《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 第一章 在扎莫什耶(一) “亲爱的妈妈,见信如晤。” 阿勒瓦尔·彻辰坐在暖和的屋内,手拿着鹅『毛』笔在泛黄的信纸上写下了第一行。 此时是西历一六五四年底,这片被称作东欧的大陆一如既往的寒冷,严冬给这座叫扎莫什耶的村子裹上了一件足足有一手肘厚的羊皮袄子。村外的森林里的树木都被璎珞般又厚又重的雪子压弯了枝干,不时有树枝因为承受不住压力断裂开来,为冬日的大地下起一阵雪雨。 在白天,积雪受阳光的照『射』绚烂夺目;而夜晚,夜光下的大地仿佛有无数的火星在冻得僵硬的雪面上闪烁。 这样的景『色』,对于来自西班牙第一次见到的彻辰来说无疑是美丽而惊奇的。因为在彻辰的故乡,一年到头都是四季如春的样子。 虽然出身骑士家族,并且是家中的长子,阿勒瓦尔·彻辰却并没有继承家族的纹章和产业,而是和他的叔叔,一个同样没有继承家族产业的老兵一同乘船来到了东欧。 在那个时代,西班牙的骑士同瑞士的戟兵一样,都是极受各国欢迎和喜爱的佣兵。在战火连天的欧洲大陆,不乏拥有一技之长的佣兵立下战功,从而受到领主的赏识飞黄腾达的故事。而其中最着名的,莫过于有“佣兵王”之称的华伦斯坦了。 他们在瑞典的里加登陆后,同同船而来的二十几名同乡一起,在里加呆了数月。可这期间并没有人雇佣他们。 这一来,那时候的瑞典在经历了三十年战争后,正处在难得的和平时期。当时的瑞典国王卡尔和波兰国王扬·卡齐米日是堂兄弟,他们同出自卡尔家族。由着这份关系,两国签署了和平协议。哪怕是波兰的贵族们被乌克兰的哥萨克起义搅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份协议也被严格的遵守了下来。 这二来,瑞典作为一个新教的国家,天然的对来自天主教国家的佣兵抱有一种不信任感,他们更加乐意雇佣同为新教的德意志诸邦的雇佣兵。 眼看着从西班牙带出来的盘缠就快要花完了,阿勒瓦尔·彻辰的叔叔做了一个的决定——向波兰进发,去那里找工作去。 刚巧,一支从里加出发准备前往斯摩棱斯克的商队正在寻找护卫,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带着彻辰和十一名愿意一同前往斯摩棱斯克闯『荡』的同乡一起,踏上了征程。 这一路走的很是平静,没有遇上强盗之类。这让商队上下以及佣兵们很是高兴。对于跑上的人来说,再没什么比一路平安来的让人高兴了;而对于佣兵们来说,虽然大家过得是刀头添血的日子,可能够平平稳稳的拿到钱,谁都不想拿命换不是。 可唯独有一人,却很是沮丧。这就是小彻辰了。西班牙是骑士的国度,也是盛产骑士小说的国度。彻辰从小就喜欢读骑士小说,虽然不像塞万提斯笔下的唐吉可德般走火入魔,但也常常幻想自己就是小说中的男主角——行侠仗义,勇斗恶龙。 从里加出发,小彻辰便紧紧跟在皮德罗的身后,右手紧紧握住挂在腰间的剑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期盼着从哪片小树林或者溪谷中跳出个不长眼的强盗。 对于彻辰的这点小心思,他的叔叔皮德罗一直看在眼里。虽然在年过四十的皮德罗眼中,彻辰的这些小动作未免幼稚可笑,可谁的少年不是这样过来的呢?皮德罗也不挑破,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地把彻辰护在身后。 在经历二十多日的行程之后,商队在扎莫什耶歇了脚。这里距离斯摩棱斯克只要不到一天的路程了。 原本,大伙儿只打算在此住上一晚便出发,可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计划。一夜之间,道路完全不见了,茫茫的一片只剩下白『色』。在村长米哈伊尔的安排下,村子里匀出了四五间房子给商队住。彻辰和他的叔叔皮德罗以及三个佣兵住在一间木屋内。 由于雪大天寒,彻辰只能在室内活动。百无聊赖间,小彻辰想到了给远在西班牙的母亲写信,除了报平安外,他还想把如此美丽的雪景用文字表达出来,让母亲也能感同身受。毕竟在西班牙,人民一辈子都见不到如此大的雪。 写完第一句,彻辰就开始辞穷了。雪白的牙齿咬着鹅『毛』笔的尾端,却下不去一个字。这可不能怪彻辰没文化不好好读书,实际上在故乡的时候,彻辰8岁便进了教会办的学校。在那里的六年,他不仅学会了拉丁文,还学习了数学、医『药』、地理、天文,连教会学校的神父都对他赞不绝口。写不出来,只能怪这雪是如此的美丽,而西班牙语中描写雪景的词汇实在是太贫乏了。 在第无数次咬下鹅『毛』笔笔的尾端后,彻辰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蘸了蘸笔尖准备下笔。 可这时候,木屋的大门被推开了。原本在屋外肆虐的风雪一股脑地涌了进来。部分“英勇顽强”的甚至攻到了书桌上,打湿了信纸和彻辰的脸颊。 “皮德罗叔叔,快把门关上。”彻辰『摸』了『摸』脸上的学渣子,对着门口抱怨道。 而进门的,正是彻辰的叔叔,这只佣兵的临时领袖皮德罗。 皮德罗身子很是矮壮,他长着一张胖圆脸,有着一个大大的鹰钩鼻,由于谢顶的缘故,只在头顶的边缘还剩些许不多的头发。这使他看起来极为的滑稽可笑。可一旦人们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转向腰部,那多数的人可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那里,挂着一把手半剑。这种剑在几百年前极为的流行,可即使在骑士中,能熟练使用的也算是凤『毛』麟角,更别说是在现在火器盛行的时代了。在懂行的人眼中,敢挂着这种剑出行的,决定是剑道的高手。 听到彻辰的抱怨,皮德罗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的黄牙。他用力地把门关上,栓上了门栓子。然后才摘去手上的皮手套,重重地扔到床上。还差点砸到了一个同伴。 “嘿,各位。这趟你们随着睿智勇敢的阿勒瓦尔的皮德罗骑士到斯摩棱斯克,可要走运了。”这是皮德罗进门后的开场白。 躺在床上的几个佣兵看起来已经习惯了皮德罗的“大话”,只是抬头看了皮德罗一眼,便又躺了回去。只有彻辰一脸的兴奋。 “为什么?为什么?皮德罗叔叔。” “因为,”皮德罗刚想说话,可见只有彻辰这一名听众,便又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他走到白桦木铺就的大床旁,捡起手套一个一个抽了抽躺着的佣兵们,直到他们坐起身子来才心满意足。 “马上就要打仗了。”皮德罗开了一个头,把从米哈伊尔村长那听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大家。 第二章 在扎莫什耶(二)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皮德罗不知道,在数十里之外的斯摩棱斯克,为着打仗这件事,斯摩棱斯克的城主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愁的头发都白了一半。 作为一名典型的贵族,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无疑是合格的,他走路、用餐的姿势无可挑剔,对各种纹章以及家徽的历史如数家珍;他也关心自己领地的收成,每年都会让自己的收租人交上符合账本数目的贡赋——虽然那本早已泛黄腐烂的账本都不知道是几个世纪前的了。 可作为斯摩棱斯克最高的军事长官,他的行动却是那么的进退失据、手足无措。早在一年多前的一六五三年,当扎波罗热哥萨克叛军的领袖赫梅利尼茨基投靠沙皇,并签订联盟协议的消息传来,他手下的雇佣兵团长佛朗哥便建议他抓紧准备战备,为此,这位睿智的团长还提出了三个建议:一、征召斯摩棱斯克左近各个村子的小贵族和农民入城训练。 二、向莫斯科、热勒夫要塞和特维尔派出密探,随时关注沙皇俄国军队的动静。 三、加高城墙,并且修筑棱堡。 可是这三个建议,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只听进去半个。 当时,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拍了拍佛朗哥团长的肩,说道:“我最勇敢的团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我不能这么做。您知道的,现在正是剪羊『毛』的季节,洗的不干净的羊『毛』在斯摩棱斯克是卖不出好价钱的,所以每个贵族不是在河边监督手下的农民清洗羊『毛』或是过磅,就是在去清洗羊『毛』和过磅的路上。这个时候我要是征召了他们,那明年他们就会用手中的选票罢免我,我可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说完第一点理由,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绕着佛朗哥挺拔你的身子转了一圈,就像绕着跟柱子般,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派遣间谍,你知道,虽然沙皇俄国与那些低贱的哥萨克结盟了,可毕竟没有向共和国宣战,我没有权力向非敌对国家派遣间谍,那会给予沙皇俄国以入侵的口实。” 至于第三点,费奥多只说了两个字“没钱”。 从一六五三年到一六五四年,这一年多的时间,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仅有的备战措施只是把斯摩棱斯克的城墙加高了一手肘而已。 而现在,沙皇俄国的斥候已频繁在过境线附近活动,并且据传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连队长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以率军进入了斯摩棱斯克省,准备声援沙俄的军队。 “现在该怎么办?佛朗哥团长。”一年前,一年后,同样的办公室,同样的两个人,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再次询问起办法来,可这一次,这位城主大人低着头,双手抓着脑袋,声音低如细蚊,眼睛都不敢直视佛朗哥。 “城主大人,我来之前碰到了塔塔尔楚克。”佛朗哥并没有直接回答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话,而是提起了斯摩棱斯克城中在编哥萨克的老团长塔塔尔楚克。 “哦,他怎么了?” “没怎么。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赶往哥萨克军营的路上,据他说军营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一些哥萨克想等沙俄或者扎波罗热的叛军一到。便投靠过去。老团长说,靠着自己过去那点威望,这事现在还能弹压下去,可一旦形势危急,就不好说了。” 形势已经如此危急了吗?如果说在佛朗哥说这话之前,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只是发愁的话,那现在,他的心情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了。此时的斯摩棱斯克城中只有两千多的守军,而在册的哥萨克便占了三成,一旦他们叛变,后果将不堪设想。 见自己的一番话便让这位城主大人陷入绝望的境地,佛朗哥这位经历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不禁『露』出鄙视的神『色』,可军人的职责驱使着他,为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找出解决的办法。 “城主大人。”佛朗哥提高了声音。 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抬起头,那张长长的脸如雪般惨白。 “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敌人没有轻易的跨过国界线,说明他们也没有准备好,我们还有时间备战,并且我这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急切地问道。此时的他,如同落水的孩童般,急切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更何况,现在有两根。 佛朗哥转过身子,走到办公室的另一侧,举起手中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点了几下。这些地名费奥多都很清楚,它们都是斯摩棱斯克周边的村子,这里面有克里维奇、有波里内、有亚尔奇,也有属于自己的扎莫什耶村。 “坚壁清野。”佛朗哥吐出了一个词。 按着佛朗哥的估算,战争最快将在明年的年初爆发,这个时候,冬雪仍将覆盖整个斯摩棱斯克地区,无论是对沙俄还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叛军,行军和筹集给养都将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只要把周边村子的人和物资都集中到了斯摩棱斯克城,就能为守城和等待援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确是如此,确是如此。佛朗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听完第一个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脸已恢复了一半的血『色』,他面带兴奋地问道,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失魂落魄。 “那第二个办法呢?” “筑城。”佛朗哥的第二个办法一如既往的简练。 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除了加高城墙外,佛朗哥走遍了斯摩棱斯克的城区,他发现,斯摩棱斯克的老城区城防守备老旧,城墙上高耸的塔楼和木质的战蓬在冷兵器时代或许可堪一用,但在火器时代,这些就是最好的靶子,不仅无法为士兵提供必要的保护,反而会在敌人的炮击中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同时,斯摩棱斯克城的地势西高东低,建于城内西侧高地上的火炮阵地能为北西南三个方向提供火力支持却由于『射』程的缘故无法照顾到东面的城墙。为此,佛朗哥的办法那就是在斯摩棱斯克城的东边建造一座小型的棱堡,并配置少量的士兵和火炮,以为掎角之势。 “太好了,简直英雄所见略同。就按我,不,就按你说的办。”听完佛朗哥的第二个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拿起办公桌上的酒瓶子,狠狠地灌了几口,又拍了拍佛朗哥的肩膀,以示赞许。 “遵命,长官。我这就吩咐下去。”佛朗哥朝着费奥多敬了个军礼,便准备退下布置任务。 “等一下。”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又叫住了他。 “我亲爱的佛朗哥团长,征收物资的事情就交给你和你的团队了。那些哥萨克我实在是不放心。记住,一粒粮食也不要留给敌人。” “遵命,长官。” 第三章 在扎莫什耶(三) “波兰、扎波罗热、沙皇俄国。”听完皮德罗叔叔关于战争形势的描述(基本上与佛朗哥和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对话近似),彻辰掰着手指头默念了几遍后,抬起头问道:“皮德罗叔叔,那我们应该加入那边?” “额” 皮德罗刚想说话,刚才还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窝冬的几个同伴早直起了身子,高声嚷起自己的看法来。 “当然是波兰,我们不是要去斯摩棱斯克吗?送完这趟货物刚好投军去。” 这是其中一个人的看法。 “你傻啊,没听见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正准备打过去吗?两个打一个,去了斯摩棱斯克就是个死。” 那人刚说完,旁边一人就反驳道。 说话的第一个人一时语噎。 “照我说还是去找沙皇俄国的军队。听说他们给雇佣兵都是用『毛』皮付账的,那可是比印度的香料还值钱的东西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说服不了谁,顿时房间里吵成了一锅粥。 “停。”终于,皮德罗忍无可忍了,他大喊一声,终止了无休止的争吵。 “彻辰,你觉得呢?我们加入哪一边。”皮德罗和颜悦『色』地对自己的小侄儿说道。刚才,只有彻辰没发表过意见。 “叔叔,我,我觉得……”彻辰有些犹豫。 “没关系,大胆说说你的看法。”皮德罗鼓励道。 感受到叔叔目光中的鼓励,彻辰大着胆子说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入正义的一边。” 彻辰的声音不大,可在如此小的房间内,每个字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 旋即,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啊哈哈哈哈。”也不知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震天般的大笑。然后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一个个前仰后伏。 此情此景,彻辰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这么好笑了,难道加入正义的一方不对吗? 见彻辰呆若木鸡,刚才笑得差点岔过气去的皮德罗不得不打起了圆场。 “好了,好了。彻辰说的也没错嘛。正义必胜。我们当然要加入到胜利的一方去。我家彻辰是读过书的,说话委婉了点。” 说完,皮德罗用蒲扇般大的手抓着彻辰的头发摇了摇他的脑袋。把他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可打心眼里,皮德罗感到自己带彻辰出来是不是一种错误,从小接受骑士精神教育的彻辰如果待在西班牙,虽然没有了继承权,可还是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而当雇佣兵,最大的危险莫过于这种毫无价值的正义感,它比刀剑还要人『性』命。 不过,这想法也就过了皮德罗的脑海一瞬。眼前的事情才更为现实需要他去处理。 “那你说我们该加入哪一方?”佣兵们又把这皮球踢会了皮德罗那。 不是觉得皮德罗威信有多高。实在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对于可能马上就要混战的三大势力,没有人有足够的把握做出正确的决定。 “我们去斯摩棱斯克,加入波兰。”皮德罗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看吧,我就说加入波兰。”那个第一个说加入波兰的佣兵,见皮德罗也是这么说,兴奋地嚷嚷了起来。 “为什么!”更多的是质疑的声音。 “因为那里的城主够蠢。”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答案,彻辰相信,自己的叔叔从来没有到过斯摩棱斯克,也没有见过那里的城主,可现在皮德罗叔叔却说那里的城主是个“蠢材”。 “给一个愚蠢的人工作比给一个精明的人工作能获得更多的利益。”皮德罗继续说道,他的话和他那与他相貌不符的笃定,竟让人产生了信任感。 “我们人太少了,就算去了,也拿不到高的雇佣费的。”原来那个吵着要去沙皇俄国的佣兵说道。虽然仍在质疑,可却从原来的去哪里变成了怎么做。 皮德罗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越发自信地说道:“没问题,我们几个先打定了主意,等到了明天再去说服其他的人。只要凑足了一个小队,议价的事情就交给我。” 那几个佣兵互相看了看对方,最后齐齐点了点头。 “就相信你这一回。不过每个月不能少于20泰勒。” “没问题。” 就这样,自己的叔叔皮德罗竟就这样成为了这几个人的领袖,直让彻辰看的目瞪口呆。 之后的几天,皮德罗在各个佣兵住的木屋里搞起了串联,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说服其他佣兵加入自己的团体。在做这些的时候,皮德罗没有带着彻辰。所以彻辰也不知道自己的叔叔具体说服和多少人。但这几天,彻辰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他一直在思考、在找答案,那个答案就是——皮德罗叔叔是怎么知道斯摩棱斯克城主是个蠢材的。 在扎莫什耶住下的第四天,雪终于停了。商队准备继续出发到斯摩棱斯克。战争即将到来的消息似乎对商队没有任何的影响。让领队如此大胆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这是一支瑞典的商队,而并非属于交战国的。 虽然雪停了,可道路都被大雪所淹没。不得已,商队的领队找到了米哈伊尔村长,希望租借几条雪橇,这也是冬季东欧出行最适合的交通工具。 “雪橇有是有,可是” 当领队向米哈伊尔村长提出要求时,这位留着山羊胡子,带着毡帽的老村长虽然表示雪橇有,可是“可是”后面的内容却一直支支吾吾。 “我们不会白用的,一架一个泰勒一天。”领队走南闯北,见得多了。见米哈伊尔村长支支吾吾,便知道是钱的事情随即开出了价格。 实话实说,这个价钱很是公道了。这趟雇佣佣兵的价格也不过一人十个泰勒。 可米哈伊尔村长连连摆了摆手,表示这不是钱的问题,他和村子里的人把商队当朋友,朋友有忙那是一定要帮的,可是……。 这下,领队也回过了味来。这不是钱的问题,米哈伊尔是有事情让商队帮助了。 原来,扎莫什耶村附近出了一伙强盗,经常打劫前往斯摩棱斯克的村民,不仅抢劫财物,还杀人。而斯摩棱斯克城内的那些城主和少校们,一个个躲在城堡内,对村民的请求不管不顾。见军队不管,那些强盗更加嚣张了竟直接闯进村子里来。没办法,米哈伊尔村长只好求助于商队。他是看上了商队的那队佣兵了。 这一“朋友”的请求,让领队头疼不已。佣兵有保护商队的职责,可自己并没有命令雇佣兵们剿匪的权力,除非是强盗主动打劫了自己。 于是,领队带着米哈伊尔村长把所有的佣兵叫到了村子里的教堂里,把问题抛给了佣兵,让他们自己决定。 这也是之后闻名大陆的x佣兵团前身的第一次会议。 第四章 在扎莫什耶(四) 扎莫什耶只有一个没有神甫的小教堂。两个未经精心修剪的树枝架在教堂的顶上,权当做了十字架。屋内,供奉香油的烛台早已干涸,台盆的底部积了一层厚厚的油渣子,圣母玛利亚的塑像上盖着一条近似抹布的盖子。四条原木制成的长椅分别摆在教堂两侧,也看不出用了多久,只是借着早晨的阳光散发点点的油光。 当皮德罗和彻辰以及同屋的人进入教堂的时候,商队的领队和米哈伊尔村长已经站在了教堂的中心,而两个佣兵坐在教堂左边的长凳上,另外五个佣兵坐在了右边的长凳上。 甫一进屋,皮德罗便拉着彻辰走向了右边落座。身后的三名佣兵也跟了过去,坐在了右边。 这一下,傻子也看得出来,雇佣兵们已分成了两个小团体。 坐在左边那两个佣兵面『色』冷的像块冰一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大大咧咧坐在中间位置的皮德罗。 对于两道杀人的眼神,皮德罗作为老兵油子可以满不在乎,旁边的彻辰却很不自在了,他扭扭捏捏地往边上靠了靠,想躲避。毕竟一路行来,他都把大家当做叔叔看待。现在却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各位。” 幸好,领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跨前了一步,挡住了那两道杀人的目光,这多少使得彻辰不那么尴尬了。 “各位,”领队又重复了一句,“今早把大家叫来,是有件事情来着。具体的情况,还是请米哈伊尔村长来说吧。” 没头没脑地说了两句,领队就把米哈伊尔村长推到了前台,毕竟,整件事情,商队最多算是中间人。话,还是让当事人来说的好。 米哈伊尔村长也向前了两步。他用目光扫了扫四周,把每个人的神情都扫如眼里,然后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尊敬的骑士,老朽原不愿打搅诸位的休息,可实在是有件天大的事情。一伙强盗,准备打劫商队。” 此话一出,米哈伊尔村长又扫了扫周围,有满不在乎的、有错愕的、有跃跃欲试的、有神情凝重的还有戏谑的。 额,怎么会有戏谑的表情,米哈伊尔不禁又多看了一遍确认到。 没错,确实是戏谑的表情,就是那少年旁边的中年男人。 “消息确实吗?村长。”坐在左边的一位佣兵问道。彻辰记得他叫卡迪斯。 “确实,是村子里的小伙子尤里发现的。这两天一直有伙人在村子附近的树林里晃悠,时不时地盯着村西的房子看。” 村西的房子,就是商队和佣兵住的地方。 “他们有多少人?”卡迪斯旁边的佣兵接着问道。 “有时是两三个、有时是四五个。” 问完,又是一阵沉默。 “米哈伊尔村长是本地人,熟门熟路的。对附近的盗贼团应该有所了解吧。” 打破沉默的,是坐在彻辰身后的一名瘦高个佣兵,叫马隆,平日里老摆弄着一杆瑞士长戟。 米哈伊尔村长没有马上回答,他闭上眼睛苦思冥想起来,似乎要从脑海深处掏出记忆来。 “是有这么一伙盗贼团,他们自称是森林兄弟会,也常打劫过往的商队。”半晌,米哈伊尔村长才说道。 “他们有多少人?” “十四五个吧。” 听到米哈伊尔村长说强盗才这点人,大家反而放心了下来,这支商队加上雇佣兵,也是十五人,论人数大家旗鼓相当。 “领队,你说该怎么办?” 卡迪斯问商队领队道。 我能怎么办!如果可以,领队真是马上消失。这个看上去老实的米哈伊尔村长,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这么大一个谎。袭击村长的强盗在他嘴里变成了预谋袭击商队的强盗。这『性』质可就变了,佣兵们保护商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自己现在是认下也不好,不认下也不好。 “当然是先发制人,消灭他们了。” 就在领队左右为难的时候,彻辰跳起身子来,兴奋地说道。 小彻辰从听到有强盗想要打劫商队就死死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兴奋。一路下来,终于有了一展自己身手的机会,而且强盗人数不过十四五个,兴许还没有自己人多,在彻辰看来,拿下他们是十拿九稳的。 领队舒了一口气,有人把话抢了过去。这样不管怎么样,自己是没有责任的了。 “小骑士有勇有谋,老朽佩服啊。千日防狼,不如一日打狼。小骑士爷的办法确是一劳永逸。”米哈伊尔村长适时夸赞了彻辰一句。 被村长这么一夸,彻辰又羞又喜,脸红的如苹果一般。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皮德罗狠狠地拽了彻辰的衣角,把被夸的有些忘乎所以的彻辰拉回到了椅子上,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被当枪使了。”皮德罗心里想道。 米哈伊尔村长会观察众人,老佣兵油子皮德罗又如何不会,他早从领队那一闪而逝的错愕表情中闻到了一丝猫腻,这下更肯定了。显然,米哈伊尔是想借商队佣兵的手消灭强盗。强盗是真的,抢劫商队就不一定是真了。 不过,皮德罗也不想戳破。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以自己为中心的佣兵团体刚刚成立,他也想借这次消灭强盗的机会验一验团队各人的能力。 “他们有火枪么?”皮德罗向米哈伊尔村长问道。 “有,有。”米哈伊尔村长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个秃顶中年人就是刚才唯一『露』出戏谑表情的人。这会儿,他又是一副看透自己的样子,这怎不让自己紧张。 “这位是皮德罗,是参加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商队领队向村长介绍道。 “您好,您好。有是有,不过不是火枪,是手制火器。就是俗称铁叫子的。”米哈伊尔村长补充道。 手制火器,是最为粗陋的火『药』发『射』武器了。这种武器实际上就是一根中空的铁条不仅上膛速度慢,而且没有准星加之用料差,许多打不了两枪就会炸膛了。所以才被称作铁叫子,意为听个响。 听说是铁叫子,不仅皮德罗放心了下来,连其他佣兵们也『露』出满不在乎的神『色』。这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嘛。 “各位。我们既然决定入城后加入波兰军队,这次消灭强盗正好是大家的晋升之阶。我们干净利落地消灭他们,拿着他们的头进城,也好让那些贵族们高看一眼。”皮德罗鼓动道。 “好,好,好。”坐在右边的佣兵齐声应道。 “两位以为如何?”皮德罗又转身向卡迪斯和他旁边的佣兵问道。所有人中,只有这两个拒绝了自己加入波兰军队的提议。 那两人对看了一眼,由卡迪斯说道:“我们只听雇主的安排。” 说完看向了领队。 “那就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领队咽了咽喉咙,说道。形势到了这一步,自己也没办法回头了。哪怕现在说出实情,自己也会被当做骗子,被撕成粉碎。只能一路走到黑了。希望大家都好运吧。 第五章 彻辰的历险(一) 商议完之后,佣兵们并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各自回屋做起了准备工作。 这一点,是雇佣兵的惯例。即战斗的安排和方式由佣兵自行决定,而非雇主的安排。这也是因为大多数佣兵的雇主对战斗纯属门外汉,外行指挥内行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一回到房间,彻辰就拿出了自己用油布包好保存的细长剑。 这是一把量产的细长剑,它的剑身宽度有一英寸多,一米多长的剑身呈棱状的设计以增加剑身强度,剑身的横截面也非常厚,坚实而富有韧『性』,可以承受极大力量而不折断。 细长剑的剑身并不开刃,但剑尖极其锐利,就如同长矛一般,棱状的设计使它天然的拥有了四条血槽,被刺中便是一个血洞。 这把细长剑是皮德罗带着彻辰漂洋过海到达里加后为彻辰购买的武器。虽然自己的叔叔用的是一把手半剑,而且剑术也极为高强,可他似乎并没想过把自己的剑术传给彻辰,而是为彻辰选择了细长剑这种武器。 一开始的时候,彻辰对皮德罗叔叔的这一做法并非没有想法,为此还和皮德罗叔叔闹了好几天的脾气。可当皮德罗叔叔从武器铺拿回这把剑的时候,彻辰马上爱上了这种武器。细长剑轻巧的剑身充满了美感,而且使用起来比父亲传授给自己的骑士剑更为的称手。 彻辰给这把细长剑取了个“蜂鸟”的名字,平日里保管也是珍之又慎,不仅用油布包起来,而且每天都拿出来擦拭。 另外那几个佣兵也在准备着武器。和彻辰那细长剑相比,他们的武器更加的粗狂,也更显得有男人气了。 他们中的一个,也就是在教堂坐在彻辰身后的瘦高个马隆,靠在木屋的墙壁上,擦拭这自己那把瑞士长戟。这杆两米多长的的武器,只要有足够大的空间施展,绝对是一把大杀器。 马隆的身边,坐在床沿的鲁斯则把自己的武器摊在了床上。他使用的是一把手枪,除了枪支本身,打火石、推杆、枪子、火『药』盒这些都要检查和护理。 而菲德尔,也就是和彻辰他们同住的最后一名佣兵,他的武器就简单了——一把短阔剑。 这一武器,曾经与小圆盾一起随着西班牙武士在美洲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印第安部落,不管是玛雅、阿兹特克还是印加,都在短阔剑的劈砍和火枪的轰鸣中陷落。随着火器的发展,小圆盾逐渐退出了西班牙征服者们的武器序列,可短阔剑却仍极受战士们的喜爱,在各个战场保留了下来。 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并没有和彻辰一起回来,他借口有些关于强盗的具体问题还要问一问米哈伊尔村长,把彻辰和其他人打发走了。 直到午饭时间,皮德罗才回到木屋。 “皮德罗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消灭强盗?”一见皮德罗回来,彻辰就兴奋的问道。 “早着呢,彻辰,你的剑法练的怎么样了?”皮德罗没有回答彻辰的问题,反而笑呵呵地问起了他的剑术。这神态,与在教堂要恼怒地想要教训彻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很熟练了,我每天都有照着叔叔你给的剑谱练习,叔叔你不是每天都看到的吗!” “那好,你练几招给我们看看。”皮德罗说道。 见又有好戏看,马隆三人也放下手中的活计,主动帮忙在木屋里清出了一片空间。 彻辰拔剑站立在房间的中央。 “基本剑势。”皮德罗说道。 彻辰听皮德罗叔叔喊道,立即把剑柄举在头顶上方,剑刃竖直,剑尖向着皮德罗叔叔,以其为假想敌。 “转攻为守”皮德罗又喊道。 彻辰将剑柄微微向下,保持与手臂平齐的状态。两个动作一气呵成,倒也是有模有样。 “对峙。” 彻辰再次放低了手臂,将手与腰部同高,掌心略外翻,剑刃略向右倾斜,剑尖直直地对准了皮德罗的脸部。 “好,收势。”皮德罗喊了结束。 这倒不是皮德罗偷懒,实在是他给彻辰的剑谱只有攻、守、对峙三招剑势。当时的欧洲,剑术经过数百年年来无数剑术大师的千锤百炼,化繁为简,能留下的无不是极为实用的招式,其攻、守、对峙,看似简单,其实已饱含了所以剑术的要诀。 “叔叔,我练的怎么样?”待收势完毕,彻辰问道。刚才的练习,虽然招式不多,时间也不长,但彻辰的头顶竟冒气了些许的白气,脸上也微微透出了些汗水,显然花费了彻辰不少的心力。 “有模有样了。”皮德罗评价道。 “那我可以一起去打强盗了吗?”彻辰又问道。 “不行。” “为什么?”彻辰感到很委屈。刚才皮德罗叔叔还夸自己的剑术有模有样,可这会又不让自己去了。 “费德尔,你说说。刚才你一直在笑。”皮德罗转头对菲德尔说道。 菲德尔抹了抹鼻尖,刚才他确实一直在笑。菲德尔在当佣兵前,曾经是西班牙驻尼德兰地区的一名士兵。尼德兰靠近德意志,在那,菲德尔也见到过不少所谓的剑术大师,在他看来,彻辰练习的剑术确实精妙,甚至也许出自哪位剑术宗师的剑谱,可他犯了和大多数剑术大师一样的错误——拿练习当做了实战。 彻辰的剑术,确实一板一眼,可当他在面对对手的时候,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前方,竟连使用余光都不会。这样的菜鸟剑士,和一个使用同样兵器的强盗过招,那以他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应付的;和使用长兵器的强盗交手,只要对手的水平不要高出太多,凭着三招剑术只要自己不出现破绽,也能保持不胜不败。可一旦对手是复数,并且长短兵器配合,那彻辰这样的“学堂剑士”完全没办法招架了。 当菲德尔讲自己的意思用委婉的话表示了出来,年轻气盛的彻辰当即叫嚷了起来。 在小彻辰看来,自己苦练了几个月的剑术,到了菲德尔眼中,却连两个普普通通的强盗都打不赢,这明显是看不起自己。 “那要不要试试?”皮德罗非但没有帮腔,反而站在了菲德尔一边。其实费德尔说的,正是皮德罗同样看出的问题,彻辰的剑术走上了“喂招” 的偏道上,太注重一对一的打斗了。 “来就来。”彻辰果然入套了。 第六章 彻辰的历险(二) “那彻辰,站到方位上去吧。咱们就试试。” 比试的事情,同样交给了菲德尔。见彻辰扎好了步子,菲德尔也站了起来。他抬起手中的短阔剑,随手舞了几个剑花。他又借过了马隆的长戟,竟以双持武器模拟两人与彻辰对战。 而这边,彻辰将左手背在了身后,胸脯前倾,昂起了头。他手中的蜂鸟放在了与腰部同高的位置,剑尖直直地对准了菲德尔的脸部。一开始竟就摆出了对峙势。 “那咱们开始了。”菲德尔提醒彻辰道。 “嗯”彻辰轻声回了句。 呵!菲德尔直直地刺出了手中的长戟。第一招,就是最为简单使用的刺。 若是双手使用长戟,菲德尔这一招,凭借武器的长度优势,完全可以在细长剑的攻击范围外集中或者『逼』退彻辰,可因为是单手持戟,菲德尔只能手握长戟的中部出招,这也使长戟的长度优势无从发挥了。 彻辰侧身避过了长戟,握着“蜂鸟”的右手朝着菲德尔的面部直直的刺去。 从对峙势转为进攻,彻辰这一手早已牢记于心。彻辰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向招手。 “啪。” 可这会,胜利女神并没有垂青彻辰。就在彻辰提剑的瞬间,菲德尔手中的短阔剑的剑身狠狠地拍在了彻辰的手腕。 彻辰吃痛之下右手握剑不住,“蜂鸟”掉在了地上。 “不算,我没注意到你的短剑。再来!” 对于这次的失误,彻辰并不服气。他可不觉得是自己技不如人。 “那再来。”本来,菲德尔同彻辰的比试就是为了纠正彻辰剑术的错误,见彻辰不服气,菲德尔也就欣然同意继续比试下去。 两人的斗杀再次开始。这一回,彻辰又戳又捅,脚步也不再固定在刚才的位置而是蹦跳腾挪,团团转,活像一匹像在田野里撒欢的小马驹儿。而且,彻辰吸取了第一回合的教训,一双眼睛左右上下不停地转动,一回看长戟,一会盯短阔剑。 这次,菲德尔还是牢牢站在了一处。彻辰的每一次刺击,菲德尔只是随心所欲地轻轻挥动短阔剑,偶尔地,菲德尔会用长戟使下,吸引彻辰的注意力。 如此一来,菲德尔的长戟和短阔剑虚虚实实,『逼』得彻辰无法集中注意力攻击。虽然彻辰屡屡使出杀招,可怎么也没法杀近菲德尔。 这样的次数多了,彻辰的鼻孔张得更是邪乎,绺绺额发垂落在他那亮闪闪的额头上。他的呼吸更加的急促了。 “瞧,你的剑去哪了?”菲德尔道。这一次,他用长戟挑飞了彻辰的细长剑。 “咱们等着瞧。”彻辰还是不服输。他捡起细长剑,又捅杀了上去。 “看,它又去哪了?你的剑叫蜂鸟吧,你的小鸟儿是不是飞走了?”菲德尔再一次挑飞了彻辰的剑。 这一回,彻辰没有再去捡起“蜂鸟”,他就这样站在了房间中间,显得困窘,也显得不知所措。他上下两片嘴唇咬着,努力不使眼泪涌出眼眶。 彻辰忍着,忍着。他知道一旦自己哭出来,菲德尔、马隆、鲁斯还有自己的叔叔皮德罗都会笑话自己。因此,他打定主意把眼泪忍回去。可忍泪哪有这么容易?眼见着自己没法忍了,彻辰陡然间从房间里奔了出去。 皮德罗高声嚷起:“看在主的份上,这么冷的天,他又出了一身热汗,这可是要招风了!” 边说着,皮德罗站起身来,从桌上抓起彻辰脱下的衣服,追了出去。 当皮德罗找到彻辰的时候,小彻辰已爬到了隔壁房屋的屋顶上,他坐在上面,把脸埋在胸前。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就让我这在着凉好了。绝不!绝不!” 皮德罗拾起倒在雪地里的木梯子,刚才彻辰就是用这个爬上去的。 皮德罗把木梯驾上了屋檐,爬了上去。他坐在彻辰的身边,把衣服披在了彻辰的肩头。 “叔叔,我是不是很没用。” 等哭够了,彻辰抬起头问道。 “才没有呢。”皮德罗说道。 “可我一次都没有刺中菲德尔。” “菲德尔在做佣兵之前,可是当兵的出身。” “可叔叔给我的明明是很厉害的剑术。” 对于这个问题,皮德罗正『色』说道:“剑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一开始就像平时练剑一样,模拟是一对一的战斗。剑谱没有教会你以一敌二,可你要懂得随机应变。你既然选择了做雇佣兵,就不要指望对手会和你公平的决斗。一对多是常有的事,你要学会应付这样的局面。” “那我要怎么做?”彻辰抹去了眼泪,向叔叔求教道。 “叔叔啊,刚做佣兵那会,也被一个用剑的对手虐的体无完肤。” 皮德罗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讲起了故事。 “他也是用的短阔剑吗?”彻辰忍不住『插』了一句。 “不,他用的是细长剑。” “哦。”彻辰不再说话了。 “可是叔叔啊不服输,每次输了过不了两三天就再去找他比,每一次叔叔都能比上一次多坚持几回合。次数多了,叔叔终于把对手的路数『摸』了个一清二楚。终于,叔叔终于赢了对方。”皮德罗简短地讲完这个故事,说着说着皮德罗『露』出了一脸的得『色』,显然这是一件令他自己极为自豪的故事。 “可叔叔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如何以一敌多。”彻辰有些不解,叔叔讲的这个故事,和自己以一敌多有什么关系。 “笨啊!”对于彻辰的一根筋,皮德罗快有些绝望了。他又一巴掌拍了彻辰的小脑袋,把话掰碎了说。 “从现在开始,你在练习剑术的时候,想象着自己是和多个对手在比试,在脑海中想你是你的对手,会如何出招。然后啊,你再多找马隆、鲁斯他们去练,练的多了等再碰到今天这种情况,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菲德尔大叔去。”听皮德罗叔叔讲的这么明白,彻辰又回了精神。马上打算回屋找菲德尔继续比试。 “今天就不要再练了,好好休息。明天大伙还要去消灭那伙不长眼的强盗呢。” “叔叔带我去吗?”听说大伙马上要去,彻辰赶紧问道,生怕叔叔不带自己。 “你猜?” 第七章 彻辰的历险(三) 第二天一早,佣兵们乘坐从村里借来的三架雪橇出发了。米哈伊尔村长口中发现强盗踪迹的那个叫尤里的小伙子作起了向导,给佣兵们带路。 尤里十七八岁的年纪,有一头金子般闪亮的金发,他是个乐天派的小伙子,一路上说个没完。不过,他说的都是些彻辰没见过、没听过的趣事儿,加之两人年纪相仿,不一会,两人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你知道‘歪鼻子’克里乌诺斯吗?那可是我们哥萨克的一名猛将。进攻博隆城堡那会,他一个冲锋就拿下了一面城墙,吓得那些贵族老爷们全都跪倒在地上,祈求活命。据说那一仗,光缴获的团旗就有五十多面。”尤里活灵活现地听着,好似自己也在场似的。 “我也想把头发剃成哥萨克那样,”尤里在自己的脑袋上画了个圈,“就是只留下中间一绺,旁边全剃掉的那种,可是爷爷不让。” 说完,尤里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了起来。 “尤里,你是波兰人。我听说哥萨克都是叛军,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为啥想加入他们?”彻辰有些不明白地问道。 从皮德罗和大伙儿的口中,彻辰也有些明白了大陆的形势。知道所谓的哥萨克在乌克兰发动了叛『乱』,也知道沙皇俄国马上要进攻波兰共和国。在彻辰想来,叛『乱』和侵略都是不正义的,大家应该对他们切齿痛恨,可尤里却梦想着成为一名哥萨克。 “才不是呢!”听彻辰这么说,尤里竟然气的跳起了脚来,他大声反驳道:“哥萨克都是英雄。哥萨克不像那些贵族老爷们一样,只会躲在城堡里。是他们抵挡住了鞑靼人和土耳其人的入侵。有一次,他们还打倒了那个什么伊斯坦布尔,把土耳其的苏丹吓得『尿』了裤子。而且,我们也不是波兰人,我们是鲁塞尼亚人。”尤里站在雪橇上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等他说完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鲁塞尼亚人不是波兰人吗?”作为一个外国人,彻辰原本认为尤里和米哈伊尔村长口中的鲁塞尼亚人就和自己国家的巴塞罗那人、阿拉贡人一样,只是地域的称呼。没想到竟和自己的理解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是。”等尤里歇够了气,他又准备开口解释道。 可接下来的话,被皮德罗打断了。 “好了,小伙子。你快看看,前面那片松树林是不是就是强盗『露』营的地方。” 原来,不知不觉中。雪橇已经到了路的尽头,前面只有一片松树林子。 尤里跳下了车。他耸起鼻子使劲闻了闻,然后向前跑了几十步蹲下身子扒开了地上的雪。 “就是这里了。”尤里跑回雪橇旁对大家说道。 “你确定?”坐在第二驾雪橇上的卡迪斯反问道。 “嗯,”尤里坚定地点了点头。“那里原来有一个松香加工厂,后来废弃了。然后那伙强盗就把那当做了自己的营地。你们仔细闻闻,空气里是不是有松香的味道;而且我刚才扒开了土看了下,那些土都是黑的,是焦油撒在地上的结果。” 听尤里这么一说,彻辰也使劲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松香味儿。 大伙儿不再怀疑了。所有人都下了雪橇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彻辰,你和尤里留在这儿看管马匹和雪橇。”皮德罗边把两支手枪『插』入腰间的皮带里,边对彻辰说道。 “为什么?皮德罗叔叔你不是答应带我来吗?”皮德罗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彻辰满腔的热情。此时的彻辰像看一个老骗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叔叔。 “我是说带你来。现在你也来了不是?而且彻辰啊,下面叔叔要交给你的事情也很重要哦。”皮德罗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事情?”经历了这么多次,彻辰已经有些不信任皮德罗叔叔了。 “你读过那么多的书,应该知道吧。我们佣兵打仗也和军队打仗一样,要有先锋,要有中军,要有后卫。不然要是那伙强盗从后面包抄了过来,我们后面没人,这不就被敌人偷袭了吗?叔叔把你放在后面,就是为了保证我们后方的安全。你的担子很重呐,大家的后背可都交给你了。” 服气,大大的服气。所有的人都一脸鄙夷地看着皮德罗,骗个小孩都能讲出这么一段大道理。 可彻辰竟然很吃这一套。听皮德罗把自己的责任说的如此重大,彻辰当即拍了拍胸脯,保证看好大家的后背安全。 安排好彻辰,佣兵团的成员进了松林。松林里暗的和黑夜一样,只是偶尔有些许阳光从堆满积雪的松枝透下来。一路上,大伙儿都没没吭声。松林里太安静了,一旦发出过大的声音,必定会惊动那些强盗们。 就这样走了一刻钟,眼前的景致竟豁然开朗了起来。原来在如此密密的松树林间,竟有一大块空地。 这片空地是有一座很大的木屋。木屋的烟囱正冒着黑气,看来大伙闻到的焦油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在木屋的墙边堆着数十个空着的焦油桶,一个不知穿着什么皮『毛』做的袄子的人正使劲挥舞着斧头劈开松木段儿。 皮德罗他们在松林里又躲了两刻钟,一直在观察。这段时间里,木屋里走进走出七八个人,一切看似再正常不过了。 “头,倒是是不是他们?”马隆有些不太确定了。其他人也都看着皮德罗。 “我有法子。”皮德罗站起身对着双手吹了口热气,走出了林子。 “什么人?”木屋前的人也看到了皮德罗,高声问道。 “买焦油的。”皮德罗声调提得比那人还高。 砰。 这次的回答是一声枪响。 “就是他们。”一听枪响,皮德罗本能地矮了矮身子,然后边拔枪边对身后喊道。 原先埋伏在树林子里的佣兵一跃而起,冲了出来。那些有枪的边跑边开枪。直打的木屋的墙上木屑横飞。这期间,木屋子的窗户上也伸出一根枪管,往外开了一枪。 木屋外的那人见对方人多势众,赶紧逃进了木屋内。这期间,皮德罗朝他开了一枪,可惜没有打中。 这一轮交火,双方都没有死伤。可佣兵这一方成功地把强盗们『逼』进了木屋,接下来就是瓮中捉鳖了。 “门被锁住了。”卡迪斯第一个冲到了木屋的门前,他用卡宾枪的木托狠砸了几下,木门纹丝不动。 皮德罗一听,拔出腰间的另一把手枪,对着木门开了一枪,子弹穿过了木门。 “门不厚,大家用剑砍。” 又是一顿猛砸。不多时,木门被砍开了几道大口子。 “慢来,慢来。你们是什么人?”屋内的人有些坚持不住,开始讨饶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皮德罗反问。 “我们是正直的森林兄弟,我们为自己奋斗,劫富济贫,仅仅象征『性』的留一点财物作为我们勇敢战斗的奖励。” “这就怪了。附近的村民说这儿有一伙打劫过路商队的强盗,也叫森林兄弟。” 里面的人半会不说话了。 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 其中一枪,好巧不巧打掉了马隆的半只耳朵。马隆吃痛之下,狂『性』大发,他反转长戟用戟背全力一击。 终于,木门被打碎了。 众人对着屋内就是一通火枪,随即里面传来几声哀嚎。 这一通火枪下来,也不知道击中了几个人。皮德罗和菲德尔几个使剑的不等枪烟散去便冲了进去,双方在屋内又是一番搏斗。 皮德罗的对手是个使短斧的虬髯大汉。这大汉横斧胸前,堪堪挡住了皮德罗挥剑一击。可接下来,皮德罗的一记直刺,虬髯大汉没有避过。剑尖穿透了他的胸膛,大汉来不及喊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而另一边,菲德尔的短阔剑遇上了一把大镰。大镰原本是一种农具,它内侧开刃用来割牧草和小麦。当它的刃部被打直了,便成了一件长柄的兵器。 大镰刺了三下,菲德尔也退了三步,直退到墙角。眼见退无可退了,菲德尔情急之下抓起身旁的一条椅子,用椅背卡住了大镰。 由于用力过猛,大镰死死地卡在了椅背。大镰的主人拔了几下都没有成功,趁此机会,菲德尔挥剑上前,砍去了对手的半张脸。 两人随即去帮助其他的人。有了皮德罗和菲德尔的加入,其他几个佣兵也很快地解决了各自地对手。虽然有些受伤,但都不致命。强盗被枪打死了三个,被刀剑砍死了七个,还有两个做了俘虏。被打死的强盗尸体在木屋内横七竖八地躺着。 一场战斗下来,受伤最重的反而是掉了一只耳朵的马隆,这令皮德罗很是欣慰。特别是在木屋内发现的战利品,更是令大伙欣喜若狂。 不提那三百多泰勒以及各种各样的天鹅绒和丝绒棉布,光是十桶焦油,就比在场所有人这次的雇佣费还高了。 “我说,干脆我们别去当什么雇佣兵了。去做打劫强盗的强盗吧。”一个佣兵喃喃道。 “那你就等着被下一批打劫强盗的强盗打劫吧。”皮德罗显然心情很好,开了句玩笑。 “奇怪,米哈伊尔村长不是说强盗有十四五个吗?”菲德尔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两个俘虏,若有所思地说道。 听菲德尔这么一说,皮德罗感到一股凉意从尾椎直冲脑门,他抓起跪在地上的俘虏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其他人呢!?” 第八章 彻辰的历险(四) “什,什么其他人?”那个被皮德罗抓住衣领的强盗说话有些磕巴,可却极力否认还有其他人。 “你骗不了我。我们都打听清楚了。”皮德罗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逼』问道。 可不管皮德罗怎么威『逼』利诱,这家伙打死都咬定没有其他的同伙了。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了。”心急之下,皮德罗也不再和他费什么口舌,命人将强盗的靴子脱了去。 “你,你想干嘛。” 见皮德罗脱去自己的靴子,并且从壁炉里取了根烧的通红的柴火,强盗终于有些紧张了。 “没什么,给你暖暖脚。” 皮德罗将柴火在那强盗面前晃了晃,突然猛地按在了他的脚底板上。 强盗杀猪般的大叫起来。一股青烟从强盗的脚底板上冒了起来,随即众人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还要不要再来一下。” 如此地酷刑,没有人想再受第二次。皮德罗撬开了强盗的嘴。 确实如米哈伊尔村长所说,这伙强盗有十五个人。而当天,其中的三个人包括他们的头领外出踩点去了。 “他们去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皮德罗心急如焚地连续问了两个问题。而什么时候回来恰恰是他最为关心的。 “走、走了三个多小时了。一般这个时候快回来了。”强盗回道。 再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让皮德罗绝望的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像出弓的箭一般冲出了门。 “这下好了,彻辰这小朋友真成我们后卫了。”没了一只耳朵的马隆等皮德罗去的远了,来了一句。 可惜他是自讨没趣了。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卡迪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也出了门。接着,菲德尔也跟了上去。 见两人走了,其他人也都跟了去。 见自讨了个没趣,马隆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也支着长戟站起身来。他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强盗,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木屋门前,一条细细地红线向着松林延伸了去。 彻辰的手心冒着冷汗,另一只手由于长时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开始麻木了起来。可他不敢活动活动那只快被冻僵了的手,因为他怕自己一个分神,就给身前的两个对手以可乘之机。这会儿他和尤里背对背站着,两个人面对着三个人的围攻。 皮德罗叔叔他们走了以后,彻辰和尤里便把雪橇和马拴到了一起。他们坐在其中一架雪橇上,在身上盖了厚厚的羊『毛』毯子。边聊边等候警戒着。 说是聊天,可讲话的基本上都是尤里一个人。而话题都是那些哥萨克叛军中“大名鼎鼎”的勇士们。 虽然不认同尤里对哥萨克的看法,但彻辰却很喜欢听尤里讲这些人的故事。尤其是那个伊万·包洪。 “尤里,那个包洪连队长真那么厉害吗?”彻辰一脸憧憬地问道。听了尤里讲的包洪的故事,彻辰觉得哥萨克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当然。”尤里一口咬定地答道。 “在第聂伯河的两岸那些村镇和集市你要去见到个瞎眼的卖唱老人,他们都在传唱一首一首有关包洪连队长的歌儿。他的胆略谁都比不上,他敢带着一百兵马,攻城略地打到莫斯科去;也敢一人一马,到皮特里普的城墙下去撒欢。不管是沙皇还是可汗,他都不放在眼里。更难得的是,他对海伦娜公主的痴情。虽然那个公主是个地地道道的傻瓜,对包洪连队长的不屑一顾,最后还嫁给了个波兰人。可包洪连队长的痴情,这是感天动地。” “真想见见这位包洪连队长。”经过尤里夸张煽情的描述,一个勇敢、痴情的奇男子形象在彻辰心中树立了起来。 “我也是。我最想加入的就是包洪队长的连队了。”尤里眼望前方。感慨地说道。 这一望,在来路的尽头,尤里模模糊糊看到三个人影。 “彻辰,你快看看。” 深怕自己看错,尤里摇了摇身边的彻辰。 真的是三个人影的样子。彻辰赶忙下了车,在车上翻找可以发出巨大响声的东西,以便提醒叔叔他们。可车上什么都没有。这时候,他真恨没让叔叔留下一把枪来。 那三个人影,也看到了彻辰他们。他们加快了速度,朝着彻辰和尤里奔了过来。 情急这下,彻辰抽出了蜂鸟,对着马屁股刺了一下。 马儿吃痛,发出一声狂叫。四蹄在雪地打着转儿。 “尤里,快。”彻辰又刺了另外一匹马的屁股,提醒尤里如法炮制。他是想通过马的叫声提醒皮德罗叔叔。 “小子,你们是干什么的。”那三个人影终于奔到了彻辰他们身前,其中一人恶狠狠地问道。 “我们是来买焦油的。”彻辰的谎话也是张口就来。 这时候,彻辰终于看清了三人。 这三个人都穿着被称作卡夫坦的长衣,其中的两个人头戴圆帽,中间的一个戴着顶船型的西班牙式头盔,看来是两人的首领。他手中的武器也远比另外两人精良。那两个人只有柄短柄小斧、背后背着把手制火器,他却拿着把长戟,腰上『插』着把手枪。 “买焦油的?”首领模样的家伙呵呵一笑,对两个手下吩咐道:“把他们抓起来。” 两个手下闻言,从腰间拔出短斧,冲了上去。彻辰用细长剑对着两人的面门晃了两下,『逼』住了两人。 “没用的家伙。”那头领见状,骂了一句提着长戟也加了进来。 到现在为止,那三个强盗有枪在手,却都没有使用。这倒不是强盗傻或有骑士精神。实在是那时的火器,填装实在麻烦。长管火枪如此,就是强盗首领腰间的手枪,也不是拔出来就能用的。得先上给枪管上火『药』,再将弹丸推入,再给『药』门上『药』才能『射』击。 若非如此,彻辰就算剑术通天,也早就弃剑投降了。 尽管如此,随着强盗头领的加入,形势还是越来越危急。三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形成了开头的那种局面。 好巧不巧的,彻辰今次面对的情况,竟和与菲德尔对练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对手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而短阔剑也换成了短柄小斧。 强盗头领和旁边的手下对视了一眼,对着彻辰的躯干就刺出了长戟。 彻辰闪身而过,正想反击,猛地想起与菲德尔的那次交手,硬生生止住了冲动。 果不其然,随着长戟的落空,强盗头领旁边的家伙挥出了一斧。 “刺。”彻辰一声断喝,“蜂鸟”直刺向上,刺穿了强盗握斧的手臂。 一击得手,强盗右手臂流血不止。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小子,有一手啊。”那头领看都不看受伤的同伴一眼,对着彻辰的头顶就是一戟劈了下去。 若只有彻辰一人,这一戟是可以躲过去的。可彻辰的背后就是尤里,如果彻辰躲闪了,尤里就会遭殃。没办法,彻辰只好举剑硬接了这一下。 长戟的斧面结结实实地劈在了细长剑的棱面上。彻辰被震得虎口破裂,鲜血从伤口渗了出来。 “彻辰,你怎么样?”身后的尤里感到彻辰的背部在不住地颤抖,转头问道。 尤里面前的强盗看准机会,一脚踢飞了尤里手中的稻草叉。 “小子,不赖啊。还伤了我一个弟兄。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见两人都失去了战斗力,强盗首领放下心来『逼』问道。 “老大,和他们费什么话。砍死他们得了。”那个被彻辰伤了的强盗狠狠地说道。 “先别急,问明白再说。我就不信他们就这两个人。” “我们是斯摩棱斯克城主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手下龙骑兵团的马弁。我们团的其他人已经把你们营地铲平了,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彻辰扯起了一面大旗,哄骗道。他希望借此让强盗心生顾忌,好争取时间等皮德罗叔叔他们回来。 果然,那两个强盗手下一听是官军的人,都面『露』惊疑,迟疑了起来。 “小家伙小小年纪,嘴上没一句真话。要是你一个人,我差点就信了。你那旁边那笨蛋一身破衣服还马弁?”强盗头领轻轻松松拆穿了彻辰的谎言。 许是见问不出真话了,强盗头领举起长戟便欲砍杀下去。 “完了。” 彻辰闭目等死。 砰!一声枪响震惊了整个松树林。 第九章 彻辰的历险(五) 强盗首领的长戟停在了半空中,在十几条人影从松树林中窜了出来。 “彻辰!” “皮德罗叔叔。”彻辰听出了自己叔叔皮德罗的声音。 强盗头领一把抓住彻辰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然后用胳膊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两个手下也有样学样,把短斧抹在了尤里的脖子上面。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们两个。”强盗首领恶狠狠地说道。此时,两拨人的距离已不到十米。 “放开他们!”皮德罗挥了挥手中还冒着青烟的手枪,对强盗首领说道。显然,刚才那声枪就是皮德罗开的。 “放开他们?”强盗首领也拔出腰上的手枪,他把枪口使劲地在彻辰的太阳『穴』上顶了顶,看了眼『露』出痛苦表情的彻辰,又看了眼皮德罗以及他身后的数条枪儿,说道:“放开他们我还有命在吗?” “只要你肯放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皮德罗示意身后的人压低枪口,摆出了一切条件都可以谈的样子。 “我的人怎么样了?”强盗头领没有提任何条件,而是问起了自己的同伴。 “有七个人在我们手里。”皮德罗说道。显然他怕激怒强盗,故意说少了对方的死伤。 听皮德罗这一说,强盗头领『露』出悲伤的表情。 打皮德罗他们从松树林中奔出来,头领就预感到自己的手下们凶多吉少,可真听到自己死了这么多弟兄,强盗头领还是悲从中来。他那两个同伴也是一脸的悲戚。 “我要让这两个家伙给我的兄弟陪葬。”强盗头领的表情状如魔鬼,他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慢来,慢来。你杀了他们两个,你的同伴也活不过来。到时候我们这边这么多火枪一齐开火,你们也活不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见强盗头领快要失去了理智,皮德罗赶紧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什么交易?” “你们有七个人在我们这边,我们那那七个人交换我们的两个人。”皮德罗提出了交换条件。 自己的七个兄弟交换手中的两个小孩,显然自己这边是赚了的。强盗头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将打开的扳机慢慢合了回去,掐住彻辰脖子的手臂也没那么紧了。 “怎么样?”皮德罗又问了一句。 “这个条件可不够好。”强盗头领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皮德罗身后的一个佣兵怒气冲冲地说道。他似乎忘了自己手上根本没有所谓的七个俘虏。 “除了人以外,我还要钱。很多的钱。”显然,强盗头领也知道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他开始狮子大开口了。 “我们可以给你三百泰勒。”皮德罗开出了价码。三百泰勒,刚好是这次缴获的战利品。 “三百?给我?那本来就是我的钱。”不过强盗头领也不傻,他马上看出了里面的猫腻。 “那你要多少?”见强盗没上当,皮德罗只得问道。 “两千泰勒。”强盗头领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行,两千就两千。” “我现在就要。”强盗头领又说道。 “没有人能一下子拿出两千泰勒。我可以先给你三百,等我们凑够了钱再赎人。”皮德罗说道。 显然,强盗头领也觉得要这群人马上拿出两千泰勒确实是不切实际。他沉默了一会,说道:“行,可是你们必须先放人。” “不行。放了人你反悔怎么办。”这回,皮德罗想都没想,马上开口拒绝。开什么玩笑,自己手上只有两个俘虏(他还不知道那两个人已经被马隆杀了)。 “先放人,不然我杀了他们。”强盗头领威胁道。 谈判似乎又陷入了僵局。强盗这边一定要皮德罗先放人,而所谓的七个人质不过是皮德罗为稳住强盗头领所说的谎话,除非现在上帝显灵,将那些尸体复活回来,否则人质的事情皮德罗根本做不到。 这时候,出乎大伙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皮德罗啪地一下把枪扔在了雪地上,他红着脸,跳着脚,大喊大叫道:“开枪吧,开枪吧。我不谈了。我再也不想被你这个渣子威胁。开枪吧,开枪吧,大不了大伙儿一拍两散。你杀了我们一个人,反正那个金发小子只是个带路的。我再杀了你们三个给他陪葬。大不了到时候我们拿出一千泰勒给他的家人。这也比受你们威胁来的好,我,阿勒瓦尔·皮德罗绝不受任何人威胁。” 有些人一旦被『逼』到绝境,就会做出些歇斯底里的事情来。强盗头领不知道面前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这种状态。可他不敢去赌,彻辰和尤里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他有心放低价码,暂时放弃要回俘虏的要求,可又怕自己先开口示了弱。 皮德罗这边,菲德尔等人也陷入了尴尬。因为他们也无法分辨皮德罗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这时候,作为人质的彻辰说了一番话。 “强盗先生,我觉得你不该这时候要我们团长放回你的同伴。那些人在刚才的打斗中肯定都受了伤,行动不便。就算我们团长放了他们你又能带他们走多远呢?再说了,这么冷的天把受伤的人放到室外,那不是救他们而是害了他们。” 作人质的这会,彻辰并没有像尤里那样吓得瑟瑟发抖。虽然平日里彻辰表现的天真和顽皮,可那是属于他那个年纪的童真。当真大难临头的时候,小彻辰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看出皮德罗叔叔那歇斯底里下是有真有假,也许叔叔根本没有人质;他要靠这种强硬的方式『逼』强盗就范,以便争取时间。而挟持自己的强盗虽然嘴硬,可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却时紧时松,显然,他的内心也在矛盾和挣扎。所以,彻辰说了这番话,给了强盗头领一个台阶。他要给自己和皮德罗叔叔争取时间,无论是自救还是被救。 “我那些兄弟伤的重不重?”强盗头领开始就坡下驴,显然,他也觉得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重。”费德罗说道。 “重。”卡迪斯也说道。 “那好,你们先给我的兄弟们治伤。明天把人和钱给我带来。地点我会派人来通知你们。要是少了一个人和一个泰勒。我就杀了他们。” 说完,强盗头领把车彻辰交给身旁那个受伤的同伴,自己握着枪解开一架雪橇坐了上去。 随即,两个强盗手下也押着彻辰和尤里坐了上去。 “记住,一个人,一个泰勒也不能少。”强盗头领又强调了一遍,然后一挥马鞭,雪橇在雪地上划出两道划痕,向着北方驶去。 第十章 彻辰的历险(六) 强盗们给彻辰和尤里套上了头套,将他们押进了一个废弃的驿站内。 这是一个建在斯摩棱斯克通往附近几个村镇必经之路上的驿站。在瓦迪斯瓦夫国王在位时期,共和国的政令通过这样一个个的驿站从斯摩棱斯克传达到村镇,无数的商旅和村民踏着商路在农庄和城市间川流不息。可现在,这些都荒废了,再也没有络绎不绝的商队,城里的居民不得不花比原来多出四五倍的价钱购买他们所需要的食物和布匹;而农民也龟缩在了村子内,他们用树皮做纸,以碳棒为笔,拿羊『毛』皮外翻的生皮料子做过冬的衣服。 两个强盗手下将彻辰的身体悬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他一把扔进了那间满是粪便的圈房内,然后关上了圈门。 “你们俩晚上轮流看着他们。”彻辰听到强盗头领这么说道。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就没听清了。 由于被蒙住了头,彻辰的两眼一片漆黑,他即看不到强盗,也看不到尤里。甚至于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也无法分辨了。 过了一会,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守夜的强盗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显然,即使这么冷的天,强盗也没有玩忽职守,而是警卫森严。 但既然来到这,彻辰还是吁了一口气。 这头一个,自己活了下来。这一天里,他面临了两次生命危机。这一次,是强盗头领要用长戟劈死他那回,他被皮德罗叔叔救下了。当时他真是认为末日临头,也怕的要命。这第二次,是皮德罗叔叔和强盗头领的谈判陷入僵持,即将破裂的当口,那一声掰动枪机的声音,真无异于死神的奏鸣。可凭着自己的急中生智,自己又躲了过去。 而现在,是自己第三次的死亡来临还是逃生的序曲,就看自己了。 他要尽快想出逃生的办法来。 可这办法何其的难。彻辰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一头猪躺在这圈里,能想的办法也会比他的多。因为这头猪不会被捆住了手脚,又被套了头套。 可彻辰毕竟是彻辰。这一阵,他决定先想办法让自己的手脚松开。可“蜂鸟”早已被强盗们拿了去,即使剑在,凭借那没有开刃的剑锋,想割开绳子也是难之又难。 于是,他准备在房间里找寻可用的工具。他开始拼命扭动自己的后脊梁,越扭越快,每次的,他都能把自己的身子移出半身远。然后他就以自己的身子为中心,用被绑在背后的手探了探地面,寻找任何锐利的物件。连这七八次,他都一无所获,累的他全身酸麻。可彻辰稍微休息了会,就接着尝试。终于被他『摸』到了件东西。 这东西表面极为的光滑,边缘却极为的锋利。如果现在彻辰能摘下头套,那他就能看出这是个玻璃酒杯的碎片。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倒并不奇怪,毕竟这里是或者曾经是个驿站。 这时,圈门发出一声声响。是那个看守来查岗了。 “你在干什么?”那个看守彻辰的强盗问道。他发现彻辰所坐的位置不再是当初自己把他扔去的位置上了。 “我想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先生。这里都是猪粪,实在是太臭了。” “那你去哪里都没用,这里面都是猪粪。”强盗看守放肆地笑说道。 “先生,你们那位手受伤的同伴怎么样了?”彻辰对强盗看守的取笑没有回应,反而关心起那个受伤的强盗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强盗看守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没什么。毕竟是因为我,那位先生才受伤的,我只是关心下他。”彻辰回答道。 “高罗戴在房间你休息呢。我让那个金发小子去伺候他了。”强盗看守说道。 原来被自己刺伤的那个强盗叫高罗戴。彻辰想道。并且尤里也没有出事,这让彻辰心里一阵窃喜。 “那么先生,你们用什么给那位高罗戴先生治伤。” “还能用什么?这地方要什么没什么。我拿了些面包和蜘蛛网让那金发小子给他敷伤口。”兴许是闲的无聊,那强盗看守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彻辰聊了起来。 “我觉得那位高罗戴先生真幸运。”彻辰故作羡慕地说道。 “幸运?他被你刺成那个样子,手都快废了还幸运?”强盗看守简直觉得彻辰是在说反话。 “我当然不是说这个。我是觉得高罗戴先生因为手受了伤,今晚就可以在热乎乎地房间里休息。而我那朋友为着照顾他,也可以在房间里。不想我们,一个在臭气哄哄的圈间,一个在冰天雪地的室外。”彻辰如此如此解释道。 他希望能骗走眼前这个看守,以便从容地割断绳子。 果然,彻辰地这番话起了效果。那强盗看守不远处那亮着灯的房间,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彻辰,想起自己这么冷的天还得在外看大门不禁手脚又冷了几分。 “你不会想逃走吧?”强盗还是有点不放心。 “看守先生,我手脚都被捆了怎么逃呢?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再给这大门加把锁。我现在就等着明天我们团长来赎我呢。”彻辰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看守听完彻辰的话,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他走近彻辰身边,仔细检查了绳子。终于他锁上了门,安心地走了。 彻辰在门被锁上后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确定外面没了动静。于是他又拿出手上那片碎玻璃,反转手腕一下一下地割了起来。 也不知道割了多少下,手上的绳子越来越松,最后终于被割断了。彻辰一乐,他感觉把头上的头套摘了去,然后又开始解开脚上的绳子。 人虽获得了自由,可要真正地脱离虎口还远着哩。 “下面该怎么办?”彻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这要他自己找答案。 彻辰先到了门口。那大门被一把铁锁牢牢的把持住了,从里面根本没办法打开。 彻辰又轻手轻脚走到圈间地另一侧。那是一堵墙。 “若是我能打穿这堵墙,然后出其不意地跑到雪橇那儿,跳上一匹马的马背,这样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跑的不见了。” 想法很好,可当彻辰敲了敲那片墙他又开始犯难了——这墙实在是太厚了。 就凭手上的碎玻璃,就算划上个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打开一个缺口。 于是,他又向另一边走去。 突然,他仿佛被样很硬的东西碰到了头。凭着手感,彻辰觉察出了这是张梯子。原来,这圈间底下是养猪的地方,可上面有一层,被用来堆麦秆和干草了。 彻辰顺着梯子爬了上去。等到了上面,他又把身后的梯子撤了去。 顶上这层不高,屋顶堪堪碰到了彻辰的头。他用手扒了扒,屋顶是用茅草做的,不多时就被他扒开了一个口子。 第十一章 相遇(一) 此时夜『色』正在消退,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明曦。凭着暗淡的光影,彻辰看到天井里栓着的马匹。在天井的一侧,是一排一排的矮房子。内里有两间透出明亮的光来,那应该是强盗头领和他手下们住的房间。 再往前看,是一个井架和水槽。水槽里的水都被冻住了。 “很好,很好。”彻辰目测了下自己现在位置到马匹的距离,如果跑得快的话,用不了几个眨眼就能到了。到时候松了马缰、骑上马不需一会准能跑的无影无踪。 彻辰又看了看屋底。从屋顶到地上只有四五米的高度,地上又是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自己如果就这样跳下去,运气好的话,连点轻伤都不会有。 彻辰感到,这会儿万事都顺了自己的心意。 “睡吧,睡吧。你们这些个饿狼。”他咕哝道:“睡吧,希望你们做个噩梦。在梦里会有恶鬼拔了你们的皮。不过你们最好不要醒来,因为这会儿天还没亮呢。” 可事情却没顺了彻辰的心意。一个人影出了矮屋的门。彻辰感觉地缩回了头,透过木墙的缝隙观察了起来。 那人影出了门,径直往关押彻辰地圈间走了过来。恰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这人儿抬起了头,那灰白的晨光映照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上。彻辰一下认出了那人来——是被自己刺伤的高罗戴。 “见鬼,怎么会是他。”彻辰暗想道。 高罗戴到了圈间门口,扯了扯门上的大锁,他从口袋里掏出把钥匙来,竟把锁打开了。 “小子,你敢刺伤我的手,我要让你尝尝皮鞭的滋味。” 临进门的时候,高罗戴恶狠狠地说了句。这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彻辰地耳朵里。 彻辰赶忙爬到了楼梯口。他听得了高罗戴踩到干草和猪粪的窸窣声。彻辰感到他的心里有头小鹿在撞。这个高罗戴竟然在自己逃跑最紧要的时候闯了进来,看样子还是要报自己伤他的那一剑之仇。自己要是落到他的手里,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准会被整的生不如死。彻辰暗暗发了誓,哪怕死,自己也不能落到强盗们的手里。 原本,彻辰以为那强盗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可他想错了,好一阵子,高罗戴竟只在漆黑的圈间里打着转儿。 可终于,当他几乎将整个圈间都转了一个遍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见鬼!怎么回事?那小子人呢,怎么找不着了。瓦西里,你快过来看看。”后半句,高罗戴喊的格外地响,他是在叫人。 听到高罗戴的喊声,很快那个叫瓦西里的强盗也跑进了圈间,他就是昨晚看守彻辰的家伙。 “怎么回事?” “人不见了。” “你来的时候,门是锁着的吗?” “是锁着的。” “那他跑不了,肯定是躲在了哪里。我去点个火,屋里太暗了。” 又是一阵,没人吭声。显然,瓦西里是在张罗火石。 火刀击打着火石,迸溅出一簇簇地火花。火花一闪一闪地照亮了圈间的暗处。终于,一束干草被点着了。 “他在上头,他在上头。”终于,瓦西里发现了楼梯口。 “原来你在上面。”高罗戴也看到了头顶的楼梯口子,他的脸扭曲的如恶鬼般狰狞。他决定,待会彻辰要是落在他的手里,他一定扒光他的衣服,抽上一百下鞭子,然后再把他丢到雪地里凉快凉快。 可木梯子早被彻辰抽了上去,两个强盗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登高的工具,两人只的在下面威胁起彻辰来。 “该死的小子,给我下来。” “要是让老子捉到你,老子拔了你的皮。” 可不管强盗们怎么骂,彻辰就是不吭声。他只是坐在黑暗地角落,想一只狼般守着楼梯口子,他已经预备好,准备和强盗拼个你死我活。 见叫骂没有用,高罗戴跑出了圈间,只留下瓦西里看着。过了一会,他拿着两支大镰和手制火器回了来。 砰,他朝着楼梯口开了一枪。 “不能开枪,老大还要拿这小子换人和钱呢。”见高罗戴竟用起了火枪,瓦西里吓了一跳。他赶忙制止道。 “那我们用大镰戳他下来。”见不能用枪,高罗戴把一只大镰递给了瓦西里并建议道。 于是,两支大镰对着洞口和附近地木板猛戳了起来。锋利地镰刀头不时穿过木板,『露』出尖儿。彻辰只得搬了堆干草堆,堆在自己的脚下。 “你们在干什么?”终于,刚才那声枪响把强盗头领也找了来。 “老大,弄上我那小子爬到了圈间的顶上。”高罗戴对强盗头领说道。 “没用的家伙。昨天晚上怎么没发现圈间上还有个夹层。”强盗头领闻言,怒斥两个手下道。 “昨天天又晚,又黑……”对于头领的指责,瓦西里心虚地回答道。 “等会再和你们算账。我那房间有把梯子,你去搬过来。”强盗头领命令道。 最后也不知是哪个强盗去搬了梯子。总之,不一会,一架木梯就架在了口子上。 见梯子搭好,强盗头领本欲先上。可他那玻璃珠般古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有又把腿缩了回去。 “你先上。”强盗头领命令瓦西里道。 没办法,瓦西里只得打了头阵。他手握着大镰,猫着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地爬着梯子,每爬一步,他都要停下来拿大镰做势戳两下。 在顶上,彻辰早把一捆干草抱在了怀里。他准备等瓦西里一『露』头便砸过去。 终于,楼梯口『露』出了瓦西里的半个脑袋。正当他准备抬头朝上张望,彻辰一个猛掷,一大捆干草狠狠地砸在了瓦西里的头上。瓦西里一个重心不稳,摔下了木梯。落地的时候,溅起的猪粪落到了强盗头领的衣服上。 “该死的。”强盗头领恼羞成怒,他抢过高罗戴手中的大镰,对着头顶的木板刺的又重又狠。 “再去爬。”强盗头领对手下命令道。 不得已,两个强盗搭上木梯又开始攀爬起来。 此时天益发变亮。驿站四周,夜『色』暗影开始消退了去。彻辰又投掷了几捆干草包,可他手头的“武器”已所剩无几了。 “不管了,是死是活搏一搏。”彻辰一咬牙,他投掷去最后一件“武器”后,顶开了头顶地茅草,爬上了屋顶对着雪白的地面纵身一跃。 第十二章 相遇(二) 四五米的高度,对于下坠来说不过一眨眼的事情。彻辰的双脚刚落地,便顺势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卸去了下坠的力。 “那小子跳楼了,快追!快追!”头顶传来两个强盗的喊声。 还没等彻辰站起身来,在距离他身子几米距离的雪地上腾起了一朵雪花。那是子弹击中了雪层。 “小子,待在那里别动。”子弹是由圈间内『射』出的。 彻辰对强盗头领的警告充耳不闻。开什么玩笑,强盗头领手中的火枪已经开了一枪,现在就跟一根烧火棍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他们还想拿自己和皮德罗叔叔换去赎金和人质,更不敢下死手了。 他爬起身子,如兔子一般向着马匹的方向窜了过去。 “尤里,尤里。”彻辰边跑边喊道。他希望尤里能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一起逃跑。 可房间里没有动静。 没办法,彻辰只得自己解开了栓绳,跳上了战马。 这时候,强盗头领也从圈间里追了出来。高罗戴和瓦西里也从房顶跳了下来。 “驾。”彻辰猛拍了一下马『臀』,驮马先是小跑了起来接着越跑越快,如风般飞出了驿站大门。 这时,强盗也顾不得什么人质不人质了。三人举起枪,对着彻辰就是一通开火。 可手制火器这类粗制滥造的火枪的精度着实不敢恭维,子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事实上,那个时代的火枪。对于三十米开外的目标,能不能击中真的只能靠运气了。 “你留下看着另外那个家伙。瓦西里和我一起去追。”强盗头领把高罗戴留了下来,然后带着瓦西里骑上另外两匹马,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 于是,三匹马儿便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你追我逐。彻辰自自幼便接受了骑士的训练,骑术自然不差;而两个强盗占了路熟的优势往往其中一人在彻辰后面追赶,另一人抄了近路试图赶到彻辰的前面阻拦。好几次的,包抄的强盗和彻辰的距离只差了一个马身,可还是被彻辰幸运地拜托了去。 “扎莫什耶到底在哪个方向。”比起后面的两个追赶者,更令彻辰心焦的事情是他『迷』路了。一望无际的雪原本来就很容易让人失去方向感,更何况是彻辰这样初到波兰的外来者。现在,他只能驱使着马向着所谓的前方奔驰。 陡然间,彻辰只觉得前面黑了黑,一道深沟横拦在了马前。这时候,彻辰没有半点的犹豫,他狠狠地夹了下马腹,打算一跃而过。可不知是这匹一直驮货的马儿不善跳跃还是长时间的奔跑已使得它精疲力尽,总之,这匹驮马虽然奔跃向前,可它的只是前蹄堪堪落在了对岸上,后蹄却落下了沟子。 它拼命的挣扎,想用后蹄在陡坡上踏实。无奈坡子实在太滑太陡了,一个闪失,彻辰连人带马落下了沟去。 幸好,马没有压在他的身上。彻辰从马镫下褪出腿脚来,他尽量地撑起身子,倚靠在坡面上。这条沟面软得像床垫一样,手撑在上面立即陷了下去,雪层后面是厚厚的一层苔藓。 这时,彻辰忽然感到一阵的头晕。他感到天地都旋转了起来,继而昏厥了过去。 这时候,两个强盗全程目睹了彻辰连人带马摔下沟渠的全过程。于是他们缓缓放慢了马速,慢慢地靠近沟渠。在他们想来,这下子彻辰已是瓮中之鳖,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老大,待会我们该怎么整治这不听话的小子。”瓦西里将马落在头领后一个马头问道。 “随你。只要不弄死了都可以。”强盗头领说道。 “那就好。”瓦西里闻言,『露』出个狰狞的笑脸。他心里已经想出了无数种龌蹉、可怕的刑法来整治彻辰了。 两个强盗来到沟边,看到昏厥在沟渠里的彻辰。这会儿,两人终于放下了心。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从沟渠边的林子里跃出无数骑兵来。为首的一人纵马在队伍的最前方奔向两人。 这人也不说话,冲到瓦西里的身旁就是一刀。这一刀如电光闪过,瓦西里还没看清来者的脸,便被砍去了脑袋。鲜血如喷泉般从失去头颅的脖子里喷涌出来。 见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的手下被一刀砍死,强盗首领竟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他连一点为手下报仇的念头都起不来,拔马便想逃跑。 可那人却没有给强盗头领逃跑的机会。他提马赶了上去,只一会便赶上了。两匹马并肩跑在雪原上,强盗头领惊恐地看着那人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这也是他最后的意识了。一发子弹将他的头盖骨掀了去。失去生命的躯体在马上保持不了平衡,如麻袋般摔在了地上。 “嘿,布莱尔。这人还活着吗?”连杀两人的骑士拔马而回,他对正下沟探查的手下问道。 “还活着哩。我看只是摔晕了脑袋,没什么大问题。”那个叫布莱尔的手下回答道。 “那好,把他弄上来。大家就在这生堆火休息下。”骑士说道。 “这可不好办呐。”布莱尔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这小子像是刚从粪堆里出来一样。” “那你自己想办法。” 骑士不再说话。其他人也一下子忙转了起来。他们清理出一块空地来,又从坐骑上取来柴草,生起一堆堆的篝火。 布莱尔拿了一块毯子将彻辰包起来,捂着鼻子将彻辰抱了上来放在了篝火边。 那骑士也下了马,坐在了篝火边。两个勤务兵样的人搬上来一大块的羊肉,将它架在了火堆上烤。他们又从食囊中取出几个土豆和些鹌鹑蛋,一股脑地丢到一个铁皮桶里又取了些地上的雪,烧起了汤来。不一会,一股香味便弥漫了开来。 僵卧在篝火旁的彻辰被这香味一激,也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眼前那骑士。 这是个怎样的人儿啊? 彻辰眼中的骑士约莫三十二三的年纪,他即使坐在那儿,也挺拔的像一颗白桦树;那微黑的脸,奕奕有神;那高昂的额头上,垂下些黑马尾般黝黑的头发,垂落在他那很神奇的眉额上;他有一副鹰鼻,鼻孔饱满。 他穿着件紫『色』的武士装,在武士装的外侧套着一件链家外装,这是一种结合了锁子甲和片甲的防具,轻便而实用。 在骑士腰眼的束腰上,挎着一把极尽华丽的宝刀。那刀鞘上镶着红红绿绿五彩斑斓的各『色』宝石。 如此的一个人,任谁都会认定是位豪门的公子哥儿。 这样的人,定是游戏人间、无忧无虑的。可彻辰的眼睛的余光扫过骑士那漂亮的蓝眼睛时,却看到了无尽的落寞。 这令彻辰百思不得其解。 “水。” 虽然很想说句感谢地话,可彻辰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要起水来。 他实在是太渴了。 第十三章 相遇(三) 布莱尔看了一眼彻辰,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儿见没有反对,便从身后取出只皮囊子扔给了彻辰。 彻辰打开皮囊的木塞子,咕噜咕噜地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了下去。没想到这几口下来,呛得彻辰喉咙火烧样的疼。 那皮囊子里装的竟不是水,而是酒。在以往,彻辰并非没有喝过酒,可在家乡的时候彻辰喝的都是度数较低的葡萄酒,和喝皮囊子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彻底不知道,这皮囊子里的酒在波兰被称作歌莱卡,而在俄国被叫作伏特加。而不管是哪个称呼,它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度数极高。 “哈哈哈哈。”见彻辰呛成这副样子,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连救得彻辰的骑士也不禁张口大笑。 这或许只是布莱尔和彻辰开的玩笑,可彻辰见这些人如此笑话自己,不禁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彻辰拿起皮囊子,抬起头闭上眼睛使劲往嘴里灌了起来。只见他张着嘴,皮囊子里的酒像瀑布上的水般倾斜入口。皮囊子越来越扁,不多时就一滴不剩了。 “好汉子。”骑士见彻辰如此作态,笑赞了句。其他的人也从原来的看笑话,变成了钦佩。 “还有吗?”彻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高声问道。此时的他双颊绯红,有了几分醉态。 那骑士见彻辰强撑好汉的样子,不禁莞尔。他打起一碗土豆鹌鹑蛋汤递给彻辰。 “酒还有,不过你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彻辰接过汤喝了一口。那土豆鹌鹑蛋汤的味道极其的鲜美,而且竟有醒酒的功效。彻辰没几口就喝完了。 这时候,彻辰才想去自己还没有感谢这些救了自己的人,也没有问起他们的尊姓大名。 “各位先生,感谢你们救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尊姓大名。” “鲍庚。”骑士说道。 “我叫克莱尔。”旁边的布莱尔说道。见识了彻辰喝酒的模样,布莱尔竟有些喜欢上了这小子。 “我叫阿勒瓦尔·彻辰。是来自西班牙的骑士。”彻辰自我介绍道。 “西班牙是不是都是你这样的小孩骑士?”布莱尔见彻辰自称是骑士,又在旁边『插』科打诨道。 彻辰没有回答。他也发现了布莱尔是个爱捉弄人的家伙。 “鲍庚大哥,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也不怪彻辰会去打探,实在是鲍庚和他的手下太不寻常了。 不提公子哥般打扮的鲍庚,仅他那些手下看上去就极不寻常。这队四十多人的队伍竟有与人数等同的战马。而且都不是普通的马,而是正宗的阿拉伯良驹。这样的好马,哪怕是在西班牙也只有那些富裕的贵族骑士才有那么一两匹。而他们不仅有马,而且各个都穿着镶了片甲的锁子甲,腰上的马刀也有不少阿拉伯风格的大马士革弯刀。若不是那明显西方人的相貌,彻辰都要觉得是哪路土耳其的兵马攻入了波兰共和国。 “我们是多米尼克公爵麾下的骑兵,往斯摩棱斯克去送一封信。”鲍庚说道,“我们的公爵常驻共和国的南部边境。” 这番话显然解释了为何鲍庚等人的装束和奥斯曼土耳其的骑兵相似。 “真的吗?你们要去斯摩棱斯克。那你们要不要经过扎莫什耶?”彻辰听鲍庚他们竟也是要去斯摩棱斯克,不禁惊喜的问道。至于鲍庚所说的多米尼克公爵什么的,彻辰倒是听过就忘了。这些本来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你要去扎莫什耶?那你可走了相反的方向。扎莫什耶在斯摩棱斯克的西面呢,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南面这儿。” 鲍庚还没说话,布莱尔就抢先说道。 “是吗?”听布莱尔这么说,彻辰有些失望了。 “你要去扎莫什么耶干嘛?”鲍庚问道。 “哦,鲍庚大哥。我是和叔叔是雇佣兵,这趟我和叔叔一起护送一支商队前往斯摩棱斯克。前几天因为大雪,我们刚好在扎莫什耶落脚。结果……”彻辰简略地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了鲍庚听。 听完彻辰的故事,鲍庚和布莱尔不禁刮目相看。没想到彻辰年纪不大,却几度落难都能机智冷静地想办法自救。这份胆量和勇气,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用的。 “布莱尔,拿地图来。”鲍庚说道。 布莱尔闻言,从背在腰间的皮包内取出一份地图来。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鲍庚将地图拿近彻辰,点了点说道。 “你要去扎莫什耶的话,就得往这个方向。”鲍庚在地图上用手指虚画了条线,将两个点联了起来。 “嗯嗯。”彻辰连连点头。鲍庚的这副地图极为的详尽,不仅标出了各个村子和城镇的位置,就连小路都标的清清楚楚。 “那离这儿最近的一个驿站在哪?”彻辰又问了一个问题。 “最近的驿站?你要去那干嘛。”鲍庚有些奇怪。 “是我一个同伴被强盗抓了,我要回去救他。” 如果说刚才彻辰那与年纪不符的智勇令鲍庚刮目相看的话,现在彻辰这番对朋友的不离不弃,那就更令鲍庚平添几分喜爱。 他当即命令几个手下前往驿站,救彻辰的那位同伴。 这番举动当然更令彻辰感激不尽。他看了看四周,然后站起身跑到最近的一个人身边借过了那人的皮囊子,然后跑回到鲍庚身边,。他自己又先灌了自己一口,然后把皮囊子递给了鲍庚。他身上没有什么可以感谢鲍庚的礼物,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示感谢。 鲍庚当然明白彻辰的意思。他接过皮囊子也喝了起来。喝完后,两人对视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鲍庚尽显了他好爽的一面。他拿着价值连城的宝刀去割烤肉,用绸面的武士装袖口去擦拭唇边的油渍,并丝毫不顾及地边喝酒,边把酒撒在衣服上。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正午时分了吧。鲍庚的几个手下带着尤里回来了。 “彻辰。”尤里一见彻辰,便大喊道。 他告诉彻辰,彻辰从圈间逃出那会,尤里被两个强盗捆在了房间里,无法脱身。 “没事,没事。现在好了。是这些好心人救了我们。”彻辰安慰尤里道。 可当尤里想向鲍庚表示感谢的时候,鲍庚却显得不屑一顾,和对彻辰的态度大相径庭。这令尤里尴尬不已。 可鲍庚可不会去估计一个尤里的心情,他是那种看谁顺眼便喜欢的『性』格。 到了分手的时候,鲍庚跃上了马。他在马上意味深长地对彻辰说道:“我的西班牙小兄弟。不管你信不信,一场风暴将席卷整个鲁塞尼亚。而斯摩棱斯克将是风暴的中心。你还年轻,将来会有远大的前程。不要将自己陷于危险之地,尽快远离那里。” 还没等彻辰回味过来。鲍庚已打马远去,那些鲍庚的随从们也跟了上去。 第十四章 相遇(四) 就在彻辰和尤里打马回扎莫什耶的时候,在扎莫什耶,彻辰的叔叔皮德罗也遇到了麻烦。 原本按照皮德罗与强盗的约定,这一天他应该带着两千泰勒和俘虏前去赎回彻辰和尤里。他也和商队的领队和米哈伊尔村长说好,拿这次从强盗那里缴获的焦油等物品交换等价的泰勒。 可从昨天晚上开始,佣兵团内就对赎人的问题产生了分裂。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在战斗中被打掉了一只耳朵的马隆。 马隆有个『毛』病,就是贪财。原本他加入到皮德罗的团队,就是看上了皮德罗许诺的未来每个月二十泰勒的佣兵费。这次的战利品换成钱的话,每人不会少分到一百五十以下的泰勒。现在这笔钱,却要被皮德罗拿去交换自己的侄子,这怎么能令马隆不心生怨恨。 马隆鼓噪起四五个佣兵,极力地反对皮德罗使用这次缴获的战利品去赎人。 “我们佣兵都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干着搏命的买卖,这一次那些战利品应该归我们每个人所有。按着规矩,大家应该平分这些钱和战利品。” 这是马隆的说辞。 这番话若是在平时,确实合情合理。皮德罗也不会在意这些个小钱。皮德罗组合起这些人,也是想要在未来将要爆发的大战中,加入一方已获得更大的利益。他甚至会有意地给予其他人更多的好处,以便收买人心,巩固团队。 可这一次不一样,自己的侄子落在了强盗的手里。没有人质,那些财物就是皮德罗与强盗谈判的最后筹码,他怎么可能将钱一分了事。 于是皮德罗提议暂时不分这笔财物,等换回了人再从强盗手里抢回来。 “抢回来?万一抢不回来呢?”马隆有些不依不饶。 若是在以往,皮德罗碰到马隆唱反调的人早就上去一顿老拳了。可现在,他在队伍里的威信还没有完全建立,而且听信马隆说辞的佣兵也不在少数,他只得按捺下怒火,苦口婆心地解释开来。 可无论皮德罗怎么说,马隆就是反对。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分钱。 “那会要不是你杀了那两个俘虏,兴许不出钱就换回来了。” 听马隆如此的不讲道理,原本与皮德罗不睦的卡迪斯这回站在了皮德罗一边,出言呛道。 马隆瞪大了那猿猴般黑溜溜的眼睛,如果怒火可以烧死一个人,卡迪斯早就被马隆眼中喷出的怒火烧成灰烬了。 可惜,卡迪斯对马隆的怒火完全没有反应。他说完这句话,就又低下了头,自顾自地擦起了剑来。 “是啊,我也提议先把彻辰给救出来。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谁还没有个深陷危急的时候。大家想想,自己要是有那么一天被俘虏了有交赎金活命的机会,你是不是也希望其他人救你。” 这时候,菲德尔也说道。 菲德尔当过兵,剑术也很好。在团队里面也很有威望,他也开口帮皮德罗说话,并且句句切中要害。原本被马隆蛊『惑』的两个佣兵立马发生了动摇。 见自己的同盟越来越少,马隆焦急地脑门上不停地滴下汗水来。 突然,他竟伸手握住了自己的长戟。 这是要火并啊!众人不禁紧张了起来。 皮德罗和菲德尔也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千钧一发之际,鲁斯站到了双方中间充起了和事佬。他说天『色』以晚,大家都回去休息休息等明天再从长计议。这才缓和了局势。 被这一闹,马隆当然不会再和皮德罗和菲德尔住一个屋子了。他恶狠狠地看了两人一眼,再看了看卡迪斯,背起长戟出了门。 原本,大家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当天晚上马隆偷偷将几匹天鹅绒和其他一些战利品搬上了一匹驮马,挟物潜逃了。 这下子麻烦可就大了。走了一个马隆不算啥,可被他偷走的东西,价值不下六百泰勒。这些都是皮德罗原本打算换取赎金的东西。这下两千赎金出现了大缺口。 “小偷,强盗,恶棍。”皮德罗用一个个肮脏、丑陋地词汇诅咒着马隆,其他人也是义愤填膺。这种挟物潜逃的事,可是犯了佣兵的大忌。 “不知道一千泰勒能不能赎回一个人。”咒骂完,皮德罗不禁想道。他甚至想到过抢劫村子——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先生们,打搅一下。” 这时候,米哈伊尔村长开门进来。 “村长,有什么事情吗?”皮德罗的声音中带着疲惫,他有些心力憔悴。 “是这样的。城里的贵族老爷派来了一队骑兵,他们是来收明年的租子的。虽然我和他们再三表示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了。可他们还是不信,说要搜一搜。所以……” 后面的话米哈伊尔村长没有明说,可他的意思显然是搜查的范围也包括商队和佣兵所在的房间。 “那好吧,我们出去。”民不与兵斗,虽然心情不顺,可皮德罗他们没让米哈伊尔村长为难,很配合的出了屋子。 在屋外,商队的领队正在和那些士兵交涉。 “我们是属于瑞典王国的商队,是受瑞典国王保护的。” “放心吧,领队先生。我们对瑞典王国抱有极大的善意,对卡尔国王也抱有最大的敬意。只要是商队清单上的物品,我们一样都不会动的。”一个军官模样的青年男人说道。 于是,领队不再说话了。 皮德罗等人站在屋外,看着这些大兵们进进出出。 “你说,这些个大兵能找到粮食吗?”鲁斯主动悄声对身边的卡迪斯说道。卡迪斯两次的表现让鲁斯以为这位冷脸男已被皮德罗笼络了过来,对他的态度不免也热络了起来。 卡迪斯没有说话。 “长官。我们找到些东西。” 这时,一个士兵提着两桶焦油和酒出了来。那是皮德罗他们从强盗那得到的战利品。 “放下!这些都是我们的。”皮德罗一声怒吼。声音打的不仅吓了那士兵一跳,连鲁斯他们也心头一颤。 也不怪皮德罗做狮子吼。马隆携物潜逃已经够令皮德罗生气了,而现在这些傻大兵竟然打起了剩下那些东西的主意,要是他们得逞了皮德罗救彻辰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你们的?清单上可没有。”那青年军官看了眼怒发冲冠的皮德罗,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说道。 “那是我们打强盗的战利品。”鲁斯说道。 “确实如此。”商队领队也帮忙说道。 “那就是赃物了。那这些我们要带走,然后还给他们原来的主人。” 可那青年军官不为所动,仍然要拿走。 “赃物?我让你这身衣服变成‘脏物’。”皮德罗忍无可忍,他也不再顾及什么,拔剑挥砍上去。 第十五章 相遇(五) 事发突然,那青年军官的刀还没来得及出鞘便不得已举过头顶,挡住了皮德罗的劈击。 咔嚓。皮德罗的手半剑势大力沉,青年军官的刀鞘顿时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可那军官也不是易于之辈,突遭袭击之下他的骑兵刀在挡下手半剑的攻击之后,便顺着手半剑的剑锋,划向皮德罗握剑的双手。 这一击若是得手,皮德罗的手腕定会被斩断。不得已,皮德罗只好旋转剑锋用手半剑的护手格挡下这一击。 第一回合下来,两人竟似乎旗鼓相当。 这一击本是皮德罗的携怒一击。见没有得手,皮德罗也稍稍冷静了些。可他并没有打算停手,皮德罗深知自己从劈下那一剑开始便没有了退路——对方是个波兰军官,而且这次带来的人肯定不少。而菲德尔这些人,跟着自己打打强盗没有问题,这要是对抗官军,他们即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量。这一战,无论是输是赢自己都是死路一条。 “原来这里,竟是我们叔侄的埋骨之所。”一念及此,皮德罗不禁『露』出一丝的苦笑。可他的心思虽转了几转,手上的剑却没有一丝的耽搁。这把手半剑在他手上左刺右挑、上劈下砍,招招不离那军官的要害。 那军官挥动骑兵刀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他能挡下皮德罗的第一击,原本已是极为不易;那格挡后的反击,更是消耗了他极大的心力。皮德罗随后的每一击,都令他的手臂酸麻。 在这期间,那青年军官的手下早就举枪『逼』住了菲德尔等人,而菲德尔等人也确如皮德罗所料般,虽有武器在手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几个士兵还想瞄准皮德罗,可皮德罗虽然有些身宽体胖,动作却极为敏捷。他不停地变幻着步法与那青年军官缠斗,不让他们有瞄准的机会。 终于,皮德罗的手半剑斩落了青年军官的骑兵刀,将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有了人质在手,皮德罗更加镇定了下来。 那些个士兵也是投鼠忌器,手中的枪虽没有放下,可各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说,那些东西是不是赃物。”皮德罗声『色』俱厉地问道。 “它们当然是赃物。虽然你打败了我,但你改变不了这事实。”没想到,这青年军官面对横在脖子上的刀剑,没有丝毫的惧意。 “你只要把东西还给我们,我就放了你。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皮德罗又说道。在他看来,这青年这么年轻就当了军官,肯定是个贵族。而贵族都是要面子的,为了面子他们可以拿任何东西交换。 “不,我绝不会为了换取自己的生命去做不义的交易。”那青年军官坚定地摇了摇头。继而,他对那些手下说道:“你们不要顾及我的死活,把这些挑衅共和国军队的人抓起来。” “你是德意志人?”没想到这青年军官竟这么“轴”,皮德罗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早年走南闯北多年,见识过德意志人、法兰西人、匈牙利人和土耳其人,却也只有德意志人做事这么一板一眼,不知变通。 “不,我是西班牙人。”那青年军官自报家门道。 “我们也是西班牙人。”鲁斯有些惊喜地说道。他没想到这个军官竟然是自己的同胞 “你们也是西班牙人?”那青年军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啊,是啊。”菲德尔等人也连连承认。继而,还讲了几句家乡的土话、俚语。 “我叫阿拉贡。”那青年军官渐渐相信了,他自我介绍道。“我是斯摩棱斯克雇佣兵团的一名中尉。我们的团长是佛朗哥中校。” 自我介绍完,阿拉贡继续说道:“看在同胞的份上,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可那些东西我必须带回去。它们都是有主之物。” “这些东西关系到我侄子的『性』命。”皮德罗也放下了剑,他讲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讲了一番。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这超出了我的职权之外。这样吧,我带你去见我们的团长。他今天也在扎莫什耶。”阿拉贡说道。 皮德罗点头同意。他收起了剑,重新挂到了腰上。 “皮德罗!” “佛朗哥!” 没想到,皮德罗和那位佛朗哥团长一见面两人便大眼瞪小眼起来。继而,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不同的是,皮德罗笑声更为的放『荡』不羁,而佛朗哥却喜悦中带着严肃,努力维持他团长的样子。 两人竟是老相识。 “皮德罗,你不是回西班牙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笑完了,佛朗哥问皮德罗道。 “钱花完了。又没有别的本事,只得重新拿起了剑。”皮德罗一句话概括了自己重新出山的原因。 “那你呢?我记得我走那会,你不是继续留在了指环佣兵团里吗?怎么会到这儿当了团长?” 这一问,佛朗哥脸『色』顿时痛苦了起来。仿佛想起了痛苦的往事一般。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连咬破了也不自知。 “怎么了?老朋友。”见佛朗哥是这副表情,皮德罗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已经没有指环佣兵团了。”这句话,佛朗哥几乎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说完的。 “怎么了?龙金根团长呢?还有威廉大副、独眼凯南……”皮德罗焦急地问道。他和佛朗哥在指环佣兵团七年,和团里的每个人都有深厚的感情,而现在突闻噩耗,怎能不令他心急如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了斯摩棱斯克我再和你说。哦,对了。你怎么会在这,而且是和阿拉贡一起过来的。” 佛朗哥不愿在此多说,他转开了话题问道。 于是,皮德罗又把彻辰那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是这样啊。”听完老朋友的讲述,佛朗哥转过身。 “阿拉贡中尉。”佛朗哥一脸严肃。 “是,长官。”阿拉贡中尉敬礼回道。 “中尉,我们来这地目的是什么?” “派我们来征集粮食。” “那有没有让我们替那些苦主找回丢失的财物?” “没有。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城主下了命令,我们就该按照命令执行。命令要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长官。” “这小子真像年轻时候的你。”阿拉贡走了,皮德罗对佛朗哥说道。 “团里的人都叫他‘小德意志人’。不过我倒希望他能多些变通。”佛朗哥感慨道。他自己以前的外号就是“德意志人”。看到阿拉贡就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 皮德罗重新得回了财物,又见到了老朋友心情大好,他想再调侃几句。这时候,外面传来彻辰的喊声。 “皮德罗叔叔,皮德罗叔叔。” 第十六章 进城(一) 皮德罗原本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可当他看见自己的侄子骑着马进入自己的视野。他就像只护雏的老母鸡般扑了过去。 “我亲爱的侄子,让叔叔好好看看你。”皮德罗先是给了彻辰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捂着彻辰的小脸蛋儿,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叔叔,我身上臭。而且,我快透不过气了。”可对于皮德罗叔叔的宠爱,彻辰却有些难以招架。他还没从刚刚那个熊抱中喘过气来,自己的叔叔又捂又掐自己的脸蛋。 可皮德罗却不管彻辰怎么说,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叔叔对侄子平安归来的喜悦。 “皮德罗,这位就是你那被强盗掳走的侄子吧。” 终于,救星出现了。佛朗哥见皮德罗如此作态,心里对彻辰的身份也明白了三分。 “是的,这就是我的侄子。阿勒瓦尔·彻辰。”皮德罗对佛朗哥说道。 “你好,小朋友。我是你叔叔过去的战友。你是怎么从强盗手里逃出来的?”佛朗哥自我介绍了番,然后询问起彻辰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是啊,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显然,皮德罗也很关心这件事儿。 “其实我是,”彻辰刚开了句口,便突然停了下来。他觉得比起讲故事,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亲爱的叔叔,我能先去洗个澡吗?” “彻辰,我能进来吗?”浴室外面,尤里抱着一大桶水喊道。 “等会,我先穿上衣服。”浴室内,彻辰说道。 不一会,彻辰打开了门。让尤里把水提了进来。 此时的彻辰,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衣,下面是条黑『色』的宽底裤,他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 “反正等会都要洗澡了,你干嘛先穿上衣服?”尤里边把水倒入浴桶,边问彻辰道。 他对彻辰的这种行为很是不解。在村子里,要是有谁这么做了,肯定会被当做傻子。 “没,在西班牙一个人赤身『裸』体面对朋友是很不礼貌的。而且骑士礼节也是这么教育我的。”彻辰对尤里解释道。 “奇怪的习俗。”尤里咕噜了一句。 “尤里,我叔叔他们在外面干什么?”彻辰问尤里道。在屋内的时候,他听到外面不时传来嘈杂声和咒骂声。 “你叔叔和他朋友喝酒去了。就是那个军官。”尤里说道。 “哦,他叫佛朗哥。据说是个团长。看起来是个很严肃的军人。”彻辰回忆了下,说道。她对佛朗哥的印象不深,只记住了他那张板着的脸。 “愿他和他的那些手下都得瘟疫。”没想到,尤里对佛朗哥的看法不是一般的大,彻辰话音刚落便诅咒起佛朗哥来。 “怎么了?尤里。”彻辰大为奇怪。 “那些人在抢我们的粮食。” 原来,佛朗哥和他的手下一进扎莫什耶便宣布了费奥多的命令,要求征收村子里所有的粮食。米哈伊尔村长再三解释今年已经交过租子了,并且拿出了收租人签字的文书。可这些人还是挨家挨户地闯入了村民的房间,强行搜查不放过一个角落。像皮德罗和阿拉贡那样的冲突,在村子里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皮德罗那么幸运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战争吗?” “那是。伟大的哥萨克就要打过来了。这些个贵族老爷们的狗腿子当然怕的要死。他们当然要最后疯狂一把。”尤里趴在浴桶的边缘,咬牙切齿地说道。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口中的“狗腿子”与彻辰的叔叔可是朋友。他赶忙闭上了嘴。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彻辰见尤里那副模样,怎么会不清楚他的心思。 “那就好。彻辰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那粮食都被他们拿走了。你们够吃吗?”彻辰想起了最为紧要的问题,向尤里问道。 听彻辰问起这个,尤里先是机警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又跑到门口瞅了瞅。最后回到彻辰的身边,像似下了莫大地决心死地说道:“彻辰,我的兄弟。这个秘密我和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我发誓。” “以上帝的名义。” “以上帝的名义。” 于是,尤里附耳告诉了彻辰扎莫什耶村的秘密。 原来早在费奥多爷爷的爷爷做领主那会,扎莫什耶村的村民就秘密在树林子里和山沟里开垦了许多的田地。当然,这些个田地都没有向领主报备的。否则依照共和国的法律,每份田地都要缴纳不小的一笔地租。所以这么多年来,那位斯摩棱斯克城主得到的,和他爷爷的爷爷那会得到的租子没有任何的增加。也靠着这些手段,扎莫什耶村的村民才能在荒年养活自己。 “可那么多年下来,就没人发现吗?而且这次佛朗哥叔叔搜的那么彻底,你们不就『露』馅了。”听完尤里的讲述,彻辰大感震惊。 “我们才不会把粮食都藏在村子里呢。”尤里对彻辰的疑问有些嗤之以鼻,像是在说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呵呵。”对于尤里的鄙视,彻辰只能以微笑应付了。 “哦,聊了这么久。你快洗澡吧,不然水都要凉了。”尤里提醒彻辰道。 “嗯,好的。” “那我先出去了。我还要帮妈妈烧火做饭呢。” “好的,尤里。” 彻辰走进了浴桶,浴桶内的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他舒舒服服地躺了半躺了下去。 这两天经历的事情跌宕起伏,比起自己十四年来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来的精彩。这一刻,他决定要把这些都记到日记里面,等有机会了寄回西班牙去,给爸爸妈妈看。告诉他们自己过得有多么的精彩。 还有那位叫做鲍庚的骑士。一想到他,彻辰竟有些意『乱』情『迷』起来。那是一位多么神秘的人啊!那忧郁的神态,那华丽的打扮,那不羁的『性』格和那高超的剑术。鲍庚的一切都领彻辰心『迷』。 浴桶内的水蒸气慢慢的升腾,充斥了整个房间。彻辰也在这漫天的雾气中陷入了梦乡。 第十七章 进城(二) 彻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皮德罗和佛朗哥以喝完了第三瓶酒。看着清洗干净,打扮一新的彻辰,连佛朗哥也是眼睛一亮。 十四岁的年纪,彻辰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同龄人中也不算矮了。他鼻梁挺直,嘴唇红润,双臂纤细,两腿修长,皮肤白净的如来自东方的瓷器一般;而那眼珠子,又像是夜空中的星点般,熠熠生辉。 “呵。皮德罗,你侄儿真是个天使。”佛朗哥少见地夸奖起一个人来。 “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的侄子。”皮德罗见老朋友夸奖彻辰,越发蹬鼻子上脸起来。浑然忘记了自己那副长相。 “佛朗哥叔叔,我常听我叔叔说起您。他说您是个真正的骑士。”彻辰坐到了桌子的一边,给佛朗哥倒上了一杯酒。 “不可能吧,你那个臭嘴叔叔也会夸奖人?”佛朗哥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可听彻辰夸奖自己是个真正的骑士,心里却很是受用。 “是的。叔叔说您是位仁爱的骑士。”彻辰特意把重音放在了“仁爱”上面。 “彻辰!”皮德罗率先开了口。他看了一眼佛朗哥,然后瞪了一眼彻辰。 佛朗哥的脸挂了下来。显然,他听出了彻辰话里有些弦外之音。而那个“仁爱”,恐怕也不是在夸奖自己。 “小朋友,你想说什么?” “佛朗哥叔叔,”彻辰急切地说道:“扎莫什耶的村民每年都承担高昂的地租,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他们今年已经交过了地租,可现在你们却要拿走他们最后一颗粮食,这让他们这个严冬怎么活?” 彻辰虽然从尤里那里知道米哈伊尔村长他们在别的地方还有存粮,可他还是希望佛朗哥能够依着骑士的信条,把从村里搜来的粮食还给村民。 佛朗哥放下了酒杯,酒水在杯中晃动着。他的双眼如两道利剑般盯着彻辰,而彻辰也是毫不示弱,硬是迎着佛朗哥的目光。 良久,佛朗哥开口对彻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小朋友,骑士信条中有仁爱这一项,可也有责任和忠诚。我是一名骑士,可我更是斯摩棱斯克的佣兵团团长,是共和国的军官。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这个国家。在平时,仁爱确实是一名骑士应该遵守的准则,可现在是在战争的边缘,每个人都应该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保卫这个国家——骑士拔剑、教士祈祷、农民出粮、商人用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 “可是。”彻辰想反驳,可他的话刚出口就被佛朗哥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没收他们全部的粮食是在太残酷了?我们并不是要拿走这些,而是替他们暂时保存起来。不然等俄国人和扎波罗热哥萨克来了,这里的一切都将会被他们夺走,他们还会用火与剑把这里犁一遍。扎莫什耶将寸草不生。” 佛朗哥顿了顿,继续说道:“到那个时候,那些粮食将喂饱他们的士兵和暴民来屠杀善良的人民。这个时候,你的仁爱在哪里?至于让这里的人缺粮,你大可以放心,费奥多大人已同意给他们留下三天的存粮,等吃完了就可以来城里领取下一个三天的存粮。” 佛朗哥的话说的有理有据,竟让彻辰无可反驳。当然,这也是因为彻辰年纪太轻了,阅历太少。等他经历了更多的事情,树立起自己的价值观,他才能反驳佛朗哥的观点。 “好了,好了。老朋友,就你的道理多。还欺负一个孩子。彻辰,我的侄儿。也给叔叔倒一杯酒,和叔叔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时候,皮德罗适时打了圆场,把话题转了出去。 作为老兵油子,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佛朗哥能在扎莫什耶能有意外的收获。这儿的村民都是即可怜又狡猾的人,这点从那个破败的教堂就看的出来——越穷的地方的人,对上帝的信仰就越虔诚,因为他们除了上帝没有可依靠的。所以反而教堂就越漂亮;而扎莫什耶的教堂这么的破旧,显然这里的人找到了不靠上帝而活下来的方法。 “是,叔叔。我是被一个真正的骑士救的。” 彻辰见皮德罗问起来,忙把从被擒到被救出的一连串的事情经过绘声绘『色』地说起来。 彻辰一张嘴把故事说的跌宕起伏,皮德罗也是听的如此如醉,可佛朗哥却听出了些异样。等彻辰讲完,佛朗哥开口问道:“彻辰。那人真的说起自己是多米尼克公爵麾下的骑士?” “是的,他们还说是替那个多米尼克公爵去斯摩棱斯克送信去的。” 佛朗哥低头看着酒杯,陷入了沉思。 彻辰说的不可能是假话,可那叫鲍庚的信使的身份就太可疑了。佛朗哥在斯摩棱斯克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费奥多城主和所谓的多米尼克公爵相熟;并且,那队骑兵的装备太过华丽了。镶着宝石的刀剑,千里挑一的战马,这都不是一队信使所能拥有的。鲍庚,这个所谓的信使到底是什么身份,佛朗哥也是想不出个名堂来。 “老朋友,你怎么了?”见佛朗哥沉默不语,皮德罗问道。 佛朗哥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的念头。他虽然面冷,却是个心细的人。自己虽然怀疑,可并没有真凭实据。况且只要自己回了城,询问下城门的兵士是否有这么一队信使入城,就能知道真假。何必现在说出来,徒增大家都烦恼。 “没什么。哦,对了。皮德罗,我们马上就要赶回斯摩棱斯克去了。你们要和我一起走吗?”佛朗哥问道。 “当然,我们今次就是要护送商队去斯摩棱斯克的。等办完这趟差事,我们还想加入斯摩棱斯克的军队。” 皮德罗早就有打算跟着佛朗哥一起进城,这时候佛朗哥问起来,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好,我去整理下队伍。等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出发。” 说完,佛朗哥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出门去了。 第十八章 进城(三) “各位,快看吧。斯摩棱斯克已经在望了。”阿拉贡在马上兴奋地说道。 “什么?到啦!”彻辰站在马镫上举目远眺,说:“在哪?在哪?” “瞧,就在那儿。看到那两个尖尖的东西没有,那就是斯摩棱斯克的城门塔楼。” “似乎是座不错的城市。菲德尔,看来我们是来对地方了。”皮德罗笑着说道。 经过长途地跋涉,现在目的地终于在望。大家都很高兴。 不一会儿,大家就走近了城郊的第一排房舍。 彻辰、皮德罗和菲德尔等人都兴致盎然地打量起了这座陌生的雪国城市。而阿拉贡,这个“小德意志人”也一概往日地冰冷,兴致勃勃地为同胞们介绍了起来: “瞧啊,这左边这条是犹太街,这里住着的都是经过特别恩准的犹太商人和贵族们的犹太收租人。沿着这条街走,你就能走到市场。每周开市的时候,这里就挤满了贵族和达官。人们摩肩接踵,挥汗成雨;整条街上都挤满了进入市场的人,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因为无人流会像洪水一样把你卷向前去。” 阿拉贡又指了指右边。 “那边是市政厅。你们看到中间那口大钟了吗?就是华沙的钟,也没有这个这么地威风。据说光为了把它铸造成型就花了一百个工匠一年的时间。”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 这时候,商队的领队向大家告别了。 “多谢诸位骑士的一路护送,也多谢佛朗哥爵爷带领我们入城。现在,我们就要去市场那边了,那里有家瑞典人开的客栈。今晚我们就在那里休息。这次的雇佣费我已经交给了这位皮德罗先生,那些各位从强盗那里缴获的战利品他也委托我代为销售,等卖了出去得到的钱会一并给你们。到时候你们来客栈找我就是了。最后,祝各位如意。” “也愿上帝保佑您。”佣兵们齐声说道。 和商队分别后,大家继续前行。前面的道路更加地宽阔,并且都是用石条铺砌而成,这在当时也实属罕见。 沿着石路而上,他们终于来到了斯摩棱斯克豪华城堡前。这座城堡并非是由现今的城主费奥多建造的,哪怕他是斯摩棱斯克的最高长官也没有那么大的财力物力去营造。这座城堡原来的主人是沙皇俄国的大贵族,在三十多年前的战争中,随着斯摩棱斯克的陷落落入了共和国的手中,历代的城主都喜欢把办公地点设在这里,因为这里的位置极佳,居高临下可以俯瞰全城。建筑物主体的两侧,折成直角状的两翼是些略微低矮的厢房,那是军士和仆人们的居所。佛朗哥和阿拉贡等人的房间就在其中。 在厢房和城堡构成的巨大庭院前,一道铁栅栏封住了庭院的正前方。在栅栏的左侧,是一个警卫室。警卫室的门口,三个身穿长枪兵制服的士兵正手持长戟在那站岗。 那三个警卫的士兵,见是佛朗哥回来了赶忙打开了铁栅栏为他们放行。这时,大伙儿看到一队同样身穿长枪兵制服的雇佣兵在庭院里『操』练着。 见有人在『操』练,彻辰很是兴奋。而皮德罗等人也抱着看门道的心情观察了起来。 “叔叔,看他们『操』练的多带劲。真是一流的好兵。” “还行吧,比我和佛朗哥在的那个指环佣兵团可差远了。” “这样的士兵,在尼德兰的话也绝对是一流的水平。”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而佛朗哥站在旁边,面沉如水,一句话都没说。 “喂,佛朗哥。这些不会是你的兵吧。”见佛朗哥没说话,皮德罗推了推他的手臂道。 这时,佛朗哥才恢复了回来。他转身说道:“各位,你们在这里稍待。我先去见过费奥多大人等得了他的允许在把你们介绍给他。阿拉贡,你去把收上来的物资运到库房去。” 说完,佛朗哥便向着大门走了过去。 这时候,那队在庭院『操』练的士兵的领头模样的人发出一声清晰的口令:向左看齐,向后转。 队伍随即由两队分成了四队,迎着佛朗哥走了过来。可哪怕穿过佛朗哥的时候,也没有一丝的混『乱』和不整。 “这些是你们的兵吗?”皮德罗问阿拉贡道。 “当然,都是佛朗哥大人练出的好兵。”阿拉贡自豪地说道。 不提外面这些人和事。走进城堡的佛朗哥随手抓过了一个路过的侍从,问道:“费奥多大人呢?” “在办公室呢?佛朗哥团长。”那侍从也认出了佛朗哥,恭敬地说道。 佛朗哥放开抓着侍从地手,急急忙忙地向着办公室走去。 打开办公室的门。果然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如往常般颓废地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单手拄着脑袋。 “城主大人,楼下那队士兵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应该前往其他地方征粮了吗?”佛朗哥走到办公桌前,开口问道。 原本,按着他给费奥多的建议,在他前往扎莫什耶征收物资的时候,雇佣兵的其他几队士兵将前往其他几个村镇征收物资。可他今天回来,原本应该外出的士兵竟然在庭院内『操』练,这怎能不让他震惊。 “哦,是皮德罗啊。我最亲爱的团长,你回来了。”费奥多抬起头,用他那满是血丝的眼睛看了一眼佛朗哥。 “长官,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佛朗哥端正着身体,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 “好吧,好吧。我是没派他们出去。可这是有原因的。”费奥多也是拿自己这位手下没办法,只得说出了自己的考量。 原来自那天和佛朗哥定下计划后,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就一宿没睡好。因为他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除了扎莫什耶,他即将要派兵去征收的村镇都是共和国其他领主的。而按照法律,自己这样做在没有征得其他领主同意前,那是违法的。而这些领主不乏安杰伊和沃洛德耶夫斯基等城主级别的大人物。 “所以?”佛朗哥对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担心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所以,我给他们没人都写了一封信。告知他们这件事情,并征求他们的同意。”费奥多一脸的得意,他为自己能想出这样的主意高兴不已。 “城主大人。我见过安杰伊和沃洛德耶夫斯基两位大人,他们都是令人尊敬的骑士、是爱国的军人,我相信他们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还是问问好。问问好。”可不管佛朗哥怎么说,费奥多这次是铁了心。 见事已至此,佛朗哥知道多说无益。于是他提皮德罗等人说起话来。 “城主大人。我回来的时候遇见几位西班牙的同胞。他们都是过人的骑士,而且他们愿意加入共和国的军队中来为国王效力。” “是吗?那太好了。他们人呢?”见有骑士要加入自己的军队,费奥多立即兴奋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最缺的就是骑士了。 “我让他们在庭院里等候您的召见。” “快让他们上来。” 第十九章 进城(四) 在远离斯摩棱斯克的郊区,有一个叫西罗马克的山谷。山谷内有一个湖,湖面不大却盛产各种各样的鱼类。每年鱼儿长肥的季节,四周的渔夫们就会到这儿来捕鱼,然后将捕到的鱼装在篓中运到斯摩棱斯克去贩卖。 而在冬季,湖面结了冰,这里就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到这儿来。可这个冬季,如果有哪个不恋家的猎人来这儿瞅上一眼,他准会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在这片湖面的四周围,出现了无数用大块橡木条儿拼搭出来的木屋。这些个木屋并不高大,相反它们矮小的出奇,最高的也不过高出地面一个人的距离。 这些屋子的窗户也开的很小,并且外宽内窄,俨然如碉堡的枪洞。这些个各种无规则的建筑物包围住了湖面,林林总总不下数千幢。若不是从窗口『露』出的灯光和泄『露』出的炊烟,你很难相信这么寒碜简陋的地方会是人的居所。 而这,便是由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率领的一万哥萨克大军的秘密营地。 这只大军在月前便秘密移动到了斯摩棱斯克省内,并在西罗马克驻扎了下来。而如此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动作,一方面是因为天寒地冻限制了大军的移动;而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远在乌克兰前线的大统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直命令他们原地待命,等待沙皇俄国的军队。 这一下子,原本纪律松散的哥萨克们便更加的无所事事了。哥萨克们好酒,原本用来屯兵的木屋竟一下子整出来三十八家的酒馆来。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弄来的酒。每天,一波一波的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在里面喝到半死,然后被后来者抬到外面去,因为这些石头似的醉鬼占了地方。这一下,先来的醉鬼们就倒了大霉。每天都有十来个人冻死在地面上。 作为这支军队的领袖,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对着一现象却是无动于衷。一来,酒就是哥萨克们的生命,是和火枪和短矛一样从不离身的东西。一个禁酒的哥萨克连队长,等待他的就是众叛亲离,被他的手下们开枪打死。而二来,连他自己每天都喝下无数的酒。这倒不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好酒,他是哥萨克中少有的不贪杯的统帅。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被酒精麻痹了大脑,从而不像一般的哥萨克一样只知道死打硬冲。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喝酒,着实是因为无事可做了。 打从他驻扎下来之后,每天他都会派遣一个信使骑最快的马前往乌克兰。信使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恳请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同意由他的军队单独进攻斯摩棱斯克。而每一个信使带回的命令都一样,就是“等待”。至于是等待沙皇俄国的军队,还是等待冬去春来。信里没说,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不在乎,反正就是在这里干耗时间了。 这会儿,他正坐在议事厅内的一大叠皮褥子上。这议事厅也是营地里最大的房间。在他的右首边坐着他的副官,而在他的左手边则是他的一个“盟兄弟”。三个人的四周都堆满了酒瓶子,吃剩下的牛骨头和面包丢的到处都是。 三个人中,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算是最清醒的了,可他也开始说起了胡话。另外两个虽然都比他能喝,可喝的也比他多了不知道多少所以早早地便醉倒在了位置上。 “酒,再给我酒。”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瞪着被酒精染的通红的双目对着议事厅的大门叫嚷着。 往常这个时候,只要他叫唤一声,便会有人送进酒来。可这会儿,即没有人送酒进来,也没有动静。 “快拿酒来,不然我把你们统统扔湖里面去。”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又喊了一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脚底下的皮褥子太滑了。他几次三番地跌回到了座位上。 终于,门开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端着盆东西进来。 “酒,酒。”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嚷道。 可那人影竟一把将手中的东西劈头盖脸地倒在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头上。 冰冷的水冻得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连连打了几个寒颤。他把手按到刀把上——竟然有人敢如此对他,他一定要让那家伙尝尝自己鲜血的味道。 “瓦西里,醒醒了。”那人影对他说道。这声音竟是自己熟悉的。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揉』了『揉』眼睛,他终于看清眼前的人了。 “包洪!”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惊讶地叫道。 “老朋友,你还好吗?”被称作包洪的人见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认出了自己,张开双手给了他一个大大地拥抱。 若是彻辰在这里,他就会认出这个叫包洪的人,便是救了他姓名的那位所谓的多米尼克公爵的信使。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推开包洪,然后给了他胸口重重地一拳。 “呵,你怎么来了?” 包洪作为哥萨克中少有的骑兵专家,这会儿本应该在草原上和波兰共和国的骑兵鏖战。 胸口受了这一拳,包洪却不以为意。他对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为了斯摩棱斯克。” 没有比这更好的醒酒『药』了。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惊喜地问道:“博格丹终于打算夺取斯摩棱斯克了?” “是的。” “沙皇俄国的军队在什么位置了?” 原本,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和沙皇俄国约定共同进攻斯摩棱斯克省。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听博格丹终于下达进攻的命令,想当然地认为沙皇俄国的军队也进入了斯摩棱斯克省。 “不,我们提前进攻。不等他们。”包洪说道。 “不等了?” “不等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又问了一句。他那没被酒精腐蚀的大脑显然更为地灵敏。 “是有些变化。”包洪说道。 “什么变化?” “你自己看吧。”说完,包洪从怀中拿出张纸来。 “我不认识字。”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 “我也不认识。不过来的时候,大统领和我说过。” “那你长话短说。” 于是,包洪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原话复述了一遍。而其中主要的内容,就是沙皇俄国的背信弃义。原本,博格丹前往莫斯科是寻求沙皇的援助,双方结成的是对等的盟友关系。可在到了沙皇那里,却曲解变成了“接受大统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和扎波罗热全军及其城市和土地归属国家最高当局。”成为了投靠和被投靠的关系。 知悉此事的博格丹当然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所以他才会派包洪前来,意欲在沙皇俄国出兵之前,夺取斯摩棱斯克以便掌握主动权。 “太好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舔』了『舔』唇边的酒渍,那笑容如同嗜血的野兽。 第二十章 大炮(一) “城主大人,您是否认识一位多米尼克公爵?”在前往庭院的路上,佛朗哥貌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多米尼克公爵?”费奥多嘴上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发现脑海里全无这个名字的任何印象,他回过头对佛朗哥说道:“不认识。不过共和国有很多默默无闻、名头大于实位的公爵、伯爵,说不定你说的那个就是其中之一了。” “能有一队如此精良的骑兵,如果真有这个多米尼克公爵的话,在共和国绝对不会是个默默无闻之辈。”佛朗哥寻思道。 “怎么了?”费奥多见佛朗哥一脸思索的表情,问道。 “哦,没什么。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自称是多米尼克公爵仆人的人,据他说是来斯摩棱斯克办事的。”佛朗哥没有说出实情,而是撒了个慌。他知道自己这位长官优柔寡断,要是让他知道境内出现这么一队不明武装,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那多半是想来我这谋个一官半职的家伙。到时候在市政厅给那位公爵安排个职位好了,反正那里的公爵、伯爵已经够多了。”费奥多也没有多想,听佛朗哥这么说,就随口回了句。 转眼间,两人已走到了庭院的门口。 这时候,彻辰和皮德罗等人也打扮了停当。 彻辰换上了件镶了金属条的黑『色』贵族长装,长长的下摆没过了他的膝盖,一双黄『色』鹿皮的长靴,腰间悬挂着细长剑,好一副英姿。 皮德罗穿的则是一件明黄打底,镶有红『色』皮条的西班牙式礼服,他头戴一定宽沿帽,帽檐压倒了眉『毛』上。那把手半剑挂在了腰间靠下的位置。和彻辰不同,他并没有穿长靴,而是穿了一条白『色』的长筒袜配上黑鞋子。 菲德尔、卡迪斯等人则是一身的西班牙步兵制服,头戴船型盔。只是每个人都拿在手中的武器不同,有长戟、骑兵刀、手枪等等。 “好,好。” 费奥多看人,只看两点:一是相貌;二是武艺。无疑,皮德罗等人的打扮,很合费奥多的胃口。 见未来的雇主夸奖,皮德罗朝佛朗哥挤了挤眼睛,以示感谢。在回城的路上,佛朗哥便提醒他们要好好打扮一番。 佛朗哥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忠于职守地跟在费奥多的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费奥多站到了卡洛斯地身前,问道。 “卡迪斯,是一名骑士。”卡洛斯说话,一如既往的简短。 “能让我见识下你的本事吗?”费奥多起了考教之心。 卡迪斯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手一扬,手帕飞了起来。然后,卡迪斯迅速地拔出了骑兵刀挥手一抹,刀锋掠过了随风飘『荡』的手帕将其一分为二。 这一手,直叫人看的目瞪口呆。须知,手帕的重量如此之轻,若是一般人如此挥刀多半是将手帕带到地上。而卡迪斯却能在挥砍的同时,用上割抹的力道,这就不是常人所能为的了。绝对是多年的苦功。 “你一定能在共和国扬名立万的。”费奥多惊叹道。他已经决定,不管开出多么高的价格,都要把这位骑士留下。 然后,他走到了第二位西班牙佣兵的身前。和卡洛斯相比,这位就显得有些普通了。虽然穿着长枪兵的制服,可那身盔甲虽然擦拭了一番,可还是能看出打过补丁的样子。并且他那个头在三米多的长戟的印衬下,更显得矮小。这在刚才费奥多离得远的时候还看不出来,这会站的近了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费奥多一下子失去了问话的兴趣。打算到下一个面前去。 见费奥多是如此神态,皮德罗暗含了声“糟糕。”他甚至作为一名雇佣兵,在异国单打独斗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只有报团才能有功成名就的一天。这些个人,都是自己升官发财的助力。少了任何一个,对自己都是了不得的损失。 “我的恩主。”一念及此,皮德罗跨前一步,高声喊道。 “嗯?”见有人还没等自己走到便站出身来,费奥多有些奇怪。而且他叫自己什么?恩主?这可是给予他人极大恩惠才会得到的称呼,可这人自己根本不认识啊。 “大人,这位是……”见皮德罗如此莽撞,佛朗哥赶忙凑到费奥多耳边,为皮德罗说起好话来。 一番嘀咕后,费奥多的面『色』柔和了起来。 “皮德罗先生,我已经听我的团长说了你的事迹,感谢你为扎莫什耶做的一切。”费奥多对皮德罗说道。显然,佛朗哥将皮德罗等人消灭扎莫什耶周围强盗的事情和费奥多讲了一遍。 “能为您服务是我最大的荣幸。”皮德罗回道。 “那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是的,我的恩主、保护者。”皮德罗又给费奥多擅自加了个称呼。 “我和这班西班牙的同乡是一同来到斯摩棱斯克的。我们是一个精通特殊技能的团队,缺一不可。” “特殊的技能?”费奥多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皮德罗,然后又看了看其他的人。这时候,他才发现队伍里面竟然还有半大的小孩(彻辰)。而且这些个人武器五花八门,却也都是在他认知的范围内,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的,大人。”皮德罗坚定地说道。 “那你们会什么?是要这么多人一起的。” “大人,我们会『操』作大炮。”皮德罗语出惊人。 这个时代,『操』作火炮可是个技术活儿。而不是像一般人想的那样把圆圆的炮弹装进炮膛里面,然后点燃捻子就完事了的——虽然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操』作火炮的。可你要想打的远,瞄的准,就必须有丰富的知识了。 “你们真的会『操』作火炮?我说的不是那种六磅、八磅的小炮,而是很大的火炮。”费奥多来了兴致,他手头正好有一门二十四磅的巨炮却没有足够的人去『操』作。 “是的。无论什么炮我们都会『操』作。”皮德罗信心十足,他还把彻辰推了出来。 “这是我的侄子,他曾经在威兴斯堡将军麾下当过炮手。”皮德罗开始吹牛皮不打草稿了。 “你们不是刚到波兰吗?”费奥多发现了皮德话中的漏洞。 “是的,我们在里加登陆的。然后在威兴斯堡将军的军队里干过一段时间。可我们听说在斯摩棱斯克有为更加慷慨的领主。”皮德罗继续忽悠道。 “那好,我要试试你们的技术。如果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出『色』的话,不会亏待你们的。”费奥多决定还是让他们用实力证明自己。 第二十一章 大炮(二) 在前往试炮场的途中,彻辰一个劲地埋怨着自己的叔叔。是的,彻辰在神学院的时候学习过弹道学、数学等知识,可他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操』作过任何一门大炮。可现在,自己的叔叔竟然扯谎说自己是个使炮的高手。 “没事的,开炮的三要素你已有二。所以完全不必担心什么。”皮德罗倒是看的很开,他轻声安慰侄子道。 “三要素?”彻辰出来没有听说过。 “是的,理论、实践和上帝的旨意。三要素。” 彻辰感觉皮德罗叔叔又扯了个很大的蛋,他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走着。 炮兵阵地就在城堡的西侧,彻辰他们到的时候,这里还有数十个人在赶工。这儿的壕堑的胸墙垒的很高,胸墙的四周遍布十几门的小炮,可最显眼的还是中间那门。彻辰敢说,哪怕现在有人告诉他这是全世界最大的大炮,他也会相信。 因为这炮,真是无与伦比的大。它的炮膛足足可以钻进去一个人,炮身比三个自己还长,那堆在地上的炮弹,哪怕是个壮汉也不见得抱举的起来。 “看到了吗?”费奥多骄傲地说道:“这门滑膛炮为了铸造它我们几乎收集了整个斯摩棱斯克所有的铜。” “确实很大。”见到如此巨炮,皮德罗也有些咋舌。他完全没想到巨炮会有这么的“巨”。 可费奥多没有给他继续咋舌的时间,他开始仓促皮德罗和他的那些手下们『操』作这门大炮。 “你们几个去城外竖一块靶起来。”费奥多命令几个附近的工人。 骑虎难下,真正的骑虎难下。可话已出口,皮德罗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在皮德罗和彻辰的率领下,所有人都进入了炮位。 “你不去吗?”见卡迪斯和另一个人没有随其他人一起下去,费奥多奇怪地问道。 “我们是两个不同的团队,我和德克士希望加入的是骑兵。”卡迪斯说道。 “好吧。”费奥多看了一眼两人,便继续关注火炮的『操』作了。 炮位上,皮德罗将指挥的大权全权交给了彻辰。按着皮德罗的话说,自己的侄子是所以人中唯一一个懂炮的人。 这使的彻辰深感责任重大。他小心翼翼地回忆在神学院学过的火炮『操』作的所有步奏。 “距离。” 彻辰命两个同伴举起测距仪。在远处,炮靶已初具规模,那些工人用白桦树的树干叠起了一堵木墙。据彻辰的估算,从炮位到木墙有一千一百米的距离。 “火『药』包,一份半。” 普通火炮的最大『射』程虽然有两千米左右,可它的有效『射』程在六百到八百米。在一千一百米的距离上,彻辰多为火炮加了一半的火『药』量。 在将火『药』包推入炮膛以后,彻辰首先让鲁斯将一把的干草放入了炮膛。干草能使火『药』更快地燃烧,也能使密封的效果更好。 这之后,四名佣兵合力抬起将一发硕大的炮弹推入了炮口,并用推杆捣实。 “可以了吗?”皮德罗在炮尾问道。他的手上拿着一根尖尖的铁签,这是用来刺破火『药』包用的。 “再等等。”彻辰说道。他取过一个圆规尺,以便调整火炮的高低角度。 “高一点,再高一点。” 按着彻辰的指令,两名佣兵一点一点地转动炮栓,调整火炮的高低仰角。 “可以了吗?”皮德罗再次问道。他现在的紧张程度一点不比彻辰来的少,他那双手湿的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铁签子。 “可以了。”彻辰说道。按着他在神学院学到的弹道学的知识,现在『射』出的炮弹应该能够集中一千一百米外的木墙了。 皮德罗的铁签子『插』入引火口,扎破了装火『药』的麻布袋。接着,皮德罗打开火『药』壶,将一些火『药』倒入引火口。 皮德罗将火『药』壶放下,然后从旁边的篝火中拿起一条烧的通红的铁纤。只要把它『插』进去,炮弹就会从炮口喷出。 “等等。” 就在皮德罗要将铁纤『插』入的时候,彻辰突然制止了他。只见彻辰跑到炮尾,双手用力地旋转了圈炮栓,使炮口又压低了一分。 “可以了。”蹲在炮栓旁的彻辰对皮德罗叔叔说道。 皮德罗狠狠地将铁纤『插』了进去。一丝火星从引火口透出来,然后随着一丝巨响,炮弹飞了出去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白『色』地抛物线,准确地击中了那堵临时木墙。 “厉害,厉害。”费奥多连声赞道。 “愿意为您效劳。我的恩主。”皮德罗欠了欠身说道。 “每个月二十泰勒,如果有战事一个月四十。”费奥多给出了雇佣的价格。 “每个人吗?”皮德罗问道。 “当然不是,我觉得『操』作火炮两个人就够了。你和那个小孩。” “我的恩主,您也许还没认识到『操』作这样一门巨炮的难度。我们这十个人,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就像简单的放置干草,那可不是随便抓一把就完事了的,没有多年累积的手感放的干草就不能起到有效密闭的作用。就像一个饿坏的人,当他吃下第四个面包的时候肚子饱了,可他能说先前那三个面包是多余的吗?睿智如您,当然知道答案。”皮德罗把每个人的作用说的天花『乱』坠。 “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费奥多点了点头,他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了。 “至于我和我的侄子,一个月四十,并且战时加倍。”嘴上说着恩主,可皮德罗还起价来可一点都不含糊。他很明白,由于彻辰那一炮,自己已经显『露』出了价值,一个很高的价值。 “当然,当然。你和你的侄子四十泰勒。”费奥多没有还价,在他的眼里或许二十和四十只是个数字罢了。 “剩下的事情你们和佛朗哥去谈,包括契约的事情。晚上城堡有个舞会,我希望你和你的侄子还有卡迪斯能够参加。”留下这么一句,费奥多便转身离开了。 费奥多走后,所有的人都讲彻辰高高地抛弃以表达自己的喜悦。每个月二十泰勒,并且是『操』作火炮这样安全的工作,没有什么比这更让雇佣兵们高兴的了。 “你是怎么知道要再调低一度炮口的?”皮德罗问彻辰道。这会儿,彻辰已经是第十次被抛到了天空。 “上帝的旨意。”彻辰吻了吻胸前的十字架,说道。 这倒不是彻辰故弄玄虚,在皮德罗即将点火的刹那,确实有道光划过了彻辰的脑海并指引他再次的调整炮口。 “那让我们为上帝带来的好运,今晚喝个够。”皮德罗大声宣布。 第二十二章 宴会(一) 夜里,彻辰和他叔叔作为费奥多特邀的客人,盛装前往城堡的宴会厅。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女儿,18岁的海伦娜·奥布霍维奇生日所举办的。 当晚,来的客人很多。几乎全城的名流和贵族都尽数到场了,不少人还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由于彻辰等人的居所被安排在了佛朗哥所在的佣兵团的驻地内,所以佛朗哥特意留下阿拉贡等候他们一同过去,而佛朗哥团长本人则马不停蹄地安排起了宴会的保卫工作。 “阿拉贡,佛朗哥叔叔在这很受城主的器重啊。”听闻佛朗哥又被安排去做保卫,年幼的彻辰感慨道。 对彻辰艳羡的话语,阿拉贡只得报以苦笑。自家人知自家事,佛朗哥团长一人做着几个人的工作,那不是受器重了,而是城主手下已经没有可用的人。 原本驻守斯摩棱斯克的一万军队,其中的八千人被抽调到了乌克兰随同卡齐米日国王统辖的王军进攻扎波罗热的哥萨克,连着那些军官们也被调走了。后来虽然为了防范沙皇俄国,又从皇冠领地调来一千多人的军队,可其中大部分是刚应征入伍的民团,纪律懒散,战斗力底下。 作为城防另外一只重要力量的哥萨克,费奥多城主除了塔塔尔楚克等寥寥几个上层人物,对其他的哥萨克根本不敢信任。 没办法,所有重要的工作只得交给了雇佣兵们。 这也是这个国家的悲哀。在国家最需要用人的时候,最可靠的竟然是一群拿钱办事的异国雇佣兵们。 这些话,阿拉贡当然不会对彻辰说。即使说了,彻辰也不一定明白的了。 居所离宴客厅很近,穿过庭院就是了。众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了庭院的铁栅栏前。 这时,看守的卫兵们正和一群穿黑『色』长袍、戴黑『色』礼貌的长胡子犹太人在争执这什么。见阿拉贡过来,其中一个卫兵赶忙用手中的长戟吓唬着这些个长胡子退到一边去。 “费茹,发生了什么事情?”阿拉贡问道。 “没什么,中尉。这些个犹太人也想进去参加宴会,还说自己受到了城主的请帖。可我让他们拿出请帖的时候,他们又拿不出来。都是一群骗子。”费茹恶狠狠地说道。 “那你快把他们赶走,不然待会人多起来不好看。”听费茹这么说,阿拉贡也没多问随便吩咐了几句便进了铁栅栏。 临了彻辰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些犹太人已经被卫兵打翻在了地上。 当彻辰等人进入宴会厅的时候,宴会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宴会厅里豪华的布置充分显示了费奥多对女儿生日的重视。 在这间拥有十六面大窗户的宴会厅内,每面窗户上都挂着银『色』的窗帘,在窗户旁边的墙上,则挂满了猩红『色』的天鹅绒布幔,布幔的四周同样镶了银边。宴客厅内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肉食和水果,每张餐桌都有三支『插』有十二根白『色』蜡烛的烛台。在宴会厅的中心,一群小丑打扮的演员在卖力地表演着节目。 作为费奥多临时起意邀请的客人,彻辰他们当然没有分到好的位置。阿拉贡将他们带到了宴会厅角落上的一张餐桌旁坐下。幸好,这位西班牙的同胞也坐了下来,并为大家介绍起今天来的每个人物。 “看呐,那边那位穿银『色』衣服的是安祖莫夫伯爵,他是城主大人的好友也是海伦娜小姐的教父。安祖莫夫的祖上很有声望,他爷爷曾经担任过国王的持剑官。” “还有那位,穿着法袍的老人。他是斯摩棱斯克的主教基谢尔。据说,连我们城主也接受过他的受洗。” 就这样,阿拉贡一个一个指过来,将斯摩棱斯克方方面面的重要人物介绍给彻辰和皮德罗他们听。 “那,那两个人呢?阿拉贡大哥。”彻辰指了指他们对角角落上的一老一少两个人问道。之所以关注到,实在是因为那两个人发型和宴会厅的其他人太不一样了——只有这对老少,在头顶上只留了一绺子的头发。 “哦,他们是在册哥萨克团队的队长塔塔尔楚克和他的义子奥列格。塔塔尔楚克老团长是军队里的老人,一直对共和国忠心耿耿。他那义子也是个好军人,大家都把他和包洪相提并论。”阿拉贡顺着彻辰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认出了俩人来。 这时,那个叫奥列格的哥萨克和他义父不知说了句什么,转了走了开去。 就在这同时,喧天的号声和雷鸣般的鼓声宣告了宴会的开始。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城主穿着饰有家族徽记的盛装走到台上,他红光满面地举起酒杯,大声说着什么。 由于外面实在太吵,费奥多的讲话彻辰什么都没听清,不过想来也知道,应该是些寻常的祝词吧。 可接下来费奥多的自残一样的举动,可就令彻辰大感不可思议了。只见费奥多说完话,将一大杯的红酒满满地喝下,然后将酒杯砸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酒杯应声碎去。 “这是波兰人的习俗。你们以后见得多了就习惯了。”阿拉贡若无其事地说道。刚来波兰的时候,他也对波兰贵族这一无异于自残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可现在他已习以为常了。 父亲讲完话,这场宴会的主角就该登场了。那位海伦娜小姐从宴会厅的侧门款款走了进来。这位贵族小姐身穿一身彻辰出来没有见过的银『色』缎面礼服,礼服上绣满了闪闪发光的玫瑰。礼服的裙摆很大,这么一来就显得腰部细的惊人。而这礼服的上半身是短袖的,非常的紧绷。为了保暖,在她的肩头还披了一条金线蕾丝的斗篷。 在海伦娜的身上,手镯、耳坠、胸针、戒指,一应珠宝首饰俱全。而这些珍宝所发出的光芒,更让这位贵族小姐看起来充满了魅力。如果彻辰走近了看,就能发现海伦娜的脸上还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见寿星登场,宴会厅中的人们开始反复『吟』唱起祝祷词和庄严地圣歌来。而这之后,筵席和最为精彩的舞会才正式地开始。 现在是年轻人的时间了。宴会厅内的年轻男女们各自找起了自己合意的舞伴,开始跳起舞来。 海伦娜是今天的主角,又是城主的女儿。想和她跳舞的男士不计其数。可她都礼貌的拒绝了。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对每个上前的男子,海伦娜都礼貌地说道。 可实际上,海伦娜累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她的心灵。因为就在昨天,她生日的前一天。她的父亲,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告诉她要把她许配给安祖莫夫伯爵的儿子,小安祖莫夫。 安祖莫夫家族是斯摩棱斯克的名门望族,安祖莫夫伯爵又是自己的教父,两家结亲对于两个家族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且,小安祖莫夫年轻英俊,不知道是多少城中贵族少女的梦中情人。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 “小姐。”海伦娜的侍女叫了声自己的主人,并用眼神示意了下。顺着侍女眼神的方向,海伦娜看到侧门『露』出了一条缝隙,一团如火般炙热的眼光正看着自己。 “父亲。”海伦娜站起身走到费奥多身边。后者正与安祖莫夫伯爵在谈些什么,旁边站着小安祖莫夫。他一身笔挺的礼服,手中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听着。看两人高兴的表情,就是不说海伦娜也知道实在谈论自己和小安祖莫夫的婚事。 “怎么了?我亲爱的女儿。”费奥多回头问道。 “我想去下盥洗室。” “去吧,早点回来。小安祖莫夫还要和你跳舞呢!” 见提到自己,小安祖莫夫欠身向海伦娜施了一礼。 海伦娜提起裙摆回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不喜欢这舞会的还有彻辰。他和阿拉贡被一群看事不怕事大的长辈们推入了舞会,被迫跳起舞来。 彻辰跳的是波洛涅兹舞。可他跳的极不成功。在他的舞伴,一位贵族小姐牵起他的手转了一圈的时候,他打了一个踉跄。因为那位贵族小姐竟开玩笑地称彻辰的手比女人还有白嫩。紧接着,他又踩到了身后一个人的裙子,差点没把那人摔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两个磨盘之间,然后被不断的碾压、排出。 “我不行了,阿拉贡。我要出去透透气。”好不容易的,彻辰挪到阿拉贡的身边。而后者,竟然在舞会中如鱼得水。和他平时那“德意志人”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去吧,门在左边。”阿拉贡跳舞跳的顾不上彻辰了。 刚打开侧门,被外面的冷气一激。彻辰连打了几个喷嚏。不过和里面的热闹比起来,他还是喜欢这外面的寒冷。 “是谁。” 突然,侧门走廊外的黑暗中里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一个黑影窜进了旁边的草丛,带落无数的雪花。 还没等彻辰反应过来,黑暗中又走出一个人来。 令彻辰没想到的是,这黑影竟然是海伦娜小姐。 第二十三章 宴会(二)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了。 彻辰在宴会上是见过海伦娜的,可在这种场合、这种环境下遇见,使他忘记了最基本的礼节。 而海伦娜看着面前这个半大的小孩,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半晌,还是海伦娜恢复了贵族小姐的仪态,她开口轻声说道:“你好,先生。您是哪位贵族家的?我在斯摩棱斯克出来没有见过您?” 而这时,彻辰总算恢复了清醒。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自己是来自西班牙阿勒瓦尔家族的骑士,叫彻辰,是一名雇佣兵。今天刚进城接受了费奥多城主的雇用,成为一名炮兵。也是费奥多城主邀请他和他的叔叔来参加宴会的。 因为紧张,彻辰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才把话讲完。 也难怪彻辰如此的紧张,海伦娜小姐所散发出来的贵族小姐的优雅和美丽,确实容易让人为之神倾气夺。 在宴会上,由于站的远,彻辰没有看清海伦娜小姐的容貌,只是注意到了她那身华丽的打扮,可现在如此近距离,海伦娜小姐的美被他尽收眼底。 海伦娜小姐一头的黑发,黑亮的酷似鸦鸠的翎羽。她的眉『毛』也是黑黑的,眼睛却是如大海般的深蓝。海伦娜可以说是一个白皙型的美人,她的肌肤柔嫩、透明,连那天鹅颈上的青『色』血脉也清晰可见,而那上唇抹出的一道淡淡淡淡的鼻阴,更使她的嘴唇看上去『性』感『迷』人。 彻辰说话的时候,海伦娜站在那静静地听着,只是微笑地看着对方。等到彻辰说完了,她才开了口。 “我可以称呼你阿勒瓦尔骑士吗?”海伦娜对彻辰说道。 见彻辰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道:“那么,阿勒瓦尔骑士先生,虽然很冒昧。可是我还是想知道,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因为我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窜了出来,钻进了草丛中,吓了我一跳。” 其实刚才,彻辰也没有看清那道黑影是什么。因为天是在是太黑了。他见海伦娜用“窜”和“钻”这样的字眼,于是当然的在脑中勾勒出了某种动物的样子。 “我想,那大概是一只猫吧。”彻辰不确定地说道。 “那肯定是了,我记得今天安娜公爵夫人是带了一只猫来参加宴会的。”海伦娜思索了一小会,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 “那我就不担心了,开始我还以为是来了窃贼了呢。”海伦娜『露』出一副安心地笑容。她走上前挽住了彻辰的手,这一亲密的举动着实吓了彻辰一跳。 “为了报答你,我的骑士。一起进去跳支舞吧。”说完,也不等彻辰同意,便推开了门。 刚好,这时一曲终了。这下,两人完全成了宴会的焦点。无数道目光直直地『射』向海伦娜和彻辰。这其中,大部分倒是看向彻辰的。这些目光包含了疑『惑』、羡慕、嫉妒还有仇恨。 可海伦娜却毫不在乎。她快步地拉着彻辰地手走到了中央。人们纷纷让出了位置来。 于是,音乐重新响起。这次是首爱情的曲调。 歌词的大意是: “啊,骑士,求你相信。铁甲用它也无用,金盾护体也无凭,倒是丘比特的神箭,能穿透铁与金,直刺每个人的心。既然利箭难挡,连金盾也无法防,那又则能叫青春女郎,自保她那娇魂嫩魄,她又能去哪里躲藏。” 菲德尔等人看彻辰出去那么一会,竟然勾搭上了城主的女儿都开始调笑起了皮德罗。说他马上就要叔凭侄贵,飞黄腾达了。对于这些调笑,皮德罗倒是照单全收还不时地拿几张空头支票许诺大伙儿。 不过说归说,大伙儿也知道这是玩笑话。不说彻辰那半大的年纪,就是家族门第间的天差地别,就算两人真的一见钟情,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正门口,负责今天宴会保卫工作的佛朗哥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这时,例行巡逻的凯瑟琳走到他身边说道:“团长,一切正常。”他也是佛朗哥佣兵团里的一名中尉。不过和佣兵团内大部分是西班牙人和德意志人不同,凯瑟琳是英格兰人,来自海的那一边。 听凯瑟琳这么说,佛朗哥点了点头。凯瑟琳办事认真细致,他是信得过的。 “去把衣服换一下,你也进来跳支舞吧。把阿拉贡换出去。”佛朗哥说道。 凯瑟琳点了点头。 而在宴会厅的上方。费奥多未来的亲家安祖莫夫见海伦娜与一个陌生的男子跳舞,忙向费奥多打听起来。 “那个啊,他是我今天新招募的火炮手。是个西班牙人。”费奥多记忆力不错,马上想了起来。 “父亲,你不用担心。那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小安祖莫夫也在旁边帮腔道。对于自己,小安祖莫夫倒是很自信,特别是和彻辰比起来。他觉得两人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哪怕自己真的有竞争对手,也不会是这么个小孩。 而身处舆论的最中心。彻辰可真的不好受。他的舞技本就不好,和海伦娜一起共舞,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根立在大厅中央的木头,而真正在跳舞的只有海伦娜一人。他只希望这一曲赶快结束。 很快的,他的愿望就实现了。 可他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你在干什么?” 结束舞曲的是来自费奥多的一声暴喝。 被费奥多城主怒斥的是那位哥萨克团队长的义子奥列格。刚才有事出去了一下,这会儿刚从外面赶回来。他的靴子上都是淤泥,这使得他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个个肮脏的脚印。 “费奥多大人,奥列格他刚才是替我巡视防务去了。”塔塔尔楚克团长站出身来,替自己的义子解释道。 “我说的是他为什么把地面弄脏了。这个该死的,他一点礼节都不懂吗?我真不该邀请你们这样的野蛮人来参加我的宴会。”谁知,费奥多非但没给团长面子,反而怒火攻心的连老团长也骂了进去。 从始至终,奥列格站在一边不说一句话,沉寂的像块石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可费奥多和在场的大部分贵族都不是个明眼人,他们都在奚落和嘲笑。或者说他们看出了奥列格的愤怒,可一个哥萨克,谁在乎呢。 有人在乎,彻辰在乎。因为他明白被奚落的痛苦和心情。曾经的他,因为弟弟的出生,自己显得多余。偏偏那又是一个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的弟弟,于是自己被剥夺了继承权,并且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会遭受到父亲的白眼,最后只得和叔叔来到了东欧。那时候的自己的表情,和奥列格好像。 “城主先生。”彻辰大声喊道。 “嗯?”费奥多一愣,他左顾右盼,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 “你想说什么?雇佣兵。” 显然,费奥多在提醒彻辰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觉得·······”彻辰大声说道。可他的声音被海伦娜打断了。 海伦娜抢过了他的话头,对父亲说道: “亲爱的父亲。这位彻辰先生是想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您不应该为······” “对对。我怎么会打扰女儿的生日呢。”费奥多换上了一张慈父的面孔,彻辰甚至以为这位城主大人的气已经烟消云散了。 可当他看着奥列格,那副面容瞬间转换了。 “给我滚出去。今天是海伦娜的生日我暂且饶了你。可别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明天,明天有你好看的。” 塔塔尔楚克带着奥列格退了出去,他们是从侧门走的。舞会再次开始,可彻辰却没了跳舞的兴致。他向海伦娜告了别,回到了皮德罗的那儿。 “叔叔,我想先回去休息了。”彻辰对皮德罗说道。 “哦,好。” 彻辰走到门口,站在门前的佛朗哥对他笑了一下。 城堡外的斯摩棱斯克城,一片的黑暗。 第二十四章 神父(一) 可就在宴会结束的第三天,费奥多的传令兵给彻辰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他被解除了炮兵的职务,被发配去做步兵了。 很显然,有人在费奥多·奥布霍维奇面前嚼了舌根。这个人是谁,没人知道。也许是宴会上的某个贵族青年,也许是嫉妒彻辰他们的某个同僚,总之,这样的人哪个年代都不会少。 对于去做步兵,彻辰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皮德罗就慌了神。这位老兵油子可很清楚自己这群人除了彻辰,其他人对于打炮只局限于打炮,其他测算什么的一点都不懂。这不打仗还好,一打仗肯定『露』馅了的。 对此,彻辰安慰皮德罗道:“其实开炮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越距打击角度一旦高了,能不能打中只能靠运气。百发百中那是只有上帝才能办到的事情。” 传令兵走后不久,阿拉贡也来了。他是从佛朗哥那里听说了彻辰的事情,于是便特意过来。 “不当炮兵也好,我已经向佛朗哥团长申请你来我的连队。我那里都是一水的西班牙士兵,你不会感到不习惯的。”阿拉贡如是说道。 对此,彻辰表示了感谢。 “佛朗哥就没有为我们彻辰说两句好话吗?”德罗问道。他还是为侄子调走的事情耿耿于怀。 哪知皮德罗不问还好,这一问阿拉贡倒出了一肚子的苦水。 “团长摊上大事了。” 原来那天舞会结束后,海伦娜小姐就像他父亲坦白,自己不愿意嫁给小安祖莫夫并直言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这下子,可把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气得不轻,平生第一次的这位父亲狠狠地打了自己的女儿,并且『逼』问那个欺骗自己女儿感情的混账到底是谁。可无论费奥多如何地『逼』问,海伦娜就是不说。没办法,费奥多只好把女儿关了起来,对外宣称海伦娜感冒需要修养几天。 这之后,费奥多余怒未消。他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个人,并把他碎尸万段。而这个任务,又是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佛朗哥团长。 “这个应该是城主家的秘密吧,你跟我们说的这么清楚合适吗?”彻辰不确定地看着阿拉贡问道。在他看来,阿拉贡知道这个消息或许是佛朗哥团长特意告诉他以便找到那个人,可阿拉贡这么事无巨细的对大伙儿说出来,这不符合他“德意志人”般的『性』格啊。 “其实,这个事情全城都已经知道了。”阿拉贡看了一眼皮德罗他们,说道。 “怎么会这样?”彻辰感到不可思议。这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啊! “贵族间是没有秘密的。”阿拉贡如此说道。 “那找出那个人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鲁斯在旁边一脸『奸』笑地『插』了一句,“如果没有,我这倒有一条线索。就是你面前这个小子。” 这话可把彻辰吓得不轻,自己和海伦娜绝对是清白的。 “费奥多城主是有怀疑过,可佛朗哥团长已经帮彻辰证明了清白。” “放心,就算那城主不相信。我们彻辰也有证据让他不得不信。”皮德罗在旁边一脸自信地说道。。 “皮德罗叔叔。”彻辰赶忙『插』话打住了皮德罗的话语。 “好了,彻辰。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你明天来我那里报到。”说完,阿拉贡便离开了。 阿拉贡走后,皮德罗这群老男人便聚成一团,开始猜测起那个给小安祖莫夫带了绿帽子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而彻辰担心的却是海伦娜小姐的情况,他没兴趣也没心情参加这种无聊的猜测。于是他和皮德罗叔叔说了声,便走了出去。 早晨外面的天气很好,虽然寒风凛冽却罕见地出了太阳。彻辰踩着积雪下了城堡来到了广场上。 此时的广场上,挤满了一大群灰『色』、黄『色』的公牛,这些牛都是一群诺盖人赶过来贩卖的。诺盖人据说是鞑靼人的一个分支,是当年成吉思汗西征军的后裔。可数百年下来,他们的面貌上也没有留下太多东方人的长相。而与同为鞑靼人后裔的克里米亚人相比,这群人显得温顺很多。他们逐水草而居,走到哪家变是哪。一旦确实什么,就到临近的城镇,拿自己的牛羊交换。 可即便如此,这些人仍保持了游牧民族粗狂的习『性』。就在这广场上,一旦有人看中了,他们变用腰刀将被困住四蹄的牛屠宰开,取出没用的内脏和肠子,并将肉分好。 这一来,广场上便弥漫开来一股腥臭味和血腥味。直让人捂鼻。 彻辰捂住鼻子正想离开,到商人区去看看。却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虽然那人穿着牧人的衣服,可彻辰还是觉得他像一个人,自己的救命恩人鲍庚。 于是,彻辰边跑边推开拥挤的人流牛海,想靠过去看个仔细。可那人还是消逝在了人群中。 正当彻辰失望之际,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我的孩子。允许我为你祝福,『吟』唱一首精巧而优美的祈祷文吧。这会给你带来好运。” 彻辰回头,只见一个满头棕发的中年人身穿教士的灰『色』法袍,脖子上挂着条银『色』的十字架,背后背着把长枪站在自己面前。 “您是一位神父?”彻辰问道。 没想到,这位中年人脸红了起来。他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虽然我暂时已经无法履行神职了。” 看来,这位神父也是位有故事的人。彻辰想道。不过正好自己也很久没去教堂了,彻辰便同意了下来。 “好的,神父。那我们去哪里坐一下吗?这附近最近的教堂在哪里?” “如果可以,我们不妨去酒馆怎么样?”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建议。 “啊?” “我想,几杯淡啤酒下去。更有助于我的祝福。”神父赶忙解释道。 这下,彻辰有些怀疑这位斯帕索库克茨基是否真的是位神职人员了。 或许看出了彻辰的怀疑,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赶忙跑到一头被开膛破肚的牛面前,念起了祈祷文,全然不顾那些诺盖人是***教徒和萨满教徒了。 “吾等在天之父,谨以你的圣名祝福。愿你的天国降临人世,愿你的圣愿……” “好了,好了。我们就去酒馆吧,神父。”彻辰赶忙制止道。 第二十五章 神父(二) “神父,我有罪。” 在一家名叫“公牛”的酒馆里,彻辰对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说道。说完,可能觉得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彻辰又重重地舒了口气。 “嗯?你在说什么?”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似乎没有听清,又问了一句。彼时,这位神父已经第三杯啤酒下肚了。 于是,彻辰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回,神父听清了。于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脱下了那副醉态,挺直了身子,换上了一副神圣的面容。 “我的孩子,”斯帕索库克茨基说道:“神会宽恕你的。阿门。” 说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那神圣地面容迅速地脱落,他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拿起酒杯喝了下去,变回了一个酒鬼。 额,这就完了?自己还没有说出自己的罪过呢! 见面前这位神父竟然是如此做派,彻辰不禁滴下了一滴冷汗。 “神父,我还没有说出心中的罪恶和忏悔呢。”彻辰提醒斯帕索库克茨基道。 经彻辰提醒,这位酒鬼神父好像才想起是要有这么个步骤般。于是他又放下酒杯,换了副面孔,准备聆听彻辰的忏悔。 于是,彻辰准备将心里的话都对上帝坦白。 可这时候酒馆的大门被用力的推了开来,发出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大群人从门外拥了进来。而打头的,彻辰也还见过,就是那在宴会上被费奥多辱骂了的哥萨克军官奥列格。 奥列格也看见了彻辰,他虽然不知道彻辰的名字,可也记起这半大的小孩也是那天宴会的客人,好像是个佣兵。于是,他朝着彻辰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所在的桌子走了过去。 “嘿,小子。我们见过吧。在那个老混蛋的宴会上。”奥列格将一条长凳踢开,把一只脚放在了桌沿上,语带轻视地说道。 “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并没有参加过什么老混蛋的宴会。”虽然知道奥列格口中的老混蛋指的就是费奥多城主,可一来奥列格目中无人的态度很是令彻辰不爽;二来作为自己的雇主,即使费奥多做的再过分,自己也不能用“老混蛋”来称呼他。于是,彻辰和奥列格玩起了文字游戏。 “别给我装傻,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奥列格拿起一个桌上的酒杯,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四散的『液』体甚至溅到了彻辰和神父的脸上。 “你的酒撒了,先生。”这回,彻辰是真有些糊涂了。他不明白,自己在那天的宴会上明明是想帮奥列格说话的,虽然自己最后没帮上什么。可他不感激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找起了自己的茬来。 啪。奥列格又重重地用酒杯拍了下桌子。这回,酒水溅的更高了。彻辰觉得,自己的头顶似乎下了场小雨。 而旁边的哥萨克见状,都取笑似的大笑起来。 这下,彻辰已经忍无可忍了。他站起身体,手本能地放到了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原来,今天出来走的急,他竟把“蜂鸟”忘在了住处。 “怎么了?小子,想打架吗?”奥列格和他的哥萨克同伴也发现了彻辰手无寸铁,他们更加地放肆起来,奥列格甚至把他那酒坛般长着黄『毛』的拳头举了起来。 “小子,要不要闻一闻它的问道。”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抬起了头,他把鼻子凑了上去。 “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神父装作用力地嗅了几下,说道。 “有个识” 奥列格的“货”字还没出口,神父已狠狠地提起了他背后那把长枪地枪尾,然后重重地打在了奥列格的下巴上。 这一击把奥列格打了个踉跄,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倒退了好几步,若非后面的同伴扶住了他,奥列格早就躺倒在了地上。 “可惜死的那个是这拳头的主人。”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握住枪身的中段,将枪头对准了面前的哥萨克,然后又转头对彻辰说道: “孩子,耶稣说过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左脸。” “那么你就把右脸也伸过去给他打。”彻辰接口道。 可这话在这个场合哪里不对啊? “不,话的后半句是:那就连对方的右脸也打了。”神父对彻辰微微一笑。 “嗯。”彻辰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抓起了桌上的两个空酒瓶,权当做武器。 酒馆内的其他人,见马上就是一场大斗殴早就夺门而出了。 “都给我走开。”奥列格推开身边的哥萨克,他的下巴已经红肿了起来,鼻子也流下了血。 “我一个人来。”奥列格抹了抹鼻子上的血,这使他的脸上都沾上了血迹,更显得恐怖。 “呵。”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见奥列格扑了上来,忙对准他的喉咙刺出了长枪。 可神父的枪快,奥列格的手也不慢。在枪尖离他的喉咙不到半寸的时候,奥列格的左手抓住了枪柄。至此,枪尖再难前进。 “不要命的东西。” 奥列格凭借着巨力一点一点地将长枪掰离自己的咽喉,他举起右拳对着神父的太阳『穴』挥了过去。 这一拳力道很猛。哪怕彻辰的酒瓶子打在了奥列格的脑袋上也没有丝毫影响它的速度。 没办法,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只得放开了握着枪身的双手,堪堪多了过去。 虽然躲过了一击,可彻辰和神父面对的环境却比刚才更加恶劣了。两人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武器,而奥列格虽然头部受了一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他狞笑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两人面前虚晃了两下。 虽然奥列格的腰间还有一把马刀,可奥列格并不打算用,被连续击打了两下,奥列格的兽『性』被激发了出来。他现在只想慢慢地折磨这两个人。 彻辰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步步后退,很快就退到了墙边,已经无路可退了。 “神父,抱歉。”彻辰对斯帕索库克茨基说道。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才把神父卷了进来。 “这是上帝的旨意,我的孩子。还有,谢谢你的酒。我已经快半年没喝这么痛快了。”对于彻辰的歉意,斯帕索库克茨基倒是不以为意,他还有兴致感谢彻辰请他喝酒。 “有话你们去地狱说吧。”奥列格见两个人死到临头还如此淡定,大怒之下朝着彻辰的喉咙挥下了匕首。 一抹血花飞溅。奥列格的匕首狠狠地『插』入可彻辰的手臂——关键时刻,彻辰用手挡住了挥向咽喉的致命一击。 “这小子还敢挡?”奥列格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怜悯,他笑着对身边的哥萨克说了句。然后命人驾住斯帕索库克茨基,好让自己专心地摆弄眼前的小家伙。 “要怪就怪你那个西班牙团长吧,小子。”奥列格抓起疼的倒在地上的彻辰,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紧接着,一柄马刀抹上了彻辰的脖子。 “住手。”有个苍老的声音喊道。 第二十六章 神父(三) 阻止暴行的是哥萨克的老团长塔塔尔楚克。这位老团长从门外走进来,推开了层层叠叠的哥萨克们,走到了奥列格的面前。 “父亲。”奥列格放下架在彻辰脖子上的马刀,垂手喏喏地说道。 看得出,塔塔尔楚克在哥萨克中很有威望。 老团长粗粗地哼了一口气,吹的他那两撇白胡子直往上飞。 “雄鹰们的翅膀硬了,知道捉兔子了。” 虽然明白塔塔尔楚克团长是在教训奥列格,可彻辰还是很想告诉老团长,自己不是兔子。 周围的哥萨克们听老团长说自己恃强凌弱,又看了看彻辰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可唯独奥列格毫无愧意。他仰起头,一张酱红『色』的脸上满是恼怒。 “父亲,是他们先来挑衅的。” “佛朗哥团长只是来了解下情况,而且被询问的人你也不是唯一的一个。你现在打了他们的人,要是费奥多城主过问起来你觉得他会站在谁那一边。”塔塔尔楚克吼着把话对奥列格说完,可彻辰听得出来,老团长的责备中带有的关心和爱护,因为自己的叔叔也常这么对自己。 “好了,你们先回去。记住,不要在惹事了。” 见奥列格不再说话,塔塔尔楚克命令他们回营去。 奥列格虽然愤愤不平,可也没敢违抗老团长的命令,他瞪着彻辰直到最后一个离开。 等手下们都出了酒馆,塔塔尔楚克老团长扶起彻辰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坐下,然后替手下道歉道:“太对不起了,孩子。还有神父。” “我倒没什么,他打了我一拳,我也还了他一棍子。还是我先出手的,算是赚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拿起旁边桌上的酒瓶想再倒杯酒,没想到却是空的,只得无奈地放下了。 塔塔尔楚克点点头。然后老团长坐到彻辰的身边,捡起根棍子让彻辰咬住,然后替他拔出了『插』在手上的匕首。这一下,疼的彻辰一阵冷汗,骨头仿佛钻进了一股冷风。 “没啥大碍,匕首没有扎进骨头里。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团长替彻辰扎紧伤口,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些蜘蛛网和面包屑混在一起,用嘴打成团敷在伤口上,给彻辰做了简单的处理。 “塔塔尔楚克团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听老团长和奥列格的对话,彻辰有点明白自己挨打或许和佛朗哥团长有关。他等老团长替自己包扎好后问道。 “奥列格太冲动了。”塔塔尔楚克团长开口说道。 原来,这事情还真和佛朗哥团长有关。确切的说,是和海伦娜小姐有关。佛朗哥团长在受命调查海伦娜小姐心上人之后,首先就从小姐的侍女开始入手了。这原本是条正确的思路,海伦娜小姐的侍女朝夕与主人相处,肯定会知道些什么。可没想到那侍女虽然知道小姐和一个神秘的男人在交往,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人的面目。每次小姐和那人幽会,侍女都被打发的很远。 尽管如此,佛朗哥团长还是发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那就是小姐在生日宴会当晚,曾经在侧门外的走廊和那个神秘的男子见过面。 这一来,搜索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佛朗哥团长在询问当晚值守的士兵后,将目标锁定在了几人身上,而奥列格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这些情形在当时彻辰是无从得知的。他只知道佛朗哥团长在哥萨克的军营里问询了奥列格。 “佛朗哥团长只是问了奥列格几个问题。比如他宴会当晚去了哪里,有什么人可以作证。奥列格就觉得自己被当成了犯人般审问。那孩子一向心气很高,那容得下这种耻辱。于是没等佛朗哥团长问完,他就推开桌子走了出去。我光顾着和佛朗哥赔礼,等追出来的时候就成这样了。” 塔塔尔楚克老团长边说边摇了摇头,为自己的迟来一步深感后悔。 “呵,我还以为那小子有多猛呢。感情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不敢对那个什么团长怎么样,却欺负起小孩来。”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听完,对奥列格鄙视了一番。 “神父!” 塔塔尔楚克老团长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老团长,佣兵团和哥萨克团的关系怎么样?” 塔塔尔楚克老团长没想到彻辰会这么问,老人先是一愣,然后才答道:“大家都是为共和国效力。” 听完这话,彻辰有些明白了。他抬了抬自己的胳膊,笑着对老团长说道:“那么,老团长爷爷,谢谢你今天帮我治伤了。我今天出来一时不慎被锥子刺伤了手,神父你也看到了是吧!” 老团长听完,站起了身子。他退后几步,然后低下了头,把头低到了腰下。这在哥萨克,算是极重的礼仪了。显然他也为彻辰的深明大义感动不已。 “可是,”彻辰接着说道,“也请您回去告诉奥列格,今天的事情我——阿勒瓦尔·彻辰是不会忘记的。虽然现在我年纪还小,不是他的对手。可再过几年,等我长大些我一定会和他来次公正的比试。” 说这话的时候,彻辰一脸的正『色』。任谁都不会觉得他的话里有半分的虚假。 “这话,我会带到的。”老团长承诺道。 “你还真不像是个孩子。”在和塔塔尔楚克老团长告别后三人在路口分了手,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原本走在彻辰身边一直没说话,这会突然说道。 “不像吗?” “不像。一般都还在遇到这种事不是吓傻了就是哭着鼻子找大人。”神父说道。 “可能因为我从小都被当做骑士的继承人培养吧。不过,神父,你也不像个神父啊。你是不是只会那一句祝祷词:吾等在天之父,谨以你的圣名祝福。愿你的天国降临人世,愿你的圣愿……。” “哈哈,被你发现了。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个剑客。”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正了正背后的长枪说道。 “那你为什么?”彻辰有些好奇起来。 可神父却没想满足彻辰的好奇心。他在家酒馆的门前站住,和彻辰告别道:“再见了,孩子。今天的酒很不错,你也很不错。现在,我要替其他的人消弭罪孽了。如果你还有什么要对上帝说的,可以来广场找我,我每天都会在那为人唱祝祷词的。阿门。” “阿门。” 第二十七章 替罪羊(一) “安祖莫夫家族对您和您的女儿的承诺依然有效,我会履行婚约和海伦娜成婚的。” 在城堡办公室的窗台旁,小安祖莫夫隔着玻璃看着被白雪所覆盖的城区,对费奥多说道。 目之所及,只见许许多多地黑点在道路上移动,像是一群群出外觅食的蚂蚁。可他们是人还是蚂蚁,对小安祖莫夫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于站立于城堡顶端,高高在上的自己来说,只有在看雪的时候,才会附带着看上一眼。 这其实也是小安祖莫夫对海伦娜的态度。如果她不是费奥多的女儿,出了这种事情哪怕海伦娜长得再漂亮,小安祖莫夫也不会多看一眼。作为斯摩棱斯克城中最有势力的家族之一,小安祖莫夫身边不缺乏女儿——贵族小姐、犹太商人的女儿、侍女、甚至于克里米亚半岛的鞑靼少女,只要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可自己如果想要成为斯摩棱斯克的城主,那自己的家族就必须与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家族联姻。不然,哪怕自己家族在省议会中的席位再多,没有这位城主在国王面前的保荐,想一步登天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别说是海伦娜小姐心有所属,哪怕就是她是个瞎子、瘸子,自己也会娶她。 “未来女婿,能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你放心,海伦娜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被他人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只要给她点时间,她一定会想清楚的。” 对于小安祖莫夫及其家族的保证,费奥多很是欣慰。他高兴地对小安祖莫夫说道。 “这个人,我是一定要亲手宰了他的。这关系到安祖莫夫家族的名誉。” “当然,这也关乎奥布霍维奇家族的荣誉。”对于这点,费奥多也是毫不含糊。 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不仅使安祖莫夫家族脸上无光,自己也成了贵族们的笑柄。注重名誉的费奥多的恨意只多不少。 “可是,伯父。那个意图抢走我未婚妻的男人,你们找到了吗?” 小安祖莫夫对费奥多的保证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高兴,他话锋一转,提起另外一个问题来。 “这个……”对于小安祖莫夫的这个问题,费奥多显得有些踌躇,说话也迟疑了起来。 费奥多虽然已经将找人的事情交给了佛朗哥,可这么多天过去了,自己那位最信任的团长却始终没有给自己个答案。 砰砰砰,这时候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城主大人。” 是佛朗哥的声音。 “进来吧。”一听是佛朗哥来了,费奥多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他赶紧让佛朗哥进了来。 “城主。咦?小安祖莫夫伯爵也在啊。”佛朗哥一进门,先是向费奥多行了个军礼,然后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 “小安祖莫夫是来同我商量政务的。我交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显然费奥多指的那件事情,就是查找那个自己女儿情人的任务。 “我探查了宴会厅侧门的走廊和花园,在花园的雪地上确实有一串脚印。根据脚印的大小和留在雪上的痕迹,我基本可以断定那是一双军靴,并且是个年轻人。”佛朗哥此来,本来就是来汇报这几日的工作成果的,见费奥多城主为问了,便一五一十地说道。 “那为什么一定是年轻人?”费奥多问道。 在小安祖莫夫看来,费奥多这一问真是够愚蠢的。想海伦娜那么年轻漂亮的贵族小姐难道会看上一个白发老头? 可对于费奥多的疑问,佛朗哥竟真有理有据地探查过。他回答道:“那个雪地上的脚印很深,不会是体弱无力的老人所能留下的。并且宴会当天,没有一个年老的客人曾经出去过。” 对于佛朗哥的回答,费奥多满意地点了点头。 “除了知道是个年轻人,你就没有点更准确的线索了?团长阁下。”小安祖莫夫咄咄『逼』人地说道。 佛朗哥看了小安祖莫夫一眼,没有说话。他并不是小安祖莫夫的下属,不需要对他有问必答。 佛朗哥的态度,令小安祖莫夫有些尴尬。还好,费奥多马上附和了这个问题这才维护住了小安祖莫夫的面子。 “是啊,佛朗哥。没有更具体的线索吗?”费奥多也问道。 “有三个人最值得怀疑。” “谁?”费奥多和小安祖莫夫异口同声地问道。 “多罗宁子爵,哥萨克团的奥列格,”佛朗哥说出两个名字,然后顿了顿:“还有我的团队里的中尉凯瑟琳,有人看到他去过后花园。” “佛朗哥团长竟然怀疑起自己人来了。”小安祖莫夫对佛朗哥竟然查案查到自己人的身上,大感惊奇,同时他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凯瑟琳虽然当日是在外面巡逻的,可当他进来的时候鞋子上和衣服上都有雪迹。” “在外面巡逻,鞋子上当然会有雪迹。”小安祖莫夫为那位凯瑟琳辩白道。他倒不是和那位凯瑟琳中尉有什么交情,实在是因为不满佛朗哥对自己的态度,故意来找茬。 “可那天并没有下雪。按照道理,凯瑟琳的衣服上不应该有雪迹的。”佛朗哥说道。 “你问过他为什么去后花园了吗?”费奥多怒气冲冲地说道。此刻,他竟认定了凯瑟琳,而不是其他两个人。他没想到那个混账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下属的部下。 “问过了,凯瑟琳说是去巡逻了。” “谁的嫌疑最大?” “还不能确定。”佛朗哥摇了摇头。 “那先把三个人都抓起来。”费奥多马上改了主意。 这时候,小安祖莫夫看自己这位未来丈人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智障了。 这三个人,多罗宁是斯摩棱斯克省议会的议员,凯瑟琳是雇佣兵团的中尉,而在平时最无关紧要的奥列格,由于现在是在战争爆发的边缘,这个在册哥萨克的中坚人物,也显然极为重要了。这个时候,费奥多竟然想三个人一起动,得罪所有人。 “城主大人,我们还是不要冤枉好人为好。”佛朗哥也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那要怎么办?”费奥多问道。 “交给我吧,岳父大人。我有办法。”小安祖莫夫接过话道。 “你有办法?” “我有。” “什么办法?” “让那三个人一齐来城堡一趟。到时候您和海伦娜都在场。这样,我自然能分辨出那个和我抢未婚妻的家伙。” 第二十八章 替罪羊(二) 海伦娜被单独关在了自己的房间。在这里她没有任何人可以谈话和倾诉。作为对她的惩罚,她的父亲费奥多将海伦娜的侍女关入了地牢。 每天除了送饭的仆人,谁都不允许见她。唯一陪伴她的就是《圣经》。 在这样的环境下,海伦娜的意志逐渐的『迷』茫。她对他那颗原本挚爱的心受到了考验。每个夜晚,都有一个声音在问她:他爱不爱你?你爱不爱他,或者你恨不恨他? 而每当她一想到这个问题,一种无边的恐惧就攥住了她。 他爱我吗?如果爱,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看看我? 不,他不能来。哪怕泄『露』出一点他和自己的关系,等待他的就是斯摩棱斯克广场的绞刑架。 我爱不爱他? 海伦娜感到,清楚地感到,正是因为他的出现,她的心跳才会跳的这么快。在她的梦里、在她的心里、在她的脑海里,没有别的,完完全全都是他,那个让自己无法自持的男人。因为只要见到他,她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很舒服;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觉得天使在歌唱。 所以我爱他,他也爱我。 海伦娜牢牢地记住他对自己说的那句情话:“我爱你,胜似爱一个王国;我爱你,胜似爱一柄权杖。” 是啊,能说出如此动听情话的人,又怎么会不爱自己呢? 这么多天来,海伦娜就是如此反复地折磨自己,又反复地使自己坚强。 “主啊,愿我们的心永远不变。”海伦娜默念道。她把头贴着圣经,让十字架触碰到自己的额头。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海伦娜,我能进来吗?” 说话的是小安祖莫夫,可虽然他用的是问询的语气,但却没等海伦娜同意便推门进来了。 “伯爵先生。” 对于小安祖莫夫的无理,海伦娜并没有去在意,她用爵位称呼起小安祖莫夫来。 对于海伦娜的疏远,小安祖莫夫倒没有介意,他关上门,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我亲爱的海伦娜。” 海伦娜马上打断他道:“伯爵先生,请不要这么称呼我。你应该知道,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我当然知道。我还要马上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就在明天。我是来通知你,明天我们要举行一个会议,我和你父亲希望你也能参加。” “军事和政治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海伦娜拒绝道。 这时候,小安祖莫夫绕到海伦娜的面前,用依然温柔却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可参加会议的人,你会有兴趣的。” 海伦娜坐在那儿,对小安祖莫夫的话没有一丝的反应,只是手指不断地磨着书皮。 “他们是,”见海伦娜不出声,小安祖莫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多罗宁议员。” “哥萨克的连队长奥列格。” “还有,”小安祖莫夫故意拖长了音。 “雇佣兵团的凯瑟琳中尉。” 小安祖莫夫发现,当他说到凯瑟琳的时候,海伦娜放在圣经上的手指不经意地停顿了下。这下,他更有把握了。 “伯爵先生,这三个人我都不认识。”海伦娜扭过头,嘴硬地说道。 “是啊,当然。高贵的海伦娜小姐怎么会低贱的哥萨克和外国佣兵相爱呢?” 说这话的时候,小安祖莫夫笑得很开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说多罗宁议员就是我的那个心上人吗?” 海伦娜站起身来,因为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安祖莫夫竟把脸凑得如此之近,嘴里呼出的热气一阵阵打在自己的脸蛋上了。 “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只要你明天承认自己的恋人就是多罗宁。”小安祖莫夫说道。 “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海伦娜的胸部不停的起伏,小安祖莫夫竟然要她诬陷多罗宁,这让她感到恶心。 “你会这么做的。” “我不会,不会。现在你可以出去了。伯爵先生,我有点累了。”海伦娜下了逐客令。 可平日里一贯温文尔雅的小安祖莫夫,这时候却出人意料地上前抓住了海伦娜的头发,他恶狠狠地拽着海伦娜的头说道:“你会的,小姐。如果你不想明天被指认的是那个佣兵。” 第一次的,海伦娜的眼神里『露』出惶恐不安。 这更坚定了小安祖莫夫的判断。 “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那还得感谢佛朗哥呢,就是那个佣兵团的团长。他可真了不起,把嫌疑人限定到了三个人身上。” “啊!”海伦娜发出一声痛呼,原来小安祖莫夫又拽了下她的头发。 “高贵的海伦娜小姐当然不会看得上肮脏的哥萨克。而多罗宁议员,虽然那小子算得上一表人才,可在女人面前却是个沉默寡言的木头。要他勾引女人,还不如找个『妓』女把他『奸』了来的快。这么算下来,就剩下个凯瑟琳了。哼,一个苏格兰人。而且是个保卫城堡的佣兵团的中尉,你们有的是机会见面吧!他的风琴吹的好吗?” “你没有证据。伯爵。”海伦娜挣扎道。 “我是没有证据。”小安祖莫夫放开了海伦娜,他整了整袖口继续说道:“可我要整死一个佣兵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哪怕他不是我的情敌,如果要想他死的话我还是有一千种办法。你想明天收到礼物吗?一双眼珠子怎么样!”小安祖莫夫威胁道。 “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海伦娜哭泣道,她无法想象凯瑟琳双目被挖去的样子,她崩溃了。 是的,那个情人就是佣兵团的凯瑟琳。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城堡的楼道上,那时候自己念了句莎士比亚喜戏剧中的段落,没想到站在楼道守卫的凯瑟琳竟马上接了下一句。为着诗歌、戏剧、音乐的共同爱好,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那你会按照我说的做咯,明天?”小安祖莫夫问道。 海伦娜点点头。 小安祖莫夫满意了。这正是他要的结果。就像他自己说的,和海伦娜结婚不是他的目的,他要的是费奥多女婿的身份;那么,自己的情敌究竟是谁,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利用这件事情获得最大的利益。打倒多罗宁议员,就是利益所在。 除掉了多罗宁,自己家族在省议会中的敌人就少了一个。而且,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自己掌握民团的可能『性』也将更加的大。 “你放心吧,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你的情人将一切平安。我甚至可以不介意在我们结婚后,你和他继续交往。只要你听我的话。” 威胁完,小安祖莫夫又给海伦娜许下空头的承诺。 “你说的都是真的?”海伦娜惊喜地问道。 “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小安祖莫夫扶起海伦娜,他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气度,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诚信。 卧室的地板上,因掉落在地而染上灰尘的圣经,十字架上一片的灰暗。 第二十九章 替罪羊(三) “啊,主啊,领着我们向前吧。 你可怜的奴仆们! 从沉重的枷锁中, 从贵族老爷们的诚信中, 来到光辉灿烂的晨光下, 来到宁静的水草肥美的地方, 来到人间的极乐净土, 来到这大千世界。 啊啊,主啊,请听取我们的祈祷—— 请听取我们无助者的祈祷, 请听取我们可怜的无助者的祈祷。” “够了,布莱尔。不要再唱了。” 布莱尔的弹唱在奥列格的怒吼声中戛然而止,可演奏的结束并不是因为奥列格,而是歌曲到这已经结束了。 布莱尔抬起头看了眼奥列格,这个熊一般强壮的男子下巴上肿的通红,手臂上也受了伤。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了?”布莱尔问道。 “不关你的事,布莱尔。我不是已经说过我不会帮助你们了吗,怎么还不走。”奥列格拿起桌上的一个瓶子,也不管是水还是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我留在这是因为有个人想见见你。”布莱尔回答道。 “是谁?” “是我。”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从黑影里走了出来,掀开了头上的斗篷。 “包洪!”奥列格惊呼道。他没想到,这个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齐名的哥萨克统帅竟然进了斯摩棱斯克城。 本能的,奥列格将腰间的马刀抽出了一半。 “我的兄弟,我来是想和你喝酒的。”包洪见奥列格如此如临大敌,不禁感到好笑。 “如果你真想抓我,这时候你不应该拔刀,而是应该朝屋顶放一枪,让整个斯摩棱斯克的人都知道我来了。” “奥列格,把刀合回去。哥萨克不打哥萨克。”布莱尔也在一旁劝道。 奥列格看了一眼包洪,又看了一眼布莱尔。终于,他把刀『插』了回去,然后坐到了椅子上。 “我是不会背叛父亲的。” 奥列格又重复了一遍。这话,几天来奥列格不知道对布莱尔说了多少遍。 自从两位哥萨克的连队长决定要抢在沙皇俄国之前,抢占斯摩棱斯克后,布莱尔就被派进了城里联络可能的背叛者。他找到了奥列格,没想到奥列格虽然没出卖自己,却对投诚的事情也毫无兴趣。 “我知道,我知道。奥列格。塔塔尔楚克老团长也是我很尊敬的哥萨克,可是他现在走上了歪路,竟然帮着波兰人打我们哥萨克人。任何一个有良心的哥萨克都不会同意这么做的,你做为他的儿子,更应该站出来纠正这个错误。”布莱尔苦口婆心说道。他和奥列格曾经在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用一个马勺吃过饭,所以一直希望奥列格可以站到扎波罗热哥萨克这边,帮助包洪夺取斯摩棱斯克。 可任凭布莱尔怎么说,奥列格仍然摇了摇头。 “波兰人给了你多少好处?奥列格。”刚才一直没发声的包洪突然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听到包洪竟然说自己是为了钱和地位才帮助波兰人,奥列格不禁怒发冲冠。出来没有人可以这么侮辱自己,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包洪也不行。 “包洪。”布莱尔也小声提醒包洪道。显然,他也觉得包洪这话太过了。 可包洪对布莱尔的提醒充耳不闻,他继续说道:“波兰人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怎么样。” “包洪,把你的话收回去。”奥列格如同好斗的公牛般盯着包洪。 “怎么?说到你心坎上了。什么对父亲的爱,你真的有这么高尚吗?你的母亲是谁?是乌克兰。而现在你的母亲在流血,因为有人在她的身上扎了钉子。”包洪指了指城堡的方向,继续说道:“还有那些你的哥萨克兄弟们,他们将在你的命令下和自己的手足战斗,哥萨克打哥萨克,这是那些贵族老爷们最想看到的了。而你,帮他们实现了心愿,他们该怎么感谢你啊我想,应该会给你的马刀换个金柄吧。” 包洪一上来,就对奥列格极尽冷嘲热讽。仿佛是在自己的大营里一般,一点都不担心暴怒的奥列格会喊人捉拿自己。 屋内的气氛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般。包洪和奥列格就这样对视着。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是“母亲”和“父亲”之间的亲情之战。 奥列格的内心,并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强硬。事实上,原先布莱尔的劝说,已经使他的内心产生了波澜。 是的,看看那些所谓的波兰贵族是怎么糟蹋这片土地和人民的吧——贵族和他们的犹太收租人们敲骨吸髓地压榨乌克兰的农民,一年的劳作下来,每一颗粮食都交了地租都还要欠贵族老爷们的钱;而自己这些个哥萨克们,每次作战都被派往最危险的地方,而工资和奖励却是最少的。在贵族眼里,哥萨克就是炮灰。 而现在,包洪的冷嘲热讽更是激起了奥列格的逆反心理,他要证明,自己也是个哥萨克。在不背叛父亲的前提下。 终于,在这场较量中奥列格首先弱了下来。 “我可以不和你们战斗。你们应该会从东门攻过来吧,我会向父亲申请把哥萨克团调到其他三个门去。”奥列格说道。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妥协甚至是帮助。 “不够。”包洪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我是不会背叛父亲的。”奥列格没想到,对于自己的妥协包洪竟然一点都不满足。 “帮我们炸毁火炮阵地。”包洪说道。 这是这几天自己在斯摩棱斯克探查后做出的计划。整个斯摩棱斯克,对攻城的哥萨克威胁最大的就是火炮阵地。哥萨克没有能与波兰抗衡的火炮,一旦攻城,自己的士兵将成批成批的倒在炮弹之下。 “这不可能!”奥列格说道:“炮兵阵地是斯摩棱斯克防守最严密的地方,那里从来都是由雇佣兵团和城防民团负责守卫,我们哥萨克根本『插』不上手。” 当然,要是奥列格能够带领手下的哥萨克造反,夺下炮兵阵地不是没有希望。可这样,自己就背叛的塔塔尔楚克,这是奥列格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我只需要你帮忙引开炮兵阵地的守卫,炸炮的事情,我和布莱尔会去做。”包洪说道。 “你们两个人?”奥列格惊呼道。奥列格虽然被人称作“小包洪”,可他今天见识到,才觉得就疯狂的程度,自己就是拍马也不及真正的包洪,他竟然想靠两个人端了整个炮兵阵地。 “两个人够了。”包洪自信地说道。 第三十章 替罪羊(四) “我的侄儿,你的手怎么了?是谁把你伤了的?”在另一边,当彻辰回到住所的时候,他手上的伤势果然引起了皮德罗的注意。这位亲爱的叔叔大惊小叫地跑上前来,诧异地问道。 “只是点小伤,没事的。叔叔。”对于叔叔的关系,彻辰的内心当然很感动,可因为与塔塔尔楚克老团长有言在先,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皮德罗看了看彻辰的眼睛,又看了看他的伤势,这位老兵当然看出了自己的侄儿是在撒谎。可那坚定的眼神,又使皮德罗明显地感到,自己的侄儿已经长大了,有了大人的主张和自己的想法,自己做叔叔的不应该管太多。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刺伤的,叔叔。”彻辰又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那你以后小心点。”皮德罗愣愣地说了句,便不再多问了。 “嗯。” 晚上,阿拉贡又来到了这儿。他看到彻辰的伤势也惊讶地问东问西起来,可彻辰仍然用回答皮德罗的答案回答了他。 “阿拉贡,你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兴许是嫌阿拉贡打扰了彻辰的休息,皮德罗赶忙把话引到了正题上。 “哦,是这样的。后天我要去边境地区巡查,本来想着约彻辰一起去的。没想到他受伤了。真是不赶巧。”阿拉贡说道。 “去边境巡逻?为什么派你去?那些波兰人不是更应该熟悉地形的吗?”皮德罗对巡逻这事真是大为不解。说起来,土生土长的波兰人或者在册哥萨克们,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更有优势的。哪怕那位费奥多城主再信任雇佣兵,也不应该事事都交给他们吧?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原本我们是被安排守卫城堡的,可下午的时候小安祖莫夫伯爵拿了城主的手令过来,说有贵族卫队们接替了我们的工作并派我们去巡查边境。” “什么是贵族卫队?”皮德罗对这支所谓的卫队感到好奇道。 “贵族卫队是斯摩棱斯克城里贵族和他们的仆人组成的一支部队。当然,他们的编制并不在共和国的军册上。一般都时候,是不会召集这些人的,只有在共和国面临入侵的时候,才会由国王或者省议会发布命令,召集青年贵族和他们的仆役。”阿拉贡如此解释道。 “是这样,”皮德罗沉『吟』了声,然后又问道:“那么这支部队由谁统领呢?” “名义上,费奥多城主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可按照惯例,费奥多城主会任命一个名声显赫的贵族担任指挥。在城里,小安祖莫夫伯爵和多罗宁议员的呼声都很高。不过现在,具体的人选还没定下来。” “那这支部队的装备怎么样。” 一听皮德罗问起这个,阿拉贡是一脸的兴奋。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地说道:“那真是没得说。这些个贵族和他们的仆役参军可都是自办武器和盔甲来的。他们不像那些民团一样,装备长枪和棉质的制服;也不像我们这样,多数都是步兵。那可是一水的骑兵,每个人都使用超长的骑枪,穿着装饰金银的板甲,头盔上有个大大的护鼻,你一定听说过这支部队的名号——翼骑兵。” “天呐!竟然是他们。”皮德罗和彻辰同时惊呼道。 翼骑兵这个名号,他们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在瑞典的里加的时候,哪怕是再无畏的瑞典人,一听说波兰的翼骑兵,那都会『露』出惊恐的神『色』。天使和魔鬼,都是瑞典人对这种骑兵的称呼。一种混合了天使的美丽和魔鬼的恐怖的传奇骑兵。 “是的,就是他们。”阿拉贡艳羡地说道。看得出,这位年轻人也很崇拜这支传奇骑兵。 “可为啥叫一支如此重要的骑兵去担任那天的城堡守卫?这不是大材小用吗?”这回,是彻辰问的阿拉贡。让骑兵守卫、步兵巡逻,怎么看怎么的不可思议。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拉贡摊了摊手说道。 “伯爵,到家了。”驾驶马车的仆人在安祖莫夫伯爵府门前停住了,摇了摇车铃说道。 小安祖莫夫放下手中的《斗剑之技》,待仆役们打开车门,递进在炉火旁烤暖的斗篷后,才慢慢地下车。 房间的二楼还亮着灯,小安祖莫夫问仆役道:“我父亲还没睡吗?” “老爷一直在等您。”仆役回答道。 小安祖莫夫点了点头。随后他进了门,沿着点着昏暗路灯的环状走廊上了二楼。 “父亲,我可以进来吗?”小安祖莫夫问道。 “进来吧。”房间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安祖莫夫进了房间。在房间的书桌旁,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正躺坐在躺椅上,手里握着个暖炉。 “父亲。”小安祖莫夫边说着边把帽子和斗篷挂在衣架上。 “你在城堡呆了一天。”安祖莫夫看了儿子一眼,说道。 “一天胜过一年。”小安祖莫夫唇挂喜悦,像个向父亲献宝的孩子。 这话,成功引起了安祖莫夫的兴趣。 小安祖莫夫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眉飞『色』舞地讲述了自己和费奥多父女的谈话以及自己的计划。 听完儿子的讲述,老安祖莫夫伯爵抬起头,眼里也充满了笑意,他为自己有这么优秀的儿子感到高兴。 “我很高兴,我的孩子。你的头脑不仅超过了我,也超过了你的祖父。相信做了奥布霍维奇家的女婿后,你的仕途将不限于斯摩棱斯克的。” “谢谢父亲。” “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建议费奥多调换当天的守卫。你该知道,哪怕海伦娜和那个凯瑟琳最后暴『露』了,那些守卫也不会违命拒绝逮捕他的。”整件事情,只有儿子的这个举动,老安祖莫夫伯爵看不明白。 “父亲你知道的,我和多罗宁都是贵族卫队指挥官的人选之一。这次我让我那未来的岳父调换当天的守卫,就是为了在他们面前打败多罗宁,然后借势让我那未来岳父宣布我为指挥官。”这是小安祖莫夫在离开海伦娜的房间后想出的想法,他要把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 “你要和多罗宁决斗?”老安祖莫夫有些猜出了儿子的想法,可他觉得这太冒险了。 “我对自己有信心。”小安祖莫夫自信满满地说道。 第三十一章 螳螂与黄雀(一) 早晨,当阿拉贡率领的佣兵和贵族卫队换防之后,这位年轻的中尉便带着手下的人出城去了。这支五十多人的队伍排成两列,像两条黑线般划过整齐的街道、穿过斯摩棱斯克的城门,然后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而由小安祖莫夫策划的夺位大计,也正式地拉开了序幕。 “如果这是个舞台,那今天的主角肯定是我。”小安祖莫夫想道。穿过城堡的铁栅栏,如同往日一般,小安祖莫夫彬彬有礼地和门前的守卫们打了声招呼,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早啊,伯爵。” 声音有些木讷和低沉,可小安祖莫夫一下就分辨了出来,这是今天那位“受难者”的声音。 “你也早啊,多罗宁议员。”小安祖莫夫回过头,微笑着说道。虽然两个人平日里一直在较劲,可在明面上两人还是保持了友好的样子。特别是小安祖莫夫一想到今天以后,这位多罗宁议员就要去见上帝了,他那笑容就更来的友好和亲切。 “真奇怪,我怎么感到这家伙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显然,小安祖莫夫那自以为亲切的表情也让多罗宁很不习惯,他检视了下自己的穿戴发现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然后才回了小安祖莫夫一个笑容,两人并肩向着城堡走去。 或许是因为小安祖莫夫觉得今天是和这位竞争对手最后一次说话了,今天他的话特别的多。 “议员先生,我听说议会上否决了征收贵族物资提案。” 多罗宁看了小安祖莫夫一眼,不知道他是没话找话还是真的关心这个问题。 “当然,我们安祖莫夫家族一贯尊重和维护议会的权威和尊严,但是现在是战争时期,我那岳父也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才提出这样一个方案的。” 见多罗宁『露』出不解的眼神,小安祖莫夫笑着解释道。 “安祖莫夫伯爵,在我们国家,贵族的利益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当然,从内心来讲,我不否认费奥多城主的建议是为了更好的守卫城市,可一旦这样的议案被通过了,那么就有了先例可寻。那么以后任何的人都可以借口战争或者其他的理由剥夺贵族对自己财产的处分权了。”多罗宁议员一本正经地说道。 多罗宁所提到的议案,指的便是佛朗哥提出的坚壁清野的计划。虽然,由于费奥多怕得罪其他的贵族而只搜罗了自家的扎莫什耶的物资,而其他地区的物资则在征得其他贵族同意后再行处置。可多日过去,那些派出的信使没有带回一封回信。 这下子,佛朗哥又去费奥多那里谏言,希望先征收物资。这一次,佛朗哥团长请出了基谢 尔主教和他一同前往。对于德高望重的老主教,费奥多当然要给面子,虽然他原则上同意了在不征得领主同意的情况下征收物资,可为了不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这位城主大人竟然将这放到了议会上,希望议会同意并背书。 毫无疑问地,议会否决了这一议案。 “不错,不错。确实是这样。”小安祖莫夫伯爵毫无意义地赞同了几句。 这时候,两人也走到了议事厅的门前。 议事厅内,费奥多城主早已坐在了主位上。旁边分别坐着基谢尔主教、佛朗哥团长、凯瑟琳中尉和塔塔尔楚克老团长及奥列格。海伦娜小姐站在了他父亲的身后。 “对不起,岳父大人。我们来晚了。”在多罗宁开口前,小安祖莫夫便抢先开了口。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和费奥多的特殊关系,小安祖莫夫特意用“岳父”来称呼了费奥多。 “城主大人,我们来晚了。”多罗宁议员也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是刚到不久。”费奥多看着两人说道。可他那目光,却都在小安祖莫夫的身上了。这让多罗宁很不是滋味。 “快坐下吧,孩子们。”基谢尔主教也微笑着说道。这位老主教是城中有名的老好人,他不属于任何一派,只履行侍奉上帝的职责。 两人落了座。小安祖莫夫坐到了左边的位置上,多罗宁议员则坐到了右边的位置上。 “各位,今天邀大家前来,是有两件事情。”见人都到齐了,费奥多开口说道。 “对不起,城主大人。”费奥多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多罗宁打断了。只见多罗宁站起身说道: “如果今天谈的是公事,我认为海伦娜小姐不应该在场。” 听多罗宁这么一说,费奥多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求助似地望了望小安祖莫夫。 “父亲,我想我是不应该在这里。”还没等小安祖莫夫开口,站在费奥多身后的海伦娜便急切地说道。她本来就是被威『逼』着来到了这里,在她心中,也很不愿意被小安祖莫夫摆布,去诬陷好人。现在多罗宁议员提出自己应该回避,这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 听海伦娜也这么说,费奥多更是没了主意。 海伦娜退出会议,当然不是小安祖莫夫想要看到的。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要在会议的第二个议题的时候抛出海伦娜的情人这个话题来诬陷多罗宁的,这样,才不会给人一种预谋的感觉。并且,哥萨克和佛朗哥都是外人,那个时候就不适合在场了,正好请他们出去。可要是现在让海伦娜离开了会场,凭她现在表现出的摇摆不定,很可能就反悔了。这样自己就会前功尽弃。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小安祖莫夫暗想道。 “多罗宁议员,”小安祖莫夫伯爵说道:“我相信你也听过这么一句话:众人拾柴火焰高。说的就是无数人的办法集合在一起,计划才能完美无缺。” “等一等,安祖莫夫伯爵。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和海伦娜小姐有什么关系?”多罗宁问道。 “当然有关系。”事已至此,小安祖莫夫只得生拉硬扯起来。 “海伦娜小姐虽然是个女人,可她博学多闻、很有见地。她的观点,也许会给我们以不同的视角看待这场战争。” “对,对。就是这样。”费奥多听小安祖莫夫这么说道,连连赞同。 “多罗宁,海伦娜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确实是个很有见地的孩子。”基谢尔主教也替海伦娜说起话来。 “那好吧。我不是反对海伦娜小姐在,只是规矩就是规矩,作为议员我必须提出来。竟然大家都赞成海伦娜小姐留下,我当然没有意见。” 第三十二章 螳螂与黄雀(二) 于是,多罗宁议员不再坚持了。所有人都再次落了座。在费奥多城主的旁边,侍从为海伦娜小姐安排了张椅子,他就坐在了父亲的旁边。 会议的第一个议题当然还是关于防御的部署。这一议题其实已经是老调重弹了。佛朗哥和塔塔尔楚克老团长就各自的防区的工事修整以及人员的训练情况做了简要的汇报,而基谢尔主教也汇报了城内的人心安抚情况。 由于防御的部署只是今天会议的一个引子,所以对于费奥多城主听的心不在焉,每当三位汇报者一段发言结束,这位城主大人就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以表示赞同。 而小安祖莫夫伯爵的心思同样没有放在会议上。他很清楚,自己才是今天会议的主角,当团长和主教们说完后,舞台将让位于自己。这是一出多么美妙的话剧啊!有英明睿智的主角、有愚昧易怒的父亲、有『淫』『荡』偷情的女主和她的情夫……。 随着剧情的发展,自己,这个今天的主角将会在大庭广众下将那对『奸』夫**揪出来,向那个男人扔出象征决斗的手套。 一念及此,小安祖莫夫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的嘴唇微微上翘,眼睛却飘向了另外一个人——那个真正的『奸』夫凯瑟琳。 在伯爵的眼中,那位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在自己成功扳倒多罗宁并和海伦娜结婚后,那位存在的价值也就没有了。到时候随便把他凯瑟琳派到一个危险的岗位上去——在这样的位置上,军官的死亡率也是很高的。自己就可以借沙皇俄国人的手或者是哥萨克的手杀死他。而自己完全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 “嗯嗯,嗯嗯嗯嗯。”费奥多城主发出连续的几声“嗯嗯”声。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表明会议可以进入下一个议题了。 “各位,下一个议题由于事关一些机密,所以有些人需要回避一下。”小安祖莫夫站起身,替费奥多说了话。 佛朗哥和塔塔尔楚克站起了身,后者并且拉了拉义子的衣袖。这种需要回避的会议,一般指的就是他们这些哥萨克和雇佣兵们。 可这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请等一下,我有话要说。”凯瑟琳站起身,对所有人说道。 接着,这位年轻的佣兵不顾与会者的眼神,走向了海伦娜小姐,并拉住了她的手。 在费奥多城主膛目结舌的表情下,凯瑟琳单膝跪地,仰起头说道:“我敬爱的城主大人、我的恩主。我很抱歉我一直没有勇气站出来。是的,那个和海伦娜私自定情的人就是我。我爱慕海伦娜小姐的知『性』和文雅,爱慕她那天使般纯洁的心灵和天籁般的声音。我们相爱了,爱的那么深。可我们知道,这份爱是不会受到您的祝福的。我虽然出身苏格兰的贵族家庭,家里也是小有资财,可在保皇战争中都被克伦威尔那个叛国者掳去,我的家族,四十三个家族成员都在战争中牺牲了。现在的我已是家族的唯一后代,茕茕孑立,孑然一身。我的身份配不上高贵的海伦娜,这我知道。可爱情来了,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说,这是上帝的旨意。” 说完,这位深情的苏格兰青年捧起了海伦娜父亲的手,放到唇边吻了起来。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表情各异。费奥多完全愣住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空洞地盯着跪倒在地的凯瑟琳,嘴巴无意识地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安祖莫夫脸上的表情完全地扭曲了,他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凯瑟琳还有海伦娜,像是一只嗜血的饿狼。凯瑟琳的这一出,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事主已经自首,自己嫁祸多罗宁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凯瑟琳,这个之前的胆小鬼竟然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这怎能不让小安祖莫夫感到愤怒。 而佛朗哥和多罗宁的表情却最是平静了,两个人看着定格了似的费奥多和凯瑟琳,又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奥列格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他受够了贵族们的气,这次看到费奥多这个无能的城主出了这么大的丑,怎能不让他开心。 “上帝啊。”基谢尔主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准备说些什么。 “死刑。”小安祖莫夫伯爵吼道。声音大的直接盖过了基谢尔主教。 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直接转移到了小安祖莫夫伯爵的身上。 “死刑。”小安祖莫夫重复道:“父亲,这个苏格兰人玷污了我的荣誉,剥夺了我的爱人。这份痛苦,只有死刑才能补偿我。” “是的,死刑。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我的女婿。”费奥多也回过了神来,在一个无依无靠的佣兵和位高权重的女婿之间,费奥多很自然地站到了小安祖莫夫这边。 听费奥多这么说,海伦娜当即痛哭了起来。这位可怜的贵族小姐也跪倒在了地上,拉住自己父亲的手,恳求费奥多的宽恕。可这位平日里优柔寡断的城主,这次似乎铁了心。 “那就把我的生命拿去吧。如果爱是一种错误,我愿意为这份错误付出任何的代价。”面对死亡,凯瑟琳却显得很平静。 “我的也是。”海伦娜紧跟凯瑟琳的话说道。 “赞美上帝。” 这个时候,刚才被小安祖莫夫打断了的基谢尔主教再次开了口。他说话的对象是费奥多。 “永生永世赞美。” “我的朋友,”基谢尔主教说道:“海伦娜是我的教女,我也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今天她和这个年轻人犯了这样的错误,我也很难过。这确实是对安祖莫夫伯爵家的侮辱。可年轻人,谁没有为爱情犯过错呢?如果判处了这个苏格兰人死刑,那么你的女儿,我的教女也将会伤心欲绝,郁郁寡欢。这是一个父亲希望看到的吗?” 主教的话说到了一个父亲的心坎里。一股爱女之情不禁涌上了费奥多的心头,他看着海伦娜的眼神重又充满了溺爱。 “城主,爱情是不该受到责备的。”多罗宁也在旁边帮腔道。这位年轻的议员当然愿意看到自己的对手吃瘪。 “糟糕了。”望着费奥多看向自己的眼神,小安祖莫夫知道,费奥多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了自己的女儿。这位贵族青年心思千回百转,希望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那条路。 放弃和海伦娜的婚姻?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家族和费奥多联姻的计划将彻底失败。这是自己绝对不会走的路。 要求金钱的补偿?当然,这是自己的权力。可这个凯瑟琳自己也说了他自己是个穷光蛋,自己又能从他那里得到几个泰勒?何况,安祖莫夫家的泰勒哪怕堆满一间房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显然,要求当场处死凯瑟琳也是不切实际的。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提出如此残忍的要求,显然不符合自己努力树立起来的形象。 “爱情当然是不受责备的。”小安祖莫夫开口道。思前想后,他终于做了决定。并且他的第一句话就给了海伦娜以希望,让她误以为小安祖莫夫转『性』了。她不禁要上前亲吻小安祖莫夫的手,对他的慷慨表示感谢。 “可是,”小安祖莫夫继续说道:“我不会放弃和海伦娜小姐的婚姻,因为那是经过两个家族确定的婚约,违背了婚约,就是背叛了家族。” 海伦娜面『色』煞白。如此一来,自己的情人获救了,可自己还是不得不落入小安祖莫夫伯爵的魔掌。 “当然,婚约不会改变。”费奥多也不想放弃和安祖莫夫家族的联姻。 “而凯瑟琳,我要求立即将他从雇佣兵中出名,并且穿上麻布袋、将剑鞘挂在脖子上从城堡走到城门口去。” 穿麻布袋游行,对一名贵族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 “安祖莫夫伯爵,”凯瑟琳闻言,站了起来。 “我是不会放弃海伦娜的,我也不会按着你的要求穿上麻布袋。” “哦?”小安祖莫夫扬了扬眉,他想不出凯瑟琳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啪。凯瑟琳将一只手套扔在了小安祖莫夫的肩上。 “我要和你决斗。” 第三十三章 螳螂与黄雀(三) 在波兰共和国,如果一个姑娘还没有出嫁那么热爱她的青年们可以通过决斗的方式打败他的竞争者,以赢取姑娘的芳心。同样,失败的一方也必须放弃对女方的追求。 当然,这种挑战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双方身份的平等。如果一个平民向贵族提出挑战,那么贵族当然有权拒绝,因为这是对贵族身份的一种侮辱。可先前,凯瑟琳已申明了自己的贵族身份,虽然是个没落的贵族,可贵族就是贵族。至少在身份上,来着苏格兰的凯瑟琳和小安祖莫夫是平等的。 现在,凯瑟琳为了爱情,扔出了象征挑战的手套,那么小安祖莫夫必须接受,否则就会被所有人所嘲笑。特别是今天在外负责守卫的都是贵族卫队的成员,他们将名誉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小安祖莫夫拿下了挂在肩上的手套。现在他已明白,自己在设下圈套的同时,有人也给自己设下了个圈套。虽然他还无法判断这个人是谁。 “我接受你的挑战。”小安祖莫夫伯爵说道。 决斗将在城堡的院子里进行,这里也就是彻辰他们刚入城的时候,雇佣兵训练的地方。 城堡内的仆役的动作是神速的,或者是他们也乐于见到这种见血的娱乐活动。不多时,一排的椅子就被安放在了廊柱中间的位置上。费奥多城主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他的左首是基谢尔主教、右首是他的女儿海伦娜。 负责守卫的贵族卫队的士兵们将院子团团的围住,他们今天即是守卫者,也是旁观者。在院子旁边的悬楼和屋顶,一些城堡的仆役和住在城堡内的贵族和雇佣兵坐在上面。即使对决斗的前因后果并不明白,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决斗的兴趣。这其中就包括了皮德罗等人。 决斗者们从两侧入场,并在场地的边缘站住了。人人都屏住了呼吸望住了他们。 小安祖莫夫伯爵换上了一身前胸甲。这套胸甲经过了烤蓝的处理,闪耀着蔚蓝的光辉。他的武器是一把波兰马刀,轻巧而灵便。 而凯瑟琳并没有着甲,他还是那一身雇佣兵的制服。他的武器是一把苏格兰的阔剑,圆形的护手牢牢地包住了他戴着鹿皮手套的右手。他的左手上拿着一个小盾,这是高地苏格兰人最喜欢用的武器组合。 决斗并没有马上开始。一队仆役先上了场,他们用脚把庭院内的雪踩实了,并且在上面撒上了一层煤灰,以防决斗的任何一方不慎滑倒。 第一声的小号响起。小安祖莫夫和凯瑟琳转过身,朝着费奥多的方向鞠了一躬。按照规矩,如果在场的女『性』对某一方心存怜悯,则可以送出自己的一件物品。小安祖莫夫当然没有这种待遇,作为在场的唯一一名贵族女『性』,海伦娜将她的手帕送给了凯瑟琳。后者珍而重之地将其放在了怀里。 这不禁使小安祖莫夫又是怒火中烧。 “瞧着吧,我会砍的你体无完肤的。”小安祖莫夫默默地想道。而对海伦娜,小伯爵又是另外一番诅咒。 第二声小号响起。两人整理了下身上的装备,确保万无一失。然后,面向对方行了贵族礼。 “今日伟大的胜利,我将送给最美丽的海伦娜小姐。她也是我的挚爱。”凯瑟琳如是大声说道。这又引起在场众人的一阵赞叹。 “多么有骑士风度的人啊!这样的人物我只在骑士小说里见到过。”有人感叹道。 “那么我也让上帝、费奥多大人,和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贵族以及享有荣誉的骑士见证,我将用阁下的鲜血,洗刷我的耻辱。” 小安祖莫夫当然不会让凯瑟琳抢了风头和气势,他也大声说道。 终于第三声号子响起。当号手停下号声,决斗就将开始。 号声停没。 在第一回合,双方都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开始试探起对方来。 小安祖莫夫伯爵的马刀在身前虚画了几个刀花,试图引诱凯瑟琳格挡。可凯瑟琳却没有上当,他只是将小盾半举,眼睛盯着小安祖莫夫拿刀的手腕。 几次试探无功后,小安祖莫夫伯爵奈不住了『性』子,他率先发动了攻击。马刀自上而下劈向凯瑟琳没有盾牌保护的右侧。 对于这一击,凯瑟琳早有准备。他侧移了小盾,使得小安祖莫夫的马刀砍在了盾牌上。随后,凯瑟琳略微收缩了手臂,并倾斜了小盾,将小安祖莫夫的攻击轻松地化了去。 这之后,小安祖莫夫伯爵又发动了几次绵密的攻击,马刀连续不断地砍在了凯瑟琳的小盾上。但每次都没有对凯瑟琳造成伤害。 表面上,小安祖莫夫伯爵似乎占尽了优势,压的凯瑟琳抬不起头来。可如此极速而猛烈的攻击,小安祖莫夫伯爵的体力也在极速的消耗,他的头顶冒气了热气,鼻孔也在猛烈地收缩着。 反观凯瑟琳,他的气息平和、脚步有力。小安祖莫夫的攻击,连让他都小臂发麻都做不到。 呵!在又一次卸去了小安祖莫夫的攻击后,凯瑟琳发起了第一次的反击。他的小盾『荡』开马刀,身子猛的一个上前,苏格兰阔剑横扫小安祖莫夫的腰部。 小安祖莫夫慌忙一个后跃。阔剑差之毫厘地扫过了安祖莫夫的胸甲,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淡淡地划痕。 落地后的小安祖莫夫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子。可紧接着,凯瑟琳的第二次攻击马上就到了。只见凯瑟琳举起左手的小盾,保护住上半身,然后身子像支箭般飞出撞向了小安祖莫夫。 凯瑟琳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小安祖莫夫的胸口,两个人一同又飞出去几步,然后摔在了雪地上,激起一阵的白雾。 白雾散去,众人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凯瑟琳握着小盾的左手按住了小安祖莫夫的前胸和脖子,他那拿着阔剑的右手反握着剑柄,剑尖指向了小安祖莫夫的双眼中间的位置。 显然,是来自苏格兰的佣兵凯瑟琳获得了胜利。 这时候,号手适时地吹响了号子。宣告了决斗的结束和凯瑟琳的胜利。 从雪地上站起身的小安祖莫夫面『色』铁青,他的胸甲凹进去一大块,双手也有几道明显的伤痕,那是手掌撑到地上被煤渣子划破的痕迹。可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扑入凯瑟琳怀中的海伦娜两人。 第三十四章 螳螂与黄雀(四) “菲德尔,要是你是哪个拿马刀的家伙,你会怎么对付凯瑟琳。” 在院子旁边的悬楼上,皮德罗见胜负已分便问起身边的菲德尔来。 这是因为凯瑟琳和菲德尔用的武器实在是太相似了,两人都是剑盾的组合。 “要是我,我就不会选用马刀。”听皮德罗这么一问,菲德尔略微思索便回答道。 可能是怕大家不明白,菲德尔又随后解释道:“马刀是骑兵用的武器,适合马战。而骑马作战,使用短兵器的技巧无外乎刺和砍。马上砍杀,技巧是借力。借助马匹的冲击力用刀刃划开对手的防御和身体。而在步战中,面对使用盾牌的敌人,马刀是极为吃亏的。因为无法在马上借力,而它的质量又较轻很难破开对方的防御。” “那你会怎么做?”听菲德尔这一分析,旁边的鲁斯也来了兴趣,考教起菲德尔来。 “我会选用同样的剑盾组合或者钝器。”菲德尔看了看远处决斗场上的小安祖莫夫,说道。 皮德罗和鲁斯深以为然。 这确实是小安祖莫夫一个绝大的失误。两个武技相仿的人对战,武器的选择将极大地影响胜负。要对付一个刀盾兵,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使用一样的武器。这样就可以拉平武器对决斗胜负的影响;而小安祖莫夫的身材比起凯瑟琳来,更加的高大和强壮,气力也更加的大。如果使用钝器,即便凯瑟琳使盾的技巧再高强、再会卸力,但他的手臂还是容易被钝器给震麻甚至骨折。 可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皮德罗等人在场外,当然看的清楚两人使用的武器,可小安祖莫夫伯爵确实直到上场才知道凯瑟琳的套路。 这时候在场内,多罗宁拿着一件披风走到小安祖莫夫伯爵的身边。 “安祖,披上这个吧。哪怕是战神汉尼拔,也有失败的时候。上帝没让你在决斗场上得利,就会在其他地方补偿你。” 多罗宁这话看似是在安慰小安祖莫夫,可听在小安祖莫夫耳中,却是莫大的讽刺。失利后在其他的地方上帝补偿我,在什么地方?官场吗?今天自己在所有的贵族卫队的同僚面前出了丑,已经不能指望成为卫队的指挥官了。而你,多罗宁,没了我这个竞争者,指挥官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你的。你现在说这话,难道你还能把指挥官的位置让给我? 可心里这么想着,小安祖莫夫在行动上却接过了多罗宁递过来的披风,披在了身上并用亲热的口吻说道:“多谢您,多罗宁。我的朋友。确实如你所说,一个人不会永远好运,也不会让一个人永远坏运。今天我失了手,可总有一天我会拿回今天我所失去的。” “包括指挥官的位置。”小安祖莫夫在心里加了一句。 “当然,当然。安祖,上帝会保佑你的。”多罗宁也同样用亲热的话语说道。他又用有些近视的小眼睛扫了下四周。 周围负责守卫的贵族卫队的成员们,见小安祖莫夫落败,都『露』出忿忿不平的神『色』。他们中的某些人,虽然平日里和小安祖莫夫的关系不算好,可今日里,一个是自己的同僚,一个是佣兵团的人,这些人很自然地将决斗看成了贵族卫队和佣兵团的比试。现在,小安祖莫夫落败,那自然是贵族卫队输给了雇佣兵团,这怎能不让所有人气闷于胸。 而另一边,凯瑟琳将剑盾交给身边的仆役,正准备和海伦娜下场去。 “凯瑟琳中尉,请等等。”多罗宁喊住了凯瑟琳道。 凯瑟琳和海伦娜回过头。海伦娜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情人,又看了一眼多罗宁,『露』出不解的表情。而费奥多等人,也同样向多罗宁投来不解的目光。 “我也想和你比试一下。”没等凯瑟琳开口,多罗宁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在奇怪。多罗宁和小安祖莫夫不和,这在斯摩棱斯克并不是什么秘密。而现在,多罗宁竟然会为自己的对手小安祖莫夫打抱不平,并且为了他要和凯瑟琳决斗? 这其中,唯一不感到奇怪的便是佛朗哥和凯瑟琳本人了。因为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佛朗哥虽然公正严明,可也没有到那种一点也不近人情的地步。在那天向费奥多汇报了自己查到的三个嫌疑人后,佛朗哥便独自找到了凯瑟琳,将自己向费奥多汇报的事情告诉了凯瑟琳。按着佛朗哥的意思,如果那个人真是凯瑟琳,提前让他知道也可以为他争取逃跑的时间。也算是自己这位长官对部下的一点爱护。 而凯瑟琳也当场承认了自己就是那天和海伦娜小姐约会的人。并且向佛朗哥坦诚没有海伦娜,自己是不会跑的。没办法,佛朗哥只得指点凯瑟琳去找多罗宁议员。多罗宁和小安祖莫夫是敌人,在这件事情上,多罗宁肯定会乐于帮助凯瑟琳的。 事情也的确是这样。当凯瑟琳找上多罗宁后,多罗宁当即同意并且提出了一个计划。那就是凯瑟琳在费奥多面前承认自己就是海伦娜的那个情人,并且利用波兰共和国那古老的抢亲习俗,向小安祖莫夫提出挑战。通过赢取胜利来破坏小安祖莫夫和海伦娜的婚约。而多罗宁帮忙的代价,就是在凯瑟琳打败小安祖莫夫后,输给自己。 计划很成功,甚至于小安祖莫夫替换城堡卫队的行为为多罗宁赢取更大的声誉提供了更好的机会。 而现在的,就是多罗宁拿取报酬的时候了。 “你赢了安祖。虽然我和安祖一向不和,但他毕竟是我们贵族卫队的议员。他今天败给了你,那么在外人看来就是我们贵族卫队败给了雇佣兵团。我要为我们贵族卫队赢回失去的荣耀。”多罗宁说的义正辞严、铿锵有力。而周遭的贵族们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们要赢回荣誉。”不止一个人这么想,并且好些人都打算,一旦多罗宁落败,自己也要去挑战凯瑟琳。 “好的,那我接受你的挑战。”凯瑟琳对海伦娜不安的眼神报以微笑,同时回道。 这是一场戏,自己演了前半场,就要演完后半场。 在略微休息片刻后,两人就上了决斗场。这次决斗的方式是骑枪对决。仆人们牵来两匹相似的战马上了场交给两人。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用的骑枪都取下了钢制的枪头,并都穿上和护胸甲和带面罩的头盔。 三声号角声后,两位骑士用装有踢马刺的马靴一踢马腹,仰起骑枪对冲了起来。 既然是演戏,凯瑟琳当然要尽到演员的责任。他在骑枪即将刺到多罗宁的时候,微微偏转了枪头,从而让骑枪从多罗宁的腋下穿了过去。而多罗宁的骑枪狠狠地刺在了凯瑟琳的头盔上,将他打飞在地。 这一次,全场响起了如此猛烈的欢呼声。所有的贵族都在高呼多罗宁的名字,感谢他为斯摩棱斯克的贵族赢回了荣誉。特别是在骑士最为看重的骑枪对决方面。 “多罗宁,多罗宁。”那些贵族卫队中多罗宁的拥护者,喊的格外地用力。 而费奥多也面带笑容地走到多罗宁面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地拥抱。这也可以看作,费奥多对多罗宁指挥官位置的承认。 “该死的。今天是我的受难日吗?还有什么糟糕地事情在等着我吗?”小安祖莫夫连遭失利,心情真是低到了极点。 而这时候,仿佛是为了回应小安祖莫夫低落的心情,一匹马飞奔着跑进了城堡。 第三十五章 螳螂与黄雀(五) 话说两头,在城堡进行决斗的同时,包洪和布莱尔也来到了炮兵阵地的辕门口。 这两人换下了那身哥萨克的衣服,穿上了稻草编成的蓑衣和蓑帽,脸上涂了五颜六『色』的油彩。布莱尔后背背了个大箱子,包洪的左手握着一条铁链,铁链的一头是一头三岁左右的小棕熊。 “你们是干什么的?”辕门前的卫兵见这两人与野兽的奇怪组合,平举长戟喝问道。 包洪和布莱尔在戟尖前站住了身子,两人向着卫兵鞠了一大躬。然后,布莱尔用极其谄媚的语调说道:“亲爱的贵族老爷,我们是来着波里内的杂耍人,这是我们的小宝贝波利。” 说到那只熊的名字的时候,包洪适时地拉了拉铁链,那只叫波利的棕熊直起两只强壮的后退,站起身来,两只前爪朝着卫兵挥了挥。 这番举动着实吓了卫兵一大跳,即便他手上有长戟还是被野兽吓得倒退了几步。 “安静,安静,波利。你吓到贵族老爷了。”布莱尔安抚下小棕熊,然后对卫兵『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老爷,请允许我们为您们服务。”布莱尔说道。 卫兵收起了长戟,布莱尔那几声“老爷”让这位卫兵极为的受用,即使他只是一个骑士侍从,也没有贵族的爵位。 “你想怎么为我们服务?”卫兵问道。 “我们会表演精彩的节目,会让熊给老爷们跳舞。只要老爷们给我们以果腹的食物。”布莱尔恭敬地说道。 “哦,让熊跳舞?”卫兵登时来了兴趣。 “是的。” “那好吧,你们进来吧。只要确如你们所说般,那食物和金钱不会少了你们的。”卫兵说道。无聊的守卫工作,确实也需要些娱乐调剂下。他们这些贵族的侍从可没有权力进城堡参加舞会什么的,只能看看杂耍。 包洪和布莱尔牵着熊进了炮兵的营地,为了以示自己没有携带违禁物品,布莱尔自觉地举起了双手。 很快,在营地内就搭起了简易的舞台。卫兵们听说有杂耍艺人来,都从营地的各个位置上赶了过来,只留下几个最紧要的位置上还留了人手。 叮咚,随着一声锣响。脱下蓑衣换上五彩羽衣的包洪率先登了场。只见包洪头上带了个顶上有个红『色』绒球的小丑帽,腰间挂着把木质的马刀,跨着极其夸张的步子在台上走来走去。那滑稽的样子,夸张的步子,引起观众的一片笑声。 随后包洪竖起刀尖放在食指上,木质的马刀就像生了根般牢牢地立在了手指上。包洪眼睛望着刀柄,食指轻轻地用力,马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刀柄朝下落在包洪的另一只手的食指上。 这一手,堪称刀术中的绝技。若是一个剑术高手在此,凭着包洪显示的这招,绝对会认出此人的不寻常之处。可这些临时客串卫兵的贵族仆从,虽然也常见识自家主人练习武艺,可毕竟眼力有限,那些人也难与包洪相提并论。这会儿只是认为这是杂耍的技术。 包洪表演完这一手,布莱尔也登了场。这位包洪的副手套上了布制的怪兽头套,将一把扫帚『插』在屁股后面扮演起了传说中的恶龙。 显然,这是一幕常见的骑士斗恶龙的戏码。布莱尔扮演的恶龙咆哮着扑向了包洪,而包洪也挥刀迎了上去。在众卫兵们连声叫好声中,两人在舞台上的打斗随着包洪的一记猛劈恶龙头部的动作落下了帷幕。 “在来一个。” “在来一个。” 卫兵中有人高声喊叫起来。 “不是说有熊跳舞吗?” 那个放包洪和布莱尔进来的卫兵也喊道。 听还有这么有趣的节目,那些卫兵喊的更起劲了。连那些还在守卫的卫兵也被喊声吸引了过来。 若还是由雇佣兵团的人守卫炮兵阵地,即使有人禁不住诱『惑』放了包洪等人进来,可由于有长官指挥,那些重要岗位上的人断不敢擅离职守。可如今,这些贵族的仆从们可没有一个约束众人的头领人物。他们每个人有自己的主人,也只听主人的命令,这就造成了各行其是。 “马上来,节目马上就来。” 摘下头套的布莱尔向卫兵们鞠躬致意,然后和包洪退下了场。 “包洪,看样子人来的差不多了。”退到舞台后面的布莱尔对长官说道。 “那你带着这头棕熊上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上炮兵阵地。”包洪摘下小丑帽,抹了抹脸上的油彩说道。 “愿上帝保佑你,长官。”布莱尔看着自己愿为之付出生命的包洪,情深意切地说道。 “也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兄弟!” 随后,布莱尔牵起波利上了场。而包洪散开自己和布莱尔的那套蓑衣,那里面别了十几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长钉和一牛膀胱的火『药』。 包洪将长钉和火『药』装进了口袋里,然后换上一身贵族仆役的常服,趁着没人注意悄然溜了出去。 炮兵阵地上果然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人都被布莱尔吸引了过去。包洪走到一门长身管的火炮边,双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将一枚铁钉钉入了火炮的火门。 这之后包洪如法炮制,不一会便有八九门火炮从杀人利器变成了傻大黑粗的铁棍。 在钉完第十门火炮后,包洪将下一个目标放在了位于炮兵阵地中心的巨炮上。 这门巨炮,包洪也是从奥列格那儿知道的。他的杀伤力如此之巨大,使包洪必除之而后快。普通的火炮,包洪只是用长钉使它们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可对巨炮,那一牛膀胱的火『药』就是为它准备的“食物”。 包洪一个箭步越上了巨炮前的胸墙,然后爬上炮管将牛膀胱放进了炮口,再把『插』入牛膀胱的导火线垂出了炮口,直垂到地上。 做完这一切,包洪小心翼翼地跳下炮身。他捡起导火线,慢慢地拉远。他必须有足够远的距离才能引爆火『药』,不然就会伤到自己。 “站住。” 正在这时候,包洪的身后想起了一声警告。 发出这声警告的正是彻辰。这位小佣兵并没有陪他的叔叔去城堡里,所以也错过了城堡内发生的两场精彩的决斗。可这时候,他来炮兵阵地上,只是为了和这门罕见的巨炮告别,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去阿拉贡的连队了。没想到却发现了行为不轨的人。 “转过身来。”彻辰又说道。他手中的“蜂鸟”刺了刺包洪的后背。 包洪缓缓地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也同时认出了对方。 “鲍庚!”彻辰惊叫道。他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随之,抵着包洪的细长剑也低了几分。 “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见面。”包洪邪魅地一笑。忽地,包洪抬起左手拍开了彻辰的细长剑,右手手背成刀,砍在了彻辰的后颈。 这也不能怪彻辰不小心,实在是两人的实力相差太大。包洪的战斗经验和刀法,都不是现在的彻辰可以望其项背的。 “我的小朋友啊,记得以后如果手中拿的不是火枪的话,千万别让你的俘虏转身。”包洪扶住彻辰即将倒下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随后,包洪抱着彻辰将他放到了一道胸墙后面,然后点燃了导火线。导火线冒着火星如条火龙般快速地前进,奔向巨炮…… 第三十六章 祈祷(一) 彻辰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虽然包洪击晕他的那一手刀并没有用太大的力,可在他昏『迷』后,由于包洪将他的身子放在了胸墙的后面,结果巨炮爆炸后产生的强大冲击力透过胸墙传到了他的身上,形成了二次的伤害。 彻辰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叔叔皮德罗。彻辰昏『迷』了三天三夜,老佣兵就在他的旁边陪了三天三夜。哪怕是佛朗哥叫他他也置之不理。 见自己的侄子醒了过来,皮德罗握住了彻辰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亲爱的孩子!你知道这几天叔叔是多么的担心你。我无儿无女,只有你陪伴在我的身边。我早已经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一番话,听的彻辰也是格外地感动。他当然清楚皮德罗叔叔对自己的爱,可没想到他爱自己爱的这么深。 彻辰动情地说道:“亲爱的叔叔,我很好。上帝显然不愿意让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他让我留了下来,照顾您,爱您,” 听彻辰如是说,皮德罗老泪纵横又是一阵痛哭。不过他这是高兴的。 叔侄二人倾诉了一番衷情,彻辰问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损失是极为惨重的,我们几乎损失了所有的火炮。不算那门被炸成碎片的巨炮,其他被钉死了火门的火炮,在几个月内也是无法使用了。更客气的是,造成如此大损失的凶手据说只有两个人。而且那两个人在炸掉火炮后,就趁着混『乱』溜了出去。”皮德罗说道。 “我知道是谁。”彻辰说。 “是谁?” “鲍庚。” “鲍庚!?”皮德罗回忆了下,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将彻辰从强盗手中救出来的人。 “他不是什么公爵的信使吗?”皮德罗有些疑『惑』了。 彻辰摇了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但我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鲍庚。” 皮德罗点了点头。他准备等会就去找佛朗哥,将这个情报告诉他。 “我昏『迷』这几天,城里还发生了什么吗?”彻辰又问道。 听彻辰这么问,皮德罗看向彻辰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起来。仿佛彻辰错过了成百上千的泰勒一般。 “发生了很多事情。多到你完全想象不到。” 接着,皮德罗将这三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说给了彻辰听。 这头一件,便是关于那位小安祖莫夫伯爵的。 由于决斗输给了凯瑟琳和炮兵阵地的损失,小安祖莫夫伯爵彻底在费奥多城主那里失去了信任。尤其是后面一件事情,毕竟自作聪明将原本的守卫换成贵族卫队的主意就是小安祖莫夫伯爵出的,现在守城最重要的凭借损失殆尽,小安祖莫夫难辞其咎。 而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多罗宁议员成为了贵族卫队的指挥官。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费奥多城主便宣布了这项决定,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和凯瑟琳决斗的胜利和小安祖莫夫的无能,衬托了多罗宁的英明神武,无论是在卫队内部还是议会,大家对这一认命都没有异议。 这第三件,便是关于凯瑟琳的了。凯瑟琳虽然赢得了决斗,可还是被费奥多关入了城堡的地牢。虽然由于苏格兰贵族和雇佣兵的身份,费奥多不太会杀死他,可和海伦娜小姐的婚事当然没有指望。将海伦娜嫁给凯瑟琳,对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家族没有丝毫的好处,所以即使按照凯瑟琳赢得乐决斗的胜利,费奥多耶不会按照所谓的贵族传统办,这就是政治。 “那海伦娜小姐呢?”彻辰听完皮德罗叔叔的讲述,问道。对于那位在舞会上误打误撞和自己跳了一支舞的海伦娜,彻辰总有一种憧憬。 “不知道,不过听那些下人传说那位贵族小姐选择了成为修女,在修道院度过一生。”皮德罗说道。 “唉。”彻辰叹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彻辰才又开了口:“我现在觉得,我自己真是错过了几百个泰勒。” 显然,他以为这已经算完的了。可皮德罗的消息,可不止这么一点。接下来皮德罗说出的话,才让彻辰真正心惊。 战争爆发了——和沙皇俄国战争。 这消息是阿拉贡带回来的。这位老乡带领手下外出巡逻的时候,在爆炸发生的第二天,在斯摩棱斯克靠近勒热夫要塞的边境发现了无数沙皇俄国的尖兵。这些沙皇俄国的先头部队脚踩着雪橇,头戴纸帽,在棉甲的外面套着件『毛』皮外翻的兽皮袄子。他们行动如风,瞬间就从密林深处蹿了出来和阿拉贡他们交上了手。而战斗的位置,是在边境波兰共和国一侧的。在这场遭遇战中,阿拉贡损失了四个同伴,另外有三个人受了伤。连阿拉贡也身中了四箭,三支『射』在了手臂和大腿上,一支『射』中了胸口。若非他身上的铠甲结实,他的命就送在了那里。可即便如此,阿拉贡仍然流血过多,一回到斯摩棱斯克便昏死了过去。 现在,斯摩棱斯克全城都进入了戒备状态,所有的侦察兵都被派了出去,侦查敌军的规模。 听说阿拉贡受了重伤,彻辰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被皮德罗制止了。他告诉彻辰,阿拉贡经过军医的救治,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他们需要的是休息。彻辰这会儿过去,不但对阿拉贡的伤势没有帮助,反而会打搅他的休息。 听叔叔这一分析,彻辰也觉得有道理。他不再强撑起身子了。 这时候,他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叔叔,既然阿拉贡受了伤、凯瑟琳下了地牢。那么佣兵团由谁带领?” 彻辰如是问道。 皮德罗仿佛就等着彻辰问起这个问题,他得意洋洋地站起身,一次、两次、又一次地提了提腰带。 皮德罗那条腰带金光闪闪,带子是丝的,上面满是黄金饰品。 “这是?” “这是城主赏赐给我的。现在,由你的叔叔——我,皮德罗中尉带领阿拉贡那小子的雇佣兵连队。” “你?皮德罗中尉?”彻辰惊讶的嘴巴张的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当然。你叔叔那会在德意志的时候,就带领过佣兵团。你忘了?” 确实,彻辰记起皮德罗叔叔早年确实经历了三十年战争,这是他极为得意的一段经历。 “恭喜您,皮德罗中尉。”彻辰向着自己的叔叔敬了一礼,他确实为叔叔感到高兴。 听彻辰恭维自己,皮德罗眉开眼笑了。 “呐,我的侄子。你赶快吃点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教堂。” 第三十七章 祈祷(二) 去教堂?彻辰没想到自己醒来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教堂,难道今天是礼拜日?可皮德罗叔叔明明说自己昏『迷』了三天,那怎么看今天也是星期五来着。 “为什么去教堂?”彻辰不解地问道。 “去让神父给你去去邪,最近你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了。”说起去教堂的理由,皮德罗少有的一本正经。 原先皮德罗还没想道这一层,可前天经由鲁斯提醒,皮德罗才发觉自从侄子跟自己来了共和国,运气确实一直不好。开始的时候遭遇强盗被绑架,再后来进了城鼻青脸肿了一回,再现在,差点被炸死。这不是被诅咒了是什么呢?所以,皮德罗才决定,等彻辰一醒来便去修道院做一场弥撒,接受圣水的洗礼。 为此,他还特意拜托了基谢尔主教。主教很乐意地答应了下来,告诉皮德罗随时可以来找他。 听了叔叔的解释,彻辰有些哭笑不得了。按着皮德罗的说法,自己应该是深受上帝看顾了。每次自己遇到危险都可以逢凶化吉。即使是这一次,虽然自己被鲍庚(他还不知道鲍庚是包洪的化名)打晕了过去,可鲍庚把自己放到了胸墙的后面,没有让自己直面爆炸。 他努力想让皮德罗相信自己没有沾染不干净的东西,可老佣兵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执意要带彻辰去教堂。 彻辰拗不过自己这位叔叔,只得答应皮德罗吃完饭后去教堂。见自己终于说服了彻辰,皮德罗眉开眼笑地张罗起午饭来。他回身跑去打开房门,吩咐门外的仆役将午饭端上来。 午饭很是丰盛。既有面包、蔬菜汤、香肠,又有葡萄酒。看得出皮德罗身任中尉以后,薪水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皮德罗拿过两个玻璃杯,先给彻辰倒上了一杯葡萄酒,酒没倒满,只有一半的量;然后他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恭喜你康复,我的侄儿。” “也祝您身体健康,我的叔叔。” 两人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拿起刀叉开始吃起午饭来。 不一会,餐盘中的食物便扫『荡』了个干净。皮德罗又吩咐仆人拿了一套干净的白『色』衬衫和外套给彻辰穿上,待彻辰穿戴整齐后便下了楼,骑上马出了门。 去教堂的路上,彻辰发现街道上多了很多『露』宿街头的人。这些人的行李最多就是一个不大的包裹,有人人身上只包了一块麻布,在冰冷的雪地上冻得瑟瑟发抖。 “这些都是斯摩棱斯克附近村子的人。沙皇俄国的士兵烧毁了他们的房子、掠夺了他们过冬的粮食,并把他们赶进了城。那些在城里有亲戚和朋友的还好,可以寄住;这些没门路的只能『露』宿街头了。这么冷的天,每天都要冻死几个人。” 在马上,皮德罗对彻辰解释道。 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彻辰不禁心有戚戚。 “那为什么费奥多城主不怕人出城消灭那些侵入村长的敌人?”彻辰不解地问道。 皮德罗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在成为中尉后皮德罗对费奥多和佛朗哥的战术才有了清晰的认识。他们打算利用斯摩棱斯克这座坚城死守,以便等待波兰共和国在乌克兰的平叛结束或者来自立陶宛的援军。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不会把宝贵的兵力浪费在保卫村长上面。 可这些深奥的军事和政治,对于现在年轻的侄子恐怕还是难以理解,自己就是解释了或许他也听不懂。 见皮德罗没有回答,彻辰也很自觉地没有再问了,经历了这么多彻辰也成熟了起来,不再是原先那个咋咋乎乎的少年了。 两人继续并肩而行。这时候,彻辰突然发现在前面的一众难民中,有一个灰『色』的熟悉身影。因为其他的人都是坐着或蹲在,只有他是站着的,所以格外的显眼。 等走的近了,彻辰才看清楚那身影赫然就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神父您好。”彻辰在马上欠身问安道。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转过身,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大块的黑面包和一把小刀。他也认出了彻辰。 “您好,孩子。” “您在做什么,神父。”彻辰问道。 “我在给这些可怜的人分发面包,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作为上帝的仆人,我又怎能对这些人的苦难无动于衷呢。”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比划了下手中的黑面包和小刀,说道。 “您真是善良的人。”彻辰赞道。 同时,他把手伸到衣服口袋,准备布施些钱给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可手一入袋他才想起今天自己穿的是一件洗衣服,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于是,他只好以目示意皮德罗叔叔,想让他拿出点钱来。 可皮德罗对彻辰的暗示竟然故作不知,等到彻辰第三次看向他的时候,皮德罗才极不情愿地『摸』出了一个泰勒。 没办法,彻辰只好把这一个泰勒递给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敬爱的神父,请接受这点来自上帝仆人的心意。” “上帝会保佑你的孩子,我也会为你祈祷。”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接过泰勒说道,双手合十说道。 告别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两匹马转过了一个街道,彻辰才埋怨起皮德罗叔叔的小气来。 “亲爱的叔叔,只是一个泰勒,你还要我示意您这么久。” 可皮德罗也是一肚子的道理,在他看来,哪怕城主打开仓库,对这么多城外的难民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而且自己是佣兵,是拿钱办事的工作,没有道理自己掏钱救助这些人。说到底,就是吝啬了。 “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答应替我祈祷,你不是说我最近运气不好,是被恶灵缠身了吗?神父是个德高望重的人,他曾经在里加负责过一个教区。”彻辰只得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服自己的叔叔。 “你怎么不早说!”听完彻辰的话,皮德罗激动了起来。他没想到那个粗布衣的中年神父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在他想来如此一个神父,显然是有神力的,如果他愿意替彻辰祈祷肯定不逊于斯摩棱斯克的神父。 于是,他一扯缰绳就准备返回去。彻辰又赶紧拉住了他。 “你现在回去就显得太功利了,而且前面就是教堂。”彻辰努了努嘴。 在两人的前方,白教堂的尖顶已遥遥在望。 第三十八章 祈祷(三) 在白教堂的耶稣像前,彻辰和皮德罗下了马对教堂大门前的仆童画了个十字。 “我们是来找基谢尔主教的。”皮德罗对仆童说道。 “你们有约过时间吗?” “我们和主教说好了的。” “那好,我去通报下。请问我应该向主教大人如何通报你们的姓名?” “你就说是皮德罗中尉。” 仆童进了大门,不一会,一个高大的神甫随着仆童出了来。 这位神甫确实配得上高大两个字。在彻辰的眼中,这位神甫的身高接近两米,他的肩膀有两个彻辰的肩膀那么宽,神甫穿着一身白袍,长长的袍尾拖到地上,身子挺拔地向一株白杨树般,又像是一堵高高的雪墙。在他的胸前挂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匣子像是铁质的,外面镶着黄铜。 “您好,神甫。” “你们好,亲爱的孩子。” “敬爱的神甫,我这孩子最近总是厄运连连。我怕他是被什么魔物缠上了。”一客套完,皮德罗赶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你们就是来自西班牙的皮德罗和彻辰叔侄吧,你们的来意主教大人已经告诉过我了。主教大人今天不在,如果这孩子真是被魔物缠上了的话,我会负责驱除的。还有,你们可以称呼我吕保玛神甫。” 显然,基谢尔主教已经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那太感谢您了。”皮德罗高兴地说道。他那眼睛简直要眯成一条缝了。 于是皮德罗和彻辰在神甫的带领下进了教堂。 进了里面,彻辰才知道白教堂被称作白教堂不仅是因为它外面都刷着白浆,它的里面也是一律的白『色』。教堂的地面铺着白『色』的大理石,廊道的四周是无数圣徒的雕塑,这些个圣徒,彻辰并不能认全,只认得圣乔治等寥寥几个——这些个雕塑也是用白『色』的石材雕刻而成的。 彻辰走在里面,被圣洁的气氛所感染,每个雕塑都看过来,连脚步都放慢了几分。等他回过神来,神甫和皮德罗叔叔已落下他老大一段。他赶忙敢了上去。 这时候,他又对神甫胸前的那个匣子产生了兴趣。 “神甫,您这胸前的小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彻辰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生怕这个唐突地问题引起会引起神甫的不高兴。 可神甫并没有生气。听彻辰问起,这位神甫『露』出虔诚的表情,他昂起头,脸在屋顶彩『色』玻璃的反『射』下竟显『露』出圣洁地表情。 “这是一件圣物。”神甫说道:“你们都知道圣子耶稣是在一个马槽里面出生的吧,这件圣物就与此有关。” “是什么?”皮德罗惊问道。他没想到这个匣子竟然个耶稣有关。难道是圣子的裹身布?或者是圣子的一缕胎发? “是马槽里驴子的蹄子。”神甫说道。 紧接着,这位神甫又向两人展示了他身上其他的所谓圣物。在皮德罗叔侄眼中,这位神甫简直是位圣物收集家。 例如沾染了耶路撒冷圣地灰尘的戒指、用十字军长剑碎片筑成的手链、圣保罗吻过布条做的腰带,几乎每一件都是有大来历的宝物。 “神甫,您……您……”彻辰真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些圣物虽然神甫说的头头是道,可什么尘土啊、碎片啊,怎么听怎么的虚无缥缈,还有那驴蹄,也是让彻辰哭笑不得。可他可不敢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因为他发现,这位神甫是真的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对于彻辰的震惊,神甫显然会错了意。他更加的得意,面『色』也更加的虔诚。 “这些都是我花了无数的心血收集起来的。为了能更接近主的荣光,我甘愿舍弃了尘世的财富,以换去上帝的赐福。” “冤大头。”皮德罗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对于皮德罗的咕哝,神甫没有听清。 “我说上帝一定会保佑您的。”皮德罗“重复”了一句自己说的话。 “只要你们一心向主,他也会保佑你们的。”神甫欣慰地笑道。 终于,三人来到了祈祷室。在这里,一群唱诗班的学生正在咏唱圣诗,可他们的声音高低不平,很多时候都没在调子上。见神甫进来,学生们都赶忙闭上了嘴。显然,这位神甫也是个很有地位的人。 “吕保玛神甫好。”众唱诗班的学生说道。 神父回了一句,然后向皮德罗两人介绍道。 “这些唱诗班的学生,都是附近神学院的。可是他们的成绩太差了,没有办法成为神的仆人。于是主教大人收留了他们,把他们编成了一个唱诗班用歌声取悦上帝。可你们听到了,他们唱歌比乌鸦叫还难听。” 不等皮德罗和彻辰说话,吕保玛神甫自顾自走到了唱诗班众人面前,霹雳哗啦地将唱诗本翻到了其中一页,然后命令他们唱了起来。然后,就在这原本应该是悠扬的歌声中,神甫捧出了一个巨大的杯子——这个杯子的直径有成年人的脑袋那么大,里面装满了圣水。 神甫将杯子举过了彻辰的头顶,然后嘴里念念有词。 彻辰跪倒在地,虽然不相信自己被所谓的恶灵缠身,可为了叔叔,这位青年还是虔诚地祈祷起来。 “邪灵永远无法战胜上帝的军团……” 神甫边说着,边把杯子里的圣水撒在了彻辰的头上。 “阿门。” 在斯摩棱斯克城外,一场慰灵仪式同样正在举行着。 十数具冻得僵硬的尸体一字排开,静静地等待着天使引领他们进入天堂。在尸体的旁边,是从斯摩棱斯克城里突围出来的包洪以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阿列克谢亲王派人过来,那位使者对双方发生的冲突深感歉意,并且邀请我们去沙皇俄国的军营商讨进攻斯摩棱斯克的事宜。”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对包洪说道。 “十几条生命就这么算了?”包洪的声音像是从牙里挤出来死的,他的眼睛喷『射』出怒火,似要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燃尽一般。 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知道,包洪的愤怒并不是针对自己。 “他们也付出了死伤,这只是一场意外。包洪,大酋长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一个沙皇俄国的亲王,更不会去破坏同盟的关系。”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无奈地说道。 说起事情的缘由,就不得不提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对斯摩棱斯克的争夺。在双方原本的约定中,是要到春天冰雪融化后合攻斯摩棱斯克的。可在这个当天,无论是沙皇俄国还是扎波罗热哥萨克都没有遵守约定。在沙皇俄国的军队越过边境的同时,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率领的哥萨克也得到了包洪行动成功的消息,开始进军。 结果,两只军队的尖兵在郊外相遇并发生了激战。双方都把对方当做了波兰人,一阵火枪互『射』后,又爆发了白刃战。在伤亡十数人后,意志不坚定的扎波罗热哥萨克们率先脱离了战场。等沙皇俄国的指挥官阿列克谢亲王到达战场,他才发现这些所谓的波兰军队竟然都是哥萨克,于是他派出了信使并携带这些尸体找到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包洪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虽然他的胸膛还在不住地起伏,可眼神却清澈了许多。 “你陪我一起去。包洪。”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他知道,包洪在沙皇俄国的名声比自己大,有他一起前往谈判也才更有底气。 “我不喜欢俄国人。”包洪拒绝道。 “我也不喜欢,可我们更不喜欢波兰人。现在沙皇俄国是我们的盟友,既然单独夺取斯摩棱斯克已经不可能,我们就得想办法在合作中赢得更大的利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耐心地劝道。 包洪沉『吟』了会,显然他也同意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说法。 “你有什么计划。” 包洪抬起头看向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第三十九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一) 在做完慰灵仪式后的第二天,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便随同亲王的信使前往沙皇俄国的营地。 阿列克谢亲王的营地安在了鲁德尼亚,这个村子已经被沙皇俄国的士兵扫『荡』了个干净。鲁德尼亚的村民们,不是被赶向了斯摩棱斯克便是被勒死挂在了村子前面的树上。 当三人来到鲁德尼亚的村前,映入眼帘的便是冻成冰棍倒挂在树枝上的尸体、传入耳朵的是营地里传来的女人的呼喊声。 信使看了看两人,也是一脸的尴尬。这位年轻的信使是一名莫斯科的贵族,祖上世代都是波耶。和所有的传统贵族一样极为的注重荣誉,这会儿在被自己在内的沙皇俄国贵族视作野蛮人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面前展示如此不堪入目的一面,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两位阁下,请稍等会。我先去面见亲王。”信使告了声罪,不待二人同意便打马进入了营地。 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目送着信使,不时能看到他左右挥动着马鞭,然后就是一声声惨叫和痛呼。 直到信使消逝在二人的眼帘,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才开始闲聊了起来。 “怪不得波兰人称这些人叫做‘灰『色』牲口’,真是和野兽没有区别。”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 “所以斯摩棱斯克绝对不能落入沙皇的手里。”包洪也说道。 “你以前和沙皇俄国的军队交过手,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 在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中,包洪是少有的有骑兵战斗经验的人,而他的骑兵经验多是在和沙皇俄国和克里米亚汗国的战斗中积累的。故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会有此问。 “怎么说呢?”包洪略一思索,然后才说道:“沙皇俄国的军队是由两个不同的阶级组成的:其一是这些你眼中的灰『色』牲口,他们用着最差的武器、吃着最差的食物,可在保卫自己土地的时候却能爆发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往往悍不畏死,直到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其二就是像刚才那个信使一样的贵族阶层,这些人往往是家族中的次子、三子,他们没有家族的继承权,所以为了搏取金钱和土地往往富有侵略『性』。” “那就是一个内战内行,一个外战外行咯?”对包洪的话,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做了总结。如此简略的总结,虽不中事实却也不远。 包洪正待开口,营地里传来一声号响。接着,一队一队的步兵和骑兵奔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队身穿红『色』卡夫坦制服的步兵。在沙皇俄国,他们被称作『射』击军。他们统一手握一支火绳枪,长长的弹带从左肩斜挂到右腰。在每个战士的身后还背着一把长柄斧头,这东西在战时既可以作为火绳枪的支架,又可以当做近战武器劈砍近身的敌人。 在『射』击军的后面,是一队骑兵。这些个骑兵排成两行,每行有十人。他们也统一身穿红『色』的衣服,可比起那些步兵,他们的武器更为的精良——在制服的外面是西方样式的胸甲,并且头戴钢制的头盔。他们的武器是一把马刀和手枪,坐下的战马也是精心培育和饲养的良马。 最后,则是沙皇俄国军队中精锐的精锐,全部由贵族组成的波耶骑兵。这些个波耶骑兵头戴尖顶盔或是圆顶盔,身上穿着家传的镜铠。这种铠甲是在锁子甲的基础上在前胸和后背等处加装了圆盘状的护心镜,比之传统的盔甲防御力更胜一筹。 这三队骑步兵,可以算是沙皇俄国军队精锐的典型。阿列克谢亲王将他们派出来,显然也有示威的意思。 可不管是包洪还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可都不是易于之辈,这二人施施然地骑着马,进了辕门。对于这些个军队,他们两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朝着最里面的一顶大帐篷而去。两人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为,直叫每个列队的兵士恨的咬牙切齿。 这个大帐篷建在村子的中央,原本是鲁德尼亚村子的房子。可现在除了几处残垣断壁外,以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而这原来的主人,也被这儿现在的主人剥了皮。那些野蛮的士兵为了『逼』问村子里储存的粮食对村长和收租人施以了各种的酷刑,即使在这些可怜人招供后也没放过他们。 阿列克谢亲王站在帐篷前看着两位哥萨克首领骑马向着自己走来。这位亲王有着传统罗斯贵族的容貌:他的目光深邃、眼眶内凹,脸上的皱纹如同最精湛的石匠刀砍斧切一般;亲王那一脸浓密的大胡子使人看不清他的喜怒哀乐,而那个硕大的鹰钩鼻又是他看起来威严自生。 “这位就是上帝恩典,俄罗斯、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和诺夫哥罗德的沙皇及独裁者;喀山、阿斯特拉罕、西伯利亚沙皇;斯摩棱斯克、梁赞、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别洛焦尔、乌多利亚、奥勃多利亚、孔迪亚、维捷布斯克、姆斯齐斯拉夫和全北域的君主;普斯科夫、下诺夫哥罗德的领主的叔叔阿列克谢亲王殿下。” 那位陪同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信使此时站在阿列克谢亲王左下的位置,待两位哥萨克首领下了马,才高声介绍起亲王来。 平心而论,这一长串的称呼除了最后那一段属于亲王外,其他都是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沙皇的专属称号,可亲王为了在两位哥萨克首领面前显得更有气势,强行要信使将其加在了自己的前面。 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对这一长串的称呼不仅没有任何的敬畏,反而挑起刺来。 “我想,亲王殿下。斯摩棱斯克现在还是波兰共和国的领土。”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 “或许我们无比强大的亲王殿下可以靠一个信使便让斯摩棱斯克打开城门。毕竟沙皇是斯摩棱斯克的君主。”包洪也挤兑道。 见两个哥萨克如此冒犯自己,一向自大的亲王斜眼哼了一声。接着,阿列克谢亲王没有任何表示便回身掀了帐篷的门进了去。 那信使再次的一脸尴尬,不过既然亲王没有其他的表示,那就是说明亲王还不想搞僵了关系。于是信使掀起帐篷的门帘,邀请两位首领进去。 第四十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二) 作为沙皇俄国主帅的营帐,阿列克谢亲王的这个帐篷显得简陋而朴实。整个帐篷是用生牛皮和毡布搭成的;帐篷内,只有一张橡木桌子和几张椅子,桌子上摆着一张地图,地图上扎莫什耶、波里内等斯摩棱斯克四周各个重要的村子都被标了红;在帐篷的四个角落,分别有四支烛台,烛台呈三叉戟型,也是最普通的铁制。 显然虽有亲王之尊,可阿列克谢·罗曼诺夫亲王并不是养尊处优、尸位素餐之辈。 “两位坐吧,我们都明白:战争期间一切从简。我在切尔克斯克和鞑靼人作战的时候,连帐篷都没有,晚上就是靠着马鞍睡觉的。” 阿列克谢对两位哥萨克首领说道。亲王的语气虽然冷漠,却没有了愤怒。显然,只一会儿这位亲王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两人对视了一眼,默想道。 橡木桌子很长,可两人还是各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阿列克谢亲王的对面,以示哥萨克和沙皇俄国是盟友般平等的关系,自己并不是阿列克谢的下属。 这可算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第二次打阿列克谢亲王的脸了。亲王的脸面抽搐了几下,可很快恢复如常。 “两位首领还没吃饭吧。”阿列克谢问道。然后不等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话,便扬起熊掌般的大手,拍了三拍。 马上,那位一直在外的使者便进帐来。 “叶利谢伊,两位使者还没吃早饭呢,你去拿些食物来。”阿列克谢亲王使了个眼『色』说道。 待叶利谢伊退下后,阿列克谢亲王又说道:“叶利谢伊是我的副官,他家族在梁赞是个有名望的大家族,他也是个机灵的家伙。” 显然,这是一句闲话。于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亲王聊了起来。不过,双方都在努力维护着本方的面子,希望压倒对方,三句里面倒有两句夹枪带棒。 这双方能坐到一起,直到叶利谢伊将餐食拿上来,也是个奇迹。 叶利谢伊将食物放在了桌上,食物只有一样便是全鹅,这只鹅外面涂了厚厚的一层蜂蜜,看起来黄灿灿的。 阿列克谢亲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邀请两人进餐。 包洪站起身,拿起餐盘上的刀扬身在鹅腿上割了一块。一股血水从鹅身的切面上渗了出来——这竟是一只生鹅。 包洪抬起头,正看见阿列克谢洋洋得意地看着自己。显然,这是亲王故意的。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看见了鹅肉渗出的血水,这位哥萨克首领愤怒地站起了身子对阿列克谢亲王怒目而视。 见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阿列克谢也站起了身,他拿起自己身前的餐刀,也割下鹅的一条腿,亲王狠狠地咬下一块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见阿列克谢这番举动,包洪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这位生『性』不羁、无拘无束的哥萨克首领当然不会让人小看了,他拿起那只鹅腿也啃了起来。 不一会一只鹅便下了肚,包洪示威似地抹了抹唇边的鹅血。 “好汉子,好汉子。”包洪的这番举动,显然很和阿列克谢的脾胃。第一次的,阿列克谢真心地赞道。 “可惜了。”包洪说道。 “可惜什么?”阿列克谢亲王问道。 “可惜没吃饱。”包洪回道。 阿列克谢哈哈大笑。他吩咐了叶利谢伊一句,后者躬身又出了去。 不一会,叶利谢尔又端着餐盘回了来。这一回,餐食可丰富了许多——有伏特加、香肠、面包、『奶』酪、车厘子,甚至还有一只熊掌。当然这一次,这些都是熟的了。 由于阿列克谢亲王对包洪的认同,这回宴会上的气氛明显热络了许多。阿列克谢亲王不止一次的站起身,拿着整瓶的伏特加向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敬酒,两位首领也是来者不拒,喝的热络了,三人还唱起了歌儿。不时的,一阵一阵地欢笑声从帐内传出。 待三人吃饱喝足,已是正午。这时候也该谈正事了。 阿列克谢亲王坐会了位置上,开口道: “米哈伊尔沙皇很感谢大酋长派两位前来支援。” “我们是奉大酋长的命令,和沙皇的军队一同进攻斯摩棱斯克的。”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回道。 一个“支援”,一个“一同”,体现了双方对这场战争定义的不同。对于前者,扎波罗热的哥萨克配属于从属的地位,是完全听从沙皇俄国前线指挥官的;而后者,两者就是盟友,是平等的。 这也是从赫梅利尼茨基到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一直所追求的关系。 “伟大的沙皇的军队不需要帮助,我们有三万人,而且已经从三个方面包围了斯摩棱斯克。”阿列克谢亲王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也有两万人。并且在你们还没有到达的西面。”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故意夸大了自己军队的数目。 阿列克谢亲王还是摇了摇头。 “你们的装备太差了。我听说你们那些士兵连把长矛都没有。用的武器还没有人的腿长。”阿列克谢用手比了比。 “可他们的战斗意志一流,都是在乌克兰拼杀的老团队。并且人人都有火枪。” “如果把铁叫子算上,那确实是有了。” 虽然开始谈话到现在,阿列克谢一直在贬低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战力,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都很清楚,沙皇俄国不愿意扎波罗热参战的原因,只是不想分享胜利的果实。 斯摩棱斯克的守军还不到万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三万人,哪怕是用人命去堆,也能把斯摩棱斯克拿下了。 如此一来,自己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不会有结果的。可临来前,两人就决定最差也要争取一个方面的进攻权,并且是在沙皇俄国同意的情况下。一念及此,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鼓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办法来。 “亲王殿下,刚才我们喝的是什么酒?”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明知故问道。 “伏特加。这世界上最好的酒。”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我听说在你们那边的人,越能喝酒的人就越能打仗是不。” 能喝酒和善战是每个沙皇俄国的人最自豪的事情,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问的问题,亲王当然不会否认。 “我们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也是能喝酒,更善战,别的国家的人都说喝了酒的哥萨克,谁都不是对手。” “谁,谁说的?”亲王一听,怒道。亲王最听不得有人贬低自己,尤其是在打仗和喝酒两个方面。 在包洪看来,他似乎入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套。 “别的国家的人说的。” “叫他来,叫他来。我要打碎他的脑袋,然后用他的头盖骨和你们比酒。”阿列克谢亲王更加的激动了。 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斜眼对了下,然后由包洪说道:“人哪里还找的到,不过要破除这个谣言也不难。我们比试下就知道了。” “比,比就比。”阿列克谢亲王没有一丝的犹豫。 “可比试当然要赌注才对吧。”包洪一步一步引诱亲王道。 “如果你们喝赢了,那么西面就交给你们哥萨克。”阿列克谢说道,然后他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们耍什么花样,可喝酒没有人喝的过我们沙皇俄国的人。” “我们有两个人。”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原意是让阿列克谢从他们两个中挑一个。 谁知,阿列克谢拉过站在一旁的叶利谢伊。 “我们也有两个。” 第四十一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三) “你们那边的人脑回路都是这么清奇吗?” 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看着勾着叶利谢伊脖子的阿列克谢亲王,像看着一个傻子。 两个人对两个人,都赢了还好;若是一胜一负,不是等于没比过了吗?平局算谁的。 “怎么?你们胆怯了?若是没信心,我可以让你们一人。帐外那么多的人,你们可以随便挑一个。” 阿列克谢亲王丝毫没有意识到,或者是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还在那里大放厥词的。 “亲王殿下,我想两位客人的意思是……”阿列克谢亲王没想到,不代表别人也没想到。被阿列克谢搂的喘不过气来的叶利谢尔挣扎着凑到亲王的耳边,对他耳语道。 “哦哦,嗯嗯,这样啊。” 听着叶利谢伊的话,阿列克谢亲王不住地点点头,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他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在叶利谢伊说话期间不是地用眼角地余光顺上两位哥萨克首领一眼,然后马上逃过。 “所以您还是挑他们中的一个吧,亲王殿下。”副官叶利谢伊轻声建议道。 可亲王对这建议却似充耳不闻,因为这等于他要把自己说过的话收回去。这对于习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亲王,是苦难的。 “我该怎么办?自己既然说出了话,那就不能更改。不然我都尊严往哪摆?可是……”阿列克谢亲王凝神苦思,忽然他瞟到了桌上那个空酒瓶子——一个办法冒了出来。 等叶利谢伊说完,阿列克谢亲王面不红气不喘地对两位哥萨克首领说道:“你们以为伟大的亲王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吗?我们不看谁先醉倒,我们看喝掉的酒瓶子。这样不是解决了嘛。” 这确实是个办法,而且很公正。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马上表示了同意。 谁也也没有注意到,那位可怜的副官站在一旁,涨红了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酒很快就摆了上来。在每个人的身前都放了十瓶的伏特加。 “你们谁先来?”阿列克谢亲王问道。 “我。” 包洪打仗冲在第一个,喝酒当然也不会落后。这位哥萨克的英雄拔开了一个酒瓶子,也不用酒杯,一股脑地就往喉咙里倒了起来。 不一会,一瓶子酒便见了底。 “好。” 见包洪喝的痛快,阿列克谢亲王也不甘示弱。他也拿起一瓶子伏特加,喝了起来。 伏特加是烈酒,可两人却像喝的是白开水般,一瓶接着一瓶。 在另一边,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拿起了一瓶酒,他晃动着酒瓶子对叶利谢伊说道:“嘿,年轻人。我们也开始吧。” 可叶利谢伊却没有拿起酒瓶子,他盯着酒瓶子就像盯着毒『药』一般。 “你不喝我喝了。”见叶利谢伊许久没有动静,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咕哝了一句,也开始灌了起来。 这时候,包洪和阿列克谢亲王已经五瓶子酒下了肚,阿列克谢的面皮都泛起了红,而包洪的脸更是成了酱紫『色』。 “叶利谢伊,你怎么不喝?你快喝啊!”见自己的副官身前还是满满地十瓶子酒,阿列克谢亲王开始催促了起来。 在亲王的催促下,叶利谢伊艰难地打开了一瓶酒,他抓起酒瓶子,然后往酒杯里慢慢地倒。 这不爽快的举动,引起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一阵哄笑。 “叶利谢伊。”阿列克谢亲王喊了声自己副官的名字,催促他快些。 好不容易,一杯酒被倒满。叶利谢伊拿起酒杯,他吞咽了几下口水,把酒杯凑到唇边。 “我,我不能!” 当所有人都以为叶利谢伊要喝下酒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副官将酒杯猛地放下,他的脸『色』苍白,像是经历了一场磨难一般。 “叶利谢伊,你怎么了?”阿列克谢亲王问道。他不明白自己这位平日里挺精干的下属是怎么了。 “我的亲王。我,我,”叶利谢伊喏喏地说道:“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的俄国人?!叶利谢伊这回答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叶利谢伊,你不会喝酒吗?” “是的,亲王殿下。我从小就不能喝酒,一喝酒我就会浑身发痒。。” “那你这二十年肯定失去了很多乐趣。来来来,就今天喝一口。痒了我给你找几个年轻姑娘挠挠。”阿列克谢亲王拿起叶利谢伊放下的酒杯,想强灌给自己的副官。 可叶利谢伊推开了亲王亲自拿着酒杯的手,这位年轻的副官竟出乎意料的倔强。 “叶利谢伊,祖国需要你的胃。” 强推不成,阿列克谢亲王也动了火,在他看来,叶利谢伊简直是个叛国贼,他不知道不喝意味着什么吗?亲王不顾外人在场,怒吼道。 阿列克谢如此生气,实在也是情有可原。原本冬季出兵,沙皇和那些贵族们就是抱着吃独食的意思,哪知扎波罗热那些哥萨克竟然也不遵守约定,而且还从西边『逼』近了斯摩棱斯克。扎波罗热需要合适的借口参加斯摩棱斯克之战,沙皇俄国又何尝不需要合适的理由拒绝? 既然谈不拢,那只有让上帝裁决了。所以阿列克谢亲王答应赌一把,到不全是着了道。 在喝完五瓶伏特加后,阿列克谢已看出包洪的酒量不如自己,再有两三瓶的量估计就该醉了。而自己喝完面前的伏特加,差不多还能喝个两瓶。阿列克谢自信自己能喝倒一个半的对手,只要叶利谢伊喝个几瓶,就能稳『操』胜券。 认赌服输,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吃下斯摩棱斯克这块肥肉。谁知关键时候,自己的副官却掉了链子。 “亲王殿下!我……不能喝酒。”叶利谢伊抵住了内心的害怕,坚持道。 他的目光炯炯,直面亲王。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知道你会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愿上帝原谅我。” 阿列克谢失望的摇了摇头。他很想枪毙这个坏了大事的副官,可他还是忍住了。 “你走吧,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副官了。” 叶利谢伊退后一步,敬了个军礼。然后退出了营帐。 “亲王,我们不用比了吧。”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 以一敌二,哪怕亲王的酒量再好,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不觉得他能喝过两个人。尤其是他和包洪的酒量都不差的情况下。 “不。” 阿列克谢吐出一个字。他知道自己会输,可亲王绝不会认输。 就像俄罗斯可以被占领,但绝不投降。 第四十二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四) 彻辰躲在一人多高的沙袋后面尽量龟缩起身子,以免将自己暴『露』在炮火和枪弹下面。 这是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围城的第三天。在开始的两天,敌人并没有大规模地攻城,只是用小口径的火炮不断地轰击着城墙,将城墙上的城垛和木棚逐一的摧毁。 俄军的炮火是那么的急,以至于在围城的第一天,北城的城墙就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三分之一的垛口和木棚被摧毁,有几发炮弹甚至越过了城墙,击中了靠近内城墙的民房,引起了大火。 所幸自己的叔叔及时分派人灭了火,才没引起更大的混『乱』。这之后,皮德罗便叫人强行驱赶了城墙附近的居民并强拆了房子作为修补城墙的材料。哪怕一些自称贵族的人扬言要去议会控告。 这之后,所有的破口上都堆砌起了沙袋。彻辰发现,沙袋对于炮弹的防御效果比砖石城墙好的多。炮弹打在砖石上,破碎的砖石飞溅容易大伤人,而炮弹打在沙袋侵彻力却被里面的沙土吸收。 于是彻辰将这个发现告诉了皮德罗。这之后,所有的垛口后面都堆砌起了沙袋,哪怕是那些完好的垛口。 “我看今天也就是这样了。” 坐在彻辰旁边的鲁斯说道。 鲁斯现在担任小队长的职务。安排鲁斯和彻辰在一个小队,这是皮德罗对彻辰的一种保护。鲁斯是个老兵,作战经验丰富,并且更加的沉稳。 “希望吧。我倒是希望沙皇俄国的人早点打过来。”彻辰边说着边捡起地上摆着的一把手枪,仔细检查了上面的燧石有没有上好。 “小孩子就是爱玩。”鲁斯似乎认为彻辰把打仗当做了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不是,”彻辰挥手挡住鲁斯大叔『摸』向自己头发的大手,然后说道:“一天到晚都是打炮,太烦人了。” “这才是战争啊!” 听彻辰这么说,鲁斯感慨地靠在了身后的沙袋上。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和彻辰一样的想法,对这种一天到晚炮弹飞来飞去的战争方式很是厌烦,希望和敌人真刀真枪的干架。可当自己的同伴在自己的身边被砍到,鲜血溅了自己一身的那刻,他才发现,战争中最幸福的还是这片刻的“宁静”——至少没有血肉横飞,生离死别。 这一老一少靠着沙袋,都陷入了沉思中。而城墙外的炮声却渐渐稀疏了起来。 “彻辰、鲁斯,赶快起来。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 在被打破屋顶的塔楼上,彻辰的叔叔皮德罗透过木窗喊道。 彻辰微微抬起头,透过破裂的垛口观察起来。 然后,展现在他面前是一副如此震撼的景象: 原先是炮位的位置已经被一团灰『色』所湮没。这团灰『色』如同一片漫天的乌云涌向斯摩棱斯克的城墙。 这片乌云是有沙皇俄国军队中最为低等的民兵所组成的。寻常的时候,他们使用斧头、棍棒、简易盾牌作为武器并充当炮灰消耗敌人的弹『药』和精力,所以,沙皇俄国的敌人戏称其为“沙皇的灰『色』牲口”。而这时候,这些“沙皇的灰『色』牲口”竟然连最简陋的武器也没拿,他们每个人扛着一捆成年人腰粗的稻草,缓慢地靠近城墙。 “快阻止他们,他们想填护城河。” 皮德罗第一个明白过来这些士兵扛稻草的目的,他高声呼喝着指挥士兵。 彻辰和鲁斯同一队火枪兵在垛口后面『露』出了头,开始瞄准。其实不用瞄准,这团乌云是如此的密集,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打中目标。 “开火。” “开火。” 中尉、少尉接连命令道。 彻辰早就瞄准了一个光头、大胡子的沙皇俄国士兵,一听命令,他就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一团血花在目标胸前绽开——那个光头踉跄了几步,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火枪兵也相继开火,随着城头火光闪烁,乌云像是被削去了薄薄一层,同化在了冰雪里。 前排的损失没有吓退后面的人。第一排倒下后,后面的士兵继续扛着稻草向前冲锋,只是他们的脚步更快了。 剩下三十米的距离,彻辰只来得及再开一枪。这一枪,彻辰没有瞄准。他也发现了,这么密集的人海,只要枪口向着人堆,就不会打空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一枪,彻辰又撂倒了一个敌人。可这一次,他连那个人的相貌都没看清。 在扛过两轮『射』击后,沙皇俄国的士兵终于冲到了壕沟前面。他们一捆接着一捆地将稻草丢进壕沟内,然后迅速地返身向后。随着稻草不断地填入,壕沟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不断地消失。可城墙上的士兵除了以最快地速度装填弹『药』开枪意外,没有任何地办法。 “要是我们有骑兵就好了。” 鲁斯将发『射』完铅弹的火枪交给身后的一名士兵,然后又从他手上接过一支装填好的火枪。在他的身边,有三个士兵为他服务。 对于鲁斯的话,彻辰也是深以为然。在神学院的学习的时候,彻辰就知道这么一个道理:城墙不是拿来守的。如果等到敌人推进到了城墙边上,那么离破城也就不远了。所以,高明的指挥官都会在城墙的火力范围内安排一支部队,形成第二道的防线;或者安排一支骑兵,在敌人突击城墙的时候,对地方的步兵形成侧击,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 可在斯摩棱斯克,这两点却都做不到。不说城内的守军匮乏,无法形成有效的二道防线,就是雇佣兵团原本数量稀少的骑兵,都被抽调到了翼骑兵团(原贵族卫队)里面了。 终于,在又付出了数十条人命后,北城墙前面的壕沟终于被填平了。那些个沙皇俄国的士兵发出“乌拉”、“乌拉”的欢呼声,返身退了回去。 “他们就这么走了?” 彻辰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这些沙皇俄国的士兵虽然准备简陋,可悍不畏死。现在壕沟被填平了,他们为什么不趁着这股血气之勇,一鼓作气地攻上来呢? “也许他们的长官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填壕沟吧。” 彻辰问了身边的鲁斯,可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提出了个推测。 在阿列克谢亲王的御帐前,这位沙皇俄国的亲王望着『潮』水般退回来的士兵们,脸上无喜无怒。事实也确如鲁斯猜测的那般,亲王交给这些“炮灰”的任务就是填埋壕沟。久经沙场的阿列克谢亲王深知,这些农奴组成的士兵人数虽然众多,可低劣的装备以及缺乏训练使得他们在攻城的时候不仅不能发挥作用,反而容易因为士气的崩溃阻碍正规部队的进攻。 阿列克谢亲王望了一眼身旁的传令兵。传令兵会意,开始用力挥动起手中的大旗来。于是,在阵地后面列队的『射』进军们在各队队长的带领下,扛着火枪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前。这些『射』击军的士兵同意身穿红『色』的制服。 于是,在乌云过后,一片血海开始袭来。 红衣的『射』击军在距离城墙三十米外站住了脚步。他们五人一列,排开了一百二十行的长队。第一排的士兵将身后背着的长斧斧尾『插』在地上,然后将火枪架上。 “不要『露』头,不要『露』头。敌人马上就要『射』击了。” 皮德罗在塔楼上再次发出了命令,然后命令被传达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所幸这些雇佣兵都是弗朗哥精心训练多时的精锐。没有一个违反命令。 他们也应该为自己的遵纪守法感到庆幸。在皮德罗命令后不久,『射』击军的第一排铅弹打在了垛口和沙袋上。 由于沙皇俄国地处偏远,铁器和火枪的锻造技术远远落后于西欧和波兰共和国。这就造成了沙皇俄国生产的火枪枪管的口径和长度远远超过邻国的火枪,变得极其的笨重。笨重所带来的坏处便是携带不便,可也有个好处,就是可以使用威力更大的铅弹。 彻辰就感受到了这些“傻大黑粗”的火枪的威力。每一发铅弹打在垛口和沙袋上就像是一发小型火炮发『射』的散弹一般,沙袋上一打就是一个窟窿,而躲在后面的自己,靠着沙袋的后背就像被锤子锤到了一般。 第一排的『射』击军发『射』完毕后,就扛着火枪和长斧退到了最后。第二排的火枪手上前一步,又重复了第一排的动作。接下来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如此反复。 在三轮『射』击过后,亲王的传令兵再次挥动了旗子。于是一队队身穿棉甲、头戴纸帽的士兵越过『射』击军队列的空隙,飞快地扛着云梯奔向城墙。 “反击、反击。” 这会,不用皮德罗指挥,所有的军官都对自己的下属下达了反击的命令。每个士兵都站起了身,将火枪伸出垛口朝下『射』击。 而城下这群一看装束就更加精锐的沙俄士兵,也用手中的弓箭还击。一时间,铅弹和羽箭在同一空间内飞舞。不时有中弹者倒在地上,也不时有被羽箭穿透喉咙的雇佣兵倒下城墙。 云梯被架到了城墙上。而彻辰和鲁斯身边助手装弹的速度已经跟不上火枪的发『射』速度了。在彻彻打完第三支火枪,他的助手并没有将狭义支火枪递到他的手中。彻辰回头一看,那名助手还在用推杆推子弹入膛。心急之下,彻辰便准备捡起身边的手枪应急。这些手枪都是彻辰按照鲁斯的要求上好子弹的,可以随拿随用。 “别着急。等敌人『露』了头再用手枪,先躲起来。” 鲁斯瞅了一眼才爬到云梯半腰的敌人,嘱咐彻辰不要心急。他自己也抓起两把手枪,然后将身子缩到垛口后面藏了起来。 彻辰的手心满是手汗。虽然在今天的战斗中,他已经取得了两个战果。可那都是靠着城墙的掩护躲在城垛后面取得的。而现在,马上要进入攻城战中最血腥激烈的肉搏战了。想起自己打离开西班牙以来,在东欧几次不用火枪的情况下都被对手轻易打败,彻辰就不住地紧张。 这些念头泛起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云梯的尽头已『露』出了一只手。 这是一只筋肉虬结的巨手。显然,这只手的主人是个孔武有力的勇士。彻辰盯着这只勾在城墙边缘的手,身体尽可能地缩进垛口的阴影里面,手中的手枪与那巨手平齐。 慢慢的,一个带着纸帽,满脸虬髯的脑袋『露』出了墙沿。这颗脑袋的嘴里衔者一把宽背的马刀,面『色』狰狞。 “来吧。” 彻辰猛地跳出阴影,他握着手枪的手早已和那人的手齐平,这会儿手枪更是直直地指向了对手的脸。 “@#¥@#¥” 那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惊呼。 也许是祈求彻辰饶命、也许是喊着上帝的名字,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彻辰扣下了扳机。 枪口喷『射』出一团黑烟笼罩了巨人的脸。 然后那人摔下了云梯。 还没等彻辰喘口气,又一个人影窜出云梯,跃上了城墙。那人果断地挥刀,砍偏了彻辰另一只手上的手枪,子弹打在和沙袋上。随后又是一个回转,砍倒了旁边一个装弹的助手。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而另一边,鲁斯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然鲁斯双枪左右开弓打死了两个师徒爬上城墙的士兵。可在子弹打完后,还是让一个敌人爬上了云梯。两人随即展开了肉搏。那人仗着身材高大,用铁一般地双臂死死掐住鲁斯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 砍偏彻辰手枪的敌人砍人的功夫,却也足够彻辰逃离马刀的攻击范围了。他退到身后两个同伴的身边,捡起身旁的一把长戟。三人手拿长戟,迎着敌人的马刀砍了上去。 马刀在狭窄的空间内虽然更占优势,可彻辰三人没有盲目地汇砍,而是用长戟的尖头刺向对方。这一来,马刀灵活的优势就无从施展了。那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堪堪『荡』开刺向自己的长戟,而没有反击之力。 终于,一个不慎,那人的腿上被长戟刺中了。随后,彻辰和另外一把长戟刺中了他的胸膛,三人一齐用力,将他的身躯退出了破碎的垛口。 解除自己的危险后,彻辰忙和同伴一起赶过去救鲁斯大叔。掐住鲁斯脖子的俄国士兵浑然不觉背后的敌人,被彻辰砍中了后背,一口鲜血喷的鲁斯满脸,然后倒下身躯压在鲁斯身上。 彻辰推开压在鲁斯大叔身上的尸体,扶起他来。四人望了望四周,多处缺口都涌上了敌人,四处都是刀剑拼杀声和呼喊声。 “倒油,倒油。” 在各种声音中,皮德罗叔叔的声音听在彻辰的耳中特别的清晰。 第四十三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五) “倒焦油,倒焦油。”彻辰朝城墙下面喊道。 那里有皮德罗拆除房屋后布置的几台简易投石机。 此时,城墙上已经有数处被突破了开来。在一些点上,三五成群的敌人背靠背围城一个圈,守住了登陆点,以便后续部队涌入。 简易投石机旁的同僚们见形势紧急,又听到命令,赶忙把一个个口上点了火的黑『色』的陶罐放到兜里。这些陶罐里都装满了焦油,外面用棉花和破布封了口。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一个个的陶罐被抛了出去。它们的落点都是事先计算好了的,每一个陶罐都准确地落在了壕沟和城墙之间的位置上。 陶罐一落地便砸了个粉碎,里面的焦油流了出来,随即遇火燃烧了起来。大火不仅点燃了壕沟里面的稻草,也烧着了城墙下士兵的棉甲和云梯。 一些士兵被大火烧的痛苦不堪,他们用力地扑着身上的火苗,可焦油哪是这么容易扑灭的。火势反而越来越大了,从他们的裤脚烧上了上衣,又吞没了人的脸。 那些没被大火烧到的幸运儿们眼见同伴的惨状,都害怕了。哪怕是最勇敢的人也不敢在火堆里与敌人搏斗。他们脱掉衣服、扔下兵器、抛下城头的同伴,往自家营地方向逃去。 这下,原本还在城头奋战的俄军也全无斗志,他们有些想顺着云梯逃跑,可转身即葬身在了火海;一些扔下了兵器,跪在地上祈求饶命,却被愤怒的雇佣兵们砍的粉碎。 城头的情景都被城下的沙皇俄国军队看在眼里。阿列克谢亲王骑在来自中亚的高头大马上,看的更是清楚。 “亲王。等火灭了,我再带人冲上去。” 波耶骑兵队长安德烈忍不住对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让农奴兵去灭火,然后你带着波耶骑兵攻城。” 远处,斯摩棱斯克城的壕沟内,大火形成的火墙横亘在两军中间,不知还要肆虐多久。而要在炮火下灭掉如此大的火,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阿列克谢为了比包洪他们更快攻下斯摩棱斯克,已经不在乎许多了。 突然,一道烟尘打军阵的左边过来,穿过整团整团列队的士兵,来到亲王的军旗下。 “亲王殿下,看来你这边也打的不顺啊!”打头的骑者对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哦,是雅科夫将军。你不在东面指挥战斗,来我这里做什么?” 来者正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他是沙皇俄国勒热夫要塞的统帅,也是西面俄军的指挥官。 “我那边打完了。”雅科夫言简意赅地说道。 “打完了?你攻下斯摩棱斯克了?” “没有。”雅科夫将军摊了摊手。 “那你打完了?”阿列克谢亲王恨不得给他一鞭子,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毕竟是将军而不是自己的下属,自己还没有这个权力。 “我的前面也是这么一道火墙,看来指挥守城的应该是同一个人。”雅科夫比划着说道:“要攻下如此的巨城,我想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所以让军队回去休息下,炮兵继续轰击。我自己来看看亲王的战果。” 听雅科夫说完,阿列克谢亲王一拉马的嚼子,对波耶骑兵队长安德烈说道:“去,你派人去西边和南边看看,他们攻城进行的如何了。特别是西面,知道吗?” 安德烈领命,打马离开。不一会,两队轻骑兵朝着一东一西两个方向奔去。 “怎么?你担心扎波罗热那群乡巴佬比我们快?”雅科夫斜眼看了亲王一眼,奇怪地问道。 和一般的沙皇俄国贵族一样,雅科夫也很看不起哥萨克。 “别小看他们。论起和波兰人打仗的经验,他们比我们多了六七年。” “再长,乡巴佬还是乡巴佬。”雅科夫说道。 这会,雅科夫讨了个没趣。阿列克谢亲王没回答他,只坐在马上看着火墙背后的斯摩棱斯克。 大火就这么一直烧着。 不知过了多久,派出去的骑兵回来了。 “亲王殿下,哥萨克退了回去。西面的城下尸横遍野。” “谢苗·拉赫曼宁将军也没占领城墙。” 听完骑兵带回来的消息,亲王对传令兵吩咐道: “叫撤下来的士兵休息。波耶骑兵全部下马,等候我的命令。” 说完,又加了一道命令“火炮继续轰击。” “嘿,皮德罗。你快去看看你侄子吧。” 在斯摩棱斯克城内。鲁斯登上塔楼,对皮德罗说道。后者正目送沙皇俄国军队退去。 “我侄子怎么了?彻辰怎么了?”听鲁斯这么说,原本还在观察退却俄军的皮德罗着急地转过身问道。他安排鲁斯和彻辰一起,就是为了让鲁斯照看他。 “没什么大事,就是吐的厉害了。”鲁斯见怪不怪地说道。 “这小子第一次上战场,难免的。缓缓就好了。”皮德罗说道。 他原本不打算去,可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和塔楼里的其他人交代了一句,便跟在鲁斯下了楼。 而在城墙下,彻辰一只手支着城墙,一只手捂住了嘴巴。他尽力忍住呕吐的冲动,可一想到那些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和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这位第一次上战场的青年便怎么也忍不住,他的嘴里很快充满了呕吐物,然后哇地一声,全都吐在了墙角下。而地上,早已是一片狼藉。 这时,一只大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吧,彻辰。” 是皮德罗叔叔的声音。 “我没事,叔叔。”彻辰逞强道。 “没事就好,”皮德罗也不戳穿,他看了眼地上的呕吐物,哈哈大笑地说道:“你可比我强多了。叔叔我第一次上战场,可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皮德罗叔叔,你也?”听皮德罗这么一说,彻辰没想到自己的叔叔竟然也和自己一样过。 “当然,第一次上战场就没有不吐的。可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你还算好的呢,叔叔之前还见过『尿』裤子的家伙。那家伙叫什么皮德的,两米多高的巨人,胆子却小的要命。” “谢谢叔叔。我好很多了。”彻辰知道叔叔是在鼓励自己,内心一阵暖流流过。 “没事就好。去喝点水,漱漱口。” 见彻辰直起了身,皮德罗终于放心了。 “你今天杀了几个敌人。”皮德罗又问起彻辰的战果来。 “我用火枪打死了三个,又和同伴合力杀了一个。”彻辰说道。他就记得这几个战果。 “很好,很好。真不愧是阿勒瓦尔家族的孩子。”听自己的侄子第一次战斗就取得如此多的战果,皮德罗喜不自胜。他准备利用自己的职权奖赏彻辰一下。 正当皮德罗在想奖赏些什么给自己的侄儿,一个士兵从楼道上跑了下来,边跑边喊道:“中尉,皮德罗中尉。佛朗哥团长找您去城堡开会。” 于是匆忙之下,皮德罗下达了新的认命。 “那么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你做鲁斯的副手。恭喜你,彻辰副队长。” 第四十四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六) 会议的时间被安排在了晚上,所以从传令兵那儿接到消息后,皮德罗还有足够的时间安排防务。 皮德罗叫过菲德尔、鲁斯和其他几个队长,分配好每队巡查的时间和守岗的人数。 “恶战之后千万不要松懈。越是这种双方精疲力竭的时候,高明的指挥官越会安排夜袭。我们要在壕沟和城墙下多安放铁蒺藜,然后从城上挂几个火笼。” 皮德罗一项一项仔细地吩咐道。 其实这些守城的道理,几个原来就是阿拉贡手下的队长一清二楚,即使不用皮德罗吩咐,他们也会办好。 而皮德罗之所以事无巨细的吩咐,其实是说给自己的侄子彻辰听的。 皮德罗一直讲佣兵王华伦斯坦当做自己的偶像,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资质也有限;这辈子哪怕运气好,做到佛朗哥那样一个城的雇佣兵团团长的位置也到了顶。而彻辰不一样,他还年轻,而且头脑机灵、坚韧不拔,他还有着无限的可能。 由于在西班牙从小被当做骑士培养,彻辰的剑术和『射』击等都有了不错的基础。虽然来到波兰以来,自己的侄子老是吃瘪,可那都是敌人太强的缘故。皮德罗一直觉得,要做佣兵光能打不够,得用脑子。 现在皮德罗结合刚才的战斗,教给彻辰的就是行军打仗的“艺术”。 而彻辰也没有辜负皮德罗的期待。他一边听着皮德罗的部署,一边不时低头思索,显然是用了心。 见侄子如此好学,皮德罗不禁『露』出欣慰地微笑。 “好了。晚上就辛苦大家了。” 将夜间的部署安排完毕,向在场的各位同僚道了声“辛苦”后,皮德罗下了塔楼骑士马弁牵过的马,去了城堡。 到城堡的会议厅,皮德罗才发现自己来早了——会议厅里除了佛朗哥,没有一个人。 白天的战斗,佛朗哥负责东门的防卫。此时的他,一脸的憔悴。佛朗哥的胡子被烧掉老大一片,在腿上和手臂上也有几处刀伤,胸甲也凹进去老大一块,显然是被钝器打击所致。 “老朋友,你还好吧。”皮德罗关切地问道。 只有两个人在场,皮德罗没有称呼佛朗哥的职务,而是用起了更亲切地称呼。 “还好。”佛朗哥故作轻松地说道。 可实际情况,却没佛朗哥说的那么轻松。在白天的战斗中,东门的情形比西门险恶的多。雅科夫在战斗的一开始,便投入了精锐的波耶骑兵,这些身穿镜铠头戴尖顶盔手拿钢盾和铁棒的战士在第一波攻击中便登上了城墙,他们左右挥动着沉重的铁棒,碰着无不骨碎筋折。佛朗哥胸胸甲上的凹痕,便是被一名波耶骑兵击打的。 虽然最后靠着火攻,佛朗哥成功守住了城墙,可雇佣兵团付出的伤亡是波耶骑兵的三倍。 这样的损失,是原本兵力匮乏的斯摩棱斯克守军承受不起的。 皮德罗和佛朗哥相交多年,一听就听出了佛朗哥的言不由衷。可正由于了解,皮德罗没有多问,只是安慰地拍拍佛朗哥的肩膀。 “你说,费奥多城主召集我们开会是为了什么?”皮德罗在佛朗哥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问道。 “我不知道。”佛朗哥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皮德罗惊讶道。开会的命令不是佛朗哥派人送来的吗? “我确实不知道,叫你来是我的意思。我想城主应该很想知道今天各个城门的战况。虽然我负责北门和东门,可北门直接的指挥官毕竟是你。”佛朗哥如此解释道。 这时,会议的第三位参加者——多罗宁议员走了进来。这位年轻的翼骑兵指挥官一身的戎装,一只手紧握着刀柄。 “议员,你也是来开会的吗?”皮德罗率先向多罗宁打招呼。 “你好,佛朗哥团长。你好,皮德罗中尉。”多罗宁说道。 于是,三人闲聊了起来。这时候,三人才发现,自己对费奥多城主这次的会议,竟然一无所知。 过了一会,陆陆续续地又有十来人进了会议厅。其中较为有名的是斯摩棱斯克商会的会长沃伦、议会议长什琴科以及原御马监大臣普罗斯基王公。其他人虽然身份各异,可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是斯摩棱斯克头面的人物。 也许是人差不多都来齐了。这时候费奥多城主从里门走了出来,陪同他的是基谢尔主教和安祖莫夫伯爵。 “我的团长,你没事吧?”费奥多一看到佛朗哥身上的伤口,便关切地问道。 在佛朗哥表示并无大碍后,费奥多点了点头,坐到了主位上。 基谢尔主教坐在了旁边,而安祖莫夫伯爵去站着。 “各位,”安祖莫夫伯爵开了口,他旋即看了费奥多一眼,在得到城主肯定的眼神后继续说道:“这次叫大家来,是有关于保卫斯摩棱斯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现在斯摩棱斯克被沙皇俄国军队和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叛军包围了,虽然国王陛下和议会不会置他忠诚的子民于不顾,必回派援兵前来救援,也许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可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先靠自己的力量保卫家园。为了刚好的保卫斯摩棱斯克,我们英明的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城主想出了个主意,就是成立一个军事会议——以后但凡命令,都将由这个会议商议并做出决定。” 当安祖莫夫伯爵的话说到一半,皮德罗『露』出错愕表情的时候,佛朗哥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这位城主又犯了好谋无断、优柔寡断的『毛』病,所谓的军事会议,不过是他不想承担责任的挡箭牌。 佛朗哥立马就想站去来反对这一提议,可有人比他更早一步。 “城主,我想你也知道——哪怕是罗马人,在战争期间也是有独裁者的。”多罗宁议员站起来第一个发言。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连说话的语气都能让佛朗哥感到他是在尽力压抑自己的愤怒。 面对多罗宁的质问,费奥多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安祖莫夫伯爵。 “多罗宁议员,城主大人也是为了更好的保卫斯摩棱斯克。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有如此多睿智的头脑,想出的办法一定比一个人的强。”安祖莫夫伯爵解释道。 他的话得到了在做大部分人的赞同。这些人都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尤其是那句“如此多睿智的头脑”。 “我想是某些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多罗宁这话,已经很明显是针对安祖莫夫伯爵了。 所有人都知道前段时间多罗宁和小安祖莫夫伯爵的恩怨。这时候,大家都在看着安祖莫夫伯爵,看他会如何去说。 第四十五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七) 安祖莫夫伯爵沉默了会。 这期间,皮德罗一直在盯着安祖莫夫。令皮德罗惊叹的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这位老伯爵竟然变幻了如此多的表情。 这其中,有愤怒、有伤心、有痛苦……总之,所有负面的表情竟然都在他的脸上表现了出来。 “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安祖莫夫伯爵双眼通红,脸颊上似乎有两道泪痕划过。 “佛朗哥团长是我的人吗?基谢尔主教是我的人吗?还是说你多罗宁是我的人?我原本可以不管这些事情的。基谢尔主教知道,很多人都劝过我去华沙,去克拉科夫。可是我留在了这里,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共和国。” 老人声泪俱下的讲话感动了很多人,一些自幼和安祖莫夫相识的老斯摩棱斯克人甚至同他一起抹起了眼泪。 事实也确实如安祖莫夫所言,不算临时被叫来的皮德罗,在场的十六人中,可以称得上是安祖莫夫伯爵亲朋的不过三四人而已。 可尽管如此,多罗宁却不为所动。 “那请您回答我,安祖莫夫伯爵。你为什么怂恿城主建立这个军事会议。”多罗宁一字一句的问道。 “这是一切问题的核心啊。”佛朗哥默想道。 对多罗宁的敏锐,佛朗哥不禁点头表示赞许。 “嗯?” 见自己的感情牌没有打动多罗宁,安祖莫夫伯爵不禁有些无语。 “够了,多罗宁!建立军事会议是我的决定。你只需要服从就够了。” 见安祖莫夫辞穷,费奥多站起身替他大包大揽了下来。 “是的,城主大人。” 见费奥多明显站在安祖莫夫伯爵一边,多罗宁议员终于知道争辩也没用了。他行了个礼,却没有坐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费奥多问道。 “大人,既然军事会议成立了,我看今天不妨就把一些事情定下来。”多罗宁说道。 费奥多看了一眼安祖莫夫,又看了一眼基谢尔主教,见两人都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还是先听听前线主官的意见。塔塔尔族长团长没来,那么就请佛朗哥团长先说说吧。” 多罗宁没有急着发言,反而点了佛朗哥的名字。 于是,佛朗哥站了起来。他走到会议厅的中间,用他那洪亮地声音描述起了今天的战斗。佛朗哥是一个好的战士,却不是一个好的演说家,他的讲话是简练而且枯燥的。可这次,由于讲的是战斗的事情,虽然佛朗哥已经尽可能用客观的语言去描述了,可话语中的血腥拼杀场景以及他那胸甲和衣服上的伤痕,还是让在坐的那些没有上过战场或者很久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恐惧不已。 “那,我们还能守多久?”一个胖贵族战战兢兢地问道。 “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守到死。”佛朗哥正『色』说道。 “不用担心,斯摩棱斯克的城墙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而且我们还要翼骑兵,只要有他们在,哪怕是天塌下来,这些小伙子也能用骑枪把它撑起来。” 多罗宁也『插』话道。他的话显然给了所以人以信心,许多人都面『露』骄傲的神『色』,点了点头。毕竟共和国的翼骑兵曾经创造过无数次奇迹,没人怀疑这次他们不会改写历史。 “城主大人,鉴于雇佣兵团今次优秀的表现,我建议还是由他们防守东门和北门。”基谢尔主教说道。 主教的话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可佛朗哥却提出不同意见。 “城主大人,以及各位。我希望把我的人调到西门去。” “为什么?佛朗哥团长。”安祖莫夫伯爵问道。 “因为西门的敌人是哥萨克。”佛朗哥回答道。 哪怕是皮德罗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佛朗哥要去防守扎波罗热哥萨克进攻的西门,可费奥多却似乎知道其中的缘由。 第一次的,他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同意了佛朗哥的要求。 “那么,就让民团的人和在册哥萨克派一部分人共同防守东门,我的骑兵队在后面压阵。”多罗宁又不管其他人的意思,抢先做了决定。 多罗宁如此做派,可以说是对安祖莫夫提出的军事议会制度的破坏,可老伯爵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阴沉。 费奥多城主和安祖莫夫伯爵没有说话,其他的人更没有其他意见了。这段时间多罗宁的气势太盛,俨然已是城内少壮派的代表。 接下来,在会议上大家又讨论些其他问题。渐渐地,军事的议题流于了形式。 这时,一个在场大多数人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各位,请允许我说两句。” 坐在佛朗哥身边的皮德罗跳起身引起注意。 “这位先生是?” 安祖莫夫伯爵疑『惑』地问道。他不记得有要求过这个陌生人。 “安祖莫夫伯爵。这位是皮德罗中尉,他是我的佣兵团的人,今天在北门战斗。我本来想叫他来介绍那边的战况的。” 佛朗哥替皮德罗介绍道。 “那好,你就说说吧。皮德罗中尉。”听佛朗哥这么说,费奥多也来了兴趣。 “我的恩主,保护者。”皮德罗一开口就用了极其肉麻的词汇。他深知能在如此多达官显贵的面前表现自己,机会是极为难得的。有时候做得好不如说的好。 于是在讲述战斗的过程中,皮德罗极力夸奖了费奥多的英明指挥以及遇见『性』的部署:按照他的说法,那道佛朗哥预设的火墙成了费奥多的主意,而葬身火海的各个都是沙皇俄国有名望的贵族。而在最后,皮德罗还着重赞扬了上帝,说当沙皇俄国军队溃退的时候,护国女神的圣像浮现在了北门的塔楼上。 这些个拍马屁的话直听了费奥多心花怒放,连基谢尔主教这样清心寡欲的修士也为护国女神的显灵感到高兴。 “来吧,亲爱的中尉。”费奥多向皮德罗招呼道,待皮德罗走到他身前,费奥多摘下一枚金戒指,放到了皮德罗的双手中,作为给与他的犒赏。 感受到手中金戒指的重量,皮德罗欣喜地连连吻了费奥多城主的手。 随后,基谢尔主教也赏了皮德罗一条金十字架的链子。 会议结束后,佛朗哥和皮德罗一同离开。一路上,皮德罗不时赏玩这十字架。这时候,佛朗哥对皮德罗说道:“这条十字架你可得给我。” “凭什么?我凭自己本事得到的。”皮德罗赶紧把十字架放到皮袋里,生怕佛朗哥会来抢一样。 “火墙的主意是我的。” “那也不值一条金十字架。”皮德罗把口袋捂的更紧。 “你不给我就把你得到奖赏的事情说出去。”佛朗哥说道。 这招,可击中了皮德罗的命门。如果这消息泄『露』,那么自己就必须和所有人分享。这是雇佣兵里不成文的规矩。 没办法,皮德罗依依不舍地掏出了金十字架。 十字架挂在皮德罗的手中,随着寒风不住地摇摆。 “起风了?” 皮德罗按住头顶的帽子,和佛朗哥一同看向天空。 第四十六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八) 风雪来的如此令人猝不及防,彻底打『乱』了攻城者和守城者的节奏。面对“冬将军”威力,不管是沙皇俄国的军队还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都选择了退避三舍。他们纷纷退却会了各自占领的村镇,等待风雪的结束。 可对于斯摩棱斯克的守军来说,漫天的大雪虽然『逼』退了敌人,可却也代替了人围困住了守军——在这种天气外出是极其危险的。 更为严重的是,城里的粮食已经开始不足了。暴风雪来临的第二十天,那些逃避兵灾入城的难民每天得到的救济,只有围城前的二分之一,其他的居民也好不到哪去。 而作为雇佣兵,彻辰他们得到的待遇还是要好于那些普通的居民。至少还有茶喝、有面包吃。 这会儿,彻辰和鲁斯以及他们小队的其他八个人正躲在城墙内的木棚里烤着火。这个木棚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火炮砸出了几个大洞,由于木柴现在也是稀缺的战略物资,所以彻辰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材料可以修补,只好用破布和烂『毛』皮堵住缺口。可即便如此,冷风还是不住地往里面灌着。 “真冷啊。” 彻辰将小手尽量地靠近篝火。在篝火上挂着一个铁皮桶子,里面正烧着茶水。 “来,把这些也烤一烤。不然硬的跟冰块似的。”一个叫弗朗西斯科的佣兵从身后拿出几个面包,放在了篝火旁。 这些面包确实被冻得又冷又硬,『摸』起来和石块一样。可即使烤了火,这样的面包也只是稍微软化了一些,如果谁直接吃了,保不住就会崩掉几颗大牙,其他的连队就出过这样的事儿。所以在烤软后,还要弄碎了放进热茶水里面泡着吃。 “真怀念故乡的牛排和牛『奶』啊!”弗朗西斯科使劲嗅了嗅茶水的香味,感慨地说道。 他这一番话,不出所料地引起了同伴的共鸣。大伙儿七嘴八舌地叹谈起家乡的美味,然后诅咒起该死的鬼天气和城主来。 “我觉得我们该知足了。前几天我走过街口,那里都是逃难的难民,他们吃的面包据说是用木屑做的。”彻辰挑了挑篝火,说道。 可他这一番话,不仅没有引起同伴的共鸣,反而挑动的大伙的不满情绪更高了。 “能一样吗?要是没有我们,他们早被哥萨克们抓去卖给鞑靼人了。我们保护他们的『性』命和财产,他们当然应该拿最好的食物犒赏我们。”一个酒糟鼻的中年佣兵说道。 “就是,我听说那些军官们还有红酒喝有牛肉吃。” “我还看见城里的民政官恰布林拿白面包给『妓』女付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尽情地咒骂着。 彻辰却是一脸的苦相,他本来想劝说大家知足常乐,没想到起了反作用。 “对。愿那些该死的家伙死后都去见撒旦。” 这时,在彻辰的背后,有人『插』了一句。 大伙回头一看,竟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中尉。 这下子,包括鲁斯和彻辰在内,大家都有些尴尬了。 皮德罗走到彻辰旁边准备坐下,旁边的人连忙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 坐下后,皮德罗捡起篝火旁的一个面包。这面包经过火烤后,已没有那么硬了。 皮德罗拿出一把小刀,在面包上割下一块,然后揭开铁皮桶的盖子,将切下来的面包扔了进去。 “这一块敬城主,愿他在里面好好洗个澡。”皮德罗高声说道。他竟把面包当做了费奥多,还扔进了热水里。 若是在正规军里,这种目无长官的行为觉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在雇佣兵团,皮德罗的乖张举动却很和大伙儿的心意。大伙儿也有样学样,给面包块起了各种各样的名字,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城里面头面的贵族和官员。这下子大家都在“澡堂”里相聚了。 彻辰看着自己叔叔的眼神有些崇拜了。他没想到,自己叔叔如此轻易地就化解了尴尬,还是用这种方法。 泡过热茶的面包块很快软化。皮德罗打起一碗,然后拿到嘴边吹了吹后喝了一大口。喝完后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见皮德罗喝的如此美味,那些佣兵们也馋虫勾动,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打起一碗吃起来。 虽然吃在彻辰嘴里这碗面包茶叶汤没平时的没什么两样,可或许是由于里面加了各位“长官”,吃在其他人嘴里却是分外的美味。 于是,大伙儿的怨气也随着这顿饭暂时烟消云散了。 用过午饭,皮德罗又掏出些烟丝和几瓶酒分给大家。这更让士兵们兴高采烈。 在烟雾缭绕中,在外值守的士兵掀起了木棚的帘子。 “彻辰,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是什么人。” “不认识,是个鞑靼中年『妇』女,她说认识你。” 彻辰回忆了下,却不记得自己在斯摩棱斯克认识什么鞑靼人,还是个女人。 “我马上来,你叫她等下。” 虽然没有印象,可既然有人在这种天气来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叔叔,我出去一下。” “好的,快点回来。” 彻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一股寒风猛地扑面而来,冻的他不由地紧了紧领子。 那个『妇』女正背对着站在城梯的下面,于是彻辰走了下去。 “是你找我?”彻辰问道。 听到声音,那中年『妇』女转过了身来。 这个中年『妇』女大概五十多岁,有着一张典型的鞑靼人的相貌,她脸型扁平,脸上刻满了皱纹;鼻梁低平,鼻孔朝上;一双眯眯眼由于脸上的褶皱只剩下了一条缝隙。 彻辰敢保证,如果之前自己见过这个女人,自己肯定会有印象。 “您是彻辰先生吗?”中年『妇』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我是来自阿勒瓦尔家族的彻辰。” 在确认了彻辰的身份后,这个鞑靼女人激动的试图握住彻辰的手去亲吻,可被彻辰躲过了。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的名字微不足道。事实上,我不认识您,是我的主人派我来找你的。” “你的主人是谁?” “是海伦娜·奥布霍维奇小姐。” 第四十七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九) “海伦娜小姐。” 彻辰的思绪又飘回了那场一个多月前的宴会上。那时的海伦娜小姐光芒四『射』,身穿一身银『色』缎面礼服,礼服上绣满了闪闪发光的玫瑰。大大的裙摆,显示出衣服主人纤细的腰肢。 在海伦娜的身上,手镯、耳坠、胸针、戒指,一应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都在她的美貌面前黯然失『色』。仿佛这些珍宝所发出的光芒,只是为了承托这位贵族小姐的美。 连彻辰当时也为之『迷』醉。可就像所有的歌曲都有顶点一样。那场宴会仿佛就是海伦娜小姐人生的顶点。在那之后的事情,彻辰也有所耳闻。小姐本人被禁足,未婚夫退婚,恋人被关进了地牢……一夜之间,海伦娜小姐的人生跌入了谷底。 一念及此,彻辰不禁又生起了同情之心。 “海伦娜小姐还好吗?”彻辰问道。 听彻辰问起自家的小姐,那中年『妇』人用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不好,”中年『妇』人伤心地说道:“自从凯瑟琳被关入地牢以后,小姐每天都以泪洗面。” 彻辰默然。凯瑟琳被关入地牢后,自己还和佣兵团的同僚们一起去看过他。这位年轻有为的苏格兰青年被关在了地牢的下面一层,那里终年阴暗『潮』湿,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如此冷的天气,凯瑟琳盖的被子里都是破布,铺床的也是稻草。眼见如此情况,那些个平日里和凯瑟琳相好的同僚都义愤填膺,大伙不顾地牢看守的阻拦,为凯瑟琳送去了松软的棉被和垫子。可大家能做的也仅有如此,关押凯瑟琳是费奥多城主的命令,没有人可以抗命。 “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彻辰见中年『妇』女为她的主人哭的如此伤心,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可话一出口,彻辰就有些后悔了。海伦娜这么冷的天派人来找自己,肯定是有天大的事情,这事情或许还和凯瑟琳有关。 那中年『妇』女本就是海伦娜派来找彻辰帮忙的,她正不知道如何提起。彻辰主动提到“帮忙”,正和了她的心意。 她马上接口道:“小姐有点小事想拜托您。” “什么小事?”彻辰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可不敢『乱』应承下来。一些这些大人物看来的小事,在自己这些小人物面前说不定就是天大的大事了。 “小姐希望您放一个人出城。”中年『妇』女说道。 “放谁?”彻辰心里隐隐约约有个预感,海伦娜小姐想要他放的那人就是凯瑟琳。可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凯瑟琳被关在地牢里,没有费奥多城主的命令,凯瑟琳如何把他救出来?而费奥多城主对凯瑟琳恨之入骨,如果海伦娜的哀求有用,凯瑟琳早被放出来了,又怎么会等到今天。退一万步讲,海伦娜小姐真的想办法救出了凯瑟琳,可自己能放吗?干放吗?海伦娜小姐这么做,或许城主顾念父女之情会饶过她,可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所幸,彻辰最终没有听到那个令自己害怕的名字。 “一个犹太商人,他想出城收购些粮食。那个商人的女儿和小姐是朋友,于是拜托到了小姐那里。”中年『妇』女说道。 这下,彻辰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这段时间不是没有过。虽然外面大风雪封路,且附近的镇子都被侵略者所占领,外出九死一生。可城里的粮食短缺,价格一日三涨,一些贪财的商人就做起了这种拿命换钱的生意。他们一般几辆雪橇出去,上面装满了城里低价收购来的金银器品,然后拉到沙皇俄国占领的镇子和那里的军需官交换粮食和酒。哥萨克那里他们是不敢去的,拿些哥萨克会抢走雪橇上的所有东西,然后把犹太人『插』进雪地里当路标。 “那个商人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明天晚上。他还准备了五十泰勒作为给您的报酬。” 彻辰沉『吟』不语。他倒不是嫌那五十泰勒的钱少,而是本能的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的简单。海伦娜小姐真的是因为帮助自己朋友的父亲而找上自己的吗? 见彻辰犹豫不决,那中年『妇』女也有些急了。她求告道:“阿勒瓦尔先生,小姐真的是没办法才找的您。小姐她虽然只见过你一面,可却知道你是个好人。小姐其实也是没办法。凯瑟琳先生关在地牢里面,那里的条件那么差每天还只有一碗凉透了的土豆汤。小姐虽然哀求看守尽量照顾凯瑟琳,可求人也是要钱的。为此,小姐把她那些首饰都当了。这次她帮助那商人也是因为那商人托自己女儿送了好处。你就帮帮我们小姐吧。” 说完,中年『妇』女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中年『妇』女的话合情合理,不由得彻辰不信。他也很清楚那些狱卒的嘴脸:人前点头哈腰,人后只要没送钱,想办事门也没有。 “好吧,我答应你。”彻辰说道。 “愿上帝保佑您。”中年『妇』女感激地说道。显然,这个鞑靼人在斯摩棱斯克这么多年,已改信了基督教。 “也愿上帝保佑海伦娜小姐。”彻辰说完,从中年『妇』女那接过了泰勒,想了想又把其中二十个泰勒还给了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女千恩万谢地倒身离开。 “彻辰,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待彻辰回到木棚,皮德罗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皮德罗叔叔。是一个犹太商人家的仆人。”出于某种理由,彻辰并不想叔叔知道这事情涉及到了海伦娜小姐。 “又是想偷出城倒卖物资的?”一听是商人,皮德罗马上想到了这事情上。实际上,这种事情请托几乎每天都有,城门的守卫已经见怪不怪了。 “嗯,是的。”彻辰回答道。 “他开出了多少钱的价码?”皮德罗问道。 “喏,都在这了。”彻辰『摸』出了那三十个泰勒。 “就这点?这该死的简直是欺负你。”一见只有这点钱,皮德罗马上眉『毛』竖了起来。这种事情他也做过几单,那都是五六十泰勒以上的。 旁边的人一见才这点钱,也纷纷鼓噪了起来。大家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彻辰收少了。 “那应该收多少?”彻辰茫然地问道。 “至少五十泰勒。” “七十也不嫌多。” 大家七嘴八舌道。 彻辰这才知道,原来那中年『妇』女给的五十泰勒是行情价。 “算了,这次就算交学费了。”皮德罗说道,可随后,他又马上改口:“等他回来再收一笔好了。” 第四十八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 “嘿,兹皮科。来换班啦。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在城堡的地牢内,早班守卫玛兹将一串钥匙丢在趴在方桌上休息的兹皮科的面前。 城堡的地牢看守一共有五个人,一个是牢头,另外的四人分成两队一队看守大门,一队看守内门,负责保管钥匙。而兹皮科就是那内队的一员。 兹皮科抬起头,使劲『揉』了『揉』眼睛,也没去管那串钥匙,而是用闲聊的口吻问道:“里面没有什么情况吧?玛兹。” 那个叫玛兹的看守将黑『色』的制服挂在挂衣钩上,那身制服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潮』气,像是烂了的苹果一样。 “能有什么情况,”玛兹回过头说道:“一个个老实着呢。” “哦,那最里面那间那个犯人呢?”皮兹科故作随意地又问道。 “最里面那个?”玛兹想了想,终于想起皮兹科那个人是谁了。 “你说的是那个叫凯瑟琳的家伙吧,他疯了。”玛兹说道。 “疯了?” 一听玛兹说凯瑟琳疯了,皮兹科急得拍案而起。 “你怎么了?皮兹科,一个犯人而已,用得着你这么着急吗?”玛兹有些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就觉得奇怪而已,那家伙前几天还不是好好的吗?”皮兹科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刚才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 “前几天我看也是快疯了。你没看见他每天都呵呵地笑。” 一般关进地牢的囚犯,开始的几天还像是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想找人聊天,可关了一段时间以后,每个人都会变得阴郁,食欲不振,夜不能寐;渐渐地,就会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在地牢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起来;再后来,就会时而哭泣,时而大笑,到了这个时候,囚犯就离发疯不远了。 “那今天呢?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今天,你猜我看见了什么?那家伙竟然用碗里的水去洗脸。” 关在地牢里的囚犯不仅每天只有一碗土豆汤,喝的水也是极少的,每天只有一小碗的清水。一般的囚犯,只有在口干舌燥的时候才舍得『舔』一口嘴唇。拿水洗脸,那真是疯子才会做的事情。 “怪不得玛兹认为他疯了。”皮兹科想道。若不是自己知道点内情,看到凯瑟琳这种状况,也会认为他疯了的。 “那应该是疯了。”皮兹科像是思考了一番后说道。 “所以你晚上值班也小心些,递饭的时候别给他给咬了。”玛兹好心的提醒道。 皮兹科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于是玛兹换好自己的衣服后,哼着小曲朝地牢的大门走去,他的心情很好,因为今天晚上,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皮兹科不动声『色』地坐着,听着玛兹哼着小曲的那难听的声音。直到大门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他才从椅子上跳起来,透过内门的钥匙孔看了看外面。 外门是关着的,玛兹确实走了。 于是皮兹科抓过桌子上的钥匙,急步朝着地牢最里面走去。 他走到最里间的牢门口,打开投递餐食的小窗口然后爬下身子歪着头朝里面看去。 那里面关的正是凯瑟琳。如今的凯瑟琳早已没有了当初帅气健康的模样。他穿着麻袋剪成的牢服,胡子拉茬,原本金黄的头发也失去了光泽。皮兹科观察他的时候,他正背对着牢门坐着。 “你是不是疯了,竟然用喝的水去洗脸。你想让人起疑吗?”皮兹科劈头盖脸地骂道。 皮兹科收了别人的钱。确切的说是收了海伦娜小姐的钱去救凯瑟琳,而行动的日期就是今天。所以当他听说凯瑟琳疯了的时候,才如此的失态。因为没有人能控制一个疯子的行为,你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给你惹出祸来。所幸凯瑟琳并没有疯。 “总不能灰头土脸的出去吧。”凯瑟琳说道。 “你都是个囚犯了,还要什么脸。”皮兹科奚落道。虽然他收了金主的钱,可他并没有给凯瑟琳好脸『色』。贵族和平民,永远是互相看不上对眼的。 “我是个贵族,哪怕身陷囹圄也是一个贵族。我的国王并没有剥夺我的爵位。”凯瑟琳的语气透着骄傲。在凯瑟琳看来,对皮兹科,哪怕是对他动怒都是一种亵渎自己身份的行为。 对于凯瑟琳这种所谓的贵族气度,皮兹科是嗤之以鼻的。 “嘿,给你。”皮兹科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从口中扔了进去。 那东西古溜溜地滚到了凯瑟琳的身边。凯瑟琳捡起来,看是一个苹果,于是拿到嘴边咬了一口。一丝汁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有些坏了。” 凯瑟琳咀嚼了几口说道。 “现在有的吃就不错了。”皮兹科幸灾乐祸地说道。事实上,海伦娜托皮兹科带给凯瑟琳的食物很多,可皮兹科出于恶毒的心理,往往要放到半坏了才拿进去。并且把大多数据为己有。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开门声。凭借多年在地牢工作练就的耳力,皮兹科马上判断出这是外门发出的声音。他赶快站起身,小跑着返回执勤室去。 “是他们来了吗?”边跑,皮兹科边想道。 等皮兹科跑回执勤室,透过内门的观察孔,皮兹科看见通道里有两个人刚好走到门前。这两个人都披着长长的斗篷,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套在了斗篷里。 “皮兹科,他们是来看塔达的。”外门的守卫朝里面喊道。 塔达也是关押在城堡地牢里的一个犯人。他原本是费奥多城主的马夫,由于一次在喂马的过程中不慎将铁钉混入了喂马的燕麦里面,导致了马匹胃穿孔而死。他被愤怒的费奥多关进了地牢,一关就是三年。 虽然塔达外面的亲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凑钱来看他,可今天皮兹科很清楚这两个人并不是来看塔达的。 “好的,知道了。”皮兹科回道,边说边打开了门。 “老规矩十五分钟。”外面又传来一声。 “知道了,就十五分钟。” 待外面不再有声音传来,皮兹科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袖,把那两个人拽进了门内,然后一把关上了门。 “外面的人有没有起疑?”皮兹科问道。 “没有,我说自己是塔达的远房姨妈。”其中一人说道。如果彻辰在这里,他肯定能认出这就是白天找过自己的那个鞑靼中年『妇』女。 “他有没有看清你的脸?” “没有。天这么黑,我又缩在斗篷里,他肯定没看清。” 皮兹科舒了一口气。他又看向另外一个人,说道:“这又是谁?” 话虽然是对着那人说的,可显然皮兹科问的是那鞑靼中年『妇』女。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因为此事了了以后,我们再不会见面。我也不想来这个地方。” 没等鞑靼中年『妇』女说话,那人便自己说开了来。 令皮兹科恐惧的是,这人的声音竟似不是从嘴里说出,而是从脑后传出来的。 紧接着,更为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那人竟直勾勾地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身后竟还有一个人。 第四十九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一) 这诡异的一幕吓得皮兹科不由得倒退了三步,靠在旁边的桌子上。 “别紧张,这是个死人。”后面那人说道。这时候,他已趟开了斗篷,掀掉了斗篷的帽子。那是一张苍老的脸,老人的身材很高,浑身散发着只有久厉沙场的人才有的气质,他的耳轮缺了一半,很显然是被子弹打掉的。 皮兹科战战兢兢地直起身,他试探着蹲下身子探了探躺倒在地的人都鼻子,确实没有鼻息,是个死人了。 “你,你们把死人弄进来干什么!?”皮兹科有些害怕了。那鞑靼女人曾经再三保证救人的行动不会危及到皮兹科,否则皮兹科可以拒绝,这才使得皮兹科答应帮助犯人脱逃。可现在这两个人竟然搞了一个死人进来,这完全超乎了皮兹科的想象。 “你不用管,总之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那老人用命令地口吻说道,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我拒绝,我要退出。”皮兹科越想越害怕,他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那老人不为所动,只是讥笑着看着皮兹科。鞑靼『妇』女见皮兹科态度转变,她怕皮兹科真的反悔,担心地看了眼老人,然后上前一步,对皮兹科说道:“你过来瞧瞧吧。这死人就是我们的计划,我们会保证万无一失的。” 说完,她翻过地上那死人的身体。 那人原来是脸朝下倒在地上的,现在被翻了过来,那张因失去血『色』而显得苍白的脸顿时『露』在皮兹科面前。 那是一张与凯瑟琳极为相似的脸。同样的脸型、同样的金发、连鼻子和嘴巴也有几分相似。 “你们是想用这具尸体去掉包?” 皮兹科不是蠢人,他很快明白过来这些人的计划。李代桃僵,这种只在戏剧和瞎眼老艺人弹唱中出现的剧情,现在竟然真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皮兹科想想都有些魔幻。 “你不笨。”那老人见皮兹科如此快明白了过来,不知是夸奖还是嘲笑地说了一句。 “可你们为什么不找个活人进来?” 皮兹科没有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在这个尔虞我诈世界上,哪怕是至爱亲朋,又有几个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人的呢? 那老人已不准备回答皮兹科的问题了。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命令道:“你,背着他进去。” 说完,老人迈着大步朝地牢内走去。 皮兹科不敢违逆老人的命令。所幸他在地牢也经常见到过死人,所以背上尸体后除了一开始感到些恶心,后面很快便适应了。 于是老人走在最前面,皮兹科背着尸体走在中间,鞑靼『妇』女走在最后。不一会,三人便站在了凯瑟琳所在的牢门前。 “开门。” 皮兹科放下尸体,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凯瑟琳先生。”鞑靼『妇』女第一个走了进去。 “娜罕,你们小姐呢?”凯瑟琳叫了声鞑靼『妇』女的名字,然后问起海伦娜小姐来。这些天,都是这个叫娜罕的女人假扮囚犯的亲属进来传递消息的。 “海伦娜小姐还被老爷关着,他马上就要被送到修道院去了。小姐希望您逃出去以后就回英国去,忘了她,不要再回来。”娜罕伤心地说道。 “不,我要和她一起走。她不能去修道院,哪怕这是上帝的旨意。她和我一起回英国,一起回去。” 一听海伦娜要被自己的父亲送去做修女,凯瑟琳当即失『色』,他失态地大喊大叫起来。 “小子,你要是想让牢里的人都注意到你,你就喊吧。”这时候,那老人也走了进来。 “你是谁?”凯瑟琳问道。 “这位是……”娜罕想说出这位老人的身份,却被老人制止了。 “我的主人是海伦娜小姐和你的朋友。你只要知道这点就行。”老人说道。 “我不走。除非海伦娜和我一起。” “那你留下吧。不过我要告诉你。如果你放弃了这次机会,将来我们不会再去管这件事。我要告诉你,即使你烂在地牢里,海伦娜小姐还是会去修道院。” 凯瑟琳沉默了。 见凯瑟琳不再说话,老人知道他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于是老人转身将门外那具尸体拖了进来。 “这是谁?”凯瑟琳问道。 “这是你。”老人翻过了尸体的脸。 凯瑟琳仔细端详了尸体的脸,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和自己很像。 “怎么样?”老人问道。 “细看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那就给他再整整容。” 说完,老人抓起尸体的脸,狠狠地撞向地牢的墙壁。没几下,尸体的脸便血肉模糊了。 这一来,任谁也分辨不出来这个人的相貌了。 “明天,你们的头问起,你就说凯瑟琳发疯撞墙『自杀』了。”老人对皮兹科说道。 “好,好。”见识了老人这手段,皮兹科连最后一点勇气都没了,他赶紧答应道。 现在,娜罕脱下尸体的衣服给凯瑟琳换上,然后将凯瑟琳的牢服套在尸体身上。待一切妥当,三人出了牢门,皮兹科赶忙把牢门锁上了。 就这样,来的时候是三个活人一个死人,走的时候,却是四个活人。 四人回到值守室,老人对凯瑟琳说道:“你站在我的脚背上,扎紧我腰上的绳子。” 这时候,皮兹科才发现,老人脚上的鞋是经过改装了的,上面有一个踏板一样的东西。显然,那尸体就是这么运进来的。 凯瑟琳依言站了上去并系好带子。老人穿好斗篷,这斗篷的尺寸像是给巨人准备的,两个人在里面直如一个巨人般。 “凯瑟琳先生,你现在是我的侄子。我们是来看塔达的。你从小得了巨人症了。”娜罕给凯瑟琳介绍起这个编造的身份来。 凯瑟琳一一记在了心里。 娜罕又转向皮兹科,她掏出一个小皮袋丢给他。 “皮兹科,我们很感激你为援救凯瑟琳先生做出的贡献。这是额外给你的报酬。我们希望你保守秘密,这对我们,对你都好。” 皮兹科丢了丢手中的皮袋,估『摸』了里面有多少泰勒,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都好”的意思。 三人又做了最后的检查确保万无一失后,皮兹科打开了内门。 “上帝保佑。” 看着娜罕和那老人走向外面,皮兹科默念了一句。他是在他们也是为自己祈祷平安。 所幸,外门的守卫没有为难两人。他们只是简单的谈了几句就被放行了。 第五十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二) 凯瑟琳被装在老人的斗篷内,他发现虽然这位老人已须发皆白,力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大。自己一个成年人的重量都在他的身上,老人走起路来却还是四平八稳,没有一点的阻涉。 在经过外门的时候,凯瑟琳尽量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藏在斗篷内。而那守卫也没有特意的注意自己,只是和娜罕说着话。在娜罕递出几个泰勒后便放了行。 后面,凯瑟琳一直跟着娜罕走出了城堡。凯瑟琳跟着娜罕在街区无规则地走了几圈,娜罕终于在一辆马车前停了下来。 “凯瑟琳先生,你可以出来了。”娜罕说道。 凯瑟琳从老人趟开的斗篷里出来,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牢狱之灾后,他终于闻到了自由的空气。 由于大口大口的呼吸,冰冷的空气刺激着鼻孔,可凯瑟琳却觉得比任何鲜花都来的香甜。 娜罕见四周无人,用指节有规律的敲击了马车的木板三下。随即,一个狐狸般的声音传来:“娜罕,是你吗?” “是我,塞巴斯蒂安。” 紧接着,一个头戴小毡帽的老头从黑暗中窜了出来。 和救出凯瑟琳的老人相比,这个老头显得很矮小,他伛偻着腰,像是驼了背。 “凯瑟琳先生,我们可以走了。”见到那小老头出来,娜罕心头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又高兴地对凯瑟琳说道:“凯瑟琳先生,我们可以走了。” 娜罕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 “娜罕,你也要走吗?” “是的,凯瑟琳先生。小姐已经许了我自由,她承诺我救出您之后就可以离开这儿。我要回克里米亚去,那里是我的故乡。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回去了。” 娜罕如此热心尽力的帮助自己的小姐,并不是出于同情心、也不是出于主仆的情谊,只因为海伦娜小姐许了她自由。作为一名鞑靼女奴,如果没有特殊的际遇,她只能在城主家工作到死;她也无法逃走,因为奴隶劵书和烙印在,只要被发现就会被揪回来。 “两位,感觉上车吧。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小老头催促道。 娜罕爬上了车,她打开一个箱子钻了进去。小老头拿过一条被子刚上去又把一些棉絮等杂物铺在上面。 “凯瑟琳先生,你也快上来吧。”小老头又催促凯瑟琳道。 凯瑟琳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子向搭救自己的老人行了一礼。 “请代我向你的主人表示感谢。”凯瑟琳说道。 老人就这么站着,寒风吹起了他的衣角,他却仍然保持了军人的站姿。对于凯瑟琳的感谢,老人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凯瑟琳不以为意,他一个箭步越上了马车也躺进了为他安排的箱子里。 躺进箱子后,凯瑟琳才发现原来这个箱子也是经过特殊改装的。在箱子的侧面留了几个通风口,方便箱子里面的人呼吸。 啪!一声马鞭声响起。马车先是倒退了一步,然后开始向前驶去。 北门的城门洞下,佣兵兰斯正向彻辰传授着“生意经”。 “等会那个犹太人来了,你一个字也别信他的。犹太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他要是是说车上没有值钱的东西,那车上肯定就有值钱的东西。你要放的开一些,不要害羞,胆子再大一些,他要是不给你就爬上车去作势要做检查,一般到了这时候,犹太佬就会乖乖地交钱了。” 兰斯说的唾沫横飞,彻辰却只能无奈的听着。 虽然彻辰明白兰斯是为他好,也清楚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肯定能从犹太商人手中诈出更多的钱来。可从内心来说,彻辰并不想这么做。彻辰虽然做了佣兵,可毕竟从小接受的是贵族骑士的教育,对于这种吃拿卡要,骑士的信条是不允许的。别说这是海伦娜小姐拜托的事情,就算不是,既然自己答应了下来,就一定不会去横生枝节。就是那三十个泰勒,彻辰也是给了皮德罗叔叔和同队的佣兵们。 “你要这么想,出去是一趟生意,回来也是一趟生意。你今天早上收的是他出城的钱、现在收的是他检查的钱,回来收的是入城的钱,我们都是照章办事的。” 兰斯还在滔滔不绝地教导彻辰,可彻辰的心思早就不在了。他不断的朝城区的方向望去——早上和那鞑靼中年『妇』女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哒哒,哒哒,一串的马蹄传来。兰斯的主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不再说话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会马车便驶到了城门洞前的篝火下停了下来。 “是谁?”兰斯高喊道。 “是我,贵族爷。您忠诚的仆人塞巴斯蒂安。”小老头跳下马车,向彻辰和兰斯问安道。 “你来干什么?”兰斯明知故问道。这么晚的时间,并且还是驾驶马车来的,傻子也知道是白天说起的那个犹太商人了。 “请问谁是彻辰老爷。”塞巴斯蒂安问道。 “我就是。你就说那个,那个……”彻辰本来想提起那个鞑靼中年『妇』女的名字,可这才想起来,自己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娜罕『妇』人。我就是娜罕『妇』人的朋友,商人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显然很善于察言观『色』,马上接上了话茬子。他没有提起海伦娜小姐,只是提起了小姐的女仆娜罕。 “对,对。”彻辰很为塞巴斯蒂安的善解人意感到庆幸,使自己不在兰斯面前出丑。 “老爷,那我可以出城了吗?”塞巴斯蒂安微笑地问道。 “当,当然,”彻辰正想说可以,却见兰斯不断地向他使眼『色』。 “当然不行。”彻辰说道。他并不是想为难塞巴斯蒂安,只是不想让兰斯觉得自己把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敬听您的吩咐,老爷。”塞巴斯蒂安仍用最礼貌的声音说道。 “我要检查检查。” “当然可以。” 塞巴斯蒂安神『色』不变,引着彻辰来到马车旁。他主动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箱子。 彻辰踮起脚尖瞅了瞅,里面都是些破布一类的杂物。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贵族爷。”塞巴斯蒂安更加的谦恭道。 没想到彻辰看到这些东西,脸『色』博然变了。 塞巴斯蒂安马车上的东西,太不正常了。彻辰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商人,可听见的、看见的却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个商人做的是双向的生意,他们将城里的贵重物品低价收进来运出城去和沙皇俄国的军需官们交换粮食,然后再高价卖给城里的人,每一趟都不走空,这几乎是固定的模式。而这个叫塞巴斯蒂安的犹太商人今次运出城去的竟然是些不值钱的破布烂衫。 彻辰单手一按车辕,爬到了马车上。 站在一旁的兰斯『露』出欣慰地微笑,就像一个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考出好成绩。——这小子终于上道了。 “贵族爷,您这是?”哪怕塞巴斯蒂安掩饰的再好,这会声音中也带着颤音了。 彻辰不理会塞巴斯蒂安,他将一只手『插』进箱子里,箱子是实的,没有藏任何的东西。彻辰又把手『插』到另外一个箱子里,这次,他明显感觉手碰到了一个柔中带硬的物体。 “那应该是个人。”彻辰想道。至于这个人是谁,答案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海伦娜小姐还是骗了自己。一念及此,彻辰心里一阵发苦。虽然他很清楚如果换成是自己,搭救凯瑟琳如此事关重大的事情也绝不会告诉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现在,彻辰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揭发凯瑟琳。这样自己显然是立了大功的了,不管是费奥多城主还是安祖莫夫家族都会奖赏自己,可海伦娜和凯瑟琳就要遭殃,凯瑟琳会被当做逃犯处死。第二,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把手抽出来,放马车出城去。 在娜罕来找自己的时候,彻辰曾经想到过这个问题,当时他想到的答案是拒绝。可现在,问题又同样摆在了自己面前,他却发现自己下不去狠心了。 我该怎么办?彻辰自问道。凯瑟琳有错吗?没有。他会爱上海伦娜小姐,可谁又不会爱上呢?海伦娜小姐是如此的美丽『迷』人。 海伦娜小姐有错吗?她只是回应了一个爱她的人的感情,努力去追求自己的爱。她也没有错。 既然海伦娜和凯瑟琳都没有错,那么错的只有海伦娜的父亲,是他要把两个相爱的人放开。而自己难道要助纣为虐吗! 一念及此,彻辰缓缓地把手抽了出来。他趴下身子,尽量靠近箱子。 “凯瑟琳,一路平安。”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说完,彻辰猛地跳下了车。 “嘿,老头。你这些货不赖啊!”彻辰故意大声说道。 “是,是。”塞巴斯蒂安连连点头哈腰,可脑门上却不住地流下了冷汗,他不知道彻辰打的是什么主意。 “二十泰勒,我放你出城。”彻辰故作市侩地说道。 “好,好。”塞巴斯蒂安忙再掏出了二十泰勒,塞给彻辰。 这些,兰斯都看在了眼里。他见彻辰收起了钱币,赶忙打开了城门。 马上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快走吧,犹太佬。”兰斯催促道。 小老头塞巴斯蒂安跳上马车,赶忙驾着马车出了城门。 等马车消失在黑暗中,彻辰掏出那二十个泰勒丢给兰斯。 “都给我?这怎么好意思呢?”兰斯见彻辰把钱都给了自己,高兴的直哆嗦,可嘴上还是推辞道。 “都给你了。这钱,本就是给你的。” 这话听得兰斯没头没脑的,可彻辰已不再想解释了。 第五十一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三) 第二天一早,彻辰便向鲁斯告了假。他要去找佛朗哥团长,虽然至始至终彻辰都不觉得自己放走凯瑟琳有什么错,可他确实没有履行作为一名费奥多·奥布霍维奇雇佣的佣兵应该履行的忠于职守的职责。 所以他要承担起责任。 “彻辰,你要去找团长做什么?”对于彻辰突然要去找团长,鲁斯有些奇怪。尤其是今天彻辰竟然如仪式般的穿戴了全套的雇佣兵制服。 “鲁斯叔叔,能和你共事我很高兴。”面对鲁斯的疑问,彻辰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就跑了出去。留下一天雾水的鲁斯。 来到佛朗哥设在西门的指挥所,很不凑巧的佛朗哥团长今天竟然不在这里。留守的人员告诉彻辰团长去了城堡,于是,彻辰只得又往城堡赶了过去。 一路上两边街道上的难民越来越多。随着围城战的继续,一些早些住在客栈的较为富裕的人也慢慢耗光了带进城的资财。他们之中年老体弱的熬不过一两个寒夜,往往一早就被发现冻僵的尸体躺在某个人家的房门前,屋檐下;而那些身强体壮的,则多数被招募进了民团,在第一次攻城战当中,伤亡最大的就是这些没有没有战斗经验的人。 “老爷,赏口饭吧!”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牵着个赤着脚的小姑娘拦住了彻辰。 彻辰将手伸进了上衣的口袋,口袋里空空如也。他这才想起今天穿的是一身正装,而钱都在换下来的衣服里面了。 老人见彻辰伸手进口袋,不禁『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可随后左等右等不见彻辰将手掏出来,而且面前这位青年面『色』也越来越窘,便猜出他没有带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大哥哥。”那小女孩豆大的泪珠子直在眼睛里打转。这下,彻辰更是手足无措了。 幸好这时一位彻辰久未碰面的熟人出现了。 “孩子,这个给你吧。”那人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土豆,递给小女孩。 土豆在平时是最为常见的食物。可是在食物短缺的斯摩棱斯克,对于饥饿的人来说,一颗土豆的价值甚至比一枚泰勒还要大。 小女孩接过土豆,像宝物一样捧在手心里。她的爷爷更是千恩万谢。 “神父,谢谢您。”彻辰衷心地感谢道。即是为了神父的善行,也是为了神父帮助自己摆脱了窘境。 来者正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真是好久不见了,孩子。”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露』出招牌式的和善微笑。 一个多月没见,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般,人整整瘦了一圈。他那身灰『色』的长袍也渐渐变成了黑『色』,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洗了;原本挂在胸前的十字架没了踪影;神父的后背也是空『荡』『荡』的,那根一直背在身后的长枪也不见了。 “神父,您这是?”注意到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这些变化,彻辰连忙问道。 “什么?” 见彻辰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摊开双臂看了看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他马上想起了自己和面前这位小朋友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他大概记得的是自己一个多月前的样子。 “我把长枪和十字架都卖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轻松的说道。 显然,神父卖掉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帮助这些挨饿的人们。他虽说的轻松,可对于一个神职人员来说,十字架的意义是无论如何夸大都不为过的。 彻辰为神父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不已。 “神父,我这个月的薪水还有的剩余。你告诉我你住哪里,我给你送过来。” 这个时候,彻辰有些后悔自己昨晚把那二十泰勒斗给了兰斯了。自己才领过一个月的薪水,平时吃的用的也是花皮德罗叔叔的钱,可却也只攒下八个泰勒。 “那太好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听说彻辰要帮助自己,大为高兴。他指了指远处的广场:“我晚上会在哪里举办弥撒,为挨饿受苦的人们向上帝祈福。” “好的,我一定来。”彻辰答应道。他决定一解除雇佣合同就去找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告别了神父后,彻辰继续朝城堡走去。城堡内一切都很平静,看来凯瑟琳逃跑的消息还没人知道。这让彻辰安下了心。 很快,他便来到了佛朗哥团长的办公室。 彻辰敲了敲门,然后推了进去。办公室里,不仅佛朗哥团长在,还有阿拉贡也在。阿拉贡的上经过调养,日常的行动已无大碍。现在的他,接任了凯瑟琳的连队。彻辰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对着地图研究着什么。 见彻辰进来,佛朗哥和阿拉贡抬起头,四只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他。 “有什么事情吗,彻辰?”佛朗哥开口问道。 “团长,我想离开佣兵团。”彻辰鼓起勇气说道。 “彻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拉贡怒道,他没想到彻辰来找团长竟然是为了这种事。 这段时间,由于围城和城内物资匮乏,一些士兵确实情绪发生了动摇,也接连发生了几起逃兵事件,可在佛朗哥团长带领的雇佣兵团里,所有的人却都能团结在团长的周围,没有任何人气馁和胆怯。佛朗哥团长嘴上不说,可阿拉贡知道团长也为自己团队的凝聚力骄傲不已。而现在,雇佣兵团里竟然也出现了“逃兵”,这个逃兵还是深受大家喜爱和照顾的彻辰。 “我想离开佣兵团。”彻辰又说了一遍。 阿拉贡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与动怒的阿拉贡不同,佛朗哥并没有变现出任何的情绪。哪怕是彻辰第二次说要离开佣兵团,佛朗哥也没有动怒。他看着彻辰,那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仿佛要把彻辰看穿了一般。 “你为什么要离开佣兵团。”佛朗哥放下手中的鹅『毛』笔,问道。 “因为我犯了一个错误。”彻辰回答道。在说这话的时候,彻辰脑海里浮现出藏有凯瑟琳的马车离开斯摩棱斯克的情景。 “什么样的错误?”佛朗哥的语气依然平静。 “我不能说。” 彻辰确实不能说,因为这个秘密牵涉太大了——那关系到两条人命。 佛朗哥走到彻辰的面前,他的身影如奥林匹斯山的巨人一般。 “你犯了一个错误,所以你要用另一个错误‘弥补’这个错误吗?” “两个错误?”彻辰被佛朗哥说得有些懵了。他什么时候犯了第二个错误?他想离开佣兵团就是为了承担起第一个错误的责任。 “你犯了一个错误,我姑且不要你告诉我这个错误是什么。那么在你看来,你的辞职是为了替那个错误承担起责任来吧。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离开佣兵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阿勒瓦尔家族的彻辰,是一个逃兵。他在别人最危急的时候抛弃了自己的同袍,独自求生。你的父亲会为你蒙羞,你的叔叔也会为你蒙羞。”佛朗哥说道,他的每一句话都打在彻辰的心窝子里。 “你以为你离开了佣兵团就算承担了起责任了吗?那个错误被纠正了没有,当然没有。它还是留在你的心里。我今天可以批准你的离开,可我确信,在你老了的时候,你一定会为了今天没有和你的同袍们浴血奋战、同生共死而感到羞耻。你会带着两个无法再去弥补的错误离开人世。” 彻辰流下一身冷汗。他发现,自己确实太幼稚了。离开佣兵团,确实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而且就像团长说的那样,自己会带着无尽的悔恨度过下半生。 “彻辰,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你说出来吧,或许团长和我有办法帮你解决。”阿拉贡劝解道。他也看出来彻辰想离开佣兵团并不是因为胆怯。 可是彻辰还是摇摇头。 见彻辰如此,阿拉贡不禁叹息着摇了摇头。 “佛朗哥也看出了彻辰是绝不会把事情说出来的了。为了解开彻辰的心结,佛朗哥只好下一剂猛『药』。 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将功补过,你愿不愿意!” 彻辰点点头。 可阿拉贡却刷地变了脸『色』。 “团长!” 佛朗哥团长没有理会阿拉贡,他继续对彻辰说道: “那么,我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如果你完成了任务,那么不管你犯过什么样的过错我都一笔勾销。” “我愿意!”彻辰坚定地说道。 见彻辰问都没问是什么任务便答应了下来,阿拉贡只好为彻辰介绍起任务的情况来。 佛朗哥说的任务便是出城破坏扎波罗热哥萨克修的地道。 在大风雪来临后,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军队也撤回了扎莫什耶。原本在冰雪消融前,敌人不会采取大的军事行动这已经是斯摩棱斯克城内高层及官兵的共识了。十几天前,阿拉贡在巡查西城墙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城外垂直城墙的一段积雪比周围的积雪低了一截,呈一条直线状。原本阿拉贡还不以为意,可这几天,阿拉贡却发现这条直线竟然朝着城墙蔓延了过来。这下子,阿拉贡才意识到:有人在挖掘地道。于是他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上司——佛朗哥,而佛朗哥则立即汇报到了军事会议。 “因为地底下有人挖掘地道,所以地底下那一段的温度比地面上的温度高,融化了上层的积雪。是这样吗?” 阿拉贡点了点头。他只是凭经验觉得此事怪异,可彻辰却能说出道理来,有知识确实不一样。 “我们推测那个地道的入口应该在城外的小树林里。我们人数本来就少,出城夺取地道对我们不利,可如果不破坏地道,万一被敌人挖到了城墙下埋下火『药』,城墙就会被摧毁。所以军事会议决定派出一支敢死队趁夜去偷袭。” 执行这样的任务,实在是九死一生。为了募集到足够的人手,费奥多城主开出了一人五百泰勒的赏金。而且还宣布哪怕是死囚犯,只要愿意参加,他也会赦免他所有的罪过。 “有多少人参加了?”彻辰问道。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在犹豫,实际上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能得到费奥多的赦免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奖励,因为这样一来就完全弥补了自己心中没有对雇主尽忠职守的内疚。 “加上你一共十个了。” “什么时候去?” “明天晚上。” “那我还有两个请求,”彻辰说道:“第一,将那五百泰勒给一个叫斯帕索库克茨基的神父,他今天晚上会在广场做弥撒;第二,不要告诉我的叔叔。” “我答应你。”佛朗哥团长答应道。 第五十二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四) 之后的两天,彻辰装的很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彻辰告诉皮德罗叔叔自己要去广场参加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举行的弥撒,要晚一点回来。 事实上,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弥撒在昨天已经举行了,对于彻辰捐赠如此大笔款项的善举,神父表示了最诚挚和衷心的谢意。神父还当场用小树枝做了个木制的十字架托来人交给彻辰。所以,今天晚上是否有弥撒彻辰并不知道。不过他并不担心谎言被叔叔拆穿。一来,皮德罗对宗教活动没有兴趣,晚上肯定不会去的;二来,今天早上皮德罗的几个酒友就和他约好,晚上来两人的住处喝酒。 果然,皮德罗丝毫没有怀疑,他只是吩咐彻辰晚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云云。 彻辰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把叔叔的话记在了心里。出门后,为了不让皮德罗起疑,彻辰还故意往广场的方向走了去,在拐了几个弯确定叔叔看不见自己后才转向去了西门。 在西城墙下的一间小屋内,参加此次夜袭的其他人员正在做着最后的装备。 他们是:小贵族米哈尔·叶林斯基、亚当·科尔、卢卡什·帕沃夫、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拉多斯·扎夫;佣兵团成员阿拉贡少尉、列兵什切青、赫苏斯和安赫尔。 这其中,米哈尔是附近村子的小贵族,他的家产毁在了哥萨克的手里,所以对哥萨克抱有切齿的仇恨;而亚当和卢卡什虽然也曾是贵族出身,可后来都犯了值得上绞刑架的重罪,两人原本是要被判处死刑的,可战争救了他们,为了得到赦免,两人自愿参加了敢死队。另外两人则是原城防军的成员。 佣兵团的四人中,阿拉贡承担着指挥这支队伍的重任,而其他三人则是为了五百泰勒的赏金。 长着一张马脸的米哈尔·叶林斯基拿起一张鞑靼弓轻扣了弓弦,鞑靼弓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米哈尔·叶林斯基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弓背到了身上,然后取过一套箭囊挂到了腰间。 亚当·科尔和卢卡什·帕沃夫也同样选择了弓作为自己武器。虽然在这个时代火器已经取代了弓箭成为战场上最具杀伤力的单兵武器,可在相对落后的波兰和沙俄,仍然有很多人热衷于使用弓箭而鄙视火枪。 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和拉多斯·扎夫则将两把手枪『插』入了腰带里。作为近战兵器,他们一人拿了一把短剑,一人拿了短斧。 佣兵团的三人则还是使用平常用惯了的兵器。这其中有些特别的是赫苏斯,他是一个两米多高的巨人,原本是团里的掷弹手,这次他准备了一篮子的手雷。 彻辰进屋的时候,其他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亚当·科尔见最后一个成员竟然是个半大的小孩,不禁发出声讥笑。 “你们佣兵团连个大人都没有了吗?”亚当·科尔肆意嘲讽道。 阿拉贡瞪了亚当·科尔一眼,其他几个佣兵也对他怒目而视。可亚当·科尔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彻辰对亚当·科尔的嘲讽视而不见,他拿起桌上的一件锁子甲套在了身上。锁子甲比雇佣兵团的半身板甲来的轻,对肢体的活动限制也小,很适合这种偷袭战。 “哟,还是个哑巴。”见彻辰没有回应,亚当·科尔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时候,彻辰已穿好了锁子甲,并将一把手枪『插』入了腰间。 “会不会还是个雏。”亚当·科尔『淫』笑着将手伸向彻辰的下巴。 “住手,你这个人渣。”见亚当·科尔丝毫不知收敛,阿拉贡终于怒了。 可阿拉贡还是慢了一步,因为有人比他更快出手了——这个人就是彻辰自己。彻辰突然捡起桌上的一把手枪,对准了亚当·科尔的脑袋,这下子,亚当·科尔笑不出来了,他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若是换做刚来斯摩棱斯克城时候的彻辰,他是绝没有这样的胆量和激进的。可现在,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和战争的洗礼,那个天真的彻辰已慢慢变得成熟了。 失败者会对你的宽恕感恩戴德,胜利者只会嘲笑你。 彻辰不想做宽恕胜利者的失败者,他只能以牙还牙。 “我在城墙上用手枪打死过两个敌人,用长戟挑死过一个。你呢?先生。”彻辰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浑然不顾那些亡命之徒的刀枪。 此时两方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一个处理不好恐怕这支队伍还没出城就火并了起来。 有些人可以无视死亡,那样的人被称作勇者。可显然,亚当·科尔不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在家乡犯下死罪,因为死的那些都是比自己弱的人。他取笑彻辰也只是为了在大伙中显摆自己,因为他自以为这所有人里面,年龄最小的彻辰是最容易欺负的。可一旦绵羊化身猛虎,他,亚当·科尔一下子懵了。当手枪直指自己脑门的那一刻,亚当·科尔的大脑一片的空白,他的瞳孔内只有那空洞洞的枪口。同时,一股麻木感从他的尾椎直冲大脑。 “他不敢开枪的,他不敢开枪的。”亚当·科尔心里不住地为自己打气,可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 彻辰的手指没有动,可亚当·科尔却幻想着彻辰扣动了扳机,他的膝盖打颤了。 “我,我。”亚当·科尔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谁是小孩?”彻辰问他道。 “你。不不,是,是我。我是小孩。”亚当·科尔改口道。 他的这番举动,连原本站在他一边的同伴都鄙视不已。 “好了,彻辰。”阿拉贡按下彻辰的手枪,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然后,他又转过头对亚当·科尔说:“对不起,我们的队伍不需要小孩。” 没有人同情弱者。所有人默不作声地走出门,每个人都从门口的守卫那里领取了一条大袋子,那里面是五千克的火『药』,是用来炸毁地道的。 阿拉贡拿了两条,其中一条原本是亚当·科尔的,现在他不需要了。 第五十三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五) 为了不引起哥萨克的注意,阿拉贡和彻辰他们并没有走城门,而是用绳子将自己吊出了城。 下了城之后所有人都排成了一线,小心而谨慎地走着,阿拉贡走在了第一个。 左右都是静悄悄的,离得城墙越远,队伍走起路来越是小心。可即便如此,彻辰还是能听到自己和其他人的脚步声。 突然,打头的阿拉贡停下了脚步。他对后面的人做了一个停住的手势,然后半猫下了身子。 原来正前方出现了一丝响动。大伙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前面那是敌人的暗岗,自己发出一丝的响动引起注意。 阿拉贡示意大伙儿继续原地待命。他轻轻地放下挂在身上的两条火『药』袋,然后全身趴伏在雪地上然后像一条蛇一样朝着声响发出方向“游”去。 他游的很慢,却毫无声息。不多时,在那个方向又传来了声响动,那是手指敲击树干的声音。也是佣兵团联络的暗号。看来,阿拉贡已经把暗哨解决了。 彻辰等人赶到阿拉贡那儿,在阿拉贡的脚边躺着一具尸体。这人身穿白衣白帽,脖子上流出的血染红了小半块雪地。若非不小心弄出了声响,恐怕被发现的就是敢死队而不是他了。 队伍继续前行。约莫又走了十多分钟,终于『摸』到了那个地道口附近。这个地道口背对着城墙的方向,上面斜盖了块巨大的生牛皮用来遮挡里面的火光。这使得即使在黑夜,守军也无法通过光亮发现地道的位置。 “他们藏的还真隐蔽。”看着洞口,米哈尔·叶林斯基轻声咕哝了一句。 这时,四周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喊声四起。 “谁?谁在那?” “是自己人。” “口令!” “扎波罗热。回令!” “基辅。” 原来是两队哥萨克在换岗。 虽然幸运的得到了口令,可阿拉贡并没有马上令大伙儿行动,他示意所有人继续躲藏了起来。等又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第二批换岗的人到了,口令还是“扎波罗热和基辅”。 记下了敌人换班的时间,阿拉贡示意所有人开始行动了。所有人又排成了一队,朝着地道口走去。 “什么人!”守卫的哥萨克听到了声响,问道。 “是自己人,我们刚才落了东西。”阿拉贡回道。 “口令。” “扎波罗热。” 见能答出口令,对方不再怀疑了。所有人大摇大摆地走到岗哨前。 “你们,不是……” 如此近的距离,借着月光,岗哨终于发现了这些不是自己人。可为时已晚,还没等他们开火,敢死队员们早一步扣下了扳机。 一通枪响,三名哥萨克倒在了地上。其他的两个人也被拔出短剑和短斧的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和拉多斯·扎夫砍到在地。 “快,快。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阿拉贡喊道。 按照哥萨克换岗的速度,哥萨克的营地应该在距离地道口十分钟路程的地方。 掷弹手赫苏斯冲到地道口,他的一手拿着一个手雷,手雷上的细绳正丝丝冒着火星。他把两个手雷接连扔进了地道口内。 两声巨响过后,地道口升起一股黑烟。几个人影从黑烟里面窜了出来,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就被守在地道口旁的佣兵们打死了。 待浓烟散去了些,彻辰和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以及拉多斯·扎夫冲进了地道,其他人守在地道口,阻止随时可能到来的哥萨克援军。 地道内并不大,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行走。彻辰等三人排成了倒品字形,彻辰和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在前,拉多斯·扎夫在后。这样,在第一排就能发挥出四支手枪的火力。 在如此狭窄的环境内,手枪几乎是百发百中的。在里面挖掘的哥萨克们都没有带任何的武器只有挖掘用的工具,很轻易的就被撂倒了。 三人消灭完地道里的敌人,将携带着的火『药』带都解了下来堆在了一起。九个人携带着五十千克的火『药』,足够摧毁地道的了。 彻辰掏出火石和火绒,他对其他两个人说道:“你们先出去,我来点火。” 科萨·克里斯托夫斯基和拉多斯·扎夫感到朝地道口跑了去。彻辰慢慢地拖着点火用的细绳,倒退着走向地道口。 “彻辰,快好了吗?” 此时,已经能听到阿拉贡的声音了。 “好了,我马上就点火。”彻辰回答道。 在洞口前,阿拉贡等人已被哥萨克四面包围了上来。各个方向都是枪声大作。幸好这是在晚上,对方无法看清目标,只能胡『乱』开枪。而火枪开火时发出的光芒,却暴『露』了他们自己的位置,成了米哈尔·叶林斯基和卢卡什·帕沃夫最好的目标。几乎每一次弓弦响动,都会收割一个战果。 “快点,他们的援兵来了。”阿拉贡催促道。 彻辰点燃了细绳,他返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地道口, “快走。”见彻辰出来,阿拉贡赶紧组织大家撤退。 赫苏斯以最快的速度扔出了三颗手雷,为撤退开辟了一条通道。 所有人冲进了浓烟之中。与此同时,地道口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巨响震破了夜空,大地颤动了。紧接着,无数的冰屑、石头、泥土、木片被抛向天空。 巨响过后又是一连串新响,整条地道如手术般被剖了开来。 被爆炸抛向天空的各种各样的杂物终于落了下来,砸在了彻辰等人的身上。原本笼罩在他们身边的浓烟也开始散了去。 这时候,队伍却面临最危险的时候。这个危险不是来自外面,反而是来自队伍内部的。 卢卡什·帕沃夫等人原本就是为了赦免和金钱参加的敢死队,他们没有雇佣兵团成员手足般的情谊和铁一般都纪律。在任务没有完成前,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可以舍生忘死;可现在任务完成了,这些人为了有命享受即将得到的金钱和新生,全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城门奔去。连惯常的阻击和交替掩护都不顾了。 就这样,原本应该在后面负责用弓箭掩护的卢卡什·帕沃夫等人跑在了最前面,阿拉贡和彻辰、赫苏斯等佣兵团的人反而落在了最后面。 阿拉贡在爆张中受了伤,他的左腿被从天而降的一块尖锐的木片『插』入,而赫苏斯由于背了最重的物资又经历了战斗,所以几乎耗尽了体力,彻辰和什切青当然不会扔下同伴。两人搀扶着阿拉贡和赫苏斯,速度便落了下来。 在他们身后,哥萨克的追兵离的越来越近。赫苏斯的手雷篓子已经空了,彻辰的手枪里也没有了子弹。 “啊!” 赫苏斯惨叫一声,躺倒在地上。一颗流弹击中了这位巨人的后背。 “赫苏斯,赫苏斯。”彻辰用力拉了拉巨人的手,可这位巨人再也爬不起来了。 无奈,彻辰三人只好扔下赫苏斯的尸体,他和什切青搀扶着阿拉贡继续往斯摩棱斯克逃去。 西门的城门已然在望,跑在最前面的卢卡什·帕沃夫们甚至跑上了吊桥。 哥萨克的骑兵也在这时候越出了地平线。城头响起一阵的火枪声,企图震慑住哥萨克骑兵。可这群骑兵显然很有战斗经验,知道火枪的『射』程威胁不到自己,故还是拍马追赶三人。 “你们快走吧。”阿拉贡显然也明白三人还是要一起逃的话一个也走不了,他推开彻辰和什切青拉着自己的双手,坐倒在雪地上。 “要走一齐走。”彻辰又怎么会放弃自己的战友。 “快走,不然都走不了。”阿拉贡再次推开两人,然后朝着敌人骑兵的方向爬去。 “告诉团长,阿拉贡死的像一个战士。” 城楼上,佛朗哥团长也看到了这一幕。这位铁血着称的老团长不禁虎目含泪。 “走吧。” 什切青跟阿拉贡的时间更久,更知道这位长官的『性』情。他拉起彻辰,逃向城门。 第五十四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六) 追击的哥萨克显然认出了这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物,打头的哥萨克用长枪拍打了阿拉贡的右肩,试图将他打倒在地活捉他。 可倔强的阿拉贡死死地抓住了哥萨克的长枪。人在临死之前爆发出的力量是如此的大,以至于原本体力耗尽的阿拉贡竟然硬生生地将这个哥萨克拽下了马。 其他的追兵见同伴落马,都放慢了马速前来救援,也不去管在逃的彻辰等人了。 这使得彻辰和什切青终于逃入了己方的火力范围。 这些个骑兵团团将阿拉贡围住,他们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拿着火把,打马围着少尉绕圈儿。只要阿拉贡稍不留意便有一支长枪的枪尖刺中阿拉贡的身体。 少尉的腿本来就受了伤,行动不便。不一会,他便被扎了七八下。鲜血从伤口不住地流出来。这些伤口都不深,显然这些个哥萨克并不想这位坚强的少尉死的太痛快了。 阿拉贡散『乱』地挥舞着马刀,由于失血过多,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而斯摩棱斯克的城门也终于打了开来,多罗宁所率领的翼骑兵,在困守孤城后第一次出击。 在野战中,哥萨克很少能打得过共和国的翼骑兵。 “不玩了,不玩了。我们杀了他吧。”有个哥萨克喊道。他也看到了城门口的准备出击的翼骑兵,打算尽快撤离。 “杀了他,杀了他。”又是一群应和的声音。 “结束了。”阿拉贡心想。 面对死亡,阿拉贡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长枪穿透了阿拉贡的胸口,将他钉在了雪地上。 一队队的翼骑兵越过彻辰、越过躺倒在地的阿拉贡和赫苏斯,将追击的哥萨克驱逐。 “团长,我们回来了。” 脱离了险境后,尽管两人也是寒饿交加,彻辰和什切青还是第一时间登上了城墙去见佛朗哥。在佛朗哥的身后,彻辰的叔叔皮德罗面『色』铁青地站着。 看着面『色』不愉的叔叔,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彻辰,站在那一句话都没有了。 佛朗哥看了两人一眼,第一句话便是:“和我说说经过吧。” 经过可以是战斗的经过。可两人都很清楚,团长想知道的是什么。 “都是那些该死的杀人犯,”什切青恨恨地说道:“少尉原本是安排他们掩护我们撤退的。可这些人一完成任务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撒开脚丫子就逃回城,把我们扔在了最后面。” 彻辰点了点头,什切青说的都是实情。 佛朗哥听完,没有说话。 “我想知道的是战斗经过。” 彻辰和赫苏斯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中都在嘀咕:“难道团长对阿拉贡的死真的无动于衷吗?” “阿拉贡的死等围城结束了,我自然会去追究。可现在斯摩棱斯克需要团结。”佛朗哥说道。 “可是团长,团结并不意味着……”彻辰还想争辩,,可佛朗哥的注意力已不在他那了。 佛朗哥望了望内城墙下,在那里,米哈尔·叶林斯基等人正受到英雄般的对待。 看了会儿,佛朗哥见二人意兴阑珊,便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下去休息。 而皮德罗看了佛朗哥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也悄悄开溜了。 他在楼道口追上了彻辰,也不顾周围其他人的眼光,拽着彻辰的耳朵将他拉进了角落。 “叔叔。”彻辰有些心虚地叫着皮德罗。 “你还知道我是你叔叔!” 皮德罗吹胡子瞪眼睛道。 他原本在家睡着觉,突然外面传来的爆炸声把他震醒了。皮德罗以为是敌袭,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彻辰,赶忙穿上了衣裤朝着广场跑去。可谁知到了广场那里却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弥撒。 心急如焚的皮德罗又赶到北门,可问了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彻辰。 这下,皮德罗意识到彻辰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而且是和晚上的爆炸有关。他立马赶到了西门,几乎同时的,佛朗哥也到了那里。 而这个时候,出城接应的翼骑兵已在城门口列队完毕了。 佛朗哥原本是要为阿拉贡们饯行的,可临时被军事会议叫去开会了。自从军事会议组建以来,那些元老们几乎要『插』手所有的事情,有任何的问题或者疑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开会。 没等皮德罗开口,佛朗哥便告诉了他彻辰是去参加了破坏哥萨克的地道。忧心忡忡的皮德罗立即发了彪,质问佛朗哥这么大的事问什么不早告诉自己。 “只有小鸡才会待在母鸡的怀里。” 当时,佛朗哥这样回答了皮德罗。 木已成舟,皮德罗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他只得和佛朗哥登上城墙,等着彻辰上来。 “叔叔。”彻辰惴惴不安地又叫了一声。叔叔会怎样对自己?骂自己一顿还是用皮鞭打他的屁股? 可这些都没有来,皮德罗抱住了彻辰的脑袋。 “我的侄子,以后你要是参加这种任务,一定要让叔叔跟着。” 破坏哥萨克的地道极大的提升了围城以来低落的士气,那些回来的“功臣”们受到了英雄般的对待。在彻辰他们凯旋的第二天,费奥多城主和军事会议的成员们兑现了他们的承诺——在广场上,赦免令和赏金被当着市民的面发给了参加这次行动的有功之人。 对于不幸战死的阿拉贡和苏赫斯,葬礼也极尽哀荣。 在第三天的早上,斯摩棱斯克内所有的教堂都响起了哀钟,阿拉贡生前所在的雇佣兵团连队参加了送葬的队列,他们卷掩军旗,排成战斗序列,从城堡出发开赴白教堂。在那里,基谢尔大主教将为死者做最后的祷告。 佛朗哥身着丧服,骑在马上,护送于灵车之后。在灵车之前,则是一队翼骑兵。他们共有十人十骑,分列两队。 队伍就这样缓缓地来到了白教堂。 基谢尔主教已早已站在了教堂门前的台阶上。等灵车停稳当了,这位大主教开口道:“阿拉贡、赫苏斯,你们要去向何处?又为何去的如此匆忙。” 语带留恋的责难,使所有的人悲从中来。 当灵柩被抬入教堂后,阿拉贡和赫斯斯生前的战友纷纷上前,做最后的道别。 这其中,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哭的最是惊天动地。他从初次和阿拉贡相识的打斗开始,一直回忆到遭遇战后阿拉贡受伤自己对他的照料;他痛哭小伙子的英年早逝,哀叹上帝早早召唤去了这位原本在人间大有作为的青年。 基谢尔主教做了最后的祷告,阿拉贡和赫苏赫的灵柩被安放在了白教堂的英灵堂内。 如此一番举动,由于米哈尔·叶林斯基等人抛弃队友所带来负面影响似乎过去了。可才过了月余,新的谣言在斯摩棱斯克城内开始传播起来。 第五十五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七) “我们要坚决出击,在野外打一场大战。只有这样谣言才能不攻自破。” 在军事会议上,多罗宁大声呼吁道。他的心情是如此的急迫,以至于身前的桌子都被他有力的双手向前推出了几厘米。 也不由得他不心急。在围城战进行到第二个月的时候,城内谣言四起,而这次谣言的对象指向的就是他所指挥的翼骑兵队。 谣言最初来自何处已不可考。可这一谣言一传开便割裂了斯摩棱斯克各支部队间的信任。 造谣者造谣称:围城以来由城中贵族组成的翼骑兵连队一直避战不出,费奥多及那些掌权者把在册哥萨克、民团以及雇佣兵团放在第一线就是为了保存实力;因为他们知道,斯摩棱斯克在重兵围困下是守不住的,等开春大雪融化,援军还没到来,斯摩棱斯克必将失守。到时候实力未损的翼骑兵们就会护送着贵族和主教们逃出城去。 这则谣言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部分内容的确是真实的。在军事会议的与会者中,确实存在着逃跑派,类似的建议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只是这些人只敢私下里讨论,而且也没有要出卖其他的友军。 现在,在册哥萨克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他们以守城劳苦功高为借口要求费奥多给予哥萨克们更多的在编名额和特权,否则就拒绝保卫斯摩棱斯克;而在雇佣兵团内,阿拉贡的战死再次被提了出来,有多人已经向佛朗哥团长表示除了守城,他们不会参加任何的战斗,哪怕是再多的金钱。 而城里的市民们也都在问:我们最伟大的翼骑兵在哪里? “请冷静,多罗宁议员。你要知道,我们只有三百骑兵。”议会议长什琴科说道。他是主张坚守的,在他看来,出城无异于以卵击石。 “什琴科议长,也请您别忘了在1605年的柯克霍尔姆战役中我们和瑞典人交手。在那次战役瑞典人有一万多人参加了战斗,而我们只有三千多人。可最后呢?我们以仅仅损失三百人的代价,干掉了六千名以上的瑞典军队。”多罗宁慷慨激昂道。 “那是瑞典人。”什琴科议长强辩道。 “那请您再想想赫西诺战役吧。那次我们也只有五千多翼骑兵参战,而沙皇俄国方面则有三万多人。最终,我们勇敢的翼骑兵的冲击击溃了俄罗斯人的左翼,并且开始大开杀戒。最终我们的损失是多少?四百余人,而沙皇俄国方面损失五千人。”多罗宁继续举例道。 “可你现在要做的是三百对一万。”见什琴科议长落了下风,另外一个会议委员『插』话道。 “不,北门只有不到两千的敌人。”多罗宁语出惊人道。 两千!所有人都被多罗宁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都有个疑问:在风雪遮蔽道路的情况下,多罗宁是怎么知道敌人数目减少了的? 多罗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的『性』格喜欢出其不意,在对付小安祖莫夫伯爵时候是这样,在这件事情上也是这样。 其实他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安排自己的人假装商人前往沙皇俄国军队的营地交易,然后从那些贪酒的军需官手中得到情报。 “多罗宁,你的情报可靠吗?”费奥多城主问道。 “城主大人,我的情报千真万确。不止一个人向我传递了一模一样的消息,阿列克谢亲王手中,确实只剩下两千人。” “其他人去哪里了那么?”费奥多又问道,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眼见费奥多城主仍是如此优柔寡断,多罗宁只好继续说道:“他们去防御亚努什王公去了。” 亚努什王公全名亚努什·拉齐维乌。他是共和国立陶宛地区最有权势的王公,也是个杰出的统帅。当年,蹂躏乌克兰西部的“哥萨克之剑”就是折在他的手里。 “亚努什王公来了吗?”不止一个人听到亚努什王公的名字后惊问道。因为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如果消息属实的话对守军不啻是一针强心剂。就是那些桀骜不驯的在册哥萨克们,知道王公要来的消息也会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人。 “当然,不然沙皇俄国为什么要分兵。”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等王公到了再……” “绝对不行!”多罗宁没有第一时间将亚努什王公的援军要来的消息说出来,就是怕有人有这种思想。依靠亚努什王公的军队解围,而自己的部队一仗都没打,自己靠什么赢得荣誉和地位。 费奥多有些踌躇不决,他又向佛朗哥寻求建议。 可佛朗哥却没把精力放在会议上——阿拉贡的死和凯瑟琳的『自杀』(监狱的看守将凯瑟琳当做『自杀』上报了上去)让这位团长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雇佣兵团内部的『骚』动也让佛朗哥心力憔悴。这种冗长而悬而未决的会议,已经是他不多的休息时间了。 “佛朗哥团长。”见佛朗哥没有说话,多罗宁催促道。多罗宁很希望佛朗哥能支持自己的计划,如果有佣兵团富有战斗经验的佣兵配合,进攻阿列克谢营地的计划就十拿九稳了。 可佛朗哥让他失望了。佛朗哥团长虽然在会议上失了神,可当天清醒过来后,佛朗哥马上做出了最符合佣兵团实际也是最稳妥的决定:坚守城池。 费奥多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多罗宁则失望地坐了下来。作为军中支柱的佛朗哥都不支持自己的计划,军事会议这些墙头草不知会往哪里倒了。 正当多罗宁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支持。 “我支持多罗宁。”安祖莫夫伯爵说道。 小安祖莫夫和多罗宁是死对头。可现在老安祖莫夫伯爵竟然支持起多罗宁来,这下连基谢尔主教都面带疑『惑』地看着安祖莫夫了。 “这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对于安祖莫夫伯爵的支持,多罗宁本能的有些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可他思前想后没有发现任何的疑点。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共和国。”见多数人疑『惑』不解,安祖莫夫伯爵微笑而有深意地说道:“大王公(指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威势太盛了。” 这个回答令所有的贵族和政客们深以为然。大王公一直不满议会将王权交给现任的国王,他认为自己更有资格成为共和国的国王。而费奥多和斯摩棱斯克的贵族大部分都是议会派和国王派的,他们即希望王公解了斯摩棱斯克之围,又不希望王公的权势因此增长。 所谓的政治,不外如此。而军事,往往是要让位于政治的。安祖莫夫伯爵的一番话,让出兵成了此次会议的基调。 第五十六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八) 为了突袭阿列克谢营地的计划万无一失,斯摩棱斯克方面几乎派出了手头可以机动的所有力量。包括三百人的翼骑兵连队、一支一百人的龙骑兵以及五百人的斯摩棱斯克步兵。 在行军路线方面,多罗宁率领的这支队伍没有走最近的道路,而是从东门出发绕了一个大圈,然后从营地的左翼发动进攻。 虽然是第一次指挥骑兵作战,但多罗宁显然在军事方面与他在政治方面一样有天赋。在离开斯摩棱斯克后,他就把手头的骑兵都撒了出去——一支监视东面的敌人;一支前出大部队五里路程,谨防敌人的伏兵。 三百翼骑兵随同步兵一起行动。由于步兵还带有两门小口径的火炮,所以行军的速度更慢了。 部队就这样缓慢而坚定的行军着。当多罗宁所在的大部队行进到距离鲁德尼亚10公里路程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散兵回来了。 “指挥官阁下。沿途我们都侦查过了,没有埋伏。”斥候摘下面罩说道。 “辛苦了,卡迪斯。还有什么情况吗?”多罗宁回道。 原来这位斥候就是同彻辰他们一同前来斯摩棱斯克的卡迪斯。在护送完商队后,虽然卡迪斯和他的同伴也是加入了斯摩棱斯克的波兰军队,却没有和皮德罗他们一起,而是参加了骑兵队。后来,各支部队的骑兵都被统一归到了多罗宁的麾下,卡迪斯也就成了一名龙骑兵。由于他剑术高超,在多罗宁接管翼骑兵连队不久就被提拔为了龙骑兵队的分队长。 “在鲁德尼亚的沙皇俄国的营地有一里多的方圆,他们在营寨的四周修建了简易的木栅栏。在村口的大门前有人在守卫,不过把守的人并不多。”卡迪斯把侦查到的情况一股脑地汇报给了多罗宁, “很好,卡迪斯。你先回去继续埋伏。” 卡迪斯汇报的情况和自己预先得到的情报大同小异,多罗宁更加坚信这次偷袭一定会成功了。 即将到手的胜利鼓舞了多罗宁的斗志,他更加急迫地催促步兵加快速度前进。 终于,鲁德尼亚已经在望了。 在多罗宁的部队『逼』近俄军营寨的同时,俄军也终于发现了多罗宁的军队。大营里吹响了号角,仿佛是在向人报警。跟着这儿、那儿擂起了战鼓。 “巴拉宾,准备开炮。”多罗宁命令步兵统领巴拉宾布置炮兵阵地。 鲁德尼亚的俄军显然也不愿坐以待毙。一支步兵出了大门,沿着木栅栏列成了六排的军列。两列是长枪兵,四列是火枪兵,约莫有六百人。 “乌合之众。” 透过单筒望远镜,多罗宁已经看见,这些出阵的俄军低劣,哪怕是最前面一排的士兵也没有盔甲防身。 “铁甲骑兵列队。” 多罗宁举起手中的权杖,高声命令道。他现在关心的已不是歼灭面前这支俄军的问题,而是能否已最快的速度冲进军营,活捉阿列克谢亲王。 “卡迪斯,你带领一半的龙骑兵迂回到村子后面,别让亲王逃了。” 卡迪斯令命而去。 翼骑兵动了。这些波兰共和国的骄傲只以一列队列对敌,在敌阵前列了阵。这些骑兵的头盔上都饰有云翅,如林的枪刺上系着长长的绿『色』的和黑『色』的三角小旗。 多罗宁骑着战马从翼骑兵前跃过,他跑到队列的最左侧。 “我将和你们一同发动冲锋,愿护国女神保佑我们。共和国万岁!翼骑兵万岁!”多罗宁慷慨激昂地发表了战前演说。 “万岁!万岁!”翼骑兵们纷纷应和道。他们的呼喊声震长空。 出击。 多罗宁向前挥动了手中的权杖。 骑士们伏鞍跃马,驰骋向前。他们强壮的身子紧贴着马背,手中的骑枪平指向前。 在翼骑兵的后面,步兵携带着的火炮也开了火。两发炮弹落在了俄军的阵地上,却由于落点太近,没有造成杀伤。可也使俄军造成了混『乱』。 在第一列翼骑兵发动冲锋后,剩下的龙骑兵分散到翼骑兵的两翼而步兵排成五列队形紧随其后。 在那个时代,很少有步兵能够挡住铁甲骑兵的冲锋。更何况俄军步兵的第一排只有一百人,他们的长枪只有三米多,而翼骑兵的长枪接近六米。 三列俄军步兵分队灭亡只在瞬息之间。在翼骑兵如山般的重压下,沙皇俄国的步兵纷纷倒地。骑枪在刺穿了第一排的敌人后去势未消,又带着穿在枪尖的尸体撞上了第二列、第三列。 后面的俄军动摇了。一些意志崩溃的俄军扔下手中的武器,呼喊着疯狂地朝后方逃去。 翼骑兵在击溃长枪步兵后扔下了骑枪,拔出鞍边的马刀继续冲锋。刀借马速,哪怕骑兵不挥动马刀,马刀借着马力也轻松地割开了人体。跟在翼骑兵之后,那五百步兵也涌入了鲁德尼亚。 鲁德尼亚瞬间变成了血火地狱。部分被击溃的俄军逃入房子了、帐篷内,希望躲过波兰军队的追杀,可紧随其后的波兰步兵们马上把他们拽了出来,另外一些翻过了栅栏逃了出去;而更多的俄军涌在主街道上,希望从村后面逃出去。可那里已经被龙骑兵堵住了。 卡迪斯率领的龙骑兵十人一组接连开火,连续不断的火力打翻了一波一波的俄军溃兵。不一会,街道口就叠起了半人多高的人墙。 战斗进行的如此顺利,可多罗宁的脸上却殊无喜『色』。因为实在是太顺利了。被击击溃的敌军怎么看都不像有两千多人的样子,而且大名鼎鼎的『射』击军没用出现、波耶骑兵也没有出现。 虽然情报中说阿列克谢亲王派了八千俄军去阻击亚努什·拉齐维乌王公,可亲王毕竟没有亲自出马。作为一个沙皇俄国亲王的驻地,身边至少也该有些精锐守卫才是。 正当多罗宁惊疑不定的时候,步兵统领巴拉宾报告道: “指挥官,我们的人在教堂那边发现一个大官。” 多罗宁闻言,赶紧跟着巴拉宾赶了过去。 在教堂那,十几个身着红『色』制服的俄军正围着一个身穿华丽镜铠的男子做着最后的抵抗。 他们守在教堂门口,与多过自己数倍的敌人搏斗。这些个勇士挥舞着长斧,硬是『逼』退了冲上来的波军。 见强攻不成,步兵们纷纷后退了五步,远远地在长斧攻击范围外架起了火枪。 “投降。”一名小旗武士喊道。 没有人回应。 小旗武士下令开枪了。 红『色』制服们倒在了教堂门口。 一个黑『色』的身影踉跄走出了教堂,他看着满地的尸体,一脸的悲戚。 “阿列克谢亲王,我是波兰共和国斯摩棱斯克城的多罗宁议员。你会得到符合您身份的待遇的。”多罗宁说道。他希望给予亲王贵族的体面,以便亲王能主动投降。 “我是阿列克谢亲王麾下,『射』击军军官别祖霍夫伯爵。”那人仰起头,面『露』微笑,像是看着朋友一般地看着多罗宁。 他竟然不是阿列克谢亲王!那真正的亲王在哪里? 多罗宁一阵目眩。 第五十七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九) 在鲁德尼亚村左侧的上岗上,阿列克谢亲王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骑马并肩。从这个位置看去,鲁德尼亚发生的事情一目了然。 事实上,阿列克谢亲王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确实是全程观看了多罗宁率领部队攻克鲁德尼亚的全过程。 “一千人。如果那个波军的统帅知道亲王殿下您为了引他入瓮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我想他死也应该感到荣幸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对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此时鲁德尼亚的枪声已渐渐停止,村内的战斗已接近尾声了。 “一千士兵以及同等数目的金卢布能换去三百翼骑兵,这笔买卖很合算。只是可惜了别祖霍夫。”阿列克谢亲王回想起自愿留在营地与士兵共存亡的别祖霍夫伯爵,心有戚戚道。 这里一切的布置都是阿列克谢亲王的安排,从多罗宁派出间谍扮作商人开始,他就落入了阿列克谢的圈套。亲王很清楚斯摩棱斯克城中有一支数目客观的翼骑兵的存在,也把它视作最大的威胁,可苦于没有办法将其消灭。而这时候正好多罗宁的间谍和商人混了进来,于是他就将计就计故意透『露』了情报给他们,这才有了这次的包围。 当然作为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必须要有人留在鲁德尼亚吸引住波军以便外线的俄军能有足够的时间收紧包围圈。阿列克谢亲王原本只打算留下一千的老弱残兵的,可『射』击军指挥官别祖霍夫伯爵却自愿同那一千士兵一起留了下来。 “我以前就觉得别祖霍夫家的这个儿子脑子有问题,没想到这么严重。”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也感叹道,可他感慨的却和阿列克谢亲王大不相同。 在莫斯科,别祖霍夫就是个出了名的怪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和当时的时代格格不入。在入伍前他就烧掉了几千张别祖霍夫庄园农奴的地契并把土地分给了他们;在入伍以后,他又喜欢和那些“牲口”般的士兵混在一起,同吃同住,穿的衣服也没有任何的绫罗绸缎;行军的时候,他总是走在第一个;驻营的时候,他又亲自搭建帐篷。可以说,他是最不像贵族的贵族了。 “不管怎么样,伯爵的死总算有价值。” 说完,阿列克谢亲王终止了谈话。他举起手掌,做了个向前按的动作。 就像是变魔术一般,鲁德尼亚村周围原本静寂无声的林子突然喧闹了起来。一个又一个灰『色』的方阵从森林中走出,像一把把铁锤般向着鲁德尼亚压来。 在村子左翼的俄军打的是红黄蓝白四『色』中间有个圆球顶着十字架图案的旗帜,这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家族的纹章。 在村子的右翼的俄军打出的则是谢苗·拉赫曼将军的旗帜,他的家族纹章则是黑绿竖条,黑边有个黄『色』箭头的样式。 两支俄军为了对抗翼骑兵都摆出了二十列纵深的大方阵。 阿列克谢亲王的部队则是截断了多罗宁的后路。亲王派出的部队都是骑兵,而且是在多罗宁进攻鲁德尼亚后才开始悄然迂回的,所以没有被多罗宁发现。 村子四周出现的异动很快被报告到了多罗宁那里。这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波军的一阵恐慌。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真是好大的手笔。”多罗宁平静地对别祖霍夫说道。将是兵的胆,多罗宁知道,越是在形势危急的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 “是的。”别祖霍夫坦诚道:“为了消灭你和你的翼骑兵,在这附近亲王集结了六千人的部队。还不包括这一千人。” 六千人,也就是说多罗宁无论率军向哪个方向突围都会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 “还真是看得起我了。”多罗宁想道。 “那你呢?你和这些士兵被你们的亲王当做弃子扔在了这里……” “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别祖霍夫打断了多罗宁的话,“因为我也是俄罗斯母亲的儿子,和这些人没什么两样。农奴能为俄罗斯流血,贵族也应该为俄罗斯流血。” 真是条汉子!多罗宁不禁对别祖霍夫有些惺惺相惜。虽然时间紧急,他还是示意手下活捉这位勇士。 可别祖霍夫是绝不会做俘虏的。他挥动长柄斧『逼』退了围上来的波兰士兵,然后把斧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猛地刺了上去。实现了他和两千士兵同生共死的心愿。 由于长柄斧的支撑,别祖霍夫死后仍像一个巨人般站在了教堂的门口,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此时,位于山岗上的俄军炮兵阵地已经开始对村子开始轰击了,不时有炮弹落在村子里腾起一股黑烟 “指挥官,我们快走吧。”巴拉宾催促多罗宁道。 多罗宁戴上了云翅头盔,将硕大的护鼻放下。他对周围的士兵们说道:“是我争强好胜,中了敌人的诡计,将大家带入了险境。将来回到斯摩棱斯克我会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可是现在,请大家相信我,我会带着所有人突围出去。我们是最强大的骑兵,是共和国的骄傲,哪怕是天塌下来,我们也能用骑枪给他顶回去。所以,俄军想用六千多人就包围消灭我们,那是做梦。所有忠君爱国的人,此际都和我一起喊‘冲锋、冲锋!’” “冲锋!冲锋!” 所有人都被多罗宁所感染,高喊起口号来。 多罗宁上了马,他汇聚起所有的骑兵来。卡迪斯带领的龙骑兵在俄军开始炮击后也退入了村子,和多罗宁汇合了。 由于两翼都是厚重的长枪兵方阵,所以眼下突围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原路突围,从敌人迂回过来的骑兵身上打开缺口。 为了增强翼骑兵的突击力,多罗宁缩小了攻击正面的宽度而加大了纵深;翼骑兵们排成了六列,每排五十名骑兵。他将龙骑兵部署到两翼,让他们用火枪打『乱』长枪兵方阵从而延缓推进的速度,掩护后面的步兵突围。 在俄军猛烈的炮火下,翼骑兵在村口重新列开了阵型。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他们所列的阵型正是和被他们所击溃的俄军一样的六列纵深。 像进攻鲁德尼亚时一样,多罗宁骑马横扫整个队列。从每个翼骑兵的眼里,他看到的是坚毅、勇气和自信。 “我会带你们回去的。”多罗宁默默地说道。 马蹄再次敲击地面,仿佛无数把铁锤敲击这铁砧。 第五十八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二十) 面对翼骑兵的冲击,列阵于村前的波耶骑兵们并没有被动的选择防守,反而以新月形的阵型发动了反冲锋。 是的,这些由沙皇俄国中小贵族子弟组成的重装骑兵,从来就不知道防守为何物。他们只知道进攻,再进攻。 如果说翼骑兵冲击厚实的步兵方阵那是海浪拍击礁石,那么翼骑兵和波耶骑兵间的冲撞则像是两股汹涌的洪水撞激在了一起。 水流相撞,水花四溅。无数的骑枪和长矛折断、木屑飞溅;一名名的铁甲骑士跌落下马,如同铁桶掉落地面般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受伤战马的嘶鸣、骑士的战吼汇聚在了一起。 在这一回合中,无论是多罗宁率领的波兰翼骑兵还是沙皇俄国的波耶骑兵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固然翼骑兵们给对手造成了更多的伤亡,可波耶骑兵的勇士们却没有让对手撕裂己方的防线,而是将翼骑兵拖如了肉搏战中。 短兵相接中,波耶骑兵手中的钝器比翼骑兵的马刀更具杀伤力。马刀往往只能在波耶骑兵的镜铠上砍出几道浅浅的划痕,只有命中对方手臂等没有盔甲防护的部位才能造成伤害。而波耶骑兵的钝器只要砸到翼骑兵的胸甲,就能造成对方的骨碎筋折。 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有十余名被拖如近战的翼骑兵阵亡。 多罗宁艰难地从马身下面抽出腿来,踉跄着站起身子。他的战马在刚才铁与血的碰撞中被一支骑枪刺中了前胸。战马吃痛之下提起前蹄挺立了起来,随后便侧翻在了地上。幸好周围的波耶骑兵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未坠马的翼骑兵身上,他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亲眼看到几名同伴被一个波耶骑兵轻易的击倒,知道继续缠斗下去的话显然是于己之短攻敌之长。 “重新列阵,重新列阵。”多罗宁骑上一匹无主的战马,高声喊道。 这一喊话引起了附近一个正击倒一名翼骑兵的波耶骑兵的注意。这名波耶骑兵刺斜里冲了出来,手中的叶锤对准了多罗宁的头盔就准备砸下去。 如此近的距离,连给多罗宁拔刀抵挡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是本能地抬起手臂挡在了脸上。 如此势在必得的一击最终却没有落下。随着一声枪响,这名波耶骑兵的胸甲上出现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破洞,他的前胸像是被重锤撞击了一般,整个身子向后仰了仰,然后不甘心地摔倒在了地上。 “少爷,你没事吧?” 一个苍老的身影在多罗宁的身后响起。 多罗宁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家的老仆人科维努斯基。科维努斯基是多罗宁家族的老仆人,参加陪同多罗宁的父亲和爷爷参加过西吉蒙德斯国王攻克莫斯科的战斗。老人对多罗宁家族忠心耿耿,很多事情多罗宁也只放心交给他去办。就比如营救凯瑟琳的行动。这次的突袭原本多罗宁并没想着让科维努斯基跟来,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可科维努斯基执意要来,并且为了表示自己老当益壮,老人还亲手掰直了一根马蹄铁。 “我很好,科维努斯基。”多罗宁说道。 科维努斯基护送着多罗宁脱离了战团。 “少爷你快回去重整队列,不然这样下去我们会吃大亏的。这里有我挡着。”科维努斯基显然也看出了战况的不利,他将还在冒烟的手枪丢在了地上,又拔出一把新的手枪。老人呼喝着一手拿着马刀一手拿着手枪又冲了进去。 而此时,两侧的俄军已进一步的挤压了波军的活动范围,卡迪斯们虽然用火枪奋力地阻挡着敌人步兵的前进,可龙骑兵的火力毕竟单薄。 而随着战局的进一步不利,一些胆怯的士兵开始返身向着村子里面逃去。浑然忘记了之前那两千俄军是怎么灭亡的。 多罗宁接过旗手手中的王旗,全力挥舞,吸引着分散了的翼骑兵们向着自己汇聚过来。而山岗上的俄军炮兵也注意到了他,几门火炮纷纷调整了位置,炮口喷『射』出了火焰。 接连几发炮弹在多罗宁的身边落下,一阵尘土飞扬。可多罗宁犹如得到护国女神护佑般,毫发无伤。如此的神迹,吓的开炮的俄军炮兵魂飞魄散,不住地划着十字,以为是多罗宁施了什么巫术。 渐渐的,一百多的翼骑兵汇聚到了多罗宁的身边。 “冲锋,冲锋。”多罗宁高喊道。 “指挥官,我的骑枪断了。”有人喊道。 “那你的马刀呢,马刀也断了吗?”多罗宁喊道。 “没有,长官。我的马刀还在。” “那就挺直你的手臂。把马刀当做枪尖,你的手臂就是枪杆。” 这次,一百多骑兵排成了两排的宽度。 多罗宁挥舞了旗帜。 战马再次飞奔了起来。 这次,同样被拖如混战的俄国骑兵无法有效组织起来了。面对翼骑兵的再次冲锋,一些波耶骑兵甚至是横着马身面对冲击。 俄军的铜墙铁壁终于被捅开了一个大口子。借着这个缺口,还在两翼奋战的龙骑兵们和步兵们『潮』水般地涌了出去。 虽然口子很快就被堵了回去,可还是有两百多的波兰军队逃了出去。剩下的自知突围无望,全都丢下武器投降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在赫西诺战役,哪怕我们有三万人却还是败给五千翼骑兵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感慨道。这位俄国将军全程目睹了波兰军队,尤其是翼骑兵的英勇奋战。 “他们的骑兵或许依旧厉害,可这个国家却不是从前那个国家了。”阿列克谢亲王面『色』铁青地说道。 “而且就算是他们突围了出去,也不代表能活着回到斯摩棱斯克。” “你还有后招?”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问道。 阿列克谢亲王不答。 与此同时,突围出来的败军们颓然地走在通往斯摩棱斯克的大道上。此时,这支波兰军队只剩下了一百多人。一些人在路上走散了,一些人中途脱离了大队。余下的人也是人人带伤,不时有伤重力竭的人和马匹倒在路上。 一路上多罗宁低垂着头,他在为自己造成如此大的损失悲痛不已。 “少爷,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能比你做的更好了。”科维努斯基对多罗宁安慰道。 多罗宁还是不说话。他心里很清楚,打的好又如何?守军最后的预备队都毁在了自己手里,这些力量都是无法补充的。 “少爷。”科维努斯基又喊了一声,他还想说些激励的话。 老人实在不忍多罗宁如此的自暴自弃。 砰。突如其来的一排子枪响打断了科维努斯基的说话。老人的身上出现了四五个血洞,鲜红的血从血洞中不住地流出来,最终,老人不甘心地摔下了马。 “科维努斯基!”多罗宁悲痛地大喊道。他悲愤地看向枪响的方向。 在大路两侧的树林中,几辆大篷车冲上了路面。这些大篷车显然都是经过特殊改装的,上面搭着几门小口径的佛郎机小炮。 一个个头顶只有一绺子头发的脑袋从大篷车的车沿冒出头来。 是扎波罗热哥萨克叛军! 多罗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二十一) 当翼骑兵连队的王旗以及十余面龙骑兵和步兵的队旗被当做破布一样被扔在斯摩棱斯克城下的时候,整个斯摩棱斯克城便陷入了惶恐之中。任谁都知道失去了这三分之一的力量,斯摩棱斯克的陷落已经在所难免。 而阿列克谢亲王的信使送来了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沙皇的劝降信。这封劝降信是沙皇在战前就写好了的,现在才送到了斯摩棱斯克。 在信中,米哈伊洛维奇沙皇要求斯摩棱斯克即刻投降。信中如此写道:“上帝恩典,俄罗斯、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和诺夫哥罗德的沙皇及独裁者;喀山、阿斯特拉罕、西伯利亚沙皇;斯摩棱斯克、梁赞、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别洛焦尔、乌多利亚、奥勃多利亚、孔迪亚、维捷布斯克、姆斯齐斯拉夫和全北域的君主;普斯科夫、下诺夫哥罗德的领主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宣:我的兵马有如林中树叶、漫天星辰。当尔等仰望苍穹,望见不可计数之星辰。尔等就该惊惧于心、匍匐于地——此即吾之兵威。然作为一国之仁主,我所憎恨,惟有冥顽不化,违逆天意者。尔等若献城归降,吾将布施最大之仁慈于汝等;若还胆敢违逆吾之天威,吾必以火与剑屠戮名城,斩杀无类。云云。” 这封劝降信的内容很快就传遍了斯摩棱斯克的各个角落。各个街区的市民纷纷派出市民代表,向费奥多请愿,希望他能和沙皇俄国谈判,以保全全城的人。 什琴科议长私自派人出城面见了阿列克谢亲王,并且恳求亲王给予了一天的宽限时间。 而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费奥多城主召集了军事会议的全体成员开会,商讨投降事宜。可临到最后,费奥多却不肯出席会议。 或许是不想面对会议的结果,他将会议全权委托给了安祖莫夫伯爵和什琴科议长,并向他们两个表示,无论会议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作为城主都会在上面签字。而安祖莫夫伯爵和什琴科议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并没有叫佛朗哥参会。于是这个原本的军事会议就变成了贵族会议,地点也改在了议会的议事厅。 会议一开始就讨论起投降条件来,这些斯摩棱斯克地区的贵族中,鲁塞尼亚籍都贵族只想在沙皇俄国占领斯摩棱斯克后能够继续保有土地和特权,而那些波兰贵族们则希望投降后能够带着自己的财产和家人安全地离开。 为了这些,他们愿意把城里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俄国人,只要不是自己的。 “各位尊敬的先生们,我们多灾多难的斯摩棱斯克已经到了怎样的关头!现在是愁望关山空吊影,欲思报国无良方。我们只得屈从于万能的沙皇。可我们并没有卖国,我们是在救我们的国家!大家想一想,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谁?是那些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现在万能的沙皇被邪恶的扎波罗热人所蛊『惑』,与共和国为敌。我们的抵抗恰恰越发激怒了伟大的沙皇陛下,而让卑贱的扎波罗宁哥萨克的阴谋得逞。这么做是不对的。很可惜,我也是才刚刚发现。正因为我洞悉了扎波罗热人的阴谋,所以我请求我的同胞们,我们应该放弃和沙皇俄国的争斗,归顺于万能的沙皇,用我们的爱让沙皇陛下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朋友。这才是救国良方。”什琴科议长将卖国讲的如此的慷慨激昂、有理有据,以至于下面的一些人竟然抹起了激动眼泪来。 “这老不死的竟然把我的话也都说完了。”安祖莫夫伯爵在台下看着什琴科议长的表演,心里咒骂了一句。 可马上,伯爵的心情又好了起来。由于自己的先见之明,早在围城之初自己就派人和沙皇俄国方面取得了某种联系。就连多罗宁派出的那些假扮成商人的间谍的情报,也是自己透『露』给沙皇俄国方面的。凭借如此的功绩,怎么说以后自己的地位都会高于这个什琴科。 安祖莫夫伯爵正暗自得意,这时候议会厅的大门被猛地踢了开来。 一个坦胸『露』『乳』的男子提着酒瓶子走进了会议厅,后面是一重重的身影。 “奥列格,你怎么来了?滚出去!带着你的人滚出去。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什琴科议长怒喝道。 来者正是现任在册哥萨克连队的代理连队长奥列格。原本连队长的职务是塔塔尔楚克老团长的,可就在多罗宁出城的当日,老人突然得了中风。而奥列格便被那些哥萨克们推举为了新的连队长。而费奥多为了安抚躁动不安的哥萨克们,也不得不追认了。 没有了塔塔尔楚克老团长的压制,奥列格变得肆无忌惮。他频繁地派人出城与哥萨克接触,提出接应扎波罗热哥萨克占领斯摩棱斯克。若非沙皇俄国与扎波罗热哥萨克间的关系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恐怕昨日斯摩棱斯克就沦陷了。 这样的奥列格,什琴科议长的怒喝对他当然完全没有威慑力。在多罗宁覆灭后,奥列格的哥萨克已经是斯摩棱斯克城内真正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了。并且塔塔尔楚克病危,再也没有人能制约的了他。 这位在册哥萨克的代理连队长边喝着酒边跌跌撞撞地走到老议长的面前。 “我怎么来的?我当然是走来的。”奥列格戏谑地说道。接着,他把剩下的大半瓶酒一股脑地倒在了什琴科议长的头上。 酒水顺着什琴科议长的脑袋流过脖颈,又淌进衣袖中滴滴答答地滴到地上。 如此无理的举动,简直是把什琴科给气疯了。这位斯摩棱斯克议会的议长大人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而且是被一个哥萨克。什琴科举起镶银的手杖便想打奥列格。 可什琴科的手杖刚举起来就被奥列格的手给握住了。奥列格左手夺过手杖右手一扇,就把什琴科扇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时候什琴科的脑袋撞到了桌角,瞬时间鲜血直流。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哥萨克会闯进会议,更没想到昨天还是被像奴仆一样使唤的哥萨克竟敢打主人了。所以一时间,会议厅内除了什琴科议长痛苦的喊叫,什么声音都没有。 “你们,你们。”奥列格倒举着空酒瓶对着安祖莫夫等人一个个指了过来。 “你们这些个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想投降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奥列格指的是什么事情。 “连队长阁下,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情。”安祖莫夫伯爵小心翼翼地问道。连对奥列格的称呼也改成了敬称。 “你个老头装什么傻。”奥列格怒吼道:“钱,当然是钱。难道你们要哥萨克放弃抵抗不用给钱吗?我们在册哥萨克可是很爱国的。” 既然爱国,那么要他们不爱国,就要给他们一笔好处费。 原来是来要钱的。听完奥列格的要求,不仅是安祖莫夫,其他的众人也舒了一口气。对他们这些大贵族、大地主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情。而且一些精明的人立即想到,如果在献城前能够控制这样一支武装,将来自己在俄国人面前,地位肯定和其他人不一样。 安祖莫夫伯爵无疑就是这样一个聪明人。他笑容满面地对奥列格说道:“连队长阁下,您和您的哥萨克兄弟们英勇守城,我和我的家族当然不会忘记。我们安祖莫夫家族愿意出六千泰勒犒赏大家。” “六千泰勒?”奥列格笑得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老家伙,你以为六千泰勒就能收买我们吗?或者说我把你们这些人统统打包卖给瓦西里,看他会不会出更高的价格。” 奥列格口中的瓦西里,显然就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扎波罗热哥萨克在斯摩棱斯克省的最高统帅。 贵族们被哥萨克俘虏了,那是比死都难受的事情。就算不被折磨死,也会被卖给克里米亚的鞑靼人,那也是九死一生。 “你,你不能这么做!我们是受沙皇俄国保护的。”听说奥列格要绑架自己,有人马上惊恐地推出了沙皇俄国这块挡箭牌。 “你们现在在老子手里,不给钱谁都救不了你们。”奥列格怒吼道。 像是为了增强他说话的威慑力般,奥列格带来的哥萨克们在大门外『乱』放起了铳弹来。显然,奥列格是有备而来的。 真理往往是最能说服人的。面对一群肆无忌惮并且拿着枪的哥萨克,安祖莫夫伯爵首先屈服了,接着议长也屈服了……所有人都屈服了。他们被迫答应下来一笔六万泰勒的巨款,作为在册哥萨克们的遣散费。 “等万能的沙皇陛下的军队入城了,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不过,不止一个人打起了这样的念头。 议会厅开大会闹得不可开交,而在北门的塔楼内佣兵们也开起了小会,会议的气氛很是沉闷。与会的就是和皮德罗和彻辰等人一起加入波兰军队的原商队同伴们。这些人凑到一起,也是因为这次惨败。 “我当初就说加入沙皇俄国的军队,这样至少我们今天就以胜利者的状态进城了。”一个佣兵说道。他由于畏惧皮德罗,只敢低着头说话。都不敢正眼看皮德罗。 可他的话确实代表了部分人的心声。当初大伙儿是听了皮德罗的“花言巧语”才选择了加入波兰军队,可现在斯摩棱斯克投降在即,大伙儿马上就要成了俘虏。 “沙皇俄国并不是胜利者。”彻辰在心里说道。他并不认为多罗宁他们是失败者。 多罗宁等人的战斗情景被一些幸存者带了回来,他们虽败犹荣、宁死不屈的壮举令彻辰感佩不已。 对于这番论调,彻辰马上想站起来反驳。可被皮德罗拉住了,皮德罗知道彻辰年少冲动,怕他又说出什么天真的话来。 皮德罗扫了一眼与会的众人,尤其是在那些『露』出认同表情的人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那些个人都被皮德罗看的低下了头。 “是啊,你要是加入了沙皇俄国的军队这会儿就该在外面吃冰了。”皮德罗说道。 不待那人说话,皮德罗继续说道:“来斯摩棱斯克不好吗?就这两三个月的时间薪水加上赏赐和贪污的钱,每个人少的也有一百泰勒了吧!你在外面能有这待遇?” 那人不再说话了。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开战以来,每个人确实赚的盆满钵满。 “可是我们毕竟败了。”另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败了有什么关系?”虽然那人躲得很好,皮德罗还是顺着声音一眼找到了他。 “等费奥多城主投降了,我们跟着他投降了便是。这并不会损害我们的名誉,因为我们是服从命令。更何况我们的表现那是双方有目共睹。说不定沙皇俄国那边哪个领主看上我们,等我们一解除合约就会马上雇佣我们呢。”皮德罗信心满满地说道。 在当时的时代,战败方的雇佣兵都会被要求签订一份协议,保证在一定的时间内(一般是三个月到六个月)不接受交战另一方的雇佣,只要签署了协议,雇佣兵就会被释放。而当一方兵源短缺,甚至会当场雇佣战败方的佣兵为自己作战。 皮德罗这么一说,投降反倒也并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叔叔,费奥多城主投降以后,斯摩棱斯克会怎么样?”突然,彻辰问道。 “应该不会怎么样吧?”皮德罗像是回想起些不好的回忆,不确定地说道。 “希望那个阿列克谢亲王不像提利伯爵那么疯狂的。”鲁斯说道。 “提利伯爵?”彻辰有些疑『惑』。显然他这个年纪的青年并不知道如此遥远的历史。 于是鲁斯解释了一番。 在1631年5月9日,奥地利的提利伯爵的军队拿下了马格德堡。早在尼德兰等地与新教徒厮杀的伯爵让手下的全体雇佣军劫掠3天,最终多名马格德堡市民丧生。 这一暴行,也让原本摇摆不定信奉新教的德意志诸侯们倒向了“瑞典雄狮”古斯塔夫国王。 “鲁斯,别吓唬小孩子。”皮德罗瞪了鲁斯一眼。 “城市应该会保全下来,因为沙皇俄国的人也要收税养活自己。”皮德罗根据自己在德意志做佣兵的经验推测道:“不过那么贵族的土地会被没收,那些犹太商人也会被没收财产,一些人还会被驱逐走。大概就这样吧。” “那还不算是最坏的结果。”听皮德罗这么说,彻辰舒了一口气。 “至少不会再死人了。”彻辰想道。 可事情真的会像彻辰想的这样吗? 第六十章 危机(一) 斯摩棱斯克议会的投降文书最终送到了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城主的办公桌上。这位卡齐米日国王亲自任命并寄予厚望的老贵族看着投降文书上的签字页,几欲垂泪。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哭着说道。 这位城主很清楚这座名城的陷落对共和国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沙皇俄国将会长驱直入,侵略共和国尚未遭受战火之灾的维尔纳、马佐舍夫地区,共和国将陷入两线作战的危急;而沙皇俄国将打通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叛军的联系,叛军的实力将大大地增强,国王和各路统领在乌克兰的平叛将会以失败告终。 他不愿背负共和国罪人的骂名,所以他没有去参加那个投降的会议。 什琴科议长(什琴科是斯摩棱斯克城中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所以递交投降文书给费奥多签字的任务被议会交给了他)见费奥多事到如今还是如此的优柔寡断,气得就想直接冲上去握住他的手,“帮”他把文书签了。可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自认自己是个文明人,既然是文明人就要用文明人的方式去处理任何事情。不然和泥腿子哥萨克们有什么区别。 “费奥多,”什琴科议长和颜悦『色』地说道:“我当然理解你的心情。可作为斯摩棱斯克的城主,为了满城的生灵你不做出牺牲还有谁去做出牺牲呢?而且为了照顾你的心情,我们不都没有强迫你去参加会议了嘛。并且是你自己说只要是议会做出的决定,你都会签字的。” “可是,可是。”费奥多的脸撑的通红。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那时他没有想到签下自己的名字会这么的难。 “亲爱的什琴科,”费奥多死死地抓住什琴科议长拄着银手杖的双手,哀求道:“亲爱的什琴科。你是斯摩棱斯克议会的议长,你也有权在文书上面签字的。求求你,代我签字吧。” 费奥多不愿意签这个字,什琴科又怎会愿意呢。虽然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投靠沙皇俄国,可共和国和沙皇俄国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斯摩棱斯克是因为兵少将寡沦陷了,可谁又能保证将来共和国的军队不会打回来呢?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自己今天签的字将会是明天最好的罪证。所以这个字还是让眼前这个家伙签的好。 什琴科死命地想摆脱费奥多抓住自己的双手,可他毕竟是个文官,而且年纪也比费奥多大了十几岁,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无奈之下,什琴科只得用银手杖用力杵了杵地面。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终于使费奥多安静了下来。 “费奥多,”什琴科大声说道:“你觉得你现在除了签字还有什么用?我们把签投降文书这个事情交给你来做,那都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你冥顽不化要和万能的沙皇为敌,那么多沙皇陛下勇敢的士兵会在冰天雪地里苦熬这么久?会死那么多的人吗?实话跟你说吧,阿列克谢亲王本来是要你坐代柱的。” 说到这里,什琴科议长故意停顿了下。果然,费奥多城主『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什琴科继续忽悠说道:“是我在亲王面前说尽了好话。我告诉他,你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当初虽然冥顽不灵,可现在已经体会到了万能的沙皇及亲王阁下的不测天威。你愿意悔过了,愿意投降。亲王阁下这才原谅了你,饶恕了你的『性』命。你现在又不签字了,这不是存心欺骗亲王阁下吗!” 说到最后,什琴科陡然提高了语调。 “我,我。”果然,费奥多被什琴科的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有心争辩,却不知从何说起。 “再说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女儿着想啊。如果你被当做战犯被坐了代柱,你的女儿海伦娜会怎么样?又有谁去保护她呢?她这么的年轻漂亮。” 为了彻底地让费奥多屈服,什琴科又用海伦娜来威胁费奥多。 这一招果然有用,海伦娜成了压垮费奥多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海伦娜和凯瑟琳的事让费奥多恼怒不已,甚至一度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可毕竟血浓于水,费奥多这个做父亲的还是爱着自己的女儿。见自己不签字会危及女儿的安全,费奥多终于屈服了。 费奥多颤颤巍巍地拿起鹅『毛』笔,由于心里压力太重,在文书上签字的时候,他甚至都没发现鹅『毛』笔的笔尖没有蘸过墨水。 什琴科一把夺过鹅『毛』笔,这位老议长用力地将鹅『毛』笔往墨水瓶里『插』了『插』,然后递到费奥多的手里。 这一次,费奥多顺利地在文书上签了字。 什琴科心满意足地拿过投降文书,他拿起一瓶细密的沙子倒在费奥多签下名字的地方,等沙子吸干了多余的墨水后,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拿起文书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费奥多的办公室。 “哦,对了。费奥多,明天阿列克谢亲王将率领军队入城。你今天也准备准备搬出城堡。”临关门的时候,什琴科不忘提醒费奥多道。 费奥多躺倒在办公椅上,他的眼眶喷涌出屈辱的泪水。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谁?”费奥多问道。 “是我,城主大人。”开门的人说道。 “是佛朗哥啊,你来还有什么事吗?”费奥多听出了那是佛朗哥的声音。 “城主大人,刚才我看见什琴科议长拿着一份文件下了楼。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来是做什么?你会不知道吗?难道连你也要羞辱我?”费奥多以为佛朗哥也去参加了会议,现在是明知故问,于是愤怒地说道。 “我确实不知道。城主大人。”佛朗哥说。 “你没去参加会议?” “我没有。” 或许是听出了佛朗哥话语里的真诚和不虚伪,费奥多将什琴科的来意和文书的事情同佛朗哥说了一遍。 “现在战争对于我们来说已经结束了。恭喜你,佛朗哥团长。你在战争中活了下来。”最后,费奥多总结道。 “不,战争还没有结束。”佛朗哥的声音中没有一丝自己活了下来的喜悦。相反,这位雇佣兵团长竟然充满了不甘心。 “哦?”费奥多奇怪道。 “城主大人,您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签的投降文书,这是非法的、无效的。我和我的雇佣兵团效忠于共和国和您,并不是效忠与斯摩棱斯克议会,只要您愿意继续抵抗下去,我们都会跟着您。”佛朗哥激动的说道,这番态度和平日里冷静服从的佛朗哥竟截然不同。 作为一名军人,佛朗哥天生反感投降和背叛。他认为议会的这种行为完全是置国王和共和国的利益于不顾。是的,他佛朗哥是一名雇佣兵,是拿钱办事的。可并不代表他不爱这片土地。为了共和国,他原先的佣兵团所有人都牺牲了,只剩下他一人。 “你,你是说!”费奥多被佛朗哥的想法惊呆了。他竟然想凭着几百人的佣兵团将战争继续打下去。 “是的,城主大人。我们可以守卫城堡。这座城堡是非常坚固的要塞,并且弹『药』粮食充足。我们可以再守上几个月。我们可以继续等待国王的援军。” 费奥多被佛朗哥的大胆想法惊呆了。他看着佛朗哥就像看着一个疯子。在投降这个问题上,费奥多其实和什琴科是一类人——他们都丧失了继续战斗的意志,可都不想承担投降的责任。 而佛朗哥,却想战斗到底。 费奥多惊骇地说不出话来。佛朗哥已经从费奥多的表情中读懂了自己这位上司真实的想法。有这样的上司,自己纵然有一腔热血又有何用!佛朗哥失望地摇了摇头。他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第六十一章 危机(二) 当天晚上,佛朗哥正是向雇佣兵团的全体成员宣布了投降的命令。佛朗哥召集众人宣布命令的地点就在城堡的庭院里。庭院里点着几只稀稀落落的篝火,昏暗昏暗的。而在远处的在册哥萨克营地,那里灯火通明。奥列格们正为着他们所谓的哥萨克兄弟们“解放”斯摩棱斯克而高兴不已。早在奥列格离开议会开始,这些摆脱了一切束缚的哥萨克们,便打劫了犹太区内犹太人的商店和住宅。 站在这个庭院,彻辰有一种命运轮回之感:他第一次来城堡的时候,雇佣兵们正在这儿精神饱满的『操』练,那股精神头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对一的精兵;后来,他和大家在这儿接受了费奥多的接见,并正式成为了佣兵团的一员,开始了佣兵生涯;而到最后,佛朗哥团长竟也选择了这里宣布投降的命令。 在彻辰陷入回忆之时,佛朗哥开始宣布了明天交接城堡的有关事项。这位严于律己的军人哪怕是在即将投降的时刻也没有忘记作为军人的本分。他要求每个雇佣兵今天晚上站好最后一班岗,以防宵小之徒趁『乱』打劫。他要求每个人都擦拭赶紧自己的武器和铠甲,熨烫平佣兵团的制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 “我们并不是去投降,我们只是去移交武器。”佛朗哥这样说道。 团长维护佣兵团荣誉的讲话使得佣兵团的成员们热泪盈眶。是的,他们并没有输。在围城的数月里,佣兵团战胜了强大的沙皇俄国的军队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叛军,挡住了一个亲王和一个连队长的兵锋。敌人有多少人,成千上万;而佣兵团有多少人,只有几百。他们战胜了“冬将军”,哪怕是暴风雨也没有令佣兵们屈服。在冬雪肆虐的天气里,他们每天值守并且加固阵地,甚至还发动了一次突袭,炸毁了敌人的攻城地道。 哪怕是到最后,他们也不是战败的。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既然长官命令他们投降,他们只能按照命令去吧。可他们的内心是骄傲的,因为忠诚。 彻辰也完全被会场的气氛所感染。他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因为这是懦弱的表现。可在这一刻,他实实在在地在佣兵团里找到了归属感。因为这是一支视荣誉高于一切的部队。 “叔叔,佛朗哥团长真是最好的佣兵团长。”彻辰对皮德罗叔叔说道。 “还好吧。其实彻辰啊,叔叔以前比他更厉害的。”听彻辰如此的崇拜佛朗哥,皮德罗竟有些吃醋了,他打着马虎眼说道。 可彻辰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没有放在听皮德罗讲话上了。 “明天早上,我希望每个人都能以最饱满的状态离开城堡。我也希望大家不要和前来交接的沙皇俄国的士兵发生冲突,因为你们每个人生命都是宝贵的。”佛朗哥最后说道。 说完,佛朗哥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他走下台,和军官们一一握手,感谢他们的付出。当握到皮德罗的时候,皮德罗对佛朗哥说道:“老朋友,等会喝一杯吧。” 佛朗哥犹豫了会,说道:“喝一杯吧。不过我不要歌莱卡,葡萄酒或者蜜酒就够了。” 歌莱卡的后劲很大,他是怕自己喝醉了,误了明天的事情。 半夜,皮德罗提着五瓶子酒带着彻辰来到了佛朗哥的房间。这也是彻辰第一次到佛朗哥住的地方。佛朗哥住的地方很小,而且里面被隔成了两个房间,一个是卧室,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一架;一个是书房,有一个书架和一套桌椅。 “团长好。” “小朋友,你也来了啊?”见皮德罗带着彻辰,佛朗哥打招呼道。 “这小家伙听说我要来和你喝酒,吵着闹着叫我带着他一起过来。他可崇拜你了,觉得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佣兵团长呢。”皮德罗对佛朗哥说道。 佛朗哥又看了彻辰一眼,小家伙的眼里确实充满了崇拜。 于是,佛朗哥邀请皮德罗和彻辰在书房坐了下来。这书房虽小,可容纳四五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算什么最伟大的团长。如果我有扬·斯科热杜斯基团长和米哈乌·沃洛德亚夫斯基团长那样的本事的话,斯摩棱斯克城也不会被占领了。”落座后,佛朗哥自嘲着摇摇头说道。 “扬·斯科热杜斯基团长和米哈乌·沃洛德亚夫斯基团长,他们是什么人?”彻辰不解地问道。 “他们是波兰共和国的英雄。在兹巴拉日,正是由于有这两位英雄,雅里梅王公才能守住了要塞,最终等到了国王的援军。”佛朗哥团长说道。 “兹巴拉日,”彻辰记住了这个地名,他又问道:“那个时候,他们面对的敌人也有这么多吗?” 在他看来斯摩棱斯克三千对四万的功绩,已经是千古未有的了。 “比这还多的多。”佛朗哥团长正『色』说道,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当时战斗的画面:“那时候我也在兹巴拉日,那场景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半个乌克兰的叛军都来了,赫梅利尼茨基来了、马克西姆来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来了,这些都是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名将,哪怕是大统领波托茨基的军队也败在了他们的手里。克里米亚的可汗也来了,他带来了所有草原上的劲旅,有诺盖人、有阿斯特拉罕人、有克里米亚人。他们的军队遮天蔽日,比蝗虫还要多。” “那我们有多少人?我是说那个雅里梅王公有多少人。” “王公只有八千人。” “八千人!”彻辰被这个数字震惊了。 “是的,只有八千人。”佛朗哥仰起头,脸『色』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喝了酒,变得一片『潮』红。 “可这八千人不仅打退了哥萨克和可汗的联军、守住了要塞;还不断地发动奇袭和『骚』扰,折磨的联军不管是白天黑夜没有一刻的安宁。只在前三天,联军就损失了上万人,连可汗麾下的大将图哈依·拜也被扬·斯科热杜斯基团长砍成了重伤。” “真想去见识一下。”彻辰被佛朗哥说的心『潮』澎湃。 “你连兹巴拉日在哪就想着去。”皮德罗轻拍了下彻辰的头说道。皮德罗今天晚上邀请佛朗哥喝酒其实另有要事,他可不想听佛朗哥给彻辰讲故事讲上一个晚上。 “佛朗哥,我的老朋友。”皮德罗拿过酒杯给佛朗哥空了的杯子倒满了酒。 “嗯?”佛朗哥应道。他也看出皮德罗找自己不光是为了喝酒。 “佛朗哥。明天我们就要投降了,你有何打算?”皮德罗和佛朗哥是老朋友,说话不需要弯弯绕绕的,一开口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俄军应该会要求我签一份协议,我打算等协议结束后就带着队伍去华沙。”佛朗哥说道。 华沙是波兰共和国的首都,佛朗哥的意思显然是要继续为波兰共和国效力。 “为什么?”皮德罗问道。 “什么为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还要为什么共和国效力?你没看到这个所谓的共和国已经烂到根子里了吗?保卫斯摩棱斯克最卖力的是谁?是我们这些佣兵。可他们波兰人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可我们在出力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一失利,那些贵族们卖国卖的比谁都快。跟着这样的雇主,我们迟早也会被他们卖了。”皮德罗说道。 他当初带领着商队的这群佣兵们投靠费奥多,是看出了费奥多的愚蠢和好骗。皮德罗认为只有在这样的领主手下做事,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初次见面的忽悠,就为每个人争取到了二十泰勒(他和彻辰一人四十)一个月的薪水。 可越到后来,皮德罗越发现费奥多不仅是愚蠢,根本是没脑子。这从他放弃最高的指挥权,成立所谓的军事会议达到了极致。从那个时候,皮德罗就预感到了费奥多必败。而多罗宁战死后,这些个贵族们屈膝谄媚的表现,更是让皮德罗恶心不已。 这已经是个没有希望的国家了。 所以,皮德罗就想着趁这次机会改换门庭,投靠沙皇俄国或者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他想说服佛朗哥一起,没想到佛朗哥竟然还准备为波兰效力。 “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佛朗哥摇了摇头,反驳道。 “那你告诉我,还有谁?那个雅里梅王公吗?他在哪里?” “他已经死了。” “呵,所以你想找一个死人领导你就这个国家?醒醒吧,佛朗哥。我们是佣兵,不是救世主。你在这里呆的太久了,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选择当雇佣兵的吗?”皮德罗喝道,他试图唤醒“走火入魔”的佛朗哥。 可佛朗哥还是摇了摇头。 “皮德罗,”佛朗哥像似想岔开话题地说道:“还记得我们在扎莫什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过我指环佣兵团的事情吗?你问我龙金根团长、还有威廉大副、独眼凯南……” 皮德罗点了点头。那时候佛朗哥说等到了斯摩棱斯克再说,可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就耽搁了。 “他们都在黄水滩牺牲了。就在扎波罗热的叛军刚叛『乱』的时候。” “所以你。”皮德罗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佛朗哥为什么不愿意加入沙皇俄国或者哥萨克了。 “你先听我讲完。”佛朗哥打断了皮德罗的『插』话,继续说道:“龙金根团长他们原来可以不死的。哥萨克包围了他们,并劝他们投降而且薪水是现在的两倍。可团长拒绝了,他说佣兵团的雇佣合同还有三个月后才到期,佣兵团可以接受赫梅利尼茨基的雇佣,但那得现在的合约到期之后。” “那是因为龙金根团长他有契约精神。”皮德罗试图解释道。 可佛朗哥摇了摇头。 “当时我也在船上我能理解团长的想法。团长和我们是因为在波兰共和国找到了家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我们在德意志所没有的。你只看到了大贵族们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这片土地上不止有大贵族,还有许许多多的平民和小贵族们。这些人热情而可爱、勤劳和勇敢,是他们让我们这些漂泊的佣兵们找到了家的感觉。” 皮德罗无言以对,他自问自己在斯摩棱斯克的这段时间里和平民接触的次数还不到彻辰的十分之一。 “团长的回答当然不能让哥萨克满意,于是我们交上了火。最后我们寡不敌众,全军覆没了。我也被打昏摔进了河水里,是一个农民救了我。随后我一路养伤一路到了兹巴拉日。我参加了兹巴拉日保卫战,战后卡齐米日国王允我重新组建了佣兵团,并把我派到了斯摩棱斯克。国王陛下对我恩重如山,我有怎么会背叛他呢。” 佛朗哥说完,看着皮德罗。而皮德罗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原本以为佛朗哥只是出于愚忠,没想到却有这样一番缘由。 而皮德罗和佛朗哥的对话彻辰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里,可这番对话的信息量和饱含的情感实在是太大了,彻辰无法一下子明白。他只得呆呆地听着,没敢『插』一句话。 见皮德罗不说话,佛朗哥说道:“老朋友,你要改换门庭我不怪你。只希望我们没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叔叔。我们留下来帮团长吧。”听佛朗哥说到兵戎相见,彻辰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叔叔。彻辰的内心是想留在佛朗哥的佣兵团的,可皮德罗毕竟是自己的亲人,自己也无论如何不舍得和皮德罗分开。他现在只希望皮德罗能改变想法。 这时候,皮德罗猛地站了起来。他一口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奶』『奶』的佛朗哥,你想和老子兵戎相见,老子可不会让你如愿。” 喝完,皮德罗笑得比谁都大声,说得也比谁都大声。 “叔叔。”彻辰惊喜地叫道。 “皮德罗。”佛朗哥也笑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危机(三) 这一天,在斯摩棱斯克的城头,飘扬了四十余年的波兰共和国王旗第一次落了下来。斯摩棱斯克的城门也再一次通过了来自沙皇俄国的军队。 阿列克谢亲王走在最前面,在他的身后,左边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右边是谢苗·拉赫曼宁将军。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头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连队长原本要走在两位将军的中间和他们并排,可雅科夫将军和谢苗将军有意不给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留下空间,让其跟在自己的后面。 在市政厅的门口,安祖莫夫伯爵和什琴科议长以及基谢尔主教并排站着,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斯摩棱斯克的一众贵族。无数的斯摩棱斯克市民站在大街的两侧,看着这一历史时刻的到来。 阿列克谢亲王打马来到三位贵族面前,他靠的如此之近,以至于阿列克谢亲王坐骑喝出的热气三位贵族都能感受到。 基谢尔主教手里拿着一个十字架,这位老人昂起头,竭力装出了欢喜的样子,但老人面『色』苍白,身上的法袍下摆微微颤动。他抬起头看了阿列克谢亲王一眼,又回头看了一众的贵族。在一片死寂中,基谢尔主教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各位,今天我们将归顺于万能的阿列克谢·米哈伊诺维奇·罗曼诺夫沙皇陛下。沙皇陛下万岁!” 安祖莫夫伯爵和什琴科议长异口同声地高喊万岁,而后面的贵族们互相看了看身边的同伴,谁都不愿意喊第一声。 “我反对。”突然,有个声音中围观的人群中传出来。 阿列克谢亲王的波耶骑兵队长安德烈一拔马头,便要带手下去声音传来的方向抓人。 可阿列克谢亲王制止了他。阿列克谢亲王昂起头,扫视了人群一眼。然后说道:“沙皇俄国可没有军事会议,所以反对在这里是不适用的。如果谁想反对,那么谁就去和我们的马刀谈谈吧。” 阿列克谢亲王的话语刚落,作为护卫的波耶骑兵齐刷刷地拔出了马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马刀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这光芒阴冷且散发杀气。 这下子,没有人再反对了。 阿列克谢亲王又说道:“你们将生活在享有无上自由的沙皇陛下的保护之下。现在听听吧,伟大的米哈伊诺维奇沙皇陛下为你们带来了什么。” 安德烈打马上前一步,他就在马上打开了一支文书:“贵族和神职人员享有的自由,一律不变,不增加赋税并仍以原来的方式征收;不愿留在斯摩棱斯克的可以自行离开,沙皇陛下将保证其生命安全;没有人会受到非法的羞辱,所有人的财产将受到保护;沙皇俄国的军队绝对不会无偿征收房屋和土地……” 文书洋洋洒洒写了二十三条,安德烈每读一条,贵族们和市民脸上的喜『色』就多一分。没有什么比这纸文书更让在场的贵族们和市民们安心的了。在这纸文书里,贵族的土地和财产得到了保证,在这纸文书里,市民的生命也不再受威胁。 待安德烈读完,所有的人都发出发自内心的欢呼:“阿列克谢·米哈伊诺维奇·罗曼诺夫沙皇陛下。” 而什琴科议长更是返身高举双手大喊道:“各位,都听到了吗?大家回去安居乐业吧。我们拯救了斯摩棱斯克和你们。” 眼见如此欢快的场景,阿列克谢亲王仍是一副冷漠严肃的表情。而骑马位于亲王身后的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和谢苗·拉赫曼宁将军虽然面带微笑,可那微笑却像是看着一条条狗在抢一根没有肉的骨头一般。 安祖莫夫伯爵上前一步,满脸谄笑着说道:“亲王殿下,还有两位将军,我们已经在城堡备下了薄宴,让我们在觥筹交错间开怀畅饮。” 安祖莫夫伯爵说完抬起头,才发现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和谢苗·拉赫曼宁将军身后,还跟着一个哥萨克。这位哥萨克是什么身份,当然不问自明了。他赶紧加了一句“还有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连队长阁下。” 听说在城堡已准备了宴会,阿列克谢亲王点了点头,他一拉马缰绳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说完,即想打马前往城堡。 “请等一等,亲王阁下。”正当阿列克谢亲王准备离开市政厅,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突然阻止道。 阿列克谢亲王回头看了眼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而什琴科议长等人也『露』出不解的表情。 可能是怕亲王和将军们误会,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赶紧解释道:“亲王殿下,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没来。” 的确,费奥多确实没在这一众贵族中。 “怎么回事?”安德烈怒喝道。 安德烈的这声怒喝吓得什琴科议长汗如雨下,他磕磕巴巴地说道:“费奥多·奥布霍维奇还在城堡,他说他会在城堡等候亲王。” “他以为他是谁?”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轻蔑地笑道。而谢苗·拉赫曼宁虽然没有说话,但听到这位斯摩棱斯克的前城主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是如此派头,也是一脸的不屑。 “格里高利,你带人去请那个前城主出城。”不待亲王阿列克谢亲王说话,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就对身后一个瘦的跟猴子一样的男子喊道。 “是,将军。” 那瘦猴一般的男子应道。随后躬着身子带着十余骑离开了队伍,向城堡奔去。 “亲王殿下,我们先在这市政厅歇会。我想过不了多久,那里应该就没任何的闲人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像是主人招待客人般,志得意满地说道。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我想提醒你,你现在还不是斯摩棱斯克的城主。”对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这番做派,阿列克谢亲王只说了这一句。 原来,阿列克谢亲王接到米哈伊诺维奇沙皇的命令,让他在接收斯摩棱斯克后,便马上率军与沙皇陛下的军队回合,进军维尔纳。而留守斯摩棱斯克的任务就交给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这意味着雅科夫将成为斯摩棱斯克的城主,所以这位将军才会一副主人的派头。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讨了个没趣,虽然他的内心恼怒,不过阿列克谢亲王的权势还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雅科夫只得忍住了。 阿列克谢亲王下了马,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议会厅。 “等你走了,我就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了。”看着阿列克谢亲王的背影,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恨恨地想道。 第六十三章 危机(四) 而在城堡的庭院内,费奥多正和佛朗哥及其麾下佣兵团的军官们,以及城堡的仆役们做着最后的道别。他的女儿海伦娜也跟在父亲的身边。 按照协议,阿列克谢亲王保证了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及其家人的生命安全,他们将会被暂时关押在莫斯科,直到费奥多支付一笔一万泰勒的赎金就会获得自由。 费奥多和海伦娜一一和大家握了手,感谢所有人这段时间的付出。费奥多走到佛朗哥的面前,给了佣兵团长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时候,费奥多哭的不能自已:“佛朗哥,我最忠诚的团长。我感觉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一夜,回忆起我做的那些事儿。当初我真该听你的意见,每一条都听。我要是那么做了,也许现在斯摩棱斯克也不会沦陷,我也不会身陷囹圄。可我也是想守卫住斯摩棱斯克的,我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办法、费尽了心力。可事情却总是事与愿违。我太糊涂了,耳根子又软。我对不起你!” 这些话,都是费奥多的肺腑之言。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法挽回什么,可大伙儿听到这位老贵族如此的声泪俱下,还是不禁对他报以同情。 佛朗哥拍了拍费奥多的后背,希望籍此安慰这位老人。他很想说“费奥多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共和国,辜负的是国王陛下对你的信任。斯摩棱斯克的失陷对共和国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继乌克兰之后,共和国东部将被瘟疫所笼罩。而共和国的腹地,如波洛茨克、维尔纳也将直面沙皇俄国的兵锋,那些都是共和国的精华。” 可他又如何开的了口?虽然他在费奥多面前曾经慷慨激昂地表示哪怕只剩下城堡,他也能再守卫上个几个月。可佛朗哥也清楚,那是自己在拿雇佣兵团的士兵们的生命做的赌注,赌的是共和国的援军真能赶到。斯摩棱斯克的贵族们集体出卖了共和国,这是贵族们的错;费奥多错信了这些卖国求荣的小人,致使斯摩棱斯克失守这是费奥多的错;可又是谁把费奥多放到这个位置上的呢?难道费奥多的才干能否配的上城主的位置,共和国议会的衮衮诸公们不清楚吗? 想到这里,佛朗哥只觉得费奥多甚是可怜。他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坐上了一个错误的位置罢了。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城主大人。”佛朗哥安慰道。 听佛朗哥这么说,费奥多更是哭的大声了。 海伦娜小姐跟在费奥多的身边,今天的她还是一身修女的打扮。费奥多要在莫斯科做俘虏,作为女儿,海伦娜当然不放心自己的父亲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寄人篱下。她见费奥多哭的如此伤心,又想到自己也许也一辈子无法回到祖国,见不到爱的那个人,不禁也抹起了眼泪。 “海伦娜小姐。”彻辰站在队伍中,他看着海伦娜哭的如此伤心,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想安慰下这位可怜的小姐。可喊完海伦娜小姐的名字,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海伦娜听有人叫她的名字,抬了起头见是一个半大的穿雇佣兵制服的小子站在自己面前。不过她没有马上认出眼前的彻辰。毕竟彻辰和她仅有一面之缘,之后再提起就是到娜罕找彻辰帮忙救助凯瑟琳那次了。 “您好,实在不好意思,先生。”海伦娜委婉地表示自己没有记得彻辰的名字。 作为解释过贵族礼仪教育的彻辰,他当然马上明白了海伦娜小姐这话的意思。 “彻辰啊,你以为你是谁呢?不过是见过一面而已,你还想海伦娜小姐记得你吗?”彻辰自嘲道。 虽然如此作想,彻辰还是竭力掩盖住自己内心的失落,然后说道:“海伦娜小姐,祝您一路平安。” “哦,谢谢。也祝您好运,先生。” 彻辰退回到了队伍里。就在这时,城堡外传来一阵阵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人未到声先至,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 “费奥多·奥布霍维奇,赶快给老子出来。” 哪怕是在斯摩棱斯克开城,费奥多已经是名不副实的城主后,至少在明面上也从来没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其无理。佛朗哥、皮德罗、彻辰及雇佣兵团的众人都齐刷刷地朝城门口看去。 格里高利甫一进庭院,就发现如此多的人看着自己,不禁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格里高利在雅科夫将军面前都身躬着身子的,可现在他的腰比白桦树的树干还要直。等那十余骑都到了自己身后,这位雅科夫将军的副官装腔作势地说道:“你们谁是费奥多·奥布霍维奇。” 费奥多抹干了眼泪然后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转过身说道:“我就是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波兰共和国的伯爵,斯摩棱斯克的城主。” “原斯摩棱斯克城主。”格里高利不等费奥多说完,就在他那“城主”的头衔后面加了个原字。 “我们战无不胜的阿列克谢亲王以及英明神武的雅科夫将军要见你。你赶快跟我们走吧。”格里高利对费奥多说道。 “好,我跟你们走。”作为战败者,费奥多也有了寄人篱下的觉悟。 “请问我的马在哪里?”费奥多见格里高利他们都骑着马,习惯『性』地问道。 “你的马?”格里高利先是一愣,然后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一般高声大笑起来。 “他问他的马。”格里高利笑着对身后的随从说道。这些随从们也是笑得前仰后伏。 等格里高利笑够了,他在马上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嘲弄道:“我是不是应该为您安排一辆马车?原城主先生。” 这番嘲弄和羞辱,令费奥多气闷于胸又不敢发作。 “难道沙皇俄国是蛮族,不知道如何对待一个贵族吗?”眼见父亲受辱,海伦娜高声质问道。 这番话对一些有骑士精神的贵族有用,可格里高利显然不是这类人。 格里高利见一个身穿修女服的年轻女子站到费奥多身前,先是直勾勾地盯着海伦娜的胸口,然后把目光移到海伦娜的脸上。这一眼,直看的格里高利流下了口水。 “你是什么人?”格里高利『色』眯眯地问道。 “我是海伦娜·奥布霍维奇。”海伦娜被格里高利的那双『色』眼看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可还是大着胆子说道。 “那么美女,要不我把我的马给你的父亲。我骑你的马可好?”格里高利『淫』笑着说道。 海伦娜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格里高利的『淫』言秽语她马上听了出来。 作为费奥多的女儿,海伦娜还没有被人如此侮辱轻贱过,她高耸的胸部不住地起伏着,却愤怒地说不出话来。 海伦娜的这番作态,更是笑的格里高利差点摔下马来。 “你个混蛋!” 见自己的女儿被格里高利侮辱,费奥多怒不可遏。他冲上前就想把格里高利拽下马。 “去你的吧,老家伙。” 格里高利见费奥多冲自己冲了过来,飞起一脚将费奥多踹倒在了地上。 原本,佛朗哥等人就对格里高利如此欺负费奥多父女怒火中烧。虽然费奥多投降了,可费奥多所代表的波兰共和国与佣兵团之间的雇佣关系并没有接解除,从某种意义上费奥多还是佣兵团的雇主,侮辱费奥多也就是侮辱佣兵团。这一脚就像是一个火星丢进了火『药』桶一般,整个佣兵团都炸了起来。 “太欺负人了。” “欺负女人和老人算什么本事?” 庭院里充斥着佣兵们的喝骂声。 格里高利见群情激奋,赶紧拔出腰间的刀来威胁道:“你们想造反吗?!” 第六十四章 危机(五) 斯摩棱斯克投降后按照佛朗哥的命令,佣兵团的所有兵器和防具都锁进了库房。现在所有的佣兵们除了防身的短剑和军官的佩剑外,几乎是手无寸铁。所以在格里高利拔出马刀后,庭院内的声浪随即小了下去。 格里高利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显然是嘲笑雇佣兵们的胆小和贪生怕死。 他哪里知道,雇佣兵们并不是贪生怕死,只是遵照佛朗哥团长的命令,不与沙皇俄国的占领军发生冲突,以保全自己。 彻辰看着格里高利嘴角的笑意,真想冲上前去撕了这个猴子一样的男子的那张嘴巴。可他知道,如果自己贸然行动一定会给这个家伙整治佣兵团的口实,自己不能害了大家。 如何才能即不与对方发生冲突又维护佣兵团的尊严,彻辰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来了。 彻辰跑上前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费奥多,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 “小朋友,这是你岳父还是你爷爷啊?” 彻辰对格里高利的侮辱充耳不闻,他站直了身子以一名军人的身份对费奥多说道:“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伯爵。佣兵团士兵阿勒瓦尔·彻辰奉佛朗哥团长之命向您报告:佣兵团已列队完毕,请求护送您前往市政厅。” 由一支数百人的护卫队护卫前往市政厅,这哪怕是封地广沃,位高权重的大公爵出行仪驾也不过如此了。这即解决了费奥多无马的尴尬又提现了雇佣兵们“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维护了雇佣兵团的尊严。 只有一点让彻辰感到担心,那就是自己这灵机一动的举动能不能得到佛朗哥团长的支持。 彻辰转动眼珠子偷偷往后面撇了一眼,却恰好看见佛朗哥用赞赏的眼光看着自己。 “是的,费奥多伯爵。佣兵团等待您的命令。” 彻辰和佛朗哥的这番举动的用意,费奥多哪能不明白。他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地说道:“出发。” 于是,佣兵们分列成三队,按照前中后的顺序走出城堡的大门。佣兵铿锵而有力的脚步声就沿着平坦的路面清晰地响彻着。 佛朗哥作为团长,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这支前队都是由佣兵团里的长枪兵和长戟手所组成。而使用这两种武器的都是最为强壮的勇士。 而中队,则是由火枪兵所组成。他们护卫在费奥多父女的周围,围成一个正方形的空心方阵,仿若护卫着马车一般。而彻辰和皮德罗就在这支队伍里。 队伍的最后,则是佣兵团的一些杂役和辅助人员。 由于事发突然,直到队尾出了城堡的大门,格里高利的随从里面才有人反应过来。 “副官,我们该怎么做?”一个随从问道。 “怎么做?还能怎么做?当然是跟上去了。”格里高利狠狠地瞪了这个随从一眼。他知道自己这趟差事是搞砸了。费奥多以这种面目出现在亲王和自己的主人雅科夫将军的面前,无疑是扫了两位大人的面子。格里高利现在真是对那佛朗哥团长(他认定彻辰的举动是佛朗哥指使的)恨的牙痒痒。可现在使用暴力无疑也是不明智的,亲王殿下刚在市政厅宣布了沙皇的恩旨,城堡就酿出了血案,这无疑会丧尽人心。 更主要的是,自己这边虽然有武器,可雇佣兵团可有几百人,真要动起手来,他们用牙咬也能把自己这些人咬死。格里高利可不敢冒险。 就这样,格里高利的人马像一只跟屁虫一样跟在了佣兵团的后面。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们也是佣兵团的人。格里高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几次的,他想打马超到佣兵团的前面,可路面就这么宽,佣兵团的队列恰好堵的满满的。 佣兵团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以至于在市政厅内的阿列克谢等沙皇俄国的人员以及安祖莫夫等波兰投降贵族都出了市政厅,亲王和将军的如临大敌般地列开了阵仗。看着这支奇特的队伍到来。 终于队列走近了。阿列克谢亲王头一个站在市政厅的门口,他皱着眉、瞪着眼、垂着手。 “你是谁?”阿列克谢亲王问道。 “波兰共和国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伯爵到了。”佛朗哥回答道。 “我问你是谁?” “我是原波兰共和国斯摩棱斯克佣兵团团长佛朗哥。” 亲王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在斯摩棱斯克战役中,波兰军队唯二的亮点就是多罗宁的翼骑兵和这位佣兵团长的佣兵。阿列克谢亲王是那种钦英雄重英雄的人物,见佣兵团投降后还能有如此的精气神,不禁起了招揽之心。 这时候,格里高利终于找着了机会超过佣兵团赶了上来。他从马上滚落下来,跪走着爬到雅科夫的面前。 “没用的东西。”雅科夫一见到格里高利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是一脚。 格里高利生受了这一脚,他狼狈地爬起来又倒转了个身爬到阿列克谢亲王的面前。 可亲王瞧都不瞧他一眼。 “你们的伯爵呢?”阿列克谢亲王问又佛朗哥道。 海伦娜牵着自己的父亲,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当走到彻辰的身边的时候,海伦娜用轻到只有自己和彻辰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费奥多的步履很慢,他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着。这种颤抖随着他和阿列克谢亲王的距离不断的拉近而不断的加剧。 “你就是费奥多·奥布霍维奇。” “我,我就是。”费奥多抖得和筛子一样。他无数次地想保持一个贵族的尊严,哪怕是战败者的。可他的身子却不受他的思想控制。 看着这样的对手,阿列克谢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他抬手示意了下身边的安德烈,安德烈会意。 “亲王殿下邀请你参加今天在城堡的宴会。” 安德烈的话言简意赅,却不容拒绝。 费奥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去。 “还有你,你也来参加。”阿列克谢亲王突然指了指佛朗哥说道。 第六十五章 危机(六)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城堡的仆役过来报告说午宴已经完毕了。阿列克谢亲王在安祖莫夫伯爵的引领下前往城堡。沙皇俄国的将军和中上级军官们紧随其后,而那些斯摩棱斯克的贵族也一拥而上,跟了上来。 佛朗哥被邀请前往城堡赴宴。而雇佣兵在各下级军官的带领下出了城,按照协议,他们会被安排在鲁德尼亚,也就是阿列克谢亲王曾经驻扎的营地,雇佣兵们的家眷也会一同前往。 费奥多和佛朗哥尾随阿列克谢亲王来到了城堡的大厅,那里已经摆开了筵席。在大厅中央的四条长桌上摆放着各类银器食具。费奥多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其中的一些,还是自己带到斯摩棱斯克的家族物品。可现在都成了沙皇俄国的战利品。 每条桌上还堆放着如山的猪肉、牛肉和烤鱼,玻璃杯里注满了伏特加、蜜酒和葡萄酒,满屋都散发着酒香。 阿列克谢亲王就座在上手的长桌,两位俄国将军坐在了左右,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坐在了第四个位置上。 沙皇俄国及扎波罗热军官被安排在了第二条长桌。 而安祖莫夫、什琴科等有名望的斯摩棱斯克贵族及佛朗哥被安排在第三张桌子上。 费奥多则只在最末尾的长桌的上。这张长桌上就坐的大都是一些以前连见自己一面都没有资格的人物。在他的身边就座的是奥列格,这位前斯摩棱斯克在编哥萨克的军官没有选择投靠沙皇俄国,而是加入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部队,这也使他逃过了什琴科等人的控诉。 宴会正是开始了。联军的军官一个个从盘子里切取大块的肉,饕餮大嚼起来。 战争期间,城内的生活不好过,城外的联军也是格外的不易。虽然前期收刮了各个村镇的粮草,可这些对于四五万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等随身携带和劫掠来的粮草都吃完了以后,联军也不得不依靠从千里之外的莫斯科辗转运送来的有限粮草。 安祖莫夫和什琴科等人自矜贵族的身份,一小口一下口吃着饭喝着酒。他们刚刚投降,在沙皇俄国中又没有什么相熟的人,所以也只好不吭一声。 费奥多盯着手中的酒杯。这只酒杯上纹有奥布霍维奇家族的纹章,显然是自己家族的财物。可现在它已成为了别人的战利品,一念及此,费奥多又不仅触景伤情,老泪纵横。 “嘿,老家伙。你怎么不喝了?这可是庆功酒。”奥列格见费奥多低头泪目,就拿着酒杯去碰了下。 “喏,我都敬你了,你可不能不喝完。你也是大功臣呐。”奥列格大声说道。 联军的军官们哄堂大笑起来。这嘲笑声竟震得城堡的墙壁都哆嗦了起来。 “喝,喝,喝。”军官们大声起哄道。 如此情况下,费奥多哪又敢不喝呢?他强忍着屈辱的泪水,闭上眼睛一口将杯中的葡萄酒喝了下去。 奥列格也一口干掉了自己杯中的葡萄酒。他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力道之大震的附近的餐盘都飞了起来。 “怎么样,死老头,这酒好喝吗?你看到这酒的颜『色』了吗?这都是用你们的血酿的。我以后还要喝更多这样的酒。” 奥列格的话,又引起了一阵叫好。 阿列克谢亲王当然也注意到了下边的喧闹,可他只是看了几眼,就又喝起了酒。几杯伏特加下肚后,亲王有了发言的兴致。 “来,为沙皇陛下的健康干杯。” “为他的光荣、长寿干杯。”军官们和斯摩棱斯克贵族七嘴八舌地嚷道。这其中,贵族们嚷的格外地卖力。 亲王又举着酒杯带着三位将军来到了军官们的身边。 他代表沙皇感谢了军官们的英勇奋战。 “忠诚是你们最坚固的铠甲。”亲王说道,这又引起了沙皇俄国军官们的一阵欢呼。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连队长,你们的包洪连队长不在真是可惜了。我还想和他再喝一次酒呢。”阿列克谢亲王回头对瓦西里说道。 “乌克兰那边形势紧急,包洪他要回去帮助大酋长对抗波兰军队。不过等亲王进军乌克兰之时,您还是会有和包洪喝酒的那一天的。” 虽然知道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话说的不尽不实,可阿列克谢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阿列克谢亲王又走到斯摩棱斯克贵族席上。 “罗曼诺夫万岁!沙皇万岁!”亲王举杯道。 “万岁!万岁!万岁!”贵族们不仅高声三呼万岁,还都站起身以表示对那位从未谋面的沙皇的尊敬。 “亲王殿下,我想……”什琴科议长想凑上前和阿列克谢亲王多说两句,可阿列克谢亲王理都没有理睬他,而是径直走到了佛朗哥的面前。 “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军人。为我效力吧?你会获得无上的荣誉和回报。”亲王向佛朗哥抛出橄榄枝道。 “亲王殿下,为谁效力是整个佣兵团的大事,我无权一个人决定。”佛朗哥委婉地拒绝道。 “三年合同,每人一个月四十泰勒,军官加倍。”亲王的话言简意赅,开出了任谁也无法拒绝的条件。 凭心而论,这已经是极为优厚的待遇了。哪怕是共和国几支赫赫有名的德意志团队的待遇也不过如此。可那些全部都是由参加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组成的团队,而不是自己这样重建不过四五年的佣兵团。阿列克谢亲王能看开出这样的价码,足见对自己的重视。 “亲王阁下,我们只是一支普通的佣兵团。”佛朗哥苦笑道。 “那个被俘的翼骑兵军官说过,”阿列克谢亲王说道:“如果当天和他一起出城的是你的佣兵团,他一定能够突破哥萨克的车阵。而且你守城的表现和今天的表现,绝对配的上这样的待遇。” “那个被俘的军官是?”佛朗哥问道。 “多罗宁。我们俘虏他的时候,她已经身中三弹,奄奄一息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插』嘴道。那里的车阵就是他布下的。车阵是对抗翼骑兵的利器,更何况当时的翼骑兵只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一支精疲力尽的残兵,没几个回合就全军覆没了。 佛朗哥默然,他这才知道多罗宁的最后一刻竟然是这样的。而那句“如果当天和他一起出城的是你的佣兵团,他一定能够突破哥萨克的车阵。”更令佛朗哥痛苦不已。假如自己当时……。 佛朗哥摇了摇头,他强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然后对阿列克谢亲王说道:“对不起,我和波兰共和国的合同还有三个月才到期。所以我和我的人现在还不能为沙皇俄国和亲王殿下您服务。” 佛朗哥的话音刚落,雅科夫将军的脸上便闪过一丝杀机。 和重视军人荣誉的阿列克谢亲王不同,雅科夫是个政客式的将军。他不重视荣誉只重视实际的利益。在他看来,佛朗哥显然是拒绝为沙皇俄国所用了。那么不是朋友即是敌人,而敌人还是死了的最安全。 和雅科夫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人,他们在佛朗哥说完这番话后都用杀人般的眼神看着佛朗哥。 佛朗哥看着亲王,亲王也看着佛朗哥。两人的眼神仿佛在空气中迸『射』出了火花。 “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半晌,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是的。”佛朗哥承认。 “所以就凭你刚才那番话,我就可以杀了你。” “不错。”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亲王已经把手按在乐刀柄上。其实无需亲王亲自动手,只要一个眼神或者暗示,大厅内就有无数的武士为他效劳。 “我想请问亲王殿下为何会给我的佣兵团开出如此高的价格。”佛朗哥问道。 “刚才亲王不是说了吗?是欣赏你的才华。”亲王身后一个欲意讨好亲王的家伙冲佛朗哥说道。说完还谄媚地向阿列克谢亲王一笑。 可阿列克谢亲王对这个好事者的答案却不置一词,他低头沉思了会才吐出两个字“忠诚”。 是的,真正打动阿列克谢亲王的是佛朗哥的忠诚。力拔山河、百步穿杨、骑『射』无双的勇士阿列克谢亲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亲王很清楚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愿意效忠自己,这是因为自己是沙皇的叔叔,是拥有无上权力的亲王。如果有一天自己什么都不是了,这些建立在权力沙塔上的一切也将土崩瓦解。阿列克谢期望的是,不离不弃、患难与共的臣仆。 而佛朗哥和他的部下今天护卫费奥多的表现,恰好证明了他们就是亲王所希望的那一类部下。所以阿列克谢亲王才如此期望获得他们的效忠。 “是的,忠诚。”佛朗哥同意道:“亲王殿下欣赏我们是因为看到我和我的部下对费奥多大人的不离不弃。可如果现在我们因为亲王殿下您的高官厚禄而撕毁了尚未到期的雇佣协议,那么亲王殿下所期望的忠诚也将不复存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也会认为亲王您的军队是收容没有契约精神的兵痞流氓的藏污纳垢之所。” 说完,佛朗哥将双手放到了身后,摆出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 “我可以把你们都关起来,就像对费奥多那样。关你们个三个月,等你们合约到期了你该没有借口了吧。”阿列克谢亲王看着佛朗哥的眼神传递出这个意思。 “是的,你可以这么做。”佛朗哥也用眼睛回应道。 阿列克谢亲王当然可以这么做,可如此做的后果只能是得到了佛朗哥的人,得不到佛朗哥的真心信服。 留还是不留。阿列克谢内心着实纠结了一番。可他毕竟是那种荣誉胜过一切的老派军人,就像是对瓦西里和包洪那样,哪怕中途出现了变故,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承诺。既然早上在市政厅他已经宣布不愿留下的可以自行离开,那这话就适用于所有人。 “我马上就要去和拉齐维乌作战了。你们必须待在这里三个月然后才可以走,而且之后三个月内,你保证不会和我们作战。”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军队竟真的已在路上,那些斯摩棱斯克贵族都暗自齐声惊讶道。他们现在即悔又怕。悔的是自己这么早投降了,原本以为援军的消息只是阿列克谢亲王诱骗多罗宁出城的骗局,没想到是真的;怕的是万一亚努什·拉齐维乌打败了沙皇俄国的军队,自己会遭受怎样的命运,亚努什对叛徒可是出了名的无情。 斯摩棱斯克贵族的动摇雅科夫将军也看在眼里,他暗自对阿列克谢亲王的多言感到恼怒,可该补救的还得补救。他赶忙保证说伟大的沙皇已经统率三万大军去对付亚努什了,而对方只有不到两万人,没什么可怕的。 阿列克谢亲王却对自己创下的“祸”无动于衷,只是等待佛朗哥的保证。 “我保证。”佛朗哥说道。 “好。”阿列克谢亲王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 佛朗哥也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既然亲王已经做了决定,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宴会继续进行。安祖莫夫伯爵走到费奥多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嘿,你这佣兵团长还真是个人物。” “可不是,悔不该听信了你们这些人。当初我要是听佛朗哥的就好了。”费奥多瞪了一眼安祖莫夫伯爵说道。 “当初?什么当初?佛朗哥团长说了什么?”听费奥多这么说,安祖莫夫眼珠子直在打转儿。他直觉感到这是个有用的情报。 费奥多不答。 “老朋友,你干嘛要生我的气。所有人都同意投降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办法?”安祖莫夫伯爵叹了口气套着近乎,仿佛自己也是受害者一般。他悄悄把费奥多拉到一边。 “我还是和共和国一条心的。”他轻声在费奥多耳边说道,“我只是和什琴科那些人虚与委蛇。” “真的吗?”听安祖莫夫伯爵这么说,费奥多眼睛一亮。 “当然,怎么说我们也是曾经要成为亲家的人,我怎么会骗你呢。”安祖莫夫继续蛊『惑』道。 费奥多点了点头。 “所以,假如佛朗哥团长曾经真的有什么守城的办法,我也不至于和那些卖国贼虚与委蛇。” “唉,原本佛朗哥团长劝我坚守城堡几个月。他说大王公(亚努什)的军队一定已经在路上了。”轻信于人的费奥多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第六十六章 危机(七) “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私怨吗?”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看着安祖莫夫伯爵,眼神中有怀疑也有不信任。 这是俄军占领斯摩棱斯克之后的第三天,由于阿列克谢亲王马上就要率军前往支援沙皇与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决战,在宴会后亲王没有在城堡多做逗留,便移师扎莫什耶作为前进基地。而原本驻扎在扎莫什耶的哥萨克军队则按照与亲王的协议,带走了那里所有的鲁塞尼亚人后回师乌克兰了。而另一位谢苗·拉赫曼宁将军,则同瓦西里一道前往支援陷入苦战的赫梅利尼茨基。 所以这座城堡便成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办公地点,他也成为了斯摩棱斯克最高的军事和行政长官。 今儿一早,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眼前这位安祖莫夫伯爵便前来拜访,在一通毫无营养的寒暄过后,安祖莫夫伯爵假装无意地提到了宴会上自己和费奥多关于佛朗哥的对话。 原本,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就对那天佛朗哥不愿为沙皇俄国所用的态度『露』了杀机。这次听闻佛朗哥竟然在那种情况下仍然想与沙皇俄国战斗到底不惜鱼死网破,就更是觉得此人不能留了。可是他很奇怪,安祖莫夫为何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是因为出于对沙皇俄国的忠诚还是他和佛朗哥有什么私怨? 对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话语和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怀疑和不信任,安祖莫夫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人的地位到了他这个地步,礼义廉耻什么的就都是浮云了。他现在为的只是家族的昌盛和自己的荣华富贵。 “将军阁下,我虽然和佛朗哥团长共事多年,可并没有多少的交集。佛朗哥团长是一个标准而刻板的军人,他不善交集,和我们这些贵族交往也不多。除了政务,他甚至都很少与我说话。”安祖莫夫首先撇清了自己是因为私怨而报复佛朗哥。 “那你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你把这些话告诉我,不仅那个佛朗哥或许要遭殃,就连费奥多也可能受到牵连。我记得那个老家伙和你的关系不错啊,你们原本都是要做亲家的人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再次问道。 “将军,我是为了我和我的家族。”安祖莫夫将手放在胸口,微微欠身道:“那天听闻亚努什王公的军队就要打过来的消息的时候,那些和我一起投降过来的贵族们的表情您也看到了吧,他们都害怕亚努什王公获胜,回来秋后算账呢。尤其是什琴科,我敢保证他现在正在家里痛哭流涕地写信拍着老王公的马屁呢。” “哼,那些墙头草。”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轻蔑地嘀咕了声。雅科夫岂能不知道这些个投降派的德行,要不是斯摩棱斯克初定还用的上他们,雅科夫早就送他们去西伯利亚砍树去了。 “是的,一群墙头草。可他们就不想想,即使倒向了那头,亚努什会要他们吗?老王公巴不得有个借口把我们都铲除好掌控大权呢。所以,我很明白,我只有跟着伟大的沙皇和将军您才有活路。” “你是个明白人,而我喜欢明白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站起身走到安祖莫夫伯爵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说道。 “多谢将军夸奖。” “佣兵团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的功劳我也会记着。你有一个儿子想参军吧。让他来我的指挥部吧。”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记起安祖莫夫的儿子来,给了安祖莫夫伯爵一颗甜枣。 “那是我儿子的荣幸。”安祖莫夫暗自高兴道,他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既然事情已了,安祖莫夫便打算告辞。雅科夫让自己的副官格里高利送安祖莫夫出了城堡。 不一会,格里高利便回了来。 “主人,安祖莫夫伯爵已经走了。”格里高利汇报道。 安祖莫夫走了之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便开始盘算起来如何铲除佣兵团来。佛朗哥和他的佣兵团存在一日,一日便是隐患。 “绝对不能放虎归山。”雅科夫暗自想道。 可用什么借口来消灭佣兵团,雅科夫又犯了难。因为亲王已经亲口答应了佣兵团在保证六个月内不参加作战的情况下,允许他们获得自由。现在亲王话尤在耳自己就出尔反尔,虽然是出于公心,可毕竟忤逆了亲王的意思。 而在鲁德尼亚,佣兵团的人也为一件事情犯起了难。那就是佣兵团的居住问题。按照协议,佣兵团必须在鲁德尼亚待满三个月然后才可以离开。 阿列克谢将佣兵团和他们的家眷安排在了鲁德尼亚作为集中营。可鲁德尼亚历经了两次战火,早已是一片的残垣断壁。而阿列克谢亲王的军队走的时候,又带走了所有的帐篷和物资,现在的鲁德尼亚是一穷二白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佛朗哥焦急地问军需官道。按照军需官的估算,要安排佣兵团和家眷们的住宿,至少需要盖起一百间临时的木屋。可佣兵团的人手显然是不能在短期内办到的。帐篷虽然数量充足,可冬季过后,春雨就要来了。让所有的人三个月都用帐篷遮风避雨,显然也不现实。 军需官摇了摇头。 “团长,村子里所有的房屋我都去检查过了。勉强能安排住人的的房子还不过二十多户,可这些还不够安排五分之一人的呢。而且这些房子都没了屋顶。树林里树是不缺的,可我们缺人手啊。我计算过,凭我们现在的人手要搭建八十间木屋,只是也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军需官摊手道。他也是竭尽了全力,可是巧『妇』毕竟难为无米之炊。 “真的就没有了办法了吗?”佛朗哥陷入了绝望。自己没有接受阿列克谢亲王的高薪聘请,这在佣兵团重已经有些人有了非议。可碍于佛朗哥在佣兵团崇高的威信,有些个佣兵们虽然有怨言,可还是选择了服从。可如果自己都无法基本的住宿,那么这种不满和怨言就会向火山一样爆发出来,摧毁整个佣兵团。 “也许这就是阿列克谢亲王答应的如此爽快的原因吧。”佛朗哥旋即又想道。 军需官看着佛朗哥,希望团长能拿出一个办法来。他的波兰妻子也在队伍中,同样风餐『露』宿。 这时候,一个小脑袋从佛朗哥背后的一面残垣断壁后面探出头来。 “我有办法。” 第六十七章 危机(八) “不过我倒有个办法。”正当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一筹莫展之际,他的副官格里高利替他排忧解难道。 “什么办法?”雅科夫·切尔卡斯基高声问道。 “将军,你忘了?我们这边不是有一个惩戒营吗。”格里高利微笑着凑到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耳边,说出了自己的办法来。 原来在沙皇俄国的军队中,都有一支由罪犯组成的部队。 惩戒部队一般采用营级编制,每个营大约有800人,每个连大约有150-200人。 作行军时,惩戒营往往被穿『插』布置在作战部队中间,以便友邻部队监视。 而在作战的时候,这支部队往往会被放在最前面,充当炮灰来消耗敌人的弹『药』和体力。 就比如斯摩棱斯克守城战之初那只填埋护城壕的那支部队,里面除了农奴兵外就是惩戒营的士兵。 据说,最先使用这种战法的是鞑靼人,他们在和各个国家不同民族的军队作战的时候,往往让有罪的囚犯充当敢死队,如果囚犯作战勇敢并立下战功的话,就会赦免他们。鞑靼军队西征的时候,把这种制度也带到了罗斯地区。 沙皇俄国的惩戒营当然也有激励机制,可比起鞑靼人来,犯人想获得自由条件却苛刻的多,很少有人能熬到。所以为了激励这些几乎必死的人,沙皇俄国军队在攻下一座城市后,往往会默许让这些罪犯们狂欢一天。 可这次斯摩棱斯克算是投降的,而且作为东欧名城,斯摩棱斯克的政治意义实在太重大了,所以不管是阿列克谢亲王还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都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这座城市。 可惩戒营在数月的围城战中损失惨重,营里的罪犯们早就想发泄一番了。 格里高利的办法就是既然雇佣兵团和他们的家眷们安排到了城外,那么可以默许甚至暗示惩戒营对雇佣兵团抢劫,借惩戒营的手消灭雇佣兵们,然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再在适当的时候带领部队平『乱』。 当然,这个办法唯一的问题就是事后肯定会有人指责这支惩戒营是雅科夫将军的部队,要将军对他们的暴行负责。 这个阴险恶毒的主意完全符合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心意。至于那所谓的指责,雅科夫完全不放在心上——有人指责又怎么样?到时候自己亲手消灭惩戒营就是了,这样就算阿列克谢亲王知道了也无法说什么。 雅科夫越想越有道理,他心花怒放,不禁夸奖格里高利道:“格里高利,要不是你披着张人皮,我真的要认为你就是撒旦本人了。你怎么有这么多坏主意。” 格里高利听到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对自己的主意如此满意,欣喜迪跪倒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脚下,抱住将军的双腿说道:“我哪是什么撒旦啊,我只是将军您最谦卑的仆人!” 一主一仆又是惺惺作态了一番。 “好了,你快去找人办这件事情。不,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办。”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站起身子,对格里高利命令道。 “我亲自去!”格里高利吓了一跳,那个鬼地方可是有…… “怎么了?你不愿意去吗?”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看着格里高利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将军这个人,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不服从自己的命令,违逆自己。 “遵命,我的主人。”格里高利回答道,他也是了解雅科夫将军的『性』格的。可旋即,他又支支吾吾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情吗?”见格里高利许久没有动作,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不耐烦地问道。 “主人,您谦卑的仆人恳请您为我怕一个护卫。您知道那群罪犯……” “原来,你是害怕一个人去惩戒营。”雅科夫将军上上下下看了看格里高利,算是明白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会被关在惩戒营的都是些亡命之徒,这些人只认拳头。格里高利虽然有一肚子坏水,可瘦弱的像只猴子一样。他要是一个人进了惩戒营,恐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砸成肉泥了。 “好吧,我派叶利谢伊陪你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说道,他可不想自己“足智多谋”的副官一去不复返。 “叶利谢伊,你进来一下。”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朝着帐外大喊道。 立刻,一个身穿半胸甲的青年便走了进来。 此人便是原本阿列克谢亲王的副官叶利谢伊。自从那件大事后,叶利谢伊便彻底失去了亲王的信任,副官的职务也被免去了。而且他不会喝酒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军营,这在嗜酒如命的沙皇俄国军中简直成了一个笑柄。没办法,叶利谢伊只好主动辞职,离开了阿列克谢亲王的部队。凭借着父亲的推荐信,叶利谢伊勉强又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这里又谋了一个职位。由于他那不喝酒的怪癖,雅科夫安排他做了一名近卫。 “叶利谢伊,你陪格里高利副官去一趟惩戒营。”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对叶利谢伊说道。 “好的,将军。”叶利谢伊说道。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可以出去了。 叶利谢伊和格里高利退出了将军的办公室。 “记住,你要像保护眼珠子一样保护我。明白吗?”出门后,格里高利又对叶利谢伊加了一句,似乎他很害怕去那个地方。 叶利谢伊看了眼格里高利。在身材高大的叶利谢伊面前,格里高利就像是一只猴子一样。 很快地,格里高利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退后几步,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叶利谢伊。 “看什么看,长得高又怎么样!还不是只是个‘看门的’。” 叶利谢伊自然不是什么看门的,只是格里高利为了突出自己的优越感,故意贬低叶利谢伊。 “我可是副官,明白吗?将军的副官。”格里高利用公鸭般的嗓子喊道。然后他又心虚地看了眼办公室的门,确定自己没有吵到雅科夫将军。 见格里高利如此作态,叶利谢伊直想笑。他努力地不使自己笑出来。然后还要装作严肃地说道:“是的,格里高利副官。” 第六十八章 危机(九) “彻辰,你什么办法?” 说话的正是彻辰,佛朗哥见彻辰说能解决人手不够这个大难题,欣喜地问道。 彻辰从断墙后面走了出来,他原本是要去附近的林子里掏松鼠窝的,正巧路过听到佛朗哥和军需官的对话。 他走到佛朗哥的面前,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人手不够,可以去雇佣城里面的难民帮忙啊。我认识一个神父,他在难民里面很有威信,只要他肯帮忙,一定能一呼百应。这样人手的问题就解决了。” 事实也的确可以如此,阿列克谢亲王和佛朗哥达成的协议是极为宽松的——只要佣兵团不离开斯摩棱斯克境内,其他地方在得到同意的情况下都可以自由活动。而虽然阿列克谢亲王在入城的时候就宣布了被困在城里的难民可以自由返乡,可仍有极多的难民滞留在了斯摩棱斯克城内。这些难民中不乏木匠、铁匠等手艺人。 “你说的是哪个神父?”佛朗哥问道。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彻辰说道。 佛朗哥和军需官都摇了摇头,他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神父的名字。 见两个大人都有些茫然,彻辰赶紧介绍起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来。 “彻辰,你这个神父朋友真有这么大本事吗?” 由于听了彻辰对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介绍,可佛朗哥还是不觉得一个连挂单的教堂都没有的神父有这么大的能量。他不确定地问彻辰道。 “当然。”彻辰保证道。 “你觉得呢?” 听彻辰的保证,佛朗哥又问军需官道。他的这位部下在加入佣兵团前,曾经在华沙求学。他不仅学过军事物流还学过土木工程。 军需官沉思良久。 “我觉得可行。这里的土质和斯摩棱斯克城的土质差不多。如果人手能增加一倍的话,我有信心提早一个月完成。”军需官保证道。 佛朗哥点了点头。军需官能这么说,显然是有些把握的。 “那么彻辰你就到城里去找那位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上帝保佑,那些俄国人信守承诺,没有动我们佣兵团的钱。至于盖屋顶所需要的木材,你先让大家去森林砍伐来。”佛朗哥吩咐道。 “是,长官。”军需官答应道。 “哦,还有。等那些做买卖的犹太人来了,你多向他们买些茅草。这东西铺屋顶来的快。”佛朗哥又仿佛了一句。 军需官领命。 “佛朗哥叔叔,那我什么时候去城里?”彻辰说道。 “过两天吧。我先去通知沙皇俄国那边我们需要雇人修房子的事情,不然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你贸贸然带这么多人过来,容易引起误会。不过你可以先去司库那里预支两百泰勒,或者是去城里找找那个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好的,我现在就去。” 彻辰和军需官一同离开,彻辰则前往司库那里。而佛朗哥继续处理起事情来,搬迁安顿的事情千头万绪,都需要他去处理。 彻辰走在去司库的路上,他突然他看见自己的叔叔皮德罗和鲁斯正在争夺着什么东西。皮德罗死死的抱住不放,而鲁斯死命地想夺到自己手里。 “你们在干什么?”彻辰走上前问道。 “没什么。”皮德罗回答道。他见是彻辰,一时顾着说话失了神,那瓶子被鲁斯夺了过去。 “我的蜂蜜。”路上紧紧地抱住,不让皮德罗再有机会从他手里抢走。 “小气什么?以后还你还不行吗?”皮德罗满不在乎地说道。 “还?你拿什么还?”鲁斯气呼呼地说道。 两人互不相让,大眼瞪小眼起来。 “皮德罗叔叔,你要蜂蜜干什么?”彻辰问道。皮德罗虽然胖些,可却并不爱吃甜食啊? “当然是有用了。”皮德罗含糊地说道。 皮德罗含糊地态度,更引起了彻辰的怀疑。 “有用?有什么用?” “你叔叔要去猎熊。”鲁斯把皮德罗要蜂蜜的目的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你和小孩子说什么。”皮德罗见鲁斯把什么都抖了出来,埋怨道。 原来皮德罗在大伙面前吹牛,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单人匹马猎取过一头棕熊。当时菲德尔也在,这种大话菲德尔当然不信了,还说皮德罗吹牛也不大草稿。这下子,爱面子的皮德罗着急了。他就赌咒发誓如果现在有一头熊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也能猎杀它。 没想到,听到这话的一个佣兵曾经随同佛朗哥在这一带打猎,知道在这附近的林子里就有熊出没,他就起哄了起来。 这下子皮德罗是不想上也得上了,于是他就偷拿了鲁斯珍藏的一罐子蜂蜜。 “皮德罗叔叔,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吹牛皮?”彻辰完全被皮德罗的大胆精神惊的差点掉了下巴。 “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这熊都是爱吃蜂蜜的,我只要把蜂蜜涂在熊洞口的树干上,就能把熊引出来。然后我再在附近挖一个陷阱,一步一步引诱大笨熊过来,等它掉进了陷阱就算大功告成了。” 为了让彻辰安心,皮德罗赶忙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听到皮德罗所谓的计划,彻辰有些哭笑不得。 “叔叔,你这计划好使吗?万一熊不走陷阱那条路怎么办?” “应该没问题吧,我以前杀死的那头熊就是用这种办法。”皮德罗信誓旦旦地说道,可他那不确定的语气出卖了他。 “以前?”彻辰将声调调高了八度。 “好了,好了。这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行了吧。”皮德罗认输道。 彻辰狠狠地白了皮德罗一眼。 “叔叔,我们不赌了。” “那怎么可以!”听彻辰要自己认输,皮德罗一万个不愿意了。 “怎么不可以?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彻辰反问道。 “你叔叔把他自己的和你的钱都压了上去。”鲁斯在一旁『插』嘴道。除了面子和命,还涉及到了钱。 “你全压了?” 皮德罗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别给我装可怜。”彻辰怒骂道。 可事情都发生了,骂皮德罗也没用。彻辰只好推迟了进城找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打算,先把眼前这档子事情解决了。 “你这个办法不靠谱,还是让我来想想办法。”彻辰对皮德罗说道。 于是彻辰低头苦思冥想了起来,可办法怎会是那么好想的。好一阵子彻辰还是毫无头绪。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被风吹完的树枝打在了彻辰的脸上。等风一小,树枝有恢复了回去。 “有了!”一个大胆地想法涌现在彻辰的脑海里。 第六十九章 猎熊(一) 于是,彻辰说干就干。他向鲁斯借了点儿蜂蜜,鲁斯很痛快地就给了彻辰。 “你刚才给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那么痛快!”皮德罗感到自己受到了歧视。 “你那叫偷!彻辰向我借我当然借给他了。和你能一样吗?”鲁斯看都没看皮德罗一眼,他还在生皮德罗的气呢。 听鲁斯这么一说,皮德罗又吹胡子瞪眼起来了。 “谢谢鲁斯叔叔。” 眼见气氛又有些不对,彻辰赶忙向鲁斯道了声谢,然后拉着皮德罗急匆匆地走了。 “叔叔,”彻辰边走边说道,“你回去把我那把细长剑拿来,还有你自己的马刀也别忘了。” 彻辰的细长剑“蜂鸟”由于是私人物品,并且像是小孩的“玩具”,在俄军没收武器时幸免于难。而皮德罗则是由于军官的身份保留了这把佩刀。 “那你去做什么?”皮德罗问道。 “我去下伙房,一会就回来。你在村口等我。”彻辰说道。 皮德罗很快便准备停当,在村口等着了。可他左等右等,彻辰就是没来。 皮德罗在村口无目的的走着。他一会思考彻辰去伙房的目的;一会又觉得猎熊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应该带着彻辰一起去,这要是有个万一,两个阿勒瓦尔就都交代在这了。一念及此,他后后悔起自己吹牛皮打赌了。 “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张臭嘴呢?”皮德罗狠狠扇了自己嘴巴一下。 “叔叔,你在干嘛?” 这一幕恰好被彻辰看到了,他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皮德罗慌忙说道。然后,他又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好侄子,我觉得还是我一个去吧。这要是有个万一……” 你也知道有个万一! 彻辰没好气地想道。不过他嘴上还是安慰皮德罗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吧,而且那个办法只有我会。” 说完,彻辰拍了拍肩膀上斜挎着的口袋。那里面鼓鼓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快走吧,太阳就要落山了。”彻辰催促道。 虽然冬眠的熊一般都是在夜里饥饿难道的时候出来,可要是不趁早进山,等太阳落山了林子里一片漆黑就看不到路了。 皮德罗见彻辰心意已定,只好两个人一同进了山。他们很快就在一出湿泥上发现了熊的脚印。 彻辰和皮德罗将装蜂蜜的罐子放的老远,以防蜂蜜的香味提早惊动了熊。他们沿着这脚印继续前进,没过多久果然发现了熊冬眠的熊洞。 彻辰指了指远处的一棵大树说道: “好了,叔叔。等太阳落山以后,你就先爬到树干上面去,然后我会一路把熊引过来。你把马刀和‘蜂鸟’都拿好了,说不定还会用上。” 皮德罗点了点头。他又忍不住看了那个熊洞一眼,那个熊洞就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般寒冷寂静。他戴着皮手套的双手满是汗水。 由于太阳还没落山,两人便在一颗大树下坐了下来。 这时候,落日的余光还在巨大的松树枝之间照耀着。乌鸦不时在树顶飞起,一边呱呱『乱』叫,一边拍着翅膀;一只回巢的松鼠敏捷地在树枝上跳动着,不时踢落一蓬蓬雪花。 太阳落山后,树林里归于了寂静。 皮德罗按照彻辰的要求,爬上了树干然后在一支较粗的枝干上坐下。 他紧紧盯着彻辰,可树林子里实在是太黑了。开始,他还能看到彻辰的背影,可没过一会,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都听不见。皮德罗就这样坐在树干上。 “我应该下去看看。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独『自杀』死一头熊!”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对他说道。 “相信他吧,你的侄子可不是小孩了。他可是炸毁过哥萨克地道的勇士。”另外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又对他说了另外一番话。 两个声音就这样不断地在皮德罗脑海里打架。 突然,他听到一阵沙沙声。 皮德罗知道那肯定不是彻辰的,因为自己和彻辰都在谢外面套了一层厚厚的棉花,脚踩在地上绝对不会发出声音的。 那是熊! 皮德罗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沙沙声迫近了,而且十分的清晰。不时的,黑暗中又会传来一两声枯枝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和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终于,皮德罗看见了一个倒退着的人影。那应该是彻辰。 只见彻辰小心翼翼地倒退着。他弯着腰,手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他一路后退,一路往地上扔东西。 慢慢的,彻辰退到了皮德罗所在的树干底下。他把蜜罐放在树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来一股脑倒了进去。 然后,彻辰抓住树干,猴一般地爬了上去。 “怎么样了?”皮德罗轻声而紧张地问道。 彻辰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自己来的方向。 顺着彻辰的手指望去,皮德罗看到一个又黑又大的形体,它正顺着风向走来,注意力也被地上彻辰扔下的东西所吸引。 那野兽用前爪拨弄着了下地上,然后抓起一个扔进了嘴里。 “你那是什么东西?”皮德罗又问道。 “沾了蜂蜜的肉团子。”彻辰说道。他见熊一口一个地吃下去,特别的开心。 终于,熊吃到了彻辰和皮德罗所在的树下,他也发现了那个蜜罐子。 “上帝啊!快,快。”彻辰在心中默念道。 也许是他的祈祷发挥了作用。熊突然短促地吼了一下,它竖起了后脚,前足用力地拍在树干上。 “它发现我们了。”皮德罗心惊肉跳道。 可马上他就发现熊拍打树干并不是因为发现了自己,而是因为疼痛。它不仅拍打树干,还一掌拍碎了蜜罐子。更多的,它是在拍打自己的胸膛。熊不断地吼叫着,咳嗽着。整座森林都响彻着恐怖的吼声。 慢慢的,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它如一座大山般倒在了地上。 “嘿,叔叔。我们下去看看。”彻辰见熊倒在了地上,兴奋地就想往下跳。 “别,我先下去。”皮德罗还有些不放心,他让彻辰继续待在树上,自己跳了下去。 皮德罗拿着武器小心翼翼地挪到熊的身边。那熊还没有死透,它的嘴里吐着血沫子,身体还在痉挛。 可它的瞳孔已失去了焦距,生命正在慢慢地流逝。 “可以下来了。”等点上一支火把,皮德罗才冲树上喊道。 扑的一声,彻辰也从树上跳了下来。 “你给他吃的到底是什么?” 皮德罗捡起一个圆圆的肉丸子。这肉丸子外面裹了一层蜂蜜,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 “叔叔你掰开看看。” 皮德罗闻言,将火把『插』在地上,掰开了肉丸子。原来这肉丸子并不是实心的,里面还裹了一颗冰块。那冰块晶莹剔透,里面还有一根弯曲的铁丝。 这下子,皮德罗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彻辰是将铁丝包裹在冰块里,然后做成肉丸子。熊在吃下肉丸子之后,冰块在熊的肠胃里面融化了。尖锐的铁丝绷直穿透了熊的肠胃,怪不得最后熊会这么的痛苦。 “好孩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皮德罗为彻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智慧赞叹不已。 第七十章 猎熊(二) 于是彻辰原原本本地告诉皮德罗叔叔自己是因为一枝树枝才得到的灵感。 “这一定是上帝在指引你来帮助你那虔诚的叔叔。”皮德罗用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衷心地说道。 彻辰摇了摇头,对皮德罗这种对上帝彻底的实用主义,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皮德罗激动完,彻辰拿过皮德罗叔叔手中的马刀,走到熊的身边。这么大的熊光凭彻辰和皮德罗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的了,所以要证明他们叔侄俩这的猎杀了一只熊那就得带点熊身上的东西回去。 “明天我们多叫几个人过来,希望那时候这熊的尸体没被狼给啃了。”皮德罗说道,可他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 原本彻辰想割掉熊的一只手掌带回去。可这熊的手掌皮糙肉厚的,马刀砍上去就破开了一道小口子,在往里面就砍不动了。没办法,彻辰只好割了一只熊的耳朵放到了口袋里。 “叔叔,你和他们赌了多少泰勒?”在回去的路上,彻辰问道。 “我们的全部。”皮德罗高兴地说道,或许是想到了他即将获得的赌注,皮德罗的老脸笑得和一朵牵牛花一样了。 “那我们能赢多少?七百泰勒吗?” 彻辰记得他们两个人的总资产大概就是这个数了。 “怎么可能才这么点!我们赢了一千四百泰勒。我的好侄子。”皮德罗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一千四百泰勒,在东欧已经是一笔极为丰厚的财富了。在卡法的奴隶市场,一个成年男子的价格是五十泰勒,而一个女仆则只要三十泰勒。 “那我们真是发财了。” “是啊。等三个月的时间结束了我们叔侄就回西班牙去,然后在家乡买上一大片的荒地。我们再买十几二十个黑人回来耕种,用不了几年准能谷物满仓。”皮德罗憧憬道。 “回去?你不是答应了佛朗哥团长留在这里吗?”虽然也很憧憬皮德罗叔叔所说的这种生活,可彻辰并不想回到西班牙去。只是不是只带着这“点”钱回去。 “我是会留在这里,可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当佣兵。等叔叔陪完老朋友去到华沙见了他那个国王,我们就请辞。这样也不算违背了和他的承诺。叔叔也知道你不想回西班牙的原因,等回了西班牙,我就叫你父亲把你过继到叔叔这儿来。我这辈子无儿无女,将来财产总得有人继承吧。” 本来这些话皮德罗是想过几年才说的,因为在他原本的规划中即使顺利的话也得几年才能赚到这么一大笔钱,没想到今次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目标。 “叔叔!”彻辰动情地喊道。他没想到皮德罗竟考虑的如此周到了。 这时候,远处闪出两点火光,然后传来了两声呼喊。 “皮德罗,皮德罗。” “彻辰,彻辰。” 彻辰马上听出了这是鲁斯和菲德尔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彻辰高喊道。 同时,两人脚下发力朝着火光的方向跑去。 果然是鲁斯和菲德尔,两人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尖头的长木枪,身上也是一身干练的打扮。 “鲁斯叔叔,菲德尔叔叔,你们怎么来了?”彻辰惊喜地问道。 “菲德尔听说皮德罗自己不要命了还把你带去猎熊,担心的不得了。”鲁斯说道。 原来菲德尔和皮德罗打赌也是料想了皮德罗只是嘴巴吹吹牛皮,不会真有胆量去杀死一头熊回来。哪怕是有火枪的猎人都不敢说一个人猎熊能十拿九稳,更别说皮德罗了。 可当鲁斯回来和他说皮德罗竟然真的进了森林而且还带上了彻辰,菲德尔这才有些着急了两人也没来得及和佛朗哥汇报就一同出了营地。幸好地上还残留这皮德罗和彻辰的脚印,这才找到了这里。 “让两位叔叔担心了,谢谢。”彻辰衷心地说道。 菲德尔点了点头,他见两人没事就好。而鲁斯则和皮德罗打起趣来。 “皮德罗,你的熊呢?” 他料定皮德罗这次是一无所获了。 没想到皮德罗听鲁斯问起熊来,马上从彻辰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扔了过去。 鲁斯一把接住。借着火把的光亮,鲁斯看得清楚这竟然是一只熊的耳朵,而且熊耳朵上面的伤口切面上的血还没凝固,显然这熊刚死不久。 “你,你们竟然真的赤手空拳杀了一只熊。”鲁斯惊讶的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来。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皮德罗得意洋洋地说道。 “还有啊,鲁斯。你好像也赌我输来着,这钱你是现在给我呢?还是现在给我呢?” 鲁斯一想到自己输了的那二十泰勒就肉痛的不行,这可是他半个月出生入死的钱了。 “皮德罗大哥,要不你看在我和菲德尔大半夜不顾自己安危来帮助你的份上,把我那份就免了吧。”鲁斯讨好皮德罗道。 “这可不行,一码事归一码事。”皮德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正当鲁斯失望的时候,皮德罗一句话让他转忧为喜:“不过虽然赌资不能免,可这熊既然你们来了,那么见着有份。我和彻辰分一半给你们。” 不说其他的,哪怕就是那张熊皮就算上面有伤口,也至少能买个一两百的泰勒。见皮德罗如此好爽地分自己一半,鲁斯立即破涕为笑了。 于是,四人又原路返了回去。他们在熊的身上垫了树枝,然后用绳子拖着熊往鲁德尼亚回去。 等他们把熊的尸体拖回到鲁德尼亚,已是第二天的早晨。如此体型庞大的熊被拖回来,在佣兵团里又是引起一阵的轰动。而且大家发现这熊的身上除了耳朵没有一处伤口,可却死在了皮德罗和彻辰的手里。连经验最为老道的佣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连佛朗哥问皮德罗,皮德罗也是笑而不答。只把原因推给了上帝。 “因为上帝保佑。”皮德罗如是说道。 这番话当然不能让人信服,可既然皮德罗不愿意说,大家也不好强行的刨根问底。更何况除了熊皮,皮德罗慷慨地将整只熊都贡献给了佣兵团。这下子,哪怕是是那些输了钱给皮德罗的家伙也都大声叫好起来。 第七十一章 屠杀与幸存一 斯摩棱斯克沦陷后的第四天,这座历经战火的城市似乎真的又迎来了和平和繁荣。 在这天的早上,阿列克谢亲王正式率领一万五千名士兵开往了普洛茨克的前线。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举办的马赛,也在这一天举办了。 斯摩棱斯克的贵族们在哭天喊地地送别亲王后,又得欢天喜地地参加到赛马比赛中来。可比起送别的虚情假意,大家参加比赛的的兴奋劲可都是真心的。因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不仅为这场比赛投下了一千泰勒的巨额奖金,还许诺第一名将获得成为将军副官的职位。 比起那区区一千泰勒来,斯摩棱斯克的老少贵族们当然更看重的是那个副官的职位。毕竟能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身边工作,就意味着更快的飞黄腾达。 于是乎,这一天的广场上便一直回响着响亮的马蹄声。这些贵族青年们都把自己家里最好的马匹牵了出来。这些骏马哪怕是在斯摩棱斯克被包围的岁月里,吃得也是最上等的燕麦,所以一匹匹龙精虎猛,气派非常。 “安祖莫夫。” 在预热快要结束的时候,人群中一人策马而出,高呼着向一位盛装的年轻贵族奔去。 那位盛装的青年贵族便是小安祖莫夫伯爵。这位多罗宁曾经的手下败将在经历了数月的蛰伏之后,又再次出现在了公开场合上。似乎是为了表明向过去的共和国岁月告别,今天的小安祖莫夫穿戴了一身俄国贵族惯常的卡夫坦常服,戴着俄式的圆帽。 而喊他的则是原斯摩棱斯克议会议长什琴科的次子普契。 “普契,你是提前为我得到冠军而来贺喜的马?”小安祖莫夫勒住了自己的马,等普契来到自己的身边才高傲地说道。 这位什琴科议长的次子当然不是来提小安祖莫夫提前道喜的。如果说安祖莫夫家族和什琴科家族因为投降的事情曾经通力合作,达成同盟的话,那么这个同盟早因为斯摩棱斯克的正式投降而宣告破裂了。 随着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出局、基谢尔主教的退隐、多罗宁议员的阵亡,现在有能力争夺斯摩棱斯克最高权力的人就剩下了他们两人。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老安祖莫夫和什琴科的争斗早在阿列克谢亲王入城的午宴便开始了。 长辈的关系如此,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的关系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小安祖莫夫的那句“提前贺喜”纯粹是在嘲弄普契,因为作为什琴科的次子,普契也报名参加了这场比赛。 “哼!” 见小安祖莫夫如此的自大,普契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也高傲地抬起头,用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我是想来告诉你待会离我的马远点,它可是会咬人的。” 说完,普契打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果然无知者无畏。”小安祖莫夫看着普契的背影摇了摇头。自己的父亲早就告诉自己,那个副官的位置就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为自己留的,之所以安排下这么一场比赛不过是要堵住城内的悠悠之口。自己拿下冠军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可小安祖莫夫伯爵没有想到的是,普契敢如此自信地来冲撞自己,也是因为他和他的父亲得到了保证——第一名和副官的保证非你莫属。 这个保证,同样来自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此时正站在斯摩棱斯克城堡顶楼的窗台旁,看着马上要举行赛马比赛的广场。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的行动当然也落在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眼里。虽然从城堡的位置不可能看清两位骑手的脸,可雅科夫想也能想到,骑手们会说些什么。 “扔根肉骨头,狗都跑出来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蔑视地笑了笑,将酒送入嘴里。玫瑰『色』的葡萄酒虽然没有伏特加来的烈,可柔和的口感更符合雅科夫的口味。 房间内的自鸣钟响了十一声。再过一个小时,雅科夫将军便要到广场上去,亲自主持比赛的开幕了。 这时候房间的门锁响了一下,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将军,我回来了。” “格里高利,惩戒营的都出发了吗?”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没有回头,可他知道进来的就是自己的副官。 “都出发了。”格里高利咬牙切齿地说道。 此时的格里高利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他的鼻子也歪了,一只手被绷带吊在脖子上。 而这一切,都是他在惩戒营被打的。格里高利想的没错,惩戒营都是一群无法无天、桀骜不驯、视生命如无物的“混蛋”、“下流胚子”。他一进惩戒营就被几个肌肉多过脑子的壮汉推挪了几下,这些个壮汉看自己就像看小鸡一样,恨不得扒光了自己。若非有叶利谢伊保护,格里高利就被拖进小黑屋了。 在叶利谢伊的保护下,格里高利总算有惊无险地见到了惩戒营的管事。暗示了将军允许他们掳掠斯摩棱斯克附近村子,特别是鲁德尼亚。 那个惩戒营的管事高兴地连灌了三瓶的伏特加。眼看着其他部队进城欢乐,自己却还在城外风餐『露』宿,惩戒营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终于可以发泄了。 管事当即叫手下的马弁把各队的队长们都叫来。 就是这个命令,让格里高利悲剧了。这些个队长里面,竟然有一个格里高利的仇人。这个人一见到格里高利便疯了一般的冲上去给了格里高利的鼻子一拳,还扭断了格里高利的胳膊。而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连原本保护格里高利的叶利谢伊都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等叶利谢伊出手制止的时候,格里高利早就蜷缩成一只虾米了。 “你放心吧,等过了今天也就没有惩戒营了。你那个仇人会和惩戒营一同灰飞烟灭的。” 可能是看格里高利可怜,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罕见地安慰了格里高利一句。 “我的主人,我并不是为自己的遭遇不满,而是痛恨那个人竟然敢欺辱您派出的传令者啊。” “好了,好了。我都明白。”雅科夫不耐烦地说道。 见雅科夫有些生气了,格里高利赶紧闭了嘴。 “你这段时间就在城堡休息,今天也不用陪我去看比赛了。就让叶利谢伊陪我吧。” 格里高利现在这幅尊容,也真让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带不出去。 “叶利谢伊,叶利谢伊。”雅科夫高喊了几声,克原本应在外面护卫的叶利谢伊却没有回应。 “主人,我进来的时候,外面没有人。”格里高利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说什么!” 而此时,提着包有熊皮的包裹和皮德罗叔叔一起进城的彻辰拉住一个急着准备出城的青年问道:“您好,城里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第七十二章 屠杀与幸存二 被彻辰拉住的青年正是叶利谢伊。这位沙皇俄国的贵族青年自打知道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屠杀佣兵团的阴谋之后,便陷入了不安和深深的矛盾之中。 叶利谢伊当然知道这个佣兵团,也知道自己的同胞和战友很多都是死在佛朗哥所率领的佣兵团之下的。如果是在战场上,叶利谢伊会毫不犹豫地拔剑,为了军人的职责和贵族的荣誉奋战到底,血沃战袍。 可是屠杀一群手无寸铁的投降者,这却超出了叶利谢伊的底线。他虽然不是家族的长子,可叶利谢伊给予他们兄弟的教育却没有任何的不同。打孩提时候,叶利谢伊的父亲就教育叶利谢伊要珍惜贵族的荣耀。在叶利谢伊看来,屠杀战俘就是最玷污贵族身份的事情了。 叶利谢伊想到过劝谏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不要这么做。可他很清楚自己人微言轻,这样的劝谏不但不会有任何的效果,反而会引火烧身害了自己。 他也想过偷偷地前往佣兵团提醒佣兵团赶紧逃跑,可他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自己是沙皇俄国的贵族,是视忠诚为生命的波耶贵族的后代,怎么可以出卖自己的祖国帮助外国人呢。 毋庸讳言,叶利谢伊的『性』格是矛盾的。正是由于这份矛盾使得叶利谢伊知道今天才做了决定,他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阿列克谢亲王,只有请亲王出面才能救下佣兵团。 所以,叶利谢伊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从城堡的马厩里面牵了马,准备追上亲王的军队。没想到他刚走到城门口就被一个半大的少年拉住了。 “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吧。”叶利谢伊使劲想扯回被彻辰拉住的衣袖。事情紧急,他可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可彻辰见叶利谢伊明明知道却如此敷衍自己,还不耐烦地扯回了衣袖也有些不高兴了。他非但没有放手,还抓的更紧了。 “你肯定知道,快告诉我吧。也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快放手!”叶利谢伊本就着急,见彻辰不但不放手,反而扯的更紧也是一阵心焦。他见身边的人流稀疏了不少,索『性』跳上了马背。这一下,终于挣脱了彻辰的纠缠。 “我真有急事,你自己进城了就知道了。”叶利谢伊留下这么一句,快马加鞭地冲向了地平线。 “彻辰你没事吧。” 原本被人流带着进了城门的皮德罗见彻辰没有跟上来,又赶紧折回城门口来找。他见彻辰左手握住右手掌,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担心地地问道。 “没什么,叔叔。就是手心被划了一下。” 原来在刚才的拉扯中,彻辰的手心被叶利谢伊的衣袖上的护甲片划了一下。娇嫩的手心被圆滑的护甲片边缘划出了一道口子。 皮德罗看了看侄子受伤的手心,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点皮。 可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哪怕是一个微小的伤口如果处理不当都会要了人的『性』命。皮德罗不敢大意,赶紧拿出伤『药』替彻辰敷上。 “叔叔,城里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集会。” 等皮德罗叔叔替自己包扎好后,彻辰又问道。 “不知道,不过人这么多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吧。等我们把熊皮卖了,叔叔就带你过来看看。”皮德罗当然知道彻辰的孩子心『性』,于是许诺道。 如此一来彻辰真恨不得马上把这“碍事”的熊皮卖了,他拉着皮德罗快步地奔向了商人区,可皮德罗却拽着彻辰前往了客栈的方向。 进了客栈,皮德罗就问客栈的伙计道:“埃弗里希阁下是住哪个房间?” 那位名叫埃弗里希的就是皮德罗他们从里加护送到斯摩棱斯克的商队领队。原本他们是早就该离开了的,可是由于战争不得不滞留在了斯摩棱斯克一待就是几个月。现在战争终于结束了,埃弗里希的商队也准备离开这儿。皮德罗找到这儿,就是想把熊皮卖给他。毕竟比起斯摩棱斯克的本地商人,皮德罗对埃弗里希更加的了解。 那伙计指了指楼上的第三间,表示皮德罗所说的埃弗里希就住在那里。 也许是第六感,彻辰忽然觉得角落里有人正在看着自己。他转头看向客栈的一角,那里的方桌旁边正坐着一个带圆帽的大胡子男人。那人的眼睛如鹰般锐利,而且正盯着彻辰这儿。 见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彻辰感到很不自在。虽然那人的眼睛里没有恶意。 “叔叔,你看那边。”彻辰想提醒皮德罗注意下那个男人,可皮德罗完全没在听彻辰说话,他飞快地拉着彻辰走了上去,然后敲了敲楼上第三间的房门。 很快,门便被打开了。 “皮德罗先生,还有彻辰先生。你们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埃弗里希见是这两位熟人,惊讶地问道。 “埃弗里希先生,我们来找你当然是和你做比生意了。”皮德罗举起手上的包裹抖了抖。 埃弗里希清楚地看到了包裹的一角『露』出的熊皮。他『露』出了商人特有的真诚笑容,然后赶紧请叔侄两位进来。 等皮德罗和彻辰进来,埃弗里希迫不及待地从皮德罗手上接过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 一见那熊皮,埃弗里希两眼便放起了光来。这确实是一张完美的熊皮,不仅『毛』『色』光亮而且尤为难得的是熊皮上下没有一丝的破损。 “怎么样?不错吧。”皮德罗见埃弗里希专注的眼神,就知道埃弗里希已经被这熊皮『迷』住了。 “真是块好『毛』皮。”埃弗里希赞道。 “那六百泰勒卖你。”皮德罗直截了当地说道。 “六百?”埃弗里希愣了愣,他飞快地在脑子估算了这个价格。实话实说,六百泰勒并不算贵。 “那好,六百就六百。” 和斤斤计较的犹太商人不同,埃弗里希是典型的瑞典人『性』格,只要符合自己的心意就绝不犹豫。 “成交。”皮德罗愉快地和埃弗里希握了手。 埃弗里希从床头的箱子里掏出一个装满泰勒的皮囊递给皮德罗,然后把熊皮慎之又慎地收了起来。 见交易这么快地完成,彻辰赶紧催促起叔叔去广场来。 可生意做完,皮德罗便和埃弗里希闲聊了起来。 “埃弗里希先生,你们马上就要回国了吧。” “是啊,明天就走了。你们还得在这儿待多久?” 埃弗里希知道佣兵团签订了投降协议的事情,可却不知道协议规定的时长。 “还有三个月呢,这段时间真是难熬啊。” 一想到那漫长的三个月,皮德罗也是一肚子苦水。 “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我是说三个月后。”埃弗里希又问道。 “这得听我们团长的。”对于佣兵团的未来,虽然已经知道佛朗哥的打算,但皮德罗可不敢轻易对外人透『露』。 “佛朗哥团长当然是深谋远虑的。”埃弗里希毫无营养地说了一句。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当然听出皮德罗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谈。 “埃弗里希先生,依你看这场战争谁会赢?” 原本作为听众的彻辰问了个自己感兴趣地问题。 “当然是波兰共和国了。”埃弗里希自信满满地说道。 “为什么?”这回连皮德罗也感兴趣了。 斯摩棱斯克之战的总总,令皮德罗对波兰共和国的前途并不看好。 “因为伟大的卡尔国王不会放任沙皇俄国的暴行不管的。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早就警告过那个所谓的沙皇不要觊觎波兰共和国的领土,并且威胁说一旦沙皇俄国入侵波兰,他必将为保卫波兰而不惜于沙皇俄国一战。”埃弗里希充满信心地说道。 卡尔国王即卡尔十世,也就是现任瑞典王国的国王。 “卡尔国王真的这么说过吗?”皮德罗急切地询问道。 如果瑞典人真的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那么落后的沙皇俄国的军队确实不会是波兰和瑞典两国联军的对手。 “当然,国王陛下不止一次的在国会上慷慨陈词,他甚至提议过帮助波兰共和国镇压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埃弗里希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皮德罗衷心的感慨道。 他实在是不愿意佛朗哥跟从波兰后又再一次的失败。 这时候,又有人敲了敲房门。 “谁啊?”埃弗里希快速地将熊皮放好,然后问道。 “是我,埃弗里希先生。我是费多特。”门外那人回道。 “你怎么又来了?” 彻辰明显地感到,埃弗里希对这个费多特的态度明显地不耐烦。 “埃弗里希先生,这次我是带着钱来的。”门外那个叫费多特的说道。 “多少钱?” “一百泰勒。” “不够,不够。不是和你说了吗?没有两百泰勒免谈。”最后一句,埃弗里希简直是用吼的说出来的。 外面又没了动静。 “怎么了?埃弗里希先生,外面那人要买什么吗?”彻辰奇怪地问道。 “买枪。” “买枪?什么火枪这么贵?”彻辰有些震惊了。 在当时的东欧,普通火绳火枪的价格不过几十泰勒一支,就是最为先进的米卡莱火枪也不过百十个泰勒。而埃弗里希的这把火枪竟然开出了二百泰勒的天价。 “当然不是一般的火枪。我这把火枪不仅『射』程远,而且威力足。” 皮德罗正想说埃弗里希在吹牛,让他把那支神乎其神的火枪拿出来看看。可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踢了开来。 “费多特,你,你干什么!?”埃弗里希恐惧地喊道。 彻辰惊讶地发现,这位费多特竟然就是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的那个中年人。 “埃弗里希先生,我实在是没办法。这一百泰勒你先拿着,你把火枪借给我,我用完就还给你。” 原本彻辰以为这位叫费多特的男子闯进来多半会强抢,没想到竟然哀求了起来。 “这也是个可怜人。”彻辰暗想道。 “借?万一你不拿回来怎么办!快走,快走。”埃弗里希刚见费多特闯进来还有些心虚,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这会儿见费多特『色』厉内荏,气又壮了起来。 见埃弗里希丝毫没有回缓的余地,费多特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最后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将手伸到了后背。 “小心!”彻辰喊道。 费多特竟然从身后拔出了一把匕首。 第七十三章 屠杀与幸存三 彻辰话音刚落,费多特的匕首已经抵到了埃弗里希的胸口上。 “费多特,你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谈。”埃弗里希举起了双手,表明浙江已经放弃了抵抗。 而彻辰和皮德罗也举起了双手。这次进城两人都没有携带武器。毕竟作为准战俘身份的佣兵团成员,能享受一定的自由活动的权利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让战俘们带着武器进城,除非是阿列克谢亲王的脑子被烧坏了。 “埃弗里希先生,我只想要借那把枪用一用。你只要把枪给我,这一百泰勒还是你的。” 这位费多特先生显然是第一次做强盗,所以哪怕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说起话来也是恳求多余强迫。 “当然,当然。我会把枪借给你的。”埃弗里希一边说着,一边举着双手后退了几步。他退到床角,从床下面拉出一条长匣来。 “喏,这就是你要的。”埃弗里希站起身,以目示意道。 费多特看了眼长匣,便意欲将其打开来。 而彻辰马上意识到这是个机会。由于费多特只有一个人,在他下蹲查看匣子的时候势必要用手去打开匣子。而匣子上的锁,显然不是一只手就能够打开的。等他低头开匣的那一刹那,彻辰就有机会用脚飞踢费多特的头部。 费多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没有蹲下身,反而用匕首指了指皮德罗和埃弗里希。 “你们两个退到墙角上去,快!” 皮德罗和埃弗里希只得依言退了过去。 然后,费多特又用匕首指了指彻辰。 “你,把匣子提到桌子上来。然后打开它。” 彻辰按照费多特的命令提起了匣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慢慢地打开来。 当时的火枪已经有部分装备了刺刀虽然那时候得刺刀还很原始,是那种塞入式的。可毕竟为火枪手们提供了一种近战武器。彻辰只希望在这把放在匣子中的火枪也配备了刺刀,这样至少能为自己提供一把自卫的武器。 可又令彻辰失望了,匣子里是一把土耳其样式的火枪。而土耳其火枪通常都是没有刺刀的。这一把也没有。 而皮德罗也看出了这是一把土耳其制的火枪。土耳其火枪与欧洲其他地方的火枪最大的不同就是它那更大的口径和更长的身管了。 “嘿,你怎么会有一把土耳其火枪的。” 皮德罗悄悄地和埃弗里希咬耳朵道。 “我也是从一个波兰老贵族那里收购的,那个老贵族说这是他父亲那辈和土耳其人打战时候的战利品。现在他要离开斯摩棱斯克了,这东西带不走就买给了我。”埃弗里希说道。他当时也是觉得这火枪卖的价格便宜,而且样式独特。在瑞典的话或许有贵族愿意收藏,这才买了下来。没想到却为自己找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而另一边,费多特见彻辰打开了匣子也迫不及待地要看了。 “把匣子转过来。”费多特命令道。 彻辰依言将匣子倒转了过来,那把令费多特梦寐以求的火枪就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费多特显然是对这把火枪觊觎了良久,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这把梦寐以求的火枪,不禁把两只手都放到了火枪上。 显然,这是个错误的动作。 就在费多特分神的当口,彻辰猛地按下了匣盖,匣盖重重地砸在了费多特的手背上把他的手暂时地压在了里面。 “叔叔,快!”彻辰呼喊皮德罗赶紧过来帮忙。 皮德罗当然知道怎么做。他和埃弗里希一跃而上,一人抓住费多特的一只手臂,将他牢牢地制住了。 彻辰又找了条绳子,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费多特牢牢地捆住,还塞了块破布到他的嘴里。 “现在该怎么办?”彻辰气喘吁吁地问道。捆费多特的时候,这家伙挣扎的力气之大,合三个人的力量都差点制不住他。 按理说这种人应该是送斯摩棱斯克的执法队法办的。可往里了说,彻辰和皮德罗也是“犯人”,这犯人送犯人去监狱,这就有些尴尬了。 皮德罗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也不想和俄国人和那些斯摩棱斯克的贵族长官们打交道了。 “要不我们放了他吧。”皮德罗说道。 “这怎么可以!”见皮德罗说要放人,埃弗里希当即急了起来,这个人刚才可是要自己的命啊。 “行了吧,这人刚才说话的口气你也不是没听出来。他也实在是被『逼』急了。这五十泰勒你拿去,就当是给你的补偿好了。”皮德罗说着说着,将另外那五十泰勒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这也可以吧。”看在那五十泰勒的面子上,埃弗里希也妥协了。 哪知费多特听到三人要瓜分自己那一百泰勒,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双眼赤红,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来。 “不送你到监狱呆一辈子就谢谢上帝吧,还在这里心疼钱。” 皮德罗见费多特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心疼钱,怒骂道。 今天他算见到一个比自己还爱钱的人了。 彻辰见费多特如此绝望的表情,不禁起了怜悯之心。他觉得费多特也是个可怜人,看他那破破烂烂的衣服,能凑到一百个泰勒已经是千难万难了,可他却愿意那这笔钱借用这把火枪一次。可见他想要这把火枪一定是有特别的缘故吧。 一念及此,彻辰蹲下身子对费多特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把火枪?你告诉我,如果你的理由合情合理的话,我就让埃弗里希先生把枪借给你。” 费多特看了一眼彻辰,又看了一眼埃弗里希。见埃弗里希没有『露』出反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彻辰取出了塞在费多特口中的破布。 “我要杀一个人。”这是费多特的第一句话。那个杀字费多特简直是以最大的恨意说出的。 “杀谁?为什么?”彻辰问道。 费多特简要地讲了自己的故事。 费多特原是沙皇御园的猎手,这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并且由于费多特的枪法高超,很快地得到了御园管理者的看重,并委派他陪伴米哈伊洛维奇沙皇狩猎。 如果费多特把握好了这次机会,好好地在沙皇面前表现一番,就不难得到沙皇的赏赐。 可就在这当口,御园的一个书吏看上了费多特妻子的美『色』。但费多特的妻子对费多特很忠诚,严词拒绝了那个可恶的书吏。于是那个皮包骨头的家伙便策划了一场阴谋。 他知道米哈伊洛维奇沙皇对各种奇珍异兽都很感兴趣,便进谗说费多特曾经在森林中见到过一匹有角的白马。沙皇果然来了兴趣,他马上就命令费多特去将有角的白马捕捉来。 如此一来,费多特去与不去都会被投进监狱。而那个书吏就能霸占费多特的妻子。在得知这一切都是那个书吏的阴谋后,费多特拿起了巨斧直奔那个书吏的家,狠狠地给了他一刀。然后费多特偷偷将自己的妻子送到了阿斯特拉罕的远亲家中,而他自己则去开始了逃亡。 费多特没逃出多远就被抓了起来。原本谋杀的罪名是要被判处死刑的,可战争救了他。他被投入了惩戒营并开赴了斯摩棱斯克前线。 “难道那个书吏没有死?”彻辰很快边猜到了费多特要枪的原因。 “是的,他没死。还让我看到了他。”费多特说道。 听完如此悲人的故事,连埃弗里希斗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反正这枪也是我花了八十泰勒从那个老贵族那里收来的,就是一百卖给她又何妨。”埃弗里希想道。 而彻辰做的更彻底。他扶起费多特,然后替他松了绑。 “埃弗里希先生,他那一百抬了您先收着。我这里再给您一百泰勒。如果费多特把枪还了回来,您再把这一百泰勒还给我。如果他没有把枪送回来,这一百泰勒就是您的了。您看怎么样,叔叔?”彻辰说道。 “你都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皮德罗咕哝了一句。他很清楚,费多特拿到枪后,无论成与不cd不会把枪送回来。因为这把枪就是费多特杀人的证物,会给埃弗里希等三人带来灾难。可他还是很为彻辰这样的决断力感到高兴。 “当然没问题,这样就两全其美了。”皮德罗说道。 彻辰将一百五十泰勒交给了埃弗里希,然后把枪匣子递给了费多特。 “这把枪现在是你的了,费多特先生。”彻辰郑重地说道。 费多特用颤抖的手接过匣子,他眯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该如何报答您,好心的先生。” 良久,费多特才感激地说道。 “您不用感激我们,费多特先生。每个正直的人听了你的遭遇都会这么做的。” “那至少让我知道好心人的姓名。” “哦,我是佣兵团的彻辰。这位是我的叔叔皮德罗。”彻辰爽快地说道。 “佣兵团?是不是鲁德尼亚的那个佣兵团!”哪知费多特听到“佣兵团”三个字,无比着急地问道。 第七十四章 屠杀与幸存四 “你们的佣兵团要完了。” 在得到彻辰肯定的答复后,费多特低着头说道。 “完了?怎么就完了?费多特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彻辰连忙追问道。 而皮德罗和埃弗里希听费多特莫名其妙地说佣兵团要完蛋了,也是即焦急又困『惑』。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知道那天我那个仇家带着护卫来到我所在的惩戒营,他找到了营里管事的,然后管事的把我们都召集了起来。我那个仇家告诉大伙,雅科夫将军为了犒劳惩戒营的兄弟们攻城的辛苦,特意选了一个村子作为大伙的战利品。那里的一切都是惩戒营的了。” “那个村子就是鲁德尼亚!?”彻辰惊呼道。 费多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当我们那管事的柯谢伏依问到鲁德尼亚那里的人怎么办的时候,我那个仇家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意思是一个不留。我见他还活着,仇恨的怒火都快从眼睛里冒出来了,这时候听到他还要滥杀无辜,我就忍不住扑了上去狠狠地给了他几拳。可还没等我把他打死,我就被拉了开来。幸亏大伙也都不待见那个猴子一样的家伙,拉归拉,却没有为难我。” 听到费多特提起那人长得像猴子一样,皮德罗眉头微微动了动,他记起了一个人来。 “你那个仇家叫什么名字?”皮德罗问道。 “格里高利,这家伙的名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费多特咬牙切齿地说道。 现在,皮德罗很清楚了。这一切大概都是那个叫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沙皇俄国的将军的主意,因为格里高利就是他的副官。或许这其中还有那个阿列克谢亲王的事儿,因为佛朗哥曾经拒绝过阿列克谢都招揽。 “叔叔,我们赶紧回鲁德尼亚去通知团长他们。”彻辰焦急地说道。 可皮德罗却没有马上答应,因为他还有几点没有问清楚。 “费多特先生,你们那个惩戒营是什么时候出发的?他们是骑马还是走路?”皮德罗问道。 “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走的的西门。除了几个头儿骑马,其他人都是步行,还有几辆简易的马车。” 皮德罗看了看窗户外面的太阳,这会儿太阳已已经过了头顶。如果他们是早上出发的话,这会儿应该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了。而且他们走的是西门,那可能还得绕远路。 “如果现在赶回去,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皮德罗烦躁地想道。虽然他知道机会渺茫,可他必须得试试——跑过快过自己一半路程的凶徒们。 “费多特先生,你说的话关系到几百人的『性』命。现在,我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希望你老实地回答。”皮德罗认真地说道。 旁边的彻辰见事情如此十万火急,自己的叔叔还有时间问问题,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看看皮德罗,又看看费多特,恨不得皮德罗叔叔早点问完,费多特也早点答完。 “您请问吧。”费多特看着皮德罗的眼睛说道。他的眼神一片清澈。 “你没想过也去鲁德尼亚劫掠一番吗?我看你可是很缺钱的。兴许你去鲁德尼亚一番,这两百泰勒就凑齐了。”皮德罗盯着费多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对皮德罗和佣兵团很重要。因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要血洗佣兵团,到现在为止都是费多特的一面之词。事情是否真的如同费多特所言,所有人都不得而知。如果费多特说的是假话,那么佛朗哥团长听信了皮德罗和彻辰带回来的假消息,率领佣兵团擅自离开了鲁德尼亚,那就是违反了与沙皇俄国达成的协议。到那个时候,阿列克谢亲王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剿灭佣兵团了。皮德罗作为佣兵团的一员,必须考虑到这种可能。况且,费多特是以一个“强盗”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强盗”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皮德罗还要掂量一番。 费多特听到这个问题,气的汗『毛』直竖。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像是要从眼眶里面掉出来。这位神枪手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污蔑一般,他恨不得将皮德罗撕成两半。 可他还是忍住了。 “皮德罗先生。” 良久,费多特才吐出一口浊气。他强忍着怒气心平气和地说道:“我的确很缺钱。可我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的人。是,我是在惩戒营做事,那是一个肮脏的地方。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做一个好人。我每天都会念祈祷文,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内心受到污染。你也许会说我虚伪,认为我如果不偷不抢,这一百泰勒是从哪里来的?那我可以告诉你,这都是我打猎赚来的。我是一个猎手,哪怕是百步之外,我也能一枪命中麻雀的脑袋。靠着这一本领,我杀过河狸和熊。” 费多特说完,皮德罗马上握起了费多特的双手。皮德罗将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不住地亲吻。 “谢谢,谢谢你。兄弟。请原谅我怀疑了你。可这世道,又有几人能如你这般正直呢。” 显然,皮德罗完全相信了费多特的话。这位老兵油子在费多特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虚伪。 吻完费多特的手,皮德罗抓起彻辰的手,一溜烟地跑下了楼。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两人必须赶在惩戒营之前,赶回鲁德尼亚。 出了旅馆,街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朝着广场上去的人流。 赛马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突然地,皮德罗止住了脚步。连带着,被皮德罗拉着手一直奔跑的彻辰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叔叔,你怎么不走了!” 皮德罗不走,是因为他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他们靠两条腿,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惩戒营的前头回到鲁德尼亚的。他们需要两匹马,而且是两匹很快的马。 “彻辰,我们得想办法搞到两匹马。不行的话一匹马也成,不然我们是赶不回去的。”皮德罗说道。 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斯摩棱斯克原本热闹的马市早就因为战争关闭了。现在,马除了在沙皇俄国的军队里面,就是那些个豪门显贵的家族。 正当叔侄两人为难之际,几声马鸣从广场那边传了过来。 “我有办法!”彻辰灵机一动。 这回,改成彻辰拉着皮德罗往前走了。他们跟着人流来到了广场上。 这时候所有比赛的骏马都已就位,就等着裁判一声令下。 “叔叔,待会我们去抢一匹马,然后直接冲出城去。”彻辰小声地对皮德罗说道。 在大庭广众之下抢马,皮德罗真是被彻辰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己侄子还有如此“坏”的一面,可事到如今,不抢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皮德罗几个念头转过,手掌用力地握了握彻辰的手,表示了同意。叔侄二人慢慢地挤过人墙,尽量靠近内圈。 此时,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的坐骑早已蠢蠢欲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安祖莫夫和普契这对冤家对头竟被安排在了一二两个赛道,为着一马头的优势,两人两马互不相让,几次差点越过了红线。 “安祖莫夫,赢了我请你喝酒。”普契自信地说道。 小安祖莫夫闻言,看了普契一眼,也不搭话。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在临时搭建的看台上,作为裁判的沙皇俄国军官看了一眼雅科夫将军。雅科夫对军官点头示意,表示可以开始了。 那军官将拿枪的手高高地举起,以便让所有人看到。 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竖起耳朵,身子贴着马背,做好了准备。 同时的,彻辰和皮德罗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发令枪上的当口,猛地越出了人墙。他们如闪电般将毫无防备的小安祖莫夫和普契二人拽下了马,然后一踩马镫一跃而上马背。 整个过程,就在一瞬间完成了。不仅观众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跌坐在地上的小安祖莫夫和普契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了。彻辰和皮德罗一甩缰绳,飞马朝着城门疾驰而去,其他几名参加比赛的骑手也惯『性』地跟了上去。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快,快!抓住他们,抓住这两个盗马贼。”跌坐在地的小安祖莫夫伯爵手指彻辰和皮德罗远去的方向,大叫道。 而雅科夫将军更是站了起来,满脸怒容。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搅『乱』比赛,让自己丢人现眼。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抓到自己面前来,他要用最残酷的刑罚来处死他们。 可想追上去,谈何容易。通往城门的比赛道路事先都经过了清理,现在一个行人都没有,可谓畅通无阻,而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的坐骑更是万中无一的良驹。它们很快将其他的其实落在了后头,一马当先冲出了城门。 不提城内的慌『乱』和雅科夫的愤怒,皮德罗和彻辰两人快马加鞭地赶向鲁德尼亚的方向。途中,叔侄二人看到大片大片杂『乱』无章的脚印和车辙。显然,准备血洗鲁德尼亚的凶徒们就在自己的前面。 “快啊,快啊。”彻辰不住地在心里喊着,他拍打马屁股的鞭子也是越挥越急。 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赶到鲁德尼亚左近的时候,鲁德尼亚的上空已经腾起了几股浓浓的黑烟——那绝不是晚饭的炊烟。 皮德罗将马栓在了林子里,然后带着彻辰弯着身体靠近鲁德尼亚的村口。 映入眼帘的是令人目眦尽裂的一幕。匪徒们挥舞着武器涌入了村子,原本和他们对峙的佣兵团的士兵被砍倒在了地上,如同倒下的白桦树般。 一些人试图抵抗,可他们手无寸铁。匪徒们对那些伤者尤为残忍,他们用连枷拍稻谷般地拍碎了伤者的脑袋。 佣兵团的女眷被匪徒们追逐,衣衫破损。她们的惨叫声更激起了匪徒『淫』邪的欲望。 第七十五章 屠杀与幸存五 “彻辰,彻辰。不要动,不要动。” 皮德罗死死地按住了彻辰的脑袋不让他从草地上爬起来。 远处,鲁德尼亚已经变成了片火海。火魔在各个角落里肆虐,不是有呼喊声、求救声、金属的撞击声和狂笑声传来。 这些个声音一阵一阵地敲击着彻辰的内心,仿佛要把它撕碎了一般。彻辰的眼中满是火焰,他的手指死死地『插』入了湿润的泥土里,他用得力气如此之大,以至于指甲都断裂了。 “叔叔,叔叔。让我去,让我去吧。”彻辰的声音里带着哭音。 皮德罗没有说话,他的一只手仍然死死地按着彻辰的脑袋,另外一只手去遮住了彻辰的眼睛。皮德罗试图用这种无声地方式给予彻辰以安慰。 彻辰对见死而不能救痛苦万分,皮德罗又何尝不是。论起对佣兵团的感情,皮德罗不比彻辰少一分。不提佛朗哥是他多年的伙伴和战友,就是鲁斯和菲德尔等人,几个月的患难与共,也让几人结下了战友兄弟的情谊。可叔侄两人手无寸铁,面对着几百名杀红了眼的匪徒除了把自己的命填进去,对佣兵团的命运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渐渐地,喊杀声逐渐地小了下了去。火光中,一个个匪徒还在鲁德尼亚村的周围做着最后的搜索。 “你,你,还有你。去那边看看。看看有没有人藏在草丛里面。” 一阵命令的声音传到彻辰和皮德罗的耳朵里。显然这伙刽子手黑夜中仍有人逃了出来,他们是想赶尽杀绝。 远处出现了三个打着火把的人影。他们的手上拿着连枷,不住地拍打着草丛和地面。 “快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别躲了,你个可恶的家伙。” 他们是不是地发出喊叫,试图把可能躲在草丛里的幸存者吓出来。 三人朝彻辰和皮德罗躲藏的地方搜索着走过来。虽然离的还很远,可皮德罗还是死死的捂住了彻辰的嘴,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这时候,一个人影从三人左侧的草丛里跃了出来,飞快地逃向森林的方向。 显然这是一个佣兵团的幸存者,他原本希望借着草丛的掩护逃入森林。可是匪徒们搜到了这里,距离他又是如此之近,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躲藏了。 “原来你在这。” 匪徒中的一人发出残忍的笑声。他从腰带上掏出一把斧头,高举过头顶,身体弯的犹如一张满月的弓一般,然后猛地扔了出去。 那斧头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抛物线,最后砸在了逃跑者的后背。那人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便倒在了地上。 三个匪徒朝死者的方向走去。他们走到死者的面前,拔出了『插』在死者后背上的斧头。由于斧头砍如了脊椎,在拔出卡在骨头中的斧头的时候还发出了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杀了人以后,这三人还不肯罢休。他们继续用斧头砍下了死者的脑袋,然后提在手中有说有笑地走了回去。 显然,他们断定附近已经没有其他生还者了。 鲁德尼亚的火烧了一夜。渐渐地,天空开始『露』白,火也开始熄灭了。 这些匪徒们结束了杀戮开始整理财物撤退了。这也是格里高利给他们的命令,让他们尽量做的像是真的遭到了匪徒的袭击一样。 匪徒们将财物装上了马车,留下一片的残垣断壁后扬长而去。 由于担心匪徒留下些人打埋伏,皮德罗和彻辰在地上仍伏了很久。待确定匪徒们已经全部离去后,叔侄二人才爬了起来。 此时的鲁德尼亚,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狱。满地都是七零八落的尸体和烧成灰烬的帐篷。 他们在一颗烧焦的白桦树下找到了佛朗哥的尸体。这位英勇睿智的佣兵团长的头颅和他的身体分了家,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搏斗过的痕迹。 在一堵熏黑了的断壁后面,他们又找到了鲁斯和菲德尔的尸体。鲁斯的双手都被砍了去,断臂上的血已经凝结呈现出黑『色』。 而菲德尔到死都保持了战斗的姿势。他一只手上握着把铁楸、一只手上抓着个锅,就靠着这两样东西和匪徒们搏斗。他也是死的最惨烈的:一只耳朵仅剩一丝皮肤和脑袋相连,他的膝盖都被连枷打断了,他的身上也有三四个弹孔,血已经流干了。 由于死者实在是太多了,彻辰和皮德罗两个人当然无法掩埋。他们只得先挖了一个坑,将佛朗哥的尸体安放了进去,盖上土掩埋了起来。 “叔叔,我要报仇。” 在佛朗哥团长的坟前,彻辰亲手钉入了用两条树枝简易制作的十字架后,对皮德罗说道。 “哦,是。” 皮德罗站在彻辰的身旁,无意识地应了声。当他反应过来彻辰说的是什么的时候,这位老佣兵慌了神。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皮德罗大声说道。 “我要报仇。皮德罗叔叔,所有人都死了。佛朗哥团长死了,鲁斯大叔和菲德尔大叔也死了。他们都投降了,可还是被屠杀,而且死的这么惨。难道我们不应该给他们报仇吗?” 皮德罗默然。他心里又何尝没有过给老朋友报仇的想法。可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不说主使者雅科夫和他的副官格里高利,就是这些个匪徒,他们有几百人也不是自己区区两个人能够对付的。 而且,报仇的事情九死一生。自己一条老命也就罢了。可彻辰还这么的年轻,自己刚打算将自己这一支传给他来继承,又怎么能让为了报仇死在遥远的波兰呢。 “叔叔!佣兵团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如果我们贪生怕死就这样回了西班牙,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又怎么看阿勒瓦尔家族。我们怎么能让祖先的英灵蒙羞!” 见皮德罗半晌没有说话,彻辰焦急地说道。 “你马上给我回西班牙去。” 终于,皮德罗下定了决心一般,坚定地说道。 “我?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 “你是不是要单独刺杀雅科夫和格里高利。” 彻辰猜到了皮德罗要自己回西班牙的目的。 皮德罗用沉默做了回应。 “我怎么可能留下你一个人。要去我们当然一起去,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把握。” 彻辰焦急地说道。 “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送死而已。听着,彻辰。原本叔叔对报仇还充满犹豫,因为叔叔不放心你。可你说的对,我们不能让阿勒瓦尔家族祖先的英灵蒙羞,不能让人说我们是胆小鬼。所以叔叔要去报仇。可你不一样,记得叔叔和你说的了吗,你是要继承叔叔这一支血脉的。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你现在才十四岁,没有人会说你胆怯。”皮德罗情真意切地说道。 “可是我自己会内疚一辈子。” 彻辰坚决不同意让自己的叔叔皮德罗一个人冒险的想法。 叔侄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都说服不了谁。 “那好吧,既然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让上帝决定吧。” 刚巧,一只瓢虫停在了彻辰的衣领上。彻辰用手指轻轻地掐住了它。 “就让这只上帝的使者决定吧。我放开它,如果它往左飞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如果它往右飞,我马上回西班牙去。”彻辰对叔叔说道。 皮德罗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彻辰举起了手中的瓢虫,把它放在指尖。这只瓢虫显然没有意识到它的意义是如此重大,它在彻辰的指尖爬来爬去,就是不飞走。 “快飞啊!”彻辰焦急地喊道。 也许是为了回应彻辰的焦急,也想是爬累了。瓢虫终于振翅高飞起来。 第七十六章 法蒂玛一 那只瓢虫虽然飞了起来,可却像是和彻辰开玩笑般一直在彻辰和皮德罗的面前打转,既不往左,也不往右。 “快往左啊。”彻辰在心里喊道。 终于,这只瓢虫或许打圈打累了。它振翅向上一个猛冲,然后往左飞去。 彻辰『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这次不算,我们再来。” 可皮德罗见瓢虫竟然不合自己心意地往左飞去,焦急地跳了起来想抓住瓢虫,边跳边喊道。可瓢虫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哪里还抓得到。 “叔叔。” 彻辰一把拉住了徒劳无功的皮德罗叔叔,认真地说道:“这是上帝的旨意,没有人可以违抗他。哪怕你在让这只瓢虫飞一百次,它还是会往左的。而且你好好想想,既然上帝允我同你一块儿报仇,那么他就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地死去。万能的上帝是不会做无用功的,他一定会让雅科夫和格里高利的恶行受到应有的惩罚。” 皮德罗也是有些『迷』信的人,他见彻辰搬出了上帝的名义,而且说得也很有道理,不禁沉思了起来,不再动作。 “我们没有武器。”皮德罗对彻辰说道。他没有再提让彻辰回西班牙的事情,显然是被他说服了。可他还是提出了一个难题。 “我们是没有武器,可是我们有钱。我们有将近两千的泰勒。这笔钱足够把我们武装到起一支不小的队伍来。”彻辰说道。 “也不知道那笔钱还在不在。”皮德罗有些懊恼地说道。昨天去斯摩棱斯克城的时候,皮德罗将他自己和彻辰两人的钱都装在了几个皮袋子里,然后在帐篷里面挖了个小坑埋了进去。这伙匪徒搜刮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笔钱有没有被他们发现。 “即使不在了,我们还要这六百泰勒。”彻辰拍了拍皮德罗挂在腰带上的钱袋子。 “只有五百。你忘了还有一百你给了埃弗里希。” “那是借,只是暂时放在他那里。我们可以回去找埃弗里希先生,然后通过他帮我们买武器。他是商人,没有人会怀疑他的。” “这确实是个办法。我们需要手枪、刀剑、匕首。护身的锁子甲也要,那东西轻也不会影响行动。”皮德罗开始规划起需要的装备来。 “这些等我们回城以后再说吧。我们现在赶紧回去找找那袋子钱还在不在,上帝保佑那伙强盗不会掘地三尺。” 于是,彻辰和皮德罗回到了村子里。 原先他们住的帐篷已经是一片灰烬,只剩下半根烧焦了的杆子『插』在地上。 “该死的,他们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皮德罗咒骂道。原本装有皮德罗和彻辰衣物的藤箱不见了、锅碗瓢盆也不见了。总之,那伙匪徒如同过境的蝗虫般吞噬了一切。 皮德罗和彻辰扒开了地上的积灰,凭着记忆在帐篷内挖掘着。他们没有工具,纯粹是靠手去挖,所以速度很慢。 “找到了!” 终于,皮德罗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皮质的东西。他抓住用力一提一个装满泰勒的钱袋子便破土而出。这样的皮袋子还有满满当当的两个,一个都没有少。 “显然,昨天晚上天那么黑,他们没那个精力也没想到去挖掘。”皮德罗喜悦地说道。 这些是他们所有的财产,也是报仇雪恨的依仗。 皮德罗将一个个的皮袋子收好。接着,皮德罗又说道:“好了,我们赶紧走吧。我们已经在这儿待太久了,昨天晚上的火光那么大,附近的村子肯定都看到了。到时候有人来,我们就麻烦了。” 在『乱』世确实是这样。落单的溃兵会被偶遇的村民打死,不为仇恨,只为他那身盔甲和武器;而独行的商人也可能死于借宿人家的马厩里,因为他的口袋里装着泰勒。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皮德罗和彻辰将钱袋子挂在腰带上,然后快步地离开了鲁德尼亚。在走到山岗的时候,彻辰停住了。 “彻辰,你怎么不走了。” 走在前头的皮德罗听半晌后面没有动静,赶紧回头看。他见彻辰遥望鲁德尼亚,不禁奇怪地问道。 “叔叔。”彻辰叫道。 “唉。”皮德罗以为彻辰有话对他说,赶忙返回到彻辰的身边。这时候,皮德罗才发现,彻辰的眼中已满是泪水。 “叔叔,再看这儿一眼吧。” 皮德罗知道彻辰的想法,他是要把这儿的惨状牢记在心里,记住这里无辜死去的朋友和战友。 “这孩子报仇的心很坚定。” 皮德罗又看了一眼彻辰,心里想道。知道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劝彻辰回西班牙是多么的无用。哪怕现在彻辰听了自己的话,可他将来还是会回来,只要仇人们还活在这个世上。 “叔叔,我以后不会再哭泣了。”彻辰擦干了泪水,说道。 然后他跪倒在了地上,皮德罗也跟着单膝跪地。 “我,阿勒瓦尔家族的彻辰。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宣誓:在我杀死所有仇人之前、消灭沙皇俄国的军队之前,我绝不会放下手中的剑。上帝,保佑我吧。” “上帝啊!如果报仇要献出生命和鲜血,那就拿我的吧。彻辰是我的继承人,是我这一支的希望。我已经是个老人了,活不了几年了。如果全能全能的上帝满足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我将用我那一半的继续,做一场盛大的弥撒,来歌颂你的恩德。” 在彻辰发誓的同时,皮德罗也向上帝许下了承诺。 宣誓完毕后,彻辰站了起来。如果说宣誓前彻辰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的话,宣誓之后,他已经成了一个成年人。因为他许下了誓言,并将为之奋斗。 “叔叔,我们走吧。”彻辰站起身,说道。 于是,叔侄二人朝森林里走去。他们拴在树干上的马匹在寒风中冻了一夜,先在还在瑟瑟发抖。 皮德罗在林子里东瞅瞅,西看看。他选了一个地方将大部分的钱币又埋了下去,只和彻辰两个人留下那六百泰勒。毕竟,带着近两千泰勒都巨款,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 等将钱币埋藏好,在消除了所有痕迹之后。两人上了马。他们出了林子,向着斯摩棱斯克的方向再次的奔去。 在他们身后,鲁德尼亚的黑烟越来越细,直到细不可见。 第七十七章 法蒂玛二 为了不暴『露』身份,彻辰和皮德罗在郊外将马卖给了一户农民,从他那里换来了两头耕地的驽马和两件带斗篷的破衣服。 在打扮了一番之后,两人很顺利的进了城。虽然昨天发生了大闹比赛的事件,可斯摩棱斯克的守卫对过往行人的检查却也没有更加的严格。这一来是因为当时彻辰叔侄两人抢了马后是往城外逃跑的,雅科夫想当然的认为二人肯定是在了城外的某个地方,他们是绝不敢再进城了的;这二来,被抢的是小安祖莫夫等斯摩棱斯克的贵族,那些沙皇俄国的军官们很乐意看他们的笑话,虽然雅科夫下了命令捉拿罪犯,可命令到了下面却没有人认真执行了。 皮德罗和彻辰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自己的正脸。毕竟两人在斯摩棱斯克待了几个月,而且昨天大闹赛马比赛,很多市民都看到过二人,难保没有人认出自己来。 等转过了几个巷口,皮德罗和彻辰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 “我一个人去找埃弗里希,你去那家酒馆坐着等我回来。”皮德罗对彻辰说道。 虽然埃弗里希不像是个会出卖朋友的人,而且他也很讨厌沙皇俄国,可皮德罗和彻辰两个人势单力孤,为佣兵团报仇的重担都压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所以做任何事情都小心为上的好,毕竟怕个万一。 彻辰点了点头。 “如果午饭时间我还没有回来,你就马上离开,走的越远越好。”皮德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如果你没回来,我会用树林里藏着的那笔钱,多买一个人的命。”彻辰看着皮德罗,坚定地说道。 于是,叔侄二人互道了声“上帝保佑”,便在巷子里面分了手。 皮德罗要彻辰去的那家酒馆就在巷子的拐角。酒馆的大门上挂着块锈的发绿的招牌,上面写着“金『色』阳光”。显然,这就是这家酒馆的名字。 彻辰刚走近酒馆的大门,便看到了酒馆的公示墙上贴着画有自己和叔叔画像的悬赏令。这悬赏令上盖了安祖莫夫家族的徽章,并用红笔清晰地标注了自己和叔叔的悬赏价格:一人五十泰勒。 虽然酒馆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可彻辰站在悬赏令下面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那画像上的人的脸的轮廓虽然和自己相近,可五官却和彻辰大相径庭。 彻辰将马栓在了门外的驻马桩上,便进了酒馆。他故意没去热闹的桌子旁边,而是选择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下,然后要了一杯啤酒。 和埃弗里希住的那家旅馆相比,这家酒店无疑是脏『乱』差的代名词。事实上,金『色』阳光酒店的定位就是这样的——它是为斯摩棱斯克的中下层居民服务。 在这里,随处都可见『裸』着一条胳膊的哥萨克、穷的只剩下家徽的小贵族、劳作了一天的工匠们和不时穿梭其间的『妓』女。 这些个『妓』女都是识人辨人的行家里手。只需要一眼,她们就能分辨出一个人兜里有没有钱、愿不愿意为自己花钱。然后她们就会去迎合献媚那些有钱也愿意花钱的主顾,直到榨干他们最后一个子儿。 而在这些『妓』女的眼中,彻辰显然不是个“合格”的客人。他的年纪太小了,或许连什么是女人都还不知道;而且坐在偏僻的角落里,喝得又是最便宜且不容易醉的啤酒。 这也让彻辰逃过了一劫。不然他真没办法应付这些流莺。 很快的,在彻辰旁边的一张空着的桌子上,也有三个人落了坐。他们其中的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对孪生兄弟,长的很强壮,而另外一人也是满脸的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些人坐下后,直接要了五瓶的伏特加。对围上来的流莺,他们也是来者不拒,一个劲地揩油。 “博瑞屈,我们要杀一个人。”当着『妓』女们和旁边彻辰的面,兄弟俩中的一个直接了当地要博瑞屈帮他们杀人。 “杀什么人?事先说好,男的五十起、女人小孩老人一律二十起。”那个叫博瑞屈的显然就是做杀人这一行的,他直接报出了价格。 在说这番对话其间,那几个流连于三人周围的『妓』女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惊讶,反而还一脸司空见惯地表情。 这是斯摩棱斯克的另外一个世界,如同镜子的两面一般。一直以来,彻辰经历的是上层的世界,那个世界是文明的、讲究法律的,就算是要谋害一个人,在那个上层世界的人们也是更多的使用阴谋和诡计,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沾染鲜血。而镜子中的另外这个世界,呈现的则是赤『裸』『裸』的森林法则,人们崇尚用武力解决法律无法解决的任何问题。 “我们要你杀的是我们的邻居,叫霍布的。他想凭着一卷文书就抢走我们家的田地,那块田地是打我们爷爷那辈就传下来的,那就是我们家的。”兄弟中的另外一人火急火燎地说道。 博瑞屈竖起一根手指,制止了他喋喋不休的讲述。对于博瑞屈来说,孪生兄弟中的这人说的这些都是毫无价值的废话。 “年纪、职业、身高、家庭人数。”博瑞屈直截了当地提问道,这些才是他关心的。 “五十岁,是个小贵族。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农民,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家里有三个人。一个他老婆,一个他女儿。” 博瑞屈点了点头。 他又问了一句:“三个人都杀吗?” “你只要杀了那个霍布,我们知道你只对死人收钱。不过,你要把他兜里的那卷文书抢过来给我们。那卷文书他每天都随身带着。” 博瑞屈表示明白,他接过兄弟两人用亚麻布层层包裹住的定金,将其中一枚扔给了一直坐在他腿上的金发流莺,在那流莺的喜悦声中拦腰抱起她,然后走上了楼。很快地,那里的某间房间便会传出娇喘声。而那两兄弟则提起剩下的伏特加,离开了酒馆。 整个过程都被彻辰听在和看在了眼里。若是以往的彻辰,定会羞的面红耳赤,然后不是站起身打断三人的罪恶行径就是想方设法通知那个叫霍布的受害人。可如今的他,却强忍着地坐在了那里。 不是他的血冷了,而是血海深仇不容得他冲动。 “你好,我叫法蒂玛。” 这时候,突然一个沙哑的女声在彻辰身前响起。 彻辰抬起头一看,一位身穿天蓝『色』紧身衣的少女坐在了他的面前。 “赞美真主?” 这是这位少女的第二句话。 第七十八章 法蒂玛三 彻辰没有说话。因为他在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事实上,当一个人贸贸然地坐在你的面前,向你说道“赞美真主”的时候,恐怕大部分人都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是基督的世界,而安拉则是基督的敌人。 少女的年纪很轻,或许比彻辰大不了几岁,她有一头黑『色』的头发和典型的奥斯曼人的脸型。她的手腕带着皮质的护腕,肩后『露』出小半个盾牌的内面。 “或许是个叛逃的鞑靼人或者奥斯曼人。”彻辰想道。 这种人在当时的东欧大陆并不鲜见。事实上,虽然大部分的鞑靼人和奥斯曼人都是信奉***教,与信奉天主教的波兰共和国和信奉东正教的沙皇俄国格格不入,可还是有些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叛离自己的祖国,转而前往基督教的国家。他们中的大部分往往因为自小弓马熟谙而加入军队或者为某个领主效力。据说,在卡齐米日国王的麾下,就有好几支由克里米亚的鞑靼人组成的鞑靼骑兵队。而另外一些,则习惯了独来独往,他们游『荡』在大草原上,渴了就已河水解渴,饿了就捕食草原上的动物,只有在缺乏油盐等生活必需品的时候,他们才会进入城镇,靠着猎杀的动物皮『毛』和一技之长获取报酬。可失去了军队和领主的保护,这些人往往因为信仰的缘故,在各个国家举步维艰。 显然,彻辰认为自己面前的少女就是这样的人。 “你不该在这里说什么真主啊、安拉啊的。小姐。”彻辰轻声对少女提醒道。 虽然是来自同样信奉天主教,并且宗教气氛浓厚的西班牙。可彻辰对待***教的态度并不像自己大多数的同胞那样的厌恶,视如瘟疫。这一方面是因为彻辰的年纪还小,宗教的观念还不是那么的浓厚;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彻辰的祖上曾经是一名参加过十字军东征的骑士,他在和萨拉丁率领的马木留克骑兵的战斗中被同伴出卖而不幸被俘了,可彻辰的这位祖先不仅没有受到虐待,还在不久后被萨拉丁释放了。他在回到西班牙后,就把萨拉丁的义举谢进了家族的族谱里面,希望家族的后人们牢记不要仅凭信仰断定一个人的善恶。 “哈哈。” 听到彻辰竟然担心起自己来,少女发出一声银铃般的笑声。随后,她问了彻辰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需要杀人吗?” 从真主到杀人,这位异族的少女思维跨度实在是太大了。这不禁使彻辰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她显然是听到了刚才隔壁那伙人的对话,又见自己坐在旁边,就误以为自己也是需要杀人服务的人。或许她还会认为自己这样半大的人所谓的杀人不过是小孩子家之间的打架而已呢。一念及此,彻辰摇了摇头。刚才听到那对兄弟买凶杀人,自己不是没有动过同样的念头,可转眼彻辰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他和皮德罗叔叔要杀的人,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对不起,我不需要。我只是来喝酒的。”彻辰礼貌地拒绝道。 少女听了彻辰的话,又噗嗤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彻辰问道。 那少女止住了笑,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那么我可以坐着喝一杯吗?” 彻辰点了点头。又有谁能拒绝一名女士的要求呢?更何况酒店又不是自己开的,自己没有权力赶人。 少女要了一杯葡萄酒喝了一口,然后对彻辰说道: “刚才我看你听那三个家伙讲话的时候,明明听得很是专注。他们每说完一句,你拿着啤酒杯的手的手指都会无意识地点击酒杯一下。可当他们说到杀人的时候,你那个动作明显地止住了。说明你那个时候听得入了神,他们的做法肯定是合了你的心意。而且我见你的眼珠子转了转,一副用心思索的样子。你应该也想过雇用杀手吧。” 少女说的头头是道,竟凭几个微小的动作就把彻辰当时的心思分析的滴水不漏。 这份观察力,真是令彻辰惊讶之余佩服的五体投地。 “所以,你需要杀人,而我正好是一个杀手。只要你肯出钱,我可以替你杀死你想杀的任何人。”少女继续说道。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手了得,少女弯腰捡起地上掉着的一个酒塞,随手一扔,酒塞就打灭了远处的一支蜡烛。更绝的是,那酒塞打灭烛火的同时,便掉在了烛台里,说明少女对力道的控制也是及其的精准。 “怎么样?我的手段可以吧。”少女得意地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光是这份精准度和对力道的把握,彻辰认识的人里面就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你为什么找上我?” 这时候,彻辰已不打算否认了。在观察力惊人的少女面前,自己的一切都仿佛透明的一般。自己和叔叔势单力孤,要报仇,就不能只靠自己的力量。可他不明白,这位神秘的少女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只要她显『露』这份身手,不管是富商还是领主,都会争先恐后地雇用她做自己的护卫的。 “因为我需要钱,还有是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刚才没有亵渎真主。”少女说道。 真正让少女愿意自荐为彻辰服务,正是彻辰对待***教的态度。在离开卡法以后,少女凭借着惊人的艺业和身手,在不止一个的王公和头领手下做过事,可每一次都不能长久。因为在波兰共和国,几乎每个人都是天主教的信徒,他们天生地仇视***教。而自己,恰恰是一个虔诚的***教徒。虽然一些雇主将这份歧视掩藏的很好,可是想瞒过少女的眼睛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一些人在雇用自己的时候,装出大度包容的样子,可私底下不止一次暗示自己如果想得到更好的待遇就必须改宗。更有一些人,将其当做了一次『性』的杀人工具,在少女完成工作后想杀人灭口。在经历了几次这样的险境后,少女变得越来越小心。 原本来这个金『色』阳光酒馆,少女是想寻找一份暂时的工作。数月的围城战耗尽了少女的积蓄,可她一直没等到合适地雇主。当彻辰坐在角落的时候,少女刚好坐在彻辰的对面。只是由于杀手天生的善于伪装和隐藏,彻辰并没有注意到她。少女的注意力原本是在孪生兄弟身上的,因为他们需要杀手做事,可显然他们已经找好了帮手,而且那对兄弟说话不尽不实,法蒂玛最反感的就是这种雇主。因为他们只把被雇佣者当做利用的工具。 在观察博瑞屈和孪生兄弟的时候,少女注意到了彻辰,并看出彻辰也有这个需求。但她要试探下彻辰,看看彻辰对***教的态度如何。这也是少女考验雇主的手段之一。 一个不尊重自己信仰的人,也不会尊重自己。 而彻辰,通过了考验。 “你好,我叫彻辰。我希望你成为我的伙伴。”彻辰说道。这个时候,彻辰还没有作为一个雇主的自觉,反而用了“伙伴”这个词。 “你好,我叫法蒂玛。”少女说道。 第七十九章 法蒂玛四 皮德罗在彻辰喝完第三杯啤酒的时候,终于回到了金『色』阳光酒馆。他站在门口张望了下,好不容易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彻辰。于是皮德罗挤过拥挤的人群,与彻辰汇合。 “皮德罗叔叔,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埃弗里希先生怎么说?”彻辰还没等皮德罗坐稳,便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可皮德罗阴沉着脸,什么话也没说。他拿过彻辰喝过的啤酒杯,咕噜咕噜地灌了好几大口。 看皮德罗这状态,彻辰也多少明白了——显然,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彻辰,你旁边这位女武士是谁?”皮德罗终于注意到了法蒂玛。皮德罗本想称其为小姐,可看法蒂玛那打扮,怎么看都像武士多一点。 “哦,这位是法蒂玛。是我刚认识的同伴。她是来自,来自······”彻辰向皮德罗叔叔介绍道。可他说到法蒂玛来自那里的时候,却卡壳了。因为他还不知道法蒂玛是来自哪里的。 “皮德罗先生是吧。我叫法蒂玛,来自伊斯坦布尔。是你侄子刚雇佣的护卫。”法蒂玛自我介绍道。 “你雇佣了个护卫?”皮德罗转过头惊讶地问彻辰道。 “叔叔,我这是因为我们势单力孤,而这位法蒂玛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你要是看她『露』的那两手,一定也会惊讶不已的。”彻辰赶忙解释道。 可还没等彻辰解释完,皮德罗就慌慌张张地将彻辰拉到了一旁。他回头像防小偷一样地看了法蒂玛一眼,而后者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反而冲皮德罗笑了笑。 皮德罗尴尬地也朝法蒂玛笑了笑。然后他回过头,问彻辰道: “你和她都说了什么了吗?” “什么都说了什么了?” “就是那件事。” “没,我还没说。” 听彻辰这么说,皮德罗才放了心。事实上,确实如彻辰所猜测的那样,皮德罗找埃弗里希帮忙的事情并不顺利。这倒不能全怪埃弗里希先生不肯帮忙。雅科夫血洗佣兵团的暴行,埃弗里希也是极其痛恨的。可是,这一次帮皮德罗他们找武器的事情,埃弗里希确实是爱莫能助。因为卡尔十世反对沙皇俄国侵略波兰共和国的言论,其负面效果终于影响到了商界。在斯摩棱斯克,硫磺、硝石、马匹等战略物资已经禁止对瑞典的商人销售,而火枪、盔甲、刀剑等武器虽然埃弗里希零星地仍可以通过本地的商人朋友购得,可是却也被要求实名登记。如此一来,就算埃弗里希给了皮德罗和彻辰武器,雅科夫将军也能很快通过检查得知二人所使用的武器从何而来,从而连累到自己。 从埃弗里希那里空手而归,一路上皮德罗也在绞尽脑汁的考虑其他的报酬方法。同样的,他也想到了雇佣杀手刺杀格里高利。至于雅科夫,那可是沙皇俄国将军级别的人物,不仅城堡内戒备森严,就是他外出,一般人也根本靠近不了。他回到金『色』阳光酒店,就是想和彻辰商议这个办法来。没想到彻辰竟然比自己还早了一步,连人都雇佣好了。 可皮德罗又担心彻辰这家伙缺少心机,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和那叫法蒂玛的杀手说了,这才把他叫到一旁暗暗询问。 皮德罗问完了彻辰问题,便和彻辰坐回了座位上。 “法蒂玛小姐,我们去楼上吧。这儿实在是太吵了。”皮德罗笑着对法蒂玛说道。 法蒂玛表示了同意,于是三人上了楼。当经过某间客房的时候,里面仍断断续续传来天人交战的声音。彻辰红着脸快步地走了过去。而皮德罗却听得津津有味,法蒂玛却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 三人进了个僻静的房间。 “法蒂玛是吧,我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我想刚才我的侄子已经告诉你我们遇到些麻烦。”皮德罗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说了些,不过没说的很具体。”法蒂玛点头说道。 “那就由我告诉你。” 于是,皮德罗在房间里给法蒂玛讲了另外一个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皮德罗和彻辰是跟随一名名叫荷尔斯泰因的瑞典商人来斯摩棱斯克做生意的,该死的战争把大伙儿都困在了城里。战争结束了,可该死的格里高利却来到了斯摩棱斯克。这个沙皇俄国将军雅科夫的狗腿子向他们这些商人收取重税,并且限制他们购买物资。于是,利益受到伤害的皮德罗便想给格里高利一个教训。 皮德罗的这个故事,讲得声情并茂,并且真真假假掺和其中,若是一般的人,还真就会信了。 当然,皮德罗说谎也是有自己的打算。法蒂玛的本事虽然自己的侄子彻辰夸的天花『乱』坠,可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识过。万一法蒂玛失手被活捉了供出了自己,自己假扮的商人身份也能混淆雅科夫等人的视线,为叔侄二人逃跑赢得时间。 可彻辰一听叔叔说起慌来,便知道要糟糕了。他是见识过法蒂玛那种看透人心的本事的,皮德罗这种粗浅的谎言,肯定逃不过法蒂玛的法眼。 彻辰偷偷看了法蒂玛一眼。果然,法蒂玛看着皮德罗『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皮德罗先生,您知道那些冒犯我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法蒂玛说道。 “是什么下场?”皮德罗一愣,他一时没想明白法蒂玛这话是什么意思。 “请相信我,那些敢冒犯了我的人都不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法蒂玛认真地说道。 “当然,当然。”皮德罗嘴上不住地应着,头皮却开始冒起汗来。 “可是你却用谎言冒犯了我。相信我,我在苏丹的王宫里,听过的、见过的谎言和阴谋比您说的精巧无数倍。你这种说谎的技巧,在伊斯坦布尔活不过三天。” 显然法蒂玛是被皮德罗初次见面就欺骗自己的行为激怒了,她的一只手放到了背后。 “法蒂玛小姐,请听我说几句。” 彻辰挡在了皮德罗和法蒂玛的身前,急说道。 法蒂玛看着彻辰,如同猎豹般蓄势待发的身体慢慢舒缓了下来。显然,她对彻辰还是有些好感的。 “你说吧。”法蒂玛说道。 “我叔叔欺骗你,其实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因为我们的敌人太强大了,强大到我们无时无刻都得小心翼翼地隐匿自己。不过,我相信法蒂玛你,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的。” 也许是彻辰的真诚打动了法蒂玛,法蒂玛觉得再给皮德罗一个机会。 “我不要你讲,让你的叔叔讲。如果再有一句假话,那么我的飞刀可就不会再留情了。” 第八十章 暗杀格里高利一 血洗佣兵团事件过去后的第五天晚上,格里高利从城堡内出来。 虽已入春,夜风中却仍带着一丝寒气。 格里高利紧了紧领口,然后朝城堡二楼望了一眼,二楼左侧第三个房间还亮着灯光。那里是新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的副官毕克斯的办公室。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一想到这个叫毕克斯的斯摩棱斯克小贵族是如何得到这个炙手可热的副官的位置,格里高利就有一种想笑出声的冲动。 四天前的赛马比赛,由于两个逃犯的意外搅局,使得小安祖莫夫和普契这两个原本夺冠的大热门意外地被抢走了赛马。而其他的参赛者因为这个意外都去追夺马者去了,只有这个叫毕克斯的贵族,不管不顾地驭马跑完了比赛。毫无疑问的,他成为了当天的冠军。虽然也有不止一个人提出了异议,而小安祖莫夫甚至要求重新比赛,可自己的主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仍然给予了其认命。 从那以后,毕克斯便同自己一样成为了将军的副官。当然军阶肯定是在格里高利之下的。 由于有了打下手的人,格里高利就将除了个贵族们应酬以外的所有工作都交给了他。而格里高利自己就成了那个最轻松的人。 “这样想来,最幸运的人应该是自己。” 一念及此,格里高利不由生起了这个想法。 他和城堡的卫兵交换了口令,就出了城堡的栅门。在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等着他。那是老安祖莫夫伯爵送给他的礼物。同样的礼物,在他的宅子里还有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这些个贵族托格里高利转交给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的,格里高利却占为己有。 “主人,晚上去哪?”车上的马车夫在格里高利进入车厢前恭敬地问道。 “回家。”格里高利说道。 马车夫『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 平日里他这个时候都回去『妓』院或者酒馆去娱乐一番,可今天格里高利却一反常态地直接回家里去了。 可作为下人,他是没有过问格里高利的权力的。等格里高利在车厢内坐稳了,马车夫一挥马鞭,驱动马车驶离城堡。 急着坐进车厢内的格里高利并没有看到马车夫的错愕,即使看到了他也不会去和一个小小的车夫去解释什么。 可他这么做,确实是有理由的。因为就在今天早上军法官送来一份文件,是关于签发追捕逃兵的文书的。原本格里高利也没在意,这样的文书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发个几份。军队里总有些个“灰『色』牲口”不想着为伟大的沙皇陛下效劳,一天到晚的想着逃脱兵役。 可这份文书内的一个名字,却勾起了格里高利不好的回忆。那个名字就是:费多特。 格里高利当即就把军法官叫进了办公室,难得地详细询问起这个叫费多特的家伙的情况来。 所幸这个军法官是个尽职的军人,在书写文书前已经将各个逃兵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他把这个叫费多特的逃兵的基本情况事无巨细地描述给了格里高利听。 越听格里高利就越是恐慌。因为这个叫费多特的家伙和那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费多特,就是一个人。 而且当军法官说到这个人还在惩戒营动手打过自己的,格里高利酒更加确定了自己这个仇人绝对不是做了逃兵,而是要来杀自己了。 这么多年,两人竟然还是遇上了。 格里高利深知费多特对自己的仇恨,也很清楚他是一个神枪手。费多特逃离惩戒营这么多天,可定已经『摸』清楚了自己每天晚上的行动规律,说不定他今天晚上就在自己常去的酒馆等着自己呢。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城堡里,因为这里戒备森严。可格里高利却不敢像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他深知雅科夫最鄙视的就是胆小懦弱的人,自己提出在城堡里躲避,将军或许会顾念旧情允准了,可自己的仕途也就完了。在生命和仕途之间,格里高利的天平还是偏向了仕途。 为此格里高利贿赂了军队里的一个军官,向他借了二十名士兵守卫在自己的宅子里。格里高利自信,只要他回到家里就完全了。 马车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说明马车一直在行驶着。格里高利坐在马车内,不时地撩起窗帘朝外面看。 由于是黑夜,马路的两边少有行人,只有稀稀落落地几间屋子还亮着灯。街边的高楼矮房交替着,不规则且无规律。 格里高利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环境,因为街边是最有利的伏击地点。费多特很有可能就躲在某栋房子内,盯着自己。 格里高利越想越慌。他放下可窗帘,将车厢内的蜡烛吹灭了。这样,外面的人就不能凭着烛火照『射』出的身影瞄准自己。可他还是不放心,又是不断地变幻着坐位。 所幸,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马车顺利地驶入了格里高利宅子内。 马车夫摇了摇连接车厢内的铃铛,提醒格里高利已经到家了。 格里高利下了马车,安全到家的他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 宅子的大门口,两名火枪兵正持枪站立。这样的士兵,在宅子的里里外外还有九队。他们或明或暗,保卫着自己的安全。 格里高利进了房门,而马车夫驾驶着马车驶向了马厩的方向。谁都没有注意到,马车下『露』出的一双眼睛。 马车夫将马车驶入马厩后就准备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如果没有意外,自己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而第二天一早,他还有早早地起床喂马和清洗马车。 马车夫掏出口袋里装着的半瓶伏特加,那是自己在去城堡的路上买的。 喝完一口后,马车夫哼着小曲离开了。他的声音很大,走的老远了马厩这边还能听到。 “终于走了。” 等那吵人的声音终于听不到了,法蒂玛才从马车底下爬了出来。 她跟踪了格里高利四天,每天晚上她都会想办法钻进马车底下跟着格里高利。可那几天,这个家伙不是去了酒馆就是去了『妓』院。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同,对于法蒂玛来说,这些热闹的地方是最不适合自己下手的了。因为那些地方人声鼎沸,自己一张东方人的面孔,混在其中很惹人注目。失去了隐蔽,对于杀手来说就很不容易下手。 法蒂玛贴着马厩的木墙走出马厩,她穿着双软底鞋,所以走在地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在马厩的大门口,法蒂玛停下了脚步。虽然外面一片安静,可法蒂玛的直觉告诉自己,在门口的那片草丛内,躲着不止一个人。 法蒂玛望了望马厩的屋顶,她一跃而起,双手勾住了一根房梁,然后坐了上去。 法蒂玛就这么坐着,仿佛与房梁融为了一体。 在时间过去大约半个小时后,那片法蒂玛怀疑有人的草丛内想起了一片『骚』动。接着,两个人影从草丛里面爬了起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柄长斧。显然如果当时法蒂玛走了出去,必然会引来两柄长斧的攻击。 那两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过了五分钟左右,和他们交接的人终于来了。这一次,是两个火枪兵。 这两个火枪兵也是没有脑的。他们和同伴交接完工作了,就握着火枪埋伏进了草丛,连火绳都没有熄灭。两颗小火星就这样在草丛里闪烁着。 而在马厩内,法蒂玛睁开了眼睛。她在房梁上吐息了一千八百多次,按照时间来算,应该是三十分钟左右。显然,卫兵们是半个小时换一次岗的。 『摸』清了卫兵换防的规律,法蒂玛轻手轻脚地拔开了马厩的茅草顶。 头顶是一片漆黑,月亮已被乌云所笼罩。这也正好有利于法蒂玛隐藏行止。 果然,那两个躲在草丛内的“傻瓜”没有发觉上方的异状。 马厩就在格里高利宅子的旁边。法蒂玛从腰间取出一个勾绳,勾住了二楼过道的窗沿。她小心翼翼地慢慢地爬,爬到才发现那窗子从里面被锁住了。 也亏得法蒂玛是行家里手,她又从软底鞋内『摸』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插』入了窗户的缝隙内将窗户的『插』销拨了开来。 法蒂玛一跃而入。走廊里虽然亮着灯,却一个人也没有。在走廊的左侧,是一个三岔口。法蒂玛贴着墙面移到岔道口边,快速地左右望了望。在右侧有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两个执斧的卫兵。 这里,应该就是那个格里高利的卧室了。 法蒂玛从身后取出了两把飞刀,分别夹在两只手上。她的身影如鬼魅猛地跳了出来,朝着两个卫兵扔出了飞刀。 飞刀去如闪电,全部打在了卫兵的喉咙上。 这两个卫兵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倒在了地上。 一招制敌便解决掉了两个卫兵,法蒂玛仍没有大意。她取下背在身后的简易盾拿在手中,另外一只手拿着短刀,小心翼翼地『摸』到门口。 第八十一章 暗杀格里高利二 门缝里没有透出一丝的光亮。显然,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 法蒂玛将简易盾套在手臂上,然后握住了门把手轻轻的转了转,然后推了下。 门被从里面锁住了。 显然,格里高利连卫兵都不放心,他还给自己加了一道保险。 法蒂玛又用指骨轻敲了敲门,声音很脆,表明门的质地一般,也不是很厚。 这样的门只需要猛的撞击一下就应该可以破门而入了。可猛烈的撞击声势必会引起守卫的注意,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法蒂玛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她后退了几步,然后侧过身子,将绑有盾牌的那一面朝向门,像一颗炮弹一样撞了上去。 门被撞了开来。法蒂玛就地一个打滚,她蹲在地上,团起身子,尽量将身子缩在盾牌的后面,做出防御的姿态。 屋内仍然是一片漆黑。 隐隐约约的,法蒂玛看见身前的床上有一个隆起的物体。 刚才如此大的动静,格里高利竟然还没有醒,这太不正常了。 法蒂玛升起了一丝警觉,可她还是朝着床上掷出了一把飞刀。 而卫兵们也注意到了撞击声,宅子内外响起了一阵喧闹声。他们开始朝着房间这边赶了过来。 不管格里高利有没有死,这时候她都应该撤退了。 法蒂玛面朝房间内,她倒退着准备退出门外。 就在这时,房间里亮起了烛火。 猴子般的格里高利穿着件白『色』的睡衣,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把火枪正对着大门,也就是法蒂玛的方向。 “你最好不要动,不然我保证你会被『射』成筛子。”格里高利得意洋洋地说道。 虽然格里高利表现的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可这个恶人的内心着实无比的紧张。 打从回到家以后,格里高利就心绪不宁,他满脑子都是当年费多特拿斧子砍伤自己的情景。他在床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格里高利怎么也没想到,哪怕是在家里,他也没有安全感。 在无数次的辗转反侧后,格里高利爬了起来。他『摸』黑打开床边柜,那里面是一支转轮火枪,子弹已经装好。 格里高利拿出火枪,只有在拿着它的时候,格里高利才有一丝的心安。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外金属砸落在地的声音。风声鹤唳的格里高利知道外面肯定出了情况,他握紧了手枪蹲到了床沿后面,两只猴眼死死地盯着门看去。门缝透进来的光亮被某个物体挡住了。这更验证了格里高利的猜测。 人到了生死关头,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智慧。这个时候,格里高利反倒不那么害怕了。他快速地盘算了下,自己在二楼,虽然房间里有窗户,可凭自己的身手从上面跳下去,不死也是残废。为今之计,只能是靠着敌明我暗的些许优势,博一把。 格里高利快速地讲枕头塞进了被子里,做出自己还在睡觉的假象。然后他握着枪坐到侧边的椅子上,枪口对着门。由于紧张,格里高利当时握枪的手都在发抖。 可现在,敌人已经被制住,形势如他所希望的那般了——法蒂玛乖乖的将手中的短刀扔在了地上,举起了双手。 格里高利现在终于放下了心来。 “现在,你快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你还有没有同伙在外面。”格里高利问道。 原本,他一直以为刺杀自己的会是那个费多特,没想到是一个女刺客。 可法蒂玛并没有回答格里高利的问题,她只是盯着格里高利,一句话也不说。 撞破的门外,那些个听到动静的卫兵终于赶到了。他们慌慌张张地挤了进来,其中两人赶忙抓紧了法蒂玛的双手。 “长官,您没事吧。”一名军官战战兢兢地问道。 也不由得他不胆战心惊。 二十名守卫,竟然让刺客混了进来,还『摸』进了将军副官格里高利的房间。万一格里高利有个好歹,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要靠你们这群废物,我早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格里高利骂道。现在局势已尽在掌握,格里高利的脾气当然又上来了。 军官和卫兵只得唯唯诺诺称是。 格里高利站起身走到了法蒂玛面前。 “是个鞑靼人?”格里高利掐着法蒂玛的下巴,『淫』笑着说道。 “先生,我想你最好还是放开你的手,不然你的下场不会好的。”法蒂玛终于开口了。 可显然,所有人都把法蒂玛的威胁当做了一个笑话。格里高利和房间里的卫兵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些个人还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让我死,用你的身体吗?” 格里高利故意用手指调开了法蒂玛的衣领。 虽然面前的这个刺客少女确实有几分姿『色』,可比起这种又瘦又扁的身材,格里高利还是更喜欢丰『乳』肥『臀』。所以他这话里还是调戏的成分居多。 可格里高利不喜欢,不代表这些个卫兵们不喜欢。格里高利很清楚,这些个熊一般强壮的男人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发泄了。他们看到女人,就如同冬眠醒来的熊看到蜂蜜一般。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鞑靼女人。快告诉我你的同伙在哪里,不然我就把你交给这些个卫兵们。你应该知道,我们沙皇俄国的人对付异教徒,特别是异教徒女人的手段的。” 直到现在,格里高利还误以为法蒂玛是费多特的同伙。 法蒂玛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轻蔑地看着格里高利。 这当然更激发了格里高利的凶『性』,他狠狠地给了法蒂玛几个耳光子。 “这个鞑靼女人是你们的了,记住别把她弄死。”格里高利对军官以及他身后的士兵们说道。 这个命令得到了卫兵的热切回应。他们忙不迭地称赞格里高利的英明和仁慈。那两个反扣住法蒂玛双手的卫兵本来手就不老实地隔着外衣摩挲这法蒂玛的后背,现在就更明目张胆了。 “先生,你真应该看看你的身后。”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法蒂玛开了口。 “身后?我身后有什么吗?难道是你们的真主站在我的身后来救你了吗?” 格里高利当然清楚自己身后什么都不会有,可得意忘形的他还是故意夸张地转过了头,看向身后。 格里高利的身后的确没有人。可却有一把枪对着他,那把枪就在窗外临近格里高利宅子的屋顶上。 枪声响起。 子弹击碎了玻璃,也击中了格里高利。 第八十二章 暗杀格里高利三 格里高利发出一声痛呼。可子弹并没有杀死他,而是再穿过玻璃后又『射』穿了他的耳朵,最后击中了反绑住法蒂玛手的卫兵的胸口。 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全部作用在了卫兵的头前胸。这名倒霉的卫兵胸口绽放出一朵夺目的鲜血之花,整个身子朝后面仰去,最后撞上了身后那些卫兵们。 趁着这个机会,法蒂玛右手出手掐住了另外那名卫兵的喉咙。这位来自奥斯曼宫廷的杀手显然有着不同于她娇小身材的力量,只一根过肩摔就把那名高出她不止一个头的卫兵摔倒在了地上。 木地板发出一声巨响。如果地板有生命的话,那就是它的痛呼了。 可更惨的是那个卫兵了,他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便因为脑震『荡』昏死了过去。 恢复了自由的法蒂玛飞快地捡起了扔在地上的短刀和盾牌。她跃到格里高利的面前,从下而上地挥动了短刀。 如同切割『奶』酪般,短刀在格里高利的胸口和脸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这位血洗佣兵团的帮凶便这样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开枪,开枪!” 那位负责保卫格里高利安全的军官眼见格里高利身死,又愤又怒。他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卫兵,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了法蒂玛。 在军官的身后,也有两只火枪同时开了火。 背对着枪口的法蒂玛如同后背长了眼睛般,在火枪喷『射』出火焰的一瞬间便一个回旋倒在了地上。 三发子弹全部打在了床上的鹅绒被上,激起一片片羽绒仿佛下起了白雪一般。 可危机远没有结束。这时候又有两名卫兵高举起长斧,狠狠地劈向了倒在地上的法蒂玛。 光凭短刀肯定是无法挡下了。法蒂玛无奈之下,只得横过绑着盾牌的右臂硬接下了来。 长斧劈在了盾牌正中的位置。巨大的撞击力震的法蒂玛整条右臂发麻,而她原本半坐起来的身子也重新压回了地板上。所幸,盾牌并没有被劈碎。 可即便如此法蒂玛也被长斧压得动弹不得,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这时候,枪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子弹又准确地命中了其中一名拿着长斧压制法蒂玛的卫兵。 “小心,小心。外面有他的同伙。” 军官回过了神,高声提醒手下道。可这提醒明显显得有些多余了。因为接连的两枪,傻子都知道在暗处还潜伏着敌人。 因为那名潜伏者一枪一命的精湛枪法。不管是是军官还是卫兵都寒了胆。他们一个个蹲下身子找着隐蔽物,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下一个猎物。就连那个压制法蒂玛的卫兵也不例外。 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法蒂玛双腿一蹬,将自己的身子穿过床底送出去了几米。在这期间,她还用飞刀打灭了房间内唯一一盏蜡烛。 房间内一片漆黑,紧接着传来一声玻璃碎去的声音。 军官咒骂威胁着手下去找引火物点起来,可早已杯弓蛇影的卫兵们深知这个时候,谁去点火肯定会引来枪手的攻击,所以任凭军官如何叫骂,就是没有一个人动一动。 等过了很久军官自己终于战战兢兢地爬到桌边点起一支蜡烛的时候,法蒂玛早就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三具尸体和一地碎玻璃。 “完了。” 这位军官的内心充满了绝望,虽然他是被长官私自派来保护格里高利的,可这位雅科夫将军手下的红人毕竟是死在了自己的保护之下,而且杀人者不过一二人而已。明天等待自己的不知是怎样痛苦的命运。 他现在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不提这位可怜的军官。法蒂玛在越出窗外后便飞快地攀过宅子左侧的围墙。由于所有的卫兵都聚集到了宅子内,法蒂玛的行动没有收到任何的阻拦。 而在宅子的大门口,这时候已经聚集了一大波的人。这些都是被枪声惊醒的附近的民众。他们对着宅子指指点点,不时交换着些不可靠甚至荒唐的消息。 由于格里高利得到宅子的时间并不长,周围的大部分邻居们也不知道这儿住得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只能凭空猜想。 一辆马车平静地经过喧闹的人群。马车夫只是看了陷入混『乱』的宅子一眼,他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前行拐过了街角,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马车拐过街角后,继续沿着宅子的左侧围墙行驶着。在马车行驶到围墙中段的时候,马车夫停下了马车。这位将浑身隐藏在蓝『色』斗篷内的马车夫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瞅了瞅,然后学着野狗叫了三声。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带伤的法蒂玛。 “快上车。” 马车夫催促了声。他看了眼法蒂玛,然后又低下了了头。 法蒂玛一句话也没说上了马车。车马车夫又一挥缰绳,驾驶着马车继续向前。 “法蒂玛,你的手怎么样了?” 马车内,彻辰见法蒂玛握着右臂,嘴角『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在彻辰的身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你怎么不问问我格里高利死了没有?” 法蒂玛没有回答彻辰的问题,反而反问起彻辰来。 “这,这……”彻辰被法蒂玛问的有些不知所措。 法蒂玛就想看彻辰这不知所措的表情,见阴谋得逞,她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没事。而且,那个叫格里高利的已经被我杀死了。” “格里高利真的死了吗?” 还没等法蒂玛说完,坐在彻辰身边的中年男子便开口问道。 法蒂玛向彻辰投去疑『惑』的表情,在今晚之前,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中年人。 “哦,对不起。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因为那家伙曾经中了我一斧子,可他还是活了下来。”那中年男人又补了一句。 “这位是费多特先生,他也是格里高利的仇人。那两枪就是他开的。”彻辰给法蒂玛介绍起费多特来。 法蒂玛点了点头。她原本也奇怪,彻辰和他叔叔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枪法。原来开枪的另有其人。 “如果一个人从头到胸口都被劈开两半还能没死的话。”法蒂玛说道。 费多特听法蒂玛这么说,终于『露』出了大仇得报的满足表情。 “费多特先生今晚也是跟踪格里高利回宅子的,我们在路上相遇了。他原本也想晚上动手,我们便走到了一起。”彻辰简略地介绍了下遇到费多特的经过。 在彻辰说话的时候,法蒂玛认真地听着。 等彻辰说完,法蒂玛向费多特问了一个问题。 “凭费多特先生的枪法,原本你第一枪就应该杀死格里高利,可为什么却只打中可他的耳朵。”法蒂玛问道。 “其实那一枪我是想打死格里高利的,可那时候我看法蒂玛小姐被两个家伙反绑住失去了自由,所以我就将目标换成了那个卫兵。因为我听彻辰说起法蒂玛小姐的武技高超,若是能解放出一只手来的话,我想您应该会有办法反击的。”费多特解释道。 法蒂玛听完,感激地点了点头。 “费多特先生,虽然我们的信仰不同。可我还是衷心地以我信仰的真主的名义,向您表示感谢。”法蒂玛说道。 “不,不用了。”被一个年轻女子如此认真的感谢,费多特不禁『露』出害羞地表情。 可法蒂玛很清楚,费多特的这份情是怎么感谢都不为过的。因为他不仅救了自己,而且还放弃了一个杀格里高利最有利的机会。在那一枪之后格里高利就有了防备,若非自己给了格里高利致命的一刀而是选择了直接逃跑,费多特要再想杀死格里高利就难了。 马车不断地行驶着,在这段时间内法蒂玛至少感觉到了马车驶过石板路、土路和石子路等三种不同的路面。显然,马车一直在城内打着转儿。 “我们现在去哪?”法蒂玛问彻辰道。 “我们现在就出城。明天雅科夫肯定会全城大搜捕我们,再待在这里就不安全了。”彻辰说道。 法蒂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费多特显然也不是多话的人。没有人陪彻辰说话,彻辰也只得闭上了嘴。 车厢内又是一片寂静。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马车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驾车的皮德罗摇了摇铃铛,示意三人可以下车了。 彻辰率先下了车。可他一脚踩进了一个泥坑里,溅起一腿泥来。 而四周,是一片的荒芜。 “叔叔,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不是说要去和埃弗里希先生汇合吗?”彻辰见皮德罗带大家来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奇怪地问道。 “笨蛋,我们这么直接过去,不是让有心人知道杀死格里高利的人和埃弗里希先生有瓜葛吗?我们在这里换身衣服,然后再去找埃弗里希先生。”皮德罗将一个包裹扔给彻辰,包裹里面都是瑞典样式的衣服。 于是,彻辰等人轮流进了车厢换好了衣服。四人丢下马车,朝着瑞典商队的方向走去。 彻辰和皮德罗来斯摩棱斯克的时候是以瑞典商队护卫的身份,而现在离开斯摩棱斯克又是以瑞典商队护卫的身份,有时候人的命运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当皮德罗和彻辰等人来到埃弗里希住的旅馆,埃弗里希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先生们,愿上帝保佑你们。”埃弗里希说道。 “上帝确实保佑我们。”皮德罗意有所指地回道。显然,他指的是刺杀格里高利成功的事情得到了上帝的保佑。 埃弗里希显然也听出了皮德罗的画外音,他爷『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那么,我们启程吧。我的商队已经在后院那边等着了。” 四人跟着埃弗里希来到后院,那里已经停了十余辆马车。在马车旁边,商队的成员们正在做着最后的检查。 “埃弗里希先生,这次你们没有雇佣护卫吗?”见商队内不见一个护卫,彻辰有些奇怪了。按说战争期间,地面上肯定不太平,埃弗里希这样是不是太托大了。 埃弗里希对彻辰的这一问题,只得报以苦笑。他何尝不知道没有护卫地面上不安全呢,可是那些雇佣兵们不是像彻辰他们那样被费奥多雇佣去了,在斯摩棱斯克保卫战中损失惨重就是在战后加入了沙皇俄国的军队或者护卫着那些离开斯摩棱斯克的原波兰贵族前往维尔纳了。他是真的雇佣不到人手,可又不能一直待在斯摩棱斯克空耗积蓄,这才不得已独自出发。 “这不是还有我们吗?”皮德罗拍了拍彻辰的脑袋,替埃弗里希回答道。 商队驶出了旅馆的后院,朝着城门的方向前进。由于提早贿赂了守门的俄国士兵,虽然城内的枪声已经引起了全城的警戒,可彻辰等人很轻易地便出了城。 待商队远离了斯摩棱斯克,彻辰等人才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埃弗里希对身边的皮德罗问道:“皮德罗,还有彻辰,今后你们准备去哪?” “准备去哪?”皮德罗和彻辰不禁仔细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屠杀佣兵团的帮凶格里高利已经伏法,佣兵团的仇也算报了一部分。剩下的只剩下主谋雅科夫和屠杀的执行者惩戒营了。 “继续报仇,我们还要找雅科夫和惩戒营报酬。”皮德罗说道。而彻辰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自己叔叔的说法。 “你们还想去搞偷袭刺杀吗?就像杀格里高利这样?可恕我直言,雅科夫将军不是格里高利,就凭你们四个人,想刺杀他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几百人的惩戒营”埃弗里希说道。 叔侄二人闻言默然,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可誓言已经立下,仇必须报。 “你们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吗?”见叔侄二人都不说话,埃弗里希又说道。这也是埃弗里希考虑了很久的事情。 “埃弗里希先生,你是我们的恩人,你有什么好办法你就说吧。”皮德罗说道。 “那好,”埃弗里希点了点头说道:“我认为你们不应该单打独斗,而是应该去维尔纳,参加拉齐维乌的军队。这位立陶宛大统领现下正在和沙皇俄国作战,肯定很需要你们这样会打仗的人才。而且,我们瑞典国王肯定不会对沙皇俄国对波兰共和国的暴行置之不理的。到时候伟大的卡尔十世陛下一定会派兵支援亚努什从立陶宛方面反攻斯摩棱斯克。” 埃弗里希的话听来确实很有道理,如果能跟着亚努什打回斯摩棱斯克,叔侄二人确实很有可能报了佣兵团的仇。况且,佛朗哥团长在世的时候,原本也是要带着佣兵团继续为波兰共和国服务的。 “皮德罗叔叔,你怎么看?”彻辰很有些意动了,可他还是要看看自己叔叔的意思 “那好,我们就去维尔纳。”皮德罗咬了咬手指甲,沉思片刻,最后拍板道。 第八十三章 陌生人一 既然彻辰和皮德罗定下了前往维尔纳投军,那么费多特和法蒂玛的去向就成了个问题。特别是费多特,毕竟他是一个沙皇俄国人。愿不愿意和彻辰他们去维尔纳,还得他们自己拿主意。 当商队在中途短暂休息的时候,皮德罗将这个问题摆到台面上来。如他所料,费多特确实内心极为的挣扎。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逃犯,可沙皇俄国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又有谁在向自己母亲的其他儿子开枪的时候不痛苦犹豫呢!可费多特又是无路可走,留在这片沙皇俄国占领的土地,哪怕他过得再小心,还是难以保证不会被雅科夫将军的走狗们发现的。杀死将军的副官这是死罪,而且自感尊严受到侮辱的雅科夫绝对不会让费多特死的那么痛快。 见费多特半晌没有说话,皮德罗也不勉强他马上做出决定。 “法蒂玛小姐,你呢?”皮德罗把同样的问题丢给了法蒂玛。 法蒂玛受伤的右手已经被柳条枝固定了起来,她的左手两指夹住短刀的刀尖,不断的抛上然后接住。 “我是无所谓。而且根据合约,我应该替你们杀死雅科夫后才算完成任务。这期间你们去哪我当然也去哪。并且和彻辰小朋友在一起,我感觉很不错。不过我事先申明,如果那个劳什子亚努什或者他的手下侮辱了我的信仰,我可不会给你们面子。” 法蒂玛用短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下。 话虽然说的不好听,可法蒂玛很清楚表达了愿意了彻辰、皮德罗一道的意思。 “太好了,法蒂玛姐姐。”彻辰高兴地说道。他冲上去要给了法蒂玛一个大大的拥抱,吓得法蒂玛赶紧收起了短刀。这一个不小心,自己可就真的抹了脖子了。 “对不起,两位。我很感激你们帮我报了仇,可我实在无法向自己的同胞开枪。和那个该死的格里高利不一样,他们并没有伤害我。” 这时,费多特也做了决定。虽然并不那么和皮德罗的心意,可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准备去哪?费多特。”皮德罗用手中的树枝挑了挑篝火,问道。 “我准备去阿斯特拉罕,我的妻子在那里。我已经四年没有见过她了。”费多特说道。 “阿斯特拉罕有多远我不知道,可你一个人身无分文怎么去?而且这一路上肯定有关卡,说不定你还没走出斯摩棱斯克省就被雅科夫将军的人抓起来了。” 费多特默然,这一点他刚才确实没想到。 “费多特大叔,不如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吧。”彻辰说道。 “彻辰,我刚才说了,我是不会和……”费多特以为彻辰没听清楚刚才自己的话,又准备重复一遍。 可彻辰摆了摆手。 “费多特大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想向你的同胞们开枪。我的意思是我和叔叔雇佣你做我们的护卫,护送我们去维尔纳。” “可是你们自己不就是雇佣兵吗?” “你看看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而且老的老、小的小、受伤的受伤,这一路又不安全。我想你也不放心让我们独自上路吧。”彻辰狡黠地说道。 费多特看了看老的老(皮德罗)、小的小(彻辰)、受伤的受伤(法蒂玛),确实不放心这样的组合独自上路。 “而且我们一个月给您四十泰勒的报酬,你也不需要打仗,只要保护我和叔叔的安全就好了。等过几年风声过去了,你再带着几百泰勒回那个什么阿斯特拉罕,不比你现在两手空空回去的强!”彻辰继续蛊『惑』道。 昨天费多特展『露』出的枪法,真是令彻辰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是真的很希望费多特留下了教自己几手。 “那好吧,我也跟你们去维尔纳。” 彻辰的这番话终于打动了费多特,他也决定和彻辰等人一起去维尔纳。 见不用和费多特和法蒂玛放开,彻辰更是笑开了花。 而更高兴的则是皮德罗。不仅是因为费多特和法蒂玛的加入为自己增添了两个好帮手,还因为彻辰做事更加圆滑的作风。 又过了三天,在洛克尼亚,彻辰等人和埃弗里希他们分了手。埃弗里希他们的商队要经由普斯科夫返回里加;而彻辰等人要去维尔纳,最近的路线就是经波洛茨克走另外一条道路了。 在分别的时候,皮德罗花钱买下了费多特从埃弗里希那里租借的土耳其火枪作为费多特的武器,又买下了一辆柳条枝编的马车。 与埃弗里希和他的商队分别后,彻辰等人继续上路了。 途中,他们在一个靠近森林的修道院修整了一晚上。那里的神甫听取了彻辰和皮德罗的忏悔,并款待了他们。 第二天早晨,四人便又启程了。出了森林,转向西面的方向,在河流交界的地方,他们沿河便的道路继续前进。这条路同样要穿过一片原始森林和沼泽。日落时分,原始森林里听得见长角野牛和野牛的吼叫声,到了夜里,又可以看见狼的眼睛在浓密的榛果树后面闪烁。 而在这条路上威胁行人的最大危险,还是那些因为战争而逃入森林的难民,他们中的一些人为了生存变成流寇和强盗。他们的眼睛如同饿狼般在黑暗寂静的森林里冒着绿光,时刻准备袭击落单的旅人。 在独自前行的第一天,彻辰他们就碰到了三四批这样的强盗,或者称呼他们为难民更为合适。这些瘦骨如柴的家伙手握削尖了的木棍或者大镰刀,在距离四人十几米远的地方慢慢的跟从着。彻辰很清楚,若非费多特手中的火枪,这些人早就扑上来了。 幸好最后他们还是慑于火枪的威力,停止了跟踪转而等待下一批更弱的猎物。 出了森林,大路豁然开朗了起来。这一段路远离了强盗们打埋伏森林,相对安全了许多。 他们就这样静悄悄地前行。 这样的行程无疑是单调乏味,因为一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一上午的功夫,彻辰躺在柳条做的马车上,嘴里叼着根稻草杆儿,无所事事地看着天空,而法蒂玛和费多特也是昏昏欲睡。 在距离波洛茨克大约还有一天的路程时,他们终于听到了后面有马匹的鼻息声和马蹄声。 马蹄声开始时很急,仿佛马上就要接近彻辰一行了。可突然却慢了下来,就那么衔着马车的尾巴,在距离彻辰他们七八十米的距离上。 “费多特大叔,你看他们是不是在追踪我们了?”彻辰也不确定这种情况,便问费多特道。 费多特一手握着枪,一手在眉间搭了个手篷。他的目力极好,看了一会便对彻辰说道:“他们只有两个人,看穿着应该不是强盗。倒像是溃兵。” 皮德罗听费多特这么一说,也回过了头,他望了望四周,像个富有经验的旅行家一样回答道: “这四周没遮没拦的,强盗就是想埋伏也没地方。而且盗匪们在白天的时候一般是不会拦路打劫的。” “叔叔,那我们停下来等等他们,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彻辰说道。 毕竟,哪怕这两个人没有恶意,可被人跟踪的感觉并不好。 于是,皮德罗停住了马车。他们悄悄地把武器藏到身上隐蔽而易取出的地方,然后就那么拦路站着,面对着前来的马匹,等在那里。 见马车停了下来,那两个骑士似乎犹豫了下,也停在了路上。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骑士打马向前,他走得很慢,似乎对彻辰四人也是充满了戒备。 “赞美上帝。” “永远赞美。” “你们好,同行的旅人。”骑士又说道。 这个时候,彻辰才将眼前这人看了个仔细。 这位骑士个头不高,留着两撇小胡子,脸型如同花岗岩雕刻过的雕塑般硬朗。他的身上满是烟尘。他的战马多处受了伤,可伤口已经结痂。显然,这位小个子骑士在不久之前经历过一场战斗,可自己却幸运的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 “也问候您一路平安。”彻辰答道。 出于培养彻辰独当一面的目的,在和商队分手后,皮德罗就有意识地将彻辰推上了前台。作为这支小的不能再小的队伍的领头人。 “这是个军人!”彻辰看着小个子骑士暗想道。 可随即,这位小个子骑士又闭口不言。彻辰发现小个子骑士几次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见是这么个情况,于是彻辰又说道:“我们是否挡了你和你的朋友的道儿?如果是,我们可以把路让开让你们先走。” 道路很宽,哪怕是两辆马车并排都没有问题,更何况对方都是骑马的。彻辰这么说,无非是欲擒故纵,迫使小个子骑士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彻辰的这一招果然管用。小个子骑士见彻辰要给自己让路,赶忙说道:“不,不。你们并没有挡路。事实上,我的朋友受了很重的伤,他又在马上颠簸了很久,现在伤口又破裂了。我希望你们能让他躺在马车上带我们一路。” “当然,钱我是不会少了你们的。”小个子骑士又补了一句。 “你的同伴是怎么受的伤?我看您像是个军人,你们是波兰军队的吗?”彻辰问道。 从埃弗里希那里,他隐隐约约知道了在斯摩棱斯克战役结束后,另外一路的俄军也正在和波兰军队交战。 对于这个问题,小个子骑士没有说话。 本来听完小个子骑士的请求,彻辰是很愿意帮助这两个人的。虽然萍水相逢,但是这个小个子骑士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坏人,而且见死不救也不是彻辰的『性』格。 只是这两个人军人的身份以及遮遮掩掩的说辞,让彻辰有了些犹豫。他不禁沉『吟』了起来。 见彻辰沉默不语,小个子骑士有些急了。他摘下左手的一枚金戒指递给彻辰。 “我的同伴确实伤的很重。因为你们都是具有骑士精神的人,我才提出这样的请求。这枚戒指你们先收着,等到了波洛茨克,还会有更多的金子给你们。” 听到金子两个字,皮德罗的耳朵都直了。他赶忙跳下车,接过小个子骑士手中的戒指拿在手中掂量了掂量。 “我们当时都是具有骑士精神的人。你们真的还有很多金子吗?”皮德罗忙不迭地问道。 也不怪他如此贪财,实在是从刺杀格里高利到逃亡实在是花费了太多的金钱。叔侄二人的积蓄大半都花在了雇佣法蒂玛、贿赂城门守卫以及购买马车等物品上了。 “叔叔!”彻辰一把抢过皮德罗手中的金戒指,递还给了小个子骑士。 “我们并不是见利忘义之辈。这枚戒指你还是收起来吧,忙我们会帮的。你去把你那位朋友搬到车上来,我们一起上路。”彻辰说道。 小个子骑士『露』出感激都表情。他向彻辰连连道谢,然后打马返身回去接自己的同伴。 “那是个用剑的高手。” 等小个子骑士走的远了,坐在车上的法蒂玛对大家说道。 小个子骑士和彻辰交谈那会,法蒂玛也一直在观察着他。和彻辰看到的不同,法蒂玛看出了一些只有自己这样从小苦练武技的人才看得出的东西。 “他的指骨很宽大,而且虎口都是老茧。这是经常用剑才会留下的痕迹。而且他刚靠近我们的时候,在马上的姿势一直保持着叉腰的,如果我们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刀反击。” 法蒂玛以专业的眼光分析道。 “那他和法蒂玛你相比,谁更厉害?”彻辰问道。 “比不来,没法比。”法蒂玛摇了摇头。她自己从小练习的是暗杀偷袭一类的杀人技巧,而这个小个子骑士明显走的是堂堂正正的战场搏杀的路子。两人一明一暗,各擅胜场吧只能说。 彻辰还想再问,可这时候,那个小个子骑士已经牵着他同伴的马回来了。 这时候彻辰才发现,这位伤者确实伤的极其严重。 第八十四章 陌生人二 开始的时候,费多特说有两个人骑马跟在自己的身后,这其实是不准确的。因为其中的一人,也就是小个子骑士口中的同伴,他几乎是躺在了马背上。 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他有着一头的稀稀落落黑发,耳朵两旁的头发都剃光了,只留下头顶上的一撮,看起来极为的可笑。可如果你看到他的脸,那么任何人都笑不出来了。那是一张狮子般威武不屈的脸庞,虽然老者因为伤痛闭着眼睛,可那副天神般威严的容貌,仍然能震慑人间的凡夫俗子。 “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同伴的。”彻辰看着老者的容貌,第一时间闪过这样的念头。 显然,小个子骑士说了谎。 而这位老者身着的服装更是惊人。那是一身金『色』甲片辍成的鳞甲,在这个板甲和火器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穿着这种华丽但更加笨重,防御力却和轻便的半身板甲相差无几的铠甲了。 在鳞甲胸部的位置隐隐有血『色』透出来,显然老者是左胸受了重伤。 老者的腰部系着一条黄金做的腰带,腰带上的佩剑也极尽华丽之能事。上面满是宝石,红的、绿的、黄的,交相辉映。 这整个人,简直是一座移动的金山。 皮德罗看得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敢说,哪怕是西班牙的国王,也做不到如此的奢华,挥金如土。 小个子骑士不顾众人的眼神,跳下马来扶着老者下了马。老者显然还有意识,当他下马的时候,由于牵动了胸口的伤口,老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可马上,老者便忍了回去。 法蒂玛和费多特跳下马车,以便小个子骑士能够更加方便地把老者扶上马车。 而彻辰和皮德罗也上来帮手。小个子骑士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在了马车上,然后才让老者躺在了上面。 “多谢了。”忙完着一切,小个子骑士向彻辰他们感谢道。 “不必客气,我们还是马上赶路吧。如果走得快些,我们也许能在太阳落山前赶到波洛茨克。”彻辰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这儿离波洛茨克还远着呢,今天绝对赶不到。” 小个子骑士显然对这一带极为的熟悉。 “我叫彻辰,这是我的叔叔皮德罗,那位是费多特,还有法蒂玛。我们都是一个佣兵团的,我是团长。”彻辰介绍道。 “我叫米迦勒。至于我的姓氏和我这位同伴的身份,请恕我暂时不能相告。”这位叫米迦勒的小个子骑士说道。 “那我们先上路吧,我们边走边聊。”彻辰点了点头,虽然他对老者的身份也是充满了好奇,可既然米迦勒预先开了口,自己也不好多去打听了。 这个时代,谁又没有秘密呢。 众人继续前行。由于老者占用了马车,米迦勒提议费多特和法蒂玛可以共乘老者的坐骑。可法蒂玛却让费多特坐到了马车副座上,而和彻辰共乘一马。 “各位,你们这支队伍是要去波洛茨克做什么?”米迦勒问起了彻辰等人前往波洛茨克的目的。在他看来,彻辰虽然称四人是佣兵团,可如果一个佣兵团只有四个人的话,那所谓的“团”真是小的可怜了。米迦勒更愿意用队伍来称呼他们。 “其实我们并不是要去波洛茨克,我们的目的地是去维尔纳加入亚努什王公的军队。”既然认定了这两个人是波兰军人,彻辰也没想隐瞒四人的目的,直接就把去维尔纳的目的说了出来。 米迦勒从彻辰口中听到亚努什王公这几个字,神情一凌。可他很快掩饰了过去。 “你们认识亚努什王公?”米迦勒问道。 “不认识,可我们都是从斯摩棱斯克逃出来的,和沙皇俄国有血海深仇。我们知道亚努什王公正和沙皇俄国的军队打仗,所以过去帮忙。” “那你们来晚了。”米迦勒低头说道,语气不无哀伤。 “你说什么?”彻辰惊问道。 其他的人也都看着米迦勒。 “王公的军队被沙皇打败了。” 这个回答震惊了所有人。亚努什王公打了败仗,那位被佛朗哥团长看做是斯摩棱斯克救星的人物竟然也被沙皇俄国打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几天前。实不相瞒,我们就是王公的部下。王公率领一万六千人的军队和八万多沙皇俄国的军队决战,我们的翼骑兵虽然击穿了敌人九重战阵,可冲击力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敌人用多过我们王公几倍的兵力对我们实施了包围,队伍都被打散了。我们也是好不容易突围了出来。我的这位同伴就是在突围的路上马失前蹄摔下了马受得伤。” 彻辰和皮德罗一阵茫然。原本他们是希望加入立陶宛地区的波兰军队打回斯摩棱斯克替佣兵团的同伴报仇,可现在那个亚努什王公反而被沙皇击败了。他们再去维尔纳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的复仇之路又在何方? “各位,虽然王公的军队被击败了。可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的王公一定会重整旗鼓,再次挥师与侵略者决一死战的。战争,不会有其他的选择。因为王公就是这样『性』格的人,他的眼里只有胜利,不会容忍失败。所以,你们现在去维尔纳正是时候,立陶宛的军队百废待兴,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投靠。等我的同伴在波洛茨克养好了伤,我就带你们去维尔纳。” 米迦勒见彻辰和皮德罗听闻亚努什王公战败,士气低落,赶忙鼓励道。 小个子骑士的铮铮铿锵玫之言,又使彻辰和皮德罗有了信心。而且有米迦勒这位亚努什王公麾下的军人引荐,彻辰等人参军就更有把握了。 由于怕牵动伤者的伤势,马车不敢开的过快。一行人比起刚才还慢了许多,眼见着太阳就快要落山了,众人必得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才好继续赶路。 可荒郊野岭,有哪里有村舍农家呢? “米迦勒,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村子吗?”彻辰问道。他误以为米迦勒是本地人,应该会较熟悉这片地区。 可这是彻辰误会了米迦勒。米迦勒是波兰人,可并不是立陶宛人。他是率军从明斯克到维尔纳与亚努什王公汇合,一同抵御沙皇的进攻的。故而,米迦勒大体上知道这片区域各个城镇的路程长短,却不了解也不可能了解小村庄和贵族庄园的位置。 第八十五章 陌生人三 正当彻辰认为今夜又要『露』宿荒野的时候,一行野鸭子从不远处的池塘里飞了起来。 接着,他就听到一阵阵公鸭般嗓音的女人求救声。 原本彻辰打算顺着声音过去帮助求救的人,可皮德罗却制止了他。皮德罗说在荒郊野外接二连三的碰到求救的人,这事不免有些诡异。而且他当年在德意志做佣兵的时候,就听闻过这样的传说:一些强盗会专门在荒郊野地里假扮落难者,然后吸引路过的旅人前去帮忙,在旅人失去戒备的时候,伪装成落难者的强盗就会用藏在衣袖内的斧头或者短连枷猛击旅人的头部谋财害命。 听完皮德罗的恐怖传说,彻辰也有些踌躇了起来。 可米迦勒却说道:“这些个传说都是无稽之谈,我和我们团队前些日子也是从波洛茨克经由这条路前往前线的,却从来没有听波洛茨克的官员和路遇的商队提起过这样的传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过去看看,如果是附近的村子或者庄园的人落难了,我们正好可以请他带路找个落脚的地方。” 米迦勒的这番话,显然主要是出于照顾那位受伤的老者的考虑。夜来野外风凉,对老者的伤势显然不利。 说完,小个子骑士也不等彻辰他们同意,便打马朝着求救声传来的方向骑过去。 彻辰等人无法,也只得紧跟了过去。 在池塘的里边,确实有一辆马车的车轮陷进了水池里。那池塘的底部显然堆满了淤泥,任凭驮马如何用力,车轮就是出不来。而在马车上站着一老一少两个『妇』女,那公鸭般的求救声就是那老『妇』女发出的。 见一队人赶了过来,老『妇』人连忙说道:“行行好吧,过路的好心人!帮我们把马车从这池塘里弄出来。我们本来是去走亲戚的,可是马儿在路上受了惊,不受控制地窜进了池塘里。眼看天就要黑了,我们的家就在附近。而且请你们放心,我们家也是有家徽的体面人。” 米迦勒闻言,马上下了马。他走入池塘,先将那位年轻的『妇』女抱了起来,送她上了岸。然后他又把那位老『妇』女同样抱上了岸。这样,车子的重量一下子就轻了很多。 米迦勒又下了水塘,用力地推着马车的后部。皮德罗见米迦勒如此的卖力,又发觉四周确实没有什么危险,也赶紧下去帮忙。 在两个人的通力合作下,马车终于驶离了池塘。 “这是太感谢了。先生们。”老『妇』人连连致谢道。 当听说米迦勒等人要『露』宿野外,老『妇』人连忙邀请众人前往他们家的庄园,在那里过一晚上。 “请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我和我的儿子门会用心招待你们的。”老『妇』人说道。 边说着,老『妇』人边推了推身边的年轻『妇』女,那年轻的『妇』女也连忙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米迦勒在客气了几句后,便欣然接受了老『妇』人的邀请。 老『妇』人的马车走在前面,彻辰等人的马车便跟在了后面。那位年老的『妇』人老是往彻辰的马车上看,催促他们跟紧点。 “老妈妈,这是你的女儿吗?”米迦勒打马与马车齐平,侧身问老『妇』人道。 “这是我的儿媳『妇』。”老『妇』人正常说话的时候,声音也还是很粗,像是个男人。 “那你的丈夫呢?”坐在后一辆马车上的皮德罗也听到了老『妇』人和米迦勒的交谈,凑趣地问道。 “我的丈夫早就死了。我一个人将我那六个儿子抚养长大,现在他们都壮得和熊一样。”老『妇』人又往后看了一眼,说道。 虽然说说到自己的亡夫,可这老『妇』人却殊无悲痛,像似在说一个不想干的人一样。 大伙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两辆马车翻过了两道山岗,在太阳落下山去的时候,大伙终于来到老『妇』人所说的庄园。 这庄园建在山谷内。可与其说是个贵族的庄园,莫如说这是个要塞。在庄园的大门前有着两米宽、三米多深的壕沟,壕沟里面密布尖刺。这些个尖刺都是木质的,尖部却用火烤的碳化了。 庄园的大门是用半指多厚的橡木制成的,在门上的塔楼还密布『射』击孔。 “我的儿子们。”老『妇』人在庄园门前大喊道。 马上,就有一个驼背的老仆从塔楼上冒出了头来。 “是主人您回来了。”驼背老仆说道。 “我的儿子们呢?” “少爷们都在准备晚饭,我马上就下来开门。” 驼背老仆说完,又消失在了塔楼后面。不一会,庄园的大门便被打了开来。 “请进,请进。”老『妇』人第一个进了庄园,然后在大门口欢迎道。 这个时候众人虽然见庄园过于诡,但天『色』已黑,再想返回也已经晚了,而且老『妇』人也并未『露』出恶意,大伙儿还是选择了进去。 庄园内的房屋呈“l”型,中间是天井。天井馁有一口水井,在水井旁用铁链捆着一头熊,那熊的一只前肢和一条后腿已经被砍断,这森林的霸主现在只能趴在地上,慢慢地等候死亡。 庄园内的每间房屋的窗户上都贴满了牛膀胱,而不是城内房屋惯用的玻璃。庄园大门正对面的房间显然是餐厅,那儿的烟囱正不断地冒着烟。 这时,一个青年男子从餐厅的门内走了出来。 “妈妈,你可回来了。”那青年男子向老『妇』人致意道。他弯下腰行礼,眼睛却抬起来不住地往彻辰和米迦勒等人看去。 “我的马车陷进了池塘里,是这些好心人救了我。晚上他们会住在这里,你们要像招待我一样招待这些好心人。”老『妇』人说道。 青年男人又朝彻辰他们行礼表示了感谢,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拉起那年轻的『妇』女进了屋。 “老妈妈,我们的一个同伴受了伤,请让他先去房间里躺下。”米迦勒对老『妇』人说道。 “房间有的是。”老『妇』人当即指了一间房间,然后令跟在后面的驼背仆人扶伤者进去。 可米迦勒对驼背仆人并不放心,他执意要自己扶着老者进去。 第八十六章 陌生人四 又过了一会,那位老『妇』人过来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彻辰等人便跟着老『妇』人进了餐厅,而米迦勒执意要留下来照顾受伤的老者。 当老『妇』人看到受伤的老者放在一旁的金腰带,她的眼睛都直了, 餐厅内,在由各种不同树种上砍下来的木板组成的简易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面包、肉食和酒水。餐厅的面积很大,显而易见,它还承担了部分客厅的职责。在餐厅正对门的墙壁上是一个壁炉,壁炉里面噼噼啪啪烧着干燥的柴火。在壁炉上面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刀剑。在彻辰眼中,这些刀剑应该都有些时候了,因为其中的一些早已不再流行,使用的人非常的少。而且刀剑上都有了一层黑『色』的碳灰。 “各位尊贵的客人们,请坐吧。来,先吃点盐和面包。就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老『妇』人热情的说道。 “把这当做自己的家。” “这就是你们的家一样。” 老『妇』人的六个儿子也连声附和着。 原本在路上的时候,老『妇』人说起自己的六个儿子们就像熊一样的状,彻辰还认为这是老『妇』人的夸张。可现在,当这六个男子都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彻辰才发觉,说他们是熊,那真是恰如其分。 这六个青年男子各个虎背熊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堵墙一样。他们的手掌比熊掌更为的粗壮,而那大腿比那白桦树还要阔直。 可他们在那老『妇』人面前,就像小狗一样的温顺。 彻辰等人和老『妇』人一家落了座。 这时候,彻辰忽然想起,老『妇』人的儿媳『妇』不在了。 “热情的老妈妈,你的儿媳『妇』呢?”彻辰问道。 “她去房间里吃饭去了。在我们这,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老『妇』人拿起餐桌上的餐刀,切下一大块面包拿在手里,然后对彻辰说道。 “原来是这样。”彻辰点了点头。不过他对这种歧视女『性』的行为很不感冒,不过既然是在别人家做客,而且或许这就是波洛茨克地区的习俗,他作为一个外人当然不好多言。 “快吃啊,大伙儿。你们快吃吧。”老『妇』人又高声招呼道,仿佛不这样不能表达自己的热情。 盛情难却,加之大家的确是饿了,于是彻辰和皮德罗他们开始动起了面前的刀叉。 彻辰切了一小块的面包,然后把桌上的罐子里面的盐撒了些在上面,然后开始咀嚼起来。面包或许是放的时间有些长了,口感比较的硬。可比起彻辰他们带在路上的风干肉,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而且,不知为何,彻辰还从这面包里吃出些斯摩棱斯克一家面包店面包的味道。 “老妈妈,你这面包是哪里买的?和我在斯摩棱斯克吃过的面包一样的好吃。”彻辰待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对那老『妇』人问道。他只是单纯的在找话题聊天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可那老『妇』人听了彻辰的话,原本在切割猪肉片的刀叉猛地停了下来,她看了看彻辰,当她看到彻辰那副神态自若的表情后,才干笑这说道:“天下的面包都是一个味道的。我这面包是用自己磨坊磨得面粉做的。” 这个时候,皮德罗又站了起来。他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得满满的,然后高声说道;“我在这里代表我的侄儿,以及所有人感谢您和您的儿子们的热情招待。也愿上帝永远赐福于你们。” 说完,皮德罗将慢慢的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酒杯,不管是倒满还是没有倒满的,都喝了个光。 桌上的食物虽然单调,可酒却很是充足。尤其是老『妇』人见皮德罗和费多特如此的爱喝酒,一杯一杯不住地劝酒。 “来,来。再喝一杯。”老『妇』人的四儿子端起酒杯,朝皮德罗敬酒道。在他之前,老『妇』人的另外几个儿子已经轮流地和皮德罗喝过了酒。 “当然,当然要再喝一杯,谁不喝谁就是小狗。”皮德罗虽然说着大话,可显然有些醉了。他说小狗的时候,手指竟然指向了彻辰的方向。 而费多特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脸颊绯红的,抓取酒杯的手在餐桌上摆弄了好几下才握住酒杯。 这里面,这样彻辰和法蒂玛保持了清醒的状态。彻辰是因为年轻,对酒抱着浅尝辄止的态度。而法蒂玛则因为是个***,在***的教义中,原本就是禁酒的。 “小伙子,你也多喝几杯嘛。” 可彻辰不喝不代表没人劝他喝,老『妇』人的四儿子在敬完皮德罗后,又把目标放在了彻辰的身上。 “不了,不了。我不太能喝酒。”彻辰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躲避。 刚才,他可是看明白了老『妇』人一家劝酒的本事了——他们家不去买酒真是屈才了。 “老妈妈,这些兵器都是你们家的吗?” 为了躲避劝酒,彻辰从餐桌走到了壁炉的旁边,假装欣赏起挂壁上的刀剑来。 “当然,这些都是我们家族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由于嘴里满是食物,老『妇』人含糊地说道。 彻辰看着挂壁上的刀剑,眼睛被其中的两把武器吸引了。这其中的一把是把火焰剑,这种双手剑曾经在德意志地区很流行,几乎是德意志雇佣兵的象征。这把火焰剑显然出自刀剑名家之手,在剑身上还蚀刻着一马双人的图案;而另外一把则是细长剑,和彻辰丢失的那把“蜂鸟”很像,制作工艺却更为的精良,在剑柄上则有一个三颗羊头的徽记。 忽然,彻辰想起了什么。他的后背冒出了一阵冷汗。 “哦,老妈妈。我吃饱了,我去叫米迦勒也过来吃点东西。”彻辰转过身,竭力装出自然地表情对老『妇』人说道。 “去吧,去吧。” 彻辰赶紧出了房门,他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汗水湿透了。 彻辰快步地走向唯一一盏亮着灯的房间。那是米迦勒和受伤老者休息的地方。 “米迦勒!”彻辰推开房门大喊道。 屋内,米迦勒正和那老者说着话。老者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能半坐起身子,只是还很虚弱。 “什么事情?彻辰。”米迦勒转过头问道。 彻辰刚想说话,这时候,那老者用虚弱但充满威严地声音说道:“去给我倒碗鱼汤来吧,我饿了。” “没有鱼汤。”虽然明知道自己要说的事情更加的重要,可彻辰还是被老者的威严所慑,不自觉地回答道。 “没有鱼汤?” “没有。只有面包,还有盐。”彻辰补充道。 “想不到我还是要命丧这里。”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 第八十七章 陌生人五 “你怎么知道?”彻辰奇怪地问道。他也是因为挂壁上的刀剑才隐约发现些端倪,可这位老者却只问了一句“有没有鱼汤”就察觉这儿凶险万分,莫非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这里真有问题!?” 米迦勒脑门青筋崩起。搭救那『妇』女二人是自己执意要去做的,当时他只想着给老者找个舒适的休息场所,却没想到把大家带入了狼窝。 “这里是我的家乡,我的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而用鱼汤招待客人,是我们立陶宛人的习俗。他们既然都没有准备鱼汤,显然是不把我们当客人看待了。”老者说道。 “嗯,”彻辰点了点头。 “小朋友,你是怎么看出端倪的?”老者问彻辰道。 “他们餐厅的挂壁上挂着一把火焰剑,还有一把细长剑。这两把武器上的家徽样式并不一样,可那老『妇』人却说这两把武器都是他们家族的。” 米迦勒闻言,也不再怀疑了。 他也是贵族出身,知道一个贵族的家族只会有一个家徽。显然,这两把武器至少有一把是不属于老『妇』人和她的六个儿子的。而即使这些武器是他们祖先的战利品,可按照习惯贵族们也会抹去前任主人的印记,断不会就这么原样的挂在自家的墙上。 这连最穷最落魄的贵族都知道的常识,老『妇』人一家却不懂。显然,他们并不是贵族。那么这些个武器从哪里来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那两把武器上面的家徽是什么样子的?” “在那火焰剑身上蚀刻着一马双人的图案,另外一把细长剑上,则在剑柄上则有一个三颗羊头的徽记。” “他们有几个人!”老者快速地问道。身为大贵族的他,仅凭彻辰口述的家徽样式就知道是哪个家族所有。这两个都是斯摩棱斯克的贵族家族,他们肯定也是在逃难途中像自己这群人一样被老『妇』人骗到了庄园然后遇害了。 “九个。六个青年和两个『妇』女,还有一个驼背的老仆人。”彻辰说道。 “那我们呢?” “包括您在内一共四个。我的叔叔和费多特大叔估计已经被他们灌醉了。” “你还有一个同伴呢?” “法蒂玛在餐厅里。如果她的手没受伤就好了。” 老者苦笑了一声,他看了看还是少年的彻辰,又看了看重伤无力的自己。 也就是说自己这边能战斗的只有米哈乌一个人。可他的剑术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说不定还有火器。 “米哈乌!” 老者大喊着小个子骑士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者说话的速度太快,将小个子骑士的名字“米迦勒”叫成了“米哈乌”。 “我绝对不能死在这些穷鬼的手里,这会让我的家族蒙羞。你现在就杀了我,然后带着我的头颅回维尔纳。凭你的本事,冲出重围并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老者关心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反而是家族的名誉,这不能不令彻辰对其的身份惊讶万分。 这样视荣誉高于生命的人物,身份绝不简单。 “大人!” 这时,小个子骑士的心中充满了懊悔。他当然不是在为自己,而是为这位老者。自己这样的武夫在共和国有千千万万,可能领袖群伦、独具帅才的人物却是寥寥无几。 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叛『乱』以来,共和国已经损失了一名英明的领袖,没想到因为自己,共和国最后的擎天之柱也要命丧在这个无名山谷。 “不要犹豫,趁现在他们还没动手,你赶快逃出去。记住,先去找博古斯瓦夫。” “大人,我去挡住那些人,让这个小兄弟带着你走。共和国不能没有你!”小个子骑士不愿放弃,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 小个子骑士的两个方案都没有提到还在餐厅内的皮德罗等人,这倒不是他忘恩负义——若是平时就算拼了『性』命小个子骑士也会为了朋友和这些匪徒周旋到底。只因为老者身份尊贵,断不容有失。 可老者似乎已认定自己大限已至,任凭小个子骑士怎么劝说,只是沉默不语。 “既然无路可逃,我们为什么不拼一下?” 就在老者苦劝不听的情况下,彻辰忽然提出了另外的方案——和他们拼了。 这也是彻辰一直在考虑的事情。米迦勒和老者还可以逃,可彻辰不能逃,只能死中搏生。因为自己的叔叔以及费多特和法蒂玛还在餐厅内。 老者平静地看着彻辰。若是战败之前的自己肯定会为彻辰这种勇敢无畏、以少搏多的精神赞赏不已,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的战斗风格。可是经历了战败后,老者领悟到绝对人数的劣势,绝对不是个人的英勇和顽强可以弥补的。自己的军队以一敌六不行,靠着米迦勒一人以一敌九也不行。 “彻辰,哪怕是去掉三个,他们也有六个成年男子。” 小个子骑士提醒彻辰道。哪怕是不把女人和驼背老仆算在内,他们人数仍占优。 “我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可是就像他们认为我们对他们的身份还蒙在鼓里一样,他们也认为我们对他们的身份完全不知情。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将其中的一两个人骗过来。我听法蒂玛说,米迦勒你是个剑术高手。是不是这样?” 彻辰说完一段绕口的话,追问道。 米迦勒是否真如法蒂玛说的那么厉害,这是自己计划的核心。 “嗯,如果是三个人以内,我有把握对付。”米迦勒肯定地说道。他对自己的剑术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那好,等会我回去骗他们说老先生伤情加重了,他们一定会让其中几个人过来看看。到时候米迦勒你就躲在门后面,等他们开门的时候偷袭他们。”彻辰说出自己的计划来。 “那另外几个人怎么办?我虽然能解决掉进来的强盗可做不到悄无声息,另外那些人一定会听到声响。你叔叔和你的伙伴都在餐厅里,他们一定会拿你叔叔他们威胁我们的。” “到时候就只能看它给不给力了。”彻辰望了望窗外。 那个“它”就是自己今晚最大的依仗和不确定因素。 “大人?” 米迦勒以询问的眼神看着老者。 那老者看了看彻辰,又看了看米迦勒,最后点了点头。现在的情形已经够坏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更坏了。 “米哈乌,”待彻辰离开房间,老者半靠在床后的墙壁上对小个子骑士说道:“把你的匕首留给我。” 第八十八章 陌生人六 彻辰出了房门走在廊上。他的眼睛不由地朝着天井的方向望了过去。在水井旁,那只残废了的熊貌似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它的头朝着走廊的方向,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眼。 可就在彻辰望向它的时候,这只废熊猛地睁开了眼睛。熊的眼睛血红,好似两颗红宝石一般。可这两颗红宝石是有生命的,彻辰从中看到了嗜血。 是的,作为森林中的王者,这只熊哪怕已经被斩断了前爪,可它并未认命和屈服。它的野『性』还在。 这会儿,它就明显地表『露』出要把彻辰撕成碎片的意思——哪怕彻辰并不是加害它的人。 彻辰也被这眼神吓得一哆嗦。他是即喜且忧。喜的是熊还没有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它的嗜血本『性』还在;忧的是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等会第一个死在它的利齿之下的说不定就是自己。 “小朋友,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去换你那个骑士朋友到餐厅吃饭了吗?” 这时候,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彻辰的身边响起。 彻辰接着月光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驼背的老仆人。 显然,是老『妇』人见彻辰去了那么久,叫仆人过来看看情况了。 “没,没什么。我去了米迦勒那里。可我们那受伤的朋友的伤情忽然加重了。所以我就想叫老妈妈和她的儿子们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那只熊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我就一时失神了。” 彻辰赶忙撒了个谎搪塞驼背老仆。 那老仆人听了彻辰的话,呵呵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他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扔向了熊。石子猛地砸在了熊的脑门上。 那熊愤怒的『露』出满嘴的尖牙,似要向驼背老仆和彻辰尖叫,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这畜生认生,对我们它从来不敢。”驼背老仆像是做了一件很值得骄傲地事情,对彻辰炫耀道。 “嗯嗯,我先去找老妈妈。”彻辰应了声,赶忙绕过老仆人朝餐厅快步走去。 在餐厅内,皮德罗已经醉的倒在了桌子上。而老『妇』人那六个儿子还在轮番地敬着费多特喝酒。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不时地为这个,为那个干杯。费多特本来就不时一个善于拒绝的老好人,被这六个汉子敬得自己也摇摇欲坠了。 唯一清醒的就是法蒂玛了。由于教义的约束,任凭老『妇』人怎么劝酒,她还是滴酒不沾的。 这就是彻辰推开餐厅大门看到的情形。 老『妇』人见是只有彻辰回来,开玩笑地问道;“你那骑士朋友怎么没来?他不会就在你的身后却被你挡住了吧。” 听到这个笑话,老『妇』人的六个儿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的,老妈妈。”彻辰竭力装出一副真的很心急的表情。 “我们那位受了伤的同伴伤情突然恶化了,他在不住地吐血。我想叫你们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妇』人听完,狐疑地看了看彻辰,又看了看自己的六个儿子。而那六个青年也止住了笑,看着老『妇』人,在等她拿主意。 如果是在发现老『妇』人他们的真实身份之前,彻辰还不会对老『妇』人他们的这种表现感到异样。可现在,彻辰很明显感觉到了老『妇』人和他那些个儿子的异常。 他们是在怀疑自己。 彻辰的手心满是汗水。他尽量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后背,在裤子上擦了擦。 “瓦西里,你和老三、老四一起去看下。” 终于老『妇』人似乎还是相信了彻辰的话,开口对其中的三个儿子说道。 “哦,还有。把那个老驼背也叫去。他会看点病。”老『妇』人又补充道。而这后半句,显然是对彻辰说的。 “诶,好的。”彻辰尽量装出一副欢喜的表情。 彻辰走在前面,带着老『妇』人的三个儿子朝餐厅外面走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和法蒂玛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因为他怕自己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就会被老『妇』人看出异常来。可他相信,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法蒂玛也能心领神会。 “快点,刚才我那同伴吐了很多血。”彻辰快步地走在前面,大声说道。 三兄弟紧随其后。那驼背老仆人显然对拿石子丢熊来了兴致,彻辰他们出来的时候,他还在不断地朝熊的身上扔着石块。 “老驼背,你也一起过来。”当瓦西里走过驼背老仆的身边的时候也叫上了他。 彻辰走到了房门前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片的光亮。首先映入瓦西里眼帘的就是躺靠在床上的老者。而床旁边的椅子却是空的,那原本应该那个小个子骑士坐在那里。 瓦西里四目张望,房间里也没有看到那个小个子骑士。 接着,一道剑光闪过瓦西里的双眼。 那是米迦勒的剑。躲在门后面的小个子骑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瞎了瓦西里的双眼。 虽受重创,瓦西里却没有立即死去。他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就在米迦勒出剑的同时,彻辰迅速地低下身子。他朝着走廊左侧顺势一滚,滚到了天井里。 这样一来,老『妇』人的三儿子就直面了米迦勒的剑锋。 可米迦勒击倒瓦西里那点功夫毕竟为他争取了时间。老三后退了一步,将藏在衣袖内的短斧横在自己的胸前,希望能挡住米迦勒的剑锋。 若是一般人,去势如此之急的剑锋无论如何是无法在中途改变轨迹的。可米迦勒不是一般人,他的剑微微上扬,避过了挡在敌人胸口的斧身,朝着对手的喉咙刺去。 “安……” 老『妇』人的三儿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刺入自己喉咙的剑,他想说话,却吐不出半个子了。 他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握着斧头的手耷拉了下来。短斧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失去生命的尸体也倒在了身后兄弟的身上。 “安拉啊!” 驼背老仆人瘫倒在地,他被吓破了胆子。接着,驼背老仆人手脚并用地往自家主人所在的餐厅退去。 也就在这时,一声巨吼响彻山谷。 那条拴住废熊的铁链被彻辰砍断了。 第八十九章 陌生人七 熊会不会通人『性』? 在砍断锁住熊的铁链的时候,彻辰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个念头。 刚才驼背老仆人拿石子丢熊的时候,熊明显对那老仆人表现出了愤怒的情绪;那么现在,自己砍掉铁链救了熊,熊会不会对自己有所感激呢? 毕竟作为森林之王,它应该会有那么一丝的智商吧。 可等铁链真的被彻辰砍断,熊挣脱了束缚,彻辰才知道自己真是想多了。 废熊在用一声震慑山谷的巨吼宣泄自己被囚禁多日的愤怒后,用剩下的三条腿站起身来猛地扑向了彻辰——因为那是离它最近的人类。 彻辰原本打算往餐厅的方向逃,可他心一慌,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所幸熊断了一足,无法用仅剩的一只前足完成站立和拍击。 那熊扑到彻辰的身前,那股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味直冲彻辰的鼻子,熏得他几欲昏阙。那张开的血盆大口朝着彻辰的喉咙便欲咬下去。 这一咬要是实了,彻辰的小脑袋肯定就和身体分了家。 而且这会儿,没有人能帮的了他。 小个子骑士在连杀了两人之后,也终于碰到了对手。老『妇』人的四儿子安德烈靠着两位兄长用生命赢得的时间,拔出了腰间的马刀、摆开了阵势,在走廊上和米迦勒一刀一剑地干了起来。 安德烈的刀法虽然稀疏,却一招一式也是有模有样。小个子骑士虽然貌似轻松地连杀了两人,却也是耗费了极大的心力。他的刘海被汗水浸湿沾在了脑门上,刀法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流畅而有力。 虽然小个子骑士击败和杀死安德烈是不成问题,可也需要些时间。 情急之下,彻辰赶忙赶忙将手中那把砍断铁链的斧面横着送进了熊口。 那斧面也是用铁打造的,极为的坚硬。废熊固然也使尖牙利齿,可牙床毕竟是肉做的。这一咬之下,虽然没有崩掉几颗牙齿,也痛的它七荤八素。 废熊一甩熊首,将彻辰甩到了走廊附近。而在彻辰的身后,便是瘫倒在地后马上就要爬到餐厅门口的驼背老仆。 “安拉啊!”驼背老仆人见彻辰被熊像扔垃圾般扔到了自己面前,而且熊马上就要扑了过来,吓得又高喊了一声真主的名字。他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拉住餐厅的门把手就想逃进去。 可还没等他打开门,一声枪响从餐厅内穿了出来。驼背老仆人双手捂住胸口,全身抽搐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而被他推开的门,也在彻辰面前缓缓打开了。 在门内,那老『妇』人手上正握着费多特的那把火枪,枪口还在冒着黑烟。 打死驼背老仆人的子弹,就是老『妇』人『射』出的。 而老『妇』人的另外三个儿子,正和法蒂玛对峙着。三人在餐桌的另一边,都是拔刀在手;而法蒂玛着护在皮德罗和费多特身前,右手用简易盾护住前胸,一手握着三把飞刀,威慑三人。 老『妇』人看了眼地上驼背老仆人的尸体,丝毫没有『露』出后悔和伤心的表情。她甚至还向尸体吐了口口水。 “异教徒,你也该去见你们的真主了。” 说完,老『妇』人又看向了彻辰。 “犹大们啊,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热情招待你们的人的吗?” 老『妇』人直到现在还想在惺惺作态,可她的表演也就到此为止了。 原本被枪声吓阻的废熊被餐厅透出的光亮吸引,放过了彻辰扑向了大门前站着的老『妇』人。它那重愈千斤的庞大躯体如巨岩般压向了老『妇』人,瞬间就把老『妇』人压倒在了地上。彻辰只听到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妈妈!” 老『妇』人的三个儿子见废熊压住了自己的母亲,也顾不得还在对峙的法蒂玛,挥舞着马刀就朝压在母亲身上的熊身上砍去。可熊是如此的皮糙肉厚,区区的马刀又如何伤的了它。 那熊不管不顾,任凭身上被砍出几道不痛不痒的伤口,它的利齿在老『妇』人的脸上撕下一大块血肉来,在口中不住地咀嚼。 眼见自己的母亲被熊咬得血肉模糊,三兄弟更加的惊怒异常。他们对着熊的头部、面部、腹部等柔软的部位刺去砍去。 在一只耳朵被马刀削去后,废熊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三兄弟身上,与他们搏斗了起来。 “彻辰,你没事吧?” 法蒂玛看了眼浑身是泥的彻辰,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谢谢你,法蒂玛。”彻辰抹了抹脸上的泥水,对法蒂玛表示感谢。 法蒂玛冲彻辰微微一笑。 当彻辰回来招呼老『妇』人和她的儿子们去米迦勒那边的时候,法蒂玛就发觉了异常。因为彻辰对醉倒了的皮德罗和费多特还有自己一句话也没说,他是在用这种“不正常”的方式传递给法蒂玛“不正常”的讯号。法蒂玛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却也警觉了起来,所以在外面发生声响的一刹那,就把皮德罗和费多特护在了身后为彻辰和米迦勒争取时间。 门口出现了米迦勒的身影。显然他已经把自己的对手解决了,现在过来支援彻辰。 “给。” 米迦勒捡起地上的火枪,扔给了彻辰。 现在的局势已经完全的逆转,形成了三对三的局面。而且那三兄弟还有一只熊要对付。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快来帮帮我们。我们投降!”三兄弟中的一人对彻辰他们哀求道。 三兄弟中的一人已经被熊咬住了大腿,而另外两兄弟虽然砍了废熊无数刀,可熊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们自己却已开始精疲力竭。 这样的战斗是绝望的,更何况还有三个“猎人”在盯着他们。 彻辰看了一眼米迦勒。这时候,他已经把火枪重新装填完毕。 米迦勒对彻辰点了点头。虽然这些人想谋杀自己,可看着他们被熊活生生咬死,小个子骑士还做不到如此铁石心肠。 彻辰把枪架在桌上,如此近的距离,都不需要刻意的瞄准便扣动了扳机。 子弹从废熊的**穿入,『射』入了熊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将熊的五脏六腑绞的七零八落。 废熊倒在了地上,腥臭的鲜血从它的**流出,染红了地面。 第九十章 陌生人八 皮德罗感觉这是自己这几天一来睡得最香的一个晚上。如果不是有一只叫“彻辰”的苍蝇一直在自己耳边交换的话。 “叔叔,叔叔。快醒醒。” 那只苍蝇不只在叫,还动起了手。皮德罗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了。 “别,别吵我。” 皮德罗挥了挥手,想把苍蝇赶走。 可是那“苍蝇”却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彻辰见皮德罗竟然还不醒过来,用手使劲地扭起皮德罗的耳朵来了。 这下子皮德罗吃痛之下,再也不能安稳睡觉了。 “彻辰,你怎么就不让叔叔好好睡一觉呢。” 皮德罗抬起头不满地说道。 可当他看到周围的景象,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苹果了。 虽然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彻辰他们也简单地对餐厅做了一些清理。可餐厅内仅仅那头死熊,就够触目惊心。 那头被彻辰击毙的熊仍然倒在餐厅的地板上。它身下的鲜血已经干涸,呈现黑『色』。在熊的尾部,花花绿绿的肠子流出了体外,在地上如同一只只的蚯蚓一般。 “这,这是怎么了?” 好一会了皮德罗才回过神来,问彻辰道。 “那个老『妇』人和他的儿子们都的确不是好人……” 彻辰一五一十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讲给了皮德罗听。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彻辰听那三个俘虏和小『妇』女说的。 这个庄园确实是一个匪窝。平日里,老『妇』人和那小『妇』女出去物『色』猎物。他们故意把自己的马车陷入池塘里,然后如同皮德罗说的那样,如果是单个的旅人,她们就趁着旅人下水推车的时候,用藏身在袖子中的铁锤子砸死旅人,抢走他身上的财物。而如果遇到的是成群结队的过路人,就如同彻辰他们一伙这样的,老『妇』人就会把他们骗到庄园内,用酒灌醉他们,然后杀死。 “这么说我昨天差点去见了上帝。” 听彻辰说完,皮德罗一阵后怕。他现在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原先自己也是对两个『妇』女充满了一律,可到了庄园自己一看到酒就把持不住自己了。还好彻辰机灵,这才没让大伙儿葬身在这荒郊野岭。 “那费多特和法蒂玛呢?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皮德罗左看又看没有发现两位同伴的踪迹,连忙问道。 “他们在地下室呢。叔叔,你不知道我们在他们的地下室发现了多少好东西。” 说到地下室发现的东西,连彻辰这个不太看重金钱的人都兴奋不已。 因为那里面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不提作为货币的泰勒,光是金戒指和金手镯就有满满的两皮口袋。还有天鹅绒、『毛』皮、蜂蜜、烟草等贵重的物品。 “据英格丽估算,那些东西的价值差不多有一万多泰勒。” “一万多泰勒!” 皮德罗也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旋即,他又想这伙人得做多少恶事才能积累下如此大的一笔财富啊。 “快带我去看看。” 皮德罗直想亲眼见见这“一万泰勒”,他用还有些发软的腿站起来,就催着彻辰带他去地下室。 彻辰无法,只得带着皮德罗出了门。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在天井内,一个陌生的少女正指挥着那三个俘虏搬运着财物,这些东西一箱一箱地堆在了天井内。 “这个少女是谁?” “她是英格丽,原本是个军需官。她是我们在地下室救出来的。还有一个叫萨尔本的医生,他们都是被这伙匪徒掳来关在地下室准备卖给奴隶贩子的。” 皮德罗点了点头。女人,特别是年轻的女人在某些人眼里,确实是很好的货物。 这时候,费多特从堆积如山的财物后面探出头来。原来,他正坐在后面抽着烟。 “皮德罗,你可醒了。昨天你睡得和一头猪一样。”费多特对皮德罗开玩笑道。 其实,费多特也没比皮德罗好多少。他当时醉的也是一塌糊涂,只不过比皮德罗早起了一个多小时。 可皮德罗不知道这点,他把费多特说的话当了真,羞得面红耳赤。 “哦,对了。叔叔,我们还是快去见过亲王殿下吧。”彻辰对皮德罗说道。 “亲王?什么亲王?”皮德罗有些奇怪了。难道这些个土匪还绑架了一个亲王? “就是我们搭救的那位受伤的老者。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还有米迦勒,不,他的真名叫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彻辰兴奋地说道。 比起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能遇到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更让彻辰来得兴奋。因为这是佛朗哥团长曾经谈起过的兹巴拉日英杰之一,传说中的剑神。 在经历了昨晚的患难与共后,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把彻辰当做了可以真正信赖的朋友。他不再隐瞒,将自己和老者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彻辰。 在什科洛夫战役中,亲王的军队被数倍于己的沙皇俄国的军队击败了。当时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率队护卫着亲王突围,他们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有米哈乌一人还护卫在亲王的身边。他们势单力孤,因为怕有沙皇俄国的军队堵截没敢直接返回维尔纳,只得绕了远路,这才碰到了彻辰和皮德罗一行人。 “快带我去面见亲王殿下。”皮德罗听得都口干舌燥了。一个亲王啊,而且是拉齐维乌家族的亲王,这可是这片大陆上最富可敌国的家族之一。自己和侄子救了这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那该有多么大的荣华富贵在等着自己啊! 皮德罗忙不迭地拉着彻辰朝亲王休息的房间走去。这些堆积如山的财物,他是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皮德罗走到门口,那房门是打开着的,米哈乌骑士就站在门外。在里面,一个头顶只有一绺子头发的家伙坐在亲王的身边,正和亲王说着话儿。而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的面『色』和昨天比起来已好了很多。 “吾王!” 皮德罗夸张地跪倒在地,用双膝行走进房间内。 第九十一章 赏赐与得罪一 此时,亚努什·拉齐维乌正和那位被从地下室解救出来的医生萨尔本交谈。 虽然亲王对萨尔本那哥萨克式的发型内心充满了厌恶,可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医生的医术确实很高超。 在昨天晚上,萨尔本凭着随身携带的几副『药』就让亲王的胸痛得到了缓解。 按照萨尔本的说法,亚努什只是胸口的肋骨骨折了,只要亲王按时服用他配的『药』剂,然后多加休息,平和少怒,不出半年就应该恢复健康了。 亚努什·拉齐维乌不知道萨尔本所说的平和少怒包不包括不要一惊一乍,可当皮德罗高喊“吾主”的时候,亚努什感觉自己的胸口猛地一跳。 可旋即,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的内心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作为共和国立陶宛地区最有权势者,亚努什·拉齐维乌是惯于也乐于倾听阿谀奉承之言的。这并不是说亲王是个忠『奸』不分、偏听偏信的小心,只是出于上位者的一种习惯。而且亲王也乐于对向自己献媚的小人展示自己的慷慨。 这样的满足,亲王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了。米哈乌虽然愿意为他出生入死,可他并非拉齐维乌家族的家臣,而是共和国的一名团长。他为亚努什·拉齐维乌效力,是出于亚努什是指挥官、是对国家的公心。 这一点也体现在称呼上。米哈乌团长称呼亲王从来用的都是指挥官或者大人。 虽然不缺尊敬,却总是隔了一层。 亚努什面带微笑的举起放在窗沿的一只手升向皮德罗。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已经跪行到亚努什面前的皮德罗双手捧起亲王的手,亲了亲亲王手指上戴着的戒指。 在一旁的彻辰已经羞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这样的情形,彻辰已经是第二次见到。第一次是在斯摩棱斯克,那时皮德罗面对的是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城主。皮德罗称呼费奥多为恩主、保护者。 皮德罗总说一句奉承话或者一次下跪就能换来一笔不小的财富,那为什么不去做?可彻辰还是过不去自己这道坎。 “吾王!请宽恕我们对您的照顾不周。天可怜见,那都是因为我们不知道您是身份。” 皮德罗将亲王的手小心地放回到窗沿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亚努什对皮德罗的恭谨很是满意,他微笑着对皮德罗说道:“昨天以来你们的义举吾都看在眼里,对于你们的救命之恩,拉齐维乌家族是不会忘记的。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负债人了。不过你们要时常记得提醒我,因为国事繁忙,万千家国大事系于吾身。” 皮德罗连称不敢。 “亲王殿下,如果你要给予我们赏赐,那么请您现在就不吝下赐我们一份恩典。” 就在这时,听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这么说,彻辰当即跪倒在了地上,大声说道。 亲王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虞。他的话当然不是虚言,可自己话刚出口,这个少年就开口要赏赐,这也太心急了吧。不过他还是温言说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拉齐维乌家族有的,我都可以赏赐给你。” “我不要亲王您的任何赏赐,我只希望加入亲王的军队,打回斯摩棱斯克亲手杀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 亚努什·拉齐维乌没想到彻辰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他原本以为这位少年是想狮子大开口索取财物。面『露』诧异的亲王问道:“你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有仇吗?他可是沙皇俄国的将军。” “是的。” 彻辰面『露』刻骨的仇恨。他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指使手下屠杀佣兵团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了亚努什亲王听。 “指挥官阁下,这是暴行。我们应该将它公之于众,让其他国家的人都看看,沙皇俄国的军队是怎样的禽兽。” 听完彻辰的讲述,站在门口的米哈乌愤恨不已,重视军人职责和骑士精神的小个子骑士没想到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竟做出如此的暴行来。 “当然,当然。我们确实要将它公之于众。而彻辰,你收复斯摩棱斯克的要求即使你不提,吾也会重整旗鼓打回斯摩棱斯克去的。因为那是共和国的领土。”亚努什亲王庄严地说道。 这时候,亲王的内心已经对彻辰充满了喜爱。 “彻辰,亲吻这枚戒指吧。我将赋予你重建佣兵团的权力。一切所需的物资和财物都由拉齐维乌家族支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拉齐维乌家族的家臣。” 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再次抬起了手臂,将手升向了彻辰。 这份恩典,已经不仅仅是包括了为彻辰等人向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复仇那么简单了。亚努什·拉齐维乌收录了彻辰作为拉齐维乌家族的家臣,还赋予了他重建佣兵团的权力。从今以后,彻辰将拥有波兰共和国贵族的身份,甚至于还会有自己的封地。 这令皮德罗激动不已。彻辰的父亲,不过是西班牙普普通通的一名在册的骑士;而皮德罗自己奋斗了打扮辈子,除了攒下一笔小钱外也不过是个佣兵。而彻辰,马上就要拥有贵族的身份和光明的前景了。他才马上就要十五岁啊! 彻辰庄严地捧起亚努什亲王的手,亲王了那么代表拉齐维乌家族族长的戒指。他的想法很简单,亚努什亲王愿意为自己向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复仇,自己就效忠于他。 亚努什·拉齐维乌满意地收回了手。他对米哈乌团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走进屋子,从旁边的衣物中拿出亲王的那条金腰带递给彻辰。 “祝贺你,彻辰骑士。”米哈乌衷心地说道。 授封金腰带,彻辰也便有了骑士的身份,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贵族。 彻辰接过腰带,象征『性』地绑在了自己的腰上。 仪式结束后,彻辰和皮德罗出了房间,萨尔本也跟着走了出来。因为亲王还需要休息 “我亲爱的侄儿,叔叔真是小看你了。”皮德罗高兴地一拍彻辰的肩膀,高兴地说道。他觉得自己侄子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太棒了, 第九十二章 赏赐与得罪二 对于皮德罗叔叔再次“误会”了自己,彻辰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了。 他当时对亚努什亲王提出报仇的要求,纯粹是出于为佣兵团死难的同伴报仇的想法。 “我们叔侄总算是走了好运。好侄儿,你听我说,打这以后,我们叔侄两个就成了亚努什亲王的心头肉。你听他是怎么对叔叔我说的?负债人,对,负债人。等亲王回了维尔纳,我们满可以指望很大很大的恩典。骑士为王公出生入死,王公赏赐庄园、赏赐土地这样的事情还少吗?而且他还答应了帮我们重建佣兵团,一个佣兵团啊!少说也得有二三百人吧。” 皮德罗已经开始描绘起美好的蓝图来了。 “叔叔,我现在只想着把佛朗哥团长他们的仇报了。”对于皮德罗描绘的美丽图景,彻辰并没有变现出太大的兴趣。这即是因为少年还把报仇放在了人生的第一位,也是因为一个十四岁的年纪,对皮德罗描绘的蓝图以及即将到来的权势没有概念。 “仇当然是要报的。”皮德罗说道。 接着,他对着天井内的众人喊道:“你们快过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费多特听到皮德罗的叫唤,又从箱子后面站起了身来。他的烟杆还在冒着烟,似乎永远也抽不完一样;而法蒂玛则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她一直坐在上面,居高临下监视着庄园外面的动静。 “有什么事情吗?”英格丽也将手中的账本夹到了腋下,走了过来。 皮德罗将彻辰推到了前面,他骄傲地说道: “我的侄子,刚才接受了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的册封。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真正的骑士了。而且亲王答应我们重建佣兵团。” “真的吗?那我可以加入你们吗?”英格丽一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问道。 她在瑞典王国就是做军需官这个行当的,在瑞典王国的军队中也有雇佣军。所以英格丽很清楚野生的佣兵团和隶属的佣兵团的不同。那些个野生的佣兵团如果没有生意,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还要靠和犹太人借贷度日。一些还得靠做赏金猎人度日。 而被领主雇佣的佣兵团则是旱涝保收,就算没有战争,也有靠山养着。让她英格丽选当然是选择这样的佣兵团。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因为有了靠山的缘故,皮德罗的眼界也开始高了起来。 “我曾经在卡尔国王的宫廷军队中工作过……”英格丽将自己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那好吧,算你通过了。” 听完英格丽的简历,皮德罗也觉得作为一个佣兵团,确实需要搞后勤的。 “副团长,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费多特为了喝酒,把皮德罗捧到了副团长的位置上。不过副团长的位置,皮德罗也算实至名归。因为他是彻辰的叔叔,其他人的资历也没有超过他的。 可米哈乌的一番话,打碎了费多特想庆祝一番的愿望。 “很抱歉,各位。没有时间给你们喝酒了。我们吃完午饭就要出发,在今晚之前赶到波洛茨克。什科洛夫战败,各地的驻军肯定都是人心惶惶。我们没时间在这逗留了。” “好的,我们马上出发。”彻辰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军情紧急的道理。 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做了准备。英格丽指挥着俘虏将所有可以带走的东西都装上了马车,其他带不走的也都放回了地下室藏好,以备安定下来后再回来取。 吃完午饭,众人护送着亚努什亲王的马车离开了匪窝,继续朝着波洛茨克前进。 很幸运地彻辰等人在回到大路后不久,便碰到了一队出来巡逻的龙骑兵。 当这队龙骑兵们得知,马车里的竟然是亚努什·拉齐维乌王公的时候,纷纷下马致敬。 “你们的城主安杰伊·克米奇茨呢?”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在马上威严地问道。 “安杰伊大人也外出巡逻去了。什科洛夫的消息传来,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龙骑兵队队长惶恐不安地回话道。他不敢提起“战败”、“失败”等字眼。 米哈乌吩咐队长赶快去把他们的城主找回来,其他人则护送着亲王回波洛茨克。 对于这样的安排,龙骑兵队长当然不敢有异议。他再三叮嘱下属照顾好王公一行,然后飞马去找城主去了。 而这个时候,这位波洛茨克的城主安杰伊·克米奇茨正和他的爱人外出游览。 是的,在安杰伊去向这件事情上,龙骑兵队长对米哈乌撒了点小谎。 这位波洛茨克的长官,此时正搂在他的挚爱,柔情地唱着歌儿: 姑娘在凝望,倚着庄园的大门, 看那丰饶的田野,一片地绿莹莹! “妈妈!骑士们来了,从那松林。 啊,我的命运啊! 女儿,你别看,用你洁白的小手, 捂住你的眼睛。 不然你的心会跳出你的心房, 跟他们一起奔向战场。 “这么好听的歌是谁教阁下唱的?”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扑闪着长长的眼睫『毛』,柔情地问道。 “是战争,我的爱人。在军营里我们互相传唱,用歌声来解愁。” “我听说什科洛夫,我们的军队战败了。沙皇俄国会打倒波洛茨克来吗?”奥丽娜忧心地问道。 战败的消息,已经在波洛茨克传的人尽皆知。其中还有一些更坏的消息,比如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已经战死、所有的团长都被俘虏了等等可怕的谣言。 “没事的,奥丽娜。我们的军队虽然战败了,可沙皇俄国的军队也受到了重创。他们一时半会是没有能力打波洛茨克的主意的。而且有我在,他们想吞下波洛茨克就先准备好一副铁齿铜牙吧。”自信地说道。 两位青年又是一阵的耳鬓厮磨。 可他们的柔情蜜语呗后面传来的高声叫嚷打断了:“停下,停下。快停下。有紧急军情。” 安杰伊又惊诧又气恼,他转过身,要看看是谁竟敢喊他停下来,却见后面几十步远的地方有个骑马的人正全速向他冲来。 安杰伊认出了来人,那是自己派出去的龙骑兵队长。 “上帝啊,有什么事情吗?”安杰伊问道。 “阁下。王公,王公来了。”龙骑兵队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哪个王公?” “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殿下。” 第九十三章 赏赐与得罪三 当安杰伊急急忙忙返回波洛茨克城堡,在城堡内的前厅和楼梯上都挤满了人。这些都是波洛茨克的军官、市绅和贵族。他们都是得到了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来到波洛茨克的消息而特地前来探望的。可是显然亲王谁都不想见。在大理石制成的楼梯的扶手两旁,站着个人,这个人是个少年,挡住了楼梯口不让任何人上去。 “让开,让开。”安杰伊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流,来到了楼梯口。一些原本不愿意相让的人,见是安杰伊,都乖乖地让开了一条路。 “我是波洛茨克城主安杰伊。快让我上去,我要见亲王。”安杰伊冲着那少年喊道。 这少年便是彻辰。进入波洛茨克后,法蒂玛等人带着财物先行前往旅店住下,而彻辰叔侄二人则跟着亚努什·拉齐维乌前往了波洛茨克城堡。 由于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并不打算隐匿自己平安回来的消息,亲王来到波洛茨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那些自认为有些身份的人物都以最敏捷的身手坐上马车、催促仆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城堡外,希望能够觐见亲王一面。 可这些人,都被彻辰和皮德罗拦了下来。叔侄二人按照亚努什亲王的命令,客串起了门卫的角『色』。 只有一个人被允许觐见亲王,那便是波洛茨克城的城主安杰伊·克米奇茨。 “您是安杰伊·克米奇茨大人?”彻辰不确定地问道。 刚才几个假冒安杰伊城主的家伙都被皮德罗识破,并被一脚踢下了楼梯。可这会儿,自己那叔叔正去了厕所。 “是的,这位就是真正的城主大人。” 楼梯下,许多人都替安杰伊证明道。 可彻辰还是有点犹豫,毕竟刚才的假货实在是太多了。 “我当然就是安杰伊,快让我进去。”安杰伊本就心急,这会儿见彻辰还在拖拖拉拉,不由得一把推开了他闯了上去。 彻辰没想到安杰伊会硬闯,他一个措手不及差点摔倒在楼梯上。 安杰伊可不管面前这个少年会不会摔倒,他自顾自地朝楼上走去。 可一个人却挡在了安杰伊的身前,『逼』着他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米哈乌团长。”彻辰惊喜地喊道。 米哈乌冲彻辰笑了笑,他对安杰伊说道:“安祖,这位小朋友是亲王的家臣。你对他无礼就是对亲王无礼。虽然我知道你急昏了头,可规矩毕竟是规矩。” 米哈乌的话中饱含了劝诫之意。显然,他不仅认识安杰伊,而且关系匪浅。 “我知道了,米哈伊尔。”安杰伊的脸红了红,对米哈乌说道。 见安杰伊认了错,米哈乌点了点头。他对彻辰说道:“彻辰,这位就是安杰伊·克米奇茨城主,是亲王要见的人。” 安杰伊终于被允许走了进去。 在大厅深处的高台上,那张原本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位老者。这位老者身穿大红的卡夫坦服装,一只手支在靠椅的扶手上,拳头抵着自己的头。他似乎在睡觉,又似乎在思考。由于大厅内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安杰伊对老者的容貌看得不十分的清楚。 可他十分确信那就是亲王本人。 因为他曾经感受过老者身上散发出来的高傲、庄重和威压,那种并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气势。 “王公。”安杰伊轻声喊道。他走到烛光前,好让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能够更容易地看清自己。 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睁开了眼睛。 “你就是安杰伊?” “是的,亲王。我是波洛茨克城主安杰伊·克米奇茨。” 亚努什·拉齐维乌看着安杰伊的脸。这是一张朝气蓬勃的年轻军人的脸。事实上,安杰伊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他的头发是修剪的很整齐的麦黄『色』头发,一双灰『色』的眼睛如同鹰般锐利,他器宇轩昂、英姿勃发。 “我入城后谁都不见,就等着阁下回来。因为我知道阁下是共和国最为诚实可靠的军人。”亚努什亲王说道。 这番夸奖的话从一位亲王的嘴里说出来,不啻是对安杰伊最大的褒扬。 果然,听亲王如此的称赞他,安杰伊激动的面红耳赤、全身发抖。 “亲王殿下,我怎么敢担得起您如此高的评价。在您的身边,就有一位军人比我强千倍万倍。”安杰伊激动的说道。 “米哈乌骑士的忠诚和勇敢我当然非常清楚。”亚努什亲王当然知道安杰伊说的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 “现在,我有些问题想问阁下,你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亚努什亲王说道。亲王战败脱离军队日久,后方消息更是断绝,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的就是维尔纳的消息。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安杰伊保证道。 “那么现在维尔纳的情况怎么样?”亚努什亲王问道。 “维尔纳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只知道亲王您失踪后,国王陛下派遣了帕维尔·萨佩加大人前往维尔纳,暂代了亲王您的职务。”安杰伊诚实地说道。 听到帕维尔·萨佩加的名字,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心猛地一紧。 这位帕维尔·萨佩加是卡齐米日国王的心腹,也是亲王的死对头。自己不过失踪几天,卡齐米日竟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派人过来抢班夺权了。 “自己必须马上赶回维尔纳!”亚努什亲王暗自想道。 只这一个消息,就让亚努什不得不火速赶回维尔纳。 可他并没有马上出发,因为亲王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安杰伊,这几个问题同样很重要。 “那么维尔纳有没有向波洛茨克发布过什么命令?” “有的,要我派一个团队的骑兵去维尔纳集结。” “你派去了吗?” “还没。不过我已经让骑兵整装待发,明天就可以出发。” 亚努什亲王点了点头。 他关心地问道:“你派了一个骑兵团队去维尔纳,那么波洛茨克的防御不是空虚了?” “是的,大人。”安杰伊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满。显然,他对维尔纳抽走自己的部队是极不情愿的。 亚努什亲王理解地点了点头。他对安杰伊说道:“这支骑兵团队明天就和我一同出发去维尔纳。至于波洛茨克这边,我允许你组建一支一千人的团队以充实波洛茨克的防御力量。还有,我会在当地组建一支拉齐维乌家族的佣兵团。这支佣兵团的团长是我的家臣,叫做彻辰,我让他做你的助手。” 安杰伊激动地连连亲吻亚努什的手,他对亲王如此体恤和照顾自己感动不已。 亚努什·拉齐维乌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而因为亲王的临时决定,彻辰等人被留在了波洛茨克。 第九十四章 赏赐与得罪四 在波洛茨克的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彻辰过得最平静的日子。虽然沙皇俄国和波兰共和国的战争还在继续,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也赶回了维尔纳据说为以后更大的战役做着准备。可在波洛茨克地区,战争却像个羞羞答答地姑娘般避开了这里。 沙皇俄国似乎对这座道加瓦河畔的城市完全没有兴趣。沙皇的军队在斯武茨克、明斯克等地区狂飙突进,却连一支偏师也未派到这里。 从维尔纳寄来的加盖有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私人印信的信,也只是关照彻辰注意招兵买马、锻炼队伍,并表示有一批军火和军饷将从拉齐维乌家族的领地运来交于彻辰。显然,亲王也很清楚彻辰他们的情况,给他们留足了训练的时间。 招兵买马这些事情也是彻辰一直都在做的。在波洛茨克安顿下来后,彻辰他们就在下榻的旅馆外挂出了柳条,开始招募兵源。得益于当地尚武的传统以及拉齐维乌家族在立陶宛的威信,很快的就招来了一百二十余人。人多了,小小的旅馆当然安排不下,在告知并征得了安杰伊的同意后,彻辰将佣兵团的驻地安排到了城外。其后的时日里,皮德罗和费多特包办了大部分军事训练的事情,而英格丽则把后勤打理的井井有条,佣兵团慢慢的走上了正轨。 可就在半个多月后的今天,却有一位斯涅日科的贵族来到佣兵团的驻地拜访彻辰。斯涅日科是波洛茨克下辖的村子,却不属于安杰伊所有。 当地的贵族前来拜访,彻辰当然要礼节周到地招待。他把贵族请进了屋,并让马弁送上来肉食和酒。 这位贵族名叫卡西安,算是斯涅日科村里最年长的长者,也是斯涅日科村的村长。他和彻辰闲聊了几句,便把话题扯到了安杰伊的身上。 “老朽今天来波洛茨克,原本是想向我们的城主安杰伊致敬的,可是他好像并不在城里。您也许不知道,斯涅日科村离波洛茨克城很远,老朽又是刚刚做的村长,还未拜见过城主大人。也不知道安杰伊城主是怎样的『性』格。彻辰阁下是亚努什亲王安排给城主大人的副手,想必对安杰伊大人极为的了解,能否为老朽指点一二。” 卡西安这话,不免说得不尽不实。他既然知道彻辰是亲王安排在波洛茨克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彻辰在此地才不过十几日,又怎么谈的上和安杰伊极为了解。 显然,这位老村长是另有目的的。 “或许,这位卡西安村长就是安杰伊派来抓自己把柄的。”彻辰暗想道。 也难怪彻辰会这么想。他被亲王安排在波洛茨克招兵买马,毕竟是占了人家的地盘。难保安杰伊碍于亲王的命令嘴上不说,可心里却对自己的存在存有芥蒂,继而派人过来找自己的不是。 一念及此,彻辰也只得捡些好听的说:“安杰伊大人出身簪缨世家,血统高贵,而且是位声名卓着的军人。正是因为有了他,沙皇俄国的军队才不敢踏上波洛茨克的土地。我对他也是钦佩万分的。” 卡西安村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说道:“对于安杰伊大人这样的爱国军人,我们也是钦佩万分的。愿上帝多多赐予我们这样的人。可是他的一些部下,却在败坏他的声名。这是群恶棍和下三滥!他们纵火、施暴、抢劫,凡是你能想到的恶心他们都犯了。他们在村口抢劫农民的牛,并公开扬言自己是安杰伊的部队。有些人想去市政厅告状,却被他们按在城门口一顿毒打。” 卡西安村长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通,彻辰也总算有些明白了过来。这位斯涅日科村的村长是来自己这儿告状来了。显然,他是把自己当做了亲王在波洛茨克的代表。在他看来,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是全立陶宛地区最大的官儿,而波洛茨克在亲王的治下,安杰伊当然是受亲王节制的。那么自己作为亲王的人,就应该多多少少有权力约束安杰伊。 可现在彻辰和他的佣兵团实际上也是寄人篱下。并且对于安杰伊部下的那些举动,彻辰多多少少也能够理解了。毕竟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初到扎莫什耶村时候的愣头青。 亲王临走前许诺了安杰伊可以组建一支一千多人的部队用于加强波洛茨克的防御。可安杰伊是共和国的军官,而不和自己一样是拉齐维乌家族的家臣,这笔军费当然不会由亲王自己出。亲王的话只能算是一个承诺或准许。而扩军却是刻不容缓的。这样一来,安杰伊要增加军队就不得不压榨波洛茨克治下的百姓。 显然,卡西安村长口中那些安杰伊部下的暴行,多多少少是得到过安杰伊的默许甚至暗示的。 而自己如果贸贸然替斯涅日科村出头,那肯定就会得罪安杰伊。到时候他一句“我不从农民哪里征集,那军费由你们佣兵团来出吗?”就能把彻辰噎了回去。 “他们有杀人吗?”彻辰问道。 “没有。” 看来,这些安杰伊的部下,还算有分寸。 这件事,自己只能敷衍过去。 这些念头在彻辰的脑中转了几圈,他想好了说辞对卡西安村长说道:“显然,这些个暴兵的举动,是不会出于安杰伊大人的授意的。这些人如此的肆意妄为,不仅玷污了自己的荣誉,也玷污了安杰伊大人的名声。我相信,安杰伊城主是不知情的,如果他知道了手下人干的营生,他一定会怒火中烧,将那些人都送上绞刑架。” “正是如此。” “可是这么一来,就势必会削弱波洛茨克地区的防御力量,而且也会在安杰伊大人和你们村子间生出芥蒂。” 听完彻辰的话,卡西安村长有些犹豫了。斯涅日科村在波洛茨克的西面,靠近沙皇俄国军队正在肆虐的地区。而一旦沙皇俄国的军队侵入波洛茨克,斯涅日科村必当首当其冲。到那个时候,村子还得靠那些个当兵的保护呢。 彻辰见卡西安半天没有说话,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提卡西安村长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要不这样吧,你们村长损失的牛就算是他们买去的。钱由我们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怎么样?我也会向安杰伊进言,提醒他约束部下都纪律。” 有了从匪窝里得到的财富,彻辰他们现在是富得流油了。几头牛百十个泰勒的钱他也不放在了眼里。而且花着点小钱就既能安抚斯涅日科村民,又能结好安杰伊,彻辰觉得是一举两得。 听到彻辰竟然愿意自己花钱补偿斯涅日科村的损失,卡西安村长感动不已,事实上,原本他对得到赔偿是不抱任何指望的,只想彻辰能提醒安杰伊城主约束手下的行为。 他当即表示愿意接受彻辰的处理方案,事情也就这样“圆满的”结束了。 直到三天后,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运给佣兵团的军火也被安杰伊的部下劫走了。 第九十五章 赏赐与得罪五 军火被劫是件大事。彻辰得知后,第一时间便召集了佣兵团的全体军官前来商议。这些人包括:佣兵团副团长皮德罗、护卫队长法蒂玛、军需主官英格丽和火枪队队长费多特。 “回来的士兵说,这次亲王殿下一共为我们运来八十支火枪及同样数目的制服、三十套长枪兵制服及武器,还有一门四磅的小炮。这些装备在距离波洛茨克三十里远的地方被一支自称安杰伊·克米奇茨城主手下的军队强行接收了。由于那支部队确实带有安杰伊城主的手令,切人数众多,护卫军火的士兵们不敢阻拦,只能看着他们将军火带了走。” 彻辰简短地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给大伙。这些都是亲王派遣的护送军火的军官告诉彻辰的,而彻辰也是仔仔细细地询问了每一个环节。 大伙听说这个安杰伊·克米奇茨城主竟然如此狂妄,连亚努什亲王运送给佣兵团的物资都敢劫掠,各个气愤的义愤填膺。 “团长,给我五十个人。我现在就带着人去城堡,保证将军火都抢回来。”一向是“老好人”的费多特拍桌子站起来说道。 彻辰沉默不语。 费多特说的这个办法,彻辰也想到过。那是在他刚刚听回来的军官说起军火被安杰伊的人抢走的时候。彻辰自认为自己和佣兵团已经足够的尊敬这位波洛茨克的城主大人了。佣兵团日常所需要的物资,彻辰没要安杰伊出过一分的钱,全部都是佣兵团用自有的资金在市场上采买的。就是前几日斯涅日科村的村长来找自己告安杰伊的状,自己也是花钱摆平了这件事。佣兵团对安杰伊城主做到仁至义尽,没想到他却如此的得寸进尺。那时候彻辰真的怒火中烧,差点就准备召集佣兵团的所有人前往城堡,将军火抢回来。 可理智总算战胜了怒火。彻辰现在的身份,是拉齐维乌家族的家臣,自己的一言一行代表着亲王。在波洛茨克的这段日子,彻辰总算对拉齐维乌家族及亚努什亲王在共和国的处境有了较全面的了解。 “表面风光,暗『潮』汹涌。”这就是亲王及其家族在共和国所面对的局面。确实,拉齐维乌家族是历史悠久、财雄势厚的家族,尤其是在立陶宛有着第一家族的地位。拉齐维乌家族的族长,历来就是兼任立陶宛的大统领的职位。这一传统,直到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这一代。亚努什亲王现在的职位虽然也是立陶宛大统领,可是这个官职,是在俄波战争爆发后,卡齐米日国王和议会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才授予给亲王的。也就是在此之前,亚努什·拉齐维乌并没有得到这个在所有人看来,理所当然得到的世职。 要理解这一点,就不得不提拉齐维乌家族的宗教信仰。在天主教是国教的波兰共和国,以亲王和他堂弟立陶宛御马监王公博古斯拉夫亲王为代表的拉齐维乌家族信奉的是加尔文宗。这在大多数传统贵族信奉天主教的共和国无疑是异类,也受到共和国大多数传统贵族的敌视。 他们虽然在公开场合不敢公然指责亚努什亲王的信仰,可在暗地里没有少骂亲王为异教徒。 如果共和国掌权的是位贤明的国王,那么这种矛盾还有调和的余地。可现在在位的卡齐米日国王,却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当初能够打败他的竞争对手卡尔大公成为国王,卡齐米日背后的天主教会没有少出力。在卡齐米日登基后,这位国王当然要投桃报李。这在政治上,就体现在在共和国的上议院中,作为立陶宛地区最大家族的拉齐维乌家族的两位亲王竟然都不是上议院的议员。 拉齐维乌家族和亲王当然不会束手待毙。他们利用家族富可敌国的财富,招揽议会的议员和城主们为自己所用。这其中,最着名的便是发生在议会的“一票否决”事件。 在这样的情势下,如果安杰伊·克米奇茨是亲王要拉拢的人,彻辰贸贸然地带人和安杰伊产生了冲突,进而影响亲王和安杰伊间的关系,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皮德罗见彻辰没有说话,他虽然不知道彻辰的考量,却也看得出费多特的这个办法不合自己侄子的心意。他挥了挥手,示意费多特先坐下。 “费多特,我们再听听其他人有什么看法。”皮德罗说道,他看了眼法蒂玛:“法蒂玛,你有什么办法?” 法蒂玛变魔术般地将一把飞刀『插』在了桌子上。 “只要团长同意,我连夜就将这把飞刀送到那个安杰伊·克米奇茨的枕头底下。我保证,他明天就会把军火给我们乖乖地送回来。我记得,几百年前,阿萨辛派的刺客就是这么做的。”法蒂玛平淡地说道,仿佛将凶器放到戒备森严的城堡内的安杰伊的卧室枕头下,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般地平常。 这个办法不仅彻辰接受不了,连皮德罗都直冒冷汗了。安杰伊·克米奇茨的部下敢劫亚努什亲王的军火,所谓有其仆必有其主,那么安杰伊本人想必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法蒂玛这种威胁的举动,对那些胆小怕事的人还好,对安杰伊绝对会适得其反。皮德罗敢肯定,那位安杰伊城主一发现飞刀,绝对会点齐兵马杀到佣兵团来。 冷汗直冒的皮德罗赶紧点了英格丽的名。 “亲爱的英格丽,谈谈你的看法吧。” “是的,副团长阁下。”身穿佣兵团制服的英格丽站起身,干净利落地行了个军礼。所有人里面,倒是她最像一个军人了。 “我觉得我们现在不宜和安杰伊城主发生正面的冲突。我们应该用一些文明的方法。”英格丽说道。 “对,对。文明的办法,文明的办法。”皮德罗兴高采烈地说道。总算是有个不那么冲动的人了。刚才费多特和法蒂玛都太暴力了。 “团长、副团长,你们知道我是做军需官出身的。我最擅长的就是以最低的价格买进东西,然后以正常价格三倍的价格卖出货物。据我这几天的观察,波洛茨克地区价格波动最大的货物就是火『药』了。我们刚来波洛茨克的那天,当地的火『药』价格已经高达每桶五百八十一泰勒。现在至少已经突破了六百泰勒。我的想法就是,军火方面的损失,我们就从其他方面补回来。我们从里加购买火『药』,我曾经在瑞典军队中做过军需官,知道火『药』的行情。里加的火『药』价格不过二百泰勒一桶,那么运到波洛茨克来,每桶就是高达四百泰勒的利润。我计算过,亲王运送给我们的军火装备,总价大概在一万两千泰勒之间。到时候,我们再放出沙皇俄国马上就要进攻波洛茨克的消息,火『药』的价格肯定会再涨一波。那么我们只需要卖出五十桶火『药』,就能够弥补我们的损失并重新购进相同数量的装备。”英格丽绘声绘『色』地说道。这是她擅长的领域,低买高出也是她最拿手的活儿了。 英格丽说的这个办法,也引起了彻辰的兴趣。 “这个办法好。”皮德罗瞄了眼彻辰的表情,就知道英格丽的办法最合自己侄子心意了。他夸奖了英格丽一句,然后说道:“英格丽,你再具体说说。” 见自己的办法受到了彻辰的重视,英格丽也是越说越起劲。她的思维已经不再局限在火『药』和波洛茨克了,而是向着更广阔的纬度扩展。 “我们可以不仅仅卖火『药』,可以在里加也采购些鱼,里加的鱼在立陶宛地区也是极受欢迎的东西。然后把鱼运到维尔纳去贩卖,再在那里购买铁质的工具,再把工具贩卖到切尔尼戈夫和基辅,那也是两倍的利润。沿途,我们可以将火『药』分批贩卖给各个城堡,这样不会引起价格的剧烈波动,导致市场饱和。这一个周期下来,我们可以赚下两套这批军火的钱来。” “等等,英格丽。你刚才提到周期,如果要完成这样的一趟生意,你需要花多少时间?”彻辰有些被英格丽的术语和地名绕晕了,不过他还是抓住了其中的一个关键词。 “长官,大概需要三四个月。” “三四个月!”彻辰和皮德罗被如此之长的时间惊呆了。佣兵团绝对等不起三四个月。 “那么最短呢?我说的是就从里加贩卖火『药』。”皮德罗不甘心地问道。 “一个月的时间。”英格丽回复道。 一个月也太长了。虽然现在风平浪静,可谁也不知道沙皇俄国什么时候会入侵波洛茨克。佣兵团必须马上形成战斗力,才能应付可能出现的任何不利情况。 “我先去找安杰伊城主谈谈吧。也许只是他手下恣意妄为。”彻辰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己先去探探底。 “团长,我和你一起去吧。”法蒂玛立即说道。她是怕安杰伊·克米奇茨会对彻辰不利。 “不用了。我相信我们和安杰伊城主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彻辰婉拒了法蒂玛的请求。 当天下午,彻辰便独自骑马赶往波洛茨克城堡。 而在波洛茨克的城堡内,安杰伊·克米奇茨正在大发雷霆。他手中的马鞭在空气中挥的噼噼啪啪作响,然后如雨点般落在自己副官奥什卡的背上。 安杰伊的愤怒,也和部下强征物资的事情有关。不过可别误会这位城主大人,他可不是因为爱护自己治下的百姓。安杰伊有着很深的贵族血统的情节。在他看来,波洛茨克地区的那些所谓的小贵族只是有着贵族名号的农民,而且各个刁的要命。自己只是多征收了一千人的军饷,这些人就叫苦连天,甚至公然抗税起来,简直无法无天了。 安杰伊生气的是,自己强征物资的事情竟然被捅到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那里。这位高贵的小姐是安杰伊的心上人,也是本地的贵族。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自己的祖父指腹为婚定给了安杰伊,而奥丽娜的美貌,也让年轻的军人为之神魂颠倒。两人很快便坠入了情网。 和安杰伊不同的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虽然是名门望族出身,可她的家族和附近的小贵族们一直生活的很融洽,关系也很好。这次安杰伊在波洛茨克地区强征军费,一些与比尔勒维奇家族相熟的小贵族就把劝说安杰伊·克米奇茨的希望寄托在了小姐的身上。 对于邻居们的请求,好心的小姐当然不能置之不理。她当即找到了自己爱人,向他进言。当然,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将责任也归结于安杰伊部下的恣意妄为。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甚至说,如果波洛茨克的军费不够,安杰伊尽可以从比尔勒维奇的家产中拿取。 爱人的请求,安杰伊·克米奇茨当然有求必应。他当即向奥丽娜表示以后停止征收,并发誓绝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并且严惩自己的手下。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心满意足地回去了。而小姐走后,安杰伊马上召唤了自己的副官奥什卡。 “你个狗东西,你是干什么吃的。你怎么敢到比尔勒维奇家族的村子去征收物资!” 奥什卡被打的皮开肉绽,可他紧咬牙关,愣是不发出一声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喊的越响,主人的火气越大。 渐渐的,安杰伊也打累了。他瘫倒在长椅上,指着奥什卡的鼻子说道:“你说。” 奥什卡终于等到了辩解的机会,他说道:“主人,我们已经很小心地避过了比尔勒维奇家族及其附近的田产,可谁想得到那么远的地方,也有小姐家的朋友。” 安杰伊也知道错不在自己的副官,毕竟波洛茨克就这么大。可他在奥丽娜面前落了面子,总要有地方发泄出来。 “这也怪那个亚努什亲王,出工不出力。答应主人您组建新的部队,却一个泰勒都没拨给您。” 说到亚努什亲王,安杰伊也是一阵烦躁。 维尔纳的帕维尔·萨佩加副统领也送信过来责备他,竟然把自己要求派往维尔纳的骑兵团交给了亚努什·拉齐维乌做护卫,让亲王在维尔纳出尽了风头。 这时候,城堡的守卫进来汇报道: “大人,佣兵团长阿勒瓦尔·彻辰求见。” 第九十六章 赏赐与得罪六 听到守卫说起佣兵团的彻辰团长前来求见自家的主人,奥什卡像做贼一样地低下了头。 可他这点小动作哪瞒得过安杰伊。年轻的城主一脚把本跪在地上的副官踢到在地。 “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奥什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安杰伊的这一脚踢得又重又狠,差点没把他的肋骨踢断掉。 “兄弟们是抢走了一批从维尔纳运送来的军火,那些运送的人说是什么亲王运送给佣兵团的物资。” “自己这些手下真是什么都敢想敢做了。” 安杰伊听自己的副官说完,就是一阵的目眩。他真恨不得一脚踢死面前这个混蛋,可奥什卡显然早已有先见之明,他紧紧地抱住了年轻主人的一条腿,使得安杰伊没有办法发力。 “你们这些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家伙。当初我怎么会把你们这一群人从绞刑架上面救了下来。” 的确,安杰伊大部分的下属确实当得起这话。他们在自己的老家都有成堆成堆的官司,如果被当地的法官抓到了,那么没一个能被判处死刑以外的刑罚的。就比如安杰伊的副官奥什卡,他原本也是个贵族,因为一句口角,就把对方的半个脑袋砍了下来而被当地的法院缺席判处了死刑。也只有在安杰伊·克米奇茨这里,他们才是安全的。因为波洛茨克城主用自己的权力庇护了他们,代价就是为其效生死之劳。 “安祖,我们的兄弟。我们这都是为了您啊!那批军火光火枪就有八十多条,还有三十套长枪兵的制服。我们想着有了这批武器,扩军后士兵们的装备也算部分有了着落。再说了,那个劳什子亲王不是答应了给安祖你扩充人马,凭什么只给那个佣兵团,不给你呢。” 安杰伊听奥什卡喊自己“安祖”,心就软了一半。他虽然对这些人狠的要命,内心却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一样。他自己有酒喝的时候,从来没有少掉这些家伙半分。 再一听奥什卡说起亚努什亲王,安杰伊内心的天平就更偏向自己的兄弟了。 “是啊,都是共和国的军队,凭什么这支佣兵团要钱有钱、要武器有武器,自己的人就该缺衣少弹的。你亚努什·拉齐维乌偏心也不能偏到这个地步。”安杰伊暗想道。 “现在那批军火在什么地方?”安杰伊问道。 “还在城外。那批东西太显眼了,大白天的兄弟们不敢运进城里。”奥什卡回答道。 “晚上也不行,蠢货。你们把这批军火运到卢比奇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奥什卡忙不迭地说道。他知道,如同以往一样,自己这位主人又一次庇护了大家。 “现在给我滚吧,每次都要老子给你们擦屁股。” 安杰伊把叫从奥什卡的拥抱中解脱出来,朝大厅外走去,边走边想着怎么将彻辰应付过去。 彻辰在门外等了良久,终于把安杰伊等了出来。这位波洛茨克城主一见到彻辰就给了彻辰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可爱的朋友,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安杰伊热情地说道,仿佛彻辰是他久未见面的好友一般。可彻辰很清楚,自己和安杰伊的关系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安杰伊如此做派,反而更引起了彻辰的警觉。 “安杰伊大人,我这次来是来运回一批军火。在此我还要感谢你的部下,现在路上不太平,还多亏了他们帮忙把军火安全地运进城来。”彻辰把话说得圆滑,把安杰伊手下的抢劫行为说成是了保护军火,给安杰伊留足了面子。 可安杰伊既然已经打算将军火据为己有了,那么彻辰就算说再多的好话也没用。 只见安杰伊『露』出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军火,什么军火?我没有派人出城运什么军火回来啊?彻辰老弟你不会是碰到劫匪被他们骗了吧?” “安杰伊大人,骗子可拿不出城主的手令?”彻辰笑着说道。内心却把这个会演戏的城主骂了个狗血淋头。 “手令?什么手令?你拿来给我看看。”安杰伊兀自嘴硬,心里却也是咯噔一下。奥什卡竟然没有把手令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 “没有手令,那伙人只是把手令拿给我们看了一眼。”彻辰摇了摇头说道。 安杰伊暗自庆幸。他义正辞严地说道:“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一些匪徒伪造某个领主或者公爵的手令招摇撞骗,专门欺骗那些乡下来的土财主。不过你放心,只要军火还在波洛茨克,我一定帮你把军火追回来。” “你这么说,显然是是军火已经不在波洛茨克克,”彻辰暗想。他从安杰伊说漏嘴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有用的消息。 现在,彻辰已经有十足把握安杰伊知道了他的手下强征了军火,并且还把军火藏了起来。可他在未得到亚努什王公的首肯前,还是不愿和安杰伊闹僵。于是,彻辰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安杰伊能给他和他的佣兵团一份手令。 “你想要一份什么样的手令?”安杰伊问道。 “这批军火是亲王殿下给予我们佣兵团的物资。既然军火在我们手上丢了,我们当然要把军火找回来。我希望安杰伊大人能授权我们佣兵团在发现被劫军火的下落后,直接行动而不用通过波洛茨克的守军。”彻辰说道。 “当然可以。”对于彻辰的这个要求,安杰伊答应的特别痛快。 在安杰伊·克米奇茨想来,军火已经被安杰伊派人藏到了卢比奇的庄园,那里原本是比尔勒维奇家族的产业,也是奥丽娜的嫁妆,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声誉卓着的比尔勒维奇家族的庄园会藏匿有赃物。 而且就算自己不答应,难道彻辰他们会停止追查吗? 自己写了手令,反而显得落落大方。 安杰伊让手下拿来纸和笔,写下了手令并盖上了克米奇茨家族的家徽。 “那么就多谢城主大人了。”彻辰接过手令,向安杰伊道谢道。 “举手之劳,也祝你们早日找回军火。”安杰伊也笑的格外的“真诚”。 第九十七章 追回一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杰伊格外地关注起佣兵团的一举一动来。他派出了一些个密探在佣兵团营地附近晃悠,密切注视了每一支出入佣兵团营地的队伍。 这样的监视活动进行了五天。结果是令安杰伊放心的。佣兵团像是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在波洛茨克周边的山林和村子里面『乱』窜,拿着自己的手令搜查了一些可以的山谷庄园和村庄。一些多年来啸聚山林的“森林兄弟”也跟着遭了殃,被佣兵团连根拔起。 当然,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因为那批军火根本就不在山林强盗的手里,而是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卢比奇庄园的地窖内。 如果佣兵团就这样找下去,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军火的下落。而安杰伊已经打算好,等一千人召集完毕就将这支团队拉到卢比奇去训练,到时候将磨去了拉齐维乌家族徽记的铠甲和武器分发下去,神不知鬼不觉。 渐渐地,安杰伊放松了对佣兵团营地的监视。 而事情真的能像安杰伊·克米奇茨想得那么顺利吗? 也就在事发后的第六天,佣兵团内再一次召开了军官会议,与会的还是上次那几个人。 彻辰拿出了一封刚从维尔纳寄过来的信,对大伙说道:“各位,这是亲王给我们的回信。现在我给大家读一下。” 在拿到安杰伊的手令回到佣兵团的营地后,彻辰马上就给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写了一封信,详细汇报了军火被劫的情况并暗示军火被劫与安杰伊·克米奇茨有关。这封信经由护送军火的军官带回了维尔纳,现在终于等到了亲王的回信。 在信中,亚努什亲王如是写道: “我最忠诚的阿勒瓦尔·彻辰:对于军火被劫一事,吾已知悉。国事艰难、『乱』匪横生,任何时候都不能免。此批军火关系甚大,你等应竭力找回,毋使其落入敌人之手。至于你所怀疑此事为安杰伊·克米奇茨阁下所为,吾认为断无可能。因为安杰伊阁下是共和国一等一之军人,此次也对我助力良多。在此多事之秋,你和安杰伊更应同心协力。” 众人听完,都是一脸的凝重。很显然,亲王的意思是偏向安杰伊·克米奇茨的。 “各位。” 见大伙士气有些低落,彻辰拍了拍手说道:“亲王在信中只是不希望我们和安杰伊发生正面的冲突,却没禁止我们找回军火。只要我们到时候人赃并获,哪怕是安杰伊也无话可说。” “可是我们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土匪窝倒是铲除了好几个,倒像是给他打工了。”费多特吐槽道。 这几次突袭森林强盗的基地,都是费多特带的队。由于费多特极善追踪和搜索,哪怕是再隐秘的森林强盗也逃不过他的追捕。 皮德罗笑着拍了拍费多特的肩膀,说道:“老弟,你这就不懂了。军火既然是被安杰伊的手下劫走的,你追捕森林强盗当然不会有结果。我们这么做不过是要引开安杰伊放在我们营地周围的密探的注意力。好让英格丽和法蒂玛暗中行动。” “她们暗中行动?我怎么不知道,英格丽不是每天出去采购军需吗?”费多特听皮德罗说英格丽等人也在暗中调查,奇怪地问道。 “这点,你就让英格丽自己说吧。”彻辰笑着对费多特说道。 “是,团长。”英格丽闻言站起了身子,摊开了手中的记事本。 “军需官的职责不仅是为一支军队提供充足的物资,还要从纷繁的物资数据中推断出敌军的规模等信息。就比如说敌人想知道我们佣兵团的人数,那么有经验的军需官就能从我们从波洛茨克的市场采购食物的数量推测出我们佣兵团的大致的人数。那假设安杰伊的人将军火藏在了某处,那么这么一大批的军火他一定不会不派人看守。这些人当然需要吃饭,只要看守军火的人是成规模的,我就能从波洛茨克市场采购清单中判断出来。” “那么如果安杰伊直接从他的城堡里运送物资呢?”费多特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法蒂玛就会跟踪从城堡出来的车队找到藏匿军火的地方。很遗憾,这几天来没有从承包出来的运送食物都车队。”英格丽解释道。 “好了,英格丽,说说你的发现吧。”彻辰说道。 “最近几天,市场蔬菜、面包和酒等食品最大的购买方就是波洛茨克的守军、我们佣兵团。而提供给三十人以上食物的清单有三张,包括斯波洛茨克城堡和城外的两个庄园;十人以上的清单九张,都是一些稍大的贵族家庭。” “那么英格丽,你认为最可疑的是哪个?”彻辰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这里。”英格丽指了指地图上一个叫做“卢比奇”的地名。 “为什么这里最有可能吗?”费多特问道。 “这里的卢比奇庄园不仅从城内购买的食物数量极大,而且在结构上酒类占了很大一部分。显然这个庄园内居住的大多数都是男『性』,并且这些酒都是廉价的劣酒这一点也说明这些人的支付能力很低,符合士兵的基本特征。” 大伙听英格丽这么一分析,都认可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个庄园是谁的?”皮德罗问道。 “这个庄园是属于比尔勒维奇家族的。在这一代比尔勒维奇家族的继承人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她也是安杰伊·克米奇茨的未婚妻。” “那批军火一定在卢比奇。”费多特兴奋地嚷道:“头,给我六十个人,我保管把军火抢回来。” “费多特,你逞什么能。那可是有三十多人,而且在庄园里面易守难攻。我们佣兵团现在除了那十几条手制火器,就没有其他的火力。这点装备也就打打森林强盗还可以。”皮德罗给费多特泼了一盆冷水。 “我们不是有安杰伊那家伙给的手令吗?”费多特不确定地说道。听口气他也不对那手令报太大的希望。 众人又是一筹莫展。 “也许我们可以从奥丽娜小姐那里想想办法。”这时候,法蒂玛突然说道。 众人一齐看向法蒂玛,希望她说说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毕竟这位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可是安杰伊的未婚妻。 “这几天我隐藏在波洛茨克城堡的后门,常听后门的守卫说起就在团长去找安杰伊的那天,那位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也去请求安杰伊·克米奇茨不要因为扩军而强征村民的财物,并说如果军费不够,她自愿献出自己的资财。显然,这是位善良的小姐,而且她对安杰伊的很多事情也是不知情的。如果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愿意带我们进入卢比奇庄园,那于情于理都没人能阻拦,毕竟那是比尔勒维奇家族的产业。” 皮德罗、费多特和英格丽听完,都觉得法蒂玛说的有道理,他们都自荐去见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寻求帮助。可彻辰觉得还是由自己去比较好。 “我去见见这位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彻辰说道。 第九十八章 追回二 在一天的晚上,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正在自己的庄园内和侍女们纺纱织布。 这也是比尔勒维奇家族的传统。比尔勒维奇家族的祖先原本也是个身无分文的农民,靠着勤劳耕作和在与十字军骑士团的英勇搏杀中下了功劳,而被当时的亚盖洛国王封为了骑士。 在成为一名贵族后,老比尔勒维奇仍不改农民的本『色』,常常和自己治下的农民一块下地干活,并和他们称兄道弟。 老比尔勒维奇死后,比尔勒维奇家族亲民的传统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到了奥丽娜这一代,仍不改这一遗习。 所以在比尔勒维奇的庄园工作的侍女虽然在名义上是仆人,却没有那么严格的贵贱之分。奥丽娜对待他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姐妹们一样。这位小姐还教授下人们礼仪以及读书识字,这些本事都能让这些个贫苦人家的少女们将来能有更幸福的归宿。 此时,奥丽娜小姐坐在大厅的中央,丫鬟们坐在两边的长凳上,将其围在了中间。在丫鬟们的身前,都放着一台织布机,旁边是一捆捆梳理过得亚麻。 少女们学着自家主人的样子,把双手举向梳好待纺的亚麻纤维,用左手捻着细软的麻丝,右手不停地转动着纺锤。一旦某个丫鬟开了小差,奥丽娜小姐总会向她投去责备地目光,这时候,那个做错了是的丫鬟总会低下头,手里的活计却做得更卖力了。 纺车一直在纺着,纺着,纱锭越绕越大,纺锤也是嗡嗡作响,和旁边弹琴唱着圣歌的男仆悦耳的声音交相辉映。 年轻的奥丽娜小姐虽然手中一只做着活计,克心思却全没有放在上面。 往常要是那个下人是这种状态,年轻的女主人准会无声地责备于她。可是现在,她自己却常常魂不守舍。 因为她恋爱了。她的恋人是如此的年轻帅气,又是如此的英勇果干;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情话,都像是涂了蜜一样的甜。他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她对他的感情也是如一的。 这时候,远处的黑夜中透过窗户的玻璃传来一声声马儿铃铛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到近,最后在庄园的门前停了下来。 “是他来了吗?”奥丽娜心里不由的一『荡』。 年轻的男仆仿佛看出了女主人的心思,他停下了手中的琴,站起身来对奥丽娜小姐说道:“小姐,我去开门。” 说完,不等女主人回答便迈着轻快地脚步朝大门走去。这要是在平时可是很失礼的,可是男仆知道,若是来得是那一位,自己不紧赶着去开门,女主人才会不高兴呢。 而那些丫鬟们也在眯着嘴轻笑。这样的场景,她们见得也多了。 不一会,男仆走了回来。 “小姐,卡西安村长前来拜访您。” 奥丽娜一阵失望。可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卡西安村长德高望重,又是自己的长辈,他这么晚前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我在前厅接待卡西安老爹。” 说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整理了下衣裳,又吩咐侍女们继续认真工作便出了大厅。 在前厅,卡西安村长拄着拐杖站在,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穿着黑衣戴着宽檐帽的少年。奥丽娜看不清那少年的容貌,可她了解卡西安老人的家族,在老人的家族中似乎并没有这个岁数的家族成员。 “或许是卡西安老爹家的仆役。”奥丽娜想道。 “卡西安老爹,您这么晚来比尔勒维奇庄园是有什么急事吗?”奥丽娜问道,她接过下人递过的一杯红酒,递给老人。 卡西安老人接过酒杯,喝了一口。他看了看奥丽娜小姐,又看了看身后的黑衣少年,面『露』犹豫,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是我来说吧,卡西安老爹。”那少年摘下头上的宽檐帽,对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行了一礼。 “您好,尊敬的奥丽娜小姐。我叫彻辰,是……” “我知道你,你是佣兵团的团长。而且还救过亚努什亲王的『性』命。” 还没等彻辰说完,奥丽娜便接口道。虽然她不常出门,可对彻辰和他的佣兵团,奥丽娜还是了解的。当然,这些了解都是来自安杰伊之口。 “这位彻辰团长曾经帮过我们村子不小的忙。这次他碰到了个难题,需要小姐您的帮忙,可又没人引荐,这才叨扰老朽做个中间人。”卡西安村长也在一旁解释道。 奥丽娜点了点头。既然卡西安村长都愿意为这位彻辰团长做引荐,显然他绝不会是什么坏人。而且佣兵团在波洛茨克可是保卫地方不受沙皇俄国军队入侵的一股力量。 佣兵团要是有困难,自己当然应该帮助。 “彻辰团长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吧。如果是缺少补给,我们比尔勒维奇家族虽然远比不上亚努什亲王富甲一方,可毁家纡难的精神还是有的。” 只这一番话,就令彻辰赞赏不已。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面对阿列克谢亲王率领的大军围城,斯摩棱斯克的贵族不仅不同心协力守城,反而推诿扯皮,拉主战派的后腿。至于要他们毁家纡难,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斯摩棱斯克缺粮数月,城内遍地饿殍,而那些大贵族们比如安祖莫夫家族,在城破后不过数日,便拉出了膘肥马壮的良驹参加雅科夫举行的所谓赛马比赛。 相比之下,人格真是高下立见。 “奥丽娜小姐您误会了。我们佣兵团有亚努什亲王的资助,粮草并无缺乏之虞。今天晚上我如此冒昧地前来叨扰,只因为亚努什亲王给予我们的一批军火在波洛茨克被劫持了。我们虽然发现了匪徒藏匿军火的地点,可是那个地方极为的特殊,和某位大人物或许也有极大的关系。” 奥丽娜听到彻辰说到“某位大人物”,心里猛的一跳。在小小的波洛茨克,能被亚努什亲王的救命恩人称为大人物的又有谁呢?这位聪慧的小姐隐隐约约有个预感。 “那个地方在哪里?”说这话的时候,奥丽娜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在卢比奇。” 追回三 “这不可能!”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本能地想替安杰伊辩护。接着,她说道: “彻辰团长,你肯定是搞错了。安祖是位正直的军人。他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为人也比较的固执和不留情面,可他绝不会是小偷、强盗,更不会指使手下抢劫你的军火。” 说这些话的时候,奥丽娜的声音高亢而有力,她是真的不相信自己的安祖会做出劫掠军火的事情来。 “奥丽娜,彻辰团长他有证据。”卡西安村长替彻辰说话道。 “什么证据?” “一份手令。那些劫匪在抢走军火的时候,出示了一份盖有克米奇茨家徽的文书。” “那份手令呢?给我看看。” “不在我们手里,当时领头的那个人只是出示了一下。”彻辰摇了摇头说道。 “那么恕我直言,彻辰团长。如果没有手令,仅凭你的一面之言我是绝不会相信安杰伊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而且劫匪手中,有一两份伪造的手令,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彻辰一时语噎。 显然要让一位热恋中的少女相信自己的情人是个坏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奥丽娜,我并不是偏袒彻辰团长。可是在你面前的安杰伊·克米奇茨和在我们面前的安杰伊城主并不是一个人。他或许在你面前温顺的像一只小猫一样;可在我们面前,这位城主大人简直是吃肉不吐骨头的魔鬼。他为了扩军,强征了村里的牛,还打伤了很多年轻人。”卡西安村长见奥丽娜如此袒护安杰伊,又想起那位城主的暴行,不免动了气。 “卡西安老爹,安祖强征物资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可他那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乡。不想波洛茨克成为第二个斯摩棱斯克。我承认,安祖的做法确实有些过激了,可是维尔纳迟迟不送来军费,安祖有什么办法。我劝过他,安祖也答应了我不再强征物资。这说明他还是能够听的进去规劝的。” “他是否向小姐您保证不再强制征收了?” “是的。” “那个骗子!”卡西安老人向地板上吐了一口唾沫。 “您说什么?” “我说安杰伊·克米奇茨是个骗子,他连小姐您也欺骗了。这个恶棍和他的手下根本没有停止强制征收物资,只是把征收的范围放到了更远的村子上。” “我不相信。” “如果我说谎,那就让我的灵魂死后下地狱去。” 奥丽娜听卡西安这么说,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她不敢相信自己那么爱着的男人,竟然会欺骗自己,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她不是都标识愿意拿出自己的家财帮助安杰伊解燃眉之急了吗?可卡西安村长更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奥丽娜有些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 “不,不会的。” “你要是还不信,就问问你家里的女仆吧,看她们家有没有遭到过勒索。”卡西安村长说道。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从女仆中叫来了一位自己的远亲,这位女孩的父母住在偏远的村子里。 “罗莎,最近有没有军人去过你的家乡?我说的是最近几天。”奥丽娜问道。 那位叫做罗莎的少女看了看奥丽娜,又看了看卡西安和彻辰,虽然眼神中流『露』出惊恐,可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做了什么吗?”奥丽娜柔声问道。 可没想到罗莎听奥丽娜问起这个问题,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奥丽娜全都明白了 她用双手捂住了脸,可那样子,像极了受尽情伤的小女人。 而卡西安老人和彻辰,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对于卡西安来说,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会让奥丽娜的如此的悲伤,这位始作俑者完全陷入了自责。而彻辰毕竟还是个将满十五岁的少年,虽然心智远比一般同龄人成熟了许多,可对男女之事还是一无所知,更是不知道如何劝解。 也许过了一会,也许过了很久,奥丽娜首先从悲伤中回过了神来。她转过头擦去了泪水,重新恢复了贵族小姐的端庄和镇静。奥丽娜首先安抚了罗莎,让她回到勒大厅,然后奥丽娜转过身来对彻辰说道:“彻辰团长,我要和你一起去卢比奇。” “奥丽娜小姐,我看就……”彻辰不想再一次地打击这位善良的小姐,佣兵团可以用别的办法从卢比奇夺回军火,未必一定要…… “彻辰团长,卢比奇是我们比尔勒维奇家族的产业,是我祖父在临终前写下遗嘱赠送给安杰伊阁下的。现在虽然庄园已经移交给了他,可地契还在我的手上,从法律上来说我还是卢比奇庄园的主人。如果你不愿意陪我一起去,那么我就自己去。”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坚决地说道。她那说话的坚定神情,让彻辰明白她是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我和小姐一起去。”彻辰说道。他实在不放心奥丽娜小姐一个人去卢比奇。虽然安杰伊的手下应该不会对自己长官的女人动手,可奥丽娜孤身一人总是危险的。 他却没想到就算加上自己也不过两个人,同样的危险万分。在佣兵团的计划中,是由佣兵团的士兵们假扮奥丽娜小姐的仆人,在得到奥丽娜小姐同意的前提下,跟随小姐一同前往卢比奇,然后出其不意地解除庄园内安杰伊手下的武装的。 奥丽娜叫来仆人准备好了马车。她和彻辰上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卢比奇。比尔勒维奇庄园离卢比奇并不远,驾驶马车的马车夫又是极为熟悉道路的老车夫,很快的,马车便到了卢比奇。 黑夜显然没有占领卢比奇,卢比奇庄园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奥丽娜一下马车,便听到从庄园内传出的一阵阵的呼喊声。透过庄园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庄园内无数的人影在攒动。 奥丽娜在庄园门前停了下来,怎么也挪不动腿了。她现在很担心,担心自己一推开门,就像彻辰说的那般,看见满屋子的贴有拉齐维乌家族家徽的军火堆在庄园的大厅内。 而站在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身边的彻辰,也明白奥丽娜小姐犹豫的原因。他站在小姐的身后,不发一言。 过了会儿,彻辰见小姐挺直了背,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彻辰团长,我们走吧。”奥丽娜对彻辰说道。 她走到大门前,用力地推了推门。大门竟然没被锁上,这一推,门便被推了开来。 屋内的光亮从大门口散了出来,照亮了门前的一男一女,却没能驱散大门前的黑暗。 第一百章 追回四 眼前的一幕,令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脸烧的通红。 在大厅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原本挂着比尔勒维奇历代先人的肖像,而现在,这些肖像已经千疮百孔,上面满是弹痕。 大厅原本华丽的橡木地板上,满是肮脏的脚印,间或有一堆堆的粪便。 坐在长凳上的一群人各个袒胸『露』『乳』,他们用着各种器具喝着酒,酒杯不够了,甚至有人拿出了房间里的夜壶。 这些人与其说是军人,更像是暴徒和土匪。 偏偏的,这其中的一些人奥丽娜还认识。 “小姐,您怎么来了?” 雅罗什慌张地放下酒杯,战战兢兢地问道。他是安杰伊的亲卫,曾经到过比尔勒维奇的庄园,也知道自己长官和比尔勒维奇家小姐的关系。自己的长官简直愿意为这位小姐去死,只要她开口这么要求。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没有说话,她的脸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白『色』,神情也恢复了镇定和那与生俱来的高傲。 见小姐不说话,雅罗什更是紧张。他偷眼望了望身后那群仍然醉的七零八落,丑态百出的部下们,知道了自己该做点什么。 雅罗什抽出腰间的皮鞭,狠狠地抽在一个躺在桌子上的士兵的肚子上。这个倒霉的士兵喝了一晚上的酒,此时『露』着硕大的肚子嘴里正吐着啤酒泡儿。这一鞭下去,直腾起一阵的血雾。那士兵疼的杀猪般嚎叫了一声,从桌子上窜了起来。 和这名士兵有同样遭遇的家伙还有好几个。他们都是因为袒胸『露』『乳』和丑态百出而遭了雅罗什的毒手。 “快起来,你们这群猪。给我滚到楼上去。”雅罗什鞭抽打着手下,边大声嚷道。 在雅罗什的『淫』威下,哪怕是醉的死猪一样也都被打醒了过来。他们各个抚着伤口,爬到了二楼上去。 “尊敬的小姐,快请进,请进。”雅罗什稍稍“打扫”完屋子,对奥丽娜·比尔勒维奇『露』出一个自认为最亲切的笑容,欢迎道。 奥丽娜缓慢地走进了大厅,彻辰也紧随其后。他在门外的时候就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大厅的各个角落。其实大厅并不大,一眼就能望了个干干净净。 那批军火中最重要的一门四磅火炮就放在大厅的角落里。这倒出乎彻辰的意料,哪怕是再粗心的人也不会把这么大一批军火放在庄园的大厅内招摇吧?可这些人就这么做了。 “没想到最尊贵的小姐,仁慈的恩主今天会来卢比奇。”雅罗什跟在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和彻辰的身后,头和腰都低的低低的,一脸恭敬地说道。 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完全没有在听雅罗什说话。小姐的内心被怒火所笼罩。她走到那门火炮前,右手轻抚炮身,在炮身上,还清晰可见地铭刻着拉齐维乌家族“三个喇叭”的家徽。 现在,她完全相信彻辰所说的抢劫军火的事情的真实『性』了。而且因为这些人的作态,简直就是土匪!土匪抢劫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都是这些恶棍把安祖给带坏了。他们像夏天的马蝇一样黏在安祖的身边,败坏克米奇茨的名声,而他们却从中得利。是的,一定是这样。”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把所有的罪过全部怪罪到了这些人的身上,在她内心安杰伊也是受害者。 她的双眼『射』出闪电般的光芒,朝雅罗什『逼』近了一步。而雅罗什惊诧的在她面前连连后退,不知道自己又如何惹到了这未来的女主人。 “他最大的灾难,就是遇到你们这群同伴。”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愤怒地说道。 “最尊贵的小姐,我完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如果您说得是刚才那群家伙,我已经狠狠惩治了。”雅罗什无辜地辩解道。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们背着安祖强征百姓的财物,还抢劫了佣兵团的物资。你们败坏了他的名声,还要把他变成叛国贼。安祖看不清你们,可我看清了你们。看清了你们的放『荡』,看清了你们的无耻行径。现在,你们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声音之大,引得二楼那些家伙们纷纷又跑下了楼梯,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雅罗什面无人『色』,他叫唤道:“诽谤,都是诽谤。最尊贵的小姐啊,请您不要相信那些人的中伤和诽谤,我们绝没有做出过任何败坏安祖名声的事情。” “真的吗?” “千真万确。” “你敢凭上帝的名义起誓,你们没有把抢劫来的军火藏在我祖先的庄园里。”奥丽娜指着火炮说道。 雅罗什犹豫了。 他万万没想到奥丽娜小姐竟然知道了军火藏匿在卢比奇的消息。 他后悔自己竟然心大到把火炮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放在大厅里。 雅罗什的犹豫更坚定了奥丽娜对这群人『奸』诈虚伪的印象。 “那批军火在那里?是不是都在庄园内?” 雅罗什沉默了。 “你不说我也能找到的。等天一亮我就叫村子里的人过来帮忙。” “小姐,你要军火做什么?”雅罗什问道。 “当然是物归原主。” “小姐,您这样做对得起安祖吗?兄弟们费尽千辛万苦才为安祖弄到这批军火。您不知道他的部队缺少装备吗?” “你承认是你们瞒着安祖劫持了佣兵团的军火咯?” 雅罗什又不说话了。 “你们这群犹大。”奥丽娜说道。 大厅内一片的寂静,哪怕掉根针都能听见。 彻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手暗暗伸进了身上的长衣里面。他注意到,楼上的这群“匪徒”们虽然没有一句回敬的话,可他们的牙齿都开始咯吱咯吱地响,一些个人还把手伸到了佩刀的柄上。 可彻辰最担心的事情,最后没有发生。这伙人虽然目无王法、杀人如麻,可他们总算还知道,面前这位是安杰伊·克米奇茨的未婚妻,是自己将来的女主人。哪怕她在这里掉一根头发,自己都会后悔爹妈把自己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雅罗什用一种饱含愤怒的,结结巴巴地语调说道:“既然最尊敬的女主人认为我们尽心竭力为安祖效劳是一种罪过,那么我们也只能向公正无私的女主人鞠躬致意,我们马上就走。安祖会为我们向您解释的。” 雅罗什故意把自己的头低到地板上,做出最为谦卑的姿态。他的那些手下们也是有样学样,各个把头低到了地板。然后,所有人鱼贯着走出了大门。 很快,大厅里只剩下彻辰和奥丽娜两个人。 “奥丽娜小姐。”彻辰喊着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的名字。 没想到,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竟小声哭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再见故人一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坐上了马车返回比尔勒维奇庄园。 自从在庄园内失态哭出声后,她再也没有和彻辰说一句话,也不要彻辰送她回去。 对于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对于安杰伊那纠结的情感,彻辰不明白,也无法明白。年龄尚青的他,连谈恋爱的年纪都没到。他只能目送着奥丽娜小姐的马车缓缓的驶离卢比奇庄园。 虽然被奥丽娜小姐的那不知名的情绪所感染,彻辰也有些兴致缺缺。可当他回到大厅抚『摸』着那么四磅火炮的炮身的时候,他的情绪马上回复了回来。因为这门火炮,实在是太美了。 这门四磅的火炮是黄铜铸造的,它被架在一架两轮的炮架上。修长的炮身像骄傲的山羊一般高高地扬起了头颅。而炮声上“三个喇叭”的家徽清晰可见,显然这门火炮被铸造出来不久。 拥有了一门火炮对于一支佣兵团来说简直是一件如虎添翼的事情,它能够极大的充实佣兵团的火力输出。虽然四磅的口径无法对哪怕是土木的简易公事造成明显的破坏,可碰到用马车筑垒的哥萨克人,四磅火炮还是能够轻易的撕裂对方的防御的。 彻辰对这门火炮是越看越爱,他恨不得今晚就和炮睡在一起。可猛地,他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自己该如何把炮和军火运回去。 当初他去找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的顺利。甚至于他都做好了被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拒绝的准备。可这位令人尊敬的贵族小姐竟然连夜便和自己到了卢比奇,并以自己的人格魅力吓跑了安杰伊·克米奇茨安排在这里看守军火的人。 原本,彻辰是想让佣兵团的人以比尔勒维奇家仆役都身份为掩护,出其不意地解除看守军火的人的武装的。这样一来战斗胜利后,大家当然就能将军火运回去。毕竟人多力量大。 可现在这里只有自己一人,而且说不定安杰伊什么时候便会赶回来了。若是在自己回营地叫人的当口安杰伊·克米奇茨带人来了卢比奇,那军火真的就要得而复失了。 着急的彻辰跑到了庄园的门口,试图找到些过路的人帮忙。可大半夜黑灯下火的,哪里会有人在外面晃悠呢。整个卢比奇,只有零星的几间房屋内还透『露』出微弱的灯光来。 就是这几点微弱的灯光,让彻辰想到一个大胆的办法来。他飞快地跑出了庄园,朝着卢比奇村跑去。 前面说过,卢比奇即是一个庄园的名字,也是一个村的名字。卢比奇庄园就在卢比奇村内。这个村子有五六十栋的房子,数百人口。 彻辰跑到一户亮着灯光的小木屋前,用力地敲起了门。 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原本正在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被彻辰这么一打搅,那男主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忙穿上了衣服开了门。客在他面前的确是个半大的少年。男主人当即就面『露』不悦了。 “你谁啊,不是我们村的吧!这么晚了敲我家的门有什么事情?”男主人问道。 “你们村长在那里?我是安杰伊·克米奇茨大人的副官。”彻辰尽量摆出一副大人物的派头来。他还双手叉腰,故意显『露』出『插』在腰间都手枪来。 “城主大人的副官!”男主人吓了一跳。他上上下下把彻辰打量了一番,也看见了彻辰腰间的手枪。 虽然卢比奇村由于比尔勒维奇家族所有的卢比奇庄园的存在,安杰伊及其手下没有对这里横征暴敛,可其他村子的遭遇,大伙儿还是有所耳闻的。而且这几天来,卢比奇庄园内不是出来些凶神恶煞的家伙,他们在村子里醉醺醺地晃『荡』,不时地调戏『妇』女,连村长都对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这大半夜的,一个自称是安杰伊·克米奇茨副官的带枪小孩来敲自家的门,而且说要找村长,也难怪这家的男主人不吓一跳了。 “大人,大人。您找村长有什么事情吗?”虽然男主人无法判断彻辰的真实身份是否真如他所说那般,可对于一个带枪的人,男主人觉得还是说话小心点的好。 “好事情!你们赚钱的机会到了。”彻辰故意装作老气横秋的口吻说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三个泰勒,丢到男主人的面前。 “带我去你们村长那里,这几个泰勒就都是你的了。” 男主人弯腰捡起那三个泰勒。借着身后透出的灯光,男主人马上判断出了这几个泰勒都是真的。 给带个路就有三个泰勒,世上还哪有这么容易的赚钱生意。那男主人赶紧把泰勒塞进口袋里,生怕彻辰反悔。 “我马上带你去找村长,马上,马上。”男主人谄媚地说道。 男主人冲自己家的女人喊了一句,便赶紧关了房门带着彻辰前往村长家里。 村长家就在村中心教堂的西北面,离彻辰敲门的这户人家不远,两人不一会便到了。 “提姆力村长,提姆力村长。”带彻辰来的男子连敲带喊起来。 房间里亮起了灯。不一会,一个满脸棕白相间虬髯的老人开了门。 “这么晚了,什么事情?夏利。”那虬髯老人有些不满地问道。 “提姆力村长,这位安杰伊·克米奇茨城主的副官找您。”名叫夏利的男子对村长说道。 虬髯老人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站在夏利旁边的彻辰。 “你说你是城主大人的副官?” “是的。”彻辰昂首道。 “有什么证据吗?”那虬髯老人问道。 彻辰刚想回答“有”,可他猛地想起卢比奇庄园内那群家伙的做派,如果真的是安杰伊的手下,他们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 他们只会这么做。 彻辰狠了狠心,他推开身旁的夏利,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目用枪顶着老人的脑袋。 “证据?这就是证据。你竟敢怀疑安杰伊·克米奇茨大人,还敢向他要什么证据!你信不信待会大伙儿扒了你的皮。” 彻辰感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像急了那个叫雅罗什的安杰伊的手下。 而事实上,这位提姆力村长也确实被彻辰的这番不讲理的“土匪”做派哄住了。他是见识了从卢比奇庄园里出来的家伙,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的样子的。 这位老村长吓得浑身哆嗦,他用求饶地语气说道:“大人,大人!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的身份。可我们只是乡下人,没有见识。请你宽恕我们吧。你叫我们做什么都成的。” “把你们村子里的人都叫起来,让他们带上马匹和马车,都到庄园去。”彻辰说道。 “去做什么大人?” “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好好,我这就叫人。” 见村长服了软,彻辰也舒了一口气。他并不是那种恃强凌弱的人。可为了尽快地将军火运回到雇佣兵营地,他只好用这种强征的办法。而且他还不能让这些村民知道自己只是孤身一人,不然难保其中没有个人见了军火起了歹念。 卢比奇村的钟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被钟声叫醒,并来到了村中心的教堂外。这也是村子的规矩,一旦鸣钟就代表着有事发生,所有人都要到教堂前集合。 提姆力村长走到教堂前的台阶上,对聚集过来的村民说道:“各位,这么晚召集大家,是因为我们的保护者安杰伊·克米奇茨大人的副官彻辰大人,要我们去卢比奇庄园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安杰伊城主的吩咐,事关重大。”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声。谁也没想到村长这么晚敲钟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当时就有很多人不愿意了,他们嚷嚷着表示绝不会动一下手指头。 见是这么个情况,提姆力村长为难地看了看彻辰。 彻辰走上台阶,冲着呼喊地人群亮了亮腰间的手枪。那声音瞬时间变小了很多。 “安杰伊大人并不是来求你们帮忙的。这是军令。实话跟你们说,这次要你们运的是一批军火,接应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要是他们到了半路没等到,安杰伊大人的脾气可是和他的马刀一样的。” 台下已经鸦雀无声了。显然他们都被安杰伊·克米奇茨的名头吓倒了。 趁热打铁的,彻辰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一大把的泰勒撒向空中。 “这是安杰伊大人给你们辛苦的酬劳,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把军火运到,安杰伊大人还有重赏。” 众人疯狂地捡拾着掉落在地的泰勒。经过彻辰的这一番软硬兼施,他终于暂时地收服了这些村民。 很快地,在金钱的诱『惑』下,数十名村民赶着马和马车来到卢比奇庄园。他们在彻辰的指挥下把火炮和堆在二楼的火枪和盔甲搬上了马车、绑上了马匹,打着火把浩浩『荡』『荡』地朝波洛茨克城堡开去。 而彻辰的目的地当然不是波洛茨克城堡,一路上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与可能赶来的安杰伊·克米奇茨相遇。幸运的是,一路上没有出现彻辰担心的状况。 “大人,这条路不是通向波洛茨克的吧。”当彻辰带着人马拐过一个岔路口后,提姆力村长小心翼翼地问道。村长是去过波洛茨克的,知道这条路并不通向那里。 “谁说军火是运进城堡的,我们是要运到雇佣兵的营地。”彻辰实话实说道。他料定了,村长不可能知道佣兵团和安杰伊之间的矛盾。 提利姆村长听彻辰这么说,赶忙连连称是。 又这么走了半个多小时,佣兵团的营地终于在望了。 一队人马从营地里开了出来。显然他们是看到了打着火把车队,过来打探。 “你们是谁?”队伍里一人喊道。那是皮德罗的声音。 “叔叔,是我。”彻辰打马迎了上去。 两马相交。 “军火我都带回来了,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彻辰说道。 皮德罗仰起身体望向车队。马车上,长枪兵制服在火把的照样下散发出亮丽的光泽。 “你们马上把军火接应过来。”皮德罗对身后的士兵说道。 “哦,还有。记得给这些村民些钱,他们这一路可担惊受怕了。”彻辰提醒道。 皮德罗表示明白,他把一个钱袋子丢给了身边最近的一个士兵,然后喝彻辰先行进了营地。 “没想到这么顺利的就把军火抢回来了。”皮德罗感叹道。 “我也没想到,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虽然是个女子,可胆气比起男人来也不逞多让。等会我好好给您讲讲。” “哦,对了。今天一早你不是就去找卡西安村长了吗?我们营地来了一个人,这人你还认识。”皮德罗对彻辰说道。 “是谁?”彻辰有些奇怪。他在这儿认识的人并不多。 “就是那个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第一百零二再见故人二 当彻辰走进帐篷的时候,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正喝着一碗浓稠的土豆汤。土豆汤虽然是在普通不过的食物,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却喝的津津有味。 而且,这位神父的长袍有多处的破损,鞋子也被磨穿了鞋底。显然,这段时间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过得并不好。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彻辰笑着打招呼道。他一直很钦佩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急公好义,认为像斯帕索库克茨基这样的神职人员才配做上帝的牧羊人。 “你好,我的孩子。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真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是个佣兵团都团长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放下手中的土豆汤,他看着彻辰的脸,充满了笑意。 “哦,对了。神父你怎么会来波洛茨克的?”彻辰在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身边坐下,奇怪地问道。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虽然也是过着清贫的生活,可他救助了那么多的人,在难民中也有着一大群的追随者,怎么会突然想到来波洛茨克的? “神父是逃难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数百的难民。他们都是遭到了沙皇俄国的迫害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皮德罗提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解释道。 “怎么可能?”彻辰惊讶地叫道。阿列克谢亲王进城的时候不是和斯摩棱斯克的居民“约法三章”了吗? 对彻辰的惊讶,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亲王的“约法”竟然和一张草纸没有任何的区别。 “大部分的逃进城里的难民在战争结束后边返回了家乡,可他们的土地都以及被沙皇俄国的贵族们给霸占了。是的,那位沙皇的叔叔确实保证过所有人的财产,可你必须得证明这份财产确实是你的,你得拿的出地契和房契。可大部分人都是匆忙逃进了城里,哪里会顾得上拿那些。这么一来,沙皇俄国的贵族们就‘合法’占有了这一切。当然,有些精明的人确实带着房契和地契逃了难,并且把这些保存到了战后。可又有什么用呢,那些从莫斯科来的贵族们会用火与剑强迫他们以极低廉的价格把土地卖给他们。没有人能幸免。”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痛苦地说道。 “一群强盗。”彻辰骂了句。 “还不止呢,那些个沙皇俄国的贵族还把村子里的自由民不分男女老幼打包卖给亚美尼亚人或者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只为了能腾出地方给自己的农奴耕种。当然,你也可以留下,不过你要成为一名没有自由的农奴。”皮德罗『插』嘴道。这些他都是从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一起逃难的难民那里听来的。 “所以神父你们就逃到波洛茨克来了吗?”彻辰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了。 可没想到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却摇了摇头。他说道: “确切的说我们是被一路赶到波洛茨克来的。面对沙皇俄国的背信弃义、横征暴敛,很多人都无法忍受。他们组织了起来,组成了反抗军。由于我在斯摩棱斯克期间很得人心,他们就推举了我做反抗军的首领。可我们的武器太简陋了,除了马和大镰、连枷以及很少的火枪,我们什么都没有。开始的时候,我们靠着熟悉地形偷袭了几户沙皇俄国贵族的庄园,也得了手。可当那个雅科夫将军反应过来派出了正规军后,我们很快就不是了敌手。我们一路退,一直退到了扎莫什耶,在那里我们被追上了,死了上千人,其他的人也被打散了。最后只剩几百人跟着我逃到了波洛茨克来。” 彻辰默然。他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也遭遇了这么多的事情。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又说道:“我们准备明天就进城。我准备去求见这里的城主,希望他能收留我们。” 听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要去求见安杰伊·克米奇茨,彻辰唯有苦笑了。因为他很清楚,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愿望是注定不可能实现了。现在安杰伊·克米奇茨正被组建新军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而且自己今天又从他手中夺回了军火。可想而知他会有多么的愤怒,哪还会有闲情逸致去收留难民。况且,安杰伊·克米奇茨连组建新军的钱都要靠巧取豪夺。 “我觉得,神父你去见这里的城主,多半也不会有结果的。”彻辰说道。 “为什么?”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惊讶地问道。 于是,彻辰把安杰伊·克米奇茨最近在波洛茨克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神父。 神父听完,一阵默然。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这些男人还好办,可以不吃或者少吃点东西。可队伍里面的老弱『妇』孺可经不起折腾了。” 说着,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竟流下了眼泪。 彻辰不忍神父如此的伤心,他对神父说道: “也许我们可以,” 这话刚问出口,彻辰就感觉到皮德罗叔叔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他回过头,看见叔叔正向自己使眼『色』。 显然,皮德罗是怕彻辰爱心泛滥,把这个包袱背了起来。 所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皮德罗现在是真真知道了钱不经话。一个一百二十余人的佣兵团,光一个月的薪水就要一千五百多的泰勒。虽然以后亚努什亲王肯定会派人送钱来,可亲王再大方也不会养一群老弱『妇』孺。如果彻辰现在一时好心接收了下来,那么以后可就甩也甩不掉了。 彻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会有分寸的。 他对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说道:“神父,如果你和你的人不嫌弃,你们可以留在我们佣兵团。不过我们佣兵团只能提供给你们一日三餐,比较我们佣兵团刚刚组建,花钱的地方也很多。” 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听彻辰怎么说,已经是感激涕零了。 “谢谢,谢谢。上帝会为你的善行保佑你的,孩子。我们这里边也不全是累赘——有八十七个青年,他们都是见过血的。让他们加入你们吧,去打俄国人去。” 第一百零三章 分手 就在当天的下午,安杰伊·克米奇茨带着一小队人马来到了比尔勒维奇庄园。庄园的仆人们都从小姐回来时阴沉的脸『色』隐约猜到了些。这时候大伙儿见安杰伊带着人马过来,他们的心头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安杰伊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安杰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他照例将队伍和马留在了庄园的外面,然后生龙活虎、兴高采烈地进入了屋内。他一见到奥丽娜,便走上前捧起小姐的双手,放在唇边亲吻。 安杰伊会来,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是料到了了的。昨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雅罗什又怎么不会对自己的主子汇报呢?奥丽娜也做好了安杰伊生气愤怒的准备,她原本准备以冷峻的态度迎接他的。可是安杰伊一进门便如此热情的举动,奥丽娜心里和脸上的坚冰瞬间变融化了。 “他爱我。毋庸置疑!”小姐思忖道。 安杰伊吻够了,抬起头笑容满面地说道:“我原本以为自己娶到了一位天使,没想到这位天使还是位亚马逊女战士。” “阁下都知道了?”奥丽娜问道。 “当然,当然都知道了。雅罗什一回来便把卢比奇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他还说他出来没有见过这么刚烈、有威严的贵族小姐,他那些手下们都呆住了。你要知道这些个家伙平日里都是刀头『舔』血的恶棍,可他们却都被你给吓倒了。” “那是因为他们做了错事,内心有愧。” “是的,是的。”安杰伊继续说道:“我狠狠地教训了他们,让他们每个人自己去领一百鞭子。他们竟然敢把我的恩主家闹得一塌糊涂。” 虽然安杰伊这话有些避重就轻,可奥丽娜的内心还是很开心。因为毕竟他没有袒护自己的手下,而且在自己面前承认了错误。 “显然安杰伊是位正直的军人,正像自己想的那样,他是被那群无赖所蒙蔽了。等他醒悟过来,他就像自己想的那样觉得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奥丽娜内心喜滋滋的。 “阁下还没吃饭吧,我去叫仆人准备午饭。”奥丽娜说道。 “那当然好,不过善良的小姐也请你给我的那些不争气的手下们一小桶酒,让他们去牛棚休息休息。” “让他们去厨房吧,想吃什么就拿什么。给他们我都舍得,因为他们都是你的人。” 说完,奥丽娜便想下去张罗,可她的纤纤玉手被安杰伊紧紧地抓住了。 “我感觉我都不用吃什么,因为我看着小姐您,我就已经饱了。” 奥丽娜璀璨一笑,把安杰伊的心都笑酥了。 奥丽娜趁机摆脱了安杰伊抓牢自己的手,她施施然地走向了厨房。 安杰伊来回的在大厅里踱着步,奥丽娜走了一小会,可他感觉这段时间比一个世纪还长。 他对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的爱是真诚的。当他从回来的雅罗什口中得知奥丽娜突然前往卢比奇的时候,这位城主大人确实心里一紧。他并不是担心那批军火被奥丽娜发现,和小姐相比,那区区的军火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担心的是自己那些桀骜不驯的部下惹小姐生气了。这些家伙在卢比奇做的好事自己也是有所耳闻的。原本安杰伊认为卢比奇已经是自己的资产了,那么自己的这些亲如兄弟的手下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被奥丽娜看见就不同了,那里毕竟原先是她家族的产业,估计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好端端的家产被别人糟蹋成那个样子。 他赶忙问雅罗什,小姐当时的表情怎么样。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奥丽娜极为愤怒,尤其是当小姐看到那门铭刻有拉齐维乌家族家徽的四磅炮的时候,她把所有人骂的狗血淋头,并声称大伙儿带坏了安杰伊。 雅罗什绘声绘『色』地描述如奥丽娜是如何的愤怒异常,自己和弟兄们又是如何的百般忍让。原本,雅罗什说这些,是想让安杰伊为自己讨回公道。可安杰伊听到这些,心里却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因为他听出了奥丽娜全程都在维护自己。 知道了这些,安杰伊是一刻也不想在城堡呆了。他带齐了人马,马上来到比尔勒维奇庄园。 “安祖,快来用餐吧。” 奥丽娜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在托盘里是烤的金黄酥脆的烤鹅和一玻璃瓶的葡萄酒。 安杰伊用叉子将烤鹅叉牢,然后用刀子去切。他故意在奥丽娜面前展『露』自己的豪爽,在切下一大块鹅肉后,直接拿起来便放到了嘴里去,咬的满嘴是油。 奥丽娜看着吃得正香的安杰伊,满眼的笑意。她为安杰伊倒满了一杯葡萄酒,放到安杰伊的面前。 这杯酒很快就被安杰伊喝完了。 “自从要组建了新的步兵团,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苦地喝酒了。你知道吗,一个团,上上下下都要花钱。波洛茨克又是出了名的穷。”安杰伊叹息道。 “如果需要尽可以向我拿。我很愿意把祖先的家财用于保家卫国的事业,因为这是正义的。”奥丽娜说道。 “用不着,钱我已经有了,现在装备我也有了。你看到了吧,就在卢比奇的庄园里面。” 奥丽娜闻言,猛地站了起来。 “阁下,据我所知,那些都是亚努什亲王给那个佣兵团的。是您的部下瞒着你从佣兵团那里劫持来的。” “是雅罗什他们抢来的。可是他们干的很好,很合我的心意。凭什么一个百十来人的佣兵团能有这么好的装备?” “那么您事先是知情的了?” “事前我并不知道,可后来奥什卡告诉了我。” “那我也很想知道,阁下那些军费是如何筹措来的?”奥丽娜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高兴的得意忘了形,安杰伊原原本本地将自己筹措军费的办法讲了出来: “那些个有钱人当然不愿意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特别是那些该死的犹太人。可奥什卡有的是办法,他把那些个富人头朝下吊起来,然后在他的身体下面架一个油锅,里面烧上热油。等油开了,再把他们的头放下去头发碰到油锅,没几个人不害怕的乖乖交钱了。” “阁下应该把钱还给这些无辜的人。” “奥丽娜,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安杰伊还以为奥丽娜是和他开玩笑。 奥丽娜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阁下应该把钱还给这些无辜的人,而且把您身边的那些无耻之徒都赶走。” “你说什么?无耻之徒?你是在说谁?” 安杰伊一听,酒醒了一大半。显然,这已不是平常的聊天说话了。 “奥什卡、雅罗什这些人,他们把阁下带上了邪路,而且越走越远了。” “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这么说的?别听那些个外人造谣。雅罗什他们虽然顽劣了些,可是对我是忠心耿耿。哪怕我叫他们去挑瞎撒旦的眼睛,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地狱去。” 这倒不是安杰伊吹牛,他的那么些亲如兄弟的部下们确实有为他牺牲的勇气。 可这些话听在奥丽娜耳朵里,却更加的为安杰伊感到担心。他和这些人的羁绊越深,越不容易从泥沼里面爬出来。 “阁下您知道的,我祖父在去世的时候曾经留下了遗嘱。”奥丽娜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把你许配给了我。” 奥丽娜摇了摇头。 “祖父在遗嘱中是写了要把我许配给你,可他也写明了,如果阁下不是一个正直的贵族的话,我可以选择修道院。而我现在越来越认为或许修道院是个更好的选择。” 安杰伊听得火冒三丈,他没想到自己深爱着的奥丽娜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是有哪点做得不好了? “女士,请你收回刚才的话。因为这话简直要撕碎一个男人的心。上帝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您请说吧,你要你面前的男人怎么做。哪怕是要他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他也是愿意的。” 奥丽娜的眼睛里也是噙着泪水。 “我并不要阁下的心,只求您回心转意,远离您那些狐朋狗友,回归正道。” 这个女人,她竟要自己抛下那些自己生死与共的部下!安杰伊一阵的晕眩。这些人,哪一个没有为自己流过血,没有为自己负过伤?自己曾经许诺过,只要是自己有的,那就绝不会没有他们的一份。雅罗什等人全心全意地效忠自己,任劳任怨毫无怨言。可奥丽娜竟然因为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就要自己把这份感情丢掉。 安杰伊真想马上吐出个“不”字,然后离开这个房间再也不回来。 可当他看着奥丽娜明丽的脸庞、噙满泪水的眼睛,他又心软了,他试图挽回。 “奥伦卡。” 安杰伊轻声叫着奥丽娜的昵称,“别对我如此无情好吗,我会好好管教他们的。我保证,雅罗什他们会想忠狗一样趴在你的脚下,温顺的听从你的吩咐。我也会退回我从富人们那里得到的金钱,只要你收回刚才的话。” 奥丽娜又何尝愿意和安杰伊分开。他爱她有几分,她爱她只会多一分,不会少。可奥丽娜心里明白,自己的安祖越割舍不下和雅罗什们中间的感情,就越说明他陷的越深。哪怕他现在做了再多的保证,将来还会被他们所影响的。 “请阁下在我和他们之间做出选择。”奥丽娜硬着心肠说道。 安杰伊的手慢慢从奥丽娜的肩头滑落了。他状若决绝地转过了身去,迈步向着大门走去。 在离大厅的门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安杰伊停下了脚步。 “呼唤我吧,我的爱人。只要你叫一声我的名字,我马上就会转头回来。我愿意跪倒在你的脚下,做你最忠实的奴仆。” “回一次头吧,我的爱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不愿意你在越陷越深。那些人都给你带来了什么?劫掠拉齐维乌家族的军火,那是多大的罪行啊,哪怕是国王也保护不了你。” 可两个倔强的人最后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安杰伊拧开了房门,跨步走了出去并用力地关上了大门。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安祖。你选择了和那群人渣在一起,而抛下了我。” 奥丽娜见安杰伊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悲伤地想道。她甚至觉得,安杰伊往日的甜言蜜语,都是谎言。她瘫倒在了地上,泪水如珍珠般滚落。 而安杰伊走出前厅后,来到庄园外的井边。他用力的提起一桶冰冷都井水,不管不顾地倒在了自己的头上。接着是第二桶,第三桶。 那些个安杰伊带来的随从们从未见过自己的主人如此疯狂的作态,他们忘记了咀嚼嘴里的食物,忘记了咽下满口的蜜酒。 “安祖,你不要这样。你这是怎么了?” 终于,最先回过神来的奥什卡抢过安杰伊手中的水桶一把丢到了地上。此时的安杰伊·克米奇茨已经被淋得面皮发白,唇无血『色』了。 “奥什卡!”安杰伊喊道。 “是,长官。” “你打我,用力的打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长官。” “我没有说胡话,我叫你打我你就打我。听到没有。” 可奥什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安杰伊怒从心起,他朝着奥什卡的脸狠狠的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的奥什卡摔倒在了地上。他吐出一口血水,一颗牙也掉了出来。 奥什卡站起身,他看着安杰伊,然后抹了抹嘴角的鲜血。 接着,他一记直拳打向了安杰伊的鼻子。 “好,好。就是这样。” 安杰伊挡下了奥什卡的这一记直拳,开心地喊道。 于是两人你来我往,真个儿搏斗了开来。不一会,奥什卡的眼角裂了开来,而安杰伊的鼻子也流出了鲜血。 最后,两人耗尽了体力,瘫倒在了地上。 “奥什卡,你知道吗?我失恋了。”安杰伊喘着粗气,痛苦地说道。 因为失恋,所以他要发泄。 奥什卡转头看着安杰伊,这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爱为何物的军人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同情。 这时候,一匹战马极速地冲进了庄园。马上跳下一名骑士,那骑士慌慌张张地跑到安杰伊的身边喊道: “长官,长官。俄国人来了!” 再战雅科夫一 沙皇俄国军队对波洛茨克的侵略对于身处波洛茨克的军民来说来的是如此的突然,可纵观整个波俄两军交战的战场,则沙皇俄国军队对波洛茨克的进攻的时机,选择的是如此的恰如其分。 在斯武茨克、明斯克等地沦陷后,沙皇俄国的军队已经直『逼』波兰共和国在立陶宛地区最为重要的城市维尔纳。这支沙皇俄国军队的统帅名义上是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沙皇,实际上是由阿列克谢亲王指挥。 而与其对阵的,则是由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率领的立陶宛军队和由帕维尔·萨佩加副统领率领的波兰共和国的援军。在两人的麾下,同时又集结了各地被打散和溃退下来的共和国军队及其统帅们。 虽然波兰共和国方面的军队名目众多,可在人数上还是低于沙皇俄国的军队。而由亚努什亲王堂弟博古斯拉夫亲王率领的新军,则在米亚捷尔斯克堡和另外一路俄军对峙。 如此一来,波兰共和国在立陶宛、鲁塞尼亚地区仅存的三座城市便被孤立了起来。无论是维尔纳还是米亚捷尔斯克堡都无法支援波洛茨克了。 而率军前来的,正是彻辰的老对手——雅科夫·切尔卡斯基。 而波洛茨克的守军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所率领的五千沙皇俄国军队相比,仍然处于绝对的劣势。连同那支未经训练的一千人的步兵团,安杰伊·克米奇茨的手中仅有两千三百人。这其中,没有一名波兰共和国用以威震天下的翼骑兵。 或许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眼中,波洛茨克已旦夕可下了。他的军队每天只前进二十多公里,缓慢的如同郊游一样。 可他的对手,不是好谋无断的费奥多·奥布霍维奇,而是安杰伊·克米奇茨。 这位年轻的城主在第一时间便集结了手下五百骑兵,迎着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兵锋上了去。 “我看呐,那个安杰伊·克米奇茨还是太年轻、太鲁莽了。这五百人就想突袭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五千人,真该有个人给他讲讲多罗宁的故事。” 在佣兵团的营地里,皮德罗对着彻辰和费多特等人大放厥词道。 彻辰等人还待在营地内而未入城或采取其他的任何行动,实在是因为安杰伊对佣兵团的偏见。在彻辰从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口中得知斯帕索库克茨基挥军波洛茨克的第一时间,报仇心切的彻辰便立即打马前往波洛茨克城堡,希望安杰伊·克米奇茨同意佣兵团加入抗击沙皇俄国的战斗中去。可他在波洛茨克城堡门前吃了闭门羹,安杰伊拒绝接见彻辰,并让手下人语气严厉地告诉彻辰,让他带着佣兵团该去哪去哪。 因为军火和奥丽娜小姐的事情,安杰伊和彻辰可谓是彻底结下了梁子。若非敌军大兵压境,安杰伊定会火并了尚处于弱小的佣兵团。 而对于安杰伊的做法,彻辰也是很看不懂。兵力弱势的一方借助城防的优势,固守待援或者疲劳敌人才是上上之策。他看了一眼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这众人之中神父的学问是最高的。 “如果那位安杰伊·克米奇茨阁下率领的是五百名翼骑兵,那么击败五千沙皇俄国的军队或许不是什么难事。”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说道。他能想到的波俄之间如此兵力悬殊的战绩,也仅有赫西诺战役中五千多翼骑兵击溃沙皇俄国三万多人的故事。 “安杰伊手下只有些轻骑兵,他一个翼骑兵都没有。”皮德罗『插』嘴道。安杰伊率军出城那天,皮德罗在远处遥望了那支骑兵部队。五百人一水的轻骑兵,每个骑兵的装备不过是马刀、长枪和在西欧诸国近乎绝迹了的弓箭。 “那除非他是汉尼拔或者亚历山大重生。”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下了断言。显然,他也不看好克米奇茨了。 “彻辰,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皮德罗问彻辰道。 “当然是打了。既然安杰伊不让我们进城,那我们就驻扎在城外。如果安杰伊战败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进攻波洛茨克城堡,那么我们就一定不能让他称心如意。”彻辰说道。 接着,彻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彻辰的考量是这样的:亚努什亲王将他留在波洛茨克,肯定是因为事先预料到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会率军进攻波洛茨克,这是亲王给自己报仇的机会。而且亲王一定不会不顾波洛茨克的安慰,他会像救援斯摩棱斯克那样率军前来救援波洛茨克。到时候里应外合,定能杀败雅科夫的五千俄军。 对于彻辰的想法,大伙都没有任何意见。事实上从当时佣兵团所能获得的情报来判断,这是最符合“实际”的。没有人想到,在波洛茨克战役开始前,波兰共和国和沙皇俄国的交锋已经在维尔纳开始了。 团长的意志很快得到了落实。全体佣兵团的士兵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带来的难民很快将营地收拾好拔营前往波洛茨克城城堡。 在前往城堡的路上,彻辰竟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相遇了。这位美丽的贵族小姐穿着一件斗篷,骑在一匹白马上。在她的身后,是百余名全副武装的骑手。 “奥丽娜小姐,您也要进城吗?”彻辰问道。 “当然,彻辰团长。我也是波洛茨克的儿女。现在侵略者打倒了我的家乡,我当然要保卫它。”奥丽娜高声说道。 她的话引起了她身后骑手们的一致喝彩。这些骑手都是和奥丽娜同村的贵族武士。多少年来,他们都以比尔勒维奇家族马首是瞻,但凡共和国在波洛茨克征兵,定有一个团队是以比尔勒维奇命名的。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妈妈!骑士们来了,从那松林。 啊,我的命运啊! 女儿,你别看,用你洁白的小手, 捂住你的眼睛。 不然你的心会跳出你的心房, 跟他们一起奔向战场。” 骑士们歌声嘹亮,马儿铃声作响。两支队伍汇聚成一条长龙,向着波洛茨克城堡前进。 再战雅科夫二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站在被烧成一团灰烬的粮草前,手里握着一支染血的羽箭。在他的身旁,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的尸体。这些都是运粮队的士兵。在一个多小时前,他们还是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可现在他们已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五千俄军进入波洛茨克以来,他的军队每天都会遭到十余次这样的袭击。在沼泽边、在山岗后、在密林里,好像有无数的幽灵在盯着他们。只要沙皇俄国的士兵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或者远离了大部队,这些幽灵便会猛地窜出来,用漫天的箭雨和轻快地马刀收割走生命。而偏偏,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所带领的骑兵多半是熟悉正面作战的波耶骑兵和手枪骑兵。他们在骑战和突破严密的步兵方阵上是一把好手,可面对这种鞑靼式的袭扰,却往往左支右绌,进退失据。 “早知道就应该带一队顿河哥萨克来。该死的立陶宛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折断了手中的羽箭,恨恨地想道。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和他的手下的军官们很清楚这些士兵口中的“幽灵”不过就是波兰人的轻骑兵部队,可却苦于没有应付的办法。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五千人的庞大军队,尽可能的集中起来一起行动,不给波兰共和国的骑兵们以可乘之机。 可如此一来,军队的行进速度便大大的减慢了下来。斯摩棱斯克到波洛茨克的道路本来就不宽敞且桥梁年久失修,在五千人的兵团行动下,不少桥梁不堪重负垮塌了下来,压死压伤了不少士兵。 更为困难的是军队的补给。当时欧洲各个国家的军队,其后勤补给能力基本为零。能在敌国的领土上长期作战,靠的就是对当地村庄城镇的掠夺来补充自己的消耗,这一般都是由专门的搜索队负责的。沙皇俄国当然也很难例外。 唯一的例外就是不久前结束的对斯摩棱斯克的围城战。为了战役的突然『性』,阿列克谢亲王选择在了冬季发动了对斯摩棱斯克的进攻,那六万多沙皇俄国军队的补给,完全是靠事先囤积在莫斯科和勒热夫要塞的库存支撑的。 可现在,搜罗补给的搜索队完全不敢远离大部队到稍远处的村庄去搜集粮食,因为他们都知道,在周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任何一支脱离了安全范围的搜索队,都不可能平安无事。 而从斯摩棱斯克后方运送粮草的运输队同样是波兰轻骑兵重点关注的目标。就像这支全军覆没的运输队一样,连续已经有五支这样的运输队遭到了毒手。军粮被烧毁、士兵被砍死。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也曾经派出过诱饵,试图引诱这些轻骑兵继而一劳永逸地围歼他们。可统帅轻骑兵的指挥官总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扔出的诱饵。 如此一来,哪怕大军靠着自身携带的粮草不管不顾地兵临波洛茨克城下,可在运输线被切断的情况下,如果无法快速地攻下城堡,或者从当地得到补给,那么他们连撤退的食物都没有了。 “你们这些猪,赶快给我想想办法。难道你们想自己饿着肚子攻击波洛茨克吗?”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愤怒的朝着身边的军官们喊道。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无计可施。 面对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愤怒,军官们个个噤若寒蝉。当时的沙皇俄国的贵族军官,他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受过西欧那种系统的军事训练,打仗完全是靠着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经验。 而他们的祖先恰恰也是败在这种鞑靼式的轻骑兵战术上,没有任何好的经验留给他们。 “彼得留拉,你说。”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见没人说话,亲自点了一个军官的名字。 那个叫彼得留拉的年轻军官听到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点到了自己的名字,浑身像是触电般的抖了起来。而他身边的军官们,都心有灵犀似的远离了这个倒霉的家伙一步远。 “你说啊,该怎么对付这些轻骑兵,让他们不再对我们的运输线产生威胁。你要是说不个办法来······”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看着彼得留拉打摆子一样颤抖的身躯,又加了一句。 还没等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说完,这个可怜的军官突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可这并不代表彼得留拉可以逃过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怒火,将军愤怒的皮鞭一下一下的落在彼得留拉的身上。整整打满了二十鞭子。 “将军,我有一个想法。” 这时候,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副官,那个幸运的斯摩棱斯克小贵族毕克斯从一众沙皇俄国的军官身后站了出来,说道。 “哦,你有什么办法。”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把目光转向了自己这位“副官”,眼神中透『露』着意外。 在格里高利死后,原本按照传统应该由毕克斯这个所谓的第二副官接替格里高利的职务。可原本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力排众议让毕克斯做自己的副官就是为了平衡安祖莫夫家族和什琴科家族,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第一副官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一个波兰的小贵族呢。所以,他直接提拔了一个沙皇俄国老波耶贵族出身的军官,接替了死去的格里高利的职务。对于这种安排,毕克斯没有一点的情绪和牢『骚』,他像往常对待格里高利一样,尽心竭力的辅佐新晋的副官。 这么一个平日里只做事不出声的家伙,现在竟然说自己有对付轻骑兵的办法。不仅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就连那些沙皇俄国的军官们的好奇不已。 “将军。我们可以用一种笨办法来对付波兰轻骑兵对我们补给线的威胁。”毕克斯说道。 “笨办法,有多笨的?”军官中有人嬉笑道。 “给我闭嘴。” 这话,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是冲着那个躲在暗处嬉笑的军官而不是毕克斯说的。显然,他对毕克斯所说的另一种运输方式很感兴趣。 “你继续说下去。” “我们可以沿着进军的路线每隔十到十五里修筑一个木质的简易碉堡,在里面安排一个小队的士兵。然后以铁桩,以将军您的波耶骑兵为铁链,将我们的补给线串联起来。由于与我们进军路线平行的就是德维纳河,我们甚至可以用木筏运送骑兵来回巡逻。如此一来,哪怕敌人的轻骑兵想分兵截击,也没办法阻拦我们。毕竟轻骑兵就算再厉害,战马又没办法游泳。” 毕克斯的这个办法虽然无法消灭轻骑兵,却的确可以有效地消弭波兰轻骑兵对运输补给线的威胁而且可以极大的节约人力。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听完不住地点头,显然极为的满意。 “就按你说的做。”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再战雅科夫三 毕克斯建议给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笨办法”终于发挥了作用。 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指挥他手下的工兵建造第一个碉堡的时候,安杰伊还不以为意。这个胆大的波洛茨克城主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这种行为看做了懦弱的表现。可当之后的几天,沙皇俄国的军队每隔十五里便修筑一个同样的简易碉堡,并在其中放置一小队的士兵之后,安杰伊终于明白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意图——这位俄国将军是想用碉堡限制自己骑兵对其补给线的打击。 安杰伊当然清楚如果让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碉堡一直修到波洛茨克的城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了拔掉这些钉子,安杰伊指挥他的骑兵对其中一个碉堡发动了突袭。在这次突袭中,安杰伊将其中的两百骑兵布置在沙皇俄国援军的必经之路上,用以堵截敌人的援军,而剩下的三百人则全力进攻碉堡。 在战斗的开始阶段,训练有素的立陶宛轻骑兵们隐蔽前进到了距离碉堡五十米远的地方,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发动了突袭。可他们的突袭却被环绕碉堡的的壕沟所挡住了,在壕沟内,是密密麻麻的木签子。由于在事先,安杰伊的部队并没有准备梯子等工具,轻骑兵们只能在壕沟外一筹莫展。 碉堡内的沙皇俄国士兵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用手中的火枪和手雷还击,并用狼烟向大部队报告自己被袭击的消息。而立陶宛轻骑兵们也不甘示弱,他们用卡宾枪和弓向碉堡内的敌人还击。 可在马上使用的卡宾枪和弓箭的威力毕竟不如沙皇俄国新军士兵使用的重型火绳枪。在对『射』的过程中,勇敢的立陶宛轻骑兵『射』出的子弹和羽箭无法穿透木制的碉堡,而沙皇俄国新军士兵使用的重型火绳枪的子弹却能轻而易举地穿透轻骑兵们身上的锁子甲。 一些轻骑兵下了马,他们不管不顾地跳下壕沟,用手中的短斧劈砍着木签子,希望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可他们已经没有充裕的时间了。 由波耶骑兵组成的援军轻易地破开了阻击部队的阵地。在正面交锋中,立陶宛轻骑兵根本不是从小锻炼武技的波耶骑兵的对手。哪怕是三五个人一起,也无法挡住一名波耶骑兵的攻击。于是,负责阻击的轻骑兵被很快击败,并被赶到了正在交战的碉堡下面——那时候,已经有几名轻骑兵攀上了木制的建议碉堡的边沿。 随后,沙皇俄国的步兵和炮兵也赶到了。接下来就是一场屠杀。 战斗结束后,有两百余名立陶宛骑兵倒在了战场上。而沙皇俄国军队的损失,不到二十人。 安杰伊·克米奇茨也在战斗中受了重伤。他的头被一名波耶骑兵的页锤击中。若非有链甲头盔的保护,他就要去见上帝了。可即便如此,当他被手下们保护着抬回到波洛茨克城堡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了。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城堡内。她一见到浑身缠满绷带的安杰伊·克米奇茨,便扑倒了床边。这时候,奥丽娜对安杰伊的一切的误会和不满,都烟消云散了。她现在只想着自己爱的人早点醒过来。为了这,哪怕是让她付出一切她也愿意。 轻骑兵的战败也让波洛茨克全城陷入了惊慌和恐惧之中,人们仿佛看到,斯摩棱斯克陷落的悲剧,就要在波洛茨克重演了。 当彻辰得到消息,和皮德罗进入城堡的时候。奥什卡和雅罗什这两位安杰伊的心腹,正在为波洛茨克的战守争论不休。奥什卡认为,随着轻骑兵的战败,波洛茨克的失手已经在所难免。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安杰伊和奥丽娜在沙皇俄国的军队开始围城之前逃出去,去维尔纳,或者去共和国的任何一个不打仗的地方。而雅罗什已经杀红了眼,他坚决要留下来,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鲜血洗刷自己的耻辱。并且,雅罗什表示说如果安祖没有陷入昏『迷』,他也会这么做的。因为他是一个荣誉高过一切的军人。 可当奥什卡和雅罗什看到彻辰和皮德罗的时候,两个刚才的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你们来干什么?” 面对奥什卡和雅罗什杀人的眼神,彻辰平静地说道:“我听说安杰伊受伤了,过来看看他。” “滚!不用你们假装好人。”奥什卡没好气地说道。他至今对彻辰“利用”奥丽娜小姐从自己手中骗回军火的事情耿耿于怀。他甚至觉得,正是由于没有那批军火,安祖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是来看望安杰伊·克米奇茨的。”彻辰重复了一边,并迈步向着楼上走去。 “你敢!”奥什卡和雅罗什赤目圆瞪。他们抢先一步登上楼梯,挡在彻辰和皮德罗的面前,并拔出的腰上的马刀。 皮德罗将彻辰护在了身后,并也把手指『插』进了手枪的扳机里。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刻,二楼卧室的门打了开来。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走了出来。 “安祖醒了。” 奥什卡和雅罗什听到安杰伊醒了过来,欣喜若狂。他俩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冲进了卧室。 “奥丽娜小姐,我们是来看安杰伊的。”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点了点头,示意彻辰可以进去。 在卧室内,奥什卡和雅罗什跪倒在安杰伊的床边。他们痛苦流涕,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安祖而伤心,为上帝能让安祖醒过来而喜悦。 躺靠在床上的安杰伊·克米奇茨显然还很虚弱。他的嘴唇没有一丝的血『色』,脸『色』也白的吓人。他看见门口的彻辰,向他点了点头。 彻辰看见安杰伊的嘴唇动了动,走到床边以尽量能听到安杰伊的声音。 “波洛茨克,不能丢。” 彻辰听到。 “奥丽娜代表我。” 这是安杰伊的第二句话。 他竟然把波洛茨克所有的权力交给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 第一百零七章 再战雅科夫四 安杰伊·克米奇茨将波洛茨克的军权交给奥丽娜,看似是被爱情『迷』住了心眼,可实际上是极为高超的手段。因为现在的波洛茨克,除了奥丽娜以外,没有一个可以服众的人选。 奥什卡和雅罗什虽然对自己忠心耿耿,可他们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却没有运筹帷幄,团结人心的能力。更何况,前些时候自己的这两个手下把波洛茨克上上下下从贵族到平民得罪的那么惨。 而彻辰,自己凭什么要把军权交给一个佣兵?而且还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更何况,这个『乳』臭未干的家伙还从自己手中夺走了军火,而且还是靠利用奥丽娜办到的。 如此一来,唯一合适的人就是奥丽娜了。首先她是波洛茨克本地的贵族出身,比尔勒维奇家族在波洛茨克素有人望;而作为人所共知的自己爱慕的女人,奥什卡和雅罗什也会像效忠自己一样效忠奥丽娜;奥丽娜忠君爱国的『性』格,又使她一定会去全力保卫波洛茨克的。 听到安杰伊要把军权交给自己,奥丽娜没有像一般的女人那样面『露』惊讶和迟疑,进而推诿一番。这位英雌朝安杰伊点了点头,接受了自己爱人的决定。 “我们佣兵团也会誓死效忠奥丽娜小姐保卫波洛茨克的。”彻辰马上表示了对此项认命的赞同。这倒不是彻辰看穿了其中复杂精妙的政治逻辑,而只是出于他对奥丽娜小姐的信任和报恩。报答她为自己拿回了军火。 而奥什卡和雅罗什有安杰伊的命令,又怎么会说半个不字呢。 如此一来,奥丽娜就成为了波洛茨克的统帅。在接过兵权后,奥丽娜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召开军事会议,讨论波洛茨克的防御。 与会人员很快汇集到了波洛茨克城堡的大厅。在那里,包括奥什卡和雅罗什在内的原波洛茨克守军代表、彻辰和皮德罗以及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等佣兵团的代表还有各个村子所组成的民团的代表济济一堂,为了波洛茨克的命运走到了一起。尤其是那些民团代表们,他们已经从逃到斯摩棱斯克的难民口中得知了斯摩棱斯克人的悲惨遭遇。 奥丽娜小姐身穿一件小号的翼骑兵链甲外套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如同女武神一般。 “各位,”奥丽娜高声说道:“仇敌已经『逼』近我们的国土,他们要用异端的邪说代替我们纯正的信仰,他们要夺走我们的土地和自由,要把我们当做农奴一样看管起来。英勇的战士选择了反抗,虽然他们失败了,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告诉了我们:波洛茨克人民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现在,该是我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了,站着死,或者跪着死。” 奥丽娜拔出了腰间的马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众人早已被奥丽娜富有真挚情感和爱国热情的演讲所感染和激励,这个时候又有哪个会选择投降呢! “我们现在就杀出去。现在城内有四千名武士,那就有四千把马刀。凭着这股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一定能席卷整个俄军的营地,把他们砍得七零八落。” 说话的是贵族夏尔。他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贵族,据说曾经历了巴托雷的光辉时代。老人虽然年事已高,却仍然不改火爆的脾气。听他这么一喊,他那七个如狼似虎的儿子也嚷嚷了起来。 一时间,大厅内一片喊杀声。 眼看着这些贵族们要莽撞行事,彻辰急的跑上了台阶,站到了奥丽娜小姐的身边用尽全身的气力喊道:“各位,请听我说几句。” 台下的声音终于稍微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站在奥丽娜小姐身边的彻辰。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认识这位佣兵团长,这时候看着彻辰,都在猜测他是何方神圣。 “各位,这位是亚努什亲王派来支援波洛茨克的佣兵团的彻辰团长,他也是我的副手。”奥丽娜替众人解『惑』道。当然,所谓的副手头衔,是奥丽娜现加上去的,为了让彻辰的发言更有权威『性』。 不过光是“亚努什亲王派来的”,就足以让大伙儿对彻辰刮目相看了。在立陶宛,拉齐维乌家族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更是所有立陶宛人眼中和雅里梅齐名的战神,曾经折断“哥萨克之剑”的英雄。 一些人甚至猜测,是否亲王早已预料到雅科夫会进攻波洛茨克才会提前安排下佣兵团这枚棋子。 彻辰当然不知道众人的猜测,他清了清嗓子,对大伙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这个计划是佣兵团所有人所讨论出来的,也是最符合波洛茨克的防御方法。 对,是防御。佣兵团的众人很清楚现今的波洛茨克守军完全没有能力在野战中战胜强大的五千沙皇俄国军队,只能依靠先进的防御工事,抵消沙皇俄国的人数和火力的优势,然后再伺机寻找机会反击。 而具体说来,就是在波洛茨克城堡的东面和南面之间,也就是现今佣兵团的驻地,构筑棱堡。 之所以选择东面和南面之间,是因为波洛茨克的北面临河,不利于大兵团构筑进攻阵地和展开队形。而在西面下营,则等于把自己后背『露』给了随时可能支援的两位拉齐维乌亲王(彻辰他们还不知道维尔纳和米亚捷尔斯克堡也在战斗)。所有,雅科夫只有可能在东面和南面发动进攻。 通过构筑棱堡,守军就如同在沙皇俄国的任意一个攻击方向上钉上一颗钉子。如果雅科夫不拔掉这颗钉子,他进攻波洛茨克城墙的军队的侧面就会陷入到棱堡火力的打击之中;同理,如果俄军选择首先进攻棱堡,那么他们将会受到来自棱堡和城堡火力的双重打击。 彻辰详细地解释了自己这个计划。可大厅里除了寥寥几人,大多数还是一头的雾水。这些波洛茨克当地的波兰和立陶宛的贵族们,从来没有经历过意大利和荷兰那种棱堡林立的战争形态,也没有见识过兹巴拉日要塞这种标准的巨型棱堡,在他们的头脑里,战争就是马刀和马刀、火枪和火枪的搏杀。 彻辰讲得口干舌燥,台下却回应声寥寥,他不禁有些心急了起来。 这时候,奥丽娜小姐说道:“各位,彻辰团长所说的计划,就是亚努什亲王为我们制定的。我和安杰伊·克米奇茨城主也完全赞同这个方案。” 因为安杰伊率领的轻骑兵的战败,奥丽娜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了单纯依靠骑兵的不可行。她虽然也不明白彻辰所谓的棱堡战法是否可行,可她愿意信任彻辰,并且一试。为此,她还拉出了亚努什亲王和安杰伊为彻辰的计划站台。 这下子,没人反对了。 彻辰感激地看了奥丽娜一眼。 “彻辰团长,那么就按这个计划执行吧。”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 再战雅科夫五 当三天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带领着四千俄军抵达波洛兹可城下的时候,在他们面前已赫然屹立起一座简易的棱堡来。 这座棱堡是一座“”不标准”的沃邦式棱堡。虽然它的中堤很短,能够确保步枪『射』程能够完全覆盖这一区域。而为了防止攻城炮对中堤直击,在棱堡的中堤前也修筑了凹面堡,同时一些火枪手被分配在此,以便加强战壕的防御。 可在核心的三角堡之上则没有主堡垒。原本三角堡稍高的位置应该有一个主堡垒,在主堡垒上架有火炮,以便主堡垒上的火炮进行超越『射』击,同时三角堡之上也布置了火炮,使其也构成交叉火力的一部分。可因为时间紧迫,主堡垒被放弃建造了。 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看不到的地方,还有隐蔽路和屯兵所。这些都是反击前步兵的掩体。为了防止敌方的纵『射』,彻辰他们还在隐蔽路中设置有许多横墙。 整个没有主堡垒的棱堡大部分都是用厚实的泥土构筑的。之所以不用砖石,一是由于时间不足,二是由于泥土能够有效地吸收炮弹的能量。至于那些不得不用砖木的地方,佣兵团也在外侧覆盖厚土。 对于攻打棱堡,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事实上,那个时代要攻克一座棱堡,往往需要花费数月的时间。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派出游骑前往波洛茨克城堡的另外两侧城墙侦查。他得出的结论和彻辰一模一样——北面和西面都不适合。 比起彻辰来,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当然清楚维尔纳和米亚捷尔斯克堡也在沙皇军队的攻击中,可他不敢确保在那两个方向上本国的军队必胜或者能拖住可能出现的援军。 比起攻打棱堡所需承受的损失,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更不希望被两面夹击。 于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八百人的部队安排到了西面,主力则围攻棱堡。 很快地,俄军就构筑好了炮兵阵地。十二门火炮依次排开,瞄准了佣兵团守卫的棱堡。 随着炮兵指挥官的一声口令,炮兵们熟练地将火『药』和炮弹推进了炮口,在调节好炮口的角度后,火炮发出了巨龙般的吼叫。 第一批的炮弹大部分都落在了棱堡的四周,只有其中的一发炮弹击中了棱堡。 俄军的炮兵们纷纷调整了火炮的角度,重新上弹。这一次,炮弹的准确度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大部分的炮弹都击中了棱堡。 接下来的一个早上,俄军的炮兵阵地不断地向棱堡倾泻着火力。可佣兵团守卫的棱堡确是一片的死寂。任凭敌人如何的炮轰,也没有发动反击。倒是波洛茨克城堡内的火炮,开了几次火。 皮德罗小心地从胸墙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满是烟尘,这些都是炮弹击中棱堡后激起的尘土。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炮击虽然声势吓人,如果是完整的棱堡,那么这样的炮击对棱堡的损害是微乎其微的。因为那个时代还没有可靠的榴弹,大部分的炮弹都是实心的。它们击中棱堡后,能量都被棱堡上厚厚的泥土所吸收。 可佣兵团花了几天时间修建的简易版棱堡,却没有这么强的防炮击能力,而且棱堡内都火炮数目也严重不足。 皮德罗将脑袋缩回了胸墙的后面。他背靠在胸墙上,拿出了一小撮烟草放进了烟斗内。之所以攻下一个棱堡往往需要数月之久,就是因为火炮无法在短时间内对棱堡造成实质的破坏,进攻的一方只能长时间的轰击,以便制造足够大的缺口。一般情况下,在打开缺口前步兵是绝对不会发动进攻的。 可凡事都有个例外,彻辰对自家的棱堡能承受多长时间的炮击也没有信心。所以彻辰安排了自己的叔叔皮德罗在胸墙里面警戒可能的偷袭。 皮德罗将烟斗点上舒舒服服地吸了一口,然后悠然自得地吐出了几个圈圈儿。作为老兵,他早已熟悉了炮火连天的环境,哪怕是比这更凶猛的炮火,他也经历过。可现今佣兵团的那些新兵蛋子,还没有这份定力。他们一听到炮声,都没去分辨炮声的远近,就吓得抱头缩起了身子。 “以后还得好好训练他们。”皮德罗想道。 渐渐地,皮德罗听到也感觉到了俄军的炮声明显变少了,发炮的频率也没有开始那么密集。他赶忙再次将头伸出了胸墙,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眼前,是一个又一个俄军的步兵方阵,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只用了半天的炮火准备便让步兵发动进攻了,而棱堡竟半天功夫就被轰出了一个缺口来。 皮德罗赶忙跑进了屯兵所。 “俄军,俄军要进攻了。”皮德罗对藏在屯兵所内的众人大喊道。 所有人都站起了身子,虽然大部分的士兵眼中都满是惊慌,可他们还是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进入了阵地。 “费多特,等一下。”彻辰拉住了正要带队往外跑的费多特。 “怎么了?团长。” “你留在这里吧,火枪队由我指挥。”彻辰对费多特说道。 他还记得和费多特的约定,那就是费多特不向自己的同胞开枪。 “团长!”费多特马上知道了彻辰的用意,他感激地看了彻辰一眼。这时候,费多特手下的那些队员们都奇怪地看着两人,他们并不知道费多特是俄国人的事情。 “你留在这里,帮助照顾伤员。”为费多特也为队员们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然后,他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条火枪,跃出了屯兵所。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军队仍然是经典的进攻阵型。唯一区别的就是由于棱堡并没有很深的壕沟,俄军也省略了派填埋壕沟的炮灰出场。 第一排的俄军新军火枪手在火枪的有效『射』程内站定,把支架架好后瞄准了棱堡的胸墙以及缺口。 “fire!” 火枪兵指挥官一声令下,新军火枪兵们熟练地扣下了扳机。 一排子弹打在胸墙上,打的胸墙上的泥土筛筛地往下落。 佣兵团的士兵很自觉的没有探头,他们在等彻辰的“起立”的口令。 又经过了两轮的『射』击,俄军的步兵终于出动了。 彻辰见负责观察的侦察兵挥动的红旗,果断地下达了起立的命令。 火枪兵们迅速地站起身来。他们按照训练时候的程序,将火『药』和子弹装入枪膛内。 第一排的火枪手将火枪架在胸墙上,瞄准了冲上来的俄军。 “轰。” 一直沉默不言的四磅炮率先开了口。炮弹在俄军的步兵方阵中打出了一条血胡同。 噼噼啪啪。 火枪也加入了到了四重奏。 第一百一零九章 再战雅科夫六 第一轮的『射』击将俄军的步兵方阵削去了一层。剩下的俄军士兵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战吼,挥舞着长斧和马刀,朝着棱堡的缺口涌了过来。 由于棱堡和波洛茨克的城墙上不断有炮弹落下,他们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棱堡。 在这个位置上,被炮弹击中而坍塌的泥土形成了一个缓坡。哪怕不用梯子,沙皇俄国的士兵们也能从这里登上棱堡。 “fire。” 在敌人靠近棱堡前,佣兵团的火枪又发『射』了最后一波的子弹。接着,他们便退到了后面和两边。 接替他们的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率领的长枪兵。长枪兵们在缺口密密麻麻地排成了五列,将缺口围了个半圆。站在最前面的士兵身穿着长枪兵的制服,他们将四米长的长枪斜钉在地上,身体前倾,用脚后跟顶住了长枪的末端,枪尖直直地对准了缺口。 第一批冲上缺口的沙皇俄国士兵眼见密密麻麻的枪头,本能地想停下脚步。可后面的同伴却不知道前面的情形,仍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他们硬推着第一排的同伴撞上了枪尖。 七八名最前排的俄军士兵瞬间被扎成了血葫芦。他们的尸体挂在枪尖上,把枪身都压弯了。 “长枪兵!前进一步。”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大喊道。 所有的长枪手们都大喊了一声,他们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前推进了一步,将冲上来的俄军顶了回去。 这个时候,退到两翼三角堡的火枪兵也完成了装填,他们举起火枪,对着聚集在缺口前的俄军进行了一次侧击。 由于俄军的队型太过的密集,并且是遭到了来自左右两翼的同时攻击。俄军士兵猝不及防,被打死大伤了大半。 远处,通过单筒望远镜,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也望见了第一批进攻部队的困境。这位俄国将军向炮兵指挥官挥了挥手,示意其开炮。 炮兵指挥官面『露』犹豫之『色』。因为在棱堡下面还有自己的同胞,如果这个时候开火肯定会伤及到他们。 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的命令是不容违背的,不听话的军官,往往只有一个下场。 在同僚的『性』命和将军的『淫』威之间,炮兵指挥官选择了屈服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 炮兵们重新装填完毕炮弹,在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下,十余发炮弹飞出炮膛准确地落在了棱堡的缺口及其两侧的三角堡上。 这一次,火炮发『射』的是开花炮弹。那个时候的开花炮弹,是在铁铸的弹体里面,『插』上一根装满火『药』的纸筒,通过火炮发『射』产生的高温点燃纸筒的引线然后引爆炮弹形成破片。 这次炮击来的是如此猝不及防,不管是彻辰还是佣兵团的其他军官们都低估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残忍,他们也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 更可怜的是那些俄军士兵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被攻击的对象。尤其是炮兵为了『射』击的准确度,选择了棱堡缺口这一最为醒目的目标。这也造成了缺口内外的沙皇俄国士兵的极大伤亡。 在经历了炮击后的片刻的失神后,沙皇俄国的士兵们马上醒悟了过来。一些人朝着身后挥舞着手臂,想告诉炮兵们停止开炮,可随即,第二批的炮弹又准确地落了下来。这一次,又收割走了二十余名佣兵团和沙皇俄国士兵的生命。 原本面对枪林弹雨仍未崩溃的士兵,这下子完全丧失了战斗的意志。他们扔下了武器,如雪崩般朝着身后的俄军阵地逃去。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你没事吧?” 彻辰跑到缺口前,找着了身穿长枪兵制服站立在第一排的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他的身上满是红的白的的秽物。 在刚才的炮击中,彻辰所在的左侧三角堡被四发炮弹击中。有两个倒霉的火枪手被直『射』过来的炮弹击碎了脑袋,鲜血和脑浆喷了身边的人一身一脸。所幸,四发开花炮弹中只有两颗爆炸。 “我没事,孩子。”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站起身,理了理歪到一边了的船型盔。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安然无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迹。因为在刚才的两轮炮击中,有八发炮弹落在了神父的周围,其中有六发炮弹发生了爆炸。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周围的六个人都死了,可却没有一颗炮弹伤到神父。 见神父确实没有受伤,彻辰安心地点了点头。他正准备和神父一起整理部队、抢救伤员,突然从俄军的阵地上传来一声声战马的嘶鸣。六十名骑兵排成一列冲过了硝烟,朝着棱堡袭来。 显然,这都是些训练有素的骑兵。他们在高速行进到棱堡火枪的『射』程范围内的时候将阵型从“一”字阵快速地变换成了楔形,如此一来,减少了佣兵团火力对其正面的打击。 此时,棱堡的缺口前只剩下了二十余名长枪兵。 “是波耶骑兵。大家小心。” 经历过斯摩棱斯克之战的彻辰高声提醒着。他是知道这些黑『色』死神的可怕的。 波耶骑兵们很快地冲到了棱堡的缺口处,他们猛地停下了高速飞驰的战马,然后用强弓和手枪对着缺口处就是一阵猛『射』;另一部分波耶骑兵则散到了三角堡的附近,他们点燃了手中的手雷猛地抛了上去。 聚集在缺口前的佣兵团的长枪兵们被如此近距离的『射』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站在第一排的士兵几乎所有人都中弹、着箭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大腿中了一箭,在他疼的跪倒的瞬间,一发手枪子弹击中可他的船盔。幸好维尔纳工匠精心打造的头盔救了他的『性』命——子弹滑过光滑的盔题,被弹了开来,没有穿透头盔。可即便如此,神父也被震的七荤八素了。 而彻辰犹豫被长枪兵们团团保护在中间,没有受到伤害。 “长官,你和神父先退下去。” 一名长枪队的小队长指挥着两名长枪兵将受伤的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拖到了后面,然后冲着彻辰大喊道。 彻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不仅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会让其他人分心。 彻辰扛着受了伤的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退到后面。他对躲在隐蔽路内的皮德罗和法蒂玛说道:“快把‘风琴’搬上来。” 而在缺口前,波耶骑兵们已冲上了棱堡。他们将钢盾挡在身前,抵挡住了长枪的攒刺。一些波耶骑兵蹲下身子,爬入了长枪阵的缝隙下面。一些长枪兵见状,也扔下了手中的长枪,拔出了匕首蹲下身子,与波耶骑兵们在长枪下面拼杀了开来。 这是最考验个人武力的战斗。而显然,自小训练的波耶骑兵更胜一筹。他们很轻易地就解决了与他们对决的佣兵团士兵,然后踩着他们的尸体爬到了第一排长枪兵的脚下。 进口自大马士革的马刀切开了长枪兵没有防护的腿部。第一排的长枪兵接二连三地痛呼一声,倒在了地上。无法还击的长枪兵被这种打法弄得手足无措,他们丢下了手上的长枪,散了开来。 可这更是趁了波耶骑兵的心意。他们冲入长枪兵方阵,用马刀和锤子疯狂的打击着。 缺口前的防御崩溃了。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雅科夫『露』出了一丝胜利的笑容。 可这笑容马上凝固了。因为他看见波洛茨克城头闪过三下火光,接着三股黑烟在棱堡的缺口前升了起来。 “这些个刽子手,竟然对自己人也开炮。”雅科夫骂道。他也不想想,自己是如何对自己人的。 波洛茨克的守军当然没有这么的丧心病狂。由于他们在战前已经按照彻辰的计算,事先预定好了火炮『射』击的诸元,这三发炮弹准确的落在了棱堡的缺口前,而没有伤到棱堡里的自己人。 可这一切,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当然上不知道的。 在棱堡内,突入棱堡的波耶骑兵们也受到了猛烈的打击。被称作“风琴”的四十八管大口径的火枪从两侧对波耶骑兵『射』出密集的弹雨。这一次,不管是钢盾还是贵重的四镜铠都没有帮得到他们。子弹轻松地撕开了波耶骑兵的身体,将他们打成了筛子。 十余名波耶骑兵被打死在了棱堡上,大部分波耶骑兵则被来自波洛茨克城头的炮弹和“风琴”给打蒙了。这时候,终于有时间扔下不利于近战的长枪,换上了短剑的长枪兵们以及佣兵团的预备队从两侧纷纷包围了上来,在长枪兵身后,是在第二道防线内好整以暇的佣兵团预备队们。在一通交火和短兵相接后,人数处于劣势的波耶骑兵被彻底赶了出去。 这其中,却仍有三名悍不畏死的波耶们沿着棱堡的走道冲入了隐蔽路。 在隐蔽路内,法蒂玛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这位来自克里米亚的女刺客此时穿着奥斯曼式的长金属板链甲,头戴大马士革精钢打造的鞑靼盔,一手一把大马士革弯刀,一手一个钢盾,摆开了格斗的架势。 三名波耶骑兵互往了一眼。他们两人使刀,一人使锤,将法蒂玛围在了中间。 法蒂玛虽然身处包围中,却丝毫不『露』惧『色』。她将大马士革弯刀横在钢盾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三名波耶骑兵见丝毫找不到法蒂玛的破绽,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大胡子对着法蒂玛身后的波耶骑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波耶骑兵会意,他挥舞着马刀劈向了法蒂玛的后心。 法蒂玛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将大马士革弯刀翻转后横在了后心上,挡住了这一击。这时候,那名大胡子波耶大喝一声,挥舞着页锤砸向法蒂玛的头部。 分进合击,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只听咚的一声响。法蒂玛手中的钢盾,将页锤挡了下来。这时候,第三名波耶挥舞着马刀也冲了上来。 法蒂玛举着钢盾的手用力一推,『荡』开了大胡子波耶的页锤。接着,她又一个转身推开了身后的马刀,在第三个波耶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前一刀劈开了他的头颅。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刀势却如闪电般迅捷。粗制滥造的尖顶盔没有挡住大马士革弯刀的劈砍,那么中刀的波耶骑兵只觉头脑一热,一股热流从头顶冒了出来,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一名对手后,法蒂玛挥了挥手中的弯刀,将刀上的鲜血挥去。她将刀尖斜指着地面,对剩下的两名波耶骑兵面『露』挑衅。 “你们是要一个个的来,还是要一起上。”法蒂玛摘下了头盔,任由那一头褐『色』的头发披在了肩上。 然后她把头盔扔在了地上。 此时,棱堡内的枪声和喊杀声已经停止,只剩下波洛茨克城堡上的火炮还在发出巨响。在隐蔽路的上方,出现了佣兵团士兵的身影。显然,其他的波耶骑兵不是被打退就是消灭了。 “法蒂玛,需要帮忙吗?”站在隐蔽路上面的彻辰喊道。在他的身边,皮德罗正握着两把手枪对着两名波耶骑兵。 “不需要,我能应付。”法蒂玛说道。 “你们是要一个个的来,还是要一起上。”法蒂玛又问了一遍。 那大胡子波耶骑兵和同伴对望了一眼。 “我们会和你展开公正的决斗,一对一的。”大胡子波耶骑兵说道。 法蒂玛点了点头。那大胡子波耶站到了一旁,显然他是要另外那名波耶骑兵先上阵了。 那么波耶骑兵也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英俊的年轻人的脸。 “我叫伊万。是来自库尔斯克的贵族,我们家族的家徽是鹿头。”那青年自我介绍道。 “法蒂玛,佣兵团护卫队长。我没有家,更没有家徽。”法蒂玛说道。 伊万点了点头。他将沉重的盾牌丢在了地上,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匕首。 伊万将两条大腿分的很开,摆出了一副饿虎扑食的架势。而法蒂玛仍是把盾牌护在自己身前,弯刀的刀尖指向伊万。 伊万的后腿一发力,他的身体猛地扑向了法蒂玛,而右手的马刀则斜劈向法蒂玛的颈部。法蒂玛用钢盾格挡住了伊万的挥砍,就在这时,伊万左手的匕首猛地刺向了法蒂玛的胸口。 原来伊万的马刀是个虚招,真正的致命一击是他左手的匕首。 在此危急时刻,法蒂玛猛地吸了一口气,她的腹部和胸部猛地一收,身躯如同一张拉满了的弓一般。伊万的匕首,在只差了法蒂玛一个指头的距离到达了极限。 法蒂玛看着势穷的伊万,微微一笑。她右腿踢向伊万的胸口,将伊万踢飞了出去。伊万飞出的速度快,法蒂玛的速度更快,她快步追上了伊万倒飞出去的身体,用弯刀在他的脖子上一抹,结果了伊万的『性』命。 整个过程,那名大胡子的波耶骑兵一直在一旁看着,没有任何的动作。 法蒂玛看着大胡子,示意他也可以出手了。 “你很强。” 大胡子捡起伊万的马刀,双持兵器对法蒂玛说道。 “马穆鲁克的刀法,奥斯曼王宫的格斗技巧。没想到在这里让我见识到了。” “我只是一名佣兵团的士兵。”法蒂玛说道。 大胡子的马刀舞了个刀花,他将叶锤和马刀交错,然后清敲了马刀的刀面。 “波耶武士戈麦斯,请指教。” 大胡子话音刚落,马刀便剪向了法蒂玛的喉咙。其出招竟然和伊万一模一样。 这一次,法蒂玛一扭腰身避了过去。因为她有预感,这一刀和伊万一样,也是虚招。 果不其然,当马刀横过法蒂玛的身前后,戈麦斯的页锤自上而下猛击法蒂玛的胸口。法蒂玛准确地将钢盾挡在了页锤将要落下的位置。 预料之中的钢盾和页锤的撞击声没有产生,却有一声枪响传进了法蒂玛的耳朵。法蒂玛拿来了挡在身前的钢盾,那个大胡子波耶背对着自己,手举着页锤伸向半空。而他对着的方向,正是彻辰。 法蒂玛的瞳孔骤然放大。她终于明白,无论是马刀还是页锤,都是大胡子的虚招——他真正的目标是彻辰。 “团长!你怎么样了?” 由于身前有大胡子挡着,法蒂玛看不到彻辰现在的情况。 “我没事。” 听到彻辰的声音,法蒂玛舒了一口气。这时,大胡子倒了下来。他的眼神满是不甘,而他的胸口有一个血洞,就是这个血洞夺去了他的生命。 “我开的枪。” 皮德罗一吹还在冒烟的枪口,笑着对法蒂玛说道。 在大胡子转身的那一刻,一直紧紧盯着两人决斗的皮德罗感觉到了大胡子要对彻辰不利。他用比大胡子更快地速度扣动了扳机,将其击毙了。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狠狠地将望远镜扔在了地上。当波耶们陷入重围的时候,这位沙皇俄国的将军不是没想过派兵前去帮忙,可是来自波洛茨克城墙上的炮火在棱堡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率领的大军面前,形成了一道弹幕。并且,在他的两翼,出现了数量不明的骑兵部队。这些骑兵只在俄军的火力范围外游走,也不进攻,却使得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不得不分心防备他们。 更让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担心的是,南面出现的立陶宛骑兵,将俄军的主力和部署在西面的分部队分割了开来,使他失去了与西面俄军的联系。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西面的俄军确实陷入了灭顶之灾。奥什卡和雅罗什这两位安杰伊手下的悍将,见西面的俄军只有区区的几百人,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们纷纷在奥丽娜面前恳求,恳请让自己率领几千骑兵出去消灭他们。 开始的时候,奥丽娜由于担心俄军的主力进攻佣兵团守卫的棱堡防御力不足,需要支援而没有同意奥什卡和雅罗什的计划。可当她在城楼上看到彻辰击退了俄军的两轮进攻后,奥丽娜终于放下了心来。 这位勇敢的女城主立即决定由奥什卡和雅罗什率领三千骑兵出城,狠狠地打击一下西面的俄军小部队。 西门外的八百俄军也并非土鸡瓦狗。他们见从波洛茨克城内涌出了大批的骑兵,赶忙摆出了防御阵型并派了人向雅科夫将军请求支援。四百人的长枪兵被部署在方阵的四个角上,中间则是火枪兵。 立陶宛轻骑兵们围绕着俄军的步兵方阵打着转儿。他们时而快速地靠近方阵,诱使方阵内的火枪兵浪费子弹;时而靠近四个角落上的长枪兵小方阵,发『射』箭雨。 沙皇俄国长枪兵的装备极为的简陋,他们队长级别的军官也只有一件半胸甲。在立陶宛轻骑兵漫天的箭雨下,很多长枪兵们的受了伤。虽然这些伤都不致命,却极大的影响了他们的战斗力。 眼见时机成熟,一队手持超长枪的立陶宛轻骑兵在俄军方阵前列队完毕。这些轻骑兵手中的超长枪是模仿翼骑兵的长枪制作的,除了没有翼骑兵那身华丽的准备,他们可以称作翼骑兵的弱化版了。 这些骑兵排成三列长阵型。他们的马慢慢地加速,在距离俄军五十米的时候达到了最高的速度。这时候,轻骑兵训练不足的特点也显现了出来。原本整齐划一的进攻队形由于轻骑兵间的配合和个人马匹的优劣不同,呈现了杂『乱』无章的态势——一些人太靠前了,一些人又太靠后。群体作战变成了单打独斗。 不过,俄军的拙劣表现以及立陶宛轻骑兵人数上的巨大优势,还是为他们锁定了胜局。第一排的俄军的火枪手由于紧张,在轻骑兵进入有效『射』程前便开了枪。在这之后,第二第三第四排的火枪手们也如同中了魔咒般,在军官没有下令前也打光了枪管内的子弹。 手持超长枪的轻骑兵们在付出了数十人的损失后,突破了俄军的方阵。沙皇俄国士兵的士气彻底动摇了,任凭军官如何的呼喊,他们都不再听从命令,而是开始各自逃命。坚实的方阵陷入了崩溃。 接下来,轻骑兵开始收割失去战斗意志的俄军步兵的生命。如同几千年来,他们的同行一直在做的那样。 第一百一十章 再战雅科夫七 当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得知自己的分部队被波洛茨克的立陶宛轻骑兵全歼的时候,这位心狠手辣的刽子手双目圆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从来没有想到过,波兰共和国的守军竟然敢出城野战。在以往的战役中,往往是数量占据优势的沙皇俄国军队从容不迫地将波兰共和国的军队包围在城市里。偶尔有一两个例外,也不过是像斯摩棱斯克之战中波军的翼骑兵指挥官多罗宁那样,仗着翼骑兵的强悍,发动反击罢了。可这已经是在围城战的默契,而且多罗宁也是因为中了阿列克谢亲王的计谋才大胆的出城的。 而波洛茨克这座小城有什么?只有一些装备简陋的轻骑兵。他们凭什么敢出城!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怎么想也不明白。可是他恰恰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的兵力。 以往,沙皇俄国的军队每次和波兰共和国的军队交战,往往能集结起比波兰共和国多出一两倍甚至五六倍的兵力优势。虽然这些军队在训练和精锐程度上比不过波兰共和国的军队,更比不过那些诸如拉齐维乌等家族的私军和雇佣军,可凭着人海以及更大的伤亡,沙皇俄国总能击败对手。 这一次,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带领的俄军不过五千余人,经过长途的行军和留守保卫运输补给线的军队,他们实际到达波洛茨克城下的不过四千人。这一数目,已经和城内的波兰共和国守军和入城的民团相差无几。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还自大地分出八百人进攻西面,这更是使双方的兵力差距进一步的缩小。在局部的战线上,波兰共和国的军队甚至还多于沙皇俄国。 分队的全军覆没已经进攻棱堡的损失,令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失去了四分之一的兵力。而且对军队的士气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只能盎然收兵,做从长计议。 在第一天的波洛茨克攻防战中,守军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对于彻辰的佣兵团来说,胜利虽然是值得欣喜的。可在这一天的战斗中,佣兵团也付出了五十六人的伤亡,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在波耶骑兵的突袭中损失的。入夜后,佣兵团剩余的成员开始清理死者的尸体。无论是佣兵团在波洛茨克招募的士兵还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带来的斯摩棱斯克义勇军的成员,他们之间都是沾亲带故,平日里在家乡不是朋友就是邻居,更有一些是兄弟几人一同加入了佣兵团。这一天下来,就有第三十一人永远失去了生命,幸存者不禁盎然神伤。 这时候,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开始激励大家。这位令人尊敬的神父在在佣兵们面前奔来走去,他激励大家说:今天的死者都是为了上帝的圣言能够继续在共和国的教堂内传颂而献身,他们虽然已经死了,可小伙子的灵魂早已被天使接引进了天堂。在上帝面前,他们能自豪的告诉上帝,这儿、那儿的伤口,都是为了圣业而受伤的。他让大家牢记今天战斗的殊荣,二百人的佣兵团,挡住了四千人的沙皇俄国军队的攻击,这其中,还有大伙儿最为凶残的敌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这些话,显然很能感染和激励人。原本还沉浸在丧兄失友悲痛中的佣兵团成员们,都重新打起了精神。他们收敛好逝者的尸体,又开始用沙袋将棱堡的缺口重新补了起来。 彻辰看着棱堡上热火朝天的场景,一阵的欣慰。可他也很清楚,佣兵团经过今天的一战,最好能让城堡内的其他部队接替他们守卫棱堡,以便佣兵团尽快恢复元气。 这时候,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在奥什卡和雅罗什的陪同下来到了棱堡。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一见到彻辰,便关心地问道:“彻辰团长,您没事吧。” “奥丽娜小姐,我很好。”彻辰对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说道。接着,他把希望城内的守军轮换佣兵团守卫棱堡的想法告诉了奥丽娜小姐。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点了点头。可她却问了彻辰另外一个问题。 “彻辰团长,你觉得我们现在能否发动反攻。” 彻辰很是惊讶,他不明白奥丽娜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见彻辰面『露』疑『惑』,于是解释道:“这个想法是老夏尔提出来的。今天我们的骑兵横扫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八百步兵。大家都觉得沙皇俄国的军队也不过如此。而且因为今天的失败,敌人必定士气低落,而我们则士气高涨。此消彼长间胜利的天平正向这我们倾斜。” 听完奥丽娜小姐的话,彻辰低头思考了会。他没有直接回答奥丽娜小姐能或者不能,而是问奥什卡道:“奥什卡中尉,安杰伊大人受伤的那次,战斗情况是怎么样的?” 奥什卡看了一眼奥丽娜,没有回答彻辰的问题。他还是对彻辰夺回军火的事情耿耿于怀。 “奥什卡,我也很想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对奥什卡说道。 于是,奥什卡不情不愿地将当时的情况回忆了一遍。 奥什卡作为安杰伊的副官,是全程参加了当时的战斗,并且亲眼目睹了战斗失利的结果。虽然他把安杰伊的失败主要归结于准备不充分和负责阻击的轻骑兵不够英勇,可彻辰过滤掉这些主观因素后,还是在脑海中还原了战斗的结果。而奥丽娜也是若有所思起来。 等奥什卡讲完,彻辰对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说道:“如你所闻,尊敬的小姐。在那次战斗中,安杰伊大人在开始的时候也是占尽了人数的优势,哪怕是到了负责阻击的轻骑兵崩溃的那会,他指挥的进攻碉堡的部队和撤退回来的阻击轻骑兵在人数上仍然占据了优势。可他还是失败了。您知道原因吗?” “是因为波耶骑兵?”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想了想说道。在今天的战斗中,她也亲眼见识到了这些黑『色』死神的可怕。若不是靠着“风琴”的火力,棱堡很可能当时就失守了。 “是,也不全是。”彻辰说道。此时的他,就像一名小老师在给学生上课一样。 “恕我直言,安杰伊大人在敌人赶到前没有拿下碉堡,他的失败就已经是注定了的。波耶骑兵冲垮阻击轻骑兵的阻拦,不过是加速了失败的进程。因为哪怕是轻骑兵们将波耶骑兵拖入了混战,在波耶骑兵后面随后赶来的,也是装备齐全的步兵和炮兵。他们才是安杰伊大人失败的关键。面对多兵种协同组成的军队,光靠骑兵是很难独立战胜的。” “可是我们今天不是歼灭的对方的······”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刚想说今早覆灭的那支沙皇俄国军队,可她忽然想起自己有着多出对方三倍的兵力优势,而且俄军中也没有炮兵和骑兵。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为什么会让一支单独的步兵团独自到西面,可是我认为同样的错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不会再犯第二次。”彻辰说道。 “那我们只能固守吗?彻辰。”奥丽娜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不过我也没有把握。” 正当奥丽娜准备放弃的时候,彻辰却又说他有办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战雅科夫八 之后的几天,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放弃了速战速决的想法。每天沙皇俄国的炮兵都会把大炮拖入炮兵阵地,然后向棱堡和波洛茨克城堡发动炮击。而波洛茨克的守军也会从城墙和棱堡内用火炮发动反击,这样的炮击一直会持续到天黑。双方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战争朝着相持的方向滑去。可不管是奥丽娜和彻辰还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都在为给与对手致命的一击做着准备。 而波洛茨克方面的行动,显然走在了沙皇俄国的前面。 这一天,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突然接到了探子的回报,说在道加瓦河上出现了数十条波兰共和国的船。 一听到这个消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着实吓了一跳。因为道加瓦河连通着波洛茨克和米亚捷尔斯克堡,在这个时候河上突然出现这么多的船,很有可能是从米亚捷尔斯克堡过来的援军。 “难道亲王进攻米亚捷尔斯克堡的军队被击败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不安的想道。 对于突然出现的情况,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不敢大意。他赶紧带着十余名波耶骑兵朝着河岸边骑去。 和探子报告的消息一样,在道加瓦河上确实有数十条的船,可是这些船都很老旧,大多数都是普通的渔船和商船。而且它们并没有在波洛茨克城堡的岸边停下,反而朝着道加瓦河的上游驶去。 “这些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望着河上的船,陷入了思考。 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率领俄军进入波洛茨克以来,大多数的波兰人和立陶宛人都逃进了波洛茨克城堡,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和他的大军不止是船,连人都很难碰到一个。而今天,河里竟然出现了这么多的渔船,事情肯定不寻常。 “你,马上靠过去让那些船靠过来。”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对一名波耶骑兵命令道。 那名波耶骑兵骑马跑到了河岸边离河最近的位置,他大声地朝着最靠岸边的一条商船喊话,命令他们赶紧靠过来。 可是这条商船不仅不听,反而加快的速度朝着上游驶去。 恼羞成怒的波耶骑兵举起硬弓,朝着商船就是一箭。他企图用这种方式吓唬船上的水手。 羽箭在天空中划过一道轨迹,钉在了商船的船帮上。没想到的是,那艘商船上的水手非但没有减速靠岸,反而从船舱内拖出了一门火炮来。 没有商船会装备且能够装备有火炮。显然,这些商船和渔船上的水手都是军人假扮的。那名波耶骑兵见商船竟然装备有火炮,而且炮口已经对准了自己,他赶忙打马往回跑。 火炮『射』出的炮弹落在了波耶骑兵原本站立的位置。 “将军,那些都是军人。”波耶骑兵跑回到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身边,心有余悸地说道。 “废话,我都看到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对波耶骑兵叫骂道。 雅科夫拿起望远镜又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商船。刚才发『射』炮弹的火炮是一门四磅炮,而透过船身上的窗户,雅科夫隐隐约约地看到船舱内似乎有马匹在活动。 “难道!”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猛地想起一个可能,这惊起了他的一身冷汗。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率领的进攻波洛茨克的军队的行进路线和道加瓦河基本是处于平行的,这也就是说靠着水运,波兰共和国的军队可以在任何一个地点登陆,进而袭击俄军的补给线。更为糟糕的是,自己原先布置在运输补给线上的简易碉堡,只能够防御轻骑兵的突袭,却抵挡不住火炮的轰击。 显然,波洛茨克的守军是吸取了前次轻骑兵突袭碉堡被自己反杀的教训,开始带着火炮一起行动了。 “赶快和我回去。”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一拉缰绳,将战马扭了个头朝着营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回到营地,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来不及卸甲便直扑到地图前。他用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下,然后开始计算起来。 根据河上的船只的数量和大小判断,这支船队差不多能有数百人骑得规模,加上火炮那是任何一支堡垒内的守军都无法抗衡的。 “不过,幸好被自己发现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他已经想到了应付的办法,这一次或许又能重演重创立陶宛轻骑兵的故事。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火速地开始调动部队。他将火炮阵地移到了河岸边,以便封锁道加瓦河,堵住沿河而上的波兰共和国军队的退路。然后,雅科夫留下了两千名步兵保卫炮兵阵地和监视波洛茨克,自己则率领着一千骑兵和步兵,也沿着河岸跟踪了过去。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设想很美妙:如果波兰军队登岸袭击自己的运输补给线,那么自己就率领军队将其包围消灭;而假如这支波兰军队想逃回波洛茨克,那么河岸边的炮兵就会把他们击沉在道加瓦河里。 总之,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眼中,这支船队里的波兰军队,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盘中餐。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率领着两千俄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他不知道的是,在波洛茨克的城楼顶端,有两双眼睛在看着他。 “彻辰,你的办法果然有效。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上钩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喜悦地对身边的彻辰说道。 “希望上帝保佑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能一直笨到我们消灭这眼前的两千俄军。” “上帝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奥丽娜肯定地说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彻辰的计谋,他从奥什卡的讲述中猜到了补给线对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重要『性』并想出了这一招诱使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分兵。这些船都是波洛茨克本地商人和渔民的,奥丽娜花了两倍的价钱征用了过来;船上的火炮当然是真的,不过只有这一门而已;至于船上的战马和军人,也没有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想象的那么夸张,不过百十来人。靠着伪装,百十来人的部队牵着沙皇俄国两千人的鼻子走。 “今晚,就是俄军的末日。”奥丽娜暗想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战雅科夫九 在波洛茨克之战爆发的第六天晚上,波洛茨克的守军在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的率领下,正准备给予城外的两千俄军以致命的打击。 今晚的夜很黑,月亮也似乎因为即将展开的血战而早早地躲进了云里。可在波洛茨克的城堡内,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却像是明丽的骄阳一般,置身于众人之首。 这位波洛茨克的女儿身着祖传的翼骑兵盔甲站在城堡楼梯的台阶上。在她的下首,是全体波洛茨克守军主要的将领和官佐。他们包括:佣兵团团长阿勒瓦尔·彻辰、副团长皮德罗,民团指挥夏尔、卡西安、卡西米尔,正规军官佐奥什卡、雅罗什等。 在他们后面则是有令必遵的四千士兵。这其中光是骑兵就有两千人,虽然他们的武器和防具大多低劣,却满怀杀敌热情。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敲响了波洛茨克城堡的大钟,她对所有人说道:“大战来临,仇敌蹂躏我之国土。作为波洛茨克的男儿,难道我们不应该纵身而起,跃马横刀?难道我们不应该冲锋陷阵,光耀门楣?” “应该,应该。”无数个声音回应道。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点了点头,她原本洁白的脸庞泛着红光。只听她继续说道:“今夜,我们将对城外的敌人发动反攻。或许有人会怀疑,我们能否击败筑垒防守严密的敌人。那么,请大家想想,在昨天的战斗中,是谁消灭了敌人的八百步兵,又是谁靠着两百步卒守住了棱堡。是你们,是你们这群英勇的战士们。你们创造了奇迹,不用怀疑,你们能够创造更大的奇迹。” 说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拔出了拔刀高高地举了起来。 所有人都拔出了武器。一瞬间,城堡变成了刀剑的海洋。 鼓舞完士气,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带领着所有的士兵开出了城堡,准备和城下的两千沙皇俄国的军队决一死战。 虽然波洛茨克的守军大部分都是骑兵。可战斗却是由步兵率先发动的。一千余名波洛茨克的步兵在彻辰和皮德罗的率领下,朝着沙皇俄国炮兵阵地的城垣冲了上去。 城堡内如此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城外的俄军。留守的俄军指挥官一边派人立刻动身去追赶雅科夫让他回师支援,一边让士兵们坚守阵地,等待援军。 冲锋的波兰步兵遭到了城垣内的沙皇俄国火枪兵的一通猛『射』。 按照惯例,在被敌方的火力攻击后进攻方的火枪手应该迅速地还击。可这一次,所有的火枪手们换下了手中的火枪,按照皮德罗的要求,统一使用长矛。他们扛过了俄军火枪手的猛击,趁着敌人装填弹『药』的间隙,如猛虎般冲进了城垣,将矛尖『插』入了猝不及防的俄军的胸膛。 由奥什卡和雅罗什带领的轻骑兵则分成了两队,他们冒着俄军炮兵阵地不断喷『射』出的葡萄弹在俄军阵地的两翼奔驰,不断地抛『射』羽箭杀伤俄军炮兵并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自知逃跑无望的俄军此时也迸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他们用枪托、用长斧狠劈波兰步兵的长矛方阵,试图将对方拉入到近距离的白刃战当中。 一时间虽然没能打破长枪方阵,但却奇迹般地阻挡住了波兰步兵前进的步伐。 “大炮,大炮。”见战事一时陷入了僵局,彻辰朝着身后大喊。 在步兵方阵的后面,波洛茨克所有的火炮都运出了城,参加对俄军的反攻。 炮兵们以最快的速度在城外构筑了炮兵阵地,可是天实在是太黑,两军又战成了一团,炮兵不敢贸然开炮。 “彻辰,天太黑了。炮兵怕伤到自己人啊。”皮德罗对彻辰大喊道。 “第二排举起火把,举起火把。”彻辰急中生智道。 第二排的步兵扔下了手中的长矛,举起了火把。如此一来在波兰步兵的这一面,出现了一条由无数火把组成的红线。 红线前面的,当然就是敌人。 波洛茨克的炮兵们马上明白了战友的用意,他们调高了炮口,朝着火线前面『射』击。 无数的炮弹在俄军的方阵内爆炸,原本坚实的阵型再也无法维持了。俄军的步兵不得已散了开来,可一旦如此,单人的武勇根本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长矛方阵的前进了。 一茬一茬的生命被密如长林的矛头收割。在最英勇的士兵和军官都战死在长矛方阵之下后,一些怯懦的贵族军官开始逃跑,连带着,由农奴组成的底层士兵也丧失了战斗的意志。 可原本固守的坚固城垣此时却成了所有沙皇俄国士兵的牢笼,外面还有无数的立陶宛轻骑兵在等着他们。 “投降,投降。” 眼见胜利已成定局,彻辰也不愿过多的杀戮,他命令所有人高喊道。 幸存的俄军将武器扔在了地上,高高的举起了双手。 “彻辰,战斗结束了吗?” 见喊杀声逐渐停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从炮兵阵地赶了过来。她一路上尽见押送投降俄军的波洛茨克守军。 “只剩下炮兵阵地上的敌人还没有出来。”彻辰对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说道。 说话间,炮兵阵地的胸墙里跳出几个人影。 “我是沙皇俄国炮兵大尉阿留申,我们投降。”其中一人喊道。 “把武器扔过来。” 那几个人影依言将几件武器扔到了地上,然后缓慢地走了出来。 “你们谁是指挥官?我要知道我是再向谁投降。”那个叫阿留申的大尉说道。 “我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说道。 “一个女人?”阿留申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他旋即点了点头。 “小心!”彻辰大喊道,同时他朝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扑了过去。因为他看见,那个叫阿留申的大尉猛地蹲下了身子。 阿留申的身后,一名俄国军官将手枪拿在腰间对准了奥丽娜的方向。 在彻辰扑到奥丽娜的瞬间,枪声响了。站在奥丽娜身后的一名士兵被击中。随后,两名俄国军官被愤怒的波兰士兵击毙。 “谢谢你,彻辰。”奥丽娜站起身,感激地对彻辰说道。 彻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真希望我的预感不要每次都这么准。”彻辰说道。 随后,大伙儿登上了炮兵阵地。炮兵阵地内所有的火炮都已被破坏,连火『药』都被扔进了水桶里。 可即便如此,这一仗的战果也是丰硕的。一千四百多名俄军做了俘虏,还缴获了所有的军旗。在俘虏中数十名自称有爵位的贵族,当然他们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的核实。 天空,这时候也蒙蒙亮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战后一 波洛茨克之战的胜利虽然没有改变俄波之间的力量对比,也没有遏制沙皇俄国军队对立陶宛地区的进攻,可它却是战争爆发以来,自斯摩棱斯克沦陷之后波兰共和国所取得的第一次胜利。它也极大的鼓舞了波洛茨克人民保卫国家的信心和决心。 在确定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率领的残兵败将退出了波洛茨克返回了斯摩棱斯克之后,波洛茨克的军民在城堡内举行了盛大的舞会。 佣兵团的所有军官都受到了邀请,可最后去的则只有彻辰和皮德罗两人。至于佣兵团的其他几位军官,费多特由于是俄国人,婉言谢绝了参加宴会的邀请;而神父则是由于伤势未愈,还在养伤之中;至于法蒂玛更是处于信仰的原因,不愿参加了;而英格丽则拒绝的莫名其妙,只是说起自己还有事情不便参加。 为了这次宴会,彻辰和皮德罗穿上了他们的行李中最为华丽的的衣裳。彻辰身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长衫,长衫白『色』的面料上的花纹是用银『色』丝线绣着的郁金香。在长衫胸口的位置上,彻辰还别了一根蓝宝石胸针。 皮德罗穿着的衣服可就花里胡哨的多了。他的下半身是一条黄『色』的灯笼裤,灯笼裤上有着黑『色』的条纹;他的上半身则是一套红『色』的短衣,短衣上的花纹都是用金线绣的,好像不如此,就不能显示出皮德罗的富裕。 当然,今天的主角还是安杰伊·克米奇茨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这两位一位是波洛茨克的城主,一位是这次波洛茨克之战的实际指挥者(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彻辰发挥的作用)。两人在进入餐厅时依礼让客人先走。当彻辰和皮德罗走过安杰伊的身边的时候,伤势仍未痊愈的安杰伊对二人并未做声。 显然,这位城主对彻辰仍抱有成见。 对于安杰伊这种不礼貌且小家子气的举动,奥丽娜只得歉意地朝着彻辰笑了笑。 人流就这样款款而行,伴着乐队演奏的节拍进入了餐厅。 餐厅内,一张马蹄形的餐桌,可供二百人一同用餐。在餐桌上摆满了金的、银的以及玻璃餐具。之所以各『色』价值和形制都不同的餐具都有,实在是因为波洛茨克城堡出来没有招待过如此多的客人。这其中的一些餐具,还是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军营中缴获的战利品。 当然,这些些许的瑕疵并不能影响出席宴会的人们的心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待所有的人都进入了餐厅。安杰伊·克米奇茨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便在餐厅的主位上落了座。两人的关系早已经是人尽皆知,这次的战争,更是令两人放下了一切的芥蒂和成见,身心完全走到了一起。现在,已经有人称呼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为克米奇茨夫人了。 彻辰和皮德罗坐在离安杰伊·克米奇茨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不远的位置。可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在他的身边坐着位姑娘。坐在彻辰身边的是一位年约二十余岁的姑娘,名叫伊丽莎白。这位伊丽莎白小姐在彻辰的头顶上方不断地晃动着『插』着羽饰的脑袋,兴致勃勃地央求彻辰多多讲一讲他在棱堡抗击俄军的那些事儿。 伊丽莎白时不时地提出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询问彻辰这是不是真的。而彻辰明显不适应应付一位如此热情的小姐。每当伊丽莎白问起什么,彻辰总是这样应付道:“是的,尊敬的小姐,千真万确!” 彻辰被一只小麻雀闹得头昏脑胀,他的叔叔皮德罗也好不到哪去。坐在皮德罗身边的是一位拥有伯爵爵位的老贵族。这位老贵族似乎很喜欢和别人说话,可是他说话又缓又慢,还老是忘词。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老伯爵至少需要三分钟才能说完。这可苦了皮德罗的,这位有些话痨的中年人,需要忍受三分钟才能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彻辰和皮德罗同病相怜地互望了一眼。如果可能,叔侄二人真想换一个位置。 餐桌上的喧哗声越来越大。这时候,已经到了碰杯的时刻。人们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场面也越来越活跃。一些乐观的军人和贵族,甚至喊出了打到斯摩棱斯克的口号。 “城主大人要说话。” “城主大人要说话了。” 桌子两端的座位上有人在叫嚷。 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肃静笼罩了整个大厅。所有人的眼睛都转向了安杰伊和他身边的奥丽娜。人们都在猜测,这位桀骜不驯、任『性』自由的城主会说些什么。 安杰伊站起了身子。由于伤痛的缘故,他的动作没有平时那么稳当。奥丽娜扶了他一把。 “各位!”安杰伊开口说道:“在此国难当头之际,我很欣慰我们波洛茨克的贵族能始终保有一腔爱国之情。面对强敌,我们没有退缩,没有怯懦,没有让国王陛下失望。在各位的同心协力下,我们战胜了凶残的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率领的军队,把他赶出了国土。作为波洛茨克的城主,我谨在此敬各位一杯。” 说完,安杰伊·克米奇茨将杯中的红酒满满地喝了下去。 众人原本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幸好,这位城主还知道分寸,没有在如此重要的宴会上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话来。 彻辰也放下了心来。安杰伊的这份祝词,显然是奥丽娜小姐的杰作。看来,在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哪怕是安杰伊这样的人,也收起了肆意妄为。 同所有人一样,彻辰也举起了酒杯将满满的一杯酒喝了下去。来到波兰共和国以来,彻辰感觉自己进步最大的就是自己的酒量了。 一些人按照贵族的习惯,将酒杯猛地往脑门上一敲。那些用玻璃酒杯的人还好,用的是金的和银的酒杯的人可就遭了秧,酒杯没碎,脑门上却通红一片。 接下来,就是相互敬酒的环节了。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走在安杰伊·克米奇茨的身边,绕着餐桌相每一家前来参加宴会的贵族和军官敬酒。很快的,安杰伊便走到了彻辰和皮德罗的身边。 “安杰伊阁下,祝您早日康复。” 还没等安杰伊开口,彻辰便率先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都如此说话了,您该没话说了吧。”彻辰暗想道。 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也以目示意安杰伊·克米奇茨。 “我不喜欢阁下。” 安杰伊的第一句话便令彻辰瞠目结舌。 而坐在彻辰身边的伊丽莎白小姐,当然也听到了安杰伊的话。她惊讶地看了看彻辰,又看了看安杰伊城主,不知道城主和身边这个少年之间是有什么样的矛盾。 “因为你抢走了本应属于我的荣耀。如果我不是受了伤,打败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安杰伊继续说道。他握着酒杯的手由于过于的用力,杯子内的酒都在不住地晃动。 伊丽莎白小姐听安杰伊如是说,不禁“啊”了一声。 城主大人这么说,显然是说自己旁边的少年才是打败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真正功臣。 “打败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是因为上帝保佑,以及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指挥得当。当然,也是因为安杰伊城主您知人善任。”彻辰平静地说道。 安杰伊点了点头、突然,他抱住了彻辰。 “如果我见过一个比阁下更高尚的人,就让我给五马分尸。阁下在此战中的丰功伟绩,奥丽娜已告诉了我。作为亚努什亲王的私军,阁下本可弃城而去,这并不会有人说你什么。可阁下却选择留了下来,并在最危险的地方坚守;也正是由于阁下的运筹帷幄,波洛茨克才能不失,也正是由于您的奋不顾身,奥丽娜的『性』命才能得到保全。” 伊丽莎白小姐又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安杰伊城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和他是国仇,我和他则算得上是家恨。阁下说我是这场战役最大的功臣,我倒觉得最大的功臣应该是您和奥丽娜小姐。正是由于您的知人善任,让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担任了波洛茨克的临时指挥官,才有了后面的大捷;也正是由于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的人格魅力,才团结起了所有人投入到反抗沙皇俄国侵略的洪流中。而我,只是尽到了一个雇佣兵应该尽的责任。”彻辰进一步的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愿你也忘记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安杰伊说道。 “我从来没有把那些放在心上。”彻辰说道。 安杰伊满意地松开了抱着彻辰的双手。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彻辰也做了同样的举动。两人一笑泯恩仇。 “我还要去和几位瑞典客人喝几杯,阁下请随意。”安杰伊说道。 安杰伊和奥丽娜走后,伊丽莎白又叽叽喳喳地拉住了彻辰。 “你再和我讲讲你都做了哪些了不起的事情。”伊丽莎白雀跃地说道。 对此,彻辰只能报之以苦笑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战后二 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退却后的第十三天,一名沙皇俄国的使者来到了波洛茨克。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赎回在战争中被俘虏的贵族和损失的军旗。 按理说,这样的交换活动都是在战争结束签订合约后才会进行的。可是这一次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输得实在是太惨,而被俘的大部分贵族都是从莫斯科前来斯摩棱斯克镀金的权贵子弟,如果这些人在波洛茨克的地牢里有什么闪失,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绝对要承受来自莫斯科的怒火。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这才不得不在战争还在进行的时候,向一位交战国的领主派出使者。 安杰伊·克米奇茨原本想把这位沙皇俄国的使者扒光了衣服,然后捆在马上送回斯摩棱斯克去。可是奥丽娜制止了他。 奥丽娜对安杰伊说道:“虽然沙皇俄国在交战期间派出所谓的使者来赎回被俘的军官并不合规矩,可是阁下如果您这么做了那么我们和野蛮的鞑靼人就没有什么区别。万一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其他国家的人更是会耻笑阁下的行径。” 安杰伊对奥丽娜的话早已是言听计从,这时候听小姐这么一说,连忙吻了吻奥丽娜的手说:“有您在我身边真是我的幸运。的确,我们不能让沙皇俄国的人认为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野蛮人。那么我就见见这位使者。” 于是,安杰伊吩咐手下让那位使者进城来。为了让使者体会到他作为波洛茨克城主的气势,安杰伊还特地让城里面的有职位的贵族和军官们都到大厅来。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彻辰和他的叔叔皮德罗。在彻辰和安杰伊消除了芥蒂,缔结了盟兄弟后,彻辰和他的佣兵团便搬进了城里。在城堡的附近,安杰伊特意划出了一片区域给佣兵团使用。而彻辰和皮德罗也成为了城堡宴会的常客,几乎每天都会被安杰伊邀请进城堡喝酒。 很快地,那位沙皇俄国的使者便被带到了城堡的大厅内。这位使者身穿着一身法国宫廷的礼服,腰上悬着一把刺剑,几缕金『色』的头发从白『色』的假发头套内『露』了出来。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彻辰真看不出这是一位俄国人,反而会认为他是一位法国人或者德意志人。 “我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的使者波将金。”这位名叫波将金的使者摘下礼貌深深地向大厅上首主位上的安杰伊鞠了一躬。这时候,彻辰才看清,这位使者竟然只有一只眼睛,而他的另外一只眼睛上套着个黑『色』的眼罩。 “阁下的眼睛是被我们在场的哪位勇士『射』瞎的吗?如果阁下需要,我允许阁下现在就报仇,用决斗的方式。” 虽然答应奥丽娜接见沙皇俄国的使者,可安杰伊看到波将金的这幅模样,还是忍不住奚落道。 听到安杰伊这么说,安杰伊的那些手下都放肆地大笑起来。 可波将金却不为所动。他昂起了头,极为骄傲地说道:“还没有一个波兰人能够伤的了我。很遗憾,我并没有参加之前的波洛茨克之战。不然我真的很希望和在场的各位交交手。至于我的眼睛,那是我在切尔克斯克和从亚速堡过来偷袭的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交战时失去的。当时我的马刀砍死了三个鞑靼人,又用匕首刺死了一个。然后一个诺盖人卑鄙的用弓箭偷袭了我,不过我也给了他一铳子。” 在场的所有人听了波将金的话都停止了笑声。他们看波将金的眼神也变了,像是在看一个英雄一般。克里米亚的鞑靼人数百年来不断地侵略东欧大草原,不仅是沙皇俄国,连波兰共和国也深受其害。一个和鞑靼人搏杀受伤的人,在哪都会被看做勇士。 “我收回刚才的话。请坐吧,波将金阁下。让我们坐下来说话。”安杰伊对波将金说道,并让卫兵搬来了一张椅子。 波将金向安杰伊表示了感谢。他在落座后向安杰伊再次表达了来意: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希望赎回在这次战斗中被俘的军官和军旗。” “阁下,我想提醒您。我们可还是在战争期间。”波洛茨克的市政官提醒波将金道。 波将金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确实还是在战争期间。而且这场战争要打多久,只有上帝知道。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那么难道你们要一直养着那些俘虏吗?” “我们可以把他们献给大统领和国王。”市政官说道。 “你们当然可以这么做。”波将金点了点头。 “可是却只能获得很少的好处。我听说,你们的国王是出了名的小气。而且他现在在乌克兰,你们难道要千里迢迢地送过去吗?至于你们的大统领,他现在被我们的阿列克谢亲王困在维尔纳呢。” 波将金的这个消息可谓石破天惊。维尔纳竟然也被沙皇俄国的军队所围困了! 在场的众人窸窸窣窣地低声讨论起来,大家的脸上都显『露』出了不安。如果波将金的消息属实的话,波洛茨克的危机远没有结束。 “够了。大家都给我安静下来。”安杰伊朝着在场的众人大喝了一声,然后他对波将金说道:“亚努什·拉齐维乌大统领一定会击败你们的亲王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确实不应该一辈子养着那些俘虏。那么你们的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想用什么样的条件赎回俘虏呢?” 安杰伊·克米奇茨突然改变主意,愿意听听波将金带来的条件,当然是因为维尔纳被围的消息。维尔纳被围,说明俄军进攻的部队不止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这一路。那么假如说大统领又再次战败了的话,很可能会有更多的俄军被调回来进攻波洛茨克。波洛茨克很显然要再次面临一场恶战。打仗打的就是钱,而现实是波洛茨克在刚刚经历的战斗中,人员和物资损失很大,如果得不到补充是很难应付下一次战斗的。所以安杰伊才把主意打到了战俘的身上,希望从他们身上捞一笔。 “这是我们将军给您的信。”波将金站起来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写给安杰伊·克米奇茨的信递给了安杰伊。后者身边的卫兵走上前接过信拿给了安杰伊。 在信中,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盛赞了安杰伊的英勇(这些话安杰伊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因为波洛茨克保卫战根本就不是自己指挥,雅科夫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然后他又称赞了安杰伊是个富有骑士精神的贵族,并说相信安杰伊一定会用符合那么被俘贵族爵位的待遇来对待俘虏的;在信的末尾,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承诺以两万泰勒赎回所有的人。 看完了信,安杰伊抖了抖信纸,对波将金说道:“两万泰勒,这些人就只值这个价吗?” 波将金显然早有准备,他微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普通的军官。我想城主大人对这一点应该都审问过了吧。我也不瞒大人,其中有些人确实是我方某个大贵族的子弟,可其中并没有特别的人物。我们将军希望赎回他们,也是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和和莫斯科的关系。” 安杰伊承认了这个说法。这些个俘虏的爵位名头虽然各个响亮,其中不乏伯爵、公爵等高阶贵族,可谁都知道,在东欧这块地盘上,爵位的高低并不能代表一个贵族的财富。很多时候,一个公爵都在替爵位低过自己的人做事。至于大贵族家族的子弟,只要不是继承人都没有太大的价值。 “四万泰勒,一个子都不能少。”安杰伊报了个价格。他在波将金原价的基础上,直接翻了一倍! 波将金为难地摇了摇头。安杰伊开出的四万泰勒的价格太离谱,这远远超过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可以接受的价钱了。 “两万五千泰勒,这已经是将军给我的底线了。”波将金说道。 安杰伊看了眼奥什卡。平日里,安杰伊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他对金钱并没有太大的概念,钱都是由自己的副官奥什卡掌管的。 奥什卡将手放到背后朝安杰伊做了个手势,表示这个价格可以接受了。 “那么成交。”安杰伊朝波将金说道。 “等一下。” 这时候,奥丽娜突然打断了安杰伊的话。 “怎么了?奥丽娜。” “城主大人,”奥丽娜走下台阶,她向安杰伊和波将金行了个礼,然后继续说道:“既然是交换俘虏,那么是不是你们俄方也应该释放我们的俘虏呢?” 听奥丽娜这么一说,大厅内的众人都『露』出奇怪的表情。波洛茨克一方作为胜利者,并没有什么有分量的人被俘虏。 “您说的是谁?”波将金也奇怪地问道。 “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和他的女儿海伦娜。”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说道。 一听到这个名字,大厅里的讨论声更加的响亮了。在场的人当然知道,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是斯摩棱斯克的城主,并且在斯摩棱斯克之战中投降后被俘了。 “这个……”波将金有些为难。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是沙皇俄国俘虏的第一个波兰共和国的重要将领,意义非同寻常。 “我需要请示下雅科夫将军。”波将金考虑了一会最后回复道。 “当然可以,不过如果贵方不释放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和他的女儿,我方也只能表示抱歉了。”奥丽娜软中带硬地说道。 安杰伊也表示了同意,并给了波将金半个月的时间。当然,在这半个月内如果沙皇俄国的军队敢踏入波洛茨克的土地,那么双方的协议自动失效,安杰伊还威胁说他会处决掉所有的俘虏。 “奥丽娜,你为什么提出要换回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和他的女儿?” 波将金退下后,安杰伊问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战后三 对于安杰伊的这个疑问,不仅是彻辰和皮德罗好奇,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奇怪。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和他女儿的死活,和波洛茨克有什么关系?要换回他们也应该是卡齐米日国王该『操』心的事情。 “我是担心这可能是雅科夫的一个陷阱。”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不无担心地说道。这位比尔勒维奇家族的小姐早已将自己当做了安杰伊的妻子,并站在波洛茨克城主的角度开始考虑问题,并显『露』出惊人的政治天赋。 陷阱?奥丽娜的这个说法更是让大家『摸』不着头脑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让雅科夫用钱赎回俘虏的事情让我们的国王陛下知道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就连安杰伊·克米奇茨这位波洛茨克的城主也不能。安杰伊虽然见过国王几次,可是他的『性』格是不会去揣摩别人的内心。 见没有人说话,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我们的国王,可从他登基以来做的那些事看,他是一个权力欲望很重的人,而且瑕疵必报。亚努什亲王和过世的雅里梅亲王曾经支持过卡尔大公争夺波兰的王冠,在国王登基后,一个连上议院的席位都得不到,另一个虽然战功卓着、深孚众望,却致死都没有『摸』到统帅的权杖。” 众人默然。奥丽娜说的两位王公的遭遇都是事实,虽然其中的内情是否如此不得而知。 “可这和雅科夫赎回俘虏有什么关系?”市政官问道。 “如果国王陛下知道了我们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让雅科夫用钱赎回了俘虏,他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我们自行其是是对他的不忠,继而罢免了安祖的城主职务。” “那我们不换就是了。”老贵族夏尔也听出了些名堂,高声说道。 “可我们已经接见了波将金。如果这是个阴谋,不管我们换不换,雅科夫都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可这和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父女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换回了他们,国王就不会怀疑了吗?”虽然承认奥丽娜说的有道理,可市政官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当然不会。费奥多·奥布霍维奇能够得到斯摩棱斯克城主的位置,完全是因为他是国王陛下亲信的缘故。现在他被俘了,等于斩断了我们国王陛下的一只臂膀。如果我们能赎回他来,国王陛下高兴还来不及呢!更何况,费奥多自己也会对安祖的义举感激不已,在国王面前替安祖说好话吧。”奥丽娜解释道。 彻辰听到奥丽娜这一套说辞,感到头有点晕乎乎的。他没想到普通的一件赎回俘虏的事情都有这么多的名堂。而那位卡齐米日国王,风评真不是一般的不好。 “那么就等波将金带回雅科夫的消息吧。”安杰伊听完奥丽娜的话后说道。 事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大厅。虽然安杰伊夫『妇』挽留彻辰和皮德罗在城堡吃晚饭,可彻辰因为佣兵团还有事情要处理婉言拒绝了。 这倒不是彻辰的推托之词,佣兵团确实发生了件大事,而且和费多特有关。 事情是这样的:在被俘的沙皇俄国的俘虏中有一个是费多特认识的人叫叶利谢伊。或许是出于恻隐之心,担心这个叫做叶利谢伊的军官会受到波兰人的虐待,费多特私自地将这个俘虏截留了下来,并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这种事情,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可法蒂玛却注意到了费多特近日的异常举动——费多特每餐都会多拿一份食物。出于法蒂玛谨小慎微的习惯,她偷偷地跟踪了费多特并发现了叶利谢伊的存在。 法蒂玛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了彻辰和皮德罗。虽然叔侄两人都相信费多特不会有恶意,可私自截留战俘毕竟是件大事。本来两人是要马上询问费多特和那个叫叶利谢伊的战俘的,可因为波将金的事情耽搁了。 回到了佣兵团的驻地,法蒂玛马上把费多特和叶利谢伊带到了彻辰和皮德罗的面前。 令彻辰感到惊奇的是,这位叫做叶利谢伊的沙皇俄国的军人自己竟然也认识。就是佣兵团覆灭当天,自己进城时碰到的那人。 “你是叫叶利谢伊?我们见过的。”彻辰说道。 “是你?”叶利谢伊也认出了彻辰。 “团长,他是个好人。还救过我的『性』命,我这才想报恩的。”费多特对彻辰和皮德罗说道。 “哦?费多特,他还怎么救过你的『性』命了?”皮德罗有些好奇,他对费多特在沙皇俄国军队服役的事情可是知之甚少。 “这事说来话长了。” 费多特原原本本地将叶利谢伊陪同格里高利前来惩戒营的事情以及自己痛打格里高利,叶利谢伊私自将自己放出惩戒营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告诉了彻辰和皮德罗。 这些事情,有些是彻辰和皮德罗已经知道了的,有些是两人第一次听说。 “你是格里高利的人?”彻辰眼『露』仇恨的火焰。 在费多特的讲述中,彻辰听明白了这个叫叶利谢伊的人和佣兵团的仇人格里高利有关,而且他们还一同前往过惩戒营。他也很可能与佣兵团的被血洗有关。 “不是。”叶利谢伊简单明了地说道。 “你和格里高利去过惩戒营,那么你知不知道他去惩戒营做什么?” “知道。雅科夫将军要惩戒营血腥佣兵团,他让格里高利去传达命令,而让我做格里高利的护卫。” “血洗佣兵团的事情你也参加了吗?” 听叶利谢伊这么说,彻辰几乎可以确定面前这个叶利谢伊也是血腥佣兵团的罪魁祸首之一,他的手已经暗暗地握紧了腰间的马刀。 “没有。我是一个贵族,不会做如此不名誉的事情。雅科夫将军派人去血洗佣兵团那天我本来是想出城去找阿列克谢亲王的,只有他可以阻止雅科夫。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亲王早就率领军队出发了。”叶利谢伊摇了摇头说道。 “你敢凭你的话向上帝发誓吗?”彻辰想起那天叶利谢伊确实急急忙忙准备出城,不过他还不能百分百相信他的话。 “我向上帝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说真的。也正因为我试图去找阿列克谢亲王,雅科夫将军把我视作叛徒。他撤去了我的职务,让我做了一名士兵。这些你问问其他俘虏,他们都知道的。” 彻辰点了点头。确实,这种事情就算叶利谢伊想欺骗自己也瞒不了多久。自己找几个俘虏一问便知。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放了你。你们的雅科夫将军已经派人过来赎人了。只要条件谈妥,那些贵族军官们就会获得释放。到时候我会趁机放你也一起回去。”彻辰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不用麻烦了。我也是贵族,也会在赎回范围内的。既然你们都清楚了,请不要为难费多特。”叶利谢伊傲然道。 “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费多特。他是我们的同伴,生死与共的同伴。”彻辰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战后四 “嘿,你叫什么名字?是鞑靼人吗?你抓我的那几下可是又有力又迅捷。” 当法蒂玛按照彻辰的吩咐将叶利谢伊暂时带回监狱的时候,叶利谢伊将头凑向法蒂玛问道。 法蒂玛默不作声,对沙皇俄国出身的人她可没有太多的好感。毕竟切尔克斯克的顿河哥萨克们平日里没少掳掠自己的同胞。 “不过要是我有准备,你绝不会是我的对手。等下次我们在战场上相见,再让你好好见识下我的厉害。” 见法蒂玛不说话,叶利谢伊也不想自讨没趣。他说完这句后,也默不作声的走路了。 可当波将金带回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同意用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父女以及两万五千泰勒交换的沙皇俄国被俘的贵族和军官的名单的时候,在那份名单里面,却没有叶利谢伊的名字。 “这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当监狱中的叶利谢伊从彻辰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位梁赞的青年贵族失魂似的在监狱里面走来走去。叶利谢伊完全想不通名单中为什么会没有自己。因为在那份名单中,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罗列了自己这次进攻波洛茨克率领的除了被自己带走的那一千人以外的所有贵族和军官的名字。因为这位俄国将军也不知道这些人中,谁还活着,谁已经为沙皇尽忠了。 “团长,你没有看错吗?” 见自己的友人如此状若癫狂的模样,费多特有些不忍地向彻辰确认道。 彻辰摇了摇头。在波将金将那份名单交给波洛茨克的官员后,彻辰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三篇,可是里面确实没有叶利谢伊的名字。他还就此和波将金进行了确认,可是波将金明确地表示这份名单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亲自拟定的。如果里面确实出现了疏漏,那么他可以在带回这一批之中一半的贵族和军官后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确认。可这一次,他只能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来挑选。 “叶利谢伊老弟,你是不是得罪过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费多特问道。 这时候,叶利谢伊已从开始的震惊和痛苦中稍稍恢复了些。他听费多特这么问,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一向忠于职守,从未违逆过将军的命令。” 费多特听叶利谢伊这么说,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是真的忘记了吧。毕竟这一批的俘虏有这么多的人,难免会有疏漏。”费多特如此安慰叶利谢伊。 可彻辰却觉得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虽然彻辰几次见到那位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都只是远远地见上一眼。别说和他说过话,甚至连面对面的机会都没有过。可是彻辰自问对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这位沙皇俄国的将军的『性』格却了解的很深。因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亲戚和朋友,而是你的仇人。 在彻辰看来,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看待一个人,只要你不是他朋友,那就一定就是他的敌人。佛朗哥团长和佣兵团为什么会遭受他的毒手,不就是因为团长他拒绝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为他效力的邀请并且在斯摩棱斯克投降那天,依着军人的本分,护卫了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父女而落了他的面子。这样一个人,你完全是想不到自己会在什么方面得罪了他的。 “叶利谢伊,你再想想。你是否有什么事情在你自己的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过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彻辰循循善诱道。 可叶利谢伊仍然想不起自己有任何事情会得罪将军。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喝酒,可是这个在阿列克谢亲王那里最大的缺点,由于自己担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护卫的关系,却成为了最大的优点。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还不知一次的夸赞只要有自己在外面站岗,他才能睡得如此安心。 叶利谢伊将这话说给彻辰和费多特,彻辰却提出了其中一个疑问来。 “既然你担任雅科夫的护卫,为什么会在军营里被我们俘虏?雅科夫怎么没有带上你?”彻辰问道。 “那是因为将军久攻波洛茨克不下,把我编入了夜袭部队中。将军本来打算从波洛茨克城堡的西门再发动一次突袭,没想到被你们提前了。” 这个原本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秘密计划,可是现在进攻波洛茨克的大军已经战败,这个偷袭计划已经没有了价值,叶利谢伊也就不怕彻辰知道,直直地说了出来。 一般偷袭部队虽然死亡率很高,却也是军人建功立业最好的机会。听叶利谢伊这么说,彻辰也没有把握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叶利谢伊编入夜袭队,是为了害他。 令彻辰没想到的是,雅科夫将叶利谢伊放入夜袭队的确是为了借波洛茨克守军的手除掉叶利谢伊。因为叶利谢伊在雅科夫血洗佣兵团的当天,竟然跑去向阿列克谢亲王通风报信去了。虽然叶利谢伊做的很严密,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还是让雅科夫知晓了。雅科夫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人吃里扒外,因为这件事,雅科夫暗自恨透了叶利谢伊。可是要除掉一个贵族,比较也要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而叶利谢伊办事一向小心谨慎,从不出差错。也正因为如此,叶利谢伊才活到了现在。 “既然如此,那么波将金将费奥多父女带回来的时候应该也会带回雅科夫赎回你的消息。那就先委屈你在监狱里再呆些时日吧。我已经和监狱长说过了,他会给你以符合贵族身份的待遇的。”既然想不明白,彻辰只得暂且如此对叶利谢伊说道。 叶利谢伊点了点头,然后被带回到了监狱。 “团长,你看是否可以······”当叶利谢伊被带下去,费多特有些为难地吞吞吐吐向彻辰请求道。 “你是不是想我放了叶利谢伊?”彻辰将费多特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费多特点了点头。 “放心吧,如果在下一次波将金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带来雅科夫赎回叶利谢伊的命令,那么我会请求安杰伊释放他的。” 彻辰对费多特承诺道。 他自认释放一个俘虏,安杰伊是绝对不会不同意的。 三个星期后,波将金带来了费奥多父女也带回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关于叶利谢伊最新的消息。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战后五 当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和他的女儿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面前这位形似枯槁的老人他身边的女人竟然会是那位曾经位高权重的斯摩棱斯克城主和他女儿,这个事实令彻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头发花白了一片,他的脸颊完全凹了进去,脸上的胡子拉茬着;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崭新大衣,可他的白『色』内衣领子却是脏的发了黑。 而海伦娜,这位倾城倾国的美女,早已没有了贵族名媛的气度。她的头发失去了原有的亮丽『色』彩,皮肤也变得蜡黄蜡黄的;她的嘴角和脸上有多处的破损,那些伤口已经结了痂;海伦娜死死挽着自己父亲的手,她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众人。彻辰确信,海伦娜眼睛的余光扫到了自己,可短短的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不仅完全不认识了自己,而且像看他人一样『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显然,费奥多和海伦娜虽然是贵族,而且是投降的。可他们在莫斯科过得并不好。 眼见费奥多父女的遭遇,大厅内的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他们当着波将金的面,咒骂着俄国人的野蛮。而当奥丽娜在搀扶海伦娜的时候无意中捞起了海伦娜的衣袖,海伦娜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害令安杰伊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他冲到了波将金的面前,将手中的马鞭抵到了波将金的鼻子下: “我想,你会很愿意闻一闻它的味道的。” “在这上面,我闻到了地狱的味道。”面对安杰伊的威胁,波将金却仍显得从容不迫,他在莫斯科见到费奥多父女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所以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我需要一个解释,不然我可不敢担保我手中的俘虏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而你,我可不管是什么使者,我会真的送你下地狱去的。”安杰伊不仅要给波将金好看,还把目标对准了手头的俘虏。 “费奥多父女在莫斯科的遭遇我并不知情,事实上当我前往莫斯科提人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境遇已经是这样了。”波将金的使命就是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去,他见安杰伊要以牙还牙,只得如实说道。 “奥什卡,砍掉两名俄国贵族的手和脚。”安杰伊听完,对手下吩咐道。 而后者马上利索地答应了。 “你不能这么做,安杰伊城主。”波将金愤怒地制止道。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他们现在还是我的俘虏。我爱怎么样怎么样!” “因为我们之间有协议。而且,虽然我们的手中已经没有有价值的俘虏,可我们的盟友——扎波罗热的波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酋长手中可还有不少波兰贵族。我保证,如果这里有一个沙皇俄国的贵族受到伤害,那么就会有两个波兰的贵族,受到同样的待遇。”波将金说道。 面对波将金的威胁,一些波兰贵族犹豫了。和哥萨克的战争打了这么多年,他们的一些朋友和同伴也落在了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手里。他们可不想因为这件事给自己的朋友带来了灾难。 安杰伊瞪大了眼睛,他手中的马鞭高高地举起装备朝着波将金的脸挥下去。波将金竟然敢用同样的手段威胁自己,这怎能不让安杰伊感到愤怒。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还是奥丽娜握住了安杰伊的手。 “波将金阁下,”海伦娜说道:“我们会如约放回你们被俘的军官和贵族。虽然我们的人在你们那里遭受到了不符合他们身份的待遇,可我们波兰人并不是野蛮人,我们恪守上帝赋予贵族的神圣身份不受玷污的意旨。” “对于夫人的仁慈,我将永世难忘。”面对圣洁如天使的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波将金躬身一礼。可奥丽娜却闪身避了过。 既然奥丽娜这么说了,安杰伊当然不会有不同的意见。他也知道面对波将金的威胁,除非玉石俱焚,否则自己确实没有太多的对策。 “现在阁下可以带走你带来的名单上的所有贵族了。”安杰伊对波将金说道。 在奥什卡的带领下,波将金离开了大厅朝着监狱的方向走去。 “阁下,请等一等。” 突然,波将金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而奥什卡也回过了头。 喊住波将金的是彻辰。刚才在大厅彻辰没有机会『插』嘴,这时候眼见波洛茨要去监狱提人,彻辰赶忙追了出来。 “彻辰团长,有什么事情吗?”待彻辰走近,波将金微笑着问道。 然后他又对奥什卡说道:“奥什卡阁下,我和这位彻辰团长有些话要说,能否请你回避下。” 奥什卡看了一眼彻辰,然后默默地走得远了一些。 “我想问问关于叶利谢伊的事情。阁下您回到斯摩棱斯克问过雅科夫了吗?”彻辰说道 这件事波将金当然没有忘。他见彻辰问起,于是说道: “这件事情我一回到斯摩棱斯克就和雅科夫将军汇报了。他的护卫中确实有一个叫做叶利谢伊的。而且那位叫做叶利谢伊的军官,出自视荣誉高于生命的贵族之家。所以我们将军说,叶利谢伊是绝不会容许自己被俘而辱没门楣的。我们将军相信他所信任的叶利谢伊一定已经为万能的沙皇陛下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并且已经殉职了。而且将军在早些时候,已经把阵亡贵族和军官的名录报送了莫斯科,杜马(沙皇俄国的议会组织)也已经确认了。既然如此,那么你们说的那位一定是冒充的。” 波将金带来的雅科夫的口信,听在彻辰的耳中,完全是判处了叶利谢伊的死刑。这位卑鄙的俄国将军希望用贵族荣誉迫使叶利谢伊『自杀』,如果叶利谢伊不就范的话,那么雅科夫将阵亡名单报送上去的做法,也等于判处了叶利谢伊的死刑。 总之,不管叶利谢伊是否『自杀』,他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 而且彻辰相信,哪怕自己放了叶利谢伊回去,然后叶利谢伊前往莫斯科去申诉,判定叶利谢伊已死的杜马也不会自己打自己嘴巴,自食其言的。 “阁下在雅科夫手下做事,是见过叶利谢伊的吧。雅科夫想置一位无辜的贵族青年于死地,难道阁下看不出来吗?”彻辰大声说道。他不相信波将金会对雅科夫的这些谎言的真实『性』一无所知。 听彻辰这么说,波将金『露』出一丝羞愧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后六 “彻辰团长,我以一个贵族的荣誉起誓,我对叶利谢伊的遭遇深表同情。可是雅科夫将军位高权重,他又是沙皇陛下身边的红人。波洛茨克战败,要是换做一般的人早就被撤职了,可是我们的沙皇陛下在知道将军他已经想方设法赎回了被俘的军官和军旗后,就只是不轻不重地训斥了雅科夫将军几句。这样的人物,哪怕我愿意舍弃职位不要为叶利谢伊辩白,莫斯科也是不会听的。”波将金说道。 说这些话的时候,波将金的目光诚恳、言辞恳切,彻辰相信他说的确实都是实情。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虽然严格来说叶利谢伊的死活和自己并没有厉害关系,可是看到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又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彻辰还是由衷地为叶利谢伊感到可惜。 波将金当然也想尽力帮助叶利谢伊,他见彻辰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于是为彻辰支了个招。 “我看得出阁下也是位善良的人,如果您真的想帮助叶利谢伊的话。那么就请想办法放了他,让他去德意志隐姓埋名吧。” 波将金的建议,不失为是个办法。现在东欧哪里都在打仗,相对的德意志诸国较为和平。 彻辰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他见波将金看着自己,在等自己的回答,于是说道:“阁下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波将金点了点头,他只能言尽于此。 “那我先走了。后会有期,彻辰团长。”波将金说道。 说完,波将金迈步走向在远处等待的奥什卡。 “总之,先向安祖把叶利谢伊要过来吧。”彻辰望着波将金和奥什卡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然后返身回去找安杰伊去了。 “你想向我要一个叫叶利谢伊的俄国俘虏?” 在城堡的小客厅内,安杰伊听完彻辰的请求,有些惊讶地问道。 此时,大厅里的人早已散去。而安杰伊正在小客厅内享受着和奥丽娜美好的二人时光。 对于彻辰的请求,安杰伊当然不会不答应。彻辰是奥丽娜的救命恩人,而安杰伊爱奥丽娜胜过爱自己的生命。对于这样一位恩人,安杰伊哪怕是把自己所有的资财都让给他也是愿意的。只是安杰伊很奇怪,彻辰为何会突然对一名沙皇俄国的俘虏有兴趣。 “是的,安祖。这位叶利谢伊恰好与我的佣兵团的费多特相识,而且有恩于他。原本叶利谢伊作为一名贵族应该在这次波将金带来的赎回名单里面的。可是他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有隙,被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刻意从名单里面抹去了。所以费多特才拜托我看能否请求您开恩释放叶利谢伊。” 安杰伊抱住了彻辰。这位率『性』的青年高声说道:“请您不要用请求这样的字眼。您对我和奥丽娜的恩情,哪怕是用一座金山我也是报答不了的。你既然要那个叶利谢伊,那么就带走吧。” 入夜时分,叶利谢伊果然被送到了彻辰那儿。 叶利谢伊被带到彻辰面前的时候已经被去掉了手铐和脚镣。这位青年穿着一身泛黄发黑的白『色』衬衣,当他看到彻辰的时候,这位俄国青年对自己原本的处境还一无所知。只听他轻松地说道“我们又见面了,彻辰团长。不过我的时间有限,我还赶着和我的同胞们一起返回斯摩棱斯克呢。” 彻辰看了眼叶利谢伊,又看了眼费多特。回到驻地后,彻辰已经把波将金的话告诉了费多特。现在他要费多特把事情告诉叶利谢伊。因为自己的话叶利谢伊未必会相信,而由费多特这个同胞说出来,更容易取信于叶利谢伊。 “叶利谢伊老弟,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使者带来的名单里面,依然没有你。而且那位使者还说、还说······”费多特说到波将金带来的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关于叶利谢伊的那些话的时候,有些为难。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消息会给叶利谢伊带来多大的打击。 “使者还说什么了?你快说啊!”叶利谢伊猛地拍了拍身前的桌子,大声问道。他从费多特欲言又止的神『色』中看出了异样。 费多特更有些说不出口了。 “还说我来说吧。”见费多特如此为难,彻辰只好自己开口了。他将波将金告诉自己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叶利谢伊听。 听完彻辰的话,叶利谢伊的目光有些呆滞。他半晌没有说话。 “叶利谢伊老弟。”费多特有些担心地喊道。 突然,叶利谢伊旁若无人地大笑了起来。他笑的是如此的大声,如此的用力,以至于叶利谢伊捂住了肚子滚到在了地上。 “你一定是在骗我。费多特你说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怎么可能这样对我。” “叶利谢伊,我们团长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我不知道雅科夫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可是他确实是想你死。”费多特虽然于心不忍,可还是确认地说道。 听完费多特的话,叶利谢伊不再笑了。彻辰有理由骗自己,可他知道费多特是个老实人,他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彻辰说的那些,多半确实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意思。叶利谢伊盘腿就那么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 突然叶利谢伊大喊道。他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然后猛地冲向了门的方向。 叶利谢伊旋转门把手,打开大门。他想冲出去,可挡在他胸前的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弯刀。 “你要离开,也得向我们团长道别。是他把你从监狱里面救了出来。”法蒂玛看着叶利谢伊的眼睛说道。 叶利谢伊的眼睛很热,像是火焰一般;而法蒂玛的眼睛则冷的像一块万年的寒冰。 最终,寒冰战胜里火焰。在法蒂玛的威『逼』下,叶利谢伊退回到了房间里。 “你要去哪?叶利谢伊。” 刚才由于事发突然,叶利谢伊快冲出了大门,彻辰和费多特都没反应过来。这时候叶利谢伊退回到了房间里,彻辰才问道。 “我要去找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梁赞贵族的第三子,是一名真正的贵族。”叶利谢伊声嘶力竭地说道。 “相信我,哪怕你从这个房间里走了出去并且顺利的回到了斯摩棱斯克,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根本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彻辰说道。 “那我就去莫斯科,我要去申诉。”叶利谢伊又说道。可这一次,他的声音明显小了。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既然敢这么做,他就想到了也许我们会放了你,而且你会去申诉的可能。叶利谢伊,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在沙皇俄国的权势有多大,我不太清楚,可是你作为一个俄国人应该知道。有一位你们沙皇俄国的贵族让我转告你,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国去,去德意志隐姓埋名。” “那位贵族是谁?”叶利谢伊问道。显然他是想去找波将金。 彻辰摇了摇头。他不能把波将金的名字告诉叶利谢伊,因为这样一来很可能被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知道。 “你不需要问他是谁,因为我不会说的。叶利谢伊,你是一个聪明人,好好考虑下这个建议吧。” 叶利谢伊抿着嘴不说话。 在暴怒过后,理智又重新回到了叶利谢伊的身上。对于彻辰传达的那位好心的贵族的建议,叶利谢伊又何尝不知道那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可是如此一来,自己的一切就都结束了。隐姓埋名过一生,这绝不是叶利谢伊想要的生活。他为什么当兵,因为他是家中的第三个儿子,天生没有继承权。叶利谢伊必须靠着自己的努力才能够出人头地。作为一个年轻人,叶利谢伊是满怀建功立业的想法的,所以他才会先后投入到阿列克谢亲王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麾下。 “彻辰团长,有酒吗?” 突然,叶利谢伊问彻辰道。 “有。” 虽然不知道叶利谢伊为什么突然会提到酒,可彻辰还是马上回答道。 “那么,彻辰团长。请你把你能搞到的酒,都给我拿一瓶来吧。” 对于叶利谢伊的这一要求,彻辰看了看费多特,想征求他的意见。 “我现在就去拿。” 费多特是俄国人,当然知道酒对俄国人的意义。他们沙皇俄国的人,高兴的时候要喝酒,伤心的时候更要喝酒。酒能让悲伤的人忘却一切的烦恼。 很快的,费多特抱着满满一筐子酒回来了。他把酒放在叶利谢伊的面前。 松子酒、蜜酒、葡萄酒、啤酒、伏特加······几乎所有彻辰能叫得出名字的酒,费多特都拿了一瓶过来。 在彻辰、费多特和法蒂玛的注视下,叶利谢伊先是开启了一瓶啤酒。他拿起一个杯子,然后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只一口,叶利谢伊就将杯中的啤酒喝了下去。然后他『露』出痛苦的表情,继而大声咳嗽起来。 “叶利谢伊。”费多特关系地叫道。啤酒的度数很低,可叶利谢伊的表现,明显是一个不会喝酒的人。 叶利谢伊摆了摆手。 “费多特大哥,还有彻辰团长,我很感谢你们把我从监狱里面放出来。我知道你们是想救我。可是要我隐姓埋名,平平淡淡地过一身,这比杀了我还难受。我从六岁开始用剑,学习各种武器的使用技巧;十五岁的时候,我就加入了莫斯科的新军,做了一名见习生。我的理想就是扬名立万,像米宁(即库兹马·米宁。他是下诺夫哥罗德的肉商。1611年,在俄罗斯被波兰干涉军蹂躏之际,他和波让尔一起组织了反抗波兰侵略者的人民武装,并力主邀请在莫斯科市民起义中负伤的前沙皇大臣波扎尔斯基公爵任民军指挥官,武装资金来源于全俄范围的人民捐款。1612年,由波扎尔斯基领导的民军解放了被波兰人占领的莫斯科。此后,米宁在雅罗斯拉夫尔的“全国委员会”供职;1613年全俄缙绅会议之后,他成为杜马成员。在沙皇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罗曼诺夫时代,米宁成为贵族)那样成为一个英雄。” 说完,叶利谢伊又开启了一瓶松子酒。这一次,叶利谢伊将整瓶酒倒进了嘴里。 原本,彻辰看着叶利谢伊喝酒,认为他是要戒酒消愁,也没太在意。可是彻辰逐渐发现,叶利谢伊的脸上和脖子上出现一一点一点,然后是一片一片的红斑。虽然那时候还没有过敏这种说法,可是叶利谢伊的情形,还是让彻辰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叶利谢伊不要再喝了!” 彻辰试图夺过叶利谢伊手中的酒瓶,可是叶利谢伊猛地将啤酒瓶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啤酒瓶应声碎成两段。 叶利谢伊握住啤酒瓶的头,将碎裂的部分对准了彻辰和费多特。 “你们都不要过来。让我喝!我这辈子还没有尝过这么好喝的味道。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既然说我已经战死了,那么我就死了吧。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我死了,我的父亲还能为我骄傲。”叶利谢伊大声嚷嚷着。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可是突然一个瓶状的物体飞过来砸在了叶利谢伊的脑门上。 叶利谢伊倒在地上,他被砸晕了。而那瓶状物体也碎裂了开来,染得叶利谢伊满脸的黑『色』。 “法蒂玛?”彻辰赶忙跑过去和费多特抬起叶利谢伊靠在椅子上,然后他朝着法蒂玛问道。 “团长,我这可是为了救他。我看再让他这样喝下去,他就要喝死了。”法蒂玛摊了摊手说道。 这时候,叶利谢伊身上的红斑越来越多。彻辰赶忙叫法蒂玛去找个医生来。 医生很快就来了。这位满脸白胡子,显然有一把年纪了的医生一看叶利谢伊的情况,就用上了当时最普遍的治疗方法——放血疗法。老医生在叶利谢伊的手臂静脉上割开一个口子,开始放血。当叶利谢伊被放掉小半盆的血后,他身上的红斑终于不再那么红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离开 经过医生的治疗,叶利谢伊在昏睡了三天三夜后终于醒了过来。 由于放血疗法的效果过于的明显,在他醒来的时候,叶利谢伊仍感到全身无力,他的头还有些晕、脸『色』也白的吓人。 “我这是在哪?” 叶利谢伊努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房屋的原木『色』的天花板。他又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是在一个房间里。 “自己不应该在监狱里的吗?” 叶利谢伊用手搓了搓脑门,努力想使自己清醒一点,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可这个办法似乎没用。 叶利谢伊又努力的用手想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他努力了几次,可原本能生碎核桃的手却没力气的厉害。 可叶利谢伊挣扎的声音却成功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一位身穿粗布外衣的中年『妇』女推开了门,当她看见昏『迷』了三天三夜的叶利谢伊竟然睁开也眼睛的时候,这位中年『妇』女吓了一跳。中年『妇』女用手捂住张的大大的嘴巴,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张的大大。 “能给我来一杯水吗?”叶利谢伊说道。 “如果能再来一片面包就更好了。” 叶利谢伊感觉自己实在是又饿又渴。 那位中年『妇』女“啊”的大叫了一声,然后转身跑出了房间。跑出了老远,叶利谢伊都还能听到“他醒了,他醒了。”的大喊声。 “请拿杯水和面包。”叶利谢伊原本想提醒,可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从嘴里说出来的话比小猫叫大不了多少。无奈,叶利谢伊只好转正了脑袋,看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一会,门再次被推开。从外面传来一个叶利谢伊熟悉的声音。 “我的兄弟,你终于醒了。” 说话的是费多特,而和他一起的则是彻辰和他的叔叔皮德罗,三人今天都是一身的戎装。 自从波洛茨克战役结束后,皮德罗可算是波洛茨克“最忙”的人了。凭着他那佣兵团长叔叔的身份以及那张天花『乱』坠的嘴巴,皮德罗走到哪里只要报出自己的名号,就有无数人请他喝酒。这些人里面,一些是看中佣兵团在亚努什亲王以及安杰伊那里不一般的身份地位,想借机巴结为自己谋取好处;一些则是纯粹是好热闹。而皮德罗只要有人请他喝酒,他对这两种人是来者不拒。在每个酒馆里,只要有人问起刚刚结束的战役,皮德罗都会把自己的作用吹到天上去,仿佛没有自己就没有胜利一般。 叶利谢伊看见费多特和彻辰,记忆的枷锁一下子打开了。他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费多特。” 叶利谢伊朝费多特抬起一只虚弱的手。后者会意,赶忙走上前握住。 “我好像去到了天堂。”叶利谢伊说道。 “上帝是仁慈的,他知道你在人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让你又重新回到了人间。”费多特劝慰道。 叶利谢伊摇了摇头。 “原本我跪在加百列的面前,恳请他让我进入天堂之门。加百列问我:你是怎么死的?你可曾为弘扬主的荣光做过什么?我说我好像是喝多了酒,然后就到了这。加百列摇了摇头,说我的功绩是无法在沐浴在主的荣光之下的。我百般的恳求,最后加百列说道:那么,『迷』途的羔羊。我将赋予你新的生命,当你除掉一个恶魔后,你再回来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叶利谢伊如同梦呓一般。无论是费多特还是彻辰、皮德罗,都不知道叶利谢伊说这些话的意思。 “彻辰团长,”叶利谢伊又将头转向彻辰,“那天晚上你曾经劝我去德意志隐姓埋名。” 彻辰点了点头。这话确实是自己说的。 “如果你身体坚持的住的话,我们下午就可以出发。” 彻辰这话倒不是虚言,因为佣兵团的确要马上开拔了。 在波洛茨克修整和等待和波将金交换俘虏的这段时间,维尔纳的战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波兰共和国在丢失斯摩棱斯克后,又一次地丢失维尔纳。虽然具体的情况安杰伊和彻辰并不清楚,可是盖有帕维尔·萨佩加印章和亚努什·拉齐维乌徽记的两份信件却不约而同的在两天前到了波洛茨克。 在信中,急令安杰伊·克米奇茨前往米亚捷尔斯克城堡与他们会合,并务必带上总数不少于两千人的部队。亚努什亲王还在信中暗示,共和国将集结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发起反攻收复维尔纳。 而彻辰也同样收到了亚努什亲王的来信。在信中,亲王赞扬了彻辰和他的佣兵团在波洛茨克保卫战中的浴血奋战及大地提升了拉齐维乌家族在领主间的威望。同时,亲王要求彻辰尽快地率领佣兵团同安杰伊一起赶赴米亚捷尔斯克。 所谓军令如山,彻辰和安杰伊在接到书信后买上开始了驰援米亚捷尔斯克的准备工作。彻辰的佣兵团还好,毕竟只有两百来人,很快就整备完备了。可安杰伊的事情却多得多,作为波洛茨克的城主,安杰伊不仅要安排部队的开拔事宜而且还要安排好波洛茨克的守备,因为维尔纳的失守,很可能会刺激雅科夫再次兵临波洛茨克的野心。安杰伊必须留下足够的守军应付。为此,安杰伊这一次支援米亚捷尔斯克城堡的部队,是清一『色』的骑兵。那些善于守城的步兵和火炮全部留在了波罗茨克。 如此一来,如果佣兵团和安杰伊的骑兵一起行动,那么步兵为主的佣兵团无疑会拖慢部队的前进速度。所以彻辰和安杰伊商议后,决定乘船沿河先行前往米亚捷尔斯克。现在,运兵船已经集结完毕了。今早彻辰正在做最后的装备工作,帮助照顾叶利谢伊的瓦尔瓦拉大婶突然跑过来,说叶利谢伊醒了。彻辰这才叫上费多特和皮德罗赶了过来。 叶利谢伊如果身体撑的住的话,完全可以和彻辰一同出发。到时候彻辰可以派船将叶利谢伊送到河对岸瑞典王国的领地,叶利谢伊可以从里加出海,前往德意志。 叶利谢伊摇了摇头。 “我不想去德意志,我想加入你们。”叶利谢伊说道。 听到叶利谢伊的请求,彻辰有些目瞪口呆。半晌,彻辰才问道:“为什么?” “这是上帝的旨意。加百列说要赋予我新的生命,让我在除掉一个恶魔后再回来。这个恶魔,很显然指的就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他害死了你们佣兵团的所有人,又害的我成了一个活死人。我要报仇,可是我势单力孤。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如果我加入你们的话,将两股力量凝结到一起一定能事半功倍吧。而对于你们来说,有一个我这样武艺高强的骑士的加入,对你们佣兵团也是如虎添翼。 说这话的时候,叶利谢伊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他的指甲扣紧了手心的肉里。显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他来说也是痛苦异常的。毕竟以后,他就要和自己的同胞作战了。 彻辰看了眼皮德罗,想征求下自己叔叔的意见。佣兵团现在效忠于波兰共和国,而波兰共和国现在正和沙皇俄国交战。虽然佣兵团也有一个俄国人费多特,可是叶利谢伊和费多特毕竟不一样。费多特和叔侄二人一起曾经出生入死,对他,彻辰是了解的、放心的;而叶利谢伊,彻辰并不熟悉。到了米亚捷尔斯克后很可能马上就要又和沙皇俄国的军队交战了,让他加入佣兵团,彻辰有些犹豫。 可皮德罗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他正觉得佣兵团现在有步兵、有炮兵,就是缺少适合训练和指挥骑兵的人呢。叶利谢伊的加入,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当然,必要的小心还是要的,他皮德罗会好好看着叶利谢伊。 皮德罗面带笑容,愉快地跑到叶利谢伊的身边,他握住了叶利谢伊的另一只手;“叶利谢伊是吧,你能加入我们佣兵团,我们正求之不得呢。以后你就是我们佣兵团的骑兵队长了。” 自己的叔叔既然都这么说了,事情当然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佣兵团的所有人都在波洛茨克的码头集合了。现在的佣兵团,总计已经拥有了二百四十名的士兵。这其中,火枪手一百二十人,他们的队长是费多特;长枪兵八十人,由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指挥;一个炮兵连十二人,准备有一门四磅的火炮;还有法蒂玛带领的十三人的警卫小队,他们统一准备有盾牌和弯刀以及两把以上的手枪;最后,就是新成立的十五人的骑兵队,骑兵队的装备都是安杰伊城主提供的,队长是还躺在担架上的叶利谢伊。 “彻辰,一路顺风。我们在米亚捷尔斯克再见。”前来送行的安杰伊对彻辰说道。 “米亚捷尔斯克见,安祖。”彻辰回答道。 然后,彻辰最后一个上了船。装载有佣兵团士兵和辎重的船队扬起了风帆,朝着下游驶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入局一 当彻辰和他的同伴们坐船前往米亚捷尔斯克的时候,在千里之外的布拉茨拉夫城下,波兰共和国利沃夫总兵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整伫立在一座山坡上,眺望着不远处的布拉茨拉夫城堡。在他的四周,是多达数十门大小口径不一的火炮。这些火炮不断地喷『射』出火焰,将炮弹『射』向布拉茨拉夫城堡的城墙上。 在波兰共和国国王扬·卡齐米日国王的率领下,多大半数的共和国城主和总兵聚集在布拉茨拉夫城下,誓要拔掉这颗楔入共和国腹地的钉子。 连续一个多月的攻击,已经让布拉茨拉夫城堡的城墙千疮百孔。好几处城墙都发生了坍塌,共和国的军队几次试图突入城内,可是都被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打了回来。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看到一处三天前曾经被炮兵轰开却又被哥萨克门堵了回去的缺口被炮弹再次击穿。隐蔽在战壕内的共和国士兵见状,高呼着“上帝保佑”跃出战壕向着缺口冲了过去。 缺口内出现了几名哥萨克的步兵,他们用火枪朝着密集涌上来的共和国士兵开了几枪击倒了几名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可随即这几名哥萨克便被共和国的火枪兵们打倒在地。 眼见着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已经『摸』到了城墙的缺口,站在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身后的副官高兴地对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说道:“长官,我们的人冲进去了。”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可他并没有『露』出任何喜悦的表情。多年来和扎波罗热哥萨克战斗练就的直觉告诉他,要突破那个人防守的城堡,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这时候,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日耳曼雇佣兵已经翻过了缺口,冲进了城堡。越来越多的人紧随其后。 异变就在这时发生了。残破的城墙垛口内突然伸出了无数的枪管。曾经让彻辰在波洛茨克挡住了沙皇俄国最精锐的波耶骑兵的利器——“风琴”排枪对准了城下的共和国官兵。 随着第一管“风琴”砰『射』出致命的火焰,如同点燃了一串千响的鞭炮一般,城墙上响起了密密麻麻、接连不断的枪声。 在红『色』的火焰和白『色』都硝烟中,无数拥挤在缺口的士兵被打倒在地,他们的尸体堆起了有半人多高,几乎将缺口堵了起来。 “该死的包洪,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眼见攻城再次失败,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的副官暗骂了一声。 是的,守卫布拉茨拉夫的就是那位对彻辰曾经有救命之恩,也曾经孤身入城炸毁了斯摩棱斯克守军炮兵阵地的哥萨克英雄包洪。 这位扎波罗热的奇男子在斯摩棱斯克之战的最后时刻,由于与波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意见不和,被波格丹强命离开了斯摩棱斯克前线,召回了基辅。 据说,在基辅,包洪和波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狠狠地吵了一架。一度的,两人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甚至于两人的卫队都发生了械斗。这些消息,都是共和国在基辅的密探传来的。 也正是认为包洪和波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闹翻了,卡齐米日国王才率领主力部队包围了布拉茨拉夫,这座由包洪控制的城市。 原本计划在一星期内攻克的城市由于包洪突然率领自己的部下突破了共和国军队的外围防线入城而拖延至今。 一个多月来,包洪发挥了出他那不逊于骑兵指挥的高超守城战术,硬是将战事拖延至今。 可困兽犹斗,终有尽时。包括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在内的所以共和国统帅都很清楚,只要波格丹不派出援军,包洪的一切努力只不过为这场必定失败的战斗增添一抹血红的亮『色』。 而一个多月来,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大酋长波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个援兵也没有派。 和激动的年轻副官不同,作为指挥官的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眼见攻城失败,士兵血流成河却没有任何的表情。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冷血,也不是因为他对这一幕已经经历的太多了麻木了。而是他的思绪,并不在攻克布拉茨拉夫这件事情上。 作为波兰共和国少有的有远见卓识的统帅,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很清楚,肆虐乌克兰的扎波罗热叛军之所以能有如此大的声势,搞得共和国接连损兵折将,除了敌酋波格丹出众的才华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外国敌对势力的介入。在之前这股势力是克里米亚的鞑靼人,而现在则主要是沙皇俄国。而且,那位米哈伊洛维奇沙皇已经在立陶宛方向动了手。 六万的共和国军队面对十五万沙皇俄国和哥萨克的联军,虽然在人数上不占优势,可是凭借着更为卓越的训练,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可是如果现在,有另外一股势力加入战局,打破了微弱的平衡,那么对另一方,绝对是灭顶之灾。 “总兵,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国王陛下找您。” 这时候,国王陛下的传令兵骑马来到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的身前,向他传达了卡齐米日国王召见的命令。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应了一声,他骑上副官牵来的战马,跟着国王的传令兵朝着阵地后面跑去。 卡齐米日国王的帐篷就在炮兵阵地后面的不远处。当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进入帐篷的时候,扬·卡齐米日国王正和耶稣教会的教士在谈论着圣经。 那位耶稣教会的教士眼见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进来,知道自己该下去了。他向卡齐米日国王行了一礼,然后倒退着退了出去。 当帐篷被重新合上,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向卡齐米日国王问安道:“国王陛下,是您召唤我。” 卡齐米日国王今年刚好四十六岁。他是在自己的哥哥瓦迪斯瓦夫四世去世后,脱下红衣主教的法袍,参选成为波兰共和国国王的。虽然卡齐米日在波兰共和国没有什么朋友,也不受贵族们的欢迎,可是他凭借着1652年的6月底与哥萨克-鞑靼联军在别列斯捷奇科的会战成功率领5万波兰军队彻底粉碎了哥萨克和鞑靼10万军队的进攻,并迫使赫麦尔尼茨基在白教堂签订新的条约而巩固了自己在共和国的地位——虽然这次战役的大多数功劳,要归功于过世了的雅里梅亲王。 卡齐米奇国王显然今天心情很好。他待斯特凡·恰尔涅茨基问安完毕,向着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挥了挥手中的书信说道:“看看吧,我最亲爱的利沃夫总兵。看完后,你就知道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想接过国王手中的信件,可卡齐米奇国王却突然把信抽了回去。 这一招,搞得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有些措手不及。 眼见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呆若木鸡,扬·卡齐米日国王得意地笑了笑。 “不过我亲爱的总兵,在你看信之前,你先告诉我前线的情况如何?我们的军队攻下布拉茨拉夫了吗?” “还没有,我的国王。那些卑贱的穷鬼们抵抗的很激烈。”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实话实说道。 卡齐米日点了点头。他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了,不然早有传令兵过来向他报喜。 “你看看吧。虽然到现在还没攻下城,我的心情并不好,可我还是想让我的总兵高兴下。”卡齐米日将信递给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说道。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恭敬地接过了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信是用鞑靼文写成的。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曾经做过鞑靼人的俘虏,在克里米亚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大致能看得懂。 信是鞑靼人的可汗***·格莱伊寄给卡齐米日国王的。在信中,这位鞑靼人的可汗重申了克里米亚汗国和波兰共和国的传统友谊,并且强烈谴责了沙皇俄国对波兰共和国的侵略。***·格莱伊依向卡齐米日国王表示,克里米亚汗国愿意继续做波兰共和国最忠诚的盟友,如果波兰共和国需要,十万鞑靼骑兵将马上进入乌克兰,帮助波兰共和国打击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 对于信中所谓的“传统友谊”、“最忠诚的盟友”,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如果鞑靼人真的这么可靠,那么他自己就不会成为他们的俘虏了。 不过从信的内容来看,克里米亚汗国以及其背后的奥斯曼帝国对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做大抱有深深的警惕,他们并不希望东欧出现一个霸主级的势力。 这对波兰共和国显然是一件好事。 “恭喜陛下。汗将是我们忠诚的盟友了。”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将信递回给卡齐米日国王。 卡齐米日得意的扬了扬上唇的胡子。将可汗拉到自己的阵营,这可是他最得意的手笔了。 “不过,” 在恭贺完之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有提出了新的疑虑。而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狼已经驯服了,那么狮子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入局二 扬·卡齐米日面『露』不愉。 他当然知道利沃夫总兵口中的“狮子”指的是谁。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曾多次在不同的场合提到自己对北方邻国的担忧。这些话有些是对自己说的,有些则是在和同僚的交谈中。这些不合时宜的话,一定程度上扰『乱』了军心。 对于瑞典王国和现任的国王卡尔十世,扬·卡齐米日并不认为他们会趁火打劫。总所周知,两国的合约还有三年才到期,这份合约的公证人是哈布斯堡家族,如果瑞典王国撕毁了合约那就等于打了哈布斯堡家族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脸。虽然在三十年战争中威震德意志地区并攥取了大片的领土成为列强之一,可是底蕴毕竟不能和继承神圣罗马帝国哈布斯堡家族相比。更何况波兰翼骑兵的几次击败瑞典王国军队的战绩也在一定程度上威慑着瑞典王国的贵族。 “我最忠诚的总兵,谢谢你提醒我要提防北方的威胁。可是我并不认为我那堂弟会在背后捅我们一刀的。毕竟我们流着同样的血。”卡齐米奇对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说道。 “流着同样的血,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在心里说道。 现任的波兰共和国的国王扬·卡齐米日的全名是扬·卡齐米日·瓦萨,出自瓦萨家族,而这个家族同样是瑞典王国的统治者。在扬·卡齐米日爷爷在世时,这位王者兼任着两个国家的国王。可是扬·卡齐米日父亲齐格蒙特三世统治波兰时期,他这一支失去了瑞典王国的王位,这也成为了波兰共和国和瑞典王国多次战争的导火索。 在“北欧雄狮”古斯塔夫国王的女儿克里斯蒂娜女王统治时期,两国终于开始和平相处。可是在去年,克里斯蒂娜女王不顾国内贵族的反对,将自己的王位传给了卡尔大公,也就是现在的卡尔十世国王。 由于卡尔十世并非瑞典传统瓦萨王室直系成员,他的登基从一开始就饱受争议,国内部分贵族竟然积极谋划要干掉他,迎当时同为瓦萨家族直系的波兰王室重掌瑞典。 如果这只是瑞典王国那一小撮人的一厢情愿,那倒还好说。 坏就坏在扬·卡齐米日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很暧昧,虽然不明说自己要当瑞典国王,但跟瑞典反卡尔十世的瑞典贵族长时间眉来眼去。 自己国王如此的做派,想让卡尔十世遵守合约不落井下石,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偏偏国王陛下对那合约还如此『迷』之自信。 而且,扬·卡齐米日国王能因为自己出自瓦萨家族的血统对瑞典王国的王位声称继承权,同样的,卡尔十世同样可以用相同的理由对波兰共和国的王位提出挑战。在瓦迪斯瓦夫四世去世,波兰王位空缺的时候,还是卡尔大公的卡尔十世就同扬·卡齐米日展开过竞争。虽然最后失败了,可当时支持他的波兰贵族也不在少数。 扬·卡齐米日国王见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微微弯腰低头不语,就知道这位利沃夫总兵并没有放下疑虑。他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对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妥协了。毕竟,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对自己的忠诚在所有的贵族里面都是数一数二的。 扬·卡齐米日国王对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说道:“好吧,我最忠诚的总兵。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放心,然后把心思都用到进攻布拉茨拉夫上来?” 见国王终于愿意听听自己的见解,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赶紧建言道:“国王陛下,我们可以悄悄的沿着诺泰茨河修筑一道防线。在诺泰茨河后面部署部队,然后以波兹南地区作为整个防线核心区域。万一瑞典军队真的撕毁了合约,我们就可以把他们挡在防线以外,拖延时间。然后国王陛下您率领的主力部队立即从乌克兰脱身,回师保住华沙和克拉科夫。” 实事求是的讲,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的这个计划考虑到了瑞典入侵波兰之后波兰共和国面临三国齐宣的最险恶情况,力图以此保存共和国军队主力和共和国最精华的地区。 扬·卡齐米日听完这个计划后,问了斯特凡·恰尔涅茨基一个问题:“如果我那堂弟误以为我们是在针对瑞典王国怎么办?” 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扬·卡齐米日的内心还是不相信瑞典王国会背盟。 这么明显的意思,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当然也听得出来。这位忠诚的利沃夫总兵只能马上提出了解决办法: “我们可以以为国王陛下您和立陶宛方向的亚努什亲王提供援军的名义集合部队。” 扬·卡齐米日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借口。 “就按你说的办吧,我的总兵。你的建议总是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扬·卡齐米日故意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对于国王陛下都这番作态,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又是一番诚惶诚恐。 既然最重要的事情已了,君臣二人又寒暄了一番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便告辞了。 等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离开,扬·卡齐米日国王回到了座位上。他拿起一支鹅『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然后开始写起信来。 信的内容当然是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所提到的关于建造诺泰茨河一线防御的计划。这封信很快就会寄到华沙,留守的大臣就会按照信的内容布置下去的。 写着写着,扬·卡齐米日国王想起如果要建造这么一条防线,需要耗费的军费必将是个天文数字。财政捉襟见肘的国王又开始心疼钱起来,下笔的速度又慢了几分。 “如果瑞典军队不进攻我们,这笔钱不是白花了吗?”国王想道。 可一想起自己已经答应了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扬·卡齐米日又开始惆怅了。 “如果能确定瑞典到底会不会入侵就好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无法阻止地篡取了国王的心。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卡齐米日绞尽脑汁之下,他还真想出一个“办法”。 卡齐米日在第一封信的末尾加了句“缓缓办理”,然后又写了第二封信。 这封信是寄给卡尔十世的。在信中,卡齐米日提到向瑞典王国借粮的要求。卡齐米日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如果瑞典愿意借粮,那么说明瑞典会遵守和共和国的合约,保持了波兰的友好关系;如果不借,那么自己那位堂弟肯定是有了对自己和共和国不利的想法,那么自己在命令前线抓紧构筑防线。 卡齐米日对自己的主意很满意。写完后,他将细细的沙子倒在信纸上,吸干上面的墨水。然后将信装进了信封,再用蜡封好命人马上送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章 入局三 经过一天的航行,彻辰和他的佣兵团终于到了米亚捷尔斯克。 此时的米亚捷尔斯码头人头攒动,无数的人站在河岸边和码头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叔叔你快来看看?码头上怎么有那么多的人?”彻辰高声叫喊着还在船舱内吃着午饭的皮德罗。 很快,皮德罗便一手拿着面包和香肠,一手拿着葡萄酒走出了船舱。 “什么事情?我亲爱的侄儿?”嘴里满是食物的皮德罗含糊地问道。 显然,他没听清楚彻辰叫他的原因。 “你快看看,码头上都是人。”彻辰说道。 皮德罗朝岸边一看。虽然还隔着老远,不过岸边上花花绿绿的一片,的确都是人。 “他们肯定都是来欢迎我们的。”皮德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做出来自己的判断。 “是吗?”彻辰有些怀疑。他可有自知之明,码头和河岸上的场景,就是欢迎一个国王都不为过。现在虽然自己成为了拉齐维乌家族的封臣,可是毕竟还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欢迎自己哪用得了这么大的阵仗。 “当然,你不要太小看自己了。”皮德罗用抓满食物的手用力拍了拍侄子的肩膀。 “你可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的救命恩人,而且刚刚在波洛茨克立下了战功。你仔细想想,除了我们,谁还打赢过沙皇俄国的军队。亲王在给你的信里不也夸奖你了吗?我看这个仪式就是亲王为你准备的。” 彻辰见叔叔说的头头是道,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得叫大家好好梳洗一番,精神抖擞地上岸。”彻辰说道。 “就应该这样。让他们看看我们佣兵团的英姿。我现在就吩咐下去。”皮德罗很中意彻辰的想法,他马上下了船舱,去吩咐法蒂玛等人。 可当船队靠了岸,彻辰等人穿戴一新地走上码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和皮德罗叔叔错的离谱了。 码头上寂静一片,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和后面佣兵团的成员们。 彻辰被这种眼神看得有点慌。他和同伴们就这样站在码头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过了一会,终于有一个官员模样的胖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那人跑到彻辰面前,劈头盖脸地问道:“你们是哪个家族的佣兵?赶快离开这里。不知道今天谁要回来吗?” 彻辰被问的有些懵『逼』。不过,他马上反应了过来。 “我们是拉齐维乌家族的佣兵。”彻辰说道。 那位胖官员上上下下打量了彻辰一眼,满脸的狐疑。 “既然你说你们是我们拉齐维乌家族的,怎么没打出家族的旗帜?”胖官员问道。 “这……,我们还来不及做。”对于胖官员的这个问题,彻辰回答的有些吞吞吐吐。 由于他加入拉齐维乌家族尚短,而且成立之后在波洛茨克便碰到了战事,所以一直没有来得及赶制印有拉齐维乌家族的旗帜。虽然事急从权,可毕竟不合礼法。 “那你怎么证明?”胖官员斜了彻辰一眼。 幸好,彻辰身上还有亚努什亲王写给他的信,凭信上的徽记,足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可当彻辰准备取出那封信的时候,那胖官员已经不耐烦了。 “好了,好了。我现在不管你们是不是我们拉齐维乌家族的佣兵,你们赶快离开码头。别给我找麻烦。” 对于胖官员一连串的不耐烦和歧视,彻辰也有些生气了,他正准备开口质问自己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只见那官员『露』出一副惶恐至极的表情。 “你们,还有你们,赶快给我站到一边去。待会要是亲王问起,你们就说自己是保卫码头的士兵。还有赶快把你们的船开走!”官员快速而着急地说道。 “亲王?是亚努什亲王来了吗?”彻辰听官员提到“亲王”,以为是亚努什亲王亲自来了,急忙问道。 “是亲王,不是老亲王。是我们的御马监王公回来了。”官员急匆匆地丢下一句,朝着另外一个靠船点跑去。 御马监王公,是亚努什亲王的堂弟,同属拉齐维乌家族的博古斯拉夫亲王的官衔。不过这一点,彻辰并不知道。 “团长,你快看。” 这时,站在彻辰身后的法蒂玛对彻辰说道。大伙朝着法蒂玛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河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三桅大船。 那船比起彻辰船队里面最大的船还大了五倍有余,在彻辰的目测中,这条三桅大船,长五十多米,宽九米多,战舰一侧竟然有三十个开口,如此算下来这一条船能装备下六十门炮了。 显然,这一定是那官员口中的御马监王公的坐船。 大船侧着身在码头靠了岸。当舱门打开的那一刻,岸上的所有人像是经过极其严密的预演一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欢迎王公归来!” “王公万岁!” 随着人群的呼喊,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在呼喊声和礼炮声中,一位身着华丽礼服的中年男子中船舱里走了出来。这位男子年纪约莫三十多岁,薄薄的嘴唇,他头戴一顶白『色』的假发,留着两撇小胡子,相貌极其的英俊。男子的脸上由于擦了粉的缘故,在他红『色』礼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苍白。 “这位应该就是那位御马监王公了。”彻辰想道。 可这位被彻辰认为是御马监王公的人物走出船舱不过两步便停了下来。男子侧身站着,然后微笑着朝着舱门伸出了一只戴着白手套,做出“请”的姿势。 接着,一位身穿仿瑞典海军制服样式服装的青年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这位青年一『露』面,彻辰就被青年那俊美异常的容貌惊呆了。彻辰并不是没有见过帅哥和美女,扎波罗热的头领包洪、斯摩棱斯克的海伦娜小姐、刚才的红衣男子,都可以算得上美到极致的代表,可是在面前的这位青年面前,都相形见绌了。没有什么语言能形容他的美貌,那美貌甚至超越了『性』别的界限。 而且,这不是彻辰一个人的想法。整个码头的在青年出现的那一刻,都被惊的鸦雀无声。 “博古斯拉夫,码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他们都是来迎接你的吗?”青年走出船舱,眼见码头热闹的情景,说道。 博古斯拉夫对朋友表现出的惊奇感到满意。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克里斯,他们当然是来迎接我的。对不起,这之前我向你做了隐瞒对于我的身份,我出自拉齐维乌家族,您应该听说过,这是一个古老悠久的家族。我那么做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不想因为身份地位和你有隔阂。” 对博古斯拉夫的诚恳态度,名叫克里斯的青年点了点头。 “当然不会,我只是感到惊讶。哪怕是瑞典国王都没这么大的架势。” 博古斯拉夫自得地昂起头,克里斯说他比当世最为强大的瑞典国王还有气派,这一点让他很受用。他引领着克里斯走下船板,来到码头上。 “你们是什么人?”当博古斯拉夫看到挤在码头上挡住了他和克里斯去路的彻辰一伙,尤其是带头的那人还用一副『迷』醉的表情看着克里斯的时候,这位原本一直面带微笑的亲王怒喝道。 “王公,这些都是小的派来维持码头秩序的。”原先呵斥过彻辰的那胖官员出来解释道。 “是吗?我不是说不用派卫兵的吗?” “小的也是为了亲王殿下的安全着想。”胖官员解释道。 博古斯拉夫看了眼胖官员,又看了眼彻辰,然后用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说道:“把他拉出去给我吊死。” 那个“他”当然指的就是彻辰。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入局四 自从来到波兰共和国,彻辰见过的大人物中既有费奥多那样软弱无能的、又有安杰伊那样张狂深情的、既有亚努什那样雄才伟略的,也有米哈乌那样忠于职守的。可像博古斯拉夫这样,一上来就要杀人的领主,彻辰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自己的得罪了他什么了吗?彻辰感觉并没有。米亚捷尔斯克的码头比较只有这么大,自己人又多而且又是先来的,暂时堵住道路肯定是难免的了。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把他给我抓起来。”博古斯拉夫用命令地口吻对彻辰身后的法蒂玛等人喊道。 显然,这位亲王真的相信了胖官员的话,将彻辰等人当做了自己的手下。 站在博古斯拉夫身边的胖官员满头的汗水,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亲王解释了。难道告诉亲王自己欺骗了他,这些根本不是自己带来的卫兵吗。 而站在一旁的克里斯,对博古斯拉夫随意处置甚至杀戮的行为显然也很不认同,他委婉地说道:“博古斯拉夫,不要这样。” 听到克里斯同他说话,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博古斯拉夫马上转头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不过他显然是会错了意。 “请别担心,亲爱的克里斯。拉齐维乌也是规矩森严的古老家族。我们绝对不让允许自己的下人在客人面前失礼的。”博古斯拉夫说道。显然,博古斯拉夫是想向自己的这位同伴显示拉齐维乌家族的家规森严。 说完,博古斯拉夫又马上回过了头,换回了那副凶狠地表情。 “难道还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这时候,皮德罗站了出来。老兵油子的脸上明显带着看笑话地表情。 “听见了,尊敬的亲王殿下。可是我们不能听从您的命令。”皮德罗装出一副谦卑的表情,他夸张地把头都快低到了裤腰带的位置。 而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等人,面带微笑地看着皮德罗的表演。 “为什么?”博古斯拉夫问道。 “因为您并不是我们的主人。” “难道你们不是我们拉齐维乌家族雇用的佣兵吗?”博古斯拉夫用怀疑地眼光看了眼皮德罗和彻辰,又看了眼身边满脸汗水的胖官员。 博古斯拉夫并不是愚蠢的人。他有些明白过来,在彻辰等人的身份问题上,自己的手下撒了谎。 只听“扑通”的一声,那胖官员跪倒在了博古斯拉夫的脚边。胖官员用自己那肥大的手掌抓住博古斯拉夫笔挺的裤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亲王殿下······”胖官员刚想为自己辩解,可明白过来并且恼羞成怒的博古斯拉夫已经不想听什么解释了。因为他自觉由于胖官员的欺骗,自己在克里斯面前就像一个傻子。 博古斯拉夫一脚把胖官员踹倒在地。这一举动,不禁让码头上的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博古斯拉夫有失贵族风范的行为,也不禁让一旁的克里斯面『色』铁青起来。他没想到,在自己面前彬彬有礼的博古斯拉夫,竟然对其他人会是这样一种态度。 可惜博古斯拉夫并没有看到克里斯对他的不满。 在踹到胖官员后,博古斯拉夫又把目标对准了彻辰他们。可他很快发现,彻辰一方人多势众。在彻辰的身后和船上,有数百双眼睛在恶狠狠地看着博古斯拉夫,而彻辰身后的几位,甚至把手都搭到了刀柄上。 博古斯拉夫相信,只要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动作,马上就会有数百人冲上来把自己撕成碎片。 博古斯拉夫真后悔自己为了在克里斯面前彰显米亚捷尔斯克的祥和,没有布置士兵。 不过,亲王殿下并非没有以少胜多的办法。 只见博古斯拉夫摘下的一只白手套。显然,御马监王公接下来要做什么意见很明显了。 决斗! 彻辰没想到一位亲王竟然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竟然要和自己决斗。就算不顾及双方悬殊的身份,难道他没看出自己比他小很多吗? “够了!博古斯拉夫。”克里斯也明白博古斯拉夫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位博古斯拉夫亲王的客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克里斯。” 将手套摘到一半的博古斯拉夫亲王眼见克里斯生气了,连说话的语调都有些变了。 “博古斯拉夫阁下。如果您还当我是您的朋友的话,请不要让你的朋友来做客的第一天就见到鲜血了。不然我马上回瑞典去。”克里斯作势就要回到船上。 “克里斯!”博古斯拉夫一把拉住克里斯的手。 “您有任何的要求,尽管吩咐便是了。请不要用请字。刚才是我不对,也请原谅我的莽撞。”博古斯拉夫软声软语地说道。 说完,他竟然还轻轻地抬起克里斯的手,想吻了上去。幸亏他马上停住了动作。可这一行为还是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彻辰也是其中之一,见博古斯拉夫竟然对一名男士想做出这样的动作,彻辰感到一阵的恶心。他看博古斯拉夫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名变态。 “你应该道歉的不是我。”见博古斯拉夫如此的哀求,克里斯停下了脚步说道。 博古斯拉夫当然明白克里斯的意思。他转过头对彻辰说道:“请原谅我的鲁莽,年轻的佣兵团长。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如果您和您的佣兵团还没有接受哪个领主的雇用的话,请来为拉齐维乌家族效力。我们拉齐维乌家族是绝不会亏待有能力的人的。” 虽然看不出博古斯拉夫是不是真心地道歉,可亲王那副样子,那道歉的神态和诚意十足的语气,还是令彻辰回礼道: “不,这没什么,亲王殿下。而且我们已经在为拉齐维乌家族效力了。” “哦,是哪位拉齐维乌?” “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我们正是奉他的命令来到米亚捷尔斯克的。”彻辰诚实地说道。 “哦,原来是我的堂兄啊。你应该早说,不然也不会有闹出这么大的误会了。”博古斯拉夫一听彻辰是亚努什亲王的部下,笑的更加灿烂。 “如果您不是这么急躁的话。”克里斯也在旁边加了一句。不过这话的时候,他已满是笑意。 显然,克里斯也以为博古斯拉夫是个正人君子。 博古斯拉夫连连称是。 “亲王殿下,我们来迟了。” 这时候,一名骑着白马的骑士挤开人群,飞奔向博古斯拉夫。在骑士的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骑士在离博古斯拉夫七八步远的地方下了马,走到博古斯拉夫和克里斯的面前。 而彻辰惊讶的发现,这位骑士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入局五 “凯瑟琳,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博古斯拉夫亲王不满地对来者说道。 是的,这位骑士就是原本和彻辰同在一个佣兵团的苏格兰凯瑟琳。他因为爱上了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女儿海伦娜而被费奥多城主关进了地牢,可是在海伦娜和彻辰的帮助下成功逃脱了。 原本彻辰以为凯瑟琳会返回英国,没想到却在这里又见到了他。 “抱歉,王公。欢迎你回来的人实在太多了,马车被堵在了外面。”凯瑟琳向博古斯拉夫亲王和克里斯行了个礼,然后说道。 显然,凯瑟琳在博古斯拉夫这里深受器重。对于凯瑟琳的失误,博古斯拉夫竟没有怪罪。只见亲王微微一笑,还对克里斯介绍道:“这位是凯瑟琳骑士,他是个英格兰人,也是贵族出身。” 克里斯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嘴唇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对凯瑟琳说道:“你好,我是克里斯·奥古斯塔。” 凯瑟琳抬起头。他也被克里斯的容貌所吸引,不过凯瑟琳马上恢复了过来。 凯瑟琳退后两步,打开了马车车厢的车门,示意博古斯拉夫亲王和他的客人可是上车了。 博古斯拉夫非常绅士地请克里斯先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再上去。这态度,哪怕是对自己的妻子也不为过了。 等两人都坐好,凯瑟琳关上和马车的门。这时,他才若有深意地看了彻辰一眼。 “叔叔,亚努什亲王在信中安排我们在米亚捷尔斯克古堡外的军营先住下,我们抓紧过去吧。”彻辰大声地对皮德罗说道。 他很确定,这些话凯瑟琳能听得清楚。 “哦,好的。”皮德罗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凯瑟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骑上马,在前面为亲王的马车开路。 待亲王的马车消失,码头上欢迎的人群终于可以散去了。 “英格丽,你去抓紧把船上我们的物资卸下来清点清楚。”彻辰对军需官英格丽说道,却发现英格丽正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发呆。 “英格丽,你怎么了?”彻辰奇怪地问道。 “哦,没什么。长官。我只是看那位克里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英格丽回过了身,不好意思地对彻辰说道。 “英格丽你不会是被那个美少年『迷』住了吧?不过我跟你说,‘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烂借口现在已经不好使了。你要想追求那个叫克里斯的,就要想个有创意的办法。不过看博古斯拉夫亲王对他的亲密态度,说不定是那种关系。”皮德罗在一旁『插』科打诨道。 “叔叔,别瞎说。我觉得那位克里斯先生不是这样的人。”英格丽还没来得及反驳,彻辰抢先说道了。 这话一出口,皮德罗看彻辰的眼神都有些暧昧了。 “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就事论事。而且我很正常。”彻辰对皮德罗的暧昧眼神有些招架不住,大声反驳道。 “你确定?” “我很确定。” “我不确定。” 费多特和神父等人见团长和皮德罗两人吵了起来,都很知趣地不『插』手,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英格丽又看了马车消失的方向一眼。虽然脑海里『迷』『迷』糊糊有个轮廓,可她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叫克里斯的青年。 佣兵团这边在忙碌,那被博古斯拉夫亲王踹倒的胖官员也招呼着码头的工人将船上一车一车的物件卸下来。这是都是博古斯拉夫亲王和那位叫克里斯的青年的私人物品,足足装了二十辆马车。 当博古斯拉夫亲王和克里斯的物品终于卸载完毕,彻辰和他的佣兵团也终于全部下了船。他们所有人都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排成了整齐的队列。 “您好,还未请教你的名字?”彻辰对胖官员说道,他是想向胖官员问路。 “我吗?我叫科辛斯基。当然,我父亲叫科辛斯基,我母亲也叫科辛斯基,我当然也是科辛斯基了。”胖官员说道。他显然忙的有些语无伦次,而且情绪也很低落了。 “科辛斯基先生。请问,古堡的军营怎么走。”彻辰问道。 胖官员指了指河岸边的一条路,示意彻辰城堡的军营就在那个方向。 彻辰向科辛斯基表示可感谢,然后带着佣兵团朝军营的方向前进。 等彻辰他们到达驻地,太阳已开始西沉。而所谓的古堡是一座有着两三百年历史的中世纪城堡,这种城堡早已不适合火器时代的战争而被逐渐地抛弃了。 彻辰发现他们并不是唯一一只驻扎在此的佣兵团,在古堡内和古堡的四周早已有两座相互毗邻的军营。这两座军营每座军营的规模都不大,所能容纳的人数也就四五百人的样子。 “皮德罗副团长。” 因为不了解这几支军队的底细,彻辰决定让自己的叔叔去打探一番。于是他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称呼皮德罗在佣兵团的官衔。 “在,彻辰团长。”皮德罗也夸张地敬礼道。 “给你个任务,你去英格丽那里拿些酒,去和那几个军营的人套套近乎,看看他们的来历。” “遵命,彻辰团长。” 听到还能领到酒,皮德罗喜形于『色』,马上答应了下来。 等彻辰他们选好宿营地,皮德罗提着四五瓶酒开始完成自己的任务。 由于天『色』已晚,佣兵团只得草草搭建了军用帐篷先行住下,至于各种营垒等防御措施因为是在己方的地盘,彻辰决定到明天一早再搭建。 皮德罗打探消息很晚才回来。 “这两支军队,有一支是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的部下,还有一支是扬·索别斯基雇佣的德意志佣兵团。他们都说从维尔纳退下来,在此修整的。”皮德罗将打探来的情报告诉彻辰道。 “”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和扬·索别斯基将军都是什么人?”彻辰问道。他对波兰共和国主要的人际关系只是略知一二,这两位将军的大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于是,皮德罗又和彻辰科普了一番。当然,这些也是他用酒从两个军营的士兵那里套出来的。 “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是科夫诺要塞的指挥官,而扬·索别斯基将军则是利达堡的领主。他们原本在亚努什亲王的指挥下与俄军作战,维尔纳沦陷后,就退到了这里。” “那亚努什亲王是不是也在这里?”彻辰一听这两支部队都是前线退下来的,赶忙急问起亚努什亲王的情况来。 “没有,那些人说大部分协同亲王作战的领主和将军都还在前线,他们是因为伤亡惨重才不得不退下来修整的。”皮德罗摇了摇头道。 不能马上觐见亲王,彻辰有些遗憾。这时候,法蒂玛进来说道:“团长,有位叫凯瑟琳的骑士过来找您,就是那个我们在码头见过的为博古斯拉夫赶马车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入局六 凯瑟琳走进了彻辰的营帐,他的手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帽子,显『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一见到彻辰,凯瑟琳便抓住彻辰的双臂说道:“彻辰,我有事情问你。” 彻辰知道凯瑟琳想问的一定是关于海伦娜的事情,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她怎么样了?”凯瑟琳说道。 “斯摩棱斯克投降以后,海伦娜和他的父亲便做了俘虏,他们被押送到莫斯科。海伦娜在莫斯科吃了很多的苦。”彻辰说道。 凯瑟琳听得自己的挚爱不仅做了俄国人的俘虏,还被押送到了莫斯科,不禁泪如雨下。 “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凯瑟琳喃喃道。可是他也很清楚,仅凭自己的力量,要从千里之外的莫斯科救出一个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时候,彻辰的一句话使凯瑟琳仿佛从黑夜进入了无限的光明。 “我们已经把她救了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彻辰如是说道。 凯瑟琳泪如雨下地握住彻辰的手,他不敢相信地连连追问道:“彻辰,彻辰。我亲爱的恩人和朋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请不要欺骗一个丧失生存希望的人。因为对他来说,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我们怎么会骗你。你的海伦娜现在正和他的父亲在前来波洛茨克的路上。陪同他们的就是波洛茨克的城主安杰伊·克米奇茨。”在一旁的皮德罗『插』话道。 “是这位可敬的安杰伊·克米奇茨城主救了海伦娜吗?”见皮德罗也是这么说,凯瑟琳不再怀疑了。他现在满心欢喜地能见到海伦娜。 “是也不是。你可不知道,雅科夫·切尔卡斯基进攻波洛茨克那会,安杰伊·克米奇茨受了重伤,没有办法指挥战斗,最后可是靠着我侄儿彻辰的英勇和我的才智打败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五千大军。我们还俘虏了几千了,靠着这些俘虏我们才把你的小心肝赎回来的。”皮德罗大言不惭地把大把地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 凯瑟琳把皮德罗的话当了真。他激动地握住皮德罗的双手,满怀感激地说道:“基督在上。从今以后,如果有一天让我忘记你和你侄子的大恩,那就叫我不得好死。” 这番感激之词,说的皮德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凯瑟琳,如果你真的要感激,我想你最应该感激的不是我和我的叔叔,而是安杰伊·克米奇茨的妻子,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正是她力主用那些俘虏换回费奥多父女的。而我,在其中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彻辰觉得,凯瑟琳要感激的话,最应该感激的就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虽然奥丽娜小姐换回海伦娜的目的是为了安杰伊不陷入雅科夫的诡计,可她的行为却切切实实地让凯瑟琳得益。至于自己叔叔的贪天之功,既然皮德罗话已出口,彻辰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拆自己叔叔的台,他只好把自己的功劳都算在了叔叔身上。 “你们的恩情,我都会感激的。那位女恩护人也会来波洛茨克吗?我要当面向她表示感激。”凯瑟琳高兴地说道,他的喜悦之情真是溢于言表。 “奥丽娜没有来,她留在了波洛茨克代理安杰伊的职务。” “那真是太可惜了。”凯瑟琳失望地说道。 “哦,对了。凯瑟琳,你怎么会在米亚捷尔斯克为博古斯拉夫效力?” 对于凯瑟琳逃离斯摩棱斯克后竟然没有回到自己的祖国,反而留了下来并且为博古斯拉夫亲王效力,这一点彻辰真的很奇怪。 “这或许就是上帝的安排吧。如果我没有留下来,也许我这一生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海伦娜了。”凯瑟琳将自己的留下归结于上帝的旨意。 原来,在逃离了斯摩棱斯克后,凯瑟琳与娜罕分了手。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昼伏夜出。凯瑟琳顺利地逃离了哥萨克的包围圈,并从他们那里偷了一匹马。凯瑟琳一路上渴了就喝井水,饿了就偷吃农夫家的土豆,终于让他到了米亚捷尔斯克。在这里,凯瑟琳原本打算卖掉马匹凑上一张船票的钱乘船回到自己的祖国。可也凑巧,当他到达米亚捷尔斯克码头的当天,一条从英国驶来的船在码头靠了岸。穿上都是苏格兰籍的佣兵,他们都是在英国受到了克伦威尔这个卖国贼的迫害,不得不逃到这里来的。从佣兵的口中,凯瑟琳得知克伦威尔不仅驱散了议会,还自名为护国主。而对于前保皇党人的迫害,也是一日甚于一日。 这一来,对于出身保皇党家族的凯瑟琳来说,回国是不可能的了。 正当凯瑟琳彷徨无计的时候,那群佣兵的头邀请凯瑟琳加入自己的佣兵团一起为博古斯拉夫亲王效力。并说博古斯拉夫亲王即将派兵支援斯摩棱斯克。 能够加入军队打回斯摩棱斯克并解救自己心爱的海伦娜,这真是凯瑟琳梦寐以求的事情。既然回国无望,于是凯瑟琳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更巧的时候,凯瑟琳在博古斯拉夫的宫廷中,被一位年老的贵族看中。老贵族膝下无儿无女,便收了凯瑟琳做他的养子并凭借着老贵族的推荐,成为了博古斯拉夫亲王的侍从。 “那我们在斯摩棱斯克等了那么久,怎么一个援兵也没见到?”皮德罗有些奇怪了。既然两位拉齐维乌的亲王都曾经发兵准备救援斯摩棱斯克,亚努什亲王是因为战败了,可博古斯拉夫为什么也没赶到。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第一次出兵亲王殿下听闻大亲王战败,便退了回来;第二次,沙皇俄国的军队出现在了米亚捷尔斯克附近,亲王只得部署米亚捷尔斯克的防御了。”凯瑟琳说道。 “可是这里并不像打过仗的样子。我看那位博古斯拉夫亲王不是还有闲情逸致和朋友出去游玩吗?”一想到今天在码头博古斯拉夫对自己侄子的嘴脸,皮德罗就很是不爽。 “亲王殿下有上万的兵力,沙皇俄国那点兵力与其说是来进攻米亚捷尔斯克的,不如说是来组织亲王前往救援维尔纳的来的确切。亲王他当然不会放在眼里。游山玩水更是表现出亲王殿下对敌人的蔑视了。”凯瑟琳这样解释博古斯拉夫的行为。 可彻辰却觉得,博古斯拉夫的这些行为有些不合常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入局七 按理说,既然沙皇俄国围困米亚捷尔斯克的军队根本不足以对博古斯拉夫亲王产生威胁,那么手握雄兵的博古斯拉夫如果想扭转战局,那么最佳的策略就该是留下少量的军队与面前的沙皇俄国军队对峙,然后利用米亚捷尔斯克水运的优势,在一个沙皇俄国军队不设防的区域强行登陆,然后从背后突袭包围维尔纳的敌人。这样前后夹击之下,哪怕不能重创俄军,也能够打破俄军对维尔纳的围困,不至于使维尔纳被敌军攻陷了。 而如果博古斯拉夫不出兵维尔纳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领地——米亚捷尔斯克,那么他在大兵压境之际离开米亚捷尔斯克外出游玩,这一举动就更令彻辰看不懂了。博古斯拉夫的行为,就像是个纨绔子弟。 “凯瑟琳,博古斯拉夫亲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看不懂,所以彻辰想听一听呆在博古斯拉夫身边的凯瑟琳的看法。 “亲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会想了解这个?”凯瑟琳听彻辰问起自己现在的上司的为人,感到很奇怪。 “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天早上,你还没来之前,我和这位博古斯拉夫亲王在码头手产生了一点误会。”彻辰尽量把早上发生的事情描述的平铺直叙,波澜不惊。可即便如此,凯瑟琳还是惊讶不已。 “亲王要和你决斗!”凯瑟琳高声叫道。 “是的,如果当时不是那位克里斯阻止的话,你那位亲王的白手套就要甩到我的脸上来了。”彻辰无奈地说道。 “幸好亲王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说?凯瑟琳,难道博古斯拉夫亲王是个『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家伙?”在一旁的皮德罗问道。他有些奇怪凯瑟琳的反应。什么是“幸好亲王没有这么做”,难道他是怕自家的亲王受伤吗? “我的意思是幸好亲王没有和彻辰决斗,不然也许我到的时候,彻辰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凯瑟琳白了皮德罗一眼。 “不错,博古斯拉夫的年纪比我大,力气也比我大,我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对于自己比博古斯拉夫弱的这一点,彻辰没有否认,很大方地承认了对付比自己强大。 “不仅如此,”凯瑟琳感觉自己有必要给彻辰提个醒。 “博古斯拉夫王公在外国求学和旅游的时候,砍倒的法兰西的、德意志的形形『色』『色』的伯爵、公爵不计其数,他甚至打败过剑圣梅耶的亲传弟子。” “博古斯拉夫竟然这么厉害!” 听完凯瑟琳的讲述,皮德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小白脸一样的博古斯拉夫不仅是个决斗狂,而且还是个剑术高手。 “如果亲王不是这么优秀的话,老亲王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堂弟呢?” “你说的老亲王是不是就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彻辰问道。 “是的。公主殿下对亲王也是一往情深,可是我们亲王却总是回避与老亲王谈论婚事。亲王殿下曾经说过,让他结婚比让他去死更难受,因为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而他只要爱情,不要坟墓。” “或许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皮德罗小声地说道。白天博古斯拉夫对那位克里斯的种种亲密举动,连皮德罗都看得出些“男同”的端倪。 “不可能!” 虽然皮德罗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凯瑟琳听到了。 “皮德罗阁下,虽然你对我有恩,可是如果你继续这样污蔑亲王的话,为了骑士的荣誉,我也只能和你决斗了。”凯瑟琳生气地说道。 “这怎么算污蔑,大家都看见了。今天在码头就因为他认为我们挡了他和那位克里斯的道,你的亲王就命令要吊死彻辰。后来见我们人多,又想出决斗的招来。你是没看见,他还想吻一个男人的手,他这种人不是还谁是了。”皮德罗大声论证着自己的观点。 皮德罗的这些话,听的凯瑟琳面红耳赤。 “凯瑟琳,我叔叔只是有些口不择言,我替他向你道歉。”见自己叔叔的乌鸦嘴又惹了祸,彻辰赶忙替他向凯瑟琳道歉。 凯瑟琳原本已经忍无可忍了,他作势半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怒气冲冲地看着皮德罗。可最终,这位苏格兰青年想起皮德罗对海伦娜的恩情,还是忍住不用武力。只听他气愤地说道:“如果阁下再知道亲王殿下为了一簇孔雀的羽『毛』居然和十几名贵族和骑士连续比斗,最后在伤痕累累之下把羽『毛』献给一位法兰西贵族少女的故事,阁下就不会觉得亲王喜欢男人这样的不实谣言了。而且在米亚捷尔斯克,亲王殿下就有好几个情『妇』。” 听完凯瑟琳讲的博古斯拉夫在国内外的“光辉”事迹,皮德罗都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了博古斯拉夫,他应该爱的是女『色』的。 “所以彻辰,你也不用担心。我想亲王殿下只是一时的冲动,认为你拂了他在朋友面前的面子。大人物都有这样的『毛』病,要在其他人面前体现自己的无上权威和仁慈。即使他真的说过这样的话,我想他也是习惯使然。多半你还没上绞刑架,他就心里暗自后悔自己如此不体面了。亲王一向很看重有本事的人,你现在又为老亲王服务,也算是亲王的自己人了。”凯瑟琳替博古斯拉夫辩白后,又安慰彻辰道。 “希望如此吧。”彻辰说道。他也不希望刚到米亚捷尔斯克就和亲王把关系闹僵,毕竟自己现在也算是拉齐维乌家族的家臣,虽然是属于另外一支拉齐维乌,但既然亚努什亲王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堂弟,那么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博古斯拉夫亲王也会成为自己的主人。 “轰,轰。”几声爆炸式传了过来,彻辰和皮德罗以为是哪里打炮了,赶紧跑出去瞧。 只见米亚捷尔斯克城堡的上空闪过五颜六『色』的烟花。那爆炸声原来是烟火的声音。 “这是亲王在城堡举办舞会呢,这次亲王殿下还没回来就叫人带信回来说要在今天举行一次盛大的舞会。”凯瑟琳也看到了烟火,于是对彻辰和皮德罗解释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入局八 暂且把凯瑟琳和彻辰放在一边。博古斯拉夫亲王带着克里斯回到城堡后,就在城堡内举行了盛大的舞会。 因为发生在立陶宛地区的战争难得地没有波及米亚捷尔斯克,这里成为了逃难贵族的净土。应邀出席的除了博古斯拉夫亲王亲王手下一些级别较高的军官以及一些爵位显赫的内侍官,还不乏来自乌克兰地区和斯摩棱斯克地区的贵族。 博古斯拉夫亲王本人盛装华服,珠光宝气,神采飞扬。他头上的假发卷成了精美的波浪形的发卷儿,原本就很洁白的面庞经过化妆更是肌肤晶莹,使人联想起牛『奶』的洁白。他那原本黑亮的小胡子抹上了一层橄榄油,显得柔软光滑。亲王身穿黑『色』的礼服,两袖打着蕾丝边儿。礼服的长外衣是由法国的能工巧匠用最好的丝绸和天鹅绒精心拼接出来的。在亲王的胸口,一条金链垂挂在胸前,在金链的中心,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而从右肩向下,斜跨过博古斯拉夫胸口的是一条猩猩红的刀剑佩带,佩带上每个同等的距离,就镶有一颗钻石,一眼望去俨然似一条闪烁不定的光带。 佩带如此的名贵,亲王的佩刀同样不逞多让。在佩刀上同样镶满了钻石和祖母绿,璀璨夺目。 总而言之,今天的博古斯拉夫亲王,整个形象是高贵典雅、英气动人的。 当亲王一手拈着一条手帕,一手虚按在挂在刀柄上的礼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人全都带着赞叹和倾慕之情注视着他。大家心里都在想:这样的人物,也只有高贵的拉齐维乌家族才能培养的出来。 博古斯拉夫亲王向众人扫了一眼,却没有看见克里斯,他不禁有些失望。 博古斯拉夫亲王的管家奥斯特罗是那种哪怕自家主子皱了皱眉头,就知道亲王心思的人物。这会儿哪还不知道博古斯拉夫在想什么。奥斯特罗走上前,凑到主人的耳边说道:“殿下,您那位从瑞典带回来的朋友已经出了房间,很快就会过来了。” 博古斯拉夫一听,立即转嗔为喜。他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下楼梯,在音乐声中与科尔夫公爵的夫人共舞了起来。 科尔夫夫人的丈夫科尔夫公爵原本是一位在乌克兰地区任职的波兰贵族,可是可怜的公爵在哥萨克叛『乱』中失去了一切。身无分文的公爵不得不带着妻子儿女寄食在了拉齐维乌家族。在米亚捷尔斯克期间,科尔夫公爵终日以酒为伴、自暴自弃,家庭的一切事物都依靠着科尔夫夫人打理。科尔夫夫人虽然年愈四十,而且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保养的很好,宛如二十岁的芳龄少女。很快地,她便成为了博古斯拉夫亲王的情『妇』。 科尔夫夫人用手指点了点博古斯拉夫亲王的胸口,假装不无醋意地说道:“亲王殿下您明明浑身赫赫宛若流光霞云,如此风姿绰约,却不是为了我。” 博古斯拉夫亲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克里斯还没有来。这才放心与科尔夫夫人调情道:“宝贝儿,我不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谁呢?我今天宴会的第一支舞,不就是和你一起的吗。” 科尔夫夫人轻笑了声,说道:“我可是都看到了,殿下带了个人回来,而且今天晚上这场晚会就是为她举办的吧。” 被科尔夫夫人戳破,博古斯拉夫亲王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他用万分真心地口吻说道:“宝贝,我的心里只有你。” 可惜科尔夫夫人早已对博古斯拉夫亲王的甜言蜜语免疫了。科尔夫夫人很清楚,自己做亲王的情『妇』,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自己不可能丢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位权势滔天的亲王也不可能娶一个有夫之『妇』。 “阁下还是说说您带回来的是怎样的女子吧,兴许我能为您出谋划策。”科尔夫夫人说道。 科尔夫夫人话音刚落,却惊讶地看见自己的情夫竟然脸红了起来。 “其实,克里斯是个男的。”博古斯拉夫亲王小声说道。 科尔夫夫人不禁“啊”了一声,不过她马上反应了过来,及时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阁下不是和我开玩笑吧。”科尔夫夫人确认道。 “没有。”博古斯拉夫亲王坚定地说道。 科尔夫夫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博古斯拉夫亲王一眼,终于确认了自己的情夫说得是真话。 “那位克里斯,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科尔夫夫人问道。 对于博古斯拉夫亲王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件事,科尔夫夫人在惊讶过后,便开始了解并准备为自己的情夫出谋划策了。毕竟科尔夫夫人需要的是亲王的权势和金钱,而不是他的心。科尔夫夫人并不看重博古斯拉夫把心给了谁。 “什么样的男人?与其说克里斯是个人,不如说他是个天使。当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那时候使劲地掐了掐自己,看看自己是否在梦里。可是我并没有做梦,克里斯骑着马真真实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刻,我都后悔我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女人。”博古斯拉夫亲王如同『吟』唱般『迷』醉地说道。 “阁下是在哪里遇到的那位克里斯?”科尔夫夫人又问道。 “在瑞典。你知道的,我过去一段时间闲着无聊便去打猎了,在瑞典王国的一侧,我恰好遇到了我的克里斯。他穿着一身猎装,正在追捕一头鹿。” 虽然科尔夫夫人并不如何反感同『性』之爱,可听到博古斯拉夫兴奋地提及“我的克里斯”,她还是起了一地的鸡『毛』疙瘩。 “他是瑞典人吗?” “应该是。”博古斯拉夫亲王迟疑地说道。他并没有打探克里斯的出身,不过他很确定,克里斯出身贵族,而且有很好的教养。 科尔夫夫人点点头。她正想开口指教博古斯拉夫亲王追求男人的经验,并提醒亲王在米亚捷尔斯克还有一个“小麻烦”在等着他的时候,大门外响起一阵号角声。紧接着,司门大喊道:“克里斯·奥古斯塔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入局九 当科尔夫夫人见到博古斯拉夫口中的克里斯的时候,这位风韵犹存的贵『妇』不禁用羽『毛』扇子轻轻地掩住了嘴唇的那一抹笑意。 这哪里是是什么翩翩贵公子啊,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绝代佳人。 科尔夫夫人看了身边被女扮男装的克里斯『迷』的神魂颠倒的博古斯拉夫,很奇怪这位阅遍花丛的情场圣手,怎么会看走了眼。 不过当科尔夫夫人环顾了下四周,再仔细观察了克里斯几眼,这位贵族『妇』人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位女扮男装的少女确实有一种超越『性』别的魅力。 一米七的个子,哪怕是站在男人中间也是不逞多让的,为了出席今晚的舞会,这位克里斯小姐穿了件中『性』的翠绿『色』长衣,这身衣服贴合着她那高挑的身子。 而克里斯的脸虽然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气度。她的站姿优雅而美丽,除了两边的肩膀没有平齐外,仪态上没有任何的缺点。 克里斯的头上戴着个黑『色』的假发。同博古斯拉夫亲王一样,那假发也被烫成了波浪卷儿。 在克里斯外衣的三『色』绶带上,同样系着一把细长剑,这把细长剑的剑鞘是最普通的木制剑鞘,外形古朴,没有装饰任何的宝石和贵金属。 而克里斯的脚上穿着的是一双鹿皮制成的高跟长筒靴,靴子直达膝盖的位置,鞋底是牛皮的,踩在花岗岩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此的英姿,令不少出席舞会的女宾客们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了。 而博古斯拉夫亲王一见到克里斯朝他走过来,他急急忙忙松开握着科尔夫夫人的手,站直身子,把手指放到了唇边,就要按自己对付年少无知的少女那般向他送去一个飞吻。 这一手,配合着博古斯拉夫亲王绝世的身份和容貌,曾经在法兰西和德意志无往而不利。 可总算他及时记起了这是在公众场合。虽然自己可以和科尔夫夫人谈论自己那同『性』的『性』取向,并且不在乎外人的物议,可亲王可不敢保证克里斯会不在乎。而且,亲王也还不清楚自己这位梦中情人是否愿意接受同『性』之爱。 连自己原来一直不结婚,不是因为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是因为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这一点,博古斯拉夫也是见着克里斯以后才发觉的。 于是乎,博古斯拉夫赶忙变换了动作。他简单而标准地行了一个骑士礼。这种礼仪,在法兰西的宫廷特别的流行。 “亲爱的克里斯,真高兴您能接受我的邀请,前来参加我的舞会。”博古斯拉夫用满是爱意的笑容说道。他是越看越喜欢眼前这个绝『色』美男子。 “不,亲王殿下。能被邀请参加您的舞会,才是我的荣幸。”克里斯客气的回答道。 她看向博古斯拉夫的眼神,是那种看朋友的,再平淡不过了的眼神。 科尔夫夫人轻笑着看着二人对话。从两人说话的语气中,她算是看出了些名堂。到目前为止,所谓的喜欢还只不过是博古斯拉夫亲王的单相思。而这位名叫克里斯(科尔夫夫人觉得这八成是个化名)的少女,最多只是把亲王当做了朋友。 “那个,克里斯。我是否可以……”博古斯拉夫原本想邀请克里斯跳一支舞,可转念一想哪有一个男人邀请另一个男人跳的舞蹈呢? 这一来,博古斯拉夫的下半句当然说不下去了。眼见气氛有些尴尬,科尔夫夫人敢忙『插』到了二人中间。 只见科尔夫夫人握住克里斯的一只手说道:“您好,克里斯阁下。我是科尔夫公爵夫人,也是博古斯拉夫亲王今天的客人。我能否请你跳一支舞。” “当然可以,公爵夫人。” 面对科尔夫夫人热情的邀舞,克里斯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科尔夫夫人微笑着松开了原本握着克里斯的手,然后行了个淑女礼,继而伸出了手。 而克里斯则轻抬住公爵夫人的手,步入了舞池。 眼见自己的心上人和别人走了,有些失落的博古斯拉夫亲王失魂落魄地牵住了一位少女的手,也步入了舞池。 很快地,亲王便为自己的失神后悔不已了。 自己鬼使神差挑选的舞伴竟然是波托茨基家族的海伦娜小姐。就如同此波托茨基家族并非共和国内大名鼎鼎的波托茨基家族一样,这位和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女儿海伦娜同名的海伦娜,也没有前者那出众的美貌。甚至可以说有写丑陋。 这位海伦娜小姐有这一张长长的马脸,她的鼻梁很高,眼睛却小的如同鞑靼人中最普遍的眯眯眼一样。而且,波托茨基家的这位掌上明珠还有一口参差不齐、黄白相间的牙齿,每当她对着博古斯拉夫亲王『露』出自以为最为『迷』人的笑容的时候,博古斯拉夫都有一种要呕吐的冲动。 可是舞会的音乐已经响起,博古斯拉夫如果在跳完之前换个舞伴,那不仅是对海伦娜,也是对波托茨基家族的极大侮辱,所以博古斯拉夫只能硬着头皮跳下去。 在另一边,当第一支舞的音乐开始后不久,科尔夫夫人便发现自己的舞伴舞技极其的精湛,显然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 “克里斯,听亲王说你是瑞典人?” 一边跳着舞,科尔夫夫人一边开始闲聊着打听起克里斯的情况来。 “是的,我出生在斯德哥尔摩,也一直生活在那里。”克里斯说道。 “斯德哥尔摩,那可是离这里很远呐。”科尔夫夫人想道。 “那你怎么会来到德文斯克堡附近?请不要误会,我只是不小心听亲王殿下提起的。”由于担心克里斯会误以为自己是在调查她,科尔夫夫人赶忙解释道。 “你不要这么想,亲爱的夫人。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哪怕博古斯拉夫亲王问起,我也会如实告诉他的。我出身在斯德哥尔摩,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去世了,后来我一直和我的母亲以及寄居在我们家的表妹一家生活在一起。直到去年,我的表妹向我表明了爱意,可是我却由于自己的原因拒绝了她。我伤了她的心,也伤了我自己。为了忘记这段感情,我离开了斯德哥尔摩四处旅行,碰巧在德文斯克堡附近遇到了博古斯拉夫。”克里斯说道。 听完克里斯的讲述,科尔夫夫人自动地将里面的表妹替换成了表哥。并且脑补了『性』格恶劣的母亲偏袒自家表亲,强迫亲生女儿出嫁的剧情。 “显然,这是一位逃婚出来的贵族小姐。”科尔夫夫人又想道。 对付这样的小姐,科尔夫夫人自觉是最容易的。无数本骑士小说中都描述过这样的情形:受尽欺凌的贵族小姐在离家出走后遇到善良的骑士,由于骑士的关怀和照顾,两人日久生情,最后骑士历经千难万险,带着离家的贵族小姐返回家园战胜了坏亲戚们。 和小说不同的是,博古斯拉夫并不是个穷酸的骑士,而是个有权有势的大贵族。他如果能如愿得到克里斯,哪怕是要送给那个“表哥”十几二十个庄园和村子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的。甚至,亲王只要表『露』自己都身份,克里斯的母亲就会求着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博古斯拉夫。 毕竟,没有几个家族能拒绝和敢拒绝拉齐维乌家族的联姻请求的。 那么现在,自己那位情夫只要施展自己无尽的关怀和情话,填补感情失落的少女的心就能够很容易得到克里斯吧。 当然具体怎么『操』作,科尔夫夫人很清楚博古斯拉夫亲王的行动力。 科尔夫夫人决定等这支舞完毕,自己马上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亲王。 “克里斯,你累了吗?要不要喝杯酒?”当博古斯拉夫和他的舞伴迈着舞步终于靠近了克里斯和科尔夫夫人,博古斯拉夫亲王问道。 此时,这支舞的音乐恰好结束了。 “哦,我还不……。”克里斯刚想说自己不累,科尔夫夫人却抢先截断了克里斯的话。 “我有些累了,克里斯。我们一起和亲王去喝杯酒吧。” 说完,科尔夫夫人拉着克里斯下了舞池。博古斯拉夫当然求之不得,赶忙抛下自己的舞伴,随二人走到了餐桌旁。 “克里斯来一杯吧,这可是来自法国布列塔尼的葡萄酒。”博古斯拉夫为克里斯倒了半杯。 “谢谢,亲王殿下。”克里斯接过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看着克里斯喝酒的美丽仪态,博古斯拉夫的眼睛都直了。 在一旁偷笑的科尔夫夫人则在考虑,自己是否要这么早把克里斯是个女人的消息告诉亲王,因为现在博古斯拉夫的举止,真是有趣之极。 可想来想去,科尔夫夫人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亲王。她相信博古斯拉夫亲王一定会为了这个消息,给自己不小的好处的。 “哎呀,我的腿好像扭了。亲王殿下,你能否扶我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科尔夫夫人蹲下身子假装道。 博古斯拉夫随口就想拒绝,可他转过头准备说话时,看见蹲在地上的科尔夫夫人一直向他使眼『色』。 博古斯拉夫知道,科尔夫夫人肯定是有话对自己说,而且可定是有关于克里斯的。 于是他向克里斯道了声歉,然后扶着科尔夫夫人走到一旁的沙发上。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不等科尔夫夫人坐下,博古斯拉夫便急切地问道。他搀着科尔夫夫人的手是如此用力,以至于科尔夫夫人的手腕都红了。 “放手,你把我弄疼了。”科尔夫夫人哀怨地说道。 博古斯拉夫这才意识到,赶忙放开抓着科尔夫夫人的手。 科尔夫夫人没好气地撇了一眼博古斯拉夫,说道:“是有些发现。” “快告诉我。” “当然可以,不过我要求你的一个恩典。”科尔夫夫人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什么恩典?” “让我儿子加入骑兵团。” 科尔夫夫人的儿子小科尔夫今年十六岁,已经到了可以建功立业,复兴家族的年纪。 “可以。”博古斯拉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科尔夫夫人凑到博古斯拉夫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的克里斯是个女的。” 博古斯拉夫一听,如同被电击了一般,从头麻到了脚。 “克里斯是个女的,克里斯是个女的……” 博古斯拉夫在脑海中回放了无数遍这句话。 “这是真的吗?”博古斯拉夫不敢相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科尔夫夫人撇了亲王一眼。她就不明白博古斯拉夫这个情场圣手怎么在克里斯面前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我怎么没发现?” “你看克里斯的时候连魂都没有,还能发现什么?” 博古斯拉夫回头看了一眼餐桌旁的克里斯,越看越觉得克里斯就应该是女的。 “而且我还告诉你,你的克里斯刚刚受了情伤,现在可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机会。”科尔夫夫人又给博古斯拉夫爆了个猛料。 知道了克里斯是女扮男装,又得知这么一个重要的信息,欣喜若狂的博古斯拉夫随手拿起了沙发旁的一支玫瑰花,准备向克里斯表示爱意。 可司门的一声大喊,又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亲王。 “拉齐维乌亲王夫人及公主到。” 司门口中的拉齐维乌亲王夫人和公主就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的妻子和女儿安娜·玛利亚·拉齐维乌公主。这位是老亲王的第二任妻子,而安娜·玛利亚·拉齐维乌公主则是老亲王与前妻卡塔日娜所生。虽然不是亲生母女,可和公主却情同母女。 亲王夫人和公主在米亚捷尔斯克也是亚努什亲王的特意安排。既然老亲王想和他都堂弟联姻,那么当然要让两个年轻人多多的接触,培养感情。 可是虽然安娜公主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可博古斯拉夫亲王却并没有爱上她。这位视“婚姻为爱情的坟墓”的男子,一直对公主很冷淡。 这次的舞会,亲王本来就是为克里斯特意举办的,故而博古斯拉夫故意没通知公主,就是怕她们来了扫自己的兴。没想到她们还是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入局十 安娜·玛利亚·拉齐维乌公主虽然只有十六岁,却已经生的亭亭玉立。尤其是她那一双绝世的大长腿,更是让人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实际上,虽然安娜公主自觉自己无一处不美,可她最为自傲的也还是她的美腿。 众人见亲王夫人和公主来了,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儿。母女二人就如同分开红海带领族人逃离埃及的摩西一般,在自己和博古斯拉夫亲王之间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可那一头的博古斯拉夫,却完全没有逃生的喜悦了。他最怕的就是见到安娜公主,尤其是在今天。在博古斯拉夫的心中,他和安娜公主的婚约更像是一条枷锁,锁住了自己。安娜公主那恶劣的、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虽然亲王本人也是这样的『性』格),更是让这条枷锁犹如安装上了齿轮,越勒越紧。 就如同现在,安娜·玛利亚·拉齐维乌跟在她的继母后面,那美丽的眼睛不停地在博古斯拉夫和科尔夫夫人二人之间来回的审视。她看博古斯拉夫的眼神是满怀怒气的,而看着科尔夫夫人的眼神则满怀恨意。 安娜和亲王夫人来到米亚捷尔斯克也有些时日了,当然知道科尔夫夫人情『妇』的身份。原本依着公主的『性』格,她早就想找上门去,好好地羞辱这个空头的公爵夫人,给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好看。 可自己的后母却劝说她,让安娜公主不要意气用事。亲王夫人是为很有『妇』德的女人,在『性』格方面甚至有些逆来顺受。她从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教育继女:在如今这个时代,是没有几个男人没有情『妇』的。就连自己的丈夫、安娜公主的父亲亚努什亲王,在外面也有数不清的情『妇』。更何况博古斯拉夫作为拉齐维乌家族唯二(理论上,安娜公主和亲王一样,具有继承拉齐维乌家族的权力。也正因为如此,亚努什才极力的撮合两人结合)的继承人,生来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年少多金,在他的身边没有几个女人是不可能的。但是,博古斯拉夫的正妻只有一个,那就是公主。在共和国危难,家族命运也随之飘摇的现在,安娜您更是应该收敛起自己的『性』子,做一个贤内助。 也正因为如此,安娜公主才忍住了没有找科尔夫夫人的麻烦。可没想到自己的退让,却一点也没有换来二人的收敛。博古斯拉夫回来,没通知自己也就算了,没想到在博古斯拉夫回来的舞会上,自己这个未婚妻没受到邀请,反而是这个情『妇』被邀请,还跟自己的未婚夫有说有笑。 此时,安娜公主的矛头已经直指科尔夫夫人。 “夫人,还有公主,你们怎么来了。”见两人走到自己的面前,博古斯拉夫尴尬地问道。 “我们也是看到城堡这儿亮起了烟火,才过来看下热闹的。没想到里面还有舞会。”亲王夫人微笑着说道。 “我也是怕夫人和公主劳累,才没有让管家邀请你们的。”博古斯拉夫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 “确实,我年纪大了,在维尔纳的时候就不太喜欢参加舞会。不过,亲王殿下,安娜这个小家伙可是活泼的像只兔子,昨天叽叽喳喳地在我面前吵着要搞些热闹花样呢。”亲王夫人委婉地劝诫道。 “是,是。”博古斯拉夫虚言道。 这时候,一件令御马监王公和亲王夫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安娜公主竟径直走到了科尔夫夫人的面前,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举动,令所有人都震惊了。 科尔夫夫人捂着被打的鲜红的脸颊,可怜兮兮地看着安娜公主。 “婊子。” 安娜公主双手叉着腰,扬起尖尖地下巴,蔑视地看着科尔夫夫人。 “你说什么?”科尔夫夫人不可思议第看着安娜,她没想到一位亲王的女儿竟然会说出这么“肮脏”的字眼,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说你是婊子,你没听见吗?”安娜公主又重复了一遍,这一举动又是引起旁观者的一阵倒吸冷气。 “别以为你有一个公爵夫人的头衔就很了不起。就连我父亲的书吏也是公爵,你算个什么东西?平日里你偷偷『摸』『摸』的做我未婚夫的情『妇』我也就忍了,没想到你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和博古斯拉夫调情,你是不把我们拉齐维乌家族放在眼里吗?” 虽然科尔夫夫人是博古斯拉夫亲王情『妇』的事情在米亚捷尔斯克是半公开的秘密,可贵族间这种事情只要没有完全地公开,那就是秘密,大家也就心照不宣。没想到今天,安娜公主却在舞会上当众说了出来。 难道她就没想过,这可不仅仅是博古斯拉夫亲王和科尔夫夫人的丑事,也是她安娜·玛利亚·拉齐维乌的丑事吗? 可安娜公主真的没去想过。她十六年的一生在亚努什亲王和两任母亲的呵护下一直顺风顺水,哪怕她犯了错,也有的是人帮她摆平,这样就养成了公主无法无天的个『性』。 面对安娜公主的侮辱,科尔夫夫人是敢怒而不敢言。首先自己就是理亏的一方,而且如果自己要和安娜公主解释,那势必会牵出克里斯来,到时候局势就会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公主殿下,是我错了。”科尔夫夫人开口求饶道。 可安娜却没想过这么轻易地饶过科尔夫夫人。 她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科尔夫夫人的另外半张脸一个耳光。 “想求饶,没这么容易。你不是犯贱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吗?我今天就要把你扒光,让你好好的出一回丑,长长记『性』。”安娜公主说道。 这一下,连亲王夫人都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些过了。 “够了!安娜。”亲王夫人劝说道。 可是平日里百依百顺的安娜,这一次却执意妄为。她根本不听母亲的劝说,指过两个拉齐维乌家的随从去驾住科尔夫夫人。 而博古斯拉夫在一旁,一动不动。 他只要科尔夫夫人不牵出克里斯,那就万事大吉。至于自己这位情『妇』今天受的侮辱,以后他会用金钱补偿的。这就是亲王的想法。 两个仆人一人一边驾住了科尔夫夫人的手臂。安娜公主走上前,一把撕开了科尔夫夫人的胸衣。 眼见如此恶行,宾客中虽然不乏孔武有力的男人,可却都畏惧于拉齐维乌家族的权势,选择了默不作声。 可还是有人看不过眼,仗义执言。 “够了!”克里斯从人墙中挤了进来,面对安娜公主喝止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入局十一 亲王夫人和安娜公主进来的的时候,克里斯也看到了。不过克里斯并没有太在意,她只把两位当做了博古斯拉夫邀请来的亲戚。 当那位长腿的安娜公主“毫无理由”地给了科尔夫夫人一巴掌的时候,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克里斯感到了震惊。虽然在瑞典有些贵族家的女『性』仗着家族的权势也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很少有人会这么不顾颜面,对另外一位贵族出手。 克里斯本能地同情起弱者科尔夫夫人来,她放在酒杯就想上去帮忙。不过当她看见自己的朋友,那位博古斯拉夫亲王就在旁边的时候,克里斯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克里斯认为自己这位新认识的朋友,是能够处理好自己的家事的,不会让他邀请的客人在自己的舞会上蒙受委屈。 可没想到克里斯失算了。博古斯拉夫在自己面前温文尔雅、善良正直,可当他面对两位亲属,尤其是小的那个的胡搅蛮缠的时候,却束手束脚,连句大声的话都不敢说,更不敢替科尔夫夫人辩护什么(这个时候,克里斯已经听到了安娜公主提到科尔夫夫人是博古斯拉夫情『妇』的事情)。这让克里斯很失望,原来博古斯拉夫在自己的面前所展示出来的平等待人的一面都是伪装罢了,就像自己在瑞典时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一样。 克里斯原本想悄悄的离开舞会,返回住处去。可当她听见那位安娜公主得寸进尺,要进一步侮辱一位女『性』的尊严的时候,克里斯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推开了面前的人,挤了进去。 “你是谁?”安娜公主看着意图阻止自己的克里斯,大声质问道。 舞会上的一些客人是认得克里斯的,知道他是博古斯拉夫亲王邀请的客人,刚才也曾和科尔夫夫人翩翩起舞,这时候见克里斯为科尔夫夫人出头,不禁小声议论起来。 “我叫克里斯,是这位科尔夫夫人的朋友。”克里斯看了一眼被亮哥恶仆驾住,衣裳不整的科尔夫夫人,说道。 她不提自己是博古斯拉夫的朋友,实在是因为对博古斯拉夫对科尔夫夫人不管不顾的举动失望透顶。 没想到博古斯拉夫却误以为克里斯这是在故意隐瞒她和自己的关系是在为自己着想,心里不禁了开了花。 “她的朋友?”安娜公主看了一眼科尔夫夫人,又看了一眼克里斯。 “你不会是她养的小白脸吧。” 安娜公主看着面貌清丽的克里斯,误以为她是科尔夫夫人养的男『色』了。 克里斯细嫩白净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胭脂。这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愤怒。她愤怒于竟然有人这么说自己,也愤怒于一个贵族竟然能够没有教养到这个地步。 “够了!安娜·玛利亚·拉齐维乌,这里是我的城堡,如果你还这么污蔑我的朋友,那么我只好请你离开了。” 还没等克里斯反击,博古斯拉夫称呼安娜公主的全名,大声训斥起自己的未婚妻来。因为亲王知道,如果在克里斯被侮辱的时候他还不表现自己的强硬,来个英雄救美,那么他在在克里斯心目中的地位真的就一落千丈了。 “还有你们两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仆人吗?竟然听一个泼『妇』的话,这么对待我的客人。” 博古斯拉夫既然豁出去了,所幸一不做二不休,连带着救下了科尔夫夫人。 两位仆人一听博古斯拉夫发怒了,赶忙松开了手。 科尔夫夫人瘫倒在了地上,克里斯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给衣裳不整的科尔夫夫人披上。 科尔夫夫人对克里斯『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历经世事的公爵夫人很清楚,博古斯拉夫会开口帮助自己,纯粹是因为克里斯的缘故。 如果在这之前科尔夫夫人还有拿克里斯去博古斯拉夫那换去好处的想法,那么现在,科尔夫夫人是真的把克里斯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谁的仆人?博古斯拉夫,你还记得我是你的未婚妻吗?竟然你的人我指挥不动,那么我叫我自己的人。”眼见自己的未婚夫帮助外人,安娜公主更加的火冒三丈了。她大喊着把门外父亲派给自己的护卫喊了进来。 这时候,博古斯拉夫不说话了。 眼见局势开始失控,作为『妇』道人家的亲王夫人这时候手足无措起来,她看看自己的继女,又看看博古斯拉夫,发现自己哪边都劝不动。只得在那里干着急。 “公主,是您叫我?” 这时候,安娜公主的侍卫龙津斯基大步流星地走到安娜公主地面前,行礼道。 龙津斯基曾经是亚努什王公的翼骑兵队队长。在六年前与“哥萨克之剑”的战斗中失去了一只手臂,于是便从翼骑兵团退役,在亚努什亲王的宫廷里担任了一名剑术教官。 这一次亲王夫人和公主前往米亚捷尔斯克,亚努什亲王特意安排了他率领一个连队的骑兵担任护卫。 “龙津斯基,这两个人玷污了拉齐维乌家族,你去给我教训一下他们。”安娜公主玉指一指克里斯和科尔夫夫人说道。 “遵命,公主殿下。”虽然龙津斯基一直在门外,可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也隐约听了个大概,对安娜公主所言的“玷污了拉齐维乌”的话,龙津斯基虽然不敢苟同,可对于主人的吩咐,龙津斯基还是没有任何的二话。 “龙津斯基,我命令你出去。”博古斯拉夫很清楚公主这位护卫的实力和愚忠,他赶紧制止道,深怕这个莽汉伤了克里斯。 而亲王夫人也在一旁帮忙劝。 “你们今天谁都不要劝我,否则就是我安娜·玛利亚·拉齐维乌的敌人。” 可安娜却铁了心要给那些觊觎自己未婚夫的女人一个教训,她谁的话都不听。 “既然如此,那么由我来代替克里斯应战。”博古斯拉夫眼见事情已经说不通了,便要自己替代克里斯和龙津斯基交战。 博古斯拉夫自己本来武力就不弱,而且龙津斯基作为拉齐维乌家族的家臣,绝对不敢真的伤了他自己,所以博古斯拉夫很有信心。 可克里斯却拒绝了。 “多谢你的好意,博古斯拉夫亲王。既然公主殿下指名了我和科尔夫夫人,科尔夫夫人是女人,那么理应由我应战。”克里斯站起身,坦然地应战。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入局十二 “你也是女人啊!”博古斯拉夫在内心里喊了一句。 不过克里斯可听不见博古斯拉夫内心的呼喊。即使听见了,克里斯的决定也不会有任何都改变。 她坦然地走到舞池的正中央,这里原本是展示舞技和交流情感的地方,可现在却成了比武场。 所有人都自觉地退到了一边,为决斗的双方让出地盘来。 龙津斯基和克里斯正对着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 “你的肩膀受过伤?” 龙津斯基深谙武技,对人体的结构也有很深的了解。他一眼就注意到克里斯那没有平齐的两肩显然是因为受过伤的,于是开口问道。 “是的,这是我打小就有的『毛』病。不过这样不是更加的公平吗,您也只有一只手。”克里斯将腰间的细长剑拿在左手上,她脱下了穿在外面的长衣,『露』出了内里白『色』的衬衫。 “你是左撇子吗?”龙津斯基问道。 “不是,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就惯用左手使剑。”克里斯说道。 也许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克里斯还用细长剑舞了几朵剑花。 龙津斯基摇了摇头。他残疾了的是左手,自己惯用的右手没有任何的损伤。而一般人都是右撇子,既然克里斯不是左撇子,他用左手使剑和自己决斗,又怎么能算的上公平呢? “龙津斯基,快出手啊!还磨蹭什么?” 而另一旁,安娜公主见龙津斯基久久没有动手,高声催促道。 原本,龙津斯基想劝说克里斯弃剑认输,他是隐约知道些公主让他出手教训克里斯的缘由的。到了龙津斯基的年纪,在他看来为了女人争风吃醋而决斗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更何况他还看得出对手还是一个“残疾人”。 可来自主人的催促,使他不得不先拔出了剑,摆出架势来。 龙津斯基使用的是一把传统的波兰马刀,这种马刀的刀刃相对于西亚的马刀刀身的弯度减缓,较短的刀镡和以安设为锐角的柄头,而且刀尖是双刃的结构。 马刀的质量很轻,因此其相较于那些沉重的弯刀,虽然可能会降低马刀的劈砍能力,但是更加方便使用。 一些波兰的贵族和军官喜欢在马刀的刀刃上刻上一些箴言,在龙津斯基的这把马刀的刀刃上,就刻有“主与我同在”的铭文。 龙津斯基将自己受伤的手背在了身后,侧开了身子。他握着马刀的手和马刀融为了一体,呈一条直线,刀尖则不离克里斯的手腕。 “克里斯是吗?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想博古斯拉夫亲王是会保护你的。” 在决斗前,龙津斯基最后劝了克里斯一句,告诉克里斯现在弃剑还来得及。 不过,即使克里斯不愿弃剑,龙津斯基也没打算伤着这位博古斯拉夫邀请的客人。他的刀尖直指克里斯的手腕,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用刀身打击克里斯的手腕迫使他弃剑,从而不弄伤他。 “谢谢,不过我还是选择用我的剑赢回我和我的朋友的尊严。”克里斯说道。 然后,克里斯朝着龙津斯基发动了攻击。她左腿跨出了一步的同时,左手如闪电般伸出,全身如同一柄长枪一般刺向龙津斯基的咽喉。这样的姿势,可以将细长剑的攻击距离拓展到最大的程度。 龙津斯基没想到克里斯的第一击竟然如此都迅捷有力,他迅速回刀横在自己的胸前,再向上拨了一下,与此同时,龙津斯基的左腿后退了一步,与克里斯拉开距离。 “叮”的一声,龙津斯基的马刀击中了克里斯的细长剑的剑尖,将细长剑拨了开来。 一击未得手,克里斯却不见沮丧。她很清楚面对龙津斯基这样老练的对手,除了不断的出击进而迫使其出现破绽意外,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第一回合,就这样在克里斯的进攻和龙津斯基完美的防守下结束了。克里斯收剑竖在自己的身前,摆出了防守的架势。她已经检测过了龙津斯基的防守,现在该是自己衡量下龙津斯基攻击力的时候了。 而龙津斯基也变幻了招式。他将马刀的刀尖由克里斯手腕的位置移到对准克里斯的脑门,连续地发动了几次的挥砍。 龙津斯基的这几招都是虚招,为的是引诱克里斯的格挡,然后他在中途变招攻击克里斯的手腕。 不过,克里斯没有上当。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牢牢地盯着龙津斯基的脸,身形和剑势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是怎么看出我这几招都是虚招的?” 几番的引诱落空,特别是看到克里斯那笃定的眼神,龙津斯基有些奇怪起来。然后,他不自觉地和克里斯对了一眼。 “原来如此!” 龙津斯基终于知道克里斯是如何看穿自己的虚招的了。那是因为克里斯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眼睛,而自己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的杀意。 一直以来,龙津斯基一直都是以击落克里斯的武器为目的的,而他自己刚才使出的劈砍势却是实实在在的杀招,为的就是打击敌人的脑部置其于死地。用这一招,如果真是为了克敌制胜,使用者的眼中就会不自觉地透『露』出杀意,克里斯看出了龙津斯基的眼中没有杀意,自然而然地就看破了龙津斯基的虚实。 这原本是德意志剑圣梅耶的不传之秘,龙津斯基也是从自己的剑术师傅那里听说过,没想到今天面前这位青年竟然会使。 如此一来,自己只要不用心战斗,就永远无法取胜。 意识到这一点,本就不再小看克里斯的龙津斯基不再有所保留。他如同在战场上一般,不再使用那么虚招,而是每一击都是实实在在的攻击。 龙津斯基的这一变化,不仅克里斯感受的到,连场外都博古斯拉夫也看得明白。这位亲王将手放入衣袋里,握住了里面的一把小匕首。 但承受最大压力的还是克里斯。原本龙津斯基体力和身高就超过克里斯,他力如千钧的每一招打击在细长剑上都令克里斯的虎口和手臂发麻。更为严重的是,龙津斯基的攻击不仅有力,而且快捷,令克里斯只能防守,没有进攻的机会。 如此一来,克里斯任何精妙的招式,在龙津斯基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都没办法发挥出来。 不过龙津斯基这么做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他的体力也在快速的消耗。 龙津斯基力求速胜,克里斯也在极力寻找着克敌制胜的办法。 在龙津斯基第三十次挥砍马刀的时候,克里斯罕见地没有举剑格挡,反而侧身跳了开来。 这一招险而又险,龙津斯基的马刀几乎是贴到了克里斯的胸口。 那一下子,博古斯拉夫和科尔夫夫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然后,侥幸逃开的克里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靴子里取出了一把带有剑格的匕首。 “双持?”龙津斯基奇怪地看着克里斯。克里斯的右手臂既然有伤,那么力道自然不足。从效率的角度来看,使用双手武器并不是一根好的选择。 “来吧。”克里斯将两把武器对准了龙津斯基,然后挑衅道。 虽然龙津斯基不明白克里斯想耍什么把戏,但他认为自己基于常识的判定是不会有错的。于是龙津斯基对着克里斯的手臂,发动了第三十一次挥砍。 在龙津斯基的马刀挥至中段的那一刹那,克里斯举起了自己的右臂,用匕首迎向了龙津斯基的马刀。 第一百三十章 入局十三 克里斯挡住龙津斯基马刀的并不是匕首的刃身,而是刃身下端的剑格。 马刀砍在剑格上,发出金铁相交的。也就在那一瞬间,克里斯用匕首卡住了龙津斯基的马刀,用力地向外侧翻转开来。 龙津斯基的马刀本已力竭,更没想到克里斯会有这么一手,他的身体空门大开,直接暴『露』在了克里斯的细长剑之下。 “我输了。”龙津斯基看着点在自己衣服上剑尖,认输道。 没有人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城堡内一时鸦雀无声。 龙津斯基作为亚努什亲王曾经的翼骑兵队长,在立陶宛地区那是赫赫有名的,可是今天他却输在了一个瑞典来的青年手上,这让原本还对被安娜公主欺辱的克里斯和科尔夫夫人抱有同情的众人,内心有些接受不了。 “龙津斯基败给了克里斯就等于波兰共和国败给了瑞典王国。”一些狭隘的人很容易把两者画上等号。而这样的人,在立陶宛,在城堡内有很多。 “啪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打破了寂静的状态,这是博古斯拉夫在为克里斯鼓掌。这位波兰共和国的亲王的母亲是德意志人,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也在勃兰登堡和法兰西的宫廷度过。所以对他来说,龙津斯基战败所代表的含义真是一点都不重要。 更何况,胜利的是自己的意中人克里斯小姐。 博古斯拉夫亲王带头鼓掌,他手下那些高级军官们也鼓起掌来。这些军官大多数都是博古斯拉夫从德意志和法兰西聘请来的,一切唯博古斯拉夫之命是从。 在场的波兰和立陶宛的贵族看着博古斯拉夫和他的军官们,眼神有些异样。 而安娜公主看着兴高采烈的博古斯拉夫,将一腔的怒火都发泄到了龙津斯基的身上。她用自己的小牛皮鞋猛踹龙津斯基的铁一般都大腿。 “没用的东西,拉齐维乌家族白养你了。”安娜公主边踢边骂道。 而龙津斯基就像是一棵树一般,任凭安娜公主的拳打脚踢,就是一动不动。 安娜公主见龙津斯基怎么打也没有反应,不禁一股无名火起。她拽开龙津斯基握着马刀的手,抢过马刀竟然就要砍龙津斯基。 “够了!” 克里斯轻易地挑飞了安娜公主手中的马刀,对其怒喝道。 从小到大只有安娜公主欺负别人的份,又何时有人敢这样对待拉齐维乌家族的公主。 自觉被欺负的安娜·玛利亚·拉齐维乌不禁哭了起来。 克里斯可不想理会这朵温室里的刁蛮花朵。她也看出了自己的胜利所引起的重任情绪的微妙变化。 “博古斯拉夫亲王殿下,请允许我先回去休息。”克里斯对博古斯拉夫说道。 “克里斯,舞会还没有结束。”博古斯拉夫见克里斯要走,急忙挽留道。 “不了,我有些累了。” 可克里斯已不想在此待下去了。 “那好吧” 见挽留不成,博古斯拉夫只好同意道。 “亲王殿下,请允许我和克里斯一起回去。” 科尔夫夫人在一旁说道。 克里斯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科尔夫夫人是能不待下去了。今天的舞会让她丢尽了脸。 “那好吧,你陪克里斯先离开。”博古斯拉夫没多想,就答应了科尔夫夫人的请求。 如此一来,舞会也差不多要散了。大家都很知趣地告辞,大厅里就剩下博古斯拉夫亲王和安娜公主以及亲王夫人。 “克里斯小姐,谢谢你。” 在离开的马车上,科尔夫夫人将手放在克里斯的手背上,感激地说道。 原本,克里斯被博古斯拉夫亲王安排在城堡的左近,并不和科尔夫夫人同路,可科尔夫夫人却表示希望克里斯陪她一程。拗不过科尔夫夫人的软语哀求,克里斯只好上了车。 “不,不。这没什么。嗯?你喊我什么?科尔夫夫人。” 对于科尔夫夫人喊自己“小姐”,克里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见克里斯有些发窘,科尔夫夫人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克里斯问道。 科尔夫夫人温柔地撩起一缕贴在克里斯额头的湿发,说道:“就在你进门那会。我还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青年呢。” “不错,我是女扮男装的。” 眼见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克里斯大方的承认道。她穿男装的原意只是为了方便,并不是想欺骗谁。 科尔夫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博古斯拉夫知道我男扮女装吗?” 克里斯被科尔夫夫人笑得有些不自在,她赶忙找话说道。 听克里斯提到博古斯拉夫,科尔夫夫人收起笑容,罕见地严肃了起来。 “你认为博古斯拉夫这个人怎么样?” 科尔夫夫人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克里斯一个问题。 “从前我觉得博古斯拉夫亲王为人很好,对朋友也很热情,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转变了看法。”克里斯说道。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也对他有好感。” “不,即使在从前我只是把他当做普通的朋友。” 科尔夫夫人舒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克里斯因为博古斯拉夫的花言巧语而对亲王产生好感。 “你要远离博古斯拉夫,而且越快越好。”科尔夫夫人提醒克里斯道。 “为什么?” “你只是把亲王当做普通的朋友,可是亲王却是喜欢上了你。你要相信姐姐的话,博古斯拉夫并不是一个善良可靠的人。所以你要远离他。”科尔夫夫人严肃地说道。 她做了博古斯拉夫多年的情『妇』,对博古斯拉夫有很深的了解。这位共和国的御马监王公也许会沉『迷』于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物,可是当他得不到的时候,他就会破坏它,不让别人去得到。可科尔夫又不能如此明显地提醒克里斯,因为亲王狼一样的内心之下确实披着一张精致的羊皮。 “他也知道我是女的?”克里斯问道。 “是的。而且是我告诉他的。” 然后,科尔夫夫人将自己在舞会上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克里斯。 克里斯听完,沉思了一阵。然后她对科尔夫夫人说道:“谢谢你,夫人。不管您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可能接受博古斯拉夫。因为我的心中只有我的表哥一个人的位置。我会听从你的劝告,尽早的离开米亚捷尔斯克的。” 马车继续前行,不多时就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吁……” 就在这时,马车被马车夫停了下来。 有人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入局十四 “凯瑟琳,米亚捷尔斯克平时都这么热闹吗?” 在米亚捷尔斯克的城门口,骑在马上的彻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对凯瑟琳惊叹道。 “那倒不是。听说米亚捷尔斯克也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这几年什么地方都在打仗,也就这里因为拉齐维乌家族的庇护幸免于难。于是从哪些被战火蹂躏的地区逃难来的难民都汇聚到了这里。人一多了,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店主和商人也就嗅到了商机。他们不远万里地从波斯、从英格兰,甚至还有从新大陆赶过来。你看那边,那里用栅栏围起来的,就是给商人们买卖货物的广场,他们都按照商人的国籍进行了划分。” 凯瑟琳指了指城门四周灯火最为明亮的区域,为彻辰和皮德罗介绍道。 原本在看完烟火后,因为一天的舟车劳顿,彻辰叔侄二人是准备休息了的。可凯瑟琳无意中提了一句亚努什亲王夫人和他的女儿安娜公主也在米亚捷尔斯克,彻辰觉得既然自己现在已经是加入了亚努什这一支的拉齐维乌家族,如果不知道亲王夫人和公主在此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那么无论如何也应该前去觐见一下,这样才符合礼数。 彻辰的这一想法一提出来,就得到了皮德罗的全力支持。皮德罗早年混迹德意志,是很知道那些大贵族家的夫人和小姐们的大方的。尤其是当有人前去拜访并向她们表达忠诚和敬仰的时候,这时候拜访者往往能获得出乎意料之外的奖励。而凯瑟琳也很愿意为彻辰叔侄二人带路。 于是三人就上了马,朝着米亚捷尔斯克进发。三人很快就到了米亚捷尔斯克的城门口,这才发生了刚才的对话。 白天的时候由于时间匆忙,彻辰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米亚捷尔斯克的风貌,这时候进了城才发现米亚捷尔斯克和斯摩棱斯克已经波洛茨克真是有很大的不同。它不像是一座波兰的或者俄国的风貌的城市,倒是和西欧那边的城市差不多。而往来的人群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外国人打扮的。 “凯瑟琳,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外国人?”彻辰新奇地问道。 “当然,因为这是一座拉齐维乌家族的城市。”凯瑟琳地说道。 “这和是不是拉齐维乌家族家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两位亲王殿下信奉的是路德宗,所以立陶宛地区聚集了最多的新教徒。这些新教徒都是在其他国家受到了迫害的,拉齐维乌家族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处。你看那边,那里还有一座犹太人的教堂呢。” 彻辰举目望去,在街道的一旁确实有一座小教堂,门口站着几个犹太教的拉比。 凯瑟琳继续说道:“而且这里也有许多的苏格兰人。你知道的,我们苏格兰人是最出『色』的步兵,在战场上白刃近战势不可挡。亲王手下就有一支全部都是由苏格兰人组成的团队。这个团队里的士兵都是寄居在米亚捷尔斯克的苏格兰人所组成的志愿兵。亲王殿下对他们比对本土的军队都好。” 在凯瑟琳的热情介绍声中下,三人缓慢地朝着城堡骑去。虽然亚努什亲王在米亚捷尔斯克有自己的别院,不过彻辰和凯瑟琳都认为,既然博古斯拉夫亲王举行了舞会,那么想必亲王夫人和公主理所当然的被邀请参加了。 “嘿,哈尔瓦。城堡的舞会结束了吗?” 在明亮的街道上,凯瑟琳看到一位迎面骑马过来是自己相熟的骑士哈尔瓦。哈尔瓦是苏格兰团的团长,这次也在舞会的被邀请名单之列。 “舞会结束了,凯瑟琳。你没去参加真是可惜了。”哈尔瓦朝着凯瑟琳神秘地笑笑。 “为什么?”凯瑟琳奇怪地问道。 “你快点回去就知道了。” 虽然明知道明天关于舞会上发生的事情就会传遍米亚捷尔斯克的角落,可哈尔瓦还是不愿意做那个传播者,因为凯瑟琳是亲王亲卫的缘故,要是凯瑟琳说漏了嘴让亲王知道自己散播了舞会发生的事情,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哈尔瓦带着神秘的笑容和凯瑟琳错马而过。 凯瑟琳倒没把哈尔瓦的话放在心上。因为这家伙本来就神神叨叨的,有一次他甚至为了见到上帝在教堂里面吸食烟草。不过自己确实应该赶紧回去。因为凯瑟琳今晚原本是应该在舞会负责帮忙的,他为了去见彻辰才和别人换了班,这件事情并没有告诉亲王和管家。 “舞会已经结束了。我想亲王夫人和公主殿下也已经回到了别院,你们还是去那里吧。”凯瑟琳说道对彻辰和皮德罗说道,同时表示自己有事要马上赶回城堡去。。 彻辰和皮德罗也听到了哈尔瓦的话,这时候当然是去别院觐见更为的保险。 “我知道一条小路,你们走这边。” 凯瑟琳指引彻辰叔侄二人打马钻进了一条小巷中,然后自己赶紧朝着城堡归去。 小巷内的道路明显没有大路的好,地上全是淤泥和垃圾。 当彻辰二人快要走出小巷的时候,发现在巷口外停着一辆马车,在马车的前头站有四五个黑衣蒙面的拿着匕首和木棍的歹徒。 “你们是什么人?”彻辰一马当先,冲到马车旁,对歹徒大喝道。 “是你?”马车里有人说道。 彻辰回过头一看,马车里的那人竟然是在码头遇到的克里斯。 “克里斯,你好。我叫彻辰,我们今天在码头见过的。我是······” 彻辰话还没说完,一个歹徒按捺不住,冲上前来拿着匕首就往彻辰的大腿上刺去。 彻辰一提马的缰绳,他的坐骑前蹄竖起狠狠地踹在了歹徒的胸口上。 那歹徒受了这一击,胸前的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他躺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吐着鲜血。 而皮德罗也催动战马,朝着歹徒们撞去。其中一个歹徒躲闪不及,被战马当胸撞到在离地上。而皮德罗骑着战马在撞到一个人后去势未减,在跑出个七八米后才停了下来。 叔侄二人一前一后,将剩下的三个歹徒夹在了中间。 眼见不敌,三个歹徒背靠背站成一个三角。从猎人变成猎物,他们的眼里透『露』出恐慌的情绪。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 克里斯走下马车问道。 其中一个歹徒看了看同伴,说道:“如果我说了,你们是否可以不杀我们。” 彻辰看了看克里斯,这要他拿主意了。 “可以。我以骑士的荣誉担保。”克里斯说道。 “我也是。” “我也是。” 既然克里斯都同意了,彻辰和皮德罗也承诺道。 那歹徒摘下了面罩。 “啊!” 从马车窗口探出头的科尔夫夫人看到那歹徒的面容,惊呼一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入局十五 “科尔夫夫人,你认识他们?”克里斯听科尔夫夫人惊呼一声,好像认得这三个人,于是回头问道。 “嗯。”科尔夫夫人点了点头。 “他们是科尔辛斯家的仆人,我曾经去他们家做过客,所以认得。” “夫人,这都是我们家主人要我们这么做的。我们自己是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思的啊!” 那三个科尔辛斯家的仆人跪倒在地上,大声地哀求道。 “你们的主人为什么要害我?”科尔夫夫人走下马车,对那三个人问道。 三人中带头的那个畏畏缩缩地抬起头,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主人想讨好安娜公主。” 事情也就是这样。科尔辛斯是从乌克兰地区逃难到立陶宛的贵族。向他那样的贵族虽然或多或少地在离开乌克兰的时候都带上些资财,可共和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战争经年累月,那些钱早就花完了。 这些空有头衔的贵族们,能干些的就投入到某个王公或者领主的麾下,用祖先传下来的血勇和利剑建功立业;无能的就像科尔夫公爵那样,寄食于拉齐维乌家族,碌碌无为地消磨时光。 科尔辛斯就是属于前面一种人。原本他想加入到博古斯拉夫亲王的军队中,在和沙皇俄国或者哥萨克的战斗中建功立业。可没想到博古斯拉夫亲王的军队只要那些外籍的雇佣兵,对波兰籍的贵族一概拒之门外。 由此,科尔辛斯对博古斯拉夫亲王产生了恨意。可是一个无家无业的小贵族又能对一名威高权重的王公产生什么威胁呢?科尔辛斯只好把这份恨意藏在了心里。 如果没有意外,可怜的科尔辛斯很可能要把这份恨意带到棺材里面。 可是今天,安娜公主与博古斯拉夫亲王的争执让科尔辛斯看到了机会。显然,虽然安娜公主是博古斯拉夫亲王的未婚妻,可两人并不是一条心的。如果科尔辛斯能够取悦安娜公主,那么凭借着安娜公主的引荐,科尔辛斯或许就能够在亚努什亲王的麾下谋得一份差事。 这对科尔辛斯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于是在克里斯陪伴科尔夫夫人坐上马车离开后,科尔辛斯就偷偷命令自己的仆人假扮成歹徒袭击马车,然后从克里斯或者科尔夫夫人身上卸下点东西来取悦安娜公主。他相信,公主一定会对他的献媚给予回报的。 听完仆人的讲述,特别是安娜公主在舞会上对付科尔夫夫人的手段,让彻辰有些目瞪口呆。科尔辛斯的作为,让彻辰对这些所谓的贵族的肮脏行径有了更深的认识。连带着,他对亚努什亲王也不禁怀疑了起来。原本在他的心里,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是一个一身正气,不屈不挠的伟大王公。可亚努什王公的女儿,却是这么一个恶毒心肠的女人。有其女必有其父,如果自己所看到的亚努什亲王只是亲王的伪装,他真的值得自己效忠吗? “算了,亲王是什么样的人与我何干。只要他带领军队替佣兵团报了仇,那他就值得我去效忠。”彻辰想这样安慰自己,他甩了甩头,他想把这样『乱』七八糟的念头甩掉。可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甩不掉。 “各位,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求你们放过我们吧。”那位仆人见彻辰沉默不语,误以为彻辰是要改变主意,连忙磕头道。 而克里斯看着彻辰,却是另外一种心思。 克里斯是知道彻辰是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家臣的,那么这位年轻的佣兵团长在知道了这次袭击自己的背后有安娜公主这位拉齐维乌家族继承人的影子后,会对自己和科尔夫夫人有怎样的心思。 “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你回去后也告诉你的主人,如果他再想动克里斯,就让他过了我这关。”彻辰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中回过神,暗怪自己现在想这么多,眼前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呢。 “是,是。”那三个仆人磕头如蒜。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问道:“那如果我们主人问起您的名讳,我该如何回答?” 还没等彻辰回答,皮德罗狠狠地踢了那家伙一脚。 “怎么着?还想叫你家主子来报仇啊!” 那人本来是抱有这个心思的,他见被皮德罗看破了,连称不敢。 “滚吧!”皮德罗喝道。 三人连滚带爬地溜进了小巷子。 “克里斯,你没事吧。”彻辰转过头关心身旁的克里斯道。 克里斯眼见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少年对自己的关心,又见彻辰那清澈的眼神,不禁为自己的妄加猜测后悔不已。 “自己怎么能这么怀疑救命恩人呢?”克里斯心道。 面由心生,克里斯那俏脸不禁红了起来。 这下子,连带着彻辰也没来由地脸红了。 而皮德罗却看着衣衫不整的科尔夫夫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熟『妇』啊!”皮德罗心道。 “两位,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二位去我家坐坐。”科尔夫夫人说道。 皮德罗眼神中流『露』出的『色』意,科尔夫夫人当然是一清二楚。不过这位夫人也看得出,皮德罗虽然好『色』,却并不是坏人。 听到科尔夫夫人的说话,克里斯和彻辰同时惊醒,两人又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哦,好。” 对于科尔夫夫人的邀请,彻辰应道。 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也暂时没有心思去觐见那位公主殿下了。 于是,四人上了马车。一上马车,皮德罗抢着在科尔夫夫人的身边坐下。如此一来,彻辰和克里斯就坐在了一起。 那位一见着歹徒就躲到马车下面的马车夫重新驾驶着马车,朝科尔夫公爵家驶去。 在马车上,皮德罗由于紧靠着科尔夫夫人,鼻子里闻到的都是科尔夫夫人身上香水那好闻的味道,『露』出了一脸『迷』醉的表情。 见自己的叔叔这幅丑态,彻辰真是尴尬不已。他真怕克里斯也把自己当做和自己叔叔一样的人,也怕科尔夫夫人怒起给自己的叔叔一个耳光。 不过,彻辰担心的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科尔夫夫人对皮德罗那轻浮的表情似乎司空见惯,而克里斯则是闭着眼睛,如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入局十六 科尔夫夫人的家在米亚捷尔斯克的东区,那里也是大部分逃难到米亚捷尔斯克的小贵族的聚居区。那里本来是个小村子,由于到来的贵族越来越多,逐渐发展成了一个居民区。 和别的城市那种自发形成的居民区一样,东区的环境是脏『乱』差的。这里的建筑没有统一的规划,高的、矮的都有。大部分都房子都是用木材制造的,偶尔的几栋用上了砖石。 马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这个路口前面的道路很挤,都容不下一辆马车通过。 众人下车后,科尔夫夫人给了马车夫一个泰勒,马车夫调转车头离了开去。 “科尔夫夫人,你为什么不住城堡区?”克里斯看着这里的环境有些皱眉。她曾经听博古斯拉夫亲王说起过,为了接待那些逃难的贵族,拉齐维乌家族在米亚捷尔斯克和维尔纳等地的家族城堡附近建造了客栈,在那里,贵族们的一切花销都是由拉齐维乌家族支付的,而且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对于克里斯的疑问,科尔夫夫人唯有报以苦笑。他们一家刚到米亚捷尔斯克的时候确实是住在城堡区的,而且的确受到了很高规格的接待。按着自己丈夫的爵位,他们一家四口分得了一百多平米的房间。每个月,拉齐维乌家族的管事都还会送来零花钱。那时候,现在的博古斯拉夫亲王还在国外游学,他那部分拉齐维乌家族的资财都是由他的堂兄,亚努什亲王打理的。 可过了几年,科尔夫夫人的丈夫在议会的选举中被撤去了议员的职位,他们一家的境况就急转直下了。先是每个月的五十泰勒没有了,接着管事以人多房少为理由把他们一家换到了一个小房间去。 科尔夫公爵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管事的这番举动被他当做了是对他的侮辱。这位公爵愤然离开了客栈,带着全家住到了外面的旅馆里。 接着,由于资财的耗尽和公爵的酗酒无所事事,科尔夫一家住的环境越来越差,若非科尔夫夫人机缘巧合成为了博古斯拉夫的情『妇』,他们一家早就『露』宿街头了。 不过这些苦楚,要强的科尔夫夫人又怎么会说出来呢。 科尔夫夫人带着三人穿过小路来到一间木制的两层小楼门前,然后打开了大门。 “妈妈,妈妈。” 科尔夫夫人一开门,一个和彻辰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他们就是科尔夫夫人的孩子,男的叫亚当,女孩叫米卡丽。 见自己的母亲身上披着一件陌生的衣服,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两个孩子都停住了脚步。 “亚当、米卡丽,这三个是妈妈的朋友。”科尔夫夫人微笑着温柔说道。 “你们好。”两个小孩想彻辰等人问候道。 彻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这个房间很小,在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挂衣架。显然,科尔夫一家的床铺应该在二楼。在那张桌子上摆放在着一些黑面包和牛『奶』,不过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酒瓶。 “你们的父亲呢?” “父亲出去了。”亚当答道。 科尔夫夫人明白,自己的丈夫是又出去找酒喝了。她不再说话,而是擦了擦几张满是油渍的椅子,邀请三人坐下。 克里斯没想到,科尔夫夫人光鲜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的穷困。 “很奇怪吗?其实我们能有这样的生活已经算好了。那些和我们家一同逃难到米亚捷尔斯克的小贵族,现在很多不是饿死就是卖儿卖女苟延残喘地活着。” “可恶的哥萨克。”彻辰听科尔夫夫人说起逃难贵族的惨状不由心生同情,骂了一句。 “不过现在好了,”科尔夫夫人走到亚当的面前,骄傲地说道:“博古斯拉夫亲王已经恩准你加入他的骑兵团了。” 听说能加入亲王的佣兵团,亚当也是喜形于『色』。 “母亲,我会努力服役,然后打回到乌克兰夺回我们拥有的一切的。”亚当对自己的母亲发誓道。 “其实并不能全怪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是波兰共和国的政策和掌权者的反复无常『逼』反了哥萨克也害了自己。原本哥萨克们已经投降了,可是回到乌克兰的波兰贵族们却违背了条约,他们变本加厉的迫害那些哥萨克和农民,这才『逼』得哥萨克再次叛『乱』。” 这时候,克里斯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对克里斯的说法,彻辰感到很惊讶。一直以来,彻辰听说的都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叛军如何的可恶,如何的把灾难带到了整个乌克兰平原。而波兰共和国是正义的一方,共和国的军队镇压的是一场叛『乱』。可听克里斯说来,现在的局面国王和贵族们也要负至少一半的责任。 继而彻辰又想到他们初到斯摩棱斯克境内,在扎莫什耶村停留的时候,村里的男孩尤里和他说起的“大鼻子”的故事。至少尤里他们,是喜欢哥萨克多于波兰的贵族的。 “克里斯阁下,话不能这么说。上帝既然让一个人成为贵族而让另外一个人成为农民,那么这就是上帝的旨意。不管是贵族还是农民都应该按照上帝的安排行事。一个农民想成为贵族,像贵族一样的吃饭穿衣,那么就是违背了上帝的旨意,就应该受到惩罚。而且我们虽然收取他们的租子,但也保护了他们。没有我们这些贵族组成的军队,克里米亚的鞑靼人早就把乌克兰的人都抓光了。”科尔夫夫人听完克里斯的话,大声反驳道。 “可是如果一个农民因为偷了地主家的一只鸡,就被砍去了双手,这样的惩罚不是太重了吗?” 显然,克里斯不同意科尔夫夫人的看法,她举了个例子道。 “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不遵守法律,那就应该受到惩罚。”科尔夫夫人反驳道。 眼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彻辰有些不明白,原先挺好的两个人怎么会突然吵了起来。而且两个人的话在他听来,竟然都很有道理。 这时候,屋子的门被推了开了。 门开的一瞬间,彻辰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在大门口,一个有着黄白相间头发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酒瓶子,酒瓶里的酒已经没了大半。 “爸爸。”米卡丽喊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入局十七 科尔夫公爵见女儿亲热地喊他,非但没『露』出欢喜的表情,反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米卡丽畏缩地退后了一步。 “你回来了。”科尔夫夫人把女儿护到了身后,走到了丈夫的面前。 “怎么?今天那个亲王没留你过夜吗?” 科尔夫公爵『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也不管房间里还有其他的人在,对自己的妻子侮辱道。 科尔夫夫人先是愣了愣,然后脸『色』又恢复了自然。她走上前拿过丈夫手中的酒瓶,然后搭起科尔夫公爵的一只手在肩上,试图把自己半醉的丈夫扶到椅子上。 她的动作是如此的流畅,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可这一次,科尔夫公爵却一手甩开了科尔夫夫人,他那手中的酒瓶还砸中了科尔夫夫人的太阳『穴』,将她打倒在了地上。 亚当和米卡丽扑到母亲的身前,用身体保护住了自己的母亲。 “住手,你这混蛋。” “该死的,你在干什么!” “上帝啊!” 而彻辰、皮德罗和克里斯也发出一声惊呼。他们都很难想见一个男人竟然一回家就毫无理由的打自己妻子。 “你们是些什么人?”科尔夫公爵瞪着血红的眼睛怒视着三人。 “我是公爵夫人的朋友。”克里斯说道。 “朋友?”科尔夫公爵打量了眼克里斯,然后『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容。 “我知道了,你也是这贱人的姘头吧。看你这眉清目秀的样子,这贱人从博古斯拉夫那里拿的钱都花在你的身上了吧。” 说完,科尔夫公爵哈哈大笑起来。 很难以置信,一个曾经的公爵竟然会说出如此下流的话。虽然克里斯和科尔夫夫人是清白的,却也被公爵说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这混蛋!” 见克里斯受到侮辱,彻辰气的冲上前去给了科尔夫公爵一拳。 这一拳打在科尔夫公爵的脸上,本来就因为喝酒重心不稳的公爵踉跄地退了几步,然后左脚绊到了右脚,摔在了地上。 一拳打下去后,彻辰余怒未消,他又想上去给科尔夫公爵几脚。 可就在这时候,科尔夫夫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身子护住了丈夫。 “不要。”科尔夫夫人哀求道。 眼见科尔夫夫人将身子挡在科尔夫的前面,彻辰没办法下手,只得站住了。 可没想到科尔夫公爵却一把推开了自己的保护者。 “不用你管!”科尔夫公爵怒喝道。 “科尔夫,你今天是怎么了?” 摔倒在地的科尔夫夫人满眼含泪地看着丈夫。她为了这个家被迫做了博古斯拉夫亲王的情『妇』这件事情科尔夫公爵是知道也是默认的,每次自己去城堡,公爵只会把自己灌醉,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怎么了?你个臭婆娘,你以为今天发生在舞会的事情我不知道吗?你被安娜公主当众戳穿了亲王情『妇』的身份,现在整个米亚捷尔斯克的酒馆里面都在传这件事情,你真是丢尽了我们科尔夫家族的脸。”科尔夫公爵用手指指着科尔夫夫人骂道。 彻辰惊讶地看着科尔夫夫人,他没想到这位克里斯的朋友竟然是博古斯拉夫亲王的情『妇』。 这下子,彻辰都有些觉得自己错怪这个被自己打了一拳的男人了。又有那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别人情『妇』的时候,不愤怒呢? 可克里斯是知道舞会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的。她看的出来,科尔夫夫人之所以会出卖自己的『色』相,甘心成为博古斯拉夫的情『妇』,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丈夫科尔夫公爵的无所作为。因为男人靠不住,养不起自己和两个孩子,科尔夫夫人才不得不抛头『露』面,撑起这个家业。可现在,这个无能的公爵竟然还怪科尔夫夫人丢了家族的脸面。 她真是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了。 克里斯将科尔夫夫人拉开,她强耐着『性』子对公爵说道:“科尔夫公爵是吗,你认为是自己的妻子败坏了你们家族的名声,可是我想问你,你又为这个家族贡献过什么?当你的妻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时候,她的丈夫,这个家族的男人却在酒馆里面喝酒。而他喝酒的钱,还是靠着拉齐维乌家族的施舍和妻子赚回来的。请问,你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你的妻子并咒骂她和侮辱她?你难道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造成这样的结果吗?” 克里斯的这番话说得科尔夫公爵无言以对。 “你这家伙凭什么管我的家事!”他试图用凶恶的怒吼掩盖自己的心虚。 可这时候,公爵的长子亚当冲到了父亲的面前,他提起公爵沾满酒渍的衣领,将公爵提了起来。 “亚当,你要干什么?”科尔夫公爵心慌地质问道。 “你这个无能的家伙,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母亲。”亚当怒吼道。 他狠狠地将自己的父亲撞到房梁上。他已经忍了自己的父亲很久,刚才看他再次的打自己的母亲,心里早就有一团火起,现在又听到克里斯数落科尔夫公爵的无能,如同火上浇油般,亚当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房梁上一阵积灰落下。接着,亚当朝着自己父亲的啤酒肚就是一拳。这一拳直打的科尔夫公爵肠胃翻江倒海,连喝酒肚子里的酒都差点倒吐了出来。 亚当又想猛击公爵的脸颊,可这次他的拳头被父亲挡住了。科尔夫公爵用掌包住自己儿子的拳头然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顺势侧过身子,把亚当的头朝房梁撞去。 亚当的脑门被撞出了鲜血。紧接着两父子团抱在了一起滚到了地上。 科尔夫夫人想劝两父子停手,可哪里劝得动。她一个女人只得保护住自己的女儿,不让两人的搏斗伤及到她。 “彻辰,你们快上去拉开他们啊。” 克里斯见科尔夫父子二人已经打的鼻青脸肿,再不制止就要闹出人命了,她感觉叫彻辰和皮德罗帮忙。 终于,合着三人之力,亚当和科尔夫公爵终于被拉开了。 “这小子年纪不大,力气倒不小。”双手钳住亚当的皮德罗赞道。刚才,他的脚掌被亚当踩了好几脚,现在还隐隐作痛。 而克里斯和彻辰显然要幸运的多,亚当被拉开的时候,科尔夫的酒劲恰好上来,不用二人压制,他自己就昏睡了过去。 “亚当,你怎么可以打自己的父亲!”科尔夫夫人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儿子,哭道。而米卡丽也透过母亲的指缝,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母亲,难道这几年你受这个男人的苦还不够多吗?他算什么父亲和丈夫。”亚当鄙夷地看着科尔夫公爵说道。 “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眼见事情闹到这个局面,克里斯自感自己要付很大的责任。她对科尔夫夫人说道:“抱歉,夫人。我没想到……” “你不需要道歉,克里斯。这不是你的错。”科尔夫夫人急忙制止了克里斯的道歉。 “夫人,现在我看这个家你是暂时不能待了。你丈夫清醒过来肯定还会闹事的。不如你和你的儿女住到我那里去怎么样?我们叔侄有一个佣兵团,那里觉得安全。”皮德罗建议道。当然这个建议他是有别样的心思的。 听了皮德罗的话,科尔夫夫人有些犹豫。她当然不可能去什么佣兵团住,可是留在这里,自己和儿子女儿确实不安全。 “我看你们还是去我那里住几天吧,博古斯拉夫给我安排的房子很大,有好几间房间,可以住下好几个人。”克里斯建议道。 克里斯的提议让科尔夫夫人有些心动了。 “那好,那就麻烦你了。” 科尔夫夫人最后决定道。 这一决定,让皮德罗失望了。他整个人都蔫了。 于是母子三人草草地收拾了下东西,就准备离开。临出门的时候,彻辰想起了什么,他回到房间在桌上放了十几个泰勒。 这一切,都被克里斯看在了眼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入局十八 卧室的门被小心地推了开来,博古斯拉夫的管家奥斯特罗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在卧室中间是一张装饰有象牙和金箔的橡木大床,透过床边柜上昏暗的烛光,奥斯特罗隐隐约约能看到自己的主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于是奥斯特罗手握住门的把手,准备退出去。 “是奥斯特罗吗?” 床上传来了亲王的声音。 “是的,我的主人。我是奥斯特罗。” 奥斯特罗见自己的主人叫自己,赶忙回应道。 “人都走了吗?” “都走了。” 奥斯特罗慢慢地走到床边,这样他的声音能让亲王听得更清楚。 “老亲王的夫人呢。” “也走了。安娜公主原本是要留在这儿的,不过我吩咐了仆人们对公主殿下既不说一句话也不做一件事情,公主殿下在打了几个仆人后也就自觉没趣。再后来经不住老亲王夫人的再三劝说,公主终于和老亲王夫人上了马车离开了。” 奥斯特罗单膝跪倒在床边,慢慢地说道。 他每说一句,博古斯拉夫就点一下头。显然,这位管家的处理方式让亲王很满意。 此时,躺在床上的博古斯拉夫已经脱下了舞会上那套华丽的礼服,取而代之的是柔软凉爽的丝绸衬衣。他将珍珠磨成粉后用深井水泡成的『液』体一点点地涂在自己的脸『色』。这是他从一个吉普赛人那里得到的秘方,用这种『液』体擦拭皮肤,可以让皮肤更加的细嫩和光滑。 “奥斯特罗,你知道我现在有多么的高兴吗?”博古斯拉夫对奥斯特罗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保养自己的脸蛋儿。 “属下只是做了些许微不足道的事情。”奥斯特罗以为亲王是在为自己的处置得当而高兴,于是谦逊的说道。 “我不是在说你,我是在为我的克里斯。”博古斯拉夫见自己的管家会错了意,白了他一眼。 他可不会为了奥斯特罗处理好安娜公主这点小事而再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说实在的,这位和自己同属拉齐维乌家族的美人儿在自己的眼中,现在真的比自己那些情『妇』还不如。 安娜公主嫁给自己,这不过是自己那位堂兄亚努什亲王为了抗衡来自华沙的那位共和国至尊的压力,除了不断地通过金钱收买议会的议员往议会中掺沙子外的另外一个策略。 亚努什亲王很清楚,现在他自己和博古斯拉夫是堂兄弟、是血亲,还能够做到守望相助。可再过几代,两个家族之间的血缘关系会越来越稀薄,终会有一天,拉齐维乌家族将会分裂。为了避免这个结局,亚努什才如此积极地要博古斯拉夫和安娜公主的联姻,让两人的子嗣继承两个家族的一切。而合二为一的拉齐维乌家族,将拥有改变共和国的力量。 这一计划,博古斯拉夫当然不会反对,毕竟最终得利的是自己。虽然一直以来博古斯拉夫都对安娜公主表现的不屑一顾,可如果安娜公主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乖乖地满足于做博古斯拉夫的正妻,不去干涉亲王的私生活,博古斯拉夫亲王是愿意娶她的。可现在,在博古斯拉夫为克里斯举办的舞会上,安娜竟然让自己在克里斯面前颜面尽失,还公然抖出了科尔夫夫人是自己情『妇』的事情,若非估计到她公主的身份,博古斯拉夫连杀死她的心都有了。从那时起,安娜公主的一切,对亲王来说就如同空气一般。 听博古斯拉夫提到克里斯,奥斯特罗终于想起了什么。他将一只手『摸』向后腰,从身后取出一个瓶子来递给博古斯拉夫道:“亲王殿下,这位我按照您的吩咐从仓库里找到的北海鲸鱼炼成的鱼油,此物润滑无比,请您过目。” 博古斯拉夫接过瓶子。这件原本亲王慎之又慎吩咐奥斯特罗寻找的物品现在在博古斯拉夫的眼里一文不值。他随手地将瓶子扔了出去,那瓶子在昏暗的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然后摔在地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地面上。 “不需要了,奥斯特罗。我才不需要这么恶心的东西。”博古斯拉夫说道。 亲王的举动让奥斯特罗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作为一名称职地管家,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不问,安心做好主人吩咐的事情就好了。 就像现在,博古斯拉夫在扔掉那个瓶子后又转过头伸出了一只手朝奥斯特罗勾了勾手指。后者心领神会,办爬着靠近博古斯拉夫。 博古斯拉夫撑起半个身子,他靠近奥斯特罗说道:“奥斯特罗,我无所不能的管家,你那里有没有那种『药』物?” 虽然博古斯拉夫尽量想说的隐晦,可人精一样的奥斯特罗哪还不明白亲王的意思。他从博古斯拉夫的举动中,已经隐约地猜出了那个克里斯或许是女扮男装的。于是奥斯特罗『露』出一丝『淫』邪的微笑回答道:“主人,您要的东西我这里没有,不过我知道哪里能够搞到。” “在哪里?”博古斯拉夫惊喜地问道。 “奥克萨娜,一个吉普赛人。您知道的,这些个吉普赛人都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说的这个人她不仅会制作您想要的那种『药』物,还会占卜。” “吉普赛人都说自己会占卜,这都是骗人的。”博古斯拉夫对奥斯特罗所说的占卜有些不屑一顾。 “奥克萨娜不一样,她算的很准。如果亲王您想知道些什么,尽可以问她。”奥斯特罗信誓旦旦地说道。奥克萨娜占卜的神奇,他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那好吧,你去把我要的东西搞来,要最好、最烈的那种。然后再让那个吉普赛人占卜下我的爱情。”博古斯拉夫想了想,觉得就算让那个吉普赛人算上一卦,自己也没有损失,便欣然同意道。 这时候奥斯特罗又提出,奥克萨娜占卜爱情需要双方身上的某样东西,最好是头发和指甲一类的。 博古斯拉夫自己的好办,可他手上哪有克里斯的头发和指甲。 “这样吧,过几天我为克里斯组织一场狩猎,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搞到她的头发。”博古斯拉夫说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入局十九 在送克里斯等人回到了居所后,彻辰也和皮德罗回到了佣兵团都驻地。接下来的几天,彻辰一门心思将精力扑在了训练上面,仿佛完全忘记了觐见王妃和安娜公主的事情。 对于这个问题,皮德罗几次或明或暗地提醒和暗示彻辰,可彻辰总是表示要等安杰伊来了以后一齐去觐见,接下来就顾左右而言他了。 对于彻辰的这一态度,作为叔叔的皮德罗也只能徒呼奈何。 按照道理,安杰伊率领的部队虽然走的是陆路,比不得彻辰他们坐船来的快,可有这么几天的功夫也应该到了。可三天过去,彻辰还是没有盼来安杰伊的到来。 正当彻辰暗自担心安杰伊·克米奇茨和他的部队是否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的时候,安杰伊的最为忠诚的部下奥什卡找来了佣兵团的营地。 “你们真是让我好找。我问了很多人才知道原来你们驻扎在了这个鬼地方。” 奥什卡一进入帐篷就大声嚷嚷道。他的身上和衣服上全是汗水,显然赶路赶的极为的匆忙。 “我们也是没办法。亚努什亲王安排我们在这儿驻扎,而且现在米亚捷尔斯克城里都住的满满当当的,我们就是想住在城里也没那么大的地方了。” 彻辰递给奥什卡一条干净的『毛』巾,换下了他那用来擦拭汗水的脏兮兮的帽子。 在一旁,军需官英格丽拿出一瓶崭新的葡萄酒,倒了满满的一大杯。 待奥什卡擦拭完脸上和身上的汗水后,彻辰拿起了那杯葡萄酒递给了奥什卡。后者一接过酒杯便咕噜咕噜的灌下了喉咙。 “安祖来了吗?”彻辰问道。 “没有,事实上我今天来正是为了这事。”奥什卡将空酒杯放下,然后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出了什么事情吗?”彻辰有些奇怪,按照亚努什亲王的命令,安杰伊和他率领的援军都应该来米亚捷尔斯克集合的。 “命令变了。我们在来米亚捷尔斯克的途中又接到了帕维尔·萨佩加将军的新命令,帕维尔·萨佩加将军命令我们到维日一带集合。安祖怕你因为没见着我们来而担心,就叫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奥什卡说道。 “为什么?”彻辰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两位统帅又有了其他的打算也说不定。”奥什卡大大咧咧地说道。 彻辰想想也是。前线的战局瞬息万变,指挥官有时候刚接到第一个命令,由于新的情况出现,马上就会收到第二个截然不同的命令。 “我们还没收到任何的命令。”彻辰说道。 “应该也快了,大家都在传说马上就要有一场打仗呢。”奥什卡快速地接口道。 和沙皇俄国的大决战,这正是彻辰所梦寐以求的。 “告诉安祖,我很希望我们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还能够和他并肩作战。”彻辰真诚地说道。 “我会的。不过到时候,最大的功劳一定属于我们安祖。”奥什卡回答道。 虽然这话带上了些火『药』味,不过彻辰倒是毫不介意。 安杰伊的手下大多都是这些鲁莽之徒,他们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说话和做事往往毫无顾忌,并且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说什么。这样的人,你永远不用担心他们会在你背后『插』刀子。 既然已经把话带到了,奥什卡也不愿久留。他稍事休息便又骑上战马,去追赶自己的主人去了。 这时候,又一位意外之客来找彻辰。 “克里斯阁下,真的是你!”彻辰惊喜地说道。 他听营地把守的卫兵前来报告说有一位叫做克里斯的前来找自己的时候,还不敢相信。 “彻辰团长,今天我来是为了那天你救我的事情前来向您表示感谢的。”克里斯微笑着说道。克里斯今天换上了一身干练的猎装,头上戴着顶『插』着羽『毛』的三角帽,一副外出打猎的派头。 “说什么感谢您就太见外了。惩强扶弱是一名骑士应该做的。” 彻辰将克里斯让进营门,然后两人并肩朝着彻辰的帐篷走去。 “彻辰团长,他们是在训练吗?” 走在路上,克里斯看到一群火枪手正排成六列不断地演练着举枪、前进、后退和收枪的动作。 “是的。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加入佣兵团不久的新兵,虽然在波洛茨克保卫战中受到了锻炼,可是那时候毕竟靠着是一腔血勇。其中有些人甚至手忙脚『乱』到一连将七八颗子弹装入枪膛而不自知,这一切都还需要训练来强化。”彻辰给克里斯解释道。 这一切都是实情。在波洛茨克保卫战中,佣兵团暴『露』出很多的问题。得亏佣兵团的首战遇到的是同样训练水平一般都沙皇俄国军队,这要是遇到的是那些经历过三十年战争的强军,彻辰他们绝对没有那么幸运了。 也正因为如此,彻辰才格外珍惜这段难得的时间。 “不过彻辰团长,你将火枪手排成绵密的六列阵型虽然保证了火力的绵密『性』,可是单次输出的火力值却降低了。”克里斯看了看火枪兵的训练,指出了其中的一个不足,说道。 事实上,克里斯指出的这个不足彻辰也意识到了。不过对于现在的佣兵团,这个缺陷是无解的。 彻辰采用的六列阵型是当时最为流行的经过荷兰的莫里斯亲王改革的经典火枪阵型。这一阵型之所以排出如此多列,正是为了保证火力输出的绵密『性』。那些火枪手众多的军队可以通过增加火枪队正面的宽度来保证火力的单次输出量,可对于不过两百来人的现在的佣兵团,只能在火力的持续和单次的总量上做出二选一的选择。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不过却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彻辰老实地承认道。 “其实办法还是有的。”克里斯说道。 “真的吗?克里斯!那是什么办法,快和我说说。” 一听克里斯有办法,彻辰惊喜地抓住了克里斯的手忙问道。 克里斯的手又滑又软,抓着克里斯双手的彻辰感到说不出地舒服。 不过被彻辰抓住手的克里斯又是一番别的感受了。她急急忙忙地抽回了手,然后捡起地上的一枝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彻辰见克里斯抽回了手,没来由地心里一阵失落。不过他很快回过了神,专心致志地看着克里斯在地上画的示意图。 “你们可以这样。”克里斯在地上画了六条直线代表六列的火枪手。 “当火枪手正面的敌人发动进攻的时候,二、四、六列的士兵迅速地『插』入到前面一列的队伍中,然后三列士兵以蹲下、半蹲、站立的姿势同时开火。” 克里斯抹掉了原来的六条直线,重新画了三条两倍于刚才长度的线条,然后又在三条横线前面画了代表突进敌军的竖线。 这些线条落入彻辰的眼中就如同活生生的士兵一般。他仿佛看到沙皇俄国的那些士兵被密集的弹幕击中,攻势被硬生生地遏止。 “克里斯,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彻辰完全被克里斯的想法折服了。他是完全没想到克里斯竟然在军事方面有如此高的才华。 面对彻辰地夸奖,克里斯摇了摇头。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哀伤。 “不,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想出这个战阵的那个人是我父亲,他已经去世了。”克里斯悲伤地说道。 这个时候,一切言语的安慰都是多余的了。彻辰陪克里斯蹲了下来,就那么静静地陪着他。 好一会儿,克里斯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让您见笑了,彻辰团长。”克里斯暗暗擦去了眼角的眼泪,笑着对彻辰说道。 “不,这没什么。”彻辰假装没有看到克里斯的动作。他等克里斯擦完了眼泪才抬起头来。 “我要走了。”克里斯又说道。 “啊!?” 彻辰一愣,克里斯的意思显然是要离开米亚捷尔斯克了。 克里斯这次来,不仅是向彻辰道谢,也是向他告别来了。 “你要去哪?克里斯。” “我想去各个地方都去走走。这个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从未见过的人和事物,我想都去见识下。不过我还最想去的还是罗马,因为教廷在那里。” “博古斯拉夫亲王知道你要走吗?”彻辰又问。依博古斯拉夫对克里斯都『迷』恋,如同他知道克里斯要走,博古斯拉夫一定会极力挽留的。 “我还没有告诉他。这几天他每天都过来拜访并送上各种精美的礼物,可是他的热情已经让我受不了了。我知道他的想法,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在走之前,我也会和他告别的。”克里斯看向米亚捷尔斯克方向,在城堡的顶端,象征博古斯拉夫的旗帜正在迎风飘扬。虽然科尔夫夫人曾经提醒克里斯远离博古斯拉夫亲王,可克里斯仍愿意相信亲王会做出越矩的事情,两人仍可以保持朋友的关系。 “那么克里斯,这个送给你。”彻辰退下手中的戒指,双手捧着递给克里斯。 “这个?” 克里斯看了眼戒指。她那从小见过无数珍宝的双眼一眼就看出这枚戒指的普通。 “仓促之间我也没有更好的东西送给你的。”彻辰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枚戒指是他在波洛茨克之战中从一个战死的俄国贵族身上获得的战利品。他后来也找首饰匠鉴定过,得到的结果是做工一般、纯金打造。 “那好,我收下了。”克里斯接过戒指。 克里斯明白,彻辰送给自己戒指只是因为朋友离别,没有其他的意思。也就是这种感觉,让他和彻辰在一起比和博古斯拉夫亲王来的舒服。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局二十 在距离维日还有半天路程的地方。安杰伊·克米奇茨率领的前锋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也就是那位“小个子”骑士率领的部队合了伙。两人本来就相识,小个子骑士更是教授过安杰伊剑术。这次见面,两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安祖,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波洛茨克一别,我可想你了。”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说道。 “我也想你啊,米哈乌。”安杰伊同样高兴地说道。 说完,两人又在马上抱在了一起。而双方的士兵们,也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与友军会师的喜悦。 “米哈乌,你这是要去哪?” 亲热完毕,安杰伊问道。因为他看到米哈乌和他的部队行军的方向正是和自己相反的。 “我要去米亚捷尔斯克。”米哈乌说道。 “什么!去米亚捷尔斯克?大统领和副统领不是让我们去维日吗?”安杰伊不解地边问道,边将手伸进马鞍一侧的皮囊里准备拿出了帕维尔·萨佩加给自己的信。 “不用拿了,我也有一封帕维尔·萨佩加将军写给我的信,内容也是叫我去维日的。我遵照命令去了。可是我赶到维日的时候才知道亚努什亲王并不在那里,这只是帕维尔·萨佩加擅作主张。”米哈乌对安杰伊说道。 听完“小个子”骑士的话,安杰伊震惊了。 “帕维尔·萨佩加将军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安杰伊脱口而出问道。 “帕维尔·萨佩加将军为什么这么做我不知道,不过有人说副统领是为了和亚努什王公争权。据说帕维尔·萨佩加给这次从维尔纳退出来的几乎所有的共和国的将军都写了同样的信。如果副统领能得到将军们中大多数的支持,他就有了在立陶宛地区与亚努什王公分庭抗礼的力量。”米哈乌说道。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安杰伊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去维日竟然会卷入到两位掌权者的斗争中。 “是王妃和小王子写信告诉我的。”米哈乌诚实地说道。 米哈乌口中的王妃和小王子就是雅里梅亲王的遗孀和遗孤。 “而且当我到达维日的时候,帕维尔·萨佩加将军马上就来找我。他告诉我说亚努什亲王的失败是其盲目的狂妄自大,不听议会和国王的命令的结果,如果不制止他,亲王迟早有一天会把整个立陶宛地区都输给沙皇俄国。可当我问副统领他有什么证据的时候,副统领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接着,帕维尔·萨佩加将军暗示我加入到他这一边来,一齐保家卫国。当时我就大声对副统领说道:亚努什亲王是共和国认命的立陶宛大统领,我遵从他的命令是职责所在,也是军人的本分。如果副统领对亲王有所不满,大可以去议会控诉,请不要在这里搞什么小动作。当时,帕维尔·萨佩加将军就面红耳赤了。后来王妃殿下派人送来一封信,在信中王妃表示她和小王子正赶往米亚捷尔斯克,希望我不要理会帕维尔·萨佩加将军的命令,相信他们和亚努什亲王。” 米哈乌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给安杰伊听。 “米哈乌,你说的太好了。对于争权夺利的小人,就是应该这么斥责。共和国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像帕维尔·萨佩加这样的小人太多了。”安杰伊对米哈乌的举动击节赞叹道。 “我相信大统领,亚努什亲王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这不仅是因为王妃殿下的作保,更是因为我曾经在他手下做事。亚努什亲王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他是一只雄狮,狮子又怎么会屈于人下呢。” 米哈乌说完,便取出了一封信,从里面拿出一张对折的纸,然后展开递给了安杰伊。 安杰伊·克米奇茨便在马上阅读了起来: 尊敬的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团长阁下: 对于阁下能读到这份信,我们抱以极大的喜悦。得知阁下在未接受到我命令的情况下率军开赴维日,吾悲痛万分。可吾知道,违抗军令并非阁下的本意,而是因为阁下受到了他人的蒙蔽。现在吾务请阁下使团队保持十二万分的戒备状态并开赴米亚捷尔斯克,因为接下来的艰难岁月是前所未有的。令吾感到欣慰的是,各路统领和将军业已日以继夜地赶赴米亚捷尔斯克,唯此可以有力的证明,究竟谁才是拉齐维乌家族真正的忠诚朋友,谁愿意哪怕是在逆境中仍愿为这个家族效力。亚历山大和索别斯基已随同我我身边,因为他们知道,留在我身边是对共和国的将来有用的。阁下也应如此般信任吾。请务必执行此信之命令并善待送信之人。吾和舍弟在米亚捷尔斯克期盼您的到来。 亚努什·拉齐维乌 维尔纳总督,立陶宛大统领 “不错,这才是一个共和国的英雄。瞧瞧他说的,要和我们共赴国难哩。”安杰伊看完信后说道。 和米哈乌这位在亚努什王公麾下当过差的团长一样,安杰伊作为土生土长的立陶宛人,如果不涉及大是大非,比起帕维尔·萨佩加这个外来户,他更愿意服从亚努什亲王这位本地人。 “不过,安祖。你看这里。”米哈乌点了点信中“谁愿意哪怕是在逆境中仍愿为这个家族效力”这段话,整封信中就属这段话让米哈乌看的好不自然。 “我去米亚捷尔斯克的原因和我离开帕维尔·萨佩加将军的原因一样,就是为了为国效力,而不是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个家族。”“小个子”骑士补充道。 “当然,米哈乌。我们当然是在为国家效力。不过对于王公信中的用词,你也不要过于苛责了。现在这些有权有势的王公,哪个又不是这样摆出豪门的派头呢。可摆派头的多,做实事的少。这其中,像亚努什王公这样的人物更是凤『毛』麟角。” 安杰伊却没把这当回事,他米哈乌劝慰道。 对安杰伊来说,亚努什亲王的做派还让他有些亲切感。因为他自己也是张扬的『性』格。 米哈乌“嗯”了一声,算是赞同安杰伊的说法。 “所以,米哈乌。我也不去维日了。让帕维尔·萨佩加副统领的命令见鬼去吧。”安杰伊说道。 对于安杰伊愿意和自己一起,米哈乌欣喜万分。他忍不住在安杰伊的脸上亲了好几口。 于是,安杰伊派人命令后面的骑兵部队调转马头,让他们前队变后队在原地等候自己和米哈乌率领的部队。 不多时,两支在战争中立下过无数功绩的部队汇成一股洪流,朝着米亚捷尔斯克涌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入局二十一 时间进入七月的第十一天,在柯尼斯堡。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这位柯尼斯堡的主人,这几天陷入了深深的不安当中。 作为波兰共和国的附庸,弗雷德里克·威廉要向华沙奉献自己的忠诚;同样的,作为德意志的选帝侯,对于通过三十年战争将手伸入到了德意志的强大的瑞典王国,弗雷德里克·威廉也必须保持足够的敬畏和合作的态度。 用弗雷德里克·威廉自己的话说,他和柯尼斯堡就是在两个鸡蛋上跳舞,踩破哪个都不行。 多年来,凭借出『色』的“踩钢丝”技术,弗雷德里克·威廉在对两个大国的关系之间取得了难得的平衡,他不仅使卡齐米日国王和卡尔十世都将其作为了可靠的盟友,更是凭借柯尼斯堡有利的地理位置,在两个国家间左右逢源,不断地汲取着利益。 这样的日子是幸福的。如果可以,弗雷德里克·威廉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永远下去。 如果…… 弗雷德里克·威廉走到窗口,他推开了百叶窗。透过推开的窗口,弗雷德里克·威廉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屋子里的一切。 只见在那屋子里面,一个穿着深蓝『色』礼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靠窗的躺椅上,悠然自得地在翻看着一本大部头的书籍。 这位中年男子留着一头棕『色』的过耳长发,这一头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健康的光彩;他握着书籍的手指节凸出,显得坚实而有力;和那位爱美的博古斯拉夫亲王一样,这位中年男子也将橄榄油抹在了自己的胡子上以保持胡子的整齐。 中年男子似乎没有发现在自己窗台的对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他匀速地翻阅着书籍,在弗雷德里克·威廉的心算下,中年男子翻阅每一页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秒。 “该死的。”弗雷德里克·威廉心里暗骂了一句。 这位中年男子是瑞典王国国王卡尔十世的重臣布拉厄·威兴斯堡将军。他这次前来,是负有卡尔十世交托给他的重要外交使命的。 在四天前的深夜,这位秘密出使的瑞典国王的使者出现在了柯尼斯堡内。弗雷德里克·威廉单独地接见了他,在阅读完卡尔十世写给自己的信后,弗雷德里克·威廉礼貌地将布拉厄·威兴斯堡安排在了自己卧室对面的楼房内。 这一住就是四天。期间,弗雷德里克·威廉没有再见布拉厄·威兴斯堡,布拉厄·威兴斯堡也没有提出见弗雷德里克·威廉的要求。 这位瑞典的将军就那么气定神闲地住了下来,把这当做了自己的家一般。这使得原本想坐地起价的弗雷德里克·威廉郁闷不已。 “该是自己做出决定的时候了。”弗雷德里克·威廉关上了窗户,他转过身面对着桌子。在桌子上摆放着的,是一封刚从布拉茨拉夫寄来的信。 弗雷德里克·威廉走到办公桌前,摇了摇上面的铃铛。 很快的,一个侍从打开了门。 “你去把住在对面的那位客人给我邀请过来。”弗雷德里克·威廉吩咐道。 那侍从微微鞠了一躬,表示自己听明白了。然后他倒退着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弗雷德里克·威廉又拿起那封信,仔细地看了几遍,然后放回到了抽屉里面。 很快地,布拉厄·威兴斯堡便被侍从带到了。 “布拉厄,我的朋友。这几天你过得好吗?”弗雷德里克·威廉张开双臂热情地迎了上去。 布拉厄·威兴斯堡同样微笑着张开了双臂,和威廉抱在了一起。 他知道,选帝侯既然再见自己,那么他一定做好了决断。而且,这个决断会是对自己有利的。 “这几天我过得很好,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布拉厄·威兴斯堡说道。 弗雷德里克·威廉尴尬地笑了笑。他放开布拉厄·威兴斯堡,然后说道:“我要告诉阁下一个喜讯,伟大的卡尔十世国王已经说服了议会。” 对于这个消息,布拉厄·威兴斯堡仍保持着那份微笑,好像自己早已经知道了一样。 “那么选帝侯阁下,你的决断是什么?” “我愿意将自己微薄的力量贡献到卡尔十世的伟大事业当中。”弗雷德里克·威廉说道。为了加强自己语气的说服力,选帝侯猛地挥了挥拳头。 “我相信国王陛下会很高兴听到选帝侯阁下您这话的。”布拉厄·威兴斯堡嘴角的弧度拉的更大,这次的笑容各位都真诚。 弗雷德里克·威廉走回到了办公桌,他拿起一支鹅『毛』笔用底端敲了敲桌子。 “卡尔国王需要我做什么?” “国王陛下在十日后将会率领三万九千大军进入波兰。届时,国王陛下希望在华沙的王宫里和选帝侯您把酒言欢。”布拉厄·威兴斯堡也走到办公桌旁,他拿起一张纸,又拿过选帝侯手中的鹅『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道。 写完后,他将那张纸递给了选帝侯。 弗雷德里克看了看那张纸,虽然布拉厄·威兴斯堡画的简略,可他还是看明白了这上面是瑞典军队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立陶宛的亚努什亲王会是很大的麻烦。”弗雷德里克说道。如果按照这张纸上的计划,瑞典军队的侧翼会暴『露』在立陶宛地区波兰共和国军队的面前。虽然现在亚努什亲王的军队正和沙皇俄国的军队在对峙当中,可谁都无法确保在瑞典王国采取行动后,这位共和国最后的英雄会否与阿列克谢亲王达成协议,转而回头对付入侵波兰腹地的卡尔十世国王。 “伟大的卡尔国王已经向亚努什亲王派出了使者,国王陛下很有把握说服亲王做出正确地选择。”布拉厄·威兴斯堡自信地对弗雷德里克说道。 他那自信地话语似乎说服了选帝侯,弗雷德里克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我会率领两万普鲁士军队,接受英明的卡尔·古斯塔夫国王的指挥。”弗雷德里克对布拉厄·威兴斯堡保证道。 “如果现在有酒,我真愿意和选帝侯阁下喝一杯。”布拉厄·威兴斯堡说道。 “会有机会的,在华沙。”弗雷德里克道。 完成了卡尔国王交给的任务,布拉厄·威兴斯堡即打算马上回去向卡尔十世复命。弗雷德里克也没有挽留,他将布拉厄·威兴斯堡送到了门口。 “哦,对了。赫梅利尼茨基也已经向国王保证,他会竭力拖住卡齐米日的军队的。”当布拉厄·威兴斯堡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回头对选帝侯说道。 “哦,哦哦。” 这时候,选帝侯却有些失神,他无意识地应道。 布拉厄·威兴斯堡似乎很能理解选帝侯的失神,他笑了笑后告辞离开。 布拉厄·威兴斯堡走后,弗雷德里克·威廉走回到办公桌旁,他打开了抽屉,取出了自己放进去的那封信。这信是他在布拉茨拉夫的密探寄回来的,上面写道:卡齐米日与赫梅利尼茨基的援军陷入苦战。 第一百四十章 入局二十二 又过了几天,为了向克里斯表达在宴会出现的不愉快的歉意,博古斯拉夫亲王又准备为克里斯举行一场狩猎。 这一次博古斯拉夫聪明的以科尔夫夫人的名义邀请的克里斯。 同样的,这一次亲王当然也是瞒着安娜公主进行的。这几天安娜公主还生着气,据公主宅邸的仆役说,公主殿下几次想去找老亲王,可因为舞会后亲王夫人被气的病倒了,几次不能成行。 要是公主真走了,才趁了博古斯拉夫的心意。 而克里斯之所以答应博古斯拉夫的邀请,也是希望在满足了博古斯拉夫这次狩猎的邀请后向亲王告别。 在前往狩猎场的途中,博古斯拉夫和克里斯恰好遇见了外出练习骑术的彻辰。 克里斯和彻辰由于宴会的意外偶然地成为了朋友,所以克里斯热情地邀请彻辰一同参加狩猎。虽然博古斯拉夫一万个不愿意,可为了不拂了克里斯的兴头,博古斯拉夫还是故作乐意的同意了。 到了狩猎的地点,奥斯特罗借口科尔夫夫人身体不适,让他留在了马车上。可彻辰却没有去考虑博古斯拉夫这次狩猎的目的,他高高兴兴地做起了“电灯泡”。 狩猎开始后,为了便于博古斯拉夫亲王和克里斯用火枪和弓发铳『射』箭,博古斯拉夫的亲兵在守林人的指导下,把队伍拉成长长的一排,掩藏在森林的后面。然后亲兵们在林子内两棵树、两棵树之间拉上网,网的后面守着人,他们的任务是把逃跑到这个方向的野兽赶回到亲王那里去,同时,如果有野兽陷入网里,就用长枪把它们戳死。许多轻骑兵被派来把所有的动物从森林深处赶到空地上来,他们都牵着受过训练的猎狗。 博古斯拉夫亲王和克里斯站在一个小山谷中间,这个山谷延伸在整个林间空地上。 这是守林人为亲王选定了的位置。因为老练的守林人知道,最大的猎物肯定会跑过这个山谷。博古斯拉夫亲王的手上拿着一条猎枪,在他的身后,每个侍从都背着一把备用的火枪以便亲王和克里斯随时使用。在亲王身旁的一株树旁倚着一支长枪,这是给博古斯拉夫可能出现的近战用的。 而彻辰,则被博古斯拉夫赶到了林子里。——亲王可不想自己被彻辰这个不速之客打搅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克里斯的二人时光。 这时在荒野深处的远方,拉齐维乌家族御用猎人的号角声开始鸣响。 森林中的几处地方同时升起了黑烟,那是猎人们发现熊洞的位置,用烟熏的办法,可以把熊赶出来。 轻骑兵们也放开了手中牵着猎狗的皮绳,猎狗挣脱了束缚,在林子里嚎叫着、奔跑着,惊起无数的野鸭和鹳子。 又过了一会儿,几只狼终于出现在森林的边缘,可它们一看见空地上的人,这些聪明的生灵就又想窜进森林。显然它们明白了猎人的意图,想寻找另一条出路。 接着从林子里跑来了好几头野猪,连成一条黑『色』的长线,在雪地上奔跑着,远处望去,就像一条黑『色』的带子。它们停下来静听一下,又转过身去静听一下,然后转身向猎网的方向奔去,几只野猪陷入了罗网。野猪奋力挣扎着,想从网里面出来。可还没等它们挣脱,潜伏在一旁的猎人就用弓箭和长枪将他们刺死了。 克里斯看见在她面前跑过一群群的黄鹿和麋鹿,两种动物混合在一起,在空地上奔跑着,吓得到处『乱』窜,猎人和亲兵们开始缩小包围圈,这些可怜的动物们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去处。 虽然在克里斯的祖国瑞典的平原上也能见到麋鹿和黄鹿的身影,可在夏季却从来没有如此大群成群结队的出现过。她看到这情景,热血沸腾。克里斯举起一把猎枪,瞄准了其中的一头。 枪声响起,一头黄鹿或者麋鹿被『射』中了,它竖起前脚,重重地在草地上『乱』踢一阵。随即,它的身影被受惊的鹿群遮掩住了。 克里斯高兴得叫了起来。而博古斯拉夫见克里斯如此的兴奋,也不禁心花怒放。显然,自己这场狩猎是举行对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枪法,博古斯拉夫也举起了猎枪。他瞄准的是一头野猪,那野猪有一对尖锐的弯牙,它显然比同类机警很多。几次的,野猪都预感到了危险,它不时地加速减速,或者躲到同伴的身影里面,企图保全自己。 可智者千虑都必有一失,又何况是一头野猪呢。终于,那野猪『露』出了破绽,全身都套在了亲王的枪口下。 博古斯拉夫正准备扣下扳机,没想到一声枪响,那头被自己看中的野猪身上爆出一朵血花,倒在了地上。 被抢走猎物的博古斯拉夫恼怒地朝子弹『射』来的方向看去,却看见彻辰正举着火枪向自己身边的克里斯招手。 “又是你这小子坏了我的好事!”博古斯拉夫恼怒地将手中的猎枪扔在了地上。身旁的侍从赶忙捡了起来,将一支上好膛的火枪递给博古斯拉夫。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博古斯拉夫使了个眼『色』,指使自己的侍从们走到彻辰的身边,阻止他抢走任何属于亲王的猎物。 狩猎继续下去。不多时,这片林中空地上终于铺满了各种各样野兽的尸体,但是围猎并没有结束。因为猎人们赶出了一二十头野牛。长满胡须的头牛走在牛群前面,把头低低地靠着地面,时常停了下来,仿佛在考虑该从什么地方进行攻击。它们的庞大肺叶发出一种低沉的吼声,有如雷鸣一般。 它们一面用前脚不断在干燥的地上探索,一面用它们那双深藏在长『毛』下面的充血的眼睛警戒着它们的敌人。 博古斯拉夫看中了其中的一头野牛,这是一头庞大的黄『色』老公牛,它先是朝着站在一边的猎人们猛冲过去,后来看见丛林中的骑着马匹的轻骑兵,就站住了。野牛一面发出吼声,一面用角掘起地来,仿佛在激励它自己的斗志似的。 “亲爱的克里斯,我要把那头最大的野牛的作为礼物献给你。”博古斯拉夫说着,举枪瞄准了老公牛。 子弹准确地击中了老公牛的眉心。 但是,野牛的头骨显然比起人类的更加的坚硬。突然间,受到重创却没有当场死去的老公牛发出一声恐怖的吼叫,使受惊的马匹都竖起了前脚。 老公牛吼叫着向着博古斯拉夫和克里斯的方向直冲过来。受创的老公牛先是撞上了博古斯拉夫的坐骑的脖子,将它撞到在地,接着又余势未减,将克里斯的坐骑也撞到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四周的人还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这野兽已经喘着粗气朝最近的克里斯走了过来。 而克里斯被倒下的坐骑压住了大腿,动惮不得。 在一旁,同样摔倒在地的博古斯拉夫也早就没有了原先的意气风发,他大半个身子也被坐骑压住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把细长剑刺入了那野兽的脖子。那细长剑许是刺中了牛骨头,剑身立刻弯得像一张弓似的。 彻辰脸『色』苍白,身上沾满了老公牛脖子血脉喷出的血,他竭力推进着细长剑,但是却再也进不去一寸了。 老公牛猛地一甩脖子,将彻辰摔了出去。可这一来,细长剑的剑身断裂开来,小半截剑身留在了老公牛的脖子里。 老公牛痛苦地嚎叫一声,终于力竭倒下了。 “克里斯,你怎么样了?” 见老公牛倒下,终于被手下们救起的博古斯拉夫跑回到克里斯的身边,关心地问道。 可克里斯无视了博古斯拉夫的关心,他奋力站起,跌跌撞撞地走向彻辰。 在彻辰的身边,几位猎人已经将他扶起。见克里斯走过来,一位猎人说道:“他没事,只是摔断了根肋骨。” 另一位猎人在彻辰口中倒进一些葡萄酒,彻辰张开了眼睛,他第一眼就看见克里斯的忧愁脸容,彻辰开玩笑地说道: “我一定是已经到了天堂,一位天使正在我身边侍候我呢。” 克里斯破涕为笑。她在猎人们的帮助下,把彻辰扶了起来。 彻辰感到右手疼痛,呻『吟』了一下,他把左手支在“天使”的肩上;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不敢跨开步子,因为他感到软弱无力。于是他向周围看了一眼,他看到了这头老公牛的尸体。 “公牛死了吗?”彻辰问道。 克里斯点了点头。 “你没事吧?克里斯。” 克里斯又点了点头。 这时,博古斯拉夫牵着马走了过来。 “克里斯,我们回去吧。”博古斯拉夫说道。 可克里斯并没有听博古斯拉夫亲王说的话,他看着彻辰问东问西。 克里斯对彻辰的关心,不禁令博古斯拉夫怒火中烧,可他忍住不表现出来。 “我们快回城吧,克里斯。城里又最好的医生,彻辰的伤很快就会好的。”博古斯拉夫又温言说道。 这一次,克里斯听从了博古斯拉夫的话。 他看着彻辰被抬上一辆马车后,才和博古斯拉夫亲王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局二十三 和克里斯同坐在一辆马车里的博古斯拉夫看着坐在对面的克里斯。 此时的克里斯不时『露』出焦躁不安的表情,她时不时地掀起车窗上的帘子,伸长修长的脖颈,朝着窗外望去。在马车的前面,是载有彻辰的马车。 这番关切的举动落在博古斯拉夫的眼中,这位亲王又是一阵悸动。 “”显然,克里斯对那人的关心是超过自己的。”博古斯拉夫想道。 一念及此,博古斯拉夫的手就不由自主地伸到了衣服的口袋里面。在那里面有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奥斯特罗从吉普赛人奥克萨娜那里搞到的据说是“最为猛烈”的春『药』。 原本,博古斯拉夫举行这场狩猎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克里斯的头发或者她身上其它的东西以便测一测两人的姻缘。可现在,那个能让自己马上达成心愿的东西就在自己的兜里,博古斯拉夫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想提前占有克里斯,而且就在现在,在马车上。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占据了博古斯拉夫的整个脑海。如同种子在土壤里面发芽一般,很快长成了参天大树。 “如果我在酒杯里面加一点这个……” 博古斯拉夫的目光从克里斯移到了他作为左侧的一个小盒子上。在那个盒子里面,是一瓶葡萄酒。 原本在博古斯拉夫的设想中,在享受完激烈而刺激的狩猎后,他和克里斯应该在归途中便喝着酒,边增进感情。可是现在,这酒有了其他的用途。 博古斯拉夫从那个匣子里面取出两个高脚杯。他将其中的一个递给了克里斯。 “亲爱的克里斯,你别太着急了。那位彻辰团长不会有事情的。在米亚捷尔斯克城堡里有最好的医生,他们都在法国接受过深造,医术无人能比。来,喝一杯葡萄酒吧。这能让你心安一些。” 克里斯在马车上换了一个姿势,她没有接过博古斯拉夫递过来的酒杯,而是推辞道:“我不想喝,博古斯拉夫阁下。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好意。” 被克里斯拒绝后,博古斯拉夫并没有放弃。他转而换了一个说法:“那么就让我们为伤者的健康喝一杯吧,预祝他早日恢复健康。” 博古斯拉夫的这个理由,让克里斯无法拒绝了。 “那好吧,就来一小杯。”克里斯说道。 见克里斯答应了,博古斯拉夫赶忙拿起酒瓶子去拉开上面的橡木塞子。他是如此的激动,一直于抓住橡木塞子的手几次都脱手了。 当橡木塞子被拔出后,博古斯拉夫又假意将橡木塞子掉在了地上。他弯下腰将酒瓶放在地上,装在在寻找橡木塞子的样子。而他宽广的身躯早已遮住了酒瓶,也遮住了克里斯的视线。 口袋里面的小瓶子被取出,里面的粉末状物体被博古斯拉夫一股脑倒进了酒瓶里。 博古斯拉夫倒了一大杯和一小杯的葡萄酒,他将其中小杯的那个酒杯递给了克里斯。后者接过后,两人轻碰了下酒杯。 “为健康。”克里斯说道。 “为健康。”博古斯拉夫『露』出『迷』人的微笑。他在心里为自己加了一句“才怪”。 甘美的葡萄酒浸润了博古斯拉夫的喉咙。当他喝完放下酒杯的时候,刚好看见克里斯优雅地扬起头。那雪一般白净的天鹅颈深深吸引了博古斯拉夫,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脖颈。 而他的小腹下方,也有一股无名火似乎被酒精点燃了。 “克里斯,我喜欢你。”借着酒劲,博古斯拉夫深情地表白道。 “亲王殿下,您已经有了未婚妻了。”克里斯放下酒杯,婉转地拒绝道。 科尔夫夫人已经告诉过自己博古斯拉夫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也提起过博古斯拉夫对自己有意,所以对于博古斯拉夫的表白,克里斯并不意外。可她对博古斯拉夫却没有半点的喜欢,她和他只能做普通的朋友。 可克里斯的委婉却给了博古斯拉夫不切实际的念想,他误以为克里斯是在顾忌安娜公主。 “你是说那个安娜公主吗?亲爱的克里斯,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只要你肯接受我的感情,我完全可以解除和安娜公主的婚约。原本这个糟糕的婚约就是我那堂兄一厢情愿的产物。我并不喜欢安娜,而且我一直认为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了,直到我遇见了你。”博古斯拉夫在马车上站起身来,他靠近克里斯,用双手抓住了克里斯的肩膀。 “亲王殿下,请您自重。”克里斯有些愠怒了,她大声提醒着博古斯拉夫道。 “我不能,我不能。”博古斯拉夫并没有因为克里斯的拒绝而退缩,他强自将嘴唇凑向克里斯的脸。 博古斯拉夫的这番举动,算是让克里斯看清了这位亲王的真面目。她有些后悔没有听科尔夫夫人的话。可现在,唯一能帮助自己的两个人一个受了伤,一个在后面的马车上。 克里斯感到一阵头晕,不过她还是缩回腿朝着博古斯拉夫的腹部猛地踹了过去。 博古斯拉夫被克里斯踹的倒退回座位上。不过他马上又站了起来,这时候,这位虚伪的亲王已经不愿再伪装了。他解开上衣的扣子,『淫』笑着摇摇晃晃地扑向克里斯。 前面马车的动静也引起了科尔夫夫人的注意。她替克里斯担心,想让马车夫停下马车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可她的这番举动被奥斯特罗阻止了。这位亲王的忠仆猜到了亲王的马车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狠狠地掐住了科尔夫夫人的脖子威胁道:“好好地坐着,夫人。这里没你的事情。” 奥斯特罗在制住科尔夫夫人后,对马车夫喊道:“开慢点,别打搅了亲王。” 守护在马车旁的护卫们也早已对主人的这番行径轻车熟路。他们朝着四周散开,拉开了长长的警戒线。这样既不会让其他人打搅到亲王,也不会让自己听到那香艳的声音。 而在此时,体力和身高都占据优势的博古斯拉夫已经压住了克里斯的双手。不理会克里斯的大喊,他的另一只手抬起克里斯的一条美腿,用鼻尖使劲地往上面凑了凑。 克里斯的美腿的美妙触感和香味令博古斯拉夫异常的『迷』醉。他更加快速地脱去克里斯的靴子,『露』出了克里斯那欺霜胜雪的玉足。 面对博古斯拉夫压倒『性』的优势,克里斯却没有停止反抗。这位意志坚定的女『性』用蔑视的目光看着博古斯拉夫,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博古斯拉夫在玩弄完克里斯的美腿和玉足后,靠上前压住了克里斯的下半身。他直起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他已经被克里斯美妙的身体『迷』的喘不过气来了。 他要马上占有克里斯。 “博古斯拉夫,你会后悔的!我是……”克里斯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博古斯拉夫已经被美『色』『迷』的丧失了理智,他完全不听克里斯在说什么了。 克里斯瞪大了眼睛,她的意识虽然已经开始模糊。可哪怕到了这一刻,她也绝不会向命运屈服。如果命运真的如此亏待自己,那么她也要直面这悲惨的命运。 博古斯拉夫庞大的身躯压了下来,盖在了克里斯的身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入局二十四 虽然车夫刻意放慢了速度,不过在日落之前,博古斯拉夫的车队还是回到了米亚捷尔斯克。 奥斯特罗跳下马车。他全然不顾在马车内小声哭泣的科尔夫夫人。奥斯特罗昂起头,迈着小步走到博古斯拉夫亲王所在的马车门前,轻轻叩了叩车门。 “亲王殿下,亲王殿下。我们到了。”奥斯特罗朝车厢里面喊道。 此时的车厢内仍然是一片的寂静。事实上马车从发出响动到恢复安静总共也没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十四分钟后,马车车厢停止了激烈的摆动,平稳而安静地在道路上跑着。 显然,自己的主人博古斯拉夫亲王已一偿夙愿。作为亲王的管家,奥斯特罗对于自家主人在那个方面的持久力是了如指掌的。十五分钟,差不多是博古斯拉夫亲王的超长发挥了。 而且博古斯拉夫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完事后,亲王喜欢枕着美人的大腿睡上一觉。这段时间,亲王不希望任何人打搅他。 所以奥斯特罗并没有命令车队停下来,反而径直让车队返回了城堡。只是让马车夫尽量把车开的稳一点。 马车的车门被打开,车门『露』出了一丝小缝。 奥斯特罗的利眼一眼就看到克里斯了衣裳不整。这位女扮男装的美人上衣的扣子被扯掉了两颗,头发也是凌『乱』不整的。 她的鞋子掉了一只,袜子也不在了。那只雪白的玉足与车厢内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克里斯女士,安。”奥斯特罗暧昧的笑着向克里斯行了一礼。 车厢内的克里斯『露』出一个怯生生地表情,她对奥斯特罗说道:“奥斯特罗,请给我拿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遵命,女士。”对于克里斯的吩咐,奥斯特罗现在可一点斗不敢怠慢了。这位美貌的女士现在已经成为了自家亲王的女人,而且和那些亲王的情『妇』不同,依着亲吻对她的『迷』恋,克里斯是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女主人的。 奥斯特罗赶紧吩咐城堡门口的仆役去房间拿一套干净的一副干净的衣服。 在等待仆役返回的时间里,奥斯特罗见博古斯拉夫亲王没有出来,于是奇怪地问道:“亲王呢?” “他睡着了。博古斯拉夫嘱咐说不要打搅他,他今天打猎累坏了。”克里斯稍稍拉大了些车门,让奥斯特罗能够看清博古斯拉夫的脸。 博古斯拉夫确实躺在车厢的座位上。他的头斜靠着车厢,上半身是袒『露』着的。他的下半身盖着一件上衣,用以遮挡亲王最重要的部位。 “今天的猎物确实让亲王累的不轻。”奥斯特罗心里暗想道。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对着克里斯说出来。 很快地,仆役拿着一套衣服回来了。奥斯特罗将衣服从门缝里面递了进去。 拿到这套衣服,克里斯却犯了难。因为这竟然是一套女装。克里斯穿惯了男人的衣服,对突然穿回女装心理上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当她看见还在熟睡的博古斯拉夫,克里斯咬了咬牙,在车上将衣服换了上去。 当克里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奥斯特罗被女装的克里斯惊呆了。这位陪同博古斯拉夫亲王监视过法兰西、德意志诸国各『色』美女的老管家,也不得不承认,恢复女装的克里斯确实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 克里斯的脸既有男『性』的刚烈,又有女『性』的温柔,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手臂光滑圆润;克里斯那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胸脯(之前克里斯一直用束胸围住的)在这套『露』肩的女装的承托下更是展『露』无疑。 克里斯走下马车后东张西望在寻找着什么。 “奥斯特罗先生,科尔夫夫人和彻辰在哪?”克里斯问道。 “叫我奥斯特罗或者管家就可以了,女主人。原来您是在找那位叫彻辰的佣兵团长和科尔夫夫人啊。科尔夫夫人在后面的马车上,我马上叫她下来。至于那位彻辰团长,他被送到后面医治去了。” 奥斯特罗说完,赶紧退到后面一辆马车把车内的科尔夫夫人叫了下来带到克里斯的面前。 “克里斯!”科尔夫夫人哭着将克里斯拥入怀里。她是在为克里斯的厄运悲伤不已,也是为自己没有救得了她而后悔。 “没事的,没事的。我的朋友。”克里斯拍了拍科尔夫夫人的后背。现在反过来是克里斯在安慰科尔夫夫人了。 “奥斯特罗,我想去看看救了我都彻辰团长。”克里斯松开科尔夫夫人的怀抱,对奥斯特罗说道。 “可是,夫人……”奥斯特罗有些犹豫。这个时候亲王还未醒来,而克里斯刚刚才和亲王成了好事,现在去看另外一个男人,这样合适吗? “奥斯特罗。彻辰团长是救了我『性』命的人,我现在去看看我的救命恩人难道有什么不可以吗?如果博古斯拉夫醒着,他也会同意的。”克里斯拿博古斯拉夫压奥斯特罗道。 “当然,当然。我这就带您过去。”奥斯特罗见克里斯都这么说了,赶忙同意道。 他吩咐了几个仆役将亲王扶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在前面带路,带着克里斯和科尔夫夫人前往医院。 医院就在城堡的左近。三人没走多久就到了那儿。彻辰已经经过了医生的初步治疗,他骨折的地方已经被接好,手上也打了绷带。 看着女装的克里斯,彻辰有些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自己那句“天使”的戏言竟然成真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彻辰边用自己那只好手『揉』眼睛边说道。 可克里斯却没和彻辰多寒暄,她靠近彻辰用挚友彻辰可以听到的声音问道:“彻辰,你现在可以走吗?” “当然可以。”彻辰回答道。他不知道克里斯为什么要这么问。 “那我们马上就走。” 克里斯说完,抓起彻辰的手就和科尔夫夫人想往外走。 “克里斯小姐,您想去哪?”奥斯特罗张开双臂挡在了克里斯身前,怀疑地问道。 “我要回住的地方去。”克里斯说道。 “克里斯小姐,您应该等亲王殿下醒来。我想亲王殿下醒来第一个想见都就是您了。”奥斯特罗坚定地说道。 如果自己的主人醒来见不到克里斯,还不知道会怎样怪罪自己呢。 “奥斯特罗先生,今天发生的事情令我很生气。博古斯拉夫作为一个出身名门的贵族竟然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来,真是让我看错了他。”克里斯愤然说道。 “克里斯小姐,亲王那是爱你。”奥斯特罗解释道。不过他也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 “爱我?那么神父呢?教堂呢?”克里斯质问道。 “请不要生气,这些亲王都会给您的。”奥斯特罗替亲王保证道。 “那么等他准备好这些,再来找我吧。我就住在博古斯拉夫为我暗拍的地方,他知道,你也知道。我不会没有名分地等一个男人醒来。”克里斯义正辞严道。她一把推开了奥斯特罗,带着彻辰和科尔夫夫人走了出去。 奥斯特罗不敢阻拦。一方面克里斯说得确实有道理;一方面他怕万一忤了这位未来女主人的意,将来她会在亲王面前给自己小鞋穿。 看着克里斯等人走远,奥斯特罗一拍大腿。他赶紧叫两个仆役跟上去看住了克里斯,然后自己朝博古斯拉夫的卧室跑去。 一切等亲王醒来再定夺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入局二十五 “彻辰,你的马在哪里?” 克里斯拉着彻辰和科尔夫夫人走的又快又急。当三人拐过城堡走廊的一个拐角后,克里斯确信已经甩开了后面的尾巴,她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克里斯的背脊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她喘着粗气,丰满的胸脯由于剧烈的运动不停的起伏。 “应该在马厩里。我被扶下马车的时候看见一个侍从牵着我的马往那个方向走了。” 彻辰原本想指出“那个方向”是哪个方向,可是当他回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在这座陌生的城堡里已经失去了方向感,现在连他自己所在的位置都不知道了。 “我知道马厩在那里,待会你去那里把你的马牵过来,最好是能再牵一两匹。” 克里斯对于米亚捷尔斯克城堡是熟悉的,她听彻辰这么一说,马上说道。 “克里斯,你要做什么?”科尔夫夫人不安地问道。 她隐约猜出了克里斯是要逃跑。 “我要离开米亚捷尔斯克。科尔夫夫人,就像你说的那样,博古斯拉夫确实是一个禽兽。我真后悔没有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克里斯说道。 “可是现在你的身体受得了吗?”科尔夫夫人担心地问道。博古斯拉夫违背克里斯本人的意愿对她做出了那种事情,克里斯的身体肯定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这个时候她要骑马离开米亚捷尔斯克,又怎么受得了? “克里斯的身体怎么了?科尔夫夫人。”彻辰一听克里斯“生病”了,着急地问道。 克里斯看了一眼心急如焚都彻辰,又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科尔夫夫人,这位少女展颜说道:“我和博古斯拉夫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上帝啊,这怎么可能!”科尔夫夫人惊呼道。她明明听到了那番动静,以博古斯拉夫的『性』格,既然他准备强行得到克里斯的身体,又怎么可能在关键的时刻放弃呢。 “事实就是这样。我想是上帝保住了我的童贞。”克里斯虔诚地说道。 当博古斯拉夫压住自己的时候,克里斯原本也以为那悲惨的结果已经不可避免了。可是当那禽兽一般的博古斯拉夫整个身体压下来的时候,克里斯却发现博古斯拉夫没了动静。 这个衣冠禽兽就这样压着克里斯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了一般。 暗自庆幸的克里斯将博古斯拉夫的身体推到一边,她将一根手指放在博古斯拉夫的鼻下。手指的皮肤感到了细微的空气流动。显然,博古斯拉夫因为不明的原因昏『迷』了过去。 联想到自己喝完博古斯拉夫递给自己的葡萄酒后身体也出现了虚弱无力的情况,克里斯猜测或许是那葡萄酒有问题。自己因为喝得少,所以只是头脑发晕、身体有些虚弱无力,而博古斯拉夫喝了一大杯,所以情况远比自己严重的多,直接昏了过去。 大致猜测到原因后,克里斯开始想办法脱离险境。现在自己在马车上,周围都是拉齐维乌家族的亲兵,如果自己贸贸然地出去肯定会打草惊蛇。唯一的办法就是等马车到了城堡之后,再想办法离开。而且,自己还要做出被博古斯拉夫侵犯了的假象来『迷』『惑』博古斯拉夫的亲兵们。 一念及此,克里斯撕开了自己衣服的扣子并把博古斯拉夫的衣服全部的褪除。当看到博古斯拉夫胯下那丑物的时候,克里斯感到一阵的恶心。她强忍着给那博古斯拉夫的“小宝贝”几刀的冲动,用衣服把它盖了起来。 为了防止博古斯拉夫过早的醒过来,克里斯又撬开博古斯拉夫的嘴巴,往他的嘴里狠灌了大半瓶的葡萄酒。 做完这一切,克里斯瘫坐在了马车的座位上。她已经做完自己能做的一切,现在就看上帝是否保佑她了。 上帝真的听到了克里斯,在马车到达米亚捷尔斯克城堡后,凭借着克里斯天衣无缝的布置以及奥斯特罗先入为主的想法,克里斯顺利地骗过了奥斯特罗。 “上帝保佑!克里斯,真是上帝保佑。”科尔夫夫人热泪盈眶,她为克里斯的幸运感到由衷的高兴。 “那个禽兽!克里斯姐姐,我去替你杀了他。”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彻辰义愤填膺道。他已经忘了自己现在还是在博古斯拉夫的地盘。 “万万不可,我们现在还是想办法帮助克里斯逃走才是最紧要的。”科尔夫夫人理智地说道。 然后,科尔夫夫人问克里斯道:“克里斯,拿到马后你准备去哪?” “我要回瑞典去。在那里,博古斯拉夫就算再有权势,也那我没有办法。”克里斯自信地说道。她是有这样的资本的,可惜自己听了博古斯拉夫的花言巧语,在没有通知自己随从的情况下便跟着博古斯拉夫来到了米亚捷尔斯克。 “克里斯,你先和我回佣兵团吧,我派人护送你走。”彻辰说道。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丛林和山林间不时有绿林强盗出没,克里斯一个人太危险了。 “谢谢你的好意,彻辰。不过这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克里斯拒绝道。 “我们不怕麻烦,克里斯。我和我的佣兵团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的部下,并不是博古斯拉夫的人。哪怕是要处罚,博古斯拉夫也得问问亚努什亲王的意思。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博古斯拉夫的错。如果亚努什真的为了他堂弟那辱没拉齐维乌家族的恶行处罚我,那么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也就不值得我去效忠了。”彻辰坚定地说道。 克里斯见彻辰决心如此的坚定,欣喜自己在米亚捷尔斯克交到了真正的朋友。她感激地对彻辰说道:“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和你的佣兵团在波兰共和国待不下去,你就来瑞典找我。” “我建议克里斯你一个人去彻辰团长的佣兵团寻求帮助。因为博古斯拉夫醒来知道自己没有得逞一定会到处搜捕克里斯的。我们必须找人去拖延时间。”科尔夫夫人也出谋划策道。 “找谁?”彻辰问道。在米亚捷尔斯克,彻辰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帮助自己。 “你去找安娜公主。既然彻辰你是老亲王的部下,那么去向亲王夫人和小姐请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然后你再偷偷地将博古斯拉夫今天的事情透『露』给公主殿下,最好着重提一下克里斯是个男的的事情。我想安娜公主一定会火冒三丈,火急火燎地找博古斯拉夫算账。” “这真是个好办法!” 对于科尔夫夫人的智谋,彻辰大声叫好道。 随即的,彻辰解下了腰间的细长剑递给克里斯,让她拿着自己的信物去佣兵团找自己的叔叔皮德罗。 克里斯接过了剑。 彻辰将头凑出去左右张望了下,他见四周没人,一个健步窜了出去,朝克里斯指点的马厩的方向跑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入局二十六 博古斯拉夫从昏『迷』中醒来。他睁开眼睛,眼前却好似聚积了一股雾气般一片的模糊。 博古斯拉夫『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的,他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熟悉的烛台。这一切都告诉博古斯拉夫,他已经回到了米亚捷尔斯克。 可是他不是应该在马车上和克里斯…… 克里斯! 博古斯拉夫猛地坐了起来。 是的,是的。他狩猎结束后和克里斯同乘马车返回米亚捷尔斯克,在路上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而意图占有克里斯,可当他即将得逞的时候,好像自己突然眼前一片黑暗,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博古斯拉夫从床上跳起来。他下了床,然后光着脚走到房门前。 “奥斯特罗,奥斯特罗。”博古斯拉夫大喊着自己管家的名字。 一个苏格兰小厮从走廊的拐角处走出来,他向亲王鞠躬行礼。 “快去把奥斯特罗给我找来。”博古斯拉夫对小厮说道。 苏格兰小厮赶紧下了楼,去找管家了。 很快地,奥斯特罗便走进了亲王的房间。 博古斯拉夫光着脚在小桌前来回踱着步。看着亲王这副模样,奥斯特罗少有地『露』出了惶恐至极的表情。 而这位管家大人的紧张是有原因的。 当奥斯特罗送走克里斯返回城堡照顾亲王的时候,这位管家就发现亲王并不像是因为劳累而睡着了,反而是像被『迷』『药』『迷』晕了一般。这个时候,奥斯特罗第一时间怀疑是克里斯给亲王下了『药』。可是很快地,奥斯特罗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判断。因为克里斯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会如此突然地在马车上想要占有她。 随后奥斯特罗取过亲王的外衣,掏了掏里面的口袋。果不其然,自己给亲王的那瓶春『药』已经空了。 奥斯特罗赶忙下了楼,从马车里取出那瓶唯一可能被下『药』的葡萄酒。他将葡萄酒喂给城堡的猎狗,猎狗在『舔』食完葡萄酒后就开始无精打采,最后昏睡了过去。 是自己,不,是那个该死的吉普赛女人坏了亲王的好事。她卖给自己的根本不是什么春『药』,而是『迷』『药』! 知道真相的奥斯特罗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让博古斯拉夫亲王知道了,哪怕自己曾经是亲王最信任的仆人,亲王也绝对会用最残忍的刑罚处罚自己的。 正当奥斯特罗在想如何能将事情遮掩过去的时候,小厮前来报告说:亲王已经醒了。 博古斯拉夫听到门被打开,知道是奥斯特罗来了。他看也没看就问道:“克里斯在哪?” “克里斯已经回亲王您为她安排的住处了。”奥斯特罗说道。 随后,奥斯特罗又佯做高兴地对亲王说道:“恭喜亲王殿下心想事成。” “我什么事情都没成。” 博古斯拉夫猛地举起拳头砸了下身前的小桌,小桌上的石榴和菠萝全都飞了起来。 奥斯特罗的眼皮猛地跳了下。他的心脏一紧,好像博古斯拉夫的那拳头是敲在他的心头一般。 “怎么可能!”奥斯特罗明知故问道:“我明明听那位克里斯小姐说亲王殿下您夺去了她的贞『操』,她现在没有脸面待在城堡,要回到住处去等着亲王您上门赔礼道歉去呢。” “该死的,你这个笨蛋。克里斯骗了你。当时我本来要得逞了,可是突然眼前一黑,我就晕了过去。上帝啊,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博古斯拉夫歇斯底里地嚷道。在他狩猎美女的经历中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地事情。 奥斯特罗暗暗舒了一口气。看来亲王还没有怀疑是自己给他的『药』出了问题。 “或许是因为克里斯小姐的身边隐藏着一个巫师。我听说那些巫师们会炼制妖精为自己服务,那些妖精神出鬼没,人类根本发现不了。亲王您说不定就是碰上了这种妖精。”奥斯特罗尽量把事情往着鬼神方面引,试图让博古斯拉夫相信是魔鬼坏了他的好事。 那个时代的人普遍都相信巫师、魔鬼和妖精的存在。博古斯拉夫听奥斯特罗这么一说,虽然房间很温暖,可他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谁是巫师。肯定不可能是克里斯,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圣洁。”博古斯拉夫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那个佣兵团的团长。”奥斯特罗嫁祸道。 他本来想说科尔夫夫人。可转念一想,科尔夫夫人是亲王的情『妇』,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说她是女巫的话,可信度也实在太低了。 “是的,是的。一定是他。那个家伙一直在坏我的好事。”博古斯拉夫说道。 他又问奥斯特罗道:“奥斯特罗,你的办法最多,快给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对付巫师吗?我要不要去请一个神父来。” “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把他抓起来然后挂个十字架在他的胸口就可以压住巫师的力量。然后我们再把他烧死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博古斯拉夫如释重负道。 “那亲王我现在就去把那个佣兵团长抓过来?”奥斯特罗怕夜长梦多,建议博古斯拉夫马上行动。 可是博古斯拉夫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找回克里斯来。他知道自己在马车上用强的举动已经使两人的关系彻底破裂了。克里斯现在绝对不可能回住处去,反而最有可能逃离米亚捷尔斯克。 “你有没有派人跟在克里斯的后面。” “当然,亲王殿下。我派了两个人跟着克里斯。保证丢不了”奥斯特罗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克里斯。”博古斯拉夫取过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对奥斯特罗说道。 奥斯特罗赶忙捡过地上的鞋袜,给博古斯拉夫穿上。博古斯拉夫打扮停当后,两人便下了楼。 至于随从则是现成的,城堡内随时都有一支五十人的骑兵在待命。 可正当二人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名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单膝跪地说道:“亲王殿下,安娜公主来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入局二十七 安娜公主走进城堡的时候一脸的愠『色』。和上次舞会不同,这一次公主将他父亲亚努什亲王给她的整个卫队都带了过来。 二十名全副武装、顶盔戴甲的卫士们在龙津斯基的带领下跟在安娜公主的身后在大厅内一字排了开来。 而彻辰,并没有跟着安娜公主一起过来。虽然安娜公主原本是想把彻辰当做证人带来米亚捷尔斯克与博古斯拉夫亲王对峙的。可是彻辰充分发挥了自己从皮德罗叔叔那里学来的一鳞半爪的演技派功夫。他对着安娜公主扯衣拉袖,恳求公主不要泄『露』是自己将亲王带着一个男人亲热的狩猎,并且将克里斯带回了城堡的消息告诉公主的这件事情。所幸,彻辰那从眼眶内硬挤出的泪水还是感动了安娜公主,这位公主殿下决定不带上彻辰一同前往。 博古斯拉夫一见安娜公主如此大的架势,搞不清楚自己这位不肯消停的未婚妻又来做什么了。 “你来做什么?”博古斯拉夫看着安娜公主,语气透着不耐烦。 这说话的语气以及态度,如同火上浇油。这哪是在和自己的未婚妻说话,更像是在和一个不想干的人。 安娜公主见博古斯拉夫不仅不知悔改,反而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说话,再联想起自己的未婚夫和那个叫做克里斯的男人做的“好事”,她嘲讽地说道:“我来看看自己的未婚夫的床上是不是躺着一个男人,然后再嘱咐下他,让他一定要把我们的亲王伺候好了。” 说完,安娜公主站直了身子,然后双手叉腰、凶狠地看着博古斯拉夫,摆出一副示威的姿态。 她想要博古斯拉夫亲口告诉自己,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他,一个拉齐维乌家族的亲王,没有和男人在床上苟且。 因为这已经突破了安娜公主的底线。原本这几天来,哭过闹过的安娜公主也想通了。她可以接受自己的未婚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可是只要不要出现科尔夫夫人那种明目张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情况,她也就忍了。因为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 就如同流亡在法国的英国国王詹姆士一样,巴黎人都揶揄这位流亡的国王说“国王陛下爱民如子,因为整个巴黎都有他的私生子。” 可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人,这不仅让安娜公主发自内心的恶心,而且对于虔诚的路德宗教徒来说,也是无法容忍的。 可面对安娜公主的的讽刺,博古斯拉夫现在可没有时间反驳。他现在急着要去找回克里斯,在这里多拖延一分钟,找回克里斯的希望就渺茫一份。 博古斯拉夫一把推开了安娜公主。 “看完了吗?看完你可以走了。我还有事情要出去。”博古斯拉夫冷冷地说道。 他往前走,可是一堵人墙挡在了博古斯拉夫的面前。 “亲王殿下,公主殿下需要你的解释。”龙津斯基说道。 “龙津斯基,你要阻拦我吗?”博古斯拉夫大声说道。 他用手掰扯龙津斯基的肩膀,可是龙津斯基纹丝不动。 “属下不敢。”龙津斯基回答道。 可话虽然这么说,龙津斯基却仍站在博古斯拉夫的面前,一点退让的表现都没有。 “好,好。” 博古斯拉夫怒极反笑。他突然抓住了龙津斯基的衣领,然后猛地侧过身体借助侧身的力量将龙津斯基提到了肩膀上一个过肩摔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的力道很大。若非龙津斯基穿了盔甲,恐怕他早就内出血了。 虽然摆脱了这个阻碍,可是博古斯拉夫很快发现在他前面又有两个安娜公主的护卫挡住了自己。 “亲王殿下请自重。”那两个护卫异口同声地说道。 当然,他们得到的回答就是被博古斯拉夫摔倒在地。 可接下来又是两个。 博古斯拉夫又用相同的手法把他们摔倒在地。 可第三次,八个护卫围成了一个圈将博古斯拉夫围在了中间。圈的范围很小,博古斯拉夫亲王根本施展不开拳脚。 “混蛋!快放我出去。” 眼见推不开人墙,博古斯拉夫亲王对安娜公主喊道。 “告诉我那个男人在哪里!” 安娜公主对人墙中的博古斯拉夫说道。 “什么男人?你个疯女人。克里斯是个女的。” “那么那个女人在哪里!”安娜公主不依不饶地问道。 “我的女人在那里,要向你汇报吗!” 博古斯拉夫越发觉得安娜公主不可理喻。她以为她是自己的什么人了。 “亲王殿下请息怒,公主殿下也请您听我说几句。” 眼见局面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博古斯拉夫的管家奥斯特罗『插』进来说道: “公主殿下,你可能有所误会。就像亲王说的那样,那个克里斯并不是男的,她只是男扮女装而已。”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亲王的床上。” “没有,没有。事实上克里斯今天就离开了米亚捷尔斯克,我和亲王只是想去送送她而已。”奥斯特罗撒谎道。 “我不相信你,我要自己去楼上看看。”安娜公主说道。 现在的博古斯拉夫在安娜公主那儿的诚信度已经跌到了谷底,连带着他的管家奥斯特罗在公主眼中也是谎言的代名词了。 “当然,当然。”奥斯特罗赶忙做出“请”的姿势,邀请安娜公主上楼探查。 “你们好好看着他。” 安娜公主给自己的护卫们留下一句话,然后在奥斯特罗的陪同下上了楼。在走完一半的楼梯的时候,奥斯特罗尴尬地回头看了亲王一眼,只见博古斯拉夫正用满是怒火的眼睛看着安娜公主的背影。见奥斯特罗看向自己,博古斯拉夫又狠狠地推了身前的人墙一把,可是人墙纹丝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于博古斯拉夫来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的漫长。安娜公主终于下了楼。 安娜公主在楼上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甚至于亲王的卧室里面也没有任何女人留下的味道。这使得安娜公主相信博古斯拉夫亲王今天并没有和任何的女人或者男人厮混。 “你们都让开。”安娜公主对侍卫们命令道。既然是自己错怪了博古斯拉夫,她想和博古斯拉夫说几句软话。 八位护卫很快让了开来。可博古斯拉夫却看都没再看安娜公主一眼,他直奔大门外而去。 在城堡里,他已经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你!”见博古斯拉夫如此,安娜公主又生起气来。 “公主殿下息怒,息怒。”奥斯特罗赶忙替自己主人道歉道。 可安娜公主的怒火哪是区区一个管家可以熄灭的。她用一个耳光发泄了心中的怒火,然后带着护卫紧跟着上博古斯拉夫的队伍。她要看看自己的未婚夫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入局二十八 “女王陛下,我们很快就到渡口了。” 在米亚捷尔斯克通往外界的大道上,英格丽靠近克里斯轻声说道。 此际,法蒂玛和英格丽率领着亲卫队正护送着克里斯前往渡口。 只要有船将克里斯送到对岸,回到瑞典王国的领地,她就安全了。 “嗯。”克里斯听有人和自己说话,小声回了一句。 可她马上反应了过来。因为那人喊自己“女王陛下”。 “你认识我?”克里斯惊讶地问道。 她没想到在彻辰的佣兵团里竟然有认识自己的人。 “是的,陛下。”英格丽原本还有一分的怀疑,这时候见克里斯自己都承认了,赶忙点了点头。 她为了跟上克里斯的马速,过肩的短发都飘了起来。 “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曾经是王国军队的一名军需官。在您来视察驻维堡的军队的时候,就是我准备的午餐。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一睹女王陛下您的芳容。”英格丽说道。 她在码头第一次见到克里斯的时候就觉得克里斯眼熟了,可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那里见过。因为那时候克里斯的男装打扮确实让人分辨不出来。可这一次,当女装的克里斯来到佣兵团的时候,英格丽一眼就认出了克里斯的真实身份。 是的,她就是“北欧雄狮”古斯塔夫的女儿,瑞典王位最正统的继承人,也是在去年刚刚退位的克里斯蒂娜女王。 1626年12月8日,克里斯蒂娜生于斯德哥尔摩。在她出生的当夜曾发生罕见的天体“合”现象,星相奇观让大家纷纷猜测这个女孩子在未来会以怎样的姿态登上世界的舞台。她出生之前,国王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曾有过两个女儿却都夭亡了。所以当勃兰登堡的玛丽亚·埃莉奥诺拉王后1626年的第三次怀孕时,瑞典的国民对于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抱以极大的期望。 王后诞下孩子时,宫内一片欢腾——人们认为王后生了一个男孩,因为新生儿『毛』发浓密,而且哭声响而嘶哑。可马上有人发现了这一错误。新生儿是个女婴。这令在场的女士都感到万分尴尬。但古斯塔夫国王却十分欢喜,说这女孩一定会很聪颖,因为她一出生便作弄了我们所有人! 当古斯塔夫国王于在1632年11月的吕岑战役中阵后,年幼的克里斯蒂娜继承了王位。在她的统治期间,瑞典迎来了难得的和平时期。 但在1654年6月5日,克里斯蒂娜女王却突然宣布退位,并将王位交给了自己的表哥卡尔·古斯塔夫继承,也就是现在的卡尔十世国王。 那以后,克里斯蒂娜便杳无音讯。有人说在瑞典的某个城镇见过她,也有人说在选帝侯的家里见过退位的女王陛下。但这一切都没有得到证实。 “那么你们团长也知道我的身份吗?”克里斯,也就是现在的克里斯蒂娜问道。既然被人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克里斯蒂娜也不准备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不,我们团长不知道。其实之前我也不确定陛下您的身份,只是当今天您换回了女装,我才敢确认的。”英格丽说道。 英格丽的话,让克里斯蒂娜没来由地一阵欣慰。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因为自己的身份才刻意和自己结交的人。这样的人往往让克里斯蒂娜退避三舍,而那么能和自己以一颗平常心交往的朋友却最能得到女王的青睐。 “我可以将您的身份告诉团长吗?”英格丽问道。 “不,请你不要告诉彻辰团长我的真实身份,让他记得自己的朋友叫克里斯,而不是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说道。 虽然不知道克里斯蒂娜为何仍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作为曾经的瑞典军人,英格丽还是选择了服从前女王的命令。 “女王陛下,我是否能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您需要这么多人的保护?”英格丽不解地问道。 按照道理来说,虽然克里斯蒂娜已经退位了,可是她在瑞典王国还有着极高的声望和影响力,而且现在在位的又是和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应该没有任何人敢伤害克里斯蒂娜的。 “是博古斯拉夫,他试图侵犯我。”克里斯蒂娜直言道。 “怎么可能!”尽管是在马上,英格丽仍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波兰共和国的御马监王公怎么敢做出如此亵渎瑞典王国室的行为? 事实上,如果博古斯拉夫知道克里斯的真正身份,就是给他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对克里斯蒂娜做出不轨的举动来。可是米亚捷尔斯克虽然临近瑞典王国,可是作为领主的博古斯拉夫早年一直住在柯尼斯堡,后来又在法兰西游学,他是真的从未见过克里斯蒂娜女王的芳容的。 “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把我当成了普通的贵族小姐。当他想侵犯我的时候,我曾经要告诉他,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色』『迷』心窍,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克里斯蒂娜对英格丽解释道。 听完克里斯蒂娜的话,英格丽感觉博古斯拉夫这次是要完了。等克里斯蒂娜回到瑞典,博古斯拉夫试图侵犯瑞典前女王的消息一旦传开,拉齐维乌家族的名声将毁于一旦,而且愤怒的瑞典王国一定会要求波兰共和国严惩博古斯拉夫的。 而为了两国的和平,波兰国王是很愿意牺牲他的御马监王公的了。 这个时候,在后面负责警戒的法蒂玛突然加快了马速。她骑马来到克里斯蒂娜和英格丽的身边说道:“后面有十余骑的骑兵马上就要追上我们了。英格丽你带着这位克里斯先走,我来拦住他们。” “好,法蒂玛你小心。”英格丽知道自己战斗力弱,强留下来帮忙也是累赘。她向法蒂玛道了声小心,然后与克里斯蒂娜一起加快了速度,朝前面赶去。 而法蒂玛他们,却在原地停了下来。 “嘿,法蒂玛。我们这次来比一比,谁杀的人多怎么样?”叶利谢伊挥了挥手中的马刀,对法蒂玛说道。自从那次他被法蒂玛打败,这位俄国青年便憋着一肚子劲要找回场子。 可法蒂玛却看也没看叶利谢伊,她取下头盔上面的护鼻调到合适的位置,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飞扬的尘土越来越靠近自己。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退敌一 尘土飞扬中,十骑骑兵出现在了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的视野中。 这些个骑兵身穿着华丽的翼骑兵链甲外套,在钢甲的外面还披了一条豹纹的坎肩。他们的头盔有着硕大的护鼻,在护鼻的后面是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眼见他们越来越近,叶利谢伊微笑着看了一眼法蒂玛。他从马鞍上取出一张鞑靼弓,又取出一支箭。 只见叶利谢伊将弓拉了个半圆,他瞄准了打头的一名翼骑兵,然后开弓神『射』,便准确地命中了那名翼骑兵头盔上面的羽『毛』。 如此惊人的箭法震慑住了所有人。翼骑兵们齐齐地拉住了战马,在距离叶利谢伊等人二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们快把人交出来!”打头的那名翼骑兵显然是这队翼骑兵的军官,他向前走了一个马身的距离,然后对着法蒂玛等人喊道。 “你们要的是什么人?我们人都在这里,如果你们喜欢喜欢,我们任何人都会随你回去,除了我们的队长。”叶利谢伊打马上前一步,他玩世不恭地将一条腿搭在马鞍上,然后将鞑靼弓放在腿上说道。 法蒂玛虽然穿着奥斯曼样式的小金属板链甲,可是她的头盔上的护鼻却不大,透过护鼻,翼骑兵们可以很容易地看清她的容貌。 整支队伍中,只要她这一个女的。显然,叶利谢伊是在暗示对方是同『性』恋。 翼骑兵军官当然看出了叶利谢伊的意思。他怒不可遏地拔出了马刀。 军官胯下的坐骑扬了扬前蹄,它已经蓄势待发了。 这个时候,叶利谢伊也不敢怠慢了。他将鞑靼弓放到了一边,然后如同变戏法一般,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把页锤。 翼骑兵军官见叶利谢伊竟然敢用如此短小的武器迎战自己的马刀,误以为叶利谢伊是个新手公子哥儿,竟然连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也不懂。 翼骑兵军官的嘴角挂起一丝胜利在望的笑容,他将马刀与手肘齐平举直,催马上前杀向了叶利谢伊。 叶利谢伊见对方冲了过来,他也不敢怠慢,一提缰绳冲向敌人。 二十步的距离跟本无法使战马的速度加到最大,更何况这还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先出手的翼骑兵军官在战马冲出十二步的时候他的马刀就要马上触及到了叶利谢伊的肩甲。 可叶利谢伊巧妙的一个侧身,他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敌人的马刀。然后,叶利谢伊的页锤从翼骑兵军官的腋下穿过,借着马力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右胸下方的位置。 两匹战马错身而过。 翼骑兵军官用带着鹿皮手套的左手『摸』了『摸』被叶利谢伊页锤砸到的位置,那里的胸甲已经凹进去了一大块,若非他的里面还有一件锁子甲替他分担了页锤的撞击力,恐怕他早已经内脏大出血了。 翼骑兵军官哪能甘心,他吸取了刚才的教训,骑着战马跑出了四五十步远,这一次他要将战马的速度提到最大,让叶利谢伊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不过他的这点心思,叶利谢伊哪能看不明白。他也如法炮制,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出了四五十步。 两位骑士同时调转了马头,在距离百步的位置面向自己的对手。 这一次,翼骑兵军官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讲手中的马刀半举过头顶。这样一来,在冲刺的中途,他既可以使用刺杀的招式又可以变招成砍杀的招式。 “嚯!” 翼骑兵军官再一次的催动战马发动了冲锋。这一次,他是志在必得。 叶利谢伊故作轻松地将页锤在自己的手中打了个圈儿。可他也不敢怠慢,在对方行动的几乎同一时间,他也双腿一夹马身,一最快的速度将战马的速度提到了最大。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又战到了一起。翼骑兵军官将马刀高举过头顶,狠狠地朝着叶利谢伊的右肩劈去。 这一刀势如闪电,如果被砍实了,叶利谢伊的一条胳膊也就不在了。 可马刀却在中途遇到了阻碍。 只见几颗火星闪过,翼骑兵军官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砍在了页锤的楞上。 叶利谢伊使用的页锤是用精钢打造而成的,翼骑兵军官的马刀砍在上面非但没有对它造成任何的损伤,反而震的自己的虎口发麻。 叶利谢伊翻转了手中的页锤,将马刀『荡』了开来。现在该是他发动反击的时候了。 叶利谢伊一记一记势如破竹地砸向翼骑兵军官的头部和身体。他的战马几乎与对手的战马贴身在一起。如此近的距离,页锤短小精悍的优势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叶利谢伊从各个角度敲击着对手,而翼骑兵军官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渐渐地,他连挡下叶利谢伊的攻击都开始力不从心了。而叶利谢伊却像是一头发情的公牛一般越战越勇。 眼见自己的长官马上就要落败了。在他的下属中,有一人『摸』出了腰间的手枪并偷偷地扣动了击锤。 他的举动,丝毫没有引起背对着他的叶利谢伊的注意。叶利谢伊正为给对手致命的一击而蓄势待发。 如果这时候偷袭,叶利谢伊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偷袭者将手枪拔出了枪套。 就在这时候,一柄飞刀电光火石般从刺斜里『射』出,准确地穿透了偷袭者的手腕。那名偷袭未遂者疼的手一松,手枪掉在了地上。 飞刀是法蒂玛『射』出的。在『射』出飞刀后,法蒂玛又将一把飞刀夹在指尖,提醒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 那名翼骑兵的军官用眼睛的余光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对手下人喊道:“都别帮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决斗!” 这句话也让他保住可『性』命。当叶利谢伊越过敌方的头顶,将页锤准确地砸在了那名军官的头盔正中央时,他手下留情了。因为头盔的中央是最厚的位置。 可即便如此,翼骑兵军官还是被砸的眼冒金星,他的额头有一缕鲜血流出。接着,这名军官在马上摇晃了几下身子,最后如一个铁桶般掉落在地。 叶利谢伊跳下马,抓起了失败者的领子。 这一举动,引起对面翼骑兵们的一阵『骚』动。 “都不要动!”叶利谢伊单手撑起那名军官,大声喊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退敌二 “你最好叫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军官先生。否则我保证你能听到你的骨头被掐断的声音。”叶利谢伊见自己手中的俘虏还在不断地挣扎,而他的手下们也是刀枪在握,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叶利谢伊不禁夹紧了他的后勃颈,威胁道。 “你要清楚,你是在和谁说话。”那名翼骑兵的军官虽然被制,却似乎毫不害怕叶利谢伊的威胁,他艰难地扭过头,对叶利谢伊说道。 “愿闻其详。”叶利谢伊说道。 “我是博古斯拉夫亲王麾下的翼骑兵小旗武士杰沃特。”那名自称是杰沃特的军官骄傲地说道。 事实上,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每一个博古斯拉夫亲王麾下的翼骑兵们,都有骄傲的资本。在只注重外国人以及雇佣兵的博古斯拉夫麾下,纯波兰或者立陶宛籍的军官是极少的,一般的人只能担任士兵。 这支翼骑兵团队能够成立,还是因为亚努什亲王劝说自己的堂弟莫要如此的招摇和与众不同,要融入到自己祖先的土地和文化当中。 亚努什亲王的这些话博古斯拉夫听进去几成不得而知,不过在那以后,博古斯拉夫便成立了这支纯贵族青年组成的翼骑兵部队。 从选人到装备,博古斯拉夫亲王都精益求精。其装备的华丽程度甚至令卡齐米日国王都为之瞠目结舌。那精美的羽饰、装饰有黄金和宝石的全套翼骑兵链甲外套、豹皮的坎肩、雄壮的战马,同博古斯拉夫那奇装异服的雇佣兵团队一齐引起和华沙市民的轰动。 不过沃尔特的这些自傲,对于叶利谢伊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 “那又怎么样?”叶利谢伊反问道。 “我们在执行博古斯拉夫的命令,在找回一名从王府走失的客人。有人看见她朝这个方向去了,可你们去阻拦并打伤了我。你们要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沃尔特威胁道。 “是什么样的代价?” 叶利谢伊一提沃尔特被反绑的双手道。 虽然痛彻心扉,可这一次沃尔特却强忍着没发出呼喊。他咬紧牙关,等到痛感过去,沃尔特大声对自己的部下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闯过去,不要顾及我的安危。” 沃尔特的这番表现不禁令叶利谢伊有些敬佩起他来。而叶利谢伊也是识英雄、重英雄的男子,只见他手一松一推,竟然放了沃尔特。 沃尔特也没想到叶利谢伊会放了自己,他惊讶地看着叶利谢伊。 “为什么?”沃尔特问道。 “因为虽然你的亲王是个混蛋,可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叶利谢伊说道。 “我虽然感谢你放了我,可是你如果再侮辱亲王殿下,为了贵族的荣誉,我还是会和你刀兵相见的。” “侮辱?如果一个男人在没有经过女人同意的情况下就想用强夺走她的童贞,那么这个男人不是个混蛋吗?” 叶利谢伊还没有开口,挺立在叶利谢伊身后的法蒂玛质问沃尔特道。 而沃尔特的确是一个有贵族精神的青年,他听完法蒂玛的话,两眼冒着火星,脸『色』涨得通红。 “这样的人不仅是混蛋,而且应该下地狱。每个人看到人都应该向他吐口水和扔石头。” “这个人就是你的亲王。”法蒂玛说道。 “我不信!” “刚才逃走的那个人被你们的亲王邀请来做客,可博古斯拉夫却垂涎于她的美『色』,意图不轨。不然用你的脑子想想,博古斯拉夫为什么要如此大动干戈地派你们这么多的人去找回一个客人?难道客人不应该是来去自由的吗?”叶利谢伊也对沃尔特说道。 叶利谢伊的话有理有据,说得沃尔特无言以对。 这也是博古斯拉夫的失误。他虽然建立了这支小而精的翼骑兵团队,选用最好的贵族骑士,却只将他当做自己的门面,平日里放任自流——对于亲王来说,最值得他信任和依靠的还是他那些外国朋友。 如此一来,这些个贵族出身的翼骑兵们骨子里崇尚的还是“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公正、灵魂”等八大骑士精神,他们把对个人的人格的爱护和尊重、为被压迫者和被迫者牺牲全部力量乃至生命的慷慨勇敢精神、把女子作为爱和美在尘世上的代表及作为和谐,和平与安慰的光辉之神而加以崇拜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 博古斯拉夫的举动无疑是违背勒这些信条的。自然而然的,受到了沃尔特的内心抵触。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御马监王公殿下就不值得我去效力了。那么我会辞去团里的职务,离开骑兵团。不过现在,我还是要履行我的职责,将亲王殿下的客人请回去。”沃尔特艰难地说道。 看得出来,他的内心也是极为挣扎的。 “将人带回去后再辞职?难道你觉得这样就是不是助纣为虐吗?”法蒂玛对沃尔特的想法嗤之以鼻。 “我会保证那位女士的安全。”沃尔特保证道。 可是如此的保证又怎么能领法蒂玛和叶利谢伊信服呢?即使沃尔特说得是真话,难道克里斯被带回去后,还能由着沃尔特的心意被他安全的带出来?到时候还不是博古斯拉夫说了算。 眼见两边僵持不下,叶利谢伊说道:“沃尔特,既然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那么我们就用骑士的办法解决吧。我们双方各排出两个人决斗,三局两胜。” 说完,叶利谢伊看了眼法蒂玛,像是征求她的意见。 沃尔特其实也知道自己带着博古斯拉夫那位所谓的“客人”回去,并不能保证她的安全。可他的职责又让他别无选择。叶利谢伊的办法,正好给了他个台阶。 “好,三局两胜。我已经败给了你,现在我们任选两个人上。” “可以,我们这边我上。”法蒂玛说道。 既然英格丽已经带着克里斯逃往渡口,那么哪怕法蒂玛决斗输了,也为彻辰的这位朋友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而且法蒂玛可不是骑士,她曾经是一名杀手,现在是佣兵团的卫队长。骑士的那套规矩,她可不用守。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退敌三 “克日斯托夫、西蒙,你们两个上。”沃尔特回到自己的那边队伍中,指了指其中的两个,说道。 法蒂玛顺着沃尔特的手指看去,只见那叫克日斯托夫和西蒙的两个人一个长得虎背熊腰,另一个细长的像是河岸边的麻杆一样。 而他们二人除了清一『色』的翼骑兵准备外,各自携带的私人武器也是各有特『色』。 克日斯托夫使用的是一把与身等高的双手剑。这把双手剑有着比较大的十字剑柄,它的鞘卡榫(剑刃与剑柄间的部分)很长,在剑柄护手的下方还有两只突出的护手刃,而在握柄的末端还安有一个配重球用以平衡重量,以使双手剑不至于头重脚轻。 总而言之,这是一件极富杀伤力的兵器。在长枪方阵横行的十六世纪,如果有一队使用双手剑的士兵破开了长枪兵的枪林,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鲜血的盛宴。 而那位麻杆一样的西蒙,他的马鞍内则横『插』着一条连枷。 连枷原本是东欧农村一种手工脱粒的农具,由竹柄及敲杆组成,工作时上下挥动竹柄,使敲杆绕轴转动,敲打麦穗使表皮脱落。 可这样的一种简单农具,却在匈牙利的胡斯战争中被那里的农民用来对抗武装到牙齿的骑士,并取得了惊人的战果。很快的,各地的起义农民也群起效仿,纷纷将连枷改造成了武器。在扎波罗热哥萨克起义的初期,很多投奔赫梅利尼茨基的乌克兰民团的主要武器便是连枷。 而现在,一名高贵的翼骑兵竟然也将这种廉价的武器作为自己的副武器使用。 当然,西蒙所用的连枷是经过改进的军用的连枷。它是由一根长木棒和一根包了铁皮的短棒组成,两者之间以铁链连接。但是使用的方法还是大同小异——使用者手持长棒的一端,以短棒击人。 法蒂玛跳下了马。她仍然是一手大马士革弯刀,一手的钢盾。 “你们两个谁先上?” 法蒂玛扬了扬眉,对克日斯托夫和西蒙说道。 “你们还少一个人。”克日斯托夫见只有法蒂玛一人走了出来,便提醒她道。 “不需要两个人,因为接下来胜利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法蒂玛自信的话语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嚣张,至少克日斯托夫和西蒙就是这么认为的。两人同时上前了一步,希望自己先和法蒂玛交手。 “西蒙,把这个家伙交给我。”克日斯托夫对西蒙说道。 克日斯托夫对于打败法蒂玛也是有足够的自信的。因为法蒂玛和他体型的差距,就像老虎和兔子那般的明显。克日斯托夫觉得只需要一击,自己就可以将对手砸成肉饼。 当然,对方既然之前如此有骑士精神的放了自己的长官,那么他克日斯托夫也得投桃报李,只用上个六七分的力道,把她打的骨折就行了。 “凭什么让给你,没见我的兵器是她的克星吗?”西蒙直截了当地拒绝道。 他可没有谦让的习惯。而且他也说的的确是实话,连枷确实能够容易地绕过刀盾兵的盾牌,砸中对手。 两人谁也不让谁。毕竟克日斯托夫和西蒙在翼骑兵团的官衔相同,又都是贵族出身。一旦退让那就等于便想地承认了自己不如对方,那可是会让家徽蒙羞的大事。 最后两个人竟然吵了起来。 “好了。”沃尔特见决斗还没开始,自己这边自己人竟然先吵了起来。忍无可忍的他只得自己做了裁决:“西蒙,你上。” “为什么让他上!”见沃尔特钦点了西蒙去和法蒂玛交手,克日斯托夫不服气地说道。 “没有为什么!我是你的长官,你服从命令就是了。”沃尔特对克日斯托夫怒喝道。 显然,沃尔特在军中还是很有威信的。被他这么一吼,克日斯托夫彻底没了脾气。他恼怒地抓了抓自己的那一头蓬松的金发,站到了一遍去。 而西蒙则取下了连枷,如愿地和法蒂玛较量了开来。 法蒂玛半蹲下身子,尽量地放低下身段将全身隐藏在盾牌的后面。她锐利的眼睛透过钢盾的边缘注视着西蒙的一举一动。 而作为对手的西蒙则将连枷舞的如同风车一般。他小步小步地挪动着,找寻最为合适的攻击角度和距离。可法蒂玛防御的如同一只缩进了龟壳的乌龟一般滴水不漏,她一直没有给西蒙任何的出手机会。 就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西门大喝一声,然后甩出连枷。这一击,他不求有功,只求投石问路。 连枷的头准确地打在了钢盾的正中心,发出了一声闷响。 而在法蒂玛准备发动反击前,西蒙便收回了连枷,然后向后一跳,跳离了法蒂玛的反击范围。 只第一回合,西蒙便敏锐地觉察到了法蒂玛的不简单。 他当时连枷的头是向着钢盾的边缘打去的,目的就是为了使连枷能够越过钢盾打击到后面的法蒂玛。可法蒂玛却准确地扬起钢盾,将钢盾的正中心对准了下击的连枷,使得连枷的攻击整个的被盾牌挡了下来。 这之后,西蒙又用连枷发动勒几次攻击,可毫无例外的都被法蒂玛挡了下来。而法蒂玛的几次反击则令西蒙险象环生。最危险的一次,法蒂玛的弯刀甚至在西蒙的翼骑兵链甲外套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显然,法蒂玛已经逐渐开始占据了优势。面对不利局面,西蒙只得改变了战术。 他将原来的砸击变成了横扫,并把主要的打击目标放在了法蒂玛目力难及的下半身。 这一招果然有效。由于受到手臂长度的限制,法蒂玛手中的圆形钢盾并不能很好地保护住自己的大腿和小腿。 有几次,西蒙的连枷都差点砸中了法蒂玛。只不过法蒂玛的弯刀及时格挡了连枷的短杆部分,没有对法蒂玛造成伤害。 可毕竟证明战术是有效的。一见战术有效,西蒙便不断地如法炮制。 在又一次险象环生地挑飞连枷的短杆后,法蒂玛变换了姿势。她站直了身子,放下钢盾,然后将弯刀的刀尖斜指着地面闭上了眼睛。 这是法蒂玛在奥斯曼宫廷的刺客老师交给她的冥想术,不靠眼睛而是靠身体的感应捕捉对手行动的一种战技。 虽然不知道法蒂玛在搞什么名堂,可西蒙是不会放过如此好的一个机会的。他将连枷挥舞到最快,然后猛地朝法蒂玛空手的方向挥去。 连枷破风袭来,法蒂玛竟在电光火石之间讲右手的弯刀换到了左手。一道刀光闪过,大马士革弯刀准确地击中了连枷的铁链位置。 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削铁如泥的大马士革弯刀切断了铁链,将连枷一分为二。 第一百五十章 退敌四 西蒙的连枷被削断后并没有丢械认输,他挥舞起手中剩下的长棍反手就对着法蒂玛的脸颊扫了过去。 这一招,西蒙的变招极快,法蒂玛根本来不及用弯刀去格挡。无奈之下,法蒂玛只得斜倒向地下这才堪堪躲过了西蒙的这一击。 可局势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西蒙一脚踢飞了法蒂玛扔在地上的盾牌。 那钢盾从地面飞起,在划过一段极短的抛物线后落到了西蒙同伴的那一边。 紧接着,西蒙握紧了手中的长棍,他高举过头顶,猛地砸向法蒂玛。 法蒂玛在地上接连地翻滚避过了西蒙的攻击。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不能从地上站起来或者将西蒙也打倒在地,她迟早会败在西蒙的手里。 这一下,法蒂玛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大意懊悔不已。她没想到西蒙竟然变招如此的迅速,实战经验也如此的丰富。 可西蒙却不会让法蒂玛有充足的时间在躺在地上懊悔。他大步地踏前一步,这样长棍的攻击距离就更接近法蒂玛,而法蒂玛要躲开足够多的安全距离,就必须更快更远地翻滚,也就必须消耗更多的体力;如果她躺着不动,就会被西蒙的长棍打击,刀身较短的大马士革弯刀并不足以防守住她的全身。 总之,两个选择都落入了西蒙的算计。 可法蒂玛之所以能成为奥斯曼宫廷最为成功的刺客,就在于她那超强的临机应变能力和身体反应。 只见法蒂玛即没有选择硬抗也没有选择躲闪。只见她身体一侧,竟向着西蒙的方向滚了过去。 西蒙手中的长棍准确地击中了法蒂玛原来的位置,坚硬的土地被砸出了一个小坑。而法蒂玛成功地躲进了西蒙和长棍之间的位置上。 紧接着法蒂玛以左手为支点,右腿一个横扫。西蒙一个措手不及,被扫倒在地。她猛地跃起坐到西蒙的胸口,双腿有力地压住了西蒙的双手。 “我投降。”西蒙说道。 双手被压,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反抗手段。 法蒂玛喘息着从西蒙的身上站了起来。她摘下了头盔,连续的激烈运动使她汗流浃背,脸上和脖子上满是汗水。她的鼻翼激烈地颤抖着,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法蒂玛朝西蒙伸出一只手将后者拉了起来。 “你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强。” 站起身后,西蒙真心的赞道。 法蒂玛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去。 “你们赢了。先生们,还有女士。我们会履行承诺不再追赶。而且你们的绅士行为也让我相信了你们也都是正直的人。”沃尔特拍了拍西蒙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对法蒂玛和叶利谢伊说道。 三局两胜,既然自己败在了叶利谢伊的手上,西蒙也败了,第三局当然没有必要在打了。 说完,沃尔特骑上了战马,其他的翼骑兵们也整齐划一地上了马。他们排成一列纵队,朝着来的方向返回。 “这才是真正的骑士。”叶利谢伊看着沃尔特等人的身影,赞叹道。 “无聊的骑士精神。”法蒂玛却对沃尔特等人嗤之以鼻。 “那你说万一是你输了,你准备怎么办?”叶利谢伊调侃法蒂玛道。在整个佣兵团中,敢如此和法蒂玛开玩笑的也只有叶利谢伊了。 “到时候你们开枪就好了。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枪法再差,怎么也能撂倒四五个吧,剩下的两个人对付一个人绰绰有余。” 叶利谢伊被法蒂玛说得目瞪口呆。 “上帝啊,你怎么会让我的耳朵听到这样的话!”叶利谢伊叹道。 “那真是抱歉了,我宣扬的是真主,不是上帝。” 法蒂玛说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些卡在锁子甲缝隙中的尘土如雪花般纷纷地掉落。待拍打干净后,法蒂玛上了马准备去追赶克里斯和英格丽。 人到半路,他们却和英格丽相遇了。 “克里斯已经过了河,我们到渡口的时候很幸运刚好碰到一条船。艄公说这儿大部分的船都被对岸的瑞典人高价雇佣了,他今天还是因为回家来看妻子回了南岸。”英格丽对法蒂玛等人说道。 既然完成了团长交托将人安全地送到了河对岸,而且没有一个人受伤,大家自然很高兴。按照佣兵团的惯例,作为军需官的英格丽拿出了一百二十枚泰勒赏赐给了大家。 所有的人,除了叶利谢伊外都很高兴。 而叶利谢伊却将一枚泰勒放在两指间无意识地转动着。 作为一名前沙皇俄国的军人,又曾经是阿列克谢亲王的副官,叶利谢伊想到的可比所有人深远。 南岸的所有船只都被瑞典人高价征募了过去,这一行动太反常了。因为这么大的数量运送上万人和物资也是绰绰有余了。平日里,哪怕是超大型的商队运送物资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规模。更何况这还是在邻国发生战争期间。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军事行动了。 一念及此,叶利谢伊一阵的心悸。战前,阿列克谢亲王最为担心的就是瑞典王国加入到战争里面,因为凭借沙皇俄国现有的国力,是无法和瑞典王国以及波兰共和国两个强大的国家开战的。 现在,这一异常的船只调动是否意味着瑞典王国准备帮助波兰共和国,溯河而上进攻沙皇俄国呢。 此刻,叶利谢伊真想马上将着一情况写信告诉阿列克谢亲王,让亲王提早防范。因为这关系到数万俄国士兵的生命,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又不免犹豫了起来。 “呐,叶利谢伊。你在想什么呢?”英格丽见叶利谢伊长时间的沉默不语,奇怪地问道。 正在天人交战的叶利谢伊听见有人喊他,终于从天人交战中醒了过来。 “没什么,英格丽。我是在想有这二十泰勒,我该在米亚捷尔斯克找上几个贵族少女好好的潇洒。”叶利谢伊糊弄英格丽道。 听叶利谢伊这么一说,英格丽的俏脸一红。 “没个正经的,别坏了我们佣兵团的名声。”英格丽啐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退敌五 “所以你们就这么回来了?” 在树林内的一个临时营地内,气急败坏的博古斯拉夫正怒斥着空手而回的沃尔特等人。 虽然其他的队伍也是一无所获,可是那是因为他们跟错了方向,毕竟情有可原。可这些个自己养着的翼骑兵,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放走了克里斯,而且还骑士精神满满地和对手进行什么决斗。 “御马监王公殿下,那些人告诉我说那位小姐是因为在米亚捷尔斯克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才逃走的。”沃尔特站直身子,目光炯炯地望着面前的博古斯拉夫亲王。 所谓的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沃尔特已经是说的很隐晦了。如果真的如叶利谢伊等人所言,亲王竟然用强去强迫一个姑娘,那么这称之为犯罪也不为过。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作为我的手下,你只需要服从命令将我要的人给我带回来就行了。”博古斯拉夫以一个上位者的傲慢态度对沃尔特说道。 “那么王公殿下您是承认那些人说的事真的了?”沃尔特看博古斯拉夫的眼神已经有些鄙夷了。 “我说过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该死的,你个鸟人!你以为你是谁,竟敢直盯盯地看着我,还向我质问。你难道忘了是谁养着你们吗?”博古斯拉夫歇斯底里道。听从自己堂兄的意见,招募这些翼骑兵真是再错误不过都事情了。 “阁下,请您自重!我们都是有产的贵族。加入您的翼骑兵团队也不是为了什么钱,这个我们不缺。我们是为了荣誉和爱国之情才来到这里的。”沃尔特见博古斯拉夫竟然辱骂自己是“鸟人”,瞬间怒气就直冲头顶,可他还是按捺住了冲动,用自我感觉最为心平气和的态度反驳道。 站在沃尔特身边的翼骑兵们对沃尔特的话也是心有戚戚。他们虽然没有沃尔特那么的大胆,可却也用眼神支持着他们的队长。 “卫兵,卫兵。”博古斯拉夫大声召唤着自己的黑衫骑兵,他要狠狠地惩罚沃尔特。因为他不仅让自己失去了找回克里斯的最后机会,还敢顶撞自己。在他博古斯拉夫的麾下,是觉不容许有这样的人的。 一队黑衫骑兵走了进来。这些黑衫骑兵人如其名,都统一身穿着上了黑漆的带皮胸甲。他们都是日耳曼人,却不是以雇佣兵的身份加入博古斯拉夫的军队中,而是博古斯拉夫的舅舅送给他的礼物。 博古斯拉夫的母亲是柯尼斯堡的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的妹妹。当年这桩婚事曾经在共和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因为人们普遍认为作为共和国内最有名望和势力的家族之一的拉齐维乌家族,和一位外国的公主联姻是机不合适的,这会让外国人有机会干涉共和国的内政。到最后,这件事情甚至惊动了当时的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可最后,拉齐维乌家族还是顶住勒压力,娶了这位德意志的公主。 “主人,是您在召唤我们吗?” 黑衫骑兵队的队长威廉·荷尔斯泰因将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对博古斯拉夫行礼道。 “你们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我要像绞死一个农奴一样的绞死他。”博古斯拉夫咬牙切齿地说道。 随即的,两名黑衫骑兵倒绑住了沃尔特的双手,试图按着博古斯拉夫的命令将沃尔特押解出去。 绞死对于一名贵族来说是既不名誉的。可想而知,这一命令引起了其他翼骑兵的公愤,他们自动地站到沃尔特的面前推开两名黑衫骑兵,然后和对方推扯开来。 眼见着局势即将失控,博古斯拉夫拔出了火枪,朝着天上开了一枪。 “再不让开,你们和他同罪。”博古斯拉夫威胁道。 可没有一个翼骑兵让开。 眼见没有人服从自己的命令,博古斯拉夫下令忠于早就的黑衫骑兵们拔出了手枪瞄准了手无寸铁的翼骑兵们。 对于忤逆自己的人,博古斯拉夫是不会吝惜他们的鲜血的。 可一个人的出现,却救了沃尔特等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帐篷外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雄狮一般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博古斯拉夫的面前。 “堂兄,您不是明天才到的吗?”博古斯拉夫将还冒着白烟的手枪放回了腰间的枪匣,惊疑不定地问道。 而那么黑衫骑兵们也收起了武器。 “大亲王殿下!”沃尔特等人也充满喜悦地喊道。 来者正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他一身的戎装,身上披挂着镀银的亮银『色』鳞甲。虽然那个时候板甲成为了战场主流的防具以有百年的历史并在威力逐渐增大的火枪面前开始退出了历史舞台,可在波兰共和国,一些传统的大贵族却往往更喜欢防御力稍逊一筹却更加华丽的鳞甲。 “博古斯拉夫,这些小伙子们是犯了什么错?”亚努什亲王看了一眼被反绑着的沃尔特,问自己的堂弟道。 “他们违抗我的命令。”博古斯拉夫简略地说道。 他很确信,只这一个原因就够了。因为自己的堂兄『性』格是同样是个容不得任何人忤逆他的。 可没想到,亚努什亲王听完博古斯拉夫的话,虽然习惯『性』地皱起了眉『毛』(这是亲王发怒前的习惯动作),可却很快地舒展了开来。而且他竟然还亲自替沃尔特松开了反绑着的手。 “大亲王殿下。”沃尔特感激地看着亚努什亲王,他想向亲王陈诉自己违背博古斯拉夫命令的缘由。 “不,孩子。你不用说什么。人不可能一辈子不犯错。我在年轻的时候就心高气傲,做下了很多的蠢事,现在想来都后悔不已。犯错了,就要给人改过的机会。我相信你违背御马监王公殿下的命令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军人就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一次,我替亲王宽恕你。因为拉齐维乌家族和共和国在用人之际,青年的每一滴血都不应该流在战争以外的地方。你回去好好反省,向上帝忏悔吧。”亚努什亲王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甚至没听沃尔特的解释就宽恕了他。这让自认为了解自己堂兄的博古斯拉夫目瞪口呆。 “大亲王!”沃尔特激动的热泪盈眶,他跪倒在地扯住了亚努什亲王衣服的下摆。 而其他的翼骑兵们也同样对亚努什亲王的仁慈和宽厚敬佩不已。 “好了,你们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我有些话还要和御马监王公说。”亚努什亲王扶起沃尔特道。 众人离开了营帐,而黑衫骑兵们也在博古斯拉夫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没想到我的堂兄你还有仁慈的一面。”博古斯拉夫语带嘲讽地说道。 听博古斯拉夫竟然这么评价自己,亚努什的胸口一闷。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面前的椅背,面『色』极为的难看。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退敌六 博古斯拉夫也注意到了亚努什的异状,他上前一步,试图看清楚自己的堂兄出了什么情况。 可亚努什很快站直了身子。他转过身,恰好与博古斯拉夫四目相对。 “你在做什么?”亚努什威严的脸上带着怒『色』,他用灼人的目光看着博古斯拉夫。 “没,没什么。”博古斯拉夫诺诺地说道。从小,他就对这位年长自己十几岁的堂兄心怀敬畏。 “我来这里之前先见过了安娜。她告诉了我很多事情。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听自己的堂兄这么一说,博古斯拉夫反倒松了一口气。 “我确实喜欢上一个女人,”博古斯拉夫对亚努什坦白道,然后他不顾会引起亚努什亲王的震怒,继续说道:“克里斯是个很美丽的女人,谁看到她都会心动。所以我才这么急着想占有她。” “那么你把安娜置于何地?又把拉齐维乌家族置于何地?”亚努什亲王质问道。 “果然,你所思所想的还是家族。”博古斯拉夫亲王想道。 他对亚努什会如此质问早就并不意外。亚努什·拉齐维乌心心念念的就是将两个拉齐维乌家族的力量合二为一,然后主宰整个立陶宛地区。他不仅要的是立陶宛的大统领,可以的话他甚至想为自己戴上一顶王冠。 “我当然不会抛弃安娜,毕竟我们的婚事对整个家族都是有益的。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安娜也必须收起她那点小肚鸡肠。这个世界上哪个贵族没有个把的情『妇』。就连我们那个虔诚的国王卡齐米日,他不也还有一个犹太情『妇』吗?情爱的堂兄,您的女儿、我的未婚妻不会告诉你她是怎么大闹我的舞会,让我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的吧。” 『摸』清了亚努什的所思所想,博古斯拉夫对症下『药』地说道。他尽量捡好的说,并把责任推卸到安娜公主的身上。 博古斯拉夫知道,只要自己守住亚努什的“底线”,那么其他细枝末节的问题,自己的堂兄并不会太在意。 果然听完博古斯拉夫的话,亚努什像是松了一口气,他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你能顾全大局我很高兴。至于安娜,我会劝劝她的。安娜是我的女儿,她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虽然有些小脾气,不过她真心的喜欢你。” “是,亲爱的堂兄。我也会改改我对安娜的态度的。”博古斯拉夫对亚努什承诺道。 见博古斯拉夫表了态,亚努什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心情舒畅了许多,胸口也没有那么闷了。 说完儿女私情,亚努什亲王开始说起正题来。 “这几天我给领主和那些有声望、有能力的团长们写信,邀请他们前来米亚捷尔斯克商量下一步的战略,这件事情你都知道吧。”亚努什亲王酌字酌句地说道。 “是的,堂兄您在给我的信里面提到过这个事情。” “大部分收到信的人都在来的路上。连雅里梅的遗孀和他的儿子也来了,她们就在我的军队里面。” “那么真是恭喜堂兄了。” 博古斯拉夫的这句恭维倒是发自内心的。由于雅里梅亲王生前死后在共和国的极高声望,他的遗孀和儿子站到亚努什的这一边,能够影响很大的一部分在正、副统领间摇摆不定的中间派。 “那么,我们是不是马上要反攻维尔纳了?”博古斯拉夫问道。 维尔纳被占领后,沙皇俄国的军队对这座立陶宛的名城进行了三天三夜的掳掠和放火,将维尔纳烧成了一片白地。可之后不久,阿列克谢亲王便率领沙皇俄国的大军退出了维尔纳,只留下不到千人留守。博古斯拉夫见自己的堂兄召集如此多的领主和团长们,想当然的认为大亲王是要反攻了。 可博古斯拉夫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他发现亚努什看自己的眼神透『露』着不可思议,好像自己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样。 “你舅舅最近派人找过你没有?”亚努什亲王问道。 “你说的是弗雷德里克舅舅吧,他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写信了。” 听亚努什这么一问,博古斯拉夫料到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自己的堂兄知道,自己的舅舅知道,而没人告诉自己。他准备一回到米亚捷尔斯克城堡就向选帝侯舅舅写信探探口风。 而亚努什听完博古斯拉夫的回答,便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显然,他还不准备告诉博古斯拉夫。 既然该说的、该办的事情都完了,亚努什便准备和博古斯拉夫一同进城。就在这时,博古斯拉夫对亚努什提出一个要求。 听完这个要求,亚努什感到很惊讶。 “你说你要处置我手下的佣兵团长?” “不错,就是那个叫彻辰的佣兵团长。”博古斯拉夫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和克里斯的好事,一大半就是坏在这个叫彻辰的家伙手上。 “这个彻辰救过我的命,而且他也是个打仗的好苗子,以后我们家族会用的上的。”亚努什倒没有忘记彻辰的救命之恩,他想化解堂弟与彻辰的矛盾。 “是吗?”博古斯拉夫对亚努什的说法嗤之以鼻。 “那样的佣兵团长在我的军队里面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每个都对拉齐维乌家族忠心耿耿。不像这个彻辰一样,会去坏主人的事。” “他怎么坏了你的事?”亚努什问道。 “就是他帮助克里斯逃走的。这个吃里扒外的家贼!而且在码头,他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后还敢对我动手。”博古斯拉夫数落起彻辰的罪状来。 对主人动手,这一点恰恰触碰到了亚努什的禁忌。 “上帝啊!你说的是真的吗?”亚努什一听,问道。 “上帝可以作证。”博古斯拉夫信誓旦旦地说道。 亚努什犹豫了。 如果他执意要保全彻辰,那势必会让自己的堂弟不满;而且若真如自己堂弟所言般,彻辰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忠于拉齐维乌家族。 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博古斯拉夫这样实力派的支持以及对拉齐维乌家族忠心耿耿的部下,彻辰这两条都犯了忌讳。 看来自己只能牺牲他了。 “那就把他关进监狱,等我们招待完各路领主和团长再处置他。”亚努什亲王最后决定道。 第一百五十三变局一 一六五五年的七月二十一日,一支庞大的军队出现在了波兰共和国的边境上。 当看到标注着共和国国境的界柱,这支来自异国的军队发出了威武的呐喊。军号声和铜鼓声在同一时间响起,一些兴奋的士兵甚至于朝天开枪了。 布拉厄·威兴斯堡将军,这位卡尔十世的忠诚部下、瑞典王国最为能征惯战的将军在副官以及随从的陪同下,立马于众军之前。 现在的他已被卡尔国王认命为王国的元帅,统领着瑞典王国最为强大的远征军。 所有的团队在经过这位将军的面前的时候都举枪敬礼。骑兵们举着出鞘的长剑,炮手们挥舞着火炮的导火线。 走在最前面的卡尔十世新组建的近卫军团。这支部队都是精挑细选的大汉,每个成员的身高都超过了一米八。他们都统一戴着宽沿帽,身穿黄『色』束腰皮衣,装备着米卡莱火枪和长剑。在作战时,这些火枪手们冷峻而又顽强,只要没有长官的命令,哪怕是敌人充到了眼前,他们也不会扣动扳机。 走在第二列的是十两个步兵团队和七个骑兵团队。两支步兵团队身穿不带护肩的铠甲,他们戴着船盔,使用的长枪有将近四米。战斗一旦展开,这些无畏的长枪兵们就会把长枪的末端戳在地面,用锋利的枪尖对准任何想要靠近的敌人,从而掩护身后都火枪兵们。 曾经,这些个长枪兵团队的前辈们在战场上没有挡住波兰共和国的翼骑兵们的冲锋,大半战死沙场。但这一次,这些后代将告诉世人,他们将用远超先辈的技术和勇气洗刷战旗的耻辱。 六个骑兵团都装备着半胸甲和骑枪,他们排成两列整整齐齐地走在路上。在马鞍一侧的挂着多达三把的手枪,这些骑兵使用着当时最为流行的半回旋战术,他们总是在打光火枪的子弹后从缺口中冲入消灭『露』出破绽的敌军。 而最后的那个骑兵团,更是所有瑞典士兵的骄傲。他们身穿这个时代已经极少准备的全身骑兵甲,使用着锋利异常的阔剑。当他们骑上战马在战场上奔驰,就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墙一般。 在队伍的最后,当然是作为瑞典军队王牌的火炮部队。这支炮兵部队装备了当时最为先进的火炮以及拥有最好技术的炮兵。 今天是一个极好的天气。瑞典军队行进的道路上撒满了金『色』的阳光。当沿着这条道路行进的军队终于走出了森林,他们目光所及尽是长满各种庄稼的田地以及芳草萋萋的牧场。 布拉厄·威兴斯堡拂过一簇金灿灿的麦穗,手心传来麻刺刺的感觉,这让他感到很是舒服。 在布拉厄·威兴斯堡的故乡,他也有一块和这儿一样的宽广田地。农忙的时候,这位将军也会和自己的佃农一样下地收割庄稼。可将军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自己最好的庄园,也不如这里的庄稼长得繁荣茂盛。 “这真是一片流着『奶』和蜜的土地。”布拉厄·威兴斯堡将军想道。 这时候,古斯塔夫·埃弗茨松·霍恩将军走到了布拉厄·威兴斯堡的身边。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国度。土地肥沃,人丁兴旺。不过有一点阁下可以深信不疑,那就是当战争结束后,国王陛下决定不会委派其他人做他在这儿的全权代表的,因为这个职位非您莫属。”霍恩将军说道。 古斯塔夫·埃弗茨松·霍恩的这番奉承让布拉厄很是受用。不过,他还是提醒霍恩道:“请注意,我的朋友。这里现在还不属于我们。” 霍恩将军对布拉厄元帅的小心嗤之以鼻。他傲慢地说道:“请阁下相信,哪怕只是我率领的军队,也能把对面的波兰军队打的溃不成军。” “哦,是吗?阁下真有这样的把握?”布拉厄·威兴斯堡将军有心考校霍恩一下。 “在我们的面前不过是一些装备低劣,训练不足的民团。虽然他们在我们的面前修建了一条防线,可是在我们的国王同意为他们的国王送去一批粮食后,他们已经停止了修建。”霍恩将军说道。 听到霍恩说到粮食,布拉厄·威兴斯堡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在卡尔国王收到那封卡齐米日寄给他的信的时候,这位英明的国王当时正在国会上面为争取国会同意他入侵波兰共和国和为他入侵波兰共和国的军队拨款而与那些个议员们唇枪舌战。虽然这些国会议员被强制留在国会已经两天,人人都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眼冒金星。可议员中仍有部分人还是反对国王入侵波兰共和国。毕竟对于翼骑兵的恐怖记忆早已深入了这些文官们的骨髓。 可是当卡尔国王在议会当堂展示了卡齐米日的信后,这些议员们再也不反对了。因为卡齐米日在信中已经把自己的虚弱展『露』无疑。这个原本强大的国家竟然连军队的粮食都已开始短缺了,他们还拿什么去抵挡沙皇俄国和哥萨克们呢? 这个时候,如果瑞典王国不去攥取利益,那么如此大的一块蛋糕就会被沙皇给吞噬干净。 在卡尔国王读完信后,剩下的议员们全都颤颤巍巍地举起了他们的手,全票赞同了国王入侵波兰共和国的决议。不过,他们还是固执的将对军队的拨款放到了下次会议讨论。 “元帅在笑什么?”霍恩见布拉厄听完自己的话后『露』出的笑容,不禁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起那些饥肠辘辘的议员和那位愚蠢的波兰国王的信。”布拉厄·威兴斯堡说道。 于是,get到笑点的霍恩将军同样大笑了起来。 这时候在两位将军的侧后方,扬起了一大股的烟尘。 “是选帝侯的军队。”古斯塔夫·埃弗茨松·霍恩隐隐约约地看到烟尘中的旗帜说道。 “我们走吧。”布拉厄一转马头,对霍恩说道。 “我们不等选帝侯吗?”霍恩将军问道。 “如果选帝侯要我赶上我们,他早就到了。”布拉厄·威兴斯堡说道。 霍恩将军咀嚼了布拉厄·威兴斯堡的话,终于明白了元帅话中的意思。 “这只狐狸!”霍恩看着烟尘骂道。 他打马一转,跟着布拉厄·威兴斯堡朝着前方的军队追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变局二 在布拉茨拉夫的战场上,波兰共和国的军队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已经纠缠了十四天。 十四天前,就在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率领的军队就要拿下布拉茨拉夫的关键时刻,由赫梅利尼茨基统领的扎波罗热哥萨克的主力出现在了共和国军队的后方。 哥萨克们来的方向遮天蔽日,近二十万的哥萨克和农民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布拉茨拉夫的战场。他们赶着牛羊和马车,带着全副的家当,与其说是来打仗,更像是来赶集的。 在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这样的职业军人眼中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哪怕是再多个十万也是不足为虑的。可是国王和一众统领们却被这支庞大的军队吓破了胆,他们胆怯地将军队收缩了起来,全部在布拉茨拉夫的西侧集结迎敌。这等于是将唾手可得的布拉茨拉夫又一次地让给了哥萨克。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不甘心,可他还是服从了国王的命令。可同利沃夫总兵一样不甘心的兹巴拉日要塞的指挥官扬·斯科热杜斯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这位兹巴拉日的英雄与包洪有着血海深仇,两人都恨不得手刃对方。这一次,是他距离这个机会最近的一次。这位自律的军人第一次的违背了国王的命令,没有率军撤离,反而指挥着手下的士兵更为猛烈地向城堡发动冲锋。 不幸的是,英勇的扬·斯科热杜斯基没有完成夙愿。在他即将和包洪面对面做个了断的时候,由哥萨克统领马克西姆率领的援军也进入了布拉茨拉夫。在两支哥萨克军队的前后夹击下,扬·斯科热杜斯基被俘虏,成为了第一位被扎波罗热哥萨克俘虏的高级军官。 扬·斯科热杜斯基的被俘和全军覆没对于波兰共和国的军心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虽然扬·斯科热杜斯基趁着敌人的疏忽大意从监狱里面逃了出来,可全军覆没的结局还是导致了卡齐米日国王更加的畏敌怯战。 接下来的十多天,波兰共和国的军队主动放弃了战场的主动权,任凭哥萨克们肆意地向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向他们发动攻击。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几次提出率领翼骑兵发动反击,却都被卡齐米日国王驳回了。 “我最忠诚的总兵,我知道你求战心切,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黄水滩和科尔松的失败教训太深刻了,我们必须有绝对的把握再出击。” 卡齐米奇国王所说的“绝对把握”指的是可汗的支持。 在赫梅利尼茨基率军救援布拉茨拉夫后,克里米亚汗国的***·格莱依可汗就统帅着各路的“拜”(克里米亚等***国家的官衔名称)进入了乌克兰。 ***·格莱依可汗即没有帮助赫梅利尼茨基,也没有像他曾经寄给卡齐米日国王的信中说的那样帮助波兰共和国。克里米亚的牧人军们只是在乌克兰地区四处劫掠人口贩卖到卡法。这也是赫梅利尼茨基等哥萨克首领带领如此大的一支军队支援包洪的原因之一,因为只有让人们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一同行动,他们才是安全的。 而***·格莱依的暧昧态度,还是给了卡齐米日国王以希望——国王认为可汗是可以收买的。 这并非没有先例。在兹巴拉日围城战中,正是由于可汗的临阵倒戈,在促成了扎波洛热哥萨克的撤围。 卡齐米日国王向***·格莱依派出了使者,表达了结盟的意愿。 ***·格莱依做了回复,他向共和国开出了二十万泰勒的结盟条件。卡齐米日很想答应下来。因为只要消灭了眼前的哥萨克大军,乌克兰的战事就可以彻底的平定了。二十万换一个乌克兰,这笔买卖对于共和国来说还是划算的。 可是作为一个共和国,国王是没有征税的权力的,这个权力属于议会。卡齐米日只能将***·格莱依的信送去华沙,交由议会讨论。 如此一来,结盟的事情就又被拖了下来。 唯一令卡齐米日感到欣慰的是,他那位堂弟瑞典王国的国王卡尔十世回信愿意给予共和国以帮助,并送来了军粮。 也正因为如此,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提议修建的防线在修建了不到五分之一后便被闲置了下来,而那些召集过来的民团也因为农忙被遣散了。 对于能够省钱的事情,议会一向是不遗余力支持的。 期间,哪怕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多次提出防线必须建成以及更加的完善,可是却都如同泥牛如海,杳无音讯。 终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的预言不幸成真了。瑞典王国在七月十日通过了入侵波兰共和国的决议,七月二十一日,瑞典军队跨过了两国的国家线。 随着波兹南和卡利什两个领地在强大的瑞典军队面前不战而降,卡尔十世入侵波兰共和国首都华沙的门户已经大开。波兰共和国终于引来了四面楚歌的危险境地。 消息传到布拉茨拉夫前线,卡齐米日国王召开了最后一次御前会议。 在会议上,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等贵族统领人心浮动。那些领地在华沙和克拉科夫左近的贵族们强烈要求退兵。与之意见相反的则是那些领地在乌克兰的贵族们,他们的领地已经沦陷了七年之久,每一天他们都迫切希望打回去。 “国王陛下,华沙和克拉科夫所在地区是我共和国之精华。我国能在两条战线与哥萨克酋长国和沙皇俄国对峙,全有赖于两地。保住了华沙和克拉科夫,共和国才有能力度过危急。” 关键时刻,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提出了自己的真知灼见。这位总兵自请前往克拉科夫担任总兵,防卫瑞典军队的进攻。而这座城市原来的总兵则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将军,他见有人自愿和自己调换更是求之不得,马上在御前赞同斯特凡·恰尔涅茨基。 会议最终的结果,由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担任克拉科夫总兵部署那里的防御,扬·斯科热杜斯基则返回兹巴拉日阻击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追击,而卡齐米日国王则率领大军回师保卫华沙,击退瑞典军队的进攻。 继“大瘟疫”后,“大洪水”又即将侵袭这片大路。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死一 七月二十七日,当安杰伊·克米奇茨一到米亚捷尔斯克就听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彻辰被亚努什亲王关进了死牢。 之所以两支队伍走了那么久才到达米亚捷尔斯克是因为帕维尔·萨佩加将军曾经在半途拦下了二人和他们率领的队伍。这位立陶宛副统领苦口婆心地劝安杰伊和米哈乌留下来,不要去米亚捷尔斯克。而去意已决的二人当然不会听副统领的劝告,可他们又不能强行突破副统领堵截自己的兵马,因为这样等于引起了内战。 在相持了七八天后,自知无望的帕维尔·萨佩加终于让开了道路。 副统领流着泪对二人说了这么一段话:“时间将证明我对共和国的忠诚,而你们也会看清亚努什·拉齐维乌的真面目。” 接下来,由于瑞典军队入侵银发的难民『潮』又使得两支部队的行进速度大大的减缓,两天左右的路程他们硬是走了三四天才走到。 关于彻辰被关入死牢的原因,在米亚捷尔斯克众说纷纭。有人说这位佣兵团长勾结俄国人,是沙皇俄国的『奸』细;有人说彻辰是因为欺骗和安娜公主,才被关入了死牢;更有人说彻辰是因为和博古斯拉夫亲王争风吃醋才被博古斯拉夫亲王构陷,被老亲王打入了死牢。 已经把彻辰当做生死之交的安杰伊心急如焚,他恨不得马上赶往死牢解救彻辰。可米哈乌却拦在了安杰伊的马前。 “米哈乌,你快让开!”安杰伊见米哈乌拦住了自己,大声对米哈乌喊道。 他的坐骑在原地不住地打转试图绕开米哈乌,可是骑术更加精湛的“小个子”骑士总能拦住安杰伊的出路。 “安杰伊,你冷静些。”米哈乌劝道。 他又何尝不为彻辰着急,毕竟自己和亚努什亲王的『性』命都是彻辰他们救的。可是现在情况不明,他们连亚努什亲王为何会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原因都不清楚,如果安杰伊这样不顾一切的去救彻辰,不但救不了他,反而会加重彻辰的罪名。 “米哈乌,彻辰也救过你的『性』命。难道现在他有难,你要袖手旁观吗?”安杰伊误以为米哈乌忘恩负义,情不自禁地对他喝骂道。 米哈乌没有生气,他是了解安杰伊的。这位自己的朋友心直口快,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又随心而行。 “安祖,冷静一些。我们现在连彻辰到底是为什么惹怒了亲王还不知道,你就这样去劫狱,不管成不成功,大统领都会对彻辰更加的愤怒。况且,现在米亚捷尔斯克都是大统领的人,你就能救彻辰出死牢,难道还能救他出城吗?”米哈乌苦口婆心地劝道。 “为什么不能?有着两千骑兵,我就是世界的尽头也去得。”安杰伊一指身后的骑兵们,骄傲地说道。 可是,听闻安杰伊要救彻辰没有生气的米哈乌一听安杰伊这话,却气的须发直竖。他大声呵斥道:“安杰伊·克米奇茨,你还是共和国的军人吗?你怎么能让自己的手沾染上同胞的鲜血?又怎么能让这支功勋着着,抗敌卫边的劲旅随你叛变?你到底置自己和国家于何地!” 米哈乌义正辞严的一番话说得安杰伊气势一弱。不过他还是抗辩道:“我这不是叛变,我只是想救我的恩人。” “没有人不想救彻辰,可是这也要按着法律来。共和国正是由于太多的人蔑视法律、好于私斗,才让那些外敌有了可乘之机。你现在先去找找佣兵团的其他人,了解下彻辰为什么会被亲王关进监狱,我现在就去城堡求见大统领,探探他的口风。太阳落山前我们再在这儿会面。”米哈乌不容置疑地说道。 “你保证你会保住彻辰的『性』命。”安杰伊不甘心地要求道。 “我保证。只要彻辰没有做出对共和国不利的事情。”米哈乌对安杰伊说道。可是他的保证却是打了折扣的。对于米哈乌来说,如果有人做出了对不起共和国的事情,那个人就算是自己的至亲,他也不会留情。 “那好。” 知道如此的保证已经是米哈乌所能做的极限,安杰伊转过马头对自己的副官奥什卡说道:“奥什卡,佣兵团的营地在哪里?” “我去过,我这就带您去。”奥什卡立刻回话道。 于是,安杰伊在奥什卡的带领下朝着佣兵团营地的方向开去。 “副官,你带着部队去大统领为我们安排的营地休息。”米哈乌也对自己的副官吩咐了一句,然后朝着城堡的方向而去。 一到城堡,米哈乌就赶忙请求觐见亲王。他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恩准。侍从将米哈乌带到了亚努什亲王的临时办公场所。 米哈乌一进门就看见亚努什亲王躺在一张躺椅上,在他的身边,萨尔本正在收拾着一个盒子。 这位被彻辰和米哈乌救出的医生由于医术高超,被亚努什亲王赐予了宫廷御医的身份。 “大统领,您这是怎么了?”米哈乌以为亲王又生了什么病,赶忙焦急地问道。 亚努什亲王示意萨尔本将情况告诉米哈乌。 “米哈乌阁下,亲王只是感觉有些累了,让我过来给他按摩下。”萨尔本解释道。 听萨尔本这么一说,米哈乌又看见大统领那红润的脸,他才放下心来。 亚努什亲王,是不会倒下的。这也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传递给所有人的印象。 “米哈乌,你来找我是为了阿勒瓦尔·彻辰的事情吗?” 米哈乌没有开口,亚努什亲王却猜出了米哈乌的来意。 见自己的来意已经被亲王所知晓,米哈乌也就不再犹豫了。他对亲王说道:“大统领,我听说您将您麾下的佣兵团的彻辰团长关进了监狱?” 亚努什亲王以目示意萨尔本先出去,萨尔本会意,拿起盒子走了出去。 现在,只剩下亲王和米哈乌两个人了。 “是我下的命令。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背叛我。”亚努什亲王对米哈乌说道。 “这怎么可能?”米哈乌惊叫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亲爱的米哈乌。彻辰到了米亚捷尔斯克后忤逆了我的堂弟,博古斯拉夫亲王的命令,还把一个对于亲王至关重要的人给放跑了。他这么做,就等于背叛了拉齐维乌家族。”亚努什亲王说道。 米哈乌明白,背叛拉齐维乌家族这个罪名对于彻辰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因为严格来说彻辰和自己、和安杰伊并不一样,他和他的佣兵团吃的是拉齐维乌家族的俸禄,是拉齐维乌家族的私军。而任何一个家族,最忌讳的就是忤逆主人的命令,这几乎和背叛就是同义词。 “大统领,这其中也许是有什么误会!”米哈乌试图替彻辰解释道。他现在真后悔自己第一站没去牢里见见彻辰听听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的堂弟,博古斯拉夫亲王,也是共和国的御马监王公,他的话还能有假?”亚努什亲王扬起眉『毛』看了米哈乌一眼,不容置疑地说道。 “那么,大统领您有没有听停彻辰团长的申辩。”米哈乌问道。 “没有,那个时候我听博古斯拉夫一说,就下令让人将彻辰逮捕了。” “那么请您给彻辰团长一个申辩的机会,如果彻辰团长罪不至死,那么就看在他曾经救过您一命的份上,宽恕他吧。”米哈乌请求道。 亚努什看了一眼米哈乌,他的心头转过无数的念头,最后答应了米哈乌的请求。 第一百五十四章 生死二 “那么大统领,我现在就去监狱将彻辰带过来。”见亚努什亲王终于回心转意,米哈乌欣喜地说道。 可亚努什亲王却挥手示意米哈乌不要那么着急。亚努什从躺椅上站起来,然后『露』出一个极大的、令米哈乌极不适应的微笑。 亲王张开了他的胸膛,将米哈乌抱在怀里。这样亲密的举动出现在亚努什亲王的身上,是前所未有的。 “大统领?”米哈乌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来长得较一般人矮小些,这时候被巨人般的亚努什弯腰抱住,就像是老鹰扑到了小鸡身上。 很久,亚努什才放开了米哈乌。不过他的手仍然放在米哈乌的肩膀上。 “上帝保佑,你总算回来了。”亚努什亲王说。 “收到了大统领您的信,我就马上带领我的团队赶了回来。”米哈乌向亚努什亲王汇报道。 “很好,很好。路上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 “那你的团队现在在哪里?” “他们已经进了米亚捷尔斯克,我让他们自行前往大统领为我们安排的驻地。” “很好,很好。”王公又重复了两遍“很好”,然后又问道:“他们可靠吗?” “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老兵,哪怕是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在所不辞。” 亚努什亲王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服从命令、勇往直前……我和任何人都这么说,米哈乌骑士是最忠诚和勇敢的将领。” “大统领,您太谬赞了。我的功绩怎么能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军人相比。就是在年轻人当中,不逊于我的青年才俊也是大有人在的。比如安杰伊·克米奇茨。当然,我自认若是到了战场杀敌报国,我是绝对不会落于人后的。” 米哈乌提到了安杰伊,这让亚努什亲王想起了件事情。于是亲王对米哈乌说道:“您提到安杰伊·克米奇茨,他的勇猛或许不逊于你,可是论到忠诚和服从,安杰伊是远远不够格的。他竟然违背了我交给他的率军前来米亚捷尔斯克的命令,去投奔帕维尔·萨佩加去了。” 显然,亚努什亲王还并不知道安杰伊已经到达米亚捷尔斯克的消息。 见亚努什亲王因为这个愤怒,米哈乌生怕亲王错怪了安杰伊,赶忙替他解释道:“安杰伊阁下已经率领两千骑兵到达了米亚捷尔斯克。他并不是存心忤逆大统领您的命令,只是他将大统领您和副统领大人看做了一体,才会误以为那也是大统领您的命令的。” 听说安杰伊也率领部队到达了米亚捷尔斯克,原本一脸怒容的亚努什立时高兴了起来。他对米哈乌说道:“这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安杰伊现在在哪?” “他去了彻辰那个佣兵团的驻地。您知道的,安杰伊和彻辰在波洛茨克相处的时间不长,却成了好朋友。他听说彻辰被您关进了监狱,急得心急火燎的。” “安杰伊·克米奇茨确实是个重义气的人。我晚上再召见他。至于您,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骑士。我知道安杰伊能『迷』途知返,都是你在其中起的作用。共和国和拉齐维乌家族不会忘记和亏待有功之臣。现在共和国还没有犒赏你,不过我将代表拉齐维乌家族表示我们的谢意。” 亲王说完,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了一支鹅『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了起来。 写完后,亚努什亲王直起身来将羊皮纸递给米哈乌。 “这是给你的,我的骑士。”亲王说道。 米哈乌打开了羊皮纸。看着羊皮纸上那雄浑的笔力书写的文字内容,米哈乌惊呆了。 亚努什亲王竟然将一整个村子和土地都赏赐给了自己。 米哈乌在亚努什亲王的麾下这么多年,立下的战功不计其数。可是以往,亲王赏赐给他的大多是一些金钱和战利品,而是一个庄园已经是极大的赏赐了。也不仅仅是米哈乌一人,其他那些为亚努什亲王效忠的将领也是同样如此。 而这一次,亚努什亲王一出手就是一个村子。 “大统领,这个奖赏实在是太贵重了。”虽然能得到如此大的一份赏赐无疑让人高兴万分,可米哈乌推辞道。 他想将文书递还给亚努什,可亚努什亲王执意将文书又推到米哈乌的手里。 “阁下的功绩当的起这份赏赐。虽然我知道过去阁下小有资财,可那些乌克兰地区的财富早就沦落匪帮之手,虽然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收服它,可是现如今您财富是在不断的流逝的。这个村子就当是我补偿给你的军费。”亚努什亲王说道。 亚努什亲王既然都这么说了,米哈乌也不好再推辞。他将文书放进了口袋里。 “哦,对了。”亚努什好像又想起来似的说道:“米哈乌骑士,还有一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你。加丽赛黛王妃和米哈乌王子现在也在米亚捷尔斯克,就和我夫人和女儿住在一起。” “真的吗?亲王殿下。”听到这个消息,米哈乌比刚才得到赏赐的文书还要高兴。他恨不得马上就去觐见王妃和王子殿下。 加丽赛黛王妃和米哈乌王子就是前面说到的雅里梅亲王的遗孀和儿子。在听命于亚努什亲王前,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曾经是雅里梅亲王麾下的龙骑兵队长。他和亲王以及王妃的感情很深。 在雅里梅亲王去世以及那硕大无朋的芦布内领地沦陷后,王妃和米哈乌王子就一直靠着扬·扎莫伊斯将军的庇护度日。没想到亚努什亲王竟将二人接到了米亚捷尔斯克。 “当然,你随时都可以去看她们。王妃殿下和我的妻子是好朋友,以前没有想到接他们过来是我的过失。现在她们住在我的别院就像住在自己家里一样。”亚努什亲王说道。 米哈乌抓起亲王的手,用力地亲吻着亲王的手背和手指上的戒指。 “大统领,我宣誓,我会用侵略共和国领土的沙皇俄国人和瑞典人的鲜血来偿还你对我的恩情。”米哈乌动情地说道。 听完米哈乌的话,亚努什打了个哆嗦。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死三 在佣兵团的驻地,原先容纳两百多人的营地只剩下了一百多人。这些剩下的人大多数都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带来的那些难民。他们原本就无家可归,是彻辰的佣兵团给了他们一个家,离开了佣兵团他们也是无处可去。 而其他的人,见彻辰被亚努什亲王关进了监狱,佣兵团失去了靠山都纷纷地改换门庭。在这一过程中,附近的两个佣兵团也是趁火打劫,偷挖了不少墙角。 对此,皮德罗也是想了很多的办法。他给那些愿意留下来的佣兵们提高了薪水,又高价购买了种类繁多的酒、蔬菜和肉类摆放在营地的门口,让附近两个佣兵团的人都能看得见、闻得到,借此反挖对方的墙角。 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佣兵团。 所幸的是,佣兵团的几位主官都选择和了皮德罗同舟共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英格丽、法蒂玛、叶利谢伊、费多特等人都充分的发挥自己在团队里面的威信,挽留住那些心意动摇的家伙。 可大家都很清楚,佣兵团能否保得住,关键在于彻辰能否被释放出来,而他又能否重新获得亚努什亲王的信任。 “我真不该出去喝酒。要是我那天留在佣兵团,我觉得是会拦着你们帮助那个叫什么克里斯的。彻辰不懂事,法蒂玛你们难道也不懂事吗?博古斯拉夫是什么人,那是亚努什亲王的堂弟,我们和他作对,能有好吗?”皮德罗坐在圆桌旁,沮丧地说道。 此时已经是彻辰被关入监狱的第十二天了。在这段时间,皮德罗一直在想办法搭救自己的侄儿。他先是来到米亚捷尔斯克城堡求见亚努什亲王,希望他看在彻辰年幼不懂事,又曾经救过他的份上饶了彻辰。可是城堡的卫兵根本就没放他进去。皮德罗又多方打听,在亚努什亲王的军队中找到了一个同乡。那个同乡叫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在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的近卫军团中服役,据说很受亲王的信任。皮德罗想方设法与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套上和关系,并求得了他在亚努什亲王面前替彻辰求情。 可没过几天,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传回了话,说亲王对彻辰的事情态度很坚决,不允许任何的人求情,自己刚开了口便被亲王堵了回去。 这条路走不通,皮德罗也只得另想它法了。 圆桌上的其他人,每个人也是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起其他的办法救自己的团长。桌上的餐食被瓦尔瓦拉大婶热了又热,可每次都是原封不动的。 这时候,法蒂玛腾地站起了身子朝外面走去。 “法蒂玛,你做什么?”英格丽惊讶地问道 “我去劫狱。”法蒂玛的回答简单明了。 对于法蒂玛来说,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其实这几天以来,法蒂玛也不止一次的到关押彻辰的监狱附近去探查。那所监狱就设在城区内,附近都是居民区,房屋鳞次栉比。而监狱的门口只有两个卫兵守卫,里面法蒂玛虽然没有进去过,不过看监狱的面积,里面也容不下太多的守卫者。 “法蒂玛不要冲动!” 见法蒂玛要采取如此危险的行动,英格丽赶忙劝道。彻辰现在只是被关押,亚努什亲王究竟会怎么处置彻辰并没有人知道。在佣兵团内部,对亚努什亲王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彻辰从轻发落的幻想一直存在着,叶利谢伊和英格丽就是其中之一。而英格丽更是因为知道克里斯的真实身份,想用这个消息在关键时候换彻辰的『性』命。 可一旦劫狱,佣兵团和亚努什亲王的关系就真的无可挽回了。到那时候,亚努什亲王就算想从轻发落也不可能了。 英格丽的话音还未落,费多特也站起来说话了。 “好,法蒂玛,我和你一起去。” 和皮德罗以及英格丽不同,费多特一直是主张劫狱救人的。他经历了格里高利的迫害,早就对那些贵族失去了信心。在他看来,不管哪个国家的贵族,其本质没有任何的不同。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狼。 “法蒂玛你只管放心的进去救人,我在外面替你挡住援兵。只要有我和这杆枪在,就别想有人靠近监狱。” 费多特是连自己承担的位置都想好了的。 英格丽有些无奈,他看向皮德罗,希望副团长大人拿个主意。 可皮德罗也在犹豫不决。经历了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的请求失败,皮德罗对于求得亚努什亲王的宽恕已经不报太大的希望了。可劫狱,皮德罗也是个很难下的决心。 就在这时候,帐篷被掀了起来。 “你们都在啊,要不是奥什卡带路,这地方可真不好找。”来者对着众人说道。 “安祖!” 皮德罗一看来人,真是惊喜万分。 “你可来了。” “路上有事情耽搁了下。听说彻辰被下了监狱?我急得差点就去劫狱了。可米哈乌劝住了我,叫我来先了解下情况。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皮德罗正想求安杰伊帮忙求情,见安杰伊主动问起,他赶忙将事情的经过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这其中,他还着重描述了博古斯拉夫亲王的荒『淫』无耻。 果然,听完皮德罗的讲述,安杰伊怒发冲冠。 “博古斯拉夫这个人好『色』我以前也听说过。却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来。你们放心,这件事就是拿到亚努什亲王的面前也是你们占理。不过,这件事是发生在战争前吗?” “是的,那时候瑞典还没有和我们打仗呢。” “那就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城堡找米哈乌。他还担心是彻辰真的做错了事。现在事情清楚了。我们两个人替彻辰说话,理又在你们这边,相信亚努什亲王不会不听的。”安杰伊快速地说道。 “那这是太好了。替我谢谢米哈乌。”皮德罗见安杰伊和米哈乌都愿意帮忙,高兴的合不拢嘴。 安杰伊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连杯酒都没喝。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而佣兵团的众人也终于看到了彻辰被释放的希望。特别是皮德罗,他特意吩咐瓦尔瓦拉大婶,今天准备够全团人吃的丰盛饭菜,好好地庆祝一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死四 “小个子”骑士满怀喜悦地离开了亚努什亲王的办公室。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马上前去觐见加丽赛黛王妃和王子殿下,向他们诉说自己多年来的思念之情。 在楼梯口,米哈乌碰到了一脸怒容,行『色』匆匆的安杰伊·克米奇茨。后者行『色』匆匆,握着刀柄的手似乎随时准备把刀拔出来一般。 “安祖,你这么快就从佣兵团那边回来了?”米哈乌打招呼道。 因为米哈乌是在楼梯的上方,而安杰伊是在楼徒的下方,所以安杰伊扬起头。他对米哈乌说了一句让“小个子”骑士不明不白的话。 “耻辱啊,耻辱。米哈乌。” “你在说什么?安祖,说明白些。我怎么听不明白了。”米哈乌问道。 安杰伊快步地走到米哈乌的身旁,他们就在楼梯上站住了。 “御马监王公真是我们贵族的耻辱。”安杰伊高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和彻辰有关吗?”米哈乌感觉到了安杰伊都愤怒肯定是和彻辰有关。 “当然,米哈乌。我去了佣兵团,见到了他们的副团长皮德罗,也就是彻辰的叔叔,其他几个佣兵团的军官也在。他们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们共和国的御马监王公阁下,竟然在马车上非礼一名瑞典的贵族少女。虽然我们现在和瑞典是敌对的,可是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两个国家还是和平的状态。御马监王公真是丢尽了我们波兰贵族的脸。”安杰伊用他那干燥开裂的嘴唇说道。 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没有喝过一滴水。安杰伊将时间都花在了赶路上面。 “这是真的吗?”米哈乌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博古斯拉夫的花心他也有所耳闻,可是非礼一名外国的贵族小姐,这还是超过了米哈乌的想象。 “千真万确。皮德罗他们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对我撒谎。而且你忘了我们进城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谣传了吗,那些谣传有部分内容反映了事情的真相。”安杰伊说道。 米哈乌点了点头。他的内心很高兴,因为如果彻辰是因为这件事情被下了狱,那么大亲王肯定事受了他堂弟的蒙蔽。只要彻辰和亚努什亲王解释清楚,大亲王定会幡然醒悟的。 “你呢,米哈乌。你见到大统领了吗?他怎么说?” “大亲王应该是受了他堂弟博古斯拉夫的蒙蔽,我请求他见一面彻辰,让彻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大亲王也答应了。现在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相信彻辰很快就会被释放了。”米哈乌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不仅应该释放彻辰,还应该奖励他。因为他挽救了拉齐维乌家族的荣誉。米哈乌,我们现在就去喝一杯吧。我都渴的嗓子冒烟了。”安杰伊兴奋地说道。为了增加自己这话的真实度,他还夸张的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安祖,虽然我也很想和你喝一杯,不过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觐见下大亲王吗?如果让大亲王知道你来了却不见他,大亲王可不会高兴的。”米哈乌劝诫道。他这个朋友,实在是不在意这些细节。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是应该这样。那我先去觐见大统领。”安杰伊用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说道。 接着,他和米哈乌另约了时间。自个儿上了楼。 在半道上,安杰伊被亲亚努什亲王的侍从拦了下来。 “大人,请在这儿稍等。我去通报亲王说您来求见他。”那侍从说道。 安杰伊只好在门口等了起来。没过多久,侍从就微笑着带领着安杰伊走了进去。 半道上,那侍从微笑着对安杰伊说道:“亲王今天的心情很好,我很少见他在你们没有事先通报的情况下还愿意见各位。” “今天除了我,还有谁吗?” “还有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他刚走不久。”那侍从回答道。 安杰伊颔首。 很快的,安杰伊便见到了亚努什亲王。 一见面,亚努什亲王便开口说道:“亲爱的安杰伊·克米奇茨,我很高兴你能和米哈乌骑士一起来为我效力。我得承认,开始的时候我误会了你,以为你违背了我的命令和怯懦的副统领一伙走到了一起。那使我气怒万分,因为你是我看中的将军,我不相信你的爱国热情和豪情壮志会让你这位波洛茨克的英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过现在误会都解开了。来吧,让我拥抱下你,向你道个歉。” 说着,亚努什亲王张开了双臂。 对于亲王的这番举动,安杰伊真是惊讶万分也感动万分。他没想到堂堂的立陶宛大统领竟然会向自己道歉,这说明亲王是多么的看中自己啊!连带着,安杰伊原本对亚努什骗走自己的骑兵的怒气也淡了。 “大统领,请别这么说。您和国王陛下一样都是我们最慈爱的父亲。”安杰伊想向亲王行礼,可亚努什却先一步热情地抱住了一起。 两人的拥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当亚努什松开安杰伊后,他像对待米哈乌那样从桌上拿起了一卷羊皮纸递给了安杰伊。 “看看这个吧,安祖。”亚努什亲王亲切地说道。 安杰伊打开一看,羊皮纸内是两份文书。第一份文书是一份公告,在公告中亚努什赞扬了安杰伊保卫波洛茨克的丰功伟绩,并号召全立陶宛的军民都向安杰伊·克米奇茨骑士学习。 而第二份文书,是一份新的任命。亚努什亲王以立陶宛大统领的名义将两千龙骑兵的指挥权交给了安杰伊。 名利双收,亚努什的这份恩情实在是太重了。 这一下,哪怕是桀骜不驯的安杰伊也激动的跪倒在亚努什亲王都脚下,热情地亲吻着亲王的衣摆。 “大人的恩情,我真是永生永世都报答不了。” “我不需要永生永世,只要你现在效忠于我。”亚努什抚『摸』着安杰伊的头发说道。 “当然,当然。不过大统领,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您答应我。”安杰伊激动得闭着眼睛忘情地说道。 如果他这时候睁着眼,他或许会发现亚努什的脸上有一丝怒『色』闪过。 “说吧,我的孩子。”亚努什亲王犹如上帝般庄严地说道,仿佛是他在答应一个信徒在向他请愿。 “您的佣兵团长彻辰是无辜的,他维护了拉齐维乌家族的名誉,请您释放他。”安杰伊恳求道。 又是这个彻辰,今天已经两个人向他求情了。不,是三个。自己的手下的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也委婉地向自己求过情。 没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有这样的影响力。亚努什不禁有些后悔如此轻易地答应博古斯拉夫处置彻辰的事情。 幸好,现在自己纠正还来得及。 “如你所愿。”亚努什说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前奏一 博古斯拉夫怒气冲冲地走进了自己堂兄的办公室。因为就在刚才,自己的管家奥斯特罗悄悄告诉自己,被关在监狱中的彻辰被大亲王的手下提了出来而且还受到了礼遇。 如果是要处死彻辰,那么礼遇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博古斯拉夫完全可以相信,自己的那位堂兄是又改变了主意,准备反悔与自己的承诺,放了这个让自己失去克里斯的可恶家伙。 “我真没想到,我们的立陶宛大统领除了对自己的家人,对其他的人都是如此的慷慨。” 博古斯拉夫一见到亚努什,便冷嘲热讽了起来。 这时候,亚努什亲王正换上一套深红『色』的卡夫坦大衣,两个年轻的仆人正将亲王的皮靴擦拭的铮光发亮。 亲王一见自己的堂弟面带怒容的进来,又语出不逊,这位至尊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怒气。幸好,他还知道有外人在场不便愤怒。 亚努什亲王忍耐到两个仆人替自己整理完毕衣装告退下去,才对站在一旁的博古斯拉夫厉声说道:“博古斯拉夫,你要记得我不仅是立陶宛大统领也是你的堂兄更是拉齐维乌家族的族长,这三个身份中的任何一个你都应该保持足够的尊敬。” “哦,是吗?那么作为拥有如此尊贵身份的您,说话怎会如此的出尔反尔?” 这个时候,亚努什的出尔反尔让博古斯拉夫出离的愤怒,对于亚努什亲王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地畏惧了。他走到衣架旁,撩起挂在上面的精美鳞甲的甲片。金属甲片相互撞击发出铜铃般的声音。 “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就是那个该死的佣兵,你答应过我会处死他的。”博古斯拉夫说。 亚努什亲王感到一丝惊悸。他即惊悸自己的堂弟现在竟然敢如此对自己说话了,又惊悸于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都在博古斯拉夫的监视之中。虽然这种监视或许是是无意的,可这也说明自己在米亚捷尔斯克没有秘密可言。 “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和安杰伊·克米奇茨都替他求过情。”亚努什亲王说道。 “那又怎么样?难道一个我堂堂一个亲王,共和国的御马监王公就这么被一个佣兵给侮辱,我们显赫的拉齐维乌家族的门楣就这么被玷污了吗?”博古斯拉夫强词夺理道。 不提家族的荣誉还好,博古斯拉夫一提到家族荣誉,一直以来都视家族荣誉高于生命的亚努什亲王怒喝道: “博古斯拉夫!你在米亚捷尔斯克做的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是玷污了家族荣誉的那个人!” 见自己的堂兄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博古斯拉夫打了一个寒颤。 “那又怎么样?”博古斯拉夫准备强词夺理起来。 “共和国也是有法律在的。” “法律?” 听到这个词,博古斯拉夫『露』出嘲讽的微笑。自己的堂兄不就是破坏法律最厉害的那个吗? 亚努什亲王哪还看不明白堂弟这丝微笑中含带的嘲讽。他自己的确破坏过共和国的法律,可那都是为了信仰和家族。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只要服从就可以。”眼看事情已经说不明白了,亚努什亲王强硬地决定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情。”博古斯拉夫面对堂兄的强硬,回道。 “你要做什么?” “我会亲手杀了那个该死的佣兵。” “你这会让我失信于人。” “如果那些人怪罪您,您尽可以让他们来找我。” 这一次,博古斯拉夫的决心竟出人意料的大。 亚努什亲王踌躇了。他好不容易收服了米哈乌和安杰伊,如果就这样被博古斯拉夫的任『性』妄为破坏,那就会坏了自己的大事。他在犹豫要不要将那件大事情告诉自己的堂弟。 博古斯拉夫见亚努什亲王不说话,以为是他默认了。他带着胜利的笑容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亚努什叫住了博古斯拉夫。他决定将事情告诉自己的堂弟。 “还有什么事情吗?大统领。”博古斯拉夫回头道。 亚努什亲王走到门口,对守卫在门口的卫兵说道:“你们去楼梯口守着,谁都不允许上来。”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走廊,确定没有任何人可能窥听到自己和博古斯拉夫的谈话,这才放心地关上了门。 “你在担心什么?这里都是我们的人。”博古斯拉夫对亚努什的小心不以为意。 可他马上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亚努什说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石破天惊了。 “布拉厄·威兴斯堡马上要来立陶宛了。” 博古斯拉夫目瞪口呆。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这下子,他开始慌了。自己的米亚捷尔斯克堡就在瑞典王国的对岸,如果这位令人胆寒的瑞典元帅要来立陶宛,那是不是他要进攻自己的领地了? “这可怎么办?”博古斯拉夫慌张道。他现在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亚努什看着一脸惊慌的博古斯拉夫,暗恨自己这个堂弟的不成才。 “放心吧,卡尔十世国王陛下是我们的盟友。我在很久前就和他搭上了线。慷慨的国王陛下承诺,只要我们投降于他,将来立陶宛就是我们拉齐维乌家族的。瑞典和我们立陶宛成立联邦,但享有极高的自治权。” 亚努什说出的消息,一个比一个令人震惊。博古斯拉夫早已没有了刚才是神气,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和堂兄相比实在是太稚嫩呢。 “所以你一直在拉拢那么将领?” 联想起亚努什亲王对索别斯基和亚历山大的厚赏,博古斯拉夫终于知道亚努什为什么要释放彻辰了,他是在卖人情。 “所以你给我忍耐下,不要意气用事。想想将来你头上的那顶王冠,你就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了。” 该做什么博古斯拉夫当然明白。他欣喜地对自己的堂兄奉承道:“王兄深谋远虑。别人都说您有一颗狮子般的雄心,我想现在应该加上一句狐狸般的智慧。放心吧,我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办。” 博古斯拉夫当然应该欣喜。亚努什所说的“将来你头上的那顶王冠”并非虚言,自己是安娜公主的未婚夫,自己的堂兄又没有男『性』子嗣,将来那王冠可不就是自己的吗? 见博古斯拉夫终于开了窍,亚努什终于放下心来。 “你回去也好好笼络下手底下的人,要让卡尔十世真心实意的承认我们对立陶宛的统治权,我们既要展示我们的忠诚,也要体现我们的实力。”亚努什对博古斯拉夫耳提面命道。 这些话,博古斯拉夫一一领受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奏二 博古斯拉夫离开后不久彻辰便被带到了城堡。 实事求是的讲,在监狱的这段时间彻辰并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因为皮德罗为了让自己的侄子能过得好些,特意给监狱的狱卒送了不少的泰勒。看在钱的份上,当然没有人会为难他。 并且,被皮德罗喂饱了的监狱长还给彻辰安排了一个单间。 就在这样的监狱内,彻辰难得地有了一段空闲的时间。他也能随遇而安,既然进了监狱便老老实实地待在里面,每天除了按时吃饭睡觉便是翻阅英格丽送来的几本据说是克里斯送给他的笔记。 这几本笔记的封面上署着阿道夫的名字。彻辰觉得,这位阿道夫先生应该是克里斯某个极其亲近的亲人或许就是克里斯的父亲,而且是瑞典王国一位小有职位的军官。 因为这些个笔记想尽地记录了三十年战争中瑞典王国在古斯塔夫带领下在德意志地区作战的经过。里面不仅有对战役细节的详细描写,更有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对当时德意志各个诸侯的点评。 对于任何一名军人来说,这些笔记都是无价之宝。事实上,克里斯委托英格丽把这些笔记送给彻辰,除了因为自己走的匆忙无暇带走外,也有希望彻辰通过学习,对他的能力有所提高的想法在内。 而彻辰也确实没有辜负克里斯的期望,在监狱期间他废寝忘食地阅读这些笔记,几乎到了手不释卷的程度。 到亚努什亲王派人到监狱带他去城堡的这天,彻辰已经差不多读完了所有的笔记并将内容了然于胸了。 彻辰一出现在亚努什亲王的面前,这位爱收买人心的亲王立即以“债主”来称呼彻辰。 他向彻辰清楚地表面了自己并没有忘记彻辰叔侄等人对他的救命之恩。他之所以将彻辰下了监狱,那是因为博古斯拉夫亲王在自己面前说了不实的话。而亚努什自己因为太信任自己的堂弟了才让彻辰受了委屈。 当然,亚努什亲王表示,自己即使将彻辰下了狱,也是给博古斯拉夫和外面的人做做样子,即使彻辰真放了过错,他也会很快把他放出来的。 更何况现在自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整件事情都是博古斯拉夫的过错。 在说话中,亚努什丝毫没有提起安杰伊和米哈乌为彻辰求情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英明决定。 而彻辰在监狱中不可能了解外面的情况,更何况他处世未深,对亚努什亲王说的话当然信以为真。 “亲王殿下,感谢您能明察秋毫。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整件事情受到伤害最深的就是那位克里斯小姐了。如果可能,您应该让博古斯拉夫亲自向她道歉,求得她的原谅。”彻辰说道。 “当然,当然。那么那位克里斯小姐现在在那儿?”亚努什亲王虚应着,明知故问道。 “我不知道。克里斯小姐应该已经回到了瑞典王国。”彻辰摇了摇头。 “那真是太可惜了。” 亚努什亲王假意叹了口气道:“你刚从监狱里出来,可能还不知道,瑞典王国已经向我们宣战了。” 瑞典王国向波兰共和国宣战的消息震惊了彻辰。因为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那位瑞典商人埃弗里希先生还信誓旦旦地向彻辰分保证瑞典王国一定会站在波兰共和国一边共同对付沙皇俄国的。此言犹在耳,而瑞典王国却和波兰共和国成了敌人。 当然,这也不能苛责埃弗里希。作为一名普通的商人,他也只能凭借那些表面信息得出结论,而所谓的表面信息,往往是不真实和掺假的。 “亲王殿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彻辰有些担心起亚努什亲王的处境来,毕竟立陶宛地区靠近瑞典王国的领地。 “放心吧,孩子。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一个拿枪的瑞典人能踏上立陶宛的领土。”亚努什亲王说道。 “哦,对了。那位叫克里斯的小姐长什么样?”亚努什亲王聊天似地问道。他也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自己的堂弟神魂颠倒,不惜用强也要得到。 于是,彻辰大致描述了下克里斯的美丽容貌。 而亚努什亲王越听越是目瞪口呆。因为通过彻辰的描述,亚努什亲王在脑海众勾勒出的克里斯的模样,竟惊人的和瑞典的前女王陛下克里斯蒂娜重合了。因为亚努什亲王是见过克里斯蒂娜的,亲王全家还参加过克里斯蒂娜的登基典礼。 “那位克里斯小姐的肩膀是不是有些不自然?”亚努什亲王问道。 “好像是的,有些一高一低。”彻辰回忆了下说道。 这下子,亚努什亲王几可断定克里斯与克里斯蒂娜是同一个人了。 一想到博古斯拉夫对克里斯蒂娜女王做的事情如果被卡尔十世知道,亚努什就害怕的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卡尔十世一直『迷』恋克里斯蒂娜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两人虽然没有结婚,可克里斯蒂娜最后将王位传位给卡尔,也证明了前女王对卡尔国王的情意。 若是那次被博古斯拉夫得了手,那拉齐维乌家族和瑞典王国的密约肯定会被愤怒的卡尔十世所撕毁,而唾手可得的立陶宛的王冠也将离亚努什而去。 亚努什亲王一想就后怕不已。 幸好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 亚努什亲王觉得现在先将这个问题放到一边,万一将来卡尔十世知道了,那就让博古斯拉夫自己去弥补。 “我的彻辰,以善报善、以德报德。我希望这次的事件过后,你仍然能信赖我,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符合上帝的意志的。”亲王对彻辰循循善诱道。 现在的彻辰是克里斯蒂娜女王的救命恩人,他在亚努什亲王心中的分量也大大增加了。 “是的,亲王殿下。” 彻辰用信赖的目光看着亚努什亲王,然后饱含激情地说道。 接着,亲王向彻辰宣布了自己对他新的任命。 原本亚努什亲王是想把彻辰的佣兵团打散到他那位西班牙老乡维克多的大团里面统一指挥。当然,原佣兵团的成员和待遇是不变的。 亚努什这么做,也是因为对彻辰还心存芥蒂。虽然彻辰有足够正当的理由违逆了博古斯拉夫,可对拉齐维乌家族的背叛就是背叛。将彻辰的人马稀释到自己亲信的手下,等于变相取消了原有佣兵团的独立自主。 可现在,亚努什亲王知道了克里斯的真实身份,他便又改变了主意。 虽然仍是将彻辰的佣兵团划归维克多那里统一指挥,可佣兵团原有的建制和军官职务保持不变。 能加入到亲王的近卫军团,那当然是极好的事情。于是彻辰愉快地接受了亚努什亲王的安排。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共饮一 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第一时间知道了彻辰被带出监狱并被带到米亚捷尔斯克城堡的消息。这位热心肠的“小个子”骑士拉上安杰伊一同前往城堡等待彻辰出来。 对于亚努什亲王会不会怪罪彻辰,米哈乌是很有信心的。这一来,亚努什亲王在米哈乌的心目中一直是位一言九鼎的伟人,亲王既然答应了米哈乌和安杰伊的请求,就一定会言出必行;而二来,整件事情的全是御马监王公都错误,彻辰只是出于一颗正义之心做了有正义感的人都会做的事情。 不出所料,二人来到城堡外没多久彻辰便从城堡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全新的衣服,面『色』红润并面带喜『色』,显然亲王不仅放了他还给了他不小的恩赐。 “彻辰,彻辰!” 安杰伊·克米奇茨也看到了彻辰,他高声喊叫着。 待彻辰走到两人的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喜悦之情的安杰伊一把抱住了彻辰的腰。 刚满十五岁不久的彻辰身量不高,体重也不是很重,被人高马大的安杰伊这一抱,整个人飞了起来。 “嚯,嚯。” 安杰伊抱着彻辰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差点把他给转晕过去了。 而米哈乌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 终于,在转到第七圈的时候,安杰伊把彻辰放了下来。 而米哈乌也终于有机会向彻辰道喜了。 “彻辰,恭喜你。” “谢谢,米哈乌还有安祖。”彻辰对两人感谢道。在米亚捷尔斯克,这两位能在自己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迎接自己,足见二人对自己的情深义重了。 “刚听说你被关进了监狱,我们可是急坏了。要不是米哈乌拦着,我都要带人闯进监狱救你出来。”安杰伊在一旁『插』话道。 “那后来呢?”彻辰问道。他真是惊讶于安杰伊真是什么都敢想敢干了。 “后来米哈乌劝住了我。他让我先去你叔叔那里了解情况,然后自己去向大统领求情。” 安杰伊说的话,令彻辰惊讶万分。因为刚才亚努什亲王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二人替自己求情的事情。不过在一想,彻辰也就释然了。亚努什亲王显然是想让自己只对他一人感恩戴德,才隐去了这一段。而若非他们二人替自己奔走,恐怕自己也不会这么快被释放出来吧。 不过既然彻辰知道了安杰伊和米哈乌为自己耗费的心力,那他就要好好的报答他们一番。 “安祖、还有米哈乌。趁着时间还早,我请你们去喝一杯吧。”彻辰邀请二人道。 听到喝酒,安杰伊哪还有不去的道理。而米哈乌当然也是恭敬不如从命。 彻辰骑上了安杰伊侍从牵来的另外一匹马就准备去附近找一家酒馆好好喝一杯。可这是他突然想起皮德罗和佣兵团的同伴们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出狱了,应该通知他们一声。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先去喝酒,我让我的侍从去佣兵团告诉他们一声,然后叫他们都过来。喝酒就要人多才热闹。” 安杰伊一听彻辰的顾虑马上叫过自己的侍从,吩咐他去佣兵团。 如此一来,事情便两全其美了。三人骑马走在宽阔的石板路上,一家店一家店地看过来。终于,在第三个街口看到了酒馆的牌子。那牌子上面写着“金丝雀”,显然这就是酒馆的名字。 因为是早上,酒馆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三人一进酒馆就有小厮面带微笑的迎了过来。那小厮显然也有点眼力,他见彻辰等三人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平民就赶忙将三人引到了酒馆内最好的位置上。 “三位贵族老爷,你们要喝点什么?” “哥莱卡、葡萄酒还有蜜酒和杏子酒,只要你们这有的,都给我搬上来。待会还有几个客人要来,今天这家酒馆我们包了。一个泰勒都不会少了你的。”安杰伊好气地说道。好像请客的是他自己一般。临说完,他还将一个泰勒扔到小厮的手中。 见来了大主顾,还一出手就赏给自己一个泰勒,小厮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更热情地招呼起三人,那酒更是眨眼间便被放到了桌上。 “为彻辰。”安杰伊举起酒杯道。 “为彻辰。”彻辰和米哈乌应道。 三人的酒杯碰到了一起。彻辰和米哈乌只是小饮了一小杯,而安杰伊却把整杯酒都下了肚。 看他那股畅饮的劲头,仿佛刚从监狱里面出来的人是他一样。 喝完一杯,安杰伊仍不过瘾,他又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既然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米哈乌和彻辰都没有挡着他这股兴头。 “嗨,米哈乌。”彻辰碰了碰米哈乌的手肘。 “嗯?怎么了,彻辰?” 米哈乌正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酒馆内的一副壁画。 “我听亚努什亲王说瑞典王国入侵波兰了。” “的确如此,就在你被关进监狱的那段时间。上帝真是不眷顾我们,先是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叛『乱』,接着是沙皇俄国的入侵,现在瑞典人也来了。他们在21号过了国境,我们的两个领主投了降。接着25号,共和国的首都华沙就沦陷了。” “这么快!”彻辰惊叫道。他怎么也没想到瑞典军队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而作为波兰共和国首都的华沙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可这还不是最糟的。我们的国王原本率领大军从乌克兰前线返回华沙准备抵抗瑞典军队的入侵,可是贵族们都被卡尔十世和他的军队吓破了胆,纷纷离开了国王的麾下。走到最后,连我们的国王都不知所踪了。五万人的大军啊,就这么散了。” 米哈乌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可马上,他又觉得自己将情况说的这么糟糕,会让彻辰更加的悲观,于是米哈乌换了一副轻松的笑容对彻辰说道:“不过这没什么,共和国在历史上曾经不知道多少次遇到过大厦将倾、势如危卵的情况,可我们都挺过来了。华沙没有了,我们还有克拉科夫、还有沃尔夫;国王陛下不能领导我们,我们还有大统领。哪怕要十年二十年,我们也会把敌人赶出去。” 米哈乌的话出自一个铁血军人的爱国热情,听在彻辰的耳朵里更觉热血澎湃。 “就是,我们波洛茨克人和华沙那些泡在脂粉堆里的贵族可不一样。战争是我们的母亲,虽然这个母亲除了杀人的本领什么都没教会我们,可有这一项就够了。不管是瑞典人还是俄国人,只要他敢来,我们就用手中马刀将他大卸八块。”安杰伊也『插』进了话来。 “就是这样。”彻辰不自觉地应道,可他马上又问了米哈乌另外一个问题: “那么米哈乌,你说亚努什亲王会先去打瑞典人还是俄国人?” 彻辰的死敌是沙皇俄国的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在他内心当然是希望亚努什亲王能先和沙皇俄国打仗,这样自己和叔叔才可能报的了仇。而如果是和瑞典军队作战,那么报仇真的就遥遥无期了。 米哈乌当然猜的出彻辰的想法。可对于彻辰的问题,他也不能给出答案。 第一百六十章 共饮二 “这个问题只有大亲王知道了。虽然我们每个人都见过了大亲王殿下,但大亲王对下一步的目标一直守口如瓶。不过我相信,战争马上就要到来了。因为大亲王殿下鼓励和赏赐了我们每个人,这正是为了激励我们为国御边抗敌的热情。所以彻辰,你现在也不要瞎猜。哪怕大亲王决定先和瑞典人交战,可我们和沙皇俄国也是死敌。等打完了瑞典人就该轮到俄国人了。”米哈乌说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米哈乌。”彻辰听完米哈乌的话对他道谢道,可他的情绪并不怎么高。 这个时候,皮德罗他们到了酒馆。一见到彻辰,皮德罗扑了上去将彻辰抱在了怀里。 “我可怜的侄儿,你可知道这几天我有多么的想你吗。”皮德罗嚎啕大哭道。 而被皮德罗拥抱的快喘不过气来的彻辰通过皮德罗的肩膀看见费多特等人站在大门口看着自己“受苦”都差点笑出声来。 “这帮子家伙。”彻辰看着久别大伙儿,心里也是一阵高兴。 过了好久,皮德罗或许也抱的累,他终于放开了彻辰。 “叔叔,来一杯酒吧。”彻辰将自己的那杯酒递给了皮德罗。他知道只要皮德罗叔叔握着酒杯,就不会空出手来抱自己了。 果然,皮德罗接过酒杯后咕噜咕噜地大喝了起来。 趁着这功夫,彻辰离开座位来到大伙儿的身边。 “各位,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 “不辛苦。” 其他人听彻辰这么说,都谦虚道。 “团长,我对不起你。” 而费多特则站前一步,哭着脸对彻辰道歉道。在佣兵团离开的一大半人中,多数都是费多特的火枪手。所以费多特感觉自己愧对了彻辰对自己的信赖。 “这不是你的错,费多特。” 等听完费多特说完事情的经过后,彻辰倒反过来安慰费多特。 对于佣兵们的流失,彻辰倒看的很开。佣兵团突逢巨变,人心有所波动也是难免。而费多特虽然枪法精湛,可他并不是做指挥官的材料。 “佣兵们散了我们可以再招,我相信凭你的本事,不出一个月又能训练出一批神枪手来。可你能在我身陷囹圄的时候对我不离不弃,才是我最感动的。” 彻辰的话,令费多特感动的偷偷抹起了眼泪。 彻辰又走到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面前。 “神父,谢谢你。” 彻辰知道佣兵团的人能留下一半,这其中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出了不少的力。 “孩子,不需要感谢。这是上帝在报偿你的善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在胸前花了一个十字,微笑着说道。 彻辰又走到法蒂玛的面前,他刚想开口说话,那边安杰伊已经不耐烦的叫唤了起来。 “彻辰,是个男人就别在那里墨迹了。赶快过来喝酒。” “团长,你快去吧。别让安杰伊城主小看了你。”法蒂玛说道。 于是彻辰回到了座,而其他的人将旁边的一张大桌子拉了过来拼在一起。 酒馆的伙计很快上了菜。从烤鸭、香肠到香菇蛤蜊汤,真是应有尽有。 自从团长进了监狱,众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怀畅饮了。酒桌上又有皮德罗这个善于『插』科打诨的活宝,一时间酒馆内的气氛热闹异常。尤其是当彻辰告诉大伙,亚努什亲王将佣兵团划归了近卫军团的编制,这个消息更是将酒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也就在这个时候,酒馆的大门被推了开来。 从一开始安杰伊就说了这个酒馆被包了下来,可现在见又有其他的酒客进来,他当即不高兴了。 安杰伊放下酒杯正准备训斥小厮和来人,可他赫然发现进来的三个人中竟然有两个是瑞典人。 这要说安杰伊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着是两个瑞典人的,还要说到那两人的衣着。来的两个人的下半身穿着的是灯笼裤,而灯笼裤,恰恰是瑞典人习惯的穿着。另外那个三角眼穿着的是波兰都传统服饰。 自从瑞典入侵波兰,原本在米亚捷尔斯克做生意的瑞典人早就逃光了。这会儿出现两个瑞典人,倒真让人奇怪不已。 安杰伊用手肘碰了碰米哈乌,用眼神示意米哈乌看向门口。 米哈乌顺着安杰伊的眼神看过去,他也认出这两人是瑞典人的身份。 那两个瑞典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着了,他们旁若无人地坐下。 “老板,面包还有酒。” 陪同两个瑞典人的家伙喊道。 “米哈乌,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愤怒于瑞典人入侵自己的祖国,眼见他们还敢来酒店喝酒。安杰伊豁然站起身走到酒架旁拿起一瓶酒走到瑞典人的身边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 那人见有人拍自己肩膀,有些莫名其妙。他一回过头往上看去,那安杰伊手中的酒瓶早就倒了下来淋了一头一脸。 “我让你们喝酒!”安杰伊边喝边嚷道。 这一手不仅让两个瑞典人措手不及,也让彻辰等佣兵团的人莫名其妙。他们并没有看出这两人瑞典人的身份。 酒瓶里面的酒很快倒没了。那两个瑞典人跳起身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他俩要给安杰伊个好看。 而米哈乌哪能看着安杰伊吃亏,他也拔出了腰间的马刀,上前帮助安杰伊。 于是,就在彻辰等人还在不明状况的情况下,安杰伊和米哈乌与那两个瑞典人捉对厮杀了起来。 论起打斗,那两个瑞典人就算加在一起也不是安杰伊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剑术超群的“小个子”骑士。很快的,两人便落了下风。他们的身上的衣服多了一道道的划痕,帽子也掉在了地上,被八只脚猜来猜去。 就这么又苦撑了三四个回合,米哈乌的马刀刀背拍在了其中一人的手背上,那人吃痛之下长剑掉在了地上。而几乎在同时,安杰伊的刀也砍在了另外一名瑞典人的脑袋上,让他的脑袋像开了瓢的西瓜一样裂开来。 “天呐,瞧你们做的好事!” 那个陪同两个瑞典人的三角眼见闹出了人命,尖叫着要让安杰伊好看。 “这两位是瑞典国王派来的使者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的侍从。不管你们是谁的大兵,亲王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惊变一 “你是谁?” 安杰伊捡起瑞典人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擦了擦沾满鲜血和脑浆的马刀,对那三角眼问道。 “我是亚努什亲王的仆人。两位先生,不管你们是谁,既然你们得罪了亲王殿下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那个三角眼说道。他扶起那个脑袋裂开的瑞典人坐到椅子上,态度说不出的恭谨。 这时候彻辰才发现,那脑袋被开了瓢的可怜人虽然伤势看上去很严重,可并没有生命的危险。显然安杰伊的马刀留了分寸,不然他的整个脑袋都要被劈成两半了。 “我是明斯克的米哈乌·沃罗德亚夫斯基上校,这位是波洛茨克的安杰伊·克米奇茨城主。”米哈乌对那个三角眼表明了两人的身份。 “听到没,王府都果子我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可亲王的酒我们倒没少喝。”安杰伊『插』嘴道。 在立陶宛地区,米哈乌和安杰伊的大名又有谁不知道呢?两人都是功勋着着的武士榜样。那三角眼一听打伤瑞典人是这样的英雄人物,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而没有受伤的瑞典人却还不明就里。他一直在三角眼身边叽里呱啦的嚷着,要三角眼一定要严惩这两个家伙。 “先生们,你们也看到了。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告诉亲王殿下的。这不是出于我和两位有什么过节,而是在下职责所在。也请两位和我去一趟城堡吧。” 左右为难之下,三角眼只好如此对安杰伊和米哈乌说道。他的地位没有能力处理这样的事情,只好将问题和人都交给亲王顶夺了。 不过无论如何,两个瑞典人都是在自己手上出了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自己都是脱不了干系。失去亲王的信任是小,累及自己的身家『性』命才是大事。 “去就去,亲王那里我又不是没去过。”安杰伊逞强道,可他话还没说完,米哈乌就匆匆拉了他一把。 “你刚才说这两个人是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的仆人,那个这个所谓的议员来找亲王殿下做什么?” 比起冲动的安杰伊,米哈乌想的更远一些。自从华沙沦陷、国王不知所踪后,明眼人都知道卡尔十世占领波兰共和国最大的阻碍就是立陶宛大统领了。这个时候他派出一个议员到米亚捷尔斯克,还见了亲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两位还是和我去城堡一趟吧。”那三角眼或许是真不知道,或许是不愿意说。总之重复来重复去就是这么一句话。 这下可把安杰伊惹恼了,他握起拳头就准备揍三角眼一顿。那三角眼一见安杰伊做势早就吓得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脑袋。 “安祖,让我说两句。” 眼见局势又将一发不可收拾,刚才通过对话有些明白过味来的彻辰握住安杰伊高高举起的拳头说道。 安杰伊依言放下了拳头。 然后,彻辰又拍了拍那三角眼的胳膊要他把手臂先放下来。 那三角眼还以为有人要打他,手臂将头部护的更紧了。 “嗨,这位先生。没事的,安祖他不会打你了。”彻辰对三角眼说道。 那三角眼或许也从声音里面分辨出了彻辰不是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他小心翼翼地从手臂窝里『露』出一只眼睛,等看清楚了情况才把手臂放了下来。 “这位先生,米哈乌骑士和安杰伊他们今天都还有军务在身,要不让我陪你和这两位客人先去城堡吧。他们都是贵族,又都敢作敢当,如果亲王真的因为这个事情惩罚他们,他们是不会逃跑的。”彻辰对三角眼说道。当然所谓的军务在身是他现编的。 “你?你又是谁?” 三角眼看着年轻的彻辰,不信任地问道。 “我是亚努什亲王近卫军团的彻辰。” 虽然亲王对他的任命今天才刚刚下来,彻辰也还没正式去报道,可这并不妨碍彻辰拉大旗作虎皮。 “你说的是真的?”三角眼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近卫军团是亚努什亲王最精锐的部队,眼前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资格加入近卫军团的样子。 “你不信我还信不过亲王殿下的委任状吗?还有,这位先生的伤势可不轻,你要是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等会伤势加重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彻辰抖了抖手中亚努什亲王给他的文书,又用瑞典人的『性』命催促三角眼道。 “我们都是有骨气的贵族,做事敢作敢当。打伤这两个家伙的事情晚上我们来参加大亲王的宴会的时候自会向大亲王说明。”米哈乌也在一旁大声保证道。 看到上面拉齐维乌家族的族徽,三角眼终于相信了彻辰的话。他看了看米哈乌,又再看了看那脑门上一直流血的瑞典人,终于答应了。 于是彻辰吩咐费多特等人架着两个受了伤的瑞典人出了酒馆,而自己则悄悄走到了安杰伊和米哈乌的身边: “安祖、米哈乌,我先把这两个人送回城堡。不管亚努什亲王会不会怪罪你们,你们都先找些可靠的人替你们说情吧。” “我明白,彻辰。”米哈乌点了点头。他是知道彻辰的好意的。安杰伊闹得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现在已经是战争期间,可殴打一个使者毕竟是不体面的,而且对大亲王也是一种侮辱。想来加丽赛黛王妃正在别院做客,自己和安杰伊倒可以求王妃替自己在大亲王面前说说情。 见米哈乌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彻辰便转身出了酒馆。 在去酒馆的路上,彻辰一直在想怎么为二人开脱。安杰伊先出手是毋庸置疑的,那两个瑞典人显然是受害者。 “皮德罗叔叔,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彻辰想破脑袋想不出办法来,只好求助于皮德罗叔叔。 “这好办。”听了彻辰的烦恼,皮德罗信心十足地说道:“你和亲王说那两个瑞典人进酒馆的时间用『淫』邪的眼光看了酒馆墙上挂着的护国女神像,安杰伊气不过才打了他们。” “你在开玩笑吧?”彻辰吃惊地说道。他觉得这个理由太无荒唐了。 “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彻辰你有时间真该多去酒馆坐坐,这个国家的人民对于那位护国女神的虔诚可是无可比拟的。无论是谁辱骂护国女神一句,酒馆里有十把刀就会有十把刀砍像你的脑袋”皮德罗信誓旦旦地说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惊变二 两个瑞典人被送到城堡后彻辰很快地就被亚努什亲王召见了。 就在彻辰等人在酒馆喝酒的那段时间,亚努什亲王与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见了面。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传达了卡尔十世国王陛下对亚努什亲王的亲切问候并向亲王讲述了无敌的瑞典军队在大小波兰的狂飙突进。 “克拉科夫已经被包围,现在克拉科夫总兵斯特凡·恰尔涅斯基已经成了笼中的鸟儿。除了投降和战死,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而哥萨克大酋长赫梅利尼茨基也向国王陛下派出了使者,愿意向瑞典王国称臣。卡尔十世国王陛下很希望有一天能在华沙与立陶宛国王陛下见面。” 在谈话中,卡尔·莱本豪普特用“立陶宛国王”来称呼亚努什·拉齐维乌的。这令亚努什亲王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问到立陶宛是否已经准备好迎接瑞典元帅布拉厄·威兴斯堡将军的到来的时候,亚努什信誓旦旦地表示:整个立陶宛都做好了欢迎元帅的准备。 整个立陶宛地区确实做好了“欢迎”瑞典人的准备。 就在亚努什亲王做出表态的不到二十分钟后,那位三角眼仆人将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的仆人被打的消息传到了亲王的耳朵里。 听完这个消息后,亚努什亲王气得面红耳赤。自己刚向瑞典国王的使者保证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而那句“欢迎”现在听起来正是格外的刺耳。 “如果在立陶宛瑞典军队得到的是这种欢迎的话,我想元帅阁下是不会愿意来的。”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抹了抹下颚的山羊胡,笑着说道。 在亚努什看来,那笑容简直是在对自己进行嘲讽。 “对于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不过我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您参加晚宴的心情。至于打伤阁下仆人的那些人,我会处理的。”亚努什对议员保证道。 “我很荣幸能参加亲王殿下的晚宴。” 得到了亚努什亲王的保证,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微微鞠了个躬,便向亲王告辞了。 待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走后,亚努什亲王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立即处理安杰伊和米哈乌,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 原先,亚努什亲王自以为通过封官许愿和收买已经获得了大多数领主和将军的支持。毕竟米哈乌和安杰伊等人都对自己感恩戴德。可这次的打人事件让亚努什亲王隐约感觉到,如果自己要背叛共和国投入到瑞典王国的怀抱,会支持自己的人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多。一些人甚至会激烈的反对自己。而原先茕茕孑立的立陶宛副统领将会重新获得一批支持者。 特别是这次的晚宴将是亚努什亲王向全体贵族宣布立陶宛加入瑞典王国的历史『性』时刻,如果晚宴中出了篓子,后果将不堪设想。 左思右想之下,亚努什亲王又将那个三角眼的仆人叫了进来,让他把当时的事情在详详细细地复述一遍。刚才由于卡尔·莱本豪普特在,亲王对整件事情没有完全的了解。 “你照实讲,一丝一毫都不得骗我。”亚努什亲王说道。 在亲王的面前,三角眼哪敢有一丝的谎言,他绞尽脑汁都回忆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你是说当时打人的只有米哈乌和安杰伊?” 听完三角眼的回忆『性』描述,亚努什亲王确认道。 “是,是的。大亲王。” “那个彻辰和他的同伴们没有参与吗?” “没,没有。” 亲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问道: “米哈乌骑士说他晚上会来参加晚宴?” 三角眼又给了肯定的答复。 亚努什亲王挥了挥手,示意三角眼可以下去了。 “情况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亚努什亲王躺到躺椅上,将自己整个身子都陷进了柔软的垫子里。 “彻辰和他的佣兵没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还搭救了那两个瑞典人,说明他和他的佣兵团是值得信赖的。而米哈乌和安杰伊虽然打了人,却并没有畏罪潜逃而是坦然地参加晚宴,说明他们对自己还是忠诚的。他们打了瑞典人又怎么样?毕竟他们不知道我和瑞典人的关系。说不定他们这么做还是为了向我表忠心,谁都知道瑞典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而且我要是处理了两个忠于自己的人我又能得到什么呢?瑞典人的友谊?那东西只有我自己充满活力的时候才有用。”亚努什亲王想道。 亚努什亲王想完好的一面又不放心,他又计划道: “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把晚宴的守卫工作交给自己的近卫军团中的外国佣兵,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对自己的忠诚还是可以信任的。再让他把彻辰的那个佣兵团也带上。自己刚赦免了那孩子的过错,他对自己感恩戴德,忠诚是不用怀疑了的。” 不得不说,人有些时候往往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想。亚努什亲王现在就犯了这样的『毛』病,他虽然看到到了危机,却还是愿意去错误地高估自己对米哈乌和安杰伊的收买,认为两人会因为功名利禄而效忠自己。 而这也将会让他在晚上的宴会中遭遇极其尴尬的局面,并最终为他的覆亡埋下伏笔。 亚努什摇了摇办公桌上的铃铛,门外的侍从很快出现在了门口。 “彻辰还在门外吗?” “在。他还在等待亲王您的召唤。” “叫他下去吧,事情我都知道了。让他去找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就说晚上晚宴的护卫工作交给他和维克多·德·拉布斯卡了。然后两个人再一起来一趟。” 侍从待亲王吩咐完,便退了下去传达命令了。 而亚努什亲王则从办公桌的抽屉里面取出一个巨大的金十字架,放到唇边亲了一口。 “上帝啊,请护佑您最忠诚的仆人吧。” 十字架的宝石映出了亚努什那虔诚的容貌,却映不出他的内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惊变三 彻辰听了亚努什亲王的侍从带来的亲王的命令便准备去找自己那位同乡维克多·德·拉布斯卡。他让佣兵团的其他人回去做好准备,而让自己的叔叔皮德罗和自己一起去见那位西班牙同乡。 “叔叔,那位维克多·德·拉布斯卡上尉是位怎样的军人?”彻辰问道。 在此之前彻辰和维克多并没有任何的交集,可皮德罗就不同了。为了彻辰的事情皮德罗曾经找过维克多帮忙,虽然事情最后没有成功可两人总算是有些了解。 “那个维克多么,是个典型的军人。从前他也和佛朗哥团长一样做事一丝不苟。他的姓氏在西班牙也是小有名望的,他的家族几乎参加了收复失地和新大陆的所有活动。维克多也一直以自己的姓氏为荣并希望做出一番不逊于祖先的事业来。他手下的步兵队不管是长枪还是短剑亦或是火枪都『操』作精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皮德罗回忆了下说道。 “真想马上见到这位维克多上尉。”彻辰听完皮德罗的描述,心驰神往地说道。来波兰以来,他最敬佩的就是故去的佛朗哥团长,现在听说维克多·德·拉布斯卡竟然是和团长一样的人物,怎能不让彻辰心生一见的冲动。 可这时候皮德罗却又向彻辰泼了一盆冷水。 “我只是说维克多从前像佛朗哥。可现在,嘿嘿……” 皮德罗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彻辰从皮德罗叔叔这笑声里竟然听出了羡慕和失落。 “现在怎么样了?”彻辰问道。 皮德罗不答。彻辰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在问来了维克多·德·拉布斯卡率领的步兵队的驻地后,快步地赶了过去。 到了营地,营地的守卫却告诉彻辰说维克多中尉并不在营地,而是在城里租了房子。 “那我应该在哪里能找到维克多中尉?”彻辰心急如焚地问道。毕竟亚努什亲王还在等着他们两个呢。 “如果你要找我们中尉,你可以到‘独角兽’旅店去碰碰运气。”那守卫说道。 “那旅店在哪?” “那旅店就在……” 守卫的话还没说完,皮德罗便『插』嘴道:“我知道那旅店在哪里。” 说完,皮德罗便来着彻辰离开了营地的大门。 “叔叔,你要是早知道维克多中尉不在营地的话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们也就不用走这么多冤枉路了。”在路上,彻辰埋怨自己的叔叔道。 而皮德罗听到彻辰的埋怨,不以为意地笑呵呵说道:“亲爱的侄子,这可不能怪我。我虽然知道维克多在哪里租了房间,可我可不能确定他今天会在那儿。毕竟作为一名军人他待在营地里面的概率大一些的。” 皮德罗的说法也有道理。于是彻辰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彻辰在皮德罗的带领下很快便到达“独角兽”旅店。而皮德罗好像对这里熟门熟路般,连问都没问维克多住哪个房间便带着彻辰上了二楼。 在编号为二零七的房间门前,皮德罗停了下来。他用拳头边敲击这门板,边大声喊道: “维克多·德·拉布斯卡,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在吗?” 门内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门里面传出一声粗犷的中年男『性』的声音: “是谁?” “我是皮德罗,你的朋友。还记得吗?我来传达亚努什亲王的命令。”皮德罗说道。 又过了一小会,门被打了开来。一个穿着黄『色』皮衬衣,留着棕『色』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彻辰面前。 “哦,皮德罗真的是你啊!”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对皮德罗打招呼道。 然后,维克多疑『惑』地看着皮德罗身边的彻辰。 “这位是?” “他就是我的侄子彻辰。其实今天来是他来传达亚努什亲王的命令的。” 一听是皮德罗的侄子,维克多微笑着说道:“你就是那位彻辰团长啊,你被亲王殿下放出来了?真是抱歉在为你说情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帮的上忙。” “不,不要怎么说,维克多叔叔。你能替我说情我已经很感激不尽了。我现在是来通知您,亚努什亲王殿下要见您。” 一听亲王要见自己,维克多『露』出一丝慌『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维克多问道。 “大概一个多小时前吧,我们先去了你的步兵队营地才找到这里。” 作为亚努什亲王的近卫军团的一部分,维克多的步兵队驻地离城堡很近,一般情况下半个小时就能一个来回。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一想到让亲王等了这么久,维克多急得赶紧回了房间穿戴剩下的衣物,连门都大打开来。 于是,房间内的一切被彻辰叔侄一览无余。维克多的房间很简单,可让彻辰感到惊讶的是房间的床上竟然坐着一个只穿着内衣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自己还认识——她就是和自己一同搭救了克里斯的科尔夫夫人。 在彻辰看到科尔夫夫人的时候,科尔夫夫人也看到了彻辰。这位公爵夫人『露』出了一丝慌『乱』,她赶忙躲进了房间的盥洗室内。 “我们可以走了吗?” 彻辰海梅聪震惊中回过神来,维克多已经抓起了椅子上的皮带和头盔、短阔剑等,准备边走边穿。 “哦哦,是的。”彻辰赶忙应口道。 彻辰赶忙侧身给维克多让出一条路来,然后维克多在前,彻辰和皮德罗在后,三人下了楼去。 彻辰终于明白自己叔叔的笑容里为什么饱含着羡慕和失落了。自己的叔叔从见到美貌的科尔夫起便被『迷』住了。他想追求科尔夫夫人,可现在科尔夫夫人竟然上了维克多的床。 不过彻辰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气质、身材还是身份,维克多中尉确实样样强过自己的叔叔。 “叔叔。”彻辰小声地对身边的皮德罗说道。他尽量不让前面的维克多听到两人的对话。 “什么?”皮德罗匆匆忙忙地应道。 “面包会有的,『奶』酪也会有的。” “嗯?” 皮德罗一时还不明白自己侄子这句话的意思,等他回过味来,这位情场失意的中年大叔气的一巴掌拍在彻辰的后脑门上: “你个臭小子给我闭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惊变四 维克多的迟到原本理应引起亚努什亲王的震怒,因为亲王殿下最厌恶的就是不守时的大兵。而维克多也做好了被亲王处分的准备。可亚努什亲王并没有处罚维克多,哪怕是一句重话都没有说。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对维克多说道: “维克多中尉,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博古斯拉夫亲王的亲卫凯瑟琳,他将带领一队亲王的卫兵和你一起保卫今晚的晚宴安全。” 凯瑟琳摘下帽子向维克多行了一礼,他抬起头的时候微微向彻辰笑了笑。 “多谢亲王殿下的好意。不过我相信依靠我的步兵队足以应付任何情况。”维克多婉拒着亚努什亲王,对于极有军人自尊心的维克多来说,一个普通的晚宴都要外人帮助简直是对他喝他的部下的侮辱。 “我当然相信你和你的部下的能力。可是维克多,今天的晚宴非比寻常。共和国一半的领主和高级军官都会到场,容不下一点的闪失。不仅是这位凯瑟琳,还有这位你的西班牙同乡彻辰,他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是个很有能力的后起之秀。他和他的佣兵团也会加入到今晚的守备中。”亲王口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地说道。 维克多跟随亲王日久,当然很清楚亲王的脾气。听亚努什亲王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三位,你们都是我和舍弟最为信任的人。我不妨和你们直说,今天晚上将是决定我和拉齐维乌家族命运的重要时刻。你们可能要对付的不仅是外面存在的敌人,也有那些今天宴会上可能的变节者。我希望你们无论如何都信任我、支持我。” “我们会的,亲王殿下。” 见亚努什亲王说的如此庄重和真诚,三人都大声应道。 可亚努什亲王似乎还不满足,他大步地走到办公桌旁,取出了十字架。 “凭十字架的名义,我希望你们再说一遍。” “我们会效忠于您,大亲王。”面对十字架上的受难耶稣,三人又重复了一遍。 “绝不把今天的话泄『露』出去。” “绝不把今天的话泄『露』出去。” 这下,亚努什终于放下了心来。 “好了,你们三人下去好好商量下晚上的保卫工作。我累了,要休息下。”亚努什亲王对三人说道。 于是彻辰、凯瑟琳和维克多向亲王敬了个军礼,然后离开了房间。 大门在三人的身后缓缓关闭,而走廊上的机械钟的指针也走到了下午三点的位置,离晚宴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了。 “凯瑟琳,真没想到晚上能和你一起。” 一出大门,彻辰便高兴地对凯瑟琳说道。 “我也没想到。当亲王将我派给大亲王的时候我还纳闷呢。” “你见到海伦娜公主了吗?” “见到了。她和她的父亲也住在大亲王都别院里。我知道海伦娜在莫斯科受了不少苦,可是现在苦尽甘来了,我向她发誓我再也不会离开她。” “那费奥多城主没有反对吗?” “没有。他见我深受博古斯拉夫亲王的器重,现在和我说起话来比蜜还甜。而且刚才大亲王还和我保证,只要我用心为拉齐维乌家族效劳,那么他会当我和海伦娜公主的证婚人,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啊!”凯瑟琳兴奋地说道。 “咳咳。” 原本彻辰正要恭喜凯瑟琳终于要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两人的寒暄被维克多都咳嗽声打断了。 见凯瑟琳和彻辰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了过来,维克多将放在唇前的拳头放下。 “先生们,我原本不想打断你们的叙旧,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谈谈晚上的守备工作吧。我的意思是我的步兵队负责城堡内的保卫工作,由两位的士兵则负责城堡的外围。”维克多说道。他那严肃的口气,让凯瑟琳觉得维克多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手下一般。 这一方案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凯瑟琳的反对。 “中尉先生,博古斯拉夫齐亲王给我的命令很明确,就是来城堡负责保卫工作。你现在将我安排在城堡外,这明显违背了亲王给我的命令。当然,作为军人我会服从命令,不过请您向博古斯拉夫亲王拿到更改原有命令的手令给我。”凯瑟琳不卑不亢地说道。 而彻辰也说道:“中尉大人,我会服从您的安排。不过我想提醒您,手下的几名军官都是身怀绝技的老兵,如果晚宴真的出现什么突发情况,他们在城堡内的作用比在城堡外来的大。” 听凯瑟琳和彻辰都不同意自己的方案,维克多吹胡子瞪眼睛起来。他认为自己作为大亲王的人,今天负责的又是大亲王的晚宴,那当然一切应该按照他的命令来办。 不过到底他们一个是博古斯拉夫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同乡又是亚努什亲王的救命恩人,难得合作一次维克多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于是,维克多问起二人有什么其他更好的想法。 “既然要保证晚宴的万无一失,那么我们就应该将三支队伍中最精锐的人安排在城堡里面。米亚捷尔斯克城堡前后有两个门,我们每个门安排二十人把守。在城堡内,为了防止有『奸』细混进来意图不轨,每个楼梯口和过道都应该安排四到五名士兵守着。然后宴会厅是重中之重,我建议我们三队人马将最精锐的人安排在这里。不过晚上参加宴会的客人很多,我们的人以三十人左右为宜。”凯瑟琳从容地说道。 作为博古斯拉夫亲王的亲卫,凯瑟琳对米亚捷尔斯克城堡的情况可谓一清二楚。这个方案不仅兼顾了内外、而且外紧内松,照顾到了宴会的正常进行。 对于这个方案,维克多的内心也认为是无可挑剔的。这时,他也显示出了一个正直军人应有的品质。 “很好,那就按照这个方案去布置吧。”维克多对二人说道。 “啊?” 彻辰和凯瑟琳没想到维克多竟然如此虚怀若谷,一时惊讶不已。 “啊什么啊?如果有更好的方案给我选择,我当然还会去斟酌一下。不过凯瑟琳的方案已经是最好,那么我当然没有别的建议。”维克多说道。 这下子二人也不由地对他心生敬意。 “是,维克多中尉。” 这一次,彻辰和凯瑟琳真心实意地喊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惊变五 彻辰来到波兰共和国后参加过很多次的晚宴,其中最为隆重的一次就是在斯摩棱斯克海伦娜公主生日的那次。在那次生日晚宴上,斯摩棱斯克大大小小的贵族齐聚一堂,为天之骄女的海伦娜公主庆祝生日。 可那次晚宴之后,就是极其惨烈的斯摩棱斯克围城战。期间还发生了海伦娜与凯瑟琳之间凄美的爱情风波。 可若是拿这一次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举办的晚宴去比,那么斯摩棱斯克的那一次真是不值一提了。 只是从来客的身份上来说,海伦娜公主的生日舞会请来的不过是斯摩棱斯克城以及附近村镇、庄园内的官员和贵族,他们身份最高的不过是有公爵的爵位、履职过的最高官职也不过是掌剑官而已。可在今天的晚宴上,光是亲王之尊就有两人,其他的将军、上校不计其数。 在城堡大门前,凯瑟琳和彻辰站在一起。他们和卫兵们分列在两侧检查着来宾的请帖,而维克多则在城堡内分派着任务。 在核对完请帖无误后,一名士兵就将来客的马或者马车牵引到临时的驻停所——今晚的客人实在是太多,城堡内的马厩以及不够用了。 凯瑟琳指了指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一个强壮的男子说道: “嘿,你看到那位穿着银『色』卡夫坦外衣、腰上系着红『色』束带的男人了吗?他就是利达堡的扬·索别斯基将军。别看他才二十六七岁,可在共和国他可早已经大大的有名了。在别列斯捷奇科的战场上,他率领的骑兵队最先攻上了特盖伊·拜的大营并砍到了军旗。” “那位吗?”彻辰顺着凯瑟琳的手看了过去。由于身穿银『色』的外衣,扬·索别斯基在人群中显得特别的显眼,彻辰很快分辨了出来。 这位年轻的扬·索别斯基将军有着一张正正方方的脸,他的唇上留着一抹极其浓密的胡子,他的额头宽广,眼『色』锐利如鹰。扬·索别斯基的身材并不十分的高大,在彻辰的眼中扬·索别斯基甚至不比米哈乌高上多少。可他的胸膛极其的宽阔,犹如一堵墙一般。 扬·索别斯基并不知道有人正在观察着自己。他下了马车后并没有朝着大门走来,反而径直走到旁边的一辆马车旁,向着车上下来的『妇』人和少年鞠躬并攀谈了起来。 而这时候,凯瑟琳又自觉地替彻辰介绍了起来: “那位贵『妇』和她的孩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雅里梅王公的遗孀加丽赛黛王妃和米哈乌·维希涅维斯基王子。雅里梅王公庞大的领土沦陷在了乌克兰后,王妃和王子殿下只能靠着所剩不多的资财度日。为此,她们甚至于都没钱为王公办一场体面的葬礼。” 凯瑟琳的话还没说完,扬·索别斯基和加丽赛黛王妃已经结束了短暂的攀谈,他们并肩朝着城堡的大门走来。于是,凯瑟琳不得不暂时闭上了嘴巴。 当三位客人经过彻辰和凯瑟琳面前的时候,凯瑟琳高喊一声“敬礼!”,大门前的卫兵们都整齐划一地向扬·索别斯基敬了个军礼并目送三人进了城堡。 礼毕后,彻辰对凯瑟琳问道:“凯瑟琳,你来米亚捷尔斯克没多久,怎么对这些共和国的大人物知道的这么一清二楚?” 对于彻辰的疑问,凯瑟琳是这么回答的:“这些都是像拉齐维乌这样的大贵族家的必修课。因为博古斯拉夫亲王是会经常和这些人打交道。所以作为亲王的亲卫也必须了解这些人的喜好和特点。譬如刚才的加丽赛黛王妃,虽然雅里梅王公已经逝世,维希涅维斯基家的家道也已经中落,可王妃本人却很重视排场和礼仪,所以在面对王妃的时候,我们就要做出足够的尊敬。” 彻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米哈乌和安杰伊联袂而来了。 两位骑士今天也穿上了最为华丽的衣服。 米哈乌骑士脚踏一双黄『色』的长筒马靴,那马靴带有镀金的踢马刺;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红『色』的制服,腰间佩戴着一把带有赤金护手盘的宝剑;在腰带里,他还『插』了一把象征着团长身份的权杖。总而言之,米哈乌的穿着是及尽骑士之威严的。 而安杰伊披着一件紫『色』的披风,内里是一件黄『色』鹿皮内衬的武士服,他的腰间挂着一把马刀,和米哈乌一样,他的腰带上也『插』着权杖。而安杰伊那漂亮的胡子更是用橄榄油刷的油亮油亮的。 “米哈乌、安祖。”彻辰迎了上去高兴地喊着两位朋友的名字,而他身后的卫兵则走上前拉住了两人的缰绳。 安杰伊和米哈乌跳下了马,三人围成了一团说起话来。 当彻辰夸赞米哈乌今天穿戴的漂亮的时候,安杰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的骑士今天是来猎艳的。” “安杰伊,别瞎说!”米哈乌瞪了安杰伊一眼,可他的脸却先红了起来。 “米哈乌你还没有结婚吗?”彻辰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像米哈乌这个年纪的贵族早该成婚了的。 “仇敌未灭,何以为家。”米哈乌义正辞严地说道。 “少来,明明是别人看不上你。”安杰伊取笑他道。 这下子,米哈乌火了。他一拳打在安杰伊的肚子上,然后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彻辰,我先进去。待会我们晚宴上再聊。”安杰伊捂着肚子赶忙跟了过去。 这之后,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和海伦娜公主也来了。自从来了米亚捷尔斯克和凯瑟琳重逢后,海伦娜的状态好了很多,气『色』也恢复了不少。 当凯瑟琳欣喜地走向海伦娜的时候,费奥多先一步地上前挽住了凯瑟琳的手腕并亲切地称呼凯瑟琳为自己的女婿。接着,费奥多又在大庭广众下大声介绍凯瑟琳是多么多么受到御马监王公和大统领器重的,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这也让凯瑟琳极为的尴尬。 到了最后,凯瑟琳总算将自己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亲自送进了城堡。 “费奥多城主对你态度改变了不少,凯瑟琳。”彻辰替凯瑟琳高兴道。 而凯瑟琳却苦笑了一声。这位曾经的城主大人又哪里会真心的喜欢自己,只不过现在费奥多丢失了一切,他要巴结博古斯拉夫亲王和大统领,这才对自己和颜悦『色』。 城堡内的机械钟敲了六下。彻辰和凯瑟琳指挥着卫兵开始关闭大门,而其他人则将礼炮搬了出来。 按照规矩,礼炮要间隔着放二十响。炮手们逐一点燃了火炮的引信。随着最后一声炮响,晚宴正式开始了。 “凯瑟琳,你先上去吧。我留在这里清理就行了。” 原本充做礼炮的火炮用完后要搬回到军械库的,这件事情也是由彻辰和凯瑟琳负责。彻辰见凯瑟琳宴会开始后就不断地往城堡里看,知道他是心急去找海伦娜,于是主动承担道。 “那太感谢了,彻辰。”凯瑟琳高兴地答应了一声,也不推辞就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城堡。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火炮终于全部搬回了军械库。彻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准备进入城堡内,这时候突然从城堡内穿出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一个人影从二楼的阳台上跳了下来。 “拦住他,彻辰!” 阳台上有人喊道,那是维克多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惊变六 要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得从宴会说起。 当米哈乌和安杰伊走进大厅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厅蔚蓝『色』的天蓬。在大厅深处的高台上,摆放着一张空着的座椅,那座椅用虎皮镶边的猩猩红天鹅绒椅披从椅背一直垂落到脚边。而在椅子的座位上则端正地摆放了亚努什亲王的镀金冠冕。 在座椅的四周,是负责保卫和随侍的披甲武士以及盛装华服的贵族、领主。 显然,亚努什亲王还没有来。不过这也是正常,作为王者之尊的立陶宛大统领,亚努什亲王一向喜欢别人等自己而不是自己等别人的。 眼尖的安杰伊一眼就在高台上看到了一个异样都身影,他推了推身边的米哈乌。 “米哈乌,快看那边。又一个穿灯笼裤的。” 在安杰伊的口中,穿灯笼裤就是瑞典人的代名词。米哈乌朝那个方向看去,果然,一根穿着灯笼裤和紫『色』镶边礼服都中年人映入了他的眼帘。 中年人受理拿着个酒杯,正和旁边的人亲切的交谈。不过由于他敏感都身份,中年人的身边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这几个人米哈乌大约有些印象,他们都是加尔文宗的信徒并且一向奉行亲瑞典的政策。和其他团体人头攒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那中年人倒毫不在意,仍然兴致盎然地有说有笑。 “王公怎么会让瑞典人来参加晚宴?我们和他们现在可是敌人。他该不会是……” “安杰伊,别瞎猜。你和我都清楚王公不是这样的人。至于为什么有瑞典人在这里,我想这家伙肯定是卡尔十世派来劝说王公投降的。像王公这样的人,如果和卡尔十世作对,那么他侵略共和国的企图可定是要破灭的,而且他也知道瑞典军队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这些诡计多端的瑞典人。”米哈乌呵斥了安杰伊一句,并为亲王辩解道。 “你说的我明白,可是为什么今天这么重要的晚宴王公会让一个瑞典人参加。” “这个我也想不明白。不过我不妨猜一猜。王公今天召集所有的人参加晚宴,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这件或许就与与瑞典人开战有关。你想想,当王公当着我们所有贵族的面向这个瑞典人宣布开战,那将是多么震撼的场面。这个瑞典人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到时候他逃回到卡尔十世那里,那些侵略我们国家的敌酋又会怎样的肝胆俱裂。”米哈乌正解释着亚努什亲王这番举动的用意,这时候,亚努什亲王终于在众人都簇拥下走进了大厅。 亚努什亲王今晚可谓盛装出席,红光满面。他的内心是极度的喜悦和坎坷的。因为今晚过后,他将不再是任何人都臣子,而是和神圣罗马皇帝、法兰西国王和俄国沙皇并列的一代君主。听着台上和台下众人的呼声,又看了看座椅上那冠冕,亚努什陷入了一种幻觉,好像今天的晚宴是庆祝自己登基一般。 “醒醒,今晚过后这些人里面不会再有太多人支持你了。” 猛然间,陷入虚幻的亚努什好像听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向他发出警告。 “是谁在说话?”亚努什惊恐地环顾四周,希望找出这个声音的来源。可是那声音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恶魔在阻拦我吗?”亚努什恐惧地想道,他抓紧了胸前的十字架,希望靠着十字架的神力驱散邪恶。 “堂兄,您怎么了?” 见亚努什不断地环顾着四周,挽着安娜公主手的博古斯拉夫走近前一步问道。 “没,没什么。议员来了吗?”亚努什不想节外生枝,他转移话题道。 “来了,就在那呢。”博古斯拉夫朝右前方努了努嘴。 见亚努什亲王看向自己这边,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微笑着举起酒杯,朝着亲王致意。而在那个方向的其他贵族也纷纷举起了酒杯。“亲王万岁!”、“大统领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听到这些个支持自己的声音,亚努什仿重新获得了力量和自信心。他走到座椅前拿起座椅上的冠冕放在侍从的托盘上,然后坐了下来。 乐队开始演奏乐曲。在乐曲声中,宾客们觥筹交错。亲王目睹着下方热闹的场景沉默不语。他在等待着时机,宣布那注定会震惊三个国家的消息的时机。 “亲王殿下。” 这时候,一个人走上了高台向亚努什敬酒。亚努什亲王定眼一看,原来是那位被安杰伊救出的原斯摩棱斯克城主费奥多·奥布霍维奇。 亚努什扬起温和、慈祥地微笑说道:“是你啊,费奥多。我的老朋友。” 费奥多作为卡齐米日国王的一党,亚努什和费奥多虽然彼此认识,可绝对称不上是朋友,更不可能是老朋友。论起关系来,或许费奥多和那位与拉齐维乌家族作对的帕维尔·萨佩加更为的密切。 听亚努什亲王竟称自己是老朋友,费奥多受宠若惊。他如此越矩地走上高台和亚努什亲王套近乎也是为了能在亲王心里留下个印象,将来好谋个一官半职。 费奥多用酒杯轻碰了亲王手中酒杯,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我的朋友,你和你的女儿在我这还住的习惯吗?”亚努什轻轻酌了一口然后随意地问道。 “很好,很好。这里应有尽有,简直和天堂一般。” 费奥多那夸张的话语引起博古斯拉夫等人的一阵哄笑。 而费奥多却对自己的谄媚不以为耻,等大家笑完,他又小心翼翼地对亚努什亲王说道:“亲王殿下,关于我提到过的那件事……” 费奥多提到的所谓那件事指的是收复斯摩棱斯克的方案。费奥多重新获得自由后,便洋洋洒洒地写了数千字的计划书,呈览给了亚努什亲王。计划书本身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甚至其中很多的内容和建议还不如亲王手下的一个叛徒参谋。可呈献计划书的举动去意义非凡,这无疑告诉亲王,他,费奥多愿意投靠拉齐维乌家族。 亚努什亲王原本已经忘了这件事儿,现在经费奥多提醒才想起来。 “老朋友,你的计划很好,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我相信如果按照你的谋划,我们很快就能收复斯摩棱斯克的。到时候,你在我军中做个参赞,多多的建言献策。”亚努什亲王说道。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亲王收下了费奥多的效忠。激动万分的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差点就跪了下来,幸好他还知道场合,敢忙收住了腿。 这时候,一曲乐章已结束。众人也是喝的酒过三巡。亚努什亲王站起身道:“各位!请大家听我说几句。” 所有人都看向了亚努什亲王,猜测着亲王要说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惊变七 亚努什终于开口了。他的第一句话就令众人惊诧不已。 “各位爵爷、贵宾,你们中的很多人定会对我要说的话感到惊诧甚至于被吓到。不过,请各位遵从对我的信任,相信我、信赖我,做我们拉齐维乌家族最忠诚的朋友。那么,请各位举起酒杯,并和我一起高呼:卡尔·古斯塔夫国王万岁!” “万岁!万岁!” 亚努什亲王身边的众雇佣军军官和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齐声喊道。 可台下却鸦雀无声。 原本,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按照惯例等亚努什亲王说完祝酒词后便干杯。可今晚的祝酒词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一些人举着酒杯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一些人则做了下去、沉默不语。 亚努什亲王原本选在众人酒过三巡后宣布这个消息就是考虑到人在酒醉的时候容易犯『迷』糊,可眼前的情况好像并未如他的意。 “米哈乌,我们是不是听错了?你听清楚亲王在说什么了吗?”安杰伊面『色』惨白地问米哈乌道。 “共和国被出卖了。”米哈乌咬牙切齿道。 亚努什说完那番话,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不给众人以反应的时间,转身对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说道:“议员先生,该公布我们签署的条约了。让大伙儿知道卡尔十世陛下为我们带来了什么。” 卡尔·莱本豪普特议员点了点头,他现在就像一只骄傲的公鸡一般昂起了头,展开了一封羊皮纸文书,开始宣读起来:世事维艰、国难当头,在失去了得到最尊贵的国王陛下拯救的一切希望后,我们,立陶宛大公国的贵族和各阶级的臣民,一致决定接受最尊贵的瑞典国王陛下的庇护,并按如下协约行事: 一、联合作战,讨伐所有共同的敌人。 二、立陶宛大公国并不并入瑞典,而是采取过去与波兰王国联合的方式。即在一切方面民族与民族平等、议会与议会平等、贵族与贵族平等。 三、在议会上,任何人的言论自由。 四、宗教自由不受侵犯。 和开始的鸦雀无声相比,这份条约在贵族中引起了不小的喧嚣。一些贵族大声讨论着条约的条款并认为这些并不是不可接受的。 “瑞典国王陛下万岁!” 一声高喊从人群中传了出来,那是扬·索别斯基。这位年轻的军人第一个成为了亲王的支持者。 接着,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也加入到了高呼万岁的阵营。他的领地在科夫诺要塞,那里处在瑞典王国的三面包围之中,失去了亚努什亲王的支持,那里就是一片绝地。 亚努什亲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人都是从众的,只要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响应者,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跟随上来。 而站在亲王身后的博古斯拉夫也是同样的心态,他准备也马上高呼一声表面自己的态度以引起更为连锁的反应。 可就在这时候,一声凄厉的哀求传来: “王公殿下。看在基督的份上,看在先王的一世英名的份上,看在王公之前为国立下的盖世功勋的份上,发发慈悲吧,不要让这一切付之东流。请您把条约扔在地上、踩在脚底。不要抛弃共和国、不要抛弃我们、不要抛弃自己!” 说话的是苍首白头的老团队长斯坦尼维奇。这位老团队长已经六十七岁的高龄,原本已经在家里颐养天年、含『乳』弄孙,可为了共和国,这位老人仍义无反顾地披上了战袍。 “不能背叛,不能背叛。”一些嗓子开始应和,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见出现了反对的声音,博古斯拉夫原本张开的嘴闭了上去。而亚努什亲王面对着哀求,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已经做了决定,不要多言。”亚努什亲王用命令的口吻回答斯坦尼维奇道。 “求求你,求求你。” 老团队长瘫倒在地,浑浊的眼睛一时失去了神采,可他的嘴巴还不停蠕动着。 可亲王心意已决,又怎么会是一个区区的团队长能够改变的。 “不要求他!求也无用。” 米哈乌猛地站了起来,他走到老人的身边扶起斯坦尼维奇老人,他用充满愤怒和懊悔的眼神看向亚努什亲王。 “我真后悔这么多次救了你。你是一条恶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饿狼。我诅咒你的家族从此绝后、你的灵魂坠入地狱、你的身体被恶魔给吞噬。” “小个子”骑士从来没有用恶毒的语言诅咒一个人,这些话儿他说的断断续续、也有些词不达意,可是那悲愤的情感却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 被米哈乌的话所感染,安杰伊·克米奇茨也站起身,走到米哈乌的身边将腰间的权杖丢在了地上。 接着,耶日·哈列茨基、西格蒙德·斯鲁什卡、等扬·扎莫伊斯、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茨基也和米哈乌他们走到了一起。 地板上乒乒乓乓响起一阵金属落地的声音,那是军官们的权杖。他们用这种方式向亚努什表达了一刀两断的决心。 眼见局势逐渐地失控,亚努什高喊道:“护驾!维克多,护驾!” 大厅四周的小门被打了开来。三十多名士兵和军官举着枪走了进来,他们驱散了大厅内拥挤的人群然后绕在高台的周围形成一堵人墙,这堵人墙的枪口向着米哈乌等人。 “米哈乌,你竟然背叛我!亏我一直把你当成军人的典范。还有你们,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愿意回心转意的去左边。” “我是个军人,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一名团队长退缩了,接着,一些怕死的军人和贵族纷纷走到了左边。 耶日·哈列茨基、西格蒙德·斯鲁什卡、等扬·扎莫伊斯、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茨基和米哈乌以及安杰伊面对着火枪岿然不动。 面对剩下的这些强硬分子,亚努什虽然怒火中烧,却还没有丧失理智,他命令卫兵将把他们押下去关进监狱。 在卫兵中当值的费多特等人心情复杂地看着米哈乌和安杰伊,他们就算有救二人的心,这时候也是势单力孤。他们只得走向其他人,不让自己面对两位佣兵团的恩人。 就在这时候,原先哀求亚努什的那位老团队长斯坦尼维奇突然挣脱了卫兵的手,失神地朝着阳台的方向跑去。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老人纵身一跃,跳下了阳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变八 让博古斯拉夫伪装中立并离开米亚捷尔斯克是一招险棋。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亚努什亲王要独力面对城中的抵抗者。而他现在手中靠得住的武装不过是几支外籍的龙骑兵团队和步兵团队,其他的本土团队都不是那么的牢靠。 而且,亚努什必须用最快的时间稳定米亚捷尔斯克的局势。他既不能让瑞典人看出自己的虚弱和不得人心,也不能让那些抵抗者们回过神来去投靠帕维尔·萨佩加。而后者,甚至比前者更让亚努什害怕。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萨佩加副统领一直是亚努什·拉齐维乌最坚定的反对者。现在亚努什自己的作为,让萨佩加之前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眼里都成为了有先见之明的“正确”决定。对于亲王的反对者来说,帕维尔·萨佩加就是一面旗帜——在反对自己的领主和团队长都被囚禁的当下,群龙无首的抵抗者很有可能会投奔到这面旗帜之下。 军情是刻不容缓的。在博古斯拉夫率领军队离开米亚捷尔斯克的当天下午,亚努什亲王便将自己手下所有的外籍军官召集了起来。 在硕大的米亚捷尔斯克防区地图上,亚努什亲王的侍卫长龙津斯基逐一标注出各个抵抗者据守的街垒的位置。这位独臂的骑士已经卸下了保护亲王夫人和安娜公主的重任,回到了亚努什亲王的身边。因为现在正是大亲王用人之际,每一份人力都是很宝贵的。 龙津斯基虽然内心也不满于亚努什亲王的投敌叛国,可是陷于骑士的誓言,他只能继续为亲王效力。 “各位,这几个地方是叛军抵抗最激烈的地区。每个地区都有少则一百,多则三百的叛军驻守。不过这些叛军只有火枪和长矛,并没有火炮等重武器。所以等会会议结束后各位团长可以去城堡的军械库领取火炮作为支援火力。” 龙津斯基边说着边把一面面红『色』、绿『色』、黄『色』的小旗子『插』在标注区域内。每面颜『色』不同的旗子代表着负责进攻这片区域的团队。 维克多的步兵队的制服是黄『色』的,所以他们负责北面的。 “各位,拉齐维乌家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是你们回报我的时候了。消灭这些反对我的人,你们的功绩会得到拉齐维乌家族的感激和与之相匹配的报偿的。”亚努什亲王逐一从与会的每个人员的脸上扫过,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这些表情有兴奋、有凝重、有平静也有痛苦。亲王知道,哪怕是在自己的外籍雇佣兵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自己的做法的。 “还有什么问题吗?”亚努什亲王问道。他的眼睛特别在那张痛苦的表情上停留了片刻。 没有人说话,或许大家都默认了没有问题。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就提出来,没有的话等会就去军械库领取火炮。”亚努什亲王最后说道。 这时候,终于有人发声了。 “我有。”一个声音说道。 这个声音来自于在场众人中唯一一张显『露』痛苦神『色』的脸。而这张脸的主人就是彻辰。此时的彻辰面『色』惨白,脸上简直连一点儿的血『色』都没有;他的整个神情即痛苦绝望,又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了似的。 “彻辰团长,你有什么问题。”亚努什问道。 “我请求亲王您将我和安祖他们关在一起。”彻辰说道。 这一请求无疑是石破天惊的。在场的所有军官都惊讶地看着彻辰。 亚努什的两眼冒火。可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绪。彻辰两次救了自己,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且这个少年年少有为、朝气蓬勃。更重要的是,他是可塑的,价值观还未定型。只要让他接受了自己的观点他就会死心塌地地为自己的事业效劳。 “我记得你曾经对着十字架发誓永远效忠于我。”亚努什一字一句地说道。 “忠于誓言我就要失信于朋友;忠于朋友我就得违背誓言。这两者都是要遭天谴的,所以对我反正是一回事。” “你是在责怪我将米哈乌和安杰伊关了起来?” “他们都曾经无比的信任你。可你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说这话的时候,彻辰已是双目含泪。 亚努什亲王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如果是你,你在面对着两个强敌的夹击的时候会怎么做?” “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彻辰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大声说道。 “你们都先下去,彻辰留下。”亚努什没有马上回答彻辰,而是让所有人离开。 军官们离开了房间。在走出房门之前,维克多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关上了门。 现在,只剩下彻辰和亚努什两个人了。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如果我是一名大兵,我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亚努什亲王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像你说的那样带着米哈乌和安杰伊这些忠臣义士与瑞典人或者俄国人大战一场,最后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个国家会怎么样?她难道就能避免被侵略者蹂躏吗?米哈乌和安杰伊都是忠肝义胆的爱国者,这我知道。米哈乌还救过我的命,难道我忍心加害他们吗?可是他们无法理解也不愿去理解我的救国良方,他们不信任我,就像你现在不信任我一样。”亚努什高谈阔论道。他语带悲殇,仿佛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一般。 “要他们信任您,您就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彻辰坚持道。 “所以我现在要告诉你。让你先明白过来,真心实意地为我做事。你好好听着,我现在就像是抱着一罐金币在无人的街头走着的商人,在街的这一头是一个拿着匕首的歹徒,在街的那一头是一个拿着木棒的土匪,他们都想抢我的金币。我应该怎么做?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金币放在地上,让歹徒和土匪去抢,当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我再将金币抢回来。” 彻辰有些明白亚努什的意思了,他两眼放光道:“瑞典王国就是那个拿着匕首的歹徒,沙皇俄国就是那个拿着木棒的土匪,您是想让歹徒杀掉土匪再干掉遍体鳞伤的歹徒。天呐!你为什么不把这个故事告诉米哈乌和安杰伊,这是我都能懂的道理,他们一定会支持您的。” “他们不会,”亲王摇头道:“你是一个外国人所以可以超脱地看问题,明白我的想法。可是他们的思想里不管是瑞典人还是俄国人都是侵略者,都要去打仗。所以我只能把他们先关起来,不让他们搅了我的计划。” “亲王殿下,是我误会了你!”彻辰惭愧地说道。他觉得自己还是太稚嫩了,无法参透亲王殿下如此高深的计谋。 “没关系,孩子。现在你既然都明白了,那么就全心全意地支持我,去剿灭那些反叛我的人。等内『乱』平息了,我就会带着你们去斯摩棱斯克把它夺回来。” “遵命,亲王殿下。” 斯摩棱斯克,是佛朗哥团长的埋骨之地,彻辰做梦都想打回去。听到亚努什亲王如是说,彻辰彻底地为亚努什亲王的深谋远虑所折服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惊变七(二) 晚宴的骤变引起的连锁反应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显现了出来。 那些被亚努什亲王囚禁的领主和团长们在城中的部下们在经历勒短暂的混『乱』后,一部分一哄而散、一部分逃出了城还有一小部分在中下级军官的带领下筑垒自守。他们一边反抗着亚努什亲王的军队要他们交出武器投降的要求,一边要求亚努什亲王释放他们的长官并扬言不放人就攻打米亚捷尔斯克城堡。 在一些区域,大亲王的士兵和反抗者发生了交火。交火引燃了附近的房屋,这致使米亚捷尔斯克城堡周围浓烟冲天。而不时的,又有新的起火点和烟柱从某个地方起来。 无辜的居民们躲在自家的地下室内,祈祷着『乱』局的尽快结束。因为不管是大亲王的士兵还是反抗者,他们对手无寸铁的居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拿走有用的或者可能有用的,然后什么都不留下。 在如此的一片『乱』局之中,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亚努什·拉齐维乌和他的堂弟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站在米亚捷尔斯克城堡的顶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亚努什亲王的面『色』凝重。他没想到在领主和团长中会有这么多的人反对自己。尤其是像安杰伊和米哈乌这种自己百般笼络的人。自己对他们哪点比那个吝啬的卡齐米日国王差了?为什么他们就看不出来自己和卡尔十世合作,也是为了这个国家?现在这些人为自己的冥顽不灵付出了代价——他们所有人都被自己投入了监狱。 可事情却没有这么结束。这些领主和团长虽然被自己抓起来了,可他们带来的士兵们却没有因此而土崩瓦解,反而公然与自己作起对来。而且自己得到线报,城外亲王自己的部队里面那些那些立陶宛籍和波兰籍的军官和士兵也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而相对的,博古斯拉夫亲王的面『色』却很是轻松。在晚宴上面,同样作为宾客的博古斯拉夫在亚努什亲王宣布自己将归顺瑞典王国的时候明智地既没有选择跟随自己的堂兄,也没有选择和那些反对者站在一起。所以说,他现在的身份是中立的。而亚努什还是也理所当然地将他看做自这边的人。 “我早就和亲爱的堂兄您说过,立陶宛人和波兰人都是靠不住的。” 陪自己的堂兄看这些火啊、烟啊的无聊的东西看的久了,博古斯拉夫也觉得没意思,他离开亚努什的身边来到小圆桌旁拿起一瓶法国布列塔尼的葡萄酒,为自己和亚努什倒上了半杯。 这次叛『乱』和『骚』动的都是那些共和国本国都军队,而各个领主和团长收下都雇佣兵们却大多数选择了按兵不动。这其中最平静的就是博古斯拉夫的部队了,清一『色』的外国雇佣军,唯博古斯拉夫之名是从。 在说这话的时候,博古斯拉夫亲王丝毫不觉得变扭,好像自己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一样。 轻轻喝了一小口,博古斯拉夫拿起另外那个酒杯有回到亚努什亲王的身边,将酒杯递到了他的面前。 可亚努什亲王却没有接过酒杯,这位至尊颓然地呐呐自语道: “博古斯拉夫,我是不是错了?” “什么?” 博古斯拉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自己这位从不认错服输的堂兄竟然会说自己输了? “你看这里,那里……”亚努什对那些个火光和浓烟指指点点道。那是地区都是反抗军和自己的部队交火的地方。从高处看去,这些火光如同脆弱的火苗一般。可在他的眼中,这些都是星星点点都火苗在焚烧拉齐维乌家族的根基。 “我原本以为自己在立陶宛已经有了足够高的威望。人民害怕我,士兵们尊敬我,元老们敬畏我。卡齐米日和他的走狗们压制我们的信仰,只要我振臂一呼,那么所有的人都会支持我。可是你看,将近有三分之二的人反对我,加入我这边的领主和团长们不过寥寥,而且大多数还是些趋炎附势之辈。我相信只要我『露』出一丝的下风,这些人是不会耻于立刻改换门庭的。” 亚努什仰望着天空,望着飞过的一群麻雀说道。这群麻雀绕过了城堡的塔尖,朝着南方飞去。 “兄长切不可灰心失望。我们的身后有瑞典人的支持,有战无不胜的布拉厄元帅,还会怕这些吊梁小丑吗?他们也就是现在还闹得欢,等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的大军一到,他们就会被碾成粉末的。” 听亚努什流『露』出退缩之意,博古斯拉夫赶忙劝道。他现在是左右逢源,早已立于不败之地。如果自己的堂兄赢了,他作为拉齐维乌家族的一员和安娜公主的未婚妻,将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包括立陶宛的王冠;而如果很不幸的自己的堂兄失败了,反正损失的也是自己堂兄那一支,自己也能马上投入到反抗军那一边,保住自己的基业不失。 可亚努什听完博古斯拉夫的话,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更加皱到了一起。他对堂弟大吼道: “难道你想要让瑞典人知道,所有人都抛弃了我了吗!” 博古斯拉夫被自己的堂兄吓得一哆嗦,紧张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平息叛『乱』,在瑞典人来之前。”吼完博古斯拉夫,亚努什又自言自语了起来。 “王兄,我现在可还是保持中立的。” 听到亚努什亲王的自言自语,博古斯拉夫生怕自己的堂兄要他派出部队平『乱』,那自己真的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所幸,亚努什亲王并没有这个打算。 “我会让维克多他们去进攻叛军,你把你的炮兵借给我,然后率领你的军队出城。” 博古斯拉夫和亚努什的火炮上都是一模一样的拉齐维乌家族的族徽,即使是火炮落到了反抗者的手里,他们也不能据此指认自己加入了叛『乱』。所以,博古斯拉夫很大方地将所有的火炮都给了亚努什亲王。 “我所有的火炮都在城堡里面,听候堂兄地调用。” 听博古斯拉夫这么说,亚努什『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他继而握住了博古斯拉夫的手说道: “我相信胜利终将属于我们拉齐维乌家族。道路曲折,我们更要同心协力地走下下去。你现在带着我的夫人和安娜公主离开这儿,等候我的命令。沿途将所有城镇能收的税都收来,今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是。那么些田产也可以卖给犹太人一部分,反正将来再从他们手里拿回来就是了。” 大亲王的命令正合博古斯拉夫的心意,他暗地里心花怒放,脸上却不显『露』出来。他对亚努什说道:“一切听您的吩咐,堂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惊变九 在领到武器后,一支又一支的部队从城堡的前后门鱼贯而出,扑向各个交战的街区。他们将配合在那里与抵抗者交火的拉齐维乌家族的军队将敌人驱逐和消灭。 维克多的步兵队被分配到了北部的一大片的街区。这里被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卫队所掌控。在得知他们的长官被亲王扣押了以后,这支部队并没有出城与大部队汇合,而是在两个街口都用米袋子和桌椅等杂物筑起了街垒。由于他们都是从布列斯特要塞退下来的老兵,战斗经验丰富,原先的亚努什亲王的军队发动的几次进攻都被击退了,进攻方还为此付出了二十多条人命。 彻辰所率领的佣兵团也和维克多的步兵队们一起行动。由于亚努什亲王的不惜血本,佣兵团的所有人都穿上了一套长枪兵制服。他们腰上挂着一把短阔剑、手里是一把火绳火枪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可佣兵门的战斗热情却不是很高。因为他们大都是从斯摩棱斯克逃难过来的难民而并非外国人,对这种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儿是有抵触情绪的。 维克多到达街区后便带着步兵队的几名军官以及彻辰和皮德罗爬上了一座高楼。这座高楼是街区附近最高的建筑物了,它有四层,从楼顶望去,抵抗者的阵地一目了然。 “你们看,这些叛军不止在街口筑起了街垒,他们在街垒后面道路两旁的临街房屋内也藏了火枪手。而且在三十米外较高的区域他们还修筑了第二道防线,虽然不太可能有火炮,不过这个距离上,即使是用火枪也能提供不小的火力支援。等会我们进攻的时候,炮兵一定要压制住两侧临街房屋内的火枪手。最好是将他们『逼』出来,然后进攻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未遂突破第二道阵地。” 维克多一遍观察一边说着自己的进攻计划,他身边的军官则不停地用笔和纸做着记录。而彻辰和皮德罗这时候就显得极其的业余了。他们两手空空,巴望着眼干听着。 期间,街区内的抵抗者也发现了高楼内的维克多等人,他们涌手中的火枪向高楼的窗户喷『射』着铅弹试图靠着运气打中几个人。有几颗铅弹也确实打中了维克多所在的窗户并将木质的窗框打的木屑横飞,可维克多却混不在意,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观察和发布命令。 “彻辰团长。” 维克多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说道。 这时候他已经对对面叛军的情况了然于胸了。 “你和你的佣兵团绕到街口的那一头去。不用进攻,只要封锁住叛军的退路就好。我们这边进攻一旦得手,叛军势必会沿着街道朝那个方向退去。你的任务就是堵住他们。” 听完维克多对自己和佣兵团的安排,彻辰少见地没有提出任何的意见。他向维克多敬了个礼,表示服从维克多的安排。 下楼的路上,皮德罗不禁埋怨起彻辰来: “你刚才就应该据理力争的。我们打阻击能有什么功劳可以捞?现在任谁都知道亚努什亲王是用人之际,我们现在做的越多,亲王给的赏赐也越多,你也越有希望被重用。” “叔叔。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佣兵团的素质和维克多的步兵队的素质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两支部队如果混杂在一起进攻的话,不仅无法配合,还容易打『乱』对方都节奏。而且你没看出来吗?我们的人见要打早就人,士气都很低落。”彻辰对皮德罗解释道。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下了楼到了高楼的门口。在街道两边都是利用战前最后时间休息、养精蓄锐的士兵。而佣兵团和维克多的步兵队可谓泾渭分明,两支部队的士兵各管各地或站着或坐着,一点交集也没有。 “好吧,我明白了。” 见此情景,皮德罗也明白了彻辰说的事事实,于是他不再坚持。 彻辰边走着边将街道边上的自己人集合起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百二十四名士兵已经集合完毕了。 法蒂玛、叶利谢伊、神父、费多特各自带着手下的士兵排成了四列纵队,等候彻辰的命令。 彻辰简单地将维克多布置的任务说了下,便欲开始行动。可这时候,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站了出来。 虽然神父也从军械库中领了铠甲,可他并没有穿戴到身上。今天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仍然是那一领灰『色』的长袍,一个铁质的十字架挂在胸前。 “神父,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彻辰问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然后悲伤地说道:“孩子,这段时间来我们深受你的照顾,我也知道雇佣兵接受雇主的雇佣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更何况现在我们还是拉齐维乌家族的家臣。可是就在前天晚上,亚努什·拉齐维乌叛变了共和国,监禁了众多的领主和团长,这些人都是忠君爱国的贵族和军人。现在,我们又要和前来营救他们的官兵为敌,这是内战啊,团长!我们的兄弟们和同胞们骨肉相残。我实在是下不了手。”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话不仅是他一人的想法,也是众多佣兵团佣兵的心声。神父的话音刚落,便在佣兵团内引起了共鸣。 随着喧闹声的越来越大,连旁边都步兵队都士兵都被吵闹声吸引了。 若是昨天之前的彻辰他很可能便被神父的这番言语所说服,甚至于马上加入到防御者的一方。可经过亚努什·拉齐维乌的洗脑,彻辰的内心已经极其的坚定,他认定大亲王的方略才是真正正确的。 彻辰做了个双手下按的动作,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等大伙儿都安静下来等他说话的时候,彻辰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你们的心情我很了解。我又何尝愿意与自己曾经的战友兵戎相见!可是没有办法,这些人冥顽不灵,与大亲王作对。” “大亲王是叛徒!”队伍中有人喊道。 “大亲王不是叛徒。他只是选择了一条更为曲折的、崇高的道路。大家好好想想,大亲王为并没有卖国,他出来都没有说要投降瑞典人。他将瑞典人引进来不过是为了对付俄国人。因为仅仅凭借他的力量,想要收复斯武茨克、明斯克、斯摩棱斯克等地区是极难的。国王不信任他,处处掣肘他,所有人都不理解他。可大亲王呢,他殚精竭虑地引瑞典人为奥援将沙皇俄国的军队赶出立陶宛,赶出斯摩棱斯克。我相信亚努什亲王,也请大家相信我,相信亲王。” 彻辰的这些话几是亚努什和他说的话的翻版。很多人听完这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后都陷入了沉思。 “亲王真的是为了打击沙皇俄国才引瑞典军队进入立陶宛的吗?”内中有人问道。 “千真万确,这是亲王亲口对我说的。”彻辰坚定地回答道。 “亲王还说,他会打回斯摩棱斯克去,将雅科夫那个『奸』贼坐了代柱。” 雅科夫不仅是彻辰和皮德罗的仇人,也是这儿几乎所有人的仇人。听到亚努什亲王要让那个『奸』贼坐代柱,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刚才那股畏战的情绪也消失不见了。 “神父,请相信我。”彻辰对面前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刚才,只有神父一个人仍然保持沉默。 “上帝啊,希望我们没有做错事。”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低下头又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他也默认了彻辰的话。 见最为顽固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被说服了,彻辰欣慰的一笑。他手臂一挥,然后高声喊道:“佣兵团,出发!” 原本四队的佣兵团并排成两队,朝着相反的方向行进。 由于有米亚捷尔斯克的地图,彻辰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最近的绕到最近一个街口的路线。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深怕附近隐藏着抵抗者。 所幸一路走过来,佣兵团并没有碰到任何阻击。 当佣兵团走完四分之三路程的时候,维克多那边开始进攻了。先是听到一声三磅炮的声音,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然后便是密密麻麻的铳弹的声音。 听到炮声和枪声,佣兵团不禁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赶到对面的街口的时候,彻辰发现那里筑垒的敌人竟然只有二十几个人。显然,由于对面情况紧急,这里的人手被抽调了不少。 那些抵抗者当然也看见了佣兵团。他们躲在筑垒后面排成三排,连续不断地开火『射』击。 两个佣兵团的士兵中弹受伤了。其他人不得不躲到两侧的建筑物底下。 “法蒂玛,你带着人从屋顶上面走,绕到他们头上去。”彻辰对跟在自己身边的法蒂玛喊道。 法蒂玛点了点头,她踹开一扇房门,然后带着卫队士兵进了去。 “其他人开枪还击。” 彻辰首先用手枪瞄准开了一枪,然后命令道。当然在这个距离上,手枪『射』出的子弹想要打中人,几乎和打中月亮一样的不可能。 百十来人或蹲或卧渐次地开火。靠着五倍于敌人的火力,佣兵团逐渐压制住了敌人。这时候一些佣兵爬起身来,他们将火枪扔到一边,然后拔出腰间的短阔剑开始贴着墙面朝筑垒靠近。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走的最快的佣兵离抵抗者已经不到十步的距离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两侧高楼的窗户突然被捅了开来,几支黑洞洞地枪口冒了出来。 “小心!”彻辰喊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枪口喷『射』出的子弹击中那名最靠前的佣兵,将他击倒在地。余下的佣兵们都停下了脚步,他们扬起头举起枪倒退着对着窗户开火。 眼见佣兵们被压制了回来,彻辰当然心急如焚。可他除了命令一部分佣兵朝上开火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可突然间,一边楼上的枪声却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窗户里钻出一个带着鞑靼盔的脑袋。 是法蒂玛!原来她按照彻辰的命令带着手下穿墙越户准备从顶上袭击敌人却恰好了房间内的抵抗者相遇了。凭着法蒂玛的身手,那几个打黑枪的很快丧命于她的刀下。 没有了一侧的偷袭,彻辰他们的压力骤然减轻了。剩下的人不住敌朝另一侧的楼房窗户开枪压制住了敌人的火力,另外一群人继续手握短阔剑朝筑垒冲去。 两支队伍很快短兵相接了。这时候,接到另一头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显然,维克多那边也已经成功地攻破了筑垒。 两边的士气此消彼长之间,在伤亡可四五个人后,剩下的抵抗者放弃了抵抗,开始撤退。 “团长。” 彻辰本欲继续追击,法蒂玛却喊住了他。只见法蒂玛从屋顶用一根绳索直接下了来落在彻辰的身边。 “团长,那边有一大队的溃军朝我们涌过来了。我看估计有七八十人的样子。” 七八十人的溃军,对方又是一心的夺路而逃,如果佣兵团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很可能会冲散的。 彻辰赶紧命令佣兵团停下脚步就地列阵。他又令十几名枪法好的佣兵跟着费多特上到两侧房间的二楼。 几乎就在佣兵团摆好阵势的同时,溃军出现在了佣兵团的视野中。 这些溃军有些身穿链甲,有些则穿着长衣。走在最前面的七八个人人人脸上带着黑灰,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这时候他们见后路也被堵了,人人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佣兵团。 佣兵团的士兵们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战吼。每个佣兵团的士兵都迈开马步,前一名士兵的右脚抵着后一名士兵的左脚。 两支队伍撞在了一起。各自前排的士兵瞬间就被对方的武器穿透了身体。 可抵抗者们的冲击力也被彻底的抵消了。他们被挡在了街道内,虽然离出口不到百步的距离,可就是冲不过去。 彻辰安排在街道两旁的火枪手不断地开火收割着抵抗者们的生命。居高临下又是如此密集的队型,子弹没有不中。 看着身边的同伴不断地被打死,身体绽放出血花,其他人终于开始害怕了。他们不断地后退,希望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这又是的剩下的人更加难以抵挡佣兵团的冲击力。 而头顶落下的几枚手雷成为了压倒抵抗者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头顶也是敌人的时候,士兵们的意志崩溃了。 “我们投降!”有人开始喊道。 恰就在这个时候,维克多的步兵队也突破了阻击,出现在了抵抗者的身后。 第一百七十章 惊变十 维克多和彻辰的胜利只是米亚捷尔斯克各处战斗的一个缩影。随着各支外籍雇佣兵团加入战局以及各种火炮的使用,分散在各处各自为战的抵抗者们纷纷溃散。他们有的退出了城区逃到了乡下,有的则放下武器投降。到了傍晚时分,米亚捷尔斯克城区的火光已尽数熄灭,只偶尔还有几处枪声响起。 这一场场胜利又鼓舞了亚努什亲王。他似乎看到就算没有各路领主和团队长的支持,他也能掌控住立陶宛的局势。 这其中,彻辰的佣兵团的表现尤其得到亚努什亲王的欢心。虽然对耶日·哈日茨基所部抵抗者的胜利大部分要归功于维克多的指挥得当,彻辰所部所发挥的作用并非那么不可或缺和不可代替的。可彻辰这支佣兵团的成分太特殊了——它的大部分军官都是外国人而士兵却都是立陶宛人。 在其他本土部队士气低『迷』,不愿对同胞开火的大背景下,这支佣兵团却保持了昂扬的斗志和为拉齐维乌家族效忠的忠心,这着实令亚努什亲王惊喜万分。 所以在城内各处的抵抗还没有彻底平息前,亚努什亲王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召唤了维克多和彻辰。虽然亲王实际上想见的只是彻辰一人,可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厚此薄彼而冷了维克多的心。 在城堡的大厅内,亚努什亲王亲切地接见了二人。如同以往一样,亚努什亲王首先赞扬了二人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和得当的指挥。然后,亲王将早已准备好的价值分别价值一千泰勒和三百泰勒的画押文书交给了二人。凭着这份文书,二人可以聪城堡的管事那里领取赏金。 还没等维克多和彻辰向亲王表示感谢,亚努什亲王便迫不及待地问彻辰道:“彻辰,今天你的佣兵团的表现我都看在了眼里。他们表现的很英勇。如果我手下其他的人也能表现的像他们一样的话,内『乱』和外敌早就被我平息了。我知道你的佣兵团和其他的佣兵团不同,其中的大部分士兵都是本地人,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如此士气高涨的?” 对于亚努什亲王的赞扬,彻辰首先表示了感谢。然后他谦逊地说道:“这并没有什么秘密,亲王殿下。我只是将您说过的话对我的士兵们重复了一遍。” “我说过的话?哪一句?”亚努什亲王反问道。他说过的话很多,封官许愿的、威『逼』利诱的,可似乎没有一句有如此明显的效果。那些该背叛自己的仍然背叛了自己。 “你忘了?”彻辰惊讶道:“您曾经告诉我说,你和瑞典王国结盟的目的是为了对抗沙皇俄国。你会带领着我们打回到斯摩棱斯克去,我们会或者雅科夫并将他送上代柱。” 亚努什想了想,他记起来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他是为了留住彻辰继续效忠自己才将自己投靠瑞典王国说成是为了对抗沙皇俄国。当然,这其实也是原因之一,只不过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了。 “是的,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亚努什亲王肯定道。 “您知道的,我的佣兵团的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忍受不了雅科夫的压迫才从斯摩棱斯克逃难来的难民,这些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重返故土。原本他们也不愿意向自己的同胞开枪,于是我将亲王您的谋划和他们说了,他们都明白了您的良苦用心和忍辱负重,这才重新提振了士气。”彻辰将来龙去脉对亚努什亲王解释道。 听完彻辰的讲述,亚努什亲王这才明白了过来。他暗骂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 是的,相比于没有受到过沙皇俄国暴虐统治的其他地方的人来说,斯摩棱斯克、斯武茨克、明斯克等最先沦陷地区的贵族和平民受够了苦难,这些人拖家带口地逃出沦陷区,人数达到了数万人。而他们的大部分资财都丢下了,所以对于沙皇俄国的仇恨,这些人是无以复加的。相对来说,遥远的瑞典人却是抽象的,也并没有加害过他们。只要自己向他们宣传瑞典人是来帮助我们打沙皇俄国的,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消弭这些人的抗拒心理并为拉齐维乌所用。 “的确如此,亲爱的彻辰。谢谢你提醒了我。”亚努什亲王说道。接下来,他又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维克多中尉。”亚努什亲王对维克多说道:“有一件事情我要事先向你表示抱歉,因为我想向你要一个人。” “请不要这么说,亲王殿下。您是我和步兵队的恩主,我们的一切都是您赐予的。您想调用谁就就尽管吩咐吧。”维克多诚惶诚恐地说道。 亚努什亲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指了指彻辰道:“我想把彻辰调离你的步兵队。你不要误会,我知道你们两人配合的很好,关系也很融洽。我这么做是为了扩军。现在的情况是,由于叛徒的背叛,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有经验军官。所以对于你们,我要中尉当上尉用、连长当团长用。其他的部队我也会抽调人手的。” 见亚努什亲王要扩充佣兵团的人手,彻辰当即喜形于『色』。他偷偷地斜眼看向维克多,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想法。 “这是好事情,我又怎么会误会呢!可是亲王殿下,我想提醒你,眼下立陶宛地区并没有这么多的雇佣兵可以招募了。” 维克多对于亲王调走自己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不过维克多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不要外籍佣兵,你们就在那些难民里面招募。告诉他们,我们要带着他们去打俄国佬去。还有那些俘虏,你们把他们打散了分配到各个团队里面去。” 亚努什亲王面泛红光自信地说道。对于这个问题,招募难民从军就是他的应对之策。 亲王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千上万的士兵聚集在他的麾下。 “我会永远记着亲王您的恩德。”见维克多也表示了同意,彻辰感激地对亚努什亲王说道。 “只要你忠诚地为我效劳,那就是最好的报偿。等这里的叛『乱』被彻底平息后,我会尽快率军收复维尔纳。你们要尽快地尽可能多的招募士兵。”亚努什亲王说道。 一听亲王要率军离开米亚捷尔斯克去收复维尔纳,彻辰想起一件事情来。他谨慎地问道:“亲王殿下,那么在这之前,米哈乌和安杰伊他们您要怎么处置?” 第一百七十一章 脱逃一 在彻辰问之前,亚努什亲王也想过这个问题。这一次反对自己的人中,耶日·哈列茨基、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西格蒙德·斯鲁什卡、安杰伊·克米奇茨是其中最为激烈也是最为坚决的。这些人不能留,留着就是后患;而扬·扎莫伊斯、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茨基这些人则门第高贵、广有朋党,对于他们的处置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哪怕是把他们握在手里,也是可以利用的筹码。所以亲王决定将这些人带在自己的身边、时时劝诱,希望他们能回心转意;至于费奥多·奥布霍维奇那样胆小怕事的废物,就让他一辈子待在监狱里面好了。 可是这些内心真实的想法,亚努什亲王是不能告诉彻辰的。他明白彻辰这么问实际上就是想替好友求情。并且在之前自己还向彻辰宣称会给两人回心转意的机会。 见彻辰充满期望的看着自己,亚努什计上心头。他要利用这次机会让彻辰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 “这些人违逆了我,忘记了军人的职责。我当然是将他们统统枪毙了。”亚努什亲王故作生气地说道。他知道自己这么说的话,彻辰是肯定会向自己求情的。 果不其然,彻辰一听,慌忙跪倒在了地上。他拉住亚努什亲王的衣袖,为两位好友求情道:“亲王殿下,您自己也曾说过,米哈乌不止一次的救过您的『性』命!还有安杰伊,他可是波洛茨克的功臣。”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米哈乌的救命之恩。虽然这是他作为一名军人的本分,可我还是额外地赏赐给了他一个村子。至于说到安杰伊,我给他的赏赐和恩典难道还少吗?可他们却不知道感激,居然还是背叛了我,这让我格外的失望,所以我要把他们枪决了。” 彻辰原本是低着头的。他听到这话,两眼冒火地抬起头,直视亚努什的双眼说道:“亲王殿下,不能这么干!” “我为什么不能?”虽然亚努什用的是欲擒故纵之计,可他还是被彻辰的眼神看的心里发酥。 “这个少年将来会不会越来越难以控制了。”亚努什亲王暗想道。 “我恳求亲王,恳求亲王千万别伤害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和安杰伊·克米奇茨。亲王您不是说了吗,你和瑞典人的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等打败了沙皇俄国,您自然会和瑞典人决裂并且兵戎相见的。到那个时候,米哈乌和安杰伊他们就会明白亲王您的忍辱负重,他们会重新回到亲王您的麾下。亲王,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彻辰恳求着,他双手合拢,犹如礼拜上帝。 亚努什知道,自己的目的就要达到了。 自从亚努什·拉齐维乌走上了叛国者之路后,这位至尊已不止一次地不得不屈服于别人的心意和外在的环境。他不得不为自己的追随者所左右,不停地满足着他们的要求。这其中,甚至一些人的分量比彻辰低得多。可只要他们愿意跟从自己,亲王就得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要钱给钱。因为他太孤单了。 “如果我反对呢?” “那么请亲王也一起枪毙了我。” 亚努什亲王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哪怕他知道自己是在演戏,可彻辰的坚持还是惹起了亚努什心中的怒火。 亚努什看了一眼办公桌。在办公桌的抽屉里面除了十字架外,还有一把常年上着火『药』和铅弹的手枪。 维克多神『色』不安地看着亚努什亲王。他准备在亲王发怒的时候替彻辰求情。 “这是在演戏,别被自己的情绪左右了,亚努什。”千钧一发之计,亚努什亲王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心里提醒自己道。 “起来!”亚努什亲王说道。 彻辰站了起来。 “你惹怒了我,孩子。可是我对你的爱成功地盖过了我的愤怒。你善待朋友,这很好。这也证明了你的品格在我落魄的时候也会对我不离不弃。我对你的请求从来没回绝过,这一次也是一样。你听着,我会饶了他们的『性』命,耶日·哈列茨基、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西格蒙德·斯鲁什卡、安杰伊·克米奇茨这些人我都会交给瑞典人。” 听亚努什亲王说要把米哈乌和安杰伊交给瑞典人,彻辰马上想开口。可亚努什用手势制止了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瑞典人现在是我的盟友,他们是不会对这些人不利的。我会把他们送到德文斯克堡去,就让他们在那里平静的度过战争期间吧。” “多谢亲王殿下!您真是我们的慈父。”彻辰欢喜地叫道。 “我没有儿子,所以我也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儿子看待。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厚望。”亚努什亲王抚『摸』着彻辰的头发说道。 “永生永世。” 亚努什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从办公桌上拿起鹅『毛』笔,在纸上奋笔疾书。写完后,他将文书递给了彻辰: “你拿着这份文书去监狱。让他们准备一番,三天后送他们去德文斯克堡。” 彻辰珍而重之地将文书收好。 既然该说的都说完,维克多和彻辰便告退了。二人离开良久,亚努什亲王命令仆人将龙津斯基叫进来。 不一会,龙津斯基便走了进来。 “亲王殿下,是您找我。”龙津斯基问道。 “是的,龙津斯基。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亚努什扬了扬手中的信,这封信是在刚才写好的。 “你把这份信连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西格蒙德·斯鲁什卡、耶日·哈列茨基和安杰伊·克米奇茨带到德文斯克堡,把他们和信都交给城堡的看守。”亚努什将信递给龙津斯基,然后吩咐道。 这之后,亚努什又不放心地说道:“路上不太平,你多带些人手去。记住,这几个人一个都不能给我跑了。” “遵命,亲王殿下。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定会把这几个人送到德文斯克堡的。”龙津斯基盟誓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脱逃二 在城堡阴冷的地牢里,米哈乌和其他几位狱友坐在地牢口的铁栅栏旁沉默不语。前两天,城堡的外面不时第传来火枪声,最激烈的时候,米哈乌甚至能听到战士们的呼喊声。在嘈杂的呼喊声中,米哈乌神奇地分辨出了自己率领的那个团队的战嚎。米哈乌率领的这支团队多数士兵来自乌克兰地区,他们的口音大异于立陶宛地区的人。而且这些个大兵都是参加过和赫梅利尼茨基的战斗,他们的战号就显得更加的杀气凛然。 每当听到这么一声熟悉的呼喊,米哈乌都会兴奋地对安杰伊和其他人说,嘿,这是我的兵!我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他们一定是来救我们的。 这个时候,安杰伊和其他狱友们就会托起“小个子”骑士让他透过地牢的铁栅栏向外眺望。由于铁栅栏的开口很小、外面还有一堵围墙,实际上米哈乌除了墙角跟外什么也看不到,可这毕竟给了大家以希望。 随后的一天,火炮的轰鸣声盖过了枪声和勇士的呼喊声。众人的心中一凛,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带来的武器中是没有火炮的,可能使用火炮的唯有亚努什·拉齐维乌的人。而火枪、马刀和长矛在火炮面前将会是不堪一击:一把米卡莱火枪在近距离或许可以穿透两三个人的身躯,如果对方穿了铠甲,或许只能打死一个人。可是一门三磅的火炮在三百米外就可以轻松地穿透十人组成的人墙。 果不其然,当城堡外的炮声停止,外面开始寂静了起来。偶尔的会有一声清脆的枪响,可是那声音稀落异常。 众人知道,外面人营救自己的企图失败了。那些个忠于自己的士兵和军官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亚努什的爪牙所俘虏。而他们,也失去了重获自由的希望。 虽然还有一条路能令自己获得自由并且穿红着紫,可是这条路大家是都不会选择的。因为一旦走了这条路就会令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蒙羞。 “安祖,我真是对不起你。当初你要是没听我的,去跟了帕维尔·萨佩加副统领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或许你还有机会手刃亚努什这个国贼。”米哈乌抱歉地对安杰伊说道。 听到米哈乌的话,安杰伊捡起了地上一根坚硬的稻草杆。他将稻草杆拈在手里,然后从中间拧断了它,就像是拧断卖国贼的脖子一般。 “现在如果我有机会,我也会扭断那个卖国贼的脑袋。”安杰伊恨恨地说道。 这时候,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安慰大家说:“各位,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虽然抵抗停止了,可是大多数人只是屈服于亚努什·拉齐维乌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罢了。你们好好想想那天的晚宴,真正的支持亚努什这个卖国贼的有几个?连他的堂弟,博古斯拉夫亲王不也没有支持他吗。” “这点确实很奇怪。我原本以为御马监王公这样的纨绔子弟是会和他堂兄狼狈为『奸』的,他的另外一个亲戚,威廉·弗雷德里克选帝侯不也跟在瑞典人的身后入侵共和国了吗,可他竟然没有这么做。虽然他也没公然反对亚努什,可毕竟表明了他和亚努什不是一伙人。”西格蒙德·斯鲁什卡也分析道。 西格蒙德·斯鲁什卡的话得到了大伙儿的认同。 这时候,地牢外的大门被打了开来。一个狱卒甩着手中的钥匙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米哈乌等人所在的监狱门口,对里面的众人问道:“谁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和安杰伊·克米奇茨?” “我是!”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狱卒看了看二人然后点了点头。 “有人来看你们了。” 接着,狱卒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彻辰!” 眼尖的安杰伊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来着便是彻辰。他从亚努什亲王那里讨到了让米哈乌和安杰伊活命的恩典后,便火急火燎地赶来地牢通知自己的两位朋友。 “安祖,还有米哈乌。你们还好吗?”彻辰双手抓着冰冷铁栅栏问道。 “还可以。”米哈乌回答道。他正想问彻辰是怎么进来的,可安杰伊猛然想起能穿戴整齐并且安然无恙进入地牢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亚努什的跟随者。 一想到彻辰竟然不辨忠『奸』为卖国贼效力,米哈乌就一阵的心寒。他浓密的八字胡不自觉地随着面部肌肉跳动着。 “你这个叛徒!”米哈乌骂道。 听米哈乌称彻辰是叛徒,安杰伊惊诧莫名。他对米哈乌说道:“米哈乌,你在胡说什么?彻辰怎么会是叛徒?” “你看看他的行头,再好好想想,如果他不是为亚努什效力,又怎么会这么安然无恙地进来看我们。” 安杰伊听完米哈乌的话,上上下下打量起彻辰来。 “是的,我是在为亚努什亲王效力。”彻辰承认道。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为什么!” 听彻辰亲口承认,安杰伊悲愤莫名。 “安祖,亚努什亲王并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他是个爱国者,并且也想拯救这个国家,虽然和你们走的道路不同。他是在曲线救国。”彻辰为亚努什亲王辩护道。并且还为亚努什亲王的这种行为想了一个新名词。 “救国,怎么救?靠投降瑞典人。亚努什谁都不想救,他只关心自己的利益。”米哈乌在一旁对所谓的曲线救国嗤之以鼻。 彻辰摇了摇头。他将亚努什亲王那套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理论和米哈乌、安杰伊说了一遍。 “我认为亲王说的有道理。”彻辰总结道。 “你是被报仇蒙了心!亚努什答应你回去进攻斯摩棱斯克、去打雅科夫,你就信了他,甘心为他卖命。可那个亲王又何时有一句真话,醒醒吧,彻辰!”米哈乌听完亚努什那套荒谬的理论,大声对彻辰说道。 他希望能叫醒彻辰,可被亚努什洗脑了的彻辰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苏醒呢? 彻辰摇了摇头,对米哈乌说道:“我们不要争论了,时间会证明谁是对的,米哈乌。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 “除了亚努什暴毙,不然我不觉得在这里有任何消息是好消息。”安杰伊冷冷地『插』话道。 “亲王饶恕了你们的『性』命。你们会被押送到德文斯克堡去,在那里直到战争的结束。”彻辰痛心地看了安杰伊一眼。米哈乌不理解自己,连安祖也不理解自己。 “那么我真该谢谢亚努什的恩典了。连要杀我们都安排在瑞典人的国土上,能让我们的灵魂看到共和国军队打进他们国土的一天。”听到这个消息,米哈乌的脸上殊无喜『色』反而怀疑起亚努什的目的来。 “不会的。亲王保证,你们在那里会受到符合身份的待遇。”彻辰进一步地解释道。 可米哈乌已经不愿意再听了。他问了彻辰一个问题:他和他的佣兵团有没有参加对城堡外的抵抗者的攻击。 在得到了彻辰肯定的答复后,米哈乌远离了铁栅栏,背对着彻辰沉默不语。而安杰伊则大喊着彻辰是个叛徒。 彻辰又何尝想到自己对两位好友的苦心孤诣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心中悲痛莫名,硬忍着眼中的泪水走出地牢。 “米哈乌,我们的话是不是说重了。”安杰伊看着地牢的门关上,回头对“小个子”骑士说道。 安杰伊冷静下来后,对彻辰心生愧疚。连自己和米哈乌都曾经被亚努什亲王的花言巧语和表象所『迷』『惑』,更何况涉世不深的彻辰呢。 听到安杰伊的话,米哈乌的身躯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却什么话也没说。 第一百七十三章 脱逃三 走出地牢的彻辰意外地碰到了扬·索别斯基。这位利达堡的领主这几天是除了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自个儿的部队以外,出力最多的人。他和他的部队独自承担了清剿三分之一抵抗者的任务,并且参与这些行动还都是他主动提出。亚努什亲王原本对扬·索别斯基的诚意还抱有怀疑,可现在却信任的无以复加。几次的,在公开场合亲王都和他勾肩搭背。 “哟,这不是彻辰吗?在这里见到你真是意外。”扬·索别斯基主动打招呼道。按着他和彻辰的身份,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佣兵,怎么说按照尊卑也是该彻辰先开口的。可由于彻辰自觉被安杰伊和米哈乌误解,神情恍惚没注意到扬·索别斯基。 “是扬·索别斯基将军,真是抱歉。我没看到您。”彻辰向扬·索别斯基表示歉意道。 “没什么,谁都有心不在焉的时候。我看你哭过,是有什么伤心事吗?”扬·索别斯基看着眼睛有些红肿的彻辰问道。 扬·索别斯基虽然因为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脸而显得少年老成,可他毕竟还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对于一切都还充满好奇心,说话也是毫无顾忌的。 “是米哈乌和安杰伊。我兴冲冲地告诉他们亲王赦免了他们的死罪,并会让他们在德文斯克堡安静地度过战争,直到战争结束。可他们并不领情,还说我执『迷』不悟,着了亲王的道。”彻辰也是心直口快,将所有的的话都和扬·索别斯基说了。他却浑然不觉这只是直接和面前的这位青年将军的第一次见面。 “是这样啊!”扬·索别斯基听完彻辰的倾诉,习惯『性』地抬起手准备去『摸』一『摸』唇上的胡子,可那上面的胡子还很是稀疏,打不起卷儿。 “米哈乌骑士和安杰伊城主这两个人我是知道的。他们就是爱认死理儿,只要是他们认定的事情,除非亲眼所见,哪怕是亲耳听到的他们也不会相信。要让他们认识到亲王殿下的伟大和睿智,恐怕很难啊。”扬·索别斯基叹道。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偷眼看了看彻辰,看他是什么反应。 显然,扬·索别斯基的话说到了彻辰的心坎里,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亚努什亲王在欺骗自己的。 “你说的对,将军阁下。等到了我们收复斯摩棱斯克的那一天,他们会悔悟的。”听完扬·索别斯基的话,彻辰重新拾回了自信。 “到时候要他们向你道歉。”扬·索别斯基打趣道。 “向亲王和我道歉。” 扬·索别斯基点了点头。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那可是要很多年了。你知道的,和沙皇俄国的战争可不轻松,而且是在我们失去了这么多优秀的军官以后。” 这却是让彻辰犯愁,他其实还是很想和安杰伊以及米哈乌并肩作战的。 “要是他们能早点醒悟就好了。” “其实改变不是一蹴而就,要一点一点的来。就比如……”扬·索别斯基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可这半句也足够勾起彻辰的兴趣了。 “就比如什么?将军阁下。” “就比如米哈乌不是怀疑他们被押送去德文斯克堡是被处死的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王公绝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你不妨派人跟着押送米哈乌他们的车队到德文斯克堡去,因为这些天和我们的人交战的毕竟都是他们的部下,双方也是互有死伤,难保不会有人携私报复。如此一来如果真出现了这种情况,有外人在场他们也不敢太造次;即使这种担心事多余的,米哈乌们安然无恙地到了德文斯克堡,而且也受到了符合他们身份的待遇后,你也可以让那人跳出来提醒米哈乌他曾经说过自己会在这被处死的话,让他们自己羞愧去。”扬·索别斯基将后半句说完道。 实事求是地说,扬·索别斯基的怀疑确实是有可能的。彻辰仔细一想确实有派人跟着的必要。 “这真是个好办法,谢谢您的提醒。将军阁下!”彻辰微笑着向扬·索别斯基致谢道。然后他快步地往自己的佣兵团跑去。 而扬·索别斯基看着彻辰跑远,他又看了一眼地牢的大门,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水立刻溢满了喉咙。 三天后的一个半夜,米哈乌等人被从地牢里面押送了出来。他们被蒙上了眼睛,又带着沉重的脚镣和手铐。 不一会儿,他们就被带到了城堡的庭院。夜幕虽然已经笼罩了一切,可这里却灯火通明。成群结队的骑兵和步兵举着火把,他们穿着形形『色』『色』地甲胄、拿着兵器,正在做着开拔前的准备。按照亚努什亲王的要求,米亚捷尔斯克半数以上的部队要奔赴各地招兵买马、扩充势力。 米哈乌的眼罩被摘了下来。咋见火光,他的眼睛还不太适应,还举手挡了一下。 “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上校,我们到了。”站在米哈乌的身前,龙津斯基说道。 而在龙津斯基的身后,是一辆带栅栏车帮的马车。这辆马车很大,由四匹马拉着。 “上车吧,各位。”龙津斯基说道。 “我们要去哪?”耶日·哈列茨基问道。 “去德文斯克堡。”龙津斯基回答道。 米哈乌的神『色』一动。看来彻辰所言他们要被押送到德文斯克的消息并非虚言。 耶日·哈列茨基第一个上了马车,然后米哈乌等人一个个地跟了上去。 当安杰伊最后一个上了马车后,龙津斯基关上了车门并加了锁。 “嘿,龙津斯基。这些个大兵要去哪?”米哈乌看着庭院内整装待发的士兵问道。 这个问题龙津斯基没有回答,他只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铁锁和栅栏的牢固情况。 “这些已经够牢了,龙津斯基。你看我们也是老熟人了,帮我们解开手铐和脚镣怎么样?德文斯克堡里这里可远着呢,这一路带着这些可不舒服。”安杰伊也对龙津斯基说道。 “安杰伊,你和米哈乌还有其他几位的本领我可很清楚。如果解开了镣铐,这几根破木头不一定拦得住你。”龙津斯基一板一眼地说道。 听到这话,安杰伊一阵气闷。 检查完毕后,龙津斯基骑上了马。他和十一名龙骑兵分列在马车的左右,护送着马车离开了城堡。 第一百七十四章 脱逃四 龙津斯基作为一名军人是极为合格的。在马车驶出城堡后他就带头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并且每隔五里他就会派出一名骑兵到前面去侦查,以防有任何人试图劫车救人。 天『色』极其的黑暗,哪怕是龙骑兵们高举这火把,那火光也不过照亮他们身前的一片区域,那马车却是一片漆黑的。 米哈乌半靠坐着马车的一面木栅栏。自从上了马车他便闭上了眼睛。虽然如此举动在其他人看来“小个子”骑士就是放弃了希望,可米哈乌很清楚,自己不这样又能如何呢?他的确是剑术无双,可是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哪怕他手上脚上没有镣铐,他又如何能施展出自己的无双剑术呢。既然反抗是徒劳的,那还不如修养身息养足精神看看等到了渡口或者德文斯克堡后有没有机会了。 相比之下,安杰伊却不安分了许多。他将手藏入敞开的衣服中,然后不停地捣鼓了起来。在他的手中是一根细长的铁丝,那铁丝弯弯曲曲的,上面满是铁锈,看上去有些时日了。这根铁丝是安杰伊在地牢里面捡到的。当安杰伊捡到它的时候,铁丝已经是这个模样了。很有可能它的上一任主人也试图用铁丝打开打开自己的手脚镣铐或者“铁将军”把守的牢门。不知道那人成功没有,安杰伊却真心希望那人成功了。这样这根铁丝上附着的好运也能分润自己一二。 “咔嚓”一声,安杰伊敏锐的耳朵听到了自己层层包裹的手中传来的声响。然后他感觉自己的手腕上的镣铐一松,那铁丝竟然真的打开了安杰伊手上的枷锁。 安杰伊内心兴奋之余,脸面上去不动声『色』。他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在火把的火光照耀下微微泛红的翼骑兵的脸。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各个神情专注地目视前方,完全没有注意到安杰伊。 安杰伊往米哈乌的方向靠了靠。他用手肘推了推米哈乌的左腰。 米哈乌睁开了眼。他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安杰伊。 安杰伊满脸堆着笑意。他将包在外套内的手伸到米哈乌的面前,偷偷地将那铁丝渡到米哈乌的手里。然后,他用下巴点了点手的位置。 对安杰伊的意思,米哈乌很快会意了过来。他接过那根铁丝,然后用眼神示意安杰伊稍微离自己远一些以免引起看守的卫兵的注意。接着,他也将手藏入了衣服里,然后将铁丝『插』入了锁空中。 每个锁孔和钥匙都是不一样的。安杰伊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开手镣,米哈乌却不得其法。好几次的,米哈乌明明感觉到铁丝按住了机簧,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 “米哈乌。” 不知什么时候,龙津斯基放慢了马速缓缓地退到了马车旁。 被龙津这么一叫,毫无准备的米哈乌真真吓出了一声的冷汗。可“小个子”骑士毕竟是“小个子”骑士,他不慌不忙地将手从衣服里面拿出来,将铁丝藏在手心里,然后扭过头看向龙津斯基。 “是快到渡口了吗?我曾经的朋友。”米哈乌问道。 “还没,哪有这么快的。米哈乌,现在我也是你的朋友。”龙津斯基苦笑道。 在为亚努什服务期间,米哈乌和龙津斯基有过不小的交情。两个人都是剑术高手,在闲暇时候不免彼此切磋技艺。米哈乌对龙津斯基能在独臂的情况下能练出如此精湛的剑术极为的佩服;二龙津斯基也对“小个子”骑士那出神入化的剑技赞不绝口。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应该放了我们,然后一起把枪口对准叛国贼。”米哈乌回道。 “米哈乌,我是一个军人,而且为拉齐维乌家族盟了誓,世世代代地效忠于亲王殿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可以说我虚伪,可是这就是我的人生准则。亲王卫国我会跟从他,亲王投降我也会跟从他。”龙津斯基对米哈乌说道。 的确,世界上确实有这样的人。他们将人生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唯一的人和事物并虔诚地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对他们来说,友情、亲情、爱情都比不上忠诚来的重要。 “亚努什叫你在哪里结果了我们!”米哈乌冷不丁地大声问道。而就在他发声的这一瞬间,铁丝终于扣动了机簧将手铐打了开来。而那声大喊也成功地遮掩住了机簧跳动原本微不可察的声音。 而马车的其他人也都看向了龙津斯基,因为他们也很怀疑那个卖国贼会在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自己这些反对者。 “亲王殿下只是命令我将你们送到德文斯克堡去。当然,那是在你们安分守己的情况下。”龙津斯基将目光从米哈乌脸上移开,对着所有人一齐说道。 他的潜台词就是提醒米哈乌一伙人路上不要想着逃跑或者反抗。 “还有,米哈乌。夜冷了,我给你们点个火把。”龙津斯基说着拿过身旁一名龙骑兵的火把,『插』在了马车上。如此一来,马车内的一切,周围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或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那火把让四人没有了小动作的空间。很长一段时间马车内的四人都乖乖地不说话了,哪怕是最吵的安杰伊也安分了下来。 “我要解手。”在马车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米哈乌突然说道。 “我也要去。”安杰伊也在一旁附和道。 龙津斯基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说道:“米哈乌先去,然后你再去。” 安杰伊不满地撇了撇嘴,可是这丝毫不能改变龙津斯基的决定。 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在米哈乌下车后,车门被迅速地关了回去。两个龙骑兵拷住米哈乌的手臂准备将他带到林子里去。 “等一下。” 两名龙骑兵走到半路却被龙津斯基叫住了。龙津斯基对一名龙骑兵说道:“你留下,我陪着米哈乌去。” “龙津斯基,你还真是对我不放心。”米哈乌转过头看着龙津斯基说道。 “米哈乌,你的本事整个共和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万一你要逃跑,哪怕是手脚被拷住了、又有两个人跟着,我也还是不放心。”龙津斯基毫不掩饰自己对米哈乌的忌惮。 于是龙津斯基跳下马替换了一名龙骑兵,自己和另外一名龙骑兵押着米哈乌进了树林。 第一百七十五章 脱逃五 夜黑森森的,米哈乌和龙津斯基三人不过离开车队十步左右便彻底地消逝在了黑暗中。米哈乌走在最前面,虽然他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可他那脚链还是不时地碰到地上的石头。这个时候,他的脚下就会发出一声沉闷地撞击声。 “够了,就在这里吧。” 当龙津斯基看到米哈乌走出了四五十步并还不准备停下来的时候,这位严厉的看守大喝了一声。 米哈乌停下了脚步。 “别紧张,我只是想找一棵大点的树。”米哈乌微笑着说道。虽然他知道龙津斯基不一定能看清自己的笑容。因为在这个距离上,他看身后的龙津斯基和那名龙骑兵也不过是能分辨得出他们面部的轮廓。 “就那里吧。快点,我们还要赶路呢。”龙津斯基随手指了左侧的一棵大树对米哈乌说道。 这一次,米哈乌很自觉地朝那里走了过去。他在树下站定,双手装模作样地伸到下边,而实际上却是在解开松了的手铐。 “龙津斯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比武的事情吗?”米哈乌边说着话儿试图分散龙津斯基的注意力。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刚加入到大亲王的麾下,亲王在所有人都面前夸赞你是共和国的第一剑客。在场的人都很不服气,认为亲王是言过其实了。”龙津斯基边说着边走到了米哈乌的身前,他是怀疑米哈乌会耍什么花招。 “是啊,所以那些不服气的人就推出了你来挑战了我。恰好亚努什也想让我在军队里面立威,便同意了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米哈乌下半身流出的『液』体撒在脚下的青草下、石子上,激起星星点点。 “在那次决斗中,你的刀背砍中了我的肩膀而我的马刀也横到了你的脖子上,我们算打了个平手。那以后,我们还切磋过几次,可再没有『性』命相搏过了。”龙津斯基回忆道。 这个时候『液』体滴落的声音越来越小,米哈乌已经差不多小解开完毕了。 “你说如果我们再斗一场,会是谁输谁赢了?”米哈乌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龙津斯基立即警觉了起来。他将手放到了马刀上,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了马刀。 可米哈乌速度更快。他早已快速地后退了数步,身体抵到了那龙骑兵的身上。 米哈乌抬起手,将手肘抵到龙骑兵的胸口。随着一记肘击,那名龙骑兵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而他的马刀也变魔术般地到了米哈乌的手上。 就在那名龙骑兵倒下的刹那,龙津斯基的马刀跟了上来。他向着部下惨叫的方向挥出了一刀,那一刀砍在了米哈乌挡在身前的马刀的刀背上,并被米哈乌挑开。 紧接着,米哈乌又快速地退后勒几步,消逝在黑暗中。 “你是什么时候解开手铐的?” 龙津斯基知道米哈乌只是隐匿了身形却并没有走远,他见一招没有得手也不拖延,也收刀跳入了黑暗中。 龙津斯基深知,时间的优势在他这边。虽然现在的情况是天地昏暗并且自己离车队遥远,可四周如此寂静,龙骑兵的惨叫肯定传到了车队那边,只要拖得一会,援军就能赶到。 不过龙津斯基能想到,米哈乌也能想到这一点。他对龙津斯基的问话并不回答,而是快步向前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横斩了一刀。 由于米哈乌靠的是听音辨位,只能听得大概却无法分辨龙津斯基的具体方位,米哈乌的这一刀只堪堪划破了龙津斯基的覆甲长装。 龙津斯基幸运地躲过了这一招,他暗骂了自己一声愚蠢。自己竟然会说话暴『露』了自己的方位。 有过了这么一次,龙津斯基不再说话而是伫立不动,等待着米哈乌『露』出破绽。 龙津斯基可以不动,因为时间在他这一边。米哈乌却不能不动,如果不能尽快击倒龙津斯基或者摆脱他的阻拦,等那些龙骑兵们赶到,自己势必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龙骑兵们还有火枪。 米哈乌手铐虽然被打开了,脚镣还在。那沉重的脚镣拖在地上,不仅拖慢了他行走的速度,而且任何轻微的移动都会发出声音来暴『露』自己的位置。 如此劣势下,米哈乌要想打败龙津斯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拼着被龙津斯基发现并先手攻击,来个防守反击。 计议已定,米哈乌朝左侧移动了身躯,他故意将脚下的声音弄得很大,为的就是让龙津斯基听到。而龙津斯基果然中计了,或者说这并不算中计,因为对龙津斯基来说,米哈乌的暴『露』本就是最好的机会。 在黑暗中,被先发现的一方将处于绝对都劣势,因为你不知道攻击将从何而来。你的对手可以劈砍你的头部、横扫你的腰部已经斜划你的身躯。 面对龙津斯基成千上万种可能的攻击角度,米哈乌只有一次的机会。而他的选择就是将马刀挡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金铁相交,米哈乌的手被震的有些发麻。可他赌对了。龙津斯基这致命的一击选择了极有仪式感的斩脖,就像他们第一次交手时的那样。 米哈乌身体一斜,马刀的刀锋顺着龙津斯基的马刀一划到底。这一次,马刀在龙津斯基都覆甲长装上破开了一道大口子。 从开始交手到龙津斯基被打败,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 暗红『色』的鲜血从龙津斯基都伤口潺潺地流出。那伤口实在是太大了,哪怕龙津斯基用手捂住了伤口也不管用。 “你赢了。”龙津斯基痛苦地说道。 米哈乌将马刀『插』在地上。他将龙津斯基扶到大树旁躺下,然后又从衬衣上撕下一大块的丝绸『摸』索着将龙津斯基的伤口包扎上。 这时,龙津斯基援兵的呼喊声和跑步声越来越近。 “为什么要救我?” “我知道只要你不死就会回到亚努什的身边,可是我还是决定放过你。”米哈乌小声说道。 “只要上帝赐予我力量。”龙津斯基虚弱地回道。 米哈乌颦眉,似乎对龙津斯基的不识好歹而生气。 不过最后,他站起身,在那些龙骑兵赶到前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脱逃六 当六名龙骑兵终于赶到的时候,米哈乌早已失去了踪影。他们所见的就是躺倒在大树旁失去了知觉的龙津斯基。 “现在该怎么办?”一名龙骑兵问身边一个年纪最长的龙骑兵同伴道。 龙津斯基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在他之下其他的龙骑兵都是士兵的身份。现在在龙津斯基失去指挥能力的情况下,车队和龙骑兵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都没有人告诉他们了。 年轻的龙骑兵将希望寄托在老兵身上,可这对于这名老龙骑兵来说,责任实在是太重了。 他是一个有些木讷的立陶宛人,事实上,木讷和不知变通是这支龙骑兵队的特质。亚努什亲王就是按照绝对服从命令的标准挑选的他们。 在亚努什的本土部队普遍军心不稳的当下,也只有具备如此『性』格特点的士兵才不会在押送过程中因为怜悯和爱国心而背叛亲王发生哗变。 可在队伍的主心骨龙津斯基伤重昏『迷』后,木讷和服从命令的特质却成了最大的缺点。老龙骑兵也是焦急万分,可就是拿不定主意。 现在很明显,摆在龙骑兵们面前的有三条路。 第一、继续前进。他们可以选择带上受了重伤的龙津斯基和龙骑兵同车队继续前往德文斯克堡。因为这是亲王和龙津斯基最早的命令,而且逃跑的米哈乌只有一人而且没有火枪,仅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单枪匹马打败剩下的九名龙骑兵。可如此一来,伤重的龙津斯基就很可能死在半路上。 第二、原路返回。如果这时候返回的话,车队离开米亚捷尔斯克并没有太长的路程,那么剩下的人就可以在保证剩下的三名重要的俘虏不失的情况下救回长官的『性』命。可逃走了一个米哈乌,军官觉得自己不能将四个俘虏都一齐带回去,那也是失职了。 第三抓捕逃犯。最后一条路就是将逃走的俘虏给抓回来。打斗声停下来没多久,说明米哈乌并每一逃出多远。如果奋力去追的话,是很有可能将逃犯追回来的。留下两个人护送伤者和俘虏先回米亚捷尔斯克,其他七人留在这儿搜捕。 可因为车内的俘虏是那么的重要、龙津斯基的『性』命是那么的重要、抓回逃走的米哈乌也是那么的重要,这三件同样重要的事情都压在他这一名老兵的身上,这是前所未有的。 这名老兵完全陷入了无所适从之中。他真希望这时候龙津斯基能突然醒过来,哪怕是一刻也好。那么他就可以继续做那名服从命令的小卒就好了。 就在这时候,黑暗之中响起了一声金属的声响。那是机簧被打开的声音。 “大家快追过去,逃犯就在那边。”老兵显然听明白那是逃犯在试图打开手铐喝脚链。他朝声音发出的方向一指,率先地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留下一名龙骑兵照顾龙津斯基,五名龙骑兵散开队型成一个半圆,他们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火枪或者马刀围了过去。 可当那名老龙骑兵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那里只剩下一副脚镣。 老龙骑兵将脚镣从地上捡起来拿在了手里。 “我这边没有发现逃犯的踪迹,你们呢?”一名最靠外围的龙骑兵对同伴们喊道。 老龙骑兵刚想回答,这时候异变突生。在那名龙骑兵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名黑影,那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断了龙骑兵的脖子。紧接着黑影单手举起龙骑兵的卡宾枪,一声枪响,离黑影最近的一名龙骑兵被卡宾枪打倒在地。 “大家背靠背聚到一起。开枪,开枪。” 老兵见黑影一出手就结果了两名同伴的『性』命,赶忙让剩下的两个人向自己靠拢。 另外两名龙骑兵边跑着边向黑影所在的方向开火。死去龙骑兵掉落的火把替他们照出了那黑影依稀的轮廓,可两发子弹没有一发命中快速移动都黑影。 三人背靠背成一个三角站在了一起。他们将打空了的卡宾枪扔在了地上,然后拔出了马刀应敌。 原本三名龙骑兵都以为黑影会继续地偷袭,可那黑影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你们是要一个个地上还是一起上?”米哈乌对三人说道。 三人对视了一眼。米哈乌的威名那是如雷贯耳的,他们任何一个人哪里有单打独斗胜过他的把握。于是三人将火把扔到地上,立时一起扑了上去。 米哈乌的马刀拨开了左侧两人的马刀,第三刀劈在了最右侧那人的脖颈上。立时的,那龙骑兵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 余下的两人见同伴在一合之下就被砍倒,非但没有丧失斗志,反而不要命地扑了上来。其中那老兵不管不顾地顶牛一般地闯入了米哈乌的怀中,拦腰将米哈乌抱住。这一手大大出乎米哈乌的意料,他被那人的猛烈撞击倒退出去好几步。 另一名龙骑兵趁着同伴将米哈乌抱住,高举着马刀砍了过来。米哈乌心急之下,双手一用力将抱住自己的老兵猛地提起撞向对方。双方两股力道撞在一起,那龙骑兵立时倒退了出去摔倒在地,而米哈乌也差点倒在了地上。 米哈乌一稳住身形便举起马刀用马刀的柄头锤击老龙骑兵的后背。那柄头被用精铁打造的鹦鹉头的造型,沉重异常,人的肉体哪抵得住锤击,没几下便吐血刀在了地上。 米哈乌击倒三人正待前去营救仍被囚禁在马车里的安杰伊等人,却浑然不觉一把手枪正瞄准了自己。 瞄准米哈乌的正是被留下来照顾龙津斯基的那名龙骑兵,他听到枪声和打斗声才赶过来的。当他到的时候正看见米哈乌击倒了三名同伴,他自知自己的刀法不是米哈乌的对手,这才准备用枪偷袭米哈乌的。 龙骑兵正准备扣下扳机,却忽然有一个圆形的物体挡在了自己的枪口前。可他已经来不及收住扣动扳机的手指,那子弹『射』了出去打在了面前的物体上。 一星火花闪过,子弹竟然发生了跳弹被反『射』了回来。那名龙骑兵惨呼着按住自己流血的伤口倒在了地上。 枪声也终于吸引了米哈乌的注意。他将马刀护在胸前朝枪声的方向小心翼翼移动。 “嗨,米哈乌。是我,法蒂玛。”那救了米哈乌的人主动地从黑暗中走出来,向米哈乌打招呼道。 “法蒂玛?是彻辰派你来的吗?他是不是终于认清亚努什的真面目了?”米哈乌立时认出了法蒂玛那东方人的容貌。在他想来法蒂玛既然在此,那肯定是彻辰派她来的。 “我们那个好心的团长只是怕你们路上被欺负,让我好心的跟来。没想到你一个人就差点逃跑成功了。”法蒂玛笑着说道。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盾,那牌面上有一个凹痕,是刚才的手枪子弹留下的。 “是吗?那你现在要抓我回去吗?”米哈乌苦笑道。他现在早已精疲力竭,根本不可能是法蒂玛的对手。 可法蒂玛将钢盾挂回到后背,施施然地走了。只留下一句话“团长可没吩咐我带你们回去。” 米哈乌笑了笑。他回到马车旁,那里的龙骑兵已经被击晕过去,显然是法蒂玛下的手。而安杰伊等人正相互在解开镣铐。 “你们没事吧?”米哈乌问道。 “没事,有人用石头击晕了这四个家伙救了我们。你呢,米哈乌?”安杰伊问道。 “我打败了龙津斯基和其他人。”米哈乌说道。他没有提起法蒂玛,因为既然法蒂玛在救安杰伊的时候不愿『露』出真容,那么显然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彻辰和这件事情有关。 对于米哈乌一个人击败了龙津斯基和七名龙骑兵,大伙儿都啧啧称奇,他们对于“小个子”骑士的剑术和胆气又加深了一层认识。 这之后,米哈乌叫过安杰伊将龙津斯基和其他五个昏『迷』的龙骑兵搬上了马车。那马认得回米亚捷尔斯克的路,米哈乌一拍马屁股,它就沿着大路朝着来的方向走去。 “米哈乌,现在我们去哪?” 做完这一切,安杰伊问米哈乌道。 而耶日·哈列茨基和西格蒙德·斯鲁什卡也看着米哈乌,希望听听这位一等一的武士的意见。 “我们先各自去找自己的部队,不能让他们落到亚努什这个叛国贼的手里。然后我们去维日,去找帕维尔·萨佩加副统领。我们不能各自为战,因为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亚努什,还有瑞典人和选帝侯,他们拧成了一股绳,我们也要拧成一股绳,这样才能和强权抗衡。”米哈乌说道。 “小个子”骑士的话得到了三人的一致赞同,他们决定等招回了旧部便马上前往维日汇合。 “等找到队伍后我们不妨一路将拉齐维乌的庄园都抢一遍,这样不仅能扩充我们的军资,还能达到削弱亚努什的目的。”安杰伊建议道。 这么“损人利己”的注意正和耶日·哈列茨基和西格蒙德·斯鲁什卡的心意,两人在亚努什的地牢吃了那么多的苦,也该亚努什好好补偿一下了。 “那么,我们维日见。”米哈乌跳上马,对三人告别道。 “维日见。”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孤家寡人 米哈乌和安杰伊等人逃脱的消息可以说是亚努什亲王收到的第三个不幸的消息。在早些时候,一封来自内廷御膳官的书信被呈到了亚努什的面前。 这位内廷御膳官也姓拉齐维乌,是亚努什亲王的远房同宗。在亚努什亲王投靠瑞典王国之前,他也曾多次地写信给自己的这位亲戚,邀请他来米亚捷尔斯克“共商大计”。可都被内廷御膳官以公务繁忙推托了。 这句“公务繁忙”倒真不是托词。米哈乌·卡齐米日·拉齐维乌,也就是内廷御膳官在斯武茨克等地沦陷后就留在了当地没有随军队撤离。凭借着自己的战功以及拉齐维乌家族在当地的声望,他成功地组织起了一只义勇军。这支义勇军多次地袭击沙皇俄国的运输队和兵营,并且惩戒那些卖国贼,在沦陷区小有声望。 在那“卖国的晚宴”后,亚努什又一次写信给了内廷御膳官。在信中亚努什陈诉了自己的迫不得已和拯救山河破碎的初衷,并再次力邀内廷御膳官前来米亚捷尔斯克。 这份信,显然就是内廷御膳官的回信。而这封信送到的时候,恰好是亚努什亲王准备离开米亚捷尔斯克前往维尔纳的当口。 由于紧张,亚努什亲王的剪纸刀用了三次才『插』入信封并顺利地将其裁开。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愿上帝保佑我们家族,也保佑王公殿下您能及时的翻然悔悟,制止此等将为拉齐维乌家族带来万劫不复和永世耻辱的图谋。拉齐维乌家族和亲王殿下近年在国会所受之不公正的对待,我亦悉知并感同身受。吾不止一次地在国会和省议会上大声疾呼,应平等的对待吾人之信仰。可亲王此举,吾却万万不敢苟同。山河破碎,吾等武人应以跃马横刀、效命沙场为己任,而绝非兄弟阎墙,图谋一己之私。请王公殿下想想列祖列宗的卓越勋劳和无暇清誉,及时的悬崖勒马。请王公殿下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么做吧。另,敌人已经在涅斯维日附近将我包围,不知此信还能否送达到王公您的手里。 尽管我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可我所思所想尽是如何制止王公殿下的此等图谋,将王公殿下的无上巨力引上正道来。王公殿下,纵使恶事已成,可『迷』途知返犹未晚矣。若此信能让王公殿下幡然醒悟,那我就是在身死魂灭,亦能含笑;也请王公殿下莫要派兵替我解围,敌人势大,此刻应以保存实力为上。若王公殿下仍不能回心转意,那么若我侥幸能够生还,吾将加入到萨佩加副统领之麾下,与王公殿下沙场相见。届时,总有一个拉齐维乌会血染沙场。 勿谓言之不预。也愿上帝对王公殿下做出裁决。 米哈乌·卡齐米日·拉齐维乌 立陶宛大公国内廷御膳官 亚努什读完此信,便将它放到了桌子上。他『露』出了一丝苦笑,然后叹道:“又一个我信赖的人背叛了我,只因为我坚守自己的信仰,希望光耀门楣,为拉齐维乌家族再加上一顶王冠。不过幸好,我还有博古斯拉夫、还有卡尔十世国王、还有选帝侯、还有……” 亚努什亲王还想计算,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支持者竟然不足一手之数。亲王气闷于胸,那原本经萨尔本治疗已经多有平复的伤痛又复发了起来。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滴下,像掉了线的珍珠般打在办公桌上。 亚努什痉挛的手想去触碰桌上的铜铃,那是他召唤仆人的工具。可是他在手指点到铜铃握把的刹那,猛地收了回来。 “不行,我不能让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那只会让更多的人离开我”亚努什亲王暗想道。 一想到这里,亚努什身体内仿佛有一股能量升起。那股能量似乎缓慢地压制住了胸口的疼痛。亲王直起身子,他额头上的汗水逐渐挥发,胸口也不那么疼了。 这时候,一个高等仆人健步推开了门走了进来。那仆人边走边说道:“亲王殿下,我本无意打搅你,可这件事确实很紧急。” 那名仆人走到亚努什的面前,将一份文书递给了亲王。那文书的纸质很粗糙,一看就是小贵族和市民用的。 亚努什将那份文书拿到面前,那是他派往萨佩加副统领那儿的探子发回来的。在文书中,探子详细地描述了在萨佩加在维日的情况:这位卡齐米日认命的立陶宛二号人物将自己的所有资财都贡献了出来,甚至连他内衣上面的铜纽扣都扣下来换了军资。萨佩加向立陶宛地区所有的城镇、村子都派出了使者,这些使者在教堂和议会的大门前挂上了柳条枝,并告知所有看到柳条枝的贵族和退伍军人们都到维日去和他汇合,共同讨伐叛国贼。 探子还说,就在两天的时间里已经有两万多人自带着武器和物资汇聚到了维日,现在的维日锣鼓喧天、旌旗蔽日。并且,那些人带来的物资里面,很多都打着拉齐维乌家族的徽记。显然,这些都是从拉齐维乌家族在各处的产业和庄园内掠夺而来的。 如果是在听到第一个消息的时候,亚努什只是悲叹和哀怨,还有力气和精力将信纸放到桌上,这第二个消息简直直接抽去了亚努什亲王的精气神,那文书也从指尖无意识地滑落到了地上。 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萨佩加的手下就汇聚了这么多的人,那是多么强大的号召力!而且自己赖以和萨佩加等反对者抗衡的那拉齐维乌家族庞大无匹的财富,现在不仅没有为自己所用,相反还落入了敌人的手里。此消彼长之间,自己要靠着什么支持到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率领的瑞典军队的到来。 这个时候,亚努什已不再奢望靠着自己的力量弥平立陶宛地区燎原的叛『乱』了,他只想着尽快前往维尔纳,因为那里能更快地等到瑞典的援军的到来。他只能指望靠着瑞典人的力量帮助自己了。 还有,就是尽量减少汇聚到萨佩加麾下的兵力。 第一百七十八章 是敌是友一 当亚努什为自己成为孤家寡人而心惊胆寒的时候,彻辰和他的佣兵团正前往波涅维耶附近招兵买马。 在离开米亚捷尔斯克的时候,亚努什亲王给予了每一支部队以特权,他们可以自行征收拉齐维乌家族在各地的产业和庄园的资财的一半作为军费使用,而另一半则押送到维尔纳听用。 这一命令简直让皮德罗欣喜若狂。一路上,他催促着佣兵团以最快的速度赶路,生怕有哪支友军赶在了自己的前面将那些个庄园和产业的钱都收走了。 这下子骑马的还好,那些走路的佣兵真是怨声载道。他们早上要赶路,中午要赶路,连晚上都被要求再多走一个小时。 “皮德罗叔叔,不用那么着急了。我觉得我们已经是走在最前面的部队了。”当如此急行军两天以后,彻辰忍不住劝叔叔放慢脚步道。 “马上就要到了,彻辰你就再忍耐一下吧。你看,波涅维耶就在这个位置,现在离我们已经不到三小时的路程了。”皮德罗指了指地图上标注波涅维耶的位置,对彻辰说道。 “我是没关系,可是那些步兵他们用两条腿走路可比不上我们骑马来的轻松。”彻辰示意皮德罗看看那些疲惫不堪的步兵。 皮德罗回过了头,他这才注意到步兵们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虽然重量较重的长枪兵制服等装备都放在了马车上运输,可士兵们握着火枪和长枪在崎岖的路上跑了一天两夜,他们早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而像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这样年纪稍大些的人甚至都得骑在驮马上恢复体力。 “这样下去是不行。”皮德罗想道:“可我们也不能休息,因为这时候人一坐下来那股劲一泄就站不起来了。波涅维耶已经近在咫尺,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一念及此,善于想歪点子的皮德罗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他放慢了马速,等到趴在驮马背上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步兵们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皮德罗用极为关心地口吻明知故问道:“大家累了吗?” “能不累吗?赶了这么久的路!” “快让我们休息会吧。” 这问题一问出口,快被急行军累趴下了的步兵们七嘴八舌地说道。他们的意思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快点让他们休息。 皮德罗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现的对大伙儿的劳累感同身受。他深情地说道:“休息是一定要休息的,如果有啤酒和香肠那就更好了对吗?” 啤酒和香肠都是士兵们的最爱。听到皮德罗提到这两样东西,哪怕是还没到饭点,士兵们也馋的流起了口水来。 “我要啤酒,最好是在水井里面冰镇过的。” “我要香肠,要那种刷了厚厚一层蜂蜜的烤香肠。” 大伙儿又七嘴八舌地嚷起各种吃法来了。 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彻辰看着皮德罗,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样。佣兵团现在除了水和面包,可什么都没有。皮德罗提到这两样食物成功勾起了士兵们的食欲,最后又拿不出来,这不是骗人吗?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皮德罗见士兵们都说的差不多了,他用双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大伙儿安静下来听他说。 士兵们果然都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想休息,想喝啤酒吃香肠对吗?可是我们现在只有水和面包啊,其他什么都没有。” 一听这话,一些人急了起来。他们纷纷嚷着皮德罗是在戏弄他们。 可皮德罗却面不红、心不跳。他用马鞭指了指道路的尽头说道:“我怎么会骗你们呢!我刚才看了地图,就在前面半个多小时的地方有一座庄园,那是亚努什亲王的产业。我曾经去过一次,那庄园里面的地窖内满是啤酒,而在厨房的挂钩上挂着成串成穿的香肠。只要到了那里,你们想吃什么,想和什么尽管拿。而且还要舒适的床铺可以休息。” 皮德罗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波涅维耶的美妙图景,虽然他一次都没有去过那儿。大部分士兵听的心驰神往,他们想着不过再坚持半个小时,到了那里有吃有喝又有床,不比现在停下来舒服。而小部分士兵则怀疑起皮德罗话的真实『性』来。 对于怀疑,皮德罗用一句话就怼了回去。 “不相信我的可以坐下来休息。可等你休息完再去波涅维耶,看到啤酒和香肠都被喝完吃完了可别怪我。” 这话说的那些怀疑者哑口无言。 人活着就算因为有希望,一旦有了希望就会爆发出无限的力量来。 士兵们幻想着皮德罗描绘的美景,脚下的步伐不觉轻快了不少。他们迈着快步奔跑在道路上,希望能早一步赶到那波涅维耶去。 “要是波涅维耶的庄园没有啤酒也没有香肠你该怎么办?”见到士兵们因为皮德罗的瞎话又爆发了斗志,彻辰是既喜且忧。 面对侄子的担心,皮德罗不在乎的说道:“就算没有香肠和啤酒,作为亲王的庄园,波涅维耶也肯定有其他的食物满足他们。倒时候他们有吃有喝哪还会记得我的承诺。” 彻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催动战马加快了速度。 不到一个小时,波涅维耶的路牌已出现在了佣兵团的面前。这意味着现在的位置离波涅维耶已不到5里了。 这时候,一直充做先锋在前面侦查的费多特跑了回来告诉彻辰一个坏消息——波涅维耶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包围了。 “是谁敢打劫亲王殿下的庄园?他们打进去了吗?”皮德罗急问道。 “还没有。这伙人应该不是正规军,因为我看大多数人使用的武器都是大镰和连枷,而且穿着也是五花八门的。”费多特回答道。 皮德罗舒了一口气。这时彻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抓紧过去帮忙。” “就是,就是。”皮德罗连连应道。接着他大手一挥,对士兵们说有人要抢他们的食物和酒。 这下子可把大伙儿的怒气给点着了。大家如此拼命的赶路还不是为了波涅维耶庄园的啤酒和香肠,现在竟然有人抢先一步要抢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士兵们停下了脚步从马车上取下盔甲穿戴起来,开始武装起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是敌是友二 彻辰和皮德罗跟着费多特先期抵达波涅维耶探查情况。他们爬上了一座长满矮小灌木的小土坡,躲在灌木后面观察着。 此时的波涅维耶宛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时刻都有沉没的危险。 “该死的,这得有五百人。不,或许有七百人。”皮德罗看着以波涅维耶为中心的人『潮』惊叹道。 这些暴民确是如费多特所说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他们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且简陋异常。波涅维耶庄园的围墙并不高,并且是木制的。只是在木头的外面抹了一层石灰和泥浆。可即便如此,暴民们也没有有效的武器去破坏它。一些暴民试图通过将燃烧的火把越过壕沟扔进围墙的方式将围墙烧毁,可石灰和泥浆却起到了很好的隔绝作用,那些火把丢在上面不一会就自动熄灭了。 “也不知道庄园里面有多少人?”彻辰对皮德罗说道。 如同回复彻辰的疑问一般,这时候从四面围墙的顶部接连伸出几个人来,紧接着便是几声枪响。冲在最前面的暴民倒下了几个,后面的人吓得倒退了几步,一些勇敢的暴民用仅有的几支简陋的手制火器还击,可手制火器的准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那些个子弹打在围墙上,没有一颗打中里面的人。 “嘿,团长。你快看!” 正当彻辰看着波涅维耶庄园内的人反击的时候,身旁的费多特推了推彻辰,指点着左边的方向让他去看。 彻辰定眼一看,只见四五个暴民一组分别合力扛着根又细又长的树干朝着庄园冲了过去。他们将树干扔到壕沟里面,庄园的壕沟本来就不深,十一二根树干扔下去,壕沟便被填满了大半。那些暴民跳了下去踩在树干上,在围墙外架起了云梯蚁附而上。 庄园内的守卫者虽然也试图推倒云梯,可架上来的云梯越来越多,守卫者已经没有足够的人力去对付了。 到了这一步如果没有支援,波涅维耶庄园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了。 幸好,在波涅维耶的不远处,有一群为了吃喝和休息披星戴月赶来的佣兵。 “团长,我们的人都到了。” 这时候,叶利谢伊爬上小土坡向彻辰汇报道。彻辰回头一看,在小土坡的后面,百余名的佣兵已经站好了队型,就等待着彻辰的命令。 时间紧迫,彻辰和费多特留下皮德罗在上面继续观察,两人匆匆忙忙地滑下小山坡进入了队列。 “前进!”身为火枪队队长的费多特下达命令道。同时的,彻辰身边的司号兵吹响了三声号角。接着,鼓手开始敲起鼓点来。 “三列队型,前进!” 费多特踩着鼓点率先朝前走着,跟在他身后的火枪兵们分列成三队紧随其后。 身后传来的号声和鼓声引起了暴民们的一阵慌『乱』。可当他们看见自己的对手不过百十来人的时候,人数的优势又让他们恢复了信心。特别是佣兵团那一水的精良制服和武器,更是激起了暴民们的贪欲。他们红着眼,朝着佣兵团冲了过来。 “举枪,准备。” 费多特在火枪的有效『射』程外便停下了脚步。既然敌人自投罗网,他大可以利用这一小段时间再次整理队型。 第一排的火枪手半蹲下身子,为后排的同伴留出了『射』击的空间。他们的手指按在了火枪的扳机上,就等着费多特队长的命令。 在火枪手的后方二十名长枪兵挺枪站立,他们随时准备上前补位,掩护火枪手。而在队伍的两侧,为数不多却是佣兵团核心的近卫骑兵在叶利谢伊的带领下,也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开火!” 当冲在最前头的暴民进入火枪『射』程的时候,费多特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三十条火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打响。火枪队的面前升起了一股白烟。 接下来,第二排的三十条火枪也开了火。 连续的两次『射』击带走了十余条暴民的生命以及带来了两倍数量的伤员。可这点损失对于成百上千的暴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剩下的暴民仍悍不畏死第冲了上来。他们本能地减小了正面的宽度以降低火枪造成的损失。 打完子弹的两排火枪兵按照『操』典快速地装填着子弹,而第三排火枪兵却一直引而不发。 当暴民冲如距离火枪阵不过三十步的距离时,前面两排的火枪手终于将火枪重新上了膛。第二排的火枪兵自觉地以单双数为准,单数向前、双数向后,排成了两排。 “开火!” 在暴民距离二十步的时候,费多特下达了最后一次开火的命令。九十支火枪同时开了火。 这在瑞典军中呗称作“古斯塔夫雷霆”的『射』击法第一次在彻辰的面前显示了它的威力。暴民们被如墙般密集的子弹打倒了一片,幸存的暴民也被彻底的打蒙了。惊慌失措的暴民面对着打完子弹的火枪阵竟不敢再前进一步,一些胆小的朝着左右两面逃散开来。 趁着这个空档,火枪兵迅速地退了下去,而后排的长枪兵补了上来。二十名长枪兵平举着长枪,以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向着暴民们『逼』近。 虽然只有二十支长枪,但在丧失斗志的暴民眼中这不啻是无法跨越的枪林。他们齐齐地往后退,这又压制了后方暴民的视线和前进之路。想要后退的和想要前面相互挤在了一起。 退无可退的几名最前面的暴民眼看着长枪刺入了他们的身体,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长枪兵出枪、刺死的暴民倒地、长枪兵再出枪三个动作接连不断,一层又一层的人墙被不断地削去。 幸存的暴民们终于明白只有向两边逃跑才有生路。数百人四散了开来,争先恐后地逃跑。 战斗打到这个时候,就该是骑兵收尾了。叶利谢伊看了彻辰一眼,然后一挥手中的页锤带着骑兵们开始追杀四散的暴民。而火枪兵也拔出了护身的短阔剑,朝着往波涅维耶庄园方向逃去的暴民杀去。 一百多人追杀六七百人虽然听起来很奇幻,克这就是战争的残酷现实。没有经过团队作战训练的散兵游勇哪怕人数再多,也不可能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部队的对手。 战打到这个程度,剩下的只是横扫千军如卷席了。彻辰和皮德罗在几名佣兵的簇拥下来到波涅维耶庄园的门前。 “感谢各位仗义相助,请问你们是谁的部属?”围墙上一个年轻人探出头来问道。 “我们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的人。”皮德罗喊道。 那青年一听缩回了头,或许是和身边的人讨论了一番。然后他又站起身来问道:“有凭证吗?” 第一百八十章 是敌是友三 或许是怕自己表现出的不信任惹怒了这伙大兵,那年轻人急忙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任你们,不过你们既然说是大亲王的人那么总有能证明你们身份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信任彻辰他们的意思,年轻人说话声越来越小。 “啪!” 皮德罗拔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提他们解了围却连门都不让进,皮德罗也有些生气了。 “如果我们有歹意,就凭你们这点人,你们拦得住吗?”皮德罗大喝道。 一听到那枪声,青年就吓得缩回了头。当听到皮德罗的喊话,里面窸窸窣窣地一阵争论,最后,庄园的大门被打了开来。 那名和皮德罗说话的青年拿着火枪跟在一个带黑『色』瓜皮帽的瘦高中年男人后面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我叫基阿扬,是庄园的管事。”那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 “我们是亚努什·拉齐维乌家族麾下的佣兵。这是我们团长彻辰,我是副团长皮德罗。”皮德罗回话道。 这时候,追杀四散奔逃的暴民的骑兵们也回了来。基阿扬看着穿着沙皇俄国样式铠甲的叶利谢伊又是一惊,他又有些搞不清楚这伙佣兵的来路了。 “我们的确是大亲王的人,这是大亲王给我们的文书。”彻辰看出了基阿扬的惊疑,从公文包内拿出一份文书递给了他。 基阿扬展开文书,上面的确是拉齐维乌家族的族徽。这下他彻底的放心了。 “快请进吧,各位。”基阿扬热情地说道。神情和刚才判若两人。 在基阿扬的引领下,彻辰等人进了庄园。 波涅维耶庄园前后有三间大房子,房屋的墙是用红砖砌成的,屋顶用整齐平滑的木板鳞次栉比的排列起来,在房屋的一侧还修了座简易的马厩。这样的庄园,在波涅维耶这样的小地方已经是极好的建筑物了。 “管事,那些围攻你们的人是怎么回事?”彻辰和皮德罗跟着基阿扬进了大厅,他边打量着大厅的装饰边问道。大厅的装饰很简单,在房梁上有垂挂下一些六角星的纸质装饰品,餐桌是薄木制成的,上面铺了一层桌布,在墙面上零星挂着些『毛』呢作为装饰。不过和奥丽娜小姐在比尔勒维奇的庄园相比那就相形见绌了。 “那些个懒鬼、强盗、小偷、下流胚子。”一听到彻辰问起,基阿扬充满仇恨地说道:“您知道的,波涅维耶庄园附近所有的土地都是属于拉齐维乌家族的。战争开始以后一些个难民纷纷朝波涅维耶涌来。这其中一些人只是路过,一些人却在这里停留了下来。对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我们凭着侍奉上帝的善心和宣示拉齐维乌家族和大亲王殿下的仁爱,给予了他们帮助,借给他们泰勒和粮食。我承认我们给的价格是比和平的时候高一些,不过现在是战争其间,一切的物价都在涨不是?可那些人就不满足了。他们有了口饭吃开始被魔鬼『迷』『惑』了心智,忘却了感恩戴德,开始围攻起大亲王的庄园想抢夺更多的财物。幸亏我的儿子巴蒂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在庄园外面挖了壕沟和竖起了围墙。这才让我们挡住了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可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趁『乱』而来的暴民越来越多,到今天已经是从原来的几十人变成了几百人的规模。要不是你们及时的赶到,我们恐怕撑不下去了。” 基阿扬说完,指了指身旁的那个年轻人:“这就是我的儿子,巴蒂。” 彻辰点了点头夸奖道:“你儿子的枪法很好。” 虽然这个叫巴蒂的青年自觉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夸奖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可他还是自傲地扬起了头。 这时候,一个仆人模样的家伙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惊慌地对基阿扬说道:“管事大人,你快去看看吧,我们的地窖都快给他们搬空了。” 基阿扬一惊,他顾不得和彻辰已经皮德罗道声抱歉,赶忙地带着儿子走了出去。 不一会,基阿扬和巴蒂愤怒地回来了。 “彻辰团长,你的人这么做和那些暴民有什么区别?”巴蒂质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佣兵团的士兵将地窖里的酒和厨房里面的香肠全部搬了出来这也就算了,他们还把府库的门也被打开来了。” “呃。”彻辰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波涅维耶竟然真的有酒和香肠,这都能被皮德罗叔叔猜准了。 “管事,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大亲王的手令你也是看到了的,上面明明白白地写清楚了赋予我们佣兵团征收波涅维耶庄园物资的权力,并将其中的一半运送到维尔纳去。”皮德罗见彻辰气势有些被压倒,赶忙上去撑场面。 “可这里面也有我的资财,大亲王只允许你们拿走拉齐维乌家族的吧!”基阿扬分辨道。 “管事,你在波涅维耶庄园做了多久?”皮德罗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呃,八年了。”基阿扬说道。 “那就对了。作为庄园的管事,拉齐维乌家族每年都付给你薪水的对吧,一般拉齐维乌家族庄园管事每年有六十泰勒的薪水,那么满打满算也不过四百八十泰勒,我们会替你留下那一部分的。”皮德罗貌似大方地说道。 在当时,替贵族管理庄园和田地的管事及收租人的报酬是很低的,很多甚至没有报酬,可仍有很多的犹太人愿意从事这一行当。原因就是在于贵族只要管事和收租人上交庄园和田地的佃租,剩下的事情贵族们是不会去管的。大部分管事和收租人就趁机从农民那里强取豪夺,收取远高于佃租的费用。这也是为什么管事和收租人那么遭人恨,在扎波罗热哥萨克起义中被大肆屠杀的原因。 “强盗!”巴蒂对皮德罗生气地骂道。 “我们和你们口中的强盗是有区别的,至少我们不要你们的命不是?”皮德罗轻松地开玩笑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是敌是友四 于是,任凭着基阿扬如何的不情愿,彻辰手下的佣兵们仍然义无反顾地搬空了波涅维耶庄园地窖内的所有酒和厨房内的所有的香肠。 佣兵们就地取材,他们从刚刚结束战斗地战场上捡来暴民丢弃的武器的木制部分以及那些破衣烂衫,然后就在庄园内外生了火。不一会儿,波涅维耶左近就飘散起一股烤香肠的味道来。 而庄园原来的十几个仆人则被打发到厨房去烧土豆汤和鱼汤去了 对于手下所做的形同掠夺的这一切,不论是彻辰还是善良的神父都没有去阻止。犹太人在波兰共和国,特别是在乌克兰地区和立陶宛地区的名声并不好,风起云涌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大起义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要由他们来负。像现在佣兵团中占绝大部分人数的斯摩棱斯克难民,他们在故乡的时候也没有少吃这些犹太管事和收租人的剥削。虽然多数的犹太收租人只是作为大贵族和大领主的帮凶,可彻辰和佣兵团的众人现在在为亚努什亲王效命,亲王就是立陶宛地区最大的领主,大家吃着拉齐维乌家族的饭,当然不会去怪责亲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他们只能对这些帮凶们给予颜『色』了。 在搬完地窖内最后一桶啤酒后,搬运啤酒的佣兵意外地在地窖内发现了一道暗门。这道暗门修筑在地上,上面压着几十桶的啤酒,不搬完上面的啤酒是完全无法察觉暗门的存在的。 当佣兵将发现暗门的消息告诉彻辰的时候,从先前开始就在彻辰身边站着的基阿扬变得面无血『色』,而他的儿子则攥紧了双拳。 这道暗门当然是基阿扬修的,每年他都会将从佃农那里收来的租子和利息存放在暗门内。这些钱他不能用也不敢用,因为他知道,一旦亚努什亲王或者亲王的手下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钱财,他们肯定会以任意的名义或者完全不用理由地将这些钱据为己有——犹太人就是贵族和领主的钱袋子,一旦贵族和领主们缺钱了,他们就会从钱袋子里面找钱。这一点基阿扬从孩提时候起就明白了。 彻辰和皮德罗跟着佣兵前往地窖,而基阿扬和巴蒂当然紧随其后。在地窖口,十几名佣兵正接力赛似地将一箱箱的小箱子从地窖里面的暗门内搬出来,一直搬到了第十二个才搬完。 彻辰打开一个箱子,映入眼帘的满满的一柜子泰勒,看数量这一箱不下一千枚。 “管事的,这些也是你们替亲王殿下保管的财物吗?”皮德罗明知故问道。 “是的,这些当然都是以大亲王殿下的名义征收的波涅维耶庄园的佃租。”基阿扬恭恭敬敬地说道。 老于世故的基阿扬懂得钱财乃身外之物,即使自己辩称这些都是自己的资财又如何?在强权面前,巧舌如簧比不上钢刀利剑来的有用。 “那么按照亲王殿下的交代,这十二箱的泰勒六箱作为我们佣兵团的军资,六箱由我们带到维尔纳去交给亲王。”皮德罗说道。 “那是当然的。说实话,亲王现在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我也早就想将这些泰勒送达亲王御前,可波涅维耶却偏偏遭了暴民的袭击,这才耽搁了。”基阿扬更为恭敬地为自己找理由道。 眼见基阿扬如此的上道,皮德罗不禁欣喜地拍了拍基阿扬的肩膀。 可基阿扬能逆来顺受,他的儿子巴蒂确是个直『性』子。见自家的财产被佣兵团一伙都给劫掠了个精光,这个青年怒视彻辰和皮德罗道:“一群强盗。” 巴蒂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佣兵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见自己的团长和副团长都被个贪婪的犹太佬给骂了,一个个放下了手中食物,一脸凶相地看着巴蒂。 这个时候,只要彻辰或者皮德罗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他们就会上去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了。 可彻辰却没有发出任何的指示。他用手指夹起一枚泰勒对巴蒂说道:“你说我们是强盗?” “是的。” “那你们是什么?正经的商人还是亲王殿下忠实的仆人?这些钱你们是怎么得来的,还不是靠着高利贷和诓骗无辜的佃农得来的。你们仗着亲王的权势敛取不义之财,现在倒说我们是强盗了。” 巴蒂银牙紧咬,过了半分钟他才说道:“这钱怎么来的和你们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这些钱如果是不义之财,那么我就有权力带回到维尔纳去交给亲王殿下发落。”彻辰义正辞严地说道。 这一番话,让皮德罗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自己这侄儿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要是换自己来说的话,不外乎是胡萝卜加大棒,却无法说的这么正义凛然。 “谁都别想把钱带走!” 听彻辰说要把钱带到维尔纳,巴蒂愤怒已极。他手中原本就拿着枪,这时候竟然举起了枪要瞄准彻辰。 “不要!” 站在一旁一直心惊胆战听着自己儿子和彻辰对话的基阿扬见儿子要以卵击石,赶忙抢先一步用身子压住了巴蒂手中的火枪。而几个靠的最近的佣兵也上前抱住了巴蒂,将他制服在地。 “彻辰团长,还有皮德罗副团长。我儿子年幼无知、『性』情鲁莽,还请你们原谅他吧。这些钱你们要拿走就都拿走。”基阿扬跪倒在地替儿子苦求道。 看着尤在地上挣扎的巴蒂,彻辰不免起了恻隐之心。他对基阿扬说道:“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他的。现在先把他关进地窖,等他冷静下来再说。” 于是,两个佣兵抓去用仇恨地眼神看着彻辰的巴蒂,将他塞进了地窖里。 基阿扬收回那看着儿子被关进地窖的不舍的眼光,恭敬地走到彻辰和皮德罗的身边邀请二人进屋。 这份情绪收发由心的本事,连皮德罗都赞叹不已。只不知道如此八面玲珑的老管事怎么会有如此『性』格烈『性』的儿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是敌是友五 入夜,看守地窖的士兵惊慌失措地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巴蒂跑了。 当时一个看守的士兵在给他送饭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地窖里面已经没有了巴蒂的踪影,而他和另外一名士兵一直看守在门口,没有离开过一步。巴蒂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碰到如此超乎想象的事情,两个看守的士兵认为那巴蒂肯定是会黑魔法的男巫或者是把灵魂献给了撒旦的邪教徒。他们连念了几声的“上帝保佑”并高举着胸口的十字架从地窖内退出来。可当他们来到庄园的大厅向彻辰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仍然是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当时,彻辰、皮德罗以及佣兵团内几名军官正在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现如今,军资已经收罗的差不多了,亚努什亲王交付给的任务等于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如何的征召一批士兵扩充佣兵团的实力。会议才进行到一半,两个士兵就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当大家从两个士兵那磕磕绊绊的讲述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彻辰赶忙叫人将基阿扬叫了过来。知子莫若父,基阿扬又是波涅维耶庄园管事的,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很快的,基阿扬就被带了进来。这位波涅维耶庄园的老管事穿着一身睡袍,打着赤脚,显然是被士兵从床上拖下来的。 见大厅内灯火通明,彻辰和几位军官模样的人都在,基阿扬恭恭敬敬地说道:“骑士爷,各位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彻辰看他那自若的神情,不像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越狱了一样。 于是彻辰直接了当地说道:“你的儿子巴蒂不见了。” 基阿扬的身体一颤,接着『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把他给……” 显然,他时怀疑佣兵团将他的儿子给杀害了。 “胡说八道!”皮德罗见基阿扬竟然倒打一耙怀疑是自己杀了他的儿子,眼睛一瞪怒道:“你儿子是自己在地窖里面不见了的。你们是不是把灵魂献给了魔鬼,修炼了什么黑魔法?” “地窖……地窖……” 听到皮德罗说起自己的儿子是在地窖里面不见了的,基阿扬嘀咕了几声,他终于想起了一个只有自己和儿子知道的秘密。 “巴蒂他逃走多久了?”基阿扬问道。 彻辰看了看两个看守的士兵,可他们都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是在给他送饭的时候才发现的。那和时候距离现在应该不到半个小时吧。”其中一个说道。 基阿扬点了点头。然后他对彻辰说道:“都是我不好,人年纪一大就容易忘事情。在地窖的那道暗门下面,还有一道暗门是通往庄园外面的。那是几年前我和我儿子修起来预备着万一哪一天庄园被匪徒或者强盗攻破了,我们可以从地道逃出去,也好保住部分大亲王殿下的家财。可几年来都没发生这种情况,我也就忘了。” 说完,基阿扬抹了抹眼泪,像是在为自己的健忘而羞愧不已。 “犹太人的狡猾。”皮德罗暗骂了一句。这老头绝对是故意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巴蒂关进地窖的,好方便他儿子逃跑。现在还在这里装可怜。 知道真相后,彻辰倒看的开。哪怕基阿扬是有意没将地道的事情告诉他,这都是出于一位父亲对儿子的爱。如果巴蒂的逃跑不会对佣兵团造成损害,彻辰也不打算多伤人命,不过惩罚是必须的,不然不足以服众。彻辰决定对基阿扬略施薄惩。 “叶利谢伊你带着他们两个去地窖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地道。如果有就把它封起来。”彻辰先对叶利谢伊吩咐了一句。 叶利谢伊立即带着两个看守离开了大厅。 接着,彻辰又走到基阿扬的面前。基阿扬的身高高出了彻辰一个头,为了让彻辰能够平等的和自己对话,基阿扬自觉地弯下了腰来。 “管事先生,我本已经饶恕了他,等我们一走自然会把他放出来的。可他还是选择了逃跑,你说他回去哪呢?”彻辰问道。 “这都是我那愚昧的儿子不好,等他回来我一定重重的惩罚他。可是彻辰团长,巴蒂他逃到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连个投靠的人都没有。或许他是逃进了森林里躲了起来。”基阿扬小心翼翼地替回答道。他试图让彻辰相信巴蒂的逃跑对佣兵团是无害的。 这话倒是让彻辰有些相信。如此多的暴民袭击庄园,而附近的农民竟然一个都没有来帮忙,显然基阿扬父子在波涅维耶的人缘并不好。 “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你儿子的逃跑毕竟让我们佣兵团蒙受了损失,这损失应该由你这个父亲来赔偿应该不过分吧。”彻辰说道。 “我愿意拿出四百泰勒补偿我儿子对佣兵团造成的损失。”基阿扬想也不想马上说道,好像这钱就不是他的一般。 四百泰勒,皮德罗听得都有些脑子发晕了。这么简单又有四百泰勒入账了。 “可以,四百泰勒成交。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要摆脱你帮忙。”彻辰说道。 “什么事情?”基阿扬问道。 “亲王除了让我们将波涅维耶的资财送到维尔纳以外,还吩咐我们在这一带招募本地人和斯摩棱斯克等地逃过来的难民加入亲王的军队。你这里这样的人多吗?”彻辰问道。 基阿扬沉『吟』了下回答道:“今天攻击庄园的人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难民,不过我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斯摩棱斯克那边逃过来的。至于本地人,如果有亲王的征兵诏书我想应该会有很多年轻人愿意加入军队。” 基阿扬说的和刚才几位军官们讨论出来的结果基本相仿。彻辰决定明天就派人去各个村子张贴亲王的征兵诏书。 事情到了这一步,差不多也就告一段落了。第二天开始,彻辰他们开始忙碌起了征兵的事宜。也就在巴蒂逃跑后的第三天,法蒂玛找回到了波涅维耶,她还带回了一个人,那人竟然就是逃走了的巴蒂。 第一百八十三章 是敌是友六 巴蒂被带回来的时候脖子上套了绳套,他被法蒂玛用一根绳子拉着脖子进了波涅维耶庄园。这种抓俘虏的方式正是草原民族惯用的伎俩。 “嘿,法蒂玛。你是在哪里把这个家伙抓回来的?” 法蒂玛进入庄园的时候,叶利谢伊正在马厩里清洗自己的战马。叶利谢伊赤着上半身,阳光打在叶利谢伊那古铜『色』的健壮肌肉上,散发出如黄铜般铮亮的光芒。看到法蒂玛回来,他将手中的刷子扔进了水桶里,然后擦了擦身上和手上的水,又套上白『色』的衬衣,朝着法蒂玛迎了过来。 “你认识这个家伙?在离庄园不远的那个小山包上。当时他和另外一个人正在那里偷窥庄园,被我发现后其中的一个人就想杀我,结果被我砍死了。然后这个人想逃走,被我追上抓了回来。”法蒂玛边说着边把马缰绳丢给了叶利谢伊。 这可变成了叶利谢伊特意过来替法蒂玛牵马了。 看着手中的缰绳,叶利谢伊无奈地苦笑了声。他牵着马故意落后了法蒂玛几步,然后对跟在法蒂玛的身后的巴问道:“嘿,你不是跑了吗?又回来想干嘛?” 巴蒂扭过头去不答。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上也有不少的划痕,看来在法蒂玛手中没少吃苦。 这时候早有人将法蒂玛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彻辰,彻辰一听可高兴的很。 法蒂玛走了几天,彻辰没有一天不想她的。法蒂玛现在平安无事地回来,彻辰才安下了心。况且他也很想知道米哈乌等人在德文斯克堡的情况。 “法蒂玛,你可回来了!”彻辰高兴地给了法蒂玛一个大大地拥抱。而后者也以同样的热情回应了彻辰。 这一幕,看的叶利谢伊心里发酸了。 “法蒂玛,米哈乌他们在德文斯克过得还好吗?”亲密的问候过后,彻辰问道。 “很好,不过他们并不在德文斯克,而是在半路都逃跑了。”法蒂玛说道。 “什么?”彻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米哈乌等人竟然逃走了。 “不会是你……”彻辰有些怀疑是不是法蒂玛偷偷地救了米哈乌等人。 “可不关我的事。当时米哈乌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打开了手中的镣铐,然后骗龙津斯基让人下了车。猝不及防的龙津斯基和龙骑兵们都被米哈乌接连打倒。他真不愧是这个国家的第一剑客,不仅打倒了龙津斯基,又连续打倒了七名押送他们的龙骑兵。”法蒂玛说道。 接着,法蒂玛又简单地描述了下当时的情景。她也没有隐瞒当剩下的龙骑兵对安杰伊的生命产生威胁的时候,自己出手帮助的事情。 听完法蒂玛的讲述,彻辰也为两位朋友能够免受牢狱之灾而感到高兴。可继而他又想到,米哈乌和安杰伊逃脱后,肯定不会和亚努什亲王善罢甘休。等他们和各自的旧部汇合,他们就会找亲王复仇的。到时候免不了大家又得兵戎相见了。 一念及此,彻辰的心情又失落了很多。 “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如果将来有一天米哈乌他们真的和我们遇到了,那么只要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好。”皮德罗也感受到了侄儿矛盾的心情,他安慰彻辰道。 “嗯。”彻辰点了点头。 这时候,叶利谢伊说道:“嘿,团长。法蒂玛还给你带回来件礼物。” 说着,叶利谢伊一拉绳索,将巴蒂拖了出来。 “这家伙在附近带人偷窥庄园,被法蒂玛发现。法蒂玛还杀了一个。”叶利谢伊说道。 彻辰和皮德罗惊讶地看着巴蒂,他们都没有想到巴蒂竟然会落到法蒂玛的手里。而巴蒂则撇过了脸,看都不看二人一眼。 “你带来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巴蒂不答。 “你们想做什么?” 巴蒂又不答。 见巴蒂什么话都不说,彻辰知道光靠问话是问不出什么了。可他有种预感,这个倔强的犹太人的目的绝不简单,必须得撬开他的嘴,不然肯定会对佣兵团产生威胁。 “法蒂玛,我把这个人交给你。你替我撬开他的嘴。”彻辰拜托法蒂玛道。他相信法蒂玛的本事,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没问题。”法蒂玛毫不推辞地说道。 “还有。叶利谢伊,先把基阿扬也控制起来。”彻辰吩咐叶利谢伊道。 三个小时后,法蒂玛带回了一个令大家震惊的消息——巴蒂竟然勾结上次攻击庄园的暴民要再次进攻波涅维耶庄园,而且这次的人数可能超过一千人。 “消息属实吗?”彻辰问法蒂玛道。他不敢相信原先打生打死的两方人竟然会勾结在一起对付佣兵团,而且波涅维耶庄园陷落对巴蒂有什么好处呢?他的父亲不也在庄园里面吗? “不会错的。开始他不肯招,后来我用火烤他的脚底板,接连几次疼的他哭爹喊娘,他终于肯说实话了。”法蒂玛道。 “哇靠,火烤脚底板?亏你想的出来。”叶利谢伊一想到用火触碰脚底板的滋味,就疼的要命。 “在奥斯曼和克里米亚汗国,他们对付嘴硬的俘虏都是用这招的。”法蒂玛习以为常地说道。 听法蒂玛这么说,叶利谢伊暗骂一声野蛮,可这么小声的话,还是被法蒂玛听去了,两人开始吵起嘴来。 没有理会二人的吵架,彻辰正为佣兵团马上将要面临的大劫忧心不已。 从佣兵团建立一来,佣兵团就没有经历过兵力对比如此悬殊的战斗。十比一的兵力比,哪怕对方是乌合之众,自己这边也不可能赢的了。 “要不要马上撤出波涅维耶,全军快速地前往维尔纳?”彻辰思索道。 可这么做的话如果佣兵团在半路碰到暴民的队伍,在失去了庄园作为防御后,佣兵团将更加的不堪一击。更何况来波涅维耶一路上多少森林,更有利于对方的伏击。 即使真的到了这一步,自己也要将暴民的和巴蒂约定的行动计划『摸』清楚,这才好找出漏洞逃出去。 “看来,还是要从巴蒂身上想办法。” 想来想去,彻辰决定还是先去关押巴蒂的地方去看看。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是敌是友七 巴蒂和基阿扬被关在了庄园内的一个杂物间里。当彻辰和皮德罗等人赶过去的时候,基阿扬正用手帕给擦拭着儿子脸上的血迹。见彻辰他们过来,基阿扬飞快地奔到彻辰的面前,他跪倒在地对彻辰恳求道:“团长大人,还有各位贵族爷,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儿子。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 彻辰扶起基阿扬告诉他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他的儿子勾结暴民准备再次地攻击庄园,欲要置佣兵团于死地。基阿扬如果想救自己的儿子,那么就应该好好劝劝他把暴民们的情况以及行动计划说出来,如果属实的话,佣兵团可他饶他一命。 “巴蒂。”听完彻辰的话,基阿扬转过了头,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可巴蒂却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对父亲大声说道:“父亲,别求他们。大不了我们和他们同归于尽,反正早晚都是个死。” 听巴蒂这么说,彻辰和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们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巴蒂和他父亲的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按着亲王的吩咐前来庄园征兵和征收军费,如果不是你拿枪指着我,我根本不会让人将你抓紧地窖里。”彻辰说道。 “是啊,巴蒂。这位彻辰团长原本就准备在离开的时候放了你,父亲的话你还能不信吗?”基阿扬也在一旁替彻辰说话。 “你们愿意放过我们,那个该死的亲王呢?他还不是让我们死。”巴蒂说出句令在场的所有人震惊的话来。 巴蒂勾结暴民攻击自己父亲的庄园竟然和亚努什亲王有关。 “亲王为什么要你们死?我们出来没有接到过这样的命令。”彻辰反问道。 “你们马上就要接到了。如果不是我运气好的话。” 彻辰回头看了眼法蒂玛,说道: “法蒂玛,你去搜一搜他的身,看看有没有信件。” 法蒂玛上前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在巴蒂的后腰发现了一封被折成四叠的信。 彻辰打开了信。信上的印章的确是亚努什亲王的。在信中,亲王以“各位矢志效忠于拉齐维乌家族的忠仆”开了头,显然这封信是写给庄园的管事的。信的内容是要求各个庄园的管事如果遇到叛军(在这里,亲王将反对自己的军队称作为叛军)的军官和士兵前来征收粮食或者借宿,那么就在给予他们的食物中下毒。在信的最后,亲王还写道:各位管事的家属以随军前往维尔纳,一切安好。 显然,这是威胁各个管事们,如果他们不按照亲王的指示去做,他们的家属将过的不好了。 可一旦这么做了,庄园的管事们也万难从“叛军”的刀下逃生。 看完这封信,彻辰将信递给了身边的同伴们传阅。他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没想到睿智、勇猛、无所畏惧的亚努什亲王竟然会想出这样的昏招来。 “管事,你有亲戚在米亚捷尔斯克吗?”彻辰问基阿扬道。 “有的,我的妻子带着我的小儿子在米亚捷尔斯克的王公学校求学。”基阿扬回答道。 他不知道彻辰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怪不得巴蒂要勾结暴民了。”彻辰叹了一口气。依着基阿扬爱子情深的『性』格,亲王的这封信一到,为了远在维尔纳的家人,他肯定会照办的。到时候那些军官和士兵没了『性』命,基阿扬自己也肯定会死在他们的手里。巴蒂又怎么能不救自己的父亲呢。 “亲王的心,真是够硬的。”皮德罗最后一个看完了信,他原本想说亚努什亲王的心真是够毒的,可话到最后,被他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吐出一个“硬”字来。 费多特、神父等人虽然嘴上没说,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虽然大伙都不待见犹太人,可现在也觉得他们父子可怜了。 这时候,彻辰取过了皮德罗手中的信,当着基阿扬和巴蒂的面撕了个粉碎。 “你!”巴蒂不可置信地看着彻辰道。 “你们出来也没有收到过这封信,我也没有。现如今兵荒马『乱』的,信使在路上被被歹徒杀死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彻辰说道。 “可是信使将信交给了我,他是认识我的。”巴蒂说道。 “那么我会回去向亲王汇报说你和你父亲死在了暴民的手里。至死我们也没手过信的事情。” 基阿扬和巴蒂父子为了守护亲王的财产而献身,亚努什亲王哪怕是为了做样子也会照顾好在他手中的基阿扬的妻子和小儿子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巴蒂咽了一口口水,问彻辰道。 “不为什么,只是还有些良心吧。”彻辰叹了一口气道。 亚努什亲王的办法的确能够消耗不少反对自己的敌对势力的力量,可实在是太歹毒了,浑然不顾及自己人的死伤。这种事情,彻辰是做不出来的。 “我们走吧。你们父子也好自为之,现在哪里都在打仗,你们最好逃到国外去。”彻辰既对同伴们,也对基阿扬父子说道。 “等一下。” 正当彻辰转身准备离开杂物间的时候,巴蒂喊住了他。 彻辰疑『惑』地回过了头。 “那些暴民原先准备在明天进攻庄园。他们在通往米亚捷尔斯克和维尔纳的道路上都埋伏了人手,以防你们会提早离开庄园,这是我提出的建议。不过现在我被你们俘虏,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改变计划了。”巴蒂对彻辰坦白道。 他见彻辰竟然冒着违逆大亲王殿下命令的风险要救自己和父亲,不禁对他们的印象大为的改观,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了他们。于是选择投桃报李告知一切。 “其实他们也是可怜人。人饿了都让要找吃的。这些暴民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们带的东西都吃完了,『政府』又不施舍食物,他们当然要打劫富裕的庄园。”巴蒂最后总结道。原先站在庄园管事儿子的立场,巴蒂厌恶甚至仇恨这些暴民,可现在巴蒂只觉得他们可怜。 “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佣兵团愿意提供给他们食物,他们愿不愿意加入我的佣兵团,替我效力。”彻辰问道。 彻辰这么说并不是突发奇想,之前在波洛茨克的时候,神父带来的难民就是这样被佣兵团接收成为了一股重要的力量。 对于彻辰的这个问题,巴蒂仔细地想了想才回复道:“或许可以,他们并不是什么天生的坏人,只是饿得没办法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加上他们的家属,这可是几千人。” “总得试试吧,就劳烦你带我去见他们的首领。”彻辰说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是敌是友八 事不宜迟,彻辰叫人为巴蒂的脚做了下简单的包扎后便命人准备马车前往暴民盘踞的营地。而巴蒂也欣然同意为彻辰带路。 就在大伙儿准备马车的时候,皮德罗将彻辰拉到了一边。 “你真的要和这个巴蒂去?”皮德罗焦急地问道。 “当然,刚才在屋子里我不是说了吗?”彻辰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叔叔。 “你想过没有,万一这家伙是故意这么说想把你讹去做人质,然后向我们要赎金怎么办?”皮德罗说道。 对于自己的叔叔遇事总喜欢往坏处想,彻辰有些不以为然。巴蒂的父亲基阿扬还在庄园里,如果他这真是他的诡计,难道连他父亲的命都不要了吗? 彻辰把这话和叔叔一说,皮德罗立即厉声说彻辰想的幼稚了。如果团长落到暴民的手中成了人质,大家做事情就会投鼠忌器。到时候他要佣兵团再加上基阿扬去换,难道自己能不答应吗? “叔叔,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对于皮德罗的担心,彻辰如是说道:“我们现在当然也可以选择撤离庄园快速地赶往维尔纳,可是你也听到了,前往维尔纳的路上他们已经设下了埋伏,我们带着这么多的物资和钱财上路,速度一定快不起来,到时候难免一场恶战。哪怕我们最后突围成功了,佣兵团的人手和物资也会损失大半,回到维尔纳亲王一定会怪责我们的。可如果我们能招降了这些暴民,让他们加入亲王的军队,那么我们就是大功一件。” “那你记得多带些人去,把法蒂玛和卫队的士兵都带上,在多骑一匹马去。” 皮德罗也认同彻辰说的有道理,他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转而让彻辰多多小心行事。 对于叔叔的吩咐,彻辰当然是满口答应了。 当彻辰和皮德罗走出房间,马车早已在院子前准备完毕。彻辰在衣服的内衬里穿了一件锁子甲,又戴了一顶链甲盔,即便如此,皮德罗还是不放心,又让他背了一个简易盾在背后。这一套装备下来,彻辰整个就成一名波兰式的龙骑兵了。 “叔叔,我们走了。”彻辰和皮德罗最后告了别,然后骑上军马同法蒂玛等人一道出了庄园。 “皮德罗副团长,不要担心了。团长他们不会有事的。”费多特拍了拍皮德罗的肩膀安慰他道。后者哪怕彻辰的车队消失在了地平线,仍不停的眺望着。 “谁担心了,我不过是在看风景罢了。”皮德罗否认道。可随即,皮德罗又对费多特说道:“你亲自去看守那个基阿扬,千万别让他和他儿子一样溜走了。” 不提皮德罗在庄园做着的各种以防万一的准备,在前往暴民营地的队伍中,彻辰向巴蒂问起了暴民的情况来。而巴蒂也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彻辰。 “你是说他们的头领是一个叫巴希特的黑人?”彻辰奇怪地问道。 黑人在东欧并不算的上常见。相比起将非洲的黑人买到东欧,奥斯曼和克里米亚的努力贩子们更愿意将乌克兰的白人卖到君士坦丁堡去,因为路程更近,利润也更高。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一个黑人做了一群白人的头领。 “是的,巴希特的确是一个黑人。据他自己说他来自一个叫埃塞俄比亚的基督教国家。巴希特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带着他原本是前往耶路撒冷朝圣的,可是在半路被马穆鲁克俘虏并卖做了奴隶。一个奴隶贩子又把他卖给了共和国的一个贵族。沙皇俄国人打过来后,巴希特和一些农民从那个贵族家里逃了出来,靠着非凡的体格和勇气,那些人就推举巴希特当了头领。后来这个难民的团体人越来越多,也有了些火枪,他们就靠向贵族的庄园要钱要粮养活自己。”巴蒂说道。他因为脚上,只能悬空的坐在马车上驱使马车前进。 “你知道的倒清楚。” “巴希特是个老实人,他如果认同了你,就会把什么话都和你说。也许正因为这个缘故吧,那些难民才会这么的信任他。我开始的时候到他们的营地,一些人认出了我们身份要傻了我,可巴希特阻止了他们并让我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巴蒂说道。 彻辰点了点头。巴蒂说的这些对自己很有用。 车队又过了一个路口,前面豁然出现了一个小山谷,那小山谷内冒出几十股的炊烟,显然是有人在烧饭。 “前面就到了。”巴蒂说道。 这时候,路边的灌木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破衣烂衫的男人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他拿着一柄大镰刀挡住了车队的去路。 “你们是谁?”那男人问道。 “嘿,曾江。是我,还记得吗?”马车上的巴蒂笑着对那个男子说道。 “哦,是巴蒂。你怎么回来的那么晚?还有,布吕克呢?这些人又是谁?”那个叫曾江的男子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这事说来话长了。巴希特在吗?” 巴蒂边说着边从马车里面取出了一个面包扔给了曾江。 后者接过面包,高兴的咬了一大口。 “在的,你一直往里面走就能看到他了。”巴蒂用满是食物的嘴含糊地说道。 “好,我马上去。” 这时候,灌木丛里面又钻出了几个人,他们也嚷着要面包。显然,这些是和曾江一起埋伏的暗哨。 于是,巴蒂又取过了几个面包丢给了他们。 就这样,车队靠着几个面包轻而易举地继续前行了。 过了山口,彻辰看到山谷内满是稻草做顶的简陋窝棚。他粗略数了数,光他目力所及的就不下百顶。看来巴蒂所言会有千人以上进攻庄园并不是虚言。 窝棚内,不时的有『妇』女和小孩进进出出。她们都赤着脚,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幸好现在已经是夏天了,不然光严寒就得带走不少人的生命。 一些小孩子看着车队『露』出好奇的目光,他们想靠近,却被各自的母亲一把抓了回去。那些女人看着穿着军队制服的彻辰等人,『露』出恐惧的眼『色』。 突然的,一个身高两米的黑人壮汉拦住了车队的去路。这个黑人壮汉面『色』黝黑、头发曲卷、嘴唇很厚,在壮汉的背后背着一柄巨斧,斧面很是厚实,斧刃散发着森然的寒光。 “这位肯定就是巴蒂所说的巴希特了。”彻辰暗想道。 还未等彻辰开口,那黑人先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做什么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是敌是友九 “巴希特,是我。”巴蒂从彻辰的战马后面探出了头对巴希特说道。 原本,因为军马和彻辰身体的阻隔,巴希特看不到坐在马车上的巴蒂。这下子,巴希特终于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能过了岗哨一路进来了。 “巴蒂,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西尔贝呢?”巴希特见只有巴蒂一个人,又见他带着一帮一看就是军人的人过来,心里小心戒备了起来。他的右手放到了身后,向自己的手下示意多叫些人过来。 巴希特的这些小动作都落到了彻辰的眼里。不过彻辰并没有做出或者示意手下做出任何的戒备。对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这边在有所行动只会让双方的不信任加深,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西尔贝在路上除了点小意外,回不来了。巴希特,你能让我们先去你的帐篷吗?我慢慢和你说发生了什么。”巴蒂对巴希特说道。 巴希特看了看马车周围全副武装的骑士,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不过只能你一个人。” 听到这话,巴蒂『露』出了个苦笑。 “恐怕我一个人是走不过来了,你看看我的脚。还是让你面前的这位小哥扶我一起进去吧。” 说着,巴蒂抬起了自己的脚底板给巴希特看。那脚底板上满是烧焦的痕迹。 “这是谁干的?”巴希特见到巴蒂的伤口,虎目圆瞪。 可巴蒂死活就是不说,他执意要等进了帐篷后再一五一十地告诉巴希特。巴希特只好同意了。 “你是谁?” 等彻辰背着巴蒂下了马车,巴希特看着彻辰彻辰道。 原先他以为彻辰只是个普通的骑士,可当他他背下巴蒂后其他人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仍然守在马车旁。显然,彻辰要不是身份低微,要不就是这些人的头领。 “他是我的朋友,是我在路上碰到的。这一马车的东西,是他送给你们的礼物。” 还没等彻辰开口,巴蒂就抢先回答了巴希特的问题。接着他指了指马车,表示里面的东西大家可以随便拿。 “是这样吗?”巴希特仍然有些狐疑。 “是的,我的确是巴蒂的朋友。”彻辰说道。 于是,巴希特转过了身,他身后的人群自动地朝两边分了开来。彻辰背着巴蒂跟在巴希特的后面。他腰上的马刀和手枪都留给了法蒂玛,只在马靴内藏了一把短匕首。 三人很快地就走到了巴希特的帐篷。在彻辰的眼中,巴希特所谓的帐篷并不能称之为帐篷,因为它也是用茅草做顶的——一大片的茅草铺在四颗被锯短了的树干上,然后连成了一片。和其他的茅草屋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个更大了。 彻辰将巴蒂放到了一个树墩上坐下,自己站在了巴蒂的身边。 进到屋内,巴希特也没有过多的寒暄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巴蒂点了点头,替巴希特介绍道:“这位是佣兵团团长彻辰,阿勒瓦尔·彻辰。” “佣兵团?”巴希特咀嚼了下这句话。他虽然看起来四肢发达,可头脑并不简单。 “就是驻扎在你的庄园里的那个佣兵团?”巴希特问道。 巴蒂看了一眼彻辰,不知是否该如实说。 彻辰却主动地说道:“是的,巴希特头领。我就是那个佣兵团的团长。” 巴希特见彻辰主动彻辰了身份,他猛地向后倒退了三步摆出防守的架势,然后又将又手握在了斧柄上。 “巴蒂,你这是什么意思?”巴希特大喝道。 也不怪巴希特会如此的紧张。原本他和巴蒂约定进攻庄园,巴希特帮助救出消灭佣兵团和巴蒂的父亲基阿扬,而里面所有的财物归巴希特这一方所有。可现在,原本作为消灭对象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并且还是己方的同盟者带进来的。 “巴希特头领,请不要误会。”见巴希特如此大的反应,巴蒂急忙挥了挥手并想站起来,可他的脚一碰到地面就吃痛地坐会了树墩上。 “巴希特头领,我这次来是想和你合作的。”彻辰说道。 “合作?合作什么?” “我希望你和你的人加入我们佣兵团,一齐为亚努什亲王效力。”彻辰将此番前来的目的向巴希特和盘托出。 巴希特被彻辰这番话说的有些不可思议,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彻辰。 “我为什么要加入你们?你们能给我的不外乎庄园里面的那些财务,可即便你们不给,我们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取。而且我们要是有这个打算的话,前一批人来的时候我们就和他们走了。”巴希特说道。 彻辰敏锐地注意到了巴希特口中说的“前一批人”,显然,在他之前还有其他的人来招揽过巴希特。可当彻辰想详细询问的时候,巴希特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巴希特,彻辰团长他是带着诚意来的。你看那辆马车,都是带来给你们的礼物。”巴蒂也在旁边苦劝道。 可巴希特却不为所动,或者看不上这些东西。他问巴蒂道:“巴蒂,和你一起的西尔贝怎么了?” “西尔贝他……”巴蒂有些支支吾吾。他自觉如果说西贝尔死在彻辰的下属的手下,下面就没得谈了。 “巴希特头领,你的那个手下西尔贝来我们佣兵团的附近侦查被我的亲卫队队长发现后进行反抗,死在了她的手里。”彻辰老实地说道。 “你说什么!” 巴希特一听西贝尔被彻辰的人杀死,他猛地拔出了斧头一斧贴着彻辰的身子砍在了地上。斧身入地过半,可见那一斧的力道。 可即便如此,彻辰仍面不改『色』。 “年轻人,你很有胆『色』。”巴希特猛地将斧头提起来握在手上,他侧着身看着彻辰,黑脸上『露』出赞赏的微笑。这黑人的脾气真是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西贝尔的死我只能说很遗憾。不过换位思考下,如果我们的人偷偷『摸』『摸』地来到头领你的营地窥探被发现了,巴希特投降也不会让他全身而退吧。” 巴希特点了点头。 “不错,这件事情确实怪不得你们。那一车的物资就算是你们对西贝尔的死的赔偿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彻辰和巴蒂没想到巴希特竟立即的下了逐客令,一时有些愣住了。 “巴希特……”巴蒂还想争取下,可他的话马上被巴希特打断了。 “巴蒂,”巴希特说道:“你既然和这位佣兵团是团长一起来,显然是已经和他化解了矛盾,那么我们之间的合作当然就此作废了。不过,你们庄园内的钱财和物资我们是要定了。识相的话,你们父子和这些佣兵们趁早滚出庄园,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可是……可是……”巴蒂可是了半天没可是出句话来。他和巴希特本就是各取所需,现在两人分道扬镳,他想再劝劝巴希特改变主意都觉得没有立场了。 “巴希特头领,你们难道要一辈子当强盗吗?” 这时候,彻辰对巴希特高声反问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是敌是友十 “强盗?” 巴希特咧开了嘴笑了一声,在他看来彻辰的这种说法有些可笑至极。 “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也许确实是强盗,可是又是谁『逼』着我们做强盗的呢?这里的每一个人原本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牧人、市民和养蜂人,可是一场战争,他们什么都没有了。我原先的主人在上帝面前发誓要保卫家园和治下的平民,可是当大伙儿把好不容易募集来的军费交给他的时候,那个贵族带着全家人和财宝连夜的逃了,将我们扔给了俄国人;俄国人来了,他们说会保证我们的信仰和自由,可是在土地上建起的都是他们东正教的教堂,而被拆毁的都是大家常去的教堂,任何一根俄国士兵都可以以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搜查善良人们都住所,拿走可以拿走的一切;现在瑞典人来了,你要我们和你一起为什么亚努什亲王效力,他会比那些人更好吗?” 巴希特虽然人高马大,头脑并不愚笨,说话也是有条有理,似乎读过不少的书。被他这一反驳,彻辰有些哑口无言。 是的,他们佣兵为各个领主效劳,用自己的剑赢得金钱和名誉,现在是战争期间,有能力的佣兵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彻辰自己想获得什么?他自己想得到的就像他向佣兵团的同伴们宣扬的,帮助亚努什亲王打败所有的反对者然后再去打俄国人,为佛朗哥团长他们报仇、夺回他们在斯摩棱斯克失去的土地。 可自己将这里的人拖入战争,这些人又能得到什么?得到身份洗白的机会受到亲王的庇护吗?可波兰贵族统治这片土地,人们遭殃;俄国贵族统治这片土地,人们还是遭殃;亲王统治这里,难道会更好吗?为了除掉自己的对手,他不是还想出了让自己人献毒酒同归于尽的计策来了吗? 彻辰陷入了沉思,第一次的,他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站在佣兵团的角度看问题。 巴希特见彻辰低着头陷入了思索,也没用催促他,仿佛也希望彻辰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一般。 “我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彻辰抬起头对巴希特说道: “我为亚努什亲王效力,因为他册封了我为骑士,而且多次的赏赐了我。并且愿意替我向沙皇俄国屠杀我的同伴的血海深仇。这次我来找你们,也是看中了你们人多势众,可以为我和亲王提供助力。当然这并不是纯粹想利用你们,我愿意接收你们中年轻力壮的人,或者再加一部分老弱『妇』孺。这些人可以摆脱暴民的身份,安心的生活下去。其中的青壮年拿起武器为着亲王战斗,将来或许还能得到一份赏赐。”彻辰明明白白地将自己之前的想法说了出来,全然不顾巴蒂用焦急的眼光看着他。 “不是所有的人吗?很抱歉,你的条件并不能让我满意。如果是这些条件,那上一位找我们的时候我们就答应了。”巴希特有些失望,他对彻辰直说道。 “我知道我们的条件不能满足所有的人,可是巴希特头领请您相信我,只要是我们力所能及的,能多照顾到一个我们绝对不会放弃一个。”彻辰急切地表态道。 “那么你能否把庄园内的资财给予我们一部分,给那些你带不走的人”巴希特反问道。 彻辰有些为难。庄园内的财富牵扯太多的,不是他一句话可以决定的。就在这时候,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你不想,可是我们想!” 随着声音进来的是一个马脸的中年男子,这位马脸的中年男子穿着明显比巴希特华丽许多,他手上还戴着双丝质的手套,一缕山羊胡在唇下打着卷儿。 “采佩什,你来做什么?”巴希特转过脑袋皱起眉头问道。 巴希特和这位叫作采佩什的马脸男子的关系并不好,声音中带着怒气儿。 “我来做什么?我来当然是不想因为大头领你的错误决定让大家跟着你受苦。上校那边你不去,现在亚努什亲王那边你也不愿意去,难道你想一直带着我们做孤魂野鬼吗?”采佩什质问完巴希特随即身子朝向彻辰,他弯下腰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之礼: “尊敬的使者,恕我们怠慢了。真没想到您是如此的年轻。我也是刚看到阁下卫队的马鞍上的拉齐维乌家族的徽记才知道使者您是亚努什亲王的家臣。” “不用客气,采佩什先生。” 彻辰见采佩什如此恭敬的态度本能的有些不适应。而且这位采佩什总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采佩什好像也感觉到彻辰对自己的疏远,不过他并不以为意,反而笑眯眯地对彻辰说道:“尊敬的使者,我想你是代表亚努什亲王想要招揽我们的吧。” “是的,不过刚才巴希特头领已经拒绝了我。而且,你叫我彻辰就可以了。”彻辰说。 “巴希特并不能代表所有的人。我的意思是,亚努什亲王能不吝厚待我们,我们愿意为亲王的事业效力。”采佩什说道。 显然,在这个营地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同巴希特的理念。从内心来说,彻辰是心向巴希特的,可采佩什的主动效忠,又让他难以拒绝。 一时间,彻辰有些为难。 “彻辰大人不用为难,我们这位巴希特头领有言在先,他是不会强求大伙儿的去留的。”采佩加笑眯眯地说道。说完,他还示威似地看了巴希特一眼。 巴希特眼见采佩什瞅着自己,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否认。 “如果你们愿意加入亲王的军队,亲王殿下愿意给予每人每周一个泰勒的工资,头领每周二十泰勒。”彻辰开出了个价码。 采佩什仍然带着笑,可他明显对这个价钱并不满意。 “彻辰大人,有位上校可开出了比这高两倍的价钱,并且愿意分庄园内的五分之一的资财给我们。” “哪个上校?”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是敌是友十一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这个名字彻辰怎会不熟悉呢,在米亚捷尔斯克城内驱逐和消灭反抗亚努什亲王的抵抗者的行动中,就是维克多和彻辰一起消灭了这位上校的部属。 “那么说,你们准备进攻庄园并不只是因为巴蒂向你们投诚,也有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原因在里面了?”彻辰斟酌地问道。 上千的暴民已经不是佣兵团可以对付的了,如果再加上耶日·哈列茨基的正规军,那真是佣兵团的末日了。 采佩什诡异地笑了笑,他感觉自己已经占据了主动。 “那位上校派人找上了我们,而且条件很优厚。” 至于耶日·哈列茨基的条件是如何的优厚,采佩什并没有明言,他也没有表明进攻庄园是否和上校有关。采佩什知道话说的越是含糊,就越能让对方紧张和猜不出头绪,也就越能让自己获得主动权。 这一手对付谈判经验不足的彻辰,采佩什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因为巴希特在一旁搅局的话。 巴希特见不得采佩什背叛自己的团体,可是毕竟自己是有言在先的。这会儿见他装神弄鬼,不禁出言戳穿了他。 “那个上校的使者不过也是每周一个泰勒的工资,和这位小兄弟的有什么区别。” 这一番话,算是把采佩什好不容易营造的对自己有利的局面给打破了,也让彻辰知道了行情。 采佩什恼怒地看了一眼巴希特,他用舌头『舔』了『舔』血红的双唇,那模样说不出的诡异和可怕。可巴希特凌然不惧,用他那如月光般清澈的眼神回望采佩什。 在眼神的较量中,采佩什没有占到便宜。他收回了目光,又把目标放到了彻辰的身上。 “尊敬的使者,是的,我承认那位上校也是开出了和你一样的价码,可是他代表的是萨佩加副统领,而副统领的身后站着的可是我们共和国的国王。并且,上校还许了庄园内的财富给我们。” 言下之意,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话可是有国王陛下背书,那是有很高可信度的。 对于采佩什的这番话,彻辰立即予以了反驳:“我也是代表着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和你说话。在立陶宛,亲王的权力可不比国王来的差。” 为了让采佩什不要对自己的价值估计过高,彻辰还第一次的撒了谎:“而且亲王派给我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那可是一个满编的西班牙骑兵团和德意志步兵团。” 可彻辰的这番话却似乎对采佩什没有任何的威慑作用,采佩什仍然是不动声『色』,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难道是我的话有什么破绽?”彻辰不禁心虚了起来。 这时候,巴希特突然对彻辰和采佩什说道:“你们两个继续在这里谈吧,我已经受够了。” 说完,巴希特便走了出去。 彻辰和采佩什看着巴希特走出了草棚,剩下的两人加上坐在树墩子上巴蒂,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先说话。 场面出奇的安静。而采佩什的内心却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平静。 采佩什和营地内的大部分人都不同。他是一个贵族,并且祖上还是大大的有名。虽然现在家道中落,可深藏在他内心的那份贵族的荣耀还是驱使着他努力回归到上流社会。 从一开始的,他就反对巴希特抢劫贵族庄园的行为,因为那会让他们和贵族成为死敌。抢那些农民不就好了吗?采佩什是这么想的。特别是巴希特不管不顾地劫掠亚努什和萨佩加任何一方的资财,等于让大家成为了所有贵族的死敌。采佩什一直建议趁着现在两方都在招兵买马的有利时机投靠一方,洗白自己的身份。 这个建议却一直没有得到巴希特的认同。上次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使者来的时候巴希特就明确的拒绝了,采佩什忍了,因为他认为萨佩加那群人是乌合之众,实力比不过有瑞典王国支持的亚努什,甚至听说他们连军费都是捉襟见肘,堂堂都副统领连衣服上的铜纽扣都卖了。可这一次亚努什亲王的使者来巴希特又拒绝,采佩什忍无可忍,他终于自己跳将了出来。 “我是不是应该接受他的条件,每周一个泰勒虽然少点,可等加入了亚努什的军队,以后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采佩什暗自想道。他放在背后的左手的手指一直勾动着,不停地算计如此是否合算。他的脸『色』也由白转青,煞是吓人。 亚努什脸『色』的变换也让彻辰的心情坎坷不安,好几次的他都想提高价码,先将采佩什收入麾下。 “采佩什先生,”彻辰忍不住先开了口。这在谈判中等于告诉了对方自己筹码不足,先失了一步。 采佩什听彻辰先开口说话,简直是喜不自胜。他那脸上马上洋溢起兴奋的笑容。 那笑容让彻辰警醒了。原来对方也没有自己想象的从容。 “采佩什先生。”彻辰继续说道:“你想要更高的薪酬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亲王殿下对于有功的部下一向大方的很,这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什么机会?”采佩什忙问道。 “一个表忠心的机会。你不是说耶日·哈列茨基的人也来找过你吗,只要你帮助我们消灭耶日·哈列茨基的军队,凭着这大功一件,亲王殿下的赏赐还会少吗?” 彻辰这一手,等于是将耶日·哈列茨基笼络采佩什等人对付佣兵团的手段用回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们可是有三百人,而且都是骑兵!”采佩什说道。 彻辰大悟。怪不得耶日·哈列茨基不自己来进攻庄园而是要拉拢巴希特,原因就在于他们都是骑兵,而骑兵是极不善于攻击防御工事的。 “这里属于你的人多少?” “这里大部分人都听我的。”采佩什说道。 可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了。实际上采佩什若真的离开,他能带走的最多三百人。这三百人可是采佩什好不容易从巴希特眼皮子底下挖来的本钱,他是不愿意轻易地在还未得到任何承诺和实惠的情况下为他人损失掉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是敌是友十二 听采佩什这么一说,彻辰考虑是否给予他高一些的待遇收服了这些人,反正到最后彻辰会把这些人交给亚努什亲王的。他并不准备把采佩什留在自己的手下,因为彻辰感觉采佩什做人做事的风格和自己并不合,至少他抛弃巴希特投靠自己的举动令彻辰很是不喜。一个好的团体总是要患难与共、有福同享的。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开始是战马的嘶鸣,接着是一阵阵的怒骂声,彻辰听的明白,其中就有自己带来的卫队士兵。到最后,甚至有刀剑相交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对外面突发的情况,彻辰感到惊讶不已。在来之前,彻辰有严令自己的手下不要和难民发生冲突,他也相信法蒂玛能约束好部下的。 彻辰看了一眼采佩什,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些消息,可是采佩什也满是惊讶的表情。 “我没有。”采佩什说道。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人,主人。” 正当彻辰和采佩什准备出去看看,一个穿着翻『毛』长衣的络腮胡跑进了草棚。 “外面,外面,上校的人和巴蒂带来的人打起来了。”那络腮胡弯着腿,双手放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是我的仆人,梅里格。”采佩什对彻辰说道。 “哪个上校?梅里格。”采佩什又问自己的仆人道。 在梅里格回答之前,彻辰心中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答案。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那个早于自己前来难民营地谈招降事宜的人。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人。”梅里格说道。 他的话确认了彻辰的猜测。 听到是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人,采佩什的心又活泛了起来。上校的人这个时候来,显然是带来了新的条件的。而且现在对方敌对的人也在,两方面的人都在,自己正好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现在还在打吗?”采佩什问自己的仆人道。 “现在不打了。巴希特头领带着人拦在了中间,并且恐吓他们说谁再动手他就帮另一半对方他。”梅里格道。 听到这话,彻辰和采佩什都稍稍安心了。 “彻辰团长,我们现在一起出去如何?请您放心,我主意已定,是愿意为亚努什亲王效力的。”采佩什对彻辰说道。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从“尊敬的使者”到“彻辰团长”,采佩什对彻辰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当然,采佩什先生。我们一起出去。”听采佩什终于决定加入自己的一边,彻辰心安了不少。他嘱咐巴蒂待在草棚内休息,自己和采佩什肩并肩走了出去。 当彻辰和采佩什联袂出现在科波拉的面前时,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副官科波拉一眼便认出了彻辰来。科波拉在米亚捷尔斯克和彻辰打过照面。那个时候,自己和同伴被维克多的步兵队从正面击破,当他们撤退到街尾的时候,正是彻辰的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那如林的长枪和刀剑、从头顶『射』来的子弹和手雷,让科波拉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一只眼睛和耳朵就是这次战斗中没的。 “巴希特头领,你这是什么意思?”科波拉戟指彻辰对巴希特问道。 巴希特带人站在科波拉和法蒂玛的中间,正是由于他的存在,两方面的人虽然剑拔弩张,却没能打起来。 “科波拉少尉,这位彻辰团长只是送来一车的物质来赔偿我们的损失的。他的人无意中杀了我们的一个人。”巴希特解释道。 原本,营地的人并不知道西贝尔死在了彻辰的人手里,这时候听巴希特说出来,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他们不再对法蒂玛等人投去善意的目光,转而都是冷陌和厌恶。 “那他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了。巴希特头领,我们一齐杀了他。”科波拉煽动道。 “彻辰团长的人是无意的,这件事我们已经处理好了。那一车的财物就是他的赔偿。”巴希特高声说道。 “一个人都命就值一马车东西吗?”科波拉轻蔑地笑道。他是打定主意要煽动起难民的情绪来。 “对,对。”一些那么在人群中小声地附和道。 “科波拉少尉,你蓄意煽动我们去仇视这位彻辰团长是没用的。这一马车的东西虽然换不回西贝尔的生命,可它却能救这里很多人的『性』命。比起彻辰团长来,你们贵族用几个面包就换走一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的行为,恐怕更没有把我们当人吧。”巴希特说道。 彻辰没想到,巴希特竟然会替自己说话。一时间,他又生起了将巴希特拉拢到自己这边的希望。 科波拉见巴希特竟然向着彻辰,他心里愤恨不已,差点的就把“黑鬼”骂出口了。可总算他还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那么巴希特头领你是准备投靠亚努什那个卖国贼咯?”科波拉质问道。 巴希特摇了摇头:“我谁都不准备投靠。因为你们都不是好人,只想利用我们做你们的炮灰。” 科波拉面『色』铁青。他自觉自己这次又是白来勒一趟。 “那好,我们后会有期。不过我要提醒你,巴希特,你会后悔的。” 说完,科波拉调转马头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科波拉少尉。” 采佩什很清楚科波拉这一走,自己待价而沽的打算肯定是要落空了。自己已经和巴希特闹翻,到时候除了投靠彻辰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冲上前出言叫住了科波拉。 “嗯?” 科波拉少尉疑『惑』地转过头。他对采佩什有影响,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对自己的招揽最跃跃欲试。 “科波拉少尉,不知道您今天来是不是上校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新的恩典?”采佩什『露』骨地问道,这个时候时间就是金钱,他也顾不得会被人鄙视了。 采佩什的这番话让科波拉明白,这群难民已经产生了分裂,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和巴希特一样不为国家效力。 “当然,上校愿意将每周的工资增加到两个泰勒。并且上校愿意给你采佩什头领独力领导一个连队的权力。”科波拉胜券在握地说道。这个条件原本是给巴希特的,既然巴希特顽固不化而采佩什又愿意投效,科波拉当然将条件说成是给他的了。而且科波拉相信,没有人能拒绝如此优厚的条件。 的确,这个条件比起彻辰提出的更加的丰厚,采佩什不禁心动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章 是敌是友十三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皮德罗在场,他肯定会漫天都开价,甚至将整个庄园的泰勒给采佩什都在所不惜。因为一旦采佩什被科波拉利诱了过去,佣兵团的这些人包括彻辰自己都很可能被采佩什当做礼物送给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所以在巴希特保持中立的情况下,不管开出多么高的价格,一定要把采佩什争取到自己的一边。 彻辰却还没有这样的觉悟,或者说思维还不够敏捷。他听到科波拉将工资提高了一倍,心里虽然也在计算起应该将价码提高到多少合适,可彻辰的立足点却还是采佩什和他的同伙自身的价值而不是现在危急的环境。 采佩什回过头看了眼彻辰。在他看来自己现在占据着主动,这位亚努什亲王麾下的佣兵团长怎么也得提高价码拉拢拉拢自己的。可他却失望了,彻辰一副思索的表情,显然还在犹豫中。 采佩什不禁暗骂彻辰看不清形势。 “彻辰团长,你也听到了。科波拉少尉带来了上校那难以令人拒绝的条件,如果亚努什亲王不能给我和我的手下们更好的待遇的话,我只能和你说一声抱歉了。”采佩什将话明说了开来。 “采佩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敢把我当做你和这个恶棍讨价还价的筹码!” 听完采佩什的话,彻辰还没有反应,科波拉却抢先怒喝了起来。又不由得科波拉不愤怒,采佩什的话等于将自己当做了威『逼』彻辰的工具。这是令身为贵族和军人的科波拉所无法容忍的。 “科波拉少尉,对不起。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既然亚努什亲王也派人来招揽我们而我们又没有响应亲王的征召,我总得将理由和亲王的使者说清楚吧。” 采佩什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赶忙对科波拉笑着解释道。 “亚努什已经不是什么亲王了,他是共和国的卖国贼。而这所谓的使者,也只不过是叛军罢了。”科波拉义正辞严地说道。仿佛是在教训一个下属一般。 采佩什缓慢地低下头。在低头的过程中,他微微倾斜了自己的脖颈好观察彻辰的动静。他决定,如果彻辰还如此不识时务地不开出更高的价格,他就向科波拉宣誓向上校效忠。 “等一下,科波拉少尉。” 终于,彻辰开了口。虽然话是对科波拉而不是采佩什说的,可采佩什仍然停住了动作,等待彻辰把话说完。 “科波拉少尉,你刚才说亲王殿下是个卖国贼,可亲王到底如何卖国了。抵抗扎波罗热哥萨克入侵的是他,抵抗沙皇俄国入侵的也是他。现在国王弃国,让这片土地免遭瑞典王国军队蹂躏的也是亲王殿下,他才是共和国真正的爱国者。他向瑞典王国国王卡尔十世提出的那些条件想必你也知道,里面又有那一条是卖国了?他有曾割让一块共和国的土地吗?说到叛『乱』,亲王殿下是立陶宛的大统领,而帕维尔·萨佩加则是副统领,叛变的应该是你们吧。” 说完不等科波拉反驳,彻辰走上前一步拉起略弯下身的采佩什又说道:“采佩什头领,你们加入到亲王的麾下,每个人每个星期将得到五个泰勒的工资,并且我们会预付给你们两个月的薪水。” 彻辰虽然在在某些方面表现迟钝,不过不代表他没头脑。当他想明白了现在情况的关窍后,马上大把地将钱挥洒了出去。 采佩什被彻辰强行拉了起来。也不等他表态,彻辰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道:“采佩什头领,我代表亲王欢迎你。” 这个时候,彻辰箍紧了采佩什的一只手,不让他有任何的反对的机会。 听到这话,如果说采佩什是有些措手不及,那科波拉就是先是错愕后来恨得咬牙切齿了。 对于科波拉来说,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交给自己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人收归己用,而现在自己的任务非但无法完成,这些人反倒被叛军招募了去,自己回去根本没有办法向上校交代的。 怒火攻心之下,科波拉拔出了腰间的手枪。他要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在彻辰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科波拉少尉有信心一枪就将彻辰毙命。到时候亚努什这个叛国贼的人死在这里,巴希特和采佩什等人怎么洗都洗脱不了干系,只有投靠自己这一条路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科波拉的动作虽快,可有两个人在他拔枪的一瞬间就出手了。 第一个是法蒂玛。作为彻辰的亲卫,法蒂玛一向是把团长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当采佩什被科波拉的条件说的有些意动的时候,法蒂玛紧盯的目标是采佩什,所幸采佩什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而当科波拉因为愤恨面红耳赤,法蒂玛早就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了。科波拉的手枪刚拔出腰间,法蒂玛的大马士革弯刀便投掷了过去。 这第二个人则是巴希特。虽然巴希特早就摆明了态度不加入任何一方,可他也不希望彻辰和科波拉中的任何一人在自己这里出事。因为这不比打劫某个庄园,后果将严重的多。无论是任何一方,为了自己的尊严,都会采取报复。 法蒂玛的弯刀划过科波拉少尉的手臂就像是切割一张薄纸一般地将少尉握枪的手臂切断。少尉的断肢掉落在地上,手指兀自扣在扳机上。 科波拉看着自己的断肢,又看了看自己剩下的半截手臂,好一会而才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那断肢的疼痛疼的他跌落了马背在地上只打滚。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当少尉的部下想拔枪为少尉报仇的时候,法蒂玛手下的人已提前一步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原本巴西特的巨斧挡在了彻辰的眼前,他那门板一样的巨斧护住了彻辰的头和前胸。当彻辰听到科波拉的惨叫后,彻辰用手拨开了面前的巨斧。 虽然科波拉算得上咎由自取,可看到他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彻辰不禁可怜起科波拉少尉。 “巴希特头领,你这有懂医术的人吗?”彻辰问道。 “当然有,我马上去叫他来给科波拉少尉包扎。” 巴希特收回了斧头,赶忙叫手下人去叫医生过来。 其实不用彻辰说,巴希特也绝不会让这位少尉死在自己这里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是敌是友十四 科波拉的断肢被包扎好后便由他的随从护送着出了营地。由于少尉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两名随从便在两匹马之间装上了一个网兜,然后将少尉放在了网兜里面充做担架使用。 虽然事情是以彻辰的胜利而告终,可谁都明白,科波拉的上司——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那些退走的科波拉少尉的手下仇恨的眼神也无不表『露』着——他们一顿回报仇的。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科波拉和他带来的所有人都杀了灭口,这样至少能为佣兵团和难民营地里的人多争取几天撤退的时间。可是即便彻辰下得了狠手对科波拉这么做,难民营地的头领巴希特也不会同意的。这位黑人头领有着独特的善恶观,在他看来抢劫庄园并不算是罪恶的事情,因为这可以救更多的人。可杀死一名使者,哪怕是这名使者先动手准备伤人,这也是不名誉的。 而这时候,原本说要加入彻辰一方的采佩什偷偷地溜入了人群中,泯然众人。采佩什可不愿自己一加入佣兵团便要和上校的人血战,这可不符合他的利益。 彻辰当然也看到了采佩什的这一举动,可人各有志,他也不能强求。 “巴希特头领,我现在要马上赶回去了。科波拉回去以后,上校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来报复,我要抓紧回去准备。”彻辰目送着科波拉的队伍离开后对巴希特说道。 “你们在我们这里伤了上校的人,就想这么离开吗?”还未等巴希特说话,在他身后一个胸前挂着十字架的老年人说道。 显然,他是怕彻辰等人离开以后,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将报复的矛头对准他们。 “你们有想过把我们交给耶日·哈列茨基的后果吗?你们怕上校报复,难道就不怕亚努什亲王报复?”彻辰对那老者说道。 “我们本来就打算劫掠拉齐维乌家族的庄园了,难道还怕得罪那个亲王吗?”在一旁,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这话像是点燃了一颗火星,四周的人纷纷想起了他们本来就是要和亚努什亲王结仇的,将彻辰等人交给上校不过是多了一笔帐,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时间四周的人纷纷围了上来,准备将彻辰和他手下的人绑起来。 法蒂玛也意识到了情况危急,他们紧握钢刀在手,准备应付突发的状况。 “如果大伙儿还认我这个头领,那么大家都给我退下。”关键时候,巴希特大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巴希特准备听他说话。 “盟兄弟们,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位彻辰团长是作为使者来到我们这里的,刚才的事情大家也看到了,是那位科波拉少尉先动的手,彻辰团长的手下不过是自卫。哪怕那位少尉断了一只手,也是他咎由自取,我们不能因为害怕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报复,就把彻辰团长他们绑起来作为赔礼。那么我们和那些真正的强盗有什么区别?恐怕上帝也不会宽恕我们吧?”巴希特义正辞严地说道。 那老者听了巴希特的话,不再说话了。其他人也默默放下手中的武器,大家都直勾勾地看着巴希特,希望他拿个主意。 彻辰发现,虽然整件事情可以说是因为巴希特的优柔寡断和撂挑子才导致了对难民们最坏的结果,可这里大部分的人对巴希特都没有怨言,可见巴希特的声望不是一般的高。 “彻辰团长说的对,这件事情是无法善了了。我们现在只能离开这里。”巴希特终于说道。 听说要离开这里,四周的人一片的默然。大家好不容易在这里安定下来,这里的一切虽然简陋,可这毕竟是大伙儿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家,离开了这里,他们又能去哪?而且这么多的人,其中大部分还是老弱『妇』孺,行进的速度又怎么能比得过四条腿的战马。 一念及此,就连巴希特这样的铁骨硬汉也不禁盎然神伤。 “巴希特头领,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彻辰对巴希特说道。 “彻辰团长可真会挑时机,可我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的。”巴希特苦笑着说道。 彻辰摇了摇头。 “巴希特头领,你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并没有要你扔下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的意思是你们既然也要离开这里,那么不妨和我们一起去维尔纳。那里现在是亚努什亲王的驻骅之处,哪怕是耶日·哈列茨基的上司萨佩加副统领也不敢去进攻。”彻辰说道。 彻辰重提这个建议也是有他的私心在里面。由于耶日·哈列茨基的部队都是骑兵,他们的行军速度是佣兵团所不能比拟的。只要佣兵团离开了庄园,就一定会被上校的军队追上,到时候很有可能全军覆没。而如果能拉上巴希特的人,佣兵团就有超过了敌人四倍的兵力,如此悬殊的兵力比哪怕是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也要掂量掂量吧。 听了彻辰的话,巴希特也开始权衡了起来。如果跟着彻辰他们一起走,等于是将自己绑上了佣兵团的战车,到时候耶日·哈列茨基的骑兵追上来,哪怕他们的目标只是佣兵团,巴希特和他的人也不得不为了与佣兵团一同撤退的难民们与上校的骑兵战斗了。可如果自己单独离开,虽然不一定会成为耶日·哈列茨基的的打击对象,但也有可能耶日·哈列茨基会在消灭了佣兵团后再来对付自己。自己的一个决定,关系到数千人的生死,容不得自己有半分的考虑不周。 “如果我们和你们一起撤退到维尔纳,你们能保证在遇到敌人的时间,不会舍弃我们肚子逃跑吗?”巴希特在权衡利弊后对彻辰问道。 “上帝可以见证,我们绝对不会丢下这里的一个人。”彻辰举起一只手发誓道。 巴希特点了点头。 “那好,我就信你一次。”巴希特对彻辰说道。 然后他跳到一块岩石上,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到自己。 “诸位,我们去维尔纳!”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是敌是友十五 当然,事情不会因为巴希特的一句话便决定了下来。波兰共和国盛行民主政治,喜欢用投票解决问题。这一点在这个难民营地里也不例外。当听到巴希特作出前往维尔纳的决定之后,营地里的每一个人便从身边捡起一小块石头或者树枝作为“选票”,然后走到巴希特的身边。 同意巴希特同佣兵团一起前往维尔纳的将手中的石头或者树枝扔在了巴希特的左边,而不同意的则将手中的“选票”扔在了右边。每一个人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都有一票的权力。 不一会儿,在巴希特的身前便堆积起了两座小山。一位神父和一名贵族模样的长须老年人走上前逐一地对地上的“选票”进行统一。“十票”、“二十票”,喊声此起彼伏。 最后的统计结果,赞同巴希特意见的有七百五十八票,而不赞同的则有四百一十五票。如果按照波兰共和国议会的标准,哪怕只有一个人反对,这次的投票就是无效的,人们又要进行第二轮的重新选举。所幸的是在这个难民营地并没有使用如此糟心的选举办法。 虽然赞同巴希特的占了大多数,这一提案也被通过了。可巴希特的脸上却殊无喜『色』,因为他发现还有至少两百一十多人既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巴希特重新站到了岩石上,他的眼光变得锐利异常,原本和善的面『色』也消失不见了。 “还有两百多人既没有投赞成,也没有反对。我希望这些人中间能有人站出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想的。”巴希特对着人群喊道。 一些人人低下了头,不敢看巴希特的眼睛。巴希特则用眼神从他们的脸上扫过,想找出谁才是主使者。 “你不用看了,是我让他们不投的。” 这时,采佩什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原先的,采佩什因为害怕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去报复彻辰而后悔加入彻辰一方偷偷溜进人群里,而现在他又对巴希特带人前往维尔纳的动议投了弃权,彻辰真有些搞不明白采佩什到底在想什么。 “采佩什头领,你是怎么想的?”巴希特耐住『性』子问道。今天的采佩什处处和自己作对,哪怕巴希特的『性』子再好,也有些生气了。 “我没怎么想。”采佩什狡黠地说道:“我和我的盟兄弟们选择哪里都不去。” “这是为什么?”巴希特身边那神父模样的男子感到有些意外,采佩什的做法等于是在等死、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道理。”采佩什『摸』着小胡子说道。 “可是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现在正是我们大伙儿精诚团结的时候啊!”那神父还是不肯放弃,仍然想劝说采佩什回心转意。 “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用劳烦你们『操』心了。”采佩什有些不耐烦了。 “瓦罗斯基神父,不用多费口舌了。既然采佩什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走,我们就不要勉强。”巴希特拍了拍神父的肩膀说道。 瓦罗斯基神父几次的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那么采佩什,你也不愿意伟亚努什亲王效力了吗?” 见巴希特和采佩什已经分道扬镳,彻辰对采佩什问道。 彻辰倒不是对采佩什有什么好感和不舍,只是因为这一路带着这么多的人,又要应付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追兵,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我随时愿意为亲王殿下效劳。不过现在,我觉得留在这里比去维尔纳对亲王殿下的事业有更大的帮助。也请彻辰团长代我向亲王殿下告罪,如果亲王殿下不能原谅我的话,我定会前往维尔纳亲自向亚努什亲王殿下祈求原谅。”采佩什高声说道,说的自己好像这么做都是为了亲王一般。 对于采佩什这番毫无意义的漂亮话,彻辰也不屑反驳了。他回过头对巴希特说道:“巴希特头领,那么事不宜迟,我也先回庄园去准备。我们明天再庄园汇合如何?” “当然可以。也请彻辰团长尽量多收集一些食物,我们这个营地本来存粮就不多,不然也不会冒险抢劫庄园了。”巴希特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彻辰当即允诺了下来。 两人就此分别。在回去的路上,彻辰将当时发生的一切讲述给了巴蒂听。后者由于一直呆在草棚内,虽然能听到外面的声响,却听得不真切,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那位采佩什头领倒真的是一个聪明人。”巴蒂听完彻辰的讲述后对采佩什评价道。 “这话怎么说?”听巴蒂将采佩什说成是个聪明人,彻辰来了兴趣。到目前为止,彻辰只看到了采佩什的蛇鼠两端和好谋无断,怎么看也看不出他“聪明”的一面。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彻辰团长你想,我们这一路是必定会被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人追杀的,如果采佩什和我们一起前往维尔纳,那么少不了就会有损失。” “可他留在这里,就不怕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派人围剿吗?”彻辰听到一半,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留他是肯定不会留在这里,采佩什头领我也打过几次交道,他可精明的要命。我想最有可能他会和我们拉开距离前往维尔纳。如果路上碰到追兵,他也能靠着我们的阻挡逃过一劫;或者看到我们处于劣势,这位采佩什头领带着人对我们反戈一击以换取上校的原谅。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巴蒂分析道。 “我现在就回去杀了他。”听完巴蒂的分析采佩什会在佣兵团的背后『插』一刀,法蒂玛便按捺不住,准备现在就回去除了这个可能祸害。 彻辰见法蒂玛如此急躁,赶紧一把拉住了她。正如巴蒂所说,这些不过是他的猜测,事实是否真的如此还未可知。现在去杀采佩什不管成功与否都会激起矛盾,甚至『逼』得他们提早动手,这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回去做好准备,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彻辰对法蒂玛说道。 见彻辰坚持,法蒂玛也只得作罢了。彻辰放开法蒂玛的手,他的眼睛正巧看到在一棵大树上,一只鸟儿嘴里叼着一只双臂勾着『毛』『毛』虫的螳螂。 不知是不是错觉,彻辰感觉自己像极了那只可怜的『毛』『毛』虫。 第一百九十三章 疑无路 回到波涅维耶庄园后,彻辰将发生在难民营地的事情和大伙儿一说,特别是说到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任耶出现在了附近,并且有不少于三百人的时候,大伙的脸『色』都有些心惊,而皮德罗更是顿时面如死灰了。 “快点走,快点走。”皮德罗小声嘀咕道。这一行为惹得众人都转头看向皮德罗。 “叔叔,你怎么了?”彻辰奇怪地问道。自己的叔叔是做过几十年雇佣兵的老兵油子,打来到波兰共和国后,彻辰还没见他这么慌张过。 可皮德罗的下一个举动更让彻辰感到惊讶。他一把拉过法蒂玛说道:“法蒂玛,好孩子。你现在连夜护送着你们团长走,不管是娶去维尔纳还是去瑞典,赶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皮德罗叔叔,你到底怎么了?”彻辰再一次地高声问道。他觉得皮德罗简直是被魔鬼附了身。 “还能做什么?赶快逃啊。你觉得我们佣兵团这点人能挡得住三百骑兵吗?而且那可是波兰骑兵!还不知道你们有多少翼骑兵呢。趁现在他们还没有来,你骑上马赶快逃走,这段日子以来我们赚的钱叔叔都委托商会存在了瑞典的银行,凭着这些单据你可以在瑞典的任何一个城市的银行提取。两万多的泰勒,足够你买上一个高等的爵位再娶上一名伯爵的女儿了。” 皮德罗说着,便从内衣的口袋里面取出几张面额极大的存单来。 “我们又不是没有和耶日·哈列茨基的人战斗过,他们也不过如此。”彻辰见皮德罗对耶日·哈列茨基害怕至此,连忙提及了再米亚捷尔斯克的战例,试图替自己的叔叔鼓劲。 这时候,叶利谢伊也『插』话了进来: “不一样的,团长。波兰的骑兵在整个东欧都是大大的有名,和他们那要靠外籍雇佣兵和哥萨克撑门面的步兵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是三百步兵,哪怕只有我们这百十多人的佣兵团你叔叔也不会畏惧,因为波兰步兵的虚弱是人尽皆知的。可他们的骑兵,就算不提盛名赫赫的翼骑兵了,就是那些龙骑兵和披甲哥萨克们,也让周边的国家未知胆寒。” “波兰的骑兵有这么厉害吗?” 虽然在斯摩棱斯克见识过多罗宁率领的翼骑兵的风采,可是那场导致多罗宁全军覆没的战役彻辰他们并没有参加,所以他并不知道作为胜利者的阿列克谢亲王及其他将领对翼骑兵的极高评价。在他的指示体系中,骑兵是绝对不可能和结阵的步兵对抗的,佣兵团和巴希特的人加起来得有一千多人了,只要列阵前行,再小心谨慎些不给骑兵找到破绽,是很有可能平安的到达维尔纳的。 “在奥斯曼,西帕希和耶尼塞里共同构成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常备主力军队,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两大军事支柱。耶尼塞里大部分都是步兵,而西帕希则多为重骑兵。能成为西帕希骑兵必须经过极为严格的考核,大多数的成员都是自小就接受极为严格的训练,熟悉各种各样的武器的使用。可即便是他们,在翼骑兵的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而那些来自内亚的轻骑兵,也不是波兰同行的对手。”法蒂玛对彻辰科普道。 “我是瑞典人,虽然现在瑞典军队号称世界第一强军,可是在古斯塔夫国王之前,我们和波兰翼骑兵交战那是每战必败的。在柯克霍尔姆战役中我们和波兰人交手。在那次战役我们有一万多人参加了战斗,波兰人只有三千多人。可最后呢?我们以牺牲了六千多人,而波兰人的损失不过三百人。”英格丽也说道。 “在赫西诺战役中,那次波兰人史无前例的派出了五千多翼骑兵参战,沙皇陛下集结了三万人。可最终,他们的翼骑兵只损失了四百余人,而我们则损失了五千人。”叶利谢伊也说道。 在法蒂玛、英格丽、叶利谢伊等人的七嘴八舌的科普下,彻辰终于明白了佣兵团将要面对的是和以往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而其中的翼骑兵,更曾经多次冲破结阵步兵的防线。 “我们现在就走,马上走。在耶日·哈列茨基来之前。”彻辰大声说道。 “没用的,我们多数是步兵,走不出多远就会被他们追上,还不如留下为你们赢的时间。”皮德罗摇了摇头对其他人点名道:“法蒂玛、英格丽你们是女人,和彻辰一起走,费多特,你还有妻子在阿斯特拉罕等着你,你也走吧。” 被点到名的脸上殊无喜『色』,反倒是神父和叶利谢伊两个没有被点到名的微笑着看着彻辰等人,为他们能现存下来感到高兴。 “皮德罗副团长,如果我的妻子知道我和一群女人和小孩一起逃跑了,我在她面前会永远抬不起头来的。我死后团长可得记得给我的妻子每个月寄一份钱去就。”费多特微笑着拒绝道。 皮德罗见费多特坚持留下,便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我可是佣兵团的团长。哪有佣兵去决定团长的去留的!我要留下来,即便波兰的骑兵真的有那么的可怕,我也要见识一下。” 彻辰见大家都抢着留下来,又怎么愿意舍弃大家独活呢。他大嚷着也要留下来。 可是纵然平日里皮德罗在众人面前称彻辰为团长,时刻注意去树立侄子的权威,愿意服从他的命令,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皮德罗又可就是另外一番心态了。让彻辰作为自己的后代活下来,延续他这一支成为皮德罗唯一的想法。 “法蒂玛、英格丽,你们将团长带下去收拾东西,我们几个在筹划一下下一步的行动。”皮德罗直接对二人命令道。 这一次,法蒂玛和英格丽很听话的架起彻辰往外走去,也不管团长如何的大喊大叫。 “英格丽,快放开我。我可是团长。” 在走廊上,被法蒂玛和英格丽架住手臂拖行的彻辰对英格丽命令道。 “团长,你这次就听皮德罗副团长的吧。除了古斯塔夫陛下那样的绝世英才,没有人能在在战斗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打败波兰骑兵的。”英格丽劝道。 “那古斯塔夫是怎么做到的?你教教我,兴许我们也可以依葫芦画瓢打败耶日·哈列茨基。”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彻辰一听有办法,急忙问道。 可英格丽摇了摇头。 “古斯塔夫陛下征战波兰那会我还没出生,他是如何打败扬·斯坦尼斯瓦·萨芬哈(当时的波兰军队总指挥)的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 英格丽忽然记起克里斯蒂娜留下的几本日记和书。 “团长,克里斯小姐留个你的那些书还在吗?”英格丽急切地问道。 “还在,就在我房间里怎么了?”彻辰扬起头奇怪地问道,英格丽怎么突然将话题扯到书上面去了? “我们快去翻翻,或许里面有办法。” 第一百九十四张又一村 很快的,回到房间彻辰等人便在克里斯留给自己的笔记里面找到了当年古斯塔夫国王击败扬·斯坦尼斯瓦·萨芬哈的记载。托这位爱记笔记的阿道夫先生(即古斯塔夫国王)的福,彻辰等三人得以了解到了那场战役的聚体结果以及古斯塔夫国王的布阵。可是再读完之后,彻辰赫然发现要像古斯塔夫国王那样击败一支骑兵为主的部队,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那简直是难以复制的。 这首先,彻辰这一方必须要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支军队必须临阵不『乱』,在面对骑兵都时候能够死战不退,未身后都火枪兵赢得『射』击的机会。 其次的,和骑兵交战的地形必须适合补兵防守而不适合骑兵的机动。也就是说在那样的地形下骑兵除了硬钢正面以外,无法实现两面包抄喝分割包围。 这最后的,敌人的指挥官必须傻到将自己都步兵和骑兵分割使用,两者无法有效的配合作战。 “需要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还好说,我们佣兵团成立以来打的都是硬仗,每个士兵的战斗力都是无话可说的。可这后两个条件太苛刻了,根本是不可能的。” 法蒂玛最后一个看完了笔记,在听完彻辰简要都描述后就将笔记往床上一扔,半个身子瘫在了床上。 在她看来这后两个条件根本就无法达成的。 “也不能着么说。当年扬·斯坦尼斯瓦·萨芬哈也是一代名将,他能被古斯塔夫陛下牵着鼻子走,现在我们的对手不过是一个上校,难道他还能比一个元帅更聪明吗?”英格丽捡起了法蒂玛扔在床上的笔记,又翻到了刚才看完的那一面,若有所思地说道。 “英格丽,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彻辰见应格丽如此说,赶忙问道。 英格丽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有了个头绪,也不知道对不对。” “你说来我们听一听,我们三人先合计合计。再不行也可以叫叶利谢伊他们过来讨论。”彻辰说道。 听到彻辰提到叶利谢伊,法蒂玛冷哼了声。不过彻辰只装作没听见了。 “那我就说了。”英格丽说道:“这首先的,古斯塔夫陛下提到要分割波兰军队的骑兵喝步兵,如果团长你的情报无误的话,耶日·哈列茨基率领的三百人都是骑兵,这一条我们已经达成了。” “对,对。”听英格丽这么一说,彻辰兴奋地赞同道。 “这第二点,要限制敌方骑兵的机动力。释然沃对这一带的地形并不了解,可是我们一路过来远处眺望多是茂密的树林,而且我听说在原始森林的附近一般都会有沼泽地分布,而沼泽和森林是最能限制骑兵机动的地形了。基阿扬在这里做了几十年的管事,一定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我们倒不妨咨询一下他。”英格丽继续说道。 英格丽的一番话,为彻辰指明了方向。 事不宜迟,彻辰赶忙跑到基阿扬的房间向他打听附近有没有通路的沼泽地和森林。 老管事略微回忆了下便告诉彻辰,聪这里通往维尔纳的大路往南的小路便是通往一片沼泽地的。那里是猎人为了捕捉河獭特意开辟的道路。 “那里的沼泽地大吗?我是说人要是想绕过沼泽到路的另一端要多少时间?”彻辰有些兴奋地问道。佣兵团会在通往维尔纳的路上和他们决战,除非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事先获得情报,不然她们绝对想不到。 “这我可不知道,出来没有人这么走过。我们这里的森林无边无际,听说里面还住着立陶宛人受洗前就存在的多神教的神灵,那些神灵失去了供奉整日的在森林里面嚎哭,哪怕是养蜂人和猎人也只敢在森林的边缘活动,不敢进到森林里面。”基阿扬如是回答道。 “好的,太谢谢了,基阿扬大叔。”彻辰激动地说道。基阿扬说的这些对自己真是太重要了。 “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彻辰团长。”基阿扬有些受宠若惊,他谦逊地回答道。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彻辰早一溜烟地跑走了。 当彻辰回到大厅,皮德罗等人还在讨论着如何为彻辰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费多特的意见是佣兵团朝着相反的树林密集的方向行进,吸引耶日·哈列茨基的骑兵过来追赶;可皮德罗不同意这个办法,他认为失去了庄园的保护,在大道上步兵为主的佣兵团碰到骑兵是抵抗不了多久的。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死守庄园,这也是前次佣兵团在波洛茨克抗击沙皇俄国军队时候的套路。 “叔叔,我想到办法了。”彻辰朝大厅里面都人兴奋地大喊道。 皮德罗见原本该被带走的彻辰又跑了回来,心里暗自责怪两个女人果然靠不牢。 “我的侄儿,你就别再添『乱』了。赶紧整理东西吧。”皮德罗边说着边把彻辰往外推。 可这次彻辰抓牢了门框不放,皮德罗几次都没把他拉开。 “叔叔,我们真的找到办法对付耶日·哈列茨基的骑兵了。”彻辰又大喊了一声。 这时候,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也劝皮德罗让团战把话说完,皮德罗终于松了手,给彻辰说话的机会。 等彻辰把话说完,众人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可以一试。 “臭小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皮德罗一拍彻辰的肩膀高兴地说道。虽然彻辰曾经在故乡读过书,可皮德罗克不相信远在西班牙的书能告诉彻辰远在千里之外的异国骑兵的办法。 彻辰憨笑了声,他正准备将早就是从克里斯送给自己的笔记里面学到的这件事情告诉叔叔,可皮德罗压根没有心思去听了。他骄傲地对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等人炫耀道:“瞧,这就是沃为你们培养出来的团长,他将来可定螚带着我们扬名立万的。” 这已经不是皮德罗第一次吹嘘了,神父等人见怪不怪,一笑置之。 而费多特又补充了一个建议:“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该派一队骑兵打探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虚实,虽然科波拉一直提到上校率领的是三百骑兵,可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费多特说的这一点的确很重要,彻辰连连点头称是。这之后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有对激化做了补充。 铁骑袭来 当耶日·哈列茨基上校见到重伤昏『迷』的科波拉被两名士兵用网兜装着运回到营地的时候,这位不久前死里逃生的共和国上校面『色』铁青。他的眼睛在科波拉的伤口上巡视了一下,那伤口被用很粗糙的布料包扎了起来,布料的中心被渗出来的血『液』染成了红『色』,从那布料的缝隙中透出的面包糊来看,对方用的是土办法,也就是用柔和了面包和蜘蛛网以及唾沫的糊糊敷在伤口,促进止血和伤口愈合。 上校抬起了头,命令两个士兵将科波拉送到医官那里。 “这是谁干的?是不是那些穷鬼们?”上校厉声地质问剩下的那些跟随科波拉前往难民营地的士兵们。 其实这个问题,上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科波拉前往难民营地里商讨收编的事宜,因为某个原因双方产生了争执,并且打了起来。科波拉因为势单力孤,被那些可恶的家伙砍掉了一只手臂。这之后,那些人害怕了。因为打伤了科波拉就是与上校为敌,他们急急忙忙地替科波拉包扎了下,希望保住少尉的『性』命以此来取得上校的谅解。 至于其他人为什么没有事情,这一点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将其归结为士兵被留在了帐外。事发时没有听到动静。 “不,不是那些穷鬼。是亚努什·拉齐维乌的人。他们好像也想收编难民营地都那些人,我们在营地碰上了,少尉似乎还和他们的团长认识。”其中一个伶牙俐齿些的士兵简要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你说什么?是亚努什的人。”耶日·哈列茨基有些意外道。不过略一思索,上校也就释然了。自己在招兵买马扩充兵力,以便打败亚努什这个卖国贼,而亚努什又何尝何尝不希望将副统领和自己这些反抗他的军官们一网打尽呢?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带头的叫什么名字?现在人在哪里?有多少人?”耶日·哈列茨基继续问道。他想知道更多的信息以便判断自己是否该将这股亚努什的狗腿子们消灭掉。 “听他们说话好像他们的团长叫彻辰,是从一个附近都庄园来的。只有他们有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那伶牙俐齿的士兵仔细回忆了下,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彻辰!听到这个名字耶日·哈列茨基不禁兴奋的全身发抖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在这里让自己碰到了这个残害自己亲兵们的亚努什的走狗。 “哈哈,哈哈。”耶日·哈列茨基仰天大笑了起来。而他身边的士兵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的长官在笑什么。 耶日·哈列茨基笑完,丢下一众的士兵,径直地朝营帐走去。作为长官,他可没有像士兵们解释的义务。 “叫所有的军官们马上过来开会。” 走进营帐前,耶日·哈列茨基对门口的守卫命令道。 在其他军官到来之前,耶日·哈列茨基站在地图前,开始思考起彻辰可能逃跑的线路。这支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佣兵团,耶日·哈列茨基是必要除之而后快的。他叫军官们过来,商议的是如何的进攻而不是要不要进攻。 耶日·哈列茨基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一条条的道路快速地滑过他的脑海。其实要找到附近能称得上道路并且通往米亚捷尔斯克或者维尔纳的不过四五个条。 “他们肯定会去维尔纳,因为那个卖国贼就在那里。”耶日·哈列茨基用铅笔圈出了波涅维耶前往维尔纳的几条道路。 也就在这个时候,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手下都军官们陆续到来了。 第一个到场的翼骑兵军官齐格蒙特。他是一名六十开外的老人,原本早已从军队退休了。可瑞典入侵波兰共和国的消息一传来,这位老人就立刻把自己服役时候穿着的翼骑兵盔甲翻了出来,然后等待着国王或大统领的召唤。可他等来的却是亚努什投敌的消息。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一到这里,齐格蒙特便主动第找上了门,自荐加入了上校的勤王军。 紧接着,又有两名军官联袂进了营帐。她们分别是龙骑兵军官保罗和披甲哥萨克军官亚奇。和老齐格蒙特不同,这两位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他们嘴巴上的绒『毛』都还没长齐。两位青年原本就是上校手下的军官,耶日·哈列茨基获救后便召集了他们到自己的麾下。 这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有五名军官到来,所有人都来齐了。 “各位,”耶日·哈列茨基开口道:“我们和巴希特的谈判破裂了,并且他还投靠了亚努什的人。”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齐格蒙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这位老人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摩拳擦掌第喊道:“战争。” “战争,战争。宰了那些卖国贼的狗腿子。”其他的军官也反应了过来,所有人高声喊道。 对大伙的反应,耶日·哈列茨基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次的敌人是一只属于亚努什的佣兵团,就是这支佣兵团在米亚捷尔斯克砍杀了我带去的人。现在该我们找他们报仇了。” “上校,他们有多少人?”一个军官问道。 “不会超过两百人,靠着我们的三百人绰绰有余。”耶日·哈列茨基靠着之前的记忆说道。至于可能同佣兵团一起的巴希特的人,上校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之前耶日·哈列茨基想招募他们看中的是他们近千的人力资源。 “那让我的翼骑兵们打前锋吧,我保证一个冲锋就打的他们溃不成军。”齐格蒙特夸口道。 “老爷爷,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拿得动骑枪吗,还是让我们年轻热上吧。”龙骑兵军官保罗一点都没给齐格蒙特面子,他一心也想得到这份荣耀。 而亚奇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老前辈您虽然爱国之情可嘉,可也要量力而行的好。” 面对保罗和亚奇的轻视,齐格蒙特吹胡子瞪眼睛起来。这要是他自己的孙子,齐格蒙特早就把他们的头打爆了。 保罗和亚奇无视了齐格蒙特杀人的目光,继续地请求耶日·哈列茨基让自己打头阵。 不过对于如何排兵布阵,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早已有了决断。 第一百九十六章 铁骑袭来二 第二天一早的,在庄园外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都是巴希特率领的难民,他们拖家带口的将所有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 难民队伍中仅有的几辆柳条编成的马车被装的满满当当的,瘦弱的驮马竭尽全力地拉扯着马车,每一步都似要使出全身的力气。 在队伍的中间,彻辰见到了巴希特。这位强壮的男人正用他那钢铁一般的臂膀拉着一辆木板车,车上装着的都是锅碗瓢盆这些个生活用具。 “巴希特头领,你们这样可不行。我们现在是在逃难,不是在郊游。”彻辰走到巴希特的面前对他说道。 和这支难民队伍相比,彻辰的佣兵团可就精干和快捷了许多。佣兵团的绝大部分人都在各自队长的率领下排成两列的队伍,一支步兵队走完,另一支步兵队在开始行进。而少数的骑兵则守在几辆马车周围,这些马车上装有泰勒、物资和巴蒂以及基阿扬两位老弱病残。 而在庄园的门口,瓦尔瓦拉大婶早已将装不下的香肠和面包等物资堆在了那。每个走出大门的佣兵如果有需要都可以抓一把拿在手上吃。这样即减轻了马车的压力,也缩短了部队用餐的时间。 “彻辰团长,我会让大伙儿加快速度的。”巴希特直起身擦了一把汗对彻辰团长保证道。 可巴希特的保证很快就被现实打破了。一些饿急了的难民见庄园门口堆满了食物,一个个如饿狼般扑了上去,每个人都用双手抓起尽可能多的食物,场面一时更加慌『乱』了。 这下子,巴希特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他赶忙叫过几个人去维持秩序。 “真事抱歉,彻辰团长。他们实在是太饿了。”巴希特红着脸说道。 彻辰赶忙表示巴希特不用在意,因为这些食物本来也是给难民们准备的。 “巴希特头领,你这边能打仗的人都在哪里?”彻辰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都在队伍的后面。四百多个小伙子,这已经是我们所有的力量了。”巴希特说道。 “只有这么多吗?” 听到巴希特都话,刚巧走出庄园的皮德罗皱眉道。 在他看来,这点人实在是太少了些。不提巴蒂曾经提到过的会有一千人的暴民进攻庄园,就是佣兵团抵达这里的时候遇到的进攻庄园的暴民,也比这四百人来的多。 巴希特当然听得出来皮德罗是嫌人少了。可他的的确确只有这么多的人手。 “一些人要照顾自己的妻儿老小,还有一些任被采佩什带走了。这四百人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力量了。”巴希特解释道。 “这些人已经够了。叔叔,你快跟上队伍,佣兵团可不能正副团长都不在。”彻辰找了哥理由将皮德罗支开了。 不过听皮德罗走的时候那嘀嘀咕咕的声音,料来他还是对巴希特抱有意见。 “真对不起,巴希特头领。我叔叔说话就是这么……”彻辰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没关系,彻辰团长。我知道这点人是少了点。哦,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去后面看看吧。”巴希特将原本自己拉着的木板车交给两个青年,然后引领着彻辰往队伍后面走去。费多特率领着他的中队紧随其后。 巴希特的四百人虽然穿着破破烂烂,大部分的身体也很瘦弱,手中的武器也不外乎斧头和镰刀,可从他们毫不慌『乱』的眼神以及『乱』而有序的站姿可以看出,这些人至少都是打过仗的。 虽然不能和受过费多特和叶利谢伊等人的正规训练的佣兵团相比,可也已经能让彻辰满意了。 正当彻辰对这些人暗自满意的时候,巴希特对彻辰说道:“彻辰团长,我和你们一起留下。” “巴希特头领,你不和那些人一起走吗?”彻辰奇怪地问道。 “我从来没有抛下过自己的兄弟的,马上可能就要打仗了,我要留下和兄弟们并肩作战。”巴希特坚定地说道。 彻辰颔首。 又过了一会,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率领着的三十多人也和彻辰他们汇合了。这些人虽少,却是佣兵团最为精干的力量。 “法蒂玛,你带几个骑兵去后面哨探一下。如果有追兵马上来告诉我们。”彻趁对法蒂玛命令道。 法蒂玛离开后,彻辰和剩下的人将一桶桶的焦油倒在了庄园的各个角落。他要把这个庄园付之一炬,不留下如何的东西给耶日·哈列茨基。 随着火苗的落下,庄园迅速陷入了一片火海,浓重的浓烟腾空而起。从很远的敌方都能望见。 “父亲,别哭了。这庄园又不是我们的。”坐在马车上的巴蒂安慰基阿扬道。这位老管事看着自愿腾起的浓烟早已泪流满面。 “我没哭,我只是被沙子『迷』了眼。”基阿扬擦了擦眼睛说道。 当耶日·哈列茨基率领着骑兵来到波涅维耶庄园的时候,波涅维耶庄园早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看着还在冒着细细黑烟的波涅维耶庄园以及道路上凌『乱』的车辙印、脚印和马蹄印,耶日·哈列茨基判断彻辰他们一定还没有走远。 “他们肯定刚离开不久,我们沿着这些印子去追,快点追的话一定能追的上。”耶日·哈列茨基对身后的军官和士兵们说道。 耶日·哈列茨基是尾随着一队一直在前面哨探自己的骑兵一路到波涅维耶的。这之前,上校为了不损害马力一直没有以最快的速度追赶。而现在,对于自己的这一决断,耶日·哈列茨基不禁后悔不已。 “那还是由我的龙骑兵打头阵。”保罗拍马来到上校的身前跃跃欲试道。 一路上,保罗的龙骑兵们一直充当了整个队伍的先锋,而齐格蒙特的翼骑兵作为队伍的中坚,亚奇的披甲哥萨克断后。这之后的,还有一小支步兵,那是由城镇的警备队改编来的。 耶日·哈列茨基正准备同意,老翼骑兵齐格蒙特却也上前说道:“上校,龙骑兵只适合做做跟踪和『骚』扰的活儿,要正面击溃对手还是要靠我的翼骑兵们,让我和我的翼骑兵们打头阵去。” 齐格蒙特的话惹得波罗怒目而视,可自觉在言语上扳回一局的齐格蒙特岂会在意一个小辈。 “那好,老前辈,一切拜托了。愿上帝保佑你。”耶日·哈列茨基想了会,最终同意了齐格蒙特的请求。 第一百九十七章 学以致用 在波涅维耶附近有一大块沼泽地,那是彻辰为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精心挑选的战场。因为这样的地形,才能够最大限度地制约耶日·哈列茨基所率领的骑兵的冲击力。 在两片沼泽的中央,彻辰命令士兵修筑了堑壕,并且将一半的火枪手和长枪兵以及巴希特的四百人都放在了这里。当然,如此的布置对于身经百战的耶日·哈列茨基来说,是不难看出彻辰的用意的,可彻辰在堑壕的后面放置了耶日·哈列茨基难以拒绝的东西——佣兵团从波涅维耶庄园内收罗的部分的物资和金钱。如果那位萨佩加副统领真的如传说的那般穷困潦倒了的话,这笔钱和物资对于耶日·哈列茨基来说是不小的诱『惑』。 “彻辰,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眼见彻辰将从庄园得来的泰勒和物资都堆放在了如此薄弱的一条战线后面,皮德罗开始有些不放心了。他主要是肉痛那些泰勒,这里面按照亚努什亲王的命令,至少有一半会是佣兵团也就是自己和侄儿的。 “放心吧叔叔,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在斯摩棱斯克和波洛茨克都和波兰军队的步兵一起战斗过,他们步兵和骑兵的战斗力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只要我们按着克里斯交给我们的办法,先消灭上校的步兵,那么即使他们的骑兵再多,在这样的地形也发挥不出人数的优势的。”彻辰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说谁交给我们的办法?”皮德罗听得有点懵,他一直以为这是彻辰自己想出来的策略。 “克里斯啊,就是我们从博古斯拉夫手中救出的那位。她在临走前留下了一些书给英格丽让英格丽交给我。我现在的布置就是按着那些本书里的办法布的阵。”彻辰解释道。 皮德罗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侄儿竟然想靠着看书去打败比自己多出两三倍的敌人,而且这本书还不是哪个大军事家写的。他开始转而劝彻辰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按着自己的意思每个人能带多少泰勒就带多少泰勒,剩下的都付之一炬,然后所有人都到森林里去躲避一阵子,能逃多少是多少。等耶日·哈列茨基带着他的人离开这里再出来去维尔纳。 可这次彻辰却出奇的强硬,他没有听皮德罗的苦劝,一定要在这儿迎战耶日·哈列茨基。 当士兵们将最后一根拒马『插』入松软的泥土里的时候,负责将耶日·哈列茨基和他的部队引到这里来的法蒂玛派人前来报告说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带着二百五十名骑兵和五十名步兵距离这里已经不到十里了。 虽然彻辰很早就料想耶日·哈列茨基的部队是以骑兵为主,会有部分的步兵,可是如此悬殊的骑步比,还是大大出乎了彻辰的意料。 “法蒂玛还有什么话要你带回来的吗?”彻辰对骑在马上的侦察兵问道。 “敌人的骑兵中还有二十名是翼骑兵,法蒂玛大人要团长您特别小心。”那侦查兵对彻辰说道。 彻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侦察兵敬了个军礼,然后一转马头朝来的方向骑去。 侦察兵离开后,彻辰让所有的长枪兵在拒马前列好了阵势,遮蔽住身后的拒马,准备迎接耶日·哈列茨基的骑兵的到来。 至于上校的步兵,彻辰已经安排了费多特带人去料理他们。这也是战役成败的关键,如果不能分割敌人的骑兵和步兵,那么彻辰这里将很难取胜。 “波兰翼骑兵冲锋迅速,阵型密集,会经常像利剑一样打穿我的军队的阵型。但波兰的步兵非常依靠在编哥萨克和雇佣兵,在作战技术上已经落后于我的瑞典步兵。在步兵和炮兵的配合上更是被我们军队远远甩在后面。”彻辰默念着克里斯送给自己的书本里面记载的文字,虽然那书本距离现在估计已经有三四十年了,可他仍希望那里面的知识能管用。 远处先是传来了一阵火枪声,那是埋伏在森林里的费多特等人开始偷袭上校的队伍了。森林里树高林密,不适宜骑兵的行动,要消灭费多特等人,耶日·哈列茨基就必须派出自己的步兵进入森林。这么一来,彻辰就能够将上校的骑兵和步兵分离开来了。 费多特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都没有让彻辰失望。不多时,一队银甲高翅的骑兵出现在了彻辰的视野里。这队的翼骑兵在火枪的『射』成范围外站定,然后不住地观察着他们前方的敌人。又过了一会,在翼骑兵的身后没有出现更多的敌人,显然,其他人已经被费多特他们拖住了。 由于彻辰故意地将一些巴希特的人放在了队伍最前面,映入翼骑兵眼帘的无疑是一群人数虽多,但是装备参差不齐、毫无战斗经验的弱旅新兵的印象。而齐格蒙特和他的翼骑兵并没有经历过米亚捷尔斯克的和彻辰佣兵团的战斗,就更是误判了面前这群敌人的真实实力。 这时候,彻辰又“恰好”地放出了部分装满物资的马车朝后方退却,这就更加坚定了翼骑兵指挥官齐格蒙特进攻的决心。 随着齐格蒙特举起手中的权杖,三十名翼骑兵迅速地排成了三列纵队。不是他们不想扩大进攻面,只是由于两翼沼泽的阻隔迫使他们在正前方只能摆下这么多的人。不过,对于打败面前的敌人,翼骑兵的指挥官仍然很有信心。 翼骑兵的骑枪有四点五米长,而他们对面的这些佣兵团所使用的长枪不过三点二米,在敌人的长枪刺到自己之前,翼骑兵的骑枪早就将敌人的前排刺的透心凉了。而之后,一般意志不坚定的步兵队,就会很快地奔溃。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由翼骑兵的马刀收割战果了。 这是翼骑兵无数次辉煌的战果积累下来的经验。 可这一次,齐格蒙特失算了。他们的敌人不仅有长枪,还有火枪。半跪在堑壕后面的火枪手们早就将枪上的火绳吹亮,随时准备『射』击。 “稳住,稳住。” 面对如排山倒海般冲来的翼骑兵,站在长枪兵第一排的彻辰不时地激励着身边那些害怕的双手发抖的新兵。同时的,他也缓慢地压低自己的身子。所有的长枪兵们都如此行动着。 当翼骑兵距离自己只剩下三四十步远的距离,彻辰大喝了声“蹲下”。所有的人都半蹲下身子,他们的长枪呈四十五度角对准了前方。而在堑壕后面的火枪手们则快速地站了起来,他们瞄准了高速行进中的翼骑兵,同时扣动了扳机。 “古斯塔夫的雷霆”又一次在战场上响彻。 一次近两倍于翼骑兵人数的火枪发『射』的弹丸撕碎了第一二排翼骑兵的盔甲,将他们的战马打到在地。翼骑兵的冲锋顿时被遏制住了。 彻辰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冲上前去将失去冲击力的第三排翼骑兵包围消灭。可正巧敌人的那些披甲哥萨克骑兵和龙骑兵感到了战场,他们一见形势不对便马上支援了上来。披甲哥萨克和龙骑兵用弓箭和卡宾枪的子弹遏制住了彻辰和长枪兵的行动,几名不幸的长枪兵被流弹和羽箭集中,失去了生命。 三四十年的时间,虽然波兰共和国的翼骑兵在战斗方式上没有与时俱进,可共和国的一些军官并不是没有发现翼骑兵单一冲锋陷阵的弊端,作为补偿办法之一,这些军官们给翼骑兵冲锋的队伍中配置了一些穿中型盔甲骑兵和无甲的骑兵,这种骑兵手持远程武器作战。当翼骑兵手持长矛冲击瑞典军队阵地时,这种骑兵冲上前填补翼骑兵两翼的空隙,侧身用远程武器『射』击,然后像游牧骑兵一样撤退,翼骑兵则利用『射』击给对方带来的短暂混『乱』更有效的发动冲锋。而之所以这一次他们没有配合着进攻,最主要还是由于地形和早已不适应时代的老翼骑兵指挥官的大意。 披甲哥萨克骑兵和龙骑兵救下了幸存的翼骑兵们,并带着他们撤回了出发阵地。至于那些战死的翼骑兵,他们无力夺回,只得任由同伴的尸体横陈在阵地前面了。 趁着对方修整,彻辰感觉带着长枪兵们撤到了堑壕了拒马的后面,并让火枪手顶到了前面。 当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率领剩余的骑兵赶到战场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如此一派凄惨的景象。十二名的翼骑兵和同等数目的战马躺倒在了地上,他们的鲜血将土地染成了暗红『色』,不时的,战马和人的尸体痉挛地抽动。 “是谁让你们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进攻的。”耶日·哈列茨基上校面『色』铁青地问道。 军官们低着头,都不敢正眼瞧上校一眼。如果进攻打垮了佣兵团,他们不仅不会被训斥,反而会得到褒扬和赏赐。可是现在进攻失败了,还损失了宝贵的翼骑兵。 “齐格蒙特呢?”耶日·哈列茨基上校问道。 一个垂头丧气的军官站了出来对上校说道:“齐格蒙特老大人冲在了最前面,他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说完,那名军官指了指远处最靠近堑壕的一具尸体。 由于距离过远,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看不清尸体的容貌,可是却清晰的看到尸体头上的一簇红羽,那正是齐格蒙特老人头盔上的饰品。 “混蛋!”耶日·哈列茨基上校骂道。 也不知道他是在骂齐格蒙特,还是在骂其他军官。 听见上校的叫骂,保罗和亚奇以及其他的军官们的头低的更低了。 “下马!”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突然又说道。 骑兵下了马就不是骑兵了。军官们都看着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不解上校为什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一群笨蛋。你们难道要骑在马上去做对方的活靶子吗?”耶日·哈列茨基上校这时真的后悔自己轻率地将全部的步兵派进森林里去清剿偷袭自己的敌人,致使自己现在没有一个步兵可用。 听上校这么说,军官们都听话地下了马。他们在上校的指挥下排成四个梯队,准备发动进攻。 敌方的这一变化当然也没被彻辰等人看在眼里。显然,自己的对手是要硬碰硬了。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硬是将战局拖入到了彻辰最不愿的消耗战当中。 可不管如何的不愿,彻辰也得去面对和解决。 “长枪兵们都站到最前面来,保护好火枪手们。”彻辰命令道。 接下来,将是火枪手充当主力。能减少任何一人的伤亡,就能为胜利争取多一分的希望。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第一波进攻开始了。打头的便是披甲哥萨克。他们将盾牌挂在握弓的那只手上,另一只手拉开弓弦向拒马后面的佣兵团抛『射』着羽箭。 这些羽箭叮叮当当地落在前排长枪兵的盔甲和堑壕上,零星的羽箭落入了后排,可除了一些『射』穿了火枪手的手臂和大腿,造成一些轻伤,并没有让佣兵团损失一个士兵。 而火枪手的火枪在同等的距离,则造成了披甲哥萨克们不小的伤亡。 但不管付出了多少损失,这些披甲哥萨克仍然义无反顾地向前冲锋。当他们进入到弓箭平『射』的有效『射』程,披甲哥萨克手中的弓箭终于发挥出了它应有的威力。 火枪手们开一枪的时间,披甲哥萨克可以『射』出三支甚至五支的箭,在这个时代,弓的高『射』速还不是火枪可以比拟的。 站在第一排的长枪兵们人人身上都『插』了四五支箭,一些不幸的长枪兵更是被『射』穿了喉咙和脸部。 几名披甲哥萨克终于冲到了拒马前,他们用马刀挥砍着拒马,将拒马挥砍的木屑横飞。而他们手中的盾牌则挡住了巴希特的人掷出的短斧。 眼见情况紧急,彻辰拿起一支长枪冲到火枪手的前面,对着一名披甲哥萨克就是一个突刺。 长枪刺入了披甲哥萨克的腹部,但被他身上的链甲掐住了。彻辰费了好大的劲才拔出来。 受到团长英勇作战的激励,更多的长枪兵冲上前来,用长枪突刺面前的敌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林中血战 正当彻辰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在沼泽地间血战的时候,费多特等人也在波涅维耶的森林中与上校的步兵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由于树林中山高林密,长柄兵器的使用在树林中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在这样的环境中,敌对的双方往往是在用火枪开了一次火后便进入了肉搏战。两方的士兵用短阔剑和刺剑不断地拼杀着。不是的有某个不幸的家伙被砍倒或者刺穿了身体。 佣兵团的人数较少,可是占着提前埋伏的优势并且战斗经验丰富;耶日·哈列茨基的人虽然人数比佣兵团的人来的多,可是除了军官,多数是新招募的民兵,两方各有各的优势,战局如同沼泽地那边一般陷入了胶着。 作为火枪队的队长,近身肉搏并非费多特所长。并且如果让他拿着武器与敌人短兵相接的话,他的表现未必会好过一个普通的民兵。所以费多特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参加到肉搏中去,而是躲在了战线的后面用自己手中那把精确度和『射』程都无与伦比的土耳其火枪偷袭者敌人。 眼下,费多特的目标是一个穿着日耳曼长枪兵制服,头戴飞碟盔的军官模样的人。这个装备精良的敌方军官挥舞着手中的阔剑和两个佣兵团的步兵战成一团并丝毫不落于下风,反而把那两个人『逼』得步步后退、左支右绌。 “近点,再近点。”费多特在心中默念道。 此时费多特半蹲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面,这块岩石历经了千百万年的岁月,上面已是满是苔藓。那军官挥舞着阔剑越战越勇,浑然不觉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了。 很快的,费多特将那军官的胸口套进了准心里,他的目标是对方的左胸。 那军官拨开了其中一个对手的武器并将他踹到后,又趁着另一名对手『露』出了个破绽准备一剑结果了他,可他的手刚收回剑准备刺出,费多特的枪便响了。 子弹准确地命中了军官的胸口,将他的胸甲打出了小拇指大小的空洞。进入身体后的子弹打穿了一根肋骨,血『液』和皮肉以及骨头的碎片一齐从伤口喷『射』了出来,如同水柱般喷溅到他身前的佣兵脸上。 军官低头看了眼胸口的血洞,然后抬起头朝着子弹可能『射』来的方向望去。也不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有没有看到那个开枪打死自己的神枪手,军官看了会后猛地抬起了头,也许他想大喊一声,可是抬头的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军官倒在了地上,握着阔剑的手也就此松开。 那个满脸是血的佣兵就那么呆呆地站在。他虽然并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可被血肉喷洒一脸的经历却从来没有过。 费多特从岩石后面站起身,他想叫醒那呆若木鸡的佣兵,提醒他清醒些去看看身边那个倒地不起的同伴,可就在这个时候,从费多特的左侧跃出一名身着卡夫坦制服,带着顶简易链甲盔的高个子一把将费多特扑倒在了地上。 原本费多特躲在岩石后面是较为安全的。可当他站起身后,他便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虽然两方面的人马短兵相接维持着一条相对稳定的战线,可这条由人组成的战线并不是固定的。那个高个子便是在击倒了一名佣兵后冲过战线扑向费多特的。 高个子和费多特同时倒在了地上。费多特的土耳其火枪在跌倒在地的过程中掉落在了一旁,他只能徒手和敌人搏斗。 两人在『潮』湿的地面上拉扯着。高个子毕竟人高马大,他很快地便占了上风。费多特被压倒在地上,喉咙也被对方给掐住了。 随着掐住费多特喉咙的手越来越用力,费多特开始喘不过气来了。他将头偏到一边,想向那名仍然呆梨立着的佣兵求救,可是除了“呃呃”声,费多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高个子强有力的手指逐渐陷入了费多特的脖子里,他看着费多特的脸由红转紫,眼睛不断地凸出眼眶。 就在他马上就要结果了费多特『性』命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高个子诧异地抬起头,因为他知道,上校并没有派骑兵进入森林。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了他。紧接着,一个坚硬的东西,像是一根铁棒重重地敲打在了他的下颚。 高个子被硬生生地打飞了出去,他的下颚完全碎裂了开来。可想而知这一击的力道有多大。 “费多特,你没事吧?”马背上那人在击飞了高个子后再费多特的身前听了下来关心地问道,并向费多特伸出了一只手。 “谢谢你,叶利谢伊。你们怎么来了?”费多特一手握住叶利谢伊升过来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那脖子上满是鲜红的手指印,碰上去还隐隐作痛。 来者正是叶利谢伊。他和法蒂玛完成了诱敌的任务后,便从沼泽地的边缘绕回到了森林这边。虽然彻辰那边的情势更加的危急,可是沼泽地对耶日·哈列茨基上校骑兵和法蒂玛率领的骑兵的限制是一样的,他们也不可能从阵地的两边绕回到佣兵团的阵地内。为了不暴『露』彻辰的布置,他们只能远离那里。 “先别说了,我们还是想把这帮敌人消灭了然后赶回去帮助团战他们吧。”叶利谢伊顾不得和费多特讲述情由,他和费多特说了一句,然后便跳下马杀了上去。 随着这一队生力军的加入,佣兵团这边士气大振,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手下的步兵们泽开始动摇了起来。他们的军官早已大半,能坚持下去靠的就是自己人多势众这点心理优势,现在,连这点优势都没了。 终于,在最后一名军官倒在法蒂玛的刀下后,剩下的七八名步兵崩溃了。他们扔下了武器,开始溃逃。 而佣兵们发挥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这些残兵败将全部消灭在了森林里面。 这一战,佣兵团死伤了十三人,而耶日·哈列茨基的步兵则全军覆没。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亚奇少尉带着他的披甲哥萨克们撤了下来。虽然在刚才的战斗中每个士兵都英勇作战,可是他们还是在火枪和弓箭、板甲和链甲、长枪和马刀的对抗中败下了阵来。 “少校,我们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这些佣兵显然是早有准备的,他们选择走这条路显然就是为了克制我们的骑兵。”亚奇跑到耶日·哈列茨基的面前劝道。 亚奇说的这一切,耶日·哈列茨克又何尝看不明白。老齐格蒙特和他手下翼骑兵都尸体早就正面了哪怕是最虚弱的步兵,如果他们躲在工事的后面,那么骑兵就很难拿他们有什么办法。 在乌克兰,很多次的共和国的铁甲骑兵们(包括翼骑兵和披甲哥萨克以及手枪骑兵)都围困住了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可是就是打破不了那些哥萨克用马车围成的工事,只能用耗时费力的围困来限制对方的机动力等待后续的步兵和炮兵赶到。 可现在,上校手中已经没有了一个步兵,也没有哪怕最小的一门三磅炮。不然如此简陋的工事几发炮弹就可以摧毁了。 “上校你听,我们后面森林里面的枪声停止了。” 不待耶日·哈列茨基想到办法,保罗突然提醒上校道。 后方森林里没有了枪声,可能是上校的步兵清除了『骚』扰的敌人,也可能是自己都步兵被敌人消灭了。这两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事情的不确定让上校心烦气躁,可他又不能不顾忌自己是否会被佣兵团两面夹击,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的分兵,让保罗带着五十名龙骑兵保护本队后背的安全。 “上校,那我们怎么办?” 保罗走后,亚奇又问了刚才的问题。 “继续进攻。让士兵们搬些树木过来,然后和他们对『射』。你的披甲哥萨克们抛『射』工事后面的火枪兵,等他们伤亡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强攻。”耶日·哈列茨基道。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减小伤亡的办法。 弯着身子躲在工事后面的彻辰见对面的敌人进了树林,不一会又听到树林里面传来树木倒地的声音,虽然不知道耶日·哈列茨基要做什么,可还是让所有人都警戒起来。 又过了不多时,刚才进入树林的人便出了来。所不同都是,他们两人一组抬着一捆一人高、一人宽用四五根未退皮的树干扎在一起的木排。等到了火枪手的『射』程范围外,这些木排被竖在了佣兵团阵地的对面。 这下子,哪怕是最笨的人也看出来耶日·哈列茨基是要让骑兵们躲在木排后面与佣兵团对『射』了。彻辰赶紧命令火枪手们朝着木排后面的敌人『射』击,可是木排与人的头顶齐平,那些子弹全部打在了木排上,没有伤到后面的一个人。 很快的,躲在木排后面的披甲哥萨克的反击便到了。 有了木排抵挡子弹,披甲哥萨克们可以安心的搭弓『射』箭。他们将箭囊内的箭『插』在地上以便取用,然后随着亚奇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弓箭手同时『射』出了羽箭。 这一波的羽箭划过半空后如同雨点般落在了佣兵团的阵地上。由于是从半空中落下,阵地上的士兵完全没有躲避的的地方,一大半的火枪手和巴希特的人都因此受了伤,阵地上哀嚎遍野。 几乎是第一波羽箭落下的同时,第二波的羽箭划过了天空落了下来。这次,披甲哥萨克们『射』出都羽箭更准、更密。接着是第三波、第四波…… “快撤,快撤。” 仅仅四波的打击便令战斗意志相对薄弱的难民队伍动摇了。他们呼朋唤友地朝着后方逃去,浑然不顾身边的友军。 佣兵团的火枪手们也同样伤亡惨重。接近半数的火枪手被『射』杀,其余的靠着堑壕和胸墙才勉强保住一命。 “妈的,这些胆小的家伙果然靠不住。”身体紧贴着堑壕胸墙的皮德罗看着身后四散奔逃的难民忍不住骂了一句。 “叔叔,这样下去不行。我带领长枪兵去破坏他们的木排,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彻辰拔出了腰间的细长剑对皮德罗说道。 皮德罗摇了摇头道:“你是团长你留下,我去。然后你带着剩下的人后撤。” 说完也不等彻辰同意,便带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二十多名长枪兵抬起一块木板盖在拒马上面,然后从胸墙上跳了出去。 长枪兵们扔下了惯用的长枪,和皮德罗一起用腰间的刀剑劈砍着木排。皮德罗的手半剑锋利无比,只两下便砍断了扎住木排的绳子,将木排打散了开来。 失去束缚的树干散倒在地上,躲在后面『射』击的披甲哥萨克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佣兵团的人既然会主动的发起进攻,见到木排散架都是一愣。 趁着敌人愣神的这个机会,皮德罗上去就是一个竖劈将一名披甲哥萨克的脑袋劈成了两半。接着,他身后的长枪兵们也从这个缺口涌入,大肆劈砍起手中握着弓箭的披甲哥萨克们。 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后,披甲哥萨克终于恢复了过来。他们扔掉手中的弓箭,拿起了马刀和盾牌与佣兵们杀在了一起。这次的,披甲哥萨克们人多势众,佣兵团的佣兵很快就被『逼』回了缺口处。 皮德罗的手半剑一个横扫被两面盾牌给挡了住。盾牌后面的战士一齐略微收缩了绑着盾牌的手臂,然后又一齐发力将皮德罗的手半剑推了开来。 趁着皮德罗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机,一名哥萨克挥舞着马刀劈向皮德罗的胸口。这时候,皮德罗的剑尖指着地面,想提剑格挡已然来不及了。无奈之下,皮德罗只好用胸甲硬接了这一刀。 马刀在皮德罗的胸甲上打了个滑,只砍出了一道白印子。皮德罗趁机回剑挑开了另一名披甲哥萨克的马刀,朝身后连退了两步。 “快撤!” 此时,和皮德罗一同冲入敌阵的长枪兵们已倒下了七八个,而那些受了伤都火枪兵们也被彻辰他们搀扶着退出了很远。 斯帕索库科茨基挥剑击退了面前的一名披甲哥萨克,然后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这名披甲哥萨克就是一枪。神父开完枪后也不管是否得手,赶忙朝自己的阵地退去了。 越过拒马的皮德罗等人抽掉了木板,然后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哪会轻易放佣兵团逃走,他拔出了马刀朝皮德罗逃跑的方向挥舞了下:“给我追!杀死一个,我赏一百泰勒。” 第两百章 巴希特的逆袭 重赏之下,耶日·哈列茨基的手下发挥出了十二万分的战斗热情。一些披甲哥萨克甚至于为了不让别人抢到头功撒开脚丫子便追了过去。他们将原先挡子弹用的木排有样学样地推倒在拒马上面也创造出一道斜坡来。 不一会,便已经有十几名披甲哥萨克越过了堑壕朝着皮德罗他们追了过去。另外的人则用绳索将拒马从地里拔出来,为后续的骑兵追击拓开道路。 皮德罗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等人在前面跑,披甲哥萨克们则在后面追。不时的双方用手枪和弓箭朝着对方开火。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腿由于在波洛茨克受过伤,后来虽然好了,可是也落下了病根。神父一旦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小腿便会抽筋。好巧不巧的,刚才神父越过堑壕的时候便抽了一下,致使他跑步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为了能跟上其他人,只好由皮德罗搀着他一起走。 皮德罗边搀扶这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边回头观察敌人距离早就还有多远。突然的,一道黑影快速第朝他的面门扑来,皮德罗吓得猛地一缩脖子,一支羽箭擦着他的头盔飞了过去,人虽然没事可还是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这么近的距离,如果羽箭的位置在偏移一点,哪怕自己的头盔再坚固也会被洞穿了。 “神父,你可走快点。”皮德罗边跑边抱怨道。 “上帝会保佑我们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朝皮德罗『露』出一个虔诚的微笑,他就差没有在胸前划十字了。 “你也就会这一句了。”皮德罗小声嘀咕了一声,他的脚步却跑的更快了。 “叔叔,你们快点闪开。” 突然,皮德罗听到了彻辰的声音。他朝前方一看,只见彻辰带领着八个火枪手排成一排拦在了路中间。 “全都趴下!”皮德罗大喊了一声并带头拖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匍匐在了地上。 “开火!” 见己方都所有人都已卧倒,彻辰迅速地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九条火枪同时响了起来。这点火力密度并不足以杀伤皮德罗身后的追兵,可也打死了其中的一根并迫使其他的披甲哥萨克向两边散开躲在了树的后面。 趁此机会,彻辰迅速地接应了皮德罗他们。 “叔叔,我们快走。”彻辰帮忙搀扶住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然后对皮德罗道。 “你这小子,叫你别什么都信书上说的你不听。现在好了,书上有没有教过你骑兵下马突破堑壕后该怎么办?”皮德罗哭骂道。 彻辰也有些难堪了,他也没料到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会如此的奇计百出。 于是的,彻辰不再说话,他搀着神父就往前跑。而那一队火枪手则三人、二人一组开枪掩护。 彻辰等人还没有跑出去多远,突然感觉脚下的大地都颤抖了起来。 “是上校的骑兵!” 皮德罗经验老到,他马上知道大地为何颤动,那是因为数百只铁蹄在敲打着地面。 声音越来越近,彻辰面如死灰。他很明白自己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侄子,这次我们要死在一起了。你也是的,回来干什么呢!”皮德罗对彻辰抱怨道。话虽这么说,皮德罗手中的手半剑已半举了起来。 “我不回来,难道还把你一个人扔在那啊。”彻辰笑着反问道。他耶握紧了手中的细长剑。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手中都长枪也斜指向了前方。 终于,耶日·哈列茨基率领的骑兵『露』出了他们狰狞的面目。上校位于骑兵箭头的最前端,他平举这手臂,手中的马刀越过马头指向前方。 数十对过百,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陡然的,树林中传出了一阵阵的山啸声。这响声一阵高过了一阵,越过了树梢,惊起了无数的飞鸟。 连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战马也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到了。战马嘶叫着扬起了四蹄,差点没把耶日·哈列茨基摔下马来。 骑兵们都勒住了战马,他们四下的张望,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 啸声来的快去的也快,当骑兵停住了战马,这声音也消失了。 可随之而来的,才是耶日·哈列茨基们最可怕的噩梦。 无数的人从树林中冲了出来。这些人穿着的各种各样的衣服,手中的武器也五花八门。可只在一瞬间,便有靠近树林边缘的七八名骑兵在猝不及防间被打落下了马。 紧接着,从彻辰等人的身后也冲出了人来,他们越过精疲力竭的彻辰等人,与上校的骑兵战成了一团。 彻辰则在这群人中看到一个异常高大的熟悉身影。 “叔叔,好像是巴希特头领他们。”彻辰指了指内中一个挥舞着巨斧的。 “还算他们有良心,知道回来支援我们。”皮德罗也认出了巴希特,他不禁松了口气。 巴希特的巨斧在战团中挥舞,每一下都会带起了一蓬的鲜血。这些血有人血,也有马血。 “杀出去,杀出去。” 耶日·哈列茨基挥刀砍杀了一名手拿短斧的难民,可他的手臂也被连枷击中。若非有链甲内的棉衣保护,恐怕上校的手就这么废了。 耶日·哈列茨基强忍着痛,他见手下的骑兵们都聚集在道路上难以移动,一个个的被敌人的长兵器击杀,赶忙命令手下人后退。 听到上校的命令,骑兵们纷纷催动战马开始撤退了去。在又付出了十几条人命后,上校和他的人终于突围了出去。 “巴希特头领,这次多亏了你。”彻辰走近高声欢呼着胜利的人群中对巴希特说道。 “彻辰团长不要这么说,要不是我的人弃下你们提早脱离了战场,你们也不会退到这里。唉,也是我不该亲自护送马车离开。”巴希特非但没有接受彻辰的感谢,反而向彻辰道歉。 佣兵团和翼骑兵的战斗刚开始,巴希特便带着人拖着诱敌的马车后退。等他带着马车退到安全的地方准备赶回去支援的时候,几百名他自己的手下早就丢盔卸甲的逃了过来。巴希特抓住一名逃兵问明了情况不禁对自己这些手下的贪生怕死感到羞愧。巴希特拦住了所有人,靠着自己的威望将大伙聚拢并带着大家返身回去。 由于巴希特耳聪目明能从很远的地方便辨别出马蹄的声音。当他感到地面的震动,知道上校的骑兵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所以巴希特让所有人加快了脚步并且让部分的人从树林子里面从两翼包抄耶日·哈列茨基,让对手无法弄清自己有多少的人马。 第两百零一章 尾声 耶日·哈列茨基的暂时撤退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结束。在退到了出发阵地后,上校聚拢了所有的人。这一次的交锋,又让上校损失了三十七名骑兵。除去上校派往后方的保罗的龙骑兵,耶日·哈列茨基能使用的骑兵只剩下了百十号人。可耶日·哈列茨基仍不死心,他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般决定等保罗的龙骑兵和自己汇合后,再发动一次进攻。 上校有这份心,可他那些手下可不愿意再和他一起去送死了。他们推举了几名贵族作为自己的代表公然违抗了上校的命令。耶日·哈列茨基怒不可遏,他几次挥动着马刀破口大骂,并且扬言要给这些违抗命令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可一切都没有用了。那两名被士兵推举出来的贵族趁着上校不备,一把将上校打晕在了马上。然后率领着骑兵开始了退却。 这一行动完全是在亚奇的眼前发生的。可这位上校的部下完全没有办法。在士兵们开始抗命开始,自己已经被部下视作了敌人,如果自己敢妄动,下场绝对不会比长官好多少的。 撤退到半路,残存的披甲哥萨克们和保罗的龙骑兵汇合了。保罗的龙骑兵保存的很完好,他们只是在森林的边缘和佣兵团的人零星地交了火。可那些敌人打了几枪便遁入了森林内,保罗见森林里不时有人影闪过,担心森林里面还有埋伏,自己会步了步兵全军覆没的后尘,便没敢进入追击。实际上,费多特他们经历了一场恶战,虽然是打赢了,可体力和弹『药』都消耗严重,只能靠疑兵来吓阻保罗。 保罗见耶日·哈列茨基上校躺靠在马背上失去了直觉惊慌地问道:“亚奇,上校怎么了?” 亚奇还没有说话,一个披甲哥萨克上前勒一步回答道:“上校疯了。他打了败仗,还要带着我们继续送死,我们只好打晕了他。” 保罗认得这个披甲哥萨克,他是布列斯特的贵族出身,还当过议员,叫卡茨佩尔。 “你们这是叛『乱』。”保罗惊怒道。 “我们只是不服从错误的命令,况且这是士兵们一致的主张。”卡茨佩尔胆气十足地说道。 “叛徒!”面对卡茨佩尔的“狡辩”,保罗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的。而他身后的龙骑兵们也举起了手中的卡宾枪,对准了自己昔日的同袍。 而披甲哥萨克们也毫不示弱地拔刀、竖盾、举弓、上箭。 见双方竟然要自己人火并,亚奇赶紧站了出来。他提议大家先冷静下来把这事先放一放,等回到了维日,有帕维尔·萨佩加副统领去分辨是非曲直。 这一建议得到了卡茨佩尔和保罗的一致赞同。双方都收起了武器,然后泾渭分明地走成两列,沿着大路朝着维日方向撤退了。 在另外一边,彻辰的佣兵团和巴希特的人也在打扫着战场。因为不知道敌人是否会再回来,彻辰安排了一百人在原先的工事上面值守,其他的人则抢救伤员和搬运战死者的尸体。 佣兵团战死过半,其他的人也是人人带伤。而巴希特的人更是伤亡惨重,光是披甲哥萨克的几波箭雨便令六十七人倒在了阵地上。再加上先前的和刚才在林间道路上的损失,难民们付出了一百二十人的生命。 “团长,这里还有几个没死的,怎么处置?” 原来一名佣兵在抬尸体的时候发现几名披甲哥萨克竟然还有气息,于是连忙请示彻辰道。 彻辰连忙过去查看了一番。原来这些未死的披甲哥萨克们大多数被连枷击中了头盔,脑袋受到了震『荡』所以晕死了过去。 对于这些人,彻辰命令佣兵们将他们的武器和铠甲解除后,全部看管起来。为了防止巴希特的人因为仇恨而滥杀俘虏,彻辰还开出了很高的赏格,发现一个俘虏并交给佣兵团的可以换去二十泰勒。 重赏之下,陆陆续续的有四个被俘的披甲哥萨克呗交到了彻辰这里。在被交来之前,这些士兵的所有家当都被难民们剥削一空了,对此彻辰叶只能选择听之任之。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费多特和叶利谢伊以及法蒂玛等人终于回了来。他们带来了耶日·哈列茨基的骑兵已经退走的消息。这下子,所有人终于可以安心享受胜利的滋味了。 夜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拖着劳累的身体为所有战死的敌我双方的士兵做了一场弥撒,愿这些逝去的灵魂能在天堂重新成为兄弟。 接下来,则是胜利后例行的欢庆了。这一次的战斗,已经使佣兵团伤筋动骨了,每个人几乎都有朋友或者兄弟战死在战场上。所以彻辰宣布所有活着都士兵都能领受到五十泰勒的赏金,那些死了的佣兵的家属则会得到一百泰勒;而英格丽从军需中搬出了所有的酒,让参加战斗的士兵们畅饮。 酒能让人暂时的忘掉伤痛,而钱则是对大家英勇奋战的嘉奖。 “叔叔,你从军需中拿出两千泰勒给巴希特头领送去。” 在欢乐的人群中,彻辰找到了皮德罗对他说道。 此时的皮德罗正穿着从某个战死翼骑兵身上剥下来的翼骑兵甲,神气活现地扮演者“胖天使”的角『色』,那憨态可掬都样子惹得众人一阵的哄笑。 “给这么多?” 皮德罗当然清楚巴希特的人死伤也不小,而且最后关头要不是他们自己喝彻辰估计就交代在那了。可一下子拿出两千泰勒,他还是肉痛了。不过他也就抱怨了这么一句,随后就什么也没说去英格丽那取钱给巴希特送去了。 处理完这两件事情,彻辰觉得终于可以休息下了。可这时候,基阿扬负责找了过来。 “嗨,老管事。夜安。”彻辰打招呼道。 “您也夜安,彻辰团长。”基阿扬说道。接下来的话,老人就有些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彻辰才听了明白。 原来基阿扬见佣兵团打完了仗,就想彻辰兑现之前的承诺,让他们父子离开。 对于这一点,彻辰当然没有意见。 “那么老管事,你们准备去哪?”彻辰随意地问了句。 “我们准备去柯尼斯堡。我在那里也有些人脉,做些生意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上帝再给我十年,我一定能够赚到比在波涅维耶更多的财富。”老人笑着回答道。 第二百零二章 崩坏 在休整了一个星期后,佣兵团和难民们重新上了路。 虽然在沼泽地之战中打退了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进攻,可在前往维尔纳的一路上彻辰仍然非常的小心谨慎。现在的形势是效忠亲王的军队和效忠于帕维尔·萨佩加的军队在立陶宛地区犬牙交错,各自都在招兵买马,为着最后打倒对方做着准备。 所以一路上都有可能会遇到从意料不到的地方出现的敌人。这些敌人或许是被战争摧残的无家可归的暴民,或者说某支被萨佩加副统领所蛊『惑』前往投靠的民团和贵族部队,又或者就是被副统领排出来收集物资和破坏亚努什亲王领地的兵马,就像耶日·哈列茨基所做的那样。 “彻辰团长,等到了维尔纳你可一定要在亲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啊!你要告诉他,我也是一个贵族,劫掠的都是那些反对亲王的贵族的田产和庄园。哦,不。还是不要替这一茬了。” 和佣兵团一同前往维尔纳的采佩什一路上不停地对彻辰说着同样的话,说的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采佩什是在佣兵团打败耶日·哈列茨基的骑兵后的第三天才决心加入到亚努什·拉齐维乌的阵营的。沼泽地的那一站采佩什全程都偷偷『摸』『摸』地在远处看了。那一战真是令采佩什大开了眼界,他根本没有想到百多人的佣兵团和巴希特的乌合之众竟然真的能够打败骑兵,而且是数目多达二百五十人的骑兵集团。虽然彻辰他们多少占了地利的优势而且最后还险象环生,可那前期的战场指挥和判定,采佩什自问自己决定没有这份能力。 战斗结束后,一直做壁上观的采佩什带着所有人来到了佣兵团休整的营地,正式地要求归顺亚努什亲王,并和佣兵团一齐前往维尔纳。 开始的时候,如此多的人出现还引起了彻辰和巴希特的紧张,生怕采佩什是来趁佣兵团和巴希特的人损兵折将来捡便宜的。不过这次采佩什倒是诚意十足,他赤手空拳地走进了佣兵团的营地,终于取得了彻辰和巴希特的信任。 “放心,放心。我们一定会在亲王面前替你说好话的,告诉他你是怎么在营地里面做壁上观,等我们都打赢了才来投靠亲王的。”和彻辰走在一起的皮德罗笑着对采佩什打趣道。 采佩什当然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多么的让人不齿,所有为了重新得回彻辰的好感,能让他在亲王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采佩什也是下了血本,他将跟从自己的人中选出了五十人当做礼物送给了佣兵团,这些人从今以后就和他采佩什没有任何关系,成了佣兵团的人。这一举动让皮德罗尤为的开心。因为如此一来,自己的佣兵团的规模终于自在波洛茨克补充之后,获得了一次最大的补充。 虽然这些都是新兵,可皮德罗有信心,只要给他足够的训练时间,这些人很快就能成为最好的战士。 也因为这件事,皮德罗对采佩什不仅没有了恶感,反而喜欢上了这个识时务的家伙。 “皮德罗副团长,你可别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件事了吗?”采佩什苦着一张脸对皮德罗说道。他也清楚皮德罗是调侃自己,所以也乐得装模作样一番,让这位副团长高兴下。毕竟将来为亚努什亲王效力,作为新进采佩什叶需要彻辰他们这些亲王麾下的老人提携。 果然,看着采佩什那苦的皱成一团的马脸,皮德罗开心地大笑了起来。他边笑边连连向采佩什保证,自己说的只是玩笑话。 彻辰无奈地看着二人。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在行军途中上演,这两个演员倒真是乐此不疲。 “彻辰。” 正当彻辰准备放慢马速,让这两个夹着自己的家伙能够更方便的说话的时候,前出探路的费多特飞马而回。 “前面有一队打着旗帜的军队,有上千人。”费多特说道。 既然打着旗帜那肯定不是暴民或者强盗,一定是正规军。而现在在立陶宛地区活动的正规军,不是瑞典人就是亲王的人或者萨佩加的叛军。 当然,后者是彻辰最不愿意碰到的。 “是谁的人?”彻辰让佣兵团停下,赶忙问道。 “是博古斯拉夫亲王的人。”费多特说道 竟然会是御马监王公。这下子彻辰有些苦恼了。 “皮德罗叔叔,我们就在这里等博古斯拉夫亲王的军队过去我们再走吧。”彻辰对皮德罗说道。 如果说立陶宛还有第四股势力的话,那就是博古斯拉夫亲王为首的中立派了。他们既没有加入萨佩加副统领反对亚努什亲王和瑞典人,也没有投入到亚努什亲王的怀抱。博古斯拉夫在亚努什亲王离开米亚捷尔斯克后便回到了米亚捷尔斯克,又重新获得了这座城市的统治权。期间,萨佩加副统领几次派人和御马监王公联络,都被他拒绝了。博古斯拉夫宣称自己是因为不愿意和自己的亲戚们骨肉相残才保持的中立,毕竟亚努什是他的堂兄,而威廉·弗雷德里克则是他的舅舅。 彻辰不愿意见博古斯拉夫,那是因为克里斯和这位亲王结下的梁子。他很清楚这位御马监王公对自己是恨之入骨。 可天不遂人愿。佣兵团待在原地不动,博古斯拉夫的人却自己找上了门来。 “你们是阿勒瓦尔·彻辰率领的佣兵团吗?” 一小队骑兵在一名衣着华丽的骑手的带领下来到了佣兵团的面前。 “奥斯特罗管家,我是彻辰。”见躲不过去了,彻辰只好打马上前。 来者正是博古斯拉夫的狗腿子奥斯特罗,他是奉亲王的命令前来“请”彻辰一见的。 “亲王想见见你,和我来吧。”奥斯特罗傲慢地对彻辰说道。也不等彻辰回答便调转了马头。 “彻辰别去。”皮德罗担心地说道。而其他几名知道彻辰和博古斯拉夫亲王关系的军官也劝说彻辰不要去,御马监王公绝对是不安好心的。 “没事的。我们是亲王殿下的人,虽然御马监王公殿下没有加入到他堂兄一方,可御马监王公既然保持中立,他就不会对我下手。因为这样一来他就等于向世人宣告了自己投靠了萨佩加一方。”彻辰安慰大伙儿道。虽然这话有几分的可信度连彻辰自己都不知道,毕竟博古斯拉夫对克里斯那病态的爱有多深,对自己的恨就有多深。而博古斯拉夫,也不是讲规矩的人。 最后为了让大家放心,彻辰同意带上法蒂玛。法蒂玛曾几次救过彻辰的命,她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 “法蒂玛,将亲王的旗帜扬起来。”彻辰对法蒂玛吩咐了句,然后便跟着奥斯特罗的队伍朝着博古斯拉夫所在的方向出发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法蒂玛跟随着彻辰,她手中拉齐维乌家族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第二百零三章 崩坏二 作为一名留学法兰西归来的贵族亲王,博古斯拉夫的确是一个很会享受和精致生活的人。当彻辰和法蒂玛来到他的临时驻地的时候,这位御马监王公的手下已经在一片平坦的空地上摆好了桌椅。博古斯拉夫正坐在一张长背椅上整理着黑『色』的假发,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红着绿的法兰西小厮,这位小厮手里捧着一面镜子,这面镜子的功用是让亲王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脑后的假发用的,而在桌子上则摆放在石榴和菠萝。菠萝是热带的水果,在东欧这些寒冷的国家是极其名贵的观赏『性』植物。 在离博古斯拉夫亲王二十步远的地方,跟随彻辰的法蒂玛被奥斯特罗挡了下来。 “亲王吩咐,他只想见阿勒瓦尔·彻辰一个人。”奥斯特罗对法蒂玛说道。 不过这位亲王管家的话对于法蒂玛来说毫无约束力,法蒂玛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地跟着彻辰朝前走去。 奥斯特罗身旁的卫士见法蒂玛如此的视亲王的命令如无物,各个义愤填膺地拔出了刀枪。 奥斯特罗和法蒂玛的冲突博古斯拉夫显然是能听到动静的,可是他没有任何的表示,仍然在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法蒂玛,你留下吧。我不会有事的。”彻辰对法蒂玛说道。他可不想给博古斯拉夫任何对付自己的借口。 法蒂玛听命朝后退了一步,那些卫士们见法蒂玛终于退让了,也各自地将刀枪收入了鞘中。 在彻辰将腰间的马刀和手枪交给了亲王的侍卫后,彻辰终于见到了博古斯拉夫。 “赞美上帝。”彻辰微微弯下腰说道。 “永生永世。” 博古斯拉夫边说着边挥了挥手示意小厮先退下去。那法兰西小厮弯下腰倒退着捧着镜子离开了。 现在,只剩下彻辰和博古斯拉夫两个人。 “知道吗?刚才我还真想我哪个侍卫头脑一热或者急于向我表忠心,和你那个女侍卫打起来,这样我就有了杀你的借口。”博古斯拉夫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人心惊肉跳。 对于博古斯拉夫的这话,彻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他只得说道:“亲王殿下说笑了。” 博古斯拉夫站起身将另外一把长背椅从桌子下面拉了出来,示意彻辰可以坐下。 “你很聪明,举着拉齐维乌家族的旗帜来见我。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我就会不好意思杀你了?”博古斯拉夫绕着长背椅走了半圈后又说道。 博古斯拉夫的这两句话都在找茬,如果说第一句话彻辰自觉忍忍也就过去了,可博古斯拉夫接二连三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彻辰心里也动了火气。 彻辰心想自己并不是御马监王公的属下,而且克里斯的事情完全是博古斯拉夫有错在先,自己凭什么要被这家伙恐吓。 “亲王殿下,”彻辰开口反击道:“如果你是因为克里斯小姐的事情想杀我那么现在就动手吧,又何必说这些。你对克里斯小姐所做的事情是对是错您自己心里也清楚。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正直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你叫我来是想让我对你摇尾乞怜,那么你是想错了。我宁可站着被杀死,也绝不会屈辱地下跪。” 彻辰这番话让博古斯拉夫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是想吓一吓彻辰的,他哪敢在这个时候再找彻辰的麻烦,因为他这次离开米亚捷尔斯克是要前往华沙向卡尔十世国王负荆请罪的。 那位克里斯的真实身份即是前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这一秘密已被亲王的舅舅威廉·弗雷德里克选帝侯写信告知,选帝侯还告诉了自己的外甥:当卡尔十世得知克里斯蒂娜差点被博古斯拉夫『奸』污的时候是如何的雷霆震怒,这位王者立即命令正率军前往协助亚努什·拉齐维乌的王国元帅布拉厄·威兴斯堡率领的大军调转方向前往米亚捷尔斯克,要将他擒至驾前。而多亏自己的百般斡旋,卡尔十世才稍熄雷霆之怒,表示可以不进攻米亚捷尔斯克,可博古斯拉夫必须前往华沙向克里斯蒂娜赔罪。 面对如日中天的瑞典国王,即使是博古斯拉夫也没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他只得亲自前往华沙了。 原本博古斯拉夫碰到彻辰的佣兵团并叫彻辰来原意不过是想示好于他,亲王现在那里还敢去对克里斯蒂娜的救命恩人如何如何了。可博古斯拉夫也是抹不开面子向彻辰低头的,这才说话带刺。可彻辰不但没被吓倒,反而反唇相讥,这真让博古斯拉夫又丢了面子。 可形势比人强,现如今博古斯拉夫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他干笑了一声,然后说道:“那件事情当然是我的错。你还不知道吧,那位克里斯小姐就是前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而现在的瑞典国王即是他的表哥也是她的恋人。现在想想,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呐,如果那个时候我真的对克里斯蒂娜做出些什么来,恐怕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博古斯拉夫亲王后面的话彻辰大半都没有听清楚,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克里斯原来就是克里斯蒂娜,而卡尔十世国王就是克里斯小姐的恋人。 “克里斯原来不是她的本名。”彻辰突然有些心酸起来。 “为着你及时挽救了我,我已经给堂兄写了封信,让他大大的褒奖你,就以家族的名义。”博古斯拉夫将“甜枣”扔给彻辰道。可他却突然发现彻辰有些心不在焉。 “彻辰团长?”博古斯拉夫叫道。 “啊!是这样吗?原来克里斯小姐是瑞典女王陛下啊。”彻辰被博古斯拉夫喊回了神,可他还是有些恍惚,因为这事实在是太离奇了。 “前女王。现在的瑞典王国是卡尔十世陛下。”博古斯拉夫纠正道。 “前女王,克里斯蒂娜。”彻辰重复了句。 博古斯拉夫满意地拍了拍彻辰的肩,那样子好像彻辰是他最亲密的部下一般。 “好好在我堂兄的手下做事,你会前途无量的。哦,对了。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替我交给堂兄。”博古斯拉夫说道。 第二百零四章 崩坏三 “博古斯拉夫亲王殿下,”彻辰抬起头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您。” 博古斯拉夫先是有些惊讶,继而内心有些恼怒。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如此尊贵的身份去回答一个佣兵的问题是一件掉价的事情。哪怕这个佣兵即是自己堂兄的家臣,又是克里斯蒂娜前女王的朋友。 “你可以问,不过我回不回答就要看我的心情和文体的内容了。”博古斯拉夫说道。 “看在这个家伙刚为拉齐维乌家族立下了功勋,我就屈尊纡贵一次回答他一次吧。”可博古斯拉夫的内心是如此想的 “那多谢亲王殿下了。”彻辰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充满谦逊和尊敬。 而这样的态度,显然让博古斯拉夫很满意。 “亚努什亲王殿下他曾经告诉我,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以及报之前沙皇俄国击败自己的仇怨。他现在之所以投靠瑞典人,是想借着瑞典人的手去击败俄国人。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亲王自然会反正。”彻辰看着博古斯拉夫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博古斯拉夫会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作为一个佣兵你只要服从我堂兄的命令,做好他交给你的事情。”果然,博古斯拉夫皱眉道。 虽然彻辰的话很小心,可博古斯拉夫还是本能的反感彻辰这种僭越的问题。 他以为他自己是谁了?敢探听一位亲王的行事目的。 “是这样的,亲王殿下。您知道我刚击败了耶日·哈列茨基,如果他是亲王的敌人,我这么做是无可厚非并且极为正确的。大亲王也会高兴的赏赐我。可是大亲王殿下如果真的是抱着一颗爱国之心才忍痛与帕维尔·萨佩加副统领他们为敌,那么等到敌人被赶出了共和国,大亲王被当做英雄对待的时候,像耶日·哈列茨基这些曾经与大亲王为敌的人当然也会改弦更张,为大亲王的曲线救国和再造共和拥戴欢呼。到那个时候,像我这样几次和上校等人结怨的人,会不会难以在大亲王殿下的宫廷立足?我真是非常的担心了。”彻辰为自己的此番话找理由道。 “哦?我的堂兄真是这么和你说的?曲线救国、再造共和吗?哈哈哈哈。”博古斯拉夫哈哈大笑道。似乎他认为“曲线救国和再造共和”这两个词极为的有意思。 “是的,大亲王是提到了这两个词。”等博古斯拉夫笑完,彻辰回答道。 也许上因为彻辰的话将博古斯拉夫逗乐了,此时御马监王公的心情大好,他也很愿意和彻辰多说几句。 只见博古斯拉夫将一只手支在膝盖上顶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片刻,然后对彻辰说道:“好吧,彻辰,你成功的逗笑了我。虽然这不是你的功劳,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好,也愿意解答你的疑『惑』。” “多谢亲王殿下。” 彻辰的手放在了背后,他的拳头攥在了一起,显示出他心情的紧张。 “对于和耶日·哈列茨基之流同殿为臣,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博古斯拉夫的第一句话变让彻辰脑门上的青筋崩了起来。 “可是大亲王不是说过……”彻辰开口欲问,可他的话马上被博古斯拉夫打断了。 “我堂兄也曾经和我说过那些话,不过好几次的当他发现他对面坐着的是我的时候,我的堂兄便马上改口了。你知道的,一个人戴着面具久了,便很难摘下来。我的堂兄,也就是你效忠的那个人,他便是戴着这样的一副面具。毕竟拉齐维乌家族世代都效忠于共和国,如果不是因为信仰和扬·卡齐米日国王对我们家族的薄待,我的堂兄是很难下这个决心的。可是呢,他即便迈出了这一步,我的堂兄也要为自己这行为找一个说服别人,也说服自己的理由。久而久之的,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这么做的了。” 博古斯拉夫的话如同给彻辰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从头凉到了脚。 “那么,大亲王说要夺回斯摩棱斯克?”彻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他始终希望亚努什对自己说的话中,至少有一句是真的。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我的堂兄当然会收复斯摩棱斯克,毕竟那里也曾经是大立陶宛都国土。不过会不会和沙皇作战可不是他能决定了的。”博古斯拉夫在话中打了个埋伏,他知道彻辰是一定会再问的。 “为什么?” 果然,彻辰马上追问道。 “因为现在,卡尔十世国王才是能决定一切的那个人。而他可比我们原先的卡齐米日国王聪明多了,在没有彻底的侵吞波兰之前,他是不会冒着两线交战的风险和沙皇开战的。而且,我可以额外的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沙皇俄国的特使波将金已经到了华沙,并在那里受到了卡尔十世的盛情款待。国王和使者重申了两个的传统友谊。” 彻辰当然知道波将金,他和那位独眼的使者早在波洛茨克就打过交道了。 “那么说,大亲王是不会和沙皇俄国交战了?”彻辰最后一次确认道。 “除非瑞典王国的国王陛下突然脑袋发晕了。”博古斯拉夫给了彻辰明确的答复。 这答复,让彻辰对亚努什亲王所有的信任都成了一个笑话。原来亲王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这时的他,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而且他相信,自己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好了,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和彻辰说了这么多,博古斯拉夫也有些不耐烦了。 听到博古斯拉夫的问话,彻辰陡然惊觉。他站起了身,竭力地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当然,亲王殿下。您的话让我终于让我坚定了信念。”彻辰说道。 “哦,什么信念?” “为拉齐维乌家族效忠的信念。我相信跟着大亲王殿下,会有无尽的荣誉和财富在等着我。” 对于彻辰的回答,博古斯拉夫『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好为我的堂兄做事,你会飞黄腾达的。” 第二百零五章 决心 在回佣兵团的路上,骑在马上的彻辰俨然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几次的,战马由于没有得到主人都指令都差点走进到树林子里面。幸亏法蒂玛及时的出声叫醒了彻辰,可下一次,彻辰却依然如故。这令法蒂玛很是担心。 当彻辰他们终于回到了驻地,皮德罗等人立即过来迎接他们。对于彻辰和博古斯拉夫亲王的这次见面,皮德罗有很多的问题要问,可彻辰一改往日的热情,在下了马后便径直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彻辰他是怎么了?”看着钻进帐篷的彻辰,皮德罗对法蒂玛问道。 可是法蒂玛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当时的她被留在了外围,虽然能够远远滴看到彻辰和博古斯拉夫在说话,可却不可能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这小子肯定是受了那个养马的王公的气。他和那家伙本来就因为克里斯的事情不对付的。”见从法蒂玛那里问不出什么,皮德罗只好如是猜测道了。 说完这一句,皮德罗边摇头走了开,而其他人也准备就此散去。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待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法蒂玛叫住了斯帕索库科茨基。 “有什么事情吗?孩子。”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微笑着说道。 说来也怪,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喜信仰犹太教的基阿扬父子,却并不厌恶信仰***教的法蒂玛。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我想请你去看看团长。”法蒂玛说道。 “哦?”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有些奇怪,皮德罗和彻辰是叔侄,按道理彻辰真的有什么想不通的,法蒂玛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让皮德罗去开解才对。 “我看团长应该是有道坎过不去,需要有人为他指引。可团长他和皮德罗副团长的『性』情和品格迥异,如果让皮德罗副团长去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法蒂玛说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点了点头。他明白了法蒂玛的意思,于是答应去彻辰那里去开解他所遇到的难题。 “团长,我可以进来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来到帐篷前,对里面问道。 帐篷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知道彻辰是在里面的。于是神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便径直地走了进去。 虽然是白天,可帐篷里面仍然有些昏暗。神父的眼睛在帐篷里面巡视了一周,才在行军床旁找到了跪倒在地的彻辰。 此时的彻辰正跪倒在地上,他手中握着一个十字架似乎在祈祷。他是那么的虔诚,以至于浑然忘我了。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见彻辰在祈祷,也不去打搅。他在彻辰的身边跪下,也一起祈祷了起来。 “神父,我没有听到你进来。” 祈祷完三遍的彻辰转头看见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正跪在自己的身边,有些不好意思都说道。 “没事的孩子。法蒂玛告诉我说你有心事,刚才你已经向上帝倾诉了,现在可愿意在和我说一遍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温和地说道。 “神父,我很『迷』茫。”彻辰开始说道。 在博古斯拉夫那里,彻辰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充满了欺骗和谎言的亚努什亲王,可在他上马的一刹那,彻辰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向亲王发的誓言,他曾经向上帝起誓自己会效忠于亚努什。他有些恐惧,因为违背向上帝发的誓言是极为严重的罪过。 所以一路上的,彻辰的内心都在挣扎。 听完彻辰的讲述,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沉默勒会。他在组织语言来解开彻辰的心结。 “我的孩子,”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若是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下入地狱。如果我们不能以最大的心志和毅力与我们的罪和罪中的生活一刀两段,这罪会使我们的生命完全控制,灵魂变成黑暗。所以我们若想被上帝看为义,就必须与罪彻底决裂,如果我们的眼或手想要继续犯罪,我们要为了义的缘故,宁可抛弃我们的眼和手,也不让自己因眼和手的犯罪而使得我们最终被罪浸透,害得我们的灵魂成为地狱中沉沦的一分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亚努什·拉齐维乌的真面目,认清了他的满嘴谎言和卑鄙的嘴脸,那么你就应该立刻的和他一刀两断。这并不需要怀疑,因为这就是上帝的旨意。” 神父的话引经据典,对彻辰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谢谢您,神父。”彻辰衷心地感谢道。神父的话让他终于下了决定,要和亚努什亲王一刀两断。 就在这时,帐篷又被掀了开来。 “彻辰团长。哦,神父你也在啊。” 进来的是巴希特,他手中拿着件新作的衣服。 “是巴希特头领啊,你有什么事情吗?”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这样的,”巴希特面带笑容地说道:“难民们知道马上就要到维尔纳了,想起到了那里就能吃饱饭、有地方住都很感激你,她们托我给你带来件连夜赶制的卡夫坦表达她们的谢意。” 彻辰接过这件卡夫坦却感觉这件衣服重愈千斤。是啊,他怎么把难民们的事情忘了。彻辰曾经向难民们保证带他们去维尔纳,让他们不在颠沛流离。可现在自己要离开亚努什亲王,这些难民们怎么办?没有了自己的引荐,亚努什还会不会接收他们的。而且他们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耶结下了仇,不能见容于萨佩加副统领那一方。想起由于自己的原因要让这些人重新的颠沛流离,彻辰就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了一眼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希望神父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毕竟不是上帝,面对如此两难的境地,他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们怎么了?”巴希特有些奇怪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反应。 “没,没什么。巴希特头领,替我谢谢大家。”彻辰笑着说道。 前面的路,他还要继续走下去。 第二百零六章 入城与觐见一 就这样,心事重重的彻辰和博古斯拉夫的队伍朝着维尔纳的方向继续前行了四天。在距离维尔纳还有三十里的地方,博古斯拉夫和彻辰分了手。按照亲王自己的说法,他现在还是中立的一方,就这么进城拜访堂兄事不合适的,既然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了。 当说这话的时候,博古斯拉夫的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好像这是个了不起的举动一般。这个笑脸看的彻辰一阵的恶心,彻辰强忍住给这位恶心的亲王那张脸一拳的冲动,淡淡地说道:“御马监王公殿下,那么就由我替你向亚努什亲王问好。” 博古斯拉夫一听,满意地点了点头:“要说的我都写在了信里,你可千万别忘了。” 告别了博古斯拉夫,彻辰回到了佣兵团。 “那个该死的御马监王公和你说了些什么?”皮德罗见彻辰回来,问起了两人都谈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他只是让我向另外一个拉齐维乌问好。”彻辰如是说道。 自从从博古斯拉夫那儿知道了亚努什亲王对自己说的那些都是谎言后,彻辰已没有了当初对亚努什的那份尊重。现在在彻辰都眼中,自己的这位恩主不过是个谎话连篇的小人和彻头彻尾的阴谋家。 “我以前真该听米哈乌的。不过现在也不晚,等到了维尔纳我就向亚努什辞行,我要离开他。”彻辰心想道。 计议已定,彻辰对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道:“神父,你带几个人先去维尔纳通报,就说我们要进城面见亲王殿下。还有告诉他们我们这次带来的人很多,让他们给我们安排多一些的房间和食物。”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带着两名士兵骑着快马一路绝尘而去。 “其他的人原地休息,大家整理一番。明天我们要以最好的军容进城。”彻辰对其他人大喊道。 随着彻辰的命令,司号兵吹起了号子。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脚步,开始扎营。 过了一会,巴希特找了过来。他一见到彻辰便问道:“彻辰团长,我们不是再走三十里就到维尔纳了吗?天『色』尚早,为什么要在野外『露』营?” 显然,巴希特认为能尽早进城就应该尽早进城,这么多的人风餐『露』宿了这么多天,也应该吃口热饭住有屋顶的房子了。 对于巴希特的心情,彻辰完全可以理解。他又何尝不想早点进城和亚努什说个明白,然后两人一刀两断。之所以要在外留宿一宿,其实是为巴希特他们考虑。 “巴希特头领,亚努什亲王出自名门望族,他最注重的虽然是战功,可对于礼仪和外貌,亲王也是重视的。我们的人经历了大战又在荒郊野岭奔波了这么久,早就形销骨立、毫无军容了。如果就这么进城,不仅会被其他部队的人所嘲笑,亲王肯定也会不喜。况且,我们这么多的人没有通报贸贸然的靠近维尔纳,也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彻辰对巴希特解释道。 巴希特听完赞道:“还是彻辰团长你想的全面。” 彻辰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哪里能考虑的那么全面,这些都是皮德罗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等人提点自己的。 送走了巴希特,采佩什又过了来。采佩什一见到彻辰便开门见山地问到:“彻辰团长,明天您怎么安排我和我的盟兄弟们的?” “什么怎么安排?”彻辰有些搞不懂。 “就是明天进城的安排。当然,您和您的佣兵团当然是第一个进城的,那么我们呢?是安排在你们后面吗?”采佩什有些着急。 “这个我还没有决定。不过巴希特头领的人多,我觉得将他们放在我的佣兵团都后面第二个入城比较好吧。” 听彻辰这么一说,采佩什更加着急了。 “彻辰团长,您这么安排就有失妥当了。正因为巴希特的人最多,他们才应该安排在最后面。你也知道的,现在我的人和巴希特是决裂了的,如果我们走在最后,后面又跟着的是那些巴希特手下的家属,万一闹出不愉快可不好。” 采佩什列举出的理由好似都是在为彻辰在考虑,彻辰也觉得采佩什说的有些道理。一路上原难民营地的人对采佩什等离开的人都是怒目而视,若非巴希特看着彻辰和佣兵团的面子压制住了,可能在半路两支人马就打起来了。 “那好,明天你没跟着我们第二批入城。”彻辰思考一番后对采佩什说道。 这下子,采佩什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喜不迭地对彻辰打躬作揖,然后喜滋滋地离开了。 等入了夜,斯帕索库克茨克神父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竟然还有维克多。 “维克多上尉,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这一趟还顺利吗?” 虽然彻辰和维克多并没有深厚的私交,可离别了这么久再次见到这位老乡,彻辰还是喜不自胜。 而维克多显然也是同样的心情,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居然也挂起了笑意。维克多首先向彻辰恭喜道:“祝贺你,彻辰。斯帕索库克茨克神父把你打败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事情都告诉了亲王,亲王殿下当时就喜不自胜,要为你举办盛大的入城式。这么久以来这是亲王听到最好的消息了,这可是我们对萨佩加副统领的人第一次大胜了。我就不一样了,上帝没有眷顾我,让我有挥刀的机会” “全靠大家齐心协力以及上帝的保佑。”彻辰说道。 维克多点了点头。 “明天亲王将亲自在维尔纳的城头迎接你,还要为你举行晚宴。”维克多继续说道。 可没想到,彻辰却摇了摇头。 “维克多,请您回复亲王殿下,晚宴就免了。我希望在入城以后单独觐见亲王一面。” 对于彻辰都这一要求,维克多有些错愕。不过下属在立下功勋后不愿太过招摇而单独地向领主恳求赏赐也是常有的事情,维克多也没有多想便向彻辰表示自己会将彻辰的愿望带给亚努什亲王的。 “总而言之,明天你们都精神些,将最好的面貌展现出来。特别是那些你刚收编的人。”维克多最后提醒彻辰道。 第二百零七章 入城与觐见二 维克多和彻辰他们又谈了一会话,便告辞离开了。在允许士兵们睡了四个小时后,而彻辰他们也开始了入城的准备工作。 现如今,经过了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苦战,佣兵团减员严重,虽然有采佩什贡献的五十人的加入,佣兵团的总人数也不过一百一十人,这基本上是和在米亚捷尔斯克时候的人数持平了的。 而在武器方面,原本亚努什亲王奉陪给佣兵团的四十套长枪兵的盔甲制服全部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好不容易的,彻辰才挑出了其中的十套破损程度稍轻的给打头都十名最为强壮的士兵换上,而其他的人则统一不披甲只穿军服。 骑兵方面,佣兵团将能使用的战马和驮马斗集中在了一起,凑出了一支二十五人的骑兵队,这支骑兵将由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率领作为佣兵团的先锋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彻辰你过来看,我这礼物怎么样。明天入城式带着这个,亲王殿下一定喜欢。” 刚才在谋划入城的时候,皮德罗借口小解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便兴高采烈地向彻辰和大伙儿献宝道。 顺着皮德罗掀开的帐门向外望去,彻辰和其他几名军官看到在营帐外站着七八个人。这些人赤身『裸』体,下半身穿着一条短裤,他们被绳子系住了脖子和手串成了一串。 这些都是和耶日·哈列茨基作战的时候俘虏的士兵。他们大多数都是在上校最后的追击阶段被巴希特和他的人砍到下马而被俘虏的。 “皮德罗叔叔,你是要把他们带进城去献给亲王?” 由于这些俘虏中并没有重要的人物和军官,原本彻辰的想法是让这些俘虏各自写信回去叫自己的家属准备一份赎金,等佣兵团收到赎金后酒将他们放了的。 “当然。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我们这次的大胜是亲王殿下的军队的第一次大胜。这其中对亲王有多么大的重要意义,那是怎么说都不为过的。亲王亲自主持入城式,不也正是想让世人都知道他,亚努什·拉齐维乌是不可战胜的吗?我们把这些俘虏当着维尔纳所有人的面解到亲王的面前,那是多给亲王长脸的事情。”皮德罗边说着边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 显然,他嘴上说着的是让亚努什高兴,心里想的的绝对是接踵而来的赏赐。 对于皮德罗的这点心思,彻辰和大家哪能不明白。 “随你吧,皮德罗副团长。”彻辰说道。 见彻辰同意了,皮德罗更上高兴的眼睛连最后的一条缝都没了。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的侄子反对呢。 皮德罗还不知道,这一次的觐见后,彻辰已经就要和亚努什分道扬镳了。这位满嘴谎言的亲王再也不是彻辰当初救过的英雄。就像博古斯拉夫形容的那样,自己的堂兄只想在波兰共和国这块天鹅绒上撕下最大的一块来做自己的冠冕。只要能让他达成心愿,不论是瑞典人、扎波罗热人还是沙皇俄国人,他都会递出橄榄枝。 “那么就按刚才说的,大家回去准备准备吧。”彻辰意兴阑珊地说道。 处于兴奋状态的皮德罗并没有听出侄儿语气中的落寞,只有靠着彻辰最近的法蒂玛担心地看了彻辰一眼。 凌晨,天还蒙蒙亮,所有人便出发了,只留下那些难民的家属在营地。 通往维尔纳的大道上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在大道的四周,青草带着『露』珠,一阵微风吹来,被风压弯的青草上的『露』珠承受不住地心的引力,滴的一声摔落在泥土上。 这样的天气行军无疑是极为爽快的。因为要接受亲王的检阅,佣兵团的普通士兵们也都是士气高涨,只花了一个多小时便到了维尔纳的城下。 作为波兰共和国立陶宛地区最大也是历史最为悠久的城市,维尔纳原本是极为繁华和热闹的。可经历了沙皇俄国短暂的占领,这座城市早已是满目的疮痍。特别是沙皇俄国军队撤退时候放的那一把火,更是差点将维尔纳烧成了一片白地。 亚努什率众回到维尔纳不过十数日,虽然对维尔纳也经过了些整修,可彻辰还是能从城墙上残留的焦痕上看出战争对维尔纳造成的不可估量的损失。 在距离维尔纳城门还有百步远的地方,彻辰停下了脚步。远处的城楼上,彻辰看到了一个头戴王冠的身影。显然的,那便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了。在亲王的身边,彻辰还看到许许多多花花绿绿的人,不用说,这些人都是城中的贵族和士绅。 “入城。” 彻辰高喊了一声。旁边的司鼓手齐声打起了鼓点。 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率领着骑兵走在了最前面。他们二人身穿的是从战死的翼骑兵身上缴获的翼骑兵链甲外套。二人本来是更愿意穿着中亚风格和沙俄风格的盔甲的,可为了不引起误会和恐慌,彻辰让二人换了下来。 二十五人的骑兵排成两列,不一会便走道勒维尔纳都城下。 “敬礼!” 守在成名两侧的日耳曼雇佣兵们举起了手中的长戟,欢迎胜利者凯旋。随机的,城墙上响起了礼炮声。 接着的是皮德罗率领的押送俘虏的队伍。虽然不过七八名俘虏,可皮德罗那样子像是押解着成百上千的俘虏一般。他不住地朝城楼眺望,并向亲王的方向挥手。 而这时候,亚努什亲王也站了起来。亲王从城楼上向下挥手致意,这让皮德罗更是激动了。他认为自己可又在亲王面前『露』了脸。 接下来是长枪兵和火枪手们以及他们护送着的装满军费的马车,彻辰则骑马走在了队伍的中间。当他经过城门的时候,并没有抬头向亚努什亲王致意。 无礼的举动,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站在城楼上的亚努什的脸骤然冷了下来。 而当采佩什率领的队伍来到维尔纳城下的时候,亚努什特意问了维克多这支民团一般的队伍的来历。 当听到维克多提到率领这支队伍的是一个叫做采佩什的人,亚努什亲王的脸骤然冷了下来。亲王好像想起了某件极其不好的事情,他快步地离开了城楼,连入城式都不再理会了。 城楼上的其他贵族和贵不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零八章 入城与觐见三 亚努什亲王之所以离开的原因是因为听到了采佩什的名字,这个名字让他不舒服。这倒不是亲王和采佩什有什么仇怨。实在是因为即使是在采佩什的故乡,那里的人的眼中,这个名字也是不详的。“tepes”有着“穿刺”的意思,而这个词意的来源就是出自一位毁誉参半的国王。这位国王在位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将异教徒的俘虏穿刺在长矛上痛苦哀嚎几天而死。久而久之,采佩什这个姓氏就和“穿刺”联系在了一起。 亚努什不喜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厌恶这种不人道的刑法,亚努什就曾经用穿刺的刑法处死了众多被俘的扎波罗热的哥萨克,而是出于『迷』信。因为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曾经对他下的“诅咒”。 在那场投敌叛国的晚宴上,小个子骑士曾经诅咒亚努什和他的家族道:“我诅咒你的家族从此绝后、你的灵魂坠入地狱、你的身体被恶魔给吞噬。” 虽然当时亚努什只把这当做了失败者的妄言,并没有太过在意。可是当此后出现了大多数的贵族以及自己的至亲都不支持自己的局面,虔诚的加尔文宗信徒亚努什·拉齐维乌开始害怕了,他的自信心被打击到了,担心是否是因为自己被诅咒才让自己众叛亲离。亚努什开始疑神疑鬼,尤其是米哈乌的这三句悲愤之言,由于是出自如此正直并且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骑士之口,更是让亚努什夜不能寐,因为他相信这些话都是有魔力的。 亚努什找来一些巫婆和所谓的魔女为自己占卜和驱邪,这些江湖骗子用各种各样的骗术骗取亲王的泰勒,而亚努什却乐此不疲、有求必应。 入城式上,当维克多提到城楼下面的这个人叫做采佩什的时候,精通多国语言的亚努什第一时间想到了“tepes”,一个名字叫“穿刺”的人,而且还在自己的身子下面。在联想到被穿刺而死是会坠入地狱的。一念及此,亚努什亲王当然不愿再在城楼上再待了,他赶忙快步的离开,希望离的越远越好。 眼见亚努什亲王离开,其他不明所以的贵族和军官们面面相觑了一番后也跟着亲王下了楼。亚努什亲王不在,这番入城仪式也就没有了意义。一场盛大的入城仪式竟就这样的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已提早入城的彻辰等人正等在城口下面等待亚努什下楼慰问自己几句,可见维克多护送着亚努什急匆匆地上了马车。彻辰等人感到很奇怪,因为看身后的队伍,采佩什的人不过刚走到城门下,而巴希特的人更是还在城门外面呢。 “出了什么事情?维克多。”彻辰快步地跟上了维克多问道。 此时,载有亚努什的马车已经开走了。 “不知道。你们入城了以后我刚提到下一队入城的是你们带来的采佩什的队伍,亲王的脸『色』就是一变,然后亲王殿下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维克托推了推因为马匹颠簸而有些歪了的船型盔,对彻辰说道。 “啊?”彻辰疑『惑』不解。 “莫非采佩什和亚努什有什么过节吗?”彻辰猜测道。 “我想亲王殿下很快就会召见你,你最好去和那位叫采佩什的谈谈。”维克多好心地提醒彻辰道。 对于维克多的好意,彻辰当然再三地表示勒感谢。 等维克多走远,彻辰便带着皮德罗返身回去找采佩什了。 采佩什一听彻辰的话便大喊冤枉了起来。 “两位团长,我可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啊。你们想想,如果我真的得罪过亚努什亲王的话,我会和你们一起去投靠他吗?我敢对着最为仁慈的上帝发誓,我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亲王的。” 见采佩什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彻辰有些相信了。他爷觉得采佩什如果真的得罪了亚努什的话,他是不回做这种羊入虎口的事情的。 “彻辰,会不会是因为采佩什他们曾经打劫过亲王的庄园,这些事情被亲王知道了?”皮德罗思索了下,又想出一个原因来。 “不可能!”采佩什当即否认道:“我袭击庄园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的。而且被我袭击的庄园我都会在那里『插』上其他强盗团的旗帜,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做的。” 采佩什所谓的“小心谨慎”是什么意思彻辰和皮德罗都很明白,无非是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这些手段。可采佩什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 “那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亲王殿下了,或许是你长得太丑,让亚努什亲王不喜了吧。”皮德罗也想不出个头绪,只好如此调侃采佩什道。 听到皮德罗的话,采佩什『露』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 “总而言之,等我见过亲王后再做计较吧。或许亲王只是纯粹的心情不好。”彻辰安慰采佩什道。 入城后,彻辰他们在王府的一个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一片新搭建的房屋前。这片地原本是维尔纳有名的商业区,这里既有本国的商铺也有外国人经营的酒馆。可在沙皇俄国的那一把大火中,维尔纳的商业区也没能幸免。大火吞噬了商业区内所有的木制建筑,只留下了砖瓦结构的残垣断壁。亚努什亲王回到维尔纳后,商业区也经过了简单的修缮,可是战争期间商路断绝,这一片几乎没有商人回来,大部分都房子都被空置了。 等所有人都安定下来后,巴希特也找了过来。他来找彻辰的原因是因为当巴希特率领着队伍入城的时候,城楼上已经人去楼空了。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部下们都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于有谣传亚努什亲王不欢迎难民的到来,这是给他们的下马威。巴希特也不明就里,所以才过来打探。 彻辰向巴希特说明了情况,表示问题出在了采佩什的身上,和巴希特是无关的,这才让巴希特放下了心。 用过了午饭,王府终于派了人过来。亚努什亲王要单独的召见彻辰还有采佩什。 第二百零九章 入城与觐见四 亚努什亲王的王府是维尔纳最先恢复原貌的建筑。这座中世纪的城堡建筑虽然内部被俄国人搬运一空,可主体建筑却幸运地在大火中并没有坍塌和大规模的损毁。亚努什亲王回到维尔纳后,只派人剔除了城堡上面的灰迹和将由其他拉齐维乌家族的城堡收罗来的物品摆放进去就重新使用了。 当彻辰和采佩什来到王府大厅的门前的时候,亚努什亲王正在大厅的主位上等着二人。在回到城堡后,亲王询问了他最信任的一个占卜师,那个占卜师将一些乌鸦的羽『毛』、青蛙的眼睛等扔进一口锅中之后看了看浑浊的『液』体,然后告诉亚努什亲王,那个叫做采佩什的男人对亲王并不会有任何的威胁,相反的,这把“穿刺”的长矛握在亲王得力部下的手中,将为亲王刺穿他所有的敌人。 得到如此预言的亚努什·拉齐维乌大喜过望,他赶忙派人去叫彻辰和采佩什来见自己。可人派出去后,亚努什又有些疑虑了起来。他担心由于自己在入城式上的举动会让彻辰寒心,继而影响他对自己的忠诚度。 对于彻辰,亚努什本就是靠着欺骗的手段才使他留下的。开始的时候彻辰还并不起眼,甚至还因为自己堂弟的缘故亚努什还一度想处置他。只是亚努什亲王因为米哈乌以及安杰伊等人的求情才重新委以重任。再后来米哈乌等人叛变了自己,人手一时的青黄不接,才不得不像博古斯拉夫那样倚重外籍的雇佣兵们,对他们百般的忍让并且有求必应。 这其中,彻辰年轻有魄力,并且救过自己的『性』命,还幸运的有了瑞典前女王克里斯蒂娜这样一棵大树依靠,所以亚努什一直对他也是高看一眼。没想到彻辰和他的手下真的没有让自己失望,不仅从波涅维耶庄园带回了亲王的资财,还打败了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骑兵,取得了亲王一方对萨佩加副统领一方的第一次大胜利。 亚努什举行如此盛大的入城式除了宣扬己方的威势,让更多的人投靠自己外,还有就是笼络彻辰的意思。荣耀,即是上位者最好的赏赐,也是下位者最美的毒『药』。亚努什正是希望靠着这瓶名叫荣誉的毒『药』让彻辰沉『迷』其中,甘心情愿地为自己卖命。 可自己的离去去把这一切砸了。这番举动会不会让彻辰离心离德亚努什没有把握,可这番举动的确引起了在场的所某些人的疑虑和猜测。一些“头脑灵光”的家伙在亚努什回到城堡后便揣测着暗示亲王自己可以做他手中的一把刀。至于这把刀杀谁,虽然没有人明言,可亚努什那还能不知道他们的意思。 “看来只能用更大的赏赐让这位小佣兵团长来效忠于我。”亚努什如是决定道。 所以彻辰一进入大厅,亚努什便从主位上下了来。亲王迈着大步,如同一头矫捷的老虎一般“扑”向彻辰,将他搂在了怀里。 “你立下的功勋真是让我不知道要如何的赏赐你,我的孩子。”亚努什说道。 “大统领您过奖了。”虽然被亚努什搂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彻辰还是竭力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回答道。 称呼亚努什为大统领而不是亲王殿下,是因为彻辰在称呼方面表达对亚努什屡次欺骗自己的不满,虽然自己为了巴希特带来的数千的难民不能和亚努什翻脸,可他毕竟不会像以前一样尊敬亚努什了。 可亚努什却会错了意思。他将彻辰对自己称呼的变化当做了是因为彻辰对自己今天入城式上的突然的离开的不满。 “我知道你在生气,我亲爱的大兵。”亚努什用异常温柔的声音说道:“不过你的确有权利不满,因为我是让你受了委屈。” 这番话显然是亚努什准备补偿彻辰的前奏了。 “亲王大统领您不要这么说……”彻辰想要拒绝,因为他不想再接受来自亚努什的任何赏赐了。 可亚努什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我知道这次的战斗你和你的佣兵团损失惨重,你们是为了拉齐维乌家族做出的牺牲。所以我必须对你们做出补偿,这也是对你们的犒赏。你们运回来的波涅维耶庄园的所有的泰勒都赏赐给你们,并且我允许你将佣兵团扩充为一千人,所有的装备都从王府的府库里面支取。”亚努什亲王说道。 对于亚努什的厚赐,彻辰惊讶万分。皮德罗叔叔之前就不停的说因着自己打败了耶日·哈列茨基,亚努什会赏赐自己,可没想到会是如此重的重赏。 这让彻辰的拒绝有些说不出口。他自己不贪图亚努什的赏赐,可这些也是佣兵团的所有人拿命争取来的,他不能为着自己让其他人的利益受损。 可以说这就是彻辰『性』格的弱点。他考虑的事情太多,做事情总是摇摆不定,没有一言九鼎的自觉。这样的『性』格会让人感到温暖和倾心相随,可也会让自己常常处于矛盾之中。 彻辰一阵的思虑,他决定接受那数千的泰勒,而拒绝佣兵团的扩编。 “大统领,您的赏赐我代佣兵团的所有人领受了,可是扩编的事情恕我不能胜任。你要赏赐就赏赐我带来的难民们以土地吧。” 可亚努什哪是那么容易让人拒绝的。扩编佣兵团即是亚努什给彻辰的赏赐,也是要彻辰承担更多的任务。 “彻辰团长,共和国只有自由民和贵族才能享有土地,你带来的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人是贵族?有多少人是自由民?又有多少人是农奴?”亚努什故意问道。他知道彻辰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果然,被亚努什这么一问,彻辰有些答不上来。 “可是……”彻辰想反驳,告诉亚努什这些人为了打败耶日·哈列茨克也是立了功的,可他的话马上被亚努什给制止了。 “这就是规矩,哪怕我是亲王也不能改变的。如果你想让这些人不再挨饿,那就不妨收编其中强壮的人进你的佣兵团。靠着佣兵的收入,他们是能够养家糊口的。至于其他人,可以为我耕种土地的。我在城楼上看到那里面有不少的青壮男子。” 亚努什以难民们的生计为借口是『逼』着彻辰不得不扩编佣兵团了。 “那有部分是巴希特头领的人,他们的确都是难民出身并且家属都在难民营里面。不过亲王您也可以将这些人编入其他的部队……”彻辰争取道。 “其他的团队我已经做好了安排,现在只剩下你,我的彻辰团长。你的团还是缺编的。如果这些人如果你不收去,那么我只好叫他们离开维尔纳了。”亚努什故意以满编为借口说道。 没办法,彻辰只好选择了妥协。 “我愿意接收他们。” “那是最好不过了。”亚努什放开彻辰高声说道:“还有一些呢?” “是采佩什的人,他也是来投靠亲王您的。现在就在门外。”彻辰说道。 亚努什一拍脑门,他怎么把采佩什忘了。 “叫他进来吧。”亚努什说道。 第二百一十章 入城与觐见五 当采佩什走进大厅的时候,亚努什亲王已经坐回了位置上。他锐利的目光直视着采佩什,让这位自称贵族出身的难民头领一阵的头皮发麻。 站在台下的彻辰也看着采佩什,他只见采佩什低着头,双肩有些微微的颤抖,一双放在裤缝线边上的手手指不断地勾动着。 可很快的,彻辰眼里的采佩什便调整好了自己的仪态。他昂起了头、挺起了胸,迈着小步走向亚努什亲王。 虽然看似已不再紧张,可他那僵硬的走路姿势还是出卖了他,暴『露』了采佩什内心的紧张。 “赞美上帝!”走到台下的采佩什说道。 “永生永世。”亚努什亲王回道。 然后,亲王仔细打量了下采佩什。 “你是叫采佩什?”亲王问道。 “是的,这是我家族的姓氏。”采佩什回答道。 “那么那位弗拉德·采佩什和你是什么关系?” “那正是先祖。” “原来你是穿刺公的后代。那你怎么会来到维尔纳,又会想到来为我效力?” “亲王殿下!”采佩什单膝跪倒了在地,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将决定自己的命运。于是他把自己早就编排好的台词说了出来。 “我的祖先建立的国家亡于异教徒之手,他们捣毁了颂扬上帝恩德的教堂,在里面念起了他们的《古兰经》。我的先祖不愿意接受异教徒的统治,承受亡国之苦,便来到了波兰共和国。在这里,我之一族时刻不忘复国,可是那么多年来这个国家再也没有出现过巴托里那样的明主。直到您的出现,我才看到了希望。亲王殿下,你不仅是立陶宛人和波兰人的救星,也是所有基督徒的救星。我希望为您效力,就是为了重现我们家族的荣光。”采佩什说着说着,竟含泪欲泣。 亚努什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位叫采佩什的人所说的来历是否是真的,可他将自己比作斯特凡·巴托里那样的明主并不住地称呼自己是救星,还是让亚努什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我这里不缺少舞刀弄剑的武士、也不缺少深谙法律的文官,缺的是那些对我、对拉齐维乌家族忠心耿耿的的人。”亚努什说道。 采佩什闻言,用膝盖爬上了台阶,亲吻着亚努什亲王的靴子说道:“我的恩主,我就是这样的人。” 看着采佩什的丑态,彻辰不忍直视。他转过了头,看向了窗户外面。 彻辰的作态亚努什当然看在眼里。于是他对采佩什说道:“你想怎么为我效力?” 采佩什谄媚的抬起头,他看着亚努什那狮子般的面庞说道:“我愿意留在亲王殿下您的身边,为您牵马坠镫。” 亚努什看了一眼彻辰,希望听听他的意思。毕竟这个人是彻辰带来的。 “在来之前这位采佩什头领已经和我说过他想直接在亲王麾下效力的意思。”彻辰说道。 听彻辰这么一说,亚努什却摇了摇头。 “吾还能一个上的了马,而且你在我身边就做这么一点小活太大材小用了。” “那么亲王您是想让我?”采佩什疑『惑』地问道。 亚努什指了指彻辰道:“吾已经委派彻辰团长建立一支一千人的大团。他现在正缺人手,你和你的人吾就派给他了。” 采佩什仔细地咀嚼起亚努什的这句话来。从字面上来说,亚努什的话很简单,就是把自己派到了彻辰的手下做事。可如果细细品味的话,亚努什亲王说的“吾就派给他了”可就大有门道,这意味着自己先是亚努什亲王的人,再由亲王派给彻辰的。 “谢亲王殿下的恩典,我一定竭尽所能为亲王殿下效命。”采佩什说道。 “你能这样,很好。”亚努什知道,眼前这个采佩什明白了自己的话。 彻辰虽然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他的忠诚还是让亚努什很不放心,毕竟彻辰和米哈乌以及安杰伊都有很深的交情,万一有一天彻辰被这两位说动了又反了自己,特别是现在将一千人都交到了他的手里,这已经算一支不大不小的队伍,那可就损失大了。现在趁着自己给他扩编的机会,自己安『插』个采佩什进去,也算埋了颗钉子在佣兵团里。 再加上自己要安排进去的明桩,亚努什就可以安心了。 采佩什站起了身,他下了台阶走到彻辰的身边:“彻辰团长,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好了,好了。” 亚努什高兴地站起了身,他走到二人的面前。 “拉齐维乌家族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和忠心的下属。只要你们竭尽忠诚,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亲王。”彻辰和采佩什回答道。只是一个的声音有气无力,一个的声音充满了兴奋。 告辞以后,彻辰和采佩什回到了驻地。采佩什要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宣布所有人加入到佣兵团的消息;而彻辰则召集了所有的军官,将亚努什亲王对自己的安排告知了大家。 “一千人啊!还有六千泰勒。”皮德罗已经兴奋的全身颤抖。能统领着么大的一支队伍,说明了亚努什亲王对自己的侄子的器重。还有这么一大笔钱,他皮德罗在德意志做了一辈子的佣兵,又何曾一次受过这么多的赏赐。这些大领主真是太有钱了。 “团长,你不是要……”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有些欲言又止。他没想到彻辰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接受了亚努什的重任。 “神父,这件事情等会我再和你说。”彻辰向神父暗示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看了看彻辰的眼睛,点了点头。 “不是要什么?”皮德罗看着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打着哑谜,不解的问道。 对此,彻辰含糊了过去。就在这时,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利谢伊开口道: “团长,接下来巴希特和采佩什的人都会加入我们,他们人多势众并且彼此感情也很深厚,巴希特头领为人和善不难相处,可采佩什却恐怕……” 听叶利谢伊这么说,哪怕是刚才最兴奋的皮德罗也冷静了下来。因为这确实是个问题——队伍扩大了,可佣兵团的大权却有可能旁落。 该这么办,所有人都开始思索了起来。就在这是,一名佣兵前来报告说一位叫做奥克萨娜的吉普赛人前来指名要找团长。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入城与觐见六 而在亚努什的城堡内,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正和扬·索别斯基以及亚历山大·奥金斯基说着话儿。 彻辰离开的时候将博古斯拉夫交给自己让自己代为转交给堂兄的信给了亚努什亲王。亚努什等彻辰和采佩什离开了城堡便拆开了这封信。 信的前半部分内容无关紧要,都是些亲王夫人和安娜公主在米亚捷尔斯克过得很好,请王兄不必挂念之类的话儿,可当亚努什看到信的后半部分,这位亲王却气的暴跳如雷。 在信中,博古斯拉夫可怜兮兮地向自己的堂兄表示道:自己在米亚捷尔斯克犯了大错,竟然试图玷污克里斯蒂娜,现在卡尔十世要自己去华沙当面谢罪。虽然此行有堂兄和舅舅作保,可是自己还是不放心,担心在华沙迎接直接都不是接待宾客的座椅,而是阴暗湿冷的地牢。所以他希望堂兄可以为自己准备件礼物,让卡尔十世国王能熄雷霆之怒。他将会在查基附近停下来,等待堂兄将礼物送来。 至于这件礼物是什么,博古斯拉夫也在信里写的明明白白,那就是亚努什扣留的扬·扎莫伊斯、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茨基等豪门显贵。 令亚努什恼怒的地方就在这里。扬·扎莫伊斯、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茨基等人对自己有多重要,博古斯拉夫不可能不明白。正是由于自己手上握着这些人,他们的家族才会站在自己的一方,自己也才有和卡尔十世平起平坐的资本。如果将这些人都交给了瑞典人,那这些人所代表的资源将不再为亚努什所独有,甚至于自己对他们家族的影响力也将消弭于无形。一个被所有人背叛的立陶宛大统领,又有什么资格带上立陶宛的王冠呢?可现在,博古斯拉夫为了自己竟然要他将这些人交出来。 “御马监王公的信里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希望我看在亲戚的份上帮他一把,你们怎么看?”亚努什对扬·索别斯基和亚历山大·奥金斯基说道。 这两个人是现如今亚努什仅有都能信任的人了。亚努什现在犹豫不决,他就想听听两人的意见。 “亲王殿下万万不可啊!” 亚努什亲王的话音刚落,亚历山大·奥金斯基便大嚷了起来,他的声音里面透着惶恐:“御马监王公殿下不念亲情保持中立已经是他对不起亲王您在先了,现在他惹怒了卡尔十世国王却来腆着脸来求您帮助。虽然亲王仁爱,可是御马监王公要的人对我们也实在是太重要了。给了他交给卡尔国王赔罪,他的难是解了,可我们还有什么资本和瑞典人谈条件?” 亚努什在心里默默第点了点头。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并不知道博古斯拉夫是按着自己的命令保持的中立——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博古斯拉夫两个人知道。他基于博古斯拉夫并非自己的人而提出的反对意见的确很中肯。 可博古斯拉夫实际是亚努什这一边的人。如果这次亚努什拒绝了他的请求,被他怨恨倒还在其次,若果博古斯拉夫因为害怕中途带兵返回了米亚捷尔斯克,违逆了卡尔十世的命令,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大军可就不只是在边境待着了。自己花费重金为博古斯拉夫武装起来的那些精锐部队就得损失惨重了。这还是会损害自己的利益。 实际上亚努什在冷静下来后,他的内心已经偏向于帮助自己的堂弟博古斯拉夫,只是他想找到一个说服自己和说服手下人的理由。 “索别斯基,你怎么说?”亚努什亲王对亚历山大·奥金斯基的意见不置可否,他又询问扬·索别斯基道。 “我认为应该帮我们的御马监王公殿下。”扬·索别斯基说道。 “说下去,你的理由是什么?”亚努什问道。 “首先,博古斯拉夫是您的堂弟又是安娜公主的未婚夫,可以说是亲王您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虽然他没有加入到我们这一方,可毕竟也没和亲王您作对。他现在有难,于情于理您叶应该帮他一把。”扬·索别斯基说道。 “对,对。的确是这个道理。”亚努什连连点头道。 “还有,” “还有?”亚努什问道。 “当然。”扬·索别斯基微笑了下,继续说道:“由于御马监王公不知因何与卡尔十世国王结怨,原本应该支援我们的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的大军长期滞留在边境上。这也导致了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置萨佩什副统领那伙人于死地,因此他们在维日的声势越来越大。现如今也只有当御马监王公殿下获得了卡尔十世国王的原谅,瑞典元帅的大军才会来帮助我们。所以帮助博古斯拉夫亲王就是帮助我们自己。” 扬·索别斯基的第二个理由真是说到了亚努什的心里。他不住地为扬·索别斯基叫好,称赞他的足智多谋、深谋远虑。 见亚努什已经倾向于将扬·扎莫伊斯、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茨基等人交给瑞典人,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当然不会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不过他却提出一个问题来: “不过,派谁将几位大人给博古斯拉夫亲王送去呢?” 这倒又是一个难题。上次亚努什亲王派出了自己最为信任的龙津斯基,可是还是让米哈乌等人跑掉了,而后者至今伤都还没有好。现如今再要送一堆的“犯人”,亚努什真还没有好的人选。因为这个人既要对自己忠心耿耿,又要能力出众能够应付路途中的突发情况。 亚努什的心中滑过几个人选:阿勒瓦尔·彻辰、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可都不能让亲王完全的放心。 这时候,亚努什的目光落在了扬·索别斯基的身上。 “这个人年轻有为,又是出身历史悠久、声名卓着的贵族之家。更难得的是对自己忠心耿耿。”亚努什不由地想道。 “索别斯基,护送几位大人去查基的任务就交给你。”亚努什不容置疑地对扬·索别斯基说道。 城堡的大门前,扬·索别斯基掏出个苹果咬了一口,他最后看了眼亚努什亲王所在房间都窗户,然后骑马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奥克萨娜一 奥克萨娜?彻辰仔细回想了下,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们认识吗?”彻辰对皮德罗等人问道。 皮德罗、叶利谢伊等人都摇了摇头。 “她长什么样子的?”见大家都说不认识这个叫奥克萨娜的女人,彻辰又对士兵问道。 “长得挺漂亮的,人很高,皮肤也很白像牛『奶』一样。还有一头褐『色』的头发。”士兵用手比划着描述道。 虽然这位士兵已经描述的很详细了,可彻辰和在场的其他人仍然想不起来他们在哪里见过或者认识这样一位美女。 “那么你叫她走吧,就说我今天很忙,没时间见她。”彻辰对那名士兵说道。 这倒不是纯粹的推托,他们确实是在讨论对于佣兵团很重要的事情。 “是的,团长。”那名士兵行了个军礼,然后退了下去。 接下来,话题又回到了佣兵团的建设上来。众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了两支人数超过佣兵团的队伍加入进来后的事情。众人觉得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所有的人打散后分配到现有的各支佣兵团的小队里面,这样才能有效地让大权不至于旁落。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有难度了。对于采佩什彻辰当然可以强硬些,因为佣兵团和他反正也没什么交情,采佩什又是亚努什硬塞给佣兵团的;可巴希特却是在与耶日·哈列茨基的战斗中帮了佣兵团,如果硬要将他的人打散怕是会让巴希特有想法,甚至伤了两边的感情。 “我们或许可以让巴希特做副团长。”皮德罗沉『吟』了片刻说道:“原本我们团人数少,有我一个副团长也能处理好事情了。现在佣兵团即将扩编到了一千人,我想两个副团长也不算多。让巴希特当副团长,然后把神父和叶利谢伊提拔为中队长作为巴希特的下属由他指挥,巴希特的人都放进这两个中队里面,这样他名义上的权力还大了起来。我想这么一来巴希特应该不会有想法了吧。” “可如此一来皮德罗副团长你的权力不就被分去了吗?”费多特说道。他觉得皮德罗的办法好是好,可是皮德罗自己就要做出牺牲了。 彻辰看着自己的叔叔。的确,佣兵团里有了两个副团长后皮德罗的权力会少去很多。 “这有什么,我的侄子可是团长。而且我只是把冲锋陷阵的活交给他,财权还是在我这里。”皮德罗有些嫌弃众人包括自己的侄子脑子反应慢了。只要彻辰还是佣兵团的团长,难道他会胳膊肘往外拐去偏袒巴希特而不是站在自己叔叔一边吗? “话是这么说,叔叔。可即使巴希特头领来了以后不做这个副团长,可只要他的成了我们佣兵团的士兵,在下属的待遇方面我还是会一视同仁的。如果叔叔你克扣的话,我可是也会站在他那一边的。”彻辰提前提醒叔叔道。 “当然,当然。”皮德罗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才不会去计较这些小钱呢。 办法是皮德罗想出来的,而且他自己都不担心被分权,彻辰便让英格丽将这个方案记录在案了。巴希特刚一加入便获得了副团长的高位,这已然显示出了佣兵团对他的诚意。 “那么晚上我就去找巴希特团长,将这个一丝告诉他。”见大伙都没有其他的不同意见,彻辰决定尽快都和巴希特谈谈了。 会议到了这里也结束了。其他人都离了开来,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却留了下来。他还有话和彻辰说。 “团长,你不是……” 当身后的门被关上之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对彻辰说道。他是不明白彻辰为何又改了注意。原本为了巴希特带着的难民,彻辰选择和继续前往维尔纳安顿好他们后再离开亚努什,可等到了维尔纳,彻辰见了亚努什之后,他不仅接受了亚努什的赏赐,还要组建一支更大的部队继续为亚努什效力,他离自己的初衷真实越来越远了。 彻辰当然知道神父要说什么。他将亚努什那番贵族、农民和农奴的理论一字不差的复述给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听。 “卑鄙。”听完彻辰的讲述,一向教养很好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说了脏话。 “所以如果我拒绝亚努什的要求,他就不会承担这数千人的生计。巴希特带来的人就又会重新流离失所沦为难民。”彻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可是一想到我们还要为这样的人效力、为他杀人,我就不甘心。上帝一定会惩罚我的。”神父狠狠地跺了一脚说道。 “所以我有件事情想麻烦神父您,为了我们能不再和安杰伊他们作战。”彻辰看着神父愤愤不平的样子,小声的说道。 “什么事情?”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见彻辰说道这么小心,也放低了声音。 “我想拜托神父您给安祖和米哈乌送封信告诉他们我们的近况和处境,就说我想和他们约定,只要萨佩加副统领一方不主动进攻我们,我们佣兵团就绝不会和他们作战。”彻辰说道。 这也是彻辰从博古斯拉夫和亚努什这两兄弟那里学来的“两面派”的做法。既然亚努什可以让博古斯拉夫伪装中立,那么自己又何尝不可以如法炮制呢。 “好,我马上就去。”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他马上答应了下来。路途虽然艰险,但斯帕索库科茨基以一名神职人员的身份行走,毕竟比一般人来的有保障。 “那太好了!”彻辰见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如此的积极,也是大为的高兴。他马上就要拿起鹅『毛』笔去写信。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马上制止了彻辰。神父认为信件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遗失或者被亚努什的人缴获,那就会带来杀身之祸。既然安杰伊和米哈乌都认识自己,不妨就由他自己口头带去彻辰的意思,相信他们两位也会信得过自己的。 这话彻辰听了也觉得在理,于是他就把刚写下名字的信纸搓成了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团长,”这时,那名来报过信的士兵又推开了门:“那位奥克萨娜小姐执意要见您。”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奥克萨娜二 彻辰没想到这位奥克萨娜小姐竟然会如此执着的要见自己。他一想现在佣兵团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距离去找巴希特团长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便决定见一见她。 当奥克萨娜走进房间的时候,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早已离去,这里只剩下彻辰一个人。 “你好,尊敬的彻辰团长。”奥克萨娜用极为夸张的语气和肢体语言向彻辰问好道。 彻辰看着几乎将头都低到腰带上的奥克萨娜扬起的脸。这位奥克萨娜的确像自己那名士兵说的那样是位漂亮的小姐。她的脸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睫『毛』又长又直;奥克萨娜的鼻子高挺,配上那如含苞待放的『性』感嘴唇和白皙的皮肤,更惹得人『性』致盎然。更为难的的是,奥克萨娜的身材也是极为的高挑,那长腿几乎和安娜公主不相上下了。在加上那一身蓝『色』的衣服以及五颜六『色』的百花裙,在彻辰见过的这么多美女中论起美貌,或许奥克萨娜还不是最美的,可那风情万种的仪态,却无人可敌。 “你好,奥、奥克萨娜小姐。我们见过吗?”彻辰有些口吃地回道。可话刚出口,彻辰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突然这么不会说话了起来,自己和这位奥克萨娜明显是第一次见面的,自己问两人有没有见过不是一句废话吗,而且还会让奥克萨娜感到难堪。 可奥克萨娜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直起腰来对彻辰说道:“当然没有,这一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彻辰团长你的大名我可今早刚又听人提起了。” 依着奥克萨娜想来,自己这么说一般人都会好奇地问她是听谁说的了。 “哦,是吗?” 可彻辰不是“一般人”。他还没品味出奥克萨娜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过彻辰团长,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听谁说的吗?”见彻辰没有上道,奥克萨娜也不以为意。奥克萨娜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像彻辰这样说话踩不到点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至少奥克萨娜就碰到过好几个。于是她改变了说话的方式方法,采用了更为直接的方式。 “是谁?” 这回,彻辰终于上道了。 “亚努什亲王。”奥克萨娜边说着边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你是亲王的人!”彻辰大骇。 “是的,我是亲王的人。”奥克萨娜承认道。随手的,奥克萨娜掀开了衣服上的一个褶皱,那里面有一枚拉齐维乌家族族徽图案的别针。 彻辰的心有些七上八下了。他刚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商议好和安杰伊、米哈乌联络的事情,难道?彻辰担心是自己和神父的秘密泄『露』了。不过仔细一想又不对,因为在此之前这位奥克萨娜已经来找自己了,那个时候他还没和神父提及这事呢。 “亲王殿下是有什么事情吗?”由于『摸』不透奥克萨娜的底,彻辰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 见彻辰如此小心、诚惶诚恐的的模样,奥克萨娜吱吱地笑了起来。 等笑够了,奥克萨娜对彻辰说道:“亲王殿下没有事情。是我来找彻辰团长您来要谢礼的。” 谢礼?彻辰有些糊涂了。自己和奥克萨娜都是第一次见面,自己有什么事情要感谢她的? 见彻辰『露』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奥克萨娜又问道:。 “你知道亲王殿下今早为什么在你的入城式上突然离开吗?” 彻辰摇摇头。亚努什虽然向他解释过,不过那理由实在牵强。 “因为你的队伍中有一个叫采佩什的,他的名字的发音‘tepes’有着穿刺的意思。亚努什亲王很『迷』信,他认为一个叫穿刺的人从他的身下走过是既不吉利的。所有他才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城楼。”奥克萨娜将原因告诉了彻辰。 听到奥克萨娜的话,彻辰惊讶的嘴巴可以放进一个鸡蛋了。如果奥克萨娜说的是真的,亚努什竟然会因为如此荒唐的理由而离开,这简直颠覆了彻辰的想象。亚努什在彻辰心目中园本不高的现象又垮塌了几分。 “你不信吗?”奥克萨娜见彻辰半晌没有说话,于是问道。 “我信。”彻辰点点头道。对于亚努什亲王身上发生的事,他还有什么好不信的呢? “亲王原本是想处置采佩什和你的,可他后来又改变了主意。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替你们在亲王面前说了好话,让你们转危为安的吗?” 奥克萨娜这番话倒是半真半假,亚努什或许真有过处置采佩什的想法,可却没想过要处分彻辰。她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彻辰对自己感激涕零罢了。 没错,奥克萨娜就是今早给亚努什亲王占卜的那位最为信任的占卜师。她在预言成功了几次后获得亚努什的信任,亲王虽然说不上对她言听计从,但很多事情都会请她占卜一番。而奥克萨娜出于吉普赛人贪财的本『性』,也渐渐地将这当做了生意。不过她收费的对象不是亚努什,而是那些自己替他们在亚努什亲王面前说了好话的人。 “是你?” 奥克萨娜都这么说了,彻辰当然猜得出奥克萨娜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了。 “当然是我。是我在城堡里为您和您的部下说了好话,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或许你和你的部下已经失去了亲王的信任甚至沦为阶下囚了。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话到了这个份上,奥克萨娜已经是赤『裸』『裸』地向彻辰要钱了。 “你想要多少泰勒?”彻辰问道。 奥克萨娜在彻辰的面前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百泰勒。彻辰心想这要价不高。 “好的,一百泰勒我马上就给你。”彻辰说道。 可奥克萨娜这一根手指的意思可不是一百泰勒,而是一千泰勒。奥克萨娜听彻辰说出“一百泰勒”,马上将十根手指都张了开来。 “这是什么意思?”彻辰被奥克萨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彻辰团长既然决定一根手指只值一百泰勒,我当然要竖起十根手指来表达我的要求了。”奥克萨娜一副为你着想的表情。 一番话就要一千泰勒,彻辰感觉奥克萨娜这钱也太好赚了。 “太贵了,太贵了。”彻辰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彻辰团长,想想你获得了什么吧。我听宫廷里的人说,亚努什亲王给了你六千泰勒并且还扩编了你的佣兵团。和这些比起来,一千泰勒又算得了什么呢?”奥克萨娜循循善诱道。她很有信心,彻辰会乖乖的付钱的。 这时候门却被推开了。 “我给你两千泰勒。”门外那人说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奥克萨娜三 “叔叔,怎么会是你!”彻辰惊讶地看着门口那人——赫然是自己的叔叔皮德罗。 皮德罗黑着脸看了一眼彻辰,然后又满脸堆笑地面对奥克萨娜。那表情变换的简直比翻书还快。 “奥克萨娜小姐是吗?”皮德罗笑的眼睛都没了。 “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奥克萨娜大师。”奥克萨娜似乎更喜欢和皮德罗说话,她变戏法般地从袖子中拿出一个水晶球。那水晶球遍体紫『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大师,大师。”皮德罗竖起了大拇指。 奥克萨娜满意地将水晶球收了回去。 “刚才你是说要给我两千的泰勒?” “当然,我说这一次亲王殿下怎么会对我们这么的大方呢,原来都是奥克萨娜大师您的帮忙。一千泰勒实在是太少了,至少得两千泰勒才对得起大师您的这份恩情。”皮德罗边说着边走到屋边的一个皮箱旁,将它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两大袋的泰勒来。 一袋是一千泰勒,这两袋就是两千了。 “叔叔!” 见皮德罗将佣兵团的现钱都拿了出来要给奥克萨娜,彻辰赶忙的出言制止。 可皮德罗去置若罔闻。他严厉的撇了一眼彻辰,示意他不要说话。 奥克萨娜接过那两个袋子掂量了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奥克萨娜大师,我还有一事相求。”看着奥克萨娜心满意足,皮德罗又对奥克萨娜说道。 “是想让我在亲王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吗?。”奥克萨娜一副将皮德罗看透的模样。 “大师果然明察秋毫。我和我的侄子都是外国人,在这里举目无亲。虽然靠着本事立下了些功劳,可难保不有人嫉妒。大师是亲王的红人,有大师您在亲王面前替我们说话,我们才……”皮德罗的话说到一半,奥克萨娜便举起了之手示意他住口了。 “大师?”皮德罗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好说。”奥克萨娜回过头对皮德罗说道。 得到了奥克萨娜的保证,皮德罗又是千恩万谢。他走在前面为奥克萨娜引路,将他送出了门。从始至终的,他都没看彻辰一眼。 彻辰看着皮德罗将奥克萨娜,又看着他走了回来。 皮德罗将房间的门关上,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叔叔,你为什么要在外面偷听?”彻辰问道。他想不明白叔叔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亚努什亲王,难道亲王对我们不好吗?”皮德罗没有回答,反而反问彻辰道。 在会议的时候,皮德罗就发现了自己的侄子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间的猫腻,他在会议结束后留了个心眼,并没有马上的离去,而是躲在了门后偷听。这一听可把皮德罗气的不行,原来自己的侄子竟然把这么大的事情瞒着自己。而且他还有过脱离亚努什亲王的打算,这让皮德罗难以接受。 在为亚努什亲王效力的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皮德罗最幸福的时光了,他不仅攒下了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财富,而且这笔财富还在持续增加中。虽然中途有过波折,可一切还是向好的发展的。这一次亲王又恩准彻辰扩编佣兵团,眼看着两人就要飞黄腾达了,可彻辰却要自己把自己的锦绣前程给搅黄了。 更让皮德罗不可理喻的是,彻辰竟然还想去联络敌方的人订立什么互不侵犯的条约。难道他真看不出波兰共和国连国王都逃的无影无踪,靠着几个残兵败将还能有多大的作为?哪怕他们能和亲王僵持,可又怎么去和瑞典王国去斗? “亚努什·拉齐维乌并不值得我们效忠,他出对安祖和米哈乌充满了欺骗,对我们同样也是。我为了数千人的生存可以违心的留在这里,可我真的不想替他杀人了。”彻辰如是对皮德罗说道。 接着,他将从博古斯拉夫那里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给了皮德罗听。在他想来,皮德罗知道了亚努什亲王的真面目后,一顶也会支持自己的。 “那又怎么样?” 可皮德罗的反应并没有像彻辰期望的那样义愤填膺。 “那又怎么样?”彻辰没想到叔叔竟然会这么说。 “当然!亚努什是真心实意的爱国也好,是虚情假意的卖国也罢,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做佣兵的拿钱给领主和贵族做事,亚努什亲王收留了我们,赐予了我们身份和地位,我们就应该为他效劳。其他的事情不应该是我们考虑的。” “那么佛罗哥团长他们的仇就不报了吗?”彻辰感觉叔叔已经忘记了斯摩棱斯克的仇恨,一心钻进了钱眼里。 “这是两码事。仇当然要报,可是我们也不能不管我们自己的前途。博古斯拉夫也说了,亚努什亲王并非不会和沙皇俄国开战,只是要等瑞典国王的命令。现在两个国家都在瓜分波兰共和国,它们迟早会有一战的。”皮德罗苦口婆心地劝道。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应该帮着亚努什亲王再去残害好人了。”彻辰也很固执地反驳道。 皮德罗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侄子还是太幼稚了,把人看的太简单。到了亚努什和萨佩加的那个位置,又有几个人是真的良善? “你还年轻,有些事情还不能明白。我现在和你解释也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不过这次你听叔叔的,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专心致志地把佣兵团扩编的事情做好。别去想着和安祖和米哈乌联络,你救不了他们。”皮德罗苦劝道。 对于皮德罗的劝说,彻辰却不发一言。可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彻辰和皮德罗的矛盾并非出于两人的不和,相反的,叔侄二人都热爱着彼此。可皮德罗一直过着的是佣兵的生活,他的人生信条就是让自己过得更好;而彻辰则从小被教育做一个好人,他更多的是为他人考虑。就是这两种不同的生活环境和教育所带来的『性』格差异在此时割裂了彼此。 见彻辰不说话,皮德罗叹了口气。为了不让侄子走错路,自己这个叔叔只好采取强硬的手段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裂痕一 彻辰和皮德罗争论了良久,两个人谁都不能说服谁。第一次的,叔侄二人不欢而散了。 皮德罗走到了院子内。外面的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可天气仍然炎热。落日的余晖打在人的脸上,不一会就发红了。 “叶利谢伊。”皮德罗对着马厩内正在给自己的战马擦洗的叶利谢伊喊道。 作为贵族骑士的儿子,叶利谢伊一直保持着优良的传统俄国贵族的习惯。他视战马和宝剑如生命,没事的时候就去清洗和打磨一番。 “副团长,你叫我?” 听到皮德罗喊他,叶利谢伊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他用『毛』巾擦了擦手上和身上的水,又把袖子放了下来,然后走到了皮德罗的面前。 “刚才你有没有看见神父出去过?”皮德罗问道。他是担心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在自己和彻辰吵架那会就离开了这里。那么一来维尔纳这么大,出城的路线又是这么多,就真的不好把他拦住了。 是的,皮德罗的计划就是将为自己侄子传递口信的斯帕索库科茨基抓回来,不让侄子的这个愚蠢透顶的想法得逞。也为自己继续劝服彻辰争取时间。否则瞪斯帕索库克茨基和米哈乌他们达成协议,就一切都晚了。 “没有。我一直在这里洗马,没有看到神父出去过。”叶利谢伊想了想说道。 这下子,皮德罗稍微安下了心。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叶利谢伊,从头看到脚。看得叶利谢伊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皮德罗副团长,你在看什么?”叶利谢伊提醒皮德罗这样看人是不礼貌的。 皮德罗收回了目光。他走上前去和叶利谢伊勾肩搭背道:“叶利谢伊,你说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你和团长都对我很好。说实在的,我和费多特作为两个俄国人能被你们收留并委以重任,这真是上帝对我们的恩赐。”叶利谢伊充满感激都说道。 这话叶利谢伊是发自内心的。皮德罗当然也能听出来。 “那么,我和团长谁对你更好?” 这个问题就让叶利谢伊有些尴尬了。皮德罗和彻辰可是叔侄,他感觉自己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都好。”叶利谢伊只好含糊地说道。 皮德罗也意识到自己这么问有问题。他换了一种说法道:“这么说吧,如果团长犯了错误,可他又不愿意去改正,这个错误甚至会对整个佣兵团带来危险,你愿不愿意帮我一起去纠正。” 叶利谢伊一愣。难道皮德罗要和彻辰争权?不至于啊,一直以来皮德罗在团队中都很注意树立彻辰的威信,大家也已经认同两人一正一副的分工了。 一念及此,叶利谢伊充满怀疑地看着皮德罗。 “你放心,我是彻辰的叔叔。我怎么可能去做伤害自己侄子的事情。”皮德罗见叶利谢伊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赶忙澄清道。 “只要是对团长喝佣兵团有利的,我豁出『性』命也会去做。”叶利谢伊表态道。 皮德罗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去把费多特和英格丽叫来,我们好好商议一下。”皮德罗让叶利谢伊多去喊两个人。 费多特和英格丽这两个人也是皮德罗一番深思熟虑才决定要找到帮手。叶利谢伊和费多特都是沙皇俄国人,对米哈乌和安杰伊等人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只要自己阐明厉害关系,相信这两个人是会站在自己这边的。本来相同情况的还有一个法蒂玛,可是法蒂玛和彻辰太亲密了,让皮德罗不敢让其参与其中。 还有就是英格丽,她是出身瑞典的前王国军需官。虽然离开了瑞典军队,克瑞典毕竟是她都祖国,相信她不会愿意佣兵团叛离瑞典的同盟者亚努什亲王而去到敌对的一方。 很快的,三人便到了皮德罗的房间。 “副团长大人,你找?”英格丽抱着一本账本问道。她原本在计算佣兵团扩编后的物资增长量,以便提前准备和购买。没想到被叶利谢伊以皮德罗的名义叫了过来。 皮德罗没有马上说话,他拉出了椅子热情地招呼三人坐下。并开了一瓶红酒为英格丽和费多特倒上。至于叶利谢伊,皮德罗也给他倒了杯水。 英格丽和费多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皮德罗要做什么。 见二人这么拘束,皮德罗只好直说了。 “我要你们帮我抓一个人。”皮德罗说道。 这话一出口,倒是让二人松了一口气。抓人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只有叶利谢伊知道,皮德罗要抓的那个人绝对不简单。 “那个人是谁,也在维尔纳吗?”费多特问道。 “那个人在维尔纳,而且你们也认识。” “是谁?”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竟然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这下子英格丽和费多特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而叶利谢伊还好点,他之前隐隐约约就有了预感,心里多少有了准备。 房间里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过了良久,费多特才问道:“神父他犯了什么错?这件事情团长知道吗?” “神父他没有任何的错。”皮德罗痛心疾首地说道:“错的是你们的团长。彻辰要背叛亚努什亲王。他让神父为他带了口信给米哈乌,去约定这个事情。” “我觉得团长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毕竟他和米哈乌和安杰伊两位大人的交情深厚,而且亚努什还曾经关押过团长,团长可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他的确是太无情了。”费多特硬着头皮反驳皮德罗道。 “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亚努什亲王势力正盛。虽然他没有争取到大多数都贵族支持,可是她的身后站着卡尔十世啊。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大军已经在来维尔纳的路上了,等元帅的大军一到,米哈乌他们这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会是对手。难道我们要看着自己的团长坐上一艘即将倾覆的大船吗!”皮德罗说道。 皮德罗说的都是事实。在事实面前,费多特无话可说了。 见自己说服了费多特,皮德罗又把目标对准了英格丽。 “英格丽,你怎么说?”皮德罗问道。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多劝劝团长,让团长回心转意,而不应该……”英格丽轻声说道。她当然也不愿意佣兵团走上不归路,可她也不主张动用武力。 “我当然会去继续劝说彻辰。可是现在情势紧迫,神父或许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们必须在他到达维日之前拦住他。不让他和米哈乌他们见面。” “我们只是把神父带回来,不会伤害他对吧。”英格丽同皮德罗确认道。 “当然。神父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同伴,我们只是暂时拘禁他,等彻辰被我说服了,自然而然地就会放他出来。”皮德罗保证道。 “那么我赞成。”英格丽说道。 “我也赞成。” “我赞成。” 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也表态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裂痕二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在用过晚饭后便离开了佣兵团。他穿回了那身灰袍,也没有骑马,只是背上了那把他惯用的长枪。 在离开佣兵团驻地后,神父靠着一路问询路人的方式终于到了维尔纳的城门口。在城门口旁坐着四名带着高顶盔的士兵,他们将火枪堆靠在城墙根上,自己则懒洋洋地靠在长戟上,偶尔的有一两个人走过城门也不去盘问。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理了理长袍便信步地走向了城门。可他在城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你要去哪里的,神父。”一个士兵问道。 “孩子,我要去米亚捷尔斯克。”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回答道。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要去维日的。 “哦,是吗?”那名士兵戏谑的笑笑,一副不相信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表情。 他绕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转了圈,然后指着神父背后的长枪问道:“神父不拿着十字架改拿长枪了?” “喔,孩子。现在立陶宛各地都在打仗,道路上也不太平。这支长枪是我拿来防身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解释道。 可这名大兵可没那么容易相信神父说的话。这些日子来,有不少帕维尔·萨佩加的人伪装成神父以及逃难的贵族混进维尔纳来打探消息,他的长官严令他们要注意这两类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其他人出城士兵们没去阻拦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却被拦住的原因。 接下来,士兵命令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背诵《新约》中的某几段章节,以这种方式测试斯帕索库科茨基是否是真的神父而不是间谍所假扮的。这当然难不倒斯帕索库科茨基,他对《新约》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很顺利的便通过了测试。 见斯帕索库科茨基是真的神职人员,那些士兵们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他们虔诚地向神父问好,并问起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去米亚捷尔斯克是去做什么的。当听说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是被教会分配到那里的一个教区的时候,这些个士兵好心地劝说斯帕索库科茨基不要去。因为按照他们的说法,那里是被异端(亚努什和博古斯拉夫都是加尔文宗的新教徒)占领的土地,是与上帝意志相违背的地方。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没想到在亚努什军队的内部竟然也有人对拉齐维乌两兄弟充满了不满的情绪。这也正说明了亚努什和瑞典人的同盟并非想象的那么强大,因为他们的内部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痕。由此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更坚定了彻辰和米哈乌他们达成某种协议的正确『性』。 “谢谢你们,孩子。可是我去布道是上帝的旨意。邪灵终将无法战胜上帝的军团,我相信我会将那些『迷』途的羔羊领回到正路上来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虔诚的说道。 这番话又是引起了士兵们的一致赞叹,两个士兵甚至掏出了两个泰勒交给神父让神父替他们祈祷。因为他们相信如此不惧艰难传递上帝福音的神父定是身具神力的。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推辞不过,将那四枚泰勒放进了口袋。接着,他告别了士兵出了城去。 维尔纳的城内和城外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城内灯火通明,城外却黑暗而寂静。神父走出了维尔纳不到两里,四周已经是一片的漆黑,只剩月光照『射』着地面。 在距离维尔纳五里的地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终于看到了第一个村子。可是这个村子早已只剩下一片的残垣断壁。在断墙的后面,不时的探出双发绿的眼睛。那或许是狼,也有可能是饿极了的野狗。可不管是什么,神父都不敢大意。他点起了只火把,又取下背在身后的长枪,靠着这两样武器吓唬着绿眼睛的主人。 那双发绿的眼睛的主人似乎也知道神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它慢慢地退后,消逝在了黑夜里。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终于舒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一个飞索从天而降,准确地套住了神父的脖子。那飞索一勒紧,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整个人便倒飞着躺到在了地上。 虽然被飞索套住了脖子,可那抛出飞索的人似乎并不想要斯帕索库科茨基的『性』命,神父都脖子并没有被勒紧,他还能够顺畅的呼吸。 也正因为如此,斯帕索库科茨基一只手拉住了套在脖子上的飞索,一只手从长筒靴内取出一把匕首,只几下就割断了绳子。 聪地上站起身来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第一件事就是捡起掉在了地上的长枪,他将长枪对准了刚才飞索飞来的方向。 很快的,从黑暗中跃出两个人来。这两人一身鞑靼人的打扮,都蒙着脸。他们手里握着把鞑靼马刀,身上背着把鞑靼弓,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鞑靼人。一般情况下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和他们的仆从军是很少会深入到波兰共和国内地来劫掠的。可既然碰到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只能拼死相搏了。 “叽里呱啦,哈乌啦。”其中的一名鞑靼人用神父听不懂的话语和另外一名同伴说了两句。那名鞑靼人看了说话的同伴一眼,然后开始移动起了脚步。他是想移动到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身后,来个两面夹击。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怎会让他得逞。神父手中的长枪一扫,就将那名鞑靼人『逼』了回去。随后,神父一个突刺,却被鞑靼人给挡了下来。 另外那个鞑靼人也挥刀砍向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神父原本想将对方的马刀给格开,可没想到对方的刀法极好,竟顺着神父的枪身贴了上来。 眼见着如不松手,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手指便要给马刀给削去了。无法之下,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只得松开了手,放弃了手中的武器。 长枪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而那名鞑靼人竟然就此再次变招,原本的挥刀横扫在瞬间就变为了刀柄直砸。 神父的胸口被刀柄末端击中,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不动了。 两名鞑靼人见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昏死勒过去,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的话。另外的那个鞑靼人走上前想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提起来。 这时,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名鞑靼人没想到斯帕索库科茨基竟然是假装昏『迷』,猝不及防的一愣神了,被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一把扯去了脸上的蒙面。 “费多特!竟然是你?”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又惊又怒道。他没想到打劫自己的竟然是自己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裂痕三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没想到打劫自己的竟然是费多特,继而他用愤怒都眼神盯着另一个人道:“叶利谢伊!” 见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认出了自己,叶利谢伊索『性』摘下了蒙面。 “真是抱歉,神父。”叶利谢伊说道。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动手的。 “为什么!”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问道。 “我们都是为了佣兵团,神父。”费多特羞愧地说道,他的马刀也垂落到了地上。 被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看到了面目,费多特是最感到难堪的。因为在佣兵团里神父就是一个老好人,对自己也很照顾。可是现在他却对神父动了手,哪怕是有为了佣兵团大局这个理由,可他的内心还是煎熬的。 为了佣兵团?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有些愣神,他完全想不通叶利谢伊和费多特绑架自己和佣兵团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自己奉彻辰的命令要去找米哈乌的事情?可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和团长两个人知道,神父相信彻辰是不可能出尔反尔、朝三暮四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彻辰和自己的谈话被泄『露』了,团里面不希望团长和米哈乌他们达成协议的人才派人来阻拦自己。 这个人会是谁?是不是就是面前的费多特和叶利谢伊? “是谁派你们来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问道。 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话音还未落,他的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将神父击晕的是叶利谢伊。费多特看着晕倒在地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对叶利谢伊惊怒道:“你在做什么?” 叶利谢伊将刀『插』回了刀鞘。他便将神父的上半身提起,便对费多特说道:“我在做什么?我当然是把神父打晕了好带回去。你放心,我可没下重手。而且刚才你没听出来他在套你的话吗?费多特不是我说你,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我们特意打扮成鞑靼人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让神父发现我们的身份。” 面对叶利谢伊的批评,费多特老脸一红。的确,自己是太不小心了。他不再说话,而是帮着叶利谢伊抬起了神父的腿。两人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搬上了马,然后骑着马往维尔纳回去。 “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 回到维尔纳后,叶利谢伊和费多特来到了一处新建的小旅馆,这是皮德罗临时租来用来暂时安置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地方。三人一见面,叶利谢伊就将被神父看穿了身份的事情告诉了皮德罗。皮德罗当然是忍不住的责怪了一声。 “皮德罗副团长,现在该怎么办?”费多特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问道。 “还能怎么办?事情既然以及发生了,现在怪谁都没有用。我已经雇了人照顾神父,我们现在就回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等我劝服了彻辰后再计较。到时候神父就是要打我骂我,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的。”皮德罗叹了一口气道。 于是的,三人又匆匆忙忙地赶回了佣兵团的驻地。在驻地接应的英格丽告诉三人,彻辰并没有对皮德罗他们的离开起疑。整夜的,彻辰都在和巴希特头领谈判。 “谈的怎么样了?”皮德罗问道。 他是知道彻辰晚上去找巴希特商量巴希特的人加入到佣兵团的事宜的。为此佣兵团还开出了副团长的位置给他。 “好像不顺利,我见团长进到巴希特的头领都房间后就没出来。期间还传出来两人争吵的声音。”英格丽道。 “我去看看,你们先回去吧。”皮德罗一听谈判不顺利,担心彻辰吃亏,拔腿就往难民们的驻地赶去。 “神父怎么样了?” 皮德罗走后,英格丽对身边的叶利谢伊和费多特问道。 “一切还算顺利。”叶利谢伊笑着对英格丽说道。 “一切还算顺利”的不止是皮德罗这边,彻辰这里也遇到了难题。 原本彻辰他们都认为劝服巴希特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了钉子。当彻辰告知巴希特,亚努什要求巴希特的人加入到佣兵团,并且不会给予其他的难民以土地的时候,巴希特当即表示了拒绝。 巴希特本来就对为这个领主那个领主卖命的事情兴致缺缺,他和佣兵团的暂时合作也是为了相信他和支持他的难民们能不被耶日·哈列茨基的人杀戮。现在亚努什让他手下的人加入佣兵团,用所获得的薪水养活其他的老弱『妇』孺,这本质上还是拿大伙儿当炮灰,等当兵的这些人在战争中损失都差不多了,难保亚努什不会过河拆桥。至于说其他人可以列入拉齐维乌家族的名册,耕种拉齐维乌家族的土地,这无意义变相地把大家都变成了拉齐维乌家族的农奴。 对于巴希特的拒绝,彻辰也感到很委屈。这已经是他能为难民们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为此,他还违心地留在亚努什的阵营,继续为亚努什效力,与米哈乌和安杰伊这些朋友为敌。 两人争论了一番,彻辰劝巴希特暂时的忍让,先让难民们有一个安身之所;而巴希特却执意要亚努什给予所有人自由民的身份并分配土地耕种。 双方的条件相差太大,所以谁也说服不了说。这就是皮德罗进屋时候的情况。 彻辰见皮德罗回来,真是喜出望外。因为皮德罗谈判的技巧高出自己不可以道里计,有他和巴希特头领谈,肯定比自己更有效。 彻辰先是问起叔叔晚上去哪里,皮德罗告诉彻辰自己是去喝酒了。紧接着,彻辰就将自己和巴希特头领谈判不顺的事情告诉了皮德罗。 皮德罗早先就从英格丽那里知道了些大概,这时候听完彻辰的话,便坐到了巴希特的身边。 “唉,巴希特头领。难民们跟了你真是不幸啊!因为他们的头领只会祈求而不会去靠自己的力量争取。”皮德罗假装叹息地说道。 原先见皮德罗进来便扭过头去的巴希特听皮德罗这么说,猛地回头怒道:“皮德罗副团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巴希特的愤怒,皮德罗不慌不忙地拉过彻辰说道:“你知道我们叔侄来波兰之前有什么?除了这条命和身上的剑以外,什么也没有。可是到了现在呢,彻辰他已经是一个上千人的佣兵团的团长了。我们的存款几辈子也花不完,日后或许我们还能获得土地和更高的爵位。这些都是怎么得来的?靠的是我们一刀一枪拼搏来的。你和你的人刚到维尔纳,对亚努什亲王一点功劳都没有,凭什么亲王殿下要赏赐给你们身份和土地?” 听完皮德罗的话,巴希特有些默然。 “如果我们为亚努什亲王效力,大家都能获得身份和土地吗?” 半晌,巴希特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当然会,我们叔侄就是例子。”皮德罗又拿彻辰和自己说事道。 “那让我想想。” 巴希特答应再考虑下。 “叔叔,你说巴希特头领最后会同意吗?” 等出了门外,彻辰还是有些不确定巴希特最后的决定是否会是加入到佣兵团。 “会的,其实巴希特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不提别的,他已经得罪了耶日·哈列茨基一方,现如今只有亚努什亲王可以庇护他们。这个道理他冷静下来想想就会明白了。”皮德罗说道。 这才是他自信的源泉。 第二百一十八章 裂痕四 过了三天后,巴希特终于接受了彻辰的条件,正式以副团长的身份加入了佣兵团。而在此之前,采佩什早已按着亚努什亲王的命令将自己的人并入了佣兵团的序列。 收罗了这两股人马后,佣兵团已经有了近千的规模。只要接收到亚努什亲王承诺的武器装备并稍加训练就可以成为一支劲旅了。 不过在此之前,彻辰又对佣兵团进行了次改革。在这次改革中,彻辰将佣兵团划分为两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骑兵连以及一个炮兵连。步兵中队由四百零八人组成,其中长枪兵二百一十六人、火枪手一百九十二人。这是首次的,佣兵团的长枪兵人数超过了火枪手的人数。一些佣兵团的老人感到不适应,因为他们习惯了用火枪对『射』作战。可彻辰从克里斯蒂娜留下的笔记和作战都经验中得出了结论:长枪兵的杀伤力喝作战效率是高过火枪手的。 第一中队的队长是副团长巴希特,他的属下的军官有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叶利谢伊两人;第二中队的队长是副团长皮德罗,军官由采佩什和费多特担任。 而骑兵连和炮兵连由于装备和战马的缺失,暂时只存在于编制之中。当然,军官的人选彻辰早已决定好了,那就是法蒂玛和自己。 现在的情况是骑兵连还好,至少佣兵团还有队小型的多用途的骑兵部队并且一直由法蒂玛带领;而炮兵连则连一门炮都没有。原本佣兵团曾经有一门三磅炮,可那门炮被彻辰留给了奥丽娜小姐守卫波洛茨克。现在佣兵团和安杰伊已经是敌人了,那门三磅炮当然是不可能要的回来了。 不过即使有这样那样的困难,所有的人都还是鼓足了干劲准备大干一场。唯一有些不高兴都就是皮德罗了。因为他无意中听到,包括维克多在内的所有亚努什亲王麾下的团队都要扩编,并且力度还不比自己的佣兵团来的小。这位副团长有些心理不平衡了。可这点小小的想法皮德罗也只能放在自己心里想想。 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的事情彻辰也没有再提起。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叔叔会对神父动手的彻辰还天真的认为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还在去维日的路上。 维尔纳到维日山高水长,路上又不太平。即使是骑马,十天半个月内神父也是回不来的。 如此又过了四天,时间已经是七月底了。这一天,佣兵团的驻地来了一大队的人马。这队人马光骑兵就有七八十人,还带来了十二辆平板马车的物资以及三门三磅炮。 如此大的动静让佣兵团所有的人都到了营地的门口。叶利谢伊等一众军官们簇拥着彻辰站在最前面。 “你们谁是彻辰团长。” 一位穿着红『色』军服的骑士从马上下了来,对彻辰等人问道。 “我就是。” 彻辰走上前一步,对那名骑士说道。同时,彻辰也仔细地打量了起他来。 “我叫阿尔吉尔达斯,你可以称呼我的军衔少尉。我是一名为亚努什亲王效力的贵族。亲王派我来为你们送来物资,并且加入你们的佣兵团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瞧,这些骑兵以后都将听从团长你的吩咐。”那名名叫阿尔吉尔达斯的骑士说道。 “我代表佣兵团欢迎您,阿尔吉尔达斯骑少尉。”彻辰对阿尔吉尔达斯说道。 彻辰对阿尔吉尔达斯的印象很好。事实上阿尔吉尔达斯的确有着一副很让人喜欢的相貌。他的脸方方正正的,面『色』有一种让人放心的沧桑感。阿尔吉尔达斯的头发和胡子都是金黄『色』,而且很浓密在阳光下闪耀着黄金般的光辉。 这之后,彻辰让佣兵团的其他人帮忙将平板车上的物资以及火炮拉进营地来,又安排了人给这些阿尔吉尔达斯带来的骑兵安排住宿,战马也需要安排,一下子多了七八十匹的马,佣兵团先有的马厩就显得小了。而彻辰则带着佣兵团的军官们同阿尔吉尔达斯一起进了大厅,他要将其他的军官介绍给阿尔吉尔达斯认识。 “阿尔吉尔达斯少尉,这两位是我们佣兵团都副团长皮德罗和巴希特。”彻辰对阿尔吉尔达斯介绍道。 在来之前,阿尔吉尔达斯已经对佣兵团的情况有些了解,他知道佣兵团的副团长皮德罗是团长的叔叔,于是他和皮德罗亲密的握了下手。可正当巴希特抬起手要和阿尔吉尔达斯握手的时候,阿尔吉尔达斯却把手收了回去。 如此没有礼貌的举动,让巴希特的面『色』一沉,佣兵团的其他军官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彻辰团长,你就把佣兵团里那么贵族出身的军官介绍我认识下吧。”收回手的阿尔吉尔达斯对那些对她怒目而视的眼睛视而不见,而是戴回了骑兵手套对彻辰说道。 阿尔吉尔达斯的作态让彻辰也很不舒服,原先由于阿尔吉尔达斯那出众的外貌给予彻辰的好印象一下子没了。可他想提醒下阿尔吉尔达斯注意团结。 “阿尔吉尔达斯少尉……” 可阿尔吉尔达斯仿佛知道彻辰要说什么。他摆了摆手道:“彻辰团长,你的佣兵团什么都好,你为亲王立下的功绩也让我很佩服。可是有一点,你挑选军官实在太没有眼光了,连农奴和异教徒都能在你的佣兵团有立足之地。” 这话一棒子将巴希特和法蒂玛都打了进去。彻辰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阿尔吉尔达斯少尉,亲王派你来不是让你羞辱我的军官的。” “当然不是,这只是我对于彻辰团长您的一番忠言。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应该多接触那些和你身份一样的人,而不是……” 阿尔吉尔达斯话还没说完就被彻辰打断了:“少尉先生,我从来不认为亲王给我都贵族身份有什么了不起。如果这会影响我和这些朋友们的关系,我会毫不犹豫的将这身份还给亲王。” 彻辰的话引来费多特等人的叫好,连巴希特也对彻辰『露』出了感激的目光。 “那好吧,团长阁下。既然你听不进去我的忠言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请允许我回去和我的属下共进晚餐。”阿尔吉尔达斯道。 他竟然连晚宴也不愿意和众人共处一席了。 “请自便,阿尔吉尔达斯少尉。”彻辰说道。他现在对这位阿尔吉尔达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裂痕五 “这个叫阿尔吉尔达斯的家伙真是让人厌恶。” 阿尔吉尔达斯离开后,一贯好脾气的费多特大声的抱怨道。 坐在他旁边的叶利谢伊也出言支持费多特道:“不错,农奴和异教徒,他恐怕还想说我和费多特这两个敌国来的人吧。” 而法蒂玛虽然没有说话,却用实际行动表面了她的态度。只见法蒂玛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然后猛地朝门上扔了过去。那匕首入木三分,直钉钉地『插』在了门上。 “法蒂玛姐姐好刀法。”英格丽出声对法蒂玛夸奖道。 “总而言之,如果这个阿尔吉尔达斯待在佣兵团,我可不敢和他并肩作战。谁知道哪天他会把我这个‘农奴’给卖了。” 巴希特是刚才被阿尔吉尔达斯侮辱最深的,他也对阿尔吉尔达斯最是厌恶。 “不错,不错。”采佩什等大家都说了话,也小鸡啄米粒似的点头应和道。 彻辰叹了口气。所有人都表达了对阿尔吉尔达斯的厌恶。也就是说阿尔吉尔达斯这种为人处事的态度根本不可能和佣兵团里的人和平相处。 “我去和亲王说,看亲王能否给我们换一个骑兵队长。”彻辰说道。 “且慢。” 这时,刚才唯一一位没有说话的皮德罗开口了。 “叔叔?”彻辰疑『惑』地看着皮德罗。他没想到皮德罗竟然会有不同的意见。 “我觉得还是让阿尔吉尔达斯留在这里的好。”皮德罗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沉声说道。 皮德罗的话音刚落,房间里一下子喧闹了起来。众人没想到皮德罗竟然站到了阿尔吉尔达斯的一边,而怒气最盛的巴希特竟向皮德罗质问了起来。 “大家静一静!” 皮德罗跳上椅子,示意大家先听他说。 “大家先听皮德罗副团长把话说完。”彻辰也开口劝道。 看着团长的面子,大伙终于安静了下来。 “大家说我是谁?”皮德罗指了指鼻尖对大伙儿问道。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皮德罗是佣兵团的副团长,也是彻辰团长的叔叔。 “你是我们的副团长。”叶利谢伊高举着一只手,像回答老师提问般回答道。 “那么他又是谁?”皮德罗一指彻辰道。 虽然搞不明白皮德罗想说什么,叶利谢伊仍然抢答道:“他当然是团长。” “那么副团长应不应该听团长的。” “当然应该。” “应该。” 这一次,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回答了“应该”。 皮德罗等房间内的声音静了些下来,才说高声说道:“你们既然知道副团长要听团长的,那么作为亚努什亲王麾下的佣兵团团长,彻辰不也应该服从命令,接受阿尔吉尔达斯加入到佣兵团来吗?”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佣兵团中叶利谢伊等曾经在军队中服役过的军官不再说话了。 而采佩什这时又附和起皮德罗的说法来。他本来就将阿尔吉尔达斯和自己当做了一路人,都是亚努什亲王派来“协助”佣兵团的。刚才由于群情激奋,他才假意附和其他人的意思,这时皮德罗站出来扳回了局面,采佩什当然又跳反了。 “你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叶利谢伊本来就有些看不起采佩什,这时候见采佩什立场转的如此快,不禁讽刺道。 “你说什么!”采佩什触电般地挑起身来,高声反问道。 两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冷嘲热讽起来。 而没有了叶利谢伊等人的支持,巴希特孤立无援。他虽然不再坚持要阿尔吉尔达斯离开佣兵团,可还是表态说自己是绝对不会信任阿尔吉尔达斯的,将来也很难与阿尔吉尔达斯并肩作战。 “总而言之,有这么个人在。我们佣兵团是没有好了。”巴希特扔下一句后,便摔门离开了。 彻辰站起身想挽留,可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原先的佣兵团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无论是费多特还是法蒂玛他们都是以自己和皮德罗马首是瞻,私人间关系处的也很好,哪会像现在这样。 这一愣神,等他再想起先要把巴希特叫住,巴希特早已经走出老远了。 “唉。” 彻辰僵住了举在半空的手。在听听叶利谢伊和采佩什的争吵,第一次的,他意识到原来做团长是件如此艰难的事情。 皮德罗见彻辰半晌没有反应,便代替他下了命令: “大家也先下去,今天的事情就先到此为止。至少这位阿尔吉尔达斯少尉为我们带来了如此多的军火,总是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在最后,皮德罗笑着鼓励大家往好处想。 可众人早已经没有了那份喜悦。大家陆续站起了身离了开来。每个人出门的时候都看了彻辰一眼,那里面有无奈、有同情、有窃喜。 大厅内只剩下皮德罗和彻辰叔侄二人。彻辰木然地站着不动,呆呆地看着大门。 “怎么会这样?”彻辰自言自语道。 “没事,彻辰。团里现在人多了,又没有充分的整合,肯定会出现人心浮动的问题。等磨合期过了,团里的工作也理顺,自然而然地大家就不会闹矛盾了。”皮德罗安慰彻辰道。 话虽如此说,可皮德罗也没有把握。他自己做佣兵的时候别说领导过如此大的佣兵团了,就是待都没有待过,更不知道如何去管理。 而对于亚努什派阿尔吉尔达斯来增强佣兵团实力的做法,皮德罗嘴上虽然说要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要大家接受这个决定,可是他的内心也是不爽快的。摆明了亚努什对叔侄二人不信任,派人来掣肘。阿尔吉尔达斯这种『性』格的人的到来,不仅使佣兵团里出现了一股难以受到约束的势力,还事实地造成了佣兵团的分裂,并对彻辰的位置产生了威胁。 这时他才感到有些理解“佣兵王”华伦斯坦为何会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几次三番辞职了。并不完全是华伦斯坦想以退为进,从皇帝斐迪南二世那里攥取更多的权力,而是斐迪南对自己的不信任真的让华伦斯坦心累了。 “走,我们去找人去。” 突然,彻辰猛地一拉皮德罗,就要带他出门。 “去找谁?”皮德罗被带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去找维克多。” 第二百二十章 裂痕六 彻辰的佣兵团来了个阿尔吉尔达斯,维克多的步兵队的日子也不好过。亚努什亲王如法炮制地安『插』了个原本亲王府内的侍卫到步兵队给维克多做副手,并将一支一千人的当地民团也安『插』了进去。 维克多都步兵队原本是纯由外国的雇佣兵所组成,战斗力极强。这一番扩编以后被强行穿『插』了支毫无战斗力的民团,虽然亚努什亲王的意思是以老带新、以强带弱,可习惯和语言都不同的两支队伍强行组合在一起却使得步兵队内龌龊不断。 当第二天彻辰和皮德罗来到维克多的步兵队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派剑拔弩张的场景。 身穿波兰步兵制服的民团和身穿长枪兵制服的雇佣兵们泾渭分明地列在营地的两侧,双方的手中都拿着刀剑和长枪,每个人都以仇恨的目光盯着对方,不时的有污言秽语飞出。皮德罗相信,只要谁擦枪走火了一下,这里的数百人马上就会战成一团的。 “嘿,胡安。这是这么了?”皮德罗带着彻辰小心翼翼地溜到原步兵队的那一方,对一名有过一面之缘的西班牙籍雇佣兵问道。 那个叫胡安的西班牙人是一名消瘦的年轻人,此时的他正由于紧张不住地在裤腿上擦拭着手上和短阔剑上的汗水。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胡安转过了头。 “哦,是皮德罗副团长啊。您是来找我们队长的吗?”胡安认出了皮德罗,对他报以微笑道。 皮德罗点了点头,她指着彻辰对胡安说道:“这是我的侄子,就是我常和你们说起的我们佣兵团的团长。” “哦,原来你就是彻辰团长。我在酒馆老是听皮德罗夸赞您。你可真年轻!”胡安向彻辰问好道。 听到胡安说起皮德罗老是在外人面前夸赞自己,彻辰的小脸一红,他的内心却有一股暖流流过。 “胡安,你还没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彻辰撇了撇波兰民团的那一方。就在三分说话这会,两支队伍的距离更近了,双方长枪兵的长枪都相互拍打了起来。 “嘿,还能是怎么回事。这些婊子养的家伙竟然叫我们吃淡水鱼的肉,谁不知道我们西班牙人是不吃淡水鱼的。他们这是存心找我们的茬。”胡安恨恨地说道。 这一次的,彻辰倒觉得胡安他们是冤枉对方了。西班牙任不吃淡水鱼这点,这些土生土长的波兰人倒真很可能不知道。 “你们的长官维克多呢?他怎么不出来管管。”彻辰觉得这事情只要维克多出来解释下,双方的误会是可以化解的。 “我们队长他……” 胡安正想说话,没想到就在这时,双方的冲突进一步升级了。一些波兰人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外籍雇佣兵身上扔,外籍雇佣兵『荡』然也不示弱,如法炮制地捡起石头扔了回去。这下子,波兰人可吃了亏,他们带着的制帽都是布做的,毫无防御力,而雇佣兵们戴着的则是铁制的圆顶盔和船型盔,对抗石头是毫无压力的。 随着几个波兰人被砸的头破血流,波兰人的怒气一下子上来了。眼瞅着他们就要扑过来拼命了。 维克多这时终于出现了。他的身后跟着个穿着半胸甲外套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上去比维克多还神气。 彻辰一见那年轻人留着个锅盖头就知道他是个波兰人。显然,他应该是这群波兰人的头领。 果然,那年轻人同维克多走到双方中间后,不待维克多说话便转向了波兰人一方说道:“维克多中尉已经答应了我们分餐的要求,并且同意由我统一指挥你们。” 波兰人中发出了一片的欢呼声,而雇佣兵这一面却瞬间士气低落了下来。这等于是队长向波兰人服了软。 这期间,维克多一句话也没说。有些固执的雇佣兵想冲上去理论一番,却被维克多的眼神『逼』了回去。 欢呼过后,波兰人开始散去了。那年轻人也向维克多行了个军礼,然后像一名胜利者一般走向了自己的人中。 “你们也回去吧。”维克多朝雇佣兵们挥了挥手。这时候,他看见皮德罗和彻辰向他走来。 “你们怎么来了?”维克多有些惊讶。 “来找你请教点事情。”皮德罗朝波兰人那面努了努嘴,表示这件事情和那些人有关。 “那去我的房间谈吧。”维克多说道。 维克多在维尔纳的房间也是一如既往的朴素,除了床、衣柜和一个衣架以及几张椅子外别无它物。皮德罗和彻辰进了屋后随便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那个趾高气昂的年轻人是谁?”皮德罗在椅子上坐安稳后对正在倒着啤酒的维克多问道。 “那个年轻人叫托马什,原来是亲王的侍卫。他被派来做我的副手。那些波兰民团的人都听他的。”维克多为二人一人倒了一杯啤酒。 “他可够神气的。我还以为来我们那的阿尔吉尔达斯已经算是会惹事了。”皮德罗说道。 “你们那里亲王也派人来了?”维克多有些猜到皮德罗和彻辰为什么来找自己了。 “一队的骑兵。为首的叫阿尔吉尔达斯,是个贵族气派十足的家伙,他一来就惹得佣兵团鸡飞狗跳的。我侄子还想向你请教你如何带兵管束这些家伙呢。可没想到……”皮德罗叹了一口气道。 维克多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们往好处想,想亲王是为了想提升你们佣兵团的战斗力了。众所周知,波兰人的骑兵那是极为厉害的,尤其是他们的翼骑兵,在古斯塔夫国王出现前,几乎百战百胜。” “分配给我们的那些可不是翼骑兵。”彻辰嘀咕道。 听到了彻辰的嘀咕,维克多哈哈大笑道:“翼骑兵可是领主们的宝贝,那都是直辖的力量,怎么可能分配到下面。不过,他们的其他几种骑兵也是很有特『色』的。就像披甲哥萨克,兼具了防御力和机动力。” 彻辰和皮德罗点点头。他们是吃过披甲哥萨克的苦的。 维克多话锋一转又说道:“和波兰人的骑兵比起来,他们的步兵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了。那战斗力连扎波罗热的哥萨克的叛军都不如。” “的确,他们的战斗力是不咋滴。刚才要是真打起来,你们准赢。”皮德罗对维克多恭维道。 “打赢了有什么用。我们毕竟拿着的是亚努什亲王给的薪水。打输了到时候他们还会去亲王那里告我们一状。”维克多无奈地说道。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彻辰忍不住问道。 “你要是想减少矛盾,那么彻辰团长听我一句,不要让自己的人和他们过多接触。双方尽量地分开来。” 维克多的意思很清楚,就是各管各的。 “这……” 维克多的办法让彻辰有些意外。在彻辰的印象里,维克多一直是极为传统的军人,没想到他现在也学会了逃避。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利达堡之战一 “没想到维克多现在变得这么的颓废。” 在回佣兵团的路上,彻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没想到之前那么严格要求部下的维克多现在竟然会以分治的方法解决原步兵队和民团之间的矛盾。 “这并不奇怪。男人,特别是维克多这样的男人,一旦坠入了爱河,那么他就会很快地将事业放到一边了。”皮德罗对彻辰分析道。 维克多坠入了爱河?他和谁?这消息让彻辰真是惊讶万分。他赶忙追问起皮德罗来。 “你还不知道啊?”见彻辰如此的惊讶,皮德罗有些难以置信。这小道消息早已经在维尔纳传的沸沸扬扬了。 “我这几天都在忙佣兵团的事情……”彻辰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催促起皮德罗赶紧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和科尔夫公爵夫人在一起了。”皮德罗告诉彻辰道。 这消息简直让彻辰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是知道维克多曾经和科尔夫夫人同居过的,可是科尔夫公爵毕竟还在世,他们还有两个孩子,两人怎么就私奔了的? “科尔夫公爵死了。”皮德罗向彻辰解释起原因来。 原来在科尔夫公爵一家随着亚努什亲王到达维尔纳后,科尔夫公爵仍然不改酗酒的坏习惯。他是知道自己的妻子和维克多有一腿的,不过此时的公爵无意也无力去阻止什么了,他只能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终于的在一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的公爵一个不留神摔下了下水沟里。等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公爵的时候,可怜的公爵已经因为头部的大出血一命呜呼了。科尔夫夫人也就成了寡『妇』,她不再对科尔夫公爵有任何责任了,于是便和真心喜欢自己的维克多在了一起。 彻辰听完事情的始末,不免唏嘘不已。不过科尔夫夫人曾经在危难的时刻帮助过自己和克里斯蒂娜,维克多虽然古板,可也不失为一个好人。彻辰也真心希望两人在一起能幸福。 “所以现在维克多早就将步兵队大部分的事情交由他的军官们处理。靠着那些精干的下级军官,步兵队还能平稳运行,可咋一下子来了九百多人的民团,光靠那些下级军官就难以为继了。我看这才是维克多向那个托马什妥协的原因。”皮德罗最后总结道。 “那我拉着你去找维克多想办法的时候你也不说一声。”彻辰不满地撇了皮德罗一眼。 “维克多现在的办法不是很好吗,既然谁都不服谁,就让他们各管各的。我们抓牢了两个步兵中队和炮兵队,把骑兵的事情交给阿尔吉尔达斯。这样一来矛盾还少一点。不过如果你反正是不打算替亚努什亲王效力了,那就应该让他们闹得更厉害些。”皮德罗意有所指地说道。 彻辰听的出皮德罗叔叔还在为自己要神父去和米哈乌他们联系而生气。皮德罗的意思很明确,竟然你走都要走了,还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啊干什么?巴希特他们和阿尔吉尔达斯有矛盾,不是更有利于你带走队伍吗? 彻辰无法反驳皮德罗的话,因为如果自己真的要离开亚努什,现在的状态的确是最好的。可他并不想用这样的方法左右巴希特他们的去留。事实上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希望巴希特和难民们能在维尔纳安定下来的。 “也只好如此了。就先依着维克多叔叔的办法试试吧。” 想来想去,彻辰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好向现实妥协了。 彻辰没注意到,自己在说“也只好如此”的时候,皮德罗的肩膀一颤,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皮德罗高兴于彻辰并没有将局势引向更有利于自己离开的局面,这就意味着侄子其实还在犹豫中的。 这之后,回到佣兵团的彻辰就立马向亚努什做了报告,他向亲王申请了更大的一片区域来安置阿尔吉尔达斯和他的骑兵们。这个报告亚努什当即地便批准了。同时,彻辰将原本准备编入骑兵的法蒂玛等人召了回来,将整个骑兵连的编制都给了阿尔吉尔达斯。 这虽然引起了佣兵团内部的部分不满,可都被彻辰和皮德罗压制了下去。相应的,阿尔吉尔达斯对这个方案极为的满意,他认为这是彻辰偏袒自己的表示。难得地阿尔吉尔达斯向彻辰表示了感谢,并表示他会努力地训练骑兵连,不辜负亲王和团长的厚望。 又过了一个星期。这段时间里步兵中队和骑兵连之间暂时做到了相安无事,在对骑兵的训练做了甩手掌柜后,彻辰每天都将步兵中队拉出城外与炮兵连配合作战,以期加强步兵和炮兵的协同。 只要再给我三个月,这支佣兵团应该能达到普通瑞典步兵中队的水平了吧。这是彻辰的期望,可是这期望却被一场谁都没有意料到的叛『乱』打破了。 扬·索别斯基,这位曾经深受亚努什亲王信任的波兰领主,在利达堡举起了叛旗,公然地反叛了亚努什·拉齐维乌。随他而去的,还有被亚努什亲王囚禁的扬·扎莫伊斯等人。这些人原本是亚努什送给他的堂弟博古斯拉夫作为向卡尔十世赔礼道歉的礼物的,现在全都成了他的敌人。 当彻辰接到命令来到城堡的时候,众多的军官和贵族在和城堡的仆人们在城堡内的楼梯上交头接耳地交换着信息。一些贪财的仆役将自己偷听来的信息卖给了贵族和军官,这些信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博古斯拉夫亲王已经加入了亚努什亲王的一边,他将一同讨伐扬·索别斯基;有的说亲王已经向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求助,元帅正率瑞典大军赶来;还有的说帕维尔·萨佩加副统领已经与扬·索别斯基取得了联系,两支大军正向维尔纳进发;最为耸人听闻的消息是,亲王在听到扬·索别斯基背叛了自己后,恼羞成怒的旧伤复发,已经一命呜呼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利达堡之战二 随着二楼传来一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走廊上突然安静了。人们都翘首眺望,看是否是亲王出来了。 彻辰的眼睛尖,他一眼便认出了走在廊上的是亚努什的御医萨尔本。此时的萨尔本背着一个『药』箱正不住用手帕擦着他的额头。 一些军官和贵族也认出了萨尔本的身份,他们涌到萨尔本的身边不住地问着亲王的情况。 “医生,亲王怎么样了?” “萨尔本,我的朋友。亲王殿下安好吗?” 一个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在此刻卖力地表达着自己对萨尔本的亲人,试图从他的口中得到只言片语。 可是萨尔本除了表示亲王很好以外,没有再透『露』出人和的讯息。 这当然让他们很不满,围着萨尔本的“包围圈”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紧了。而萨尔本脑门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潮』红了。这位医生显然难以应对这种场面。 彻辰推开最外围的人,他想进去将萨尔本救出来。毕竟二人也算相识一场。 就在这时,亲王房间都大门又被打了开来。这时走出房门的是龙津斯基。这位败在米哈乌手上的亲王亲信虽然伤还没完全好,可那不怒自威的面庞以及冷陌肃然的眼神,仍然让走廊的气氛为之一肃。 众人敢看着龙津斯基的面庞,却不敢被他的眼神扫过。被龙津斯基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那围着萨尔本的“包围圈”开始松动了。 趁此机会,彻辰钻进去一把将萨尔本拉了出来。 “亲王五分钟以后在大厅召集所有的军官,其他人他今天一概不见。”龙津斯基对所有人宣布着亲王的命令。话音一落,他便走回了房间去。 接到命令的军官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朝着大厅走去,而那些没有得到亲王召见又不甘心的贵族则又在四下寻找萨尔本的身影,可那还找得到?他们只好无奈地离开了城堡。 萨尔本其实并没有走远。他被彻辰拉到了一个拐角处躲了起来。 刚才的那副场景显然让萨尔本极为的耗神,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像一只破了的风箱一样。 “你没事吧,萨尔本。”彻辰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彻辰团长。多谢你。”萨尔本朝彻辰笑了笑。他头上的那一绺头发卷成了一个可笑的逗号,被汗水浸润的油光发亮。 彻辰见萨尔本没事,也放了心。他嘱咐萨尔本在这儿多躲一会,因为有些不甘心的贵族可能还在找他。而彻辰自己则准备前往大厅。 亲王要在大厅召集军官的命令他是听到了的。 就在这时,萨尔本却喊住了彻辰。 “彻辰团长,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啊,我要问你什么?”彻辰有些莫名其妙。 萨尔本的嘴巴鼓了几下,他的脸又红了起来。 “没,没事。”最后,萨尔本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我先走了。” 彻辰觉得萨尔本显然是因为心情太紧张了才说话颠三倒四的。他原本想再安慰萨尔本几句,可五分钟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彻辰只好道了声别先行离开。 在大厅的门口,彻辰意外地碰到了刚到的维克多。 于是二人联袂地走进了大厅。 在大厅内,包括亚努什亲王的同盟者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和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在内,三十四名军官齐聚于此。 亚努什亲王坐于主座上。像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和渲染战争的气氛,亲王今天穿了身鳞甲。他那精美绝伦的战刀就放在自己的身前,见彻辰和维克多进来,亚努什亲王瞪了而让一眼,仿佛在责怪二人的不守时。 彻辰和维克多一言不发地走到了空着的两个位置上坐下。 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龙津斯基关上了门,会议正式开始。 “各位,”亚努什亲王大声说道,他那声音中气十足。 “扬·索别斯基这个叛贼背弃了吾,更绑架了扬·扎莫伊斯等我们最亲密的朋友。现在,他还要和萨佩加联合,妄图扑灭吾等正在进行的正义事业。为了不让他得逞,我决定先行讨伐。各位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 说完,亚努什不再说话。他等着其他的人发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先发了言: “各位,亲王殿下说的很对。” 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先为自己的发言定了调子。 “扬·索别斯基虽然叛变了,可他并没能带走多少的人,说明人心还是在我们这一边的。我们应该趁他刚刚反叛,还立足未稳之际,火速地平定叛『乱』,救出扬·扎莫伊斯等被挟持的人。” 亚历山大·奥金斯基的话刚说完,其他人便开始议论了起来。他们将不敢对亚努什说的话都对准了亚历山大·奥金斯基。 “利达堡城高壕深,而且是扬·索别斯基的老巢,他敢叛变显然是做足了准备的。要攻破这样的城堡没有重型火炮。可我们的大型火炮还在工厂里面”一名法国籍的军官说道。 彻辰认得这个人叫亨利。他领导着一队手枪骑兵,人人都有在颠簸的马背上准确『射』击的好本事。 “亚历山大将军,我们的民团才刚刚集结,还没有经过充分的训练。据我的估算,要让他们具备真正的战斗力至少还需要三个月以上的训练。”一名来自德意志地区不莱梅的军官提利也附和亨利道。 接着,又有三名军官发表了意见,他们的意见都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等待时机成熟。 亚努什听着这些军官的意见青筋暴跳、双拳紧握。亲王真想训斥这些强调时机、时机的人,我们需要时间,难道扬·索别斯基这个叛贼就不需要时间吗?如果不趁着他刚刚反叛立足未稳之际将叛『乱』平定,等到他说服了扬·扎莫伊斯等人,将他们的力量都收入囊中,再平叛起来不是更加困难吗? “我们,是不是应该请瑞典人帮忙,一起攻打利达堡?” 终于,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小声地提出了亚努什最不想听到了话。 又是瑞典人!亚努什都不知道自己说过几次了,如果一切都靠瑞典人的话,我们在瑞典人面前连条狗的不如。要取得对方的尊重,就要展现与这份尊重相称的力量。亚努什无法对付萨佩什已经够让自己在瑞典人面前丢脸了,再要是对付不了扬·索别斯基,亚努什会变得一文不值。 虽然亚努什不愿意请瑞典人帮助,可其他的人却不这么想。费奥多的话一出口便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够了!” 亚努什握紧的双拳猛击了下桌子,他愤怒的站了起来,犹如一头愤怒的雄狮一般。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费奥多见亚努什发了火,本能地缩起了头,会场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 “扬·索别斯基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处理,不需要靠瑞典人。”亚努什说道。 “亲王殿下明鉴!”亚历山大·奥金斯基高声附和亲王的话。 “亚历山大,我任命你为盖特曼(指挥官)率领一万两千人去进攻利达堡。”亚努什做出决定道。 紧接着,他又点起了随同亚历山大出城的军官的名字。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利达堡之战三 一万两千人的部队已经算是亚努什亲王现在所掌握的军队的二分之一了,看来这次亚努什是动了真怒。 “我一定不辜负亲王您期望,将索别斯基像条狗一样牵到您的面前。”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兴奋地说道。 对于亚历山大的表态,亚努什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也向亲王请战道:“亲王殿下,也请允许我同亚历山大将军一同去平定索别斯基。” 费奥多因为在当日的宴会上投靠亚努什的举动而获得了亚努什亲王的另眼相看,可却一直郁郁不得志。亚努什虽然给了他极高的礼遇,可却没有给予费奥多任何的实职。而他在斯摩棱斯克的糟糕表现更是让他在维尔纳的贵族中声名狼藉,虽然碍着费奥多的身份没人会当着他的面说,可背后的指指点点费奥多还是多有耳闻的。 这一来费奥多急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亲王能对他委以重任,也其他人刮目相看的机会。 亚努什看着费奥多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心里油然升起了一股厌恶的情绪。 “这家伙败光了自己的家业又想来败光我的吗?”亚努什在心里忍不住骂道。 不过表面上,亚努什还是微笑着着对费奥多的积极请战表示了赞赏,不过亲王也表示,自己在维尔纳还要应付萨佩加,如果连费奥多也去了利达堡,那么自己就连一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了。为了大局,他还是希望费奥多留下来辅佐自己的。 听亚努什亲王都这么说了,费奥多只得失望地表示了同意。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彻辰,还有维克多,刚才就你们两个没有说话,也说说你们的想法吧。”虽然已经做出勒出兵的决定并且任命了盖特曼,不过亚努什为了表现自己的“开明专治”,又向军官们征询起意见来。而彻辰和维克多这两个也在出征序列中的军官很不幸的被点了名。 刚才彻辰和维克多没有说话其实是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彻辰是因为着不想去和索别斯基作战,派往维日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还没有回来,他担心这个时候去进攻索别斯基会让米哈乌他们误会自己的诚意;而维克多满脑子想的则是科尔夫夫人,他现在真是一天都舍不得和科尔夫夫人分开了。 “亲王殿下,我的佣兵团刚刚扩编,里面的新兵还没经过充分的训练。是不是可以?”彻辰找了个理由希望能留在维尔纳。 对于彻辰的推脱,亚努什明显都不高兴了。他对彻辰训斥道:“大兵,战争是最严厉的母亲。他虽然不能给你健康和快乐,却能锻炼你的意志和精神。你该带着那些新兵蛋子去战场瞧瞧,因为一次的战斗抵得上千百次的训练。” 说完了,亚努什又看向了维克多。 “你呢?维克多。你不说话是不是因为和彻辰一样的怯战了?” 有了彻辰的前车之鉴,维克多哪怕再不想去也不敢表现出来了。他急急忙忙地澄清说:“当然不是,亲王殿下。我只是在考虑需要多少门的火炮才能轰开利达堡的围墙。” “这个你不用担心。利达堡不是棱堡,对付它二十四磅的火炮倒是绰绰有余的。” 听亚努什亲王这么说,维克多赶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了,会坚决地完成亲王交付的任务。 对于维克多的表态,亚努什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有人再提出反对意见了。在亚努什亲王的坚持下,彻辰他们即将卷入一场新的战争漩涡中去。 而在即将成为漩涡中心的地方——利达堡。年轻的扬·索别斯基正和扬·扎莫伊斯和斯坦尼斯瓦夫等被自己救出的贵族们告别。 “世侄,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就要被亚努什这个卖国贼送给瑞典人了。”扬·扎莫伊斯将军充满感激地说道。他是卢布林城堡的领主,这个城堡正挡在维尔纳、华沙、克拉科夫的三角中间,位置极为的重要。 “是啊,开始的时候我还误会了你,认为你卖国求荣、甘愿为卖国贼效力,玷污了你们家族的荣誉。”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也说道。 其他的贵族和军官也表达了对扬·索别斯基的感激之情。 对于这些感激的话语,扬·索别斯基谦虚地一笑。他对大家说道:“上帝可以作证,我对共和国和护国女神的忠诚从来没有改变。接下来,我也会为了荣誉和信仰与卖国贼战斗到底。” 扬·索别斯基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行动会遭来亚努什的疯狂报复,可他有信心凭借着利达堡和扬·扎莫伊斯他们的支援,打出一个空前的大胜。 “世侄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承诺带兵来支援你。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给亚努什一个好看。”扬·扎莫伊斯重申了对扬·索别斯基的承诺。 “那就多谢世叔了。”扬·索别斯基感激道。 “不过世侄,我们真的不用派人向萨佩加副统领求援?”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疑虑地问道。他还是认为人越多胜利的把握越大。 “世叔,萨佩加副统领他们在维日,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近渴的。”扬·索别斯基笑着解释道。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扬·索别斯基是不好诉诸于口的,那就是他并不想和萨佩加副统领以及其他人分享打败亚努什的荣誉。这也是他甘愿暂时留在亚努什身边施恩于扬·扎莫伊斯等人,而不是去投靠萨佩加副统领他们的原因。 他,扬·索别斯基是不愿居于人下的。而且他现在也差不多成功了,通过营救被亚努什关押的贵族和军官,扬·索别斯基成功将这些人拉拢到了自己的阵营。 对于扬·索别斯基的解释,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么两个月后,我们在利达堡城下见。”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说道。 “我们一起在利达堡下见证亚努什·拉齐维乌的覆亡。”扬·索别斯基预言胜利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利达堡之战四 虽然亚努什早早地便做出了出兵的决定,可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率领的大军真正从维尔纳出发已经是八月四日的事情。 在这段时间里,亚努什做了最为充足的准备。他将所有能够收集到的火炮都提供给了亚历山大的大军,总共包括了七门臼炮、四十二门的三磅炮、十八门十二磅炮以及一门二十四磅炮。除此之外,亚努什严令博古斯拉夫立即前往华沙向卡尔十世以及克里斯蒂娜赔罪,并将他的军队驻扎到维尔纳和维日之间的地带,以防萨佩加趁着亲王的军队围攻利达堡之际偷袭维尔纳。 另一方面,亚努什还继续花重金从德意志地区购入了大量的粮食以及军需物资,几乎每一家德意志都兵工厂都获得了亚努什的订单,订单的项目从刀剑长矛、火枪火炮到战马铠甲应有尽有。仅火枪一项就花去了亚努什亲王五万泰勒。这些物资将在未来源源不断地运往维尔纳。 显然,亚努什已经意识到,随着他的反对者的不断增多,立陶宛地区的战事在短期内已经不可能结束了,他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望着出征利达堡的大军的最后一杆旗帜消失在地平线上,站在维尔纳城楼上的亚努什收回了他的目光。在他的身旁,龙津斯基侍立左右。 “龙津斯基,你说亚历山大要多久能攻陷利达堡?”亚努什随口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龙津斯基有些为难。这个时代,火『药』的技术革命还远未将城堡的革命甩在后头。凭借着棱堡以及其他一些筑城技术的普及,各个要塞和城市对火炮的防御力大大的增强,一场攻城战往往会沦为持久的围城战。这之后,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胜负就是看哪一方的粮食和精力先耗尽了。而这时间,往往是以月为单位来算的。龙津斯基没有去过利达堡,所有难以估计利达堡的防御程度。 “不知道么?”亚努什也没有想从龙津斯基那里获得答案。他或许更多的是在问自己问自己希望多久能结束战事。 “属下觉得只要局势没有变化,两个月内亚历山大将军应该能攻陷利达堡。”龙津斯基给了亚努什一个为期六十天的估计。 六十天,这和亚努什自己的判断相差无几。于是亚努什缓缓地下了楼。就在他下到第一个台阶的时候,亚努什的胸口猛的一紧,他一个踉跄差点滚下了阶梯,幸好龙津斯基反应及时扶住了他。 “亲王!”龙津斯基单手托住亚努什的手臂,担心地问道。 “快,快去找萨尔本来。”亚努什的嘴唇开始泛白,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 而在彻辰的佣兵团中,也有一个人病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我亲爱的侄儿,我昨天好像看到了天使,他来接我了。”躺在马车上,脑门上顶着个凉水袋子的皮德罗虚弱地说道。 “别胡说了,亲爱的叔叔。萨尔本医生不是说了吗,你是发烧了而已。”彻辰劝解皮德罗道。 “我现在不相信那个家伙了,靠着水蛭治病和放血的庸医。”皮德罗摇了摇脑袋说道。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面都是浆糊,稀烂稀烂的那种。 在大军开拔的两天前,皮德罗意外地患了病。彻辰很快地便请来了萨尔本为皮德罗看病。经过萨尔本的诊断,皮德罗不过是发烧而已,过几天就会好的。萨尔本还建议皮德罗就留在维尔纳,不要参加对利达堡的战事了。可皮德罗哪放心的下彻辰,虽然他相信自己的侄子不会抛下自己投靠了扬·索别斯基或者帕维尔·萨佩加,可自己不在,万一费多特和叶利谢伊说漏了嘴,被侄子知道了自己绑架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那还不得出大事了。所以皮德罗是硬撑着也要跟随佣兵团的。为了早日痊愈,皮德罗还接受了萨尔本的建议,实施了放血的疗法。可没想到现在病情更加的严重了。 “那你先好好休息,等到了利达堡我再为你找一名当地的医生给你看看。” 听彻辰这么说,皮德罗点了点头。 “还有,叔叔现在病了,没办法指挥战斗,你可得好好打,别耍什么花样。”皮德罗警告彻辰道。 彻辰赶紧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他会听从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的命令。 这话实际上就是拿来安慰皮德罗的。其实彻辰早就想好了,等到了利达堡他就向将军申请去做后勤的保卫工作。这次跟随一万两千人的军队出征的还有来自各个国家的商人、工匠以及『妓』女,这些人依靠各种各样的商品、技能以及肉体随时准备着为士兵服务以及低价收购军队获得的战利品。 这也是当时战争的一种惯例,由于大多数的军队都是没有后勤补给的,他们只能靠着就地补给和随军的商人来补充物资。这也催生了一个庞大的附庸团体,一次长久的围城战往往会在攻城一方的周围建立起一个城镇规模的集市,那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为了榨干士兵的泰勒所准备的。 这样的集市当然需要管理者和维护着。以往,军队倾向于用商人去管理这样的集市。可是后来军官们发现,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很容易让他们被敌方的间谍和破坏者收买,以至于在集市内出现投毒和暗杀己方军官的事情发生。后来,将军们都学聪明了,他们会特别拨出一支军队去管理集市并收税,这样既可以保证安全,又能鼓胀军官们的钱袋子。 不过,彻辰看中的主要还是这个位置是不用参加攻城战的。这就使他摆脱了继续和米哈乌等人结怨的烦恼(彻辰并不知道扬·索别斯基和米哈乌所属的萨佩什一方并不是一伙的)。 虽然几百人的随军商团要一直一千人的佣兵团去保护实在是有些夸张,可彻辰有把握把这个位置拿到手。因为他已经往亚历山大将军的副官口袋里塞了足够多的泰勒。生平第一次的,彻辰向上级行了贿。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利达堡之战五 在利达堡的城主大厅内,扬·索别斯基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探子们送来的情报。 “竟然是亚历山大·奥金斯基,他带来了一万两千人的大军。亚努什亲王,你这是轻视我还是重视我呢?” 将情报放在了办公桌上,扬·索别斯基站起了身。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原本他期望的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自来进攻利达堡的。他有信心凭借着利达堡坚固的防御以及充足的物资,将亚努什的大军牢牢地牵制在利达堡的城下。两个月后,待到他们师老兵疲的时候,早已和扬·索别斯基计划好的扬·扎莫伊斯等人在从外线将亚努什的大军包围,双方里外夹攻,将亚努什消灭在利达堡。只要他的计划成功了,自己就是拯救共和国的第一人,哪怕是帕维尔·萨佩加副统领的威望也不能和他相比。到时候,他在挥军从维尔纳直扑华沙,将共和国的首都从瑞典人的手中解放出来。立下如此功绩的自己,国王和议会是不会吝惜一柄共和国元帅的权杖给他的。甚至于有一天,自己还能成为国王(当然,这就想的有点太远了)。 可现在,叛军的指挥官是科夫诺要塞的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这位将军和自己的父亲是老相识,自己也和他多有交往。在扬·索别斯基的眼中,奥金斯基就是守旧的代名词。他的战术都是“古典”的,不知变通。 打败他的荣誉是不可能和打败亚努什·拉齐维乌相比的。人们会夸奖一个人打死了一头狮子,却不会有人称赞你打死了一条狗。 这就是扬·索别斯基有些失望的原因。 扬·索别斯基拉开了窗户上的窗帘,外面的的情况一目了然、尽收眼底。 此刻,利达堡正是一派忙碌的景象。所有的任都在积极地加固着城墙、挖掘着壕沟、搬运着火炮。 扬·索别斯基看到,一个穿着白『色』修士服的老者正带着三个仆童在推拉着一门火炮。老人是利达堡城外修道院的马雷克神父,神父为人善良,在利达堡有着很高的声望。当扬·索别斯基在米亚捷尔斯克效忠亚努什的消息传来,马雷克神父以杖掷地,高骂着扬·索别斯基是可耻的卖国贼;而当扬·索别斯基营救出了扬·扎莫伊斯等人的时候,老人又成了他最忠实的跟从者。马雷克神父将修道院的金银器都融化了交给扬·索别斯基作为军资使用,并亲力亲为地帮助加固城池。 扬·索别斯基又将目光转向了利达堡的城墙。利达堡东西南北的四道城墙都是扬·索别斯基花费了重金重新设计修筑的。修建城墙的时间甚至还早于俄波战争爆发之前。现如今的利达堡,城墙的四周都修筑了凸出墙面的炮台,每个炮台上都有五门十二磅的火炮,这样的火力,哪怕进攻的一方超过自己三倍,扬·索别斯基也毫不畏惧。 利达堡的守军有三千人,而敌人则有一万两千人。 虽然兵力的差距不似费奥多和阿列克谢亲王在斯摩棱斯克之战对比如此悬殊,可亚努什的部队里有很多都是雇佣兵,他们战斗经验丰富,战斗力也要远强于沙皇俄国那些乌合之众。纯以战斗力论,这一万两千人已远超当时的沙俄大军了。这也是扬·索别斯基认为亚努什重视自己的原因。 也幸好,利达堡并不需要像斯摩棱斯克那样固守大半年。他只需要坚持一个月就够了。 可又何须两个月,自己现在就可以打败亚历山大·奥金斯基!扬·索别斯基一兴起这个念头,便不受控制地兴奋了起来。他摘下了衣架上的翼骑兵羽饰头盔,大步地走出了房间。 “将军,你要去哪?” 见扬·索别斯基拿着头盔出了领主大厅,一直守卫在门外的副官扬·若乌凯夫赶紧追了上去问道。 扬·索别斯基大声说道:“去打败奥金斯基去。” 扬·若乌凯夫一愣,不过他是不会去问这么做或者怎么办的?他只会跟随着扬·索别斯基勇往直前。 二人上了战马。扬·若乌凯夫取下马鞍旁的军号,鼓起腮帮子用力地吹了起来。 不一会,利达堡内的二百骑兵就集结完毕了。 扬·索别斯基也不说话,他拔出腰间的权杖朝着城门一指,然后一夹马肚子,战马便撒开了四踢朝着城门奔去。在它的身后,同时有八百只马蹄在敲击着地面。 扬·索别斯基并不是要带着两百骑兵去和一万两千人的大军较量,再自大的人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是要在奥金斯基经过的道路附近,吃掉小股脱离大部队强征物资的雇佣兵们。 就地补给是当时军队获得粮食等物资补给最有效也是最经济的办法。在三十年战争中,在德意志地区交战的各支军队中,除了瑞典军队外,其他的军队都是靠着占领区和交战区的物资来补充补给的。当补给不足的时候,军队的指挥官就会默许雇佣兵们强征当地农民的粮食,这也使得很多的雇佣兵将战时的抢劫养成了一种习惯。 奥金斯基的大军中有很多就是三十年战争时期的老兵,奥金斯基自己也很信奉对交战地区的掠夺是是削弱对手,强大自己的有效手段。所以扬·索别斯基很确信,他一定会纵兵掳掠的。 而且以己度人,奥金斯基肯定认为自己只有守城这一条路,是绝对不敢和他出城野战的。 在离开利达堡的第二天,扬·索别斯基和他的骑兵就在一个村子外遇到了一群德意志的雇佣兵。这支雇佣兵有五十六人,包括三十名的长枪兵和二十名的火枪兵,还有六名德意志双手剑士。 扬·索别斯基的骑兵将他们围在了村外,破灭了雇佣兵企图逃进村子里据守的图谋。这些雇佣兵见退无可退,倒也硬气。他们围成了一个圈,长枪兵在外,火枪手在内,中间夹杂着双手剑士,防御的如同一只刺猬一般。 对于这样一块难啃的骨头,索别斯基选择了强攻。他率领着翼骑兵排成了三列,翼骑兵的战马紧紧地贴着,两名骑士间甚至脚碰到了脚。翼骑兵平举着超长骑枪,让战马以慢速小跑着。 在翼骑兵的两翼,披甲哥萨克和波兰手枪骑兵高速地跃出。他们移动到了“刺猬”的两翼,不断地用火力剥去“刺猬”坚硬的外壳。 雇佣兵们陷入了两难。他们的火枪手犹豫着要不要还击。如果还击,他们将没有充足的火力抵御翼骑兵的致命一击;可如果不还击,他们只能忍受披甲哥萨克和手枪骑兵无休止的『骚』扰。 一些火枪手忍不住扣动了扳机,更多的火枪被打响了。扬·索别斯基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发出了冲锋的命令,翼骑兵们平举这超长骑枪,以中速一头撞进了枪林。 比长枪兵手中的长枪更长的超长骑枪刺入了雇佣兵的身体里。第一波的翼骑兵杀伤力了长枪兵,第二波的翼骑兵冲破了阵型,第三波的翼骑兵将溃退中的败兵扎在了地上。原本还牢不可破的阵型瞬间毁于一旦。 一些勇敢的雇佣兵还想困兽犹斗,他们举着手中的武器朝着四面八方的骑兵杀去,可无一例外地被打倒在地。 接下来的几天里,扬·索别斯基的骑兵又如法炮制,消灭了两支单独行动的雇佣兵。 第二百二十六章 利达堡之战六 讨伐利达堡的大军出师未捷就被扬·索别斯基的几次偷袭打的人心惶惶,这样的坏消息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当然不敢让维尔纳知道。他发往利达堡的呈文一律的报喜不报忧,声称大军进展顺利。所有这几天来亚努什亲王的心情一直很好,连召唤萨尔本的次数都少了。他还经常地举办晚宴以及骑士比赛,向各国的使节以及维尔纳的军民显示自己的泰然自若和不把萨佩加已经扬·索别斯基看在眼里。 这一连串的举动也的确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各国的使节来亲王宫廷的次数越来越多,和亲王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恭敬,一些诸如瓦拉几亚这样的小国使者甚至已经开始称呼亲王为立陶宛大公了。 这一天的,博古斯拉夫派回了一个信使向亚努什汇报了自己在华沙的情况。 “博古斯拉夫在华沙怎么样了?”一见到使者,亚努什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博古斯拉夫的华沙之行实在是太重要了,虽然之前已经有了一些瑞典重臣的的说情,可卡尔十世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态,只是要求博古斯拉夫去华沙。而自己的堂弟能否取得卡尔十世的谅解,不仅关系到他自己的生死,也直接关系到瑞典王国君臣对自己的态度。 “开始的时候卡尔十世国王是拒绝接见亲王殿下的,他还命令华沙的守军关上了城门,拒绝亲王入内。这使得亲王殿下在野外住了一夜。” 听到这里,亚努什的心猛地跳了几跳,他的面『色』苍白,好像听到了最可怕的事情。他仿佛看到了绞刑架在等着博古斯拉夫。毕竟现在名义上博古斯拉夫并没有归顺瑞典人,一个敌对国的王公前往敌国的城市,会遭遇到怎样的待遇是可以想见了的。 “不,不会的。”亚努什在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卡尔十世并非那种感情用事的人,他应该很明白自己兄弟的价值,在立陶宛,没有人能有如拉齐维乌家族这样的声望来笼络一批人站到瑞典王国的这一边。侮辱博古斯拉夫那就是侮辱了自己,而处死了博古斯拉夫那就是和拉齐维乌家族结怨,也是把自己赶到了瑞典人的对立面。这样的后果,哪怕是如日中天的卡尔十世国王也得掂量掂量吧。更何况弗雷德里克选帝侯也在,他可是博古斯拉夫的舅舅啊! “那后来呢?”亚努什颤颤巍巍地问道。 听亚努什亲王如此问起,信使兴奋地说道:“可第二天的一早,卡尔十世国王陛下就以最为隆重的礼仪欢迎了亲王殿下入城,在华沙的几乎所有的将军和文官都参加了欢迎典礼,国王陛下对博古斯拉夫那亲热劲,就像是失散勒多年都兄弟一般。” 亚努什舒了一口气。信使的话肯定是有夸张,可毕竟说明了卡尔十世已经不再追究克里斯蒂娜那件事了。 或者说明面上不再追究了。 这时候,亚努什看向信使的眼神带着责怪。这信使也太不会说话了,竟然不知道先报喜,害得自己一惊一乍。 “博古斯拉夫有没有让你带信回来?”亚努什又问道。 “有,亲王殿下的信就在这里。殿下让我一定要面承大亲王。” 信使说着走上前两步,将信递给了亚努什。 亚努什拆开了信。 在信中,博古斯拉夫描述了自己在华沙的情况。他让堂兄放心,因为自己舅舅和埃里克松将军、维登贝格将军都为自己说好话,卡尔十世国王的怒气已经烟消云散了。卡尔十世在单独接见自己的时候称自己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可毕竟没有酿成无法挽回的恶果。所有有小过失不要记在心上。克里斯蒂娜那里,他会去说情的。而且过了这么久,她的气也消了不少。博古斯拉夫还请示亚努什说,现在瑞典人的胜利已经毋庸置疑,自己是否应该反正加入到瑞典人这边,这也是自己在华沙是上至国王下至王公大臣都在暗示自己的事情。 在信的最后,博古斯拉夫说前来的信使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在华沙也对自己助力良多,堂兄尽可以对其展示拉齐维乌家族的慷慨大度。 “你叫什么名字?”看完信后,亚努什对面前的信使问道。 “亲王殿下,我叫凯瑟琳。是个苏格兰人。”那信使见亚努什亲王问起自己的姓氏,赶忙弯腰回答道。 “我的堂弟在信中说你对他在华沙助力良多,是怎么回事?” 听亚努什亲王亲自过问,凯瑟琳惶恐地回答道:“我做的实在是微不足道。阁下知道,卡尔十世国王麾下的将军罗伯特·道格拉斯也是苏格兰人,我就是靠着这点关系找到了道格拉斯将军,恳请他带我找到了埃里克松将军,通过埃里克松将军向卡尔十世国王陛下求了情的。” 亚努什点了点头。 “微末之恩,必以光华报之。你做的很好,我会重重地赏赐你的。” 一听亚努什亲王要赏赐自己,凯瑟琳赶忙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大亲王,能为您和博古斯拉夫殿下效力是我的荣幸。亲王已经给我很多都钱财了,我本不该再要大亲王您的赏赐。可有一事我办不到,但对大亲王您却是轻而易举的。” “你说吧,什么事情?”亚努什和蔼地说道。他的手甚至放到了凯瑟琳的头顶,犹如神父施恩一般。 “我想娶海伦娜·奥布霍维奇为妻。” “海伦娜·奥布霍维奇?是费奥多的女儿吗?你们认识?”亚努什想了想问道。 “亲王明鉴!我和海伦娜公主在斯摩棱斯克就相爱了。” 亚努什想了想,若是在以前,一个苏格兰人是绝对配不上斯摩棱斯克城主的女儿。可是现在,费奥多不过是自己豢养的一个清客,用他的女儿收买一个忠诚的下属,那又有何不可? “我成全你,孩子。这件事情我会去和费奥多说的。” 凯瑟琳闻言,兴高采烈地亲吻着亚努什的手。梦想马上就要成真,他太激动了。 而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当凯瑟琳欢喜不尽的时候,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已经快被扬·索别斯基的偷袭搞得神经衰弱了。 小部队的连续被袭使得亚历山大·奥金斯基不得不命令军队暂时停止前进。奥金斯基不得不召回了所有分散出去征收补给的部队以免他们再次的重蹈覆辙。 “该死的,谁能告诉我扬·索别斯基究竟在哪?三天的时间,我损失了两百人,而且多是百战的老兵。现在有些部队的长官带着少于一百人的卫队甚至连营门都不敢出了。” 在奥金斯基将军本部驻扎的村子内,奥金斯基夸张地挥舞着双臂,向所有在场的军官们大声的喊叫着。 一些军官低下了头,他们就是将军口中的那些胆小鬼们。 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曾经有一支一百人的波兰民团不过是离开大部队10里的路程,可当大部队听到枪声赶到的时候,这支小部队已经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口。 在波兰人组成的连队中现在谣言纷纷,他们将扬·索别斯基形容成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都说和这样的军队作战是和『自杀』没有区别的行为。 军官们虽然极力的澄清和鼓舞士兵的斗志,可是收效甚微。因为到目前为止,与扬·索别斯基的交战中,奥金斯基的部队竟然连一个俘虏甚至一具尸体都没有得到。 奥金斯基需要依靠着一场打败扬·索别斯基的胜利来鼓舞士气。可每一次的袭击后,扬·索别斯基和他的骑兵都像老练的猎人一般抹去了自己所有的踪迹。奥金斯基也曾经派出过一些侦察兵,可他们都是有去无回。 见没有人说话,奥金斯基的眼睛鼓的和牛眼一般的大。他喘着粗气,手中的马鞭打的自己的手心啪啪作响。 “恰布林。你说,你有没有办法找出扬·索别斯基的骑兵来?”当奥金斯基的手心被敲的发红了,这位亚努什任命的盖特曼终于停止了这种“自残”的举动。他随意的点了一个军官的名字,要他拿出办法来。 被点到名的恰布林原先是一名维尔纳大学的教员,他对神学很有研究,可对如何带兵却是一知半解。可即便如此,在恰布林看过几本兵书后,他已自觉打仗就是那么回事。 “将军,我觉得迄今为止我们都拿扬·索别斯基没有办法是因为我们的士兵毫无军人的荣誉感。我曾经听见一名侦察兵和他的长官说话的时候,竟然要求长官拿十个泰勒去交换他抓到的俘虏。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打仗!我认为,军人是不应该谈钱的。鼓舞他们行动的应该是军人的荣誉感和爱国之心,就像亚努什亲王说的那样,爱国之情是我们最为锋利的武器。” 恰布林滔滔不绝地说着,浑然不觉奥金斯基和一些立陶宛籍的军官脸都绿了。 “爱国之心”?“军人的荣誉”?奥金斯基简直是怀疑这个叫恰布林的军官是在指桑骂槐。如果在场的人有爱国之心的话,大家又怎么会背叛曾经宣誓的国王去向另一位国王奉献忠诚呢?至于军人的荣誉,这里过半数的可都是雇佣兵啊,做雇佣兵的又何时会去在乎军人的荣誉了。 奥金斯基的马鞭再次地敲击起手心来。他在想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是马上,他的马鞭就要落在这个滔滔不绝的军官的脸上了。 可恰布林还没意识到自己大难将至,他仍口若悬河地发表着意见。不过恰布林明显开始跑题了。他开始夸口自己在战前(俄波之战)写信给亚努什亲王,在信中他是如何未卜先知地预料到了俄军的攻击方向。可最后,亲王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不然…… 恰布林的话止步在了“不然”。因为奥金斯基的马鞭已经落在了这个满嘴跑马的前大学教员的脸上。 恰布林疼的直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当他放下手的时候,众人看到恰布林的脸上一条鲜红的鞭印。 一鞭过后,奥金斯基怒气未息。他命两名卫兵将恰布林拖出去。 “维克多,你来说说。” 在处理完恰布林后,奥金斯基又点了维克多的名。 站在维克多身边的彻辰担心地看了维克多一眼。 维克多见奥金斯基点了自己的名,他大步向前一步。 “指挥官,我认为我们可以引蛇出洞。”维克多对奥金斯基说道。 “引蛇出洞?”奥金斯基『摸』了『摸』下巴,他咀嚼起维克多这话来了。 “是的,指挥官阁下。扬·索别斯基既然喜欢对我们的小部队下手,那么我们就满足他。我们可以故意派出一小队人马去吸引扬·索别斯基来袭击,然后我们紧随其后的大部队就缠上去包围他。”维克多解释道。 显然,维克多虽然寄情于男女的情爱,可是并没有荒废他的军事技能。 “很好,很好。” 奥金斯基也对维克多的计划很满意。他用马鞭敲了敲维克多的胸口:“中尉,我会记得你的。” 办法虽然就这么定了下来。可是在由谁担任诱饵的时候,众人却没有一个敢于领命了。任凭奥金斯基如何的利诱,甚至于开出了两千泰勒的高额赏金,就是没有一个军官敢站出来。因为谁都知道,这是个危险系数极高的任务。 彻辰也是一直低着头,避免引起奥金斯基的注意。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次进攻利达堡战斗能少参加就少参加了。 无可奈何的奥金斯基眼睛看向了维克多。这意思很明白:既然办法是你提出来的,那么这诱饵当然也要你去当了。 “将军,我愿意去。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没想到,维克多马上将任务应承了下来。 “你说,只要合情合理,我一定满足你。”见维克多主动地接受了任务,奥金斯基心情大好。他微笑着说道。 “第一,那两千泰勒我现在就要一半。” “可以,这很简单。我马上就让军需官给你。”奥金斯基同意道。这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而且奥金斯基也很清楚,战前赏赐是激励雇佣兵们士气最有效的方式。 “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 “第二,我想向你要一个人。” “谁?” “恰布林。” 第二百二十七章 利达堡之战七 回到佣兵团后,彻辰将维克多接下任务去做诱饵引诱扬·索别斯基的事情和法蒂玛等原佣兵团的军官说了。当然他也提到了奥金斯基开出的两千泰勒的赏格。 说完之后,彻辰担心地看了皮德罗一眼。因为在他心里,皮德罗叔叔是一听到钱脑袋就转不动的主。自己没有接下这个赚钱的任务,叔叔一定会不高兴的。 没想到皮德罗听完后却毫无愠『色』。他满意的对彻辰点点头道:“你没有接下这个任务是对的。倒是维克多,真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接下这么危险的任务。” 咦?大家都用一种不认识你的奇怪眼神看着皮德罗。彻辰也很惊讶,他没想到皮德罗叔叔还有不爱钱的时候。 “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做诱饵这种危险系数这么高的任务才两千泰勒,真当我们还是没有见过钱的土包子啊。”皮德罗理直气壮地说道。 众人恍然大悟,这才是大家熟悉的皮德罗了。 过了一会,阿尔吉尔达斯走了进来。 “团长,你找我?”阿尔吉尔达斯问道。 阿尔吉尔达斯虽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和巴希特闹得很不愉快,可彻辰分营的行为让他误以为这是彻辰对他的照顾,他对彻辰也尊重的。 “是的,阿尔吉尔达斯。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命令所有的雇佣兵将骑兵都集中起来,他要统一使用。”彻辰将一封命令信递给了阿尔吉尔达斯。 虽然命令是由彻辰传达,不可能有假,可阿尔吉尔达斯还是认真的看完了信,确认了命令的真实『性』。 “我听从将军和团长的安排。”阿尔吉尔达斯说道。 彻辰点了点头,他又吩咐了阿尔吉尔达斯几句,便让他去奥金斯基那里报到了。 “希望他在指挥官那里立下大功,早日飞黄腾达。”皮德罗看着阿尔吉尔达斯悄声说道。 彻辰无奈地看了皮德罗一眼。叔叔的很多话,是不能从字面理解的。 接下来的三天,奥金斯基的大军滚筒一般地以每天三十里的速度前进着。走完三十里后,大军又退后五里安营扎寨。在确认了绝对的安全后才派出征粮队去征收粮食,而且队伍的规模都在三四百人之间,确保了就算遇到突袭,也能支撑到援军的到来。 这样的形势下,扬·索别斯基虽然几次的成功尾随了几支征粮队,但都因为没有把握而放弃了。 眼看着奥金斯基的大军离利达堡越来越近,再过两天就要兵临利达堡城下了。如果再没有合适的机会,扬·索别斯基也不得不回城坚守。 这一天的,扬·索别斯基派出去的斥候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一支一百五十多人的小部队来到了扬·索别斯基藏身的山谷附近的一个小村庄,现在正匆匆忙忙地返回。 “你确定这支部队不是奥金斯基放出来的诱饵?” 听完斥候的描述,扬·索别斯基有些怀疑地问道。 站在他身前的斥候是一个纯正的波兰人。他现在身穿着一身平民的衣服,腰上还缠着一根麻绳,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平民没有任何的区别。 “将军,开始的时候我也怀疑,因为这两天我们碰到的征粮队就没有少于三百人的,这支小部队的人数明显过少了。可是当我冒充农民偷溜进了村子,听了他们的指挥官的讲话,我就确信了这家伙应该不是叛军放出的诱饵。”那斥候对扬·索别斯基说道。 这下子,扬·索别斯基来了兴趣。他是信任眼前这个斥候的,因为这个大兵曾经跟随自己在乌克兰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以及克里米亚可汗打过好几年的仗,为人不仅忠诚,而且精明能干。 “因为没有一个指挥官会放出如此不正常的诱饵来。”斥候说道。 “你说他不正常是什么意思?”扬·索别斯基问道。 “是这样的,将军……” 接着,斥候向扬·索别斯基描述了恰布林率人进入村庄后的情形。 恰布林率领的征粮队是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进的村子。一进到村子里面,恰布林没有像惯常的征粮队一样命令士兵们进入农户的家中翻箱倒柜地寻找粮食以及值钱的东西,反而命令手下将村子里面所有的人都集合到了村中心的教堂里面。当村子里面的人战战兢兢地都聚拢在了村教堂前,这位恰布林队长开始了自己冗长的演讲。 在演讲中,恰布林首先怒斥了扬·索别斯基的不义和对亚努什亲王的背叛。接着,他又宣扬了亚努什亲王的爱民如子,最后恰布林号召村民将粮食等贡献出来,帮助亲王打败扬·索别斯基。 事情到这里一切都还算比较的正常。一些波兰籍和立陶宛籍的军官对于征收物资的态度的确不像雇佣兵们那样的肆无忌惮地收刮,他们多少还是有些乡土之情的,也愿意尽可能的用温和的手段完成任务。不过当现实和愿望冲突的时候,他们还是会以完成任务为重,强征村民的财物。可像恰布林这样会做演讲感召农民自愿献出粮食的毕竟少见。 村民的反应也如以往一样,他们派出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先是怒斥了扬·索别斯基的倒行逆施,然后向恰布林哭诉起村子的贫穷和村民生活的拮据。他们虽然很愿意帮助亲王,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军队实在是要征收,村里还有几十斤的土豆,恰布林可以都拿走,也算是村民们对亲王的一点心意。 一般事情到了这一步,征粮队就应该原形毕『露』开始掘地三尺了。可意外的是那个叫恰布林的却似乎对村民的境遇深感同情。接着,他令手下抬上来一个箱子,箱子里面竟然是满满的一箱子泰勒。 “然后,那个恰布林就用钱和村民换了粮食?”扬·索别斯基猜测道。 斥候摇了摇头,他告诉扬·索别斯基,恰布林等村民们信以为真将粮食来出来之后便将泰勒收了回去,然后将粮食全部的带走了。这样的手段据斥候从他手底下的士兵那探听到,恰布林在一天之内已经如法炮制了三次。 竟然会玩这一手。扬·索别斯基终于明白斥候所谓的“不正常”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所谓『性』格决定一切。作为诱饵的军官,最重要的便是冷静和沉着。因为他要面对的是数量占据优势的敌人,将是兵的胆,只有指挥官冷静沉着了士兵才会有胆气去战斗。而这种卖弄小聪明的军官如果去做诱饵,在面临危急时往往会惊慌失措、自『乱』阵脚。他非但不能凝聚人心,反而会带着士兵开始逃跑。这么一来,诱饵就失去了意义。 “那个恰布林以前是做什么的?是贵族出身吗?” “不是,听恰布林自己描述他以前是维尔纳大学的教员,还去过瑞典求学。战争开始后才入伍的。” “原来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家伙。”扬·索别斯基嗤笑道。 念及亚努什曾经对自己说过要征召大学都教员入伍,扬·索别斯基有些相信恰布林不是奥金斯基放出的诱饵,而是真的缺乏军旅经验的新入伍军官了。 “马上带我去看看,如果真是块肥肉,我们就吃了它。不过给那个可爱的恰布林留下一条命,这样的有趣的人在共和国真是越来越少了。死一个就少一个。” 终于,扬·索别斯基下定了决心亲自去看看。 当扬·索别斯基的骑兵在斥候的带领下接近恰布林的队伍的时候,恰布林的征粮队正在一个小山坡的背面休息和准备午饭。几名身穿波兰民兵制服的士兵手拿长枪和火枪站在小山坡的顶上监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扬·索别斯基又和斥候又偷偷地潜伏到了山坡的两面去观察,山坡的两面都被征粮队的马车围城了个半圆,征粮队所有的物资和人都在这个半圆里面。 看到这番中规中矩的布置,扬·索别斯基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叫恰布林的前大学教员,倒不只是一个傻瓜。 如果要快速地消灭这支征粮队,唯一的途径就是在征粮队还没发现之前,拿下这个山坡再从山坡上取得居高临下的优势一鼓作气地冲下去。可周围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不引起山坡上的士兵的注意。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就得在攻击发起的一刻消灭山坡上的那几个哨兵。 看起来很困难,可这难不倒扬·索别斯基。 扬·索别斯基叫过了军中箭术最好的六个披甲哥萨克,他们被命令秘密移动到山坡下,在扬·索别斯基发动进攻的那一刻,用弓箭提前消灭哨兵,不让他们发出警告。扬·索别斯基又让部分龙骑兵向四周警戒侦查,虽然扬·索别斯基几可确定恰布林是一支正常的征粮部队,可小心谨慎总没有大错。 山坡后面开始冒出了几缕炊烟,那是士兵们开始烧制午饭了。被扬·索别斯基所选出的六名披甲哥萨克在身上披上了厚厚的伪装,用匍匐的方式向着小山坡靠近。他们很小心,山坡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停下移动。 这份小心也让他们收获了成功。披甲哥萨克们移动到了距离小山坡顶二十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披甲哥萨克所使用的鞑靼弓几乎能够百发百中。 一名披甲哥萨克趁着山坡上的哨兵转身的时机,用身上的镜子向身后的小树林发出了信号——可以进攻了。 紧接着突然的,埋伏在山坡下的披甲哥萨克同时从地上跃起。他们两人一组将手中上满了弦的鞑靼弓对准了哨兵。随着几声弓弦的震动,小山坡上的三名哨兵的脖子和头部同时中箭,瞬间失去了生命。 就在此时,隐藏在小树林中的骑兵从树林中冲了出去。这是扬·索别斯基手下的一个骑兵分队,共有一百于骑。 一开始骑兵们就将马速提到了最大。几个眨眼间,第一排的骑兵们便冲到了小山坡。山坡的坡度让骑兵的战马速度一缓,不过高速带来的惯『性』还是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翻越上了坡顶。接下来,就是他们居高临下冲击毫无防备的征粮队的时刻了。 可在山坡下迎接他们的并非唾手可得的猎物,而是丛丛密密的枪林。近百支长枪在山坡的背面形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枪林,几名冲在最前面收不住战马的翼骑兵一头撞了上去。这时候,哪怕你有再高的武技也无济于事了。这些翼骑兵虽然极力地挥动着骑枪和马刀,可还是连人带马被串在了长枪上。 紧接着长枪兵们一声战吼,他们将手中的长枪一收一推,在第一排翼骑兵的尸体倒下后,迎着不断冲下来的骑兵顶了上去。 双方在山坡的背面中段陷入了血腥的僵持。被同伴推下山顶的骑兵不断落入枪林中,被枪林中的长枪和长戟绞的七零八落。可他们还不是最不幸的,最可怜的还是山顶上的骑兵了。他们被夹在了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白白成了山下火枪兵的活靶子。 当那一声战吼传来,扬·索别斯基便知道自己还是中计了。这战吼的口音全是德意志和西班牙的,这支征粮队完全是由雇佣兵假扮的。 “快撤,快撤。” 当第一声火枪声响起,坡顶弥漫开一阵血雾的时候,扬·索别斯基当机立断地命令还在山坡上进退不得的骑兵赶快撤了下。他敏锐的意识到征粮队这个诱饵的后面,猎人马上就要来了。 可好不容易将扬·索别斯基引诱出来的维克多又怎么会如此容易地让他逃走。这时的维克多带领着一小队戟兵挥舞着长戟,将翼骑兵和披甲哥萨克连人带马扫倒在地。他们奋力地冲上了坡顶,尾随着开始后撤的骑兵杀了上去。 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完全不是手持长柄武器的步兵的对手。尤其是翼骑兵,他们手中曾经令各国步兵为之胆寒的超强骑枪此时在人挤人的战场成完全失去用武之地。而由于地形的限制,他们连后退都很困难, 一些翼骑兵和披甲哥萨克跳下了马,他们用马刀和长枪兵绝望地搏杀了开来。 这时候扬·索别斯基的左翼也出现了枪声,那是由各个团队的骑兵组成的骑兵军团。他们原本在四处游弋,在听到枪声后便极速地往维克多所在的方向赶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利达堡之战八 “大家快跟上,前面有着无上的荣耀等着我们!” 阿尔吉尔达斯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马刀的刀背不住地拍着战马的『臀』部。火枪声传来后,他和他的骑兵是最早往征粮队的方向赶的队伍。在小路上,阿尔吉尔达斯的骑兵碰到了一小队龙骑兵。这些龙骑兵就是扬·索别斯基派出的侦察兵。 龙骑兵们在发现敌人后马上从马上下了来,然后向着阿尔吉尔达斯举起卡宾枪。 阿尔吉尔达斯这边也都是龙骑兵和披甲哥萨克,这些都不是纯粹的冲击骑兵。按照惯例,两边的骑兵们将用远程武器一阵的对『射』,在打完子弹和弓箭后再进入肉搏战。 可阿尔吉尔达斯太渴望最先赶到战场了。阿尔吉尔达斯出身于传统的立陶宛贵族,他的家族在长达三个世纪的时间内都为立陶宛王公(后来立陶宛王公是由波兰国王兼任的)效劳,也因为这份世世代代为王公的出生入死的功劳,阿尔吉尔达斯家族在布良斯克获得了一片不小的土地。可是随着沙皇俄国结束了“混『乱』年代”,新沙皇不断收复失去的领土。布良斯克也被沙皇俄国占领了去,原属于阿尔吉尔达斯家族的土地也被沙皇没收分配给了沙皇俄国的贵族。失去了土地的阿尔吉尔达斯家族在阿尔吉尔达斯这一代一无所有,只剩下了贵族的身份。所以阿尔吉尔达斯一直很很努力,他在孩提之时便立下了复兴阿尔吉尔达斯家族荣光的誓言。现在,只要他能最先赶到战场并活捉扬·索别斯基,复兴阿尔吉尔达斯家族将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这又怎能不让他火急火燎。 面对龙骑兵的阻拦,阿尔吉尔达斯命令属下不使用火枪和弓而是挥舞马刀径直冲过去。这大大出乎了扬·索别斯基的龙骑兵的意料,他们急急地开火打完了子弹,紧接着赶紧上马近战,可还来不及上马便被阿尔吉尔达斯和紧随着他的骑兵快速地越过,被砍得四散奔逃。 冲过了龙骑兵的阻拦,阿尔吉尔达斯很快赶到了战场。在他的眼前,维克多的步兵征从山顶驱羊般地将扬·索别斯基的骑兵赶下山坡,而在另一边,扬·索别斯基率领的骑兵本队正摆开了阵势准备在平地迎战维克多的步兵。 见一队骑兵赶到了战场,扬·索别斯基迅速地转向,将正面对准了阿尔吉尔达斯。 今天的扬·索别斯基身穿着一身虎皮披风的翼骑兵链甲外套,他的胸甲胸口的位置装饰着一个黄金十字架,在阳光下分外的耀眼。 “扬·索别斯基!” 阿尔吉尔达斯看着这个金『色』的身影,那份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阿尔吉尔达斯的强壮身体在马上微微地颤抖着,右手不自觉地便举了起来。等他的手一落下,那便是发动进攻的信号。 “队长,我们是不是等其他人赶到再……” 看着人数还远超过自己的扬·索别斯基的骑兵,而己方的其他几路援兵还没赶到,阿尔吉尔达斯手下的一名小旗武士犹犹豫豫地建议道。 “等?”阿尔吉尔达斯狠狠地瞪了这名小旗武士一眼。 见队长对自己怒目而视,小旗武士吓得低下了头。而其他的人就算有异见,也都不敢表『露』了。 “我一定会复兴阿尔吉尔达斯家族的。”阿尔吉尔达斯在心中默念道。他的手一挥,所有的骑兵摆开了进攻的阵势。 在另一边,见对面远少于自己的骑兵竟然也敢摆开进攻的架势,扬·索别斯基暗笑对手的不自量力。虽然他知道自己落入了奥金斯基的陷阱,可扬·索别斯基从来都是不是会向困境低头的人,这样的阵仗在乌克兰他不知道遇到过了几千几百次,每一次他都能挫败敌人的阴谋并且取得胜利。 “所有热爱这个国家的爱国者们,卖国贼们以为设下陷阱包围了我们就可以消灭我们,可是他们想错了,我们所做的正义的事业那是有护国女神所保佑的,在护国女神神力的加持下,我们不可战胜!” “万岁!万岁!” 剩下的四百骑兵应和着扬·索别斯基的宣言,他们纷纷举起马刀和长枪准备和敌人做誓死的一战。 “记住,我们现在不是撤退,而是进攻,进攻!”扬·索别斯基马刀一指,他率领骑兵朝着阿尔吉尔达斯的箭头冲去。 “进攻,进攻。” 扬·索别斯基和阿尔吉尔达斯的骑兵撞在了一起。如同两股洪流一时激起了千层浪,两支骑兵队里冲在最前的骑兵纷纷落下了马,他们枪断刀折,成了第一批牺牲者。 阿尔吉尔达斯的马刀砍死了一名冲到自己面前的披甲哥萨克,他的手也被那名披甲哥萨克的骑枪擦过,带出了一蓬血。 一名亲王军的龙骑兵将架在马鞍上的卡宾枪对准了一名翼骑兵。在刚才的冲锋中那名翼骑兵手中的超长骑枪将一名披甲哥萨克钉死在了地上,他随后又用马刀砍死了一名试图从后面偷袭的龙骑兵,可翼骑兵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卡宾枪的子弹在他的翼骑兵甲上钻了一个小洞,连带着带走了他的生命。 那么龙骑兵还未来得及为自己杀死一名翼骑兵的成就感到高兴,他自己的腹部就被一把马刀劈成了两半。 双方战马的每一步前进,都会伴随着骑兵倒地的声音。 阿尔吉尔达斯一直在混战中寻找着扬·索别斯基的身影。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扬·索别斯基的人头,可混『乱』的战场遮挡了他的视线使他一直未能如愿。 终于马队交错而过,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第一回合的较量,阿尔吉尔达斯就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代价。他的人死伤大半,连自己也负了伤。 扬·索别斯基用欣赏地眼光看着阿尔吉尔达斯。刚才的交锋,他这边也损失了二十余人。虽然是对手,可他有些欣赏起这位无惧的勇士来。 “可惜了,要是有足够的时间,我定要活捉那名穿着红『色』卡夫坦的军官。”扬·索别斯基对手下说道。 “将军,我们不进攻了吗?”一名扬·索别斯基身边的翼骑兵惊讶地问道。 “来不及了,敌人的援军正从四面八方敢来。” “可我们在山坡上的人还没全部撤下来!” “那我们就从那个方向突围!”扬·索别斯基豪气冲天地说道。 阿尔吉尔达斯单手用绷带将手臂上的血止住,他正准备继续发动冲锋可却见扬·索别斯基的帅旗开始移动了——扬·索别斯基竟然朝着山坡的方向跑了。 扬·索别斯基要逃!阿尔吉尔达斯心里一惊,他想追赶,可阿尔吉尔达斯和他的人现在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扬·索别斯基的动作也被维克多看在了眼里。如果可以,维克多绝对会下去拦一拦扬·索别斯基的部队,可几乎在刚才战斗中耗尽体力的他们,已无力阻拦。维克多大声招呼着部下往山坡上收缩兵力,不让扬·索别斯基有冲散战阵的机会。 那些刚才还和维克多的步兵纠缠在一起的骑兵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们与扬·索别斯基汇合,开始朝着利达堡的方向撤退。 在撤退的路途中,扬·索别斯基的骑兵击破了三股奥金斯基派来堵截自己的骑兵,虽然损失惨重,可却让奥金斯基在野战中消灭自己的计划破了产。 扬·索别斯基走远后,同样伤痕累累的维克多以及阿尔吉尔达斯在山坡上见了面。阿尔吉尔达斯将扬·索别斯基的脱逃都怪在了维克多的身上,为此阿尔吉尔达斯一见面就毫无尊卑地怪责起维克多来。 “你刚才为什么不拦一下,不然等其他人赶到,消灭扬·索别斯基的大功就是我们的了。” 维克多双目一瞪,他没想到着么一个下级军官竟然敢当面指责自己。 “少尉,请注意你的身份。”维克多严厉地指责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阿尔吉尔达斯也毫不示弱地强硬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部下?” “我叫阿尔吉尔达斯是个贵族。我为亚努什亲王效力,并在阿勒瓦尔·彻辰的佣兵团服役。” 原来是彻辰的人,维克多的脸『色』好了些。他决定给彻辰和皮德罗个面子。难得的,维克多解释了起来: “那么阿尔吉尔达斯,你也是骑兵出身。请你告诉我,百余人的步兵在平地要如何阻拦一直四百人的骑兵?” 阿尔吉尔达斯无言以对。这的确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我看在彻辰团长的面子上不责怪你的无礼,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目无尊卑的小子。” 维克多说完,便带人开始清理战场起来。他的步兵队占了地利,又是从头到尾只有百余骑兵和他们交战,所以损失并不大。不过前大学教员恰布林却是不幸地战死了。 恰布林一开战便躲到了马车的下面,那里原本是很安全的。可没想到一支漫『射』的羽箭穿透了马车薄薄的底板,钉在了他的头上。 当指挥官奥金斯基将军来到这里的时候,战场已经差不多被打扫完毕了。 一见到维克多,奥金斯基就给了他一根大大大拥抱。 “干的不错,维克多。你不愧是亲王手下最好的雇佣兵军官了。”奥金斯基喜形于『色』道。 虽然扬·索别斯基逃了,可奥金斯基并未被这个消息冲淡喜悦。在他看来,活捉扬·索别斯基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就算他这一次侥幸逃了,可等大军兵临利达堡,扬·索别斯基一样『插』翅也难逃。 “将军,阿尔吉尔达斯向您敬礼。” 正当奥金斯基和维克多说话的时间,一只手缠着绷带的阿尔吉尔达斯向长官致敬道。 看着阿尔吉尔达斯的脸,奥金斯基面『露』疑『惑』,他并不认识阿尔吉尔达斯。或者说所有阿尔吉尔达斯这样的下级军官是难入奥金斯基的法眼的。 “我叫阿尔吉尔达斯是个贵族。我为亚努什亲王效力,并在阿勒瓦尔·彻辰的佣兵团服役。”见奥金斯基将军面『露』疑『惑』,阿尔吉尔达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简历。 “哦哦,是吗?那很好。你们团长呢?”奥金斯基心不在焉地应道。 这时候他的副官悄声和他说了一句。 “哦,你的骑兵是第一个赶到战场的啊!不错,勇气可嘉。”奥金斯基条件反『射』似的夸奖了句。显然,这些都是那位副官刚才提醒他的。 “是,我一定不会辜负将军您的厚望。”听奥金斯基赞扬自己,阿尔吉尔达斯站的更直了,声音也更洪亮。 奥金斯基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然后他就在副官的陪同下上了马。 一直到奥金斯基和他副官的马屁股消失,阿尔吉尔达斯才放松下自己的身子。 “走,我们回去!”阿尔吉尔达斯对手下幸存的骑兵说道。 可阿尔吉尔达斯手下幸存的骑兵却没有一个行动,他们都用怨恨的眼神看着阿尔吉尔达斯。 “你们没有听到命令吗!?”阿尔吉尔达斯又大喝了一声。 “怎么会有这么带兵的?” “那会我也看到了,几十人对数百人,他自己不想活了还带着手下去送死。” 维克多的手下是全程目睹了阿尔吉尔达斯和扬·索别斯基的那场骑兵战的,他们也对阿尔吉尔达斯为了功劳视手下人命如草芥的行为深感不耻。 听到这些旁观者的议论,又见自己的手下还是没有动作,阿尔吉尔达斯下了最后通牒: “你们再敢违抗我的命令,回去后我就军法从事。” 这话一出口,有个士兵忍无可忍了。他说道:“再狠的军法也不能改变我们的心意。阿尔吉尔达斯,我们不跟你了。回去后我们就申请调离。” 说完,这名士兵就打马绕过阿尔吉尔达斯往回去了。而其他的士兵有样学样,也都离了开来。 不一会,阿尔吉尔达斯就成勒光杆司令。 维克多全程目睹了这一幕,可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马车集合到一起,然后召集士兵返回营地。 这片土地上只剩下了阿尔吉尔达斯一人,他伫立在马上,融入了黑暗之中。 隐约间,有滴泪从他的双目滑落。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利达堡之战九 阿尔吉尔达斯很晚才回了佣兵团。离开的时候阿尔吉尔达斯带走了一整队的骑兵,而回来的时候他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在佣兵团大营的门口昏暗的灯光下站在一个人,阿尔吉尔达斯由于神『色』恍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去注意,只以为是一个卫兵。 可这个卫兵当阿尔吉尔达斯的战马经过的时候却突然抓住了他的马嚼子。 “阿尔吉尔达斯。”那人喊道。 阿尔吉尔达斯定眼一看,原来是采佩什。 “采佩什,你做什么?”阿尔吉尔达斯大喝道。阿尔吉尔达斯看不起巴希特,因为巴希特是个平民,没有贵族的身份。可他也看不起采佩什,这或许是因为同为没落贵族的采佩什在佣兵团的地位高过了阿尔吉尔达斯的缘故。 被阿尔吉尔达斯这一声断喝,采佩什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他一直将阿尔吉尔达斯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亚努什亲王安排在佣兵团的人,这才对阿尔吉尔达斯多有忍让,没有的今日阿尔吉尔达斯虎落平阳竟然还如此的霸道。 “嘿,阿尔吉尔达斯,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采佩什明知故问地嘲笑道。 见平日里只有自己嘲笑奚落的份的采佩什竟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阿尔吉尔达斯举起了马鞭,他想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可采佩什却先一步托住了阿尔吉尔达斯举着马鞭的手。采佩什靠近阿尔吉尔达斯的身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要不是看在我俩都是为亲王效力的份上,我可不会忍受你这傲慢的脾气。我在这等你是想告诉你,你那些部下早你一步就回来了。他们直接找了团长,声称不愿意再听你的指挥了,要调到别的部队去,哪怕做一名步兵也成。你说你到底都做了什么?能让部下这么的离心离德。你把人都推到了团长那边,你以后靠什么在佣兵团立足?” 采佩什的话句句都直刺阿尔吉尔达斯的内心。阿尔吉尔达斯面『色』一暗,原本举起的手不自觉地放了下来。趁此机会,采佩什一把夺过了阿尔吉尔达斯的马鞭,然后扔到了地上。 “我该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阿尔吉尔达斯对采佩什问道。 见向来眼高于顶的阿尔吉尔达斯竟然会向自己请教,采佩什知道阿尔吉尔达斯是向自己服了软。 “你除了会指挥骑兵以外还会干什么?”采佩什问道。 阿尔吉尔达斯说他还会挥舞长枪。 “步兵的活计。” 显然的,阿尔吉尔达斯所说的长枪应该是骑枪,可采佩什却错误地理解为了步兵用的长矛。 阿尔吉尔达斯没有去纠正,他等着采佩什继续说下去。 采佩什斜眼看了一眼阿尔吉尔达斯,他问阿尔吉尔达斯说:“你知道巴希特率领的那个中队还有一个长枪兵队长的位置空缺吗?” “我知道,不过那个职位不是给一个叫斯帕索库科茨基的人留的吗?” “是的,那个叫斯帕索库科茨基的家伙是个神父,不过据说有事离开了佣兵团一段时间要。上帝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是想让我向团长申请那个空缺的职务?”阿尔吉尔达斯觉得有些理解采佩什的意思了。 可没想到采佩什狠狠地瞪了阿尔吉尔达斯一眼。 “你以为你是谁?斯帕索库科茨基可是佣兵团的老人,你怎么可能取代他的位置。我的意思是你向团长申请暂代这个职务。” “那等那个神父回来,我不是还是什么都没有!”阿尔吉尔达斯生气地说道。难道采佩什要自己去给别人做嫁衣裳吗? “所以说你们这些军事贵族脑袋都是铁做的。你去暂代一段时间,等那位神父回来了团长难道就卸磨杀驴赶你走吗?待在那里,你好好注意这巴希特等人的一举一动,这样你才对亲王有一丝的价值,懂吗?蠢材!”采佩什越说越来劲,他现在有一种老子教训儿子的快感了。 阿尔吉尔达斯脸『色』又变了变,他发现自己要想留在佣兵团,只能依着采佩什的办法。 “好,我听你的。”阿尔吉尔达斯这话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见阿尔吉尔达斯点了头,采佩什满意地笑了。 当阿尔吉尔达斯来到彻辰的大帐,他见彻辰和皮德罗以及巴希特两位副团长正在等着自己。巴希特仍然是一脸的面无表情,而皮德罗却是一脸的欢乐。 “他一定是在高兴我的骑兵都投靠了他。”阿尔吉尔达斯不快地想道。 “阿尔吉尔达斯,你受伤了?”彻辰见阿尔吉尔达斯手臂上带着伤,担心地问道。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阿尔吉尔达斯淡淡地说道。 “阿尔吉尔达斯队长,有件事我们想和你谈谈,听听你的看法。”见阿尔吉尔达斯并无大碍,皮德罗看了一眼彻辰,然后对阿尔吉尔达斯说道。 “来了。” 阿尔吉尔达斯知道,皮德罗要说的肯定和自己手下那些骑兵有关。 果然,只听皮德罗说道:“今天你回来之前,你的那些部下就先回来找了我和团长。我们这才知道这次围剿扬·索别斯基,骑兵队身先士卒却也损失惨重。我们安抚了那些幸存的士兵一番,并保证等你回来一定会好好犒赏每一个人。可没想到他们却提出了一个让我们为难的要求……” “我知道,这次骑兵队损失惨重,都是我的错。我不配当队长,现在来就是自请处分的。” 不等皮德罗说完,阿尔吉尔达斯便说道。 皮德罗一愣,他没想到阿尔吉尔达斯这么痛快,原本准备的很多说辞都还没说呢。 “阿尔吉尔达斯,其实,”彻辰听阿尔吉尔达斯说的如此痛快,想解释几句。彻辰并没想过剥夺阿尔吉尔达斯的兵权,实在是这次幸存的骑兵异口同声要换掉自己的队长,不然他们就要另谋高就了。 “团长,你不用说了。我不当这个骑兵队长,还能做别的。我会使枪,就让我做个长枪手吧。”阿尔吉尔达斯按着采佩什的吩咐说道。 虽然阿尔吉尔达斯犯了大错,可他毕竟是亚努什亲王派来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去做普通的一名长枪兵。彻辰思虑了下佣兵团现有的职位后,对阿尔吉尔达斯说道:“阿尔吉尔达斯,佣兵团现在只有巴希特副团长麾下的长枪兵队长的职务暂缺,这个职务原本是留给我们团里的一名老人斯帕索库科茨基的,他现在有事离开了,不如你去暂代,等神父回来你做他的副手?”彻辰试探着问道阿尔吉尔达斯的意愿。 这正和阿尔吉尔达斯的心意,他张口便要答应下来。没想到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巴希特突然说道:“我不愿意!” 第二百三十章 利达堡之战十 “我反对,而且我就直说了。我和阿尔吉尔达斯合不来就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我想团长和皮德罗副团长都还记得吧。这样的人在我手下,我的中队就永无宁日了。”巴希特特意解释道。 显然巴希特还记恨着阿尔吉尔达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无礼。 阿尔吉尔达斯心里一惊。他没想到竟然在巴希特这里起了波折。而更糟糕的是,彻辰在有些为难过后,那神情已经开始表『露』出倾向巴希特的态势。显然的,他是认同巴希特说的话的。 “阿尔吉尔达斯,巴希特团长这么说也有道理。”彻辰对阿尔吉尔达斯说道。 他显然也觉得这样欠妥了。 如果这个时候阿尔吉尔达斯说几句软话,并诚恳地向巴希特道个歉,那么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可要是这么做了,那么阿尔吉尔达斯也就不是阿尔吉尔达斯了。被一个奴隶出身的家伙嫌弃,让阿尔吉尔达斯怒火中烧。他早已忘了采佩什的嘱咐,冷笑着说道:“我本来也不愿意和一个黑鬼共事,刚才团长提出来的时候我就要拒绝了。阿尔吉尔达斯家族累世贵族,血统高贵,我又怎么会自贱身份呢。” 听了这话,巴希特的手上青筋暴起。如果他的巨斧还在的话他早就向阿尔吉尔达斯砍去了。 并且这话,彻辰也听不下去了。他对阿尔吉尔达斯直言道:“阿尔吉尔达斯队长,如果你还是这么的不懂的尊敬长官的话,我只能申请将你调走了。虽然你是亚努什亲王派来的人,可是奥金斯基将军现在是全军的指挥官,我想他也是有权力的。” 听了彻辰也有了赶人的意思,阿尔吉尔达斯勉强地向彻辰低了下头。 彻辰叹了口气。阿尔吉尔达斯在这里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他和谁都处不好,一不小心就会让佣兵团爆发矛盾。 真当彻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皮德罗开口了: “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阿尔吉尔达斯你愿不愿意接受。” 见皮德罗有办法,彻辰真是喜出望外。他高兴地说道:“叔叔,你快说说。” 皮德罗微笑着朝彻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阿尔吉尔达斯你说了这么多意思我也有些明白,你是不愿意和没有爵位的人为伍的对吧。那么不如你就来我的中队,到采佩什那里坐个副手。他是个贵族,虽然是外国的,不过听说他那个姓氏在他们本国倒是大大的有名。你们一定能相处的很愉快的。” 听到皮德罗竟然要他去采佩什那里,阿尔吉尔达斯心里一慌。他甚至怀疑自己和采佩什的说的话已经被皮德罗知道了,皮德罗这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这时候,阿尔吉尔达斯陷入了惊慌失措。他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了。 彻辰对皮德罗的这个办法很是满意。他充满希望地看着阿尔吉尔达斯,满心认为他会马上应承下来。没想到阿尔吉尔达斯竟然陷入了犹豫。 彻辰本想开口再问,皮德罗却用力按了按彻辰的肩膀。彻辰一回头,却看见皮德罗叔叔正严厉地盯着自己。 “你是佣兵团的团长!”皮德罗用眼神提醒彻辰道。 作为佣兵团的团长,你有权决定佣兵团的一切事物,并不需要征求下属的意见。 皮德罗想告诉的就是彻辰这一点。一个领袖,既要有从善如流的肚量,也要有独断专行的魄力。 彻辰领会了皮德罗叔叔的意思,他犹豫了会,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意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自己必须独裁一回。 “阿尔吉尔达斯,” 彻辰喊了声仍陷入思考中的阿尔吉尔达斯。 “我觉得,不!我决定了,你就去给采佩什做副官吧,你们俩都是贵族,是能够好好相处的。” “可是团长!”阿尔吉尔达斯见彻辰竟然表现的和平时大不一样,竟然想独断专行。 可这次彻辰的反应又一次地大大出乎了阿尔吉尔达斯的意料。彻辰猛地站起了身,双手撑在了桌子上。 “阿尔吉尔达斯骑兵队长,我是佣兵团的团长,你如果还承认自己是佣兵团的一员的话,那么我既然决定了让你去采佩什那里做副官,你就必须服从。”彻辰大声说道。在说这话的时候,为了加重自己的语气和说服力,彻辰还不断地挥舞这左手的手指。 面对难得强势的彻辰,阿尔吉尔达斯终于低下了头。他表示会服从彻辰的安排。 阿尔吉尔达斯给采佩什做副官的事情就怎么定了下来。 阿尔吉尔达斯和巴希特先后退下去后,皮德罗赞扬彻辰道:“你今天第一次的有了做团长的样子了。” “难道我以前没有吗?”彻辰苦笑着反问了皮德罗叔叔一句。刚才那些话几乎用掉了彻辰所有的力气。他可难得的如此的强硬一回,而且是对阿尔吉尔达斯这样难说话的贵族骑士。 “以前的你差点劲,不过现在已经慢慢好起来了。我真多该给你讲讲华伦斯坦的故事,他可是连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面子都敢不给的人。那才是真正的佣兵王。”皮德罗笑着说道。 “我可做不到华伦斯坦那种程度,能让大家都过好、报了仇我就很满足了。”彻辰说道。 不提阿尔吉尔达斯到了采佩什那告诉他自己做了他的副官后采佩什那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可怜表情。击溃了扬·索别斯基的奥金斯基终于可以安心的继续前进了。 一路上,奥金斯基志得意满地对手下们说到自己曾经去过利达堡,那不过是一座古旧的城堡,按照现在的防御标准是绝对抵御不了这么多十二磅火炮的轰击的。他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拿下利达堡,活捉扬·索别斯基。 这样又走了两天,利达堡的城墙已经在望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利达堡之战十一 当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率领着大军到达利达堡城下的时候,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奥金斯基是来过利达堡,那虽然是一年多以前战争还没爆发的时候。那时候的利达堡还保持着几百年前流行的圆形塔楼以及红砖砌成的薄薄城墙。当时奥金斯基还半开玩笑地对索别斯基的父亲说,这样的城堡幸好是在共和国的内地,如果是在乌克兰或者共和国的东部边疆,恐怕一次炮击过后就被敌人占领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想到当时站在奥金斯基身边的扬·索别斯基竟然听了进去,并且将整座的城堡全部改造了。 现在利达堡圆形的塔楼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四角敌台。城墙也被改造成了更为坚固,并且更加的低矮和厚实了。 这已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棱堡了!奥金斯基叹息地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太托大了,竟然在没有得到充足的情报下就向亚努什亲王夸下了海口用一个月的时间攻下利达堡。可现在看来,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是不可能拿下利达堡了的。即使亚努什给了他近百门的火炮也同样不能给与奥金斯基以信心,因为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三磅炮,这些在野战中支援步兵的轻型火炮不仅『射』程近,过小的弹丸对城墙也不能造成足够的伤害。十二磅炮的威力和『射』程也不是那么足够值得信赖。奥金斯基能够依靠的或许只有那门二十四磅的重炮以及臼炮了。 当然,炮击并不是攻陷一座城堡唯一的手段。像在斯摩棱斯克,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就想到了地道攻城的办法。这其实也是破坏棱堡一角最为常见的办法之一,缺点就是耗时耗力。 但当奥金斯基发现自己的炮火或许并不足以摧毁利达堡的时候,他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挖地道。于是奥金斯基拔出了腰间的马刀,用力地『插』入了脚下的土地里。 尖锐的刀尖很容易地便扎入了土中。说明这里的土质较为的松软,是适合挖掘地道的。不过刀尖『插』土不过是土办法,具体能不能实施还得问过军中的工程师们。 在对利达堡做过简单的侦查后,奥金斯基便回到了后方。他还是决定先采取炮击的方式试一试利达堡的坚固程度。奥金斯基对军队下达了挖掘一条“之”字型的堑壕的命令,他决定先将利达堡围困起来,作为军队下一步的进攻前进阵地。并彻底断绝利达堡与外界的联系。 “将军,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试着劝降?”对奥金斯基的命令做完记录的副官在收起笔记本后询问将军道。 索别斯基那小子闯下这么大的祸,亲王都已经恨他入骨了,他怎么会投降,又怎么敢投降?奥金斯基摇了摇头,他觉得副官的建议真是异想天开。 可转念一想,奥金斯基念及自己与扬·索别斯基父亲的交情,奥金斯基又心软了。他决定派出使者去试着劝降。 在给扬·索别斯基的信中,奥金斯基保证了说扬·索别斯基投降的话,他可以保证利达堡内的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并且会尽力地在亲王面前替他说好话,保住他的『性』命。 下午三时,奥金斯基派出的使者回来了。确切的说是使者的马驮着使者的尸体回来了。 扬·索别斯基用来自利达堡城墙上的一声枪响告诉了奥金斯基他们誓死不降的决心。 这下子,奥金斯基真是恼羞成怒了。他严令工兵们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并且派出骑兵将附近村子里面的男人都给抓了过来做苦力进行挖掘。 每天的,在炮火的掩护下,工兵们冒着利达堡上不时倾泻下来的炮火进行着挖掘。他们先挖掘了一条在利达堡炮火范围外的与城堡平行堑壕,紧接着靠着这条堑壕不断地挖掘着向城堡靠近。每条堑壕都有一米多深,工兵们将挖掘出来的泥土堆向城堡的一侧,高过自己的头顶,这样一来便可以有效的抵御炮火的打击了。 靠着这番手段,利达堡上的炮火虽然猛烈,可是三天下来工兵连同苦力伤亡不过数十人。第四天,堑壕已经挖了三道,逐渐靠近了利达堡的壕沟了。 对于这样的挖掘速度,奥金斯基也很满意。他不再拼命地要求工兵连夜挖掘了。工兵们可以在堑壕内休息,那些进度超前的工兵甚至被允许夜里去集市喝酒取乐。 可就在第四天的晚上,利达堡的守军对城外的堑壕发动了一次突袭。这次突袭完全出乎了奥金斯基一方的预料,一百多名工兵和苦力在睡梦中被杀死。一些偷袭者甚至『摸』到了一个炮兵阵地的附近,幸亏守卫火炮的士兵及时发现并发出了警告,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这次夜袭的损失大大拖累了进攻方挖掘的进度。原本两天挖掘完成的堑壕又拖了四天才完成。 接下来,就进入了炮战的阶段。四十多门三磅的小炮被拖入了最靠前的堑壕内。这道堑壕距离利达堡的城墙只有一百多米,正是三磅炮的有效『射』程。亚历山大·奥金斯基认为虽然这些三磅炮虽然无法破坏城墙,可却可以用来压制守城一方的的反击炮火。而那些十二磅炮则被奥金斯基按照三门一组布置在了更为坚固的炮兵阵地上,统一朝一面的城墙开火。 密集的炮火划过天空不时地落入堑壕和城墙内。每一声怒吼过后,都会腾起一股浓烟。间或的有掩体被击中,人体的残肢断臂和建筑物的碎片飞上半空又如同下雨落到地面。 为了提高炮击的效果,各个连队以及佣兵团和步兵队所有的火炮也被要求加入到炮击的行列。彻辰的佣兵团的那三门三磅炮也不能幸免。 原本彻辰志在必得的集市的保卫工作最后却与他失之交臂。奥金斯基将这个安全又有油水的工作交给了另外一个波兰军官。这个军官出身贵族,与拉齐维乌家族还带点远亲。靠着裙带关系在亚努什亲王那里获得了一个职位。他这次跟随奥金斯基出征原本就是为了镀金。对于亲王的亲戚,奥金斯基当然是要照顾的。这下子,被彻辰送了钱的副官说不上话了。 没办法的,彻辰只好加入到了攻城的队伍中。他的三门火炮被安置在了利达堡北面的阵地上,用来压制棱堡上的炮火。这个北面的炮台上有五门火炮,都是十二磅的中型炮。它们『射』出的炮弹能轻易的洞穿堑壕前掩护火炮的木制护盾,所以每一次的『射』击炮兵都像是在和死神打赌,赌对方的炮弹不会击中自己所在的掩体。 彻辰和两名炮兵『操』作着一门火炮。而佣兵团的其他两门火炮也在他的周围。事实上,整个炮兵连最懂使用火炮的就是彻辰了,所有他现在不仅是炮手,还是其他人的老师。 虽然彻辰曾经努力的不让自己和扬·索别斯基交战,可是命运还是将他送上了战场。在这炮火纷飞的修罗场,每个人随时都有可能送命,尤其是那些三心二意的人。所以彻辰只得收敛起精神,专心致志地『操』作起火炮来。 这次彻辰的目标是炮台右侧垛口后面伸出的一门火炮。就在不久前,这门火炮击中了己方炮兵阵地上的一个火『药』桶,将一门十二磅炮和六名炮兵炸上了天。几门三磅炮曾经对这门火炮进行过火力压制,可是『射』出的炮弹不是过高,就是打在了炮台的胸墙上,只在上面留下勒个浅浅的凹陷。 “瞄准点,在把炮口压低些。”彻辰一边指挥着协助自己的炮手,一边不断目测着发『射』的角度。彻辰的助手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他虽然早在波洛茨克的时候就成为了佣兵团的一员,可是一直都是以火枪手的身份参战,摆弄火炮倒是第一次的。眼下,他正满脸是汗地小心翼翼地听从彻辰的命令调节着炮口的俯仰角。 敌方的这门火炮刚才刚发『射』完了一发炮弹,整被他们的炮手拖回到炮台内进行装填。自己要想命中它,就得等炮口再次『露』出垛口的那一刻了。 又过了三分钟,垛口后面至于又『露』出了黑黝黝的炮管来。彻辰见状毫不迟疑地点燃了火绳。随着火绳呲呲地落入炮口,炮膛内的黑火『药』被猛地点燃了,火『药』燃烧产生的力猛地将炮弹推了出去。 炮弹没能命中目标,它只打在了垛口上。彻辰暗叫了一声可惜。彻辰回头正准备命令自己的助手再次的装填,却看见他竟然站起了身子。 彻辰暗叫了一声糟糕。自己这助手显然是想站起身观察战果的。可自己刚才的炮击肯定引起了炮台上的敌人的注意。虽然炮台上的大炮一般不会理会自己这些三磅小炮,可那些炮台上使用大口径火枪的敌方火枪手们却是对自己虎视眈眈。 “快趴下!” 彻辰猛地扑了过去将已经伸出去了半个头的助手扑到在地。也就在二人倒地的那一刹那,随着炮台上一点火光闪动,无数的铅弹噼噼啪啪地打在了木盾和炮管上。 “谢谢你,团长。” 那名助手感激地说道。他知道刚才如果不是彻辰即使都扑到自己,那些将炮管打的崩出火花的铅弹就要打在自己的身上了。他可不是钢筋铁骨,能像火炮那样安然无恙。 “小心些,开完炮就隐藏后好自己。敌人在比我们高的炮台上面,眼睛毒着呢。”彻辰边安慰边传授着经验,浑然不觉自己其实年龄和助手差不多大小。 助手躬身受教了。彻辰拍了拍助手的肩膀。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彻辰又跑到了另一门火炮边,指挥着炮手向敌方的炮台『射』击。虽然彻辰做的不遗余力,可经过了几次炮击后,他其实对这种无用功是不以为然的。因为三磅炮实在是太小了,完全对棱堡造成不了伤害。而且就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开炮,若非利达堡上的火炮数量不及己方,自己这些炮早就被对方点名了。 “彻辰。” 彻辰刚又为一门火炮调整好角度,就见皮德罗叔叔在法蒂玛的保护下沿着弯弯曲曲的堑壕走了过来。 “叔叔,怎么了?” 彻辰示意炮手继续开炮后,朝着皮德罗走了过去。 “没事,过来看看你。臭小子,怎么连胸甲都不披了?”皮德罗见彻辰只穿了件皮衬衣,责怪道。 彻辰原本是有穿着半胸甲的,可是炮战打的热火朝天,他嫌半胸甲累赘就脱下来扔到一边去了。 面对皮德罗叔叔的责怪,彻辰原本想笑两声糊弄过去。可是这时候空中传来了一声撕破空气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刺激的彻辰耳膜生疼。 一听这炮弹的破空声,作为老兵的皮德罗就知道不好。这发炮弹是奔着自己这边来的。他赶忙将彻辰推到了一边,自己则借助着这一推的反作用力朝着另一边躺到在地上。而法蒂玛也半蹲下了身体,将钢盾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破空而来的炮弹落进了堑壕里面,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彻辰刚想舒上一口气,可眼尖的他猛地看见那颗炮弹的一边竟然在滋滋作响。 这竟然是一发开花弹。 开花弹和普通的炮弹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外壳虽然是铁铸的,可它的内部却是空心的,里面装满了小铁珠子。炮手通过往弹壳里面安装引信来控制炮弹的爆炸时间。这样的一发炮弹如果落入人群中,能让一整队的人失去战斗了。而在堑壕这样密闭的环境中,四散飞溅的铁珠更是能让这里的所有人变成碎肉。 彻辰猛地朝那颗开花弹扑了过去。他一把扯出了弹体内的引信,然后『插』进了土里面。那引信在土里冒出了一缕白烟便没了动静。而那颗炮弹也静静地躺在土里没了声息。 彻辰抬起了头擦了一把汗水。他却发现大家都用与往常不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利达堡之战十二 “团长,你真厉害!” 守在第二门火炮旁的炮兵语带崇敬地说道。显然,彻辰飞身扑到开花弹旁解除引信的举动让他在大家的心目中成了英雄。 “这没什么?”彻辰擦了一把脸嘿嘿地说道。刚才的硝烟将他的脸熏得黑一块灰一块的。 可有人觉得彻辰是英雄,有些人却不是。皮德罗一蒲扇拍了下彻辰的后脑勺怒骂道:“臭小子,刚才你要是晚那么一点,这炮弹就要把你炸的粉身碎骨了。你逞什么英雄!” 皮德罗说这话当然是因为关心彻辰,这点彻辰也知道。他笑着安慰叔叔道:“皮德罗副团长,能炸死我的炮弹可还没造出来呢?” 皮德罗白了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的彻辰一眼,他觉得现在彻辰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法蒂玛,你以后就跟在团长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记住,别让他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皮德罗吩咐法蒂玛道。 见皮德罗叔叔要派法蒂玛来保护自己,彻辰正想抗议说法蒂玛不是炮兵,并不会『操』作火炮,可就在这时候,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了彻辰他们的附近。炮弹溅起的泥土落了彻辰和皮德罗他们一身一脸。 彻辰往敌方炮台上一望,几个垛口处出现了几门小口径炮的炮口。 显然,炮台上的敌方炮兵已经开始用三磅炮来反击三磅炮的炮击了。 彻辰赶忙让炮兵们将三磅炮拖走。那些木盾防御大口径火枪有效,却抵御不了三磅炮的炮弹。 也幸亏撤退的及时,当佣兵团的炮兵和火炮刚退到了安全地带,原来炮兵阵地前的木盾已经被炮弹和葡萄弹打出了无数拳头大小的破口和小孔。 眼见自己差点就交代在了那,皮德罗怒骂了一句:“没有重炮,这打个球!” 彻辰认同地点了点头。皮德罗话粗理不粗,没有重炮确实难以攻下如此一座防御严密的棱堡。 皮德罗和彻辰能想道,同样的答案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当然也想到了。几次的炮击下来除了那门二十四磅炮和臼炮所在的东门外,其他地方的炮击都没能对利达堡产生有效的破坏。 看来只能向亲王求援了,亚历山大·奥金斯基无奈地想道。他知道亲王在德意志的兵工厂订做了十余门二十四磅的火炮以及口径更大的四十八磅加农炮。 “指挥官阁下,你看!”正当奥金斯基如此设想的时候,他的副官一指城门的方向对奥金斯基说道。 奥金斯基定眼一看。原来原本悬住城门吊桥的铁链在刚才的炮击中其中的一根铁链被炮弹击断了。现在整个吊桥全靠残余的一根铁链维持着。 “真是上帝保佑!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调一个德意志雇佣兵团过来。”奥金斯基虔诚地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他见自己的副官还愣在那里,怒喝着命令道。 奥金斯基命令炮兵阵地上所有的火炮都对准吊桥的方向,朝着吊桥『射』击。只要能将铁链打断,大军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冲入城内。 可接下来的炮击就没有了那么幸运,两轮炮击下来,炮弹都打在了铁链的周围和吊桥上。 “废物,废物!” 眼见炮兵如此的无能,奥金斯基气愤地将头上的帽子扔在了地上。他径直地走到一门三磅炮前,调整了炮身的俯仰角度后,亲自开了一炮。 “上帝保佑。”在开炮前,奥金斯基又祈祷了一句。 这发经过幸运加成的炮弹有如神助一般竟然命中了那根铁链。吊桥发出一声哀嚎,最后轰然地倒了下来。 奥金斯基发出一声得意的大笑,他命令炮兵将所有的炮弹都『射』向城门。在炮兵的后面,一个五百人的德意志雇佣兵团和同等数目的波兰步兵已经排着整齐的队列在堑壕中就位了,带队的正是那位曾经向亚努什提出过反对意见的德意志人提利。 数发开花弹准确地命中了城门,随着几声轰响,利达堡原本坚实城门被炸了个粉碎。 “提利,现在就看你的了。” 眼见利达堡的城门竟然如此意外、如此轻易地被轰开,奥金斯基向提利做出了出击的手势。 “进攻!” 提利全副武装,他将头盔的面甲放下然后拔出了腰间的宝剑朝前一挥。 位于三道堑壕内的德意志雇佣兵和波兰步兵跃出了堑壕,他们迈着整齐的步子朝着城门走去。 利达堡城墙上不断地『射』下子弹,不时有不幸的德意志雇佣兵倒下,可这些勇士毫无畏惧,继续地前进。 步兵跃进堑壕后,火枪手跳入堑壕补上了他们的位置。这些火枪手使用着西班牙式的重型火枪,这种火枪很重,火枪手要架起支架才能『射』击。 随着城下火枪和火炮俱发,城墙上的火枪兵被压制住了。 提利率领的步兵加快了脚步,走在最前面的步兵已经到了城门洞口。 几名高大的步兵解下了身上的手雷后点燃引信扔了进去,他们是雇佣兵团中的掷弹兵。 城门洞内涌起一股股的黑烟,这使得双方都无法看清楚对面的情况。 一队火枪兵在城门口列阵,一队半蹲着一队直着身子,枪口一致瞄准城内。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枪,黑烟中激『射』出一阵密集的箭雨。这些火枪兵们全身中间,痛哼着倒在了地上。 提利将手中的双手剑背回了背后,他拖起两名中箭的火枪兵就到了城门洞旁的城墙下。 将受伤的士兵安置好了,提利拔出了腰间的火枪朝着城门洞开了一枪。 这一声枪响后,城门洞内传出一声金属撞击声。 哪怕是子弹打在了胸甲上也不会发出这样的事情。提利正觉奇怪,一名他的副官对提利说道:“长官,里面还有一道城门!” 原来,扬·索别斯基早就想到了城门会被炸毁的情况,他在第一道城门后面修建第二道纯铁的铁栅栏。那声子弹发出的撞击声就是这样发出的。 这是城门洞内的浓烟以散去了大半,冲入城门洞内的步兵们发现自己的武器根本无法对这道铁栅栏造成破坏,尤其是在铁栅栏的后面,利达堡内的火枪兵和弓箭手不住地从栅栏间的缝隙朝外面『射』击的情况下。 一些勇敢的雇佣兵用火枪徒劳的『射』击着,可他们很快被打倒了。战死者的尸体堆积在城门洞口,很快如同小山一般。 而要把火炮推到城门口,在利达堡防御体系还未被破坏的情况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眼见没有希望,提利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在他下达命令前,那些波兰步兵早就开始往后逃跑了。 炮兵阵地内,目睹这一切的奥金斯基狠狠地用权杖砸了下身前的胸墙。 第二百三十三张利达堡之战十三 很快的,奥金斯基又组织了第二次的进攻。他不顾炮兵指挥官的阻拦强令一个三磅炮的小队将火炮推到城门洞口抵近『射』击。这是个九死一生的行动,当炮手从奥金斯基的副官接到命令的时候,每个士兵的腿抖的像筛子一样。 可军令难为,炮手们再怎么怕死不愿意,他们还是将火炮推出了阵地,往城门洞拖去。 利达堡上的守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门火炮,一时间炮弹和子弹像雨点一般地在火炮的周围落下。 一发炮弹在炮手的身边落下发生了跳弹从地面重新跃起的,炮弹横扫了整个炮兵小队。它先是击中了左侧一名炮手的脑袋,那名炮手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脑袋便像西瓜一般地炸裂开来;紧接着炮弹去势未减,它横穿过失去脑袋的那名士兵,又击中了他右侧的炮手。那名炮手的脖子被打折了,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曲着。炮弹落到了地上,可它又重新跳了起来,将站在炮身后面的那第三名炮手的手掌给砸断了。被眼前地狱般的一幕惊呆了的炮手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断肢,可这副表情成为了他最后的定格,因为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眉心。 一个炮兵小队瞬间覆灭,这离它离开堑壕不过三分钟的时间。 “阁下,我拒绝再次让我的手下去送死。这是赤『裸』『裸』的屠杀。”炮兵军官坚定地向奥金斯基表示,在能保证他的炮手安全抵达城门洞之前,他是不会再派出一个小队去执行与送死无异的任务了。 这名炮兵军官是直属于亚努什亲王的下属,并非奥金斯基的手下,所以他敢说话如此的毫无顾忌。 奥金斯基也意识到了他刚才下达的命令的愚蠢,他向炮兵军官保证,今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可这番保证让炮兵们满意了,却引起了步兵的不满。那些波兰步兵代表们叫嚣着同命同权,在炮兵清除掉城墙上的威胁之前,他们也拒绝再次进攻。 奥金斯基对那些步兵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态度了,他用马鞭狠狠地抽打了几名叫嚣的最响的士兵,并扬言要把他们吊死在树上。步兵们退缩了,他们保证会服从命令继续进攻。 在如此尴尬的氛围中,奥金斯基又组织了几次冲锋,可是每一次只要敌方的火力一强,波兰步兵们便率先扭头便逃,扔下提利率领的雇佣兵们独自奋战。 眼见仗打成了这样,奥金斯基心知今天无论如何是无法再进攻了。他只得让部队停下来休息,明天再从长计议。 就在当天的晚上,扬·索别斯基组织起利达堡内的军民用木材和石头将被炸开的城门洞整个的堵死,绝了奥金斯基从这儿再次进攻的念头。 也因为奥金斯基这次拙劣的指挥和波兰步兵低能的表现,让各个外籍雇佣兵团笑话不已。 可无论如何,战争还要继续下去。能否消灭扬·索别斯基关系到亚努什亲王在瑞典人面前的名望以及接下来的人心向背,是无论如何不能半途而废的。 在二十多天的炮战徒劳无功后,奥金斯基终于接受了现实。他一面向亚努什亲王写求援信,要亲王运送口径更大的火炮来利达堡前线,一面用围困和地道等手段继续的进攻。 这下子步兵们开始清闲了下来。奥金斯基命令每个进攻方向上的步兵每天只要七分之一的人配合工兵挖掘地道,其他的人留在军营里防备利达堡可能的突袭。可这个命令到了下面却变了味,只有五分之一的人留守军营,其他的人都跑到移动集市上去喝酒找流莺去了。每天夜里,除了皎洁的月光外,最亮和最热闹的便是那移动集市了。 “我说副团长,天『色』都这么晚了,您快去休息下吧,这里有我呢。” 在一处地道口内,采佩什正讨好似的对皮德罗说道。今天是轮到采佩什的小队配合挖掘地道,采佩什原想留下士兵在这继续挖掘自己去移动集市上逍遥快活下,可没想到彻辰却亲自跑了过来。 “没事。我又不干活,不累的。”皮德罗对采佩什的“好意”笑着拒绝道。他还不知道采佩什那点小九九。 这下,采佩什原本的笑脸变成了一张苦瓜脸。看来今天自己是去不成了。 “采佩什,”突然的,彻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团长叫你将地道挖的深一点,你做了吗?” 将地道挖掘的更深,这是彻辰从斯摩棱斯克之战中获得的宝贵经验。在那一次,正是地道上的积雪融化才导致了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地道被发现,从而被佛朗哥他们破坏。现在虽然是夏天,不会发生融雪这样的事,可地表有绿『色』的植被,如果地道挖掘的太浅,也很容易让植物枯死,从而让城堡的守军发觉。 “您放心好了。按照团长的吩咐,我已经让士兵们按照原来的标准往下再挖掘一半的深度。”采佩什听皮德罗问起,他赶忙邀功似的回答道。为着这陡然增大的工作量,他可没少被自己的手下抱怨。 “那就好。记得每天都观察下地道上的植被和周围有没有不同。”皮德罗安心地点了点头,同时不忘提醒道。 就在这时皮德罗的耳朵一动,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 “采佩什,你有听到什么吗?”皮德罗轻声问道。 听彻辰这么一问,采佩什也凝神细听了起来。 “好像是脚步声,副团长。”采佩什回答道。采佩什听到无数双脚轻声走路的声音。 “是偷袭?”彻辰让采佩什提醒其他人注意起来。接着,他走出了地道口。 “副团长,有情况。”费多特带着一小队的人走到皮德罗身边说道,他也发现了异常。 “我知道,你快回去去找团长叫他派一队人过来,其他人和我躲到堑壕里面去。” 费多特点了点头,他用手势命令士兵们跟着副团长一起进入了堑壕。 脚步声越来越近,皮德罗都能感觉到堑壕壁上的泥土开始筛筛掉落了。 终于,一个人形的阴影盖到了彻辰的头顶。 第二百三十四章 利达堡之战十四 原本皮德罗的身体贴着堑壕的内壁坐着,他手中的手枪斜指向天空。现在,那身影走到了走到了他的头顶,刚好套在了枪口内。 皮德罗扣动了扳机,枪口喷『射』出一团火焰,那人影惨叫一声直接落到了堑壕内。 透过月光,皮德罗发现死在自己手里的偷袭者竟然长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 “怎么会是鞑靼人?”皮德罗有些意外。可现在不是让随意他分心的时候,随着皮德罗的一声枪响,其余埋伏在堑壕内的佣兵团的士兵们也同时开了火。再又有几名偷袭者变为失去生命的尸体后,双方开始了肉搏战。 “安拉胡安可巴!” “上帝保佑!” 双方高喊着喊着各自的信仰,刀剑交错在了一起。不时的有一两声铁器砍入骨肉的声音和痛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皮德罗的手半剑挑开了一名跳入堑壕的鞑靼人。这名鞑靼人有一双豺狗一般的黑眼睛,他身穿着打着铜钉的皮甲,背着一张复合弓,手拿一把简易弯刀,岔开一对粗壮的罗圈腿,虎视眈眈地看着皮德罗。鞑靼人没有抢先出手,对四周都喊杀声也充耳不闻,只是猪屎着皮德罗平举着的手半剑。 显然,这是一个极有经验的对手。他知道皮德罗的手半剑剑身较自己的弯刀更长,在狭窄的堑壕内挥舞不便,只要给他机会格挡开手半剑并趁机欺身而入,皮德罗便必死无疑了。所以他要等皮德罗先出手。 鞑靼人能看的明白,作为有经验的老兵,皮德罗又怎么会不明白不明白。他现在真后悔自己不带把页锤在身上,不然也不会那么被动了。皮德罗现在也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两人都不愿现出手,如果是单打独斗,或许等到天亮也不见得会有人先发动进攻。可现在是混战,四周都是敌人,别人的行动可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转移。 皮德罗的后背猛地被撞了一下,紧接着一双强有力的手箍住了自己。原来,一名和佣兵团的士兵在搏斗的鞑靼人被佣兵踢了一脚,他站立不稳连着退了好几步结果撞在了皮德罗的身上。那鞑靼人见皮德罗背对着自己,正和自己的一名同伴在对峙,他马上反应了过来用手抱住了皮德罗。 “阿布那海尔,快!”鞑靼人招呼起和皮德罗对峙的同族来。 名叫阿布那海尔的鞑靼人显然也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他高举着弯刀跃步上前,眼睛发出嗜血的光亮。 “该死的。”皮德罗暗骂了一句。他顾不得思索,双脚本能地一蹬,身体后倾,接着反作用力带着背后的鞑靼人倒在了地面上。 在倒地的过程中,皮德罗的双手调整了手半剑对准的位置,将剑尖仍对着鞑靼人的胸口。然后他的脚又猛地踹向对方的小腿。 阿布那海尔没料到皮德罗会来这一招,他一个收势不住,强壮的胸口撞在了手半剑的剑尖上。锋利的剑尖刺入了阿布那海尔的胸口,从后背刺出。 阿布那海尔的生命力却出乎意料的强大。虽然受到了重创,可他一时却没有死,反而伸直了手臂将弯刀的刀剑对准了皮德罗的脖子。 他是想和皮德罗同归于尽了。可现在的皮德罗仍被身后的鞑靼人困住手臂,身体连移动半分都不可能,只能看着刀尖一点一点地『逼』近自己的胸口。 阿布那海尔『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他的身体又向前进了一分,被手半剑刺穿的伤口血如泉涌。终于,弯刀抵到了皮德罗的胸口。 “完了!”皮德罗闭上了眼。这一刻,他想到了彻辰从此就要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想到了他那毕生奋斗的积蓄、好像还想到了科尔夫夫人。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遭的东西!皮德罗摇了摇头。他感觉虽然有东西抵着自己的胸口,可却始终没有突破身上的锁子甲刺入皮肉。 皮德罗睁眼一看,那叫阿布那海尔的鞑靼人垂着头竟已经断了气。死神终比复仇女神来的快了一步。 皮德罗向一旁松开了手半剑放倒了阿布那海尔的尸体,他双手发力撑开鞑靼人箍住自己的双手,然后一个翻身坐到了鞑靼人的身上掐住了他的脖子。 不一会,那名鞑靼人便翻起了白眼。 皮德罗从鞑靼人的身上站了起来。这时,采佩什率领在地道工作的佣兵们也赶了过来加入了战团。 “副团长,我们来了!”采佩什高声叫道。他一手高举并挥舞着马刀,一手高举并握着手枪,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偷袭的鞑靼人见来了生力军赶忙打了一个呼哨,示意撤退。不过他们的罗圈腿骑马还行,跑步可怎么也跑不过了,落在后面的人被佣兵们追赶了上来,砍成了肉酱。 当彻辰带着法蒂玛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十七具鞑靼人的尸体并排放在了地上,旁边还有从他们身上取下的炸『药』。 “我们损失重吗?” 彻辰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这些鞑靼人。 “还好,幸亏提早发现了。我们死了七个,伤了十二个。这些鞑靼人简直是天生的神『射』手,在黑夜里他们的弓箭准头也高的惊人。”皮德罗说道。 “怎么会有鞑靼人?”彻辰和皮德罗一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是扬·索别斯基雇佣的吧,我就知道有一些叛变了可汗的鞑靼人经常作为雇佣兵为俄国人效力。”费多特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彻辰和皮德罗点了点头,这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不知道其他几个方向怎么样了?”皮德罗走到站起身的彻辰身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彻辰和皮德罗这面的战斗结束了,可其他三个方向仍然有火光闪动,不是的还能听到爆炸声。 这时,加莫耶斯·波托茨基到了。他是奥金斯基任命的北面亲王军的指挥官,也是彻辰的顶头上司。加莫耶斯释然出身名门,却也不是尸位素餐之徒,彻辰在他的手下工作还算愉快。 “地道,地道还在吗?”加莫耶斯一到便问起了地道来。 在听到地道安然无恙的消息后,这位高官显爵舒了一口气。 “真是太好了!我刚从奥金斯基将军那里来,指挥官那也被袭击了。袭击者炸毁了地道,还杀了几十名工兵。”加莫耶斯用手帕擦了擦汗水,向彻辰他们讲述起其他几个方向的情况来。 听完,彻辰和皮德罗对视了一眼。这次行动果然是扬·索别斯基有预谋的偷袭,四条地道被炸毁了两条,只有自己的地道由于防守严密而幸免于难。 “总而言之,几天晚上你们的功绩我会如实的报告给奥金斯基将军,接下来你们也要严防死守,不要给叛军以机会。” 说完勉励的话后,加莫耶斯便走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利达堡之战十五 曾经被皮德罗他们成功保卫的的地道最终还是没有发挥作用。在即将挖掘到利达堡城下的时候,利达堡的守军使用地瓮发现了它,守军通过反向的挖掘成功将地道联通并埋上了炸『药』摧毁。在地道内工作的工兵全部被倒塌的地道所掩埋。 如此一来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奥金斯基花费了无数的时间和人力物力,用上了几乎所有都攻城手段,可还是一无所得。 无奈之下,奥金斯基只得向亚努什亲王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在信中奥金斯基向亲王汇报了大军在这一个多月来所取得的功绩以及利达堡的敌军在自己的攻击下惶惶不可终日的悲惨情景。在信的结尾,奥金斯基话锋一转提到了利达堡城高壕深,扬·索别斯基又将其改造成了棱堡,虽然亲王军旦夕可下,可必将付出极大的伤亡,为尽可能的减少损失,前方将士迫切希望亲王承诺的巨炮早日到来。在此之前,亲王军将严密包围利达堡,不让一个叛贼脱逃。 信使刚出发,各个军营的军官们便自作主张地停止了对利达堡的进攻,甚至连例行的炮击也停了下来。一个月的苦战,顿兵坚城之下的亲王军早已精疲力竭,一些波兰民团甚至于已经出现了逃兵。 能够暂时的停战对彻辰来说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在一个多月的战斗中,佣兵团加已经伤亡了四五十人。伤亡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每天都有任伤亡却未取得一丝的进展,这对士气的打击也是很大的。这时候佣兵团也需要通过休整提振士气。而且他算了算时间,前往维日的斯帕索库科神父也应该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会带回来什么样的消息。 彻辰每天都在军营门前翘首以盼,这可急坏了皮德罗。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侄子是在等谁回来,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被自己关在了维尔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到利达堡来,更不可能带来彻辰希望的消息的。 “彻辰,回去吧。马上就要开饭了,今天瓦尔瓦拉大婶做了你最喜欢的土豆牛肉汤。” 一天午餐时间,皮德罗见彻辰独自坐在军营外的一个小山坡上眺望维尔纳的方向便走上前提醒他道。 “叔叔,我不饿。”彻辰有些兴致阑珊地说道。他已经等了三天,可神父还是没有回来。算算时间哪怕神父从维尔纳得到消息前来利达堡,也应该早就到了的。 “你是在等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吧?”皮德罗小心翼翼地问道。自己的侄子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自己的话太多,难保彻辰不会将斯帕索库科茨基迟迟未归的事情联想到自己身上。毕竟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离开的真正原因只有两个人知道,而自己又是团里所谓的“亚努什派”,是反对彻辰和米哈乌他们联系的。 “是的,神父去了维日,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彻辰是在担心神父的安危。 皮德罗听彻辰这么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继而的,他又有些欣慰。彻辰还是相信自己这个叔叔的。 “我觉得不会有什么事情。斯帕索库科茨基毕竟有着神父的身份在,这里的人都信奉天主教,哪怕是最穷凶极恶的强盗也不会对一名神职人员动手的。不过彻辰,你现在还是想背弃亚努什亲王吗?” 皮德罗在彻辰身边坐下,他先是安慰了彻辰一句,继而又问道。 “叔叔,这件事情我不是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吗?”彻辰看了皮德罗一眼,他觉得自己已经把想法和道理说的很明白了。 “我当然知道。不过后来我又左思右想了下,你看啊,神父走之前我们还在维尔纳,那时候还没有和扬·索别斯基交战,我们和那一方不过就是和耶日·哈列茨基结了怨,凭着安杰伊喝米哈乌的关系,那是很容易了结的。可现在我们进攻扬·索别斯基的利达堡,这可是一位将军啊!他要是记恨起我们,就算神父真和米哈乌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可扬·索别斯基一句反对的话那协议还不是白纸一张了吗?”皮德罗说道。 “上一次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况且也是耶日·哈列茨基的人动手在先。扬·索别斯基将军我也见过几次,他并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彻辰觉得皮德罗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他怎么老把事情往坏处想。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是这么想的,奥金斯基将军已经派人前往维尔纳运输重炮过来了,利达堡的防御虽然坚固,可是在重炮面前又有哪座城堡能够撑的下去。而且这都围城一个多月了,哪怕没有重炮,利达堡内的粮食也应该消耗的差不多了。最后怎么说还是亲王能获得胜利。”皮德罗又说道。 开始,彻辰听皮德罗这么说还有些疑『惑』。因为皮德罗一会说扬·索别斯基要是赢了是不会放过自己这些和他作对的人的,一会又说亚努什必胜,这简直有些语无伦次。可彻辰细想了下,他终于明白叔叔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劝自己放弃背叛亚努什的打算。 皮德罗叔叔的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彻辰有些悲哀地想道。一度的,他甚至想把佣兵团交给皮德罗去打理,自己和那些志同道合不愿再为亚努什效力的人另谋出路去了。或许,自己可以在安杰伊的麾下当一名步兵队的队长。 “叔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彻辰打断了皮德罗的话。他看着叔叔的眼睛,那透着无奈和放弃的眼神看的皮德罗有些发『毛』了。 “如果你真的觉得留在亚努什那里才是我们唯一都出路的话,那么……” “团长,副团长,不好了!” 彻辰的“那么”还没有说完,只见采佩什一起绝尘地跑了过来。他跌跌撞撞第下了马走到二人的身边。 “奥金斯基将军正在召集军官开会,你们快点回去。”采佩什气喘吁吁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皮德罗忙问道。 “扬·索别斯基的援军来了!有上万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利达堡之战十六 扬·索别斯基反正和亚努什的共和国叛军进攻利达堡的消息很快地传到了维日。前一个消息无疑为处境艰难的共和国军队各部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事实上,亚努什碰到的诸如援军未至、准备不足等困难萨佩加建立的同盟不仅同样存在着,更为严重的是,他们还有沙皇俄国这个外敌虎视眈眈。 瑞典的入侵虽然导致了沙皇停止了对波兰共和国的进攻,转而收缩防线以观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一度的,米哈伊尔沙皇的使者还与萨佩加见了面。可当萨佩加副统领拒绝了沙皇使者提出的承认沙皇对斯摩棱斯克等地的占领要求以换去沙皇俄国的支持后,沙皇俄国的军队便又开始小规模地『骚』扰波兰共和国残存的土地。 这一期间,战斗主要在波洛茨克一线展开。而主角则是安杰伊·克米奇茨和安德烈·霍万斯基(雅科夫已被沙皇调回了斯摩棱斯克镇压如火如荼的农民起义了)。 不过与前任雅科夫相比,安德烈·霍万斯基并未表现出更高的军事才能。他的军队每次进攻到波洛茨克之后,总是被安杰伊的蘑菇战术搞得晕头转向,疲惫不堪。 “据说安德烈·霍万斯基对安杰伊恨的咬牙切齿。他曾经悬赏五千泰勒要安杰伊的脑袋,可是波洛茨克的人都很拥戴安杰伊,没有一个人为了钱出卖他。倒是安杰伊知道安德烈·霍万斯基为自己开出了如此高的赏格后,回敬了安德烈·霍万斯基。他发布布告说谁要是取得了安德烈·霍万斯基的脑袋,就会赏给他一个铜板。” 在通往波洛茨克的小路上,一个中队的骑兵正在两名骑士的带领下朝波洛茨克行进着。其中的一名骑士身穿紧身的皮衣,胸前披着护胸甲。他的两撇小胡子随着马匹的运动不住地颤动着。 “的确如此,”那名骑士对说话者说道:“克密奇茨是位了不起的军人,在军事上无与伦比。他曾率领数百兵马袭击霍万斯基,把敌人整个大军打得晕头转向,叫苦连天,这一点除了他谁也办不到。他居然没给人扒下一层皮拿去蒙作鼓面,可谓一大奇迹!当时若有谁即使把副统领本人出卖给霍万斯基,也不如将克密奇茨作为礼品献给他更能让他感到心满意足······可不!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克密奇茨吃喝用的是霍万斯基的餐具,睡的是他霍万斯基的挂毯,腰间挂的是他霍万斯基的马刀,骑的是他霍万斯基的战马。” “真愿上帝多多地将这样的勇士赐予我们共和国。不过我更欣赏的倒是他手下的那些大兵们,他们都像豺狗一般的忠诚,不像我的那些手下……” “嘿,不要灰心,哈列茨基。你的人其实也不赖。不过他们忘了军队里面不是实行民主的地方。既然副统领已经替你教训了那帮不服从命令的家伙,也让他们对着护国女神宣了誓。这誓言是有法力的,料来他们也不敢违背。” “但愿如此吧,米哈乌。不过那一仗真是太可惜了。哪怕再发动一次冲锋,我就能将那支该死的佣兵团打垮了。” 两位骑士便是彻辰日思夜想的米哈乌以及被他两次击败的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两人是被萨佩加副统领委派前往波洛茨克,传达萨佩什要三人率军陪同自己前往利达堡支援扬·索别斯基的命令的。 “这我倒是要说你几句了,哈列茨基。”米哈乌皱着眉『毛』说道:“彻辰是我的朋友,而且他也救过你的『性』命,这点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直认为他是受了蒙蔽才会为亚努什效力,这样的人我们应该说服他到我们这边而不是将他当做敌人。” 米哈乌一直为是哈列茨基前往波涅维耶地区而不是自己感到后悔。如果当时在波涅维耶的人是自己,他准能说服的了彻辰。 对于米哈乌的说教,哈列茨基有些不服气。他仍然认为自己的失败不过是因为部队的内讧而不是败给了彻辰:“行了,米哈乌。那家伙伤了我的副官,还曾经在米亚捷尔斯克覆灭了我一整支部队。你和他是朋友,我可不是。将来我再遇到他,我还是会动手的。” 米哈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耶日·哈列茨基的『性』格固执,自己要说服他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事情有所转圜,还得请动萨佩加副统领。 这时候,远处的树林中飞起了一群飞鸟。米哈乌挥手示意骑兵们停了下来。他叫过一名龙骑兵上前侦查一下。 那名龙骑兵过去后不久便带回了一队的人来。打头的竟然是米哈乌和哈列茨基要去见的安杰伊。 此时的安杰伊可是阔的流油了。虽然是夏天,可他的那些部下们竟然穿着昂贵的『毛』皮制成的衣服,每个人的手上、胸前、帽子上都带着装饰有贵重宝石的饰品。最为夸张的是安杰伊的副官奥什卡,他的十个手指上竟然戴了二十个戒指。 米哈乌和安杰伊久别重逢,当然是喜不自胜。三人很快地便在附近找了一块平地坐下,奥什卡为三人布置了水果和酒等食物,三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米哈乌先是传达了萨佩加副统领的命令,然后询问道:“安杰伊,你现在能带出去多少人?” 波洛茨克身处与沙皇俄国冲突的前线,萨佩加副统领原是不想从这里调兵增加波洛茨克的压力的,不过波洛茨克盛产骑兵,维日距离利达堡又路途较远,作为大部队的先锋,没有比骑兵更合适的兵种了。 见米哈乌这么问,安杰伊扬了扬他的三只手指。 “三千人。”安杰伊说道。 三千!这是一个令米哈乌惊喜的数字。他没想到安杰伊竟然能富裕出这么多的人马,可米哈乌一转念又担心安杰伊夸下海口,影响了波洛茨克的防御。 米哈乌的神情变化都被安杰伊看在了眼里。他哪能不知道老朋友是怎么想的。于是安杰伊解释道:“如果是雅科夫在,我是决不敢带这么多人离开波洛茨克的。可是安德烈·霍万斯基,他远远没有雅科夫那么老练和狡猾。如果说雅科夫是只狼,那么安德烈·霍万斯基就是笨拙的狗熊。勇力有余而头脑不足。” 见安杰伊这么说,米哈乌就放下了心。他和耶日·哈列茨基痛快地和安杰伊干了一杯。 “对了,米哈乌。最近你有彻辰的消息吗?”喝完了一杯,安杰伊关心起彻辰的近况来。 听安杰伊问起彻辰,哈列茨基的脸一下子又黑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利达堡之战十七 “怎么了?”安杰伊疑『惑』地问道。他从没见过哈列茨基的脸黑成这样过。 “那个该死的彻辰打败了我两次,总之这份仇我是记下了。” 安杰伊不提还好,这一提彻辰的名字,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新仇旧恨一起上了来。他握着酒杯的手一用力,那玻璃制作的酒杯便碎裂了开来。锋利的玻璃碎片刺入了上手的手心,流了一手的血。 米哈乌将彻辰在波涅维耶打败上校的骑兵并将上校志在必得的亚努什亲王在波涅维耶庄园的资财以及一群暴民化的难民收入囊中的事情告诉了安杰伊。 “这小子,现在真是出息了。” 听完米哈乌的讲述,安杰伊一拍大腿赞道。 “安杰伊,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安杰伊竟然为敌人叫起了好,哈列茨基上校勃然大怒,他霍地一声从马鞍上站了起来。 “哈列茨基别这样,安祖他是无心的。你知道的,那个彻辰曾经……”见上校发了火,米哈乌赶忙劝说道。 “我可没别的意思,彻辰这一仗确实打的漂亮。你要是不乐意听,就该把仗打赢了。”安杰伊见哈列茨基打了败仗不说,竟然还向自己发火,也不由自主地反唇相讥道。 原本哈列茨基看着米哈乌的面子,就打算这样借坡下驴了,没想到安杰伊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这下子上校没有退路了。 “安杰伊,我要和你决斗。”哈列茨基向安杰伊发出了挑战。 “奉陪到底,只要你到时候输得别叫爹叫妈。” “米哈乌,你来做我们的见证人。” 哈列茨基从口袋里取出了自己的皮手套准备扔向安杰伊,只要安杰伊接过了手套或者手套落在他的身上,那双方决斗的契约也就达成了。 可哈列茨基的手套在半空中却被米哈乌接了去。米哈乌接过手套后将手套拿在了手里,他的另一只手取下腰间的马刀连着刀鞘『插』进了泥土里。 “米哈乌,你这是做什么?”哈列茨基上校问道。 “我在阻止你们两个做傻事。”米哈乌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我是为了贵族的尊严。” “这就是我的事。副统领派我们两个是来做什么的?是让你来和安杰伊骑士打架的吗?我们现在在同一面旗帜下,为了祖国不被卖国贼出卖以及将入侵我们国家的敌人赶出国土而战。安杰伊是我们的同志和兄弟,我们的刀剑怎么能对准自己人呢?” “米哈乌说的好!”听米哈乌这么一说,安杰伊喜形于『色』地赞道。 可马上的,米哈乌就将矛头对准了安杰伊。 “还有你,安祖。我知道你和彻辰的关系好,我也曾经很喜欢他。可他现在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他在为亚努什这个卖国贼效力,他的战刀每一刻都在沾染爱国者的鲜血。这样的人打败了哈列茨基,打败了和你我一样的爱国者,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小个子骑士的话说的义正辞严,安杰伊不禁低下了头。 “你们两个好好想想吧。”米哈乌对哈列茨基和安杰伊说道。 安杰伊和哈列茨基对视了一眼。 “米哈乌,是我错了。”哈列茨基率先道了歉。 “我也是,米哈乌。”安杰伊也认错道。 “这话不是和我说,你们没有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对方。” 听米哈乌这么说,二人各自向着对方又道了歉。 见一场冲突终于解决了,米哈乌会心一笑。三人又坐了会吃了些东西,便朝着波洛茨克城堡而去。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安杰伊等人都在筹备出征的事宜。 就在三千骑兵准备完毕整装待发的时候,萨佩加副统领的使者又到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安杰伊城主,真是好久不见了。”波将金面带微笑地问候道。 安杰伊等三人没想到波将金竟然会和副统领的使者一起来到波洛茨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波将金阁下和我一起来到波洛茨克是为了一件大事。沙皇俄国将停止同共和国的战争状态,两国将一致对付共同的敌人。”副统领的使者说道。 “停战!”哈列茨基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停战。”使者点了点头。 “这是副统领的意思?”米哈乌问道。他知道沙皇俄国曾经派人和萨佩加副统领联络过,可是被副统领拒绝了。 “这是国王陛下的意思。”使者说。 国王陛下!米哈乌和安杰伊以及哈列茨基惊讶不已。 在瑞典军队占领华沙后,波兰共和国的卡齐米日国王便杳无音讯。 “国王和王后去了西里西亚,这位波将金在那里拜见了我们的国王并签订了协议,现在我们是盟友了。”副统领的使者简要地说道。 俄波友好靠瑞典。安杰伊突然生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或许有一天,他也会和那位自己手下败将把酒言欢。 “那么现在,国王陛下要我们做什么?”米哈乌问道。他知道萨佩加副统领派遣的使者此来绝对不会传达消息这么简单。 “按照我们和沙皇俄国的协议,国王陛下命令萨佩加统领(卡齐米日国王已免去了亚努什的一切职务并重新委任了帕维尔·萨佩加为立陶宛大统领以表彰他的功绩)率领大军进攻叛军(指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军队)。”使者说道。 “那么是维尔纳还是利达堡呢?”哈列茨基问道。 “这要等你们去了维日和大统领汇合后,再由大统领依据局势来定了。”使者微笑着对哈列茨基解释道。 “既然我们和沙皇俄国停战了那你们沙皇俄国的军队做什么?”安杰伊又提出了个问题,可这问题却被波将金打断了。 “安杰伊·克米奇茨城主,沙皇俄国将采取的行动暂时还是机密,我只能告诉你沙皇陛下对与波兰共和国的和平是发自真心的。” 安杰伊闭上了嘴,这些外交辞令他可一句都不信。 可萨佩加的使者却不是这样。 “各位,萨佩加统领将在维日等着你们。共和国的反击开始了!”使者兴奋地说道。 对叛国贼发动反击,这是米哈乌等人热切盼望的事情。哪怕米哈乌等人心中再有疑问,使者的话音刚落,三人仍然情不自禁地高喊: “万岁!万岁!”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利达堡之战十八 赶到利达堡的是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将军率领的军队。这支军队有八千人而不是采佩什对彻辰所说的上万人。虽然人数上不及奥金斯基所率领的亲王军,到来的时间也晚了近一个月,可这已经汇集了扬·扎莫伊斯等人的所能派出的兵马。 因为在亚努什出兵利达堡的这段时间内,波兰共和国与瑞典王国在其他地方的战局又发生了变化。 这也是远在国外的卡齐米日国王急于和沙皇俄国达成停战协议的原因——那就是克拉科夫沦陷了。 作为波兰共和国的古都,克拉科夫有着同华沙不相上下的政治地位。而由于其附近的琴斯托霍瓦的大光明山修道院,克拉科夫所代表的宗教意味则远高于华沙。这也是为什么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会在听闻瑞典入侵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要求国王将他任命为克拉科夫总兵的原因。可这样一座意义非凡的城市虽然有了声名显赫的名将,可在瑞典军队的进攻下坚持了数月后还是开城投降了。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在以保全所有官兵生命安全已经城内百姓的财产不受侵犯后,率领着缴械了的数千官兵退出了克拉科夫。他们将由瑞典人看管三个月的时间,等到九十天满才能自由离开,期间不得和瑞典军队及其仆从军作战。 当瑞典军队的主帅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率领大军于十月七日举行入城式进入克拉科夫后,位于克拉科夫、华沙和维尔纳之间的卢布林就很有可能成为瑞典军队的下一个目标。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扬·扎莫伊斯还能派出军队支援已经实属不易了。 这支八千人的大军一到利达堡就突破了亲王军的南方包围圈,他们和城内的守军兵和一处,而奥金斯基为了防止分散在四面的军队不至于被各个击破,也赶忙将所有的军队汇拢。 原本的围城战变成了两支数目相差无几的军队的对峙。这既出乎奥金斯基的预料,也出乎了扬·索别斯基都预料。 在扬·索别斯基的计划中,他已经预料到了亚努什为了防守维尔纳和应付萨佩加副统领,是不会将所有的军队都派出讨伐自己的,进攻利达堡的敌军最多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人。而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和扬·扎莫伊斯等人至少能派来两万人的援军,这些援军再加上利达堡的守军,对付一支激战了一个多月的疲惫之师,那还是很有把握的。 所以在一开始,扬·索别斯基并未实施坚决坚壁清野,他只是为利达堡守军以及撤退入城的居民留足了四个月的粮食。 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利达堡内外一万多张嘴要吃饭,奥金斯基又摆出一副固守待援的样子,坚决不和他交战。扬·索别斯基又不能让这一万多人去进攻同等数目却拥有防御工事的的防守方,他只能硬着头皮和奥金斯基的大军继续的对峙,期盼着对方先于自己消耗完粮食。 于是,在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里,双方的较量都成为了对漏网之鱼物资的争夺。亲王军中的的披甲哥萨克骑兵和匈牙利轻骑兵,每日都会扫过前一天就已经仔细检查的防区。而扬·索别斯基阵营的鞑靼骑兵也几乎重复着相同的事情。两边的骑兵经常在饥肠辘辘中不期而遇,随即爆发短促而激烈的火拼。可无论哪方被对手打跑,都无法对战局产生影响。整个利达堡地区在奥金斯基进军时已遭了次兵灾,现在又被他们折腾得满目疮痍。 而类似的剧情在随后的十几年里还会不断上演。最终将富裕的大小波兰地区,化为千里赤地。 现在,能保证某一方胜利的已不再是优良的武器以及充足的兵力。奥金斯基一日三次地催维尔纳的大本营进行远距离物资运输。最多的一次,亚努什就为利达堡的前线送来了九十九头牲畜和两百辆的面包。 而在扬·索别斯基这一边也绝非坐吃山空,没有任何外援。同最早的亲王军一样,近千名随军商贩同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的部队一起来到了利达堡。他们的货车储备,成为了战役期间的紧俏产品。一些比较有手段的亚美尼亚商人,甚至想方设法从斯武茨克等沦陷地区输入粮食和肉,赚取高昂的回报。但这种雪中送炭的商业行为,对于上万大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何况在漫长的营地内,除了士兵外,还有被奥金斯基驱赶的难民以及城内的居民。 这样的静坐战又持续了一个月,转眼已经到了深秋,双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亚努什亲王放下了高贵的尊严,向卡尔十世国王求援,恳请他派兵支援利达堡,而扬·索别斯基也已知道了帕维尔·萨佩加晋升统领的消息,他知道自己凭借战功压服萨佩加的努力已经失败了,所以也放下了架子,向现任的立陶宛大统领求援。 可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彻辰来说,影响还不大,或者说还未被影响到。他现在恼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事情的起因便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回来了,而神父之所以回来的如此晚,是因为他被土匪绑架,而且未和米哈乌他们联系上。 这当然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的谎,可现实中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能够逃脱归来也是富有戏剧『性』的。 原本皮德罗未料到进攻利达堡的战争会如此的旷日持久,他只给了关押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那户人家两个月的钱。可转眼间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开始那户人家还期望着皮德罗继续送钱过来,可到了第二个月见皮德罗仍没有送钱来,那户人家就不再承担“照顾”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任务了。他们在一个黑夜将神父扔出了几条街区,自己转而逃之夭夭了。 可怜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第二天才被巡街的官兵发现救了起来。当得知利达堡的战事仍未结束,彻辰他们还在前线的时候,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跟随着运输粮食都车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利达堡之战十九 “神父,谢谢!” 当众人离开营帐后,跟随在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后面的皮德罗小声第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当他今早坐在营门口吃着早餐看到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身影出现在营门口的时候,皮德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地『揉』好几次,可皮德罗自以为的神父的“幻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了。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走过皮德罗身边的时候只是冷冷地看了皮德罗一眼。那样冰冷的眼神出现在一向温和都神父身上是极为罕见的,也让皮德罗的后背一凉。 皮德罗急急忙忙地站起了身子跟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身后,他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了。可他不敢和神父说话,身子于连走路都落后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两个身子。 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找到彻辰并向彻辰讲述这段时间自己的遭遇的时候,皮德罗都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害怕神父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彻辰,虽然皮德罗自信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佣兵团更是为了彻辰有个美好的前程,到现在皮德罗还是这么想的,可是对同伴下手毕竟是肮脏的事情,是极不光明磊落的,并且彻辰到现在为止还不是认为跟随亚努什是错误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要是把真相告诉了彻辰,彻辰不仅会对自己这个叔叔失望透顶,自己也没有脸面在佣兵团待下去了,还会连累了英格丽等人。 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什么都没有说,或者说他什么都说了,说了一个完美的故事。 “知道吗,皮德罗。在我被囚禁在维尔纳的几个月我确实对你和叶利谢伊他们的所作所为万分的愤怒,甚至在来利达堡的路上我还是想着要把实情告诉彻辰,让他来主持公道。可是一路上我听到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我知道现在并不是把事情都真相告诉团长的好时候。我们现在随时都可能和扬·索别斯基将军他们交战,这时候彻辰知道了真相,知道是你们绑架了我,那么佣兵团的军心一定会大『乱』。而团长为了维护心中的正义以及信念,也一定会处罚你们,那么我们佣兵团就会分崩离析,就完了。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说这话的时候,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一直盯着皮德罗以及在他身后像做错了事情的学生一样低着头的叶利谢伊和英格丽等人。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振聋发聩又是件件都为佣兵团着想,叶利谢伊等三人不禁为自己的行为羞愧万分。 “上帝啊,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做如此不义的事情!”费多特羞愧地想道。 “神父,我很感谢你,可我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亚努什亲王背后有着瑞典人的支持,他最终会获得胜利的。我让彻辰跟着胜利者,这有什么错?所以如果你以后仍然要将彻辰和佣兵团带上错误的道路,我还是会和你作对的。”皮德罗看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眼睛说道。 如果说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眼睛深沉如海,那么现在皮德罗的眼睛则如两团火焰。他钦佩神父的人品,却绝对无法同意神父的选择。 “邪灵无法战胜上帝的军团,正义也终将战胜邪恶。此非我所言,而是上帝借助我的口说的。皮德罗,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再看皮德罗一眼,转身离了开来。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的皮德罗。 就这样佣兵团的矛盾被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隐藏了起来,谁也没有再去提这件事情。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在维尔纳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佣兵团的中队长,现在只是正式到任罢了。在中队里,和蔼可亲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很快就赢得了中队士兵们的一致喜爱,那些士兵亲切地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叫“神父老爹”。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这一阶段,交战的双方仍在进行着无休无止的对峙。在没有外力破局的情况下,胜负的关键就在于哪一方的粮食先耗尽了。 而这个外力很快便出现了,并且是亚历山大·奥金斯基的这一方。 被利达堡久攻不克以及财力枯竭搞得焦头烂额的亚努什亲王终于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向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求助了。而后者显然是求之不得的。在接到亚努什的求助后的第三天,布拉厄·威兴斯堡率领的七千大军便开向了利达堡并和亚历山大·奥金斯基的大军汇合。同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一同到来的,还有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 终于得到了支援的奥金斯基喜不自胜,他已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借师助剿”的反对者,而是以最高的礼节欢迎一名瑞典元帅和将军的到来。 “能得到战无不胜的瑞典军队的帮助实在是太好了。我想都不用交战,那些叛军一听到两位的大名恐怕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吧。”奥金斯基恭维道。 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内心虽然很受用奥金斯基的恭维,可嘴上仍然严肃而公式地说道: “我和道格拉斯将军不过是区区马前卒。一切都仰赖瑞典人,哥特人和汪达尔人最圣明的君主,芬兰,爱沙尼亚,卡累利阿,不莱梅,韦尔道,什切青,波美拉尼亚,卡舒布和万德利亚大公,吕根岛公爵。英格利亚,维斯马尔科和巴伐利亚诸地的领主,莱茵-帕**,吕利茨,克利维亚,贝尔格伯爵,伟大的卡尔十世国王陛下。” 和一众军官站在一起的彻辰听着有点晕。如此长的称谓和地名也难得布拉厄·威兴斯堡一把年纪了还背的下来。而这些个国王似乎都喜欢用一大串的爵位来标榜自己。光这一串的称呼,就是和那位沙皇相比也不逞多让了。 “我们当然是仰赖卡尔十世国王和亚努什亲王的无上威严,可是几位将军的奋战对获得胜利也是功不可没的。” 在奥金斯基的身边,一位副官拍马屁道。 这记马屁显然很和布拉厄·威兴斯堡和奥金斯基的胃口,两人都笑了起来。和奥金斯基的大笑不同,布拉厄·威兴斯堡只是嘴角带起了一丝弧度。相比起这两位,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虽然也在笑,可却正常了许多。 一阵寒暄过后,奥金斯基便在前面带路,引领着布拉厄·威兴斯堡和道格拉斯入内。 在经过军官所组成的欢迎队伍的时候,刚才一直沉默寡言的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突然问道:“奥金斯基将军,我听说亚努什亲王麾下有一名英勇善战的佣兵团团长叫阿勒瓦尔·彻辰,不知道他是否在此?” 奥金斯基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道格拉斯竟然会问起自己手下的一名佣兵团长。 “在的,就在那里。这是个不错的小子,将来准能当上将军。”既然会被道格拉斯问起,显然彻辰和他是有关系的,奥金斯基便胡『乱』夸了一通。边说着奥金斯基边还顺手一指。 道格拉斯朝着奥金斯基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有奥金斯基的提前要求,所有的军官们都穿上了华丽的衣服,而彻辰也不例外。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带有蕾丝边的礼服,头上戴了顶『插』有鸵鸟羽『毛』的宽檐帽。虽然彻辰个子在一众军官里面算是矮小了的,可也很是醒目。 道格拉斯看着彻辰的身影点了点头,他却也没去找彻辰,而是看了一眼后便和元帅以及奥金斯基进了大帐。 在大帐中,奥金斯基已经准备了丰富的酒席。虽然现在是物资短缺的时候,可只要有钱,随军商人那里总能搞到你想要的一切商品。 大帐里面的美食是为高级军官们准备的,彻辰他们这样的中下级军官只能在帐外的流水席上用餐,可就算如此,流水线上的伙食丰富程度也不是自家军需官所能提供土豆、面包可比的了。 虽然天气已经进入了十一月份开始转凉了,可毕竟是月初,就算是在帐外用餐彻辰叶不觉得寒冷。他随手的拿起了一个苹果,放到嘴上咬了一口。那清爽的甜味他已经一个多月每一品尝过了。在随军集市上虽然也有苹果卖,可那苹果要一个泰勒一个,已然是天价。 吃了口苹果后彻辰又为自己倒了杯蜂蜜酒。透过大帐偶尔被风吹起的一角,三位高官正在觥筹交错,欢乐不已。 这时维克多走到了彻辰的身边。他先为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开玩笑道: “嘿,努力些。等你做了将军你也能和元帅一起喝酒了。” 彻辰摇了摇头。做到将军,他可不敢想。 “嘿,彻辰。这仗马上就要打完了。”维克多突然说道。 “要打完了?没那么快吧!利达堡我们都打了三个多月,总不可能瑞典人一来就……”彻辰有些吃惊。 维克多见彻辰对瑞典人这么不自信,也不多解释:“奥金斯基将军有了援军肯定会马上找叛军决战的,不然多人这么多人,粮食都不够吃。反正谁输谁赢,这仗总是结束了的吧。告诉你个秘密,等打完了仗,我就准备退役了。” 说到退役,一向不苟言笑的维克多竟然笑的孩子般灿烂。 彻辰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像维克多这样古板传统的军人,会在军届奋斗到死呢。 “没想到吧,我自己也没想到。不过当有一天你找到了真爱,也会像我一样放弃一切的。”维克多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背在后背上对彻辰说道。 “是科尔夫夫人?”彻辰问道。 “是的,就是那位科尔夫公爵夫人。不过现在应该加个前字了。科尔夫愿意和我回西班牙去,把她的女儿也带去。我上次那么拼命的愿意去当诱饵,也是围了能在回西班牙之前多攒一笔钱。”维克多说道。 彻辰知道科尔夫夫人的儿子在博古斯拉夫的军中服役,看来他是准备留在波兰了。 “祝贺你,维克多!” 雇佣兵能在异国他乡功成名就都本来就不多,像维克多这样抱得美人归的更是凤『毛』麟角,彻辰是真的为他和科尔夫夫人感到高兴。 听得彻辰的祝福,维克多『露』出幸福的笑容。 接着,二人又喝了点酒。维克多被同僚喊了过去。这位古板的军人显然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在同僚的起哄下,他竟然唱起了歌来: 当我离开可爱的故乡哈瓦那,你想不到我是多么悲伤。 天上飘着明亮的七『色』的彩霞,心爱的姑娘靠在我身旁; 亲爱的我愿同你一起去远洋,像一只鸽子在海上自由飞翔; 跟你的船帆在海上乘风破浪,你爱着我啊像一只小鸽子一样。 亲爱的小鸽子啊,请你来到我身旁, 我们飞过蓝『色』的海洋,走向遥远的地方。 当我回到家乡哈瓦那好地方,是你唱着歌儿等候我在岸旁; 母亲我在异乡多么想念你,每天每夜把这离别的歌儿唱; 亲爱的我愿随你同去远航,像一只鸽子在海上自由地飞翔。 和你的船帆在海上乘风破浪,你爱着我呀像一只小鸽子一样。 亲爱的小鸽子,请你来到我身旁, 我们飞过蓝『色』的海洋,走向遥远的地方。 这首歌虽然被维克多那五音不全的嗓子唱来格外的难听,科彻辰还是不自觉地应和了起来。这一刻,他那漂泊的心似乎又回到了西班牙,回到了故乡。 宴会进行到了很晚,当彻辰回到佣兵团营地的时候,天空已是繁星点点。稍作洗漱后,彻辰便要睡觉了。 “团长,有人找。” 正当彻辰准备躺下的时候,一名值夜的卫兵通报道。 这么晚还有谁会来找自己?彻辰疑『惑』地起身走了出去。 “道格拉斯将军?怎么会是你?”彻辰惊讶道。 来的人竟然是瑞典军队的二把手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 “你好,彻辰。克里斯让我代她问您的好。”道格拉斯看着彻辰微笑着说道。 第二百四十章 利达堡之战二十 克里斯这个名字自然地让彻辰回想起了在米亚捷尔斯克那段短暂和不寻常的经历,以及那位美丽而正直的小姐。 由于彻辰陷入了回忆之中,场面不由得有些冷场。不过显然道格拉斯是个宽厚的人,他并未因彻辰的沉默而感到这是对自己的怠慢,反而边等在那里边观察着彻辰。 过了好一会儿,彻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面前还有一位客人。 “克里斯。不,克里斯蒂娜女王还好吗?”彻辰问道。 “女王陛下很好。她先是回了德文斯克,后来我们和波兰共和国的战争爆发了,女王陛下忧心国王的安危便去了奥尔什丁堡。在那里,两位至尊一同前往了华沙。事实上谁都没有料到战局会进展的这么快,在我们的预想中至少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占领这个国家呢。哦,对了。女王陛下说,她还是希望你称呼她为克里斯。”道格拉斯说道。 听道格拉斯将军说到克里斯蒂娜希望自己将她当做克里斯,彻辰心里没来由的一暖。 “那么博古斯拉夫呢,克里斯有没有卡尔十世国王教训下这个家伙?” 在彻辰离开维尔纳之前,博古斯拉夫那个轻浮了克里斯的混蛋仍然是维尔纳的座上客。他左右逢源地周旋在亚努什和萨佩加之间,做着中间派的如意算盘。 在彻辰想来,克里斯回到瑞典后,她和她的表兄卡尔十世国王是不会放过博古斯拉夫的。 可道格拉斯的回答却出乎彻辰的意料。 “博古斯拉夫亲王前往了华沙向克里斯蒂娜赔罪,国王陛下饶恕了他。当然,明面上的理由是去看望他的舅舅,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我们都不希望这样的丑闻闹到全世界都知道,毕竟这关系到女王的清誉。” 彻辰有些目瞪口呆,博古斯拉夫的罪就这么轻轻的放下了? “怎么会这样?国王不应该站在克里斯一边吗?而且他还是克里斯的……”彻辰口中低声喃喃道。 彻辰的声音虽轻,可站在彻辰身前的道格拉斯还是听了个清楚。 “你误会国王陛下了,饶恕博古斯拉夫是克里斯蒂娜的意思。”道格拉斯澄清道。 理想往往要屈服于现实。卡尔十世当然愿意为表妹出这一口恶气,因为博古斯拉夫的行为简直是对卡佩家族的侮辱。而他现在也有这样的实力。随着瑞典军队在波兰共和国的进展顺利,亚努什和博古斯拉夫这样地方投降派和骑墙派对瑞典的重要『性』已经大大降低了,瑞典君臣在军队的节节胜利中飘飘然了起来,他们已经不愿意或者只愿意很少地和亚努什这样的内『奸』分享“蛋糕”了。可克里斯蒂娜却敏锐的意识到,一股股暗流正在不断的涌动,随时都可能推翻瑞典这条行驶维斯瓦河上的大船。 是的,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了国王,可是各个领主并没有放弃抵抗。帕维尔·萨佩加和扬·索别斯基就是最好的例子。而波兰共和国的人民,这个几乎全民信奉天主教的国家的人民,对信奉新教的瑞典也是充满了敌视。虽然在瑞典军队的强权下他们保持了沉默,可一旦瑞典『露』出了一丝的虚弱,他们就会揭竿而起。而沙皇俄国的态度也十分的暧昧,在瑞典入侵波兰共和国后,这个率先入侵斯摩棱斯克的臃肿的庞然大物便开始按兵不动了。他的使者在华沙求见了卡尔十世后,并没有直接返回,而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些瑞典的同盟者,在克里斯蒂娜看来也不是那么可靠的。弗雷德里克选帝侯未放一枪一弹,几乎是跟着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进的华沙,这之后他几乎场场战役都是磨洋工;而亚努什·拉齐维乌也没有预想的那么有影响力,几乎有一半的贵族是反对他和瑞典人合作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处置博古斯拉夫就会得罪一个选帝侯和一个亲王,这对瑞典是不利的。哪怕克里斯蒂娜作为一个天主教徒自始至终反对入侵波兰,可她还是要为瑞典王国的利益考虑。 饶恕博古斯拉夫,便是基于此等考量做出的决定。 当然,这些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即使是到道格拉斯,个中的缘由他也只能猜到一二。 “是吗?克里斯还是那么的善良。”彻辰想不通这些问题,他只能将其归结为克里斯的品格上。 “女王殿下的确是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道格拉斯听彻辰这么说,也不自觉地赞道。他谈论克里斯蒂娜的时候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一名圣女。 克里斯蒂娜委托道格拉斯转达自己对彻辰的问候道格拉斯已经传达到了,而且天『色』已晚,原本道格拉斯就该返回休息了。可他却提出了一根意外的要求。 “你想看看我的佣兵团?”彻辰惊讶道。 “是的,我曾听人说起你的佣兵团能征惯战,是支劲旅。虽然这么晚了剔除这样的要求有些唐突,可还是希望彻辰团长答应。”道格拉斯说道。 能得到道格拉斯这样的瑞典名将的指点,彻辰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时候。他敢忙答应了下来,并命令守夜的卫兵吹起了号角。 这号角原本上佣兵团遇到突袭或者紧急情况才使用的。这时候突然的想起,原本进入梦乡的士兵纷纷从帐篷里出了来。他们边跑着边穿上衣服,手里还拿着武器。 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所有人才在『操』场前集合完毕了。一点人数,佣兵团少了一百三十四个人,中队长采佩什也不在。不过今晚不是采佩什的中队值夜,倒也说的过去。 “彻辰,这么晚发生了什么事情?”穿戴整齐的皮德罗匆匆忙忙地问道。他这才发现彻辰都身边站着一个军人。 “这位是?”皮德罗疑『惑』地问道。 彻辰将道格拉斯将军介绍给了皮德罗认识,一位瑞典的名将莅临佣兵团,皮德罗简直是受宠若惊。他哆哆嗦嗦地和道格拉斯握了手。 随即的按照道格拉斯将军的要求,佣兵团『操』练了一番。由于大部分人都是从梦想中惊醒过来,又是大半夜,所以『操』练的效果并不理想。而且由于采佩什不在,实际『操』演的只有三个中队。 不过道格拉斯却看的连连点头。因为彻辰的这支佣兵团比起他见过的大多数以波兰人为主的军队已经好很多了。 “彻辰团长,你们佣兵团使用的是我们瑞典军队的编制吧?”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道格拉斯一眼就看出了佣兵团的虚实。 “是的。”彻辰承认道。 “可惜你们的佣兵团火炮和骑兵都少了些,不然能有同等数目下我们瑞典军队一半的战斗力了。”道格拉斯评价道。 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原本彻辰还因为自己的佣兵团只有“老师”的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呢? 对于道格拉斯提出的佣兵团炮兵和骑兵过少的问题,彻辰向道格拉斯解释说火炮亚努什亲王只分配给了他们三门,而阿尔吉尔达斯的骑兵也在最初的和扬·索别斯基的交战中损失惨重了。 “我很期待我们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并肩作战。” 了解完佣兵团的状况后,道格拉斯便告辞离开,临走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利达堡之战二十一 道格拉斯将军的话很快就应验了。随着援军的到来,亲王军和瑞典军队首先向利达堡的敌军发动了进攻。彻辰的一千人,被道格拉斯将军特意要了过来,加入了左翼的战斗序列。 战役的总指挥官是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他将近两万人的军队分成了两个部分:由四千人瑞典军队和一千亲王军所组成的左翼以及由一万一千人的亲王军和三千瑞典军队所组成的右翼。 利达堡方面,虽然扬·索别斯基知道奥金斯基在得到援军后会很快地展开进攻,可没想到联军的速度会这么快,瑞典军队几乎没有休息就投入了战场。 由于利达堡的位置居高临下,扬·索别斯基很轻易地便弄清了联军的兵力配置。一万四千人的右翼显然是奔着利达堡来的,因为在那里联军集结了最多的火炮;而联军的左翼则是想击溃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将军率领的援军——他们有五千骑兵和两千步兵部署在这一侧。 虽然兵力处于绝对的劣势,扬·索别斯基倒不是特别的担心,因为在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将军的防线的正前方有一条平行的小溪,溪水能漫过人的小腿。而当联军要发动进攻,首先不得不横渡这条小河。虽然骑兵能够容易的渡河,可步兵却必须在河岸边的火枪兵的火力打击下缓慢的渡过。而即使联军的骑兵过了岸,在小溪的一侧是茂密的树林,这片树林天然的起了遮蔽防守一方右翼的作用,使得对手无法包抄。而在小溪的背后,是一大片缓缓隆起的青草坡,非常的开阔,极其适合骑兵的自由驰骋。扬·索别斯基相信,哪怕瑞典人的步兵再优秀,在骑兵上,他们还是逊『色』于波兰骑兵一筹的。 而城堡内的三千守军既然几个月来抵抗一万两千人都不落下风,那么对抗一万四千人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只能说没有和瑞典军队交战过,永远不知道他们有多强大。 不过扬·索别斯基毕竟不是托大之辈。为了以防万一,扬·索别斯基还留下了一千人的预备队,以便随时支援任意一条防线。 下午的十三时三十分,随着右翼炮兵阵地的二十四磅巨炮的一声轰响,利达堡之战的最后决战开始了。 率先发动攻击的便是奥金斯基率领的左翼的亲王军主力部队。虽然他们面对的是几个月来屡攻不克的利达堡,可这一次亲王军都士气却是前所未有的高昂。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是战无不胜的瑞典军队——布拉厄·威兴斯堡将所有的十二磅以上的火炮和炮兵都支援给了奥金斯基的攻城部队。 这些瑞典炮兵在一开始就显『露』出了比波兰同行和雇佣兵们更高的炮击技术。原本虽然火炮数量处于劣势却在炮战中能和奥金斯基的炮兵打的有来有往的利达堡的炮兵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两座炮台是瑞典炮兵火力倾泻的重点。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十门十二磅的火炮中便有四门被瑞典人的炮弹给掀翻了。其余的火炮只要一开炮,就会招来三门到四门的火炮的反击,打的利达堡的炮兵们抬不起头来。 更糟糕的是利达堡的城墙。原本密布的垛口和女墙被炮火逐一的点名摧毁,城墙上的守军只得站在毫无遮拦的城墙上『射』击。 亲王军的士兵如蚁附般地抬着云梯跨过被工兵冒着枪林弹雨在壕沟上填埋出的通道来到利达堡的城下。数十架的云梯被竖了起来搭在了城墙上。底下穿着精良护甲的雇佣兵们一股股地攀附上云梯,向着城墙上方爬去。 这时从两边的炮台上『射』出了致命的火焰,那是炮台上的火枪兵和三磅炮在开火。城墙下很快倒下了一片。 幸存下来的人开始胆怯了。尤其是其中的波兰民团,他们一见战事不利便畏缩着想要往后退。可在他们的身后的除了怒吼的火炮,还有瑞典人的火枪和长矛。 这些瑞典人可不会顾及这些也是自己的友军,只要没有受重伤的他们全都用子弹驱使着继续攻城。 波兰民团害怕城上的火力,可更害怕瑞典人。他们哆嗦着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步三回头的返了回去。 当然,瑞典的火枪兵也不全是充当督战队的作用。见所有人都回到了战场,在壕沟的后面的瑞典火枪手们便架起了手中的火枪,用密集的子弹掩护着扑向城头的友军。 没有了畏敌如虎、脱逃如兔的波兰民团对士气的拖累,那些雇佣兵们也是越战越勇。雇佣兵军官提利用手枪打死了一名正探出身体准备『射』击火枪兵。他将用完子弹的手枪顺手一扔,然后又拔出了一把。提利边搜索着下一个目标边对身边的手下高喊道:“手雷,手雷。” 几名强壮的掷弹兵靠到了城墙根下。他们点燃了手中的手雷,然后用力地抛到了炮台上。随即的,炮台上腾起一股伴着火焰的浓烟。炮声和火枪声沉寂了。 三名苏格兰剑士跃上了城墙。他们手中的每一个挥砍便会砍死一个叛军士兵或者将叛军长枪兵的长枪砍断三支。这些重甲武士犹如一台杀人机器般收割着生命,只有火枪的近距离『射』击才能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一名扬·索别斯基的士兵怀抱着手雷扑向一名苏格兰剑士,他任由那比自己身体还高的巨剑刺入身躯。这名勇敢的士兵抱住了苏格兰剑士,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敌人推下了城墙,然后在一团火光中同归于尽。 扬·索别斯基没想到战斗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奥金斯基的军队简直像打了鸡血一样完全不顾及自身的伤亡了。守城的军官已经几次派人来恳求自己赶紧增派援军,每一次的,自己都一百、两百的将手中的预备队派给他。可几次下来,自己已经无兵可派了。 “该死的!” 扬·索别斯基在领主大厅内透过被炮弹震碎的玻璃看着外面的景象。桌上的作战地图上已经落满了房梁上落下的灰尘,可他也没有时间去擦一擦。事实上,这地图对他来说已然没有了用处,因为利达堡及其周边的地形地势早就印在了扬·索别斯基的心里。 难道仅仅因为三千人的瑞典军队参战,这些原本的鱼腩部队就焕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吗?瑞典军队就这么的不可战胜?扬·索别斯基不甘心地想道。 现在要守住利达堡看来光靠自己这四千人是不够的了,必须投入一支生力军。可部队从哪里来?扬·索别斯基他们是没有援军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将军率领着的七千人。他的对手瑞典名将·罗伯特·道格拉斯只有五千人,是唯一可以抽调的部队了。 扬·索别斯基戴上了头盔,他出了领主大厅骑上一匹战马便向着左翼的阵地赶去。而在内城墙下,马雷克神父正带着修道院的众人举着圣母像以及十字架,为受伤的士兵以及城墙赐福。 左翼的战斗明显没有右翼来的那么的惊心动魄。当扬·索别斯基赶到战场的时候,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和他的大部分骑兵正坐在地上晒着太阳,只有一小部分在警戒。 “利安茨科隆斯基,你这边怎么样了?”扬·索别斯基跳下马问道。其实不用问扬·索别斯基也知道,这里根本没有经历猛烈的战事。 “真是太轻松了,索别斯基。道格拉斯的几次进攻光靠着步兵就挡了回去,害得我和我的骑兵只能看着那些两条腿的步兵在战斗。亏你还说他是什么名将,依我看恐怕连奥金斯基那家伙都不如。你那边呢?”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说道。 “我那可没有你这里这么轻松写意了。奥金斯基那家伙一开始便投入了所有人,炮弹更是不要钱地往我的城墙上砸。直说吧,利安茨科隆斯基,你这能调多少步兵给我?我是说在不影响防御的前提下。”扬·索别斯基问道。 “两千人!”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两千?”扬·索别斯基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竟然要把所有人都给自己。 “没错,就是两千人。你也看到了,我面对的敌人只有五千人,有我这五千骑兵足够应付了。”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自信地说道。 扬·索别斯基想了下,他虽然有些怀疑在同等的兵力数目下,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是否能够抵挡道格拉斯的进攻,可利达堡实在太需要支援了。不得已的,他最后带走了一千五百人的步兵,而留下了五百步兵给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 在溪的对岸,道格拉斯远远看着跟着扬·索别斯基离去的一千多步兵,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的策略终于成功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利达堡之战二十二 扬·索别斯基没有料想到,整个战线围绕着利达堡这个支撑点的战斗,已经全部陷入胶着状态。虽然战斗看似对利达堡的守城军队很不利,战线也几次的几乎被突破了,可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只要扬·索别斯基咬咬牙挡住了这最猛烈的一波,联军的后续进攻是绝对没有第一次那么猛烈了的。而他从左翼调兵的举动,其实早已落入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的算计之中,一切按照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和奥金斯基等两位将军事先计划的步调发展: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根本就不指望能够依靠一次的强攻来攻占利达堡,但是战场形势又不得不发动正面攻击,于是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设计了一个调动对手的方案:对利达堡保持强大压力,把尽可能多的敌军吸引到这里钉死,然后由罗伯特·道格拉斯在战线左翼发动致命的打击。也正因此,布拉厄·威兴斯堡和奥金斯基尽管明知以一万四千人的兵力,不可能占领利达堡,但还是拼命地一再对坚固阵地发动猛攻,就是为了配合罗伯特·道格拉斯,钉死法扬·索别斯基的步兵和机动力量。 在扬·索别斯基调走了左翼的一千五百步兵之后,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的“左勾拳”终于发动了。 下午5点,道格拉斯看到时机已经成熟,命他命令四千人的步兵部队全部压上,一千骑兵掩护步兵方阵的两翼。十个同样按照瑞典军制编制的中队在小溪前面一字排开,他们火枪兵在前,长枪兵在后,如同一团乌云般压向了对岸仅存的五百波兰步兵。对岸的波兰步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他们没有退缩,仍然用火枪进行着还击,同时派人通知后方的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将军。 彻辰的佣兵团被安排在了最靠树林的位置。彻辰知道这样的内战对于善良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来说是残酷的,所以他特意将神父所在的中队安排在了最靠左翼的位置。虽然有些人暗地里质疑彻辰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巴希特副团长与团长的亲叔叔皮德罗争功,不过彻辰问心无愧。 八倍于对方兵力的十个方阵几乎将五百波兰步兵团团的包围。这些波兰步兵已经围成了一个圆阵,他们绝望地往四面八方『射』击,试图挡住各个方向的敌人。 彻辰所在的中队中不断有士兵被流弹击中而倒下。可在没有道格拉斯将军的命令前,谁都没有开火,这是将军的死命令。 方阵离敌人所在的圆阵越来越近,第一排的士兵甚至能看见对方的喉结以及绝望的面容。 三十步了。在这个距离佣兵团的伤亡陡增,刚才敌方的一轮『射』击有五名火枪兵被击倒在地了。 十个方阵停下了脚步。他们的火枪同时对准了圆阵。 被团团包围又被两千多条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的恐惧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无法想象的。哪怕瑞典军队还没有开火,一些圆阵内地波兰士兵已经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勇气。他们绝望地扔下武器,朝着四面八方逃去,就如同一滴墨水点入了水中后扩散开来一般。 就在这时,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率领的骑兵开始赶到了。而位于右翼的瑞典骑兵无惧地迎了上去,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挡住骑兵,为步兵方阵消灭敌方步兵赢得时间。 瑞典骑兵很快便和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率领的骑兵缠斗在了一起。这支一千人的瑞典骑兵的主力是有五十人的瑞典手枪骑兵组成的。他们全身板甲骑着最为高大健壮的军马,单手持着火枪,苏格兰阔剑通过剑柄末端的细绳挂在手腕上,宛如一尊铁塔般杀入了波兰骑兵的阵营内。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两千条火枪同时开了火,如同一声雷霆在大地上响起。 硝烟散尽后,原本波兰步兵站立的地方已经是成了修罗场。将近三百多名波兰步兵被打死和打伤。死者和伤者层层叠叠地躺倒在地上,伤者发出痛苦的呻『吟』。活着的人也不是继续逃跑就是精神失常地跪倒在地,向瑞典人做出投降的姿势。 只一个回合,左翼仅存的五百步兵就全灭了。 眼见己方步兵的惨状,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瞋目裂眦。他命令骑兵尽快地将阻拦自己的瑞典骑兵击溃,为同胞们报仇。 而波兰骑兵的素质确实优于联军。虽然瑞典手枪骑兵的武器和防具要优于波兰骑兵,甚至比翼骑兵的还要好。可波兰骑兵们仍然想尽一切的办法击杀瑞典手枪骑兵。他们用鞑靼人的办法透出绳索将瑞典手枪骑兵套住,然后拉下马来。这时候,瑞典手枪骑兵那引以为傲的全身板甲就成了累赘,他们如果难以快速地爬起身来就会被赶到的波兰手枪骑兵和龙骑兵用火枪近距离『射』击。而哪怕再好的板甲也无法防御火枪的近距离『射』击的。 波兰骑兵和瑞典骑兵反复地冲锋和反冲锋,人数和总体素质占有上风的波兰骑兵渐渐占据了优势,瑞典骑兵的阵脚开始松动了。 不过瑞典骑兵的无畏的战斗也为他们的步兵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十个方阵陡然的变阵,长枪兵在前,火枪兵在后。每个方阵都留下了足够骑兵通行的通道。 第二声哨响。瑞典骑兵开始脱离的战线往方阵后面撤离了。可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哪会善罢甘休,他紧随着撤退的瑞典骑兵开始穷追猛打。 已经被推过小溪的三磅炮通过步兵方阵留下的通道向波兰骑兵开火。这些小炮『射』出的葡萄弹成功地阻止了波兰骑兵的追击。波兰骑兵追击的势头为之一顿。 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率领着骑兵退出了火炮的『射』程范围外。可他必须继续的坚守阵地或者打退瑞典人的进攻。 放弃阵地退回利达堡是不可取的。因为自己的大军已经消耗完了利达堡几乎所有的存粮,困守孤城简直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冬天马上就要到了。 瑞典的步兵方阵开始步步进『逼』。不得已的,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命令骑兵发动了几次反击。 虽然说一将无谋,累死千军,但是部队素质的差别,更能突显主帅谋略的高下:布拉厄·威兴斯堡的打击是事先早就算计好的,不但形成了战场局部的兵力数量优势歼灭了左翼的步兵,而且兵种搭配平衡,炮兵、骑兵和步兵配合作战,骑兵不利的时候,可以退到步兵方阵背后寻求保护,等步兵以一阵密集的火力击退波兰骑兵后,再从方阵背后杀出。而波兰步兵主力全被钉死在了利达堡,哪怕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向扬·索别斯基要求增援,扬·索别斯基恐怕也拿不出兵力了。 在三次连续的攻击失败后,波兰骑兵开始偃旗息鼓,稍作休息了。 望着躺倒在己方阵地前的五百多名波兰骑兵的尸体,彻辰思绪万千。今天的这一仗可谓是自己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之战的翻版。瑞典军队同自己一样都是首先消灭了敌方的步兵,然后在以坚强的方阵与骑兵交战。不同的是,道格拉斯将军手中的军队更加的多,素质也更加的好。 “结束了。”彻辰感叹道。虽然战斗还在继续,可彻辰很明显的感觉到波兰军队这一仗是要败了。这时候,彻辰真心希望对方都主帅能够看清形势,率领剩下的骑兵撤退。 可事情显然未像彻辰猜想的那般结束。随着一声凄厉的号角,波兰骑兵重新摆出了进攻的阵型。而这一次的,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收缩了攻击面,企图以一点突破击穿瑞典军队的防线。 道格拉斯显然也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命令两翼往中间靠拢,以更宽的纵深迎击敌人。 第一波的龙骑兵和手枪骑兵跃阵而出。他们用半身回旋的战法持续地『射』击着瑞典长枪方阵,试图动摇士兵的意志。 长枪方阵后方的火枪兵进行了还击,而瑞典骑兵也冲出了方阵,试图驱散敌人。 异变就在这时发生了。随着瑞典骑兵的冲出,波兰龙骑兵和手枪骑兵迅速地撤退。原本被遮蔽的战场被显『露』了出来——在他们的身后是整齐排列的一整队翼骑兵。 不等龙骑兵和手枪骑兵全部散开,翼骑兵和持枪而立的披甲哥萨克便发动了冲锋。他们试图在瑞典还未返回己方方阵之前就打垮他们,并将残兵败将推入对手的方阵内打『乱』瑞典人的阵型。而瑞典两翼的步兵正在向中间集中,这在加强了阵型的厚度的同时,也使得方阵的灵活『性』变差了。 这是极为阴险的策略。数十年前,波兰骑兵就是这样靠着将敌方的败军推向他们自己的步兵方阵打垮了近两万人的瑞典军队。 可是这一次,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显然低估了古斯塔夫改革后瑞典军队的素质。在两翼开始移动的过程中,道格拉斯将军迅速地要求手下在行进过程中进行第二次的变阵。两翼的六个步兵方阵同时的展开,包围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的骑兵。而那些受困于步兵方阵和波兰骑兵进攻间的瑞典骑兵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波兰骑兵发动了反冲锋,用自己的生命为同伴赢得时间。 虽然在势如破竹的翼骑兵面前这点反击是无力的,可还是为步兵争取了时间。当翼骑兵撞入瑞典军队方阵的中心,两翼已经展开了包围的态势。从天空中看去,就如同一头白鹤亮开了翅膀。虽然这翅膀的左翼稍显缓慢了些。 已经有了准备的步兵方阵仍然无法阻止波兰翼骑兵的冲击。处于翼骑兵进攻面上的四个方阵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就被击溃了的。一些勇敢的步兵试图结成更小的方阵来延缓翼骑兵的冲击力,可这只是杯水车薪。 四个方阵一千三百多士兵朝着小溪逃去。在这里,道格拉斯将军命令所有的火炮最后一次『射』击,然后命令他们向后撤退。任何时候,炮兵都是比火炮更为宝贵的财富。 道格拉斯将军伫立在河岸边,他大声疾呼着溃兵向自己靠拢。不多时的,以将军为中心已聚集了三四百人。 冲破防线的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也很快发现了罗伯特·道格拉斯,他率领着一队骑兵围了上来,势要击杀敌酋。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挺着一杆超长骑枪猛地刺向了站在步兵方阵最前面的道格拉斯,而道格拉斯险而又险地侧身避过了。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致命的一击只杀死了道格拉斯身边的一名步兵,而他的超长骑枪一时也掐在了那名步兵的身体内拔不出来了。趁此机会,道格拉斯手中的双手剑一个挥砍,将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的战马的马头斩落,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从失去生命的战马上摔落,在牺牲了几名护卫后,才被手下从瑞典人手中救了出来。可即便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侥幸活了下来,可他身上受了七八处的伤,被救出来时已经昏『迷』不醒了。 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没能看到,两翼六个中队的瑞典步兵和彻辰的佣兵团已经完成了对他的包围,而瑞典骑兵也已经绕到了波兰军队的身后。 彻辰率领的佣兵团虽然晚于右翼完成包围,可一上来巴希特和皮德罗两名副团长便卯足了劲朝着波兰骑兵毫无掩护的侧翼进攻了。长枪兵们不断地将挤成一团失去机动力的骑兵戳下马,而火枪并更始成排成排地收割着生命。 终于,联军的多兵种合成优势以及道格拉斯将军的大无畏精神发挥了最后的作用。当波兰骑兵们发现自己的后方被瑞典骑兵包围后,他们已不再奢望胜利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谁的胜利一 战斗很快的结束了。除去百十名的骑兵拼死地冲过了佣兵团的防线带着受了重伤的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逃入了树林以外,五千名波兰骑兵几乎全军覆没——一千六百人死伤,三千多人做了俘虏。战场上光缴获的骑枪就有千余把之多,而团旗、连队旗和队旗更是有数十面。这些旗帜现在都堆在了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的面前。 瑞典军队和彻辰的佣兵团共付出了一千余人的死伤,主要的伤亡还是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最后的决死突击造成的。不过以如此小的伤亡歼灭左翼的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率领的骑兵集团,道格拉斯还是满意的。 “接下来就是把这些旗帜扔到利达堡的城下。相信扬·索别斯基和城内的守军看到他们的骑兵都被歼灭了,一定会斗志全无的。”道格拉斯想道。 道格拉斯在这么思索着,他看到了彻辰带着两个副团长皮德罗和巴希特朝自己走来。 “感谢各位的英勇奋战,我想没有你们的付出,这场战斗是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获胜的。” 还未等彻辰他们走近,道格拉斯便热情地说道。他丝毫不提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是从佣兵团的那一面脱逃的事情。 这让原本坎坷不安的彻辰心中充满了感激。道格拉斯不会想到,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是被佣兵团的人故意放跑的,始作俑者便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这位善良的神父原本就对今天战死了无数年轻的生命悲痛不已,又见一群原本年轻且富有朝气骑兵面带死气地冲向自己的枪林,他便心软了下来,偷偷地放开了一条道让他们逃进了树林中。这也导致了最后这个中队收获的战利品比任何其他中队都少。 “道格拉斯将军,这个给你。”彻辰从身后取出一块破布展了开来。 “这是?”道格拉斯一见那破布的图案,便惊讶地站了起来。而彻辰的话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测。 “这是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的军旗。”彻辰说道。 “好,好,好。”道格拉斯连说了三个好字。虽然没有活捉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是个遗憾,可缴获了这面旗帜,却有着和俘虏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同样的价值,某种意义上说,这面旗帜就代表着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本人。 一念及此,罗伯特·到道格拉斯偷偷地将口袋中的一张小纸条撕了个粉碎。这张纸条是将军在战前就写好了的。上面写道:“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现在在我的马车里,敬为元帅送来”。现在上面的字要改改了“敬献给战无不胜的威兴斯堡元帅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的将旗一面。” 道格拉斯不擅嘴上吹捧,因为那太肉麻了。所以他把想说的话写在了字条上。 “彻辰团长,你的功绩我会如实的告诉威兴斯堡元帅和奥金斯基将军的,相信你们的亚努什亲王也会对你封赏有加。今天你辛苦了,带着你的士兵下去休息吧。”道格拉斯收下了旗帜,对彻辰说道。 彻辰带着皮德罗和巴希特向道格拉斯行了一礼,然后便退了下去。 而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和奥金斯基得知道格拉斯已经大获全胜并且收到了其快马送来的部分战利品后,利达堡方向上的战斗便停了下来。原本还猛烈进攻的士兵们退回到了战壕里,连火炮都停止了发『射』。 扬·索别斯基的副官扬·若乌凯夫倚在沙袋叠成的垛口注视了陡然安静下来的联军进攻阵地。在联军进攻最为猛烈的时候,正是他带着扬·索别斯基带来的援军将已经登上城墙的敌人又赶了下去。而在激烈都搏斗中,扬·若乌凯夫的一只耳朵被铳弹打掉了,而他的嘴巴也被砍开了一道深深的豁口。 “扬·若乌凯夫,你没事吧?” 正在奇怪联军为何停止进攻的扬·若乌凯夫忽然听到自己的长官在叫他。原来是扬·索别斯基到了。 “长官,你怎么来了?”扬·若乌凯夫问道。 扬·索别斯基的脸上『露』出了凄苦的微笑。他已经知道了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全军覆没的消息。 “我来最后看着城堡一眼。”扬·索别斯基说道。 扬·若乌凯夫听扬·索别斯基这话说的奇怪,正待细问,却看见城门前来了一队打着白旗的瑞典龙骑兵。 “你们来干什么?该死的瑞典佬?”扬·若乌凯夫骂道。 这些瑞典龙骑兵也不回答。他们四散了开来,然后在城下展开了一面面的旗帜『插』在了地上。 那些旗帜扬·若乌凯夫都是认识的,它们都是前来支援的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将军麾下骑兵军团的。这些旗帜落到了瑞典人的手中,这不就意味着…… 扬·若乌凯夫眼前一黑,他强挣着站住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扬·索别斯基。 “长官,这,这。”扬·若乌凯夫结结巴巴地说道。 和惊慌的扬·若乌凯夫相比,扬·索别斯基却显得很平静。打从左翼的枪炮声消失,他就预感到了这个结局。 城墙上的守军也认出了这些旗帜,他们逐渐明白过来这些旗帜代表着的意义。一些士兵踉跄着倒在了地上,一点精气神都没了;而另外一些士兵默念着圣母玛利亚,希望圣洁的护国女神拯救自己。 利达堡陷入了一片绝望悲观的气氛中。 这时候,扬·索别斯基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年少气盛没有向萨佩加求援了。他的一意孤行不仅害了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也害了利达堡的守军。 “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请扬·索别斯基将军明天前往大营参加晚宴。”一名瑞典的龙骑兵喊完话后边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城下,只留下那数十面旗帜迎风飘扬。 参加晚宴不过是去投降的一种好听些的说法。可是不去又能怎么样?守军已经士气全无,布拉厄·威兴斯堡若非不想再有无谓的伤亡,恐怕今晚就可以在利达堡的领主大厅举办晚宴了。 “晚宴只在今天,不在明天。”扬·索别斯基自言自语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谁的胜利二 布拉厄·威兴斯堡的打算确实如扬·索别斯基所想的那样。虽然亚努什对扬·索别斯基恨之入骨,可是布拉厄·威兴斯堡却对扬·索别斯基很有好感,认为他是波兰共和国年轻贵族中很有能力的一位。元帅想收服他,让扬·索别斯基自己投降,这样不仅能显示卡尔十世陛下的宽厚仁慈,也能影响到一批像扬·索别斯基这样的抵抗派对瑞典王国的态度。 另外的,布拉厄·威兴斯堡隐隐的有些担心。王国的军队虽然在波兰共和国高歌猛进,可是步子迈的太大了。如此广沃的领土极大的稀释了王国的兵力,克拉科夫只有几千正规的瑞典军队,其他的都是投降过来的仆从军,这些人见风使舵、打顺风仗还行,一遇到困难逃的比谁都快;在华沙地区,这一波兰共和国的精华地区也只有不到千人的部队。而且在很多小城镇,甚至连一个瑞典士兵都没有,只有在城镇的大门口竖着一面瑞典王国的王旗,代表着这里已经属于了瑞典。这样的情况下,布拉厄·威兴斯堡急切地需要更多的波兰贵族和领主和自己合作。不然仅一个利达堡就又要牵制王国过千的兵马了。 “他因为会来吧。” 在营帐内和奥金斯基觥筹交错的布拉厄·威兴斯堡分心想道。五千人的骑兵军团已经被歼灭,这一大胜已经充分显示了瑞典军队的强大;利达堡也重新被包围,并且城内的守军在知道了城外的失败后,士气肯定降到了最低点。布拉厄·威兴斯堡想不出除了投降外,扬·索别斯基还有什么翻天的手段。 明天,扬·索别斯基将跪倒在自己的面前,痛哭流涕地祈求自己的原谅。布拉厄·威兴斯堡甚至连宽慰这位败军之将的话都想好了。 “利达堡可以交给扬·索别斯基继续统治,可是他必须交出有分量的人质,并且还要在这留下一支瑞典军队,以便随时的震慑他不敢再起反叛之心。” 思绪一开,布拉厄·威兴斯堡感觉就有些收不住了。他竭力的筹划,想让这里永沐卡尔十世陛下的王恩。 故而,当帐篷外传来一声巨大的炮响的时候,布拉厄·威兴斯堡惊的握着酒杯的手一抖,杯里的葡萄酒都撒了出来。 “怎么会有炮声?”布拉厄·威兴斯堡豁然起身,对周围的副官和随从大声问道。 “别担心,元帅大人。这一定是些贵族在点炮庆祝胜利呢,这是传统,我们波兰贵族的传统。”奥金斯基眯着一双醉眼含糊地说道。他将炮声当做了底下人庆祝胜利的行为。 “就是因为你们有这样都传统,你们才亡国的。”布拉厄·威兴斯堡对波兰贵族这种毫无纪律的习惯嗤之以鼻。在瑞典军队中,战场外私自是用火炮是会被绞死的 接下来的几分钟,又连续地传来十数声的炮响。 凭着敏锐的直觉以及战场经验,布拉厄·威兴斯堡很快发现这些炮声不可能是庆祝胜利的礼炮。他推开身旁的陪酒女郎跑出了帐外。 所有的炮声和火光都是从利达堡上传来,而且都是在西面——扬·索别斯基没有选择投降也没有选择死守,他要逃跑。 “快去,命令我们的士兵去西面反击、反击!绝不能让扬·索别斯基逃了。”布拉厄·威兴斯堡抓过一名在外当值的军官,对他吼道。 整个联军大营都开始动了起来。从高处看去就如同一条火龙正在向西方移动。 西面正是维克多的防区。今夜值守的是维克多的副官托马什。这位常和维克多闹矛盾的副官对自己波兰籍的军官倒是一等一的纵容,因为自觉今晚已经不会再有战事了,托马什默许军官们前往随军集市逍遥快活。这事维克多也是知道的,不过这一次他夜粗心大意了,和托马什一样,维克多也判断战争已经结束了。所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有扬·索别斯基的偷袭在开始的时候极为的顺利。他们轻易地跨过了两条堑壕,没有被发现。但当城内的守军『摸』到第三条战壕即将靠近营垒的时候,一名夜起小解的雇佣兵才发现了敌袭。 由于大部分军官都不在,营垒内的士兵慌作了一团。特别是那些波兰籍的士兵,他们本来就对翼骑兵充满了恐惧。当他们看到一群挥舞着马刀身穿着翼骑兵甲的无马骑兵杀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这些士兵全都“哇”地大叫了一声,四散而逃了。托马什连砍了两三个逃跑的士兵也没能阻止他们逃跑的势头,而连他自己也被一名冲上前来的翼骑兵砍掉了半个脑袋。 如同牧人驱赶着一群绵羊一般,偷袭者很轻易地便击穿了西面一半的营垒。可在营垒的中段,他们终于遇到了有组织的抵抗。 维克多聚集起来的五十四名佣兵和偷袭者交上了火。这些佣兵都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所有他们只来得及拿武器,连盔甲都没穿。维克多也是如此,这位步兵队的队长只穿了一件皮衬衣,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上。 这五十五人聚拢成一个小圆阵,他们用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却也配合默契。三名不知深浅的长枪兵冲了上来,可他们很快就被佣兵手中的长戟勾杀在了阵前。其他的敌人开始踌躇了,面对着浑身是刺的铁刺猬,他们虽然包围住了,却也不知道从何下口。 维克多立于圆阵的中心,他不住地鼓舞着大伙的士气。因为维克多很明白,只要在坚持一会,其它三面的援军就会赶到的。 “一群笨蛋,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这时,一个身穿带皮翼骑兵甲的军官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他的脸满是伤痕,看起来说不出的丑陋。 看到这名军官,维克多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下。不是因为那张脸,而是因为军官手中的手雷。 那丑陋的脸『色』『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军官将手雷一点,然后猛地抛向了圆阵中。 “快散开!” 维克多大喝了一声。手雷在半空中爆炸,这也是他最后的记忆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谁的胜利三 前天晚上扬·索别斯基的夜袭很快便对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援军给击退了。可扬·索别斯基却从东门脱逃了出去。是的,西门的夜袭只是一个幌子,或者说是引诱联军各部的一个诱饵。当利达堡的守军相信自己的指挥官会带领他们杀出重围的时候,扬·索别斯基却出卖了他们。 退回到利达堡的守军在发现真相后一片哗然,他们边咒骂着扬·索别斯基的背叛边打开了利达堡的城门。就这样,坚守了三个月的利达堡被占领了。 而在夜袭中,维克多深受重伤。他的身上被手雷炸出了七八个伤口,成为了倒在胜利前夜联军最高级别的军官。 虽然利达堡的守军可是算是投降的,可是布拉厄·威兴斯堡和奥金斯基对昨夜的损失恼怒不已。他们在收缴了守军的武器后,将除贵族和军官外剩下的两千余名利达堡的守军赶入了利达堡的壕沟内,然后用火枪和手雷将他们全部解决了。 逃入城内的难民也无法幸免,瑞典士兵将他们逐一的『射』杀。那位支持扬·索别斯基的马雷克神父被吊死在了城内的一根旗杆上。信奉新教的瑞典人可不会对天主教的神父手下留情。 在做完这些事情后,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甚至还要在城堡内举行胜利宴,庆祝这一场大胜。每一个军官都受到了邀请,连采佩什和叶利谢伊这样的下级军官也不例外。 在佣兵团的军营里,一些不愿前往的军官正在向着彻辰告假。 “团长,我和费多特都是沙皇俄国人。平时在佣兵团还好,那样的宴会我们真不习惯参加。”叶利谢伊拉着费多特告假道。而后者也不住地点头表示着自己是这个意思。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很明确地表示不会去参加晚宴。他毫不避讳将屠杀利达堡军民的布拉厄·威兴斯堡看做是恶魔,那晚上的晚宴当然就是恶魔的盛宴。他作为一名前神父,又怎么会去参加恶魔所举办的晚宴呢! 巴希特虽然说的委婉些,可他也是厌恶与这些杀人恶魔一同庆祝所谓的“胜利”的。尤其是那些发动这场“叛『乱』”的贵族和军官们都活了下来,而无辜的士兵全都被屠杀了。 英格丽和法蒂玛作为女『性』并没有受到邀请,可看他们的神情,即使受到了邀请,她们也是不会去的。 “那么,现在要去参加元帅的晚宴的只有采佩什、阿尔吉尔达斯和皮德罗叔叔你们三个了吗?”彻辰转过头对自成一派的皮德罗等三人说道。 彻辰准许了所有人的告假。他也被利达堡的惨剧震惊了。原本他心目中强军的典范竟然会做出屠城的事情来,这让彻辰怎么也无法接受。 原先,对佣兵团在战斗中的表现很是满意的道格拉斯将军曾暗示在战后会向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进言将彻辰的佣兵团从亚努什亲王的手中要过来,划归他的麾下共同作战。对于道格拉斯将军的这一好意,当时彻辰是欣然接受了的。因为他自认这是一条既能离开亚努什又能不使皮德罗叔叔反对的好办法,而且加入到道格拉斯将军的麾下,自己也能学到很多的东西。 可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动摇了。因为他遇见到,为瑞典军队服务的他,要面对的还是无穷无尽的屠杀和暴行。这和在亚努什这里有什么区别呢? “还有你,团长。你也要去参加晚宴的。”皮德罗听彻辰只提到了三个名字,赶忙提醒彻辰他是一定要去的,不然肯定会让元帅不满。 “叔叔,我很累。你和采佩什他们去吧。”彻辰意兴阑珊地说道。一想起壕沟内那些未来得及掩埋的尸体,彻辰就想呕吐的不行。 皮德罗还想再劝彻辰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几千人的大屠杀确实够残酷的了。皮德罗也是感同身受。当年在马格德堡,这座城市在1631年5月9日陷落的时候,早在尼德兰等地就与新教徒厮杀的提利伯爵,让手下的全体雇佣军劫掠3天。多名马格德堡市民丧生丧生。那时候皮德罗比彻辰大不了几岁,还是初出茅庐的青年。当其他雇佣兵们都在屠杀和抢劫的时候,皮德罗也是吐的稀里哗啦。 “那么团长你既然忧心维克多的伤势,晚上要去看他而不能参加元帅的晚宴,到时候元帅问起的话,我会如实说的。相信元帅大人也能理解。”最后,皮德罗为彻辰找了一个理由。维克多重伤至今未醒,他又是彻辰和皮德罗的同胞和好友,彻辰惦记维克多的伤情不去参加晚宴,也是情有可原,谁也找不出错来的。 彻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默认了皮德罗的说法。 而采佩什则若有所思地看了阿尔吉尔达斯一眼。 在从营帐内出来后,采佩什将阿尔吉尔达斯拉到了一边。他附在阿尔吉尔达斯的耳边悄悄地说了段话。 “你要我诬陷团长!”阿尔吉尔达斯震惊地看着采佩什。这完全是与他贵族荣耀不相容的事情。 采佩什一把捂住了阿尔吉尔达斯的嘴。 “该死的,你想让整个佣兵团都听见吗!这怎么能算诬陷呢?不能算是诬陷,当时你也看到了的,那些逃兵的确是从斯帕索库科茨基那里脱逃的,而且那个神父的确是故意放开了一个缺口是不是?”采佩什小声地说道。 “可是你怎么知道是团长让神父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还?” “也许是团长的命令呢,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这是一次机会,只要我们扳倒了彻辰,我有把握亚努什亲王会任命你我为佣兵团的指挥官。有这样强大的佣兵团,你我就不是寄人篱下的小军官了,连奥金斯基将军都得和和气气的和我们说话。我们一定会在大亲王的手下飞黄腾达。你不是一直想复兴你们家族吗?这是最好的机会。” 阿尔吉尔达斯想反对,可是采佩什那句复兴家族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谁的胜利四 维克多躺在病床上。他赤『裸』着上半身,一条白『色』的绷带从他左肩斜穿过然后扎了几圈绑在了腰上。在他的双腿和手臂上也都缠着绷带,这些绷带有些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 维克多的面『色』苍白,他那漂亮的胡子也失去了光彩。事实上,自从受伤昏『迷』以来,维克多的情况就一直的不稳定,他偶尔会剧烈的抽搐,这时候他的伤口就会崩开来。 “彻辰团长,感谢您能来看我们队长。”一名留着黄白相间的山羊胡的老兵对彻辰说道。这名老兵是步兵队的掌厨,叫沃尔特,是个普鲁士人。沃尔特原先也是个佣兵,不过他时运不济,和大多数的佣兵一样一辈子都是个大头兵。临看着年老体弱了要退役,是维克多留下了他在步兵队里。沃尔特手里拿着一碗肉汤,昏『迷』的人吃不下东西,只能靠喝肉汤维持营养。 “别这么说,沃尔特。维克多是我的长辈。他现在受了这么重地伤,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看他的。”彻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今天若不是皮德罗提醒,还没那么快意识到要来看看维克多的伤情。 傍晚六点钟的时候,皮德罗和采佩什、阿尔吉尔达斯便去了利达堡参加元帅的庆功宴。各个军营里的军官差不多都去了。留下来的那些士兵们没有了管束,一个个也全跑到了随军集市内逍遥快活。那里的商人和流莺都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了,今晚恐怕是他们最后一天的生意,一个个都卖力地出卖着酒水和肉体。从集市里传出的喧闹声甚至于超过了利达堡的礼炮声。 相对的大营内冷清了许多,每个营地只有稀稀落落地一小群人。这些人或是在战争胜利前就花完了口袋里的最后一个泰勒,或是在这场战争中受了伤,只能待在营地里。 彻辰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维克多。他问沃尔特:“沃尔特,医生说维克多他还有康复的希望吗?” 沃尔特摇了摇头。他坐在了病床的另一头,将盛有肉汤的碗放在了一张空着的椅子上,然后将维克多的身体略微抬起了些。 “医生说他已经用了最好的『药』物,可能不能醒就看队长他的意志力了。” 听沃尔特这么说,彻辰有些黯然。他回忆起维克多曾经说过的等战争结束了就会退役,然后带着科尔夫夫人(那个时候或许已经是维克多夫人了)回到西班牙家乡。言犹在耳,可维克多却已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当我离开可爱的故乡哈瓦那,你想不到我是多么悲伤。 天上飘着明亮的七『色』的彩霞,心爱的姑娘靠在我身旁; 亲爱的我愿同你一起去远洋,像一只鸽子在海上自由飞翔; 跟你的船帆在海上乘风破浪,你爱着我啊像一只小鸽子一样。 亲爱的小鸽子啊,请你来到我身旁, 我们飞过蓝『色』的海洋,走向遥远的地方。 当我回到家乡哈瓦那好地方,是你唱着歌儿等候我在岸旁; 母亲我在异乡多么想念你,每天每夜把这离别的歌儿唱; 亲爱的我愿随你同去远航,像一只鸽子在海上自由地飞翔。 和你的船帆在海上乘风破浪,你爱着我呀像一只小鸽子一样。 亲爱的小鸽子,请你来到我身旁, 我们飞过蓝『色』的海洋,走向遥远的地方。” 彻辰默默地哼着这首家乡的民歌,他希望维克多能听见,向小鸽子一般飞回到西班牙。 一首歌唱完,帐篷内又恢复了安静。很长的时间,只剩下沃尔特的汤勺敲击碗发出的声音。 “彻辰团长在吗?”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帐篷外面穿了进来。还未等彻辰回答,一个人便掀开了帐帘走了进来。 这人留着一头披肩的棕『色』长发,四十多岁的年纪,身穿着一身半胸甲。他的身材挺拔,『裸』『露』在外的古铜『色』的双手犹如钢铁般的强壮。 这位军人进入帐篷后朝三人扫视了下,他的目光很快便停留在了彻辰的身上。 “你是彻辰团长吧?”那人问道。 彻辰从床沿边站了起来。 “是的,我是阿勒瓦尔·彻辰。”彻辰回答道。 这名军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卡尔松,在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的麾下服役。我奉元帅的命令请彻辰团长您前往利达堡。” “有什么事情吗?”彻辰问道。他记得自己已经推托有事不去赴宴了,可现在元帅竟然又派人来请自己,肯定是有其他的事情。 “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请你去利达堡。”卡尔松守口如瓶地回答道。 知道从卡尔松这里问不出什么,彻辰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愿意去那被鲜血浸染的利达堡,可是布拉厄·威兴斯堡命人来叫自己,他不想去也得去了,不然就是违抗军令。 走出帐篷,彻辰望了望天空。今夜是个好天气,夜空中繁星点点。军营里了无生气,灯火最为光明的地方在军营的两面,那里被火光映衬的白昼一般。一名科尔松的随从牵过了两匹马,彻辰和科尔松上马后便朝着利达堡的方向而去了。 一路上,彻辰和科尔松闲聊了起来。科尔松显然是个健谈的人,除了关于元帅叫彻辰去利达堡的原因外,他什么都和彻辰聊了。快到利达堡的时候,彻辰已经将科尔松的生平知道了个大概。这些可都不是彻辰问的,而是科尔松自顾自的说的。 科尔松参加过扬科夫战役。在那场战役中,科尔松在伦纳特·托尔斯滕松将军的麾下击败了最为优秀的日耳曼军团,那也是他最光荣最快乐的时刻。也因为这功绩,伦纳特·托尔斯滕松将军将他推荐给了布拉厄·威兴斯堡。进入元帅麾下不久,他便参与了利达堡之战。 在聊天中,彻辰感觉科尔松的记忆力似乎不是那么好。同样的话他和彻辰说了一遍后,过了不久他又和彻辰说一遍。 “科尔松,我们好像到了。” 当科尔松还要将他的服役经历讲第三遍的时候,彻辰打断了科尔松的话。 在利达堡那已成废墟的大门前,两名持戟的瑞典兵站立左右。 第二百四十七章 谁的胜利五 彻辰到的时候元帅的晚宴已经结束,大厅内满是收拾残局的仆人。布拉厄·威兴斯堡和奥金斯基等几位最重要的人物都不在大厅内,彻辰粗粗地扫了一眼,也没看到皮德罗叔叔的身影。 彻辰正感到奇怪,卡尔松拍了拍彻辰的肩膀道:“元帅和几位将军在二楼等着你。” 说完,卡尔松便首先地走上了楼梯。而彻辰也紧随其后。 在二楼那间原本是扬·索别斯基办公的房间内,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坐在主座上,奥金斯基和道格拉斯将军分别坐于元帅下首的左右两个位置。皮德罗和采佩什、阿尔吉尔达斯三人站立在下方。三人的表情各异:皮德罗一脸的焦急,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手心里满是手汗;而采佩什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他不时地看一眼皮德罗又看一眼上首的三位大人物,脸『色』在嘲弄和谄媚间不住地转换;阿尔吉尔达斯是一脸的严肃,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看着元帅身后那悬挂着的纹有威兴斯堡家族家徽的巨型旗帜。 “元帅,彻辰到了。” 卡尔松的一声提醒唤醒了所有人。房间内的五个人或抬头或转头地看着走进房间的彻辰。 被五个人直视着的感觉并不好。彻辰先是一愣,可他马上调整好了状态。彻辰缓步地走近前,当走到皮德罗等三人站立的位置的时候停了下来。 “元帅、将军,晚上好。”彻辰施了一礼说道。 布拉厄·威兴斯堡和奥金斯基仍然面无表情,道格拉斯将军却是微微一笑:“彻辰团长,免礼。” 彻辰抬起了头,他看了看身边的三人,又把目光返回到正前方。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元帅召唤自己来有什么事情。 既然不知道缘由,彻辰只得先这么站着,等待着元帅或者将军先说话。可面前的三位似乎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一个个只是看着彻辰,却没有一个开口。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三分钟。这期间,采佩什不断地晃动着眼珠子,左边瞧瞧、右边看看。 终于,还是道格拉斯先开了口。 “彻辰,威兴斯堡元帅召你过来是因为有一件事关重大的事情涉及到了你。你的这两位部下在晚宴上告诉元帅说你故意放走了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对于这样诬告,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皮德罗听完道格拉斯的话心中一喜。道格拉斯将军显然是站在彻辰一边的,他一开口就将事情定『性』为了“诬告”,显然是在为彻辰开脱的。 这层意思采佩什当然也听得出来。他急急忙忙地反驳道:“元帅、将军,我可不是诬告我们团长啊。斯帕索库科茨基放走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可是我和阿尔吉尔达斯亲眼所见的。当时斯帕索库科茨基率领的长枪兵明明可以挡在骑兵的前面阻挡他们,可他却让开了。这可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情。我可以让我手下的佣兵为我们证明。” 布拉厄·威兴斯堡虽然也觉得道格拉斯将事情定『性』为“诬告”言之过早了,可采佩什质疑自己的同僚的行为是威兴斯堡所不能容忍的。元帅大声警告道:“采佩什,注意你的身份。我们要你说话了你再说话。” 见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发了火,奥金斯基也狠狠地瞪了采佩什一眼。 “彻辰,对于采佩什的指控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奥金斯基也问了一句。 彻辰没想到佣兵团里竟然出现了叛徒,不过他很快也就释然了。本来采佩什、阿尔吉尔达斯二人和自己就不是一路人,是因为亚努什的强令在扭合在了一起。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某种意义上也是必然的。 “元帅,两位将军。我并没有命令我们团里的中队长斯帕索库科茨基放走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一伙人。当时战场上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的亲卫们为了突围决死突击,我的部下斯帕索库科茨基为了减少伤亡才让了开来。他并不知道逃兵里面有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而且我的火枪队队长费多特率领的火枪兵们一直从侧面『射』击逃跑的敌人。”彻辰平静地解释道。 “这么说你的那位部下只是无意之失咯?”奥金斯基代替布拉厄·威兴斯堡问道。 “是的,当时的情况道格拉斯将军很清楚,我的佣兵团和一个瑞典中队在左翼夹击数千波兰骑兵本来兵力就是捉襟见肘,我们即使挡住了这一路的敌人,其他敌方也会出现空当,让一些敌人逃走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况且我和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素未谋面,又为何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放走他呢?” 皮德罗听了彻辰这话暗暗叫好。自己的侄子指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点:动机。在明面上,不管是彻辰还是斯帕索库科茨基都没有任何的动机去放走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的。 听了彻辰这话,道格拉斯也是微笑着点点头。而采佩什已经开始额头冒汗了。 “元帅!我们团长说他没有动机,可是他和叛军之中的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安杰伊·克米奇茨都是朋友,这就是他的动机啊!而且他说自己不知道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在逃兵里面,可是他后来捡到了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的军旗,他也没命令追击,这一点阿尔吉尔达斯也能作证。他是一个贵族,他能用贵族的荣誉起誓,我和他说得都是真的。”采佩什见形势竟向着彻辰有利的一面,赶忙反驳道。 彻辰和叛军中的将领有旧,这一点布拉厄·威兴斯堡倒是第一次听说。而且采佩什还言之凿凿地说敢用贵族的荣誉起誓,对于一名贵族来说是极为神圣的事情。听采佩什这么说,元帅的眼睛又看向了阿尔吉尔达斯。 “阿尔吉尔达斯,你愿意起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奥金斯基问道。 阿尔吉尔达斯面『色』一阵起伏,好半天的他才吐声道:“我以贵族的荣誉起誓。” 彻辰说自己没有动机,而采佩什和阿尔吉尔达斯又坚称是彻辰指使斯帕索库科茨基做的,由于现在没有其他人证物证可以证明彻辰下过这样的命令,事情的真相仍然是一片混沌。 这时候,从开始只说过一句话的布拉厄·威兴斯堡开口了:“既然无法判断,那么我们只好问问那位当事人斯帕索库科茨基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谁的胜利六 房间内的落地钟滴滴答答第响着,钟内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的一点,谁都没想到一场庆祝胜利的晚宴竟然开成了一场审讯会。 彻辰等人仍然留在房间内。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并没有派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去找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而是指派了卡尔松去。神父也不会被带到这里,而是会被专门的人所审讯。 虽然已经是秋天,可采佩什仍然觉得房间内的灯光热的要命。他悄悄地摘下了手上的皮手套放到了口袋里。采佩什又偷瞄了一眼彻辰,却见这位自己的上司神态坦然。这让采佩什有些佩服彻辰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定力了。看来彻辰能当上佣兵团的团长除了那让人羡慕的好运外,其他方面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点的时候,卡尔松回了来。他的手中拿着一叠的纸,看来这些都是审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记录。卡尔松将这些文件呈给了元帅,然后又退了下去。 布拉厄·威兴斯堡定眼看了看这些记录,他又随意的翻了翻后面的几张然后递给了奥金斯基。从始至终采佩什一直盯着元帅在看,可元帅的脸上没有透『露』一丝有用的讯息。 而奥金斯基看完这几份记录面『色』明显显出了怒容。他“啪”地一声将记录又递给道格拉斯。 “彻辰团长,你的部下斯帕索库科茨基说他的确放走了那些人,不过他是出自一名神职人员的怜悯之心。并且他并不知道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在队伍里面,而且他发誓说你并不知情,也没有下过任何这方面的命令。”道格拉斯将军将记录放在膝盖上,然后无奈地说道。 听到道格拉斯这么说,彻辰面『色』一黯,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神父承担一切罪责感到悲伤,因为如此一来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而皮德罗身子已经抖得筛子一般,采佩什却是面『色』一喜。采佩什急不可耐地跳脚出来说道:“元帅、将军。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采佩什话音刚落,奥金斯基便站了起来。知道自己手下的佣兵团长竟然放走了最为重要的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奥金斯基怒火中烧。他大嚷道:“来人,把彻辰和皮德罗带下去!” 两个门口的守卫应声进了来。 “且慢!”道格拉斯抬手制止道。 “道格拉斯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彻辰他纵容下属放走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事实不是很清楚了吗?”奥金斯基见道格拉斯阻止自己,不满地说道。 “奥金斯基将军,事实的确是很清楚了。不过您可能没看仔细。这些记录上斯帕索库科茨基承认这件事都是他一人所为的,和彻辰团长可是无关。”道格拉斯提彻辰辩解道。 奥金斯基冷哼了一声,显然他并不认同道格拉斯的说法。只是碍于道格拉斯将军的身份才没有反驳。 而皮德罗听了道格拉斯这话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连忙说道:“不错,不错。我侄子绝对没有指使斯帕索库科茨基私放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这都是斯帕索库科茨基自己的一念之仁。我们或许用人有差,可绝对没有背叛元帅和亚努什亲王的意思。” 眼见两位将军各有各的偏向,而道格拉斯显然是偏向彻辰的。布拉厄·威兴斯堡觉得既然有人原意承担起了一切罪责,那么这件事情还是就这么了了好。布拉厄·威兴斯堡也是知道彻辰曾经帮助克里斯蒂娜,即便是彻辰真的犯下了私放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的大罪,看在克里斯蒂娜的面子上,自己也不能过重地处罚他。 既然做出了决定,布拉厄·威兴斯堡便以下定结论地口吻说道:“既然人犯已经承认了是他自己一个人做的,彻辰团长并不知情。那么我看这件事情就这么处理了吧:斯帕索库科茨基关押入牢等候处理;佣兵团长彻辰用人不明,免去其这次所立功绩的所有奖励。” 说完自己的决定,元帅似乎才想起佣兵团是亚努什亲王的部属,应该要问奥金斯基的意见: “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你以为如何呢?” 虽然瑞典人是客军,可奥金斯基哪敢对其说个“不”字。既然布拉厄·威兴斯堡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当然支持了。 见自己原本认为扳倒彻辰十拿九稳的一件事情竟然被如此轻轻的放下,采佩什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他知道自己获得佣兵团团长的希望破灭了,更糟糕的是自己还很有可能面临着法蒂玛这样忠于彻辰的异教徒女战士的追杀。 而阿尔吉尔达斯却『露』出不知是高兴还是痛苦的表情。 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向奥金斯基点了点头。他微微前倾了下身子,问彻辰道:“彻辰团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元帅,我想知道神父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哦,神父就是斯帕索库科茨基。”彻辰关切地问道。 “你那位部下犯得是重罪,按照军法应该绞死。”道格拉斯对彻辰解释道。 虽然是死刑,可这样的判决并不算重。事实上在波兰共和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酋长国,叛徒是要被拉去坐柱刑的,那才是最残忍的刑法。而且还会祸及他的朋友和家人。 可彻辰还是想拯救神父的生命。不仅是因为神父是自己的部下,更因为神父是个好人。在听完道格拉斯的话后,彻辰试探地说道:“斯帕索库科茨基是我们佣兵团的人,他是不是可以由我们自行处理?” “彻辰团长,你太狂妄了!” 对与如此无知又无礼都要求,奥金斯基当即怒骂道。而皮德罗也一个劲地示意彻辰不要再说了。 可就在这时,彻辰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令人震惊的举动:他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慢步走到了布拉厄·威兴斯堡的面前。 “阿勒瓦尔·彻辰!你要干什么?”对于彻辰置自己的警告不理,又做出了无礼举动,奥金斯基站起来怒喝道。 彻辰对奥金斯基的怒喝充耳不闻,他缓慢地跪倒在元帅的面前,亲吻了布拉厄·威兴斯堡的靴子,然后说道:“元帅,请饶恕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我的部下犯了错,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承担一部分过错能减轻他的罪责和换回他的生命的话,我愿意!” 第二百四十九章 暂离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最终被赦免了绞刑。可为此彻辰和佣兵团付出的代价也是极重的。彻辰被免去了佣兵团团长的职务(虽然被称作佣兵团,可这支部队的薪水都是由亚努什亲王支付的),而斯帕索库科茨基也被免去了队长的职务并被赶出了佣兵团。皮德罗接替了彻辰坐上了佣兵团长的位置,这是各方都能够接受的一个结果。不然换上任何一个人,在佣兵团内都不能服众。而让皮德罗做团长,可以让那些一直忠于彻辰的法蒂玛等人觉得这和彻辰做团长并没有什么不同,毕竟皮德罗只有彻辰这一个亲人,他是不会将佣兵团送给外人的。 采佩什和阿尔吉尔达斯灰溜溜地佣兵团逃出了佣兵团。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在佣兵团里是待不下去了。除了一些采佩什的死党,所有的人都恨二人入骨了。而布拉厄·威兴斯堡和奥金斯基对这两人也不待见,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叛徒的,哪怕这个叛徒做了对自己有益的事情。 既然撤销彻辰佣兵团团长的职务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和交换,那么彻辰就不能在待在佣兵团内了,因为如果彻辰还在,那么所谓都处罚就将有名无实。作为元帅的布拉厄·威兴斯堡必须维护军纪的严肃『性』,这也是瑞典军队战无不胜的源泉。 对于彻辰离开佣兵团后的去向,道格拉斯倒是给了彻辰一个建议。道格拉斯将军建议彻辰去华沙这座东欧最美丽的城市之一,这样彻辰不仅可以散散心情,也可以见到克里斯蒂娜女王陛下。道格拉斯说女王会很高兴能见到彻辰的。 对于道格拉斯将军的建议,彻辰不置可否,他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因为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对彻辰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那就是去琴斯托霍瓦的大光明山修道院。神父认为彻辰最近的心神不定,是信仰不够坚定的缘故。他想带着彻辰上光明山修道院,瞻仰护国女神的光辉。这或许对彻辰『迷』茫的心灵会有所帮助。 离别总是伤感的,尤其是皮德罗。当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穿着一身远行的装束站在自己面前和大伙儿告别的时候,皮德罗嚎啕大哭了起来。彻辰自从和他来到东欧两个人还没有分开过。如果可能,皮德罗真想和彻辰一道远行,可是他必须留下来,作为暂代团长(皮德罗对自己的定位),他必须帮彻辰看住这份家业。 “斯帕索库科茨基,你一定要照顾好彻辰,而且别把他带上错了路。”皮德罗关照神父道。皮德罗的话里意有所指,显然是怕神父又唆使彻辰投靠萨佩加那一方。利达堡之战的胜利更加坚定了皮德罗佣兵团只有跟随瑞典人和亚努什亲王才有光明前途的信念。 “皮德罗,我并不是彻辰的引路人,上帝才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微笑着说道。 对于神父这神棍般的回答,皮德罗报之以冷哼。 “彻辰,你放心。我会让那两个家伙付出代价的。”法蒂玛看着彻辰的脸,坚定地说道。她所说的那两个人显然指的就是采佩什和阿尔吉尔达斯了。 “千万不要!”彻辰对充满仇恨、蠢蠢欲动的法蒂玛说道:“采佩什和阿尔吉尔达斯对于报复肯定已经做好了防备,你贸然去肯定会落入他们的陷阱。而且这次我们能够如此轻易的过关已经呈了道格拉斯将军很大的情了,若果我们又闹出事来,会让道格拉斯将军难做的。而且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地报这一箭之仇。” 接下来,英格丽、叶利谢伊、费多特和巴希特也分别和彻辰说了祝福的话。尤其是巴希特,他见彻辰竟然能为部下放弃职位和荣誉,不禁和彻辰合了心。可以说,在经历了采佩什和阿尔吉尔达斯的事情后,佣兵团是更加的团结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告别了众人,开始上路了。接下来的旅程中,彻辰将碰到更多的人和事。 而在百里之外,两支军队已经对峙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新任的立陶宛大统领帕维尔·萨佩加将军率领着的四万同盟军在向维尔纳进军的半途被御马监王公博古斯拉夫率领的两万大军拦住了去路。似乎是由于博古斯拉夫一直保持着“中立”,大统领在被博古斯拉夫的军队阻拦后并不愿意开第一枪,哪怕米哈乌在其面前多次揭『露』了博古斯拉夫假中立真投敌的真面目后,萨佩加仍然固执的只是派出使者要求博古斯拉夫亲王让路,这一切当然不会有结果。期间,米哈乌提出了转道前往利达堡,进攻亚历山大·奥金斯基率领着的围攻利达堡的亲王军,可是萨佩什对维尔纳的执念又让他拒绝了这一方案。 直到利达堡陷落,萨佩加率领着的联军仍然按兵不动。这使得很多的将领都对大统领很不满,这其实尤以安杰伊·克米奇茨为甚。这位好战的波洛茨克城主原以为能大战一场,没想到时间都浪费在了和谈何扯皮上面。他几次当着萨佩加大统领的面讽刺大统领是个胆小鬼,可萨佩加除了吹胡子瞪眼睛外,也没把他怎么样。 这一天,安杰伊照例地在两军的阵地前面遛马。几次的,他都把马跑进了博古斯拉夫军队火枪的『射』程内,又在对方的怒目而视之下将马骑回来。他是真希望对方都哪个士兵能忍不住开第一枪,这样他就有理由带着骑兵杀过去了。 可博古斯拉夫的士兵没能让他如愿。 正当安杰伊准备第三次的玩这一把戏的时候,米哈乌其实拦住了他: “安祖,大统领开会呢,就缺你一个了。” 安杰伊懒散地在马上翻了个身。他轻蔑地说道:“那个懦弱的大统领开会能有什么事情?我真是看错了他!” 米哈乌这次却对安杰伊的傲慢不以为杵,他微笑着说道:“大统领说你要是不去,前锋的位置他可要给别人了。” 第二百五十章 又相逢一 位于克拉科夫附近的小镇瓦多瓦采近期来了很多人,这使得这座原本就不大的小镇人满为患。过度膨胀的人流甚至导致了小镇内面包和土豆的价格飙涨,这是在以前所从来没有过的。 论起原因,还得说到攻占克拉科夫的瑞典名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这位瑞典将军在占领克拉科夫后曾经晓喻全城的居民,伟大的瑞典军队将会对所有的顺民和支持者秋毫不犯,没有人会拿他们的一针一线。并且,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还发布公告要求全城的居民都将偷藏的火器交出来,逾期不交者将处以绞刑。当然,将军还在布告的最后,颇为“仁慈”的将马刀等彰显其贵族身份的冷兵器划归了合法的范围。 华沙和克拉科夫等地承平已久,这里的人不管是居民还是贵族都很少有了舞刀弄剑的血气。在瑞典人发布公告后,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合作,将火器交了从来。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信守了承诺,没有侵犯任何克拉科夫城内富裕人家的财物,可他手下的那些军官们可不是“正人君子”。在确认了城内的居民已经缺乏抵抗的手段后,这些军官们带着士兵光天化日之下就闯入了他们看中的任何一家波兰人的家庭,拿走了所有他们认为值钱的东西。而留下的,只有一文不值的军票。 当克拉科夫城内的一个社区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人们还将信将疑。可当大半个城区都成为了瑞典军人的狩猎场的时候,人们开始惊慌了。一些城内声名显赫的贵族还曾前往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临时府邸去请愿,他们希望将军能够管束手下。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亲切地接待了这些人,将军保证会制止一小撮目无法纪的军人的。可当请愿者中的某些人认出将军会客厅内的某些物品的出处的时候,他们对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信任动摇了。 一批大贵族带着家人和仆从坐着马车离开了克拉科夫到他们乡下的庄园去避难了。这引起了恐慌的连锁反应。人们纷纷地收拾着细软开始逃离克拉科夫。对于这些人,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倒是没有阻拦。他只是任命了自己的卫队长为城门的守卫,向每一个出城的人收取二十泰勒的出城费。仅此一项,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大部分人逃难的方向是没有被战火波及的西面。而瓦多瓦采则是他们停留的第一站。 这一天的,小镇外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他们都穿着灰『色』的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乍一看像是一名神父带着他的仆童远行。老的手中拄着一根藤杖,他的身后背着一杆长枪。而小的那位虽然没有背负任何武器,可从那被寒风不时吹开的长袍开口,却隐隐约约地『露』出金属『色』的剑柄。 不过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神职人员携带着武器出行也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事实上,在波兰共和国,很多的修道院内的武器比一些中小贵族家的都多。而在琴斯托霍瓦的修道院内的地窖里,据说还有火炮。 两人是从瓦多瓦采西面的城门入城的。说是城门,不过是用木头围起来的简易围墙罢了——像瓦多瓦采这样的小镇,它的城门和城墙都是用木头做的。 二人来到镇中心后,人流逐渐增大了起来。一些随意停靠在路边的马车更是增加了道路的拥挤程度。这些马车有些装饰着华丽的纹章,上面还镀了金,一些则只是简陋地用柳条编制而成,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稻草。可有一点是相同的,马车的朝向都是西面。 由于日正当午,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二人在闲逛了一阵后便走进了镇中心的一间名叫“风铃”的小酒馆内。小酒馆内的喧闹更甚,不大的大厅内除了舞台外到处都是人。这些人大多数的穿着并不华丽,有些更是一看就是雇佣兵的打扮。他们在酒馆内肆意的吵闹和喊叫,锡制的大酒杯敲的松木桌子砰砰作响。 酒馆内的服务生见有新客人进来,赶忙挤过拥挤的人群迎了上来。 “两位客人,要吃点什么吗?”服务生问道。 神父见酒馆内一片的吵杂,人也多的过分了,他便作势想要离开。 服务生也看出了神父的不满意,为了留住客人,他急忙解释道:“两位,最近小镇来了很多人,都是从克拉科夫逃难出来的,我们这所有的酒馆和客栈以及人满为患了,你们就是换一家还是这种情况。” 神父也知道服务生说的是事实,他看了眼跟在身边的仆童。 “神父,我们就在这里吃吧。”那仆童说道。 神父点了点头见客人留了下来,服务生乐不可支。他急急忙忙地在前面引导,将二人带到一张破旧的小桌前。那小桌高低不平,上面还有一层油污,明显是临时拿来凑数用的。 恐怕是怕客人再次不满,服务生还未等两位客人开口,便笑着推销起自家酒馆的好处来:“两位客人,别看我们这里座椅有些简陋了,可等一会的表演,一定能让你们大开眼界。” 不过二人可不是来看什么表演的,服务生的话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兴趣。不过二人还是将就着坐了下来并要了一瓶蜂蜜酒和几片烤面包。 很快地酒水和食物便端了上来,而服务生所说的表演也开始了。 一名吉普赛女郎身穿长裙和抹胸跳上了舞台,她扭动着水蛇一般的细腰和丰满地地『臀』部,不断地做出各种诱人的姿势。而台下的那群佣兵们看得也是口水直流,他们不断地鼓掌和叫好。一些佣兵从破破烂烂地口袋里『摸』出一大把夹杂着铜币和泰勒的钱扔到舞台上,每当这个时候,舞女便做出更为诱人的动作,她『露』出自己雪白的大腿,让钱主们一饱眼福。这换来了更多的泰勒也招来了一些『色』鬼的咸猪手。 服务生见神父身边的仆童看的目瞪口呆,心里暗自发笑这小童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香艳的表演。 当服务生放下食物离开的时候,那仆童模样的少年对神父说道:“神父,这女的我见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又相逢二 这二人便是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在离开了佣兵团后,彻辰本来想听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建议去大光明山修道院朝圣,可走到半途,他又抵挡不住对克里斯的思念,转而请求神父在去往华沙见完克里斯后再前往琴斯托霍瓦。 斯帕索库科茨基同意了彻辰的这一请求,毕竟朝圣也不急于这一时。于是两人便骑着马赶往了华沙。 由于华沙几乎是无血开城的,所以这座波兰共和国最大的城市并没有受到多少战火的侵害。在这座城内虽然驻扎着不下两千人的瑞典军马,可这点人并不能防守住整座城市,所以瑞典人环城构筑了壁垒。在壁垒内是华沙的精华,按特别法权兴建的教会和世俗的华屋大厦鳞次栉比。可这些华屋大厦中居住的人却只有部分的保留了昔日的荣光与辉煌,那就是在开城后转头死心塌地地效忠于卡尔十世的前共和国官员们。 而其他的房子,早已是人去楼空。这些房子的主人或不愿被外国人所奴役;或是在瑞典人进城后进行了毫无意义的抵抗,当然,他们最后的结果就是都去见了上帝,而他们的财产也遭到了洗劫。 当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走近这些房屋的时候,彻辰还能清晰地看到房屋的白墙上面留下的弹孔和黑『色』的印记。间或的,还有些个德意志的雇佣兵从房间的窗户向外探头探脑。而从这些开着都窗户中不时的有一些名贵的家具、出产自佛罗伦萨的皮革制品、来自荷兰的挂毯、墙壁上装饰的画作和笨重的闹钟被抛出,然后被下面的同伴接住。显然他们是在收刮这些失去主人的房子内藏着的值钱的财物,虽然他们的瑞典“同伴”在他们之前已经做过了一次。 当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看到在街道的中心,一些还没搬走的财物由于日晒雨淋已经发霉和损毁的时候,彻辰也被这些家伙暴殄天物的行为感到愤怒了,而斯帕索库科茨基更是气的双泪直流: “看吧,团长。昔日泱泱大国的首都如今看起来宛如一座异邦的城市,在街上耀武扬威的都是外国人。在这里,你听到的外国话比波兰话要多的多,见到的戴圆檐帽的、船型帽的、高顶头盔的和穿束腰长衣的、披铠甲的、穿长筒袜的和高筒靴的比穿卡夫坦的夜多的多。国土沦丧,百姓受苦。皮德罗团长老是说我不为佣兵团考虑,可国破山河在,我又怎能不为这个国家考虑呢。” “神父,等我见到了克里斯我一定向她呈情,让她向卡尔十世进言,制止这些『乱』兵的暴虐行为。克里斯就是前女王克里斯蒂娜,她的话卡尔十世一定会听的。”彻辰安慰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在心里暗叹彻辰还是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可是神父并没有说什么,神父不想打击彻辰对克里斯的信任,并且有些事情亲眼看到比亲耳听到更有效。 当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前往两位国王驻骅的卡齐米日宫的时候,两人又遇到了大批的亚美尼亚人。他们生着黝黑的面庞,黑头发上戴着顶『色』彩斑斓的小圆帽,他们手上拿着、肩上扛着、后背背着无数的东西,那些都是他们收购来的瑞典士兵的战利品的。 在卡齐米日宫门前向卫兵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和要求见克里斯蒂娜后,卫兵很快就前往替彻辰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就有了回信,克里斯蒂娜竟然亲自出来迎接彻辰。 今天的克里斯蒂娜显得格外的漂亮。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披着狐皮坎肩,浓密的头发打成了一个个地波浪卷儿。当她出现在彻辰面前的时候,彻辰简直看呆了。 见彻辰是如此的一副表情,克里斯蒂娜噗嗤一笑。她身后有一个浑厚的声音问道:“克里斯蒂娜,这位就是你的那位小朋友吗?” 彻辰这才注意到了克里斯身后还有一个人。他定眼一看,哪怕不用任何人的介绍,彻辰便知道这人就是卡尔十世国王了。因为这男子是彻辰见过的最为具有王者气质的男人。在他的身上,彻辰第一次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君临天下,那是一种任何人人见了都想要膜拜的气质。 卡尔十世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礼服,他的眼睛犹如两颗璀璨的繁星一般。当这双眼睛看向克里斯蒂娜的时候,它是满怀爱意和温柔的,可当它看向其他人的时候,那耀眼的光芒足以让任何人生不起僭越之心。卡尔十世的脸微微的发胖,显得较为的圆润,他也留着山羊胡,并且用油脂保养的很好。 “见过陛下!”彻辰单膝下跪行了一礼。而旁边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只是微微鞠了半躬。 虽然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是神职人员,可这也是极为无礼的行为,可卡尔十世却不以为意。他微笑着对彻辰说道:“免礼,起来吧。” 那声音威严而庄重,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还未等彻辰站直身子,克里斯蒂娜已经向前一步握住了彻辰的手开始问东问西。她首先向彻辰道歉,告诉彻辰自己不是有意隐瞒身份的。而后她又责怪彻辰这么晚才来华沙看望自己。 “克里斯蒂娜,利达堡的战事不过刚刚结束,这位彻辰小朋友这个时候到达,以及很快了。而且外面冷,我看我们还是去里面说吧。彻辰和这位神父一路风尘仆仆,看来也累了。”卡尔十世建议道。 这提醒了克里斯蒂娜,她不禁为自己的考虑不周而脸『色』微红。然后四人便进了卡齐米日宫的正厅。 这座以卡齐米日国王命名的宫殿简直是彻辰见过的最为华丽的建筑了。正厅的地面全部以洁白的大理石铺就,而墙壁上的每一幅画作哪怕是彻辰这样不懂画的人也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在正厅的餐桌上,厨师和侍者已准备好了食物。四人便坐下来开始用膳。开始的时候,彻辰还有些拘束,可很快地,他就把拘束扔到了一边。他随意地和克里斯蒂娜以及卡尔十世国王聊了起来。不过大多数时间,说话的只有彻辰和克里斯蒂娜两人,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是不说话的而卡尔十世也只是微笑着听着,偶尔地会『插』上几句话儿。 期间,彻辰提到了他和神父入城的时候华沙城内各国雇佣兵的『乱』行,他希望卡尔十世国王能制止这一行为,而卡尔十世听完也愤怒地叫来了侍从官,他严厉地要求侍从官通知拉杰约夫斯基,严查并禁止这些行为。 “实在是抱歉,这段时间我和我的将军们都在思考战争的事情,对那些雇佣兵太放纵了。这也给我提了个醒:一个国王不能只关注于战事,还要注意城市的治安。”侍从官退下后,卡尔十世国王表达了歉意。 这样的表态更是令彻辰对卡尔十世的好感大增。光这份承认错误的气度,就高过了亚努什·拉齐维乌以道里计。 接下来,克里斯蒂娜又问了些关于利达堡之战的情况,彻辰也一一作了回答。 “你是说,当我的元帅和将军到达利达堡的时候,你们的食物配给也快告罄了?” 听完彻辰的讲述,卡尔十世不经意地问道。他装作只是听彻辰提起才忽然想起这个问题一样。彻辰提到这点原本是想赞扬瑞典王国对战役胜利决定『性』的作用,没想到却令卡尔十世听出了不同的有用讯息。 “是的,虽然从维尔纳仍然有源源不断地物资运来,不过运输队的民夫却抱怨说亲王雇佣他们却连一个泰勒都不给,只是给了白条。”彻辰说道。 卡尔十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亚努什曾经向他夸口,拉齐维乌家族遍布波兰共和国的资财虽然因为乌克兰的战事以及萨佩加下属的劫掠损失了不少,可那总数哪怕是分一半给瑞典的将军们,也足够他们成为大富翁的。可这话看来是要打几分折扣了。 如果没有了钱,亚努什雇佣的庞大佣兵们一定会作鸟兽散。到时候,这位前立陶宛大统领还剩下几分实力就值得深究了。卡尔十世觉得,自己当初给亚努什开出的价码是不是太高了。 “还有什么有趣的消息吗?你知道的,我的将军们给我的报告都极为的正式,虽然能让我知道事情,缺少了几分阅读的乐趣。”卡尔十世说道。他那口气倒是像一位对新奇事物充满好奇的孩子。 “倒是有件事情,关于亚努什亲王的。不过大家都是当做笑话来说。”彻辰担心当着卡尔国王的面谈论亚努什是不是不好。 “没有关系,你随便说说,我们也随便听听。”卡尔十世微笑着说道。 “好吧。”彻辰点了点头。 这个笑话是这样的。有一天亚努什听说维尔纳城里的某位贵族藏了很多的钱,亲王就向那位贵族去借,可是那位贵族一个子也没有借给亲王。亚努什震怒之下就把贵族关了起来,可是过了几天,亚努什亲王又后悔了,他把贵族放了出来,并送了贵族一颗金纽扣。亚努什一再地表示自己那天是酒喝多了,拉齐维乌家族并不缺钱,他只是想着贵族放着这么多钱没用,想替他增值。 彻辰把这当做笑话来说,可卡尔十世却没有将其当做笑话来听。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话,亚努什已经碰到了财务危机,开始力不从心了。”卡尔十世想道。 这一想法一出,卡尔十世就忍不住想去找自己最得力的波兰事物顾问拉杰约夫斯基。 “能听到彻辰你给我讲述些我的元帅和将军在报告中没有提到的有趣细节我感到很高兴。现在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请允许我先走一步了。” 卡尔十世走后,克里斯蒂娜对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抱歉地说道:“我表哥做了国王后总是这么的忙,他并非是故意怠慢你们的。” 克里斯蒂娜知道自己的表哥在想什么、去忙什么。对此克里斯蒂娜也很无奈,虽然她几次三番地劝说卡尔十世要尽量的团结盟友,可卡尔十世和他的将军们总是经不住巨大利益的诱『惑』。 虽然克里斯蒂娜和布拉厄·威兴斯堡等人都或多或少地遇见到了危机,可这样的人毕竟太少了,声音也很弱。 “他本可以不这么的忙碌,因为他做的事情让男人流血,女人流泪。”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冷冷地说道。卡尔十世不在,神父终于也能够说想说的话了。 克里斯蒂娜的内心也是不赞成战争的,尤其是对一个天主教国家(瑞典王国虽然是新教国家,可克里斯蒂娜缺信奉天主教),可是她现在又不能改变什么,而且她退位后的年金也是王国的议会支付的。再者她是瑞典人,一切也要从瑞典王国的利益出发的。 “神父,我也不赞成战争。可是议会已经通过了决议,而且在波兰共和国也有很多的人是欢迎卡尔来做波兰的国王的。卡尔保证了这个国家原有的臣民的权力和信仰自由,我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好起来。”克里斯蒂娜如此劝解神父道。 “那是你没有看到你的同胞在利达堡的暴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突然毫无预兆怒言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克里斯蒂娜惊问道。她没想到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布拉厄·威兴斯帕将军屠杀了利达堡所有的军民,只留下了贵族。”彻辰替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一想到那场面,彻辰也不禁心绪低沉面容痛苦。 克里斯蒂娜瘫倒在了椅子上,她没想到在利达堡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你们刚才怎么不说?”克里斯蒂娜痛苦地捂住了脸。 “当着你们的国王的面,我们去怒斥他的元帅和将军的暴行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反问道。 克里斯蒂娜站起了身。 “我要去见卡尔,我要告诉他。” 说完,克里斯蒂娜急不可耐朝着卡尔十世离去的方向大步地走去。这样的暴行,是会动摇瑞典在波兰共和国的根基的。 过了很久,克里斯蒂娜还没有回来。于是侍者带着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前往客房休息了。 在客房内,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在窗台边注视外面良久,然后问彻辰说道:“团长,你觉得卡尔十世这个人怎么样?” “瑞典国王吗?神父,我觉得卡尔十世国王陛下应该很爱克里斯,而且是个仁慈的国王。”彻辰想起卡尔十世看克里斯蒂娜的眼神以及在自己提醒他那些雇佣兵的暴行后卡尔十世从善如流的肚量。 对于彻辰话,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予置评。他只是走到了另外一边的窗台边,然后拉开了窗帘。 “团长,你能看到什么?”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问道。 “看到什么?” 虽然奇怪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可彻辰还是走到了窗台边。 他们住的是卡齐米日宫的三楼,从这里望出去,华沙城区很大一片区域都尽收眼底。 “外面有些人和马车,没有特别的东西。”彻辰回答道。可突然的,一道闪电划过了他的脑海。 彻辰猛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从卡齐米日宫都能如此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况,那么卡尔十世即使再日理万机、足不出户,他也不可能一点都不清楚华沙城内那些雇佣兵所做的一切。他说谎了! 一念及此,彻辰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摊在了床上。他不禁想:难道所有的大人物都是谎言的专家,或者说他们已经忘了如何说真话。亚努什是这样,卡尔十世也是这样。 彻辰对卡尔十世的观感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再一想到自己的一本正经请求在卡尔十世的眼中或许如同小丑般的表演,彻辰真是想马上离开这里。 人一发现自己被骗了就会多想,现在的彻辰就是这个样子。彻辰甚至怀疑克里斯也在和她的表哥在一起演戏了。 不过这算是彻辰误会了克里斯蒂娜。因为很长的一段时间,卡尔十世都将克里斯蒂娜安排在了华沙城郊的拉洛武夫。卡尔十世对克里斯蒂娜的感情是矛盾的:他既喜欢克里斯蒂娜又感激克里斯蒂娜让自己获得了王位想亲近她;可又担心过分的亲密会让自己的妻子不满以及被那些至今仍然效忠于克里斯蒂娜的臣子们心生非分之想。所以,卡尔十世以城内治安为由将克里斯蒂娜安排在了城郊,等大部分的将军们都出征去了才把克里斯蒂娜接进了卡齐米日宫。这并不比彻辰到达华沙的日子早几天的。 彻辰就这么木然地躺在床上,连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什么时候出去都不知道。 等有人来敲门,太阳已经西斜了。 “彻辰,在吗?我是克里斯。”克里斯蒂娜在门外喊道。 门被打开了,克里斯蒂娜走了进来。 “女王殿下,夜安。”彻辰问候道。他心里有气,说话也带上了尊称。 克里斯蒂娜听彻辰的声音里带着疏离,她有些诧异:“彻辰,我的朋友。你怎么了?” 彻辰摇了摇头,他问克里斯蒂娜道:“克里斯,你刚从卡尔十世国王陛下那里回来吗?”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她欣慰地说道:“我把威兴斯堡元帅在利达堡的暴行告诉了他,卡尔表兄,表兄勃然大怒,他说一定不会任由自己的部下肆意妄为,他一定以一名国王的公正去处理。” 可是彻辰现在已经不在相信所谓的“国王的公正”了。他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克里斯,我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本来是想去琴斯托霍瓦朝圣的,你能否给我们准备一份通行证,让我们能够一路都畅通无阻。我们明天就准备启程了。” 原本,彻辰还想在这里多待几天,可是他现在改变了主意。 一听彻辰马上要走,克里斯蒂娜有些诧异。旋即地,她想到是否是因为自己的招待不周。 “彻辰,如果我和国王陛下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你见谅。也请你多留几天。你知道的,我在华沙没有朋友。” 克里斯蒂娜那副认真和关切的表情让彻辰心中一暖,他不禁为自己曾经怀疑过克里斯蒂娜而感到惭愧。 可他离开的决心并没有变。 “不,克里斯。你和国王陛下招待的很周到,是我们原本计划就是如此。”彻辰“欺骗”克里斯蒂娜道。 见彻辰执意要走,克里斯蒂娜也不好强留。她只是一再地要求彻辰回来的时候要再过华沙看看自己。 对于这一要求,彻辰自然满口答应了。 “克里斯,你看外面的夜『色』多美啊!白天的景『色』也很漂亮,你应该多看看这样的美景。”当克里斯蒂娜要离开回房间休息的时候,彻辰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是彻辰对克里斯蒂娜留下的暗示。他并不是想挑拨克里斯蒂娜和卡尔十世的关系,只是彻辰有些担心卡尔十世在其他的方面是否会欺骗自己这位朋友克里斯。 第二天,对于彻辰的离去请求,卡尔十世表现出了恰当好处的不舍。他微笑着挽留了彻辰几句,见彻辰还是执意要走,卡尔十世叹了口气,他在办公桌上快速地书写了几句,然后将一张通行证给了彻辰。 “你想去大光明山修道院看看也好,虽然我没有去过,不过也久闻修道院的宏伟和壮观。我想等波兰的战事结束了,我也会选择在那里加冕吧。我尊重波兰人的信仰,所以我命令我的将军们一步也不得踏入修道院的大门。你到了那里,可以对修道院的神父们重申这一点。”卡尔十世说道。 “国王陛下仁慈。”彻辰恭维了句。 卡尔十世点了点头。 “知道吗,彻辰。我很希望你能加入到瑞典军队中。虽然瑞典是一个新教的国家,可是我们并不排斥其他信奉天主教的人。在我的军队中就有很多信仰天主教的外国人在任职。” 显然,这是卡尔十世向彻辰抛出的橄榄枝。 “谢谢陛下的厚爱,可是我已经效忠于亚努什亲王了。”彻辰找了个理由委婉地拒绝道。 “你向他宣誓了?” “是的,尊敬的陛下。” 这个理由很充分。哪怕是贵为一国之君,也不能随意的剥夺其他贵族的封臣。 “这真是件遗憾的事情。”卡尔十世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么彻辰,预祝你一路顺风。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请你将路途上发生的事情做个记录,然后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卡尔十世说道。 对于这个请求,彻辰当然是一口答应了。 两人的会面就此结束,彻辰又去向克里斯蒂娜道了别。随后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一起,向着琴斯托霍瓦而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又相逢三 “谁?” 见彻辰竟然说在这里碰到了认识的人,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赶忙放下了酒杯,东张西望了起来 “就是台上那个。”彻辰指了指舞台上热舞的吉普赛女郎说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微微站起了身,他越过人群朝舞台上望去,却无法将那女郎和自己记忆中的某人重合。或者说,这个女人只是彻辰认识的。 “她是谁?”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问彻辰道。 “奥克萨娜。她是亚努什亲王的一名占卜师。”彻辰说道。 “是她?你没看错吧?”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有些不敢相信。奥克萨娜这个名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是知道的,毕竟这个女人从皮德罗的手中拿走了两千泰勒。可一个这么有钱又得到亚努什信任的人怎么会在一个小镇的酒馆里面跳舞挣钱呢? “不会看错的,上面那个人就是奥克萨娜。”彻辰坚定地说道。在说这话之前,他又仔细地确认了三遍。除非奥克萨娜有一个孪生的姐妹。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招呼服务生过来。 “伙计,上面那个跳舞的吉普赛女郎叫什么名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问道。 那服务生看了眼神父又看了眼彻辰,没有立即回答。待彻辰『摸』出了一个泰勒并扔到服务生的手中的时候,那服务生才笑着开口道:“两位,那女的叫奥克萨娜。她是前几天和一群吉普赛人一起来到我们这的。你们也应该听说过,这些吉普赛的男的靠修补铁器而女的都是靠占卜和跳舞为生。” 服务生显然也是个话痨,当他收了彻辰的好处后,便什么都和二人说了。 可服务生说的这些,显然不能解释彻辰的疑问,那就是如此得亚努什信任的为什么离开了维尔纳的宫廷以跳舞为生。于是彻辰又拿出了两个泰勒: “这一个泰勒给你,另外一个等会她跳完了你拿给她。并且告诉她,如果她想要比这多十倍的泰勒,就来我这里坐坐。” “如果她问起二位的名字?” “你就说阿勒瓦尔先生。” 服务生点了点头笑逐颜开地离开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赚了两个泰勒。这比他一个星期的工资都多了。 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过了不一会儿,奥克萨娜的舞蹈终于结束了。奥克萨娜下了舞台,随即的一个酒馆的仆役拿着脸盆将地上的钱都捡了起来。 “原来是彻辰团长。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方呢!” 当奥克萨娜再次出现在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面前的时候,奥克萨娜已卸去了浓妆艳抹。她穿着一身吉普赛人的传统衣服,笑脸盈盈地坐在了彻辰的对面。 “我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奥克萨娜小姐。不过你不在亲王的王宫里待着,怎么又做起了卖艺的生意。”彻辰微笑着问道。 “算错了一卦,然后就失业了。”奥克萨娜若无其事地说道。好像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稀松平常一样。 听奥克萨娜这么回答,彻辰倒有些接不上话来了。 见彻辰一时语噎,奥克萨娜吱吱地笑道。她伸出一只手然后摊开手掌看着彻辰。 “什么意思?”彻辰有些不明白。 “当然是向你要那承诺的十个泰勒了。堂堂一个佣兵团的团长,总不会食言吧?”奥克萨娜有些俏皮地说道。 看来不管在哪里,奥克萨娜这爱钱的『毛』病倒一点都没改。 彻辰当然不会为了这么点钱食言,可他刚从口袋里掏出了十个泰勒,一只长满粗长汗『毛』的大手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这只大手不属于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它属于一名喝醉了酒的佣兵。 这名佣兵见彻辰抬头看着他,又自顾自地往长着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的嘴巴里灌了几口酒,然后说道:“我说这臭婊子怎么不陪兄弟们喝酒,原来这里有一个小白脸,还很有钱!” 这话虽然不好笑,可这佣兵却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都没有理他。像这样喝醉了酒闹事的佣兵他们在亚努什亲王的军队中见得多了。 那醉酒的佣兵见彻辰没有搭理他,还以为彻辰害怕了。他一把抓住奥克萨娜的手腕,面『色』『淫』『荡』地说道:“奥克萨娜小姐,你还是来陪我吧,我可比这小屁孩强多了。” 说完,也不由奥克萨娜同不同意,便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如此无礼的行为,竟然惹的周围的客人们一片的叫好。 彻辰原本以为奥克萨娜在市井混迹了这么久,应付这等无赖的手段应该是有的,没想到奥克萨娜直如小女人般地挣扎,还把求救地眼神抛向了彻辰。 如此一来彻辰就看不下去。他站起来对醉酒的佣兵说道:“朋友,你喝醉了。” 这是明显的想阻止他的举动。那醉酒的佣兵见彻辰竟然想逞英雄,他掏出了腰间的匕首,在彻辰的面前晃了晃:“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吗?识趣的就把钱交出来,然后给老子滚。” 醉酒佣兵口中那腥臭的酒气熏的彻辰直欲作呕。 这醉酒的佣兵不仅要劫『色』还要劫财了,而对付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办法。 彻辰装作无可奈何,然后叹气地往口袋里『摸』去。他『摸』出的并不是泰勒,而是一把手枪。 “也许这个能说服你。” 醉酒的佣兵看到彻辰手中的手枪,他的脸『色』都变了,而四周也变得鸦雀无声,他们看向彻辰的眼神里带着畏惧。在战『乱』年代,有枪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哪怕你是个神父或是个神父的仆童。 醉酒的佣兵的同伴有刀,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真动起手来,他的同伴只有为他报仇的份了。 “朋友,闹着玩的,闹着玩的。”醉酒的佣兵屈服了。他放开抓着奥克萨娜的手,然后又把匕首放在了桌子上。醉酒的佣兵想向后退去,他的身后的同伴也知趣地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候酒馆的大门被强力地推了开来。 借着门被推开的缝隙,彻辰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最后的继承人 接着,彻辰看到了一只穿着鹿皮小靴的脚从马车里伸了出来,然后是白『色』的裤腿以及黄『色』的披风。 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大概了彻辰差不多的年纪。少女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很是娇弱,可脸上的表情却极为的坚毅——一种男儿般的建议。 在少女的身边站着一位男子,看不出年纪。大概在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男子的身上穿着一件嵌片锁子甲,戴着一顶『插』着牝羽的皮『毛』,让人一看便知道是名贵族军人。 酒馆内的众人都被门口出现的这两人所吸引。当两人走进酒馆的时候,众人纷纷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来。 二人并没有找桌子坐下,而是走上了刚才奥克萨娜跳舞的舞台上。 舞台的位置原本就比周围高,二人着一站,酒馆内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 “我们要招募三十个人,胆子要大、能服从命令、还要打过仗的。” 开口说话的不是作为侍从的男子,而是那少女。她的声音不大却很脆,整个酒馆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多少钱?”一个佣兵问道。 “一个星期两个泰勒,老兵三个。”那男子替小女主人回答道。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行『性』,男人从旁边拉过一张桌子,然后将小皮袋的泰勒都撒在了桌子上面。 看着桌上还在滚动的泰勒闪着『迷』人的光芒,周遭佣兵的眼睛仿佛都亮了起来。 “我,来自德意志的罗伯特愿意为小姐效劳!”一名腿上绑着两片长枪兵制服护腿部件的佣兵高喊道。说话间,他一头扎到了桌子上,将三枚泰勒握在手里。 更多的人忍受不住了金钱的诱『惑』,他们纷纷报着自己那没有多少人听说过的名号,要求加入。 “嘿,彻辰团长。你不去凑个热闹吗?我可是听说你被佣兵团给开除了,现在的团长叫什么皮克罗来着。”奥克萨娜用纤细的手指给自己的长发打了一个卷儿,然后对彻辰调侃道。 “现在的团长叫皮德罗,是我叔叔,不叫皮克罗。不过奥克萨娜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已经定了要去大光明山朝圣,他们才不会没事去做什么佣兵。不过彻辰倒好奇奥克萨娜是怎么知道早就离职的事情。按照时间推算,自己离职的时候,奥克萨娜应该已经不在维尔纳了。 “世界上的吉普赛人都是一家。只要有吉普赛人的地方我就能得到想知道的讯息。下次彻辰团战如果有这方面的需要可以来找我,我会给你优惠的。”奥克萨娜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她将那十个泰勒一把抛到了天上,又一把接住。在向彻辰『露』出了一个胜利的表情后,得意地离开了。 而在另外的一边,那位小姐和她的仆人也选好了要雇佣的雇佣兵。彻辰发现,这位女雇主所选的佣兵基本上都是使用短阔剑和火器的佣兵。而这样的配置一般都是商队或者贵重出行防范盗贼的。 “看来也是一个逃难的贵族。”彻辰不由地想道。在出华沙的时候,彻辰和神父就看到过不少这样的贵族。他们拖家带口地带着仆人和财产逃往乡下,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资财免受绿林强盗的侵犯,往往会雇佣一队的佣兵进行护送。不过有些时候,见财起意的佣兵也会从保护者变成掠夺者的角『色』。遇到这种情况,雇主能做的只有祈祷雇佣兵在得到财物的满足后会留他们一条『性』命了。 在雇佣到了足够的人手后,女孩和侍从便准备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彻辰感觉那女孩似乎往自己这边望了一眼。不过当彻辰回看那边的时候,女孩已经出了酒馆的门。 女孩离开了,奥克茨娜却回了来。他坐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开口便对彻辰说道:“我要和你们一起走了。” “怎么回事?我们可是要去琴斯托霍瓦。”彻辰奇道。一个吉普赛人去天主教的圣地做什么?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奇怪地看着奥克萨娜。 “我惹上麻烦了。刚才那个醉酒的雇佣兵叫列夫,是个无赖。我走出门的时候,列夫和他的手下直钉钉地看着我,不怀好意。” 彻辰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奥克萨娜是想请自己和神父保护她。 彻辰向奥克萨娜伸出了一只平摊开的手。 “什么意思?”奥克萨娜瞪大了眼睛问道。她懂得这个手势的意思,只是难以置信。 “保护费。”彻辰微笑着说道。 “黑吃黑啊!”奥克萨娜咬牙切齿地想道。 可形势比人强,奥克萨娜最终无奈地将那十枚泰勒递给了彻辰。 “那走吧。” 接过钱后,彻辰站起了身。他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走在奥克萨娜的身边出了酒馆。 在酒馆旁边的一个拐角处,彻辰果然看见了那个叫列夫的佣兵带着几个人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彻辰微微掀开身上的长袍,做出『露』出腰间手枪的动作,列夫和他手下几个人迟疑不敢动了。 “走慢点,别让他们看出你在紧张。”彻辰小声地对奥克萨娜说道。 “我知道!不用你一个小孩来教我。”奥克萨娜都声音中还带着怒气,她还在生气钱的事情,真是个守财奴。 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牵上马以平时散步地速度带着奥克萨娜离开了。 奥克萨娜的敞篷车在瓦多瓦采镇靠围墙的一角,那里也是吉普赛人聚集的地方,有十几户的人,他们都住在敞篷车内。 奥克萨娜来到自己的敞篷马车前。她的敞篷马车很小,上面除了放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三个水桶。她给拉车的驮马喂了一把干豆,就要出城。其他的吉普赛人见奥克萨娜要走,便放下自己手头做着的事情。他们做着彻辰难以理解的手势,像是在和奥克萨娜告别。 “现在要去哪?”彻辰问道。 “当然是去下一个城镇,我们吉普赛人是蒲公英,到哪都能生存。”奥克萨娜说道。那语气里带着自豪。 “可是我们要去琴斯托霍瓦。”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去所谓的下一个城镇可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那我不管,你们收了我的钱,当然要护送我到安全的地方为止。”奥克萨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看了眼彻辰,让团长拿主意。彻辰感觉就是加上自己也不一定说的过奥克萨娜,反正去大光明山修道院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彻辰决定先送完奥克萨娜再说了。 就这样,二人刚进镇子没多久又离了开来。一路上,彻辰碰到了一队又一队和他们同方向的人流。他们其中的一些准备去华沙,这些不明真相的人以贵族为主,他们误以为华沙会是一片净土;而另外的一些人则是和彻辰他们一样准备去琴斯托霍瓦,他们大多是些穷人和小贵族,据他们说,卡尔十世国王曾经颁布敕令命令瑞典军队不得进入光明山修道院。 走到一个岔路口,这个岔路口往左则是通向琴斯托霍瓦,而往右则是去往奥克萨娜要去的城镇。在这里彻辰他们碰到了一队瑞典的龙骑兵。这队龙骑兵身穿红『色』的制服、腰悬细长剑、身后背着卡宾枪、带着宽檐帽,他们身后有几辆马车,上面堆满了食物,看来是刚从附近的村子征收物资回来。 原本只是一次极为寻常的偶遇,可这却未彻辰他们惹来了麻烦。原来这队龙骑兵队的队长卡夫·霍松是个爱马之人,他见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骑着的马极为的神俊,不禁起了贪念。 卡夫·霍松拦在了奥克萨娜的敞篷车前。 “站住!”卡夫·霍松大喝道。 经过敞篷马车的其他行人见惹麻烦的不是自己,赶忙加快了脚步,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时候,敞篷车和彻辰三人被龙骑兵围在了中间。 “有什么事吗?大人。”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恭敬地问道。他和彻辰都不想惹麻烦。 “你们这两匹马被瑞典军队征用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会付钱的。”卡夫·霍松说道。他的部下们都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大人,我们都是好人。而且卡尔十世国王陛下曾经宣布过,他和他的军队不会侵犯任何人的财产。”彻辰对卡夫·霍松说道。 其实对付这种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卡尔十世国王给他的通行令拿出来,这样谁都不敢对他无礼了。可是彻辰却选择了讲道理。 见彻辰天真地提起国王的命令,霍松一下子被逗笑了。 笑完后,霍松对彻辰说道:“当然,我们不会侵犯你们的财物,我们会买下它们的。” “我们不卖?”彻辰拒绝道。 见彻辰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奥克萨娜有一种被彻辰打败了的感觉。在军事方面如此有天赋的人在人情世故上怎么就这么的不开窍?这些龙骑们不明摆着要明抢了,他竟然还看不出来。 “你不能不卖,不然你就是和瑞典军队作对。那么你和你的马就不受国王的命令保护了。”霍松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悖论。如果一个人选择了将财物给瑞典人,那么他将收获毫无价值的军票或者白条;而如果他选择不合作,那么他就是瑞典军队的敌人,军队可以无偿拿走他的一切。 彻辰想明白了这个悖论。他被这种强盗的行为彻底的激怒了。 见彻辰一副怒不可遏要和霍松拼命的样子,周围的龙骑兵们也有些紧张了,他们纷纷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彻辰,不要冲动。我们有‘那个’东西。” 关键时候,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提醒彻辰道。彻辰有卡尔十世给的通行证,这之前彻辰一次也没用过,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很赞成这样的举动,因为他不想受卡尔十世的恩惠,可现在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了。 经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提醒,彻辰也想起了通行证的事。他赶忙把手伸进了口袋。 正当彻辰将要取出通行证的时候,一阵车轮声和马蹄声传来。他和龙骑兵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辆马车彻辰见过,就是来酒馆招揽雇佣兵的少女和她的侍从。那侍从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他们招揽来的雇佣兵,有七八十人。显然他们不止在一个酒馆里招募人手了。 彻辰没有看到那少女,显然她应该在马车里面。 见到成群结队都这么一大伙人,霍松显然有些慌张。继而的,他又是一副恼怒的表情。 霍松的恼怒也是有理由的。因为依照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的命令,任何的波兰贵族都不允许招募如此多的雇佣兵招摇过市。 他暂时放下了彻辰的事情。 “你们两个,过去问问马车里的人为何违抗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的命令,是不是想造反。”卡夫·霍松对两名龙骑兵说道。 彻辰见两名龙骑兵朝马车而去。接着他们和那男子说起了话来,一名龙骑兵更是打马朝着马车的车门走去。 突发情况就在这一刻发生了。两名拿着长戟的雇佣兵用长戟带斧钩的那一面将龙骑兵钩下了马,而那名和骑马男子对话的龙骑兵更是猛地一挺身子,然后晃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这下子,再愚蠢的人也知道这伙人对瑞典军任是不怀好意的了。 卡夫·霍松虽然贪婪,可这时候也显出了一名瑞典军人过人的军事素质。他指挥着剩余都十名龙骑兵下了马,以战马作为掩体然后用卡宾枪开始还击。 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早就拉着彻辰和奥克萨娜一起躲到了敞篷马车的下面,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还顺势往马车的轮子下面塞了一块石头。 交火持续了只一回合。躺在敞篷车下的彻辰看到一匹马跃入瑞典龙骑兵中,随后就是两声惨呼。接着,彻辰看到两个红『色』的身影倒在了地上。 期间,拉马车的驮马被惊的四蹄『乱』蹿,可由于有神父垫在车轮上的石头,马车没有移动。 冲进战团的人越来越多,彻辰看到了各式各样鞋子、靴子踩着凌『乱』的脚步。 “啊!” 彻辰听到一声痛苦的喊声,那是卡夫·霍松的声音。 “你们是谁?” 接着,彻辰听到卡夫·霍松那痛苦且气若游丝的声音。 “我叫娜塔莉·基什卡。” 彻辰听出了这是那少女的声音。 第二百五十四章 裹挟 “你们快给我滚出来!” 彻辰听到有人用武器敲打着敞篷车的木制护栏,接着又有一个声音喊道。 于是,三人便从敞篷马车下爬了出来。三人刚爬出车底,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便被搜去了武器。 那包括卡夫·霍松在内的十三名瑞典龙骑兵已经全部被杀死。卡夫·霍松的身上有十几道伤口,显然他是经过了奋力的搏斗才战死。最致命的伤口来自一道划破他脖子的刀伤,那一刀几乎将他的脖子砍断,只有几缕纤维将他的头和身体连着。 彻辰在注意着尸体的时候娜塔莉·基什卡也在看着这三个人。奥克萨娜还好,娜塔莉一眼便知道她是个吉普赛人,她好奇的是另外两个人的身份。 在酒馆的时候,娜塔莉曾经粗粗扫过二人一眼,那时候娜塔莉倒并没有觉得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现在相遇,自己的手下从二人的身上搜出了手枪等武器,显然两人的身份就不是神职人员这么简单了。 “你们是什么人?”娜塔莉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几乎在同时的,彻辰也向娜塔莉发问道。 这时候,两人四目相对。在酒馆的时候,彻辰就认为这是个极美的女孩,现在娜塔莉站在彻辰的面前,一手握着带血的马刀,更是让彻辰觉得娜塔莉在美丽之余,还有一股男儿的英气。就像是带刺都玫瑰一般。 “你现在在我手上,所以应该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娜塔莉用马刀刀背拍了拍彻辰的肩膀。 “我叫阿勒瓦尔,是西班牙人。”彻辰报了一个假名。 “你好,孩子。我叫斯帕索库科茨基,如你所见,是个神父。”斯帕索库科茨基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他的动作很标准,让人一见就会打消他不是神父的疑虑。 “我叫奥克萨娜,是个吉普赛人。”奥克萨娜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抛了一个『性』感的媚眼给了娜塔莉身边的侍从。 娜塔莉低头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她拿过彻辰的配枪查看了下,很快地她便抬起了头。 “你在骗我!”娜塔莉将马刀的刀尖对准了彻辰的胸口。这一动作着实吓了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一跳。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彻辰大骇,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 “你们的手枪上有拉齐维乌家族的徽记,你们是那个叛国贼的人。” 娜塔莉的话一出,她身边的侍从迅速地拔出了手枪对准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防止神父会有狗急跳墙的举动。而那些雇佣兵们见雇主如此做派,一个个也将武器对准了三人。 彻辰没想到是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让娜塔莉产生了怀疑,他暗怪自己的不小心。 彻辰赶忙想解释。可他快,还有人比他更快。 “冤枉啊,尊敬的贵族小姐。我并不认识他们两个。只是在路上碰到了他们,一时好心搭他们一程。”奥克萨娜抹着眼泪解释道。她开始试图撇清与彻辰的关系了。 娜塔莉看也没看“好心的吉普赛人”奥克萨娜一眼,他只是等待着彻辰的解释。 “我的确曾经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的雇佣兵。”彻辰承认道。有武器上的徽记在,这一点彻辰想抵赖是抵赖不了的。 “可是后来我和亚努什的合约期满了,我没有继续为亚努什效力,而是离开了他。因为我不知道为一个背叛自己国家的人效劳是否值得,哪怕我并不是波兰人。这位神父是我的战友,他要带着我前往琴斯托霍瓦,说那里能让我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的确是彻辰要前往琴斯托克霍瓦的真实想法。 “孩子,事实就是这样。我是当过兵,可在当兵前我的确是个神父,现在也是。”斯帕索库科茨基也说道。 接着,神父背诵了《马太福音》第五章的内容:“耶稣看见这许多的人,就上了山,既已坐下,门徒到祂跟前来,祂就开口教训他们,说:“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怜恤人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蒙怜恤。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神。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称为神的儿子。为义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人若因我辱骂你们,『逼』迫你们,捏造各样坏话毁谤你们,你们就有福了!应当欢喜快乐!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赐是大的;在你们以前的先知,人也是这样『逼』迫他们。” “阿门。”神父最后结尾道。 “阿门。”佣兵中信仰天主教的在胸口划着十字回应道。 少女也似乎有些相信了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的话,她缓缓地将马刀从彻辰的胸口移开。 不过娜塔莉似乎还不放心,她命令手下彻底地搜一搜彻辰二人。 这下子,彻辰暗自心慌了。他的身上还有卡尔十世国王给他的通行证,这东西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佣兵所能拿的到的。 “娜塔莉小姐!我有话要说。”彻辰急中生智道。 那两名试图搜身的雇佣兵果然停下了手,他们在等候娜塔莉的命令。 “你要说什么?”娜塔莉问道。她示意两名手下退下去。 “娜塔莉小姐,我看你在招募雇佣兵,我是想说我是否可以加入你的队伍。”这是彻辰临时现编的理由。 “你不是要去琴斯托霍瓦吗?”娜塔莉问道。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家伙有些古怪,前言不搭后语的。 “像我这样的罪人恐怕还没有权利瞻仰大光明山的光辉。”彻辰尴尬地胡诌道。 旁边听到彻辰说话的雇佣兵们哈哈大笑,这是他们今天听到的最有趣的笑话了。 彻辰也面红耳赤了起来,他感觉这理由似乎不够的好。 不过这番举动也让这些雇佣兵搜身的行动停了下来。 “小姐,我们该走了。不然万一又碰到一队瑞典人的话。” 这时,那侍从也小声提醒娜塔莉道。 娜塔莉点了点头。 娜塔莉现在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叫阿勒瓦尔的家伙肯定有古怪了。她决定把这个人带上,之后再慢慢地弄清楚。 “密茨凯维奇,把他们三个也带走。”娜塔莉对她的侍从说道。 “你们的运气很好,我们也要去琴斯托霍瓦。” 在吩咐完自己的侍从后,娜塔莉对彻辰说道。 于是,彻辰等三人便被裹挟进了一队反抗瑞典人和卖国贼的义军中。不过他们倒并没有受到虐待,娜塔莉允许三人继续乘坐那辆敞篷车。 至于那被杀死的十三名瑞典龙骑兵,他们的武器和衣物都被扒光了,只留下赤条条的十三具尸体躺在地上。 娜塔莉回到了马车内,那名叫做密茨凯维奇的侍从继续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彻辰看见一名虎背熊腰的佣兵跑到密茨凯维奇的面前,谄媚地说了几句话,还晃了晃他挑在长戟上的瑞典龙骑兵制服。密茨凯维奇好像骂了他几句,那雇佣兵将鲜红的制服塞进了裤腰带里。不过随即的,那雇佣兵又高兴了起来。因为他从密茨凯维奇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小皮袋子,里面不用说,肯定是钱了。 “唉,我怎么这么倒霉!” 在马车上奥克萨娜叹了一口气,可却没有人理她。因为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正在谈论着其他的事情,关于这位娜塔莉小姐的事情。 “神父,你知道这位娜塔莉小姐是什么来头吗?我听到她说自己出自基什卡家族。” “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个基什卡家族的话,这可是共和国一个很有名望的家族。这一代基什卡家族的族长雅努什·基什卡是共和国着名的政治家,曾经为两代波兰国王服务。他虽然曾经是加尔文教徒,可后来幡然醒悟,又皈依天主教。” “那么说,这位叫做娜塔莉·基什卡的小姐来头还不小?”彻辰小声地问道。 “不错。不过她们敢召集这么多人,还杀死了瑞典人。看来基什卡家族也站到了瑞典人的对立面,瑞典人真是越来越不得人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语带兴奋。或许连他自己的不清楚他是在为越来越多的人们和贵族的觉醒感到高兴。 正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暗自高兴的时候,敞篷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彻辰探出了头,却见队伍前面不知何时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挡住了去路。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或拿着大镰刀或拿着手斧和简陋的火器,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密茨凯维奇。 “让开!”打头的密茨凯维奇命令道。 可这些人岿然不动。其中一个须发皆白像是村长的人走了出来,他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 “那些瑞典人是不是你们杀的?”老者问道。 “是。”密茨凯维奇承认道。 村民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那老者对密茨凯维奇说道:“你们不能走!” 这时候,娜塔莉·基什卡下了马车。她走到老者的面前威严地问道:“为什么?” 一个壮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走到老者的身边说道:“你们杀了瑞典人,如果你们走了,我们就得遭殃。” “对,对。”人群中有十几个声音应和道。 娜塔莉鄙夷地看着这些人。这些村民在卡齐米日国王在位的时候敢于用手中的武器驱逐国王派来征税的官员,把他们扔进水里。可现在,瑞典人的国王来了,他们却像老虎变成了猫一般地温顺。甚至于还准备做瑞典人的帮凶。 “一群叛徒、胆小鬼。”娜塔莉说道。 而那些雇佣兵们更是散了开来,隐隐有将村民包围的架势。 “你说谁是叛徒和胆小鬼!”壮汉壮着胆子问娜塔莉道。娜塔莉的蔑视引起了那壮汉的怒火,他的眉头高高地皱起成了个“倒八字”。 “我在说那些背叛了国王的人。” “哪个国王?” “当然是卡齐米日国王,他是共和国的正统。” “姑娘,我们并没有背叛卡齐米日。因为我们的誓言献给的并不是他,而是卡尔十世陛下。”那老者『插』话打圆场道。 娜塔莉用一种“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眼神看着老者。 “当然,你当然可以说自己没有发誓效忠过卡齐米日国王,因为这位国王是仁慈的,他不会用火与剑给予你们以惩罚,警醒你们牢记自己的义务。我敢说哪怕有一天陛下回来了,他也不会对你们这些叛徒如何的,因为他是一名圣徒。也正因为如此,你们这些小人才敢把对陛下的忠心献给了入侵者,你们对侵略者摇尾乞怜,却对反抗这些侵略者的忠于国王和誓言的同胞刀剑相向。你们真是忠心耿耿。”娜塔莉鄙夷已经无以复加了。 一些村民羞愧地低下了头,连那壮汉也将脑袋躲到了老者的身后。而那老者也似乎被说到了伤心处。 “我们能怎么样?”那老者浑浊的眼睛留流下了泪水:“我们附近的一个村子只因为少交了一马车的稻谷,那全村的男子都被瑞典人砍去了左手。当瑞典人来收税的时候,我们要欢欣鼓舞,因为这至少表示他们还不会要了我们的命,哪怕这税重的让我们难以负担。每一天对我们来说都是节日一样,因为我们又活过了一天。” “这就是你们背叛国王的报应。”娜塔莉丝毫没有同情他们的意思。 “小姐,可怜可怜我们吧。留下你们名字,至少当瑞典人来我们村子诘问的时候,我们不是一无所知。”老者苦求道。 “我叫阿勒瓦尔。”娜塔莉说道。 听到娜塔莉说自己叫阿勒瓦尔,彻辰差点从敞篷马车上跳下来。她竟然报了自己的名字!一想到自己将要承担起娜塔莉犯下的罪行成为瑞典军队追捕的犯人,彻辰便想开口辩驳。 可彻辰刚想开口,娜塔莉已走回自己的马车。她经过敞篷马车的时候严厉地看了彻辰一眼,那意思很明白:只要彻辰敢开口,她就给彻辰好瞧的。 彻辰闭了嘴。 队伍继续前进,而村民也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来。密茨凯维奇打马走过,他警惕着两边的村民防止意外发生,可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些雇佣兵收起了武器,可他们看着村民仍是一脸的鄙夷。至少他们敢杀瑞典人,那十三具尸体就是证明——虽然是为了钱。 奥克萨娜看着彻辰不住地发笑,彻辰沉默无语,他在想脱身后怎么为自己洗脱罪名,而原本还对人们的觉醒感到兴奋的斯帕索库科茨基则是五味杂陈。他即为瑞典人的残暴感到震惊(虽然他们在利达堡已经有过这么一次了),也为村民的懦弱感到悲伤。 第二百五十五章 神谕 在野外度过了一夜后,娜塔莉的队伍继续前进。虽然彻辰不认得路,可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告诉他这正是去琴斯托霍瓦的路。 这令彻辰感到奇怪。彻辰不明白娜塔莉·基什卡带着这么一伙明火持杖的雇佣兵去琴斯托霍瓦做什么,看样子也不像是要去祷告和赎罪的样子。彻辰也曾经试图从娜塔莉的口中得到点有用的讯息,可是娜塔莉什么也没告诉他。 如此前行了一个上午,娜塔莉她们来到了一个庄园附近。这个庄园是属于前克拉科夫的老市政官波格列谢的。老市政官退休后原本住在克拉科夫,可瑞典人占领克拉科夫后的暴行『逼』得波格列谢带着家人返回了他在乡下的庄园。原本老人认为这里远离城市,也就远离了瑞典人的『骚』扰,可是他想错了。一伙波兰伪军看中了老人带回庄园的资财,他们诬蔑波格列谢私通反抗军并且窝藏逃犯,要进庄园搜查。老市政官一眼就看出了这些瑞典人的走狗的心思,他拒绝这伙伪军进庄园搜查。于是的,这伙伪军恼羞成怒,他们竟然开始攻打起庄园来。 当娜塔莉的队伍经过的时候,这伙伪军已经跃进了庄园的外墙,正在和据守房屋的老市政官的家人和仆人在交火 眼见这伙败类欺压良善,娜塔莉当即地命令雇佣兵们去替老市政官解围。雇佣兵们从伪军的后方杀出,将毫无准备的伪军砍了个七零八落。老市政官的家人和仆人也趁机杀了出来,将这伙助纣为虐的伪军全部消灭了。 对于娜塔莉的仗义相助,老市政官当然是感激不尽。他竭力地挽留娜塔莉在庄园住一夜,并且拿出地窖中的美酒招待雇佣兵。 盛情难却,娜塔莉只好留了下来。 波格列谢将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邀请进了客厅内,而其他的人则被留在了外面——庄园内的房屋容纳不下这么多的人。 在屋内,老市政官问起了娜塔莉的家世。当得知娜塔莉是雅努什·基什卡的女儿后,老市政官大声地赞叹了起来。 波格列谢年轻的时候曾经和娜塔莉的父亲共事过,虽然波格列谢的年纪还大过雅努什·基什卡,却多次受到雅努什的照拂。没想到今天,他的女儿竟然又救了自己。 娜塔莉知道波格列谢老人是个忠义之士,而且年高识广。她本次前往琴斯托霍瓦本是事关国事,这下正好向老人请教对共和国命运的看法。 “娜塔莉,”老人说道:“如果早四十年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说共和国一定会战胜敌人。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年轻力壮,共和国也正当壮年。可是现在,以我半辈子的人生阅历,我看不到任何战胜瑞典的希望。哪怕我们的国王没有弃国,各个统领和领主同心协力,我们也很难赢得胜利。” “怎么会这样?”娜塔莉呻『吟』道。她原本想从老人这里得到慰藉,得到战胜敌人的希望,可波格列谢给她的竟然是如此的噩耗。 而站在旁边的密茨凯维奇见老人如此都悲观,开口反驳道:“怎么会这样?我们的人口和国土都是瑞典人的无数倍,我们一定能组成一支强大的军队,将敌人赶出赶出国土。” 见密茨凯维奇如此的慷慨激昂,波格列谢老人凄惨地笑了笑: “我不想打击阁下,可是我们的失败是上帝的旨意。所以我们变弱了,敌人变强了。他们打败了我们。” 说着,老人从口袋里取出一本书来。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亡”。阴府也随着他。 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关于“天启四骑士”的预言。可她们不明白,老人读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波格列谢也看出了二人的疑『惑』,他解释道:“你们不觉得,圣经的预言就是在说我们的国家吗?第一个骑士是白马,传统上代表的是征服者,魔鬼之子,反基督。弓和冠冕都代表着征服,而白『色』代表的是神圣的逆反。这指的不就是北方那位沙皇吗?众所周知,沙皇的皇袍就是白『色』的。而第二位……” “第二个骑士是红马,传统上代表大领主,大刀象征着战争和毁灭。是亚努什·拉齐维乌!”娜塔莉替老人说道。亚努什·拉齐维乌作为立陶宛最大的领主,正是由于他的背叛才导致了共和国的局势进一步的恶化,而战争也在同胞之间展开。 老人点了点头,他和娜塔莉的想法一样。 “第三个骑士是黑马,代表的是饥荒和不公正的交易,这是天平的象征意义。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密茨凯维奇惊叫道。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这位扎波罗热哥萨克酋长国的大酋长,虽然他是共和国衰落之源,可是没有人能够否认,若非波兰贵族对他的不公正待遇,他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三人不再言语。显而易见,第四个骑士是青马代表的是纯粹的死亡和与无尽的苦难。这指的就是卡尔十世。 一切都对上了。 “上帝啊,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你的仆人!”密茨凯维奇哀叹道。 “这都是上帝的旨意。”波格列谢老人哀叹道。 和密茨凯维奇相比,娜塔莉却镇静的多。她相信预言,却不相信命运。更何况老人如此解释预言也有穿凿附会之嫌。 “上帝不会抛弃他忠诚的仆人的。”娜塔莉坚定地说道。 这话被老人听在耳里,波格列谢老人仰面说道:“除非上帝能赐予我们一位拯救者。” 这时,彻辰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说,那些雇佣兵叫我过来再拿些酒。” 虽然见气氛不对,彻辰还是尴尬地说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拯救者 “滚出去!”密茨凯维奇对彻辰大喝了一声。因为波格列谢老人的预言心情低落、陷入绝望的他,再也不顾贵族的礼貌了。 彻辰被吓了一跳,他赶忙将门关了回去。 “这是谁?”波格列谢老人问道。 “路上遇到的一个雇佣兵,他带着的武器上有拉齐维乌家族的徽记。”娜塔莉说道。 “那个卖国贼的人!”波格列谢老人一听,霍然站了起来。他不明白,娜塔莉怎么和亚努什的人在一起。在老人的心中,亚努什比瑞典人更加的可憎。 “并不是,据他自己说他是结束了和亚努什的雇佣合约后,准备去琴斯托霍瓦朝圣的。和他一起都还有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父。”娜塔莉解释道。 听娜塔莉这么一说,老人心安了下来。 “那么,老爵爷。你觉得国王陛下会是我们的拯救者吗?”娜塔莉将刚才彻辰这事放到了一边,然后问起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她还是希望能有拯救祖国的良方,这也是她前往琴斯托霍瓦的原因所在。 “我们的国王?”波格列谢老人摇了摇头。 “如果是国王陛下的哥哥瓦迪斯瓦夫四世陛下还在位,那我觉得我们的共和国还会有希望,因为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将他当做自己的保护者好恩主。只要他的一纸文书,赫梅利尼茨基必会束手就擒,而瑞典人和俄国人也害怕他。可是扬·卡齐米日国王,他对敌人过于的仁慈而对自己人又过于的苛刻。我并不是为亚努什这个卖国贼说好话,可是如果当时我们的国王陛下能够给他一个元老院的位置,他是定会感恩戴德,不至于在共和国危难之际叛变的。” “狼就是狼,哪怕给它再多的肉,它也不回感恩戴德的。”娜塔莉并不同意老市政官的看法,而一旁的密茨凯维奇也是一脸的认同。 “那么,娜塔莉。你这是要去哪?”波格列谢并不想为这个问题和娜塔莉争辩,他顺势地转移了话题,问了娜塔莉一个问题。 老市政官可不认为娜塔莉是为了救自己而来的。 娜塔莉知道波格列谢老人虽然对局势悲观,可却并不是那种会卖国投敌之人。可即便如此,娜塔莉还是看了一眼密茨凯维奇,在征得密茨凯维奇的同意后,她才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奉国王陛下的命令去琴斯托霍瓦的。” 国王陛下!娜塔莉的话如同一针强心剂般注入老市政官的心脏,波格列谢的脸红了起来,他那浑浊的眼睛也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虽然在刚才波格列谢这样或那样对卡齐米日的举措和施政不满,可是这毕竟是老人宣誓效忠的共和国的国王。在卡齐米日失踪日久、臣民绝望之际咋一听到国王的消息,也不由得老人不激动。 “国王陛下在哪?”老市政官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国王陛下在西里西亚。”密茨凯维奇说道。 波格列谢脸上的红润退去了。共和国的国王竟然逃到了国外,他这是放弃了他的臣民。 似乎是看出了老人对卡齐米日国王驻骅国外的不满,娜塔莉连忙解释道:“国王陛下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共和国的国土上到处都是敌人,陛下虽然几次的要回国,可波托茨基大人担忧陛下的安危,和皇后一起劝阻了他。” 娜塔莉并没有告诉波哥烈谢,自己都父亲雅努什·基什卡也是劝阻者之一。 “那么你们奉国王陛下的命令去琴斯托霍瓦是做什么?”波格列谢老人认可了娜塔莉的说法,他不再纠结这一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国王陛下要我们去取回王室寄放再修道院的王冠。陛下他担心,卡尔十世准备在克拉科夫为自己加冕。”娜塔莉说道。 原来如此,波格列谢明白了。 历代的波兰国王继位都是在克拉科夫,而戴上王室寄放在大光明山修道院的王冠则是继位的必要程序。缺少了王冠,那么卡尔十世的继位就将名不正言不顺。 “我和修道院的副院长有些交情。这样吧,我为你们写一封信,希望对你们有些帮助。”波格列谢说道。 虽然老人对局势悲观,沉溺于神秘主义,可他仍然愿意为这些心向光明未来都年轻人提供帮助。 对于老市政官的帮忙,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当然是千恩万谢。 “嘿!阿勒瓦尔,我们的酒呢?你怎么没有搬来?” 在庄园外的空地上,见出来的彻辰两手空空,几个雇佣兵不禁大声嚷嚷道。 “你们的雇主把我赶了出来。你们想要喝酒自己去要吧。”彻辰没好气地说道。 这话引起了雇佣兵们的哈哈大笑,他们取笑彻辰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虽然他们自己也狠畏惧娜塔莉,可这并不妨碍雇佣兵们取笑其他的人) “不是娜塔莉,是密茨凯维奇赶我出来的。”彻辰辩解道。 说完,彻辰理也不理这些个佣兵,他走回到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身边坐下。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坐在奥克萨娜那辆敞篷马车的旁边,在他的身前放着几个面包和一小碟的盐。 彻辰顺手拿起一个面包咬了一口。 “奥克萨娜呢?”彻辰看了一圈没看到奥克萨娜的身影,于是问神父道。 “奥克萨娜去骗钱去了,我看到她牵着一个侍女的手进了柴房,说是要给她算命。”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团长,你怎么两手空空地出来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看着彻辰进了屋,却两手空空地出来,也有些奇怪。 “别提了,”彻辰抱怨道:“我刚到门口就停到他们说什么‘拯救者’,我也没在意。可我一进门,就看见里面那三个人脸黑的就像碳一样。尤其是那个密茨凯维奇。然后我一提到自己是来拿酒的,那个密茨凯维奇就把我骂了出来。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凶的仆人。”彻辰抱怨道。 “拯救者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重复了一遍。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可神父却能猜出他们谈的肯定是和共和国的命运有关,而且讨论的结果一定不是很乐观,彻辰这才触了霉头。 “是啊,就是拯救者。他们也是的,自己不去救自己,却要靠别人来救!”彻辰负气道。 这话可把神父逗笑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对彻辰说道:“团长你自己不也是一直希望靠着亚努什亲王来着。” 被神父抢白,彻辰有些抓头挠痒腮。他想辩解,可是却发现自己的确也是这样。彻辰沉默了。 “所以团长,记住你自己说的话: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拯救者。”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茫然 第二天一早,娜塔莉告别了老市政官继续往琴斯托霍瓦前进。可和前一天相比,这位贵族少女的心情是低落的。虽然娜塔莉并没有被宿命论所左右,也没有波格列谢老人那么的悲观,可是聪慧的娜塔莉却由此联想起一个事实,一个娜塔莉不愿意面对的事实。那就是对于这个国家,只有你一个人在拯救了。 娜塔莉出身名门望族,祖祖辈辈都效忠于共和国。她之所以接下这个危险的任务,潜回共和国,就是为了能像祖先那样为国尽力。可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有心杀贼,却找不到和她一起救亡图存的人。是的,密茨凯维奇一直跟着自己,是她最亲密的战友,可像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在这个国家,所有的人大体分为了这四类: 第一类就是卖国贼们。他们全心全意地投靠了瑞典人,摇尾乞怜地祈求一点主子扔掉的残羹剩饭。他们每天花天酒地、饱食终日,却将羞耻心和贵族的荣誉置之脑后;他们对瑞典人像狗,对本国人却像狼。 这第二类则是“理想家”。他们醉心于自我描绘的虚妄图景。他们妄想着瑞典王国和波兰共和国合并后,在世间最为伟大的战士的权杖的引领下,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家。这种人甚至比卖国贼还可怕。因为卖国贼出于自私自利的目的,一旦形势逆转,他们是会改弦更张的;而理想家却自认为把握住了真理,会一条道走到黑。 而第三类则是像波格列谢老人这样的悲观主义者。他们品行高洁,不愿与侵略者和卖国贼为伍,也会去帮助抵抗者。可对反抗却也极度的悲观。他们沉『迷』于各种预言无法自拔,把一切都看做是上帝对共和国的惩罚。 这最后的一类人则是躲进了森林,或者为求保命逃到了国外。 虽然娜塔莉听说过在立陶宛地区,以萨佩加为首的一群军官竖起了反抗的大旗,可西里西亚距离立陶宛路途遥远,消息不便,娜塔莉并没有听闻那里闹出多大的动静。(卡齐米日接见沙皇俄国使者波将金并达成协议是秘密进行的,娜塔莉并不知情) 一想到这,娜塔莉就一阵心烦。她掀起马车车窗上的窗帘探出头,对后面一辆敞篷马车喊道:“阿勒瓦尔,你给我过来。” 马车停了下来。很快地,彻辰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尊敬的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彻辰问道。 “你不是来自立陶宛的吗?和我讲讲那边的事吧,特别是关于那些抵抗者的。”娜塔莉说道。 “在那边,我们把反抗亚努什的人叫做同盟军。”彻辰指出了娜塔莉说法上的一个错误。 可彻辰显然搞错了情况,现在可不是讨论用词准确与否的问题。为此,他受到了惩罚。 娜塔莉用马刀的刀柄狠狠地捅了彻辰的肋骨一下,让彻辰感到钻心的疼。 “快说!不要和我扯那些没用的,我今天没那个心情。”娜塔莉对疼的弯成虾米状的彻辰说道。 彻辰强忍着直起了腰,他现在对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女那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恐惧。 “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因为我离开立陶宛已经二十多天了。在这之前,亚努什和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的大军攻占了利达堡,将扬·索别斯基的部队消灭了……”彻辰简要地概述了利达堡之战的情况。 彻辰在说的时候,娜塔莉一直拄着马刀闭着眼睛在听着。当彻辰说完的时候,娜塔莉问了句:“那么说立陶宛已经彻底地被瑞典人给平定了?” 对于这个问题,彻辰给与了否定的答复:“不,被打败的只是扬·索别斯基那一支的队伍。而帕维尔·萨佩加率领的同盟军才是亚努什最顽强的敌人。在同盟军中汇聚了很多出名的勇士,像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安杰伊·克米奇茨,这些人都令大亲王手下的雇佣兵们闻风丧胆。” “这些人我都知道,他们的确都是共和国闻名遐迩的骑士。”娜塔莉点了点头。 知道了在立陶宛还有像自己一样的爱国者在奋战,这算是昨天以来娜塔莉唯一听到的好消息了,这也给了她那干涸的心田以滋润。 “这个家伙还是有点用的。”娜塔莉暗想道。 就在这是,马车车窗的门被敲响了。 “小姐,我有紧急的事情要和您说。”是密茨凯维奇的声音。 娜塔莉打开了窗户,当密茨凯维奇看到彻辰还在车上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 娜塔莉明白密茨凯维奇的意思,她命彻辰下了马车。 “小姐,我刚刚从附近村子听来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御前掌旗官科涅茨波尔斯基大人向卡尔十世投降了。”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娜塔莉感到一阵的目眩。 御前掌旗官乃是昔日兹巴拉日包围战的一员猛将,现在竟然连他都投降了。 “密茨凯维奇,马上叫队伍抓紧赶路。我要明天早上就赶到琴斯托霍瓦。”好一会儿,娜塔莉才收敛回心神,她对密茨凯维奇命令道。 投降者越多,瑞典人的实力也就越大。卡尔十世也就会更加迫不及待地加冕为波兰共和国的国王。必须赶在这之前将王冠带回到西里西亚。这是娜塔莉的想法。 队伍陡然地加快了速度。由于奥克萨娜的敞篷马车并没有安装昂贵的减震装置,所以在高速行驶下,敞篷马车极为的颠簸。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得不抓住身边的重物,以防被甩出去。 和出发时相比,奥克萨娜车上的东西又多了不少,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这些都是她在庄园提那些侍女占卜获得的馈赠。 “神父,你说我们快到琴斯托霍瓦了吗?”彻辰问道。 “快了,如果以这样的速度我们在明天一早就应该能赶到。前提是这车别把我们颠散架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他身边的一个装满水的水桶砸到了他的右脚小拇指,砸的他钻心的疼。 “奥克萨娜,你就不能把一些没用都东西扔了吗?”神父对驾驶着马车的奥克萨娜建议道。 他得到的答复是不能。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上山 黎明,当第一道曙光正在驱散笼罩着大地的黑暗,在颠簸的敞篷马车上睡着了的彻辰从睡梦中醒来。 临近冬日的早晨空气略带寒冷,却很清新。天空由苍白转为了橙『色』,又由橙『色』转变为金黄。在地平线上有一个亮点闪现出璀璨的的光辉。那光辉灿烂夺目,让彻辰有些睁不开眼。 “看呐!上帝显灵了。瞧那西方,难道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吗?” 『迷』『迷』糊糊的,彻辰听到有声音在马车旁说道。 于是,彻辰掀开了马车上的幕帘。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开始还是一个光点,慢慢的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简直是要直扑眼帘。那光点变成了一个圆圈,又变成了一个圆环,闪闪烁烁,光芒四『射』。 “神迹!”彻辰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有什么好感叹的,那不过是屋顶上的金箔罢了。”不知何时,奥克萨娜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见彻辰像是个土包子一样,便忍不住讽刺道。 彻辰对奥克萨娜的讽刺充耳不闻,他只是问道。“奥克萨娜,你以前来过琴斯托霍瓦?” “当然来过,不过这里的钱不好赚,那些愚蠢的村民宁愿相信修道院里神父的胡诌,也不愿意相信科学的塔罗牌。”奥克萨娜掀起幕帘坐上前与彻辰并排。虽然过了很久,可她对村民的愚昧还是很不满。 “那那个闪光的地方?” “那就是光明山的修道院。它的屋顶贴满了金箔,真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奢侈的建筑了。”奥克萨娜感叹道。 就在这时,位于山顶的修道院响起了早祷的钟声。 车队随即地停了下来。娜塔莉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跪倒在地上。所有骑在马上的和坐在马车里的人都下了马和走了出来,他们跟着娜塔莉一齐跪倒在路边,开始虔诚地祷告(当然奥克萨娜是个例外)。斯帕索库科茨基作为队伍中唯一的神职人员,他每念一句启应祷文,其他人便齐声应答。 这期间又有马车驶来,农民们看到有人在路上祈祷,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祈祷的队伍不断地扩大。 祷告完毕,众人跟着娜塔莉站了起来。他们继续前行。可这一次,娜塔莉不再回到马车,她迈开双腿朝着琴斯托霍瓦走去。 琴斯托霍瓦并非只有一个大光明山修道院。确切的说,它是以大光明山修道院为中心的一个小镇。在小镇内,房屋和茅舍鳞次栉比。不过那些茅舍都很小,和高大的修道院相比,就如同鸡窝一般。 这一天恰逢礼拜天,小镇内集满了前来赶集和前往修道院祈祷的人,他们都是从附近的各个村子赶过来的。 在山脚修道院的院墙外,停满了数以百计的马车和马。上山的主要道路的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摊,这些都是兜售金属和蜡制的贡品,蜡烛、圣像、护身符的。 由于娜塔莉的队伍人数过多,她怕全部带上山去会造成不便,于是娜塔莉将自己从西里西亚带来的仆人以及所有的雇佣兵都留在了山下,雇佣兵们可以自由活动或者上山祷告,但不得滋扰居民和修道院。 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一道上了山,而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一同前往,大部分的雇佣兵也选择了上山。 修道院的大门敞开着。在这里,人们进出是自由的。彻辰发现,虽然大光明山修道院的围墙和塔楼上都配置了火炮,可是并没有人把守。显然,无论是僧侣还是村民都很相信没有人会侵犯这里。 在最为神圣的护国女神的道场,老幼之分、贵贱之别都消失了。所有的来朝圣的农民、贵族、商人、市民只要一进了大门便统统地跪落尘埃,三人一组唱着虔诚的圣歌膝行前进。人们或磕头礼拜、或以十字架的姿势趴在地上表达自己对圣母的虔诚敬爱之情。 从大门到礼拜堂的距离并不长,可是彻辰他们却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礼拜堂内笼罩着一派暗红『色』的朦胧,祭坛前点着一对明亮的烛火。初生的朝阳透过那些彩绘的五彩斑斓的玻璃设入各种各样的『色』光。这些『色』光交相辉映,更是显得堂内气氛的神圣和神秘。 “团长,你快看那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指点正目不暇接的彻辰。 顺着神父的指点,彻辰看到正前方的布幔正在管风琴那柔和而甜蜜的音调中缓缓地拉开。顿时的,湍流般的钻石光辉由上至下倾泻而来,照耀在善男信女的身上。 平生第一次的,彻辰有了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他感觉自己面对着一股博爱广大的精神,那圣母的面容如同幼年慈爱的母亲一般。 冥冥之中,彻辰仿佛听到有人在对他说:“在此圣地,人心会得到感悟,灵魂会得到净化。” 彻辰感觉自己内心的『迷』茫和困『惑』一下子消失了。 “阿门!”彻辰回应道。 弥撒结束了,众人开始散去。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走到一位年轻的修士面前,表达了自己求见修道院院长的请求,那名修士随即地为她去通报了。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别『乱』走。”娜塔莉警告道。 “放心吧,我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承诺道。这会儿,神父的面『色』更加的庄严,说话也更加的庄重了。 “最好是这样。”娜塔莉嘀咕道。 很快地,那名修士回来了。他告诉娜塔莉,院长同意见他们。 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走后,彻辰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神父,我已经不再『迷』茫了。” “是吗?孩子。”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微笑着看着彻辰。 “嗯!”彻辰点了点头。 “以前我一直想着报仇,把报仇放在了第一位上。为此我明知道了亚努什亲王并不是好人,可我还是违心地为他服务,我帮助他击败了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只为了有一天能借助他的力量向雅科夫报仇。可是圣母告诉我这样是不对的,以邪恶的力量对付邪恶,最后得到的仍然是邪恶。我会和亚努什一刀两断,哪怕这样我的报仇之路会更加的艰辛。” “孩子,你会一帆风顺的。你有我们,有米哈乌和安杰伊这些朋友。”斯帕索库科茨基说道。 神父的提醒让彻辰想起了这两位朋友,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米哈乌还有安杰伊……”彻辰的思绪飘向了遥远的立陶宛。 第二百五十九章 起疑 娜塔莉取走加冕王冠并带到西里西亚交给国王的要求被修道院的科尔德茨基院长拒绝了。科尔德茨基神甫表示王冠除了国王加冕以外,百年来一直就保存在修道院。而且卡尔十世国王曾经宣布过不会侵犯修道院,王冠在这里很安全。 事实上,修道院院长不肯将王冠交给娜塔莉带走还有对卡齐米日国王的不满和失望这一原因在里面。他认为一个国王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抛弃自己的臣民逃到国外去的。而显然,卡齐米日国王没有尽到本分。 “如果新的国王能够给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家带来和平,并且经过选举。我不介意亲手将王冠戴到他的头上。” 当娜塔莉愤怒地质问修道院院长是否要接受一个侵略者做共和国的国王的时候,修道院院长负气大声说道。 修道院院长不肯将加冕王冠交给娜塔莉带走,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只得离开了院长室。 娜塔莉怏怏不乐,因为国王陛下交给她任务无法完成。 “娜塔莉,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密茨凯维奇问道。 一路上,都是娜塔莉拿主意而密茨凯维奇执行命令的。可现在,娜塔莉也有些『迷』茫了。因为她在来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过修道院院长会拒绝这一请求。 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是绝对不敢明抢的。这不仅会坏了卡齐米日国王的名声,还会让瑞典人有了更加强力的攻讦国王的借口。更何况这里是大光明山修道院,任何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都不会也不敢对这里产生邪恶的念头。 那么只能够靠劝说让修道院院长改变主意了。 “波格列谢老市政官不是给过我们一封信吗?希望那位副院长阁下能看在和波格列谢老人的交情上为我们说说话。”娜塔莉说道。 “对,就这么办。我怎么把信的事情忘了。那我们赶紧把信给院长。”密茨凯维奇听娜塔莉说起,终于记起了他们还有波格列谢老人给的一封信。 “抱歉,密茨凯维奇。我也把信忘在了车上。”娜塔莉说道。 那封信被娜塔莉留在了马车上,于是二人准备出了修道院回去拿。在经过礼拜堂的时候,密茨凯维奇恰好看到了还在参观的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娜塔莉,等一下。”密茨凯维奇喊住了继续往前走的娜塔莉·基什卡。因为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密茨凯维奇。”娜塔莉回头问道。 密茨凯维奇将娜塔莉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娜塔莉,那个叫阿勒瓦尔的家伙有问题。”密茨凯维奇说道。 “你发现了什么了吗?”娜塔莉问道。 “刚才在礼拜堂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地听那个神父喊阿勒瓦尔叫团长。”密茨凯维奇说道。 娜塔莉警惕了起来。 “你听清楚了吗?密茨凯维奇。”娜塔莉确认道。 “当时四周人太多,声音也很吵。我只是隐隐约约听那个神父喊他团长的。”密茨凯维奇有些不敢肯定地说道。 虽然密茨凯维奇无法确定,可这已经足够让娜塔莉心生警惕了。 娜塔莉心思急转——阿勒瓦尔隐瞒了自己团长的身份,显然他是另有图谋的。联系起二人如此“偶然”的在酒馆相遇、“偶然”地遇到瑞典龙骑兵的阻拦、“偶然”地瑞典龙骑兵要搜查自己的马车、阿勒瓦尔又要求加入自己,这一切的一切,现在想来都是古怪。 “密茨凯维奇你去监视他们,和他们套套近乎,再确认一下。我自己去拿信。”娜塔莉命令道。 密茨凯维奇遵令而去。 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浑然不觉自己被怀疑和监视了。见密茨凯维奇过来,二人热切地打招呼道:“密茨凯维奇,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阿勒瓦尔你们在干什么?”密茨凯维奇虚应道。 “神父在带着我参观大光明山修道院呢,这里实在是太壮观了。”彻辰有些兴奋。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宏伟的建筑。 “嗯嗯,是啊。的确是这样。”密茨凯维奇应道。接着,密茨凯维奇假装无意地问道:“阿勒瓦尔,你说你曾经在亚努什手下做事,那可定参加过不少战斗吧,亚努什手底下那些军队战斗力怎么样?我以前听到很多的说法,有些说他们战斗力很强,而有些则说他们贪生怕死。” 密茨凯维奇是想通过探听阿勒瓦尔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从侧面了解阿勒瓦尔在亚努什的军中的级别,毕竟如果是普通的一个雇佣兵的话,回答是绝对无法全面和条理的。 彻辰不疑有他,对密茨凯维奇说道:“你听到的这两种说法其实都是正确的。亚努什亲王的军队的确骁勇善战,因为在亚努什自立之前,他的步兵大多数是由雇佣兵组成,这些雇佣兵的军官多数都是参加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战斗经验丰富;而亲王的骑兵大多数都是由立陶宛本地人组成的披甲哥萨克骑兵,这种虽然是轻骑兵可却兼具了冲击力和机动力,加之立陶宛人精湛的马术和弓术,我还没有见过哪个国家的轻骑兵能在同等的人数下和他们打个旗鼓相当。不过现在就不同了,米哈乌和安杰伊这些优秀的骑兵指挥官都站到了亚努什的对立面,虽然亲王积极招兵买马,可新招募的民团战斗力低下,实际上他能依靠的主力还是雇佣兵们,可用雇佣兵打仗花费是巨大的,当亚努什没钱犒赏他们的时候,雇佣兵就不那么善战了。” 彻辰的这一番话完全是对他在亚努什麾下战斗经历的一种总结,而且作为实际参与者,他的分析是恰如其分和有理有据的。虽然他自己娓娓道来,看似简单,可却把密茨凯维奇听了个目瞪口呆。现在,密茨凯维奇可绝对不相信阿勒瓦尔所说的自己是一名“普通”的佣兵了。哪怕不是团长,也是一名军官。 “真没想到能听到如此精辟的分析。阿勒瓦尔,你要是为国王陛下效力,一定能做到团长。”密茨凯维奇赞叹道。他看似无意地点到了“团长”这一职位,就是想看看彻辰的反应。 “哪里,哪里。”彻辰谦虚道。他的面『色』却一点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密茨凯维奇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第二百六十章 欺骗 娜塔莉回到马车上取完信后仍然不放心。阿勒瓦尔的身份可疑,如果他真的是亚努什或者瑞典人派过来的密探的话,那说明自己和密茨凯维奇的行踪早在克拉科夫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而他们只所以还不抓捕自己,显然是有更大的图谋。虽然娜塔莉不知道这个图谋是什么。 所以娜塔莉必须尽快地搞清楚阿勒瓦尔的真实身份,以便想出应对的办法。 而恰好的,这里就有一个应该知道阿勒瓦尔底细的人。这个是就是奥克萨娜。 “好心的小姐,我过去可是真的不认识阿勒瓦尔和那个什么神父。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我只是好心搭他们一程罢了。” 当娜塔莉质问奥克萨娜的时候,后者却装出了一脸的茫然,好像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娜塔莉看着奥克萨娜那双狡黠的眼睛,她从口袋里『摸』出了十个泰勒摆在了奥克萨娜的面前。 “我在酒馆里就看到你们坐在一起,你敢说你不认识他们?说老实话,这对你有好处。” 奥克萨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快速地将十个泰勒拿过放进了兜里,然后对娜塔莉说道:“阿勒瓦尔的确是叫阿勒瓦尔。我曾经在维尔纳见过他,算是有一面之缘吧。” 阿勒瓦尔·彻辰的确刻意称呼他为阿勒瓦尔,奥克萨娜觉得自己这么说也不算欺骗娜塔莉。 娜塔莉点了点头。她接着问到了为什么斯帕索库科茨基称呼他为团长。作为给奥克萨娜的开口费,娜塔莉又付出了十个泰勒。 “这是那个叫斯帕索库科茨基的神父在逗那小子玩呢。你不会以为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当团长吧!不过我知道,阿勒瓦尔的叔叔是在亚努什亲王的麾下做官,或许是他那个叔叔官居团长也说不定。”奥克萨娜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娜塔莉也接受了这个回答。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阿勒瓦尔为什么如此巧合地在酒馆和路上都碰到了自己。 奥克萨娜正准备拿取她今天的第三十个泰勒,可她的手碰到的确实娜塔莉冰冷的刀锋。 “如果这个问题你不老实回答,你以后就永远不用回答了。”娜塔莉冰冷地说道。她那说话的语气让奥克萨娜相信,这一点她是绝对说到做到的。 “巧合,一切都是巧合。我只能说你和阿勒瓦尔的相遇那都是上帝的旨意。在酒馆那一次不说,后来在路上,是那些瑞典龙骑兵想抢两位先生的马,就在他们快要得逞的时候你出现了。这不是命运的安排是什么?美女救英雄啊简直是。”奥克萨娜缩回了手,一脸胆颤心惊地说道。 听奥克萨娜竟然把阿勒瓦尔说成是英雄,再一想到那次阿勒瓦尔躲在马车下面的囧样,娜塔莉就觉得奥克萨娜是侮辱了英雄这个词。不过,听奥克萨娜这么说,娜塔莉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娜塔莉相信吉普赛人不会骗自己,因为所有的吉普赛人都是爱钱的。 了解清楚后,娜塔莉便转身返回修道院去了。 娜塔莉或许忘了,吉普赛人不仅是爱钱的,而且爱骗人。 等娜塔莉走远后,奥克萨娜才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 “拿了你两千泰勒,这次帮你骗过这姑娘也算还了你的情。”奥克萨娜自言自语道。她决定,等彻辰回来说明了事情后就赶紧逃走,不然再出现什么情况说不定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娜塔莉走在上山的台阶上,她一路都在思索见到那位副院长后的说辞,可是一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院长那坚决的态度,娜塔莉就越想越没有把握副院长能够说服他他改变主意。 这时候一个瘫坐在道路便的老乞婆用枯瘦如鸡爪般的手拿着一个破碗伸到娜塔莉的面前。 “美丽的小姐,行行好吧。”老乞婆乞求道。 娜塔莉停下了脚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却发现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吉普赛女人。 看着老乞婆那一直伸着的手和期盼的眼睛,娜塔莉犹豫了会,可她马上摘下了衣衫上的一个银纽扣,放到了老乞婆的碗里。 “愿圣母保佑您,老妈妈。”娜塔莉说道。 “也愿圣母保佑您,孩子。”老乞婆说道,客突然的,老乞婆的声音变了,她那原来苍老的声音变得温和醇润,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变得圣洁无比: “不要绝望、不要放弃。拯救者终会到来,他会带领着虔诚侍奉上帝的子民将魔鬼的军团赶出这个国家。” 娜塔莉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看着老乞婆,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那老乞婆笑了笑,面『色』宛如护国女神像的脸。 “圣母啊!”娜塔莉高声叫道。 旁边的人都被这一声惊到了,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面前的老乞婆变回了苍老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可娜塔莉知道那是真实的。她虔诚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对着老乞婆说了声谢谢,然后快不朝山上走去。 娜塔莉没有去找那位副院长,而是直接回到了修道院的院长室。她将老市政官的信递给了科尔德茨基院长。 科尔德茨基院长拿起老花镜,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信看完。 “我和波格列谢虽然不是朋友,可他也是我们修道院的施主。他难得提出请求,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我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帮忙的。可是这件事情……。而且你这封信应该交给谢拉茨科夫副院长的”院长为难地说道。 显然他还是担心此事会对修道院不利。 “亲爱的院长,我这一路行来满眼看到的都是备受奴役的人民、纵身享乐的贵族以及东躲西藏的绝望者。不瞒您说,连我自己都快要觉得这个国家要没有希望了。可就在刚才,我上山的时候一个老乞婆用预言般告诉我,叫我不要绝望,人们很快就会觉醒了。我不敢祈求您将王冠交给我,可是我恳求您不要将王冠交给瑞典人,让它在我们的手中更久一些,不要让人们绝望!”娜塔莉浑身颤抖,动情地说道。 “上帝啊!”科尔德茨基院长豁然站了起来。他用颤抖地声音说道: “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科尔德茨基院长来回跺了跺步。院长也是一个爱国者,在克拉科夫被围的时间,他还曾经向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捐献过粮食。只是后来克拉科夫沦陷,院长为了修道院才不得不选择与侵略者虚与委蛇。 最后他像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不能将王冠交给你,因为那样会给你,会给修道院带来灾难。可是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将王冠藏起来,对外宣称王冠丢失了。” “衷心地感谢您,院长!”娜塔莉跪倒在地,亲吻着院长白袍的下摆。 第二百六十一章 逃跑 当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离开修道院返回奥克萨娜的敞篷马车所在的地方后,奥克萨娜将娜塔莉询问她关于彻辰的事情告诉了彻辰。 “所以你是说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彻辰心怀疑虑地问道。他倒不是不相信奥克萨娜说的话,而是想起了今天他和密茨凯维奇之间关于亚努什的军队的一番对话,现在想来,密茨凯维奇真是满满的套路啊。 “那你放心,那女的已经被我糊弄了过去,我还以为那个女人有多精明呢,还不是被我三言两语给打发了。话说回来,你自己没有『露』馅吧?”奥克萨佩问道。 被奥克萨娜这么一问,彻辰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一滴汗落了下来。他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可能『露』了吧。” “你说什么!” 彻辰的声音虽轻,可一字一句都清楚地落到了奥克萨娜的耳朵里。这位吉普赛女郎气得跳脚了起来,眼神充满了对彻辰“不争气”的失望和愤怒。 彻辰也觉得辜负了奥克萨娜的一番努力,他暗怪自己的不小心。 “团长,你可以和他们解释。你隐瞒自己身份的初衷不过是不希望别人将你当做卖国贼的帮凶去看待。你跟他们说,说你的确离开了亚努什,并且不打算继续为他效力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对彻辰建议道。 这番建议还没有得到彻辰的回应,奥克萨娜却提早地冷哼了一声:“去解释?那只能让你的团长死的更快。你觉得那个叫娜塔莉的和那个密茨凯维奇是讲理的人吗?我怕彻辰一站到她的面前还没开口就被她的马刀砍作两段了。” 原本听到神父的建议后双眼闪现希冀之光的彻辰在听完奥克萨娜的话后,那份希望又黯淡了。 “彻辰!” 奥克萨娜一把将低着头缩着肩的彻辰掰正,然后严肃地对他说道:“你逃吧,去克拉科夫。” “逃?”彻辰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或者你去找修道院的院长寻求他的庇护。我想娜塔莉总不敢在大光明山修道院内杀人。”奥克萨娜又想起了第二个办法。 彻辰掂量了下这两个办法。去克拉科夫的路程遥远,而且中途可能遭遇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的追杀,不过整个队伍中除了自己和神父有马外只有密茨凯维奇骑着马,靠他一个人不一定对付得了自己;而寻求大光明山修道院的庇护,虽然修道院近在眼前,可是自己和修道中的任何人都没有交情,他们会不会庇护自己还是个问题。万一他们选择将自己交给娜塔莉,自己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 想来想去,彻辰还是觉得逃跑最靠谱。 “奥克萨娜,我选择去克拉科夫,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彻辰做出了决定并对奥克萨娜说道。 可他的话却惹来了奥克萨娜的一阵哄堂大笑。 “小朋友,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当然要走,不过可不是去克拉科夫。至于说欺骗娜塔莉那个小女人救你,那只是为了报答你之前在维尔纳给我的两千泰勒。哦,对了,应该是报答你的叔叔,因为那钱是你叔叔给的。”奥克萨娜用指尖挑了挑彻辰的下巴,看着他的脸由白变红。 彻辰将下巴从奥克萨娜的指尖移开,他没有对奥克萨娜多说什么,而是说了声“谢谢”。 奥克萨娜先是一愣,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彻辰不要弄得如此的伤感。 既然决定了要逃,那么三人当然要赶在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回来之前。所幸一直以来娜塔莉等人对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看管并不严格,或者说除了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外,并没有人将二人当做犯人。 奥克萨娜从敞篷马车内取出了几瓶酒,那些看管马车的仆役们很轻易地便接受了奥克萨佩递过来的“礼物”,一个个痛饮了起来。 接着,奥克萨娜借口自己的敞篷马车太大,停在这里容易堵塞大路,要将马车移到偏僻一些的地方。这一要求很快地得到了仆役们的同意,当然,帮忙推车的就是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二人了。 三人当着仆役们的面将敞篷马车开到勒一个僻静地角落。这个位置很好,虽然离大路较远,不过四周的小路却是四通八达,而且宽度足够一辆马车通过的了。假使是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或许会在陌生的街道内『迷』路,可是奥克萨娜是来过琴斯托霍瓦的,她对这里的道路一清二楚。 奥克萨娜逃离这里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接下来彻辰喝斯帕索库科茨基就要想办法将自己的马偷回来。不过这也不难,奥克萨娜早就在送给仆役们的酒里面加了些东西。不过这次她加的可不是什么春『药』或者是蒙汗『药』,而是泻『药』。算算时间,那些仆役也该上厕所了。 当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回到原地的时候,那些仆役们果然都不在了。二人快速地取回了马,这期间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住地在胸前画着十字,仿佛在为自己在圣山下犯下的“过错”在向上帝祈求原谅。 没有人阻拦,彻辰和神父的行动异常的顺利。这主要也要归功于娜塔莉给那些雇佣兵们放了假,导致这里没有一个雇佣兵留守,大家都去看热闹了。 当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返回的时候,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早就跑的没影了。 “该死的!”娜塔莉不顾身份地骂了一句。也不知是在懊悔自己迟来了一步还是在恼怒彻辰他们的逃跑。 “都怪我没有看好那两个人。小姐,我看他们一定是瑞典人派来监视我们的人,我们的行踪恐怕已经暴『露』了。”密茨凯维奇也无比懊恼地说道。 “密茨凯维奇。你马上集合人四处去找找,他们一定没走多远。记住,不管找不找得到明天一早一定要回来,任务已经完成,此地不宜久留。”娜塔莉决断道。 这一次的行动虽然没有将王冠替国王带回去,不过娜塔莉已经得到了科尔德茨基院长的保证,王冠不会落到瑞典人的手里,这总算也能够交差了。 “别让我再碰到你,阿勒瓦尔。不然我一定要你因为欺骗我付出代价。”娜塔莉看着大路的尽头在心里默默想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 事实上想给彻辰好看的可不仅仅是娜塔莉,当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逃出琴斯托霍瓦不过半天的路程,他们意外地碰到了一队瑞典手枪骑兵。这队重甲骑兵不由分说地就将彻辰和神父抓了起来。 他们被这队瑞典重甲骑兵羁押着带到了一片小树林里。这片小树林里有一小片地空地,空地上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马车的四周有一些身穿黄『色』制服的仆役在忙碌。仆役们在打水、砍柴,像是在准备烧吃的。在树林的一角坐着一个老人,这位老人一头雪白的头发,身上穿着身半身甲,由于是背对着彻辰,所以彻辰看不清楚老人的容貌。 重甲骑兵们将彻辰和神父拉下了马,然后将他们带到了老人地面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味道,走的近了彻辰这才发现老人的身前正在烧着一壶咖啡。 “大人,我们在路上抓到两个可疑的人。”一名重甲骑兵将手放到剑柄上,恭敬地对老人说道。 那位老人缓慢地转过了身,彻辰这才看清楚他的脸。 老人有一张和他花白的头发不相称的脸。他的面容保养的很好,如果忽略那满头的银丝以及雪白的山羊胡,看上去最多只有四十岁。老人的脸很长,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他的眼睛很小,目光却很深邃,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般。 “他们有什么可疑地地方?”老人问道。 “他们两个和我们从那些村民那里得到的杀害十三名王国龙骑兵的凶手的长相很像。”那名重甲骑兵说道。 “就他们两个吗,你没有没有看到其他人?”老人又问了一句。 “没有了。”重甲骑兵回答道。 “那好吧,”老人笑了一下,他的后半句是对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的:“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们……” 彻辰刚想说话,可他的话却被老人打断了: “我这辈子最爱听的就是真话,所以你们最好不要骗我。就像那个村子地村民一样,他们一开始还想隐瞒,可当我下令说要烧点他们地房子的时候,他们就什么都说了。” 听老人将如此大的一件罪恶说得如此的云淡风轻,彻辰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我们没有杀死那些龙骑兵。”彻辰说道。 “好的,你们没有杀死,那么就是说其他人杀死了他们。这些人是你们的同伴或者是你们认识的人对吧。” 壶里的咖啡烧开了。老人边说着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没有放糖。 “我们不认识他们。”彻辰替娜塔莉隐瞒道。娜塔莉他们还在琴斯托霍瓦,他知道一旦娜塔莉她们落到瑞典人手里,下场会非常惨的。 老人没有再追问彻辰,他讲身子转向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你好神父。年轻人或许记忆力不是很好,我不怪他。那么你能告诉我那些杀害瑞典龙骑兵的人现在在哪里吗?” “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不知道。”斯帕索库科茨基说道。 老人拍了拍膝盖,然后站了起来。 “神父,你信奉的是天主教还是新教?”老人突然问了一个不想干的问题。 “天主教。”斯帕索库科茨基诚实地回答道。 老人抚掌大笑。 “那太好了。” 说完,老人对那名重甲骑士做了个手势,然后说道:“把他们吊死。” 老人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在说吃饭睡觉一样,这份平静直让彻辰不寒而栗。 “魔鬼啊!”斯帕索库科茨基说道。 重甲骑士推了彻辰一把就要把他们带下去执行老人的命令。 “等一下!”彻辰扭过头大喊道。 “小朋友事想起了什么了吗?”老人还是在笑,可是那笑容却不能让彻辰感到丝毫的温度。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 老人仍然维持着那份笑容,仿佛在嘲笑彻辰的嘴硬。 那重甲骑士见老人没有任何的其他表示,于是继续把两人带走。 “我有证据,我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当重甲骑士拖着彻辰和神父走出去两米远的时候,彻辰挣扎着又高喊道。 所谓的证据似乎让老者来了兴趣,他让重甲骑士将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带了回来。 “你有什么样的证据?匹诺曹吗?”老人开玩笑道。 可这个玩笑彻辰感觉不到一丝的笑点,他已经遍体身寒了。 彻辰用下巴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然后对身边的重甲骑士说道:“证据就在我的衣服里面。” 彻辰所谓的证据就是那封卡尔十世国王给他的通行证。至于说这封通行证能否有效力约束这位残暴的老人,彻辰不得而知,因为自己这份通行证的格式和内容与瑞典在波兰共和国其他地方发的通行证没有什么不同,特别之处就在于这份通行证是卡尔十世国王亲自签发的,上面有卡尔十世的签字和印章。他只能乞求上帝保佑了。 重甲骑士粗暴地将手伸入了彻辰的衣内,他取出了那封通行证并双手递给了老人。 老人将通行证展了开来,他一行一行地仔细看着通行证。当他的目光划过最低点的时候,彻辰有一种错觉,老人的微笑似乎有了一丝的温度。 “朋友,朋友。”老人热情地说道。他令重甲骑士为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松了绑。 这下,彻辰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 老人邀请二人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仆役们很快地就搬来了两张椅子和两个空杯子。 “你应该早一些就把通行证拿出来的,彻辰团长。你在利达堡的表现我也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你是如此地年纪轻轻。”老人“责怪”了彻辰不早点拿出通行证闹出这一误会,然后又夸了他一通。 彻辰拿起咖啡杯为自己倒了一杯,刚才的惊吓让他口干舌燥的。咖啡很苦,彻辰只喝了一小口就喝不下去了。 “我们有人被袭击了吗?”彻辰明知故问道。 “十三名龙骑兵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了无人生还。附近的村民说那群不明身份的人里面有一个神父模样的人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你们很像。”老人说道。 “那太不幸了。”彻辰说道。 “瑞典军队是不会放过那些家伙的,我们很快就会抓到他们的。”旁边的那位重甲骑兵语气硬生生地说道。 “科尔斯藤松,注意礼貌。”老人对那重甲骑兵说道。 接着他又微笑着对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真是失礼了,我的部下都是些粗人。哦,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下,我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 第二百六十三章 阴谋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瑞典军队驻克拉科夫的最高指挥官! 彻辰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更没有想到十几名龙骑兵的死竟然会惊动到了这位将军。 “将军阁下,区区几个『毛』贼怎么会劳烦您亲自出马了。”坐在一旁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目光闪烁,不安地问道。 “抓捕那些家伙是科尔斯藤松的职责,我今天是另有事情。”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平淡地说道。 彻辰暗自看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一眼。神父面带愁容,显然也是在担心大光明山修道院。他是怕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这是要去琴斯托霍瓦。 杀死龙骑兵的娜塔莉等人还在琴斯托霍瓦,如果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去了的话,那么他们一定是会相遇的。到时候娜塔莉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又哪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正规军的对手。 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连带着或许连修道院都要遭殃了。毕竟窝藏杀害瑞典人的罪犯这条罪名,哪怕修道院有瑞典国王的敕书,也是无法保全的。 “将军阁下你这是要去琴斯托霍瓦吗?”彻辰抱着万一的可能问道。 或许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只是因为天气好出门打猎的。 有那么一瞬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脸上地笑容消失了,可他马上又恢复了笑。 “当然不是。国王陛下三番五次的严令我们不得靠近琴斯托霍瓦,我又怎么敢违抗命令呢。其实我是和一位朋友一起出来狩猎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掩饰的很好,那一丝的笑容凝固并没有被彻辰所发现。听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自己不是去琴斯托霍瓦,彻辰暗暗放下了心。 这时候,一名仆役跑了过来。仆役看了看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又看了看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面『露』犹豫。 “照直讲,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道。 仆役这才开了口。 “将军,弗热什卓维奇大人到了。”仆役说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嗖”地一声站了起来。他提脚就准备离开,可马上地他想起了面前还坐着两个人。 “恕我离开一下,彻辰团长还有神父。我那位朋友到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面带笑容说道。 “请您自便吧,将军。”彻辰说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离开了。彻辰顺着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前进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套了四匹马的轻便马车快速地驶进了空地。接着,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这人带着一顶礼帽,礼帽上『插』着一管羽翎,他全身披着一件黑『色』地外套,长及膝盖。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和这位叫做弗热什卓维奇一碰头两人便说起了话来。隐隐约约的,彻辰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不过由于他们用的都是瑞典语,彻辰并不明白意思。 无意间,彻辰扭头看了一下四周。他发现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脸『色』出奇的难看。 “神父,你怎么了?”彻辰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团长。我可能是不喜欢这咖啡的苦味。”神父如此解释道。接着,他还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和那人肩并着肩走了回来。 “不好意思,刚才和这位先生谈了点事情。”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对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奇怪的是,这句话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竟然又是用瑞典语说的。 彻辰当然是不懂瑞典语,他听到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声音却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抬头看着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一脸的茫然。而斯帕索库科茨基更是当做那不是和自己在说话。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好像刚反应过来,他一脸不好意思地重复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没关系,将军阁下。您的公务要紧。”彻辰说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弗热什卓维奇介绍给了彻辰并盛赞他是一位忠心且能干的人。 “弗热什卓维奇先生您现在是做什么的?”彻辰和他闲聊道。 “只是为伟大的卡尔十世陛下完成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就像你们军人用剑为国王效劳一样,我们则用钱袋子替国王陛下效劳。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是知道的,我们的国王是一个慷慨的人,只要谁立下了功劳,他都会得到比自己预期的更大的赏赐。可是如此一来,在那些犹太人放款给国王陛下之前,卡尔十世陛下就经常处于欠款的状态。我的任务就是尽力地替国王陛下和他的将军们解除这种尴尬的状态。”弗热什卓维奇颇为得意地说道。 “哦,天哪!那你肯定得有一个金矿吧。”彻辰语带夸张地说道。 他是知道战争是有多么的烧钱的。亚努什·拉齐维乌资财丰厚,庄园和城堡遍及整个波兰共和国,可是才几个月的时间,他的钱匣子就开始见了底。甚至有传闻他以极其便宜的价格将一些祖传的城堡卖了出去。 彻辰的恭维令弗热什卓维奇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我最近的确是找到了一个金矿。”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或许觉得弗热什卓维奇说的太多了也太过的得意忘形,他故意干咳了几声。 弗热什卓维奇显然明白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意思,他住了嘴。 最会说话的一个人不再说话了,一时间只剩下咖啡壶烧开的声音。场面有些冷场。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天『色』不早了,我和神父还要赶早前往瓦多瓦采。”彻辰说道。 彻辰显然知道进退,意识到自己在这并不合适了。 “哦哦,那是要赶紧的了。真抱歉,彻辰团长。因为我的下属的疏忽让你和神父受了苦。你们是要去克拉科夫吧,请一定要多留几天。等我回到了克拉科夫一定尽一尽地主之谊。”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客套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命克尔斯藤松将马还给彻辰,然后送二人离开。 待二人离开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他们的宿营地有一里的路程,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停下来马。 “团长,我要和你分开了。”神父说道。 彻辰大感意外,哪怕佣兵团最艰难的时候,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没说过要离开,可他现在却说要走。 “神父,你怎么了?”彻辰问道。 “我要去大光明山修道院。刚才那些家伙竟然计划着谋夺修道院的财产,他们要将千千万万人供奉给圣母的香油钱据为己有,那是多么大的恶啊!这些魔鬼!”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激愤地说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回返 彻辰也被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贪婪震惊了。他没想到这位以残酷着称的将军竟然会对修道院的财产产生了邪念。可彻辰还抱有一丝的侥幸,那就是卡尔十世的敕令。 “神父,卡尔十世曾经宣布过不会侵犯修道院。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应该不会置国王的命令于不顾,冒天下之大不韪吧。”彻辰说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摇了摇头。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亲口说的还能有错吗?刚才那个人是他派往大光明山修道院的探子。就是他带回了修道院财宝堆积如山和修道院疏于防范的消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疑心你听得懂瑞典话,还试探了你一下。可他没想到,团长你不懂瑞典话,可是我懂。你记得吗,我曾经在里加的教会工作过。”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听了神父的话,彻辰已基本上相信了。 “那么神父,你现在是要回修道院去报信吗?可是我们没有证据,修道院院长会相信我们的话吗?” 虽然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可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已经顾不得了。 “团长你不会明白大光明山修道院对于我们的意义,那里是所有波兰人的心灵支柱。我绝对不会允许它毁于侵略者之手。如果修道院的人不相信我的话,那我就跪倒在圣母像前起誓。那样的誓言是有法力的,任何的欺骗都会遭受天谴。” 听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话,彻辰的内心也是天翻地覆。虽然不是波兰人,可是彻辰也是信奉天主教的。他一直以为抢劫教堂的勾当只有异教徒才做的出来,可没想到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竟然也敢这么做。 显然,他们已经失去了对主最基本的信仰。一想起瑞典人将把繁华的琴斯托霍瓦集市化为灰烬,屠杀无辜都平民和教士,在圣堂上肆意的玩乐和喝酒,彻辰的内心便无法忍受。这已经不是国王和国王、领主和领主间的争霸了,而是正义和邪恶的交锋。 “神父,我和你一起回去。”彻辰做决定道。 “可是团长你……” 一听彻辰也要和自己一道回去,刚才还意志坚定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犹豫了。他自己回去即使修道院的人相信了自己的话,做好了防守的准备,可是面对强大的瑞典军队,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自认也是以卵击石、有死无生的。那么自己又何必要把彻辰拖累进去呢?更何况他还有光明的前途。至少卡尔十世等人对他都是青眼有加。 “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团长。神父你忘了?我叫阿勒瓦尔,是一个前往大光明山修道院赎罪大罪人。”彻辰微笑着说道。 这一刻,他的内心无比的清明,因为他马上要做的是一件正义的事情。 “嗯!那我也不是佣兵团的中队长,而是一名普通的神父。”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明白了彻辰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 于是二人调转了马头,朝着琴斯托霍瓦的方向疾驰而去。为了避过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队伍,二人还特意从森林绕了一大圈的远路。 “如此一来,我和克里斯就是敌人了。” 疾驰的马上,彻辰在心底不无悲伤地想道。可不如此又能如何? 当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到达大光明山修道院的山脚的时候,他们便被娜塔莉雇佣的雇佣兵们围住了。 听到消息,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随即走了出来。二人本来是要明天一早便赶回西里西亚的,没遇到彻辰竟然会回来自投罗网。 “你们两个竟然还敢回来?”密茨凯维奇怒喝道。 彻辰下了马,他不顾密茨凯维奇的怒气而是径直走到娜塔莉的面前对她说道:“我要马上去见这里修道院的院长,有事关修道院安危的十万火急的事情。” “什么事情?”娜塔莉问道。 当娜塔莉看到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回来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也是不可思议,继而就想把他抓起来拷问是否彻辰真的是『奸』细。可现在彻辰说话的语气无比的认真,眼神也是清澈而坚定,娜塔莉有些犹豫了。 “我不能说,要等到见了修道院的院长才可以。”彻辰说道。 这话引起了密茨凯维奇的反感。 “娜塔莉,不要听他的。他们肯定是想借着修道院院长来保护他们的『性』命,因为这两个亚努什的走狗知道落到我们手里是没有好的。”密茨凯维奇怒道。 “如果我们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那么我们还回来做什么?给你砍吗?”彻辰不屑地反驳道。 还未等密茨凯维奇开口,彻辰又对娜塔莉说道:“这件事关系到整个大光明山修道院的生死存亡,我只能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们。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大可以杀了我和神父,可那代价你们是承担不起的。” 娜塔莉见彻辰言之凿凿,又见他身边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是一脸的焦急,她选择再一次相信彻辰。 “我可以带你们上去,不过你们必须交出武器。”娜塔莉说道。 “可以。” 这一夜,大光明修道院内灯火通明。无论是修道院长还是娜塔莉都被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带来的消息惊呆了。 “两位,你们说瑞典人要偷袭修道院的消息是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和一个叫弗热什卓维奇的那里听来的是吗?”修道院的科什卡副院长问道。他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长长的胡须直要拖到了地上。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他的年纪,有人说他有九十岁,有人说他有一百岁。 “是的,这是我和阿勒瓦尔亲耳听到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这就奇怪了。我和院长大人今天才见过弗热什卓维奇。他来向本修道院布施,并且还带来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赠送给修道院的一对银烛灯。”副院长说道。 “副院长大人,以您的聪明睿智一定能够想到,如果有人要偷袭修道院,那么他们一定会先派人来打探修道院的虚实。弗热什卓维奇就是这样的人,而至于那对银烛灯则是他们消弭你们警惕的工具。”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可是他们为什么偷袭我们的修道院?连三岁的小孩斗应该清楚,偷袭大光明山修道院就意味着与这个国家所有信奉天主的为敌。”科什卡副院长又问道。 “为了钱。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没有信仰,他相信恶魔和钱的力量。所以他如此的冷酷承认,能心安理得的撕毁任何的协议。克拉科夫就是例子。”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说这话的时间他还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因为在如此圣洁的地方提到恶魔和钱是罪恶的。 科什卡副院长退了下去。虽然他仍然不太相信瑞典人会偷袭修道院的说法,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解释也让他无法反驳。 “那么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为什么会告诉你们?” 这时,另外一名叫谢拉茨科夫副院长站了出来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有些为难,因为如实回答的话势必牵扯到彻辰的身份。 “我们在去克拉科夫的路上碰到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因为我曾经为亚努什·拉齐维乌效力,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招待了我们。而得到这个消息实在是出于意外——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误以为我和神父不懂瑞典话,他和弗热什卓维奇全程都是用瑞典话交谈的。可是他不知道,神父曾经在里加任职,他们在说什么他都听得懂。”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的犹豫不同,彻辰坦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听到彻辰是亚努什·拉齐维乌的人,在场的众人除了娜塔莉外一片的哗然。显然亚努什的名声在修道院也并不好。 “你叫什么名字?”副院长问道。 “阿勒瓦尔。” “这是你的真名字吗?” “是的。” 副院长迟疑了下。 “既然你是亚努什的人,那么你为什么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 “我和亚努什的合约到了期,于是我便和他分了手。我告诉你们这个消息,是因为我还有作为一个人的良知。我不愿意如此宏伟的修道院毁于战火。”彻辰说道。 听了彻辰的话,科尔德茨基院长和几位副院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二人的话?如果瑞典人真的要偷袭修道院,那么做好防御和警戒是必须的;可如果这是个不实的消息,那么修道院这么做不仅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还有可能惹恼了瑞典人,反过来给了他们以进入修道院都借口。 “娜塔莉,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科尔德茨基院长毕竟不是军人和政治家,虽然他的意志意志和信仰都很坚定,可这毕竟不是靠信仰和意志能解决的问题。而且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了,他现在仍然举棋不定,故而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娜塔莉,希望这位基什卡家族出身的少女能给予她以启示。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决心 “神父,我认为你们应该和我们一起去西里西亚,现在还来得及。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得知他们要偷袭修道院,所以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部队不大可能会在黑夜里赶路。我和我的雇佣兵会保护好你们的安全的。”娜塔莉说道。 显然,她不认为修道院和瑞典军队对抗会有胜利的希望。 而且娜塔莉的这番话其实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她还牢记着国王交给自己的使命——将加冕王冠带到西里西亚。可院长只答应将王冠藏起来并对瑞典人宣称王冠已经丢失了。这对于娜塔莉来说任务至多只是完成了一半。而如果修道院的人肯和自己去西里西亚,那么他们一定会将一些贵重的宝物带走的,这里面肯定会包括那顶王冠。如此一来,修道院的众人得救了,自己的任务也才圆满地完成了。 院长目光炯炯地看着娜塔莉,她好似已经看穿了娜塔莉的真实想法。这让娜塔莉不禁面『色』发囧。 “唉!”院长转过了头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对娜塔莉有些失望。 “你们怎么看?”院长对几位副院长问道。 几位副院长交头接耳了下。最后由那位最年长的副院长发言道:“我认为娜塔莉·基什卡小姐说的有些道理。” 这实际上已经算是默然了娜塔莉的方案。 “既然如此,” 院长仰头看向正殿内的圣母像,那圣母像在烛光下面『色』和蔼,无比的圣洁。 “谢拉茨科夫副院长,你带着修道院的所有人和娜塔莉·基什卡一起走,我留下来。”院长说道。 院长的话让所有人一片哗然,没有人会想到院长竟然选择了留下来。而选择了留下来就意味着选择了死亡——没有人相信院长会向瑞典人卑躬屈膝。 “院长您不必如此的,就算是国王陛下不也……” 谢拉茨科夫副院长想劝说科尔德茨基院长一起走,可科尔德茨基院长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谢拉茨科夫副院长,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必须留下来。我们的国王舍弃了自己的国家、领主抛弃了自己的人民,他们的确这么做了,可是这不是我舍弃修道院的理由。瑞典人以为我们修道院很有钱,某种意义上是的,几乎所有的人都为大光明山修道院捐过款,可是我们又很穷,每一分的香油钱我们都没有用在早就的身上,而是为圣母增添光彩。某种意义上我们是这些钱的看守而不是所有者。现在,贪婪的瑞典人要将这些钱据为己有,要将圣母的最后一点光辉抹去,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将圣库的钥匙拱手相让呢?我要留下来,哪怕是死,我也要让这些强盗知道——共和国还有人在战斗、圣母的光辉不容亵渎。” 神父的话掷地有声。那些刚才默认撤离修道院的人不禁自觉形秽,他们纷纷低下了头。 “院长,我也留下。我也要为保卫圣母、保卫修道院而战。”斯帕索库科茨基跪倒在院长的面前,泪流满面地说道。 “我也留下。我都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估计没走几步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架了。既然都是死,还不如为圣母的荣光而战死。可是我还是觉得其他人应该走。”那位须发皆白的副院长说道。 一时间,原本还主张撤往西里西亚的另外几位副院长也都放弃了离开的打算,转而支持保卫修道院。 院长看着齐心协力的众人面『露』微笑。他走到彻辰的面前说道:“阿勒瓦尔先生,感谢你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顾危险赶回来告诉我们这一消息。现在你还是快点下山吧,你是个外国人,我们不应该将你卷进来。或许明天一早,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人就要来了。” “你在说什么呢?院长大人。我既然选择了和神父一起回来,就没想过要抛弃你们离开。我也是一个天主教徒,又怎么能看着圣堂被玷污呢!”彻辰坚定地说道。 “阿勒瓦尔。”斯帕索库科茨基感激地看了自己的团长一眼。 “我们也留下来。我也是圣母的女儿,也要为保卫最圣洁的圣母而战。我手头有几十名雇佣兵,他们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娜塔莉跨前一步说道。 抛下修道院独活,哪怕自己回到西里西亚,自己的良心也会一辈子不安的。基什卡家族的荣誉也将因此蒙灰。 彻辰看了一眼娜塔莉,而这时娜塔莉也正好看向彻辰。彻辰想对娜塔莉笑一笑,却见娜塔莉快速地将头回了过去。 既然保卫修道院的决议已经决定,那么接下来地工作就是布置防御的事宜。这一方面,侍奉圣母地荣光的修道院众人完全是门外汉,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到了娜塔莉的身上。 可娜塔莉却表示,自己虽然会舞刀弄剑可却不会排兵布阵,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正当科尔德茨基院长失望之际,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提议道:“院长大人,我冒昧的建议阿勒瓦尔。阿勒瓦尔虽然年轻,可却在亚努什的军中担任过军官,而且他还参加过斯摩棱斯克之战,对城市防御有着深厚的经验。我建议由阿勒瓦尔担任指挥官负责具体地工作。”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话音刚落,谢拉茨科夫副院长便站了出来准备反对。这位副院长还是还是对彻辰在亚努什军中服役的经历有所偏见,并且彻辰是个外国人,这也让谢拉茨科夫副院长对他有所保留。 可科尔德茨基院长的眼神却把副院长的话瞪了回去。 院长温和地对彻辰问道:“阿勒瓦尔先生。如果是你,你会如何保卫修道院。” 显然,院长这是在考校彻辰。 而娜塔莉虽然也觉得将保卫修道院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交给一个还不能完全信任的人是一件很危险的时间,不过由于她自己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得先听听这家伙会怎么说。 对于院长的提问,彻辰想了想说道:“首先我会烧毁修道院外的所有的商铺和茅屋,这些在战争中都会成为进攻一方的掩护;其次是要疏散周围的商人和农民,愿意帮助保卫修道院的留下来,不愿意的就让他们离开,至于留下多少人那就要看修道院储存了多少的粮食了。守卫要塞最主要不是靠的不是人多,而是守军的死守的信念。再有,我们应该向附近的城镇以及领主求救,我相信总还有人不愿圣母的荣光被玷污的。” 彻辰说的这三点,哪怕是不懂军事的修道院的众位院长和副院长也听得频频点头。 “我支持这位阿勒瓦尔先生担任我们的前敌总指挥。”另外一位年轻的副院长率先支持道。 有人率先出来支持,其他的副院长也纷纷表示同意。谢拉茨科夫副院长不再说话了。彻辰的职务很快就被确定了下来。 “我现在已经很确定,你肯定不是一般的军官。像你这样有见地的人,即使是在叛军中也不该是默默无名之辈。” 当会议结束,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走出大门的时候,娜塔莉奔跑着赶到彻辰的前面,对他说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敌来 “娜塔莉小姐,我现在还不能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保卫圣地的心是真诚的。如果战争结束我还能活着的话,我一定直言相告。”彻辰苦笑着说道。 娜塔莉上上下下看了看彻辰。她开口说道。“我会一直盯着你。” 说完,娜塔莉不再理会彻辰,而是大踏步的离开了。 既然接受了指挥的职务,彻辰也抓紧开始布置了起来。修道院内原本有四五百名的修士,这些修士全都被从睡梦中被叫醒。他们被分派到地窖和府库中,将火炮和成捆的火枪以及刀枪搬运出来。所有的火炮都被架设到了炮位上,彻辰还为每一门炮分配了至少三人作为炮手。 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则以最短的时间教导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修士们使用武器。 在大光明山下的琴斯托霍瓦,所有的人都被通知了转移,通往修道院的山路上的所有的棚子都被拆毁了——拆下来的木料都被运到了修道院内。 虽然知道了瑞典人可能要进攻修道院的消息,可瑞典人毕竟没有来。所以村民对离开自己的家园是抵触的,更何况是要烧毁自己赖以生存的商铺和茅屋。他们推举了几个人带着礼物前往修道院向相熟的一位副院长陈情。这位副院长心软了,他派了和人去找彻辰,要求暂缓这一行动,理由则是荒谬的“瑞典人并未表示出敌意和进攻”。 对于副院长的这一命令,彻辰一边继续地抓紧转移村民,一边派人向科尔德茨基院长做了汇报。过了不久,科尔德茨基院长的答复被带了回来:“按照原计划执行”。 由于要转移的村民实在太多,而且大部分内心抱着抵触的情绪,所以彻辰的转移工作进展的很慢。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娜塔莉带着密茨凯维奇和二十多名雇佣兵过来帮忙了。 有了他们的帮忙,转移地进度开始快了起来。这些认钱不认人地雇佣兵可不会和村民客气,只要谁不服从,他们上去就是一顿鞭子。虽然彻辰听着村民的嚎哭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乱』世用重典,更何况这也是为了他们好,现在他们只是遭一顿鞭子,瑞典人来了,他们连命都留不下。 “这里的商铺和茅屋都是修道院的财产,是修道院租给他们使用的。所有你不用可怜他们,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修道院烧的是自己的资产。”娜塔莉和彻辰并肩而战,看着正向茅屋泼油的雇佣兵说道。 “怎么只有这几个佣兵?”彻辰奇怪地问道。娜塔莉的手下原本有七八十号雇佣兵,可现在只剩下的二十几个。 “其他人听说瑞典人要攻打修道院都害怕了,他们拒绝了这个任务。所以我就和他们结清了前,并放他们离开了。”娜塔莉说道。 “他们都走了?”彻辰急道。 他觉得娜塔莉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怎么了?”娜塔莉有些奇怪彻辰的反应。 “你把那些人就这么放走,万一他们在路上遇到了瑞典人,他们不就知道了我们已经知道他们要偷袭修道院的计划了吗?”彻辰大声呼喝道。 他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些波兰人的军事素养怎么就这么的低,好像除了死打硬拼外不会去考虑别的事情。 “阿勒瓦尔,你对我们小姐说话放尊重点。”见彻辰如此无礼地对娜塔莉大喊大叫,密茨凯维奇愤怒地说道。 娜塔莉却没有生气,这一次她虚心地向彻辰求教道:“那么那些人应该怎么处理?他们现在还没走,都还在。” “你给他们些钱,吩咐她们护送着这些村民往相反的方向走。这样即能避过瑞典人,又能保护村民的安全。”彻辰说道。 对于这一办法,娜塔莉深以为然。她马上吩咐密茨凯维奇照彻辰的话去做。 接着,彻辰命令所有地房屋都先浇上油但不要点火。 如此忙碌了一个晚上,村民都被转移走了,而上山道路上的棚子也全部被清理了干净。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而琴斯托霍瓦也被晨雾所笼罩。 彻辰他们和自愿留下的十几个村民全都上了山。他和娜塔莉以及修道院院长站在修道院大门上的围墙里,往山下眺望。 约『摸』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渐渐散去的浓雾中隐隐约约传来了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逐渐地,一名穿着黑衣的人从浓雾中走出,来到了山下。 黑衣人下了马,他走上了上山的台阶,见科尔德茨基院长正站在城墙上。 “院长,这里是怎么了?为什么村子里一根村民都没有?”那黑衣人问道。彻辰听出了那是弗热什卓维奇的声音。 “弗热什卓维奇,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又突然来我们修道院了。”院长没有回答弗热什卓维奇的疑问,而是反问他道。 “这都是上帝的旨意啊,院长。我在回去的半途中碰到了将军阁下,他正在附近打猎。我将修道院对他的谢意转达了之后,将军大人非常的高兴,他命令我再带一箱的泰勒来作为对圣母的供奉。”弗热什卓维奇说道。 虽然彻辰已经知道弗热什卓维奇所说的是一派谎言,可是听他那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彻辰还是气急。 “院长大人,你就是这样招待朋友的吗?快开门吧,难道让一位对修道院心存善意的施主在外久等是您的待客之道吗?”见院长许久没有回应,弗热什卓维奇又喊道。 这时候,几位副院长也到了城墙上。那位不忍心烧毁山下房屋的副院长听弗热什卓维奇这么说,又开始天真了起来。他悄悄对院长说道:“院长大人,”弗热什卓维奇一直对修道院心怀善意,我们是不是让他进来和这位阿勒瓦尔先生当面对峙说个清楚的好。 说完,这位副院长对下面大声喊道: “弗热什卓维奇,我的朋友。你身后还跟着的是什么人?” “几个仆人。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就带两个人进来。”弗热什卓维奇喊道。 只带两个人。这一要求很合理。副院长希冀地看着院长,希望他同意。 可这是,彻辰出言反对道:“院长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刚才的马蹄声何止数十上百,”弗热什卓维奇却说只是几个仆人,这明显是说谎。更何况他要是真心来供奉的话,又为何选在黎明时候,等天亮了不是更好吗? 第二百六十七章 开战 彻辰的话刚一说完,山下的弗热什卓维奇又高喊道:“尊敬的院长,我现在就带着两个仆役上来,你们把门打开。” 说完,弗热什卓维奇真只就带着两个人走上了台阶。 随着弗热什卓维奇越走越近,站在城墙上的彻辰等人已能清晰地看见弗热什卓维奇身后的仆役手中提着一个箱子,而且只有两个人。 “院长,我说弗热什卓维奇没有问题吧!我们有这么多的人,他只有三个,能有出什么事情?”那位替弗热什卓维奇说话的副院长这时候又开口了,他边说着边不顾彻辰的强烈反对,准备命令守在大门口的修士打开门。 而娜塔莉也觉察出了异样。这两个仆役全身都套在一整套宽大的袍子里面,连脸都不『露』出来;更奇怪的是,这两人的体型太宽大了,像是袍子内还套着什么东西。 套着什么东西!娜塔莉猛然惊醒。她当即制止了副院长命令开门的举动,然后她快步地跑下城墙,当娜塔莉再上来的时候她的手中已经握着一张软弓。 这时候,弗热什卓维奇和他的仆人距离修道院的大门已不到二十步的距离。 娜塔莉迅速地搭箭拉弓。她瞄准的是其中一个仆人的头套。 羽箭迅捷地飞了出去,它划过那名仆人的头套,将其带飞了出去。 这时候,这名仆人的整个脑袋『露』了出来。 在那身极为宽大的袍子里面,竟然是一名全副武装的瑞典手枪骑兵! 副院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而科尔德茨基院长也是暗暗感谢上帝的保佑。如果不是彻辰和娜塔莉的警觉,如果让这两名重甲骑士突入大门把住了门口,那么靠着修道院内修士的近战肉搏能力,是很难将城门再次关上的。 “弗热什卓维奇,这就是你所谓的供奉圣母的心意吗?”科尔德茨基院长质问道。 见事情已经败『露』,弗热什卓维奇所幸也脱去了伪装。他狰狞地对科尔德茨基院长恐吓道:“,你们竟敢朝着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的使者『射』箭,这简直是在藐视瑞典将军和他的军队。识相的话就赶快打开城门谢罪,我还能提你们向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求情,不然的话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可是这恐吓却吓不到科尔德茨基院长。他对弗热什维奇说道:“可怜的弗热什维奇,你不用恐吓我。你说你是奉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的命令,那么你就将命令文书拿出来给我过目吧。你拿不出来,因为这都是你在信口开河。你在觊觎我们修道院的财富,所以假托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的命令来骗我们。卡尔十世国王陛下曾经给过我们敕令,他说瑞典军队是不会侵犯修道院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作为国王最忠诚的臣子,又怎么会违抗国王的命令呢?况且设若上帝让我们去赴死,那么我们就去。可这绝不是你能决定的。即便是死,对于我们而言也比做囚徒,或者看着圣地受辱来的强。而且我们坚信,最圣洁的圣母将襄助她的仆人保卫圣地。” 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话掷地有声,听者无不士气高涨。而且睿智的院长还乘机挑拨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和弗热什维奇,这些话入过传到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耳朵里,他首先要责怪的就是弗热什维奇,因为他竟然没有准备将军要求修道院开城的文书,这才遭到了修道院的反抗。 那位原先还为弗热什维奇辩护的副院长这时候更是跑到了一座炮位前,对着弗热什维奇就是一炮。 可惜副院长毕竟不是经过训练的炮手。这一炮远远地落在了弗热什维奇的身后,只打的石子飞溅。 弗热什维奇虽然毫发无伤,可他却被这声炮声吓破了胆。在两名瑞典手枪骑兵的掩护下赶忙朝山下逃去。他可不敢去赌自己还有这样的好运气。不一会,弗热什维奇便跑的没了踪影。 “我们胜利了!”那名副院长惊喜地说道。 “他们还会来的。”科尔德茨基院长却保持着冷静。 在一边,彻辰对娜塔莉夸奖道:“你的弓箭『射』的真准,我看哪怕是鞑靼人也没有那么好的箭术。” 这一次,对于彻辰的夸奖娜塔莉倒是照单全收了。她骄傲地对彻辰说道:“我们边疆地区的贵族儿女可和内地地贵族不一样。在那里,哪怕是『妇』女和小孩都会打枪开炮。不过你把鞑靼人的那点『射』箭技术和我比以为就能让我高兴了,告诉你吧,我才不屑呢,他们的『射』雕儿都被我一箭『射』死过。” 对于娜塔莉地自夸,彻辰又是一阵赞叹。他自己的武力值稀松平常,到现在为止如果只使用冷兵器的话估计也就和三两个普通的小『毛』贼打个平手。 两人就这么说了一会话。这时候,笼罩着整个琴斯托霍瓦的雾气散去了。随之出现的,是数十名悄无声息地骑在马上,呈四列纵队排列的瑞典手枪骑兵。 虽然只有几十人人,可那气势如同千军万马一般。见到这队瑞典手枪骑兵,彻辰再次感到后怕。如果当时城门真的被打开了,只要那两名伪装的瑞典手枪骑兵能坚持几分钟,这剩下的这几十人的重甲骑士就能冲进修道院来。到那时就没有任何一股力量能够将这股钢铁洪流赶出去了。 弗热什维奇显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他妄想着依靠这数十骑精锐的瑞典手枪骑兵强攻下大光明山修道院。 可这些骑兵不会听他的。骑兵指挥官很明白,让自己的骑兵在没有步兵和火炮的掩护下去攻击一座防守严密的城堡,那和找死没有什么不同。骑兵指挥官当即拒绝了这一命令。 这一点修道院一方却并不知道。他们在彻辰的命令下,修道院内大大小小的火炮一齐开了火。这些炮弹虽然大部分都落了空,可却有效地将骑兵的战马也惊的四散奔逃。 一些炮弹点燃了浇了油的茅屋,这些茅屋瞬间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炽热的火焰以及浓烈地浓烟熏烤着瑞典手枪骑兵们,哪怕是再精锐的人也挡不住这火神之威。所有人都开始四散奔逃。 这其中,弗热什维奇尤为的狼狈。他那身黑『色』的长袍被火星点燃了,大火在他的后背烧了起来。弗热什维奇努力想脱掉长袍,可却怎么也脱不掉。 最后衣服虽然脱掉了,可他脑袋后面的头发却被烧掉了大半。 第二百六十八章 调兵遣将 弗热什维奇的偷袭以失败告终了。他本人带着瑞典手枪骑兵退回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驻扎的营地。在那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本来准备听到偷袭成功的好消息以及见到一马车一马车的财宝,可是他现在失望了。回来的只有两手空空、灰头土脸的一队人马。 “怎么回事?”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问道。 “那些该死的修士们有了防备。他们好像知道我们要偷袭,那些原本空无一人的炮位上都是人。我刚靠近修道院的城门就被他们打了出来。他们还向战无不胜的瑞典军队开炮,这是对将军您和国王陛下的侮辱啊!” 听了弗热什维奇的话,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面『色』阴沉。他上唇的白胡子随着面部肌肤的抽搐不住地抖动着。知道将军脾气的人都晓得,这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马上要动怒了。而这位随意不生气的瑞典将军一旦发起火来,那是普通人所难以承受的。 弗热什维奇原本跪倒在地上。他见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仰起了头。这一仰正好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四目相对。 这下子,弗热什维奇要遭殃了。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原本是对一座小小的修道院竟敢反抗瑞典军队而震怒不已。可他一看到那被大火烧的散发着焦味、恶心的后脑勺,又见竟然敢抬头看向自己,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不禁把怒气发到了他的身上。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一把将拽了起来。他抓着的衣领怒吼道:“你说过,修道院的修士绝对不敢反抗;你说过,我将见到成箱成箱的财宝。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在哪?你这个骗子!” 说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一把将弗热什维奇推倒在了地上。虽然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体型不到高大的弗热什维奇的一半,可是现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却像只狮子而弗热什维奇却像只羊一样。 弗热什维奇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瑞典人给的,自己在瑞典人的眼中就是一条有用的狗。如果因为这一次的失误而失去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信任,那么自己这条狗就会被一脚踹开,瑞典人会重新找一条更聪明更有用的狗来代替自己。而这样地人选,在波兰共和国的这片土地上是很多的。 “将军!我的恩主和保护者。是的,我的确说过将会给您带回来无数的财宝,可是我那是仰赖您那无边的威名。因为您那战无不胜的名声让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为之战栗。在我想来,大光明山修道院内的那些修士也应该是这样的。可我做梦也想不到,那些胆大妄为的修士们见到了您的使者,居然不诚惶诚恐、居然不俯首帖耳,他们用他们那双不逊的手向将军您的使者开炮,让使者们流了血。这是我失算了,可是就如同没有人能数的清楚天上的星星,测量的出海的深度一样,我的失算实在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任谁也料不到无法预料的事情。” 弗热什维奇的这一番阿谀奉承的自辩说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内心极为的舒畅。他也成功地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怒火吸引到了修道院的这一边。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随即命令科尔斯藤松回到克拉科夫去调兵,他要踏平修道院。 弗热什维奇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不再怪责自己,喜出望外。他向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表示自己麾下驻扎在克拉科夫的波兰伪军也可以随时投入战斗。 从克拉科夫调兵最快也需要一个星期,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这么长的时间当然不会在野外等,故而他先返回了瓦多瓦采,在那里等待援军的到来。 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调兵遣将的时候,修道院这一方也没有闲着。他们主要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堵门洞。在一次例行的巡视中彻辰意外地发现在修道院的围墙上有很多的门洞。这些门洞有一人多高,它们纷纷隐藏在野草和灌木的后面,如果不仔细去看,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彻辰赶忙叫来了科尔德茨基院长来看。这位修道院的院长也不知道这些门洞是什么时候开的,有什么用。后来,彻辰和科尔德茨基院长找到了那位百岁高龄的副院长,从他的口中彻辰才知道,这些门洞是修道院之前为了缓解拥堵、方便上山的信徒和游客进入修道院朝圣而临时开的,后来修道院经过对大门的重新扩建,已不再需要这些门洞疏浚人流了,可这些门洞却没有填上,就这么留着,直到被人遗忘,杂草丛生。 听老副院长这么说,彻辰和院长都惊出了一生冷汗。试想若果在未来的战斗中这些隐藏的门洞被瑞典人发现了,他们从中偷袭进来,修道院的守军那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 这之后,彻辰要求将所有的这些门洞从里面用石头和泥土堵住。 而第二件事情则是派人前往附近的村子寻找会使用火炮的士兵。在前一次驱赶弗热什维奇的炮击中,彻辰发现修道院的修士们开炮的水准极差,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的炮兵知识。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些火炮修士们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当做礼炮使用的。而没有合格的炮手,想守住修道院是不可想象的。 幸亏彻辰从一些寄宿在修道院的贵族口中得知,很多原本防守克拉科夫的民团在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投降后都大部分被瑞典人解散返回了家乡。这些人有战斗经验,战术素养也比修士们强很多。彻辰委托几名贵族前去寻找和雇佣,花了两天的时间找到了四名炮手。 总之,这几天彻辰竭尽全力地加强着修道院的防御,他那殚精竭虑的表现也让娜塔莉刮目相看,对彻辰说话也温和了不少。 “你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军人。有没有想过以后为国王陛下效力?” 在一次堵塞门洞的劳动结束后,娜塔莉对彻辰说道。顺手的,她还将一块手帕递给了彻辰。 彻辰用那手帕擦了擦脸。手帕是丝绸制的,极为的柔软,上面还带着一股清香。 “你们那位国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听人说他极为的吝啬、赏罚不分。特别是对亚努什。”彻辰说道。 当然这些说法彻辰大多是从亚努什及其亲信那里听来的。 “不是你们那位国王,而是卡齐米日国王陛下。”娜塔莉纠正彻辰的说法。 接着她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国王陛下的政敌会用各种各样的污蔑来诋毁陛下的声誉,可是彻辰你要相信,这些都不是真实的。国王陛下在共和国的困难时期领导了我们,他虽然人在西里西亚,可没有一刻不关心国内的战局。每当有一个胜利的消息传来,他比谁都欢心鼓舞。虽然很多次最后都证明那是些骗钱都小人编造出来的谎言……他爱这个国家,哪怕这里并不是他的祖国……” 从娜塔莉的口中,彻辰听到了一个和以往听到的卡齐米日国王完全不同的版本。这个版本里面的卡齐米日国王忧心国事、宽待下属,是不可多得的好国王。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西里西亚见一见卡齐米日国王的。”彻辰没有给出确切的承诺,只是含糊地如此答复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良将忠言 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向克拉科夫发出调兵令的第四天,他的副手安德斯·埃里克松将军赶了过来。安德斯·埃里克松此来并没有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带来一兵一卒,他带来的是希望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放弃进攻大光明山修道院的请求。 “将军,请及时停下这一荒唐的举动。如果你不愿成为王国的罪人的话。”安德斯·埃里克松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安德斯·埃里克松将军,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不满地说道。 安德斯·埃里克松恐怕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激烈了。他缓了一口气,用平和的口吻说道:“当然不是,尊敬的阁下。我只是担心你会无功而返,毕竟大光明山修道院的防御是坚固的。”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面『色』稍缓。他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这你不需要担心。从我们进攻波兰以来,多少座号称坚不可摧的巨城和堡垒失陷在我们瑞典军队的手中。一座小小的修道院,他它难道会比克拉科夫更加的坚固吗?” “并不是这么类比的,我的阁下。您虽然无愧于‘攻坚圣手’的美誉,可是众所周知地一个事实是,即便是最弱小的一个要塞,只要防守者的意志坚定、宁死不屈,那么这场战斗就势必会旷日持久。而进攻的一方若不想付出许多血的代价,那就必须耗费许多时间等待敌人粮草耗尽。”安德斯·埃里克松分析道。他试图尽量用道理和事实将说服。 “安德斯·埃里克松将军,我想你是杞人忧天了。那些修道院的修士们只要有一发炮弹落在他们修道院的屋顶他们就会吓得浑身发抖,又怎么会死守呢?”弗热什卓维奇不屑地说道。 这时的弗热什卓维奇为了遮掩自己那丑陋的后脑勺,不得不带上一顶船型盔,再配上他那身黑『色』的礼服,一副不伦不类地样子。 安德斯·埃里克松瞪了弗热卓维奇一眼。他对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有好脾气,对弗热卓维奇却不会有。 “如果那些修士真如阁下所说的那么不堪一击的话,现在我应该站在修道院的礼拜堂和阁下您说话了。”安德斯·埃里克松讽刺道。 弗热什卓维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可他不敢反驳。因为站在他面前地是一名瑞典将军。 “安德斯·埃里克松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反抗到底?”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问道。 “因为信仰,我的阁下。你还记得吗?在三十年战争中,某些地方连正规士兵都对防守失去了信心,可是偏偏那些修士们却还在奋起反抗,为人民做出勇敢顽强的表率。此情此景何其的相似。更何况大光明山的修道院绝非一座普通的修道院那么的简单。它建在一座岩石山上,这意味着我们擅长的那种挖掘地道埋设火『药』爆破的方式是极其困难的。而且对于这么富足的一个修道院,它的粮食和火『药』肯定是不会缺乏的。而且我担心如果旷日持久的话,人心会变。”安德斯·埃里克松说道。 最后一点才是他所最担心的。一群新教徒领导的军队进攻一座天主教的圣堂,那会在这个天主教的国家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啊! 安德斯·埃里克松接着说道:“只要阁下进攻修道院的消息一传开,那么立刻会给人造成极为糟糕的印象。我们的力量来自于百战百胜的军队,也来自于那些归顺我们的贵族、和我们合作的豪门权贵以及投奔我们的各路正规军队。阁下不能否认,我们所取得的成功有一半是要归功于他们的。可是琴斯托霍瓦的枪声一响,恐怕一切都要前功尽弃了。”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在内心承认安德斯·埃里克松的前半段说的有道理。 虽然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本人也看不起那些投降者,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承认这些人发挥的作用。 不过他不认为安德斯·埃里克松后半段的说法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作为一名瑞典的名将,他的内心是冷酷而骄傲的。在他看来,任何的反抗只能用火与剑去镇压。只要在被统治者身上保持高压的态势,对敢于反抗者杀一儆百,那么这里的人们就会乖乖地做顺民。这也就是为什么当一个村子少交了一马车的粮食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会命令手下砍掉他们一只手的原因。 他要让所有人学会敬畏。 “安德斯·埃里克松。你说的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因为我很快就会拿下修道院。而且,”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边说着边一把拽过身边的弗热什卓维奇。 “弗热什卓维奇,你说你会背叛我吗?”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冷酷地问道。 “当,当然不会。我永远效忠于伟大的卡尔十世国王陛下以及将军您。”弗热什卓维奇战战兢兢地说道。 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面前,这个问题当然只有唯一的答案。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满意地放开了弗热什卓维奇,他对安德斯·埃里克松说道:“看吧,埃里克松。弗热什卓维奇是波兰人,还是个天主教徒,可他忠心耿耿地替我效力。你的担心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安德斯·埃里克松气的浑身发抖他没想到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竟然会拿弗热什卓维奇这个“活生生”地例子来反驳自己。 “既然将军你有如此大的把握,那么我就不再说什么了。但是我保留我的意见并会呈文向国王陛下汇报。” 说完,安德斯·埃里克松不等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话,向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敬了一个军礼,然后退了出去。 安德斯·埃里克松的举动令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怒不可遏,他要用事实让承认自己的错误。 “弗热卓维奇!”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大声说道:“让你的军队加入进来,和我一起进攻修道院。” 第二百七十章 战起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进攻修道院的大军最终汇聚到了琴斯托霍瓦。这支军队中,瑞典军队约有一千多人,携带了十二门火炮;而弗热什卓维奇率领的波兰伪军有三千多人,携带了六门火炮。 原先参加对大光明山修道院偷袭的那一队瑞典重甲骑兵被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留在了战线的外围,以防可能出现的援军。 当然作为攻坚战,骑兵除了消耗粮食外,也没有其他的作为。 一到大光明山下,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便开始布置了炮兵阵地。而步兵们却懒懒散散地这一堆、那一群地围坐在篝火旁取暖。上到将军下到士兵,没有人相信修道院的人敢出来。 对于瑞典人的行动,修道院一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修道院以猛烈的炮火“欢迎着”侵略者的到来。 一时间大光明山修道院的城墙上不时有火光闪过,紧接着瑞典军队的阵地上就腾起了一股烟雾。虽然大部分的炮弹打的不是太靠前就是太近了,可是一连串的炮声还是成功地打『乱』了瑞典士兵的悠闲自在,让他们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而受到最大震撼的则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这位瑞典的统帅惊讶地发现,修道院所拥有的火炮数量仅仅从炮击上判断就是自己所带来的火炮数目的两倍。而且修道院居高临下,这也意味着他们的火炮『射』程更加的远;而自己的火炮由于仰角不够,要命中修道院则必须靠到离修道院较近的距离,这就使得己方炮兵被敌人命中的概率大大的增加了。 “失算了。”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懊悔地想道。 为了以最短的时间集结兵力攻克大光明山修道院,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此次并没有将重型火炮带来,它们都留在了克拉科夫。 不过即便如此,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仍然对胜利充满了信心。他的兵力是修道院修士的数倍,而且都是正规军人,是见过血的。 中午时分,瑞典军队的炮兵阵地架设完毕了。而修道院一方的炮兵见继续开炮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便停止了炮击。这使得一些瑞典军中的德意志雇佣兵们胆大了起来。他们纷纷地走到修道院火枪的『射』程范围外,叽里呱啦地大喊大嚷起来。 彻辰和院长都不懂德语,不知道这些德意志人在喊些什么。 这时候,站在彻辰身边的娜塔莉对密茨凯维奇说道:“密茨凯维奇,给他们来一箭。” 彻辰想要阻止,因为他觉得这些雇佣兵并没有对己方造成伤害。 可娜塔莉却瞪了他一眼。 “难道你觉得这些侵略者大喊大叫是在向我们投降吗?”娜塔莉说道。 她觉得这个彻辰除了打仗外其他方面真是迂腐的可以。 密茨凯维奇从身后取出了一张古旧的复合弓。院长认得这张弓,那是一名乌克兰地区的贵族在一次和克里米亚汗国的战斗胜利后敬献给修道院的战利品。据那位贵族说,这张弓属于一名克里米亚的札萨克(蒙古语中长者的意思),他在战斗中将那名札萨克用骑枪挑落了下马,这张弓于是归了他。 在修道院收到这件战利品后,这张弓便被保存在了库房内,没想到今天却被密茨凯维奇拿了出来。 密茨凯维奇听到娜塔莉的命令,他一手握住弓身,一手搭上了弓弦。在试了试弓力后,密茨凯维奇抽出了一支箭。他将羽箭搭到了弓弦上,然后极为流畅地将弓拉满。 随着“嘣”的一声响动,羽箭飞了出去。 一名正在向着修道院方向吐着口水的德意志雇佣兵胸口中箭。那支羽箭将他钉在了地上,雇佣兵身穿的制式的步兵甲也没能保住他的『性』命。 其他的德意志雇佣兵见这么远的距离竟然有人能用弓箭『射』中自己,一个个都吓破了胆。他们慌忙逃回己方的阵地。 彻辰也没想到密茨凯维奇的箭术如此的高超,他看着密茨凯维奇握弓的姿势有些呆住了。 见彻辰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娜塔莉噗嗤一笑。她拍了拍仍处于震惊状态的彻辰说道:“这不算什么,密茨凯维奇可是共和国的第一弓箭手。” “那米哈乌呢?”彻辰随口问道。在他眼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才是最厉害的。 “你认识米哈乌团队长?”娜塔莉惊讶道。 “嗯,米哈乌是我的朋友。” 娜塔莉没想到彻辰连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也认识,还是朋友。这一位可是共和国闻名遐迩的武士,而且品行高洁。 “米哈乌骑士的刀法出众,在共和国无人能比。可以这么说,哪怕是天塌下来,米哈乌也能用刀将它顶回去。不过说到弓术,米哈乌却是稀疏平常。”密茨凯维奇客观的评价道。 “哦,好吧。”彻辰有些失望。因为在他心目中米哈乌那是最卓越的武士了。 不过彻辰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又说出了安杰伊·克米奇茨的名字。 对于安杰伊,密茨凯维奇自己并不熟悉,故而无法去评价他和自己谁的箭术更加的高超。 彻辰这边是小失望,而弗热什卓维奇这里却是“大惊恐”。因为他所率领的军队竟然公然开始违抗起命令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弗热什卓维奇带来的三千波兰伪军是到了琴斯托霍瓦之后才知道他们要攻打的是大光明山修道院的。这些士兵听到这个消息大为的惊恐,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大光明山就是座圣地,那是打小就留下的印象。自己怎么能向圣地开枪呢?这些士兵觉得,哪怕是有这个想法都是一种罪过。在瑞典人在在的时候他们还不敢表『露』,等四下里都是自己人,这些伪军士兵就纷纷地威胁他们的军官说如果要他们向琴斯托霍瓦开枪,他们就朝这些军官的后背开枪。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威胁有几分真几分假,可伪军军官们还是害怕了。他们纷纷安抚士兵,声称自己并不是来进攻修道院的,而是希望在修道院陷落的时候从瑞典人的手中保护修道院。听到这话,士兵们稍稍平静了些。可这话有多少人信了,就不得而知。 现在的弗热什卓维奇所带领着的,就是这么一支随时都有可能让自己“遭黑枪”的军队。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夜袭 彻辰站在修道院的城墙上。他的一只脚踩在城墙的垛口上,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山脚下,瑞典军队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了眼里。当他发现瑞典人竟然连壕沟都没有挖的时候,彻辰真是喜出望外。 “真是太好了!”彻辰左手握拳打在了自己的右手手掌上。 “什么太好了?团长” 不知何时,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走到了彻辰的身后。 “你过来看看。” 彻辰没有直接回答,他拉过了神父的手将她拉到了垛口边。 “你快看,看到什么了吗?”彻辰兴奋地问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学着刚才彻辰的样子将身子探出去了一阵,然后说道。 “壕沟啊,你看见没有?瑞典人竟然连一条壕沟都没有挖,他们太大意了。不,或许她们认定了我们只有挨打的份。”彻辰说道。 “团长你想夜袭?”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有些明白了彻辰的想法。 “对,我想带上十一二个人去用铁钎将他们的炮门给封死了。”彻辰说道。 “好主意!” 听了彻辰的想法,神父大声赞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觉得这个想法虽然危险,却可以狠狠地打击瑞典人的士气。而且十几个人偷袭有数千人的瑞典军营,哪怕是失败了,对防守修道院也不是什么损失。 “你不反对?”彻辰惊讶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反对?” “呃……”彻辰有些难以回答这个“为什么”。 “这是为圣母的道场而战,哪怕再危险也要去做?”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我只是觉得神父你会从全局的角度考虑而反对我这么做。”彻辰解释道。 “团长,哪怕从全剧的角度这次偷袭也是一改的。我仔细看过了,由于是仰攻,瑞典人的火炮必须尽可能地靠近山脚才能把炮弹打到我们的城墙,而他们的军营却是位于炮兵阵地后面的。这就意味着他们支援炮兵阵地是需要时间的。只要我们速战速决,是能够在敌人援兵赶到之前撤退回修道院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兴奋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彻辰附和道。 “不过这件事我们也不能独断专行,必须请示科尔德茨基院长。我和团长你一起去吧。”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又说道。 “好!”彻辰赞同道。 说完,他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一同下了楼。 在修道院的院长室内,科尔德茨基院长正在做祷告。 “院长大人。”神父轻声喊道。 科尔德茨基院长站了起来,他回过头见是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院长『露』出了笑容:“阿勒瓦尔、还有斯帕索库科茨基,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说吧。”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看了一眼彻辰,抢先说道:“尊敬的院长大人,是这样的。刚才阿勒瓦尔和我在城墙上看到瑞典人的火炮阵地前面没有挖掘壕沟,于是阿勒瓦尔就突发奇想地想偷袭瑞典人的炮兵阵地。” “上帝啊!这太危险了。” 科尔德茨基院长对彻辰这样大胆的举动吃惊不已。 “院长大人,没有什么的。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我和我的同伴就突袭过哥萨克人在城外挖掘的地道,只要足够的小心,我们在瑞典人发现之前就能完成任务了。”彻辰假装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尽量想让科尔德茨基院长觉得炸毁瑞典人都火炮阵地就像打兔子一样的容易。 “我绝对不会拿你们的生命冒险。”科尔德茨基院长断然否决道。 “院长,打仗就是要冒险的。况且如果能摧毁了瑞典人的火炮,那么在将来的战斗中我们会少牺牲不少的人。”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科尔德茨基院长不得不承认,神父说的有道理。 “好吧,我批准你们的计划。” 科尔德茨基院长被说服了。 “你们多带一些人去。”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他朴素地认为人越多越安全。 “院长,十几个足够了。多了容易被瑞典人发现。”彻辰解释道。 “好吧,我会在祈祷室为你们祈祷的,孩子们。”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脸有些发红,他在为自己刚才那“门外汉指导内行人”的行为感到发窘。 准备工作做了一个多小时。彻辰挑选了十二名精干而勇敢的修道院保卫者。他们全是娜塔莉雇佣的雇佣兵。 在快入夜的时候,众人合力将一处从里面堵塞了的门洞内的泥土和岩石情理掉。天一黑,十三个人鱼贯而出。 “你不应该来的。”彻辰小声地对娜塔莉说道。他们的鞋子上都包着厚厚的棉花,踩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要监视着你,忘了吗?万一你是借偷袭之名为瑞典人通风报信呢?”娜塔莉瞪了彻辰一眼。在娜塔莉的身后跟着密茨凯维奇。 彻辰无语。他觉得这个女人的脑洞开的真大。 “那么你们一切听我指挥。”彻辰最后说道。 说完,彻辰又加快了脚步。 很快地,所有人都在瑞典人的火炮阵地前面的一片草丛里隐蔽了起来。 “一、二、三、四……” 彻辰数了数,守卫炮兵阵地的一共有十六名士兵,和己方的人数大致相等。 又过了一个小时,彻辰眼见两队瑞典的巡逻兵走过,显然,巡逻队的间隔是半个小时一班的。 “密茨凯维奇,你能用弓箭撂倒几个?”彻辰小声问着娜塔莉身边的密茨凯维奇。 “三个。”密茨凯维奇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那左边四个交给你了。”彻辰下了命令。 他留下了密茨凯维奇,和剩下的十一人偷偷地匍匐前进,逐渐地靠近了瑞典人的守卫。 又过了四十分钟,当一班巡逻兵过去十分钟后,彻辰行动了。 当一名端着枪的瑞典士兵回过头的时候,彻辰猛地一跃而起。他快步地跑到那名瑞典士兵的身后,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另外一只握着匕首的手『插』入了对方的后腰。 见彻辰率先采取了行动,其他的人也有样学样。他们尽量地使用冷兵器,不让军营内的瑞典人听到动静。 伴随着冷兵器刺破布料『插』入人体的声音,夜空中想起几声弓弦地响动以及羽箭的破空生。 十二名瑞典士兵很快被撂倒了,另有一军官模样的则落荒而逃。不过被打死的十二人中的其中一名瑞典人倒下的时候,他扣下了火枪的扳机。枪声响起,偷袭的隐蔽『性』消失了。 “快,将火炮的火门封死。”彻辰大声说道。他捡起地上的一把火枪,准备去阻击敌人。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见娜塔莉正追赶着一名落荒而逃的瑞典军官。 “快回来,该死的!”彻辰少有的骂了粗话。 娜塔莉当然听到彻辰在骂自己,不过娜塔莉可不愿放过这条大鱼——其他的人都至少杀死了一名瑞典人,只有自己看重的目标逃跑了,这是骄傲的娜塔莉所不允许的。 那名瑞典军官见自己和娜塔莉都距离越来越近,而瑞典军营里火把簇簇,显然援军已经赶来,他停止了逃跑,拔出了细长剑迎敌。 娜塔莉还巴不得他不逃呢。见这名瑞典军官要和自己单挑,她也摆开了架势。 两人剑来刀往两个回合,娜塔莉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让细长剑欺身而入,随后将其挑开。瑞典军官的空门打开,马刀狠狠地砍在了他的胸口。 瑞典军官倒下了。可他的嘴角带着笑。因为距离他最近的援军只有三十步的距离——他死了,这个该死的偷袭者会为早就陪葬的。 瑞典军队地援军边跑边开着枪,子弹不时地从娜塔莉都身边飞过,压制着她的行动。 “抓活的。” 娜塔莉听到有人在喊,那应该是波兰伪军的声音。 娜塔莉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她决意哪怕是死,也要再杀死一个。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娜塔莉听到一声大喊 “趴下!” 那是阿勒瓦尔地声音。 娜塔莉本能地趴在了地上。她只听有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巨响。瑞典士兵和娜塔莉之间爆出一团火光,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瑞典士兵纷纷倒下。 爆炸声再一次的响起。娜塔莉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 “快走!” “是你?”娜塔莉惊讶了一声。她没想到来救自己的竟然是阿勒瓦尔这个早就一直怀疑的人。 彻辰将娜塔莉用力地拉起来,然后快步地往回跑去。 爆炸的浓烟散去,瑞典士兵们重新爬了起来。 “小姐,你们先走!” 彻辰拉着娜塔莉和其他人一起跑回到了草丛里,密茨凯维奇见娜塔莉平安无恙,便站起了身连连地开弓『射』箭掩护娜塔莉先撤退。而此时,瑞典士兵距离他们不到二十步了。 彻辰和其他人也开了枪,两边距离太近了,现在逃跑只会把后背留给对手当活靶子。 就在这危急关头,修道院城墙上的火炮开始发『射』炮弹。虽然炮击的杀伤效果为零,可也极大地扰『乱』了瑞典士兵的追击。瑞典士兵纷纷地卧倒,唯恐炮弹落在自己头上。 这才给了大家撤退的机会。 当所有人返回修道院的时候,大家惊奇的发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没有一个牺牲,这简直是个奇迹。 “上帝保佑!” 科尔德茨基院长见所有人都生龙活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时,院长听到吵架的声音。 “下次如果你再不听指挥,请从我的队伍里滚出去。” “你是嫉妒我。我杀了一个瑞典军官,比你才杀死一名士兵,不知要强多少倍!” “我们是去摧毁敌人的火炮,不是杀人。你差点把自己交代在了那里,若不是神父他们炮火掩护的及时,我们全都交代在那里了。” “怎么回事?”科尔德茨基院长问道。 “娜塔莉太不听指挥了,她差点害了自己。”彻辰对院长说道。 “娜塔莉,真的是这样吗?”科尔德茨基院长严厉地看着娜塔莉。 “是的,院长。”娜塔莉回答道。 “那就是你的不对,你应该承认错误的。” “就不!”娜塔莉大声说道。平时她可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和科尔德茨基院长说话,可这一次,她一想到要向阿勒瓦尔道歉,娜塔莉心里就一百个不愿意。娜塔莉的面『色』绯红,像是被气着了一般。 娜塔莉一跺脚,竟然自顾自地跑开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道歉 “神父,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那位娜塔莉小姐我救了她她还生这么大的气,好像我不应该救她似的。” 在修道院为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安排的房间里,彻辰边擦着脸边对一旁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抱怨道。 在一个多小时前,娜塔莉气鼓鼓地离开之后,尴尬的密茨凯维奇连忙向科尔德茨基院长道了歉。密茨凯维奇辩称娜塔莉小姐年纪还小,请院长不要介意。 这么一点小事情,科尔德茨基院长当然不会和娜塔莉计较,他大度地表示自己并没有生娜塔莉的气,而且还认为娜塔莉率真可爱。 对于科尔德茨基院长的大度,密茨凯维奇连连表示感谢。随后他便告辞去找娜塔莉去了。 这么一点小风波当然不会冲淡大家胜利的喜悦。修道院的修士们早就准备好了烤香肠和面包宽待旗开得胜的勇士们,大家在大厅里欢快地讲述着自己的英勇事迹。而作为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彻辰,他也很默契地没再去提刚才的不愉快。 可不提不代表彻辰对娜塔莉没有什么想法。等晚宴结束了,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回到了房间,他就对神父说起了。 “团长,娜塔莉小姐还只有十五岁。”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听了彻辰的抱怨,微笑着说道。 “十五岁怎么了?好像谁没有十五岁过一样。”彻辰把『毛』巾挂了回去,然后转过头对斯帕索库科茨基说道。 “团长你也只有十五岁吧。” 见彻辰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又点了一下。 “呃。” 彻辰明白了神父的意思。 见彻辰有些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继续说道:“我在里加都修道院工作的时候,修道院地唱诗班里的小孩也基本上都是这个年纪的。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都把自己当做了个小大人,并且都很注重大人对他们的看法。我记得有一个叫波尔特的小孩,他每次神学考试都是拿第一的,可又一次他被第二名给超过了。原本他和第二名是好朋友,每天都一起回家和玩耍,可自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和那个朋友一起玩了。” “神父,你的意思是娜塔莉嫉妒我比她强?”彻辰有些不可思议道。 “你以为呢?娜塔莉小姐出身贵族世家,并且才貌都这么的出众,可谓是天之骄女般的存在。可是今天却被一个小佣兵给救了,你说她会怎么想?”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好吧……”彻辰颔首道。 接着,彻辰有些紧张了起来。 “神父,那你说娜塔莉她会不会也像你故事里面的那个波尔特一样对我怀恨在心,然后对我伺机报复。”彻辰担心道。论起刀法和剑术,彻辰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娜塔莉,正常情况下估计两三下就被打败了。打是打不过了,这辈子估计都打不过了,火器又不能用,彻辰感到一阵绝望。 “团长你不要胡思『乱』想。依我看娜塔莉小姐的个『性』是不服输的,她只会更加的努力超过你,来证明她比你强。” “那我这就向她认输好了。” 说着,彻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阿勒瓦尔,你去哪?”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问道。他可不相信团长真的会去认输。 “上厕所。”彻辰说道。 彻辰和神父住的房间在二楼,当彻辰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去的时候,他看见娜塔莉走在楼梯口准备上来。 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相遇了。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结果,彻辰和娜塔莉一时都愣在了哪里。 最后,还是彻辰先回过了神。他倒退着返回了二楼的楼梯口,然后让开一条路对娜塔莉说道:“你先请。” 这时候,娜塔莉也反应了过来。她先是凶凶地看了彻辰一眼,然后一步步地走上了楼梯。当娜塔莉走到了二楼的楼梯口,她并没有转弯离开,而是突然抓住了彻辰的衣领,将彻辰拖进了一个空着的房间里。 在黑暗中,彻辰感到一阵『尿』意。特别是娜塔莉的小臂紧紧地顶住了自己了前胸。 “她不会是想揍我一顿吧。”彻辰暗想道。他甚至感觉娜塔莉的第一击将打在自己当肋骨上。 可一切的虚幻皆非真实。彻辰预想的打击并没有到来,反而他听到娜塔莉小声地说道:“谢谢。” “啊!?” 彻辰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娜塔莉竟然会对自己说谢谢。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彻辰傻傻地说道。 如果有灯,彻辰就会看见娜塔莉的眼神里满是恼怒。或许他就不敢这么说了。 “谢谢。”娜塔莉又说了一遍。 “呃,不用谢。应该的。”彻辰说道。 娜塔莉放开了彻辰,彻辰感觉自己终于能自由地呼吸了。 “知道吗?当你救了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恼怒,因为我竟然要一个我曾经怀疑的人来救。”娜塔莉又说道。 彻辰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所以我固执的和你争辩,哪怕道理的确在你这一边。因为我不愿意当众承认我错了,而且是对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 “看来果然和神父说的一模一样。”彻辰又想道。 “可是后来科尔德茨基神父点醒了我。他来我的房间找我并和我说‘不愿面对事实的人永远无法超越自己’。” “哦,是吗?” “所以,阿勒瓦尔。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和向你道歉,因为我一直怀疑你。从今以后,让我们成为对手吧。” “哦哦,好。” 彻辰刚说完“好”才反应过来,不应该是成为朋友吗? 彻辰不知道地是,能让娜塔莉当做对手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地事情,因为在整个共和国,在同龄人里面,娜塔莉都没有几个看得上眼,能称得上是她对手的人。 可娜塔莉没有给彻辰多解释为什么是成为对手。她听到了彻辰地答复后边开了门快步地走了。 “团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当彻辰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问道。 “神父,我碰到娜塔莉了。她还向我表示感谢和道歉了。”彻辰说道。 “那很好啊。你们成为朋友了吗?” “没有,她说从今以后,我和她就是对手了。”彻辰苦笑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信心 娜塔莉说要将彻辰当做自己的对手,这话在第二天一早便付诸了行动。原本,娜塔莉打算和彻辰比一比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杀死的敌人多。可是昨夜的偷袭给了瑞典人以极大的震撼。他们在今天一早并没有进攻修道院,反而老老实实地挖起了壕沟和胸墙等防御『性』的设施。 这让娜塔莉感到很无趣,于是她又强制地要和彻辰较量剑术。既然是对手了,那么样样的娜塔莉都想打败彻辰。 而在这一项目上,娜塔莉终于找回了胜利者的感觉。 彻辰的剑术比起那名昨夜被娜塔莉杀死的瑞典军官尚且不如,只一两个回合娜塔莉的马刀便架在了彻辰的脖子上。 “你真的是当兵的吗?不会是管后勤的吧。”娜塔莉嘲笑彻辰道。 彻辰捡起了被打掉在地上的马刀。 “我只是不善于使用马刀罢了。”彻辰回嘴道。他讲马刀放回了一旁的刀架上,然后去过了一柄细长剑和一把匕首。 彻辰拿着细长剑的手在前,拿着匕首的手在后摆开了架势。 “街头决斗的招式吗?你的剑术是和意大利人学的还是法兰西人学的?”娜塔莉一眼就看出了彻辰招式的路数。 “不管是和谁学的,能打败你的就是了。” 见彻辰如此的嘴硬,娜塔莉也来了兴致。她倒要看看,用细长剑的阿勒瓦尔和用马刀的阿勒瓦尔有什么不同。 娜塔莉的马刀朝着彻辰的双肩和头部虚砍了两下,她在引诱对方格挡,以便彻辰『露』出破绽。 彻辰也的确格挡了,可他用的是匕首去格挡,那拿着细长剑的手一只伸直对着娜塔莉的胸口。 马刀的长度本来就比细长剑来的短,娜塔莉用的又是劈砍,这使得她的马刀在落在彻辰的身上之前就会被细长剑给刺中。 “不错,有两下子。”娜塔莉难得地赞了彻辰一句。 可接下来,她的攻击就更猛烈了。这一次,娜塔莉改变了战术。她劈砍起彻辰的细长剑来,试图将彻辰手中的武器打掉。 每一次娜塔莉对细长剑的剑身的打击都令彻辰的虎口一阵的发麻。他没想到娜塔莉的力气这么的大,而娜塔莉对剑身前半部分的打击也让娜塔莉用很少的力就能达到很大的效果。无奈之下,彻辰只好收剑横在自己的胸口,缩短防御间距。 而这正是娜塔莉所想要的。她在彻辰收剑回防的那一刻见用刀尖径直地刺向彻辰的胸口,这一招来的是如此的急,以至于彻辰另一只手中的匕首虽然掐住了马刀,可还没等匕首将马刀扭开,刀尖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 “我又输了。”彻辰认输道。 “不错了,至少你多撑了三个回合。”娜塔莉说道。 虽然是冬季,可连续的激烈运动下来,娜塔莉的脸上已都是汗水了。 娜塔莉用手帕擦了擦,然后接过密茨凯维奇抵过来的披风披上。 “有空就来找我,你会进步的。”娜塔莉大言不惭地说道。好像她是为了教导彻辰一般。 说完,娜塔莉就和密茨凯维奇离开了。早餐已经准备好,她也饿了。 “我才不会找罪受呢?”彻辰想道。可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而是回忆起了刚才和娜塔莉交手的一招一式,思索起破解的招式来了。 天空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 接下来的几天,娜塔莉没有了虐彻辰的机会,因为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命令残存的炮兵部队开始炮击修道院了。 哪怕是到目前为止,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仍不相信修道院的修士会抵抗到底。他希望通过炮击削弱修道院的抵抗意志和士气,以达到让他们投降的目的。 而现在的情况是,修道院的火炮倍于围攻的瑞典军队,可炮兵的素质不及瑞典军队;而瑞典军队的火炮少于修道院,可他们的炮手却更加的精锐,炮击的频率也远高于修道院的炮手。由此,双方打了个旗鼓相当。 弗热什卓维奇的伪军则被“幸运”地被指派去收集物资。因为他们的火炮都被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调去给瑞典炮兵使用了。这使得弗热什卓维奇“幸运”地暂时不用担心被自己的部下打黑枪了。 弗热什卓维奇当然对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这一指派感恩戴德,他极为卖力地替瑞典人收罗物资,几乎将琴斯托霍瓦附近几个村子的地都挖低了三尺。 这一暴行当然都看在了修道院守军的眼里,这非但没把他们吓到,反而更加坚定了他们死守的信念。因为修道院一旦被攻破,他们也会遭受了这些村子一样的命运。 不过持续的炮击还是在修道院造成了不小地恐慌。开始的时候,由于瑞典炮兵校对火炮的高低仰角不准确,从炮兵阵地『射』出的炮弹不是打在他们自己的堑壕前面就是越过了修道院的屋顶,落到了山崖下。可是随着几次的校正,瑞典炮兵那高水准的技术逐渐发挥了出来,他们打的越来越准,火力也越来越猛了。 当时瑞典军队用于攻击要塞的炮弹主要有三种。一种是实心炮弹,这种炮弹主要是用来破坏城墙的;第二种就是开花弹,主要用来杀伤有生目标;而第三种是燃烧弹,用于焚毁建筑,引起恐慌。 这三种炮弹中,开花弹是对修道院威胁最大的。大多数守城的修士在这之前都没有见过开花弹,他们见这种炮弹落地后就会爆炸开来,都把这称作魔鬼的武器。他们认为这是瑞典人在施展妖法。 有鉴于此,彻辰不得不对修士们进行了一次战地科普。他将一枚落地没有爆炸的开火弹拿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雷管。 “看吧,这就是这颗炮弹会爆炸的秘密。” 彻辰的手里捏着小小的雷管,就像捏着一条『毛』『毛』虫一样。彻辰接着说道: “这颗炮弹里面是空心的,里面装着火『药』。瑞典人在开炮前将安有硫磺的引信的这一头的炮弹『插』入炮膛。当炮手点燃火门,炮膛内的火『药』就会点燃引信。而炮弹装有引信的这一头落地,破裂后的引信里面的硫磺就会点燃火『药』,炮弹就会嘭的一声炸开。不过这些引信并不牢靠,很多时候引信会莫名其妙的熄灭,也有时炮弹是另外几面落地的,这也是为什么一些炮弹落地后不会炸开。” 听彻辰这么说,这些年轻的修士们都『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可是彻辰,我们怎么分辨哪些开花弹会爆炸,哪些不会爆炸呢?”蹲在彻辰身边的一个胖修士问道。胖修士身上套了件半身甲,可这半身甲对他来说还是小了一号,过多的肥肉都从半身甲的接口处『露』了出来,看起来说不出的滑稽。 “没有办法分辨。就像你扔了一个筛子后,无法在它落地前知晓朝上的是它的正面还是反面。”彻辰说道。 修士们又是一脸的惊恐。 “没那么可怕。我告诉你们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地上多挖一些深坑,开口要小。如果有炮弹落到你的身边你就把炮弹踢下去。”彻辰安慰他们道。 “这我可不敢,我连靠近都怕。”那胖修士害怕的摆了摆手说道。 “大胆一点,第一次闭着眼睛去踢,多踢几次你就不怕了。”彻辰鼓励道。 这时候,娜塔莉走了过来。 “阿勒瓦尔,院长叫你过去一下。” 娜塔莉套着一身细密且合身的链甲,这显然是她自己带来的装备。这几天来她都昼夜不息地坚守在城墙上指挥着那些愿意留下的雇佣兵们『操』作火炮。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令她的脸上难掩倦意,可娜塔莉仍然忘我。 彻辰走到娜塔莉的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情?”彻辰问道。 “寄宿在修道院的几位贵族被瑞典人的火炮吓怕了,他们丧失了信心,跑到院长室询问修道院还能否守住。院长对于军事不甚了了,不敢妄言。可这几位又都是修道院的大施主,院长大人他希望由你从军事角度告诉这些贵族,修道院是不会被攻破的。”娜塔莉说道。 “院长大人就不能强硬地顶回去?”彻辰脱口而出道。 他的口气有点像是责怪科尔德茨基院长。 娜塔莉看着彻辰,疲倦的眼神里透『露』出责备。 “阿勒瓦尔,所有人都在为保卫修道院贡献着自己的力量。院长虽然没有像你们一样拿枪开炮,可是他这几天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娜塔莉为院长辩解道。 作为基什卡家族的女儿,娜塔莉很清楚很多事情的解决依靠的不是武力而是协调、谈判和妥协。 现在在修道院里面除了修士和娜塔莉带来的雇佣兵外,还有不少的寄宿贵族以及自愿加入到保卫修道院的战斗中来的农民。这些人中,雇佣兵瞧不起毫无战斗经验的修士,修士厌恶粗鲁无礼的雇佣兵,贵族认为农民都是泥腿子不配打仗而农民怨恨贵族的高高在上,这些矛盾如果不去调解,就会像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将修道院从内到外炸个粉碎。 而能弥合这一矛盾的只有科尔德茨基院长一个人。他为人谦和有理,意志又极为的坚定。无论是雇佣兵还是贵族亦或是农民都愿意听他的话。 他感谢雇佣兵的付出,从修道院的府库里拿出泰勒奖励他们;他为农民准备可口的食物,并承诺他们在战后会减免他们的地租;他赞扬贵族们在修道院危难之际的不离不弃,并承诺为他们和他们的祖先多做几场弥撒。正是由于有他的存在,大伙儿才能拧成一股绳在战斗。 还有,这段时间科尔德茨基神父一直与外界保持着通信。他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写信,向他重申了卡尔十世国王的敕令,并警告将军,他已经派人前往华沙申诉了;他也给安德斯·埃里克松将军写信,感谢将军一直以来对修道院的照拂和善意,并请埃里克松将军向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进言,希望他尽早罢兵休战;科尔德茨基院长更是给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和其他的团长、领主去信,希望他们能依着心中的信仰,尽快地救援大光明山。 总而言之,科尔德茨基院长不仅是求援,还通过这些书信,分裂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以及安德斯·埃里克松的关系(虽然院长并不知道埃里克松将军已前往华沙了)。 听了娜塔莉的话,彻辰有些羞愧。他只顾着当面的战斗,却不知道院长在后面做了这么多。 二人来到了修道院的院长室。这里除了科尔德茨基院长以外,还站着几个人。 经娜塔莉的简单的介绍,彻辰才知道这几位中大胡子的是曾经的持剑官扎莫伊斯基骑士;个子略矮、有些秃顶的则是前克拉科夫的掌旗官奥凯尔尼;还有位年轻的骑士则是前华沙掌剑官科尔尼茨基的孙子小科尔尼。前华沙掌剑官科尔尼茨基已病入膏肓,小科尔尼在修道院就是为了照顾自己的爷爷。 “各位,这位是阿勒瓦尔。他是我任命的指挥官,他直接负责防守修道院的城墙。各位如果对守住修道院有什么疑问的话直接可以问他。”科尔德茨基院长见彻辰来了,便对几位贵族说道。 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话音刚落,这几个贵族便看向了彻辰。继而,贵族们面面相觑。他们觉得彻辰的年纪这么的的小,怎么会有能力承担如此大的重任。 尤其是前华沙掌剑官科尔尼茨基的孙子小科尔尼,更是对这位小自己几岁的少年面『露』轻视。 “阿勒瓦尔,你认为修道院能守多久?”小科尔尼上前了一步首先问道。 “至少两个月的时间。”彻辰坚定地说道。 几位贵族又交头接耳了起来。虽然彻辰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可看他们那不时看向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满是怀疑和不信。 “阿勒瓦尔,我并不是打击你的信心。可你要知道,哪怕是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防守的克拉科夫,它也只坚持了几个月。”前克拉科夫的掌旗官奥凯尔尼说道。 显然,奥凯尔尼并不相信大光明山修道院能守这么久。 “阁下,克拉科夫是克拉科夫,修道院是修道院。”娜塔莉出言提醒道。 “那么你凭什么说我们能守这么久?”小科尔尼问道。 这个问题是彻辰一直在考虑的,这几天他也考虑的很成熟。他听小科尔尼这么问了,于是马上说道:“因为圣母站在我们这边。请不要打断我,阁下。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现在是十二月,冬季已经到来了。我想再过不久天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大雪封山,瑞典人进攻修道院将极为的困难。而冬季的大雪有多么的厉害,我想各位应该比我还清楚。到时候他们将困在雪地里寸步难行,那些单薄的帐篷不能给予他们以温暖,而我们却在修道院内不惧风寒。各位,想想斯摩棱斯克吧!它靠什么以比我们更加劣势的兵力守卫了这么久。” 冬将军有多可怕,几位贵族当然清楚。彻辰从这个角度阐述修道院不会陷落,显然比其他任何理由更有说服力。 “那么两个月后呢?”小科尔尼仍不甘心地问道。 “两个月后,卡齐米日国王将率领大军回到共和国,而各路总兵和统领眼见瑞典人围攻修道院的暴行,又怎能不会义愤填膺!现在他们畏惧瑞典人的,可当他们看到连一座修道院都坚守了这么久,令强大的瑞典军队屡攻不克,他们又怎不会重拾信心?到时候他们都将会来援助我们。山下的瑞典人有一千人?两千人?可在克拉科夫,共和国的子民就有几十万人。他们都将成为瑞典人的敌人!”娜塔莉替彻辰说道。 “国,国王陛下真的要回国吗?”奥凯尔尼震惊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娜塔莉说的那些话中,其他的套话奥凯尔尼并十分相信,可是去国在外的卡齐米日要回国,还会带着大军,这真令奥凯尔尼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我就是国王陛下的使者。这次回来,我就是为科尔德茨基院长带来国王即将回国的消息的。”娜塔莉说道。 “院长大人,这是真的吗?”奥凯尔尼又向科尔德茨基院长确认道。 “娜塔莉小姐的确是国王陛下的使者。”科尔德茨基院长不愿撒谎,他含糊其辞道。 “上帝啊!”奥凯尔尼激动的浑身发抖。 “各位,我想阿勒瓦尔和娜塔莉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要有必胜的信心,因为圣洁的圣母的确在保佑着我们。瑞典人在冬季选择进攻修道院事一个昏招,可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从这就能看出他们是多么的利令智昏。我们必将在修道院的城墙下打击他们,胜利属于我们。”院长趁热打铁地说道。 几位贵族听了院长的话也是热血沸腾,他们不禁为自己的短视而羞愧。 “院长,我们必将为圣母战斗到最后一刻。”奥凯尔尼代表其他贵族说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 谎言 这之后修道院进行了更加顽强的抵抗,而瑞典人的炮击也逐渐被他们适应。修道院的修士们按照彻辰的办法在地上挖了很多的小坑,每当有炮弹落下没有爆炸,他们就派出一名最勇敢的人去将那枚炮弹铲入小坑中,而其他人则立即趴下。虽然偶尔有一些开花弹在铲的时间就爆炸了,可多数时候开花弹被成功地铲入了小坑,这一办法也有效地减少了人员的伤亡。 而同时的,随着修士们在实战中不断地累积经验以及炮手们手把手的教导,他们的发炮精度越来越高。在一次的炮火反击中,一名修道院的修士甚至将一发炮弹打在了距离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所在的指挥位置不到五米远的地方,还炸死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两名卫兵。 就这样你来我往了两个星期,随着冬天的雪的越来越大,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也意识到了天气逐渐变得对于己方不利起来。就在两天前,他的两个士兵由于没有做好防寒措施,他们的脚就被冻伤了。而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这样的非战斗减员将越来越多。 无奈之下,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终于向远在华沙的卡尔十世国王汇报了直接攻打大光明山修道院的事情并寻求更大的支援。同时的,他命令仍在克拉科夫的重炮部队迅速地开到琴斯托霍瓦,他要用最为强大的炮火轰开琴斯托霍瓦的城墙。 当然除了调兵遣将继续使用武力手段外,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也派人前往修道院进行劝降。 这一天,修道院的大门前来了一位中年人。这位中年人叫奥妥茨罗夫斯基,曾经是上议院的元老。他仪态堂堂,一脸的正气。 对于奥妥茨罗夫斯基这样曾经身居高位的人物,修道院的众人是尊而敬之的。他们打开了修道院的大门,将这位老人迎了进来。 在修道院的正厅,奥妥茨罗夫斯基与科尔德茨基院长见了面。站在科尔德茨基院长身后的还有谢拉茨科夫副院长、扎莫伊斯基骑士和娜塔莉等人。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在,他们仍在外边值守。 “值此修道院危难之际,奥妥茨罗夫斯基您能不避矢石前来帮助我们并带来外面珍贵的消息,真是感激不尽。” 院长向奥妥茨罗夫斯基表达了感谢。 听了院长的话,奥妥茨罗夫斯基一对眼珠子一转,接着他突然老泪纵横了起来。 “没有指望了,没有指望了。”奥妥茨罗夫斯基哭泣着说道。他用手帕使劲地擦了擦泪水。 “阁下你在说什么?什么没有指望了?” 众人之中,扎莫伊斯基骑士最为『性』急。他见奥妥茨罗夫斯基一直抹眼泪,还直说“没有指望”,便上前一步问道。 奥妥茨罗夫斯基将擦过眼泪的手帕放回了口袋里。 “我们的国王陛下,向卡尔十世投降了。”奥妥茨罗夫斯基哭丧着脸说道。 这个消息如同落在众人头顶的一道霹雳,把所有人都打蒙了。 奥妥茨罗夫斯基继续说道:“各位尊敬的神父、各位贵族兄弟,你们在这里披坚持锐、枕戈待旦是为了谁?你们不畏艰难险阻、不畏牺牲,又是为了谁?是为了我们的国王。可是现在,扬·卡齐米日已经将江山弃如敝履,他向卡尔十世递上了自己的王冠。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国王已经退位,大权已经旁落了。那个人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和牺牲,因此我在此希望你们能看清形势,不要胡来蛮干,因为你们反抗的已经不是侵略者,而是我们合法的国王陛下。” 人们在震惊中听完了奥妥茨罗夫斯基的宏篇大论,众人鸦雀无声,大厅内一片寂静。 率先回过神来的是娜塔莉·基什卡。她走到奥妥茨罗夫斯基的面前问道:“国王陛下他真的投降了吗?” “是的,我的孩子。”奥妥茨罗夫斯基悲伤地说道。 “有退位诏书吗?” “当然有,我家里就撰录了一份。可惜今天时间匆忙,我没有带来。” “那么和国王陛下一起投降的还有谁?按照惯例,诏书上面应该有他们的署名吧?” 娜塔莉的这个问题把奥妥茨罗夫斯基难住了。 “那是当然。不过我说不过来,你知道,孩子。和扬·卡齐米日国王一起的王公大臣很多。”奥妥茨罗夫斯基小心翼翼地说道。 对于奥妥茨罗夫斯基的说法,娜塔莉认可似地点了点头。 “那么其中应该有雅努什·基什卡的名字吧,他是国王身边仅次于波托茨基大人的二号人物,按照惯例,是应该写在第二位的。”娜塔莉又说道。 “是,是。好像有这个名字。就在波托茨基地后面。”奥妥茨罗夫斯基假装自己刚想起来似的。 娜塔莉的眼睛里勃然喷『射』出了怒火。 “你在说谎!”娜塔莉盯着奥妥茨罗夫斯基老人道。 面对娜塔莉的目光,奥妥茨罗夫斯基畏缩地把视线移到了一边。 “我没有。”奥妥茨罗夫斯基嘴硬道。 “雅努什·基什卡是我的父亲。他曾经说过,哪怕是国王陛下投降了,他也会为了共和国战斗到底。”娜塔莉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时候,卖国贼终于『露』出了惶恐地表情。 这表情落在科尔德茨基院长的眼中,院长恍然大悟了。 这是个出卖了自己良心的骗子。 “各位,”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我一直都很相信奥妥茨罗夫斯基,因为他是个正直的人。现在娜塔莉小姐说他说了谎,那么我们来验证一下吧。奥妥茨罗夫斯基,你把手放在受难的被钉在十字架的耶稣的脚上,重复你刚才说的话。”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奥妥茨罗夫斯基来到十字架前。他畏畏缩缩地伸出一只手,可当他都手指即将触碰到十字架的时候,奥妥茨罗夫斯基仿佛触电一般将手缩了回去。 接着奥妥茨罗夫斯基调转了身子,他慌慌张张地走出了院长办公室,一路小跑着出了修道院的门,仿佛有人在后面追他似的。 这时彻辰走了进来。他是见奥妥茨罗夫斯基急匆匆地跑走,过来探听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那位先生带来了什么消息?”彻辰问道。 “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只有一派卖国的言论。”娜塔莉说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坏消息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极度的懊恼,因为在一天之中他收到了两个坏消息。 这第一个坏消息就自己派出去散播假消息动摇修道院军心的奥妥茨罗夫斯基失败回来了。他不仅被识破,而且让修道院的那些修士们更加坚定了守卫修道院的信念。 而第二个坏消息则由安德斯·埃里克松将军带回来了。这位将军在半道上碰到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派往华沙的使者并把他也带了回来,因为没有必要了。这位反对自己进攻大光明山修道院的将军带回了卡尔十世的命令,国王命令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尽快地结束对琴斯托霍瓦的战斗。 国王要他尽快结束战事倒并非因为出于对自己敕令的遵守,而是因为就在这十二月期间,东欧大陆风云突变。先是沙皇俄国的阿列克谢亲王率领大军从普斯科夫出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瑞典王国的重镇里加,这座城市的总督是卡尔十世国王的姐夫马格努斯·德·拉盖迪。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这座城市卡尔十世都是必须要救的。 紧接着,就在卡尔十世命令布拉厄·威兴斯堡率领大军会同博古斯拉夫的一万军马回援里加之后,帕维尔·萨佩加率领的四万同盟军突然分兵,其中的两万将博古斯拉夫亲王留下来监视的一万人包围,而另外的两万则以安杰伊·克米奇茨为先锋疾驰到了维尔纳的城下。在这里,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军队再次遭到了惨败,亲王被逐出了维尔纳,他率领着残部退到了蒂科青城堡,并旋即被同盟军包围了。 而在普鲁士地区,瑞典军队同样遭到了强有力的阻挡。蛇鼠两端的弗雷德里克选帝侯一见战事不利便退回到柯尼斯堡,使得瑞典军队的处境更为的艰难了。 就在王国如此困难的时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竟然擅作主张进攻了国王曾经颁布过敕令的大光明山修道院,这怎能不让卡尔十世国王惊怒交加。须知在这个时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率领的大军已经是卡尔十世手中唯一都一支机动力量了。 当然,将一切的罪责都怪罪到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也是不合适的。因为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做出进攻琴斯托霍瓦决定的时候,战事一片向好,哪怕是全能的上帝也无法料到,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瑞典的国运竟然从天堂掉落到了如此险恶的境地。 “我会服从国王陛下的命令退兵的。” 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安德斯·埃里克松,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叹了口气说道。 若非出于自尊心,这位瑞典的将军真要恭贺安德斯·埃里克松一句:你赢了。 自己犯下了如此大的错误,卡尔十世国王肯定是要处罚自己的。到时候接替自己的,只有可能是这位提早看清形势的安德斯·埃里克松。 然而,安德斯·埃里克松听闻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要退兵,这位之前的反对者大声地制止道:“不,我们应该继续进攻,打下大光明山修道院!” 为了增强自己说话的语气,安德斯·埃里克松还狠狠地挥了一下手。 “可是国王的命令……”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有些不知所措。当初反对进攻琴斯托霍瓦的是安德斯·埃里克松,现在要自己继续进攻琴斯托霍瓦的也是安德斯·埃里克松。他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像是看出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疑问,安德斯·埃里克松大声解释道:“将军。当初我反对你进攻琴斯托霍瓦那是因为这一举动会引起所有波兰人的反抗,现在这一担心已然成真。在我回来路过的村子里,原本老老实实对我们俯首帖耳的波兰人都开始拿起了武器,虽然他们没有袭击我和我的随从,可是他们用狼一样的眼光看着我们。而之前,哪怕是正眼看我们一眼他们也是不敢的。如果我们就此撤离了琴斯托霍瓦,那么我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就会被打破,一切原本不敢反抗我们的人都会站起来成为我们的敌人,因为他们有了反抗成功的榜样。所有我们必须把这种危险掐灭在萌芽状态,打下大光明山修道院院,让所有敢于反抗我们的人知道反抗的下场。只有如此一来,当我们的大部队支援华沙的时候,这片土地才不会有反抗。” 安德斯·埃里克松原本一直主张对占领区怀柔,可是面对险恶的局势,他迅速转变成了强硬派。或者说,无论是软还是硬,都是他的一种手段,为的就是瑞典王国的利益。 安德斯·埃里克松的转变来的突然,突然的让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有些不适应。 “可是国王陛下的命令?”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迟疑道。 “现在大雪封路,华沙那边的道路已经被阻断了。哪怕我们现在退兵也无法前往华沙支援国王,只能在克拉科夫等待冬去春来。在来琴斯托霍瓦之前,我已经派人前往克拉科夫再调一千人过来,并且严令他们哪怕是用人力推,也要把重型加农炮推到大光明山修道院的山下。况且国王陛下只是命令您尽快地结束对琴斯托霍瓦的战事,并没有说用什么办法。”安德斯·埃里克松说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明白了安德斯·埃里克松的意思:退兵也是结束,占领也是结束。 如果能以战胜者的姿态回军华沙,自己也能够获得体面。 “那好,反正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这次我就听你的,不拿下大光明山修道院我绝不退兵!”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也下了狠。 “上帝会保佑我们的。”安德斯·埃里克松宽慰他道。 1655年的圣诞节就在一片炮声中过去了。而当1656年的日历翻过第五页,在大光明山的山脚下,一门大口径的重型加农炮昂起了它的高傲的头颅。随着一声巨响,修道院的贴满金箔的穹顶被轰开了一个大洞,无数碎裂的砖石掉落下来。 从山下看去,就如同太阳被刺出了一个黑洞一般。 第二百七十六章 动摇 前华沙掌剑官科尔尼茨基躺在修道院的病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重型加农炮的炮弹击碎了穹顶,也震的天花板上的灰尘如雪花般地落下。 几点细小的灰尘掉入了老者的眼睛,『迷』的他睁不开了眼。此时的房间内除了老人外没有一个人——照顾他的修女在听到炮声后早已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科尔尼茨基将手从被子里面伸出来,他『揉』了『揉』眼睛。灰尘被弄了出去,老人的眼睛舒服多了。 “爷爷,爷爷!” 老人听到他的孙子小科尔尼在喊自己,那声音由远到近。不一会,小科尔尼便出现了了门口。 此时的小科尔尼身穿着嵌皮贵族链甲长装,头上戴着顶链甲盔,他腰间悬挂着的马刀敲击着长装上的金属片乒乓作响。 炮声响起的时候,小科尔尼还在城墙上。当炮弹命中了修道院的穹顶,那前所未有的破坏力将科尔尼吓了一跳,他胆寒了,小科尔尼急急忙忙跑进了室内,他感觉室内比较的安全。 科尔尼茨基老人看着一身戎装的孙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刚才是什么声音?”老人问道。这些天来老人听惯了炮声,可没有一次像这一次声音如此的大。 “巨炮,瑞典人运来了一门前所未有的巨炮。”小科尔尼颤抖说道。 “上帝啊!”科尔尼茨基也『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科尔尼,科尔尼。” 科尔尼茨基叫着孙子的名字,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可他早已接近油尽灯枯了。两支手撑在床板上,却怎么也起不来。 “爷爷,爷爷。我在呢!”小科尔尼忙握住科尔尼茨基的手,安抚老人道。 “你快点走,离开修道院。逃到越远越好。大光明山修道院建立数百年,不可能连一条逃生的秘密通道也没有。你去把科尔德茨基院长找来,我去求求他。我们家一直是修道院的大施主,他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科尔尼茨基说道。 科尔尼茨基的话说到了小科尔尼当心坎里,可贵族的尊严又让他放不下身子当一个逃兵。 “爷爷,我不走!瑞典人不过是运来了一门加农炮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我们有圣母的庇佑,一定会没事的。”小科尔尼为科尔尼茨基打气也为自己打气道。 可他颤抖的手却出卖了自己。小科尔尼很害怕的。他出身于克拉科夫,这里很少遭遇战事。1648年的哥萨克大起义虽然声势浩大,可也没波及到他们家。老科尔尼茨基更是利用早就的权力免去了孙子服兵役的义务。这使得科尔尼茨基从未经历真正的战事。 修道院包围战以来,小科尔尼虽然也参加了战斗,可是他基本上都是躲在拥有厚实墙体和沙袋保护的炮位后面开炮。瑞典人之前使用的火炮发『射』的炮弹最多只能在墙体砸出一个洞来。 可这一次不一样。瑞典人动用了巨炮,小科尔尼想象着重型加农炮的炮弹洞穿墙体,将自己打成肉酱的场景。 那场景令他不寒而栗。 “如果圣母能保佑我们,那么最受她庇佑的就应该是我们的国王了。可是他现在被瑞典人『逼』的逃到了国外。” 老人的话虽然是对圣母的不敬,可又是绝对的事实。小科尔尼内心也如此对自己说道。 “那爷爷,我们一起走。” 过了一会儿,小科尔尼又说道。 “我是不会走的。我来修道院就是为了在这里安息。更何况依我的身体,就是想走也走不动了。我只要一出门,外面的寒冷就会马上要了我的命。”科尔尼茨基拒绝道。 接着,老人又问了小科尔尼一个问题。 “你说,有一位叫做娜塔莉的小姐在修道院?” “是的,他是基什卡家族的女儿。”小科尔尼说道。一想到娜塔莉那美丽的容貌,小科尔尼就有些意『乱』情『迷』。二十三岁的小科尔尼不是不知道女人的味道,甚至于他也有过一个情『妇』,可是像娜塔莉这样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贵族小姐,小科尔尼确实头一次碰到。他一见钟情、神魂颠倒了。 看着自己孙子那泛红的脸,科尔尼茨基哪还不明白孙子的心思。对于小科尔尼喜欢娜塔莉,科尔尼茨基是乐见其成的。娜塔莉是雅努什·基什卡唯一的女儿,雅努什死后,基什卡家族资财唯一的继承人。基什卡家族虽然算不得共和国最顶尖的豪门,可是也是树大根深、历史悠久。如果自己都孙子能够俘获娜塔莉的芳心,对家族、对他自己都是极有好处的。 “你带着那位娜塔莉小姐一起走。记住,你要想尽一切办法俘获她的芳心。”科尔尼茨基对孙子耳提面命道。 “可是……” 听了科尔尼茨基的要求,小科尔尼有些为难。他可是和娜塔莉平时说话都没几句。 “患难见真情!你要主动些。雅努什·基什卡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在共和国想娶她的人数不胜数。上帝为你创造了这么一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这对你,对家族都是很重要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科尔尼茨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 说完这一句,老科尔尼茨基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爷爷,我明白了。我会照你的意思去做的。”小科尔尼赶忙轻敲着科尔尼茨基的后背,边敲边说道。 离开了科尔尼茨基的房间后,小科尔尼来到了修道院的广场上。广场上到处都是穹顶掉落的碎片和黑『色』的碳迹,零星的还有一抹一抹的血迹。身穿白衣的修士们两人一组将伤者扛到担架上,一名三磅炮的炮管扭曲成一个120°的角度,那是被一块穹顶的巨石砸成这样的。 小科尔尼越看越是心惊。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广场,来到城墙上。 “娜塔莉小姐,我有话对你说。” 在一座炮位旁,小科尔尼找到了娜塔莉。 “科尔尼骑士,有什么事情吗?”娜塔莉问道。刚才她『操』作着面前这门火炮,掀翻了瑞典人的一辆四轮马车。 对小科尔尼,娜塔莉的印象只局限于在院长室内他对彻辰的一系列提问。 “能否借一步说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小科尔尼小声说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拒绝 “科尔尼骑士,请你收回刚才的话。”娜塔莉退后了一步,正『色』地说道。她没想到科尔尼把自己叫过来,竟然是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 “娜塔莉小姐,我知道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唐突了。可是我抑制不住内心那对你的爱。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深深的爱上了你。你知道吗?你就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一般。我爱你,爱的无法自拔!”小科尔尼单膝跪地,深情地说道。虽然时间仓促,可小科尔尼还是编造出了自认为最深情的语句。 为着先向娜塔莉示爱还是劝说娜塔莉和自己一起逃走间,小科尔尼也犹豫了很久。最后他决定还是先向娜塔莉表达自己的爱意。 “科尔尼骑士,我们现在正在为保卫圣地而战。每一位虔诚的都应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场战斗中去,儿女情长还是留到战后吧。”娜塔莉婉拒道。她本来想严词拒绝的,因为娜塔莉对小科尔尼没有半分的喜欢。可顾念到科尔尼的爷爷——前掌剑官科尔尼茨基老人的面子,娜塔莉还是尽量把话说的委婉了些。 如果是平时,科尔尼是能听得出娜塔莉话中的弦外之音的。可是在这炮火纷飞的紧要时刻,自己又肩负着爷爷的“重任”,他急于完成使命,反而把娜塔莉的话当做了对他的暗示,暗示科尔尼:自己对他也是有意的,只是因为现在还是在战时。 “这并不打紧,亲爱的娜塔莉小姐。我们可以请科尔德茨基院长为我们订婚。我们家族是修道院的施主,与院长和副院长的关系都很深厚,他们是不会拒绝我的请求的。”科尔尼迫不及待地说道。 “科尔尼,请你不要误会。我并不了解你,也不喜欢你;我也不想了解你和喜欢你。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可是绝不会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的。”娜塔莉真的非常生气了。她从城墙上下来,竟是为了听这些无聊的话。 “娜塔莉小姐,我承认我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你请原谅我的唐突和冒犯。可是之所以我会冒犯你,纯粹是出自我的一番真心。我们暂且不谈这些,等我们离开了这,去西里西亚觐见国王,我们大可以慢慢地培养感情。我只希望你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 “去西里西亚?科尔尼,我看你是中了邪了。你现在需要去找一个医生或者神父。”娜塔莉越听越听不下去了,他拔腿就要离开。 “不,娜塔莉。我没有中邪。在如此神圣的修道院又有什么邪灵能够靠近呢?可是现在,有比邪灵更强大的怪物在摧残着修道院。你也看到了,瑞典人的炮火有多么大的威力。虽然我不愿意这么说,可是事实就是修道院要保不住了。”科尔尼情急之下,把自己想要逃跑的心思都表『露』了出来。 “你要做一名逃兵!”娜塔莉看科尔尼的眼神变了,她看着科尔尼的眼睛里充满了厌恶。 “不要这么说,娜塔莉。我曾经也为保卫圣地而英勇奋战,我的马刀也是粘过血的。可是现在,没救了、没有希望了。瑞典人的重型加农炮是如此的厉害,没有任何城墙能挡得住它的炮击。作为我自己来说,我是很愿意为圣地牺牲的。可是我是我们家族的长孙,我还有家族的责任在肩上。你也是一样的,你是基什卡家族唯一的后代,难道你要让家族在你这一代绝嗣吗?和我一起走吧,娜塔莉。我知道像大光明山修道院这样的修道院都会有一条秘密的通道以备不时之需,我们去请求科尔德茨基院长让他把通道为我们打开。” 科尔尼越说越激动,他甚至站起了身,想去抓娜塔莉的手。 娜塔莉一把将科尔尼退了开来,她对小科尔尼已不是厌恶而是恶心了。贪生怕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贪生怕死还要为自己的懦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掩饰。 小科尔尼还想靠近,娜塔莉抽出了马刀。 “不要靠近我,胆小鬼!”娜塔莉怒斥道:“你的作为将使你的家族蒙尘,虽然我知道你已并不在乎这一点。可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基什卡家族视荣耀比生命更重。哪怕是城破了,我也会为修道院战斗到最后一刻。” 说完,娜塔莉用马刀划开了小科尔尼的嵌皮贵族链甲长装,『露』出了他那厚实的胸膛。 “让上帝看看你自己的内心吧!”娜塔莉高声说道。她回刀入鞘,再也不看小科尔尼一眼,大步地走向了城墙。那里,还有无数勇敢地人在战斗。 小科尔尼看着被娜塔莉划开衣裳的胸膛,内心一阵的愧疚。 就在这时,重型加农炮那巨大地声响再一次的响起。紧接着,修道院的一座塔楼被整个掀翻了,塔楼上的火炮和炮手一时间灰飞烟灭。 强烈的视觉冲击又一次刺激了小科尔尼脆弱地内心,他手脚并用地朝院长室跑去。 娜塔莉走在返回城墙的路上,她看见彻辰正一手拿着根香肠,一手举着木锤极目远眺。那样子真像极了农民。 她看着彻辰用嘴将半根香肠咬住,然后用木锤敲了两下火炮下面的木枕使炮口地仰角挑高。接着,彻辰点着了火门。火炮发出一声巨响,几乎就在同时,山下腾起一道火光。娜塔莉隐隐约约看到火光中几名瑞典士兵跌跌撞撞地走出来,然后摔倒在了地上。 “打的好!”娜塔莉兴奋地喊道。 彻辰听到声音回过了头。他那叼着香肠的可笑模样惹得娜塔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小科尔尼而恶劣的心情也似乎好了不少。 “这是我今天命中的第二发炮弹了。”彻辰说道。 “不错,真不愧是我的对手。”娜塔莉真心地赞道。 这时,彻辰问起刚才娜塔莉去了哪儿。刚一问完,彻辰就急忙解释道,他并不算有意在关注着娜塔莉,只是凑巧看到她和小科尔尼走在一起。 “没事,我只是和小科尔尼讨论了下防守的问题。”不知为什么,娜塔莉并不想彻辰知道小科尔尼向她求婚的事情。 “哦,是这样啊。科尔尼骑士确实挺有才干的。”彻辰顺着娜塔莉的话赞了小科尔尼一句。 没想到这句话触了娜塔莉的霉头。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那你去和他学吧,等你学成了,我会一刀劈了你。”娜塔莉狠狠地瞪了彻辰一眼,她越想越气,又上前踢了彻辰一脚,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振聋发聩 小科尔尼在娜塔莉这里碰了钉子。他知道自己和娜塔莉是彻底的闹翻了,没有了希望。于是,他准备去找科尔德茨基院长,为自己找一条活路。 当然,直言自己不想死,想离开修道院是不体面的,也是有辱自己贵族的体面。于是小科尔尼找上了几位有同样心思的贵族和雇佣兵,他们也被瑞典人的重型加农炮吓破了胆,将连日来连战连捷的好时光淡忘了,只记住了瑞典军队那难以抵挡的威势。 “唉,我们守上一个礼拜再一个礼拜又第三个礼拜……,客这又能如何?今天瑞典人的重炮击碎了我们的穹顶,接下来酒有可能是我们的城墙,再之后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小科尔尼低头叹气道。 那几位贵族和修士也发出了同样的叹息声。小科尔尼悄悄的抬头瞟了一眼,每个人都垂着头无精打采了。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只是从来没有打过仗的修士,这里也不是铜墙铁壁的要塞。我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一名雇佣兵叹道。 这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可没有一个人提出其他的“建议”来,大家只是叹气,这不免让小科尔尼有些心急。 他只好亲自出马将话说了出来。 “各位,我们死不足惜。而且能为圣母献身那是一种光荣。可是我们不能死的没有价值。城破了,修道院的资财和『妇』女和儿童将成为瑞典人凌辱的对象,我们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对吧。”小科尔尼义正辞严地说道。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就是这个道理!”几位贵族和雇佣兵说道。 见大家赞同自己的意见,小科尔尼趁热打铁道:“我是知道的。一般的修道院都会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这条密道是轻易不会打开的,而且只有修道院的院长知道。我们应该去求求科尔德茨基院长,请他将密道的入口告诉我们,然后我们保护着修道院最价值连城的宝物和『妇』女儿童们撤离。这之后,我们再回来和修道院共存亡。” 小科尔尼说的大公无私,像是为了他人着想。可是这几个贵族和雇佣兵也并非愚蠢之辈,若细想一番,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可他们却被财宝和活命的诱『惑』『迷』住了心窍,一个个大声叫好起来。 见自己有了支持者,小科尔尼暗自高兴了起来。为了防止这些人事后后悔,他马上带着他们去了科尔德茨基院长的办公室。 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脸上满是倦容。事实上从瑞典人围攻修道院以来,科尔德茨基院长很少有睡觉超过四个小时的。他每天都把时间花费在了祈祷和安抚人心上面。 今天,厨房为他准备的早餐科尔德茨基院长还一口未吃。 等听了小科尔尼他们的来意后,科尔德茨基院长站起了身,他走到悬挂圣母像的墙壁面前,站着一动不动。 “他会告诉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密道的。”小科尔尼猜测道。 “并没有什么密道。”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 小科尔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怎么会没有?院长大人,你再好好想想。”一名贵族急不可耐地当出头鸟道。 “的确是没有。大光明山修道院建在岩石上本来就挖掘不易,而且我们并不相信会有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修道院起歹念。” 听了科尔德茨基院长这话,那些原本认为还有一线生机的人都绝望了。 这时候,科尔德茨基院长又说道: “我的兄弟们!当你们夜不能寐的时候,我爷彻夜无眠;当你们在向圣母祈求拯救的时候,我也在彻夜的祈祷。疲劳、虚弱在折磨着你们,也在折磨着我。可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瑞典人的巨炮是很强大,强大到一炮就摧毁了修道院的穹顶,可是难道连你们心中的穹顶夜北摧毁了吗?你们认为一切的抵抗已经无济于事,而想着逃命。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想,我的兄弟们,那么你们就是在亵渎上帝,因为你们否定了上帝的全知全能,而认为还有一种力量能凌驾于上地之上。如果谁真的是这么想,请站出来。” 怀疑上帝,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赶站出来。 科尔德茨基院长见没有人站出来,接着说道:“既然没有人站出来唱这种反调,那么就让我们用百折不回的坚毅,用我们的牺牲,保卫修道院,保卫最圣洁的圣母。今天牺牲地每一个人,都将在死后进入天堂。” 知道没有退路后,众人都被科尔德茨基院长说的横下了一条心。而眼见自己的打算破了产,小科尔尼不得不又站了出来为自己辩解几句。 “院长大人,”小科尔尼说道:“我想您误会了我们的意思,我们并非贪生怕死,我们只是想转移无法战斗的老弱『妇』孺和修道院的资财。毕竟『妇』女和儿童是无辜的,而修道院地财宝很多都是全共和国的财富。” “我当然知道你们的意思,科尔尼骑士。”科尔德茨基院长和蔼地说道:“你们事出于公心而非私意而说出了这些话。你们能在如此困苦的条件下还为修道院的未来打算,我很高兴。虽然你们走错了道。既然大家都知道没有退路了,那么我希望接下来你能把心思放到守卫修道院上来。” 科尔德茨基院长说的是“你”,显然他很明白这次事件的主使者就是小科尔尼。 小科尔尼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没想到科尔德茨基院长如此的目光如炬、洞若观火。 小科尔尼和一众人躬着身退了出去。而科尔德茨基院长马上叫人喊来了彻辰和娜塔莉。他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只能震慑这些人,而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现在士气怎么样?” 二人一进办公室,科尔德茨基院长就问道。 彻辰和娜塔莉互相看了一眼。彻辰说道:“很差,很多人都被瑞典人的巨炮吓坏了。” “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科尔德茨基院长又问道。 “大部分都是农民和贵族,一些雇佣兵也吓坏了。我不得不说在勇气这方面,修士们比任何人都强。”彻辰说道。 科尔德茨基点了点头。这和刚才小科尔尼带来的人情况是符合的。 “你们认为我们应该如何的提振士气,在瑞典人炮火的威胁下。”科尔德茨基院长又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娜塔莉给出了解决方案。 “恕我直言,院长大人。兵贵在精而不在多。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应该将那些绝望者赶出修道院,而对于愿意留守修道院的人,给予更高的薪饷。同时对所有参战者进行混编,农民和贵族、修士、雇佣兵全部打『乱』,以杜绝有人进行串联。”娜塔莉说道。 “不愧是基什卡家的女儿。”科尔德茨基院长暗暗赞道。 “我也赞同娜塔莉的意见。”彻辰也说道。 “那么就这么做吧。我还有个想法——从今以后,我们三个人每天都聚一下,提出问题和商量着解决。彻辰你善于军事,娜塔莉你擅长政治,军事、政治和信仰,这些在这场保卫战中都是不可或缺的。”科尔德茨基院长又建议道。 这一方案,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彻辰和娜塔莉的一致赞同。 第二百七十九章 悲剧 第二天的一早,科尔德茨基院长当众宣布了决定。他首先向所有到目前为止为修道院英勇奋战的人——不论是贵族、农民还是雇佣兵表示了感谢。同时说,鉴于一些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无法再为保卫修道院而贡献力量,科尔德茨基院长表示理解。他同意打开大门两个小时,让这些人离开修道院,条件是不允许泄『露』修道院内的机密。 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面面相觑,却没有站出来。他们怀疑这是修道院长的欲擒故纵之计。可当修道院的大门真的打开的时候,这些人坐不住了。他们纷纷地收拾着细软,用头巾包着脸面走出了大门。 彻辰和娜塔莉带着四十名修士站在大门的两侧,看着这些人离开。在离去的四十七人中,娜塔莉看见了小科尔尼,他用头巾将整张脸都蒙住了,『露』出的两只眼睛小心翼翼地偷视着四周,唯恐让人认出自己来。当小科尔尼看到娜塔莉正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畏缩地收回了眼睛,低着头顾着走路了。 原定两个小时的开门时间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该走的人就走光了。令科尔德茨基感到欣慰的是,放弃坚守下去的希望而离去的不到修道院总人数的十分之一。 当修道院的大门再次被关闭的时候,科尔德茨基院长得到了一个消息——前华沙掌剑官科尔尼茨基老人去世了。 离开修道院地那些人刚下了山就被瑞典士兵团团围住。在经过了必要的搜身和检查后,他们被带到了军营的广场上。在这里,瑞典军官将对他们进行甄别。 小科尔尼看到一名面『色』秀气的年轻瑞典军官站在一人多高的台上。每一个人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手指都会往左或者往右指一下。随着甄别人数的增多,小科尔尼发现这名瑞典军官的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准确的分辨出一个人的身份来。他看到往右的基本上都是农民和雇佣兵,而往左的则是贵族和修士。 终于,轮到了小科尔尼。 “我是一名贵族。”小科尔尼直接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名年轻的瑞典军官点了点头,示意小科尔尼往左边去。 接着,两队人被分别带走了。 小科尔尼他们被带到了一顶帐篷内,里面另有一名军官坐在桦木做的办公桌前,低头记录着什么。 “姓名、爵位、职务。”对于每一个人,这名军官只有着三个问题。 一些人报了真名,而另外一些人报了假名。 轮到小科尔尼的时候,小科尔尼犹豫了下。 “波波维奇。”小科尔尼报了个假名。 那名军官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名字写了上去。 这时候,帐篷外面传来一阵枪声。小科尔尼他们吓得一哆嗦。 军官合上了笔记本。他笑着说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不然你们就和刚才那些人一样了。” 小科尔尼瞳孔猛地缩了下。他猜测右边的那些人都被处死了。因为他们是农民和雇佣兵,这些人对瑞典人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 “我叫科尔尼,我的爷爷是前华沙掌剑官科尔尼茨基……”小科尔尼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他要让眼前这名军官知道,自己是个重要的、有价值的人物。 而其他的人也是有样学样。 做完笔记的瑞典军官走出了帐篷。接下来是难熬的一个小时,小科尔尼时刻担心着会不会有一队瑞典士兵冲进来,将自己带走枪毙了。 “早知道还不如留在修道院。”有人绝望地小声说道。 可这记马后炮已经太迟了。 帐篷的帘幕被掀了开来。弗热什卓维奇伴着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走了进来。 敞篷里的有些人是认的维登贝格和弗热什卓维奇的,他们忙向二人问好。 “各位,将军知道你们都是高贵的贵族,是会给你们以符合身份的待遇的。”弗热什卓维奇说道。 众人忙不迭地感谢将军的仁慈。 “不过,”弗热什卓维奇的话音一转,继续说道:“我会有些话要问你们,将军大人也希望你们能如实的回答。” 接着,弗热什卓维奇问起了修道院炮位的位置、防御的人数、粮食和军火的数目等问题,而更多的的问题则是关于贵族们是否隐匿了财宝的。对于修道院的事情,有些是小科尔尼他们知道的,有些是不知道的,有些则只知道部分的讯息,这是因为科尔尼他们并非专业的人员,他们的记忆只来自于眼睛看到的和听到的,很多的信息并不准确,甚至同样一个问题的答案往往还相互的矛盾;而对其他问题,所有人都三缄其口。 维登贝格看了弗热什卓维奇记录下来的内容,没有一个承认自己隐匿财宝的。他认为这些人是存心地欺瞒自己,没有一个是老实的。将军的白胡子一竖,随即私下了仁善的伪装。他命令弗热什卓维奇对这些人严加拷问。 对于将军的命令,弗热什卓维奇不敢怠慢。他喊进来一队波兰伪军,将帐篷里面的所有人架了出去。 严刑拷打开始了。弗热什卓维奇的人打仗不行,刑讯拷打倒是行家里手。小科尔尼被扒了个精光,他被吊了起来。一名波兰伪军手握一根马鞭,狠狠地往小科尔尼的身上抽去。不一会,小科尔尼已是皮开肉绽,满身是血了。由于天寒地冻,从伤口流出当血『液』早早地就在皮肤上凝结成了冰。从远处看去,小科尔尼的身上就像披了一条红『色』的彩带。 而其他的人受到地刑罚一点不比小科尔尼来的少。一些人的头被按到了冰冷的水里,而另外一些人则被架在火上烤。 处刑的人打累了。一个军官就拿着笔记本重新上来提问,只要回答的答案与第一次记录的不一致,那就会招来新一顿的毒打。 “修道院左侧炮位的火炮口径。”那名军官问小科尔尼道。 “六磅炮。”小科尔尼虚弱地说道。 “可你之前说的是三磅炮。”那名军官对照了下笔记后说道。 “我记错了。”小科尔尼认错道。 “那么你们家族在克拉科夫的资财都藏在哪里?”军官又问道。 “藏在瓦多瓦采森林里的一颗白杨树下。”小科尔尼招认道。 可这并没有给小科尔尼带来安全。他一说完,那名军官便撕下了小科尔尼伤口上地血痂。 “还有没有?”军官问道。 “没有了。”小科尔尼疼的没有了力气。 军官又撕下了一片。 小科尔尼撕心裂肺地喊叫着,那疼痛简直非言语可以形容。 可刽子手们没有丝毫的同情。一名处刑手拿过一把火把对小科尔尼说道:“冷吧,先生。我来给你暖暖。” 说完,那人便用火把炙烤起小科尔尼的腰来…… 残忍的刑法进行了整整一天。没有几个人活了下来。受害者的哭喊声连修道院都能听见。 “大人,他死了。” 处刑者指着一截烧焦勒地木炭般的物体对弗热什卓维奇说道。 “问出有用地东西了吗?” “问出了,一共三个地点。” “那好吧,快把那恶心的东西放下来埋了。真是恶心!”弗热什卓维奇捂着鼻子说道。 第二百八十章 众志成城 这之后的几天里,重型加农炮的炮声每隔三十分钟就会再次的响起。虽然它每天只发『射』十发的炮弹,可是这些炮弹给大光明山修道院造成的损失超过了重型加农炮运来前的总和。 就在这一天,重型加农炮的两发炮弹击中了修道院的城墙并在上面开了两个大口子。几十名瑞典步兵见城墙塌了,便跨过了壕沟冲了上来。 通往修道院大门的道路又长又窄,只够三个人并肩行走的。这几十名瑞典步兵不得已只能排着密集的阵型向上冲。 上山的道路都被彻辰命人撒了水。这么冷的天,水在道路上结了冰,上山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摔一跤。 在城墙顶上,密茨凯维奇和几名雇佣兵握弓顶枪阻击着小心翼翼上山的敌人。 密茨凯维奇搭弓『射』箭的动作一气呵成,在一分钟的时间内他便『射』出十支箭。每一支箭都『射』中了敌人,这其中的一名瑞典步兵的身上『插』了三支箭,当第四支箭『射』中他的脖子的时候他才倒在了地上。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射』出如此多的羽箭,密茨凯维奇早已手臂酸疼。他将复合弓扔在了地上,又从一名雇佣兵的手中接过一把火绳火枪。密茨凯维奇凭着感觉抬手就是一枪,一名刚跨过同伴尸体的瑞典步兵应声倒下了。 一连打死了两名瑞典步兵,山下瑞典炮兵的压制火力终于注意到了这里。一发三磅炮的炮弹打中了城墙的垛口,将站立在垛口后面的密茨凯维奇和几名雇佣兵埋在了废墟内。 “密茨凯维奇!” 堆在两个土筐后面『射』击的娜塔莉见密茨凯维奇所在的位置被炮火击中,她尖叫了一声然后扔下手中的火绳火枪朝着废墟跑了过去。 她扒开尘土从废墟内拖出了两具尸体,可是都不是密茨凯维奇。当她拖到第三具的时候,那人的手指动了动。 “小姐,我没事。”密茨凯维奇虚弱地说道。他的头上和手臂上都是血,耳朵也被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你别说话!”娜塔莉焦急地说道。她将密茨凯维奇拖出了废墟,然后喊来了两名修士将密茨凯维奇送下去医治。 “长枪,预备!” 正当娜塔莉准备回到垛口继续『射』击的时候,她听到城墙下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高喊了一声口号。原来,那伙瑞典步兵已经冲到了缺口处。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集结了二十多名手握长枪的修士堵在了缺口处。两个缺口都不大,十支长枪堵在那,几乎不可能有人穿的过来。 那几十名瑞典步兵手上拿着的都是短阔剑,这都是适合巷战和城墙战的武器,可在和长枪的正面对抗中却毫无优势。最先冲到缺口处的瑞典步兵在一阵火枪互『射』后手足无措了起来,看着密不透风的枪林只得干瞪眼。 瑞典人停下了进攻的脚步,城墙上的守军可不会停手。他们将那些未爆炸的开花弹重新装上了引信后当做手雷扔下了城墙,几声爆炸声过后,缺口处又多了七八具尸体。剩下的瑞典步兵全都落荒而逃。 在一处炮位上,彻辰正用链弹为退却的瑞典步兵送别。这种炮弹原本是海军用来打断敌方舰船的桅杆的,现在被彻辰用来打步兵。链弹呗发『射』出去后会绕着中心点旋转飞行,可以横扫一片地敌人。 彻辰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会打炮了。就在今天上午,他就掀翻了瑞典人设在炮兵阵地上的一门火炮,还把一辆四轮的马车炸了个粉碎。而现在,又有七名瑞典步兵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山下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见那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又被守军用石块和木料填了回去,愤怒地踢翻了一桶燃烧着的焦油桶。 “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他们还有这么多的火『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怒道。阿尔维德有些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在攻打的不是一座修道院而是一座军火库。 “显然,他们的硝石和硫磺都是不缺的。而木炭,我们的燃烧弹烧毁的木头简直是给他们准备现成的。”站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身边的安德斯·埃里克松说道。 “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 “一个月不到,不能拖得更久了。”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颓然地走下了指挥台。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认为现在的问题是运到山下的重型火炮虽然能够在修道院的城墙上打开缺口,可是狭窄和结冰的道路限制了进攻的步兵数量和速度,使得每一次的进攻都成了添油战术。在每一次进攻被打退后,守城的修士们都能很快地将缺口修补好,并且他们还会在填补缺口的石块和木料上浇上水。在寒冷的冬季,水很快就凝结成冰,那简直比铁还坚硬。 “得再想想别的办法。”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道。 “还有一个坏消息我要告诉你,阁下。昨天晚上,弗热什卓维奇的人又跑了二十几个,而且是带着武器逃跑的。”安德斯·埃里克松说道。 “该死的,弗热什卓维奇自己为什么不来亲口告诉我。” 可还没等安德斯·埃里克松回话,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听到从修道院方向传来音乐的声音。 “圣母玛利亚、圣母玛利亚! 感谢上帝,赞美圣母。 圣母玛利亚 ………… 恳求你的圣子、天主, 聆听我们的祈祷, 赐我们光荣,赐我们福祉, 让我们在尘世虔诚敬奉神明, 死后进入天国。” 在如此炮火轰鸣中大光明山修道院还有人在奏乐和唱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和安德斯·埃里克松惊讶不已。他们举目眺望,可高墙层层,什么也看不见。 在修道院内,修道院院长科尔德茨基神父高举着圣像,在两位副院长的搀扶下绕着修道院的主楼在巡游。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群身穿白衣的唱诗班男孩,这些男孩们用她们天使般的同音集体合唱着。他们浑然不惧随时都有科能从天而降的炮弹,将一蓬蓬的圣水撒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科尔德茨基祝福着修士、祝福着贵族、祝福着雇佣兵、祝福着农民、祝福这修道院的围墙。凡是能打垮敌人的冲锋、防御敌人进攻的武器,他都祝福了个遍。 他走到一处高台上,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们的圣母,我们的护国女神——有你的庇护,我们定能得救。阿门!” “阿门!” 所有人都同声呼应道。这声音响彻修道院内外。 “得再想想别的办法。”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又重复了一遍。 这时候,他的侍卫长科尔斯藤松跑了过来。 “将军,有一名波兰贵族要求见您。”科尔斯藤松说道。 “不管是谁,告诉他我没空。”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道。 眼见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极度的不耐,科尔斯藤松迟疑了下,但他还是开口说道:“那个人说他有办法劝说修道院投降。” 第二百八十一章 振奋人心 “波格列谢,我的老朋友。”谢拉茨科夫副院长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位老朋友。过往时候,老人来修道院都是祈祷或者来看望自己,而这一次,他却是作为瑞典人的使者——一个劝降的使者而来的。 在修道院的正厅,波格列谢老人与院长见了面。站在科尔德茨基院长身后的还是那些人:谢拉茨科夫副院长、扎莫伊斯基骑士和娜塔莉。 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今天也在大厅内,是科尔德茨基院长特意将他们叫过来的。 “老市政官阁下,多日不见,身体可好?”科尔德茨基院长热情地说道。虽然他也知道波格列谢老人的目的,可是只要还没涉及到“投降”,他仍然把波格列谢当做修道院的客人。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波格列谢老人笑着说道。长途跋涉特别是登上湿滑的道路着实耗费了老人不小的体力,娜塔莉看着老人地面容较之在庄园的时候灰暗了不少,可他的精神头却很好。 “娜塔莉,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里见到你。”波格列谢老人看到了站在院长身后的娜塔莉,然后对她打招呼道。 “我一切安好。”娜塔莉说道。 波格列谢点了点头,他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的大理石。这是一个信号,表示接下来她要说正题了。 众人显然也明白这个意思。大家都恢复了肃穆的神态,等着波格列谢老人说话。 “我今天来是带来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的命令给院长带来一封信。”波格列谢说道。 说着,他将信从口袋里取出。 “本来这封信是将军写给院长的,可是这里有这么多的人,我想科尔德茨基院长也愿意让众位知道信的内容,那么就由我来朗读吧。院长大人,这样可以吗?”波格列谢征求科尔德茨基院长的意见道。 在得到了科尔德院长的同意后,波格列谢将信展开,然后朗读了起来:“谨遵奉瑞典人,哥特人和汪达尔人最圣明的君主,芬兰,爱沙尼亚,卡累利阿,不莱梅,韦尔道,什切青,波美拉尼亚,卡舒布和万德利亚大公,吕根岛公爵。英格利亚,维斯马尔科和巴伐利亚诸地的领主,莱茵-帕**,吕利茨,克利维亚,贝尔格伯爵的圣喻,我,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致信大光明山修道院院长科尔德茨基阁下:我对修道院以及各位修士抱有何等的善意和热心,可谓人尽皆知。再者,我对修道院的布施何等的丰厚,同样不是什么秘密。因此,我希望院长您坚信,我对您和修道院的善意和热心哪怕是在如此特殊的时期也从未改变。今天,我写这封信不是作为一名将军,而是作为您的朋友来称述如下事实——近日以来的炮火已令如此恢宏的修道院蒙尘,而口径更为巨大的巨炮不日就要到达琴斯托霍瓦的山下。炮声响起,玉石俱焚。此诚非我所愿。为避免如此可怕之情景出现,我恳求院长将修道院置于我的保护之下,有了我的关怀,各位修士自能得到所期盼的宁静与安全,而圣母之光辉也不至熄灭。我谨向各位庄严承诺以下三点,圣地神圣不可侵犯、各位的财物神圣不可侵犯、相关人等的『性』命神圣不可侵犯。我可以保证,在你们对我的误会解除之前,我和我的人不会进入修道院,我更可以保证今后修道院的一切费用我将竭尽全力为修道院筹措,不仅不会使修道院的财力枯竭,甚至会扩大你们的财源。 只要你们签署一纸认错的文书。相信我,向伟大的卡尔十世国王和他的军队低头,并不是可耻的事情。无数的国王和王公已经这么做了,并且获得了宽恕。 今次之使者与修道院大有渊源,院长应可信任于他。并请早做决断,布告投降。 另,弗热什卓维奇曲解我意、办事不利,我已将其革职查办。” 波格列谢老人的声音虽轻,可每一句都落在众人的耳内。坦白说,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这封信姿态很低,而且他对修道院的要求已经从原来的占领变成了只要修道院放低姿态签订投降的文书,这对于修道院已经是很优厚的条件了。 “老波格列谢,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会信守承诺吗?”听完信的内容后,谢拉茨科夫副院长还不等科尔德茨基院长开口便激动地问道。 对于谢拉茨科夫副院长来说,困守孤城、毫无希望的修道院能赢取这样的条件,已经是很优厚的了。 对于谢拉茨科夫副院长的疑问,波格列谢微笑着说道:“瑞典将军的话,能有假吗?” 谢拉茨科夫副院长意动了。和副院长一样意动的,还有不少人。 可这时,娜塔莉站出来大声地反驳道:“不能相信瑞典人。他们可曾经遵守过哪怕再微小的承诺?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相信了他们,打开了克拉科夫的城门投降,可转瞬之间,瑞典人便洗劫了整个克拉科夫;共和国原本和他们还有三年的停战合约,可是在共和国最困难的时刻,他们的国王撕毁了合约进攻我们的首都。再想想那些被酷刑虐待致死的人吧!世界上真是没有比瑞典人更言而无信的人了。” 娜塔莉说的这些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他的话让谢拉茨科夫副院长那颗意动的心又退了回去。 而其他人听了娜塔莉的话,也深以为然。 “老市『政府』官阁下,你认为我们应不应该相信瑞典人。”科尔德茨基院长对波格列谢问道。 波格列谢张开嘴『露』出了一个微笑。 “院长大人,我作为瑞典人的使者,当然是说相信他们的话了。”波格列谢说道。 科尔德茨基院长沉默了一会。然后他说道:“你先回去吧,请告诉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此事关系重大,我们要好好想想。如果他们真的有诚意,那么双方停战两天。” 谈判到此就应该结束了。可这时波格列谢老人又说道:“院长,还有诸位。我作为使者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现在我要为自己说两句,请你们认真听一听。” 众人看着波格列谢,不知道老人还要说什么。 波格列谢扫视了一周,然后大声说道:“我请求各位,不要投降!不要投降!”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波格列谢老人继续慷慨陈词。那声调和刚才读信的时候完全不同。 “我的兄弟们。当你们在拼死抗争的时候,我也夜不能寐。可我并不是因为抗敌御辱,而是在悲观。我看不到祖国,看不到你们胜利的希望。当时我就想:也许三天,我就会听到圣地沦陷的消息。可是十天过去了,圣地依然在你们的手里。我开始祈祷,祈求护国女神给予你们以拯救。我每翻开那‘天启’的章节,我就在想,也许上帝没有放弃我们,他真的为我们派来了一名拯救者。又过了一个月,我已不再相信四骑士的预言了了,因为你们已经证明了,哪怕最可怕的卡尔十世的瑞典军队,我们也是可以战胜的。你们完成了哪怕是正规军人也没有完成的伟业。所以各位,不要畏缩、不要『迷』茫、更不要绝望。因为在修道院的外面,越来越多的人以你们为榜样,他们已经不再绝望,反而拿起了刀枪反抗强敌。” 自从修道院被围困以来,众人没有得到外界的任何消息。唯一的一点消息,还是那个卖国贼带来的欺骗修道院投降的假消息。现在,从波格列谢老人口中竟然听到在修道院之外,越来越多的人起来反抗,这怎么不令众人激动万分。 “老朋友,你能给我们讲讲吗?”谢拉茨科夫副院长说道。他的声音充满了希望。 “当然,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接着,波格列谢把他知道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在大波兰地区,人民已经开始起义痛打落单的瑞典人。他们今天打击一支运粮队,明天拔掉敌人一个哨卡;而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因为瑞典人率先违反了和自己的合约而自动解除了誓言,他重新跃马沙场,并打了不少的胜仗;最为可喜的则是在立陶宛,帕维尔·萨佩加统领夺回了维尔纳并将亚努什这个卖国贼包围在了一座小城堡里。 而在国外,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和瑞典人离了心,他退回来柯尼斯堡,不再和卡尔十世一起进攻普鲁士;在里加,阿列克谢亲王的军队将其团团包围并和回援的布拉厄·威兴斯堡和博古斯拉夫的军队对峙。 总而言之,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有利于共和国的一面发展。 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是所有人闻所未闻的。众人的心情都难掩激动,一些人连说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波格列谢老人说道:“请相信,这都是真的。因为你们,国人才燃起了希望。所以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因为援军很快就会到来的。瑞典人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们自己都说,如果一个月攻不下修道院,他们就退兵。因为没时间让他们在此逗留了。可是饿狼临死前的反扑是最为可怕的。在援军到来之间,一定要顶住。我向各位起誓,斯特凡总兵会来、起义军会来、整个共和国会来,我们一定会来拯救你们的。” 说完,老人自己面『色』『潮』红地如同苹果一般。 科尔德茨基院长走到波格列谢老人的面前,张开了双臂。 老人一把扑进院长的怀抱,两人长时间的拥抱在一起。接着谢拉茨科夫副院长抱了过来,扎莫伊斯基骑士抱了过来,娜塔莉抱了过来,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抱了过来。大家相互祝贺,紧紧地搂在一起,仿佛瑞典人已经退走了一般。 只有彻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末路 彻辰之所以没有加入到欢呼之中,是因为他听到了波格列谢说到在立陶宛,亚努什亲王战败了,而且被困在了一座小城堡里面。这意味的,他叔叔皮德罗率领的佣兵团很可能也损失惨重,他现在正担心佣兵团同伴的安危。 要理清亚努什亲王为何战败,时间还要回到一个月前。那个时候大光明山修道院的保卫战已经打响,而在遥远的立陶宛,亚努什·拉齐维乌和帕维尔·萨佩加的宿命决战也一触即发。 这是一场真正的两人间的决战。原本应该作为战场主角的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率领的瑞典军队由于沙皇俄国军队突然突入瑞典境内并包围了里加而不得不顾亚努什的苦苦哀求回师国内。 而原本能够作为亲王助力的博古斯拉夫的两万人也被布拉厄·威兴斯堡强行带走了包括博古斯拉夫亲王在内的一万人。而另外的一万人则被萨佩加以两万人的兵力包围的不能动弹。 所以在战场上,两位曾经的立陶宛正副统领竟然意外地将以同等数目的兵力来了结他们之间的恩怨了。 亚努什·拉齐维乌从维尔纳带出了两万人。在开战前,这位枭雄深知手边这是自己最后一点家当,而对手的份量他也清楚,虽然萨佩加的部队在素质上不能和自己的雇佣兵相比,可是对方可用的将领却比自己多,所以他一改往日的骄横,一路小心翼翼地行军。 而萨佩加也是小心翼翼。他也有没预料到的事情,那就是亚历山大·奥金斯基的大军会从利达堡极速地返回,而让亚努什有了八千人的生力军。因此他一面缓慢推进,一面有条不紊地逐个攻占维尔纳周边的各个哨口。当同盟军进攻到距离维尔纳二十里外时,两军相遇了。 当时,当萨佩加向西行军,兵锋直指维尔纳时,亚努什也沿着一条平行的行军路线,在同盟军南面进军,准备抓机会侧击同盟军。双方在平原相遇,亚努什防御,萨佩加也是防御。 亚努什的军队占领的防御阵地面向北,两侧依托森林。在那个时代打仗,一般来说逢林莫入,因为不便於发扬火力,但是这次战役双方打破常规,在战线两端的森林边缘展开了恶战。在两片森林中间的缺口,是一片平地,亚努什在这里构筑坚强的野战工事,并精心安排,使两翼森林中的炮火可以交叉扫『射』中央,构成一个火力陷阱。亚努什的大军在第一线是高达十四个雇佣兵连队一万四千余人的步兵,他们由亚历山大·奥金斯基统帅。 第二线则是亚努什亲率的九个中队共计两千七百人的骑兵,他们列队集结在中央防线背后。亚努什的军队中还有八十门大炮。而费奥多·奥布霍维奇这位原本被闲置的将领这次也被亚努什破格使用(从这也防御出亚努什以防并没有多少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他被布置在了战线的后方,和三个由民团改编的连队一起作为预备队。 亚努什认为,在如此有利的防御地形上亲王军绝对的地利,在同等兵力条件下萨佩加是不可能应付得了自己的。但是亚努什忽略了一点:他左侧森林的远端,战场以外是有空隙的,如果萨佩加出奇兵,深远迂回到亲王军的后背,以费奥多的懦弱『性』格,能否坚持的住。 萨佩加统领并不想用鸡蛋去碰石头。可一股生力军的到来改变了战场态势。原本被沙皇俄国的军队包围的米哈乌·拉齐维乌,这位亚努什的同宗由于共和国和沙皇俄国的停战协议而脱困,他在休整后带着一万人赶来支援萨佩什统领。这位爱国者还大公无私地将自己的大军交给了萨佩加统领指挥,毫无争取权夺利之念。 如此一来,政通人和的萨佩加终于有了进攻的底气。 同盟军方面,作为先锋的安杰伊·克米奇茨一反以前的作风,他不急不躁地率领七千人的步骑大军与亲王军接触,但没有立刻就发起进攻。他足足等待了一个多小时,而代价就是让亲王军得以大大加固防御工事。 虽然这并不符合安杰伊的个『性』,可是事出有因。因为米哈乌率领的三千骑兵还在迂回的路上,他要与米哈乌保持步调一致。 当帕维尔·萨佩加和米哈乌·拉齐维乌率领的大军和炮兵部队终于走出防御阵地,安杰伊终于可以向亲王军中央阵地发动攻击了。萨佩什统领率领一万大军坐镇中央,配合安杰伊的一万人的部队压进。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率领的四千人在左翼,进攻亲王军右翼据守的阵地。奇妙的是,他的正面正好是皮德罗率领的佣兵团。斯格蒙德·鲁卡什上尉指挥同盟军六千人的右翼,攻击另一端的敌军阵地。萨佩加的计划与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在利达堡之战中的策略有异曲同工之妙:先用两翼的猛烈进攻把亲王军中央兵力吸引过去并牢牢钉死,然后米哈乌的奇兵完成指名都一击背刺。 早晨七点半两军交火,大炮的轰鸣惊天动地。 将近八点,同盟军两翼开始进攻。耶日·哈列茨基的左翼遭到了皮德罗率领的佣兵团的顽强抵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哈列茨基上校在一个小时内接连发动三次冲击,可都被挡了回来。双方反复冲杀,伤亡惨重。一次叶利谢伊率领的反冲锋中,上校本人的左脸颊处被子弹擦过,血流如注,但是哈列茨基上校拒绝包扎,大声斥责身边退却的士兵,说我就是死,也要把该死的佣兵团消灭。 斯格蒙德·鲁卡什上尉身穿一身后背装饰有巨大羽翼的翼骑兵甲,在战斗中非常醒目,上尉因此在混战中身中三弹,但是子弹不是被翼骑兵甲所滑开,就是未中要害,附近的同盟军和亲王军惊讶不已,以为他有神灵护身。 到中午11点左右,位于第一线的一万七千同盟军不顾重大伤亡,已经几乎攻下亲王军三道防线,亚努什被迫将他统帅的骑兵投入了战场。这些骑兵由中央防线突出,和安杰伊混战在了一起。 而萨佩什统领的一万主力也看准了机会,全军压上,给了亲王军更大的压力。 也就在这个时候,鲁卡什上尉的好运到了头。他在突破到第三道防线的时候,被一处隐藏在密林中的亲王军炮兵阵地轰击,结果他的战马先是被炸死,接着他本人也被炸成了重伤。同盟军残部不得不在一片混『乱』中退却,而其中的军官几乎全部阵亡。 在如此有利的情况下,亚历山大·奥金斯基手下的三个雇佣兵连队却并未发动有利的反击,只是恢复到了第二道防线就停止了动作。萨佩加统领在得知右翼几乎崩溃后,在接近中午时接过了中央战线的指挥权,他派遣安杰伊率领两千人火速驰援,并下令右翼暂停进攻,只是作出时刻会发动进攻的态势,把右翼亲王军的部队也钉在阵地上。 下午十二点半,米哈乌率领的同盟军三千骑兵终于闯过森林障碍,突然出现在亲王军后方。这给了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以极大的震撼。这位懦弱的将领虽然进行了阻击,可是自己却躲在了战阵的最后一排,这又极大的打击了三个民团改编的连队的士气。米哈乌的骑兵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打穿了费奥多的三个连队。 这时候,亚努什表现出了一名高明统帅的战场应对,他从中央调兵,紧急组成一条平行主阵地的防线,挡住这个新的威胁,然后亲自赶到右翼准备以攻对攻。 现在就看谁先打穿对付的战阵了。如果米哈乌早于亚努什打穿亲王军的中央防线,则亲王君必败;反之,如果让亚努什由右翼打穿同盟军,则同盟军就有灭顶之灾。 就在这时候,一个战场意外出现了。亚努什·拉齐维乌突然在马上晕倒并跌下了战马。失去了统帅的指挥,亲王军大『乱』。顶替亚努什指挥的奥金斯基完全没有亚努什那样的威望,那些雇佣兵们拒绝服从命令并纷纷地溃逃了。 同盟军竟然如此莫名其妙的获得了胜利,这令萨佩加也不敢相信,他只能将此归结于护国女神的保佑。 是役,同盟军伤亡六千人,亲王军伤亡两千千人却有六千人被俘。 如果亚努什中不是在最后的关头没有昏厥,即使同盟军突破亲王军战线,而且占领了战场,亲王应该也能率领着大部队撤退。而据在后来萨佩加统领自己写的日记里说:如果我方再遭受两次象这样的胜利,那么同盟军本身也将毁灭。 只能说天不佑亚努什·拉齐维乌。这之后,龙津斯基护卫着亚努什亲王和部分残兵败将一起逃到了蒂科青的城堡,而同盟军在占领维尔纳后旋即将城堡包围,困守孤堡的亚努什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想家 波格列谢老人被送出了修道院,和他同行都还有两名神甫。这两位神甫是作为和谈的代表被派到瑞典军营的。当然,所谓的和谈不过是科尔德茨基院长为了拖延时间想出来的计策。 波格列谢带来都消息已经通过口口相传在修道院里面传开了,所有的人都欢心鼓舞。他们将所有的焦油桶都点着了,一些人还胡『乱』地开了枪以此表达他们的喜悦之情。从瑞典军营看去,修道院就像是落入了一片火光之中。这令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等人大为诧异。当然,两位神甫对此的解释是修道院在庆祝即将达成的和谈。 彻辰坐在一门火炮旁双手放在膝盖上望着东北方向。波格列谢老人带来的消息让他焦急不已。亚努什战败了,他不知道皮德罗叔叔怎么样了?法蒂玛如何了?叶利谢伊有没有受伤等等等等,他牵挂着佣兵团众人的安危,真想马上就回到立陶宛去。 可现在,他又如何走的了? “你怎么了,阿勒瓦尔?是因为亚努什战败的事情吗?” 正当彻辰心烦意『乱』的时候,娜塔莉坐到了他的身边。 娜塔莉可以说是最早发现彻辰异样的人,她见彻辰听到修道院即将胜利的消息殊无喜『色』,在波格列谢老人离开后便独自一个人走开了,就知道他有心事。联系到波格列谢老人的说话中曾经提到亚努什在立陶宛战败,娜塔莉多少猜出了彻辰肯定是为这件事情而心情低落。 “你并不需要如此的担心。虽然亚努什亲王恶贯满盈,可他毕竟是共和国的大贵族,只要他投降,萨佩加统领是不会伤害他的,而且我相信国王也会赦免他。虽然这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娜塔莉说道。 显然,娜塔莉误以为彻辰是在为曾经和自己有主仆之谊的亚努什在担心。 “并不是这样的,娜塔莉。我是在为我叔叔和佣兵团的同伴在担心。”见娜塔莉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彻辰解释道。而且,他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我和叔叔是从西班牙过来的。最先的时候,我们在斯摩棱斯克做佣兵。在那里我结识了一帮的朋友,大家因为各自有各自的不幸的遭遇而走到了一起。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下了亚努什,他当时还是你们共和国的大英雄。亚努什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让我成为了他的家臣并出资成立了一个佣兵团让我统领。于是我和我的朋友们终于有了一个家。我们为亚努什也为自己作战,打过沙皇俄国也打过同盟军的人。现在亚努什战败了,我知道他是个罪人,这是他咎由自取。我担心的是我的叔叔和那些朋友们,他们是不是安好……我真不该离开佣兵团,当时我要是和他们在一起就好了” 说着说着,彻辰哭了起来。这是他在娜塔莉面前第一次展现软弱的一面。 他的头靠在了娜塔莉坚实的大腿上,如小猫一样啜泣。 娜塔莉被彻辰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就想将彻辰的头推开。可她看到彻辰痛哭地样子,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娜塔莉不在抗拒彻辰这一举动了,反而抚『摸』着彻辰地头发给予其安慰: “别担心,阿勒瓦尔。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不是也听到了吗?瑞典人再有一个月就要退兵了,到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去立陶宛。我相信上帝一定会保佑你的叔叔和你的朋友们没事的。如果他们被俘落到了同盟军的手里这就更不需要担心了。萨佩加统领在平定了立陶宛后,一定会向瑞典人进攻的,他需要会打仗的人,一定会善待呢叔叔他们并招揽他们为己所用的。” 娜塔莉尽量引导着彻辰往好的方面想。至于说陪彻辰去立陶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原本在完成取回王冠的任务后,她是要马上赶回西里西亚的。 彻辰的哭声小了,两名少年就这么依偎着。在一旁的黑暗中,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看着二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慢慢地退回到了黑暗中。 修道院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谈判是在两位神甫和波格列谢老人到达瑞典军营的第二天一早开始的。 两名神甫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以及安德斯·埃里克松的谈判一开始就进入了无休止的扯皮之中。神甫依照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要求,一定要在取得卡尔十世对修道院不受任何侵犯的保证后修道院才会议和。而这是令两位将军无法接受的,他们一定要修道院马上投降。因为大雪封路,哪怕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不顾危险派出了信使取到了国王的保证,这一来一回也超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修道院投降与否对他们已经毫无意义了。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激动地对两位神甫表示,难道他一个瑞典将军的话,还不能让科尔德茨基院长相信吗?他难道会欺骗一群修士不成? 可无论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如何歇斯底里的怒吼以及软硬兼施的威胁,两位神甫就是不松口。并毫不客气地指出,弗热什卓维奇就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部下,早在他偷袭修道院失败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的信誉就已经是零了。 期间,安德斯·埃里克松将军不断地打着圆场。最终,两位神甫表示,如果瑞典军队能够停战三天以表诚意的话,他们可以将两位将军的话带回修道院。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没有办法,只得暂时同意了这一建议。他一再地表示,三天,只有三天的时间。两位神甫连连点头称是。 三天时间虽然短暂,可是修道院却利用这难的的停战从内部加固了修道院的防御。三天过后,当两位神甫再次进入瑞典军营的时候,他们提出了另一项建议,那就是修道院如果能得到的教团的保证,他们也愿意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议和。 教团的总部位于克拉科夫,那里比之华沙已经近了很多。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估计最慢十天就能来回了。将军原本想马上同意这一建议,可是却被安德斯·埃里克松制止了。和急躁的维登贝格不同,安德斯·埃里克松洞若观火,他已明白无论是国王的保证还是教团的背书,都是修道院的缓兵之计,他们是在拖延时间。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听了安德斯·埃里克松的话后勃然大怒,他马上就要将两位神甫挂到炮口执行“炮决”。可这又被安德斯·埃里克松劝阻了。安德斯·埃里克松认为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两位神甫既然敢来,肯定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杀了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余怒未消,他还是将两位神甫吊死在了山下。 第二百八十四章 义人 两位神甫死的时候神态安详,他们像是殉道者一般走上了行刑架。当两名瑞典刽子手将绞绳套在他们的脖子上的时候,两位神甫高声念起了祈祷文。 在绞刑架的四周除了瑞典人外还有弗热什卓维奇率领的波兰伪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天主教徒,看到两位神甫慨然赴死,而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一个个羞愧不已。他们低着头,都不敢看神甫们一眼。 而在修道院,科尔德茨基神父等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对于瑞典人杀害使者的暴行,包括谢拉茨科夫副院长在内的所有人都义愤填膺。扎莫伊斯基骑士甚至想带着一队任冲出去将两位神甫救回来。 虽然扎莫伊斯基的举动是莽撞的,可是也表明防守修道院的所有人在得知自己并非孤立无援后崩发出的那股蓬勃的战意和勇气。 “神父,让我开炮为两位神甫送行吧。”彻辰对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修道院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多消灭几个瑞典佬,为两位神甫陪葬。 科尔德茨基院长点了点头。他闭上了眼睛,不愿看到教友被吊死的凄惨场面。 两名瑞典刽子手启动了绞刑架的开关,随着底板的落下,两位神甫的身子被悬空了,他们的脖子被勒紧,随即失去了生命。 “轰!” 修道院为两位神甫送行的炮声也响了起来。和平日里的礼炮不同的是,这一次火炮发『射』都是真正的炮弹。这些炮弹落在山下,将毫无准备的瑞典人和他们的伪军炸了个人仰马翻、抱头鼠窜。 从那天的下午开始,瑞典人重新向大光明山修道院开始攻击。这一次,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怯战的伪军也赶上了战场。他们在冲锋的时候让伪军打头阵,瑞典士兵跟在他们的后面。 每一次重型火炮在修道院的城墙上打开一个缺口,瑞典人就用小型火炮压制住缺口附近的守卫者,然后瑞典人以波兰伪军为肉盾,一波一波地持续进攻。 这几天也是修道院守军打的最艰苦的时候。虽然每次守军都能守住缺口并将敌人赶下去,可是代价是惨重的——近三分之一的人战死或负伤。伤者的哀嚎第一次的超过了教堂内的祈祷声。 彻辰也受了不小的伤。一发炮弹落在了他的附近,那枚炮弹发生了跳弹,它从地面上蹦起砸在了彻辰身后的一堵墙上,四散的碎片划伤勒彻辰的手臂。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差点遇险了。更早的一次,他身边的一门小炮由于炮手过于紧张,将双倍的火『药』放入了炮膛内而发生了炸膛。幸亏彻辰当时下去取火『药』了,炮管炸裂开来的碎片都打在了原本站立地方的沙袋上。 当夜幕降临,瑞典人终于停止了攻击。 当科尔德茨基院长照例巡视城墙的时候,他将彻辰和娜塔莉叫到了一边。科尔德院长向二人询问修道院还能守多久。 “不妙,尊敬的院长。如果敌人保持这样猛烈的火力的话,我们或许守不过十天。”彻辰不无悲观地说道。 “这几天我看山上的雾气越来越大,兴许这浓重的雾气可以妨碍他们的炮击。而且你不是都用冰水加固缺口吗?我看这效果就很好,城墙结实了很多。”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 可这显然是门外汉的说法。 彻辰听了摇摇头道:“浓雾不会妨碍到他们的。因为火炮一旦瞄准固定的目标,哪怕是在黑夜,它也能照样开炮『射』击。至于说用冰加固城墙,这也只能是权宜之计。无非是推迟修道院陷落的时间罢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科尔德茨基院长问道。 “除非发动一次偷袭,将他们的重炮炸了。”彻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娜塔莉便说道:“我去!我带人将他们的重炮炸了。” “不可以。敌人的阵地每天都有人巡视,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口令,你一到堑壕边上就会被发现的。” 彻辰阻止了娜塔莉的鲁莽。 炸炮不比偷袭,偷袭在于引起敌人的混『乱』并杀伤敌人,而炸炮最重要的就是隐匿行踪,在不被敌人发现的前提下完成任务。这比偷袭难了无数倍。 三人一时无语。这个时候,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背着长枪走了过来。 “团,”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见彻辰的旁边站着科尔德茨基院长和娜塔莉赶紧改了口:“阿勒瓦尔,我们抓到一个人。” “什么人?”彻辰问道。 “是弗热什卓维奇的手下。他是从敌人那里跑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彻辰大为惊奇。一个伪军三更半夜偷跑过来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赶忙叫神父将那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就将那名伪军带到了彻辰等三人的面前。 彻辰定眼看了看对方。这名伪军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头褐『色』的头发,身材强壮。他身上的制服质地不错,显然在那一边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彻辰问道。 那名伪军看了看彻辰,又看了看娜塔莉和科尔德茨基。 “我有话要和修道院院长大人说。”那名伪军说道。 “我就是科尔德茨基院长。”科尔德茨基神甫走上前一步道。 那名伪军一听面前的这位就是院长,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住地亲吻着科尔德茨基那已经发黑了的白袍。 “神父,我有罪。”那名伪军说道。 原来这名伪军名叫彼得,是弗热什卓维奇麾下的一名小旗武士。他是个贵族,也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虽然他和他的手下也参加了对修道院的围攻,可是据他自己讲每一次的开火他和他的手下都是将枪口朝着修道院城墙下的土地的。 原本彼得认为自己这样做就能让自己内心得到平静了。可是前几天两位神甫的慨然赴死深深震撼了彼得,他的内心受到了无比的煎熬,每天眼神做梦他都会梦到自己下了地狱。 彼得不想下地狱。于是他决定做更多的事情赎清自己向护国女神的修道院开枪都罪过。彼得知道现在对修道院威胁最大的就是瑞典人的那门重炮了,他这次来就是想帮助修道院把那门重炮炸掉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炸炮一 按照彼得的说法,在夜里由于天气过于的寒冷,瑞典人往往将看护的任务交给他们而瑞典人自己则躲进了屋子里去取暖。 这个时候在炮兵阵地上只有少数的瑞典炮手在『操』作着火炮。彼得可以偷偷的将偷袭的人带进炮兵阵地,只要动作快、做的隐蔽,在瑞典人发现前是完全可以炸掉那门对修道院威胁最大的重型火炮的。 科尔德茨基院长看着彼得希冀的眼神良久,他开口道:“感谢您,善良地孩子。请你稍等,让我们计划一下。” “神父,请相信我。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向仁慈的圣母赎罪。事实上我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有一些和我有同样想法的人愿意提供帮助。可是我们没有火『药』,瑞典人对火『药』看守的很严,轻易不让我们触碰,我这才来到修道院请求帮助。”彼得听科尔德茨基院长要他等候,以为是院长不信任他,他高举着双手向院长如泣如诉地表白着自己的心意。 科尔德茨基院长将彼得扶了起来。他好言安慰彼得说自己并非不信任他,而是事关重大,自己需要仔细思量最合适的人选。 彼得相信了院长的话,他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一齐退了下去。 “你们觉得怎么样?” 彼得离开后,科尔德茨基院长对彻辰和娜塔莉问道。 “我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院长。现在对修道院威胁最大的就是那门重型火炮了,我们炸掉了它,修道院就可以坚持下去,直到瑞典人退兵。”彻辰说道。 他原本就有偷袭瑞典人炮兵阵地的想法。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伊凡·包洪就是靠着偷袭将对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威胁最大的火炮阵地给摧毁了的。包洪的这一行动让彻辰至今记忆犹新。 “可是彼得这个人真的值得信任吗?院长大人,我不是怀疑一个真正的天主教徒对圣母的信仰。只是彼得来的太巧合了。”娜塔莉不无疑虑地说道。 “我认为不应该怀疑他。试想,他将我们骗出修道院去消灭能有什么好处呢?对于修道院来说,即使偷袭失败了也不过是损失了几个人,我们抵抗的意志是不会就此熄灭的。而对于彼得来说,我们就跟在他的身后,如果这是一个圈套的话,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了。”彻辰对娜塔莉反驳道。 见彻辰反驳了自己,娜塔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下。这一举动看的彻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和娜塔莉又不是斗嘴,只是交流不同的看法,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时候,科尔德茨基院长开口了。 “我是赞同阿勒瓦尔的看法的。虽然我没有看穿一个人内心的能力,可是我从彼得的眼睛和神情中可以看出,他不像是在说谎。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怎么才能将那门大炮破坏掉呢?” 见科尔德茨基院长也同意自己的意见,彻辰高兴地说道:“这个好办。我们可以找一个牛膀胱来,里面装上火『药』,然后塞到那‘火龙’的嘴巴里。只要点着了火绳,包管将它炸的四分五裂。” “这不可能!”科尔德茨基神父惊讶地说道:“那些‘恶魔’每天都往‘火龙’的嘴里填火『药』包,可也没见它爆炸了。” “院长大人,您有一颗睿智的头脑和坚强地内心……” 因为科尔德茨基院长站在了他的一边,彻辰心情大好,他说话时大大地将院长恭维了一番。 这肉麻的话听的科尔德茨基院长连连摆手。 彻辰接着转折道:“可是你不懂火炮,如果一个人将火『药』推入炮口到底,然后再装上炮弹,那么火『药』爆发出来的力量是不会将炮身炸裂的,它会将炮弹推出去;可如果你只是把火『药』放在火炮的炮口,那么火『药』爆炸的能量无处释放,就会把炮膛给炸开。我说的对吧,娜塔莉。” 科尔德茨基院长看着娜塔莉。 “是的,这对于懂炮的人来说不是什么秘密。”娜塔莉说道。 科尔德茨基院长明白了。现在,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派谁去。 “我去!”娜塔莉『毛』遂自荐道:“我的枪法和刀法是修道院所有人里面最好的。即使有意外,我也能全身而退。” “得了吧,你混进去万一碰到了瑞典人的巡逻兵,你怎么解释你是个女的。”彻辰反对娜塔莉去,他对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院长,还是我去吧。” 可这时候,娜塔莉也提出了反驳,她认为彻辰的武技太差,无法应对任何的意外和危险。 总而言之,二人都不认为对方是合适的人选。 科尔德茨基院长看了看彻辰又看了看娜塔莉,他的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让阿勒瓦尔去。”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这次行动最需要的不是强悍的武技而是聪明的头脑,我相信阿勒瓦尔能完成这一任务。当然,娜塔莉,你也并非无事可做。你带着人埋伏在山下接应彻辰。” “可是……”娜塔莉还想反驳,可这一次,科尔德茨基的决心异常的坚定。 决定了派彻辰执行这一任务后,科尔德茨基院长让娜塔莉前去叫彼得过来。 “原谅我,孩子。” 娜塔莉走后,科尔德茨基院长对彻辰说道。他知道这一次的任务九死一生,他支持彻辰,也等于是放弃了彻辰的生命。 “院长,总要有人做出牺牲的。”彻辰淡淡地说道。 说完,他跪倒在了科尔德茨基院长身前。 “院长,我要向你忏悔。我并不是叫阿勒瓦尔,虽然这的确是我的姓氏。我的真名叫做阿勒瓦尔·彻辰……”彻辰将自己的一切都吐『露』给了科尔德茨基院长听。 科尔德茨基院长听完彻辰的经历后,不胜唏嘘。 “孩子,上帝只会惩罚真正的恶人。而你只是受了欺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早已赎清了之前的一切。”科尔德茨基院长对彻辰说道。 听院长这么说,彻辰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这时候,娜塔莉带着彼得回来了。她手中还拿着一个满满当当的牛膀胱,里面装满了火『药』。 “一定要平安回来。”娜塔莉对彻辰说道。 “一定。”彻辰微笑着回答道。 “彼得,这位阿勒瓦尔将和你一同完成这神圣的任务。不过你能否告诉我,你怎么带着他混进去。”科尔德茨基院长最后问彼得道。他想确认彼得是否在来之前已经有完整的计划了。 “靠这个。”彼得说道。他拿出一个行李袋,里面装着一套波兰民兵制服。 第二百八十六章 炸炮二 一开始,瑞典人在占领了克拉科夫后解除了所有波兰民团的武装后就把他们放回了家。可过了一段时间,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就明显地感觉到了兵力的不够用。他不得不依靠弗热什卓维奇这样的人组建新的波兰军队来弥补瑞典军队数目地不足。 瑞典人不负责这些波兰伪军的军饷,这些新招的军人大多数又都是原本克拉科夫各地的民团,于是他们就将原来的制服翻了出来穿在身上。 彼得给彻辰的就是这么一件制服。这种波兰民兵制服是深蓝『色』的,长及膝盖,很厚实也很保暖。除了制服外,行李袋内还有一顶民兵帽。 彻辰换好了衣服后就和彼得一起来到了城墙上。他们不能从修道院的大门出去,因为这样容易被发现。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准备了两条绳索,他将两条绳索分别捆在二人的腰上,然后慢慢地从城墙上放了下去。 一下到城墙,彻辰和彼得便弓起了腰、压低了身子。彻辰的手不自主地『摸』了『摸』吊在后腰上的牛膀胱。 “走慢点,我们得等我的人值守在壕沟的时候才能过去。”彼得小声地对彻辰说道。 显然,这位叫彼得的伪军军官做事是极为小心的,而且对于每一步都做了计划。 彻辰和彼得小心翼翼地走下山,他们走到壕沟地边上,然后趴倒在了地上。 在壕沟的另一侧,有两名瑞典士兵在值守。这两名瑞典士兵不住地搓着手,朝着身后的方向眺望,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彻辰躺在冰冷地雪地上,不一会那股寒冷便传递到了身体上。他和彼得都不敢动一下,因为这会引起对面的注意。 “再这么下去,恐怕不用半个小时我就会被冻死了吧。”彻辰想道。 幸好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左右,两名穿着波兰民兵制服的人出现在了那两名瑞典士兵的身边。瑞典士兵不住地辱骂二人,像是在怪罪他们来的太晚了,而两个波兰人则不住地点头哈腰。 两个瑞典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两名伪军站到了岗位上。 又过了五分钟,彼得发出几声鼠叫。 这显然是暗号。那两名伪军听到声音后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将一条木板接到了壕沟的对面。接着,二人就朝着另一头巡逻过去了。 彻辰和彼得过了壕沟然后将木板收了起来。他们跨过壕沟后面的胸墙进入了营地内。 在营地的一角,彼得取过两件披风,一件自己披上一件地给了彻辰。 “快披上,不然我们衣服上的水渍会引起怀疑的。”彼得说道。 连这么微小的细节都能想到,彻辰不禁对这位伪军军官刮目相看。 “我以前也是参加过克拉科夫保卫战的,而且受到过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褒扬呢!”彼得骄傲地说道。 在营地里,彼得并没有直接带着彻辰前往瑞典人地炮兵阵地,而是先来到了厨房。他让彻辰在外面等着,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一个罐子。 彻辰闻到了味,那里面应该是鸡汤。 彼得提着鸡汤走在前面,彻辰作为他的卫兵走在后面。路途中,他们虽然遇到了几队巡逻兵,可这些巡逻兵都没有对二人起疑。 约『摸』走了有五百米,放置重型火炮的阵地已经在望了。 彻辰看见在阵地的外围有四个伪军在值守,而火炮都核心阵地则有两名穿着瑞典军服的士兵。 彼得在外围停了下来,他打开罐子,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 那鸡汤的香味很快四溢了出来。几名伪军和彼得显然是相熟的,他们闻到了味,一个个都走了过来腆着脸向彼得讨要。彼得很大方地一人给他们倒了一小碗。那些分到鸡肉的更是一个劲地夸赞彼得的好。 开始彻辰还担心自己这张陌生的面孔会引起这几名伪军的怀疑,他尽量低着头,不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过很快彻辰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这些人显然将心思都放在了吃喝上,根本没注意自己这个小卫兵。 寒冬里能喝到一口热腾腾地鸡汤简直最幸福的事情,几名伪军喝完后又再三地向彼得讨要,彼得当然不给了,他大声地表示这是给他的连队长准备的。 彼得大声的嚷嚷终于引起了两名瑞典士兵的注意。他们朝着彼得和伪军走了过来。 一见彼得的手中拿着的是鸡汤,两名瑞典士兵地馋虫被勾了起来。他们垂涎三尺,一把从彼得手中抢了过去,然后也不回炮位上,而是哈哈大笑地往自己的营房走去。 见鸡汤被抢走,几名伪军暗暗骂了一声“瑞典佬”后就准备要散去了。 这时候,彼得对他们说道:“各位,你们还想吃鸡吗?” 这些伪军听到还有鸡,一个个当然点头称是。 “厨房里还烧着一只,你们快去拿吧。记得给我留一罐,我还要拿给队长呢!”彼得说道。 几个伪军一听之下哈喇子流了一地。他们又见瑞典人都擅离职守了,哪还管三七二十一,一个个都往厨房跑去。 不一会,原本防守严密的炮兵阵地一个人都没有了。 “快去!” 见四下无人了,彼得对彻辰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齐往那门重型火炮走去。 彻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火炮。虽然之前斯摩棱斯克的那门巨炮已经够令彻辰震惊了,可这门火炮竟然比那门还要巨大。 彼得的身高有一米八,可他举起手还碰不到火炮的炮口。 无奈之下,二人合力搬来了一个空的火『药』桶。彼得站在了上面,他将装满火『药』的牛膀胱放进了炮口,然后将导火线缓缓地垂了下来。 彻辰点着了导火线,在导火线的滋滋作响声中,二人飞快地往外逃去。 修道院的城墙上,科尔德茨基院长、娜塔莉以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焦急地等待着。在彻辰和彼得出城后,三人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瑞典军队营地内的动静。特别是娜塔莉,她承担着接应彻辰和彼得的重任,只要那边已有动静,她就得带着人从修道院出去支援。 “院长大人,你说阿勒瓦尔不会有事吧。”娜塔莉担心地问道。这个问题今晚她已经问了五遍了。 科尔德茨基院长微微一笑,他正准备安慰娜塔莉,却听瑞典营地内一片火光闪过,接着就听到一声巨响。 第二百八十七章 胜利 修道院的大门洞开,娜塔莉带着人从修道院冲了出去。她知道阿勒瓦尔成功地炸毁了敌人的重型加农炮,现在他和彼得一定在返回的路上了。而瑞典人是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地逃脱的,一定会派人从四面八方围堵他们,自己必须尽快地赶到山下支援。 随着离瑞典人围困修道院的壕沟越来越近,娜塔莉看到对面瑞典军队的营地内人影重重,那些人在火光中四处奔跑着。一些人在浇水救火,一些人做出各种夸张的动作,还有一些人拿着枪在搜寻破坏者。 “阿勒瓦尔,你一定不要有事。”娜塔莉银牙碎咬。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希望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可是她等的人还是没有出现在壕沟的对面。倒是一队瑞典火枪手朝着壕沟后面的胸墙跑了过来。显然,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也猜到勒是修道院的人炸毁了自己的火炮。 他要阻止阿勒瓦尔他们撤回到修道院。 “小姐,我们要不要打?”一名雇佣兵问道。 阿勒瓦尔他们还没有出现,如果现在『射』击,娜塔莉她们就会暴『露』目标,引来瑞典人的反击;可是如果不打,等这对瑞典火枪手占据了胸墙,阿勒瓦尔他们要突围回来就更困难了。 “继续等待!” 左右为难之际,娜塔莉选择了隐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娜塔莉和她带来的人都冻得瑟瑟发抖。这时候,瑞典军营内的混『乱』声逐渐小去了,冲天的火光也逐渐熄灭。 “小姐,我们是不是回去?我看……” 娜塔莉带出来的这些人中有一个是基什卡家族的仆人,他打着胆子向娜塔莉说道。其实他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这么久过去了,阿勒瓦尔和彼得或许早就牺牲了或者被俘了。 娜塔莉咬着泛白的嘴唇。 “你们先回去吧,然后在大门口待命。我再等一会。”娜塔莉说道。 那名仆人看了娜塔莉一眼。他示意其他人先回去,而自己选择了留下来陪小姐。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那队守卫在胸墙边的瑞典火枪兵喊了一声口号,然后齐步离开了。 “小姐。” 见瑞典士兵离开,仆人推了推身边的娜塔莉。可没想到娜塔莉径直地倒在了地上。 当娜塔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穿着睡衣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房间里空无一人,在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牛『奶』和几片面包。 娜塔莉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饿。她拿起了牛『奶』喝了一口。牛『奶』是冷的,显然已经放了有些时间。她又拿起了一片面包放到了嘴里。 就在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推了进来。 一位身穿黑衣的老嬷嬷端着餐盘走了进来。老嬷嬷看见吃着面包牛『奶』的娜塔莉先是一愣,她手中都餐盘打在了地上。接着老嬷嬷发出一声惊呼,她喊着“她醒了,她醒了。”往外跑去。 过了一会,那位老嬷嬷带着科尔德茨基院长走了进来。 “院长。”娜塔莉问候道。 科尔德茨基院长走到了床边。他微笑着对娜塔莉说道:“孩子,你终于醒了。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娜塔莉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她先是不敢相信,接着她想起了自己昏『迷』前是在等候阿勒瓦尔的回来。娜塔莉抓住科尔德茨基院长的手臂,焦急地问道:“院长,阿勒瓦尔他有没有回来?” 科尔德茨基院长的面『色』一暗。院长拍了拍娜塔莉的手背说道:“他没有回来。阿勒瓦尔是个真正的勇士。我相信他在天堂一定会受到上帝最大的恩宠的。” 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言下之意,他是认为彻辰已经牺牲了。 娜塔莉抓住科尔德茨基院长的手松了开来并滑落到了床上。这位坚强的小姐小声啜泣了起来。 “娜塔莉,阿勒瓦尔在天有灵的话,他肯定不希望你如此的伤心。他是为了最圣洁的圣母而牺牲的,他死的很光荣。”科尔德茨基院长见娜塔莉哭的伤心,开口安慰道。 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话起了作用,娜塔莉止住了哭泣。她问起了自己昏『迷』这两天的战事情况。 科尔德茨基院长告诉娜塔莉,由于阿勒瓦尔和彼得的献身,对修道院威胁最大的重型加农炮被摧毁了。这件事情显然对瑞典军队的打击极大,这两天他们连炮击都停止了。 说完了这些,科尔德茨基院长担心娜塔莉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便停止了谈话嘱咐她多多修养。 娜塔莉点了点头,重新躺了下了去。可当科尔德茨基院长走到门口准备关上门离开的时候,院长看见娜塔莉侧着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科尔德茨基院长摇着头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把门关上了。 接下来的三天,瑞典军队似乎仍处于混『乱』之中,两方陷入了“停战”的状态。到了第四天,瑞典军队重新振作起了精神,开始重新攻炮击修道院。不过失去了重炮后,炮击对修道院的破坏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娜塔莉重新回到了战场。她似乎要化悲痛为力量,每一天都奋力地拼杀在城墙上。每打死一个瑞典人,她都要在自己马刀的挂绳上打一根结。五天的时间,她已经打了九个结,那挂绳很快就要打不下了。 战斗到了第十天,也是大光明山修道院包围战的第六十七天。瑞典人又派出了使者,这一次来的竟然是安德斯·埃里克松将军。 安德斯·埃里克松是作为和谈的使者到来的。战争进行到了这一步,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已不指望修道院投降了。他将状态放的更低,提出只要修道院缴纳七万泰勒“赎城费”,瑞典军队就退兵。 这显然又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诡计。一旦修道院缴纳了这笔“赎城费”,那么他就可以宣称他自己和瑞典军队并没有失败,而是在收取了修道院的“赎城费”后主动退兵的。如此一来,至少在名义上,他和他的军队是胜利的一方。 这一诡计很快便被科尔德茨基院长和娜塔莉识破了。科尔德茨基院长叫人拿过一袋圣饼交给安德斯·埃里克松并当众说道:“瑞典人从修道院一个泰勒也别想拿走。” 对于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这一举动,安德斯·埃里克松不气也不恼,他平静地接过圣饼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 这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安德斯·埃里克松回过了头。他见从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身后走出了一位女子。 “小姐,有什么我能为你效劳的吗?”安德斯·埃里克松问道。 “我是娜塔莉·基什卡。安德斯·埃里克松将军,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也请您如实的回答我。”娜塔莉说道。 “只要不涉及我军的机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安德斯·埃里克松说道。 娜塔莉咬了咬牙,她好像下了很大地决心似地问道:“十五天前,我们曾经派人炸毁了你们的巨炮。作为军人,安德斯·埃里克松将军,我想知道那两位勇士是否被你们俘虏了,抑或他们已经牺牲了。” 说完,娜塔莉闭上了眼睛。她害怕安德斯·埃里克松说出残忍的话,可又抱着那么一丝希望。 没想到安德斯·埃里克松却显得更惊讶:“我们并没有抓到叛徒彼得和你们的人。他们很狡猾,竟然没有逃向修道院的方向而是从军营的北面逃出了。” 安德斯·埃里克松的话表明彻辰和彼得都没有死,他们逃了出来,只不过没有回到修道院。这不禁令众人喜出望外。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甚至激动的哭了起来。 “如果那两人回来,请代我向他们致敬。虽然他们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的疏忽,可他们的勇气和牺牲精神也是极为关键的。作为军人,我敬佩他们。”安德斯·埃里克松说道。 安德斯·埃里克松走后,修道院陷入了更大的欢腾。所有人都为彻辰的死里逃生而欢呼不已。 等众人都欢呼的累了,科尔德茨基院长做了个示意大家安静的手势。 所有人中,只有科尔德茨基院长还保留着冷静。院长大声说道:“上帝保佑我们的英雄死里逃生,我也和大家一样的高兴。可是诸位,请别忘了还有三天,瑞典人还有三天才会最终的撤退。这三天我们一定要继续保持小心谨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很狡猾,他是不会放弃这最后的三天的。” 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话提醒了众人,而事实也的确如院长所说。接下来的两天,瑞典军队发动了最为猛烈的进攻,而修道院也以最顽强地姿态将瑞典人挡了回去。 到了第三天,守卫城墙的卫士透过蒙蒙地冬雾隐隐约约看见瑞典人开始拔营了。他们赶忙叫来勒科尔德茨基院长。 院长带着娜塔莉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等人登上了城墙。瑞典人已经开始烧毁了搬不走的物资,他们的马车拖着火炮朝着来的方向驶去,一队一队的瑞典士兵扛着长枪和火枪垂头丧气的离开。 在这里,他们除了死亡和失败,什么也没得到。 “欢呼吧,尽情地欢呼吧!我们胜利了。”科尔德茨基院长大声宣布道。 归途遇险 在炸毁了重型加农炮后,彻辰和彼得原本想原路返回的。可是当他看到前方人影重重的时候,彻辰停住了脚步并拽住了彼得。 “彼得,我们不能返回修道院。”彻辰对彼得说道。 “为什么?你没看见瑞典人已经开始搜捕我们了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彻辰的那一拽差点把彼得拽倒了,他好不容易定住身子,现在又听彻辰说不能返回修道院,心里真是焦急无比。 “正是因为他们在搜捕我们,我吗才不能返回修道院。瑞典人一定猜的到了我们会返回修道院,这并不需要多大的智力。那里肯定是他们重点防守的地方,现在我们过去了,那就是自投罗网。”彻辰分析道。 彼得也冷静了下来。他觉得彻辰说的的确有道理。 “那我们往哪里逃?”彼得问道。 “我们往相反的方向逃,瑞典人一定猜不到。”彻辰说道。 于是,二人朝着与人流相反的方向走去。途中,他们还碰到了弗热什卓维奇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可是二人只专注于往修道院的方向去围堵,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两个人走了相反的方向。 就这样,彻辰和彼得奇迹般地逃出了瑞典军营。 逃出了瑞典军队的营地后,彻辰和彼得在瓦多瓦采分了手。彼得原本是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部下,现在总兵重新举起了反抗瑞典人的大旗,彼得决定去投靠他,继续为国效力。 而彻辰则决定返回立陶宛。亚努什打了败仗被迫退到蒂科青的城堡,而皮德罗叔叔他们是否也和亚努什一齐困在了城堡里面亦或是被俘或者战死了,不弄清楚这一切,彻辰的心里就时刻地不安。虽然他也记挂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娜塔莉他们,可是一想到距离瑞典人撤出包围还有十几天,彻辰实在是等不及。 再者说他们摧毁了瑞典人的重型加农炮,没有了这一最大的威胁,靠着科尔德茨基院长和娜塔莉他们是绝对能守到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退兵的那一天的,对此彻辰并不担心。 这之后,二人一个朝着利沃夫的方向,一个朝着立陶宛的方向开始了自己的旅程。 彻辰独自走了十天。这十天里,他路过无数被烧成了灰烬地村庄。随着波兰人的反抗意识的觉醒,瑞典军队及其仆从军们对起义者的镇压也是越来越残酷。他们动辄将一整个村子的人全部吊死,然后将空无一人的村子烧成灰烬。每一口水井里都填满了遇难者的尸体,即使是寒冬,远远的也能问道尸体散发出来的尸臭。 一路上,彻辰也碰到过几队“完成任务”返回的瑞典士兵,他们拦下了彻辰并进行了盘查。那封卡尔十世交给彻辰的通行证帮了大忙,只要彻辰一拿出通行证,这些瑞典士兵就恭恭敬敬地放了行。他们把彻辰当做了自己人,而且是有身份的自己人。 不过如果是遇到义军,这一招不仅不好使,反而会给彻辰带来灭顶之灾。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彻辰一般假装自己是一位某位领主的手下,正在为自己的主人送信。他穿着波兰民兵的制服,倒也没人怀疑他。 可有一次,这套把戏不灵了。一队波兰义军不由分说地讲彻辰带到了他们的营地,任凭彻辰如何解释自己的任务是如何的重要、时间是如何的紧急。 这队波兰义军回到营地后将彻辰扔在一圈栅栏里面就不管了。彻辰发现,和自己一样被关在栅栏里面的还有好几个人。看穿着,他们中既有贵族也有农民还有商人。显然这些起义军的士兵抓人并没有明确的目标。 彻辰又仔细地打量了下这个义军的营地。这个营寨扎在一片四周尽是森林和沼泽的平地上,地势稳固。如果是春季或者夏季,这个营地是绝对难以攻破的,因为谁都无法渡过这一片险恶的沼地。可现在还是寒冷地冬天,沼泽地也冻得坚硬。营地的地面上面铺了厚厚一层枞树和松树枝条,这样既能防滑又能保持温暖和干燥。 营地里有十数间用泥土和粗原木临时赶搭的小屋,这些小屋的屋顶都铺着树枝和茅草。还有一些小棚子,或许是用来堆放物资和牲畜。 大多数的士兵蹲在『露』天的篝火旁边取暖,他们穿着羊皮衣和长袍来避寒。还有一些士兵则有的在明亮的火堆旁边坐着或躺着,把松树枝添进去;有的则在拨着灰烬和残渣,撩起一股刺鼻的烧肉气味。一簇簇篝火之间,堆放着一堆堆的武器;这些武器近在手边,需要的时候,人人都可以立即取用。 彻辰看到这些武器,心里好生奇怪。因为武器中除了火枪、长矛、锤子、短柄的手斧外,竟然还有铜斧、青铜剑等老古董,这些在其他国家早就进了收藏家的收藏室内,可这些人还把它们当做武器来用。 在另外的一处火堆旁边只有寥寥几匹马,显然这是义军中有身份的人的坐骑。可这些马矮小的就和驴一样,彻辰简直无法想象在战斗中它们怎么和瑞典骑兵的高头大马去对抗。 过了一会,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对栅栏里的所有人说道:“各位,我们今天有要去揍瑞典佬。我相信各位都是爱国之人,对那些侵略者也是深恶痛绝的。” 言下之意,这位指挥官是希望彻辰这些人自愿的加入他的队伍。 可听他这么一说,栅栏里的人都默不作声。 彻辰抬起了头看了这名起义军的指挥官一眼。这位指挥官很年轻,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他有着一张充满朝气的脸,身上穿着一件贵族长装,却未披甲。指挥官的腰上别着一把马刀,刀柄上镀着的黄铜已脱落殆尽,『露』出的部分满是锈痕。 彻辰看向这位指挥官的时候,指挥官也恰好眼神转过看到了彻辰的身上。他见彻辰穿着波兰军队的制服,还看着自己,不免有些好奇。于是他命人将彻辰带了出来。 “你是个军人?”指挥官问道。 “是的,我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茨基上校的士兵。”彻辰扯谎道。 “米哈乌上校?他不是在立陶宛吗?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年轻的指挥官有些怀疑。 “是这样的,我是为上校给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送一封信。”彻辰继续扯谎道。 “那你的马呢?我的信使先生,不要告诉我你从立陶宛走到这里又走回去的。”年轻的指挥官讥笑道。他觉得彻辰这个谎话说的真是再没水平没有了。 “我原本是骑马的,可是在半途我的马被瑞典人抢走了。他们还给了我一张一文不值的白条。”彻辰辩解道。 年轻的指挥官点了点头,这的确是瑞典佬惯用的伎俩。他好像相信了彻辰的话,正当彻辰放下一颗心的时候,指挥官对他说道:“既然你是一名军人,那么等会的行动你也一起参加。我们人手很紧,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 说完,不由分说便让人将彻辰带了出来,并给了他一根短矛。 就这样,彻辰稀里糊涂地成了一名义军的士兵。而其他的人也是同样地命运,不管愿意与否,他们都领到了一支短矛。 午饭过后,这支义军留下十几人看守营地,其余的三百多人在这位年轻的指挥官的带领下出发了。 他们的目标是一条大路,这条大路从巴尔诺维奇通往布列斯特。严格地说,这不是一条真正的大路,而是一条乡间的通道,应该是最近几年刚从树林里开辟出来,路面高高低低,难以通行,但士兵和马车毕竟能够通过。路的两边都有高高的树木,为了放宽路面,老松树给斫掉了。榛子树丛长得很密,有些地方整个森林都成了它们的世界。 那名年轻的指挥官(从身边的一名那么那里,彻辰得知这名指挥官也叫斯特凡,是一名有钱的贵族庄园主)选择了一个拐弯的地方,这个打伏击的位置是极佳的。在这里,地形使得前进的对方既看不远,又无法后退,也来不及摆开阵势。他就在那里占领了小路的两边,下令等待敌人。 时间过去了三个多小时,起义军等待的敌人还没用出现,不少人等得越来越厌烦了。他们抓耳挠腮,觉得风吹过树木的呼啸声吵的烦人。 彻辰身边的一个老兵从口袋里『摸』出一袋水烟,竟然准备抽起烟来。这一动作吓了彻辰一跳,他赶忙将老兵的烟管一把抓过手里。 那老兵刚想上来抢夺,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家伙突然用手捂住了老兵的嘴,因为路上传来了乌鸦的哇哇声。 “嘘!”他说。“那是个信号。”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工夫,路上出现了一匹马,那马走在道路上一点声音有没有,显然马蹄裹着东西。骑者来到拐弯处直起身子,他左顾右盼,突然听到丛林里传来一声对于哇哇哇的乌鸦声的回答,就立即潜入森林,那是斯特凡躲藏的地方了。 又过了两刻钟,一支车队出现了。他们一共三十名战士,其中有五个骑兵,率领他们的指挥官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他们列队前进。身后有三十辆马车,马车上的蒙布高高的隆起,显然装满了东西;在这支部队中间有一队十八人组成的火枪手,他们可以前后支援步兵和骑兵;队伍的最后面是七人的长枪兵。 彻辰见他们是以严整的阵容前进的,心里有些担心。经验告诉他,冲破秩序井然的瑞典军队的队伍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样一群人无论是撤退也罢,奋战也罢,都会像一头被猎狗猛追的野猪那样拚命自卫的。另一方面,起义军这边人数虽多,质量却很差。而很多时候,数量是弥补不了质量的。 他想建议斯特凡放弃这次行动,可斯特凡在对面,彻辰无法联系到他。而且自己的话斯特凡凭什么会去听呢? 很快地,车队到达了拐角处。他们在转弯的地方停下来商议。彻辰看的很清楚,领头的骑士是一个强壮的红胡子男人,他向他们作了个手势,要大家别作声,就静听起来。显然他一时之间犹豫不定,不知道是否这里会有埋伏。 最后,因为林中万籁寂静,他显然以为如果有人躲在树林里,是不会这么安静的。因此他挥手叫队伍前进。 斯特凡等车队在拐弯处过去了一半,便开了枪。他率领着自己那一侧的人马扑了上去。火枪声不断地响起,可彻辰没看到一名瑞典士兵倒下。 位于车队后列的长枪兵举起了长枪过去迎击,而瑞典火枪手的后背一下子『露』给了彻辰这一侧的伏兵。 彻辰这边的指挥者抓住机会,他冲在最前面,形成了楔形的尖端,直『插』瑞典车队的中央。 所有的人边冲便高喊着:“冲啊!”,仿佛这样能增加自己的勇气。 彻辰没有动。凭借他在战场上锻炼的第六感,彻辰觉得这支运粮队有些异样,具体是什么异样,彻辰又说不上来。 可其他人不这么想。其余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刺着,眼看距离车队只剩下三十步了。 那一队瑞典火枪手只来得及开一枪。马上的,他们的火枪就要成为烧火棍了。 这时异变突生。马车的篷子被从里面掀了开来。马车内竟躲藏四名瑞典士兵——其中两名是火枪手,两名是手持短阔剑的长枪兵。 一辆马车四个人,三十辆就是一百二十人。 这是一个陷阱。六十支火枪横扫了近在咫尺的起义军,有三十多人被打倒。接着,长枪兵跳下马车,和被打蒙的起义军战成一团。 在马车的前列,斯特凡带着十几名士兵把他们的长矛和战斧的末梢扎在土里,牢牢握住,弄得瑞典人的战马无法攻破这一道墙。一名手持短斧的起义军士兵对着红胡子的瑞典骑士的马在胫骨上就是一战斧。那战马吃痛,一扬前蹄,用后脚站了起来,紧接着就扑面倒下。可那红胡子骑士经验丰富,很能随机应变。所以他连忙把脚滑出马镫,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正在向他刺来的短枪的尖端,不但不让它刺进胸口,反而让他借了力。于是他一纵身,就在马匹中间跳腾过去,拔出了剑,像一头鹰扑向一群长嘴鹤那样猛扑过去,怒不可遏地向着长枪和战斧斫劈过去。 彻辰终于想明白了。他信投的那股异样就来自是打头的瑞典手枪骑兵,对于一支普通都运粮队来说,配备瑞典手枪骑兵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另外的四名瑞典手枪骑兵也下了马。他们仗着防具精良、武器锋利,跟在红胡子的身后杀向斯特凡等人。那长枪和战斧组成的枪林被砍倒了,年轻的斯特凡胸口中了一剑,他被两名手下死命抢了出来,其他人则惨死在了红胡子他们的剑下。 而在其他的战场,战斗也变成了屠杀。虽然起义军人数仍然是瑞典人的两倍,可最勇敢的都在第一次的『射』击中被打死了。而瑞典长枪兵的短阔剑在短兵相接时发挥了最大的效能。相反,起义军士兵低劣的武器却很难对他们造成实质的伤害——短斧太短,而长枪又过于的长,短矛则不够结实。 杀退斯特凡的红胡子和他的骑士们重新骑上马匹径直冲入人群,把倒霉的起义军士兵践踏得溃不成军。骑兵坐在马上很容易往下斫,他们都利用这机会不停地斫杀敌人。起义军们崩溃了。他们抛下了武器,有的企图逃进森林,有的装死躺在地上,有的笔直地站在那儿,脸『色』雪白,眼睛充血,有的则在祈求。其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显然疯了,他站在那里旁若无人的转着圈,边转边哈哈大笑了。后来被一个冲上前来的瑞典长枪兵一剑劈开了他的脑袋。 森林不再飒飒作声了,死神笼罩了大地。 彻辰握紧短矛奋力地逃跑着。对于波兰义军的战斗力,他总算有了更为真切的认识。虽说是瑞典人早有准备,可那无比巨大的伤亡比,还是显『露』出了两边不对等的实力差距。在野战中一对一的情况下,缺乏训练的波兰人完全没有获胜的希望。 子弹不时从彻辰的耳边飞过。很幸运的,他没有受伤。可一名瑞典士兵一直追着彻辰不放,显然因为彻辰身上的制服,让这名瑞典士兵误以为彻辰是个大官了。 彻辰不时地回头望去。眼见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而身边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彻辰停下了脚步,他斜握短矛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那名瑞典士兵也停了下来。两人相聚四五步远,都在找寻着对方的破绽。 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彻辰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彻辰的短矛有两米长,他握住短矛的末端朝着对手的喉咙就是一个突刺。瑞典士兵侧身避了过去,可没想到彻辰这一招竟是虚招,彻辰将短矛一个横扫,矛身狠狠地打在了瑞典士兵的脖子上。 那名瑞典士兵被打倒在地,彻辰趁势坐到了他的身上。彻辰手握矛尖猛地一刺,短矛刺入了对手没有防护地咽喉。 那瑞典士兵想发出声音,可是咽喉被割断,他只能“呃,呃”几声。彻辰小心地拔出了短矛,以防喷溅的鲜血染红自己的衣服。 远处早已没了枪声,显然战斗已经结束了。彻辰不知道斯特凡和他的战友们有几人能活下来,可他硬着心肠回去,因为那太危险了。现在的彻辰应该赶快离开此地,回立陶宛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悔悟 彻辰最终还算选择了回起义军的营地去看看。这次起义者伏击失败并且伤亡惨重,他们肯定很需要人帮助。就像那位年轻地指挥官斯特凡说的: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 彻辰的记忆力很好,他很快就找回到了起义军营地。 现在的起义军营地一片地愁云惨雾。出发时的三百多人回到营地的只有七十多人,而且还人人带伤。他们将武器随意地扔在地上,然后背靠着背、肩靠着肩的的篝火旁休息。那些留守营地的起义者则忙碌地跑来跑去,他们烧开了一盆盆地热水,为伤员清洗伤口。 “请问,斯特凡怎么样了?” 彻辰拉住了一名双收端着脸盆的起义者问道。 “你是谁?” 那名起义者看着彻辰,满脸地疑『惑』。他并不记得自己的部队里头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听口音还是个外国人。 “我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团长的信使,和你们一起战斗过的。”彻辰解释道。 一提到信使,这位起义者终于有了印象。他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座茅屋,告诉彻辰斯特凡就在那里。 彻辰来到茅屋前推开了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不大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斯特凡正躺在一张铺满茅草和兽皮的床上,他的胸口有一道致命的伤口,伤口已经清理了干净。床下放着几个脸盆,里面都是血水。他的呼吸是微弱的,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在他的床前站着两名在共和国被称作“拉勃达里斯”和“赛东”的巫师和占卜者,他们都口里念念有词,为斯特凡在做驱邪和医治创伤。这些人在天主教国家都是被当做异端看待的,可现如今起义军却把他们当做了救治领袖的救命稻草,可想而知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他们其中一人把草『药』敷在了斯特凡的伤口上。这使得斯特凡有发出了几声痛苦的闷哼。 彻辰感觉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可现在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他只好尴尬地站在了门口。 很快地,草『药』便敷遍了斯特凡的伤口。两位拉勃达里斯和赛东向斯特凡鞠了一躬,然后便倒退着出了门。 彻辰赶忙让开一条路。等他再站回到门口的时候,彻辰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第四个人。这人坐在床尾,之前一直被其他人的身体挡着了。 “请问?斯特凡他怎么样了?” 彻辰小声说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打搅到斯特凡的休养。 房间里剩下的那人站起了身来,走到彻辰的面前。彻辰这才发现原来他是一位老人。 “你不是我们营地的人。”老人一眼就看出彻辰是个陌生人,显然他对营地内的所有人都是认识的。 “我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团长的信使,来代表米哈乌团长看看。”彻辰拉起了大旗道。 “非常感谢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团长,斯特凡还在昏『迷』,他现在需要休息。”老人说道。 “您是?” “我是斯特凡少爷的仆人。少爷的父母都去世了,现在家族里只剩下他一个男人了。”老人叹了口气道。他在为自己没有照顾好主人而自责。 彻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老人,他和老人就那么站着一起沉默了会,然后向老人告了别。 彻辰离开后发现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他在营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早就刚被带到营地里时待着的那片栅栏里面。原来和他一起被起义军抓来的人没有一个回来,他们应该不是呗瑞典人傻事勒就是逃跑了。 彻辰为自己点了堆篝火,又去讨了些香肠,就『插』在篝火上烤着吃了。 入了夜,那位老人过来找到了彻辰。他说自己的主人已经醒了,要见见自己。 彻辰站起了身由老人引路朝斯特凡的茅屋走去。一路上他还有些惊奇,斯特凡的身体竟然这么的好,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不到半天就苏醒了过来。 当彻辰来到茅屋门前的时候,他发现里面进进出出好些人。看来斯特凡一醒,很多人都来看望他了。 老人叫彻辰在门口稍等片刻,然后自己先进去了。 很快地,里面的人都退了出来。 当彻辰走进里面的时候,斯特凡正办坐了起来,他的面『色』红润,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可要是萨尔本在的话,就能看出斯特凡现在这种情况,是回光返照了。 “阿勒瓦尔(彻辰用的仍然是假名),请坐吧。”斯特凡轻声说道。 老人搬来了一张木凳给彻辰,让他坐在尽可能靠早就主人近的地方。 “今天真是对不起,由于我的任『性』,差点害了你的『性』命。”斯特凡第一句话就是向彻辰道歉。 彻辰连忙摆了摆手,他现在又怎么好意思怪罪一个伤者呢。 彻辰表示自己是米哈乌团长的部下,那就是共和国的军人了,和瑞典人作战是分内之事。 斯特凡点了点头。他又和彻辰闲聊了几句,然后说出了自己叫彻辰过来的真正目的。 “你要我带着剩下的人去投靠米哈乌团长!”彻辰惊讶道。 斯特凡虚弱地点了点头: “是的,或者是萨佩加大人。之前我年少无知、一时自大,认为大光明山修道院的修士都能抵抗瑞典军队这么久,瑞典人也不过如此。可今天这一仗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地可笑。我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几百条人命。他们大多数都是我们家族的仆人和佃农,以及一些信任我们家族的邻居。我终于明白,光靠着一腔热血是赶不走瑞典人的,得有正规的训练和合格的指挥官指挥。这些我都不具备,我知道我一死这支队伍就散了。所有我希望阿勒瓦尔你能带着他们去米哈乌团长那里。” “斯特凡,你一定会没事的。你是我见过最强壮的人了。”彻辰安慰道。 可斯特凡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我马上就要去见上帝了。希望上帝能宽恕我。” “可是……”彻辰想找理由拒绝。一个真正的信使要办成这件事情都是千难万难,更何况自己还是冒牌的。 “阿勒瓦尔,答应我吧。就当是给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慰藉。”斯特凡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用力抓住彻辰的手说道。 彻辰挣脱不开,他又看着斯特凡那慢慢失去光亮的眼睛。他终于知道,斯特凡的生命正极速的流逝着。 “我答应你。”彻辰说道。 第二百九十章 总兵的胜利 历史就是如此的巧合。 就在斯特凡率领着的义军被瑞典人击败的当天,另外一位斯特凡也在距离卢布林不远处的亚罗斯瓦夫展开着属于他的一场大战。这场大战的双方,一方是瑞典将军西蒙·格伦德尔和他率领着的两个瑞典中队(步兵中队由四百零八人组成,其中长枪兵二百一十六人、火枪手一百九十二人。)以及三千人的波兰伪军,另一方则是波兰共和国的克拉科夫总兵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率领着的八千人。 斯特凡·恰而涅茨基总兵在瑞典人进犯琴斯托霍瓦后不久就宣布背弃与瑞典人达成的协议,理由是瑞典人率先违反另了协议。由于总兵在保卫克拉科夫的战斗中所取得的功绩,许多的义军和民团都来投奔于他。连利沃夫的吕保玛茨基元帅都为他送来了物资。 在重整旗鼓后,斯特凡·恰而涅茨基开始四处的袭击瑞典军队。他每次都以精锐且快速的小股骑兵袭击瑞典人的征粮队和运粮队以及守备队,并且打了就跑,绝不拖泥带水。 瑞典将军西蒙·格伦德尔受命来对付斯特凡·恰而涅茨基,可他却被斯特凡·恰而涅茨基牵着鼻子走。 亚罗斯瓦夫是斯特凡·恰尔涅茨基为西蒙·格伦德尔选择的战场。在此之前,恰尔涅茨基总兵已经吊着西蒙和他的大军在一个礼拜的时间里围绕着亚罗斯瓦夫这片区域兜了无数个圈子。 白天,波兰人的轻骑兵会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他们袭击运粮队和战斗力弱的波兰伪军,而且一击便走,绝不拖沓。而当西蒙将军派出瑞典的重装手枪骑兵进行反击的时候,波兰轻骑兵又会利用他们的速度优势迅速地消失在茫茫雪原。 每个夜里,瑞典大军驻扎的村子都会响起枪声,而当瑞典人从梦中惊醒后急匆匆地跑到枪响的地方,开枪者已经逃之夭夭了。而当他们准备继续休息的时候,枪声又会响起来。没有一天,他们能睡一个好觉。 比起不能睡觉更痛苦地则是瑞典人必须用融化了的冰水去烧饭吃,这使得军中的许多人闹了肚子。因为所有的水井都被波兰人给破坏了。波兰的女人将她们长长的鞭子剪下来,剪成渣子扔进水井里。瑞典人手中简易的过滤装置无法进行过滤,而喝下这种掺杂了头发丝的水的后果是致命的。 克拉科夫总兵的这种战法,在遥远的东方,被冠以“游击战”的之名。 西蒙·格伦德尔虽然也是瑞典的老将,可当他意识到了如此下去,自己的军队不用波兰人的进攻就会被拖垮掉而选择了撤退的时候,斯特凡·恰而涅茨基已经集结了他所能集结的所有兵力,准备围歼掉他了。 等瑞典军队撤退到亚罗斯瓦夫的时候,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率领的主力挡住了他的去路。 事到如今,哪怕西蒙·格林德尔将军知道自己的军队疲惫至极,他也不得不被动地应战了。 西蒙·格伦德尔将军将瑞典军队分成前后两线布置。战斗力最强的瑞典军队的两个中队在二线,而两千人的波兰伪军则排出了当时在东欧地区仍很盛行的西班牙大方阵。在这种已经开始落后的战术体系中,数个纵深可达10排以上的千人长枪方阵在战场上交错布置,相互掩护。在每个长枪方阵的两侧,都有4列火绳枪兵组成的纵队,每列有12名火绳枪兵。这些火枪手就在战斗中依次上前『射』击,而后推到后排进行填装,保持火力的持续『性』。 西蒙·格伦德尔并非不想让这些波兰皇协军使用瑞典式的更先进的战术,可他怕一旦这些皇协军组成更小的中队迎战,这些皇协军们会一哄而散。因为这些皇协军们习惯了报团作战,人数越多他们就越有安全感,战斗力也越强,反之则越弱。 西蒙·格伦德尔将军还特意将经验丰富、战斗力最强的瑞典手枪骑兵与经验浅、战斗力较差的运输队放在了一起。他预感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是一定会出奇兵对自己这一薄弱环节进行打击的。 由少量波兰伪军组成的骑兵部队分别部署在步兵部队的两翼。6门火炮组成的炮兵阵地位于全军的最前方位置。由于担心波兰军队占据数量优势的轻骑兵进行侧翼包抄,老将军还将大量辎重车部署在部队的两侧,掩护外围的散兵火枪手抵御骑兵。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率领的大军由于在数量上占据二比一的优势,他选择拉长阵型,将步兵部署在了中央,而在两翼部署了骑兵部队展开极为宽阔地阵型以合围瑞典人的劣势兵力。波兰军队在第一线布置了战斗力最差的农民军,他们都是由放下了锄头的农民组成的;在他们的身后则是由大量受过正规训练的民团组成的军队。战斗力最强的外籍雇佣兵团则作为总预备队部署在第三线位置。 同时,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还有一些数量更多可质量稍逊瑞典人一筹的火炮进行火力支援。 战斗的第一枪是有克拉科夫总兵这一方打响的。 一支五十人的波兰手枪骑兵在战线的最前方展开,他们以手枪扰『乱』波兰伪军的步兵方阵,试图引诱对方率先发起攻击。可惜瑞典炮兵用炮弹驱散了这些手枪骑兵。 两军真正的交战在炮兵的相互『射』击中开始。虽然瑞典人的炮兵在质量上占据优势。可好运却没有站在他们的一边。 在第一轮炮击中,瑞典军队的炮兵指挥官米勒公爵便被一发实心炮弹打成了两截,他的鲜血染红了大地,而花花绿绿地肠子则像蚯蚓般在雪地蠕动着。 瑞典的炮兵在失去了自己的指挥官后,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可他们很快便恢复了镇静,并由米勒公爵的副官代行职责。 不过部署在第一线的波兰皇协军却没有瑞典军队那么镇定。在持续的炮击压力下,慌『乱』的波兰皇协军抢先发起了冲锋。大量位于第一线的皇协军步兵顶着火炮与敌方火枪手的连续『射』击,发动了冲锋。他们很快冲过了由双方炮火造成的生死线,和自己的同胞们展开了近战。 眼见步兵陷入了混战,斯特凡·恰尔涅茨基部署在两翼的骑兵也在两翼展开了大范围的包抄。他们用手中的卡宾枪不断『射』击着波兰伪军的侧翼以及波兰伪军部署在两翼的骑兵部队。 对于西蒙在战前担心的运输队,一支波兰骑兵也果然向他们发动了袭击。不过由于车阵的阻拦,他们只能远远的开枪。瑞典手枪骑兵由于装备了质量较高的板甲而不必太担心火枪在远距离上的『射』击。又因为有严格的纪律约束,让他们绝不会冒失的发起追击。 一个中队的瑞典士兵在两侧分散成散兵用火枪还击,他们高质量的米卡莱火枪成功地击退了波兰骑兵。 在肉搏战中,斯特凡·恰尔涅茨基部署在中央一线的农民军伤亡惨重。虽然他们几乎战到了最后一个人,可还是没能挡住皇协军的枪林弹雨。 波兰皇协军奇迹般地打垮了农民军并占领了一线的炮兵阵地,可他们的兵力和体力也受到了极大的消耗。而这也正是斯特凡·恰而涅茨基的目的所在。 看到自己的炮兵阵地被占领,第二线的民团部队立即发起了反攻。他们高举着手中的长枪,以密集的方阵发起冲锋。方阵两侧的火枪手也在前进中不断填装『射』击,有效的压制了对面的波兰伪军。在士气和体力更高的民团枪矛林立的方阵面前,波兰皇协军的步兵开始出于崩溃的边缘了。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乘势发动了全线反击。总兵手下真正的精锐——外籍雇佣兵团被投入了战场。而部署在他们外围的骑兵也看准机会,再次发动夹击。在两股部队的夹攻中,波兰伪军终于崩溃了。 此时此刻,西蒙·格伦德尔将军不得不将自己的本队投入了战场。 瑞典手枪骑兵被派去两翼阻挡敌方骑兵的合围,两个中队的步兵则支援一线。 然而,由于瑞典手枪骑兵的反击,使得他们的后方空虚了。大量波兰轻骑兵故技重施开始从瑞典军队的侧翼绕到了他们身后。一些骑兵跳下马,将障碍物搬开。 没有了瑞典手枪骑兵的支援,位于战线最后位置的运输队因为缺乏训练,无力承受这样的高强度袭击。他们朝着前方的撤退。这又使得第一线的步兵和骑兵都陷入了波兰军队的包围之中。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的骑兵可以从四面八方发动打击了。 不过直到这时,瑞典军队还在顽强的抵抗。被他们裹挟着,波兰皇协军们也只得暂时死硬到底。 眼见西蒙·格伦德尔竟然还在死撑,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扔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波兰敢死骑兵。 由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手中并没有号称共和国最强突击力量的翼骑兵。而面对瑞典长枪兵的方阵,没有强大突击力量又是很难获得胜利的。于是总兵找来许多和翼骑兵的超长骑枪同样长度的长枪给手下的轻骑兵们使用,并让他们训练墙式冲锋。 这是这些波兰敢死骑兵第一次在战场上展现他们训练的成果。 如排墙进,挡者披靡。 “挡住!挡住!” 西蒙·格伦德尔肝胆俱裂,他绝望的喊道。 如果挡在波兰敢死骑兵面前的是瑞典长枪兵,依靠他们那严格地训练和铁的纪律,或许能抵挡下。毕竟敢死骑兵们并没有翼骑兵那优良的盔甲作为防护,可惜西蒙·格林德尔将波兰皇协军放在外围做炮灰,这些人看到排山倒海般的骑兵早就腿软了。当见到己方的火枪兵虽能杀死却无法挡住敢死骑兵的冲锋,站在第一线的皇协军长枪兵们彻底丧失了勇气,他们扔下手中的长枪开始溃逃了。 溃退的浪『潮』打在试图坚守的两个瑞典中队上,他们的阵型也被冲的稀烂。 见事不可为,西蒙·格伦德尔将军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企图冲出包围圈逃走。 可最终,落荒而逃的西蒙·格伦德尔将军由于马失前蹄被摔下了马。他被波兰人俘虏了,同他一起的波兰皇协军的指挥官则命丧此地。大量的瑞典步兵在溃逃中被波兰骑兵轻易屠杀。而早在伪翼骑兵出现是就丧失了战斗意志当波兰伪军,更是成批成批的投降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陨落 “坏了一颗钉子,毁了一个马蹄铁,毁了一个马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摔了一位国王,摔了一位国王,失去了一位国家!” 皮德罗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则劝人注意细节的寓言,可没想到这样的故事竟然真的发生了,而且是发生在亚努什·拉齐维乌的身上。 在一个多月前的战斗中,虽然米哈乌的骑兵从亲王的军队身后杀出出乎了亚努什亲王的意料,可是这位统帅迅速地调整了策略,企图凭借着自己手下士兵的高素质在同盟军的奇兵打穿自己的后防线之前打穿同盟军右翼地防线,以转变不利的局面。 其他的雇佣兵团队表现的如何皮德罗不知道,可他可以很自豪地说,自己率领的佣兵团挡住了左翼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进攻,为亲王的战略的实施赢得了时间。 可就在这一决定命运的时候,亚努什·拉齐维乌坠马了,亲王军失去了指挥官。这一突发的意外导致了亲王军的全面溃败。所有的团队都四散奔逃,自己率领的佣兵团也不得不向维尔纳的方向退去。在这一过程中,佣兵团的老冤家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硬是咬住了佣兵团不放。上校率领着自己的部下一路从战场追到了维尔纳都城下,当佣兵团跟随着龙津斯基收拢来的的维尔纳的守军和溃兵退到蒂科青的城堡的时候,耶日·哈列茨基又和几路同盟军一起,将城堡包围了。 激烈的战斗以及连续的撤退令佣兵团损失惨重。几乎所有的大炮和马车都丢在了战场上,和皮德罗退到蒂科青的佣兵团残部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所幸,佣兵团的军管们都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不然皮德罗真的没办法和彻辰交代了。 “唉!” 一念及此,皮德罗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朝着城堡外面看了一眼,城堡外面是如同繁星一般数不胜数的火光,那是同盟军的大军驻扎的大营,一眼望去一望无际一个多月来,同盟军似乎并不急于攻城,他们将蒂科青围了个水泄不通,却除了炮击外鲜少有攻城的举动。看来,他们是等着城堡内粮尽投降。 “快了吧。” 皮德罗咬了一口发硬的黑面包。这是两天前下发的军粮,里面至少掺杂了四分之一的锯末,可就算是这样的食物,也不是足量供应的。很多雇佣兵都开始抱怨,有些雇佣兵已经开始讨论将亚努什捆起来送给同盟军以换去萨佩加统领的原谅了。 他又往城堡内瞄了一眼。蒂科青是一座小城堡,在之前都是作为拉齐维乌家族度成员假之用的。所有它只有一道城墙,而主体建筑却很高,塔楼和尖顶一应俱全。现在,在漆黑都夜『色』中,只有一个窗户还亮着灯,那就是亚努什亲王的卧室。现在,也只有亲王的房间还奢侈地用得起蜡烛了。 突然的,城墙漆黑的楼梯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谁?”皮德罗握紧了手中的米卡莱火枪问道。 “是我,团长。” 皮德罗听到了费多特的声音。他放松了握枪的手。 费多特逐渐走进了光明中。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皮德罗定眼一看,竟然是亚努什亲王的御医萨尔本。 “怎么回事?”皮德罗皱着眉头问费多特道。 萨尔本的精神看起来很不好——虽然穿着厚实的衣服,可他的双肩不断地颤抖着,面部肌肉也不断地抽搐着。 “我刚才在城堡里巡逻,发现萨尔本被采佩什『逼』在了墙角。那个恶棍还掐住了他都喉咙。”费多特说道。 “那个恶棍。”皮德罗朝着城墙下面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 采佩什自从『逼』得彻辰不得不出走后就成了佣兵团一致的敌人。不过这个家伙也是狡猾,不知道他走了什么门路,又得到了亚努什的信任被安排接管了维克多的步兵队。对此,皮德罗当然是万分的不满,他几次地向亚努什亲王进言,述说采佩什的不可靠,可都被亚努什当做了耳边风。 皮德罗见萨尔本的脸上冒着冷汗,他拿出一条脏兮兮地手帕递给了萨尔本。 “谢谢。”萨尔本也不嫌脏,他接过手帕后就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脸。 等萨尔本擦完了,皮德罗问道:“那个采佩什为什么找你的麻烦?” 萨尔本看了看四周,见四下除了费多特外没有了其它人,他靠近皮德罗说道:“你和彻辰团长曾经救了我,我是不该向你们隐瞒的。采佩什找上我是为了亚努什亲王的伤势。” “不是说亲王摔的并不重吗?”皮德罗听萨尔本这么一说,焦急的反问道。 亚努什马失前蹄意外落马,这是亲王对雇佣兵们的说法。而且在退到蒂科青的第二天,亚努什亲王便独立地巡视了城墙,以让所有人打消对他伤势的猜测。难道说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皮德罗之所以还如此坚定地为亚努什亲王效力,其原因就在于他认为有瑞典人作为后盾的亚努什·拉齐维乌是不会失败,哪怕是败了,瑞典人也会助他东山再起。可若是亚努什自己出了意外,那么在亚努什没有男『性』继承人的情况下,瑞典人肯定是不会支持一个死人的,而自己和佣兵团也就失去了效忠的对象。 萨尔本的内心经过几番挣扎,决定对皮德罗说实话: “皮德罗,我的朋友。事实上亚努什亲王并不是因为马失前蹄而意外坠马的。他的身体一直就不好,在和沙皇俄国交战时留下的伤口一直折磨着他。本来我给他开了『药』,只要他安心静养是可以康复的。可是这半年多来他为了自己的事业一直废寝忘食,以至于伤势不断地加重。扬·索别斯基造反的时候亲王就昏厥过一次,那次侥幸被救了回来。没想到这一次又……” 皮德罗明白了。采佩什威胁萨尔本并了解亚努什亲王的伤势,一定是在衡量自己应不应该舍弃亲王向同盟军投降的问题。他就是这么势利的人。 “亲王还能活多久?”皮德罗问道。 萨尔本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天?” “最长三天。” “采佩什知道吗?” “知道,他『逼』我告诉了他。” “轰隆!” 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皮德罗和萨尔本那苍白的脸。 夜空中划过的闪电也惊醒了亚努什·拉齐维乌。他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可却发掘自己的身子犹如被千斤巨石压着一般,而他的双手却像棉花一般的绵软无力。 “龙津斯基,龙津斯基!”亚努什大声喊叫着,那声音却如同从四处漏风的风箱里穿出来的一般。 听到亲王的喊声,龙津斯基从卧室的门外走了进来。他的独手上握着一支烛台,上面的蜡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照着龙津斯基的脸。 城堡食物的短缺也影响到了这位强壮的人。龙津斯基原本冷峻而饱满的面颊已经完全凹陷了进去,他的制服也像大了一号似的松松垮垮。 “我的亲王,你怎么了?”龙津斯基走到亚努什的身边将烛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半跪下身子说道。 “扶我起来。”亚努什说道。 龙津斯基将亲王的身体托起,然后在他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刚才外面是什么声音?是那些叛贼又攻城了吗?”亚努什问道。半坐起来后,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舒服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 “刚才只是打雷的声音,叛军没有攻城。”龙津斯基说道。 亚努什点了点头。 “我派出去的信使有回来的吗?”亚努什又问道。 在被围困后,亚努什先后向自己的堂弟博古斯拉夫、瑞典国王卡尔十世、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甚至于病急『乱』投医地向沙皇俄国也派出了使者请求支援解围。 龙津斯基摇了摇头。一个多月过去了,派出去的使者没有一个回来的。 亚努什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亚努什闭上了眼睛。他不明白,他自己究竟是怎样走到今天这样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境地的。 曾几何时,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名字令所有和他作对的人感到害怕。扬·卡齐米日因为畏惧他的影响力,至始至终不肯授予他元老院的席位,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把立陶宛都军政大权交给自己。 曾经拉齐维乌家族的宴会上,没有一次是少于千人的贵族参加的。每一位应邀的贵族都感到受宠若惊并竭力地挤到自己的面前,只为说上一句阿谀奉承的话。 而在所拥有的财富上,哪怕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以及法兰西的国王都没有自己有钱。拉齐维乌家族的粮仓里堆满了粮食,各个庄园的地窖中,满是一箱一箱的泰勒。无数的公爵、伯爵和议会的议员都是自己的欠债人。 自己是犹太人、新教徒的救世主和保护者。这些在其他国家收到迫害的人都聚拢在自己的脚下,他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信仰并修建了教堂和学校。 可是现在,只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一起都改变了。自己没有了一呼百应的权势,那些曾经宣誓为自己效劳的贵族们一个个地反叛了,留下来的也都是些趋炎附势、志大才疏地小人;拉齐维乌家族可以匹敌一个国家的财富灰飞烟灭,打量的庄园和地产被烧毁和掠夺,府库里的泰勒即以见底,甚至于雇佣兵的薪水和伙食,他也到了难以为继地地步。而那些曾经将自己当做至尊看待的犹太银行家们,也开始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 他失败了,失败地彻彻底底。 这是事实,亚努什不愿承认,又不得不承认。 他曾经想用共和国这块红布为自己加工一件登基的冠冕,没想到最后制成的却是死亡的外衣。 “如果我当初没有走出那一步……”亚努什又想道。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龙津斯基,给我拿碗蜜水来。”亚努什说道。 龙津斯基有些为难,城堡内粮食都没有,又哪里去弄蜜水? 此时,窗外又传来一声巨响。那不是炮声、也不是雷声。 亚努什猛地又睁开了眼睛。 “龙津斯基,那是什么声音?” 由于声音很杂,刚才龙津斯基听的并不真切。他走到窗口去观察,之间城堡大门的位置洞开,一条由火把组成的火龙从大门内直穿了进来。 “殿下!”龙津斯基悲戚地大声叫道。 亚努什困难地扭过了头。他看着龙津斯基那绝望的脸,明白了一切。 “博古斯拉夫!博古斯拉夫!” 亚努什·拉齐维乌用生命在喊叫着。 “幸好你没有来!至少我们的家族在我故去了以后,还有你。我们的拉齐维乌家族!” 这几句话仿佛耗尽了亚努什所有的气力。他的身子在床上挺了几下,双手不住地痉挛着、痉挛着,最后一动不动了。 龙津斯基轻轻地走到了亚努什的身边,他将亲王的手交叉着放到了腹部。 这时候,楼下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无数皮鞋、马靴踩踏着木制的楼梯。 龙津斯基无动于衷。他只安静地站在亲王尸体的边上。 卧室地门被推开了。米哈乌以及耶日·哈列茨基等骑士闯了进来。米哈乌看着躺在床上以没有了声息的亚努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耶日·哈列茨基则暗自舒了一口气。 在同盟军中,米哈乌·拉齐维乌这位亚努什亲王的同族极力想保住亲王的『性』命,萨佩加统领也抱着同样地观点——他认为活着地亲王比死了的更有用。而另外一些人,则极力地不想亚努什再活下去,因为只要他活着,他们就不得安宁。在攻入城堡前,一些大人物就这样授意过哈列茨基上校——他们只要死的亲王。 原本哈列茨基还在担心如何在米哈乌面前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现在,他不用再『操』心了。 过了几分钟,米哈乌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摘下手套走向亚努什亲王的遗体。 龙津斯基挡在了米哈乌的面前。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侮辱亲王的遗体。”龙津斯基坚定地说道。 “我也不会。”米哈乌看着龙津斯基的眼睛说道。 他来到亲王的遗体面前,用手轻轻地将亚努什的眼皮合上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投降 米哈乌留下两个人看护亚努什的尸体,他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一同下了楼。 “米哈乌,现在亚努什这个卖国贼已经死了,立陶宛又重新回到了共和国的手里。为了这我们都该好好的喝两杯了。”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向米哈乌发出了邀请。他现在的心情大好,原本为难于如何完成大人物的交代的事也因为亚努什的死而迎刃而解了。 “哈列茨基,亚努什虽然死了,可是瑞典人还在我们的国土上肆虐,我们以后要打的仗还多着呢,可不能掉以轻心啊!”米哈乌严肃地说道。 正当耶日·哈列茨基以为喝酒地事情要黄了的时候,米哈乌又展颜笑道:“不过今天这胜利,也的确应该喝一杯。” 说完,米哈乌还拍了拍哈列茨基的肩膀。 感觉被米哈乌耍了的耶日·哈列茨基正想反击,却突然听到城堡的西北角塔楼传来一声枪响。 由于二人是在内应的配合下拿下的城堡,城堡内的守军基本上都是在梦香中被缴了械。这一声枪响让二人心生警惕——城内还有忠于亚努什的抵抗者。 “莫哈奇。你去看看,那枪声是怎么回事?”耶日·哈列茨基对一名簇拥在身旁的下属命令道。 那名叫莫哈奇的下属朝着城堡的西北角塔楼跑了过去。过了一会,莫哈奇回来了。 “长官,是几个亚努什的残兵败将拒不投降,他们据守在塔楼里面,和采佩什和阿尔吉尔达斯的人在对峙呢。”莫哈奇说道。 “他们有多少人?长官是谁?”米哈乌问道。 “采佩什说他能应付。” 对于米哈乌的这一问题,莫哈奇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道。 “我问的是他们有多少人?长官是谁?”米哈乌又口气强硬地问了一遍。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面对米哈乌的强硬,莫哈奇屈服了。 “只有三个人,领头都是个叫皮德罗的雇佣兵团长。”莫哈奇说道。 米哈乌恍然大悟。他明白了莫哈奇为何会吞吞吐吐了,他一定是收了采佩什的好处。 采佩什是佣兵团的叛徒,他知道自己和佣兵团的仇是化不开的,而要佣兵团向采佩什投降,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采佩什想借着这次机会一劳永逸地消灭佣兵团。采佩什知道米哈乌和佣兵团的关系,所以他要贿赂莫哈奇隐瞒,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将事情做了,哪怕自己将来知道了,也无可挽回。哪知莫哈奇胆小怕事,自己几句话就把他吓得开口说了实话。 知道拒不投降的是彻辰的人,米哈乌一把拽住莫哈奇的袖子。 “快,你快带我去。”米哈乌说道。 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拦住了米哈乌。 “米哈乌,这事是他们之间地矛盾,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耶日·哈列茨基轻描淡写地说道。 “自己解决?哈列茨基,你是因为几次败在佣兵团的手下不忿才这么做的吧。之前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彻辰他们虽然站在了亚努什那边,可也是情有可原。现在你公报私仇,想借采佩什的手除掉他们,这也太不光明磊落了吧!”米哈乌看穿了哈列茨基的心思,不忿地说道。 耶日·哈列茨基的脸白一阵青一阵。 枪声再次响起,而且摇了摇激烈了。米哈乌不再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朝塔楼地方向跑去。 在西北角地塔楼门口,皮德罗和费多特以及萨尔本靠在沙袋堆成的工事后面。他们的身边扔满了打空了自己的火枪。这个塔楼原本就是存放武器弹『药』的地方,所以火枪和子弹样样不缺。 “皮德罗,你们快放下武器投降吧,不然我们开炮了。” 远处传来了采佩什兴奋的叫喊声。 皮德罗虽然贪财、怕死,可他也有自己的骄傲,要他向采佩什这样地小人投降,皮德罗是万万做不到的。 “你肯过来让我打一枪我就投降!”皮德罗大喊道。他将一把火绳火枪伸了出去,然后开了一枪。 这一枪当然不可能打中采佩什,不过采佩什的喊叫也停了下来。 接着,皮德罗听到了火炮炮轮碾压城墙的石板的声音。 “看来今天我这条老命是要断送在这了。”皮德罗绝望地想道。 他看了一眼在旁边瑟瑟发抖的萨尔本: “萨尔本,你过去投降吧,这事和你无关,采佩什不会为难你的。” 萨尔本为难地看了眼皮德罗又看了眼费多特,他缓缓地想站起来。 这时,采佩什已经将火把放到了火绳上。火绳开始滋滋作响了。 “住手!”米哈乌正巧走上城墙,他看到活门上的火绳已被点燃,便一个箭步跑上前去。好个米哈乌,只见他快如闪电地拔出了马刀,然后一个挥砍,马刀贴着火门将火绳劈成了两段。 “谁让你们用炮的!”米哈乌怒视着采佩什说道。 采佩什低着头瑟瑟发抖。他和米哈乌的军阶差距太大,现在米哈乌发怒了,不由得他不害怕。 米哈乌又瞪了采佩什一眼,他将马刀『插』回到了刀鞘内,然后朝着皮德罗所在地方向走去。 “皮德罗,还记得我吗?”米哈乌边走边喊道。 皮德罗听出了米哈乌的声音。他展颜一笑,然后从沙袋后面站了起来。 “米哈乌!我怎么会忘记你呢!”皮德罗张开了上臂准备拥抱小个子武士。 可米哈乌却在皮德罗身前五步之遥站住了。 “皮德罗,亚努什都死了。你为何不投降?”米哈乌厉声问道。 皮德罗先是一愣,继而知道米哈乌这话不仅是说给他听的,更是说给他身后的采佩什等人。 “我怎么不投降了?我当然会投降,我要向你投降。可是如果是某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的话,我打死也不投降。”皮德罗昂起头说道。 米哈乌点了点头。他不愿节外生枝,于是马上接口道:“好,那我接受你的投降。现在交出你的武器。” 皮德罗解下腰间的马刀递给了米哈乌。 “米哈乌,我们佣兵团的其他人怎么样了?”皮德罗问道。 采佩什开城来的事出突然,他和费多特都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情况如何了。 “放心吧,我们进城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大多数人都是在营房就被俘虏了的。”米哈乌说道。 皮德罗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他还有一丝的欣慰,佣兵团完了,可却是完在自己手上而不是彻辰。 第二百九十三章 国王一 当亚努什亲王陨落、彻辰带着一帮子被打残了的起义军前往维尔纳的时候,娜塔莉已经从琴斯托霍瓦返回到了西里西亚。 卡齐米日国王和娜塔莉的父亲雅努什·基什卡在西里西亚的格沃戈瓦。娜塔莉还没入城,她的父亲就在城门口迎接自己的女儿。 老雅努什已年过半百,他的头顶的头发都谢了,一脸美髯也全是白『色』。可老人的精神仍然很好,他一见到女儿就把娜塔莉拥入了怀里。 “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老人动情地说道。 “是的,父亲。我回来了。”娜塔莉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微笑着回答道。 雅努什将女儿地身子摆直,他要好好看看她。 “瘦了,你肯定吃了不是苦。”雅努什说道。 娜塔莉摇了摇头。在琴斯托霍瓦的日子虽然艰苦,可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父亲,我有很多的话想和你说。是关于……” “是关于琴斯托霍瓦的吧。”雅努什接口道。 “是的,父亲。我们在琴斯托霍瓦打败了瑞典人,他们撤退了。几千正规军队却奈何不了几百名修士。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娜塔莉激动地说道。 “不要着急。你先整理下语言,因为国王陛下也想知道琴斯托霍瓦的事情。”雅努什微笑着说道。 “国王陛下!”娜塔莉惊叫道。 “是的,国王陛下。当琴斯托霍瓦的消息传到西里西亚的时候,最为关注的就是我们的国王了。他每天都去教堂祈祷,祈祷他的人们能战胜敌人。现在,上帝满足了陛下的愿望。” 说完,雅努什骑上马,他对那些雇佣兵门说道:“基什卡家族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的。” 接着他和娜塔莉以及她的随从们一齐进了城门。虽然时间已很晚,可是卡齐米日并不在自己的行宫,而是在教堂内祈祷。而这样地举动他已经进行了五十多天。 娜塔莉和父亲在教堂门前下了马,走进了教堂。一位神甫正在祭坛的前面主持着祈祷。而在祈祷席上,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将脸埋在掌心里,一动不动的。只有从他深沉的叹息而引起地胸膛的起伏才看的出此人并没有睡着。 娜塔莉很小心地走到这个人的身后,她尽量不发出声响。这个人身穿一件貂皮里子的黑丝绒外衣,白『色』的花边从脖子翻卷到外面。他的身边放着一顶黑『色』礼貌,礼帽上『插』着一簇白『色』的羽翎。 当神甫的祈祷仪式完毕之后,这个人抬起了头来。 “国王陛下!”娜塔莉走到前面单膝跪地问候道。 这位便是扬·卡齐米日国王。 卡齐米日站起身,他将礼帽戴回到头上,然后将娜塔莉扶了起来。 “我们的女豪杰回来了。”卡齐米日高兴地说道。 “是的,国王陛下。我回来了。” “快和我说说琴斯托霍瓦的事情吧。几十天来,我们这里都会收到各种各样关于修道院被围攻的消息。这些消息前后矛盾,有些被证明是假的。你的回来将让我们了解到最真实都消息。”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显然,他在时刻关注着国内传来的消息。 “国王陛下,我们胜利了。”娜塔莉大声宣布道。 这时,雅努什·基什卡走到了国王和娜塔莉的身后。他的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红润。 “上帝啊!”卡齐米日惊叫了一声。 随即的,他跪倒在了地上,再次地向上帝谢恩。雅努什和娜塔莉也跪了下来。 过了会,卡齐米日站了起来。 “在教堂谈论战争是不合适的,我们快回宫吧。娜塔莉,你仔仔细细地告诉我。”卡齐米日说道。 当三人回到卡齐米日所在的行宫,整座行宫已经灯火通明。显然,已经有人将国王陛下回来的消息提前通知了这里。 玛丽亚·路德维卡王后和内侍官乌戈夫斯基站在了行宫的门口。卡齐米日携着王后的手大步地走进了行宫,他的兴致很高,也很高兴。娜塔莉父女紧随其后。 众人来到了行宫的餐厅。在那里,和国王一同出国的文臣武将都聚集在了这。 “琴斯托霍瓦坚守住了!瑞典人撤兵了!我们胜利了!”卡齐米日国王大声说道。 所有的人在国王话音落下后,大声欢呼了起来。接着,卡齐米日国王将娜塔莉推了上前。 “我们的这位女豪杰,基什卡家族的后起之秀,她全程参加了大光明山的包围战。就让她来告诉我们具体的情况吧。” 听国王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娜塔莉的身上。 若是一般人,被一众的高官显爵注视着,一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可娜塔莉却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侃侃而谈。 当她说到弗热什卓维奇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时间,一众人都发出了开心的大笑;而当娜塔莉说到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虔诚和坚定的时候,众人肃穆不语;而当听到修道院在瑞典人的重型火炮的轰击下岌岌可危的时侯,虽然明知道最后修道院会转危为安,可仍有很多人听的胆颤心惊;当最后娜塔莉说到彻辰(科尔德茨基院长已将阿勒瓦尔的真正身份告诉了娜塔莉)炸毁重型加农炮,连国王都为之击结叫好。 “这么说,科尔德茨基院长最后送了那些瑞典人一袋圣饼?” 听到娜塔莉讲到大光明山修道院防御战中科尔德茨基院长接见安德斯·埃里克松时的情景,卡齐米日国王忍俊不禁笑问道。 “是的,陛下。修道院地神父们就是这么做的。”娜塔莉回答道。 “这些神父们,比我的大臣和将军们还勇敢。”卡齐米日国王最后叹道。 这话,一众大臣就不好接了。最后还是波托茨基站出来回答道:“我们永远忠于陛下也随时准备着为陛下的事业献身。” “我并没有怀疑你没对我的忠诚。” 卡齐米日说道。虽然类似的话他已经听的太多了。 从自己的堂弟卡尔十世入侵共和国以来,卡齐米日见惯了众叛亲离,他比在乌克兰的时候早已成熟了不少。 沉默了半晌,卡其米日国王问他的大臣道:“诸位,琴斯托霍瓦已经为共和国做出了榜样,接下来我们应该这么做?” 卡齐米日的话音未落,娜塔莉已经跪倒在了地上:“陛下,我请求您,不,我建议您马上回国。现在全国都在盼着您的回归!” 第二百九十四章 国王二 “娜塔莉,你太放肆了。”雅努什·基什卡跨上前一步,他转过头对自己的女儿喝了一声,然后又转过头向卡齐米日国王道歉道:“陛下,小女无知,实在是太失礼了。” 卡齐米日却不以为意,他制止了雅努什进一步的道歉,而是高兴地说道:“不必如此,娜塔莉是我们的功臣,而且她说的很对。” 卡齐米日称赞娜塔莉的话说的很对,这就给了大臣们一个清晰的信号——国王陛下是倾向的回国的。 玛丽亚·路德维卡王后一双黑『色』的眸子看着自己的丈夫。在嫁给卡齐米日之前,玛丽亚·路德维卡是卡齐米日哥哥的妻子。她对自己曾经的叔叔、现在的丈夫是了解的:一旦他做出了任何的决定,他就想要去实现,并且希望所有人都支持他。 “陛下,通过娜塔莉的讲述,我听到了共和国和两民族人民(波兰民族和立陶宛民族)的呼声。”王后对着卡齐米日说道。 “是的,是的!仁慈的王后!我们的国母。”娜塔莉激动地流下了泪水,她大声地叫嚷道。 而卡齐米日见自己的妻子如此的支持自己,国王的信心大增了。他更加自信地看向了自己的大臣们。 现在,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为首的众大臣要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敢问陛下,我们回国后去哪里?”内侍官乌戈夫斯基问道。 “当然是去利沃夫。吕保玛茨基元帅不是几次写信希望我们去他那里吗?”卡齐米日国王胸有成竹地说道。 “陛下,我并不是反对回国,可是现在国内到处都是瑞典人和他们的走狗。西里西亚到利沃夫路途遥远,我们的卫队只有几百人,并不足以保证您和所有人的安全。不如等我们联系上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或者吕保玛茨基元帅他们前来迎驾再回国这样更稳妥一些。”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建议道。 内侍官的这话显然说到了一些大臣的心坎上。因为即使在西里西亚,都有传闻说卡尔十世派出了无数的刺客要卖卡齐米日的人头,弄得大家人心惶惶。这要是在国内,如果没有军队的保障,一路上不知道会有多少贪图金钱和权势的恶人会对国王不利了。 一时间有七八位大臣站了出来,支持内侍官的意见。 卡齐米日有些犹豫了。他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顾问雅努什·基什卡,希望听听他的意见。 雅努什·基什卡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回国的路途的确会有危险,可是我们必须看到,国王陛下回国后会对那些没有丧失抵抗希望和振作起了抵抗希望的人有多大的鼓舞作用。琴斯托霍瓦的修士们已经燃起了大火,国王陛下的回归必能让这大火越烧越旺。至于说到安全,如果我们大规模地返回共和国当然会引起瑞典人的注意和拦截。内侍官大人的建议的确稳妥,可是如此一来时间必定拖延日久,而且也容易让瑞典人判断出我们的意图。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将队伍一分为二,其中的一支大部队大张旗鼓地走大路前往琴斯托霍瓦方向,吸引瑞典人的注意,而另外一支小队伍则保护着国王,从小路翻越大山赶往利沃夫并在中途和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和吕保玛茨基元帅汇合。” 雅努什·基什卡的建议听得卡齐米日国王连连点头。他又开口询问首席大臣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出身于共和国最大的家族之一的波托茨基家族。他在共和国德高望重,也是卡齐米日的主要支持者之一。 “我并不否认国王陛下回国对抗击外敌的重大作用,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国内的那些军头们是否还是效忠于国王陛下的。在这之前,就是由于各个将军和团长们的背叛,才使我们在乌克兰的大军分崩离析。当然我不是说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和帕维尔·萨佩加统领两位,他们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可其他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所说的其他人指的便是吕保玛茨基元帅。这位共和国的元帅在瑞典人侵略的初期动摇过,也曾对国王的命令抗命不遵。而且此人的野心极大、骄横傲慢,谁知道国王到了利沃夫后,会不会被他来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不会!” 玛丽亚·路德维卡王后站出来说道:“吕保玛茨基这个人我是了解的。的确,他的能力很大,野心也很大。可是他又经常会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满足。国王陛下驻跸利沃夫,那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大的荣耀;而这之后,国王陛下势必授予他更大的权力以恢复那些我们失去的国土,那又是多么大的功勋。在拿下如此多的利益之前,他又怎么会想得到控制国王。况且,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也在利沃夫的附近。” “王后陛下高见。”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心悦诚服道。 “如果我的王后是个男人,我想我的首席大臣恐怕就要换人了。”对于玛丽亚·路德维卡王后那洞彻人心的预见,卡齐米日国王真心地赞叹道。 “那么我甘愿退位让贤。”波托茨基也顺着国王的话说道。 于是,回国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一切都按照雅努什·基什卡的办法去办。 “国王陛下,能否容我再说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娜塔莉又开口说道。 她的要求得到了卡齐米日国王的允许。 “既然国王陛下已经决定回国了,我认为我们应该将这个消息也通知立陶宛大统领帕维尔·萨佩加知道。这样也更有利于日后利沃夫地区和立陶宛地区共和国将领间的协同作战。” 娜塔莉说的的确是个问题,卡齐米日正准备思考该派谁去的时候,娜塔莉的父亲雅努什·基什卡说道:“陛下,此事还应该从长计议。” “嗯,此事确实不急于一时。”卡齐米日国王点了点头。 娜塔莉有些不甘心,她还想再做争取,可是雅努什已挡在了她和卡齐米日国王之间,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第二百九十五章 心思 “父亲,你为何要国王陛下到再议我的建议?” 在返回自家宅子的路上,娜塔莉不满地对自己的父亲雅努什·基什卡说道。 “你是不是想向国王请命去立陶宛?”雅努什骑在马上,他看着前面的道路,悠悠地说道。 “呃!” 娜塔莉愣了一下。旋即的,她明白了过来。父亲一定是知道了阿勒瓦尔的事情。 “是密茨凯维奇和您说的?”娜塔莉问道。它心里暗骂密茨凯维奇多事。 娜塔莉其实并不想这么早让父亲知道彻辰的存在。因为连她自己也还没有真正都弄清楚自己对彻辰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是把彻辰当做了朋友、对手还是喜欢的人。不过唯一肯定的是,自己很担心他。当自己误以为彻辰死在了瑞典军营,娜塔莉的内心感觉有一部分碎裂了。之后,她晕了过去。这之后,娜塔莉虽然醒了过来,可是她的脑子浑浑噩噩的,除了多杀几个瑞典人为彻辰报仇外,其他的想法都没有了。 而当从安德斯·埃里克松那里得知彻辰并没有死,而是机智的从相反的方向逃走了以后,娜塔莉的心又活了。她又有了指望,娜塔莉盼望着瑞典人撤军后彻辰会回来。这使得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撤军后,娜塔莉仍然在修道院逗留了三天。直到科尔德茨基院长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告诉她彻辰真正的身份以及他可能返回了立陶宛。 父亲说的没错,自己向卡齐米日国王建议派出使者前往立陶宛与萨佩加统领联络,就是为了有机会能去立陶宛找彻辰。 “我会让那个欺骗我的人付出代价。”这是娜塔莉一开始给自己的理由。 “密茨凯维奇是和我说过一点。说有一个叫阿勒瓦尔的雇佣兵在大光明山修道院和你并肩作战,并发挥了些作用。”雅努什·基什卡说道。 “是很大的作用。彻辰虽然年轻,却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虽然曾经为亚努什亲王那个卖国贼效力,可是现在已经和共和国站在了一起。连科尔德茨基院长对他都赞不绝口。”娜塔莉为彻辰辩解道,并极力向父亲表明彻辰在修道院保卫战中的作用。 “彻辰?”雅努什有些疑『惑』。密茨凯维奇和他说起的那个名字叫阿勒瓦尔。 “阿勒瓦尔是他的化名。”娜塔莉解释道。 雅努什恍然大悟。 可这句话后,父女二人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一时间,漆黑冷清的街道上只剩下了马蹄声。 “娜塔莉,你已经十五岁了。”雅努什突然在马上又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父亲。” 雅努什看了一眼女儿,娜塔莉的侧颜如大理石雕刻般棱角分明。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如果可以,雅努什真的希望女儿永远的快乐并能陪伴着自己。 “基什卡家族现在只剩下你我两个人。我已经老了,将来家族的一切都是你的。如果你是个男孩子,我会很放心的将一切都交给你。可是你是女儿。在我死后,我们家族的那些远房亲戚都会对家族的财产提出继承的要求。他们会处心积虑的瓜分家族那巨大无匹的田产和庄园。所以你必须找有一个能够帮助到你的丈夫来应对这一切。” “我不需要!我和我的马刀会保护父亲您留下的一切。密茨凯维奇他们都是支持我的。”娜塔莉坚定地说道。 雅努什摇了摇头。女儿的『性』格真是和她去世母亲一样的倔强。 “那么你会陷入到无穷无尽的官司里面。因为他们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你的马刀可以裂金断石,可却砍不断这些俗世的纷争。而且国王陛下也帮不了你。虽然我确信在我死后,陛下他仍然会照拂你和信任你。可是我们是共和国,国王无法绕开议会做任何一件他想做的事情。”雅努什对女儿讲着道理。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父亲你一直希望我和米哈伊尔伯爵订婚。”娜塔莉说道。 娜塔莉所说的米哈伊尔伯爵,是共和国上议院的一位元老的孙子。那位元老在共和国德高望重,声名显赫。 雅努什眉头一皱。他听得出来,女儿并不喜欢米哈伊尔伯爵。 “你不喜欢他吗?”父亲问道。 “是的,我并不喜欢米哈伊尔伯爵。他简直就不像是个男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不会骑马,而且每天都给自己涂口红和白粉。”娜塔莉回忆起来都觉得有些恶心。 “的确是这样。米哈伊尔伯爵留学法国,是沾染了些不好的风气。”雅努什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赞同女儿的观点。 可他旋即又介绍起了其他的人选来。 “不过并不一定是米哈伊尔伯爵。你觉得斯特凡怎么样?他是波托茨基老大人的第三子,年轻有为;还有毕邦特伯爵,他的家族……” 雅努什还想继续为女儿介绍自己心仪的乘龙快婿,可是娜塔莉打断了父亲的话,她为自己去找着理由: “父亲,你也许误会了。我和彻辰并非你想的那种关系。我承认我对他有好感,那是因为他救过我,也为了我们的民族和信仰浴血奋战。我想去立陶宛找他,是因为我担心他。因为彻辰曾经为亚努什亲王效忠的经历,在亚努什亲王败亡后他可能会被萨佩加统领的人逮捕的。可共和国并不应该这样对一名改邪归正的人。您觉得呢,父亲?” “当然不应该。每一个为共和国而战的人都应该得到犒赏。”雅努什说道。 “所以我想去立陶宛为彻辰澄清这一切,如果他真的被萨佩加统领逮捕了的话。” 雅努什知道女儿说的是真话,至少是一半的真话。而另一半是什么,雅努什也是心知肚明。 “不说这个了。你刚回来肯定也累了,我已经吩咐管家提早回去准备了夜宵。你再吃点,然后好好的睡一觉。有话明天再说吧。”雅努什决定暂时结束这个话题。 “嗯。” 娜塔莉顺从地回了一句。她也不想一回来就和父亲吵架。 第二百九十六章 来自王后的帮助 接下来的两天,娜塔莉和她父亲维持了表面的平和。可只要雅努什将话题扯到结婚的事情上,娜塔莉就会以沉默以对。可雅努什可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心意,虽然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乐意,可他还是天天唠叨,一点都没有一位政治家的风范。 这样的情况到了第三天早上,当雅努什再次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娜塔莉放下了正在使用的汤勺。 “我想出去一下。”娜塔莉说道。 说完,不待父亲同意,娜塔莉便站了起来,推开了椅子。 “你要去哪?”雅努什问道。 “我想去拜访下路德维卡王后。”娜塔莉说道。 自己当女儿竟然想去拜访王后,这令雅努什有些意外。旋即的,他又有些高兴。毕竟,女儿能和王后成为朋友的话,对他和家族都是一件好事情。 “我让密茨凯维奇送你去。” “不用了,密茨凯维奇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娜塔莉拒绝了父亲的建议。 “那好吧。王后最近喜欢胸针一类的饰品,你可有挑一件带给她。”雅努什又建议道。 对于这个建议,娜塔莉点了点头。 娜塔莉从马厩牵了一匹马。雅努什他们现在住的是在当地租的一幢别墅,有两层半高,白砖红瓦。别墅的前面有很大一块院子,马厩就在别墅的左侧,那里有三匹马。娜塔莉解开了自己平时骑的那匹,一个翻身上了马背,然后风驰电掣地出了院子。 “还是忘了带礼物。”雅努什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手中还握着一个礼品盒。 当娜塔莉赶到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所在的临时行宫的时候,行宫的的门前早已停靠了十几辆马车。国王回国的准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娜塔莉在门前下了马。一位行宫的仆役马速过来将马牵住了并带到了马厩。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情,行宫里没有人不认识娜塔莉的。 所有人都很钦佩娜塔莉。因为她不仅带回了宝贵的消息,还参加了保卫圣地的战斗,是一名真正的英雄。 娜塔莉一路上了楼。 “王后殿下在哪?” 娜塔莉问一位经过的嬷嬷道。 “王后殿下在左侧第二间房间里,她正在等着您呢。”那位嬷嬷说道。 娜塔莉道了谢。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门前。 “王后殿下,我是娜塔莉。” “门没关,你进来吧。” 娜塔莉依言走进了房间。 今天的路德维卡王后没有了那天晚上精明强干的形象。她斜斜的躺在沙发一角,冬日的阳光打在王后漂亮的瓜子脸上。柔和的金发轻轻的从她的肩膀垂下,落到沙发的上面。那随意而自然的姿势,给这个房间带上了一丝懒洋洋的温暖气息。 娜塔莉的视线朝四周延伸出去,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卧室,漂亮的天花板上挂着淡金『色』的铜灯,与之相对的地板上是精细的纺织品编织成的波斯地毯以及一些卧室里专用的家具。唯一高大的东西是那个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的大衣橱,从体积来推算,里面应该有不少件衣服。不过现在应该已经空无一物了。 “娜塔莉,你来了。”懒洋洋的斜靠在沙发上的路德维卡王后轻轻的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那个样子,就像高贵的波斯猫一样。 岁月并没有在王后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虽然已年过四十,可是王后看上去最多只有三十。 “是的,王后殿下。” 娜塔莉微笑着在一旁的沙发椅上坐下。她很喜欢和路德维卡王后说话,因为这位共和国的王后对任何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殿下,我来的时候见行宫的门口停着很多的马车,我们是要出发去利沃夫了吗?”娜塔莉问道。 路德维卡王后拿起桌上的羽『毛』扇遮住了自己的嘴。可娜塔莉从王后那面部肌肉的变化中猜测王后这是在笑。 “并没有。陛下他虽然很急着回国,可是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一件一件都快不得也急不得。”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的确是这样。”娜塔莉说道。 “哦,对了。娜塔莉你昨天托人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我,是什么事情?”路德维卡王后问道。 娜塔莉的牙齿咬着唇,她的手搓着长裤。可以看出,娜塔莉的内心很是紧张。 “不用那么拘谨,也没有必要紧张,你忘了,你可以叫我路德维卡姐姐的。”王后微笑着将一杯加了方糖的咖啡推到娜塔莉的面前。 娜塔莉拿起来喝了一口。咖啡的香气和甜味让娜塔莉紧张的心情舒缓了。 “我想请王后殿下,不,是姐姐您向国王陛下进言,让我去立陶宛联络萨佩加统领。”娜塔莉说道。 说完这话,娜塔莉低下了头。 “是这件事情啊!” 路德维卡王后略一思索。她记起了这正是娜塔莉那天晚上的建议。 “嗯。”娜塔莉点了点头。 “可是就在昨天,你的父亲已经向陛下进言,派了使者前往维尔纳了。”路德维卡王后遗憾地说道。 “什么!” 娜塔莉惊讶地站了起来。她的力道之大甚至差点将桌上的咖啡杯碰掉了。 “雅努什大人没和你说吗?” “没有?”娜塔莉有些沮丧。她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不让自己去立陶宛,竟然想出如此釜底抽薪的计谋来。 “你要去立陶宛是有其他的事情吗?娜塔莉,你可以和姐姐说说的。或许我能帮上忙。” 路德维卡王后是个聪明地女人。她看出了娜塔莉想去立陶宛是别有心事。 路德维卡王后轻抚着娜塔莉的手。那亲密的动作和温柔的语言让娜塔莉相信,路德维卡王后是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于是,娜塔莉将彻辰的事情告诉了王后。 “所有你喜欢他?” 听完娜塔莉的倾诉,路德维卡王后微笑着问道。 “他只是我的朋友。”娜塔莉嘴硬道。 “那他对你是什么感情?” “我不知道!”娜塔莉有些颓然。 路德维卡王后站起了身子。她拿过纸和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王后将纸递给了娜塔莉。 “这个给你。”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这个是?”娜塔莉接过了纸。 “恭喜你,娜塔莉·基什卡。你现在是我的使者了。你将代表我前往立陶宛看望在那里浴血奋战的官兵们。”路德维卡王后微笑着说道。 娜塔莉欣喜若狂。有了这封信,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前往立陶宛,连自己当父亲也不能阻止自己了。 “太感谢您了,路德维卡姐姐。”娜塔莉兴高采烈道。 “举手之劳罢了。不过娜塔莉,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叫彻辰的孩子,你就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别让幸福从你的手中溜走咯。”路德维卡王后微笑地说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夜行 娜塔莉拿着王后给她的文书兴奋地回了家。她一进门就冲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兴奋地扑到了床上。 娜塔莉双手高举着这份能让她前往立陶宛的文书,心里一阵的窃喜。有了这个,父亲就是想阻拦也没辙了。除非他敢违背王后殿下的命令。 “等到了立陶宛,我一定要好好地揍那个家伙一顿。他竟然敢不告而别,真是个混蛋。”娜塔莉心里想着,她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开始痒起来,有一种想揍人地冲动了。 “如果现在阿勒瓦尔在就好了。”娜塔莉想道。比起彻辰这个真名来,娜塔莉更愿意称呼他为阿勒瓦尔。 “小姐,” 房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是密茨凯维奇的声音: “老爷叫您下去吃饭了。” “我不饿,你们吃吧。”娜塔莉坐起了身子朝门外喊道。父亲肯定会问起自己和王后说了些什么,在离开前娜塔莉克不愿让父亲看出端倪。 门外传来由近到远的脚步声,显然密茨凯维奇已经离开了。 “最好是晚上走,这样哪怕是父亲想请王后收回成命也来不及了。”娜塔莉计划道。她甚至设想好了具体的路程和一路上的乔装打扮。 很快的,一个完整的计划就在娜塔莉的脑海里面成型了。而现在,她要好好的睡一觉,以便养足精力。 如此想着,娜塔莉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将娜塔莉吵醒了。 “娜塔莉,娜塔莉。” 是父亲的声音。 娜塔莉睁开了眼睛。窗外的天已是一片的漆黑,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我在,父亲。” 娜塔莉『揉』了『揉』眼睛。她快速地站起身开了门。 眼前的雅努什·基什卡一身的戎装,竟是一副远行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情?父亲。”娜塔莉惊讶道。 “你赶快准备一下,国王陛下今晚就要出发返回共和国了。”雅努什说道。 国王陛下今晚就要回国!娜塔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早上去找王后的时候王后殿下可是一点口风也没透『露』啊! “是临时做的决定。我们的国王陛下总是喜欢给人以惊喜。”雅努什解释道。老人的话语里透着无奈,显然他也对卡齐米日国王这种小孩般的脾气头痛不已。 “如果今晚就要走的话,那么我去立陶宛的事情怎么办?”娜塔莉的心中打着鼓。如果先去利沃夫再去立陶宛的话,就要耽搁很长一段时间了。 娜塔莉想把王后给她的文书拿出来给父亲看,她想要告诉父亲自己有“任务”在身,是不用随行的。 就在这时候,密茨凯维奇来到了雅努什的身后。 “老爷,一切准备就绪了。”密茨凯维奇说道。 “密茨凯维奇,你也要随行吗?” 见密茨凯维奇也是一身的戎装,娜塔莉惊讶道。 密茨凯维奇在修道院受的伤并没有完全的康复,他普通的行动没有问题,可舞刀弄剑却很勉强。 “是的,小姐。能护送国王陛下回国是我一生最光荣的时刻了。人可能平平淡淡地度过一千天,可光荣却只有这一天。所以哪怕我伤的再重,我也要随侍老爷和国王陛下的左右。”密茨凯维奇兴奋地说道。 娜塔莉自觉形秽了。她暗骂自己竟然为了儿女情长而将家国置之度外。和去立陶宛比起来,保护国王陛下岂不是更为的重要吗? 想通了这一点,娜塔莉对父亲说道:“请等我一会,父亲。我马上就下来。” 当娜塔莉下楼的时候,她已换上了一套链甲贵族长装。这种护甲更为的轻便,不会妨碍穿戴者的动作,所以深受贵族的喜爱。 雅努什和密茨凯维奇已在楼下等候了。 “其他人呢?” 见楼下只有父亲和自己三人,而家中的仆人和娜塔莉带回来的雇佣兵都不在,娜塔莉奇怪地问道。 “其他的人都已经到城门口去了。他们会佯装陛下的车驾走大路,而我们则陪伴着国王和王后走小路翻越喀尔巴阡山。”雅努什说道。 娜塔莉想起来了,这正是自己父亲提出的方案。 于是娜塔莉上了马,三人朝着临时行宫而去。 此时的临时行宫中一派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仆役和官员们搬运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忙里忙外地指挥着。 见雅努什父女三人到来,乌戈夫斯基匆匆忙忙地走到雅努什的马前。 “国王和王后陛下在后门。”内侍官小声说道。 雅努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接着他们下了马,走进了行宫,又从行宫中直接穿过,来到了后门。 在行宫的后门只停着一辆简易的马车,马车前有一名骑手。 娜塔莉走进一看,那骑手竟然是卡齐米日国王。 “陛下!” 雅努什他们慌忙就要下马行礼,可卡齐米日国王制止了三人接下来的举动。 “不用多礼,我们马上就出发。波托茨基已经带人在城门外的小树林里等我们了。哈哈,谁都不会想到我们会就这么回国了。”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国王的脸上带着兴奋和高兴的笑容,显然他对自己这个临时的、出其不意的举动充满了自豪。 “吾王睿智。”雅努什说道。 于是,雅努什和密茨凯维奇护卫在卡齐米日国王的身边,娜塔莉护卫在马车旁再黑暗中朝着南城门外而去。 马车内,路德维卡王后掀开帘子对娜塔莉说道:“抱歉,娜塔莉。我也是今晚才知道。唉,国王他太孩子气了。” “不,王后殿下。能保护国王陛下和您归国,是我的无上荣幸。”娜塔莉坚毅地说道。 夜很静,没人注意到这一行人中竟然有一位国王和一位王后,全城的注意力都被北城门口华丽都车队和一众达官显贵所吸引了。 在城外的小树林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正带着有二十名龙骑兵和十名翼骑兵所组成的骑兵队等候着国王的到来。和波托茨基他们一齐的,还有一位罗马教廷派来的红衣主教。一名红衣主教的随侍象征着教廷对卡齐米日国王的绝对支持。为了掩人耳目,翼骑兵们都摘除了他们背后醒目的翅膀。 波洛茨基也是一身带皮的翼骑兵甲。虽然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翼骑兵甲过于沉重了,可老大人仍然坚持穿着,因为这能让他回忆起共和国最辉煌的光景。 约定的时间到了,小树林外传来马蹄声和马车声。波托茨基带着五名龙骑兵迎了出去。 “是您吗?”波托茨基小声问道。 “是我。” 波托茨基的心头一阵的轻松。陛下和王后平安到了。 小树林里的人都出了来,他们护卫在车队的周围。 “陛下,我们启程了。”波洛茨基朝着东方望去,那是共和国的方向。 “是的,我们启程!” 卡齐米日一甩缰绳,迈出了回国的第一步。 第二百九十八章 平安抵达 “好了,前面就是维尔纳的城门了。” 经历了二十多天地长途跋涉,彻辰带领着起义军的残部终于到了维尔纳。看着维尔纳仍惨留着弹痕的城墙,彻辰感慨万千。 上一次来,自己是以亲王军佣兵团长的身份,并从这儿出发讨伐了扬·索别斯基。而这次回来,城头已变幻大王旗,自己更说不定已经成了一名通缉犯。 一路上,彻辰带着愿意前往维尔纳投靠同盟军的四十六名义军士兵昼伏夜出。他们为了躲避瑞典人的巡逻队,都不敢从大路上走过,只敢走那些乡间的小路。对于路过借宿的村庄,彻辰也不敢久留。这一来怕村子里有瑞典人的探子,二来也不愿给村民带来灾祸——瑞典人对收留义军的村子一向是不留情的。 尽管如此,彻辰他们还是几次遇到了危险。所幸这些危险都来自于占山为王的强盗而非正规的瑞典军队,所以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就这样,跟随彻辰的义军士兵越走越少,十二个人开了小差,在队伍宿营的时候就不告而别了。可最终到达维尔纳的仍有五十一人。这多出来的十七人都是路过的村子里的青年加入的。他们都对瑞典人满怀仇恨,也被大光明山修道院的事迹所鼓舞,要向瑞典人复仇。 而彻辰也通过一路上的消息打探,知道了立陶宛发生的大事。亚努什亲王死了、萨佩什统领占领了维尔纳、原亲王军的军官都被抓了起来被带到维尔纳处刑……等等等等。这让彻辰更加的为皮德罗叔叔和佣兵团的同伴们担心。 “这封信你们拿进城去找米哈乌团长,他会好好安排你们的。”彻辰说道。 一名义军接过了信。他疑『惑』地问道:“阿勒瓦尔大人,你不去向你们团长复命吗?” “我虽然是米哈乌团长的人,可是任务却是萨佩加统领派给我的,所以我要先去统领府去。”彻辰如此解释自己的行为。 那名义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充满憧憬地对彻辰说道:“阿勒瓦尔大人,希望以后我们能在你的麾下效力。” 彻辰挥了挥手,向大伙儿做了告别。他骑着马朝着维尔纳的另一边的城门而去,在走到城墙拐弯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等到看着义军们被守城门的卫兵带进城,他才安心地离开。 “总算没有辜负斯特凡的信任。”彻辰想道。 在另一边的城门,彻辰顺利地进了城。他想要多了解些情况后再做打算。 想要了解情况,最合适的地方就是酒馆了。彻辰正准备找一间热闹些的酒馆,这时候一匹马向自己靠了过来。 彻辰骑的是义军的矮种劣马,而靠过来的则是一匹高出彻辰的坐骑两掌(一掌约10.16厘米)的高头大马,这使得彻辰不得不仰头看向对方。 “扬·索别斯基将军!”彻辰惊讶道。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又遇到扬·索别斯基。 “嗨,彻辰团长。吃个苹果不?”扬·索别斯基掏出了一个苹果微笑着说道。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地凑巧,扬·索别斯基今天恰好在城门楼上,正巧看到了入城的彻辰。 彻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吃了。 “将军,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彻辰感叹道。他没想到自己的行踪这么快就暴『露』了。 “是我没想到才对。你这个亚努什的残党竟然还敢在维尔纳出现。”见彻辰不吃苹果,扬·索别斯基便自己吃了起来。 “我是担心我的叔叔和佣兵团地同伴。将军,他们怎么样了?”彻辰自动忽略了扬·索别斯基称自己为亚努什的残党,而是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叛国贼的人,当然是人人得而诛之!”扬·索别斯基正『色』道。 扬·索别斯基见彻辰听了自己的话勃然『色』变,哈哈大笑了起来。 “骗你的。你叔叔他们现在很好,萨佩加统领为他们安排了符合他们身份地舒适的住处,就在安杰伊·克米奇茨的府邸。”扬·索别斯基说道。 “真的吗?”彻辰有些怀疑扬·索别斯基的话。虽然一开始彻辰对扬·索别斯基这位年轻的将领印象很好,可在利达堡他用欺骗手段抛弃属下的行为,让彻辰很不耻。还有一个愿意就是佛朗哥团长的遭遇让彻辰有了心理阴影。 其实这一点倒是彻辰多虑了。雅科夫那样对待佣兵团的暴行是特例中的特例。在德意志和波兰共和国这些地方贵族和领主势力强大的国家,雇佣兵是其武装力量的一个重要来源,任何一支作战勇敢、能征惯战的佣兵团都是很受贵族和领主的青睐的。之前打生打死,那不过是各为其主,只要雇佣兵愿意改换门庭,胜利的一方是很愿意接收他们的。 “当然是真的。共和国的战争还没结束,为了收复失地打败瑞典人,萨佩加统领还需要招兵买马扩充军队呢。你们这些原本为亚努什效力的外籍雇佣兵的军官正是他极力招揽的对象。毕竟亚努什已经死了,对他你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道义和责任,改换门庭是很自然的事情。”扬·索别斯基笑着说道。可那笑中却带着自怨自艾的成分在里面。 扬·索别斯基在维尔纳的地位是尴尬的。在利达堡输光了赌本之后,扬·索别斯基不得不投靠了萨佩加。帕维尔·萨佩加对扬·索别斯基和扬·扎莫伊斯等人做的串联可谓洞若观火,对与他们曾经企图在立陶宛另立“第二中央”的图谋也是了如指掌。扬·索别斯基等人投靠过来后,萨佩加为了笼络人心,明面上热情相待,可却只分配给了他们一些虚职。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在城门楼上看“风景了”。 “谢谢你告诉为这些,扬·索别斯基将军。”彻辰真心大感谢道。 扬·索别斯基告诉自己的这些,真的很有用。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彻辰团长,虽然之前各为其主,不过我还是很欣赏你的能力,如果你选择留在立陶宛为共和国效力,我很欢迎你来我这边。”扬·索别斯基借机招揽道。 扬·索别斯基绝对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他仍然在为摆脱束缚想尽一切办法积蓄着力量。 “我会考虑的。”彻辰含含糊糊地说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团聚 皮德罗等人在安杰伊·克米奇茨在维尔纳的家中受到了很好的宽待。这除了安杰伊和皮德罗他们是老相识外,也是有萨佩加统领的原因在里面。 就和扬·索别斯基所说的那样,为了完成更伟大和艰巨的任务,帕维尔·萨佩加统领必须组建更多的军队。他对那些投降了的和被俘了的前亚努什军队中的雇佣军军官是仁慈的,不仅给了他们以自由,还多次的举办宴会招待他们,以此来笼络人心,使他们为共和国所用。 “砍死瑞典佬,砍啊 快把宝剑打磨锋利 狠揍瑞典佬,揍啊 快把火枪举起 猛击瑞典佬,击啊 将他们的脑壳敲的粉碎 火烧瑞典佬,烧啊 将他们烧成灰烬 快骑上马吧,骑啊 如果你还是好男儿。” 在餐厅内,皮德罗兴高采烈地和安杰伊唱起了歌。这首歌是同盟军新编的军歌,以前的那首随着歌唱对象的灭亡已经被统领大人给取消了,这是新编的歌词。 一首歌毕,皮德罗和安杰伊碰了下酒杯。 “安祖,你和米哈乌真够朋友的。” 皮德罗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打从蒂科青被俘后,皮德罗就开头的几天受了些苦,到了维尔纳后每天过的都是如此欢天喜地的日子。 “我和米哈乌对彻辰和你们的友情是不会变的。”安杰伊也将杯子喝了个底朝天。他又到了一杯,敬佣兵团的其他人。 费多特等人也纷纷举杯,和安杰伊碰了一下。而法蒂玛和叶利谢伊二人却是全无兴致。 虽然除了费多特外,佣兵团的其他人大多数都在睡梦中便成了俘虏。而像法蒂玛和叶利谢伊虽然睡觉的时候都把刀剑放在枕头边上,可是面对拿着火枪冲进来的敌人,法蒂玛也只好束手就擒了。 可这仍然使得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的内心极度的内疚,好像是因为自己的不谨慎才让佣兵团的荣誉蒙了尘。 随着仆人们将一道道的菜端上来,皮德罗又开始向一只烤鹅下手了。 安杰伊看着皮德罗用刀将烤鹅的一条腿切了下来放到自己的盘子里,他装作随口地问道:“皮德罗,还有诸位朋友,前几日大统领在宴会上提出的建议,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费多特等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他们是不便回答的,只有皮德罗可以拿主意。 “哪一个建议?我记得大统领在很多宴会上提出了很多的建议,你指的是哪一个?”皮德罗吃着鹅腿含糊地问道。 其实皮德罗心知肚明,安杰伊所说的那个“建议”指的就是加入同盟军的事情。可对于此事,皮德罗尚在犹豫不决中。 是的,安杰伊他们是打了很多的胜仗,连亚努什亲王也被他们打败了(这一点皮德罗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可是照皮德罗看来,同盟军他们面对的局势仍然是极为危险的——亚努什亲王死了,作为他的堂弟兼女婿的博古斯拉夫亲王肯定会报复的,他手中有两万多的精锐,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另外,瑞典人仍然占据着波兰共和国大片的领土,虽然沙皇俄国好像出兵瑞典王国的里加,且据说在共和国一个叫琴斯托霍瓦的地方,瑞典军队遭受了惨败(这一点皮德罗始终怀疑是安杰伊编造的),可他们的力量依旧强大,万一卡尔十世回军立陶宛,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况且到目前为止,自己的侄子彻辰和同盟军的将领以及瑞典将领的关系都很好,自己大可以静观其变,等局势明朗了再做打算。 反正皮德罗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只要费多特等佣兵团的核心还在,真要投靠了某一方都会受到重视的。 “亲爱的皮德罗,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也是个不爽快的人,要是彻辰在,他早答应了。”安杰伊嫌弃皮德罗道。 “不要这么说,安祖。我侄子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对于大统领和你的建议,我当然很心动,可是你知道,我们和拉齐维乌是有合约的。”皮德罗放下刀叉,无奈地说道。 “亚努什已经死了,你们的合约自动失效了。” “可是拉齐维乌家族还在。亚努什亲王的女婿——博古斯拉夫继承了家业。当然,我们是不会去给那个恶棍效劳的。我的意思是,按照合约我们还有三个月就到期了,到时候我再带着佣兵团改换门庭可好?你知道的,做我们这一行最要讲的就是信用了。”皮德罗使起了缓兵之计来。 “三个月?这个老狐狸!”安杰伊的鼻孔哼哼了两下。可他的脸上仍带着微笑:“这样一来你们要错过很多金钱和荣誉了。” “想利诱我?门都没有!”皮德罗暗想安杰伊的手段还是嫩了点。 “那真是太可惜了。彻辰不在,我这个代理的团长做不了主。”皮德罗状若痛苦地说道。 从皮德罗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安杰伊又将头转向了巴希特。 “巴希特副团长,你也说几句吧。” 巴希特将酒杯放下。 “我很感激大统领对留在维尔纳的难民的照料,也很感激安杰伊大人您对我们的宽待。依着我自己的想法,是愿意为共和国喝大统领效劳的。可是我现在作为佣兵团的副团长,一切都要以团长的命令马首是瞻。”巴希特为难地说道。 这话并非虚言,而是巴希特的真心话。这位黑人副团长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听完巴希特的话,安杰伊无奈地转动了下手中的酒杯。看来今天想说服皮德罗是没有希望了。不过安杰伊并不灰心,来日方长,他现在还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服他们。 “不说这个了。我们再喝一杯吧,为战争这位残忍的母亲没把我们带走。”安杰伊说道。 皮德罗率先站了起来和安杰伊的酒杯碰了一下。喝酒他是最愿意的了。 “干杯,安祖。”皮德罗说道。 安杰伊将酒喝完。这时候,他的马弁跑了进来。 “大人,外面有人要见你。” “没看到我在招待客人吗?我谁都不见!” “他说他叫彻辰,是你的朋友。” “什么!?” 皮德罗、安杰伊同时惊呼道。 第三百章 互诉衷肠 当彻辰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皮德罗立马就扑了上去,差点就把彻辰扑倒在了地上。而法蒂玛等人更是围着彻辰团团转,他们尽情地表达着自己那份喜悦之情。 “看到你没事真好,我的侄儿。”皮德罗动情地说道。 “我也是啊,皮德罗叔叔。我在琴斯托霍瓦听到了亚努什战败的消息,还担心你们的安危,没想到大家都平安无恙。” 彻辰深情地看着每一个人,法蒂玛、叶利谢伊、费多特……,没有少掉一个人。 “团长,神父呢?”费多特突然问道。因为他发现彻辰一个人回来,而陪同彻辰一起上路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却没了踪影。 听费多特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朝门口望去,他们这才发现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确是没有回来。 叶利谢伊『露』出了不安的身上,整个波兰共和国都是兵荒马『乱』的,神父他会不会? “神父他很好。他在大光明山修道院,我和先于他回来了。”彻辰赶忙说道。 这下,大家才真正安了心。 在短暂的寒暄后,彻辰走到安杰伊的面前。后者一直在一旁看着彻辰和他的同伴久别重逢、互诉衷肠。 “安祖,真是太谢谢你对皮德罗叔叔他们的照拂了。”彻辰衷心感谢道。看着这一桌的酒席,彻辰就知道皮德罗叔叔他们在这里过得有多好了。 “我们之间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你应该还没吃饭吧,快一起坐下来吃点。”安杰伊拍了拍彻辰的肩膀,对他说道。 于是,仆人们为彻辰又加了一副刀叉。在宴席上,彻辰和安杰伊谈起了亚努什亲王。 “如果亚努什没有利欲熏心,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王冠而心生歹念叛国投敌的话,他应该会像雅里梅那样成为共和国的英雄。待到驱逐外敌之日,无形的王冠将会戴在他的头上,因为那是众望所归的。可是亲王他走错了路,并且一去不回头了。我们到的时候,亚努什已经死了,在他的身边只有一个龙津斯基陪着。”安杰伊不胜唏嘘地说道。 听完之后,彻辰谈了一口气。从叱咤风云到颓然谢幕,亚努什亲王只用了半年的时间。 “哦,对了。彻辰你刚才说你是在琴斯托霍瓦知道立陶宛发生的事情的,那么你一定知道大光明山修道院的保卫战咯?”安杰伊突然问道。他记起了彻辰是说自己是在琴斯托霍瓦听到消息的。 “是的,我当然知道。”彻辰说。 皮德罗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年末发生的大事中没有一件比得上发生在琴斯托霍瓦的保卫战那么的吸引各国的目光。和这件事情相比,亚努什的陨落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你快和我们说说你看到的一切吧。”安杰伊催促道。 于是,彻辰笑着和大家讲述了发生在大光明山的保卫战。彻辰讲的内容和娜塔莉向卡齐米日国王以及文武大臣汇报的没有什么两样,可他却重点突出了科尔德茨基院长的睿智以及娜塔莉的巾帼风范,而对自己在其中的表现却略过了不少。 这也是彻辰自谦的表现了。 “这和我们听到的倒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有人说大光明山的修士们是向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那个刽子手缴纳了赎城费后瑞典人才退兵的。”安杰伊说道。 关于大光明山的消息,他们也都是通过逃难大民众以及一些外国的商人那里得到的,里面不免有些失真的内容。 “那应该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放出的假消息,至少在我离开前,修道院并没有求和的打算。我奉命炸毁了瑞典人的重型加农炮,他们奈何不了修道院的城墙,科尔德茨基院长他们就更不会向瑞典人求和了。”彻辰说道。 “上帝啊!你说你炸毁了瑞典人的巨炮!”安杰伊难以置信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重型加农炮对攻破一座城堡的作用是无可取代的,而那也是攻城一方重点保卫的对象,彻辰竟然能炸毁了它并且完好无损的逃出来,这简直是件奇迹。 “并不是我一个人地功劳。一位叫做彼得的反正军官策划了这一切,我只是助手罢了。”彻辰诚实地说道。 “那你也是英雄。彻辰,我向你表示感谢。我想米哈乌知道后也会高兴万分的,你会成为大统领的座上宾。”安杰伊继续赞扬着彻辰。 其他人也都喜悦地看着彻辰。他们没想到这几个月里,彻辰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竟然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 “彻辰,你真是我的好侄儿。安祖,我决定了,我们佣兵团愿意为萨佩加统领效劳、为波兰共和国效力。”皮德罗笑着说道。可他那笑容总让人看着像是“哭”出来的。 彻辰在琴斯托霍瓦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和瑞典建立的那点友好关心算是彻底地破灭了。皮德罗原本想带着佣兵团左右逢源,可现在他只能坐上波兰共和国这条船了。 “皮德罗团长,我代表萨佩加统领欢迎您!”安杰伊正『色』道。 “我这个团长是代理的,现在彻辰回来了,他才是真正的团长。”皮德罗对安杰伊说道。那意思很明显,佣兵团可以为萨佩加统领效劳,可佣兵团的团长必须是阿勒瓦尔·彻辰。 “我明白,这个是你们佣兵团的内务,我想大统领是不会干涉的。况且彻辰为共和国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勋,大统领犒赏他都来不及呢。”安杰伊说道。 接着,彻辰和大家又畅谈了些旅途中的趣事。安杰伊吃到一半的时候离开了,他迫不及待地要把彻辰带回来的大光明山修道院的消息告诉米哈乌和萨佩加统领。 安杰伊出去了很久还没会来。彻辰他们用过饭后便在房子的客厅内悠闲的坐着,说着话,等待着安杰伊的回来。 入夜时分,一队人马闯了进来。他们推开试图阻止的奥什卡等人,径直走到了客厅。 “彻辰,我们又见面了。”为首的那人邪笑着对彻辰说道。 来者竟然是采佩什。 第三百零一章 恶人恶行 “采佩什,你来做什么?”皮德罗跨前了一步大声地对采佩什喝问道。 因为在蒂科青献城有功,采佩什被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收入了麾下。虽然从原来为一名亲王做事变成了为上校做事,待遇上也降了不少。可采佩什却安之如怡,因为他和哈列茨基上校对上了眼。按照采佩什自己的话说,如果当初他知道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是如此英明神武的人,那他是打死也不会和彻辰率领的佣兵团为亚努什这个卖国贼效力的。 如此的一番言行,自然惹得原先为亚努什亲王效力的外籍雇佣兵的军官门的一致鄙夷,更何况采佩什还让他们不名誉地当了俘虏,可是采佩什才不会去估计这些“败军之将”的想法呢,他现在站在了胜利者的一方。 而这其中,他和彻辰的佣兵团的关系最为恶劣。哪怕是皮德罗等人投降后,采佩什还是几次三番第想着法子来虐待他们,可是由于安杰伊和米哈乌在侧,他都没用成功。而这之后,安婕妤更是把众人安排在早就的住所保护了起来。 “皮德罗团长,我来当然是有事情了。我听闻亚努什的余党阿勒瓦尔·彻辰出现在了这里,所有特地过来看看的。”采佩什笑着看着彻辰说道:“果然在这里。” “什么余党?采佩什你是想陷害我们团长想疯了吧。”叶利谢伊没好气的戟指采佩什道。 “采佩什,帕维尔·萨佩加统领已经赦免了所有为亚努什效力的外籍雇佣兵都军官,你不会不知道吧。”费多特比叶利谢伊稍微冷静一些,可他也软中带硬到说道。 “不错,大统领确实赦免了外籍军官。”采佩什并不否认,他点点头说道。 随后,他的口气一转,狡猾地说道:“不过,阿勒瓦尔·彻辰克不是纯粹的外籍军官,他被亚努什·拉齐维乌册封为了骑士,是亚努什的家臣。这一点,我想你们不否认吧。” 众人都沉默了。彻辰救过亚努什亲王兵被册封为拉齐维乌家族的骑士,这是人尽皆知的时候。那时候的荣誉没想到变成了现在采佩什诬蔑彻辰的借口。 可采佩什的说法在道理上是无懈可击的。萨佩加统领的确只是赦免了那些外籍雇佣兵军官的罪。而像龙津斯基这样亚努什的家臣,他们至今还在地牢里面待着。 “彻辰团长,既然你没话说,那我得罪了。”采佩什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拿人。 两名士兵从采佩什都身后走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手拷和脚镣,就要把彻辰带走。 “谁敢!” 这时候,法蒂玛那鬼魅一般的身影从彻辰的身后闪了出来。她先是冲到两名士兵的身前,用拳头击打在了两人的胸口。两名士兵闷哼了一声,倒飞出去两三步倒在了地上。 接着,法蒂玛的左脚挑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拷和脚镣,然后一一踢飞了出去。手拷和脚镣击中了站在采佩什身边的两名士兵。现在,至少在短暂的时间里,采佩什的身边一个帮手也没有了。 可是采佩什还有枪。他见法蒂玛迅如闪电般地就将自己的四名士兵打倒在了地上,急急忙忙地将手伸向了腰间——在他的腰带上,『插』着一把火枪。 可法蒂玛没有给他拔枪的机会。法蒂玛的手中虽然没用武器,可她的手就是武器。 法蒂玛一个箭步冲到采佩什的身前,两指张开对准了采佩什的眼睛。 “你可以试一试,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法蒂玛威胁道。 “你这是在造反!”采佩什试图威胁法蒂玛。 “你在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先把你一颗眼珠子扣出来。” 采佩什害怕了,哆哆嗦嗦地将手从腰间抽了出来。 “要你身后的士兵扔掉武器。”法蒂玛说道。 采佩什听从了法蒂玛的指示。那些士兵将手中的火枪和刀剑扔了一地。 “团长,我们走!”法蒂玛对彻辰说道。她一把抓住了采佩什的衣领,想以采佩什为盾牌,打开一条通道来。 安杰伊的心腹奥什卡看着这一幕,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当然也厌恶采佩什这样的小人,可是如此彻辰和皮德罗他们就这么挟持着采佩什走了话,他也没办法和自己的主人交代。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来了。 “采佩什,你怎么敢来安杰伊这里拿人!” 米哈乌几乎是跑进客厅的,他身后跟随着一帮杀气腾腾的披甲哥萨克。 采佩什现在是前有虎后有狼。哪怕是他平日里仗着耶日·哈列茨基的威势骄横惯了,这回也腿软的直打颤。 “米哈乌大人。快救我。我是奉哈列茨基上校的命令啊!”采佩什哭丧着脸说道。 “米哈乌,萨佩加真的要逮捕我们团长吗?”皮德罗问道。 “没有这回事,大统领只是一时失察,听信了哈列茨基的话。他听安杰伊说了彻辰在琴斯托霍瓦的功绩后,便叫我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米哈乌说道。 接着,米哈乌拿出一份命令。 “萨佩什统领的手令,撤销抓捕彻辰的指令,由安杰伊看管,并给予其必要的自由。”米哈乌读道。 读完手令,米哈乌由对彻辰解释了一句:“只是暂时的。” “我们怎么能相信你。”法蒂玛还是不放心。 米哈乌耐心的解释道:“大统领希望彻辰在安祖这里先住下来,等他查明了彻辰在琴斯托霍瓦的功绩属实后,便会撤销逮捕令的。” “那么真是大统领下令抓捕彻辰的了?”皮德罗问道。 “皮德罗,大统领的命令并非针对一人。彼时彻辰的确是亚努什亲王的家臣,他又怎么可能提前预知彻辰会回来而赦免他呢?”米哈乌解释道。 “法蒂玛,放开采佩什。”彻辰对法蒂玛说道。 法蒂玛一把推开了采佩什。 “米哈乌,我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真的,大光明山修道院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彻辰对米哈乌说道。 “我们当然相信你!”米哈乌对彻辰说道。 第三百零二章 赶路 卡齐米日国王一行人马离开格沃戈瓦后不停蹄,只在喂马的时候稍作了停息。 一路下来,谁也没人认出这是国王的车队,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另外一伙人给吸引去了,大家普遍地认定,卡齐米日国王就在那支队伍里面。 可娜塔莉还是隐隐地有些担心。这支队伍的人数虽然不多,还不到四十骑的,可是内里却有醒目的翼骑兵。虽然他们都摘去了招牌样的翅膀,可是那身亮丽的盔甲,还是会引起有心人的猜测和注目。 天『色』阴沉,大雪纷飞。几天的连续赶路,所有人都有些许的疲惫了。可卡齐米日国王却精神饱满,意气风发。 因为在他起驾离开格沃戈瓦时,吉兆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鸽落在了国王的架前,并绕着卡齐米日都坐骑飞了三圈。谁也说不明白这只白鸽为何会出现,在如此寒冷的二月,飞禽应该在温暖的南方越冬的。最后,大伙只能将其归结为上帝在通过鸟儿表达他对国王回归共和国的赞扬。 终于,白『色』的喀尔巴阡山脉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山坡上白雪皑皑,大大小小的山峰被白雾所笼罩。 每日前行,那巍峨的群山就变得越来越雄伟了。当有一天王驾到达了山前,进入了峡谷,那通往共和国的隘口霍然向众人敞开了。 “离共和国的边境不远了,陛下!”雅努什激动地说道。 雅努什年轻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探险,对这条路他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上帝保佑!”那位来自罗马的红衣主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王驾继续前行。不久,他们便碰到了一辆由『毛』驴牵引着的小车,小车上坐着个人。 密茨凯维奇上前拦住了小车。 “嗨,农民。这里是哪里了?”密茨凯维奇问道。 那车上的人抬起头,粗声粗气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农民,我是贵族,即使穷也是贵族。” 密茨凯维奇觉得有些好笑,可他还是正『色』道:“那么贵族爷,这里是哪里了?” “这里是日维茨,是波兰共和国的领土。至少我爷爷是这么告诉我爸爸的,而我爸爸又是这么告诉我的。”那人说道。 “那么最近的镇子在哪里?” “一直往前走,你们就会看到了。” 说完,那人便赶着小车离去了。 密茨凯维奇拍马而回。他吧打探到地消息告诉乐国王: “仁慈的国王,您已经站在共和国的领土上了。” 卡齐米日国王滚下了马。 “上帝啊!” 国王捧起了一蓬共和国的土和雪,仰天长叹道。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下了马。他们纷纷跪倒在地。 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万籁寂静。 卡齐米日国王祈祷完毕后站了起来,他重新上了马。 “陛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进言道:“我们既然已经回国了,那么请允许老臣先行前往利沃夫,让吕保玛茨基元帅来迎接你。王架或徐徐而行,或在镇子里留宿等候我们的归来。”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建议深合卡齐米日的心意,他派出了五名龙骑兵陪伴着波托茨基前往利沃夫。 既然已经回国了,众人紧张的心态顿时放松了不少。而心态一旦放松,连日来奔波的疲倦也袭上了心头。在到达了最近的镇子后,卡齐米日国王决定在此留宿,等候吕保玛茨基元帅前来迎驾。 日维茨小镇不大,只有七八十户人家。所幸王驾的军马也并不多,一番折腾后总算都安顿了下来。镇长听说是国王和王后驾到,主动地让出了他自己的房子,作为两位至尊的驻跸之所。 密茨凯维奇带领着十名龙骑兵负责守夜,而娜塔莉也执意跟从站岗。雅努什怎么劝娜塔莉也不听,也只好从了娜塔莉的意思。 小镇的房屋都是沿着东西向的道路左右对称而建,四周围了一圈的木篱笆,算是把小镇保护了起来。所以只要守住了两个口子,也就不怕有人会溜进来。 密茨凯维奇分派了四个人守卫来时的路口,而他和其他六名龙骑兵去守卫通往东面的路口。 “小姐,你就附近走走吧。”密茨凯维奇如此对娜塔莉说道。 显然,他也觉得娜塔莉并没有必要和自己一起站岗的。 对此,娜塔莉说道:“密茨凯维奇,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我们护卫着的是国王部下。我们回了国才是危险的开始,这个国家现在到处都有瑞典人和盗匪四处为祸。” 密茨凯维奇认真地点了点头。显然,他听进去了娜塔莉的嘱托。 娜塔莉接过了一把龙骑兵用的卡宾枪扛在了身上。她在小镇的四周仔细的探查着,不放过一丝可疑地痕迹。所幸,四周的篱笆都很结实,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而小镇的四周一片的空旷,没有任何的遮掩。 娜塔莉终于放下了心。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雪原上笼罩着金『色』地寂静。远处的山峦披上了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如火带一般的红。 “多美的晚霞!”娜塔莉极目远眺道。 而随着太阳的落下,霞光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愈来愈红了。 这太不寻常了!娜塔莉心里一惊,她再仔细地辨认:那并非晚霞,而是远处着了大火。 娜塔莉急匆匆地跑到了镇东头。 “密茨凯维奇,你看到了吗?”娜塔莉心急地问道。 “是的,小姐。我看到了,那是大火。”密茨凯维奇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快,你和我骑上马去探查一下。再来两个人和我们一起走,其他的人去把国王和王后他们叫醒。上帝保佑,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娜塔莉对密茨凯维奇和其他任吩咐道。 四匹战马很快被牵了过来。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跳上了马,一骑绝尘地向着火光地方向奔去。两名龙骑兵紧随其后。 行不过十里,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他们就碰到了逃难的人群。这些人拖家带口的,有些人显然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神『色』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外面裹着棉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发生了什么事情?”娜塔莉大声地问道。 “是瑞典佬,他们到了马克斯堡。”一个壮年男子指着火光的方向说道。 第三百零三章 慌乱 当两名龙骑兵将瑞典人出现的消息带回到镇长家的面前的时候,国王的临时行在顿时陷入了一片慌『乱』当中。谁也没有想到瑞典人这么快就识破了国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 这其中,最为后悔的便是雅努什·基什卡大人了。因为以大部队吸引瑞典人而小部队护送国王陛下前往利沃夫的计策就是他想出来的。现在计策没有发挥作用,反而将国王和王后陷入了危险的境地,雅努什真是自感百死莫赎。 “陛下,你快走吧,老臣留在这里挡住瑞典人。瑞典人要想过来,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对着从房间里出来的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雅努什悲怆地说道。 “愿为陛下死战!” 几十名汇合进来的龙骑兵和翼骑兵也高声喊道。 卡齐米日国王涨红了脸,他没想到在回国的第一天自己就又要逃走。 与国王相比,路德维卡王后却显得镇定了许多。王后环顾了四周,见娜塔莉并不在场,于是问雅努什道:“老大人,你的女儿呢?” 刚才由于事急,雅努什并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女儿。现在听路德维卡王后提起来,他才发现不仅是娜塔莉,连密茨凯维奇也不在。 “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呢?”雅努什对那两名回来报信的龙骑兵问道。 他得到的答复是,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继续前进去抓“舌头”去了。 “这两个胆大的家伙!”雅努什拿马刀的刀鞘狠狠地砸了两下地板。 “国王陛下,我看我们还是先回西里西亚再做打算吧。” 这时候,罗马教廷派来的红衣主教也劝说卡齐米日道。 一直以来,卡齐米日对这位红衣主教都是信重并且言听计从的。可是这一次,国王却出奇的倔强。 “不,我不走!”卡齐米日国王坚定地说道:“我已经抛弃了我的臣民一次,如果我走了,那么就等于我又一次都抛弃了我的臣民。这让我怎么再去做他们的慈父?我又怎么忍心让忠于我的人为我流血牺牲,而我却仓皇而逃?不,我不走。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土上。” 卡齐米日国王这番动情的、发自肺腑的话,惹得在场的众骑士们纷纷痛哭流涕。他们跪倒在地,表示一定为了国王和王后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场面一时显得如此的悲凉,似乎除死之外已无其他。 路德维卡王后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现在的卡齐米日才向一个真正的男人。 可那位红衣主教却急得直想跳脚。卡齐米日国王不走,他肯定也不能走。一想到自己要殒命在这里,红衣主教就直后悔早就接下了这趟差事。 就在这时,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回了来。密茨凯维奇的马上还捆了个人。 “陛下,我们回来了。”娜塔莉跳下了马,她先走进了屋子,密茨凯维奇将马上的人卸了下来,紧随其后。 “娜塔莉,你太任『性』了!” 见自己的女儿毫发无伤地回来,雅努什先是一阵高兴,继而老人又因为女儿的任『性』妄为生气不已,他怒斥娜塔莉道。 娜塔莉撇了撇嘴,她对父亲的怒斥不以为然。 “陛下、王后。我抓了个‘舌头’回来。”娜塔莉单膝跪地,对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娜塔莉,你是怎么做到的?”路德维卡王后惊喜地问道。他不敢想象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竟然毫发无伤地脱身并抓了个俘虏回来。要知道,那可不是山贼土匪,而是瑞典正规军。 “并没有什么难的,王后陛下。当我和密茨凯维奇到达马克斯堡的时候,这些德意志雇佣兵正在抢劫。您知道,人在劫掠的时候警惕『性』是最低的。并且他们还分的很开,只顾着自己。我和密茨凯维奇就『摸』了进去,打晕了一个正在地窖里面找酒喝的家伙。”娜塔莉骄傲地说道。 “娜塔莉,你说他们是德意志雇佣兵,不是瑞典人?”雅努什注意到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是的,确切的说他们是瑞典人雇佣来的德意志雇佣兵。不过具体的问题,还是由这个俘虏自己来说吧。”娜塔莉说道。 密茨凯维奇将那俘虏一推,推到了众人的面前。接着,密茨凯维奇用马刀的刀身狠击俘虏地后膝盖,那俘虏双膝跪倒在了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雅努什代替卡齐米日国王威严地问道。 那俘虏惶恐地抬头看了下四周。 “照直讲,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一命。”红衣主教在一旁说道。 “只要你说实话,我可以饶恕你的『性』命。”卡齐米日国王也说道。 那俘虏一听还有活路,忙不迭地磕头如蒜。他把一切都招了出来。 这名俘虏叫马克斯比恩,和皮德罗和彻辰他们这样自愿成为雇佣兵的人不同,马克斯比恩原本是个农民,他是被他生活的土地上的领主给“卖”过来的。 在当时,德意志贵族输送领地的农民做炮灰一直是一个赚钱的好生意。而瑞典和波兰也一直是其中最大的主顾。 据一位未留下名字的瑞典指挥官说,招募德意志炮灰有这样的好处:“一个德意志人到我们军队参军,相当于3 个士兵的作用,首先他省去了我们一个瑞典人的名额,同时他还相当于从敌人部队争取了一个人,最后他还是我们实实在在的一名士兵。” 在这种情况下,买方和买方都得了利,而吃亏的就是马克斯比恩这样的农民了。他们没有工资,因为所有的钱都已经付给将他们出卖的领主了。所以为了生计和积攒财富,他们只能抢劫占领区的居民。 原本老实巴交的农民被迫成了强盗,这就是战争造成的恶果。 这些受害者成了施暴者后,便变本加厉地对待占领区的人们,马克斯堡就这样遭了劫难。 听马克斯比恩说他们并非针对国王而来,卡齐日米国王和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看来瑞典人并没有发现发现国王的行踪,出现在这里的德意志雇佣兵只是个意外。 “你们有多少人?”卡齐米日国王问道。 “七八十人。” “抢完马克斯堡后你们准备去哪里?” 这一问题马克斯比恩犹豫了下,可当密茨凯维奇瞪了他一眼后,可怜的马克斯比恩招了。 “就是这里。”马克斯比恩说道。 第三百零四章 暂匿 马克斯比恩被带了下去,而马克斯比恩提供的情报叫众人即喜且愁。喜的是瑞典人并没有注意到这支队伍才是真正的王驾,他们的注意力成功地被内侍官他们所吸引了,这支德意志的雇佣兵队伍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而愁的则是这支雇佣兵队伍下一个目标就是王驾的驻地,也就是这里,而对方的人数则要超过自方一倍。 “陛下,既然知道这伙敌人只是出来掳掠的,那么我们大可以躲到森林里去暂避一时,等他们离开了王驾再启程。”雅努什·基什卡建议道。 这个建议听来可谓中肯,卡齐米日国王听了心里暗自点了点头,可自己曾经说过不再抛弃自己的臣民,而现在却又要要去暂避,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可!”娜塔莉尖叫道。 卡齐米奇国王和路德维希王后看向了娜塔莉。 “陛下,”娜塔莉单膝跪地,然后说道:“我们一旦走了,这里的居民怎么办?我建议有我带领着卫队去将这伙德意志人消灭了。” “娜塔莉,不要『乱』说话。国王的卫队是用来保护陛下安全的,又岂能给你带走!” “娜塔莉,你有百分百都把握打赢吗?”卡其米日国王问道。 其实,国王都这种问法就错了。战争,又岂有百分百的胜算这一说? 听卡齐米日国王这么一问,娜塔莉反倒有了顾虑。 “我有九分的把握。” 娜塔莉没有把话说满。 卡齐米日国王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见国王打了退堂鼓,娜塔莉屈前一步,大声说道: “陛下!为了这里的居民,我愿意一试。” 雅努什听自己女儿这么说,有些站不住了。 “娜塔莉,你太不分轻重了。和陛下的安危比起来,区区一些老百姓又算得了什么?”雅努什怒斥道。 娜塔莉将头扭到了一边。显然她对父亲地说法并不敢苟同。 “我想我有些明白了娜塔莉的意思。”路德维希王后出言打圆场道:“陛下,娜塔莉是想说如果我们抛弃了镇子里面的居民独自逃跑的话,那么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定会对陛下您的名声产生不好的影响,那些反对您的人定会伺机大肆宣扬,以此作为攻击陛下您的工具的。” 说完,路德维希王后微笑着看了娜塔莉一眼。她的目光中饱含了对娜塔莉的赞扬,那意思是在说:娜塔莉不亏是基什卡家族的孩子,考虑问题就是全面、滴水不漏。 雅努什听王后这么说,也是面容一缓。他觉得如果是从维护国王的名誉的角度来考虑,的确不应该抛下小镇的居民独自撤退。 接着,雅努什说道:“陛下。我也突然想到了,这里的镇长和其他一些人已经知道驻跸于此的国王陛下的车驾。虽然我相信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赤胆忠心之辈,可难保不会有一二恶徒将陛下的行踪泄『露』给那些德意志的雇佣兵们。到时候万一惹来更多的瑞典军队,那就不妙了。” 娜塔莉跪倒在地低着头不说话。她原本地意思只想带领国王的卫队保护王驾和镇子里居民的安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可被王后殿下和父亲这么一分析,却成了自己不愿国王的名誉受辱才这么做的。 “不错,我们的确是应该带着这些村民一起走。”卡齐米日国王对王后和雅努什说道。这样一来,他才不会变成失信之人。 接着,小镇的镇长被带到了卡齐米日国王的面前。这位镇长一生中连高官都被见过,更别说国王陛下和如此多的大人物。他一进到自家,就跪倒在地磕头如蒜了。 “站起来回话。”卡齐米日国王温言抚慰道。 镇长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可抖动的袖口还是显『露』了他的紧张。 让卡齐米日和一位地位悬殊的镇长说话,那是极不合规矩的,甚至于雅努什和镇长直接对话也是掉价的事情,于是说话的任务便交给了密茨凯维奇。 “镇长先生,山那边地火光你也看到了。我们得到消息那是一支德意志当雇佣兵在劫掠,他们都下一个目标就是这里。”密茨凯维奇对镇长说道。 一听说这伙德意志强盗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这里,镇长“咣当”一声又跪了下来。他是看到了马克斯堡逃难的人和马车从小镇的两边绕过的景象的。没想到那些强盗抢完了马克斯堡还不够,接下来还要到这里。 “陛下,救救您的臣民吧!”镇长哀嚎道。在他看来,卡齐米日的随从中有如此多的护卫,对付一伙德意志的雇佣兵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卡齐米日国王的面『色』有些尴尬了。 雅努什干咳了一声。 “住嘴!陛下如何行事还用你来教吗?”密茨凯维奇察言观『色』,他一听到雅努什的咳嗽声,便立刻出言怒斥镇长道。 密茨凯维奇是军人出身,虽然受了伤,可仍然中气十足。这一声怒吼,差点又将镇长吓趴下了。 “镇长,国王陛下这次是秘密回国,在到达利沃夫前,我们并不愿意泄『露』行踪。所以王驾决定暂时到森林内躲避一时。那些德意志的强盗一来,这个镇子恐怕是保不住了,你们和我们一通进山躲避吧。”密茨凯维奇唱完了白脸,雅努什这位职位更高的大臣出来唱红脸道。 原本就六神无主的镇长听雅努什这么为他们打算,哪还有不照办的道理。镇长立即就表示马上通知镇里的人一齐转移。 就这样,王驾在休整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后,又要转移了。所幸所有人都对这种突发的情况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王驾之内也没有太多的其它物资,只用了一个小时,王驾就可以出发了。 和王驾比起来,镇子里的居民的速度就要慢了很多。虽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在镇子里被德意志强盗屠戮,可他们也不愿意自己的财产受损失,每个人都尽量能多带就多带,这大大拖慢了启程的速度。 到最后,密茨凯维奇他们不得不『逼』着所有人只拿一个包裹的东西,这才在太阳升起之前,躲进了森林里。 娜塔莉回望了一眼或许马上就要变成废墟的小镇,她的眼里满是不甘。依照她的看法,卫队的人数虽然少于德意志雇佣兵,可是凭借着突袭的优势以及精良的装备,如果由她带领,她是有把握歼灭敌人的。可是国王陛下和父亲太小心谨慎了,他们都不敢冒一点点的风险。 “走吧,娜塔莉。”密茨凯维奇说道。他是知道娜塔莉都不甘的,可是娜塔莉和自己人微言轻,又有什么用? 第三百零五章 山啸 密茨凯维奇同娜塔莉一齐登上一个小山包,那里居高临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小镇的情况。 卡齐米日国王的车驾以及小镇的居民在镇长的带领下已经进入了森林,在森林的深处,有几座猎户和炼油者搭建的木屋可以遮风挡雨。 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原本就走在了最后面,可当她护送车驾到达小木屋的时候,娜塔莉却一声不吭地折返了回去,这惹的爱女心切的雅努什连忙派密茨凯维奇跟了上去。 娜塔莉的马快。起初,密茨凯维奇只能远远地在后面跟着。幸亏茂密的树林减缓了坐骑的速度,这才使得密茨凯维奇没有跟丢了。一路上,密茨凯维奇都很担心,他怕娜塔莉一时想不开返回镇子里去和那伙德意志雇佣兵拼命去了,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显然,密茨凯维奇的担心是多余的。娜塔莉只是登上了小山包,眺望着小镇。 “小姐?”密茨凯维奇打马走到娜塔莉的左近,小声地叫道。 娜塔莉目视着前方,对密茨凯维奇的叫唤充耳不闻。 “小……”密茨凯维奇又叫了声。 这时,密茨凯维奇眼睛的余光扫到了在小镇的东面,一条黑『色』地细线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那黑线离小镇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明显。它先是直直的一条如同蚯蚓一般,接着蚯蚓的头部散了开来,如通触角般接近了小镇。 密茨凯维奇的目力极好,他已经方便出了打头的是几名穿着着日耳曼佣兵制服的长枪兵。 “密茨凯维奇。”娜塔莉突然开口叫道。 “是,小姐。” “密茨凯维奇,仔细看看吧。看看这些强盗是怎样蹂躏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家园的。”娜塔莉的声音重充满了悲愤。 舍弃小镇,娜塔莉不怪父亲,父亲作为国王的顾问,必须考虑国王和王后的安危;卡齐米日国王也没有错,国王有国王的责任,他能带着小镇的居民一起撤退,已经尽到了国王的责任。 一切的一切,都是侵略者的过错。 密茨凯维奇明白了娜塔莉为何要返回。他定眼看着山下,看着这群德意志的强盗进了小镇。 起先,这群强盗还是小心翼翼的。他们分散着摆出了战斗的队形,生怕从某座建筑物里『射』出一发子弹来。可当他们踹开了几间临街的房间的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这群抢到的胆子大了起来。他们一拥而上朝着小镇内最好的建筑物——镇长的家奔去。 很快地,从那二楼的窗口内一件件地东西被扔了出来。有椅子、有桌子、还有那不值钱的被子和枕头。 接着,两个、三个雇佣兵勾肩搭背地从门口出了来。他们像是喝醉了酒,走路歪歪扭扭的。 一名德意志人点着了火把。火把本是用来照明的,在大白天原本应该完全没有作用。这位德意志人点起火把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放火——对空无一人的镇子放火。 火把被扔上了镇长家的屋顶。由于屋顶厚厚的一层雪,火把很快就熄灭了。这群德意志人看起来懊恼不已。不过很快地,他们就找到了办法。论起破坏来,真是没有一个民族比他们强了。德意志雇佣兵们将火把扔进了屋子里,大火很快点着了屋内的窗帘等易燃物。从里到外,他们终于完成了这一伟业。 一栋、两栋,十几栋房屋先后被点燃,燃起的黑烟就像在一张洁白的白纸上染上了污点一般。 “娜塔莉。”密茨凯维奇转头回看了一眼,他有些担心此刻娜塔莉的心情。 娜塔莉极力地在马上坐直了身子。她的一只手握拳放在了大腿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 显然的,少女在极力地忍住自己那快要喷发出的愤怒来。 “喔噢!” “喔噢!” 就在这时,群山间发出一声声的怒吼。这声音无处在,又无处不在,白茫茫地森林好像都在应和。 “娜塔莉!”密茨凯维奇有些紧张了起来。 密茨凯维奇左顾右盼,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群山的树林里激起了一道一道的雪花,一个个灰『色』的身影在奔腾。他们汇聚到了一起,犹如雪崩一般扑向了小镇。 “是山民。”娜塔莉认出了这些灰『色』的身影。 这些山民净是一些贫苦的百姓,他们为了逃避苛捐杂税而入了山。山民过得都是半野蛮半开化的日子,他们在山地间耕种着贫瘠的土地,或者以狩猎为生和放牧牛羊为生。他们拒绝和生人打交道,却又秉『性』善良。 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是见过他们的。在琴斯托霍瓦保卫战期间,就有几个山民也加入到了保卫修道院的战斗中。他们蓄着大胡子,身披兽衣,除了斧头以外不会用其他的武器。 “密茨凯维奇,我们走。”娜塔莉调转马头说道。 德意志人先是被那狼嚎般地声音吓得心惊肉跳,他们团团地聚在一起来到小镇的广场上围成了一个圈惊恐地望着四周。 接着,当他们看到数倍于自己的山民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时候,德意志雇佣兵知道一场你死我亡血战是无法避免了。 圆阵的外围腾起一股黑烟,接着枪声响起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山民被打倒在了地上,可他们毫不畏惧。 在靠近敌人二十步的距离,山民们扔出了手中的斧头。这些斧头又大又沉,德意志雇佣兵不是被劈死,就是被砸的头破血流。 这之后,就是短兵相接了。德意志雇佣兵拼死的抵抗着,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下了这么多的罪孽,活着落到这些山民大手里是没有好下场的。死战求生的信念让他们迸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几乎每一个德意志雇佣兵都要面对着三四个手拿斧头的山民,可却仍和他们斗得旗鼓相当。 默克尔是这群雇佣兵中唯一的贵族,也是这群人的头儿。他命令其他雇佣兵将他围在中间,缓缓地往镇口撤去。 街道的路不宽,可以有效地限制山民大人数优势,而两边燃烧的建筑物,又是他们最好的遮蔽物,可以有效地防止山民从两边包围他们。 这一计策非常的有效。山民们除了尾随其后,并不时地投掷出斧头外,每一次地冲锋都被和他们身前同等数目的雇佣兵击退了。 镇东口已经在望,默克尔和他的雇佣兵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希望是如此的触手可及,以至于雇佣兵们还没到镇口就散开了阵型,朝着镇东口逃去。 “不要『乱』,不要『乱』。保持阵型!” 默克尔大叫着。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了,因为默克尔自己跑的比谁都快。 就在默克尔出了镇口,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两匹战马飞奔了过来,其中的一匹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默克尔的胸口。 默克尔的眼前一黑,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三百零六章 护送 “陛下,这位是山民的首领巴拉巴卡。” 在镇长为卡齐米日国王临时安排的小木屋内,娜塔莉向国王和王后介绍道。 而后者用长斧杵在地上,单膝跪地向国王致敬。 在协助山民将那伙德意志雇佣兵全部歼灭后,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见到了山民的首领巴拉巴卡。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是在得知马克斯堡被一伙德意志强盗洗劫了之后,聚拢了附近的所有山民,准备反击侵略者的。他们沿着德意志雇佣兵留下的脚印一路跟到了小镇,并包围了他们。由于山民们这一生都是和大山打交道,熟悉山川草木,所以他们的行动隐蔽,德意志雇佣兵竟一直没有发现。 娜塔莉有感于山民们的正义感和彪悍,向他们吐『露』了自己是护卫卡齐米日国王前往利沃夫的侍从。娜塔莉向巴拉巴卡表示国王陛下和王驾现正困居于此,他和山民能否护卫王驾前往利沃夫。而巴拉巴卡听闻后,马上答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的犹豫。 卡齐米日国王亲自站起了身将巴拉巴卡扶了起来。这一举动让王后和雅努什等臣子们惊讶不已。 毕竟巴拉巴卡只是一位山民的首领,而不是一位王公或者大臣。 “你们真是共和国的骄傲!”卡齐米日国王双手拍了拍巴拉巴卡的双肩高兴地说道:“我听娜塔莉说,你们打败了近百人的德意志雇佣兵。” 听到卡齐米日地赞扬,巴拉巴卡『露』出憨厚的笑容。他的面『色』黑紫,满脸都是胡子,配上那身动物皮『毛』制成的衣服,就像是一头巨熊。这和身材瘦弱的卡齐米日国王比起来,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是七十八个,陛下。本来还俘虏了二十四个,可是后来都被我们给砍了。我们的斧头杀起德意志人和瑞典佬可是很带劲的。”巴拉巴卡说道。 听巴拉巴卡说起自己屠杀俘虏的事情,雅努什担心地看了卡齐米日国王一眼。总所周知,国王的天『性』是仁慈。 当然,雅努什倒不是但是那个山民首领。雅努什担心的是卡齐米日会因为对巴拉把卡的行为不喜,继而影响到娜塔莉在陛下心目中的印象。毕竟巴拉把卡是自己的女儿带来的,那场战斗娜塔莉也参与其中。 “杀得好!”卡齐米日国王一反常态地大声赞道。 这一反常举动,惹得路德维希王后和了解卡齐米日『性』格的人侧目。 “虽然上帝是仁慈的,可是对待恶徒,上天也有雷霆的手段。我过去就是太仁慈了,不止一次的宽恕、宽恕自己的敌人,才叫那些侵略者和卖国贼如此的有恃无恐。雅里梅说的对:对失败者施以仁慈,他们会感激你;而胜利者只会嘲笑你。” 听了这话,王后含笑点头称是。自己的夫君在政治上的确变得成熟了。 在接下来,卡齐米日就应该对巴拉巴卡进行赏赐,这也是国王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可这时的卡齐米日国王早已是囊中羞涩了。他的所有财富都丢在了华沙,王宫在西里西亚的一切开销,都还是向犹太银行家们借贷所得。 卡齐米日在周身四顾了下,他的身上早已没有了任何值钱的物品。连他的戒指都早已典当了出去,用以支付卫队的薪水了。 “巴拉把卡,我是不会忘记你和你的手下对我的帮助的。”卡齐米日脱下自己的镶了蕾丝边的黑『色』斗篷披在巴拉巴卡的身上,并如此说道。 说完,卡齐米日自己先脸红了起来。这等于是向巴拉把卡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口惠而实不至。 没想到巴拉巴卡丝毫没有『露』出不愉之『色』,他反而激动万分地跪倒在地上,对卡齐米日说道:“陛下,您是我们的父亲。护卫您的安全是我们这些臣民们的责任,我们又怎敢奢谈你的感激和报答呢!” 这一番话说的卡齐米日国王热泪盈眶。他扶起了巴拉把卡,对他说道:“不,你们的恩情我是一定会报答的。不仅是我,共和国都应该感谢你们,我对你们应该比对任何人都更亲。我现在就宣布,你们自由了,你和你的人再也不是卑贱的山民,而是自由人。以国王的名义,我赐予你们自由。” 自由,这是山民长久以来的奢望。而现在,卡齐米日国王的一句话,巴拉把卡和他的同胞们就获得了这原本难以企及的东西。欣喜若狂的巴拉把卡不顾礼节地冲出了木屋,他大声地对在外面的山民高喊:“我们自由了!国王陛下赐予我们自由!” 欢声雷动,所有的山民都跪倒在雪地里,朝着木屋高喊:“万岁!国王陛下万岁!” 卡齐米日沉浸在山呼万岁之中,可路德维希王后却『露』出一丝忧『色』。她看了一眼雅努什,见老大臣的脸『色』亦是如此。 这天之后,王驾在山民的护卫下朝着利沃夫进发了。这些山民不亏是大山的孩子,他们熟悉每一条能够通行的山间小道,知道哪些道路上没有瑞典人的巡逻队,是安全的,那些道路可以更快更近地到达利沃夫。 又经过六七天的路程,利沃夫省已经在望了。 巴拉巴卡随侍在了国王的身旁。在成为了自由民后,巴拉巴卡也获得了骑马的权力。他向卡其米日国王表演着自己苦练的绝技,以为陛下解闷。 只见巴拉巴卡一把就将手中的巨斧挥到了天上,这巨斧少说也有二三十斤,可在巴拉巴卡的手上却举重若轻。只见巨斧直冲云霄,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天空中。接着,巴拉巴卡催马上前了几步,他的左手高举,那从高空掉落的巨斧便牢牢地握在了手上。 卡齐米日国王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的手段,他不禁大声地叫起好来。 “陛下,这没什么。我手下的这些人都能做到。”巴拉巴卡憨厚地说道。 这时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从前方传来,来者是?密茨凯维奇。密茨凯维奇跳下了马,对卡齐米日国王高声说道:“陛下!吕保玛茨基元帅和恰尔涅茨基总兵来迎接我们了!” 卡齐米日国王极目远眺,远处一片的旌旗漫卷。 第三百零七章 迎驾 吕保玛茨基元帅前来迎接国王的队伍是极为庞大的。元帅本人身穿着镀金鳞甲,头上带着一顶有着巨大护鼻的金『色』头盔,坐下是一匹安达卢西亚的战马。 在元帅的身后,是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位英勇善战的总兵阁下现正在利沃夫休整。他虽然在各地打了不少的胜仗,却也损失了不少的兵马,急需补充。 三人的身后,是清一『色』的一排翼骑兵。他们手举着高大的旗帜,如同铁人一般立于元帅的身后。 在翼骑兵的后面,又是三『色』不同的骑兵。立于中间的是披甲哥萨克骑兵。他们统一举着长枪,腰间挂着箭囊和鞑靼弓,一派的肃立。 在披甲哥萨克的右翼,则是波兰手枪骑兵。这些英勇的战士们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目视前方,毫不动摇。 而在披甲哥萨克的左翼,是波兰龙骑兵的队伍。这些穿着棕『色』龙骑兵制服的青年们将卡宾枪背在身后,他们头戴波兰制帽,帽上的羽『毛』在风中微微颤动。 总而言之,这是一支一眼令人望去就望而生畏的军队。 见到共和国还有如此精锐的一支人马,卡齐米日国王是极为高兴的。他兴奋地对身边的人说道:“看,这些都是共和国的希望。” 王驾在距离吕保玛茨基元帅不远处停了下来。按照制度,这时候元帅应该驱马向前,向国王陛下问安了。可是吕保玛茨基元帅见国王的车驾停了下来,却毫无动作。 巴拉巴卡不知道这个规矩,他只是看着两边就这么停下来对视着,茫然地望着国王,不知道接下里该做什么。而雅努什·基什卡的脸上已满是怒容了。 这时,卡齐米日国王驱使着战马向前了几步。 “陛下,不可!”雅努什从马上惊起高喊道。他认为作为国王,卡齐米日是绝不应该先比元帅前进一步的。 “雅努什,天冷地寒,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站一天吧。”卡齐米日国王笑着打趣道。 虽然卡齐米日劝服了自己的顾问,可是内心也是极为不喜的。 说完,国王的坐骑徐徐向前了。 吕保玛茨基的队伍这边,见卡齐米日国王驱马向前,恰尔涅茨基总兵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二人越过元帅,敢忙朝着国王迎了过去。而吕保玛茨基犹豫了下,在落后一个马身后也朝前而去。 “陛下!”先行的二人下了马,跪倒在雪地里。 吕保玛茨基也下了马。他向前走了几步,做出下跪的姿势来。 卡齐米日国王赶忙上前几步,架住了元帅的行礼。 “陛下。臣来迟了。”吕保玛茨基说道。 “你来的正是时候。”卡齐米日国王回道。 在扶起了另外两位大臣后,卡齐米日国王和三位共和国最位高权重的大臣朝着迎驾的队伍走去,而王驾也紧随其后。 迎驾的队伍发出了三呼万岁的声音,所有人都为国王回国而发自内心的高兴。一些人甚至将卡齐米日国王的回国,当做了共和国反击的信号。这一想法虽不中亦不远矣,因为在王驾动身前,卡齐米日国王已派人去立陶宛联络萨佩加统领了。 在卡齐米日国王来到迎驾的队伍前的时候,国王照例地想对军士们说些激励人心的话,可是这一打算却被吕保玛茨基阻止了。 “陛下,此地扔不安全,我们等到了利沃夫在……”元帅如此劝说道。 卡齐米日国王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最终他还是同意了。 而这一切,都被随驾的红衣主教看在了眼里。 “上帝啊,这位领主的权势竟比国王还来的煊赫。”红衣主教叹道。 这话被路德维希王后听在了耳里。王后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对红衣主教意味深长地说道:“虽然如此,可陛下终究是陛下。” 红衣主教似有所悟,继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元帅的队伍和巴拉巴卡带着的山民发生了冲突。事情也并不复杂:这些老实的山民们因为接受了保卫国王的命令,便一根筋地聚拢在国王和车驾的四周,一刻也不肯离开,而元帅的副官却认为,既然元帅已经带领部下前来护卫国王,那么保卫国王的工作就应该交给他们,两边寸步不让,因而发生了冲突。 “陛下,这些都是是什么野人?”和卡齐米日国王并驾齐驱的吕保玛茨基元帅嗤笑着问道。 “这些都是陛下的护卫。他们乔装易服,是为了在林海雪原中更好的保护陛下。”雅努什替国王回答道。 “的确如此。”卡齐米日国王也说道。 “看着不像。他们还没有那队骑兵精锐。”元帅轻慢地摇了摇头。 “那是元帅你没见过他们挥舞斧头的样子。您要是见了,也会惊叹不已了。”娜塔莉也驱马上前对元帅说道。 “这位是?” 对娜塔莉,吕保玛茨基完全没有印象。 “这位是我的女儿,娜塔莉·基什卡。娜塔莉,快向元帅行礼。”雅努什说道。 娜塔莉在马上对元帅屈了一礼。 吕保玛茨基点了点头,他又把话题转回到了巴拉巴卡他们身上: “那我倒要见识了他们有什么让我惊叹的本事。” 于是在卡齐米日国王的召唤下,巴拉把卡走上了前。他将斧头投掷上了天,又表演了一次他那拿手的绝技。 当巴拉巴卡一手接住了那从天空落下的斧头,向来见惯了各种绝世武技的元帅都惊叹的说不出话来。 接着,巴拉把卡意犹未尽似地叫来了一百名同伴,他们站成了一个正方形的方阵。在巴拉巴卡的一声命令之下,一百人同时投掷出了战斧。这些战斧密密麻麻地落在二十步外五平米见方的一块区域内。 这一手,连向来倨傲的翼骑兵们也勃然变『色』了。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副官自认,如果自己带领着骑兵冲锋,在二十步外遭遇如此密集的一阵“斧雨”,他和她的队伍是完全无法抵挡的。 “勇士,勇士!”吕保玛茨基高声赞道。 这之后,娜塔莉有一种错觉,似乎元帅和卡齐米日国王说话的的语气都谦逊了不少。 山民们的彪悍得到了元帅和他的手下的尊敬而得到了两支队伍分别护卫在卡齐米日国王两侧的权力。 第三百零八章 王妃和王子 加丽赛黛王妃斜躺靠在一张沙发上。她刚见完一名客人,现正躺靠在沙发上稍作休息。 房间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有力,那是王妃的仆人尼古拉。显然,尼古拉已经送完可客人回来了。 “殿下,米哈乌团长已经走了。”尼古拉轻轻地推开了门,对王妃说道。 “知道了。”加丽赛黛王妃闭着眼睛轻轻说了句。 门被重新关了上去。而加丽赛黛王妃也重新陷入了沉思之中。 前来觐见加丽赛黛王妃的正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这一天距离采佩什前往安杰伊家捣『乱』已经过去了五天,而事情变得对彻辰越来越不利。 在这五天时间里,不止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不依不饶地每天都前往萨佩加大统领的办公室,要求大统领尽快地处罚阿勒瓦尔·彻辰,就连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下属科波拉(就是那位在巴希特的难民营地,被砍去一只手的少尉)也前往重新设立的维尔纳法庭去状告彻辰,罪名是故意伤害。 面对上校的纠缠,大统领还可以以等候琴斯托霍瓦的消息作为借口进行搪塞,可对于科波拉的状告,萨佩加大统领就显得毫无办法。因为共和国是一个法制的社会,萨佩加虽然作为立陶宛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却无法干预由一众元老所组成的法院行使他们的权力。偏偏这些历经了战争重新掌权的法院法官们,对于重新行使法律赋予他们的权力有一种偏执地爱好,在收到了科波拉递交的起诉书后,当即的便受理了下来,浑然不管这件事是发生在战争期间的。而审判的日期就定在了一个星期后。 如此一来一旦法院判决下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为科波拉的确是因为彻辰才断了手的),一条伤故意伤害共和国军官的罪名,就足以让彻辰被判处了绞刑。而唯一能让彻辰脱罪的办法,就是由萨佩加大统领发布特赦令,特赦彻辰。 这一方法,米哈乌和安杰伊当然也想到了。他们出于好意暂时向彻辰和皮德罗等人隐瞒了科波拉去法院起诉的事情,并积极地在萨佩加大统领面前为彻辰说好话,希望大统领能签发特赦令。可是由于大统领顾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迟迟不肯签发特赦令。米哈乌、安杰伊以及耶日·哈列茨基三人就这么在大统领两边拉锯着,到了后来,萨佩加被这三人弄得烦了,嘱咐管家他谁也不见,一个人躲了起来。 米哈乌意识到自己和安杰伊是说不动萨佩加大统领了,得有一个更有面子,能在大统领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出面,才能保下彻辰。这样的人在维尔纳本来就少,能和米哈乌有交情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了。想来想去,米哈乌只好求到了加丽赛黛王妃这里。 米哈乌曾经是王妃的丈夫——伟大的雅里梅王公麾下的一名将领,并深受王公的器重,萨佩加大统领对故去的王公是敬而重之的,而对王妃殿下也是礼遇有加。米哈乌认为,如果王妃殿下出面,大统领是会卖这人情的。 米哈乌的想法当然是对的,可是他算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加丽赛黛王妃并不十分愿意帮这个忙,虽然她没有明显的表示出来。 加丽赛黛王妃有自己的难处。雅里梅王公故去后,除了忠君报国的名声,什么也没有留下。维希涅维茨基那巨大无匹的领地和财富早在扎波罗热哥萨克大起义中就烟消云散了,他们穷的连王公的葬礼都是草草举办的。王妃和米哈乌(全名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小王子全靠着王妃的哥哥扬·扎莫伊斯的接济和王公的名望生活。 王妃的确靠着长袖善舞和萨佩加等共和国的实权人物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可她很清楚,这种良好的关系在社会上是一笔资本,为了不让这笔资本消耗掉,就得爱惜它。如果自己对任何的请求帮助都有求必应,那么她自己很快就不能为自己向别人求情了。 譬如这一次,加丽赛黛王妃帮助了米哈乌,依靠着她的面子和亡夫的声望替那个彻辰求情了,那么到了她自己需要萨佩加帮助的时候,恐怕萨佩加就不会那么爽快,并且有求必应了。 不过米哈乌的请托,加丽赛黛王妃也不好拒绝。经过了六七年的南征北战,当年雅里梅王公麾下的一众将领早已经在各地开枝散叶,也拥有了不小的实力。譬如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现在已经是一名上校,并且独当一面了。假以时日,等到米哈乌王子成年的时候,这些人都将是王子的政治资本。 “最好是既能帮了米哈乌都这个忙,又能不让萨佩加觉得我是在请求他。”加丽赛黛王妃王妃想道。 就在这时,加丽赛黛王妃听到屋外传来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喘息声。虽然王妃已经守寡多年,可她一听就分辨出了这是女人的喘息声。 加丽赛黛王妃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的眉眼间已满是怒意。王府内一向规矩森严,她没想到自己的婢女竟然做出了如此不贞的事情。 加丽赛黛王妃快步地走出了房门。她没有将房门关上,以防关门声惊动了那对狗男女。 当王妃快步地走到走廊的拐角处的时候,加丽赛黛王妃看见,她最喜爱的侍女安妞霞正靠在墙上,双颊绯红。而一个男人正提着安妞霞的一条美腿,头部紧紧地压在安妞霞的胸口,在剧烈地喘息着。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加丽赛黛王妃的儿子——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 米哈乌王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在加丽赛黛王妃的眼里,小王子一直是个彬彬有礼、诚实礼貌的好孩子。可没想到,他今天却和自己最信任的侍女做出这种事情来。 加丽赛黛王妃先是错愕,接着是难以置信,随后,王妃缓缓地退回到了阴影中。 加丽赛黛王妃决定不去打搅儿子的“好事”。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该为他定一门亲事了。 第三百零九章 加丽赛黛王妃的建议 帕维尔·萨佩加统领这几天很苦恼,连他最热衷的舞会都没有兴趣参加了。 而让他苦恼的事情,当然就是他手下的三名得力干将之间愈演愈烈的矛盾。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安杰伊·克米奇茨收留了一位相熟的前亲王军的外籍雇佣兵军官。这种事情本来是很平常的,萨佩加统领手下的大多数将领当年都曾经在亚努什的麾下效力,和亚努什的手下的外籍雇佣兵军官有些情谊也是人之常情。在亚努什败亡后,萨佩加甚至暗示手下的军官们多多利用这种私人关系将那些外籍雇佣兵军官收入麾下,为共和国效力。 可这位外籍军官却有些特殊。 他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有着不小的仇怨。当然,耶日·哈列茨基石不会承认自己处处针对这名外籍雇佣兵军官是出于私心的,他紧紧地抓住了一点,那就是这名外籍雇佣兵军官曾经被亚努什册封为骑士,是亚努什的家臣。根据大统领的法令,亚努什的家臣并没有在赦免之列,这名军官应该和龙津斯基等人一样,关入大牢。 而安杰伊和米哈乌都替那名外籍雇佣兵军官说起了好话。他们拿出证据证明了那名军官在亚努什败亡之前已经辞去了他在亚努什军中的职务,他是一个自由人。同时在此人离开期间,他还参与了发生在琴斯托霍瓦的大光明山包围战,是位英雄(当然,这一点还有待核实)。二人认为大统领不仅不应该关押他,反而应该嘉奖并委以重任。 原本萨佩加是准备等到确认了此人在所说的自己在琴斯托霍瓦的功绩后再行定夺的。没想到哈列茨基见自己迟迟不判决,竟指使部下以故意伤害罪将那名雇佣兵告上了法庭。 这不仅是滑天下之大稽,还让两方的矛盾大大激化了。有一次安杰伊的人马甚至和耶日·哈列茨基的人在街上打了起来。 而眼见着矛盾越来越大,萨佩什统领手下的其他军官也根据自己的喜恶和亲疏关系开始站队。 如果再这样下去同盟军恐怕就要分裂了。 “这个该死的雇佣兵!” 萨佩加骂了一句。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瘫倒在了沙发上。 米哈乌和安杰伊希望自己特赦了那名雇佣兵,这样有了自己的庇护,法院就没有理由判处他了。可耶日·哈列茨基却扬言,一旦自己特赦了那名雇佣兵,他就带着兵马去利沃夫。 萨佩加很明白,这下子无论自己怎么做,同盟军到时候都要分裂了。 “老爷,加丽赛黛王妃前来拜访您。”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走了进来报告说加丽赛黛王妃来了。 “快请!” 听说是加丽赛黛王妃来了,萨佩加赶紧将烦心事抛诸脑后。他站起了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又用热水擦了把脸,然后绅士般地站在了门口。 加丽赛黛王妃独自一个人走了进来。萨佩加统领现在住的地方就是维尔纳城中拉齐维乌家族的城堡,加丽赛黛王妃对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了。 今天的王妃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礼服,她略施粉黛,庄重中又透『露』出亲善。 “加丽赛黛王妃殿下,您的到来真是使我这里蓬荜生辉。”萨佩加礼貌地恭维道。 加丽赛黛王妃微微一笑,她伸出了一只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架在了萨佩加的手臂上,二人走进了小客厅落座。 “大统领您这里蓬荜生辉了,可我那里却已蒙尘多日。”加丽赛黛王妃假意哀怨地说道。她边说着边注视着萨佩加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萨佩加惊讶道。他记得王妃的宴会一向是车水马龙、宾客如云的。 “因为我的舞会上少了一个人。”加丽赛黛王妃意有所指道。 萨佩加不是笨人,他很快明白了王妃的意思。看来,加丽赛黛王妃是因为自己这几日都未去参加舞会而来“兴师问罪”了。 “抱歉,抱歉。实在是这几天有件事情搅得我焦头烂额了。”萨佩加向王妃赔罪道。 “哦,是因为那个叫彻辰的雇佣兵的事情吗?”加丽赛黛王妃拿出一把折扇,遮住嘴说道。 “王妃您也知道这件事情了?”萨佩加问道。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还有些居心叵测的人说,立陶宛的内战又要爆发了。”加丽赛黛王妃说道。 “唉。”萨佩加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的确不好办。我当然知道哈列茨基是想报私仇,而道理是在那个雇佣兵那一方的。就像安杰伊和米哈乌说的那样,那个雇佣兵早在利达堡之战后就脱离了亚努什,那就不应该将他当做叛逆看待,而且据说这个人还为保卫大光明山修道院出过力,还带来了一队义军投靠我。可是法院的大法官们完全没有大局意识,他们受理了哈列茨基下属科波拉的起诉,要审判那个雇佣兵。” “那为什么不赦免他,让他置于您的庇护下,把那个叫彻辰的雇佣兵。我知道您是有这个权力的?”加丽赛黛王妃问道。 “哈列茨基这个该死的家伙,他扬言如果我赦免了那个雇佣兵,他就离我而去投效吕保玛茨基去。”萨佩加苦着脸说道。 居中平衡的工作不好做,萨佩加现在是深有感触了。 听了萨佩加的诉苦,加丽赛黛王妃却笑了起来。在她看来,萨佩加的苦恼的事情根本不算事情。只是他的脑子不好绕弯罢了,而自己已经替他想到了办法。 “如果我能替大统领解决这个烦恼,大统领你该如何的感谢我?” 笑完,加丽赛黛王妃告诉萨佩加说自己有办法。 “真的?王妃殿下你有办法?” 听说加丽赛黛王妃有办法解决这一难题,萨佩加惊喜莫名,他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难,只要大统领您在法院判决前将那名雇佣兵驱逐出境,那么没有了被告,法院的大法官们也就无法判处那名雇佣兵有罪了。”加丽赛黛王妃说道。 “可是这么一来,米哈乌和安杰伊还是不会满意的。”萨佩加听完之后还是苦着脸。 “这个我也替您想到了。”加丽赛黛王妃说道: “到时候大统领您和我演一场戏,你先假意要将判处那个雇佣兵死刑,到时候米哈乌他们肯定会来求情的。您就装出为难的样子,我再在旁边假装劝您几句,然后您改判那名雇佣兵以流放之刑。这样由死刑到流放,处罚轻了,您也算是给了米哈乌和安杰伊面子。相信他们总不会怪您偏袒哈列茨基上校了。”加丽赛黛王妃说道。 萨佩加听得连连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那么王妃殿下,你要我如何感谢您呢?”萨佩什又耿直地又问起事成之后该如何报答王妃殿下的帮助。 “我只要大人今晚来参加我的舞会。”加丽赛黛王妃展颜笑道。 第三百一十章 驱逐 “米哈乌,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好消息?”在安杰伊住处的小客厅内,安杰伊·克米奇茨挥舞着手中萨佩加统领的手令,高声地对米哈乌嚷道。 此时的客厅内只有安杰伊和米哈乌两个人。米哈乌拿到这封手令后第一时间找的就是安杰伊。他打算先和安杰伊通完气后再把消息告诉彻辰。 虽然知道这一结果肯定是不能让安杰伊满意的了,可米哈乌仍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 “安祖,冷静一些。这已经很好了。大统领原本是要判处彻辰绞刑的,是我和加丽赛黛王妃的求情才是他改变了主意改判彻辰流放。”米哈乌对安杰伊劝道。 在诚实的米哈乌看来,这对于彻辰来说并不是太坏的结果。毕竟彻辰作为一个外国人,所谓的流放并不会对他产生多大的不利影响。 “问题的核心并不在这里,米哈乌。你没明白吗?大统领这是在和稀泥。他判处了彻辰有罪,然后通过你和王妃的求情再罪减一等,这样不管是对你我还是对哈列茨基,他都交代了过去。”安杰伊说道。 米哈乌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安祖,没想到你现在看事情看的这么通透了。”米哈乌赞道。 显然,米哈乌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这并不是我想到的,是奥丽娜。她在给我的信中就预言萨佩加会这么处理的。”安杰伊说道。 “你真是娶了个贤内助!”米哈乌又赞道。 安杰伊被米哈乌赞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想谦逊几句,可马上面『色』一整。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应该谈论的不是奥丽娜而是彻辰。 “先别说这个,米哈乌。你知道彻辰不会骗我们。他在琴斯托霍瓦肯定是立下了功绩的,就凭这一点,他也应该受到奖励。可是现在呢?流放!共和国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吗?”安杰伊愤恨不平地将手令拍在了桌子上。 那声音之大,惹得站在门口的奥什卡以为自己的主人和米哈乌打了起来,他赶紧开门进来。 此时,房间里虽然是火『药』味十足,可安杰伊和米哈乌只是面对面站着,并未发生肢体冲突。 “主人,这……”奥什卡有些迟疑地问道。 “没事,奥什卡。你先下去,安祖他只是一时情绪有些激动。”米哈乌对奥什卡说道。 奥什卡又不放心地看了看自己的主人。 “下去!”安杰伊瞪了奥什卡一眼。 这下,奥什卡像兔子一样快地关上了门。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米哈乌先开了口。 “安祖,我和你一样都是相信彻辰的。可现在的问题不在大统领而在法院。拿些尸位素餐的老人们是铁了心要发挥余热了。当然,你可以砸了法院,把那些法官们扒光了扔到大街上,就像这几天你的部下在街上所做的那样。可是这对共和国有利吗?没有。哈列茨基和彻辰他们结了仇,我们又几次三番地偏向佣兵团,他不找回场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次他动了真格,扬言如果得不到公正地判决,他就带着部下前往利沃夫。萨佩加统领正踌躇满志地谋划着下个月开始去解放那些被瑞典人占领的立陶宛的其它领土,在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愿意同盟军分裂的,所以他或许只能偏向哈列茨基。想想那些还在瑞典人铁蹄底下受苦受难的同胞吧,他们还等着我们去解放他们呢!”米哈乌动情地说道。 安杰伊咬了咬牙。 “这不公平。”安杰伊说道。 “是的,这的确不公平。可是为了大局,我们和彻辰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安杰伊的气泄了下来。米哈乌总是能说出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来说服自己。这些大道理安杰伊都明白,可他并不愿意、并不甘心去这么做。可米哈乌却是身体力行、无怨无悔。更可怕的是,他还有一种魔力,能鼓舞人和带领人走上和他一致的道路。 “我们必须补偿彻辰。”安杰伊说道。他已经无奈地接受了米哈乌的意见。 “当然,这是肯定的。”米哈乌信誓旦旦地说道。 入夜,安杰伊叫来了彻辰和佣兵团所有人吃饭,还有米哈乌作陪。 今夜的菜肴很是丰盛,可宴会的气氛却很是沉闷。安杰伊只是低着头喝汤,还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米哈乌。而彻辰和佣兵团的众人仿佛也预感到了什么,一个个也保持着沉默,连最爱『插』科打诨的皮德罗也不说话了,他们只是默默地吃着。 不过,总得有人开口。在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米哈乌开口了。 “彻辰,大统领对你的处置下来了。”米哈乌努力摆出笑脸说道。 “哦。”彻辰应了一句。 彻辰有预感,萨佩加统领做出的决定肯定是对自己不利的,不然米哈乌和安祖不会是这样一副表情了。 “大统领释放了你,但你必须离开立陶宛。”米哈乌斟酌着语句说道。他并不想用“流放”这个字眼。 可他不说,有人会说。 “离开立陶宛?这和流放有什么区别?”叶利谢伊快人快语道。 听说是流放,其他人也都『骚』动了起来。他们纷纷为彻辰打抱不平。 “如果团长被流放,那么我们就跟着他一起走。团长他为你们的共和国保卫了圣地还是这样的下场,我们留下来也不会有好结果的。”英格丽愤然道。 她的话马上成了佣兵团的主流意见,大家都表示要和彻辰一起离开。 彻辰却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琴斯托霍瓦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吗?”彻辰问道 “没有。” 彻辰沉默了。他没想到萨佩加在未证实自己的话之前就判处了自己有罪。 “不能再等等吗?” “不能。” 他看着米哈乌,问道:“这是为什么?” 米哈乌可以对彻辰说出无数个理由,可是他不愿意欺骗彻辰。 “因为科波拉少尉去法院起诉你故意伤人,因为反攻的大局。”米哈乌说道。 “故意伤人?战争期间吗?”彻辰气极反笑道。 接着,米哈乌沉默了。 彻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弱小”。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哈列茨基上校施加的影响,一个体制内的人用体制内的办法合法的压迫了他,只因为二人曾经各为其主的厮杀。 “谢谢!” 彻辰对米哈乌说道。 彻辰又看向了安杰伊。 “谢谢!”彻辰对安杰伊说了句。他知道安杰伊为他做了很多。 这句话让安杰伊原本想好的安慰的话全都说不出口了,而他压抑的情绪也爆发了出来。 “真是狗屁的大局。” 这位率真的青年领主扔下一句脏话后,站起身走了出去。 彻辰也站了起来。 “米哈乌,还有同伴们。既然萨佩加统领判定我有罪,并要我离开这里,那么我遵从。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错误,我只是按照上帝的指引,按着自己的良心去做每一件事情。我选择离开并非承认自己有罪,而是抗议。我,阿勒瓦尔·彻辰,无罪!”彻辰激动地大声说道。 “说得好,侄子。我们一起走。”皮德罗说道。 “团长,我和你走。”法蒂玛将手按在左胸前说道。 “我们一起走。”费多特和叶利谢伊说道。 “……” 所有人都选择了和彻辰共进退。 第三百一十一章 去向 彻辰、皮德罗出了维尔纳了城门。差不多一年前的现在,他们由里加到达了斯摩棱斯克。那时候的他们,身无分文,唯有一人一马。而一年后的今天,叔侄二人走出了另一座波兰共和国的城市,仍然是一人一马。 临近三月,冬雪已停,可此时的立陶宛仍是白皑皑的一片。所有人都还穿着厚重的衣服,散『乱』的马蹄印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出来。 “这个萨佩加真是是非不分,我看他连亚努什都不如。”皮德罗沮丧地骂道。 骂完,皮德罗又谨慎地朝四周和身后看了一眼,以防自己的话被什么人偷听去。 “这没什么,亲爱的叔叔。”彻辰说道。 和皮德罗比起来,彻辰就看开了许多。虽然在得知自己受到如此不公正对待的时候,彻辰的愤懑填胸,可是他很快就看开了。彻辰自认保卫琴斯托霍瓦并非出于自己的追名逐利,而是纯粹出于公心,出于对上帝的信仰。况且此地容不下他,世界之大,自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更何况…… “我们多了这么多的朋友。”彻辰朝后面努了努嘴。 在彻辰和皮德罗的身后,法蒂玛、费多特、叶利谢伊、英格丽、瓦尔瓦拉、萨尔本等六人紧随其后。 原本巴希特也很想和彻辰一起走的,可他要照顾那些留在维尔纳附近的难民兄弟们。立陶宛的内战已经结束了,大部分的难民也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巴希特作为他们的首领,有义务和责任去组织和安排。所以他和彻辰告了假,等忙完了难民回迁的事宜后,再去找他们。 而萨尔本却是半途加进来的。这位亚努什亲王的前宫廷御医在亲王死后也无处可去了,而且萨尔本在为亚努什亲王服务的这段期间也看遍了尔虞我诈、世态炎凉,他认为还是和彻辰他们在一起,更心安些。 “团长,接下来我们去哪?去卢布林吗?”叶利谢伊打马上前一步问道。 离开的时候,米哈乌给了彻辰一封信,说是加丽赛黛王妃殿下给他的的。彻辰和他的军官们可以去卢布林为扬·扎莫伊斯将军效力,那是王妃的亲戚。 米哈乌并且表示,王妃殿下会再去信让将军关照彻辰的。 “我不会去卢布林的,”彻辰坚定地说道:“虽然我知道米哈乌也是一片的好意。” “那我们去哪?”叶利谢伊问道。 “不如我们去华沙吧。”皮德罗有些犹豫地说道:“克里斯蒂娜或许还在那里,彻辰虽然在琴斯托霍瓦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军为敌了,可是那是各为其主。我听说卡尔十世国王是最喜欢有能力的人了,只要我们请克里斯蒂娜求情,彻辰是很容易留在那里的。” “叔叔,去华沙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在琴斯托霍瓦,你不知道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有多残忍。吊死神甫、拷打贵族,他们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而且这并不是个别将军和军官的行为,回来立陶宛的路上,我看到无数被瑞典人烧毁的村庄。太残酷了。”彻辰拒绝道。 皮德罗叹了口气。其实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是想卸甲归田了。别看皮德罗现在两手空空,可他在各处都埋了许多的泰勒和战利品,除去被同盟军没收的,这些个被他藏匿起来资财的价值也超过了一万泰勒,足够他和彻辰回到西班牙置下好大的一份产业了。 可他这话不敢说出口,他太了解彻辰都个『性』了。要是彻辰知道还有这么一笔财富,他肯定会拿出来和大家平分了的,到时候皮德罗自己和彻辰就剩个几千了。这对吝啬的皮德罗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了。 “团长,去克里米亚吧。那里是我的故乡,景『色』很美,你会喜欢那里的。”法蒂玛突然说道。 可这一建议却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而大家的理由也很充足,几百年来,去往克里米亚的商路上,小股的匪帮和鞑靼人的游骑一直肆虐,叶利谢伊等人都认为去克里米亚太危险了。 “法蒂玛,你想家乡了吗?”彻辰问道。他知道法蒂玛提出这个建议,不会是没有理由的。 “我没有家。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佣兵团。”法蒂玛淡淡地说道。 “那么你为什么?”彻辰有些奇怪。 “团长,你忘了矢志为你的战友们报仇。可是现在,波兰人已经和沙皇议和了,而与沙皇俄国敌对的瑞典王国你又不愿意去投靠,那么放眼世界,能够对沙皇俄国产生威胁的,就只有克里米亚汗国了。可汗很欢迎有能力的人,我们去投靠的话,肯定会受到汗的重用的。”法蒂玛如此解释着自己劝说彻辰去克里米亚的目的。 “可汗是否会收留我们?”听法蒂玛说到报仇,彻辰有些心动了。 “我在克里米亚有些关系,如果团长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和他们联系。”法蒂玛说到。 “可是他们都是一群异教徒……”皮德罗却还有些疑虑。 “汗的手下有很多法兰西和德意志的雇佣兵,他尊重他们的信仰。”法蒂玛说道。显然,法蒂玛是很希望彻辰去克里米亚的。 彻辰低头沉思。过了会儿,彻辰对其他同伴问道:“你们怎么想?” “听您的,团长。”英格丽说道。 “我跟着你们走。”萨尔本说道。 “鞑靼人也喝肉汤就成。”瓦尔瓦拉大婶也说道。 “叶利谢伊、费多特,你们觉得怎么样?”彻辰重点问了二人。这两位同伴都是俄国人,彻辰必须考虑他们的态度。 “我都听您的,团长。你们去哪我就去哪。不过请允许我不参加战斗。”费多特苦涩地说道。 “我也是。”叶利谢伊看了费多特一眼,提出了和费多特一样的要求。 “我答应你们。”彻辰点了点头。曾经,彻辰就允诺费多特只训练士兵,不参加战斗。 “那么我们现在就走!”见佣兵团对前往克里米亚取得了一致的意见,法蒂玛高兴地说道。 “不急,我们必须先去琴斯托霍瓦。别忘了,神父还在那里呢!”彻辰说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出走 吕保玛茨基迎接国王的行动如此的大张旗鼓,早已引起了驻守克拉科夫的瑞典军队的注意。 若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还在,这位将军哪怕是倾巢出动也不会放弃这次抓住卡齐米日的机会的。可是现在,维登贝格已经奉王命率领大军返回了华沙,留守克拉科夫的是安德斯·埃里克松将军,他和他的守军被风起云涌的义军搅得焦头烂额,面对元帅实力不容小觑的迎驾大军,一向谨慎的埃里克松只是急忙派人往华沙送了一封信,自己却并没有派人去袭击,而是更加小心地加固起克拉科夫的防御工事来。 如此一来,元帅的大军簇拥着王驾,一路浩浩『荡』『荡』地返回了利沃夫,期间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相反的,每到一处,吕保玛茨基元帅都会让队伍停下来大张旗鼓地宣扬一番,而那些在附近的各路民团和义军在得知这是元帅迎接国王返回共和国的队伍,都纷纷在半途加入到队伍中来。当王驾到达利沃夫的时候,这支队伍竟然已经有了两万多人的规模。 吕保玛茨基元帅早已整理出了一处住宅作为国王一行驻跸的行宫。这处住宅原本就是元帅在利沃夫的宅邸之一,内里金碧辉煌,完全不逊于任何小国的宫殿。 对于雅努什等人,吕保玛茨基也在行宫旁为他们安排了住处。吕保玛茨基将这当做了向他人显赫自己滔天财富和威势的机会,对于雅努什等人,他是一点都不吝啬的,几乎就是有求必应。 王驾入驻了行宫。本来吕保玛茨基元帅还想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来庆祝。可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以国王和王后一路疲倦为由替卡齐米日国王婉拒了。 元帅只好将舞会移到了第二天。 在元帅为雅努什父女和密茨凯维奇等人准备的宅邸,雅努什脱下了这几日来从不离身的护甲。殷勤贴心的吕保玛茨基元帅早已为他们准备了各种尺寸的华丽衣服,雅努什拿起一件对着镜子试了试。 “娜塔莉,你觉得这件衣服这么样?”雅努什对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女儿问道。 他手中拿着一件红『色』的卡夫坦外套,在卡夫坦外套的袖口绣着金线,看上去华丽异常。 “哦,很好。父亲。”娜塔莉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雅努什将衣服放下。他坐到女儿的身边。 “我的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雅努什关心地问道。他还把手伸向了女儿洁白的额头。 “不,没什么。父亲。我只是太累了。”娜塔莉躲开了雅努什的手,说道。 “哦,是吗?那你早点休息吧。这几天是辛苦你了。”雅努什说道。 “好的,父亲。” 娜塔莉站起身行了个礼。她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雅努什看着女儿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他将自己的身子都陷进了沙发里。不提疲惫还好,这一提雅努什也感到累了,毕竟他也不再年轻,胡子也已花白了。 雅努什『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雅努什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盖了一条『毛』毯。雅努什记得,自己睡下的时候并没有这条『毛』毯,显然是自己的女儿替自己盖上的。一念及此,雅努什心头涌上了一股暖流。 “娜塔莉,娜塔莉。” 雅努什朝楼上喊了几声,楼上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或许还在睡觉。”雅努什如此想道。 他走出了房门。今天的阳光很好,春的气息已慢慢充斥这座城市。冬的寒冷虽然还再负隅顽抗,可以渐渐地抵挡不住了。 “大人,您起来了。” 见雅努什出门来,密茨凯维奇招呼道。 密茨凯维奇在宅子前的广场上正练习着剑术。他的身上冒着白气,贴身的白衬衫早已被汗水所润湿了。 “密茨凯维奇,早。”雅努什笑着回道:“等会你叫厨房今天多做几个菜,再去地窖看看,拿几瓶好酒,中午我要和娜塔莉好好地吃一顿。”雅努什吩咐道。 “大人,您忘了吗?今天元帅要举行舞会的。”密茨凯维奇笑着提醒雅努什道。 雅努什以手拍额,他怎么把这事情给忘了。 “那我可得早点过去了。国王陛下这会想必已经醒了。密茨凯维奇,你上去叫醒娜塔莉,让她也好好打扮打扮。” 密茨凯维奇领命上了楼。雅努什好整以暇地在楼下等待着。 密茨凯维奇很快出现在了娜塔莉房间的窗口。 “大人,娜塔莉小姐她不见了!”密茨凯维奇焦急地喊道。 而在利沃夫卡齐米日国王的临时行宫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正向卡齐米日国王汇报着一个惊天消息——克里米亚汗国发生了政变,主张和波兰共和国结盟的***·格莱伊可汗被他的弟弟,***·格莱伊给推翻了。 “这个消息属实吗?”卡齐米日国王问道。 “属实,这是奥斯曼帝国驻贝格奇萨莱的大使为我们传来的消息。据说***·格莱伊在忠心的护卫的保护下,已经逃出了克里米亚,不知所踪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 接着,君臣二人便陷入了沉默。 与克里米亚汗国的联络一直是共和国外交的一个重点,并且是由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亲自负责的。因为克里米亚汗国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汗国成为波兰共和国的盟友,那么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都会受到钳制,共和国东部边境的压力将大大地减轻,如此一来共和国就能集中力量对付瑞典。并且,来自克里米亚的鞑靼骑兵,也将极大地增强共和国的军力。 原本***·格莱伊可汗的**收受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贿赂,已经将可汗说动了。可现在,***·格莱伊上了台。这位一直反对他的哥哥与共和国结盟并和哥萨克们眉来眼去。他的上台对共和国是祸不是福。 “知道***·格莱伊可汗逃到哪里去了吗?” 半晌,卡齐米日国王才开口问道。 “暂时不知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他!”卡齐米日罕见的冷着脸说道。 一件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竟然出了意外,谁都会不高兴的。 “遵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领受了命令。他的头低的很低。 就在这时,吕保玛茨基走了进来。 “陛下,微臣为您举办的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吕保玛茨基大声说道。 “我的元帅,我马上就到。”卡齐米日国王面对吕保玛茨基,换上了一副笑容说道。 第三百一十三章 赫梅利尼茨基的谋划 罗斯古城基辅,包洪骑着他那匹产于顿河的战马上走在宽阔地街道上。布莱尔随侍在他的身后。自从和博格丹闹翻了以后,他和包洪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基辅了。 眼前的街道仍然是那副萧条的模样。偶尔的有几位出门采购食物地『妇』女从街边走过,她们的身子瘦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间或的,包洪和布莱尔还在两座房子间的夹层间看到一二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蹲在那里。她们穿着薄薄的衣服,赤着脚站在草席上眼睛里竟然透着**! 是的,**。这个小女孩竟然要靠出卖肉体养活自己。 在波兰人统治乌克兰的那个时候,哥萨克之所以是“英雄”的代名词,是因为乌克兰人民将哥萨克当做英雄和解放者来看待。当包洪和他的战友们解放基辅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无数的欢呼和美酒。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哥萨克驱逐了波兰贵族和他们的走狗犹太人,却没让乌克兰变得好起来。 “博格丹事怎么治理基辅的,这个混蛋!”包洪骂道。 “包洪,这不能怪大酋长。波兰人和克里米亚人都对我们进行了封锁,他们不让商人来乌克兰交易。而沙皇俄国虽然卖东西给我们,却贵的要命。”布莱尔对包洪解释道。 可这时,包洪已经跳下了马。他将一袋的泰勒扔给了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先是一愣,接着快速地捡起了钱袋子并藏到了身后,她怕眼前这个男人将钱收回去。 女孩熟练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裳,当她正准备向包洪袒『露』自己的躯体的时候,包洪早已经骑上了马离开了。 “包洪,我们到了。” 包洪的坐骑经过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在基辅的宅子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来。他想事情想的太专注了,布莱尔不得不提醒他。 “哦,是吗?” 包洪回过了神。他两腿一夹马腹,那顿河马便乖乖地倒退了回去。 包洪和布莱尔在大门口下了马。随即的,两名卫兵走了上前。这两名卫兵身穿着红『色』的制服,内里还套着件锁子甲,他们身背米卡莱火枪,这一身的武装,显『露』着他们酋长护卫的身份。 “包洪团队长,大酋长在等您。”一名酋长护卫恭敬地说道。 包洪信手将缰绳扔给了一名酋长护卫。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除了我,还有谁在。”包洪边走上台阶边问道。 “还有书记官伊凡·维霍夫斯基大人在。”一名酋长护卫恭敬地说道。 包洪没有回头,他也不关心是谁回答了这个问题,包洪只是想知道答案。 布莱尔替他推开了门,两人一齐进了屋子。 当包洪见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时候,他知道,那名酋长护卫告诉了他错误的信息——房间里除了伊凡·维霍夫斯基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博格丹的儿子,尤里·赫梅利尼茨基。 “你来了,包洪。”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坐在房间的主座上对包洪说道。 而尤里以及伊凡分别站在他的身后。 在波兰共和国,所有人都把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恨的咬牙切齿。他们形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是恶魔的化身,是受撒旦宠幸的仆人。他头顶生有两个大角,眼睛是红宝石般当眼『色』,那是被无数善良的基督徒的鲜血染红的。 可如果你亲自见过他,你就不会这么觉得。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和平常人长得没有什么两样。他中等的身材,头顶留着哥萨克标准的“一撮『毛』”发型。博格丹的脸就像是一位老农般的普通和沧桑。岁月和连年的征战使得他看起来比真实的年龄更老了几岁。 而现在的博格丹,不仅老迈而且还病了。就在他和包洪说完话后,博格丹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咳的是如此的猛烈,就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他的儿子尤里见状,赶忙拿过一个铜盂并轻拍着博格丹的后背。 包洪径直走到了离博格丹最近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他无视着老人的虚弱,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着他咳完后继续说话。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将一口浓痰吐入了铜盂,他感觉舒服了许多。对于包洪对自己的傲慢,博格丹似乎并不太在意,而他的儿子尤里却相反,这位自认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继承人对包洪那是怒目而视的。 “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包洪。”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 “呵,是吗?那我倒要听听了。有什么事情是你大酋长做不到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酋长曾经说过永远都不想见到我的。”包洪翘起了二郎腿,他摆出了一副不屑地表情。 书记官伊凡·维霍夫斯基站在博格丹的身后看见包洪这番作态,不禁摇了摇头。看来,年前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率领大军为包洪解围,不仅没有使得二人的关系好转,反而更坏了。 “阿列克谢亲王的军队包围了里加。”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 说完这一句,博格丹停顿了下来。他看着包洪的眼睛,关注着包洪神情的变化。 不出他的所料,包洪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立刻坐直了身子。包洪似乎还想站起来,可是被他克制住了。 半晌,包洪又用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哦,是吗?那恭喜你了,大酋长。你的沙皇又要大胜仗了。” 包洪故意把音调重重地放在“你的沙皇”上面。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摇了摇头。他知道包洪的内心是紧张的,所有有政治眼光的哥萨克们都会紧张。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包洪。你和我都应该清楚,沙皇俄国和瑞典王国开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的死敌波兰人已经和沙皇俄国议和了。他们成了盟友,莫斯科抛弃了我们。”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 包洪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是如此的欢乐,以至于眼泪都流出来了。 “包洪,你在笑什么!”尤里厉声说道。他一直都看不惯包洪对自己父亲的无礼和傲慢,偏偏自己的父亲却一直忍受着他。 “我在笑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成了个弃『妇』,他被抛弃了。”包洪抱着肚子说道。 怒不可遏的尤里拔出了马刀,而站在包洪身后的布莱尔也持刀在手,保护着包洪的安全。 “把刀放下!”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对自己的儿子骂道。自己的儿子太年轻,太沉不住气了。 博格丹的手用力地地把尤里拔刀的手按住,尤里恨恨地把马刀收了回去。 “包洪,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不该和沙皇俄国结盟。可是在那个时候,这是唯一能使我们摆脱困境的办法。乌克兰被俄国人占领,我们失去的或许是自由,而被波兰人占领,我们连灵魂都要失去。”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 “波兰人和俄国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是一丘之貉,都没安好心。强大的哥萨克可是应付所有地敌人,不用任何国家虚情假意地帮助。”包洪收起了笑,愤恨地说道。 “可是波兰共和国现在的卡齐米日却是个仁慈地国王,他是愿意平等的对待我们的。” 这时,站在一旁的书记官伊凡·维霍夫斯基『插』了一句。 书记官伊凡·维霍夫斯基并非地道的哥萨克。他出身小贵族家庭,在扎波罗热哥萨克大起义中因为才华被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解救而幸存。他的理想是仿照波兰立陶宛联邦的模式,建立波兰立陶宛乌克兰的三联邦共和制国家。这样的政治理念在哥萨克中又是是少数派中的少数派了。 “别想向我兜售你那些理论,不然我会用马刀让你远远说不出话来。”包洪对伊凡·维霍夫斯基怒吼道。 伊凡·维霍夫斯基闭上了嘴。他知道,包洪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撑着椅子站了起来。他挡在了包洪和伊凡的中间。 “我同意你的看法,包洪。沙皇俄国的确不是我们可以信赖的盟友。”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赞同包洪道。 “博格丹,你终于醒悟了。那么你现在就应该撕毁了沙皇俄国那该死的合约。”包洪兴奋地说道。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摇了摇头。 “我不能,包洪。我们太弱小了,看看地图吧,如果我们撕毁了合约,那么哥萨克将被敌人所包围。可汗、国王、沙皇都将是我们的敌人,这是我们承担不起的命运。” 包洪感觉一股热血从胸口冲入了脑袋,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这时候他想给博格丹的脸来一拳。 “所以,包洪。在我们和沙皇俄国解除合约之前,我们必须有新的朋友。我们要和卡尔十世国王取得联络,让他和我们结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想你懂得这个道理。” 包洪的拳头松开了。 “这就是你叫我来当目的?你先派我去是吗?”包洪问道。 “是的。” “为什么不派你最信任的书记官和你儿子去?我不信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包洪问道。 “这件事的确只有包洪团队长你能做。” 说话的是书记官伊凡·维霍夫斯基。 “沙皇在基辅的眼线密布,我和尤里任何一个人离开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可你不同,你和大酋长不和人尽皆知,谁都不会想到你会帮助大酋长做事。”伊凡·维霍夫斯基解释道。 博格丹点了点头。这正是自己找包洪来的原因。 “如果我拒绝呢?就像你说的,我可是和博格丹不和啊!”包洪玩世不恭地说道。 “那么你将会是哥萨克的罪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字一句地说道。 包洪“霍”地站了起来。 “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哥萨克的罪人的。” 说完,包洪一拳打了出去。可他的拳头并不是打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脸上,反而是打在了伊凡·维霍夫斯基的脸上。而尤里·赫梅利尼茨基见伊凡·维霍夫斯基被打,也像狮子一般扑向了包洪。布莱尔也加入到了战团。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看着战成一团的四人,哈哈大笑。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采佩什的末日 彻辰一行人离了维尔纳两日的路程。这一日,众人正有说有笑地走在大道上,法蒂玛突然停住了马。 “怎么了?法蒂玛?”彻辰奇怪地问道。 法蒂玛没有答话。她跳下了马,将一只耳朵贴在了地上。 “团长,有一大群人马正在向我们这里赶来,速度很快。”法蒂玛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道。 彻辰和皮德罗面面相觑,两人都有不好的预感。 “会不会是耶日·哈列茨基的人?”皮德罗猜测道。 虽然萨佩加统领迫于压力没有赦免彻辰而是将他们驱逐出了立陶宛,可是这或许并不能让耶日·哈列茨基满意。按照皮德罗想来,上校那种瑕疵必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派出人马来追杀势单力孤的彻辰,也是很有可能的。 “很有可能。” 对于叔叔的猜测,彻辰点了点头。他又转头问法蒂玛道:“法蒂玛,你能判断地出对付有多少人吗?” 法蒂玛低头沉思了下。她再次地跳下马将耳朵贴近地面。 “有二十余骑。”法蒂玛肯定地说道。 二十余骑,也就是上线在三十下线在二十的一队人马了。即使是最少的二十人,这个数目,也远远超过了佣兵团现在的总人数。更何况,此时的佣兵团内,像萨尔本和英格丽,本就没什么战力的。 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也想到了这一层,二人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耶日·哈列茨基的人,大家先把盔甲穿上。我们加快速度前进,这里四周空旷,无遮无掩的,地形对我们太不利了。前面有一个小山包,我们先去那里躲藏起来。看看来的是些什么人。”彻辰说道。 所有人都点头称是。大家纷纷地从驮马上将武器装备卸了下来,穿戴到自己的身上。 托米哈乌和安杰伊的帮助,佣兵团的其他物资虽然都被没收了,可每个人的武器和防具却被当做了个人物品被保留了下来。 当所有人都武装到位了以后,彻辰命令加快速度继续前行。 不多久,所有人便隐藏到了小山包的后面。彻辰和皮德罗躺在湿润的泥土上,盯着道路的尽头。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一队骑兵出现在了道路上。这些骑兵斗穿着厚厚的皮袄,背着火枪和弓箭。打头的正是采佩什。 骑兵一共有二十二人。 “果然是这个混蛋。” 皮德罗一见到采佩什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悄悄地伸出了枪管,就想给这个恶棍来一颗子弹。 彻辰按住了皮德罗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冲动。 采佩什大摇大摆地走着。他在彻辰等人停留过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 彻辰看着采佩什蹲下了身子,然后朝山包的方向望了过来。 是脚印。彻辰瞬间明白了过来。道路上的积雪融化后,路面是湿软的。他们离开了大路躲到小山包后面,这一路上都留下了脚印,这是最明显不过的记号了。 “该死的。”彻辰暗骂自己不小心。 不过这样的路况下,除非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否则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行踪处理干净,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采佩什挥了挥手,那群骑兵以小山包为中点,四散了开来。 “我们被发现了,大家准备迎战。”彻辰朝着同伴呼喊道。 法蒂玛等人持枪握弓,连萨尔本和瓦尔瓦拉大婶也拿着火枪上了来。 “萨尔本大叔,你去后面躲着吧。”彻辰对吓得瑟瑟发抖的萨尔本说道。 “彻辰团长,我能行。”萨尔本朝彻辰『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在哭。 “等他们靠近些再开枪。山坡有坡度,等他们到了下面肯定要减速的。”彻辰教导萨尔本和瓦尔瓦拉大婶道。 靠近了再打,这是对初学者的要求,费多特显然不在此列。 只见费多特瞄准了一名挺直身子的骑兵,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后,那名骑兵应声落马。 对方显然没想到彻辰这里有如此厉害的神枪手在,等损失了一个人,他们才趴在了马上,做起了隐蔽的动作。 采佩什是皮德罗重点关注的目标。可是这家伙鬼的很,他总是躲在某个骑手的后面,让皮德罗无法瞄准。 叶利谢伊和法蒂玛打空了手上的火枪。他们也不再装填,而是飞身回去骑上战马迎敌。 彻辰打空了一支手枪和一支火绳火枪。他都运气不够好,一个敌人也没打中。 二十一名敌骑呈半月形到达了山包下面。果不其然由于陡峭的斜坡,他们的马速降了下来。 “开枪!” 彻辰大喊了一声,他的手枪也同时开了火。 这一轮六支火枪齐『射』,将四名敌人打下了马。这已是不错的成绩了。 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嘶鸣着绕着原地打转,这反而挡住了后面那些骑手的路。 彻辰、皮德罗挥舞着细长剑和马刀从山包上杀了下来。他们将面对着的敌人仍然有十八人之多。 一些敌人胡『乱』开了枪,可是子弹不是飞向了空着就是落在了二人的四周,没有一颗命中的。 彻辰的细长剑刺中了一名躲在马身后面的家伙。细长剑穿过了那人的右眼,拔出的剑身带出了一蓬的血。而皮德罗也不甘示弱,一刀劈向了面前的对手。 马刀划开了厚厚的皮袄,却没有划开敌人的身体。 原来皮袄只是一层伪装,他们的内里都穿着一件锁子甲。 第二轮的枪声响起。由于彻辰和皮德罗陷入了混战,这一次齐『射』的效果差了许多,只有费多特一人打中了一名敌人。 山包两边的骑手试图从两面包抄上山。这时候,叶利谢伊和法蒂玛分别从两侧杀了出来。 “叶利谢伊、法蒂玛,他们都穿着锁子甲。”皮德罗格挡下两名敌人的马刀挥砍,朝二人大声说道。 叶利谢伊会意。他将马刀『插』回了刀鞘,然后拔出了一柄页锤来。 对付有护甲的敌人,钝击从来都是最有效的手段。 叶利谢伊借着马速左右开攻。他的身上穿着代表沙皇俄国防具最高成就的镜铠,马刀砍在上面,只留下几道白印子,叶利谢伊却毫发无伤,而他那短小的页锤却对锁子甲杀伤力十足,只听“砰砰”的两声闷响,两名敌人摔下了马。 就在叶利谢伊大发神威的时候法蒂玛的大马士革弯刀也将一名对手斩落马下。她的弯刀吹『毛』断发,锋利异常。哪怕是最坚固的铠甲也挡不住。 还有十三个敌人。 采佩什见只短短都几分钟时间,自己就差不多损失了一半的人,他吓得赶紧将所有的人召唤了回来。这些人都是上校的正规军,损失这么多人,自己根本没办法和上校交代。 采佩什那个后悔,原本认为十拿九稳的事情竟然变成现在损兵折将的样子。 哪怕是采佩什不说撤退,剩下的人也早已没了斗志。他们开始四散奔逃。 采佩什也骑在马上准备逃走。可叶利谢伊和法蒂玛怎会放过他。二人抛下了其他的敌人,精致朝采佩什冲了过来。 法蒂玛的马快。她的弯刀一个横切,就将采佩什的坐骑由脖子一刀两断。 自脖子喷涌出鲜血『射』了采佩什一身。无头的马轰然倒下,采佩什也被压在了下面。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上校的儿子 采佩什杀猪般的大喊了一声,他感动右腿钻心的疼,可能是骨头被马给压断了。 “救救我,救救我。”采佩什干嚎了几声。可是他带来的哪些手下早已四散奔逃,谁还会回来顾上他? 采佩什无助地望着远方。突然一双皮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采佩什抬起头,只见叶利谢伊拿着柄沾满了血与碎肉的页锤朝自己走了过来。 “叶利谢伊,叶利谢伊。我的好兄弟,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带我去见彻辰团长,我有话说,有话说。”采佩什颤颤巍巍地求着叶利谢伊,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柄页锤,生怕叶利谢伊将它砸在自己的头上。 幸好的,叶利谢伊没有这么做。他将采佩什从死马下面拖了出来。 可还没等采佩什松一口气,感谢上帝让自己活了下来,叶利谢伊将采佩什的右手手腕一扭,将他拧了个脱臼。 这一下,疼的采佩什倒吸了一口冷气。 “别想再刷什么花样,不让下一个拧的就是你的狗头了。”叶利谢伊威胁道。 采佩什急急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耍花样。 采佩什被带到了彻辰和皮德罗的面前。 “你这个撒旦、魔鬼。”皮德罗一见到采佩什就气的上去给了他几鞭子,打的采佩什皮开肉绽。 等皮德罗打了几鞭,彻辰制止住了他。知道不是彻辰怜悯采佩什,他还有些问题要问。 “采佩什,是谁派你来的?”彻辰问道。 采佩什犹豫了下。这一犹豫,他的后背就遭了叶利谢伊的一页锤。 采佩什眼冒金星,差点一口血涌上来。 “是耶日·哈列茨基。是上校派我来的。”采佩什大嚷道。 “你小子没在里头使坏?” 皮德罗瞪着采佩什,他不会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小人。 “没有,绝对没有。”采佩什一贯地否认道。 “采佩什,我不管这次的追杀是不是你的注意,可是下面这个问题,你要是不老实回答,那么我就在你身上做你祖先曾经对土耳其人做过的同样的事情。”彻辰说道。 采佩什打了一个寒颤。他当然明白,彻辰所说的“在你身上做你祖先曾经对土耳其人做过的同样的事情”,便是柱刑。 那种刑罚的恐怖,简直超乎想象。据记载,采佩什的那位祖先,曾经将大量的土耳其战俘和不服自己统治的瓦拉几亚人,『插』在高耸的木桩上。最多的一次,有2万名男人、女人和儿童,因受穿刺刑而死。在那3千米长、1.2千米宽的一片区域内,完全被死亡气息所笼罩。甚至还有尚在腹中的婴儿与母亲一同丧命。一些时间较长的木桩上,已经有鸟类在尸体内筑巢。 当奥斯曼土耳其的军队进军到此的时候,哪怕如狮子般勇猛的近卫军士兵也被这一恐怖的景象吓的两腿发软,完全丧失了战斗的意志。 看者都是如此,受刑者的痛苦更是难以想象了。 “我什么都说!”采佩什大喊道。 “哈列茨基为何对我仇恨如此?真的就是因为我曾经打败过他吗?”彻辰问道。 这是彻辰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作为一名军人,哈列茨基应该很清楚战场厮杀、各为其主,就因为这个他竟然几次三番的要加害自己,并且在萨佩加驱逐了自己后,仍然派采佩什来追杀,这实在有些太过了。简直是二人间有血海深仇一般。 采佩什原本低着头,他畏畏缩缩地抬起头看了彻辰一眼: “彻辰团长,这件事情我只是道听途说了一点。” “照直讲。” “我听说,那个被你们砍去一只手的科波拉少尉实际上是哈列茨基上校的私生子,是他和一个贵族小姐生的。因为见不得光,所以科波拉少尉一出生便被送到了修道院寄养起来,上校在科波拉十几岁的时候才借着个偶然的机会将他接回来,并安排在了自己的身边。”采佩什说道。 听了采佩什的话,众人才恍然大悟了。如果说采佩什说的是真的,那么哈列茨基为了给残废的私生子报仇,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而作为私生子,科波拉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哈列茨基上校只能一次一次地找着各种牵强的理由为他的儿子报酬。 知道了这一切,彻辰嗟叹不已。 “团长,我什么都说了,你看能否放我一命,我一定改过自新!”采佩什见彻辰不说话,误以为彻辰是在考虑如何处理自己,他赶忙又求饶道。 见采佩什那摇尾乞怜的可怜状,彻辰的同情心不免又动了起来。 可法蒂玛深知,采佩什这样都人是不知道感恩的,你今天放了他,他下一次一定还是会咬你一口。 “团长,不能对这个恶棍留情。今天是他落到我们的手里,要是是我们落到他的手里,他会放过我们吗?”法蒂玛大声地提醒着彻辰。 而其他人虽然没说话,可眼神中透『露』出的也是同一个意思。 彻辰叹了口气。 “法蒂玛,采佩什交给你了。”彻辰说道。 “不,不要!”采佩什绝望地大叫了起来。 法蒂玛一把拖过采佩什的皮袄衣领,可采佩什的求生欲是那么的强。他在一只手和一只脚都残废了的情况下,竟然挣脱着脱下了皮袄。 采佩什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他绝望地爬着、爬着。他即后悔自己贪功心切揽下了这个任务,有满怀仇恨地诅咒着将任务交给自己的哈列茨基以及竟然要处死自己的彻辰。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采佩什绝望地在内心诅咒着。 “求求你们,放了我。我一定诚信向善!我保证不会回维尔纳了,我回瓦拉几亚去,我再也不回来了。求求你们!”采佩什苦求道。 可这一声声绝望的哀嚎换不来法蒂玛的怜悯。只见法蒂玛再次地拉住了采佩什的衣领,这一次是锁子甲的,采佩什再也挣脱不了了。 法蒂玛将采佩什拖到远离众人的一旁。大马士革弯刀手起刀落,脸上还残留着惊恐和绝望表情的采佩什的脑袋便从脖子上滑落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一二只从冬眠中觉醒的饥饿的乌鸦落在采佩什无头的身子上,啄食着他的尸体。 第三百一十六章 见闻 吕保玛茨基元帅为国王举办的舞会奢华至极,哪怕是在二十年后,参加过这场舞会的贵族和乡绅仍然对舞会记忆犹新。他们对自己的孙子和儿子感叹,感叹他们生在了最好的年代,也生在最坏的年代,如果你们能早生二十年恭逢盛宴,哪怕是马上去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那时的娜塔莉并不会因为自己没有能够与会而感到遗憾。她正策马扬鞭,飞奔在官道上。 国王和王后已经安全地到达了利沃夫,自己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娜塔莉要去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去立陶宛。 娜塔莉也知道自己必须瞒着父亲和密茨凯维奇。不然依照父亲的脾气,他是不会放行的;而密茨凯维奇也肯定会站在父亲的一边,竭力地阻止自己。 故而,娜塔莉趁着雅努什和密茨凯维奇斗睡着的时候悄悄地出了门。为了使自己的行动保密时间更长,娜塔莉甚至没有骑自己的马,而是徒步出了家门,并在附近的酒馆里买下了一名鞑靼商人贩卖到利沃夫的草原马。这种马的特点是奔跑的速度很快,却不好控制,不过娜塔莉相信自己的骑术是能够驾驭的。 娜塔莉从前没有来过利沃夫,她也不知道从利沃夫到立陶宛要走哪条路。好在从利沃夫到杜边斯克城堡一带是共和国少有的没有遭受战争肆虐的地区,人口较为稠密。娜塔莉一路走来一边问路,总算是没有走错了方向。 出了杜边斯克,周遭开始变得荒凉了起来。处处都能碰到逃难的难民和战火蹂躏过的残垣断壁。 而娜塔莉更是知道了什么叫『乱』世人命不如狗。有一次,娜塔莉在一处废弃的草料场夜宿。他她就亲眼看到了一伙强盗对一名波兰逃兵实以酷刑。透过草料场木板的夹缝,娜塔莉看到三名强盗先是要那名波兰逃兵敬奉圣母玛利亚,而那名波兰逃兵或许是位新教徒,拒不肯做(波兰共和国的国教对耶稣之母玛利亚特别恭敬,尊其为“护国女神“,而新教则没有此一礼拜。),强盗们便将那名波兰逃兵的一只手放入一桶烧的沸腾了的沸水里。那名逃兵疼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声音之大,把娜塔莉的坐骑给吵醒了。 草原马叫了起来,这一声引起了强盗们的注意。若非娜塔莉当机立断地跳上马,指不定自己也会遭受噩运了。 又有一次,娜塔莉走到半途被一群人拦截了。当娜塔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前后都已被堵住了。幸好这些人是波兰共和国的义军,他们在确认了娜塔莉是个波兰人并且并非新教徒后,这些原本冷若寒霜的人便解除了阻拦并热情地请她去了营地吃饭。 可是在吃饭的时候,娜塔莉却吐了出来。因为她听到了这些义军是如何将被俘的皇协军剖心挖肝的。这些义军的战士们兴致勃勃地谈起这些,仿佛自己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一般。 娜塔莉没有意识到(她也没有这样的阅历去意识到),战争已经让共和国那脆弱的肌体开始了病变。以往,波兰共和国曾经是宗教自由的国度。信仰东正教的鲁塞尼亚人、信奉新教的少数的波兰人和立陶宛人、信奉犹太教的犹太人,他们都能在这个国家保持自己的信仰和受到尊重。可是现在,由于叛变和入侵共和国的都是信仰东正教和新教的国家,人民们变得保守了,他们将外敌当做敌人的同时,也就本国兴奋这些宗教的同胞当做了敌人,就如同三十年战争中的德意志诸邦一样。长此以往,哪怕共和国驱逐了外敌,内部的分裂也会毁灭共和国。 第二天的一早,娜塔莉便急急忙忙地告别了。两次的遭遇,让娜塔莉更加的小心了。可在两次都幸运后,噩运终于也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在一个夜晚,娜塔莉在一处荒郊的残垣断壁后面睡熟了。这处残垣断壁的四周有许多篝火燃尽后的灰烬,显然有很多地旅人在此住宿过。娜塔莉将那匹草原马栓在了一棵枯死的白杨树上,那棵白杨树距离娜塔莉睡觉的地方不过七八米,一有风吹草动,娜塔莉就能知觉的。 在前半夜,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可到了后半夜,一群从寒冬中越冬醒来的饿狼盯上了娜塔莉和她的马。 这些一个寒冬都未食肉的动物都眼睛闪着绿『色』的光。它们迈着轻盈地步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慢慢地散开了包围圈。 草原马是最早发现自己处于险境中的。夜晚的微风将狼身上那股令其他动物畏惧的气味送到的草原马的鼻中。草原马惊恐地扬起头叫唤了声,它的四蹄不住地踩踏着地面,想从狼群的包围中逃脱出去。可是缰绳牢牢地栓在白杨树上,是它的一切努力斗成了徒劳。 由于娜塔莉睡的太沉了,至使草原马的第一声叫喊并未唤醒她。 三只饿狼呈三角形将草原马包围在中间。草原马不住地跳跃着试图吓退饿狼,可是这些饿狼丝毫不为所动,它们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一头处在草原马身后的狼一口咬住了草原马的左后腿。那咬合力之大,只一口就将马的左后腿的腿骨咬断了。 草原马一个站立不稳屈身跪倒在了地上。另一头狼趁此机会,一口咬住了马的脖子。 草原马发出了悲鸣。 这一声终于将娜塔莉唤醒了。 娜塔莉苏醒的时候,一头双眼闪着绿光的黑影已移动到了娜塔莉的身侧。黑影见娜塔莉苏醒,朝着娜塔莉的脖颈就是一个猛扑。所幸娜塔莉娜塔莉常年练习剑术,她都反应力快于常人。 当黑影马上就要扑到娜塔莉的身前,娜塔莉手中的马刀已经出鞘『插』入了黑影的口中。 娜塔莉一挥马刀,将那黑影甩脱。狼的尸体带着血飞溅到了地上。 那三头围攻草原马的狼见娜塔莉杀死了自己的头狼,便扔下已上自己盘中之物的草原马,朝着娜塔莉扑来。 娜塔莉毫不畏惧地挥刀迎战,她很快地就将两头狼给砍倒。第三天狼显然看出勒娜塔莉的厉害,它畏惧地低下了头,虽然摆出凶恶的架势,却倒退着逃跑了。 娜塔莉收刀回鞘。虽然击退了饿狼,可是她赖以乘坐的草原马却早已被狼咬断了喉咙,躺在地上抽搐着。 没有了马,对于远行的娜塔莉来说就像没有了腿一般。她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陌生的荒郊野地的。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路过的人搭自己一程了。 娜塔莉杵这马刀就那么坐了一宿,因为她担心狼会去而复返。就在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娜塔莉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第三百一十七章 相逢是缘 这骑马来者正是包洪和布莱尔以及他们率领着的一队伪装成商队的人马。 包洪在基辅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尤里以及书记官狠狠地打了一架,然后甩门出了基辅。这番动静很快传便了基辅,传遍了乌克兰。这很容易给人一种他和博格丹继续决裂的假相,而实际上在出了基辅后,包洪并没有返回布拉茨拉夫。而是派布莱尔回去偷偷地从布拉茨拉夫调来了一队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和他一同往华沙进发。 “包洪,那里有一个人,他好像在向我们打招呼。” 布莱尔眼尖,他看到了娜塔莉在废墟那里挥手,便向包洪汇报道。 “我看到了。在这荒郊野的,不是打埋伏的强盗就是落难的旅人。布莱尔,你带一个兄弟过去看看。记着,小心些,别着了道。”包洪嘱咐道。 其实不用说,布莱尔也早就将腰间手枪的火拿在了手上。他一手垂拿着火枪,一手抓着马缰绳带着个兄弟朝娜塔莉所在的方向赶了过去。 很快的,布莱尔便来到勒娜塔莉的身前。由于布莱尔是骑在马上的,娜塔莉的目光正好落在布莱尔的手上。 这第一眼,娜塔莉就觉察出来眼前这人不是普通人。布莱尔的手粗壮有力,虎口和指关节都有厚厚的老茧,这是经常使用马刀和火枪留下的印记。 “嘿,小兄弟。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娜塔莉好一会不说话,布莱尔就在马上对娜塔莉问道。 “过路的朋友,我叫纳塔里纳。我的马不幸被狼给咬死了。你们能否带上我去下一个村镇?”娜塔莉回过神看着布莱尔,镇定地说道。 布莱尔没有马上回话。他跳下了马走到那匹已经死去了的草原马的身边蹲了下来。布莱尔用手扒开草原马脖颈上的伤口,那伤口马上就有血流了出来。他又看了看那三头死去的狼的尸体,尸体很新鲜,据布莱尔的估算,他们死亡不会超过一天。 布莱尔将染了血的的手指在裤腿上擦了擦。 “小兄弟,你的刀法不错啊。”布莱尔赞道。 娜塔莉没有答话,因为她在布莱尔上马的时候,无意中注意到了布莱尔的后脑勺是没有头发的。 “你们是哥萨克?”娜塔莉警惕地问道。 娜塔莉这话一出,那名和布莱尔一同来的哥萨克瞬间紧张了起来。他挺直了身子,眼睛警惕地盯着娜塔莉。而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 这一切都被娜塔莉看在了眼里。她暗怪自己的不小心,竟然脱口喊破他们的身份。 和那名哥萨克相比,布莱尔镇静了许多。 见被娜塔莉认了出来,布莱尔大大方方地摘下了帽子——他那头顶只有一绺的头发。 “我们是来自基辅的商人,可我们并不是哥萨克。不过小兄弟,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得到我们的帮助,而不是拷问我们的身份吧?”布莱尔笑着否认道,他仍把娜塔莉当做了普通人。布莱尔知道波兰共和国内地的人对哥萨克的态度,所以对娜塔莉的惊恐并不以为怪。 听布莱尔这么说,娜塔莉顺势答道:“抱歉,是我失礼了,请你们原谅。不过在共和国,人们看到你们的发型都会心生紧张的。毕竟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这话听在那名没有经验的哥萨克耳中,他的面『色』不由一喜。而布莱尔却挥了挥手说道:“那样的名声就让真正的哥萨克去享用吧,我们只想赚钱,不图名声。” “你们是去卖什么货物的?这兵荒马『乱』的,生意可不好做。”娜塔莉看似随意地问道。 从刚才那名哥萨克欢喜的神『色』,娜塔莉已经断定,这些人一定不是布莱尔所说的什么商人,而是真真正正的哥萨克。她想多套些话出来,因为娜塔莉确信,这些哥萨克乔装打扮出现在这,一定是有图谋的。 “的确不好做。不过朋友,与其关心我们卖什么货物,还是先关心下我们会不会带你一程吧。”布莱尔笑着将娜塔莉的话挡了回去。不过他似乎对娜塔莉看破他们的身份还毫无察觉。 “你们会吗?”娜塔莉问道。 她决定继续和布莱尔虚与委蛇。 布莱尔假装苦恼地挠了挠头,他是不愿意在如此重要大旅途中节外生枝多带一个人的。 “我们的头不喜欢……。” 布莱尔想假借包洪的名义拒绝,可没想到娜塔莉听到一半突然走到布莱尔的身前,然后一个翻身便上了布莱尔的马。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下了那哥萨克随从一跳,也让布莱尔着实紧张了一下。 “那带我过去问问你们的头领。”娜塔莉说道。 “好胆量!” 对于娜塔莉的举动,布莱尔赞了一句。他对同伴做了个手势,催动坐骑朝着来路返回。 “鲍贡,这位小朋友想我们带他一程。”布莱尔将马停在了包洪的身前,对他说道。 这时,其他哥萨克纷纷围了上来。 还没等包洪回话,娜塔莉自顾自地跳下了马。她走近包洪几步施了一礼,然后说道:“尊敬的鲍贡头领,我是一名前往立陶宛的旅人,我的马昨晚被狼咬死了。现在我举步维艰,恳请你和你的同伴帮我一把。” 听完娜塔莉的话,包洪看向了布莱尔。 他不明白这点小事,布莱尔为何要带着人来让自己做决定。 布莱尔做了个表示无奈的动作,他想告诉包洪,自己也是被这家伙“『逼』着”来找他做决定的。 包洪又看向娜塔莉。 包洪在打量娜塔莉的时候,娜塔莉也在观察着包洪。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此神俊的男子,肯定不简单。这位“鲍贡”,在哥萨克中也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可以吗?鲍贡头领。”娜塔莉又问了句。 突然的,包洪拔出了马刀。他势如惊雷地一刀挥向了娜塔莉的鼻子,差之毫厘地从她的鼻尖擦过。 娜塔莉纹丝不动,就像那鼻子不少自己的一般。 “哈哈哈哈。”包洪大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出门谁还没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大家能够遇到,那就是缘分。好汉子,能帮的我们一定帮。”包洪是识英雄重英雄的,他见娜塔莉胆气十足,面对自己突然出手的马刀能面不改『色』,便决定带上她一起上路。 说完,包洪命人牵过一匹马,作为娜塔莉的坐骑。 娜塔莉欣然接受,飞身上了马。 队伍继续向前,而包洪的手下隐隐地将娜塔莉包围在中间,可娜塔莉却神态自若,仿佛毫无察觉一般。 期间,布莱尔总是分心回望走在后面的娜塔莉。他不明白包洪为什么会接纳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和自己同路。终于,布莱尔忍不住飞马上前: “包洪,你为什么带着他?” 包洪昂首挺胸地驾驭着坐骑。对于布莱尔地疑问,他是这么回答的:“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我就喜欢这样的家伙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相逢是怨 娜塔莉就这么和包洪的队伍一同行走了两天。这期间,娜塔莉每每试图从其他人那里套出些话来的时候,布莱尔就出现了,打断了娜塔莉和其他人的交谈。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了布莱尔在提防着娜塔莉,大家都闭上了嘴,看着娜塔莉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善。 而包洪虽然一路上和娜塔莉有说有笑,可谈都多是乌克兰的风土人情,对他们自己却是只字不提。 而且娜塔莉发现,每到晚上,包洪都是独自一人一个篝火,连布莱尔也不让靠近。包洪哼着娜塔莉没有听过的曲调,孤独的如同黑夜一般。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娜塔莉一无所获。而他们也终于到了一个小镇上。这个小镇在围墙的城头竖着瑞典的旗帜,却没有一个瑞典士兵把守。显然对于这样的小镇子,瑞典人有限的兵力已无力掌控了。 “纳塔里纳兄弟,到这我们该和你说再见了。不得不说,这段旅程虽然不长,可是走的很愉快。我都有些不舍得和你分离了。”布莱尔说道。 这其实是在暗示娜塔莉该离开了。 可娜塔莉却不愿意马上和这伙人分开,哪怕是最后一次机会,娜塔莉也要试着继续探探他们的底细。 “我也是。感谢鲍贡和你的帮助,如果不嫌弃的话,请让我请你们喝一杯酒吧。” 娜塔莉对布莱尔说完,又跃马上前,对着队伍中的所有人又大声说了一遍。 哥萨克人嗜酒如命。娜塔莉的豪爽举动,立即引起了一片欢呼。 “鲍贡头领,请不要拒绝。”娜塔莉又对鲍贡说道。 “鲍贡!”布莱尔大声叫道。马上要和眼前这家伙分道扬镳了,布莱尔不想因此多生事端。 可包洪却没如了布莱尔的愿,他咧开嘴笑着回应娜塔莉道:“没有人会拒绝一杯好酒。” “那就去这家吧。”娜塔莉顺手指了指街边的一家酒馆。 由于包洪他们进镇子的时候还是清晨,天『色』尚早。所以酒馆里仍然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名伙计在门口打扫着。 见有客人过来,这名伙计也是个机灵人。他赶忙放下手中的扫帚,上前牵住了娜塔莉的马缰绳带到自己的酒馆门前。 “尊敬的客人,里面去。”伙计殷勤地笑着。 娜塔莉看着包洪一眼,见他没有其它的表示便跳下了马。 随即的,包洪也利索地跳下马跟了进去。 酒馆里有一名戴着黑『色』毡帽的犹太人店主和一名腰围有水桶那么粗的女招待。 那名犹太人店主见来了客人,赶忙迎了上来。 “客人,想吃点喝点什么,我们这里应有尽有。” “一杯葡萄酒。”娜塔莉说道。她并不饿,所以没要食物。 顺手的,娜塔莉将一小袋的泰勒扔到了犹太人的手里。 这位店主掂了掂,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了一朵花。 “伏特加!” “杜松子酒!” “烤鹅,还有香肠。” 这时候,包洪的手下见娜塔莉出手如此地阔绰,一个个也高声叫着自己需要的食物和酒。 “鲍贡头领,你要喝点什么?”娜塔莉问道。 所有人中,只有鲍贡没有说话了。 下一秒,包洪的举动出乎了娜塔莉的意料。只见包洪摘下帽子走到一个橡木做的酒桶旁,一个环抱就将酒桶抱在了胸前。 他使力一抬,那酒桶便被包洪抱离了。 这一桶酒近百磅重,包洪一人就将它抱起,如此巨力,吓得犹太人店主脸的白了。 包洪将酒桶抱到了桌子上放下,他喘了一口气说道:“我就喝这个。” 这一举动,又引起那些手下一阵阵钦佩的呼喊。 娜塔莉拉出两张椅子请包洪和布莱尔坐下,而她自己却准备去坐别的空位。 “纳塔里纳兄弟,你不和我们坐吗?” 包洪殷勤地拉住了娜塔莉的手,不让她走。 “不了,布莱尔。你看桌子上放着这么大的一个酒桶,只能坐两个人了。”娜塔莉推托道。 可包洪怎肯放手。他说道:“这有何难?我把酒桶搬开放地上就好了。今天是你请客,怎么能让你坐其它桌呢?你一定要和我们多喝几杯。” 娜塔莉就这么被包洪拉了回来。他将酒桶抬起放到了地上,然后硬按着娜塔莉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纷纷坐下。 店主预先收了钱,动作极为的麻利和迅速。虽然烤鹅还需时间,但酒和香肠早早地就端了上来。 布莱尔顺手拍了下女招待的屁股。他举起酒杯,高声说道:“敬纳塔里纳兄弟!” 其他人纷纷举杯,敬了娜塔莉。 喝完了这一杯,娜塔莉趁机对包洪问道:“鲍贡头领,下一站你们准备去哪?” “纳塔里纳兄弟,哪里能赚钱我们就去哪,说不定在立陶宛的我们还会相逢的。”包洪狡黠地说道。 他酒喝的虽多,可说话却滴水不漏。 “那么我期待我们的再次相逢。”娜塔莉微笑着又敬了包洪一杯。 接下来,每个人都以各种理由来和包洪喝上一杯。他们仿佛存心将包洪灌醉了一般,而包洪简直是来者不拒的,酒量大的惊人。 酒过半巡,酒馆的门被推了开来。一名穿着华丽的小厮走进了门。他见酒馆一片地嘈杂,『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来。 显然,这里并不符合他的预期。小厮准备退出去另觅地方。 那位犹太店主一见小厮的打扮就知道是后面有个大主顾了,这会察言观『色』的他见小厮要退走,哪会舍得放他走。店主飞快地跑上前抓住另小厮的衣袖。 “你做什么!”小厮惊叫道。 “抱歉,抱歉。客官,别看我们这里外面吵,里面有雅间的。” 说完,店主将一枚泰勒塞到了小厮的手里。 那小厮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我们家主人的身份可不比寻常,你要是招待不好了,可有人会来收拾你。”小厮警告道。 “不会,不会!一定宾至如归。”犹太店主一脸的谄媚笑容。 说话间,又一枚泰勒入了小厮的腰包。犹太店主如此的大方,实在是他知道,一位有身份地大主顾招待好了,那赏赐是数不胜数的。 而这一切,也都被娜塔莉和包洪他们看在眼里。 包洪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敲。 “你看吧,这些犹太佬趋炎附势的嘴脸。那钱估计还是你给他的。”包洪的脸『色』有些发红,他喝了太多的酒了,所有人敬他的都喝了。 娜塔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像眼前鲍贡这样,豪迈而又粗鄙、细致却又张狂的矛盾『性』格的人,娜塔莉也是第一次见到。 小厮走了出去。不一会,一辆马车在酒馆门前停了下来。从马车上先是下来一位贵『妇』,接着是两名孩童。 小厮在前面引路,贵『妇』牵着孩童的手走了进来。 在贵『妇』进门的一刹那,包洪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了起来。 那是兴奋与悲伤、爱恋与嗜血的光芒。 第三百一十九章 孽缘 那位贵『妇』人也看到了包洪。她先是惊恐地张大了嘴巴,继而拉着两个小孩就要逃出酒馆。 “布莱尔!” 包洪大喝了一声。他的双目通红,虎视眈眈地望着贵『妇』。 包洪这副模样,显然是要对那贵『妇』不利了。娜塔莉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她站了起来要阻止包洪的暴行。 “鲍贡!慢来……”娜塔莉叫道。 可她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了。包洪毫无预兆地一拳打在了娜塔莉的胸口,娜塔莉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 包洪的其他手下在包洪一声断喝后也纷纷站了起来。他们有的抓起身下的椅子和凳子,将酒馆的玻璃窗打破,然后跳了出去;有的直接拔出了腰间的火枪和马刀,扑向了贵『妇』和孩子。 那名收了贿赂的小厮见大事不妙,本能地挡在了贵『妇』和孩子们的身前,用身体护住了自己的主子。 而他也成了今天都第一个牺牲者。布莱尔的马刀从下往上,一刀将其劈成了两半。 鲜血溅在了贵『妇』的脸上,她吓得两眼失神。而那两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更是大哭了起来。 在外头,贵『妇』人的随从也遭到了同样的噩运。包洪手下的哥萨克们将他们团团包围,一番绝望的搏斗后,这些仆人和护卫都被打倒在地。 街而道上的行人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了。 酒馆内,店主和女招待以及伙计瑟瑟发抖地躲在一张桌子下。 失神的贵『妇』被布莱尔一把抓住了手。布莱尔可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更何况他是知道这名该死的贵『妇』人对包洪所做的一切的,这更加深了布莱尔对她的厌恶。那手劲就格外地大了。 贵『妇』人痛苦地叫了声。她给布莱尔一把拽到了包洪所在的桌子上,而她的孩子被两名哥萨克拦腰抱在怀里,哭闹不止。 而此时,被包洪打倒在地的娜塔莉也被一名哥萨克反扣住了双手并被解除了武装。 娜塔莉看着包洪和那名贵『妇』对视。 到了现在,娜塔莉才算看清了那名贵『妇』的脸。那真是一位美人,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那犹如黄金般金黄的头发盘在头顶,脸蛋是完美的瓜子脸,她的眼珠犹如大海一般的深蓝,嘴唇饱满而红润。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可贵『妇』的身材保持的很好,宛如少女一般。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景,娜塔莉觉得她和包洪站在一起,简直是金童玉女一般。 看着那贵『妇』人的脸,包洪的眼神里先是仇恨,继而是怜惜,最后不知是不是娜塔莉的错觉,那里面竟然有了温柔。 “海伦娜,我们又见面了。”包洪温柔地说道。他甚至试着伸出手去抚『摸』贵『妇』的脸。 可那贵『妇』惊恐地看着包洪,她用被布莱尔抓的通红的手拍开包洪伸过来的手。 “你这个魔鬼!”名叫海伦娜的贵『妇』人骂道。 这一声的喝骂惊醒了包洪,他将手缩了回去。 接着,包洪将目光转向了海伦娜身后的两个孩子。 包洪朝着两个孩子走去。 “你不要碰他们!”海伦娜挣扎着说道。 可包洪丝毫没有被这声音所动。他抓过一个孩子,拉到自己的面前。 这个孩子是个小男孩,生的白净可爱的,约『摸』六七岁的样子。 包洪将孩子的脸拉近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要好好地看看。 “这是你和他的孩子?”包洪问道。 贵『妇』没有回答。其实这个答案本也不需要回答。 包洪状若疯狂地大笑了起来。他死命地钳住小孩的双臂,疼的小孩娃娃大哭。 “你放开他!” 海伦娜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竟然挣脱了布莱尔束缚扑到包洪的面前,拽住了包洪的腿。 “你要杀就杀我,可孩子是无辜的。”海伦娜说道。 “无辜?” 包洪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你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我救了你的父亲和母亲,还养着你们,可你们是如何报答我的?撕毁婚约、背叛誓言,所谓的信用对你们这些贵族来说一文不值!我拼死拼活的在前线为共和国卖命,和自己的同胞兄弟刀剑相向,可你们却在后方举办婚礼,用我给你们的房子和钱。你们真是诚信的一家人。”包洪咬牙切齿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嫁给你。”海伦娜反驳道。 包洪气急而笑。 “是的。你住在我家的时候没有说不嫁给我,收下我送给你的礼物的时候没说不嫁给我,可那个男人一出现,你不嫁给我了。因为他更有钱,而且是个贵族。哥萨克在你们眼中一文不值,就是利用、利用再背叛。你的父母甚至还想杀了我,这些我都知道,我杀他们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海伦娜哑口无言。 听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娜塔莉有些明白了二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由爱生恨的故事。 包洪喜欢海伦娜,可是海伦娜却不喜欢包洪。海伦娜的父母或许贪恋包洪的财势,以将海伦娜嫁给包洪为诱饵,诱骗包洪的钱财。可当有一天,一个更加富裕的贵族青年出现并也喜欢上了海伦娜,海伦娜的父母变心了,他们将海伦娜许配给了那个贵族青年,并可能试图杀死包洪。可惜纸包不住火,这一切都被包洪知道了,而海伦娜的父母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你可以杀了我,可是请你放过我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 过了半晌,海伦娜讨饶道。这更印证了娜塔莉的猜测——海伦娜是理亏的一方。 可包洪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仇人的孩子呢,他『逼』问着海伦娜的丈夫的下落,他要先找那个男人算账,可海伦娜死也不开口。 包洪气急败坏,他拔出马刀就走向了海伦娜的儿子。显然,如果海伦娜再不说,他就要拿这个孩子开刀了。 虽然不耻于海伦娜一家的行为,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娜塔莉不顾自己也是身陷囹圄,挣扎着要去救孩子,可她又哪能挣脱的了? 真正暂时救了她们一命的是小镇民团的到来。这些民团都是小镇居民出钱武装起来保卫小镇不受强盗的侵袭的。他们见酒馆发生了械斗,便赶忙拿起武器赶了过来。 民团有几十人还有小镇的居民助阵,包洪这边只有十几个人,势单力孤并且还有重大的使命在身,在布莱尔的劝说下,包洪只得将海伦娜和娜塔莉以及两个孩子赶进马车,匆匆忙忙地逃出了小镇。而海伦娜的仆从则全被包洪的手下杀死了。 第三百二十章 人质间的交谈 海伦娜和娜塔莉同坐在一辆马车内,两人相对坐着。开始的时候,海伦娜只是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一言不发。海伦娜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和包洪并不是一伙的,可毕竟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对女扮男装的娜塔莉心怀疑惧。 过了一会儿,两个孩子犹豫受到了惊吓,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海伦娜或许是觉得马车内的起伏过于沉闷了,也或许是想着自己和孩子孤立无援,能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海伦娜打破了沉默开口打招呼道:“你好。” 可娜塔莉闭着眼睛,没有回应。海伦娜有些尴尬,可她还是又叫了一声:“你好,尊敬的先生。” 娜塔莉本是不想理会海伦娜的,因为她不耻于海伦娜一家所做的一切。即使包洪真是一个恶人,他们的行为也太过分了。可听海伦娜的声音低沉,如泣如诉,又想到她还带着两个可怜的孩子,娜塔莉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并且,娜塔莉也想从海伦娜的口中,多知道一些包洪的事情。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回道:“有什么事情吗?尊贵的夫人。我叫纳塔里纳,乐意为您服务。” 海伦娜的脸一红。她小声地问道:“先生,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娜塔莉噗嗤一笑。她这样子,像是被请来的吗? “我本来是和这位鲍贡,哦,不!包洪先生同路的旅人,他们要去共和国的内地做生意,而我要去立陶宛,于是就走在了一起。”娜塔莉说道。 听完娜塔莉的话,海伦娜惊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海伦娜才说道:“纳塔里纳先生,你被骗了。包洪并不是什么商人,他是哥萨克的团队长。” 包洪他们真的是哥萨克。从海伦娜的口中,娜塔莉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团队长?哪个团队长?”娜塔莉追问道。 “伊万·包洪。你没听说过他吗?” 竟然是伊万·包洪!娜塔莉的心中一凛。 和曾经被包洪救过,却不知包洪生平的彻辰不同。托身为为卡齐米日国王服务的父亲的福,娜塔莉对包洪可是知之甚详。 1648年,浩大的赫梅利尼茨基起义爆发。包洪虽然是一名在册的哥萨克,并且深受巴拉巴什老队长的信任,可他却很快背弃了共和国,加入到了叛『乱』的队伍之中,原因不明。 由于包洪是当时哥萨克人中少数具有骑兵作战指挥经验的将领,加上他出『色』的组织能力及军事才能,包洪在1651年,成功的成为了赫梅利尼茨基整编的数个哥萨克团的指挥之一,并与当时的哥萨克名将“歪鼻子”马克西姆?克里沃尼、马丁?普什卡连科等哥萨克着名战将及领袖平起平坐。 包洪的出名之战是在1651年的文尼察之战。在1651年年初的战斗中,共和国盖特曼科里诺夫斯基进军包洪所驻守的文尼察城上。此时的形势对于哥萨克人极为的不利,不仅是此时波兰军队的人数远远多于驻守在文尼察城的军队,而且波兰人刚刚大胜一场,因此气势正盛。面对声势浩大的波兰军队,包洪下达了一个大胆的命令,他将一部分军队留在文尼察之后,带领着自己军队的主力出城与波兰人作战。当然,包洪并非发疯到与波兰人死磕,在吸引到波兰军队的注意力之后,包洪立刻带领军队撤退到南布格河对岸的修道院。由于波兰人不了解当地地形,因此一路追击而去,而包洪正是要利用这一点。此时已经三月,河面上冰已经开始融化,包洪命令手下在冰面上凿了许多的窟窿,并且还精心的铺上干草和融雪,营造出了这里是“安全的”的假相。对此一无所知的波兰军队看到对岸的包洪的主力,自以为已是胜利在望,因此草率的踏上了南布格河河面,最后全部落水了。 而让包洪声名大噪的则是在1651年夏季的别列斯杰奇科之战。在这场战役中,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在战斗的关键时刻背叛了哥萨克人,而且更严重的是,赫梅利尼茨基也被鞑靼人掳走了。不得以,哥萨克众头领们最终通过选举,推举了刚刚在文尼察之战之中表现精彩的包洪担任哥萨克人临时的首领。 此时的哥萨克军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共和国的军队已经完成了对哥萨克人的包围。卡齐米日国王为了对付哥萨克以及鞑靼人,从国内调集了大量重型火炮,这些火炮随时都可以轻松的毁灭哥萨克人的营地。临危受命的包洪立刻开始冷静的指挥着哥萨克人逃出重围。不过并不打算放过哥萨克人的联邦军队,在科里诺夫斯基的指挥下对哥萨克人发动了猛攻。联邦军的火炮优势,很快将哥萨克人挤压到了沼泽一带。 在最危急的关头,包洪率领着三百哥萨克勇士发动了反冲锋,硬是拖住了共和国的军队,掩护了哥萨克的叛军撤退。 如此声名显赫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将领,竟然带领着十几名随从出现在共和国的腹地,肯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使命,而且必定是对共和国不利的。 娜塔莉一时心急如焚,她真恨自己没早点知道包洪的身份。 娜塔莉试着撩起了马车车窗上的帘子,她试图通过外面的景『色』判断包洪一行移动的方向。可是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完全分辨不出。 而在队伍的最前头,包洪和布莱尔并肩而行。 “包洪,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个女的?”布莱尔在马上迎着猎猎作响的寒风,大声问道。 “你觉得我应该这么做?”包洪问道。 “包洪。杀了她们,带着女人和小孩是累赘。”布莱尔眼神闪过一丝杀意。 可一贯杀伐果决的包洪却犹豫了起来。他的内心对海伦娜充满了恨,可这恨又何尝不是因为爱? “包洪,别犯傻了。那女人不爱你,她还和别人有了孩子。” 见包洪犹豫不决,布莱尔继续鼓动道。作为老朋友,他哪里不知道包洪对海伦娜的感情。可是爱的越深,伤的越重。这几年来包洪斗生活在痛苦之中,布莱尔希望包洪能够长痛不如短痛。 包洪的手紧紧攥着缰绳。他何尝不知道布莱尔说的有道理,可他的刀能划开世间一切都铠甲,却斩不断海伦娜的一缕秀发。 “你下不了手,我来下手。” 见包洪如此的不争气,布莱尔怒道。 可包洪一把抓住了布莱尔坐骑的缰绳。 “布莱尔,海伦娜的事情我会做一个了断,可是不需要你动手。你要是在我做出决定前动了她,那我会杀了你。”包洪警告布莱尔道。 布莱尔负气扯过了缰绳,他真是怒其不争。 就在这时,布莱尔看到迎面有七八骑飞奔了过来,而且各个顶盔贯甲。 包洪示意队伍放慢速度,而对方见道路上有人,也同时放慢了马速。 两队人马很有默契的各走一边。就在双方的头马交错而过的时候,对方那人大叫道: “你是包洪!” 第三百二十一章 命运的相逢 马车内的娜塔莉激动万分。因为这个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是彻辰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原本应该在立陶宛的彻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是能在这里相遇,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带着这一队骑士与包洪的队伍相向而行的正是彻辰和皮德罗等人。在消灭了采佩什后,他们继续往琴斯托霍瓦前进。在那里,有佣兵团的重要成员——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一个要去华沙,一个要去琴斯托霍瓦,二支队伍就这样在路途中相逢了。 彻辰对包洪的印象极深。不仅是因为包洪和布莱尔大胆地混进了斯摩棱斯克,几乎是在自己的面前讲火炮摧毁了的;更是因为包洪救过自己的『性』命,并且自己曾经将他当做自己的偶像。以至于一个照面,彻辰就认出了他来。 见又有人叫破了自己的名字,包洪真是惊讶万分。他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的“好”,这几天接二连三地碰上事情。 “哦,原来是彻辰小朋友。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自斯摩棱斯克一别,快一年了吧。”包洪微笑着说道。 包洪的记忆力也是极好,他马上也认出了彻辰来。 “托您的福,包洪阁下。我很好。”彻辰口气轻松地回话道。 包洪正待继续交谈。这时,马车的门被猛地撞了开来。娜塔莉滚落在了地上,她对彻辰喊道:“阿勒瓦尔,拦住他们。他们是赫梅利尼茨基的人!” 这一声喊叫打破了彻辰和包洪手下脆弱的和平气氛。布莱尔等人见彻辰与纳塔里纳是相熟的,都把手按在了刀柄上,摆出了一副准备交战的样子。 相对应的,法蒂玛等人也都将武器拿在了手里。 眼见着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了。任何的一方,只要头领的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便会冲上前去,将对方砍得七零八落。 彻辰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娜塔莉既然被包洪绑架了。彻辰当然要救娜塔莉,可他并不希望和包洪发生冲突。 彻辰从袋子里取出一皮囊的酒喝了一口,然后扔给了包洪。 包洪一把接住了。 同包洪走在一起的布莱尔看着彻辰那边的人,心头是有些紧张。 他们这一次是微服出行,穿着的都是平民的衣服。而彻辰这边人数虽少,可除了一个老头和两个女人外(萨尔本、英格丽、瓦尔瓦拉),却各个披挂整齐,有些人的坐骑旁还挂着盾牌,垂着骑枪,装备比自己这边好。 包洪豪放地将酒倒入嘴里。这让他想起了在遥远的斯摩棱斯克城外的某地,他和彻辰也曾经如此畅饮过。 “好酒!”包洪用袖口擦了一下嘴唇,大声赞道。 “酒是好酒,人也是好人。包洪大哥,我们是朋友。”彻辰大声说道。 “是朋友。”包洪肯定的回答道。 在娜塔莉冲出马车的那一刻,彻辰也确实生起过一点是否要将包洪逮捕的想法。彻辰和娜塔莉一样也很明白包洪出现在波兰共和国的腹地,肯定是有图谋的。可他旋即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了。一个被萨佩加统领驱逐的人,又何必为波兰共和国『操』这份心呢。 听见彻辰和包洪互认了朋友,原本两边剑拔弩张的人也都放松了下来。 “你这是要去哪?”包洪问道。 “去琴斯托霍瓦,我的一个同伴在那里。”彻辰回答道。 “包洪阁下,你这是要去哪?” “去华沙,去见见瑞典人的国王。” 包洪说这话的时候,对卡尔十世殊无敬意。他的本『性』就是豪放而不羁,并且蔑视权贵的。同时的,他对彻辰实话实说,对其毫无防备之意,将彻辰当做了真正的朋友。 这一点,彻辰当然一清二楚。他的内心感激不已。也为此,彻辰想真心地劝包洪几句。 “包洪大哥,我大致也能猜到你们的大酋长派你去华沙见卡尔十世国王做什么。可是现在瑞典人已经是四面楚歌了:一路行来,各地都是反抗瑞典人的义军;而在立陶宛,萨佩加统领已经打败了亚努什亲王,他和他的将领们正准备收复被瑞典人占领的土地,弗雷德里克选帝侯背弃了他,沙皇俄国在围攻里加。哪怕你们哥萨克真的和瑞典人达成了某种协议,瑞典人对你们的帮助也是鞭长莫及的。” 听到彻辰的话,包洪笑了起来。 “彻辰小弟,一年不见,你真是成熟多了。看问题竟然如此的透彻和有见地。不过瑞典王国如此,我们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又何尝不是,两个难兄难弟报团取暖,总比一个人强。” “彻辰,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他们是共和国的敌人,你怎么还替他们考虑?”在一旁的娜塔莉见彻辰不仅没有对共和国的敌人拔刀相向,反而为他们“出谋划策”,真是对彻辰失望透顶。 彻辰看了一眼娜塔莉,他对包洪说道:“包洪大哥,娜塔莉是我的朋友,你看……” 包洪听到彻辰叫纳塔里纳叫娜塔莉,又仔细看了看娜塔莉的脸,这俊俏的小男生可不是就是个女的。 “我把她还给你。”包洪决断道。 “包洪!”布莱尔想出言阻止。 包洪摆了摆手。他当然明白布莱尔的意思,是怕放了娜塔莉后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可包洪看似豪放,却外粗内细。包洪很明白,他们现在已经在了瑞典人的控制区的边缘,就算把娜塔莉放了,等娜塔莉找来波兰军队帮忙,他们也早就到了华沙。至于说到泄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波兰人和俄国人迟早会知道的。再说哪怕自己和赫梅利尼茨基不宣扬,瑞典人也会大肆宣传的。 一名哥萨克将娜塔莉带到了彻辰的面前,将她交给了彻辰的人。 “娜塔莉,你没事吧?”彻辰关心地问道。 “哼!” 娜塔莉负气扭过了头,不理彻辰。 彻辰无奈地笑笑。 “彻辰小弟,对付女人你可不能太温柔了,对付这样的倔驴,你就得有一根鞭子去抽她,不然她是不会安分听你的的。”看着彻辰和娜塔莉二人的状态,包洪开玩笑道。 除了彻辰、法蒂玛和娜塔莉以外,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事情看似圆满的解决了。就在这时,车中的海伦娜见娜塔莉被救了,便大声叫喊了起来:“救救我,救救我。” 娜塔莉这才想起,海伦娜和两个孩子还在车上。 “包洪,你放了她们。”娜塔莉说道。 “她们我是不会放的,她是我的。”只要一说到海伦娜,包洪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娜塔莉看了眼彻辰。那意思是要他开口要人。 “包洪大哥……”彻辰为难地开口道。 “彻辰,你不要说了。这个女人是我的,谁都别想拿走。” 包洪的语气毫无转圜的余地,并且一说完,他双腿一夹马腹,便朝前走去。 布莱尔等人将绝望的海伦娜推上了马车。 在被推上车的当口,海伦娜对娜塔莉喊道:“我是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妻子……” 后面的话彻辰没听清,因为布莱尔快速地关上了车门,然后扬长而去。 “你算什么男人!” 见包洪他们就这么走了,而彻辰竟不去阻拦,娜塔莉愤怒地踢了彻辰一脚。 第三百二十一章 纷争 由于彻辰是骑在马上,娜塔莉这一脚只踢到了彻辰的脚踝。娜塔莉踢了一脚还不解气,她又想再踢彻辰一脚。就在这时,娜塔莉的后领被人提了起来,然后就是猛的一个倒拽,差点把她摔倒在了地上。 娜塔莉愤怒的回过了头,她见是一位穿着奥斯曼样式的小金属板链甲的长着东方面孔的女孩在自己的身后,便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 那女孩正是法蒂玛。她剑眉一竖,没好气的回话道:“我们团长救了你,你非但没有感谢,反而踢他,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娜塔莉瞪大了眼睛。她气鼓鼓地一指包洪离去的方向说道:“那个人是伊万·包洪,他是哥萨克的贼酋,你知道他杀了多少共和国的军人和平民吗?那个魔鬼现在还奉了赫梅利尼茨基的命令要去和瑞典人结盟一起来对付我们,你知道他们一旦结了盟,对共和国的伤害会有多大!还有那女人和孩子,她们落到包洪手里,你知道下场会有多惨吗?” “不知道!” 法蒂玛一句话就把娜塔莉噎了回去。 “娜塔莉,你没摔着吧?”彻辰急急忙忙跳下马问道。 娜塔莉不理。 “娜塔莉,我也想救,可是你也看到了,敌众我寡,我不能拿着同伴的生命去冒险。”彻辰走到娜塔莉身边对其解释道。 对于现在的彻辰来说,真的没有什么是比同伴的生命更重要的了。 娜塔莉狠狠地瞪了彻辰一眼。心里暗自怒其不争道:“你之前在琴斯托霍瓦的勇气都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皮德罗上前打圆场了。他下了马笑眯眯地走到娜塔莉的面前说道:“娜塔莉小姐是吗?我常听彻辰提起你。我的侄儿夸你是他见过的最美、最坚毅的女孩。我还说有机会要见见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听皮德罗这么夸自己,娜塔莉的脸红了红。她也并非不讲理的人,自己的愤恨更多的只是针对彻辰而已。 “谢谢您的夸奖。您是彻辰的叔叔?”娜塔莉问道。 “是的,是的。在下皮德罗。”皮德罗笑眯眯地说道。他可是一路上听彻辰提过,这个叫娜塔莉的小姑娘可是雅努什·基什卡的独女。基什卡家族家财万贯,如果能和她搞好关系,自己和彻辰一定受益匪浅。 “娜塔莉侄女,”皮德罗为彻辰辩护道:“你也不能怪我们彻辰不救人,你也看到了,我们佣兵团就剩下了这么几个人,对方人数众多,还有包洪这样的高手在。真要是打起来,说不定我们全部都交代在这了。彻辰他救下你一个,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救下你一个。这话说的娜塔莉的脸更红了,她看了眼旁边傻站着的彻辰,心里的怒气不由得小了很多。 “至少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娜塔莉想起了彻辰的好来。 这时候,法蒂玛在旁边冷哼了一声。 不过娜塔莉还是决定暂时不理彻辰。她和皮德罗亲热地说道:“皮德罗叔叔,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见娜塔莉问起,皮德罗赶紧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说来话长了。冤案啊!冤案!我们彻辰为共和国出生入死,可是萨佩加统领却不辨是非,将我们驱逐了出去。现在彻辰他孑然一身,所有的资产都被没收了,我们正准备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呢。” “我到底是来迟了一步!”娜塔莉悔恨道。她本就有一担心,担心彻辰回到立陶宛会遇到这种情况。 “什么来迟了一步?”彻辰不明地问道。 这时,娜塔莉也顾不得和彻辰生气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到这里。还不是担心你曾经是亚努什亲王封臣的身份回到立陶宛会被人误解,而立陶宛距离琴斯托霍瓦路途遥远,大统领他们又不可能知道你在大光明山修道院立下的功绩。所有我请求王后派我去立陶宛,就是为你澄清的。”娜塔莉说道。 “谢谢你,娜塔莉。”彻辰感激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回立陶宛去。”皮德罗也兴奋地说道。有了娜塔莉这位王后的特使,皮德罗要好好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狗仗人势的家伙看看(特别是耶日·哈列茨基),他皮德罗又回来了! “嗯。” 娜塔莉点了点头。可旋即,她又想到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现在不能去立陶宛。”娜塔莉说道:“扎波罗热的哥萨克要和瑞典人结盟,这个消息国王还不知道,我必须先将消息带回到利沃夫去。” 娜塔莉又转过头对彻辰说道:“彻辰,你和我一起去利沃夫吧。你的功绩国王和王后都是知道的,他们一定会厚赏你的。” 听了这话,皮德罗兴高采烈了起来。他感觉,幸福怎么来的这么的突然。 而其他人则是表情不一。有希冀、也有不满。 彻辰也是不置可否。因为他答应了法蒂玛去克里米亚的。波兰共和国与沙皇俄国结了盟,自己就算得了赏赐又有何用?难道波兰的国王会替自己找雅科夫报仇吗? “我们团长是不会去利沃夫的,我们已经决定去克里米亚了。”法蒂玛『插』话道。 娜塔莉这时才将注意到这个一直找自己麻烦的少女。 “你是谁?”娜塔莉昂起头问道。 “我是法蒂玛,是团长的亲卫队长。”法蒂玛的头昂的比娜塔莉还高,由于法蒂玛是骑在马上,在这场较量上她是有绝对的优势的。 娜塔莉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她低下了头,转而问彻辰道:“彻辰,你怎么说?” “侄子,我们去利沃夫。” “团长,不要去。” 皮德罗和法蒂玛七嘴八舌地鼓动着彻辰。 “我们去利沃夫。”彻辰说道。 法蒂玛失望了,而娜塔莉兴高采烈了起来。 可彻辰的话还没说完。 “娜塔莉,我护送你去利沃夫。然后我再去琴斯托霍瓦去接回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克里米亚我们还是会去的。”彻辰说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争斗 因为彻辰的这番话,娜塔莉不再理彻辰了。彻辰和皮德罗同乘一马,而将自己的马让给了娜塔莉,娜塔莉也只是不发一言地骑上马,连句谢谢都没说便一夹马肚,朝前去了。 对于娜塔莉的忽喜忽怒,彻辰真的是搞不明白。这只能说少女和少年在心理年龄的成熟上,没有保持一致了。 当然彻辰和娜塔莉之间的问题,叶利谢伊和皮德罗等过来人是一清二楚的。叶利谢伊就不止一次地和费多特在说话的时候笑出了声来,惹得彻辰不住地回头观望;而皮德罗更是一路的笑脸盈盈。 皮德罗原本只以为彻辰和这位娜塔莉小姐是普通的战友和朋友,没想到自己这侄儿魅力不小,离开自己美多久就钓到了这么一个美人儿。皮德罗看着娜塔莉的背影是越看越喜欢。不仅是因为娜塔莉漂亮,更因为他们家族只有这一个继承人了,娜塔莉和彻辰结婚后,基什卡家族的万贯家财都是彻辰的。 一行人走了约『摸』两个多小时便回到了娜塔莉和包洪曾经待过的小镇。小镇的大门紧闭着,木制的围墙上还有民团的士兵扛着枪在戒备。或许是因为受了“酒馆事件”的影响,他们见彻辰等人全副武装,任凭皮德罗好说歹说,就是不开门,除非彻辰他们肯交出所有的武器。这一点彻辰他们当然做不到。 在交涉期间,一名民团的士兵认出了娜塔莉就是早些时候砸毁酒馆的人一伙的,这更是加强了他们的警惕。一名民团士兵甚至朝着彻辰他们站立的地方开了一枪。 无法之下,彻辰等人只好绕过了小镇继续前进。 “娜塔莉,前面还有小镇或者村庄吗?”彻辰问走在最前面的娜塔莉道。 “没有了,离这里最近的小镇还有一天的路程。” “哼,就知道带着你是个累赘。看吧,现在害得我们连喂马换水的地方都没有了。”听了娜塔莉的话,法蒂玛说道。 “你最好少说两句,我今天心情不好。”娜塔莉回头对法蒂玛怒目而视道。 “那好啊,我正想找个人比划一下呢。”法蒂玛迎着娜塔莉的目光挑衅道。她的飞刀不住地在手上变换着花样。 “法蒂玛!”彻辰大声地对法蒂玛喊道。 他弄不明白平日里沉默寡言地法蒂玛怎么今天一直在针对娜塔莉。 听到彻辰在喊自己,法蒂玛收回了飞刀。她放慢了马速,等彻辰和皮德罗的马赶上来。 “法蒂玛,你不要和娜塔莉吵架了。”彻辰劝说道。 “团长,你看她一副贵族大小姐骄傲的样子,我看到她就来气。”法蒂玛故意大声说道。她是想让娜塔莉也听到。 可娜塔莉对法蒂玛的话毫无反应。 “法蒂玛,娜塔莉是我的朋友。她只是有些任『性』罢了。”彻辰极力劝和道。 可这话不仅听在法蒂玛的耳朵里没有效果,反而遭来了娜塔莉的怒气。 “你说谁任『性』了!”娜塔莉等着大眼睛看着彻辰质问道。 “我,我……”彻辰有些口拙了。 “当然是说你了,还有谁!” 法蒂玛还在一旁火上浇油。 娜塔莉一阵气急。她用力一甩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马儿一阵吃痛,撒开四蹄快速地朝前面跑去了。 彻辰赶紧就向追上去。毕竟现在道路上不太平,强盗和『乱』军很多,娜塔莉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可自己和皮德罗叔叔同乘一马,实在是跑不快。 “法蒂玛,你快去把娜塔莉追回来。”彻辰心急之下,少有的用命令地口吻说道。 说完,彻辰不放心,他又对叶利谢伊说了同样的话。 法蒂玛先是不愿,可她见彻辰如此的心急,便不说话,一扬鞭追了上去。 娜塔莉驾驭着坐骑越跑越快,干冷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可这都不及她心里的委屈万一。她请求王后、瞒着父亲离家出走,还不是为了这个男人。可见到了以后,彻辰不仅不对自己温言抚慰,还处处和自己作对。更有一个叫法蒂玛的女人处处给她脸『色』,而彻辰也不帮自己。 “混蛋彻辰!”娜塔莉大声骂了一句。 娜塔莉的马沿着道路跑过了一片平原,又进了一片森林。 娜塔莉只顾着想彻辰的事情,却没看到在道路尽头的拐弯处被几根粗壮的树木给挡住了。等她反应过来死命拉住了缰绳,马儿堪堪地在树木前面停下了脚步。 还没等娜塔莉松一口气,突然从树林子里冲出了几个人。这些人手里拿着长枪和铁叫子(一种很简陋的火器),其中的两人不由分说地,一人挥动长枪扫向娜塔莉的胸口,一人将铁叫子倒拿过来,用枪托猛击马腹。 娜塔莉纤腰一折,避过了那横扫过来的长枪。可她的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被当胸这么一击,马儿吃痛之下扬起了前蹄,将娜塔莉摔下了马。 还没等娜塔莉站起身,一柄长戟已贴在了娜塔莉的胸口。而她的马刀则被一脚踢出去老远。 娜塔莉这才看清楚,原来袭击她的有三人:一个拿着长枪,一个用长戟,另外一个用铁叫子。 “头,是个女的。”那个拿着长戟的大黄牙兴奋地朝着身后的林子喊去。 娜塔莉这才发现刚才落马的时候,自己的帽子掉了。现在原本藏在帽子里的头发披了下来。 大黄牙的喊声刚落,一名手拿火绳火枪,身穿瑞典护卫的黄『色』制服,头上戴着顶船型帽的大汉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让手下先上,自己却躲在林子里,这个头目也够狡猾的。 “头儿,这马也不错。我看这女的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名拿枪托攻击的家伙牵住了娜塔莉的马,炫耀似地对头目邀功道。 那头目看了眼娜塔莉的马,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走到娜塔莉的面前,涌粗壮的手指勾住了娜塔莉的下巴。 那散发着腥臭味的手指让娜塔莉一阵的恶心。 “果然是个美女。”头目『淫』笑道。 娜塔莉撇过了头。 “别担心,美人儿。我们不会杀你的。等兄弟们乐够了,我们还要拿你和你的家人换钱呢。”那头目便说着便解起自己的裤子来。 现在的娜塔莉已无还手之力。娜塔莉想着自己就算咬舌自尽,也绝不能让一群强盗给侮辱了。 『淫』笑着的头目伸手去解娜塔莉的上衣。就在这时候,一阵马蹄声响起。那强盗头目正待抬头去看,只见两道黑影直『射』向他的。还没等头目反应过来,他的胸口和脖子已『插』上了两把飞刀,伤口正流着血。 原来是法蒂玛赶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另外三名强盗错愕不已。娜塔莉趁机一个翻滚顺势将那大黄牙扫倒在地,然后夺过长戟将其砍死。 那名使用长枪的强盗试图用长枪阻止法蒂玛,可法蒂玛灵巧地侧马避过了长枪。大马士革弯道在强盗的脖子一带,强盗的头颅便掉了下来。 那使用铁叫子的强盗见一眨眼地功夫,头目和同伴都死了,他吓得扔下了铁叫子,朝着树林子里逃去。 可他跑的再快,也没有法蒂玛的飞刀快。还没等他跑出几步,那飞刀已『插』在了他的后背。 解决了四个强盗,娜塔莉整了整衣服。她抬起头,正巧和法蒂玛四目相对。 第三百二十三章 心声 法蒂玛向娜塔莉伸出了手,看样子是想牵娜塔莉起来。 “谢谢。” 娜塔莉说了声,然后握住了法蒂玛的手。她正想借势上马,没想到法蒂玛却突然放开了手。这一下子,娜塔莉收势不及,跌坐在了地上。 “你!” 娜塔莉恼怒地看着法蒂玛,却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感觉法蒂玛这种行为实在是过于“小孩子气”了。 “你最好离团长远一点。”法蒂玛对娜塔莉说道。 娜塔莉定眼看了看法蒂玛。她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女如此的针对自己,是因为彻辰。 “你喜欢彻辰?”娜塔莉问道。 “当然,我是喜欢团长。所以我看到你就讨厌。”法蒂玛直言不讳地说道。 娜塔莉有些震惊。她倒不是觉得有人喜欢彻辰有什么奇怪的,只是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份…… “你应该是一个***教徒吧?”娜塔莉试探着问道。 “这有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团长是一个基督徒,而我是一个异教徒,我们之间是不应该结合的?”法蒂玛一眼就看出了娜塔莉的意思,直言不讳地反问道。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娜塔莉毫不犹豫地回话道。既然知道了法蒂玛也喜欢彻辰,那么她就是自己的敌人了,娜塔莉又怎么会对自己的敌人示弱呢。 “哼!”法蒂玛冷笑了一声。 “谁说***教徒就不能和基督徒结合的。在苏丹的宫廷内,就有很多的法国顾问,他们就娶了苏丹赏赐的女奴为妻,这些女奴都是信奉***教的。” 娜塔莉本想反驳说这些女奴名义上是妻子,可实际上都是奥斯曼苏丹安『插』在顾问身边的间谍,防止他们有异心的。可她转念一想,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和法蒂玛辩驳下去,那么就有无止境了。 于是,娜塔莉问了一个问题,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 “彻辰他喜欢你吗?”娜塔莉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法蒂玛先是一愣。接着,她马上反应了过来并大声说道:“团长对我当然有好感。” 这口气听在娜塔莉的耳朵里,满是逞强。 娜塔莉『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可是彻辰是喜欢我的。为了我,他甚至去炸毁瑞典人的重型加农炮。”娜塔莉说道。她将彻辰为了修道院的行为说成了为了自己。 岂料,法蒂玛是知道彻辰炸毁瑞典人的重型加农炮的事情,她当即拆穿道:“虚伪的基督徒,彻辰是为了修道院,可不是为了你。” 娜塔莉没想到法蒂玛竟知道事情的始末,还被一个异教徒称自己是“虚伪的基督徒”,她羞得满脸通红。 幸好就在这时,被彻辰派遣的叶利谢伊也赶到了。他看着满地的尸体,不放心地问道: “法蒂玛,娜塔莉小姐,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 两女不约而同地说道。 说完,法蒂玛和娜塔莉还互相不服气地看了一眼。 娜塔莉站起了身,她走到马的身边仔细检查了下。她的马只是前胸有些肿包,伤的并不严重。毕竟马匹也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强盗轻易是不愿伤害它的。 叶利谢伊也跳下了马。他翻看着四具尸体,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别看了,就是普通的强盗。娜塔莉这家伙运气不好,就离开一会也会被盯上。”法蒂玛说道。她的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 叶利谢伊停止了翻看。的确,这四人使用的武器毫无章法,一看就是强盗的套路。尤其是那个首领,身上几乎即使三国的大杂烩。瑞典护卫的紧身衣制服、波兰造的高顶盔、哥萨克的皮靴子。 “看来的确是场意外。”叶利谢伊总结道。 接着,他又对儿女说道:“我们就在这等团长他们吧。” 法蒂玛和娜塔莉当然没有意见。 等彻辰他们赶到的时候,彻辰见娜塔莉的衣服上和裤腿上满是血迹和淤泥,赶忙过去关心地询问起来,他还想叫萨尔本赶紧过来看看,可娜塔莉制止了彻辰,连说自己没事。 这当然使得娜塔莉的心中流过一阵暖流,却看的法蒂玛哼气不止。 和彻辰同乘一马的皮德罗下了马后,也仔仔细细翻查起尸体来。那股劲头,看的比叶利谢伊还仔细。 “副团长,别找了。他们就是几个强盗罢了。”叶利谢伊见皮德罗撅着个大屁股看的仔细,忍不住提醒他道。 可皮德罗充耳不闻,继续翻找着。 过了一会皮德罗直起了身,他的脸上满是笑容,手中多了一个袋子。 “找到了。”皮德罗喘了口气道。 “是什么?”叶利谢伊惊奇地问道。 “当然是钱了。”皮德罗不满地瞅了叶利谢伊一眼。仿佛在嫌弃他连这么大一个钱袋子都没发现。 皮德罗将钱袋子扔给了英格丽,后者现在仍然掌握着这个微型佣兵团的财物。 “还以为你在找什么,就这么点钱也值得大动干戈的。”叶利谢伊不屑地说道。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皮德罗看着叶利谢伊就像看着个败家子一般。 经过这一番波折,队伍又上了路。在路过一个小湖的时候,娜塔莉稍事清洁了一下,女孩毕竟是爱洁的。 当太阳开始落山,众人便在一处山坡的背风处搭起篝火休息了。 彻辰将马鞍从马身上卸了下来。马匹累了一天,也需要休息下了。 “娜塔莉,坐这吧。”彻辰将马鞍递过,给娜塔莉当座椅。 在一旁,瓦尔瓦拉大婶取过一块发硬的面包将其捣碎,然后混着猪肉松一齐扔进了锅里。不一会儿,一股肉香便弥漫了开来。 彻辰接过了了瓦尔瓦拉大婶递过来的一碗肉汤,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口。 “大婶,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彻辰忍不住赞道。接着,他招呼着大伙儿也趁热喝。 “娜塔莉,你还吃的习惯吗?” 彻辰见娜塔莉喝了一口便把碗放下了,不放心地问道。 “一个大小姐,怎么会习惯。”法蒂玛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不,很好喝。我只是想起了被包洪带走的海伦娜和那两个孩子,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娜塔莉说道。 说完,她怕彻辰担心,一口就将肉汤喝完了。 “放心吧,她们会平安无恙的。”彻辰安慰道。 第三百二十四章 诉说 吃完了晚饭,众人便幕天席地的休息了。彻辰将一卷厚厚的亚麻布让给了娜塔莉,而自己却爬到了树上。 从森林深处,越过树木和灌木丛,传来了野兽的嚎叫声;不时刮过一阵风,吹散了篝火的烟,使这片黑魆魆的大地掀起呼呼的声响。 夜『色』已浓,篝火由微弱而熄灭,使得原来万籁俱寂的周遭更为静寂,静寂的气氛更为深沉,简直令人心碎。 彻辰将火枪平放在一条树干上。他折了一小段树枝咬在嘴里,苦涩的汁『液』流入嘴里,让他那有些昏昏欲睡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这时候,树底下传来一阵攀爬声。 娜塔莉坐到了他的身边。 “娜塔莉,你没有睡吗?”彻辰将小树枝从嘴里取了出来,奇怪地问道。 “我睡不着。”娜塔莉说道。 她坐到了彻辰的对面,将那条亚麻毯子盖在了自己和彻辰的腿上。 “我父亲希望我嫁人。”娜塔莉仰望着天空说道。 “哦,和谁?你喜欢他吗?”听娜塔莉说她父亲要她嫁人,彻辰的心里一悸。彻辰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突然悸动,难道是因为自己也有些喜欢娜塔莉吗? “和那些共和国位高权重的家族家的子弟。”娜塔莉没有点出谁的名字。 “你应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这是上帝赋予你的权利。我觉得和不喜欢的人一起,这一生都会很痛苦的。”彻辰斟酌着小心说道。 “谢谢你。”娜塔莉说道。 “和我说说话你吧,阿勒瓦尔。”娜塔莉用彻辰在修道院时的假名称呼他。 彻辰“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要去克里米亚?是因为法蒂玛吗?”娜塔莉问道。问这话的时候,娜塔莉的脸红红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和别的女人在争抢男人。不过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并不只是因为法蒂玛。”彻辰说道。 这话让娜塔莉的心一松。 “那是为什么?你或许不知道,克里米亚的鞑靼人都是强盗、马贼和无耻的人贩子。在赫梅利尼茨基叛『乱』的那会,鞑靼人和哥萨克联合了起来肆虐整个乌克兰地区。成千上万的人被抓去做了奴隶,在卡法,甚至一支箭头就能换三个奴隶。这些异教徒是基督的敌人,你是个正直的人,不应该与他们同流合污。” 放心之后,娜塔莉苦口婆心的劝道。 她认为彻辰是受了那个法蒂玛的蒙蔽才会听她的话做出去克里米亚的决定来的。 “我要报仇,娜塔莉。”彻辰叹了口气说道。 娜塔莉说的这些不过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他也曾听米哈乌说起,彻辰又怎么会不知道克里米亚可汗的斑斑劣迹呢。 可与这些比起来,鞑靼人反对沙皇俄国也是实打实的。两国的血海深仇甚至倾尽黑海的水也洗不清。 克里木汗国从建立以来一直没有停止对沙皇俄国南部地区的侵袭肆掠,远在伊凡四世的时候,克里木汗国就曾在1552年联合土耳其盟军,出动7千余骑兵,打到图拉附近,却被当地守军击退。 在1571年,克里米亚最伟大的可汗德夫列特集合了汗国的4万精兵,此外又征集了大小诺盖汗国、高加索的切尔克斯人,再次出兵沙皇俄国。很快,克里木汗国的联军就抵达沙皇俄国腹地,占据了莫斯科以南的土地。 德夫列特可汗兵临莫斯科。在北伐途中,德夫列特可汗就得到了少量前来投靠自己的俄军带来的情报。情报显示沙皇俄国不但因消藩引发政局动『荡』,而且这一年又发生大面积,加之爆发瘟疫,因饥饿和瘟疫的人多达数十万,莫斯科城内,已经无力对抗克里木军队。于是德夫列特可汗立即决定全力进攻莫斯科。 德夫列特可汗派出少量部队佯攻俄军防守严密的莫斯科南大门谢尔普霍夫要塞,自己率领主力绕过要塞,西进越过乌格拉河,从西南方向进攻莫斯科。莫斯科西南地区只有6千名守军,哪里是四万如狼似虎的鞑靼骑兵的对手,很快就全军覆没。此后德夫列特的军队没有遇到任何有效抵抗,直抵莫斯科城下。 无力抵抗克里木大军的俄罗斯军队撤出了莫斯科,伊凡四世在『乱』军之中也仓皇出逃,差点被鞑靼人俘虏,最后在极少数禁军的下,逃到了莫斯科以北的罗斯托夫城。 放弃了防守的莫斯科被克里木军队一空,鞑靼人和盟军在莫斯科城内以及莫斯科以南所有城镇里大肆抢劫,人口,最后放了一把火,把莫斯科烧成灰烬。除了石料建成的克里姆林宫得以幸免以外,整个莫斯科城淹没在火海中,最终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此役,克里木汗国重创沙皇俄国,莫斯科以及莫斯科南部地区的军队基本全军覆没。整个沙皇俄国在这次战争中死亡的人数超过8万人,此外克里米亚联军在撤兵时还虏走的人数达15万之众。 这些历史,都是彻辰在决定前往克里米亚后做的功课,由叶利谢伊和费多特告诉彻辰的。 “报仇?”娜塔莉疑『惑』了。 “我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仇。”彻辰沉声说道。 仅凭那切齿的口气,娜塔莉就知道,彻辰的恨有多深了。 “我其实是一个胆小鬼,虽然一直说要报仇,可我却离雅科夫越来越远。如果我真的有勇气,我就应该去斯摩棱斯克,去里加,用枪或匕首给那个恶棍来一下子。可是我没有这样的胆量,我想着的都是依靠他人的力量报仇。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克里米亚可汗的。”彻辰对娜塔莉说着自己从未说出过的心里话,说着说着,彻辰将头埋到了胸前。 娜塔莉从毯子里站出身来。她探出了头,在彻辰的额头轻轻地用唇点了一下。 如此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彻辰有些呆住了。 吻完后,娜塔莉快速地缩回了身子。 “别想多了,胆小鬼,只是一个安慰的吻。”娜塔莉红着脸说道。 这话听的,让人感觉有些欲盖弥彰了。 彻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感觉空气中都还留存着娜塔莉的清香。 “彻辰,你并不是胆小,而且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刺杀只是匹夫之勇,并且是不光彩的。你出于正义要找雅科夫报仇,那么你就应该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打败他。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要去克里米亚好吗?沙皇是吃人的秃鹰,可汗是咬人的饿狼。借助鞑靼人的力量无异于是与虎谋皮的。现今,共和国是和沙皇俄国停了战、成了盟友。可这只是暂时的,等把瑞典人赶出了我们的国土,仁慈的卡齐米日国王一定不会让乌克兰和斯摩棱斯克离开共和国的管辖。”娜塔莉劝说道。 彻辰又是埋头不语,他其实是在考虑娜塔莉的话。 可娜塔莉见彻辰不说话,她却以为这个理由或许无法阻止彻辰去克里米亚。 娜塔莉看着彻辰,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如果我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不要去克里米亚,你愿意吗?” 彻辰手中那小树枝轻轻地堕落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负气 自从娜塔莉勇敢迪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向彻辰表明自己喜欢他以后,彻辰的心神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动摇了起来。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娜塔莉了。 虽然第一次在酒馆的时候,彻辰就觉得娜塔莉很漂亮,可现在,彻辰看娜塔莉那是越看越漂亮了。 他往往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嗨!多美的姑娘!” 一次,彻辰帮助娜塔莉上马,双手触着她的富有弹『性』的身体,彻辰的双手就感到不自然,不禁打了一阵寒颤,全身感到麻痹。 而娜塔莉虽然天『性』骄傲,眼高于顶,甚至有点借故生端,却对彻辰也是愈来愈温柔了,常常看他的眼『色』,想办法讨他喜欢;而对法蒂玛,娜塔莉也由原来的争吵变为了谦和。娜塔莉甚至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赢家,应该让着她一点。 两人的这点变化不可避免地落在了众人的眼里。 对于自己的侄子和娜塔莉产生情愫,皮德罗是乐见其成的。娜塔莉不仅年轻漂亮,而是家财万贯,父亲又是卡齐米日国王的重臣,有这样优越条件的女孩,哪怕是找遍整个共和国都不会再有了。 费多特和叶利谢伊等人当然也希望团长幸福。在他们看来,娜塔莉和彻辰的年纪相当,又长的漂亮,做团长夫人真是再好没有了。 唯一不满的只有法蒂玛,因为她也是喜欢彻辰的。法蒂玛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彻辰的时候、或许是在一次战斗之后,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法蒂玛明白自己的心意。 对于二人之间信仰的不同,法蒂玛是毫不在意的。在她看来,如果彻辰愿意接受自己(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它愿意放弃***教,皈依天主。 可现在,这个叫娜塔莉的女人『插』了进来,而涉世未深的彻辰竟被其『迷』住了。这不免不让法蒂玛咬牙切齿。继而法蒂玛又是担心,担心彻辰的感情会被欺骗。 法蒂玛虽然年龄并不大,可是她在苏丹的宫廷里看见过的和经历过的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真是太多太多了。 历代都苏丹为了不让任何人染指后宫,除了使用宦官以外,还很喜欢使用人高马大的黑人为自己的妃子们服务。这些黑人如果与妃子们有染并有了子嗣,那是很容易被探查出来的。可即便如此严密的设计,还是有不少受苏丹冷落的妃子们为寻求慰藉想方设法地寻找着自己的另一半,哪怕是个黑人。 她原本服务的那名妃子就是个例子。她就和一名年轻的黑人侍从有染,二人也曾山盟海誓、如胶似漆。可当某一天那名妃子怀疑苏丹知道了这件事情后,虽然只是怀疑,可那名妃子还是毫不犹豫地命令法蒂玛暗杀了那名黑人。 从那时候起,法蒂玛就看的很清楚:对于有权势的女人来说,男人只不过是他们享乐的工具。 所以法蒂玛顽固地认定了娜塔莉对彻辰所表现出的感情,不过是玩玩而已。 这一天,当彻辰热情地将娜塔莉扶下了马,法蒂玛再也忍不住了。她走到彻辰和娜塔莉地身边,大声对彻辰说道:“团长,我有话要和你说。” 彻辰看了一眼法蒂玛那怒气冲冲地表情,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法蒂玛。” 后者先是不说话,后又怒气冲冲地看了一眼娜塔莉,然后对彻辰说道:“我有话要和团长你一个人说。” 听说法蒂玛有话要对自己一个人说,彻辰本能地准备和法蒂玛去单独谈谈。可他马上意识到娜塔莉在身边,这样都举动会让她觉得自己不信任自己。彻辰一时犹豫了起来。 倒是娜塔莉善解人意,她对彻辰笑着说道:“我去看看瓦尔瓦拉大婶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你和法蒂玛谈吧。” 说完,娜塔莉便走了开来。她路过法蒂玛都身边的时候,还『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这被法蒂玛想当然的认为:娜塔莉是在向自己示威。 现在,只剩下彻辰和法蒂玛两人了。 “法蒂玛,到底是什么事情?”彻辰问道。 法蒂玛咬了咬牙。 “团长,你喜欢娜塔莉是吗?”法蒂玛问道。 彻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虽然他和娜塔莉地关系在佣兵团已不是秘密,可直接这么问自己的,法蒂玛还是第一人。 “是的,娜塔莉是个好姑娘。我和她在大光明山修道院的保卫战中相识相知了。我对你们都有讲起过她,当时她还是个坏小子一样,可是现在不同了。当她告诉我她是来找我的时候,我的内心是高兴的。不过我还未向那个方面去想。可是昨晚,她亲了我,法蒂玛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彻辰越说越激动。 “够了!” 法蒂玛打断了彻辰的话,她以及听不下去了。 “团长,你别被她骗了。这样的贵族少女我在伊斯坦布尔见的多了,她们只是在玩弄感情,任何一个都不会和我们这样的人结婚的。贵族看重的是门第和财富,这些家族的女儿也只会和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 “娜塔莉不是这样的人,她说她自己是逃出来的。她不要直接父亲给她安排的婚事。我能感受得到,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彻辰替娜塔莉斩钉截铁地辩解道。 “团长,你喜欢她是吗?”法蒂玛问道。 “是……的。” “那么团长,你对我是什么情感?”法蒂玛平视着彻辰的眼睛。 这个问题让彻辰有些猝不及防。半晌,彻辰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法蒂玛,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好伙伴和……” 和什么?法蒂玛已经不愿意再听了。 法蒂玛一言不发地撇下彻辰,然后骑上一匹马,独自一人跑了开来。她一面穿过荒地,一面回过头去望望彻辰的背影,却对他的喊叫无动于衷。 等彻辰消失在树林那边时,她用双手蒙住了眼睛,仿佛是为了遮阳光似的。但是,不一会儿工夫,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双颊流了下来,掉落在马鬃『毛』上。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叶利谢伊的劝说 “迟钝”的彻辰站在原地看着法蒂玛的身影消失。他也是喜欢法蒂玛的,虽然不是对娜塔莉的那种喜欢。但他仍旧觉得同法蒂玛在一起非常舒服、非常快乐,就像有了个姐姐一样;而现在没有了她,彻辰感到悲哀。 他应该去追吗?按理来说是应该的。法蒂玛是自己的同伴,他需要她。可追了上去自己能说什么呢?法蒂玛要的,自己给不了。 法蒂玛的马蹄声和彻辰的呼喊声也招来了其他的同伴以及娜塔莉。 “怎么了?团长。”叶利谢伊第一个赶到并问道。 “法蒂玛走了。”彻辰说道。 相继赶到的其他人听彻辰这么说,都是一脸的震惊。 去哪了?为什么走?这两个疑问在众人都心头萦绕。 这其中,娜塔莉是唯一清楚知道法蒂玛离开情由的。她一言不发地拉过一匹马,将缰绳递给彻辰。 “站着做什么?你快去追啊!”娜塔莉对彻辰严厉地说道。 “可是……娜塔莉。”彻辰仍然有些犹豫。 “没有什么可是的。法蒂玛是你的同伴,难道你舍得她就这么走了吗?”娜塔莉说道。 “嗯。” 彻辰听娜塔莉这么说,终于坚定了决心,他要把法蒂玛追回来。 可彻辰下定了决心准备行动,有个人却比他更快了。 叶利谢伊不知何时也牵过了一匹马,他骑上马背,沿着马蹄印追了上去。 “团长,你去不合适,还是我去吧。我一定把法蒂玛带回来。”叶利谢伊的声音随着风声传来。 作为一名波耶贵族子弟,叶利谢伊的骑术是毋庸置疑的。可法蒂玛生于草原,她的骑术也是与生俱来的。况且叶利谢伊去追赶前,法蒂玛已经跑出很远了。一般情况下,如果法蒂玛一直在跑,叶利谢伊是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的。 可在追出了十几里后,前方的马蹄印却在一片白桦林边上消失了。显然,法蒂玛是进了林子。 叶利谢伊也跳下了马,他准备进林子里去找。 在林子的中心,叶利谢伊找到了法蒂玛。 此时的法蒂玛站在一个小水潭前,她早已脱下了那身小金属板链甲,穿上了一身用天鹅绒做的外套,外套镶着貂皮边;法蒂玛的手上不再是装甲臂铠,而是一双红丝手套,她的头发盘在脑后,用一根金『色』的簪子固定住,而鞑靼头盔就放在她的脚边。法蒂玛的足上套着一双高统靴。 “真美!”叶利谢伊不由自主地赞道。 叶利谢伊的声音马上引起了法蒂玛地警觉。法蒂玛也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哪怕她脱下武装换上了一身红装,她也是最危险的刺客。 法蒂玛几个旋身便靠近了叶利谢伊的身边,并将匕首架在了叶利谢伊的脖子上。 “是你?”法蒂玛认出了叶利谢伊,她眼中的杀意顿时大减了。 “当然是我,团长叫我来找你回去的。”叶利谢伊说道。 “彻……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法蒂玛放下了匕首。 叶利谢伊用手『摸』了『摸』脖子,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破了点皮。 “团长他本来是要自己来的,可是我捷足先登了。我说我能将你带回去。”叶利谢伊说道。 “你?” 法蒂玛恼怒,她对叶利谢伊做了彻辰本来该做的事情而气了起来。 “当然是我。不然你觉得团长来了他该说什么?说他不应该喜欢娜塔莉小姐吗?谁都看得出他们是一对儿,而且正情热着呢。”叶利谢伊直言不讳地说道,丝毫不顾忌法蒂玛那随时可能爆发的怒气。 “你也觉得我比不上那个娜塔莉是吗?”法蒂玛问叶利谢伊道。她原本垂着的手微微屈了起来。 “本来我是这么觉得的,”叶利谢伊像是丝毫不知道他的回答会给自己带了什么,随着自己都心意说道。 法蒂玛的手微不可察地抬了起来,她的目标是叶利谢伊的脸。只要一拳下去,她就可以不再听到这恼人的声音了。 “可是现在我觉得,你比娜塔莉漂亮。”叶利谢伊的话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法蒂玛原本要挥出的拳头收了回来。 “你真的这么觉得?”法蒂玛问道。 “当然。” 叶利谢伊言之凿凿地点了点头。 可法蒂玛还是垂头丧气。 “漂亮有什么用?他喜欢的不是我。” 他,当然指的就是彻辰。 “那是团长没有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之前就像一个男人一样,谁会喜欢一个男人呢?”叶利谢伊玩世不恭地靠到了一棵树上,对法蒂玛品评道 法蒂玛面有愠『色』了,可她知道叶利谢伊说都是实话。同样是男扮女装,娜塔莉能打扮的像个瓷人儿,而自己却像个土俑。 “嘿,法蒂玛,不要走。”叶利谢伊又把话题转回到了正事上。 法蒂玛又扭过了头。 “你走了,团长会思念你,会记起曾经有你这么一个同伴。可也仅限于此了。慢慢的,他就会将你遗忘。团长会和娜塔莉结婚,生下孩子。或许某天还会将其中的一个女儿取名法蒂玛来纪念你。” “可我留下有什么用?彻辰说了,他只是把我当做他的同伴。” “那是现在,将来还有无限的可能。团长和娜塔莉小姐还没有结婚对吧,你也没有。你留下来就会有机会将团长抢回来。你已经捅破了你对团长的喜欢,团长他知道了。那么以后你们之间就是不同的了:他之后对你的一个拥抱、把你推放上马背的一次接触、一次涉水过河、一次看着你她拧干头发上的水、一次在森林中的埋伏,他都不可能再用看同伴的眼神看你了。你那么漂亮,朝夕相处之下团长真的不会动心吗?”叶利谢伊竭力挽留着法蒂玛 法蒂玛思考着叶利谢伊的话。 “我和你回去。就像你说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我不该现在就放弃彻辰的。并且,我一直觉得那个娜塔莉对团长不是真心的。” 半晌,法蒂玛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叶利谢伊高兴于法蒂玛地回心转意。 他要推扶法蒂玛上马,可是法蒂玛拒绝了。叶利谢伊只得尴尬地看着法蒂玛骑上了马。 “我们回去吧。”法蒂玛说道。 “嗯。” 叶利谢伊恢复了欢快,他快速地翻身上了马。对他来说,未来也还有无限的可能。 第三百二十七章 加冕 利沃夫自从卡齐米日国王驾临,便成为了共和国的实际首都。那些不愿为瑞典人和俄国人效劳地贵族以及主教们纷纷来到这里。由于这片土地从未被侵略者所蹂躏和占领,因此前来投效国王的兵马很多,他们都自备了武器和食物,只要国王一声令下,他们便能杀敌报国。 更难能可贵都是,这里的贵族不同于内地。他们自小弓马熟谙,在于鞑靼人的交锋中成长,在于哥萨克人的战斗中历练。七年来,这里的男人们每一天都是这么度过的,他们早已将其看做如吃饭睡觉一样的轻松。 这一日,在利沃夫的临时行宫,卡齐米日国王接见了科尔德茨基院长。由于守卫琴斯托霍瓦的功绩,老院长在共和国的声望日隆。活跃在克拉科夫一带的义军甚至主动的投效,希望院长带领他们抗击瑞典人。可科尔德茨基院长深知自己的军事才能有限,能够保卫修道院,靠的是众志成城及娜塔莉和彻辰的努力,所以院长一律让这些义军前往利沃夫,为国王效力。 “院长,您能来利沃夫实在是太好了。” 科尔德茨基院长一走进大厅,卡齐米日国王便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一国的国王亲迎,这是极大的礼遇了。 “陛下!” 科尔德茨基院长后退了一步。卡齐米日国王的热情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您为共和国的臣民树立了榜样。正是由于你们的坚守,共和国才重新燃起了希望;你还为我们送来了许多的人马,就是如何赞扬你的功绩也是不为过的。”卡齐日米国王毫不吝啬地将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词送给科尔德茨基院长。 对于国王的赞扬,科尔德茨基院长表示,真正让国民奋起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国王本人。大光明山修道院的炮声只是惊醒了在绝望中沉睡地民众,而卡齐米日国王地归国,才真正燃起了国民奋斗的斗志。 这一番话说的卡齐米日心花怒放,他一直将决议回国当做自己所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国王牵着科尔德茨基院长的手走过了大厅,回到了王座旁。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明白国王的心意,赶忙叫仆人在王座旁边加了一张椅子。 科尔德茨基院长本已落座,可他突入又站了起来。因为院长想起了一件事情。 “陛下,我此来还为您带来一件东西。”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 “哦,什么东西?” 科尔德茨基院长示意站在远处的一名白衣修士走上前来。那名白衣修士的手中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红『色』的天鹅绒。 科尔德茨基院长将天鹅绒掀了开来——那天鹅绒的下面竟然是一顶王冠。 卡齐米日国王“嚯”地一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激动万分。 事实上大厅里的所有人在看到王冠后,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顶王冠便是卡齐米日国王曾经派娜塔莉去修道院取的那顶历代波兰共和国国王继位时戴的王冠。 “院长,这顶王冠?”卡齐米日国王好不容易将眼睛从王冠上移开,他对科尔德茨基院长开口问道。 娜塔莉回到西里西亚时告诉卡齐米日,大光明山修道院表示他们有能力保卫王冠等宝物不受瑞典人的掠夺,所以不用送到西里西亚来。没想到科尔德茨基院长这一次却又将王冠送到了自己面前。 “陛下,我将这顶王冠带来,是为了你在利沃夫加冕用的。”科尔德茨基院长微笑着说道。 “加冕?”卡齐米日国王更加疑『惑』了。 在1648年,卡齐米日的哥哥,时任波兰共和国的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过世的后,卡齐米日便被选举为了波兰共和国的国王,并在克拉科夫进行了加冕,科尔德茨基院长为何又说他要在利沃夫加冕呢? 科尔德茨基院长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交换了下眼神,波托茨基『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陛下,”波托茨基开口解释道:“是我写信要院长将王冠带到利沃夫来的。自从瑞典人撕毁合约入侵共和国以来,一些贵族背弃了对正统的效忠,而向卡尔十世输诚;另外一些人割据自守,不遵王命。现在王驾驻跸利沃夫,我们对侵略者的反攻已进入了倒计时。这时候,如果陛下您能在利沃夫举行一次加冕典礼,让两民族的臣民再次宣誓效忠,这不仅能够振奋军心、民心,也是给那些曾经蛇鼠两端、趋炎附势的人一次悔改的机会,团结更多的力量驱逐瑞典人。” 卡齐米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位国王的总是心怀仁慈,希望以最小的代价完成最大的功业。对待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刚刚继位的卡齐米日就派出过议和的使团,虽然和谈最终因为赫梅利尼茨基的条件过于的苛刻而破裂,可也能看出卡齐米日为此做出都努力。 而在对待瑞典被俘的将领上,卡齐米日也表现的很优厚,以至于有人惊呼,西蒙·格伦德尔在利沃夫不是俘虏而是客人。 既然通过再一次的加冕能够分化瑞典人,增强自己的力量并能让曾经的投降派对自己感恩戴德,卡齐米日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件事要抓紧办。不过最好还是问一问元帅的意见。”卡其米日先是同意,后又迟疑地说道。 一场加冕仪式花费甚巨,对于囊中羞涩地卡齐米日来说实难为继,能否举办还得看吕保玛茨基是否愿意慷慨解囊了。 “元帅那边我会去说,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另外科尔德茨基院长愿意代表修道院贡献一部分的花费。”波托茨基说道。 显然对于可能出现的状况和国王的顾虑,这位老臣都考虑在内了。 有这样的臣子为自己排忧解难,卡其米日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国王再次牵起了科尔德茨基院长的手说道:“虽然琴斯托霍瓦的故事我已经听了无数遍,可是我还是希望院长您给我亲自讲一讲。” 第三百二十八章 新的誓言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将国王希望在利沃夫二次加冕的事情告诉了吕保玛茨基元帅。对于这件事情,元帅是举双手赞同的。因为吕保玛茨基很清楚,自古以来波兰国王都是在克拉科夫加冕,而这一次却是在自己的领地内,在利沃夫。而且他作为共和国的元帅,倒是必将侍立于国王的身后,那将是对他和他的家族无上的荣耀。对于爱慕虚荣的吕保玛茨基来说,这样的大好事他又怎么会反对呢。 吕保玛茨基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表示,国王加冕的一切用度都由他的府库支取。 对于元帅的慷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心满意足地大声称赞了元帅的忠诚,他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这以后的五天时间里,加冕的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了起来。依着卡齐米日国王的命令,成立了以吕保玛茨基元帅、第一大臣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以及国王顾问雅努什·基什卡三人所组成的三人委员会,统筹加冕仪式的举行。 全利沃夫都知道了国王要在此地进行加冕,利沃夫的居民沸腾了。商人们自发地贡献出各种各样的商品,以供国王加冕的所需。而来自各地的贵族们,为着能在加冕仪式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更是打破了头地请托雅努什等三人,希望到时能得到一个位置。 而卡齐米日国王这几日则天天和科尔德茨基院长在一起,彻夜长谈。老院长见识广博,对共和国如何振兴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而这些想法也与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不谋而合。国王好王后都将神父作为了自己的挚友和同道中人。 在第六天,加冕仪式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完成了。 在这一天,天气寒冷,却很晴朗。由一百二十名匈牙利人组成的卫队在国王加冕的教堂门前排成了两列。他们同意身穿光鲜亮丽的步兵制服,头戴船型头盔,裤子统一地镶了蓝边。他们的火枪紧紧地靠在腿边,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 利沃夫的市长、主教和各个行会的会长早早地就来到了教堂的门口。他们和盛装的利沃夫居民一起,等待着国王陛下的驾临。 不时的,一辆一辆华丽的轿式马车来到教堂的门前。一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居民和小贵族看到如此华丽的马车就高喊“国王来了!国王来了!” 可每一次都让人失望,这些并非国王的御驾,而是那些有身份的,能够进入教堂参加加冕仪式的显贵的车驾。可他们在今天,也不能由教堂的正门进入,只得在到达正门后转一个弯,从侧面入内。 早晨9时许,王驾终于到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吕保玛茨基元帅。他志得意满地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着一身猩红的披风,手握着代表元帅身份的权杖,威风凛凛;在元帅的身后,是由二十名华丽的翼骑兵组成的护卫队,翼骑兵们的羽翼皆白而高耸,宛如振翅欲飞的天使一般。 再之后,则是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都御驾了。两位共和国的至尊同乘一车,旁边由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雅努什·基什卡、来自罗马教廷的红衣主教已以及科尔德茨基院长护卫着。 跟随在王驾之后的,则有各路的总督和总兵,以及在共和国内排的上号的贵族。 今次的加冕仪式按照惯例是由大光明山修道院的科尔德茨基院长主持的。他身穿紫红『色』的僧袍,外罩洁白的法衣,上面镶着黄金和珍珠。 在大祭坛和荣誉席之间,有为卡齐米日国王专门准备的礼拜台。一条土耳其地毯由大祭坛直铺到了礼拜台之间。 十一时许,加冕仪式正是开始了。 卡齐米日国王以十字架大姿势匍匐在地毯上,以表示向上帝的敬畏。 科尔德茨基院长从圣餐盒里取过一个圣餐杯,交给了从地毯上站起来的国王,卡齐米日拜令了圣餐。 这之后,一位身穿白『色』法袍的修士捧着王冠来到勒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身边。 卡齐米日国王再次跪了下来。 接着,科尔德茨基院长将王冠戴到了国王的头顶。 卡齐米日国王缓缓起身。他神情肃穆,遥望着前方。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大家有预感,国王这是要做某种盟誓了。 半晌,卡齐米日用洪亮的声音开口说道:“人类的圣母!我,扬·卡齐米日蒙您的圣子和您的垂爱,奉天承运为一国之君。我谨在此盟誓:今我虔诚地拥戴圣母为我的护国女神、我们国家的女王。祈求圣母以您的浩『荡』天恩,赐福于波兰王国、立陶宛大公国、普鲁士、马佐舍夫、日姆兹、罗斯和切尔尼戈夫诸地以及两民族地臣民与百姓以特殊的关照和怜爱。祝我驱逐敌寇,救万民于水火。” 紧接着,卡齐米日国王又向圣母保证道,若果圣母满足了他的心愿,赐予共和国以和平,他将在每个周年都举行盛大的周年祭,以弘扬圣母的恩情,直到世界的末日。 到目前为止,卡齐米日所言之的,都是历代国王登基时所言的套话。虽然因为这一次的加冕仪式处于战『乱』时期而添加了些祈求和平和驱逐敌寇的内容,不过也算是因时制宜了。 雅努什·基什卡听得暗暗点头。找此下去,仪式马上就能圆满的结束了。 就在这时,卡齐米日国王又突然大声说道:“我极其痛心的承认,七年来,由于我的失职,广大的农民承受了特别的苦难和兵火,你们在痛苦中呻『吟』,失去家园和田地。我愿受上帝的惩罚,我也在此再次盟誓,在和平实现之后,我将和各个阶级一起奋斗,安邦治国……” 雅努什·基什卡听得一阵晕眩,他努力地定住了身子。雅努什看了一眼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这国王的第一老臣也是一脸的错愕。显然,这段文字并非是出自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意思。 “陛下,您糊涂啊!”雅努什·基什卡暗暗着急道。波兰共和国是一个由贵族行使权力的国家,占全国百分之十的贵族们是这个国界的支柱,他们是看不起农民的。而现在,卡齐米日国王竟要在和平后让农民和贵族分享政治权力,这就触动了贵族们的逆鳞。 到时候,恐怕和平到来之日,就是国王退位之时了。 雅努什·基什卡又看了一眼吕保玛茨基元帅。这位元帅还沉浸在无上的喜悦中,并未发觉国王话中的不妥。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雅努什·基什卡想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 矛盾隐现 吕保玛茨基元帅好大喜功、粗枝大叶,可他都手下不乏精细之人。在加冕仪式结束后,元帅的顾问们就将国王今日在教堂内所发布的宣言所表达的意思“翻译”给了元帅听。 吕保玛茨基听完后,当即大怒了。他是一个传统的贵族,要他和卑贱的农民一齐分享权力,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吕保玛茨基元帅觉得,没有比这更大的侮辱了。虽然有些顾问觉得,国王的此番言论不过是团结各个阶级,特别是人口占绝大多数的农民一同反抗侵略者的权宜之计,可元帅还是接受不了。在元帅的眼中,一个贵族权力受到限制,要和农民、商人这些卑贱的群体一起掌权、平起平坐,那是比被瑞典或者沙皇俄国灭亡了更悲惨的事情。 为了表示抗议和不满,吕保玛茨基拒绝前往国王的临时行宫参加晚宴。而那些与元帅抱有同样想法的贵族,见吕保玛茨基元帅做了出头鸟,也各个紧随其后,纷纷以各种理由推托了前往行宫参加晚宴的邀请。 如此一来,和热闹的加冕仪式比起来,晚宴简直是门庭冷落鞍马稀。到场的人,竟只有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大光明山修道院院长科尔德茨基、国王顾问雅努什·基什卡等少数的几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也未到场。不过老大人并非背弃了国王,而是前往吕保玛茨基的元帅府,去为国王和元帅说和去了。 “在其他的国家,国王就是国王。可是在波兰,国王什么都不是。军权、财权、外交都被那些元老院的元老贵族所掌控着,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没有他们的同意都办不成。今天,我只不过是颁布了一个宣言,吕保玛茨基就这么的反对我,以拒不参加晚宴来抗议,他到底还是不是我的臣子?”卡齐米日国王气愤地说道。 “陛下,元帅只是希望您能尊重共和国的传统。”雅努什小声地说道。 这时候,雅努什·基什卡是尴尬的。作为共和国内的大贵族之一,他的情感是站在元帅那一边的,从共和国辉煌时期走过来的雅努什当然认同贵族的权利应该受到尊重;可是出于国王顾问的职责和理智,他又很清楚,贵族共和已越来越不适应时代了,议会的一票否决和推诿扯皮,使得这个国家错失了很多的机会。 “我有不尊重传统吗?我有说过要剥夺元帅的权力了吗?我只不过是要让那些其他阶级的爱国者能够分享权力,并且动员所有的力量去驱逐瑞典人。贵族,哪怕是加上那些一无所有的小贵族,他们占共和国的总人数不过百分之十,也就是说,我们一直是依靠在共和国十分之一的力量在和四周围的国家在战斗的,那么为什么不去动员那另外的百分之九十呢?有了他们的加入,共和国才有可能渡过危机。”卡齐米日国王大声地为自己的宣言辩护着,其条理之清晰,真是令雅努什刮目相看。 不待雅努什说话,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也站了出来,说道:“的确是这样,陛下。在我和瑞典人的交战中,我曾经多次地看到那些由自发的农民喝小贵族组成的义军,用最简陋的武器和装备精良的瑞典人交战,他们虽然损失惨重可却仍然勇往直前,那报国的勇气,连我都自愧不如。”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显然是支持国王的决定的。总兵的话更增加了卡齐米日国王的信心,卡齐米日的眼神中焕发着前所未有的神采,向一个胜利者一般看着雅努什。 “可是陛下……” “我也赞同……” 雅努什想说话,可科尔德茨基院长却和他同时开了口。为了表示对院长的尊重,雅努什只好停下来,等科尔德茨基院长说完。 “我也赞同斯特凡总兵的说法。”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在修道院保卫战期间,许多农民纷纷加入到保卫修道院的战斗中。他们的表现并不比那些贵族来的差。” 卡齐米日国王抚掌大笑。现在,总兵和院长都是支持自己的。 雅努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怀疑斯特凡总兵和科尔德茨基院长说的都是真话。他也很清楚激励农民对反抗侵略的好处,可是现在,只在现在,至少农民的力量还不如元帅的力量来的实际。 “可是陛下,反攻在即,我们还需要元帅的支持。”雅努什劝诫道。 听雅努什这么一说,国王、总兵、院长三人都沉默了。雅努什点出了最现实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即将展开的大反攻中,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如果因为今天这件事情元帅拒绝出兵的话,将对共和国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手下是有兵,可是他的补给都是来自元帅的。 就在这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回来了。老大人一身地风尘仆仆,额头还冒着汗,显然是来的极为匆忙。 “陛下,元帅他说什么也不肯退让。他希望您尊重共和国的传统。否则的话,元帅暗示说他可能推迟反攻的日期。” 一走到卡齐米日国王的跟前,波托茨基就气喘吁吁地说道。 国王的面『色』铁青,吕保玛茨基果然拿反攻来要挟自己了。 “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让国王陛下撕毁自己刚立下的誓言,这置陛下的权威于何处啊!”雅努什对波托茨基问道。 波托茨基摇了摇头。他又何尝没有斡旋,甚至于他还在没得到卡齐米日国王的首肯下,提出了让国王给元帅写下保证的承诺,以换去元帅的谅解,可是吕保玛茨基丝毫不为所动。 这时候的元帅,已经赤『裸』『裸』地展现出了一个军阀的本『色』。 雅努什看向了卡齐米日。现在,就看国王他自己的决断了。 卡齐米日紧咬着嘴唇。看的出来,他的内心在做剧烈的挣扎。 半晌,卡齐米日国王开口说道:“走,我们去立陶宛!” 第三百三十章 扬·斯科热杜斯基一 经历了太多背叛的卡齐米日的自尊心是极强的。要他去向元帅屈服,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听到卡齐米日国王负气说要去立陶宛。在场的众人都不说话了。不管是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还是科尔德茨基院长,他们都不是没有政治眼光的人,他们都知道国王的这一命令,将会给共和国带来什么——所有人都很明白,一旦国王走出了这一步,共和国就将再次的分裂——吕保玛茨基是绝对不会忍下这种侮辱的。 二人是支持国王的改革,可不会去支持国王胡闹。 雅努什·基什卡甚至做了一个手势,暗示站在远处的仆人去把王后请来。 卡齐米日国王见四人半天没有说话,知道他们都不支持自己了。 “巴拉把卡,巴拉把卡。”卡齐米日国王大声叫道。 在门口负责守卫的原山民首领巴拉巴卡闻声走了进来。 “陛下,听从您的吩咐。”巴拉巴卡单膝跪地说道。 “你把所有人的人都叫醒,我们去立陶宛。”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是,陛下。” 巴拉巴卡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国王的命令。这位憨直的山民首领可不会去考虑政治那么复杂的东西。 卡齐米日国王见巴拉巴卡如此的唯命是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越发觉得这些山民比起自己的大臣和贵族可爱了。 “你们不走,自然有人跟着我一起走。”卡齐米日国王示威似的对其他人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路德维卡王后终于到了。 巴拉把卡让到了一边,以便王后殿下经过。 “巴拉巴卡,你先下去吧。”路德维卡王后温和地说道。 王后的话语有一种能让人如沐春风又无法违逆的力量。巴拉巴卡在听了王后的命令后,乖乖地退出了门外。 路德维卡王后又走到卡齐米日的面前。 “看你,和大臣们讨论国事,讨论就讨论了,怎么一头的汗。” 路德维卡王后温柔地替国王擦去了额头上亮晶晶的汗水。 经王后如此的温柔对待,卡齐米日国王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路德维卡王后将手帕收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楼上都听见你们在吵架。”路德维卡王后问道。 “殿下,陛下和元帅闹了一点小矛盾。”雅努什·基什卡抢先说道。他怕国王陛下一开口就又说出要去立陶宛的话来。 接着,雅努什将大概的情形说与了王后听。 路德维卡听完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在小镇的时候,王后就发觉自己的丈夫隐隐地有一种倾向:他由于被在波瑞战争的初期被贵族们背叛的太多了,已经开始不相信贵族,转而对农民和其他阶级的人抱有期望。对巴拉巴卡的赏识就是这种思想的体现。 而现在,陛下他更是以为宣言的事情,要和现阶段自己最大的支持者吕保玛茨基分道扬镳了。 在王后看来,这件事情是有转圜的余地的。吕保玛茨基心高气傲,只要陛下稍微地服软屈就,他就会放下对抗的态度。现如今是战争期间,一切的改革都应该服从于反抗侵略者的大局。 “明天我去和元帅谈谈。他和我是老相识了,相信我的面子,他还是会给的。”路德维卡王后微笑着对卡齐米日说道。 “王后能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而斯特凡总兵和科尔德茨基院长他们也是点头称是。 “可是这样一来……”卡齐米日还是放不下面子。 “只是去他家做客,说些家常。再说,利沃夫距离维尔纳路途遥远,中间有些地方还被瑞典人控制着,陛下您就是要去也得做好完全的准备吧。” 路德维卡王后当然知道丈夫的心思。 “那,好吧。”卡齐米日阴郁地地说道。 国王终于屈服于王后的温柔了。 “陛下,” 巴拉巴卡又走了进来。 “一位叫扬·斯科热杜斯基的将军求见您。”巴拉巴卡向国王汇报道。 “哦,斯科热杜斯基到了。快叫他进来!” 听到斯科热杜斯基的名字,卡齐米日国王喜形于『色』。他赶忙叫巴拉巴卡让斯科热杜斯基进来见驾。 这位斯科热杜斯基便是兹巴拉日要塞的指挥官。他也曾经是雅里梅王公的部下,在八年前的兹巴拉日包围战中,正是他不畏艰险、突破重围,将要塞的情报送到了卡齐米日的面前。 不多时,一位雄赳赳气昂昂的中年武士走了进来。这位中年武士身材极为的高大,他留着一抹浓密的上唇胡子,头发剪的很短,刚刚盖过了半个脑门。 “陛下,王后。”中年武士单膝跪地道。 卡齐米日赶忙扶起了中年武士。 “不必多礼,斯科热杜斯基。你忘了,你还是我的债主呢。”卡齐米日国王打趣道。 四周的众人听国王这么说,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总而言之,斯科热杜斯基的到来让卡齐米日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斯科热杜斯基,你是刚到利沃夫的吗?”路德维卡王后站在国王的身后,问道。 “是的,王后殿下。我是今晚刚到这里的。”斯科热杜斯基回答道。 “元帅没叫你过去吗?”王后疑『惑』问道。她听说元帅在利沃夫的四门都派了人,将那些晚到的贵族和军官都请到他的元帅府去。 “在入城的时候,我的确碰到了元帅的管家。那管家要我先去元帅府,可是我告诉他,既然国王陛下在这里,我必须参见了给我后再去见元帅。”斯科热杜斯基答道。 “斯科热杜斯基,好样的!”卡齐米日国王高兴地夸赞道。这又是自己的一个强力支持者。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斯科热杜斯基奇怪地问道。 斯科热杜斯基显然还不知道国王和元帅之间因为宣言而发生的龌龊。 “没什么。哦,对了。海伦娜和你们的两个孩子也来了吗?” 卡齐米日国王就要和斯科热杜斯基诉说几天发生的事情,路德维卡王后却赶忙转移了话题。 “她们应该在路上了。因为兹巴拉日要塞地处前线,我把海伦娜送回了故乡。那里都是原始森林,又有忠于我的仆人在,她们在那里很安全。这次国王驾临利沃夫,我才写信让她们来团聚的。”说到自己的妻子儿女,斯科热杜斯基这位铁血军人『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那么你们趁着这次机会,多多的团聚几天。”卡齐米日国王『插』话道。 “我也想多待几天,可是这几天安东·日丹诺维奇(一名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将领)又不安分了。”斯科热杜斯基说道。 第三百三十一章 扬·斯科热杜斯基二 “怎么?那些该死的哥萨克人又蠢蠢欲动了?” 一听斯科热杜斯基说起哥萨克首领安东·日丹诺维奇在边境有不安分的举动,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关切地问道。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在波瑞战争前可算是与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打过最多交道的共和国将领之一了。在1648年,他就是在若夫提-沃蒂战役中落入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手中的诸多波兰贵族战俘之一,并被囚禁于克里米亚,直到1649年被卡齐米日国王被赎回;这之后,总兵便在乌克兰积极镇压哥萨克。他参与了1651年的别列斯特赫科战役与1652年的巴托赫战役,第一场战役共和国取得了大胜,而第二次战役共和国大败。在巴托赫战役中,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藏身于干草堆里,才幸免于难。而其他被哥萨克俘虏的几千波兰人则惨遭杀戮了。 “只是些小麻烦。几千哥萨克人奈何不了坚固的兹巴拉日要塞,也不是我们的重甲骑兵的对手。”斯科热杜斯基轻描淡写地说道。 总兵这才放下了心。 “不说这些了。斯科热杜斯基,你今晚就住在行宫吧。我想多听听你在乌克兰打击哥萨克和鞑靼人的故事。”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斯科热杜斯基微笑着同意了国王的要求。 这个时候,巴拉巴卡又走了进来。 “陛下,娜塔莉小姐回来了。”巴拉巴卡对国王说道。 “你说是谁?” 听到女儿的名字,雅努什的情绪有些不能自己。 “你的女儿,娜塔莉小姐。她还带了几个朋友来。”巴拉巴卡对雅努什说道。 “快快叫她进来!”卡齐米日国王命令巴拉巴卡道。 巴拉巴卡退了出去。卡齐米日对不明所以的斯科热杜斯基说道:“娜塔莉是雅努什的女儿,是我们的雏鹰。” 于是的,彻辰和娜塔莉联袂走了进来。彻辰和娜塔莉也是刚到利沃夫。在法蒂玛被叶利谢伊劝回后,队伍便继续朝着利沃夫前进了。法蒂玛很坦然地骑着马走在彻辰的身边,一如以往地护卫着他。而彻辰却还有些尴尬,特别是法蒂玛换上了一身红装,显得那么的娇艳,与以往大不相同。娜塔莉虽然本能地感到法蒂玛地这次回归,并没有放弃和自己争夺彻辰的打算,可是由于自己的缘故已经气走了法蒂玛一次,娜塔莉也不愿因为自己而让彻辰损失一名得力地帮手,所以一路上尽量地不让彻辰难做。 在临近利沃夫地官道上,队伍一行碰到了络绎不绝往利沃夫的旅人,一打听才知道,国王竟然要在利沃夫加冕,这可是件大事了。于是众人加快了速度,希望螚赶上加冕仪式,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只在傍晚才赶到利沃夫城下。 娜塔莉见自己的父亲以及王后都在,不免有些愣神。 “陛下,王后。” “国王,王后。夜安!” 娜塔莉单膝跪倒在地,顺手拉了彻辰一下。后者也同样的单膝跪地行礼道。 等站了起来,她才对雅努什叫了声:“父亲。” “娜塔莉,这位是?”路德维卡王后暧昧地笑着,着看着娜塔莉,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 娜塔莉被王后看得有些脸红。她急急忙忙对国王介绍道:“陛下,这位是来自西班牙的雇佣兵阿勒瓦尔·彻辰。他也是修道院保卫战的英雄。” 这时,科尔德茨基院长也走上了前来。彻辰和娜塔莉刚一进来,院长大人便认出了彻辰。 “陛下,这位就是我曾经和你提起的炸毁了瑞典人的重型加农炮的那位英雄。”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 “原来是你!真是英雄出少年。”卡齐米日国王用新奇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半大的少年。 彻辰安静地站着,安然地承受着卡齐米日国王的目光巡视。进行宫的时候,娜塔莉就他说好了,见到国王后自己少说话,一切都由娜塔莉来应付。并且这些年来,彻辰见过的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已不在少数,初时的那份紧张早已变成了习以为常。 卡齐米日却不知道彻辰曾经见过卡尔十世这样和自己并驾齐驱的大人物,他见彻辰在自己这样一国之君的注视下还能平静如常,不由地又高看了彻辰几分。 “我听说你回到了立陶宛,怎么突然会来到利沃夫的?莫非是萨佩加统领要你送信来的吗?” 观察了彻辰片刻后,卡齐米日国王开口问道。 对此,娜塔莉怕彻辰不懂说话的技巧、礼仪不周,赶忙替他回答道:“陛下,彻辰他在立陶宛挨了官司,一名曾经和他有嫌的军官状告他故意伤人,不得已之下,他才离开了立陶宛的。” 娜塔莉的话巧妙地把萨佩加统领和哈列茨基上校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撇开了。而只把矛盾限制在了彻辰和科波拉之间。 听说彻辰是为了逃脱官司而来的利沃夫,上至国王下至总兵都丝毫不以为怪。在共和国,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个贵族没有背上几宗官司,甚至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那你的确伤了他吗?那个少尉。”卡齐米日国王微笑着问道。对于这种小事,卡齐米日是丝毫不以为意的。哪怕彻辰真的伤了人,仅凭他保卫修道院的功绩,自己一纸的特赦也能免去了他的罪责。 “我是伤了他,在战争期间。”彻辰诚实地说道。 这番“诚实”的话,又引起国王一阵欢乐的小声。 “放心吧,孩子。我会给你一纸文书赦免你,让你免受官司的。” 笑完后,卡齐米日国王对彻辰承诺道。 见国王如此的表示,娜塔莉松了一口气。 接着,娜塔莉面『色』一整。彻辰的事情处理完了,现在应该说大事情了。 将遇到包洪的事情放在彻辰的事情之后,也是娜塔莉深思熟虑的结果。她知道,如果一见到国王她就将哥萨克要与瑞典人结盟的事情说出来,国王陛下一定会方寸大『乱』,到时候他根本就无心听彻辰的冤屈了。 “陛下,我和彻辰返回利沃夫的时候遇到了伊万·包洪。”娜塔莉说道。 “你说是谁!” 斯特凡总兵和斯科热杜斯基听到这个名字,齐声惊呼道。 “伊万·包洪。”娜塔莉沉声又说了一遍。 除了科尔德茨基院长,其他的人脸『色』斗沉了下来。伊万·包洪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有人甚至说他是扎波罗热哥萨克的二号人物,是深孚众望的赫梅利尼茨基之后的哥萨克酋长继承人。他突然出现在利沃夫附近,绝对没有好事情。 “娜塔莉,你知道伊万·包洪来利沃夫做什么的吗?”雅努什严肃地问道。他担心包洪是奉赫梅利尼茨基之命,来刺杀国王陛下的。 “包洪并非是来利沃夫,他只是路过。我是在一个小镇碰到了他。他的目的地是华沙。”娜塔莉说道。 伊万·包洪、华沙。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笨人。他们很快联想到了赫梅利尼茨基可能是要与瑞典人取得某种联系,甚至结盟了。 “娜塔莉,此事非同小可。你是怎么知道伊万·包洪是要去华沙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 “他亲口说的。”娜塔莉说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有些难以置信。作为老练的政治家,将心比心的,他难以相信伊万·包洪会将自己真实地目的告诉自己的敌人。 “或许这是他在骗你。”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无疑虑地说道。 “波托茨基大人,我认为娜塔莉小姐说的是真话。包洪这个人生『性』狂妄,他是不屑于骗人的。”斯科热杜斯基对波托茨基说道。 “这位是?” 娜塔莉并不认识斯科热杜斯基。 “这位是兹巴拉日要塞的指挥官,扬·斯科热杜斯基。”雅努什·基什卡对女儿说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扬·斯科热杜斯基三 娜塔莉听说面前这位军人便是扬·斯科热杜斯基,赶忙问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妻子叫海伦娜,还有两个孩子?” “是的,海伦娜是我的妻子。怎么了?你碰到她们了吗?还是说她们已经到了。真该死,我不知道她们这么快就到了,还没给他们租下房子呢。”斯科热杜斯基见娜塔莉说的准确无误,误以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和娜塔莉他们一起到了利沃夫,他喜形于『色』地说道。 “住行宫就可以了,这里房间很多。”卡齐米日一听斯科热杜斯基还没地方住,便要他们一家住到行宫来。 娜塔莉看了一眼彻辰,她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斯科热杜斯基说海伦娜和孩子都被掳走的事情。看的出来,斯科热杜斯基很爱他的妻子和孩子。 “斯科热杜斯基上校,其实,其实……”娜塔莉有些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措辞。 突然,娜塔莉的手被彻辰握了住。 “还是我来说吧。”彻辰对娜塔莉说道。 接着,彻辰将头转向斯科热杜斯基。 斯科热杜斯基和在场的众人见娜塔莉和彻辰这么的异样,多少也有些不详的预兆了。 斯科热杜斯基的脸『色』白了下来。大厅里的气温不高,可他却额头直冒汗。 “上校,其实你的妻子和孩子……”彻辰说道。 斯科热杜斯基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被包洪掳走了。” “啊!” 路德维卡王后发出一声惊叫,继而用手捂住了嘴。 卡齐米日和其他人也是一脸的震惊。 这其中脸『色』最可怕的莫过于斯科热杜斯基了。听闻此噩耗,斯科热杜斯基原本那苍白的脸『色』更是变得如同纸一样的白。他的眼睛瞪的巨大,像是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了一般。 接着,斯科热杜斯基粗重地呼吸了两下,他倒退了两步,然后毫无预兆地向后倒了去。 幸亏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和科尔德茨基院长反应快,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他。 而雅努什·基什卡也赶忙去拍打斯科热杜斯基的脸和掐他的人中。 “巴拉巴卡,巴拉巴卡。”卡齐米日国王大喊道。 巴拉巴卡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他见众人围着躺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斯科热杜斯基,这位老实的山民首领一脸的诧异: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去叫医生来,找利沃夫最好的医生。你再叫几个人把斯科热杜斯基抬到房间里去躺着。”卡齐米日国王命令道。 巴拉把卡赶忙一一按着国王的命令去做了。 两名仆役将斯科热杜斯基抬到了二楼的房间内。医生当然来的没有这么快,趁着这个空当,率先恢复了冷静的路德维卡王后对彻辰和娜塔莉问道:“上校夫人和他的孩子被掳走的时候你们在场吗?” 彻辰和娜塔莉点了点头。 “那把你们看到的和听到的都告诉我们,一个细节也不要放过。” 对于包洪和上校夫人的事情,娜塔莉是全程目睹了的。她一五一十地将从小镇相遇到包洪释放自己带走海伦娜和孩子的前前后后都说了出来。 “包洪肯定是带着海伦娜和孩子去了华沙。”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们得想办法就她们。”卡齐米日国王也说道。 “如果是在基辅,事情或许还好办些。我和一些团队长多少还有些联系,只要出的钱够多,他们是不会介意从包洪手中偷出人来的。可是在华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叹了一口气。 “或许有个办法。”雅努什迟疑地说道。 “什么办法?” 卡齐米日国王听雅努什说有办法救出海伦娜和两个孩子,赶忙问道。 “陛下,西蒙·格伦德尔还在我们的手里。包洪既然身负使命要和瑞典人联盟,那么他是要顾及到瑞典人的态度的。我们可以派人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联系,拿西蒙·格伦德尔换取海伦娜和两个孩子的自由。”雅努什说道。 彻辰看向了卡齐米日,他想看看这位国王陛下会怎么回答——拿一个瑞典将军换共和国一位上校的妻子和两个孩子。 “这没问题。你可以马上写信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把事情告诉他。”卡齐米日国王毫不迟疑地说道。 “遵命。”雅努什说道。 这时候,医生来到了行宫并上了二楼为斯科热杜斯基看病。 这时的行宫不需要这么多人在,路德维卡王后便让所有人先回去了。众人皆没想到一天之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人人感叹不已。 娜塔莉和她的父亲雅努什回了家。在分别的时间,娜塔莉依依不舍地要彻辰保证,明天会去看她。当彻辰表示自己一定会去,娜塔莉还不放心地让彻辰背了三遍她住的地方的住址。 雅努什·基什卡站在一边一直看着女儿和彻辰依依惜别。长久的政治生活塑造的良好涵养让老人一直保持着亲切的表情。可他的内心想法,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彻辰一行在利沃夫暂时没有住的地方。科尔德茨基院长热情地邀请他们去院长一行下榻地修道院暂住。 “没想到你们会来利沃夫,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见到你们该高兴死了。他记挂着你们,每天都想着回立陶宛找你。”科尔德茨基院长说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在!?那真是太好了!。”彻辰高兴道。 在前往修道院的路上,彻辰将自己的叔叔和同伴们介绍给了院长。当皮德罗知道面前这位便是大光明山修道院的院长的时候,皮德罗恭敬不已。他恳请院长在返回琴斯托霍瓦后能为自己和彻辰做一场弥撒。这一点小小的要求,科尔德茨基院长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到了修道院,众人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见面,又是一阵欢喜。 转眼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彻辰早早地便起了来。他还记得和娜塔莉的约定,在向修道院的修士问明了路线后,便骑着马前往基什卡一家的住所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妥协 “最慈爱的王后殿下,请将我的话带给国王陛下:我,吕保玛茨基,共和国的元帅,对扬·卡齐米日国王陛下是绝对忠诚的。昨天晚上我生了一场脑病,头疼欲裂,因此没能前往行宫问候陛下。万望陛下体谅。” 吕保玛茨基恭敬地对路德维卡王后说道。他伸出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准备抚王后坐上马车。 “陛下当然知道元帅您为共和国的事业夙夜忧思、难以成眠,所有以陛下才让我来看望元帅您。也希望元帅您的神态能早日的康复。陛下一直都和我说,共和国翌日也不能没有元帅。”路德维卡王后微笑着对吕保玛茨基说道。她的手搭在了元帅的手上,然后登上了马车。 元帅在马车的门口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面带微笑地看着王后的马车离开。 直到马车消逝在道理的尽头,吕保玛茨基才直起了半弯着的身子,他用手指掸了掸胸前戴着的银制的勋章。那勋章在阳光地照耀下发出灿烂的光芒,吕保玛茨基真是越看越爱,而一想到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再多一枚这样的金制勋章,元帅的嘴角就上弯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他在想着,等得到那枚勋章后,要将其戴在胸前的什么位置。 而在王后乘坐的马车上,一直面带微笑的路德维卡王后收敛其起了笑容。她拉扯了下左侧垂下的一根绳子。 “王后殿下,有什么吩咐。”驾驶马车的车夫询问道。 “去雅努什老大人的府邸。”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是。” 车夫遵照着王后的命令,朝着雅努什·基什卡的府邸而去。 很快地,马车便在雅努什·基什卡都府邸门前停了下来。 正在院内练习着马刀的密茨凯维奇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门前。他很快地便认出了这是王后的车驾。密茨凯维奇慌慌张张地跑到马车的门前,微低下头道:“日安,王后殿下。” 在卡齐米日国王返回共和国的过程中,密茨凯维奇一直是随侍左右的。路德维卡王后很快便分辨出这是密茨凯维奇的声音。 “密茨凯维奇,你们老爷在家吗?” 马车内传出了王后的声音。 “在,老爷正在客厅看书。”密茨凯维奇回答道。 马车门打了开来,路德维卡王后走下了车。 “带我去见雅努什老大人。”王后对密茨凯维奇说道。 密茨凯维奇恭敬地走在了前面,为路德维卡王后带路。 坐在客厅悠闲地看书消遣的雅努什见王后殿下突然造访大感意外。他原本以为这个时候,路德维卡王后应该还在吕保玛茨基元帅大府邸呢。雅努什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向路德维卡王后致意。 “不必多礼,我只是临时起意。娜塔莉呢?”路德维卡王后微笑着对雅努什说道,并问起了雅努什的女儿。 “娜塔莉感冒了,正在休息。”雅努什回道,可他说话时的脸『色』却很不自然。 路德维卡王后何等的精明,仅凭着雅努什脸『色』的变化就猜到了这位老大人是在说谎话,可她并没有说破。一则娜塔莉是雅努什的女儿,父亲又岂会对自己的女儿不利;这二则,今天她回宫之前特意来找雅努什,并非像她说的只是临时起意,而是有重要的事情。 “那可真是糟糕。我的马车上恰好就有治疗感冒的『药』品,你让密茨凯维奇去拿来给娜塔莉吃些。”路德维卡王后对雅努什说道。 雅努什历经宦海,这点弦外之音哪会听不出来。路德维卡王后这是要支开密茨凯维奇,有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说了。 雅努什赶忙让密茨凯维奇去取『药』并给娜塔莉送去服用。等密茨凯维奇离开,雅努什微微向路德维卡王后侧了侧身,开口询问道:“王后殿下?” “吕保玛茨基已经同意和陛下和好了。”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那真是共和国之福。”听到吕保玛茨基被王后说服了,雅努什直想抚掌大笑。可他旋即想到,吕保玛茨基又岂事如此好说话的人,他能答应和国王和好,一定提出了不小的条件。 “吕保玛茨基元帅有什么条件?”雅努什问道。 路德维卡王后点了点头。 “他有两个条件。吕保玛茨基要国王向他保证,所谓的宣言只是自己的权宜之计,并非真正要如此。并且他提出要在收复华沙后,国王授予其共和国终身元帅的职位。” “王后您答应他了吧!” 听到这两个要求,老大人“嚯”地一声站了起来。可旋即地,老大人意识到自己太失态了。 “抱歉,王后说殿下。”雅努什重新坐了下来,向王后道歉道。 “无事。”路德维卡王后理解地点了点头。 雅努什的惊讶并非因为这两个要求太苛刻了,反而是因为吕保玛茨基的条件是如此的“宽厚”。 众所周知,共和国的元帅军衔并非是一个实际的职务,它更多都是一种荣誉。吕保玛茨基就算是成为了共和国的大元帅,他也不会比其他的元帅和统领拥有更大的权力。而那所谓的保证,对于搞政治的雅努什来说,政治家的保证并不比一张废纸来的重。 路德维卡王后也同感庆幸,在前往元帅府之前,王后以及做好了吕保玛茨基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可没想到,吕保玛茨基的确狮子大开口了,可他所求的,竟然是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王后您真该将这一好消息第一个告诉国王,而不是来告诉我这个老人家。” 此时的雅努什心情大好,他甚至开起了玩笑。 “我离开您这便会回宫将消息告诉国王陛下。我这次来,是因为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给您。”路德维卡王后坐正了身子,正『色』说道。 见路德维卡王后的表情如此的严肃、说话如此的正式,雅努什也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情非同小可。 “只要我能做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雅努什向王后保证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 启用彻辰 彻辰在基什卡家当门外吃了闭门羹。拦在门外的密茨凯维奇告诉彻辰,今天小姐不想见他。 “可是昨天晚上娜塔莉还说……” 彻辰试图辩解称自己是受了娜塔莉的邀请才来的,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密茨凯维奇便打断了他:“我不知道昨天小姐和你说过什么,可是今天小姐说不想见你。” 彻辰无奈地看了眼二楼的窗户,玻璃窗紧闭着。 “请代我和娜塔莉说,我下次再来拜访。”彻辰说道。 “知道了,我会说的。”密茨凯维奇摆出衣服不耐烦地表情。这让彻辰很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彻辰离了基什卡家就准备回修道院去,可正当他走到路口,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自己的面前。马车的前座上下来一个身穿华丽制服的男人。 “您好,是阿勒瓦尔·彻辰先生对吧。”那男子问道。 “我是。”彻辰礼貌地回答道。 “王后陛下想见您。”男子说道。 王后!听男子说共和国的王后竟然要见自己,彻辰惊讶不已。他左顾右盼,试图找到王后所在的位置。 “咳咳!”那男子咳嗽了几声,提醒彻辰不要左顾右盼。 “王后殿下不在这里。她刚才路过见你从基什卡大人的家里出来,才派我来叫你的。” “哦,是。”彻辰回答道。 男子打开了马车的车门,示意彻辰上车。 马车内的空间不是很大,装饰也很普通。很难想象这竟然是王室的车驾。 男子关上了车门,坐会到了驾驶的位置上。 彻辰感到了马车在前进。约『摸』过了五分钟,马车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了开来。 “到了,请下车吧。”男子说道。 彻辰这才发现,原来娜塔莉住的地方离行宫竟然如此的近。 “王后殿下在偏殿等你。”男子说了一句,然后便赶着马车离开了。 彻辰正不知该直接进去还是等有人来引领自己,一名戴着扑了粉的假发,身穿银丝白制服的仆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彻辰先生吧,请这边走。”仆人微笑着为彻辰带路道。 “哦哦,好的。谢谢!” 彻辰跟在了仆人的身后走进了行宫。这位仆役显然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走路都速度不急不缓,确保了在和彻辰保持一定距离的同时,又不会让客人因为要追赶自己的脚步而走的过于急促。 “王后在里面等您。”那名仆役在一扇白『色』的门口停下了脚步,然后侧身到了一边,对彻辰说道。 彻辰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仆役在彻辰进屋之后就轻轻地将门关上了。而彻辰责习惯『性』地打量起房间来。 这个大房间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部分是小客厅,另一部分则是卧室。几根圆柱和一道门把它隔开来了。 在彻辰目所能及的小客厅,它四面墙上挂满了波斯壁毯。客厅墙的圆柱之间,摆着一张挂白『色』地沙发。在另一侧则陈设着一个大神龛,像教堂里的一般。房间的这一部分灯火明亮,红光四『射』。神龛的灿烂辉煌的金属衣饰底下,放着一张用山羊皮制成的椅子。 彻辰昨晚曾见过的路德维卡王后那端庄的身躯就坐在这张皮椅上。一条白『色』地裘皮的毯子盖在他腰下。 王后直挺挺地坐在神像下方,两只纤细的手从放在毯子上方,手里还握着一本书。两名侍女高高地站在王后的后面,他们身穿闪闪发光的衣裳,衣裳外面『露』出了长长的头发,他们手里执握着手帕,面『色』严肃、庄严。 两名侍女见彻辰一进来竟然不先向王后行礼,脸上都『露』出了愠『色』。路德维卡王后却不以为意,她微笑着招呼道:“你好,我们的小英雄。” 彻辰这才想起,自己现在面对着的是一国的王后,该单膝下跪见礼的。而且他竟然还要王后先开口,真是大大的失礼了。 彻辰赶忙单膝下跪行了一礼,口中说道:“日安,最慈爱的王后。” “起来吧,不必多礼了。”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彻辰站了起来。这时候他又有些尴尬了,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慈爱的王后,斯科热杜斯基上校怎么样了?” 说完,彻辰暗骂自己真是没话找话说。 路德维卡王后说道:“斯科热杜斯基上校虽然还很虚弱,可已经醒过来了。医生说他没有大碍,只是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 “真是上帝保佑。”彻辰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点了点头。 “国王去看他的时候告诉他,我们准备用西蒙将军去交换海伦娜和两个孩子,可是斯科热杜斯基拒绝了。” “为什么?”彻辰有些惊讶道。 王后看着彻辰的眼睛说道“上校说,他的妻子和孩子,不值一个将军。” 彻辰沉默了。 路德维卡王后继续说道:“不过斯科热杜斯基上校提了另外一个要求,他向国王请求担任进攻华沙的先锋,他要自己去救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说完了斯科热杜斯基上校,路德维卡王后问彻辰道:“我早上见你从雅努什的家里出来,你是去见娜塔莉了吗?” 彻辰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是去见娜塔莉了,可是她似乎不愿意见我。” 听彻辰果然这么说,路德维卡王后笑了起来。这和她猜测的一模一样。 “你知道娜塔莉为什么不见你吗?”王后问道。 彻辰摇了摇头。 “真正不想见你的不是娜塔莉,而是他的父亲。”王后说道。 “这是为什么?”彻辰听路德维卡王后这么说,感到奇怪。 “娜塔莉没和你说过吗?雅努什老大人想为娜塔莉找一个合意的丈夫。” “娜塔莉是和我说过,可是她说她拒绝了。” “所以你该明白为什么了吧。” 如果王后说的这么明白彻辰还不知道,那他真是傻瓜了。 显然,娜塔莉地父亲是知道娜塔莉喜欢自己的,所以他才让密茨凯维奇阻止娜塔莉和自己见面。 彻辰沉默了。 路德维卡王后看着低着头沉默的彻辰,开口问道:“你爱娜塔莉吗?” 这一问题在彻辰的心中答案是明确的。 “王后殿下,我喜欢娜塔莉,但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彻辰摇了摇头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很理解彻辰的迟疑和彷徨。这个年纪的少年,确实很难分清爱和喜欢。 “那么就是你们互有好感对吧。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娜塔莉的想法,我知道,她是对你有好感的。”王后问道。 “是。” 这一次,彻辰回答的没有丝毫地犹豫。 路德维卡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今次特意叫彻辰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个孩子的心意。王后很喜欢娜塔莉,她很愿意竭力成全娜塔莉的爱情。 第三百三十五重返立陶宛 “基什卡家族是共和国的名门望族,娜塔莉又是雅努什大人的掌上明珠,老大人对她疼爱异常。你大概也知道,娜塔莉是基什卡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谁娶了娜塔莉,就等于继承了基什卡家族偌大的资产。所以老大人对女婿的选择是慎之又慎的。”路德维卡王后对彻辰说道。 彻辰点了点头。这些他当然的清楚,虽然知道自己和娜塔莉的地位悬殊,可彻辰认为,娜塔莉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娜塔莉,这就够了。至于什么基什卡家族、什么资产,这些彻辰并不看中。他也知道,娜塔莉看中自己的也不是这些。 对彻辰说完这些后,路德维卡王后不再说话了。她站起了身走到房间的窗台旁看了下外面的景致。在窗台外面的树丛中,几位行宫的仆役正在修剪着草坪和树丛。 彻辰就这么笔挺的站着。王后没有说话,他当然不能先开口。 过了会儿,路德维卡王后转过身。 “阿勒瓦尔·彻辰,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和我说说你自己吗?”王后对彻辰说道。 虽然彻辰对路德维卡王后提出的这个要求有些意外,可彻辰还是实话实说了。他告诉路德维卡王后:自己来自西班牙,是家中的长子;阿勒瓦尔家族在当地有着骑士的身份;他是和自己的叔叔皮德罗一起来到波兰共和国的。 彻辰的讲述简洁而有条理。他详细说明了自己曾经参加过斯摩棱斯克包围战和同娜塔莉一起协助科尔德茨基院长保卫大光明山修道院的经过;对于为亚努什·拉齐维乌服务的事情,彻辰虽然没有隐瞒,却只是简述了相关的事情。 对于自己和克里斯蒂娜女王的关系,彻辰则只字未提。他担心提到这位前瑞典女王会引起王后殿下的反感,毕竟现在两国是敌对的关系。 从这一点上看,彻辰明显成熟了许多。 大多数的时间,路德维卡王后只是安静的听着。她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和动作(至少彻辰没有发现)。 听完了彻辰的讲述后,路德维卡王后整理了下语言,然后对彻辰说道:“阁下这一年多来的经历真是让人感叹。我相信大多数的人一生的经历也没有你这一年来到多。我对阁下说实话,我很喜欢娜塔莉,也希望她得到幸福。可是你现在的情况,的确不是雅努什老大人心目中女婿的合适人选。阁下的家族并不富有,在西班牙也不是知名的名门望族;阁下和您的叔叔曾经为亚努什·拉齐维乌这个卖国贼效力,当然,阁下是外国人,不能用共和国臣民的要求来要求阁下,并且阁下在琴斯托霍瓦的英勇举动,已经为阁下重新赢得了名誉。可是这些并不够,仅凭这些,雅努什老大人仍然不会答应你和娜塔莉的婚事。他或许会用别的方式报答阁下对共和国的贡献,可是这不包括他的女儿。” “王后殿下,我从来没想到雅努什老大人的报答!我和我的叔叔并不缺钱,这一年多来我们做佣兵的收入,已经够我们一生一世享用不尽了。”彻辰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阁下并非一个贪财之人。我只是想告诉阁下,如果你真的喜欢娜塔莉的话,让雅努什同意将娜塔莉嫁给你,你要做的还有很多。”路德维卡王后暗示道。 路德维卡王后的暗示明显而直白,彻辰又哪有听不懂的道理——显然,王后是有用的到自己的地方。 “殿下,能为共和国效力是我的荣幸。”彻辰右手抚胸,弯腰说道。 对于彻辰的明事理,路德维卡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对身后的两名女官微微点头,示意她们先出去。 两名女官屈身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房间。 等房间内只剩下了王后和彻辰两个人,路德维卡王后严肃地问道:“阿勒瓦尔·彻辰,马上你要听到的是共和国的机密,哪怕是在这个国家里也没有超过五个人知道,你能保守秘密吗?” “我能!” 路德维卡王后点了点头。 “相信你也清楚,现在共和国国内地局势对国王和国王的支持者是空前有利的。卡尔十世的大军被拖在了普鲁士,而他在立陶宛最大的支持者亚努什·拉齐维乌已经被帕维尔·萨佩加大统领所击败了。国王和元帅已经决定要反攻华沙,夺回共和国的首都。为了确保战役的胜利,国王和元帅决定从利沃夫和维尔纳两个方向同时进攻华沙,这就需要萨佩加的全力配合了。所以我们要派遣一名信使前往维尔纳,向他传达国王的命令。你的任务就是护送这名信使穿过敌占区,安全的抵达维尔纳。”路德维卡王后对彻辰说道。 听完整个任务,彻辰感到一阵的轻松。护送一个人前往立陶宛并不是难事,他曾经带着一队义军走过同样的路程。 “我明白,王后殿下。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彻辰自信地说道。 见彻辰答应的这么爽快,路德维卡王后担心彻辰年轻气盛,小看了这个任务的困难程度。她提醒彻辰道:“阿勒瓦尔·彻辰,此事非同寻常,它关系到共和国能否夺回华沙。而且这位信使事国王陛下最信任的大臣,你一定要慎之又慎,保护好信使的安全。” “放心吧,王后殿下。我一定安全地把信使和信护送到维尔纳。”彻辰对王后保证道。 路德维卡王后点了点头。她又给彻辰吃了颗“甜枣”:“战争虽然未人们带来了无尽地苦难,但也让有能力的人有了施展才能的舞台。我的夫君,扬·卡齐米日国王对效忠于他的人是最慷慨的了。我可以对你保证,只要你安全的将信使送到维尔纳,等陛下收复了华沙,爵位和财富,一样都不会少你的。” 对于路德维卡王后给出的激动人心的“空头支票”,彻辰倒是很平静。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娜塔莉。”彻辰说道。 “那么你更要全力保护好这位信使的安全了。”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这位信使是谁?” “雅努什·基什卡和他女儿。” 第三百三十六章 国王与王后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的事情你都决定好了再来告诉我?为什么什么都是我最后一个知道?” 当夜,在行宫的寝室中,卡齐米日国王大发雷霆地对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什么也没说,等他发泄完。王后很清楚,卡齐米日国王是有理由愤怒的。因为从向吕保玛茨基保证和到派雅努什作为使者去立陶宛,一切的一切,都上在自己把事情做完以后,才告诉的卡齐米日。 因此,国王认为自己的权力受到了亵渎。而亵渎它的,却恰恰是自己的妻子。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卡齐米日国王说的累了。他坐到了沙发上,喘着粗气。 路德维卡王后站起了身来,她从精美的茶壶中到了一杯茶递给了自己的丈夫。 卡齐米日扭过了头。 “我不喝!”国王生气地说道。他的脚尖不断地敲击着地板,像是在继续抗议一般。 面对卡齐米日这般孩子般的举动,路德维卡王后微微一笑。王后将茶杯放到了一边。 “扬,我承认我的确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定下了一切的事情。可是平心而论,无论是向元帅妥协还是派遣雅努什去立陶宛,在当下都是最正确的决定。”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是吗?我可不觉得。人们之会说,元帅胜利了,国王低下了头,卡齐米日错了。宣言是一张废纸。”卡齐米日鼻孔哼着粗气,很不服气地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朝国王坐近了一步。 “国王向元帅妥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必须依靠吕保玛茨基才能夺回华沙。我相信,哪怕是我将吕保玛茨基的条件带回来,你最后还是会签字的。不依靠他我们还能依靠谁?” “我还有帕维尔·萨佩加,还有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还有……你看到了,他们都是支持我的。”国王还在生气,可却已由单纯的生气转向了和王后的辩论。说明这时候,他开始讲道理了起来。 “萨佩加远在立陶宛。别说什么去立陶宛的气话,仅靠一个萨佩加,你打不过卡尔十世。至于说到斯特凡,他的确忠诚,可是总兵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他的兵马还要靠吕保玛茨基来提供补给。至于说派雅努什去立陶宛,我相信在你身边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波托茨基德高望重,有他在利沃夫,吕保玛茨基多少也得卖他些面子。” 说完这些,路德维卡王后叹了一口气。现在可以算是波兰共和国的国王实力最为弱小的时候,可哪怕是在她的前夫、卡齐米日的哥哥,瓦迪斯瓦夫四世的时候,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就是个例子。这位共和国凶恶的敌人,当年也是曾经是一位为共和国守土靖边的军人。只因为一位大贵族的儿子看上了他在苏博蒂夫的土地,唆使一个小贵族趁赫梅利尼茨基出门的时候偷袭苏博蒂夫,杀死了他的儿子,抢走了他的妻子。赫梅利尼茨基四处奔走告状,要讨个公道。他甚至把御状告到了自己丈夫(瓦迪斯瓦夫四世)这里,可国王却没有能力为其讨回公道。那位大贵族的儿子甚至在赫梅利尼茨基回到家乡后,还把他关进监狱。赫梅利尼茨基在其他哥萨克的帮助下越了狱,可越狱的赫梅利尼茨基已走投无路,于是他决心抗争到底,发动一场反对波兰人的暴动。一个原本善于自持、彬彬有礼、循规蹈矩的人,硬是被大贵族『逼』成了一个怒不可遏的造反者。贵族们点起了火星,却把自己烧成了灰烬。 “那你也应该先和我商量。”卡齐米日国王嘟哝了一句。 这一次,路德维卡王后坐到了卡齐米日的身边,她将手亲密地搭在丈夫的肩膀上。 “我那么做只是为了让吕保玛茨基更加大放心和相信你。放心吧,我和他所定的只是口头的约定,在我们夺回了华沙,权力稳固以后,哪怕是反悔他也是找不到证据的。”路德维卡王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她的意思,竟然是要卡齐米日将来反悔! “可那是国王的……”卡齐米日国王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王后。 “国王地承诺当然是庄严而有效力的。可是你对人们的宣言在先,对元帅的保证在后。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先履行宣言不是吗?”路德维卡王后狡黠地说道。 “你真是比我更适合做这个位置。”卡齐米日说道。 “可是我认为,我的丈夫才最合适做波兰的国王。”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这时候,卡齐米日已不再生自己的妻子的气了。相反的,他还咨询起了接下来该如何做。 对此路德维卡王后告诉国王,现在他最应该做的便是积蓄实力,培养绝对忠于自己的人。一个萨佩加和一个斯特凡还是太少了,国王的身边应该有更多的掌握兵权的将领。 “可是共和国大部分的军队都掌握在大贵族的手里,哪怕是立陶宛,也是因为亚努什的叛国才出现了权力的真空,这才使萨佩加有机可乘的。而且我们现在连钱都没有”卡齐米日摇了摇头,想要培植自己的武装,现在实在是太难了。 “在利沃夫当然上不可能。可是上帝保佑,立陶宛是绝对服从国王您的。陛下您可以安排可靠的人去立陶宛,让他们在大统领的羽翼下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至于钱,我们可以像犹太银行家们去借贷。”路德维卡王后支招道。 这的确是一个办法。卡齐米日国王立马来了兴趣。他问妻子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阿勒瓦尔·彻辰。”王后说道。 “阿勒瓦尔·彻辰?”卡齐米日国王还记得这个名字。就是那位保卫了大光明山修道院大英雄。 “是的,就是他。这孩子虽然年轻,可却作战经验丰富,为人也正直。他的手下有一群不错的帮手,各个身怀绝技。更重要的是,他喜欢娜塔莉,而娜塔莉对您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所以你派他护送雅努什去立陶宛?”卡齐米日又一次惊叹于自己妻子的算无遗策。 “不错,你不觉得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吗?”路德维卡王后笑着将卡齐米日推到在了沙发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 卡尔松一 “雅努什老大人,您就穿着这一身去立陶宛吗?” 在雅努什府邸停着的马车前,彻辰小心翼翼地对盛装的雅努什·基什卡问道。 今天,是一行人离开利沃夫前往维尔纳的日子。彻辰和皮德罗等佣兵团的众人早就换上了一身普通商旅行人的衣服。为了掩人耳目,彻辰甚至购买了两辆运货的马车,上面装满了利沃夫特产的铁质工具以及染料等商品。 穿越敌占区本来就是危险的事情,你完全预料不到自己或者某个同伴的一点疏漏就会被某个精细的哨卡守备看出破绽来,所以只能小心再小心。 可亚努什却好像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他带着一定镶嵌勒红宝石的贵族帽,身上的卡夫坦外衣也是遍布金丝银线,胸前还佩戴着大大小小三四个勋章,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大人物来。 而与其同行的密茨凯维奇也是一身披甲哥萨克的制式链甲外套。 三人中,也只有娜塔莉的那一身平民的装扮,才勉强符合彻辰的要求。 “怎么?这样不行吗?我是国王陛下派往立陶宛的钦差大臣,当然要有钦差大臣的样子。并且我接到消息,因为义军的风起云涌,那些小据点的瑞典士兵早就龟缩进了大城市不敢动弹了。”雅努什瞪了彻辰一眼道。他现在看彻辰是怎么看怎么不爽,连表明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是的,雅努什上故意在找茬了。老大人完全没有想到国王和王后竟然会派这个叫彻辰的家伙作为自己的护卫。在他想来,卡齐米日国王或许看不出自己对彻辰的不喜,可兰心蕙质的路德维卡王后不会猜不到。可王后还是选择了彻辰和他那只有几人的佣兵团作为自己的护卫,这只能说明王后显然是偏向自己的女儿和这个叫阿勒瓦尔·彻辰的。更让雅努什闹心的是,娜塔莉竟然作为王后的使者,也要去立陶宛。 这两件事使得雅努什即喜且怒。在知道消息后,老大人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可君命难违,即使老大人一万个不愿意,他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骗走了自己女儿的心的混蛋是自己的护卫的事实。 “大人,您的确是钦差,可是我们即将通过的是瑞典人占领的地区。那里的村镇有瑞典兵驻守,道路上也有瑞典人的巡逻队,如果你穿着这一身走在路上,我敢保证,瑞典人会很高兴的把你送到华沙去的。”彻辰不卑不亢地说道。 听得彻辰这稍显冒犯的话语,雅努什老大人的眉『毛』竖地更厉害了。 “父亲。” 正当雅努什要发作的时候,娜塔莉小声地规劝道:“彻辰他说的有道理。我曾经走过那段路程,一些小乡镇的确没有了瑞典人,可在道路上还是会不时出现瑞典龙骑兵和枪骑兵组成地巡逻队。您可以将衣物藏在马车里,瞪到了立陶宛再穿上。”娜塔莉也规劝父亲道。 说完,娜塔莉转头看了一眼彻辰,微笑中满含爱意地说道:“彻辰,我和父亲就拜托你了。” 雅努什当然也知道女儿说的有道理。可要他当着彻辰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那对老大人来说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更何况娜塔莉看这彻辰的眼神更是刺痛了雅努什的心。老大人“噔”地一下上了马车,然后用力的关上了车门。 对于父亲的固执,娜塔莉也是无可奈何。她又对密茨凯维奇说道:“密茨凯维奇,你也换一身。就穿那种嵌皮的竖条纹贵族长装,这种护具很多贵族和商人都穿着防身,不会像披甲哥萨克的链甲外套那般的显眼。” “遵命,小姐。” 密茨凯维奇立即遵从了娜塔莉的话。他本就是被雅努什『逼』着这么穿的,现在小姐发话了便回到房间换装去了。 眼见着父亲进了车门而密茨凯维奇回去了房间,娜塔莉在佣兵团众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亲了彻辰一口。 叶利谢伊、皮德罗一脸的暧昧。 英格丽、费多特满脸的喜悦。 瓦尔瓦拉、萨尔本一脸过来人的表情。 法蒂玛一闪而过的愤怒。 “不要生我父亲的气。”娜塔莉对彻辰说道。这个吻,可算是娜塔莉对自己父亲的无礼而对彻辰的一种补偿。 “不会,当然不会。” 彻辰呆呆地用手指抚『摸』了下娜塔莉亲吻过的地方,那上面似乎还有娜塔莉双唇的余温。 娜塔莉展眼一笑,她放开彻辰,然后也上了马车。 彻辰骑上了马。皮德罗走到侄子的身边,脸上仍然一脸的暧昧的笑容。 这一脸的暧昧看的彻辰好不尴尬。恰好,密茨凯维奇换好了衣服出了来。彻辰赶紧跑到马车的前头,朝着城门的方向一挥马鞭:“我们出发。” 由于雅努什并未要求在多长时间内要到达立陶宛,彻辰这一队人走的有些不疾不徐。 现今已是三月,冬雪开始融化了。原本结冰了的道路满是泥泞,这也为这段路程增添了不少的麻烦。 每到一个村镇,彻辰都会在此稍作停留。他会像真正的商队那样在镇广场和村中心叫卖着两辆运货马车上的物品。这让雅努什多少有些不满。虽然距离国王和元帅制定的反攻日期还有好几个月,时间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依着他自己的意思,那是越快到立陶宛越好。可这个彻辰竟然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商人,一路做起了生意来。 可雅努什是打定了主意如非紧要的事情,他是不会和彻辰说话的,所以哪怕自己等的再难受,雅努什也在马车里忍着。 雅努什不去问,娜塔莉却很好奇。又一次娜塔莉问起勒彻辰如此做的用意,彻辰说道:“既然我们假扮都是商队,那么就要有商队的样子。我和叔叔以前为一支前往斯摩棱斯克的商队做护卫的时候,商队的领队每经过一个村庄都会拿商队的部分货物与村民交易,然后从他们手中换得兽皮、亚麻等其他货物。这么做才有商队的样子。如果我们匆匆忙忙地一路急行,就会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听彻辰这么一说,娜塔莉也深以为然。她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这样的贵族小姐和彻辰在生活经验上的差距。 果然,彻辰他们这么一路做买卖的过来,非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一些好心的村长还在买了物美价廉的商品后,还写信让彻辰捎带给本村在哨卡为瑞典人工作的亲戚,让他们给予彻辰他们方便。 不过上的山多终遇虎。这一天,彻辰他们还是被一队瑞典巡逻兵拦了下来。 “嗨,你们。说你们呢。马上停下来接受我们卡尔松队长的搜查。”一名穿着红『色』制服的瑞典龙骑兵对彻辰命令道。 第三百三十八章 卡尔松二 卡尔松这个名字,彻辰听来有些耳熟,等他见到了来人,彻辰马上发现这竟然也是个老熟人。 此科尔松竟然便是那位在利达堡之战胜利后,奉威兴斯堡元帅之名,邀请自己去城堡的那位科尔松。 “嗨,科尔松。你不是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麾下吗?怎么会在这里?”彻辰大声地问道。 瑞典王国的威兴斯堡元帅此时应在里加的城下与沙皇俄国的大军鏖战,可身为元帅部下的科尔松缺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带着一小队地巡逻兵,这不免让彻辰奇怪异常了。 走在那名龙骑兵后面的科尔松见这个商队的领队竟然认识自己,而且还知道早就曾经在威兴斯堡元帅的麾下服役,不免大为惊奇。他上前仔细的一看,终于也认出了彻辰来。 “你不是彻辰团长吗?”科尔松说道。 “是啊,卡尔松。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元帅好吗?我听说你们去了里加,怎么会又到了这里,莫非阿列克谢亲王的大军已经被你们击败了?”彻辰越过了那名龙骑兵,打马来到卡尔松的面前,热情地打着招呼道。随便的,彻辰还探听起了瑞典军队的情报来。 “元帅还在里加呢,俄国佬可不好对付。他们的人比树林子里的树叶还多,每次我们都能击败他们的部队,可很快就会有更多的部队补充上来。”卡尔松倒是对彻辰毫无戒心,将元帅还在里加的消息告诉了彻辰。 卡尔松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洪亮。坐在马车内的雅努什和娜塔莉也能听的清清楚楚。刚开始都时候,雅努什听说拦阻自己的既然是威兴斯堡元帅的人,心里一阵的紧张。他担心围困里加的沙皇俄国军队已经被击败了,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大军已经回援波兰共和国。若真是这样的话,不提吕保玛茨基元帅的这一路大军,立陶宛的萨佩加肯定会被威兴斯堡的大军拖住,从而无法策应吕保玛茨基对华沙的进攻。 当雅努什听到卡尔松说威兴斯堡还在里加,老人采放下了心来,他原本死命攥着大腿上裤子的手也才松了开来。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雅努什一样,当听说威兴斯堡元帅还在里加,彻辰也才放下了心。可他不明白,既然元帅还在里加,身为元帅部下都卡尔松怎么会在这里。 卡尔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们去检查下附近的其他车队和人,这里有我呢。”卡尔松对部下们说道。 在支开了自己的部下后,卡尔松才不好意思地对彻辰小声说道:“我被降职了。” 原来,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的大军在离开立陶宛开往里加期间,曾经在一座繁荣都镇子里面休整。卡尔松边和其他人一样前往酒馆消遣去了。当晚,卡尔松醉了酒。可当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卡尔松发现自己的长戟不见了。那可是军用物资,遗失是要遭受军法的。卡尔松急急忙忙地开始了寻找。终于,他在一家铁匠铺里找到了自己的长戟,可铁匠铺的老板却说这把长戟是别人卖给自己的,怎么也不肯还给卡尔松。二人便闹了起来。恰巧的,一队执法队经过铁匠铺,见卡尔松和铁匠铺老板在争吵,便将二人都带了回去。 在审讯期间,铁匠铺的老板一口咬定长戟是别人卖给自己的,而科尔松由于当时醉酒未醒,完全讲不清楚自己的长戟是如何丢失的。如此一来,执法队的军官在从铁匠铺老板那里要回长戟后,便以遗失军械为名,给卡尔松记了一大过。 就因为这,卡尔松在威兴斯堡元帅那里失去了信任。他被元帅一封信送到了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这里,成了一队巡逻小队的队长。 虽然在讲述的过程中,卡尔松三番五次的强调自己是被陷害的,可彻辰却没来由地认为,那把长戟或许就是卡尔松自己卖掉的。 “哈,这酒真不错。彻辰团长,你这还有吗?”卡尔松在将一皮囊的酒喝完后,又向彻辰讨要道。 “有的是,给你。”彻辰从马鞍下面又拿出一个皮囊,递给了卡尔松。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一队商队的的打扮?”在接过了彻辰的酒后,卡尔松例行公事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彻辰假意奇怪地反问卡尔松。 “知道什么?”卡尔松有些转不过弯来,他应该知道什么吗? “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败亡了。”彻辰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 彻辰叹了口气道: “亚努什亲王败亡后,我们这些外籍军官便失了业。虽然波兰共和国都萨佩加统领屡次苦留我为他效力,可是我并不想和强大的瑞典王国为敌,所以我就带着我这些佣兵团剩下的人,做起了护送商队的买卖。你看,这还有卡尔十世国王给我当通行证,有了这个,我这生意真是到哪都畅通无阻。” 彻辰说着,将那份皱巴巴的卡尔十世国王在华沙的时候给他的通行证拿给了卡尔松看。 这份卡尔十世给他的原本是方便其前往琴斯托霍瓦的通行证,简直成了彻辰的护身符。 卡尔松看了看那通行证,上面的确有国王的印章。在听说彻辰是不愿意和瑞典军队作对才走上当商队护卫的这条路的,卡尔松不仅对彻辰肃然起敬来。 卡尔松将通行证交还给了彻辰。 “你们对瑞典王国的善意,一定会得到报偿的。”卡尔松对彻辰说道。 说完,卡尔松招呼回了自己的一名手下。 “克里斯滕森,这位是阿勒瓦尔·彻辰,他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是国王陛下的朋友。现在,我命令你将这只商队护送到立陶宛的边境,不要让任何的我们的人再为难他们了。”卡尔松命令道。 “太感激你了,卡尔松。”彻辰简直欣喜若狂。有了这道护身符,自己都这趟护送真的可以算安枕无忧了。 “王国对朋友永远事善意的,我也是。”卡尔松微笑着接受了彻辰的谢意。 第三百三十九章 澄清 有了一名瑞典龙骑兵的护送,彻辰的路途更加畅通无阻了。期间,这名瑞典的龙骑兵偶然地见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雅努什父女,雅努什那贵族气质和娜塔莉的美貌让这名年轻的龙骑兵好奇地问起了二人的身份。 “这位老先生就是我们商队的老板,这些货物都是他的。那位小姐是他的女儿。他们本来都是乌克兰的贵族,可是自从那里发生哥萨克起义后,他们便失去了一切。为了不坐吃山空,老先生才用手头的钱在利沃夫进了一批紧俏的商品,一路贩卖去立陶宛的。”彻辰如此对这位龙骑兵解释雅努什父女的身份。 对于彻辰的话,龙骑兵克里斯滕森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他也是一名贵族,在听闻雅努什父女的悲惨遭遇后,克里斯滕森还对父女二人表达了自己的同情。 “放心吧,等卡尔十世国王陛下统一了这片土地,你们就能回到自己的家乡了。”克里斯滕森如是说道。 这番话听在雅努什的耳朵里,简直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最好注解。若非还在瑞典人的占领区内,老大人早就拔出马刀将其一刀两断了。虽然雅努什没有冲动,不过这之后,雅努什就更少下了马车。 又经过了四五天的长途跋涉,立陶宛的边境已经就在彻辰的脚下了。而到了这里,卡尔松交托给克里斯滕森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这名叫克里斯滕森的龙骑兵便向彻辰他们告辞。 “前面的路就靠你们自己了,我可不敢过去。那些野蛮的、未开化的立陶宛人抓到每一个瑞典人和德意志人都会抽筋拔骨,他们简直就是魔鬼。”克里斯滕森心惊胆颤地诉说着萨佩加统领下的立陶宛的共和国军队的恐怖。 马车内的雅努什听到这些话,老人又是一阵的快意。 “你们也有害怕的人!”雅努什畅意地想道。 “这几天真是多亏了您的帮忙,克里斯滕森。”彻辰感激地说道。而皮德罗更是将一个满满当当的钱袋子塞到了克里斯滕森地口袋里。 克里斯滕森先是假意推托了一番后便心安理得地笑纳了。 克里斯滕森开心地离开后,彻辰望着立陶宛的界碑思绪万千。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回到了这里。 对于彻辰的感慨,佣兵团的众人也是感同身受的。他们自觉地排成了一列,望着前方这片曾经驱逐他们的土地。 又花了四天的时间,彻辰他们终于到达了维尔纳的城下。这期间,他们路过了斩杀采佩什的那个小山包。其他人都尸骨早已被收拾了干净,想来是耶日·哈列茨基派人做的,而采佩什的无头尸骨却被扔在了原地,任凭雨打风吹、鸟兽啃食。 耶日·哈列茨基的无情令彻辰也嗟叹不已。他主动地收敛了剩下的遗骸,并埋葬了起来。 “这是谁的尸骨?” 当娜塔莉对彻辰如此问道的时候,彻辰淡淡地说道: “一个曾经是同伴,却成了敌人的人。” 由于雅努什早早地命密茨凯维奇进城拜见萨佩加大统领,告知了自己作为钦差大臣的到来,帕维尔·萨佩加大统领在雅努什他们到达维尔纳的当天,便带着城内的贵族、高级军官、乡绅以及主教在城门前迎候了。所有人都急切地等候钦差大臣带来的关于国王的消息。 这其中,米哈乌和安杰伊当然也在场。他们见是彻辰护送着钦差大臣到此,脸上顿时洋溢起笑容来。虽然不知道彻辰这段时间有何际遇,不过这位好友既然能成为钦差大臣的护卫,那么他身上的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肯定会被赦免的。 而耶日·哈列茨基地脸『色』是难看的。他数次地寻仇都被破坏了,最近的一次,上校的走狗采佩什死了,连带着上校自己的人也死了十几个。这些都是共和国正规的军人,在非战争期间如此大规模的被杀,大统领的人已经开始调查了。一旦真相被揭开,哪怕哈列茨基将一切罪责都推给采佩什,可一个处分也是免不了的。这又让上校对彻辰的仇恨多了一层。 在上校的身边,那位断手的科波拉眼睛里也喷『射』出仇恨之火来。几次的,他剩下都一只手都『摸』向了腰间的手枪,可最终没有拔出来。 科波拉的动作,被上校察觉到了。哈列茨基斜眼看着自己的私生子。 “不要冲动。别忘了,他还是罪人,我会去找扎莫希奇(立陶宛大法院大法官),让他帮你报仇的。” 科波来看向前方。那位扎莫希奇法官此时正站在萨佩加大身边,他身穿着一身红『色』的法袍,和大统领一同翘首以盼钦差大臣的下车。 雅努什缓缓地走下了马车。期间,老大人摆足了钦差大臣的派头。这倒不是雅努什爱慕虚荣,而是老大人特意为卡齐米日国王立威。 雅努什一下了马车,萨佩加便快步地迎了上去。 “国王陛下可好?”萨佩加的第一句话便问起了国王的情况。 这让雅努什倍感安慰。萨佩加起于微末,全靠着卡齐米日国王的厚爱和信任才坐上了立陶宛的副统领,继而拨『乱』反正,成为了立陶宛最有权势的人。在来之前,雅努什还担心萨佩加会否居功自傲、恃宠而骄,或者成为第二个亚努什·拉齐维乌,可现在,雅努什知道,萨佩加一直未改初心,仍然是卡齐米日陛下最忠诚的臣子。 “陛下一切都安好,他每天都挂念着你。陛下还说,没有帕维尔·萨佩加在立陶宛的一力扶持,立陶宛早就被卖国贼和侵略者瓜分了。你是共和国最大的功臣。”雅努什说道。 这话说的萨佩加统领老泪纵横。他激动地表示,一定为国王陛下竭尽全力、收复国土。 受到两位大臣的感染,在场的所有人都高呼万岁起来了。 “这位是我的女儿,她是代表王后殿下来的。可以说也是一位钦差大臣了。”雅努什笑着将娜塔莉介绍给了萨佩加。 萨佩加先是被娜塔莉的年轻和美貌震惊了,再听说她竟然是王后的使者,更是直夸雅努什虎父无犬女。 在人群中,嘉丽赛黛王妃耶带着米哈乌王子前来迎接雅努什。小王子这几天正在为母亲将自己的侍女安妞霞安排给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上校为妻而闷闷不乐,可当他看到美丽的娜塔莉,这位王子殿下的魂一下子没有了。连一直念念不忘的安妞霞,在小王子都心目中也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娜塔莉和萨佩加见了礼。接着,娜塔莉大声地对萨佩加说道:“统领大人,我这一次除了代路德维卡王后前来看望立陶宛的诸臣外,还为了来澄清一个事实。” “娜塔莉!”雅努什出言想制止自己的女儿。他当然自己女儿想说什么了。可众目睽睽之下,雅努什担心这会让萨佩加难堪。 萨佩加一脸的茫然地看着娜塔莉。 娜塔莉拉过了站在其身后的彻辰,并将一卷文书递给了萨佩加。 “大统领大人,这位阿勒瓦尔·彻辰不知您还记不记得。他在立陶宛受了冤屈,被驱逐出境。可他立下的功绩实不应该遭受如此的待遇。他在琴斯托霍瓦以阿勒瓦尔之名参加了大光明山修道院的保卫战,并立下盖世的功勋。这些都是有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证言佐证的。国王陛下在文书中也许诺,哪怕他有再多的过错,应着这一功绩,也应一律赦免了。”娜塔莉说道。 萨佩加逐字逐句地看着文书。当他看完时,萨佩加抬起了头。 “是的,的确如此。”萨佩加说道。 接着,这位立陶宛的大统领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彻辰。 “英雄,你是我们的英雄。”萨佩加举起彻辰的一只手,大声说道。 萨佩加的副官大声朗读了卡齐米日国王签署的文书,上面一一列举了彻辰的功绩。 “朕,扬·卡齐米日,波兰国王暨立陶宛、马佐舍夫、普鲁士诸地大公、谨以圣父、圣字和圣灵之名,传诏如下,阿门。 凡德行卓着者,在受到天国的赏赐前,在现世也均应按照国法对其进行褒扬。以使其美德发扬光大、使之成为鼓舞他人以及光耀后代的楷模。 因此,特传告整个骑士阶级——所有现役军人喝所有世俗文职人员,立陶宛所有公民州知,凡有任何诉讼理由拟加于出身贵族、又为深得朕之宠爱的来自西班牙的阿勒瓦尔·彻辰,愿彼等捐弃前嫌、忘其私怨。 因该骑士拥有如下的功劳,任何有损其名誉和光荣之举,均应受到谴责。 阿勒瓦尔·彻辰,在瑞典入侵的开头,曾经一度地站在了雅努什·拉齐维乌的一边,但他之所以这么做,一者因其在王公反叛之行迹未『露』,其仍为我共和国之爱国王公;二者受到了这位王公的花言巧语的蒙蔽,误信人言。念及其并非我国之公民,其情可悯,其罪可谅。而后来,当期看穿了这位围攻的真面目后,也即利达堡之战后,阿勒瓦尔·彻辰毅然离开了雅努什·拉齐维乌,而前往琴斯托霍瓦。在那里,其以阿勒瓦尔之名,协助科尔德茨基院长守卫了圣地,保卫了神圣不可侵犯的道场未遭瑞典人之蹂躏,而在瑞典人运来巨炮后,又是其甘冒生命的危险,将其摧毁,消除了这一对修道院最大的威胁。 这些事实,皆有科尔德茨基院长及修道院的诸人为证。 朕鉴于他立下的所有殊勋,鉴于其改邪归正,如此以赤子之心为我邦奉献至伟之功劳,乃至少有能望其项背者,又闻其在立陶宛所受之冤屈,特以此诏告令天下,旨在使一位如此光明磊落的骑士,一位信仰坚定之教徒、圣地的保卫者不再受人间的恶意伤害,而使其赢得理应术语他的荣誉和褒奖。朕深信,帕维尔·萨佩加大统领与立陶宛之法院,必能根据朕的意愿通过决议,为其洗刷污点,撤去诉讼。 在此之前,恳请我方所有贵族和公民,理解和牢记正义乃立国之本,朕之所言,旨在弘扬正义。钦此。”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彻辰的功绩以及萨佩加统领的大度而再次的三呼万岁起来。 而在人群中,耶日·哈列茨基与科波拉面『色』更加的阴沉可怕。 “入城,入城。” 不知谁喊了一声。紧接着,连片的喊声响彻整座城市,在晴朗的天空下回『荡』。 雅努什和萨佩加同乘了一辆敞篷的四轮轻便马车。他们的一边是娜塔莉,这位钦差大臣骑着马,却比其负气更吸引众人的目光。彻辰和他的同伴以及密茨凯维奇舍弃了马车,骑在马上跟在雅努什他们的身后。 米哈乌和克密奇茨骑马靠近了彻辰,他们在马上伸出胳膊,给了彻辰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奥丽娜小姐在一旁含笑看着彻辰。 而这时候,彻辰什么都还不能说。因为他也太激动了,再者,他的马跑的太快,周围众人的马也在极速地前进。 “国王陛下要我告诉您,他和吕保玛茨基元帅已经决定,五月将从利沃夫出兵收复华沙。大统领您和您的立陶宛军队,也要出兵和陛下在华沙城下汇合。” 马车上,雅努什小声地对萨佩加统领说道。 萨佩加点了点头。他小声地问道:“那么,里加方面?” 雅努什明白,他是在担心立陶宛的大军倾巢而出,万一布拉厄·威兴斯堡和博古斯拉夫的大军回返。 “放心吧,沙皇俄国的大军会拖住他们的。”雅努什给萨佩加吃了一颗定心丸。 雅努什并不担心沙皇俄国会突然背信弃义。因为沙皇俄国会如此的买卖攻打里加,本就不是出于什么国际主义精神,而是有自己的利益在里面。 对于出海口的渴望,俄国人是深入骨髓的。而只有他们占领了里加,才能在波罗的海,拥有出海口。 “那就好。”萨佩加统领放心了。 第三百四十章 立陶宛现状 维尔纳城内现属于萨佩加统领的城堡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礼炮声。而与之应和的,则是城内各处教堂及钟楼上的响钟声。 雅努什与萨佩加统领下了马车,二人一同走向了城堡的大门。在阶梯的一边,军乐队奏起了音乐来。 雅努什感到,这里的军乐队奏起的音乐和利沃夫都是如此的不同。当然,这不是贬低吕保玛茨基,相反,元帅麾下的乐队完全是由法兰西人喝意大利人组成的,他们的专业程度是完全胜过维尔纳这群一看就是由军人客串的乐队的。可是军人门的演奏却着实有着沙场的杀伐之气,让人一听便知道他们是上过战场的。 雅努什走上了第一级台阶。他望了望脚下,脚步停了一下。 台阶上铺着地毯,那是一块普通地染过『色』地红布,而并非是天鹅绒。这样的材料,如果是在利沃夫,哪怕是元帅家最低贱的仆人,也不屑于用的。可在这里,却当做了欢迎钦差大臣的迎宾之用。 雅努什暗暗叹了一声。在西里西亚和利沃夫的时候,雅努什就曾经听到传言,萨佩加统领为了筹措军费,甚至于将自己的丝绸内衣以及外衣的银纽扣都抵押和变卖了出去。那时候雅努什还以为这是夸张之语,现在看来,这下都是实情了。 “怎么了?” 见雅努什停下脚步,萨佩加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没什么。” 雅努什朝萨佩加笑了笑,然后继续地朝大门走去。他故意往萨佩加统领靠了靠,以便自己和他都对话不至于被其他人听去。 “帕维尔,立陶宛的财政狠困难吗?”雅努什轻声问道。 听到这话,萨佩加苦了下脸。他用同样小声的声音对雅努什说道:“没想到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是的,立陶宛的财政简直是要到了崩溃的程度。先是沙皇俄国的入侵,接着是瑞典人以及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叛国,内战和外战,这些年就一直没有停过。人们困苦不堪,我们虽然好不容易收复了维尔纳,却没有获得多少有用的战利品。” “亚努什·拉齐维乌的那些资财呢?拉齐维乌家族是立陶宛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亚努什又是族长,难道你们攻下了蒂科青城堡,就没有缴获吗?”雅努什惊讶地问道。 听雅努什这么问,萨佩加真是有苦说不出。同盟军的确占领了蒂科青,可城堡内的地窖也是空空如也,偌大的拉齐维乌家族的最后据点,连一个泰勒都没有。据龙津斯基他们供述,亚努什亲王的大部分资财都运到了米亚捷尔斯克,提供给了博古斯拉夫亲王招兵买马,这也是为何博古斯拉夫亲王能聚集起两万外籍雇佣兵的原因所在。而亚努什亲王自己花钱雇佣雇佣兵,也花费了不少的钱财,到最后,他甚至把王宫内的珍宝都抵押给了犹太人。 当然,拉齐维乌家族分散在各地的无数都城堡和田庄内或许是有钱的。可这些大部分都被亚努什亲王的军队以及同盟军的军队所搬空了,至于缴获的拉齐维乌家族地契和房契,萨佩加统领也没有将其抵押给犹太银行家,而是交给了米哈乌·拉齐维乌。这位拉齐维乌家族的忠义之士是打败亚努什的大功臣,并且他也是效忠于卡齐米日国王的,由他收回这些是实至名归,也是对他的一种笼络。 如此一来,剩下的战利品就寥寥无几了,而且大多数都是不能马上变现的珍宝和艺术品。 萨佩加简略地和雅努什说了情况,雅努什也是震惊不已。 “那么出兵华沙会不会有困难?”雅努什有些疑虑了。他是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的。立陶宛现在的情况,还能否支持一支军队的远征? 对于这个,萨佩加统领给了雅努什肯定的答复: “老朋友,你放心吧。立陶宛人地坚韧是超过你的想象的。我们哪怕是爬,吃着加了木屑地面包,也会如期到达,与国王陛下和元帅会师。” 二人就这样一路说着进了大厅。在他们身后,彻辰和娜塔莉以及其他的参加宴会的人员也鱼贯而入。 雅努什和萨佩加坐到了主位上。城堡的总管下令仆役们将餐具摆了上来。 这些餐具也是极为的普通的,大多数是玻璃和陶制的。因为萨佩什将缴获的金银餐具都融化了,铸成金银币作为军资。 待众人落座后,钦差大臣和立陶宛大统领站起了身,他们同时举起了酒杯。 众人也随之站了起来。 雅努什与萨佩加用尽力气大声喊道:“晚万岁!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众人齐声应道。 城堡各处的礼炮又响了起来,震得城堡的墙壁都在打颤。 接着,各类的食品被仆役们端了上来。虽然立陶宛的财政拮据,可城堡的总管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准备了丰富的食品。葡萄酒、啤酒、肉类、『奶』酪统统不缺。 作为卡齐米日国王亲书诏书赞赏的英雄,彻辰被安排在了最靠近钦差大臣和大统领的那一桌。而他的叔叔皮德罗以及佣兵团的其他人,则因为今天的客人实在太多,被安排到了偏厅去用餐。 彻辰刚叉过一根香肠吃了几口,突然地,他感觉有人在桌底下踢自己。 彻辰正想低头去看,眼睛的余光却见娜塔莉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这下,彻辰哪还不知道是谁踢的自己。 娜塔莉见彻辰终于从吃上面反应了过来,她又将头转向了雅努什。 “父亲,我想出去一下,这里太闷了。”娜塔莉对雅努什说道。 “呃,等会吧,等会。宴会后还有舞会呢,到时候就不闷了。”雅努什拿着还剩半杯葡萄酒的酒杯对女儿说道。他显然没有理解娜塔莉真正的意思。 娜塔莉闷闷不乐地又转回了头。她原本是想找个理由和彻辰偷偷出去过二人的二人世界的。可现在自己又只能等到宴会结束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米哈乌王子 彻辰和娜塔莉慵懒地同躺在了一张床上。此地,是维尔纳城内那原属于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城堡;此时,则还是宴会时分。 彻辰握住了娜塔莉的手。他感受到娜塔莉的手是如此的细腻和柔软。 “真不去参加舞会了吗?”彻辰明知故问地问道。 娜塔莉微笑着转过身看着彻辰,眼神里满是爱意。 “不去。据说萨佩加统领举办的舞会的次数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的多,但和你独处的机会却是这么的少。” 听了娜塔莉这话,彻辰的脸有些僵硬了。他带着少年那固有的委屈口气说道:“你父亲还是不喜欢我。这一趟的旅程,他对我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别介意,彻辰。我父亲就是这样的脾气。虽然他一直垮着一张脸,可是你这一路上的机智和随机应变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你才是最合适我的男人。”娜塔莉见彻辰委屈,赶忙鼓励他道。 “希望如此吧。”彻辰叹了口气。随后的,他又酸溜溜地说道:“我见他对那位小胖子倒是很有好感。” “小胖子?你说的是哪个?”娜塔莉问道。因为共和国的贵族们都嗜酒如命,所以很多人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啤酒肚。今天挺着个圆肚子的年轻贵族也不少,她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对哪位特别的上心。 “就是那位米哈乌王子,你忘了?白白胖胖的,和我年纪差不多。”彻辰说道。比起“健忘”的娜塔莉来,彻辰倒是对那个家伙印象深刻。因为在舞会刚开始的时候,这位米哈乌王子时第一次冲上来想邀请娜塔莉跳舞的男士。 “哦,你说的是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王子啊!”娜塔莉终于弄明白了彻辰口中的小胖子是谁,她有些哑然失笑了。彻辰这算是在吃醋吗? “对,就是那个家伙。你没发现吗?他看着你的时候那『色』眯眯的眼神。而且他竟然用两只手来握住你的手,这明显是想占你便宜吧。”彻辰气愤地坐起了身说道。 娜塔莉也坐了起来,听着彻辰对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的吐槽。 “还有他那个母亲,看你就像看着未来的儿媳『妇』一样。真让人受不了。”彻辰吐槽完儿子又吐槽了母亲。 娜塔莉哑然失笑。彻辰说的这事发生在舞会刚开始的时候,嘉丽赛黛王妃带着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王子过来和父亲叙旧。 自己的父亲和雅里梅王公都是两朝元老,王公生前二人便有良好的交往。今次见到故友的遗孀和儿子,雅努什也是感慨万千,不由得多攀谈了几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米哈乌王子主动地和自己说起了话来。这位王子和娜塔莉差不多的年轻,脸上有些许的雀斑,可皮肤却很白,并有着一头亮丽的金发。如果能瘦些的话,不失为一位英俊的少年。事实上,王子的父亲雅里梅王公便是一位出众的美男子。 作为王公贵胄的子弟,除了吻手礼的那次,米哈乌王子的礼貌是无可挑剔的。而自己也以合乎贵族礼貌的动作,进行了应答。 没想到就这么个动作,竟然让彻辰就记住了。 “我可没觉得米哈乌王子用『色』眯眯地眼神在看着我。至于说他用两只手来握住了我,这也只能说是一时失态吧,毕竟他面对着的可是一位出众的美人啊,我觉得这也是难免的。不像某些人啊,到今天连个吻手礼也没行过。”娜塔莉故意地叹了口气,然后把头转到一边,她想故意的气气彻辰。 彻辰听娜塔莉这么说真的急了起来。他站起身抓头挠腮的,看着娜塔莉想说什么又急得说不出来。 娜塔莉看这彻辰直想笑。她刚向高声彻辰自己是在开玩笑的,可没想到,彻辰突然单膝跪倒在了地上,捧起了自己的一只手吻了手背一下。 这一吻真是来的猝不及防。娜塔莉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噗噗跳动的声音了。 “你好,美丽的娜塔莉小姐。”彻辰亲完,还学着贵族的腔调,对娜塔莉问候道。 “你这……”娜塔莉脸红的像苹果一样。她正想娇嗔着骂彻辰几句,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是谁?”娜塔莉问道。 “是我,娜塔莉小姐。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门外那人说道。赫然便是彻辰和娜塔莉刚才说起的“小胖子”米哈乌。 虽然娜塔莉和彻辰两情相悦,可毕竟还没举行过婚礼,如果让人看到二人共处一室毕竟不好。娜塔莉整理了下妆容,而彻辰则暂时躲进了衣柜里面。 娜塔莉打开了门。 “有事吗?米哈乌王子。”娜塔莉微笑着问道。虽然她的心里早就把这个不速之客骂了无数遍。 “是这样,娜塔莉小姐。”米哈乌王子在说话的时候,不时地看了看四周和走廊过道。 “我听说你有些不舒服,在楼上休息,所以过来看看。” “我没什么,只是连日的车马有些劳顿了。谢谢你的关心,米哈乌王子。”娜塔莉公式般地回道。 一般的贵族在听到这话之后,便会识趣地关心一声“好好休息”,然后离开了。可米哈乌王子却硬是留下来,又说了很多关心的话。 说着说着,米哈乌王子得寸进尺,他竟然要进到娜塔莉的房间来。 “王子殿下,请自重。”娜塔莉喝止道。这话已经很重了。 可米哈乌王子却仿若不觉。他的脸泛起了油光,连雀斑都闪闪发亮了起来。 “娜塔莉小姐,其实我一见到你就……”米哈乌王子眼见四下无人,便急不可耐地想向娜塔莉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这话娜塔莉不愿听,躲在衣柜里的彻辰更不愿听到了。同样喜欢娜塔莉的彻辰又怎么会允许别人向自己的爱人表白呢,他推开衣柜门冲了出来,并把米哈乌王子下了一跳。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米哈乌王子认出了彻辰便是护卫雅努什和娜塔莉来的人。 “我是喜欢娜塔莉的人。”彻辰说道。 这话让娜塔莉的眉头一喜。 米哈乌王子有些难以置信。 彻辰接着说道:“米哈乌王子,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可是很抱歉,你来晚了,娜塔莉已经是我的女人。” “谁是你的女人!”娜塔莉娇嗔地承认道。 米哈乌王子的脸涨得更红了。他看了看一脸娇羞的娜塔莉,又看了看彻辰,这时候的王子真想上去给彻辰来上一拳,可当他看见彻辰腰间的细长剑和手枪,米哈乌松开了拳头,然后一言不发地灰溜溜地逃走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婚约 正当米哈乌王子慑于彻辰的威势慌慌张张地逃下楼的时候,娜塔莉的父亲和米哈乌王子的母亲也正在讨论着儿女的事情。 今日在城门口自己儿子看着娜塔莉的那副爱恋的表情加丽赛黛王妃当然看在了眼里。老实说,娜塔莉的容貌王妃也是极为满意的。年轻的时候,加丽赛黛王妃也是一个美人,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娜塔莉的美貌,是超过了那时的自己的。 而更让王妃满意的则是娜塔莉的家世。她是雅努什·基什卡的独女,更是基什卡家族唯一的继承人。雅努什老大人是卡齐米日国王跟前的红人,正受国王的信重,而基什卡家族只有小部分的领地沦陷在了瑞典人的手里,父女二人的财力依旧巨大,而且一旦共和国军队收复了被瑞典人占领的失地,那么这些土地都将回到父女二人的手里。这种情况,在加丽赛黛看来,在不久的将来,是会实现的。如果维希涅维茨基家族能和基什卡家族联姻,对自己的儿子将有极大的好处。 为此,在宴会上,加丽赛黛王妃几次三番地创造机会和雅努什谈话和跳舞,并婉转地问起了娜塔莉有无婚配的问题。 当王妃知晓娜塔莉尚无许配他人的时候,加丽赛黛马上将自己的儿子推了出来。 对于加丽赛黛王妃想和自己家族联姻的事情。雅努什老大人的内向也是极为欢喜的。虽然上一代的雅里梅·维希涅维茨基因为在选举的问题上站错了队,而受到过卡齐米日国王地猜忌,可那在王公死在军前后,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有的,只是对忠魂的怀念。卡齐米日国王曾经几次感叹,如果共和国有雅里梅·维希涅维茨基在,又何至于落到如此的光景。 所以雅努什认为,自己的女儿和米哈乌王子结婚,国王陛下是不会反对的。并且,雅努什还隐隐有着一点野心,那就是维希涅维茨基家族沦陷在第聂伯河左岸那巨大无匹的资财。虽然现在无数的田庄和城堡都以成为了哥萨克的战利品,可是一旦有那么一天共和国的军队收复了乌克兰,那么米哈乌王子将在法理上无可辩驳地继承这些,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后代将拥有不弱于波托茨基家族和吕保玛茨基家族的财富。 “亲爱的王妃,对于我们儿女联姻的问题,我现在还不能给予您明确的答复。您知道,我这次地主要使命并非为我的女儿寻找丈夫的,虽然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两个家族联姻并非小事,我要报告给国王陛下,听凭陛下地圣裁。不过我相信,陛下是不会反对的,而我也很期待和您成为亲家。”雅努什微笑着滴水不漏地说道。 加丽赛黛王妃听完这话,也『露』出了愉快的微笑。至少,雅努什是不反对这桩婚事的。而在王妃看来,国王的圣裁不过是走一个形式。在共和国的历史上,几乎没有出现过国王阻止贵族间联姻的事情过。 “那么,我就等候您的消息了。”加丽赛黛王妃说道。 “放心吧,我保证会是好消息的。”雅努什轻捧起王妃的一只玉手,用嘴轻轻地亲了一下。 也就在这时,石制的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雅努什和加丽赛黛王妃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米哈乌王子慌慌张张地从二楼跑了下来。 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米哈乌王子的脚步声吸引了。 “真是对不起,年轻人就是这么的『毛』『毛』躁躁。”加丽赛黛王妃略显尴尬地为雅努什道歉道。依着贵族的家教,米哈乌走路发出如此的巨响,那是极为失礼的了。 “真不愧是英雄的儿子。”雅努什看着米哈乌王子那宽大的身躯,好不容易的说出一句赞扬的话来。 “哎哟!” 也就在这时,米哈乌王子由于走路过于匆忙,和站在楼梯底下的一人撞在了一起。那人只是略微踉跄了两步,而米哈乌王子却像撞到了一堵矮墙一般,摔倒在了地上。 “王子殿下,您没事吧。”那人见米哈乌王子倒在地上,慌忙过去想将其扶起来。 可米哈乌王子却没领受这份情。他一巴掌拍开了那人伸过来的手。 “不用你假装好心,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米哈乌王子用泛着仇恨怒火的眼睛看着小个子骑士。他是在为自己的母亲将安妞霞嫁给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而仇恨于他。 小个子骑士有些尴尬了。他曾经是雅里梅王公的部下,并深受王公的信任。这么多年来,虽然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早已不是维希涅维茨基的家臣了,可他仍将王妃和小王子当做自己的主人看待,对其恭敬有加。可最近以来,米哈乌王子却对自己百般的挑剔和仇视,这让小个子骑士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米哈乌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加丽赛黛王妃和雅努什也挤过人群,来到了王子的面前。 “米哈乌,你是怎么对沃罗德雅夫斯基上校说话的,快道歉!”众目睽睽之下,加丽赛黛王妃板着脸对自己的儿子教训道。她当然很清楚自己的儿子为何敌视沃罗德雅夫斯基,可将安妞霞嫁给小个子骑士,王妃那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高贵的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子孙是不可能娶一名侍女的,哪怕是做情人也不行。米哈乌王子和侍女地丑闻如果传扬了出去,那将玷污雅里梅的一世英名,所以王妃必须将其铲灭在萌芽状态。更何况,将安妞霞嫁给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也是王妃收揽小个子骑士忠心的手段。加丽赛黛王妃对侍女们大多都是这么安排的。 米哈乌王子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母亲了。他听母亲如此严厉地呵斥自己,只得不情不愿地向小个子骑士道歉了。 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当然连称不敢。 加丽赛黛王妃见米哈乌王子道了歉,又笑着对自己的儿子说道:“米哈乌,我刚和雅努什大人聊起你和娜塔莉。” 加丽赛黛王妃王妃的话还没说完,米哈乌王子就截口道:“聊我们什么?”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误会 见米哈乌王子问起,雅努什微笑着看着故人的遗孤。他对米哈乌王子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没想到转眼间雅里梅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我上一次见到你还是五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一个洋娃娃一样。” 雅努什说着说着,一种对故友的怀念之情油然而起。他用手握住了米哈乌王子的双臂,想找出一丝雅里梅当年的样子来。 可米哈乌王子的面貌显然是继承他的母亲多过父亲,而且米哈乌王子的体型也是肥胖的,雅努什看了又看,只觉得王子那嘴唇依稀有着雅里梅的影子。 被对自己来说是陌生人的雅努什如此亲热地握住双臂,米哈乌王子有些尴尬,他只好公式般地回答道:“那真是好久不见了,雅努什大人。”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我还记得你刚出生地时间,我来芦布内,那个时候我还抱过你。你现在都学了些什么吗?”雅努什继续用慈祥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位王子,笑呵呵的问道。 既然雅努什准备让娜塔莉和米哈乌王子结合,那当然是了解的越多越好。如果王子不和自己的心意,也好早些发现,早些拒绝。雅努什在这件事情上虽然有私心,可他还是将娜塔莉的幸福看的比一切都重要的。 米哈乌有些尴尬的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回雅努什的话。加利赛黛王妃朝自己的儿子『露』出了一个“加油”地笑容,示意米哈乌王子好好回答雅努什的问题。 “我现在在学习美术、法语、文学还有绘画,并且已经有很不错的水准。”米哈乌王子骄傲地说道。 雅努什略显失望地点了点头。一位贵族在艺术方面能如此多才多艺,的确不容易。可这些,在他看来终是娱乐多过实用的技能。 “那么其他的呢?”雅努什又问道。 “其他?”米哈乌王子疑『惑』道。 “比如剑术、枪法还有马术以及军事学这些,你有在学吗?”雅努什直截了当地问道。在他看来,这些才是一名波兰领主最应该掌握的技能了。 加利赛黛王妃有些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向他使起眼『色』来。她很清楚,雅努什现在无疑是在看女婿了。如果自己的儿子回答的话不合雅努什的心意,两家这桩婚事很可能就泡汤了。 米哈乌王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的,他察觉到了母亲递过来的眼『色』。 “这些我都有在学,我的老师还教我过工程学和后勤学的知识。我们家的管家尼古拉还每天监督我『射』一百支箭。”米哈乌王子胡诌道。他是压根没有一天『射』过箭的,而军事学等知识,加利赛黛王妃虽然也为其请了老师,可每堂课米哈乌王子都是在睡觉。 其实米哈乌王子的谎言很好揭穿,只要雅努什仔细地观察下米哈乌王子细皮嫩肉的手就明白,这样的手是不可能每天『射』出一百支箭的。可老人的潜意识里想要和维希涅维茨基家族联姻,他也就没有那么细致地去辨别了。 见米哈乌王子文武双全,雅努什喜上眉梢。 而此时,善于察言观『色』的加利赛黛王妃见雅努什满意自己的儿子,赶忙趁热打铁道:“雅努什,我的朋友。那么那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加利赛黛王妃说的是自己儿子和娜塔莉的婚事,可米哈乌王子却不知情,他见母亲说事情就这么定了,赶忙问是什么事情。 “傻孩子,就是你和雅努什老大人的独女,娜塔莉小姐的婚事啊。你们年纪正合适,而且我和雅努什都有这个意思。”加利赛黛王妃笑盈盈地对米哈乌王子说道。 听见母亲说自己要和娜塔莉结婚,米哈乌王子简直是欣喜若狂。可他当即地想起了在楼上娜塔莉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米哈乌王子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提起娜塔莉正和一个男人在楼上的事情。并且,事实上,贵族在婚前有自己的情人本就是极为平常的事情。只是米哈乌一想自己的未婚妻在自己之前还有其他的男人,他总是不舒服的。 加利赛黛王妃当然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在想的事情,她又转向了雅努什,希望雅努什也亲口先同意下两个孩子的婚事。 “对吗?雅努什。” 雅努什对米哈乌王子很满意,他当即地便想明确同意下来。 雅努什正想开口说话,可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二楼的楼梯上,自己的女儿正和彻辰联袂走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雅努什呆住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自己的女儿是否在上面和彻辰做了什么。 见雅努什望着楼上张着嘴发呆,加利赛黛王妃惊讶地顺着雅努什的眼神往上看去。 彻辰牵着娜塔莉的手走下了一半的楼梯,这个时候,雅努什终于反应了过来。 老人怒不可遏地跑上了楼梯,挡在了彻辰和娜塔莉的面前。 “父亲?”娜塔莉对雅努什喊道。 雅努什的面『色』铁青,他不理娜塔莉,只是直勾勾地瞪着彻辰。 “你,你们在上面做了什么好事!”雅努什咬牙切齿地问道。 “父亲!” 娜塔莉旋即明白了他父亲的意思:这是在怀疑自己和彻辰在楼上…… 娜塔莉羞愧万分。她虽然喜欢彻辰,可是自己毕竟是虔诚的基督徒,在接受神父的祝福前,又怎会做出那么龌龊的事情。 “雅努什大人,我和娜塔莉只是……并非是你想的那样……。”彻辰试图解释道。 可雅努什这时候哪会相信呢。 楼梯上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楼下众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三人的身上。 这时候,加利赛黛王妃也上了楼梯。王妃约『摸』也有些了意识到娜塔莉和彻辰的关系,可她并不太看重娜塔莉的私事,她主要看中的本来就是基什卡家族以及娜塔莉是雅努什独女的身份。 “娜塔莉是吗?我是加利赛黛,是雅里梅·维希涅维茨基的妻子。我和你父亲正在谈你和米哈乌的婚事呢。”加利赛黛王妃笑盈盈地说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报复的工具 “王妃殿下。”娜塔莉礼貌地向加丽赛黛王妃屈身施了一礼,然后礼貌地回绝道:“我喜欢的是我身边这位叫阿勒瓦尔·彻辰的骑士。对于您和米哈乌王子,我只能表示遗憾了。” 加丽赛黛王妃的面『色』一僵。任凭他平时如何的长袖善舞,被一位小辈如此直接的拒绝,也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娜塔莉!你怎么和王妃说话的?” 雅努什怒斥了自己女儿一声。 可这一次,娜塔莉毫不示弱了。毕竟,自己的父亲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加丽赛黛王妃谈起了自己和米哈乌王子的婚事,这是娜塔莉绝对不能原谅的。 娜塔莉对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大人,我喜欢彻辰你是知道的,你又何必一定要我和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我是你父亲,我当然可以决定你的婚事。” “我只属于我自己,我和谁在一起应该由我自己决定。” 娜塔莉这话说的很大声,几乎在场都所有人都听到了。这里面大多数都是显贵,是雅努什的同僚,这让雅努什的脸挂不住了。 “啪!” 雅努什激动之下,既然给了自己的女儿一巴掌。 “住手!” 彻辰没想到雅努什竟然会打自己的女儿,他赶忙上前一步护在了娜塔莉的身前,而娜塔莉则捂着脸,哀伤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竟然打了自己,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而雅努什也被自己的这一举动给惊呆了。他看了看娜塔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个时候,雅努什的内心是后悔的。当然,他并不是在后悔自己与加丽赛黛王妃商议并决定女儿与米哈乌王子婚事的事情。这件事,雅努什认为是绝对正确的。米哈乌王子的家世好过只是雇佣兵出身的彻辰无数倍,简直是不能以道里计。娜塔莉只有嫁给了米哈乌王子,她才会有真正的幸福。而和彻辰,那只是年轻人的一时痛快,她将来是要后悔的。雅努什不想女儿后悔,所有他要娜塔莉一开始就走上正确的道路。雅努什后悔的是自己太冲动了,他应该说服女儿而不是使用暴力的。 此时,楼梯下的所有人都注视着站在楼梯上的四人,整个大厅哪怕掉了一根针都能听见。 “父亲,彻辰是真正的骑士,他的功绩你也是知道的,你为何就不肯成全我们,难道门第真的比我的幸福更重要吗?!” 娜塔莉说完,将捂着绯红的脸颊的手放下。她怨恨地看了自己都父亲一眼,然后拉着彻辰跑上了楼。 “娜塔莉,娜塔莉!” 或许是女儿最后的眼神让雅努什心软了,雅努什喊叫着追了上去。 加丽赛黛王妃犹豫了下,她看了自己那还不知所措的儿子一眼,也追了上去。 “呃。” “呃。” 一些人本想也跟上去上去看热闹。可这时,一声声的打嗝声在静的出奇的大厅里响起。一些人回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见萨佩加统领拿着一个长颈的红酒瓶,双颊发红。 “呃,呃。” 又是两声饱嗝。这时候,更多的人看向了萨佩加。 萨佩加统领或许是向走到楼梯那里,可他那醉步却使得自己的双腿缠在了一起。接着,这位立陶宛的大统领便倒在了地上。 一些附近的贵族赶忙过去想把萨佩加搀起来,可是大统领地体重和他的官衔一样的重,就连三个人一起也无济于事。 这一意外的发生,恰好将众人都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娜塔莉的事情反而被暂时忽略了。 米哈乌王子犹豫着自己是该上去还是也去扶萨佩加统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王子的身后响起: “我真是替娜塔莉小姐不值啊!” 米哈乌王子回头望去,却见一个只有一只手的军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这人便是科波拉了。当其他人只关注娜塔莉和她父亲的时候,科波拉却把注意力放在了米哈乌王子的身上。他想看看,这位王子是否可以成为自己可以利用的对象。结果是令其满意的,科波拉从米哈乌王子的眼中看到了『迷』恋和嫉妒。 故而,科波拉才故意地在王子身边发声,吸引米哈乌王子的注意。他想将米哈乌王子变成早就向彻辰报复的工具。 “你这话怎么讲?”米哈乌王子问道。他果然上钩了。 “米哈乌王子,”科波拉将那只断手放到身后,向米哈乌王子行了一礼,然后继续说道:“请恕我冒昧,我只是觉得您和娜塔莉小姐才应该是天生的一对。你们家世相仿,而且男才女貌,阁下又是雅里梅的后代,是共和国英雄的后代,只有你才配的起娜塔莉小姐。而那个叫阿勒瓦尔·彻辰的家伙,不仅是一个卑贱地佣兵,还是个阴暗的小人,他在立陶宛吃的官司都是证据确凿的,可他却不知用什么手段欺骗了国王,骗来了一纸赦书,还成为了英雄。娜塔莉小姐要是嫁给了他,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说完,科波拉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米哈乌王子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彻辰在『露』出“真面目”后,娜塔莉绝望的表情了。而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光荣出身,又让米哈乌王子英雄救美的心燃烧了起来。 “可惜我并不是娜塔莉小姐的什么亲戚,不然我一定要和这个恶棍决斗。将娜塔莉小姐从恶魔的手里救出来。”科波拉继续火上浇油道。 这话点醒了米哈乌王子。 “对,娜塔莉是我未来的妻子,这是雅努什老大人也同意的。我应该守护自己未来妻子的童贞。当然,这是毋庸置疑的。刚才,对,就是刚才,如果我手中有武器的话,我就会将那个恶棍刺死在房间里。对,即使是现在,我当然有这个权力,只要我向他扔出白手套了(代表着决斗的要求)。” 米哈乌王子的内心不住地想象着,想象着自己将彻辰一刀两断。 科波拉看着满脸涨红的米哈乌王子,满意自己的阴谋得逞了。他阴笑着缓缓退后。导火线已经点燃,就看着这桶火『药』何时爆炸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两个条件一 娜塔莉拉着彻辰奔进了二楼的一间房间,正当她甩手关上门的时候,紧随其后的雅努什一把将门推了开来,紧接着,雅努什反手将门关了回去。 “娜塔莉……” 看着坐在床头的女儿,雅努什叫了女儿的名字后有些不知所措了。特别是在明亮的烛光下,女儿脸上那巴掌印还清晰可见。 娜塔莉撇着头,理也不理自己的父亲。她的肩头在细微地颤抖着。 显然,娜塔莉在哭泣。 站在父女二人中间的彻辰看了眼雅努什,又把头转回到了娜塔莉那边。他见娜塔莉在哭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手帕,递到了娜塔莉的面前。 “娜塔莉,擦一擦吧。”彻辰蹲下身子温柔地说道。 这一亲昵行为无疑又激怒了雅努什。雅努什本来就将彻辰认做了自己和女儿矛盾的罪魁祸首,现在更是怒不可遏了。他大声地呵斥道:“离开我的女儿,滚出去!走远一点。” 说完,雅努什上前一步,就想将彻辰来出房间。 可就在这时,娜塔莉站了起来。她用哭红地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雅努什。 “该出去的是你,我的父亲。”娜塔莉含着泪目说道。 “娜塔莉……” 听娜塔莉如此对自己的父亲说话,彻辰担心地看着雅努什。 此时的雅努什的心头如同被重锤敲击了一下一般。他不可四姨第看着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娜塔莉出来没有这样同自己说过话,她现在竟然要自己的父亲走? 雅努什面如死灰一般。 半晌,雅努什的脸才恢复了一些颜『色』。她涌颤抖地口吻说道:“你说,要我走?” “是的,”娜塔莉睁大了眼睛。她用满是泪水地眼睛看着雅努什,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走。因为我的父亲不是这个样子的。我都父亲是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女儿的好父亲,他不会怀疑自己的女儿,更不会怀疑她的贞『操』。他希望女儿幸福,希望女儿找到自己学会的人,就想父亲和母亲一样的幸福。” 雅努什看着娜塔莉的脸听完了这些话。当娜塔莉说到自己过世的妻子的时候,雅努什的眼睛同样模糊了,在他的眼中,女儿的容貌和过世的妻子重合在了一起。 雅努什突然一把将娜塔莉抱在了怀里。他哭着说道: “我怎么会不希望你幸福呢,娜塔莉。我承认,刚才我的举动是过激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打你,你是我最爱的女儿啊。可是你和这个雇佣兵真的会有幸福吗?好好想想吧,你是金枝玉叶,是基什卡家族的继承人,而这个叫彻辰的什么都没有,他甚至都不是波兰人。你现在情窦初开,还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可是父亲知道,父亲知道你嫁给一个雇佣兵,是不会有幸福的。这个叫彻辰的西班牙人虽然为共和国立下了功勋,可他仍然是一个外国人,并且不是豪门显贵,他的门第配不上你。你嫁给了他,共和国的那些豪门勋贵会看不起你,他们会鄙视你。你的后代在共和国的贵族圈子里会毫无立足之地,基什卡家族将从此没落。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希望你的未来后悔、你的孩子受辱,所有以我要阻止你,我要给你找到正确的人生道路。” 听了雅努什的话,彻辰有些默然了。他是想到过自己和娜塔莉相爱会有困难,可没想到按照雅努什的说法,他和娜塔莉的结合不禁不会给娜塔莉带来幸福,反而会害了她。 这个时候,彻辰有些动摇了。他甚至认为,自己是否放手才是更好的选择。 而娜塔莉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她推开了自己的父亲,让自己的眼睛与父亲平视。 “那么你认为,我和那个米哈乌王子在一起就会幸福吗?”娜塔莉问道。 “当然,米哈乌王子出身高贵、文武双全,他的父亲是共和国的英雄,而他的母亲加丽赛黛王妃贤良淑德,又是扬·扎莫伊斯的妹妹,你嫁到这样的家庭,是一定会幸福的。”雅努什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是你认为的幸福啊,父亲。我并不在乎自己的丈夫是不是个贵族,因为我并不看重这个。我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他是雇佣兵也好,是农民也罢,我都会跟他在一起。更何况,彻辰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他在琴斯托霍瓦做到了任何人斗做不到的事情。而你只因为他不是贵族并且时外国人而排斥他,可是你忘了,我们基什卡家族的祖先,也是小贵族,也是靠着战功才有了子孙现在的地位。我们不是天生的大贵族。至于说到彻辰是西班牙人,我们的国王从斯特凡·巴托雷到现在的卡齐米日陛下,又有几个是波兰人呢?那位米哈乌王子或许很优秀,可是女儿已经心有所属了。如果父亲您硬要『逼』着我嫁给他,那么女儿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修道院。”娜塔莉在最后,决绝地对雅努什说道。 娜塔莉对自己无以复加的爱,这一认知让彻辰羞愧不已。自己刚才竟然想过放弃这么好地女孩!彻辰第一次地下定了大决心,他对雅努什说道:“雅努什大人,请您成全我和你的女儿。我当然不能和卡齐米日国王他们相提并论,可如果你认为国籍是我和娜塔莉之间的障碍的话,那么我愿意放弃西班牙的国籍,加入波兰共和国,从此以后,共和国就是我的母亲。我也会努力出人头地,成为配得上娜塔莉的男人。我会在战场上获得荣誉,赢得封地和爵位。” 听完彻辰的话,娜塔莉欣喜地看着彻辰,接着,她又看向自己的父亲。 雅努什叹了一口气。刚才娜塔莉说要进修道院,着实真是把雅努什震惊到了。虽然说侍奉慈爱的圣母对于一名贵族是义务也是光荣,可自己的女儿那么的年轻,又是家族最后的后代,亚努什又如何舍得呢? 雅努什知道女儿是说到做到的『性』格,如果自己再『逼』她,她是真的做的出来的。 有这样的女儿,雅努什除了妥协,又能做什么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雅努什问彻辰道。 彻辰点了点头。 “那好,如果你做得到两件事,我就将女儿嫁给你。”雅努什妥协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两个条件二 “无论是两个还是二十个,只要您肯将女儿嫁给我,不管多么的困难,我都会去做到。” 雅努什还没说出具体的条件,彻辰便坚定地表态道。 对于彻辰地表态,雅努什没有任何的神情流『露』。他竖起了一根手指说道:“第一,你必须在共和国获得爵位和领地,并且你的领地内至少要有500公顷的良田。我想,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实际上,雅努什的第一个要求便是极为苛刻的了。在彻辰的故乡西班牙,如果哪个贵族拥有了500公顷的良田,那他基本上便是一省首屈一指的人物了。像彻辰的家族,他们拥有的土地不过只有10公顷而已。 “是的,我会做到的。”彻辰坚定地说道。 “第二,”雅努什竖起了两根手指继续说道:“瑞典王国是共和国的大敌,我要你俘虏一名瑞典王国将军级别的指挥官并带到我的面前。” “父亲!” 娜塔莉尖叫道。她没想到自己父亲地条件竟然越来越苛刻。 对于第一个条件,娜塔莉对彻辰还是有信心的。现在是战争期间,像彻辰这样卓越的军人是很容易在战场上立下功劳的。而只要立下足够多的功劳,国王对其的赏赐就不会少。最显赫的例子便是斯特凡·巴托雷国王时期的杨·扎莫伊斯基了。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贵族,土地只有几座村庄。但随着作为国王顾问和军队统帅获得奖励,他迅速成为当时波立共和国首屈一指的贵族巨头,名下拥有11座城市和两百多个村庄的税收,他的劳役庄园的耕地达到6445平方公里,年收入高达20万泰勒,甚至达到了当时中央『政府』的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屌丝逆袭的典范! 可俘虏一名瑞典的将军,这样的条件已经不只是努力就可以办到得了,更多的是需要运气。 试想,哪一位瑞典将军的身边不是有成千上万的士兵?而在战场上,一名指挥官的位置往往处于中军或者靠后的位置,要想靠近他,就必须突破前方层层的步兵方阵,况且即使你击破了瑞典步兵的方阵,击溃了他们,可作为指挥官,他和他的卫队拥有最好的战马,逃跑的速度是步兵难以企及的。 雅努什对女儿的尖叫充耳不闻,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彻辰,试图发现他有一丝犹豫、退却的软弱表情。 可是,雅努什失望了。彻辰的面『色』是坚毅的。他并没有被雅努什地第二个条件所吓倒。 “我会将一名瑞典将军带到您的面前。”彻辰保证道。 雅努什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赏的表情。这是一名老军人对一名无畏的大兵的赞赏。虽然他依然厌恶彻辰夺走了自己女儿的心,可这份坚定地勇气还是让雅努什动容了。 “那么,最后一个条件。”雅努什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不是说只有两个条件吗?”彻辰惊讶道。 娜塔莉叶疑『惑』不已地看着父亲。 雅努什的面『色』红了红。 “事实上,这第三点并不能算是条件,而是对前面两个条件的补充,那就是你必须在五年内做到那两点。而你,娜塔莉。” 雅努什转过头对女儿说道:“如果五年内彻辰做不到我说的事情,那么你就要和他一刀两断,并按我的意思结婚。不准提什么去修道院,知道吗!” 五年后,彻辰和娜塔莉都已经二十多了。在波兰,女『性』贵族二十多结婚,可不是一个年轻的年纪。 “好,五年的时间,这两件事情我都会做到的。”彻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我相信彻辰能够做到。上帝会保佑他的。”娜塔莉说道。 “好!只要你都能够做到,我绝对不会食言。我以我祖先的名义起誓。”雅努什也保证道。 随着约定的缔结,三人之间那矛盾和冲突的关系终于暂时地被压制了下来。于是的,雅努什打开了门,准备回到舞会向萨佩加告辞回去休息。这一闹,真是让老人身心俱疲了。 在门口,雅努什看见加丽赛黛王妃正优雅地站立着,旁边则是全副武装的米哈乌王子。米哈乌王子是刚到的,他是受了科波拉的蛊『惑』后,从尼古拉那儿拿到马刀和手枪准备找彻辰决斗的。为此,他还特地喝了几杯酒,还穿上了从来不曾穿戴过的铠甲。可当雄心勃勃的王子在众人惊讶莫名的眼光下跑上了二楼,却被自己的母亲拦住了。加丽赛黛王妃在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失望于自己儿子的不理智,王妃叫米哈乌王子就待在自己的身边,没有自己的允许绝对不能妄动。 “雅努什,看来我们是做不成亲家了。”加丽赛黛王妃故意用哀怨地声音对雅努什说道。 房间的门并不是隔音的,所有在门外的加丽赛黛王妃将房间内雅努什他们说的话是听的清清楚楚。 而这时,或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或许是看见娜塔莉天使般的容貌,又或许是因为被科波拉挑拨,又或者兼而有之。米哈乌王子完全忘记了母亲的话,他利令智昏地偷偷地拔出了页锤,竟挥向了彻辰。 突如其来的意外可谁也没料到,雅努什震惊不已地看着有失贵族尊严偷袭的米哈乌王子,而王子的母亲,加丽赛黛王妃用手帕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的鲁莽举动,娜塔莉则试图推开身前的彻辰。不过最后救了彻辰地是彻辰在战场上千锤百炼锻造的反应神经。 彻辰快速地举起了右手向上架住了米哈乌王子肥胖的手腕,将王子手中的页锤震脱了手。然后,彻辰另外的一只手抓住了王子的手臂,将米哈乌王子摔倒在了地上。 地板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 “疼疼,你,快放开我,放开我。”摔倒在地的米哈乌王子完全没有勒刚才想置彻辰于死地的狠劲,他哭丧着脸讨饶道。 “你快放开我儿子,他还是个孩子!”加丽赛黛王妃爱子心切,她也拉住了彻辰的一只手,试图将米哈乌解救出来。 楼上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起下面的注意,米哈乌和安杰伊以及一些贵族跑了上来。 “彻辰,你在做什么!快放开王子殿下!” 见米哈乌王子被彻辰按在地上,米哈乌一时失去了理智,他不问缘由地一把将彻辰推了开来。 米哈乌当劲头是如此的大而彻辰对米哈乌又是毫无防备的,彻辰的身子一歪,摔在另一旁。 米哈乌扶起了米哈乌王子,他和加丽赛黛王妃左看右看,确认着王子没有受伤。 “米哈乌,米哈乌,你不是说忠于我的父亲吗?快替我报仇!”米哈乌王子哭叫道。 米哈乌没有动。彻辰是他的朋友,更何况他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彻辰怜悯地看着差点就在地上打滚撒娇的米哈乌王子,这个时候,他还真像一个孩子。 “呃,呃。楼上怎么这么响?打雷了吗?”萨佩加统领挤过人群,也来凑热闹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两个条件三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萨佩加统领大人。” 在原本举行舞会的大厅内,舞池已被清空了出来。在舞池的中间,萨佩加统领坐在一张靠背长椅上。在一旁,以为身穿黄布衣的仆役递过一碗鱼汤,替统领醒酒。而在萨佩加统领地身前,雅努什·基什卡父女、加丽赛黛王妃母子以及彻辰三足鼎立地站着。在四周,则是一圈来参加宴会的贵族,皮德罗他们也在其中。虽然舞会被中止了,可是没用一个人『露』出抱怨的神态。因为现在发生的事情,比起舞会来更加精彩。 萨佩加统领『揉』了『揉』太阳『穴』。温热的鱼汤让他当头脑终于清醒了过来。 “那么,米哈乌王子,你为何要袭击阿勒瓦尔·彻辰。”萨佩加统领问道。 在人群中的科波拉的肩膀颤抖了下,他是担心米哈乌王子会把自己说出来。 幸运的事,科波拉显然高估了米哈乌王子。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勇敢”地承担下了一切。他说自己袭击彻辰是有着充足的理由,因为娜塔莉是自己的未婚妻。 “未婚妻!?” 听米哈乌王子这么一说,人群里一片的『骚』动。因为这件事情所有人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加丽赛黛王妃也从来没有透『露』过一丝的口风。 萨佩加统领咂巴咂巴了嘴。他对雅努什求证道,米哈乌王子所说是否属实。 在大庭广众下将自己家族的私事说出来,这无疑让雅努什感到羞辱。可是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缄口不言只会越抹越黑。雅努什没有隐瞒,而是实话实说了自己的确是和加丽赛黛王妃探讨过两个家族联姻的事情,不过自己并没有答应下来。 那就还不是什么未婚妻了。 这时,娜塔莉站了出来。 “大统领,请让我也说几句。” “娜塔莉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的吗?”雅努什对娜塔莉问道。 “是的,我要说的是我和彻辰的关系。” 娜塔莉无疑是一个好的演说家,这或许是继承自她的父亲,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通过娜塔莉的讲述,大部分人已经明白了:钦差大臣雅努什的女儿,贵为路德维卡王后钦差的娜塔莉·基什卡和琴斯托霍瓦的英雄阿勒瓦尔·彻辰是一对情侣,他们在琴斯托霍瓦的战火中凝结了情感并得到了升华。而娜塔莉之所以会接受路德维卡王后的认命,也是为了帮助彻辰洗脱他在立陶宛受到的冤屈。 和一般的爱情故事一样,有恩爱的情侣就一定有阻挠他们在一起的父母。在娜塔莉的故事中,这阻挠者便是雅努什了。娜塔莉的父亲,贵为共和国钦差大臣的雅努什·基什卡为了分开二人,迫使彻辰答应了以五年为限的两个苛刻的条件。 这一一波三折的爱情故事博取了不少在场的贵『妇』人和小姐的眼泪,而这也正是娜塔莉的目的。 在波兰共和国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很多都贵族都是妻管严。所以收买了这些贵『妇』人,也就等于收买了她们丈夫。在波兰共和国,这些不问世势的女人们,有着出乎预料之外的影响力,她们完全能够『操』纵局势,使得局势恶化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或者起到完全相反的作用。而绝大多数时候,影响这一影响力发挥的,仅仅就是贵『妇』人们主观的好恶。 如果娜塔莉不为自己和彻辰去争取感『性』的贵『妇』人们的支持,那么凭借着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声望以及加丽赛黛王妃的人缘,那么所有人很可能都会站在米哈乌王子的一边的。而彻辰反而成了第三者。 而现在,至少部分人已经站在了二人这一边。 故而,当娜塔莉表示彻辰将米哈乌摁倒在地上,是因为是王子先袭击的彻辰。那部分人看米哈乌王子的眼神是鄙夷的。 萨佩加统领又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事情看来是清楚了的,米哈乌王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袭击了阿勒瓦尔·彻辰,而彻辰为了自卫,将王子打倒在了地上。 任何一个懂法律的法官在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都会判决米哈乌王子有罪,而彻辰无罪的。可事情的核心并不在于此,而是在于二人都想得到雅努什的独女——娜塔莉小姐。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以后二人还是会发生争端的。 “那么说,我可以认为你们是因为娜塔莉小姐的而起的争斗的咯?”萨佩加统领这么说道。 “是。” “不是这样的。” 彻辰正要回答“是”,娜塔莉抢先否定道:“统领大人,至始至终我只喜欢阿勒瓦尔·彻辰,我不喜欢米哈乌王子,你又何来王子争夺我的芳心这一说呢?” “娜塔莉,爱情也可以说单方面的相思和爱恋。”萨佩加统领忽然狡黠了一下。 娜塔莉哑口无言。 而四周上了年纪的贵族们『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他们年轻的时候多数人也都有过暗恋和单相思的日子。 “统领大人,你说的情况或许的确存在过,可是当雅努什大人和我的侄子定下了五年的约定后,实际上就已经将米哈乌王子排除在外了,这五年我的侄子是唯一的候选人。”皮德罗见萨佩加统领偏向于米哈乌王子的一边而去,赶紧站出来反驳道。 “你是谁?”萨佩加统领问道。 “我是彻辰的叔叔,阿勒瓦尔·皮德罗。”皮德罗站到彻辰身边弯腰鞠躬说道。 “我是不会放弃娜塔莉的。” 这时,米哈乌王子在一边吼叫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皮德罗沉『吟』了会,他提议道:“那么决斗。让我侄子和王子殿下用刀剑决定,失败者退出。我想这是最公平的方法了。” 听说要决斗,米哈乌王子瑟瑟发抖了起来。刚才的偷袭让王子清楚了自己和彻辰的实力差距,他是绝对不可能打败彻辰的。 “我同意。”彻辰自信满满地说道。 决斗当然是解决一切争端最有效的方法,而且也是一种传统。可刚才的打斗已经很明显地表明了,哪怕是偷袭,米哈乌王子也不是彻辰的对手。 正当萨佩加知道决斗显然是有利于彻辰的,可决斗本身却是最公平的手段,他不知该如何决定,于是求救般地问雅努什道:“老朋友,皮德罗的话,你自己怎么看?” 雅努什目无表情地说道:“决斗就不可避免地会有死伤,我看不如这么办:只要米哈乌王子能做到我对彻辰提到那两个条件,我就将女儿嫁给他。”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两个条件四 雅努什的话一说出口便获得了所有旁观者的认可。让二人去战场上去立功、去争夺,无疑是充满了爱国爱家的正能量和符合骑士精神的。 “雅努什老大人,你不能这么做!”彻辰惊怒交加,他没想到雅努什竟然会又来这么一出。 “我为什么不能?娜塔莉是我的女儿,既然米哈乌王子也喜欢他,我当然应该允许他加入到竞争者的行列来。或者是你对自己这么的没有信心,已经知道自己不如米哈乌王子了吗?”雅努什激将道。 这话说的彻辰一时哑口无言。他当然不是怕输给那个米哈乌王子。只是娜塔莉并不是商品,不是拿来给其他人争夺的。彻辰想表达这个意思,可他不知道该如何说。 就在这时,娜塔莉上前一步。 “我赞成我父亲的提议。如果在公平的条件竞争下,米哈乌王子可以完成那两个条件,我就嫁给他。”娜塔莉石破天惊道。 “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人群中,法蒂玛看着娜塔莉小声咕哝了一句。她算是看穿了娜塔莉,说什么爱着团长,可现在却把自己当做商品一样的拿来投注,一副价高者得的样子。真是庸俗至极。不过如果因此团长可以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也是一件好事。 “这话是真的吗?我的女儿?”雅努什惊喜的有些不敢相信。实际上,雅努什已经做好了娜塔莉反对的准备,因为自己女儿在楼上的表现,可是非彻辰不嫁的。 “当然,我的父亲。这样你应该满意了吧。”娜塔莉笑着对父亲说道。 雅努什不说话了,他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过,我说的是在公平的条件下。”娜塔莉补充了一句。 在场的众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女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在场的所有的将荣耀和名誉视作生命的贵族们,会帮谁作弊不成?”雅努什问道。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娜塔莉虽然口中说着不是这个意思,可语气却很是坚决。 “可是父亲,您忘了?您对彻辰提出的第一个条件是彻辰必须在共和国获得爵位和领地,并且领地内至少要有500公顷的良田。” “是的,我的确是这么说的。”雅努什点点头道。 “可是这对彻辰不是不公平的吗?米哈乌王子一出生便拥有了从雅里梅亲王那里继承的爵位。并且,维希涅维茨基家族都产业都沦陷在了第聂伯河的右岸,可是王子的舅舅,扬·扎莫伊斯可也是共和国显赫的大贵族。若果扬·扎莫伊斯将军要帮助自己的外甥,从自己的领地内拿出500公顷土地给他,想来也不是难事吧?”娜塔莉说道。 “以上帝的名义,扬·扎莫伊斯将军不会这么做!”雅努什和萨佩加统领斩钉截铁地否认道。 可娜塔莉仍然不依不饶:“即便如此,这对彻辰仍然是不公平的对吧。” “那你认为怎样才算公平?” “我想要将第一个条件改成:米哈乌王子获得一份原属敌国的领地,并且在领地内至少要有500公顷的良田。”娜塔莉说道。 对于这一条件,萨佩加统领认为他必须征得米哈乌王子的同意。 “那么你呢,米哈乌王子。你愿意接受娜塔莉的这一建议吗?”萨佩加统领对米哈乌王子问道。 这时候,所有人都又看向了米哈乌王子。 王子没有马上回答,她先是看了看娜塔莉,再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 “那两个条件难吗?”米哈乌王子悄声问母亲道。 加丽赛黛王妃隔着衣服掐了儿子的肉一下。她真是恨铁不成钢了,现在大庭广众下,作为一个男人,自己的儿子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我愿意!”米哈乌王子忍着疼喊道。他狠清楚母亲这一掐所代表的含义了。 “不愧是英雄的后代,流着英雄的血。”萨佩加统领赞赏道。他完全没有看到王妃的小动作。 “那么彻辰,米哈乌王子同意了,你不会介意多一个竞争者吧。”萨佩加统领笑着又询问彻辰道。 “我不……。” 后者正想反对,却见娜塔莉使了眼『色』,让他相信自己。 彻辰闭口不言了。而萨佩加统领则将彻辰的沉默当做了默认,他愉快地自荐为着这件事情做证人。 舞会的众人开始散了去。可以想见,不用到明天早上,舞会上发生的事情将传遍维尔纳的大街小巷。 雅努什也准备起身回到萨佩加安排为钦差大臣安排的别墅去休息,可他左看右看,却没有找到自己女儿的身影。 “她肯定又去找那个彻辰了。”雅努什想道。 确实的,这会儿彻辰拉着娜塔莉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娜塔莉,你为什么?”彻辰心急地问道。 见彻辰如此的焦急,娜塔莉噗嗤一笑。 “怎么?我们琴斯托霍瓦的英雄,你害怕和那个米哈乌王子竞争啦?”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怕那个肥猪。只是我想你不该被当做商品那样被争来夺去。”彻辰说道。 “傻瓜。” 娜塔莉将头靠在了彻辰的肩膀上。 “我怎么可能会想要嫁给其他人。” “那你还?” “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也看到了,我父亲的条件是苛刻的,而其他的人为了讨好我父亲或者讨好加丽赛黛王妃,或明或暗都会对你使绊子。可如果将米哈乌王子牵扯进来,形成你和他光明正大的竞争,那么不管是我父亲还是其他人,都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有千万双眼睛在看着呢。不过你放心,我会全力的帮助你,用我的一切力量帮助你完成我父亲的条件。如果你输了,那么我们就私奔,我们去西班牙,去意大利,去法兰西,去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娜塔莉说道。 对于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的娜塔莉,彻辰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他紧紧地抱住了娜塔莉,紧紧的。 “我不会输的。”彻辰抚『摸』着娜塔莉的秀发,温柔地说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新的同伴一 彻辰发现,自从自己和米哈乌王子结下了梁子后,自己便成为了维尔纳城中不受欢迎的人。得益于加丽赛黛王妃的长袖善舞以及雅里梅亲王的良好名声,维尔纳城中,大部分人平民对米哈乌王子都抱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很多人都希望,王子成年后能够成为第二个雅里梅亲王。而王子和娜塔莉的结合,自然而然也被所有人所看好了。 这时候,彻辰的出现破坏了所有人那美好的想象。 唯一还立场坚定地站在彻辰这一边的只有安杰伊·克米奇茨和他的夫人奥丽娜了。二人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才在一去的,所以特别能理解彻辰和娜塔莉之间的感情。他们夫妻二人不顾他人的眼光,执意地让彻辰他们住在了自己的家里。 对于安杰伊和奥丽娜所做的一切,彻辰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才是了。 这一天的中午,彻辰等人和安杰伊夫妻边吃饭边聊了起来,不知如何的,话题转到了米哈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的身上。 餐桌上的皮德罗一个劲地抱怨,小个子骑士真不够朋友,这么多天了连看也不过来看彻辰和自己。 为此,奥丽娜解释道:“这不能怪米哈乌,他的立场也很为难。米哈乌先前是米哈乌王子的父亲雅里梅亲王的部下,亲王生前待他就像儿子一样。并且几天前,加丽赛黛王妃刚把自己的侍女嫁给了他。这个时候,米哈乌要是过来,肯定会被人说闲话的。” “哦,米哈乌要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女方漂亮吗?”皮德罗一听,赶忙探听起花边新闻来。 “那天舞会发生那么多事,他没来得及说呢。那位叫安妞霞据说是王妃的侍女里面最漂亮的一个。”奥丽娜说道。 这一描述,让皮德罗浮想联翩了起来。 “我并没怪米哈乌的意思,我知道夹在中间的他,的确是很为难的。”彻辰也说道。 “为理解干杯!”听彻辰能这么想,安杰伊当然也很高兴,他举起了酒杯,高声说道。 几个酒杯碰在了一起,接着就是美酒下肚地声音了。 在彻辰解决完第二块牛排的时候,安杰伊家的仆人走了进来。 “主人,外面有人来找彻辰团长。”仆人说道。 “是谁?”彻辰奇怪地问道。他在维尔纳的朋友其实屈指可数。这会儿,娜塔莉和米哈乌都不可能,那还有谁? “一个小女孩,她说是科尔夫夫人派他来的。”仆人回话道。 竟然是科尔夫夫人!彻辰真是一下子没想起来。一想到科尔夫夫人,彻辰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位老乡——维克多。 “安杰伊,我去去就来。”彻辰对主人说道。 安杰伊点了点头,他的嘴里正咬着一片带着血水的肉,一时不好开口。 彻辰来到了门口。在门口正站着一位穿着脏兮兮的连衣裙的小女孩。 “你是米卡丽?”彻辰迟疑地问道。他对眼前的小女孩还有模糊的印象,但印象中的米卡丽似乎比眼前的小女孩胖一些。 “是我,是我,彻辰团长。”见彻辰还记得自己,米卡丽激动地点头说道。 “米卡丽,你母亲还好吗?”彻辰问道。 米卡丽听彻辰问起自己的母亲,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小女孩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我妈妈和爸爸他们的情况不是很好。” “爸爸?”彻辰有些惊讶,科尔夫公爵不是死了吗? “是维克多爸爸。”米卡丽说道。 接着,米卡丽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通,彻辰总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维克多在利达堡之战结束后,由于伤重便被送回了维尔纳医治。开始的时候,医疗费用都是由亚努什亲王承担的,维克多在维尔纳有自己的军官宿舍,为了能方便照顾他,科尔夫夫人便带着女儿也住了过去。 到这个时候,一切都还是向好的情况发展的。可随着亚努什亲王的战败,同盟军占领了维尔纳后,维克多的情况就急转直下了。作为卖国贼的下属,虽然由于维克多当时的残疾而免受了牢狱之灾,可是他的住所和那笔在利达堡之战中用生命换来的奖金却被没收,他和科尔夫夫人也被赶了出来,只好租房子住。 在遇见科尔夫夫人前,维克多花钱是没有节制的,这也是雇佣兵地常态。而债主们慑于他那亲王雇佣兵步兵团指挥官的身份以及对他收入的预期,以前一直不好开口或安心放任,如今却蜂拥而至上门要债。就像一般情况那样,债主们争着首先得到债款。 维克多所设想的周转办法没有一种获得成功,他的马刀和盔甲都以半价卖出去了,但仍有一半债务未能偿还。他也曾经想向相熟的贵族借款以偿还那些追的最急的债款,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借给他了。 这时候,科尔夫夫人变卖了首饰,又帮助维克多还了一部分。可剩下的,三个月后也要到期了。 维克多想重新回到军队任职以便有一份收入还债,但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去。因为在受过那么重的伤后,他已经不适合舞刀弄剑了。并且,他的一条腿也瘸了,必须拄拐杖。 因此尽管维克多除了打仗不会做任何的事情,但是维克多还是在维尔纳勉强找了一份工作——为维尔纳的一位伯爵的儿子教授带兵之道。同时的为了节约房租,他们更是搬到了搬到贫民区的一所小住宅里。而科尔夫夫人也放下了贵族夫人的娇贵,为他人浆洗起衣服来补贴家用。 彻辰第一次回到立陶宛之前,皮德罗和维克多也见过面,可维克多竭力掩饰他的窘境(维克多一家的处境可以说特别为难,因为他要用每个月六个泰勒的工资养活自己、科尔夫夫人和她女儿,科尔夫夫人的收入也不高)。彻辰第一次返回立陶宛的时候,科尔夫夫人当然也听说了,她也知道皮德罗等人住在安杰伊那里,生活宽裕。生活窘迫的科尔夫夫人曾经劝维克多说去向彻辰借钱,她是知道彻辰他们肯定是有钱的。可是维克多犹豫了,古板的中尉拉不下这张脸来向一个小辈借钱。后来,彻辰被萨佩加统领所驱逐,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这一次,最后那三个月的欠款眼看就要到期了。科尔夫夫人无奈之下,只得瞒着维克多让自己的女儿来找彻辰。 第三百五十章 新的同伴二 听完米卡丽的讲述,彻辰先是唏嘘不已,后又自责起来。回来以后,他竟然一直没想到去看看维克多。第一次回立陶宛是,这一次也是。 彻辰拉住了米卡丽的小手。 “米卡丽,你还没有吃饭吧?”彻辰问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彻辰明白了。他拉着米卡丽走进了餐厅。 “安祖,不介意多一个人吧?这位是维克多中尉的女儿。”彻辰对安杰伊问道。 “荣幸之至。”安杰伊笑着说道,并让身边的佣人多取了一副刀叉过来。 “彻辰,这是怎么了?是维克多让她来照你的吗?”皮德罗奇怪地问道。 “叔叔,维克多和科尔夫夫人遇到麻烦了。他们现在穷困潦倒,并且最近还有一笔债要还。”彻辰叹息道。 “怎么可能!” 彻辰的话让皮德罗和费多特震惊不已。因为二人以前是和维克多见过面的,那时候维克多的伤势虽然未愈,可生活却毫无困顿之感,甚至于在酒馆喝的酒,也是维克多结的账。 对于二人的震惊,彻辰只是示意他们看看米卡丽,而后者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香肠。那样子,就像是一辈子没有吃到过一般的。 皮德罗和费多特见米卡丽如此的吃相,终于明白维克多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了。 奥丽娜和英格丽等人也同情地看着米卡丽,后者本是将一切的心思都放到了餐桌上的美食上面,没有顾及到四周人。等她将一根香肠吃完,准备去取第二根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 小姑娘的脸红了起来。 “我能吃第二根吗?”米卡丽怯生生地问道。 “当然可以。”奥丽娜微笑着说道,并亲手夹起一根放到米卡丽的餐盘里。 等米卡丽吃完了第二根,彻辰对她说道:“米卡丽,等会带我们去你家吧。” 小姑娘点了点头,她的嘴里还满是食物。 “英格丽,你也准备一下。”皮德罗也对英格丽说道。这是暗示英格丽准备些钱。 英格丽会意。 于是的,在米卡丽吃完第三根香肠并表示再也吃不下了之后,彻辰和皮德罗以及英格丽陪着米卡丽去了他们住的地方。 马车驶过一条泥泞的小路,在一间纯木制的小屋前停了下来。 米卡丽敲开了门,第一个迎接她的人便是维克多。可当他看见彻辰的时候,维克多脸上的表情不是彻辰所一直认为的欣喜之情,而是一种他从未见到过的尴尬和高傲的表情。而这时的维克多的身形整体是消瘦的,他的脸颊完全凹了进去,皮肤也是蜡黄『色』的,衣服上满是破损和划痕。 “爸爸!”米卡丽欢快地扑到了维克多的怀里。 “你们怎么来了?”维克多一手抚『摸』着米卡丽柔软的头发,一手拄着拐杖对彻辰他们问道。 “维克多,我的老朋友。我们来看看你。”皮德罗张开大手试图给维克多一个拥抱。 “不,不需要。”维克多说道,他还试图将门关回去。 皮德罗是一脸的尴尬了。 彻辰一直看着维克多的眼睛,那眼神似乎在说“难道要全世界都知道我的景况吗!” 维克多是不会接受我们的帮助的。彻辰心想道。 “维克多,别这样。”彻辰眼疾脚快地用脚尖抵在了门缝上,让维克多无法关上门。 “是彻辰团长和皮德罗副团长吗?” 房间里传来了科尔夫夫人(虽然现在应该称其为维克多夫人了,不过为了方便还是这么称呼)的声音。 接着,门缝里伸出一直手,将门拉了开来。科尔夫微笑着对三人说道:“我在房间里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是的,夫人。我们在街上恰好碰到了米卡丽,然后就要她带我们来看看你们。”彻辰微笑着说道。 科尔夫夫人『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她知道彻辰这是在替自己隐瞒,以便顾全面子。 而维克多听彻辰这么说,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不少。 维克多这位铁血的军人在科尔夫夫人面前却温顺的要命,他见科尔夫夫人要邀请彻辰他们进来,只得放开了手。可他还是固执地不发一言,并一瘸一拐地走回了椅子上坐下。 彻辰三人走进了房间。他们这才发现,这房子简直简陋的要命了。房间里地桌子和椅子都是原木做的,窗户上遮掩着的是未经硝制的生羊皮,桌子上摆着一条长面包和一小碟的盐。这生活哪怕是和米亚捷尔斯克比起来,也是大大的不如了。而房间里最好的东西,就是挂衣架上挂着的一套礼服了,那应该是维克多去伯爵家授课时候才穿的。 可即便生活如此窘迫,科尔夫夫人的脸上却洋溢着真实的欢乐。这位前公爵夫人仿佛很满足于披着围裙,做一个家庭主『妇』。 科尔夫夫人招呼彻辰他们坐下。 “彻辰团长,我在你护送钦差大臣入城的时候看到你了,你可真是威风。”科尔夫夫人对彻辰说道。 彻辰很高兴科尔夫夫人提到这点。倒不是彻辰骄傲,而是科尔夫夫人的话能很好地替自己引出自己要说的话来。彻辰看出来了,维克多地自尊心驱使着他不会接受自己的任何帮助,在他看来,那就是一种施舍。彻辰只能改变策略,把自己帮助维克多变成维克多帮助自己。 “威风有什么用?你不知道,大统领马上就要和国王会师反攻华沙了,我也是要参战的,可我的人都被打散了,现在除了皮德罗叔叔和英格丽他们几个,我就是个光杆司令。”彻辰唉声叹气道。 这话一出,皮德罗和英格丽也齐声叹了口气。两人的叹气是如此的真实,因为这毕竟是实情。 “那该怎么办?大统领不给你们拨人吗?”科尔夫夫人关切地问道。而坐在一旁的维克多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虽然维克多已经无法上战场了,可他毕竟做了半辈子的军人,对军事方面的事情本能地关心。 “大统领应该会给我们拨人,可是肯定都是些新兵蛋子,到时候训练也是个问题。我们人数太少了。”彻辰说道。 “的确是这样,你们要是多几个军官就好了。”科尔夫夫人也说道。 “关键还不是军官,我们的人是够的,关键是要有个有经验、懂训练的人。我们可能不到一个月就要出发了,时间紧迫。”皮德罗边『插』话气边向科尔夫夫人使了个眼『色』。 科尔夫夫人明白意思了。她踢了踢维克多,说道:“维克多,彻辰和皮德罗他们遇到了困难,你帮帮他们怎么样?” 维克多还未答话,皮德罗便恍然大悟般地一拍大腿:“看我,怎么没想到!维克多以前除了带步兵队以外,他练兵也是一把好手。” “是啊,多亏叔叔你提醒了我。”彻辰也装作一脸的开心。 “抱歉,我已经残废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维克多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战场了。 “又不是要你带兵打仗,就是要你动动嘴皮子和手,帮我们训练一批步兵来。”皮德罗尽量把事情说的很简单。 “我已经有工作了,走不开。”维克多又找了个理由拒绝。他还是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做好。 “维克多,帮帮彻辰他们吧,难道他们不说你的朋友吗?”科尔夫夫人把话说的很重。 维克多还是摇了摇头。可看到出来,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彻辰懂得什么是适可而止。他放下了这个话题,然后又和维克多闲聊了几句。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站起了身,向维克多和科尔夫夫人告别。 英格丽也站了起来,她原本想拿出那袋泰勒,可却被彻辰用眼神制止了。 科尔夫夫人将三人送出了门,而维克多一只呆呆地坐着,站也没站起来。 “你真是的,连送一下也不……”将彻辰三人送出了门的科尔夫夫人转过头想抱怨自己的丈夫几句,却看见维克多正在摆弄着一顶高顶盔,那是他唯一保留下来的东西。 第三百五十一章 新的同伴三 过了三天,正当彻辰已经认为维克多是不会来了的时候,维克多穿着他那件礼服、戴着高顶盔、拄着拐杖前来找彻辰了。 “彻辰团长,以前我们在亚努什亲王的麾下并肩作战,现在不知我是否还有这份荣幸。”维克多对彻辰说道。他竭力地站着如同一棵挺拔的白杨树一般,使自己展现出一番军人的风貌。 维克多的话音刚落,彻辰便走上前一把拥抱住了他。 “当然,当然。维克多,佣兵团欢迎你。你让我们等的真久。”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我向伯爵辞了职,并把一些书送给了我那位学生。”维克多微笑着说道。 接着,维克多和皮德罗、叶利谢伊、费多特等佣兵团的老人一一握手、拥抱,只有巴希特不在。他正在为收罗佣兵团之前打散了的士兵而忙碌着。 大家都参加和维克多一起战斗过,是很了解维克多的实力的,他的加入,对于佣兵团绝对是如虎添翼。 一番热烈的寒暄过后,维克多问彻辰道:“团长,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大统领应该把新兵给你了吧?” “还没。”彻辰回答道。虽然很着急,可萨佩加统领却这么多天来一直没有通知他去领取新兵。 维克多正想说话,可他见自己一大伙人都站在路上,实在是有些惹人注目了。 “我们回里面说吧。”维克多说道。 安杰伊的别墅二楼有一间小客厅,彻辰叫仆人将小客厅收拾了出来,多搬几张椅子进去。今天,安杰伊回到他在城外的军营了。一支军队在一个地方驻扎的久了,难免会生出许多的事来,和镇长、市长间为了给养的事情也会有矛盾,必须有军官在那里弹压才行。而奥丽娜则出门去一位住在维尔纳的远亲那儿拜访了。 等仆人将小客厅收拾了出来,众人纷纷落了座。 “这件事情可要抓紧了,彻辰团长。我做教师的那伯爵家的男主人就是在军需处供职的。这一个星期来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据说每天都有许多人找他要兵源。而且回来的时候马车后座总会多一个箱子。”一坐下,维克多便催促起彻辰抓紧去要新兵来。 “我这里大统领应该会调配好吧,娜塔莉说,路德维卡王后给了她一封信带给大统领,要我在大统领的麾下效劳。”彻辰说道。 维克多思虑了下,又提点道: “如果是这样,那当然再好不过了。不过军需官那里团长你最好还是要去一下,不然到时候被那些唯利是图的贵族在物资上耍小手段就不好了。” “他们会怎么耍小手段?难道会把火枪换成烧火棍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在一旁问道。 “对啊,维克多。你在共和国做雇佣兵的时间最久,和我们说说。”叶利谢伊也说道。 “那我就简单的说两点吧。刚才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的把火枪换成烧火棍的事情那倒不会发生。不过如果大统领的命令是只是如数拨给佣兵团所需的物资而没列名种类的话(这是经常发生的),那么军需官拨给团长恁您的是火绳火枪还是簧轮枪还是米克莱火枪,抑或是新造的火枪还是库存十几二十年的老枪,那就是看军需官自己了。”维克多解释道。 “可要是我们团长找大统领连武器都型号都明明白白地写清楚了呢?”叶利谢伊又问道。 “笨蛋!”皮德罗笑骂道:“到时候军需官一句没有,你拿他有什么办法。” “那送多少合适?”彻辰在一旁一听要行贿,开始心疼钱了起来。毕竟佣兵团现在是从无到有,将来要花钱的地方一定很多。不过他也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有些钱该花还是要花的。 “这个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毕竟以前是为亲王效力,亚努什亲王都是用最好的装备装备他的部队。不过听我听一些军官曾经谈起过,如果想要中等的装备,一个千人的部队的底价是一千泰勒。”维克多斟酌地说道。 彻辰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真是贵了。 “还有,到时候一些贵族还会带着某某的推荐信来找团长你,要来佣兵团为国效力,团长你一定要收下他们,然后把他们安排到清闲的岗位上去。因为这些贵族或许连欧几里得的着作前三册都没看过。而且更要命的是,他们中不少贵族还特别的勇敢,在作战中会不顾一切的带领士兵勇敢冲锋,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维克多说起了第二件重要的事情。 “那我可以不要他们吗?” 维克多摇了摇头说道:“虽然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不学无术的,可是推荐他们的可都是在实权部门工作的要人,团长你拒绝了一个,就等于和一个团体为敌了。” “我们在为卖国贼亚努什·拉齐维乌效劳的时候可从来没用这么多的道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叹道。 “因为那是用亲王自己的钱,他当然精打细算了。” “没想到,真没想到。我听说萨佩加统领为了共和国曾经连丝绸内衣和银纽扣都典当了,没想到他的手下们竟然也。”彻辰感叹地摇了摇头。 “安杰伊喝米哈乌他们当然都是军人喝贵族都典范,不过大多数的贵族可没有萨佩加统领那么高尚。他们或许可以一时的毁家纡难,可当局势缓和后,大部分人总会想着捞回自己的损失。”维克多见怪不怪了。 彻辰感到无奈,他下意识地想摇了摇头。可他马上觉醒过来:同伴们都在这里,自己要是表现的灰心丧气了,大家的士气也会低落的。 于是彻辰站起了身。他拍了拍手掌,笑着说道: “谢谢你,维克多。虽然现在佣兵团还没有士兵,不过你也先做一份训练计划表出来。等新兵来了,我们马上进入训练。留给我们的时间比毕竟不多了。其他的事情我和皮德罗叔叔去搞定,大家都好好配合维克多。” “遵命,团长!”众人齐声说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成军一 维克多来的第二天,彻辰便去找了萨佩加统领。由于米哈乌王子和彻辰闹了不小的矛盾,一开始彻辰还担心萨佩加会不会因此给自己脸『色』看,可没想到萨佩加统领非但没有如此小肚鸡肠,反而给予了自己两千人的编制让其重组佣兵团。这真是让彻辰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同样的,这一命令让皮德罗欣喜若狂。每碰到一个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皮德罗必向其夸赞萨佩加统领的慷慨。并且言之凿凿地说道:萨佩加统领能够打败亚努什亲王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比起亲王来要慷慨一倍(彻辰在亚努什的麾下,只是一个一千人的佣兵团的团长)。 可过了几天,彻辰和皮德罗就开心不起来了。因为萨佩加统领为彻辰他们送来的总数仅为一千人的新兵,而且还都是些老弱。他们的平均年龄在三十岁之上,有些人甚至在来之前,连枪也没『摸』过。按皮德罗的话说,哪怕是曾经巴希特手下的那些人,也比他们来的好,至少是见过血的。而随他们一起来的的武器,也都是最差的——长枪没有,只有短矛;火枪则是火绳火枪。至于盔甲,根本就没有,只有军服。 彻辰也为此事去找过负责的军需官。按照维克多所说的“规矩”,彻辰一见面就塞给了那名军需官一个装有二百泰勒的钱袋子。 可是那名瘦弱如猴的军需官双眼迅速地四下望了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钱袋子收进了怀里。虽说有钱好办事,可当军需官一听说彻辰是来要人的,他便无奈地大手一摊了表示道:现在所有的将军和上校都在向自己要人,能给佣兵团补充这一千人,已经是因为萨佩加统领的特殊关照了。并且,军需官还告诉彻辰,维尔纳只负责提供两千人中的一千人的薪水,其他的可都要彻辰自己想办法。 这种事情,以前彻辰在亚努什亲王的麾下是从来没有碰到过的。而且彻辰更震惊于,为波兰共和国效力,竟然要自己出钱。 见彻辰如此的外行,看在钱的面子上,那位军需官便为彻辰解释道,共和国的军队主要是由: 一、正规军:以税收得来的军晌来维持生计的士兵和军官。 二、半正规军:在战时征募的半正规军。当然,在1652年的时候,为了应付日益频繁的战争,半正规军与正规军联合为一支新的永久『性』军队。 三、贵族军队:贵族征募的军队。 四、非正规军:征募农民服役的军队。 五、册编哥萨克:哥萨克人构成的军队,主要是步兵,不常作为骑兵征募。 六、禁军:主要指的是保卫国王及其家人的军队。 七、外籍雇佣兵:作为正规军的补充,雇佣的主要有日耳曼人,苏格兰人,瓦拉几亚人,塞尔维亚人,匈牙利人,波西米亚人,摩拉维亚人和西班牙人等外国人。 八、私人军队:由贵族或某座城市支付军饷与装备的小军团。在战争时,共和国会允许他们扩充兵力,并由国家支付军饷与装备,但只支付扩充的那一部分。 而像彻辰的佣兵团,萨佩加统领对其的定义是私人军队了而非雇佣兵。也因为如此,军需官才为其分配了一千人,因为彻辰的佣兵团,本来人数便是一千人,加起来刚好两千。 彻辰虽然不明白萨佩加统领为何将自己的佣兵团分到私人军队的序列,可这一划转对自己的影响是极为糟糕的,因为他还要自行招募士兵。 彻又问到安杰伊或者米哈乌有没有碰到过自己这样的问题,他们是怎么解决的。 那名军需官于是说道:“安杰伊·克米奇茨是波洛茨克的领主,他当然有权力征召当地的贵族和农民成军,并且他们家族在当地也有不小的田产,足够应付部分士兵的开销了;而米哈乌骑士的上校军衔可是共和国正规军的编制,他手下的士兵都是吃皇粮的,国家会为其补充。” 说完这些,军需官安慰似的拍了拍彻辰的肩膀,并告诉彻辰一个好消息:像彻辰这样主动为共和国效力的私人军队的军官,虽然共和国不会为其支付全额的薪水,可是他的佣兵团却能够独享全部的战利品以及俘虏的赎金。 对于这个“好消息”,彻辰只能报以苦笑了。自己现在连佣兵团的人数都凑不齐呢。 既然要不到人,彻辰只好多要些武器和装备来了。 对于这个要求,那名军需官可是很是爽快,他一次『性』地批给了彻辰两百支长枪和一百条簧轮枪。 这倒让彻辰惊讶不已。他没想到只那两百泰勒竟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 最后,还是军需官自己一语道破了自己如此热心的目的。 “你不知道吗?你和米哈乌王子的是在维尔纳传开后,对于你们谁先娶到基什卡家的娜塔莉小姐,盘口已经开了起来。”那军需官说道。 “哦?那你赌我赢吗?”彻辰问道。 “当然,不然我会批给你这么多武器。你总不会以为两百泰了就可以收买我吧,我可是贵族耶!” “看来大家还是挺看好我的。”彻辰自言自语道。 这话被军需官听了去。那军需官『露』出了冷笑。 “别自作多情了,看好你的人才在少数呢!大家看好的可是米哈乌王子。话说回来,我也不喜欢你这小子,雅里梅亲王可是我崇拜的英雄啊。”军需官感慨道。 “那你为什么赌我赢?” “当然,谁和钱有仇啊!而且富贵险中求。万一你这匹黑马爆了冷门,我的一千泰勒转眼就会变成一万了。”军需官斜着眼说道。 彻辰离开了军需官处回到了佣兵团在城外的驻地,彻辰一走进营门,正见维克多对那一千人在进行着走路和队列训练。一千人的队伍分成了七个队,人人手里握着短矛。 “脚后跟成一线,然后尽可能地靠拢……膝盖挺直;髋部垂直于地;手臂自然下垂,肘部贴身,手掌略向外翻,小指向后,贴紧裤缝,头部挺直,下巴紧贴脖颈,目光紧盯十五步前的地面。” 维克多一项一项地对这一千人发布着命令。可每个动作看似简单,但要做到一千人的整齐划一,对于初学者来说还是太难了。没一会儿,队伍已经变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了。 彻辰明白,维克多是按照西班牙军队的『操』典在训练着这些人。按照『操』典的要求,每个士兵的基础步伐是每分钟72步,每一步64厘米。多一步也不行,少一步也不行。 “维克多,这些人还合用吗?”彻辰对维克多问道。 听到团长的喊声,维克多转身回过了头。 “团长,我从来没用见过这么差劲的士兵。”维克多直言道。 彻辰正想说几句鼓励的话,这时候恰好出来迎接彻辰的皮德罗说话了: “不要抱怨,维克多。波兰人和立陶宛人不是当步兵的料,这是上帝的意思,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上帝给了他们最好的骑兵,就把步兵的天赋收走了,给了德意志人。” 说完,皮德罗又对彻辰问道:“我亲爱的侄子,你从军需官那里回来,有要到人吗?” “叔叔,我们回营帐再说吧。”彻辰不愿在大庭广众谈论这个问题。他倒不是怕维克多听见,而是担心这些刚加入的士兵。 在嘱咐完维克多继续训练后,彻辰和皮德罗回到了营帐。 彻辰将军需官的话告诉了皮德罗。 听完侄子的话,皮德罗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他飞快地计算着一千人的开销,哪怕是按照一人一星期一个泰勒计算,每个月就得四千泰勒,他和彻辰的那点钱,恐怕连一年都坚持不下去。 虽然说佣兵团可以独占战利品和俘虏的赎金,可这就和水中的月亮一样,暂时看得见,『摸』不着了。 “要破产了,要破产了。”皮德罗咕哝道。 见自己的叔叔担心着钱的问题,彻辰觉得他真是有些不知道轻重缓急了。现在最应该担心的应该是剩下那一千名士兵的员额从哪里招募的问题。 对这一问题,皮德罗倒没有彻辰那么的担心。他在德意志做佣兵的时候就认识一些靠替各国的佣兵团“招募”士兵为生的德意志的“朋友”。这些“朋友”对于招募士兵可有的是办法。皮德罗印象很深的一位叫做奥托伯爵夫人的贵『妇』人就曾经以慈善为由请了不少叫花子到府上吃喝,然后将他们骗至地窖里,这位伯爵夫人则突然将地窖门关上,让他们在里面挨饿,直到他们答应参军才放他们出来并交给皮德罗当时所在的佣兵团。而佣兵团为此只付出了每人一年十八个泰勒的雇佣金以及一次『性』二十泰勒的中介费。 “侄子,你说我拿团里的经费也去赌一把怎么样?”皮德罗突然兴起了这个念头。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成军二 对于皮德罗提出的办法,彻辰严厉地予以了拒绝。在彻辰看来,这样的行为和贩卖人口无异,而且用这种手段找来的士兵,战斗意志肯定是极为不坚定的。到时候上了战场,恐怕和这一千新兵一样,一排的“古斯塔夫的雷霆”下来,就垮了。 真正替彻辰解决了兵源问题的人是娜塔莉。就在这一天的下午,娜塔莉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彻辰的驻地。 娜塔莉这几天都没和彻辰见面,因为她正忙着替彻辰解决他最烦心的问题。 “彻辰团长,我们又见面了。”两位衣冠楚楚的来者面带微笑地对彻辰致意道。 “你们是巴蒂和基阿扬?”彻辰没想到娜塔莉带来的竟然是自己的熟人,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你们认识?”娜塔莉也没想到彻辰和二人竟然是老相识了。 “以前曾经受过彻辰团长的帮助。”基阿扬一句话将以前的事情带过了。 来者正是亚努什亲王曾经的庄园管事基阿扬和他的儿子巴蒂。 “那就最好了。” 见双方还是老熟人,娜塔莉高兴地对彻辰说道:“彻辰,巴蒂和基阿扬是黑森伯爵的代理人。你们不是缺兵源吗?他们正可以帮的上忙。” “你们?黑森伯爵?”彻辰毕竟阅历尚浅,他怎么也没弄明白这两个犹太人怎么就成了什么伯爵的代理人,而黑森伯爵又是何许人也。 这些,就得娜塔莉给他解释了。 黑森便是现在德国的黑森州,在十七世纪的黑森州可没有没有西门子、莱卡等着名工业企业,当地以农业为主。当时的黑森州虽然森林覆盖率冠绝整个德意志,可是绿水青山却不是金山银山,对黑森伯爵而言,那一片就是穷山恶水。为了自己更好的生活,黑森人在黑森伯爵的驱使下只好走上了和瑞士人一样的卖命之路。 在三十年战争中,那一代的黑森伯爵就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他谁的钱都收,压根不管金币是天主教的还是新教徒的。以致于在三十年战争结束的时候,黑森伯爵在这片面积6.1万平方公里、总人口只有十八万的伯爵国里拥有了一支常备军为八个步兵连队又四个骑兵连队的庞大军团。这些人远远超出了伯爵国的日常防御需要。如果没有战争,那么黑森伯爵他就是当了裤子也养不起的。幸好不久后,波兰共和国爆发了赫梅利尼茨基领导的哥萨克大起义,黑森伯爵正好再次将自己的军队出租出去,以换去养活他们的钱。 这一次,巴蒂和基阿扬带来的,就是一笔五百人黑森雇佣兵步兵和各两百重骑兵和轻骑兵的租借合同。 “我们的主人很重视和波兰共和国的传统友谊,也反感瑞典王国对爱好和平的波兰共和国的侵略。为此,伯爵希望为波兰人民的反侵略斗争尽一份绵薄之力。” 在娜塔莉为彻辰介绍完后,基阿扬说道。 对此,彻辰表示了感谢。接下来,他正准备问起了黑森雇佣兵的租金问题,娜塔莉突然说道:“彻辰,我要马上回去了。我是瞒着我父亲过来的,太晚回去了怕他起疑心。” “哦,那好。”彻辰见娜塔莉马上要走,有些舍不得。 “傻瓜,有机会我会再逃出来的。”娜塔莉冲彻辰一笑,然后便骑上马走了。 现在,只剩下彻辰和基阿扬、巴蒂了。 彻辰问起佣金的问题,基阿扬很愉快的表示,黑森伯爵给出的价格是友情价的。一名黑森重骑兵只需要每年四百八十塔勒的雇佣金;一名黑森轻骑兵每年二百四十塔勒的雇佣金;最便宜的步兵,一名黑森步兵仅需一年一百二十塔勒的雇佣金。 彻辰算了一下。黑森重骑兵和轻骑兵太昂贵了,自己是绝对承受不起的。况且波兰共和国内的骑兵质量并不逊『色』,价钱也便宜许多。 步兵的价格虽然比国内的稍贵了一些,可也没有太离谱。 “这些雇佣兵是带防具和武器的吗?”彻辰问道。 “当然,全是黑森伯爵国产的武器和防具。并且大部分都是参加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基阿扬保证道。 “那就更显得合理了,只是……”彻辰心想道。可他还有些为难。 五百人的黑森雇佣步兵,一年就是六万泰勒,每个月是五千泰勒。彻辰现在所拥有的钱,只足够支付他们四个月的薪水了,四个月后,佣兵团就将无以为继了。 “要不,我雇佣两百人吧。”彻辰咬了咬牙说道。 “彻辰团长是担心钱不够吗?”基阿扬善解人意地问道。 彻辰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彻辰团长完全不用担心,娜塔莉小姐已经把一年期的钱都付了。”基阿扬说道。 彻辰有些震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娜塔莉竟然这么的有钱,那可是六万泰勒啊! “包括骑兵吗?”彻辰弱弱地问了一句。 基阿扬给勒彻辰肯定的答复。 彻辰感动万分,娜塔莉为自己真是付出很多。 “彻辰团长,娜塔莉小姐支付的并不是现金,而是基什卡家族领地的田庄和土地的产出权。她将五年的使用权转给了我们。”基阿扬解释道。 “可是这些还是雅努什老大人的财产吧?”彻辰可不相信娜塔莉的父亲会突然回心转意帮助自己。 “可娜塔莉小姐是唯一的继承人,我们买的的老大人故去后,那片土地的期权。”基阿扬解释道。 这又牵扯到一个问题了,那就是黑森伯爵会同意以未来不确定的期权支付吗? 而基阿扬告诉彻辰,黑森伯爵所要的现金会由犹太银行家垫付,真正购买期权的其实是他们犹太人。 基阿扬和彻辰算是老相识了,他并不隐瞒其中的门道。 彻辰总算明白了。自己是雇佣兵的雇佣者,可钱是娜塔莉出的,娜塔莉算是自己的担保人。娜塔莉其实也没那么多钱,于是她用自己未来名下的土地的收益抵押给犹太银行家贷出现金支付给黑森伯爵。 基阿扬拿出了合同,彻辰在上面签了字。 基阿扬心满意足地将合同卷了起来。 “五百雇佣兵和两百骑兵,我们将用船在十天内送到维尔纳。”基阿扬保证道。 说完,基阿扬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彻辰团长,虽然合同上没有写。可是我要提醒你,黑森雇佣兵们有权拒绝和自己的同乡作战。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碰到受瑞典军队雇佣的黑森人,他们是不会参战的。当然,对方也同样会这么做。”基阿扬说道。 “可你不是说黑森伯爵支持和同情波兰人民的正义事业吗?”彻辰没想到瑞典军队中也有黑森雇佣兵,这和刚才基阿扬说的,完全是背道而驰。 “是的,可是我们伯爵,他也支持瑞典国王的解放事业。”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成军三 而娜塔莉做的还不止这些。 在安杰伊的家中,当仆人将阿尔吉尔达斯前来的消息禀告正在吃饭的彻辰和皮德罗的时候,皮德罗怒不可遏地摔下了刀叉,朝门口跑去。 在皮德罗的眼中,阿尔吉尔达斯就是采佩什的帮凶和同谋,也是背叛彻辰及佣兵团的人。采佩什死后,皮德罗原本认为阿尔吉尔达斯没了依靠已经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今天阿尔吉尔达斯竟然堂而皇之地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阿尔吉尔达斯,你怎么敢来这里!”皮德罗对站在门口的阿尔吉尔达斯怒斥道。 此时的阿尔吉尔达斯身穿一身破旧的贵族长装,马刀的刀鞘也是最简单的木制刀鞘,连铜制的部件都没有。 事实上,在采佩什死后,阿尔吉尔达斯便过的很落魄。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将对采佩什的怒火也发泄到了阿尔吉尔达斯身上,他被免去了一切的职务,然后扫地出门了。 此事也让阿尔吉尔达斯看清了小人们的真面目。 彻辰也来到了门口,他看见阿尔吉尔达斯站在台阶下,对皮德罗的怒斥安之若素。 彻辰挤过皮德罗走上了前,他站到阿尔吉尔达斯面前,问道:“阿尔吉尔达斯,你来做什么?” 阿尔吉尔达斯从袖口中抽出了一卷纸,然后递给了彻辰。 彻辰疑『惑』地展开了文书。一行行熟悉的、清秀的字母展现在了彻辰的面前。 文书是娜塔莉写给彻辰的。娜塔莉告诉彻辰,阿尔吉尔达斯现在受雇于基什卡家族,他是一名骑兵专家,娜塔莉派他到自己这里,是帮助彻辰组建一支骑兵连队——一支翼骑兵连队。 “你有告诉过娜塔莉,你是我们佣兵团的叛徒吗?阿尔吉尔达斯。”彻辰将信看完,然后抬起头问阿尔吉尔达斯道。 “并没有,娜塔莉小姐并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事实上,我也是在接受了她的雇佣后,才知道我真正服务的人是你,彻辰团长。”阿尔吉尔达斯微笑着说道。那笑容中,有着一股浓浓的“这就是上帝的安排”的意味在里面。 “那么依着我们旧时的恩怨,你凭什么还会认为我会信任你?”彻辰又问道。 “因为你需要我,彻辰团长。”阿尔吉尔达斯说道:“我是一名骑兵战的专家,” “失败的专家。”皮德罗『插』了一句嘴。 阿尔吉尔达斯不以为意。他继续对彻辰说道:“彻辰团长,皮德罗副团长,不管你们信不信,在采佩什受命去袭击你们后,我就和他们分了手。我从前为了重振家门跟了错人、做了不少错事,但对于背叛你们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本就是亚努什亲王派来的,不让你们做出对不起亲王的事情就是我的职责。” “那么,你现在是基什卡家族的人……” 彻辰听出了阿尔吉尔达斯的潜台词。 “对,既然娜塔莉小姐让我来辅助你,我就会全心全意地为佣兵团效劳。彻辰团长,那些黑森人就像狗一样,你们需要一位训狗者才能让他们服服帖帖。”阿尔吉尔达斯说道。 彻辰思虑了再三,还是决定先相信阿尔吉尔达斯。他现在最紧缺的就是时间,佣兵团要马上成军,而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需要尽快地组建佣兵团的骑兵队。于是他问道:“我已经有了两支黑森骑兵,如果给你十天的时间,你准备从何入手建立一支一百人的翼骑兵连队?” 阿尔吉尔达斯嗤笑了声。在来之前,他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在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败亡后,除了像龙津斯基这样的中高级军官被囚禁外,还有大部分的中下级军官逃散在各地:他们中的一部分凭借着之前的关系,在同盟军中重新找到了位置;一部分投靠了博古斯拉夫亲王;还有一些落草为寇,和溃兵、山贼搅在一起;而大多数则处于失业的状态。 而阿尔吉尔达斯就认识其中很多的人。阿尔吉尔达斯的意见就是,与其招募新兵重新训练和磨合,不如将这些人召集过来,组成骑兵队。 一支翼骑兵连队的规模大概有100名左右的骑兵。阿尔吉尔达斯认为,彻辰这么两千人的佣兵团并不需要这100骑兵都是翼骑兵,都是翼骑兵,不仅比重太大,并且薪酬也是个问题。这支连队的翼骑兵的数量可以控制在20—30名,剩下的都是辅助骑兵。 由于每一名翼骑兵在服役之前都是贵族(支援贵族才能成为翼骑兵,这基本上是共和国的潜规则),他们一个人都会有2—3人的仆役,这些仆役很多都是自幼跟随着主人,忠心耿耿,并且也会骑马和使用武器,彻辰完全可以通过付给翼骑兵们以额外薪酬的方式把这些仆役雇佣来作为辅助骑兵使用。 既然是辅助骑兵,他们当然也是可以披甲执锐上阵作战的,只是他们的战斗力会逊于翼骑兵。佣兵团可以将防守侧翼等没有很高难度的战斗任务交给他们。而给辅助骑兵的装备一般来讲就是简单的链甲头盔和链甲外套,武器可以是马刀和长枪,稍微奢侈一些的,还可以为他们配一个盾牌和一件远程武器。 “他们会愿意吗?我是说那些仆役。”彻辰有些怀疑道。这毕竟是上战场,是要送命的事情。可不像为主人穿戴盔甲,照料马匹,看守货物,管理牲畜,保养主人的盔甲武器等工作那么的安全。 “我只担心他们会为了这一职位抢破了头。”阿尔吉尔达斯说道。 辅助骑兵的工作虽然辛苦并有生命危险,可是在长时间的军事生涯中,如果作为辅助骑兵的仆役作战勇敢,也是能积累不少财富和战斗经验的。等和彻辰的合同到期,他们完全可以为自己置办一身盔甲后加入其他的正规骑兵单位中,获得社会阶级的提升。 “那好,阿尔吉尔达斯,我正式认命你为佣兵团的骑兵队长。”听完阿尔吉尔达斯的话后,彻辰给了阿尔吉尔达斯正式的认命。 “遵命,团长大人。” “我会派叶利谢伊做骑兵队的副队长,你知道他的职责是什么。”彻辰又说道。 “我完全明白,我会和叶利谢伊副队长相处融洽的。”阿尔吉尔达斯说道。 接着,彻辰要阿尔吉尔达斯在十天内,让自己见到一支翼骑兵连队站在他的面前。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成军四 七百黑森雇佣兵和阿尔吉尔达斯的加入,佣兵团总算不用为人数发大愁了。这之后,彻辰和巴希特等人又想尽办法地将原佣兵团的部分老兵找了回来。终于凑足了两千人的规模。 这期间,立陶宛境内的所有军队都在紧锣密鼓的调动着。按照萨佩加统领的命令,五月底之前,不少于三万的大军将开出立陶宛赶赴华沙,与卡齐米日国王和吕保玛茨基元帅率领的利沃夫的军队会师。 而作为彻辰的情敌,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王子也在为自己的第一次上战场做着准备。 一直以来,加丽赛黛王妃都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她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他的雅里梅亲王一样,独领一军出征华沙的。这样,他们这一支维希涅维茨基的旗帜就将再次的在战场上飘扬。这对小王子积累政治资本和提高声望是极有好处的。为此,王妃不仅四处的托人讲情,还从犹太银行家那里以自己拥有的扎莫什斯家族的资产作为抵押,为小王子购买装备和雇佣士兵。而其数目,更是达到了五个翼骑兵连队,五百骑兵的规模。 米哈乌王子也是满心憧憬着上战场。他虽然和彻辰一般的年纪,可一直以来都是在母亲的羽翼下成长,听到的又多是自己的父亲那英雄的事迹,对战争的残酷还未有所了解。在小王子的心目中,打仗无非是自己占领一处高地跃马其上,然后挥斥方遒,指挥着一队一队的士兵向敌人发动冲锋、击溃他们,就像下战棋一般的简单。既然战争如此的简单,自己又能因此娶到美貌的娜塔莉,米哈乌王子又哪能不期待呢? “王子殿下,亲王的在天之灵能看到你今天如此雄姿英发的身姿,一定很高兴。” 在别墅的更衣室内,穿着简易竖条链甲外套的尼古拉看着镜子中正在穿戴全套翼骑兵盔甲的米哈乌王子,感动的热泪盈眶。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主人——雅里梅亲王一般。 可米哈乌王子却没有在听尼古拉的感慨。此时的他,正在调整着头上戴着的翼骑兵头盔的巨大护鼻。 翼骑兵盔的正式名字叫做契斯卡格盔。它的帽型起源于当时奥斯曼帝国的希沙克盔,但是与希沙克盔不同的是,契斯卡格盔就和翼骑兵那富有特『色』的铆钉式板甲一样,是更多的通过铆钉来打造头盔。而且契斯卡格盔还有着奥斯曼头盔少有的宽大前帽檐,以及类似印度式头盔上的同样宽大的护鼻。 这种头盔另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则是它两则和后部的护颈。尤其是后部那铆钉连接的犹如龙虾一样的后护颈,更是让这种头盔在欧洲获得了“龙虾盔”的别名。 这时候,让米哈乌王子不舒服的就是那巨大的护鼻了。 这套翼骑兵盔甲是雅里梅亲王曾经穿戴过的,并且是按照亲王的身形定做的。而雅里梅亲王身形偏瘦,脸颊和鼻子也很消瘦。而米哈乌王子的身材却很肥胖,他的鼻子也很大,于是就抵到了护鼻上,这让王子很不舒服。 米哈乌王子将身上的金属挂件弄得砰砰作响,可摆弄了很久都没摆弄好,于是他只好索『性』将护鼻翻了上去。 “尼古拉,你上过战场吗?”米哈乌王子侧了个身一边能从镜子里看清自己的后背,而后者正为王子穿上盔甲。 “当然,打赫梅利尼茨基那会我就跟着亲王了。嘿,亲王他总是身先士卒的。我那时候还是个普通的跟班,老远跟在他的身后。”尼古拉用虔诚地口吻说道。 尼古拉先是为米哈乌王子套上了一件链甲袖衣,这种链甲去掉了躯干的防护,只保留了双臂的锁环。因为躯干已经有翼骑兵甲防护,所以不需要再增加锁环,这样既可以减轻防具的总重量,也可以节约成本。 然后,他又拿过一件链甲短裙给王子围上。链甲短裙可以用以保护易受攻击的大腿,为其提供一定的防护。 接着,米哈乌王子平举双手,尼古拉将翼骑兵甲的胸甲部分替王子安装好。胸甲是一整块厚度为3~5mm的,中部被打出棱脊的抛光钢板,它的下方由叠加的六块灵活的钢板条保护腹部,背甲和前胸的搭配基本一样,护喉甲辅助防御上胸部和颈部。肩甲是一块锻成弧形的钢板,上面有黄铜打造的十字架,钢板向下连接几片板条甲,胳膊内侧也有板条甲护住,整个上臂甲由铆钉和皮带相连。下臂甲是由一整块板甲防御住手背外侧,内侧为一个护腕。 穿戴好之后,米哈乌王子欣喜地看着这身打扮。它的颜值就不用说了,银光闪闪的甲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令人炫目的金属质感。铠甲边缘金『色』包铜,黄金制玫瑰和黄灿灿的十字架装饰在上胸部的醒目位置。 在穿戴号后,米哈乌王子终于可以继续问问题了。他问道:“怎么,我父亲亲自上战场,还要冲在最前面?” “亲王喜欢身先士卒。而且他总是说,将是兵的胆。” “那么我呢?在后面指挥不行吗?”米哈乌王子问道。他都手在镜子前面虚挥了两下,那是命令部下冲锋的动作。米哈乌王子一直认为这动作很帅气。 尼古拉抬起头『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 “殿下您是一名翼骑兵的指挥官,到时候当然是要带着您的部下一同冲锋陷阵了。你要站在队伍的最左侧,那是翼骑兵指挥官的位置,然后不断地下达着命令,让你的同伴保持和你平齐的步调。” 米哈乌王子一想起自己要迎着炮火和尖锐的枪尖冲在最前面,就怕的要命。可他又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全身镜中的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顶盔戴甲,全身都被坚实的盔甲所覆盖。米哈乌王子再『摸』了『摸』胸前,那胸甲泛着金属的光泽,坚硬无比。 “我明白了。父亲那么的勇敢,一定是他相信盔甲可以保护的了自己。”米哈乌王子自我安慰地说道。 “可不是的,王子殿下。我告诉您一个事实,我们的盔甲防御刀剑的劈砍还有效果,可是面对火枪,除非你离得远,否则就连那些哥萨克穷鬼的‘铁叫子’都能伤到你。我就看到过一名英俊的翼骑兵被一发炮弹拦腰打成两半。不过亲王从来不怕,他甚至不穿盔甲就在两军阵前来回的策马奔跑。因为亲王有上帝的保佑。” 说道最后的时候,尼古拉的脸上『露』出信徒一般的表情。 米哈乌王子突然感到一股寒流从尾椎直上大脑。并且尼古拉笑容丝毫不能给予米哈乌王子以信心。他感觉自己的整个的胃都在抽搐,早上吃下的那些食物像是要从嗓子眼里用出来。王子捂着嘴朝盥洗室跑去,浑然不顾他的一只靴子还未系好带子。 第三百五十六章 慈母败儿 “大统领,关于我的米哈乌的事,您能对我说些什么话呢?”加丽赛黛王妃对萨佩加统领说道:“我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好消息,就像我一直希望您身体安康一样。” 萨佩加统领面带微笑的、眼神中透『露』着慈祥地听加丽赛黛王妃说话,虽然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可统领丝毫未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因为加丽赛黛王妃向自己流『露』出亲热的、令人感动的微笑,让萨佩加很是受用。 “对于您来说,只要动一动笔,米哈乌就可以直接调往炮兵去了,这在您易如反掌。”加丽赛黛王妃说道。好像她请求萨佩加做的,只是一件如同给小猫喂食一样简单的事情。 “当然,当然,王妃殿下,请您相信。凡是我能办到的事,我一定为您办到。”萨佩加统领答道,“但是让米哈乌王子去做炮兵,我却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您应该知道,一个贵族最大的荣耀就是跃马横刀。做骑兵,王子会有更好的前途和立功机会,他也能认识更多的青年军官和贵族,这样办事更为明智。” 萨佩加统领的话,加丽赛黛王妃何尝又不明白。自己的丈夫生前最看中的便是骑士了。雅里梅王公有一句名言:我所需要的只有两件东西,一件就是骑士,另一件就是骑士手中的剑。她自己也是出身于共和国的名门望族之一,当然知道做一名翼骑兵的指挥官,那对于贵族来说是最大的荣耀。之前王妃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自己的儿子,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却央求自己恳求大统领将其安排到更加安全的位置上。米哈乌害怕死亡,『性』格又太多懦弱。当然,这一点加丽赛黛王妃也是有责任的。她太溺爱米哈乌了,雅里梅死后,米哈乌几乎就是自己的全部了。 和所有望子成龙的母亲一样,加丽赛黛王妃先是不同意,可最终还是向儿子妥协了。所以她才会求到萨佩加这里来。 故而萨佩加的一席话虽然言之有理,可是她却不能听从。加丽赛黛王妃『露』出伤心的神态,但是这神态只是继续了片刻而已,她又复微『露』笑意,把萨佩加的手握得更紧了。 “大统领,请听我说吧,”她说道,“您对我儿子的帮助我和米哈乌都是感念于心的,我也知道这让你很为难,因为米哈乌加入翼骑兵连队也是我想你请求的,那一纸授权征兵令也是您亲手交给我的,可是我请求您收回这一认命,将米哈乌派往炮兵去吧,而今我以上帝神圣的名份向您恳求,请您为我儿子办成这件事吧,我必将把您视为行善的恩人,”她赶快补充一句话,“维希涅维茨基家族和扎莫伊斯家族(加丽赛黛王妃的娘家)都将视您为恩人。” 萨佩加统领叹了口气。在米哈乌这桩事情上,经过她再次央求之后,他心里产生一种有如遭受良心谴责的感觉。她使大统领回想起了十数年前的往事:萨佩加初出茅庐时,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获得过雅里梅亲王的帮助。除此之外,从加丽赛黛王妃的作为上他可以看到,有一些『妇』女,尤其是母亲,她们一作出主张,非如愿以偿,决不休止,否则,她们就准备每时每刻追随不舍,喋喋不休,甚至无理取闹,王妃或许平常温柔恬静,可是她实际就是这类的女人。想到最后这一点,萨佩加统领有点动摇了。 统领觉得满足一个母亲的愿望,并且,萨佩加决定好人做到底。 “亲爱的加丽赛黛,”他说道,嗓音中除带有他平素表『露』的亲昵外又有一丝苦闷的意味在里面:“您希望办到的事,我当然可以办到;但是,我要办就办件更让你满意的事情,以便向您证明我对您的爱护和对去世的王公的悼念,您的儿子以后就调到我的司令部来做副官吧,他依靠我吧,我向您作出了保证,这样您觉得满意吗?” “我亲爱的,您是个行善的恩人!您这样做,正是我所盼望的和不敢奢求的。我知道您多么善良!” 听到萨佩加统领这么说,加丽赛黛王妃简直是喜出望外了。 萨佩加统领继续说道:“可是我却为您感到遗憾。因为我还记得,您的儿子和那位阿勒瓦尔·彻辰还有一场赌局在进行,一场为了爱情的赌局。虽然我为了您和您的儿子违心地使了点小手段,可是我很肯定,如果米哈乌王子如果来了司令部,他就等于输了赌局。” 听萨佩加统领这么一说,加丽赛黛王妃这才想起,她的儿子上战场是为了赢取娜塔莉·基什卡为妻。 王妃暗暗摇头,她真是关心则『乱』了。 一念及此,她又盘算了起来:“大统领,既然您念及于亡夫的交情,那么您为何不更进一步,那么那时候我就放心了,那时候也就……” 王妃的意思,是要萨佩加利用职权,让彻辰也没有机会立功。 萨佩加听加丽赛黛王妃这么说,面『色』一整 “我不能答应这件事。因为我做下之前的事情,已经很对不起那孩子了。而且您不知道,路德维卡王后也带来了信,让我悉心培养那位叫阿勒瓦尔·彻辰的雇佣兵。大战在即,一切都要为收复华沙为重中之重。” 听萨佩加统领这么说,加丽赛黛王妃缄口不言了。 “大统领,”这时,萨佩加统领的副官开门提醒他道:“马车已经在下面等您了。” 萨佩加站起了身。 “抱歉,我还要去检阅安杰伊从波洛茨克带来的骑兵。他们后天就要先行出发了。” “当然。那末,米哈乌的认命明天就会下来吗?”加丽赛黛王妃也站了起来。 “我一定尽快。可是这件事情现在并非是最重要的。”萨佩加说道。同时提醒加丽赛黛王妃莫要『操』之过急。 加丽赛黛王妃颔首向萨佩加统领告别。并先于萨佩加统领出了门。但是当王妃一走出大门,她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兴高采烈的表情。王妃决定马上回家,她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儿子。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是立陶宛大统领的副官了。 可在马车上,加丽赛黛王妃又想道:“可这算得了什么,他的父亲是亲王,是一方诸侯,如果雅里梅还在,哪怕让米哈乌做立陶宛的副统领那也是纡尊降贵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道别 而在同一时间,在彻辰的营地内,维克多已经开始教授起了那些新兵们“斜步”步法和『射』击。这一步法比起正步来说更为的困难,可用处也更大。它的诀窍是先迈出右脚,让右脚和左脚保持65厘米的距离,然后再伸出左脚,让左脚脚尖和右脚保持45厘米的距离。斜步的频率也是一分钟72步,可以通过左右转向让士兵向不同的方向前进。如此一来,当佣兵团被敌人左右包抄的时候,就可以通过快速地变换方位迎敌了。 原本,这应该是在新兵适应了军训后的一个月才要教他们学会的。可是现在佣兵团的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不得已,维克多只能尽可能的压缩时间,填鸭般地将一切交给他们。这期间,那西班牙口音的问候他们的女『性』亲属的话,层出不穷地从维克多的口中涌出来,更别提吼叫这种最温柔的训练了。 而对于火枪『射』击的训练,维克多和费多特在商量后,决定按照经典的25个动作的训练法教导新兵们。这些动作主要包括: 1、在接敌过程中,火枪手要把火绳枪靠在左肩,左手持枪,右手持叉架。2、70步的时候的『射』击准备动作:火枪手把叉架交左手,空出右手。3、火枪手的左手将叉架放下,右手将火绳枪从左肩取下,将枪支架在叉架上。4、枪换到左手,同时提起叉架,让两者呈现出一个小角度,用左手握持,像生火一样对火绳轻轻吹气造成火头。5、火枪手要将火绳一头装在蛇形管夹子上,同时把火绳一头装在蛇形管夹子上。6.、火枪手时刻控制调整火绳的长度,确定火绳可以正好点到封闭的『药』锅。7、火枪手将叉架前倒,让火绳枪平衡在叉架上,左脚向前一步,双脚摆出弓步,左弯右直,枪托抵住胸部,扣下扳机『射』击。 这是第一枪的7个动作。而之后的在开第二枪前,它又有18个准备动作。诸如火枪手们要完成取下火绳、退蛇形管夹子、清理『药』锅、注入引『药』、取火『药』、放入子弹、取出通条等等。维克多不求他们熟练,只求能牢记。 看到如此热火朝天的训练景象,在佣兵团营地附近地一座小山坡上,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对彻辰感慨道:“要在这么短地时间训练一群新兵,真是难为维克多了。” 小个子骑士此来是向彻辰告别的。他接到了萨佩加统领交付给他的任务,带领着他的团队作为开路先锋,向着华沙方向侦查前进,搞清楚瑞典人一路上的布防情况。 这项任务很艰巨,在立陶宛的军中,只有擅长轻骑兵作战的小个子骑士能够胜任。 为此,米哈乌不得不抛下了自己的未婚妻,提前出发了。 “是啊,维克多是个好军人,可惜受了伤。不过米哈乌,我真没想到你会来和我告别。你推我那一下我现在还疼呢。”彻辰对米哈乌开玩笑道。不过那句“没想到”倒是彻辰的心里话,因为自从知道了米哈乌和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渊源后,彻辰是真的担心自此小个子骑士会和自己分道扬镳了。 “那时候是我是心急了。亲王生前对我恩重如山,我就是死也难以报答的。”米哈乌叹了口气道。 彻辰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让米哈乌情绪低落了下来,他赶紧解释道:“我开玩笑的,米哈乌。你和那位米哈乌王子的渊源安祖都告诉我了,我能理解。” 米哈乌『露』出感激的笑容。他跳过了这个话题,而是询问起彻辰的剑术来。 “彻辰,以前我记得你使用的是细长剑,现在还有在练习吗?” “当然。” 彻辰给予了米哈乌肯定的答复,他现在一天都没放下剑术的练习,并且比起以前已经大有长进了。 “那我可要见识见识。” 见彻辰如此自信,米哈乌决定考校彻辰的剑术。 彻辰是知道米哈乌的刀法的,见米哈乌要考校自己的剑术,彻辰也不敢托大,一上来便摆出了细长剑和匕首双持的动作来。 米哈乌将一只手背在身后,他用手中的马刀舞了几道刀花,然后双脚站成一条直线,身体侧倾,刀尖笔直地指向了彻辰。 米哈乌的马刀很灵活,他总是能在挥刀劈开彻辰刺来的细长剑后迅速地回刀拨开彻辰随即刺上来的匕首。而这,也是彻辰惯用的招式。依照彻辰的习惯,在敌人的马刀砍开自己的细长剑后,自己的匕首就会马上上前以护手和剑身形成的十字夹角卡住马刀,然后翻转使其脱手。可这,在米哈乌的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彻辰见自己久战无功,便改变了战术。他开始不断地左右移动了起来。而在移动中出招,这便是他最近练习的西班牙剑谱上的细长剑术的精髓。 西班牙细长剑术的基础是一种圆形的图谱,称为玛丽切斯基圆圈,其中布满了复杂的几何线条,每一次移动,每一次攻击和防御,均遵循其中计算好的线路来进行,力求在最巧妙的角度以最快的速度击中对方,而不被对方击中。同时,用剑者可以根据敌我在圆圈的不同位置,迅速判断双方的攻守优劣、采取相应对策。这种剑术很合彻辰的脾胃,因为它将力量和速度的比拼,变成了比拼智力的数学比赛。 面对这种“科学”的剑术,米哈乌一时也左支右绌了起来。一度的,彻辰占据了上风,似乎胜利就在眼前。可很快,小个子骑士无数次挥砍练就的经验喝世本能逐渐战胜了“科学”,他的马刀总能在最后一刻,治住彻辰的细长剑。 到了后来,在『摸』清了彻辰的套路后,米哈乌已经攻多守少了,完全占据了上风。 “不打了,累死了。” 在比试了七八分钟后,彻辰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他示意米哈乌停战。 米哈乌收刀入鞘。 “很不错了,彻辰。”米哈乌夸赞道。 “你不是一直让我一只手吗?而且如果是在马上,你或许一个照面就击中我了。”彻辰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被你看出来了。”米哈乌哈哈笑道:“那你愿不愿意学我的刀法。” “你要教我?”彻辰惊喜道。 米哈乌点了点头。除了告别,这也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米哈乌对自己的刀法没有敝帚自珍,他总是传授给那些真正共和国效力的人,让这些人变得更加的强大——安杰伊便是一个例子。 以前,米哈乌传授的对象都是波兰共和国的人,可这一次,他要破例传授刀法给彻辰,因为米哈乌知道,未来的战争是空前残酷的,谁都有可能随时牺牲,如果自己战死了,他希望彻辰能够用自己的刀法,更好的为共和国效力。 这一夜,米哈乌住在了佣兵团的营地。他和彻辰彻夜长谈,当第二天一早离开的时候,米哈乌已将自己的刀法全部传授给了彻辰。 第三百五十八章 阅兵 就在立陶宛地共和国军队陆续开赴华沙的时候,从利沃夫出发的共和国军队的举行了一次阅兵式。接受检阅的部队包括新近从巴尔要塞开来的部队。卡齐米日国王协同路德维卡王后,检阅了六千名军人组成的共和国的虎狼之师。 从清早起,顶盔戴甲并且整洁一新的部队动弹起来了,六千人分成六个大的方阵,在利沃夫城外的训练场上排成队列。 训练场上,时而的可以看见万千支长枪以及火枪在随同迎风飘扬的军旗引领下向前移动着,每个士兵听从军官的口令或停步、或转弯,或保持间隔排成队列。时而的可以听见节奏均匀的马蹄声和马刺的碰击声,这些穿着棕『色』龙骑兵制服、半胸甲、披甲哥萨克链甲、翼骑兵甲的各式骑兵骑在乌黑『色』、棕红『色』、青灰『色』、白『色』的战马上,挺立的如同山峰一般;时而可以看见炮队拉长了距离,一门门擦得闪闪发亮的大炮在炮架上昂起了黑黝黝的炮口,一名手握长戟的士兵站在大炮的左边,长戟上缠着点火绳,使人似乎都可以闻见火绳上散发出的火『药』味;炮队在步兵和骑兵之间鱼贯前进,在指定的地点拉开距离停下来。 扬·泽诺维奇上校是这次阅兵的部队的长官。他是巴尔要塞的指挥官,也是吕保玛茨基的亲信。此时,这位上校全身穿着检阅制服,他那粗在束腰身上的镶满宝石的腰带束得很紧、衣领熨烫的笔挺,几乎将他的脖子都包住了。上校的腰间还有一根武装带,武装带上挂着一把鞑靼马刀,这是他从一名克里米亚贝伊那里缴获的战利品。 上校不仅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对于军官和士兵同意严格。不仅是军官抹了发油、胡子刷了橄榄油,而且每个士兵都要求『露』出一副精神充沛的洗得干干净净的刮得光光的面孔,每个士兵都把防具擦得锃亮,每匹战马都受到精心饲养,『毛』『色』像绸缎般闪耀着光彩,湿润的马鬃给梳得一丝不紊,并且每一匹马都要求在昨天排泄完毕。 从清早起,就开始非常紧张地排练了起来,所有人可谓为全力以赴。到了十点钟,一切都如愿地准备就绪。 一列一列的官兵开出了『操』练场,在宽阔的场地外站到队里了。全军排列成三行:两列骑兵排在前头,两列炮兵排在骑兵后面,两列步兵尾随于其后。 扬·泽诺维奇紧张的等待着。他不断地吞咽着口水,喉结有规律地上上下下动着。一阵激动不安的絮语有如风扫落叶似地传来了:“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部队又是一阵忙『乱』的高『潮』,那是最后的准备工作,站在扬·泽诺维奇身后的军官们冲进了各支部队。 一队渐渐移近的骑兵在前面的地平线那边出现了。这天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可就在这时候军队中起了一阵微风,轻轻地拂动矛上的小旗,迎风招展的军旗拍打着旗杆。在两位国王驾到的时候,这一大自然的无心之举仿佛是在欢迎国王和王后一般。 一名元帅的传令兵骑着快马传来了一声口令:“陛下到!”,紧接着就像公鸡报晓似的,各个角落里重复着“立正”的口令。这之后一切都沉默下来。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可以听见“嘚嘚嘚”的马蹄声。 今天的卡齐米日国王罕见地穿上了一身带皮的翼骑兵盔甲,他骑着的马是白『色』的,翼骑兵巨大的羽翼在其身后招展,如同天使一般。 而路德维卡王后则是一身黄『色』的猎装。王后戴着顶小帽、也骑着白『色』的马,手上握着柄小手杖。 吕保玛茨基元帅跟在国王和王后的身后,他穿着一身金灿灿的鳞甲,戴着一顶有着巨大护鼻的头盔。元帅的战马是黑『色』的,如同一头黑龙一般。 在国王还没有驰近的时候,每个兵团沉默不言,毫不动弹,俨像没有生命的物体一般;卡齐米日国王一走到他们近旁的时候,兵团就活跃起来、喧哗起来,“万岁”,“万岁!”的欢呼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强烈,终于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 在这可怕的震耳欲聋的高喊声中,卡齐米日国王向每一名军人致意。 扬·泽诺维奇站在检阅部队的最右侧的地方,他用他那锐利的目光一直迎接着国王的到来,注视着他的莅临。当卡齐米日国王走到离他二十步远的地方,扬·泽诺维奇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国王陛下那饱经沧桑的面孔以及路德维卡王后那温暖的笑容。他觉察到一种他未曾觉察的温情和欣喜。扬·泽诺维奇觉得国王就是自己的一切——他愿为两位至尊战斗到死。 接着,扬·泽诺维奇看到了国王身后的元帅。他的心意动摇了。 “元帅才是我真正的恩主和保护者。”扬·泽诺维奇想道。 国王和王后来到了扬·泽诺维奇面前。 “陛下,这位就是巴尔要塞的指挥官,扬·泽诺维奇上校。就是他夺回了巴尔要塞。”吕保玛茨基为国王和王后介绍道。 卡齐米日国王点了点头。他温言抚慰了扬·泽诺维奇一番,并赞扬了其从哥萨克人手中夺回要塞的功绩。 “这都是上帝保佑,还有元帅指挥有方。”扬·泽诺维奇答道。 “当然,朕的元帅当然功不可没,可你在前线的奋勇拼杀也是有大功的。”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接着,路德维卡王后问起了扬·泽诺维奇有无结婚,这让还未结婚的扬·泽诺维奇罕见地脸红了起来。 炮兵点起了火炮,在一片轰隆声中,翼骑兵们表演起了元帅最喜欢的刺环运动…… 阅兵结束后,吕保玛茨基志得意满地说道: “陛下,王后。你们也看到了,有这精锐之师,我们必将收复华沙。” “当然,元帅的强兵,您来迎驾的时候,我就见识到了。”卡齐米日国王虚应道。 其实这场阅兵式并非卡齐米日国王所要求的,完全是吕保玛茨基的意思。而每一次的元帅的这种近乎强制国王做的炫耀活动,事后都让卡齐米日国王愤懑不已。 “三万大军,每一支都如同今天检阅了的部队一般。”吕保玛茨基浑然不觉卡齐米日国王的不喜,继续炫耀道。 “我想,萨佩加的部队,恐怕连我的一半精锐都没有吧。”吕保玛茨基夸赞完自己的军队,又贬低起立陶宛大统领来。 卡齐米日国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路德维卡王后反应快,笑着对元帅说道:“利沃夫的官兵胜在骁勇,立陶宛的官兵长在坚韧,你们两方可谓各擅胜场。再过十几日,我们就要和萨佩加统领汇合了,到时候元帅可亲自看看。” 第三百五十九章 出发之前 由于立陶宛糟糕的路况以及道路沿线城镇落后的补给,从立陶宛出发的三万大军并没有一股脑的出动,而是分批进发。 在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和安杰伊·克米奇茨的部队进发后,彻辰的佣兵团也被排上了出兵的日程。按照萨佩加统领的命令,彻辰的佣兵团将与扬·索别斯基的部队一同出发,时间就定在了五月二十二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派到佣兵团来传递命令的竟然是米哈乌王子。 米哈乌王子趾高气昂地来到佣兵团,宛如钦差大臣一般。而在此之前,彻辰由于将心力都放在了重建佣兵团上,对于自己这个“情敌”的升迁竟然毫无所知。 “看到了吧,阿勒瓦尔·彻辰。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我现在是立陶宛大统领的副官,你拿什么和我争?”米哈乌王子说道。 此时,在米哈乌王子身上看不出一丝的贵族教养。 皮德罗等人看着米哈乌王子那张可恶的脸,每个人都有一种想给脸一拳的冲动。 “米哈乌副官,大统领地命令您都说完了吧,说完了的话你就快些回城吧,不然可赶不上吃午饭了。”彻辰将手令折了折,对米哈乌王子淡淡地说道 见自己的挑衅对彻辰竟然毫无作用,米哈乌王子哼了声,然后一甩手走了出去。 米哈乌王子走后,彻辰对同伴们说道:“我们马上要出发了,大家今天休息一天。我出去一下。” “团长你去哪?” “去扬·索别斯基那里。” 彻辰真没想到自己会有和扬·索别斯基共事的一天。在利达堡之战中,二人曾身处敌对的两方,在战场上打生打死。而之后,扬·索别斯基投靠了萨佩加统领,被萨佩加安排在一个虚职上,按他自己的说法,或许今生都和军队无缘了。 可没想到这么快,这位曾经的年轻的共和国将军竟然东山再起,而自己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将和他一同行动。 扬·索别斯基是将军,在军衔和地位上是要高于彻辰的,既然马上要共同行动了,彻辰便去拜访了扬·索别斯基。 扬·索别斯基的军营同样在维尔纳的郊区,当彻辰到达那里的时候,军营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这倒不是说扬·索别斯基的军队在『操』练,而是一辆辆运输货物的马车不停地在军营内驶进驶出,在军营的大门两侧,物资堆的和小山一般的高,上百名士兵脱光了膀子在“小山”间劳作着。 “你好,我是佣兵团长阿勒瓦尔·彻辰,来见扬·索别斯基将军。”彻辰牵着马走到军营门前,对站岗的士兵说道。 那名一名站岗地士兵看了彻辰一眼,请他在门口稍等,然后便进去通报了。 由于彻辰和米哈乌王子之间的赌约,彻辰这个名字在立陶宛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很快的,扬·索别斯基便亲自出来迎接彻辰。 “我的朋友,听到你来了我连鞋子都没穿就出来了。”扬·索别斯基拥抱了下彻辰,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脚说道。 扬·索别斯基竟只穿着袜子便出来了。 若是一般人,还真得被扬·索别斯基感动死。可彻辰对扬·索别斯基在亚努什麾下以及利达堡之战中的某些表现印象太深刻了,无论如何也很难对他产生好感。 “将军,好久不见了。相信你也接到了大统领的命令,他让我和您一起前往华沙。”彻辰退后了一步,然后礼貌地对扬·索别斯基说道。那态度和动作是带着拒人的疏离的。 见彻辰如此的态度,扬·索别斯基也不以为意。他牵着彻辰的手便往里走去。 边走,扬·索别斯基边向彻辰感慨道:“战争真能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我原本以为要在维尔纳坐冷板凳坐一辈子了,没想到收复华沙的战争一起,萨佩加统领叶想起了我和斯坦尼斯瓦夫·利安茨科隆斯基。大统领让我们统领着五千立陶宛兵马,未收复华沙贡献一份力量。” “我也正想恭喜您了。”彻辰道。 “你不也是吗?从被驱逐的罪犯到共和国的英雄,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既然上帝让我们进了同一条战壕,那以后我们可要精诚团结了。”扬·索别斯基语带双关地说道。 这话彻辰可不好接,他转移话题道:“对了,将军。你这为何囤积这么多的物资,大统领不是说一路上会为我们提供补给吗?” “沿线当然会为我们提供补给,可是到了华沙以后呢?瑞典人势必不会轻易让我们夺回首都的,到时候必有一场恶战。不提随时有可能从普鲁士返回的卡尔十世的大军,若果我们在城下拖延日久,军粮的供应都会是个大问题。瑞典人一定会在华沙一带坚壁清野的,到时候我们只能吃从后方运来的粮食。可你想想看,只我这一个拥有六门十二磅野战炮的炮兵连就有包括152名炮兵在内的154匹马,不说人了,光是这些马匹每天要吃掉12磅干草和14磅谷物(燕麦、玉米和大麦)。依靠立陶宛糟糕的道路,能否支撑三万人在华沙城下的消耗?万一有敌人偷袭我们的补给线呢?”扬·索别斯基说道。 听完扬·索别斯基的话,不管之前对扬·索别斯基地观感如何,彻辰有些佩服起他的未雨绸缪了。据彻辰所知,很少有将领向扬·索别斯基考虑到了后勤补给的情况。他们总是一味地去计算士兵的人数和火炮的数量。 “那将军你没和萨佩加统领提吗?”彻辰问道。 “我去提过了,可是大统领表示等到了华沙,他会有办法的。我看除非他是个巫师能变出粮食来,否则一二十日还好说,拖得久了,大家就准备饿死了城下吧。”扬·索别斯基愤恨地说道。 这一次的,彻辰站在了扬·索别斯基的一边。他暗自决定,等回到佣兵团也得让英格丽多在维尔纳购买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等到了大帐内,彻辰和扬·索别斯基分别坐下。将军的副官为二人端了杯红酒上来。 扬·索别斯基喝了口,然后问起了彻辰的佣兵团重新组建的如何了。 “一千六百人的步兵,三百人的骑兵以及一个三磅炮连,已经全部到位了。随时可以出发。”彻辰骄傲地说道。 这的确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佣兵团便从无到有建立了起来。虽然这个佣兵团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在总体实力上也不能和一些为共和国服役的老牌佣兵团相提并论。 “哈,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彻辰团长,还记得我当初的话吗?如果‘你选择留在立陶宛为共和国效力,我很欢迎你来我这边。’”扬·索别斯基旧事重提道。 “这……” “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顺便说一句,你和米哈乌王子的赌约,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扬·索别斯基说道。 “好,我会考虑的。”彻辰说道。 “那我们继续喝几杯。今天你就别走了,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五月二十二日,两支共计七千人的大军从立陶宛出发了。和先前的几支部队不同,这支大军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紧随在大军之后的,由数百辆马车组成的运输队。 第三百六十章 华沙,华沙一 五月二十三日这一天,身处利沃夫的卡齐米日国王的大军按照原定的计划向着华沙进发了。 这支军队的名义上的统帅是国王陛下,可实际的指挥官则是吕保玛茨基元帅。在元帅的身边,可谓是将星云集:有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亚历山大·卡西米尔上校、扬·泽诺维奇上校、克日什托夫·格日穆托夫斯基将军、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等一众的共和国将领。这支军队的总人数,也超过了三万人。 在进军途中,吕保玛茨基元帅也充分显示了自己爱慕虚荣、奢侈无度的本『色』。在这支军队中,元帅和他的随身侍从共使用了60辆 6 匹马拉的豪华马车,而为其服务的其他私人服务人员则占用了另外 10 辆 6 匹马拉的马车,元帅的厨房工作人员和就寝保障人员使用 35辆 4 匹马拉的马车。这还不是他的全套排场,在队伍的最后,元帅还有 50 名马夫赶着 100 匹名贵纯种马。 可以说光这一切,就占用了660匹军马。这些马足以武装起一支精锐的骑兵团了。 与之对应的,元帅为卡齐米日国王提供的,不过五十匹马和一百一十名随从。 可吕保玛茨基完全不在乎,他要的就是这样让人瞠目结舌的效果。 在卢布林的时候,扬·扎莫伊斯将军前来拜见卡齐米日国王。这之前,这位将领坚守卢布林可谓劳苦功高。卡齐米日国王也对将军的功绩进行了极高的赞扬。可在元帅这里,吕保玛茨基因为扬·扎莫伊斯先去拜见国王而生了气,他让这位将军在营地的帐篷外站了一个小时,才和其见了面。 在二人谈话期间,吕保玛茨基也是傲慢无比,做足了元帅的架子。这导致了扬·扎莫伊斯回到卢布林后,只派出了五千人的部队随同卡齐米日国王前往华沙,而自己则直接拒绝前往了。 这件事情当然也让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很是不满,可是为了收复华沙的大局,波托茨基劝说国王忍了下来。同时的,波托茨基还给扬·扎莫伊斯写了一封信,以国王的名义对其温言抚慰了一番。 来自利沃夫的军队继续启程。这时候,连同一路加入的贵族武装,大军已经膨胀到了四万人。每天,还有不少的义军加入进来。对于加入的义军,如果其统帅是位贵族,吕保玛茨基元帅则接纳了下来,如果是平民或者农民,元帅则是直接将其驱逐了的。而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则将这些不被元帅所重视的义军全部招致麾下,并毫不在意元帅的讥笑。 如此声势浩大的军事行动,当然引起了瑞典人的注意和警觉。留守华沙的瑞典军队总司令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紧急命令各处的瑞典守军和皇协军撤往华沙,并一天之内三次修书派人送往普鲁士,请求卡尔十世国王马上率军回援。 在布列斯特要塞方向,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军队因为离华沙最远,也是最晚接到撤退命令的。当男爵聚拢大军刚刚离开布列斯特要塞不久,波兰共和国的大军前锋已经到达了距离他不到五里的地方。而前锋指挥官,便是被包洪掳走了妻子和孩子的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 这位饱尝丧妻失子之痛的上校,对哥萨克、对包洪是满怀仇恨的。现在包洪远在华沙,他便把一腔怒火宣泄在了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身上。 最先与接触的是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接触的是上校充做侦察兵的波兰敢死骑兵。这些波兰敢死骑兵装备简陋,却悍不畏死。他们仗着快马轻刀直冲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中军,试图将行进中的瑞典军队截成两段。 一个中队的瑞典步兵迎了上去。他们用长枪组成长枪阵,与波兰敢死骑兵搅在一起。这两方在干燥的平原上展开了厮杀。若非一方穿着灰『色』的军服一方穿着蓝『色』的军服,那真是无法区别谁是谁的敌人,谁又是谁的战友。 波兰敢死骑兵人人装备着马刀和手枪。他们绕开了长枪阵的正面,试图不断地用手枪消磨瑞典人的兵力和意志。可在长枪兵的保护下的瑞典火枪手用更为强劲的火力回敬了波兰敢死骑兵。使其最先无法承受伤亡而退到了火枪的『射』程外。 虽然初战告捷,可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不敢久留,也不敢扩大战果。因为他知道,更多的敌人正向他涌来。 果不其然,在男爵率领的部队前进了不到半个小时,斯科热杜斯基率领的主力也赶了过来。 斯科热杜斯基是翼骑兵指挥官出身,他带来的骑兵中更有曾经在雅里梅亲王指挥下与哥萨克和鞑靼人交锋的老翼骑兵。 斯克热杜斯基率领着骑兵在高速行进中从行军队形变换成了进攻队形,翼骑兵们以上校为中心一字展开,披甲哥萨克骑兵在两翼掩护朝着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扑了过来。 这一次,男爵的步兵们虽然也及时地摆开了防御阵型,可却没有抵挡住翼骑兵的骑枪冲锋。一阵骑枪与胸甲的撞击声后,瑞典军队的阵型被撕裂了开来,两军陷入了混战。 在混战中,翼骑兵和披甲哥萨克开始凸显巨大的威力。由于瑞典士兵聚成一团,波兰骑兵的马刀左砍右劈、长枪上挑下刺,几乎没有一下是落空的。 当然,瑞典步兵也是极其勇敢的。他们虽然被打『乱』了阵型,可三三两两地聚成了小方阵。小方阵中,两名士兵挥舞着短阔剑、一名士兵使用长戟,长短配合。每当长戟手将一名骑兵勾下马的时候,手握短阔剑的士兵就跃上去将其杀死。一些胆大包天的家伙甚至发动了反冲锋,并试图将斯科热杜斯基包围杀死。 最终,瑞典军队的努力归于了徒劳。斯科热杜斯基身边的护卫将瑞典人的反冲锋撵了回去。而之后匆匆忙忙到达的波兰炮兵更是用三磅炮将一个个小方阵轰了个稀巴烂。 自知死战毫无意义,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这道命令,并非所有的士兵都听到了。 最后,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带着八百多人人带伤的士兵仓皇逃离。两百多名瑞典士兵战死,三百人做了俘虏,这其中,便有那位卡尔松。 而布列斯特要塞,也为共和国军队打开了大门。再往西,就是华沙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华沙,华沙二 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带着败讯逃回了华沙。卡齐米日国王率领大军已越过布列斯特的消息让华沙城内的瑞典人一阵惊慌失措。 特别是当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为了掩饰自己的败绩,将波兰共和国的军队成倍的夸张后,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军人和贵族贵族纷纷请求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总司令放弃华沙,前往普鲁士与国王陛下汇合。 这些曾经骁勇无比的军人和贵族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开始爱惜起自己的生命,而原因则是由于他们在波兰得到的那在瑞典连做梦都不敢梦想的巨额财富。 可以说,每一个随同卡尔十世国王来到波兰的侵略者,上到贵族下到士兵都获得了他们在瑞典靠着薪水和田地收入几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曾几何时,在维斯瓦河上,每一天都有船运输着成箱的金银珠宝前往瑞典的港口,士兵们的家书不再是思乡的文字而是戒指、耳环等金印饰品。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未曾拥有,而是拥有后又失去了。财富软化了这些显贵们那军人的坚强意志,当他们听到波兰大军到来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杀敌报国,而是如果自己死了,那些财宝怎么办。 维登贝格拒绝了。 维登贝格虽然也很贪恋财富,并且因此还在琴斯托霍瓦被一群修士所打败而被一些人所讥笑,可不可否认,维登贝格仍然是瑞典乃至当时东欧最为出『色』的将领之一。 他并没有因为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带回来的消息而惊慌失措,也没因为自身财富的增加而变得贪生怕死,而是从中男爵带回来的情报中判断出波兰军队一个致命的弱点——粮食。 众所周知,这一时代由于建筑学的突飞猛进以及火『药』学的相对滞缓,在火炮和城堡的对抗中,由于新式棱堡的出现,矛和盾之间已经取得了新的平衡。 攻城的一方哪怕拥有充足且火力强大的重型火炮,要攻克一座城市也要花费经年累月的时间。这时候,成败往往取决于双方谁拥有更多的粮食。 而这一次,波兰人率领着十万的大军(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提供的数据),那么他们每天的粮草消耗必将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波兰其他地方经过战争的蹂躏,必然无法提供供十万人马消耗的物资,而从利沃夫运输则路途遥远。只要瑞典军队抢在波兰军队到达之前,对华沙地区进行彻底的坚壁清野和焦土战术,那么顿于坚城之下的波兰军队必然会遭遇到粮食短缺,到那个时候他们将不战自溃。 维登贝格将自己的这一判断告诉了波兰城中的瑞典显贵。可令他没有料到的是,那些显贵们听完他的判断后,不是重拾信心,而是直接问出了一个问题:总司令能肯定波兰人一定会缺粮吗? 维登贝格一时语噻。战争就是赌博,除了波兰人和上帝,谁能肯定他们带来了多少粮食。 维登贝格无法给他们以保证,那些显贵们又开始闹将了起来。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发挥了定海神针的作用。这位前女王因为要照顾重病中的本尼迪科特老宰相而留在了华沙城中,她坚定的站在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一边,克里斯蒂娜表示自己将留在华沙。并保证卡尔十世国王陛下很快就会从普鲁士返回的。 克里斯蒂娜虽然已经退位,可她在瑞典人的心中威望还是很高的。见女王陛下会留下来,这些显贵们就是再惜命,也不愿放下体面和尊严背上抛弃女王独自逃跑的骂名。他们不再喧闹了。 没有人知道,克里斯蒂娜做出这一决定也是十分痛苦的并且是为了所以城中的瑞典同胞着想。 她一直反对战争,在华沙期间也极力的减少瑞典人对波兰人的迫害。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华沙还给波兰人。可是作为瑞典人曾经的女王,克里斯蒂娜又必须站在本国的角度,为瑞典和城中的瑞典人民考虑。 卡齐米日国王携十万大军前来,并且其中的大部分都是骑兵(还是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夸大的结果),如果瑞典军队贸贸然地离开坚固的华沙城防,朝着普鲁士撤退,那么很有可能在半路就被波兰军队给截住,从而重蹈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覆辙。 况且,现在在华沙城中有如此多的非战斗人员——瑞典王国占领华沙近一年,很多的贵族和军人的家眷都在城中。带着这些人撤退无疑会极大的影响撤退的速度,更容易被波兰人追上。而不带着她们,把她们留给波兰人,仅凭瑞典人在波兰的土地上做的一切,克里斯蒂娜又怎敢奢望仁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悲剧是注定会发生的。 而且,从政治的角度来看,自己的表兄已经在普鲁士遇到了困难,华沙的失守将会更加坚定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或许会倒向卡齐米日的决心,而且丹麦等国也将蠢蠢欲动。 这之后,克里斯蒂娜又一家一家地拜访城内惴惴不安的瑞典贵族,亲自去劝说他们,和他们详细阐述了弃城和守城的利弊,并鼓励他们为了自己的家人而战。 而维登贝格更是拿出了囤积在城中的瑞典人从波兰共和国各沦陷区掠夺来的珠宝,赏赐给城内的瑞典士兵和日耳曼雇佣兵,以鼓舞他们的士气。 这些方法迅速稳定了军心和民心,弃城的主张小了下去,坚守的声音大了起来。 从这一天起,华沙城外每一天都燃起冲天的大火——这是瑞典士兵遵照维登贝格的命令在坚壁清野和扫清城外的『射』界。虽然瑞典士兵大体听从了克里斯蒂娜女王的命令,只是驱赶并烧毁了可怜的波兰农民的房屋和庄稼,没有伤害她们的『性』命,可是这已经是非常残酷了。无数地波兰人在夜晚寒冷的荒野中瑟瑟发抖,因为他们没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瑞典人也同样拒绝他们禁入华沙城,因为这会消耗城内本就不多的粮食。 无数人在城外号哭,那声音如同厉鬼在嚎叫。 而在卡齐米日宫内,海伦娜每天都在哭泣中祈祷。开始,她是祈祷自己和孩子们的平安;后来,当她听说卡齐米日国王陛下已经带着波兰军队解放了布列斯特,她开始祈祷祖国的军队能够早日解放华沙,从包洪的手中救出自己和孩子。 此时的海伦娜还不知道就是自己的丈夫作为先锋,打败了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并解放了布列斯特要塞。 事实上,海伦娜和她的两个孩子在华沙并没有吃什么苦。至少和城外的那些无家可归当饥民相比,她是十分幸运的。 一个多月前,海伦娜被包洪带到了华沙。作为赫梅利尼茨基派来的结盟使者,包洪在华沙城中受到了热情的对待。维登贝格像对待王侯一般地对待包洪,将他当做了王国最尊贵的客人。可想而知的,作为包洪的女人(包洪并未让维登贝格等人知道海伦娜是波兰上校妻子的身份,而是谎称是自己的情『妇』),海伦娜和孩子们获得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的。 可在精神上,海伦娜在卡齐米日宫内却是极其匮乏的。王宫内的波兰仆役慑于包洪的『淫』威,没有人敢和她多说一句话。他们生怕自己和海伦娜的交谈被哥萨克看见,从而遭受鞭打。这是有先例的——一位波兰女仆不过是问起了海伦娜的家乡在哪里,被布莱尔听到后就是一阵的毒打。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海伦娜是波兰上校的妻子的事还是在卡齐米日宫传开了。 也因此,在收获波兰女仆同情的同时,卡齐米日宫内地位更高的瑞典仆役则对海伦娜充满了蔑视。他们的内心是看不起哥萨克的,认为那些家伙都是下等人,可包洪等人现在毕竟是维登贝格总司令的贵客,所以哪怕哥萨克对他们向波兰仆役一样的驱使,他们也不得不摆出恭敬的样子。 可在哥萨克那里受了气后,这些瑞典仆役却把怒气撒在了海伦娜的身上。对他们来说,戏弄一个波兰上校的女人,真是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了。 他们故意不按时给海伦娜她们送来餐食,不换洗干净的被褥,并且恶作剧般地往牛『奶』中加入食盐。所有人都直呼海伦娜的名字。 当然这些恶作剧如果包洪知道,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他每天都在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讨论扎波罗热哥萨克和瑞典王国结盟的事情,没有太多的时间顾及海伦娜,而布莱尔等奉包洪命令照看海伦娜的哥萨克们,也对仆役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海伦娜,她是那么的仇视包洪,又哪会去祈求仇人的帮助。 可自从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狼狈的逃回了华沙,所有的仆役对海伦娜的态度都变得和蔼了起来。波兰的仆役们为海伦娜带来了宝贵的宫外的消息,而瑞典的仆役也不敢再在海伦娜和孩子的饮食里掺入盐等东西。原本冷若冰霜的瑞典总管,甚至关心起海伦娜,和她嘘寒问暖起来。 “圣母啊!请保佑我。” 这天,海伦娜虔诚地跪倒在圣母像前,做着祈祷。 “包洪大人到。” 门外穿来了波兰仆役的喊声。这声大喊实际是向海伦娜传递着信息。 当包洪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海伦娜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让孩子们去了另外的房间,自己独自面对包洪。 海伦娜看着包洪,满脸的冰霜。事实上,自从到了华沙,海伦娜没有和包洪说过一句话。 今天的包洪似乎刚从郊外回来。他的皮靴上满是泥土,踩在洁白地地毯上一步一个脚印。 海伦娜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 包洪走到了海伦娜的面前。他手中握着马鞭,高举到海伦娜的面前。 可海伦娜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包洪。 “你知道吗,我真是后悔。如果当年我不是那么的喜欢你,我就会像乌克兰的农夫那样狠狠的给你三鞭子,然后不经过神父的允许,就要了你的身子。” 海伦娜还是不说话,可她的眼神里已有了恐惧。 包洪魅笑着将马鞭从海伦娜的眼前放了下来。 “今天波兰人派了个信使过来。”包洪说道。 海伦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包洪。 “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吗?和你有关的。” 包洪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喝下,然后坐到了沙发上。他原本等待着海伦娜问自己,可是他又失望了。 “该死,该死!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包洪突然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对着海伦娜大喊大叫道。 喊完了,叫完了,包洪喘了口气。 “波兰人要用西蒙·格伦德尔,一个将军换你。”包洪说道。 海伦娜的眼睛里『露』出了希冀之光,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可这一点还是被包洪捕捉到了。 “一个将军,换一个上校的老婆。维登贝格当然求之不得,他约我去郊外,告诉了我这件事情。可是我拒绝了。你没想到吧,我拒绝了。那个老家伙嚷着恐吓我说要让卫兵把我关起来,可是当我把匕首对准他的鼻尖的时候,老家伙害怕了。看吧,我就是这样的人。”包洪狂笑道。 “我并不值得国王用一个将军来换我,我相信我的丈夫会来救我的。”海伦娜说了迄今为止第一句话。 包洪止住了笑声。他突然抓住了海伦娜的手,在海伦娜惊恐的表情下,将其推到在了沙发上。 “包洪!”海伦娜尖叫道。 可包洪充耳不闻。 门外的波兰女仆心惊胆颤地听着房间内海伦娜撕心裂肺的喊叫以及孩子们的哭声,她们当然很清楚礼貌发生了什么事,可对包洪的恐惧远远超过了他们对海伦娜同情,仆役们低着头痛苦地听着,那如泣如诉的悲鸣。 过了十多分钟,包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赤『裸』着古铜『色』的上半身,下半身只围了一条『毛』巾,大笑着大步流星地走在走廊上。 第三百六十二章 华沙,华沙三 六月一日到十四日,整个半月来的气候都是那么变幻莫测,狂风暴雨。可怕的闪电使得天空仿佛着了火,雷霆般的霹雳从四面八方打下来。不断的闪电使空气中仿佛充满了硫磺气。然后倾盆大雨又把所有的声音都淹没了。接着风吹散了云,云层里出现了星星和一轮皓月。直到午夜,风雨才稍稍平息。 战士们点起火来,顷刻之间,华沙城外的波兰共和国大军里烧起了千千万万个火堆。战士们在火堆上烘干了他们淋湿的衣服。 如此的天气使得大军的火『药』受了『潮』,而没有火『药』是无法打仗的。瑞典人的情况却恰恰相反,他们的火『药』都在工事里面,大部分仍是干燥的。 当然,共和国的大军没有立即攻城还有另外两个原因。其一,从立陶宛出发的萨佩加统领的大军还没有赶到,他们也被大雨困在了路上;其二,同样由于暴风雨的影响,补给以及对于攻城最为重要的重型火炮都落在了后面,步兵必须等到重型火炮到达才能攻城。 卡齐米日国王连日来都很少睡觉。每天,他和他的元帅以及将军们都在军营内的一间小屋里举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军事会议。今天那里也是灯火通明,又一次的军事会议正在举行着。他们讨论着是否应该派遣使者要求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投降的事。由于奥斯特罗维茨和拉济武夫等地的相继被占领,华沙城与外界的通道已经被彻底的割断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和他的五千人都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对于国王希望瑞典人投降的想法,与会的大部分人都是不同意的。这其中,扬·泽诺维奇和斯科热杜斯基等人对瑞典侵略者是恨之入骨的,他们早就期盼着和这些侵略自己国土的强盗大战一场,争强好胜之心比谁都强烈了。 而吕保玛茨基元帅的虽然也是不同意,可是他却有着其它的考虑。吕保玛茨基当初与卡齐米日国王和好如初的条件之一便是在收复华沙后成为大元帅,那么元帅便想在收复首都的战役中取得光辉的战绩以服众,使得自己大元帅的位置更加的实至名归。 而如果维登贝格投降了,那么光荣将属于国王,自己的辛苦和巨额的军费付出将付之东流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雅努什·基什卡也是反对的。两位老臣太了解国王陛下的心思了。卡齐米日之所以想劝说城内的守军投降,除了减少己方的伤亡和对华沙城的破坏外,还有拉拢和示好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以及城中的瑞典显贵的打算。波兰共和国的国王向瑞典侵略者示好,这话听起来不可思议,可要是想一想国王一直不愿放弃的对瑞典王国王位的继承权就好理解了。 他不仅要做共和国臣民的父亲,还奢望着做瑞典王国臣民的父亲呢。 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总之国王的劝降的意见被否定了,这使得卡齐米日国王大为光火。 “能兵不血刃的夺回华沙有什么不好吗?这可是我们的首都啊,是共和国的精华所在。如果强攻,整座华沙城必将变成一片瓦砾。我的大臣们,你们愿意做这样的历史罪人吗?”卡齐米日国王声泪俱下地向他的元帅和将军们痛陈自己极力希望华沙无血开城的理由。并且将“历史罪人”这一顶大帽子盖了过去。 谁都不愿意背上毁灭华沙的历史罪人这一罪名。这之后,大家都以沉默表达了他们对国王陛下的“支持”。 可正当卡齐米日国王为自己说服了所有人而洋洋得意的时候,扬·斯科热杜斯基却在这个时候对华沙城发动了一次偷袭。 扬·斯科热杜斯基是一位遵纪守法的好军人。可当他从拉济武夫一带被俘的瑞典人口中得知,伊万·包洪仍在华沙城中的时候,这位上校便急迫的想攻入华沙城将自己的妻女救出来。连日的大雨和国王陛下的算计使得攻城一拖再拖,这天晚上,扬·斯科热杜斯基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借着巡逻营地不用参加军事会议的机会,擅自地发动了一次偷袭。 扬·斯科热杜斯基组建了一支突击队,他和他的士兵借着暴风雨的掩护『摸』到了华沙城下。他们泅渡护城河的声音被被雷声所遮掩了,高大的华沙城墙上的瑞典守军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突击队用绳索攀爬上了城墙,并杀死了两名披着雨衣在城墙上值守的士兵。可当突击队向着两边的塔楼进攻的时间,一名出门解手的瑞典士兵发现了突击队,他赶忙鸣枪示警。枪声使得城墙两边塔楼内的瑞典士兵警觉了起来。他们关闭了塔楼的大门,并从『射』击口处开枪和发『射』散弹。 被困在两座塔楼间的突击队腹背受敌,除了扬·斯科热杜斯基在两名护卫的拼死保护下逃了回来,其他的突击队员们都战死在了城墙上。 这件事情使得卡齐米日国王勃然大怒,他忧心自己的劝降会因此蒙上阴影。卡齐米日国王当即的派巴拉巴卡将扬·斯科热杜斯基捆到这里来。 扬·斯科热杜斯基被带到了小屋内。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是伤痕,再想起上校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华沙城内生死未卜,这不免使得众人对这位英雄产生了恻隐之心。 吕保玛茨基率先为扬·斯科热杜斯基说起了好话。元帅对国王说道:“上校的偷袭是在国王的决定下达之前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攻打城堡的城墙了,而且正和守军处在最顽强战斗的紧要关头。至于他擅自去攻打华沙城,那只是因为大军伸展在长达好几英里的战线上,很难事事请示。扬·斯科热杜斯基肯定是认为当时有机可乘了,他才发动的夜袭。虽然夜袭上失败了,也受了不小地损失,但毕竟让瑞典佬看到了我辈军人誓死夺回首都的意志。所以国王陛下不应惩罚扬·斯科热杜斯基的,反而应该褒扬他,让扬·斯科热杜斯基担任明天攻城先锋的重任。” “明天”这个词刺痛了卡齐米日国王。国王意识到刚刚定下派出使者的事情,可转眼吕保玛茨基竟又要推翻它。 心里也正在为或许扬·斯科热杜斯基的误打误撞会搅了国王陛下劝降这件事而感到高兴的波托茨基等其他人,一听到这些话,不但不谴责扬·斯科热杜斯基和他部下的擅自行动,也赞扬起他们的勇武。 为扬·斯科热杜斯基求情地声音越来越多,卡齐米日国王逐渐处于了下风。 罗马教廷派来支持卡齐米日国王的红衣主教这时也在小屋。他是听到枪声后跑出来查看情况的。红衣主教更好碰到了巴拉巴卡押解扬·斯科热杜斯基,于是便跟在了后面。他便这么误打误撞地进了军事会议室。也有了一个机会看到波兰共和国的那些大臣们和国王的唇枪舌战。 “真是比市场还『乱』。”红衣主教暗想道:“我见过很多国家的国王和王侯,可是哪怕是德意志最小都诸侯国的诸侯,在自己的那片封地上也没人敢这么反驳他的。” 接着,红衣主教用包含同情地目光看着卡齐米日国王。 他的声音逐渐被一众大臣的声音淹没了。 就在这时,卡齐米日国王用最大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叫道:“无论你们再说什么,我还是会派出使者的。我,扬·卡齐米日。波兰共和国的国王!” 众人齐齐静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在扬·斯科热杜斯基遭受第十九下鞭刑的时候,卡齐米日国王言出必行的派出了一名使者。这名打着白旗的使者刚走到护城河下,华沙城头就是一声枪响。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用实际行动打破了卡齐米日劝降的幻想。 第三百六十三章 华沙,华沙四 “砰!” “砰!砰!” 一阵枪声响了起来。原本成两列行进在狭窄道路的队伍全都匍匐在在了田埂上。 “呸!” 皮德罗吐了一口唾沫。刚才由于躲得太急,他的嘴唇粘上了皮靴溅起的泥巴。 此时,他和身边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等人一起盯着道路左侧一座看似已无人烟的村庄。 子弹就是从那里『射』来的。 这座村庄面积不大,不过四五百平米。它的四周有一道高二米五、宽二米的土木围墙。村庄内最高的建筑物是一座教堂,教堂的尖顶竖着十字架,从很远大地方就能看到。而村庄的四周则是缺乏遮蔽物的平坦旷地。 按理说,作为经验丰富的佣兵,皮德罗在经过这样的村庄的时候都会派出侦察兵侦查一下内里有无异常的,可这一次他马虎大意了。因着他们佣兵团和扬·索别斯基并不是第一支经过此处的部队,如果里面有瑞典人埋伏的话,前面通过地部队早该将他们消灭了。 皮德罗的身后传来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彻辰和扬·索别斯基到了。 “小心!”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提醒二人道。 “放心吧,神父老爹。打死我扬·索别斯基的子弹还没造出来呢。”扬·索别斯基豪迈地说道。他甚至一挥大手,让身上披着的披风飞了起来。那模样煞是威风。 可皮德罗却对扬·索别斯基的作秀嗤之以鼻。那么远的距离,索别斯基又穿着盔甲,除非子弹正巧打在他的脸上,否则能伤到他才是怪事呢。 “叔叔,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瑞典人吗?”彻辰跳下了马,卧倒在皮德罗的身边,然后问道。 “应该是,不然我们打着这么明显的共和国的旗帜,要是义军或者当地的民团,不会认不出来的。”皮德罗说道。 “真是该死,瑞典人躲在这里前面路过都几支部队竟然都没发现吗!”索别斯基愤恨地说道。 “或许只是和大部队走散了的瑞典人的小部队。这几天不都是下大雨吗?那么大的雨,有些许瑞典士兵和大部队走散了也是正常的。”彻辰分析道。 这分析合情合理,索别斯基和皮德罗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既然让索别斯基碰到了,作为波兰共和国的将军,索别斯基当然没有放过他们的道理。索别斯基便让佣兵团去消灭这只瑞典小部队。而这也是彻辰索希望的。他的部队里面毕竟有一千的新兵,在到达华沙前能有一次实战的机会,对提高他们的战斗力是极有帮助的。而且,村庄的面积不大,里面至多不超过一百瑞典士兵,彻辰认为拿来给新兵练手刚刚合适。 由于瑞典士兵据守在围墙之上,四周又是空旷毫无遮蔽的平野。占据村庄的敌人天然就有了居高临下之势。彻辰和皮德罗一合计,准备让黑森雇佣兵去试探敌人的火力。 名叫歌德的雇佣兵小队长依照彻辰的命令带着他的小队上了去。这些雇佣兵不愧是百战的老兵,他们的战术动作很到位,每个人都散的很开,当有其中一半的人移动的时候,另一半的人便半蹲下身子,让自己的受弹面积最小化。 当散兵接近围墙不到三十步的距离的时候,村子离冲出了一小队身穿蓝『色』军服的瑞典士兵。他们的速度是如此的快,一眨眼就冲到了黑『色』雇佣兵的面前。两支部队展开了白刃战。 对于白刃战,不管是歌德和他的士兵以还是观战的彻辰等人都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他们当场懵了。 远在战场外的彻辰懵了还有反应的时间,可歌德等人却是一个突袭就损失了一半的人。其他的人只得在同伴的火力掩护下退了回来。 瑞典士兵也不追击,迅速地返回来村子里。 通过白刃战而不是火枪『射』击赶跑散兵,这一点充分地说明了村庄内的瑞典士兵素质的不一般。而彻辰试图『摸』清村庄内敌人火力的意图也没有实现。 此时的彻辰收起了轻敌之心。他命巴希特率领两个中队从西、南方向进攻,那是主攻的方向。而在北面的,彻辰安排了费多特一个中队的兵力用以佯攻,东面不安排部队,可却让叶利谢伊率领一队黑森轻骑兵在地平线外隐蔽,待敌人从东面突围的时候掩杀上去,实际上是围三厥一。 这一安排没有任何的缺点,而一出手就是三个中队,这连索别斯基看了也是连连点头。 各个中队很快进入了战斗位置,佣兵团的三门三磅炮也开了火。 两个中队的新兵踩着鼓点朝着围墙移动,他们火枪兵在前,长枪兵在后。虽然在训练场他们已能走出不错的队列,可在战时却暴『露』出了不足,只走了二十步的距离,队伍已经开始歪歪扭扭了。 这时,围墙上的瑞典火枪兵开枪了。听枪声,大概是五十支火枪一同开枪。 两个中队的新兵倒下了十几人。虽然伤亡不到,可是恐惧却在中队中弥漫了起来。士兵们开始胡『乱』开起枪来,而这下子弹不是太高就是太低。接着,围墙上的瑞典士兵又是一阵四五十支火枪的响声。 两声枪响的间隔刚好是一支火枪上膛的时间。 这与彻辰的判断是差不多的,敌人的兵力只有不到百人。 “孩子们,为了圣母,为了祖国!”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高举十字架,鼓舞着新兵们的士气。 在神父的鼓舞,两个中队士兵开始恢复了冷静。抛下了火绳火枪,只拿着长矛和短矛便冲了上去。 简陋的云梯搭上了围墙,由于围墙并不高,这使得云梯甚至高过了围墙的高度。士兵们发现他们用人梯比用梯子上去更加的简便快速。 于是的,通过人梯最先登上去的士兵高喊着“上帝”与瑞典士兵战成一团。 正当两军在围墙上展开肉搏战的时候,径直朝着村庄出入口而去的巴希特却受到了阻碍。村庄的出入口的大门虽然早已没有踪影,可口子上被敌人预先堆满了障碍物,而在障碍物的后面不时有子弹『射』来。 靠围墙躲避子弹的巴希特用手中的斧子猛砍了几下,可却破坏不了。 “炸弹、炸弹!”巴希特对身边的人喊道。可没有一个人带着炸弹来。 一名马弁匆匆忙忙跑了回去取来了炸弹给了巴希特。可巴希特觉得威力不够,马弁只好又回去拿了一个。 两个炸弹被点燃后丢在了障碍物下面。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出入口两边围墙上的人都被震了下来。 障碍物被炸弹清除了。巴希特带着人冲了进去。此时,再守卫围墙已经毫无意义,瑞典士兵纷纷跳下围墙,朝村庄里面退去。 可战斗并未就此结束。丧失了外围阵地的瑞典士兵毫无慌『乱』,他们渐次阻击地朝着北面而不是东面撤去。 显然,他们的指挥官预感到了东面并非生路而是陷阱。 费多特的中队朝着约七十多人的瑞典士兵迎了上去。 可就是在这么悬殊的兵力对比下,瑞典士兵挺着长矛击破了面前的费多特中队,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从始至终,彻辰只是看着这场战斗。哪怕是统领黑森步兵的皮德罗几次要带队去支援,彻辰都绝对的不许。 第三百六十四章 华沙,华沙五 从十六日开始,天气变得晴好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不顾道义『射』杀使者的行为也彻底地激怒了卡齐米日国王。现在,他不再幻想着华沙城里的瑞典人投降了,而是全身心地扑在了如何用武力解放这座城市。 于是因为维登贝格杀死使者的恶劣事件,波兰军队在那些重型火炮未运到之前,他们便开始用小口径火炮『射』击华沙高大的城墙,吕保玛茨基元帅从维斯瓦河畔向华沙城的东城墙挖掘坑道,构筑地下掩体和土堤,英勇的波兰勇士冒着瑞典人凶猛的炮火逐步推进到离护城河只有三十米之遥的地方。 就从那里,波兰炮兵开始向着城墙和城内不间断的开火。靠近东城墙的金碧辉煌的卡扎诺夫斯基宫变成了一片废墟,对此没有人表示惋惜,因为住在此宫殿内的人是卖国贼拉杰约夫斯基。甚至于一些波兰炮兵出于对卖国贼的仇恨,特意地抬高了炮口,让炮弹能够越过城墙打到那里。他们希望着其中的某一发炮弹能击中卖国贼。 可着愿望注定是不能实现的,因为拉杰约夫斯基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城外曾经地同胞所憎恶,他的家也会是波兰任攻击的重点,拉杰约弗斯基早就从自己家搬了出来,住进了卡齐米日宫内。 无法发声的可怜宫殿承受了所有的怒火。雪白的宫墙被打的千疮百孔,窗户下面也几乎都是碎玻璃,窗楹空空洞洞的,任凭风吹雨打。纷飞的弹雨,没日没夜的落在华丽的阳台和花园,摧毁了石膏制成的喷泉和花园中名贵的花朵。拉杰月夫斯基曾经豢养地宠物在满是弹坑的花园里四散奔逃着,他们用用悲哀的叫声诉说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小口径火炮虽然能摧毁城墙上的垛口,可却无法破坏城墙的主体。波兰军队遇到了瑞典人在琴斯托霍瓦遇到过的同样问题。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是深谙军事的将才,他拒绝在火炮打开缺口前让士兵们发动无谓的进攻。可有些人却不管不顾,执意要马上攻城。这些人便是那些义军和民团的首领和他们的士兵。 这些义军和民团对攻打一座城市是完全不在行的,他们把进攻城市看做和他们在乡间偷袭一只瑞典征粮队或巡逻队一样的简单。特别是当他们听城内掏逃出的难民说起华沙城内瑞典人掳掠来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的时候,他们更是只想能第一批接触到瑞典人聚集的财宝。 这些人推出了几个代表去找卡齐米日国王,诉说了自己的请求。开始,卡齐米日国王是拒绝的,年少就曾经跟随父兄打仗的卡齐米日对攻城的困难程度是不陌生的。可他经不住这些代表的再三恳求,同时,国王的内心希望真的有奇迹出现,华沙城被一鼓而克了。 最后,,当这些代表离开国王的营帐的时候,他们得到了卡齐米日签发的允许他们攻城的手令。 恰尔涅茨基总兵做了最后的努力,他在坑道内苦口婆心地他们说,在用重炮打开缺口之前,城市是不可能被攻下。不仅民团和义军攻不下的,即使是正规步兵发动进攻,也是徒劳无益的。但是这些人完全没有听从总兵的善意之言,他们拿出了国王的手令,迫使总兵为他们放行。 这一天的下午,6000多名精挑细选的义军和民团地士兵准备好了云梯、绳索、沙袋和钩竿。他们大多数的人只有一把马刀和一只手枪作为武器,很多人连件武装衣都没有,而是将厚厚的稻草扎紧捆在胸前作为防护。 6000人偷偷地集中到坑道和土堤上,借助这些工事的掩护,偷偷接近了护城河。等到所有人都进入了战斗位置了,一声枪响后,所有的兵勇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呐喊,如同一群从地缝内爬出的蚂蚁一般向着护城河冲去,冲在最前面的背着沙袋的兵勇开始填河,如梦初醒的瑞典士兵用火枪和火炮组成致人死命的火力向他们猛烈『射』击,城市东面全线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兵勇们人多力量大,他们在小型火炮的掩护下,转眼之间便把护城河填平了。然后,兵勇约过护城河,毫无秩序的扑向了城墙。 由于兵勇开始攀登城墙,掩护的火炮不得不停止了开火。接下来,能为他们提供帮助地只有上帝了。 可这些人的勇敢并未得到好运,兵丁们确实搭上了云梯,而且不顾一切的攀爬了上去,那种爬梯的熟练技术和速度,简直如同猿猴一般。或许连猿猴也未必能超过他们。 但瑞典士兵在城墙的塔楼和敌台上,对着来者『射』出致命的子弹,一些侥幸未被击中并且爬上城墙垛口的,也被躲在后面的瑞典手枪骑兵对着的面部开枪。 瑞典士兵还将事先准备好的滚木和礌石劈头盖脸的向他们砸去,在滚木礌石的冲击和重压下,云梯折断了,变成了碎片;用绳索攀爬的勇士也和巨石一起坠落。 可即便如此,在第一波地攻击被打退后,民团和义军的勇士们还是组织了第二次冲锋,这一次不少人爬上了城墙,可是他们这一次面对的是瑞典长枪兵的枪林,长枪能对攻城兵勇连刺带推,可波兰勇士们的马刀却没法对付如此长的长矛,波兰勇士徒劳地劈砍着枪林,可是劈开一支后又有三四支长枪刺过来,更可怕的是,他们遇到了和斯科热杜斯基突击队同样的遭遇,就是在城墙上遭到了两边塔楼的交叉攻击……500多名最英勇顽强的义军和民团士兵战死在了城墙下,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华沙的城墙。剩下的人终于绝望了,在敌方连续不断的『射』击重后撤,撤过护城河,重新回到己方的坑道里藏身。 遭受鞭刑的斯科热杜斯基也看到了城墙下的惨状,他睚眦目裂。 “我怎么忘了告诉陛下!”斯科热杜斯基后悔不已。 斯科热杜斯基的偷袭虽然以失败告终,可这次失败的偷袭也并非没有任何的成果。突击队地牺牲让斯科热杜斯基探查清楚了一点,那就是由于兵力的不足,瑞典守军并未将漫长的城墙做位防守的重点,而是以城墙间的塔楼重点设防,并且囤积了无数的弹『药』。斯科热杜斯基的突击队之所以损失的那么重,原因就在于瑞典人在关闭了塔楼的大门后,便以排枪和散弹扫『射』整段的城墙。 斯科热杜斯基让马弁将他抬到卡齐米日国王那里。 “所以我们能否夺取华沙城的城墙,关键就在于我们的火炮能否摧毁这些我们自己建的塔楼。”斯科热杜斯基躺在一张行军床上,将用士兵生命获得的信息告诉了国王和元帅。 斯科热杜斯基说完,卡齐米日国王激动地握住了斯科热杜斯基的大手。和斯科热杜斯基那古铜『色』的大手比起来,卡齐米日国王的手显得那么的白净柔嫩。 “我的大兵,你的情报会救很多人的『性』命。唉,我真不该对你如此冲动的……”卡齐米日国王动情地说道。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斯科热杜斯基能早一点将情报告诉自己,自己完全是会赦免他的这一顿鞭刑的。 斯科热杜斯基亲热地笑了一下。可他这一笑似乎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使得他的笑是那么的狰狞和痛苦。 “陛下,我的确是太冲动了。我被对包洪大仇恨蒙蔽了眼睛,我的确应该受到惩处。而且我要是更早一些告诉您,那些勇士或许就不会死了。”斯科热杜斯基说道。 斯科热杜斯基如此自我批评的态度,又惹得卡齐米日国王一阵的感动。 过了一会儿,卡齐米日国王站起了身。 “我的元帅,你都听到了吗?”卡齐米日国王转过身询问吕保玛茨基元帅道。 “是的,是的。”吕保玛茨基元帅一边说道一边用手帕擦着眼角。 卡齐米日国王点了点头。他又蹲下安慰了斯科热杜斯基几句,然后便和元帅一齐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波兰军队暂时放弃了强攻。共和国的工兵们利用来之不易的晴好天气,争分夺秒地为总攻做起了准备工作。他们封堵了护城河通往维斯瓦河的水渠,然后又挖掘了一条暗渠将护城河的水排干。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将护城河填平了。 攻城的炮兵按照元帅的命令,等到重型火炮到达之后,才有针对『性』地对塔楼进行了轰击。虽然瑞典人为了防守这些塔楼做了充足的准备,在塔楼墙面的外侧都悬挂了沙袋以减轻炮火对塔楼的伤害,可是在现在共和国军队占据了绝对数量的火炮面前,这些防御手段就显得那么的杯水车薪了。 波兰的炮兵先是用小口径的火炮将塔楼外围都沙袋击破,使得里面的沙子都流出来,然后再用大口径的加农炮对塔楼进行致命的一击。 在大口径的加农炮面前,塔楼就像纸糊的一般,一发炮弹就打出了一个大窟窿。 又一次,一发被随军神父所祝福的炮弹甚至从塔楼的『射』击口穿入,命中了内里的火『药』桶,将整个塔楼掀翻到了天上。这一偶然被士兵们看做了神迹,军队的士气更加的高昂了。 二十一日,波兰共和国的军队试探『性』地发动了一次进攻。 进攻发起之前,波兰的炮兵已经将一整段的城墙轰踏并清除了四周的塔楼。 卡齐米日国王将亚历山大·卡西米尔上校的一整个步兵团投入战场。这位上校和他的德意志雇佣兵团向来以敢打硬仗而着称的。 可当亚历山大·卡西米尔上校指挥着步兵团沿着废墟堆成的坡道攻入城内的时候,他们意外的发现,在城墙的内侧,瑞典人竟然修筑了第二道城墙。这道内墙距离外城墙五十米远,早已在其后枕戈待旦的穿着蓝『色』军服的瑞典火枪兵以及黄『色』军服的瑞典护卫们,眼见着波兰军队冲了进来,马上进行了一次齐『射』。 由于对内城墙的出现毫无心理准备,结果在第一轮的进攻中,他们便被守军硬生生击退。而颇具灰『色』幽默地是,最后将他们逐出缺口的,也是一队德意志的雇佣兵长枪兵。 不死心的吕保玛茨基,在之后的10小时里,派遣各分队轮番进攻。参加了这次进攻的有扬·泽诺维奇的披甲哥萨克连队、特什克维奇伯爵的波兰长枪兵、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率领的波兰民兵和敢死骑兵以及被卡齐米日国王赦免了的亚历山大·奥金斯基的部队,但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精心构筑的坚固阵地前,所有进攻都以惨败告终。狡猾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甚至在战前将外城墙的内侧垛口全部削去了,至使攀爬上城墙的波兰火枪手无遮无拦地和瑞典火枪兵对『射』。从城墙上落下的死伤者,堵住了进攻的道路,让后来者的攻击更为艰难。 就在城墙争夺战进行到最激烈时,瑞典军队的骑兵部队从侧翼发起反击。他们从侧面快速地突入,和进攻中的波兰步兵绞在了一起。由于地形限制,双方都不能很好的维持队形,战斗很快打成了骑兵和步兵间的对拼。装备精良而人高马大的瑞典手枪骑兵,经常在近战中获得了巨大的优势。往往七八名波兰步兵都无法奈何一名瑞典手枪骑兵的攻击。 国王和元帅麾下的波兰翼骑兵想加入到战团,和瑞典手枪骑兵一较高下,可都被拒绝了。因为国王和元帅都很清楚,翼骑兵的强项在于冲锋,混战并非其所长。二人都不愿意无意义地消耗共和国最强大的突击力量。 在那一天的战斗里,波兰共和国方面总共在华沙的城墙下留下了数千具尸体。 夜幕降临后,双方便都默契的偃旗息鼓了。波兰军队放弃了毫无意义的外城墙,退回了进攻阵地上,而瑞典军队也未去修补,他们希望将这一缺口变成波兰人持续流血的伤口,流干波兰军队所有的血『液』。 第三百六十五章 华沙,华沙六 四十六具佣兵团士兵的尸体和二十一具瑞典士兵地尸体整整齐齐地躺在了地上。 彻辰看着这些尸体沉默不语。费多特等人则站在团长地身后面面相觑。虽然彻辰没有说话,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团长的心情是不愉快的。 事实上虽然佣兵团胜利了,可从彻辰到叶利谢伊,没有一个人对这场胜利感到开心。 是啊,虽然他们占领了村庄,可是佣兵团却付出了超过敌人一倍的伤亡,并且还被绝大多数的敌人逃跑了。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下,黑森雇佣兵的副队长黑森子爵却毫无察觉地在一旁恬燥了起来。 这位黑森伯爵的亲戚是作为黑森伯爵在雇佣兵的代理人来到佣兵团的。而他的存在的目的也是为了防止雇佣者将黑森雇佣兵当做炮灰使用。本来,彻辰没有让黑森雇佣兵造成严重的伤亡他应该高兴才对,可现在子爵却来到彻辰的面前,质疑彻辰的指挥不善才造成了如此大的损失。 彻辰听着黑森子爵的话沉默不语。 此时他的脑海里浮现了维克多在佣兵团开拔是对他说的话:“团长,如果可能我真想和你们一同前往华沙。因为这支部队太稚嫩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并不能让其有脱胎换骨的改变。如果你的敌人是沙皇俄国的士兵或者哥萨克我并不担心,因为这两个敌人的整体战斗力是不强的,他们的训练落后、打仗一贯靠着一腔热血和勇气。虽然他们也有先进的火枪和大炮,可是他们的组织结构和训练方式是落后的,比共和国还要落后于西欧诸国了。可是你们要面对的敌人是瑞典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他们装备精良、组织完善、士气高昂,哪怕是面对两三倍的敌人也能战而胜之。当他们是我们的同盟者的时候,我们是幸运的;可一旦它成为了敌人,那么我们就要格外地小心了。特别是当他们作为防守一方的时候,瑞典人有着最为丰富的防御经验和建筑学知识,这是他们在三十年战争中获得的财富。这使得他们将成为一切进攻方的噩梦。所以团长,如果有可能,在抵达华沙后你一定不要将他们投入到战场上,要让士兵们多观摩,知道他们的敌人是如何作战的。这样才能佣兵团在未来的大战中不至于损失惨重。” 也正因为维克多的这番嘱托,在知道村庄内只有一小队瑞典士兵的时候,彻辰才只让几个由新兵组成的中队发动进攻,而哪怕战局一时对佣兵团不利,彻辰也未派出战斗力最强的黑森雇佣兵参战。 “黑森子爵。” 彻辰突然开口打断了黑森子爵的喋喋不休。 “这场战斗确实是我指挥不利,我接受你的批评。黑森雇佣兵今天也受到了损失,你去英格丽那里领取六百泰勒吧,作为黑森雇佣兵英勇作战的嘉奖。” 黑森子爵高兴地笑了起来。他高声赞美了彻辰一句,然后脚步轻盈地快步去找英格丽取赏去了。 “如果他是我的部下,我一定要他尝一尝鞭刑的滋味。” 看着黑森子爵走远,扬·索别斯基对彻辰说道。 皮德罗等人也是深有同感。他们都认为团长这么做太软弱了,这会让这群黑森人得寸进尺。 可彻辰并没有多解释。他拍了拍手对各位副团长和中队长说道:“大家和我进村庄看看吧。” “我也来。” 扬·索别斯基喊了一句,也跟着彻辰他们进了村。 此时,村庄内的硝烟还未散尽。佣兵团派出了四五十人在村里扫『荡』和检查。在一名小队长地带领下,彻辰他们一间一间的房屋看了过来。 也不知道这些瑞典士兵是何时入驻村庄的,村庄内的每一间屋子都被他们改造成了噬人的碉堡。 所有的屋子都被堵住了大门,而窗户也被封了一半,只留下一个较小的『射』击口。在房屋偏僻的角落,彻辰他们还发现瑞典人挖掘的洞口,这些洞口只能容一人进出。这使得瑞典人在一间屋子内阻击了佣兵团后刻意从容地退到另一间屋子内继续抵抗,而佣兵团则很可能在花费了一番气力闯入一间房屋后对着空空如也的房屋一无所获。 “每次我们攻进房屋,里面的瑞典人早就从这些小洞逃了出去。”一名佣兵团的小队长向彻辰和副团长、中队长解释道。 “还有什么吗?”彻辰蹲下身子探查了一下洞口后问道。 “还有。” 小队长带着彻辰他们来到路口。 “每个路口瑞典人都堵上了巨木并在后面挖了陷阱。我们一些士兵一时不慎跳了过去,接过掉进了陷阱里面。”小队长说道。 “瑞典人呢?这些陷阱不也减缓了他们撤退的速度吗?”扬·索别斯基问道。 “瑞典人在巨木上面搭了门板,等他们过去后就抽了去。” 听了小队长的解释,又看了这些进出的洞口和堵在每一条街道上的巨木和陷阱,大伙终于知道为何佣兵团的新兵会损失惨重了。 虽然彻辰练兵的方法是师从古斯塔夫的。可在克里斯蒂娜留下的古斯塔夫笔记中记载的多是古斯塔夫国王指挥的大的战役,而如此百人级别的防守技巧,古斯塔夫作为十数万大军的统帅,是不会也不屑记载在自己的笔记中的。 所有对于“古斯塔夫雷霆”等瑞典军队的战斗技巧,彻辰他们是熟谙的,可对于中队、小队级别瑞典军队是如何单独战斗,他们可谓一无所知。哪怕佣兵团曾经和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的军队并肩作战。 可以说,这支小部队为彻辰补上了古斯塔夫这位老师没有教导的一课。 这之后,众人又观看了瑞典人最后战斗的地方。 “就在这里,”小队长指着一片菜田说道:“六名瑞典士兵在这里和我们的人展开搏斗,他们打光了火枪里的子弹并用拔出了短阔剑。可我们没有给他们机会,都把他们打死在了这里。” “没人投降吗?” “没有人。” 扬·索别斯基叹了口气。 “让所有的小队长都来看一看,看看我们的对手是如何打仗的。”看完这一处战斗遗迹后,彻辰对费多特等中队长说道。 “让我们的将官们也来看看。”扬·索别斯基也对自己身边的马弁吩咐道。 他的士兵也是萨佩加统领临时拨付的,立面大多数也都是新兵,刚好给他们一个学习的机会。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华沙,华沙七 这之后,在征得了扬·索别斯基的同意后,彻辰和他的佣兵团留了下来。他们要对这场不大的遭遇攻坚战总结经验以提高佣兵团的攻坚能力。 扬·索别斯基带领着五千人先出发了,在离开前,索别斯基将二三十名中下层军官交给了彻辰。 “让他们也好好学习下。你滞留在此的事情我会派人向萨佩加统领汇报的,就说是我的意思。”索别斯基对彻辰说道。 彻辰向索别斯基表示了感谢。 索别斯基走后,彻辰便派黑森子爵率领着一百黑森雇佣兵进驻了村庄,他们将作为防守的一方对佣兵团的新兵进行考验。 三个中队的新兵们被集中到了村庄外的平野上,在他们的身旁事一堆的坟茔。 那日战斗中战死的波兰士兵和瑞典士兵都被埋在了一起。一天之前,他们还是相互厮杀的生死对手,一天之后,他们已成了永远相伴的“邻居”。 彻辰走上了用原木简易搭成的高台,他看着一千二百多名士兵。 士兵们也在看着彻辰,他们都在想着:团长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是表扬自己战胜了瑞典士兵还是责骂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去得了一点点的小胜利? 可半晌彻辰都没有说话,而且他的脸慢慢滴红了起来。 皮德罗在下面暗暗着急——昨晚他本来让英格丽写好了激励士气的讲话稿,可彻辰偏要搞什么即兴演讲,把讲话稿束之高阁。这下好了,自己的侄子要出丑了。 “啊,哦,啊,哦,啊。”彻辰发出了五声意义不明的声音。 士兵们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团长。彻辰发出的每一声他们都听的清清楚楚,可那无序的发音代表着什么,没有一个人清楚。 彻辰的脸憋的更红了。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当数千人看着你的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是这么的难,亏自己还夸口不需要讲话稿。 就在这时,皮德罗出来解围了。只见皮德罗跑上了高台,他将蒲扇般的大手举向天空,待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的时候,皮德罗戟指前方大声说道:“团长的意思是,那里就是华沙!那里就是瑞典佬!” 皮德罗所指的方向就是那座昨日战斗过的村庄。 “砍死瑞典佬,砍啊 快把宝剑打磨锋利 狠揍瑞典佬,揍啊 快把火枪举起 猛击瑞典佬,击啊 将他们的脑壳敲的粉碎 火烧瑞典佬,烧啊 将他们烧成灰烬 快骑上马吧,骑啊 如果你还是好男儿。” 接着,皮德罗用公鸭般的嗓子唱了起来。 没有什么比这歌曲更能动员士兵的了。一时间,唱歌声汇成了一条合唱的洪流。没有人再去考虑团长的“啊,哦,啊,哦,啊。”是不是真的是这个意思,他们在队长们的带领下,以村庄为假想敌,开始了演习。 由于已经有了一次实战,这一次的进攻三个中队开始走的有模有样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知道村庄里面都是自己人,是不会有人伤到自己的。 可这份幻想很快破灭了。 “轰!” 从村庄内传来了一声炮响。接着,在第一中队的左侧腾起了一股浓烟。 竟然是真的炮弹。 看着被炮弹砸出的土坑,第一中队的士兵们目瞪口呆。 “看什么看,不想被打到就跟在我后面一直往前走。”巴希特副团长用公牛般的嗓音吼道。 “记住,这不是演习。” 说完,巴希特提着长斧继续向前而去。 又是一声炮响。这一次炮弹的落点离士兵们更近了。 新兵们这才如梦初醒,他们慌慌张张地跟在巴希特后面,神情再也没了开始时的轻松。 就这样,枪声和炮声响了一天。入夜,彻辰和军官们不眠不休地分析着攻防策略,以便找出自己的不足和敌人的弱点。 第二天一早,针对第一条出现的问题,佣兵团再次进行了演习。和第一天一样,彻辰仍然是在高台上纵观全局。 演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名外围的巡逻骑兵跑了过来。 “团长,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来了。他指名道姓要见您。” “哈列茨基要见我?”彻辰反问了一句。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兵马比索别斯基晚了两天出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走到这了。 “是,哈列茨基上校是这么说的。” 彻辰自觉自己和耶日·哈列茨基是没有什么话好讲的,两人那可是死对头。 可虽然不明白耶日·哈裂茨基上校想搞什么名堂,但作为同僚,并且上校的军衔还高于自己,既然他要见自己,彻辰只得过了去。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他的私生子科波拉就跟在上校的身后。科波拉的断手已经装了一只假手,还带上手套,看上去就和真的一样。再后面是一队的亲兵。 见彻辰过来,哈列茨基上校仍坐在马上,那嚣张的气焰就怕别人看不出来一般。 彻辰见上校如此,也自顾自地骑在了马和上校平等而立。 “哈列茨基上校,你要见我?” “该死的小子!”哈列茨基内心骂了一句。 “彻辰团长,我大老远就噼噼啪啪地听到这里在打炮。哎呀呀,看来你可是打了一场大胜仗啊。”哈列茨基指着那一堆的坟茔说道。 而科波拉等人很明白哈列茨基说的是反话,一个个当着彻辰的面大笑起来。 彻辰和哈列茨基较量的多了,他可不会像对待新兵演讲那般的怯场。 “的确是一场胜仗,我们消灭了不少瑞典人可却只死了四十六人。上校,这样的战绩恐怕你连和亚努什亲王的军队交战都没获得过吧。”彻辰反击道。 彻辰提起亚努什,是意在提醒哈列茨基,他曾经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反正双方早就撕破了脸皮,彻辰也就不在说话上留情面了。 哈列茨基果然想起了那败在彻辰手下的经历。上校的面『色』铁青,他一言不发,可任谁都知道上校在强忍着怒气。 这时,叶利谢伊率领的黑森骑兵“恰好”巡逻经过。 “彻辰,会有你吃苦头的一天的,我发誓。”哈列茨基上校再次威胁道。 “我会随时恭候。”彻辰不卑不亢地回道。 第三百六十七章 华沙,华沙八 彻辰带领佣兵团滞留当地进行训练的事情传到了萨佩加统领的耳朵里后,这位立陶宛大统领也很感兴趣。这一天,萨佩加派了一名传令兵前往佣兵团这儿向彻辰传达了大统领的命令:明天一早萨佩加统领将视察佣兵团。 能被最高指挥官检阅都是一项极高的荣誉。皮德罗和巴希特等人都兴奋不已。 那天傍晚,在村庄内的一所房屋内,皮德罗和团内的其他军官为一件事情发生了争执:士兵是不是穿上行军的服装接受视察? 因为这个问题在传令兵前来通知大统领要来检阅的时候是没有说清楚的,所有团内的军官们也对此莫衷于是。 费多特等人认为,士兵们应该处于实战的状态迎接大统领的视察;而皮德罗和叶利谢伊的看法却不同,他们认为一支军队当然应该以阅兵的状态迎接萨佩加大统领的视察,衣着光鲜、刀明剑亮。 两边如此的莫衷于是,最后,在会议上,彻辰听从了皮德罗和叶利谢伊的意见,全团遵照最高的欢迎准则,以全套的军服接受检阅。 于是在那个夜里,佣兵团的士兵们目不交睫,彻夜擦拭着胸甲上的污渍以及对锈迹进行抛光,洗濯内衣的污秽;叶利谢伊等连级军官命令士兵报数,清除一部分老弱人等,让他们躲在军营外的灌木丛里不要出来。 次日清晨,佣兵团已经不是前夜那样衣衫褴褛的疲惫之众,而是一支拥有两千人众的排列整齐的军队,每个人都熟谙自己的位置和任务,每个人的每个纽扣和每根皮带都位于原处,洁净得闪闪发亮。而且不仅是外面穿的军装没有破烂不堪,如果总司令要察看军装里面,他就会看到每个人都穿着一件同样干净的衬衫,他也会发现每只背袋里都装有规定数量的铅弹和火『药』,正像士兵们说的那样,“哪怕是呆板的德意志人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了。” 早晨七时三十分,萨佩加统领派了一位联络官来查看佣兵团的准备情况。 这位联络官是个面红膛亮、蓄发乌黑的中年官佐。他的体格结实,胸背之间的宽度大于左右两肩之间的宽度。他身穿一套轻便的覆甲贵族长装,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军马。联络官从列队的四个中队的佣兵团步兵的左边开始走过,那副样子,就像自己就是大统领,正在巡视着佣兵团一般。他在队列前面慢慢地走动,有点儿弯腰曲背,随着军马的前进微微发抖。 在巡视完整个佣兵团后,这位联络官回过了头。他的眼睛里带着令彻辰和皮德罗莫名其妙的愠怒。 “喂,彻辰团长。”他把脸转向一个彻辰说道:,“我们或许要挨责备了。” 彻辰和皮德罗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他们完全不明白佣兵团现在的状态,有哪点不符合要求了。 “哪怕是和法兰西的军队一齐举行阅兵式,也不会有人把我们赶出去的。” 彻辰毕竟年轻气盛,他不服气地对联络官说道。 “彻辰!”皮德罗担心地看了一眼联络官,对彻辰提醒道。 联络官摆了摆手,示意皮德罗不必如此。这位联络官也是识货的人,他当然看得出彻辰的部队那是无可挑剔的。可萨佩加统领想让国王和元帅看到的并非是如此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兵团,而是一个完全处于训练状态、劳累异常的兵团——穿军大衣,罩上外套,趴在地上、做出战斗动作。 “因此,你们的处境愈益恶劣,大统领就愈益高兴。娜塔莉小姐就是怕你们理会不到这层意思,才叫我过来的。没想到果然让小姐料到了。”联络官靠近彻辰的耳朵小声唉声说道。 “是娜塔莉拜托您的?”彻辰惊讶地问道。 联络官点了点头。 接着他再三地提醒了彻辰要按照娜塔莉小姐说的去做,然后便拍马返回了去。 在联络官走后,彻辰垂下头来,默不作声地耸耸肩膀,很激动地把两手一摊: “叔叔,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还来得及换衣服吗?” “这……”皮德罗有些为难。时间太紧了。 “我尽量吧。”皮德罗说道。 话虽这么说,一个小时的时间,要两千人换装简直是不可能的。哪怕是一千人也有难度。 彻辰也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有些为难,他紧咬双唇。过了一分钟,他下决断道:“骑兵和炮兵都不换,让三个中队将衣服换了,黑森雇佣兵都去村里。” “这能行吗?”皮德罗有些疑虑。 “管不了这么多了,就按我说的做吧。”彻辰说道。时间很紧张,已没有任何一分钟可以浪费了。 于是所有人按照团长的命令进行了换装。而五百黑森雇佣兵则将村庄塞的满满的。 一个小时后,萨佩加统领和雅努什在在一众将佐的陪同下来到了营地。 萨佩加他们没有进入村庄,只在高台上观看了佣兵团对村庄的攻防。那刀枪林立、尘土飞扬的场面让萨佩加统领很满意。 “好好好。行军不忘练兵,不错,不错。”大统领称赞道。 人群中的娜塔莉也向彻辰竖起了大拇指。就在这个时候,萨佩加身边的雅努什注意到一个细节。 雅努什小声和萨佩加统领咬耳朵。 “这怎么回事!”萨佩加统领大声地质问身后的彻辰和皮德罗道。 原来雅努什发现彻辰的士兵的鞋子竟然都是新的。这位爱找彻辰茬的未来岳父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萨佩加,大统领由此怀疑了彻辰是在作秀。 彻辰和皮德罗惶恐不安地单膝跪倒在大统领面前。 “统领,请恕罪。我们从立陶宛星夜兼程地赶到这里鞋子早已就走破了,所以我们才穿上新鞋子训练。那些旧鞋子都在士兵的行军包内。”彻辰说道。 听了这话,萨佩加统领不相信地问道:“彻辰,你说的可是属实?” 彻辰当然指天发誓,他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于是,萨佩加叫过了一队士兵,果然每个人的行军包内的鞋子都是老旧的。 “佣兵团的士兵不容易啊。”萨佩加感叹道。 皮德罗趁机说道:“大统领明鉴啊,我们团每人只有两双鞋子,本来还准备新的一双到了华沙再穿的。” 那些将佐们也纷纷相互细语交谈了起来,说的无非是同情佣兵团的。 视察结束后的第二天,萨佩加统领从后勤中拨出了两千双新鞋子给佣兵团。萨佩加统领则自己又派联络官为彻辰送来二百泰勒,作为对其积极训练的嘉奖。 第三百六十八章 华沙,华沙九 一六五六年的六月二十一日,立陶宛大统领帕维尔·萨佩加率领的三万立陶宛军队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和从利沃夫出发的卡齐米日国王以及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大军在华沙城附近的拉济武夫附近会师了。 萨佩加统领到达的当天,一位联络官带来了卡齐米日国王的命令:国王和元帅要视察来自立陶宛的共和国军队。 为此,为了欢迎国王陛下的到来,率先抵达的米哈乌骑士的团队、安杰伊的团队、内廷御膳官米哈乌·拉齐维乌、扬·索别斯基和萨佩加统领的本队都摆开了战斗队形,一个团队接着一个团队排列就绪,宛如一堵巨大的城墙,在等候着王驾的到来。那队列很长,一眼望不到头。一面面的团旗由各旗手斜45度角举着,树立于各团队之前,以示对国王陛下的尊敬。 当护卫着国王和元帅的扬·泽诺维奇见到这样的阵仗,他的团队也同样有序的排成战斗队列,与立陶宛大军相向而立,两军之间留下了约一百步宽的空地。 萨佩加统领手执权杖,徒步走到那片空地上,紧随其后的是雅努什和娜塔莉以及司令部的参谋们,米哈乌王子也在其中。 在另一边,从扬·泽诺维奇的队伍中一骑跃阵而出——那便是卡齐米日国王。 国王骑一匹漂亮的安达卢西亚的高头大马上,这匹骏马还是吕保玛斯基元帅在利沃夫的时候送给国王的。 此时的卡齐米日国王一身轻便的戎装。他身穿天蓝『色』带金『色』十字架图案的半胸甲,在铠甲下面可以看见黑『色』金丝绒束腰的长衣,皱褶花边的蕾丝领子翻到了胸甲上,国王没戴头盔,只戴着一顶普通的瑞典圆檐帽子。帽子上『插』着一根白『色』的翎羽。卡齐米日国王的手上戴着一双鹿皮手套,腰间悬着一把马刀,脚上穿着一身黑『色』的高筒马靴。 于国王的身后策马随行的则是是吕保玛斯基元帅和恰尔涅茨基总兵等人。 萨佩加统领本想朝着马上的国王行礼,并像以往那样扶国王下马,却没料到卡齐米日国王却跳下了马,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就在两军众目睽睽之下,国王把萨佩加统领紧紧地拥在了怀中,良久,始终默默无言,只是泪如泉涌。 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滚滚滴落,因为他紧紧搂在怀中的,是一位自己最忠诚的臣仆。诚然,帕维尔·萨佩加资质并非惊才绝艳,有时也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但他老实忠诚,远胜于这个共和国所有的豪门权贵,并且对自己的命令,总是毫不打折地完成。 自从波瑞战争爆发以来,他独力支撑着立陶宛的危局,哪怕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也从未动摇,为了自己的君主,为了自己的国家,他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全部家财,并且随时准备奉献自己的鲜血和生命。 看着被自己拥抱着的萨佩加以及他那立陶宛军团,卡齐米日国王感受到自己说话终于有了底气。 早先立陶宛官兵中曾有人窃窃私语并暗自担心,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导致立陶宛地军队并没有如期的到达,这次大统领哪怕不受到国王的责备,至少要受到冷落的。可是眼前的景象,竟是国王对大统领宠爱有加,国王陛下竟然完全没有责怪大统领的意思。 于是,立陶宛军团的所有官兵为仁德的君主发出了热烈的欢呼,雷鸣般的声响直上云霄,扬·泽诺维奇的团队则立即雷鸣般的喝彩回应,于是两军的震天呐喊盖过枪声、盖过了礼炮声。 “扬·卡齐米日国王万岁!” “利沃夫军团万岁!” “立陶宛王军万岁!” 两路大军相互致意,欢声雷动,震得城墙都在发抖。 一些年老的士兵失声痛哭了起来,他们是在为共和国的君主、大兵们的慈父而哭。 接驾仪式结束后,国王准备检阅起立陶宛军团的各个团队来。而在此之前,萨佩加统领趁着机会,将米哈乌王子介绍给了卡齐米日国王。 “原来是雅里梅的儿子,你父亲是个英雄,你是英雄的后代,将来也要做共和国的英雄。”卡齐米日国王激励道。 米哈乌王子激动的满脸通红,他跪倒在地亲吻着卡齐米日的手,极力地表现着自己对君父的敬爱之情。 接着,雅努什和娜塔莉也向前向卡齐米日国王行礼。卡齐米日国王表扬了雅努什父女二人的立陶宛之行。 在群情激昂,热血沸腾的气氛中,卡齐米日国王在吕保玛茨基元帅和萨佩加统领以及恰尔涅茨基总兵的陪同下,从左到右匆匆检阅了立陶宛军团的各支部队,国王向他们表示了深切的谢意,感谢他们的忠诚和勇敢。 当国王走到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面前,萨佩加统领对国王讲起小个子骑士拒绝亚努什时的义正辞严,卡齐米日国王对米哈乌的爱国精神赞赏不已。 “我不值得获得您的如此赞赏,陛下。毕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米哈乌说道。 对此,卡齐米日国王说道:“虽然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可那那命令如果超过了一定地限度,那么它带给你的将不是荣誉而是愧疚。” 检阅完毕后,各支团队返回了驻地,而萨佩加统领和雅努什则跟着国王而去。他们还要商讨收复华沙的具体事宜。 兵力的增加让卡齐米日国王对于攻克华沙有了更多的可选方案。国王在征求了萨佩加统领的意见后,按照恰尔涅茨基总兵的新方案,改由重点突击变为四面围攻,也就是不执着于从华沙城的东面突破,而是将军队分配到华沙城的四面,然后共同进攻。这样做虽然会分散攻城一方的的兵力,可是对与共和国来说,兵力非但不是问题,而且已经大大地过剩了。而对于华沙城中的瑞典军队来说,在同一时间面对来自四面八方都同时进攻才真正会分散他们的战力,使他们不能集中力量抵御共和国军队的进攻。 对于恰尔涅茨基总兵的意见被接受,吕保玛茨基元帅内心是嫉妒的,他更希望卡齐米日国王按照自己的方案去攻克华沙城。 不过吕保玛茨基元帅没有去反对,只是怨恨地看了恰尔涅茨基总兵一眼。 第三百六十九章 华沙,华沙十 在确定了新的攻城方案后,由于要调动部队,共和国军队暂时停止了对华沙城的攻击。 也就在这时,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却派了使者过来。 在国王的营帐内,卡齐米日国王在元帅、统领以及总兵们的簇拥下接见了这位使者。 使者是位年轻人,并能用流利的法语和卡齐米日国王对话。 使者表示,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总司令很钦佩波兰军队的英勇表现,对这么多天他们惨重伤亡深表同情。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建议,由于天气逐渐的炎热,尸体极易腐烂,为了双方着想,两军应该停战三天,各自收回己方战士的尸体进行掩埋。而如果国王陛下能够同意总司令的这一建议,总司令将感激不尽。 雅努什也是懂法语的。他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缓兵之计。维登贝格无非是想多争取时间,等待卡尔十世从普鲁士回来。更何况,三天的停战还能让瑞典人有充裕的时间加固华沙城内的防御。而之所以使者会用法语和国王陛下交谈,那无非是担心在场的人中有懂法语的,会破坏他的诡计。 雅努什想明白了这件事,便偷偷地附耳到国王的耳边,悄悄地告诉了卡齐米日国王。 雅努什的判断,卡齐米日国王是深以为然。卡齐米日在维登贝格枪杀了自己派去的使者后已经对华沙城无血开城不报希望了。 而对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还在耍这样的小聪明,企图利用自己的善意施展缓兵之计,卡齐米日国王愤怒万分。他用波兰语大声地拒绝了,并开出了如下的停战条件:第一、瑞典人撤去城墙的士兵退后五十米并不得加固防御工事;第二、释放所有的被俘的波兰战俘;第三、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交出二十名瑞典贵族给波兰一方作为人质。如果瑞典一方同意这一的条件,波兰一方可以给予他们一天的停战 听完卡齐米日国王的话,使者面『色』铁青。他虽泄气于总司令的意图被看破了,可却仍然用平静地口吻说道:“总司令派我来,完全是出于善意,可你们却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这样屈辱且不平等的条件,作为胜利的一方,我方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 “那就战争,战争。”吕保玛茨基元帅狂叫道。他已从雅努什那里,知道了瑞典使者的要求和阴谋。 见吕保玛茨基元帅如此的强硬,瑞典使者软了下来。他继而请求卡齐米日国王宽限三小时,让他将条件带回城里去交由总司令定夺。 卡齐米日国王同意了这一要求。当然,没有人天真的相信,维登贝格会接受这样地条件。 故而在等待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答复的同时,已经分散到各个城门的波兰军队也没闲着。 华沙城的西面,是由萨佩加统领负责进攻的。而在西城墙外,瑞典军队有一座坚固的堡垒,那就是着名的圣灵教堂。 在波兰军队开始围攻华沙前,瑞典军队就将神圣的教堂改建成了凸出城墙外的要塞。瑞典人驱逐了教堂内的神职人员,而在教堂内驻扎了多达三百人的兵力,并在其中配置了六门火炮。 对于瑞典人来说,守住了都灵教堂就是守住了华沙的西城。为此维登贝格派遣了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作为防守圣灵教堂的指挥官。 而对于共和国军队来说,拿下圣灵教堂的意义也是同样重大的。圣灵教堂的塔尖高出华沙城墙十二米,从都灵教堂可以俯瞰华沙的西城区,如果在教堂的塔楼上架炮,炮弹将可以直接打在西城墙上。 可以说,教堂是双方的必争之地。谁拥有了都灵教堂,谁就奠定了胜局。 负责在城西挖掘工事的是扬·索别斯基。 对于休战,他耍了一个诡计:表面上和圣灵教堂内的瑞典守军约定双方在三个小时的停战时间内停止一切地敌对活动,可实际上,索别斯基精挑细选了五百士兵,将他们通过战壕偷偷地安置在了离都灵教堂不远的土堤和胸墙里,以便在最近的距离发动突击。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在华沙西城的兵力约有一千多人,这些敌人在波兰军队进攻都灵教堂的时候是一定会前来支援的。因此只有在保证充足的兵力一鼓作气地突入都灵教堂,在极短地时间内以人数的优势抵消瑞典军队质量上的优势,才能在瑞典守军支援之前顺利地拿下教堂。 扬·索别斯基雄心勃勃地准备大干一场,可是他却接到了萨佩加统领统领命令其将阵地交给耶日·哈列茨基的命令。而对于这一命令,萨佩加统领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要索别斯基遵令执行。 虽然万分的不情愿,可是索别斯基还是选择遵照大统领的命令。 在他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交接的时候,索别斯基看见米哈乌王子和哈列茨基上校站在了一起。索别斯基明白了,大统领这是在给米哈乌王子立功的机会。 想清楚了原因,索别斯基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心肉里。 米哈乌王子洋洋得意地带着三个连队的翼骑兵来到了圣灵教堂的波兰军队的工事内。再过一个多小时,他的部下将作为前锋第一时间攻入圣灵教堂。这是米哈乌王子的首战,而对于其家族而言,此战也是维希涅维茨基家族自雅里梅亲王过世后,其家族子弟再一次为共和国而战。所以其意义再怎么强调其重要『性』也是不为过的。 “王子殿下,您放心吧。我的团队将配合您作战。都灵教堂里面只有三百多瑞典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您只要在战壕里面看着我们冲锋就可以了。”耶日·哈列茨基在米哈乌王子地身旁说道。 协助米哈乌王子攻打圣灵教堂是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原本萨佩加属意的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因为小个子骑士的武名在立陶宛诸将中是首屈一指的。可耶日·哈列茨基对着萨佩加扯衣拉袖,硬是靠着痛哭流涕将任务抢了过来。 “那就一切靠您了,上校。” 一听自己连战壕都不用出,米哈乌王子衷心地感谢哈列茨基道。 一个小时过去了,华沙城中没有信使出来,这标志着维登贝格拒绝了停战的条件。 米哈乌王子和哈列茨基对都灵教堂的进攻即将开始了。 第三百七十章 华沙,华沙十一 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倚靠在圣灵教堂三楼安放地一门六磅炮的炮身上,不住地观察着教堂外波兰任的阵地。 虽然波兰人为所有的战壕和坑道顶上都铺上了木板,可是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还是透过一些木板间的间隙,观察到了战壕内有许多人在移动着。 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有着和那个时代大部分的瑞典将领一样观察细微着着、『性』格谨慎小心的特点。只从这一点点的异常,他便判断出波兰人要进攻了。 虽然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曾经被扬·斯科热杜斯基打的大败,可他并非是一个无能的将领。这从他对都灵教堂的防御布置就可以看的出来。 在接管了圣灵教堂的防务后,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在极快的时间内就用砍伐树木得到木头以及泥土在教堂的外围建造了一道坚固的围墙,墙外又挖了三道弧形壕沟,还在壕沟外『插』满了拒马尖桩。 而最为致命的还是他在教堂内的布置。 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很清楚,教堂的一楼是最不容易防守的。只要进攻者摧毁了围墙和壕沟,他们就很容易突进到大门口。 所以在低矮的大厅里,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巧妙地修筑了防御工事,以堵住进口。工事是由沙袋组成的,上面摆满了子弹上膛的速『射』兵器:喇叭口火枪、簧轮枪、管风琴枪等,此外还有应对近战的马刀、大斧和匕首。 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不希图在一楼挡住波兰士兵的进攻,只求尽可能的杀伤。 大厅通往二楼的阶梯,男爵命人拆了去。只留下几架云梯作为攀登之用。 在二楼,所有的窗楹都被堵住了,只留下一个个小小的供人『射』击和观察的小孔。男爵还命人凿开来墙面上的一些砖石,以使『射』击毫无死角。 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虽然拆掉了一楼通往二楼地楼梯,可他保留了二楼通往三楼的那螺旋楼梯。因为那道楼梯很窄,只容一人上下。在楼梯的尽头,男爵准备了和一楼一样的一张桌子,桌上摆满了准备妥当、随手可取的武器。只要有一个人守在这里,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外,教堂内的地下室有一条和城内相通的地道,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做了精心的伪装。在关键时刻,这条地道可以从城内运输宝贵的兵力支援教堂。 在如此的布置下,对进攻者来说,想要夺得教堂,就得要越过大门,摧毁工事,然后再夺取第二层,再在枪林弹雨下一级一级地强占螺旋楼梯;每一步对他们来说都是死亡。 更何况,在他们进攻时,他们地后背随时科能出现防守者的援军。 “轰!” 一声巨响,在男爵目力所及的一处伪装城小土包的炮兵阵地上闪过一道红光。 这发试探『性』的炮弹击中了教堂的二楼,打穿了二楼火枪『射』击孔附近的一大片墙。一名瑞典士兵被埋在了废墟下。 瑞典士兵赶忙救助伤者并用沙袋去修补缺口。 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高声喊道: “亲爱的、忠实的朋友们,上帝赐予我们力量!众多比恶魔还凶狠的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们想从我们身边夺走教堂,夺走华沙。卡尔十世国王的勇敢忠实的朋友们,用我们的智慧和勇气来扞卫我们的荣誉吧......” 男爵的话音刚落,他身边的炮兵便点燃了六磅炮的绒绳,发起了反击。 接着,枪炮声响起了一片。 波兰勇士顶着教堂二三楼的子弹和炮弹,用沙袋填平了教堂外的三道壕沟。接着,围墙也被轰开了一个口子。 在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视野内,波兰士兵如同一片灰『色』的乌云般扑向了教堂的正门。这片乌云中,有许多的白点,那是翼骑兵身后的羽翼。男爵知道,翼骑兵是波兰共和国最精锐的部队了,他的脸上『露』出来嗜血的笑容。 “朝着缺口开炮,换散弹,换散弹。瞄准,给我打。”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大喊道。 六门火炮不间断地喷『射』出了火焰。在围墙的缺口边无数人倒在了血泊中。可是活着的人仍然奋不顾身,他们冲进了炮火的死角。 波兰炮兵也试图压制教堂内的瑞典炮兵都火力,可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精心加固了炮位附近的墙体,普通的六磅炮根本无法击穿它。 冲在最前面的波兰士兵拔出了斧头,他们要砍开教堂的大门。 大门突然打开了,沙袋后面的瑞典士兵『操』作着管风琴枪和喇叭口火枪朝大门口的波兰士兵开火。 这个时候,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穿盔戴甲还是赤身『裸』体、翼骑兵还是波兰民兵,死神都给予了他们平等地对待。 大门前满是伤者和死者。人们踩在尸体上,人们踩裂了伤口,踩碎了断肢,从那里传来呻『吟』声,有时脚会被垂死的人抓住。可没有人会去救他们。很快,呻『吟』声便淹没在了呼喊声中。 活着的波兰士兵以惊人的毅力忍受住了让人疯狂的死亡。他们冲进了教堂。 原本按照男爵的计划,在打完子弹后,守卫大门的瑞典就士兵就要马上撤离,可是波兰士兵冲的太快了,一点都没有给瑞典人撤退的时间。两个不同国家的人们在大厅里相互揪打。能听见马刀和马刀的撞击声、长枪刺穿人体的裂帛声、吓人地喘着大气,呻『吟』声、嘶哑的喘息声、诅咒声,还有雷鸣声。 渐渐地,厮杀者血流成河,它从大门流到阶梯又流到教堂外,在黑『色』的土壤中渗开。这一大摊深『色』的血在草地上发出热气。 “快撤掉梯子!” “攻进去了!” “胜利了!” 男爵和上校、王子同时发出了喊声。 一楼的防御工事被攻破了。滞留在此的瑞典士兵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可他们每死一个人,波兰一方便付出了死十人的代价。 取得胜利的波兰士兵们正准备扩大战果拿下教堂的二楼,可他们惊讶地发现——没有通往二楼的楼梯。 没人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没人为他们准备过云梯。 一名翼骑兵徒劳地攀登着墙壁,可没爬几下就跌落了下来。 “扔。” 二楼传来了一声口令。 紧接着,十几枚硕大地手雷落在了一楼的地上。 “上帝啊!” 那名翼骑兵高喊了声,然后消失在了烟雾中。 死亡般的寂静笼罩在圣灵教堂周围,哪怕是上帝的圣光也无法驱散。米哈乌王子目瞪口呆——只一个上午,两百人便这么没了! 教堂内是地狱,教堂外也是地狱。 第三百七十一章 华沙,华沙十二 当彻辰率领的佣兵团终于赶到华沙城下的时候,立陶宛大军对圣灵教堂的围攻已经进行了三天。这期间,萨佩加统领三易其帅。在第三天,攻击方已由开始的米哈乌王子和耶日·哈列茨基又变成了扬·索别斯基。 扬·索别斯基见着彻辰终于来了高兴万分,不待他休息片刻便挽着彻辰来到了阵地上。那意图很明显:下一次的进攻,将有你们佣兵团负责。 虽然佣兵团刚到战场扬·索别斯基便将如此重大且危险的任务交给他们多少有些不合情理,可是他也的确是着急了,或者说萨佩加统领着急了。 在这四天的时间里,其他三面的进攻部队多少都取得了一些进展,只有立陶宛大军负责的西城墙还是止步不前。离卡齐米日国王确定的总攻时间已不到一个星期,可立陶宛军团连圣灵教堂这个敌人的前沿阵地都没有拿下,这势必影响到总攻的发起。所以大统领才临阵三次换将,最后将扬·索别斯基派了上去。 所幸的,扬·索别斯基也并非让彻辰和他的佣兵团盲目的进攻。他将彻辰带来阵地,便是要将前几次进攻血的教训告诉彻辰。 扬·索别斯基将一支千里镜递给了彻辰,然后指着圣灵教堂说道:“那便是圣灵教堂了。瑞典人占领并防守了它。他们有三百人,还有六门火炮,其中的两门是六磅跑。不过这么多天的战斗下来,城内并没有派出兵力支援他们,所以我估计里面至多只有二百人。” “一次支援都没有吗?”彻辰问道。 扬·索别斯基摇了摇头。 “至少我们没有发现他们增援过,除非他们在教堂和城墙之间挖掘了地道。” 彻辰记下了扬·索别斯基的这句话,然后他继续问道:“那么将军,瑞典人是如何防守这座教堂的?” 这是扬·索别斯基要告诉彻辰的重点,也是无数波兰士兵用生命换来的情报。 “瑞典人很狡猾。他们将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给拆卸掉了,平时只靠几架梯子上下。第一次进攻的时候,由于不知道这个情况,我们的人攻进教堂后就手足无措,然后又遭受来自二楼的火力打击,由于无法攀登,士兵们就成了活靶子。最后全部战死在了里面。” 彻辰能想象当时的惨况。他低下了头,为战死者默哀。 “第二次进攻的时候,我们学的聪明了,也带上了云梯。这一次,虽然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可是却攻上了圣灵教堂的二楼。” “可是我们还是被打退了下来?”彻辰问道。如果那次进攻成功了的话,他和扬·索别斯基就该是在教堂里面说话了。 “是的,又失败了。当时负责进攻的是也是位米哈乌,而且拉齐维乌家族的米哈乌。他的士兵在二楼遭遇到了瑞典手枪骑兵,这些铁罐头有着最为厚实的盔甲,哪怕是子弹近距离的直『射』都不能使其一枪毙命。米哈乌大人麾下的披甲哥萨克和长枪兵用尽了全力也不能撼动他们分毫。再加上楼顶持续不断抛下来的手雷,我们不得不重新退出了教堂。” 扬·索别斯基所说的战斗结果只描述到教堂的二楼,这也是这几天来进攻方所达到的最高高度了。而对瑞典人在第三层的防御情况,扬·索别斯基也是一无所知。 说完这些,最后,扬·索别斯基总结并鼓励道:“阿勒瓦尔,我能否拿下圣灵教堂就看你的了。我给你三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再把阵地上所有的火炮都给你使用。你需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只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拿下圣灵教堂来。我在和你说句心里话:我们在萨佩加统领的心目中都属于边缘人物的。我是因为有反对他的前科,而你则是由于和米哈乌王子有矛盾。我们要在军中站住脚,就得拿出像样的功绩来,让萨佩加刮目相看,不敢小觑我们。” 对于扬·索别斯基的这番话,彻辰虽然不能完全认同,可他仍然心有戚戚。 “放心吧,将军。我知道该怎么做。” 离开了出击阵地,彻辰回到的佣兵团。时间紧迫,他要马上布置起来。而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大体的计划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成型了。 佣兵团的所有军官都被召集了起来。 彻辰用木板搭了一个圣灵教堂的模型。用这个模型,他解释起了自己的进攻策略。 彻辰指了指教堂的模型:“我不准备进攻并占领教堂的一楼大厅。因为按照扬·索别斯基的说法,我很肯定一楼就是瑞典人设下的陷阱,他在引诱我们将兵力投进去再进行杀伤。并且即便我们占领了一楼,由于敌人已经将楼梯拆了,我们也必须借助云梯才上的去。” “那你的意思是?”皮德罗问道。 彻辰用马鞭指了指二楼。 “我们直接进攻进攻二楼。刚才在阵地上,我发现教堂的二楼和三楼多处已经被我们的炮火摧毁,『露』出了大口子。我们就把云梯搭在这些口子上,直接上到二楼去。” 皮德罗沉『吟』了会:“这倒是个减少伤亡的办法。那么二楼有多少敌人呢?” “如果扬·索别斯基将军的情报准确的话,敌人的总数应该在二百到三百之间。哦,对了。进攻的时候我们所有的士兵都换上短柄斧、鹰嘴锄、页锤等钝器,再带上手枪。教堂内有很多的瑞典手枪骑兵,寻常的武器奈何不了他们。”彻辰说道。 所有的军官都表示明白了。当彻辰问到谁还有要补充的的时候,费多特建议道:“团长,我认为我们进攻的时间应该选在晚上。瑞典人的枪法比我们好,在晚上进攻可以最大限度地限制瑞典人的火力发挥。” 费多特的这个建议非常的好。 圣灵教堂是座不会移动的建筑物,只要波兰炮兵调试好『射』击的方位,在晚上开炮也能命中目标,而瑞典人的火炮和火炮在晚上想要命中移动中的人是困难的。 “我去和扬·索别斯基说,进攻时间延迟到晚上。” 第三百七十二章 华沙,华沙十三 随着太阳的落山,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命令一名士兵提着焦油桶到修道院的外围阵地上点起篝火来——这是为了防止半夜波兰人『摸』上来偷袭的手段。 以往,波兰人并不会阻拦瑞典士兵点起焦油桶,因为他们本就没有偷袭的打算。并且,篝火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平等的。瑞典人要是想越出教堂偷袭波兰人的阵地,他们也将暴『露』在篝火下。 可这一次,提着焦油桶的士兵刚走到教堂的门口,波兰人的阵地上便想起了一声枪响,士兵被子弹的巨大冲击力撞的倒飞进了教堂。 眼见于此,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瞳孔骤然收缩了。这是个极不好的信号,它意味着波兰人在今晚会偷袭教堂。 男爵迅速地命令教堂内的二百一十四名军官和士兵做好彻夜不眠的准备,武器要放在手能够马上够的着的地方。 随着夜幕的降临,教堂被黑夜所笼罩。瑞典士兵们紧握着火枪,盯着前方敌方阵地。每个人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波兰人今晚的进攻的力度要远超以往。 夜空中响起一声沉闷的轰鸣声,那声音如同野牛的吼叫。 “是臼炮!” 听到声音,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勃然变『色』。 臼炮是一种炮身短、『射』角大、初速低、高弧线弹道的滑膛发『射』巨型炮弹的火炮;它的『射』程近,弹丸威力大,主要用于破坏坚固工事。 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发巨大的炮弹便从教堂的屋顶落下。巨大的势能穿透了屋顶和三楼的天花板,又落到了二楼,将一名倒霉的瑞典手枪骑兵砸成了肉泥。 而在波兰军队的阵地上,这一声炮响如同信号一般,大大小小都火炮开始朝着圣灵教堂开火了。 教堂坚固的墙面遭受了最严峻的考验。炮弹如同冰雹一样密集地击中了教堂,虽然大部分的炮弹都被挡住了,可仍有一些威力强劲的实心炮弹穿透了墙面,将其打出了一个个大窟窿。 波兰炮兵的火力是如此的猛烈,以致于瑞典士兵这一次根本没用时间用沙袋去堵住缺口。 半个多小时后,炮声小了去。无数脚步踩踏大地的声音响了起来。 “准备,准备。喇叭口火枪和管风琴枪准备。”男爵朝着一楼大厅喊道。 一楼的瑞典士兵迅速地将枪架在了沙袋上。 在吸取了第一次战斗时由于阵地过于靠前而不及撤退的教训后,瑞典士兵将沙袋构筑的阵地后移到了祭坛的位置,这样梯子就在他们的身后,方便撤退。 脚步声越来越近,防御阵地后面的瑞典士兵紧张地盯着前方,可是却没有人出现在大门口。 两个圆形地黑『色』物体飞进了教堂内。接着,便是两声巨响。 而在二楼,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深切地感受到了这次进攻的敌人的路数不一般。他们将云梯直接架在了教堂的外墙面,并从缺口爬了进来,几分钟的时间已经闯进来几十人——这是男爵和他的士兵们完全没有想到的进攻方式。而且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全部都是钝器,这正是板甲的克星。瑞典手枪骑兵的骑兵半甲可以抵挡马刀和长枪,却无法抵挡钝器——每挨一下,士兵们都会骨断经折。更何况,这些敌人还喜欢用手枪对着瑞典手枪骑兵的脸『射』击。 “挡住,挡住这些黑森佬。”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高喊道。从突入的敌人的德意志口音中,男爵分辨出勒这些是黑森雇佣兵。 被男爵当做预备队的一队瑞典手枪骑兵被派来上去,可缺口仍然在扩大。这些黑森雇佣兵有着不逊于瑞典士兵的战斗技巧,钝器和手枪的组合也让它们在战斗中占尽了优势。 到处都在混战。 这时候,一楼的大厅反倒最安静了。两颗手雷并未造成瑞典士兵的任何伤亡,沙袋挡住了所有的破片。可一楼通往二楼的云梯已被波兰人破坏,他们只能在下面干着急。 两名瑞典手枪骑兵护卫着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朝后面退去。这时候,一名身穿镜甲、手握钢盾和页锤的骑士径直冲向了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两名瑞典手枪骑兵奋力挡了过去。 来者正是叶利谢伊。他奋力地用盾牌挡住了第一名瑞典手枪骑兵砍过来的阔剑,然后手中地页锤狠狠地砸在了那人的脚踝上。那名瑞典手枪骑兵吃痛,倒在了地上。 接着,叶利谢伊本准备抬手将页锤击向第二名手枪骑兵,可他的手腕却被敌人眼疾手快地抓了住。第二名瑞典手枪骑兵用戴着尖盔的脑袋狠狠撞向叶利谢伊的头,将他撞倒在地并眼冒金星。 这名瑞典手枪骑兵本想上前用阔剑结果了叶利谢伊,可没想到叶利谢伊却眼疾手快地拔出来一把荷兰产的双管手枪,第一发子弹击中了瑞典手枪骑兵的胸部,子弹将骑兵半甲打的凹了进去,可没能杀死他;第二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终于把他打倒了。 叶利谢伊挣扎着爬起来。他四下望了望,周边的全是人在打斗,佣兵团士兵还在源源不断从二楼的缺口涌进来,优势正在扩大。可他的目标,那名被两名瑞典手枪骑兵护卫的重要人物(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却没了踪影。 “算你走运。” 叶利谢伊没时间去失望,他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又杀入了其他战团。 彻辰带着法蒂玛等人也来到了教堂外面。本来皮德罗也是要参加进攻的,可他在晚饭时候吃坏了肚子,一连上了七八次的厕所,整个任都虚脱了。彻辰只好让巴希特担当主攻的任务,自己随后跟上。 在教堂底下,彻辰『揉』擦被硝烟熏得睁不开的眼睛,借着星光观察教堂外墙云梯上不断鱼贯而入地士兵,满意地点点头, 还好,一切都是如此顺利。 彻辰注意到教堂的墙面上一条炮击造成的深深的裂缝,它从一楼的外墙一直延伸到二层楼的缺口处。在缺口的附近,一个『射』击孔前的铁栅也被炮弹击中,有一半钢筋『裸』『露』在外面。这个『射』击口正好够他钻进去的。 彻辰准备从这里爬进去。 “团长,我们还是等战斗结束再上去吧。”法蒂玛小声劝诫彻辰道。 可是彻辰没有听。 “法蒂玛,没事的。我们佣兵团就没有团长躲在后面的规矩。况且还有你在我身背保护呢。”彻辰轻松地说道。 说完,彻辰轻装上阵,只穿着一件链甲,手握一支手枪和短柄斧,在尚未进人缺口的佣兵团士兵的注视之下开始在阴暗中攀登云梯。牛皮制的优良靴子踩着云梯吱吱作响。 法蒂玛跟在彻辰的身后,云梯狭窄,法蒂玛无法抢先到彻辰的前面。 彻辰终于爬到了缺口的边沿,他拨开脱散的、弯曲的铁条准备钻进去。彻辰用牙咬住短柄斧的斧刃,空出的一只手抓住右边的那段铁条,上半身腾空跃了进去。 然后,他撞到了一个人的后背。 彻辰倒退了一步,差点摔了出去。被彻辰撞到的那人转过了身。那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被打烂的一只眼睛,被打碎的下颌,血肉模糊的脸。 这张只有一只眼睛的脸正看着彻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也对着他。 彻辰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差,全身的神经仿佛都麻木了,他看着枪口一动不动的。 “娜塔莉,再见了。” 此时,唯一还在活动着的只有他的思想了。 扳机被扣动了。 枪没有打响,簧轮手枪的弹簧卡壳了。 紧接着,怪脸后面出现了巴希特高大的身影——巴希特手中的双手剑将其一刀两断。 “团长,你来的真是时候。”巴希特憨厚地笑着说道。 原来刚才这张怪脸的主人正在和巴希特在搏斗,他本也是一个帅小伙,那张脸就是被巴希特的双手剑拍成这样的。而巴希特也被其踢倒在了地上。刚才也正好彻辰撞中了他,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才使巴希特有反击的机会。 第三百七十三章 华沙,华沙十四 在圣灵教堂的前沿阵地内,萨佩加统领、扬·索别斯基、安杰伊等正时刻关注了战况的进行。 当佣兵团的士兵攀爬着云梯攻入教堂的二楼,萨佩加统领叫了声好道:“嘿,真是群精兵!” 扬·索别斯基在一旁附和道:“可不是,这是彻辰自费从黑森雇佣来的雇佣兵,都是些参加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了。” 扬·索别斯基将重音放在了“自费”上。 萨佩加赞赏地点了点头。他又对扬·索别斯基说道:“我听说将军您为何收复华沙也贡献了不少的资财,先前那门击中教堂顶楼的臼炮就是您捐钱铸造的吧。” 这个时候,扬·索别斯基哪有不表忠心的道理。他大声说道:“为了共和国,哪怕是要我倾家『荡』产我也毫无怨言。” 萨佩加统领曾经为了共和国毁家纡难,扬·索别斯基这话自是极合他的胃口的。大统领对扬·索别斯基暗生好感起来。 这时,站在大统领身后的耶日·哈列茨基见大统领赞赏了彻辰,语气酸酸地说道:“哼,没有米哈乌王子和拉齐维乌大人前几次的攻击为他做了侦查,那小子哪能如此顺利地攻入教堂,不过是捡了前人的便宜罢了。” 这话引来了一众米哈乌王子和拉齐维乌大人的拥护者的赞同。 安杰伊在旁边不服气道:“那也得看是谁了。有些脑袋不灵便的,就是用头撞了十次墙也不会回头。” 这无疑是讽刺哈列茨基上校在第一次进攻后又发动了两次徒劳无功的进攻,造成了损失惨重。 哈列茨基的面庞一阵的青『色』。 “好了,都别吵了。”萨佩加统领制止了二人争吵的进一步升级。他转过头继续关注教堂的战况。 此时,作为佣兵团先锋的黑森雇佣兵已基本肃清了二楼的敌人,残余的瑞典士兵逃到了三楼。他们守在了螺旋梯的尽头,用子弹招呼每一个敢登上梯子的敌人。佣兵团冲了几次,都被打了下来。 彻辰在法蒂玛和巴希特的簇拥下走到了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在楼梯口的一侧,佣兵团还俘虏了二十多名瑞典士兵。他们在黑森雇佣兵刀剑火枪的威慑下都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看守他们的正是黑森子爵。 “团长阁下,教堂是你的了。”见团长来了,黑森子爵手握一把沾满鲜血的长戟,对彻辰邀功道。 “子爵,这话言之过早了吧。”彻辰微笑着反驳道。可他的话里实没多少反驳的意味,因为彻辰的内心是高兴的,如此顺利的占领了教堂,这是他事前也没料到的。 “只是时间问题。”黑森子爵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审讯了俘虏的瑞典士兵,他们说负责防守教堂的是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一位瑞典王国显赫的贵族。” 黑森子爵的意思是彻辰这下子要发财了。因为如此显赫的人物,瑞典王国为了赎他肯定会不惜花费巨资的。而即便卡尔十世国王不出钱,古斯塔夫·弗兰格尔在瑞典的家人也会哪怕倾家『荡』产把子爵赎回来。 “子爵,你说的是真的吗?”彻辰大为兴奋道。 彻辰兴奋的原因和黑森子爵却是不同。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和雅努什定下的俘虏一名瑞典将军的约定。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身份显然是够的上将军级别的,彻辰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能完成其中的一项条件了。 “不会有错的,我一连问了三四名俘虏,他们都上这么说的。” “那男爵没有逃走或者被杀死?” “绝对不会。第一,我们没有在尸体中发现子爵的尸体。第二,一楼和二楼间是没有楼梯的,哪怕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就是想逃走也下不去。” 黑森子爵的分析给勒彻辰以信心。他走到楼梯口,歪着脑袋准备向上眺望。 “小心!”黑森子爵高喊道。 仿佛是为了回应子爵的高喊,在彻辰将头伸出去的一瞬间,楼道上想起了几声枪响,子弹打在了彻辰附近的石壁上,溅起了一团团石灰和小石子。 彻辰踉跄着退后两三步,巴希特在后面扶住了他。 “团长,你可要小心些。”巴希特说道。 “这个螺旋式的楼道只能容纳一个人上下,除非他们的饮食和子弹耗尽,负责单凭人力是很难攻上去的。”黑森子爵也在一旁说道。 “能不能劝他们投降?”彻辰问道。 “您可以试一试。”黑森子爵没有正面回答。 彻辰又小心的来到楼梯口上。 “投降吧,你们没有希望了!” “投降?我们能守住这里直到世界末日。” 楼上传来一阵戏谑的回复,伴随着的有是一阵枪声。 “真是太嚣张了!”法蒂玛愤恨道。 这时候,叶利谢伊也走了过来。 “你们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彻辰问四人道。 叶利谢伊首先说道:“如果不介意那个劳什子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生死,我建议将三楼用炸『药』炸了,把他们都送上天。” “不!” 叶利谢伊的话音刚落,黑森子爵发出一声来自灵魂的、对金钱渴望的呐喊。 彻辰也不太赞同这个建议,因为他还想着活捉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不过叶利谢伊的办法却给了他灵感。 不用真炸,却可以用炸『药』吓唬楼上的敌人。 佣兵团的士兵开始搬运来了一桶桶的火『药』。 “你们,把火『药』放那里去。” “你们,这桶放那边。对,用木杆撑起来,顶住楼顶。” 一声声的指挥声传到了三楼。 盘踞在三楼的敌人终于有了反应。 “喂,楼下的。你们在干什么?”有人大喊道。 “送你们上天见上帝去。” 楼上沉默了会。 “你们在骗我们。炸了教堂,你们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我们有了二楼和一楼,还要三楼做什么。反正攻不上来,难道留着你们跟城墙上的瑞典佬里应外合夹击我们吗?” 听到楼下这么说,三楼的残存的瑞典士兵开始害怕了。 “慢来,朋友们。慢来。我们可以谈谈。” “谈什么?” “我们愿意交出教堂,不过你们必须放我们和被你们俘虏的人进城。记住,我们不是投降。” 楼下好一阵子没有回话。正当楼上的瑞典士兵等的心焦的时候,终于有声音传来了。 “同意,你们下来。我们可以放你们进城。” 第三百七十四章 华沙,华沙十五 投降的瑞典士兵一个个举着手从三楼走了下来。为了显示诚意,他们早已将武器扔了下来。 彻辰看着瑞典士兵一个个从自己的身前走过,却没有看到黑森子爵所说的那个瑞典指挥官——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 彻辰拦住了一名瑞典中尉。 “你们的指挥官呢?”彻辰问道。 “哪个指挥官?” “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 那名中尉摇了摇头。他对彻辰说道:“男爵没有撤到三楼来,他或许已经和你们战斗的时候英勇战死了。” 对于中尉的这个答案,彻辰是不相信的。他甚至认为这些俘虏是在欺骗自己,以便保护假扮成了普通士兵的男爵。 可他一连抓过几个士兵,一个一个的询问了过去。可得到的答案仍然是: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并未撤退到三楼。 这之后,彻辰命令一具一具地检视了战死的瑞典士兵的尸体,可经过辨认,其中也没有男爵。 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好似就这么消失了。 这不禁令彻辰疑『惑』不已,男爵难道会飞不成? 这时候,叶利谢伊在教堂的一楼大厅对彻辰喊道: “团长,你下来一下。这里有情况。” 于是的,彻辰爬着楼梯下了楼。叶利谢伊抓过一名瑞典士兵提到彻辰面前。 “团长,这个家伙说他知道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逃到了哪里。” 那名瑞典士兵低着头,显得很是战战兢兢。 “你不要怕,只要你照直讲,我不但不会伤害你,还会重重地赏你。”彻辰道。 听彻辰这么说,那名士兵终于抬起了头。 “我看见男爵从二楼跳了下来,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地下室去了。” 跳下来? 叶利谢伊看了看上下的高度,他有些钦佩于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勇气了。 “你们这里有地下室?在哪里?” 相对于叶利谢伊对男爵勇气的赞叹,彻辰显然更为关心地下室的位置。 那名士兵伸出左手指了指神像。 “在神像的后面。” 彻辰和叶利谢伊走到神像的后面。彻辰蹲下了身子,他用指关节敲了敲地面,石板传来沉闷的声音——下面是空的。 于是,二人用力地抬起了石板,一条简易的楼道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彻辰不敢大意。他现实拿了一个火把扔了下去试探里面是否有人。 火把落下后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叶利谢伊用钢盾护在自己的胸前,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去。彻辰手握簧轮手枪紧随其后。 二人到达了地下室的底部,叶利谢伊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火把。 在火把的照耀下,彻辰终于看清了地下室的全貌。 地下室的面积不大,大约只有二十五平米,里面堆着一些杂物。这个地下室显然是新挖掘的,四面的墙壁『毛』『毛』躁躁的未被打磨规整。在地下室的右侧角落,有一个一米见方的洞。 叶利谢伊将火把伸入洞口,内里的通道深不见底,不知通向何方。 “团长,我看这条通道应该是联通城内的为教堂运送补给的。”叶利谢伊判断道。 “那么说古斯塔夫·弗兰格尔已经通过这条通道逃进城里去了?”彻辰泄气道。 “应该是这样。” 彻辰垂头丧气地爬出了地下室,他叫来几名士兵,让他们用炸『药』将地下室内的通道炸毁。瑞典人肯定在地道的那一头做了布置,地道又很狭窄,想靠着这条地道偷袭进城是不可能的了;如果留着佣兵团还要防备敌人从城内反扑,所以还是将其炸毁了来的省事。 三名士兵搬来了一桶火『药』准备炸毁地道。彻辰取出勒一袋子的泰勒扔给了那名据实提供情报的瑞典士兵。 “这些钱是你的了,等会我会放你们回城里去。” 可那名瑞典士兵表示自己并不要回城去,只希望彻辰放他离开。 “我是德意志人,现在你们波兰人将华沙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我进了城还是要和你们打仗,还有可能送命。而且我还泄『露』了地道的秘密,我的长官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死,我要回汉堡去。”那名德意志籍的瑞典士兵说道。 于是的,彻辰同意了这名德意志籍的瑞典士兵的要求,给予了他一封通行证。 随着一声巨响,地下室被炸塌了去。而对于那些被俘的瑞典士兵,彻辰则兑现了承诺,他们被放回到华沙城中。 现在,圣灵教堂属于波兰人的了。 在教堂的顶部飘起了波兰国旗后,萨佩加统领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走进了圣灵教堂。大统领深情地跪倒在耶稣像前,他高举着双手触『摸』着耶稣像的脚,虔诚地做着祈祷。他身边的众将官也随之跪倒在地。 在祈祷完后,萨佩加统领站了起来。 他对彻辰说道:“孩子,共和国不会忘记你的功绩的。我会向国王陛下亲自汇报你和你的同伴的战功,你们将得到厚赏。” “可惜被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逃了。”彻辰叹息道。 这句本是感叹自己没能俘虏一名将军完成雅努什的条件的话被萨佩加理解为了彻辰的尽职尽责和对事情的尽善尽美,他更加珍爱起了面前的少年,也为自己对米哈乌王子的偏袒内疚不已。 “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没有逃走,他只是从一个囚笼跑到了另一个囚笼里面。我们一定会俘虏他,跟维登贝格一起、”萨佩加统领说道。 这之后,由于佣兵团奋战了一夜疲惫已极,萨佩加统领命令他们回到后方去歇息。圣灵教堂地防务交给了扬·索别斯基。 看着萨佩加对彻辰的贴心,米哈乌王子嫉妒不已。他也认为彻辰只不过是捡了便宜罢了。而拿下圣灵教堂最大的功臣应该是自己。 “王子殿下,情况不妙啊。大统领好像对那个彻辰青眼有加了。” 这个时候,耶日·哈列茨基又跳了出来煽风点火道。 米哈乌王子“哼”了一声。 “只不过是侥幸捡了便宜罢了。大统领对我的关心又岂是这么一件小事可以动摇的。” 耶日·哈列茨基对此当然是点头称是了。可他又提醒米哈乌王子道:“不过王子殿下,虽然是捡了您的便宜,可是那小子毕竟拿下了圣灵教堂。凭着这件大功,我恐怕国王陛下会赏赐其不小的土地,到时候……” 米哈乌王子明白,耶日·哈列茨基是在暗指彻辰或许会比自己更快的完成那两个条件。 王子的脸沉了下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 米哈乌王子语带怒气地嗔怪起耶日·哈列茨基来。 耶日·哈列茨基也是一愣,他没想到米哈乌这么不好伺候。上校差点拂袖而去,不过他忍了下来,因为米哈乌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王子殿下息怒,我的意思是你要想尽快地完成雅努什老大人的那两个条件,现下我倒有个好办法。” 第三百七十五章 华沙,华沙十六 正当萨佩加统领在享受圣灵教堂这颗胜利的果实的时候,在华沙城的东面,共和国军队却遭受了一场惨败。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驻扎在华沙城东门的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军队是最早构筑工事并向华沙城展开攻击的,所以在恰尔涅茨基总兵和萨佩加统领还在为推进到各城门以及构筑战壕和坑道而在忙碌的时候,元帅的大军却少有地空闲了下来。吕保玛茨基元帅是个闲不住的人,或者说是一个爱享受的人。他在打仗以外的时间总是纵情声『色』。现如今,无事可做的他在夜间举行了一场宴会。 42 名厨师、140 名厨师和劳役,其中 60 名身穿制服的仆人——这是为元帅的宴会所服务的工作人员;另外,宴会上有着 400 打餐巾纸、80 打银制盘子、6 0打盛水果的瓷盘和银碗,以及其他不计其数的各类餐饮用品。所有地东西加起来,比起一场宫廷晚宴也不逞多让了。 理所当然的,卡齐米日国王和其他在元帅的营中的有身份的人都受到了邀请。 而恰尔涅茨基总兵和萨佩加统领则被元帅选择『性』地遗忘了。 一场欢乐,喧嚣的酒宴在晚7时正式开始,吕保玛斯基元帅一次又一次的向客人们敬酒,一会儿举杯庆祝国王健康长寿,一会儿预祝华沙之战取得胜利,一会儿又为各位各位团队长,为共和国的所有兵马。人们越喝越来劲,气氛也是越来越活跃,一片片欢声笑语,一阵阵碰杯祝酒,整个庭院内充满了蜜酒和葡萄酒的醇香。 雅努什来到波托茨基的身边。 “这叫什么事?我们的首都还在敌人的手里,可共和国的元帅已经开始庆祝胜利了。”雅努什抱怨道。 “这就是我们的吕保玛茨基元帅。”波托茨基微笑着对老朋友说道。 两人轻碰了下酒杯。 “这一晚的花销可以购买多少支火枪,铸造多少门火炮?共和国母亲还在被强盗所蹂躏,可我们本已短缺的军费却被这么浪费了。”娜塔莉来到父亲身边,不平道。 对于娜塔莉的愤慨,两位老人只能报以苦笑。至始至终,元帅花的都是自己的钱,谁又能指责他呢? 这时候,从窗外传来的喧嚣声。这喧嚣声并不比屋子里的喧嚣声来的轻,甚至还夹杂着刀剑交加的声音。初时,大家以为是各家的马弁喝醉了酒厮打了起来——这是经常发生地事情。 可是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还传来了炮声,人们都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一名团队长的惊讶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国王和元帅开始不安了。扬·泽诺维奇来到窗口,他竖起了耳朵,聆听动静。 “是敌袭!”扬·泽诺维奇高喊道。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判断。顷刻间,火炮轰鸣声、枪声大作了起来,屋子里的所有窗户都在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跳了起来,门口聚集了一大帮人。接着一群军官冲出了庭院,马弁们给各自的主人牵马来。 一队护卫持枪走了进来,他们护卫着国王和元帅以及其他的显贵。 “娜塔莉,跟着我!”雅努什对娜塔莉站的位置喊道,可他女儿早已不在了那里。 这次的敌袭的确是瑞典人发动的,可却不是华沙城中的瑞典人,而是来自城外的一支瑞典人的增援部队。 他们以瑞典手枪骑兵为先锋,枪骑兵为两翼护卫着一队两千余人的瑞典步兵以及补给增援华沙城。 由于大部分团队的军官都参加了元帅的晚宴,所以虽然大营中的波兰士兵要远超过偷袭地瑞典人,可他们却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瑞典的骑兵更是到处放起火来,并且左突右冲,让人『摸』不清他们的真实目的。 而那步兵和载满补给的大车则沿着瑞典手枪骑兵打开的缺口朝着华沙城而去。 最先判断出敌人意图的是娜塔莉。她来到扬·泽诺维奇的身边——后者已经集结了一队五十余人的翼骑兵。 “上校,瑞典人在虚张声势,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进城。”娜塔莉对扬·泽诺维奇说道。 扬·泽诺维奇看着娜塔莉英姿飒爽的容颜有些愣神,不过他马上清醒了过来。 “娜塔莉小姐,你能确定吗?” “上校,相信我。瑞典人如果是想突袭国王和元帅岂会分散的四周都是,他们是要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好掩护物资和人员进城。” 扬·泽诺维奇也是名深通兵法的军官,他马上明白了过来:“所有人和我走,去城门方向。” 可是他们还是来迟了一步。将近100辆粮大车和护卫着他们的步兵已进入了华沙城门。车队后面的瑞典枪骑兵此刻也已差不多进入了城墙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内,只有在后面掩护的一百瑞典手枪骑兵还在火炮的掩护范围外。而这批兵马正全速前进,骑马断后的瑞典军官大声吆喝,催促他们快走。 借助着燃烧的火光,娜塔莉一眼便看到了断后的敌人马上就要脱逃成功了。她发出一声如同哨声般尖锐的呐喊。声音之大,连她的战马都吓了一跳。 娜塔莉奋不顾身地纵身挺枪朝瑞典手枪骑兵冲去。在她的鼓舞下,紧随其后的翼骑兵们默契地以娜塔莉和扬·泽诺维奇为中心排成两排,冲进了敌阵。 华沙城墙上的火炮开始轰鸣,可双方的骑兵都在『射』程外。瑞典手枪骑兵退无可退,只好拔剑持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翼骑兵的超长骑枪命中了瑞典手枪骑兵的胸膛,无数的“铁罐头”跌落了下马。第一队完成了突击的翼骑兵沿着打开的缺口绕到了敌人的两边,而第二阵的翼骑兵紧接着又将骑枪刺中了被打『乱』阵型的残余的瑞典手枪骑兵。 若是其他国家的军队,连续遭到两次打击早已崩溃了,可由严格纪律训练而成的瑞典军队却没有因此而溃散,残余的重甲手枪骑兵用手枪和阔剑与丧失了速度优势的翼骑兵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第三百七十六章 华沙,华沙十七 娜塔莉原本在完成了第一次冲锋后便和同伴们绕到两翼准备退回来后方重整队伍再次发动骑枪冲锋,可瑞典手枪骑兵深谙如何同翼骑兵作战,他们残存的骑兵当即地分出两队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娜塔莉被一名瑞典手枪骑兵缠上了。这名瑞典手枪骑兵衣着与众不同,显然是这队重甲骑兵的指挥官。他的尖盔上『插』着一簇红『色』的翎羽,那一身骑兵半甲也非寻常之物,胸甲的正中心镶了纯金的十字架,哪怕在黑夜中也是闪闪夺目。 二马相交,娜塔莉的马刀朝着这名瑞典手枪骑兵连劈了三下,但每一下都被其用阔剑挡住了。在格挡下第三下攻击后,这名瑞典手枪骑兵展开了反击。他的阔剑朝着娜塔莉的胸口一个横扫,娜塔莉向后一仰身子,险而又险地闭了过去。然后的,这名瑞典手枪骑兵对着娜塔莉的胸口又是一个直刺,简直招招不离她的要害。 这一次,娜塔莉用马刀劈开了阔剑。借着其空门大开的机会,娜塔莉的马刀斜劈向对手的胸膛。这一刀准确地命中了,可却只在对手的胸甲上留下了一道白印子,没有伤到其分毫。 “该死的!”娜塔莉暗骂了一句。她一拉缰绳,和敌人拉开了距离,然后朝着华沙城门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名瑞典手枪骑兵没想到对手会临阵脱逃。他拔出了手枪朝着娜塔莉的背影开了一枪。这一枪显然是没有命中目标的,因为他并没有听到惨叫或者落马的身影。 瑞典手枪骑兵甩手将手枪扔在了地上。他『操』控着缰绳就准备去追击娜塔莉。 一阵马蹄声从黑暗中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在战场上无数次生死搏杀养成的第六感提醒这名瑞典手枪骑兵危险正在接近。瑞典手枪骑兵将阔剑横在了胸前,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娜塔莉冲出了黑暗。她的手中握着的不再是马刀,而是从马鞍下拿出的备用骑枪。这把备用骑枪虽然没有翼骑兵那赖以成名的超长骑枪那么夸张的长度,可是比起马刀和阔剑来,攻击距离已大大的超过了。而且,娜塔莉携战马冲锋之势而来,敌人更是难以抵挡了。 瑞典手枪骑兵的瞳孔眼睁睁地看着骑枪的枪头不断地扩大,他想挥剑格挡,可那比得上战马冲锋的速度。骑枪准确地刺中了瑞典手枪骑兵的胸口,将其击落下马。 是的,娜塔莉并没有杀死这名瑞典手枪骑兵,她用的是骑枪的枪尾,也就是没有安装枪刺的那一端。 因为这名瑞典手枪骑兵是名军官,娜塔莉想着活捉他去见国王和元帅,以便从他口中得到些情报。 这名瑞典手枪骑兵跌下马后便晕死了过去。娜塔莉用套马绳将其困住,然后拖着他便往大营而去。 此时,与瑞典手枪骑兵展开肉搏的翼骑兵们渐渐有了不支之势。虽然他们的骑术和刀法都是远超对手的,可盔甲却没有瑞典手枪骑兵来的坚固。和娜塔莉的情况一样,翼骑兵们的马刀砍在瑞典手枪骑兵的身上很少能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而瑞典手枪骑兵的阔剑却能轻易地劈开翼骑兵甲。 扬·泽诺维奇『荡』开一名瑞典手枪骑兵的马刀,他见娜塔莉平安无恙,自己的队伍又渐渐地落于下风,赶忙地命令麾下的翼骑兵们后撤。 而残余的瑞典手枪骑兵显然也担心波兰人的大部队赶过来,他们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朝着城门退去。黑暗中,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挥官竟被人拖着走了。 扬·泽诺维奇也是返回军营后才发现娜塔莉的后面拖着一个人。 此时,大营内已没有了初时的慌『乱』,士兵们在赶回到各自团队的团长和上校的指挥下用水和沙子浇灭这军营内的大火。 “娜塔莉小姐,这是?”扬·泽诺维奇问道。 “不知道,应该是一个军官。” 娜塔莉跳下了马,摘去和那名瑞典手枪骑兵指挥官的头盔。 一张有着满头的金发的英俊的脸出现在了娜塔莉和扬·泽诺维奇的眼前。 “嘿,还是一个帅小伙。”虽然是敌人,扬·泽诺维奇还是忍不住赞了一句。 “带他去见国王和元帅吧。”娜塔莉说道。 这名俘虏被带到了卡齐米日国王和吕保玛茨基元帅的面前。在被泼了一盆冷水后,俘虏悠悠转醒了过来。 因为被敌人偷袭而自觉在国王面前大失面子的吕保玛茨基见他醒了过来,大步地走到俘虏的面前。 “说,你们是谁的兵马?”元帅问道。 那名俘虏将头转了过去。 见这名俘虏如此的倔强,吕保玛茨基元帅恼怒异常。他扬起马鞭狠狠地鞭打在了俘虏的身上。 俘虏的脸抽搐了一下,可仍然咬着牙不发一语。 眼见俘虏如此的顽固,卡齐米日国王倒有些爱惜人才起来。他正想软言两句,萨佩加统领和恰而涅茨基总兵以及他们的一众将领来给国王请安了。 瑞典人突袭的动静如此的大,其他几处的波兰军营当然都是看到的了。 彻辰也跟着萨佩加统领到了大营中。他看见被捆绑着的俘虏,惊讶地叫道:“凯瑟琳!怎么是你?” 彻辰的声音是如此的大,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 “你认识他?”吕保玛茨基元帅问彻辰道。 “是的,他叫凯瑟琳,是个苏格兰贵族。为博古斯拉夫效力。”彻辰说道。 “是的,他是凯瑟琳。我也曾经在亚努什王公那里见过他。”米哈乌和安杰伊也认出了凯瑟琳。 一听是博古斯拉夫的人,卡齐米日国王和吕宝玛茨基元帅以及雅努什等人先是一惊,继而面『露』忧『色』。 博古斯拉夫这个卖国贼本应在里加协助布拉厄·威兴斯堡对抗阿列克谢亲王的,可现在他的下属出现在这里,那是否意味着沙皇俄国的阿列克谢亲王的大军已经被布拉厄·威兴斯堡给击败了?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大军是否已经『逼』近了华沙? 第三百七十七章 华沙,华沙十八 这些情报,对共和国都是极为重要的。而只有撬开了这名俘虏的嘴,才能知道。 “阿勒瓦尔·彻辰。既然你认识这个俘虏,那么我将他交给你,你必须让他说话,说实话。”卡齐米日国王对彻辰命令道。 彻辰走到凯瑟琳的身边。这位饱受苦难的苏格兰贵族青年将头扭到了另外一边。这态度让彻辰为难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劝说。 想了一会儿后,彻辰找到了个突破口。他对凯瑟琳谈起了海伦娜·奥布霍维奇小姐,试图用情感软化凯瑟琳的态度。 这一招一开始起了些作用。凯瑟琳听到彻辰说起海伦娜·奥布霍维奇,面『色』开始软化了下来。他低下了头,仿佛在回味与海伦娜·奥布霍维奇的美妙时光。 眼见于此,彻辰趁热打铁道:“凯瑟琳,海伦娜小姐日夜都在思念你,你如果死在了这里,那么你让海伦娜如何能够一个人活下去!只要你告诉国王陛下和元帅关于博古斯拉夫亲王的情报,陛下一定会宽恕你的。” “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只要你说了实话,我就放了你。”卡齐米日国王在一旁表示道。 国王的保证让凯瑟琳动了心。他几次地张口想说话,又几次地闭上了嘴。 最终,在彻辰希冀的目光中,凯瑟琳说道:“对不起,彻辰。博古斯拉夫亲王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出卖他。上帝啊,我不能!” 彻辰的劝降失败了。 吕保玛茨基元帅的脸『色』阴暗了下来。不等卡齐米日国王下令,他便对自己的副官说道:“巴比尼奇,你带这个苏格兰人下去。我想你知道该怎么让他开口。” 元帅身后,一名两米多高,如同参孙般的巨人向元帅和国王欠了欠身。 “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会让他开口的。” 凯瑟琳被带了下去。彻辰忧心地看着凯瑟琳的背影,可他又能做什么? 焦虑的时候,时间仿佛过的特别的慢。娜塔莉看着彻辰无数次的朝外面望去,她不顾雅努什和其他人的目光,走到彻辰的身边握住了彻辰的手。 “这不是你的错。”娜塔莉说道。 又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巴比尼奇回了来。 “陛下,元帅,他都招了。”巴比尼奇说道。 卡齐米日国王喜出望外,他从座椅上站起来,问巴比尼奇道:“快说说,他都说了些什么?” 不只是国王,其他人也都全身关注地望着巴比尼奇。 巴比尼奇说道:“凯瑟琳招供说,布拉厄·威兴斯堡的瑞典大军的确是击败了阿列克谢亲王率领的俄国大军,他们甚至一度包围了普斯科夫。可是由于华沙被围,他们不得不解除了对普斯科夫的包围,转而前来营救被围困在华沙的威登贝格。不过虽然布拉厄·威兴斯堡击败了阿列克谢,可是他的大军也是损失惨重,并且极度的疲惫,必须经过修整才能恢复战斗力。所以,布拉厄·威兴斯堡和博古斯拉夫商议后才派出了这支部队驰援华沙增强华沙城的守备力量,以便为大军返回争取时间。” “那么普鲁士方面呢》选帝侯已经被卡尔十世击败了吗?”卡齐米日惊问道。 “不知道,凯瑟琳只是说卡尔十世曾经向布拉厄·威兴斯堡派出了使者。”巴比尼奇摇了摇头说道。 四周的人顿时议论纷纷。局势的变化真是让人应接不暇。如果卡尔十世消灭了选帝侯,那么两只瑞典军队的主力都将空出了手,并且随时都可能扑向华沙。 “还有什么吗?”卡齐米日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继续问道。 “没有了,凯瑟琳在博古斯拉夫军中的职位并不高,他只知道这些。”巴比尼奇道。 卡齐米日国王做沉思状,而其他的军官和显贵都看着国王和元帅,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拿个主意。 半晌,卡齐米日回过了神。他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于是挥了挥手。 “你们都先退下吧。吕保玛茨基、波托茨基、萨佩加、恰尔涅茨基还有雅努什留一下。”卡齐米日说道。 没有被点到名字的人纷纷行礼退了下去。雅努什不安地看了女儿一眼,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看着,娜塔莉肯定会去找那家伙的。可是因为是国王的命令,他必须要留下来的。 果然的,娜塔莉挽着彻辰的手出了去。 “彻辰,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娜塔莉道。 可彻辰却左右眺望。 “稍等一下,娜塔莉。我在找人。”彻辰说道。 接着,彻辰在人群中找到了巴比尼奇的身影。彻辰挤过人群,来的巴比尼奇的身旁。 “您好,巴比尼奇。我是萨佩加统领麾下的佣兵团团长阿勒瓦尔·彻辰。我想知道凯瑟琳怎么样了?” 巴比尼奇看着彻辰笑了笑,可那笑容中却让彻辰感到发冷。 “放心吧,彻辰团长。你那朋友没有死。他现在应该在战俘营里面,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彻辰强忍着寒意向巴比尼奇表达了感谢。他在问清楚战俘营的位置后,拉着娜塔莉朝战俘营而去。 娜塔莉是懂事的。她见彻辰如此的马不停蹄,便只是安静地跟着他,也不说话。 战俘营在军营的东北角。在瑞典军队偷袭的时候,战俘营内的瑞典俘虏发生了不小的『骚』动,可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彻辰和娜塔莉到达的时候,狱卒们正在鞭打着几个挑头不听话的俘虏。 战俘营的看守长对彻辰和娜塔莉的到来事毕恭毕敬的,毕竟二人可都是有身份的人物。他弯着腰在前面带路,前指的手如同路标般的笔直。 “您们要见的那个俘虏就在那边,我带二位过去。”看守长谄笑道。 “有劳了。”彻辰说着感谢的话并把五个泰勒扔给了看守长。 掂量着五个泰勒,看守长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当三人经过被吊打的瑞典俘虏的时候,一名瑞典战俘突然高喊道:“上帝啊,彻辰团长。请不要忘记你的朋友!” 第三百七十八章 华沙、华沙十九 彻辰和娜塔莉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一望,那人竟然是二人都认识的卡尔松。 此时的卡尔松整个人赤『裸』着被悬空吊着,他粘满鸡『毛』和枯树枝的长发披在脸上,遮掩住了他的面部表情。卡尔松的身上满是血淋淋鞭痕,显然遭了不少的罪。 “他是犯了什么罪?”彻辰问看守长道。 眼见卡尔松如此,彻辰于心不忍了。毕竟在那次护送雅努什和娜塔莉去立陶宛的任务中,卡尔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了自己不小的忙。 “这家伙是最不老实的一个了。刚才瑞典佬偷袭我们,这家伙第一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守长说道,那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说一只鸡跑出了鸡笼一般。 “冤枉啊!彻辰团长。我只是听到炮声想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绝对没有想过要逃跑。看守长,你要相信我。”卡尔松担心彻辰因此不救自己,赶忙辩解道。 彻辰本想问问看守长卡尔松说的是不是事实,可娜塔莉却偷偷地制止了他。娜塔莉的内心很明白,看守们虐待卡尔松以及其他的瑞典战俘本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他们在波兰的土地上做尽了坏事,所有人都对他们恨之入骨。更何况几次进攻华沙城损失惨重,这些看守当然会将怨气发泄在俘虏身上。 所以卡尔松哪怕并没想过越狱,看守们也会借题发挥教训他们出气的。所以讨论这些并没有任何意义。 “看守长阁下,这名瑞典俘虏和我之间也是有仇怨的。今次在这里遇到了,不如你把他交给我和彻辰团长吧。”娜塔莉对看守长说道。 “这……”看守长有些犹豫。对于娜塔莉所说的二人之间有仇怨的话,老于世故的看守长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他的心里很亮堂,娜塔莉和彻辰是想救这个瑞典战俘。 “娜塔莉小姐,这些战俘可都是登记在册的,活生生地少了一个,要是上面问起了,我可担待不起。”看守长装出一副为难地样子。 “啪!”,一个钱袋子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地抛物线落在了看守长的手中。 “我不会让你难做的。”娜塔莉道。 接着,她便拉着还在等看守长回话的彻辰往凯瑟琳所在的草棚走去。 看守长掂量了下钱袋子。他往旁边一名小卒使了个颜『色』,然后快步地跟上了彻辰和娜塔莉。 “两位请放心吧。等会我就将那个科尔松交给你们。其实战俘营里面死掉一两个战俘,也是难免的事情。”看守长落后二人半个身子,边走边说道。 至于这话事说给彻辰和娜塔莉停还是说给自己听,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快要到达凯瑟琳所在的草棚的时候,看守长快步地超过了二人,她殷勤地掀起了草棚的帘子方便二人进去。 “我就不打搅你们说话了,彻辰团长,娜塔莉小姐,有事你们再叫我。” 看守长目送着二人进去,然后放下了帘子。 彻辰看见就在这不足八平方的草棚里,凯瑟琳躺在一席单薄如纸的毯子上。他赤『裸』着脚,脚心满是烧焦地痕迹;他的三个手指尖上都是血,指甲早已被拔光。而他『裸』『露』地胸膛上也满是鞭痕。 见此场景,彻辰明白了凯瑟琳受到了怎样残酷地刑罚。 “凯瑟琳,凯瑟琳。”彻辰叫唤道。 凯瑟琳本是闭着眼睛的。他听见有人叫自己,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彻辰?是你吗?”凯瑟琳想微笑,可那笑容却牵动了伤口,让那笑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彻辰蹲下身子,握住了凯瑟琳那没有受伤的手。 “对不起。”彻辰道。他认为如果不是自己,凯瑟琳或许不会受这么的酷刑。 “不干你的事。是我太自信了。我原本以为我是个视荣誉高于生命的贵族军人。可等被上了刑我才知道,我并没有想象地那么坚强。” 说完,凯瑟琳又抬头看了眼娜塔莉。他认出了就是娜塔莉俘虏了自己。 “这是娜塔莉·基什卡。”彻辰介绍道。 二人都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是,在此情此境下,难道二人要互相执意问好吗? 凯瑟琳将头转回到了彻辰面前。 “彻辰,我想多知道些海伦娜(海伦娜·奥布霍维奇)在维尔纳的消息。”凯瑟琳央求道。 凯瑟琳还不忘那自己挚爱的人。 关于海伦娜·奥布霍维奇和她父亲的事情,彻辰其实知道的也并不多。在劝降的时候,其实他知道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在亚努什战败后,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也做了俘虏。开始的时候,萨佩加统领也曾经给过费奥多机会,试图劝说他投降。可是这一次,费奥多说什么也不投降了。这位怯懦的贵族难得地硬了一回,他不愿意再一次地投降,因为一年内投降了三次,这样的侮辱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的,萨佩加统领将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父女单独关押了起来。他们虽然失去了自由,可却没有『性』命之虞。 听了彻辰的话,凯瑟琳安心了。 知道海伦娜没事,这便是对凯瑟琳最大的慰藉。 “谢谢你,彻辰。”凯瑟琳感谢道。 “这没什么,凯瑟琳。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让我们团里的医生过来替你治疗一下。”彻辰说道。 凯瑟琳的身份特殊,凭彻辰现在的身份是没有办法搭救的。所以彻辰只能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时候,站在一旁一只没有说话的娜塔莉突然说话道:“凯瑟琳,你在国王和元帅面前说的都是真话吗?” 彻辰没想到娜塔莉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而凯瑟琳更是羞怒交加地看着娜塔莉。 “这位女士,你认为我在你们如此惨无人道的酷刑下,还有可能说假话吗?”凯瑟琳质问道。 “娜塔莉!”彻辰也小声提醒娜塔莉适可而止。 可娜塔莉并未就此而止。 “还有没说的吗?”娜塔莉又问道。 凯瑟琳撇过来头去。 “没有。”凯瑟琳对着墙壁说道。 虽然凯瑟琳看不见,可是娜塔莉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如果你都说了实话,那么你在战后或许还是会得到赦免,那么你就能再见到你的海伦娜了。”娜塔莉说道。 原来娜塔莉是这个意思,彻辰为自己感到羞愧。 “这是真的吗?”凯瑟琳转过了头希冀道。 娜塔莉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该庆幸我们的国王是个宽厚仁慈的人而并非野蛮人。陛下他向来宽待俘虏,他连维登贝格都想要宽恕——如果他愿意投降的话。” 凯瑟琳面『色』红润了起来,然后又恢复了白『色』。 “博古斯拉夫亲王那里我是回不去了,我背叛了他,他是不会饶过我的。如果卡齐米日国王真的会宽恕我,哪怕是要用金钱赎买我的自由。我会去维尔纳。这一次,哪怕是做一辈子的囚徒,我也要和海伦娜在一起。”凯瑟琳坚定地说道。 彻辰和娜塔莉走出了草棚。彻辰看着满天的繁星,对娜塔莉说道:“哪怕是我输了,我也不会让你嫁给米哈乌的。” 显然,彻辰这是有感于凯瑟琳和海伦娜那艰辛而忠贞的爱情。 娜塔莉愣了一下。随即的,她展颜笑道:“你这情话真是来的猝不及防。不过我爱听。” 接着,娜塔莉将头靠在了彻辰的肩膀上。 “知道吗?我向最圣洁的圣母也发了誓。如果我不能嫁给你,我就去修道院。凡人是无法从圣母那里夺走她的侍奉者的。” 如果不是看守长和卡尔松的出现,相信彻辰和娜塔莉还要不住地说着情话。 可那两人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这对情侣的情话时间。 “彻辰团长,娜塔莉小姐。这个俘虏是你们的了。”看守长搓着手微笑道。 此时的卡尔松已洗过了头,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衬衫。虽然被捆住了手,可比起刚才来,虽说不上脱胎换骨,也算是焕然一新了。 “多谢您了,看守长。” “能为二位效劳是我的荣幸。也请放心,明天我就会打报告上去,就说有个俘虏被炮弹击中,粉身碎骨了。”看守长微笑着说道。 彻辰和娜塔莉将卡尔松领出了战俘营。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彻辰解开了捆绑着卡尔松双手的绳子。 “你自由了,卡尔松。”彻辰对卡尔松说道。 卡尔松活动了下被捆的麻木了的手腕,他对彻辰说道:“请不要现在就让我走,彻辰团长。我一个手无寸铁都瑞典人能去哪里呢?只要我走出了这个军营,我就会被波兰人杀死。上帝啊,我真不该来到这个国度。” 对于卡尔松的哀叹,娜塔莉是嗤之以鼻的。她搭救了卡尔松只不过是因为彻辰想救他。 “没有人欢迎你来波兰。”娜塔莉反唇相讥道。 卡尔松『露』出了一个哭一般的表情。 “是的,美丽的女士。在你们眼中我们都是侵略者。可是请您相信,我并没有伤害过一个无辜的波兰人。当然,战场上的不算。我是极其反对将平民扯入到战争中来的。上帝可以作证,我说的都是实话。” 听到卡尔松这么说,娜塔莉的面『色』稍霁。而彻辰见娜塔莉面『色』缓和了,知道她不回反对自己帮助卡尔松,于是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先留在我的佣兵团吧。等战争结束了,你再回到瑞典去。我的团里有将近一半的人都是黑森雇佣兵。哦,对了,我们的军需官英格丽也是瑞典人,我想你们会相处融洽的。” 听闻彻辰的佣兵团里有自己的同胞,科尔松真是喜不自胜。他当即表示自己愿意留在佣兵团,并且循规蹈矩,绝对不会给团里添麻烦的。 而在王帐内,卡齐米日国王等共和国的掌权者正在为华沙之战是否应该继续做着激烈的讨论。 波托茨基老大人认为,在瑞典人已经解除勒沙皇俄国对里加的威胁,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大军和卡尔十世的主力即将回援华沙之际,共和国的主力应该尽早地撤出华沙,避免和瑞典人的大决战。 而吕保玛茨基和恰尔涅茨基总兵这一次却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虽然二人的初衷并不相同,可元帅和总兵却认为华沙之战应该继续,共和国有能力在卡尔十世的大军返回之前夺取华沙。 恰尔涅茨基总兵说道:“维登贝格虽然获得了支援,可是共和国的兵力仍然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我们的重型火炮也已齐备,拿下华沙是很有把握的。况且这一次的决战,共和国集结了几乎全国之兵,如果无功而返,必然会对全国的抗瑞热情是一个极大地打击,而我们的盟友——莫斯科的沙皇,很有可能会因此与瑞典媾和,转而瓜分共和国的国土。因此,我们应该夺取华沙,然后在卡尔十世返回的时候撤出,将敌人引如广沃的内地依靠游击战消耗敌人的力量。” 萨佩加统领是唯卡齐米日国王马首是瞻的,而雅努什则附议了波托茨基的意见。 现在,一切都看国王的决断了。 卡齐米日从没有任何一刻感到如此的重任在肩。他犹豫了,因为两方面的意见都有其道理。 “不能撤退,我们应该夺下华沙!” 正在卡齐米日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声营帐外传来。 众人回过了头。 “王后陛下!”雅努什惊叫道。 来者正是路德维卡王后。王后披着一件紫『色』的披风,风尘仆仆地揍了进来。 五位大臣退到了一边。 “王后,你怎么来了?”卡齐米日国王问道。 “我来是因为我得到了神谕。”路德维卡王后红光满面地说道。 “神谕?”众人面面相觑。 “是的,神谕。大光明山修道院内的圣母像发出了圣言,圣母传谕科尔德茨基院长:共和国必将收复首都。” 对于路德维卡王后所说的这一神迹,在场的众人既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 正当卡齐米日国王还在迟疑的时候,路德维卡王后又说道:“陛下,您忘了在您回国的那天,也曾出现的神谕了吗?” 路德维卡王后所说的,是卡齐米日起驾离开格沃戈瓦时,出现的一次吉兆: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鸽落在了国王的架前,并绕着卡齐米日的坐骑飞了三圈。 这是曾经出现过的,卡齐米日国王当然记得。此时经路德维卡王后提起,卡齐米日不由得信心万分:有圣母的庇佑,凡人的力量又怎能抵挡的了。 卡齐米日国王走上了一阶台阶,他大声地宣布道: “七月一日,对华沙城发动总攻!” 第三百七十九章 华沙,华沙二十 正当卡齐米日国王定下总攻时间的时候,他的堂兄,瑞典国王卡尔十世率领着大军,实际上仍在柯尼斯堡城下与背信弃义的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做着艰难的对峙。 而命令布拉厄·威兴斯堡派出增援部队,卡尔十世的一方面是为了增强守城官兵的信心,相信他们的国王一定会赶回来的;另一方面也是想『迷』『惑』卡齐米日君臣,让他们惊疑不定,甚至做出退兵的错误决定。 虽然由于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的背叛,卡尔十世的普鲁士攻略功亏一篑,并且由于长时间的顿兵柯尼斯堡而导致了在里加和华沙两线被沙皇俄国和波兰共和国趁虚而入,可卡尔十世却没有想过灭亡柯尼斯堡,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选帝侯能意识到瑞典军队的强大,而及早回头,重新成为自己的盟友。 卡尔十世之所以这么做,倒并不是因为其本身心存善良或者与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有何超脱的友谊,而是基于现实的考量。 与面积广大、人口众多的沙皇俄国与波兰共和国不同,瑞典王国的本土面积小,人口也不多。在“瑞典雄狮”古斯塔夫的时代,当时人口不足两百万人的瑞典为了给古斯塔夫提供征服波兰共和国的兵力,竭泽而渔地拿出了一支五万人的大军。而这支大军,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由于当时的波兰共和国还处于全盛时期,国力强大,有三万五千人阵亡在东欧的土地上;在瑞典本土,甚至某些村庄出现了男丁死绝的情景。 这导致到了在古斯塔夫参加三十年战争,登陆德意志前,在他的军队总人数七万人中,在留下一半的军队留守本土后,古斯塔夫手中的机动兵力只是三万六千人,而这其中,大部分还是外国人。 而在登陆德意志后,他又得把一部分兵力留下守卫占领的城市和补给线,只有不到三万人跟随着他四处征战。 战斗必然会导致减员,可到了后期古斯塔夫的军队人数却扩充到了十四万人以上。 古斯塔夫是一个军事天才,却不是一个魔法师,不可能一夜之间让瑞典的『妇』女都生出孩子来并一夜长大。事实上,在古斯塔夫最兵强马壮的时候,十四万大军中只有1万五千人是纯正的瑞典人。其他的人都是靠着古斯塔夫攻克德意志的城镇、勒索德意志人的赎城费、掠夺德意志人的产业得到的资金雇佣的雇佣兵。这其中有芬兰人、苏格兰人也有德意志人,而德意志人占了所有雇佣兵中的绝大多数。 卡尔十世深谙历史,他当然知道知道祖先成功的秘诀——炮灰,很多的炮灰。 所以他在出兵波兰前,才会极力地拉拢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哪怕之后蛇鼠两端的选帝侯出工不出力,卡尔十世也没有丝毫的怪罪。因为至少弗雷德里克·威廉背叛了他理应效忠的卡齐米日国王,站在了自己的一边。这等于削弱了波兰人的力量。更何况,一位德意志的选帝侯站在自己这一边,对其他的德意志诸侯也是一种示范效应。 卡尔十世只是没有料到,在自己初步平定了波兰共和国后,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会突然背叛了自己,率领着大军回师柯尼斯堡。 选帝侯叛变的伊始,正在征服普鲁士地区的卡尔十世是毫无准备的。在卡尔十世看来,或许谁都有理由背叛自己,可柯尼斯堡和选帝侯绝对是不应该的。 因为柯尼斯堡和波兰共和国可是世仇。 柯尼斯堡的前身是条顿骑士团。在1466年10月19日,波兰共和国、普鲁士联盟和条顿骑士团国的代表在托伦进行合约会谈。这并不是一次平等的和谈,骑士团代表是以失败者的姿态走进这座城市。 三方代表屁股落座后只几个小时,合约便以条顿骑士团的代表屈辱地签约结束了。 自1410年战败后便走下坡路的条顿骑士团只保留以柯尼斯堡为主的一块领土继续生活。而波兰共和国恢复格但斯克市、波美拉尼亚地区、海乌姆诺、米哈洛沃、瓦尔米亚和鲍威斯勒地区,包括马林堡和埃尔布隆格城堡在内的最肥沃领土。 而每个新当选的条顿骑士团大团长都必须以诸侯之礼向波兰国王下跪宣誓效忠,并且在六个月的时间内无条件为其提供军事支援。同时条顿骑士团大团长有义务对波兰王室提供军事支援,并且在外交政策方面受到波兰国王的限制。 尤为过分的是,该条约禁止条顿骑士团单方面解除对波兰国王的忠诚宣誓,并禁止使用任何人或组织授予的豁免权(上不封顶,包括罗马教皇)。作为一个以宗教起家的骑士团,没有比这更屈辱的了。 当然,或许是共和国也认为的条约实在是太过分了,共和国给予了条顿骑士团大团长兼任波兰王室参议员,参加波兰王室委员会,大团长保有参加新统治者选举以及确保了王室普鲁士诸城市的商业自由等华而不实的权力。 故而,历代的柯尼斯堡统治者对波兰共和国都是满怀仇恨的,只是由于本身的实力太过弱小才引而不发。 这也是卡尔十世在准备入侵波兰时第一个想到寻求与柯尼斯堡结盟的原因。 可最不可能的事情却发生了。 作为瑞典阵营内的第一个变节者,如果卡尔十世不能平定的话,在波兰共和国开始反攻的现在,将会如推倒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一样,出现越来越多的变节者。 可将原本就极其珍贵的瑞典士兵消耗在柯尼斯堡,这又绝对不是卡尔十世所愿看到的。 所以卡尔十世一直在攻击柯尼斯堡,可又没有选择强攻,而是不断思索着柯尼斯堡君臣背叛自己的原因。只有想明白了“为什么”才能知道“怎么办”。 作为当世最雄才大略的君主之一,卡尔十世很快理出了头绪。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瑞典王国的强大已经让选帝侯感受到了威胁,他担心瑞典王国会成为第二个波兰共和国。 卡尔十世是知道选帝侯那在两个鸡蛋上跳舞的理论的。现在,桌子上只剩下了一个鸡蛋,选帝侯再如何的舞技高超也无法施展以使自己获得利益而达到最终的目的。所以他选择了背叛自己。 利益,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而想明白了柯尼斯堡背叛自己的原因后,面对现在的局势,卡尔十世知道,对待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最好的办法不是消灭他,而是让他屈服、给他以利益,继续为自己所用。 三声震耳欲聋地炮声同时响起。比之在大光明山修道院所使用的重型加农炮口径更为巨大的火炮开火了。炮弹击中了柯尼斯堡的城墙,坚固的城墙如同脆弱的瓷器般出现了裂缝,一座塔楼埋没在了烟尘中。当烟尘散去的时候,高大的塔楼已经无影无踪了。 “陛下,依照这样的速度,再有三天的时间,您的炮兵将为步兵打开通往柯尼斯堡市政厅的道路。”在卡尔十世的炮兵中服役的法国炮兵专家拉斐尔骄傲地对自己的雇主说道。 “可以了。”卡尔十世说道。 “什么?陛下,您说什么?”拉斐尔惊愕地问道。 “我说可以了。停止开炮。” 说完,卡尔十世一夹马腹,驾驭着白『色』的军马跑下了炮兵阵地,朝着柯尼斯堡的而去。 在柯尼斯堡城墙火枪的『射』程范围外,卡尔十世停了下来。 “我是瑞典国王卡尔·古斯塔夫,我要见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卡尔十世高声叫道。 城墙上没有回音,可是卡尔十世确信,一顶有人将自己的话传给了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 不一会儿,柯尼斯堡饱受炮弹轰击的打门打了开来。一位身穿半甲的骑士骑在马上缓缓走了出来。当骑士看见卡尔十世不着盔甲,身穿常服骑于马上的时候,骑士先是一愣,身体在马上一僵,继而摘下了尖盔。 “陛下。”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在马上微微行礼道。 “威廉,够了吗?我已经知道你的决心了,现在回到我的身边吧,我给你你想要的。”卡尔十世一开口,便要求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归顺自己。 “陛下,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先是惊讶,继而惊疑不定地问道。 卡尔十世在马上毫不顾忌仪态的哈哈大笑。是的,他,卡尔十世在宴会上是谦谦君子,可在战场上却是豪放的军人。 “世人皆以为你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见利忘义,可谁又知道,你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一个梦想。”卡尔十世说道。 “梦想?” “一个普鲁士王国的梦想。”卡尔十世点破道。 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内心一凛。 是的,卡尔十世说的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王国梦。所以,他才会突然的背叛瑞典,因为卡尔十世想要占领普鲁士,那是自己的逆鳞,是自己毕生的追求。因此只有自己反戈一击,普鲁士才有可能不会被吞并,他也才有机会由自己统一普鲁士,将普鲁士公国升格为普鲁士王国。 “你想要普鲁士我给你。只要你继续做我的盟友,等我平定了波兰,将普鲁士的一切给你又如何。”卡尔十世说道。 这的确是极大的诱『惑』。 “卡尔,你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不敢相信地问道。 “因为有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在等着我。在这里我耗费的时间已经够了,我该回去华沙了。我以前太贪婪了,什么都想要据为己有,现在我想明白了,那是错误的。我不可能一个人吃肉而不给其他人喝汤。那么我已经表明了态度,现在我要你一个回答。”卡尔十世说道。 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看了一眼被摧毁的塔楼,他明白,卡尔十世之所以在炮击后见自己,就是要自己明白,他和他的军队是有能力摧毁柯尼斯堡的,现在的橄榄枝,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陛下,我听说卡齐米日国王已经率领一支前所未有的大军正在收复华沙了。”弗雷德里克·威廉没有明确表态,他小心翼翼问起了华沙的战况。 “华沙万无一失,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率领着守城的大军打退了一次又一次波兰人的进攻。波兰人在华沙城下损失惨重。而且,威兴斯堡的大军已经在救援华沙的路上了。”卡尔十世说道。 弗雷德里克·威廉沉默不语。 卡尔十世知道,弗雷德里克·威廉对自己的话不是十分的相信,他在犹豫,对瑞典军队能否取的最终的胜利而犹豫。 这时候,卡尔十世必须为选帝侯画一张大饼。 “威廉,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普鲁士盘桓这么久吗?”卡尔十世突然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弗雷德里克·威廉愣住了。 “不是因为我突然返回柯尼斯堡吗?” 卡尔十世大笑起来。 “威廉,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如果只是要消灭你或是要你投降,我大可拿你的外甥博古斯拉夫公爵来威胁你,他不是正在里加吗。你们甥舅情深,如果我这么做了你不会无动于衷吧。” 弗雷德里克·威廉默认了卡尔十世的说法。 卡尔十世继续说道:“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也需要一个理由留在普鲁士。我在等待着卡齐米日对华沙的反攻。” “你是故意的!”弗雷德里克·威廉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是的。我要在华沙城下将波兰共和国的有生力量一网打尽。你想想,当他们顿兵于华沙城下不克,并且精疲力尽的时候,我的大军突然出现在他们背后,那会是怎样一副场景。现在在华沙城下,我的那个堂兄和他几乎所有的将军、总兵、上校都在,我要把他们一网打尽。这样,整个波兰就再也没有人能反对我了。” 弗雷德里克·威廉被卡尔十世这大战略震惊了。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是的,是的。这时一个多么大的谋略啊!卡尔十世以整个华沙为饵,诱出了波兰几乎所有的军队。而他就想渔夫一样在普鲁士静观其变,等到华沙城下的波兰人精疲力竭了再将他们一网打尽。而自己可笑的自命在卡尔十世背后捅了他一刀子,可到头来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弗雷德里克·威廉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渺小。 见自己的话终于震慑住了弗雷德里克·威廉,卡尔十世趁热打铁地大声鼓动道:“条顿骑士团的后裔们,一场远超格伦瓦尔德战役的大战即将在华沙城下展开,你们难道忘记祖先的血仇了吗!” 那声音不只是对弗雷德里克·威廉,更是对整个柯尼斯堡。 第三百八十章 华沙,华沙二十一 7月1日这一天,波兰部队在华沙城外的郊区的平川上,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战地弥撒,三万名共和国官兵参加的弥撒的全过程,国王庄严宣誓,一旦出师大捷,他定要为最圣洁的护国女神建造一座教堂。所有的达官显贵,各路统帅,众骑士以及普通士兵,全都以国王为榜样,各自根据自己的财力大小,做出了捐献。 这一天是大反攻的日子,是夺回华沙城的最后一战,弥撒结束后,各路将帅返回了各自的指挥所,萨佩加统领的阵地在圣灵教堂的内。这座被彻辰夺得的瑞典军队的城外要塞现在已经成为了萨佩加统领的前敌总指挥部。 当时这座教堂临近城墙,并且其顶部甚至高于华沙城的城墙。圣灵教堂的失手,使得瑞典军队完全暴『露』在了波兰军队的炮火下。 因此,瑞典方面果断放弃了城墙,而是退到了城内的房屋内,对其中战略意义重要的房屋进行了加固,配置了合理的兵力和火力。 恰尔涅茨基总兵负责的北面,夺取的重点是格但斯克大厦,这座大厦倚墙而建,它的后墙便是华沙城墙的一部分。因此只要攻下了这座大厦,兵马就能入城。吕保玛茨基元帅的主力则仍然从东面和南面维斯瓦河方向进攻,虽然共和国军队曾经在这里吃过亏,可是元帅已经有了新的办法——那就是用火『药』摧毁整段的华沙外城墙,然后以面代点发动进攻,摊薄瑞典军队的兵力和火力。 圣灵教堂方面,萨佩加统领一口气摆出了米哈乌、安杰伊、扬·索别斯基以及彻辰等四支部队。所有的部队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刀枪早已出鞘。所有人都伸出一只脚,做出起跑的姿势,随时准备冲向那些由巨型火炮轰开的缺口,尤其是『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重型加农炮,更是隆隆作响。一个早上,火炮的『射』击无有片刻的停歇,只有在中午12点时,炮火间断了一个小时,那是由于在等待维登贝格的最后答复——卡齐米日国王又向其送去了一封最后通牒,要求其无条件投降,并在一小时做的答复。当然,哪怕是卡齐米日国王,对维登贝格会无条件投降也是不报任何希望的,最后通牒的送出,只是作为交战的惯例。果然,在接近正午13时时,送信的军官返回,带回的仍然是维登贝格拒绝投降的消息。维登贝格表示会与华沙共存亡。 正午13时整,不祥的军号响起在城市的四面八方,强攻开始了。 各路波兰共和国的军队,如狂风巨浪般奔赴向城墙,敌人从城墙里面发炮开枪,他们喷『射』出一道道白『色』的烟柱和成团的烈焰。火炮,火绳火枪、簧轮枪、米克莱火枪,管风琴炮,各种火器一起打响,其声如雷,震得地面瑟瑟发抖。子弹和炮弹落在这拥挤的人群中,如同石子落入水池一般激起阵阵涟漪。不时有不幸的士兵倒下,可勇敢的军人还是一个劲的往前跑,冲向城墙。所有的人都把炮火完全抛诸于脑后,连守城的瑞典士兵也是这样。他们中一些勇敢的人将绳子绑在腰上,然后让同伴将他们挂出城墙,投掷着胸前挂着的手雷,浑然不顾从城墙下面『射』来的子弹和炮弹。 火『药』的硝烟如乌云滚滚,遮天蔽日。 彻辰穿戴着一身黑甲,头戴尖盔(这是娜塔莉执意给穿着要他穿上的)率领着佣兵团跟在安杰伊的团队的身后。他们这一路是最早攻克城墙的。可其他方面的共和国军队占领城墙意味着战斗的结束,而对于他们来说,则是一场恶战的开始。 高举着安杰伊部队军旗的旗手在登上城墙的那一刻就被城内『射』来的一颗子弹集中,摔下了城楼。每一座宫殿和房舍内都『射』出了致命的子弹,没有一处是安全的。顽强的瑞典长枪兵甚至对波兰军队发起了反冲锋,他们在狭窄的街道上立起了拒马和枪林,延缓波兰军队的推进速度,为火枪手的『射』击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样一来,安杰伊的团队只一会儿便损失惨重。可好在这一天波洛茨克人勇冠三军,舍生忘死,任何力量也阻挡。他们冲进一座座的宫殿和房屋,用短柄斧和鹰嘴锄砸开每一道门,与里面的瑞典士兵浴血奋战。他们在窗口、在过道上、在台阶上与敌人斗争,直到将敌人赶尽杀绝。每个士兵每攻下一座房,不等手上、脸上的鲜血干涸,便已冲向另一栋房屋在展开一场白刃战,然后再继续向前冲。 所谓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这样的进攻安杰伊的部队付出的伤亡是瑞典人的数倍,在推进道城内三分之一的时候,波洛茨克人的气力完全消耗完了。 安杰伊瘫坐在街角,他的链甲外套早已被鲜血所浸透。在他前面二十米的拐角处,是瑞典人在西城区最坚硬的一座要塞,里面不仅驻守了二百瑞典士兵,还配备了四门火炮。安杰伊的人冲了两次,米哈乌、扬·索别斯基和彻辰的人冲了一次,可都被挡了回来。要塞前堆满了波兰士兵的尸体。 这时,彻辰走了过来,他的佣兵团再一次接替下了安杰伊的部队。 他对安杰伊说道:“安祖,我派法蒂玛去侦查了下,这座要塞瑞典人建的很科学,几乎没有『射』击的死角。除非我们调来重型火炮,否则是单靠人力是拿不下来的。” “该死的。”安杰伊骂了一句。 狡猾的瑞典人将街道上所有的石板都撬了去,这使得重型火炮的车轮完全陷了下去,单靠人力推,推进的速度极为的缓慢。 这时,米哈乌也走了过来,他的部队已经扫『荡』了附近的瑞典人的据点。 “安祖、彻辰,我看见北面城墙上竖起了共和国的旗帜,看来恰尔涅茨基总兵已经夺取了格但斯克大厦。” 这一消息让彻辰的身子一震。因为如此一来,或许恰尔涅茨基总兵将成为最早抵达并攻占卡齐米日宫的波兰将领。而现在,只有卡齐米日宫内才有瑞典将军…… 第三百八十一章 华沙,华沙二十二 “安祖,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彻辰郑重其事地对安杰伊说道。 米哈乌也回头看了看彻辰,疑『惑』着他要说什么。 “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 彻辰感激地点了点头,他说道:“你是知道我答应过娜塔莉父亲要完成两件事情才能娶娜塔莉的。现在我们被瑞典人的要塞挡在了这里,而其它几路或许都快要攻到卡齐米日宫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让我继续前进,能尽快地到达卡齐米日宫。当然,我会把黑森雇佣兵留在这里协助你们,我从新兵的中队中带走一个中队。” 对于彻辰的请求,安杰伊和米哈乌相互交换了下意见。其实眼前这个要塞由于地形的限制,大部队施展不开,哪怕有再多的人在这里也只能一部分一部分地上去,最后只会打成添油战术。与其如此,不如让彻辰带着人继续前进攻到卡齐米日宫。 “彻辰,你放心去吧。”安杰伊说道。 “这里交给我们了。不敢彻辰,附近的道路都在敌人的火力之下,你怎么过去?”米哈乌叶赞同彻辰继续前进,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这个你放心,我们自有办法。”彻辰自信地说道。 于是的,彻辰和法蒂玛率领一百多名佣兵团的士兵钻进了左侧的房屋内,而皮德罗则率领着另外的百余人的部队则进了右侧的房子。 接着,两侧的房屋内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佣兵团的士兵竟然以房屋为掩护,穿越要塞的火力范围。他们遇到木制的房屋便用剁斧和鹰嘴锄凿开,而遇到坚固的石制墙壁则用手雷炸开一个缺口。 这也是他们在那次村庄遭遇战中总结出来的战法。 “嘿,这小子真有办法!”安杰伊看着不断腾起烟雾的房子,赞道。 “你看,还有人有样学样了起来。”米哈乌斜眼示意安杰伊往两边看,只见扬·索别斯基和耶日·哈列茨基的兵马也学着彻辰他们的样子从房子内部穿墙而过。而耶日·哈列茨基的部队更是夸张地拖着一门三磅炮在前进。 “这两个家伙,真是只吃肉不啃骨头。”眼见二人是把要塞这块硬骨头丢给了米哈乌和自己,特别是耶日·哈列茨基的人有炮却不帮忙,安杰伊不满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三支部队同时穿墙而过,如此大的动静怎么也瞒不过敌人了。要塞内瑞典人注意到了两侧的异动,他们用火枪,用火炮『射』击。可由于视野被房屋的墙壁所遮挡,所有的『射』击只能是概略的『射』击,无法精准地杀伤房屋内的士兵。 当穿越二三百米后,耶日·哈列茨基和扬·索别斯基往两侧散了开来,而佣兵团则继续向前。这时候,佣兵团遇到了守卫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三十余名瑞典士兵。 守卫这里的瑞典上班当然不会容许敌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过去。于是,激烈的战斗很快地在十字路口爆发。彻辰和皮德罗只得左右包夹,率领着士兵和瑞典人战成一团。 两边先是相互进行了一次齐『射』,各自倒下了一些人。接着,趁着瑞典士兵在装填火『药』的间隙,皮德罗从窗棂中蹿了出去,第一个冲了上去。 皮德罗冲锋的正前方是一个矮胖的德意志人。其他人只有一支火枪,而这位矮胖的德意志军官则是与众不同。他接二连三地接过一个仆人模样的人递过的装填好的火枪,一支接一支的向冲锋的佣兵团开火。 他的枪法极好,三名跟随在皮德罗身边的佣兵团士兵被这名德意志人所『射』来的子弹击中阵亡或受伤。 皮德罗奋不顾身的继续往前冲。而这时候,彻辰率领的佣兵团士兵登上了街道旁一座建筑物的二楼,他们用撬棍和铁锥撬开了房屋二楼内侧的墙砖和砸碎玻璃,通过『射』击口压制十字路口处的瑞典火枪手。 头顶受到攻击的瑞典士兵慌张了起来。 那名矮胖的军官将准心套中,正准备『射』击已冲到面前的皮德罗,可四『射』在他身边的子弹影响了他的心神,军官听到一声距离他极近的子弹声,他本能地低了一下头。可就这么一下子的功夫,皮德罗的手半剑刺进了他的脖子。接着,鲜血如喷泉般从他的伤口四『射』了出来。 见皮德罗一剑刺死了敌人的军官,佣兵团的士兵士气大振。他们一跃而过沙袋,同瑞典士兵展开了激烈肉搏。虽然比起战斗技巧和纪律佣兵团的新兵是比不上这些瑞典士兵的,可同仇敌忾和人多势众却给了他们以过人的勇气,瑞典士兵上下受敌,也正不知道敌人后面还有多少人,再加上军官被皮德罗刺死,士气大跌。此消彼长之下,残存的瑞典士兵很快抵抗不住,纷纷撤退了。 可瑞典士兵只是撤退而并非溃退。在与守卫下一个街口的同僚汇合后,他们占据了临近街道高大的楼房内,继续负隅顽抗。下楼后和皮德罗汇合的彻辰他们不停遭到街道两旁的瑞典士兵的『射』击,不得不停止前进。佣兵团沿着街道前进没有任何掩护,而用于破墙的手雷早已用完,彻辰和皮德罗只能在瑞典士兵的不断『射』击中干着急。 正当彻辰准备硬着头皮强攻的这时候,华沙城内残存的波兰居民帮了彻辰他们的大忙。 一名波兰市民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彻辰和皮德罗身边,指给他们一条狭窄的小路可以穿绕到楼房的后门。 法蒂玛在那名波兰市民的带领下带着一半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穿进小路过去。闯入后门的佣兵很快同瑞典士兵展开了肉搏战,瑞典士兵完全没有料到在身后会出现敌人,他们很快被赶出了房屋,一些人甚至被佣兵团的士兵从楼上地窗户投掷了出来。 被阻挡在街道上的皮德罗率领着佣兵们趁机不断推进,来不及跑掉的瑞典士兵全部被刺死。 与此同时,其他的几路攻城部队中,扬·泽诺维奇的部队已经攻克了华沙的南城门,并继续往北前进;扬·斯科热杜斯基的东路部队在东面的进展也很快,他的部队几乎是与扬·泽诺维奇同时『逼』近卡齐米日宫的。至此,波兰军队已经攻克了华沙城的内墙和外墙,除了卡齐米日宫和一些重要的据点瑞典士兵防守的相当坚决之外没有攻克外,其他城内的据点都已被波兰军队攻占。 作为华沙城内最大的据点,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五百人最精锐的守军部署在了卡齐米日宫,并伴有大量的火炮。没有占领这里,战斗就还没有完结。扬·斯克热杜斯基和扬·泽诺维奇并没有盲目地立即进攻,因为两位军官很清楚,瑞典士兵们在王宫将如困兽犹斗般做最后一搏。 在消灭了拦路的瑞典军队后,彻辰几乎是同时与恰尔涅斯基总兵的部队攻到王宫的附近。 这时,由叶利谢伊指挥的第三支向卡齐米日宫进军的佣兵团士兵由于前两只部队进展顺利,暂时不需要增援而放慢来脚步,这也因此出了问题。 事情是这样的:因叶利谢伊让士兵们就地休息,并援救、搀扶受伤的波兰士兵回营地,可他手下的士兵们竟把这当做了长官允许他们抢掠的暗示,这些黑森雇佣兵的骑兵们踢开了四周街道上商店和楼房的门,肆意地掳掠起来。若非叶利谢伊反应的早,还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可黑森雇佣兵四处掳掠的行为还是被其他的波兰士兵看在了眼里。这为日后埋下了隐患。 天黑时分,除了那座久攻不克的西城街道内的要塞,其他地方的枪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只有偶尔发出一声两声的枪响。 瓦尔瓦拉大婶带着佣兵团的杂役们为前线的士兵送去晚餐,他们一路收罗了瑞典人散落在四处的大小火炮,准备用来支援彻辰对卡齐米日宫的进攻。 而在华沙城的东城区,本应肃清西城区残敌的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正带着自己的私生子和一队心腹来到一座未被炮火摧残的别墅前。 “布谷,布谷!”科波拉学着布谷鸟的叫声向对沉寂在黑暗中的别墅叫道。随即的,别墅穿出了“知了,知了。”的回声。 站在自己都私生子身后的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黑格尔中尉,我来了!”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举着火把来到别墅门前小声道。 一名红胡子的,穿着日耳曼雇佣兵军服的终年大汉走了出来。 “哈列茨基,钱带来了吗?”红胡子的黑格尔中尉问道。 耶日·哈列茨基命手下将二十袋钱扔在了黑格尔的面前。 “一袋一千泰勒,你要数数吗?”耶日·哈列茨基问道。 黑格尔裂开了满是蛀牙的嘴。 “不用了,我还信得过你。”黑格尔道。 “我要的人呢?”耶日·哈列茨基问道。 黑格尔拍了拍手。接着,两名日耳曼火枪手抬着一名被堵住了嘴的瑞典人走了出来。 “奥托·斯坦德博克议员,华沙东城区的指挥官。他本来要逃入卡齐米日宫的,可却被我偷袭打晕了。”黑格尔指了指这人道。 耶日·哈列茨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想要的,黑格尔。”耶日·哈列茨基说道。 黑格尔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虽然德意志雇佣兵一直以吃苦耐劳喝忠于职守着称,可却也不乏黑格尔这样在危难时刻会卖主求荣的小人。他们在雇主败亡之际将其绑架并送给敌人以换去活路和金钱。 “那我们的交易完成了吧,上校?” “完成了,再见。黑格尔。” 耶日·哈列茨基命人抬走了奥托·斯坦德博克,而隐藏在别墅中的黑格尔的同伙则跑了出来拾取满地的泰勒来。 突然的,走出了十步远的耶日·哈列茨基回过了头,并笑的很诡异。 “哦,对了。中尉,别墅里还有人吗?” “没有了。”只顾着捡拾钱袋子的黑格尔随意地答道。 “那我就放心了。” “你这什么意思?” 黑格尔终于警觉了起来。 一声炮响,黑格尔背后的别墅内闪过一道火光,接着,无数的火枪在耶日·哈列茨基身后打响。 黑格尔和他的同伴倒在了血泊中。 “抱歉。” 耶日·哈列茨基捡起一枚滚到自己身边的泰勒。 “人我要,钱我也要。” 第三百八十二章 华沙,华沙二十三 由于天『色』已晚,各路抵达卡齐米日宫的波兰部队暂时未对卡齐米日宫发起总攻。黑夜虽然能够减弱瑞典人的火力精确度,但是对攻击者的影响也同样巨大。并且,一旦第一波的攻击失利,在黑夜中,恐惧将会比起白天更快速的蔓延。 这一日,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等人一直站在城外的一处高地上居高临下地关注着总攻。每一个认定脸上都洋溢着喜『色』。没有人预料到,总攻会进行都如此地顺利。按照卡齐米日国王事前都估计,最乐观地结果也是需要三天地时间才能彻底的拿下华沙城的。可现如今,只一天的时间,除了卡齐米日宫和一处西城区的据点外,瑞典人已经失去了对华沙城的控制。 每当有一名骑士来到国王的架前,卡齐米日国王的脸『色』便红润了一份。因为今天他听到大都是好消息,不是这座堡垒被攻克了,就是那座高楼落入了共和国军的手中。 这一天,卡齐米日国王深切地感受到了上帝以及最仁慈的圣母的自己的眷顾。 “您真是我的大恩人,我的妻子。如果不是你带来了神谕,我恐怕已经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率领大军从华沙城下撤走了。不,我的王后,您不仅是我的恩人,也是共和国的恩人。”卡齐米日国王毫不吝啬地用各种赞美的言语夸奖着自己的妻子。而四面的人没有任何一人认为这些话是过誉或者夸张的。 吕保玛茨基元帅也加入到了赞美路德维卡王后的行列。他向对待一位圣女一样地对待王后。吕保玛茨基跪倒在王后的面前,亲吻着王后的手。因为她,自己终于功成名就了。 雅努什和波托茨基当然也是喜气洋洋的。两位老大人仿佛看到了共和国的鼎盛时期重新降临。 观战一直持续到了黑夜的降临。当高地完全被黑暗所笼罩的时候,卡齐米日国王一行人回到了军营。 在国王的营帐前,米哈乌王子正在焦急地等候着。在王子的身边站着两名翼骑兵,他们押解着奥托·斯坦德博克议员。这是米哈乌王子花费了四万泰勒从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手中“买”来的。 当然,米哈乌王子并没有那么多的钱付给耶日·哈列茨基,那两万泰勒已经是他所能筹集到的全部了。米哈乌王子的母亲加丽赛黛王妃在儿子出征的时候给了他六千泰勒作为路途的花销以及结交权贵所用,他把剩下的五千泰勒都给了耶日·哈列茨基,又从随军的犹太商人那里借贷了两万泰勒。 米哈乌王子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只要他完成了雅努什提出的那两个条件,娶到了娜塔莉为妻,那么靠着基什卡家族庞大的资财,两万泰勒不过是一个小数目;况且,到时候真要是催的急了的话,自己的母亲大可以找舅舅扬·扎莫伊斯帮忙。 好不容易的,米哈乌王子终于等来了卡齐米日国王的归来。而米哈乌王子高兴地看到,自己那未来岳父雅努什也在。 “陛下!”米哈乌王子昂首挺胸地高声喊道。 卡齐米日国王看了米哈乌王子一眼。他马上认出了站在一旁的人是谁。 对于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卡齐米日国王因为其是忠诚之子,本来就高看一眼的。见他在营帐外站着,显然是有事情来找自己,卡齐米日国王高兴地嘘寒问暖了并询问起来意来。 “陛下,我为您带来了一名俘虏。”米哈乌王子兴奋地说道。 接着,两名翼骑兵将奥托·斯坦德博克议员推了出来。奥托·斯坦德博克议员此时被用抹布堵住了嘴,他安静地站着,不挣扎也不求人,仿佛认命了一般。 波托茨基老大人熟悉瑞典王国的每一个上层人物,他在卡齐米日国王的耳畔小声说道:“奥托·斯坦德博克,瑞典王国的议员。也是华沙城南面的指挥官。” 这是波兰共和国攻入华沙城以来,共和国俘虏的第一个大人物了。卡齐米日国王闻言喜上眉梢,他对米哈乌王子说道:“我们的雏鹰,快和我们讲讲你是如何俘虏到这位议员先生的。” 俘虏的经过,耶日·哈列茨基早就为米哈乌王子准备好了剧本。无外乎是米哈乌王子率领着士兵冲杀进了华沙城,在巷战中遇到了被护卫着昏『迷』的奥托·斯坦德博克议员后撤的一小支瑞典兵,米哈乌王子带着人将其杀散,并俘虏了议员。 米哈乌王子照本宣科地背了一遍。 虽然故事乏善可陈,可卡齐米日国王还是津津有味地听着。而雅努什更是听得面『露』喜『色』。毕竟自己看中的人比之那个阿勒瓦尔·彻辰已经提早了一步。 在听完米哈乌王子的讲述后,卡齐米日国王摘下了一没戒指。 “拿着吧,我们的雏鹰。希望你能像你父亲一样成为共和国的英雄。”卡齐米日国王勉励道。 米哈乌王子喜悦地退了下去,当他转身的时候,王子看见雅努什也正向他投来赞赏的微笑。 此时的王子,由于载誉满身,早已忘了奥托·斯坦德博克是如何成为自己的俘虏的。他把自己当做了英雄,那原本编造的故事是如此的真实,是如此的历史。 “对,奥托·斯坦德博克就是被自己活捉的。如果谁敢质疑这一事实,那么就让他尝尝马刀的味道。”米哈乌王子对自己说道。 “哪怕是耶日·哈列茨基。”米哈乌王子又对自己加了一句。 翌日,在没有得到卡齐米日国王允许的情况下,各路的兵马对卡齐米日宫发动了总攻。 当然,之所以没有向国王请示,大伙儿也都是有充足的理由的。那就是:昨天,国王陛下已经发布过了总攻的命令,而没有传令停止进攻,那么各路兵马当然应该继续进攻了。 也正因为如此,对卡齐米日宫的进攻一开始便进入了混『乱』,无序的状态,在那铁质栅栏的大门前,数千名士兵拥挤在一起,狭小的空间内连空气都在沸腾,令人触目惊心。从卡齐米日宫正面发起攻击的恰尔涅茨基的民团和扬·斯科热杜斯基士兵在如冰雹似的炮弹、子弹以及烈火硝烟和伤者的呻『吟』和呐喊中形成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大漩涡,数以千计的士兵涌到了大门前。他们不顾近在咫尺的瑞典火枪兵的枪口和长枪,用丁字镐、长斧头、枪托撞击着大门,数千条男人的臂膀在疯狂的推挤着大门。他们想把大门推开,有些人像是忽然受到了撞击,突然的倒地,另外一些人立即便挤上去,填补他们留下的空档,践踏着他们的尸体,所有人一心只想往大门里冲。 虽然瑞典士兵可以骄傲地宣称在他们之前,无论是谁,从来都不曾有过,也不曾在人世间做到过如此顽强的防守,然而波兰人的攻击更是异乎寻常的凌厉和顽强的。终于,铁质栅栏的大门抵受不住如此巨力的猛推,两侧的螺栓松动了,大门轰然倒塌。一些瑞典士兵躲闪不及,被大门压倒在了地上,随后被一拥而上的波兰士兵踩成了肉泥。 士兵们涌入了卡齐米日宫主楼和两边侧楼中间的大花园。他们受到的三面的夹击,从楼房的各个高层的窗户都有向大门口拼命『射』来子弹,整个花园在一瞬间被硝烟和烈火所笼罩。可即便冲在前面的人恐惧了,想逃跑,可他们也是办不到的,因为后续的兵勇在推挤着他们,一层又一层,挤得密不透风,这便使得在前面的人无可逃遁。 由于主楼的门前摆放了巨大的拒马,波波兰士兵将攻击的重点放在了两边。在忍受了第一波的子弹洗礼后,活着的人冲到了两侧侧楼的大门前。他们用花园内被炮火炸断的名贵树木的枝干做成的简易攻城锤,不断地撞击着被封堵住的大门。这些树木平日里往往需要七八个人才能抬得动,可在这时,每一个人都超常发挥了他们的气力,只五个人便抬了起来。 那些窗户,那些从墙上挖出『射』击孔,到处探出火枪的枪管子片刻不停的『射』击,笼罩着的硝烟久久无法散去,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人面对面都分辨不清了。尽管如此,波兰士兵仍锲而不舍地在进攻。大门一时撞不开,他们便用云梯登上了窗户和『射』击孔,用手将敌人发烫的枪管从『射』击孔中拽出来,用斧尾狠砸铅制的栅栏。 彻辰率领着一个中队的士兵也加入到了攻击之中。当然,他是违命加入战斗的。 因为萨佩加分配的进攻卡齐米日宫的部队是扬·索别斯基和耶日·哈裂茨基上校的人。米哈乌和安杰伊由于在前期损失较为惨重且还有一个据点需要拔除而被排除在了进攻卡齐米日宫的名单外。本来,彻辰也是要配合两位朋友的。可他还是通过请求并将佣兵团交给米哈乌和安杰伊指挥后,独自率领着一支部队偷偷地参加了对卡齐米日宫的进攻。 扬·索别斯基将彻辰的加入视作重要的力量,对此无视命令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卡齐米日宫侧面的围墙都被瑞典人用火枪给封堵了,只要墙外的波兰士兵一『露』头,他们就会受到猛烈的打击。幸好,扬·索别斯基麾下的军官也曾参加过村庄攻防战的演练,对如何破墙也是驾轻驭熟的。他们用火炮直接对着墙『射』击,将围墙炸开来口中冲了进去。 侧边的大门同样被堵的严严实实的。随同冲入的彻辰将门凿开来一个小口。 “炸『药』,炸『药』。”彻辰高喊道。 瞬时间一个炸『药』罐被递了过来。彻辰将其安了进去,然后立即命令所有的人散开。大伙都往两边散开,紧贴在墙上。法蒂玛还站到彻辰的面前,手举着钢盾,为彻辰多添加了一层掩护。接着是片刻的等待,所有人都希望炸『药』能发挥威力。 终于,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成堆的烟雾腾空而进,彻辰带领着法蒂玛返回原地。他们看到爆破虽说未能将坚实的大门炸成粉碎,却炸坏掉了上面的门锁,炸掉了几块厚实的方木。这些方木原来就给砍的『乱』七八糟,在被炸『药』一炸,门内里的铁条都弯了,而整个大门的下部分全没了。这样,在大门上边造成了一人的口子。可这口子太小了,只够一条人能够从这个入口钻进去的。 波兰士兵们继续努力,受损的大门立刻又被长斧和十字锄们拼命的砸,加上十几名壮汉的胳膊用力的的推,于是只听咔吧一声巨响,上面一大块门板应声坍塌,『露』出了黑洞洞的前室。在这黑暗中,七八条瑞典火枪兵的火枪在闪光喷雾。但是人『潮』汹涌,一往无前,宛如那摧毁一切的洪水在决堤后爆发的力量。彻辰夹杂在人群中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些攻坚的兵勇也破窗而入,在大楼内部展开了冷兵器的残酷对杀。 他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去夺取,一条走廊,一条走廊的占领,一个楼层一个楼层的拿下。大楼的墙壁早已因为遍布『射』击孔而受到了严重的损毁,因此好几个房间的天花板轰然倒塌,厮杀中的波兰人和瑞典人,便一起葬身在了这些瓦砾之中。 瑞典人中并没有一个乞求着,自然也没有人肯轻易饶过他们。在某些走廊和过道里尸横遍野,瑞典便以人的尸体堆成壁垒,阻挡进攻者前进的路。而进攻着为了不让尸体被利用,他们用手拽住死人的头发,托住尸体的脚,将尸体从窗口扔下去,鲜血顺着楼梯小溪般的流淌,成群成群的堆砌在楼下。 失去了三分之一阵地的瑞典人依然死战不退,他们挥动着累得发麻的手臂,鼓起余勇,玩命的向进攻者发动反扑。他们的脸上鲜血淋漓,许多人站立不起,只能双膝跪地,即便如此,他们在做垂死的拼杀,他们四面受敌,给『逼』到各个角落。 就连波兰人也对着这些斯堪地维亚纳半岛的勇士发出了赞叹:汉子们,真不愧为英雄本『色』。 他们,沉默无言的从容受死,履行了军人的天职,不负自己的名誉,大楼的石像和远古英雄的雕像都溅满了斑斑血迹,他们正在无声的,眼中看着这一幕幕的屠杀和杀戮。 在卡齐米日宫的主楼,维登贝格正透过『射』击孔观察着一切。他的大拇指不断搓动着,当他看见侧楼第四面窗户出现波兰士兵身影的时候,维登贝格默念了声:“可以开始了。” 在他的身后,是一整只未投入战场的力量。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华沙,华沙二十四 彻辰在法蒂玛的掩护下砍死了一名瑞典护卫。 此时,卡齐米日宫的二楼完全是混战一片了。军队严密的组织和纪律消失了,士兵找不到长官,长官找不到士兵,他们的眼里只有友军和敌人的区别。往往一名波兰士兵的马刀刚砍死一名瑞典士兵,他自己就被附近的瑞典士兵给戳死,反之亦然。 “团长,你太靠前了,我们退后些吧。” 当那名瑞典护卫倒下后,法蒂玛对彻辰建议道。 法蒂玛的建议可以说是非常的中肯。 此时,他们身边一个佣兵团的同伴都没有,只有十几名隶属于不同团队的波兰士兵。大家都是边打边聚到了一起。 当彻辰他们在一楼奋战的时候,皮德罗、叶利谢伊和阿尔吉尔达斯以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人尚在他的身边,周围有一多半都是同伴;而当彻辰冲上了二楼,跟随着他的只剩下了皮德罗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在一处拐角,他们遇到了偷袭的瑞典长枪兵。在白刃战中,每个人逐渐走散了。这之后,只有法蒂玛还跟在彻辰的身边,而佣兵团的同伴们,早就不见了踪影。 作为一团之长,如此的孤军深入,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这里随时随地都会出现敌人。 “不!”彻辰拒绝道;“我们继续前进。法蒂玛,说不定前面就是瑞典人的指挥部,里面都是他们的将军。” 在说到在前方的某个房间就会有瑞典人的将军的时候,彻辰那语带企盼和兴奋的语气让法蒂玛明白了,自己的团长为何会如此的不顾一切。 旁边的一个长着褐『色』头发的波兰士兵听了彻辰的话,当玩笑似地说道:“是啊,维登贝格就在前面呢。” 法蒂玛没有去理会那家伙,而是盯着彻辰道: “团长,娜塔莉真的比你的生命还重要吗?” 这时,彻辰脸红了起来。 他自知自己失言了。 自从法蒂玛回来以后,彻辰就自觉地很少在她面前提到娜塔莉,就连几次和娜塔莉见面,彻辰都是避着法蒂玛的。 四周的人都停住了脚步。他们一会看看彻辰,一会看看法蒂玛,像是明白了什么。 “法蒂玛,我,我,这,这。”彻辰尴尬地想解释。 法蒂玛摇了摇头。她并不需要彻辰解释什么,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一切了。 “团长,昨天娜塔莉为你来送黑甲的时候曾经来找过我。”法蒂玛说道。 这本是娜塔莉和法蒂玛之间的秘密,她原本是不想说的。 “啊?娜塔莉来找过你?”彻辰果然惊讶万分。 “娜塔莉只和我说了一句话。她要我保护好你的安全。”法蒂玛说道。 彻辰沉默了。 他明白法蒂玛告诉自己的用意。无论是对娜塔莉还是法蒂玛来说,自己的安全在她们的心中都是是第一位的。 彻辰正想开口,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声。这声音是如此的巨大,它将卡齐米日宫内所有完好的玻璃都震了个粉碎,而靠近窗门的人,全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撞到了墙面上。许多人当场被撞死和撞晕了过去。 彻辰和他身边的人也不好过。虽然法蒂玛在爆炸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便抬起了握住钢盾的手,护住了自己和彻辰,可二人还是被冲击波撞击在了地上。而其他的人更惨,他们的身上和脸上都被碎玻璃划伤了,看上去好不狰狞。 彻辰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钢铁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一队瑞典手枪骑兵出现在了彻辰的视野里。 同样的景象,也在卡齐米日宫的各层上演着。 这是维登贝格最后的反击力量,也是他为波兰人准备的两样杀着之一。 “快撤,快撤。” 彻辰扶起了法蒂玛,抓着她的手就往来路退去。 逃跑虽然是可耻的,但却很有用。毕竟近身作战,没有谁是这些“铁罐头”的对手,更何况自己身边的人早已被刚才的爆炸震的七荤八素了。只凭自己和法蒂玛,恐怕不用两三下就会被对手砍成肉块。 一些人跌跌撞撞、摇头晃脑地爬了起来,他们也是晓得瑞典手枪骑兵的厉害的,一个个紧随着彻辰连滚带爬地往后逃。 瑞典手枪骑兵们不疾不徐地朝前走着,他们对逃跑者仿佛视若无睹,也不开枪,只是用手中的阔剑解决那些倒在地上的波兰士兵。 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血脚印。 彻辰和法蒂玛撤往一楼。边跑,彻辰边不断喊叫着叔叔和神父的名字,希望提醒他们快点撤退。在楼梯上彻辰差点摔了一跤,当二人来到楼梯的转角处的时候,彻辰发现,一楼的局势比起二楼来,更加的糟糕。 十几米长的走廊上挤满了人。一边是穿着各『色』军服的陷入慌『乱』的进攻者,一边是整齐划一的瑞典手枪骑兵。 十六名瑞典手枪骑兵排成四列,刚好是走廊的宽度。第一排的瑞典手枪骑兵使用阔剑劈砍,紧随其后的其他瑞典手枪骑兵用手枪不断地照着前面『射』击。 这是一场如同割麦一般的屠杀。波兰士兵虽然人数上看上去有绝对的优势,可在狭窄的走廊上无法施展,胆怯的人挤压着勇敢者不断后退,无法反抗。 在人群中彻辰看见了皮德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叶利谢伊等人的身影。他们同样被裹挟在人群中寸步难移。 没有时间犹豫,彻辰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枚小型的手雷朝着第一排的瑞典手枪骑兵扔了过去。 一名瑞典手枪骑兵用阔剑将手雷打落在地,手雷在地上爆炸,一团黑烟中,也不知道多少敌人多少自己人被炸死炸伤。 “靠近窗户的人快从窗户跳出去,跳出去。”彻辰大喊道。 底下的人这才如梦初醒,他们纷纷从被毁的窗户跳出。 彻辰和法蒂玛也赶快跳下楼梯。 “大家都没事吧?”彻辰问道。 “还好。”皮德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叶利谢伊正想说话,突然的从黑烟中闪过一道剑光,亏得叶利谢伊眼疾手快,用短柄剁斧当住了。 原来,活着的瑞典手枪骑兵穿过了黑烟,又杀了过来。 而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了噼噼啪啪的、连贯的枪声。一些跳出窗外的士兵躺倒在了窗沿。 在主楼前巨大的拒马后面,精锐的瑞典护卫持枪而立,他们配合瑞典手枪骑兵扫『荡』着从窗台跳出的残存者。 一些士兵见此情景,握着刀枪的手满是汗水,他们的牙齿打着哆嗦,显然是充满了恐惧。 “杀!”皮德罗高喊道。 现在没有退路,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 彻辰、法蒂玛、皮德罗、叶利谢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率先冲了上去。 彻辰朝着一名瑞典手枪骑兵的尖盔的缝隙刺出了一剑,他的目标是敌人的眼睛。那名敌人侧过头闪了过去,然后用戴着装甲臂铠的手握住了彻辰的细长剑。他的左手缓慢的抬起,手中的优质手枪缓缓地指向彻辰的胸膛。 一声蛋碎的声音,那名瑞典手枪骑兵像一只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 原来,彻辰朝着对方的下体踢了一脚。 顺势的,彻辰抽回了细长剑。而旁边的叶利谢伊则见势用短柄剁斧猛击这名瑞典手枪骑兵的头部。 皮德罗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配合着杀向一名瑞典手枪骑兵,在此之前,这名瑞典手枪骑兵已经杀死了三名波兰士兵,而且出招利落,都是一击毙命的。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先是朝着对手的胸口刺出一枪希望分散其的注意力,可对手只是轻挥了下阔剑就把长枪『荡』偏了。紧接着,他手中的阔剑又上举挡住了皮德罗劈砍来的手半剑。 两把剑相交,激起了一丝的火花。二人都很有气力,都试图压倒对方,两把剑不断地朝着对方互推着。 终于的还是皮德罗的力气高出对手,他手中的手半剑的锋刃逐渐靠近了对手的脖子。 可这时,和皮德罗对力的瑞典手枪骑兵突然收回了剑,在收剑的同时,他的身体大范围地侧了过去。 皮德罗收势不住,手半剑贴着敌人的胸甲划落,擦出一片的火花。 紧接着,这名瑞典手枪骑兵舞了个剑花,用剑尾猛敲了皮德罗的太阳『穴』。 皮德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斯帕索库科茨基想上前救援,却只三招就败在了对手剑下。神父的长枪被砍断,头部也被剑身拍击了一下倒在地上。 彻辰他们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毕竟除了个别人可堪与瑞典手枪骑兵一战外,大多数人连伤到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而这时楼上的瑞典手枪骑兵也解决了上面的波兰士兵,开始往楼下追杀。 剩下的人都被包围住了。彻辰往四周看了看,现在总计有法蒂玛、叶利谢伊等二人以及七名佣兵团的士兵。 “投降。”那名轻松解决了皮德罗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瑞典手枪骑兵说道。 没有人有反应,只是惊恐地看着这些死神。 这名瑞典手枪骑兵有些不耐烦了。他举起了优质手枪,不再想浪费时间了。 其他的瑞典手枪骑兵也纷纷举起了手枪。 几声枪响,围在彻辰、叶利谢伊和法蒂玛周围的佣兵团士兵纷纷倒下。 彻辰、叶利谢伊和法蒂玛毫发无伤。显然,对手是抱了活捉的心思。 “投降。”那名瑞典手枪骑兵又重复了一句。 “娜塔莉,再见了。”彻辰闭上了眼睛。 “住手!卡文迪许。”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偏瘦的瑞典手枪骑兵挤上了前。 她摘下了尖盔。 赫然是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姐姐!” “彻辰,没想到在这样的环境下见面了。”克里斯蒂娜的笑容中充满了苦涩。 彻辰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能再次和克里斯蒂娜见面本来应该是见很高兴的事情,没想到…… “克里斯蒂娜姐姐,我投降。不过请你放过我叔叔和法蒂玛他们。”彻辰将细长剑扔在地上请求道。 法蒂玛和叶利谢伊却仍然做出防御的架势。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 “卡文迪许,放了他们。”克里斯蒂娜命令道。 法蒂玛等人都是救过自己的,她又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对克里斯蒂娜的命令卡文迪许百分百遵从了。他收起了枪和剑,其他的瑞典手枪骑兵也让开了一条路。 彻辰扶起了皮德罗,叶利谢伊扶起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克里斯蒂娜姐姐,你和我一起走吧。” 当经过克里斯蒂娜面前的时候,彻辰突然说道。 “你这小子,在说什么?!”克里斯蒂娜听到这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克里斯蒂娜姐姐,卡齐米日宫已经被团团包围了。你们可以打退一次进攻,两次进攻,可三次四次呢?卡齐米日宫再坚固,难道会比华沙城的城墙更坚固吗?一旦炮兵将重炮运进了城轰击卡齐米日宫,你们又能抵抗多久呢。”彻辰说道。 “卡尔十世陛下和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只要我们……”听到彻辰的话,卡文迪许开口反驳,可他害怕泄『露』了己方的机密,说道一半便戛然而止了。 克里斯蒂娜看着彻辰,她的目光逐渐的坚定。 “不,彻辰。我不会走的。我即便已经不是瑞典女王了,却仍然是古斯塔夫的女儿,是不会做出辱没‘北欧雄狮’威名的事情的。我现在是一名士兵,我会和我的同胞一起,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彻辰了解克里斯蒂娜的个『性』,她做出的决定是谁也无法更改的。 “姐姐,如果卡齐米日宫被攻破了,请您躲在上次您招待我的那间卧室,我会第一时间去找你。”彻辰附在克里斯蒂娜的耳边说道。 这是他唯一能为克里斯蒂娜做的事情。到时候,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会保护好克里斯蒂娜。 在卡齐米日宫主楼的三楼,看着卡齐米日宫尸横遍野的大花园,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太棒了,司令官阁下。你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将军。只是略施小计就消灭了这么多的波兰人。我们一定能坚持到卡尔十世陛下会来的。”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兴奋地嚷道。 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是卡尔十世派来前来支援维登贝格,也是名监军并负有特殊的使命。 “我只是做了一名将军该做的事情,男爵阁下。”维登贝格面无表情地说道。 “唉,如此一来,我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毕竟国王陛下的命令,让我也很为难啊。”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故作痛苦地叹了一口气。 当然,他这话是故意说给维登贝格听的。 果然,听到这话,维登贝格的眼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 第三百八十四章 华沙,华沙二十五 克里斯蒂娜走进了维登贝格的临时指挥部。她自作主张地放走了彻辰和他的同伴,虽然作为女王在这里没有人能质疑她的决定,可是自小培养的军人品格还是促使着克里斯蒂娜去向维登贝格做出坦白。 在指挥部内,克里斯蒂娜看见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躺倒在了血泊中,维登贝格坐在一张长腿靠椅上,脚下躺着一把带血的马刀。 失去了生命的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瞪大着眼睛,他的脸庞记录下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的表情有惊恐、有痛苦、也有难以置信。 维登贝格杀死了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这是克里斯蒂娜马上认识到的事实。可是他不明白,作为瑞典驻华沙的司令,维登贝格为何要对作为援军前来的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下毒手。 “女王陛下,您来了。”维登贝格看着克里斯蒂娜微笑道。 那笑容中满是温暖。 一向以残酷着称的维登贝格笑容中竟然会有温暖,这若是讲给其他人听,那肯定是没人信的。可的的确确,维登贝格对克里斯蒂娜『露』出的是温暖的笑容,而且是在杀人后。 “将军,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克里斯蒂娜没有向以往那样对维登贝格回以微笑,而是严肃地直截了当地问道。 “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死了,我杀的。”维登贝格道。 “为什么?” 克里斯蒂娜当然知道是维登贝格杀死了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她想知道理由。 “陛下。” 维登贝格站了起来,他向克里斯蒂娜行的赫然是臣子向君主行的礼仪。 克里斯蒂娜侧身让了让。 “女王陛下。过不了多久,卡齐米日就应该会再次的派出使者向我要求投降了。这一次我准备同意,因为我的战士们已再也经受不起再一次的进攻了。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我们的失败已是必然的了。”维登贝格不无悲哀地说道。 “我知道。”克里斯蒂娜低着头小声说道。从华沙保卫战到今天,维登贝格可以说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他和他的参谋们彻夜工作,苦思冥想着保卫华沙的办法,他的头发几乎掉了一半,胡子也早已没了往日的光泽。可是在波兰军队绝对的优势兵力面前,他最终败下了阵来。但没有人会怪责这位将军,因为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可以说,虽然是战败,可这场败仗足以洗刷维登贝格在大光明山修道院下失败的污名。 在短暂的沉默后,克里斯蒂娜问道:“是因为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反对投降吗?” 维登贝格会杀死素无仇怨的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克里斯蒂娜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维登贝格摇了摇头。他捡起了地上的马刀,血也不擦地将马刀『插』回了刀鞘。 “不,男爵并不反对我投降。我之所以要杀他,是为了您。”维登贝格说道。 克里斯蒂娜如遭雷击,她定在了那里,如同石像一般。 是为了您,维登贝格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对于自己的表哥来说,所有人都可以向波兰人投降、都可以落到波兰人手中,唯独自己是不可以的。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男爵显然除了肩负着救援华沙城的任务,还肩负有秘密的使命——在事不可为的时候,杀死自己。 一个死去的前女王而不是被俘的,这对于卡尔十世、对于瑞典王国来说是最优解。 “表哥果然比自己更适合做国王。”克里斯蒂娜不无悲哀的想道。 维登贝格突然上前抱住了克里斯蒂娜,那怀抱没有任何的邪念,只有爱和温暖。 “陛下啊,我像爱着女儿一样的爱着您。”维登贝格说道。 维登贝格在国内一直以卡尔十世的心腹的面目出现,并且始终对国内仍然忠于克里斯蒂娜的势力摆出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可谁又能想到,这位克里斯蒂娜的“反对者”、卡尔十世的拥趸,真正心向的却是克里斯蒂娜。这不能不说是卡尔十世的悲哀。 克里斯蒂娜从维登贝格的怀中轻轻地脱出来。 “谢谢您,维登贝格。不过卡尔或许是对的。我的身份是不能落入到波兰人的手中。而且卡尔要是知道我还活着,而克里斯托弗·比尔约克死了,他肯定知道是你放过了我。那么你回到瑞典后处境会很艰难的。”克里斯蒂娜不愿连累维登贝格。被自己一直深爱的人如此的打击,虽然或许站在卡尔十世的角度也是迫不得已的,可克里斯蒂娜还是心如死灰了,此时的她已萌生死志。 维登贝格感受到了这一点,他跪倒在了地上:“陛下,您切不可轻生。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爱着您,愿意为您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况且,您是古斯塔夫国王唯一的女儿,陛下的在天之灵,肯定希望您能好好的活下去的。” 克里斯蒂娜最爱的便是自己的父亲。从小克里斯蒂娜便是个很少流泪的孩子,可当1632年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于吕岑阵亡的消息传回瑞典,那时还只有五岁的克里斯蒂娜为了父亲的死哭泣了三天三夜。维登贝格将故去的古斯塔夫国王抬了出来,这番话果然起了作用。 “是啊,父亲肯定不愿在天堂见到我。”克里斯蒂娜想道。 打消死志的克里斯蒂娜对维登贝格问道:“本尼迪克特也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知道,是我告诉了他。”维登贝格说道:“老宰相和我一样的想法。” “他怎么说?”克里斯蒂娜问道。 “本尼迪克特认为对于您来说,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远离纷争,去意大利、去罗马教廷。在那里,教皇会庇护您,那么不管是卡尔还是卡齐米日,都不能伤害到您了。等到了投降那日,您藏在卡齐米日宫的密室内,战火将宫殿摧残成这样,卡齐米日在短期内是绝不会住进这里的。到时候等他们的防御松懈了,您再假扮成波兰人逃走。” 听完维登贝格的话,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 “你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就算卡齐米日不会入住残破的卡齐米日宫,他也会派人来驻守的。更何况我在华沙城的消息隐瞒不了太久,到时候卡齐米日宫肯定上搜查的重点,这座宫殿本来就是波兰人建造的,他们对这样了如指掌,想找到我实在是太简单了。”克里斯蒂娜说道。 这一点确实是维登贝格所没想到的。 “要是能在波兰人中找到帮手就好了。我们投降那天,他们的警惕应该是最松懈的。”维登贝格叹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 华沙,华沙二十六 彻辰、法蒂玛和叶利谢伊搀扶着皮德罗和斯帕索库科茨基走出了卡齐米日宫。卡齐米日宫外掩体内的佣兵团士兵见团长回了来,赶忙上前将他们护卫回阵地内。 皮德罗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随即被送往萨尔本处治疗了。 而彻辰和法蒂玛以及叶利谢伊则回到了佣兵团在附近的临时指挥部。 指挥部内,巴希特和阿尔吉尔达斯正在和黑森子爵争吵着什么?巴希特的黑脸吵成了红脸,而阿尔吉尔达斯的手不断摩挲着马刀的刀柄。 “发生了什么事情?”彻辰问道。 “团长,你们没事吧?”见是彻辰回了来,巴希特喜出望外,他关心地问道。 阿尔吉尔达斯也是一脸的喜『色』,而黑森子爵却是满脸的尴尬。 “堡垒拿下了吗?”彻辰边走边问道。 三人本是协同安杰伊和米哈乌进攻城西那座唯一未被攻克的堡垒的,现在他们同时出现在了这里,显然堡垒已经被攻克了。 “拿下了。”巴希特说道。 彻辰坐到了一张椅子上。一名马弁递过来一皮囊的葡萄酒,彻辰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一个早上的大战,他早已饥渴难耐了。 喝完了酒,彻辰感觉好受多了。他抹了抹嘴唇,说道:“我没事,你们刚才在吵什么?” 巴希特厌恶地看了黑森子爵一眼。他正想向彻辰说话,黑森子爵却抢先一步道:“团长,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都以为你失陷在了里面回不来了呢!” “哼!” 巴希特不满地哼了一声。 显然,黑森子爵这套现编的说辞,巴希特是嗤之以鼻的。 “团长,黑森子爵他误以为你没都牺牲了,闹着要剩下的军费呢。”阿尔吉尔达斯说道。 彻辰明白了。 黑森子爵是见自己和佣兵团的主要人员都失陷在了卡齐米日宫,误以为大伙都战死了,想闹饷散伙呢。 彻辰并没有直接斥责黑森子爵,准备温言抚慰他一番。毕竟黑森雇佣兵在佣兵团的新兵未成熟起来前,是佣兵团最主要的战力。 “黑森子爵。”彻辰刚想开口说话,只听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是娜塔莉来了。 娜塔莉是在得知各路团队进攻卡齐米日宫后边马上赶了过来的,因为她担心彻辰,越是到了最后这一战,她越是担心。更何况,她刚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娜塔莉来到门口,她见里面都是人,不由收住了脚步。 “彻辰,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说。”娜塔莉看着彻辰道。 以前,如果彻辰忙于军务,娜塔莉是不会打搅的。可这一次,她却要求自己出来,虽然不知道缘由,可彻辰还是小小地满足了她。 在众目睽睽之下,娜塔莉拉着彻辰的手跑出了指挥部。 “怎么了?”彻辰见娜塔莉满脸的涨红、额头上满是汗水,误以为是娜塔莉赶路赶的太急了,他温柔地想替她擦擦。 彻辰刚准备取出手帕,没想到娜塔莉一把抱住了自己。 彻辰愣了愣。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爆炸声真是把我吓坏了。我看到卡齐米日宫的花园内都是尸体,我以为,我以为……”娜塔莉哽咽道。 “傻瓜!” 彻辰温柔地抚『摸』着娜塔莉的秀发。他的内心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 二人如此依偎了一会。娜塔莉抬起头对彻辰道:“我听到个不好的消息。” 仿佛有预感一般,彻辰感到尾椎一阵发冷。他勉强微笑道:“什么坏消息?” 娜塔莉说道:“米哈乌王子捉住了奥托·斯坦德博克。” “他是瑞典的将军吗?” 彻辰知道,如果米哈乌王子捉住的是个无名之辈或者中、下级军官,娜塔莉是不会称之为“坏消息”的。 “奥托·斯坦德博克是瑞典王国议会的议员,但也是一名军人,或者说是军人议员。他有姜军的军衔。”娜塔莉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到后来几乎细不可闻,可想而知她内心的惶急了。 虽然娜塔莉曾经说过,自己要是不能嫁给彻辰,那么她就去侍奉圣母,可那毕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又不想和自己亲爱的人在一起呢? 虽然不知道那个胆小怕事、只会托庇于母亲羽翼下的米哈乌王子是如何做到的,可这时候,彻辰明白娜塔莉需要的不是两个人一起彷徨,而是早就给予她信心。 彻辰强颜欢笑道:“傻瓜,没什么大不了的。卡齐米日宫内都是瑞典人的将军,等明天我就给你抓两个过来。况且,凭着我夺去圣灵教堂的功绩,怎么说国王也会赏赐我一块不小的封地了吧,我一定会比那个米哈乌王子更早完成你父亲的条件的。” 女人总希望男人去保护自己,强如娜塔莉也不例外。她听到彻辰自信满满也言之凿凿的话,不禁破涕为笑了。 “我相信,我认定的男人是最厉害的。” 二人于是又你侬我侬了片刻,娜塔莉由于担心参加国王军议的父亲结束军议发现自己不在,又要和自己吵架,于是在向彻辰保证自己会再来看他后,便策马离开了。 彻辰回到了指挥部。 此时,指挥部内的气氛也是剑拔弩张的。黑森子爵自觉连团长都要让自己几分,不免得意忘形,不把任何人放在了眼里。 “黑森!”彻辰大声喝道。 “在,团长。”得意忘形的黑森子爵见彻辰叫自己,昂起头骄傲地应道。 若是他稍微清醒些,就该发现此事彻辰并未称呼他的爵位“子爵”。 虽然在娜塔莉面前说的云淡风轻,可让米哈乌王子这个窝囊废抢在了自己前面,彻辰的内心毕竟是窝火的,他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眼见黑森子爵如此的跋扈和没有眼力劲,怒气值和戾气早已爆表了彻辰没有继续姑息绥靖了。 彻辰走上前,照着黑森子爵的鼻子就是一拳。 黑森子爵终于为自己的骄横跋扈付出了代价。 所有人都呆住了,没有人想到彻辰回来后对黑森子爵的态度会如此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可大家只看着,不说话也不去劝,可见黑森子爵在佣兵团是多么不受欢迎。而叶利谢伊甚至摩拳擦掌,也想上去干几下。 猝不及防的黑森子爵被打倒在了地上。他的鼻子流着血,一脸的懵圈。一向温和甚至可欺的彻辰竟然打了自己! 彻辰得势不饶人,他从地上抓起了黑森子爵的蕾丝衣领。 “黑森,把你的傲气收起来,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和忍耐度,不然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黑森想去掏腰间的短剑,却被眼疾手快的法蒂玛抢先夺了过去。 接着,彻辰将他的头撞向了旁边的桌子上。 “你不能这样!我们有合约,你不能虐待我!”脑袋被撞出了大包的黑森子爵忍痛叫道。 “你还知道我和黑森伯爵是有合约的。合约上也要求你服从雇主的命令对吧!那么我现在就派你去进攻卡齐米日宫,就你一个人。你不去我就宰了你,然后给黑森伯爵送去五千泰勒的抚恤金。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既然扯到了合约,彻辰也就合约论道。 黑森子爵害怕了。 “别这样,别这样。我们可以谈,团长,我们什么都可以谈。”黑森子爵哀求道。 他相信,哪怕黑森伯爵知道了真相,五千泰勒也是绝对能抵消黑森伯爵的不满的,甚至伯爵还会因为自己的死换来这么多钱而庆幸。毕竟他们家族缺钱不缺亲戚。 “没什么谈的。服从还是毁灭!”彻辰让黑森子爵选择。期间,子爵脑袋下面的桌子吱吱作响,他感觉自己的头要裂开了。 “我服从!服从你,主人。”黑森子爵求饶道。 放开了黑森子爵,彻辰下达新的任命:“叶利谢伊,现在我任命你为黑森雇佣兵中队的中队长,黑森子爵协助你。” 第三百八十六章 华沙,华沙二十七 在城外的军营内,卡齐米日国王正对今早强攻卡齐米日宫的失败大发雷霆。 在即将胜利的最后一刻,共和国军队死伤了一千多人,并且仍然没有拿下卡齐米日宫,这让卡齐米日国王大感脸上无光。 “是谁叫你们发动进攻的?为什么没人来通报我?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国王吗?”卡齐米日一连吐出三个问题,而且一个比一个诛心。 波托茨基和雅努什等大臣各个噤若寒蝉,而那些个从第一线被叫回来的军官们,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见没有人说话,卡齐米日更加的愤怒了。他站起来,像一只决斗的公鸡一般走到扬·泽诺维奇的面前。后者胸前吊着一只手,那是在卡齐米日宫的战斗中受的伤——一名瑞典手枪骑兵在中距离用手枪击中了他的手臂。 “上校,你受伤了?”卡齐米日国王明知故问道。 “是的,陛下。”扬·泽诺维奇挺直身子回答道。 “是吗?那么上校,你的伤为你换来了怎样的战功,你又占领了几处敌人的阵地?” “陛下!”扬·泽诺维奇脖子上青筋爆起,他大声说道:“我的部队本已冲入了卡齐米日宫,可是狡猾的瑞典人在花园内埋了地雷,我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扬·泽诺维奇辩解道。 “你的团队损失了多少人?” “伤亡了一百多人。” “占领了几处敌人地阵地?” “没有。可是陛下,刚才我说……” 扬·泽诺维奇还想辩解,可卡齐米日哪容得了下级军官反驳自己,他打断了扬·泽诺维奇的话。 “哦,是吗?那就是一无所获咯?真是丢人啊,丢人。”卡齐米日重重地说道。 扬·泽诺维奇紧闭着嘴唇,面『色』黑如焦炭。 路德维卡王后忧心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扬·泽诺维奇。 扬·泽诺维奇本是自己极力提议卡齐米日去争取的对象,像扬·泽诺维奇这样年轻的军官,只要国王稍加恩惠,是不难收为己用的。之前,卡齐米日听了进去,对扬·泽诺维奇也是恩宠有加。看的出来,扬·泽诺维奇也在向国王靠拢,可这一次,因为他的一次失败,卡齐米日便大加的斥责,这难免会冷了扬·泽诺维奇的心。可为了国王的尊严,自己现在又不能去劝。 “陛下,我认为扬·泽诺维奇上校只是偶有过失,况且今天,在卡齐米日宫损兵折将的不止他一个吧!”吕保玛茨基元帅站出来为扬·泽诺维奇说话道。 损兵折将的当然不止扬·泽诺维奇一人。事实上,今天损失最重的莫过于恰尔涅茨基总兵的民团了,死伤将近五百人。可恰尔涅茨基总兵是国王亲近的自己人,民团的战斗力本来就弱了,卡齐米日又怎会去训斥于他呢? 吕保玛茨基是没有什么政治头脑的,他这话本是心直口快,可卡齐米日国王见吕保玛茨基将矛头对准了恰尔涅茨基,误以为元帅又是在挑战自己,因为华沙之战自信心大增的卡齐米日不由得想怒斥了回去。 如果真的吵了起来,那依着吕保玛茨基的『性』格恐怕真的是要天翻地覆了。幸亏恰尔涅茨基主动站了出来,主动检讨了自己的“过错”。 可事实上,总兵麾下的民团本是由于恰尔涅茨基的威名才聚集到他的麾下,总兵对他们的控制是没那么强的,这些民团之所以损失惨重,更多的还是他们自己不听指挥的原因,而恰尔涅茨基的本队,反倒没有受到大的损失。 由于恰尔涅茨基主动承担了错误,吕保玛茨基也不和卡齐米日置气了。他丢下一句狠话:“只一次失利,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明天我把重炮拉上来,准保把卡齐米日宫拿下来。” 见吕保玛茨基如此地不示弱,卡齐米日也恨声道:“走,去卡齐米日宫。我倒要看看,瑞典人把我的宫殿打造成了怎样的铜墙铁壁!” 众人拦阻不住,只得和国王一同朝卡齐米日宫而去。 一行人骑着马进入满目疮痍的华沙城。在距离卡齐米日宫还有两个街区的地方,一队看守街道的波兰士兵将国王一行拦了下来。 “检查!”一名手持长戟的军官说道。 雅努什上前一步。 “这是国王陛下!”雅努什说道。 士兵们一听是国王,赶紧退到一边。 “卡齐米日宫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卡齐米日国王问道。 那名军官推了推头上的高顶盔。 “没有。” “好。” 卡齐米日策马继续向前,当他们登上一处可以俯瞰卡齐米日宫的钟楼,卡齐米日的内心抽搐了一下。 虽然知道在战争中卡齐米日宫必然会受到损伤,可当他看到以自己命名的宫殿如此千疮百孔的样子的时候,那被破坏的程度还是远远超过了国王的想象。 “不知道我的那些藏品怎么样了?”卡齐米日的思绪飘入了卡齐米日宫内。 众所周知,卡齐米日酷爱收藏,他是荷兰绘画的热心收藏家。卡齐米日宫内收藏的绘画和雕塑都是他花了高价从各地购入的无价之宝。卡尔十世占领华沙后,这些都成了瑞典人的战利品。 一想起鲁本斯、乔登斯、雷尼、圭尔奇诺、老布勒哲尔、巴萨诺的画作或许在今天的战火中化为了乌有,卡齐米日的内心就如同被针扎了一样。 “还有我的《欧罗巴的『奸』情》!”卡齐米日哽咽了。 那是他最爱的作品,圭多·雷尼的名作。 卡齐米日转过头对雅努什说道:“雅努什,我的老朋友。你去一趟卡齐米日宫吧,告诉维登贝格,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允许他投降。”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为什么!”雅努什惊讶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我不愿再有人死亡了,不管是波兰人还是瑞典人。战争该结束了。”卡齐米日冠冕堂皇道。 “陛下!” 这一次,连萨佩加也反对卡齐米日的做法了。 “别说了,吾意已决。”卡齐米日摇摇头道。 众人中,只有路德维卡王后多少猜到了卡齐米日内心的想法。 第三百八十七章 华沙,华沙二十八 卡齐米日国王实在不忍再看卡齐米日宫一眼,他下了楼含着泪调转了马头,朝着来路回去。雅努什紧随其后,他还想尽最后的努力劝说国王,打消劝降的念头。 吕保玛茨基元帅这一次落后于了众人,他缓缓地上马,在经过扬·泽诺维奇的身边的时候,吕保玛茨基元帅对其说道:“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说完,元帅双腿一夹马肚,马靴上的金踢马刺刺的战马飞也似地行前奔去。 扬·泽诺维奇会意。元帅这是暗示自己继续进攻卡齐米日宫。 于是的,他找到了扬·斯科热杜斯基。 扬·斯科热杜斯基也是不赞同和侵略者谈判的。在他看来,和侵略者血战到底才是共和国唯一的出路。 “我效忠国王,像爱自己的父亲一样的爱他。可是这次我要说:陛下他错了。他太仁慈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试问,如果现在在卡齐米日宫内穷途末路的是我们,瑞典人会给我们体面的投降的机会吗?”扬·斯科热杜斯基说道。 “扬,你的想法和了我的心。所以我想在陛下派出谈判使者前再进攻一次。”扬·泽诺维奇直截了当地说道。 听了扬·泽诺维奇的话,扬·斯科热杜斯基沉默了。 扬·泽诺维奇误以为扬·斯科热杜斯基的沉默是害怕了,他愤然转过身准备离去。 “算我看错了人。”扬·泽诺维奇说道。 扬·斯科热杜斯基一把抓住了扬·泽诺维奇。他的脸涨得通红。 “泽诺维奇!你认为我是在害怕吗?我是在想凭我们二人的力量恐怕不足以拿下卡齐米日宫,我们需要帮手!” 扬·泽诺维奇见扬·斯科热杜斯基并非害怕、胆怯,立即转怒为喜。 “你有合适的人选吗?”扬·泽诺维奇问道。 “有,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你该知道他吧。” “天呐,共和国的第一把刀。他的名号我是如雷贯耳的。” “我和他曾经同为雅里梅亲王效力,是生死兄弟。我想找他帮手。” “有他的帮助,那真是万无一失了。”扬·泽诺维奇兴奋道。 于是,二人一同前往去找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 在卡齐米日宫内,克里斯蒂娜、维登贝格正团坐在老宰相本尼迪克特的身边。 “卡齐米日马上就会派出使者了。他这个人我是了解的,虽然你三番五次的拒绝投降,可是他仍然会锲而不舍地劝说你投降。”本尼迪克特道。 “真是有些受虐的倾向。”维登贝格不屑道。 “别看不起卡齐米日。若是他是瑞典王国的国王,他取得的成就不会比卡尔差的。可是这是在波兰共和国,这次华沙之战若是以战斗结束,那么最大的功劳和荣誉就都是那些军人和领主的了,他就更加难以控制这个国家。所以他需要一场投降,向他的投降,这样卡齐米日才能重获声望并洗刷开战之初弃国的污点。哦,对了。卡齐米日收藏在宫里的那些名画和雕像还在吧?” “都在的,它们全在地下室内,丝毫没有损伤。”维登贝格点点头道。 本尼迪克特看着窗外的天空『露』出了一个孩童般的笑容:“要保护好啊,这些可都是卡齐米日最珍爱的藏品了,要是损伤了,他会生气的。” 华沙围城以来,克里斯蒂娜很少见本尼迪克特笑的这么开心,她正想附和老人一句,可突然的,整座卡齐米日宫地动山摇了起来。 波兰人对卡齐米日宫发起了炮击,而且是重炮。 维登贝格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他叫道。 卡齐米日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司令官,波兰人进攻了。我去打退他们。”卡文迪许一手握着腰间的阔剑、一手抱着尖盔走了进来汇报道。 说完,卡文迪许戴上了尖盔,走了出去,奔向了战场。 “咳咳咳,阿尔维德,保护好克里斯。”本尼迪克特仍然看着天空说道。 天花板上,灰尘如雪花般掉落,为房间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 扬·泽诺维奇、扬·斯科热杜斯基、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安杰伊·克米奇茨分率数百人向卡齐米日宫进攻。安杰伊本想约上彻辰一同进攻,可彻辰在揍完黑森子爵后,离开阵地去探视自己的叔叔和神父去了。安杰伊只得作罢。 这一次,他们得到了重炮的掩护,卡齐米日宫宫墙和瑞典人的工事如纸糊般被撕了粉碎。 在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后,四路兵马不走大门,而是从被击穿的宫墙冲入了卡齐米日宫内,他们和守卫在缺口前的瑞典人战成了一团。 在左侧的副楼缺口前,米哈乌和安杰伊的马刀横劈竖砍,不时有瑞典护卫和长枪兵被其砍中没有防护的四肢和脖子。配合着身边手持盾牌的披甲哥萨克,二人成功地将守在缺口前的瑞典士兵『逼』的步步后退。 随着缺口的扩大,越来越多的披甲哥萨克涌了进来。 蚁多咬死象,作为中坚力量的瑞典手枪骑兵不断倒下,其他瑞典士兵抵挡不住,纷纷往主楼撤去。 正当米哈乌和安杰伊乘胜追击,准备继续扩大战果追击入卡齐米日宫的主楼的的时候,在前面逃跑的的瑞典人纷纷朝着两旁散去。 “快趴下!” 米哈乌的战斗经验丰富,他意识到了前面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米哈乌和安杰伊趴到在了地上,可大部分的士兵却没有二人反应那么的快。在惯『性』的驱使下,他们继续向前冲去。 “人幕”被拉开,在走廊上是三排手持米克莱火枪准备『射』击的瑞典护卫。 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火枪手。拥有最精良的火枪和最精湛的『射』击技术。 枪声持续的响起,一排一排波兰士兵被击中倒在了地上,光米哈乌和安杰伊的身上便压了两三具尸体。 最前排战友的牺牲为后排的隐蔽争取了时间,波兰士兵们纷纷趴倒或隐蔽到走廊的拐角处。 三排枪声结束,趁着瑞典护卫为米克莱火枪上膛的间隙,米哈乌一跃而起。他甩出了手中的马刀,马刀势如闪电般『插』入了一名瑞典护卫的胸口并从后背『露』出半截。 紧接着,米哈乌以极快的速度冲入了瑞典护卫的火枪阵中。他拔出『插』在死者身上的马刀左右挥砍,又有两名瑞典护卫倒在了地上。 安杰伊紧随其后也杀入了战团。二人如两座杀神般竟砍的瑞典护卫的阵型七零八落。受到两名长官的鼓舞,波兰士兵们从地上站起、从角落里奔出,一齐冲杀上前。 当最后一名瑞典护卫被砍倒,米哈乌还未来得及收刀,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大喝。 “该死的波兰佬!” 只见一队瑞典手枪骑兵在卡文迪许地带领下赶来支援了。 两队人马搭弓持枪,随时准备『射』击。 卡文迪许在米哈乌身前站定。 “卡文迪许。” 看着米哈乌周身遍地的尸体,卡文迪许拔出了阔剑,做出挑战来。 “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米哈乌拦住跃跃欲试的安杰伊,说道。 卡文迪许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波兰共和国的第一把刀?” “共和国比我强的人比比皆是,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爱国军人。”米哈乌答道。 卡文迪许挽了个剑花,沉重的阔剑在卡文迪许的手中竟如同绣花针般的举重若轻。 卡文迪许挥剑直刺米哈乌的胸口,米哈乌挥刀格挡开来。 马刀和阔剑相格,铿锵有声。 四周人都忘记了战斗,如同观众般看着这一场精彩的对决。 卡文迪许也是瑞典王国的剑术大师,前一次他轻易地便击倒了皮德罗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卡文迪许本以为米哈乌个头矮小,未必有传说的那么厉害,没想到几招下来竟奈何不了他。 如此一来,卡文迪许收起了轻视之心,他的出剑更加的凶狠,也更加的凌厉。一时间,在安杰伊的眼中,米哈乌就如同暴风雨中的扁舟一般。 安杰伊想上去帮忙,可碍于骑士精神,他只能在一旁看着。 暴风雨总有过去的一天。随着杀招用尽,卡文迪许的进攻气势减弱了。他的手开始变重,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而米哈乌则开始了反击。 米哈乌很清楚,自己的马刀很难劈砍开卡文迪许的骑兵甲,所以他的攻击重点放在了卡文迪许的腋下、手腕、脖颈等防御薄弱的区域。米哈乌的马刀如同灵巧的飞燕在卡文迪许的周身游走着,『逼』的卡文迪许只有招架之功。 终于的,米哈乌看准一个卡文迪许的破绽,马刀刺入了卡文迪许装甲臂铠的缝隙处。刀尖轻轻地一挑,卡文迪许的手腕『射』出一股鲜血。 叮当一声,卡文迪许的阔剑掉在了地上。 “我赢了!” 米哈乌马刀指着卡文迪许的胸口说道。 “是我赢了。”卡文迪许捂着手腕站起身来退后两步并侧开身子。 米哈乌和安杰伊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散开的瑞典人的身后、在二楼未坍塌的楼道上,赫然是数架“管风琴”排枪。 卑鄙的瑞典人竟然利用决斗的时间做了这样的准备。 “卑鄙。”安杰伊狠声道。 “这就是战争,两位。”卡文迪许说道:“不过米哈乌骑士的剑术着实让我佩服。你没取我的『性』命,那么我也不取你的『性』命。你们二人留下,其他人我可以放走。” 此时米哈乌和安杰伊别无选择。二人丢下兵器以挽救部下的生命。 而在右侧副楼,扬·泽诺维奇和扬·斯科热杜斯基则被瑞典人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击退了出去。扬·泽诺维奇还负了重伤。 原来,在击溃了三波抵抗的瑞典士兵后,扬·斯科热杜斯基意外地遇到了伊万·包洪。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扬·斯科热杜斯基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包洪。 “伊万·包洪!”扬·斯科热杜斯基包含着无限地仇恨喊道 “扬·斯科热杜斯基!”包洪对扬·斯科热杜斯基的仇恨一点不比对方来的少。 扬·斯科热杜斯基抬手给了包洪一枪,可子弹擦着包洪的耳朵打在了墙壁上。扬·斯科热杜斯基甩手扔掉手枪,冲向了包洪。 包洪本想回敬扬·斯科热杜斯基一枪,可关键时候手枪哑了火。他用手枪挡下了扬·斯科热杜斯基的一道,然后稍稍退后一步,摆开了架势。 由于四周都是人,二人在狭窄的空间内捉对厮杀了起来。一个是哥萨克的雄鹰,一个是共和国的猛虎,二人拼死搏杀,斗得个你死我活。 期间,扬·斯科热杜斯基几次想开口问及自己的妻子儿女,可包洪刀刀致命的攻击怎容得他分神,扬·斯科热杜斯基只得全神贯注地应对,不敢丝毫的分心。 二人斗了而是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包洪本想使出他的杀手锏来,可就在这时,扬·泽诺维奇在解决了一名瑞典手枪骑兵后,挥刀加入了厮杀。以一敌二,对手的剑术又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包洪立即左支右绌,哪容得他变招。 就在这时,布莱尔见包洪陷入了危机,这位哥萨克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扬·泽诺维奇就是一枪。扬·泽诺维奇胸部中了一枪,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扬·斯科热杜斯基用马刀横扫『逼』退了包洪,他扛起倒地的扬·泽诺维奇就往后退去。两名翼骑兵随即上前挡住了包洪的追击。 扬·斯科热杜斯基刚将扬·泽诺维奇扛到安全的地方,瑞典人竟然在狭窄的走廊上开了一炮。 一发链弹在走廊上避无可避的波兰士兵被扫倒了一大片,飞速旋转的链弹轻而易举的切割了人体,十余米长的走廊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支离破碎的躯体散的到处都是,幸存者再无斗志,他们跟着两位上校撤退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次不成功的战斗。四人的进攻成功地耗尽了瑞典人仅存的力量,可却没能夺下卡齐米日宫,而且安杰伊和米哈乌还成了俘虏。 当卡齐米日国王知道四人擅自发动进攻并且被击退后,他已经没有气力去生气了。为了赎回米哈乌和安杰伊,卡齐米日命雅努什给维登贝格带去了宽厚到过分的投降条件: 城市投降,城内的所有战利品归波兰共和国所有; 允许每名瑞典人取走他们从瑞典本土带来的物品; 守备兵马,以及各路将领带入城的兵马有权只交出武器而保留防具撤出城区; 瑞典人有权带走所有的伤病员以及随军家属; 对所有迄今为止为瑞典人效力的波兰人实施特赦。 第三百八十八章 华沙,华沙二十九 当彻辰得知自己的朋友米哈乌和安杰伊都被瑞典人所俘虏,并且卡齐米日国王派出的使者是雅努什后,彻辰请求陪同雅努什前往卡齐米日宫劝降阿尔维德·维登贝格。 对于彻辰的这一请求,卡齐米日国王同意了。而雅努什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二人越过了波兰军队在卡齐米日宫外修筑的阵地,朝着卡齐米日宫的大门走去。 卡齐米日宫在经历了几番战火的洗礼后,原本雪白的墙面早已千疮百孔,那装饰精美的窗楹早已不复存在,窗台上堆满了千疮百孔的沙袋,在沙袋的后面,是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和炮口。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当雅努什和彻辰走到距离卡齐米日宫大门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从一个窗口穿出了一声喝止声。接着,一名身穿着带皮胸甲的军官从里面站起了身。 三十步的距离,已经足够彻辰看清那名军官的容貌了。 只见那名军官约莫三十一二岁的年纪,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如同秋天的麦穗一般。他的嘴唇很薄,透出健康的粉红『色』。军官上唇的胡须也是金黄『色』的,却很稀疏,如同绒『毛』一般。军官的手上还绑着纱带,看来在战斗中受了不小的伤。 “我们是扬·卡齐米日国王的使者,这位是雅努什·基什卡大人,他是国王陛下的顾问。我们要见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总司令。”彻辰大喊道。 听说是波兰国王的使者,这位年轻的军官犹豫了一下。 “你们在那里等着,我去向总司令汇报。记住,不要动,否则后果自负。”那名军官喊道。 接着,他的身影便消逝在了窗口前。 彻辰感觉此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 于是,雅努什和彻辰便开始了等待。可很久,那名军官都没有回来,里面也没有任何的音讯。由于只能干等着,百无聊赖之下,彻辰便观察起了卡齐米日宫的每一扇窗户里『露』出的人脸。 这些脸的主人大多数都没有了自己和他们战斗时的锐气,每个人的脸上透『露』着疲惫和绝望,显然,他们已经很清楚自己已是困兽犹斗,哪怕再打退两次、三次的进攻也是于事无补;另外少部分的则是女人和小孩,他们或许是守卫华沙城的瑞典军队军官的家属、或许是卡齐米日宫的仆人。在战斗的时候,他们或许都躲在幽暗的卡齐米日宫的大厅内,恐惧地听着炮声和喊杀声,不知道会不会就在今次,波兰的军队会杀进来,用复仇的刀剑将她们杀死,而现在这短暂的休战期间,这些可怜人则从窗口望向外面蔚蓝的天空,眼神中『露』出求生的渴望。 彻辰收回了目光。就在这时,他看见雅努什动了一下。 “雅努什大人,我们……”彻辰担心地对雅努什小声说道。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雅努什回过头瞪了彻辰一眼。 被瑞典人晾在外面这么久,对雅努什的自尊心也是一种摧残,更何况这一切还被他所不喜地彻辰看在了眼里,也难怪他会生气了。 彻辰闭上了嘴。 突然的,大门被打了开来。曾经和彻辰对话的瑞典军官站在了大门前。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总司令请二位进去。”军官说道。 雅努什朝前走了一步。由于站的太久,雅努什有些腿脚发麻,老人踉跄了一下。 彻辰赶紧扶住了他。 “大人,小心些。”彻辰小心翼翼地关心道。 雅努什站直了身子。这次他没有训斥彻辰,而是继续地朝前走去。 彻辰紧随其后。 雅努什边走边小声对彻辰说道:“阿勒瓦尔·彻辰,入过待会瑞典人对我有任何的无礼举动,你就一枪打死我。” 显然,雅努什是担心瑞典人只是欺骗他过去再对其进行侮辱。 “大人,你放心。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哪怕是死,我也是掩护你离开卡齐米日宫。”彻辰向雅努什保证道。 雅努什听到彻辰的保证,苦笑了一声。等进了卡齐米日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彻辰又凭什么掩护自己逃脱? 三十步的距离,只一会二人便来到了大门前。 雅努什老人预想的最坏的情形没有出现。那名军官朝雅努什敬了一礼,然后说道:“我是卡文迪许,瑞典重甲骑兵中队队长。总司令在大厅等你。” 说完,这名军官便在前面带了路。 原来是他,彻辰终于想了起来。 雅努什和彻辰紧随着军官一齐向前。卡齐米日宫内随处可见战斗过的痕迹,到处都是折断的桌椅以及泥土,名贵的波斯地毯都被卷了起来包在砖石上,以防御炮弹对墙体的破坏。一些重伤员直接躺在了走廊上,他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彻辰看到一名双腿被炮弹打断了的伤员倚靠在走廊上,他的嘴唇不断的动着,像是在哼着一曲小调。 三人来的了大厅的门前。卡文迪许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请交出你们的武器。”卡文迪许说道。 彻辰看了一眼雅努什。 “把武器交给他吧。”雅努什说道。 彻辰将腰间的马刀和手枪取下来,递给了卡文迪许。 在收缴了武器后,卡文迪许推开了大厅的门。此时,所有的军力都被派去守卫卡齐米日宫的各个角落了,大门内连一个卫士都没有一个。 大厅内原本挤满了人,大多数是女人和小孩。他们见雅努什和彻辰进来,都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瑞典军队驻华沙的总司令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便坐在大厅尽头的台阶的椅子上。 和彻辰初次在琴斯托霍瓦的郊外见到时不同,此时的维登贝格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他的胡子也黄白而没有光泽,显然已经好几天没有刷油了。 雅努什走到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面前,简单地施了一礼。雅努什现在是代表胜利者来向失败者施舍恩惠,原本就高人一等的。 “雅努什·基什卡?”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问道。 “是我。” “你要见我,是卡齐米日要向我投降了吗?”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又问道。 问完,他自己“桀桀”地笑了起来。 面对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表现出的张狂,雅努什却没有愤怒,他只是平静地问道:“国王陛下想知道,米哈乌和安杰伊两位我方的军官现在如何了。” “他们很好,我把他们和你们国王收藏的那些名画和雕像关在了一起。” 确认了二人平安无事,雅努什终于放心了。更何况他还知道了国王陛下那些宝贝也安然无恙。 于是,雅努什又说道:“仁慈的扬·卡齐米日国王希望你们能放下武器投降。陛下将保证你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第三百八十九章 华沙,华沙三十 听完雅努什的话,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仿佛瞬间失去了谈话的兴趣,他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那名瑞典军官走到雅努什和彻辰的面前,示意他们跟随自己离开。 雅努什气的须发倒竖,他没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他认为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是在存心的侮辱自己——如果没有谈判的打算,又何必让自己进来! 雅努什恨恨地看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一眼。他转过身便准备离开。 彻辰也转过了身去。就在这时,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了。 “阿勒瓦尔·彻辰,你留下来。” 彻辰诧异地转过身,他不明白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为何要自己留下来。 雅努什也转了回来。 “总司令阁下,这位是我的随从。”雅努什沉声说道。 “我当然知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站起了身,他走到二人的面前。 “阿勒瓦尔·彻辰,琴斯托霍瓦保卫战的英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呵呵地笑道。 “你可真是做了不少的好事。”维登贝格又叹了一句。 彻辰的心头猛地一颤。他以为,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这是要找自己算账了。 “总司令阁下,我再说一次,阿勒瓦尔·彻辰是我的随从。如果他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我保证,国王陛下会要你们十倍百倍地偿还。”雅努什用威胁的口吻说道。 听雅努什如此维护自己,彻辰的心头没来由地升起了一阵感激之情。 “不,雅努什,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这位彻辰的,我会和他谈,而不是你。”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出人意料地说道。 和彻辰谈判,这话不仅让彻辰惊诧不已,也让雅努什一时反应不过来。可当雅努什一反应过来,老人立马吹胡子瞪眼起来。 “我抗议,我才是卡齐米日国王任命的谈判使者。”雅努什大声说道。他要维护国王和自己的权威。 “抗议无效。”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利落地说道。 接着,他便让卡文迪许从雅努什身上取过了文件,然后将雅努什架了下去。 彻辰不安地看着被架走的雅努什,深怕那名卡文迪许伤着了娜塔莉的父亲。可让他安心的是,卡文迪许显然很知道分寸,并没有用粗暴的手段架走雅努什。 不过,彻辰现在最应该担心的应该就是自己。 在目送雅努什走出大厅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让彻辰跟着自己,朝着二楼走了上去。 之前,彻辰曾经来过卡齐米日宫,更是在这里住过。他知道卡齐米日宫主楼的二楼多是卧室和客房,可他不知道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把自己带上二楼所谓何事。 “难道是要带我去见克里斯蒂娜姐姐?”彻辰暗想道。 维登贝格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在最里面的一扇房门前停住了脚步。维登贝格右手握住门把手,将门打了开来。 “进来,有人要见你。”维登贝格对身后的彻辰说道。 彻辰跟着维登贝格进了房间。他看到在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位年过花甲老人,他躺在一张铺着厚厚天鹅绒被的摇椅上;在老人的身边,则坐着一位身穿骑兵甲的女子。 “克里斯蒂娜姐姐!” 彻辰认出了克里斯蒂娜。原来维登贝格真是要自己来见克里斯蒂娜。 “彻辰,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克里斯蒂娜看着彻辰微笑道。而那老人也转过了花白的头颅,看着彻辰。 老人试图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来,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现状,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老人气喘连连。 “本尼迪克特,好好躺着,好好躺着。” 克里斯蒂娜赶忙安抚老人躺下,并轻抚着老人的胸口,就像照顾自己的父亲一般。 “我没事,没事。克丽丝。让我和这位彻辰小朋友说说话。”名叫本尼迪克特的老人对克里斯蒂娜『露』出一个笑容。 “孩子,你过来。”本尼迪克特对彻辰说道。 彻辰看了一眼维登贝格,后者笔直的站立着。 彻辰走上了前,在老人的摇椅旁站定。 “我们同意向卡齐米日投降。”老人的第一句话便让彻辰震惊。 彻辰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维登贝格一眼。 “本尼迪克特是我们瑞典王国的宰相,他而且我也不反对投降。”维登贝格说道。 彻辰还是不敢相信。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因为既然本尼迪克特和维登贝格已经决定投降了,为何要赶走雅努什? 彻辰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那是因为我们投降是有条件的,不是条约上的条件。而是一个你们的国王绝对不会答应的条件。而你,阿勒瓦尔·彻辰,我们想请求你。”本尼迪克特说道。 “什么条件?”彻辰疑『惑』地问道。 有什么事情是国王做不到而自己做得到的? 本尼迪克特转过头看了克里斯蒂娜一眼,克里斯蒂娜正用一种关爱的眼神看着他。 本尼迪克特又转了回来,看着彻辰。 “我要你瞒着卡齐米日,帮助克里斯逃走。”本尼迪克特说道。 彻辰不明白了。 卡齐米日国王已经不是答应放过华沙城内的所有女眷了吗?虽然克里斯蒂娜以前是瑞典王国的女王,可是她现在已经退位了,并且卡齐米日和克里斯蒂娜又是远房亲戚,难道国王会对克里斯蒂娜不利吗? 就算波兰一方会拿克里斯蒂娜要挟卡尔十世,彻辰也单纯地认为卡齐米日国王要的应该只有和平吧,可两国和平不是很好吗? 当然,产生这些想法的彻辰并不是不愿帮助克里斯蒂娜。 “我当然会帮助克里斯蒂娜姐姐,可是瑞典王国难道就这么想继续战争下去吗?”彻辰抱着这样的想法问道。 本尼迪克特深深地看了彻辰一眼。他发现,彻辰的眼神还是清澈的。这说明,这孩子还不知道政治的丑恶。得到克里斯蒂娜的卡齐米日会做什么,老人当然很清楚。不过这些和彻辰不是三言两语解释的清的,并且完整的谈论这些还会涉及到卡尔十世针对克里斯蒂娜的命令,本尼迪克特不想让外人知道王国的丑闻,所以本尼迪克特决定只讲部分的“事实”。 “你错了,孩子。如果克丽丝落到卡齐米日地手里,战争才会永远不会结束。”本尼迪克特说道。 “这不可能!”彻辰难以理解本尼迪克特的说法。 “你还太年轻了,孩子。你知道我们国王为何要侵略波兰共和国吗?对领土和财富的渴望是一个原因,可更大的原因则是卡齐米日一直没有放弃对瑞典王位的谋求,他想成为波兰共和国和瑞典王国的共主,在血统上,这是说得通的,因为他也是卡萨家族的一员。并且比起卡尔更加的根正苗红。所以陛下感到了威胁。你想想,如果克里斯蒂娜落入了卡齐米日的手中,有了前女王这块招牌,卡齐米日的野心会更加的膨胀,他更加会试图吞并瑞典王国,而卡尔十世退无可退,只能和波兰共和国不死不休。”本尼迪克特说道。 彻辰摇了摇头。他无法理解,因为要理解本尼迪克特的话,必须有很深的对两国历史的了解。 本尼迪克特也不准备继续谈如此艰深的话题,他说道:“原本维登贝格是打算与卡齐米日宫玉石俱焚的。而当波兰人打进来的时候,克里斯也做好了自尽的准备。因为你的到来,我劝阻了他们。因为我听克里斯谈起过你和她的友谊,我知道你会帮助克里斯的。” 当本尼迪克特说到克里斯蒂娜在城破之日准备自尽,彻辰是相信的,因为克里斯蒂娜有着自己的骄傲。 “我当然会的。”彻辰默想道。 接着,彻辰便开始考虑起如何隐秘地将克里斯蒂娜从卡齐米日宫带出去并离开华沙。这显然也是一个很有难度的任务。 本尼迪克特并不知道彻辰在想什么,他见彻辰沉默不语,还以为彻辰犹豫了。 老人并不了解彻辰的为人,这时候以己度人,如果是自己捕获了一个对于己方如此重要的人物,并且必定会得到偌大的赏赐,只是因为友情,自己是不会因此徇私的。 “把他带进来吧。”本尼迪克特对维登贝格说道。 维登贝格点了点头,他转过身走了出去。 把谁带来? 彻辰和克里斯蒂娜都是一脸的疑『惑』。尤其是克里斯蒂娜,本尼迪克特完全没有和她说过任何有关的话。 不一会了,维登贝格押着一个被『毛』巾堵住了嘴、全身都被五花大绑起来的人进来。 那人使劲而徒劳的挣扎着,可是这样的努力毫无意义,绳子捆得非常的紧,哪怕他有千斤之力也挣扎不开。 “包洪!”彻辰尖叫道。他认出了这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来。赫然便是哥萨克的大英雄伊万·包洪。 “没想到彻辰团长认识他。”本尼迪克特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讶『色』。 “既然彻辰团长知道他的身份,我就不用多介绍了。我想彻辰你应该很清楚包洪在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地位,那是和赫梅利尼茨基相提并论的人物。我现在把他交给你,任你处置。”本尼迪克特说道。 彻辰此时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原本他见本尼迪克特一心为克里斯蒂娜着想,对他还有所好感,可本尼迪克特现在的这番做派,让彻辰直想唾他一口唾沫——这是在出卖自己的朋友。 而克里斯蒂娜在明白本尼迪克特的意思后,也强烈反对道。 “不,绝对不行!上帝啊,本尼迪克特爷爷,你这是多么大的恶啊!” 包洪是什么样的身份,他是代表赫梅利尼茨基来和瑞典王国结盟的,也就是说是一名使者。而现在,本尼迪克特却为了一己私利出卖了他,想要将包洪卖给彻辰以换去克里斯蒂娜的平安。换做是是别人,肯定很乐于接受的。因为无论是将包洪交给波兰一方还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都是可以换取极大的利益的。可本尼迪克特或许想到了克里斯蒂娜不会接受自己的这一谋划,却没想认识到,彻辰绝非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 彻辰走了上前,他摘去了包洪口中的『毛』巾。 口中的异物一去,包洪便破口大骂了起来:“本尼迪克特,维登贝格,你们这两个小人,魔鬼!负义者!” 对于包洪的辱骂,本尼迪克特和维登贝格完全没有丝毫的羞愧。 本尼迪克特对彻辰问道:“如何?” “我拒绝。”彻辰利落地说道。 “什么!”本尼迪克特大感意外。他甚至在思量,难道自己的这件“礼物”还是轻了? “本尼迪克特老先生,我不是政治家,所以我不会拿朋友来做交易。”彻辰说道。 被一个自己孙子辈的人如此说,本尼迪克特那病态的脸上也起了红晕。 彻辰继续说道:“你或许认为我刚才的犹豫是在衡量我个人的得失,可是我告诉你:并不是。我只是在谋划如何将克里斯蒂娜安全的带出华沙去。” “抱歉。”本尼迪克特平淡地表示歉意道。 这时,彻辰突然拔出了维登贝格腰间的短阔剑,他一剑斩断了包洪身上的绳索。 摆脱束缚的包洪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举起拳头准备去揍维登贝格一顿。 “包洪,慢来。” 彻辰站到了包洪和维登贝格的中间。 包洪看了彻辰一眼,又看了看维登贝格。他放下了拳头,冷哼了一声。 “本尼迪克特老先生,包洪也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很明确答应您,我会将克里斯蒂娜安全的带出华沙去,包洪也是。也请你记住,人和人之间,不只是有相互利用和收买,还有真情。” “谢谢。”本尼迪克特说道。也不知道老宰相谢的是彻辰的帮助还是最后彻辰最后对他说的那番话。 彻辰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个问题。他对维登贝格问道:“维登贝格总司令,卡齐米日宫内有没有密室或者可以藏人的地方?” “有,在原来扬·卡齐米日的卧室内就有一个密室。”维登贝格说道。 彻辰点了点头。 “那么克里斯蒂娜,你和包洪就藏在里面。等本尼迪克特和维登贝格他们出去投降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他们身上,到时候我派法蒂玛他们来带你们离开。” “好!”克里斯蒂娜说道。 “包洪,你呢?”彻辰又问包洪道。 包洪活动了下被捆麻木的手腕。 “看来我又要欠你人情了,彻辰。”包洪说道。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等一下!” 正当彻辰以为事情说定了的时候,包洪突然大喝道。 “怎么了?包洪?” 包洪凶恶地看着维登贝格,这让已经手无寸铁的华沙守备总司令心里一阵发怵。 “维登贝格,布莱尔他们怎么样了?”包洪用吃人的眼神看着他道。 “我没伤害他们。和你一样,只是捆了起来。”维登贝格急忙辩解道。 包洪的脸『色』缓和了些。他最担心的便是布莱尔他们遭了毒手。 “那么彻辰,布莱尔他们交给你,让他们做你们佣兵团的俘虏,等我安全的回到了乌克兰,我派人来赎他们。”包洪对彻辰说道。 “放心吧,包洪。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彻辰保证道。 第三百九十章 投降 由于雅努什进到卡齐米日宫很久还迟迟没出来,卡齐米日国王有些等不及了,他穿戴上盔甲,在波托茨基老大人和吕保玛茨基元帅的陪同下来到了宫外的波兰军队的阵地。 “陛下!这里危险。” 一名上尉见是国王和元帅到来,从工事后面站直了身体,向至尊们行了一个军礼。 卡齐米日国王微微点头。他看了看卡齐米日宫方向,知道自己是在小型火炮和火枪的『射』程范围外的。卡齐米日国王将手中的马鞭微微一指前方: “有共和国这么多的勇士在,瑞典人怎么可能伤的了我。” 此番充满绝对信任的话让这名上尉和他身边的士兵们激动不已,他们纷纷站起身来高喊“万岁”。 一阵欢呼声过后,波托茨基老大人对那名上尉问道:“早晨进去的我们的使者还没出来吗?” “雅努什大人在指挥部。”上尉答道。 “是吗?”卡齐米日国王惊喜道。可马上,国王又有些疑虑:既然雅努什已经从卡齐米日宫出来,为何不马上回来见自己。 于是的,卡齐米日国王下了马,在上尉的带领下来到了指挥部。 指挥部内,雅努什正和恰尔涅茨基总兵在说着什么,见卡齐米日国王进来,老大人和总兵站起来向国王行礼。 卡齐米日国王摘下头上的帽子放在桌上。他对雅努什问道:“我的顾问,既然你已经从卡齐米日宫出来了,为何不马上来见我?” “陛下,我有辱使命。”雅努什讪讪道。 卡齐米日国王有些失望了。 “怎么?如此优厚的条件维登贝格仍然不愿投降吗?” 未等雅努什回话,这时候,那名引领国王来到指挥部的上尉胆大妄为地开口道:“陛下,我们不应该接受这些瑞典狗杂种们的投降,想想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人的吧。他们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只要陛下下令,我和我的人一个冲锋就能为您拿下王宫。” “上尉,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莫非你以为你比国王陛下的大臣们更有智慧,还是以为比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刀法更好吗!”波托茨基厉声说道。 那上尉闭上了嘴。可他那愤愤不平的表情无疑显『露』出,他是口不服心也不服的。 “陛下,维登贝格将我赶了出来。他自掉身价地要和我的随从谈。”雅努什用自我安慰似地口气说道。 “你的随从?阿勒瓦尔·彻辰?”卡齐米日国王惊呼道。他的惊讶一点都不逊于任何人,这完全是有违惯例的。 “是的,陛下。维登贝格或许疯了。不然我无法解释他的行为。不过由于他没有正式拒绝陛下您的条件,所以我在这里等候。” 卡齐米日国王沉默了。半晌,国王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来都来了,那么索『性』就在这里等等吧。” 恰尔涅茨基总兵赶忙命人搬来了干净的桌椅,侍候国王等人坐下。 所有人就这么等待着。时间慢慢的流逝,卡齐米日国王先是正襟危坐、目视前方,接着开始用马鞭不住地敲打着他的手心,又过了一会,他的一条腿不住地抖动了起来。显然,卡齐米日越来越不耐烦了。 就在卡齐米日国王坐的心焦要站起身的时候,卡齐米日宫主楼的大门内走出了一个人。 恰尔涅茨基总兵忙将千里镜递给了国王。在卡齐米日国王等众人的注目下,阿勒瓦尔·彻辰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彻辰走的很慢,步伐却很轻盈。他的手中握着一卷东西,由于距离太远,卡齐米日国王并不看的清。这使得国王差点踮起了脚、伸出身子,以便看的更加的清楚。 “我们出去。”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语毕,卡齐米日国王火急火燎地走出了指挥部,连帽子都忘了拿。 彻辰来到了国王的架前。 “怎么样了?” 还没等彻辰行礼,卡齐米日国王迫不及待地问道。 “陛下,米哈乌和安杰伊平安无恙。”彻辰说道。 彻辰让了半个身子。四名瑞典士兵正将二人押解出来。 二人的身上仍穿着链甲,脸上的气『色』也很好,显然在被俘虏期间并未受到瑞典人的虐待。 “哦哦,那真是太好了。”卡齐米日国王既高兴有些失望。 “那么投降的事情呢?”他又问道。 “幸不辱命,陛下!瑞典人投降了!”彻辰高声说道。 卡齐米日国王激动的张大了嘴巴,可他马上意识到这一动作太失态了,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波托茨基老大人和吕保玛茨基元帅的面『色』经过短暂的变换后,洋溢起笑容来。雅努什则抚掌大笑了。 听闻瑞典人终于投降了,上尉和他的士兵们将头盔和军帽抛到了天空。一些士兵甚至朝天开起了枪来。 彻辰将由瑞典王国华沙守备部队总司令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签署的投降协定呈给了卡齐米日国王。它是立即签署生效。按照协定,瑞典军队将在明天下午三点开出卡齐米日宫,在华沙城外向波兰人投降。 “你和雅努什是我们的功臣。”卡齐米日国王兴奋地不吝地赞扬起彻辰来。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将彻辰放在了雅努什的前面。 “这没什么,陛下。”彻辰说道。 米哈乌和安杰伊来到卡齐米日国王的面前,二人本以为会受到国王的怒斥,尤其是米哈乌,小个子骑士一直是以军人的规范要求自己的,可他第一次的因为好友的请求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出兵了。 对此,卡齐米日国王说道:“违背命令对于遵守纪律的军人来说是可悲的,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说完,卡齐米日国王不再言语,他调转马头离开了。 米哈乌和安杰伊热泪盈眶。 嘿,卡齐米日国王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生于安乐,却历经忧患,他并非一个不睿智的人,可却总是容易被冲动和情绪所左右;他体恤农民和中下贵族,力图改变共和国的现在却总是事与愿违。 彻辰搀扶着安杰伊和米哈乌回到自己的佣兵团。虽然二人一再地表示自己并没有受伤,可彻辰仍然执意要萨尔本为他们检查一下。 而在某一处军营中,一位白发苍苍的独眼老兵在听到投降条件后潸然泪下:“兄弟们,白费了,白费了,一切都白费了。有人在浪费我们的鲜血,而且是慷慨的很。我们忠心勤王,不问生死,可结果如何?华沙是收复了,可维登贝格获得了自由,他们要大摇大摆地走了,我们就这样放走了屠杀我们国民的刽子手、亵渎我们信仰的异教徒。当然,我不是在抱怨我们的国王,我知道他是不愿我们再牺牲了。可是我不甘心,瑞典佬已经穷途末路了啊,我们只要像扬·泽诺维奇上校他们那样再用点力,我们就能杀光他们。哪怕是拿我的命一命换一命我也在所不惜。啊!我们都该同声一哭,就像我这样的老兵,一个垂暮老人。我真该挖去我另外一只眼睛,这样明天我就不用看到虽胜有败的一幕了。” 老兵的一席话让四周围的年轻人群情激奋。一些人拿起了刀剑就要前往卡齐米日宫,可却被老成持重的军官和老兵弹压住了。 同样的场景在各处军营都有发生,虽然最终没有过激举动发生,可士兵们的心中却窝了火。合约没有民意基础,乃至于此。 到了第二天下午二时,所有的教堂便迫不及待地金钟齐鸣,向全城、向全共和国宣告,王都业已为共和国的军队所收复。 半个小时后,在华沙城内零星躲藏的瑞典士兵率先出来投降了。夹杂其中的,还有被他们裹挟的波兰民众。这些饱受战『乱』和饥饿摧残的可怜人来到共和国军大营,向他们的国王乞求施舍活命的面包,因为整座京城除瑞典人外所有的人全都早已缺粮断炊了。于是的,卡齐米日国王传令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开仓赈济,竭尽所能的救助饥民。 下午三时,长长的队伍开始从卡齐米日宫开了出来。他们在道路两侧波兰骑兵的监督下,朝着华沙城的东大门缓缓而去。 卡齐米日国王在众多达官显贵、军官、贵族的簇拥下,在一队铁翼迎风的翼骑兵的保护下,在城门口等待着瑞典降军的到来。 而各路义军以及各省的民团、萨佩加统领麾下的部队、各个营地的武装仆役,虽然他们不够资格站在国王陛下的身边,可他们也早早地占据了城墙和城楼各处,以便亲眼目睹这一历史时刻的到来。那真是人山人海、旌旗漫卷。因为所有的人都很好奇,都想目睹这些个在一天前还在跟他们浴血奋战的瑞典兵是怎样灰溜溜的投降的。 作为先头部队,首先来到城门口的是瑞典龙骑兵。他们虽然已经没有了马,鲜红的制服上也满是硝烟,可他们仍然昂着头,手中的卡宾枪也被擦拭一新。 瑞典龙骑兵们来到卡齐米日国王的驾前,将手中的武器放下。他们是放的如此的整齐,就如同平日里出『操』一般。 “真是可怕的敌人。” 不少人都暗想道。 接着出来的是装备轻型火炮的野战炮兵。这些炮兵走在火炮两侧,他们统一将点燃火门的引火线拿在手上。当他们来到卡齐米日国王驾前的时候,这些炮兵统一吹灭了引火线并脱下帽子向卡齐米日国王行礼。 当他们抬起头的时候,国王身后的众军人不由全身一凛——瑞典炮兵的眼神充满坚毅,他们个个都的神态都傲气十足,每个人竟都胆敢举目直视作为胜利者的波兰骑士,仿佛在说“我们还会回来的!” 不少波兰士兵对瑞典人如此目空一切的态度,也不免感到惊诧,这些敌兵招致如此惨败,仍百折不挠,也真是咄咄怪事。 再接下来,出现的是满载伤病员的车队。在领头的一辆车里躺着的是瑞典宰相本尼迪克特,他在战前便已病入膏肓了。当宰相车驾到来时,卡齐米日国王命令身边的翼骑兵要举枪敬礼,向世人表明他们是懂得尊重军人美德,即使对敌国也不例外。 随后开来的是举世无双的瑞典步兵方阵,照小个子骑士的说法,他们严整的就像一座座活动的钢铁堡垒——虽然这个方阵的士兵连半个中队都不到。 步兵后面出现的是甲胄鲜明的瑞典手枪骑兵。他们是唯一保留了马匹的骑兵。这些瑞典骑兵的骄傲从头到脚都戴着盔甲,明光耀眼。 一杆蓝『色』的旗帜作为前导军旗,上绣则是勇猛的狮子。这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总司令的标志。 顿时,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维登贝格来了,维登贝格来了。” 过来的正是总司令本人。与他一起的是瑞典军中的将领。 此时的维登贝格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的那张脸不再是死灰般的白『色』了,而是显示出了些许的红润,也透『露』出了军人的威严。他那灰白的胡子也重新上了油,末端微微上翘着。 在维登贝格身后,是弗兰盖尔、埃里克逊、劳文豪特、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等一众瑞典的将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最具历史意义的一刻。 虽然是胜利者,卡齐米日国王却格外的紧张。他在马上肃然而立,准备着从维登贝格手中接过那象征权力的权杖。 在维登贝格到来前,卡齐米日国王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这一场景。维登贝格这个败军之将会怎样向自己求饶?这位瑞典三军统帅,曾经令无数国家的元帅和君主胆寒、无数城市的站了者、身经百战的老军人,这位前几日还在扬言要和华沙共存亡的瑞典人,是否会浑身哆嗦、双股打颤、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卡齐米日国王的喉结不禁动了动。 可就在如此具有历史『性』的庄严肃穆的时刻,城内忽然传来了喧闹声。 “强盗!小偷!” 似乎有人在如此的辱骂。 第三百九十一章 趁乱 先之时小声的喝骂,接着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在街道的两旁,在城楼上都可以听见叫骂声。 内侍官乌戈夫斯基不安地看着卡齐米日国王,后者的脸『色』铁青,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不满。 “陛下,我去看看。”内侍官乌戈夫斯基说道。 说完,乌戈夫斯基便下了马,朝城内跑去了。 而此时,维登贝格也不安地朝着城门洞内望去。 “将军阁下,请放心吧。我们波兰人是守信用的。”见维登贝格如此的紧张,卡齐米日国王开口安慰道。他显然是认为维登贝格是正在为自己的士兵们担心。 “当然,我们波兰人从来都是言而有信,不像某些乡巴佬。”吕保玛茨基元帅也趾高气昂地附和着卡齐米日国王的话。 可元帅说的话和他说话的语气,不仅不能使维登贝格心安,反而让这位瑞典将军满脸地怒容。在维登贝格的身后,一众瑞典将校也是满脸的怒容。 没过一会,乌戈夫斯基便回了来。他踮起脚尖,附耳到弯腰侧身过来的国王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听完乌戈夫斯基的话,卡齐米日国王坐直了身子。 “维登贝格将军,你的人恐怕没有好好遵守我们达成地协定。他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一些属于波兰人民的东西。”卡齐米日国王威严地质问道。 维登贝格一听就明白了。 按照协定,投降的瑞典士兵和军官只能带走属于自己的财物。而一些贪财的士兵肯定是将小件的珠宝和戒指偷带了出来而被波兰士兵给发现了。当然,这事情在哪支军队都是免不了的。大多数时候胜利一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此时,或许是出于对宽厚合约的不满、或许是出于对侵略者的义愤,或许是因为没有军官的弹压,总之士兵的怒吼声越来越大,而传过来的话语也从“小偷、强盗”变成了“杀了他们”、“把他们剁成肉酱”。 维登贝格很明白,此种情况如果继续下去,很可能会发生对投降的瑞典人的暴行。现在在四周,波兰人何止有上万把刀,而自己只有几千人,并且是没有了武器的,一旦冲突升级,整条街道将血流成河。 可从另一方面来讲,冲突也是有好处的。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克里斯蒂娜的脱逃将更加的容易。 基于此种考虑,维登贝格不仅没有示弱讨饶,反而义正辞严地质问起波兰君臣来。虽然知道自己在玩火,可维登贝格认为赌一把是值得的,因为克里斯蒂娜能否顺利逃走,比这里所有人的生命斗更为重要。 “卡齐米日国王陛下,我们是有协议的,你们必须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维登贝格大声的对卡齐米日以及他身后的波兰显贵们说道。 原本躺在马车上的本尼迪克特此时也回过了头。他看了维登贝格一眼,『露』出一丝悲壮的微笑。接着,老人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卡齐米日没想到维登贝格作为败军之将跟自己说话竟然毫无谦卑之意,并且还隐隐地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这位屡次给瑞典人机会的波兰国王不禁脑门上青筋爆起。 而一众护卫国王的翼骑兵更是将手握在了刀柄上。只要卡齐米日国王一声令下。他们将让维登贝格血溅当场。 雅努什担忧地看着卡齐米日。他准备着在国王做出不智的举动时,能劝住他。 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更是打马向前,轻声对卡齐米日国王说道:“陛下,维登贝格是在故意激怒你,他想败坏你的名声。” 这话让卡齐米日国王猛然醒悟了过来。 卡齐米日国王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而这一口气似乎将国王所有的愤懑都带走了。 卡齐米日国王如此说道:“是的,我们的确有过保证你们生命安全的协定。我会派一队督察队去维持秩序,而维登贝格,你的人也必须老老实实地交出被你们私藏的财物。” 听到这一番有理有节的话语,雅努什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二人欣慰地相视一笑。 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的骑兵团队被派了过去维持秩序。而维登贝格见自己的阴谋没有得逞,只得寄希望于彻辰他们了。他双手高举,手中是那代表瑞典将军无上权力的权杖。 卡齐米日国王伸出右手握住了权杖。他感受着到了权杖的重量,然后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是最终胜利的宣言,宣告着曾经战无不胜的瑞典人向波兰国王投降了。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不管是热情的、冷静的、沉默的、骄傲的都用最大的声音呼喊起来。 而在卡齐米日宫内的一件卧室的壁橱后面,克里斯蒂娜和包洪面对面地站着。密室的面积很小,在容纳下两个人后已不剩多少的空间了。 克里斯蒂娜撇着头,和一位陌生的男『性』长时间的相视而立,总让这位前女王感到不自在。 不过克里斯蒂娜想要安静,包洪却不喜欢。无聊至极的他,打听起了女王的私事来。 “嘿,我说女王陛下,你和笛卡尔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包洪问道。 克里斯蒂娜恼怒地看了包洪一眼。笛卡尔只是自己的数学老师,可不知是哪个好事者编出了自己和笛卡尔的爱情故事,而且越传越广,越穿越是玄乎。 而最玄乎的一个谣言是这样的:数学家笛卡尔落魄无比,穷困潦倒又不愿意请求别人的施舍,每天只是拿着破笔破纸研究数学题。有一天克里斯蒂娜的马车路过街头发现了笛卡尔是在研究数学,公主便下车询问,最后笛卡尔发现公主很有数学天赋。道别后的几天笛卡尔收到通知,国王要求他做克莉丝汀公主的数学老师。其后几年中相差34岁的笛卡尔和克里斯蒂娜相爱,国王发现并处死了笛卡尔。笛卡尔给公主写了十二封情书,不幸的是都被国王拦了下来,在临死之前笛卡尔给公主写了第十三封情书,信里面没有一个字,只有一个方程“r=a(1-sinθ)”。国王收到这封信后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召集了瑞典所有的数学家进行研究,还是一无所获,就把这封信交给了公主。公主很快就找到了答案,这个方程的对应曲线就是着名的心形线。 而事实上,在笛卡尔去世的1650年,克里斯蒂娜已经是瑞典女王了,而谣言中的国王,也即克里斯蒂娜的父亲古斯塔夫早已去世多年。可如此简单的、显而易见的破绽下,还是有人愿意相信这个谣言,克里斯蒂娜也是无奈的。 “没有,笛卡尔老师是因为无法适应瑞典寒冷的冬天而病倒了,然后死于肺炎。”克里斯蒂娜淡淡地说道。 包洪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上弯的弧度。显然他并不相信这简单的、平平无奇的真相。 包洪正想深挖真相,就在这时,卧室的门锁响了起来,门被打开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我叫克里斯一 “海伦娜,你在这里吗?” 随着门锁被打开,包洪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令他有着刻骨铭心仇恨的声音。 扬·斯科热杜斯基的声音! 斯科热杜斯基并没有参加受降仪式,而是来到了卡齐米日宫。显然他已经通过了某种渠道得知自己带着海伦娜和他的两个孩子就在宫内。 包洪的手『摸』到了腰间的马刀的刀柄上,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斯科热杜斯基,这个夺走了自己挚爱的家伙。 可克里斯蒂娜的手却挡住了包洪拔刀的动作。从包洪那充满血『色』的眼中,克里斯蒂娜看到了滔天的杀意。克里斯蒂娜不知道外面是何人,与包洪有何仇恨,可她很清楚,一旦包洪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这个密室就暴『露』了,到时候波兰人就会发现自己的存在。这之前彻辰、本尼斯科特和维登贝格为救自己做出的一切努力将化为乌有。 “放开!” 包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克里斯蒂娜,他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克里斯蒂娜,他要她放开。 “冷静一些,包洪。我不知道你和外面那人有何仇恨,可是你冲了出去,你是痛快了,可你却让彻辰为你做出的努力化为乌有,你对得起他吗?” 克里斯蒂娜的手死死按在了刀柄上。 “那个人是我的非杀不可的人,哪怕我死了,我也要拉着他下地狱。你尽管在这里躲着,我杀了他以后自会引开其他人的注意,不会连累你的。” 包洪的刀拔出了一些,可又被克里斯蒂娜的手推了回去。 斯科热杜斯基完全不知道在衣柜地后面有一个复仇死神在一心想要夺走自己的生命,他不断地高喊着自己妻子和两个孩子的名字,并不时地在床底和矮柜内翻找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爸爸!” 听到这个声音,克里斯蒂娜和包洪同时屏住了呼吸。他们竟完全没有发现,这房间里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 和密室内的二人不同,这个声音对斯科热杜斯基是如此的熟悉,那正是自己的儿子海力克。 “海力克,海力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斯科热杜斯基喜极而泣,他高喊着朝着房间内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那是床头一个放衣服的藤箱。 “海力克!” 斯科热杜斯基将自己的儿子从藤箱里面抱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面,你妈妈和妹妹呢?”斯科热杜斯基仅仅地将儿子抱在怀里,那心贴心的感觉让他当内心很温暖。 “妈妈带着妹妹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妈妈叫我躲在这里不要出声,还说爸爸你一定会来的。爸爸,我好怕!”海力克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斯科热杜斯基赶紧安慰起自己的儿子来。 “没事了,爸爸在这里。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妈妈。”斯科热杜斯基说道。 “嗯嗯,爸爸。这里太可怕了,不仅黑,而且衣柜还回吃人。”海力克哭着诉说道。 “衣柜吃人?”斯科热杜斯基惊讶道。他听不明白儿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有个叔叔和阿姨进了衣柜,然后再也没有出来。”海力克天真地说道。 斯科热杜斯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快速地站起身将儿子护在身后,然后持刀面对着衣柜。 斯科热杜斯基当然不会相信什么吃人的衣柜,唯一的可能就是衣柜里面也藏着人。 在墙边有着房间内唯一一个衣柜,它是橡木制作的,外观呈白『色』,花纹繁复华美,满是玫瑰和郁金香的图案,给人以奢侈尊贵的视觉效果。 此时的斯科热杜斯基却无心欣赏,他的马刀轻触衣柜门板的缝隙,将其中一扇门板挑了开来。 门板打开的那一刻,一道黑影从里面蹿了出来。 那是伊万·包洪,哥萨克的鹰儿。 克里斯蒂娜听到斯科热杜斯基的儿子说到衣柜就明白他们肯定是要暴『露』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外面那人召唤更多的人来之前,将其制住。她放开了按在包洪刀柄上的手,让包洪去放手一搏。 见衣柜里面果然有人,斯科热杜斯基的马刀迅速地收回护在自己的面前。 包洪的马刀借着跳跃之势砍在斯科热杜斯基的马刀上,震的斯科热杜斯基的右手发麻。 斯科热杜斯基倒退了一步,而包洪也借着斯科热杜斯基的格挡之力,站稳了身子。 “伊万·包洪!”斯科热杜斯基看清了袭击自己的人。 “没想到吧,上校。我日夜祈祷,上帝终于再次给了我杀你的机会。”包洪压低身子,将重心移到左脚上,如一张拉满的弓一般蓄势待发。 “你有没有对海伦娜做什么?”斯科热杜斯基张口问道,这个问题他第一次在卡齐米日宫遇到包洪就想问了。 可包洪哪会和自己的仇人废话,他左脚一发力,如同一支箭一般『射』向斯科热杜斯基。这一次,包洪的刀尖直指斯科热杜斯基的胸口。 斯科热杜斯基急忙侧身一避,包洪的马刀穿过了斯科热杜斯基身穿的嵌甲贵族长装的缝隙,将斯科热杜斯基的护身甲划开一道口子来。 接着,包洪得势不饶人,他的马刀如同奔涌的海浪一般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于一刀地砍向斯科热杜斯基,并且都指向他身上的要害上。 一时间,斯科热杜斯基如同大海中的小舟一般,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包洪一连出了十三刀,斯科热杜斯基斯每接一刀必退一步,可当接到第十四刀的时候,斯科热杜斯基一步未退,还将包洪挡了回去。 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斯科热杜斯基的刀法和包洪本在伯仲之间,十三刀未被包洪伤到,优势已转移到了斯科热杜斯基一边。 上校开始反击了。和包洪一样,斯科热杜斯基的刀法也是刚猛一路的。马刀在斯科热杜斯基的手上如同一条铁棍一般,震的包洪虎口开裂。 好个包洪,他见自己处于劣势,竟使出了一样绝技来。只见包洪躲过了斯科热杜斯基的一记劈砍后,本做势从上往下攻击斯科热杜斯基的头部和两肩,可在斯科热杜斯基举刀格挡的刹那,包洪将右手的马刀脱手,换到了左手上,而动作也从劈砍变成了下撩。 此时,斯科热杜斯基下半身空门大开,似乎已无办法挡住包洪都致命一击了。可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斯科热杜斯基竟如预先料到一般飞起一脚,在包洪为出手之前,踹在了包洪的胸口,破了包洪的绝技。 包洪倒在了地上。斯科热杜斯基的那一脚至少踹断了他三四根肋骨。 “咳咳,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包洪躺在地上咳出一口鲜血。 “是米哈乌教了我破解你这一招的办法。”斯科热杜斯基直言不讳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我叫克里斯二 包洪自从练成双手换刀的绝技以来便是少有对手,哪怕是当年面对海伦娜一家的偷袭,他也以一己之力搏杀了四名壮年男子。 而绝技唯一的一次被破解便是被那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 那一次包洪奉赫梅利尼茨基的命令前往华沙向刚刚选举成为共和国国王的卡齐米日投书表示和谈之意,在华沙城郊的一家驿站中休息的时候和小个子骑士不期相遇了。 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是斯科热杜斯基的好友,他也知道海伦娜一家被包洪灭门的事情。见包洪作为叛军的首领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首都,怒不可遏的米哈乌便上去和包洪理论了起来。 米哈乌本只是想怒斥包洪两句,毕竟作为使者,米哈乌是不便对其动手的,可包洪却当众向米哈乌提出挑战,并当着驿站内所有人的面立下了决斗的誓约。 那一战,是包洪自从出师以来最为惊险的一战。从开始的轻视到后来使出了全力,包洪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也奈何不了米哈乌。 到最后,包洪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出了他的杀手锏。可没想到,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招数却被米哈乌轻易的破解了,而小个子骑士用的就是斯科热杜斯基刚才那招。 “米哈乌是我的朋友。他知道你和我必有一战的,所以才将破解你这招的办法告诉了我。”斯科热杜斯基用刀指着包洪的脖子,有些怜悯地说道。 纯以刀法论,包洪是高自己一筹的。在斯科热杜斯基认识的人中,只有米哈乌和波格比平特能稳胜他。而那后一人,已在兹巴拉日保卫战中牺牲了。就比如刚才,虽然自己借着包洪旧力已消新力不济发起了反击,可他那双手换刀的绝技,若果没有米哈乌的提前指导,现在躺在地上的就该是自己了。 “好了,既然你已经打败我了,那么来个痛快吧给我。”包洪将手从胸口拿开,他试着从地上撑起来,可一动断了的肋骨就疼得撕心裂肺。 斯科热杜斯基的刀尖贴近了包洪的脖子。 斯科热杜斯基没有下手,而是又问道:“我问你,你把海伦娜掳来的这几天,你有没有对海伦娜做什么?” 包洪原本已经闭目等死了,可他听见斯科热杜斯基问自己对海伦娜做过什么,包洪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见斯科热杜斯基那复杂纠结的表情的时候,包洪笑了起来。 包洪笑的很大声,哪怕如此剧烈的胸部活动让他钻心的疼,可他还是要笑。 “你在笑什么!?”斯科热杜斯基恼怒道。马刀的刀刃贴紧了包洪的脖子上的动脉,只要他轻轻的一划,那里面就会有鲜血喷出。 包洪笑累了,他停下了笑。 “我在笑你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海伦娜又是我喜欢的女人,我一直想得到她,现在我得到了,你说我会做什么!” 斯科热杜斯基的手一抖,马刀在包洪的脖子上划开了浅浅一道口子。 “你在撒谎,你在激怒我!”斯科热杜斯基不愿也不想相信这是真的,他为包洪找着理由。 “不信吗?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儿子。”包洪轻蔑地看着斯科热杜斯基。 “海力克,这个恶棍对你们做过什么?”斯科热杜斯基竟真的问起自己的儿子来了。 在包洪和斯科热杜斯基打斗时一直躲在藤箱里的海力克好像回忆起了很不好的记忆,孩子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藤箱的边。 “他,他把妈妈推到在了床上……还撕扯妈妈的衣服。”海力克边哭泣边说道。豆大的泪水滴在地板上,一摔就是两三瓣。 斯科热杜斯基的脸扭曲在了一起。他现在已无任何的幻想。斯科热杜斯基将马刀举过身后,朝着包洪的脖子砍了过去。 这一刀要是砍实了,包洪的脑袋和身子就要搬家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衣柜的门猛地被推了开来。 一直躲在衣柜里面的克里斯蒂娜出手了。 一声锐器刺入金属和肉体的声音。 一声马刀砍破金属和皮肉的声音。 克里斯蒂娜的细长剑刺入了斯科热杜斯基的右胸,刺穿了上面的小金属片,刺入斯科热杜斯基的身体。 斯科热杜斯基的马刀砍在了包洪的右手手腕上,却没有砍破包洪手腕上的锁子甲护腕。 原来,包洪在斯科热杜斯基马刀砍向他脖颈的那一刻,举起了他的右手,用手腕硬接了这一刀。 斯科热杜斯基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包洪,又看了看偷袭自己的人。他这才想起,自己儿子说过,有两个人被衣柜“吃了”。 “抱歉。”克里斯蒂娜对斯科热杜斯基说道。她拔出了刺入上校身体的细长剑。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斯科热杜斯基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爸爸!” 见到斯科热杜斯基倒下,海力克跳出了藤箱,朝着斯科热杜斯基扑了上去。 “他死了吗?”包洪对克里斯蒂娜问道。 此时他痛苦地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腕。虽然斯科热杜斯基的马刀没有砍断他的手腕,可斯科热杜斯基挥砍马刀的力量却让包洪的手腕骨折了。 克里斯蒂娜的目光闪了闪,然后说道:“死了,我的剑刺穿了他的肺。” “没想到女王陛下竟然会救我。” 此时浑身是伤的包洪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然呢?看着你死吗?你是彻辰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他的朋友去死。” 克里斯蒂娜扶起了包洪。 “我们快走吧,既然斯科热杜斯基回来这里,说不定等会还会有其他的人进来。”克里斯蒂娜扶着包洪朝门的方向走去。 期间,包洪看了一眼一直在摇晃斯科热杜斯基尸体的海力克,却最终撇过了头。 这时,法蒂玛出现在了卧室的门前。她先是看到了受伤的包洪和克里斯蒂娜二人,接着看到地上躺着的斯科热杜斯基和海力克。 法蒂玛马上拿了块布蒙了蒙脸,然后问道:“安拉啊!你们没事吧?” “你觉得我们像是没有事情的样子吗?”包洪艰难地举起了他的右手。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叫克里斯三 法蒂玛看了看包洪的伤情,发现包洪虽然伤及多处,却都不是要害。于是她轻轻地击晕了海力克,然后径直走到了克里斯蒂娜的面前。 法蒂玛说道:“女王陛下,团长要我来护送你们离开。” 对于法蒂玛的无视自己,包洪自嘲地笑了笑。 克里斯蒂娜看了看外面,见除了法蒂玛以外没有其他人。她对法蒂玛问道:“彻辰呢?他怎么没有来?” 法蒂玛耸了耸肩。 “团长本是要亲自来的,可是他被娜塔莉给缠住了。所以只好让我和叶利谢伊来护送你们离开卡齐米日宫。叶利谢伊就在王宫的后门等着我们。” “娜塔莉?”克里斯蒂娜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一个波兰贵族家的小姐,好像对彻辰有意思的。”未待法蒂玛开口,包洪抢先说道。 这又使他遭受了法蒂玛一记杀人的目光。 “原来是这样。”克里斯蒂娜听说彻辰有了女友,欣慰地含笑点了点头。 “哼,只是一个感情骗子罢了,团长迟早会醒悟的。”法蒂玛冷哼道。 对于法蒂玛的话,克里斯蒂娜只是报以微笑。 “你笑什么?”法蒂玛被女王笑的有些心虚。 “没什么,那么法蒂玛你要加油哦。”克里斯蒂娜鼓励法蒂玛道。 法蒂玛的脸红了起来。她将自己带来的佣兵团的军服递给了克里斯蒂娜,然后逃也似地站到了门外。 “换的快一点,我在外面等你们。”法蒂玛喊道。 克里斯蒂娜将其中的一套军服扔给了包洪,然后左右看了看。 “我懂,我懂。”包洪当然知道克里斯蒂娜在找什么,他转过头面对着墙壁闭上了眼。 克里斯蒂娜稍稍犹豫了会,然后她便开始脱起了自己的衣服来。法蒂玛给的军服很合身,显然不是随便挑的,也不知道这是彻辰的细心还是法蒂玛。不过无论是谁,克里斯蒂娜对彻辰的感激又多了一层。 “好了,该你了。” 过了一会,克里斯蒂娜对闭着眼睛的包洪说道。 包洪转过了身,然后接过了衣服。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面对着墙闭上眼睛了。 和克里斯蒂娜比起来,包洪穿衣服的声响可大的多了。每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包洪的伤口,可是他硬是咬着牙不发出大的声音来。可那稀稀落落地冷哼声还是传到了克里斯蒂娜的耳朵里,这样克里斯蒂娜不禁起了同情之心,她甚至想要帮助包洪将衣服穿上。可包洪的一句话让她打消了这一善良的念头。 “其实女王陛下,我的后脑勺和别人不一样,那也是有一只眼睛的。” 虽然克里斯蒂娜明白包洪这话当然是假的,可她的脑海里还是幻想开了包洪看到自己换衣服的场景。 “这个恶棍!”克里斯蒂娜在心里对包洪骂道。 “我们走吧。” 过了会,包洪终于换好衣服,他对克里斯蒂娜说道。 克里斯蒂娜看都不看包洪一眼便走了。 在门口,法蒂玛对二人说道:“我们必须快一点,虽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投降仪式所吸引了,可是指不定会有哪个家伙再进到宫里来。” “等一下。”包洪说道。 “怎么了?” “我要去找海伦娜。”包洪说道。 法蒂玛正『色』地看了包洪一眼。 “包洪阁下,我们团长救你已经冒了天大地风险,也请你不要再节外生枝了。你要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能走脱已经是万幸了。” 说完,法蒂玛自顾自地走了去。而包洪看了看自己,他咬了咬牙,只得跟了上去。 三人贴着墙从王宫的二楼朝楼下走去。法蒂玛判断的很对,的确有一些人偷偷『摸』『摸』地进了卡齐米日宫。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民团和义军的士兵,他们是对传说中富丽堂皇的卡齐米日宫垂涎三尺的,也希望能从中偷带出去一两件小而珍贵的宝物。 这些人在每个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着,其中一些人偶尔地看到了法蒂玛他们。可这些人都把法蒂玛三人当做了和他们干一样勾当的无良军人,他们只是在法蒂玛三人经过的时候愣了一下神,然后又自顾自地翻找起来,一些人还对法蒂玛『露』出心照不宣地微笑。 就在法蒂玛他们以为马上要有惊无险地逃脱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了彻辰和娜塔莉说话的声音。法蒂玛三人赶紧地躲进了一间房间内。 “娜塔莉,我都说没事了你还拉我来这里做什么?”彻辰是被强拉来的,他边走边抱怨道。 拉着彻辰手的娜塔莉在大门口停住了脚步。 “彻辰,你刚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魂不守舍的,而且眼睛一直往卡齐米日宫的方向看。你说你没事,那么你在看什么?”娜塔莉看着彻辰的眼睛问道。 彻辰受不住娜塔莉的『逼』视,他扭过了头去。 “没,我没看什么。” 对于彻辰的否认,娜塔莉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如此质问自己的恋人,她更想的是二人能够坦诚相待。可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和一些蛛丝马迹,她断定彻辰有事瞒着自己,而且是件大事。 “那么你告诉我,佣兵团的其他人都在看受降仪式,可叶利谢伊和法蒂玛去了哪里?” “他们可能去别的位置看了吧。”彻辰含糊道。 对于彻辰的这一回答,娜塔莉当即反驳道:“叶利谢伊有可能,可法蒂玛呢?她可是从来没有离开你的身边的。除非是你派她去做什么。” “我没有。”彻辰嘴硬道。 娜塔莉摇了摇头。 “那么你告诉我,法蒂玛去了哪里?彻辰,我爱你,所以我对你没有任何的隐瞒,我也希望你能如此的对我。难道你对我的信任还比不上对法蒂玛的吗?” 听娜塔莉用幽怨地语气这么说,彻辰倒起了愧疚之心。不过他很快将这情绪压了下去。克里斯蒂娜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娜塔莉知道的,因为彻辰很清楚,娜塔莉在知道了克里斯蒂娜的身份后是绝对会将她交给卡齐米日国王的,因为她是个爱国者。 “娜塔莉,其实我是看到扬·斯科热杜斯基往卡齐米日宫去了,我才一直往那边看的。”彻辰编了个理由道。 “斯科热杜斯基上校?你为什么关心他去卡齐米日宫?” “你忘了,上校的妻子和孩子不是被包洪掳走了吗?我猜想她们会不会被关在卡齐米日宫才不住地眺望的。” “也是,也不知道海伦娜她们怎么样了?”听了彻辰的话,娜塔莉也被勾起了往事,沉『吟』道。 “对啊,你也知道的。海伦娜她们是在我们面前被掳走的,我当然是有责任的,所以我才特别关心这件事情。”彻辰继续胡诌道。 他的这一番话恰恰说中了娜塔莉的痛处,对于海伦娜和孩子在自己面前被包洪掳走,虽然那不是娜塔莉的错,可是对此娜塔莉却有着一份内疚。 “是我误会你了。唉,真希望上帝保佑上校和海伦娜。彻辰,既然我们都到了卡齐米日宫,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帮上校找找吧。”娜塔莉提议道。 这一提议让彻辰暗暗叫苦。他不知道法蒂玛带着克里斯蒂娜和包洪是否还在宫内,万一和他们碰上了怎么办? 可娜塔莉却不容彻辰多想,她抓着彻辰的手就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而那个房间恰恰就是法蒂玛他们躲藏的地方。 房间内,一直透过门缝偷窥的法蒂玛三人暗暗躲到了门后,法蒂玛更是将一把小页锤握在了手中。她准备等娜塔莉一开门就将其击晕。 娜塔莉伸出手准备推开虚掩的门。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娜塔莉顿时缩回了手。 “是海伦娜小姐!” 她听出了声音来。 “我们快上去看看!” 彻辰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海伦娜还真的在卡齐米日宫内,他赶紧朝着楼梯一跃而上。 待彻辰和娜塔莉的脚步声消失后,法蒂玛他们从门内走了出来。 “那位就是彻辰的女友吗?”克里斯蒂娜朝着楼上望去,女王的脸上写着一脸的“不错”。 “那小妞厉害着呢。这么兵荒马『乱』敢一个人女扮男装外出,还在路上杀了几头狼。”包洪说道。 “你们说够了吧,快点走吧。等会说不定还会有谁闯进来呢。”法蒂玛不想听别人说娜塔莉的好话,她催促二人道。 海伦娜在楼上的确是遇到了麻烦。当彻辰和娜塔莉赶到二楼的时候,一个满口黄牙的家伙正准备对其进行施暴。 这黄牙男子本来是偷进卡齐米日宫求财的,他在找寻瑞典人遗落的值钱的东西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躲藏在床底下的海伦娜和另外一个孩子。 黄牙男垂涎于海伦娜的美貌,他见四下无人便想快活一下。 彻辰和娜塔莉及时制住了黄牙男。彻辰用剑指着黄牙男地胸口迫使他跪倒在地上,而娜塔莉则扶起了跌躺在床上的海伦娜夫人。 “夫人,您没事吧?”娜塔莉关切地问道。 海伦娜没有回答娜塔莉,她惊慌第四下看了看,然后抱住了坐在地上哭泣的孩子。 眼见母女二人的凄惨模样,娜塔莉怒从心中起,她走上前去一脚踢在了黄牙男的胯下。 虽然不齿于黄牙男的恶心行为,可是看到他那疼痛的样子,彻辰有些可怜起他来。 娜塔莉踢完这一脚后走到了海伦娜和孩子的身边,继续小声安慰着她们。 “你说我丈夫来这里找我了?” 当听到娜塔莉说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也在卡齐米日宫内的时候,海伦娜差点喜极而泣。经受了这么多的苦难,她和孩子马上要和丈夫见面了。 “是的,我们看到上校往卡齐米日宫而来。”彻辰看了眼海伦娜,给了她明确的回答。 海伦娜高兴地站起了身。她跑到一面镜子前,仔细地擦了擦自己的脸,又整理了下自己和孩子的衣服,已使看起来不那么的狼狈。 整理完后,海伦娜搂着孩子对娜塔莉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娜塔莉。斯科热杜斯基家族是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的。我把一个孩子藏在了另外一个房间,你们和我……” “我们马上去。”娜塔莉说道。 可当三人来到海伦娜藏海力克当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当房间以及躺倒在地的二人。 这让已经经历过一连串的打击,精神还未恢复的海伦娜当场晕了过去。 娜塔莉又赶紧将晕倒的海伦娜抱到床上去。 “上校还有气息,他还活着。孩子也只是晕了过去。”彻辰检查了下斯科热杜斯基的伤口和海力克后,对娜塔莉说道。 接着,彻辰扒开了上校的衣服,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块面包,放在口中咀嚼好,然后从墙角找来了蜘蛛网和濡湿的面包混合在一起敷在勒上校的伤口上。 “只能先这样了。娜塔莉,你先看着他们。我去找医生来。”彻辰处理完后对他们说道。 娜塔莉点了点头,催促彻辰快去快回。 彻辰快步地跑出了卡齐米日宫。在宫外,她看见叶利谢伊正朝自己挥手。 “团长,人已经送出去了。按照你的吩咐,我把他们先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叶利谢伊小声说道。 知道克里斯蒂娜和包洪安全地出了城,彻辰终于放心了。 他吩咐叶利谢伊再跑一趟,去将萨尔本找来为斯科热杜斯基医治。 此时,受降仪式已经结束了。卡齐米日国王在众大臣和显贵的簇拥下,正朝着这座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宫殿而来。每一个人都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并收复华沙当做了共和国即将战胜瑞典王国的标志。而内中许多在华沙战役中立下功勋的官兵则期待着来自共和国母亲的褒扬和赏赐。 彻辰侧身道了一旁,卡齐米日国王从他都身边走过。现在的卡齐米日国王眼中只有那座宫殿,他并没有注意到彻辰。倒是路德维卡王后朝彻辰微笑致意。 在一众人群中,彻辰注意到一个奇装异服的人跟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身边。那人穿着一身臃肿的长袍,头上带着顶有着很长链甲护颈的帽子,下巴上的山羊胡打着卷。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时和他说着话。那人也不时点点头。 “安拉!” 彻辰听到他发出一声惊叹。 第三百九十五章 我叫克里斯四 此时的彻辰还不知道波托茨基身边的这个异族人将要给他的人生带来多么大的改变。他只是扫了一眼,便继续等待叶利谢伊将萨尔本带来。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卡齐米日国王的护卫巴拉巴卡带着一队的士兵从卡齐米日宫内奔了出来。 “巴拉巴卡队长,你们这是要去哪?”彻辰打招呼道。 巴拉巴卡停下了脚步。他对彻辰说道:“是彻辰团长啊。国王陛下命我去捉拿几名要犯,是几个嚯嚯(波兰人对乌克兰人及哥萨克人的蔑称),他们打伤了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和他的妻子。” 彻辰故作惊讶道:“是哥萨克人干的吗?我当时救起上校的时候还以为是那些偷入卡齐米日宫内图财的小人做的。” 巴拉巴卡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你同娜塔莉小姐一同救起了上校。也多亏你事先处理了上校的伤口,我听说要是晚些,上校估计就醒不过来了。” 这时候,叶利谢伊也将萨尔本带了来。彻辰向巴拉巴卡告了辞,言说自己要带医生为上校去看看伤情。 彻辰带着萨尔本进到了卡齐米日宫。他们来到当初发现扬·斯科热杜斯基的房间,此时房间内挤满了人,扬·斯科热杜斯基躺在床上,旁边是两名医生,而卡齐米日国王、路德维卡王后、吕保玛茨基元帅、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雅努什·基什卡以及娜塔莉正围着海伦娜,像是在问什么问题。 彻辰和萨尔本进了房间。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彻辰二人。 “我是带我们团里的医生来给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治疗伤势的。”彻辰说道。 “陛下的御医已经替上校治疗过了,不需要你的什么军医。”吕保玛茨基元帅不满地说道。他觉得彻辰真是太不懂规矩了,竟然就这么闯了进来,连通传一声都没有。 “是的,元帅。我马上就走。” 听吕保玛茨基元帅这么说,彻辰乐得马上离开。 可路德维卡王后却叫住了彻辰。 王后先是微笑着对元帅说道:“元帅,这位彻辰团长是和娜塔莉一同救下的扬·斯科热杜斯基,他关心上校的伤情不待通传就闯了进来也是情有可原。我正好有几个问题要问问彻辰团长,方便的话让他暂时留在这里?” 路德维卡王后如此客气的询问,吕保玛茨基当然要给王后面子。 “当然没有问题,王后陛下。请您问吧。” 路德维卡王后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彻辰来到自己的面前。 路德维卡王后问道:“彻辰团长,我听说你和伊万·包洪以前就认识是吗?” 对于这个问题,彻辰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是的,王后陛下。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保护曾经救过我。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团队长。怎么?是伊万·包洪打伤的上校?” “王后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反问!”雅努什怒斥了一句没有规矩的彻辰。 彻辰闭上了嘴。 “没关系的,雅努什。”路德维卡王后宽厚地说道。 接着,她又对彻辰说道:“是伊万·包洪打伤的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不过不是他一个人。上校本已经打败了包洪,可却突然有个帮手偷袭了上校,救走了包洪。” 救下包洪的必然就是克里斯蒂娜了。彻辰心知肚明,却装作糊涂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是谁现在我们也没弄清楚,我只是想问问你,既然你和伊万·包洪认识,那么你是否知道他在华沙是否有藏身之处?”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原来是问我这个。”彻辰暗自舒了一口气。他假装沉思了片刻,然后懊恼地叹了一口气:“王后陛下,我虽然认识包洪,可却真不知道他在华沙城内有何藏身之处。不过我想,包洪来华沙之前是决定不可能料到他自己会因为华沙城被我们收复而被困在城内的,所有应该不会有做什么提起的准备。我想他现在多半乔装打扮混在难民中吧。” 听了彻辰的话,不仅是路德维卡王后,连卡齐米日国王等人也陷入了沉思。的确,现在包洪和另外那个人要想逃出城,最有可能便是混在难民里。 “多谢你的提醒了,彻辰团长。现在,你先下去吧。哦,对了。娜塔莉,你也和彻辰一同出去。”路德维卡王后对二人说道。 于是,二人向众人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二人退出后,雅努什对路德维卡王后问道:“王后殿下,你是怀疑彻辰帮助包洪和另外那个人逃走?” 路德维卡王后摇了摇头。 “我相信不会。因为听娜塔莉说她和彻辰一直在一起,按理说彻辰是没有时间的。不过刚才彻辰说的倒也有道理,我们是该派人在难民里面好好找一找。” “我马上派人去。” 听王后这么说,吕保玛茨基元帅马上应口道。 这时候,一名侍从走了进来。 “陛下,维登贝格将军到了。”侍从说道。 听闻维登贝格到来,卡齐米日国王命侍从将维登贝格带到偏殿稍等片刻。他转过头对一直抱着两个孩子的海伦娜又问了最后一遍:“海伦娜,你能确定那个在宫里的就是克里斯蒂娜吗?” “是的,陛下。我听宫里的人都是如此称呼她的。”海伦娜肯定道。 卡齐米日国王放心了。他吩咐路德维卡王后在这里继续陪伴海伦娜,自己则带着大臣们去见维登贝格。 是的,波兰共和国君臣关心的并非是伊万·包洪的行踪,伊万·包洪虽然是个人物,可却没有另外那个人来的重要。如果真如海伦娜和扬·斯科热杜斯基所说,救下包洪的应该便是瑞典前女王克里斯蒂娜。 维登贝格在偏殿内背对着门站着,此时的他内心一片的平静。入宫的时候,维登贝格遇到了彻辰,从他的眼神里,他知道克里斯蒂娜已然脱险。女王陛下安全了,他内心的一块大石便落了地。 维登贝格身后的门被打了开来。卡齐米日国王和一众重臣走了进来。 “国王陛下,诸位。”维登贝格微微欠身行礼道。 卡齐米日国王走到维登贝格的上首站定,吕保玛茨基元帅等人则站在两侧。 维登贝格面带微笑地看着卡齐米日,那笑容让卡齐米日国王好不自在,好像他才是胜利者一般。 卡齐米日国王为了摆脱这种感觉,大声地开口说道:“维登贝格,我是如此的宽待你们这些侵略者并遵守合约,可是你竟然欺骗我!” “哦?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件事情。如果是我的士兵偷拿了一些不属于他们的物品的话,我想我们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已经达成了一切,共和国已不再追究了。”维登贝格说道。 吕保玛茨基元帅气的七窍生烟,他知道维登贝格这是在转移话题。元帅认为国王这样的问话太没效率了,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是克里斯蒂娜,你们的前女王。她明明也在华沙,并且就在卡齐米日宫内,可俘虏中却没有她。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维登贝格“嗖”地一声吸了口冷气,然后又吐了出来。 “卡齐米日国王陛下,吕保玛茨基元帅。”维登贝格缓缓说道:“我呈交的名单上所列的便是王国在华沙城内的所有将领和他们的家眷,至于说克里斯蒂娜女王陛下……” 说到此处,维登贝格顿了顿。当卡齐米日国王正翘首以盼他的后文的时候,他才缓缓说道:“我没见过。” “维登贝格将军,”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站上前一步。他用为对方着想的口吻说道:“国王和共和国始终信守条约,无有更改。既然我们答应了放过话说城内投降的每一个瑞典人,我们就会做到,不管他是士兵还是女王。可是如果不在名单里面,那么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你也知道,现在华沙城内还不平静。万一……” 波托茨基老大人还没说完,维登贝格便截口道:“我相信在卡齐米日国王和众位大臣的努力下,华沙城很快便会恢复平静的。” 卡齐米日国王明白了。显然,维登贝格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克里斯蒂娜的下落的。 对于克里斯蒂娜,卡齐米日国王是比任何人都想得到的。这不仅是因为克里斯蒂娜作为瑞典前女王的招牌,更是因为卡齐米日喜欢克里斯蒂娜。 是的,虽然卡齐米日娶了自己哥哥的妻子路德维卡,并且路德维卡王后贤良淑德、足智多谋,对卡齐米日助力颇多,卡齐米日对王后也是尊而敬之的,可是他的内心,还是喜欢别的女人。这其中就包括克里斯蒂娜。 早在卡齐米日的哥哥瓦迪斯瓦夫四世在世的时候,瓦迪斯瓦夫便曾经策划让自己的弟弟迎娶克里斯蒂娜,以便增加自己这位弟弟的影响力和巩固与瑞典的同盟。 一直担任红衣主教的卡齐米日对于这么明显的政治婚姻本是兴致缺缺的,可当卡齐米日见到克里斯蒂娜的时候,卡齐米日瞬间变被女王的风采所『迷』住了。卡齐米日爱上了克里斯蒂娜。 当然,克里斯蒂娜最后拒绝了卡齐米日。两人从此也再为见过面,可卡齐米日却牢牢地将克里斯蒂娜放在了心里。 这一次,是卡齐米日距离得到克里斯蒂娜最近的一次,他又怎能不志在必得。 “维登贝格,你要是执意如此,那么我们也无法保证合约的承诺了。”卡齐米日国王少有地威胁道。 波托茨基惊恐地看着卡齐米日国王。一向注重承诺的老大人没想到国王陛下竟然会以此作为威胁。 “请便吧。”维登贝格毫不动容。 从维登贝格这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卡齐米日国王只得作罢。 接下来的两天,波兰军队对华沙全城进行勒一次大搜捕。当然,是以搜查伊万·包洪的名义。克里斯蒂娜的身份太敏感了,在为寻获克里斯蒂娜的情况下,波兰君臣也不敢轻易地将消息让外界知道。 没有例外的,彻辰的佣兵团也受到了搜查。不过彻辰早有防备,他早已将包洪喝克里斯蒂娜转移到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就是这样,卡齐米日国王以一些瑞典人在离开时违反条约,把偷来的贵重财物藏在衣服下为借口,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扣留了。他将被关在到卢布林附近的扎莫希奇城堡的一个地牢里。” 在包洪和克里斯蒂娜躲藏的地方,彻辰向克里斯蒂娜讲述着华沙城最近发生的事情。 克里斯蒂娜身边站着卡尔松,他时彻辰为克里斯蒂娜挑选的护卫。本来,法蒂玛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法蒂玛一旦不在彻辰的身边,必然会引起娜塔莉的怀疑,彻辰只好将卡尔松这个瑞典人提了出来,担当克里斯蒂娜的护卫。 在得知自己要保护的人是克里斯蒂娜女王后,科尔松真是激动莫名,他跪倒在克里斯蒂娜的脚下,向着上帝起誓,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保护好女王陛下的安全。 “阿尔维德遭到这样的对待,都是因为我。” 听得维登贝格或许要在地牢度过一辈子,克里斯蒂娜不禁自责了起来。 彻辰赶忙安慰起克里斯蒂娜来。他说维登贝格这也算求仁得仁,并且等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维登贝格未必不会被被释放的。 接着,彻辰告诉克里斯蒂娜,他准备这几日就送克里斯蒂娜离开,前往柯尼斯堡。 “我听说卡尔十世的大军正从柯尼斯堡往华沙进发,姐姐你往那个方向,就能脱险了。”彻辰说道。 可是克里斯蒂娜却拒绝了彻辰的这一建议。 瑞典,克里斯蒂娜已回不去。她若是回去,维登贝格等人包庇自己的事情就会暴『露』,本尼迪科特等人便会遭殃。 “我不想再见到卡尔了。彻辰,克里斯蒂娜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克里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克里斯。” 仿佛明志一般,克里斯蒂娜突然抽出了卡尔松腰间的短阔剑,一把割断了自己的长发。 “姐姐!”彻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叫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克里斯蒂娜会如此。 “我要重新开始。”克里斯蒂娜不理掉落在地的断发,看着彻辰说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可汗的使者 虽然有些难以理解,可克里斯蒂娜既然做出了决定,彻辰便开始想着如何将克里斯蒂娜送出波兰。 也就在华沙之战结束后的第三天,彻辰被雅努什·基什卡叫了去卡齐米日宫。 由于彻辰和他的佣兵团在华沙之战中的优异表现,卡齐米日国王曾表示将来将会把华沙附近的拉济武夫封赏给了彻辰。到那个时候彻辰就将是实实在在的波兰贵族了。这支波兰的阿勒瓦尔家族,有自己纹章和封地,虽然其声望远远不能和共和国宫内各历史悠久的贵族家族相提并论,可毕竟跨入了贵族的门槛。而且拉济武夫的土地丰厚,远远超过了500公顷。 如此一来,彻辰等于和米哈乌王子同样做到了答应雅努什的两个条件中的一个,而且从远期来看,彻辰或许能更早地完成俘获瑞典将军。毕竟在共和国的国土,战争还远未结束。 见彻辰马上要成为波兰的贵族,雅努什似乎也想开了。他不在强烈反对娜塔莉去找彻辰,当然,留宿绝不可以。 彻辰惴惴不安地走在雅努什的身后。他倒不是对即将到来的召见有什么坏预感,纯粹是因为走在自己前面的是娜塔莉的父亲、自己未来的岳父。 雅努什曾经是极力反对自己和娜塔莉的婚事的。现在虽然那么不再反对了,可是彻辰仍然对雅努什有心里阴影。 怀揣着这份坎坷,彻辰就这么跟在雅努什的身后。突然的,雅努什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 彻辰一个收势不及,差点撞了上去。 雅努什转过了身,用严肃而深沉地眼光看着彻辰。 “啊……雅努……”彻辰被雅努什看到有些心头发『毛』。 “等会进到里面,国王要是问你什么,你要想清楚再做决定知道吗?”雅努什说道。 “是,啊……雅……”彻辰说道。 雅努什叹了口气。看着结结巴巴的彻辰,雅努什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孩子太严厉了。 人也就是这样。当雅努什阻止娜塔莉和彻辰在一起的时候,雅努什看彻辰是一千个一万个不顺眼;可现在,眼前这人或许会成为自己的女婿,雅努什又觉得彻辰还是个不错的少年。 “啊什么,称呼我大人。”雅努什说道。 说完,雅努什回过了头,继续朝前走去。 守卫大厅大门的立陶宛士兵为二人打开了门。 彻辰看到,在大厅内,除了卡齐米日国王和波托茨基两位外,还有一个鞑靼人。 对,就是那个自己在波托茨基老大人身边见过的鞑靼人,或者说是克里米亚人。 今天,此人身穿着一身传统的游牧长袍,正站在大厅的中央,双手交叉合在胸前,向卡齐米日国王行礼。 “陛下,我来了。”雅努什走上前与这个鞑靼人平齐,然后向国王行礼道。 彻辰落后了雅努什一个身位,也向国王行礼。当他低下头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彻辰看到那名鞑靼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愠怒。 是的,愠怒。难道他认为自己和雅努什并列,是一种屈辱。 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彻辰不禁想道。 可很快,雅努什就替彻辰解『惑』了。 “阿兰大人,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直起身的雅努什对那鞑靼人笑着说道。 阿兰大人?!难道是克里米亚可汗派来的使者? 那么这位阿兰大人是前可汗***·格莱伊还是现任可汗***·格莱伊的人呢? 这时的彻辰,已经听说了克里米亚汗国的权力更替。 克里米亚汗国是15世纪中叶在克里木半岛上建立的封建国家。原为蒙古帝国下辖的四大汗国之一的金帐汗国的属地。 1443年,哈吉·格莱伊在当地突厥—鞑靼封建主的支持下,脱离金帐汗国,建立了独立的克里米亚汗国,定都贝格齐萨莱。 这之后,可汗的位置代代在格莱伊家族相传。而新的可汗***·格莱伊刚从他的哥哥那里篡夺了汗位,可却让前可汗逃走了,这使得他的位置并不稳定。 “雅努什,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名叫阿兰的使者单手抚胸朝雅努什施了一礼,然后又转向了卡齐米日国王。 “最伟大的国王陛下,我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全体的游牧人相信,在可耻的篡位者背叛了他本该效忠的可汗,在所有其他国家的君主都对***·格莱伊可汗弃之不顾的时候,只有您——克里米亚汗国真诚的盟友和朋友,会对汗国伸出援助之手。因为您是多么可敬的一个人啊,陛下,您知道自己的崇高天职,也必将信守不渝。全体克里米亚游牧人在此仰赖着你,仰赖着您那奋不顾身精神,全体爱好和平和维护正统的游牧民族都相信,您会从篡位者手中帮助他们的真正的主人拯救克里米亚!……可您,却让我等了三天。” 说到这里,阿兰忽然停了下来,他对自己的讲话流『露』出满意的微笑。 阿兰自认这番话说的很巧妙。他,真主最虔诚的仆人,依照可汗的命令,并没有向异教徒摇尾乞怜、寻求帮助,而是巧妙的以全体克里米亚的游牧人因为不愿向可耻的篡位者称臣的名义,而向波兰共和国求援。 当然,要是***·格莱伊听到这番话,说不定还是会觉得这位阿兰使者说的太软弱了。曾几何时,克里米亚汗国的格莱伊可汗们对波兰共和国的信件都是这样的口吻写成的:“我已经下达了命令,如果您想要维持与我,伟大的贾尼别克·格莱伊之间的长久友谊与兄弟情份,您必须把拖欠了整整五年的献金悉数交给我们;您还必须把您在第聂伯河的哥萨克人们从第聂伯河驱逐出去,并且保证不会再让哪怕一位您的哥萨克人出现在第聂伯河。” 阿兰当然也很希望如此,可现如今形势比人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哪怕是最伟大的成吉思汗,也有向王汗请求救兵的时候。 彻辰看着卡齐日米国王,不知他会如何的答复。 在他想来,国王陛下应该拒绝***·格莱伊的请求。毕竟共和国刚刚收复了华沙,或许马上就要面对卡尔十世国王的反扑,实在没有余力帮助这位失败者。 卡齐米日国王站起了身,他这样回复***·格莱伊的使者道:“当然,共和国非常重视与汗国的传统友谊……” 第三百九十七章 让你去 卡齐米日国王先是大谈了一番波兰共和国与克里米亚汗国的传统友谊,并且谴责了篡位者的无耻行为,接着,国王陛下又表示,共和国不会眼看着波兰人民的老朋友蒙难而袖手旁观的,等共和国驱逐了侵略者后就会替***·格莱伊可汗伸张正义。 这话说的四平八稳,可中心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共和国不是不帮,而是此时并没有能力帮助前可汗复位。 彻辰听了也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卡齐米日国王和众贵族还是理智的,在外患未解决之前,没必要蹚克里米亚这趟浑水。 作为使者的阿兰当然也听得出来,他又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朝卡齐米日国王深施了一礼。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们可汗当然清楚贵国的困难,可是穆罕默德可汗并非不得人心而失去了汗国的统治权,而是因为他太信任自己的弟弟了,给予了***·格莱伊太多的权力。并且,可汗是因为为了帮助贵国夹击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才离开了贝格齐萨莱,这才让汗的敌人有机可乘。在汗国,还是有很多心向正统的贝伊和总督,在遥盼着汗的归来。由于***·格莱伊夺取汗位时日尚浅,他还不敢对忠于可汗的各城主和部族首领们下手,现在是他实力最弱的时候。等给了他三两年的时间,地位稳固、羽翼丰满了,再想推翻他就难上加难了。” 听了阿兰的话,彻辰见卡其米日国王沉默不语了。他坐回到了王位上,用手指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好像在考虑咀嚼阿兰刚才的这番话一般。 彻辰又看到波托茨基和自己的岳父都看着卡齐米日,却不发一言。好似他们都不愿自己的话语影响到国王的判断一般。 而彻辰自己,也尽量地站直了身子,学着二人的样子不发一言。可他有些疑『惑』——卡齐米日国王为何要自己来听可汗的使者向国王求救,难道是要听取自己的意见吗? 按理说,如此重大的外交决定,是绝非自己现在的地位可以发表意见的,甚至于国王和使者的对话,也应该绝对对自己保密。如果真有其他事情,他们本可以让自己在外面等,等阿兰走后,在让自己进来也不迟的。 正当彻辰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的时候,波托茨基老大人开了口:“阿兰阁下,虽然我们从瑞典人的手里夺回了华沙,可是卡尔十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或许会马上发动反攻。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近期也是蠢蠢欲动。兹巴拉日、巴尔附近,都有大批的哥萨克在活动。我们实在是……” “波托茨基,两线作战当然困难。可是你如果不帮助汗,很快,你们的国家就将三面受敌了。”阿兰不客气的对波托茨基说道。 “此话怎讲?”波托茨基似乎很惊讶。 “赫梅利尼茨基的使者已经和***·格莱伊谈好了条件,如果你们不协助我们可汗夺回汗位,说不定再过几个月,数万鞑靼骑兵将出现在共和国的南部边境上。”阿兰不客气地对波托茨基说道。 这话并非是危言耸听。历代的克里米亚可汗继位,都会发动战争来获取威信和赏赐部族首领的战利品,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像***这样的篡位者,本来正统『性』就缺失了,更要靠战争的胜利来宣示自己是比前一任可汗更能给自己的臣民们带来荣耀。 这话好像刺痛了卡齐米日国王。他像是被椅子上都针扎到了一般,“嚯”地站了起来。 “我和我的共和国,绝对不会对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遭遇置之不理,正义必将得到伸张,而是就是在现在。”卡齐米日国王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话等同于答应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共和国将帮助其复国。 彻辰的内心焦急万分。他没想到卡齐米日国王竟然还是被阿兰说的冲动了。彻辰看了站在身前的雅努什一眼,希望自己的岳父能够劝阻国王,或者至少也要等共和国在克里米亚的间谍发回情报,确认了阿兰所说地话的真假,再做决定。 就在这时,雅努什上前了一步。 “陛下英明,是必须想办法阻止***·格莱伊与哥萨克人的联合,可是克里米亚汗国是奥斯曼土耳其人的附属,如果我们要帮助可汗复位,就必须出兵克里米亚,我们就等于是向苏丹开战了。”雅努什提醒国王道,克里米亚的后面,可是强大的土耳其人。 这话,又让卡齐米日国王犹豫了。在这个时代,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可是个横跨亚非拉的庞然大物,一个轻轻松松就可以聚集起数十万大军的国家。 眼见着卡齐米日国王又要改变主意,阿兰心急如焚,他顾不得一点点加价了,赶忙将把价码开到了最高。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们可汗说了,只要您和波兰共和国帮助他复国,克里米亚汗国将是您和共和国最忠诚的盟友,可汗将在其复国后与共和国结盟,并且出兵乌克兰,帮助共和国打击哥萨克。” 听到阿兰这话,低着头的波托茨基笑了起来。他和国王的这场戏,终于为共和国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从始至终,卡齐米日国王和波托茨基、雅努什三人早就商议好,对穆罕穆德·格莱伊是一定要帮助的,可共和国的帮助并非无偿,而是要换取穆罕穆德·格莱伊在复位后,加入到波兰共和国的一边。 瑞典王国和哥萨克酋长国的已在暗地里结了盟,波兰共和国等于腹背受敌,只有共和国再次争取到克里米亚汗国,才能将共和国腹背受敌变成哥萨克酋长国腹背受敌,起到反制的作用。 而卡齐米日国王故作的几次犹豫以及自己的阻挠,都是为了压迫阿兰做出让步的手段。 既然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卡齐米日国王便拿出了最终的方案:“阿兰使者,想必你也非常清楚,共和国如果直接出兵克里米亚,那必将遭到土耳其人的激烈反应乃至战争,并且哥萨克人也会警觉起来,这对贵我双方都是不利的。所以为了避免此种情况的发生,共和国当然会帮助可汗复国,可是并非是以共和国的名义,而是会暗中派出军队,并且这些人都将是以雇佣兵的名义帮助穆罕穆德·格莱伊可汗的。” 说完,卡齐米日国王扬起了头,目光越过阿兰和雅努什,看向了彻辰。 第三百九十八章 我不去 是的,卡齐米日国王和波托茨基心目中派往克里米亚帮助***·格莱伊可汗复国的人选便是彻辰。 而之所以选中彻辰,第一是因为彻辰和他的伙伴们在历次战争中的表现出『色』,是一名有实力的雇佣兵。并且,彻辰数次为共和国出生入死了,忠心可鉴,将他派往克里米亚,卡齐米日国王是放心的。这第二,彻辰现在的身份还是一名佣兵,并没有正式获得波兰贵族的身份。彻辰即使帮助***·格莱伊复国失败了,波兰共和国也可以及时的撇清关系,不至于遭到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报复——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不过,卡齐米日国王和波托茨基的想法很好,可他们忽略了当事人彻辰他并不愿意接受这一任务。 彻辰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抓住一名瑞典将军和照顾自己的家业。人就是这样,当漂泊了太久之后,就想安定下来。这倒不是说彻辰已经忘记了报仇,只是他想将报仇的事情放到未来,毕竟波兰共和国和沙皇俄国是必有一战的。 虽然拉济武夫的几处田庄作为彻辰的奖赏的事情还没有正式的公布,可是皮德罗已经急不可耐地带领着英格丽去了一趟拉济武夫。当二人第二天回来的时候,皮德罗是满脸的喜『色』。据他说,拉济武夫的那几处田庄的耕地是很适合耕作的,并且虽然经历了战『乱』,可是由于当地的前主人及时投靠了瑞典人,当地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兵灾。有好几处田地还在由原来安置在那里的农夫们在耕种。并且那些庄园附近的灌木和树林下的土地也是极为富饶的,只要稍加整理,就能够开垦出来。 被没收了土地和财产的那名贵族在拉济武夫有不少牛马牲畜,还有一所谷仓、一个马厩和一所牛舍。这些也都是登记在册的,是明确的逆产,也将是彻辰和皮德罗的资财。唯一不让皮德罗满意的就是那田庄原主人的房子,由于那家伙一直住在华沙城里,那老屋的墙壁早就倾斜的,并且都往地里陷。可是英格丽表示只要有钱修整一番,未来这里就将是个不错的住处。而当皮德罗和英格丽进到房子里面的时候,皮德罗又高兴了起来。因为房子里面很合他的心意:这间屋子有一个大厅、两个有套房的大房间和一间厨房。房间里有玻璃做的窗户;大厅的中央有一座用砖石做的火炉,烟从天花板上的一个洞孔出去。在天花板上挂着很多的挂钩,可以想象,先前这些挂钩上肯定挂着熏野猪腿、火腿、鹿腿、猪蹄、一片片的牛肉和一卷卷香肠。但是现在,这些钩子以及架在墙上、用来放罐子和陶器碟子的搁板,都已空空如也。在前房靠近窗口的地方,有几张松木桌子和松木凳子,或许它过去的过去的主人就曾经坐在这些凳子上和他们所有的仆人一同进餐的。可皮德罗是严厉的,他觉不允许自己以后的仆人在自己和彻辰用完膳前,坐下吃饭。 而据英格丽找到的老旧账本记载,这几处田庄在和平时期,能给它的主人每年带来一千泰勒的年收入,并只有多不会少。 彻辰还清楚的记得,当听到这些消息的时间,巴希特和费多特以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他们有多高兴。 彻辰很想好好的经营这些田庄,也给费多特和巴希特他们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这些人跟了自己这么久,也该是获得奖励的时候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彻辰单膝跪地道:“陛下,恐怕我难以胜任如此重任。” 卡齐米日国王的面『色』僵了下来。 波托茨基老大人看着雅努什,面『色』中也显『露』出一丝的不解。 而可汗的使者阿兰看着彻辰年轻的样子,也认为彻辰无法胜任这么一件艰巨的任务。在阿兰的心目中,如果波兰共和国要派人,那么最合适的人选无疑是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因为他曾经对汗国的军队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不少贝伊和帕夏都是怕他的;其次的人选则是扬·斯科热杜斯基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这二人都曾在大草原闯出偌大的名堂,也是骑兵战的专家。可现在,卡齐米日和他的大臣们竟要派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来协助可汗的事业,怎么看怎么不让阿兰放心。 “卡齐米日国王陛下,我并非质疑您,只是这位贵族实在是太年轻了。可汗希望的是一位老成持重、素有声望的指挥官。”阿兰说道 阿兰的质疑,让卡齐米日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这时,雅努什见状,赶忙回过了头。他对跪倒在地的彻辰喝道:“阿勒瓦尔·彻辰,难道你忘了对陛下的誓言了吗?” 雅努什不提誓言还好,他一提到誓言,彻辰便大声说道:“我当然没有忘记效忠陛下的誓言,可是如果让我去帮助***·格莱伊可汗复国,又不能让其他国家知道是我们在援助可汗,那么我就必须放弃对陛下的效忠,这样才能不让任何人抓到把柄。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我背弃对陛下的誓言了吗!” 这话简直是反将了雅努什一军,雅努什顿时哑口无言了。 波托茨基看着雅努什又看了看彻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此时的卡齐米日国王听雅努什被彻辰一阵抢白,顿时极为的尴尬。他当然不好说彻辰放弃对自己的誓言只是权宜之计,这样无异于将对君主的誓言变作了一张随时可以撕毁的白纸。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作罢吧。我就不相信,共和国有这么多的将领,除了你彻辰,没有一个合适的。”卡齐米日国王恨恨地说道。 卡齐米日又转向了阿兰。 “阿兰阁下,共和国帮助可汗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既然人选未定,那么只能请你再此多逗留几天,等我们确定好了人选在通知你。”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阿兰再次的双手交叉于胸前,向卡齐米日国王行了一礼,然后倒退着出了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帝王之怒 卡齐米日国王让彻辰退了下去,这之后的几天,国王再也没有召唤过彻辰,这让彻辰以为事情就这么的过去了。 可到了论功行赏的文书被传告出去的那一天,彻辰却惊讶地发现,在那份满满当当写满有功人员名字的名单上,竟然没有自己。 “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皮德罗一把抓过由马弁从华沙城内弄来的名单,上上下下扫视了名单三、四次,可哪怕他的目光快要将名单烧出了一个洞,仍然没有在上面发现自己侄子的名字。 “的确奇怪。你们看,哪怕是耶日·哈列茨基上校这个只在外围打下手的家伙都榜上有名,可却没有团长的名字。”叶利谢伊指着名单下面最后一个名字对大家说道。 彻辰抿着嘴不说话。他很明白,这是卡齐米日国王对自己拒绝前往克里米亚帮助***·格莱伊可汗复国的报复。他是国王,自己忤逆了他的旨意,哪怕自己的功劳再大,卡齐米日作为国王也是能轻易的一下子抹杀的。 “一定是搞错了。彻辰,你去找找米哈乌或者安杰伊,让他们提醒提醒国王陛下。”皮德罗对彻辰说道。 其他的人也认为肯定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或许是某个粗心的记事官一时疏忽,才会在名单上没有团长的名字的。 由于彻辰清楚卡齐米日国王会见***·格莱伊的使者是一件机密的事情,所以那天从王宫回来后,彻辰并未将在卡齐米日宫发生的时候告诉大家。 “没用的。”彻辰对大家说道。 “为什么没用?难道是国王故意为难团长你吗?” 皮德罗等人先是一愣,继而英格丽猜测道。 “其实·······”彻辰正想编一个理由向叔叔他们解释,娜塔莉走了进来。 娜塔莉手中握着一卷纸,她走的是如此的风风火火,以至于身后满是烟尘。 “彻辰,这是怎么回事?”娜塔莉走到彻辰的面前,将那卷纸递给了彻辰。 彻辰看了一下。原来娜塔莉递给彻辰的,就是他们刚才在看的那卷有功之臣的名单。 “我们已经知道了,娜塔莉。”彻辰挠了挠后脑勺,抱歉地对娜塔莉说道。 这里面,他觉得最对不起的便是娜塔莉了。佣兵团的其他人,虽然失去了拉济武夫这片原本属于全佣兵团所有的土地,可是从维尔纳到华沙,佣兵团一路战斗下来,获得的战利品也已经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可对于娜塔莉来说,再多的泰勒也比不上卡齐米日国王对自己赏赐的爵位和土地,因为那是她和自己结合的保证。 “是不是和那一天,你和父亲进宫的事情有关?”聪明的娜塔莉一见彻辰那无奈的苦瓜脸表情,便意识到了事情或许是和那天入宫的事情有关。 “叔叔,我和娜塔莉出去一下。” 彻辰和皮德罗说了一句,然后不待皮德罗回话,便拉着娜塔莉的手跑出了帐篷。 在帐篷外,一队黑森雇佣兵手握长枪和火枪正巧走过,他们看见团长和娜塔莉出来,赶忙行了一个军礼。 彻辰急急忙忙地回了个军礼,然后加快了脚步,跑到了一座空着的帐篷后面。 “彻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娜塔莉直视着彻辰的眼睛问道。 “其实······唉,·······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事情是这样的··········”彻辰断断续续地将那天在卡齐米日宫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娜塔莉听,他还老老实实地讲了自己是考虑到哪些因素才拒绝卡齐米日国王的。 娜塔莉听着听着。她先是紧咬双唇,继而双拳握了起来,到最后又慢慢地松了开来。 “事情就是这样。不过也许是我多心了。” 彻辰说完后结语道。娜塔莉毕竟是波兰人,彻辰也不好在他面前一口咬定一定是卡齐米日国王对自己的报复。虽然他的内心是这么想的。 “你做的很对,彻辰。”娜塔莉说道。 “啊!嗯?”彻辰有些惊讶地看着娜塔莉,他还以为充满爱国心的娜塔莉会骂自己或者劝说自己回去接受这一任务。 “帮助克里米亚的前可汗复国,这一任务的确不是你能够胜任的了。你对克里米亚一点都不熟悉,并且鞑靼人擅长的是大兵团的骑兵作战,和你熟悉的打仗的方式完全不一样,卡齐米日国王只想到派你去可以掩人耳目,却没有考虑到你能否完成任务这一点。”娜塔莉说道。 “啊,就这样吗?”彻辰有些失望道。 “当然,”娜塔莉看着彻辰失望的脸,他显然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太功利了。娜塔莉妩媚一笑道:“这些是我要和王后说的。然后让王后把这些话告诉国王。卡齐米日国王现在最听的就是王后的话了。只要路德维卡王后去进言,国王陛下一定会改变主意的。到时候在论功行赏的名单上,就会有我的彻辰的名字了。不过我心里想的可是,卡齐米日这个混蛋,竟然让你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真是个坏家伙。” 停了娜塔莉的后面一番心里话,彻辰的内心一暖。他握住娜塔莉的手道:“哪怕没有任何的赏赐,只要有你,我也心满意足了。” 二人如此亲密地靠在一起依偎了半天,便骑上马朝着华沙城而去。彻辰本是不想去的,可娜塔莉告诉他,卡齐米日国王的『性』格有时是无常的,最好在路德维卡王后劝服国王后,彻辰便马上觐见,这样才不会使卡齐米日国王有朝令夕改的机会。 两匹骏马在官道上飞驰着。在一个弯道处,彻辰看到一辆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朝着自己迎面驶来,二人赶忙朝旁边让了让。那辆四轮马车在和自己交错而过后,突然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了下来。 “难道是来找自己的?”彻辰不确定地想道。 这时马车门打了开来,一位身穿紫『色』猎服的女士下了马车。 “王后殿下!”娜塔莉尖叫道。 第四百章 来自王后的劝说 路德维卡王后出现在这里确实出乎彻辰和娜塔莉的意料,可旋即的,二人便明白了过来,王后殿下肯定是来找彻辰的。 “娜塔莉,彻辰,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我本来还准备去你的驻地呢?”路德维卡王后微笑着对二人说道。 彻辰和娜塔莉下了马,他们走到王后的面前,微微鞠躬向王后行礼。 “王后殿下,你来找彻辰是为了何事?”娜塔莉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道。 路德维卡王后脸上带着笑意,她的手指轻轻地在娜塔莉的琼鼻上刮了一下:“机灵鬼,我来找彻辰为了什么事情,你还猜不到吗?” 说完,路德维卡王后又微微转过身子面向彻辰道:“彻辰,我来找你是为了陛下……” “王后殿下,” 路德维卡王后还未说完,彻辰便截口道:“王后殿下,虽然我受到了不公正都对待,可是我并不怨恨国王,我对共和国的忠诚依然如故。” 路德维卡王后明白,彻辰这是在以退为进。 王后叹了一口气。 “以上帝的名义保证,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在来之前,我已经劝过了陛下,虽然你拒绝陛下给你当新任务,可是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况且你这还不是过错。” “那么王后殿下,现在国王的意思是?”娜塔莉问道。 路德维卡王后从小手包中取出了一卷系着红绳并盖有蜡印的文书。 “恭喜你,彻辰。你现在是维达瓦的主人了?” “维达瓦?”彻辰对这一地名是陌生的。 这时,娜塔莉用确认的口吻说道:“王后殿下,是罗兹城堡附近的哪个维达瓦吗?” 路德维卡王后笑着点了点头,可那笑容是僵硬的。 而在得知了此维达瓦即彼维达瓦后,娜塔莉完全没有受封的喜悦。 因为维达瓦和拉济武夫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拉济武夫位于华沙城的附近,地理位置优越,并且人口也很稠密。这里的土地开发是充分的,只要不多的人口便能有不错的产出。而维达瓦位于共和国的西部边陲,那里地广人稀,并且还有茂密的森林,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口花大力气去建设,十年内彻辰都不会从那里获得收入。 彻辰当然不知道维达瓦的具体情况,可他看娜塔莉的表情就知道那不是一块好地方。 “王后殿下,我可以拒绝受封这块领地吧。”彻辰说道。 “你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利。不过在今后都很长一段时间内,你都不会受封新的封地了。”路德维卡王后很无奈地说道。可王后的无奈,大部分还是针对自己的丈夫。 其实对于自己丈夫的出尔反尔,路德维卡王后也很是无奈。收复华沙后的卡齐米日国王又开始故态萌发,又变得爱耍小聪明和固执己见。他自认为完成了不逊于先王们的伟业,开始不断地加强王权。 就像这一次,路德维卡王后好不容易劝服了国王,可偏偏在封赏的内容上,卡齐米日国王仍然做出变更,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权威而不顾会使彻辰对其产生怨恨。 看着路德维卡王后无奈的样子,娜塔莉有些于心不忍。她以目示意彻辰接受那片位于维达瓦的封地。 于是,彻辰拜谢着结果了那封文书。 “多谢国王和王后。”彻辰说道。 见彻辰接受了封赏,路德维卡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彻辰,这一次算我欠你的。”路德维卡王后补充了一句。 彻辰连说不敢。事实上,王后对自己已经够好了。 “那么彻辰,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拜托你。”路德维卡王后突然肃言说道。 彻辰和娜塔莉见王后摆出了一副说正事的表情,也赶忙端正的态度。 “王后殿下,你说。” “我希望你能接受陛下给你的新任务,去克里米亚。” 彻辰这才明白,路德维卡王后此来不仅是为卡齐米日国王的行为向自己道歉,更是为了说服自己。 彻辰为难了。卡齐米日国王用赏赐威胁自己,而路德维卡王后用人情来为难自己。 “王后,为什么您和陛下一定要彻辰去?共和国有那么多的将军和上校。”娜塔莉见路德维卡王后到最后竟和卡齐米日陛下抱着一样的心思,不由为彻辰不平道。 “因为彻辰和他的伙伴们在历次战争中的表现出『色』,是一名有实力的佣兵。而且正是由于彻辰现在的身份还是一名佣兵,并没有正式获的波兰贵族的身份。彻辰即使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失败了,波兰共和国也可以及时的撇清关系。”路德维卡王后将原因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你们这是让彻辰去死!”娜塔莉激愤道。 路德维卡王后摇了摇头。 “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穆罕默德·格莱伊在位多年,他在汗国还有不少的支持者,只是由于伊始兰·格莱伊突然政变,而穆罕默德·格莱伊之后又杳无音信,才使这些人不得不蛰伏。只要穆罕默德·格莱伊打出自己的旗帜,一定应者如云的。”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娜塔莉将信将疑,如果穆罕默德·格莱伊真的这么一呼百应,他来求助共和国做什么? 路德维卡王后又说道:“共和国也有不得不帮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理由。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选帝侯已经再次地投靠了卡尔十世,瑞典人在普鲁士的大军马上已经开始会师华沙了。用不了多久,在华沙城下就会有一场血战。而赫梅利尼茨基已经和卡尔十世勾结在了一起,如果克里米亚汗国也加入到这个同盟中,共和国的局势将更加的恶劣。所以我们必须在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克里米亚不至于倒向我们的敌人。” 路德维卡王后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是未来极有可能发生的。彻辰和娜塔莉听了都沉默了。 “所以彻辰,共和国远没有到欢庆胜利的时候,更大的危机在等着我们。而你,将是我们能否获胜的关键。”路德维卡王后对彻辰说道。 娜塔莉看着彻辰。原本她认为共和国收复了华沙,战局已经好转了,没想到一夕之间情况急转直下,共和国又面临危机。这时候,在国家和爱人间,娜塔莉希望彻辰接下这个任务,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王后我……” 彻辰还是不愿意去克里米亚。 “我已和陛下商量过了。只要你肯去克里米亚并且帮助可汗复国成功,让克里米亚汗国成为共和国的盟友,我和陛下不仅会把布列斯特要塞及其附近的土地赏赐给你,还会请克拉科夫大主教免去你和雅努什老大人立下的条件。你功成之日,便是迎娶娜塔莉之时。” 还没等彻辰将拒绝的话说出口,路德维卡王后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彻辰激动的浑身颤抖,他差点就答应了下来。可他还要确认一点:“那么在我去克里米亚期间,如果米哈乌王子他完成了那两个条件……” “我以王后的名誉向你保证,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王子,在你离开期间,不会获得哪怕一畹(30亩)的封地。” 第四百零一章 产生分歧 “上帝啊!你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吗?” 路德维卡王后离开后,娜塔莉对彻辰大喊大叫道。 虽然在共和国危急和彻辰之间娜塔莉也有过犹豫,她一度做出了选择——那就是希望彻辰去克里米亚完成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的任务。这是娜塔莉热爱自己国家的『性』格使然,如果牺牲『性』命可以改变共和国不利的局面,那么娜塔莉就算牺牲了自己也是在所不惜的。当然,这不是说娜塔莉不爱彻辰,如果彻辰死了,她宁愿未彻辰陪葬的。 可当彻辰真的答应了王后,娜塔莉又反悔了。 彻辰不是神,他只是一个人。对于克里米亚和鞑靼人,他之前没有任何的了解:他不知道鞑靼贵族间的关系,不知道鞑靼骑兵是如何作战的,不知道他们的语言……他什么都不知道。唯一有用的信息还是来自那个被废黜了的前可汗的使者,可那个使者的话有多少可信度还是值得深究的。 一想到这一些娜塔莉便对彻辰恼怒不已:他为什么要答应! 娜塔莉的拳头打在了彻辰的胸口上,彻辰一把抓住了娜塔莉的手。 “娜塔莉,”彻辰深情地说道:“我当然知道自己答应下来的是什么。可为了我们的幸福,我别无选择。那个米哈乌王子已经捕获了一名瑞典的将军,他已经完成了你父亲的一个条件。而我能,如果不答应去克里米亚,你也看到了,卡齐米日国王哪怕我立下再多的功劳他也不会封赏给我土地的。难道我要看着米哈乌将你娶走吗?” “笨蛋,我可以不嫁的。我可以选择去修道院,侍奉上帝当修女是凡间的力量无非夺走的。!”娜塔莉伏在彻辰的胸口说道。 “可这对你太残忍了。我知道你愿意为了我舍弃一切。可是我不愿意你为我付出那么大的牺牲。如果你毁约了,你的父亲会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你的家族会因此而蒙羞。而且我知道你热爱自己的国家,所以为了你,为了布列斯特,我愿意冒险。不就是帮助可汗复国吗?这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彻辰假装轻松地说道。 听到彻辰这么说,娜塔莉更伤心地哭了起来。很快的,彻辰的胸口便湿了一片。 “放心吧,亲爱的。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向你发誓,如果真的事不可为,我绝对不会逞匹夫之勇,我会回来找你。”彻辰安慰娜塔莉道。 “你发誓?” “我发誓!” 娜塔莉从彻辰的怀里抬起了头。 “我会秘密的派人去柯尼斯堡买一条船。如果你失败了,不要回华沙,去柯尼斯堡,从那里出海。”娜塔莉说道。 “我会的。”彻辰撒谎道。 “你需要什么就向国王和王后要什么,现在你接受了任务,他们对你必然是有求必应的。多要些钱,在克里米亚,那是最好的通行证。还有,你一定要带上法蒂玛。她刀法好,又是克里米亚人,在关键时候能帮上你很多。”娜塔莉又嘱咐彻辰道。 “我会的,你也要……” 彻辰的话还没说完,娜塔莉的樱唇已吻了上来。 彻辰的脑袋一片空白,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和娜塔莉两个人。 彻辰和娜塔莉在路上吻别后便返回了佣兵团,他将接受去克里米亚帮助可汗复国的事情告诉了皮德罗和法蒂玛等人,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团长,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最后,还是皮德罗最先反应了过来。 “我的侄儿肯定是病了。对,发烧了,他把脑袋烧坏了,所以大白天在说梦话。”皮德罗唠唠叨叨地伸出了手去探彻辰的额头。 彻辰拂开了皮德罗的手。 “叔叔,我没病。”彻辰说道。 “没病?没病你接下找死的任务来做什么?你以为你是科尔蒂斯还是皮萨罗?”皮德罗突然变了一张脸,然后怒斥道。 “没您想的那么危险,”彻辰尽量捡好的说:“***·格莱伊在汗国还是得民心的,他只是一时不查被小人所趁了。我们只要护送他回到克里米亚肯定会应者如云的。还有,国王陛下承诺了,事成之后,他会将布列斯特赏赐给我们,那可是天大的赏赐!” 这话皮德罗是一脸的不信。老于世故的皮德罗可不会因为侄子的花言巧语而乐观。 “你小子的话我才不信。总而言之一句话,你现在就去找国王,说这件事情你做不了。”皮德罗啐了一口道。 “我不去,我既然接受了任务就一定会去完成。”彻辰坚持道。 见彻辰不听话,皮德罗狠狠地跺了下脚。 和所有对付不了自己孩子的家属一样,皮德罗见自己没有办法说服彻辰改变主意,开始寻求起他人的帮助来。 “你们怎么看?”皮德罗问在场的其他人道。 “我支持团长,一个贵族用荣誉接受的任务是不应该如此轻易的放弃的。”叶利谢伊第一个发表了意见,但是却是站在了彻辰的那一边。 “我也支持团长。”法蒂玛出人意料地支持彻辰去克里米亚。 接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巴希特、费多特、萨尔本、瓦尔瓦拉大婶等人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神父和费多特站在了彻辰一边,而萨尔本和巴希特、瓦尔瓦拉大婶则支持皮德罗。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现在,还剩一个英格丽没有表态了。 “英格丽,你怎么不说话?”皮德罗问唯一没有发表意见的英格丽道。 双方支持者的局势对比是4:3,只有英格丽站着自己这一边,皮德罗才算和彻辰打了个平手。 “是啊,英格丽,你是什么想法?”彻辰也问英格丽道。 “我,我……”英格丽神态窘迫,半天说不出话来。 “英格丽,你倒是说句话啊!”皮德罗急了,大声对英格丽喊道。 这一喊,把英格丽的话“喊”了出来:“我也认为不该去克里米亚。” 皮德罗洋洋得意地看着彻辰。现在4:4,平手了。 “我出去走走。”彻辰叹了口气,说道。 第四百零二章 来自朋友的帮助一 “事情就是这样。” 在克里斯蒂娜和包洪躲藏的林间小屋内,彻辰将从自己拒绝卡齐米日国王的命令到最后答应路德维卡王后的请求以及佣兵团众人的分歧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克里斯蒂娜以及吊着只手斜躺在一旁的包洪。 “去克里米亚帮助前可汗复国吗?”克里斯蒂娜听完彻辰的话,凝神苦思了起来。她倒是不像彻辰的叔叔那样立马断定这件事情完全不可能,而是从一位女王的角度,从政治、军事、经济等方方面面思索这一行动成功的可能『性』。 克里斯蒂娜还在思索,原本斜躺着的包洪翻身坐了起来。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拍彻辰的肩膀道:“彻辰兄弟,我来帮你。不就是一个可汗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包洪那自信的口气让彻辰一阵激动。他没想到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在包洪看来竟然是小事一桩。 他兴奋地对包洪说道:“包洪大哥,你真的有办法?” 包洪说道:“当然了,这没什么难的。你和我一起回到布拉茨拉夫,到时候我借给你一支扎波罗热骑兵,你率领着他们去贝格齐萨莱将那个伊始兰·格莱伊给抓起来就是了。然后你再让穆罕默德·格莱伊会汗国即位,这样事情就解决了。” 包洪的办法真如同他的『性』格那样的简单粗暴。 “这可行吗?”彻辰直觉地认为包洪说的率领一支骑兵去贝格齐萨莱将那个伊始兰·格莱伊抓起来的方案的不靠谱。如果真的如此简单,克里米亚汗国的首都的城门岂不是如同纸糊的一般。 “匹夫之勇。”克里斯蒂娜在抬起头小声地说了一句。 声音虽小,可还是被包洪听到了。 “你说谁匹夫之勇!”包洪质问克里斯蒂娜道。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难道我会说彻辰?”克里斯蒂娜反问道。 这话当然也就坐实了克里斯蒂娜是在说包洪是匹夫之勇。 包洪的脸『色』瞬间红了起来。他正待反驳克里斯蒂娜,可克里斯蒂娜却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只见克里斯蒂娜如同连珠炮般地对包洪说道:“你把事情说的那么简单,是因为你曾几次掳掠到贝格齐萨莱城下吧?” 包洪没有吱声,算是默认了克里斯蒂娜的话。 “包洪大哥,你曾经打到过克里米亚鞑靼人的首都?”彻辰没想到他的包洪大哥还有这样的光辉历史。 原来在乌克兰的哥萨克大起义前,作为向波兰共和国效忠的哥萨克贵族,虽然包洪受到了当时共和国『政府』的管制,但是还是时常带领着自己的哥萨克骑兵部属,前往沙皇俄国进行劫掠。除此之外,包洪也丝毫不会放过任何机会,随时对哥萨克人的大敌——克里米亚鞑靼人发动进攻。他也的确几次的打到了贝格齐萨莱城下,将克里米亚可汗在城外的帐篷烧了个一干二净。不过,缺乏攻坚能力的哥萨克们的战绩也就仅限于此了。 见彻辰心生希望,克里斯蒂娜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克里斯蒂娜说道:“彻辰,包洪的那些所谓的打到贝格齐萨莱城下只不过是轻骑兵的偷袭,只能算是战术胜利,况且每一次他们都在克里米亚可汗护卫反应过来前便逃之夭夭了。若论起战斗力来,他们远不是作为重骑兵的可汗护卫的对手。我记得有几次,你的人被追击的差点全军覆没。” 包洪冷笑道:“女王陛下倒是对我都过往很了解啊。那你说说,不用突袭的手段,你有什么办法帮助彻辰替那个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 彻辰希冀地看着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看了看包洪,又看了看彻辰,然后说道:“我没有。” 彻辰失望了。不过他来找克里斯蒂娜本就是为了找个人倾诉。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彻辰对二人说道:“包洪大哥,克里斯蒂娜姐姐,我先回去了。这次我接下任务恰好是个机会,到时候包洪大哥混在我的队伍里面,我把你安全的带回到乌克兰。” 说完,彻辰便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包洪斜眼以一副看透了克里斯蒂娜的表情说道:“女王陛下,你本已是想到些什么帮助彻辰的办法了吧,却因为顾忌我才没说是吧。” 克里斯蒂娜回过了头,她直言不讳地说道:“是的,因为你是个哥萨克。伊始兰·格莱伊上台,我想最得利的便是你们了吧,到时候又会有数万的鞑靼骑兵和你们并肩作战了。” 包洪抱手在怀:“哦,难道你们瑞典王国就不得利吗?毕竟三国到时候针对的可是波兰人啊。” “我已经不是女王了。” “我也不是喜欢鞑靼人的哥萨克。”包洪说道:“这么说吧,女王陛下。赫梅利尼茨基或许还对鞑靼人抱有幻想,可是我不会,鞑靼人对于我们哥萨克的军事援助,主要目的不过是为了趁机在乌克兰大肆抓捕人口卖做奴隶。他们不希望任何一方获得最后的胜利的,因为那样他们就无利可图了。在斯特利帕河之战,我就领教了这些异教徒地诚信。那个时候我们本有足够的机会可以一举活捉波兰国王卡齐米日,可是鞑靼人却因为不希望太早结束这场战争,而选择背叛我们哥萨克与卡齐米日议和,并不告而别。鞑靼人撤离战场,也最终导致我们功亏一篑。所以在我眼里,鞑靼人、沙皇俄国人、波兰人都是我的敌人。所以你大可以帮助彻辰对付伊始兰·格莱伊,我绝不会透『露』给赫梅利尼茨基知道的。” 克里斯蒂娜当然能听出这些话都是包洪大心声,她此时也对苦难的乌克兰充满了同情。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说道:“我当然有办法,可是那对于彻辰来说太残酷了。你也看到了,那孩子的眼神中充满了阳光和希望,可一旦他按着我的办法行事了,那么他将浸润于尔虞我诈的权利游戏之中。” “难道你以为现在他就不在权力的游戏中吗?”包洪嘲笑似地问道。 克里斯蒂娜猛醒。 第四百零三章 来自朋友的帮助二 第二天一早,科尔松偷偷地来找彻辰,他传达了女王陛下的一个要求——克里斯蒂娜要彻辰为自己去华沙城中的图书馆找一本书,书的名字叫做《征服新西班牙信史》。 彻辰不明白克里斯蒂娜为何突然要自己去找一本书,可是他还是马上照办了。 华沙城的图书馆是少有的几座没有遭到战火波及的建筑物。不管是波兰人还是瑞典人,都有意地保存下了这座文化的宝库。彻辰在废了好大的口舌后才从独自留守于此的老图书馆长那把书借了出来。可当他把这本书交给科尔松的时候,科尔松却告诉他:“女王陛下希望你好好的读一读这本书。” 科尔松还交给了彻辰一封信,并嘱咐说女王陛下要彻辰在看完《征服新西班牙信史》后,再决定是否将这封信打开。 “是否决定?”彻辰奇怪道。 “是的,这是女王陛下的原话。”科尔松点了点头道。 《征服新西班牙信史》这本书虽然并非什么名着,可在雇佣兵中却很有知名度,因为书中科尔蒂斯和他的同伴(包括贝尔纳尔·迪亚斯·德尔·卡斯蒂略)摧毁阿兹特克帝国,为西班牙开疆扩土、功成名就的故事是仅次于“佣兵王”华伦斯坦的对有志于雇佣兵事业的青年最好的励志教材。甚至于连自己那个从来都不读书的皮德罗叔叔在昨天质问自己是不是疯了的时候,都说得出“你以为你是科尔蒂斯还是皮萨罗?”这样的话。 彻辰虽然听说过书名,却未读过。这一次克里斯蒂娜特意要自己看这本书,彻辰明白克里斯蒂娜姐姐显然是有深意在里面的。于是在拿到书之后,彻辰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手不释卷地读了起来。 这本书的作者是贝尔纳尔·迪亚斯·德尔·卡斯蒂略,出生于西班牙的梅迪纳德尔坎波,是16世纪初的一名西班牙士兵。曾在西班牙统帅埃尔南多·科尔蒂斯手下参与西班牙在中美洲的征服战争。晚年曾任危地马拉的圣地亚哥的市政会议成员。在他84岁时,撰写了《征服新西班牙信史》,翔实地记载了他年青时在中美洲的征战活动。 整本书有一百六十章。看第一遍的时候,彻辰专挑章节名称吸引人的,战斗的场景看。他为科尔蒂斯所创造的奇迹所着『迷』,科尔蒂斯凭借着几十人、几百人便击败了成千上万人的丰功伟绩让彻辰赞叹不已。 彻辰感觉自己找到了几百年前的同道中人,因为自己马上要去做的,不也是靠一己之力征服一个汗国吗? 在书中,科尔特斯简直称得上是一个完美的指挥官,他不仅是个虔诚的信徒,而且生活俭朴,严于律下,对待兵士非常随和。他心思缜密,奇计百出,作风勇敢,不畏艰辛,数次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拯救整个队伍于危难。 而他在特诺奇蒂特兰(阿兹特克首都)数十万阿兹特克人的环伺之中将蒙特苏马变成傀儡的手段,更是让彻辰视做教科书。 “难道克里斯蒂娜姐姐希望我像科尔蒂斯那样通过将伊始兰·格莱伊抓住,立竿见影地解决问题?可是不对啊,她明明是不赞同包洪大哥的计划的?而且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也不像印第安人那样见识浅薄,会把我们像神一样供奉进贝格齐萨莱。” 此时,彻辰陷入了疑问中。他意识到,克里斯蒂娜让他看书显然不是那么的简单。于是,彻辰又从头到尾地认真看了起来,连作者关于阿兹特克人的生活习惯、饮食都不放过。 这一遍的阅读,让彻辰有了新发现。原来,科尔蒂斯他们征服新西班牙,并非像传说中的那样仅仅靠着几百名西班牙人的。在后来围攻特诺奇蒂特兰的时候,科尔蒂斯手上的军队已经达到了十数万人的规模,这其中真正的西班牙人仅有一千余人,其他的都是当地仇恨阿兹特克人的部落,是科尔蒂斯通过各种手段争取过来的。这其中,科尔蒂斯甚至还娶了一个印第安女人为妻。 “或许这才是克里斯蒂娜姐姐真正想告诉自己的。”彻辰领悟道。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将那些伊始兰·格莱伊的敌人笼络过来,将中间派和骑墙者团结过来,孤立伊始兰·格莱伊。 彻辰自认为找到了办法,于是他开始更加认真地第三遍读起了《征服新西班牙信史》,他要认真的学习,科尔蒂斯是怎么做到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异域,将敌人的敌人变成朋友的。 结果,在这一遍的阅读中,彻辰为自己的同胞的凶残和贪婪所震惊了。他们以上帝的名义屠戮印第安人的村庄,连小孩和老人也不放过;而他们对黄金的渴求甚至于使得阿兹特克人不惜想出了将融化的黄金灌入被俘的西班牙俘虏的口中的办法处死他们。 可彻辰不得不承认,自己同胞的那份狡诈和残忍,恰恰是那些印第安人心悦诚服的根本。许多的印第安部落正是在科尔蒂斯他们手上碰了个头破血流后,才真正和这些侵略者走到了一起。而之后科尔蒂斯给与他们的巨大利益,更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西班牙人所效命。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便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亦是草原法则。 彻辰想明白了,克里斯蒂娜姐姐让自己看这本书,是因为科尔蒂斯要做到事情和我是相似的。她想让我学习科尔蒂斯,学习他是如何颠覆一个国家,学习科尔蒂斯的心思缜密、作战勇敢;学习他团结尽可能多的敌人的敌人作为自己的盟友,学习他有一颗坚硬的内心。 彻辰又看了看右手边卡尔松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他终于意识到,克里斯蒂娜姐姐为何要自己看完书以后再决定是否打开信——显然的,信封里有克里斯蒂娜帮助科尔蒂斯征服克里米亚汗国的办法。 是帮助科尔蒂斯而不是彻辰。 彻辰合上了书,他的心中满是矛盾。彻辰本就不是科尔蒂斯那样的『性』格的人,他的内心是偏向善良的,科尔蒂斯在征服阿兹特克帝国的过程中的种种残暴的手段,是彻辰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真的学不来吗? 彻辰闭上了眼睛,他的内心开始剧烈的交战。 一边是彻辰想象中的克里米亚的居民,一边是死在科尔蒂斯剑下的印第安人,两者的脸在彻辰的眼前重合了起来;而自己也和科尔蒂斯合二为一。 又过了一会,画面重新转换了:身穿婚纱的娜塔莉和穿着修女服的娜塔莉的身影在自己的面前不断地变换着,间或出现的还有卡齐米日国王、路德维卡王后、亚努什、米哈乌王子等等等等人的面孔。 接着,是哥萨克、瑞典人、鞑靼人的铁蹄踏过的血与火的大陆,三名骑着马的巨人在山崖上看着自己狰狞地冷笑着,下面是皮德罗、法蒂玛、叶利谢伊……的尸体。 彻辰猛地醒了过来,他的头上已满是冷汗。 他用颤抖的手拿起了信,然后缓缓地撕了开来。 第三天,彻辰从房间里出了来。他一言不发,骑上马便离开了大营。 第四百零四章 面见可汗 “我们的汗是成吉思汗长孙拔都的后裔,是黄金家族的后代,所以你们等会你们见到了汗本人,一定要表现出最恭敬的姿态。” 在前往属于克里米亚汗国领土的布贾克村的路上,阿兰对彻辰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此时,队伍中最坎坷的莫过于阿兰了。因为对于阿兰来说,彻辰这位波兰国王派来帮助可汗复国的帮手是让他心怀疑虑的,而原因无外乎太年轻、没名气、人数又少这些。 阿兰相信,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也不会满意,并且会大发雷霆的。他只愿自己的谦恭能让可汗稍稍息怒。 听了阿兰的话,骑马和法蒂玛走在一起的叶利谢伊对法蒂玛说道:“没想到那个什么***·格莱伊可汗连汗位都没了,谱还这么大。” 法蒂玛斜了一眼叶利谢伊,然后又把头转了过去。虽然没有看叶利谢伊,可她嘴唇却动了起来:“那位可汗一向如此,他自比天上的太阳。可没想到自己这个太阳也有落山的一天。” 叶利谢伊听出了法蒂玛的话里满是嘲讽,他奇怪地问道:“怎么?你在跟团长之前和那位可汗有过节吗?” 法蒂玛摇了摇头。可她的脑海中一个阴鸷的笑容却浮现了起来。冲天的火光、阴鸷的笑容、满地的鲜血和双鱼的纹身…… 此时已经是7月中旬,在接受了帮助***·格莱伊复国的任务后,彻辰便在华沙的卡齐米日宫内同卡齐米日国王演了一出“好戏”——他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卡齐米日国王自己在华沙之役中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可却为何没有得到任何的赏赐;接着,彻辰大声疾呼起共和国对他的不公来,并扬言如果不能给他以合理的补偿,他将带着自己的佣兵团投靠瑞典人去。 这些话“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卡齐米日的不快,虽然有米哈乌等人的求情,卡齐米日国王仍然剥夺了彻辰贵族的封号,并且将其逐出了华沙。 于是的,彻辰又成了一个自由的雇佣兵。而那片位于维达瓦的封地,卡齐米日则转授给了在卡齐米日宫中仗义执言、大义灭亲的皮德罗。 就这样,在一曲双簧过后,彻辰带着叶利谢伊、法蒂玛、费多特、萨尔本四人同阿兰一起踏上了前往克里米亚的路程。之所以选择这四个人一同前往,彻辰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叶利谢伊和费多特都是俄国人,有利于撇清波兰共和国的关系,而法蒂玛则是克里米亚人,了解克里米亚的风土人情。而且他们三个,都是支持自己去克里米亚的。至于萨尔本,彻辰这次带着的人本来就少,有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可以显着减少部队的伤亡。 至于皮德罗叔叔他们,彻辰倒不是因为他们曾经不同意自己前往克里米亚而不带着他们,而是认为他们还是留在波兰共和国的好。一来例如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这样的神职人员身份,在克里米亚汗国实在太显眼,不利于任务的完成;二来,卡尔十世和卡齐米日的大决战即将在华沙城下爆发,佣兵团的大部分人留下来,也能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出一份力。 跟随彻辰他们一同前往的,还有那七百名黑森雇佣兵。因为他们的合同是和彻辰签的,效忠的只是彻辰一个人。并且在开拔的时候,彻辰还极为慷慨的支付给了每个人五十个泰勒,这让这些为钱而战的雇佣兵更加忠心地为彻辰效力起来。自然的,这笔钱是从波兰的国库里面出的。 利用卡齐米日国王难得的对自己予求予与的机会,彻辰趁机将布莱尔等被俘虏的哥萨克要了过来,而名义当然是任务需要。遗憾的是,当彻辰从监狱中将布莱尔他们提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三名哥萨克被折磨死在了监狱中。 包洪和克里斯蒂娜等人跟着队伍顺利的离开了华沙,没有人盘查他们。包洪他们在利沃夫和彻辰他们分了手,而克里斯蒂娜和卡尔松则留了下来。她乔装打扮化名为克里斯成了现在这支佣兵团的副团长。 克里斯蒂娜留下来当然是为了帮助彻辰,对于克里斯蒂娜姐姐赴险的这份好意,彻辰没有言语可以表达,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到了。” 阿兰的说话声将法蒂玛从回忆里唤醒。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布贾克村外。 布贾克村是位于黑海沿岸的一个典型的***村庄,这里的建筑还沿袭着一千多年来用黄黏土建造的习惯。房屋很低矮,大多数都只有一层,只有寥寥的几座建筑物是两层的。大多数的房屋的四周都点缀着绿『色』,那是葡萄藤。 在村子的中央有一座穹顶式的建筑物,那便是布贾克村的清真寺了。 “可汗会在那里见你。”阿兰指着清真寺对彻辰说道。 阿兰引领着彻辰等人走过布贾克村的街道,那些村民看到阿兰打马走来,都深深地弯下了腰,一些人还匍匐在地上,眼里满是敬畏之『色』。 五人在清真寺门前下了马。 在清真寺的门口站立着两个穿着传统游牧民族长袍,肩背弓囊腰悬马刀的鞑靼武士,二人的腿岔的很开,显然是由于长期骑马而造成的罗圈腿。 “阿兰大人!”两名鞑靼武士向阿兰行礼道。 阿兰倨傲的没有任何的表示,他目视着清真寺的大门,对两名武士说道:“我带来了可汗的客人。” “可汗在里面等您。”一名鞑靼武士说着推开了门。 “请进吧。” 阿兰做了个“请”的手势,彻辰和法蒂玛等人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路上,由于是第一次进清真寺,彻辰简单地四下观察了。 在清真寺一进门地方有一个水盆,里面盛着清可见底的水。在清真寺内没有任何雕像、画像和供品,只有围绕的柱廊,而寺内大多数的墙都向着南方,在其中一面墙的中间有一个凹下的龛。龛中有一座带阶梯的高台,底下铺着地毯。 “到了!其他人在外面等,可汗只见彻辰一个人。”阿兰在一间开着房门的房间前停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 接着,这位可汗的使者脱下了靴子,轻轻地走了进去。 彻辰示意法蒂玛他们在外等会,自己也有样学样地脱下了鞋子跟了上去。 虽然是白天,可房间里却很昏暗。在房间的深处坐着一个人,他的四周虽然点着四五盏油灯,可彻辰仍然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汗,您最忠诚的仆人阿兰回来了。” 阿兰整个人匍匐在了地上,他的屁股撅的很高,而且似乎还在向上翘,仿佛不如此不能表达自己的敬意一般。 显然,此人便是那被弟弟篡夺了汗位的穆罕默德·格莱伊了。 虽然阿兰之前有过交代,彻辰却没有学着他那可笑的样子匍匐在地,只是弯腰行了一礼。 昏暗中,彻辰见***·格莱伊可汗动了一下,接着,一个椭圆形的东西滚到了阿兰的面前。 那是一颗沙枣,并且还被咬去了一半。 可阿兰却珍而又珍的捧起来,如同对待世界上最最珍贵的食物一般小心地放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彻辰冷眼看着这一幕。 待阿兰吃完那颗沙枣,身体又匍匐了下去后,***·格莱伊可汗问他道:“扬·卡齐米日同意结盟了吗?” “同意了。” “他派了多少援军?是谁带领着兵马?” 阿兰惴惴不安地回头看了彻辰一眼。 “是我,阿勒瓦尔·彻辰以及我的七百雇佣兵。”彻辰替阿兰回答道。 “安拉!” 穆罕默德·格莱伊站了起来。他不顾身边一盏油灯打翻在了地上,而是上前狠狠地给了阿兰一脚。 “没用的东西。”***·格莱伊怒斥道。 第四百零五章 可汗的新贝伊上 被打翻在地的油灯的灯芯上的火苗闪了几下,随后便熄灭了。 被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踢翻在地的阿兰竭力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四肢并用地爬到格莱伊的脚下,抱住了可汗的大腿。 “汗,请不要抛弃你最忠诚的仆人。”阿兰哭叫道。此时阿兰地样子,就像一条被主人遗弃了的狗一般。 彻辰仰头看着这位克里米亚汗国的前可汗。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身材是高大的,他整整高出了彻辰两个头。前可汗身上穿着件链甲外套,头戴一顶鞑靼盔,足上是一双鞑靼靴。穆罕默德·格莱伊有一张典型的蒙古人种的圆脸,他的唇上和下颚留着三撇小胡子,如倒立着的三叉戟一般,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鼻梁高挺,眼睛却很小,有如两条细线一般。 这些都是他那来自蒙古高原的祖先流存在他身上的东方印记。 而由于愤怒,前可汗的原本就小的出奇的眼睛几乎已完全消失了。 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愤怒,彻辰是早有预料的。七百雇佣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指挥官,想要帮助克里米亚的可汗复国,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笑话。须知,在汗国最为强盛的时候,十万的鞑靼骑兵聚集在格莱伊家族的麾下肆虐整个东欧,波兰人、俄国人、立陶宛人、匈牙利人,没有人不害怕可汗的赫赫威名。每到秋天来临,这些国家的居民总会心惊胆颤的东望,担心遮天蔽日的烟尘从地平线上冒起,那是鞑靼骑兵的铁骑扬起的烟尘;而一些小国的国王,在秋季来临前,就会派遣使者前往贝格齐萨莱,为可汗送去丰盛的贡品,以祈求自己的国家不受蹂躏。 这么强大的汗国,岂会是区区七百兵马可以动摇了的?一个脑筋正常的人听到这话,肯定会觉得说话那个人是疯了的。 可彻辰,就是要完成这看似疯人说梦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可汗,或许你觉得七百人太少了,可是我认为,七百人刚刚合适。”彻辰平静地说道。 彻辰的态度不卑不亢,像是和一个地位与之平等的人交谈。这也是来之前克里斯蒂娜教导彻辰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自视甚高,如果彻辰『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便会被他看不起,而以平等甚至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这位前可汗,反倒会让其『摸』不清彻辰手上的底牌而另眼相看。 更何况,彻辰现在代表着的是卡齐米日国王,是整个波兰共和国。 “嗯?” ***·格莱伊好像现在才注意到彻辰,他抬了抬脚,阿兰会意地放开了自己的双手,然后爬到***·格莱伊的身后。 “你就是卡齐米日派来的那个指挥官咯?”***·格莱伊明知故问地问道。 “不是,我叫阿勒瓦尔·彻辰,是一名来帮助您复国的志愿者。”彻辰说道。 看着彻辰面部红气不喘地说着“假话”,***·格莱伊竟然笑了。他坐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然后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倒想听你说说,怎么个合适法。” 彻辰直接坐了下来。这样,他就和***·格莱伊处于一个平等的地位上。 穆罕默德·格莱伊没有对彻辰这一“失礼”的举动有任何的意见。显然,克里斯蒂娜对这位前可汗『性』格的把握是正确的。 “可汗,您的汗国是如此的广大,部民是如此的众多,别说是七百人,哪怕是七千人、七万人,想动摇您的统治我想也是绝不可能的。”彻辰首先如此说道。 虽然彻辰看不见,可听完彻辰的话后,***·格莱伊的嘴角翘了起来。 “既然如此,七百人和七千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您这是讨伐篡位者的正义战争,是汗国所有部民的民心所向。一切心向正统和正义的人,都会支持您的。”彻辰继续说道。 在一旁,阿兰听得目瞪口呆。彻辰说的这些话,简直是自己对卡齐米日君臣所说的话的翻版。 ***·格莱伊明白了彻辰话里的意思,或者说是波兰人的意思:他(他们)要让自己在汗国的领主中找到支持者复国。 穆罕默德·格莱伊恼怒了。连刚才彻辰所说的“别说是七百人,哪怕是七千人、七万人,想动摇您的统治我想也是绝不可能的。”这句话他也认为是对他的讽刺。毕竟穆罕默德·格莱伊刚刚被自己的亲弟弟赶下了台。 穆罕默德·格莱伊何尝不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复国,可是被篡位者赶出贝格齐萨莱后,直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位总督和贝伊或者米尔咱(小领主)站起来支持自己,他们都默认政变的发生以及伊始兰·格莱伊的新统治。 就说他现在所暂时栖身的布贾克吧,这一村庄属于阿克曼的领主巴耶济德汗所有。自己藏身于此,巴耶济德汗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可他并没有前来向自己宣誓效忠,摆明了是要做伊始兰·格莱伊的顺臣了。 “阿勒瓦尔·彻辰是吗?我想你和你身后的人还没明白,如果我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复国,又何须来找你们帮忙。我不知道我这条忠狗在你们面前说了多少冠冕堂皇的话,可是你们早已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吧,难道一点分辨能了都没有吗?还是说你身后的人存心派你来羞辱我!”***·格莱伊气极反笑道。 他现在已经动了杀心,反倒将真话都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他,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面对***·格莱伊的质问和言语中透『露』出的杀意,彻辰仍然心平气和。事实上,***·格莱伊的反应完全在自己或者说在克里斯蒂娜的意料之中。剧本已经写好,所以他相信,自己后面的话,会让这位前可汗心平气和下来。 “不,可汗。没有人想来羞辱你。您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复国,只要您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彻辰说道。 “你的计划?什么计划?” 第四百零六章 可汗的新贝伊下 “帮你夺回汗位的计划。” 看着彻辰笃定的样子,穆罕默德·格莱伊竟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他重新坐下了身子,示意彻辰把话说下去。 “现在您最需要得到一个人的支持,有了他的支持,打败伊始兰·格莱伊,恢复您的汗位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彻辰说道。 “这个人是谁?”穆罕默德·格莱伊急切地问道。连一直跪倒在地的阿兰都悄悄地抬起头,以便更加清楚地听到彻辰的说话。 “迈哈迈德帕夏。”彻辰说道。 彻辰所说的迈哈迈德帕夏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派在克里米亚汗国的大使。虽然克里米亚汗国在东欧是个大势力,可是也只不过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一个属国,每一位克里米亚可汗继位,法理上都是需要经过伊斯坦布尔同意的,而在称颂胡阿克巴的时间,克里米亚的可汗也必须在之前加上苏丹的名字。并且土耳其苏丹在喀法设一位常驻帕夏,名义上是大使,实际上是用以监督和监视汗国的。 “迈哈迈德帕夏?”穆罕默德·格莱伊疑『惑』道。他当然不会不知道迈哈迈德帕夏是谁,只不过还一时想不明白为何迈哈迈德帕夏对自己的复国如此的重要。 “是的,穆罕默德帕夏。只要你的手中有了这个人,可汗您的复国便有望了。”彻辰自信地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你和我说说清楚。”穆罕默德·格莱伊原本地怒气已散了去,他现在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复国和穆罕默德帕夏有何关联。 而阿兰也越发的好奇起来。他将头抬的更高、耳朵也如同兔子般竖了起来。 一路上,他不是没有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彻辰将如何帮助可汗复国,可是彻辰的嘴巴很严,一直不肯说出帮助可汗复国的具体计划。 于是,彻辰说出了一个名字,一个穆罕默德·格莱伊祖先的名字:明里·格莱伊。 在约两百年前,哈吉·格莱伊在1466年去世的时候来,他的儿子们为王位继承权发生争吵。最初,哈吉·格莱伊的次子努儿道刺特占据了优势,并占领了贝格齐萨莱,可最后,成为可汗的却是哈吉·格莱伊的第六子明里·格莱伊。而他获胜的秘诀,便是向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称臣,并作为苏丹的属臣被西帕希骑兵武装护送回克里米亚登上汗位的。 彻辰一说明里·格莱伊的名字,穆罕默德·格莱伊便瞬间明白了。 “你的意思不就是要我取得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支持?那我可以告诉你,苏丹已经承认了那个篡位者的汗位。即便我想法子打通了门路,将我的诉求禀告了苏丹,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来换取苏丹对我的支持?”穆罕默德·格莱伊泄气道。 如果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肯支持自己,自己又何必找上波兰共和国? “不一定要苏丹支持你,我的意思是迈哈迈德帕夏支持你的话……”彻辰解释道。 克里斯蒂娜的计划的核心便是利用迈哈迈德帕夏在克里米亚代表着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权威的特殊地位,以及天高皇帝远的优势,利诱或者胁迫那位帕夏假传苏丹支持穆罕默德·格莱伊圣旨,再以此获得克里米亚当地领主对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支持,打败伊始兰·格莱伊,帮助可汗复国,等复国成功后再以克里米亚可汗的身份寻求苏丹的原谅。 听了彻辰说要胁迫(利诱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迈哈迈德帕夏很有钱,而且穆罕默德·格莱伊绝对无法比自己的弟弟给的更多)迈哈迈德帕夏伪造苏丹的旨意,***·格莱伊沉默不语了而阿兰则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这个异教徒实在太太太胆大包天了,主人应该会杀了他吧。” 这是阿兰心中的想法。作为虔诚的***,阿兰从内心希望自己的主人拒绝这个异教徒的计划。 半晌,穆罕默德·格莱伊问道:“你觉得你有能力做到你所说的这个计划?” 穆罕默德·格莱伊没有立刻拒绝,这出乎了阿兰的意料。 彻辰正『色』道:“可汗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可是你要是知道是谁在波洛茨克城下打败了沙皇俄国的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又是谁攻陷了华沙城外围的圣灵教堂,劝降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你就不会怀疑了。” “是你?这些都是你做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惊讶道。 坐着的彻辰挺起了胸膛,这让他显得更加的充满自信。 “是的,这些都是我的功劳。所以卡齐米日国王派来帮助你的不是一个无名小卒,而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堪比华伦斯坦的佣兵。” 彻辰突然爆发的威势似乎震慑住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可很快,穆罕默德·格莱伊突然换了一张凶恶的面孔,他突然站起身,拔出了弯刀抵近彻辰的鼻尖。 彻辰纹丝不动,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穆罕默德·格莱伊。 穆罕默德·格莱伊笑了。 他对彻辰说道:“你这个异教徒真是胆大包天。刚才我的内心有一万个声音在告诉我,叫我杀了你,可是却没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在我杀了你以后,我能靠谁复国。所以你去做吧,我把我的命运交给你,是重回汗位还是流亡海外,阿勒瓦尔·彻辰,就看你的了。” 说完,穆罕默德格莱伊收回了弯刀。 “主人!”阿兰哀嚎道。 阿兰没想到,事与愿违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决定和他所想恰恰相反。 可穆罕默德·格莱伊完全不理阿兰的哀嚎。 “我一定竭尽所能助您重回贝格齐萨莱,也请您记得,在夺回汗位后,要与波兰结盟。”彻辰重申了一遍波兰共和国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的条件。 “以真主的名义起誓,我会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接着,***·格莱伊想起了一件事。 “既然你是以一个志愿者的身份来帮助我,那么为了让你在日后的行事中更能代表我,我现在封你为贝伊。阿勒瓦尔·彻辰贝伊。” “遵命!”彻辰欣然接受道。 “那么,彻辰贝伊。”穆罕默德·格莱伊用上了新的称呼称呼彻辰道:“你什么时候去卡法?” 穆罕默德·格莱伊当然希望彻辰越快前往卡法替自己复国越好,可他没有明言,而是用询问地口气问道。 “可汗,我会尽快起身。不过在我前往卡法之前,我要先去阿克曼。”彻辰说道。 “去阿克曼?” “对,我想见见那位巴耶济德汗。” 第四百零七章 那海上 在离开了布贾克后,彻辰回到了佣兵团。他把在布贾克面见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情况和克里斯蒂娜等人说了。 克里斯蒂娜在听完后说道:“穆罕默德·格莱伊果然是个枭雄,他能一见面就给与你贝伊的职位并且让你放手去做,足见此人的胆大。不过对这位前可汗,你也还是要提防,毕竟这些鞑靼贵族都是狡诈并且言而无信的。” 彻辰点了点头。 接着,他把从穆罕默德·格莱伊那里了解到的关于巴耶济德汗的一些情报告诉了克里斯蒂娜。这些情报的内容和克里斯蒂娜之前在信里凭借记忆写成的克里米亚汗国诸人的简历相佐证,巴耶济德汗的形象更加的清晰了。 “总而言之,巴耶济德汗是个典型的守成者。他谁都不愿意得罪,只想维持住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彻辰总结道。 “那么彻辰,你还要去阿克曼吗?”克里斯蒂娜问道。 “去,即使我们不能把巴耶济德拉拢到我们这一边,我们也可以从阿克曼出海去卡法,这比陆路近多了。”彻辰说道。 于是,第二天一早,佣兵团收拾好行装便往阿克曼急需出发,可行不到五里,他们便遇到了鞑靼突袭者的尾随。 所谓的鞑靼突袭者是活跃在大草原上的匪帮,他们打劫过路的各国商队,甚至连他们本国的人都不放过。在进入大草原后,佣兵团也曾经几次遇到鞑靼突袭者,有一次,彻辰他们甚至亲眼目睹了一场鞑靼突袭者和克里米亚巡逻兵之间的交战。 一群约『摸』三十多余骑,穿着鞑靼长袍,拿着劣质弓箭,挥舞着长枪和马刀的鞑靼突袭者包围了包围了十名克里米亚巡逻兵。尽管这些克里米亚巡逻兵装备更为的精良并且同样精于骑『射』,但还是寡不敌众被鞑靼突袭者们包围住了。一番死战后,克里米亚巡逻兵全部战死,他们身上的一切都被洗劫了个精光,赤条条地躺在草原上。 那个时候,这伙鞑靼突袭者也注意到了一旁观战的佣兵团,不过或许是他们见佣兵团人多势众,在捡拾完战利品后,很快便消失在了大草原的尽头。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还是有鞑靼突袭者打起了佣兵团的主意。显然,由于彻辰为了掩盖身份,将佣兵团假扮成商队的做法,让这些鞑靼突袭者误以为这是一只大肥羊。 “法蒂玛,那些鞑靼突袭者有多少人?”彻辰对最先发现尾随的法蒂玛问道。 “团长,约有一千余人。我看是这里几股大的匪帮都联合起来了。”法蒂玛分析道。 一听只有一千余人,黑森子爵不禁嗤之以鼻。他手下……不,团长手下的黑森雇佣兵别说一千装备简陋的鞑靼突袭者,就是打败个两千也不在话下。 “那么……”彻辰正准备下命击溃这些尾随者,克里斯蒂娜突然对彻辰说道:“彻辰,这一战交给我吧。” “哦,好。” 彻辰明白,克里斯蒂娜是想通过这一战树立自己在佣兵团的威信。毕竟除了法蒂玛等少数几人,其他人只把他当做彻辰团长的哥哥,一个靠着血缘关系上位的人。 克里斯蒂娜接过指挥权后,便命令佣兵团加快速度前进,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逃跑的样子来,而叶利谢伊则率领一队黑森骑兵边打边撤,将鞑靼突袭者引到克里斯蒂娜为他们设好的战场。 克里斯蒂娜前往佣兵团的队尾压阵,趁着这个机会,黑森子爵对彻辰抱怨道:“团长您的这位哥哥显然是没有打过仗的,他竟然要我们远离海滩,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该纠正这个错误。” 黑森子爵说这话是有道理的。由于佣兵团是沿着海岸线朝往阿克曼行进,这本是抵抗骑兵最好的战场。因为要在海岸边找出一片大一些干燥平整的地方是不容易。这一地区到处孳生着小片小片的灌木丛,灌木丛内还遍布着浅浅的积水和湿泥,人离开大道走在上面会非常不自在,战马在奔跑时也无法向平常那样高速飞奔。 彻辰虽然也认可黑森子爵的说法,可是他更相信克里斯蒂娜的能力。况且,自己的部队远比对手强悍,哪怕克里斯蒂娜真的出现了失误,佣兵团所拥有的更高的容错率也能够使自己及时反败为胜。 远处传来了枪声,那是叶利谢伊率领的骑兵和敌人交上火了。 佣兵团加快了速度,开始翻越一处山丘。 这时候,黑森子爵又在心里抱怨了。他认为在山丘上居高临下是对抗骑兵最有利的地形,可是团长的哥哥偏偏又放弃了,而是选择往山丘下方继续逃。 克里斯蒂娜带着后队最后抵达了战场。在她的指挥下,士兵们在山丘下方列成了阵势——长枪兵抵前,火枪在后。 “鞑靼突袭者到了什么地方?”彻辰对克里斯蒂娜问道。 “离这里不到三里,我们翻越山丘的举动估计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了。”克里斯蒂娜智珠在握地说道,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克里斯,一切靠你了。”彻辰对克里斯蒂娜说道。这话也是说给其他人,特别是黑森子爵听的。 除了彻辰和法蒂玛外,其他人都回到了各自的队伍。一些天『性』谨慎的人又开始再次检查自己属下的状态,其他人只是静静地等着。 等待别人是一件极为枯燥的事情,而无论等待的是谁。幸好,佣兵团不需要久等。 枪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鞑靼突袭者没有火枪,这只可能是叶利谢伊的人马。 “来了、来了……”彻辰闭上了眼睛默默的等待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后,身边终于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彻辰拿出怀表来看了一眼,原来才过了刚刚三分钟。 彻辰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抬头望时却发现来的是叶利谢伊,而他的骑兵正缓慢地下了山丘。 “团长,鞑靼人在我们后面停止了追击了!”叶利谢伊对彻辰大喊道。 第四百零八章 那海下 这群鞑靼突袭者是由大草原上几支为数最多的匪帮汇聚而成的。 在彻辰他们曾经目睹的全歼克里米亚汗国的巡逻队的那场小战役中的那伙鞑靼突袭者确实对彻辰他们起了意,只是因为当时敌强我弱才暂时放弃了。但是他们将佣兵团是一只“肥羊”的讯息告诉了其他活跃在附近的鞑靼突袭者,几支较大的匪帮这才合计一起夺了佣兵团的财物。 统领这一千鞑靼突袭者的首领叫做那海,据他自己宣称,他的祖先便是别儿哥的侄孙,和他同名的那海可汗。这位那海可汗在“长子西征”的时候统领着一个万人队,他的军团由居住在乌拉尔河的曼吉特人和诺盖人组成,由于战功卓着,在“长子西征”结束后,金帐汗国的可汗便允许他建立了诺盖汗国。 假使按照这个关系来算,他和格莱伊家族还沾亲带故的。不过没有人把他的话当真。草原上自称黄金家族后代的鞑靼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各个将自己的名字取做拔都、那海、海都一类的蒙古英雄。 真正让那海成为这群匪帮头目的原因是他那高超的武艺。那海可以左右开弓,能够『射』下天上的雄鹰,也能够骑在马上三天三夜不下马,这些出类拔萃的绝技让他成为了草原上备受牧民敬仰的英雄。 更为难得的是,那海是一个天生的战士,他那与生俱来的战场判断力曾经是他自己的匪帮几次的逃过了克里米亚可汗和其领主布下的包围圈。 所以当这一次当那支小匪帮遇到了独力无法吃下的“大肥羊”后,大家便公推那海成为了这次狩猎的头狼。 可这一次,本该是狼的那海却有一种成为猎物的感觉。所以当那支拖延自己前进的商队骑兵爬上山丘后,那海过段地命令停止追击。 千余鞑靼突袭者在距离山丘五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如此短的距离,草原马在全速奔跑的情况下及格呼吸便能冲上去了。 可是那海不敢。在他的眼中,那不是唾手可得的美味,而是噬人的巨兽。那山丘就如同巨兽的牙齿一般。 “那海,你还在等什么?我们再不追去,肥羊就要跑了。”一名身材矮壮的鞑靼突袭者骑着马来到那海的面前,高声对他说道。那声音里,隐隐有斥责之意。这名鞑靼人叫哈撒儿,是另外一支人数较多的匪帮的头目。哈撒儿一直和那海不对付,今次只是因为共同的利益走到了一起。 “哈撒儿,你不觉得这次这只肥羊有古怪吗?”那海用黑『色』的眼珠盯着哈撒儿,声音低沉地喝道。 “有什么古怪的?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看只有你这个胆小鬼才看的出来吧?” 哈撒儿说着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是没有人跟他一起笑,那海在鞑靼突袭者中的威望,比他高多了。 哈撒儿自感无趣地闭上了嘴。 “哈撒儿,这支商队在发现我们后没有沿着大路逃走,也没有在地形更有利于防守的海岸边固守,却逃到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那海将自己察觉到的古怪说了出来。 “有什么奇怪的?”哈撒儿大大咧咧地说道:“见着我们慌不择路的商队多了是了,你又不是没碰到过。” “那么那支阻击我们的商队骑兵呢,你可曾见过如此精锐的商队骑兵?他们且战且走,把我们吸引到这个地方。一路上,他们可曾死伤过一个人?他们的马跑的比我们的都快,这是普通的商队能有的吗?” 那海提出了种种的奇怪之处,那些其他的匪帮头领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很可疑。 “哈撒儿,那海说的有道理。”匪帮中年纪最大的阿山头领对哈撒儿说道。 其他的头领也纷纷点头称是。 哈撒儿并非没有头脑的家伙,经那海这么一提,他也觉察出了古怪。 就在这时,一名一直盯着山丘的头领高喊道:“快看,烟尘。” 众头领往山丘望去。之间山丘后面腾起了黄『色』的烟尘——那是为数众多的马车和人在快速奔跑时才会产生的烟尘。 看到烟尘腾空而起,想到到嘴里的肉就要这么飞了,哈撒儿的贪欲盖过了理智。 “看!那后面并没有什么陷阱,他们在逃跑,在逃跑!” 其他头领又看向了那海,可这一次,部分头领的眼神是游移不定的,他们的内心已承认了哈撒儿的判断。 “不,哈撒儿,不要被贪欲蒙蔽了双眼。他们不是在逃跑,而是诱使我们追击。哈撒儿,成吉思汗曾经说过:在明亮的白昼要像雄狼一样深沉细心!在黑暗的夜里,要像乌鸦一样,有坚强的忍耐力。” 那海苦口婆心地劝说,可哈撒儿哪里听得进去。他一扭马头,便准备带领他的兄弟们去追击。 那海上前一步拦住了哈撒儿。他的眼神凌厉,一副绝不让步的架势。 哈撒儿拔出了鞑靼弯刀,作势欲砍那海。 那海盎然不动。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最为年长的阿山老人一挥马鞭打落了哈撒儿的鞑靼弯刀。 阿山老人说道:“哈撒儿,既然我们公推了那海做我们这次行动的首领,那么我们就该一切听从他的命令。你现在这样,还是不是一个一诺千金的草原勇士?把刀收起来,我们鞑靼人绝不会把刀对准我们的同胞。” 哈撒儿和阿山老人来自同一个部族,他是阿山老人看着长大的。见阿山这么说,哈撒儿恨恨地收起了刀。 千余人的鞑靼突袭者分成了几股,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 他们在那海的命令下终止了这次的行动。 而在山丘背面的半山腰,近百名长枪兵列阵而立;距离他们二十步远的地方,是数百条的直指前方的火枪;在方阵两侧,则是两百黑森骑兵。 若果哈撒儿没有听从劝告,他现在已经一头撞进了死亡陷阱内。 当看到鞑靼突袭者撤退后,克里斯蒂娜叹息道:“可惜了,我原本以为让车队扬起烟尘会让他们丧失理智追击的。” “虽然没有让姐姐你显示军事才能,不过能不打仗总是好的。”彻辰宽慰克里斯蒂娜道。 这之后,佣兵团重整队形,继续往阿克曼前进。 第四百零九章 巴耶济德汗一 阿克曼是位于里海边的一座***城市,它的统治者是克里米亚汗国的属臣巴耶济德,也是汗国中唯一一位有着“汗”称号的属臣。 而巴耶济德家族之所以有着汗的称号,这也与阿克曼的地理位置有关。阿克曼虽然也位于黑海边,却并非在克里米亚半岛上。这使得汗国统治的触角对阿克曼有一种鞭长莫及之感。再者,阿克曼的居民虽然过去也是逐水草而居,可早在十六世纪便定居了下来,他们依靠着海边丰富的食盐资源发家,习俗也早已和半岛上的同胞有了很大的不同。甚至于他们看待除了贝格齐萨莱和卡法的其他鞑靼同胞,都有了一种城里人看待乡下人的优越感。 也正是有这样的民意基础和物质基础,巴耶济德在拥有和“汗”的称号的同时,也实质上处于对克里米亚可汗听调不听宣的状态。 在告别了***·格莱伊后,彻辰带着法蒂玛和萨尔本扮做医生进了阿克曼。 虽然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克里斯蒂娜都不认为巴耶济德汗会倒向自己,可彻辰仍然希望试一试去获得巴耶济德汗的支持。因为如果有阿克曼吸引伊始兰·格莱伊的注意力,彻辰在卡法的行动将更加的顺利。 当然,一位被废黜可汗认命的贝伊想见到巴耶济德汗是万万不可能的。为了能够见到巴耶济德汗,彻辰他们可是做足了功夫。而他们要用的手段便是让萨尔本去为巴耶济德汗的母亲看病。 巴耶济德汗的母亲患了一种怪病,胸闷且易晕厥。阿克曼城中的***医生对此都束手无策。巴耶济德汗许诺,谁要是能医治好自己的母亲,他就为其做一件事。 而自从文艺复兴以来,不仅是军事科技,就连医疗等技术欧洲也远远地超过了中东地区。就连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宫廷内,为苏丹服务的医生也大部分来自意大利等地区。一些***医生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对欧洲的医生而言,已毫无困难。 这一日,彻辰让萨尔本前往求见巴耶济德汗为其母亲治病,而他和法蒂玛则暂时待在酒店里等候消息。萨尔本去了一天一夜都没回来,第二天的一早,阿克曼城中开始传说法丽莎夫人(巴耶济德汗的母亲)的病好了。 彻辰知道,萨尔本成功了。现在,他更不着急,就等着巴耶济德汗来请自己。 这日日正当午之时,彻辰和法蒂玛出了酒店。此时的阿克曼城中一派热闹的景象。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商业区。也便是在这里,彻辰对阿克曼的繁荣和开放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在商业区,你几乎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来自希腊、马尔马拉南部的布尔萨地区的小麦;巴尔干、瓦拉几亚和摩尔多瓦的绵羊;埃及和保加利亚的大米;克里米亚半岛出产的黄油,来自埃及和塞浦路斯的糖等等等等。 在这里,食盐和贵金属货币一样都是硬通货。实际上,大部分的商人都宁愿收取阿克曼所产的食盐。这些食盐经由他们转卖到基辅和利沃夫等大城市后,可以换来成倍的利润。 街市上的人摩肩接踵。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包着各『色』的头巾,但是以白『色』为主。也有穿着法兰西服装的法国人和剃着哥萨克发型的乌克兰人。 实际上,由于巴耶济德家族历任汗的开明政策,阿克曼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各洲人种自由交流的中心(相对于卡法的人才交流市场)。这里的居民大体上未对非***报以偏见,彻辰甚至于在城内还发现了一两家小型的犹太教堂和基督教堂。 彻辰和法蒂玛先是闲逛了一阵。这让法蒂玛很是开心,因为她在离开克里米亚后还是第一次回来。这一次,法蒂玛抛下了平日里的女战士模样,尽展女孩的本『色』。二人从头顶点心的***小贩那里买了一大袋地沙枣、甜枣和一种被当地人称作halva(类似于切糕)的,由杏仁、芝麻、栗子等制成的饼干。 当快要到三时的时候,他们回到了酒店。酒店的老板交给了彻辰一封信,说是巴耶济德汗派人送来的,邀请彻辰前往赴宴。 在询问了一名当地人后,彻辰和法蒂玛来到了巴耶济德汗的宫殿前。这是一座有着白『色』圆顶的典型的***建筑,在大门口站着两名身穿小金属板链甲的卫兵。他们的腰上挂着产自大马士革的弯刀,右手握着长枪,左手挂着钢盾。 通过法蒂玛的转述,彻辰向卫兵表达了巴耶济德汗邀请自己前来赴宴的事情。当然,彻辰自报的身份是一名来自利沃夫的商人,来阿克曼贩卖工具和染料的。那位医治好巴耶济德汗母亲的医生萨尔本则是自己的叔叔。 很快地,一名自称是巴耶济德汗管家的人来到彻辰面前。 “汗已经准备好了晚膳,远方来的最尊贵的客人和他共进晚餐。”巴耶济德汗的管家说道。 于是的,管家引领着彻辰和法蒂玛朝着宫殿的内里走去。在一座华丽的挂着珍珠帘子的大房间门前,管家侧身站到了大门的旁边: “汗在里面等着你们。” 彻辰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在前来克里米亚的途中,彻辰参加向克里斯蒂娜学习了克里米亚汗国的用餐礼仪(基本上是复制奥斯曼土耳其宫廷的)。 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便是一派典型的***大贵族用餐的景象:所有人席地而坐,围坐在矮桌周围,享用盛放在大盘子中的餐点。 位于上手的一位中年的光头男子显然便是巴耶济德汗。在他的身边,坐着两位『妇』女,一人年纪很大,应该是巴耶济德汗的母亲,另外一人中等年纪,很可能是汗的妻子或者妹妹;再接着,在两边坐着四人,其中三位戴着大包头巾,身穿华丽丝绸长衫的男子,他们应该是汗的维齐尔、财务主管以及法务大臣,而萨尔本也在其中,显然他受到了最尊贵的对待。 在最靠近彻辰的位置上,坐着一群穿着链甲的军官们,他们的身后又各有二、三名身前没有食物的军官。按照宫廷都用餐礼仪,当高级军官吃完后,低级军官将会接替吃完之前剩下的食物。 矮桌上的食物很丰盛,也充满了独特的异域风情。大多数人用着镀锡的铜餐盘,使用木勺进食,汗的女『性』亲属则使用珠宝装饰的勺子,汗本人的餐盘和勺子是金的。 除了手抓饭、烤全羊以及适合用手抓来蘸调料吃的鸡肉外,还有圆面包、鹰嘴豆面包、甜面包、皮塔饼、伊玛目面包、烤饼、各种类型的百吉饼、脆饼、糕点等。 巴耶济德汗抬起头看了彻辰一眼: “欢迎你,来自异教徒国度的商人,我的恩主的侄子。” 巴耶济德汗的声音厚重而有力。随着巴耶济德汗的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了彻辰。 这时候,彻辰不慌不忙地施了一礼。 “谢谢,伟大的汗。来自利沃夫的商人阿勒瓦尔向你问好。”彻辰说道。 巴耶济德汗直视着彻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而彻辰则是泰然自若,丝毫不惧巴耶济德汗目光的扫视。 眼见彻辰如此镇定自若,巴耶济德汗『露』出了一个微笑。 “远方的客人,就和我管家说的那样,快点入座吧,和你叔叔坐在一起。来品尝下***的美食,也告诉我们些闻所未闻的消息。” 两名背对着彻辰的高级军官往两边挪了挪位置,而彻辰则坐到了他们的中间。法蒂玛侍坐于彻辰的身后。 站于立柱旁的侍者为彻辰端上来一副餐具。 这是彻辰第一次享用克里米亚或者说是奥斯曼土耳其风格的食物。 作为客人,彻辰对于每道菜只是浅尝辄止地只上几口,因为在克里米亚汗国的风俗中,吃得太多则会被认为是失礼的举动。 不过这对于彻辰来说却是件幸事。因为这使得彻辰不至于只吃美味的手抓饭和烤羊肉,而没有肚子去品尝到了一些独特的菜肴。 由于占尽了海盐出产和海运的便利,巴耶济德汗是极为富有的,在吃上也是极为的讲究。为了彰显自己的好客和权势,巴耶济德汗显然在饮食上也是做足了功夫。 侍者在彻辰入座后,又端上来几道菜品。 彻辰吃到的第一道独特的,有着不同寻常名称的美食叫做:苏丹的喜悦。 它是一道茄子烤制后调味并配上羊肉丁的小菜,茄子的鲜嫩配上羊肉简直是天堂般的享受。 而第二道菜品的名字更是非常的绮丽,叫做仕女的肚脐:它是浸渍糖浆的炸面圈在中央缀有一枚坚果。 彻辰吃了一口,那甜味直达心田,真是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甜品都甜。 第三道菜叫做仕女的玉腿,是一种长圆形土耳其炸烤肉饼。那肉是七分熟的牛肉,入口即化,回味悠长。 接下来的第四道菜是一道叫做美人唇的点心,那是一种加开心果碎的酥皮糕点。当然,也是说不出的好吃。 正当彻辰有些应接不暇,猜测下一道或许是叫做美人胸、美人『臀』一类的菜时,最后一道菜上了来。 这最后的一道菜叫晕眩的伊玛目,一道用茄子和橄榄油制成的小菜。 把它放在最后端上来,显然有其独到之处。彻辰吃了一口,果然非但毫无油腻之感,反而唇齿留香。 在吃饭的期间,巴耶济德汗的母亲法丽莎,一位面『色』慈善的老婆婆显然兴致很高,他不停地感谢萨尔本的救命之恩,并不时询问起彻辰汗国以外的地方发生的事情。虽然话题开始时只限于奇闻异事,可不知不觉间话题偏向了发生在波兰共和国的战争。 “来自远方的最尊贵的客人,根据你的判断,卡齐米日和卡尔十世,谁能获得最后的胜利?”法丽莎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彻辰不知道是巴耶济德汗的母亲随口一问还是巴耶济德汗想知道,他楞了一下,继而谨慎地,从一个商人的角度回答:“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当然希望卡齐米日国王赢了。老『妇』人你不知道,瑞典佬在波兰有多么的贪得无厌。我曾经贩卖马匹到克拉科夫,可一名瑞典军官却将我的马征收了去,并且只给我打了白条。” “喔!贪婪的异教徒。” 巴耶济德汗的财务总管夸张地大声嚷道。 巴耶济德汗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这位汗的财务总管赶紧闭上了嘴。 “是啊,所以整个波兰的人都在反对瑞典人。开始的时候,卡尔十世在波兰还有一些朋友,可到了后来,他们都背弃了他,转而重新投回了卡齐米日国王的怀抱,瑞典人在波兰的势力一天天在减弱,就连防守华沙城的德意志雇佣兵都背叛了他们。”彻辰边说边摇头道。 “那么说,华沙城的陷落是真的咯?”一名络腮胡上沾满米粒的军官问道。 对此,彻辰回答道:“的确如此,不过在那些德意志雇佣兵起义前,国王的军队已经攻进了华沙城。他们的行为只能说是锦上添花罢了。” 听闻彻辰这么说,除了巴耶济德外,其他人纷纷和周围的人小声讨论了起来。显然,他们都对发生在波兰的战争极为的关心。 “尊贵的客人,你还知道什么,都和我们说说吧。”巴耶济德汗的维齐尔对彻辰说道。 “我在来的时候路过了巴尔要塞,那里的守军将进犯的哥萨克打了个打败。本来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想趁吕保玛茨基的大军离开利沃夫来打捞一笔,经过把自己的命都丢了。” “真主保佑,那些异教徒还想让我们也去送死。”胡子上沾满米粒地大胡子军官拍案叫道。 趁着这个话头,彻辰貌似随意地说道:“我听说伊始兰·格莱伊可汗执行的是亲哥萨克的政策,要是赫梅利尼茨基向可汗求援,要求可汗和哥萨克们一同进攻波兰共和国……” 彻辰的话还没说完,巴耶济德汗拍了拍手。紧接着,侍者捧着盆盛满洒满玫瑰花的水的脸盆走上了前来。 吃完饭用水净手,这是克里米亚鞑靼人的习俗,也意味着宴会结束了。 第四百一十章 巴耶济德汗二 穆罕默德·格莱伊和伊始兰·格莱伊的权力之争的导火索是由对波兰共和国的政策不同所导致的。穆罕默德·格莱伊主张与卡齐米日国王结盟,从与哥萨克的战争中攥取财富;而伊始兰·格莱伊则持相反的观点,他认为波兰共和国没有胜利的希望,汗国应该与扎波罗热的哥萨克结盟,从共和国的腹地掳掠财富和人口。 彻辰试探着提出哥萨克在巴尔要塞损失惨重,便是要从众人,特别是巴耶济德汗对此事的态度上探查他们是否有可能会站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一遍。 而巴耶济德汗却不似他面相看起来的粗狂,他以结束晚宴的方式断然掐断了这一话题。 巴耶济德汗的妻子和母亲以及汗的高级官员纷纷站起身离开,而那些低级官员们则饿虎扑食般抢占了位置,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汗,那我和侄子便向您告辞了。”萨尔本想巴耶济德汗告辞道。 “我送送你们。”巴耶济德汗说道。 萨尔本和彻辰连称不敢,可巴耶济德汗却执意要送。 于是的,三人只好跟着巴耶济德汗朝宫殿的大门走去。 “喔,对了。萨尔本先生。您和您的侄子接下来要去哪?”巴耶济德汗随意地问道。 “汗,阿克曼物产之丰盈简直超乎了我们的意料,我侄子想用在阿克曼收购来的物资和钱,去卡法购买奴隶。我们听说,那里的奴隶便宜到不可想象。”萨尔本谦卑地说道。 巴耶济德汗哈哈大笑了起来。 “现在恐怕没有那么好的光景了。在七八年前,一根弓弦都能换一个奴隶。不过现在的价格也还算公道。你的侄子很会做生意。”巴耶济德汗夸赞道。 彻辰连连表示多谢汗的夸奖。接着,彻辰提出了希望使用阿克曼的码头的船装载物资和人员从海路前往卡法的请求。 “怎么?你们的人和物资很多吗?”巴耶济德汗问道。 彻辰躬下了身。 “睿智的汗,您知道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我和我的同伴合伙雇佣了一支佣兵团作为护卫。可是几百人走陆路还是太危险了,草原上到处都是匪帮,而且通过皮里柯普地峡的时候还有缴纳高昂的过路费,所以……”彻辰尽量地把话说的很市侩。 巴耶济德汗像是被『迷』『惑』住了。他哈哈大笑道:“当然,当然。没有问题。你们尽可以使用我的码头。” 彻辰千恩万谢。在临近大门的时候,巴耶济德汗突然命令他的管家牵来了一匹极其雄俊的战马。 “这匹马是我对萨尔本先生治好我母亲的谢意。”巴耶济德汗道。 马是游牧民族最为珍贵的动物。一个游牧民要是和你分享他的马,那便是把你当做了自己人。而巴耶济德汗送给萨尔本的马,更非凡品。 此马的约有十二掌高,身形匀称高大,『毛』『色』闪闪发光,像抹了油似的,脖子上的『毛』一绺一绺有顺序地垂挂下来。 彻辰抓过了缰绳,那马竟扬起了四蹄,作势要踢彻辰。好在彻辰早已非吴下阿蒙了,他抱住马的脖子,左手轻抚马的脸和眼睛,只一会,就让马温顺了下来。 在制服了马后,彻辰谢过了巴耶济德汗,然后命法蒂玛牵着马。 原本在黑暗中,巴耶济德汗并未注意到跟在彻辰身后的法蒂玛,这时在大门前的火把下看的分明,见法蒂玛一副武装,英姿飒爽,巴耶济德汗意味不明的多看了两眼。 “这是我的护卫,法蒂玛。”彻辰连忙解释道。 “你的护卫真是不错。”巴耶济德汗夸了一句。 “下次等汗得闲,我们叔侄再来拜会您。”彻辰说道。 “会有机会的。”巴耶济德汗做了肯定的回应。 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巴耶济德汗的管家又来酒馆找彻辰,这一次,他为彻辰带来了巴耶济德汗允许彻辰和他的商队使用阿克曼的一个码头的正式文件,汗还慷慨地将自己的一艘二桅的船借给了彻辰。 卡尔松护卫着克里斯蒂娜和五百黑森雇佣兵的步兵来到了码头。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各穿着五颜六『色』不同的衣服,盔甲都藏在了马车上的货箱里。 当通过阿克曼的城门的时候,虽然佣兵们畅通无阻,可克里斯蒂娜总觉得守卫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克里斯蒂娜和彻辰见了面。 “虽然巴耶济德对关于两个格莱伊的事情很敏感,不愿意多谈,可却将码头和船借给了我们。大体上事情进展还是顺利的。” 一见面,彻辰便对克里斯蒂娜说了情况。 可克里斯蒂娜却没有彻辰这般轻松,守卫们的眼神让她难以释怀。克里斯蒂娜执意要彻辰将和巴耶济德汗交谈的经过一字不漏地告诉自己。 彻辰一字一句的讲,不放过任何的细节,而克里斯蒂娜认真的听着。越听,女王面上的忧『色』越浓。 “巴耶济德恐怕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克里斯蒂娜说道。 对此,彻辰感到惊讶不已,因为他自觉自己伪装的很好。 克里斯蒂娜说道:“那匹马就是巴耶济德对你的试探。你只用了一小会就驯服了他,说明你深通驭马之术。这样的人显然绝非一名纯粹的商人的。” 彻辰虽然觉得克里斯蒂娜说的有理,可他还是认为只凭这一点,自己还是可以自圆其说的。毕竟商人中有人深通骑术也并非说不过去。 可克里斯蒂娜没那么乐观。 “布贾克村距离阿克曼并不遥远,穆罕默德·格莱伊也说过巴耶济德汗是知道他藏身在那里的,他只是听之任之罢了。可听之任之不代表不警惕,毕竟巴耶济德汗也会担心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否会夺取自己的阿克曼作为复国的基地。如果他对你起了怀疑又见你是军人,一个聪明的统治者必然疑心你是否和穆罕默德·格莱伊有联系。而这一点是很好探查的。你带着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入了城,你猜他会怎么想?”克里斯蒂娜道。 彻辰苦笑了声。只要巴耶济德汗的脑袋没有坏,他肯定会疑心自己是否想替穆罕默德·格莱伊夺取阿克曼。 而哪怕自己告诉他,自己现在只不过是想从阿克曼出海前往卡法,巴耶济德汗也绝对不会相信的。 “那么如果巴耶济德知道我见过了穆罕默德·格莱伊,那么他一定会来找我。” “这是必然的。”克里斯蒂娜说道。 第四百一十一章 巴耶济德汗三 入了夜,巴耶济德汗的管家果然来了。 “萨尔本先生,老『妇』人突然又晕厥了。汗让我来请你过去看看。”管家对萨尔本说道。 萨尔本看了彻辰一眼,他在想让团长拿主意。 彻辰走上前一步,他关切地对管家说道:“怎么?老『妇』人又晕厥了?这可真是糟糕。管家,你请稍等一下,我叔叔马上准备一下就和你一起走。” 管家答应了声。然后他告诉彻辰,汗说阿勒瓦尔先生如果方便的话,也请一同前往。 “当然方便了。能再光临汗的宫殿,我真是荣幸之至。”彻辰假意高兴备至地说道。 管家安心地出去等了。 彻辰的笑容逐渐地消失。而克里斯蒂娜和科尔松则从后面走了出来。 克里斯蒂娜对萨尔本问道:“萨尔本,巴耶济德汗的母亲得到是什么病?” 萨尔本说道:“就是普通的小病症。虽然***的医生觉得很难医治,可对于我们这些受过系统医学学习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我也很奇怪,按照道理法丽莎夫人如果按时吃『药』的话不应该晕厥啊。” 克里斯蒂娜和彻辰互相看了一眼。 显然,巴耶济德汗的母亲并没有旧病复发,这只是巴耶济德汗的一个借口,将彻辰骗到巴耶济德汗的宫殿的借口。 “我们该有所行动。”科尔松道。 法蒂玛也说道:“团长,我护卫着你马上冲出去。” 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 “我们只有五百人,现在又是黑夜,离了码头势必成为鞑靼骑兵待宰的羔羊。” “那该怎么办?!”法蒂玛一跺脚,急道。 “我去见巴耶济德。”彻辰突然说道。 “团长!”法蒂玛尖叫道。她还以为彻辰得了什么失心疯——这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可克里斯蒂娜看着彻辰,眼神中却『露』出一丝赞赏的目光。 彻辰继续说道:“我去见巴耶济德。法蒂玛,你也去。不过是偷偷的潜入巴耶济德汗的宫殿。既然巴耶济德欲行不轨,那么我就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他争取到我们这一边。如果他反抗的话,那么我和法蒂玛就劫持他,『逼』他就范。” 彻辰所用的,便是当年科尔蒂斯在阿兹特克的首都发现阿兹特克人欲图谋不轨是采取的招数,擒贼先擒王。 “那我们就守在码头。等你的好消息。我想有码头和这么多的马车作为掩护,鞑靼人哪怕有十倍的兵力,我们坚持到明天早上也不是问题。”克里斯蒂娜自信地说道。 “嗯,再派个人去通知叶利谢伊,让他和黑森骑兵赶来阿克曼的城下,支援我们。” 计议已定,彻辰、萨尔本便整理好了物品和管家上了路。 一路上,彻辰一直忧心巴耶济德汗的人会否在半路就行动将自己抓了起来,这样自己的计划就要夭折了。可巴耶济德汗显然很自信,自信于彻辰在自己的地盘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以至于彻辰和萨尔本一路上都是平安无事。 “汗和老夫人在里面等着你们。” 在那日巴耶济德汗招待彻辰的房间门口,管家站住了脚步。 彻辰掀开了帘子,和萨尔本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通堂明亮,却不见巴耶济德汗和法丽莎老夫人的踪影。 当彻辰和萨尔本走到正中央的时候,从侧门和立柱后面闪出了无数头戴鞑靼盔、腰悬鞑靼弓的克里米亚王公护卫,两名克里米亚小头领手握钢盾护卫在巴耶济德汗的面前从暗门出来走到了二人的正前方。 “久违了,阿勒瓦尔先生、还有萨尔本医生。”巴耶济德汗微笑着说道。那笑容简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汗,老『妇』人呢?您不是请我们来看病的吗?”面对这个架势,彻辰故作惊讶道。 “够了!别装了。”巴耶济德汗怒喝了一句。 “阿勒瓦尔,我不知道你的真名是什么,姑且这么称呼你吧。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在宴会上就开始怀疑你了,那匹马是我对你的一个试探,试探你是否是个真正的商人。很不幸,你『露』馅了。我送给你的那匹马哪怕是一名鞑靼牧民都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驯服的它服服帖帖,可是你做到了。这说明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商人,而是个与马为伴的军人。”巴耶济德汗说道。 “汗,商人也会与马为伴的。我就算精通驭马之术也是情有可原吧。”彻辰继续装作委屈的样子说道。他在为法蒂玛争取时间和分散巴耶济德汗的注意力。 巴耶济德汗呲呲地笑了起来,他仿佛一只老猫在逗弄着囚笼里的老鼠一般。 “那我请问你,你去布贾克村见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为了什么?见完以后你就来到了阿克曼,又通过你的叔叔博取了我的信任,然后带着五百人的雇佣兵进了城。是穆罕默德·格莱伊要你来夺取我的阿克曼的吧!那个不知好歹的废汗,我只不过是顾念他是格莱伊家族的子孙,是曾经的可汗而对他在布贾克容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还蹬鼻子上脸了,竟然觊觎起我的阿克曼来。” 巴耶济德汗越说越气,他抓过了护卫在他身前的克里米亚小头领头上的鞑靼盔,一把掷向了彻辰。 彻辰闪身躲了过去。 对于巴耶济德汗的话彻辰未发一言。其实解释也毫无用处,巴耶济德汗已经这么误会了。 彻辰朝着门后望了一眼,这个动作被巴耶济德汗看在了眼里。 “怎么?你还等着你手下的那些雇佣兵来救你吗?告诉你吧,他们已经被我的人给包围了。”巴耶济德汗洋洋得意地说道。 虽然从巴耶济德汗的口中得到了证实,彻辰对在码头的同伴们却并不担心。因为他相信克里斯蒂娜的指挥能力。 彻辰转而对巴耶济德汗说道:“汗,既然你对***·格莱伊满怀善意,那么为何不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呢?” 对于彻辰的这个问题,巴耶济德汗没有敷衍,反而认真地想了想。他对彻辰,也是对自己说道:“谁当可汗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我的职责便是维护好阿克曼,让它永远属于我们家族并不受侵害。伊始兰·格莱伊虽然是通过篡夺汗位上位的,可是他现在已经是可汗了,并且得到了苏丹的承认。你效力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却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将赌注放在一个失败的人身上?” 这听起来的确是巴耶济德汗这样的人的心里话,彻辰点了点头。 接着,彻辰笑了,笑的很愉快。 “谢谢你,巴耶济德汗。我都明白了。法蒂玛,下来吧!”彻辰叫道。 第四百一十二章 巴耶济德汗四 克里斯蒂娜之所以敢于夸下海口凭借着少数的兵力抵挡巴耶济德汗对码头的突袭,除了对佣兵团战力的自信外,最大的依靠就是佣兵团携带的马车。 这些马车并非是普通的运货马车,而是经过特制的——马车由波兰及乌克兰地区常见的四轮农场大车改装而成,战车的侧板、轮子都加装上坚固的包铁和可拆卸的厚木板。在车辆的顶端,还有一扇可收缩的防御护板,平时收起来可以遮风挡雨,战斗的时候放下,就形成了一面比车身更高的防御护板。车身的木板上钻出了四个三角形的枪眼,『射』手可以安全的躲在后面用火枪进行『射』击。马车朝内的方向的护板上还有一个供乘员上下车用的窄门,还有一种特制的长木板在战斗时可以安装在战车下方,不让对手从下面爬过去。当数十辆这样的马车连在一起的时候,无异于是一道木制的城墙。 当然,如此独具匠心的设计并非来源于克里斯蒂娜的创造,它们是有原型的,这些马车的原型便是曾经在胡斯战争中大放异彩,使得神圣罗马帝国损兵折将的胡斯战车。 佣兵团拥有四十多辆这样的马车。克里斯蒂娜命人将每辆车之间用铁链固定起来,然后用长枪兵或者带轮子的厚木板堵上铁链链接的缝隙。 所有的士兵都在紧张的工作着。一些士兵用铁铲和锄头在车辆外围挖掘起到防御炮击、保护车轮和车身作用的加厚土垒、沙袋。虽然克里斯蒂娜并不认为巴耶济德汗拥有口径巨大的、能威胁到战车的火炮,可有备无患还是必要的。 另外一些士兵则不断地从海里用水桶打来一桶一桶的水,他们将水桶放在车轮之间和马车后面用来灭火。 所有的驮马都被赶到了海边,并用绳圈围了起来。 布置好这一切后,克里斯蒂娜在科尔松的护卫下站立在马车上,迎接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进攻。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和人的呼啸声,紧随着是一阵密集的利箭破空声。 “殿下小心!” 卡尔松一压克里斯蒂娜的肩膀,二人将全身隐藏在了马车的挡板后面。 身前的挡板穿来一阵金属撞击声,一些箭甚至『射』入了马车内。 “准备!” 科尔松高喊道。 雇佣兵们纷纷持枪进入了占位。 每辆马车搭配有十二名左右的步兵『操』作和协同作战。包括6名火枪手、四名长枪兵和剑盾兵、两名炮手。 这也是脱胎于杨·杰士卡的胡斯车垒战术。在杨·杰士卡的《赫德汀军令》中,他对胡斯战车的配置是如下的:每辆战车编制10—20人,有2名马车手、2名火枪手、2-4名十字弓弩手、4名链枷手、4名战戟手和4名盾牌手。 当然,这一套是两百多年前的战术,当时的火器还未有现在这么的先进,所以战车内还配置了弩手和超过一半的近战士兵。而现在,克里斯蒂娜与时俱进地对其进行了相应的简化。 鞑靼骑兵们冲近了码头。 克里米亚鞑靼人的战术仍和几个世纪前他们的祖先蒙古人一样,重骑兵作为中坚突击力量,轻骑兵则用弓箭进行『骚』扰。 当身披长金属板链甲或小金属板链甲、头戴鞑靼盔的重骑兵看到横立在面前的战车城墙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中的一些人在与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交战的时候是见识过哥萨克人的马车堡垒战术的,可比起哥萨克那简陋的马车,他们眼前的战车无疑更加的高大和坚固,马车后伸出的长枪无疑更加的危险。 雇佣兵们不会因为敌人的愣神而放弃攻击,他们随着科尔松的一声号令,同时扣动了扳机。 一时间,枪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人的惨叫声响成了一片。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板甲也不能给予人以安全的防护了,更何况防御力逊『色』的板链甲。鞑靼重骑兵纷纷中枪摔下了马,围绕着马车铺了一层人和马的尸体。 一些侥幸未死的鞑靼骑兵纷纷退回到了黑暗中。 原本若是叶利谢伊的骑兵在的话,这时候敌人进攻受挫、损失惨重,马车就会瞬间变换阵型,由骑兵引领着步兵从战车缝隙中鱼贯而出,在火炮的掩护下以迅雷之势对敌人发起反冲锋或者配合步兵包抄敌人侧翼,截杀溃退之敌。可因为目下只有步兵,佣兵团只能被动防御了。 当然,只一次齐『射』便打退了鞑靼人的冲锋,这仍然是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一些从未和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交过手的黑森雇佣兵们有些骄傲和轻敌了起来。 “快装弹!敌人不会只一次就被打垮的。他们还会进攻。”科尔松适时地训斥并命令士兵道。 “没事的,长官。我估计到天亮鞑靼人都不敢再进攻了。”一名长满雀斑的黑森雇佣兵在战车上站起身为火枪装弹,将头和脖子『露』在了外面。 克里斯蒂娜见此,赶忙命令这名士兵蹲下,可这名士兵仍然满不在乎。 死神便在这一瞬捕捉到了这个不幸的人。一支鞑靼箭破空而来,穿过了他毫无防护的脖子。 鞑靼人本就是天生的『射』手,生活于海边的阿克曼的鞑靼人更是由于经常食用和涂抹鱼油而视力极好,许多的『射』雕儿甚至夜能视物。 比之先前更为密集的箭雨伴随着意义不明的战吼从空中落了下来,马车上、地面上瞬间便『插』满了箭支。一些箭是火箭,鞑靼人的指挥官显然是想将马车烧毁以破坏佣兵团的防御。 “快救火,快救火!”科尔松高喊道。他在面前竖起了一面钢盾,将克里斯蒂娜护卫在身后。 可科尔松的喊话这时候收效甚微,因为箭雨实在太密集了,所有人都被压制住了。 克里斯蒂娜一把推开了护卫在身前的科尔松。女王身穿着黑甲,自信这些流矢是伤不到自己的。并且,她作为指挥官,也要做出表率。 “快,你们几个拿水桶倒到马车上。”克里斯蒂娜从容地指挥。 将是兵的胆。见指挥官如此的,雇佣兵们胆大了起来,他们纷纷捡起地上的水桶,将『插』在马车上的火箭扑灭。 这期间,克里斯蒂娜如同有上帝保佑一般,竟无一支箭伤的到她。 箭雨终于停了下来,鞑靼人的第二波攻击即将开始。 第四百一十三章 巴耶济德汗五 冲在最前面的是克里米亚奴隶兵,这些鞑靼人只穿着长袍和戴着毡帽,他们唯一的防具便是一面简陋的盾牌。这些炮灰们边冲锋边向马车内抛『射』着弓箭,可惜他们的弓多是粗制滥造的,在中远距离无法穿透雇佣兵的劣质胸甲,只有在极近的距离才能对其造成伤害,而黑森雇佣兵的火枪却在近距离可以穿透2—3个敌人。 “安拉胡安可巴!” 虽然装备简陋,可这些克里米亚奴隶兵却以极高的宗教狂热悍不畏死第冲到了马车下,他们丢掉了手中的弓箭,嘴里咬着简易鞑靼马刀,用手攀爬起马车来。 马车上的火枪兵放下了火枪,他们用剁斧和页锤狠狠地砍击着搭到马车上的手,而长枪兵们也透过马车挡板上的三角『射』击口猛刺外面的敌人。 不时的有断了手掌和被刺死的克里米亚奴隶兵如麻袋般摔落在地上,可后面的奴隶兵们不管不顾地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攀爬,不一会,一些地方的尸体就在马车前堆了半人多高。慢慢的,几辆马车前的克里米亚奴隶兵踩着尸体已经能够搭手跃入马车了。 “手炮,手炮!”科尔松站在一辆马车上高喊道。他双手挥动着长戟,将两名『露』头的克里米亚奴隶兵的脑袋削成了两半。 听到命令,马车铁链间的雇佣兵将装填好的手炮对准了外面的敌人。每一支手炮内都喷『射』出了数十颗的铅弹,火力立即横扫了面前的一片,中弹者无不全身支离破碎。 这极惨的死状震撼了活着的奴隶兵们,或者说使他们从宗教狂热中清醒了过来。当他们发现真主无法保护自己不受这些异教徒的伤害的时间,奴隶兵们崩溃了。 不知是谁呼啸了一声,接着,越来越多的奴隶兵叫喊了起来,他们将盾牌、马刀、弓、箭丢了一地,全部逃跑了。 马车上的长枪兵探出了身子,他们用长戟将马车前层层叠叠的尸体挑翻,免得被鞑靼人利用。 “女王陛下,我们胜利了。”科尔松回到克里斯蒂娜的身边,兴奋地向克里斯蒂娜邀功道。 可克里斯蒂娜的脸上殊无喜『色』,前女王只是盯着前方黑暗中的某处。 阿儿浑米尔咱(米尔咱指某一辉煌家族的有封地的贵族男子,有小诸侯的意思。一般能被称为米尔咱的,必须出于孛儿只斤、朵豁剌惕、八鲁剌思、楚剌思、弘吉剌、札剌亦儿等蒙古勋贵家族后裔。)骑在一匹战马上,他的身后站立着数百名克里米亚守备兵。 克里米亚守备兵是克里米亚汗国唯一使用火枪的兵种,由于克里米亚无法量产火枪和火『药』,所以火枪兵在鞑靼人中是弥足珍贵的,他们不仅享有更高的薪水,更拥有宝贵的链甲作为护身。而这,是连一些近战士兵都没有的待遇。 阿儿浑米尔咱对溃退到自己坐骑旁的克里米亚奴隶兵视而不见,这些卑贱的奴隶兵本就是他用来试探敌人的工具。阿儿浑米尔咱同样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因为他那草原雄鹰一般的第六感感受到一束来自黑暗中的目光——充满战意的目光。 “你要战便作战!” 一想到成吉思汗的名言,阿儿浑米尔咱便热血沸腾。他只一个手势,身边的旗手便会了意。 只见旗手吹响了巨大的法螺,两队克里米亚扎萨克骑兵和重新组队的克里米亚重甲骑兵朝两翼散去,而守备兵们则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前。 巨大的法螺声和脚步声理所当然地引起了黑森雇佣兵们的注意,他们纷纷枕戈待旦,迎击敌人的第三次进攻。 克里米亚守备兵先于黑森雇佣兵开了枪。火绳火枪的子弹打在马车的挡板上打的木屑横飞,不时的还激起一丝火星,那是子弹击中了挡板上的包着的铁皮。 连续不断的火枪声压的雇佣兵们抬不起头来。不过很快的,他们便『摸』出了门道——这些克里米亚的火枪手们并不会齐『射』,他们只是仗着个人的技术在开火。这样的命中率是极低的,想『射』中就和中奖一样的难。 枪声响了半个多小时,鞑靼人丝毫没有进攻的迹象。雇佣兵们不再惧怕了,他们甚至在三角『射』击口上放上一枚泰勒,打赌克里米亚守备兵们的子弹能否击中泰勒。 此时唯一还保持着清醒的只有克里斯蒂娜和科尔松。二人绝不相信鞑靼人的指挥官会就这么毫无目的的『射』击浪费子弹和火『药』。 为了以防万一,克里斯蒂娜命令士兵朝马车外面投掷了三角钉。 三角钉是由四个金属尖组成,其中三个支在地上,而另一个则是向上的。 三角钉设计的主要目的是伤害行进中的马蹄和士兵的足部,从而阻止和延缓前进的敌军并提供预警。只要将少量三角钉分散放置在一定区域内,敌军就可能由此中招,从来大大满足了防御的目的。 果然的,过了十多分钟,马车防线的两翼传来了惨叫声。 原来的,这的确是阿儿浑米尔咱的诡计。他让骑兵绕了一大圈往佣兵团防线的两翼,在较远的距离便下马,依靠火枪声的掩护靠近马车,然后依靠装备和数量优势徒步冲锋。 可这一招还是被克里斯蒂娜破解了。进攻的克里米亚骑士眼见偷袭无望,只能顶着马车内密集的投『射』火力艰难前行。许多轻装的扎萨克骑兵或被『射』成筛子,或跌倒在地被三角钉扎死。 但不管怎么说,凭借着装备的优势,骑士们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冲到车阵前准备进行自己最拿手的肉搏战。 克里米亚的重甲骑士从小训练枪法和刀法,精于步战,加之他们出身游牧家庭,生来就有一副适合骑『射』的体魄,训练完成后人人皆是出『色』的骑士。论起单兵交锋,便是和波兰翼骑兵、瑞典手枪骑兵、沙皇俄国波耶骑兵也是能够打的有来有回的。 但马车在这里又起到了重要作用。长戟兵和长枪兵站在车上居高临下的用长杆兵器对着他们又砸又刺,当克里米亚重甲骑兵忍痛举着钢盾护住脸部爬到战车上,佣兵团的火枪兵又拔出短剑和页锤拼命抵抗。一辆战车告急,旁边的战车马上就会火力支援,如此近的距离,手枪和火绳火枪都可以做到一击贯穿盔甲。 这一次的激战打的格外的惨烈,双方从天黑战至凌晨,连克里斯蒂娜也持剑上阵。终于,克里米亚重甲骑兵开始不支起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巴耶济德汗六 “阿勒瓦尔先生,听到枪声了吗?我劝你还是叫你的手下放开我,或许我会大发慈悲饶过你们。否则明天早上,你的人都将变成一具具尸体。”巴耶济德汗对站在自己身前,被一众克里米亚王公护卫围住的彻辰和萨尔本说道。 “这话也是我要对您说的,汗。” 对于巴耶济德汗软中带硬的威胁,彻辰面『色』如常地回答道。 彻辰能如此自信,他的自信心来源于一把匕首。 一把握在法蒂玛的手中,直指巴耶济德脖颈动脉的匕首。 此时,两名挺强持盾而立的克里米亚重甲骑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隐身在巴耶济德汗身后的法蒂玛,可他们不敢动,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手中的长枪再快,也快不过法蒂玛手中的匕首刺入他们的主人的脖颈的速度来得快。 听了彻辰的话,巴耶济德汗不顾脖颈上传来的凉意,冷哼了一声。 他自己是彻辰的人质,可彻辰在码头的商队又何尝不是自己自己的人质,况且杀了自己,他们难道走的出去吗?所有他并不担心,彻辰绝没胆量伤害自己。 “汗,我想我们应该坐下来谈谈,在没有这些外人的情况下。”彻辰指了指四周的巴耶济德汗的人马说道。 “当然可以,你让你的人放下匕首,我就和你谈。”巴耶济德汗说道。 听了这话,彻辰不再说话了。他双腿交叉坐在了地上,丝毫不顾四周克里米亚的勇士。 萨尔本见彻辰坐在了地上,原本战战兢兢的他,胆子也壮了起来,也学着彻辰的样子坐了下来。 这一坐,便是一个多小时。 而此时,黑森雇佣兵们正打退了阿儿浑米尔咱的第一次突袭。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彻辰突然对巴耶济德汗说道:“汗,我们应该谈谈。” 巴耶济德汗又想冷哼一声,他自以为彻辰这是着急了。 可这时,彻辰接着说道:“汗,你没听到吗?外面的枪声已经消失了半个多小时。如果你的人获胜了的话,报信的人早该到了吧。” 巴耶济德汗的脸『色』青了青,可随即的恢复如常。 “你不用故弄玄虚。就算我的人马急切之下没有消灭你的人,可我有两千人,怎么会对付不了你的几百人。” 彻辰站起了身子。他旁边的克里米亚王公护卫被彻辰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跨前或者跨后了一步。 “那我们静观其变好了。”彻辰继续用一种自信的口吻说道。 听了彻辰这话,巴耶济德汗反倒不自信了起来。他对一名那可儿(贵族领主的亲兵和伴当)喝道:“你,去阿儿浑那里去看看。” 那名那可儿跪倒在地磕了个头,然后跑了出去。 彻辰望都没有望那个那可儿一眼,而是以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因为他相信,克里斯蒂娜姐姐说能够守住,就一定能够守住。 又过了一会,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枪声。彻辰听的出,这是自己佣兵团的火枪在开火。 接着,是手炮的响声。 “汗!” 那名那可儿回了来。他的神『色』慌张,神情如同见到了鬼一般。一进到屋内,那可儿变匍匐在地,身体抖的如同筛子一般。 “快说!”巴耶济德汗挺直脖子大嚷道。他的动作是如此的大,以至于法蒂玛的匕首擦过了他的皮肉。 “异教徒在码头建起了城墙,我们的人损失惨重。”那可儿梦呓般地说道。 建起了城墙? 若非此人是自己的亲信,巴耶济德汗真要指斥他在胡言『乱』语了。 “难道这些异教徒真有法术不成?”巴耶济德汗想道。经历了萨尔本治好自己母亲那无数***医生治不好的病,巴耶济德汗开始怪力论神起来。 而更让巴耶济德汗心焦的是,自己的兵马损失惨重。这些兵马都出自自己的本部部族,是巴耶济德汗在汗国安身立命的基础。 巴耶济德汗在焦虑,彻辰越发的自信起来。他现在只需继续的拖延时间,说服巴耶济德和等待叶利谢伊的到来。 “汗,我对你没有恶意。如果你不想自己的本部部族兵马再受无谓的损失的话,你就该把围攻我的人撤回来,然后听听我的话。”彻辰再次说道。 这一次,巴耶济德汗命所有的人退出了房间。反正自己的人退出房间后,只是从小的包围圈变成了大的包围圈,彻辰敢伤害自己,他们也是在劫难逃的。 法蒂玛放下了手中的匕首,现在房间里只有巴耶济德汗一个人,不怕他耍什么花样。 彻辰邀请巴耶济德汗坐下,这一举动颇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巴耶济德汗显然认为这是一种侮辱,他站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彻辰走到巴耶济德汗的身后说道:“汗,你曾经问我:我效力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却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要将赌注放在一个失败的人身上。对吧。” 巴耶济德汗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于是彻辰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伊始兰·格莱伊的统治并未给予你多少利益,或者说还让你损失不少。汗您只是由于力有不逮才隐忍不发的。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位强大的北方的可汗的朋友站在了***·格莱伊的身后,这位朋友为了正义和维护传统派来了数万的援军为可汗复国。并且,奥斯曼土耳其苏丹也站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一边。” “你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说梦话?阿勒瓦尔先生,不说你信口开河的数万援军,苏丹可是已经承认和伊始兰·格莱伊对汗国的统治。”巴耶济德汗恼怒地质疑彻辰道。他觉得彻辰将他当做了白痴一样的对待。 面对巴耶济德汗的质疑,彻辰以一副言之凿凿地口吻说道:“苏丹支持伊始兰·格莱伊只是麻痹他的一种手段。苏丹怎么会支持一名和哥萨克亲善的汗。事实上,我今次来阿克曼就是要从这里出海,前往卡法向迈哈迈德帕夏传达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支持伊始兰·格莱伊可汗复国的旨意。” 巴耶济德汗的眼珠子转了两圈。 “你还是在骗我,要是你真有这样的旨意为何要乔装打扮,你们大可以直接向我出示的。”巴耶济德汗道。 “万一你是伊始兰·格莱伊的死忠呢?在见到迈哈迈德帕夏前,我不会相信任何人。”彻辰扯皮道。 “把旨意拿给我看,如果是真的我立刻放你们去卡法并且效忠于穆罕默德·格莱伊。” “不行,除非你写下归顺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保证,不然我是不会给你看的。”彻辰继续坚持道。 这边不肯,那边不行,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这期间,码头方向枪声又响了起来,并且这一次,枪声竟然持续不断,毫无停歇的迹象。 此时彻辰虽然内心渐渐着急,可在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仍在和巴耶济德汗扯皮僵持。而巴耶济德汗好像真的进入了谈判的状态,一点一点地和彻辰讨价还价。 最终,当快要天亮的时候,彻辰提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巴耶济德汗放彻辰的人前往卡法,在迈哈迈德帕夏宣布苏丹对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支持后,巴耶济德汗正式归顺穆罕默德·格莱伊。而彻辰将留下一百人驻扎在巴耶济德汗的宫殿内,保护汗,也作为汗履行协议的保障。 如此屈辱的、自己形同囚徒的方案,巴耶济德汗听了后气的七窍生烟。他当即的就要拒绝。 可就在这时,宫殿外传来一阵阵昂扬的马蹄声。 第四百一十五章 巴耶济德汗七 彻辰侧耳倾听,当他听到出了马蹄声外,宫殿外传来的还有厮杀声后,彻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是叶利谢伊到了。 彻辰很清楚,当自己控制住巴耶济德汗的同时,自己其实也被巴耶济德汗的护卫们控制了起来。所以他在前往巴耶济德汗处赴鸿门宴的同时,派人传信给叶利谢伊让他带着骑兵火速入城直取巴耶济德汗的宫殿。 叶利谢伊带着骑兵悄悄潜伏到了阿克曼城下。阿克曼的城墙并不高,叶利谢伊让几名骑兵用绳索翻上城墙,悄悄杀死了守卫城门的鞑靼兵,然后打开城门放大部队入城。 由于阿克曼的守军大部分都在阿儿浑米儿咱带领下在围攻码头,叶利谢伊和两百骑兵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就抵达了巴耶济德汗的宫殿。 叶利谢伊用一马当先砍死了两名克里米亚守备兵。一名守备兵举起手中的火绳火枪试图抵挡叶利谢伊的马刀,却没想到叶利谢伊如此的锋利,只一接触,那杆火绳火枪便断为了两截,他自己也被一刀两断。 叶利谢伊推开了宫殿的大门,半数的骑兵下了马和叶利谢伊一同杀进了宫殿。 此时,由于巴耶济德汗被劫持,宫殿内的守卫和被巴耶济德汗请来的城内的贵族大部分聚集在宫殿的『露』天大院内。他们见一群西式雇佣兵突然杀了进来,虽是猝不及防,可这些贵族毕竟都是军人出身,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们纷纷拔出弯刀反抗,两伙人在宫殿内杀做一团。 叶利谢伊冲杀在前,却不慎被脚下的一根长枪滑倒在地。他身上的铠甲厚重,一时站立不起。一名克里米亚小头领见状举起手中的骑兵矛就要刺向倒地的叶利谢伊。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枪响,克里米亚小头领被一发子弹击穿头盔,碎颅裂脑,登时毙命。原来是黑森子爵抢至宫殿门外,子爵正瞧见叶利谢伊遇险,遂一枪『射』中克里米亚小头领,救了叶利谢伊。 叶利谢伊正待道谢,突然头顶传来了几声枪响。原来,几名克里米亚守备兵攀爬上了两边的围墙居高临下向叶利谢伊他们『射』击。两名黑森骑兵不幸被击中,倒在了地上哀嚎不止。 趁着克里米亚守备兵为火枪装『药』上膛的间隙,黑森子爵赶忙率领着一队人登上了宫殿的围墙,他们击杀了围墙上的克里米亚守备兵,解除了底下奋战的同伴们的后顾之忧。 叶利谢伊越战越勇。他捡起了地上的一面钢盾,扔了马刀将腰间的页锤拿在手中。两名克里米亚王公护卫挺枪直刺,叶利谢伊用钢盾挡了住。然后,叶利谢伊巧妙地用盾牌将两支长枪格挡开来,自身欺身入内,手中的页锤朝着两名克里米亚王公护卫的脸颊就是一击。两个敌人的脸颊骨瞬间被砸了个粉碎。 接着,他又对上了一名穿着长金属板链甲的鞑靼武士。这名鞑靼武士显然是个老兵,他不像其他的鞑靼人一样嘴里呀呀地叫个没完,而是一声不吭,端着骑兵矛以四十五度角斜向上的姿势以逸待劳,对身旁惨烈的格斗视若无睹,只是用双眯眯眼阴沉沉的死死盯着叶利谢伊。两人对视着兜了几个圈子,均没有出手。叶利谢伊用钢盾护住自己的胸口,然后用页锤敲击着钢盾,向这名鞑靼武士发出挑战。鞑靼武士眼见着对手没有任何的破绽本不想轻易的出击,可他身边的同胞不断地倒下,他终于不耐烦了,鞑靼武士“啊”的一声倾其全力向叶利谢伊的钢盾边缘来个突刺,叶利谢伊身形未动,他手中的钢盾偏转了下,将盾心对准了刺来的骑兵矛。骑兵矛击中盾心,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接着,叶利谢伊『荡』开了骑兵矛,他欺身上前,页锤直指鞑靼武士没有防护的喉咙。 一个念头在鞑靼武士脑子里倏然闪过:坏了。 此时他因为被叶利谢伊『荡』开骑兵矛而失去了重心,身体向右前斜冲去。叶利谢伊的页锤准确地击中了对手的喉结,鞑靼武士的身子飞出两米开外,临死还怒视着叶利谢伊。 虽然宫殿内的守卫和贵族奋力抵抗,可毕竟人数处于劣势,不一会就开始抵挡不住了。在死伤了三十多人后,剩下的方法四散而逃了。 黑森子爵闯入了后院,将巴耶济德汗的妻子母亲等都绑了起来。而叶利谢伊则赶去支援彻辰。 当看到叶利谢伊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巴耶济德汗便知道,自己这回不仅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是把自己赔了进去。 这时候,巴耶济德汗的一切精气神都散了去。他对彻辰说道:“你赢了,阿勒瓦尔先生。我会撤去码头的士兵,你和你的人可以安全地前往卡法了。” “你错了,汗。你不但要撤去码头的士兵,还要他们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 此时的彻辰已经完全掌握了局势,他的价码也水涨全高了起来。并且,对于自己的狮子大开口,彻辰是毫无心理压力的,毕竟闹到现在这个局面,巴耶济德汗才是罪魁祸首。 巴耶济德汗没想到彻辰居然想要占领阿克曼,这位深陷囵圄的汗王不想冲上前,可却被雇佣兵们剪住了手上。他只得大喊道:“你是疯了吗!难道你天真的认为凭你们这点人能统治阿克曼!你们这些异教徒。” 仅靠着不足一千人的黑森雇佣兵当然不可能统治一座***城市。可彻辰自有办法。一个让阿克曼的***心甘情愿接受统治的办法。 彻辰看着宛如困兽般的巴耶济德摇摇头道:“你错了,汗。我们对阿克曼丝毫没有野心。我只是想把阿克曼还给汗国的正统统治者。” 听完彻辰的话,巴耶济德汗的脸『色』瞬间一片雪白。 汗国的正统统治者,穆罕默德·格莱伊。 不顾巴耶济德汗作何想,彻辰继续下着猛『药』:“汗,您有五个儿子。其中的两个也已经成年了吧,我记得您的次子英明神武,深受部民的爱戴,我想由他统治阿克曼,会是一件能让所有人都高兴的事情吧。到时候您就欣慰地看着阿克曼在您儿子的手上兴旺发达吧。” 自己的次子是什么样的人,巴耶济德汗比谁都清楚。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是汗国的可汗,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并且都是***。巴耶济德明白,彻辰只要将这两个人推出来,阿克曼的绝大多数人都会俯首帖耳。 第四百一十六章 阿儿浑米儿咱的表演 阿儿浑米儿咱也注意到了汗的宫殿发生的战斗。此时,阿儿浑米儿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由于事前没有料到面前的敌人所携带的马车竟然是战车,这场巴耶济德汗和阿儿浑米儿咱想像中的野战变成了一场艰难的攻坚战。这是大大出乎阿儿浑米儿咱意料之外的事。并且一夜的攻击,已方士兵在敌人顽强有效的抵抗下伤亡惨重,敌人的马车阵前已经铺了厚厚一摞己方士兵的死尸。天亮后,看见鲜血沿着道路的沟壑像溪流般地流淌,己方的士兵不管是作为炮灰的克里米亚奴隶兵还是本应视死如归的克里米亚小头领以及视荣耀高于生命的由贵族组成的重甲骑士,都早已肝胆俱裂、毫无战意。 此时,如果阿儿浑米儿咱率领士兵回去救援巴耶济德汗,那么码头里面的敌人很可能趁势掩杀上来。到时候,凭借着自己手下这些没了斗志的士兵,能不能够抵挡还是一个问题;可如果不去救汗,那么不管巴耶济德汗是死是活,自己都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巴耶济德汗死了,那么伊始兰·格莱伊就会趁机将阿克曼收归到他格莱伊家族,自己的封地和地位本就是巴耶济德汗所赏赐的,到时候自己很可能就会一无所有;而如果巴耶济德汗侥幸未死,那么自己的见死不救和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拙劣的战斗表现,同样会使自己失去汗的信任。 阿儿浑米儿咱内心的犹豫和矛盾是不为人知的。他身边的部下们只是看见自己的长官如石像般屹立在马上一动不动,既没有再命令发动进攻,也没有命令回援。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汗的宫殿方向传来的枪声渐渐平息了。阿儿浑米尔咱像是做出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般,长出了一口气。 “阿里,你去一趟对面的码头。告诉他们,我要见他们的首领。”阿儿浑米儿咱说道。 “什么!” 作为阿儿浑米儿咱的那可儿的阿里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快去!” 阿儿浑一马鞭打在阿里的肩头。阿里吃痛之下,赶忙朝佣兵团的车阵而去。 阿里摘下投诉缠着的白头巾高高地举过头顶挥舞起来。当他走到距离马车不到十米地距离的时候,马车上站起了一个人——是卡尔松。 “做什么的?”卡尔松问道。 阿里本能地想抚胸致意,可又觉得自己这么做会失了真主仆人的体面。于是的,阿里半弯下腰僵着身体说道:“我的主人,阿儿浑米儿咱要见你们的首领。” 彻辰不在,克里斯蒂娜作为副团长便是佣兵团的首领。卡尔松回头看了一眼女王,见克里斯蒂娜朝他点了点头,便对马车外的阿里喊道:“可以,但是只能你的主人一个人过来。” 阿里得了回复,便转身回去复命了。 不多时,阿儿浑米尔咱走到了距离马车二十米的距离上。他见马车后面没有什么异常,便又向前走了十米。 阿儿浑米儿咱身前的两辆马车缝隙间的长枪兵散了开来。克里斯蒂娜聪这里走了出来,走到距离阿儿浑米儿咱五米的地方。 “我要和你们和谈?”阿儿浑米儿咱说道。 “谈什么?” “谈我的主人,巴耶济德汗。我知道你们的人已经攻占了汗的宫殿,也知道汗被挟持了。我要你派人去告诉你们的人,要保证我的主人的生命安全,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不然,你们整个码头都人都要为我的主人陪葬。你该相信,我是有这个能力的。虽然我承认你们的确英勇善战,可是你们的弹『药』、你们的体力总有耗尽的一天,而我们的人是无穷无尽的。只要我不顾伤亡,你们的灭亡是必然的。我想,这不是你们想要的结果。”阿儿浑米儿咱言之凿凿、语带威胁地大声说道。说完,阿儿浑米儿咱相似为了增加自己这话都说服力般,还想拔出刀来比划一番。只不过想起自己这个动作或许会引起对面不必要的误会,方才作罢。 听了阿儿浑米儿咱的话,克里斯蒂娜摘下了头盔。她看着面前这位貌似粗犷的克里米亚贵族,心里暗暗赞了一句:果然人不可貌相,能做到米尔咱这个位置并且统领阿克曼的军队,这位阿儿浑米尔咱绝非脑子里只有肌肉的莽夫。 克里斯蒂娜明白阿儿浑米儿咱这话,其实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或者说他的目的本不是谈判,而是来表演。 试想一下,假如巴耶济德汗死了,那么阿儿浑米尔咱在这里所说的、所做的一切,会为他博一个为主报仇的美名,到时候无论是谁继承了阿克曼,对这样的勇士,都是会高看一眼的;而假如巴耶济德汗活了下来,那么这番举动同样可以理解为阿儿浑米儿咱为救他忠于的汗所施展的手段,巴耶济德汗更会信任他。 克里斯蒂娜说道:“我们是不会伤害巴耶济德汗的。” 听到克里斯蒂娜说话,原本因为克里斯蒂娜摘下头盔而惊讶于克里斯蒂娜那比女人都美貌的容颜的阿儿浑米尔咱回过了神来。 “这本就是一场误会。你们的战士本不用死,因为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因为你们的汗听信了一些不实的言论,才对我们产生了误解。我想,巴耶济德汗在听了我们阿勒瓦尔的解释后,很快就会明白过来的。” 克里斯蒂娜无意揭穿阿儿浑米儿咱那可笑的心思,因为这本就是无解的阳谋,自己戳穿它反倒越抹越黑了。 听了克里斯蒂娜的话,阿儿浑米儿咱点了点头,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阿儿浑米儿咱说道:“我也希望如此,那么现在你我双方暂时罢战。我可以允许你派人去见你们的阿勒瓦尔团长,只要汗让我退兵,我就退兵。” “不需要。”克里斯蒂娜拒绝道。因为她对彻辰有信心。 “我相信,汗的命令很快就会来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大草原之火一 穆罕默德·格莱伊在黑森雇佣兵的护卫下离开了布贾克前往阿克曼。整整一个早上,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波兰国王卡齐米日派给你自己复国的帮手——阿勒瓦尔·彻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佣兵团长居然率领着区区数百雇佣兵便占领了克里米亚汗国的重镇阿克曼。若非前来报信的叶利谢伊一再地保证,并且还将巴耶济德汗的随身弯刀呈给了自己,***·格莱伊打死也不敢相信。 继而的,多疑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又在担心这是彻辰和巴耶济德汗联手耍的什么诡计:他们要将自己骗到阿克曼,然后献给自己的弟弟,那个篡位者。 幸好,阿兰深信彻辰作为波兰国王派来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阿兰极力打消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要彻辰将巴耶济德或者他家眷送到布贾克后再入城的想法。阿兰劝说穆罕默德·格莱伊说如果可汗真的这么做了,将会在可汗和巴耶济德之间产生嫌隙。阿兰保证道:如有异常,他会誓死保护可汗逃走。这才打消了***·格莱伊的疑虑。 在半途中,阿兰,这位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忠仆还为***·格莱伊从草原带回了一队鞑靼突袭者,这队重金收买的鞑靼突袭者作为可汗的卫队将代替黑森雇佣兵护送穆罕默德·格莱伊入城。 在阿克曼的城门口,彻辰、克里斯蒂娜、科尔松、阿儿浑米儿咱站立在巴耶济德汗的身旁,在五人的身后,是昨晚幸存的阿克曼城中的鞑靼贵族。 是的,现在阿克曼的统治者仍然是巴耶济德而非他的儿子。 在知道自己的反抗是多么的徒劳和没有意义之后,巴耶济德汗立马显示出了自己的反复无常的枭雄本『色』。他答应了和彻辰合作并拥戴穆罕默德·格莱伊。作为投名状,巴耶济德汗撤回了进攻码头的阿儿浑米儿咱的部队,并将城内亲***·格莱伊的势力杀了个一干二净。当然,其中是否有公报私仇、清除异己,彻辰并不关心,他只要巴耶济德汗的这个态度。巴耶济德汗做下这些事情,他也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只能和穆罕默德·格莱伊一路走倒底。 成王抑或败寇。 阿儿浑米儿咱也刀劈了一名阿克曼城内的亲伊始兰·格莱伊的贵族,表示了和巴耶济德汗、和彻辰的一条心。并且的,他还在叶利谢伊等人面前以水泼剑,表明他和佣兵团之间的仇怨已经一笔勾销了。 于是的,一天前还在打生打死的这一群人,今早如最亲密的朋友般站在了一起,迎接着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到来。 当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队伍到达阿克曼的城下的时候,巴耶济德汗,这位曾经的阿克曼的统治者如同一只猿猴一般飞身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坐骑前,其动作之快,甚至将穆罕默德·格莱伊吓了一跳,穆罕默德·格莱伊担心巴耶济德是否要对自己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来。 当然,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巴耶济德汗只是跪倒在地,并亲吻起穆罕默德·格莱伊面前的尘土来。 “可汗,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当、当贝格齐萨莱传来那位僭主叛『乱』的消息的时候,您最忠诚的仆人真是惊呆了。我马上就想带兵去为您报仇,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联系仍然忠于您的部民们。我、我……。”巴耶济德汗痛哭流涕地扯着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裤子,竭力做出一副忠臣的样子来。 “巴耶济德。” ***·格莱伊跳下了马,站到了巴耶济德汗的面前。 “啊?” 巴耶济德汗抬起了头看着***·格莱伊,他的脸上满是泪水和尘土。 此时,巴耶济德大内心是惶恐不安的。穆罕默德·格莱伊会如何大对待自己?是鞭挞自己一顿?还是和自己冰释前嫌、把手言欢? 彻辰也有些担心地看着穆罕默德·格莱依。 幸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穆罕默德·格莱伊扶起了巴耶济德汗。 穆罕默德·格莱伊当然选择了原谅他。他将巴耶济德汗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你对我的忠心,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格莱伊大声说道。 这话,不仅是说给巴耶济德听,也是说给在场的所有鞑靼贵族们听。 “可汗!”巴耶济德汗这一次,真正地哭了起来。 “可是,如果你再敢背叛我,我会在你的皮肤上割上一刀,然后用你们阿克曼的盐腌了你。” 这是只有巴耶济德汗一个人听到的话。 看着二人的表演,彻辰的内心真是喟叹不已:巴耶济德固然是枭雄,穆罕默德·格莱伊又何尝不是『乱』世英雄。他这一场表演,算是真正让巴耶济德汗和阿克曼全城的人都放下了心来。 穆罕默德·格莱伊命人牵过了两匹马,他将一匹给了巴耶济德,一匹给了彻辰。二人将享受和他并肩一同进城的荣耀。 巴耶济德本是阿克曼的主人并且还有“汗”的头衔,他享受这样的待遇无可厚非。可彻辰能如此意义就不一样了。显然,穆罕默德·格莱伊认可了彻辰的实力,并真正地将他当做了自己的贝伊。 在巴耶济德汗的宫殿内,虽然仆役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并且他们也将昨夜战死者的尸体清理了干净,可是地上和墙上沾染的血迹是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清除的,仆役们只得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沙子,用以掩盖地上的血迹。 巴耶济德汗的母亲法丽莎老『妇』人向穆罕默德·格莱伊敬献了烤全羊,那是克里米亚鞑靼人欢迎贵宾最隆重的礼仪。在昨晚的事变中,居于后殿的老夫人是最镇静的一个。听黑森子爵后来说,法丽莎老『妇』人穿戴整齐地坐在房间内,无视着闯入的的黑森雇佣兵们,那份镇定和威严,甚至令他的雇佣兵们都惊叹不已。 穆罕默德·格莱伊在收下烤全羊后,法丽莎老夫人便退了下去。接下来,是男人讨论大事的时间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大草原之火二 阿克曼的巨大变故是必然会传到贝格齐萨莱的。虽然彻辰在控制了阿克曼后第一时间就封锁了其他几个码头,将所有的外国船只都扣留了下来,可这只是延缓了贝格齐萨莱得到消息的速度,伊始兰·格莱伊迟早会知道,他的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在阿克曼向他发出的挑战。 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巴耶济德汗建议穆罕默德·格莱伊做如此的准备。 巴耶济德汗说道:“无所不能的可汗,我认为我们应该马上召开忽里勒台大会(是古代蒙古及突厥民族的一种军政议会,负责推举部落的可汗或其他长官。蒙古帝国的所有大汗,例如成吉思汗及窝阔台汗都是由库里台大会所推选出来的。),向全克里米亚汗国宣告您的正统地位,然后再出示苏丹承认您的诏书。” ***·格莱伊点了点头。巴耶济德汗说的,也是自己要做的。伊始兰·格莱伊最大的失误便是在这么多个月的时间里,竟然没有召开忽里勒台大会,没有取得所有鞑靼部族的承认。这使他的合法『性』是受到质疑的,哪怕在克里米亚汗国成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属国后,忽里勒台大会已经流于了形式,可形式毕竟是形式,没有一任的可汗是每一经过大会的承认的。至于所谓的苏丹承认自己的诏书,穆罕默德·格莱伊哪会不明白那是彻辰诓骗巴耶济德的谎言,但这谎言能增加巴耶济德对自己的信心,穆罕默德·格莱伊当然不会去说破。 在巴耶济德发表意见期间,克里斯蒂娜小声地向彻辰解释了忽里勒台大会的含义。彻辰点了点头,这所谓的忽里勒台大会,差不多就是波兰共和国的议会了。 而在巴耶济德汗说完之后,阿儿浑米儿咱也说道:“可汗,汗,根本不用如此的麻烦,只要我们打出可汗的旗帜,整个汗国的牧民都会蜂拥而至可汗的旗下,我们将拥有十万铁骑。到时候拿下贝格齐萨莱,活捉僭主,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我愿意做先锋,替可汗和汗拿下克孜刻尔曼。” 从军事和政治的角度上来讲,阿儿浑米儿咱的这番话是毫无价值的。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能打败伊始兰·格莱依,穆罕默德·格莱依又何必向波兰共和国求援、又何必躲在布贾克苟延残喘。但阿儿浑米儿咱说这番话的目的,本就是和巴耶济德汗在城门口的“表演”一样,在表明着一种决心,一种态度。 果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赞扬了阿儿浑米儿咱的勇气可嘉,却对他的方案不置一词。 接着,他转向了彻辰,亲热地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你觉得巴耶济德汗的方案怎么样?” 一直以来,对于复杂而又陌生的克里米亚汗国的攻略,都是克里斯蒂娜在为彻辰出主意,包括对位于卡法的迈哈迈德帕夏的釜底抽薪之计。对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提问,彻辰本能地看向了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讨论时已有了腹案。于是,克里斯蒂娜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可汗,我还是坚持我们团长原来的计划。巴耶济德汗的计划好是好,可是汗国大部分的力量都在克里米亚半岛上,这几个月的时间,恐怕半岛上大部分的族长和贵族都已经臣服于伊始兰·格莱伊的统治了。即使还有人心向正统,由于伊始兰·格莱伊控制了皮里柯普地峡,能赶来向您效忠的族长和贵族也不会太多。现今我们占据了阿克曼,伊始兰·格莱伊必然会来讨伐您的,到时候克里米亚半岛防备空虚,我们正好前往卡法,将苏丹支持您的诏书交给迈哈迈德帕夏。由他号召所有尽忠于正统的鞑靼人反正。” 这其实是原本那个方案的变种,只是由于佣兵团意外地占领了阿克曼,克里斯蒂娜才对方案做了微调,增加了一个引蛇出洞。 听到这个方案,穆罕默德·格莱伊还不置可否,巴耶济德汗大叫了起来。 “等着伊始兰·格莱伊来讨伐,万一你们还没在卡法竖起反旗,阿克曼就被伊始兰·格莱伊的军队攻陷了呢?要知道如果真的和你说的那样,伊始兰·格莱伊的军力可比我们强上几倍。” 穆罕默德·格莱伊倒是很镇静。此时,他没有像巴耶济德那么的慌张,而是面『色』如此地向彻辰问道:“这位是?” “他是我的哥哥,阿勒瓦尔·克里斯。”彻辰说道。 “原来是彻辰贝伊的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点了点头。 “那么克里斯,你认为如果***·格莱伊率领五万大军前来,阿克曼可以守多久。”***·格莱伊问道。 五万草原牧人军,是***·格莱伊对***·格莱伊可以调动的全部兵力的最大判断。作为曾经的可汗,他这个数字和实际是不会相差太多的。 “依靠阿克曼现有的兵马,我可以防守六十天甚至更久。但是可汗您必须待在阿克曼。”克里斯蒂娜直言道。 “要我留在城里?”***·格莱伊惊疑道。 “是的,只有可汗您待在阿克曼才能吸引住伊始兰·格莱伊,也只有您和巴耶济德汗在,阿克曼的守军才能有斗志。我们才能有更多的胜算。” 巴耶济德汗当然不会走,失去了阿克曼他等于失去了一切。 而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内心这时激烈挣扎了起来。这位可汗的内心也是畏惧死亡的,他支持彻辰帮他复国,可要他待在阿克曼直面数万人的兵锋,穆罕默德·格莱伊想想就心惊胆颤。不过他同样是个重视名誉和尊严的人。穆罕默德·格莱伊想道: “伟大的成吉思汗曾经说过:不要想有人保护你,不要乞求有人替你主持公道,只有学会了靠自己的力量活下来!这位克里斯也说的很明白,只有自己身先士卒,自己的复位才有希望。在贝格齐萨莱我已经逃了一次,这一次我不能逃了,我是格莱伊家族的子孙,是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后代。” “好,就按你们说的办。”穆罕默德·格莱伊决意道。 第二天,一群骑着草原马的信使将穆罕默德·格莱伊将在阿克曼举行忽里勒台大会的消息带到了草原各部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草原之火三 整个大草原沸腾了。 所有人都惊诧于被赶下汗位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竟然在阿克曼举起了反旗,并且一贯中立的巴耶济德汗也参与了其中。 一些忠于穆罕默德·格莱伊草原部族的族长闻风而动了,但是大多数人的还在犹豫和徘徊,他们将目光都汇聚到了贝格齐萨莱,他们迫切想知道,克里米亚汗国的现任可汗,***·格莱伊的弟弟、篡位者伊始兰·格莱依会作何反应。 贝格齐萨莱可算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城市之一,当伊始兰·格莱依听说他的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不仅举起了反旗,还要在阿克曼举行忽里勒台大会的消息,这位正在演奏马头琴的新可汗在众人惶恐和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弹完了整首曲子,然后轻轻地将马头琴放到了一边,并站起了身来。 伊始兰·格莱伊巡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引用成吉思汗的名言说道:“你要战,便作战。” 接着,便离开了。 于是的,当汗国的其他地方还在游移不定的时候,整个贝格齐萨莱已经开始为战争做着准备。贝格齐萨莱城中的军械库被打了开来。一捆捆锋利的骑兵枪被拿了出来、一件件闪耀着耀眼寒光的铠甲被披挂到了战士们的身上,可汗穿戴起了镌刻有《古兰经》经文的小金属板链甲,每日带着重甲骑兵在城内巡视。他还去了一趟卡法,求见了迈哈迈德帕夏。虽然没有人知道二人谈了什么,可当伊始兰·格莱依回到贝格齐萨莱的时候,他的队伍中多了十辆马车,车内装着的是金灿灿的金币。伊始兰·格莱伊在贝格齐萨莱的广场打开了这些箱子,并将里面的金币分发给了参军的战士们。贝格齐萨莱的居民都说,这是迈哈迈德帕夏对可汗的支持,这也说明了远在伊斯坦布尔的苏丹一如既往地支持着伊始兰·格莱伊可汗。 7月底的克里米亚半岛,土地变得干燥了,青草也蓬勃地长了起来。 伊始兰·格莱伊可汗亲自统领着贝克齐萨莱的三千精骑,穿着由奥斯曼土耳其苏丹赏赐的土耳其长袍,竖起了六尾的马尾旌,队伍穿过了皮里柯普地峡,朝着克孜刻尔曼进发。那里将是***·格莱伊讨伐阿克曼的基地。 “我要策马踏上战场,你们需做好准备随我出征。五人提供一辆马车,每人则要准备三匹战马……15岁以上男子都要参军,不得留在家中。拒服兵役者,便不是我的仆人,不是我儿子的仆人,也不是各位族长的仆人。对这种败类,要洗劫他,杀死他。” 一名又一名忠于可汗的那可儿将伊始兰·格莱伊的命令带到了各草原部落、带到了各个村庄、带到了各座城堡。 在那里,一切听命于克里米亚可汗意志、匍匐于可汗脚下的牧人兵们放下了套马杆、放下了锄头、放下了渔网,聚合成了一把利剑,朝着克孜刻尔曼进发。 无数的一尾、三尾的马尾旌竖了起来,一名名帕夏、贝伊、米儿咱来到这里。克孜刻尔曼汇聚了自从别列捷斯科战役后从未出现过的庞大部队。三千汗国的重甲骑兵汇聚在可汗的营帐旁,这些士兵是汗国最精锐的力量,他们各个魁梧的如同巨人一般。他们装备着由或由贝格齐萨莱工匠精心打造、或由外国进口的板链甲、钢盾、长矛以及弯曲的弯刀,他们是可汗意志最重要的体现。他们由亚麻布和羊皮制成的帐篷围绕在可汗的帐篷旁,每一位觐见可汗的人在见到可汗前都会经过这些帐篷,也会见到这些战无不胜的勇士,所有人在走进可汗的营帐前都会油然升起恐惧和敬畏。当他们见到可汗时,不管是位帕夏、还是贝伊、或是米儿咱,都会匍匐在地,朝着他们的太阳奉献着自己的忠诚。 “伊始兰胡阿克巴。” 他们如此念唱着祝词。 数万武装牧民、十万的战马也汇聚于此。一些贫困的牧民卖掉了家里正要产崽的母羊、将妻子典当给了巴伊老爷,购买了一匹劣马和一根长矛汇聚到克孜刻尔曼城下。他们希图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立下战功,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像木华黎(成吉思汗手下骁将、开国功臣。生于阿难水东,早年被父亲送给铁木真做“梯己奴隶“。木华黎沉毅多智、雄勇善战,被铁木真誉为“犹车之有辕,身之有臂。“四十年间追随铁木真,无役不从,辅佐铁木真统一蒙古诸部,战功卓着,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并为“四杰“之一。1206年,封为左翼万户长)那样。 克孜刻尔曼城里早就住不下了,绝大多数的牧人和牲畜便在克孜刻尔曼城外的牧场上喧嚣嘶鸣,数千头牛和羊以及骆驼在马群之侧放牧场。无数个民族和语言汇聚在一起,白『色』皮肤、深『色』皮肤和黑『色』皮肤交相辉映,来自亚速堡的诺盖人、来自克兹列夫的索卡西亚人、来自阿斯特拉罕的中亚游牧民族……无数的『射』雕儿和扎萨克,几乎让人以为,又一场“长子西征”就要开始了。 赫梅利尼茨基的使者闻风而动,他们带来了丰厚的礼物,向***·格莱伊表达了哥萨克酋长国对可汗的敬意,并隐晦地询问道:“可汗聚集如此多的兵马意欲何为。” 在伊始兰·格莱伊谋夺了汗国的汗位后,赫梅利尼茨基便几次三番地要求克里米亚汗国同他一同出兵波兰共和国,并且开出的价码一次比一次高。可是每一次,伊始兰·格莱伊都让赫梅利尼茨基的使者失望而归。 对于这一次哥萨克使者来的目的,伊始兰·格莱伊是心知肚明的。但***·格莱伊在收取了礼物后,对赫梅利尼茨基的使者回道:“他要去阿克曼,讨伐背叛汗国的巴耶济德汗。” 攘外必先安内,伊始兰·格莱伊不会再犯自己哥哥曾经犯过大错误。 第四百二十章 大草原之火四 对于前可汗穆罕默德·格莱伊,伊始兰·格莱伊只字未提,似乎在他眼中,他的这位哥哥无足轻重一般。 大酋长的使者带着欣喜和失望的情绪离去了。 汗国的领土和势力范围遍及黑海沿岸,如果是其他的势力,要将一个如此广阔的国家的所有的力量在短时间内汇聚到一起,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可克里米亚汗国不一样。一直以来,克里米亚汗国的动员体系依旧是典型的游牧民族方式,那就是要动员速度极快,如果哪位可汗要是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动员,那是要被底下的鞑靼战士鄙视到死。况且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不需要专门的指挥官,族长就是天然的指挥官,目力所及、双手所指找到的男人就是队友。 在等候了七天,汇聚到了三万兵马后,伊始兰·格莱伊终于可以出征了。 长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文弱的娃娃脸的伊始兰·格莱伊很清楚在阿克曼的哥哥在做什么。他知道,自己在汇聚力量的同时,自己的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也在招兵买马,加固着阿克曼。时间对两方实力的增长是同样公平的。虽然失去了汗位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绝对没有自己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可是草原上从来都不缺野心家、冒险者和赌徒,巴耶济德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况且,鞑靼骑兵本就不善攻城,越拖到后来,阿克曼的防御越巩固,自己平定的难度也就越大。 所以,伊始兰·格莱伊认为现在就应该立即进兵阿克曼,打『乱』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的防御部署。 伊始兰·格莱伊可汗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乌曾贝伊和巴伦贝伊,这两位是伊始兰·格莱伊最忠诚的拥护者,推翻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谋划就是在这两个人的帮助下完成的。 听完伊始兰·格莱伊的话,年轻的乌曾贝伊率先说道:“伟大的汗,你是智慧的化身。” 这番马屁,无疑是代表乌曾贝伊对伊始兰·格莱伊计划的支持。 伊始兰·格莱伊笑了起来。他并非不知乌曾话里马屁的成分,可是他却很享受这样的吹捧。 伊始兰·格莱伊又看向了年迈的巴伦贝伊。这位老贝伊在伊始兰·格莱伊的父亲在位时期就为汗国效力,是真正的老臣,并且德高望重。 “汗,”满脸白胡子的巴伦贝伊说道:“我们的确应该派出一支部队在大军进发前赶往阿克曼扰『乱』敌人。可是这件事情不应该由汗你来做,我认为派出一名贝伊带领数千兵马即可。汗您还是应该在此等候所有汗国各地王公贵族的到达,毕竟这是您继承汗位以来的第一次军事行动,也是您即位以来第一次召集汗国的所有贵族。” ***·格莱伊明白老贝伊的意思。自己继承汗位不过数月的时间,虽然得到了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承认,可是却还没得到汗国各地贵族正式的立誓效忠(每位克里米亚可汗即位,汗国的贵族都要汇聚到贝格齐萨莱向新可汗宣誓,伊始兰·格莱伊由于匆忙发动政变,几个月来又一直忙于镇压都城内地反对者,所以一直没有进行此项仪式)。这一次自己以可汗的名义召集汗国的贵族参加远征,正式一次举行即位仪式的大好机会。只要汗国的贵族也承认了自己,那么自己的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就成了真正的废汗,再无威信可言了。 “还是老贝伊您考虑周全。”伊始兰·格莱伊赞道。 巴伦贝伊坐着的身子微微屈身,谢过了可汗的赞扬。 如此一来,伊始兰·格莱伊最终决定由乌曾贝伊率领三千牧人兵先行,扫『荡』阿克曼周边。 当然,过分的劫掠同样也会造成伊始兰·格莱伊所率领的大部队补给匮乏,所以伊始兰·格莱伊专门给予了乌曾贝伊一份“箭筒钱”,并在地图上专门划定了几块区域分配给乌曾贝伊,以避免自己行军路上征集不到物资。 克里米亚鞑靼战士继承了他们蒙古先祖的优良传统。他们随身带的食物不多,在极端条件下,8磅烤过的小米和少量的『奶』酪和熏肉就是他们单兵50天的随身口粮。在做出决定的当天下午,乌曾贝伊便带着三千牧人军出发了。 而在阿克曼,彻辰也准备登船前往卡法。 克里斯蒂娜在码头上和他告别。这一次。彻辰只带了法蒂玛和黑森子爵以及一百雇佣兵,其他的人都留给了克里斯蒂娜。 之所以将绝大部分的人留下,也是源于对阿克曼防守的不放心。毕竟要面对超过五万的牧人军,阿克曼将经历前所未有的巨大考验。 比起彻辰的紧张,克里斯蒂娜倒显得轻松很多。 “放心吧,姐姐知道分寸的。我去看过巴耶济德汗的仓库,里面堆满了粮食和火『药』,足够我们使用半年以上的。我还在里面发现了六门火炮,虽然是老式的弗朗机,拿来对付没有火炮的鞑靼人应该是够的了。再说,如果真的事不可为了,我们还可用从海上撤退。” “阿克曼还有火炮?那为什么他们进攻码头的时候没有使用?”彻辰惊讶道。 佣兵团的战车虽然能够防御子弹和弓箭,可却挡不住炮弹,哪怕是小口径的火炮炮弹。如果当时这些鞑靼人用弗朗机炮轰开一个缺口,哪怕不能攻下码头,在码头的黑森雇佣兵们伤亡绝对不会如此的轻微。 对与这个疑问,克里斯蒂娜也想不明白。她只能归结于阿儿浑米儿咱太托大了。 其实,巴耶济德汗和阿儿浑米儿咱托大轻敌的确是原因之一,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缺乏使用火炮的技术人员。巴耶济德汗以为打炮就像使用火枪般的容易,可却没想到,要将炮弹打得远、打得准,没有相关的技术人员是做不到的。而克里米亚汗国普遍缺乏这样的人才,他们一直是借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炮兵作战的。 彻辰、法蒂玛和克里斯蒂娜等留在阿克曼的同伴互道了一声珍重,便登上了前往卡法的帆船。他们将在卡法开辟第二战线,齐心合力完成为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的任务。 而在千里之外的华沙,另外一场战争也正在慢慢地拉开序幕。 第四百二十一章 再战华沙一 正当彻辰扬帆远航,前往卡法的时候,在华沙城下,卡尔十世以及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的军队正与卡齐米日国王率领的波兰共和国的军队展开一场空前的大会战。 在夺回华沙后,卡齐米日国王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他授予了吕保玛茨基共和国大元帅,也即是伟大王冠盖特曼的头衔。获得了这一职务,吕保玛茨基基本相当于全国军队总司令了,他的权势威望仅次于国王本人,并拥有了如下的权力: 一、在和平期间留在首都华沙参与政治,负责保护军队的利益和策划军队战略。 二、策划和指挥军事行动; 三、招募和组织训练常备军和雇佣军; 四、监督已注册加入联邦的扎波罗热哥萨克人和哥萨克酋长,哥萨克酋长被伟大王冠盖特曼任命,任期两年(这项职权随着哥萨克的叛变,已经有名无实了); 五、随意提名和晋升官员; 六、选择军队从哪里征收军需; 七、监督军队财政包括军饷; 八、完全掌控军事法庭,可以颁布军规; 九、承认所有文职人员对军队的投诉并给出赔偿; 成为伟大王冠盖特曼意味着吕保玛茨基大元帅已经是无可置疑的共和国的二号人物,即便是国王也需要敬他三分。而他的权力还不仅仅体现在军事上。伟大王冠盖特曼还可以直接派遣使者前往邻国,以获取最新的外交情报。虽然理论上伟大王冠盖特曼无权命令王家卫队或国王的直属军队,但通常后者都很自愿的听从前者的调遣。 也正因为如此,卡齐米日国王在授予了吕保玛茨基这一职务后,又马上授予了萨佩加和恰尔涅茨基二人领地王冠盖特曼的职务。 领地盖特曼又叫“菲尔德盖特曼”,是仅次于伟大王冠盖特曼的。而领地盖特曼的权力虽然没有伟大王冠盖特曼那么大,但却在战争期间可以主要负责某一边境或某一地区的全权军事行动。 这在明眼人一看,就是国王在分吕保玛茨基的权力了。 萨佩加统领和恰尔涅茨基总兵同样都是战功卓着的军人,而且卡齐米日国王如此举措也并非对吕保玛茨基违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并且在收复华沙,国王声势高涨的今时今日,吕保玛茨基即使心中有怨言,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不过,自那以后,吕保玛茨基每天都在手上玩弄着他在任职时得到的那把被称为布拉瓦的圆杖,这柄圆杖是作为大元帅最高军事权力的象征,当然特殊情况下也能用它砸碎敌人的脑袋,效果拔群。 波兰共和国一方,对此次以波兰共和国的主力与瑞典—普鲁士联军决战,在以卡齐米日国王为首、三盖特曼组成的最高军事指挥机构中,恰尔涅茨基总兵是极不赞成的。这位共和国的名将早在夺取华沙前就曾建议卡齐米日国王,在卡尔十世率领大军返回后,共和国应该主动地放弃华沙,并做大踏步的后撤。 恰尔涅茨基早已清楚地认识到,在士兵的素质和将领的指挥能力上,共和国和瑞典王国是存在很大地差距的,想在一场主力会战中打败卡尔十世是很难很难的。共和国只有以空间换时间,将敌人拖入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用游击战术消耗瑞典人的有生力量,才能打败瑞典军队。为此,他还提出了一个着名的号召:“只要还活着,就应当骑上马(去打击敌人)。 在以往,卡齐米日国王或许会赞同恰尔涅茨基的建议。可是华沙的收复却让卡齐米日国王和吕保玛茨基元帅等人的自信心膨胀了起来。甚至连萨佩加统领也认为,将瑞典人赶回到斯堪迪维亚纳半岛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他们以三比一否决了总兵的建议,转而做出了在华沙城下给予卡尔十世以决定『性』的打击的决定。 在自己的方案被否决了之后,心忧国家安危的恰尔涅茨基又先后去找了路德维卡王后、波托茨基和雅努什三人。恰尔涅茨基希望通过三人的影响力劝服卡齐米日国王改变主意。可这三人出于各自不同的理由反过来劝说恰尔涅茨基,说卡齐米日国王和两位盖特曼做出的在华沙城下决战的策略是正确的。 这其中,波托茨基告诉恰尔涅茨基,丹麦、奥地利、沙皇俄国等国都为共和国收复华沙发来了恭贺的书信。波托茨基老大人相信,只要共和国再取得一次胜利,这些国家一定会站到波兰共和国一边,对瑞典人的包围网就能形成了。 眼见自己说服不了任何人,恰尔涅茨基只得落寞而去。 毕竟在历史的任何时候,真理都是掌握在少数人一方的。 也因为恰尔涅茨基的反对,卡齐米日国王将其排斥出了华沙之战的名单中,而将其派给了吕保玛茨基元帅,去阻击由立陶宛方向而来的布拉厄·威兴斯堡。 卡齐米日国王留下了对自己忠心耿耿却是立陶宛大统领的的萨佩加共同分享击败卡尔十世的荣耀(想象中的),却派吕保玛茨基和恰尔涅茨基去阻击由立陶宛方向而来的布拉厄·威兴斯堡,其独占功劳的想法已是昭然若揭了。 对于卡齐米日国王分兵的这一决定,米哈乌骑士就直言不讳地对安杰伊和皮德罗说道:“我不知道国王陛下是如何想的,可是我们既然要在华沙城下和卡尔十世的军队决战,那么不应该把所有的力量握成一个拳头吗?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大军是一支偏师,并且不到万人。可是我们却派出了两位名将和一万人的大军去阻止他。这些军人要是留在这儿该多好啊,我们将会拥有更多兵力。” 可是小个子骑士的话是人微言轻的。并且,卡齐米日国王作为一名政治家不仅要算军事账,还要算政治仗。让瑞典人的军队肆虐立陶宛,这是他在政治上所承受不起的。 波兰军队上层做出的主力决战的决定,无疑是称了卡尔十世的心意的,卡尔十世国王率瑞典军队的主力返回华沙,本就是旨在再次拿下华沙的同时,以此机会消灭波兰军主力。 他认为凭借着瑞典—普鲁士联军的2万大军,一定能够消灭波兰军队的主力,活捉卡齐米日。 虽然通过侦查和被卡齐米日释放的瑞典军官,卡尔十世已经知道此时波兰军主力已经在兵力上要强于自己了——在会战开始前,卡尔十世的军队总计有瑞典骑兵7500人,包括作为王牌的瑞典手枪骑兵500人,此外还有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带来的黑衫骑兵5000人;瑞典步兵3000人,德意志步兵3500人。共计骑兵人,步兵6500人,总计人。另有大炮47门。而应与之抗衡的波兰军队,卡齐米日国王共集结了波兰骑兵人,其中包括1000名翼骑兵;波兰步兵4000人。此外还有经过筛汰后从民团中选出的1万贵族征募部队,他们大多数也都是骑在马上。总计的兵力有人。不过,在重型火炮方面,波兰军队远少于瑞典军队,只有大炮18门。(两支军队的总兵力都少于他们在柯尼斯堡时和华沙时的兵力,那是有原因的:由于受到收复华沙的鼓舞,波兰境内瑞典占领区的起义烽火如火如荼,这使得卡尔十世不得不一路上留下大量的步兵保卫补给线和沿途的据点。而波兰共和国方面,残破的华沙城和周边地区无法供应十万多大军,卡齐米日国王只得解散了大部分的民团,让他们回到各自的家乡。) 可卡尔十世仍然很有信心。瑞典军队自从古斯塔夫改革以来,哪一次在面对波兰人的时候不是以少胜多的。 毕竟经过古斯塔夫的改革和三十年战争的洗礼,瑞典军队早已是全欧闻名的劲旅。而且使用三排『射』击战术的瑞典步兵更是天下无敌。 而最近一次的华沙之战也很好地佐证了卡尔十世的论断。哪怕是华沙之战中波兰人取得了胜利,他们付出的损失也是远远超过瑞典军队的。 卡尔十世信心十足,不代表弗雷德里克·威廉也是信心十足。这位经常打退堂鼓的选帝侯在得知波兰军队人多势众,并且名将尽出后,惶恐不已,深怕卡尔十世战败了,自己会将老本都赔上了。 弗雷德里克·威廉几次的建议卡尔十世暂时撤退,以避波兰军队的锋芒。或者转战立陶宛,与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大军汇合,将波兰人的大军诱到立陶宛交战。 卡尔十世如何会不清楚选帝侯是在打什么样的主意。他无非是担心自己以少打多会战败了,从而连累他将普鲁士的军队输光。 暂避锋芒和与布拉厄·威兴斯堡汇合说起来轻松,可是卡尔十世已经敏锐的发现,这一次他再进入波兰已和上一次不同了。一年多前,波兰的贵族们纷纷向自己投降,可这一次一路上来投靠效忠自己的波兰贵族寥寥无几。显然,人心的向背已不利于自己。如果自己不能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让那些墙头草重拾信心,那么自己在波兰将一个“朋友”都没有——这便是卡尔十世的政治帐。 并且,布拉厄·威兴斯堡在立陶宛方面也并非没有敌人。波兰共和国的吕保玛茨基大元帅和恰尔涅茨基总兵的部队,将在立陶宛迎击他。如果说卡尔十世在波兰共和国的将领中还有害怕的人,那个人无疑就是恰尔涅茨基总兵了。在卡尔十世的内心,哪怕去对付十个卡齐米日为敌,也不愿意和一个斯特凡·恰尔捏茨基交战。 对于选帝侯的踌躇不前,卡尔十世只得安慰他道:“放心吧,威廉。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将波兰人的主力吸引到华沙城下,是我在下的一盘大棋。现如今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就等着和我一同品尝胜利的滋味吧。” 选帝侯没有说话,可他那踌躇不已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选帝侯还是在担心。 见选帝侯并没有被自己的豪言壮语所鼓舞,,卡尔十世只得给予其一个天大的甜头,以让弗雷德里克·威廉能够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事业卖命。 “况且,威廉。”卡尔十世亲热地说道:“你曾经向我提出希望迎娶克里斯蒂娜,之前我一直没有答应是因为虽然你有选帝侯之尊,但克里斯蒂娜毕竟是我国的前女王,地位比之你还是要尊贵的多的。作为克丽丝的表哥,我还是希望她能和一位国王结婚的。可是这一次,只要你和我同心协力打败了卡齐米日,将来我占领了波兰共和国,我就将克里斯蒂娜嫁给你,并且将小波兰(维斯瓦河上游和中游地区)作为她的嫁妆。” 能迎娶到克里斯蒂娜以及得到小波兰地区对于弗雷德里克·威廉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卡尔十世这话是当着瑞典将领和普鲁士军官们的面说的,有如此多的证人,他是绝对不能反悔的。 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不再反对了。选帝侯带着大军做着成为克里斯蒂娜丈夫的美梦,继续跟随着卡尔十世向华沙前进。 可选帝侯不会知道,卡尔十世将克里斯蒂娜嫁给他是一张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因为卡尔十世深信,维登贝格已经依照自己的命令,让克里斯蒂娜为国牺牲了。而维登贝格被卡齐米日违背合约关押的消息,更是加深了卡尔十世的这一判断。 瑞典—普鲁士联军在距离华沙城30里的地方驻扎了下来。这天夜里,卡尔十世望着皎洁的月亮忽然想起了克里斯蒂娜。 念及克里斯蒂娜对自己的痴情及佳人已逝,卡尔十世悲从中来。他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然后对着月亮说道:“表妹,不要怪我。作为瑞典国王,为了王国我只能这么做。” 这时候,一名军官来到了卡尔十世的身后。他带来了侦查骑兵侦查来的最新消息:波兰大军在华沙城东布阵。 第四百二十二章 再战华沙二 在维斯瓦河北岸的一处阵地上,皮德罗正光着膀子在辛苦地埋设着尖木桩。在他的身边,是千余名佣兵团的士兵。他们有的在挖掘战壕,有的在埋设拒马,有的则在挖掘陷阱。总之,整个佣兵团都处于忙碌中。 而如果你从天空中俯瞰,就会发现在华沙城的东面,从维斯瓦河到比列兹克森林这一段,无数的人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般在做着土工作业,将大地挖的千沟万壑。 皮德罗正将一根手臂粗的尖木桩埋设入土坑中,一匹红『色』的战马尘土飞扬地飞奔到了自己的身边——来者正是扬·索别斯基。 虽然彻辰在离开的时候让作为新任佣兵团团长的皮德罗带领着佣兵团前往受封的领地进行休整,但是由于卡尔十世的大军来的太快,卡齐米日国王又准备在华沙城下与瑞典人决一死战,佣兵团这支履立战功的部队就被强留了下来,参加即将展开的华沙之战。而指挥他们的,仍然是扬·索别斯基将军。 扬·索别斯基现在在华沙城内声誉正隆,所有华沙城内的人对他都是交口称赞。当然,这不是由于他的战功,虽然他在华沙之战中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比如攻占圣灵教堂(其中大部分是彻辰和他的佣兵团的功劳),可是和扬·泽诺维奇、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等战场上的“明星”比起来,那还是差了些的。 真正的原因在于扬·索别斯基千辛万苦从维尔纳带到华沙的粮食。战争结束后,扬·索别斯基将那些粮食全部分发给了城内的饥民,拯救了数千人的生命,这让这些人对扬·索别斯基感激不已。而扬·索别斯基叶多次在公开场合宣称:自己早就料到了战争结束后华沙城内会出现饥荒,所以预先就从立陶宛带来了足够多的粮食以做应对。这些话传到了卡齐米日国王的耳朵里,连国王都对其刮目相看。 扬·索别斯基在皮德罗的身前下了马,他从马上取下一个皮囊丢给了皮德罗。 皮德罗接过皮囊就往嘴里倒了几口。皮囊里是清爽的啤酒,喝的皮德罗的心坎一阵清凉。 等皮德罗喝够了,扬·索别斯基对皮德罗问道:“皮德罗副团长(这是皮德罗自己坚持地称呼,他坚持佣兵团的团长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侄子彻辰),工事在中午前能完成吗?” 皮德罗将皮囊放下,然后抹了抹嘴说道:“没有问题,下午前肯定能完成。” 扬·索别斯基听到皮德罗如此的笃定,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指了指远方的地平线说道:“我刚才得到消息,卡尔十世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战斗或许在下午就要打响。” “这么快!” 皮德罗先是一惊,继而脸『色』恢复了平静。 “来的好啊,来了我们准叫瑞典佬有来无回。” 扬·索别斯基看着皮德罗笑问道:“副团长阁下,你就这么有信心吗?” 皮德罗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了。” 皮德罗指了指四周围的工事。 “将军,卡齐米日国王陛下这次选择的战术真是非常的正确。他很明白我们的军队和瑞典人的军队在素质上还是有差距的,如果在开阔的平原上交战,那么即使我们的人数多于瑞典人,但是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国王陛下将战场选在了这里。你看,我们在维斯瓦河北岸与比列兹克森林夹角之间建立防御阵地。这样,我们的两翼分别就有了河流和森林掩护,我们的部队只需要防守一个颇为狭小的正面,瑞典人就无法将他们的方阵展开。更妙的是,这片阵地在我们攻占华沙的时候就是作为国王和元帅的驻地,这里早就有了若干土制工事,我们在这里设防,不仅节约了挖掘工事的时间,还减轻了土工作业的强度。” 皮德罗将道理说的头头是道,扬·索别斯基听的也是频频的点头。将战场设立在此的好处,扬·索别斯基也是清楚明了的,无非就是皮德罗说的那些。而在内心,扬·索别斯基同样认定了哪怕兵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也必须依靠有利的地形,才能击败瑞典人。 “皮德罗副团长,好好干吧。等打败了瑞典佬,你该弄个上校做做了。”扬·索别斯基赞道。 “那我的侄子就该是将军了。”皮德罗大笑着回应。 这时,远处的一片阵地上扬起了一阵的尘土,那是一支将近2000人的立陶宛鞑靼骑兵,率领他们的是安杰伊·克米奇茨。这他们虽然是鞑靼人,却都是归化了基督并且在立陶宛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卡齐米日国王将他们派出去,正是希望借重鞑靼骑兵在偷袭和袭扰方面的特长,卡齐米日国王命令杰伊·克米奇茨率领他们待瑞典-普鲁士联军的主力在此地激战正酣的时候,袭击他们的后方,在敌后方制造混『乱』,并一举缴获联军补给,扰『乱』敌人的军心。 扬·索别斯基和皮德罗看着这支骑兵消失在了地平线。扬·索别斯基重新上了马,他还要去其他由他负责的阵地巡视。 当扬·索别斯基快走到佣兵团防守阵地的边远的时候,阿尔吉尔达斯拦住了他。 “扬·索别斯基将军,我有话说。” 扬·索别斯基立于马上望着阿尔吉尔达斯。 和光着膀子干活的皮德罗以及其他人不同,阿尔吉尔达斯穿戴着一整套齐全的翼骑兵甲,肩上披着一块豹皮,看上去威风凛凛。 “将军,我听说国王陛下正将全军中最好的骑兵都集合过去,组成一支突击力量,你能否向国王陛下举荐我和我的翼骑兵中队。我敢说我麾下都小伙子都是最好的。” 扬·索别斯基疑『惑』地看了看阿尔吉尔达斯。国王陛下确实是有这么个计划,可是他征集的范围是正规军中的骑兵。阿尔吉尔达斯的翼骑兵中队属于佣兵团,严格来说是佣兵团的私产,没有皮德罗的同意,国王陛下是不会去征调的。况且,如果皮德罗有意,那也是他和自己说,而不是阿尔吉尔达斯越过皮德罗直接向自己请求。在联想起阿尔吉尔达斯拦住自己的位置,扬·索别斯基明白了,阿尔吉尔达斯是私瞒着皮德罗来找自己的。 扬·索别斯基说道:“阿尔吉尔达斯,你的爱国热情可嘉,但是军队有军队的纪律,下级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你应该征得了皮德罗副团长的同意后,再由他向我提出派你参战的求情的。” 阿尔吉尔达斯沉默不语。 扬·索别斯基不再说话,他一夹马腹朝着另外一处阵地而去。 在阵地的另一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正往尖木桩上撒着圣水,一群士兵跪倒在神父面前,接受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赐福。 第四百二十三章 再战华沙三 时间临近中午,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腾起了一股巨大的烟尘,这烟尘是如此的大,甚至遮蔽了半个天空。 卡齐米日国王伫立在己方阵地的一座小型棱堡上,他举起一只手将千里镜靠近自己的眼睛。在尘土飞扬中,国王看见了若隐若现的瑞典骑兵的胸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芒。 “至少有一千骑兵。”卡齐米日国王道。 “不,我的国王。至少有两千。而且我看到了选帝侯的旗帜。”萨佩加统领说道。 “我们的工事都修筑完毕了吗?” “上帝保佑。所有的工事都已经修筑完毕了。我们不仅挖了三米深的壕沟,还在壕沟后面构筑了三道用尖木桩构筑的拒马,步兵的阵地是用壕沟中挖掘出来的泥土加高的,并且还修筑了坡度。”萨佩加统领略带自得地说道。这都是他过去和哥萨克人以及沙皇俄国交战获得的经验,通过如此严密的防御可以有效地阻拦敌人骑兵的进攻。 卡齐米日国王点了点头。他不再言语,而是继续观望。 在佣兵团的阵地上,皮德罗也注意到了地平线上的烟尘。他命令佣兵团的所有士兵做好战斗的准备。手握长枪的三个中队的长枪兵被派到了尖木桩中间,他们将充当活的拒马,将冲近的敌人刺落下马。而在长枪兵的后面,则是三排整整齐齐的火枪兵,他们是火力输出的主力。当瑞典骑兵在拒马前进退不得的时候,将由他们收割敌人的生命。 其他的波兰军队的阵地大抵也是这样布置的。 瑞典骑兵在波兰军队阵地的火炮『射』程外停住了脚步。这是一支瑞典军队的先锋部队,指挥官是奥瓦尔·冯·戈雅伯爵。 奥瓦尔·冯·戈雅伯爵是一名卡尔十世麾下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他一眼便看出了波兰人的阵地是极其坚固的,并且火力配置合理,如果骑兵贸贸然的进攻,自己将蒙受巨大的损失。 就在这时候,奥瓦尔·冯·戈雅伯爵做出了一个及其大胆的举动。他跃马上前,进进入波兰军队的火炮覆盖范围内,而在波兰军队的火枪『射』程范围外,然后从左至右,在波兰人的阵地前狂奔了起来。 “真是名勇士。” 透过千里镜看到伯爵举动的卡齐米日国王赞道。 “陛下,他是在侦查我军的阵地并向我们示威呢,”基什卡在一旁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接着,他又叹了一句:“如果可能,真是想活捉这样的勇士。” “那么陛下,是否派出一队骑兵去将他活着过来。”卡齐米日国王身边的内侍官见国王起了惜才之心,赶忙建议道。 卡齐米日国王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算了。”国王说道。 一旁的萨佩加统领会意。 他朝着国王身边的炮手做了个手势,炮手在预判好提前量后,朝着奥瓦尔·冯·戈雅伯爵的移动方向开了一炮。 炮弹落在了伯爵身旁三米远的地方,接着又有三发炮弹落在了奥瓦尔·冯·戈雅伯爵的身边,可是奥瓦尔·冯·戈雅伯爵丝毫不为所动,他坚持巡视完了波兰人的全部阵地。 这使得瑞典骑兵的士气大振,而波兰军队由于己方炮兵的失常,都沮丧万分。 奥瓦尔·冯·戈雅伯爵回到了自己出发的位置。他不待战马停稳便跳下了马。 一名马弁赶忙上前将伯爵的马牵住,而一名副官则拿着一本笔记本走上了前。 伯爵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了会,然后撕下了那一页交给那名副官。 “把这个交给国王陛下。”奥瓦尔·冯·戈雅伯爵说道。 副官接过了纸,飞马朝着后方而去。 下午两点的时候,伯爵的副官回了来。 “伯爵,陛下的大军将在傍晚来到这里。陛下命令您向波兰人的阵地发动进攻。”那名副官说道。 听见副官说卡尔十世命令自己进攻,奥瓦尔·冯·戈雅伯爵『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陛下看到了我交给你的图了吗?” “看到了。” 奥瓦尔·冯·戈雅伯爵沉『吟』了会。他的眉头紧皱,不明白一向英明睿智的卡尔十世为何会向他下如此荒唐的命令——这简直是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 伯爵周围的军官们都看着奥瓦尔·冯·戈雅,等待着伯爵的命令。 又过了一会,奥瓦尔·冯·戈雅叹了口气。 他说道:“准备进攻。” “准备!”皮德罗大喊道。 他见远处的瑞典骑兵呈“一”字型,就知道敌人要进攻了。听到团长的命令,佣兵团的长枪兵们全部单膝跪倒在地,他们将长枪戳在地上,枪尖成45度角斜指前方。 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瑞典骑兵发动了第一次冲锋。打头的是四百瑞典枪骑兵,七百瑞典龙骑兵紧随其后。 波兰军队的炮兵开始开火了。炮弹如雨点般地落下,战场上尘土飞扬,不时的有中弹的骑兵从马上摔下来。 由于战场正面的宽度有限,呈大扇面展开的瑞典进攻部队在靠近波兰军队的阵地的时候,已经收缩了不少。骑兵们争先恐后向正面的敌人杀去,在刚被炮火犁过的坑坑洼洼的土地上冲锋。 此时,森林中的波兰炮兵悄悄地将炮口伸了出来。这是一处隐秘的炮兵阵地,波兰炮兵在这里部署了十门加农炮。当进攻的瑞典人为了减少正面炮火造成的损失而散开较宽的兵线的时候,部署于此地炮兵相对于敌军便占据了“t”字头,炮兵能更有效地用火力对其毁灭『性』的打击管理此处阵地的炮兵指挥官焦急地等候着来自国王的命令,只要卡齐米日国王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开火,可是直到瑞典骑兵接近了波兰军队的前沿阵地,命令还是没有到来。 当然,没有遭到侧翼炮火打击对于瑞典骑兵来说只是少了一层危险,后面还有许多的难关在等着他们。 由于波兰军队事先在壕沟上面铺设了伪装网,当一名瑞典枪骑兵不慎落入沟底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壕沟的存在。冲在最前面的瑞典骑兵赶忙收住了马,可是高速冲锋的战马哪是那么容易停住的。一多半的瑞典枪骑兵跌下了壕沟,他们中的大多数不是摔死就是受了伤。 紧随其后的瑞典龙骑兵由于马速并不快,得以及时地控制住了战马。他们在壕沟前下了马。然后从几处波兰人在壕沟上预留的出口冲了上去。一些摔下壕沟后侥幸未死的瑞典枪骑兵也从壕沟里爬了上来,继续进攻。此时,他们将要面对的便是尖木桩了。 而在佣兵团的这处阵地前,瑞典人除了要面对尖木桩外,还要面对尖木桩内伸出的如林的长枪。在经历了夺取华沙的血战后,佣兵团地新兵逐渐地成长了起来。现在,他们哪怕面对着如同铁罐头般的瑞典手枪骑兵的时候,已经不会惊慌失措了。 巴希特被溅了一身一脸的血。那是一名侥幸跃马飞过壕沟的瑞典胸甲枪骑兵身上流出了。这名可怜的家伙在跃过壕沟后由于收势不住,他的坐骑刚好撞上一根尖木桩上,他自己也从马鞍上直直的飞出去,一头扎在了枪林里。这名瑞典胸甲枪骑兵也成了今天死在佣兵团下的第一名瑞典士兵。 巴希特抹了抹脸上的血迹,这使他的脸更加的狰狞了。七名瑞典枪骑兵冲上前来。巴希特跃前一步,他双手将长柄斧高举过头顶,然后朝着一名瑞典枪骑兵的脑袋劈砍了过去。这名瑞典枪骑兵慌忙举起手中的短阔剑格挡。 长柄斧和短阔剑相格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巨响。这名瑞典枪骑兵承受不住巴希特的巨力,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巴希特得势不饶人,他的长柄斧死命压迫着瑞典手枪骑兵的短阔剑,斧尖一点一点的在瑞典手枪骑兵的宽檐帽上下划。 两名瑞典枪骑兵见同伴生命危急,二人同时出剑将巴希特的长柄斧挑起。巴希特后跃一步,闪身回到了队伍中。 三名瑞典枪骑兵同时杀上。可他们发现,自己的短阔剑劈开一支长枪后,还有三支、四支的长枪在等着自己;当自己『荡』开一支刺向自己胸部的长枪时,自己的腿或者手臂便遭到了攻击。更为让人绝望的是,即使他们的短阔剑劈断了敌人的长枪,他们也劈不开身前的尖木桩。 不擅长近战肉搏的瑞典枪骑兵几次徒劳无功并被『逼』退后,他们只能用手枪去『射』击躲在拒马桩之间的长枪兵。可手枪对敌人造成的伤害以及杀伤效率,甚至还不如一名龙骑兵。至少龙骑兵手中的卡宾枪在更远的距离就能对躲藏在尖木桩内的长枪兵造成伤害。 而且,并非只有瑞典人有火枪。 眼见着瑞典骑兵们被长枪兵和尖木桩迟滞住,皮德罗果断地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开火!” 枪声响起,尖木桩顿时前腾起了一片血雾气。 再精良和坚固的胸甲也挡不住火枪的近距离『射』击,更何况有些瑞典枪骑兵身中的还不止一发子弹。他们的身躯倒了下来,压弯了不知多少长枪。 最前排的长枪兵挺着长枪冲出了尖木桩。他们将一名又一名的瑞典胸甲枪骑兵刺倒在地,然后全部地推入了壕沟中。 眼见攻击不利,第一波的瑞典骑兵开始撤退了。严格说来他们并不是撤退,而是毫无秩序的『乱』跑。有些人撞进战场一侧的森林,他们再也没有出来;更有人绝望地跳下了维斯瓦河。 奥瓦尔·冯·戈雅伯爵眼看着这一幕,他的心在滴血。 “陛下,难道你的英明睿智都在普鲁士消耗光了吗?”奥瓦尔·冯·戈雅伯爵心想道。 “伯爵,我们还要继续进攻吗?”一名军官问道。 “继续进攻。” 奥瓦尔·冯·戈雅伯爵下令道。他决定动用所有的力量再进行一次进攻,这样即使失败了(虽然在伯爵看来这是必然的),他对卡尔十世也能交差了。 一千多名骑兵之前未参战的骑兵下马重新列好了阵势。他们以瑞典龙骑兵为先锋,黑衫骑兵跟进,如排山倒海一般步行发动了进攻。 战斗在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波兰炮兵竭力地开火着,可猛烈的炮火丝毫无法阻挡瑞典骑兵的前进。他们从缺口、从壕沟中同伴的尸体上踩过,攻到了尖木桩前。 每一名瑞典龙骑兵都装备着卡宾枪,黑衫骑兵更是一人至少有两到三支的手枪。他们边前进边用火枪『射』击,一时间火力竟然比波兰火枪兵的火力还要更加的凶猛。 几处阵地前,波兰长枪兵和火枪手用长枪、用枪托猛击着越过尖木桩后在攀爬斜坡的黑衫骑兵,可是面对黑衫骑兵的带皮胸甲,他们的攻击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皮德罗率领的佣兵团也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巴希特被一名黑衫骑兵用手枪砸中了头部,当场倒在了地上。他身边的士兵拼死才将他抢了回来。而其他的士兵们在手枪的打击下欲近战而不得,也不得不纷纷溃退。 从高处看去,原本成一条直线的波兰军队的阵地,几处已经凹了进去,并且缺口还在不断地扩大。 幸亏的,这也是瑞典军队最后的爆发了。在打光了所有手枪后,他们不得不和波兰士兵展开了近战。在几处阵地的指挥官适时地派出了预备队支援后,瑞典骑兵的进攻势头终于被挡了下来。 压倒瑞典骑兵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森林中隐蔽着的波兰炮兵,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开了火。加农炮『射』出的炮弹笔直地横穿了瑞典骑兵的阵型,没有任何的盔甲和肉体能够阻挡加农炮『射』出的炮弹。十门火炮不住地在阵地上制造着血胡同,每一发炮弹都能带走十余名瑞典骑兵的生命,而奥瓦尔·冯·戈雅伯爵由于缺乏火炮,完全没有反制的手段。 “撤退。” 见事不可为,奥瓦尔·冯·戈雅伯爵咬着牙挤出了撤退的命令。 第四百二十四章 再战华沙四 经过两次徒劳的进攻,奥瓦尔·冯·戈雅伯爵终于率领着残兵败将后撤了。 当天晚上,瑞典军主力陆续赶到。奥瓦尔·冯·戈雅伯爵故意穿着一身满是硝烟的军服来见卡尔十世,这是伯爵在表达自己对于卡尔十世国王那愚蠢的进攻命令的不满。 可卡尔十世国王一见到奥瓦尔·冯·戈雅伯爵,却像对待一命英雄一样对待了他。 卡尔十世抱住了伯爵,在他的脸上热情地亲吻起来,浑然不顾伯爵脸上的硝烟。 “欢迎回来,我们的英雄。”卡尔十世甚至这样说道。 国王的这番亲热举动,让奥瓦尔·冯·戈雅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我是个败军之将。我损失了陛下的200多名战士。”奥瓦尔·冯·戈雅伯爵难过地说道。 “不,你做的很好。”卡尔十世说道。 接着,卡尔十世拉着伯爵的手走进了营帐,内里很朴素,只有一些行军用地东西。 在营帐的正对门的位置悬挂着一副巨大的地图。 此时,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和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正站在地图前,二人是布拉厄·威兴斯堡派来增援国王的。 博古斯拉夫在里加协助布拉厄·威兴斯堡击退了沙皇俄国对里加的包围后回了一趟米亚捷尔斯克城堡,在那里,他和安娜公主结了婚,并继承了其兄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全部资财(虽然所剩资财早已所剩无几)。博古斯拉夫此来,还有为亚努什报仇的意味在里面。 一进到营帐,卡尔十世直截了当地问道:“伯爵,你告诉我。如果我们在今天你战斗过的战场和波兰人决战,我们能取得胜利吗?” “我们当然能获得胜利。”奥瓦尔·冯·戈雅伯爵信心满怀地说道。接着,伯爵又话风一转:“不过我们或许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伯爵告诉国王和两位将军,波兰人在阵地上设置了三座小型的土木结构的棱堡,棱堡前面还构筑了坚固的步兵阵地,而在阵地一侧的森林中,波兰人还隐藏了至少10门火炮作为侧『射』火力。哪怕是以西欧的标准,这也是一处火力配置合理,防御力强的阵地。 听完奥瓦尔·冯·戈雅伯爵的话,卡尔十世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 “你看,你和那200士兵的牺牲不是没有价值的。至少他们起到了威力侦查的作用,并且我们还发现了波兰人隐蔽在森林里的炮兵阵地。”卡尔十世先是夸了一通,继而又反问了一句:“那么,波兰人是不会放弃地形如此好的一处阵地咯?” 奥瓦尔·冯·戈雅伯爵沉思了片刻:“只要卡齐米日没有疯,我想不出他放弃此地和我们决战的理由。” 卡尔十世心满意足了。 就在这时,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走了进来。选帝侯也听说了奥瓦尔·冯·戈雅伯爵的败报,在了解到波兰人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后选帝侯非常沮丧,他是来劝卡尔十世立刻退兵,寻机再战的。 “陛下,我们和波兰人在这里决战是极为不利的,即使我们击败了敌人,我们也将损失惨重。而且我们的敌人还不止波兰人,东方的那位沙皇对我们也是虎视眈眈啊。”选帝侯劝说道。 但是卡尔十世却不为所动。他很清楚如果重新选择一处有利于己方的战场,卡齐米日和他的大臣们都不是蠢人,是不会轻易入套的。只有在波兰君臣深信自己处于优势的环境下,他们才会与自己决战。 而所谓的有利和不利又是相对的。战场地形不利于自己的部队展开,那么也必将极大的限制波兰骑兵的机动,特别是波兰翼骑兵的冲击力。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此处对于自己未必只有不利因素。 更何况,卡尔十世已经找到了扭转战场局势的关键点。 “我亲爱的选帝侯,局势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的糟糕,伯爵今天只是小挫罢了。明天我们就将给与波兰人以致命的打击。就在这里。” 卡尔十世边说着边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选帝侯定眼看了看,卡尔十世所指的地方竟然是森林以东的一片区域。那里地形更加的广阔,更适合部队的展开,可大军要到达这个位置,就必须绕过森林,而且是在波兰人的眼皮子底下。这无疑是极其大胆的,如果大军移动被发现了,波兰人衔尾追击,联军很可能全军覆没。 “陛下,这太危险了!”选帝侯尖叫道。 “危险越大,获得的战果也就越大。”卡尔十世说道。 卡尔十世当然不会不知道波兰军队衔尾追击的危险『性』。所以为了保障计划的隐蔽『性』,让波兰人误以为自己仍然会从正面发起进攻,他的计划是留下一支部队佯攻拖住波兰人,自己率领大部队绕到侧翼。 留下来的部队是极其危险的。因为他们将在明天面对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波兰人。 卡尔十世表示希望将这一任务交给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由其带领1000德意志步兵和3000黑衫骑兵完成。 选帝侯明白卡尔十世是在命令自己而不是请求,他知道哪怕自己反对了,卡尔十世仍然会强要自己接受这一任务的。 为此,弗雷德里克·威廉只能在兵力上为自己多争取些。选帝侯斟酌着用词说道:“陛下能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当然是对我的信任,可是我怕孤军对抗波兰人会力有不逮。如果陛下同意,我希望陛下能让博古斯拉夫亲王和他的军队留下来,协助我。” 对于选帝侯的这一要求,卡尔十世看了眼身旁的博古斯拉夫亲王后是这么说的:“我当然也希望多留些兵力给你,可是将亲王和他的部队留在这里,这是我做不到的。因为能否摧毁波兰军队的主力,关键不在这里。所以亲王应该和我在一起,他的战场应该在侧翼而不是这里,那才是他获得荣誉的地方。至于你认为兵力不足,我只能给你增加火力。我会留下17门火炮给你。” 虽然争取到的援助不如预期,可选帝侯明白,这已经是卡尔十世能给与自己的极限了。他接受了下来,并且祝愿卡尔十世旗开得胜。 第四百二十五章 再战华沙五 正当瑞典军队在紧锣密鼓的调兵遣将的时候,波兰军营里却是一派的欢声笑语。白天的战斗虽然不过是击败了瑞典军队的先头部队,消灭了200多的瑞典人,可却被卡齐米日国王和萨佩加统领看做了共和国军队必将胜利的吉兆。特别是卡齐米日国王,他认为之所以能取得胜利,正是由于自己的部署得当。国王的自信心开始膨胀的,他当众对别人讲,自己希望取得一场华沙之战那样的大胜利,而之前,卡齐米日的小目标不过是讲瑞典-普鲁士联军击退。 皮德罗和米哈乌并肩前来参加国王在营地内举行的庆功宴。一路上,小个子骑士不住地朝皮德罗抱怨:“我并不是反对庆祝胜利,只是我们今天所取得的胜利对于最终打败敌人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而且瑞典人还是主动撤退的,我真不知道这有何可以庆祝的。” 皮德罗笑呵呵地听着米哈乌的牢『骚』。原本彻辰或者安杰伊在的时候,米哈乌的这些牢『骚』话都是对他们说的。现在二人都不在了,米哈乌把自己当做父亲一样,故而这些话都和自己讲。 “米哈乌,你忠于职守并且具有忧患意识,这当然是极好的。可是国王陛下有国王陛下的考虑,他既然邀请了我们参加庆功宴,我们遵令就是了,切不可不知好歹地拒绝了国王陛下的一番美意。况且,我们不是已经把阵地上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皮德罗说道。 米哈乌叹了一口气,他说道:“我们本应该派出侦察兵侦查下瑞典人有何异动的。我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白天的胜利来的太不同寻常了,或者是太轻易了。就像是敌人故意要我们胜利一样。” 皮德罗楞的站在了那里:“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米哈乌摇了摇头:“我也讲不清楚,只不过一个明智的指挥官是不会让骑兵在没有火炮和步兵支援的情况下去攻击对手防御严密的阵地的。今天瑞典人的指挥官是奥瓦尔·冯·戈雅伯爵,他并不是一个蠢人,而是个功勋着着的军人典范。” 米哈乌这么一说,皮德罗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皮德罗只得这样安慰米哈乌道:“或许瑞典人的指挥官,那个奥瓦尔·冯·戈雅伯爵今天刚好喝多了或者脑子烧了也说不定。或者说这支瑞典人都先头部队只是打着那个奥瓦尔·冯·戈雅的名号,实际上的指挥官是另有其人。这年头一些纨绔子弟凭借着祖上的声望成为军官并拉大旗作虎皮也不是没有都事,或许这次哪个蠢蛋就是这一类人也说不定。” 对于皮德罗的安慰,米哈乌说了番压在自己心里面的心里话。小个子骑士说道:“知道吗?皮德罗,每一次的宴会总是给我以不好的感觉,因为每一次的宴会后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亚努什·拉齐维乌的那一次是这样,宴会上他就背叛的共和国;华沙城下的那一次也是这样,我们遭到了敌人的突袭。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帝的安排,总而言之,坏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举行了宴会的时候就来了。我跟你讲,现在他们一摆好台面我的身上就起鸡皮疙瘩。” “瞎说,”皮德罗骂了米哈乌一句,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里风凉,他感觉自己的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 接下来,二人都不再说话,他们默默地走到了卡齐米日国王举行庆功宴的地点。 此时,那里一派热闹的迹象。场地上堆满了一桶一桶的啤酒,一些个军官的马弁正喝的烂醉如泥,依靠在被喝了个精光的空酒桶上,嘴里说着胡话;在宴席的正中央,十几名长枪兵正用长枪挑着白天瑞典人遗落在战场上的头盔,表演着“波兰翼骑兵大破瑞典人”的戏码。卡齐米日国王高居于看台上,正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不是的,国王的侍从会把一把泰勒洒向场中,那是国王对表演者的嘉奖。 皮德罗和米哈乌往四周看了看。皮德罗只见满眼都是人,却没有一个和相熟的。这时候,娜塔莉走了过来。 “皮德罗叔叔,米哈乌团长,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皮德罗一把将娜塔莉抱在了怀里。他嘴里不停地说道:“我的好女儿,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娜塔莉微笑着回应了皮德罗的亲热。她见米哈乌仍在不住地眺望,不由得奇怪地问道:“米哈乌团长,您在找谁?” 米哈乌收回了目光,他略带歉意地对娜塔莉说道:“娜塔莉小姐,真是抱歉。我刚才在找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呢。” “上校好像没有来。”娜塔莉凭着记忆说道。 “哦,是吗?”米哈乌有些失望了。 自从华沙之战结束后,特别是海伦娜和两个孩子被救回来,米哈乌就发现自己的好友扬·斯科热杜斯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总是一言不发,对于军务和宴会也没有了往日的激情。据说,扬·斯科热杜斯基经常一个人一天到晚喝着闷酒,直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而海伦娜也在自己的丈夫康复后不久,便离开了华沙,回到了家乡去。 米哈乌虽然老实的有些愚钝,可他也看的出来扬·斯科热杜斯基夫妻之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好几次的他都想去看看朋友,可由于军务繁忙,都未能成行。 此时的,宴会上的节目又换了一个。萨佩加统领拿着小提琴来到了宴会之间,欣然地演奏了起来。 拉小提琴是萨佩加大统领在工作之余的一项业余爱好,他曾经说过自己要不是做了军人,或许螚成为共和国一名小提琴演奏家。现在他在大庭广众下表演起来,那曲律不啻是一个行家里手。萨佩加大统领拉的抑扬顿挫,众人也是听得如痴如醉。慢慢的,一些人和着大统领的曲调唱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歌来: “砍死瑞典佬,砍啊 快把宝剑打磨锋利 狠揍瑞典佬,揍啊 快把火枪举起 猛击瑞典佬,击啊 将他们的脑壳敲的粉碎 火烧瑞典佬,烧啊 将他们烧成灰烬 快骑上马吧,骑啊 如果你还是好男儿。” 一曲终了,所有的人都面『色』涨红。那股兴奋劲,如果这时卡齐米日国王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举着马刀杀向瑞典人的营地。虽然那营地距离波兰人的阵地有10里远。 娜塔莉是宴会上少有的几个保持冷静的人。她对皮德罗和米哈乌叹道:“这样的宴会本该在我们彻底的击败了瑞典人后再举办的,可如今我们只是取得了一场小胜利,大家就这么忘乎所以了,这可不是好事。” “乖女儿,你也是这么想的?” 皮德罗将一路上米哈乌对自己说的话告诉了娜塔莉。 娜塔莉听完,也是一脸的凝重。她说道:“我们该去告诉国王。至少应该往瑞典人的营地派几名侦察兵的。” “娜塔莉小姐,你也觉得这有必要!”米哈乌惊呼道。他没想到这里也有个志同道合者。 “是的,米哈乌团长。我认为对我们的对手卡尔十世,再如何小心也是必要的。他的军事才能和智谋,在诸国的统治者中无出其右,而且他身边还有选帝侯这样的军事家。” 娜塔莉越说越是担心,她急急忙忙地拉着皮德罗和米哈乌的手,往高台走去。 这时候,节目又换了一个。巴拉巴卡将一扇磨盘扔到半空中,然后单手接了下来。 三人来到台下,守卫是认得娜塔莉的,也识得皮德罗和米哈乌,所以只略微问了一句便放三人走了上去。 卡齐米日国王正看巴拉巴卡的表演看的的兴起,而在一旁,米哈乌王子嘴里抹了油似地在逗国王开心。王子妙语连珠,惹得卡齐米日国王欢声笑语不断。这位米哈乌王子,倒颇有做佞臣的潜质。 “陛下,我有话要说。”娜塔莉小声说道。 可卡齐米日国王正沉浸在表演和米哈乌王子的笑话中,完全没有主意到娜塔莉等三人。 “陛下!” 眼见于此,娜塔莉提高了嗓门。 终于的,卡其米日回过了头。而米哈乌王子看着娜塔莉,眼神又变得意『乱』情『迷』。 可惜,米哈乌王子清楚,自己和这位绝世佳人间已经没有指望了。 “娜塔莉、皮德罗还有我们共和国的第一把刀,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卡齐米日回过头问道。 “陛下,我觉得今天的胜利来的有些蹊跷,我们是否应该派出侦察兵去侦查下瑞典人的动静?”米哈乌说道。他的话就和他的刀一样的直快。 这话立即的让卡齐米日国王的内心不满了起来。卡齐米日很看重今日在自己指挥下取得的胜利,也引以为豪。可这场胜利在米哈乌的口中,仿佛是敌人“送”给自己的一般。 “米哈乌团长,我认为您的担心是多余的。瑞典人的先锋部队刚刚给我们打的打败,他们现在士气尽丧,正在等待着卡尔十世的到来,还能有什么作为?”米哈乌王子挺直腰杆替卡齐米日国王驳斥米哈乌道。 小个子骑士被米哈乌王子说的一时哑口无言。 于是的,娜塔莉接口道:“陛下,我们担心的不是奥瓦尔·冯·戈雅伯爵,而是卡尔十世和选帝侯他们或许已经和奥瓦尔·冯·戈雅的先头部队汇了合,这两个人都是绝世的枭雄,他们不会白白浪费一个晚上的。” 娜塔莉的分析让卡齐米日国王陷入了沉思。卡齐米日国王手托下巴想了会,然后问道:“你们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这一问让三人有些抓狂了。娜塔莉等人希望国王派出侦察兵的本意,不就是去找敌军异动的证据吗? “还没有,陛下。”米哈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娜塔莉、米哈乌还有皮德罗,你们的小心谨慎让我感动。不过我想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正如米哈乌(王子)所说,瑞典人士气尽丧,他们除了等待卡尔十世的到来,是不会有什么作为。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从你们自己的团队中派出士兵去瑞典人的营地侦查一番。我相信除了‘一切正常’外,是不会有其他发现的。” 说完,卡齐米日国王转过了头,他不再理会三人,而是重新看起了表演。 三人只得退下了看台。 “不管如何,既然国王陛下已经同意了,那么我们就派出侦查兵。”米哈乌对二人说道。 娜塔莉和皮德罗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的,米哈乌派出了团队内的骑兵去侦查,可派出去的骑兵并未深入,当他们发现瑞典人(实际上是选帝侯的兵马)在修筑阵地后,便认为任务已经完成,然后返回了。 可以说波兰人的失败,在这天晚上就已经注定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再战华沙六 战役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安杰伊率领的立陶宛鞑靼骑兵便隐蔽前进到了瑞典军队的辎重营前方一千米处。 其实早在战役的第一天,在瑞典军队的主力未到达之前,安杰伊率领的立陶宛骑兵便已机动到了此地附近。他们是依照萨佩加统领的计划预先埋伏的,为的就是共和国军队在和瑞典—普鲁士联军主力激战之时,从后方出其不意的袭击联军的后勤基地。 在与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决战中,萨佩加统领便是靠着这一招击败了亲王的大军,只不过当时的目的是从背后给予卖国贼以致命一击,而现在大统领在华沙的战场上故技重施,目标只是摧毁敌人的补给。 也或许是天意,卡齐米日国王和萨佩加统领为安杰伊所选择的出击路线是靠着维斯瓦河这一线,而卡尔十世大军走的是森林那一侧,这使得两支部队错了开来。不然夜间机动的卡尔十世的大军必然撞上安杰伊率领的埋伏的立陶宛鞑靼骑兵,瑞典人的侧翼迂回或许会失败,可安杰伊和他的立陶宛骑兵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军必将在劫难逃。 2000立陶宛鞑靼骑兵表现出了极高的素质。他们驾驭着战马趴倒在地上隐蔽,竟然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安杰伊带领着奥什卡继续隐蔽前进,他们卧倒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匍匐着向前,来到了距离瑞典人的辎重营不到50米的地方。 透过清晨薄薄的雾气,安杰伊隐约地看到瑞典人的辎重营内堆满了粮草和物资,大约两百余人的普鲁士士兵守卫在次,另有两个中队的黑衫骑兵来回巡逻着。 『摸』清了敌方辎重营的情况,安杰伊和奥什卡匍匐着后退了。 在他们身后200米处,两匹战马正安静地躺在地上。 安杰伊如抚『摸』爱人般抚『摸』着战马的脖颈,他的坐骑从地上站了起来。二人骑上战马回到了大部队的隐蔽处。 安杰伊捧过一捧燕麦喂给坐骑,他对身边的军官说道:“敌人的人数不多,等瑞典人陷入激战无暇他顾,我们就进攻。” “是的,长官!”一众鞑靼就军官用蹩脚的波兰语应道,然后各自回到了队伍中去。 待马儿吃完手上的燕麦,安杰伊拍了拍手上的残渣。他望着远处,那里是自己的同胞和侵略者战斗的地方。 在第二天的太阳出来前,选帝侯都在为波兰军队可能发动的进攻忧虑不已,因为一夜的时间,还不够他修筑牢固的防御阵地。可是直到天亮,波兰人也未发动进攻,这样选帝侯有了充足地时间加固阵地,他甚至命令一队普鲁士步兵和炮兵在骑兵掩护下,夺下了当面一处重要的高地,并将4门大炮架上了高地。而这一处的高地,恰恰是波兰人所忽视的。它将在未来的战斗中发挥重要的作用。 下午9点整,波兰军队开始从昨日的狂饮中恢复了过来。当他们发现联军竟然在对面的高地上架起了火炮,波兰炮兵马上开始炮击高地,他们试图通过猛烈的炮火将联军的炮兵从高地上驱逐下去。这立刻遭到联军炮火的猛烈回击。 此时从卡齐米日国王到士兵,仍然把对面的选帝侯当军队当做了联军的主力。 两军的炮战持续了1个多小时,波兰军队在将森林中的火炮调来后,凭借明显数量优势的炮兵火力占据了上风,他们压得高地上的联军炮兵抬不起头来,但是即便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英勇的炮兵仍然选择在高地上坚守。 10点30分,眼见联军的主力未像昨日那样对己方的阵地发动进攻,卡齐米日国王有些着急了,他决定先发制人进攻,然后通过进攻诱使瑞典—普鲁士联军往自己的阵地上撞。 于是,卡齐米日国王命令负责阵地右翼的扬·索别斯基所部开始进攻联军的左翼,扬·索别斯基麾下的波兰步兵开始向联军的阵地挺进。当波兰步兵挺进到离联军的阵线300米距离时,遭到了高地上的炮兵大量的密集葡萄弹扫『射』,首当其冲的一个步兵团队当场阵亡57人。在接下来的10分钟内,波兰步兵承受了重大伤亡,他们不得不后撤。 扬·索别斯基的第一次进攻失败。 遭到失败的扬·索别斯基所部在稍事休整后立即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这一次,扬·索别斯基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他命令皮德罗率领佣兵团摧毁联军的炮兵,解除这一威胁,而一支五百多人的骑兵也被集结了起来,他们将代替炮兵进攻联军的正面,在形成突破口后步兵再跟进。 高地并不高,可当佣兵团一个中队士兵刚爬上半腰,就遇到了联军的凶猛反击。一群身穿全身甲,手持双手剑的剑士朝着佣兵团的步兵中队冲了过来,他们的双手剑在近战中威力无比,往往一次挥砍就能杀伤三名士兵、三名剑士就能制造一场腥风血雨。佣兵团虽然人数众多,却占不到优势。剑士们牢牢缠住了佣兵团的近战步兵,不让火枪兵有开火的机会。 而扬·索别斯基的骑兵对联军正面的的突击也未能取得效果。正如卡尔十世所预料的,狭窄的战场也限制了波兰骑兵的冲锋。500多名波兰骑兵分成了五个梯队,每个梯队100多人轮流发动进攻。这些骑兵在“古斯塔夫雷霆”和长枪兵方阵的打击下,几次的突击都无法突破联军的阵地,当高地上的火炮重新瞄准冲锋中的骑兵的时候,波兰共和国向来引以为傲的骑兵一片片地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12时,卡齐米日国王撤下了扬·索别斯基和他的军队。萨佩加统领作为总指挥亲自指挥进攻。 这时候,波兰军队的佯攻已经变成了真正地进攻。战争就如同一头红了眼的公牛般,一旦奔跑起来,就无法停止。 萨佩加统领命令阵地上未参曾战各部同时向联军阵线进攻。波兰士兵冒着铺天盖地的炮火和子弹向前挺进,波兰炮兵的火炮做了最大程度的支援。一些小型火炮甚至被推出了阵地,抵近支援步兵的进攻。 很快的,波兰士兵的身影被掩埋在双方炮火卷起的尘土中。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率领的左翼被联军的火炮火力打的溃散了,但是顶替右翼扬·索别斯基的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的所部步兵团队却成功的移动到了联军的阵线之前,他们在付出了极大代价后消灭了防守高地的剑士,将高地上的四门火炮全部摧毁。而作为预备队的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的骑兵团也前进弥补了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左翼溃散留下的缺口。 当波兰士兵接近联军正面阵地时,深知情况危急的选帝侯立刻命令所有的士兵发动白刃冲锋。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因为面对数量绝对优势的对手,白刃战要比火力对『射』好得多。双方混战在一起,身穿黑『色』带皮胸甲的黑衫骑兵跳下了战马,他们和步兵一样的战斗;联军士兵被砍落的头颅和四肢与波兰人被刺穿的躯体叠成一片。 尽管承受了重大伤亡,选帝侯带领着联军最终用白刃战将阵线稳住了并夺回了高地。他们将波兰士兵击退,甚至还夺取了一门波兰人的移动过于靠前的大炮。 气急败坏的卡齐米日国王将帽子狠狠地丢在了地上。他甚至一度决定将一直被保留起来作为预备队的一千翼骑兵中的拿了出来,准备实施决定『性』的突袭。此时的卡齐米日国王已经认定了,自己面对的便是卡尔十世所率领的联军的全部。 一千翼骑兵从阵地的缺口开了出来,这是6支翼骑兵连的所有兵力。他们中的4支属于卡齐米日国王特辖,而另外2支属于立陶宛大统领萨佩加。 当10时30分战斗刚开始不久的时候,在联军的辎重营附近,听到枪炮声的安杰伊示意士兵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时候,战斗才刚刚开始,远未到该自己发起突袭的时候。 到了12时,安杰伊见一队联军士兵护送着补给往前线而去,他知道时机到了。 安杰伊做了个上马的手势,原本躺倒在地的骑兵和战马纷纷起立,他们列好了进攻地阵型,等待着安杰伊的命令。 “抢钱、抢粮、拿走你们能那走的一切!!”安杰伊高喊道。 他知道相比于虚无的爱国热情,这些实在的东西更能激发立陶宛鞑靼骑兵的斗志。 他第一个跃马向前,朝着敌军的辎重营飞奔而去。 突然出现了大批的立陶宛鞑靼骑兵迅速地包围了瑞典—普鲁士联军的辎重营。这些身穿长袍、手握强弓的中型骑兵行动极为迅速,以至于一个眨眼间便出现在了辎重营的守备官汉斯·冯·柯尼斯马克的面前。 这时,汉斯·冯·柯尼斯马克在军校中学习到的的前沿和后方概念全都无效,因为任何一个方向都是海量的敌人。 好在汉斯·冯·柯尼斯马克虽然惊慌却没有失措,他急急忙忙地命令手下的日耳曼长枪兵封锁住营地的大门,而火枪兵则躲藏在辎重车的后面,用火力支援前方的长枪兵。 立陶宛鞑靼骑兵用手中的鞑靼弓招呼了用长枪阻挡自己前进的日耳曼长枪兵。大门前的长枪兵们几乎是被箭雨所覆盖,他们身上少则两三支、多则七八支地『插』着羽箭。所幸立陶宛鞑靼骑兵的这第一波的打击是在较远的距离『射』出的,羽箭大部分在穿透了日耳曼长枪兵的胸甲后便没有了力道,除了极个别因为喉咙和脸中了箭,日耳曼长枪兵们几乎没有伤亡。 眼见着第一波的打击没有消灭和击溃敌人,打头的立陶宛鞑靼骑兵们纷纷施展高超的骑术。他们几乎贴着敌人长枪的枪尖掠过,然后朝着左右四散而走,一些擅长左右开弓的骑兵则扭过了身子,准备在近距离给予日耳曼长枪兵以致命的打击。 就在这时,汉斯·冯·柯尼斯马克看准了机会,他命令火枪兵们开火了。 一次猛烈的齐『射』将安杰伊的立陶宛鞑靼骑兵们打的晕头转向,不少人中弹落下了马。 一名日耳曼少尉高喊着战号,带领着长枪兵们冲了出去。他们用长枪将还没有回过神的立陶宛鞑靼骑兵戳下了马,然后迅速地退后又重新集结在了一起。整个过程迅速而步调整齐,有近二十名立陶宛骑兵连人带马呈半圆形躺倒在了大门的四周。 安杰伊率领的一支立陶宛鞑靼骑兵在营地前迎面遇上了前来支援的黑衫骑兵。安杰伊下令一个中队的立陶宛鞑靼骑兵连疏散展开,采用“拉瓦战术”包围敌人,这是一种草原民族式的非正规骑兵战术,也是鞑靼人的拿手好戏。但在黑衫骑兵的持续的手枪火力打击下,立陶宛鞑靼骑兵的包围未能成功。 于是的,安杰伊又命令一个中队的立陶宛鞑靼骑兵组成两列横队的集团密集阵型发动冲锋,可由于立陶宛鞑靼骑兵不适应这种战术,并且只装备了马刀和弓,他们只能尽可能地将手臂伸直,马刀越过马头直指前方。 然而,黑衫骑兵的一个中队也排成了同样的队形的,他们在另外一个中队的左右掩护下,对立陶宛鞑靼骑兵展开了对撞。 职业和业余的区别高下立见。立陶宛鞑靼骑兵中队冲锋未果,又败下阵来。 两次攻击失败,安杰伊开始着急了。 对于安杰伊来说,眼前的形势迫在眉睫。虽然敌人被自己数量庞大的骑兵分割包围,可是敌人的援军随时可能到来,而且自己的任务是摧毁敌人的辎重,这里的成败将直接关系到前方的战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情急之下,他命令一支骑兵拖住敌人的队伍,他自己则紧急挑选了三名勇士,让他们在战马上绑满了手雷,然后用尽全速向前疾驰冲锋,就像像古代的攻城锤一样,撞进了日耳曼长枪兵的队伍,冲散了大门前的步兵。 日耳曼火枪兵们虽然竭力的『射』击,也打死了两匹战马和上面的人,可是仍然有一匹战马冲到了大门前。马上的骑士发出一声混合着绝望与兴奋的呼喊,然后便是一声巨响。 整个大门被炸的四分五裂,守在大门前的日耳曼长枪兵瞬间消失在了火光中。 其他的立陶宛鞑靼骑兵见状,立刻飞驰而上。他们放下手中的鞑靼弓,举起了马刀,准备大举砍杀军营内残余的联军士兵。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再战华沙七 就在立陶宛鞑靼骑兵在联军后方放火的时候,这时,在正面战场上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已经蓄势待发的翼骑兵们竟然退了回去,波兰军队主动放弃了一次取得胜利的大好机会。 原来,在望见瑞典—普鲁士联军的阵地后方冒起几柱浓烟后,卡齐米日国王认为安杰伊的偷袭已经取得了成功,瑞典—普鲁士的军队在得知自己后方被袭后,必将士气大跌,毫无战意。波兰军队只要等着敌人自行奔溃就好了,没有必要让宝贵的翼骑兵在胜利前的最后一刻去伤亡。 这一错误的决定让岌岌可危的选帝侯获得了喘息之机。深晓军事的选帝侯此时并没有慌『乱』,他让步兵和部分骑兵继续留在阵地上,而自己则率领着一支由黑衫骑兵和一百日耳曼步兵组成的增援部队火速返回后方的辎重营地。 波兰军队的阵地上,简易棱堡上的侦察兵注意到了选帝侯率领着骑兵后退的烟尘,但他将此认做了敌人在逃跑。 此时,波兰军营中士气高涨,官兵们普遍认为敌人骑兵的移动是个好兆头,是瑞典—普鲁士联军全面撤退的前兆。 同时的,大家都相信安杰伊率领的立陶宛鞑靼骑兵已经占领了瑞典人的辎重军营。 “让这群狗崽子先跑5公里,等我们吃饱饭再去追他们!”一名波兰士兵在军营里面高喊道。 这话引来了一阵哄笑,却像山火一般极快地传播了开来。甚至当米哈乌试图劝诫萨佩加统领不应该给敌人以喘息之机的时候,萨佩加也是这么对米哈乌说的。 波兰军队于是放松了神经并开始享用午餐,指挥官们和士兵纷纷去找东西填饱肚子。翼骑兵们脱下了他们沉重的翼骑兵甲,而火枪兵和长枪兵则将武器扔的满地都是。一些人在吃完午饭后甚至躺在地上就睡了起来,他们继续在梦中想象唾手可得的胜利。 可是他们的敌人并没有停下来吃午饭,也就是利用波兰人麻痹大意的数个小时,弗雷德里克·威廉驱逐了安杰伊的立陶宛鞑靼骑兵。 在他们赶到时,立陶宛骑兵们正沉浸在掠夺中,虽然卡齐米日国王给安杰伊的命令是烧毁整个辎重营地,可是只有为数不多的立陶宛鞑靼骑兵认真执行了安杰伊的命令,其他的人则努力地将能够搬走的物资搬上马。他们的想法和停止追击忙于吃饭的同僚们异曲同工,那就是大部队这时候应该已经全面压了上来,敌人马上就要被消灭了。 鞑靼人是勤俭节约的民族,这些都是战利品,销毁实在太可惜了。 从辎重营逃出的汉斯·冯·柯尼斯马克遇到了选帝侯的援兵,在问明情况后,选帝侯命令日耳曼步兵排成方阵前进,而他自己则带领着黑衫骑兵也来了一个迂回包抄。汉斯·冯·柯尼斯马克和他的士兵随即也加入到方阵中。 日耳曼步兵迈着整齐的步子全进,他们的火枪交替『射』击,如铜墙铁壁般朝着辎重营地内的立陶宛骑兵碾压而去。 这时候在辎重营地的立陶宛骑兵虽然人数远多余日耳曼步兵,可是他们的弓箭自由『射』击无法抵挡日耳曼步兵的排枪齐『射』。守在大门口和附近的立陶宛鞑靼骑兵首先溃败,日耳曼步兵趁势冲了进去。双方又展开了肉搏战。 就在日耳曼步兵进攻的同时,选帝侯率领着的黑衫骑兵们也绕到了立陶宛骑兵的身后。黑衫骑兵排成紧密地阵型,以墙势冲锋冲垮了一队试图阻击他们的立陶宛骑兵。然后选帝侯带着他的黑森骑兵们马不停蹄,绕着辎重营地绕了一个半圆。期间,有四支挡在他们面前的立陶宛骑兵的部队被冲垮。 辎重营地内的安杰伊看着选帝侯打垮了自己的四支骑兵队。虽然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安杰伊明白,要以散『乱』的骑兵挡住墙势力冲锋中的黑衫骑兵是很难的,只有当对方消耗完了冲击力,才有希望。所以安杰伊一直没有出手,直到黑衫骑兵开始放慢速度,准备整理队形返回继续冲击,安杰伊才一声断喝,率领本部的立陶宛骑兵杀向了已无速度加成的黑衫骑兵中。 立陶宛鞑靼骑兵们在冲到距离黑衫骑兵三十米远的地方纷纷停了下来。他们掏出鞑靼弓朝着黑衫骑兵『射』击,而黑衫骑兵也以手枪还击着。 在这场较量中,立陶宛骑兵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他们的弓箭除了『射』击速度,在威力上完全不能和火枪相比。往往一名黑森骑兵中了两箭后仍能咬着牙忍痛继续作战,而被手枪击中的立陶宛骑兵,哪怕不是要害部位,也会失去战斗力。而就是『射』速这一点的优势,也被黑衫骑兵同时装备的三四支手枪的数量优势所抵消。 眼见远程『射』击占不到便宜,立陶宛骑兵拔出了马刀、跃马上前。 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就此开始。 立陶宛鞑靼骑兵们希望捉对地和黑衫骑兵厮杀,这些生活在波罗的海喝鱼汤长大的鞑靼勇士们除了善于使用弓箭外,力气也是格外的大,他们和黑衫骑兵厮杀,一对一是绝对不会惧怕对手的。可是经过系统训练黑衫骑兵却如墙而立,每一把立陶宛鞑靼骑兵的马刀都要面对着两到三把的阔剑,这时候,再高明的刀法都毫无用武之地。 虽然已显颓势,可安杰伊和他的骑兵们依然凭借着高昂的士气和人数占优的心理优势,将选帝侯的援军绞入了混战着,并且渐渐占据了上风。 可是联军随后增援而来的炮兵终结了安杰伊的优势。 原来,由于见对面的波兰人迟迟未发动进攻,守卫阵地的瑞典便大胆地将阵地上的两门火炮撤下来增援选帝侯。而这一举动同样被波兰军队认为了是瑞典—普鲁士联军在撤退。 两门火炮倾斜出的葡萄弹大量杀伤了立陶宛骑兵。遭受步炮骑协同打击的安杰伊情之无望了,可他不明白,联军为何能源源不断地调派前线的部队进攻他。 下午2时,只能选择撤退的安杰伊命令一部分立陶宛骑兵往森林的方向撤退,以便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掩护大部队沿着维斯瓦河撤退。 第四百二十八章 再战华沙八 卡尔十世率领的联军的主力在两军交战隐约传来的炮火声中以骑兵为先锋,步兵行进于中间,炮兵最后的行军队列前进着了两边只隔了一座森林。 卡尔十世和他的将军们走在队伍的中间。12时时,日正近当午,炎热地太阳炙烤着大地。卡尔十世不停地用左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不多时,他那白『色』的手套已湿津津的了。 一名瑞典龙骑兵骑着快马来到卡尔十世的面前,带来了前方最新的情况——他的部队又被河流阻隔了。 原来,在卡尔十世率领的大军途径的地方有众多的河流,这些河流虽不是维斯瓦河这样的大河,却将联军分割成了无数快,极为严重的破坏了阵型的完整『性』。 如果这个时候,波兰人发现了联军并从森林里面杀出,被河流所分割的各个部队将首尾不能相顾,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 “命令前方的工兵搭设简易的渡河桥梁,并且快速通过。”卡尔十世命令道。 龙骑兵在接到国王的命令后又火速地赶回了前方。 “上帝啊,保佑我们吧。” 卡尔十世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此时,他能做的除了下达必要的命令外,只能祈求上帝的保佑了。 幸运的是,波兰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距离他们几公里外有一支部队在迂回包抄着他们,卡尔十世的大军走的有惊无险。 下午3时,联军的前锋已经来到了森林的边缘,即将到达目的地。 “陛下,您马上就要取得又一场伟大的胜利了。”骑在马上的博古斯拉夫亲王用预言般地口吻对卡尔十世说道。 “我亲爱的兄弟,谢谢您的吉言。不过我要更正一点,这场伟大的胜利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我们。” 卡尔十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博古斯拉夫亲王。 自从在柯尼斯堡说服了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重新加入到自己的阵营后,卡尔十世便变得宽厚了许多。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的独享胜利果实,而是学会了分享;受到他赞扬和赏赐的将领越来越多,甚至于一名忠于职守的守夜士兵都曾得到过卡尔十世的赏赐,从军官到士兵,对他们的国王更加的热爱了。 而对博古斯拉夫亲王,这位曾经亵渎过克里斯蒂娜的家伙,卡尔十世也恢复了十分的友善。他绝口不提那件事情,并亲切地称呼博古斯拉夫为“兄弟”。 听到卡尔十世说道“这是我们的胜利”,博古斯拉夫亲王的自尊心果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大声地对卡尔十世说道:“陛下,请允许让我的军队担当第一波的攻击。” 对于亲王的要求,卡尔十世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他只是面带微笑淡淡地说道:“我会考虑的。” 就在这时候,部队突然停止了移动。那名龙骑兵又出现在了卡尔十世的面前,这一次他同样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波兰人在侧翼修筑了一座简易的棱堡。 “该死的。”卡尔十世在内心狠狠地骂了一句。 果然的,他那位卡齐米日堂兄并不是蠢材。他或者是他的军官们也考虑到了联军可能从侧翼进行包抄。 此时,卡尔十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放弃包抄的计划,原路返和选帝侯汇合;另一个便是选择强攻。 对于这两个方案,卡尔十世有些权衡不定。于是,他带着博古斯拉夫亲王亲自的前方侦查。 果然的,一座棱堡挡在了两座山丘中间,将联军的进攻路线完全封死了。 “陛下,我想上帝抛弃了我们。”博古斯拉夫亲王悲观地说道。 和博古斯拉夫亲王相比,卡尔十世却未曾绝望。他对亲王说道:“不,我的兄弟。上帝关上了门,却给我们留下了一扇窗。你看到了吗?那两边的山丘上没有一个波兰士兵,我们的炮兵只要将火炮架设到山上,就可以由上自下『射』击底下的棱堡。” “可是陛下,我们的炮兵在最后面,现在我们在波兰人的眼皮子底下了,一旦在变阵的过程中波兰人突袭我们怎么办!”博古斯拉夫提出一个致命的问题。 卡尔十世闭上了眼睛开始思索。 博古斯拉夫提到的绝对是一个致命的问题。自己的这道命令一旦发出就无法收回了,而联军开始转移位置并根据自己的计划重新编队,阵型必然更加的混『乱』,如果就在此刻波兰军队趁自己的军队阵型混『乱』之时用骑兵加以打击,那么胜利就非波兰人莫属了。 博古斯拉夫焦急地看着卡尔十世。此时每多浪费一分钟,联军便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突然的,卡尔十世说道:“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博古斯拉夫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问了一遍:“陛下,你在说什么?” 卡尔十世调转了马头:“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变换阵型的命令被传达了下去。整支大军都动了起来。炮兵们开始推着火炮向前,骑兵逐渐向后掩护侧翼,而步兵们迈着整齐的步子顶替上骑兵留下的位置。三个兵种在被河流分割的道路上移动着,虽然由瑞典、普鲁士、拉齐维乌家族的雇佣兵组成的联军堪称那个时代最精锐的军队,可场面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混『乱』了起来。 卡尔十世带着一支卫队在森林的边缘指挥着军队尽快的完成队形的转换。每过一分钟,波兰人都有可能发现自己的军队。 这时,一名瑞典手枪骑兵突然指着森林对卡尔十世喊道:“陛下,您看!” 卡尔十世朝着瑞典手枪骑兵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差点让卡尔十世魂飞魄散了开来。之间森林中人影攒动,数十名骑兵从森林中走了出来,他们身穿长袍、头戴链甲盔、手握马刀和弓。 那是波兰立陶宛骑兵鞑靼的装束。 “难道波兰人已经发现我们了?!”卡尔十世不禁痛苦地想道。 移动中的瑞典士兵也看到了这些骑兵,他们纷纷停下了脚步。军官们显然比士兵更加清楚这些骑兵意味着什么,他们看看周围拥挤在一起的步炮骑兵,满脸的绝望。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骑兵并未向他发动进攻。两支部队在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后,立陶宛鞑靼骑兵们退回到了森林里面,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四百二十九章 再战华沙九 直到森林中再也没有了声息,卡尔十世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了。 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哪怕这些立陶宛骑兵只是作势发动以下冲锋,也会对正在变换阵型中的联军造成极大的混『乱』。而他们竟然什么也没有做,就这么退去了。无法明白个中缘由的卡尔十世只能将其归结未上帝的保佑。 而其实,原因很简单。这支立陶宛鞑靼骑兵便是安杰伊安排掩护大部队撤退的那支的残部。他们虽然完成了任务,但是损失过半。侥幸逃入森林都也是战意全无的散兵游勇。如果他们中间有一名冷静而勇敢的指挥官,或许他们还能鼓起勇气和遭遇的敌人干一场,抛『射』一场箭雨。可是这样的人早已牺牲了。剩下的人只求能活着回到共和国军队的阵地上,所以他们选择了和偶然相遇的卡尔十世的大军井水不犯河水。 “陛下,我们今天好运连连,看来上帝真的是在保佑我们。” 见着敌人遁走,深信这是上帝站在联军一边的博古斯拉夫亲王兴奋地对卡尔十世说道。 “就是如此,我亲爱的博古斯拉夫。上帝与我们同在!” 卡尔十世很明白此时正是鼓舞士气的大好时候,他拔出了马刀,跃马扬蹄,高声喊道。 午时的阳光照着刀尖发出炫目的光芒,联军士兵的心仿佛也在这一刻被点亮了。 一些虔诚的军官和士兵跪倒在地,向着上帝和国王祈祷。“xx与我同在”之声不绝于耳。 此后,联军士兵爆发处了惊人的组织力和战斗力,他们很快便完成了队形的转换。 二十门火炮被悄无声息地移到了山丘上对准了底下的棱堡,而棱堡内的波兰士兵对此还一无所知。 安杰伊带着立陶宛鞑靼骑兵撤回了波兰共和国军队的阵地。这些残兵败将一停下马便从马上摔了下来。一番激战和狂奔撤退,他们实在太累了。 安杰伊怒不可遏,他一下马便怒气冲冲地抽了一名过来牵马的勤务兵一鞭子。而当他看见大营内满是正在休息和吃饭的人的时候,他的怒气更是上升到了顶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进攻!”安杰伊大声喝问道。他踢翻了一群围坐在一起吃饭的翼骑兵的餐食,鞭子更是如雨点般落下。 这堆人中,一名被汤水撒了一脸的翼骑兵不满地扬起了头。当他看见踢翻他们食物的是大名鼎鼎的安杰伊·克米奇茨的时候,这名翼骑兵立即恭敬了起来。他擦了擦胡子上的汤水,对安杰伊说道: “是国王陛下命令我们休息的。命令上说敌人已经开始溃逃了,等我们吃饱饭养精蓄锐够了再追击也不迟。” 安杰伊疯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他完全想不明白国王陛下为什么会下这么奇怪的命令,一次大好的机会酒这么被浪费了。 他急匆匆地又赶往了卡齐米日国王所在的棱堡。 见到满脸征尘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安杰伊,卡齐米日国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面前的敌人根本没有崩溃,真正失败了的是自己。 而敌人甚至利用了自己误以为他们已经崩溃的错觉,回师击溃了自己派去偷袭辎重营的立陶宛鞑靼骑兵。 站在卡齐米日国王身侧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同样也意识到了错误,他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安杰伊·克米奇茨,那么你们有没有烧掉敌人的辎重?”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瑞典—普鲁士联军的辎重被毁,那么共和国就不算失败。毕竟没有了补给,敌人想要对峙也无法坚持。 卡齐米日国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满脸希冀地看着安杰伊,满心希望听到肯定的答复。 可是安杰伊给了他否定的回答——他所率领的立陶宛鞑靼骑兵虽然攻入了辎重大营,也点起了火,可是由于敌人的反击迅速,他们只烧毁了部分的辎重补给。 此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从安杰伊的话语中听出了些不同寻常的讯息: “你说,从始至终和你作战的都是选帝侯的军队?” “是的。日耳曼步兵、黑衫骑兵,连后来过来增援的人都是选帝侯的人马。” “那么,瑞典人去了哪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喃喃自语道。 一时间,卡齐米日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想到了一个极坏的可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道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亚努什·基什卡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陛下,有一个坏消息。” 直到下午4时,共和国方面才得知大批瑞典军在向己方侧翼机动。而这情报,还是经过了由森林中退却回来的立陶宛鞑靼骑兵才得到的。 卡齐米日国王这才如梦初醒,明白了卡尔十世的意图——卡尔十世这是想从侧翼包抄自己。而一旦卡尔十世的计划成功,共和国军队将被联军『逼』到维斯瓦河中喂鱼。 而从山丘上传来的炮声更是惊醒了卡齐米日。他这才发现波兰军队在侧翼棱堡附近的制高点上竟然没有一兵一卒。 这是波兰军队的失误,也是自己的失误。 瑞典人的火炮不断地轰击着棱堡,而地势不利的棱堡守军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被动挨打。 局势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卡齐米日国王不得不立刻作出了调整。 他火速地命令萨佩加统领集结起一支骑兵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迂回到森林一侧,然后猛击正在开阔地上进攻棱堡的瑞典军队。 这条建议是符合军事原则的。卡齐米日国王相信,此时联军的主力立足未稳,如果以骑兵猛烈攻击其一翼,仍不是没有机会取得胜利的。 此时,一贯排斥波兰传统的卡齐米日,陷入了一种『迷』信波兰骑兵天下无敌的思想中。他相信,波兰的骑兵是不可战胜的,没有波兰骑兵解决不了的敌人。当敌人到来时,只需要组织起一支无与伦比的波兰骑兵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如果不能,那就两支。 第四百三十章 再战华沙十 于是的,临危受命的萨佩加大统领匆忙集结了波兰骑兵和5000立陶宛骑兵。这些骑兵集结的是如此的匆忙,以致于其中的一些人边骑着马边在马上穿着盔甲。 而在佣兵团的阵地上,皮德罗试图将全副武装骑在马上的阿尔吉尔达斯拽下了马。 “你要去做什么?!”皮德罗对阿尔吉尔达斯怒喝道。 在阿尔吉尔达斯的周围,由他集结起来的翼骑兵中队正手足无措地看着队长和团长之间的争执,不知该如何是好。 “团长,我这是去打瑞典佬。你没看见敌人已经绕到了我们都侧翼了吗?如果不打退他们,我们都得完蛋。”阿尔吉尔达斯焦急地对皮德罗解释道。他看着萨佩加大统领率领着骑兵卷起一股巨大的烟尘往东而去。 阿尔吉尔达斯明白,自己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可阿尔吉尔达斯的解释完全不能让皮德罗信服。他认为阿尔吉尔达斯这是在拿彻辰和自己的家当去给自己加官进爵。 阿尔吉尔达斯这一次在娜塔莉的介绍下重新加入了佣兵团,有过一次教训的皮德罗可是把他的底细了解了个清清楚楚。阿尔吉尔达斯一心想的就是立下功劳然后复兴自己的家族,为了这个目的,他什么都会去做。他想参加萨佩加统领对瑞典—普鲁士联军的突袭,无外乎也就是这个目的。 骑兵队是佣兵团的宝贝,尤其是在两百黑森骑兵被彻辰带走以后。如果是卡齐米日国王或者萨佩加大统领命令佣兵团也要派出骑兵出击,那么哪怕骑兵队再心头肉,皮德罗也只能割舍了。可是现在,没有任何的命令要佣兵团也要出兵,阿尔吉尔达斯这就是擅自行动。 皮德罗喝令着巴希特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等人将阿尔吉尔达斯的人缴了械,可这二人却和起了稀泥。 原本,彻辰将斯帕索库科茨基等人留下来除了因为他们都是波兰人,担心他们去克里米亚后暴『露』了这个原因外,还因为将他们留在共和国本土作战,能够最大限度地调动他们的守土保国的战斗积极『性』。 可放到今天这个特殊的情况,斯帕索库科茨基等人却因为爱国,而和一心为彻辰保存实力的皮德罗离了心。 “团长,你就让阿尔吉尔达斯他们去吧。他们打的好了,不也是为我们佣兵团增添荣誉吗?你脸上也有光。”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难得地说起了奉承话来。 而巴希特也在一旁说道:“是啊,皮德罗。我们佣兵团也是共和国军队的一份子,我们步兵赶不上了,总得让骑兵赶上吧。”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巴希特二人一齐拉住了皮德罗,却没有人去拦阿尔吉尔达斯。而周围的那些波兰籍的步兵更是毫无阻拦的意思。 眼见这种情况,阿尔吉尔达斯哪还不知道二人是心向着自己的。阿尔吉尔达斯大声地说道:“皮德罗团长,我这一次是最后一次违背您的命令。如果我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我一定为你和彻辰团长这辈子效犬马之劳。” 说完,阿尔吉尔达斯一扭马头,带领着佣兵团的翼骑兵中队朝着逐渐消散的烟尘追去。 “混账!混账!你们都是混账!”皮德罗大声咒骂着,也不知道是在骂阿尔吉尔达斯,还是在骂他带走的骑兵中队亦或是身边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巴希特二人。 萨佩加大统领率领骑兵以最快的速度机动到森林以东,他们等不急炮兵到来便发动了进攻。 而此时,卡尔十世率领的大军也早已注意到了萨佩加率领的骑兵集团绕到了他们的侧翼。卡尔十世亲自率领着7500瑞典骑兵,3000瑞典步兵和20门火炮迎敌,而德意志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继续进攻,拿下简易棱堡。 卡尔十世很清楚波兰共和国的翼骑兵的冲击威力,为了防止己方的阵型被翼骑兵击穿,卡尔十世罕见地将所有的部队按照三线布置,位于每个军阵中间的是瑞典长枪兵和火枪兵,而骑兵则安排在两翼掩护。 并且,卡尔十世还将所有的火炮都布置在了军阵的最前方,他希望在交战的第一回合,便用最为猛烈的火炮将波兰人的翼骑兵的冲锋击垮,消灭这个本次战役中对己方最大的威胁。 萨佩加大统领理所当然地将一千波兰翼骑兵作为进攻的箭头,他们将将发动这场战役最大的突击。而一旦瑞典人的军阵被势不可挡的翼骑兵打出了缺口,成千上万的其他骑兵将喜欢整个瑞典军阵,将瑞典人统统砍瓜切菜了。 下午5时30分,一千名翼骑兵准备着向瑞典军队的全线发动了进攻。 在萨佩加大统领的带领下,翼骑兵们在战斗前做了个简单的祈祷。他们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有人亲吻了祖传的马刀和宝剑、有的人则开始将头盔上硕大的护鼻放了下来。 之后,萨佩加大统领朝着瑞典军阵地方向挥舞了下权杖,所有的翼骑兵在队长的指挥下缓慢地进入交战区域。 瑞典炮兵不等翼骑兵发动冲锋便开始朝他们开炮了。如雨点般的炮弹在翼骑兵们的身旁落下,不时有中弹的翼骑兵摔落下马,可整体上,翼骑兵的军阵如墙般岿然不动。 在距离瑞典军队三百米的距离,翼骑兵们开始小步前进。技艺娴熟的翼骑兵们在抵达最合适冲锋的距离,也就是100米之前,为了节省体力和规避子弹,会采用比较松散的队形踱步前进,越往前速度越快,队形越紧密。 在距离敌人约100米时,翼骑兵开始了全力冲锋。而在这时,瑞典炮兵已将实心炮弹换下而改用了葡萄弹。在这一冲锋过程中,翼骑兵们一边祈祷不被子弹『射』到,一边迅速转换阵列,将松散的队形变成非常紧密的墙式冲锋阵列。 在距离敌人50米时,随着各队队长的一声令下,所有的翼骑兵端平了骑枪。这一动作仿佛在战马身前竖起了一道枪林。翼骑兵们为了节省臂力,此时就会把超长骑兵枪的末端放进一个系在马鞍上的皮质套筒内,这样既可以节省力气,也能最大程度发挥超长骑枪的冲击力,并防止超长骑枪在撞击到敌人时因为反作用力而脱手。 面对着翼骑兵的枪林,瑞典炮兵最后一次,也是开战以来的第二次开了火。从炮口『射』出的葡萄弹伴随着浓烟在炮兵阵地前竖起了一道有形的烟墙。 这一刻,巨大的轰鸣声使得士兵们的耳朵短暂的耳聋了。战场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再战华沙十一 卡尔十世将单筒望远镜死死地压在眼眶上,试图透过浓烟看看翼骑兵地冲锋是否被击溃了。可是烟雾实在太大,他什么也看不起。 “国王陛下,没有人能够抵挡如此可怕的炮火。”博古斯拉夫亲王见卡尔十世如此的焦急,便在一旁宽慰道。不过亲王的话倒不纯粹是宽慰,平心而论,瑞典炮兵展现出的素质,的确担得起“可怕”二字。博古斯拉夫自认,自己军队中最好的炮兵,在如洪流般的翼骑兵冲锋面前,能发『射』一次炮弹已经不错了。 “是的,没有人能抵挡。可是他们不是人,是天使啊!”卡尔十世喃喃道。 卡尔十世的话音刚落,只见中间飘散的浓烟中跃出了千军万马。翼骑兵们冲过、越过挡在身前的火炮,将目瞪口呆的瑞典炮兵钉死在地上。 翼骑兵们瞬间灭了瑞典炮兵,他们朝着瑞典军队的第一道防线冲去。 瑞典长枪兵将如林的长枪斜指向了前方,长枪的末端『插』入泥土中,每个人还拔出了腰间的短阔剑和细长剑。长枪兵们的眼神满是坚毅——骑兵枪和步兵矛的碰撞,谁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谁都想知道答案,可是最先击倒瑞典长枪兵的并非波兰翼骑兵的长矛,而是混迹在翼骑兵中的波兰手枪骑兵。 原来,波瑞战争中的无数次战例表明,古斯塔夫改革后的训练有素的长枪步兵阵完全可以挡住翼骑兵的冲锋,面对可怕的长矛森林,就算是翼骑兵也只能败下阵来。所以共和国的指挥官们经过无数次的推演,研究出一种新的混编冲锋战术,那就是在翼骑兵冲锋的阵线里还安『插』了一队手持火器的轻骑兵,他们共同顶着枪林弹雨和火炮轰炸冲到瑞典长枪阵面前,在翼骑兵即将与敌人接战的一瞬间,火枪骑兵抵近『射』击最前排的瑞典步兵。第一排瑞典步兵刚刚倒下,后面翼骑兵的超长骑枪便立即补上戳进第二排步兵的胸口了。 这一次,这一战术显然获得了成功。 没有人想到瑞典长枪兵方阵崩溃的如此快,还没等瑞典长枪兵身后的火枪兵开火,长枪兵方阵已经被冲了个人仰马翻。而火枪兵们甚至没来得及开一枪,也倒在了马蹄下。 更为悲惨的是护卫在他们两翼的瑞典龙骑兵,他们衣甲单薄,被翼骑兵的超长骑枪冲击得几人串了葫芦。 这几乎是波兰翼骑兵在1605年的基尔霍姆之战的翻版,在那一瞬间,萨佩加大统领几乎看到了历史即将重演。他再次挥动了权杖,米哈乌等一众披甲哥萨克骑兵团队和龙骑兵团队的军官一挥马刀,带领着各自的骑兵一拥而上,准备扩大战果。 可今时今日的瑞的军队早已不是1605年基尔霍姆之战时的瑞典军队了,一线的瑞典军队虽败而不溃,他们组成一个少则几人,多则十几人的小方阵,顽强地如同大海中的礁石一般。 这使得取得胜利的翼骑兵无法驱使着溃兵冲击他们己方的军阵从而击破瑞典军队的第二道防线,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继续进攻。 随着翼骑兵冲击力的减弱,位于第二道防线的瑞典军队终于顶住了翼骑兵。他们步兵和骑兵相互支援,徐徐前进,将没有了速度加成的翼骑兵绞入了混战中。这使得冲锋立刻就变成了一场苦战,因为在停滞的战线上,瑞典火枪兵每一次的“古斯塔夫雷霆”都对波兰骑兵造成极大的损失和心里压力。 但当骤然加入的波兰人的数千生力军增援陷入苦战的翼骑兵,瑞典军队的二线也开始混『乱』了起来。 眼见第二道战线岌岌可危,卡尔十世马上将自己的卫队,整整三百名瑞典手枪骑兵投入了战场。 这些瑞典手枪骑兵同样擅长墙式冲锋。他们的坐骑迈着小步子,每一名瑞典手枪骑兵都拔出阔剑,将剑柄抵在膝盖上作为一根短矛使用。 长达1.5米的精钢剑刃会无情的刺穿任何穿着轻型铠甲的敌人,在面对翼骑兵的时候,锋利的阔剑也能刺进翼骑兵甲的腹部关节缝隙中杀伤敌人。更何况,瑞典手枪骑兵手中还有着精良的优质手枪。三百名骑兵就有三百把手枪,这接近两个中队的火枪兵的火力在马上施展“古斯塔夫的雷霆”更是杀得波兰骑兵们尸横遍野。 更大的危机来源于瑞典军队的炮兵。一支装备十门火炮的炮兵部队增援了陷入苦战的步兵和骑兵。他们用炮火在侧翼筑起了一道“隔离墙”,使得任何大规模的骑兵支援都将在炮火中损失惨重。 位于战线最后面的萨佩加统领心焦地看着局势朝着不利于己方的方向发展。此时,萨佩加大统领真后悔自己没有预留一支翼骑兵中队作为预备队。因为萨佩加发现了卡尔十世的一个巨大的疏忽,那就是他将自己的卫队投入战场后,卡尔十世身边除了十几名军官外已无保护他的力量。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支翼骑兵中队可以突然杀过去,肯定能将卡尔十世这个敌酋毙杀。 也就在这时,阿尔吉尔达斯率领着翼骑兵中队赶到了战场。阿尔吉尔达斯的到来让萨佩加大统领看到了希望,这一刻,大统领虔诚地感激上帝和护国女神听到了自己的祈祷。 萨佩加大统领命令身边的一名勤务兵赶紧将那支翼骑兵的指挥官叫过来。 不一会,阿尔吉尔达斯来到了萨佩加大统领的面前。 “大统领,佣兵团翼骑兵中队队长阿尔吉尔达斯向您致敬。”阿尔吉尔达斯说道。 波兰军队中赫赫有名的佣兵团只有一支,萨佩加大统领听阿尔吉尔达斯自称是佣兵团的翼骑兵队长,便明白了过来。 萨佩加说道:“原来你是皮德罗团长的人。阿尔吉尔达斯,现在情况紧急,我命令你率领翼骑兵中队立即直『插』过去,向卡尔十世反动突击。现在他将自己的卫队都派到了战场,身边空无一人。” 阿尔吉尔达斯没想到萨佩加大统领竟然将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自己,一想到突击成功自己将会获得怎样的荣誉和赏赐,他一时激动莫名。 阿尔吉尔达斯对萨佩加大统领说道:“大统领大人,来自立陶宛的阿尔吉尔达斯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一定会把卡尔十世给你活捉回来。” “死的也没关系,阿尔吉尔达斯。”萨佩加怕阿尔吉尔达斯为了活捉而畏首畏尾,赶忙补充了一句。 阿尔吉尔达斯敬了个军礼,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中队。 阿尔吉尔达斯将超长骑枪举在了手中,他对翼骑兵中队的同伴们发表着战争宣言:“本队的目标只有一个:瑞典国王卡尔十世的人头。” 众骑兵发出了一声欢呼。随即的,这支左右战争胜负的骑兵中队,展开了冲锋。阿尔吉尔达斯作为整支队伍的先导,他们不管不顾两翼『射』来的子弹和炮弹,以及旁边刺来的长枪,一往无前——任何挡在他们前面的人和马都被撞到在地。 卡尔十世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成为“斩首”的目标,当他意识到这队翼骑兵是冲着自己来的时候,卡尔十世惊呆了。 阿尔吉尔达斯率领着20名真正的翼骑兵杀向了卡尔十世,中队中的辅助骑兵们则挡住了试图救援卡尔十世的瑞典士兵,为阿尔吉尔达斯等人的突击争取时间。 危急关头,卡尔十世的侍从官福尔盖尔来到卡尔十世的战马前,他拉住了国王坐骑的缰绳。 “国王陛下!救救瑞典、救救你自己,快避开!快避开!” 博古斯拉夫亲王也在一旁劝说卡尔十世离开战场,到第三道防线上去。 可是卡尔十世很清楚自己不能撤退,否则引起的连锁反应将让还在奋战的士兵们彻底的丧失斗志。 富有军人特质的卡尔十世说道:“在他们面前退让无济于事。必须顶住,一定要顶住。不然全部光荣的战死。” 说完,卡尔十世拔出了腰间的苏格兰阔剑,他马靴上的踢马刺刺进了战马的腹部,战马吃痛之下朝着前方奔去。 左右的军官和将领以及博古斯拉夫亲王眼见卡尔十世如此,只得跟了上去。 一名副官则朝着第三道防线而去,他去叫援军救援国王。 两路骑兵遭遇了,双方杀成了一团。 阿尔吉尔达斯的第一支超长骑枪早就在刺击一名瑞典手枪骑兵的胸甲的时候断裂了。此时,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根的备用超长骑枪。 阿尔吉尔达斯没有和任何一名瑞典骑兵缠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目标——瑞典国王卡尔十世。 终于的,阿尔吉尔达斯在混战的人群中找到了卡尔十世的踪迹。 这位瑞典国王身穿骑兵甲、头戴高顶盔,手中挥舞着苏格兰阔剑左突右杀,是如此的耀眼。 阿尔吉尔达斯挺直了超长骑枪,他故意拉开了一段的距离,以便让自己的冲锋更加具有威力。 卡尔十世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他将一名翼骑兵击落下马,正在找寻着下一个目标。 阿尔吉尔达斯将骑兵枪夹在了腋下,他催动战马到最高的速度。 二十步、十步,近了,更近了。 当阿尔吉尔达斯的超长骑枪即将触及卡尔十世的后背的时候,卡尔十世恰好转过了身子。阿尔吉尔达斯看到,卡尔十世的眼中是一副难以置信和绝望。 “陛下!” 正在附近作战的博古斯拉夫亲王看到了这一幕,绝望地大喊道。 枪尖触及了卡尔十世的胸膛,发出了一声脆响。 然后,折断了。 与传统西欧骑枪相比,翼骑兵超长骑枪由杉木制成,中间挖空,然后将两条材料的横截面粘连在一起,这样就导致翼骑兵超长骑枪更加轻便。相比于传统西欧骑枪,翼骑兵超长骑枪更加修长,通常有4.5到6.2米。这样的长度更好的保护了骑手,在面对同样使用长枪作战的步兵时可以先一步杀伤敌人,而且这样的长度也使夹枪冲锋的威力更进一步。 可凡事有利必有弊。由于超长骑枪的中间是中空的,所以当超长骑枪撞击普通步兵那粗制滥造的胸甲的时候,它们还能将其击破,可一旦遇到厚度更厚,锻造更加精良的胸甲的时候,就很容易出现折断的情况。 卡尔十世的骑兵甲无疑是出自大师的精良作品的。所有靠着坚固的铠甲,卡尔十世在阿尔吉尔达斯的致命一击下幸存了下来。 这一意外是阿尔吉尔达斯和卡尔十世都没有料到的。在一瞬间的时间,二人都瞪着对方,连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住。 不过很快,二人几乎同时清醒了过来。阿尔吉尔达斯扔掉断裂的超长骑枪,拔出了马刀朝着卡尔十世的左肩劈去。 卡尔十世举剑格挡。可挡了两下,卡尔十世便开始虎口发麻、手臂发酸了。毕竟,卡尔十世的本业是国王,而非战士。 卡尔十世自知在这么下去,自己必会死在面前这个骑士的手下。他虚晃一剑,夺路而逃。 阿尔吉尔达斯当然不会放过卡尔十世。他骑着马奋力在后面追着。可是,卡尔十世的坐骑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哪是阿尔吉尔达斯那普通的战马追的上的。开始的时候,阿尔吉尔达斯的刀尖还能触及到卡尔十世的后背,慢慢的,二人已拉开了距离。 阿尔吉尔达斯心急之下,抱着最后的希望将自己的马刀当做标枪扔了出去。就在这时,博古斯拉夫亲王已来到了阿尔吉尔达斯的侧边。 博古斯拉夫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了阿尔吉尔达斯的耳朵,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手无寸铁的阿尔吉尔达斯的脑袋和他的头盔一起被崩掉了。 直到笼罩在原本是阿尔吉尔达斯脑袋位置的浓烟散了去,阿尔吉尔达斯失去了头颅的僵直的身体才从马上摔了下来。卡尔十世才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的屁股,原来阿尔吉尔达斯的最后一击虽然没有要了卡尔十世的命,却将他这位国王的屁股扎了个洞。 阿尔吉尔达斯带着他复兴家族的梦想牺牲了。 此时,位于第三道防线的瑞典士兵在接到命令后投入了战斗,他们杀退了突击卡尔十世的翼骑兵中队,将他们的国王从危险中彻底营救了出来。 而经过了残酷的混战,没能击溃瑞典军队的波兰骑兵承受了高昂的伤亡。仅仅参与突击的波兰翼骑兵部队的伤亡就高达16%。考虑到战马的损失更加大,丧失战斗力的骑兵就更多了。 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等人的骑兵伤亡更是巨大,千余人倒在了战场上。 随着夜幕的降临以及简易棱堡被德意志士兵所攻克,波兰骑兵最终盎然退出了战场。 第四百三十二章 再战华沙十二 入夜,波兰军队的大营中一片愁云惨雾的。此时,连最没有头脑的人都知道,波兰军队再次的战败了。 在下午的突击失败后,波兰军队的精气神已跌落到谷底。士兵们悲哀地想到:连翼骑兵都无法取胜,他们还能做什么? 更糟糕的是,瑞典-普鲁士联军已从两侧将波兰军队团团的包围。在波兰军队的身后,就是维斯瓦河。如果波兰军队要摆脱被全歼的危险,就必须在维斯瓦河上架起桥梁,渡河撤退。 可说着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因为瑞典-普鲁士联军是不会看着波兰军队架桥并撤退的。他们一定会用大炮轰击波兰军队架设在维斯瓦河上的桥梁,而晚上架桥虽然能够降低联军炮火的准确『性』,可是要在没有灯火的情况下在河水中架桥,这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在中军的大营中,卡齐米日国王看着与会的萨佩加大统领、扬·索别斯基将军、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斯坦尼斯瓦夫·波托斯基以及雅努什·基什卡等人不发一语。此时的卡齐米日国王仿佛老了十岁,他的脸『色』蜡黄蜡黄的,没有一丝的血『色』。如果说之前的每一次失败,扬·卡齐米日国王还能用贵族对自己的背叛作为借口,那么这一次的时候,他败的完全没有了借口。收复华沙所取得的威望在两天的战斗中被败了个精光,而且的大军还陷入了绝境。这人是波兰共和国真正的主力,失去了他们,共和国就将失去一切。 在这一刻,卡齐米日国王真的后悔没有听恰尔涅茨基的话。 卡齐米日看了一眼四周围的军官们。米哈乌、安杰伊、娜塔莉等人站在萨佩加大统领、扬·索别斯基将军等人的身后,在下午的战斗中,米哈乌骑士英勇奋战,并在战斗中挂了彩。他的手臂被炮风击中,抬也抬不起来了。 卡齐米日国王叹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卡齐米日国王。 “这一仗的失败都是我的错误。”卡齐米日国王出人意料地责怪起自己来。 众人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思议。 “恰尔涅茨基曾经建议我不要和卡尔十世进行主力交锋,要把他们引到内地,然后在用游击战消磨完他们的锐气和锋芒后再择机交战,可是我没有听他的。”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地低下了头。这其中,斯坦尼斯瓦夫·波托斯基和雅努什·基什卡尤为的惭愧。因为恰尔涅茨基本也找过自己,可是他们却都没有重视恰尔涅茨基的正确意见。 卡齐米日国王继续说道:“我犯的第二个错误便是太过轻敌了。打败联军先头部队的胜利蒙住了我的心,让我认为我们能够轻而易举的获得胜利。安杰伊本已偷袭得手了,可是我却自大到等着敌人自行崩溃,从而给了选帝侯的人马以修整和反扑的时间。” 安杰伊的眼中流下了泪水。 “还有你,我亲爱的米哈乌骑士。你曾经提醒我应该派出侦察兵去侦查下瑞典人的动静,可是我没有重视。果然的,卡尔十世的大军绕到了我们的侧翼。你今天受的伤都是因为我。” 米哈乌听卡齐米日国王说起自己并自责其过,感动地跪倒在了地上。他感动地说道:“我们的父亲,请不要这么说。” 卡齐米日国王深吸了一口气。他最后说道:“今日之败全在我一人。等大军突围出去后,我自会向上帝、向护国女神、向全国的臣民忏悔。可是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这里的四万大军带出去,失去了他们,共和国就失去了一切!” 卡齐米日国王的话音刚落,米哈乌便站了起来。他慷慨陈词道:“陛下,我愿率领着我的团队以攻代守,拖延住瑞典人,为大军的撤退赢得时间。” 安杰伊也表达了同样的意见。 这时,站在雅努什·基什卡身后的娜塔莉突然说道:“陛下,我有办法在晚上架起桥来。” 雅努什·基什卡惊讶地看向了身后的女儿,卡齐米日国王更是惊喜地问道:“娜塔莉,快告诉我们,你有什么办法!” “浮桥。”娜塔莉说道。 浮桥,便是浮桥用船或浮箱代替桥墩,浮在水面的桥梁。 娜塔莉的办法就是收集起全军的箱子和空火『药』桶,然后用绳索连接起来,再在上面铺上木板。浮桥的一头用船运输到对岸,然后用木桩固定住,这样一来,人就可以在上面行走了。 “这样的桥,人和马通行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火炮······”萨佩加大统领听完娜塔莉的话后有些迟疑。显然,大统领是舍不得那些火炮。 这时候,卡齐米日国王却展现出了豪迈来。他大手一挥,说道:“扔掉,通通扔掉。只要保住了人,火炮以后我们可以再铸造。” 见卡齐米日国王这么说,萨佩加大统领又转向了与会的工兵指挥官,询问按照娜塔莉说的办法,在维斯瓦河上架起这么一座桥梁需要多久。 工兵指挥官当即的在桌子上做起了图来。在计算了浮力、重量等数据后,工兵指挥官表示,一座符合要求的浮桥在天亮之前就可以架好。 萨佩加大统领点了点头。他承诺给工兵指挥官三倍的物资和人力,让其在维斯瓦河上架起三座同样的桥梁,以加快过河的速度和防止浮桥被瑞典炮兵的火力所摧毁。 这之后,卡齐米日国王和萨佩加大统领又确定了明天阻击掩护大部队撤退的各支部队。可在决定正面阻击选帝侯的大军的人选上,卡齐米日国王再次犯了难。 面对选帝侯的阵地已有棱堡等防御工事作为依托,本是最好防守的。可是卡齐米日国王担心,本不是强项的波兰步兵无法抵挡住以步兵见长的普鲁士军队的进攻。 当然,能够胜任的人选不是没有的,那就是皮德罗的佣兵团。这支佣兵团虽然也是由波兰人组成,但是训练等都是参照瑞典军队的军制,战斗力是绝对有保证的。不过在半个多月前,卡齐米日国王在封赏的问题上亏待过他们,国王担心皮德罗到时候不会卖死力。 对于卡齐米日国王的担心,扬·索别斯基向其保证,他会说服皮德罗团长接受这一任务。娜塔莉也站出来说,她能绝对保证皮德罗的忠诚。 第四百三十三章 再战华沙十三 在佣兵团的帐篷的正中心,此时叠起了一人多高的木头,在木头上面躺着的是阿尔吉尔达斯的尸体。 阿尔吉尔达斯的决死突击和英勇献身让作为敌人的卡尔十世国王也钦佩不已。在战斗结束后,卡尔十世国王特意命人将阿尔吉尔达斯的无头尸身清洗干净并送回了波兰军队的大营。 作为佣兵团翼骑兵中队的队长,阿尔吉尔达斯的尸身理所当然的被佣兵团接收了过来并在军营中为阿尔吉尔达斯举行火葬。 所有的佣兵团士兵团团站在阿尔吉尔达斯的尸体周围,听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讲述着阿尔吉尔达斯的英勇和忠义。此时,阿尔吉尔达斯当年的那些劣迹早已被神父忘记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对阿尔吉尔达斯的赞扬。 皮德罗扑倒在阿尔吉尔达斯尸体旁边,嚎啕大哭着。那份悲哀的劲头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连巴希特也抹起了眼泪来。 可没有人知道,皮德罗真正伤心的不是阿尔吉尔达斯,而是佣兵团重金打造的翼骑兵中队。 在今天的战斗中,佣兵团的翼骑兵中队不仅损失了阿尔吉尔达斯这名中队长,还损失了所有的翼骑兵,只有一些辅助骑兵撤了回来。这使得所谓的翼骑兵中队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 皮德罗那个恨啊。他恨阿尔吉尔达斯忤逆自己的命令擅自将中队带上了战场;他恨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巴希特阳奉阴违,不执行自己的命令,还处处制肘;他恨自己没有看好侄子的这份家业。 至始至终的,皮德罗都将佣兵团当做了他们阿勒瓦尔家族的私军。 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念道:“阿尔吉尔达斯,你往何处去?又为何走的如此匆忙?”的时候,巴希特和瓦尔瓦拉大婶扶起了皮德罗。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将燃烧着的火把『插』入了木头堆中,只片刻,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吞没了阿尔吉尔达斯。 也就在这时,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联袂来到了佣兵团。当二人知道在那大火中葬身的是今天的英雄阿尔吉尔达斯的时候,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不约而同地摘下了帽子,向着烈火中的英雄的遗体告别。 烧掉一具尸体需要很长的时间,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在穆哀了一会后,走到了皮德罗的面前,告诉皮德罗说有事情要和他谈一谈。 皮德罗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巴希特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他和二人走到了自己的帐篷中。 一进到帐篷,扬·索别斯基便对皮德罗说道:“皮德罗团长,对于阿尔吉尔达斯的牺牲,国王陛下也很难过。陛下要我向你转达他的问候,并且表示,他对佣兵团今日做出的牺牲一定会有所补偿的。” 皮德罗默然地点了点头。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皮德罗明白,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的到来,绝对不会只是吊念阿尔吉尔达斯。 见皮德罗不说话,扬·索别斯基也有些尴尬了。他本想说几句好话好切入接下来的话题,没想到皮德罗竟然不接招。 最后,还是娜塔莉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皮德罗叔叔,国王陛下已经决定结束华沙战役并转进到维斯瓦河的对岸与吕保玛茨基元帅他们汇合。可是卡尔十世和选帝侯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转进成功的,为了掩护大部队撤离,国王陛下希望佣兵团能坚守此地,挡住选帝侯的大军。” 听完娜塔莉的话,皮德罗当即的手抖了一下。一股无名火从皮德罗的心头烧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站在自己对面地是娜塔莉,皮德罗早就发作了。 卡齐米日把佣兵团当什么了?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佣兵团。现在还要自己拼光家底为他们打掩护,佣兵团到今天为止难道拿过共和国一个泰勒的军费了?他怎么有脸提的出来! “佣兵团兵微将寡,今天又战死了阿尔吉尔达斯,恐怕难以完成陛下交给的重任了。”皮德罗婉拒道。 娜塔莉和扬·索别斯基对视了一眼,皮德罗的此番态度并不出乎二人的意料。 对此,扬·索别斯基只好先用利益来说服他。扬·索别斯基说道:“皮德罗团长,陛下知道用佣兵团挡住数倍于己的敌人是很难的,所以陛下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你们坚守两座棱堡6个小时。6个小时后,你们可以自行决定撤退或者投降。陛下还说,只要你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就将你们在维达瓦的封地扩大一倍。” 可是皮德罗仍然咬定了佣兵团无法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 这下子,娜塔莉有些生气了起来。她没想到彻辰的叔叔竟然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的确的,这个佣兵团是彻辰的,皮德罗想在自己的侄子回来后将佣兵团完好无损都交还给彻辰,娜塔莉可以理解。可是现在是波兰共和国最危急的时候,一切的小利都应该服从大局。彻辰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况且,建立佣兵团的费用其实都来自于基什卡家族,是娜塔莉在养着佣兵团。 “皮德罗叔叔,”娜塔莉直言不讳道:“我一直很尊敬您,不仅仅是因为你是彻辰的叔叔,更因为你是一名身经百战、一往无前的老兵。可是现在,你却被一根自己为自己设置的枷锁缠绕的畏首畏尾了。我可以向您保证,明天佣兵团损失的每一个人,我都会一个不少的替你补回去。而且,如果您真的觉得自己不能胜任的话,我可以代替您去指挥。” 皮德罗心里一慌。他没想到娜塔莉竟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娜塔莉,我不是这个意思。”皮德罗辩解道。 娜塔莉却没听皮德罗的辩解。她直接对扬·索别斯基说道:“扬·索别斯基将军,请您回去转告陛下,我会指挥佣兵团坚守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名士兵撤过维斯瓦河。” 娜塔莉的这番举动,无异于先斩后奏,谋夺了佣兵团的指挥权。 皮德罗第一次的,感受到了娜塔莉的强势。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再战华沙十四 天刚蒙蒙亮,维斯瓦河的渡口一派的人厮马沸。在三座刚刚架好的浮桥上,三道人流在不住地穿梭着。 此时,萨佩加和亚努什两位站在浮桥边上,指挥着军队有序地撤到对岸去。开始的时候,聚集在渡口的军人尚能显出不错的纪律『性』,可当瑞典人发现波兰人正在撤退,并用重型加农炮朝着渡口『射』击的时候,波兰军队的秩序开始『乱』了起来。先是一些贵族民团吵着要先渡河,继而的,波兰籍的士兵和立陶宛籍的士兵因为口角打了起来,到最后,三座浮桥竟然有两座被拥堵的寸步难移。 卡尔十世当然不希望被波兰军队逃脱。他费了如此大的力,冒了这么多的危险,就是为了将眼前的波兰军队的主力消灭。 所以的,除了让重型加农炮连续的『射』击,试图将渡口的浮桥炸毁外,所有的联军也一股脑地压了上去。 1万多的联军士兵在战场上排开了巨大的方阵,如同一堵墙一般压向了陷于绝地的波兰军队。联军摆出的仍然是步兵居中,骑兵护卫两翼的经典阵型。 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安杰伊·克米奇茨、耶日·哈列茨基以及卡齐米日国王的卫队长巴拉巴卡率领着各自的团队朝着联军地方阵发起了决死冲锋。他们要为身后的同伴争取渡河的时间。 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持刀在手,他的另一只受伤了的手吊在胸前。米哈乌望了望左边的安杰伊,又望了望右边的哈列茨基。两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点了点头。 此际,没有亲疏远近,大家都是战友。 “为了共和国!”米哈乌的马刀指向前方高喊道。 “万岁!万岁!” 所有人一齐高喊。那惊人的声势甚至盖过了瑞典人的炮声。 数千匹战马同时扬起了四蹄,如同在战场上刮起了一阵沙尘暴。 三磅炮、六磅炮的炮弹不断在骑兵中落下,可是勇士们仍然一往无前。 联军两翼的骑兵开始提速移动了。先是瑞典龙骑兵跳下了马列成火枪兵方阵朝着冲杀过来的波兰骑兵开火;接着,瑞典枪骑兵挺着骑枪准备进行反冲锋。 一时间,羽箭、子弹、炮弹织成了一张密集的火力网。 米哈乌是冲在最前面的。他的战马如同一道白光,连炮弹都赶不上它的速度。子弹在小个子骑士的身边飞过,却没有一颗能伤的到他。 两名瑞典枪骑兵持枪朝着米哈乌迎面冲来,米哈乌人马合一冲两名瑞典枪骑兵的中间穿过。只见米哈乌的马刀随意地左右挥砍了两下,交错而过的瑞典枪骑兵便跌落马下。那手上的一点伤仿佛对小个子骑士的刀术毫无影响。 接着,米哈乌冲进了瑞典龙骑兵组成的方阵。他每出一刀就会杀死一名敌人,方阵被他砍都出现了缺口,越来越多的波兰骑兵冲入了缺口,将瑞典龙骑兵杀的片甲不留…… 而在渡口,卡齐米日国王在两名翼骑兵的护卫下找到了萨佩加和亚努什。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可渡过维斯瓦河的士兵竟然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萨佩加大统领见卡齐米日国王到来,赶忙过去迎接。他对卡齐米日国王说道:“陛下,你快过河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卡齐米日国王看着左右慌『乱』不堪的人群,又用马鞭指指点点对萨佩加说道:“现在这种情况我如何能安心地过河。必须马上恢复秩序,不然谁都走不了。” 在说话间,一发炮弹在渡口河畔落下,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场面更加的混『乱』了。 雅努什也来到卡齐米日国王的身旁。刚才的水花溅了他一身的水,雅努什全身都湿透了。 雅努什对卡齐米日国王建议道:“陛下,必须把部队分开渡河。波兰籍的士兵走左边的浮桥、立陶宛籍的士兵和伤员以及辎重队走右边的浮桥,贵族骑兵走中间。这样才能不至于『乱』成一团。” 卡齐米日国王认为雅努什说的很有道理。他第一个站到了左边浮桥的一处高台上,对士兵们喊道:“我是你们的国王,扬·卡齐米日。现在我命令,所有波兰籍的士兵和军官都走这边的浮桥。” 萨佩加大统领也站到了右边的浮桥高台上,对立陶宛籍的士兵发出了呼吁。 接着,雅努什站到了中间的高台上…… 渡口前的秩序恢复了。拥挤在渡口前的士兵开始按照各自的归属来到浮桥前通过浮桥。 萨佩加统领看着科波拉少尉过了河,又看着米哈乌王子躺在担架上,被两名士兵抬着走过。王子的脸上擦着厚厚的珍珠粉,白的吓人。 萨佩加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不再看米哈乌王子一眼。 巴拉巴卡率领着山民们接近了瑞典长枪兵方阵。面对如林的长枪,山民们没有畏惧。他们只是攥紧了手中的斧头。 “扔!” 在距离长枪兵方阵十步远的时候,巴拉巴卡大喝了一声。 随着话音,无数的短柄斧被抛了出去。长枪兵方阵中如同下了一场“斧雨。” 由于距离近、斧头又势大力沉,长枪兵瞬间被砍死了十数人,方阵也被砸开了一个大缺口。 山民们又发出一声战吼,他们一头扎进了方阵中。 这种战法是瑞典长枪兵们前所未见的。被山民们近了身,长枪兵的长枪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仅靠着几名瑞典剑士和苏格兰剑士在抵挡着山民的进攻,就如同『潮』汐中的礁石一般,不一会就被淹没了。 卡尔十世国王矗立在山丘上。山下的奋战、如蚁线般的渡河景象都被他看在眼里。 “命令!骑兵不要和敌人纠缠,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渡口!渡口!” “是。”一名副官记下了命令。 “再命令:道格拉斯将军率领瑞典剑士营将击破长枪兵方阵的这伙敌人挡回去。” 在确定卡尔十世国王没有其他命令后,副官朝着山下而去。他将把命令传给前方的奥瓦尔·冯·戈雅伯爵、博古斯拉夫亲王和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 卡尔十世举起单筒望远镜,渡口的景象在他眼里清晰可见。这时,单筒望远镜的镜片中闪过一团的水花,水花中满是破碎的木片。却是中间的浮桥终于被炮弹命中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再战华沙十五 “啪!” 卡尔十世用力地合上了单筒望远镜。此时的他内心是如此的兴奋,以致于抵着望远镜镜面的手心被印出了一个深深的红印而不自知。 “真该给刚才开炮的那名炮兵一枚勋章,我要好好的赏赐他。”卡尔十世对身边的人说道。 跟随在卡尔十世身边的副官赶忙将这句话记了下来。 山丘上环绕在卡尔十世身旁的一众军官当然也看到了波兰军队的一座浮桥被炸毁。他们同自己的国王一样,认为如此一来波兰人必将大『乱』。军官们纷纷向卡尔十世道喜,说这是上帝在保佑瑞典王国。 卡尔十世内心虽然听得有些飘飘然,可还是强忍住了不表『露』出来。他严肃地对军官们说道:“上帝虽然要我们成功,可还需我们自己用些力。各位,上帝与你们同在。” 众军官应和了声,然后纷纷地跑下了山丘。 在山丘的下面,是更多的瑞典军队在向前推进。 而在渡口,浮桥的被毁的确引起了不小的慌『乱』。特别是因为被毁的是中间那座供从贵族中征募来的部队,这些贵族骑兵的纪律『性』本就不如正规军来的可靠,现在眼见自己唯一的退路被炸毁,更是急得嗷嗷大叫。他们中的一些人往两边的浮桥上靠过去,希望从两座完好的浮桥上渡河;一些人则直接跳进了水里,或直接往对岸游去,或抓着破碎的木板和木桶泅渡;更有些人甚至慌不择路的走起了回头路。 贵族骑兵的混『乱』全都被卡齐米日国王看在了眼里。他本指望雅努什能制止混『乱』、重整秩序,可是高台上并没有雅努什的身影。焦急的卡齐米日国王又在人群中找了起来。 “雅努什、雅努什。你在哪里?”卡齐米日国王高叫道。 “仁慈的国王,亚努什大人受伤了。在高台下面。”一个焦急的声音回应了卡齐米日国王,却带来的是不幸的消息。 听说自己的顾问受了伤,卡齐米日国王赶忙从高台上跳下来。他在护卫的保护下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亚努什所在的位置。 此时的亚努什躺在一块鹿皮做的毯子上,密茨凯维奇正扶着亚努什的头部。刚才那一声回应国王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卡齐米日国王半跪在亚努什的面前。此时的亚努什老人头上满是血,他的嘴唇呈灰白『色』,早已没有了意识。 “密茨凯维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卡齐米日国王问道。 “陛下!”密茨凯维奇含着泪说道:“刚才击毁浮桥的炮弹激起的碎片击中了我家主人的头部。其中一枚尖锐的钉子『插』了进去。” “上帝啊!”卡齐米日国王惊叫道。卡齐米日内心很清楚,这么重的伤势,雅努什恐怕是要不行了。国王紧紧地握住了雅努什的手,仿佛在和这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老臣诀别一般。 或许是上帝不愿看到雅努什就这么未和自己的国王道别就无声无息地离去,雅努什竟醒了过来。 “雅努什,雅努什,你醒过来了。”卡齐米日国王将雅努什的手握的更紧。因为他发现老人的手越来越冷。 “陛下,”雅努什硬挤出一丝的微笑。可那简单的面部表情竟也牵动了伤口,雅努什瞬间疼的整张脸变形扭曲了。 卡齐米日国王赶忙要老大人不要说话,并安慰他说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雅努什摇了摇头。此时,在浮桥的附近,又一阵密集的炮弹落下,四周围也越来越慌『乱』。围着卡齐米日国王和雅努什的圈子被越挤越小。 “陛下,我们过去了多少人?”雅努什听到炮声、看到拥挤的人群,他用力地想坐起,可如何做得到?。 “我们已经过去了一半的人。雅努什,我马上命人把你也送过去。”见雅努什伤的如此重却还在担心战事,卡齐米日国王的眼中闪着泪花。 雅努什『露』出了一个安心地微笑。 他用微弱的声音对卡齐米日国王说道:“陛下,您快过河吧。这里有萨佩加大统领在,他威望着着,能应付的了。然后再把扬·索别斯基将军调过来接替我的位置。” 卡齐米日国王点了点头。对于雅努什这最后的建议,国王哪还有不听从的。 雅努什又转向了密茨凯维奇。 “密茨凯维奇,”雅努什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密茨凯维奇的脸。他说道:“我忠诚的孩子。我不在了,娜塔莉以后就靠你照顾。你去告诉她,告诉她我不再反对她和彻辰的婚事了。我背弃了我自己的承诺,如果上帝要惩罚,就让上帝惩罚我吧。只要娜塔莉能幸福,能幸福。” “我会的,我会的。我会告诉小姐的,主人。”密茨凯维奇哭的面容抽搐。 又是一阵炮声传来。雅努什仿佛是听到了召唤一般,突然挺直了身子。 “愿共和国永远战胜她的敌人,愿共和国永远长存!” 雅努什说出了最后的誓愿,与世长辞了。 悲伤至极的卡齐米日国王扶住了雅努什僵直倒下的后背轻轻地放下。他用手将雅努什还未闭上的双眼合了上去。 围在雅努什身旁的一众人纷纷脱帽,向雅努什的遗体穆哀。 穆哀完毕,卡齐米日国王站了起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戴上了帽子。 “一切按照雅努什说的办。去把扬·索别斯基找来。”卡齐米日国王对随从说道。 吩咐完这一句,卡齐米日国王又对密茨凯维奇说道:“密茨凯维奇,我会命人将老大人的遗体送到对岸去。你现在去找娜塔莉,把她带回来。基什卡家族已经为共和国付出了太多太多,我绝不能让雅努什唯一的女儿再有什么不测了。” “感谢您,仁慈的国王。”密茨凯维奇哭倒在地,感激着国王对基什卡家族的细心关照。 而在佣兵团防守的棱堡内,正在指挥一门6磅炮『射』击的娜塔莉心口一阵绞痛,她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却又不知这预感从何而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再战华沙十六 娜塔莉的手撑在炮架上。开始的时候,她怀疑是不是彻辰在克里米亚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刚才的那阵感觉却是不同的。因为在大光明山修道院的时候,娜塔莉也为彻辰前往摧毁瑞典人的巨炮而没有回来而心痛过,可是完全不是现在这种感觉。 “难道是……父亲他……” 娜塔莉不愿再想。她回过了头,眺望着身后的远方。 从棱堡这里当然看不到渡口的景象,娜塔莉看了会便失望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同陷入激烈鏖战的米哈乌他们不同,佣兵团应对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的军队的进攻要从容的多。这倒不是因为选帝侯又故意要放水和保存实力。事实上,选帝侯的求胜心恐怕比卡尔十世还来的激烈。因为只有今天一劳永逸地消灭卡齐米日和波兰共和国军队的主力,他就可以尽快地娶到克里斯蒂娜和获得小波兰的土地了。 选帝侯没有全力进攻,实在是因为在前一天的战斗中,选帝侯的炮兵损失惨重,火炮和炮弹都所剩无几。而众所周知,要攻克一座棱堡,哪怕是最简易的,没有火炮也是不行的。所以选帝侯一面向卡尔十世要求炮兵的支援,一面派出有限的日耳曼步兵进攻,以牵制棱堡内的敌人。 两百多名日耳曼步兵散布在一公里宽的战场上,这个时候,用火枪齐『射』是不成的,只会浪费子弹。所以娜塔莉特意挑选了佣兵团里枪法好的士兵,用米克莱火枪进行精准『射』击。 “娜塔莉,你怎么了?” 见娜塔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一旁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善意地问道。 娜塔莉勉强的展颜『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什么,神父。我很好。” 接着,娜塔莉又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问道:“神父,皮德罗团长呢?” “团长他在下面。” “他还在看那块怀表吗?”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没有回答。 娜塔莉叹了口气。从神父的眼神中,娜塔莉已经知道了答案。 见娜塔莉叹气,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以为娜塔莉对皮德罗有了芥蒂,他赶忙替皮德罗辩护道:“娜塔莉,皮德罗这样你不要怪他。毕竟他和彻辰一直以来相依为命,他把彻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才如此患得患失。” 娜塔莉却认为,斯帕索库科茨基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的原因是皮德罗并不是共和国的国民,虽然接受了国王的赏赐,可是他对共和国是没有感情的。所以皮德罗做事一切的出发点肯定是自己,就像这一次。 可这话,娜塔莉只能心里知道,不能说出口来。 “我明白,神父。他是彻辰的叔叔,我怎么会对他有意见呢。”娜塔莉对神父回答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点了点头。此时,恰好炮手们重新装填好了炮弹,斯帕索库科茨基点燃了引线,朝着几名站起来前进的日耳曼士兵开了一炮。 炮声消散。娜塔莉听到身后的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 “娜塔莉,密茨凯维奇来了。” 这是皮德罗的声音。皮德罗的声音低沉,包含着哀伤。 “父亲!” 娜塔莉又是一阵心痛。她听到密茨凯维奇来了,便知道肯定是自己的父亲出了事情。 密茨凯维奇从皮德罗的身后走出。他一句话也不说的走到了娜塔莉的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姐,老爷他为国捐躯了。” 娜塔莉感到眼前一黑,她及时地用马刀杵住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踉跄倒地。 好一会儿,娜塔莉才有所恢复。她对密茨凯维奇问道:“密茨凯维奇,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在炮火声和枪声中,娜塔莉的这句话格外的清晰有力。所有人都能感受的到,娜塔莉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说话。 密茨凯维奇将雅努什为国捐躯的经过和雅努什要自己转告给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娜塔莉。说完后,密茨凯维奇对娜塔莉说道:“小姐快和我走吧,国王陛下要你马上渡河离开。您现在是基什卡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了。” 娜塔莉没有说走与不走,而是越过密茨凯维奇看向了皮德罗。 娜塔莉不带感情地对皮德罗问道:“皮德罗叔叔,现在几点了?” “啊?” 皮德罗正沉浸在雅努什的死讯中,他没想到娜塔莉会突然问自己时间,手中的怀表差点脱手了。 “10时20分了。”皮德罗说道。 娜塔莉再次看向密茨凯维奇。 “密茨凯维奇,我答应要在这里坚守6个小时,那么我就一定要做到。你先回去带着我父亲的遗体过河,等到了12时,我就赶过来。” “不!小姐。和我一起走吧,这是国王陛下对你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吗?” 见娜塔莉不离开,密茨凯维奇搬出了卡齐米日国王来。 可这对娜塔莉却完全没有作用。她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密茨凯维奇。 “密茨凯维奇,现在我是基什卡家族的族长。你难道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娜塔莉,你还是和密茨凯维奇离开吧。阻击的任务本就是交给我的,我向你保证,我会带着佣兵团坚守到12时。” 虽然和娜塔莉闹了不愉快,可是皮德罗毕竟不是无情之人。他见娜塔莉强忍着悲痛要留在此处作为表率,皮德罗的心软了下来。他决定由自己代替娜塔莉。 “不,皮德罗叔叔。谢谢你的好意。父亲走了,他是为了共和国牺牲的。作为他的女儿,我要杀满一百个侵略者为他陪葬!”娜塔莉咬牙发着誓言。 接着,娜塔莉命令火炮继续开火,而她则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下了楼梯。 “热爱共和国的士兵们,都和我来!” 娜塔莉的声音飘到了楼上,也惊醒了皮德罗、密茨凯维奇和斯帕索库科茨基。 他们一个飞快地扑到楼下,两个扑到了火炮的垛口前。 “疯了,娜塔莉疯了吗?” 皮德罗楞楞地说道。 只见娜塔莉率领着半个中队的佣兵团士兵跃出了战壕,扑向了呈散兵线的日耳曼步兵…… 第三百三十七章 再战华沙十七 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看着面前三名丢盔卸甲、衣衫褴褛的日耳曼步兵的军官,两个鼻孔重重地发出了一声声响。 这声响无疑是在表明选帝侯本人对他们的不满的——两百多名日耳曼老兵,竟然被和他们人数差不多的军队击退了,这怎么看怎么也是奇耻大辱。 一名金发的,也叫威廉的日耳曼军官向前一步,他想为自己和同伴的失败做解释,可是他越解释,选帝侯的火气就越大。 “是啊,一个女人。你刚才说一个女人?”选帝侯冷笑着冲着威廉反问道。 “是的,侯爷。他们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的士兵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好几名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勇士的士兵,只一回合就伤在了她的手里。我敢说,就是传说中的亚马逊女王也没这么厉害的。” 威廉秉承自己那做事详尽的作风,尽量想把娜塔莉如何战斗的始末讲清楚,可是选帝侯并不想听这些。 “够了!” 选帝侯怒吼道。他用手指用力的点了点威廉的胸口,语带讽刺地说道:“我是不是该给你的胸口挂上一枚勋章,上面写上:日耳曼勇士败于一女人之手。” 这番话显然是对威廉莫大的侮辱。威廉的脸『色』瞬间涨红了起来。 “侯爷,日耳曼人没有懦夫。我更不是!” 说完,威廉不顾礼节走了开去。他骑上战马,向着佣兵团的阵地飞驰而去。 不一会,阵地上传来消息:威廉连人带马死在了敌人的排枪下。 这下子,另外两名从前线撤下来的军官不由得噤若寒蝉。 对于威廉的死,选帝侯丝毫没有表现出悲伤、喜悦、愤怒的情绪。他紧绷着脸,对两名军官也是对身边的所有人说道:“已经11时了。你们看着办吧。” 所有人轰然一诺。 没有人去提自己遇到的困难。因为他们知道,在一个小时内如果不能拿下棱堡,等待他们的将是严厉的军法。 弗雷德里克·威廉叹了一口气。如果有的选择,选帝侯本不想用铁血的手段。他更希望士兵和军官们将自己当做慈父。因为过于严苛意味着在合约到期后,许多的雇佣兵将选择离开自己的军队。可是卡尔十世接连派来的使者让他没得选择,只能用士兵的生命去攻占棱堡。 而在卡尔十世所在的战场,米哈乌、巴拉巴卡等人正用忠诚和热血拖住瑞典大军合围的脚步。由于他们的奋战,瑞典军队前进的脚步被拖住了。眼见越来越多当波兰军队渡过了维斯瓦河,焦躁的卡尔十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命令炮兵将浮桥摧毁,可是向上一次一样的奇迹再也没有出现。 炮弹只是在维斯瓦河上激起无数的水花,像卡尔十世的祈盼一样起来又落下。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瑞典军队的压上以及阻击部队的不断消耗,米哈乌等人的处境也岌岌可危了起来。 从11时开始,几乎每一分钟都有数名波兰士兵倒下。 巴拉巴卡,这位参孙般的勇士手中的巨斧早已是第四把了。前面的三把都被他砍缺了口。他的胸口和肚子被刺了三枪,一支耳朵也被流弹击中。可他仍然浑然不觉地挥舞着斧头阻止着敌人的靠近。 普通人要双手才能举起的巨斧被他单手舞动,斧刃划过犹如刮起一道飓风,所到之处,瑞典士兵纷纷后退。 在巴拉巴卡的身边,是近百具的尸体。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和巴拉巴卡一同离开大山为卡齐米日国王效力的山民。此时,他们早已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杀死他们的是被称作战场绞肉机的瑞典剑士,带领他们的则是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 这些死神使用着德意志产的精良的双手剑施展出的剑术是一种基于几何学和力学的精妙技术,没有东方式的宗教意味和玄幻『色』彩,一切招式均是为了最高效的结果对手的剑术。这些剑招早已被无数鲜血证明有效,而巴拉巴卡等人还纯粹地依靠着本能和天生神力在作战,高下早已立见。 巴拉巴卡再一次将手中的巨斧挥了个半圆。此时,他身上流出的鲜血早已在地上积的如同小池塘一般。 或许是用力过度,或许是失血过多,巴拉巴卡的脚步一个踉跄了。这极短的破绽被两名瑞典剑士给抓住了。他们一人挡住巴拉巴卡的回防,一人朝着巴拉巴拉如百年老树般的脖颈挥出了一剑。 巴拉巴卡那磨盘般大小的脑袋瞬间飞上了半空,他的脖颈不断地喷涌出鲜血。 巴拉巴拉死了,和他的战友们死在了一起。 11时45分,波兰军队的中路防线被洞穿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而缺口后面,便是正在渡河的波兰军队主力。 紧接着,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部队也被击溃了。上校本人摔下了马,被几名瑞典长枪兵五花大绑了起来。 此时,在渡口处还有四千多名的波兰军队没有渡河,负责指挥他们的是扬·索别斯基将军。而卡齐米日国王和萨佩加大统领早已过了河去。 扬·索别斯基没有辜负雅努什的临终推荐,他回到渡口后一改往日的温煦和善,一出手便将三名闹得最凶的贵族的头颅挂到木杆上。这之后,那些贵族征募骑兵害怕了,他们各个服服帖帖的开始井然有序地排队渡河。 可当瑞典骑兵冲入后,残余在渡口波兰士兵们的心理奔溃再也无法维持秩序了。 一些士兵为了能够过河甚至朝着自己的战友开枪。而只有极少部分的人还有勇气返身和瑞典人作战,他们的力量是如此的微弱,以致于除了展现自己不屈的意志外,并不能给敌人造成多大的损失。 扬·索别斯基被挤到了河里。两名忠诚的卫士将扬·索别斯基从水里捞了出来。二人护卫着扬·索别斯基在瑞典骑兵切断浮桥之前过了河。 在河的那一头,无法渡河的四千多士兵和负责阻击的娜塔莉、米哈乌他们,全都成了瓮中捉鳖。 第三百三十八章 再战华沙十八 佣兵团据守的正面阵地飘起了白旗。他们已经坚守了6个多小时,算是超额完成了卡齐米日国王交给他们的任务。此时,共和国军的大部队已经撤过了维斯瓦河,从侧翼进击的卡尔十世的大军已经占领了浮桥一线的阵地,再继续抵抗已经失去了意义,只会造成更多人的死亡。 在皮德罗的带领下,幸存的佣兵团士兵纷纷从阵地里走了出来。 原本,这次阻击战的指挥官是娜塔莉。可是皮德罗担心佣兵团的激烈抵抗会让瑞典人恼羞成怒,继而对娜塔莉不利。所以皮德罗主动站了出来承担佣兵团长的责任。 虽然是由于娜塔莉佣兵团才陷入绝境,可皮德罗却不好怪她。毕竟,娜塔莉是自己侄子喜欢的人啊。 皮德罗回头望了一眼。娜塔莉正躺在一副担架上由两名佣兵团的士兵抬着。 “侄女啊,别怪我。”皮德罗在心里念道。 接受他们投降的是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此时的选帝侯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黑甲,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 战事的进展也由不得他不高兴。以不到2万的军队击败了近4万的波兰军队,这无论如何事值得骄傲的事情。虽然战役的指挥官是卡尔十世,可是他,弗雷德里克·威廉,柯尼斯堡的主人、德意志选帝侯也是出了大力的。军功章至少也有自己的一半。 并且,这一只打了三天的仗战果也是令人满意的。联军以1300人战死的代价,消灭了7000多名波兰人,并几乎缴获了波兰军队的所有辎重和火炮,还击毙和抓获数名的团队长级别的军官。 “遭到了如此的惨败,波兰人应该没有了再战斗下去的勇气了吧。他们的卡齐米日国王或许会重新逃往国外,也有可能回到罗马教廷做红衣主教。没有了国王,这个国家就会四分五裂,会有更多的人投靠瑞典王国。” 一念及此,选帝侯仿佛看到了自己身穿着礼服,和克里斯蒂娜步入婚礼的殿堂。 再一想到克里斯蒂娜那绝美的脸庞,选帝侯便浑身燥热了起来。 选帝侯松了松领口,然后在马上接过了皮德罗双手递过的马刀。他只看了一眼便将马刀扔给了身旁的副官。 选帝侯又开始打量起自己的敌人来。他决定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等晚上回去再好好做美梦。 这一看,让选帝侯有些不可思议了。自己都面对着的事怎样的敌人啊! 一个老头子(皮德罗)、两个少女(担架上的娜塔莉和英格丽)、一个黑人(巴希特)还有一个中年大婶(瓦尔瓦拉)。 自己的百战精锐竟然和这样的敌人战斗了6个多小时,而且还是他们主动投降后才占领的阵地! 选帝侯清了清嗓子,他说了句场面话:“虽然分属敌对,可是贵军的英勇奋战实在让我们钦佩。” 皮德罗正准备同样赞扬选帝侯大军的英勇,博古斯拉夫亲王却在这时走了过来。 他是来传达卡尔十世的命令的——瑞典国王要在战场和选帝侯相会,共同庆祝胜利。 博古斯拉夫亲王对选帝侯说道:“舅舅,卡尔十世国王陛下马上过来了。” 说完这句,博古斯拉夫亲王低头看了一眼,这时候博古斯拉夫亲王才注意到了皮德罗等人。 一认清皮德罗的脸,博古斯拉夫亲王的脸开始拉了下来,他的嘴角抽动,肩膀也开始颤抖。 熟悉亲王的人都知道,这是博古斯拉夫要发火了。 当然,博古斯拉夫的怒气不是针对皮德罗他们的,而是彻辰。彻辰当年打搅了他和克里斯蒂娜的“好事”,这个仇博古斯拉夫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的。而后来,自己又因此不得不去华沙向克里斯蒂娜和卡尔十世赔礼道歉,这接连的屈辱,博古斯拉夫不敢算在卡尔十世的身上,也不会去算到克里斯蒂娜身上,那么彻辰变成了最好的仇恨靶子。 现在,没有了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压制,博古斯拉夫当然要和彻辰算总账了。 皮德罗也注意到了博古斯拉夫亲王的异常,他还没等博古斯拉夫说话,就抢先向选帝侯道:“选帝侯阁下,我们是你的俘虏,我们要求符合我们身份的待遇。” 选帝侯正待应口,博古斯拉夫亲王暴怒地说道: “少说废话!你们团长,那个该死的阿勒瓦尔·彻辰在哪里?” 眼见自己的外甥如此的怒火中烧,选帝侯奇怪地问道:“博古斯拉夫,你认识他们?” 博古斯拉夫没有答话,而皮德罗又抢先说道:“是的,选帝侯阁下。我们曾经为大亲王效力,我的侄子和亲王殿下有些小矛盾。” 选帝侯颔首,他以为自己的外甥又是因为决斗一类的事情和这个佣兵团的团长有了矛盾。这在博古斯拉夫来说,是极其平常的。就连自己宫廷里的军官们,也不止一个和博古斯拉夫结怨的。 这时,博古斯拉夫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没有发现那彻辰,他跳下马一把抓住了皮德罗的衣领。 这一无理的举动让巴希特等人一阵的『骚』动,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冲上去抓住了博古斯拉夫的手臂试图将他的手拉开。可暴怒的博古斯拉夫才不管什么神职人员不神职人员呢,他一甩手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推倒在了地上。 这下,就连选帝侯也看不下去了。 “外甥,够了。他们是俘虏。你没见这么多人在看吗?”选帝侯劝阻道。 作为博古斯拉夫的舅舅,选帝侯觉得自己有责任替自己的妹妹管教下这个大庭广众之下无法无天的外甥。毕竟,博古斯拉夫怎么说也是亲王之尊,怎么能做出如此有失身份的事情来? “舅舅,不要拦着我。我要和他们那个狗屁团长决斗。今天谁拦着我,那个人就是我的敌人!” 博古斯拉夫这话是极重的,选帝侯知道自己这个外甥是动了真怒。于是他不再说话,开始静观其变。 感受着自己的脖子被越勒越紧,皮德罗憋着气说道:“我侄子不在这里!” “他在哪?!” “过河了,和卡齐米日国王一同过河了。”皮德罗扯谎道。 “那么就该你们倒霉了。我会把我要施展在他身上的手段一样样让你们尝一尝。”博古斯拉夫放开了抓着皮德罗衣领的手,他的眼里『露』出狼一般残忍的眼光。 皮德罗相信,博古斯拉夫的话绝对不会是说说的。 这时,他唯一的指望便是选帝侯了。皮德罗赶忙对着选帝侯大嚷大叫地表示自己和佣兵团的所有人是向伟大的德意志的选帝侯投降的,即使有人要伤害他们,这个人也只应该是选帝侯本人。 皮德罗这么一说,选帝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要维护他的尊严。 “博古斯拉夫,够了。他们是我的俘虏。”选帝侯再次呵斥道。这一回,选帝侯说话的语气就重了很多。 博古斯拉夫也听出了自己舅舅的怒意,不过他那执拗的『性』格使得他今天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舅舅,就当拉齐维乌家族欠你一个人情。把这些人交给我。”博古斯拉夫看着自己的舅舅弗雷德里克·威廉,简单明了地开出了条件。 拉齐维乌家族欠你一个人情,而不是他博古斯拉夫欠自己一个人情。这一诱人的条件让选帝侯动摇了,也让他知道了自己这个外甥势在必得的决心。选帝侯沉『吟』了会,最终决定将皮德罗这些人交给博古斯拉夫。 见自己的舅舅不再拦着自己,博古斯拉夫狰狞地对皮德罗说道:“我会放你们这其中地一个人过河去找你们那个胆小的团长。他一天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杀一个人,两天不出现,我就杀两个人,杀到他出现为止。” 皮德罗哪会不清楚自己这些人落到博古斯拉夫的手上那是生不如死。他突然扑向了博古斯拉夫。 这一招叫擒贼先擒王。皮德罗试图劫持博古斯拉夫亲王,给大伙换一条生路。 皮德罗虽然平日里嬉皮笑脸、总是喜欢明哲保身,并把自己的利益看的并什么都重,可是他毕竟是佣兵出身,年轻时也是『性』烈如火的男人,只是见惯了世道炎凉才变得市侩,可眼见求情无用,皮德罗也只能来硬的了。 可惜博古斯拉夫并非纨绔子弟,虽然因为事发突然,他对皮德罗的暴起毫无准备,却仍靠着过硬的身体反应速度和平日练就的武艺,推开了皮德罗的。 这一耽搁,选帝侯身边的士兵们也反应了过来,一名士兵一枪托砸在了皮德罗的脑袋上。 这下子,佣兵团完全『骚』动了起来。一些跟在后头还没有放下武器的佣兵团士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选帝侯的普鲁士士兵。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等人则围在头破血流的皮德罗周围,不让博古斯拉夫再有机会伤害他。 这时候,选帝侯也赶忙退后了几步。一队黑衫骑兵挡在了选帝侯的面前,朝着佣兵团举起来手中的手枪。一时间局势剑拔弩张,而在两侧的德意志步兵,更是将两门3磅炮推了出来。 巴希特等人见着黑洞洞的炮口,不由得团聚在了一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奥瓦尔·冯·戈雅伯爵带着一队瑞典枪骑兵过了来。 原来,卡尔十世见博古斯拉夫亲王去了那么久没有回讯,又派了奥瓦尔·冯·戈雅伯爵过来。 这正巧就赶上了佣兵团和选帝侯军队对峙。 “你们都在干什么!”奥瓦尔·冯·戈雅伯爵见皮德罗等人打着白旗去和己方的人马剑拔弩张,随即质问道。 这时,英格丽站了出来说道:“奥瓦尔伯爵,前瑞典王室步兵团军需官英格丽向您问好。” 奥瓦尔·冯·戈雅伯爵没想到这支敌军里还有瑞典人,他对英格丽问道:“英格丽,你既然是瑞典人,为何帮着波兰人对付自己的祖国。” “伯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英格丽见奥瓦尔·冯·戈雅伯爵怀疑自己,赶忙解释了起来。她告诉伯爵自己效力的是一支雇佣兵的佣兵团,这支佣兵团不仅为波兰共和国效力过,也为雅努什·拉齐维乌亲王作战并和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并肩作战。而自己,只是作为军需官,从来没有拿起枪对准过一名同胞。 听英格丽这么说,奥瓦尔·冯·戈雅伯爵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温和地问道:“那么你们现在是怎么回事?” 英格丽遂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奥瓦尔·冯·戈雅伯爵。当然,这次的责任无论如何都是在博古斯拉夫亲王一方的。 听完了英格丽的讲述后,奥瓦尔·冯·戈雅伯爵对选帝侯和博古斯拉夫亲王说道:“二位,陛下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却在这里闹出了事端来,等会被陛下知道了,他该如何的震怒。我看这些俘虏就交给我,我先将他们和其他的那些波兰人关在一起。至于亲王您,您大可以事后找陛下为您做主。你们看我这样处理如何了?” 奥瓦尔·冯·戈雅伯爵如此做法,选帝侯当然没有意见,而博古斯拉夫亲王虽然心有不愿,可伯爵毕竟不是自己的舅舅,由得自己放肆。况且正如伯爵所说,卡尔十世就要来了。 “我没意见。”博古斯拉夫亲王说道。 而处于弱势一方的佣兵团众人,也只得接受了这个不算太好的结果。巴希特代理团长命令那些还有武器的都放下武器,然后自己和皮德罗等佣兵团的军官则被奥瓦尔·冯·戈雅伯爵的随从带走。 当卡尔十世骑着马在一众军官和侍卫的簇拥下来到此地时,选帝侯赶忙迎了上来。 “恭喜您,战无不胜的卡尔。”选帝后第一句便恭贺了卡尔十世的胜利。 “上帝保佑我们成功,威廉。” 卡尔十世打马上前,二人对望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在马上抱在了一起。 四周围欢声雷动。 第三百三十九章 再战华沙十九 皮德罗等人由于卡尔十世国王的到来暂时逃过了被博古斯拉夫虐待的厄运,接着,皮德罗和娜塔莉又被瑞典士兵和巴希特他们分割了开来,然后被押送到一间马厩里面——这是关押被俘波兰军官的地方。 “哦,上帝啊!米哈乌,还有安祖。你们还活着!” 在马厩内,皮德罗背着仍然昏『迷』的娜塔莉见着了同样被俘的米哈乌和安杰伊二人。眼见着两位朋友至少还活着,皮德罗不禁喜出望外。 皮德罗走到二人身边。而原本坐在那里的耶日·哈列茨基上校见是皮德罗,拍拍屁股走到了角落里 皮德罗等三人团座了过去,询问起米哈乌他们是怎么被俘虏的。 安杰伊首先说道:“阻击阵地被突破后我带着人撤到了渡口,可是那里早已『乱』的不成样子。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军官,所有人都只想着自己渡河。于是的,我带着还在跟随我的骑兵沿着维斯瓦河撤退,因为当时敌人的包围圈还没有完全合拢,是有希望逃出去的。可没想到在路上我们碰到了一群瑞典手枪骑兵,他们拦住了我们。我为了掩护部下们撤退,留下来阻击,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了。” 安杰伊说着摊开了手。他身上的护甲早已被剥去,可内里的棉衣上一道道的剑痕无不显示了他是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搏杀。 众人又看向了米哈乌。和安杰伊比起来,米哈乌的状态显然要好的多。可这并不意味着小个子骑士没有竭力奋战——在今天的战斗中,米哈乌的勇敢和坚持是有目共睹的,他绝对不愧于共和国第一把刀的称呼。 “我败给了卡文迪许。”米哈乌说道。 “卡文迪许!是那个曾经使诈胜了你的卡文迪许?”皮德罗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在一个月前的华沙之战中,米哈乌就曾和卡文迪许交过手,并被其俘虏。不过那一次,纯以剑技而论,米哈乌是胜过了卡文迪许的。 “是的,我输给了他。”米哈乌重复了一遍。虽然米哈乌和卡文迪许交战前早已拼杀了一个上午,体力消耗严重,并且在前一天他的手还受了伤,可是对于光明磊落的米哈乌来说,这些都不是失败的借口。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好掩饰的。 也正因为米哈乌如此的『性』格,他的剑术才能达到如今的境地。 不仅如此,米哈乌还夸奖起卡文迪许来。 “那次败给我后,卡文迪许的剑术提高了不少,相信这些日子他一定都在苦练剑术。我相信假以时日,瑞典王国第一剑术大师非他莫属。” 接着,米哈乌又问起了娜塔莉和皮德罗他们是如何被俘的。 此时,娜塔莉悠悠转醒了。她听起米哈乌问起他们是如何被俘,这让娜塔莉的脸『色』羞红了起来,幸好在昏暗的马厩中,没有人发现她脸『色』的变化。 “我们是投降被俘的。”娜塔莉小声说道。 说完,娜塔莉恨恨地看了皮德罗一眼。 娜塔莉原本要和棱堡同归于尽,是皮德罗打晕了她。 “我们是完成了国王陛下交托给的6小时的任务后投降被俘的。” 眼见着娜塔莉没有“实话实说”,皮德罗赶忙补完道。 “我们本可以坚持更久的!”娜塔莉反驳道。 皮德罗不满地反驳道:“渡口已经被占领,我们再坚持下去让佣兵团的士兵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你还不是将佣兵团当做自己的私产。”娜塔莉的这句话到了嘴边,可又憋了回去。 “皮德罗团长做的并没有错。” 米哈乌看着正在争执的二人,说道。 “米哈乌团长?”娜塔莉差点跳了起来。 “米哈乌!”皮德罗惊喜道。 安杰伊不解地看着米哈乌,不知道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并不是说投降是对的。如果在当时没有国王陛下限定的6个小时的时间,又或渡口没有被占领,那么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坚持下去的。因为我们多坚持一分钟,身后的人就多一分生的希望。但你们投降的时候,确实如皮德罗团长所说的渡口已经被占领了,再坚持下去已没有任何的意义。这个时候,作为佣兵团的军官,皮德罗是应该为自己的部下的生命负责的。” 米哈乌的这番话的限定词了两个前提条件。显然,如果是两个条件没有达成,那么他认为是绝不应该投降的。 米哈乌的话也正是皮德罗所想,他正想附和几句英雄所见略同,可却想起了博古斯拉夫。 “可我们投降了却还差点死在博古斯拉夫的手里,早知道还不如不投降,和他们干一场,死也死的轰轰烈烈。”皮德罗摇头叹息道。 差点死在博古斯拉夫的手里,这实在出乎米哈乌和安杰伊的意料。二人赶忙问起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皮德罗将博古斯拉夫竟想对放下武器的佣兵团众人报私仇的事情讲给了他们听。 听完之后,米哈乌怒道:“显然的,博古斯拉夫亲王已经丧心病狂了。如果说亚努什亲王叛国还要为自己找上一系列的借口,为自己的行为做一件遮羞布,那么博古斯拉夫真是连遮羞布都不要了。” “就是这样,拉齐维乌家族早晚在他的手里败落。”皮德罗恨声地诅咒道。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诅咒竟真有应验的一天,而且还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 说完博古斯拉夫,米哈乌又安慰皮德罗道:“不过你们现在卡尔十世的俘虏,博古斯拉夫碍于卡尔十世的面子,是不会来动你们的。不然他就是在打瑞典国王卡尔十世的脸了。” 皮德罗说道:“希望如此吧。也不知道卡尔十世会怎么对待我们。米哈乌,来波兰以后我做过沙皇俄国的俘虏也做过共和国的俘虏。沙皇俄国不用说了,那个雅科夫对我们佣兵团的血债,总有一天我和彻辰会去讨还的;你们对我是没的说,好酒好肉的。” 对于皮德罗的这一问题,米哈乌斟酌地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卡尔十世想做共和国的国王,为了笼络人心,他对被俘的贵族还是厚待的。哪怕是利达堡那一次,瑞典人对被俘的贵族也是网开一面的。” 听了这话,皮德罗稍稍放下了心。因为他即是佣兵团的团长,也是有封地的波兰贵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枪声。 第三百四十章 杀鸡儆猴 马厩内的所有人都被枪声惊到了,因为枪声伴随着人中弹痛苦的叫喊以及扑倒入水中的声音。众人纷纷跑到墙边,试图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皮德罗是最早跑到墙边的。他扒开了两片木板间的缝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外面看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情?”米哈乌摇晃了下皮德罗的衣角焦急地问道。 “别急,别急,米哈乌。我在看呢。” 皮德罗尽可能地睁大眼珠子向外面看。他看见在河边站着一群身穿蓝『色』军服的瑞典火枪兵。接着,一队瑞典长枪兵押着一队被捆住了手串在一起的波兰军人来到河边,俘虏们面对着维斯瓦河站着。 瑞典火枪兵举起了枪。军官一声令下,又是一阵枪响。俘虏们倒在了河水中。月光下,河水逐渐染成了红『色』,而那队瑞典长枪兵则用手中的长枪将尸体推入了河中。 期间,如果有未死透的,长枪兵们则再给他们补上一下。 皮德罗吓出了满脸的冷汗。他挺直了身子,直愣愣地说道:“上帝啊!他们在杀俘虏。” 米哈乌听清楚了皮德罗的话,焦急万分的他推开了皮德罗,将眼睛也凑到了缝隙上。 “这群强盗!魔鬼!” 米哈乌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完了,完了。我不想死!” 马厩内一些胆小的军官和贵族看到和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后,害怕的捶足顿胸,甚至死死地拽起自己的头发了。 另外一些乐观地则自己安慰自己:自己是贵族,并且愿意用钱来赎自己,这是在被俘时言明了的。瑞典人该懂得如何对待一名贵族。 枪声沉寂了下来。皮德罗他们重新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有过了半个多小时,外面的枪声又会响起一次,这意味着又有一批波兰俘虏被处决了。 安杰伊掐断了手中的一根树杈。 “如果待会有人要带我出去,我就对着他的鼻子来一拳,然后扭断他的脖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没有人回应安杰伊的话。可皮德罗和米哈乌他们脸上的神『色』无疑表明,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他们绝对会这么做的。 大约过了约半个多小时,马厩的门被打了开来。 皎洁的月光随着大门的洞开照『射』入了马厩,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前。 “不,不,不要杀我!”一名波兰贵族以为是行刑队来处决他们了。他的精神崩溃了,竟站起身不管不顾地向着大门外冲去。 理所当然的,他还没走出大门,就被一名瑞典火枪兵一枪托砸在了太阳『穴』上,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那高大的身影扫视了一圈马厩内的众人,然后目光停留在了米哈乌他们的身上。 他走向了米哈乌他们,并微笑着说道:“米哈乌团长,我给你们带了些食物来。” “罗伯特·道格拉斯?”米哈乌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罗伯特·道格拉斯蹲下了身子,然后拿出了用油纸包着的面包递给米哈乌。 米哈乌没有去接,而是看着罗伯特·道格拉斯的脸问道:“道格拉斯将军,外面发生了什么?”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面包放下,推到米哈乌他们的面前。 “奥瓦尔·冯·戈雅伯爵在处决一些不愿意和我们合作的人。”他说道。 “什么时候轮到我们?”米哈乌直瞪瞪地盯着道格拉斯将军的脸。 罗伯特·道格拉斯笑了。他说道:“不知道,这得看你们自己了。不过米哈乌,请听我说,我佩服你的剑术和爱国精神。你们的大军已经被打得打败,你们的国王又一次的抛弃了你们,再这么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听我的,投降吧。瑞典、波兰、立陶宛统一在一位贤明的君主的统治下难道不好吗?”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无疑是来劝降的。听了他这番话,米哈乌义正辞严地反驳道:“真正的波兰贵族和军人是不会向侵略者低头的。道格拉斯将军,或许作为一个为瑞典王国服务的苏格兰人你不懂,可是你说你佩服我的爱国精神,那么你就该知道,我是不可能玷污此种精神的。你觉得你们的卡尔十世是一位贤明的君主,可是在我们波兰人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残暴的侵略者。卡齐米日国王在战争期间领导了我们,他或许没有你们国王那么卓越的军事才能,可是他真正地热爱着共和国,并且是一位仁慈的君主。” 说完,米哈乌将面前地面包推回到了罗伯特·道格拉斯的面前,然后闭上了眼睛。 虽然米哈乌拒绝了自己,罗伯特·道格拉斯却并没有恼怒,仿佛被拒绝才是理所当然。 卡文迪许又转向了另一位认识的人:“皮德罗,你好啊。你们团长呢?” 罗伯特·道格拉斯曾经和佣兵团在利达堡并肩作战,甚至因为克里斯蒂娜的关系和彻辰私交甚笃。 “我侄子在战前就受到了卡齐米日国王不公正当待遇,负气出走了。”皮德罗回答道。这是对与彻辰离开共和国统一的回答口径。 罗伯特·道格拉斯点了点头。他用同情地口吻说道:“真是太不幸了,如果在瑞典王国,像彻辰团长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是绝对不会受到如此不公正当待遇的。” “道格拉斯将军,我和我的侄子都知道卡尔十世是一名明主,在他麾下做事必然前途无量的。可是我们佣兵团和波兰的基什卡家族的雇佣合同还有9个多月才到期。同样做过雇佣兵的您,应该知道这里面都规矩……”皮德罗和罗伯特·道格拉斯言明道。 皮德罗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出于雇佣合同的关系,他和他的佣兵团无法为瑞典王国效力。 “当然,我很明白这一点。皮德罗您放心吧,出于我和彻辰团长的友谊,我会在卡尔十世国王陛下面前进言的。不过到时候卡尔十世国王陛下要你代表佣兵团签署一份9个月内不和瑞典王国的军队及其同盟军为敌的协议应该是没问题的吧。”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问道。 “当然!”皮德罗毫不犹豫地说道。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好地结果了。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满意地站起了身。接着,他又一个一个将马厩内的其他贵族和军官单独叫了出去。至于他和他们说了什么,这些人又答应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道格拉斯将军走后,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娜塔莉开口对众人说道:“这位道格拉斯将军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只一番话就成功地分裂了我们。” 众人都不解娜塔莉这番话的意思。于是娜塔莉解释道:“我猜测外面枪毙俘虏举动也是这位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的计谋,为的就是在我们所有人中间制造恐惧。不然他们在哪里枪毙不好,为什么非得选择在关押我们的马厩附近?” “娜塔莉小姐,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想想真是这样。”安杰伊在一旁赞同道。 娜塔莉继续说道:“然后道格拉斯就出现在了门口,他先是找上了米哈乌团长,其实谁都知道,米哈乌团长是最坚定的爱国者,绝对不会叛国的。所以他的那番话虽然说话的对象是米哈乌团长,可是却是说给马厩里面的所有人听的。它的潜台词就是——和他们瑞典人作对没有好下场。” “那他和我说的话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皮德罗不解地问道。 娜塔莉点了点头。 “应该是如此。不然瑞典人怎么会因为一纸协议就相信你和佣兵团在9个多月的时间里真的不会再为共和国效力?须知,最喜欢将协议和条约当做一张废纸的就是他们瑞典人了。道格拉斯或者还有他身后的卡尔十世,就是想用这种宽严不同的对比,让这里的贵族和军官们的内心动摇。不然为何他们要一个个将人叫出去?就因为人在无人监督的时候最容易表『露』内心的真实想法。” 听了娜塔莉的话,众人都沉默了。安杰伊看看四周围的人,觉得每一个都有问题。甚至有人偶尔『露』出的一丝笑容都会被他解读为对方是在为卖国苟且而庆幸。 看着看着,安杰伊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他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住地问:“是谁!是谁!” “安祖,冷静一些。” 米哈乌喝止了安杰伊。接着,他对在场的众人说道:“我们虽然不能无端去怀疑他人,可是也不能没有防范之心。不过有一点我是能确信的,那就是在我们几个人中间,不会有那样的人。” 说着,米哈乌的眼睛扫过了每个人的脸,他看到娜塔莉正在盯着皮德罗。 “我当然不会!” 皮德罗高声辩解道。他声音之大,甚至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我当然不会吃独食。” 幸好皮德罗反应快,将话绕到了食物上,这才让其他人误以为皮德罗说的是那块面包。 “皮德罗团长是彻辰的叔叔,我相信他。娜塔莉,你也应该相信他。”米哈乌劝诫道。 娜塔莉这才收回了目光。可信任的堤坝一旦坍塌,就很难重建了。 米哈乌继续说道:“我希望大家记住今天在马厩内的每一个人,如果我们有幸生还,那么一定要把他们的名字和娜塔莉的猜测告诉国王。我相信,如果其中真的有卖国贼的话,总有一天他是会『露』出马脚的。” “嗯。” “嗯。” 每个人都点头称是,记住了米哈乌的这番嘱托。 可一阵绝望又在众人的心中生起——如果真如娜塔莉所料想的那般,他们还有机会活着出去吗? 而在同一时间,卡尔十世的王帐内,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将一份名单递到了卡尔十世国王的手里。 “陛下,我按照您的吩咐和马厩内的所有人都谈过了。这是愿意和我们合作,成为内鬼的人的名单。”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说道。 收买叛徒做内鬼是出自卡尔十世的授意,这也是他的未雨绸缪。因为虽然自信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卡尔十世还是担心波兰人的抵抗不会消失。像吕保玛茨基、恰尔涅茨基等人肯定还会和瑞典王国作对的。将一些内鬼打入到他们内部,将会有利于日后瑞典军队在消灭他们的时间,能够得到更多的情报支持。 卡尔十世随意翻了下,上面的名字并不多,还不到被俘的军官和贵族的五分之一。 卡尔十世有些失望。这时,在第二页,卡尔十世看到了一个名字。 他对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问道:“这个人要重点培养,我相信他会很有用的。” “遵命,陛下。” 接着,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又问起要如何处置那些不愿意和王国合作的人。 “既然不愿意和我走,那么就让他们去见上帝吧。”卡尔十世轻飘飘地说道。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犹豫了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犹豫的样子被卡尔十世看在了眼里,他奇怪地问道。 “是这样的,陛下。我们的俘虏中有一支佣兵团,他们的团长曾经救过前女王克里斯蒂娜,也曾在利达堡和我们并肩作战……” “你说的是阿勒瓦尔·彻辰?”卡尔十世对彻辰还有印象,经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这么一说,马上想了起来。 “是的,陛下。” “怎么?那个阿勒瓦尔·彻辰不愿意为我所用?” “不是的,陛下。彻辰团长并未参加此战,我们俘虏的是他的叔叔皮德罗。皮德罗希望能通过签署一份9个月内不和我们的军队及同盟军为敌的协议来换取自由,然后等他们与波兰共和国的合约到期,再为陛下效力。”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说道。 当然,后面的话是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自己加的,为的自然是能够让卡尔十世国王对他们网开一面。 卡尔十世在营帐内跺起了步。显然,他是在思考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的建议。 过了会儿,卡尔十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不能留。如果放了他回去,万一这个皮德罗将马厩内发生的事情说了出去,难保卡齐米日地大臣里面没有聪明人看出了端倪,那么这些愿意和我们合作的人都会暴『露』。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沉默不语。显然,作为军人,他很明白卡尔十世的顾虑不是无的放矢,是有道理的。 “我明白了陛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半晌,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说道。 第三百四十一章 释放 当第二天一早皮德罗和米哈乌等人被一队瑞典火枪兵带出了马厩,皮德罗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没命了。 最先发难的是安杰伊。安杰伊做了昨晚他说过要做的事情。只见安杰伊出其不意地挥动着拳头砸向身边一名瑞典火枪兵的鼻梁,并将他击倒在了地上。可旋即的,安杰伊就被身旁其他的瑞典火枪兵用枪托砸倒在了地上。 “完蛋了。”皮德罗绝望地想道。 可出人意料的,瑞典人却并没有杀死他们,而是把他们押送上了一辆囚车,然后送到了位于华沙附近的一处庄园。 在这里,皮德罗见到了无数瑞典赫赫有名的军官和贵族。有昨天见过的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有奥瓦尔·冯·戈雅伯爵、有博古斯拉夫亲王、有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有米勒伯爵以及其他别的很多人。 大家都坐在庄园的走廊上。而卡尔十世就坐在他们的正前方。在卡尔十世国王的身前,两名强壮如同牦牛般的勇士正在角斗着。 米哈乌认出了其中一人是一名翼骑兵,绰号叫“蛮牛”的戈尔多斯基。 “他们竟然拿俘虏取乐!” 米哈乌愤怒的攥紧了拳头。 戈尔多斯基和他的对手显然已经鏖战了多时,两人的衬衫早就被扯破,『露』出了如钢铁般结实的肌肉。 “呵!” 只听一声雄狮般的断喝,戈尔多斯基的对手一把将戈尔多斯基摔倒在了地上。 “好!” 四周的瑞典军官和贵族不断地鼓起了掌来。连卡尔十世都为自己的勇士叫起好。 娜塔莉用仇恨地眼光盯着卡尔十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全共和国臣民的敌人。 和彻辰感受到的和煦温柔的卡尔十世不同。在娜塔莉的眼中,这位瑞典王国的君王如同一只凶猛的狮子一般。他的眼神中有着无尽的炯炯光芒,哪怕是坐着、微笑着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卡尔十世和卡齐米日国王在血缘上是亲戚,可二人一点都不像,卡尔十世的脸颊更加的丰润,下巴也更大,看上去更有王者的威严气势。隐隐的,卡尔十世的尊容让娜塔莉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一个人:共和国的英雄雅里梅亲王。 卡尔十世国王在赏赐了获得胜利的瑞典勇士后命他们下了场。接着,皮德罗等人被带了上来。 米哈乌、娜塔莉、安杰伊等人都挺直了腰杆,毫不胆怯地回击四周『射』来的好奇的目光。 此刻,卡尔十世坐在靠背椅上又变了一个姿势。他翘起了二郎腿。卡尔十世先对米哈乌说道:“我认识你,你就是号称波兰共和国第一把刀的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前天的战斗中,你可伤了我不少的勇士。” 所有人的眼睛顿时全都转向了米哈乌。只见米哈乌抖动着他的八字胡,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然后说道:“愿听国王陛下的指教。” 卡尔十世国王微笑了下。 “过去你在哪里服役?” “在亚努什·拉齐维乌手下应卯。” “那么说你背弃了他,也背弃了我?” 米哈乌听到这话,竖目圆瞪。 “我盟誓效忠的是波兰共和国正统的卡齐米日国王,而并非国王您。若说到背弃,亚努什亲王和他的兄弟才是真正背弃了自己的国王。” 四周围的人没想到米哈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小半的人看着米哈乌,倒有一大半的人看向了博古斯拉夫亲王。 博古斯拉夫亲王面『色』涨的通红,他怒喝道:“大胆!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卡尔十世示意亲王稍安勿躁。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皮德罗。 卡尔十世亲热地打招呼道:“你好啊,阿勒瓦尔·彻辰的叔叔。我真没想到在我的俘虏中会有您在。你的侄子可是我的朋友。他来华沙的时候,我可在卡齐米日宫好好的款待了他一番。” 这话让皮德罗在娜塔莉的目光中有些发窘,都不该如何回答卡尔十世。 幸好,卡尔十世旋即跳过了这个话题。他又对皮德罗问道:“阁下现在是什么职务?” “我在波兰共和国任佣兵团团长。” 卡尔十世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 “可惜了,真是埋没人才。阿勒瓦尔·彻辰和您要是在我的军队中服役,绝不仅仅是一个团长。” “陛下!”博古斯拉夫再次忍不住叫了一声。他原本以为卡尔十世会将皮德罗一等人交给自己,没想到国王却是动了招揽的心思。 选帝侯一把抓住了自己外甥的手,制止了他的冲动。 而面对卡尔十世这明目张胆的招揽,正当皮德罗不知所措的时候,娜塔莉站出来说道:“对不起了,卡尔十世国王陛下。皮德罗团长率领的佣兵团已和共和国签订了服务的契约,在期满前他们是不会为其他人效力的。更何况皮德罗和他的侄子彻辰热爱波兰、也同情波兰人民遭受的苦难。” “这位是?”卡尔十世看着眼前的俏人儿,问身边的侍从道。 不等侍从回答,娜塔莉自报家门道:“娜塔莉·基什卡。” 卡尔十世面上装出了一缕哀伤。 “原来是雅努什·基什卡的女儿。我对你的父亲的不幸深感抱歉。” 面对这猫哭耗子假慈悲,娜塔莉强忍住了悲痛和冲上前的冲动。 “我会完成父亲的遗志的。”娜塔莉咬牙道。 对于这同米哈乌相比也不逞多让的倔强女子,卡尔十世一时无语。接着,他又转移了说话的对象,和安杰伊交谈了一番。 安杰伊的态度和米哈乌、娜塔莉是完全一致的。 这下子,卡尔十世的内向踌躇了。面对眼前各个强硬的抵制者,卡尔十世犹豫是否真的要放了他们。因为卡尔十世更加清楚了:或许除了皮德罗,所有人都会继续和共和国作对的。 这也是卡尔十世昨天晚上的态度。可是由于从一位求情者那里听到的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消息,让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这才有了今天卡尔十世和皮德罗等人的见面。 良久,卡尔十世终于下定了决心。 “谁举手反对我,谁就是这个国家的叛逆。因为我是这个国家合法的君主。而你们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我是一位仁慈的君主。所以虽然你们忤逆了我,可我仍然会给你们一次机会。我会释放你们,让你们知道我的宽厚。可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下一次你们再落到我的手中,那么等待你们都将是绞刑架。并且,我要正告诸位,正是由于你们的恣意妄为和毫无意义的坚持,这个国家才战火连连,哀鸿遍野。” 娜塔莉真不敢相信这一番颠倒黑白都言论会是出自一位国王之口。她摆脱了皮德罗抓住自己的手:“是谁,是谁选举了您做我们国家的国王。” 卡尔十世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轻蔑。 卡尔十世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利剑,说道:“是它,是它让我成为了你们合法的君主。我无需各位的选票,因为那东西毫无意义。” 说完,卡尔十世仿佛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他们带下去。 博古斯拉夫亲王欲言又止,可见卡尔十世心意已决,他也只得咬牙将话咽了回去。 当一名瑞典军官将皮德罗的个人物品还给他的时候,皮德罗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晚上我们还怕的要死,可是今天,卡尔十世在威胁了我们一通之后竟然放了我们。这真是太奇怪了。” 对此,娜塔莉说道:“卡尔十世是最狡猾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米哈乌问道。 娜塔莉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可是有那么一瞬,我真的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机,只是由于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才让他放过了我们。” 这时,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他是来找皮德罗的。。 “皮德罗团长,请在上面签字吧。”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将文件递到了皮德罗的手中。 皮德罗打开文件看了看,文件的内容是佣兵团将保证在其后的一年时间里不和瑞典军队及其同盟军作对。 虽然时间比自己承诺的多了3个月,不过皮德罗想了想还是在上面签了字。毕竟只是多了三个月的时间,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满意地接过了皮德罗签好的文件。他对皮德罗感慨道:“能这样真是太好了。皮德罗团长。我一直对彻辰抱有善意,现在我们不是敌人,我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这话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说的情真意切,也是他真正的感情流『露』。毕竟在昨晚前,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以为彻辰的这位叔叔已经必死无疑了。 “真的很感谢您,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皮德罗握住了罗伯特·道格拉斯的手,感谢道。 在他想来,自己能够获得释放,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必然在其中是出过力的。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坦然接受了皮德罗的感谢。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自觉,卡尔十世国王后来的改弦更张,或许正是因为重新思索了自己那番话的缘故。 “你的佣兵团的人已经在渡口附近了。虽然他们大部分的武器都被没收了,可是现在是战争期间,路上并不太平,所以我特意为你们留下了些。附近的军队也已接到了通知,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说完这番话,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返身回到了庄园内,向卡尔十世国王复命了。 皮德罗、米哈乌等人离开了庄园,在一队瑞典龙骑兵的押送下来到了渡口。巴希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英格丽等人以及马厩内被关押的所有军官和贵族都正在那里等候。 眼见大家都安然无恙,皮德罗不禁流下了高兴的泪水。佣兵团众人相互拥抱,互诉衷情。 当皮德罗拥抱到英格丽的时候,高兴坏了的英格丽对皮德罗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陛下一定会放了你们的。” 听英格丽这么说,皮德罗疑『惑』了。他对英格丽问道:“英格丽,难道你去求过情?” 英格丽用力地摇了摇头。 “团长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见到卡尔十世陛下。” 其实真正促使卡尔十世放过皮德罗他们的正是英格丽,或者说是英格丽在求见卡尔十世时提及的克里斯蒂娜被彻辰所救的消息(英格丽是彻辰前往克里米亚后留在佣兵团中唯一一位知道克里斯蒂娜事情的人,克里斯蒂娜藏身时的伙食便是由她供应的)。 听闻克里斯蒂娜还活着,并且是被彻辰所救,卡尔十世当时的内心翻起了滔天巨浪。因为一直以来,卡尔十世都是认为克里斯蒂娜已经死了的。并且他还以克里斯蒂娜的名义许下了选帝侯一张空前的空头支票。可现在,克里斯蒂娜竟然还活着。从克里斯蒂娜明明生还却不回来见自己来看,她是知道自己曾经想让她死的。克里斯蒂娜没有将自己的恶行公之于众、也没有回国谋朝篡位,说明克里斯蒂娜还是念着自己,对自己还有感情,说不定她现在已去了国外。卡尔十世不知道那个彻辰到底知道多少内幕(从英格丽那里,卡尔十世只知道是彻辰在华沙沦陷后救了克里斯蒂娜),可卡尔十世很确定,如果自己处死了他的叔叔和情人,彻辰一定会将事情捅出去。 投鼠忌器的卡尔十世只得放过了佣兵团的所有人以求得不激怒彻辰,让自己的丑闻公之于众。哪怕这么做会破坏了自己亲自制定的间谍计划。 当所有人渡过勒维斯瓦河,远离了瑞典军队的枪炮威胁,大家才真正的舒了一口气。 皮德罗正想因为劫后余生痛快地大笑一场,娜塔莉却走到皮德罗的面前,正『色』问道:“皮德罗叔叔,彻辰怎么会和卡尔十世是朋友?” 第三百四十二章 卡法 经过了五日的航行,彻辰率领着佣兵团终于到达了克里米亚半岛的卡法城。 历史悠久的克里米亚半岛,公元前1000年左右就开始孕育人类文明。在此定居最早的居民是凯尔特人。到了公元前7世纪,游牧民族斯基泰人将他们排挤走。同一时期,希腊人开始在黑海海岸建立殖民地。到公元前438年,这里建立了博斯普鲁斯王国,王国与雅典和睦相处,向雅典提供谷物等商品。公元前15年,克里米亚臣服于罗马帝国。此后,在长达10多个世纪中,克里米亚半岛曾先后被哥特人、匈奴人、可萨人、拜占庭人所占领。 1223年,鞑靼人第一次侵袭克里米亚半岛,1243年金帐汗国建立后,鞑靼人逐渐成为克里米亚的主人。就此,运往金帐汗国的货物从克里米亚半岛上的港口运出,这里还是从蒙古到西方的商队陆路的终点。紧接着,热衷商业的热那亚人接踵而来,控制了克里米亚的沿海地带。富裕的热那亚人控制之处,引起鞑靼人的觊觎,鞑靼人多次对这些地方进行侵扰、掠夺,但并不能完全把热那亚人驱逐出半岛。 1346年,热那亚人在半岛南岸的贸易口岸卡法又一次受到金帐汗国军队的围攻。这一次的围攻在军事史上是无足轻重的,可在疾病史上却载入了史册。克里米亚鞑靼人围困卡法达一年之久未能如愿。在撤军前,鞑靼人用投石机将患鼠疫死亡的尸体『射』入城内,城内随即爆发了瘟疫,致命的“黑死病”开始传播。 幸存的热那亚商人仓皇开船逃回意大利,谁知却把灾难带到了整个欧洲。在随后的三年里,大约三分之一的欧洲人死于“黑死病”。 可是占领了卡法的金帐汗国也由盛转衰。在之后的100年里,汗国国势日衰,地方贵族纷纷自立山头。卡法也重新被热那亚商人所占领。1430年成吉思汗的后裔哈吉·格莱伊建立了克里米亚汗国,1475年,克里米亚汗国成为正在地中海疯狂扩张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藩属。同一年,强大的奥斯曼军队成功攻占了卡法,几个月就完全占领了热那亚人生活的沿海地区。卡法随后成为克里米亚汗国最重要的奴隶市场,把奴隶从这里运输到伊斯坦布尔贩卖成为汗国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每年,鞑靼人都涌出克里米亚半岛,穿过北部的皮里柯普地峡,去搜寻强壮的男子、『妇』女和孩子,被称作“草原民族的收成”。这样的“猎奴远征”在1571年达到了顶峰。这一年,克里米亚汗王德夫列特一世集结4万精兵北上直抵俄罗斯腹地,甚至攻入了莫斯科。赫赫有名的伊凡四世(伊凡雷帝)在『乱』军中仓皇出逃,差点沦为俘虏。俄国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惨重,超过8万沙皇俄国人死亡,另有13万人在鞑靼人撤兵时被掳走。德夫列特一世因这次毁灭莫斯科的辉煌战果被称作“塔赫特·阿里甘”,意为“摘下皇冠的人”,成为克里米亚汗国历史上的传奇人物。 此际的卡法在经过了1648年扎波罗热哥萨克起义的大繁荣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每年数千人的奴隶输入维持着卡法的发展,却也没有了当年的喧嚣。 在支付给码头的收税官每条船200泰勒的停泊费后,彻辰他们上了岸。 一上岸,黑森子爵便谦卑地凑到彻辰的身边。 “团长,”黑森子爵小心翼翼地说道。 彻辰停住了脚步。他回望了黑森子爵一眼,等着他的后续。 “团长,佣兵们经过这么多天的长途旅行早已身心疲惫了。您看是否能让我上岸为他们购买酒类和蔬菜这些必要的补给品。”黑森子爵说道。 为了掩人耳目,佣兵团的所有人都待在了船舱里不能上岸,虽然黑森雇佣兵以吃苦耐劳、遵守纪律着称,可在海上这么多天的漂泊使得他们中的很多人早已疲惫不堪了。这时候为他们提供可口的食物,也是提振士气的必要手段。所以这个要求很合理,彻辰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你去吧,多带几个人去。但不要惹事,也不要买酒,记住了吗?”彻辰说道。他本还想说不要节省,可转念一想黑森子爵哪会替自己省钱,他不贪污就不错了。 “不会,不会。”黑森子爵连连表示自己不敢。在那次被彻辰揍了后,子爵老实多了。 于是的在码头外面,黑森子爵带着十余名装扮成水手的黑森雇佣兵和彻辰分了手。彻辰则带着法蒂玛前往探查迈哈迈德帕夏在卡法的住处。 法蒂玛曾经在卡法生活过,只询问了一个路人,法蒂玛便轻车熟路地带着彻辰找到了那里。 迈哈迈德贝伊住在卡法东区的一座占地二千多平米的两层蓝顶的建筑物内,建筑物的四周是五米高的围墙,围墙上遍『插』旗帜,每隔五米还站着穿着土耳其绿『色』军服、头戴高帽的苏丹亲兵。 在建筑物的四角,彻辰还看见了火炮。这不免令彻辰惊诧万分,他本以为,迈哈迈德贝伊住的地方,是和巴耶济德汗华丽的宫殿相差无几的。 二人在附近转了一圈。期间,他们遭到了苏丹亲兵的盘问。 苏丹亲兵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被征服的巴尔干斯拉夫人家庭中,选出一些最强健的男童,使其改信***教与学土耳其语,并接受军事训练,组成一支称为新军的部队,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常备军,也是土耳其帝国最有战斗力的军人。 在苏莱曼一世时期,奥地利驻君士坦丁堡大使在观摩了新军的驻扎和训练后哀叹欧洲没有一支军队能与之抵敌。 即使是现在,苏丹亲兵也是一支令欧洲各国恐惧的力量。 一名苏丹亲兵的军官拦住了形迹可疑的彻辰和法蒂玛,质问二人为何在附近徘徊。 “真主安拉。尊敬的加齐,(阿拉伯语,指“战士”,***兴起后常指圣战者。帖木儿和阿克巴大帝都曾自称加齐。奥斯曼帝国统治者也用这个称号,第二任苏丹奥尔汗一世的称号包括:苏丹、众位加齐的苏丹之子、加齐、加齐之子、天际之主、世界英雄。有军功的高级军官也常获得加齐的称号。这是法蒂玛给对方戴的高帽子),我是克里米亚人,我和我的丈夫是回故乡探亲的。由于他从来没有来过卡法,所以我带他四处看看,不想冒犯了您,请恕罪。”法蒂玛装作低声下气地说道。 听到法蒂玛称呼自己“加齐”,这位低级军官地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昂起头,用那黑洞般的鼻孔对着彻辰和法蒂玛,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地说道:“你的丈夫是***吗?” “是的,他已经皈依了真主。”法蒂玛说道。 听闻彻辰也是***,这名低级军官脸『色』和蔼了许多。 “这里是军事重地,平民不得靠近。你们快些离开。” 彻辰和法蒂玛连连点头称是,并感谢对方的提醒。 就在这时,街道上响起了喇叭声——迈哈迈德帕夏回府了。 八名赤膊的奴隶抬着迈哈迈德帕夏的凉轿走在中间,在前面护卫着他的是十名骑兵,这些骑兵骑在高大的安纳托尼利亚马上,他们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挂在手上的骑兵盾。这种骑兵盾呈卷曲结构,并且一头翘起,看起来就像是一支向后伸展的羽翼。和圆形盾牌相比,这种奇特的设计能对身体进行更大范围的保护,其弯曲的结构使得这个盾牌可以同时对身体正面和侧面进行保护,而向后翘起的造型,则使得在作战中,巨大的盾牌不会遮挡使用者的视野。 护卫在迈哈迈德帕夏身后的则是一队奥斯曼轻步兵,这些轻步兵手上拿着和骑兵一样的盾牌,腰挂弯刀。 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这些军人都蓄着八字胡并且身材健美,这和迈哈迈德贝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未见到迈哈迈德帕夏之前,彻辰对这位帕夏模样的猜测是和那个时代大多数人对奥斯曼军人的想象一致的:内里身穿着相当华丽的混合甲,前胸挂着巨大的奖章(那是他英勇战斗过的证明),外面穿着着精工制作的长袍、名贵的皮『毛』大衣,头戴的头盔外包裹着洁白的***头巾,战马马衣披挂,『色』彩斑斓。 可是,真实的迈哈迈德帕夏的现象却让彻辰差点惊掉了下巴。 因为彻辰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胖的人。彻辰的叔叔皮德罗经常被叫做胖子,可是如果以这位帕夏作为胖的标准,他的皮德罗叔叔那简直是个瘦的不能再瘦的人了,至于自己,和骷髅没有什么区别。 据彻辰的估计,迈哈迈德帕夏体重至少超过了一百五十千克。迈哈迈德帕夏脸上的肉如同两团油脂一般挂在脸上,随着轿子的晃动随时要掉下来一般;他所坐凉轿座椅的底部凹出了一个半圆,贝伊坐在上面,就如同一个葫芦一般。更可怜的是那八名轿夫,在还不算炎热的七月却挥汗如雨,撒出了一条小道。 轿子从彻辰的面前经过,迈哈迈德帕夏看的没看二人一眼。 轿子进入了大门。彻辰和法蒂玛直起了身子,然后走了开来。 在路上,彻辰对法蒂玛说道:“我真没见过这么胖的人。” 一向不苟言笑的法蒂玛也难得地开玩笑道:“是啊,我真怕万一我绑架这家伙的时候他反抗,我的匕首都伤不了他。” 这本是句玩笑话,可彻辰却犯了愁。他烦恼的当然不是匕首会制不住那个胖帕夏,而是见迈哈迈德贝伊住的地方如此的坚固,守卫又是如此的森严,想要擒住并威胁他除非有在阿克曼那样的运气。 法蒂玛看到自己的玩笑话非但没逗笑彻辰,反而使得他苦下了一张脸,不由得心焦了起来,她赶忙想彻辰道歉了起来。 “不是的,法蒂玛。你说的笑话很好笑,我不开心是因为别的原因。”彻辰说道。 至于是什么原因,任凭法蒂玛如何问,彻辰始终不说,因为他担心法蒂玛为了替自己分忧会鲁莽地去闯迈哈迈德的的住所。 二人就这么又走了一圈,然后在天黑时分回到了码头。 当彻辰和法蒂玛登上坐船的时候,他们听到甲板下面除了佣兵们的喧闹声外,竟然还有女人的声音。 彻辰很确定,从阿克曼出发的时候,船上是没有女人的(法蒂玛除外),现在船上出现了女人,那么只有可能是到了卡法以后上当船,一想到卡法是东欧最着名的奴隶市场,而黑森子爵曾经上岸买过补给品,彻辰什么都明白了。 彻辰怒气冲冲地走下了甲板。他这个年纪并非不明白男人对『性』的饥渴,他自己也有冲动的时候。可是现如今,他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的计划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万一这些女人泄『露』了船上的秘密,功亏一篑还是小的,所有人都可能死在这里。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能完全怪黑森子爵,当时的雇佣兵哪个又不是如此呢。 一下到二楼,彻辰边看到数十名身穿肮脏衬衫的黑森雇佣兵正围绕着三名衣不附体的少女,这些佣兵们用充满『色』欲的眼神看着无助的少女,他们的手肆无忌惮地触碰着少女娇嫩的皮肤,一些人甚至将臭烘烘地大嘴凑到了少女的身上。 一些人听到了楼梯传来的脚步声,他们回过头,看见是彻辰和法蒂玛回来了。 “团长!”部分人敬礼道。 其他人听到彻辰来了,纷纷散到两边站定。 “黑森子爵呢?”彻辰问道。 “子爵在里面的房间。”有人回答道。 彻辰快步地往里走去。他忍着不去看地上的三名少女。 “黑森!” 彻辰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只见黑森子爵光着上半身正搂着一名女子在作乐。 “是你!” “是你!” 彻辰和那女子竟同时认出了对方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 老朋友 “团,团长。你怎么回来了?”黑森子爵推开了身边的女子,他匆匆忙忙地抓过身边的白衬衫准备穿上。 可是原本是来找黑森子爵兴师问罪的彻辰这会儿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子爵的身上。彻辰红着脸看着子爵身边的女子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的『性』感身体问道:“奥克萨娜,你怎么会?” 奥克萨娜却没彻辰那么扭捏。她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整理好身上散『乱』的衣服,然后对车彻辰说道:“真是好久不见啊,彻辰小朋友。” “你们认识!”黑森子爵见鬼似的看着二人。 可二人都没准备去回答黑森子爵的疑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彻辰想起了外面的那三个女子,他误以为奥克萨娜也是被贩卖到卡法的奴隶。 “我在这里当然是因为这位尊贵的爵爷将我买回来的啦。” 奥克萨娜靠在黑森子爵的肩膀上,用手指在发尖打了个卷,她仿佛看穿了彻辰的所思所想。而黑森子爵则像被电到般赶紧跳到一边。 彻辰陷入了沉默。 黑森子爵误会彻辰和奥克萨娜有何“特殊”的关系,见奥克萨娜说自己是他买回来的,又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黑森子爵像触电般地跳了开来,他双手比划着开口解释道:“团长,别误会。外面那三个才是我买的,这个我没有买她,我只是、我只是请她来教我吉普赛语。” 这慌不择言的解释让奥克萨娜笑弯了腰,彻辰虽然极力忍住,可还是笑出了声。 黑森子爵尴尬地站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笑了一会,彻辰终于忍回了笑意。他对黑森子爵说道:“你出来一下。” 接着,彻辰先走出了门,然后等黑森子爵出来后,把门关了上。 彻辰又扫了一眼船舱里的三名女子,这会儿,她们已经穿上了衣服。由于不知道彻辰的态度,佣兵们都不敢动她们。 彻辰对黑森子爵说道:“和我说说吧,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团长,兄弟们在海上这么多天早就憋坏了。你可能觉得她们可怜,可是你想想,要是我不买她们,她们就会被奴隶贩子卖给其他人,卖给那些异教徒受尽屈辱。而我们毕竟是基督徒,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也算是救了她们。”黑森子爵振振有词地说道。如果是找了奥克萨娜回来因为是彻辰的朋友黑森子爵有些心虚的话,对于那三个女子,黑森子爵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番所谓“救”了她们的话当然是歪理。可彻辰虽然本身洁身自好,可他并不强制自己的手下和自己一样。毕竟哪怕是治军严谨的古斯塔夫,在纽伦堡之战的时候,他的10万大军的后面也有数千名『妓』女跟随。彻辰真正担心的是,佣兵们会否在无意中泄『露』了佣兵团曾经在阿克曼做的事情, 当黑森子爵明白彻辰真正担心的是什么,黑森子爵马上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已经再三下达了封口令,佣兵们是绝不会多说一句的。并且,他会像看守犯人一样看着这三个女人,绝不会让他们有上岸的机会。 事已至此,彻辰只得相信了黑森子爵的保证。毕竟让他杀死那三个可怜的女人以绝后患,彻辰下不了手。 再三吩咐黑森子爵不让那三个女人离开船一步后,彻辰回到了房间里。里面还有一个要他应付呢。 彻辰没想到,此时的奥克萨娜竟又躺回了床上,她上半身盖着被子,『露』出『性』感的锁骨,又将两条光洁的大腿『露』在外面对着自己。 “不要这样,奥克萨娜。”彻辰苦笑着说道,他搬了椅子坐到奥克萨娜的对面。 “你还是那么老实。” 奥克萨娜坐了起来,原来她身上是穿着衣服的。 “哎,上次在琴斯托霍瓦一别后,我听说你在为波兰人效力,怎么突然来卡法了?”奥克萨娜问道。 “波兰人收复了华沙,我由于和某个贵族闹了矛盾,所以离开了波兰,又做起了自由的佣兵。”彻辰说道。 接着,彻辰问起了奥克萨娜为什么在这里。 “当然是被刚才那位爵爷买回来的啦。”奥克萨娜理所当然地说道。 “别开玩笑了,奥克萨娜。”彻辰当然不相信。黑森子爵既然都不承认是买的,那奥克萨娜绝不会是被克里米亚人抓了奴隶。况且彻辰也相信,凭奥克萨娜的本事,也没人能把她卖做奴隶。 “你能开玩笑,我为什么不能?”奥克萨佩认真地对彻辰说道。 彻辰一惊。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被奥克萨娜看出了破绽。 奥克萨娜见彻辰不说话,便赤着脚站起身欲走。 彻辰赶忙拉住了她的手。 “奥克萨娜姐姐,我真是自由佣兵兼商人,你不信去问问船上所有人。”彻辰再度解释道。 “你啊,真是学坏了。现在说起谎话来都不用想,张嘴就来。”奥克萨娜说道。 说着,奥克萨佩取出一枚玛瑙戒指。 “这枚戒指使我从那位子爵口袋里顺来的,上面还有巴耶济德家族的徽记。而看这枚戒指的直径应该是巴耶济德家族的女『性』所有。你说,你们要是普通的佣兵和商人,怎么可能得到这么珍贵的首饰。” 彻辰暗骂黑森子爵不小心。同时,他也警觉了起来——佣兵们在巴耶济德汗的宫殿取得的战利品不少,若是这些东西被有心人看见…… 这时,奥克萨娜又说道:“真是枉费我把你当朋友,一连帮了你两次。” “两次?”彻辰疑『惑』了:“不是只有琴斯托霍瓦那一次吗?” “你忘了,在亚努什亲王那里,是谁帮你说好话的。”奥克萨佩见彻辰如此健忘,怒而提醒道。 “是,是。”彻辰赶忙求饶。 “你要是不告诉我你们来卡法的目的,我就把这枚戒指交给卡法的官员。”奥克萨佩最后说道。 眼见被奥克萨娜看出端倪,彻辰暗自决定,先将奥克萨娜囚禁在船上。 “对不起了,奥克萨娜。” 说着对不起的话,彻辰在奥克萨娜没反应过来前飞也似地出了门,然后一拧钥匙,把奥克萨娜锁在了里面。 第三百四十四章 贪婪的仆人 之后的两天,彻辰将奥克萨娜暂时软禁了起来。而他和法蒂玛则每天都在迈哈迈德帕夏的官邸周围转悠,希望找到秘密潜入的突破口,可是迈哈迈德帕夏的官邸守卫严密,就连武技高强、精通潜行的法蒂玛一时也难以找到突破口。 这一天,有些着急了的法蒂玛对彻辰说道:“团长,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今天晚上冒险闯一闯。” 彻辰直接否决了法蒂玛的提议,因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法蒂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这样太危险了。我不希望任何一名同伴被无谓地损失掉,如果无法在他的官邸内下手,我们就想其他的办法。”彻辰说道。 可想其他的办法,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无法可想的彻辰只得来到了一家酒馆碰碰运气。 彻辰到酒馆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吃饭或者喝酒,而是打探消息,打探迈哈迈德帕夏的喜好,以便从中寻到机会。 彻辰来到柜台前,用两根手指夹着拿出了一个泰勒。 “老板,给我来一瓶……呃,一杯牛『奶』。” 彻辰本想要一瓶酒,可他想起了***是不能喝酒的,于是他赶忙改口道。 “好的,外国来的的客人。” 酒馆老板殷勤地擦了擦彻辰面前的桌面,接着酒馆老板并没有拿出彻辰要的牛『奶』,而是神秘地凑到彻辰的面前,小声地说道:“尊贵的客人,你不想喝点能让人神清气爽的饮料吗?” 神清气爽的饮料?彻辰转眼明白了,酒馆老板说的是酒。 “你这里有酒吗?”彻辰惊讶道。他看着老板的面庞,不少热那亚人也不是犹太人,酒馆老板都脸是一张典型的鞑靼人的脸。而信奉***教的鞑靼人不应该不卖酒的吗? “不不不不,”那鞑靼老板听到彻辰说酒,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我是一个虔诚的***,我们这里不卖酒,只卖让人神清气爽的饮料。你喝过了绝对会喜欢的。” “那么给我来一杯吧。”彻辰见鞑靼老板如此郑重其事的推荐,便决定尝试下那所谓的让人神清气爽的饮料。 鞑靼老板微笑着从柜台下面取出一个黏土做的杯子,里面是金黄『色』的『液』体。 彻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那味道果然让人神清气爽,如同马『尿』一般。 “真不错。”彻辰对鞑靼老板竖起了大拇指,也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夸饮料。 鞑靼老板“憨厚”地笑了起来。他又拿出一些无花果和沙枣,给彻辰做点心。 由于是早上,酒馆内的客人还不多。于是彻辰边喝着饮料吃着点心边和酒馆老板聊了起来。这位酒馆老板显然也是个话茬子,对彻辰提出的问题有一说一,没一都能说出个二来。而聊着聊着,彻辰有意地将话题引到了迈哈迈德帕夏的身上。 而鞑靼老板显然很愿意和客人谈起他们的这位统治者:“安拉啊!我们的迈哈迈德帕夏真是一个好人,自从他管理卡法以来,我们走路都更加轻快了。” 这是一个婉转的说法,意思是迈哈迈德帕夏是个贪婪的人,他收刮的我们的钱袋子空空如也。 “哦,是吗?怪不得我看卡法城内的居民身材都那么的健康。”彻辰顺着老板的话道。 “可不是么,那些帕夏忠诚的仆人们每天都来店里……”鞑靼老板正想继续说下去,突然门口进来一个人,他赶忙闭上了嘴。 彻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仆役的衣服,头顶上戴着个老高的帽子。 这人还没进屋里就用尖利的声音大叫大嚷道:“阿里老板,我又来了。” 被称作阿里的酒馆老板赶忙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迎了上去。他朝着这人鞠了个躬,然后请到一张位置最好的桌子上,为他倒上了一杯让人神清气爽的饮料。 那尖嘴猴腮的家伙将饮料一饮而尽,然后用和刚才同样尖利的声音说道:“这些是帕夏派我来采买的物品,我和你是老交情了,才把生意给你,你可要尽心尽力的做,明白吗?” 酒馆老板『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还是连连地点头称是。 彻辰在边上仔细听了一会才渐渐明白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个家伙是帕夏府里的仆人,名叫买卖提,他是奉总管之命前来采购物资的。而说是采购,却和明抢无异。就比如现在,他给酒馆老板的清单上列出的林林总总的食物价值在五十泰勒以上,可给酒馆老板的却是价值二十一个泰勒的陶罐。 是的,还不是给钱,而是给实物。 “这些东西你明天就要备齐,然后送到帕夏府里知道吗?”买卖提最后说道。 听到这,彻辰更是惊讶了。敢情阿里老板除了赔钱外,连运输都要自己来做。 说完,买卖提站了起来,就准备走。 这时,彻辰的心念一动。他快速地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买卖提的身侧。 “买卖提大人您好!”彻辰用最友善的笑容说道。 买卖提斜过头看着彻辰。如果说买卖提的声音已经只能用难听来形容的话,那他的相貌着实也只能说是丑陋了。 买卖提大大的眼睛目光犹疑不定,高高的颧骨撑的皮肤惨白惨白的,鹰钩鼻上的鼻孔大而外翻,还有一对巨大的招风大耳,年纪不大前额却已满是皱纹。 “你是谁?”买卖提警惕的问道,一双眼睛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彻辰这个不速之客。 “这位是我们店里的客人,是个外国人,叫阿勒瓦尔·彻辰!”老板急着介绍道。 “买卖提大人,正如阿里老板所说,我是来自波兰的商人,来卡法做生意的。”彻辰说道。。 “做生意的?入关的时候都缴税了吗?”买卖提打量了彻辰一下,见他除了年轻,和平时的外国商人没什么两样,便松了口气似地问道。 “当然缴纳了,我是正经的商人。” “嗯,那你拦住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我刚才看您和阿里老板做生意价格公道合理,便想问问您迈哈迈德帕夏的府中是否缺少其他的物资。” “哦,你有什么货物?”买卖提让阿里老板走到了一边,然后紧紧盯着彻辰的眼睛问道。 “瞧您问的,我的船上那是好东西应有尽有。来自阿克曼的盐、柯尼斯堡的羊绒布和天鹅绒、克拉科夫的染料和利沃夫的染料……” 说着,彻辰神秘地凑到买卖提的耳旁:“还有来自华沙的啤酒和基辅的葡萄酒。” 听到这些琳琅满目地物资和能让人神清气爽的饮料,买卖提的眼睛咕溜溜地转了起来。 “说说你的价格,这些你要怎么卖?”买卖提问道。 彻辰报了一个近乎于白送的价格,并且主动表示愿意把货物送到帕夏的官邸。 “你……真的没有别的要求吗!”买卖提不敢相信地掏了掏耳朵,他乌黑的眼珠在眼眶里叽里又咕噜转了一圈后问道,显然他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做赔本生意的商人,怀疑起彻辰有其他的目的来。 “瞧您说的,我是因为和买卖提大人您一见如故,才报如此低的价格呢。”彻辰装出市侩地样子说道。 他的这个样子更让买卖提怀疑了。 “你这个『奸』商想骗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买卖提恶狠狠地跺了跺脚,然后作势欲走。 彻辰赶忙拉住了他,然后说出“实情”来。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买卖提大人。其实我是听到刚才您和阿里老板谈生意的时候说用帕夏府里的陶罐和阿里老板交换,我就想到时候我不要钱,而也要等值的陶罐,所以才说将物资送来的。等卸完货我就可以把陶罐拉回去。”彻辰坦诚道。 “真的???”买卖提原本就大大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商人是不能拿生意开玩笑的!你或许不知道,陶罐在莫斯科和斯摩棱斯克等地卖的很好,我把陶罐运到那里,是有利润可图的。”彻辰装作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甚至还透『露』出了一丝自己的商业机密。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买卖提终于放心了,相信了彻辰的话。 “那么价格再低一成。”买卖提拿起一杯饮料喝了一口,又给彻辰压了价。 彻辰装作犹豫了半天,然后咬咬牙说道:“成,算我交了您这个朋友。” “彻辰老板真是爽快!既然如此,陶罐我多给你些,你给我一成的泰勒。”买卖提听了后又起了歪心。 彻辰当然没有意见。 “现在我们一起喝一杯吧,我请你。” 看着买卖提笑的如同菊花般的脸,彻辰摆出了最诚恳的笑容:“我可是最敬佩你们这些奥斯曼军人了!您知道吗?奥斯曼土耳其的军威,在我们那里可是如雷贯耳啊!” “是不是有些……有些太……太打扰了?” 面对彻辰的热情,一贯尖酸刻薄、厚颜无耻的买卖提竟然不好意思了起来。 “哪里!哪里!像您这么尊贵的客人,平时就是请也请不到呢!”看他有些动摇,彻辰决定再加一把劲儿。“难道说您是看不起我这个商人,怕失了您的身份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买卖提就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阿里老板,拿最好的酒……呃,饮料。”买卖提朝酒馆老板喊道。 “快坐!快坐!您只管我当做您的最忠诚的仆人,完全没有必要见外!” “哈!哈!真拿你没办法,还真是个固执的人呐!”买卖提哈哈笑着说。 “彼此!彼此!”彻辰又吩咐酒馆的伙计上了烤羊腿做下酒菜,这才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一来卡法我就听说迈哈迈德帕夏有位最能干的手下叫买卖提,他不仅深受帕夏大人的信任,而且爱民如子。我是忠心佩服,只是一直无缘一见。难得今天碰到了您,这才让我终于一偿所愿啊!”彻辰拿起瓶子替他斟了一杯饮料。 “哪里哪里,我只是在英明无比的帕夏手下做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哈哈,哈哈。”买卖提嘴上谦虚,心里却很享受彻辰的恭维。 两人碰了一杯。 接下来,彻辰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奉承话像不要钱一样地泼向买卖提。这是彻辰第一次这么毫无底线地奉承一个人,由于还不熟练,彻辰说起话来老是卡词和重复,可却歪打正着地让买卖提更加确信了他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的,因为老于世故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想装的这么像是很难的。 买卖提终于完全放下了戒心,当喝到第三杯的时候,二人竟已无话不谈了。 眼见时机成熟,彻辰说起了自己是第一次来到卡法,这之前还没有来过这么美丽的城市,特别是那壮观的帕夏府,更是自己在波兰所从未见过的。彻辰隐晦地表示,是否刻意参观下帕夏的府邸。 “彻辰老弟,”买卖提将杯子里的酒摇晃的满桌子都是。 “帕夏府规矩森严,哪是谁都可以进的啊。” 说到这,买卖提顿了顿。他见彻辰『露』出失望的样子,话风一转道:“不过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等会你跟着我,我带你进去转转。” “那真是太感谢买卖提大哥了。” 彻辰笑着让阿里老板在拿上几瓶最好的饮料,给买卖提拿上。 半夜,彻辰回到了码头的船上。法蒂玛一靠近彻辰,差点捂住了鼻子。 “团长,你怎么一身的酒味!” 彻辰闻了闻袖子和领子。 “今天喝多了点,不过收获颇丰。”彻辰高兴地对法蒂玛说道。 通过买卖提,彻辰不仅得到了进入帕夏府的机会,还参观了整座帕夏府,熟悉了路径。而代价只不过是几瓶子的酒,绝对是赚翻了。 “法蒂玛你快些拿张纸来,哦还有笔。”彻辰吩咐法蒂玛道。他要趁着印象还深刻,抓紧时间把他记下的城主府的路径都画下来。 法蒂玛下去为彻辰拿纸和笔。这时候,黑森子爵走了进来。 子爵的脸上和手背上满是抓痕,他哭丧着脸对彻辰说道:“团长,你快去我房间看看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 悲惨世界 看着黑森子爵脸上那明显是女人抓的抓痕,彻辰沉下了脸。 “子爵阁下,你是否对奥克萨娜动粗了?” 黑森子爵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事情不是彻辰想的这样的。 黑森子爵现在是越来越害怕彻辰了。特别是他在阿克曼做的那些手段,越来越不像原来那个青涩的佣兵团长了。 “团长,冤枉啊。我今天去给她送午餐,结果她冲上来就想咬我,被我挡住后就抓我。” 看着黑森子爵那哭丧着脸的冤枉样,再联想起奥克萨娜的『性』格,彻辰有些相信了。 “她昨天有这样吗?” “没有,昨天她在房间里很安静。” “带我去看看。”彻辰说道。 黑森子爵赶忙在前面引路带着彻辰来到自己那间关押奥克萨娜的房间。 黑森子爵现在真是无数个后悔,他竟然找了这么个貌似温柔实则泼辣的女人回来。现在自己的房间被占,只能和那些家乡来的泥腿子睡在一起。 如果世间有后悔『药』,他真想来上一瓶。 彻辰打开了门进了去,立马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彻辰捂住了口鼻,只见那房间内一片的凌『乱』的子爵那些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个七零八落。墙上满是墨水的痕迹,地上是被摔碎的碟子,奥克萨娜则坐在床上,吃着子爵拿进来的食物。 “奥克萨娜。” 看着奥克萨娜现在这个样子,彻辰觉得对不起她了。好在劫持迈哈迈德帕夏的计划马上就要实施了,自己只需再关押她几天就好,就让奥克萨娜再忍忍吧,等计划完成自己大不了多给她一些泰勒。 彻辰正这么想着,突然奥克萨娜冲了过来,朝着彻辰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彻底把彻辰打蒙了。好一会儿,他才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彻辰正想打回去,却看见奥科萨娜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 这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爱钱、爱骗人的奥克萨娜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彻辰有些愣神了。 “阿勒瓦尔·彻辰,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间?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我的族人要我去救!”奥克萨娜如泣如诉道。 原来,据奥克萨娜讲,在琴斯托霍瓦和彻辰他们分手后,奥克萨娜便又回到了克拉科夫。在那里,她和另外一群吉普赛人一同前往乌克兰求生活。 吉普赛人本就是流浪的民族,他们没有家、没有祖国,只有属于他们的大篷车。而波兰共和国各地都在打仗,相比而言,还是乌克兰的局势更加的平静。 奥克萨娜他们一路从布拉茨拉夫、拉蒂任、科尔松走来,最后的目的地当然是乌克兰最大的城市基辅。 可没想到,他们在旅途中遇到了鞑靼突袭者的袭击。这些鞑靼突袭者劫掠走了一部分未能逃脱的吉普赛人。 在东欧的土地上发生这种事情本是稀松平常的。在1648年的哥萨克大起义期间,有二十万生活在乌克兰的人被克里米亚鞑靼人所掳走,可以说当时的人已经麻木了,更何况是没有家的吉普赛人。 当大多数吉普赛人已经认命了的时候,奥克萨娜却站了出来,她说要去卡法救那些被掳走的族人。因为她知道,鞑靼突袭者掳来的人都是会被买到卡法的奴隶市场去的。 “如果今天我们不管那些被掳去的族人,那么已经我们遭受磨难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奥克萨娜如是说道。 几名被奥克萨娜感染的吉普赛人站了出来,他们一同凑了些钱,前往卡法准备把人赎回来。 在进入克里米亚汗国后,沿途当克里米亚巡逻兵在得知他们去卡法赎人后,都主动地护送了他们。毕竟卡法的奴隶生意是整个汗国最大的税源,保护这些金主就是保护自己的钱袋子。克里米亚的鞑靼人虽然贪婪,可是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虽然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卡法,也在卡法的奴隶市场找到了那些被掳去的人,可奴隶贩子看出了奥克萨娜是那种刚需的买主,奴隶贩子哄抬价格,使得原本足够的钱连赎回一半的人都不够。 无计可施的奥克萨娜她们只得在卡法城中想办法赚钱,可要在短短几天内凑足那么多的泰勒谈何容易。他们只得使尽了各种各样的招数:算命、偷窃、卖『淫』…… 那一天,奥克萨娜正好遇到黑森子爵在努力市场购买女奴,她一眼便看出了黑森子爵是个有钱人,这才勾搭上了他。却没想到遇到了彻辰,并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被关押了这么多天。 今天,差不多是奥克萨娜承诺交钱的最后一天了。如果凑不到那么多的钱,奴隶贩子就要把那些人卖给埃及来的金主。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彻辰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了愧疚之意。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股情绪压了下去。因为要他现在放走奥克萨娜是不可能的。 “奥克萨娜,我真不知道。”彻辰真诚地抱歉道。 “现在知道了吧。” “知道了,我真的很抱歉。不过……” 奥克萨娜打断了他。 “既然知道错了就好,那你现在可以放了我了吧。” 奥克萨娜说着便抬腿准备往外面走去,此时她的脸上已毫无悲戚之意。 “不可以!”彻辰说道,他的一只手拦在了门上。 “为什么!”奥克萨娜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彻辰一般。 “因为我无法分辨你说的那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所以你告诉我那个奴隶贩子在哪里,我去把你的族人们赎回来。作为交换,奥科萨娜你必须待在这里,等过了两天以后我再放了你。”彻辰说道。 现在的彻辰有的是钱,他可不在意在奥克萨娜身上花费那么一点的小钱。 “你不相信我?”奥克萨娜一副委屈的样子。 “不是不相信你,总而言之你仍然必须在这里待上两天。过会我会让水手给你送洗澡水来,你好好待在这里。” 说着,彻辰便走了出去。 隔着门,他听到奥克萨娜在里面喊道:“北区,找一个叫哈蒙的男人。还有,我要酒,葡萄酒。” 第三百四十六章 斯捷潘·拉辛 ?卡法城的夜『色』是美丽的。这座克里米亚半岛上的贸易中心在外国人的口中有着“不夜城”的称呼。彻辰走在宽阔的主干道上,来到了城市中心的广场区。 在城中广场上有一个圆形的巨大火台,这个火台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会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尤其是在黑夜中就像绽放的明珠般光彩夺目远照四方。和使用焦油和蜡烛作为照明材料的哥萨克人和波兰人不同,鞑靼人使用的是一种在城市的建造过程中无意间从地底下挖掘出的黑『色』『液』体,这种『液』体不仅燃烧时间长,而且不需要提炼。 围绕着火台,无数的商贩在各自的摊位前贩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而这些商品在标有金属货币价格的同时,也写明了几个奴隶可以兑换的比价。 和阿克曼的盐一样,卡法的奴隶也是硬通货。 ?整个卡法城按照典型的西亚风格井井有条的分割。北区,也就是彻辰马上要去的地方,便是整座卡法城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 在这个市场里面,最大的主顾是阿拉伯人,土耳其人和波斯人。 彻辰看到,一切的买卖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一名年轻女子在众目睽睽下被人奴隶贩子扒去了身上仅剩的衣服,以便两名满脸大胡子的阿拉伯商人检查、把玩和调戏。假如她们合了主顾的心意,这些可怜的少女会被阉人奴仆粗暴的洗干净,然后带上面纱,送入阿拉伯商人的马车内。等待她们的将是暗无天日的生活,而她们的孩子不会得到自由,将成为小奴隶继续为主人服务。 彻辰华丽的服装让那些奴隶贩子认为他是一个有钱的主顾。这些奴隶贩子靠了上来,推销着自己手头的奴隶。 一名奴隶贩子甚至直接抓过了彻辰的手,往他手头的一名俄国少女的胸脯上按去。 在见彻辰对女奴兴趣不大后,他们又开始推销起男**隶来。 和女**隶只能供奴隶主发泄**和做家务外,男『性』俘虏的用处显然更大,更能创造财富。尤其是那些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比如医生,铁匠,木匠,文书,纺织工,工程师,职业军人,雇佣军等。他们在努力市场会被标的价格也是最高的。 尤其是雇佣兵和职业军人。那个时代的***统治者们,无论是波斯的、埃及的还是摩洛哥的,都已经意识到了西方的军事技术的进步所带来的军事变革,所以苏丹们在购买他们后,会以高薪和田地诱『惑』这些军人,从而组建了一队由欧洲奴隶组成的西式军队,用以对抗欧洲国家和他们的***近邻们。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奴隶的处境更好了。相反,物质的赏赐多是以改宗作为前提的,也就是加入***教。 虽然很多人抱着改宗之后更自由,有更多的机会逃跑的念头假装信了异教,但他们那与当地人格格不入的肤『色』和长相,以及受到监视的状态,让他们仍然很难逃跑,重返故乡。 虽然同情这些奴隶的境遇,可是彻辰不是救世主,没有能力将他们搭救出来。在询问了奴隶贩子哈蒙在哪里后,彻辰摆脱了奴隶贩子们的纠缠,找到了那位手中握有奥克萨娜同族人的奴隶贩子。 当彻辰见到哈蒙的时候,这位据说是卡法城中资历最老的奴隶贩子正用各种方式检查着他从鞑靼突袭者和克里米亚贵族手中批发来的奴隶。哈蒙用力拉扯着一名健壮的白人奴隶的肌肉,用以检验他的力量。接着,哈蒙又用木棍撬开了他口腔,像查看马匹和驴一样查看着他的牙口;哈蒙甚至还掀开奴隶的裤衩,仔细检查奴隶下面的皮肤,看看是否有『性』病、皮肤病等明显病症。 “很好。”哈蒙赞了一声。这表明这名奴隶已经通过了他的检查,可以摆上摊位贩卖了。 趁着这个空当,彻辰和哈蒙说起他要买下奥克萨娜的同族这件事情来。 “奥科萨娜介绍来的?”老哈蒙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彻辰来。过了一会,他『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小朋友,那个吉普赛女人的味道不错吧。”哈蒙『淫』笑着问道。 显然,他把彻辰当做了拜倒在奥克萨佩石榴裙下的纨绔子弟。 彻辰没有回话,他跟着哈蒙来到一座木制的囚笼前。 “五个人,一共300泰勒。”哈蒙晃『荡』着钥匙说道。 果然是敲竹杠一般的价格。刚才彻辰路过市场的时候,一名奴隶贩子推销的身强体壮的男**隶也不过45泰勒。 彻辰没有和哈蒙讨价还价,他直接掏出了一个钱袋子,扔给了哈蒙。 “人是你的了。” 哈蒙数都没数里面的钱。多年的历练出的手感已经让他掂量了两下就知道钱袋子里钱的数目了。 彻辰领过了那五名骨瘦如柴的吉普赛人。他们被用绳子串在一起,里面都是老人小孩。他们看着彻辰,误以为他是一个小奴隶主,每个人都瑟瑟发抖。 “别怕,我是奥克萨娜的朋友。”彻辰说道,可这些奴隶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接着,彻辰便准备将人带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奴隶扑在了囚笼上。 “我的恩主、保护者,请把我也带走吧。我会誓死效忠于您。”那奴隶说道。 彻辰定眼一看,这第一眼他便被这人的眼神吸引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充满野『性』的眼睛啊!那眼神直入黑洞一般,仿佛要吸收万物。这样的眼神彻辰从未见过。 彻辰再仔细看那人,只见此人个子中等偏矮,长相一般。奴隶的脸上满是虬髯,他的头发和胡须都是褐『色』,上唇的胡须由于长时间未修理,盖住了嘴唇;他的鼻梁如同大理石雕刻一般的挺直。 “该死的奴隶,叫什么叫!”哈蒙一鞭子抽在了他抓在木栏上的手。 奴隶吃痛缩回了手。哈蒙正待打第二下,可彻辰抓住了哈蒙的手臂。 “你叫什么名字?”彻辰问道。 “主人,我叫斯捷潘·拉辛。”那名奴隶自称道。 彻辰犹豫了。他虽然对斯捷潘·拉辛产生了兴趣,可买下他并带回去自己是要承担风险的。毕竟自己的船就是最大的秘密。 犹豫再三,彻辰还是掏出了一个装满50泰勒的钱袋子。 “这个奴隶是我的了。”彻辰对哈蒙说道。 哈蒙接过了钱袋,他本想坐地起价,可犹豫一二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哈蒙也是有职业道德的——今天他从彻辰那里赚取的够多的了。 彻辰领着买来的六个奴隶离开了奴隶交易市场。他打开了斯捷潘·拉辛的手铐,对他说道:“你自由了。” 斯捷潘·拉辛活动了下手腕,他的神『色』中却没有丝毫的高兴。 斯捷潘·拉辛抓住彻辰的手亲吻了下,向彻辰请求道:“请不要赶我走,主人。让我加入您的队伍吧,我会很有用的。” 彻辰的心神巨震。这个人难道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你知道我是谁?”彻辰试探地问道。他的手已悄悄伸到后腰,那里隐藏着一把页锤。 斯捷潘·拉辛指了指彻辰的腰间的细长剑。 “您肯定是位伟大的雇佣兵,我见过很多来卡法的雇佣兵就是用这种武器,却没一把有恁地如此重的杀气。主人,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驰骋沙场的战士,我不愿意一辈子做农奴,因为我自觉并不比贵族老爷来的低贱。我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斯捷潘·拉辛如『吟』唱般说道。 彻辰缓缓地拿出了后腰上的手。 “我的确是个佣兵。”彻辰坦诚道。 斯捷潘·拉辛脸上『露』出欣喜地神『色』。 “可是,我现在并不需要下属。这是5个泰勒,你先拿着,如果在你用完这笔钱前,我需要你了,那么我会来找你。” 斯捷潘·拉辛接过了钱。他再次亲吻了彻辰的手。 “我会一直等待的,主人。”他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主人,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您被骗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孤注一掷 当彻辰火急火燎地赶回码头,再次回到船上的时候,黑森子爵胆怯地告诉彻辰一个不幸的消息——奥克萨娜跑了。 “团长,这真不是我的错,实在是那女的太狡猾了。她骗我说想到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并且自愿让我用手铐和脚链把她拷起来。我一时大意就出于好心相信了她,结果她一上甲板就跳到了海里。” 黑森子爵低着头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彻辰。说话的时候,黑森子爵不时地微抬起头看彻辰一眼。他是担心彻辰会严厉的惩罚他。 彻辰的脸『色』黑的如同黑炭一般。没有什么消息比这更让彻辰痛苦的了。 奥克萨娜逃走了,她若是将在船上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卡法城的守军,那么自己除了赶紧开船逃走外,更本没有别的选择。这时候,彻辰真想狠狠地揍黑森子爵一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可是打了他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这么坏了。而且自己轻信了奥克萨娜的话,不也是错吗?从斯捷潘·拉辛那里,彻辰得知奥克萨娜靠着美『色』卖惨以博取同情从而为那个奴隶贩子哈蒙提供顾客抽取佣金的真相。他这才知道,自己又受骗了。而奥克萨娜欺骗自己都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趁自己不在逃跑。 彻辰深吸了一口气,他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这动作在黑森子爵看来,确实彻辰即将愤怒的前兆。黑森子爵吓得脑袋都差地缩进了肩膀里。 “黑森,你去……” 彻辰决定返回阿克曼,从奥克萨娜逃走开始,船上的人已处于了绝对的危险中。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法蒂玛跑下了船舱。她带回来了一条口信。口信是她从迈哈迈德帕夏府邸负责采买的买卖提那里得到的。买卖提告诉彻辰,交易用的货物他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和彻辰交易了。 这条口信让彻辰又产生了再搏一次的想法。 “黑森,你去挑选二十名最机灵和勇敢的士兵。”彻辰对黑森子爵命令道。 黑森子爵难以置信地看着彻辰——团长竟然没有处罚自己! “团长,你怎么?” 彻辰瞪了一眼黑森子爵:“怎么?你是想我把你的脑袋按到马桶里面吗?你的这点过错我先记着,要是等会你挑出的人有一个不合我的要求,我一起和你算总账!” 这话唬的黑森子爵赶忙以上帝的名义起誓,自己一定尽心尽力。 接着,彻辰回到了房间里。他拿起纸笔写了起来。这封信同样是给黑森子爵的。在信里,彻辰命令黑森子爵一旦听到一声爆炸声,马上开船离开卡法返回阿克曼;但如果听到的是一声鸣镝的声音,马上带上所有的人赶到帕夏的府邸支援,这表明他们已经成功的控制了迈哈迈德帕夏。 彻辰的信写完了,而他所需要的二十名机灵勇敢的战士也被挑选了出来。 彻辰从一名名挺着胸膛的士兵面前走过。黑森子爵没有敷衍,这的确是最好的士兵。 “都准备好了吗?”彻辰对他们问道。 “准备好了!” “很好,一人赏赐你们五十泰勒。” 小伙子们的脸上泛起了红光。 “待会我要带你们去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成功了,你们会有享用不尽的财富和载入史册的机会;失败了,你们可能死在这里。你们害怕吗!” 小伙子们面面相觑。最终,对财富的渴望和对名望的追求使他们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 “不怕!我们一切听从团长的。” 彻辰满意地点了点头。 彻辰将写好的信交给黑森子爵,并嘱咐他一定要在自己离开两个小时以后再打开。并且,等自己带着人一离开,船便起锚,随时准备出港。 中午时分,彻辰命令被挑选出的二十名勇士将与买卖提交易的物资装好从码头雇佣来的五辆大车上。然后带着法蒂玛赶着车前往帕夏的府邸。 一路上,彻辰都极其谨慎小心地观察着。他很担心不知何时就从路上出现一队士兵将自己拦下,奥克萨娜的逃走给彻辰带来的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眼见着彻辰如此的紧张,连脑门都冒起了冷汗,法蒂玛握住了彻辰的手。 从法蒂玛手掌上传来的温度让彻辰的手心一暖。彻辰感激地看了法蒂玛一眼,然后紧紧地握了住。 直到来到帕夏府邸的大门前,彻辰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买卖提从大门口向一只猴子一样蹿了出来。 “阿勒瓦尔先生,跟我进来吧。”买卖提趾高气昂地对彻辰说道。不过他这态度实际是针对门口两个守卫的,买卖提想向彻辰炫耀自己在府邸内的地位是多么的高。 从眼神中彻辰就能发现守卫大门的两名土耳其轻步兵对买卖提的厌恶,只是碍于买卖提的身份不敢发作。看来这家伙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差。 买卖提走在前头带着彻辰等人和马车穿过大门往府邸内的仓库而去。一路上,彻辰留心观察起了四周围。 今天的帕夏府邸和往日一样的平静。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意识到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席卷这里。在府邸的围墙上,几名苏丹亲兵懒洋洋地依靠着火枪站着。他们嘴里叼着烟枪,悠闲地吸着烟;在走廊上,彻辰他们也遇到了迎面走来的两名奥斯曼土耳其军官,他们也只是匆匆地看着自己一眼,便聊着天走过了。 “快些,等会就到晚餐时间了。” 买卖提见彻辰磨磨蹭蹭的,忍不住催促道。 “好的,马上。”彻辰应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问道:“买卖提大人,你们吃饭也是聚在一起吃的吗?” “当然。到时候除了门口的卫兵,其他的下人和守卫都在食堂里用餐。不过我不一样,我可是有资格和帕夏大人坐在一起用餐的。懂吗?”买卖提吹牛道。其实凭他的身份,哪有资格和帕夏坐在一起用餐。 彻辰知道却不说破,反而大大地奉承买卖提。 等到了仓库门口,买卖提用钥匙打开了仓库的大门。 “就是这里了。你们把东西装进去,然后将陶罐装上车就可以离开了。”买卖提说道。 彻辰点点头,然后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法蒂玛带着众人开始卸下大车上的东西来。 而彻辰则拉着买卖提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买卖提大人,这一次生意真是太感谢您了。这是您应得的。”彻辰按照约定递给买卖提一个钱袋子。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偷偷地『摸』出一柄页锤来。 “哈哈,阿勒瓦尔先生,你真是太客气了。” 买卖提掂量着钱袋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却看见面前的阿勒瓦尔先生突然凶相毕『露』,手中一个黑『色』的物件朝着自己的脑袋猛砸了过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 得手 买卖提的脑袋猛遭重击,他的身体像一只装满重物的麻袋一般倒在了地上。 彻辰再次观察了下四周,眼见周围无人,便将昏『迷』了的买卖提拖进了仓库内,然后关上了门。 此时,在仓库内的法蒂玛等人已从大车上暗藏武器的箱子内取出了锁子甲套在外衣里面。法蒂玛见彻辰进来,也将一件锁子甲递给了他。 彻辰边往身上套着锁子甲边说道:“我们就躲在这里面。等他们吃晚餐的时候再出去。法蒂玛,你带着他们去食堂,将里面的人控制起来。记住,尽量不要用手枪。如果有人反抗,那就格杀勿论。” 法蒂玛“嗯”了一声。接着,她问彻辰道:“团长,那么你呢?” “我去迈哈迈德帕夏的寝室。”彻辰踢了踢昏死在地上的买卖提,继续说道:“这家伙和我说过,那个迈哈迈德帕夏的晚餐都是一个人在寝室里食用的。” 于是,彻辰和他的二十一名勇士便在仓库内等待晚餐铃声的响起。仓库内很闷热,空气也不流通。不一会儿,所有人的脑门上都起了细密的汗珠。 彻辰不断地看着仓库唯一的一处通风口。只有从那里,他才能观察到时间的流逝。天『色』逐渐从蓝变成了黑,随着一阵铃声传来,彻辰知道,用餐的时间到了。 “法蒂玛,我先出去。你们过半个小时再走。”彻辰吩咐了一句,然后穿上早已准备好的土耳其服,戴上高帽,从仓库中走了出去。 走在走廊上的彻辰尽量地低着头,装出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途中虽然也偶遇了些府邸内的守卫和侍女,可他们都只顾着前往食堂用餐,对从身边掠过的彻辰最多只是看上一眼,并没有对他产生怀疑。 等又拐过了几个弯,彻辰已接近了迈哈迈德帕夏的卧室。 彻辰躲在了一个拐角处,他探出身子迅速地往迈哈迈德帕夏的寝室看了一眼。只见卧室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一名名的男侍和侍女不断地端着食物进进出出,而在门口,两名土耳其轻步兵手按刀柄站立着。 彻辰见那两名土耳其轻步兵虽然站在门口,却并不检查进出的人,也不检查端进去的食物。于是,彻辰计上心来。 彻辰跟在一队出来的男侍后面来到了厨房。 在厨房中,彻辰乘人不备地端起了一盘用大米、淀粉、糖、藏红花、杏仁等制成布丁,然后返回到了迈哈迈德帕夏的寝室门前并径直走了进去。 当刚从门外的黑暗踏入室内的光明的时候,彻辰是极其的心惊胆颤的。因为他担心那两个土耳其轻步兵会看上自己一眼。万一他们熟悉府邸内所有仆役的脸,那么自己肯定就要暴『露』了。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 当彻辰的一只脚踏入寝室的大门,站在左边的一名土耳其轻步兵突然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这一问吓得彻辰心跳极速加快。他的一只脚在大门外面,半晌没有收回来。 “问你呢!”那名土耳其轻步兵不耐烦地又喝了一句。 这时,彻辰收回了脚然后低着头将手中的盘子托过头顶,举到那名土耳其轻步兵的眼前。 “扎法赫,你吓到他了。” 另外一名土耳其轻步兵走到同伴的面前,然后用手抓起了一块布丁。 “帕夏这喜欢吃这道食物了,看来是让厨房临时加的。”那名土耳其轻步兵如此解释道。 “嗯,应该是。你进去吧。”名叫扎法赫的守卫也学着同班的样子抓起一块布丁,然后催促彻辰赶紧进去。 彻辰放下高举的托盘赶紧转过身走进了寝室。总算是有惊无险。 步入迈哈迈德帕夏华丽的寝室,彻辰只见入眼间都是珍贵的各种宝物,甚至还有来自东方的瓷器。掀开珍珠做的帘子,走进迈哈迈德帕夏的卧室,只见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而肥胖的迈哈迈德帕夏穿着丝绸做的睡袍正从一张小圆餐桌上摘下一颗葡萄,然后迈着臃肿的步子走回到床前。 在那铺着象牙做的凉席的床上,躺着一名只穿着薄纱的身材曼妙的美女。那美女被捆住了手和脚,她的嘴里也被绑了一根绳子。由于床的四周挂着薄纱,彻辰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 迈哈迈德帕夏将葡萄放在美女的唇上滚动了两下,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真甜!”迈哈迈德帕夏眯着眼『淫』笑着赞道。 接着,他那肥胖的大手又搭到了美女洁白的腿上,一直从小腿抚『摸』到大腿。 这香艳的美女与野兽的一幕让彻辰面红耳赤。他不由地咳嗽了一声。 迈哈迈德帕夏抬起头。当他看见门口端着布丁的彻辰的时候,迈哈迈德帕夏怒骂道:“该死的,谁叫你进来的。快点给我滚,把布丁放下给我滚!” 彻辰沉默地端着布丁准备放到桌子上。当他弯下腰的时候,恰好窗外吹来的一阵风吹起了床上薄纱的一角。彻辰也得以看清床上那美女的容貌。 这美女赫然是刚从自己船上逃脱的奥克萨娜。 此情此景,真是让彻辰感慨不已。虽然不知道奥克萨娜怎么上了迈哈迈德帕夏的床,可是看她那样子,一看就是被迫的。这也算刚脱虎『穴』,又入狼窝了。而且还是只『色』狼。 “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滚。该死的东西,我明天就挖了你的眼珠子。”迈哈迈德帕夏眼见彻辰半天不起身,眼睛还往自己的女人身上看,不由得怒火中烧,准备明天好好给彻辰一个教训。 “抱歉,帕夏大人。” 彻辰装作害怕准备求情的样子朝迈哈迈德帕夏走了过去。彻辰走的不快,手缓缓地贴到了藏着匕首的裤腿上。 迈哈迈德帕夏趾高气昂地看着眼前低声下气的彻辰。他当然不会放过犯了错误的仆人,不过要是眼前这人能够真心悔过,并且哭的能让自己心软的话,自己作为帕夏是会为他留下一只眼睛的。 迈哈迈德帕夏正这么想着,却见一道黑影砍向了自己的脖颈。 迈哈迈德帕夏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便倒下了。 “好久不见。不,一天不见了,奥克萨娜。”彻辰收回了手刀,微笑着朝迈哈迈德帕夏身后说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教坏孩子 彻辰用匕首割开了捆绑着奥克萨娜手脚的绳子。一挣脱束缚,奥克萨娜便从床上跳了起来。她扯断了嘴里的绳子,然后用赤脚狠狠地朝迈哈迈德帕夏那肥猪般的身体上踢了两脚。 “死肥猪,敢打捆老娘我!看我不踢死你。”奥克萨娜狠狠地叫道。 可她这一大声叫嚷可吓了彻辰一大跳,因为外面还有两名守卫呢。万一把他们招惹了进来,可是有自己好受的了。 彻辰飞快地搂住了奥克萨娜的纤腰又捂住了她的嘴。 “轻点!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呢!”彻辰低声对奥克萨娜说道。 由于被捂住了嘴,奥克萨娜无法说话。她只得转动了几下眼珠子,用眼神和眨眼睛示意彻辰自己知道了。 彻辰又看了看帘子外面,见外面好一会都没有动静,才放下心慢慢地放开了捂着奥克萨娜的手。 二人在床上面对面坐了下来,而身边陷入昏『迷』的迈哈迈德帕夏估计不到天亮是醒不过来了的。 彻辰首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奥克萨娜活动了下被勒出了红印的手腕。此时,脱困了的她又『露』出了以往那骗人时常『露』出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奥克萨娜嘴角含笑反问道。 “是我在问你!”彻辰加重了语气。经历了这么多次,他算是明白了——和奥克萨娜好好说话是没有用的。 可奥克萨娜却完全不怕彻辰。她用手撑着膝盖,然后将身子倾向了彻辰。 “你是来救我的对吧。”奥克萨娜问道。 “不是!”彻辰否认。 “一定是了。”奥克萨娜微笑道。 接着她自言自语了起来。 “唉,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遇到你运气就变差了。就说这一次吧,我好不容易骗得了那个好『色』的黑森子爵让我去甲板透透气,我也成功的跳入了海里……” “等等!” 彻辰打断了奥克萨娜的话。 他问奥克萨娜道:“我听黑森子爵说,他明明是绑着你才带你到甲板上去的,你怎么敢跳海逃生?” 奥克萨娜笑了,那笑容简直是在嘲笑彻辰的无知。 “你不知道我们吉普赛人除了是占卜师和舞者外,还是最优秀的小偷吗?打开那样的锁对我来说,没有一点的难度。” 见奥克萨娜对自己小偷这点种族天赋如此的自豪,彻辰又想起了自己被她骗去找哈蒙做冤大头的事情。彻辰忍不住开口讽刺道:“还是最好的骗子吧。” 谁知,奥克萨娜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道:“当然。不然你觉得我靠什么活下来的?不过这次运气真是背到家了。我刚一游到岸边便遇到了这头从『妓』院里面出来的肥猪。这头肥猪竟敢垂涎老娘的美『色』,他也不照照镜子!” 彻辰看了眼继续处于昏『迷』状态的迈哈迈德帕夏:“不错了,这家伙丑是丑了很多点,可他可是卡法最有权势的男人了。你要是得到他都欢心,这辈子就锦衣玉食了。” 彻辰没想到,这话却惹得奥克萨娜勃然大怒。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为了钱出卖一切的人吗!我热爱的是自由,其次才是钱。懂吗!话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救你的啊!” “死开,你知道老娘在这里才怪呢!” 彻辰不再玩笑了。他计算了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法蒂玛他们应该开始行动了。于是,他对奥克萨娜说道:“我是为了他来的。” “为了这头死肥猪?” “嗯。” 此时,彻辰也不怕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反正法蒂玛他们已开始行动,自己为何而来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奥克萨娜听了彻辰的话后,心惊胆颤地拍了拍胸口。 “我说你船里怎么有这么多精壮的男人。原来是为了绑架这家伙。幸好我没说漏口,不然真要坏了你的好事了。” 原来,在奥科萨娜被迈哈迈德帕夏绑了后,迈哈迈德帕夏也问起奥克萨娜是为何落水的,而奥克萨娜骗他说船主嫖娼不付嫖资,她才跳水逃跑的。 “现在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待会法蒂玛他们解决了府邸里的卫兵,你就快些离开这里。” 说了这么多也坐了这么久,说完这句后,彻辰准备站起了身来结束交谈了。 可没想到,奥克萨娜却一把拉彻辰又坐了下来。 “你干什么!” 彻辰有些生气了。 可这时,奥克萨娜的神情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真的觉得靠绑架就能成事?” 彻辰有些愣神,他说道:“难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奥克萨娜正『色』道:“这头死猪虽然怕死,可他好歹也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派驻卡法的帕夏。万一这头死肥猪等会醒来不肯屈服呢?就算你靠着劫持『逼』他就范,可哪怕他现在屈从了,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摆脱你的控制的。你要无时无刻不看着他,这得拖住你多少的精力。况且城外的军营里还驻扎着军队,那些军官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的帕夏被挟持了吗?” 听奥克萨娜这么一说,彻辰真觉得自己和克里斯蒂娜之前的计划有写粗糙了。二人只考虑到绑架迈哈迈德帕夏,却没想过万一迈哈迈德帕夏不屈服该如何。 “是啊,那该怎么办?”彻辰自言自语道。 “放心,办法还是有的。”奥克萨娜将彻辰的自言自语当做了问自己,骄傲地含笑仰头道。 “你有办法?”彻辰有些怀疑了。 “当然!我可是很懂得如何让男人心甘情愿掏钱的。你靠过来,我告诉你该怎么做。”奥克萨娜一拉彻辰的衣襟,强行地将彻辰拉倒了自己的身旁。 “这样,这样,再这样……”奥克萨佩说道。 听完奥克萨娜传授给自己的办法,彻辰由衷地佩服起了奥克萨娜来。论起歪门邪道,真是十个自己加起来也不是奥克萨娜的对手。可是脸彻辰也承认,自己按照奥克萨娜说的来,如果成功的话,可比胁迫迈哈迈德帕夏来的有效的多,对自己日后的计划也有帮助的多。 “奥克萨娜,” “什么?” “你真是太邪恶了。” 第三百五十章 演戏 从高高在上的人上人到沦为生死皆『操』于他人之手的俘虏,迈哈迈德帕夏只用了一个晚上。 当醒来的迈哈迈德帕夏发现奥克萨娜和法蒂玛将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平时养尊处优的迈哈迈德帕夏除了一死报国以外就只有举手投降一条路可走。而他理所当然的不能选择后者,因为他的妻子儿女都在伊斯坦布尔,自己不名誉的活着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可迈哈迈德帕夏不甘心,哪怕是死,他也想知道是谁想杀自己。 迈哈迈德帕夏颤颤巍巍地对法蒂玛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法蒂玛用匕首在迈哈迈德帕夏的脖子上刮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杀你的人对你恨之入骨。” 奥克萨娜也在一旁调笑道:“蠢猪,你真以为你在码头遇到我是一个巧合吗?” 迈哈迈德帕夏闭上了眼睛,他自知自己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了。迈哈迈德帕夏虽然怕死,可还是竭力维持着一个帝国帕夏的尊严。 可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随着时间的流逝,刀子却始终没有刺穿自己的胸膛和划破自己的脖子,原本在床上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如同雕像一般的迈哈迈德帕夏,他那脑门上一个劲冒出了的汗水,显然他的情绪越来越恐惧。 “只有活人才有未来。伟大的苏丹,您的仆人迈哈迈德并不是怕死,只是想继续活着为您效劳。毕竟死人是无用的。” 迈哈迈德帕夏的内心甚至用这样的话为自己的畏死做着辩护。 忽然的,迈哈迈德帕夏听到一个女人在说:“时间差不多了,送他去见真主吧。” “终于要来了吗?” 迈哈迈德帕夏反而感到一阵轻松。 冰冷的刀刃再次触及了迈哈迈德帕夏的脖子,让他的皮肤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就在迈哈迈德帕夏以为自己就要去见真主和享受天堂的七十二个处女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喝传到他的耳朵里:“大胆刺客,有我在此,你休想伤害帕夏!” 迈哈迈德的耳朵动了动。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帕夏大人莫慌,阿勒瓦尔在此。” 说话的声音很温柔,语气里没有一丝的威胁。迈哈迈德确信这是有人来救自己了。 想到有人来救自己,自己还能活着,迈哈迈德帕夏睁开了眼睛。可旋即的,迈哈迈德帕夏下了个魂飞魄散。 只见两个女刺客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链甲长装的少年。少年的年纪很轻,唇红齿白,比自己豢养的**大不了多少。若是以往,迈哈迈德帕夏见了这样的少年,那是喜欢异常的。可现在,他的内心只有恐惧,因为少年的手上提着一个滴着血的人头,而这个人头的主人,正是自己的仆人买卖提。 杀了自己仆人的人,会是来救自己的吗? 那两个女刺客看到提着人头的少年,如临大敌般纷纷收回匕首自卫。 “你是谁?竟敢杀死我的人!”其中名叫法蒂玛的刺客质问道。 “你们这两个伊始兰·格莱伊派来的刺客听好,我叫阿勒瓦尔,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一名贝伊,也是来保护帕夏的。” 保护?伊始兰·格莱伊?穆罕默德·格莱伊?迈哈迈德帕夏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可还没等他缕清头绪,面前的一男二女已打了起来。那名叫阿勒瓦尔的所谓贝伊明显技高一筹,『逼』得两个女刺客步步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三人从寝室一直战到了外面,迈哈迈德帕夏只听两声女『性』的痛呼传来,显然那位阿勒瓦尔获得了胜利。 想到自己保住了『性』命,迈哈迈德帕夏不禁喜极而泣。 可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彻辰去正和奥科萨娜以及法蒂玛说着话。 “我戏演的不错吧?” “不错,绝对一流演员。”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说我邪恶的小子。” “谢谢你,奥克萨娜。我已有把握了。” “不客气,要谢的话多给我些泰勒吧。” “当然没问题。” 此时的彻辰是如此的自信,因为在他决定用奥克萨娜的计谋去博取迈哈迈德帕夏信任之后,他便去翻阅起了从府邸内缴获的各种文书,以增加对迈哈迈德帕夏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了解,并且收获颇丰。 而在那时,彻辰和他手下的人已暂时控制了帕夏官邸,并控制了所有人。 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除了为迈哈迈德帕夏守门的两名土耳其轻步兵死在法蒂玛手中,其他人都在食堂被一锅端了。 这些缴获的文书有些是迈哈迈德帕夏写往伊斯坦布尔的,另外一些则是由伊斯坦布尔寄来。从这些经过法蒂玛口述翻译的文件中,彻辰了解到了奥斯曼土耳其高层对伊始兰·格莱伊的真正态度。 此时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位的苏丹是穆罕默德四世,他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第十九任苏丹。全名穆罕默德·本·易卜拉欣·本·艾哈迈德。 穆罕默德四世是在其父易卜拉欣被废黜后被迫即位的,其朝政先后由其祖母和母后主持,这期间年幼的苏丹如同傀儡一般。 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他对伊始兰·格莱伊这位借由政变上台的可汗有一种本能的厌恶。穆罕默德四世同情穆罕默德·格莱伊,他甚至要迈哈迈德帕夏想方设法找到失踪的前可汗,送到伊斯坦布尔来由他保护。 而此时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首相是今年刚刚上位的穆罕默德·柯普吕律。这位年已八旬的老致力于整肃帝国的内政。在得到苏丹的母亲杜亨·哈提婕保证帝国后宫不会干预他处理政务的保证后,穆罕默德·柯普吕律采取严厉措施,处决了大批的贪官污吏、不法军人和谋叛分子,大刀阔斧地整顿和恢复了国内秩序,并将宗教基金改拨世俗用途,以缓解了财政危机。 穆罕默德·柯普吕律虽然并不反感伊始兰·格莱伊的谋朝篡位,也为了帝国的稳定承认了伊始兰·格莱伊继承汗位。但是他极度地反对伊始兰·格莱伊亲哥萨克酋长国的政策。他担心克里米亚汗国参与对波兰共和国的战争会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卷入其中,从而打断他的内部改革,给那些反对派以可乘之机。 所以,穆罕默德·柯普吕律在给迈哈迈德帕夏的信件中,反复地要求迈哈迈德帕夏注意伊始兰·格莱伊会否有出兵波兰共和国的举动。 而在两位帝国掌权者的影响下,迈哈迈德帕夏对伊始兰·格莱伊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感。而伊始兰·格莱伊自恃自己是克里米亚汗国的可汗,也未将迈哈迈德放在眼里。 所以当伊始兰·格莱伊前来希望从卡法的奴隶收入中提取军费讨伐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反叛的巴耶济德汗的时候,迈哈迈德帕夏以要得到伊斯坦布尔的回复为由,拒绝拨付军费给他。 知道了两位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掌权者和迈哈迈德帕夏对伊始兰·格莱伊的态度后,彻辰当然更加有把握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成功 在彻辰再次走进房间之前,迈哈迈德帕夏蜷缩在床角,盯着彻辰扔在地上的人头。买卖提那带血的人头的脸咕溜咕溜地朝着迈哈迈德帕夏的方向。 迈哈迈德帕夏看着买卖提那死鱼般的眼睛、张着的嘴惊恐的无以复加。他几次想从床上站起来,可是他的两腿发软,一连站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惊恐的帕夏在床上踹了几下自己的小短腿,试图用这种不可能的办法将买卖提的人头“踢”远一点。 “真主啊,快来个人给我把这人头弄远些吧?”迈哈迈德帕夏嗅到了空气中的腐臭味,悲哀的想道。 也就在这时,彻辰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并细心地用布将买卖提的人头包好。 虽然还不知道这少年是谁,可他这一举动却是得到了迈哈迈德帕夏的好感。 “帕夏大人,让您受惊了。”彻辰说道。 接着,如果迈哈迈德帕夏没有听错的话,他听到彻辰是在说:“帕夏大人,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命我来救你了。” 穆罕默德·格莱伊救我? 迈哈迈德帕夏糊涂着。这人刚才打斗的时候就这么说,说什么伊始兰·格莱伊要杀自己,穆罕默德·格莱伊要救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虽然有很多的疑问,可迈哈迈德帕夏首先要确认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生命暂时没有危险了。 “呃,阿勒瓦尔是吗?” 迈哈迈德帕夏记起了彻辰自报的名字。 “那两个女刺客呢?” “帕夏大人,那两个女刺客其中一个被我杀了,另外一个负伤逃走。” 迈哈迈德帕夏点了点头。接着,他又心疼了起来——那两个女刺客可都是美女啊。尤其是被自己带回来那个。 “死的是哪一个?”迈哈迈德帕夏问道。 “穿着纱质衣服的那个。”彻辰现编了奥克萨佩已死。 “唉,可惜了。”迈哈迈德帕夏叹了口气。 接着,这位好『色』的帕夏终于将话题转回到了正事上面。 “阿勒瓦尔,你说你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人,是来救我的?”穆罕默德帕夏疑虑地问道。 此时,见迈哈迈德帕夏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单膝跪地的彻辰『露』出一丝鼓励自己的笑容。接下来的戏是演好还是演砸了,就看自己的了。 “是的,英明的迈哈迈德帕夏。我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封臣阿勒瓦尔·彻辰贝伊。可汗听说那个僭主要谋害您,所以派遣我从阿克曼渡海而来。真主保佑,这个卖主求荣的家伙没能伤害到您。”彻辰指了指地上那颗人头说道。 “你是说买卖提被伊始兰·格莱伊收买,要杀我?这不可能,他没有理由啊。而且买卖提一直对我忠心耿耿,又怎么会被收买呢?” 此时,确认自己生命已无危险的迈哈迈德趴下从床上站了起来。他虽然又胖又好『色』,但基本的智商还是有的,不然也不可能做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驻卡法的帕夏这个位置上。 看那迈哈迈德帕夏一连提出的几个问题,彻辰明白这位帕夏大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的蠢,至少比猪还是聪明些的。 彻辰屈膝上前两步,对迈哈迈德帕夏解释道:“英明的迈哈迈德帕夏!伊始兰·格莱伊当然有要谋害您的理由。为了恢复那被僭主夺去的汗位,我的主人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在阿克曼的巴耶济德汗的帮助下拨『乱』反正。无数的汗国臣民归附到了汗国的正统一边。为了挽救自己摇摇欲坠的汗位,伊始兰·格莱伊只能用金钱笼络人心。您拒绝了伊始兰·格莱伊使用卡法奴隶贸易所获得的资金的要求,这让这位僭主不仅怀恨在心,也让他的财库捉襟见肘。所以他买通了您这个叛徒,要绑架你以换取军费。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及时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才派我前来。今晚,就是这个家伙发动计划的时间。我没有办法,只得兵行险着,带领人抢先闯入了您的官邸。至于说你的仆人买卖提为何会甘愿出卖主人,做伊始兰·格莱伊的帮凶,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的手下在买卖提的房间里发现了满满一个皮囊的金币,这或许就说他出卖您的理由了。” 在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彻辰一脸言之凿凿、千真万确的表情。而由于自己和伊始兰·格莱伊在军费上的确有过过节,本就对伊始兰·格莱伊有成见的迈哈迈德帕夏在听完这个故事后,竟有了七八分的相信。并且,自己的仆人买卖提是什么样的人,迈哈迈德帕夏当然也是清楚的。买卖提贪婪,为了钱出卖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同时,迈哈迈德帕夏将心比心——那一次伊始兰·格莱伊索要军费不成,最后两手空空地回去。可回到贝格齐萨莱的伊始兰·格莱伊却宣称得到了自己军费的支持,身为当事人的迈哈迈德帕夏很清楚,那是伊始兰·格莱伊自己掏了腰包。如此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耻辱,连自己哥哥的位置都会篡夺的伊始兰·格莱伊要报复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那么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如何知道那个僭主的阴谋的?” 迈哈迈德帕夏又问道。不过这次的疑问,与其说是在质问彻辰,不妨说迈哈迈德帕夏只是单纯的好奇了。 听到迈哈迈德帕夏用“僭主”这个词来称呼伊始兰·格莱伊,彻辰的内心一喜。这表明,迈哈迈德帕夏的内心已有了偏向,开始相信自己了。 而对于这个问题,彻辰早就想好了标准答案。 “英明的帕夏,我的主人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虽然失去了汗位,可是在汗国之中还是有很多人心向着他的。这您从这一次阿克曼的巴耶济德汗不顾安危协助可汗反抗伊始兰·格莱伊地壮举也能看的出来。而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身边,也有心想着我们可汗的人,恕我不能提他的名字,因为这是最高机密,可汗甚至连我都没有告诉。” “理应如此。” 迈哈迈德帕夏理解的点了点头。将心比心,他自己如果在敌人那边有个能获取情报的人,也是不会轻易让其他人知道的,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你了。彻辰贝伊。”迈哈迈德帕夏走道彻辰面前,扶起了跪倒在地的彻辰。 这一刻,迈哈迈德帕夏已经完全相信了彻辰的话。 这时,彻辰趁机趁热打铁说道:“最英明的迈哈迈德帕夏。伊始兰·格莱伊不仅倒行逆施,惹得汗国天怒人怨,还胆大妄为地对苏丹在汗国的代言人下毒手。对于这样的独夫民贼,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应该支持正义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讨伐他。” “这个……” 对于彻辰的这一要求,迈哈迈德帕夏迟疑了。毕竟帝国已经承认伊始兰·格莱伊的汗位,在没有得到苏丹和首相的同意前,自己又怎能宣布讨伐伊始兰·格莱伊。 而哪怕自己有心这么做,那也得得到伊斯坦布尔的确认命令啊。 “还需从长计议。”迈哈迈德帕夏对彻辰说道。 “懦夫、胆小鬼!”彻辰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眼见着迈哈迈德帕夏如此的瞻前顾后,彻辰只得又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帕夏大人英明!此事当然不能『操』之过急。哦,对了。在我来卡法之前,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要我告诉您一件事情:在那个僭主进攻阿克曼的军队中,有哥萨克人。伊始兰·格莱伊还和赫梅利尼茨基约定,等攻下了阿克曼,汗国的军队将和哥萨克酋长国一同进攻利沃夫。” “什么!!!” 迈哈迈德帕夏这一次真的跳了起来。 穆罕默德·柯普吕律首相在国内的改革已经进入了深水区。首相大人几次三番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让帝国的属国卷入到战争中去,自己也三番五次向伊始兰·格莱伊重申了这个态度,可没想到伊始兰·格莱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还是和赫梅利尼茨基搅在了一起。 这是会真正影响到奥斯曼土耳其国内的大事,迈哈迈德帕夏急了。 “这个消息确实吗?”迈哈迈德帕夏火急火燎地问道。 “千真万确!赫梅利尼茨基派往协助***·格莱伊的将领是伊万·包洪。你该听说过这位哥萨克英雄人物的大名吧。”彻辰说道。 “是的,是的。我当然知道那个该死的哥萨克。”迈哈迈德帕夏来回跺着步,喃喃道。 迈哈迈德帕夏突然停住了脚步。 “阿勒瓦尔!” “是,帕夏大人!” 彻辰心念急转,难道眼前着胖子下定决心了? 可喊完这句,迈哈迈德帕夏又不说话了。 其实,迈哈迈德帕夏虽然没说话,可那和身子比小的出奇的脑袋极速的运转着。他思量倘若对于伊始兰·格莱伊刺杀自己,迈哈迈德帕夏还可以等待伊斯坦布尔的指示,那么对于伊始兰·格莱伊和赫梅利尼茨基的联合,自己却不能坐视不理,这也是首相大人给自己的死命令。可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迈哈迈德帕夏还没有好办法。驻卡法的苏丹亲兵只有五百人,而伊始兰·格莱伊在阿克曼聚集了六万大军。迈哈迈德帕夏并非陈汤和班超那样的人物,他可没有胆量单骑匹马将伊始兰·格莱伊捆于马下。 迈哈迈德帕夏又怯步了。他的犹豫和纠结全表现在了他的行动上。迈哈迈德帕夏找了张椅子坐下,两腿毫无规律的抖着。 迈哈迈德帕夏的那点犹豫和纠结都被彻辰看在了眼里。他差点忍受不住迈哈迈德帕夏的犹豫不决了。 “早知道还不如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彻辰想道。 可现在已由不得自己再转变方法了。 “帕夏大人!”彻辰大声说道:“穆罕默德·格莱伊派我来之前,曾经让我带一句话给您。” “什么话?” “穆罕默德·格莱伊愿意为做帝国最忠诚的仆人。” 说完,彻辰忍着不习惯将头点到了地上。 迈哈迈德帕夏明白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救自己是为了得到帝国和自己的支持,得回失去的汗位——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是穆罕默德还是伊始兰做克里米亚的可汗,迈哈迈德帕夏并不在意,甚至伊斯坦布尔也不在意,只要这个人听话。现在伊始兰·格莱伊显然是不听话了,可迈哈迈德帕夏犹豫的是,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否有这个能力,打败伊始兰·格莱伊? “你的主人穆罕默德·格莱伊能够取胜吗?” “当然!” 彻辰给了迈哈迈德帕夏一个肯定的答复。 接着,彻辰为了进一步坚定迈哈迈德帕夏必胜的信念,为他画了一个大饼——彻辰的口中,阿克曼城中已经汇聚了三万忠于穆罕默德·格莱伊地军队;而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六万大军中,还有有三万多人与阿克曼暗通私曲,只要伊始兰·格莱伊在阿克曼城下师老兵疲,这些人就会反水;彻辰更是或明或暗的暗示,穆罕默德·格莱伊安排在伊始兰·格莱伊身边的人位置极高,是能够单独与伊始兰·格莱伊说话的人。这让迈哈迈德帕夏产生了错觉——伊始兰·格莱伊地生命已“掌握”在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手中。 “那,好吧。”穆罕默德·格莱伊咬咬牙,做了承诺。 而在帕夏府邸的食堂外,法蒂玛抹去了弯刀上的血迹。此时,食堂内已没有一个活人。所有的军官、士兵、仆役都被杀死。 “你这么做,彻辰认可吗?” 眼见着法蒂玛走出,站在门外的奥克萨娜对法蒂玛问道。而在食堂内,黑森雇佣兵们还在仔细检查并给未死者补刀。 “团长不用认可,因为这是我该做的。你的主意虽好,可是杀一个买卖提是不够的。这里很多人都看到过团长的脸,尤其是大门的守卫和去仓库时遇到的军官和侍女。他们无心的一句话都有可能让迈哈迈德怀疑团长。所以,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法蒂玛说道。 奥克萨娜叹了口气,她算是知道眼前这少女对彻辰的忠诚了。 “至于你,奥克萨娜,今后你准备去哪?”法蒂玛突然问道。 “我还能去哪,当然是留在彻辰和你都身边了。”奥克萨娜很有自觉。 第三百五十二章 收买苏丹亲兵 经过彻辰的一番花言巧语、威『逼』利诱,迈哈迈德帕夏终于在头昏脑涨下答应了和穆罕默德·格莱伊合作,并写下了讨伐“忤逆”苏丹和首相的伊始兰·格莱伊的文书。 随同这份文书一通写下的,是迈哈迈德寄往伊斯坦布尔的关于此事的汇报。汇报中的内容完全是按照彻辰的心意写的,也就是伊始兰·格莱伊利欲熏心蓄意刺杀迈哈迈德帕夏并联合扎波罗热哥萨克进攻波兰共和国,而迈哈迈德帕夏为了制止伊始兰·格莱伊,事急从权支持穆罕默德·格莱伊。 虽然彻辰相信,在迈哈迈德帕夏头脑冷静下来后,他或许会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不已。不过既然他已经上了自己和穆罕默德·格莱伊这条贼船,彻辰就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下去。 也就在刚才,彻辰告诉迈哈迈德帕夏,说府邸内卡法的金库因为刺客的偷袭而被劫掠一空,他只抢出了十几车的金银珠宝。而迈哈迈德帕夏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后,暗示彻辰金库都被刺客搬空了,包括那十几车的金银珠宝。 彻辰明白迈哈迈德帕夏的意思,他以后对外将都是这样的说法。 暂时搞定了迈哈迈德帕夏后,彻辰又找来了黑森子爵。 ?黑森子爵和所有的黑森雇佣兵是在接到信号后便迅速地穿过街道抵达了迈哈迈德帕夏的官邸的。他们抵达迈哈迈德帕夏官邸的第一件事便是用钥匙打开并吃力的推开帕夏官邸那沉重的府库大门。 当大门打开时,随同他一同前来的八十多名黑森雇佣兵第一时间看到眼前的金山,这些为钱而战的人们不禁目瞪口呆。 成箱成箱的金币和成桶成桶的银币分开堆成两排,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亦整齐的放置在一边的铁架上。 一把推开呆立的士兵,黑森子爵吞了口干燥的咽喉对士兵们命令道: “都给我看守好了,谁都不准动里面的东西知道吗!” 可这命令很快成了一纸空文。一些士兵贪婪地将金币放进了兜里,黑森子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连他自己都禁不住诱『惑』,将衣服口袋装的满满当当的。因为彻辰在信中有言在先,缴获的财物他只要八成,其他的都分配给佣兵团的所有人。所以黑森子爵子爵自认他只是提早拿了自己应得的,子爵拿的心安理得。 也就是说,真正搬空金库的是彻辰和他的士兵。 而当彻辰见到的黑森子爵时,他腰上『插』着一般镶满宝石的土耳其短刀、脖子上挂着小拇指一般粗的金链子、十个手指戴满了金戒指,活脱脱一个暴发户的现象。 见到彻辰目光扫视着自己,黑森子爵也意识到了不妥。他举起手想摘下脖子上的金链子,却意识到这样会暴『露』自己满手指的金戒指;他将手放到裤腿两边,却又『露』出了腰间的短刀。 彻辰制止了黑森子爵在自己面前那拙劣的表演。他对子爵问道:“黑森,那些俘虏怎么样了?” 黑森子爵先是一愣,随即答道:“团长,您不是说把他们都处死吗?” 处死! 彻辰震惊了,因为他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命令是谁传达的?” “是法蒂玛。” 彻辰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将从迈哈迈德帕夏那里得来的两份文书递给黑森子爵,让他拿其中的一份跟自己一起去卡法城外给驻扎在苏丹亲兵的长官看,而另一份火速寄往伊斯坦布尔。 至于说法蒂玛为何会假传自己的命令,等这里都事情处理完了再去问她。不问男女处死所有的俘虏,法蒂玛这么做虽然血腥,可一定是有她的用意的。彻辰清楚,法蒂玛绝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有了讨伐伊始兰·格莱伊的名义之后还要有实力的支持。彻辰希望能带着一队苏丹亲兵前往贝格齐萨莱,因为对于克里米亚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队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亲兵更有威慑力的了。在彻辰想来,有了迈哈迈德帕夏的命令,那些苏丹亲兵是绝对回服从自己指挥的。 当彻辰和黑森子爵走到大门口时,原本守卫在大门口的一名黑森雇佣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道:“团长、子爵,我们被包围了。” 原来,码头的动静早已传到了驻守城外的苏丹亲兵的军官耳朵里,当他知道一伙人是奔向帕夏府邸而去时,赶忙带着军队赶了过来救驾。 透过大门上的锁孔,彻辰看见大门外数百名苏丹亲兵将府邸团团保卫。 “去,将穆罕默德帕夏的命令给他们。然后叫他们的长官进来见我。”彻辰对黑森子爵命令道,并挺起了胸膛装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黑森子爵带着一名戴着华丽的白『色』高帽、蓄着八字胡的中年军官走了进来。 “团长,这位是苏丹亲兵的副队长凯末尔。”黑森子爵指了指身后的那个军官说道。 “这位是我们团长,阿勒瓦尔贝伊。” 这名名叫凯末尔的奥斯曼土耳其军官身高近2米,哪怕是穿着衣服,彻辰也能感受到他那虬结的肌肉。 凯末尔在黑森子爵做了相互介绍后,便上前一步,他一转那带着笑的表情,一点下巴对彻辰说道:“感谢真主安拉,你们救了迈哈迈德帕夏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真是太感激你们了。” 彻辰回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伊始兰·格莱伊倒行逆施,竟然敢刺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驻卡法的帕夏。穆罕默德·格莱伊忠于苏丹,当然不能让那个僭主的阴谋得逞。不过虽然我们挫败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阴谋,可此人一日不除,就是对帕夏的威胁。所以凯末尔副队长,帕夏大人的文书你也看到了,将来还请你配合我们解放贝格齐萨莱。” 可对于彻辰的这番话,凯末尔即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老神在在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彻辰和黑森子爵对望了一眼,都想不明白对方在卖什么关子。 过了会儿,见凯末尔仍然不说话,彻辰只好问他道:“凯末尔副队长,您以为如何? 彻辰第二次问起,凯末尔好像才反应过来。他说道:“啊?我吗?阿勒瓦尔先生,我只是个副队长,我们的长官赛义德在府邸内,还请你先带我先去见他吧。” “除了迈哈迈德帕夏外,府内的其他人都遇害了。”彻辰说道。 说着,他还硬挤出几滴泪水来。 “都死了?”凯末尔眉头一皱。 “都死了。” “那么凶手呢?被活捉了还是死了?” “我杀死了一个,其他的趁『乱』逃走了。” 听彻辰这么说,凯末尔突然一梗脖颈。他厉声说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挟持了帕夏,还把罪名嫁祸到伊始兰·格莱伊地身上。现在又耍阴谋诡计欺骗帕夏要我们为你们打仗,这是把我们当傻子了。我告诉你,我们绝对不会因为一纸文书就替你们作战的。我凯末尔不是这么好骗的!呵呵!百密一疏啊,百密一疏。你们就不想一想,府邸内有这么多人,而且并非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凶手没个几十人怎么做到将所有人一网打尽,而若有这么多的人逃走,又怎么可能没有人看到!” 凯末尔说的有条有理,竟如此轻易就看出了破绽,看来大块头并非都是头脑简单。 并且凯末尔边说着边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弯刀上。 眼见眼前这名奥斯曼土耳其军官竟然看破了自己的谋划,彻辰虽然心里巨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他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对凯末尔说道:“凯末尔副厨,你说的当然有道理。可凶手虽少却有内应里应外合。那个内应在食堂内的食物中下了『迷』『药』,这才让凶手轻易的得了手。” “真的?” 彻辰大声说道:“真的!您若不信大可去食堂内的食物中检查下。” 而在凯末尔看不到的角落,一个黑影向食堂方向而去。 为了取信凯末尔,彻辰命令打开了大门,让凯末尔带着一队苏丹亲兵一同进去。 彻辰陪着凯末尔来到仍在清理尸体的食堂,他去过几件食物给凯末尔。 凯末尔拿其中的面包喂给了一只猫,那猫不一会便晕倒在地不起。 凯末尔丢掉手中的面包,他对彻辰问道:“那个内应是谁?” “是负责府邸物资采买的买卖提。” “买卖提人呢?” “他被我刺死了。” 凯末尔自言自语道:“若是买卖提,倒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骗过所有人在饭菜里面下『迷』『药』。” 接着,他又对彻辰说道:“若果然如此,看来我错怪你了。阿勒瓦尔贝伊。” 见骗过了凯末尔,彻辰内心暗暗舒了一口气。他又提起了讨伐贝格齐萨莱的事情。 对此,凯末尔是这么说的:“伊始兰·格莱伊竟敢刺杀帕夏大人,我们当然要讨伐他,不然苏丹的颜面何存。更何况死的人里面还有我们的大厨赛义德,这是赤『裸』『裸』的打了我们苏丹亲兵的脸。可是出兵毕竟是一件大事,开拔、弹『药』、服装这些都是要钱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彻辰明白了,凯末尔是想要钱。 “竟然敲诈起我来了。”彻辰暗恨道。 可他也明白,现在主动权在凯末尔手里,而哪怕是迈哈迈德帕夏强令凯末尔,作为苏丹亲兵的长官,凯末尔也是有权置若罔闻的。因为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这早已都是惯例的——每次苏丹用兵,都要撒下大钱收买苏丹亲兵的忠心以让他们心甘情愿为自己效劳。 自从苏莱曼一世后期由于战争不断地扩充苏丹亲兵的人数,随着人数不断增多,苏丹亲兵的军纪逐渐废弛,素质开始下滑,到最后甚至职位传子,形成了父死子继的世袭制的利益集团。而到了穆拉德三世时代,为了庆祝王子的割礼,穆拉德三世甚至宣布人人皆可参军,至此苏丹亲兵们彻底沦为了寄生虫,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甚至敢于换掉一个损害他们利益的苏丹。 而具体到卡法的这批苏丹亲兵,由于长期驻扎在海外得不到升迁,这些苏丹亲兵更是以捞钱作为一切行事的目的。十年间苏丹派驻卡法的帕夏换了三任,可护卫帕夏的苏丹亲兵还是原来这一群人。 彻辰心里虽然在骂娘,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对凯末尔说道:“可以给钱。” 听彻辰如此的上道,凯末尔立即高兴地开出了条件来:一、支付开拔费每人10个金币,军官四倍;二、所有士兵只负责提供火力支援,不参与肉搏战;三、阵亡的士兵每人给与100金币,伤者20金币。 听完这三个条件后,彻辰终于明白一山还有一山高了——见过手黑的,没见过这么黑的。只在后面打打枪就要这么多钱,这些***真是比犹太人还贪婪。 不过对现在的彻辰来说,钱早已就是一个数字了。因为他有整整一个卡法的金库可以供他挥霍的。所以,对彻辰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凯末尔虽然要价高昂,可彻辰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他可不会去心疼。更何况,彻辰最关心的本就是迈哈迈德帕夏和苏丹亲兵这两块牌子。 彻辰毫不犹豫地全盘答应了凯末尔提出的条件。凯末尔见彻辰竟如此的大方,连讨价还价都不做一下,不禁也是喜出望外。他表示,自己和手下的士兵们会全心全意为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正义事业提供火力支持。 这种事情双方当然不会留下纸面的协议。不过彻辰为表诚意,当即地让凯末尔去金库领取开拔费分给每一名苏丹亲兵。 凯末尔迈着心满意足地步子离开了。黑森子爵本也想下去,彻辰却另有任务要交给他。 “黑森,你去奴隶市场找一个叫哈蒙的老板。告诉他,我要买奴隶;然后再去找一名叫做斯捷潘·拉辛的,他就住在附近的旅馆里。” 黑森子爵看着彻辰,继而的『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团长,你要金发碧眼的还是丰『乳』肥『臀』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汇合 卡齐米日国王率领着残兵败将在距离维斯瓦河十五里处扎下了营寨。虽然萨佩加等人屡屡劝说国王此地并不安全,卡尔十世的大军随时都有可能渡过维斯瓦河追击到这里,可是卡齐米日仍然固执己见。 国王对萨佩加等人说道:“扬·索别斯基、米哈乌、安杰伊、娜塔莉他们还在河对岸没有回来。他们是为了掩护我们,我要在这里等着他们归来。” 就这样,卡齐米日国王和数百骑兵留了下来,而亚历山大·奥金斯基将军则率领着大部队往卢布林方向撤退休整。 惊魂未定的萨佩加派出了数十名骑兵在维斯瓦河附近巡视,只要一发现瑞典军队有渡河的迹象便马上回来禀告。 一天一夜过去了,率先回来的是扬·索别斯基。扬·索别斯基过了河后由于没有马,只得徒步撤退。期间,他们虽然遇到了不少骑马的波兰士兵,可在这人人都在逃命的危机关头,哪怕你是个将军,也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马让给你。一名波兰贵族骑兵甚至在马上反问扬·索别斯基道:“你见过下雨天把伞借给别人的人吗?” 无奈之下,扬·索别斯基只得在亲兵们的搀扶下继续撤退。为了减轻负担,他甚至还将名贵却沉重的翼骑兵甲脱下,随意丢弃在了路边。 不过也是上帝怜悯,不久之后扬·索别斯基他们便遇到了萨佩加统领派出的巡逻骑兵,在巡逻骑兵将马让与扬·索别斯基并指明了国王驻跸之所在后,他们终于找了回来。 卡齐米日国王流着泪抱住了扬·索别斯基。这位年轻的将军在渡口坚持到了最后,没有他接替雅努什在渡口指挥若定,绝对会有更多的波兰军队无法顺利的渡河。 在听完扬·索别斯基一路的艰辛后,卡齐米日国王又问起了米哈乌等人的情况。 扬·索别斯基是这么说的:“陛下,我并不知道米哈乌他们是否还活着。愿上帝保佑他们!可是我渡河的时候,瑞典人的骑兵已经穿『插』过来占领了浮桥,所有未渡河的士兵,我想大约有数千人都被困在了对岸。米哈乌和安杰伊他们以及娜塔莉率领的佣兵团当时都并未前来渡口,我想他们的情况并不乐观。” 扬·索别斯基这番话,显然认定了米哈乌他们不是战死沙场便是被俘虏了。 卡齐米日国王听明白了扬·索别斯基话里的意思。他良久沉默不语。 “我们再等一天,再等一天。”卡齐米日国王扬起头对着天空说道。 “陛下!”波托茨基惊呼道。多留这里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啊! “波托茨基,不要拦着我。一天,就一天。”卡齐米日转过了身去,背朝着大伙。他那抽动的肩膀表明国王正在哭泣。 波托茨基长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天的等待。期间,萨佩加大统领派往维斯瓦河的巡逻骑兵回了来。和他们一起的还有近百名逃出包围圈的波兰士兵。 通过一名买通了瑞典守卫从俘虏营中逃出的波兰军官的讲述,卡齐米日国王他们知道了更多讯息。 娜塔莉率领的佣兵团在坚守了六个多小时后在无法突围的情况下投降了;而米哈乌和安杰伊等人则在力竭之后被俘;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战死在了战场上。 可以说,留下阻击的几支部队全都全军覆没了。 那名侥幸逃脱的波兰军官又说到,瑞典士兵在维斯瓦河边枪杀了许多不肯投降的波兰军官和士兵,可他不能确定米哈乌他们是否在被枪杀的那群人中。 听了军官这话,卡齐米日国王等人已断定米哈乌他们已绝无生理了。因为米哈乌、娜塔莉她们都是坚定的爱国者,是不会投降的。 而对于瑞典士兵这种枪杀俘虏的暴行,萨佩加等人都暗暗发誓他们会用瑞典人的鲜血十倍百倍的偿还。 事到如今,在留在此处已无意义。但卡齐米日国王还是坚持再留下一天。 第二天一早,卡齐米日国王虔诚地趴倒在地上呈十字型。他向上帝和护国女神祈祷,祈祷那些被俘的忠勇将士们能够遇难成祥、转危为安。 也就在这一天的下午,米哈乌和娜塔莉等被卡尔十世释放的俘虏到了这里。 眼见着大部分人都安然无恙,卡齐米日国王等人无不喜出望外。其他人也纷纷跪倒在地,他们在感谢全能的上帝和最仁慈的护国女神保佑了这些共和国的忠臣义士。 当然,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当卡齐米日看到在回来的人中没有他的卫队长巴拉巴卡,当他问起的时候才知道,巴拉巴卡和大部分的山民都已经牺牲了。 一些看到山民们英勇战斗的归来者向卡齐米日国王讲述了他们英勇战斗,最后全员殉国都悲壮场景,卡齐米日国王等人听得泪流满面。 这时,扬·索别斯基见回来都认当中没有皮皮德罗他们,连忙向娜塔莉问道:“娜塔莉,皮德罗他们呢?” 原本表情悲戚的娜塔莉脸『色』一变。她正想回答,可却被米哈乌抢了先。 “陛下、扬·索别斯基将军,皮德罗团长他们也安然无恙。但是因为他们佣兵团的身份,敌酋卡尔十世迫使他们签署了一年内不得和瑞典军队及其同盟军为敌的协议。按照协议,皮德罗团长他们不得不和我们分了手,前往维达瓦的领地了。不过在分手前,皮德罗团长一再表示,等到协议的时间一到,他们仍然会为陛下您效力的。” 听了米哈乌的话,卡齐米日国王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表示了理解。毕竟一支佣兵团在投降后被要求签下这样的协议也是通行的惯例。皮德罗他们选择遵守协议,也是应有之意。 “皮德罗他们这次是有大功于共和国的。虽然一年之内他们无法为共和国作战,但是我然然会遵守承诺,将他们在维达瓦的土地扩大一倍。”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最仁慈的国王,我代表皮德罗和佣兵团的所有人感谢您。”米哈乌和安杰伊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单膝跪倒在地,为卡齐米日国王对佣兵团的宽宏大量致谢。 而最应该高兴的娜塔莉,则咬着嘴唇扭过了头去。幸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卡齐米日国王身上,所以才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反常。 第三百五十四章 论持久战 其实在那天,娜塔莉和皮德罗闹了很不愉快。起因当然就是娜塔莉问起彻辰怎么会和卡尔十世是朋友。 皮德罗对事情的经过当然是三缄其口,打死也不说的。皮德罗不说的初衷其实是好的,因为他认为今时不同往日,娜塔莉的父亲刚刚死在了瑞典人的手中,她对瑞典人现在是充满了仇恨的。这个时候,自己如果将彻辰曾经救过克里斯蒂娜等前因后果讲给娜塔莉听,凭她现在的状态,不一定会理解彻辰,反而会错怪了自己的侄子。 可恰恰是皮德罗的这个态度,让娜塔莉的怀疑越发不可收拾了。她觉得彻辰变得好陌生,似乎有很多的事情在瞒着自己。是的,他告诉过自己他曾经因为为亚努什亲王效力而与瑞典军队中的将领并肩作战,这个娜塔莉可以理解。可是仅凭这一点,难以解释为什么从罗伯特·道格拉斯到卡尔十世都对他抱有善意。 这时候,娜塔莉真想马上飞到克里米亚问个清楚。 而当皮德罗表示自己要去维达瓦而不是和他们同行去追赶卡齐米日国王,娜塔莉积蓄的怀疑和不满到达了顶点。她质问起皮德罗怎么能如此辜负共和国、如此辜负国王,并又例数了着几天来皮德罗保存实力、畏敌怯战的种种不是。 听到娜塔莉质问这些有的没的,皮德罗的火气也“腾”地上了来。 皮德罗不顾三七二十一竟然说出“当初要是他和彻辰为瑞典王国效力,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话,并且他还说娜塔莉都不为彻辰考虑,只关心国家,彻辰去克里米亚都是被她『逼』的。 这些莽撞的话像一计计重拳打在娜塔莉的胸口。她的脸由红转白,差点昏倒在地。 幸好,米哈乌和英格丽等人见机的快,赶忙把二人分了开。 这之后,皮德罗便负气带着佣兵团的士兵和其他人分道扬镳。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则一再向娜塔莉和米哈乌他们道歉并表示皮德罗团长说道都是气话,是无心的,请他们不要介意。 米哈乌和安杰伊作为彻辰和皮德罗的老朋友了,当然不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叹气。而娜塔莉则既不开口也不说话。 总之,不信任的种子已经埋下了。 既然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卡齐米日国王当即命令拔营往卢布林方向撤退。在走到布列斯特要塞附近的时候,王驾意外地遇到了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队伍。 恰尔涅茨基总兵本是奉卡齐米日国王的命令跟着吕保玛茨基大元帅前往立陶宛的,可他极不放心华沙方面的战斗,在向吕保玛茨基屡次请求后,总兵带着五百骑兵原路往华沙返回。可是他还是来迟了一步,华沙之战业已结束,而他所遇到的,是战败了的残兵败将。 如果说卡齐米日国王此时此刻最不愿意见到谁,那一定就是恰尔涅茨基总兵了。毕竟在战前,总兵便力劝自己不要和卡尔十世决战,可是自己没有听从。 恰尔涅茨基总兵在距离王驾很远的地方便下了马。他徒步来到卡齐米日国王的面前。总兵的脸上面沉如水,没有一丝一毫“救世主”般的喜悦和骄纵。 “陛下。” 总兵跪倒在了地上。 “恰尔涅茨基,我败了。一次致命的失败。”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陛下,这没什么。我们的失败是微不足道的。”恰尔涅茨基总兵回答道。 众人疑『惑』地看着恰尔涅茨基,不知他这话是真心实意如此想还是在说反话。 “陛下,”恰尔涅茨基解释道:“陛下,我们亲爱的祖国,我们的军队,可以打50场败仗,不妨一仗一仗的败下去……可这样照样可以往下打,贵族将照旧集结的您的麾下,所有的平民百姓照旧会和我们一条心。一次打不赢还有第二次如此打下去,可以一直打到敌人的力量土崩瓦解、化为乌有。可瑞典人就不同了,他们是小国,人口少、国土面积也小,瑞典人在一场会战中败北,他们就没救了,因为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没有朋友,他们流出的每一滴血『液』得不到补充,他们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弱。等待他们的只能是让魔鬼将他们带走。到时间,跟他们一起的选帝侯会和他们离心,会反戈一击落井下石。” 当恰尔涅茨基讲这话的时候,大家都在认真的听着,因为这番金玉良言并非从随便什么人嘴里都能说的出来的,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纵观全局。 卡齐米日国王也在内心点头道:“是的,选帝侯就是这样的人,他即会联合基督反对魔鬼,也会联合魔鬼反对基督。” 其实,这次战败后,不止一个人在悲观失望、在哀叹共和国还要败给卡尔十世过多少回。很多人觉得跟卡尔十世的较量,吃败仗简直是家常便饭了。可听了恰尔涅茨基的话,众人仿佛豁然开朗了。 恰尔涅茨基总兵又继续说道:“战友们,我们流过多少泪,流过多少血,经历过多少沉重的阵痛,于是便又不止一个人产生了疑虑,也不是一个人在心里哀叹瑞典人的不可战胜。可我要对你们讲,你们可知道等待那些侵略者是什么?是失败!你们可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是胜利,他们还会打败我们100次,那好,可是到了101次,就该我们打败他们了。他们就得完蛋。” 恰尔涅茨基在说完这段话时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但立即又睁了开来,他那眼睛『射』出灿烂的光芒直视前方,陡然间,他用胸腔里憋住的全部气力去叫道:“是胜利!是凯歌高奏!” 卡齐米日国王兴奋的满脸通红。 而其他人也纷纷议论道:“总兵说的太对了。不可能有别的,不可能有别的结局!” 这其中,娜塔莉的心情格外的激烈。她本是要在护送国王到卢布林后去克里米亚的。可听了恰尔涅茨基总兵的话,娜塔莉决定留下了打击侵略者——和大家比起来,小家是多么的渺小;和祖国母亲的苦痛比起来,自己的情感优势多么渺小 “恰尔涅茨基总兵,请让我留在您的身边。我想和您一同抗击侵略者。”娜塔莉说道。 恰尔涅茨基看了娜塔莉一眼。他也知道了雅努什为国捐躯的事情,恰尔涅茨基本不想让这位基什卡家族的孤女再再冒险了,可恰尔涅茨基看到娜塔莉的眼睛,那是多么充满活力和服仇欲望大眼睛啊!恰尔涅茨基知道,哪怕自己拒绝了,娜塔莉还是会想方设法上前线的。 “欢迎你,娜塔莉。共和国的女儿。”恰尔涅茨基向娜塔莉伸出一只手道。 “总兵,我也要留在你的身边。”扬·索别斯基也说道。恰尔涅茨基刚才那番言论瓤年轻的扬·索别斯基佩服不已,他自感自己的浅薄和经验缺乏,决定留在总兵身边好好学习。 恰尔涅茨基见越来越月多的人流『露』出要再自己麾下效力的意思,他担心这会让国王和大统领下不来台,赶紧说道:“各位,现在我们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众人侧耳倾听。 恰尔涅茨基说道:“去卢布林,护送我们的国王去卢布林。” 入夜,众人在一个叫巴扬诺维奇的地方休整。恰尔涅茨基正在营帐内挑灯夜读,娜塔莉和米哈乌联袂走了进来。 总兵放下了书本,询问起二人的来意来。 娜塔莉和米哈乌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由娜塔莉将他们被俘时发生的事情以及卡尔十世已收买了卖国贼的猜测告诉了恰尔涅茨基。 恰尔涅茨基听完后,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了起来。他不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因为这是出自两位真正地爱国者之口的。 “你们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谁?”恰尔涅茨基问道。 “没有了,你是第一个。” “那么,我希望你们以上帝的名义起誓,绝不把今天的话再告诉其他人。” “包括国王?” “包括国王陛下。” 米哈乌有些犹豫了。 恰尔涅茨基看出了米哈乌喝娜塔莉的犹豫,他对二人解释道:“我相信这次被放回的人中的大部分都是爱国者,就像你们一样没有叛国。可是如果他们之中有卖国贼的消息传了开来,那么依照国王陛下的『性』格,他会把所有的人包括无辜者都抓起来严加审讯,那么那些无辜者便会被猜忌,他们的名誉也将受损;而那些正真的卖国贼则会在其中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共和国现在最需要的是团结,卡尔十世最害怕看到的也是我们团结一致,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损害这个大局。” “那么,就对那些卖国贼不管了吗?总兵,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娜塔莉忍不住质疑道。 “当然不能置之不理!”恰尔涅茨基紧紧地握了下拳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但是不能是明查,而只能暗访。那些卖国贼既然被卡尔十世收买,他们就不可能不有所行动,而只要动了,他们就会『露』出马脚来。所以我会在暗中进行查访,照出这些害群之马来。” 米哈乌和娜塔莉对恰尔涅茨基地小心谨慎和心思缜密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纷纷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恰尔涅茨基最后说道:“我真希望这样的卖国贼是极少数的,因为接下来,共和国的国运将会很艰难,我们或许会亡国。” 娜塔莉和米哈乌不明白,白天还慷慨激昂的总兵,晚上却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可恰尔涅茨基说玩这句便不再言语,而是望向了启明星的方向。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战斗民族和伏特加 暂且不提恰尔涅茨基的担忧。 在卡法,在黑森子爵问出这个傻问题后,彻辰走上前就给了黑森子爵的脑袋瓜子一下。 这家伙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么! 彻辰对黑森子爵说道:“不要女的,要男的,男的。” 见黑森子爵『摸』着被彻辰打疼了的脑袋,脸上又『露』出翻译成语言就是“原来团长好那口,怪不得……”的笑意,彻辰真恨不得上去给他的屁股来一脚。可最后彻辰还是忍住了冲动。 “我要扩充佣兵团。”彻辰对黑森子爵说道:“从奴隶里面招募。” 彻辰的这一打算也算是临时无意。说起来还是被奥克萨娜骗去奴隶市场的时候才起的灵感。而这一次和凯末尔达成了交易后,更是坚定了彻辰从奴隶中招募和扩充佣兵团的想法。 毕竟,作为自己核心力量的黑森雇佣兵不过百人,而凯末尔的苏丹亲兵看上去又不是那么的牢靠,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忠诚度;而那些将来或许会投靠过来的克里米亚的鞑靼人,打打顺风局或许还好,自己要是遭受了挫折,一哄而散还是好的,万一反水对付自己,把自己卖了也说不定。 所以彻辰要找一支同盟军,一支真正肯为自己效劳、能战斗的同盟军。而他的目标,便是卡法奴隶市场中的奴隶。 这些奴隶都是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从乌克兰地区和沙皇俄国掳掠来的精壮男子(那些体格不够强壮的,或者年纪偏大的早就被鞑靼人杀死或者死在来卡法的路上了)。据彻辰估计,在卡法的奴隶市场内未出售的男**隶估计有两三千人,给他们武器把他们武装起来,自己便有了底气。并且,彻辰还不用担心这些人会背叛自己。因为奴隶们跟着彻辰,彻辰会给他们自由和金钱,而落到其他的奴隶主手中,他们得一辈子工作到死。要是遇到些变态的,更是生不如死。 彻辰将自己的想法简略地说给了黑森子爵听,黑森子爵听了也知道这是天大的正事,赶忙收起了嬉皮笑脸,去找彻辰说的那位叫哈蒙的奴隶贩子了。 大约在午饭的时间,哈蒙被黑森子爵带到了彻辰面前。 昨晚发生在帕夏府邸的政变和码头出现武装人员的事情早已通过卡法无孔不入的信息网传到了各个奴隶贩子的耳朵里。由于无法知道消息过于零碎,加之一些奴隶贩子以讹传讹,黑森雇佣兵竟被当做了哥萨克水兵。 于是的,哈蒙等奴隶贩子各个惶恐不安,因为十数年来哥萨克水兵每每地就是从海上袭击的克里米亚汗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城市。甚至有一年,哥萨克人还沿着黑海的航线,一路潜行到了伊斯坦布尔,给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好好地放了一场“烟火”。而哥萨克人对待奴隶贩子是最为残酷的。——扒皮、穿刺、灌水银……总总刑罚,都是哥萨克人的最爱。 故而,当黑森子爵找上门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的哈蒙甚至想要用毒『药』自我了断,至少这样还能死个痛快。只是『药』到嘴边,哈蒙又怕死了。他将毒『药』收了起来,跟着黑森子爵来到了帕夏的官邸。 “我不是怕死,只是等会再死、等会再死。”哈蒙自我“安慰”道。 “哈蒙,我们又见面了。” 当彻辰的声音传来,担惊受怕低着头的哈蒙认出了彻辰的时候,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又提了上去。 眼前这个人自己认识,头发也没有剃光梳成一绺子,应该不是哥萨克,那么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可自己曾经用高价将老弱病残都奴隶卖给过他,难道他回过神来找自己算账了? 哈蒙向彻辰行了一礼。他先是主动提起要把从彻辰那里骗赖的钱还给他一部分,接着又改口说是全部。又过了会,哈蒙感觉彻辰好像不是为了钱的事情才找自己,他才大着胆子问起了彻辰找自己来所谓何事。 彻辰也不和哈蒙虚客套,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大人,我没有听错的话,您是说要买下卡法城内所有的男**隶?” 哈蒙被彻辰的大手笔震惊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使劲地掏了掏耳朵。 “对,所有的男**隶,还有他们的家眷。”彻辰确认了一下,又加了一条。 “这,这……”哈蒙有些犹豫。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只是要买下这几千奴隶,花的钱可是个天文数字。”哈蒙小心地提醒彻辰道。 “钱不是问题,我只要人。而且你回去和你的那些朋友们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绝不拖欠。”彻辰向哈蒙保证道。 哈蒙带着彻辰的保证离开了。 第二天的一早,就有几个奴隶贩子带着十几个奴隶找上了门来。他们是来试探,试探彻辰是否真的言而有信的。结果,彻辰果然按照是市场价将奴隶买了下来。 这之后,奴隶贩子们的胆子大了起来。他们开始几十甚至成百地往帕夏府邸送奴隶。随着卡法城内男**隶数目的减少,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在见识了彻辰的“诚信”后,一些奴隶贩子开始哄抬人价。彻辰在发现后狠狠地用皮鞭教训了他们。 等到第三天在奴隶中竟然出现了鞑靼人,彻辰知道,卡法所积蓄的男**隶基本上被自己买光了。他果断地停止了交易。 三天里,彻辰一共买下了2617名奴隶,花费的金币折合泰勒总计2万。而这其中,年轻力壮的男**隶有2440人,而这些人中他们的家眷只有区区百余人,还都是成年女人为主。 彻辰将买来的奴隶们安排到了城外驻扎。他并不担心这些奴隶会逃跑。在一个人人都靠猎奴为生的国度,离开了自己的保护,等待他们的不是死便是重新被卖回到卡法。 没有人知道,这三天也是彻辰最担惊受怕的三天。因为自己的手头只有百余人,只能团聚在帕夏府邸内。而凯末尔的苏丹亲兵在自己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还是腰时刻提防的,如果卡法城内外有任何的异动,自己真的是难以弹压。 所幸,伊始兰·格莱伊为了进攻阿克曼带走了整个汗国几乎所有的士兵,而卡法城内最大的奴隶贩子团体又因为自己的银弹攻势而暂时的选择和自己站在了一起。 而这三天,同样也是彻辰最忙碌的三天。每当又有一批奴隶被送来,彻辰都要亲自去接下他们,并磨皮嘴皮子劝说他们为自己效劳。而条件便是将来给予他们自由和金钱。大部分的奴隶接受了彻辰的劝说,而小部分胆小怕事的和心术不正想要坐地起价的,彻辰则一律将他们关进了府邸内的地牢。在彻辰夺取了贝格齐萨莱后,他准备把这些人中那些心术不正的家伙重新卖给哈蒙。 现在,彻辰终于拥有了一支足够统治卡法城的力量。而他现在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训练这些奴隶们,让他们知道如何战斗、能尽快地战场。 贝格齐萨莱迟早会得到消息,自己必须尽快出兵占领那里。 彻辰本想自己亲自抓训练,可是现在自己却实在是分不开身。迈哈迈德帕夏果然如彻辰所料般在写下文书后开始后悔了,他几次的提到要彻辰暂时按兵不动并把那份自己写的讨伐伊始兰·格莱伊的文书还给自己。事已至此,彻辰哪会依从他,可自己毕竟还要靠着迈哈迈德的帕夏头衔去震慑和驱使那些苏丹亲兵,所以彻辰只能时时对迈哈迈德帕夏鼓劲打气、好言相劝,稳住迈哈迈德帕夏。 而他彻辰身边的法蒂玛潜行、暗杀是一把好手,可训练新兵却不是她的特长。当然,这不是说法蒂玛没有这个能力,要是给她个十年八年来,法蒂玛还这能训练出一批出『色』的杀手来。克彻辰现在需要的不是杀手,而是堂堂正正的战阵之兵。 至于说黑森子爵,他的能力是能够胜任的。并肩作战了这么久,彻辰也慢慢地开始信任起了这家伙。可在彻辰不在的时候带领黑森雇佣兵把守帕夏府邸以及维持卡法城的治安都离不开他。 人到用时,方恨少。这时候,彻辰有些后悔没有把叶利谢伊带来。 想来想去,彻辰只好将斯捷潘·拉辛叫了过来。斯捷潘·拉辛信守承诺,当黑森子爵奉彻辰的命令去找他的时候,斯捷潘·拉辛正在等候在奴隶市场附近的一间酒馆里。不过彻辰给他的住宿费都变成了桌子上的酒。他也是好酒量,连喝了十二瓶的伏特加竟然丝毫没有醉。由于斯捷潘是俄国人,而彻辰收买的奴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沙皇俄国的,所以彻辰便安排斯捷潘·拉辛做了一个小队长。而斯捷潘·拉辛也没让彻辰失望,他用皮鞭和拳头将自己的小队管理的井井有条。 当彻辰只是开了个头说想要找一个人训练和管理这些收买来的奴隶,斯捷潘·拉辛便马上跪倒在了地上。他用自己的嘴亲吻彻辰的鞋尖,表现的如同一名忠心耿耿的奴隶一般——这也是他所自我标榜的。 “主人,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一定在三天内把他们训练出来!”斯捷潘·拉辛坚定地向彻辰保证道。 三天! 斯捷潘的保证让彻辰不敢相信。在他的预想中,十天是最少的了。 “你准备怎么做?”彻辰问道。 “我只要主人提高给我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武器和伏特加。” 斯捷潘·拉辛进一步解释道:“主人,你不了解我们俄国人。我们俄国人是天生的战斗民族,我们从一出生就会砍人;而只要给他们有酒,他们会向猫一样的服从。” “也会像老虎一样的噬人。”彻辰暗自腹诽道。 不过斯捷潘所说的俄国人天生会战斗倒不是虚言。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彻辰就曾亲眼见过那些『裸』『露』着胸膛,手拿斧头和重锤的俄国士兵是如何悍不畏死的战斗的。 第二天,在卡法城外的临时营地中,堆成小山般的武器和伏特加出现在了奴隶们的面前。他们望着伏特加垂涎欲滴。如果不是他们今天还没喝酒,因为脑袋清醒还知道忌惮斯捷潘·拉辛手中的鞭子、腰间大马刀和腰带上的手枪,以及他身后那一队因为斯捷潘·拉辛而鸡犬升天的小队士兵,他们肯定不顾一切冲上去抢了。 斯捷潘·拉辛的鞭子敲得玻璃瓶装的伏特加酒瓶叮咚作响,他也成功将奴隶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想喝酒吗?”斯捷潘·拉辛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完全不用问,光看他们那贪婪的眼神就能知道答案了。 斯捷潘·拉辛也不等他们回答,他抓起了一柄重锤扔向了一名肌肉虬结的彪形大汉,又把另外一把斧头扔给了那彪形大汉身边的人。 “你们两个两个一组打一场,谁赢了就奖励一瓶伏特加。”斯捷潘·拉辛没有用花哨的言语,直接对奴隶们说道。 伏特加就是最好的动员。斯捷潘·拉辛的话音刚落,奴隶们猛地冲向了武器。他们纷纷挑选势大力沉的,而页锤和钢盾的组合则是他们最爱。 斯捷潘·拉辛最先指派的两名奴隶便是例子。他们一个使用重锤和钢盾、一个使用斧头的钢盾,二人最先展开了厮杀。武器不时击打的防具叮叮作响。只三个回合,那名肌肉虬接的彪形大汉瞅准一个对方格挡的机会,一把将其护在身前的钢盾掀翻了过来,将对手击倒在地。 就在彪形大汉的重锤即将砸中对手的脑门的时候,斯捷潘·拉辛适时的阻止了。 “停!”斯捷潘·拉辛大叫道。 彪形大汉的重锤距离那家伙的脸不过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斯捷潘·拉辛用两个手制勾出一瓶伏特加扔向彪形大汉。 “你叫什么名字?”斯捷潘·拉辛问道。 “谢苗,谢苗·戈东诺夫。” 斯捷潘·拉辛点了点头。 “好,谢苗·戈东诺夫。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小队长了。” 周围还在搏斗的人都眼红地看了谢苗·戈东诺夫一眼。继而,他们更加卖力地展开了厮杀。 斯捷潘·拉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大声地鼓舞着,时不时地高举起胜利者的手,向其他人鼓劲。 整整一天,这座临时大营中敲打声没有一刻间断。不知道的人还因为这里是座兵工厂。 第四百五十六章 进军贝格齐萨莱 牧羊人哈桑和他的同伴们在努尔一带的草原上放牧着羊群。此际正是水草肥美的时候。由于部落里面的大人们都听从伊始兰·格莱伊可汗的号召出征的,部落里面的牛羊只能交给女人和小孩来照顾。部落的女人要给母牛挤『奶』和采摘桑果,放牧的事情只能交给部落里的这些孩子。 哈桑刚将一只脱跑出羊群的小羊羔子抱回到它母亲的身边,忽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哈桑从洁白如云的羊群中直起身子来。只见一队身穿闪亮的盔甲的骑兵正向他们这边而来。 “是哪位贝伊的卫队还是一名声名显赫的米儿咱?” 哈桑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眼神中『露』出羡慕的神『色』。哈桑的父亲是一名战士,为一名可汗麾下的米尔咱服务,可是父亲最贵重的护具不过是一顶生了锈的鞑靼盔,这还是父亲用三只羊羔子从米儿咱大人那里换来的。像对面骑兵那一身盔甲,哈桑一家就是一辈子也买不起。 “不过,这次讨伐阿克曼结束后,父亲如果立下功劳或者缴获了战利品,该就可以换一顶崭新些的头盔了吧。”哈桑如此想道。 这时候,他只恨自己没满十五岁,不能参加可汗的远征。 不过哈桑并不气馁。再过两年,他就要满十五岁了。到时候他就是部落里面真正的男人,他可以骑上马、拉开弓,为可汗征战,为母亲捉回一名沙皇俄国或者乌克兰的女奴隶。 哈桑正这么想着,骑兵们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近前。 一名马上的骑士来到哈桑的面前停了下来。马儿在哈桑的脸上打着粗气,一股股湿热的气息铺面而来。 哈桑学着父亲对待那位米尔咱的样子躬下身子用最尊敬的话语说道:“各位尊敬的老爷们,牧羊人哈桑愿意为你们效劳。” 哈桑的那些小伙伴见骑士们停在了哈桑的面前,都纷纷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群骑兵。 哈桑面前的骑士在马上问道:“这里距离贝格齐萨莱还有多远?” 骑士说话的声音哈桑听着有些奇怪,因为这名骑士的鞑靼语不仅生硬,而且很蹩脚。不过她还是用最恭敬的声音回答道:“还有一百多里,尊敬的老爷。” 说完,哈桑直起了身子胆怯而又勇敢地望向骑士的脸。 二人目光触及的那一刻,哈桑全身所有的『毛』孔全都竖了起来。 骑士身穿着华丽的小金属板链甲、头戴鞑靼盔,一副传统鞑靼贵族骑士的打扮。可是他的络腮胡子却是金黄『色』的,是一个白人。 “谢谢了!” 黄髯骑士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他突然地拔出了弯刀,将错愕不已的哈桑切成了两半。 哈桑倒飞了出去。他身体内喷出的鲜血将羊『毛』都染成了红『色』。 这一刀是一个讯号。在黄髯骑士斩杀哈桑后,他身后的同伴们迅速地将其他的牧童围了起来,然后手起刀落。不一会,十几条年轻的生命便消散了。 黄髯骑士跳下了马。他用羊『毛』擦干净弯刀上的血。他弯下腰拾起哈桑的一只手,那手的大拇指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是练习『射』箭才会产生的。不用说,如果哈桑能够活到成年,一定会成为一名神『射』手。 黄髯骑士站起身,然后对其他人说道:“收拾一下。把羊杀掉一半,其它的围起来。” 众人称诺。 于是的,其他人纷纷地将死者尸体上的衣服扒去,然后在点起的篝火上将羊皮袄子里的虱子抖落。一些羊被杀死并剥了皮,血淋淋的羊肉被架到了数十堆火上。 草原上顿时弥漫起一股血腥味来。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在黄髯骑士他们来的方向上,一支庞大的军队出现了。 打头的是一支身穿绿『色』制服、打着旗帜的军队。这旗帜的图案很奇特,竟是绣着一个巨大的锅。士兵们秩序井然地排成两行,将火枪拖在肩膀上,迈着整齐的步子。 接着出现的是一队穿着各『色』衣服、武器五花八门的毫无纪律的队伍。他们推推搡搡的走在一起,边走边还在说笑——和前面的那支队伍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尤其是当他们闻到烤羊肉的香味的时候,更是『乱』成了一团。所有人纷纷迈开最大的步子超过了前面穿着绿军装的“战友”跑向烤羊肉的地方。那看见食物的样子如同一群饿鬼一般。 黄髯骑士看着自己这些同伴那毫无秩序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一脚踢翻了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彪形大汉,对所有人喊道:“抢什么抢!你们看看自己,和牲口有什么不一样。” 被踢倒的彪形大汉咧开一个缺了两颗门牙的微笑:“谢苗,和你们这些老爷比起来,我们不就是牲口吗?” 谢苗的鼻翼抽动了两下。他忍住了给彪形大汉两鞭子的冲动,问他道:“队长他们呢?” “在后面呢!” 谢苗点了点头,然后骑上马离开了。 没有了他的压制,这群人更加的放肆了。而原本走在前面的绿军装的军人们看到这番场景,各个退避三舍在远处停下脚步,也开始做起炊食来。 谢苗来到殿后的一队骑兵前。他先是对一名身穿链甲长装的骑士点头致意,然后对走在其身边的一名黑甲骑士说道:“彻辰团长,再走一百里我们就到贝格齐萨莱了。” “很好,谢苗。”彻辰微笑着赞扬道。 这支队伍便是从卡法出发前往贝格齐萨莱的彻辰的军队。在三天的急训结束后,彻辰便迫不及待地带领大军朝贝格齐萨莱进军。 在当彻辰表扬谢苗的时候,眼见的法蒂玛瞅见了谢苗马身上、铠甲上的点点血迹。法蒂玛愤怒地对谢苗说道:“谢苗,你又违抗团长的命令『乱』杀人了?!” 谢苗若无其事地抖了抖身上的血迹。 “没有,我没有违抗团长的命令。这些血迹都不是人的。” 听了这话,法蒂玛勃然大怒。 眼前这个叫谢苗·戈东诺夫的沙皇俄国人杀害无辜的牧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离开卡法后的第一天,原本走在军队最前面的谢苗闯进了一座克里米亚人的村庄。他用刀强迫村民们贡献出玉米面饼子、牛羊肉和蔬菜。当他们吃饱喝足后,谢苗将村长绑了来,让他将全村的牛羊都击中起来,供给大军作为军粮。牛羊是牧人赖以生存的牲畜,村长当然不肯,他谎称村子里面一头牛都没有了。谢苗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谎话,谢苗脱掉了村长的靴子,并用烧红了的炭火炙烤。如此过了半个多小时,村长实在是熬刑不住了。他的脚上和腿上全都是烫伤和烧伤,没有一块好肉。 村长招供了村子里的牛羊都在河畔的芦苇『荡』内放养着,谢苗的目的达到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割断了村子的喉咙,并将村子里的人全部杀死。 当彻辰率领着黑森雇佣兵来到早已没有了生息的村子看到尸横遍地的景象,这番景象就连见惯了死人的黑森雇佣兵们都不忍淬睹了。 那个时候,法蒂玛便想让谢苗血债血偿。哪怕她已经离开了克里米亚,可法蒂玛流着的仍然是克里米亚鞑靼人的血。是彻辰拦住了她。 对于谢苗这一类人的残暴,彻辰也是看在眼里。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克里米亚人也是咎由自取。队伍中犯下暴行的都是那些曾经被贩卖做奴隶的沙皇俄国人和乌克兰人。他们对克里米亚人恨之入骨是理所当然的。 在卡法的时候,有彻辰的压制和斯捷潘·拉辛的皮鞭,这些人还能忍耐,可离开了卡法,尤其是彻辰率领着黑森雇佣兵坐镇殿后,这些人便彻底放飞了自我,开始肆意报复起来:他们将遇到的鞑靼牧民全部杀死、掠夺走全部可以带走的财物——一些小部族也遭了殃。这些小部族的族长看到了锅旗,还以为是卡法来的使者(锅旗便是苏丹亲兵的军旗。原因是苏丹亲兵的军阶是以烹调的词汇来命名的,像指挥官叫大厨,下一级的就叫发汤者等。亲兵各个联队以锅为荣誉标志。而当苏丹亲兵不满于某位大维齐尔或者苏丹的时候,苏丹亲兵们进行反改革政变的信号就是打翻大锅。),没想到来的是要他们命的死神。 如此的种种,彻辰也采取了些办法。他改变了队伍的行进序列,让苏丹亲兵走在了最前面,由奴隶改编来的士兵走在中间,由自己进行钳制。 法蒂玛的手握紧了腰间的弯刀。她见谢苗仍然如此肆无忌惮的残杀自己的同胞,怎能不愤怒。 谢苗当然将法蒂玛的动作看在了眼里。可是他凛然不惧,反而挑衅似的看向了法蒂玛。 那眼神的意思:“有胆你来啊!” 眼见着一场冲突一触即发,彻辰拦在了二人的中间。 “够了!” “够了!” 彻辰大喊了一声,而斯捷潘·拉辛也同时喊道。 彻辰和斯捷潘·拉辛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斯捷潘·拉辛打马退后一步,以彰显彻辰才是真正的统治者。 彻辰对谢苗说道:“谢苗,我知道你的仇和狠。可是我们的目标是贝格齐萨莱,不是杀戮。我早就和你们言明了,我需要的是忠诚的战士,不是屠夫。如果你再视我的命令如儿戏,那么我会以军法处置你!” “团长,我早已将生命托付给了你。我谢苗·戈东诺夫永远是你最忠诚的战士。” 谢苗眼见着彻辰动了怒,赶忙下马道歉道。他对鞑靼人的恨是真心,对救了自己的彻辰的爱也是真心。 “下不为例。现在你去领受三十鞭子,在所有人的面前。” “是,团长。” 谢苗正准备打马离开,彻辰突然又对他说道:“你的妻子我已经委托犹太商人去埃及寻找了,相信很快会有音讯的。” 谢苗听到彻辰如此说,又感激地跳下了马,亲吻着彻辰的手好一会。 “团长,谢苗这样做也是为了佣兵团的安全。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 谢苗离开后,斯捷潘·拉辛也为其辩护道。 彻辰没有答话,他对法蒂玛说道:“法蒂玛,谢苗是库尔斯克人。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孩子。可是鞑靼人的劫掠毁了这一切。他的两个孩子由于年纪太小被鞑靼人当着他的面杀死,而他的妻子则在被两名鞑靼人强『奸』后卖到了埃及……” 彻辰试着为谢苗在法蒂玛面前辩护,法蒂玛却打断了彻辰的话。她对彻辰说道:“团长,你变了。” “我变了?”彻辰没想到法蒂玛会这么说自己。 他变了什么了? “是的,你变了。”法蒂玛继续说道,而且说得无比认真:“变得工于心计了。” 说完,法蒂玛不再言语。 工于心计吗?听法蒂玛这么说自己,彻辰一阵苦笑。 身处在危机四伏之地,他又怎么能不工于心计。他必须用钱来让迈哈迈德帕夏始终站在自己这一边,同样的,他必须时刻赏赐金钱给黑森子爵和凯末尔,让他们保持对自己的忠诚度;他也必须用给予自由和复仇来让沙皇俄国人和乌克兰人为自己而战,同时恩威并举,让他们保持敬畏。并且在卡法,自己对待那些内心厌恶不已的奴隶贩子,自己也只能对他们示好,因为这些奴隶贩子是为所有克里米亚鞑靼贵族服务的,得罪了他们,就是得罪了全体鞑靼贵族,就是为自己的任务增添障碍。 “或许吧,法蒂玛。我确实变了。可是我没有选择。走到了这一步,我只能继续走下去。我要是失败了,在阿克曼的克里斯蒂娜姐姐、叶利谢伊他们都会死。我没有退路。从我开始选择来克里米亚那一刻,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彻辰自嘲般地说道。 法蒂玛听彻辰这么说,突然觉得彻辰很可怜。他肩头的压力是这么的大,可自己却不能理解他。尤其是占领了卡法以来,彻辰事无大小都必须自己劳心劳力。他的脸被海风吹的黝黑了,原本饱满的脸颊也消瘦了不少。 “团长,我永远在你身边。”法蒂玛说道。 “我知道,法蒂玛。谢谢你。”彻辰谢过了法蒂玛,接着说道:“我会重申军纪的。如果再有毫无意义的杀戮,那么不管是黑森人、乌克兰人、俄国人还是土耳其人,我都会严惩不贷。” 第四百五十七章 贝格齐萨莱的传说 “贝格齐萨莱是克里米亚半岛上的古城,其意源于波斯语的“花园宫“。1501年,克里米亚汗国定都贝格齐萨莱,并在此建造了可汗宫。此后可汗宫几经扩大和修复。贝格齐萨莱汗宫是座***风格的建筑,占地超过4公顷,由咨议会厅、清真寺、后宫、喷泉庭院、可汗墓等部分组成。议事厅是决定国家大事的正式场所,会议一般由可汗或其子嗣召集主持,各地封建主、宗教领袖和咨议会秘书参加。汗宫内有多座清真寺,最大的一座是贾米汗清真寺,它是一个呈直角的双层建筑,坐北朝南,能够眺望到丘鲁克河。贝格齐萨莱汗宫的灵魂当属泪泉,相传,泪泉是1564年由当时的德夫列特可汗为纪念早逝的爱人季莉娅拉建造的。杰夫列特是个暴君,为保汗位不受威胁,他下令处决了自己所有的兄弟。随着年龄的增长,恐惧和孤独开始纠缠吉列伊汗。这时,宫中送来的一个冷艳『迷』人的年轻女俘虏走进他的世界。杰夫列特对她一见钟情。然而好景不长,女俘虏不久便憔悴而死,吉列伊汗悲痛至极,于是请人来设计一件作品,以此来承载他内心的痛苦。德夫列特对设计师说:“谁也没看过我流泪,但我的心每天都在滴血。人有心灵,石头也有灵魂。让石头像心灵一样哭泣吧。石头的眼泪,就是我的眼泪。“于是,一座日夜“流泪“的喷泉便诞生了。” 在城外驻地的大营内,奥克萨娜对着彻辰讲述着贝格齐萨莱的历史和它美丽的传说,讲到动情处,奥克萨娜甚至流下了泪水。 此际,又经过一天的行军,彻辰遇到了从城内打探消息归来的奥克萨娜,并听她讲述起情报来。 可惜彻辰丝毫不解风情,他打断了奥克萨娜的演讲,对她说道:“那个,奥克萨娜。我们不是来贝格齐萨莱旅游的。你就长话短说,将现在城里面的具体情况告诉我就行了。” 奥克萨娜白了一眼不解风情的彻辰,不过还是按照彻辰的要求讲述起了贝格齐萨莱城内的情况。 奥克萨娜被彻辰从迈哈迈德帕夏的魔爪中救出后便接受了彻辰交给的一项特殊的任务,那就是前往贝格齐萨莱了解城内的布防情况。原本,彻辰认为关于贝格齐萨莱的情况,迈哈迈德帕夏应该是知之甚详的,毕竟怎么说他也是苏丹派驻在克里米亚监视汗国的人。可没想到,迈哈迈德帕夏竟然除了到任的那一天前往贝格齐萨莱见过当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外,竟一次也没有离开过卡法了。 不得已,彻辰只好求助于奥克萨娜。因为只有走南闯北的吉普赛人和犹太人,出现在一座几乎全是克里米亚鞑靼人的贝格齐萨莱城中才不会被怀疑是间谍。 当然,将这项任务交给奥克萨娜彻辰不是没有过担心的。不过左思右想下,彻辰还是选择相信奥克萨娜。因为相识了这么久,奥克萨娜虽然好像没有说过一句的真话,可是却也没有出卖过自己。就连被迈哈迈德囚禁,她也没有过用看到的船上的情报和迈哈迈德帕夏换取自由。 奥克萨娜说道:“伊始兰·格莱依率领大军前往阿克曼后,贝格齐萨莱便被交给了伊马德帕夏。他是汗国的老臣,也是皮里柯普的首席贵族。” 这时,彻辰打断了奥克萨娜的话。 “皮里柯普城的首席贵族?你和我具体说说他的具体情况吧。”彻辰要求道。 皮里柯普地区是衔接克里米亚半岛与大陆的唯一通道,可谓是不折不扣的战略要地。它的上一任守卫者是赫赫有名的图哈伊贝伊。这位伊马德帕夏能在伊始兰·格莱依继位后坐到这个位置,显然和伊始兰·格莱依的关系不简单。 当然,克里斯蒂娜在给彻辰讲述克里米亚汗国人物关系的时候是提到过这个人的。但只是提到伊马德帕夏重视汗国的传统。 “伊马德帕夏是个传统的鞑靼贵族。” 奥克萨娜的第一句话便和彻辰所了解的相一致。 “我曾经假扮舞女前往汗宫去做表演,可是却没有见到伊马德帕夏。因为据汗宫的仆人说,伊马德帕夏去外地征兵了,并且帕夏只看传统的鞑靼舞蹈。而且我还听到一件好笑的事情。穆罕默德·格莱依曾经赏赐给伊马德帕夏一座华丽的房子,伊马德帕夏也住了进去。可是有一次穆罕默德·格莱依去他家的时候,却看见帕夏本人在房间里又造了一座毡包,自己住到了里面去。” 说完这个笑话,奥克萨娜不由得咯吱咯吱地笑得前仰后伏。 可彻辰却没有笑。因为他从这个笑话中终于知道了伊马德帕夏重视传统重视到怎样的地步。 这是一个已经走火入魔了的人啊。 “那么,现在城里的情况如何了?伊马德帕夏应该知道我们来了吧。”彻辰又问道。 “他早就知道了。现在贝格齐萨莱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汗宫里面。外城的防守约有五百人,这还加上伊马德帕夏在外地收刮来的新兵。毕竟伊始兰·格莱依带走了太多的人马。另外的,伊马德帕夏屠杀了城内所有的土耳其人,据说是担心他们和你里应外合。一些汗国其他城市派出的援军也到了贝格齐萨莱。不过他们并没有进入汗宫,而是在城外驻扎。我听说他们和伊马德帕夏约定,要里应外合歼灭你们。” “是这样的信吗?”彻辰将桌子上一叠信件推到了奥克萨娜面前。 奥克萨娜打开了其中的几封。其中的人名和自己在贝格齐萨莱听说的一模一样。而信的内容,也是和彻辰约定,要“里应外合”消灭伊马德帕夏。只是不知道,他们都驻扎在城外,如何和彻辰的部队里应外合。 “都是一群两面派和墙头草。”奥克萨娜说道。 “他们的祖先成吉思汗不是说过吗,我的四个儿子如同四头雄狮般继承我的帝国;而我的孙子就像猛虎一般勇猛;而他们的儿子也会像饿狼般高举帝国的旗帜;但再往后的子孙们,就会和几匹豺狼一样把我的汗国弄得四分五裂。” “你倒知道的挺多。”奥克萨娜微笑道。 “不说这个了。奥克萨娜,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等再到了贝格齐萨莱城下,就没得休息了。。”彻辰狡黠地对奥克萨娜说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 伊马德帕夏 当卡法发生巨变、***·格莱伊被迈哈迈德帕夏宣布为伪汗的消息传到贝格齐萨莱,这里的一众留守大臣和***·格莱伊的妻子顿时陷入了恐慌。特别是在临时的召开御前会议上,当有人将正在从卡法开往贝格齐萨莱的军队讹传成数万奥斯曼土耳其大军的时候,稍微有胆气些的贵族建议撤退到皮里柯普就近等待伊始兰·格莱伊率领大军回来再做定夺;而完全陷入悲观投降主义的以占科伊的领主扬马迈德米尔咱为首的贵族甚至建议立即开城投降,祈求苏丹开恩——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数百年的积威下,没有哪个贝伊或米尔咱有勇气站出来领兵作战。 “滚开,都给我滚开。你们还是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鞑靼人的脸面都给你们丢尽了!再敢言弃城者,老夫格杀勿论。” 就在众人唬得***·格莱伊的妻子抱着幼子暗自抹泪,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头上缠着巨大的包头巾的老人带着一队克里米亚重甲骑兵闯入了议事厅。他要求和前来的迈哈迈德帕夏的军队决一死战,并建议处死所有要逃跑和讲和的人。 会议末尾,经这位老人的一番慷慨激昂的抗战演讲以及拍胸脯保证后,***·格莱伊的妻子和一众留守大臣终于暂时决定不弃城而逃,而是坚守贝格齐萨莱,等待可汗的援军。 当然,他们改变主意并非真心,而是出于对老人及其身后的克里米亚重甲骑兵的畏惧。 格杀勿论,这位老人绝对不是在吓唬人的。 这位老人就是伊马德帕夏,他的父亲是别列克夫的小领主。年近6旬的伊马德帕夏身经百战,且英勇无畏。年轻的时候,伊马德帕夏曾经与波兰共和国的名将斯坦尼斯瓦夫·茹凯夫斯基(斯坦尼斯瓦夫·茹凯夫斯基,出身波兰贵族巨头的茹凯夫斯基家族。他出生于1547年的利沃夫,于1620年10月7日战死于波土战争中的赛科拉战役。他是同时代欧洲最伟大的军事指挥官之一,亦是被后世史学家公认的波兰共和国历史天空上一颗最璀璨的将星。)交过手,也曾在乌克兰绞杀过扎波罗热的哥萨克。而现在,他要为了克里米亚可汗与奥斯曼土耳其的帕夏作战。 伊马德帕夏对汗国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他曾经被波兰人所俘虏。面对敌人的劝降,他的回答是:“真正的忠诚永远无法改变。” 正如奥克萨娜所说,在卡法巨变发生前,伊马德帕夏正在克里米亚半岛各地为伊始兰·格莱伊收罗新兵。当卡法发生巨变,***·格莱伊被迈哈迈德帕夏宣布为伪汗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后,伊马德帕夏马上放下手头一切工作,带领刚刚招募到的新兵星夜赶回贝格齐萨莱。 并且,在进入贝格齐萨莱前,伊马德帕夏比之贝格齐萨莱的留守大臣提早还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封锁皮里柯普地峡,严禁任何人将消息传出去,以防阿克曼的大军军心不稳;第二件则是火速派人将消息送往阿克曼城下,亲自交给伊始兰·格莱伊可汗。 在结束御前会议并获得贝格齐萨莱全城守军的指挥权后,伊马德帕夏首先将城中一半的军队都收缩到了贝格齐萨莱汗宫,做好了坚守待援的准备。他关闭了贝格齐萨莱所有的城门,不让一个人离开贝格齐萨莱。 另外,在贝格齐萨莱城外有一个秘密储藏点。那里是个军火库,里面至少保存着20门两人『操』作的小炮和2门需要16头牛拖曳的重炮,这些火炮都是历代格莱伊家族的可汗积累下来的遗产。 伊马德帕夏亲率200士兵赶到秘密储藏点,将20门小炮全部带走,而带不走的重炮被他的人打上钉子破坏掉。 伊马德帕夏的准备工作可谓用心竭力,而他的手段却只能用残忍来形容。 伊马德帕夏规定,天黑后,贝格齐萨莱的所有居民必须待在自己的家里,不出门。夜晚在街上游『荡』的,守军可以不问情由,以间谍罪将其处死。 就因为这条命令,两天内已经有三十一人被处死,其中不乏因为家人生病而出门求医问『药』的可怜人。 而为了防止城内的土耳其人与迈哈迈德帕夏的大军里应外合,伊马德帕夏更是将城内所有的总计四十七名土耳其商人和他们的家眷全部抓了起来。并且,为了营造与敌人血战到底、势不两立的气氛,伊马德帕夏将这些土耳其人全部抽筋拔骨,并让每一名士兵都割他们一刀。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句东方抗金名将岳飞的名言在伊马德帕夏的手里化为了现实。 所以,当彻辰率领部队来贝格齐萨莱城下时,这里完完全全是一座防御严密的坚城了;而贝格齐萨莱汗宫,更是成为了一只长满尖刺的刺猬。 不过,伊马德帕夏的这些恐怖政策也不全是对彻辰不利的,至少在听闻了伊马德帕夏的暴行后,连向来爱钱的凯末尔等土耳其军人都火冒三丈、义愤填膺,凯末尔代表全体苏丹亲兵表示,这一仗他们不仅愿意提供火力支援,如果有需要全体苏丹亲兵将直接参与肉搏攻城,而他们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伊马德帕夏的人头。 当然,彻辰考虑到苏丹亲兵那战死后高昂的赔偿费以及他们那低劣的肉搏能力,狸猫地拒绝了凯末尔们的请求。 而另一方面,当伊马德帕夏发现所谓的数万奥斯曼土耳其大军不过只有其中的五百人是土耳其人,也就是迈哈迈德帕夏的苏丹亲兵外,其他竟是一群卡法奴隶组成的乌合之众,而且不过只有数千之众的时候,老帕夏改变了当初固守的想法,而有了新的计划——伊马德帕夏的新计划便是自己先主动出击,打『乱』敌人的部署,通过夜袭消灭或者削弱对手。 第四百五十九章 作为传统鞑靼贵族,伊马德帕夏天生喜欢进攻不喜欢防守。若不是因为贝格齐萨莱作为克里米亚的都城地位过于重要,并且听信了敌人兵力极为庞大的讹传,伊马德帕夏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防守。 而屠杀城内的土耳其商人,也是出于对这种情势的误判。奥斯曼土耳其人积威已久,不管是克里米亚贵族还是平民都对其心怀畏惧,若不用此雷霆手段,又怎么能将所有人和自己的意志绑在一起,一心一意地守卫贝格齐萨莱! 现在,敌人的实力已清楚的显现在伊马德帕夏的面前,伊马德帕夏当然不会像一个胆小鬼一样继续窝在都城内等着敌人上门了。 并且,选择夜袭,也是伊马德帕夏深思熟虑过的,伊马德帕夏深知在夜战最有利于以寡击众,并且在夜间,苏丹亲兵的『射』击精准度将受到极大的影响,而自己的五十名克里米亚重甲骑兵将发挥近战肉搏的巨大优势。 而对于自己的夜袭计划,伊马德帕夏没有告诉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和汗宫内的大臣。因为他固执的认为,这些人早就被奥斯曼土耳其这块巨大的招牌吓破了胆,对任何反抗苏丹的举动都心怀畏惧。和他们商量,除了扯皮浪费时间,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午夜3时,当可汗的妻子、幼子,已经大臣们都陷入梦乡后,伊马德帕夏召集了汗宫内所有的骑兵。 老帕夏在仆人的帮助下将长金属板链甲穿上了身。他放下了鞑靼盔上巨大的护鼻,那一脸雪白的胡子在微风中微微颤动。 “拉法德,城外的敌人晚上都在做什么?”伊马德帕夏对仆人问道。 那名叫拉法德的仆人边替伊马德系紧腰带,边笑着回答道:“主人,城外那些敌人天一黑就在他们大营里面点起了巨大的篝火,他们载歌载舞,还找来了吉普赛人演奏和表演。” “哼!” 伊马德帕夏重重地哼了一声。他对迈哈迈德帕夏的骄奢『淫』逸和沉『迷』酒『色』向来是鄙夷万分的,没想到这家伙上了战场还是如此。 望着城外敌军营帐内零星的几处灯火,伊马德帕夏匍匐在地,向真主安拉祈求了胜利。 “安拉胡阿克巴!”伊马德帕夏念道。 伊马德帕夏是克里米亚汗国内少有的不以苏丹之名念颂胡阿克巴的贵族之一,而像他这样的人,在汗国内是绝对的少数派。他们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摆脱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控制,使汗国真正的独立,重建金帐汗国的荣光。伊始兰·格莱伊在登上汗位前和伊马德帕夏也是同道中人,这也是伊马德帕夏会支持伊始兰·格莱伊的原因之一。可令老帕夏失望的是,伊始兰·格莱伊自从成为了可汗后却变了一个人,说什么不能『操』之过急,非但没有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决裂,反而接受了伊斯坦布尔的册封。 在祈祷完胜利后,伊马德帕夏上了马。汗宫的大门在伊马德帕夏和他的1000名骑兵面前缓缓打开。 汗宫内的一些房间亮起了灯火,那是睡梦中的人被吵醒了。 伊马德帕夏不会给人劝阻自己的时间,他一夹马腹,第一个冲出了大门。 在他身后,一千克里米亚鞑靼骑兵以重甲骑兵为先导,如长蛇般紧随而出。 贝格齐萨莱外城的大门也随之打开…… 而在城外的大营内,彻辰正一身披挂地坐在帐篷内。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摆满了手枪、长枪、刀、剑、匕首等各种各样的武器。彻辰拿起一块白『色』的『毛』巾,小心地擦拭起自己的那把“蜂鸟”来。 在擦完一遍后,彻辰又给细长剑抹了些油。就在这时,法蒂玛掀开了帐篷。 “团长,谢苗他们一切准备就绪了。” 此时的法蒂玛也是一副顶盔戴甲的模样。 “很好,法蒂玛。”彻辰微笑着赞扬道。 接着,他又问道:“奥克萨娜她们呢?” 法蒂玛先是摘下了头盔,继而捋了捋头发,然后回答道:“她和那几个吉普赛人也下去休息了。刚才我碰到她,她还一个劲地抱怨,说团长你怪不得说到贝格齐萨莱后就没得好好休息了。她这样子跳一天的舞,腿都酸了。” 对此,彻辰说道:“不这样,怎么显得迈哈迈德帕夏骄奢『淫』逸、沉『迷』酒『色』啊,又怎么能让伊马德帕夏放心大胆地来偷袭我们。况且奥克萨娜她们只是腿酸了点,斯捷潘·拉辛和谢苗他们可是把胃都贡献出来了。” 说完,彻辰朝后一仰头道:“现在,就等着伊马德帕夏来偷袭我们了。” 法蒂玛走到彻辰的身边,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把匕首,然后轻轻地用大拇指抚『摸』锋利的刀刃。 “小心些,法蒂玛。”彻辰忍不住提醒道。 因着彻辰对自己的关心,法蒂玛笑了起来。 突然的,法蒂玛想起了件事情,她问彻辰道:“团长,你就这么肯定伊马德帕夏今天晚上会来偷袭吗?” “我不确定啊。”彻辰脱口而出道。 “啊!”法蒂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法蒂玛还以为彻辰做下这番布置,是已经百分百确定今夜会有敌袭了的。 “我只说有可能。万一今晚没来,我们就明晚再演一次,猫想偷腥,总有一天会上钩的。况且伊马德帕夏这么一个传统的鞑靼人,看到我们的优势并不是这么的明显,而且还整夜的花天酒地,他肯定会有搏一把的想法。”彻辰解释道。 可这逻辑还是让法蒂玛的脑子转不过来。毕竟伊马德帕夏在彻辰来之前就摆出了紧守贝格齐萨莱等待伊始兰·格莱伊的架势,难道就因为自己军营里喝酒跳舞就会改变之前的布置?。 于是的,彻辰只得进一步的解释道:“法蒂玛,鞑靼人最擅长的是什么?” “抓奴隶,还有放牧。”法蒂玛脱口而出道。 “不是,我是说打仗方面。” “当然是进攻。” 话刚一出口,法蒂玛便明白了。 是的,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以轻骑兵闻名世界,他们最擅长的便是进攻。从大范围的包抄迂回到临阵抛『射』箭雨,这些都是鞑靼人与生俱来般的能力。可说到守城,自己的同胞就差了许多许多。他们不会建造棱堡,也不会布置梯次火力和兵力,很多时候所谓的守城不过就是把一堆的人聚集在城头上。这在法蒂玛加入佣兵团后和彻辰他们经历过了数次的攻守战后,对这一印象更加的清晰。 当然,许多克里米亚鞑靼将领们也都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是他们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学习,学习如何守城这一他们不熟悉的事物。也因为不愿意学习,所以他们自然的以自己擅长的进攻代替了防守,美其名曰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眼见法蒂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彻辰知道她明白了。 彻辰说道:“所以我相信,哪怕今天伊马德帕夏不来,明天,后天,他迟早会出城和我交战的。” 法蒂玛看着彻辰自信的笑容,感叹道:“团长,你真聪明。” 突然的,法蒂玛想起了件事情,她决定讲出来。因为哪怕讲出来对彻辰没有帮助,也可以当是讲了一个故事。 法蒂玛开了口:“团长,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事清?” “是关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 彻辰一听是关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又见法蒂玛说的如此的正式,也坐正了身子,面向法蒂玛。 “在和你相遇前的几年,我曾经为图哈伊贝伊效力······” 对于图哈伊贝伊,彻辰是知道的。因为每一个稍有了解1648年扎波罗热哥萨克大起义事件的,都跳不开这个人。可通过法蒂玛,彻辰知道了些之前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图哈伊贝伊和赫梅利尼茨基的关系,二人竟然私交甚好,而且还是臭味相投的酒友。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穆罕默德·格莱伊。 图哈伊贝伊在扎波罗热哥萨克大起义初期便来到乌克兰。他在战场上与赫梅利尼茨基出『色』的配合,一度令波兰共和国方面连遭败绩并且产生极大的恐慌,以至于以讹传讹,将图哈伊贝伊所带领的鞑靼兵力说成了有十万之众。 图哈伊贝伊一开始带来的克里米亚鞑靼军队只有4000骑兵,但是在起义初期便掳走了大量战俘和普通乌克兰农民,并且为了进一步削弱波兰—立陶宛的力量。 而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虽然由于冬天的降临,加之军中突然爆发的严重黑死病,哥萨克和鞑靼联军不得不在临近波兰共和国首都华沙的情况下,与联邦达成协议撤军。没能如愿将波兰共和国首都华沙也洗劫一顿,但是图哈伊贝伊在这场战争中,已经掠走了20多万来自乌克兰和波兰的人口。 而如此大的收获,自然也引起了当时克里米亚可汗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兴趣。因此在当波兰共和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之间的短暂停战结束之后,穆罕默德·格莱伊便决定亲自率军前往乌克兰。 不过很快的,图哈伊贝伊便和穆罕默德·格莱伊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原因在于在兹巴拉日围城战的最后,哥萨克和鞑靼人本有足够的机会可以一举活捉波兰国王卡齐米日,但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却选择背叛哥萨克人,与卡齐米日议和。并且由于事发突然,这一协议是在图哈伊贝伊不知情的情况下的。所以当时,图哈伊贝伊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这一决定非常不满,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而克里米亚鞑靼军队的撤离战场,也最终导致这场大战功亏一篑。之后,波兰共和国与扎波罗热哥萨克之间的第三次战争爆发。在其中最为重要的别列斯杰奇科之战中,由于之前鞑靼人的背信弃义,扎波罗热哥萨克人已无法信任他们,图哈伊贝伊和赫梅利尼茨基虽然尽力弥合,但仍然无济于事。最后双方分开扎营。 在彻辰所知道的历史中,由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率领的大军将军营设在了没有遮掩并且位于高处,这让波兰炮兵有了绝佳的『射』击目标。在一阵猛烈地炮击后,大批鞑靼士兵和军官丧生,这其中就包括图哈伊贝伊。 但法蒂玛却告诉了彻辰一个不同的版本。那就是图哈伊贝伊并非死在炮击这之下,而是死于穆罕默德·格莱伊派出的刺客。 “在决战前,图哈伊贝伊再次和穆罕默德·格莱伊爆发了冲突。原因在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竟然要求图哈伊贝伊万一战事不利,便绑架赫梅利尼茨基然后与波兰共和国媾和。这一提议惹得图哈伊贝伊大怒,贝伊扬言,如果穆罕默德·格莱伊再如此行事,他回到克里米亚后要联合其他贵族废黜他。而第二天,图哈伊贝伊便死于一把匕首下。当时,我就在他的身边。后来,我捉住了那名刺客,从他口中得知了是穆罕默德·格莱伊派他来的。” 听完法蒂玛的话,彻辰陷入了沉思。他不怀疑法蒂玛说的话的真实『性』,因为法蒂玛是亲历者。他只是在想,当自己帮穆罕默德·格莱伊付过后,这位可汗会不会也像对待图哈伊贝伊一样,对待自己。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看来,自己也要准备些后手了。同时的,彻辰也很庆幸自己提早知道了这些秘事,让自己对穆罕默德·格莱伊有了更深的了解,提前有了防备。 “团长,我说的这些对您有帮助吗?”法蒂玛砍彻辰半天不说话,问道。 “很有帮助,法蒂玛!”彻辰喜悦的握住了法蒂玛的手。 这一亲密的动作再次让法蒂玛脸上泛起了红晕。 一时间,帐篷内充满了绮丽的气氛。 可这样的气氛却没有为此多久,因为大营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伴随激烈马蹄声的呼和声: “阿拉胡阿克巴!” 是敌袭! 彻辰和法蒂玛猛然清醒了过来。在彻辰将桌上的武器全部装备到身上后,法蒂玛护卫着彻辰走了出来。 “团长,”谢苗·戈东诺夫跑到彻辰面,他的眼神中满是崇拜。 “敌袭,是敌袭!那些罗圈腿们终于来了!” “他们有多少人?” “至少上千人。” “太好了!” 彻辰喜形于『色』。 而攻入大营的伊马德帕夏此时却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泥沼般的巨人,寸步难行。 开始的时候,他率领的骑兵轻而易举地攻入了敌军的大营,虽然敌人进行了阻拦,可那些用胸膛抵挡高速冲锋的战马的敌人当然如螳臂当车般被重甲骑兵所撞倒。可慢慢的,随着骑兵的不断深入,战马的高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队伍也由于障碍物的阻隔被拉成了一条直线。那些手拿钝器和钢盾以及长柄斧的,以“乌拉”为战吼的敌人不断地悍不畏死地从帐篷内冲上来,他们用人墙从四面八方阻挡住了骑兵,短而有利的钝器不断敲击着战马的头部,将战马击倒,一旦战马倒地,长而锋利的长柄斧就会击杀马上的骑兵。鞑靼骑兵试图用弓箭反击,可是羽箭『射』在钢盾上,只发出一阵阵的叮叮声。 如果仅是如此,伊马德帕夏还无所畏惧。可当大营内的草料和帐篷都被点燃,整个大营被照的如同白昼般的时候,伊马德帕夏开始恐惧了。他恐惧自己暴『露』在火光中的骑兵会成为苏丹亲兵的活靶子。 果不其然,在火光中隐隐约约出现了许多的白头巾,他们十人一组不断地朝着鞑靼骑兵『射』击。每一组枪响,都会有数名鞑靼骑兵堕落下马。 “帕夏,我们撤退吧。这是个陷阱,敌人早有准备了。” 一名满身是血,胡子和伊马德帕夏一样白的老战士来到伊马德面前劝道。 老战士的话音刚落,随着一声枪响,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小拇指粗细的血洞。 “真主安拉!” 老战士口吐血沫,在伊马德帕夏面前摔下了马。 远处,彻辰失望地将还冒着黑烟的米克莱火枪扔给黑森子爵。 “没打中,可惜了!”彻辰叹道。 他原本的目标是旁边哪个穿着精良长金属板链甲的老人,可子弹却『射』偏了。 “团长,是不是我们也该上了?”一旁的黑森子爵跃跃欲试道。子爵和他的黑森雇佣兵们一支作为预备队被彻辰保留着。 眼见伊马德帕夏的骑兵被削弱地差不多了,彻辰终于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彻辰不顾随时可能『射』来的箭雨骑上了马,他让法蒂玛和谢苗举着火把照亮自己。 彻辰在马上高声问道:“狮子般的勇士们,你们的刀剑是否磨利!你们的火『药』是否装满!你们是否以及充满了斗志!” 在火光的照耀下,彻辰的身影如巨人一般。 前方的斯捷潘·拉辛率先应道:“是的,主人!我的刀剑锋利异常!” 左侧的凯末尔也喊道:“我们的火『药』袋鼓囊囊的!” 身后的黑森子爵说道:“我们充满了斗志。” “那么各位,杀!” 彻辰用尽全身气力喊道。 喊完这一句,彻辰一夹马腹,带领着黑森雇佣兵们冲了上去。 在贝格齐萨莱外城的城墙上,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在几位大臣的陪同下看着城外那激烈的战斗。当伊马德帕夏的军队陷入苦战的时候,这位汗后开口询问扬马迈德米尔咱是否该派兵支援伊马德帕夏。 “不可啊,不可!”扬马迈德米尔咱高声劝告道:“汗后,伊马德擅自做主前往偷袭,现在陷入苦战自身难保这都是他咎由自取。况且伊马德将城内的精锐都带了去,留下的都上些老弱病残,就算我们要救他要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听了扬马迈德米尔咱这话,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伤心的抹起了眼泪。 “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时,左右一人站了出来。他对汗后建议道:“主母,我们不妨将内城的火炮搬过来开几炮,也算是对老帕夏的一点帮助。” 听了这个建议,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看向了扬马迈德米尔咱,她想听听他的看法。 扬马迈德米尔咱还是摇了摇头。 “汗后,我们的火炮太小了,怕是打不到敌人的大营。况且这黑灯瞎火的也容易误伤自己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如何是好啊!”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起急,她一跺脚一抹眼,朝着贝格齐萨莱宫回了去。 左右赶忙跟上,而扬马迈德米尔咱却仍站在城头上。 他自言自语道:“伊马德帕夏,这可怪不得我。你要是旗开得胜了,我必出城为你助战;可你现在自身难保,我只能先保住自己再说了。” 说完,扬马迈德米尔咱对城门的守卫喊道:“等会不管是谁退回来都不准开门,听到了吗!” 天渐渐亮了起来,城外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偷袭的鞑靼骑兵遭到了重创并被赶出了大营。在黑森雇佣兵的尾随追击中,伊马德帕夏身边的重甲骑兵越来越少——这些鞑靼勇士们用身体和盔甲护住了他们的主人不受子弹的伤害。 当老帕夏终于退到贝格齐萨莱城门口的时候,他的身边已无一人。 一千人去,一人回来。伊马德帕夏不禁懊悲从中来——莫非真是天要亡我?。 “开门!”伊马德帕夏朝城楼上大喊道。 可是没有人应答,城门也没有打开。 “开门!我是伊马德帕夏。”他又喊了一声,可是仍然没有人应答。 在距离伊马德帕夏三十步远的地方,黑森子爵率领着黑森雇佣兵排成了一条直线。他们手中举着火枪,正徐徐向伊马德帕夏靠过来。 伊马德帕夏打马转过了身。他似乎明白了,贝格齐萨莱的城门已永远不会为自己打开。老帕夏悲从中来,他仰头大笑,然后摘下头盔扔在了地上。 伊马德帕夏任由头上稀疏的白发飞舞,他挥舞着大马士革弯刀,朝着黑森子爵冲了过去。 第四百六十章 求死 在伊马德帕夏的夜袭失败后,贝格齐萨莱的守军完全丧失了战斗的意志。他们派出了扬马迈德米尔咱为使节,以保全宫中所有人的『性』命为条件,答应向迈哈迈德帕夏投降。 对于这点可怜的请求,彻辰当然立即予以了满足。毕竟贝格齐萨莱宫城墙上那二十门火炮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虽然汗宫内兵力单薄,只要彻辰肯付出牺牲,哪怕是强攻也是可以拿下的,但是彻辰并不愿意浪费自己宝贵的兵力。毕竟不管是黑森雇佣兵还是自由奴隶都是自己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力量。 随着苏丹亲兵占据贝格齐萨莱宫的各个角落,这座数百年来克里米亚汗国的统治中心,第一次落到了异族人的手中。 彻辰抚『摸』着贝格齐萨莱宫中可汗的王座,那包着黄金的椅背透着丝丝的凉意,如同夜晚海边吹来的风。 此时此刻,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抱着可汗的幼子跪倒在阶下,在她的身后是一众投降的贝格齐萨莱留守大臣。 彻辰已经成为了贝格齐萨莱新的主人。 一名克里米亚贵族胆怯地抬起头,用他能锁发出的尊敬地口吻问道:“这位大人,请问迈哈迈德帕夏大人在哪里?” 直到现在他们还以为,迈哈迈德帕夏才是这支占领汗宫军队的领导者,而迈哈迈德帕夏会进军贝格齐萨莱,完全是秉承着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旨意。 彻辰微笑着对这位贵族说道:“帕夏大人正在休息。他在昨天晚上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帕夏本以为克里米亚汗国内都是忠于苏丹的忠臣,他是带着郊游的心前来贝格齐萨莱的。没想到你们竟然敢忤逆最为伟大的苏丹的旨意,突袭了帕夏的车驾。” 说着说着,彻辰的口气转为了严厉。而台阶下的一众阶下囚由于害怕把头低了更低。 “冤枉啊!尊使。忤逆帕夏的是伊马德。是他擅作主张,我们、我们本是要自缚请罪,向帕夏请罪的。”刚才那位克里米亚贵族哭丧着脸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伊马德帕夏的身上。 有了第一个泼脏水的,众人都把责任推到了伊马德帕夏的身上。继而的,为了凸显伊马德帕夏的罪无可赦,一些人还把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都翻了出来。 眼见着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马上就要把正殿变成了菜市场,彻辰大喝了一声制止了他们。 接着,彻辰将吓得噤若寒蝉的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扶了起来。为了显示亲善,彻辰还伸出手指逗弄了下汗后怀中的孩子。可汗后早已对彻辰怕的要死,她误以为彻辰是要抢夺她的骨肉,赶紧扭过半个身子,将孩子护住。而那孩子仿佛也是受到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 “请放宽心,夫人。”彻辰尴尬地收回了手指,然后微笑着说道:“苏丹和迈哈迈德帕夏都很清楚,忤逆帝国、蓄意刺杀帕夏的只是伊始兰·格莱伊一人,和夫人您是无关的。” 听了这话,不仅汗后松了一口气。那些贵族们也把心放了下来。既然苏丹和迈哈迈德帕夏连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都网开一面,那么他们当然更加不会受到牵连了。 贵族们流『露』出的庆幸的、劫后余生的表情都落在了彻辰的眼睛里。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各位,苏丹和迈哈迈德帕夏对各位宽宏大量当然也是希望各位有所表示。迈哈迈德帕夏希望各位写一份与逆贼划清界限的悔过书,并且召回派往阿克曼的战士。我想这一点点小小的要求,你们是不会拒绝的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些成为阶下囚的贵族哪还有拒绝的资本。他们各个点头哈腰,应承着马上下去动笔。 于是,彻辰满意地让黑森子爵将他们带了下去,并又吩咐子爵将一个人带来。 当偌大的汗宫正殿内只剩下彻辰一个人,彻辰马上感到了孤寂。想到复国任务已接近尾声,这一刻彻辰无比想念起了远在共和国的娜塔莉。 “不知道娜塔莉现在怎么样了?” 彻辰仰望起头,不自觉地想道。 就在这时,两名黑森雇佣兵押解着彻辰要的人来到了正殿内。 “你好,伊马德帕夏。”彻辰收敛起心神,正心实意地打招呼道。 “哼!”披头散发的老帕夏冷哼了一声。 出现在彻辰面前的伊马德老帕夏仅剩的内衣上满是血迹,他的鞋子也只剩下一只,白胡子叶被扯去了大半。显然,在被俘后老帕夏受了不小的虐待。 伊马德帕夏本想战死沙场,可是黑森子爵没有给他机会。三名黑森雇佣兵将老帕夏团团围住,用钝器不断地打击着伊马德帕夏的手臂和大腿,将他的弯刀击落并捆住了他。 彻辰见伊马德帕夏这幅可怜相,赶忙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伊马德帕夏披上。然后他示意两名黑森雇佣兵退到门外,让自己和伊马德帕夏单独待一会。 当正殿只剩二人的时候,伊马德帕夏终于开了口:“年轻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彻辰说道:“我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册封的阿勒瓦尔·彻辰贝伊。可汗洞悉了伊始兰·格莱伊谋刺迈哈迈德帕夏的阴谋,所以派我到卡法去阻止。老帕夏,我敬重你是一位英雄,也知道您是汗国传统的忠实坚持者,所以我希望您改弦更张,重新为汗国的正统效力。” “汗国的正统???哈哈哈哈!”伊马德帕夏仿佛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他笑的如此的大声,以至于正殿内满是回声,连门口站着的黑森雇佣兵都忍不住往里面张望。 笑够了,伊马德帕夏对彻辰说道:“年轻人,你说汗国的正统,可你别忘了伊始兰和穆罕默德都是先可汗的儿子。况且伊始兰·格莱伊可汗敢用安拉称颂胡安可巴,穆罕默德那小子敢吗?他只会耍些阴谋诡计。而且我虽年老,却不昏花。穆罕默德不可能拥有你这样的贝伊。和他比起来,你倒是更像是一个领导者。说吧,是谁派你来的汗国。” 彻辰没想到伊马德帕夏见事如此的清晰。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伊马德帕夏的猜测。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来克里米亚帮助穆罕默德的目的是什么,又想得到什么。可是我是绝对不会受你利用的。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敬重我是英雄,那么就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让我光荣的死去。” 说完,伊马德帕夏不再理会彻辰,自顾自地转身朝大门走去。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未雨绸缪 伊马德帕夏以符合他身份的方式被处死了。彻辰命令两名苏丹亲兵用一条白绫勒住了伊马德帕夏的脖子,将他活活的勒死,为他保全了全尸。而其他的所有人,彻辰在他们签下了效忠于迈哈迈德帕夏和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承诺书后,便将他们软禁了起来。而伊始兰·格莱伊妻子则和一半克里米亚贵族、部族族长的质子一同被送上了船,他们将被送到阿克曼交给克里斯蒂娜。 说起来,除了贝格齐萨莱这座汗国的都城外,彻辰最大的收获便是这些质子了。他们原本是伊始兰·格莱伊为了保证随同自己出征的鞑靼贵族和部族族长的忠心而搜罗来软禁于贝格齐萨莱,现在却成了彻辰摧毁伊始兰·格莱伊军心的重要工具。 彻辰相信,这些人的出现将彻底瓦解阿克曼城下伊始兰·格莱伊大军的军心,并让他众叛亲离。 做完了这一切后,彻辰来到了贝格齐萨莱宫的后殿。这里原本是伊始兰·格莱伊和他妻子的居所,现在则理所当然地归了迈哈迈德帕夏。 被彻辰说成受了惊吓需要休息的迈哈迈德帕夏此时正躺在大床上。贝格齐萨莱宫内的侍女们正围绕在他的身边侍奉着他。 这些侍女中有克里米亚人也有沙皇俄国人和乌克兰人,而后两者都是鞑靼人掳掠来的。而她们能被留在贝格齐萨莱宫内,不用说各个都是姿『色』靓丽。 此时,迈哈迈德帕夏早已将自己当做了这里的主人。他『迷』醉在脂粉丛中不能自拔。迈哈迈德帕夏一会猥亵地嗅嗅这个侍女的金『色』秀发,一会『摸』『摸』那个侍女如牛『奶』般洁白娇嫩地皮肤。时不时地还发出『淫』秽的笑声 看到这番景象,彻辰本能的感到一阵恶心。他觉得一株株好白菜都给猪给拱了。 不过毕竟现在迈哈迈德帕夏是自己的合作者,彻辰很快换了副亲善的脸『色』,而这样的情绪和面部表情的转换,彻辰自觉是越来越熟练了。 “帕夏,您还满意吧。”彻辰大步走到大床边,然后在距离迈哈迈德帕夏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见是彻辰来了,迈哈迈德帕夏更是笑的睁不开了眼睛。 他将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推到了彻辰的怀中,然后说道:“满意,真是太满意了。阿勒瓦尔啊,你不知道在今天以前,我都是提心吊胆的,连对平日里最爱的女『色』都没有了兴致。直到今天,事情终于大定了,我才放下了心,能够放飞自我了。” 说着,迈哈迈德帕夏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又用满是咖啡渍的大嘴亲在了身旁一名侍女的脸上。 而对于迈哈迈德的心情,彻辰当然能够理解。哪怕是彻辰,也只有彻底的打倒了伊始兰·格莱伊并在他身上踩上一万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那关于伊始兰·格莱伊派出刺客暗杀迈哈迈德帕夏并勾结乌克兰任出兵波兰共和国的谎言才能不会被拆穿。 不过,彻辰认为迈哈迈德帕夏高兴的还是太早了。毕竟伊始兰·格莱伊还活着。 “帕夏大人,我准备派人将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和一部分被俘的克里米亚贵族质子送到阿克曼去。”彻辰转移了个话题,说起了正事。 “嗯嗯。”迈哈迈德帕夏似听未听的回答道:“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还有,我在贝格齐萨莱宫内查获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逆产,这其中的一半,我已经命人登记在册,现在是您的了。” 听了这话,迈哈迈德帕夏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接着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不用怀疑,帕夏。是我们两个人拿下了贝格齐萨莱,这本是您应得的。也请您相信,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朋友。” 彻辰的这话,在迈哈迈德帕夏听来是如此的真心实意和真诚,他甚至觉得,彻辰是自己最可以信任的朋友了。 而且丰厚的赠予让迈哈迈德最后一点因为彻辰曾经『逼』迫自己出兵贝格齐萨莱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他喃喃道:“是的,你是我最忠诚的朋友。” 彻辰握住了迈哈迈德帕夏的大手。 “是的,最忠诚的朋友。” 接着,彻辰松开手站了起来。 “那么不打搅帕夏您休息了。哦,对了。剩下的一部分质子,您看是否先关押在我那里?”彻辰像是刚想起这个问题,他请示迈哈迈德帕夏道。 “嗯,嗯嗯。” 迈哈迈德帕夏甚至没留意彻辰的问题,便连连答应。 “祝帕夏玩的愉快。” 彻辰走了出去,留下一堆美女将迈哈迈德帕夏推倒在床上。 此时,贝格齐萨莱宫所在的山下的城市一片的嘈杂和混『乱』。一群又一群从山上俯瞰下去如蚂蚁般的人在街道了房屋内穿进穿出。那是以斯捷潘·拉辛为首的由自由奴隶组成的佣兵团的士兵们——他们在以暴力的方式破坏和掠夺着这座克里米亚汗国的都城。 贝格齐萨莱宫是可汗权力的象征,彻辰当然由不得他们去破坏,所以由黑森雇佣兵和凯末尔的苏丹亲兵接收了这里。而为了安抚斯捷潘·拉辛等人的情绪以及奖励他们在战斗中的付出,彻辰将除贝格齐萨莱宫外的贝格齐萨莱赏赐给了他们“自由活动”三天三夜。而谢苗他们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是不言自明的了。 联想到初来波兰共和国,在扎莫什耶的小村庄,自己『插』嘴皮德罗叔叔他们加入哪个国家时说的加入正义的一方,彻辰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现在的自己,恐怕才是真正非正义的一方吧。 “团长。” 这时,法蒂玛在彻辰身后小声叫唤道。 彻辰回过了头。他对法蒂玛说道:“谢谢你,法蒂玛。” 迈哈迈德帕夏最后的魂不守舍并非没有原因的,而是法蒂玛在迈哈迈德帕夏喝的咖啡里事先加入了奥克萨娜配制的『药』,为的就是迈哈迈德帕夏神『色』『迷』离,答应彻辰提出的任何事情。 法蒂玛是很清楚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为,。也是她提醒彻辰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个出尔反尔并且利益至上的人。随着复国事业的越来越接近成功,当穆罕默德·格莱伊重新登上汗国的汗位的时候,他很有可能背弃自己的承诺,转而仍然保持中立以谋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彻辰必须未雨绸缪,掌握制衡穆罕默德·格莱伊地筹码,让他不敢轻易地背弃承诺。 而最合适的筹码便是这些质子了。 “团长,我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法蒂玛看着彻辰说道。 第四百六十二章 前哨战 ***·格莱伊的大军与阿克曼守军的激战几乎是在彻辰在卡法展开行动的同时展开的。 而这第一仗便是在乌曾贝伊和叶利谢伊之间首先展开了来。 在乌曾贝伊带领着三千人的牧人军朝着阿克曼进发,准备扫『荡』阿克曼周围村落的同时,叶利谢伊率领着两百人的黑森骑兵以及一千余人的牧人军朝着基尔·布伦要塞侦查前进。 在队伍的前头,全身披挂着镜甲的叶利谢伊对骑马走在身边的那海问道:“那海,你确定敌人会派出先锋扫『荡』这附近吗?” 那海微笑着对叶利谢伊说道:“请相信我,叶利谢伊。我们鞑靼人了解鞑靼人就像你们俄国人了解俄国人一样。” 这位那海便是那位在布贾克通往阿克曼的大路上集结了千余人准备袭击彻辰的佣兵团最后又放弃了的那位鞑靼突袭者的首领。 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占据阿克曼后,为了充实自己的实力,穆罕默德·格莱伊大肆地招兵买马。而那海,就是在这个时候投靠了穆罕默德·格莱伊。 当然,那海对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投靠并非因为他认定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能够战胜自己那个兄弟,相反的,那海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获得胜利基本是抱悲观态度的。他加入到前可汗这一边纯粹是为了钱——穆罕默德·格莱伊出的钱是伊始兰·格莱伊的两倍。 那个时候那海的想法是:反正像他们这样的草原匪帮,一旦战事不利脚底抹油一流就可以了,哪管什么荣誉和信用。 可当到了阿克曼,当那海知道防守阿克曼的主力是那支自己曾经觊觎的商队,并且他们在一个晚上造成了阿儿浑米尔咱率领的阿克曼的大军大量的损失后,那海的心思变了。 那海敏锐的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是那支商队(佣兵团)或许穆罕默德·格莱伊有可能获得胜利,甚至打败自己的弟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锦上添花人人会做,雪中送炭却极为难得。那海决定去做那个雪中送炭之人,因为那样的回报是极为丰厚的,为此他下了重注。那海学着巴耶济德汗的样子将印有伊始兰·格莱伊头像的靴子穿在脚上,并且把这件事广为宣传了出去。这无疑将其绑上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战车,也让他获得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极大的信任的。在那海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宣誓效忠的当天,那海便得到了米尔咱的称号。 这一次的前哨侦查,叶利谢伊本准备带着两百黑森骑兵前往,可那海执意要跟过来。并且,他以远多于叶利谢伊的人马,却甘愿作为叶利谢伊的副手。 虽然那海那鞑靼人的说话方式让叶利谢伊听着有些变扭,不过得到了那海的保证,叶利谢伊便让侦察兵辐『射』到更远的范围,而自己和那海则待在原地。 不多时,哈撒儿便骑着草原马从西北方向回了来。他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情报——一支三千余人的牧人军正在附近的村子劫掠。 听说敌人有三千多人,除了叶利谢伊、那海和哈撒儿外,军队中的大部分军官都面『露』难『色』。在他们看来,一千二对三千人,实力实在是相差太过悬殊了。更何况两支部队使用的是同样的战术、同样的武器。 “我们现在就杀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哈撒儿挥舞着简易鞑靼马刀大喊大叫道。他的面『色』涨红,显然战未至,他的血已经沸腾了起来。 没有人回应他。哈撒儿或许是个冲锋陷阵的猛将,可排兵布阵实在不是他的长项,所以他的意见毫无参考价值。 “那海,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看这支敌人的部队的。”叶利谢伊问道。 虽然当时沙皇俄国同样经常和克里米亚汗国大战,可是叶利谢伊却没有经历过。他人生的第一战便是和波兰共和国的斯摩棱斯克之战,之后他便跟了彻辰。所以关于鞑靼人是如何打仗的,叶利谢伊此类的知识大部分是来自长辈的讲述。所以他才询问起那海来。 那海沉『吟』了下。 他说道:“按照我对汗国军队的了解,三千人的牧人军里面,应该只有六分之一的人是汗国的正规军,其他的大部分都是从各个部落里面征召来的牧民所组成。他们和我们的装备差不多。” “哦,那就是两千五百人。”叶利谢伊颔首道。 “是的,依照我们鞑靼人的战法,三千人的牧人军会展开极为宽广的两翼将敌人包围起来,然后先用弓箭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和制造恐惧,待到时机成熟后,再由最精锐的重装骑兵发动最后一击。 “那么你有什么办法消灭这股敌人吗?” 显然,叶利谢伊想和这支伊始兰·格莱伊的先锋部队打一仗。毕竟一场胜利将极大的提振阿克曼守军的士气。 对此,那海说道:“这不可能,兵力太过悬殊了。我希望阁下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我们倒可以通过合理的战术在敌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就够了。”叶利谢伊拍了拍那海的肩膀。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即自信又小心的这个鞑靼人了。 叶利谢伊率领的骑兵的行踪同样瞒不过乌曾贝伊。当这位贝伊通过散布在四周围的侦察兵知道有一股敌人正在向自己靠近的时候,乌曾贝伊迅速地收拢了正在放火和劫掠的手下。 乌曾贝伊手下的各级军官用马鞭和刀背将杀红了眼也抢红了眼的士兵们聚拢了起来,朝着叶利谢伊前进的方向迎来。 和那海估计的一样,乌曾贝伊率领的牧人军队依然以传统的方式来部署,在发现对手的人数远少于自己以后,左中右三部展开的战场正面宽度两倍于对手。 五十名鞑靼重甲骑兵和四百五十名克里米亚王公护卫构成了全军的核心。贝伊本人和四百克里米亚王公护卫位于战线的中心,纵览全局。最精锐的鞑靼重甲骑兵在贝伊的身后负责压阵,他们将在决定胜负的时候被投入战场。 左翼是克里米亚扎萨克骑兵。这些轻骑兵只装备有长弓和马刀,身上的护甲也很简陋,可却由于人多势众,战马卷起的烟尘声势惊人。 右翼是克里米亚欧古兰骑兵。这些骑兵装备有长矛和简易的盾牌,善于发动骑枪冲锋。乌曾贝伊将欧古兰骑兵安排在右翼,无疑是意识到右翼的地形更加的平坦,更有利于骑兵冲锋。 而招募自各地城乡的炮灰——克里米亚奴隶兵,他们在中军的第一线列阵。这些使用弓箭的奴隶兵即是火力的输出者,也是第一波攻击的承受者。 而那海率领的由鞑靼突袭者者改编而来的骑兵也在阵地上一字型排开,他们展开的正面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哈撒儿率领着两百骑兵在两军阵前不断地来回奔跑卷起大量的烟尘遮蔽着本阵,以便不让乌曾贝伊发现己方兵力布置的虚实。 最精锐的由叶利谢伊率领的两百黑森骑兵边躲在这堵烟墙和鞑靼突袭者者的后面绕到了欧古兰骑兵的侧翼,他们将在此作为致命的匕首,对敌人发动致命的一击。 战斗由乌曾贝伊的军队首先打响。他们的扎萨克骑兵和克里米亚奴隶兵一起策马上前,向着哈撒儿的骑兵『射』出一支支致命的利箭。这些箭矢密集而致命,哈撒儿的骑兵虽然同样用弓箭发起了反击,无奈两者间的箭矢投『射』量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他们很快就击溃。 接着,乌曾贝伊下令久经战阵的指挥官阿帕克米尔咱出战。他带领左翼的扎萨克骑兵,朝着那海是军队发起了第一波冲锋。 克里米亚鞑靼骑兵是真正热爱骑『射』的游牧骑兵。扎萨克骑兵在高速奔跑中抛『射』出一支支的鞑靼箭遮蔽了天空,落到了那海率领的骑兵的头上。 “举盾!冲锋!”那海高喊道。 八百多名骑兵或快或慢地举起了盾牌遮住了自己的头顶,然后挺直了骑兵枪,朝着扎萨克骑兵冲去。 箭雨落下,不时有骑兵和战马中箭倒下。 可绝大多数人挺过了这场箭雨,他们和扎萨克骑兵撞在了一起。一时间,喊杀声、盾牌碎裂声、骑兵枪的穿刺声、马刀劈砍声响成了一片。 乌曾贝伊麾下的扎萨克骑兵由于便冲锋边骑『射』,在和那海的骑兵接触时大部分人未来得及拔出近战的武器,所以在第一回合的交锋中,扎萨克骑兵的远伤亡要大于对手。 那海的马刀左劈右砍,一会他砍开了一把挥砍过来的马刀、一会一名扎萨克骑兵的脑袋被他开了瓤。 扎萨克骑兵似乎有些抵挡不住开始后撤了,而那海的骑兵则紧紧咬住了敌人不放。 乌曾贝伊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自己的对手显然太过得意忘形,都忘记了身为鞑靼人最擅长的就是通过诈败引诱对方追击,拉长战线,然后侧翼包抄。 乌曾贝伊举起了一只手。右翼的欧古兰骑兵接到信号,纷纷地将骑兵枪越过马头对准前方并调转马头——他们将从侧翼打击中计了的那海骑兵。 “驾!” 欧古兰骑兵纷纷催动了战马变换阵型,以便与敌人绕到敌军的侧翼。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支黑衣黑甲的西式骑兵从正在变换阵型的欧古兰骑兵的身后冒了出来,杀进了毫无防备的右翼。 欧古兰骑兵的骑兵枪适合高速冲锋却不适合近战肉搏,而他们的简易盾牌在黑森骑兵的阔剑和火枪面前,也如同纸糊的一般。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三四十名欧古兰骑兵倒下了马。 见自己的右翼被偷袭,尤其是一名白马黑甲的战士不断地用页锤将自己的骑兵敲落下马,乌曾贝伊握着马鞭的左手狠狠地敲击在了自己的右手掌上。 他的确是太轻敌了。 “和我走,去右翼。”乌曾贝伊大喊道。 挡在骑兵前面的克里米亚奴隶兵纷纷想侧开身子让开一条路,可是没有受过严格纪律训练的他们却让场面更加的混『乱』。 其实组织能力和纪律『性』不强是当时东欧国家军队的通病。瑞典军队还好,经过了古斯塔夫的改革,算是最早迈入了近代化军队的门槛。也正因为如此,在第二次华沙之战中,卡尔十世率领的大军才能有惊无险地在敌前完成了变阵。 而波兰共和国和沙皇俄国,除了部分按照西欧教官训练的新军和雇佣军,大部分也存在这样的问题。至于克里米亚汗国,这个金帐汗国分崩离析后的产物,在十七世纪以来由于固守着骑『射』的传统,已经慢慢的由让莫斯科公国和波兰共和国心惊胆颤的游牧帝国,变成了全职人贩子兼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兼职打手,打仗全靠人多。只是由于那个时代骑兵仍然是决定战场胜负的主要力量,汗国又能够召集起十数万的游牧骑兵,才让他们仍然让各国有所畏惧。 眼见自己的部下每一分钟都在惨遭屠戮,而面前这些炮灰却挡着自己无法前进,乌曾贝伊愤怒了。他拔出了马刀,硬是从身前砍出了一条道路来。 叶利谢伊眼见着敌人的指挥官竟能如此心狠手辣,而自己的手下已经给右翼的欧古兰骑兵骑兵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他赶忙一吹口哨,示意赶紧撤退。 而在同一时间,那海也呼哨了一声。 正在追击的骑兵们放慢了马速,他们停下了追击的脚步,开始后撤了。 佯装后撤的扎萨克骑兵想拖住那海的骑兵,可是那海的骑兵们纷纷回身『射』箭,阻挡敌人的追击。 眼见着左右两股敌人都要逃走了,乌曾贝伊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做了决断——他调转了方向,朝着那海扑了过去。 乌曾贝伊虽然年轻,却很有判断力。他看得出右翼的骑兵更有战斗力,也更加的难以对付;而左翼虽然打的激烈,却是同自己一样的鞑靼人,对付自己的同胞和应付同样的战法,乌曾贝伊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乌曾贝伊避强就弱,选择了扑向那海。 第四百六十三章 围困 叶利谢伊率领地黑森骑兵成功后撤了。但那海他们却没有这么幸运。因为很快的,装备有更快更好坐骑的乌曾贝伊率领的克里米亚王公护卫和重甲骑兵便追上了那海率领的骑兵。在中远距离,克里米亚王公护卫不断地用复合弓抛『射』着箭雨,那些落在后面的鞑靼突袭者们不断地中箭从马上跌落。 眼见着身穿小金属板链甲和长金属板链甲的重甲骑兵离自己的队伍越来越近,已经和那海汇合的哈撒儿大声地对那海说道:“那海,我去挡他们一下,你快逃!” “哈撒儿!” 那海的眼睛濡湿了。他感激地看着哈撒儿,那海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是和自己对着干的哈撒儿竟为了保护自己竟然做出着有死无生的举动来。 是的,有死无生。那海所率领的骑兵大部分都是轻骑兵,他们中的绝大部分连一件链甲都没有,能有一顶链甲头盔已经是军官才有的待遇了。这样的装备去挑战那些重甲骑兵面前无异于羊入虎口。 看着那海那濡湿的眼睛,哈撒儿非但没有感动,反而怒斥道:“哭什么哭?你还是个男人吗!老子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这些和我们一起出来的兄弟们。” 骂完,哈撒儿一扭马头,他带着一队骑兵冲向了乌曾贝伊率领的重甲骑兵。 在逆风中飞奔的哈撒儿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沙子『迷』了眼,竟然流出了泪水。哈撒儿『揉』了『揉』眼睛,思绪却飞到了身后。 虽然打从做匪帮开始,哈撒儿就和那海不对付。可哈撒儿的内心是承认的,那海的确比自己更适合做一名头领。他不像自己一样,只会打打杀杀,连陷阱和肥羊也分不清。可越是知道自己不如那海,哈撒儿就越是和那海对着干。因为他的自傲让他就是不愿承认自己不如那海。 “那海,愿真主永远保佑你。” 哈撒儿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此时,一名克里米亚重甲骑兵已和他近在咫尺了。 “杀!” 哈撒儿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一声。他手中的狼牙棒全力挥出,打在了重甲骑兵的钢盾上。 克里米亚重甲骑兵的钢盾被打的扭曲变形,他自己也从马背上飞了出去。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哈撒儿那样旗开得胜,跟随在哈撒儿身后的同伴打半都被重甲骑士的枪挑落下马,乌曾贝伊麾下不过损失数人。 两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骑兵展开了混战。哈撒儿不停地夹紧马腹催马向前,他的狼牙棒左右会动,敲得克里米亚重甲骑兵的钢盾砰砰作响,可是却没有再能伤到一个敌人。 重甲骑士在和哈撒儿的人马缠斗时,克里米亚王公护卫们散到了两翼将哈撒儿的人马包围在了中间,这些弓骑兵纷纷引弓『射』箭。 哈撒儿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连他自己也中了两箭。哈撒儿忍住疼痛将箭杆折断继续挥舞着狼牙棒,可是他的手越来越酸疼、越来越没有气力了。 一名克里米亚重甲骑兵挺着骑兵枪冲向哈撒儿,尖锐锋利的枪尖刺穿了哈撒儿的坐骑。哈撒儿摔倒在了地上沉重的战马压住了他的脚。 哈撒儿挣扎着想从马镫上将脚拽出来,可是动了几下都没有成功。 那名一击得手的克里米亚重甲骑兵回马而来,他倒拿着骑兵枪准备将哈撒儿钉死在地上。 克里米亚重甲骑兵走的很慢,仿佛是猫在戏耍着老鼠一般。 此时,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已接近尾声,哈撒儿的同伴们早已死伤殆尽了。 “该死的!”哈撒儿的嘴里唾骂了一声,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扔出了腰间的弯刀。 克里米亚重甲骑兵轻松地挑飞了哈撒儿的弯刀。此时,死神距离哈撒儿不过五米之遥了。 哈撒儿死死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敌人,他是那种就算是死也不会闭上眼睛的人。 克里米亚重甲骑兵来到了哈撒儿面前,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骑兵枪。 “哈撒儿,我们来了!” 随着这一声哈撒儿熟悉且厌恶的声音,一道白光击中了克里米亚重甲骑兵。羽箭穿透了重甲骑兵头上戴着的鞑靼盔的链甲护颈,从他的脖子的另一边穿出。 那海左劈右砍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敌人骑兵的阻拦,来到哈撒儿的身边。立时的,跟随那海来救援的骑兵们将二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那海搬开压着哈撒儿大腿的战马的尸体,将哈撒儿拉了出来。 “哈撒儿。”那海看着站起身的哈撒儿喊道。 可迎接那海的不是哈撒儿的感激,而是他重重的一拳。 “你这家伙回来做什么?难道今天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哈撒儿怒其不争地看着那海,他不明白,平时那么聪明、那么会权衡利弊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傻了。 此时,乌曾贝伊的人马已经从那海去而复返地震惊中醒了过来。他们迅速地封堵住了缺口,用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如雨般的羽箭飞向了包围圈中的那海他们。 “傻子,傻子!”哈撒儿继续咒骂着。 听着哈撒儿的咒骂,那海却展『露』出笑容,他竟唱了起来: 风从草原走过吹散多少传说 留下的只有你的故事 把酒和马『奶』酿成了歌 马背上是你的家园 到处传扬着你的恩德 在牧人心头铭刻深深的铭刻 每一个降生的婴儿 都是苍狼白鹿的后裔,都是拔都汗的子孙 我们在草原上追猎,我们在河流边取水,我们在部落里分享 愿我为此献出生命 雄鹰在唱歌,我们的勇士们 请听这好听的歌吧,为我们的英雄而唱 请唱这好听的歌吧,为我们的英雄而唱 愿我也为此献出生命 一个骄傲的人打马走来了 是谁如此骄傲啊? 是您的子孙啊。” 歌声苍凉而悲壮。那海只唱了几句,其他所有的人在密入织网般的箭雨里也唱了起来。 听到这鞑靼人时代传唱的歌曲,乌曾贝伊的内心深处起了涟漪。但很快的,他便将这不该出现的情绪压了下去。 “一群贱种,高贵的血和低贱的血是不一样的。”乌曾贝伊的内心对那群“困兽”说道。 乌曾贝伊扬起了左手,重新集结完毕的克里米亚重甲骑兵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 突然的,一连串的火枪声响了起来。原来,突围了出去的叶利谢伊他们见那海等人迟迟没有和自己汇合便猜到他们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于是的回来救援。 近二百名黑森骑兵排成三排,以经典的半回旋战术靠近了由扎萨克骑兵和克里米亚部族骑兵组成的最外围的包围圈。他们以纵队冲锋,第一排到了一定的距离后,骑手们稍微调转马身,掏出右侧手枪『射』击,然后再调转马身,掏出左侧手枪『射』击。然后撤回自己骑兵阵列的后方装填子弹。这时候第二排开火,接着第三排依次开火。 面对这种战术,热爱骑『射』的克里米亚游牧骑兵们纷纷也掏出了弓箭与黑森骑兵对『射』。可是『射』完两把火枪后的黑森骑兵完全没有继续和克里米亚游牧骑兵对『射』的打算,他们利落地拔出了阔剑,发动了墙式冲锋。 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手的鞑靼骑兵一时懵了。等到他们再次准备换上弯刀和骑兵枪的时候,黑森骑兵已经排山倒海般冲入了他们的阵型,将包围圈冲了一个缺口去来。 “那海,快走!”叶利谢伊边前进边大喊道。 第四百六十四章 偏向虎山行 由于叶利谢伊的支援,那海和哈萨儿他们终于突出了重围。乌曾贝伊的骑兵追出了七八里路,眼见着追不上了,才停止了追赶。 “贝伊,我们没有追上敌人,让他们跑了。” 领头的克里米亚小头领低着头向乌曾贝伊请罪道。 可乌曾贝伊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拿着被黑森雇佣兵遗弃在战场上的簧轮手枪不断地比划着。 乌曾贝伊手中的簧轮手枪口径12.3mm,管长480mm,枪身朴实,没有丝毫的华美装饰,这显然是一把德意志或者其他地区的兵工厂量产的产品。可乌曾贝伊却很清楚,这虽然不是艺术品,却绝对是一件杀人利器。他手下的一名克里米亚重甲骑兵就是死在这件武器下。当时,乌曾贝伊清楚地看到,那名重甲骑兵已举起了钢制的盾牌,试图抵御子弹,可这把簧轮手枪『射』出的子弹还是要了他的『性』命。并且是在穿透了钢盾以后。也就是说,除非身着厚度惊人的铠甲,否则被击中者很难安然无恙。 乌曾贝伊又将手枪拿到近前仔细观察。他把枪机中的弹簧上紧,然后扣动了扳机。乌曾贝伊听到枪身内一个钢轮在弹簧的带动下飞速旋转的声音,如果这个时候枪管内有火『药』,那么与机头所夹的一块黄铁矿摩擦产生白热的火花便会引燃『药』池中的细粒引『药』,引『药』再通过火门引燃枪管中的发『射』『药』。 乌曾贝伊暗赞了一声好枪。在汗国,哪怕最好的火枪手所使用的还是火绳枪,没想到这群敌人装备有的武器,竟比自己的正规军先进这么多。 “哈兰。”乌曾贝伊对那名低着头的克里米亚小头领说道:“你把这支火枪带给可汗,并且告诉他,穆罕默德·格莱伊雇佣了外国的雇佣兵,他们装备精良并且训练有素。” “是。”那名名叫哈兰的克里米亚小头领双手举过头顶,捧住了乌曾贝伊放到他手上的簧轮手枪,然后倒退着后退了三步便上了马。 “贝伊,那我们现在去哪?” 哈兰走后,一名克里米亚军官询问道。 乌曾贝伊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去伊兹梅尔要塞。我们今天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损失不小。先去那里修整一番。我量这些溃逃的家伙经过这一战是不敢再在这一带活动的了。” 说完,乌曾贝伊上了马。他命将己方的死者和伤者搬上马,然后朝着伊兹梅尔要塞而去。 而在另一边,叶利谢伊他们在逃出了二三十里后,眼见身后没有了追兵,终于停了下来。其实经过高强度的作战和连续的奔跑,他们的战马早已口吐白沫累的不行了。哪怕人不需要休息,马也需要休息。 这一战叶利谢伊率领的黑森骑兵损失了二十一人,还有四十七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那海他们带领的千余骑兵,更是死伤了三百多人。可以说,这次的进攻不仅没有取得预想的成功,反而打伤了元气。 所以,在停下马后,不管是黑森雇佣兵还是鞑靼突袭者们都垂头丧气,如打了霜的茄子一般。 在其他人休息的时候,叶利谢伊把那海和哈萨儿叫了过来。哈撒儿浑身是伤,身上打着满满的绷带,如同木乃伊一般。 二人一和叶利谢伊碰头便提到由于此次战斗伤亡不小,现在是否应该率领骑兵返回阿克曼去。 听了二人这话,叶利谢伊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那海、哈撒儿,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前进。” 二人诧异地看着叶利谢伊,不知道他为何会提出这样的建议。难道是因为被盔甲捂的昏了头? 叶利谢伊解释道:“那海,你们认为我们伤亡惨重所以应该回到阿克曼去修整,那么敌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已经撤走,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杀个回马枪······” “请等一等。”那海止住了叶利谢伊的话。 接着,他问道:“叶利谢伊,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返回去偷袭刚才那股敌人吗?” 问完,连那海自己都自觉这有些异想天开。 “不,不是这样的。” 叶利谢伊摇了摇头。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然后画起了画来。 “这里是伊兹梅尔要塞,这里是德涅斯特河,这里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叶利谢伊边说着边在象征他们现在所处位置的地方用力地点了一点,然后往德涅斯特河的方向画了一条直线。 “我们去这里!”叶利谢伊最后说道。 那海和哈撒儿几乎趴到了叶利谢伊的图画上。那海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乱』涂『乱』画『摸』『摸』点头。 而耿直的哈撒儿一脸茫然地问道:“去德涅斯特河?去那里做什么?” 叶利谢伊没有回答哈撒儿的问题,而是两眼发光地看着那海,眼神中流『露』出希望对方认同自己的希冀。 半晌,那海抬起了头,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而叶利谢伊也从那海的面部表情中读到了对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明白了我们意思了吗?那海?” “你是想在德涅斯特河偷袭伊始兰·格莱伊的大军?”那海问道。 叶利谢伊说道:“是的,按照你们鞑靼人的行军惯例,前锋部队和中军大概相距一周的路程。伊始兰·格莱伊的大军此时应该还在德涅斯特河的对岸。我们现在赶过去,在那里埋伏,就可以在对方渡河的时候来一个半渡而击,肯定能打的对方阵脚大『乱』。” 那海见果然如是,又陷入了沉默。他的大拇指不断摩擦着从地上捡起的一颗石子。 而哈撒儿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他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叶利谢伊的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而那海,他好像也认同了叶利谢伊这个“疯子”的想法。 叶利谢伊看着那海,就等着他拿主意。 “干了!”那海突然狠狠地将石子扔在地上,大声说道。 那海也是说干就干的『性』格,他利索地站起身,叫过了一名下级军官:“列阿尔,你带着十名士兵护送着哈撒儿伤员返回阿克曼,然后告诉克里斯副团长,我们去德涅斯特河畔去看海。” 第四百六十五章 虎口拔牙 乌曾贝伊没有想到叶利谢伊会如此的胆大,甚至连哈撒儿他们回到阿克曼后,当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知道了叶利谢伊这一堪称疯狂的举动,也是震惊不已。继而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心痛了起来,因为他好不容易收服的那海就这么被一个疯子带上了绝路。可克里斯蒂娜却对叶利谢伊充满勒信心,她劝慰穆罕默德·格莱伊,叶利谢伊和那海一定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而对于克里斯蒂娜的保证,穆罕默德·格莱伊虽然没说什么,可从他那颓废地表情可以看出,他是不相信的。 而一队伤痕累累的伤兵回到阿克曼,也让这座备战的城市馁地军民蒙上了一层失败的阴影。而叶利谢伊和那海的命运,真会如穆罕默德·格莱伊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么? 和哈撒儿他们分别后,叶利谢伊便率领骑兵继续前进。他们沿着德涅斯特河南岸行走,不多时来到了德涅斯特河唯一的一处桥梁附近。 在这座桥梁上,乌曾贝伊已经建立了哨所,里面约有五十余名步兵和三十名骑兵驻守。叶利谢伊和那海小心翼翼地潜伏到附近,只是侦查了下,没有打草惊蛇。 “伊始兰·格莱伊的大军一定会走这里。因为这里是唯一架了桥的地方,并且由于德涅斯特河在这里打了一个弯,水流也是平缓的。”那海说道。 接着,他又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树林。 “那里就是天然的埋伏地点,是个隐蔽的不能再隐蔽的好地方了。叶利谢伊你看,那的树林丛延绵不绝,一眼都望不到头。哪怕是数千人藏在里面也是够的。” 对于那海的选择和分析,叶利谢伊连连点头称是。他也认为那处树林是个埋伏的好地方。可叶利谢伊却有一个担心,担心哨所内的敌人会不会进入树林中打猎,因为这是鞑靼人行军打仗的习惯,他们一直是把作战和打猎混淆在一起的。 对此,那海说道:“的确很有可能。不过我们只要布置好岗哨,严密监视着岸边的动静并把野营安排在树林深处,相信是不容易暴『露』的。” 可叶利谢伊还是不放心,他和那海进入勒树林探查。在树林的边缘,他们果然发现了些动物的血迹和『毛』发,以及篝火的痕迹,而且还是很新的。 “敌人果然来过这里。”叶利谢伊对那海说道。 那海阴沉着脸,因为这意味着此处并不安全了。 他们又继续前进。在深入两百多米后,人类的所有痕迹消失了。 显然,这里面是安全的。 这让叶利谢伊和那海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在树林五百米地深处开辟了一处空旷地,并用树枝和『毛』皮搭起了窝棚。由于生火会暴『露』目标,他们只能吃随身携带的烤小米和肉松。这在鞑靼人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黑森雇佣兵们却苦不堪言,他们一个劲地抱怨。对此,叶利谢伊只能用严厉的军法和战后高昂的奖赏诱『惑』他们继续忍耐。 每一天,叶利谢伊和那海都会带一小队侦查部队出去探查德涅斯特河的情况,可河岸边始终安静如初。 这样的日子每一持续多久。到了第三日的清晨,叶利谢伊被无数飞禽的翅膀声吵醒。他见天空中无数的飞禽遮天蔽日,从他们的头顶、从树梢飞过。见此情景,叶利谢伊和那海相互传递学分的眼『色』。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这话在黑森雇佣兵和鞑靼突袭者中口口传开。忍受了这么多天,大家终于可以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大伙儿纷纷摩拳擦掌,要把自己这几日受得委屈发泄在敌人的身上。 叶利谢伊留下那海整理队伍,他则带领着一小队士兵悄悄地出了树林,潜伏到渡桥的附近。 在德涅斯特河的对岸,原本黄『色』的土地已经被无数顶棕『色』的毡帽、银『色』的头盔、白『色』地高帽所挤满,一眼望去几乎望不到边际,简直是一片人的海洋。 “天哪,这里有办个世界的人了吧。”一名黑森雇佣兵感叹道。从小待在乡下的他,哪怕是在最热闹的集市都没见过这么多的人。 率先过河的是牧民们所赶的牛和羊。牧民们用套马杆将牛羊赶在一起,驱使它们上了桥。牛羊不断地发出喊叫,它们相互拥挤,朝着河对岸涌过去。一路上,牛羊不停地在桥上留下粪便,那浓烈的气味,甚至连潜伏着的叶利谢伊等人都能闻道。 “怪不等俄国人和乌克兰人都害怕他们,我要是和这么一群臭气熏天的家伙打仗,我还没开打就被熏晕了。”又有人打趣道。 接下来,出现的是一群穿着红『色』游牧长袍,头戴尖帽的骑兵。可与其说是骑兵,他们更像是吹鼓手。因为他们拿在手中的不是刀剑,而是乐器。这些吹鼓手吹奏着音乐,在他们的后面则是无数队打着不同旗帜的骑兵。这些骑兵多达近万人,他们大多骑着驮马和草原马,身上也无多少金属防具。显然,这些都是汗国的炮灰兵。 可光是这些炮灰就超过了阿克曼守军的总和。而他们的人数则是叶利谢伊现在率领的骑兵十倍百倍。 如此多的人当然不可能都从渡桥上过去。一些鞑靼人在河岸边停下了马。他们找来粗细适中的树枝连接起来,然后取出一个个透明的皮囊子。这些皮囊子都是用牛膀胱和羊膀胱做成的。将它们吹起后绑在树枝下面,就是一条条简易的木筏子了。 很快的,无数的牧民在河岸边如同青蛙般鼓起腮帮子对着牛羊膀胱吹气,将膀胱鼓成球形。这样的,一条条木筏子出现在了德涅斯特河上。 日正中午的时候,已经有过半的人渡过了河。叶利谢伊却不急不躁。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小虾米,真正大鱼还没到呢。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一支六尾旌出现在了叶利谢伊的视野中——伊始兰·格莱伊的本队到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这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一群鞑靼牧民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或许是让让牛羊吃草补充体力,他们赶着牛羊往骑兵们躲藏的小树林而去了。 “该死的!” 叶利谢伊恨声骂了句。树林里的骑兵正在整装待发,这时候这些鞑靼牧民要是进去放牧了,两支人马肯定会撞在一起。 叶利谢伊赶忙带着身边人退回到小树林。他必须提早开始行动了。 而在小树林中,所有的骑兵早已准备完毕,就等着长官发号施令了。 眼见着叶利谢伊一脸急匆匆的样子,那海连忙走上前问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伊始兰·格莱伊的本队还在对岸,可是有群鞑靼牧民往这边来了。”叶利谢伊说道。 那海听了沉默不语。半晌,他才说道:“这是真主不让我们成功了。” 原本,二人的计划是等到伊始兰·格莱伊刚渡过渡桥的时候突然袭击。这个时候,是他身边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因为渡桥的宽度不允许其身边有太多的护卫;而当叶利谢伊发动突袭时,那海率领的鞑靼突袭者便在渡河点附近制造混『乱』,随时接应叶利谢伊。 眼见着那海说了丧气话,叶利谢伊说道:“可是上帝虽然关上了门,却还给我们留了扇窗。吃不了大鱼,我们就先吃些虾米。” 一人说着真主、一人说着上帝,这本该是势不两立的一群人,可在共同利益的指引下却走到了一起。 那海见叶利谢伊并没有放弃计划,于是他问叶利谢伊想怎么做。 对此,叶利谢伊的回答是现在就突袭,然后附耳小声说了自己的新计划。 他们说话的这点时间,那些鞑靼牧民已经驱赶着畜群越走越近。他们挥舞着套马杆还唱着个,如同郊游一般的自在。 叶利谢伊再次探身林边又再次返回,他脸上闪现出欢快和残忍的神采。 “都是牛羊,近千头。都是你们的,都是你们的。”叶利谢伊鼓舞鞑靼突袭者道。 那海应和着发出一声尖叫,酷似雄鹰的鸣叫。他身后的鞑靼突袭者们也兴奋地叫了起来。 比起打仗,这些鞑靼突袭者们掳掠的技巧要高的多。都不用那海吩咐,他们自觉都分成了三队:一队跟在那海的身后继续前进、两队则形成一个半圆队列,从两边进行包抄。 所有的这一切都做的悄无声息,以致于外面的鞑靼牧民不乏最有经验的老牧人,却也没有发觉树林征变成一只嗜血的野兽正准备向他们伸出猩红的舌头。 那海催马向前,五百米的距离,只不过几分钟便到了树林的边缘。他第一个冲出了树林,朝着目瞪口呆的鞑靼牧民冲去。 那海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一名挡在他面前的,身上散发着粪便气味的鞑靼牧民甚至来不及从张大了的嘴里发出一声呼喊,便被那海一道砍翻下了马。 也就就在那海冲出树林的同时,两队包抄的骑兵也从树林中冲了出来。 他们将鞑靼牧民和他们的牲畜团团包围,杀死活人,赶走动物。 “撤退、撤退,不要管伤者,不要管伤者!”那海见一些部下跳下了马,正准备用匕首给那些躺在地上的鞑靼牧民的脖子来一下子,赶忙阻止了他们浪费时间。 鞑靼突袭者们吆喝了声,然后捡起地上的套马杆,赶着牛羊便走。 骤然的突袭虽然打蒙了鞑靼牧民,可渡桥处的克里米亚正规骑兵,包括扎萨克骑兵和欧古兰骑兵却很快反应了过来。身为强盗都自己竟然被强盗抢劫了,他们不禁勃然大怒。又偷袭都竟是群鞑靼人中的败类——鞑靼突袭者,几名高级军官立马率领着本部骑兵赶去追赶。 一时,满满挤挤的河对岸少了一多半的人。 而在树林中,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仍然注视着渡桥。 在那海袭击畜群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和巴伦贝伊正并肩骑马来到渡桥的附近。这两日来,伊始兰·格莱伊整日垮着个脸,只差没把忧郁写在脸上了。 眼见着自己的可汗今天仍是如此,巴伦贝伊微笑着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可汗,乌曾贝伊打了个打胜仗,你该高兴才是。” 听巴伦贝伊这么说,伊始兰·格莱伊停下了马。 “老贝伊,乌曾打了胜仗我当然高兴。可是你看到他送来的簧轮手枪了吧,那么精利的杀人武器,我们的人还是用着火绳火枪的时候,我敌人已经用上了如此先进的武器。” “原来可汗是在担心这个!”巴伦贝伊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他宽慰伊始兰·格莱伊道:“可汗不必担心,乌曾贝伊不是说了吗,他遇到的敌人里面也不过两百余人装备有这样的武器。相信这些不过是穆罕默德·格莱伊那个废汗重金招募来的外国雇佣兵。依着废汗的财力,这样的人肯定是不多的。我们有这么多的『射』雕儿,他们的复合弓丝毫不逊于什么簧轮火枪。” 说着,巴伦贝伊扬鞭一指从二人身边走过的一队克里米亚王公护卫。 这队克里米亚王公护卫骑着清一『色』的骏马,腰悬鞑靼复合弓,军容威武雄壮。 可即便巴伦贝伊这么说,伊始兰·格莱伊还是殊无喜『色』。而且他知道,巴伦贝伊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他正待解释,却因为那海的突袭而被打断说话。可汗身边忠勇的可汗护卫团团将伊始兰·格莱伊和巴伦贝伊围在中间。 一名可汗身边的那可儿前去打探,打回来的消息是疑『惑』鞑靼突袭者劫掠了前方的畜群,现正在逃跑,几名军官正率军追击。 虽然自感这些鞑靼突袭者来的蹊跷,可眼见没有威胁伊始兰·格莱伊命四周围的可汗护卫散开,又接下去刚才的话题。 “老贝伊,”伊始兰·格莱伊叹了口气说道:“我并不担心我那个哥哥,也不担心那些雇佣兵。” “那么可汗,你在担心什么?”巴伦贝伊不解道。 “我是在担心俄国、波兰这些国家。他们的国土面积更大,人口也多过我们十倍百倍。要是他们的军队都装备了这么先进的武器,汗国的命运……” 说到这,伊始兰·格莱伊不再说下去。他知道巴伦贝伊明白自己的意思。 巴伦贝伊恍然大悟!此刻,他深为可汗的高瞻远瞩和未雨绸缪而折服。 “所以可汗您才反对那个废汗为了蝇头小利帮助波兰共和国。”巴伦贝伊说道。 “是的,乌克兰是个无底洞。只要乌克兰持续动『乱』,那么不管是波兰共和国还是沙皇俄国都会持续的流血,我们汗国才能真正持续谋利。一个和平的乌克兰只会让得到它的国家更加的强大,威胁汗国的生存。” 第四百六十七章 乌克兰的土地有多么的富饶、物产有多么丰富,打从会骑马起边跟随父汗和贝伊们侵扰和掳掠人口的伊始兰·格莱伊是一清二楚的。 以那位波兰共和国的英雄雅里梅·维希涅维茨基的家族为例,这一家族在基辅一省便坐拥七万余处庄园,其领地还包含了几乎整个波尔塔瓦地区,属于他们的农民近23万人。靠着这些,维希涅维茨基的家族一年的收入比起波兰国王的国库的收入来都不逞多让。这还只是一个家族,在乌克兰地区能够与其比肩的还有诸如大贵族扎莫伊斯基家族、科涅茨波利斯基家族、卡利诺夫斯基家族、奥索林斯基家族、波托茨基家族,以及奥斯特罗兹基家族、兹巴罗兹基家族、科列茨基家族等。 无论是波兰还是沙皇俄国哪一个国家整合了乌克兰的资源,它的国力都将得到极大的提升,而这,对于克里米亚汗国来说都是噩梦。可偏偏自己的哥哥不懂,或者他懂,但是为了些许的蝇头小利却选择『性』的遗忘了。 但伊始兰·格莱伊自认和自己当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不同,从小他都看得更远,看得更深。伊始兰·格莱伊和伊马德帕夏一样主张恢复金帐汗国的荣光,并不以苏丹之名称颂胡阿克巴,因为伊始兰·格莱伊知道,他和他的族人都是鞑靼人,不是土耳其人,他们是骄傲的拔都汗的子孙,在拔都汗的时代,这些现在骑在自己头上的奥斯曼土耳其人连亲吻汗王鞋尖的资格都没有;他也和图哈伊贝伊一样,主张联合赫梅利尼茨基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削弱波兰共和国,因为在克里米亚汗国、波兰共和国和哥萨克酋长国三者中,波兰共和国的实力是最强大的,哪怕汗国与酋长国联合也只能削弱而消灭不了它,但哥萨克酋长国却不同,没有了外援,它是不可能在波兰共和国的持续进攻下生存的。 联弱抗强,才是汗国的生存之道。而和汗国的存续相比,什么奴隶、什么泰勒都是次要的。可惜穆罕默德·格莱伊不懂,第一次硬生生地把赫梅利尼茨基『逼』到了沙皇俄国那边,第二次则为了四万泰勒,就要和波兰共和国夹攻哥萨克。 所以自己要拨『乱』反正,否则汗国总有一天要亡在他的手中。 这些思绪一件件地闪过伊始兰·格莱伊的脑海。伊始兰·格莱伊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回到现实中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攻下阿克曼,将自己那个愚蠢的哥哥和他都支持者们一网打尽。 “过河吧,老贝伊。”伊始兰·格莱伊对巴伦贝伊说道。 二人来到渡桥前。此桥很窄,只容得下三匹马并排而行。而在大军中,除了巴伦贝伊,又有谁能够有此殊荣?所以,伊始兰·格莱伊和巴伦贝伊二马二人,并排而行。在二人的身后,则是高举六尾旌的持旗官。 渡桥上的动静都被躲藏在树林中的叶利谢伊看在眼中,他等待的就是此刻。 原本,叶利谢伊是准备和那海率领的鞑靼突袭者一同袭击伊始兰·格莱伊的,可是树林外突然出现的牧民和牲畜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只好和那海兵分两路,一路劫掠牛羊,引开敌人的注意力,自己这一路则继续隐蔽,等待突袭伊始兰·格莱伊的机会。 叶利谢伊不奢望击杀伊始兰·格莱伊。可哪怕超这位可汗『射』出一箭,开上一枪,对阿克曼的士气都将是极大的鼓舞。 现在,伊始兰·格莱伊上了桥,而渡桥对岸的鞑靼骑兵和牧人们因为可汗的到来纷纷散开,他身后的可汗护卫因为桥梁的宽度限制了行动——伊始兰·格莱伊走下桥的那一刻将是他防御最薄弱的那一刻,他身边只有一个人(巴伦贝伊),四周的人是疏散的,身后的护卫还被堵在桥上。 “快上桥啊,上桥啊!”叶利谢伊在心里默念道。 可是出人意料的,伊始兰·格莱伊来到桥头,却又退了回去。 “怎么回事?!” 叶利谢伊惊诧地在马镫上站直了身子。他的两条美眉『毛』倒竖了起来,眼珠子都差点凸出眼眶。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伊始兰·格莱伊怎么不过河了? 伊始兰·格莱伊不过河的原因是叶利谢伊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原来伊始兰·格莱伊退后,竟是因为桥上满是牛羊马的粪便,这些粪便经过马蹄和人的踩踏后全都散裂开来,在阳光的照耀下臭气熏天。 那些低贱的鞑靼牧人和士兵当然对这些味道习以为常,可伊始兰·格莱伊出身高贵,如何受的了。开始他离渡桥尚远,味道尚可忍受,现在靠的近了,立即被熏的捂住口鼻。 “快去,快去。把桥给我清理出来。”伊始兰·格莱伊怒吼道。 几名可汗护卫和那可儿慌慌张张地跳下了马,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铁楸和扫帚,开始慌慌张张地打扫了起来。 要彻底清扫出桥面需要的时间是不短的。这时候,叶利谢伊除了焦急地等待以外别无他法。 “队长,那海他们被追上了。” 当渡桥被打扫完一半的时候,一名负责和那海联络的黑森骑兵向叶利谢伊报告道。 “有多少人追上了他们?” “两三百骑,不过在那后面还有千余的鞑靼骑兵在追赶。” “该死!” 叶利谢伊的拳头狠狠砸在附近的一棵小树上,砸得小树摇晃不已。 他清楚的知道,一旦那海被缠上的时间久了,追上来的鞑靼骑兵只会越来越多,脱险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 现在的叶利谢伊有两个选择:一个便是继续潜伏,等待伊始兰·格莱伊过河;而另一个便是回去救援那海。 而等待伊始兰·格莱伊过河是以牺牲那海为代价的。那海虽然是鞑靼人,可毕竟也是和自己并肩战斗的伙伴,要叶利谢伊牺牲他,叶利谢伊始做不出来的。 “走!” 叶利谢伊的声音聪牙缝里挤了出来。 “长官,去哪?”一名黑森骑兵问道。 “去救援那海。” 说完,叶利谢伊扭过马头,朝那海撤退地方向奔去。 那海那里的确陷入了苦战。一队克里米亚王公护卫骑兵仗着马快追上了他们,并且用马刀与那海率领的骑兵战成了一团。由于王公护卫们擅长『射』箭,白刃近战并非其所长,所以双方打了勒旗鼓相当,战事一度陷入焦灼。可如此的局面对于那海他们来上是不利的,因为敌人的援军征源源不断地赶来,自己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包围。 “也不知叶利谢伊那边怎么样了?” 在马上与两名克里米亚王公护卫对杀的那海焦急的想道。他这么一分心,一柄骂到的刀尖差点划过了他的右臂,吓的他赶忙集中精神迎敌。 就这么战斗了又近二十分钟。突然,在那海他们的左翼传来勒一阵呼啸声。那海格挡开两把马刀寻声回头望去,却差点惊的魂飞魄散。原来,一队欧古兰骑兵也追踪到此,他们排成整齐的两行,正平举骑枪准备对那海的队伍发动冲锋。 此时,被纠缠住的那海所部是来不及变幻阵型的,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后背就暴『露』在敌人的骑枪下。 也就在那海彷徨无计,自觉要去见安拉的时候,又一队骑兵出现在了欧古兰骑兵的身后。 “那海,我来了!” 那海听出了这是叶利谢伊的声音。 叶利谢伊率领着黑森骑兵一头撞进了欧古兰骑兵的阵型之中,将欧古兰骑兵原本单薄的阵型撞成了两半。 在击破了敌人的阵型后,黑森骑兵分开三队,两队朝着各自两边的欧古兰骑兵厮杀过去,而另一队则在叶利谢伊的支援下朝着与那海厮杀的克里米亚王公护卫杀去。 克里米亚王公护卫们被叶利谢伊当果敢喝勇气惊呆了。他们本就不喜白刃近战,这时候偏偏又被擅长白刃战的欧洲骑兵近了身。一时间真是鬼哭狼嚎,克里米亚王公护卫们被杀的抱头鼠窜。 叶利谢伊浑身浴血,可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优良的镜甲在无甲或只穿着棉甲的克里米亚王公护卫面前占尽了优势。往往敌人的一马刀只能在他的镜甲上流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而叶利谢伊的页锤却能一击便带走一条生命。 这时候,又有两队的克里米亚骑兵赶到了战场。可是尽管鞑靼军官们在后队不断底催促他们前进;尽管长笛在刺耳的鸣响;尽管战鼓隆隆地在召唤他们厮杀,克这些骑兵却开始摆弄坐骑、拉紧缰绳、不敢上前一步了。 叶利谢伊杀的眼红,他竟单骑伊人朝着那两队随后赶来的克里米亚骑兵冲了过去。 眼见着一尊杀神朝自己杀来,克里米亚骑兵们齐齐退了一步。 叶利谢伊在距离敌人一箭的距离停下马来。 “鞑靼骑兵纵有百万,” 叶利谢伊正想喊“却没有一个男人”,没想到这个时候,鞑靼骑兵们见叶利谢伊在弓箭的『射』程范围内,他们纷纷取出了鞑靼弓,向着叶利谢伊『射』出了一阵飞蛾似的羽箭。 叶利谢伊叶没想到对付会来这一手,他赶忙将钢盾遮蔽到面前。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无数羽箭扎在了钢盾上、马身上和叶利谢伊周围的地上。叶利谢伊的坐骑一阵吃痛,它撂起了前蹄,然后一个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失去了战马的叶利谢伊就像被拔去了牙齿的老虎,他在鞑靼骑兵心中的那威慑力瞬间消失了。前排的鞑靼骑兵们呼啸了声,战马开始提速朝着叶利谢伊冲了过来。 幸好叶利谢伊那精良的盔甲让鞑靼骑兵们认识到这是个大人物,他们没有用惯用的弓箭去解决他,而是希望活捉换取赎金和可汗的赏赐。不然叶利谢伊早就被『射』成了刺猬。 眼见着自己的长官深陷危机之中,一队黑森骑兵勇猛地冲了过来。他们和鞑靼骑兵们群体对着群体,个人对着个人厮杀了起来。汗国的骑兵们纷纷落马,尸积如山。在伤亡了十分之一的人马后,鞑靼骑兵开始后退了。 那海将一匹失去了主人的草原马牵来给叶利谢伊。二人战斗了这么久,还没说上一句话。 “你那边偷袭得手了吗?”那海问道。 “没有,我见你这边危机就赶过来了。” 那海叹了口气,他即失望又感动。 此时,已有越来越多的汗国骑兵赶了过来,在远方甚至有金属再阳光照耀下闪耀耀眼的光芒,那是伊始兰·格莱伊的精锐——克里米亚重甲骑兵的头盔。他们在在赶来的路上。 “撤吧,叶利谢伊兄弟。” 眼见事不可为,那海对叶利谢伊说道。 叶利谢伊当然也明白,自己击退几股敌人的骑兵都是些轻骑兵,快马轻刀所以被自己的装备占了优势。而和克里米亚重甲骑兵交战,不管是那海的鞑靼突袭者还是自己的黑森骑兵都是力有不逮的。 “那么撤吧,那海兄弟。把牛羊都带走,这些可都是我们的战利品。”叶利谢伊说道。 “那你呢?” “我掩护你们。” 说完,叶利谢伊带着黑森骑兵们又朝着敌阵而去。 此时,在叶利谢伊的前方除了刚才被击溃的鞑靼骑兵和克里米亚王公护卫,还有新近接连赶到的各帕夏和贝伊、米尔咱的部队,在他们的后面则是渡过了河的伊始兰·格莱伊亲率的中军。 叶利谢伊命令所有的黑森骑兵都略微俯下身子,起初是小跑,随后是跃进,但不让马匹以最大速度疾驰。 可即便是这样的速度,也让那些曾经被打败的鞑靼骑兵们心惊胆颤了。他们纷纷后退,这又使得整个阵型更加的绵密和拥挤。 几名贝伊和米尔咱本想率领本部兵马和叶利谢伊接战,可是由于前面人和马推推搡搡、拥挤不堪,他们根本过不去。 叶利谢伊率领着黑森骑兵在距离敌人一箭的距离侧身掠过,他们打了个半圆,然后朝着那海追赶而去。 第四百六十八章 荣归 在阿克曼,当叶利谢伊和那海回来的时候,防务工作仍正在热火朝天地开展着在城墙上、在堑壕边、在塔楼上,不管是士兵还是阿克曼的居民,甚至是城中的犹太人和亚美尼亚商人都被要求参加加固阿克曼的工作中去。所有人都挥舞着铁楸。推着独轮车在忙于修筑工事。形形『色』『色』的中下级军官都做了监工,连伤势尚未完好的哈撒儿都耐不住寂寞,站在了土堆上高喊着号子。 所有人如此的投入,一顶程度上还是因为叶利谢伊和那海之前的那场惨败。哈撒儿毫无政治头脑第光天化日之下入了城,这让他们的狼狈样让北区的所有居民都看了到。这对城内居民的士气和信心当然是一种打击。 而巴耶济德为了团结全城而散布的伊始兰·格莱伊曾经下令城破后屠城三天的谣言,又让居民们除了誓死抵抗外没有别的出路。因为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都已严令不得放一人出城。 所以当大家眼见着士兵靠不住的时候,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阿克曼坚固的城墙上,希望这四堵高墙能够阻挡伊始兰·格莱伊的大军。 但这时的人的精神是极为脆弱的,维系他们工作的动力只有生的渴望。所以当叶利谢伊等人出现在城门外的时候,在军官皮鞭监督下劳动着的居民远望尘土,误以为是伊始兰·格莱伊的大军抵达了阿克曼。当一个人高喊“伊始兰·格莱伊来了!”的时候,所有人紧绷的心弦都断了。每个人都在大喊“伊始兰·格莱伊来了!”、“屠城者来了!”,他们不顾军官的皮鞭,扔下了手头的工具,朝着城内逃去。 “这是怎么了?这么把我们都当做敌人了?” 眼见此情景,叶利谢伊和那海面面相觑,诧异不已。 他们马上派了一名士兵靠近城门,向城墙上惊魂未定、严阵以待的士兵和民兵告知了身份。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城门打了开来。 骑马出来的是阿儿浑米儿咱,他披挂整齐,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样子。见真的是叶利谢伊和那海,阿儿浑米儿咱在马上笑了笑。他将手中的复合弓扔给了身边的一名护卫,然后快马来到二人面前。 “真是你们,真是太好了。刚才有人来报是你们回来了,我还不敢相信呢!” 阿儿浑米儿咱说完这话,他才注意到叶利谢伊他们还带回了无数的牛羊。 “这些是?”阿儿浑米儿咱问道。 叶利谢伊和那海都内心酒等着阿儿浑米儿咱问起了。他们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异口同声说道:“这些是我们从那个僭主那里夺来的。” 接着,那海把他们是如何在树林埋伏,他是如何夺得这些牛羊,叶利谢伊又是如何在敌人的百万军中从容而退的事迹讲了一遍,真听得阿儿浑米儿咱目瞪口呆。 “真主安拉!”阿儿浑米儿咱喃喃道。 接着,他回过神,赶忙叫英雄们快入城。 正当叶利谢伊和那海喜气洋洋准备入城的时候,阿儿浑米儿咱突然尖叫道:“慢来,慢来!” 边喊着,他还边拦在了二人面前。 “阿儿浑,什么慢来?”叶利谢伊不满地问道。 阿儿浑米儿咱笑着说道:“叶利谢伊,还有那海。你们在此稍候,我去请可汗和汗,还有克里斯团长。你们大声而归,该有个入城式才对。” 原来,阿儿浑米儿咱是突然意识到哈撒儿一伙归来时那狼狈样对城内士气的不利影响,现在叶利谢伊们是大胜而归,理应让全城都看看胜利者们的英姿,以提振士气。当然,是否如此办理,还要听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的意思。不过阿儿浑米儿咱清楚,对于入城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两位是不会反对的。 这么一解释,叶利谢伊和那海当然没有意见。 果然,当阿儿浑米尔咱赶回宫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后,二人马上同意了。并且,两位汗还亲自的到城门口去迎接凯旋而归的勇士。 克里斯蒂娜当然也和穆罕默德·格莱伊与巴耶济德一同前往。 在道路的两侧,闻讯而来的军人、市民、『妇』女和商人早已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一些靠城门近的,更是探出头望向城门外,对着城门口如雕像般伫立的叶利谢伊等人喋喋称羡。 克里斯蒂娜是骄傲的。她是一直相信叶利谢伊是不会有事,并且会立下奇功的唯一一人。虽然在佣兵团的时间尚短,可克里斯蒂娜却很知道彻辰这几位左膀右臂的『性』格和能力。这其中,叶利谢伊是那种胆大心细、『性』格坚韧的人,他既然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便一定有全身而退的办法。 “这是一支非同寻常的队伍,就这么些人就敢朝着伊始兰·格莱伊进攻。”人群中有人赞叹道。显然士兵们已经有意将叶利谢伊等人的事迹传播了开来。 在城门前,穆罕默德·格莱伊夸奖了那海一番后又夸奖了叶利谢伊。接着,两队鞑靼突袭者分开两排将俘获的牛羊夹在中间,像驱赶着奴隶一般将它们赶进了城里。 当叶利谢伊和那海走出城门洞的时候,所有人都扯起嗓子高喊: “那海万岁!” “最卓越的骑士、我们的英雄万岁!” “……” 大部分的欢呼都是对着那海的。因为人都是有偏见的,叶利谢伊是个外国人而那海是鞑靼人,且又是个***。 居民们的态度叶利谢伊当然能够感受到,他的面『色』有些落寞。克里斯蒂娜见此,对他展颜说道:“叶利谢伊,晚上佣兵团的同伴们都在巴耶济德汗的宫殿前等着你,欢迎我们的勇士。” 听克里斯蒂娜这么说,叶利谢伊当内心一股暖意在流淌。是啊,其他人怎么看又如何,自己是为何同伴、为了佣兵团而战。 一行人继续向前,在汗的宫殿前下了马。接下来,将是盛大的接风宴。而城内的居民也不是白吆喝的,叶利谢伊带回的“俘虏们”——那些牛羊将被宰杀,分给所有的人食用。 这之后,阿克曼的军民士气大振,大家更加紧锣密鼓地整顿城防。 第四百六十九章 阿克曼攻防一 在叶利谢伊等人返回阿克曼的两天后,伊始兰·格莱伊可汗率领的大军终于抵达了阿克曼的城下。看到阿克曼城防的第一眼,这位可汗和他的帕夏们、贝伊们、阿儿咱们都被阿克曼的城防惊呆了。 此时的阿克曼城早已被克里斯蒂娜驱使阿克曼的居民改造的面目全非。阿克曼面向陆地的北面墙段修筑了许多形成夹角的突出部,这是典型的西方棱堡才有的配置;而阿克曼原本不高的城墙也被增厚的墙身和修筑了斜形墙面,这样的设计可以有效抵挡炮击;城墙上密集的『射』击孔和安放合理的城防炮平台更是让它的防御力倍增。 虽然伊始兰·格莱伊没有学习过西方军事学和建筑学,可伊始兰·格莱伊本能地感到了阿克曼城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联想到乌曾贝伊遭遇到的西式的骑兵和那把簧轮火枪,伊始兰·格莱伊已经断定,一定有一个西方的大国在暗中支持他的哥哥夺回汗位。 伊始兰·格莱伊叫过了一个名叫科尔波斯基的波兰人。此人曾经是波兰共和国在乌克兰地区的一名军官,在赫梅利尼茨基起义中被鞑靼人掳去。伊始兰·格莱伊将他买了下来,让他改信了***教,并做了自己的顾问。 “科尔波茨基,你仔细看看阿克曼城,你能看出来这是哪个国家的建筑手法吗?是波兰共和国,还是沙皇俄国?” 穿着一身克里米亚鞑靼人传统服装的科尔波茨基仔仔细细地瞧了瞧。他转过身子匍匐在地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主人,这并非是波兰共和国和沙皇俄国的建筑手法,倒是有点像瑞典人的建筑风格。” “瑞典人?” 伊始兰·格莱伊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答案。他也无法理解,传闻中精明强干的瑞典王国卡尔十世怎么会去支持自己那个失败的哥哥。 “难道那头北欧雄狮已经解决勒波兰人喝俄国人,开始觊觎克里米亚半岛了?。”伊始兰·格莱伊如此猜测道。 旋即的,伊始兰·格莱伊摇了摇头,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探查起阿克曼的其他几面城墙来。 还是处理眼前的事情要紧。 阿克曼城的东面和南面都是靠海的,可以展开地空间极其地狭小,不适合汗国的大部队展开。而西面的城墙虽然也经过了棱堡式的改造,可是相比起北面来却有死角更多,而且西面较之东面和南面的地形更开阔,适合伊始兰·格莱伊发挥兵力上的优势。 “我们就从这里进攻阿克曼。”伊始兰·格莱伊扬鞭对身边的军官们说道。 可汗的军官们正待点头,突然从阿克曼的城头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一发炮弹落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坐骑前,激起了一片的泥土。 可汗的战马受到了惊吓,扬起了前蹄。好不容易的,伊始兰·格莱伊才将受惊的战马安抚了下来。 这一炮虽然没有杀伤任何一人,可却把伊始兰·格莱伊在内的所有人吓得不轻。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阿克曼城中竟然有火炮,而且有会『操』作火炮的技术人员。伊始兰·格莱伊赶忙在军官的团团护卫下撤到了火炮的『射』程范围外。 阿克曼西面的城头,穆罕默德·格莱伊看着落荒而逃的弟弟,对『操』作火炮的克里斯蒂娜和卡尔松说道:“真是太可惜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汗。我们只有这样的老古董。卡尔松能『射』到敌人的附近已经很不错了。”克里斯蒂娜拍了拍那门“老古董”的背,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而卡尔松,正蹲在一门被克里斯蒂娜称作老古董的弗朗机炮前,将一发子铳从母铳中提出来。 佛朗机炮是一种早期的后填装滑膛加农炮。由母铳和子铳构成。母炮身管细长,口径较小,炮身配有准星、照门,能对远距离目标进行瞄准『射』击。炮身两侧则有炮耳,可将炮置于支架上,并能俯仰调整『射』击角度。弗朗机炮的炮身后部较粗,开有长形孔槽,用以装填子铳。每一母炮都备有多个子铳,可预先装填好弹『药』备用,战斗时轮流装入母炮发『射』,因而能提高了发『射』速度。但是凡事有利必有弊。弗朗机炮在提高了发『射』速度的同时,由于气密『性』等问题,在威力和『射』程上要小于前膛长管加农炮。在西方国家,弗朗机炮早已很少使用。巴耶济德汗的这几门弗朗机炮,还是花高价从葡萄牙商船上购得的。 “如果刚才那一炮把我那个该死的弟弟炸死了,我就能马上收拢他带来的那些部众。”穆罕默德·格莱伊仍然在遗憾不已。 这个时候,克里斯蒂娜和卡尔松都没有说话,任凭穆罕默德·格莱伊在那里不住地妄想。 在受到一次炮击的惊吓,并且意识到敌人有火炮后,伊始兰·格莱伊不敢再贸贸然地攻城,而是驱使部下缓慢地挖掘起了“之”字形的战壕来。显然伊始兰·格莱伊得到了受雇于他的西方人或阿拉伯人的指点。 人多好办事,数万名克里米亚部族骑兵和奴隶兵只用了一天便将战壕挖到了阿克曼的城下。期间,阿克曼的守军并未出城袭扰,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加固阿克曼的城防。 第二天,伊始兰·格莱伊将全部军队集结在城外,六万汗国的军队排列成了十数个巨大的方阵,在阿克曼城下耀武扬威。无数声胡安可巴的称颂声响彻大地。 伊始兰·格莱伊头戴错银的鞑靼盔,身穿长金属板链甲,板链甲正面的复合甲片上是用错金手法镌刻的《可兰经》的经文。 在可汗的身边环列着克里米亚可汗近卫。可汗近卫是由汗国最为强壮和善战的战士所组成的,在伊始兰·格莱伊篡夺了汗位后,伊始兰·格莱伊第一时间便清洗了近卫中效忠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人,而将自己的人补充了进去。 伊始兰·格莱伊希望通过展示武力的方式摧毁阿克曼守军战斗的勇气以及迫使守军投降。可是阿克曼的守军不为所动,并且还出动一支300人的部队出城回应挑战。 第四百七十章 阿克曼攻防二 由于畏惧阿克曼城头的火炮,当叶利谢伊、那海、阿儿浑米儿咱三人率领300骑兵出城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并未趁机发动进攻,而是在火炮『射』程范围外远远地看着。 300骑兵沿着城墙列好了阵,可是双方谁都没有主动的发动进攻。于是,在好一段时间内,双方只是各自摇晃着手中的兵器,口中高喊着口号在不停地示威。 渐渐地,这种示威变成了谩骂。双方的每个人都用各自能想到最恶毒的语言问候着对方的亲戚。而这其中,两位格莱伊更是双方谩骂的重点。这使得伊始兰和穆罕默德受到了双重的伤害,因为他们都有着相同的亲戚。这惹得两位可汗都是面『色』铁青。 两军的军官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连忙小声第提醒部下们,不要对格莱伊这个姓氏进行人身攻击。 终于的,这种无益的空喊和谩骂让草原上的汉子们厌烦了。毕竟草原民族信奉的是能动手就不动口。 从伊始兰·格莱伊的队伍中,一骑又一骑的骑士跃阵而出,他们在阵前炫耀着高超的骑术,并向阿克曼一方发出了挑战。 那海对叶利谢伊和阿儿浑米儿咱说道:“两位大人,他们在邀请我们决斗呢!我愿意去做他们的对手,你们呢?” 叶利谢伊和阿儿浑米儿咱当然不会示弱,二人不待那海话音落下,便打着马朝前而去。 那海紧随其后。接着,又有七名骑兵打着马跟随向前。 他们的人人数刚好和对面一致,都是十人。 此时天气晴朗,碧空万里。眼见着一场决斗即将爆发,双方的战士们都屏住了呼吸。士兵们纷纷收起了手中的箭支、掐灭了火绳火枪上的火绳,将自己的角『色』专变成了观众,准备观看血腥的厮杀。 阿儿浑米儿咱第一个出场了。他摘下了头上戴着的鞑靼盔,扔在了地上——因为沉重的头盔影响了他的视线。 阿儿浑米儿咱手中的大马士革弯刀挽了一个刀花,然后指向了身穿着如月光般皎洁的银鳞铠甲的乌曾贝伊。 乌曾贝伊勃然大怒了。他原本意想中的对手是叶利谢伊或者那海,因为这两个人曾经和自己交战过,并且还从自己手中逃脱了。可没想到阿儿浑米儿咱,这个巴耶济德手下的一条狗竟然不分尊卑地向自己挑战了。 乌曾贝伊挺起骑兵枪夹在腋下,然后将钢盾护在了自己的胸前。他双腿一夹马腹,朝着阿儿浑米尔咱冲了过去。 阿尔浑米儿咱也一夹马腹,催动着战马迎向了乌曾贝伊。 两马交错,阿儿浑米儿咱一个裆里藏身躲过了乌曾贝伊刺向自己胸口的骑兵枪。然后他迅速地回身上马,一挥弯刀劈向乌曾贝伊的后背。 乌曾贝伊及时地用钢盾护住后背挡下了这一击。 第一个汇合,二人打了一个平手。 待到双方的战马分了开来,阿儿浑米儿咱对乌曾贝伊说道:“知道吗?我早就想和你较量一下。我的骑术、箭术、刀法样样比你好,可你却个贝伊,而我只能是米儿咱。凭什么?就凭你的血统比我高贵吗?我今天就要砍下你的头颅看看,你的血和我的有什么不一样。” 这一番的挑衅让乌曾贝伊勃然大怒。乌曾贝伊将骑兵枪用力地扔在了地上。然后,他同样拔出了弯刀。 “阿儿浑!受死吧!”乌曾贝伊高喊道。 乌曾贝伊催动战马朝着阿儿浑米儿咱冲了过去。不意的,战马在高速冲锋中踩到了地上一块凸起的石子。 战马马失前蹄,将乌曾贝伊摔下了马。 这一番变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名出战的克里米亚小头领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急急地打马便想去救乌曾贝伊。 可一支箭矢『射』中了小头领的左眼,这一箭的力道之大,使得直『插』他的脑部深达半支箭杆。这名留着山羊胡的小头目一扬头,双手一撒,当即从马上摔了下来一命呜呼了。 『射』出这一箭的便是那海。那海收起了复合弓贴在腿上:“草原的规矩,决斗时谁都不可用『插』手。” 对面的骑士慑于那海的箭术和草原的规矩,都停在那里不敢动了。 此时阿儿浑米儿咱也反应了过来,他怎么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阿儿浑米儿咱催马上前,弯刀斜指贴着地面便向乌曾贝伊冲去。 摔倒在地的乌曾贝伊好不容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被摔的模糊的眼睛看见阿儿浑米儿咱朝自己冲来,连忙像掷铁饼一般将手中的钢盾投了出去。 高速旋转飞行的钢盾击中了战马的脖子,阿儿浑米儿咱的坐骑吃痛之下,也将阿儿浑米尔咱从马上摔了下来。 于是的,没有了马的贝伊和同样没有了马的米儿咱便在步战厮杀了起来。 二人同样使用着大马士革工匠锻造的锋利无比的弯刀。由于阿儿浑米儿咱没有戴头盔,所以乌曾贝伊的每一刀都朝着阿儿浑的脑袋上招呼。每一次的弯刀相交,都劈砍出一道道的火光。 几次的劈砍后,乌曾贝伊见阿儿浑只顾着格挡,他使了一个虚招,在阿儿浑米尔咱再一次举刀格挡的时候,乌曾贝伊一把抓住了阿儿浑握刀的手,然后一扭,将阿儿浑米尔咱的手腕扭了个脱臼。 阿儿浑米儿咱吃痛之下,弯刀掉在了地上。乌曾贝伊举刀便朝着阿儿浑的脖子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儿浑米儿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乌曾贝伊砍过来的手,他的头狠狠地撞在了乌曾贝伊的鼻梁上。 乌曾贝伊瞬间退出去两三步,他的脸上满是血,鼻梁也歪了,弯刀也掉在了地上。 阿儿浑米儿趁胜追击。他挥舞着没有手上的手击向乌曾贝伊的脸颊,却被乌曾贝伊用手腕挡住了。而阿儿浑米儿咱的腰,也被乌曾贝伊一把抱住摔在了地上。 二人用地面技缠在了一起,如同八爪鱼一般。 眼见着二人都用上了如此不体面的打法,而且再打下去只能是平局或者同归于尽,双方连忙各派出了两个人,将二人分了开来。 第四百七十一章 阿克曼攻防三 两位可汗军队间的第一场较量竟然以平局而告终,这非但对战的乌曾贝伊和阿儿浑米儿咱怒目而视、怒火冲天,两位格莱伊家族的可汗也无法满意。 伊始兰·格莱伊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高高举起,对着场下的剩余八名勇士大声说道:“下一场谁要是赢了,我就把我的头盔赏赐给他。” 可汗的武士看着那顶价值连城的头盔,呼吸都不禁急促了起来。这对他们来说,不禁是财富,也是荣誉。 眼见自己的弟弟拿出了战利品鼓舞士气,穆罕默德·格莱伊当然也不甘示弱。他摘下了腰间那把镶满了宝石、片刻不离的大马士革弯刀,高声对城下的叶利谢伊等人喊道:“赢得比赛者,我将亲手为他将这把宝刀佩带上去。” 城下的三百勇士同时发出了一声欢呼,那惊人的声势惊得对面的战马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叶利谢伊回头扭头看向那海。 “那海,我的鞑靼兄弟。下一场你上。” 那海没想到叶利谢伊会将获得荣誉和可汗垂青的机会让给自己。这位草原汉子感激地看了叶利谢伊一眼,然后右手握拳击在左胸口,向叶利谢伊郑重地敬了一礼。 那海打马向前了一步。 眼见先出战的是那海,同穆罕默德·格莱伊等人一同站在城头的克里斯蒂娜默默地点了点头。 克里斯蒂娜赞赏于彻辰佣兵团里的这些军官越来越成熟了。叶利谢伊没有因为些许的蝇头小利而抢部下的功劳,反而主动地将机会让给了那海,这不仅收获了那海的忠诚和感激,更笼络了加入穆罕默德·格莱伊麾下的这些草原匪帮。 那海将复合弓握在手中,然后举过马头,用手指轻轻地弹了弹。这一举动的意味很明显,那就是要对面也派一个善『射』的家伙和自己较量一番。 对面的八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那海的箭术在刚才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了,要想胜过这样的对手,不是每个人都有把握的。 “我来!” 一名面庞黝黑、头发梳成几根辫子披在脑袋两侧的勇士骑马走了出来。 “阿伊雅。”那名勇士自报了姓名,并也将自己的弓举过了马头。 一名好的神『射』手必然会是一位识弓者。那海看了一眼对手的武器,便知道了双方的优长。 那海和阿伊雅用的都是复合弓。复合弓是用木头或竹芯做的,两侧是硬质弓稍,手柄部分加厚,内有额外的木材或骨质材料增加硬度。动物角被牢牢地粘在了弓腹部,而动物的筋腱则被粘在弓背。当弓臂弯曲时,内部的角被压缩,而外部的肌腱则被拉伸,这样就形成了潜在的动能。这两种材料都比木头更有韧『性』,因此其所储存的能量比其他木材的要多。而不同的是,那海的鞑靼复合弓有着长而硬的弓稍,这种造型虽然会影响箭的加速度,但却可以储蓄更多的动能,『射』出更加强劲的箭;而阿伊雅的土耳其复合弓则弓稍较短,在相同拉重、拉距下,其蓄能不如长而硬的弓梢,所以土耳其弓更适合发『射』高速轻箭,『射』程更远并且箭的初速更快。 既然是比试箭术,双方自然而然地拉开了距离。瞬间的,两匹马便跑出了三百步的距离。 阿伊雅一扭缰绳将马头旋转了过来。他见那海跑出了如此远的距离,不禁暗自高兴。 和那海一样,阿伊雅也是伊始兰·格莱伊这边赫赫有名的神『射』手。他一见那海的鞑靼复合弓便清楚此弓利于近战而不利于远战,现在那海跑出如此远的距离,正是以其短攻己长了。 阿伊雅搭箭上弓,然后将土耳其弓拉了个满月。土耳其弓的中心有一处凹槽,是一种特殊的防“透支”装置。有了它,『射』手能使拉弓时将箭引到最极限的位置同时又不脱离弓柄,从而赋予短而轻的箭同等效果的初始加速度,而这项技术曾帮助奥斯曼人『射』出破纪录的846米超远距离只听一声弓弦的响声,羽箭如同流星一般地飞向了那海。 那海不躲不避,如同木头人般矗立在那里。羽箭落在了那海的胸口,叶利谢伊差点从马上站起来。 在阿伊雅的眼中,那一箭『射』中了那海,可那海却屹立在马上不倒。 误以为是没有『射』中那海要害的阿伊雅又朝他连发了两箭,可那两箭却同样没有任何的效果。 阿伊雅大骇。他怀疑自己的对手是否是得到了魔鬼的庇佑。 这时,一名阿伊雅的同伴朝他高喊道:“阿伊雅,这家伙长袍的内里还穿着铠甲。” 阿伊雅明白了,真正保护那海在自己的三箭之下安然无恙的是什么——不是魔鬼也不是真主而是钢制的铠甲。 是的,土耳其弓是『射』程更远并且箭的初速更快,可在如此远的距离,箭的力道已经大减,这样的箭或许还能杀伤没有防护的人,可对穿着铠甲的人就无能为力了。 想明白这一点,阿伊雅一夹马腹,朝着那海冲了过去。 那海眼见阿伊雅冲了过来,他一折『射』穿后挂在长袍上的羽箭,然后在搭弓上箭的同时,也双腿一夹马腹,朝着阿伊雅冲了过去。 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阿伊雅又『射』出了三支连珠箭,可是羽箭只是在那海的铠甲上发出铿锵的声响,然后便如同发完徒劳的叹息般,坠落在了地上。 那海引弓不发,直等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阿伊雅转变了目标,他将羽箭对准了那海的战马。 几乎是同时,那海和阿伊雅松开了弓弦。 羽箭和重箭划破空气,如同两道白练般飞向对方。 阿伊雅的羽箭『射』中了那海的坐骑的马脖子,而那海的重箭则击中了阿伊雅的面门。 阿伊雅从马上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海跳下马。他先是安抚了受伤的坐骑,然后走到了已成了一具尸体的阿伊雅面前,捡起了他的土耳其弓和箭袋。 “好弓!”那海赞道。 这的确是一把好弓。工匠在制作这把弓箭时,使用了金『色』的水牛角,弓心是被金丝线紧密缠裹的木头,外面还有一层被漆成黑金的皮革。 而现在,它成了那海的战利品。 第四百七十二章 阿克曼攻防四 那海将这套土耳其弓的套装作为战利品收归己有,然后他牵着受伤的战马回到了己方的阵营。 不多时,一名克里米亚小头领捧着穆罕默德·格莱伊作为胜利者赏赐的大马士革弯刀来到了那海的面前。那海红光满面地接过了宝刀,并向城头深深地施了一礼。 这一番景象当然又惹得众人一阵的欢呼。而在伊始兰·格莱伊这边,阿伊雅的战败和身死让伊始兰·格莱伊对那海恨的是咬牙切齿。他发誓,在攻下阿克曼后,一定要让那海尝尝这个世界上最为残酷的刑罚,也好让世人知道,反抗他伊始兰·格莱伊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个时候,在场上伊始兰·格莱伊一方还有7个人,他们不再一人接着一人上了,从7个人中一齐出来了6个人,准备和叶利谢伊等人来一场团战。 阿克曼一方连战连捷,当然不会怯弱。按照规矩,叶利谢伊也派出了6名骑士迎战。 于是的,十二匹马、十二个人在战场上捉对厮杀了起来。 这十二个人中,率先获得战果的是哈撒儿。这位匪帮出身的勇士见那海『射』死阿伊雅,获得了可汗赐予的宝刀,早就心痒万分了。伤口还未痊愈的他挥舞着一柄带尖刺的长锤,在战场上勇不可当。只三下,就将长锤狠狠地砸在了他对手的尖盔上。这一下的重击是如此的凶猛、力道是如此的大,那受害者即便头上戴着由大马士革工匠精心制作的头盔也没救得自己的『性』命。那以丝绸作为内衬的尖盔应声碎裂,长锤上的尖刺深深地刺入了受害者的颅骨中,以至于哈撒儿一时竟然拔不出来。他用力地拔了三下,才收回了自己的武器。 而其他人的命运在战斗中不尽相同。总体上来说伊始兰·格莱伊这边是处于劣势的,搏杀过去了十分分钟,伊始兰·格莱伊的人已经倒下去了4个,而阿克曼这边,只倒下去3个。 “哈依姆,你还在等什么!”伊始兰·格莱伊狠狠地看着己方唯一一名没有加入到战团中的骑士的背影,眼睛仿佛要喷出火一般。 或许是感受到了身后伊始兰·格莱伊可汗的怒火,那名名叫哈依姆的骑士动了。 显然的,这名名叫哈依姆的战士在克里米亚汗国中是极其出名的。他一动,伊始兰·格莱伊的阵营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而站在阿克曼城头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等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竟然是哈依姆。”巴耶济德汗惊呼道。 “哈依姆?这个人很出名吗?” 听到巴耶济德汗的惊呼声,克里斯蒂娜不解地问道。 这个问题,还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做了回答。 “克里斯副团长,哈依姆是我们汗国的第一刀客。他的刀法举世无双,曾经一个人单枪匹马杀死了七名沙皇俄国的波耶骑兵。据说他还去过波斯,在波斯草原上和狮子、猛虎徒手肉搏。” 一听是如此武技高超的骑士,克里斯蒂娜不禁也担心了起来。她聚精会神地看着城下的战斗。 果不其然,哈依姆一出场便先声夺人。风将他身后那带着风帽的披风在背后高高的扬起,犹如猛禽的一双翅膀一般。他冲向了两名阿克曼一方的骑士,那两名骑士已从敌方士兵的呼喊声中知道了来者是谁,他们竟然吓得魂飞魄散,早已没有了刚才和对手搏杀时展现出的勇气,准备朝着后方逃去。 可哈依姆的马好过二人不可以道里计,只一个呼吸便追到了二人的身后。哈依姆那隐藏在鞑靼盔的巨大护鼻后面的那双狂野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的弯刀划过一道新月般的光芒,那两名正在逃跑的骑士便身首异处了。 哈依姆勒紧了缰绳停住了战马。他一挥弯刀,弯道上的血珠纷纷落下。 一刀两命,伊始兰·格莱伊一方的劣势瞬间就被掰了回来。 而这,只是因为一个人——哈依姆。 那海见状,举起了刚刚缴获的土耳其弓。他对准了哈依姆,一连『射』出了三箭。 那哈依姆听得弓弦响动,他用弯刀格挡下了两支箭。第三支箭『射』中了哈依姆,可却被他身上制作精良的小金属板链甲挡了下来。 哈撒儿见那海的弓箭没有伤到哈依姆,他怒目圆瞪,听着长锤便杀向哈依姆。他可不管对手是不是什么汗国的第一刀客呢。 哈撒儿的长锤借着马力直直地砸向哈依姆的头顶,而哈依姆只是用弯刀朝着哈撒儿的长锤的杆那么的一划,外头包有铁皮的长锤便一刀两断了。 哈撒儿感到手头一轻。他一看自己的武器,却只有长锤的杆还在自己的手里了。 哈撒儿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愣了身。 哈依姆不会给对手愣神的时间,他的弯刀削断了哈撒儿的长锤,然后一个变招,弯刀的刀锋翻转,又朝着哈撒儿的胸口划了过去。 “哈撒儿,让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哈撒儿身后的一声大喝惊醒了哈撒儿,也救了他的『性』命。 哈撒儿听到这一声大喝,又看到哈依姆那挥动的手臂,他猛地朝身后躺去,将身子紧贴在马背上避过了哈依姆的致命一击。 而哈依姆一刀未能杀死哈撒儿,他也做出了和哈撒儿一样的动作。因为哈依姆的瞳孔中,一样武器在不断地放大。 叶利谢伊挺直这骑枪从哈撒儿的马旁穿过,枪尖几乎触碰到了哈依姆的头盔,可还是被哈依姆避了过去。 直到叶利谢伊的战马从哈依姆的身边过去跑出了一二十米远,哈依姆才从马鞍上挺直了身子。刚才的那一下,饶是哈依姆武艺高强也着实出了一身冷汗。毕竟“骑枪之下、众生平等”这话可不是说说的。 这接下来,叶利谢伊、那海、哈撒儿三人走马灯似地绕着哈依姆展开了厮杀。哈撒儿扔掉了只剩下杆的长锤,转而换上了一把沉重的弯刀。这把弯刀粗制滥造却胜在势大力沉,哈依姆的弯刀再也不能像削长锤那样将弯刀一刀两断了;叶利谢伊则不时地挺枪冲锋,『逼』得哈依姆不得不在招架哈撒儿的弯刀之余,时刻要注意闪避,避开叶利谢伊的枪尖;而那海则在外围用新缴获的土耳其弓远距离地直『射』哈依姆,虽然哈依姆有精良的铠甲护身,可那海专挑哈依姆的面部、四肢和战马下手,使得哈依姆更加的左支右绌,应接不暇。 如此又战了七八个回合,哈依姆终于抵挡不住了。他一个虚招诱使哈撒儿回刀格挡,然后双腿用力一夹马腹,从刺斜里逃回了本阵中。 而伊始兰·格莱伊一方另一名仅剩的骑士也打马撤了回去。 虽然哈依姆落败了,可是丝毫没有人认为他是技不如人。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哈依姆一个人独自力战了叶利谢伊、那海、哈撒儿等三人的车轮战,并且毫发无伤。 所以,当哈依姆回到伊始兰·格莱伊的驾前并跪倒在地向可汗请罪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非但没有怪责他,反而将自己的头盔戴在了哈依姆的头顶。 “起来吧,我的英雄。你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伊始兰·格莱伊如此对哈依姆说道。 这话使得哈依姆感动不已。他动情地说道:“汗,金盔银盔也不如您的头盔来的珍贵,哈依姆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仆人。” 而在阿克曼的城头,穆罕默德·格莱伊也对巴耶济德汗喟叹道:“如果哈依姆是我的勇士,我会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并且一定会将最肥美的水草地赏赐给他。” 这一刻,两位互为生死对手的格莱伊的心,似乎在了一起。 巴耶济德汗刚想说一句附和的话,这边的卡尔松却煞了风景。 只听卡尔松说道:“我真不明白,叶利谢伊干嘛不用手枪对付那个家伙?就算他的盔甲再精良,也挡不住手枪吧。” 这话一出,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的脸『色』一齐不好看了。 二人同时想道的是:是啊,自从有了火枪和火炮,他们游牧民族赖以征服四方的骑『射』和武勇便那么的式微了。哪怕是哈依姆这样的武艺超群勇士,一个拿着最低劣的手制火器的人,也可能要夺走他的『性』命。 的确,日益成熟的火器时代已经慢慢抛弃了世界上所有的草原民族。在沙皇俄国,喀山汗国、西伯利亚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早已覆灭,而为了对抗来去如风的克里米亚鞑靼骑兵,俄国人的众多城市都修建了坚固的城防工事,并且凭借每一个城市多则数十门少则七八门不等的火炮,将鞑靼骑兵拒之门外。即便在野外,沙皇俄国的军队依靠着火枪和火炮以及适量的波耶骑兵、乌克兰人依仗这车阵,也让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奴隶生意的成本越来越高。 而在鞑靼人的故乡——蒙古高原,所有的蒙古部落都已经或即将臣服于装备有火枪和红衣大炮的博格达汗。 眼见着卡尔松那尴尬的大实话让穆罕默德·格莱伊以及巴耶济德汗面『色』铁青,克里斯蒂娜赶忙打圆场道:“卡尔松,你懂什么。火枪只有齐『射』才有威力,就这么单支的手枪,距离一远连大象都『射』不中,你一枪不中就成了对方的盘中肉了,哪有弓箭和弯刀来的便捷有力。” 听了这话,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的面『色』终于好了起来。的确,鞑靼人的弓箭和弯刀,相对起火枪来,还是有不少优势的。 这一天的战斗便在这二十人的决斗中落下了帷幕。入夜,克里斯蒂娜自请由她带队守卫阿克曼的城墙。对于克里斯蒂娜的这个要求,穆罕默德·格莱伊本准备马上答应,可就在这时,阿儿浑米儿咱却也主动请缨了。 阿儿浑米儿咱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可汗,晚上的守卫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见克里斯蒂娜和阿儿浑米儿咱都要求守夜,穆罕默德·格莱伊有些犹豫了。半晌,在权衡了一下后,穆罕默德·格莱伊对阿儿浑米儿咱说道:“阿儿浑,我忠诚的仆人。你今天在战场上表现的很好,也受了不小的伤,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吧。” 显然,穆罕默德·格莱伊这是为了阿儿浑米儿咱好。可阿儿浑米尔咱却似乎并不领情,他单膝下跪试图上前一步表明自己的伤势完全是无碍的,可却不小心弄巧成拙牵动了伤口。 阿儿浑米尔咱大声地咳嗽了起来。这下子,作为阿儿浑的主人的巴耶济德汗也看不下去,开始心疼起自己这个忠心的部下来。 坐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身旁的巴耶济德汗对阿儿浑米儿咱说道:“阿儿浑,下去好好休息吧。以后有的仗给你打的。你的弯刀会享受到战争的欢乐的。” 见巴耶济德汗也如是说,阿儿浑米儿咱的目光闪烁了两下。他低下了头,遵从了汗的命令。 午夜2时,伊始兰·格莱伊的士兵果然开始行动了。近千名克里米亚部族兵和奴隶兵在扎萨克和小头领的带领下,摆开松散的阵型朝灯火通明的城墙进发。 他们虽然看到阿克曼城内的守军早有准备,却浑不害怕,继续前进着。当他们进入火绳枪『射』程后,早已虎视眈眈的黑森雇佣兵们在他们的正面、左面、右面同时倾泻火力。漫天掩地的子弹和霰弹,瞬间让偷袭者溃不成军。 眼见敌人溃退回去,卡尔松命令士兵停止了开火。 卡尔松对克里斯蒂娜说道:“副团长,真是太奇怪了。这些敌人仿佛是过来给我们杀的一般。” 克里斯蒂娜也发现了这批偷袭者的异常,她隐隐有一个猜测,可却不能肯定。 “卡尔松,今晚就辛苦你了。继续好好在这里看着。”克里斯蒂娜说道。 “遵命!” 卡尔松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之后,一夜的平安无事。第二天天亮,守军清楚地看见400余具偷袭者的尸体倒靠在城墙下和壕沟里。 第四百七十三章 阿克曼攻防五 夜袭的失败让伊始兰·格莱伊切身体会到了阿克曼新加固的城防的厉害。 一般来说,鞑靼人是不善于修筑要塞的。汗国内较大且精良的要塞和城市建筑都是在土耳其专家的指导下建成。若干在他们看来坚不可摧的要塞,放在瑞典、法兰西等别的什么国家勉强算是三流的水平。所以伊始兰·格莱伊本以为,6万大军踏平阿克曼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事实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这肯定是那些穆罕默德雇佣的外籍雇佣兵的杰作。”伊始兰·格莱伊内心认定道。 知道强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后,伊始兰·格莱伊准备改变策略。他叫来了巴伦贝伊和乌曾贝伊,开口地第一句话便是:“你们谁去一趟阿克曼,去见巴耶济德。告诉他,只要他肯打开阿克曼的大门,我对他的馈赠将是他所难以想象的。” 乌曾贝伊和巴伦贝伊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想到,只是一次夜袭的失败变让可汗打起了劝的主意。 “无所不能的可汗,你的勇士还没死绝,他们的手臂还有托起高山大海的力量,请您相信他们,我明天一定拿下阿克曼!”乌曾贝伊深深地施了一个大礼,恳求伊始兰·格莱伊收回成命。 相对乌曾贝伊的激动,巴伦贝伊显得冷静了很多。他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无所不能的可汗,巴耶济德这个人既然决定了辅佐穆罕默德·格莱伊,那么金钱是动摇不了他的心智的,因为他非常的富有,阿克曼有多少的盐,他就有多少的金币;而且高官显爵也收买不了他,毕竟他是汗国中唯一拥有汗这一称号的人。” 巴伦贝伊提出了种种困难,显然他也是认为劝降是没有成效的。 “我会开出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对于巴伦贝伊提出的“不可能”,伊始兰·格莱伊自信满满地说道。 此时,乌曾贝伊抬起了头。他虽然好奇伊始兰·格莱伊那让巴耶济德无法拒绝地条件是什么,可却不方便直接去问。 乌曾贝伊只是用好奇的眼神望着伊始兰·格莱伊。 伊始兰·格莱伊明白了乌曾贝伊那眼神的含义。他的嘴角上弯了一个弧度,然后说道:“我会给他什么?我会把从克孜刻尔曼到阿克曼的所有土地都给他。这,巴耶济德总无法拒绝了吧。我想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乌曾贝伊和巴伦贝伊听了惊骇不已,他们的嘴巴张的能够塞下一个皮球。 “万万不可啊!汗!”乌曾贝伊哀嚎道。 “可汗英明!”巴伦贝伊赞叹道。 伊始兰·格莱伊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显然是对着巴伦贝伊的。显然,老贝伊已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不理大呼小叫的乌曾贝伊,巴伦贝伊建议道:“汗,既然你要劝降巴耶济德,那么我们和乌曾贝伊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哦?那么老贝伊,你认为谁合适?” “希林贝伊。他是巴耶济德的亲戚,他说的话肯定比我和乌曾贝伊更有说服力。” “那好,就让希林贝伊去。”伊始兰·格莱伊决定道。 午饭过后的时间,希林贝伊在十几名骑者的护卫下来到了阿克曼的城下。一名骑者用高高的杆子挑着块白布,表明了自己使者的身份。 “是使者,”费多特说道。这时是他在城墙上值守。 费多特示意城墙上的士兵收起火枪和弓箭,他对来者询问来意。 希林贝伊打马上前一步。他是个瘦瘦高高的美男子,头上戴着缠有巨大白布的鞑靼盔,身穿暗红『色』的长袍,三撇胡须无风自飘。 “我是巴耶济德汗的亲戚,我要见汗。”希林贝伊喊道。 费多特看了看左侧的克里米亚守备兵。马上的,一名守备兵的军官对其确认道:“是希林贝伊,我曾经见过他。” 费多特点了点头。 “请稍等,我去请示可汗。” 当费多特来到大殿的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正邀请巴耶济德和克里斯蒂娜说着话。穆罕默德·格莱伊对接二连三获得的胜利是极为高兴的,他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说话的声音也格外的洪亮。 听费多特说起希林贝伊作为使者来到城外,穆罕默德·格莱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而巴耶济德汗则尴尬不已。 希林贝伊是他的亲戚,可是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发出号召后,希林贝伊仍然投靠了伊始兰·格莱伊。这让阿克曼失去了本可以互为犄角的伊兹梅尔要塞,也让原本对穆罕默德·格莱伊打希林贝伊会协助己方包票的巴耶济德落了面子。 巴耶济德汗有些受不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地目光,他站起身,右脚不断地睬踏着地面,手指并拢戟指外面道: “滚,让他滚!他来做什么?!” 费多特默不作声。他有些不解巴耶济德的反应,于是看向了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 穆罕默德·格莱伊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巴耶济德汗的面前,搂住巴耶济德汗的肩亲热地说道:“见见也不无不可嘛,希林好歹是你的亲戚。” 穆罕默德·格莱伊这番做派更让巴耶济德汗发窘了。 “我还是不见了,没什么好见的。” 穆罕默德·格莱伊哈哈大笑。 “亲爱的巴耶济德,你放心。我对你是绝对放心的。希林贝伊此来不外乎是伊始兰·格莱伊派他来劝降的。可是我相信,你是不会背叛我的。” “不会,不会!”巴耶济德汗趁穆罕默德·格莱伊不注意,用手背擦勒擦额头上的汗水。 “那,让希林贝伊进来吧。”巴耶济德汗说道。 约『摸』过了半个多钟头,阿克曼的大门缓缓打了开来。希林贝伊带着骑者进了城门洞。贝伊面无表情地望着站于两侧的克里米亚守备兵和黑森雇佣兵。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手下都没有一个被蒙住眼睛,显然,巴耶济德或者说穆罕默德·格莱伊希望他看到这一切,好让他回去禀告,让城外的人知道阿克曼的军威是如何的鼎盛。 看到这番景象,希林贝伊已对自己完成伊始兰·格莱伊交付的任务不抱太大希望了。 在巴耶济德汗的宫殿大厅中,巴耶济德盘腿坐在上手,在他的下手则坐着阿儿浑米儿咱和克里斯蒂娜。穆罕默德·格莱伊躲在了屏风的后面,美其名曰不影响巴耶济德和希林叙旧。 “大兄。” 希林贝伊用惯常的称呼称呼巴耶济德汗道,可他的话马上被巴耶济德打断了。 “叫我汗。”巴耶济德硬生生地说道。 显然,这并不是家庭叙旧,而是双方的正式会面和谈话。 希林贝伊无奈,他又用眼神扫视了克里斯和阿儿浑米儿咱。显然,他觉得大厅内的人有点多了。 可巴耶济德汗并未让二人出去,而是向希林贝伊表明,此二人都是自己信任的人。 两次被拒绝,希林贝伊不再纠结于旁枝末节了,他用一副外交的口吻委婉地开始说话。 “汗,无所不能的伊始兰·格莱伊可汗其实并非是心存敌意来到这里的。可汗一直以来对您、对阿克曼都是满怀善意。简言之,可汗是希望以客人地身份进入阿克曼。可汗让我来通报他的专程来访,同时希望汗您能打开欢迎之门。” “做客?做客需要带这么多地兵马吗?”阿儿浑米尔咱转过头冷冷地替巴耶济德汗说道。 “我刚才说过,可汗的兵马并非为了阿克曼而来,而是为了了一个人,一个可汗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不将他拿获也誓不罢休的人。”希林贝伊面不改『色』地答道。 听希林贝伊一口一个“可汗”,还说伊始兰·格莱伊要拿获自己,穆罕默德·格莱伊气的差点推翻屏风走了出来。可他还是忍住了气,他要听听,伊始兰·格莱伊还有为什么话。 巴耶济德汗用手敲了敲膝盖,一声不吭。 “大兄,”希林贝伊换回了亲热的称呼,巴耶济德的不吭声让他重燃了希望,他给出了伊始兰·格莱伊劝降的条件。 “可汗要我带话给您,为了奖励您敞开大门迎接可汗的到来,可汗将将从克孜刻尔曼到阿克曼的所有土地都给你作为世袭领地。” 所有人一听此言都无不大吃一惊。连巴耶济德汗都停止了用手敲击膝盖,抬起头、瞪大了眼。 躲在披风后面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惊的踉跄了倒退了三步,身体直靠到墙上。 从克孜刻尔曼到阿克曼,自己这个弟弟真下的了血本。穆罕默德·格莱伊有些后悔让巴耶济德汗和希林贝伊见面了。这样的条件,哪怕真主安拉听见,都会动心吧。 不过穆罕默德·格莱伊很快镇定了下来。幸好的,克里斯团长在,只要他没有受到蛊『惑』,自己就稳如泰山。 穆罕默德·格莱伊刚念叨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开口对说了话,她是对巴耶济德汗说的:“尊敬的阁下,我看您不妨将贝格齐萨莱赏赐给伊始兰·格莱伊吧。” 听到克里斯蒂娜这话,原本因为伊始兰·格莱伊的巨额封赏而心念动摇的巴耶济德汗终于回过了味来。 敢情这不仅是一张空头支票,还是个陷阱啊! 汗国的可汗并没有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或者法兰西国王那一言九鼎的权力。汗国的可汗更多的是靠那羁押在贝格齐萨莱的质子和格莱伊家族地声望来统治各个领主。而汗国的各个领主在自己的土地上都是有极高的自主权的。就像克孜刻尔曼,领主亚什拉夫贝伊就是那片土地上名副其实的君主,哪怕可汗要征调上面的一兵一卒和一枚金币,也是要亚什拉夫贝伊同意的。 况且亚什拉夫贝伊跟随伊始兰·格莱伊讨伐阿克曼,表现的忠于伊始兰·格莱伊。如此有功无过的人,骤然被没收封地,伊始兰·格莱伊是想整个汗国的贵族对他离心离德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伊始兰·格莱伊真的如约将克孜刻尔曼封赏给自己,亚什拉夫贝伊会同意吗?肯定不同意。难道为了克孜刻尔曼,自己要出兵和亚什拉夫打一仗?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眼见着因为这位身穿欧式胸甲的青年的一句话,巴耶济德的脸上越来越铁青,希林贝伊对其说道:“阁下是?” “克里斯,佣兵团团长。现在为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效力。”克里斯蒂娜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克里斯团长。”希林贝伊颔首。 接着,他又对克里斯抛出了伊始兰·格莱伊准备的橄榄枝。 “克里斯团长,可汗对你和你的佣兵团的能力极为的欣赏。如果克里斯团长不弃,可汗愿意提供一份为期三年的合约,并且穆罕默德给你们多少,可汗愿意出两倍的价钱。” 说完,希林贝伊还好心地提醒道:“我还要提醒您,穆罕默德离开贝格齐萨莱的时候并未带走多少的资财,甚至可以说是两手空空。” 言下之意,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付不出雇佣金和奖赏的。 如果克里斯和佣兵团真的是为了钱,伊始兰·格莱伊的这番挑拨恐怕就成功了。可惜佣兵团是带着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的任务而来,他们身后的金主是波兰共和国。所以哪怕伊始兰·格莱伊出价再高,佣兵团也不会动摇的。 克里斯蒂娜说道:“感谢贝伊您的好意。不过如果伊始兰·格莱伊可汗愿意将他得来不义的汗位还给我的雇主穆罕默德·格莱伊,那么我和我的佣兵团倒是可以考虑为其效力。” 希林贝伊不再说话了,因为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而结果便是失败。 “大兄,不,巴耶济德汗,这是你们最后的回答吗?你们真的拒绝了可汗最后的好意?” 巴耶济德正待答话,穆罕默德·格莱伊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不,”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最后的回答是阿克曼城头的枪声和炮火。” “穆罕默德·格莱伊!” 希林贝伊尖叫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竟然会躲在后面一直在听。 希林贝伊『露』出惶恐的表情。 穆罕默德·格莱伊『逼』近希林贝伊的脸,他对他说道:“你该庆幸,我在被我弟弟背叛后,『性』格已经好了很多。不然今天被送出阿克曼的,就是你的人头了。滚吧,希林。回去告诉伊始兰·格莱伊,我会亲手割下他的脑袋然后镶上金子做成酒杯。” 第四百七十四章 阿克曼攻防六 在希林贝伊的劝降失败后,伊始兰·格莱伊又把进攻的矛头指向了阿克曼城的北面,也就是唯一朝着陆地的方向。 从北面进攻,克里米亚的大军能够展开更加宽阔地攻击正面,同时的,这一面地土壤更加的深厚干燥,也更有利于土工作业。 于是的,大规模的战事开始停了下来。伊始兰·格莱伊倚靠着深厚的人力,一次『性』又拨出了数千人开始在战壕的掩护下挖掘起地道来。 城内的守军很快就发现了城外的敌人在挖掘地道。这让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惊恐不已。 挖掘地道攻城是克里米亚人的拿手好戏。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在过往的战斗中就曾多次地利用这一手段攻破过沙皇俄国和波兰共和国的城寨和要塞。而现在,伊始兰·格莱伊将同样的手段用到了阿克曼来,二人不知该如何防御了。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派人去召唤克里斯蒂娜。 派去的仆人很快回了来。他告诉可汗,克里斯马上就到。除此之外,仆人还带回来一个他亲眼看到的情况:科尔松正指挥着阿儿浑米儿咱的士兵在城里挖掘地道。 穆罕默德·格莱伊听了这消息还没什么,因为和佣兵团合作了这么久,他深信克里斯蒂娜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并且很大可能是为了破坏敌人的地道。可巴耶济德汗却吓了一跳。他虽然隐隐意识到佣兵团挖掘地道是为了破坏城外伊始兰·格莱伊军的地道,可是巴耶济德汗还是担心,他担心守军在不知道敌人地道的位置的情况下胡『乱』挖掘,万一挖空了城墙下的泥土造成了城墙的塌陷,那就万事休已了。 所以,心急如焚的巴耶济德汗在克里斯蒂娜到达汗宫前,又一波又一波地一连派出了六波使者要求克里斯蒂娜暂停挖掘,最后这一波使者甚至刚走出大门便碰到了克里斯蒂娜。 当克里斯蒂娜走进大厅的时候,早就急得跳脚的巴耶济德汗一把抓住了克里斯蒂娜的手。 他焦急地说道:“真主至大!克里斯先生,请您快停下挖掘吧,不然城墙都会被你挖塌的。” 克里斯蒂娜抽出了被巴耶济德汗抓住的手。 她先是对巴耶济德汗『露』出一个放宽心的笑容,然后说道:“汗,不用担心。我都是在确定了敌人地道的位置后才挖掘的。” “你知道?!” 巴耶济德汗眨巴眨巴眼睛。 “克里斯团长,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你们的上帝告诉你的?” “正是!”克里斯微笑着说道:“可汗,还有巴耶济德汗,明天晚上,请到城墙上看一出好戏吧。” 第二天的晚上,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在阿儿浑米儿咱的陪伴下如约而至。 今夜夜『色』皎洁,从海面吹来的风带着一丝丝的凉意。巴耶济德汗在城墙下看到约有五十余名佣兵团的士兵聚集在五个黑洞洞的洞口前,他们身穿铠甲,手持利剑和手枪,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巴耶济德汗同时也注意到,在城墙附近地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放置一桶水,有几桶水的水面倒影着月『色』正泛起涟漪,而几个地道口恰就在这几桶水前。 巴耶济德汗似有所悟。看来那位克里斯团长就是依靠这些水桶里的水判断城外敌人的地道的位置的。 当二人登上城墙时,克里斯蒂娜已在城楼久候了。她穿着一身轻便的贵族链甲长装,披着猩红的披风正如白杨树般挺立。 巴耶济德汗问起了自己对水桶作用的判断是否正确,克里斯蒂娜含笑道:“汗,您的智慧直如大海般广阔。” 巴耶济德汗见自己的判断果然正确,心里一阵洋洋得意。这时,阿儿浑米儿咱对克里斯蒂娜问道:“克里斯团长,可以开始了吗?” “不急。”克里斯蒂娜说道。 “啊?”阿儿浑米尔咱好像有些吃惊。 又过了一会,克里斯蒂娜走到内侧城墙,她对底下的科尔松喊道:“开始。” 这一声令下后,佣兵团的士兵纷纷地搬来一捆捆地干柴,点燃后扔进了地道口中。 阿儿浑米儿咱惊的目瞪口呆,在昨天白天的时候,克里斯蒂娜可不是和他这么说的。 “克里斯团长,你这?”阿儿浑米儿咱的手指有些发抖,他贸贸然地地问道,浑忘了两位汗还在身旁,是没有他说话的份的。 果然,阿儿浑米儿咱的冒失引起了二人地主意,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疑『惑』地看着阿儿浑米儿咱和克里斯蒂娜二人。 “还得感谢阿儿浑你提醒了我。现在我们一兵一卒都是宝贵的,能用火将敌人熏死在地道中,又何必派士兵下去呢?哪怕我们的士兵对于那些不着片缕的奴隶兵来说优势明显,可战斗毕竟会有伤亡的,不是吗?” 克里斯蒂娜在两位汗面前夸奖着阿儿浑米儿咱,仿佛想出火攻的办法一切都是阿儿浑米儿咱的功劳。 “应该的,应该的。”阿儿浑米儿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说道。 说话间,浓烈的黑烟已弥漫了所有的地道。在城外的敌军大营,几处极大的帐篷中蹿出了许多跌跌撞撞的人,而在那将帐篷的帷幕照的透明的烛光下,从地道口钻出的浓烟格外的清晰。 “干的真是太好了!我那该死的弟弟该一整晚睡不着觉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兴奋地说道。 接着,他又对克里斯蒂娜说道:“克里斯团长,今晚真是辛苦你们了。” “这只是小事而已。”克里斯蒂娜说道。 直到地道口的干柴烧尽,穆罕默德·格莱伊才心满意足地和巴耶济德汗走下了城楼。阿儿浑米儿咱留了下来,因为克里斯蒂娜说还有事情要吩咐他。 阿儿浑米儿咱惴惴不安地看着克里斯蒂娜,好几次,他的手微微抬起又落下。 又过了一会,科尔松上了城楼。他附耳在克里斯蒂娜的耳畔小声说了几句,然后站到了克里斯蒂娜的身后。 克里斯蒂娜微笑着看着阿儿浑米儿咱,她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和我说说吧,阿儿浑大人。”克里斯蒂娜说道。 第四百七十五章 阿克曼攻防七 卡尔松回来的时候一身的泥土,他的脸也被熏的漆黑了,那是因为卡尔松下了地道。在地道中,卡尔松找到了那些被浓烟熏死在地道中的克里米亚士兵。这些士兵穿着盔甲,手中拿着都不是锄头和铁锹,而是刀剑和盾牌。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这些士兵在地道中并非为了挖土,而是准备在黑森雇佣兵挖通地道准备偷袭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从而攻入阿克曼城内。 伊始兰·格莱伊当然不能未卜先知,他能做出如此的安排,显然是在阿克曼城内有内应的。而这个内应便是阿儿浑米儿咱。 克里斯蒂娜之前对阿儿浑米儿咱已经起了疑心,今夜所谓的偷袭正式对阿儿浑米儿咱的一次试探,反正用火烧烟熏还是派人进地道肉搏,效果是一样的。 果然,阿儿浑米儿咱『露』馅了。 在阿克曼北城墙的墙根下,被解除了武器的阿儿浑米儿咱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里通城外的经过。 阿儿浑米儿咱对于克里斯蒂娜和穆罕默德·格莱伊能够守住阿克曼和打败伊始兰·格莱伊的六万大军是没有信心的。所以他利用那天和乌曾贝伊决斗的时机,在肉搏的时候,悄悄地表达了投靠的意愿。 而事实上,阿儿浑米儿咱和乌曾贝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矛盾和仇怨。他们甚至从小就是认识的。那一场你死我活、血肉横飞的搏斗,不过是一场假戏真做,一场让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更信任他的一场戏。 而原本按照他和乌曾贝伊的约定,在当夜伊始兰·格莱伊对阿克曼的进攻时,阿儿浑米儿咱就该打开城门里应外合的。没想到他因为演戏演的太『逼』真,反而被穆罕默德·格莱伊他们要求去休息了。这也害得伊始兰·格莱伊白白损失勒不少人,士气也更加的受挫。 这之后,虽然阿儿浑米儿咱与城外暗通款曲解释了那晚是一个意外,并且乌曾贝伊也回信表示伊始兰·格莱伊并没用怪罪于他。可是阿儿浑米儿咱很清楚,自己若再不能为城外的可汗立下功劳的话,城破后哪怕自己上最早的投诚者,恐怕也逃脱不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怒火。 所以,阿儿浑米儿咱在被克里斯蒂娜告知要透过地道偷袭后,又不顾一切和城外取得联络,并且以真主的名义起誓,保证此次一定成功。 把前因后果都讲完后,阿儿浑米儿咱,这位曾经在阿克曼的码头与佣兵团搏杀的猛将垂下了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克里斯蒂娜把自己交给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这几乎是肯定的)固然是个死;哪怕面前这个异教徒女子放了自己出城,城外的伊始兰·格莱伊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因为今晚死在地道内的都是克里米亚汗国的精锐,不是那些用以消耗的廉价炮灰,这数百精锐的损失,足以让伊始兰·格莱伊用刀子一刀一刀活剐了自己。 他,阿儿浑米儿咱,已经没有活路了。 借着天上皎洁的月光,阿儿浑米儿咱的面如死灰都被克里斯蒂娜看在眼里。而她,却要给阿儿浑米儿咱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活路,就看你走不走了。”克里斯蒂娜对阿儿浑米儿咱说道。 “什么活路!” 一听到能活下去,阿儿浑米儿咱瞬间激动了起来。他身子想跨前一步,好听都更仔细。 “站住!” 卡尔松将手中的苏格兰阔剑横再了阿儿浑米儿咱的面前,警告他与克里斯蒂娜保持距离。 阿儿浑米儿咱尴尬地退后了一步,然后直盯盯地看着克里斯蒂娜,等待她的下文。 克里斯蒂娜开口道:“阿儿浑,相信你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了。你背叛了巴耶济德汗,他若是知道了固然不会放过你;而城外的伊始兰·格莱伊也一连被你坑了两次,他也对你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你现在只有一条『露』可以走,那就是效忠于我,为我做事。” “为你做事?你以为你是……”阿儿浑米儿咱没想到克里斯蒂娜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还没说完“谁”,却见克里斯蒂娜的脸庞,如天神般威严。 阿儿浑米儿咱看呆了。这一刻克里斯蒂娜给予她的威慑感,丝毫不亚于克里米亚的可汗。 克里斯蒂娜本就是女王,且是北欧雄狮古斯塔夫的女儿,那份威严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克里斯蒂娜天『性』热爱自由,不喜用力压人,在退位后更是放下了一切繁文缛节的束缚,这才不让人感到有压力。而现在,克里斯蒂娜拿出了做女王时的气场,这威压瞬间震住了阿儿浑米儿咱。 “是的,为我。佣兵团副团长克里斯。”克里斯蒂娜说道:“我可以不把你投敌的事情告诉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你仍然是克里米亚汗国的米尔咱,或许以后还会说贝伊甚至帕夏,而只要你为我做一点点小事。” 阿儿浑米儿咱咽了咽口水,他的喉结鼓动了几下。 “你要我做什么?”阿儿浑米儿咱问道。 说完这句,阿儿浑米儿咱猛醒——他,竟然不知不觉屈服了! “很简单,你只要不论是穆罕默德·格莱伊还是巴耶济德,他们和你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我就可以。”克里斯蒂娜道。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而且你该知道,我们是异国人,迟早是要离开克里米亚的,所以你只是暂时为我服务,不必担心将来都会受我的控制。” 阿儿浑米儿咱想了想,好像的确是如此。 “我答应你。”阿儿浑米儿咱道。事实上,他已没有得选择。 阿儿浑米尔咱走了,卡尔松陪同着克里斯蒂娜重又登上了城楼。此时,城外的敌军大营仍然是一片混『乱』。这混『乱』,恐怕要延续到新的一天了。 “卡尔松。” “是,女王陛下。” “人,都是会变的啊。” 第四百七十六章 阿克曼攻防八 当运送贝格齐萨莱被俘贵族和伊始兰·格莱伊可汗妻子的船到达阿克曼海岸附近的时候,阿克曼攻防战已经进行了12天,而除去外围的交战,真正对阿克曼城墙的攻击也已达到了8天。在这8天的时间里,伊始兰·格莱伊和他的两位贝伊绞尽脑汁、使出了浑身当解数,可是除了一次次在阿克曼城下和地底下留下尸体外,什么也没得到。 这一天,伊始兰格莱伊又采取了新的战术。他命令士兵制造了七架高达十五六米的攻城车。这些攻城车的主体是木制的,在木板的外面铺了厚厚的一层牛皮和羊皮,再在上面浇上了水用以抵御城投『射』来的子弹。 攻城车很重,需要五十名大汉才能够推动。而在每架攻城车的后面,数十名克里米亚可汗护卫严阵以待。只要攻城车一够到阿克曼的城墙,他们就从云梯上一拥而上。 一见到这些庞然大物,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的脑门冒出了冷汗。因为二人都很清楚,阿克曼的守军根本没有任何武器能够对其造成致命的破坏。 如果城内哪怕有一门大口径的火炮,哪怕是六磅炮,都能对付这些攻城车。可是阿克曼只有小口径的弗朗机炮,它的口径太小了,炮弹的动能甚至无法在稍远的距离洞穿铺了湿牛皮的木板。 在面对攻城车登陆点的几处城墙上,阿儿浑米儿咱正不断地调遣着士兵加强防御。一名名手握盾牌地士兵聚在一起,看着越来越近的攻城车眼神中满是恐惧。 “克里斯团长,该怎么办?!” 在城楼上,阿兰试图用颤抖的手抓住克里斯蒂娜的衣袖询问破敌之策,可他还没触及克里斯蒂娜的手臂就被卡尔松挡了下来。 “慌什么!克里斯团长足智多谋,肯定会有办法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瞪了一眼阿兰,怒其不争地说道,不过他那话,更多地是在对克里斯蒂娜说的。 克里斯蒂娜显然也明白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焦虑。她安抚穆罕默德·格莱伊道:“可汗不必担心,我们的火枪和火炮虽然毁不了他们的攻城车,可却能杀伤推动攻城车前进的士兵。只要让攻城车失去了动力无法靠近采取城墙,它们就只是一堆木头。更何况……” 穆罕默德·格莱伊听到克里斯蒂娜说要靠着杀伤推动攻城车前进的士兵来阻止攻城车靠近城墙,脸上殊无喜『色』。连巴耶济德听到克里斯蒂娜这一办法,也有了“这位克里斯团长江郎才尽”之感。因为这么简单的办法,在克里米亚鞑靼人攻打沙皇俄国和乌克兰的大城市的时候,守城的波兰人和沙皇俄国人早就用过了,而鞑靼人应对的办法简单粗暴,那就是不断地派人顶替死伤者继续推动攻城车前进。反正廉价的克里米亚奴隶兵和被俘虏的奴隶有的是。 不过克里斯蒂娜那句“更何况”又让穆罕默德·格莱伊燃起了希望——这位克里斯团长还有后手。 “更何况什么?克里斯团长。” 作为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传声筒,阿兰问出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想问的问题。 对于阿兰的提问,克里斯蒂娜故意卖了个关子。她让两位汗好好地看着,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渐渐的,攻城车距离城墙已经不到五十米了。攻城车上的克里米亚守备兵们不住地躲在包裹湿牛皮的木板后面往城墙开枪,一些盾牌被流弹击碎,击中了后面的士兵。 这时候,城墙上的弗朗机炮也开火了。可弹丸不是在击中湿牛皮后拾取了动能,就是只将攻城车穿出了一个洞,不能伤其根本。 “朝下『射』击,朝下面推车的敌人『射』击。” 当攻城车距离城墙还有四十米的时候,科尔松指挥着黑森雇佣兵和克里米亚守备兵将子弹『射』向了推动攻城车前进的敌人,可是正如穆罕默德·格莱伊所料的那般,伊始兰·格莱伊根本不在乎士兵的生命。倒下一个就有一个重新补上来。 “克里斯团长,你要是有办法快点用啊!”眼见攻城车距离城墙不到三十米,连攻城车上面克里米亚守备兵的五官都清晰可见,阿兰再次焦急地催促道。他都要快跳脚了。 而这时,两位可汗也紧紧地盯着克里斯蒂娜。 “是时候了。”克里斯蒂娜喃喃道。 仿佛是为了回应克里斯蒂娜,两座最靠前地攻城车的底部突然发生了大爆炸,火光吞噬了攻城车附近的所有人,并且将攻城车变成了一支巨大的火柱。 “真主安拉啊!这是地狱的火焰吗?”阿兰看着两支火柱,不由呆住了。 可这只是开始。接着,又有两架攻城车也突然从底部发生了大爆炸。一时间,战场上满是被火焰吞噬了的人。他们呼喊着、哀嚎着,有些人在地上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有些人则扑向了身边幸存的战友,希望他们能救救自己。 在城墙上,包括阿儿浑米儿咱在内都所有克里米亚鞑靼士兵都看得呆住了。这副地狱般的场景对他们都震撼一点不比阿兰来的小。 虽然还剩下一半的攻城车,可伊始兰·格莱伊一方的士兵,甚至是军官早就没有了战意。他们纷纷丢下了距离城墙近在咫尺的攻城车,往己方的阵地逃去。 阿克曼都城门被打了开来。叶利谢伊率领着一支骑兵冲了出来,他们用巨斧和手雷将敌人遗弃的攻城车全部破坏掉,然后如同郊游一般轻松自在地回了城。 眼见着所有的攻城车都被破坏,克里斯蒂娜『露』出了笑容:“两位汗,我们又一次获得了胜利。” “克里斯,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真的有魔法吗?”穆罕默德·格莱伊梦呓般地说道。 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对自己是魔法师的猜测,克里斯蒂娜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因为她知道,适度的让穆罕默德·格莱伊对自己有所敬畏是必要的。毕竟这位可汗,最近的小动作可是有点多——他竟然试图拉拢佣兵团内的中下级军官。 而真正摧毁这些攻城车,则是埋设在地底下的火『药』桶。克里斯蒂娜充分利用了地下伊始兰·格莱伊和科尔松他们之前挖掘的地道,她命人沿着城墙平行挖了一条,在下面埋设了火『药』。当攻城车移动到地道下方的时候便引爆火『药』,从而摧毁了上面的攻城车。 穆罕默德·格莱伊本待再问,就在这时,一名黑森雇佣兵跑上了城楼。 “克里斯副团长,船,船。”这名黑森雇佣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第四百七十七章 阿克曼攻防九 当被俘贵族质子和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儿子被带入了阿克曼,不管是克里斯蒂娜还是穆罕默德·格莱伊乃至巴耶济德都意识到了这群人对自己巨大的利用价值。 三人都很清楚,只要把这些贵族质子带上城墙,城外的敌人将不战自溃。即使内中还有一些伊始兰·格莱伊的死忠会不顾一切仍然效忠于他,可已改变不了大局。 可这些人的价值还不止于此。汗国经此大『乱』,国内的权力架构必将重组,一些职位和地盘也会出现空缺,谁要是将这些俘虏都掌握在手,就等于得到他们背后的部族的支持,那么那个人将在日后的汗国具有极大的话语权。 所以,三人不约而同地以最快的速度派出手下将彻辰送来的俘虏们团团包围。那明火持杖、凶神恶煞的阵势,让饱受了渡海之苦的俘虏们吓得面无人『色』。他们还以为穆罕默德·格莱伊要来清算他们了。 卡尔松、那海和哈撒儿、阿儿浑米尔咱三波人横眉冷对着,就差拔出武器了。这其中,卡尔松当然是克里斯蒂娜的人。克里斯蒂娜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掌握住他们,为彻辰在将来的汗国中掌控更多的话语权。毕竟穆罕默德·格莱伊一旦重新登上汗位,那么到时候就不是他求着彻辰的帮助了。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到时候会否遵守和共和国达成的协议,克里斯蒂娜是没有信心的。这些贵族质子就是保险。 而那海和哈撒儿等人也是丝毫不让。他们虽然在战场上和叶利谢伊并肩作战,和佣兵团也算是生死之交,可他们毕竟是效忠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人。他们身后的一切荣华富贵都要靠着这位夺回了汗位的可汗,所以既然穆罕默德·格莱伊严令要将这些俘虏带回去,那么他们只能遵命行事。 阿儿浑米尔咱可算是最为尴尬的人了。因为克里斯蒂娜识破了他和城外的敌军珠胎暗结,并以此威胁他,阿儿浑米尔咱早已算是半个佣兵团的人了,至少他是不敢做出不利于佣兵团的事情来的,因为他有把柄落在佣兵团手中。可巴耶济德汗的命令他又不敢不听,毕竟他也还是巴耶济德汗手下的贵族。但要他对付那海和哈撒儿,阿儿浑米尔咱也没这个胆量,因为二人代表着穆罕默德·格莱伊——这位马上要夺回汗位的前可汗。虽然阿克曼天高皇帝远,但是真让穆罕默德·格莱伊内心有了芥蒂,想搞死他这一个小小的米尔咱,作为可汗办法还是多的是的。 “真主啊,保佑我们千万不要动手。和平是多么可贵啊。” 这个时候,阿儿浑米尔咱真心在内心泪流满面地祈祷起和平来。 于是的,有阿儿浑米尔咱这个“鸽派”站在中间,三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最终,克里斯蒂娜、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三人坐到了一起,他们将通过和谈决定俘虏的归属。 “这些人都是背叛了我的罪人,作为汗国的可汗,他们理应由我来处置。这也是我作为可汗的权力。”穆罕默德·格莱伊义正辞严地说道。 此时的他,自觉局势大定,他马上要重登可汗之位,不免开始趾高气昂了起来。他的头抬的高高的,『露』出了两个硕大的鼻孔。 见穆罕默德·格莱伊这么说,同为鞑靼人的巴耶济德有些尴尬,因为按照汗国的传统,的确是这样。而自己派出阿儿浑米尔咱去争人,在明面上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可他旋即变回了平静如常的脸『色』,毕竟现在决定的是日后的权力分配,可不是今天中午吃什么这么无足轻重的问题,自己哪怕撕破脸也是要争一争的。 心里虽如此想,巴耶济德汗说出的话却还是有理有据,一副为穆罕默德·格莱伊考虑的样子。 “可汗息怒,我只是想把这些俘虏关押到安全的地方,毕竟我是阿克曼的城主,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城中哪里最适合关押这些犯人了。”巴耶济德汗坐着的身子微微下弯下了,毕恭毕敬地说道。 “那真是让巴耶济德您『操』心了。不过我相信那海和哈撒儿是能好好看住这些犯人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微笑着说道。 说完,穆罕默德·格莱伊不顾为之气结的巴耶济德,把头转向了刚才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团长,您觉得呢?” 见穆罕默德·格莱伊问自己,克里斯蒂娜展颜一笑道:“可汗言之有理。这些犯人是应该交给汗国正统的统治者处理。” 原来,克里斯蒂娜已从随船到达的彻辰给他的信件中得知了彻辰已扣押了一半的被俘贵族质子。原本担心彻辰因为年少而不懂得给自己留底牌的克里斯蒂娜心情大定。对到达阿克曼的这些俘虏也不那么在意了。 不过,眼见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吃相如此的难看,克里斯蒂娜决定为巴耶济德汗争取些,卖个好以争取到这位实权人物。 “不过,”克里斯蒂娜转折道:“内中有希林贝伊的儿子,他们也是巴耶济德汗的亲戚,我看这二人是否交给巴耶济德汗处理?” 穆罕默德·格莱伊眨巴眨巴眼睛,他也在权衡。 巴耶济德汗感激地看着克里斯蒂娜。希林贝伊控制着伊兹梅尔要塞,这座要塞在阿克曼的西北方向,赢得希林贝伊的感恩,自己就能间接控制伊兹梅尔地区,自己掌控的领土就大大增加了。 “可汗,希林贝伊的儿子也是我的亲戚,恳请可汗凯开恩。”巴耶济德汗说道。 接着,巴耶济德汗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了两家如何的情深义重,他对希林贝伊的儿子是多么的爱。 听着这明摆着的胡诌,穆罕默德·格莱伊心里不知问候了巴耶济德汗的祖先多少遍。可他也明白,克里斯蒂娜和巴耶济德汗站在了一条战线,而且克里斯蒂娜“高风亮节”放弃和自己争抢俘虏,这个面子自己总要卖了。 “那好吧,虽然希林贝伊从逆罪不可赦,可是看着你们是亲戚份上,他的儿子我就交给你。这之后,如若希林贝伊能改弦更张、弃暗投明,那么我还会赦免他。”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第四百七十八章 离心和雄心 在简单地完成了利益分配后,一众人质被带上了阿克曼的城墙。 或许是命运的巧合,当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等人被带上了阿克曼的城头,伊马德帕夏派人送来的报告卡法巨变的书信才到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手上。作为草原民族,鞑靼人喜欢草原、战马和厌恶大海、船只的天『性』最终害的伊始兰·格莱伊再无回天之力。 假使伊马德帕夏也用船而不是用马将书信送到伊始兰·格莱伊的手中,那么伊始兰·格莱伊将提早得到消息,他或许可以从容的退兵、隐瞒消息甚至反攻卡法,那未必不是一条活路。可是现在,在千万双眼睛下,一众原本应该在贝格齐萨莱的贵族子弟和伊始兰·格莱伊的妻子站在了阿克曼的城头上,哪怕在蠢笨的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站立在伊始兰·格莱伊左右的乌曾贝伊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而年迈的巴伦贝伊更是面如死灰。 穆罕默德·格莱伊在城楼上大喊道:“伊始兰·格莱伊,我的弟弟。投降吧,贝格齐萨莱已落入了我的手中,你的阴谋也已破产。如果你放下武器,我会让你以贵族的方式体面的死去。” 此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意气风发,用带鞘的弯刀,往城楼下一扫,用自以为最威严的口吻命令道:“至于你们,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不再忤逆你们真正的主人,所有草原民族共同的可汗,我会赦免你们的罪过。” 听了这一番话,城外大军的士兵纷纷地窃窃私语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城楼上有自己亲属的米尔咱们、贝伊们更是心念急转,一些人甚至不住地回头望向伊始兰·格莱伊。可那眼神中不再是对可汗的敬畏,而是如饿狼见到了猎物般的贪婪。 伊始兰·格莱伊透过还未燃尽的攻城车的散发出的浓烟看着城头的哥哥,眼神呆滞。 就在刚才,伊始兰·格莱伊学着苏莱曼大帝当年在莫哈赤战役时的演讲一字未改地做了一番鼓励进攻的演讲: “我的帕夏们、贝伊们、如狮子般的勇士们!在安拉的庇佑下我相信我们将战胜敌人获得胜利。而那些为了我,伟大的帕的沙及拥有大帐汗国,克里米亚的汗位,全钦察草原、其无穷不可胜计的鞑靼人与诺盖人,高加索山区、塔塔斯与塔夫嘎契,以及庄严的***之信仰的伟大汗王、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统治者伊始兰·格莱伊的荣耀而战死的勇士,将成为真主安拉最宠幸的仆人!让我们战斗吧,阿克曼城将是你们每个人的荣耀之地,愿你们的刀剑是锋利的并在这场最后的战斗中得到祝福。” 可他的话音刚落,他的妻子便作为俘虏出现在了阿克曼的城头。如此巨大的变化又有几人能承受? 这时,久不作声的老贝伊巴伦突然大喊道:“回营,回营。保护可汗离开!” 老贝伊已意识到,伊始兰·格莱伊再留在这里,将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围绕在三人周围的克里米亚可汗护卫将伊始兰·格莱伊保护在自己的钢盾之下,象征克里米亚可汗所在的六尾马尾旌动了,并且是朝着后方而去的。 此时,一部分人跟从了。而大部分的帕夏们、贝伊们、米尔咱们和部族族长们却没有跟从。他们一些人站在了原地,一些人则朝着阿克曼的城门而去,向胜利者奉献自己的忠诚了。 而穆罕默德·格莱伊也没有派出军队去追赶伊始兰·格莱伊。因为他很清楚,失去了狼群支持的头狼,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况且,此时出兵,由于众心未定,容易让那些观望者和投降者误以为是攻击他们,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待六尾马尾旌消失在了地平线,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忠仆阿兰站到了城垛上,他大声宣读了迈哈迈德帕夏对伊始兰·格莱伊的讨伐信。见伊始兰·格莱伊也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所抛弃,那些原本左右摇摆不定的中间派此时不再迟疑了,他们纷纷也下了马来到阿克曼城下,和第一批人站到了一起。 四万克里米亚牧人军在一千名克里米亚贵族、族长和军官的带领下跪倒在了地上。贵族、族长和军官们纷纷以手加额、抹嘴、抚胸,以水洗刀,向穆罕默德·格莱伊输诚。 阿克曼的城门被打了开来。穆罕默德·格莱伊在阿兰的陪同下,在那海和哈撒儿的护卫下全副武装地骑马走了出来。 对着跪倒在地的贵族、族长和军官,穆罕默德·格莱伊向他们说道: “我,伟大的帕的沙及拥有大帐汗国,克里米亚的汗位,全钦察草原、其无穷不可胜计的鞑靼人与诺盖人,高加索山区、塔塔斯与塔夫嘎契,以及庄严的***之信仰的伟大汗王、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统治者穆罕默德·格莱伊宽恕你们的罪过,允许你们重新向我效忠并成为我的忠仆。” 同样的冗长称呼一天之内再一次响起,可它的主人已变。 “穆罕默德·格莱伊胡阿克巴!”众人高声称颂道。就在今天前,他们称颂的还是“伊始兰·格莱伊胡阿克巴”,可现在,胡阿克巴也换了主人。 “可是,”穆罕默德·格莱伊话锋一转,他目视着原本已经抬起头的一些贵族,严厉地说道:“如果再有下一次,你们敢违背我的意志,那么我会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在尝遍酷刑后再去黑海里面喂鱼。” 面对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恐吓,那些抬起头的赶忙低下了头,而原本低着头的则把头低的更低了。 穆罕默德·格莱伊在恩威并施了一番后便不再说话,而是打马返回了阿克曼城中。而那千余克里米亚贵族、族长和军官中最有身份的百余人则跟在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马后,亦步亦趋地入城听候可汗的进一步指示。 那海和哈撒儿二人见着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连自己正视一眼都是罪过的大贵族和大族长们此时只能走路,而自己却能骑着马高高在上,不由『露』出了畅快的笑意。他们的付出,终于要迎来了回报了。 在巴耶济德汗的宫殿内,这百余名大贵族和大族长再次跪倒在地,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宣誓效忠。穆罕默德·格莱伊居于主位上,而原本坐于其两侧的克里斯蒂娜和巴耶济德汗这一次则被“特意”安排在了和其他人并列。穆罕默德·格莱伊试图通过这一方式,向二人表明,今时不同往日了,哪怕你们都是我的功臣,但臣就是臣,可汗只有一个。 克里斯蒂娜和巴耶济德汗都不是蠢人,当然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这一安排意味着什么。和暗自生着闷气的巴耶济德汗不同,克里斯蒂娜坐的很安然。这既是因为克里斯蒂娜的观念中本没有东方式的那种僵硬的专制君主观念,也是因为彻辰早就留下了底牌。 穆罕默德·格莱伊本已为克里斯蒂娜和巴耶济德汗的识时务而暗自高兴,可当一位米尔咱带头站出来胆怯地询问自己在贝格齐萨莱的亲属是否安好,且如此询问的人数越来越多的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此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脸上,恼怒、尴尬、后悔,几种表情不断变换着。 “克里斯,还有巴耶济德。你们坐到上面来吧。” 最终,穆罕默德·格莱伊换上了一张笑盈盈的脸,他无比亲切地朝着克里斯蒂娜说道。 而在三十多里外,伊始兰·格莱伊的身边仅剩下了乌曾贝伊和巴伦贝伊两个忠心耿耿的贵族以及一百多骑克里米亚重甲骑兵,其他的人见伊始兰·格莱伊失势,早就四散而走。 乌曾贝伊在一座小土坡的背面点起了一堆篝火。他和数名最为忠心的重甲骑兵护卫着伊始兰·格莱伊的安全,而巴伦老贝伊则带着剩下的人朝着四周搜索而去。他们走的匆忙,并没有携带食物和草料。而跑了这三十多里路,队伍早已人困马乏了。 乌曾贝伊将一口锅架在了篝火上。他往里面倒了些水,然后取出一小撮肉松扔了进去。不多时,锅里便芳香四溢了开来。 “汗,您先吃点吧。”乌曾贝伊打起了满满的一碗,递给伊始兰·格莱伊。 可伊始兰·格莱伊并没有接过。此时,这位可汗目光呆滞地盯着火苗。他想不明白,怎么就一天的时间,自己就这么败了呢?而且败的这么彻底。 乌曾贝伊手中端着碗。滚烫的肉汤不断地将温度透过护手传递到他的皮肤上。乌曾贝伊感到了灼热,可他仍然保持着姿势。 半晌,伊始兰·格莱伊问乌曾贝伊道:“乌曾,我是不是败了?” 听到伊始兰·格莱伊这么说,乌曾贝伊跪倒在了地上。 “可汗,哪怕是伟大的成吉思汗也曾经在十三翼之战中败给过札答兰部首领札木合。您只要振作起来,我们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 可是伊始兰·格莱伊却对乌曾贝伊的激励无动于衷。因为今天的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黑暗中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乌曾贝伊单手握刀警惕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便分辨了出来——那是巴伦老贝伊回来了。 果然的,巴伦老贝伊和他带走的骑兵在不远处下了马。他们不仅带回了许多的食物和燕麦,还带回来数头『奶』牛。 巴伦老贝伊见伊始兰·格莱伊呆呆地坐着,而乌曾贝伊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汤,老贝伊一句话没说便从乌曾贝伊手中抢过了肉汤,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老贝伊,你这……”乌曾贝伊有些不知所措。 巴伦贝伊将碗摔在了地上。肉汤补充了他损失的气力,老贝伊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 巴伦走到伊始兰·格莱伊面前,然后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子。 “瞧瞧,”巴伦贝伊怒其不争地说道:“这就是我们那个说出‘你要战,便作战’的可汗,你就是这么学成吉思汗的吗?你的魄力和霸气呢?你那颗要使我们鞑靼人成为东欧大草原真正主人的心呢?你就这么败了吗?你就要这么行尸走肉下去吗?我怎么会信了你的话,拿自己这老骨头陪你这家伙去重建我们鞑靼人的荣光。” 巴伦贝伊越说越气,他一拳砸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脸上,将伊始兰·格莱伊狠狠地打倒在地。 乌曾贝伊见状,赶紧拉住了暴怒的巴伦贝伊。 伊始兰·格莱伊被打的满嘴是血。他朝着地上吐了一口,两颗牙齿掉了和血出来。 伊始兰·格莱伊擦干嘴上的血迹,他站起身说道:“你说的对,我是太脆弱了。失败算什么?我那哥哥尚且能在被我赶下台后组织力量反击,难道他做得到的事情我就做不到吗!我是不该绝望,妻子没有了算什么?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有希望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显然,巴伦贝伊这一拳和一骂,算是打醒和骂醒了伊始兰·格莱伊。 伊始兰·格莱伊走到盛着肉汤的大锅旁勺起了一碗。 “乌曾,喝!” 第一碗,他给了乌曾贝伊。 “巴伦老贝伊,你也再喝一碗。” 第二碗,他给了巴伦。 接着是第三碗、第四碗……,直到肉汤被勺尽,伊始兰·格莱伊一口都没喝,而是赏赐给了跟随他的重甲骑兵们。 巴伦老贝伊含笑喝着肉汤。他取出一个玉米饼子递给了伊始兰·格莱伊。 伊始兰·格莱伊接过,然后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饼子比不上山珍海味,可伊始兰·格莱伊吃的比什么都香。 乌曾贝伊也喝完了肉汤。他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可汗,我们现在就回阿克曼打他个出其不意!” 伊始兰·格莱伊没说话,他继续嚼着饼子,将饼子染的血红。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主意的不靠谱,乌曾贝伊又说道:“那我们回克里米亚半岛,召集效忠您的人去夺回贝格齐萨莱。” 伊始兰·格莱伊仍然没有说话。此时,巴伦老贝伊已把第二碗喝完了。 见自己的两个建议伊始兰·格莱伊都没有回应,乌曾贝伊急得直跺脚。 眼见于此,伊始兰·格莱伊终于说话了:“乌曾。我们去谢契,去找赫梅利尼茨基。” 第四百七十九章 穷途末路 “去谢契?” 乌曾贝伊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对,去谢契。我们去要赫梅利尼茨基的哥萨克出兵帮助我们。”伊始兰·格莱伊一字一句说道,显然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而反应过来的乌曾贝伊更打了个寒颤。扎波罗热哥萨克人到了克里米亚就像他们鞑靼人到了乌克兰一样,都是带着火与剑去的。想想他们鞑靼人在哥萨克大起义期间在乌克兰做的一切吧,那时候他们和哥萨克还是盟友呢,可对于掳掠和抢劫照旧进行不误。 “汗,这是个好办法。我们可以告诉赫梅利尼茨基,穆罕默德·格莱伊得到了波兰人的帮助。在那个废汗的身后,波兰国王试图通过帮助他复位来对哥萨克两面夹击。我想赫梅利尼茨基听到这个消息,是不会无动于衷。”巴伦贝伊在听到伊始兰·格莱伊要求助于哥萨克后,在后面出谋划策道。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谎言已经就是事实的真相了。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的就是波兰国王,而目的也就是争取盟友对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两面夹击。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到时候我们就这么对赫梅利尼茨基说。”伊始兰·格莱伊颔首。他站起了身,对着阿克曼的方向回望了一眼。 “我会回来的。穆罕默德,我的哥哥,还有那些背叛了我的人,我会让你们知道,我,伊始兰·格莱伊才是克里米亚真正的可汗。” 第二日,天边刚泛起了鱼肚白,伊始兰·格莱伊便率众出发了。他不敢在此久留,因为他知道,不管是穆罕默德·格莱伊还是那些背叛了自己的鞑靼贵族都不会放过自己的。甚至于活跃在大草原的鞑靼突袭者,为了金钱也会锲而不舍地盯着自己。 从来时的路返回,伊始兰·格莱伊马不停蹄。遇到小一些的城镇和村子,他便命令乌曾贝伊带领一队重甲骑兵过去强征物资;而遇到要塞或者大的城市,他们则绕道而过。就这样,只用了八天,他们便进入了乌克兰境内。 由于连年的兵灾,乌克兰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原本炊烟袅袅的村子早已是残垣断壁。甚至于,伊始兰·格莱伊一众人在乌克兰走了一天,连一个活人也没见到。如果不是有沿途强征来的物资,他们这一路,只能靠那几头『奶』牛的『奶』和又冷又硬的玉米饼子充饥。不过即便如此,在乌克兰那夏季也算寒冷的夜里『露』宿野外,还是无可避免的了。 鞑靼人屠刀造就的人间地狱,终于也让他们自己尝到了苦头。 到了第二日,伊始兰·格莱伊终于遇到了人。那是一队为数数百的哥萨克人,老的少的都有。他们肩扛着短矛,徒步正往谢契的方向而去。 边走着,他们还边唱着歌。 “为你的马解下缰绳并躺下来休息 我会去绿『色』花园,在花园里挖一个井 挖掘,挖掘一个井在绿『色』的花园 也许这个女孩会在清晨的时候来打水 来了,来了,那个女孩一早就来打水了 一个哥萨克跟着她后面,之后为她的马洗澡 问她,问她可否给他那篮子,而她没有给他 放在,放在,把戒指放在她的手她没有接受 她年纪小很年轻 她金发辫子长到腰部,还有蓝丝带系在辫子上。” 伊始兰·格莱伊率众拦在了这群哥萨克前面。他趾高气昂地问道:“你们是要去谢契的吗?” 这数百名哥萨克一见到自己被一队鞑靼重甲骑兵所包围,全都警惕地聚拢围成了一个圆,他们手中的短矛一致向外,如同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一般。 可见惯了波兰共和国步兵和翼骑兵那动辄4到6米的超长长枪,伊始兰·格莱伊对于这只只有2米长的刺的刺猬真不觉得有何可畏惧的。况且,这种长度最长的也不过2米,甚至更短的只有1米到1.3米的哥萨克短矛还是那么的粗制『乱』造。作为矛杆的木材,只不过是一些乌克兰当地的质地较硬的木材在简单处理之后就作为矛杆使用了,一些甚至还是弯的。 “你们是什么人?” 在圆阵的正中,一名胡子花白的年老的哥萨克扯起嗓子高声反问伊始兰·格莱伊道。 若是以往,一名卑贱地哥萨克敢反问自己,伊始兰·格莱伊早就将他砍成两半了。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伊始兰·格莱伊也只得放下了身段。 “我是克里米亚可汗的使者,要去谢契见赫梅利尼茨基。” “大酋长不在谢契,他会基辅了。现在谢契的最高长官是帕夫洛·戈蒙。”那个白胡子的哥萨克扯着嗓子答道。 伊始兰·格莱伊一听,本准备立即前往基辅。可转念一想,他和手下现在这个样子,惶惶如丧家之犬,去了基辅未免被赫梅利尼茨基小瞧了。于是他决定还是先去谢契休整一番,然后让帕夫洛·戈蒙护送自己,这样才有可汗的体面。 伊始兰·格莱伊举起马鞭指向那个白胡子的哥萨克,他说道:“你们在前面带路,伺候好我们,我要去见帕夫洛·戈蒙。” 哥萨克们的脸上闪过怒『色』。那名白胡子哥萨克也不回答同不同意,而是喊道:“你们先放下武器。” “该死的家伙!” 见哥萨克竟敢提条件,伊始兰·格莱伊身旁的乌曾贝伊怒不可遏。他用弯刀一刀将一支短矛削成两半。 “再敢多言你们就和这短矛一样的下场!” 哥萨克们好像畏惧了。那名白胡子哥萨克命令所有人收起了短矛。他用破锣般的嗓子唱道:“嗬!嗬! 可汗的使者,大发雷霆好厉害 嗬!嗬! 可汗的使者 我们的朋友别见怪······” “谁他妈的是你们的朋友!”乌曾贝伊又怒喝了句。 白胡子哥萨克闭上了嘴。 这一次,其他哥萨克们没有说话,他们甚至连用仇恨的眼睛看一眼乌曾贝伊他们都没有,而只自顾自地收起了短矛朝前走。 “可汗,所以说这些哥萨克都是贱骨头,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是不会……。所以等到了基辅,你对赫梅利尼茨基也要这样。”乌曾贝伊见哥萨克们顺服了,得意地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当哥萨克人的队伍与伊始兰·格莱伊等人齐头的时候,那名白胡子哥萨克高喊一声:“上帝保佑!异教徒去死!” 这一句仿佛一声命令,那群哥萨克突然冲进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队伍中,他们也高喊着“上帝保佑,异教徒去死”,用短矛捅刺着马上的骑兵。 猝不及防之下,只一瞬间,四五名重甲骑兵便被捅下了马。他们中的几人还有生息,可哥萨克们用钝器狠砸他们的脸部,将他们的脸砸地血肉横飞、面目全服。 伊始兰·格莱伊和两位贝伊反应了过来。面对袭击,他们拔出弯刀自卫。其他的重甲骑兵也纷纷挥舞弯刀朝着蜂拥而上的哥萨克砍去。 伊始兰·格莱伊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情,乌克兰人和克里米亚人数百年的仇恨,那堪比对波兰贵族的仇恨,哥萨克上层或许会因为共同的利益而搁置争议,可下层受苦的民众克不会如此想,他们只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打从伊始兰·格莱伊拦住他们开始,哥萨克们便想着办法要灭了这群鞑靼人,白胡子哥萨克命令大家放下武器只是障眼法,为的是将对方拖入肉搏战好充分发挥短矛的威力。 伊始兰·格莱伊太大意了,他小瞧了哥萨克对鞑靼人的刻骨铭心地仇恨,他也小瞧了哥萨克的短矛。 短小的哥萨克短矛,原本就是哥萨克们为了对付鞑靼人所设计的。哥萨克人最主要的敌人,便是生活在草原的鞑靼骑兵。在辽阔的乌克兰平原上,仅仅依靠长矛自然难以与这些优秀的骑兵作战,因此哥萨克人不得不依靠战车和火枪来保护自己步兵。而以火枪与战车作为掩护,哥萨克步兵往往在防守反击时将对面的骑兵或者步兵拖入肉搏战中。哥萨克短矛在肉搏战中,远比长矛灵活。 就比如现在,哥萨克们十人一组,他们围住一名重甲骑兵,然后用短矛不断地刺着马上骑兵的大腿、腹部和腋下,这些都是骑兵防御较为薄弱的部位。而由于两者之间的距离过于的靠近,重甲骑兵们完全无法依靠战马摆脱哥萨克人的包围,他们只能挥舞着弯刀左劈右砍。 “走,快走!撤退!”伊始兰·格莱伊砍翻两名哥萨克,下达了撤退命令。 这里的每一名重甲骑兵都是他的宝贵财富、都是他最忠诚的仆人,损失一个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伊始兰·格莱伊不愿意将他们与这些卑贱的哥萨克做消耗。 又付出了三名重甲骑兵的生命,其他人终于突出了重围。他们一起绝尘地朝着来路而去。而以几倍伤亡的代价获得胜利的哥萨克们也没有追赶,他们在白胡子哥萨克的带领下娴熟地收敛了己方的尸体,然后又线束地将鞑靼骑兵身上的一切全都扒了个精光,任由赤『裸』的尸体躺在地上。 在这片土地上,杀戮和被杀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哥萨克们唱着歌,挑着战利品,继续往谢契而去。 “为你的马解下缰绳并躺下来休息 我会去绿『色』花园,在花园里挖一个井 挖掘,挖掘一个井在绿『色』的花园 也许这个女孩会在清晨的时候来打水 来了,来了,那个女孩一早就来打水了 一个哥萨克跟着她后面,之后为她的马洗澡 问她,问她可否给他那篮子,而她没有给他 放在,放在,把戒指放在她的手她没有接受 她年纪小很年轻 她金发辫子长到腰部,还有蓝丝带系在辫子上。” ………… 伊始兰·格莱伊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他真是又气又恨,没想到自己身为克里米亚的可汗,竟然被一群卑贱的哥萨克『逼』得逃跑。 这一跑,直到乌曾贝伊喊他才停了下来。 “可汗,歇歇吧。巴伦老贝伊他快不行了!” 巴伦贝伊的确快不行了。虽然老贝伊身穿着精良的小金属板链甲,可是哥萨克的短矛却在他的大腿上、腋下留下了不少的伤口。这些伤口在不断流血的同时,也在消耗着老贝伊的生命力。而十几里的狂奔,更是让巴伦贝伊油尽灯枯了。 伊始兰·格莱伊跳下了马。此时,乌曾贝伊已经扶着巴伦贝伊下了马,并用一整块羔羊皮铺在地上让老贝伊躺在上面。 雪白的羔羊皮不一会就被巴伦贝伊都鲜血浸染的鲜红。 伊始兰·格莱伊握住了老贝伊的手。那手冰冷如冰。 “老贝伊,你会没事的。”伊始兰·格莱伊忍着泪宽慰他道。 巴伦贝伊张了张嘴,他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向东,向着太阳出来的方向。” 伊始兰·格莱伊明白了巴伦贝伊的意思。巴伦老贝伊是希望自己回到祖先来的地方,在那里重整旗鼓。 哥萨克不可靠、奥斯曼土耳其不可靠,汗国已无自己的容身之处,往东走是自己的唯一出路。 老贝伊哪怕到弥留的这一刻,还在为自己着想。 一念及此,伊始兰·格莱伊不仅潸然泪下。 “我知道,我知道。”伊始兰·格莱伊更加紧握住了老贝伊的手。 巴伦贝伊本还想说“不要回来”,可他的话到最后一刻却没说完。 巴伦老贝伊含恨而逝。。 “可汗,马肉来了!” 乌曾贝伊捧着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鲜肉走了过来。这本是为巴伦贝伊敷伤口的,可是现在用不着了。 “乌曾。”伊始兰·格莱伊叫道。 “可汗,我在。” “把老贝伊埋了,然后把马肉都割下来烤熟。”伊始兰·格莱伊命令道。 祖先来的地方远在万里之遥,自己这一行人必须要有充足的食物。 乌曾贝伊和两名重甲骑兵遵从伊始兰·格莱伊地命令将马给肢解了。很快的,除了战马的头部,马的全身只剩下一副骨架。那些腥臭地内脏堆在了一遍,马肉被或煮或烤全部做成了熟食。 闻着马肉散发处的香味,伊始兰·格莱伊却全无胃口。现在,自己只剩下了不到百人并且丢失了所有的牲畜,而前路是那么的凶险未卜。 “阿拉胡阿克巴。” 伊始兰·格莱伊跪倒在地,向他的真主祈祷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章 异教徒的诚信一 1656年10月4日,彻辰站在了重新竖起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旗帜的皮里柯普城头望着视野外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他已经得到了飞马到来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信使的通知,可汗率领的大军很快就要抵达这里。 皮里柯普城堡坐落于连接欧亚大陆和克里米亚半岛的窄长的陆地上,这里的宽只有5至7千米。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将克里米亚半岛视作自己的禁脔,在皮里柯普地峡上修建壕沟作为防御工事,并将其称为“鞑靼壕沟“。而这条壕沟也确实起到了保护克里米亚半岛不受敌人大规模入侵的作用。而彻辰带着黑森雇佣兵、自由奴隶军团和部分投诚的克里米亚鞑靼士兵到此的本意,本是为了抵抗伊始兰·格莱伊可能回师的大军。可没想到,伊始兰·格莱伊的军队散的如此之快、如此的彻底,并且他还放弃了进攻皮里柯普,转而向顿河流域逃去了。 彻辰曾经预料到伊始兰·格莱伊或许会不进攻皮里柯普,因为有了质子的要挟和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旨意,大部分的克里米亚贵族都会识时务的做出选择,那么伊始兰·格莱伊能够控制住的兵力是极其有限的,如果久攻不克、顿兵坚城之下,等待他的只有覆灭的命运。但彻辰预想中的伊始兰·格莱伊的下一步是去投靠哥萨克酋长国。毕竟伊始兰·格莱伊和赫梅利尼茨基是隐『性』的盟友,伊始兰·格莱伊篡夺他哥哥的汗位,其中的一个理由就是穆罕默德·格莱伊要联合波兰共和国夹攻哥萨克酋长国。现在穆罕默德·格莱伊重新上位了,不管是为了道义还是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赫梅利尼茨基都会收留伊始兰·格莱伊的。而且哥萨克酋长国毗邻克里米亚半岛,驻留哥萨克酋长国有利于伊始兰·格莱伊对汗国施加影响,收买和打击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力量。 而隐隐的,彻辰最希望的就是伊始兰·格莱伊走这条路。因为一旦赫梅利尼茨基收留了伊始兰·格莱伊和他的残部,那么穆罕默德·格莱伊为了清除这一对自己汗位的威胁,必然会对哥萨克开战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在克里米亚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可没想到,伊始兰·格莱伊竟然找出了第三条路来。这真是出乎了彻辰的意料之外。按照彻辰的思维,他怎么也想不通伊始兰·格莱伊为何会舍近求远去顿河。而且在彻辰的知识体系中,那里几乎已经是世界的尽头了。 当然,彻辰认为最失望的还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在皮里柯普城下将自己的弟弟俘虏并踩在脚底了。 一想到自己让信使带回的伊始兰·格莱伊逃亡顿河的消息被穆罕默德·格莱伊看到,这位重新登位的克里米亚前可汗是如何的失落,彻辰便暗自高兴。 通过克里斯蒂娜派来的人,彻辰已知道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在阿克曼城中前倨后恭的丑态,对这位可汗哪还有什么好的态度。他也暗自庆幸自己留了后手。 中午14时,地平线上尘土飞扬了起来。穆罕默德·格莱伊率领着的前伊始兰·格莱伊的大军到来了。 穆罕默德·格莱伊归来的排场丝毫不逊于伊始兰·格莱伊离开克里米亚半岛前往阿克曼的时候。在队伍的前列,是一队吹鼓手。这些有鞑靼牧民临时客串的乐队吹着号子打着鼓,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他们也的确应该高兴,因为他们在残酷的阿克曼城下活了下来,并且有了一个更加慷慨的主人。 围绕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身边的是克里米亚汗国大大小小的贵族。他们曾经受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蛊『惑』”,背叛了汗国正统的统治者穆罕默德·格莱伊,可他们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并且得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宽恕。这些贵族头戴着亮丽的鞑靼盔,身上穿着擦拭的闪耀着耀眼银光的盔甲,从远处看去,就如同一片光的海洋一般。 可在这片光的海洋中,彻辰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克里斯蒂娜。因为克里斯蒂娜是他们中,唯一一名身穿黑甲的骑士。她是如此的鹤立鸡群,惨烈的围城战以及十数天的长途跋涉不进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反而为克里斯蒂娜蒙上了一股英气。 彻辰在凯末尔的陪同下走下了城楼。这是彻辰向迈哈迈德帕夏要来的。彻辰很清楚,在克里米亚汗国,一支苏丹亲兵抵得上千军万马的。而早已被彻辰收买的盆满钵满的帕夏将彻辰当做了自己人,当即的就将自己的苏丹亲兵卫队派给彻辰使用。并给了彻辰一支绿『色』的翎羽和一条绿『色』的绳子。 在得到暂时指挥凯末尔等人的权力后,彻辰更是漫天撒钱以收买他们。 皮里柯普城堡的大门打了开来。彻辰站在大门前迎候。先是一队克里米亚可汗护卫来到城门前,然后分列到城墙的两侧。接着,是无数举着一尾、三尾马尾旌的,身穿华丽长袍的骑士,他们每一人都代表着一名克里米亚汗国的帕夏、贝伊、米尔咱和部族族长。在这些马尾旌中,由阿兰举着的六尾马尾旌高出了其他马尾旌一头,从而显示了克里米亚可汗高立于众人之上的地位。 从阿兰的身后,穆罕默德·格莱伊骑着草原马缓步走上了前。彻辰却没有跪地,而是学着凯末尔等人的样子,以手加额、抹嘴、抚胸。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怒意,可他很快恢复了面『色』如常。 穆罕默德·格莱伊微笑着对彻辰说道:“我的贝伊,辛苦你了。等回到了贝格齐萨莱我会好好的赏赐你的。” “多谢可汗。”彻辰答道。 “迈哈迈德帕夏没有来吗?”穆罕默德·格莱伊在人群中没有发现迈哈迈德帕夏的身影。 “帕夏在贝格齐萨莱宫等待着可汗。帕夏大人派了我和凯末尔来迎候可汗。”彻辰答道。 穆罕默德·格莱伊点了点头。 接着,彻辰骑上了马弁牵过来的一匹马,准备和穆罕默德·格莱伊一起并肩入城。 可这时,阿兰打马上前了一步。此时的阿兰满脸的威严,和原来判若两人。 他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您的位置在那里。” 阿兰朝着侧后一指。那里骑在马上的都是克里米亚汗国贝伊一级的官员。 “多谢了,阿兰。”彻辰微微一笑,打马填进了其中的一个空缺。 而彻辰的这一举动,让穆罕默德·格莱伊看来,是他向自己服了软,从原来的同盟者变成了自己的臣子。穆罕默德·格莱伊正暗自欣喜,却差点被凯末尔的一声大喝惊到了。 原来,凯末尔进到了队伍中,他便一声令下收起了队伍朝着彻辰走去,并站在了彻辰的身侧,直如护卫着迈哈迈德帕夏一般。 其他的贝伊畏惧与苏丹亲兵的阵势,他们赶紧打马后退了一步。 狐假虎威?分庭抗礼?不止一人如此想道。 第四百八十一章 异教徒的诚信二 当夜,穆罕穆德·格莱伊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和彻辰维持了表面的热络。可当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穆罕穆德·格莱伊那狼枭般的眼睛便亮的耀人。 此时,作为可汗忠仆和一条狗的阿兰趴倒在地,撅着一个大屁股,头也不敢抬一下。 阿兰知道,穆罕穆德·格莱伊生气的时候,是需要一个出气筒的。 果然,穆罕穆德·格莱伊在四处寻找可以出气的物事无果后,果断地揍起了阿兰来。穆罕穆德·格莱伊戴着钢制护铠的拳头不断地落在阿兰的背上和胸腹,却放过了阿兰的脸。这倒不是穆罕穆德·格莱伊仁慈,而是和他不去打砸房间内的器具出于同样的理由——不让人知道自己和助自己登位的彻辰不和了。 阿兰一连被打了二十多分钟,穆罕穆德·格莱伊打得气喘吁吁,而他内心的怒气也平复的差不多了。 浑身都疼的阿兰重又跪倒在地,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断了几根。不过阿兰不敢叫唤,他忍着疼微微抬头看了眼喘着粗气坐下的穆罕穆德·格莱伊,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的主人,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那个阿勒瓦尔·彻辰,不妨让我来替你分忧······” 阿兰的话刚一说完,他便见穆罕穆德·格莱伊用一种讥讽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慢慢产生的笑容中也满是嘲弄。 阿兰赶紧低下了头。 穆罕穆德·格莱伊却没有放过阿兰,他用低沉如狼獾般的声音说道:“替我分忧?怎么分忧?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样吗?” 阿兰把头触及了地板。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狗东西。” 穆罕穆德·格莱伊一脚将阿兰踢了个四仰八叉。 摔倒在地的阿兰很快爬起来,双腿双脚并用趴回到穆罕穆德·格莱伊的面前。他的眼神里满是忠犬被主人遗弃的哀伤。 穆罕穆德·格莱伊却没可怜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重新获得了汗位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阿兰不敢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获得了汗国所有人的效忠,一个彻辰已经无足轻重了?又或是我该背弃和波兰国王的协议了?” 阿兰仍然没有说话,可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阿兰的确是这么想的。 “愚蠢的东西。”穆罕穆德·格莱伊骂道:“你以为我会相信那些曾经背叛过我一次的人吗?我只是暂时地安抚他们,等我将位置坐牢靠了,我会一个个地把他们换下来,重新换上忠于我的人。” “可汗英明。”阿兰恭维道。可他不明白,这和除掉彻辰有什么关系。 幸好的,穆罕穆德·格莱伊继续说了下去。 “可哪些是我的人呢?那海算一个,哈撒儿只能算半个,因为那家伙太蠢了;其他的,巴耶济德勉强算一个;还有阿儿浑米尔咱,这家伙也是算是为我立了功的。其他的都不可靠。”穆罕穆德·格莱伊点评道。 阿兰的眼神又哀伤了起来。因为他竟没有听到可汗说起自己。 终于的,穆罕穆德·格莱伊提到了阿兰:“当然,还有你,狗奴才。你也是忠于我的一条好狗。” 阿兰重新欢快了起来,如果他有尾巴,这会儿一定是竖起来在摇晃的。 穆罕穆德·格莱伊继续说道:“所以说没有人,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那么在我培养出自己的班底前,阿勒瓦尔·彻辰他们是最有用的人了。他和他的部下能征善战,而且又是异国人,在汗国没有根基。更何况他们还背负着波兰国王交托给他们的使命,只要这使命一天没有完成,他们就一天为我所用。而且我也无意背弃和波兰国王达成的协议,毕竟我们***是讲诚信的。况且秋天马上就要到了,汗国因为这次的内『乱』损失惨重,也该找别人要点补偿了。” 阿兰没想到,自己的可汗原来是早已考虑周全,他完全臣服于穆罕穆德·格莱伊的深谋远虑之下。 不过,穆罕穆德·格莱伊的这话中的彻辰在汗国没有根基却是错了。如果说彻辰在克里米亚汗国之前没有任何的根基,那么在他结好迈哈迈德帕夏,并掌控被俘的一半克里米亚权贵家眷后,他已经在汗国拥有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最后,穆罕穆德·格莱伊总结也是警告阿兰道:“所以,哪怕彻辰贝伊稍稍忤逆了我的心意,我也会忍耐下来。毕竟一个有能力的人比一百条无用的狗有价值。这是我遭逢巨变后悟出的道理。而且,我那个弟弟还活着,他和巴伦以及乌曾这两个家伙是不会安分的在顿河吃草的。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从大草原带回无数的草原骑兵了。” 一连几次听穆罕穆德·格莱伊说到狗,阿兰的面皮不禁发红了。不过他还是恭维道:“可汗英明。” 一连数个“可汗英明”让穆罕穆德·格莱伊的心情又好了不少。不过很快,他的情绪又低落了。 “可惜了。彻辰这些人终究是要走的。”穆罕穆德·格莱伊叹道。 听到这话,阿兰自觉自觉表现的机会到了。 “无所不能的可汗,你想收服彻辰一伙一直为您所用又又何难?据我所知,他们在波兰共和国也不过是一介低级的贵族,封地也是在穷乡僻壤。而且彻辰贝伊是佣兵出身,你知道,雇佣兵都是为了钱打仗的。我想只要你出得起大价钱,是不难收服他的。”阿兰献言献策道。 阿兰的这话算是提醒了穆罕穆德·格莱伊。这位可汗站起了身,在房间内来来回回的跺着步。 “奥尔达什。” “查普勒。” “锡瓦什。” 穆罕穆德·格莱伊一连报出了三个地名。然后,穆罕穆德·格莱伊说了句让阿兰震惊的话:“你去告诉阿勒瓦尔·彻辰,只要他发誓为我服务,这三个地方我都赏赐给他。” 听穆罕穆德·格莱伊要用这三处土地收买彻辰,阿兰的嘴巴里简直可以塞进三四个鸡蛋了。 三处领地,哪怕这几处都是在汗国的核心克里米亚半岛以外,那也是前所未有的大封赏了。 而阿兰原本认为可汗赏收买彻辰的会是其中一处。 第四百八十二章 异教徒的诚信三 当阿兰将穆罕默德·格莱伊要将奥尔达什、查普勒、锡瓦什三处作为对彻辰立下大功的封赏的消息带给彻辰的时候,彻辰正和克里斯蒂娜等分别了很久的同伴互诉衷肠。大家纷纷讲了自己分别后在卡法、在阿克曼的经历,那些经历无疑都都是惊心动魄。不管是彻辰对迈哈迈德帕夏的挟持还是叶利谢伊在阿克曼城下的搏斗,普通的人哪怕经历过这么一件都是毕生值得骄傲的事情了,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那么一两件,而且都是亲手去做的。要是阿兰没有来,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了。 黑森子爵听着这些故事面泛红光。不仅仅是因为他也是故事里的主角之一,更因为彻辰能让他参加这个聚会,说明彻辰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人来看待。而黑森子爵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彻辰并非被卡齐米日国王驱逐,而是在秘密为波兰共和国做事的。 黑森子爵现在真是极为感谢伯爵将他派来这个佣兵团做事,因为在这里他不仅获得了荣誉(试问,又有哪个佣兵团曾经让一个国家换了国王,而且这个国家还不是什么小国,也不是南美那些土着,而是克里米亚汗国,欧洲大陆闻名遐迩,令无数国家闻之『色』变的游牧大国。),更获得了数之不尽的财富,光是他从迈哈迈德帕夏的府邸的金库偷拿出来的,就够自己回到黑森后建一座城堡的了。 黑森子爵正想也夸耀下自己的功绩,可正巧阿兰走了进来。 房间内的所有人都嘘了声。因为阿兰是外人,有人还是不好讲的。 彻辰和克里斯蒂娜作为佣兵团的正副团长迎了过去。阿兰走到二人的面前,然后贴额、抹嘴、抚胸向二人表示行礼,而彻辰和克里斯蒂娜也用西式的礼节回礼。 礼毕后,阿兰用最为真诚的、替彻辰高兴的表情和口吻对彻辰说道:“恭喜您,彻辰贝伊。” 对于阿兰这突如其来的恭喜,彻辰有些莫不着头脑了。他问道:“阿兰,你这是在恭喜我什么?” 阿兰眉开眼笑道:“当然是恭喜您成为名副其实的真正的贝伊了。可汗已经决定要将奥尔达什、查普勒、锡瓦什三地赏赐给你了。这在汗国中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封赏啊,尤其您还是一个外国人。你说这难道不值得我替您高兴,为您恭喜吗?” 奥尔达什、查普勒、锡瓦什三地!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大家一时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黑『色』子爵甚至夸张地张大了嘴巴。 克里斯蒂娜是最早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的。三地虽多,可是和瑞典王国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克里斯蒂娜明白,穆罕默德·格莱伊拿出这么大的封赏,绝不会仅仅是犒赏彻辰的功绩,肯定是有其他目的的。而这目的,显然就在阿兰口中的名副其实的真正的贝伊。穆罕默德·格莱伊是想要彻辰永远为他效力下去,就这么留在克里米亚了。那么彻辰会不会经受不住诱『惑』,接受了呢? 一念及此,克里斯蒂娜看向了彻辰。如果穆罕默德·格莱伊还一个贤明的,信守契约精神的君主,克里斯蒂娜是会由衷的替彻辰感到高兴的,因为这比他在波兰共和国所获得的实在是多了太多,也更能体现彻辰的价值;可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个典型的东方式的君主,言而无信、善用权术等等已深入了他的骨髓,虽然彻辰现在暂时和穆罕默德·格莱伊分庭抗礼,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穆罕默德·格莱伊通过可汗名位的天然权威『性』,以及迈哈迈德帕夏对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制衡能力不断减弱,等到有一天穆罕默德·格莱伊再也没有掣肘,又或者彻辰某次没有完成穆罕默德·格莱伊交给的任务,依着穆罕默德·格莱伊『性』格,是很有可能秋后算账的。所以在内心,克里斯蒂娜是不支持彻辰接受这份赏赐的。不过,彻辰已不是小孩,克里斯蒂娜只能是给他建议,不能替他做决定。 克里斯蒂娜看着彻辰,阿兰也看着彻辰,房间内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佣兵团成员们也看着彻辰,大家都在等,等彻辰做出决定。 在众人瞩目中,彻辰说道:“尊敬的阿兰,请代我感谢可汗的厚爱······” 阿兰使者走了,叶利谢伊将其送出了门。 黑森子爵沮丧地对彻辰说道:“团长,你该答应下来的。那可是多么大的一处封地啊。” 不仅是黑森子爵这么说,费多特等人也为彻辰感到可惜。特别是法蒂玛,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可是内心的失落属她为最了。 是的,就在刚才,彻辰婉拒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对自己的封赏。 对于黑森子爵的失落,彻辰微笑着说道:“我可不能适应他们东方式的习惯。要我每天匍匐在地,把脸贴在地上,那可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这辈子有这么一次就够了。况且,我可不相信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为人,他今天能把奥尔达什、查普勒、锡瓦什三处的封地给我,明天就能收回去。迈哈迈德帕夏不可能永远在卡法当帕夏,等他一走,整个汗国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掣肘于他了。到时候对我们这些异国人,他还不是能够为所欲为了。” 听彻辰能看的这么透彻并不为高官厚禄所利诱,克里斯蒂娜真心地替他感到高兴。这位弟弟,他是真正的成熟了。 彻辰和克里斯蒂娜虽然洒脱且看的明白,可有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黑森子爵还是为彻辰可惜了:“可终归是三处封地啊,哪怕是团长你先拿过来,我们在那里收收税收也好啊。” 彻辰笑着拍了拍黑森子爵的肩膀。他笑着鼓舞黑森子爵道:“子爵,我们马上就能回归波兰共和国了。与克里米亚汗国相比,共和国的土地可大得多也富庶的多,卡齐米日国王已经为我做出了承诺,回去后你要是愿意留在波兰继续为我效力,我也给你几座庄园和田庄,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 异教徒的诚信四 阿兰回去后,穆罕默德·格莱伊便再没有派人来找过彻辰。而在离开皮里科普前往贝格齐萨莱的路途中,他对彻辰的态度也好似从来被彻辰拒绝过一般,他对彻辰有说有笑,丝毫没有芥蒂。 这之后又经过三天行程,穆罕默德·格莱伊终于到达了克里米亚汗国的都城贝格齐萨莱。 由于彻辰在占领贝格齐萨莱后放任斯捷潘·拉辛等人“狂欢”了三天三夜,贝格齐萨莱被破坏的已不成样子。穆罕默德·格莱伊一见这满目疮痍的景象,便大惊失『色』地询问彻辰道:“我的贝格齐萨莱宫呢?我的贝格齐萨莱宫怎么样了?” 在听到彻辰说贝格齐萨莱宫完好无损的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悬着地心终于放下了。他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穆罕默德·格莱伊关心的只是贝格齐萨莱宫而不是贝格齐萨莱,更别说那些城内的居民了。 在贝格齐萨莱宫的大门口,提前到达的阿兰早已指挥着仆役在地上铺上了昂贵的波斯地毯,欢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归来。 站在门口的除了阿兰外,还有苏丹亲兵的指挥官凯末尔。现在,他们是迈哈迈德帕夏欢迎穆罕默德·格莱伊归来的仪仗。 凯末尔等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坐骑走到大门前,他上前一步说道:“克里米亚可汗,帕夏在里面等着您。” 无论是谁听到别人占了自己的家,并且像招待客人般说在等着您,那个人肯定心里是不好受的。可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却没有像在皮里柯普那样摆起谱来,他下了马,然后整理了下衣服,对凯末尔微笑示意带自己进去。 凯末尔在前面引路,而彻辰和阿儿浑米尔咱、那海等人则紧随其后。 此时在正殿内,迈哈迈德帕夏身穿着最为华丽的礼服,手中捧着一卷丝绸制的文书在等着穆罕默德·格莱伊。 事情又是这么凑巧的,伊斯坦布尔对克里米亚汗国发生的事情的回复恰好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到达皮里科普前一天送达了。 而这前前后后花了将近月余的时间,可想而知此事在伊斯坦布尔掀起了何等的轩然大波。不过让迈哈迈德帕夏终于可以放心的是,无论是苏丹还是首相,最终都默认了他所采取的先斩后奏的手段。而随船一同到来的,还有近五百名苏丹亲兵。 不过,这些人已经用不到了。 在正殿内,迈哈迈德帕夏当着克里米亚汗国所有主要贵族的面宣读了苏丹的诏书,承认穆罕默德·格莱伊为新的可汗。 “穆罕默德(穆罕默德四世)胡阿克巴!” 听完诏书后,穆罕默德·格莱伊虔诚地跪倒在地上,大声赞扬着苏丹的圣名。 “起来吧,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苏丹最忠诚的朋友。”迈哈迈德帕夏亲切地说道。 仪式完毕后,穆罕默德·格莱伊和迈哈迈德帕夏让其他人退了出去。接下来,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帕夏和克里米亚汗国可汗之间的对话了。 由于肥胖过度和在贝格齐萨莱宫中被宫女们掏空了身子,迈哈迈德帕夏的身子发虚,只站着读诏书这点时间,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迈哈迈德帕夏命令仆役端过来两张椅子,一张给了穆罕默德·格莱伊。 “首相大人也传来口谕,他希望汗国这几年能好好休养生息,可汗您不要像伊始兰·格莱伊那样妄动刀兵。”迈哈迈德帕夏说道。 首相的话就是命令,穆罕默德·格莱伊哪有敢不遵从的道理。不过穆罕默德·格莱伊好歹没有忘记曾经对波兰过往做出地承诺,他说道:“当然,汗国经此打『乱』,是该好好休养生息了。不过,帕夏大人。有两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问?” “可汗您说吧。”迈哈迈德帕夏喝了口座椅旁的西瓜汁。 “草原民族的收成是否也在此列呢?”穆罕默德·格莱伊慎重地问道。 迈哈迈德帕夏歪头思索了起来。 穆罕默德·柯普吕律首相的意思应该是要穆罕默德·柯普吕律不要克里米亚汗国掺和到波兰共和国与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之间的战争中去。而“草原民族的收成”毕竟是克里米亚鞑靼人经营了几百年的营生,且也是卡法主要的收入来源,这应该不在首相的禁止之列。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迈哈迈德帕夏还是提出了限制『性』的建议。 迈哈迈德帕夏说道:“去东边吧,不要去西边。” 东边,也即是沙皇俄国的土地。 穆罕默德·格莱伊心领神会了。于是他又稳了第二个问题: “那么对于伊始兰·格莱伊,苏丹和首相是什么态度?” 迈哈迈德帕夏迅速回忆了下首相给自己的密信,他坚定且毋庸置疑地说道:“活的,要活的。穆罕默德·柯普吕律首相念在伊始兰也是前可汗的儿子,希望他能在罗德岛了却此生。” 这一回答让穆罕默德·格莱伊有些失望了。不过他还是迅速地表示谨遵首相大人的命令。 这时,穆罕默德·格莱伊又想起了那些掌握在彻辰手中的作为人质的汗国贵族的质子们,他提议既然那些贵族们已经反正了,是否可以让他们团聚,由自己将那些家眷们令回去。 对此,迈哈迈德帕夏笑呵呵地打起了太极拳。他表示那些贵族的家眷都被可汗自己的贝伊阿勒瓦尔·彻辰看管着,穆罕默德·格莱伊要释放他们是他的权力,吩咐他自己的贝伊去办就是了,不用知会自己。 这话让穆罕默德·格莱伊即气恼又无可奈何。 二人的私密会谈到此也告一段落了。在最后,迈哈迈德帕夏假惺惺地提到要把贝格齐萨莱宫让回给穆罕默德·格莱伊。而在内心,迈哈迈德帕夏是舍不得的,毕竟汗宫内的美女如此之多,让他离开哪一个他都是舍不得的。 幸好,穆罕默德·格莱伊当即表示让迈哈迈德帕夏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想住多久住多久。 穆罕默德·格莱伊站在汗宫大殿的大门前,他回望了一眼正往寝殿而去的迈哈迈德帕夏。 此时,穆罕默德·格莱伊觉得可汗这个称号,他还是名不副实。 第四百八十四章 异教徒的诚信五 在穆罕默德·格莱伊重登汗位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处罚叛逆和封赏有功之臣。这其中,乌曾贝伊和巴伦贝伊(穆罕默德·格莱伊还不知道巴伦贝伊已死)属于伊始兰·格莱伊的铁杆,并且潜逃在外,他们的封地理所当然的都被没收了;这之后是几个米尔咱级别的官员,他们因为协助伊始兰·格莱伊叛『乱』而被免去了封号并同样被没收了封地。而其他人基本上都被定『性』为胁从,得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赦免。 在封赏方面,巴耶济德汗因为希林贝伊的关系得到了伊兹梅尔;而阿儿浑米尔咱则得到了三个村子的奖励;那海和哈撒儿获得了米尔咱的封号并且都得到了一个村子,从此,他们终于洗脱了强盗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了汗国的贵族。 而作为最大功臣的阿勒瓦尔·彻辰,对于他的封赏穆罕默德·格莱伊却迟迟未予公布。 当然,这是因为彻辰的拒绝。可对外,穆罕默德·格莱伊却不能这么说,因为如此一来,他那可汗的权威将再一次的被轻视。所以,官方的口径则是阿勒瓦尔·彻辰贝伊功高盖世,对于他的封赏,可汗还在斟酌之中。 而穆罕默德·格莱伊重新得回了汗位,彻辰本以为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要拿到穆罕默德·格莱伊与卡齐米日国王同盟的诏书,自己就可以返回波兰共和国了。 可事情却根本远那么的简单,因为穆罕默德帕夏已经明确传达了奥斯曼土耳其首相不允许克里米亚汗国卷入波兰的战争的命令,以及穆罕默德·格莱伊当然不能明里违抗来自伊斯坦布尔的命令。当然,穆罕默德·格莱伊要想履行协议,办法还是有的。不过穆罕默德·格莱伊不会那么的爽快,他当彻辰前往贝格齐萨莱宫要求穆罕默德·格莱伊履行承诺的时间,穆罕默德·格莱伊来了一个避免不见。 “彻辰贝伊,可汗这几天舟车劳顿,他刚回到汗宫便染上了感冒,实在是不能见您了。” 在贝格齐萨莱宫的大门前,阿兰搓着手对彻辰抱歉地说道。阿兰的样子虽然恭敬,脸上也一直带着笑,可是却固执的挡在门口,绝不让彻辰进去。 “阿兰,你该知道我此来的目的的。现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夺回了汗位,那么他应该履行与卡齐米日国王达成的协议了吧。如果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忘了,您当初可是作为使者与卡齐米日国王陛下达成的协议,您总不会忘记了吧!”彻辰眼见阿兰不让怎么进门,便拿当初的协议说话。 听到彻辰提到当初的协议,那协议毕竟是他答应的,哪怕阿兰的脸皮再厚也不由得红了红。不过他马上想起了可汗对他说的要他务必把彻辰拦住,阿兰只得用各种理由去搪塞。 他先是耍起了无赖,假装惊讶地对彻辰说道:“协议?什么协议?” 眼见着阿兰光天化日之下之下竟然装起傻来,彻辰真是想给这家伙的脸上一拳。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打人容易,但打完之后自己就会被人抓住把柄、留下口实。 彻辰回答了阿兰的问题:“就是你们答应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后,与共和国结盟并出兵的协议。” “有这么一份协议吗?”阿兰继续装傻道。 彻辰是今天不见到穆罕默德·格莱伊誓不罢休了。阿兰既然装傻,他也就和阿兰耗在了大门口,看谁耗的过谁! “当然有,而且亚努什·基什卡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些有名望的大人都是见证人。”彻辰说道。 “那么,这些人中有***吗?”阿兰反问了一句。 “呃,没有。”彻辰实话实说道。 阿兰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 他对彻辰说道:“既然见证人中没有一个***在场,那么这些见证人的话怎么能让人信服呢?” 听阿兰这么说,彻辰真是怒极反笑了。他这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异教徒的诚信! 眼见着彻辰半晌无话可说,阿兰越发地骄傲起来。他就等着将彻辰气走好回去找自己的主人邀功呢。 阿兰这么想,彻辰便这么做了。只见彻辰转过了身,就要离开。 看着彻辰的背影,阿兰简直要乐开花了。可谁知他的嘴角刚翘起来,彻辰突然回过了头。 “阿兰。”他说道。 “我在,听凭您的吩咐。” 彻辰笑的比阿兰还要灿烂,他对阿兰说道:“这些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的主子的意思。如果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意思,那么除了激怒我外,真是一点都不高明。” 说完,彻辰再也不理阿兰,大踏步的离开了。 阿兰回转去见可汗,他只把彻辰最后的话当做了无力的威胁。 担心彻辰会不顾一切闯进来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演戏演了全套,他躺在大床上,头顶顶着个冰袋,听见有人进来还不断地打着喷嚏。 “可汗,彻辰已经走了。”阿兰向穆罕默德·格莱伊汇报道。 “很好。阿兰,你真不愧是我的一条好狗。快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拿下了放在脑门上的冰袋,兴致勃勃地要听听阿兰是如何让彻辰吃的憋。 阿兰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他将在汗宫门口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穆罕默德·格莱伊。 听完阿兰的话,穆罕默德·格莱伊喜悦地夸了他一句:“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这条狗的脑袋今次还真的有用。” 被穆罕默德·格莱伊夸奖,阿兰喜不自胜。接着,阿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我的主人,您对彻辰避而不见究竟是何意?” 穆罕默德·格莱伊面『色』一僵,斜着眼看了一眼阿兰。阿兰赶了低下头。 “这也是你该问的吗?”穆罕默德·格莱伊冷冷地说道。他见阿兰身子抖了起来,知道这家伙被自己吓到不轻了。于是穆罕默德·格莱伊换了张微笑的面孔,又对其说道:“不过今天看你表现的不错,我就好好和你说道说道吧。” “多谢可汗!”阿兰赶忙谢恩。 “和波兰共和国的协议我是不准备履行了,这也是伊斯坦布尔的意思。可是彻辰那小子掌握了大半的贵族质子,我得要把这些人要过来。而出兵协助波兰共和国无疑是最好的筹码。你懂了吗?” “懂了,懂了。”阿兰小鸡啄米粒般地点着头。 “所以啊,他越着急就越容易被我牵着鼻子走。再晾他个两三天,等他心急了我再见他,到时候他还不乖乖地把那些个质子还给我。啊哈哈哈哈!”穆罕默德·格莱伊说到自得处,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兰也在旁边陪着笑。待穆罕默德·格莱伊笑完了,阿兰在一旁出主意道:“主人,我建议这些天我可是适当地放些波兰共和国战局不利的消息给他,让他更加的进退失据。” 听完阿兰的主意,穆罕默德·格莱伊亲热地朝阿兰招了招手。阿兰会意,他手脚并用爬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面前。 “阿兰,你真是我的一条好狗。就照你说的去办吧。尽量把消息编的悲惨点,反正克里米亚距离波兰这么远,他想求证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还有,我给彻辰的那些手下都送去了一袋子金币,他们也收了。你最近也好好和他们联络下感情,里面还是有些有用的人才的。” 阿兰连连点头称是。 穆罕默德·格莱伊看着大门外,心里在念道:“阿勒瓦尔·彻辰,既然你不愿意为我所用,那么就怪不得我了。” 而就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和阿兰憋着坏水准备诓骗彻辰的时候,叶利谢伊、费多特、黑森子爵、斯捷潘·拉辛、萨尔本等人齐聚在了佣兵团在贝格齐萨莱的临时居所。他们每人都掏出了一个钱袋子,放在了彻辰的面前。 “团长,这是那个叫做阿兰的家伙给我的。他说这是可汗对有功之臣的酬劳,叫我一定要收下。”叶利谢伊首先发了言。边说着,叶利谢伊还边打开钱袋子,将里面的金币全都倒了出来,一枚枚的金币撒落在松木制成的桌子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也是。” “我的也是。” 费多特等人纷纷说道。他们每个人也都因为各种理由被塞了金币。 看着桌子上的金币,克里斯蒂娜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穆罕默德·格莱伊这一手来的真是阴险。 彻辰看着桌上的金币想了片刻。他一把将所有的金币都推回了众人的面前。 然后,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彻辰说道:“既然这是可汗对有功之臣的酬劳,那么大家就都收下吧。我们在克里米亚奋战了这么久,这也是你们应得的。” “不,团长。” 还是叶利谢伊,他急忙拒绝道:“团长,你给我们的已经够多的了。在阿克曼,在贝格齐萨莱。我们是为你而战,为佣兵团而战,可不是为了异族的可汗。” 黑森子爵等人纷纷点头。 见众人的心如此的齐,彻辰内心极为的高兴。不过他还是要大家收下:“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我也很感动。不过这金币大家还是收起来。毕竟真正的忠诚在这里。” 彻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在叶利谢伊等人退下去后,克里斯蒂娜问彻辰道:“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开始收买人心了,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他既然想收买叶利谢伊他们,那么我就去收买他的那些贝伊和米尔咱们,反正我手上握着这么多的质子,总不能白养着他们吧。”彻辰说道。 克里斯蒂娜沉『吟』了片刻。 “那就是和穆罕默德·格莱伊彻底开战了。” “是他先出招的,我也只能还手了。” 第二天一早,彻辰正准备让黑森子爵他们将邀请在贝格齐萨莱的克里米亚鞑靼贵族赴宴的请帖送出去,阿兰屁颠屁颠地跑来了。他一见到彻辰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阿兰连续对彻辰说了三个“不好了”。他见彻辰没有反应,便站直了身子,自顾自说道:“波兰战败了。” 其时,波兰军队再次在华沙城下战败的消息已经通过商人传到了克里米亚。不过每一条都和事实相距甚远,有说瑞典-普鲁士联军摧毁了波兰军队的主力的;也有说波兰军队损失甚小,是主动放弃华沙。而阿兰秉承着往坏里说的原则,更是在波兰战败的基础上捏造了卡奇米日国王被活捉,一众共和国将领被绳索牵着脖子游街示众。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彻辰着实吃了一惊。他首先想到的是娜塔莉的安危,而没想到阿兰是在诓骗自己。 “阿兰,你知不知道一位叫娜塔莉·基什卡的小姐的消息?她突出重围了吗?”彻辰焦急地问道。 对于娜塔莉这个名字,阿兰是陌生的。不过见彻辰如此的着急,阿兰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个对于彻辰极为重要的人。 “好像被俘的人里面有这样的一个人。”阿兰假装努力回忆后说道。 彻辰死命抓住了阿兰的肩膀:“该死的!该死的!我要回去救她!” 听闻娜塔莉被俘了,彻辰方寸大『乱』。这时候,他平日的机警和冷静都不见了,只剩下慌『乱』。彻辰的头上不断冒出汗水,手心也是湿湿的。 见彻辰如此的焦急,阿兰自以为得计了。他装出替彻辰着想的样子唆使彻辰道:“是啊,彻辰贝伊,我和你现在就去求可汗,让他出兵波兰共和国。毕竟我们是有协议的。” 说着,阿兰便准备拉起方寸大『乱』都彻辰去贝格齐萨莱宫。 “阿兰大人慢着,你要带我们团长去哪?。” 就在此时,克里斯蒂娜走了出来。 彻辰一见克里斯蒂娜,赶忙抓住了她的手。他正准备述说,却被克里斯蒂娜制止了。 克里斯蒂娜对阿兰说道:“阿兰大人,昨天你不还说没有***在场的协议是不做数的吗?” 见克里斯蒂娜拿昨天自己的话来反问自己,阿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克里斯蒂娜又问道:“阿兰大人,你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是从波兰来的商人带来的。”阿兰道。 “能让我见见那个商人吗?” “呃,他去别的地方了。” 克里斯蒂娜转过了头。 “彻辰,你先别急。商人带来的消息多有以讹传讹,情况或许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况且……” 说到“况且”的时候,克里斯蒂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兰,然后说道:“我们不是要宴请鞑靼贵族们吗,等宴会上我们将汗国和波兰共和国之间的协议公之于众,让大伙一齐找可汗请求出兵,岂不是比你一个人去更好。” 这会儿,彻辰稍微冷静了些。他也认为克里斯蒂娜姐姐说的鼓动贵族一齐请愿比自己一个人来的有力。彻辰正待点头,阿兰却尖叫了起来:“千万别!” 阿兰哪能不清楚,因着内战的损失,鞑靼贵族们正日思夜想从哪里找回损失呢。这要是知道了汗国与波兰共和国的协议还不闹翻天?自己这就成了搬起石头砸了主人的脚。 “千万别!彻辰贝伊,我们还是直接找可汗吧,何必闹得人尽皆知呢。”阿兰劝说道。 克里斯蒂娜却是另一种说法。 “当然应该人尽皆知。克里米亚汗国和波兰共和国结盟是大事,我们不仅应该让我们的朋友,更要让我们的敌人知道,波兰人卫国的正义事业是得到克里米亚人民支持的。” 论起辩驳,阿兰哪是克里斯蒂娜的对手。他面红耳赤,抓耳挠腮。 彻辰看着阿兰的丑态,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内中的怒火也越来越盛。 事到如今,他哪能不明白阿兰是在诓骗自己,而娜塔莉被俘的消息,很有可能是子虚乌有的。 “阿兰,”彻辰突然亲切地说话道:“阿兰,外面天热,进去坐坐吧。” 阿兰浑身像打摆子一样颤抖了起来。可彻辰不由分说,挽着阿兰的脖子将他带进了屋。 第四百八十五章 异教徒的诚信六 阿兰被彻辰交给了法蒂玛。而法蒂玛这位前苏丹王宫中的“不知名”刺客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让阿兰竹筒倒豆子般地将所有的话都说了。 听完阿兰的讲述,彻辰和克里斯蒂娜的面『色』冷峻——穆罕默德·格莱伊果然是要背信弃义了,而且他也打起了彻辰手中的质子们的主意。 像一只虾米一样弯曲着身子躺倒在地的阿兰哀嚎着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我可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求求你不要让法蒂玛在折磨我了。” 阿兰现在是真的知道了法蒂玛的厉害。只第一个手法便让阿兰知道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彻辰将阿兰扶了起来。他拍了拍阿兰衣服上的沾着的尘土,那动作不像是个施暴者,而更像是一个亲热的朋友。 “阿兰,”彻辰对其说道:“你回去告诉穆罕默德·格莱伊,我晚上会在宴会上宣布我们曾经达成的波兰共和国与克里米亚汗国结盟的协议。” 或许是彻辰表现的亲热动作让阿兰感觉此事还有商榷的余地,他裂开嘴展开讨好的微笑。 “彻辰贝伊,看在我的面子上,此事是不是能缓一缓?” 可阿兰得到的回答是彻辰的一阵罕见的破口大骂:“滚!你这狗奴才!” 阿兰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贝格齐萨莱宫。由于迈哈迈德帕夏还占着寝殿,穆罕默德·格莱伊贵为可汗也只能居于偏殿了。 阿兰虽然贪生怕死,可他对穆罕默德·格莱伊却是绝对的忠诚。所以一见到穆罕默德·格莱伊,他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办砸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穆罕默德·格莱伊。 这一次,穆罕默德·格莱伊罕见地没有殴打和怒骂阿兰。他盘腿坐着,右手支着下巴,一副绞尽脑汁思索的样子。 阿兰一动不动地跪着。在他跟随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此长的岁月以来,穆罕默德·格莱伊做出如此苦思冥想的神态和动作,只有过一次。那便是他在被伊始兰·格莱伊赶下台后思索未来何去何从的时候。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阿兰跪的差不多两腿发麻的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终于站了起来。 “只能如此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呼出了一口气道。 穆罕默德·来到办公桌前,他伏案写下了一封信。 跪倒在地的阿兰努力直起上半身,他看到信的收信人是扬·卡齐米日。 显然这是一封寄给卡齐米日国王的信函。 在信中,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此写到: 伟大的帕的沙及拥有大帐汗国、克里米亚的汗位,全钦察草原、其无穷不可胜计的鞑靼人与诺盖人,高加索山区、塔塔斯与塔夫嘎契,以及庄严的***之信仰的伟大汗王穆罕默德·格莱伊(愿真主保佑他的胜利之篇直至审判之日到来),致书拥有波兰斯坦之国土以及众多领地和基督徒的伟大君主,对我们抱有善意的我之兄弟,波兰国王陛下。 在此您致以崇高的敬意以及所有诸如“你好吗?”“您感觉好吗?”“一切顺利吗?”之类的关乎您现状与健康的问候。 之前您派来协助我的军事指挥官阿勒瓦尔·彻辰已经顺利的完成了他的使命,克里米亚汗国已经重新回到了它的正统统治者的手中。 对于你给予的帮助,我真诚地表示感谢,并希望在我们的有生之年维持我们之间长久的和平与协作的愿望。 现今,我的外交使臣穆罕默德·阿兰为你送来了回信,重申结盟的事宜。 当然,我的兄弟,请不要误会,我并非是要改弦更张,而是因为根据贵国的传统,你们应当召集瑟姆议会并与你们国家所有的王公贵族商议,并取得他们的同意后做出的决定才是有效力的。 而在阿兰第一次的时候,这一步程序你们是未进行的。 波兰共和国是民主的共和国,故而你们应当在瑟姆议会同意结盟后,派遣一位可靠体面的人来传达你们的真实意思,并且,按照古老的习惯,你们应当提供给我们一笔数量可观的财富作为礼物。 而在此之前,我将在贝格齐萨莱静候您的佳音。我希望听到:我与我的国家所有王公贵族进行了商谈并在瑟姆议会上达成了一致。现在我们已决定与汗王陛下之间维持长久和平和协作,向你们送去数量可观的礼品,成为你们朋友的朋友以及你们敌人的敌人,并且同心协力将俄国人从被占领的国土上驱逐出去。 你们应该派一个可靠的人,不是军事主官,而是一名真诚可信赖的外交家,将国王陛下您以及瑟姆议会已同意上述事务的信函交给我。并全权委托其和我商讨后续事宜。 你们应当清楚这些话语来自我、我的帕夏和贝伊以及他们的臣仆们,也应当清楚我们所表示的诚意。 冬季将至,你们并应当尽快地做出决议,以待明年春天汗国可以对敌用兵。 我相信在真主的无边及无尽的恩泽下(愿他之名得到保佑与颂扬),这支军队将会获得胜利,毫不留情地抢掠敌人,并在无限的颂扬声中,心满意足地带着战利品平安回到我们的国家。 对于您派来协助我的阿勒瓦尔·彻辰,我真诚地感谢他的付出。可是他现在在贝哥齐萨莱将事情做的一塌糊涂。他畏惧于迈哈迈德(奥斯曼土耳其驻卡法帕夏)的千余苏丹亲兵,一心一意阻挠着出兵,这让我很是为难。 伟大的波兰国王,不管我们的敌人在哪里出现,内部的还是外部的,您都要相信我。如果需要军队,我就要提供军队,如果需要金钱,则您就要提供金钱。 我如此信任您。如果您,我的兄弟,坚定地遵守这封书信中的约定的话,那么我,伟大的帕的沙,也将决定遵守我本人的诺言。 我已经把信件交给了我的大使穆罕默德·阿兰以及他的随员和书记,以确保他所说的便是我所说的,他的信件就是我的信件,而他的处境也就是我的处境。当然,如果您,我的兄弟,向他询问任何其他的有关事宜时,他也将以我的名义回答,所以您应该相信所有他所说的话都能代表我本人的意见。 同时,为了完成这份皇授权中的条件和约束,我保证我将代表汗国所有仆从以及克里米亚士兵的意愿,也将代表我的贵族们,帕夏和他的兄弟们,贝伊和他的兄弟们,米尔咱和他的兄弟们……及所有我的官员,还有其他所有我们国家的好人与坏人的意愿。他们不会成为敌人,也不会组织军队,向您,我的兄弟所拥有的国家和领土表现出任何敌意或者发起恶毒的攻击。 真主(愿他得到颂扬)在上,我的言辞以及我的信件都需得到遵守,现我已将我等应得到的礼物予以授权,而您,我的兄弟,将不能做任何有悖于此的事情,亦不能使您的实际行动与您所做之承诺有所偏差,因为违反承诺的事似乎不太可能会发生在我们这一方。 您必须每年通过您的大使毫无缺失地将约定的财宝缴交给我们,同时您也必须向在我宫廷服务的官员们赠送礼品,他们包括:我们的维齐尔、我们的首席财务官、首席驯马师、首席守门官、图书管理员、诗集抄写员、首席管家、首席蜜酒侍应、两位掌管火绳枪的加齐,以及其他所有虽未有官职,但受人尊敬的伊玛目。 您赠送的对象还应包括前述的帕夏们、贝伊们以及我们的米尔咱们。 所有礼品都应齐备而不容疏忽。同时,根据我们的风俗和法律,您还要赠送礼品给我的亲族们,包括我们的王子以及他所有的阿加和侍从,我的母亲,我的妻子也就是我的王子的生母。所有的礼品也都应齐备而不容疏忽。 还有一点需要提醒您的是,此前每当您国家的使者到来时,不论我的任何一位合法妻子出席,您的使者都会立刻给她们应有的尊重。而阿勒瓦尔·彻辰,愿我不再说他的坏话了——他的表现实在配不上做一名合格的波兰贵族。 所以现在您的新的大使到来以后,希望能表现出和他的前任们(除了上一个)一样的尊重和专注。 您也要尊重我的大使以及他的随员和书记们。想要与我等成为盟友抑或是敌人,都完全取决于您如何方便,您只需要按照您的意愿行事,并知会我们。 伟大而慷慨的真主保佑!您,我的兄弟,请不要做任何有悖于此和平约定的事并坚定地信守我们曾经所作出的友谊承诺,同时我们这一方也不会做有违誓言的行为,任何不利的事情都不太可能会发生。 除了维持友谊和利益之外,我们已再无其他期望。有鉴于此,这是一封倾注了长久友谊之情感的书信。 我别无他求,只为所有跟随正确信仰之道者祈祷。写于***历1036年闪瓦鲁月,贝格齐萨莱住所。核准。 穆罕默德·格莱伊亲笔 写完了这洋洋洒洒上千字的信,穆罕默德·格莱伊停了笔,他将一小瓶细细的沙子倒在信上吸干了墨水然后抖落。 他将信交给了阿兰,然后说道:“去,告诉我的彻辰贝伊,他的目的达到了。我将派你作为使者前往波兰让卡齐米日国王派专人商讨同盟的细节问题。让他先不要将我和波兰共和国结盟的事情泄『露』出去。” 阿兰高举双手捧过了信。虽然心中仍有疑问,可是阿兰这一次没有多嘴,他可不想在被法蒂玛虐待后再遭受一次可汗的暴击了。阿兰倒退着准备退出了房门。 “回来。” 穆罕默德·格莱伊突然叫住了阿兰。 阿兰赶紧弯下了腰。 “你去查一查,那个叫娜塔莉·基什卡的是彻辰的什么人。” 当阿兰再次来到彻辰的府邸的时候,陆陆续续地已经有了一些贵族应邀前来。这些个鞑靼贵族多数都带着自己的妻子,她们和自己的孩子在彻辰那不大的客厅内相拥而泣。 阿兰好不容易在客厅的一角找到了彻辰。当时,彻辰正在和巴耶济德汗做着亲切地交谈。 “汗,请恕罪。彻辰贝伊,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阿兰小声地对彻辰说道。 “不能让汗知道吗?我正和汗在讨论明年的收成问题。”彻辰故意地大声说道。 果不其然的,巴耶济德汗的脸上『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眼见于此,阿兰还是得陪着小心。他对彻辰说道:“是关于您的私事,你听了以后一定会狠高兴的。” 于是,彻辰和巴耶济德汗告了声“抱歉”,和阿兰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阿兰见四下无人,小声对彻辰道:“恭喜贝伊了,我刚才回宫,可汗恰好感冒好了些。原来可汗早已写好了寄给波兰国王的商讨同盟和出兵事宜的信。只是这几天可汗微恙才一直未发。我马上就要前往波兰了,您完成任务回国已指日可待。” 此时,见事情出现了如此的峰回路转,彻辰不禁为穆罕默德·格莱伊和阿兰的厚颜无耻赞叹不已。特别是阿兰,他欺骗自己和被自己教训,这些竟然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心『性』和厚脸皮,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过能完成任务回到波兰去,彻辰还是高兴的。 这时的彻辰,完全没有意识到穆罕默德·格莱伊舍近求远要卡齐米日国王再派专使的用意。而克里斯蒂娜恰好暂时不在他的身边,这使得之后的事态滑向一个让彻辰几乎万劫不复的境地。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彻辰笑着说道。 “当然是真的。”阿兰跟着眉开眼笑了起来。可随即的,阿兰小声又对彻辰道:“贝伊,可汗希望您暂时保密,不要现在就将结盟的事情告诉贵族们,一切等波兰使者来了再做计较。” 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这一要求,彻辰答应了下来。在他想来,既然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屈服了,自己也没必要『逼』人太甚。 “可以。”彻辰说道。 这之后,阿兰告了别。而彻辰重又走到巴耶济德汗身边。 “阿兰和你说了些什么?”巴耶济德汗问道。 “好事情,一件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情的好事情。”彻辰微笑道。 第四百八十六章 使团 秋去冬来,在阿兰前往波兰共和国数月后,一支庞大的使团从利沃夫出发,经由海路到达了贝格齐萨莱。 在贝格齐萨莱的码头,作为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欢迎特使,巴耶济德汗欢迎了到来的使团。 作为使团的正使,戈谢诺夫斯基穿着一身鲜红的波兰传统贵族服装在侍从的搀扶下下了船。他一下船便将手和巴耶济德汗握在了一起。 “欢迎您,戈谢诺夫斯基阁下。”巴耶济德汗满脸笑意地说道。 “没想到来欢迎我的是您,巴耶济德汗。你在阿克曼的威名可是传遍了整个欧洲。”戈谢诺夫斯基对巴耶济德汗恭维道。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阿兰也下了船。此时的他,真是穿朱披紫,华贵异常。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信在利沃夫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因着此时的波兰共和国在经历了第二次华沙之战的惨败后,虽然各路的兵马按照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战法纷纷避免与瑞典军队进行决战,转而开展了游击战,可想要通过游击战打败侵略者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的,且必然带来国土大规模沦丧的阵痛。尽管这一次卡齐米日国王吸取了上次不听忠言的教训,一心一意地执行起了恰尔涅茨基总兵的战略,可是共和国曾经的盟友沙皇俄国见波兰共和国再一次地落败,并且大片国土被瑞典军队占领,莫斯科的沙皇和杜马对共和国丧失了信心。他们担心如此下去,瑞典王国会夺去整个波兰共和国。于是,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撕毁了与波兰共和国的同盟协议,再次出兵共和国的东部领土,希望在瑞典军队占领整个波兰共和国前,尽可能攥取更多的领土和人口,从而在瑞典王国和沙皇俄国之间制造一条缓冲区。 如此一来,波兰共和国的国际形势再一次的空前恶化了。所以当穆罕默德·格莱伊重新夺回汗位的消息传到了波兰共和国,早就盼着这一天到来的卡齐米日国王君臣终于等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胜利的消息,那真是久旱逢甘霖了。他们不仅按照穆罕默德·格莱伊在信中的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召开了议会,并且向来和国王不对付的瑟姆议会也以史无前例的效率通过了与克里米亚汗国结盟的决议,并且对可汗信中所要求的对所派使者待如己的要求分毫不差地执行了。 从卡齐米日国王到利沃夫的市政长官,每一个达官显要都送给了阿兰珍贵的礼物,将其当做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化身。 并且的,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在信中提到的彻辰的无礼,内心急切希望克里米亚汗国出兵的卡齐米日国王未经查证和彻辰的申辩,便不顾路德维卡王后的反对,对彻辰做出了处罚。 简言之,彻辰将不能代表共和国履行在克里米亚的职责,最新的任命全权者,便是戈谢诺夫斯基。 阿兰见戈谢诺夫斯基和巴耶济德汗笑的如此的欢畅,便识相地在一旁等待着。 这时候,使团的副使也下了船。 她在甲板上望了望,没有见到自己想找的人,于是副使走到巴耶济德汗面前,问道:“尊敬的汗,请问阿勒瓦尔·彻辰为何没来?” 巴耶济德汗转过了头。他见是个俏丽的小姑娘,不禁疑『惑』地望了望戈谢诺夫斯基。 “这是我们使团的副使,出自基什卡家族的娜塔莉·基什卡。”戈谢诺夫斯基介绍道。 娜塔莉本是跟随恰尔涅茨基总兵。她组织起了一支三百多人的、全部都由贵族组成的骑兵。这支骑兵部队在广大的波兰共和国国土间风驰电掣,不断地袭击落单的小股瑞典步兵和运输队。并且还几次地和被瑞典人、普鲁士人占领的城镇内的内应里应外合,捣毁其中的行政机关。而由于娜塔莉在战斗时身穿着正中装饰着护国女神像的翼骑兵链甲外套,波兰人视其为护国女神的化身,称其为“飞驰的女武神”。而瑞典人对她是恨之入骨,负责当地治安的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甚至开出了高达五千泰勒的悬赏,只要得到娜塔莉的行踪。 能跃马横刀沙场,是娜塔莉的夙愿。在彻辰不在的时间里,娜塔莉几乎将一切的心思都花在了战斗中。而之所以说是几乎,是由于娜塔莉一直关注着克里米亚半岛的动静。当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在阿克曼竖起反旗,娜塔莉比谁都高兴,因为她知道,那里面肯定有彻辰的一份功绩;而当瞎眼的老乞丐开始传唱阿勒瓦尔·彻辰贝伊的事迹的时候,娜塔莉更是骄傲地向自己的部下宣布,那个所谓的阿勒瓦尔·彻辰贝伊,便是自己的丈夫。 所以当穆罕默德·格莱伊往利沃夫派来使者的消息传来,卡齐米日国王决定向克里米亚汗国派出使臣的时候,娜塔莉赶回了利沃夫,她请求国王让她也加入到使团中。 听了戈谢诺夫斯基的介绍,巴耶济德汗微微颔首。 “原来是基什卡家族的子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巴耶济德汗理解『性』地赞道。 接着,他又对娜塔莉说道:“彻辰贝伊现在正在皮里柯普。我相信他很快便会赶回贝格齐萨莱的。” 听巴耶济德汗说彻辰还身在远方,娜塔莉不免有些失望。而戈谢诺夫斯基则冷笑了一声。 “彻辰贝伊,真是好大的架子。” 虽然巴耶济德汗疑『惑』作为使团正使的戈谢诺夫斯基为何会对彻辰如此有恶感,不过这时候并不是询问此事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戈谢诺夫斯基和娜塔莉说道:“二位,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在汗宫久等了。” 在汗宫内,穆罕默德·格莱伊为波兰使团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 此时,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重新成了贝格齐萨莱的主人。接着波兰使团到访的机会,穆罕默德·格莱伊向迈哈迈德帕夏提出自己要在汗宫内招待波兰使团。 作为克里米亚汗国的统治者,穆罕默德·格莱伊在自己的宫殿内招待外国使团,这是合乎规范的,迈哈迈德帕夏没有任何的反对理由。即便世人皆知克里米亚汗国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附属国,驻卡法的帕夏是帝国对汗国的监视者,可面上,奥斯曼土耳其苏丹还是尊重克里米亚汗国的主权的。 所以哪怕迈哈迈德帕夏内心再不愿意,他也只能搬出了汗宫去。 当然,绝对不可能寄人篱下的迈哈迈德帕夏所谓的搬出去,是他离开了贝格齐萨莱,返回了卡法。 戈谢诺夫斯基和娜塔莉在宴会上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奉献了众多珍贵的礼物,尔而穆罕默德·格莱伊也礼节『性』地赠送给了卡齐米日国王一匹马,以及两顶帽子给戈谢诺夫斯基和娜塔莉。 这之后,在宴会上,穆罕默德·格莱伊利用彻辰不在,自己对波兰共和国使团信息不对称的优势,大肆宣扬自己无非出兵是因为还有部分的汗国贵族对自己阳奉阴违,处处掣肘自己。不用说,这些“掣肘”可汗出兵的贵族,便是家眷掌握再彻辰手中的那些了。而穆罕默德·格莱伊更是暗示波兰共和国使团,让这些贵族不反对出兵的办法,便是将那些被扣留的贵族家眷释放,从而获得他们的支持。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这些话让使团的戈谢诺夫斯基团长信以为真。戈谢诺夫斯基当即表示,他会命令彻辰,并且是以使团团长的名义,要求彻辰将质子们交还给穆罕默德·格莱伊。 当戈谢诺夫斯基做出如此承诺的时候,娜塔莉虽然内心当然是反对,可当着众人的面却始终没有机会提醒戈谢诺夫斯基莫要过早做出承诺,至少也要听听彻辰的话。 娜塔莉的焦急都被穆罕默德·格莱伊看在眼里。早就命令阿兰打探娜塔莉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知道了娜塔莉和彻辰的恋人关系。他温言对娜塔莉说道:“娜塔莉副使,对于您的父亲的为国捐躯,本汗深感佩服。你放心,汗国的铁骑会为你的父亲报仇的。” 亚努什·基什卡的死一直是娜塔莉心中的一条疤痕。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是说,正向一记金疮『药』贴在了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娜塔莉不禁对穆罕默德·格莱伊生起了感激之情。 “多谢你,可汗。我父亲为国捐躯,这是他的本分。” 穆罕默德·格莱伊豪迈地说道:“贵我两国现在是盟友,理该如此。况且亚努什老大人也是我尊敬的人。” 接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又叹了口气。 “其实我早就想出兵了。可是我的一个贝伊占据了皮里柯普,他还扬言道没有他的命令,汗国的一兵一卒都别想进出半岛。虽然这么说很丢人,可我这个可汗有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戈谢诺夫斯基闻言,惊讶地问道:“竟然有如此的逆臣,他是谁?” “阿勒瓦尔·彻辰贝伊。” 娜塔莉银牙碎咬。 宴会结束后,戈谢诺夫斯基和娜塔莉在使团下榻的原乌曾贝伊的宅邸内碰了面。 “娜塔莉,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如此的顺利。汗是心想着共和国的,并且对国王的帮助心存感激。我相信,同盟的合约很快就会达成了。”戈谢诺夫斯基一脸喜悦地说道。他拿起桌子上的一瓶葡萄酒,然后拔开了软木塞为自己和娜塔莉倒了一杯。 娜塔莉接过戈谢诺夫斯基递过来的酒杯,却没有去喝。她将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对戈谢诺夫斯基说道:“阁下,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的简单。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以狡诈出了名的。他之前就多次的背叛和他同盟的哥萨克,这样人的话,每一字每一句我们都该细细咀嚼,可别被他欺骗了。” 戈谢诺夫斯基却并不在意,他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娜塔莉,我想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当然会背叛哥萨克,因为那些都是贱民和农奴,都是些该死的家伙。鞑靼人为了一时的利益在一时间会和他们做一时的合作,可是毕竟不是一类人。我们,” 戈谢诺夫斯基指了指自己和娜塔莉,接着说道:“我们,贵族和贵族才是自己人。现在,共和国满足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一切条件,这么丰厚的条件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所不可能给的起的。况且赫梅利尼茨基还曾帮助过伊始兰·格莱伊,于公于私穆罕默德·格莱伊都只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戈谢诺夫斯基滔滔不绝地说道。这些都是他自以为的经验之谈,现在他要好好传授给娜塔莉。 娜塔莉听了戈谢诺夫斯基的话也觉得有理。的确,穆罕默德·格莱伊是没有背盟帮助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和沙皇俄国的道理的。 “我相信您的判断,阁下。不过您是不是也该听一听彻辰的看法,毕竟他久在克里米亚,或许能看到些我们疏漏的地方。” 娜塔莉的这话说的小心翼翼,可得到的却是戈谢诺夫斯基的一声冷哼。 “娜塔莉,我知道你和那个叫阿勒瓦尔·彻辰的西班牙雇佣兵有些关系。可是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高贵的……” 娜塔莉打断了戈谢诺夫斯基的话:“阁下,这是我的私事。” 被娜塔莉以“私事”为由这么一顶,戈谢诺夫斯基有些自讨没趣。他气得如公牛般大口地呼出了一口气。 “好,我不提这个。那么娜塔莉,你该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在信中和今天的宴会上对彻辰的评价是多么低了吧。他占据要塞、挟持贵族,简直是一个赤『裸』『裸』的强盗做派。也怪不得穆罕默德·格莱伊会要共和国重新派遣我们前来了。我敢断言这个西班牙来的小子,是想在克里米亚做个权臣了。” 对此,娜塔莉辩解道:“阁下,我相信彻辰如此做是为了保证穆罕默德·格莱伊不会背盟所做的保险手段,他这是在为共和国打算。” 戈娜塔莉的话音刚落,谢诺夫斯基立即反问道:“假如真的如你说的那样,那么等那位彻辰来了贝格齐萨莱,你让他把质子和皮里柯普交还给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果他是共和国的忠臣,他是会去做的吧,对吧?” “当然!”娜塔莉大声说道。 第四百八十七章 掣肘 彻辰在使团到达贝格齐萨莱的第二天傍晚才赶回了贝格齐萨莱。 离开贝格齐萨莱前往皮里柯普是克里斯蒂娜为彻辰出的主意。贝格齐萨莱是格莱伊家族的大本营,在这里,穆罕默德·格莱伊要对彻辰不利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皮里柯普不同,如果说贝格齐萨莱是克里米亚汗国的心脏,那么皮里柯普便是汗国的咽喉。在皮里柯普,彻辰本就驻扎了黑森雇佣兵,他的人身将更有保障。并且卡住了汗国的咽喉,也能达到继续『逼』穆罕默德·格莱伊履行协议的效果。再者,彻辰离开贝格齐萨莱也是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派遣阿兰去波兰共和国的一种善意的回应。 在贝格齐萨莱的城门口,娜塔莉等来了彻辰。此时的彻辰,为了争取鞑靼贵族和和鞑靼人打成一片,已是一副鞑靼人的打扮。彻辰带着有链甲护颈的鞑靼盔,穿着鞑靼风格的链甲外套,而簇拥着他的叶利谢伊也同样如此。这使得娜塔莉一开始还没认出他来。 彻辰没想到娜塔莉也会来。他先是一阵错愕,接着便是久别重后的欢喜不已。而娜塔莉在认出眼前这个鞑靼人打扮的人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后,也扑了上去。 二人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彻辰向娜塔莉讲述了他在克里米亚奋战的经过,而娜塔莉也向彻辰讲述了他不在的期间,从华沙的惨败到自己独领一军。 这其中,彻辰略过了在克里米亚得到克里斯蒂娜帮助的事情,而娜塔莉也刻意地暂时不提索要质子和皮里柯普的事情。 在彻辰不在的这段期间,有件发生在波兰共和国的风流韵事倒是很值得说道说道的。娜塔莉将其当做一个有深意的故事告诉了彻辰,这件事情的主角之一便是扬·索别斯基。 原来娜塔莉和扬·索别斯基等人随同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护送着卡齐米日国王前往卢布林。在那里,路德维卡王后和卢布林的最高长官扬·扎莫伊斯早已在扎莫希奇等候多时。 扬·扎莫伊斯的祖父是杨·扎莫伊斯基。老扎莫伊斯基曾任共和国的宰相和大元帅,在共和国声名显赫。扬·扎莫伊斯时年30岁,春秋鼎盛、雍容华贵、风度翩翩,只因早年沉『迷』于酒『色』以致身体有些虚弱。路德维卡王后莅临卢布林后,扬·扎莫伊斯一直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虽然共和国的王后大驾光临对于贵族来说是极为荣耀的事情,可对于本就是共和国的豪门扬·扎莫伊斯来说也是稀松平常。扬·扎莫伊斯所高兴的,是他终于遇到了自己毕生追求的所爱。这个人便是路德维卡王后的内廷总管,法国侯爵阿尔奎因之女玛丽亚·卡齐米拉。 是的,作为扎莫伊斯家族的族长,一切财富的继承人(扬·扎莫伊斯名下拥有11座城市和两百多个村庄的税收,他的劳役庄园的耕地面积达到6445平方公里),扬·扎莫伊斯虽然喜好女『色』,并且因此健康每况愈下,可他至今仍是单身,从来没有结过婚,也没有留恋任何一个女子。尽管整个共和国的显赫世家都向他敞开着大门,无数妙龄少女在闺房中翘首以待,可他却坚持说,挣个共和国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吸引他。 可这一次,扬·扎莫伊斯终于陷入了年仅17岁的玛丽亚·卡齐米拉的情网。这妥妥的大叔爱萝莉的节奏。而为了赢得美女的芳心,扬·扎莫伊斯极尽殷勤。只要是玛丽亚想要的,扬·扎莫伊斯无不双手奉上。 而哪怕是在战争期间,扬·扎莫伊斯仍不遗余力地举办各种的舞会和宴会,以及骑士的比试。有一次,只为了让玛丽亚·卡齐米拉能看到扎莫希奇城堡外更远的风景,扬·扎莫伊斯一声令下,城堡外的一片森林便被砍了个精光。 虽然扬·扎莫伊斯声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款待路德维卡王后,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扬·扎莫伊斯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对于扬·扎莫伊斯对自己的内廷总管的『迷』恋,路德维卡王后看在眼里,心里也极想撮合他们。因着扬·扎莫伊斯的权势,如果自己能成全于他,扬·扎莫伊斯必会投桃报李,更加效忠于自己的丈夫。可是自己的内廷总管却对扬·扎莫伊斯不冷不热,自己询问她的心意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扬·索别斯基曾经救过扬·扎莫伊斯,并且二人之间还有短暂的同盟。扬·扎莫伊斯是将扬·索别斯基这个年轻人当做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的。他追求玛丽亚·卡齐米拉受阻,于是便问计于扬·索别斯基。 对于扬·扎莫伊斯的苦恼,扬·索别斯基拍胸脯地大包大揽了下来。他向扬·扎莫伊斯保证,自己一定能过帮助朋友将女人追到手。 得到了扬·索别斯基的保证,扬·扎莫伊斯当即的眉开眼笑了起来。他不顾扬·索别斯基一路劳顿,一把拉起扬·索别斯基的手便往内廷走,他要让扬·索别斯基好好看看自己喜欢上的女子。 这一看,出了岔子了。 扬·索别斯基一眼便喜欢上了玛丽亚·卡齐米拉。 于是的,扬·索别斯基在扬·扎莫伊斯的眼皮子底下展开了对玛丽亚·卡齐米拉的追求。他一改以往那韬光养晦的模样,热情的如同日正当午的太阳。 而显然,年轻而又英气『逼』人的扬·索别斯基比之被酒『色』掏空的中年大叔更能讨王后的内廷总管的欢心,没几天,二人便打了火热。 扬·扎莫伊斯那个生气啊,他没想到扬·索别斯基竟然挖自己的墙角。愤怒的扬·扎莫伊斯扬言要和扬·索别斯基决斗,用男人的方式决定美女的归属。 “那后来怎么样了?谁赢了?”彻辰问道。 “你猜?”娜塔莉天真地眨着眼睛。 “总不会是扬·扎莫伊斯吧?”彻辰不确定地说道。那位大人彻辰在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那儿曾经见过,的确是个被酒『色』伤的不轻的家伙。 “就是扬·扎莫伊斯。不过二人并没有决斗,而是玛丽亚小姐主动投入了扬·扎莫伊斯的怀抱。”娜塔莉说道。 “怎么会这样!!!” 同娜塔莉一起牵马入城的彻辰惊讶不已。娜塔莉一直不是说扬·索别斯基和那位玛丽亚小姐郎情妾意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玛丽亚·卡齐米拉最后选择了扬·扎莫伊斯。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了共和国的一场动『乱』。那个时候卡尔十世的大军也已追击国王陛下到了卢布林,扬·扎莫伊斯在得到玛丽亚小姐后意气风发,他决绝地拒绝了卡尔十世地利诱,并在扎莫希奇城下和瑞典大军战斗了三天三夜,击退了卡尔十世的兵锋。” “或许,这就是玛丽亚·卡齐米拉小姐选择扬·扎莫伊斯的原因吧。”彻辰轻声自言自语道。 此时的彻辰还没意识到娜塔莉讲这个故事,便是暗示彻辰要向玛丽亚·卡齐米拉看齐,要在共和国需要的时候,放弃自己的那一点个人利益。 “那扬·索别斯基呢?” 彻辰问起了扬·索别斯基之后如何了。 “扬·索别斯基提前离开了卢布林,他没有去找恰尔涅茨基总兵,而是去了克拉科夫附近。在那里他拉起了一支人马,搅的克拉科夫地守军不得安宁。” 这之后的几天,虽然戈谢诺夫斯基几次三番马上要见彻辰并传达来自利沃夫的命令,可娜塔莉都以各种理由阻止了。 她和彻辰过了愉快的几日,彻辰带着娜塔莉参观了这座鞑靼人的城市,特别是贝格齐萨莱宫。在贝格齐萨莱宫的泪泉的水池中,彻辰捡起了一个鹅卵石,他向娜塔莉盟誓,这一生他只爱娜塔莉一人。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娜塔莉在戈谢诺夫斯基的“最后通牒”下带着彻辰见了戈谢诺夫斯基。戈谢诺夫斯基以一副共和国全权特使的架子一见面便要求彻辰交还质子和放弃皮里柯普,对于这一要求,彻辰强烈反对了。 彻辰说道:“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皮里柯普和众质子绝不能交给他。” 戈谢诺夫斯基见彻辰果然不肯交人,他冷笑着说道:“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是不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我不知道,不过你,阿勒瓦尔·彻辰,我倒知道你已不是共和国的忠臣了。” “阁下,请慎言!” 眼见着戈谢诺夫斯基一开始便出言不逊,娜塔莉在一旁试图制止戈谢诺夫斯基再有过激的言语。 “戈谢诺夫斯基阁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彻辰也反问道。 戈谢诺夫斯基对娜塔莉的话充耳不闻,他挺了挺肚子,眼睛盯着彻辰说道:“国王陛下和议会已经授予了我全权处理克里米亚事务,如果你还是忠于共和国的,你就该服从我的命令。可你显然不愿这么做。” 事到如今,就算没有克里斯蒂娜的提点,他哪能不知道自己中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诡计。穆罕默德·格莱伊派阿兰去波兰,就是为了离间自己和波兰共和国的君臣,夺自己的权。现在的,穆罕默德·格莱伊都不用自己开口,这位戈谢诺夫斯基就要替他做他做不到的事情——从自己手中要回那些贵族的家眷和皮里柯普。 彻辰看了一眼娜塔莉,他苦口婆心地劝告使团二人,告诉他们即使自己释放了这些质子、放弃了皮里柯普,穆罕默德·格莱伊也不会履行承诺的。而这些人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使团和克里米亚汗国才有交涉的资本。可是这些话完全被戈谢诺夫斯基所无视了。已经对穆罕默德·格莱伊深信不疑的戈谢诺夫斯基,已经陷入了被穆罕默德·格莱伊利用而不自知的魔障中。 “阿勒瓦尔·彻辰,记住你的身份。你可是共和国的臣子。卡齐米日国王已经赋予了我谈判的全权,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全力的配合我。”戈谢诺夫斯基仍然是这一句话。 “你这么做是错误的。你们根本就不了解穆罕默德·格莱伊,他是不会履行协议的。他就像一头狼,你要手中握有武器才能治住他。” “我当然了解穆罕默德·格莱伊。鞑靼人都是贪婪的,共和国愿意为汗国的出兵付钱,比哥萨克给的更多。穆罕默德·格莱伊也想对支持伊始兰·格莱伊叛『乱』的哥萨克们复仇,所以可汗会站在我们这边,现在只需你莫要从中掣肘。” “我在从中掣肘?” “你挟持质子和控制皮里柯普便是掣肘,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现在无法汇聚汗国全部的力量出兵,都是因为你!” 这可是彻辰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 如果穆罕默德·格莱伊愿意出兵,自己怎不会全力支持他! 这时候,戈谢诺夫斯基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所以我早就对国王陛下说过:外人是靠不住的。” 他甚至想对戈谢诺夫斯基怒吼和挥舞了拳头。 可最终,彻辰还忍耐了下了。 因为使团的副团长不是别人,正是娜塔莉。 “娜塔莉,你说我该怎么做?”彻辰对娜塔莉问道。 他将此事的选择权交给了自己爱的人。 娜塔莉本是极聪明的人,按理是不应该被穆罕默德·格莱伊这点小计谋蒙蔽的。可是共和国的危局让她进退失据。同时,她又不愿意彻辰背上共和国叛徒的罪名。 “彻辰,我认为戈谢诺夫斯基阁下说的有些道理。我看不如……”娜塔莉斟酌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先放掉一半的质子和交出皮里柯普。”彻辰制止了娜塔莉的开口,他看着娜塔莉的眼睛说道:“这之后,穆罕默德·格莱伊必须将五千克里米亚鞑靼骑兵交给你们,然后我再放另一半。” 娜塔莉说道:“这是最稳妥的。” 可说这话的时候,她却让过了彻辰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里满是责备和不甘。 第四百八十八章 误伤 彻辰离开了使团下榻的馆舍。走的时候,他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而那响亮的关门声更是暗示着彻辰内心的愤怒。 “真是无礼至极,娜塔莉你也看到了吧,给我说准了。这个阿勒瓦尔·彻辰不过是因为上帝的保佑立下些许功绩,他就这么的无法无天。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戈谢诺夫斯基愤恨地说道。 戈谢诺夫斯基是波兰共和国的大家族,几代的族长都是以维护共和国的传统为己任,他最看不起的就说彻辰这样毫无底蕴的外国人了。 “公爵,彻辰只不过是一时的激愤,请您不要在意。况且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确实应该小心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出尔反尔。”娜塔莉为彻辰辩解道。 “当、当然!我当然会有所提防。”戈谢诺夫斯基听娜塔莉替那个彻辰说话,兀自逞强地说道。他本是没有办法的,只满怀信心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诚信以及共和国给出的金钱,可为了不在后辈面前失了面子,只能死撑到底。 而娜塔莉因为彻辰的负气离开心神不宁,竟没有听出戈谢诺夫斯基那话里没有一分的真实。 “那就好。那么公爵大人,我也有些累了,没有事情的话我也回房间休息了。”娜塔莉向戈谢诺夫斯基告了辞,然后不等戈谢诺夫斯基同意便走了出去。 看着娜塔莉离去地背影,戈谢诺夫斯基不满地嘀咕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就连基什卡家族的子弟都变得如此没有教养了。” 戈谢诺夫斯基关上了门。他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圣经》开始诵读起来。这本《圣经》戈谢诺夫斯基从12岁起就带在身上,每天三次的温习和诵读,从来没有间断。 外面的夜很静,不是还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天上繁星点点与萤火虫的光芒交相辉映,戈谢诺夫斯基的诵读声传出窗外,传的很远。 “真是难听!” 在贝格齐萨莱宫的宣礼塔上的彻辰夜隐隐约约听到了那声音。他猛灌了一口葡萄酒,然后胡处一大口的酒气,对着黑夜抱怨道。 理所当然的,彻辰的抱怨并不能让戈谢诺夫斯基停下来。顺风的时候,他的耳朵里仍然是不是钻进那声音。 “该死的!” 彻辰狠狠地将酒瓶扔下了塔。 酒瓶炸裂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也让诵经声停了下来。 又过了会,彻辰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人在彻辰的身后停了下来。 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彻辰,你怎么了?” 是克里斯蒂娜。 彻辰回过了头。此时的克里斯蒂娜穿着身简易半胸甲,她原本扎着的头发披在肩上,在夜光下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 “是姐姐啊。我没有事,只是睡不着。” 彻辰撇过了头,他不想让克里斯蒂娜姐姐知道自己现下的烦心事了——克里斯蒂娜姐姐已经帮助自己够多了。 克里斯蒂娜没有追问,她理解彻辰不想说上不想让自己担心。克里斯蒂娜走到彻辰身边,也依靠在了栏杆上。 “此间事了后,我想走了。”克里斯蒂娜说道。 彻辰没想到克里斯蒂娜要离开,她惊讶地看着克里斯蒂娜,一时说不出话来。 克里斯蒂娜虽然伤感,却不愿让离别显得沉重。她淡淡地说道:“波兰共和国的代表团也来了,相信你马上就能完成任务回到波兰,到时候就有数之不尽的财富和荣誉在等着你。姐姐本是因为你担心你无法完成这一重任才跟来,现在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彻辰本要脱口而出“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话到临口他又咽了回去。克里斯蒂娜姐姐都要走了,又何必让她担心呢?开开心心的分别不是更好吗? “那么姐姐,你准备去哪?”彻辰问道。 “我准备去罗马教廷。我很久以前去过一次罗马,那一次真是让人终生难忘。之后,教皇又曾几次写信邀请我再去梵蒂冈,可惜由于诸事蹉跎而都未成行。这一次终于可以再一偿所愿了。”克里斯蒂娜憧憬道。 事实上,克里斯蒂娜的第一次罗马之行哪怕是作为看客都能让其终生难忘的,更何况她还是主角。 那一次,克里斯蒂娜乘坐贝尼尼设计的轿抵达梵蒂冈,并获梵蒂冈赐予独立的居所。而教皇看见象征北风的题词“邪恶者皆来自北方”时,为了不引起克里斯蒂娜的误解,便马上下令用油漆遮盖。而在12月23日当日,克里斯蒂娜骑马穿越弗拉米尼亚门正式进入罗马。 贝尼尼在弗拉米尼亚门教皇亚历山大的纹章下,加上了克里斯蒂娜的纹章并题词:“此志,欢欣和蒙恩的来临”。 在圣诞日那天,克里斯蒂娜跪在圣彼得大教堂的圣坛前,并接受教皇亲自主礼的圣礼。克里斯蒂娜因此取名“克里斯蒂娜·亚历山德拉”──亚历山德拉一名除了荣耀教皇亚历山大七世外,也是纪念她景仰的亚历山大大帝。 由于克里斯蒂娜是当时最显要的皈依天主教的人物和最着名的女『性』,教皇亚历山大七世将克里斯蒂娜能够来罗马当做自己教皇生涯的一大胜利,为了吸引她的注意,亚历山大七世教皇为克里斯蒂娜举行了多次烟火、杂技、歌剧、格斗表演和马上长枪比武。克里斯蒂娜在多利亚·潘菲利别墅接受了6000人的欢迎,并观看穿着东方服饰的骆驼和大象背塔的表演。 “罗马教廷吗?” 彻辰想了想。克里斯蒂娜姐姐去罗马彻辰是放心的。毕竟卡齐米日的手再长,也没有办法伸到教皇的眼皮子底下。 “那祝姐姐一路顺风。”彻辰衷心祝愿道。 “嗯,会的。也祝你回到波兰后做出一番事业来,姐姐会在梵蒂冈时时关注着。”克里斯蒂娜嫣然一笑道。 一阵海风吹来,吹动了克里斯蒂娜的秀发划过她那精致的侧脸,美艳的不可方物。 彻辰有些看醉了。 二人又在上面站了会儿便下了塔。由于宣礼塔内的楼道漆黑,在走到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克里斯蒂娜不小心踏空了下,她整个人朝着前面倾倒。彻辰眼疾手快赶忙抓住了克里斯蒂娜的一只手,这才使克里斯蒂娜免于摔倒。 克里斯蒂娜站稳了身子。她正想向彻辰道谢,却听宣礼塔门外有人叫道:“彻辰,这个女人是谁!?” 二人一回头,原来是娜塔莉站在了塔门外。 娜塔莉在离开戈谢诺夫斯基的房间后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径直去找彻辰。她也自觉自己刚才一面倒地站在戈谢诺夫斯基那一边伤了彻辰的心,毕竟彻辰的考虑也是为了共和国。娜塔莉想和彻辰解释,她不想让二人之间有隔阂。 可在彻辰住的地方,娜塔莉并没有找到彻辰,黑森子爵也说团长并没有回来。于是的,娜塔莉在四处找了起来。没想到当她找着彻辰的时候,却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虽然克里斯蒂娜留着短发并且一身男装,可娜塔莉的直觉告诉她,彻辰旁边的这位,是个女人,而且是很漂亮的女人。 彻辰见被娜塔莉撞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克里斯蒂娜如果被娜塔莉认出,那将是一场轩然大波。 和彻辰比起来,克里斯蒂娜显然镇定了许多。她向娜塔莉行礼,然后用纯正的法语说道:“你好,娜塔莉小姐。我叫桑蒂尼利,来自意大利,现在在佣兵团为彻辰效力。” 显然,克里斯蒂娜自认为自己的女扮男装并没有被娜塔莉看出来。 娜塔莉定了定神,她见彻辰身边的女子还在掩饰着身份,以为没有被自己识破,心里一阵的气愤——如果你和彻辰真没有什么,那么为何要掩饰? 娜塔莉扬起头看向克里斯蒂娜的脸,她准备戳穿这层谎言,却被克里斯蒂娜的面貌所震惊了。 无疑的,克里斯蒂娜是位出众的美女,她虽然三十出头,可岁月却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几丝别样韵味,特别是她在女扮男装的时候。不过,娜塔莉也是位美女,虽然青涩,将来却是不回逊『色』于克里斯蒂娜,她震惊的是,这位自称桑蒂尼利的女子,她曾经见过,见过她的画像。 那画像下面的名字是:克里斯蒂娜。 “娜塔莉,您怎么了?” 眼见着娜塔莉呆若木鸡,不明就里的彻辰担心地问道。他还试图去触碰娜塔莉的肩膀。 彻辰的手触碰到了娜塔莉的肩膀,娜塔莉如遭电击,她退后了两步,然后突然拔出了马刀。 “别再装模作样了,瑞典的前女王克里斯蒂娜。”娜塔莉无视了彻辰,而是盯着克里斯蒂娜说破了她的真实身份。 眼见自己的身份被拆穿,克里斯蒂娜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彻辰挡在了娜塔莉的刀尖前,将克里斯蒂娜护在身后。 “娜塔莉,你听我说。” “你还要说什么!阿勒瓦尔·彻辰,我这么的信任你、爱着你,可你却欺骗我,还背叛了我的祖国!” 看着彻辰,娜塔莉的洁白的面庞划过泪水。她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为何华沙城被收复后,国王陛下全城搜查却找不到克里斯蒂娜;为何彻辰会和卡尔十世以及瑞典的将领们关系那么好;为何皮德罗会说如果彻辰站在瑞典一边,他的前途会更好。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救了克里斯蒂娜。是啊,瑞典前女王、卡尔十世的爱人,无论是谁救了这么一个人,他的前途都是一片光明的。 眼见娜塔莉如此,彻辰一阵心痛,同时的,他也知道娜塔莉误会了。 “娜塔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彻辰试图解释。 可娜塔莉没有给他机会。娜塔莉趁着彻辰开口,突然欺身上前,然后一把拽住彻辰的衣领,将他推开到一边。然后,娜塔莉的马刀挥砍向勒彻辰身后的克里斯蒂娜。 这一下是如此的突然,哪怕克里斯蒂娜因为娜塔莉推开彻辰的动作有所迟滞而得以后跃一步,可马刀仍然划过了她的半胸甲。 看着半胸甲上的划痕,克里斯蒂娜心知娜塔莉以被愤怒蒙蔽了心智,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于是,她只好拔出细长剑迎战。 娜塔莉固然从小学习剑术并且也经过名师的指导可是和克里斯蒂娜比起来还是有所不如的,况且年纪尚小,气力有不足。不过克里斯蒂娜知道她是彻辰喜欢的人,所以细长剑每一招都留了余地。一时间,二人斗的旗鼓相当。 彻辰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掩身于刀光剑影中的二人,不仅暗暗心急。他有心阻止两人,可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插』手,因为二人对自己都是如此的重要。 “克里斯蒂娜姐姐、娜塔莉,你们不要打了!”彻辰大喊道。 可哪怕克里斯蒂娜有心停手,可在娜塔莉的步步紧『逼』下,她没有任何的机会停手。 二人又打了七八个回合,终于彻辰趁着克里斯蒂娜和娜塔莉刀剑相交的机会,他下定了决心。彻辰拔刀砍开了二人的武器,然后闪身到了克里斯蒂娜身前。 这一动作本是彻辰的无心之举,可落在娜塔莉眼里却成了彻辰站在克里斯蒂娜一边的罪证。 “娜塔莉,你听我说!” 彻辰正待解释,可娜塔莉怒火攻心之下,一刀刺在在彻辰的左胸上。 鲜血顺着刀尖不住地流了下来。彻辰的面容扭曲,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终于,彻辰支持不住,右腿跪倒在了地上。他手中的马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眼见着彻辰受伤倒地,克里斯蒂娜赶忙扶起了彻辰。她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彻辰的伤口,然后背上彻辰,也不顾娜塔莉可能的袭击,快步往住处而去。 而此时,娜塔莉垂着刀尖,那沾染了彻辰鲜血的马刀因为重力不断地往地上滴着血。她一动不动,就那么双眼无神地看着二人离去。 第四百八十九章 “真主安拉!” “上帝啊!” “耶稣基督!” 当克里斯蒂娜将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彻辰扛回的时间,法蒂玛、叶利谢伊、黑森子爵等在还未入睡的佣兵团成员纷纷聚拢了过来。他们围着彻辰,询问着克里斯蒂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团长怎么会伤成这样。 “你们先别问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快去把萨尔本找来给彻辰医治。” 克里斯蒂娜将一缕因为汗水而沾粘在一起的秀发捋到脑后,然后对法蒂玛说道:“法蒂玛,你动作最快,你去。” “是,我马上就去!” 法蒂玛不等克里斯蒂娜说完,已跑出了门。 也趁着这当口,克里斯蒂娜去换了件衣服。她的半胸甲早已被彻辰的鲜血浸染的湿透了。 萨尔本很快被法蒂玛带了过来。他光着脚,显然法蒂玛连给他穿鞋的时间都没给。 萨尔本坐到了床头。他仔细的打量着彻辰的伤口。在法蒂玛离开那会,奥克萨娜已经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她用酒精擦拭了伤口附近,并打上了绷带。 萨尔本抬起了头。他问道:“这是谁处理的?” “是我。”奥克萨娜回答道。 萨尔本『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点了点头赞道:“你处理的很好,弄得很干净。” “萨尔本,彻辰他究竟怎么样了?”法蒂玛焦急地问道。 “团长他没什么。那一刀万幸没有刺中了心脏,而是卡在了两根肋骨之间。”萨尔本说道。 “那就是没事了!”法蒂玛惊喜道。 “也不能这么说。”萨尔本的脸又垮了下来。 “团长他毕竟失血过多,现在又陷入了昏『迷』,或许一个星期能醒,或许半年,或许。” 或许、或许,萨尔本这话让本就心急的法蒂玛有想打他的冲动。 而叶利谢伊等人听萨尔本这么一说,原本喜悦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大家都先下去吧,彻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了。我相信仁慈的上帝是不会如此残忍让彻辰离开我们的。” 克里斯蒂娜这话说来自有一番威严,而叶利谢伊等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纷纷朝着门口走去。 法蒂玛却没有走。 “克里斯蒂娜,我想留下来照顾彻辰。”法蒂玛哀求道。 “唉,好吧。” 克里斯蒂娜眼见着法蒂玛对彻辰流『露』出的爱恋,终于还是同意了。 于是的,法蒂玛坐到了另一边,手背轻轻拂过彻辰苍白的脸。 “克里斯蒂娜,究竟是谁伤了团长?是不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人?”法蒂玛又问了克里斯蒂娜一次。这一次,法蒂玛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因为只有他最有动机对彻辰不利,并且图哈伊贝伊就是前车之鉴。 “不是,”克里斯蒂娜否认道:“你不要胡『乱』猜测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彻辰恢复健康。等彻辰醒过来由他自己告诉你吧。” 克里斯蒂娜是知道法蒂玛的『性』格的。要是她知道是娜塔莉伤了彻辰,肯定会去复仇的。可克里斯蒂娜知道娜塔莉是无心之失,现在她肯定沉浸在极度的懊悔之中。 法蒂玛的嘴唇紧咬。她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坐着,就那么坐着看着彻辰。 第二天,彻辰贝伊受伤昏『迷』的消息便在整个贝格齐萨莱传了开来。由于克里斯蒂娜对彻辰受伤的经过三缄其口,不愿多说。所以各种各样地猜测和谣言满天飞,这其中,穆罕默德·格莱伊“狡兔死,走狗烹”的传言最是甚嚣尘上。 不过这一次,穆罕默德·格莱伊肯定是最觉得冤枉的一个。他为了自证清白、平息谣言只带了阿兰一人来到彻辰的府邸看望自己“最信任”的贝伊。 克里斯蒂娜接待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并对可汗的到来表示了感谢。 当穆罕默德·格莱伊从彻辰的府邸离开的时候,可汗的内心一阵轻松,因为自己的嫌疑终于洗脱了。随即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又是一阵窃喜。因为要是彻辰真的醒不过来了,自己在汗国就少了一个掣肘。 接着,在下午的时候,巴耶济德汗也来了。他在宅邸内地正厅坐了回,便也离开。 而第三个来看望彻辰的则是波兰共和国使团的团长戈谢诺夫斯基公爵。 戈谢诺夫斯基在询问了几句彻辰的情况后边说起了自己此来的主要目的。 “克里斯副团长,还有各位。你们的彻辰团长曾经答应过我将那些克里米亚贵族的家眷交给我。”戈谢诺夫斯基公爵对克里斯蒂娜及叶利谢伊等人说道。公爵那盛气凌人的态度以及对彻辰生死的漠视让叶利谢伊等人的内心愤恨不已。 “公爵大人,我们团长现在正陷入昏『迷』中,他之前并没有吩咐过我们这件事情。所以,此事不如等彻辰醒过来再谈吧。”克里斯蒂娜回复道。她今天吸取了被娜塔莉认出的教训,对自己的妆容做了修整。而戈谢诺夫斯基公爵称呼自己为克里斯,显然娜塔莉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这位公爵。 戈谢诺夫斯基公爵听克里斯蒂娜说要等彻辰醒过来再谈,他的脸马上垮了下来。 “克里斯副团长,你是名基督徒吗?”戈谢诺夫斯基问道。 “当然是,我是名基督徒。” “那么你怎么能不相信一名基督徒对另一名基督徒说的话。况且我,一名共和国的公爵,难道会欺骗你们吗!”戈谢诺夫斯基不满地怒斥道。 “公爵,我并非不相信您的话,只是彻辰团长曾经严令我们要照顾好那些贵族的家眷,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动他们分毫。”克里斯蒂娜软中带硬地说道。 戈谢诺夫斯基气的吹胡子瞪眼,总算他还顾忌贵族的脸面没有想用肢体语言说话。 “克里斯副团长,此事关系到波兰共和国与克里米亚汗国的同盟,意义再怎么说也是不为过的。在你们团长同意的情况下,如果因为你而导致两国关系出现裂痕,汗国不能如期出兵的话,这责任是你担还是你们团长担?”戈谢诺夫斯基威胁道。 对于戈谢诺夫斯基这番威胁,克里斯蒂娜是不放在眼里的,她反驳道:“戈谢诺夫斯基公爵,如果共和国和汗国之间兄弟间的关系会因为我和我们团长这样的小人物而出现裂痕,那恐怕这关系本就不稳定吧?” 戈谢诺夫斯基一时语塞。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半晌,戈谢诺夫斯基僵硬地微微躬下腰施了一礼,便转过了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克里斯蒂娜叫住了戈谢诺夫斯基公爵。 “公爵,请问你们副团长娜塔莉小姐呢?怎么今天没有看到她?”克里斯蒂娜问道。 “这和你无关吧,克里斯副团长。”戈谢诺夫斯基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声,然后迈着大步离去了。 克里斯蒂娜本以为事情到此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她和法蒂玛全心全意照顾起彻辰来。没想到就在戈谢诺夫斯基前来拜访后的第四天,克里斯蒂娜得到消息,戈谢诺夫斯基竟然带着人硬闯到到软禁质子们的地点,将所有被软禁质子们的质子带走了。 消息是费多特带来的。当时在那里,由他和斯捷潘·拉辛看管质子们。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戈谢诺夫斯基就这么将侄子们都带走了!”克里斯蒂娜质问费多特道。 她是少有的生气了。 “副团长,戈谢诺夫斯基是以波兰使团正使的身份来的,他走在最前面,我们的人都不敢阻拦。您惩罚我吧。”费多特说道。他一副求死的表情,知道自己对佣兵团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 “那么斯捷潘·拉辛呢?他也忌惮戈谢诺夫斯基吗?”克里斯蒂娜暂时没有惩罚费多特,而是问起了和他一起看管的另一个人。 “不,斯捷潘·拉辛阻拦了,可是被我命令放行,错都在我。”费多特主动承担了所有的过错。 克里斯蒂娜叹了一口气。失去质子使得佣兵团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失去了掣肘的重要手段,这样的损失虽然不是致命的,可也是无可挽回的。 “团长他还在昏『迷』中,在佣兵团,只有他有权利处置一个人。费多特,你先自己下去关自己的禁闭,等彻辰醒来再由他定你的罪责。” 对于克里斯蒂娜的处置,费多特心服口服。他深深地施了一礼,然后朝禁闭室走去。 当费多特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克里斯蒂娜高喊了一声: “法蒂玛!” 一个绿『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克里斯蒂娜的身后。 “你马上去皮里柯普。不管是谁,哪怕有人说奉了我的命令,你都不能把城堡交出去!” 法蒂玛听了这个命令,咬了咬牙。她是不愿意离开正在昏『迷』的彻辰。 “这件事情非常的重要。所有人里面我只能相信你。你放心,彻辰这里有我,我每天都会将他最新的消息传给你。”克里斯蒂娜明白法蒂玛为何犹豫,她给法蒂玛吃定心丸道。 法蒂玛咬了咬嘴唇,最后说道:“遵命。” 事情发生的第三天,强行带走所有质子的戈谢诺夫斯基便成了贝格齐萨莱最大的笑话。 戈谢诺夫斯基将所有的质子都交给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满心以为这位克里米亚都可汗会履行承诺。 当然,穆罕默德·格莱伊也没有“骗”他。在得到质子的下午,一支五千余人的鞑靼骑兵便汇聚到了使团下榻的宅邸前。 见到这五千鞑靼骑兵,戈谢诺夫斯基是满心欢喜的。他正暗自窃喜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守信,并准备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没想到一个鞑靼骑士突然飞马来到戈谢诺夫斯基的面前,距离之近连马的唾沫星子都打到了公爵的衣服上。 “公爵,请吩咐吧。我是卡拉齐米尔咱。”那位骑士戏谑地说道。 如果戈谢诺夫斯清醒些,他该能听出来,不过此时这位公爵处于兴奋中,完全没有听出骑士口中的取笑。 “骑士们,贵我两国的友谊源远流长。今天,你们就要跟着我前去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那些凶残的瑞典人和哥萨克,鞑靼骑兵武德充沛,我相信那些瑞典佬和嚯嚯们,肯定会在你们的弯刀下颤抖的。历史将你们的故事做成史诗。” 戈谢诺夫斯说的慷慨激昂,下面的骑兵却笑的前仰后伏,那名公爵跟前的骑士甚至都直不起腰来。 戈谢诺夫斯再蠢也看出异样了,他停住了说话。 “公爵,你准备钱了吗?”卡拉齐米尔咱笑问道。 “呃,什么钱?”戈谢诺夫斯想都没想地问道 卡拉齐米尔咱笑的更欢了。 “当然是打仗的钱,我们替你们共和国打仗不需要钱吗?” 戈谢诺夫斯语塞了。 “钱,共和国已经给过可汗了。” 骑士摆了摆手。 “那是给可汗的,我是说给我们的。” 戈谢诺夫斯原本是有4万泰勒的,可是他一到贝格齐萨莱就作为军费给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现在的他,一无所有了。 卡拉齐此举当然是出于穆罕默德·格莱伊授意的,他就是要出难题,以便自己可以“名正言顺”不出兵。 “或者我把你送给赫梅利尼茨基换钱?” 听卡拉齐米尔咱这么说,鞑靼骑兵又大笑了起来。 戈谢诺夫斯羞的脸通红,这对这位老贵族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更大的侮辱还在后面。卡拉齐米尔咱见戈谢诺夫斯脸红无语,他穿过马脖子弯下身,竟用手去抓戈谢诺夫斯的胡子。 波兰贵族视胡子如生命,戈谢诺夫斯“啊”的大叫一声,后退了三四步。 “等去了利沃夫,共和国会付钱的。”戈谢诺夫斯护住胡子说道。 “老家伙,利沃夫太远了。我们现在就要!兄弟们都在这,你一天拿不出钱,我们吃你的、睡你的!”卡拉齐米尔咱恶狠狠的说道。 事到如今,戈谢诺夫斯哪还不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在戏耍自己,他根本就不准备出兵。 老公爵大叫一声,躺倒在地。 第四百九十章 娜塔莉的矛盾 刀刺入彻辰身体的那一刻,娜塔莉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完全丧失了意识,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情此景对她的震撼着实太过强烈。 直到彻辰和克里斯蒂娜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娜塔莉才回过神。但是她并没有倒下,因为她一只颤抖的手死死抓住了附近的墙壁。墙壁上的粉筛筛的落下,过了片刻,娜塔莉终于恢复了神智,她快步地步入黑暗,来到彻辰在贝格齐萨莱的官邸。 官邸内所有地房间都亮着灯,里面的人忙碌的进进出出。娜塔莉看到法蒂玛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又火急火燎地带着一个人进去。那人背着个『药』箱子,应该是佣兵团的军医萨尔本。 娜塔莉久久地凝视着、久久地凝视着,她几次迈开了步子走过去,可没几步又停了下来。 娜塔莉的内心挣扎不已。 “娜塔莉啊,这个男人出卖了你的祖国,你难道要对这样一个人念念不忘吗?”娜塔莉地内心一个声音说道。 “娜塔莉,这是你爱的人。在你记恨他所犯地错误的时候,想想他的功绩吧,想想从琴斯托霍瓦到华沙再到贝格齐萨莱,他为共和国做了多少。难道一次的错就能抹杀这一切吗?”另外一个声音又对娜塔莉如此说道。 娜塔莉痛苦地摇了摇头。她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了使团的驻地。娜塔莉一回来就回到了房间,并始终跪地不起,她嘴里不住的反复念着祈求宽恕念的经文,祈祷上帝能够宽恕彻辰,不要将他年轻的生命带走。接着,娜塔莉又在地板上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还在不住的说着“请宽恕,请宽恕。” 时间就这么过去,房间里慢慢的变的亮堂了起来,那是黑夜已经过去,白天到来了。 门口传来了密茨凯维奇的声音: “小姐,吃早饭了。” 娜塔莉失神落魄地站了起来,打开了门。 看着娜塔莉的样子,密茨凯维奇瞬间惊呆了。只一个晚上,他最钟爱的小姐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娜塔莉的眼眶黑黑的,她的脸颊上还有泪水划过的痕迹,她的眼睛毫无神采,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小姐,您怎么了?” 密茨凯维奇悲痛地跪倒在了地上,亲吻着娜塔莉的手背。 娜塔莉却毫无感觉一般。她只是对密茨凯维奇说道:“密茨凯维奇,帮我去做一件事。” “小姐,您吩咐吧。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去做。” “你去彻辰那儿去看看,看看他怎么样了。不要进去,就在外面就好。” 虽然心中疑『惑』娜塔莉为何叫自己去而不是她亲自前往,而且还不让自己进去,不过密茨凯维奇还是谨遵了娜塔莉的指示。 在离开之前,密茨凯维奇还特意先为娜塔莉拿来了一份早餐。 中午时分,密茨凯维奇回了来。当他走进娜塔莉的房间时,发现早上为娜塔莉端来地早饭丝毫未动。 “小姐,彻辰昨晚被刺杀了。我打听到他现在陷入了昏『迷』,据说随时都有可能……,您是不是该去看看他。” 说这话的时候,密茨凯维奇的内心满是震惊。他震惊于彻辰竟然被刺杀了。由于不知此事竟是娜塔莉做的,密茨凯维奇还愚蠢的建议娜塔莉去看看彻辰。 密茨凯维奇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娜塔莉痛苦的弯下了腰。 “小姐!?” 密茨凯维奇疑『惑』地喊道。 娜塔莉没有说话,她眼睛里泪水不断地落下,滴在地板上。 密茨凯维奇于心不忍,他想安慰娜塔莉,却因为不知如何劝慰。他只是一个劲地说“彻辰会没事的,上帝会保佑他的。” 密茨凯维奇打仗是一把好手,可口才却着实蠢笨的很。 半晌,还是娜塔莉开了口。 “密茨凯维奇。” “是,小姐。” “你去请我们使团里的医生去为彻辰看看吧。”娜塔莉说道。 “是,小姐。您不去吗?”密茨凯维奇问道。可话刚一出口,密茨凯维奇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娜塔莉听自己这么说,竟用双手捂住了脸叫道:“我不配,我不配。” 密茨凯维奇出了去。娜塔莉重新跪倒在了地上。 “上帝啊,请您……” 这之后,娜塔莉便在房间里再未出去。 在彻辰昏『迷』的时间里,在姑娘的心中,两种矛盾的思想不断地交锋。先是随着祈祷心情逐渐的平静,娜塔莉那对彻辰的遗憾开始逐渐抬头,他的那不可饶恕的过错又时不时的浮现在她的脑际,那是那么的沉重,是那么的不能宽恕,又是那么的不能忘怀。 娜塔莉甚至觉得,彻辰惟有一死才能一了百了,才能消除一切令人痛心的记忆。 可每天每念及此,娜塔莉又都在向自己重复,为彻辰寻找这开脱的理由,她试图将一切的罪责都责怪到克里斯蒂娜的身上——彻辰是无知的,他只是受了克里斯蒂娜的蛊『惑』。 于是的,在那些日子里竟有那么多的痛苦又同时有那么多的纷扰在折磨着她,在啃噬着她的灵魂,使她废寝忘食。这种种以至于开始损害了她的健康,使娜塔莉的精神越来越不行。 密茨凯维奇看着娜塔莉的变化,心中大为坎坷不安。他隐隐约约猜到了是娜塔莉刺伤了彻辰,所以小姐的反应才这么的大。可因为不知缘由,他也不知从何劝导。 前几日,戈谢诺夫斯基公爵也来看望过娜塔莉几次,可都被娜塔莉挡了去,连门都未进。戈谢诺夫斯基公爵虽然为人自傲、目中无人,可对娜塔莉这位名门之女还是关心的,他无奈地嘱咐密茨凯维奇好好看着娜塔莉,使团的事情不用她和他『操』心了。 而之后,戈谢诺夫斯基自己都被气的病倒了,使团『乱』成了一锅粥,密茨凯维奇只能勉力维持。 到了第七日,陷入昏『迷』的彻辰终于醒了过来。 当密茨凯维奇将这个消息告诉娜塔莉地时候,娜塔莉仿佛心里有块大石落下,她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第四百九十一章 彻辰苏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姐姐。”彻辰小声地叫道。现在的他还很虚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见彻辰醒过来,克里斯蒂娜无疑是最高兴的。她紧紧握住了彻辰的手。 “彻辰,你醒了!” 彻辰无力地点了点头。 “我有些饿了。”彻辰说道。 “好的。你等一下,我马上去为你去拿吃的。”克里斯蒂娜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然后吩咐门外的守卫:“去找萨尔本,问问他团长现在醒了,有什么是他可以吃的。” 吩咐完毕后,克里斯蒂娜走了回来。她微笑着对彻辰说道:“法蒂玛不在,我派她去皮里柯普了。不然她要是知道你醒了,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皮里柯普出事了吗?”彻辰一听,焦急地问道。 “我只能说希望没有。”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她重新给彻辰盖好被子,然后告诉了他戈谢诺夫斯基强行带走质子们,并被穆罕默德·格莱伊派人戏耍了一通,晕厥过去的事情。 听完以后,彻辰良久无语。 “克里斯蒂娜姐姐,她来过吗?” 过了半晌,彻辰开口地第一个问题便问到了她。 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彻辰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娜塔莉没有来过。不过我想她不是不关心你,而是觉得没有脸来见你。我派人去打探过,使团里的人说,你昏『迷』的那几天娜塔莉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圣母像祈祷,除了水,她一点食物都没有吃。” “我其实不怪她的。姐姐,你也不要怪她。”彻辰撇过了头说道。 “我不会。不过彻辰,你现在醒了,那么之后的事情该如何处理你想过吗?”克里斯蒂娜问道。 “戈谢诺夫斯基的事情我不准备追究,毕竟真正受损的是共和国的利益。就算要处罚他,那也是卡齐米日国王的权力。”彻辰以为克里斯蒂娜问的是戈谢诺夫斯基的事情。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被刺杀的事情。” “被刺杀的事情?”彻辰有些不明白克里斯蒂娜的意思。 “对!你总不会以为此事会因为你的苏醒而结束吧。你也看到了,法蒂玛对你的情意,她要是知道是娜塔莉伤了你,肯定会对娜塔莉不利的。当时我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隐瞒了下来,并且和他们讲此事等你醒来再由你来说。还有穆罕默德·格莱伊那里,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汗国贝伊的身份,一名克里米亚汗国的贝伊在汗国的都城被刺杀,外面已经是谣言四起,你也必须有个交代吧。” 这事让彻辰苦恼了。他当然不能说是娜塔莉伤了自己。因为如此一来,不仅娜塔莉的生命会受到威胁,甚至的,穆罕默德·格莱伊也会以此做文章,名正言顺地拒绝援助波兰共和国。 他或者正愁没有借口呢。 彻辰苦思冥想想不出好办法来,而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克里斯蒂娜见状,赶忙让彻辰先好好休息,此事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萨尔本端着满满一碗玉米粥走了进来。 “团长,你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喝粥对你有好处。”萨尔本说道。 彻辰在克里斯蒂娜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谢谢你,医生。” 萨尔本又说道:“团长,我可提醒你,你可千万别喝那个叫奥克萨娜的吉普赛巫女给你调制的什么补品,那些都是害人的东西。你要相信科学。” “我知道了,萨尔本。”彻辰失笑道。 自从奥克萨娜暂居佣兵团,萨尔本便和奥克萨娜不对付了。萨尔本指责奥克萨娜的那些玩意是愚昧,而奥克萨娜则嘲笑萨尔本是庸医。真理间的较量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二人间进行。没想到这时,萨尔本都不忘损奥克萨娜一句。 萨尔本离开后不久,果然的,奥克萨娜端着一晚黑乎乎地东西进来了。 “奥克萨娜,这是什么?” 这东西不仅黑,而且臭。彻辰喝克里斯蒂娜纷纷捂住了口鼻。 “团长,这是我用乌鸦的眼睛、蜘蛛的腿、麻雀的脑袋和黑猫的『毛』发为你调制的补品。”奥克萨佩笑着将碗递到彻辰面前…… 彻辰苏醒的消息一如他被刺伤的消息一样很快传遍了贝格齐萨莱。而对于这位新贵贝伊是被谁人所伤的猜测,又开始甚嚣尘上。 穆罕默德·格莱伊又是第一个来看望彻辰的。他表现的如同一位最仁慈的君王为自己的手下大难不死高兴不已。 而也就在昏『迷』期间,这位“亲切”的可汗利用愚昧的戈谢诺夫斯基夺走了彻辰手中抓着的质子们。 “我最忠诚的贝伊,我一定会将凶手抓住,好好的为你报仇。你还记得那凶手的相貌吗?是不是鞑靼人?”穆罕默德·格莱伊握着彻辰的手说道。 彻辰还没回答,克里斯蒂娜在一旁接口道:“可汗,我们团长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许多事情都暂时想不起来。” “是这样吗?”穆罕默德·格莱伊疑『惑』地看了看克里斯蒂娜,又看向彻辰。 “是的,可汗。我只记得那人蒙着面,嘴里好像是说着自己是谁派来的,可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说着,彻辰装模作样地双手按住了太阳『穴』,装出苦思冥想后头痛欲裂的样子。 “啊,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彻辰叫道。 “好的,好的。我的贝伊,那你先好好休息吧。不过,你替我夺回了汗位,那些隐藏起来的伊始兰·格莱伊的逆党可是恨你入骨,他们想刺杀你来泄恨,我的意思,你明白的吧。”穆罕默德·格莱伊很明显地暗示了彻辰道,可是彻辰就是一个劲地喊头疼。 穆罕默德·格莱伊见状,知道现在继续追问也不会有结果,他站起身嘱咐彻辰好好调养,等养好了伤再说。 临走,穆罕默德·格莱伊又以最诚意的微笑说道:“我的贝伊,这次正好是我们摒弃前嫌的机会。你帮助了我,我以真主安拉的名义起誓,我会报答你的。” 第四百九十二章 巴耶济德汗的求助 直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脚步声消失,克里斯蒂娜小声对彻辰说道:“看来穆罕默德·格莱伊是想借你被刺杀,对汗国来个大清洗了。他的算盘打的真精,不放过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机会。不过总算法蒂玛去皮里柯普去的及时,不然我们如果连皮里柯普都失去了,今天穆罕默德·格莱伊恐怕就要带着刀枪来说服你了。” 今早,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到来前一刻,法蒂玛用飞鸽传书送回了消息。果然的,在彻辰昏『迷』后,穆罕默德·格莱伊派人去接收皮里柯普,这次,穆罕默德·格莱伊用的是假冒彻辰名义的手令,幸好法蒂玛比接收的队伍快了5分钟,这才没有让对方骗开城门。 “我想也是了。不过从这也能确定,穆罕默德·格莱伊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内部问题。他一开口便问我是鞑靼人做的,显然也是怕我利用这次受伤的机会将刺杀我的罪名挂到哥萨克人和瑞典人身上,然后制造舆论让他出兵帮助波兰共和国。其实穆罕默德·格莱伊真是想太多了,我根本就还没时间往那个方面想。”彻辰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政治家。”克里斯蒂娜也叹了口气。接着,克里斯蒂娜突然摆正了脸『色』,她对彻辰问道:“不过彻辰,你是否还想帮助波兰共和国?这的确是一次机会。” 帮助波兰共和国,彻辰一想便哀伤地闭上了眼睛。因为在他内心,波兰和娜塔莉是画着等号的。 克里斯蒂娜在娜塔莉面前的身份暴『露』已成为了横亘在二人面前的巨大鸿沟。就像那天娜塔莉所表现出的,她那么爱国的人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的丈夫背叛祖国呢?彻辰自思,哪怕时间的流逝冲淡了记忆,他和娜塔莉也回不到从前了。而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或许,他和娜塔莉的关系已经就此结束。 “那么,就算是我为娜塔莉做的最后一件事吧。”彻辰想道。 “我愿意。”彻辰『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紧握成拳头说道。 “那么,你就对外宣称是俄国人刺杀了你。”克里斯蒂娜说道。 “俄国人?” 彻辰疑『惑』了,不该是瑞典人活着哥萨克吗? “是的,俄国人。波兰共和国不是也正在遭受沙皇俄国的背信弃义吗?既然穆罕默德·格莱伊不愿进攻哥萨克和与瑞典王国为敌,那么我们就驱使鞑靼人进攻沙皇俄国吧,这样不也是帮助了波兰吗?”克里斯蒂娜解释道。 “这,穆罕默德·格莱伊会让我们如愿吗?” “他或许会的。别忘了,现在马上就要到秋季了,该是草原民族去收成的时候了。你的被刺刚好给了他对沙皇俄国开战的借口。如果不会,我们就好好『操』作一番,『逼』迫下他。就当是从这位可汗那里讨取的利息。” 彻辰思索了下。 “那好!” 他决定道,就让沙皇俄国背这个黑锅了。 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走出了门后,眼见着身后无人,阿兰凑上前去:“主人,那人说这是个意外。” 穆罕默德·格莱伊瞪了阿兰一眼,那眼神直在说:你还能做成什么事! 阿兰见状赶紧推脱道:“主人,那个女人可不一般。她是彻辰手下最厉害的高手,连巴耶济德汗都曾经被她挟持过。” 听了阿兰这话,穆罕默德·格莱伊本已竖起的眉『毛』竖的更高了。 阿兰见状,赶忙说了些让穆罕默德·格莱伊高兴的事情。 “汗,我已经整理出了一批讨人厌的人的名单,只要彻辰肯指认他是被……” 穆罕默德·格莱伊边往自己的坐骑走去,边扔下话道:“他不肯。” 阿兰紧随其后,他眼珠子一转,憋出了坏水。 “其实也不需要彻辰指认……我们可以找目击证人,让目击证人去指认……如此一来……” 穆罕默德·格莱伊刚一只脚跨上马镫,听了阿兰这话,他整个人如定格了一般。 阿兰赶忙上前提住可汗的脚,将他送了上去。 骑在马上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突然说道:“阿兰。” “在!” “真主至大,你的坏水真是比魔鬼都多。” 阿兰半会才反应过来,可汗这是在夸自己。他屁颠屁颠地追着穆罕默德·格莱伊飞驰的坐骑而去。 夜里,巴耶济德汗也来看望彻辰。巴耶济德汗一脸的忧『色』,一看便知他来找彻辰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汗,发生了什么事情?”克里斯蒂娜代表彻辰问道。 “彻辰贝伊、克里斯副团长,虽然我来的有些冒昧,不过事情真的很紧急。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是不是让贝伊您指认是亲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贵族刺杀了你。”巴耶济德汗问道。 彻辰和克里斯蒂娜对望了一眼,彻辰说道:“确有此事,不过我已经敷衍过去了。” “我知道。所以穆罕默德·格莱伊找上了忠于我的阿儿浑米儿咱,让他冒充目击证人,指控凶手。可他不知道,他如何收买得了我的忠狗。可汗派去找阿儿浑的人一走,阿儿浑便将消息告诉了我。”巴耶济德汗隐约有些自得地说道。 “这真是一条毒计。”彻辰想道。可他不明白,巴耶济德汗为何将此事告诉自己。作为和自己一样首义功臣,穆罕默德·格莱伊总不可能说是巴耶济德汗刺杀自己吧 他正待说话,却见巴耶济德汗面『色』一整,他又说道: “彻辰团长,我代表一些不愿透『露』姓名的鞑靼贵族请求您,指认一个凶手,只要不是鞑靼人。真主见证,你会收获他们的感激。许多的人会成为你的朋友。” 彻辰和克里斯蒂娜明白了,巴耶济德汗是代表一批人来的。这批人很可能是过去与伊始兰·格莱伊过从甚密的贵族、领主,这些人担心自己因为此事被穆罕默德·格莱伊清洗,所以来寻求帮助。而巴耶济德汗作为地方势力的代表人物,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此行为本能的兔死狐悲。 而这,正好和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了。 “汗,”彻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刺杀我的绝不是鞑靼人。我记起来了,凶手『操』的是俄国口语,是俄国人干的。” 巴耶济德汗的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他高兴地说道:“真主保佑,彻辰贝伊,感谢您!” 彻辰坦然接受了感激。他又对巴耶济德汗说道:“不过,汗。我也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明年的草原民族的收成,我希望您和您的朋友,支持我将目标指向沙皇俄国。” “没有问题。”巴耶济德汗满口答应道。 巴耶济德汗走后,彻辰的房间迎来了今天的第三位客人。 “彻辰贝伊。可汗唆使我诬陷您是被鞑靼人刺伤的。” 第四百九十三章 决绝 倔强的灵魂若是不想离开身体,那它就不会离开。娜塔莉悠悠地转醒,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自己的卧室中,而密茨凯维奇正趴在床前的桌子上。这位忠诚的骑士在使团的两位正副团长倒下后被折磨的心力憔悴。就在娜塔莉苏醒前,他刚和聚众在使馆前喧哗闹事的鞑靼骑兵们干了一架。从摔跤、刀法到力气,密茨凯维奇连赢了六名鞑靼勇士。当密茨凯维奇掰断第三根马蹄铁的时候,那些鞑靼人吓得目瞪口呆,直呼“参孙在世!” 密茨凯维奇为使馆内的众人赢得了片刻宁静,可他自己却没有闲暇。在驱逐走鞑靼骑兵后,密茨凯维奇先是去看了看使团的团长。戈谢诺夫斯基公爵大人还是那么的一副模样,他嘴角流痰、双眼无神,嘴里不住地低声念道着。 密茨凯维奇隐约听得出,那是在请求上帝的宽恕。 在确定老公爵的癔症毫无起『色』后,密茨凯维奇又赶到娜塔莉的房间,看着自己的女主人消沉的脸庞流泪不已,继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密茨凯维奇。”娜塔莉喊道。 她的声音虽轻,可是密茨凯维奇还是马上醒了。 眼见着女主人醒来,密茨凯维奇激动地扑倒床前,握起娜塔莉的一只苍白的小手亲吻起来。 “我睡了多久?”娜塔莉问道。 “两天了,两天。我的小姐,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密茨凯维奇回答道。 “公爵呢?我们和克里米亚汗国的新盟约签订了吗?汗国什么时候出兵?” “小姐!”密茨凯维奇愤恨地说道:“我们被骗了。这些异教徒根本没准备履行合约。老公爵从彻辰那里带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要的质子们,可转眼,这位异教徒的可汗派来的鞑靼骑兵便戏弄和侮辱了戈谢诺夫斯基公爵,老公爵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并且是异教徒的。他病倒了不能动弹。” 听密茨凯维奇如是说,娜塔莉苍白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那么,阿勒瓦尔·彻辰呢?他来过这儿吗,或者派人来过?” “没有,这几天外面都是鞑靼骑兵。我们的人出不去,或许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密茨凯维奇说道。 虽然密茨凯维奇说的是或许,可娜塔莉虽然身体虚弱,可心里明镜似的。若阿勒瓦尔有心前来,就凭他现在克里米亚汗国贝伊的身份,又有谁敢阻拦? “你就是连对兴师问罪都不愿意来这儿了吗?”娜塔莉心里划过一丝悲哀。 突然,她掀开了自己的被子,然后站了起来。 “小姐?”密茨凯维奇疑『惑』地叫道,他不知道娜塔莉意欲何为,她是如此的虚弱,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 娜塔莉没有说话,她将斜靠在床头的马刀挂在腰间。 “密茨凯维奇,我们去贝格齐萨莱宫。”娜塔莉说道。 “小姐,您这是要去做什么?”密茨凯维奇问道。 “去告别。既然我们在克里米亚一事无成,那么也该回国了。” 虽然娜塔莉说的轻描淡写,可密茨凯维奇本能地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的简单。 “小姐!” 密茨凯维奇拦在了娜塔莉的面前。 “你身体还很虚弱,过几天再去吧。”密茨凯维奇用一个理由劝道。 “密茨凯维奇,你在想什么?我作为使团的副使,在正使无法履行职责的时候,代替公爵向穆罕默德·格莱伊辞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娜塔莉说道,她显然看穿了密茨凯维奇的心思。 密茨凯维奇尴尬万分。 “好了,既然你不放心,那你去门外等我吧。我换好衣服你和我一起去。” 说完,娜塔莉取下了挂在衣架上的一件黑『色』的猎衣。 密茨凯维奇退到了门外,关上了门。不一会儿,娜塔莉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不知是因为是否如娜塔莉所说,因为要觐见穆罕默德·格莱伊辞行,她竟然还画了妆,美艳的不可方物。 二人各自牵了一匹马。使团的驻地离贝格齐萨莱宫很近,只一会便到了汗宫的大门口。而那些在使团附近街道游『荡』的鞑靼骑兵见是密茨凯维奇以及他手上那掰弯了的马蹄铁,都胆怯且识趣地退到一旁。 “波兰使团副使娜塔莉·基什卡求见克里米亚可汗穆罕默德·格莱伊。”密茨凯维奇替娜塔莉对汗宫门口的守卫说道。 “可汗正在举行会议,不见客。”一名守卫一挥手粗声粗气地说道。他对娜塔莉等二人毫无尊敬,毕竟波兰使团的公爵,已经成了所有人的笑柄,连带着娜塔莉等人也受不到尊重了。 这名守卫很快变为自己的无礼付出了代价。 娜塔莉的气力虽然没有恢复,可她的眼力和招式还在。那名守卫的话音刚落,娜塔莉一挥马刀便砍断了鞑靼守卫头盔顶部装饰的狗尾。 狗尾掉在地上。娜塔莉对那名鞑靼守卫义正辞严说道:“我是蒙上帝恩典的波兰国王、立陶宛大公,鲁塞尼亚、普鲁士、马索维亚、萨莫吉希亚、利沃尼亚、斯摩棱斯克、塞维利亚、切尔尼戈夫、哥特和汪达尔人的统治者,世袭的瑞典国王扬·卡齐米日的使者,识趣的话就进去通报,不然下次,你的无礼的代价就是你的头颅了。” 鞑靼守卫吓了一跳。他匆匆忙忙捡起地上都狗尾,然后慌慌张张地跑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汗宫的大门被打开,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被允许入内。 穆罕默德·格莱伊允许娜塔莉和密茨凯维奇入内,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急需外力缓解下紧张的气氛。 原来,本来按照原先的计划,阿儿浑米儿咱应该在今日的会议上作为目击证人检举那些“刺杀彻辰贝伊”的人。当然,阿儿浑米儿咱开始也是这么做的。可没想到,彻辰,这个贝被刺杀却大难不死的家伙突然进了来,并声称,他想起了刺杀自己的人: “不是鞑靼人、不是瑞典人、也不是哥萨克,是沙皇俄国的人。” 彻辰的这番话引起了会议上其他贵族的强烈反应,巴耶济德汗第一个表示汗国应该向刺杀本国贝伊的沙皇俄国开战,接下来,不少贵族仿佛约定好一般,一同表达了同一个意思:“惩戒沙俄”。 而在众人的齐声声讨下,本被收买的阿儿浑米尔咱这时候也表示或许自己听错了,那该是沙皇俄国的刺客。 此时,穆罕默德·格莱伊本能地想休会,而恰好,娜塔莉来了。这正给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合理的借口,他赶忙让守卫放娜塔莉二人进来,然后宣布,他要接见波兰使者。 第四百九十四章 千钧一发和史上最强回信 理由是如此的合情合理,哪怕是彻辰和巴耶济德汗也没有反对的理由。而能再见到娜塔莉,彻辰还有隐隐地期望。 众贵族纷纷退到两侧,等待波兰使者的到来。 不一会,娜塔莉在前,密茨凯维奇在后,二人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为娜塔莉今天的美貌所震惊,一些好『色』之徒甚至目不转睛地盯着娜塔莉眼珠子转也不转。 彻辰看着娜塔莉的脸,而娜塔莉只是走过彻辰身旁的时候略略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彻辰隐隐地有些不安,不是因为彻辰不看自己,而是因为今天的娜塔莉太艳丽了,而她平日里都是素面朝天的。 这不符合常理。 隐约的,彻辰感觉娜塔莉身上,有一种殉道者的光芒。 “波兰共和国副使娜塔莉·基什卡感谢克里米亚汗国可汗对我国使团的招待。”娜塔莉走到距离穆罕默德·格莱伊五步远,微微低下头说道。 “贵我两国友谊源远流长,理该如此。哦,对了,公爵的身体好些了吗?”穆罕默德·格莱伊公式地例行问道。 “公爵很好,他因偶感微恙而不能前来辞行,所以特意让我前来。公爵还有一件礼物要我带给您。”娜塔莉语气如常,仿佛是在完成一件任务一般。 寻常人不觉得,可彻辰清楚的很,娜塔莉是不该如此平静的,因为她和自己刚刚经历同样的事情。 “她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她是在谋划什么?”彻辰不禁猜测道。 那么娜塔莉她会谋划什么呢?不可能是真的有什么礼物,因为她从前和自己关系好的时候从未提到过,而且使团的礼物在使团第一次觐见的时候已经送过了,哪有辞行再送礼物的道理。 随即的,他猜测到一个答案,这个令他寒『毛』直竖——娜塔莉是想接近穆罕默德·格莱伊,杀死他。 不,或许不是杀死他,而是劫持,让穆罕默德·格莱伊履行承诺。 可不管是哪一样,娜塔莉都没有可能全身而退的。 此时,娜塔莉距离穆罕默德·格莱伊只差三步之遥。 的确,娜塔莉是起了挟持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念头。她在贝格齐萨莱失去了爱情,波兰共和国又被异教徒所戏耍,一切的付出都打了水漂。听见老公爵卧病在床,看见鞑靼骑兵在使团驻地耀武扬威,娜塔莉心如死灰。她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就是完成任务,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任务。 娜塔莉最擅长的只有刀法和武艺,于是了她决定用刀让穆罕默德·格莱伊履行承诺。她要把刀还在这位可汗的脖子,让他当着所有***的面再次签下履行结盟和出兵承诺。 娜塔莉距离穆罕默德·格莱伊只剩下两步。这个时候,娜塔莉连这位虚伪狡诈的可汗黝黑的脖子上凸出的静脉都看得一清二楚。而穆罕默德·格莱伊身边最近的可汗护卫距离他都在十步以外。这不是说穆罕默德·格莱伊和他的手下不注重自身的安危,实在是没有人想到有人会如此胆大妄为,在克里米亚汗国的一众贵族和卫兵的面前,公然挟持汗国的可汗。哪怕是那些求助巴耶济德汗请求彻辰帮助的贵族,也只敢施展计谋或者想到暗杀,可谁都从未想过在光天化日下劫持。 娜塔莉微微提起了手,她感觉自己的刀都有了灵『性』,正在跃跃欲试地想扑到自己的手中。这把马刀陪伴着自己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沾染过无数瑞典人的鲜血。 娜塔莉微微抬起了左腿,身体微倾,这让她能以最快的速度靠近穆罕默德·格莱伊。娜塔莉眼中,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脸上带着虚伪的微笑,他或许还在为能得到所谓的礼物而在高兴。 “等着吧,我们波兰人,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刀枪。”娜塔莉默想道。 娜塔莉的一切动作都落在彻辰的眼里。这在其他人眼中没有丝毫异常的微小举动,在彻辰眼里都是娜塔莉在为最后一击做着准备。 “不能让娜塔莉靠近穆罕默德·格莱伊!” 彻辰从娜塔莉的身后突然冲了出来。他从后面抱住了娜塔莉,紧箍住娜塔莉的双臂,然后转到娜塔莉的身前,二人面对面、胸对胸紧紧地抱在一起。 娜塔莉芬芳的气息喷在彻辰的脸上,让彻辰感到一阵酥麻。 “你在做什么!”密茨凯维奇在二人身后对无礼的彻辰怒斥道。他欲上前,却怕伤了彻辰怀中地娜塔莉。 而四周围的所有人,也都对彻辰的这一举动震惊不已。 “娜塔莉!” 彻辰刚想说话,却见娜塔莉涌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她的双臂正不顾一切地向外扩展,想摆脱彻辰的禁锢。 仇恨的眼神。彻辰的心中一阵悲哀。 紧接着,彻辰做了一件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彻辰吻上了娜塔莉的樱唇。 为了不让娜塔莉说出话来,彻辰吻上了娜塔莉的樱唇。 娜塔莉用力的挣扎,她甚至将彻辰的嘴唇咬出了血,可彻辰仿佛没有疼痛一般,死死地抱住不放。 相信我。 彻辰在娜塔莉的腰窝写道。 娜塔莉渐渐地不再挣扎,她僵硬地甚至慢慢软了下来。 彻辰刚刚在娜塔莉的腰上写完字,穆罕默德·格莱伊以暧昧不明的口吻说道:“我的贝伊,你今天真是出人意表。” 彻辰的嘴巴从娜塔莉的樱唇上脱离,但他仍死握住娜塔莉的手,然后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请见谅,可汗。我情不自禁了。” “明白,明白。”穆罕默德·格莱伊抚掌大笑:“不过我的贝伊,你也要注意场合。” 巴耶济德汗也在旁边陪笑道:“可汗,毕竟是年轻人嘛。” 穆罕默德·格莱伊后背重新靠到了座椅上,他对娜塔莉说道:“娜塔莉副使,你和彻辰贝伊的关系,本汗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不用害羞。你说还有礼物,那是什么?” “可汗,娜塔莉说的礼物是……” 彻辰的心念急转。娜塔莉是肯定没有什么礼物的,她的礼物便是腰间的马刀。这个时候,自己必须拿出一件有分量的礼物,不然,穆罕默德·格莱伊肯定会起疑心,继而怀疑娜塔莉的动机。并且这件礼物必须马上拿的出来,不可能说是还在使馆里面。 彻辰想来想去,他所有的符合要求的只有一件东西,那就是皮里柯普。 皮里柯普是一座城堡,它当然不可能因为娜塔莉的一句话就搬到贝格齐萨莱来;而只要自己的一句话,却能决定皮里柯普的归属。 穆罕默德·格莱伊对自己掌握的皮里柯普是垂涎欲滴的。并且,自己把皮里柯普给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穆罕默德·格莱伊肯定也不会怀疑,只会认为自己是屈从于娜塔莉的压力。 虽然失去皮里柯普的后果是严重的,可是为了娜塔莉,自己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 彻辰正待开口,表示娜塔莉带来的礼物便是皮里柯普东归属权,就在这时,门口的守卫再一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可汗,迈哈迈德帕夏来了。”守卫说道。 一听是迈哈迈德帕夏来了,正殿内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早前离开的卡法帕夏怎会突然来贝格齐萨娜。 巴耶济德汗用疑『惑』地眼神看着彻辰,他以为穆罕默德帕夏是彻辰叫来的。彻辰只得投给他一个无辜地眼神,表示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快请!”穆罕默德·格莱伊对守卫命令道。虽然他对迈哈迈德帕夏心有龌龊,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可汗还是要对奥斯曼土耳其驻卡法帕夏保持尊重的。 迈哈迈德帕夏挺着个大肚子走了进来。他见大殿内都是人,一时也有些错愕。因为他要传达的命令是秘密的。 “可汗,我有件事要单独和你说。”迈哈迈德帕夏说道。 穆罕默德·格莱伊表示明白。他站起来便准备往偏殿走去。 彻辰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娜塔莉的手。 突然,迈哈迈德帕夏回头看了彻辰的一眼。 “彻辰贝伊,你也进来。” 彻辰看了娜塔莉一眼,只见娜塔莉直直地盯着穆罕默德·格莱伊。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松开手,然后跟着迈哈迈德帕夏走了进去。 在偏殿内,迈哈迈德帕夏第一句话便震惊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彻辰。 “最伟大的苏丹要你,他忠诚的克里米亚可汗教训下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和沙皇俄国。” 听了迈哈迈德帕夏的话,两种不同的表情浮现在彻辰和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脸上。 彻辰的是欣喜,而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不解。 “帕夏,您不是曾经说过……”穆罕默德·格莱伊询问道。 迈哈迈德帕夏抬起一只手打断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话,他当然知道可汗要说什么了。 迈哈迈德帕夏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可汗。苏丹震怒了,他要好好惩戒下那些下贱的哥萨克和哥萨克身后的俄国人。”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哥萨克人侮辱了至高无上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迈哈迈德帕夏义愤填膺地说道。 原来,就在最近,奥斯曼土耳其苏丹为了彰显威仪并消除扎波罗热哥萨克屡屡驾舟对伊斯坦布尔及周边地区无穷无尽的『骚』扰,给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写了一封信,要求他们归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信的内容如下: 我,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先皇之子,太阳和月亮的兄弟,神在地球上的子孙和化身。马其顿、巴比伦、耶路撒冷、大小埃及王国的统治者,万王之王,众主之主。无与伦比的骑士,战无不胜的统治者。耶稣基督圣墓的守护者,神钦定的代理,***的希望和藉慰,基督徒的依托和伟大的守护者。诏谕尔等扎波罗热哥萨克,自愿无条件的向我投降并永远臣服,永不在边境生患。 ——土耳其苏丹穆罕默德四世 很快的,穆罕默德四世便收到了来自哥萨克的回复。不是赫梅利尼茨基,而是一个哥萨克的连队长回复了这封信,而看到回复的苏丹差点晕厥过去,因为这封回信堪称史上最强的骂人回复: 你,土耳其的恶魔、魔鬼的兄弟朋友、路西法的下手。你算哪个恶鬼门子的骑士,用光腚都杀不死一只刺猬?这坨魔鬼的粑粑,你家养狗吃屎,你怎么不吃?你个婊子生育的玩意。我们不怕你的军队,大海和这陆地作证,我们战你娘亲! 你是个在巴比伦打杂的,在马其顿修车的,在耶路撒冷耍马『尿』的。在亚历山大港『操』山羊,上下埃及的猪倌。亚美尼亚的懒虫,波朵利亚的窃贼,鞑靼的**,卡玛亚尼特的刽子手。你就是阴间阳界的傻x,真主面前的白痴,恶蛇的孙儿,老子那里的一个抽抽。你这公猪的鼻涕,母马的屁股,屠宰场生养的杂种狗,没受过洗的脑门子。去你妈的! 我们扎波罗热人,告诉你这贱种,你别以为能养育些个信基督的种猪。现在我们做个了断,我们就不知道时日也没有个历法。因为那银月高挂天上,时年就在书中,这里的日头和那里的日头还是一个天!就为了这个你『舔』我们的屁股去吧! ——波罗热哥萨克酋长伊凡?希尔科 为着如此地羞辱,哪怕为了苏丹的脸面,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也是要报复的。苏丹和首相先是掩盖了回信,然后再次派出了使者,这一次,使者秘密的前往了沙皇俄国,要求沙皇命令赫梅利尼茨基交出那名连队长,并且向苏丹赔礼道歉。 以收复伊斯坦布尔为己任的沙皇当然不会理会,也不可能让赫梅利尼茨基交人,两国扯皮了一个多月,终于,苏丹和首相的忍耐度到了极限,他们决定让克里米亚汗国出兵,教训下扎波罗热哥萨克和沙皇俄国。 当然,行动要是秘密的。不能让世人知道苏丹是为了那么一封信。 “二位,你们现在听到的,哪怕到死也不能泄『露』一个字。不然让信的内容传开,苏丹的脸面将『荡』然无存。知道了吗!”迈哈迈德帕夏说到最后,口气转向严厉。 一直在憋着笑的彻辰赶紧应口:“知道了。” 不过彻辰觉得,土耳其苏丹此举,完全是掩耳盗铃。奥斯曼土耳其一方不传,难道哥萨克人就不会传出去了吗? 继彻辰之后,穆罕默德·格莱伊也以安拉的名义应承了绝不外传。 迈哈迈德帕夏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问道:“那么,你们说说,接下来要怎么做?” 彻辰想了片刻,他认为此事不失为帮助波兰共和国的一个契机。于是他对迈哈迈德帕夏说道:“帕夏,汗国刚刚经过内『乱』,要对付两个敌人恐怕力有不逮。现下,波兰使团正在贝格齐萨莱,不如联合波兰一同出兵,你看如何?” 迈哈迈德帕夏一听和波兰一同出兵,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连忙大声质问穆罕默德·格莱伊道:“你没答应什么吧!有没有同盟,休想欺骗我。” “当然没有!”穆罕默德·格莱伊赶忙否认。他可是牢记来自伊斯坦布尔的嘱托。 迈哈迈德帕夏这么一听,面『色』稍霁。他又坐了下来说道:“不是不可以,但是不是同盟,只是合作,在同一时间对付同一个敌人!” 迈哈迈德帕夏的意思不可以同盟,但是汗国和共和国间能进行某一方式的合作。听了这话,虽然不是按着彻辰内心的想法,可是比之穆罕默德·格莱伊之前,已是很大的进步了。 三人又密谈了一个多小时,在商定完基本的细节后,迈哈迈德帕夏留下一句“苏丹在伊斯坦布尔等着你的好消息”后满意地离开了。 “彻辰贝伊,这下你满意了吧。”穆罕默德·格莱伊看着彻辰心满意足的笑容,酸溜溜地说道。 “可汗,你也该高兴才是。至少,你得到了来自波兰的礼物。” “什么礼物?” “皮里柯普。” 第四百九十五章 无法原谅 在1656年初冬在克里米亚汗国首都贝格齐萨莱召开的这次会议显然是一次成功的、团结的大会。在这次大会上,穆罕默德·格莱伊得到了皮里柯普;贵族们再也不用为被当做刺杀彻辰的嫌疑人而被穆罕默德·格莱伊清洗而担心;在明年,“草原民族的收成”将前所未有地在乌克兰和沙皇俄国的疆域同时展开,鞑靼人将收获不错的收成,只要在寒冷的冬季用心准备好皮绳、打磨锋利刀剑;而波兰使团,也得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再次承诺,多达五千人的鞑靼骑兵将在明年以雇佣军的形式被派往利沃夫,先期的五百人会立即随使团回到波兰。 总而言之,在这次会议上,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唯一受到损失的,便是那个被彻辰宣称派出了刺杀自己的刺客的沙皇俄国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 虽然这个谎言漏洞百出(最大的漏洞便在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一直在阿列克谢亲王的麾下在普斯科夫前线,怎么会不远千里派刺客刺杀彻辰),可这并不妨碍克里米亚汗国从可汗到米尔咱,将这作为对沙皇俄国开战的借口。 走出贝格齐萨莱宫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笑容,甚至于娜塔莉的脸上,终于也有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了。 “小姐,真是太好了。彻辰那家伙还是有点用的。克里米亚可汗这次当着所有的贵族宣布与我们同盟,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反悔了的。老公爵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的。”密茨凯维奇兴高采烈地说道。 娜塔莉听到密茨凯维奇提到彻辰,原本向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她何尝不知道这件事都是彻辰的功劳,在内心的深处,娜塔莉又起了原谅彻辰的想法。 “我是不是该等等彻辰,向他表示感谢。虽然他现在所做的功劳与他犯下的错误相比,远不能将功补过,可他毕竟在悔改了。”娜塔莉在心中想道 “小姐?” 见娜塔莉停下脚步,密茨凯维奇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在等彻辰?” 见自己的想法被密茨凯维奇说了出来,娜塔莉正准备本能地反驳,却听身后,彻辰叫着自己的名字:“娜塔莉。” 娜塔莉回过了头,二人四目相对,却谁都没有说话。 密茨凯维奇尴尬地站在中间,好一会他才后知后觉地退后了一步。 “娜塔莉,我想和你说说话。” 好一会,彻辰对娜塔莉说道。 说完,彻辰往贝格齐萨莱宫泪泉的方向走去。 娜塔莉看着彻辰的背影,她稍一犹豫便跟了过去,而让密茨凯维奇回使团,告诉还躺在病床上的老公爵克里米亚汗国决定出兵的好消息。 彻辰倚靠在泪泉的边缘。此际,冬日的阳光在泪泉喷『射』出了泉水上打出了美丽的彩虹,每一滴水珠都如宝石般晶莹。 “娜塔莉。”彻辰喊着娜塔莉的名字。 “彻辰,感谢你。我知道今次穆罕默德·格莱伊同意结盟,你肯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的。”娜塔莉在距离彻辰五六步远的地方向彻辰道了声谢。从某个角度看去,二人好似分别站在彩虹的两端,虽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涯。 那公式般的谢意让彻辰一阵的焦急。他顾不得什么,几步便走到娜塔莉面前,然后不顾娜塔莉的挣扎,抓住了她的手。 “娜塔莉,我是爱你的。这份爱我从来没有改变!请你相信我。为了你,我哪怕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彻辰深情地说道。 听着这情真意切的情话,娜塔莉感觉自己有眼泪马上就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她在内心不断地喊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也爱你,我的爱人。” 可在行动上,娜塔莉再次用力地挣脱了彻辰的手,她转过身,留给彻辰一个颤抖的背影。 姑娘不敢用手去擦眼睛,因为她怕彻辰知道自己软弱地哭了。 娜塔莉的这一举动让彻辰更加的心焦,他喊道:“娜塔莉,亲爱的。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转过身子?” “把克里斯蒂娜交给我。”娜塔莉说道。 “什么?” “瑞典前女王克里斯蒂娜,你把她交给我。我要带她去见国王。”娜塔莉说道。 是的,这是娜塔莉给彻辰的一个机会。只要彻辰肯将克里斯蒂娜交出来,由她带回波兰,那么娜塔莉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可以原谅彻辰,甚至于因为彻辰的付出,一生一世地感激他。 可在娜塔莉提出这一要求后,换来的彻辰的回答是:“为什么?!” “因为,阿勒瓦尔·彻辰,在我和克里斯蒂娜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彻辰不能将克里斯蒂娜交给卡齐米日国王,说什么都不能。 “对不起,除了这件事我不能。”彻辰低下了头,说道。 娜塔莉的泪水决堤般地喷涌了出来。 “那么,我们是不可能了。”娜塔莉悲哀地想道。 这句话娜塔莉没说,她也没有回头,而是大步地离开了。而彻辰,只是呆呆继续站在泪泉底下,直到天黑。 第二天一早,彻辰又赶去了波兰共和国使团下榻处。波兰共和国的使团明天就要离开贝格齐萨莱返回利沃夫了,彻辰到的时候,整个使团都在为归程做着准备。 这一次戈谢诺夫斯基公爵和娜塔莉的出使共和国带回梦寐以求的援军,并且克里米亚汗国更能够出兵沙皇俄国,总算是减少了共和国东部战线的压力。 这一结果,对戈谢诺夫斯基公爵来说也极为满意的,他终于能够回去对卡齐米日国王交差了。所以在密茨凯维奇将这一消息告诉老公爵的时候,这位原本病入膏肓的老人竟奇迹般地痊愈了。 彻辰想再见娜塔莉一面,可在大门口,彻辰却吃了闭门羹。 “你快走吧,小姐她不想见你。”密茨凯维奇硬生生的对彻辰说道。 他现在见到彻辰就有气,由于娜塔莉绝口不提自己为何回来的时候会哭的如此的伤心,所以密茨凯维奇自己去猜测,他认为肯定又是彻辰使小姐伤心了。 而密茨凯维奇更是脑洞大开地揣测,揣测是否小姐发现了彻辰的花心。这倒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彻辰到了克里米亚后身边确实多了不少女人(例如奥克萨娜)。 “密茨凯维奇,我的朋友。请你再通报一声吧,我只想和娜塔莉说一句话,就一句。”见娜塔莉不愿见自己,彻辰又小声地哀求密茨凯维奇再为自己通报一声。 “谁是你的朋友了!你这个人怎么女人一样,我们小姐说不想见你就是不想见你。”密茨凯维奇大声说道。他的声音之大,甚至引来了在庭院内打包包裹的仆役们的抬头侧目。 “那好吧,密茨凯维奇。我现在就走,请你把这封信交给娜塔莉。” 说完,彻辰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来。他不给密茨凯维奇拒绝的机会,一把塞到了密茨凯维奇的手中。 然后,彻辰转身离开了。 密茨凯维奇将信带给了娜塔莉,可是娜塔莉看都没看便撕了粉碎。 她所要的,不是信,不是解释;而是人,是彻辰的浪子回头。 直到波兰使团的船离开贝格齐萨莱的码头,彻辰和娜塔莉,再也没有见一面。 娜塔莉离开的那一天,一向节制的彻辰喝了个酩酊大醉。等彻辰醒来,连他是如何回到住处的都不记得了。隐隐约约的,彻辰感到有个温暖地身体抱住了自己,搂的紧紧的,紧紧的。 娜塔莉走后不久,克里斯蒂娜也走了。彻辰强打起精神去了码头送她。为着沿途保护克里斯蒂娜,彻辰让法蒂玛一路护送,等到了罗马再回来。 从波兰使团离开,彻辰那萎靡不振的状态就被克里斯蒂娜看在眼里。可是彻辰不说,克里斯蒂娜便也没问。这个弟弟,已经不再是小孩了,很多事情,都要靠他自己,旁人是帮不了的。 克里斯蒂娜对彻辰临别赠言道:“生活还在继续,它不会因为我们伤心了、后悔了、绝望了就停下脚步的。既然如此,伤心、后悔、绝望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微笑的对待它,想想一切都会很快过去,新的一天将会很快到来的。 生活还在继续,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一定要相信自己,不要为了一点小事伤心,不要为了一些已经过去的事后悔,不要为了任何一件事而绝望。因为,生活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只有你可以改变生活,但是,如果你总在伤心、后悔、绝望中度过,那又如何去改变生活呢?如此,你将永远活在过去人生和阴影中,而不是真实的活在现在。” 整个1656年的冬季,克里米亚半岛都在为战争做着准备工作。牛羊再次被宰杀,肉做成了行军作战所需的肉松和肉干,皮『毛』则被直接缝制成了衣服。 穆罕默德·格莱伊及汗国的帕夏和贝伊们将此次草原民族的收成的目标逐个做了分解——从沙皇俄国的布良斯克到库尔斯克再到切尔克斯克的广大区域,从乌克兰的波尔塔瓦到切尔尼戈夫到基辅,每个贝伊和帕夏都被分派了掠夺的对象。 波兰使团的任务完成了,彻辰的却没有。穆罕默德·格莱伊要求彻辰至少为其服役到今年的“草原民族的收成”结束,而作为交换,他将多派两千鞑靼骑兵支援波兰共和国。 彻辰同意了,而分配给彻辰的任务,便是摧毁切尔克斯克要塞。 切尔克斯克位于库班河上游右岸,与克里米亚汗国的亚速堡隔库班河相对。这座要塞的存在,割裂了亚速堡与汗国见的陆路联系,使其成为了汗国孤悬海外的据点。 现任的切尔克斯克要塞的指挥官是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他并不是沙皇俄国的贵族出身,而是一名顿河的哥萨克。 顿河哥萨克的出现,实际上可以视作是扎波罗热哥萨克的一个延申,即从乌克兰、莫斯科乃至克里米亚逃亡的流民,继续向东,最后落脚在了顿河。不过和受到波兰共和国相当多干涉的扎波罗热哥萨克不一样的是,顿河哥萨克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一群夹在一个三不管地区的自由民。 而和与波兰共和国水火不容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同胞不同,顿河哥萨克在共同的东正教信仰的纽带下保持着与沙皇俄国良好的关系。他们中很多人作为佣兵为莫斯科效力,并且为沙皇俄国的东扩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比如后来被莫斯科收编,率兵攻灭西伯利亚汗国的耶尔马克,其早年就是横行于伏尔加河和顿河的哥萨克。而在消灭喀山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的战役中,都有顿河哥萨克的身影。 早年的顿河哥萨克与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一样,都是以步兵为主。但由于在大动『乱』年代(大动『乱』年代这个名词是俄国史学家对伪迪米特里一世至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罗曼诺夫即沙皇位,中间八年俄国发生的历史的总称。因为这段时间里,俄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和威胁,天灾人祸,政治斗争,阴谋诡计以及战争是这段时间的主旋律。俄国民族一度进入最危险的时刻,历史上俄国也只有二战时期能和困难时代相提并论)当时的顿河哥萨克首领试图拥立伪季米特里二世的幼子成为沙皇而在米哈伊尔沙皇继位后遭到了来自莫斯科的军事报复,许多的顿河哥萨克人被流放和驱逐到草原深处。由于长期和周边的游牧民族接触,顿河哥萨克学会了养殖马匹,成为了马背上的哥萨克,而切尔克斯克要塞也便是在这一时期建造的。 在这座木制的要塞内,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共有一千二百名顿河哥萨克骑兵以及约一百名沙皇俄国新军火枪兵。 为了攻下这座要塞,穆罕默德·格莱伊给予了彻辰十门储存在贝格齐萨莱宫内的火炮,还指派了卡拉齐米儿咱率领一支五百人的克里米亚鞑靼骑兵协助彻辰。 而彻辰和佣兵团的军官们商议后,决定由他带领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以及返回的法蒂玛率领黑森步兵、自由奴隶军团和穆罕默德·格莱伊配给自己的卡拉齐米尔咱前往切尔克斯克,其他人则留在穆罕默德·格莱伊暂时赏赐自己的卡兰查克要塞。 第四百九十六章 收获的季节 克里米亚汗国调兵遣将的动作当然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沙皇俄国的注意。驻守边境的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瓦西里·布图尔林将军等沙皇俄国将领纷纷向莫斯科发去信函告急,告知了克里米亚汗国极有可能将会在近期出兵掳掠,请求莫斯科派援军支援。 事实上,在长达近两百多年的时间里,沙皇俄国早已『摸』索出了一套抵御克里米亚鞑靼人入侵的办法来。为了对抗这群来去如风的敌人,俄国人在边境的众多城市都修建了坚固的城防工事,每一个城市都配备数十门不等的火炮。 而在野外交战时,沙皇俄国的军队则会把数百、上千辆大车组合起来,建立以庞大的车垒。这些车垒和克里斯蒂娜她们在阿克曼码头抵御阿儿浑米儿咱的战车有异曲同工之妙,是用车载木墙拼接起来,如果施工顺利,沙皇俄国的士兵可以在不长的时间内建立起长2000米,纵深1000米的四方形木垒,最大的木垒长度甚至超过了米。这样的工事,别说没有火器的克里米亚鞑靼人,就连波兰人、瑞典人见了也很头疼。木垒退可以用火枪、火炮『射』击,进可以用骑兵追击,是克制鞑靼轻骑兵的利器。 所以,自从莫洛季战役“伊始兰之矛”被伊凡四世折断后,虽然每年克里米亚都鞑靼人仍然会侵扰沙皇俄国的南部边疆,可收益却越来越低,代价却越来越高了。在一般情况下,甚至不用莫斯科提供援军,只要南部边疆的各个城市坚壁清野,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在掳掠了一番农村后,便会自行退去。 可是这一年情况特殊。在1655年,沙皇俄国动员了六万军队入侵波兰共和国。而随着战事的深入以及随后出兵瑞典王国的重镇里加,沙皇俄国在波兰和瑞典投入的总兵力超过了十万人。在这些军队中,有近两万人都是从南部边疆抽调的。而这些军队,本是为了防御鞑靼人的入侵。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沙皇和他的将军们未尝不知道这会造成南部的兵力空虚,可为了应付战局,他们也只能饮鸩止渴了。 所以,原本有4000人驻守的伊斯犹姆要塞,到了1656年下半年,只剩下了2000人;而重镇库尔斯克,总共也只有3300人的兵力。这些有限的部队在数万鞑靼骑兵的进攻下甚至连防御几座大城市都不够。 一切的战法,没有了人去执行都是空谈。而现在,对于沙皇俄国的南部边疆来说,缺的就是人了。 而无法在短时间内变出人来的莫斯科,只能命令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等人保住南部的重镇不失,等待莫斯科从波兰前线抽调兵力回援。 3月21日,克里木汗国大军前锋,由巴耶济德汗率领的一万骑兵抵达了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防守的伊斯犹姆要塞的正面防线。前锋骑兵是由汗国的精锐所组成,他们虽然兵锋凌厉,但没有火炮。在遭到伊斯犹姆要塞守军顽强抵抗后,巴耶济德汗便下令停止了正面进攻,转而将小镇利尤博金掳掠一空,除了水和土以外,什么也没留下。 这之后,万余鞑靼骑兵在诺盖骑兵的引导下,将伊斯犹姆要塞四周的所有庄园和田庄都化为了火海。而守军由于兵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到了28日,穆罕默德·格莱伊率领大军抵达了伊斯犹姆要塞。五万鞑靼骑兵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那竖起的绿『色』的旗帜如同一片往不到边的森林。 眼见敌我力量对比如此的悬殊,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果断地放弃了伊斯犹姆要塞。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到达的当天夜里,率领着城内的守军突围而出,往库尔斯克退去。而为了迟滞鞑靼骑兵的追击,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命令士兵将要塞的四门全部打开,引诱鞑靼骑兵入城劫掠。可即便如此,两千守军仍然损失大半。 伊斯犹姆要塞的失手使得沙皇俄国的南部防线大门洞开,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兵锋直指库尔斯克。而切尔克斯克与库尔斯克的联系也被割裂了开来,变成了一座孤城。 在穆罕默德·格莱伊与巴耶济德等人高歌猛进的时候,彻辰率领的三千人的兵马正沿着海岸线慢悠悠地前进着。 这倒不是彻辰故意拖延,而是自由奴隶军团的士兵们消极怠工了。 因为当自由奴隶军团中的俄国人得知他们要去攻打切尔克斯克,这些人便开始意志消沉了下来。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可是彻辰知道,他们是极不愿意参加这次战斗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进攻切尔克斯克就是进攻自己的祖国,就是对他们的小爸爸(沙皇)开枪。 这一消沉的情绪不仅是沙皇俄国籍的自由奴隶们有,就连叶利谢伊也有。在路途中,他曾经几次三番要和彻辰说话,可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可从他那吞吞吐吐的神态,彻辰知道,叶利谢伊也是不愿和自己国家的人开战的,特别是和鞑靼人一起。 叶利谢伊内心的纠结,便是因为他即放不下对彻辰他们的情义,又放不下对祖国的爱。 彻辰不是俄国人,他无法明白,在大动『乱』年代,当时的沙皇俄国人在面对近在眼前国破家亡的威胁时,在米宁和扎波尔斯基等民族英雄的号召下,所爆发出了属于“莫斯科维”(混『乱』年代俄国的国家认同形象)的国家凝聚力后,那全体沙皇俄国人对祖国的认同感和责任感。这也是为什么在斯摩棱斯克,那些被当做“灰『色』牲口”的沙皇俄国民兵能够忍受着虐待和饥寒交迫、冒着枪林弹雨奋不顾身的作战。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并不是为贵族老爷们而战,而是为了俄罗斯而战。 在这样的情绪下,维系整个自由奴隶军团的只有奴隶们对彻辰解放他们的感恩之情和斯捷潘·拉辛的铁血管束。可一件偶然事件的发生,却让这支本就脆弱的军队的景况雪上加霜。 第四百九十七章 难题 事情的起因其实并不复杂,一名鞑靼军官路过自由奴隶军团营地的时候嘲笑了正在做礼拜的奴隶们,并挑衅般地大声说道:“万物非主,唯有真主”。这番话使得信奉东正教的乌克兰和沙皇俄国的奴隶们勃然大怒。他们围住了那个鞑靼的军官,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如果只是这样,事情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毕竟,无论彻辰无论在自由奴隶军团中还是在鞑靼人当中都是极有分量的。可是,当其中一个奴隶将满满的一罐猪油倒进了那名鞑靼军官的嘴里。事情迅速滑向了不可逆的深渊。那名鞑靼军官回去后,将自己受辱吃了猪油的事情告诉了卡拉齐米尔咱。猪是***的禁忌,一名***被喂了猪肉,这还了得?卡拉齐米尔咱哪怕再怕彻辰,可是为了真主,他也不得不有所行动了。于是的,卡拉齐米尔咱带着五百鞑靼骑兵将自由奴隶军团的营地围了起来并勒令交出凶手。而斯捷潘·拉辛当然不会就范,于是的,两方的人便打了起来。虽然自由奴隶军团人多势众,可是鞑靼人都是骑兵,两条腿毕竟是跑不过四条腿的,而且大草原上地形平坦,正适合鞑靼骑兵发挥他们骑『射』的优势,所以自由奴隶们反而处处被动,被漫天的箭雨压得透不过气来。而黑森雇佣兵们也由于双方都是友军,由于彻辰和主要军官不在而在投鼠忌器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当彻辰闻讯赶到的时候,自由奴隶军团的奴隶已经伤亡了三四十人,所幸其中主要是伤者,死亡的不过两人;而鞑靼骑兵则受伤四人和损失了五匹战马。 “都给我住手!” 愤怒的彻辰不顾漫天的箭雨冲到了两支冲突队伍的中间。他这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前出查看地形的这点时间,军营里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骚』『乱』。 卡拉齐米尔咱一见是彻辰贝伊,赶忙命令手下了停止『射』击,而斯捷潘·拉辛稍作犹豫后,在谢苗的催促下,也命令手下的自由奴隶收起武器。 “到底是怎么回事?” 彻辰将卡拉齐米尔咱和斯捷潘·拉辛都叫到一起,询问起他们为何内讧。而二人当然是把责任都推给对方。不过通过对照双方的讲述,彻辰也大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个清楚。 “终于还是发生了。” 听完二人的讲述后,彻辰在内心叹息道。对于这种情况,彻辰是早有准备的。甚至于,因为宗教,自由奴隶军团和鞑靼人之间能到现在才爆发冲突,彻辰已经很感激上帝保佑了。 在卡法向贝格齐萨莱进军的过程中,彻辰就意识到统领着三支信仰不同的部队。其中,他的嫡系——黑森雇佣兵们信奉的是新教、苏丹亲兵信奉的是***教、自由奴隶们多信奉的是东正教。每天,彻辰都担心自己某个早上起来,门口的卫兵慌慌张张地进来告诉自己说,xx和xx因为上帝或是真主打起来了。不过幸运的是,他的这一担心并未成真。而某种意义上,正是由于他所统领的是黑森雇佣兵们和苏丹亲兵,才导致了士兵间没有因为宗教冲突而发生『骚』动。 黑森雇佣兵们一直是为了钱而战。他们的领主黑森伯爵就是个没有节『操』的人。在三十年战争期间就没少干在新教和天主教间两头挣钱的事情。上行下效,黑森雇佣兵们对不同宗教的战友也宽容了许多;而苏丹亲兵,不提有迈哈迈德帕夏的命令,在那个时代,鸢尾花(法国)和星月旗(土耳其)都能为了共同的敌人结成的渎圣联盟,在伊斯坦布尔,甚至有法国军官在训练苏丹亲兵,凯末尔等苏丹亲兵对与异教徒并肩作战有着很高的容忍度也在情理之中了。 可是克里米亚的鞑靼骑兵就不是如此了,他们一直视俄国人和乌克兰人为低等民族,是他们的肉票和行走的钱袋子,对其本无尊重,更何况这些还是曾经被他们俘虏的奴隶。 “彻辰贝伊,真主的仆人受到的耻辱必须要用血来洗清。”卡拉齐米尔咱大声地叫嚷道。这位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后的新贵为了增强自己说话语气的力度和决心,还瞪大了眼睛还拔出了弯刀,高高的举起。 “上帝的尊严不容亵渎,侮辱上帝者,死!”斯捷潘·拉辛用同样杀人的眼神回敬阿尔浑米尔咱。斯捷潘·拉辛一直想在自由奴隶中建立超越彻辰的威望,虽然之前被彻辰好好的敲打了,可是现在这个机会如此难得,他又故态萌发,不管不顾后果的针锋相对起来。 二人针锋相对,连带着两方人也都不冷静了。一瞬间,各种污言秽语朝着对方所信奉的神所喷去。 “都给我住嘴!” 眼见着事态又要进一步的升级,彻辰大喝了一声。 等斯捷潘·拉辛和卡拉齐米尔咱都住了口。彻辰先对卡拉齐米尔咱说道:“卡拉齐,你先带着人退下去。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彻辰贝伊,我想最好现在就能······”卡拉齐米尔咱想要彻辰当场表态,他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用马鞭敲击着坐骑的屁股向前几步,大有威『逼』彻辰的架势。 “我是贝伊,还不用你一个米尔咱来教我如何做事?”眼见着阿尔浑米尔咱不听命令如此作态,彻辰的双眼一瞪,怒斥阿尔浑米尔咱道。 而随着彻辰的怒斥,法蒂玛等人也上前一步。 被彻辰的眼神一『逼』,又见他用贝伊的身份压人,阿尔浑米尔咱畏惧地退了一步。 “是,贝伊。” 他在马上向彻辰行了一礼,又恶狠狠的看了斯捷潘·拉辛一眼。那意思是在告诉彻辰,如果结果不能让我满意,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贝伊。当然,斯捷潘·拉辛用同样的眼神回敬了回去。 打发走了卡拉齐米尔咱,彻辰对斯捷潘·拉辛说道:“拉辛,把人带回去。然后晚上你来我的帐篷。” 对于斯捷潘·拉辛来说,彻辰还是有威慑力的。他恭敬地答应了声,然后张开两只大手示意所有人回营。 “大家都散了吧,主人说了,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满意的交代这话,彻辰是没有说的。斯捷潘·拉辛如此表述,无疑把彻辰『逼』到了悬崖边。 可此时,彻辰已发作不得了。 等人都散了去,彻辰跳下了马。他皱起了眉头捡起『插』在地上的一支箭,用大拇指小心的摩挲着。这件事他要妥善处理,也必须处理妥当,可他却暂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来。而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等人站在彻辰的身后,他们也同样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 炉边夜话 入夜时分,斯捷潘·拉辛按时到了彻辰那儿。此时,在自由奴隶军团的大营中,每个人的守都在打磨着自己的武器;每一对耳朵都在侧耳倾听着黑夜中的一丝声响;每一双眼睛都在注视着隔壁鞑靼人大营中的动静。 而在鞑靼人的大营中,所有的人也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当然,黑森雇佣兵们也接到了命令,今晚枕戈待旦,一有情况便要立即集合。 彻辰如同坐在一个火『药』桶上,一个火星子掉落就可能把他炸的四分五裂。 斯捷潘·拉新掀开了帐篷的帘门。他先是扫视了下内里的情况,见只有彻辰一个人在,于是斯捷潘·拉辛放下帘子走了进去。 “你来了。” 彻辰将斯捷潘·拉辛的一切举动都看在眼里,他待斯捷潘·拉辛走近,对他说道。 “我来了,主人。”斯捷潘·拉新『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坐到了彻辰的对面。 二人的身前是燃烧的正旺的篝火,上面挂着个铁桶,里面烧着马『奶』。 “拉辛,大营的情况怎么样了?”彻辰明知故问道。 斯捷潘·拉辛装模作样地耷拉下脑袋,他对彻辰说道:“主人,情况很不好。大家还在为鞑靼人的无理而义愤填膺。我虽然竭力的压制,可是火山地喷发或许是迟早的事情。” 说着,斯捷潘·拉辛还装出一副自责的样子。 “大概最想火山喷发的就是你了吧。”彻辰在心中暗想,可他表面却不动声『色』。 在出征切尔克斯克前,穆罕默德·格莱伊让阿兰告诉彻辰,他在彻辰的手下中收买了一个人,也就是这个人,让戈谢诺夫斯基轻而易举地带走了那些质子。 这个人的名字便是斯捷潘·拉辛。而穆罕默德·格莱伊之所以泄『露』叛徒的名字,也是因为在彻辰交出了皮里柯普和质子们后,他对穆罕默德·格莱伊已全无威胁。斯捷潘·拉辛这颗棋子,已毫无用处了。把他卖了,就当是对彻辰的一种示好。而且的,在经历过背叛后,穆罕默德·格莱伊对叛徒也是深恶痛绝的。 彻辰对斯捷潘·拉辛说道:“拉辛,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没有,主人。”斯捷潘·拉辛回答道。 “唉,”彻辰也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然后装着自言自语道:“看来只能让自由奴隶军团的士兵们先行前进,和卡拉齐米尔咱的鞑靼骑兵分开了。” 一听这话,斯捷潘·拉辛地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他听到了什么?让两者分开?那么统领自由努力军团的不是自己就是那个叫做叶利谢伊的俄国贵族青年了。可是哪个小子的威望怎么能和自己比,一个贵族永远不可能得到农奴们的心,这样自己这样做过农奴的才了解他们,也才能带领他们。而只要…… 斯捷潘·拉辛的心开始激动了起来,他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裤腿。 这一动作落在彻辰的眼里,彻辰不禁喟叹了一声:“果然。” 自己当初一念之仁没有动斯捷潘·拉辛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斯捷潘·拉辛不是个安分的人,这家伙有着很强的权利欲望,偏偏还是个很有能力、能笼络人心的强人。他想借着这次机会的由头灭了鞑靼骑兵的威风,让自己的声望盖过自奴隶们的解放者彻辰。而斯捷潘·拉辛依仗着自己俄国人出身,将慢慢地取代自己消化掉整个自由奴隶军团化为己用。 偏偏的,犯了错的自己走到这一步现在还无计可施。因为一旦涉及到信仰,那就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了。自己每压制一回,自己在自由奴隶们心中的威信和声望就削弱一回,到最后总有崩溃的一天。而去切尔克斯克的路还很长。与其如此,不如壮士断腕。 “拉辛。”彻辰叫道。 “啊?主人,请吩咐。”斯捷潘·拉辛从兴奋和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准备让你统领自由奴隶军团。”彻辰说道。他甚至没有提进攻切尔科斯克。 “是,遵命。”斯捷潘·拉辛没有假意推辞拒绝一番,而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好,你下去吧。” 斯捷潘·拉辛站了起来,他走出不到两步又回过了头。 “彻辰,你就这样放心我吗?”他对正在对着热腾腾的马『奶』吹气的彻辰问道。 彻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当然,我当然信任你。” “谢谢,阿勒瓦尔·彻辰。你是个好人。”斯捷潘·拉辛作为仆人朝着彻辰最后鞠了一个躬,然后走了出去。 当帘门被放下,彻辰叹了一口气。 对于将自由奴隶军团交给斯捷潘·拉辛,彻辰也是经过了无数次的痛苦挣扎,因为一旦这么做,就意味着他将永远地失去这支部队。可是他他不得不如此了,彻辰也在赌,在赌斯捷潘·拉辛在掌握了自由奴隶军团后仍然会前往切尔克斯克。这样,这支部队至少将仍然是自己的助力。 第二天清晨,彻辰向所有的奴隶们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他将履行自己的承诺,释放所有的人,而斯捷潘·拉辛将带领他们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的奴隶们欢声雷动。一些人甚至喜极而泣,他们抱住了彻辰的大腿,感谢这位“救世主”。 斯捷潘·拉辛带着几乎所有的人离开了。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还有两百余人自愿留下来为彻辰效力。他们大多数是波兰人和西乌克兰人,信奉的是天主教。而谢苗·戈东诺夫是留下来的人中唯一一个俄国人。 “我已经没有家了,是您救了我,我愿意一生一世为您效劳。” 当彻辰问起谢苗为何不一起走的时候,谢苗如此回答道。 彻辰的这一善举也让叶利谢伊对彻辰感恩戴德。他高兴地对彻辰说道:“团长,你真是一个好人。” 对于叶利谢伊的赞扬,彻辰不禁脸红了红。对他来说,着更像是一个讽刺。因为他内心很清楚,斯捷潘·拉辛是不会让这些奴隶们回家的,他会把他们都变成自己的手下,为他而战。 第四百九十九章 贝伊就是贝伊 随着自由奴隶军团的离去,只剩七百多人的大营不禁空旷了不少。在天放光明的时候,彻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 清晨草原上起了些许的薄雾,远处的景物不太看的清楚。彻辰隐隐约约看见大营中仅剩的百十顶帐篷以及地面上还留有一些昨夜篝火的痕迹和一些丢弃了的旧物和无价值物品。 彻辰大口地吸了口空气,那空气中还残留着灰烬的味道。 “团长,我们正在准备早饭。”晨雾中,谢苗走到彻辰的身边向他汇报道。 “好的,谢苗。”彻辰微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还是土豆汤吗?” “是的,土豆汤。” 一说到早就准备的早餐,谢苗立即地兴奋了起来。 “不过不是一般的土豆汤。我在里面加了洋葱、火腿还有香肠。” “那真是一碗美味了。”彻辰赞道。 接着,他又问了叶利谢伊的去向。 “叶利谢伊去找卡拉齐米尔咱交涉了,他担心鞑靼人会阻拦斯捷潘他们离开。” 彻辰想了想。卡拉齐米尔咱虽然蛮横且无礼,可叶利谢伊毕竟是自己的人,他该不敢对其如何。 “那么等早餐好了我们先吃,但记得给叶利谢伊留一碗。”彻辰吩咐道。 谢苗当即点头称是。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土豆汤烧好了。而雾气也慢慢消散了去。一些帐篷中,有些早醒的黑森雇佣兵开始走了出来。 谢苗给彻辰打了满满的一碗。彻辰正准备喝,就在这时,卡拉齐米尔咱率领着一队骑兵冲了进来。 “叶利谢伊!”眼尖的谢苗惊呼道。 他赫然看见卡拉齐米尔咱身边的一名侍卫的马上横卧着被捆住手脚的叶利谢伊。 在汤锅周围的人们纷纷聚拢到彻辰的身边,他们纷纷对卡拉齐米尔咱怒目而视。 可彻辰挡住了欲上前抢回叶利谢伊的谢苗等人。他上前一步,对卡拉齐米尔咱质问道:“卡拉齐米,这是怎么回事?叶利谢伊是我的人。” 被彻辰质问的卡拉齐米尔咱并没有下马,他在马上以手加额、抹嘴和抚胸向彻辰致意。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卡拉齐米尔咱的这番举动与其说是致意,挑衅的意味倒是更浓一些。 行礼完毕后,卡拉齐米尔咱裂开大嘴,皮笑肉不笑地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我的人告诉我,昨晚那些奴隶们都逃跑了?” “不是逃跑,是我给了他们自由。而且他们也不是奴隶,是自由人,是战士。”彻辰纠正道。 “您真是个善良的贝伊。”卡拉齐米尔咱的嘴裂的更大了。 他扬起了头,用鼻孔对着彻辰,然后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他们是逃跑了呢。看,我还替你抓回一个。” 说着,卡拉齐米尔咱轻蔑地指了指叶利谢伊。 对于卡拉齐米尔咱故意将叶利谢伊也称作奴隶,彻辰内心恼怒却不形于脸『色』。他朗声说道:“叶利谢伊是我的人,而且是个贵族。卡拉齐米尔咱,在阿克曼城下你该见识过他的武勇的,我相信若不是偷袭或者群殴,被捆在马上的该是你了。” 听彻辰这么说,卡拉齐米尔咱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他的确是用了卑鄙的手段才拿下的叶利谢伊。 “不说这个了!”卡拉齐米尔咱大手一挥,大喝一声。他试图用肢体语言和高声调来掩饰自己的虚弱。 “你,答应过我会给我一个交代!现在,那些奴隶都跑了,你拿什么给我交代!”卡拉齐米尔咱怒喝道。 卡拉齐米尔咱话音刚落,『性』急的谢苗便忍不住开口道:“你要我们团长怎么向你交代?” 卡拉齐米尔咱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当然是赔礼道歉。” 彻辰轻蔑的一笑。 卡拉齐米尔咱敢如此对自己说话,无非是见自己只剩下了这几百步兵,变得势单力孤了。一些鞑靼贵族本就对自己这个外人在汗国身居高位不满,也隐隐知道自己和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矛盾。这个卡拉齐米尔咱显然就是这样的人,想通过打击自己来向穆罕默德·格莱伊邀功献媚。 不说错本不在自己,又何来道歉一说。就以身份来论,自己是贝伊,卡拉齐是米儿咱,岂有贝伊向米尔咱赔礼道歉的道理。 看来,自己要使点手段,好好打压下这家伙的气焰了。 于是的,彻辰加重了语气故意如此说道:“交代?卡拉齐,可汗将你派给了我,是让你做我的一条狗或者一只猎隼。因此,我要给你交代什么?你如果再在我面前口出狂言,那么我就把你当条狗用绳子拴起来。” “真主啊!” 卡拉齐米尔咱身后的鞑靼骑兵们惊讶的大叫起来。 卡拉齐米尔咱也没想到彻辰会将自己比作一条狗(一只隼),他气的两眼充血,良久他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脖子上青筋暴突,手突然抓向了腰间的匕首。 “我是狗,我是狗。狗也是会咬人的!”卡拉齐米尔咱吼叫道。 彻辰对卡拉齐米尔咱的发难早有准备。他一见卡拉齐米尔咱抬起手便欺身向前,他一只手抓住卡拉齐米尔咱的衣领,一只手撑住他的举起的手不让放下,然后一把将卡拉齐米尔咱拽下了马。 彻辰用膝盖顶住了卡拉齐米尔咱的胸,然后抓起卡拉齐米尔咱的发辫狠狠地往地上撞。 卡拉齐米尔咱发出痛苦的叫声,那些鞑靼骑兵试图上前救自己的米尔咱,却被彻辰一声断喝吓了住。 “谁敢!我可是汗国的贝伊。” 鞑靼骑兵们不敢上前了。他们即忌惮于彻辰的身份,又害怕那闻讯涌出的拿着武器的黑森雇佣兵。 彻辰拎起卡拉齐米尔咱的脑袋向后仰,他盯着卡拉齐米尔咱充血的眼睛说道:“你听着,山羊崽子,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那么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米儿咱了,波兰国王、瑞典国王还有可汗,哪一个我不是谈笑风生,你觉得我的人走了一大半,该你耀武扬威了是吧?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的时候你尽可以烧杀抢掠,可是我在的时候,你就得像一条狗一样趴着。” 卡拉齐米尔咱被撞的晕头转向、呆若木鸡。哪怕匕首就掉在他身边,他也不敢去捡了。 彻辰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卡拉齐米尔咱这一类人本就外强中干,想收服他们最好都办法就是比他更狠更凶,因为他们本就奴『性』十足。 卡拉齐米尔咱高声求饶道:“贝伊,彻辰贝伊,我错了,我错了。” 彻辰松开了顶着卡拉齐米尔咱胸膛的膝盖,他站了起来,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样东西扔在卡拉齐米尔咱面前。 “瞧瞧这是什么,狗奴才!” “真主啊!”吓跑了胆的卡拉齐米尔咱战战兢兢地捧起了那东西。 那是属于汗国贝伊的饰有绿『色』鸟翎的权标。 卡拉齐米尔咱双膝跪倒在地,他捧起权标递还给彻辰,然后不住地用前额磕着地面。 彻辰单手拿回权标。他又将一个钱袋子扔在地上。 “给你哪个吃了猪油的部下,告诉他忘了吃猪油的事情。” 说完,彻辰走向了早已被谢苗等人放下的叶利谢伊。 第五百章 第四个德米特里 在制服了卡拉齐米尔咱后,彻辰命令所有的人在原地驻扎,停止了一切的行动。这一举动不仅令卡拉齐米尔咱大『惑』不解,甚至连叶利谢伊也问起了彻辰的打算。 “团长,你如果认为凭借这剩下的几百人无法夺取切尔克斯克的话,我们可以派人回皮里柯普去,去把黑森雇佣兵全都调过来或者向穆罕默德·格莱伊要援军。” 对于叶利谢伊的问题,彻辰罕见的没有明确回答,只是让他等待,再等待。 当然,稳住叶利谢伊和谢苗等人是容易的,因为他们信任自己,并且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而卡拉齐米尔咱手下的鞑靼骑兵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应付了。这些鞑靼人本已准备好了皮绳和索套,准备在这次的“草原民族的收成”上好好的捞一把,以弥补上次两个可汗争斗对自己的家业造成的损失,可现在彻辰贝伊按兵不动了,他们都收成都没有了指望,鞑靼士兵们不免怨声载道。 “贝伊大人,孩儿们的皮绳和索套都快发霉了。” 在彻辰颁布驻军命令后的第十天,卡拉齐米尔咱再次找到了彻辰,隐晦地提醒彻辰该出兵了。 这位米尔咱虽然因为彻辰的殴打现在对彻辰已是敬畏万分,再也不敢摆架子,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可现在,他所有的部下都在问这个问题,人心浮动之下,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面对着弯着要说话的卡拉齐米尔咱,彻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卡拉齐,你去把所有的属下都召集起来,到左侧的高坡下面集合。”他对卡拉齐说道。 对于彻辰的命令,卡拉齐米尔咱当然不敢怠慢。他马上倒退着出了去,然后召集起自己的五百鞑靼骑兵来。 彻辰又命叶利谢伊他们在高坡上摆了一张桌子。彻辰站在桌子的后面面对着五百鞑靼骑兵。 在众目睽睽之下,彻辰解开了一个钱袋子,数十枚金币稀里哗啦地自由落体在了桌子上,碰撞出悦耳动听的声响。 眼见着这些金币,鞑靼人的眼睛都直了。如故不是因为这些金币的拥有者是位贝伊的话,他们早就扑上去了。 彻辰在倒完一袋金币后又解开了一袋,然后又是一袋……,不一会,桌子上就堆满了小山一般高的金币。 所有人的呼吸斗粗重了起来。一些机灵聪明都已经在猜测,贝伊是否是要用这些金币作为他按兵不动对自己造成损失的补偿。 果然,彻辰朗声对所有人说道:“我想这些个金币应该能弥补你们那些损失掉的收成的了。现在,这些个金币就都是你们的了。从今往后,我不想在听到一句对我命令的抱怨和违反。听到了吗?” “贝伊大人,当然,我们都听您的!” 下面有鞑靼骑兵喊道。 接下来,这赞同声响成了一片。 彻辰满意第抓起了一把金币撒向半空,那些个靠前的鞑靼骑兵早已按捺不住,他们快速地跳下马,像狗一样手脚并用爬到彻辰面前,在地上找寻着金币。 而前排的举动也提醒了后面的鞑靼骑兵,他们急红了眼,全都跳下马朝着放置金币的桌子冲去。 现场『乱』成了一团,可彻辰对这效果却很满意。 接下来的十几天,鞑靼人都安安静静地待在了帐篷里。既能收获报酬,而且又不用玩命,哪怕是劫掠成『性』的鞑靼人也是乐于如此的。 一个多月后,彻辰收到了一个消息。一名自称是德米特里沙皇的人在切尔克斯克地区起事了。 彻辰相信,这个名叫德米特里的沙皇肯定是斯捷潘·拉辛假扮的,可不熟悉俄国历史的彻辰不明白的是,斯捷潘·拉辛为何要冒用德米特里的名义,因为从彻辰得到的情报来看,斯捷潘·拉辛本人就是个顿河哥萨克首领。 于是,彻辰向叶利谢伊打听起了德米特里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从叶利谢伊那里听到的消息让彻辰大吃一惊——在沙皇俄国的历史上,这已经是第四个自称是德米特里沙皇的人了,而前三者的经历,那也是足够的传奇的。 在1584年的3月,曾经令整个沙皇俄国都惶惶不安的伊凡雷帝,在亲手误杀了他的长子之后不久后猝死了。此时,统治莫斯科的留里克家族,合法继承人只剩下了智力有残缺的费奥多尔以及幼子德米特里。 而在费奥多尔登基成为沙皇后,依靠与成为新沙皇的费奥多尔之间的裙带关系,曾经伊凡雷帝的宠臣鲍里斯·戈东诺夫在原先的摄政大臣尼基塔?尤里耶夫死后,成功上位成为了新的首席摄政大臣。费奥多一世不喜政治,『性』格内向虔诚,没事就喜欢跑到教堂里祷告。因此,国家大事基本落在他信任的大臣兼大舅子鲍里斯·戈东诺夫手上。 在1588年,这位虽然智力有问题,但是无比虔诚的沙皇挥手西去。由于费奥多尔无嗣,因此作为首席摄政大臣的鲍里斯·戈东诺夫就因此成为了新的沙皇。 但是,鲍里斯·戈东诺夫得位是不正的,因为按照继承法,在费奥多尔死后,最有资格继承沙皇之位的应该是他的弟弟德米特里。 而德米特里的存在,犹如乌云般笼罩在克里姆林宫新沙皇鲍里斯·戈东诺夫的心头。由于鲍里斯担心反对势力会利用这位王子来进行宫廷政变,因此将季米特里和他母亲的家族送到了德米特里的封地乌格里奇。 在1591年,这位王子竟然突然去世。关于王子德米特里的死,无数流言在莫斯科传递开来,当时人们便纷纷认为德米特里的死是鲍里斯?戈东诺夫所指示的的阴谋。因为如果德米特里死了,收益最大的便是大权臣戈东诺夫。以此推论,戈东诺夫指派刺客杀死了德米特里,并且把凶案现场伪装成意外事件的样子。 不过此事在当时暂时还未真的影响到鲍里斯的统治。前往乌格里奇的调查团得出的结论是王子德米特里死于意外,之后莫斯科大牧首约夫立刻将消息公之于众,但是不知为何,调察团把整个过程写得漏洞百出并且模糊不清。 可就在德米特里被确认死亡的十三年后的1604年,在沙皇俄国经历了严重的饥荒之后,在波兰共和国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是王子德米特里的人。姑且称他为德里特里一世吧,德米特里一世声称原本在乌格里奇死掉的那个少年只是一个年幼的侍从,而自己才是真正的王子。德米特里一世的出现让波兰国王西吉斯蒙德三世看到了机会,他立刻找到了这位王子,并且承诺给他武装支援让他可以登上莫斯科的皇座,而与之相对的,德米特里则要向波兰国王宣誓效忠,并且答应在成为沙皇之后,将会割让大片土地作为对于波兰共和国帮助他复位的报答。在波兰军队的帮助下,这个德米特里一世带领着1600名波兰军队以及2000名扎波罗热哥萨克人终于踏上了俄国的土地。途中,大量逃难的农民慕名而至,纷纷加入了德米特里一世的队伍。 1605年,内外交困的鲍里斯·戈东诺夫沙皇去世。德米特里一世终于可以以新的沙皇的身份进入莫斯科,并坐上了沙皇的宝座。成为了真正的德米特里一世。不过他的皇位并没有坐太久。之后在他与来自波兰的皇后玛莲娜·姆尼舍克大婚时,由于玛莲娜·姆尼舍克带来的波兰人和立陶宛人在莫斯科放肆的举动激起了民变,蓄谋已久的瓦西里·舒伊斯基趁机发难,推翻并处死了这位德米特里一世。 然而瓦西里·舒伊斯基刚刚登上沙皇宝座不久,德米特里二世出现了。这个新的德米特里自称自己在莫斯科的暴动中成功逃出生天,并声称自己要索回自己在莫斯科的皇位。那位德米特里一世的遗孀玛莲娜·姆尼舍克在图申诺与其见面之后,她竟然承认这个人就是自己那个在暴『乱』中死去的丈夫,而且两人甚至之后生下了一个男孩。 季米特里二世的军队,相比于他的“前任”规模要大的多。不仅仅是波兰共和国出于报复而鼎力相助,大量反感瓦西里沙皇的贵族和农民也加入了他的军队。 不过德米特里二世却没有“前任”那样的运气,他遭到了一位俄国名将——米哈伊尔·斯科平·舒伊斯基的痛击,最终也未能『摸』到莫斯科城的城门。 在那之后,对德米特里里二世大失所望的波兰人决定自己动手来夺得沙皇的宝座。很快,波兰军队与沙皇俄国的军队在克鲁希诺进行决战,然而由于在此之前米哈伊尔·斯科平·舒伊斯基惨遭毒杀,失去名将指挥的莫斯科军一败涂地,波兰人也得以进入莫斯科。 不过正如俄国人民所说,俄国可以战败,却不能被征服。在沙皇俄国的南方很快就爆发了大规模的反对波兰人的起义。义军一路北上,成功的来到了莫斯科城外。然而此时德米特里三世粉墨登场了。 在此之前,季米特里二世刚刚因为部下的背叛而惨遭杀害。因此这个三世的出现立即给义军带了极大的混『乱』。由于一些将领不愿意承认这位来路不明的家伙,因此义军一分为二。 而且,这位德米特里三世的才能与前两位相比也是判若云泥。毫无军事天赋的他很快就被波兰军队击败,自己也死在了他们手上。 总之,这个由德米特里王子的死所引发的闹剧,到此才算停息。而之后,沙皇俄国驱逐了侵略者,进入了罗曼诺夫王朝时期。 而现在,竟然又有人自称自己是德米特里了。 听完叶利谢伊对德米特里的历史来龙去脉的讲述,彻辰真的不能不“佩服”斯捷潘·拉辛一下,他的点子也真是简单粗暴啊——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人,竟然去冒出六七十岁的老人。 他当其他人都是智障吗? 于是,本该朝着切尔克斯克前进的彻辰又继续停了下来。他命令叶利谢伊带领着一支小部队前往切尔克斯克打听情况,特别是德米特里沙皇的情况。 而十天后,传回来的消息令彻辰大吃一惊。那位德里特里沙皇,也就是斯捷潘·拉辛在切尔克斯克闹得风起云涌,他竟然得到了当地的哥萨克和农民们的支持,兵力达到了三千人。就连切尔克斯克城内的守军都有人偷偷逃出城去投奔的。瑙姆·瓦西里耶夫虽然明知切尔克斯克面临着克里米亚鞑靼骑兵的威胁,可仍然率领七百顿河哥萨克前去讨伐,毕竟鞑靼人只是肘腋之患,而伪德米特里,那是能让整个沙皇俄国变天的。可是瑙姆·瓦西里耶夫出师不利,第一战就被打的落荒而逃,损失了五十多人。 一位伪沙皇的魅力,竟然如此之大。这真不得不让彻辰感慨万分:难道俄国人真的是智障吗? 彻辰这么想真是小看了俄国人的智慧。究其本质,与其说大家相信斯捷潘·拉辛是德米特里,不如说跟着斯捷潘·拉辛的人希望他是德米特里,从而跟着沙皇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比如那位第一个出来冒充的德米特里一世,从一进入莫斯科开始便成了舒伊斯基篡位的棋子。他原本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但风云际会,在一个『乱』世得以发挥自己的价值。他的崛起本身就是无数个奇迹引发的奇迹,如果戈东诺夫没有突然去世,他必然会被彻底镇压,连一个水星子也溅不起来。 当然了,如果德米特里一世安生一点,认清自己的傀儡实质,或许他还可以活久一点。但他太活跃,已经明显失去了控制。一个棋子竟然想做到位置上下棋,成为棋手。这是瓦西里·舒伊斯基不能容忍的。舒伊斯基觊觎沙皇之位,早想取戈东诺夫而代之。他本来的计划就是利用德米特里一世搞垮前者后,接着就要干掉伪德米特里,然后自己登基为沙皇。只不过德米特里一世的活跃,让他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现在,支持斯捷潘·拉辛的人也是这样的目的。那些被彻辰释放的自由奴隶自不必说,斯捷潘·拉辛裹挟和欺骗(或者说不算欺骗,这就是事实)他们说的农奴回到自己的家乡后仍然是农奴,而就算是贵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土地和资产恐怕也被其他的贵族霸占了。要想不做农奴、要想夺回自己的土地,就得跟着“德米特里沙皇”,他会保证给予农奴自由以及贵族土地和权力。 至于那些半路投靠斯捷潘·拉辛的,他们本就是在切尔克斯克被压榨的生活不下去的农民以及与瑙姆·瓦西里耶夫有矛盾的哥萨克。或许反抗沙皇他们不敢,可跟着“真正的”沙皇反对沙皇,他们的内心就没有了压力。 能想到假冒沙皇这种办法,只能说斯捷潘·拉辛真是太了解自己的同胞了。 既然斯捷潘·拉辛在瑙姆·瓦西里耶夫的后院点起了火,彻辰便拔营继续往切尔科斯克前进。 此时,在瑙姆·瓦西里耶夫率领城内的七百顿河哥萨克前往平定伪德米特里叛『乱』后,切尔克斯克的守军,包括顿河哥萨克和新军、商人、猎人、农民和他们的家眷总数还有两千三百五十人,他们拥有二百支火枪和一门小炮。在得知一支鞑靼骑兵在向切尔克斯克而来的时候,暂替瑙姆·瓦西里耶夫管理切尔克斯克的阿列克谢·托尔布津副首领赶忙派人通知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让他带着大部队回来。而他自己则将寨堡外的所有房子烧了个干净,并将所有人聚集到了切尔科斯克城内。 第五百零一章 城破 彻辰率领着鞑靼骑兵来到切尔克斯克城下,他绕着切尔科斯克城走了一圈,大致了解清楚了切尔克斯科城的情况。 切尔科斯克城是座呈长方形的,长两百米宽一百五十米的木制寨堡,它的四角有四座高出城墙五米的塔楼。在城墙外,有一道浅浅的壕沟,壕沟内没有水,只斜『插』着削尖了的木刺。而在城墙上,每隔四五米便站着一个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个或手拿火枪或手握长矛大斧,虎视眈眈地盯着城外。 “真是一座‘坚城’。”彻辰叹了口气道。 如果有一门火炮,不是那种小口径的弗朗机炮,而是12磅以上的火炮,只要在城墙上炸开一个缺口,彻辰敢于现在就发动进攻。可是面对着这木制城墙,缺乏大口径火炮的彻辰却也只能暂时徒呼奈何。 “贝伊,艾撒克族长来了。” 正当彻辰望城兴叹的时候,卡拉齐米尔咱带着一位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来到彻辰的身后。这男子是一个游牧于切尔克斯克和亚速一带的鞑靼部族的族长。 彻辰打马回过了头。 “彻辰贝伊,”卡拉齐米尔咱继续说道:“艾撒克族长带来了三百部族骑兵。” “三百吗?”彻辰的语气里带着失望。 这失望的口气艾撒克族长当然听的出来。他慌忙滚下了马,他对彻辰赔罪,然后诉苦道:“贝伊大人,不是我不愿意多出力,实在是我的部族在哥萨克人和卡尔梅克人的打击下损失惨重,不少人甚至投靠了卡尔梅克人。” “卡尔梅克人?”彻辰对这个名称很陌生。 “那是一群来自东方的魔鬼。他们穿着打着泡钉的棉衣,头带着『插』着小旗子的铁盔,使用着宽厚的马刀。他们来去如风,不用金鼓却能指挥自如。”艾撒克族长用颤抖的嗓音说道。显然这群卡尔梅克人给他留下了极为恐怖的印象。 彻辰安抚了下艾撒克族长的情绪。对于所谓的卡尔梅克人,彻辰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摧毁切尔克斯克,打通克里米亚汗国与亚速堡之间的路上联系。 接着,彻辰又对卡拉齐米尔咱问道:“赛杰特贝伊那边有消息吗?” 赛杰特贝伊是亚速堡的城主,在彻辰东进切尔克斯克的时候,他以送信给了赛杰特贝伊,要他来城下汇合,共击切尔克斯克。 卡拉齐米尔咱摇了摇头道:“没有,赛杰特贝伊还未到,我已经再次派出了信使。” 彻辰叹了口气,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11时左右,在切尔克斯克城内冒起炊烟的时候,彻辰展开了第一次的攻击。他将10门火炮分成两组,对着西、北两处的城门轰击。众所周知,城门的坚固程度是无法与城墙相比的。 『操』作火炮的黑森雇佣兵不负众望,只用了两次齐『射』就将切尔克斯克的城门轰了个粉碎。 当即的,彻辰命令卡拉齐米尔咱的鞑靼骑兵和艾撒克族长的部族骑兵对切尔克斯克发动了一次突袭。 呼啸而出的鞑靼骑兵每个人的马屁股后面都有一个鼓囊囊的麻袋,内里装的是沙土。鞑靼骑兵在壕沟前打了个弯,将满满当当的沙袋投入壕沟中,不一会,壕沟便被填出了一条路来。 可当两部骑兵冲到城门口的时候,他们却又遇到了麻烦。原来狡猾的阿列克谢·托尔布津早已用石块将城门给堵住了。没有预料到这一情况的骑兵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拥挤在城门口的骑兵很快便成了两座塔楼『射』手的活靶子。在付出了十七八人的伤亡后,守军很轻易地便击退了鞑靼骑兵的进攻,这之后,彻辰在切尔克斯克城内军民地嘲讽声中率军撤退了。 到了中午15时,彻辰总算扳回了一局。在外巡逻的鞑靼骑兵将五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到了切尔克斯克的城下,那是阿列克谢·托尔布津派出求援的人。 看到在地上打着滚的人头,城墙上的俄国守军绝望了。这意味着,切尔克斯克成了一座孤城。 到了夜里,为了提振切尔克斯克城内军民的士气,阿列克谢·托尔布津大肆庆祝起中午的胜利来。他拿出了酒窖里积存的伏特加,也喝下了最多的伏特加,很快便如同一摊烂泥一般瘫倒在了床上。 半夜,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将阿列克谢·托尔布津震醒并把他震下了床。 阿列克谢·托尔布津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酒还未醒,看什么都还是『迷』『迷』糊糊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列克谢·托尔布津大声喊道。他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看到外面燃起了火光,一开始阿列克谢·托尔布津认为那是喝醉酒了的人不小心点燃了草堆——这在切尔克斯克是常有的事情。 可事情的真实情况却不是失火那么的简单。一名头戴高顶盔的新军士兵慌慌张张地推开了房门,他对阿列克谢·托尔布津慌慌张张地报告道:“副首领,鞑靼人用火『药』炸开了我们的城墙,他们冲进来了,” 阿列克谢·托尔布津吓了一跳。他连盔甲都顾不得穿,只穿着件衬衫便冲到了门口。 只见在火光中,切尔克斯克的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鞑靼骑兵们不断地从缺口涌进来,他们挥刀砍杀,用套索和皮绳勒住那些醉酒不醒的人的脖子,然后一把拖走。 “狡猾的鞑靼人!”阿列克谢·托尔布津骂了一句。可他知道,只靠咒骂是无济于事的,得想个办法。 阿列克谢·托尔布津一把抓住了身旁那名新军士兵的衣领。 “你叫什么名字?”阿列克谢·托尔布津问道。 “安德烈,我叫安德烈。”那名新军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好!安德烈,你现在是我的传令兵了。我现在命令你去把所有清醒的人都召集起来,到这里来明白吗?” 安德烈点了点头。 阿列克谢·托尔布津放开了安德烈。他走回房间,当阿列克谢·托尔布津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装备停当。 阿列克谢·托尔布津举起火绳火枪瞄准了一名正在追逐一名俄国『妇』女的鞑靼骑兵。他扣动了扳机,那名鞑靼骑兵中弹落下了马。 “来吧,你们这些『操』山羊的,来吧!”阿列克谢·托尔布津怒吼道。 …… 当第二天的白昼到来,切尔克斯克城中,除了市政厅外,整座城市都已经被占领了。 而在市政厅内,阿列克谢·托尔布津带领着仅存的四十余人拼死防守。在市政厅的大门和两侧的窗户的牛膀胱上『插』满了箭支,那些都是企图冲入市政厅的鞑靼人所留下的。一同留下的,还有大门口路上那二十余具尸体。 至此,鞑靼人对市政厅的攻击陷入了停滞。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本在城外督战的彻辰见城内的战斗还未结束,便命令叶利谢伊管束好部队,自己带着艾撒克族长朝城内走去。 艾撒克族长弓着后背跟在彻辰的身后。此时这位鞑靼部族的族长对彻辰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用了一个晚上,彻辰便基本上占领了沙皇俄国南部边疆的重镇切尔克斯克,这可是赛杰特贝伊曾经用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都没有坐到的事情。特别是彻辰炸毁切尔克斯科木制城墙的手段,艾撒克族长更是匪夷所思。 在以往对切尔科斯克的围攻中,鞑靼人不是没想过用火『药』炸开城墙,可是他们费劲气力将从贝格齐萨莱讨来的珍贵的火『药』堆在城墙下,却怎么也无法摧毁城墙。而同样的手段,彻辰派去的人却做到了,而且用的火『药』还比自己用的量来的少。 “贝伊大人,您是用了什么办法炸开的切尔克斯克的城墙?”艾撒克族长问道。 “什么办法?当然是火『药』了。”彻辰理所当然地说道。 听彻辰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好像轻而易举,艾撒克族长抓耳挠腮了。 “可是我们以前也是用火『药』,可是却毫无效果。”艾撒克族长说道。 彻辰停住了马。 他问道:“你们是怎么做的?” 艾撒克族长忙说:“就像贝伊您昨天晚上那样……” 听完艾撒克族长手嘴并用的比划着的讲述,彻辰知道这位鞑靼族长是哪里出了问题。 黑火『药』反应后会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和氮气,若是在密闭空间内而容器又承受不住压力时,就会发生爆炸。可若是有豁口就不同了,火『药』燃烧产生的能量就会从豁口喷出,将能量释放掉。这也是火枪和火炮发『射』弹丸的原理。而没有释放气压的途径,火『药』就会发生爆炸。艾撒克族长的失败就是因为他不懂这个道理,没有制造一个密闭的空间,而只是简单地将火『药』堆砌在了城墙下,那效果当然就和放了一枚大号的烟花差不多。 而就在1654年,也就是彻辰来东欧的两年前,当时的马德堡市长奥托·冯·格里克于神圣罗马帝国的雷根斯堡进行了一项科学实验,证明证明了大气压的存在和它的巨大能量。 在实验中,奥托·冯·格里克将两个半球内的空气抽掉,使球内的空气粒子的数量减少、下降。球外的大气便把两个半球紧压在一起,抽掉的空气越多,半球所受压力越大,两个半球越不容易分开。 “艾撒克族长,下次你再准备炸城墙的时候,记得要在城墙下挖个洞,然后将洞堵上,这样才能有效果。”彻辰说道。 听了彻辰这话,艾撒克族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表情似乎在说:原来是该这样。 可艾撒克对此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没有受过科学教育的他,永远只能处于知其然而不知起所以然。 从文艺复兴开始西方世界爆发出的科技之光,已将世界其他地方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在告诉了艾撒克族长他错在哪里后,彻辰不再多言。他继续往前,来到了市政厅的大门前的掩体后面。 卡拉齐米尔咱此时正躲在一堆堆砌在街道口的木料的后面。米尔咱的腿上打着绷带,那是晚上一名新军火枪手在他身上留下的记号。 “卡拉齐,你还没有拿下市政厅吗?”彻辰也躲到木料的后面,对卡拉齐米尔咱问道。 “贝伊,这些个『毛』子太顽固了。他们死也不降,我们攻击了几次都没成功。”卡拉齐米尔咱为自己的失败辩解道。 彻辰小心地抬起了头。他正想观察下市政厅的情况,从市政厅的窗户『射』出的一发子弹命中了他身前的木料,吓得他赶紧缩回了头。 “里面有多少人?” “三四十个。据俘虏说,切尔克斯克的副首领阿列克谢·托尔布津也在里面。” “那个恶魔!” 一听到阿列克谢·托尔布津的名字,艾撒克族长咬牙切齿道。 “怎么了?” 彻辰奇怪艾撒克族长为何用魔鬼来称呼阿列克谢·托尔布津。 “贝伊,那个魔鬼,吃人!”艾撒克族长咬牙切齿道。 原来,在阿列克谢·托尔布津镇压当地游牧部族的反抗的过程中,不知是出于威慑地目的还是他对人肉有特殊的爱好,这个沙皇俄国的军官竟然将一名被俘的鞑靼人架在火上烤,然后一片一片地将那名鞑靼人的肉割下来吃掉。这也让阿列克谢·托尔布津在鞑靼人的口中,有了“食人魔”的称呼。 那名被活活吃掉的鞑靼人是艾撒克族长的部民,所以艾撒克族长对其格外的痛恨。 听完了前因后果,彻辰也被阿列克谢·托尔布津的暴行震惊了——吃人,哪怕吃的是异教徒,这也真的只有魔鬼才做的出来。 被阿列克谢·托尔布津暴行激怒的彻辰对卡拉齐米尔咱高喊道:“用火攻,用火消灭这些魔鬼。” 得令的卡拉齐米尔咱却面『露』犹豫之『色』。 “贝伊,市政厅内可或许有的是财物,一把火烧了太可惜了。” 卡拉齐米尔咱是在心疼唾手可得的财物。 彻辰看了他一眼:“那好,如果你不在乎手下的死伤,那就继续让你的手下进攻吧。” 听彻辰这么说,卡拉齐米尔咱咬了咬牙,他将火攻的命令传达了下去。不多时,围在市政厅四周的鞑靼骑兵都领到了绑了沾有焦油等引火物的箭。 数百支箭同时『射』向了市政厅。一些箭『射』入了市政厅内,大多数都钉在了市政厅的外墙上。 不一会,木制的市政厅便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透过破碎的窗户,彻辰似乎能看见内里有人在挥舞着手臂。 又过了一会,几个火人从大门冲了出来,他们只走出来几步便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 第五百零二章 阿玉奇汗一 当切尔克斯克陷落的时候,切尔克斯克哥萨克首领瑙姆·瓦西里耶夫正带着他的顿河哥萨克骑兵和伪德米特里沙皇的起义军僵持着。 虽然在第一次交锋中瑙姆·瓦西里耶夫由于误以为对手只是些乌合之众而贸贸然地发动进攻,从而让只属于轻骑兵的顿河哥萨克们陷入和步兵方阵中损失了些人,可他很快便找到了对付起义军的方法,那便是不断地尾随,用远程火力不断的消耗起义军的兵力和耐『性』,如果起义军的士兵忍受不了被动挨打而脱离大部队贸然追击,那么瑙姆·瓦西里耶夫就会率领哥萨克骑兵将其包围吃掉,并在起义军大部队赶到前脱离接触;而如果起义军士兵不追击,那么他们就只能忍受被动挨打,在持续的打击中直到心理崩溃。 这一办法果然有效。由于缺乏对抗的火枪等远程武器(自由奴隶军团的士兵主要以近战武器为主,这倒不是彻辰吝啬,实在是克里米亚汗国本身就缺乏火枪;而那些加入的农民和哥萨克们,也只有少量的火枪,并且质量较差),起义军的前进速度从从前的每天二十公里路降到了每天只能前进七八公里。并且就像一只被群狼围攻的巨熊般,每天都在失着血。 “斯捷潘·拉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你回来找死,还敢冒名沙皇,那么我只能再次的送你上路了。你就去地狱做你的沙皇吧!”瑙姆·瓦西里耶夫残忍地念道。 在第一次交锋中,瑙姆·瓦西里耶夫便认出了斯捷潘·拉辛来。虽然斯捷潘·拉辛为了伪装成伪德米特里沙皇而贴了假的络腮胡子,但是瑙姆·瓦西里耶夫还一眼便认出了他来——二人曾经是盟兄弟,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对斯捷潘·拉新的了解,哪怕是他化成灰都能认出来,更何况只是带了假胡子。 而在又一次被顿河哥萨克骑兵“打带跑”咬下一块肉后,起义军们停留在了原地。他们修筑起了工事,竟然做起了固守的打算。 这固然增加了顿河哥萨克偷袭和“打带跑”的难度,可却让瑙姆·瓦西里耶夫更是求之不得。 须知在一望无垠、人烟稀少的大草原上,如果说继续前进是找死,那么固守便是等死了。瑙姆·瓦西里耶夫估计,起义军所携带的粮食,绝对不够他们食用再超过一个星期的。等到一个星期以后,起义军将统统在他们固守的大营内饿死。 不过即便如此,瑙姆·瓦西里耶夫还是担心斯捷潘·拉辛是另有图谋的。因为瑙姆·瓦西里耶夫印象中的斯捷潘·拉辛不是这样会自寻死路的人。 而一支部队固守,最有可能的便是待援了。 而斯捷潘·拉辛等待的援军会是谁? 为着自己内心的担心,瑙姆·瓦西里耶夫向东西两个方向都派出了侦察兵。 东面,在伏尔加河流域,是一支新近来自东方的,自称土尔扈特(沙皇俄国称其为卡尔梅克,后为了行文方便,作者用卡尔梅克称呼他们)的鞑靼部族,这些卡尔梅克不服沙皇俄国的统治,并且英勇善战,和顿河哥萨克们屡有土地纠纷,他们是极有可能帮助斯捷潘·拉辛来打击自己的。 西面,当然是切尔克斯克方向。在那个方向,瑙姆·瓦西里耶夫是知道有一支鞑靼军队正在向切尔克斯克靠近,可是在瑙姆·瓦西里耶夫出兵讨伐起义军之前,那支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军队似乎陷入了内『乱』,不仅停留在原地已有月余,并且似乎元气大伤,只剩下了千人——这也是瑙姆·瓦西里耶夫敢于离开切尔克斯克率领大部队讨伐起义军的原因之一。 这个时候,瑙姆·瓦西里耶夫仍然没有把鞑靼人发生的内『乱』与斯捷潘·拉辛联系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瑙姆·瓦西里耶夫在僵持中等待着侦察兵的回来。 最先带回情报的是前往伏尔加河流域的侦察兵。他带回了消息,卡尔梅克人没有任何的异动,只有一支卡尔梅克骑兵在他们的台吉阿玉奇的带领下在草原上围猎。 这让瑙姆·瓦西里耶夫放下了心。而在傍晚,从切尔克斯克方向返回的侦察兵却让瑙姆·瓦西里耶夫如遭晴天霹雳一般。 切尔克斯克城被鞑靼人占领了,并且鞑靼骑兵正向此地而来。 咋一听到这个消息,瑙姆·瓦西里耶夫呆若木鸡一般。 现在,哪怕瑙姆·瓦西里耶夫再愚蠢,他也明白了斯捷潘·拉辛是与鞑靼人勾结了。而他在切尔克斯克一带起事便是为了配合鞑靼人攻占切尔克斯克。 “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和鞑靼人勾结了。” 知道自己被斯捷潘·拉辛摆了一道,瑙姆·瓦西里耶夫恨不得现在就率军攻击起义军的大营将斯捷潘·拉辛这个伪沙皇生吞活剥了。 可理智告诉他,进攻大营是不明智的。 “我现在应该撤退,去找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他们。”瑙姆·瓦西里耶夫盘算道。 不过很快,瑙姆·瓦西里耶夫自己又否决了自己这个方案。 “不,不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他们现在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了。况且我丢了切尔克斯克,他们这些贵族老爷们丢了不打紧,我是个哥萨克,他们肯定会把我捆起来送到莫斯科做替罪羊的。而且伪沙皇的『乱』子也是我这里起来的,他们罗曼诺夫一家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沙皇他肯定会对我平叛不利恨之入骨。聪明的瑙姆·瓦西里耶夫不能做这样的蠢事。” 瑙姆·瓦西里耶夫左思右想,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黑海怒涛中的小船一般,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盘算来盘算去,瑙姆·瓦西里耶夫知道自己唯一可以走的路便是想办法打败斯捷潘·拉辛和鞑靼人。可凭自己这几百号人可能吗? 突然的,瑙姆·瓦西里耶夫的脑袋里灵光一闪。他紧紧抓住了身边的副官的胳膊。 “瓦西里,那个从东面回来的传令兵是不是说阿玉奇正带着卡尔梅克骑兵在打猎!” 第五百零三章 阿玉奇汗二 蒙古人作为一个整体的民族是随着成吉思汗而开始的。铁木真在当选为可汗之后只花了20年就统一了草原。之后,蒙古人开始了对已知世界的大扩张和大征服。在以后的50年里,蒙古人相继征服了中国、波斯、罗斯地区等等,除了印度以外,蒙古帝国成了囊括亚欧大陆的帝国。 然而蒙古帝国统治的崩溃几乎就像它的崛起一样迅速。到了1360年,蒙古人已经丧失了中国和波斯地区,他们在亚洲所能保住的仅剩下了其蒙古高原的发祥地、河中和蒙兀儿斯坦。 而作为蒙古人的一支,卡尔梅克人原本生活在中国的新疆。在明末清初之际,由于受到同为卫拉特蒙古的准噶尔部的欺凌,卡尔梅克部迁移到了伏尔加河流域,又经过了首领和鄂尔勒克、书库尔岱青和朋楚克三代人半个多世纪的经营,把原来一片荒漠的伏尔加河下游两岸变成了丰美的牧场。他们在这里放牧牲畜,逐水草围猎,建立起了自己的新家园。 由于卡尔梅克人信奉藏传佛教——喇嘛教,他们与沙皇俄国所信奉的东正教和当地其他鞑靼游牧部落信奉的***教是格格不入的。故而因为信仰和草场,卡尔梅克人没少和沙皇俄国以及鞑靼人交战。 当瑙姆·瓦西里耶夫找上门的时候,阿玉奇所率领的卡尔梅克人在成功的狩猎后,正在草原上举行着那达慕大会。 此际,这位将成为卡尔梅克汗国历史上最出『色』可汗的阿玉奇不过和彻辰差不多的年纪。他是朋楚克的儿子,也是未来的卡尔梅克汗国的可汗。阿玉奇有着一张俊美的面容,他的眼睛不似他的同胞那样的眯眯眼,而是即大且圆;他的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当他发怒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喷薄出的是属于未来可汗的威严;而当他和善的时候,他又像是你最亲近的朋友。 此时,那达慕上最让人激动人心的比赛——赛马亦拉开了序幕。阿玉奇及其手下扎萨克王公、台吉麾下的骑手无不摩拳擦掌着想要一试身手。因为赢得赛马比赛的冠军,不仅牵涉到个人的荣誉,更能得到首领和自家主人赐予的丰厚赏赐。这些赏赐对于普通的牧民来说往往是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 有赛马的当然也就有赌马的。在场上骑手们跃跃欲试之时,场下的观众们也在忙着下最后一道注。一块羊皮、一条毡毯、一袋麦子,赌桌上摆满了牧民们一年的辛苦收获。 而在另一边,各个台吉和扎萨克王公们也在忙着为自己的属意的马儿下注。 “格鲁,虽然你的伊犁马驰名天下,可我这匹马可是我从新疆带来的伊犁马和顿河马杂交出来的良驹,它结合了两个马种的优点,可是更胜一筹啊。”在一块华丽的波斯地毯上,阿玉奇左手边的噶尔丹策凌望着赛场上一匹精神抖擞的枣红马得意的对阿玉奇右手边的一位穿着红衣的喇嘛说道。 “既然如此,那今日咱们就好好较个高下吧!”那名叫格鲁的红衣喇嘛显然和噶尔丹策凌关系极好,他爽朗地大笑着回应道。 这二人一人是阿玉奇的大将,一人是阿玉奇的谋士,都是阿玉奇的父亲从卡尔梅克贵族的青年子弟中精挑细选出来辅佐阿玉奇的。 “唷,看来策凌你今日可是志在必得啊。那我们可得小心咯。”坐于上手的阿玉奇也对格鲁喇嘛打趣的说道。 就在这时,两名卡尔梅克骑兵带着被解除了武器的瑙姆·瓦西里耶夫来到了阿玉奇的面前。 虽然与沙皇俄国屡有交锋,可是普通牧民对于金发碧眼的俄国人还是陌生的。眼见着这么一个不类人形的家伙,四周围的牧民们纷纷侧目。 “台吉,这名黄『毛』子要见您。”一名卡尔梅克骑兵对阿玉奇施礼并说道。 瑙姆·瓦西里耶夫久在切尔克斯克,他与卡尔梅克人也是打过几次交道的,会些卡尔梅克语,他听那名卡尔梅克骑兵竟然称自己是什么黄『毛』子,不禁勃然大怒,他甚至想举起拳头给这个卡尔梅克人一拳,可当他抬起手才想起,自己现在可不是在切尔克斯克,而是身处卡尔梅克人的周围,并且孤身一人。 瑙姆·瓦西里耶夫赶忙想收回手,可这已经迟了。他身后的卡尔梅克骑兵见状,赶忙上前将瑙姆·瓦西里耶夫制服,然后扭着瑙姆·瓦西里耶夫的手推推搡搡着带到了阿玉奇面前。 瑙姆·瓦西里耶夫踉跄了两步,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在地上。威慑于卡尔梅克骑兵的威势和人多势众,瑙姆·瓦西里耶夫不敢再嚣张了,他生疏地点头哈腰着向面前的阿玉奇屈躬卑膝道:“尊敬的阿玉奇汗,您好。” “错了!” 阿玉奇大声打断了瑙姆·瓦西里耶夫的问候,然后正『色』道:“可汗是我的父亲,我是一名台吉,阿玉奇台吉。你是谁?为何要来见我?” “回台吉的话,我是沙皇的臣子,切尔克斯克的主人,顿河哥萨克的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瑙姆·瓦西里耶夫郑重其事地回复道。 “是名哥萨克啊原来!”坐在一旁的噶尔丹策凌哈哈大笑道。 和哥萨克人鄙视草原民族一样,卡尔梅克人也是瞧不起哥萨克的。他们认为这些人不过是些在本国犯了罪的流氓和乞丐组成的团伙。所以噶尔丹策凌听到瑙姆·瓦西里耶夫自称是哥萨克首领,还那么的郑重其事、自以为荣,这才哈哈大笑。 阿玉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笑完,他马上收敛起笑容,又重复刚才的问题,询问起瑙姆·瓦西里耶夫的来意。 “尊敬的台吉,我是奉沙皇陛下之命来送礼的。”瑙姆·瓦西里耶夫有求于人只得强忍怒意。不过他发誓,今天在这里受到的屈辱,将来必要十倍、百倍奉还。 “噢,你们的沙皇要你来送的什么礼?”阿玉奇傲然地问道。他那姿态,直让人感到他和沙皇是平等的。 眼见对方询问起自己带来的礼品,瑙姆·瓦西里耶夫立刻就来了精神,他先是拿出了一支鹅『毛』笔,再又拿出一瓶墨水,进献给阿玉奇。 瑙姆·瓦西里耶夫当初离开切尔克斯克是为了出城与斯捷潘·拉辛的起义军交战,身上和队伍中本就没有带什么贵重物品。他也欺负卡尔梅克人没有见识,于是只拿了些便宜货『色』冒充礼物。 卡尔梅克骑兵将礼物拿到阿玉奇面前。阿玉奇拧开墨水瓶的盖子,闻了闻,然后皱起了鼻子。接着他对瑙姆·瓦西里耶夫问道:“这是什么酒?这么难闻?” 瑙姆·瓦西里耶夫一边暗骂着这些卡尔梅克人土包子,一边笑着说道:“台吉大人,这是墨水,用来写字的。” 说着,瑙姆·瓦西里耶夫还用手比划了两下。 一听不是酒,阿玉奇没了兴趣。他将墨水瓶递给了格鲁,然后又转头看起了比赛。 瑙姆·瓦西里耶夫一下子被冷落了。 不过也该如此,瑙姆·瓦西里耶夫本以为阿玉奇没见过世面,试图用一瓶墨水就赢得阿玉奇的好感并借兵,有这样都待遇是必然的。 两名卡尔梅克骑兵见台吉没有了话,便准备押瑙姆·瓦西里耶夫离开。 瑙姆·瓦西里耶夫咬了咬牙。他见阿玉奇无动于衷,而自己又要被赶走,只好准备拿出他最宝贵的东西——一只沙皇送给他的八音盒。 第五百零四章 阿玉奇汗三 这八音盒不仅能演奏优美的音乐,还能报时,一向是瑙姆·瓦西里耶夫的最爱。在夜晚休憩的时候,瑙姆·瓦西里耶夫总爱拿出来听听。可这时为了借兵,瑙姆·瓦西里耶夫只能忍痛割爱了。 “台吉大人,我还有礼物,一件您一定会喜欢的礼物。”瑙姆·瓦西里耶夫高声说道以吸引阿玉奇的注意。 “哦?你还有什么礼物?” 阿玉奇毕竟还是年轻,果然被吸引了,他好奇地问道。 “在我的马上,在我的马上!我拿来给您,您看了肯定会喜欢的。是会动会叫的东西。”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 “那你快去拿来。” 一听是会动会叫的东西,阿玉奇更有兴趣。他吩咐瑙姆·瓦西里耶夫马上拿来。 瑙姆·瓦西里耶夫快步离开去取八音盒的那点时间,阿玉奇和格鲁、噶尔丹策凌二人交谈了起来。 “会动会叫?该不会是什么有趣的鸟吧。我听说有一种叫做鹦鹉的鸟就会说人话。”噶尔丹策凌好奇地猜测道。 “是啊,阿玉奇。我也觉得可能是鸟兽之类的东西。”格鲁喇嘛跟着附和道。 “不管是什么,等会儿一看便知了。”阿玉奇抹了抹上上嘴唇,说道。 然而与众人猜测的不同,瑙姆·瓦西里耶夫拿来的既不是鸟也不是兽,而是一台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盒子内有座小房子是用木头做的,房子的四周有用丝绸和棉布装饰绘制着藤蔓花卉以及一些安在底座上的小人的人像。房子的中间带有奇怪符号的白『色』圆盘上,三根小针还能自己转动。 阿玉奇等人没见过八音盒,一时间众人的眼光无一例外地都被这个小小的盒子给吸引住了。然而还未等人们看出个名堂来,眼前的小房子内的一扇小门突然自动打开了。从其中窜出了一只布谷鸟当下就冲着众人“咕、咕、咕”地叫了三声。 这一突发事件着实让现场的阿玉奇等人吓了一大跳。那表情就如同南美洲的阿兹特克人第一次听到火枪声一般。 而刚才还似凶神恶煞般的两名押送瑙姆·瓦西里耶夫的卡尔梅克骑兵也『露』出了畏惧之『色』,他们一个个跳了老远。 眼见阿玉奇等人的这番反应,瑙姆·瓦西里耶夫心中立刻就泛起了一种略带鄙视的扬眉吐气感。 就在瑙姆·瓦西里耶夫得意洋洋时,一件乐极生悲的事情发生了。 却见坐在阿玉奇身旁的喇嘛格鲁迅速地站了起来,然后举起了自己的佛仗猛地冲上前砸碎了还在鸣叫着的八音盒,口中还念叨着辟邪的佛经。瑙姆·瓦西里耶夫反应过来正待大骂,却见那个喇嘛用佛仗直指瑙姆·瓦西里耶夫大声呵斥道:“魔鬼派来的使者,你们想夺取台吉的灵魂吗!” 给格鲁这么一说,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杀意。想起自己刚才被那房子吸引的模样,还真有灵魂出窍的感觉。再看看那已成碎片的房子,感觉还真像是能将人的灵魂封闭入房子中一般。 阿玉奇是未来的卡尔梅克汗国的可汗,并且深受部民的拥戴,这个黄『毛』子竟然想刺杀阿玉奇,哪能不犯众怒。 现场最愤怒的莫过于噶尔丹策凌了。却见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来人啊!给我把这个恶魔拉出去烧死!” “冤枉啊!” 瑙姆·瓦西里耶夫瞬间哭丧了脸。他使劲用两条肥硕的腿蹬着地面,不让卡尔梅克骑兵将自己拖走。 “慢着!” 正当瑙姆·瓦西里耶夫要被拖下去处死的时候,阿玉奇制止了噶尔丹策凌的举动。他捡起地上被打碎了的自鸣钟碎片,仔细观察起里面的零件来,他甚至还拿起那些齿轮交错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阿玉奇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阿玉奇举起了那些齿轮,他对噶尔丹策凌和格鲁说道:“你们看,这才是刚才那只鸟发出声音的奥秘。这些齿轮带动了里面的装置,然后发出了声音。我说的对吗?瑙姆·瓦西里耶夫手里。” “台吉睿智!”瑙姆·瓦西里耶夫在旁陪着笑脸道。 接着,阿玉奇不顾他人震惊的目光,赐瑙姆·瓦西里耶夫坐下。他对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沙皇的使者,感谢你的礼物。这真是件不错的东西。我的人鲁莽,将其打碎了。不过如果你手上还有的话,我愿意用马和你换。或者说其他和这一样的东西,比如说火枪。” 瑙姆·瓦西里耶夫险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然后说道:“台吉,虽然这样的物件在我们沙皇俄国也是稀世珍宝,但您要是喜欢我们沙皇陛下当然不会吝啬。因为陛下是希望卡尔梅克汗国成为沙皇俄国的朋友的。你知道,朋友是应该相互……” 瑙姆·瓦西里耶夫说着,用手制比划了下自己,又比划了下阿玉奇。 阿玉奇是何等聪明的人。他马上明白了,瑙姆·瓦西里耶夫,或者说是沙皇俄国的沙皇是有求于自己。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阿玉奇却岔开了话题,仍然固执地问道:“那么火枪呢?” 瑙姆·瓦西里耶夫愣了下。他明白了,阿玉奇并不是因为喜欢自鸣钟才放过自己,而是看上了沙皇俄国的火枪。 虽然沙皇俄国的火枪又笨又重,在欧洲是出了名的落后,可即便这样的武器,也是游牧民族难以得到的。沙皇俄国为了不让境内的游牧民族有能力反抗自己,是严格禁止火器流入到他们手中的。 若是以往,哪怕阿玉奇搬出金山银山来,瑙姆·瓦西里耶夫也不会买给他火器的。可现在为了能借兵收复切尔克斯克,瑙姆·瓦西里耶夫也顾不得许多了。 “火枪,当然也是可以的。”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 “那么你们的沙皇想要什么?” 一听瑙姆·瓦西里耶夫肯卖给自己火枪,阿玉奇急切地问道。阿玉奇在与哥萨克和沙皇俄国军队的冲突中是亲眼见识过火枪的厉害的。哪怕是在勇猛的勇士,在火枪面前也和三岁的孩童差不多。阿玉奇希望获得火枪以武装自己的卫队,增强自己的实力,可是哪怕自己出再高的价钱,前来汗国交易的商人也没有愿意出售火枪的。 “台吉,我,不,是我们沙皇,他希望您帮助伟大的沙皇俄国击退邪恶的***的入侵。”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 “原来是要借兵。”听了瑙姆·瓦西里耶夫的话,阿玉奇踌躇了。 而格鲁喇嘛则在一旁用宝相庄严的声音高声宣了一声佛号。 出兵不是小事,况且卡尔梅克汗国刚刚在异国他乡扎根,四周强敌林立,为了他国的利益出兵,哪怕是作为汗国继承人的阿玉奇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此事要从长计议。”阿玉奇说道。 见阿玉奇犹豫了,瑙姆·瓦西里耶夫心里慌了起来。从长计议,长是多长。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要是等斯捷潘·拉辛在切尔克斯克扎下了根,自己可就全完了。 瑙姆·瓦西里耶夫的心一慌,他咬了咬牙对阿玉奇说道:“只要台吉愿意即刻出兵帮助我们,沙皇俄国愿意赠送您三百条火枪!” 三百条火枪! 听到这个数字,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而格鲁喇嘛在拨开一颗佛珠时,力道也不刚才猛了许多。 “你们的敌人有多少人?”阿玉奇问道。 “一千余鞑靼人,都是些乌合之众,没什么大不了的。”瑙姆·瓦西里耶夫故作轻松地说道。 这话显然不能让阿玉奇相信,沙皇俄国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要自己对付的只是千余乌合之众。 “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阿玉奇正『色』道:“我们土尔扈特人最看重朋友,如果你们沙皇俄国真的把我当朋友,那么就应该实话实说。” 听阿玉奇的口吻隐隐有威胁之意,并且那意思只要自己不说实话他就不帮自己,瑙姆·瓦西里耶夫只得实话实说道:“还有三千多农奴组成的叛军。” 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对视了一眼,他们又看了看格鲁喇嘛,格鲁喇嘛只是闭着眼又宣了声佛号,声音低沉。 阿玉奇又沉思了片刻,在权衡了利弊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玉奇对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三百条火枪我现在就要,并且假如你在敌人的人数上欺骗了我们的话,我们随时可以退兵。” 对于阿玉奇的要求,瑙姆·瓦西里耶夫内心经过了了激烈的挣扎,最后他说道:“先给两百条,等事成后再给你们一百条。我只能保证敌人大体是如此的实力,但些许的出入也是难免的。” “成交!”阿玉奇与瑙姆·瓦西里耶夫击掌道。 瑙姆·瓦西里耶夫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阿玉奇答应他,两天后,他会亲率三千卡尔梅克骑兵去支援瑙姆·瓦西里耶夫。 一想到那三千铁骑,瑙姆·瓦西里耶夫感觉自己又活了。他看四周地景『色』是那么的美好,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而在阿玉奇这儿,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格鲁喇嘛开口对阿玉奇说道:“台吉,你真的要帮助这个俄国人?” “是的,格鲁。那可是三百条火枪啊!有了这些武器,我就可以组成一支使用火枪的台吉卫队,我在汗国的地位也就更稳固了。”阿玉奇对格鲁喇嘛说道。 此时,那达慕大会已经结束,那匹伊犁马和顿河马杂交出来的新马果然获得了胜利。阿玉奇将一把匕首赏赐给了驭马的骑士,而自己则在奴仆的帮助下上了马。 “台吉,您是汗国的继承人。你无论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不过不论是俄国人还是那些***,他们都是佛的敌人,您要小心不要被他们利用了。”格鲁喇嘛告诫阿玉奇道。 听到格鲁是怕自己被利用,阿玉奇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格鲁。我岂是怎么容易被他们利用的。” 格鲁见阿玉奇如此的自信,便不再多言。这时,噶尔丹策凌骑着马过了来。 噶尔丹策凌已脱下了长袍,换上了身卡尔梅克的盔甲。卡尔梅克人生活在西域,那里是东亚文明与中亚文明的交汇点,所以他们的盔甲也结合了东亚的棉甲与中亚流行的锁子甲的特点。 就譬如噶尔丹策凌这一身。它的内里是一件开襟式的锁子甲,外面则是打了泡钉的棉甲。他的头上带着高高的『插』着面小旗的头盔,小旗迎风飘扬。 “阿玉奇,一百骑兵已经集结完毕了。”噶尔丹策凌对阿玉奇说道。 “好。” 见噶尔丹策凌如此快就将部队集结完毕,阿玉奇满意地赞了声。接着,他对噶尔丹策凌吩咐道:“策凌,你率领本部这一百骑兵去切尔克斯克。一者去接受那三百条火枪;二者去看看,看看那个那个哥萨克是不是在骗我们。如果发现什么异常马上回来,记着带上那两百条火枪。我回去请示了父汗后就带着大部队来支援你。” “遵命,台吉!”噶尔丹策凌用右手重重地敲击了下胸膛。 噶尔丹策凌带着一百骑兵走了。阿玉奇回头对格鲁喇嘛说道:“格鲁,我如此安排你觉得如何?” 格鲁喇嘛双手合十:“再也没有比这更周全的布置了。” 阿玉奇虽然睿智可毕竟年轻,听了格鲁的恭维,他大声笑了起来。 笑完后,阿玉奇扬鞭一打坐骑的『臀』部。 “走了,土尔扈特的勇士们。我们回家!” 随同阿玉奇围猎的卡尔梅克的部众们欢声迎和了一声。他们骑着马,带着满载而归的猎物朝着家的方向而去。在不久的将来,一股蒙古旋风将席卷切尔克斯克和亚速,其力道之大,是彻辰、斯捷潘·拉辛、以及始作俑者瑙姆·瓦西里耶夫都无法预料的。 第五百零五章 梦想 就在阿玉奇返回伏尔加河流域的时候,在切尔克斯克,彻辰和斯捷潘·拉辛正在庆祝着胜利。 瑙姆·瓦西里耶夫前往卡尔梅克汗国求助,他留着包围起义军的顿河哥萨克们在得知切尔克斯克失陷后一片哗然,他们纷纷作鸟兽散。一些人前往卡尔梅克汗国找寻瑙姆·瓦西里耶夫去了;一些人直接遁入了草原做起了劫匪;另外一些人则直接投靠了德米特里沙皇的起义军。 在解除了包围后,斯捷潘·拉辛将起义军留在了原地,而自己则带着当年的部下赶往切尔克斯克,并以德米特里沙皇的名义入了城。 彻辰在自己的营帐内单独和斯捷潘·拉辛会了面。而彻辰见斯捷潘·拉辛此来,竟然一个曾经的自由奴隶军团的人都没带,他和斯捷潘·拉辛的第一句话就不无讽刺了:“你还真是小心,到现在还怕我会收回那些人。” 斯捷潘·拉辛闻言,梗了梗脖子。他笑着说道:“团长,你想多了。我才不担心呢。你不懂农奴,他们都是些贱骨头。那些贵族要农奴们每年无偿给他们贵族老爷们白干大半年的活,而且农奴们甚至不能离开贵族老爷们的庄园。可他们呢,竟然不愿意反抗。是的,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因为在他们看来,沙皇和贵族就是上帝规定的秩序,反抗他们就是反抗上帝。农奴们宁可逃走当哥萨克,也不愿意起义。而且他们还认为贵族老爷们作了恶,可是小爸爸是爱他们的。只要他们把自己的苦难向小爸爸申诉了,小爸爸一定会救他们的。” 听斯捷潘·拉辛是这么说,彻辰假意道:“哦?那我是不是该去试试,试试他们愿意留在你这位小爸爸身边,还是回到我这。” 说完,彻辰悄悄地撇了斯捷潘·拉辛一眼。 果不其然的,听彻辰这么一说,斯捷潘·拉辛腾地一下从彻辰对面的椅子上跳了起来。他那巨大的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下在帐篷覆盖了大半。他的脸『色』阴沉,像是噬人的野兽一般。 可很快,斯捷潘·拉辛恢复了常态。他慢慢地坐了下来,然后捡起地上的一块牛粪扔进火里。 “团长,你不用用言语挤兑我。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是个好人。”斯捷潘·拉辛阴恻恻的笑道。 彻辰也捡起了一块牛粪扔进火里,那篝火烧的更加的旺盛了。 彻辰大方地承认道:“是的,我是不会。可你不也舍不得不是吗?这些人可是你复仇的资本。切尔克斯克的瑙姆·瓦西里耶夫可是你的仇人吧。你想向他复仇,夺回你的位置,你不也得靠我的这些人吗?好像你还没有抓到瑙姆·瓦西里耶夫吧?顿河哥萨克的首领,斯捷潘·拉辛。” 彻辰直直地点出了斯捷潘·拉辛的真正身份。 斯捷潘·拉辛,顿河哥萨克,首领。 这些情报,都是在彻辰从阿兰处得知斯捷潘·拉辛是叛徒后命令法蒂玛秘密收集的。 斯捷潘·拉辛的确曾经是一名农民,可和那些逆来顺受的农民不同,从小开始,斯捷潘·拉辛就充满了叛逆的精神。他偷邻居家的马,偷喝教堂圣杯里的圣水和圣餐,总之,一切叛逆的、离经叛道的事情他都做了。等到他长到二十岁,斯捷潘·拉辛杀死了一名他父亲耕种的土地上的收租人,于是他逃到了顿河。在那里,凭借着与生俱来的领导力,斯捷潘·拉辛很快成为了一名哥萨克的小头目。成为小头目的两年后,斯捷潘·拉辛带着哥萨克们远征里海,他们偷袭了不少游牧部族,掠夺了不少许多财富,并在其中一处建立起自己的基地,但之后被一名克里米亚汗国的帕夏率兵摧毁,可他却闯出了名气。那个时候,沙皇俄国人民的负担很重,沙皇『政府』不仅向人们征收沉重的税,更征发许多的劳役和兵役,许多农民慕名加入了拉辛的队伍来摆脱负担。1655年的6月24日,斯捷潘·拉辛到达阿斯特拉罕。那里是沙皇俄国的领土,可斯捷潘·拉辛已不满足于做一名效忠沙皇俄国的哥萨克了。他率领2000名效忠自己的顿河哥萨克袭击了阿斯特拉罕,并且屠杀了所有反对他的人,包括一名伯爵和一名公爵;他还抢劫了城市的富人区,并他试图将阿斯特拉罕改造成一个哥萨克国。可他空有赫梅利尼茨基的志向,却没有他的能力。在长达三周的血腥和放『荡』狂欢之后,他不得不离开了阿斯特拉罕,因为那里他和他的手下再也待不下去了。紧接着,成为了沙皇俄国和克里米亚汗国共同敌人的他,被两支互相敌视却有共同目标的军队所追捕。在临近切尔克斯克附近,斯捷潘·拉辛因被出卖了驻地而被俄军打败了。而出卖他的人,便是他的战友,现在的切尔克斯克最高长官瑙姆·瓦西里耶夫。一位和他一起做过强盗,向伏尔加河上过往的船只收税的战友。 斯捷潘·拉辛被打败却在忠心的护卫的拼死保护下逃脱了重围。可却戏剧『性』的被一支路过的克里米亚猎奴队所捕获,被卖到了卡法。 而成为奴隶的斯捷潘·拉辛,最终等到了彻辰的到来。 斯捷潘·拉辛背叛彻辰,投靠穆罕默德·格莱伊,并不只是为了金钱,他为的就是得到自由奴隶的军团。他要复仇,要重新成为一名声名显赫的哥萨克头领。穆罕默德·格莱伊愿意满足他,答应只要他背叛彻辰,就仍然让他做自由奴隶军团的头领,并给他更多的武器和金钱。 斯捷潘·拉辛在听完彻辰默诵出他的简历后,冷哼了一声。 “你倒是知道的全面了,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告诉你的?” 彻辰没有否认。 斯捷潘·拉辛摇了摇头。 他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果然与异教徒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那么彻辰贝伊,我这个叛徒现在自投罗网,你打算将我怎么处置?” 彻辰却说道:“我既然当时没有处置你,现在当然也不会。斯捷潘·拉辛,你虽然不是好人,可就像你说的,那些可怜的奴隶们跟了你,总比回去重新做奴隶强。我只希望你善待他们。” “当然!” 接着,彻辰进入了正题。他问斯捷潘·拉辛为何而来。 斯捷潘·拉辛此来绝对不是为了庆祝胜利那么的简单,他肯定是有求于自己。 在帐篷外巨大的篝火前,叶利谢伊和谢苗正在跳着传统的俄国舞蹈。这两人随着音乐边用脚打着拍子边唱道: 清澈的泉水缓缓地流淌, 倾注在伏尔加河中, 我也一样。啊!亲爱的姑娘 我都心倾注在你的身上! 乌—哈! 一段完结,叶利谢伊和谢苗双手一拍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围在四周的鞑靼人和自由军团的奴隶们也纷纷喊道:“乌—哈!” 而在帐篷内,斯捷潘·拉辛,他靠近了彻辰的身边,一改刚才那阴沉易怒的声音,用甜到腻的声音亲切地说道:“我的主人,我先恭喜您再一次获得了胜利。当然,我的确还有件事想和您说。” 斯捷潘·拉辛什么时候会喊自己主人?当然是在有求于自己的时候,这一点彻辰早已是心知肚明的了。 所以彻辰看也不看斯捷潘·拉辛,可那神态让斯捷潘·拉辛觉得彻辰仿佛看穿了一切。 “你说吧,拉辛。你想要什么?是火枪还是马匹,或者是被俘的切尔克斯克居民?”彻辰问道。在他想来,斯捷潘·拉辛想要的无非是这些吧。 可他还是低估了斯捷潘·拉辛的胃口。斯捷潘·拉辛竟然想要的是整座切尔克斯克。 “你想要切尔克斯克?” 彻辰手撑着靠椅的扶手,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了一遍——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主人。”斯捷潘·拉辛的口吻更加的亲热了,那嘴仿佛涂了蜜一般。 在他嘴里,彻辰将切尔克斯克给他的好处简直说也说不尽。 正当斯捷潘·拉辛口若悬河的时候,彻辰打断了他。彻辰正『色』地说道:“拉辛,你该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派我来切尔克斯克,是要占领这里并打通与亚速堡的联系的吧。” “我当然清楚,主人。可是现在你不是做到了吗?切尔克斯克已经是你的了,而瑙姆·瓦西里耶夫也惶惶如丧家之犬不知去向了。”斯捷潘·拉辛接口道。 彻辰摇了摇头。 “拉辛,穆罕默德·格莱伊要我摧毁或者占领这里,而不是交给别人。况且,你该知道切尔克斯克在你手中的风险吧?” “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人,怎么能算是别人呢?”斯捷潘·拉辛继续巧舌如簧道。 斯捷潘·拉辛也知道自己要得到切尔克斯克是多么的困难,所以他倒不只是一味的献媚,而也将切尔克斯克由其掌握的好处说了一通: “主人,将切尔克斯克与我掌握其实比摧毁它来的对你、对穆罕默德·格莱伊更有利。而且我当然也知道,我现在冒充德米特里沙皇,已经是莫斯科必欲处之而后快的第一人了,莫斯科的沙皇是一定会派兵来的。不过从克里米亚汗国的角度,将切尔克斯克给我,汗国就等于在沙皇俄国打下了一颗钉子。在沙皇消灭我之前,他是不会有闲心去对付克里米亚了。而且,我会保证亚速堡与汗国本土道路的畅通,不会让手下人劫掠来往的汗国商队的……” 渐渐的,彻辰有些意动了。 对于克里米亚汗国有没有利他倒不是那么的在乎,吸引他的是斯捷潘·拉辛所说的吸引沙皇俄国的注意这一点。这在克里米亚汗国的草原民族的收成结束后,对在波兰共和国艰苦作战的娜塔莉、安杰伊、米哈乌他们是多大的帮助啊! 此时,叶利谢伊和谢苗绕着火堆转了两圈。他们扑倒乐队的面前,再次唱了起来: 倾注只是倾注,可没有消失, 哪怕伏尔加河有千难万险、碧波滔滔, 仍能在河的深处, 捡到一枚金戒指。 乌—哈! “这旋律真美!”彻辰望着帐篷外面载歌载舞的众人说道,他的脸上『露』出明快的笑意。 斯捷潘·拉辛见彻辰面带笑容,便知道这事或许能成。他趁热打铁地让彻辰给出承诺。 “那么主人,您是答应了?” “拉辛,你为何执着于切尔克斯克?” 彻辰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斯捷潘·拉辛为何要切尔克斯克。 彻辰原以为斯捷潘·拉辛会回答是为了钱。毕竟切尔克斯克虽小,却是沙皇俄国南疆的集贸中心,这里联通亚速堡、伏尔加河流域、高加索和克里米亚,每年过境的商品价值不下十万泰勒。 可斯捷潘·拉辛的回答却出乎了彻辰的意料。他是那么的真心实意、句句发自肺腑,让彻辰难以怀疑其真实『性』。 “彻辰,”斯捷潘·拉辛换了一个直接的称呼称呼彻辰,他说道:“你或许会以为我疯了,从冒充德米特里到占据切尔克斯克,每一步都在像自寻死路。可是我告诉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哥萨克,我要在这里成立切尔克斯克哥萨克酋长国,建立哥萨克自己的国度。你不要告诉我不可能,赫梅利尼茨基不就是很好的榜样吗?他起义的时候波兰共和国多么强大啊,可是怎么样?还不是被打的落花流水。他乌克兰的赫梅利尼茨基能做到,我沙皇俄国的斯捷潘·拉辛一样能做到。我是失败过一次,可是失败给了我成功的经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失败乃成功之母。我相信我这一次一定能成功。所以我要有一个根据地,一个顿河哥萨克心灵的家。” 彻辰被斯捷潘·拉辛的这一远大“梦想”说的一愣一愣的。 一个切尔克斯克哥萨克酋长国?一个顿河哥萨克心灵的家? 叶利谢伊和谢苗的歌声继续传来: 每个姑娘都是火石, 每个小伙都是火镰, 你只需着意撞击, 准会撞出火花成串! 乌—哈! “我会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为你争取的。”彻辰向斯捷潘·拉辛承诺道。 第五百零六章 在亚速 虽然彻辰承诺为斯捷潘·拉辛向穆罕默德·格莱伊争取切尔克斯克,不过在第二天一早,在往库尔斯克方向派出信使后,他便拔营往亚速堡而去,并直接把切尔克斯克让给了斯捷潘·拉辛。这让卡拉齐米尔咱又气又怒,却又敢怒而不敢言。 卡拉齐米尔咱的情绪彻辰当然看在眼里。在一次休憩的时候,彻辰将卡拉齐米尔咱叫了过来。 他对卡拉齐米尔咱说道:“卡拉齐米尔咱,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没有,贝伊大人。我没有!”卡拉齐米尔咱闷声说道。可他那大步走路时身上的小金属板链甲与弯刀和配饰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无疑显示他是有话的,只是不敢说罢了。 彻辰微笑着朝卡拉齐米尔咱招了招手,让他离自己更近些。卡拉齐米尔咱照做了。 彻辰将一张字条递给了卡拉齐米尔咱。字条上的文字是用阿拉伯语和俄语书写的,卡拉齐一个字也看不懂。因为他是个文盲。 彻辰无奈,只好对其解释道:“这是那位德米特里沙皇对你的一点心意。今后,只要切尔克斯克还是他的,每年你都会得到一千泰勒,约合一百金币的分红。” 卡拉齐米尔咱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他觉得这张轻如鸿『毛』的字条现在重若大山。 半晌,卡拉齐米尔咱吞咽了下口水,他对彻辰说道:“贝伊,你想要我做什么?” 卡拉齐米尔咱虽然说穆罕默德·格莱伊提拔的新秀,可是在金钱面前,他还是沦陷了。毕竟一年一百金币的收入可比穆罕默德·格莱伊赏赐给他的村子多了整整五倍。 见卡拉齐米尔咱如此的上道,彻辰也颇感满意。他最怕的就是卡拉齐米尔咱是那种“死脑筋”的人。 “不是我,是德米特里沙皇。他希望你支持他占领切尔克斯克。我想你和可汗之间应该有秘密的联络渠道吧,如果可汗问起你,你就将在切尔克斯克看到的、听到的原原本本告诉他。” “就这么简单?”卡拉齐米尔咱难以置信道。 “就这么简单!”彻辰确认道。 事实上,彻辰曾经动过要卡拉齐米尔咱在给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密信中将切尔克斯克交给斯捷潘·拉辛分析分析,不过很快他便放弃了。卡拉齐米尔咱『性』格粗鲁,要他写出如此有条理的东西只能说让穆罕默德·格莱伊明白,自己这位手下被收买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穆罕默德·格莱伊通过事实自行判断利弊。彻辰相信,穆罕默德·格莱伊不是蠢人,他是会明白扶持一个德米特里沙皇对汗国的好处的。 “好,我会照做的,贝伊。” 这一次,卡拉齐米尔咱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便答应了下来。 经过了两天的行程,彻辰终于到达了亚速堡,这块克里米亚汗国最东边的领土。 在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彻辰他们便和赛杰特贝伊率领着大队的鞑靼骑兵相遇了。据领头的说,他们是赛杰特贝伊派出的先头部队,而贝伊本人正率领着大部队赶来。他们都是来支援彻辰贝伊进攻切尔克斯克的。 一支姗姗来迟的援军,这让彻辰对赛杰特贝伊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了起来。 而当彻辰见过并和赛杰特贝伊本人交谈过后,彻辰的内心更加地厌恶这位贝伊了。 从外表上看,赛杰特贝伊约『摸』五十岁,他的脸是精瘦的、胳膊是精瘦的、身体也是精瘦的,整个人瘦的就像只猴子一样。这样的形象本就不讨喜,更夸张的是,赛杰特贝伊的左脸颊上还打着四个黄金做的金环。金环穿过皮肤呈竖形排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赛杰特贝伊一见到彻辰便向他要起了俘虏来。 “俘虏呢?彻辰贝伊,你在切尔克斯克抓到的俘虏呢?”赛杰特贝伊瞪大了眼睛,朝着彻辰的队伍中望了半晌没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张口问道。 而这,显然是极其无礼的。虽然说一开始向卡拉齐米尔咱这样的人也不把彻辰放在眼里,不过在明面上,卡拉齐米尔咱至少还知道向彻辰行礼。而赛杰特固然也是贝伊,可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叶利谢伊和法蒂玛等人见赛杰特贝伊如此作态当然都很是生气,而彻辰虽也不喜赛杰特贝伊,可他以不是以前那个冲动的少年了。彻辰带着笑对赛杰特贝伊问道:“赛杰特贝伊,你在找什么样的俘虏?我们虽然在切尔克斯克抓到一些,可都已经买掉了。” 俘虏的确都被卖掉了,而买主便是彻辰。 在攻占切尔克斯克后,除了反抗的被杀死以外,鞑靼人在城内抓到了数百男女老幼。按照鞑靼人的传统,这些个俘虏谁抓到就是归谁的,连指挥官都不能无缘无故的夺取部下的战利品。所以可怜这些人命运的彻辰按照老办法,用自己的钱从鞑靼士兵手里将这些俘虏全部买了下来,并且当即的给予了他们自由。这也使得到切尔克斯克的军队中,一个俘虏都没有。 “卖掉了?”赛杰特贝伊一听俘虏早已被卖掉,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我的金发美女……”赛杰特贝伊唉声叹气了句。 赛杰特贝伊的话虽轻,可还是被彻辰听到了。一听赛杰特贝伊如此失望原来是因为女人,再看看他那副好『色』的样子,彻辰算是明白这位贝伊为何如此瘦了。 这让彻辰对其的鄙夷又加了一层。 不过彻辰的军队毕竟是要去亚速休整的,而赛杰特贝伊是亚速的主人,所以不管彻辰心里如何的不喜和鄙视赛杰特,可在外头看来,彻辰仍然要表现出对其的热络。 “原来贝伊想要的的金发美女。”彻辰微笑着开空头支票道:“这有何难。等我到了亚速,派人走海路去卡法为您买上几个。我这里虽然没有了俘虏,可其他贝伊和米尔咱们也该收获颇丰的。” 听了彻辰这话,赛杰特贝伊眉开眼笑了。他打马上前挽住了彻辰的手。 “彻辰贝伊,那我可是多谢您了。哦对了,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打下了切尔克斯克,所以兵士们都还在路上。可大伙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写给可汗的报捷信里,多少也给我们加一笔……” 等到了亚速堡,赛杰特贝伊宣布他要在城主府内热烈地彻辰和他的军官们接风洗尘。 当彻辰步入亚速堡城主府的大厅的时候,在城主府的大厅内,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戴着硕大头巾的阿拉伯人另一个是戴着小黑帽的犹太人,他们不住地向彻辰和卡拉齐问好,然后又拐弯抹角地问起了切尔克斯克之战的战果如何,收获多少。 眼见着二人如此作态,彻辰有些猜到了二人的身份——商人。并且有极高的可能兼职奴隶贩子。 当然,彻辰的说辞和他对赛杰特贝伊是一样的,那就是俘虏早就卖掉了。 听彻辰说这次他们并没有带来俘虏,两位商人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而那个犹太商人仍不死心,又问起了除了人意外,彻辰有没有缴获其他的物品。 这时候,彻辰想起了他们在切尔克斯克缴获的皮『毛』。彻辰告诉两位商人他们在切尔克斯克缴获了不少的皮『毛』,并问两位商人要不要。 一听到有皮『毛』,阿拉伯商人和犹太商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在欧洲,皮『毛』可是和金币、银币一样的硬通货啊! 由于小冰河时期的到来,地球的温度在17世纪普遍的低于以往,而这深深的刺激了西欧各国对皮『毛』制品的需求。而占领了西伯利亚的沙皇俄国是当时皮『毛』制品最大的出口国,俄国皮『毛』在市场上拥有“神话般的价格”,仅在1646年一年,沙皇俄国控制的西伯利亚等地便为欧洲提供了20万张貂皮、1万张黑狐皮、50万张灰鼠皮。皮『毛』贸易外汇在17世纪占俄国外汇收入三分之一。而这些收入也是沙皇俄国有能力训练新军和引进外国技术人员和军人的物资基础。事实上,很多的外国技术人员和军人所领到的薪水,不是卢布,而是皮『毛』。 “尊敬的贝伊,你有多少的皮『毛』?”那犹太商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有十几车吧。”彻辰说道。他是有些记不清了。因为『毛』皮虽然珍贵,可对现在已经富可敌国的彻辰还真算不得什么。他能记住有几车,还是因为一路上费多特对自己提了几句的缘故。 十几车!两位商人眼睛都开始冒金币了。他们立即的要求彻辰让他们看看货物。而这样的小事,彻辰打发他们去找谢苗去了。 “好了,好了。彻辰贝伊,还有卡拉齐米尔咱,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丰盛的宴席,就请你们快快享用吧。”等两个商人走远,赛杰特贝伊热情地挽住彻辰的手招呼道。 于是的,彻辰和赛杰特贝伊并肩走入了亚速堡的餐厅,卡拉齐米尔咱和艾撒克族长等人紧随其后。 在宴会上,赛杰特贝伊一直有意无意地提醒彻辰金发美女的事情,他担心这位汗国炙手可热的新晋权贵会忘了。彻辰只得接二连三的答应,赛杰特贝伊这才总算放下了心。 赛杰特哪里知道,彻辰的思绪早就飞远了。 宴会结束后,彻辰在赛杰特贝伊为其安排的房间内写起了信来。他一共写了三封,其中的一封是给皮德罗叔叔的,他向皮德罗叔叔报了平安,并将他在克里米亚征战期间获得的金钱的支票带给了他,并让叔叔寄些回西班牙去;这第二封,彻辰写给了黑森子爵,他让黑森子爵回黑森去为自己招募一批德意志雇佣兵,并且最好是三十年战争培养出来的老兵并运送到亚速堡来。按理彻辰已经完成了穆罕默德·格莱伊交给他的任务,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士兵了,可彻辰却有一个想法——他要去库尔斯克,去沙皇俄国的腹心,他要去找雅科夫那个刽子手,他要为佛朗哥他们报仇,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可靠的战士。而第三封信,彻辰写给了娜塔莉。这也是彻辰最难写的一封,因为他不知如何起头、叙事和结尾。 “看在我的份上行行好吧——冷静下来。在你离开之后,哭过之后我已经够好了。唯一让我难过的就是你的怒火。亲爱的娜塔莉,我的宝贝,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们都必须心平气和,这样我们才可以平静下来。变得不那么不可理喻,否则我们就只能变成在比赛中被打来打去的马球。” 彻辰写着写着感觉自己词不达意。他将信团成一团扔在了地上。在地板上,有十数个同样的纸团在欢迎它们的同伴。 彻辰这么的想娜塔莉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在娜塔莉离开的那晚,有一个温香软玉的身体和他共度良宵。在彻辰的潜意识中,那和自己一起的是娜塔莉。 最终,彻辰写出了自我感觉良好的给娜塔莉的信。他将这封信夹到了给皮德罗叔叔的信中。接着,两封信由叶利谢伊乘坐亚速堡码头的船只被带了走。 而在切尔克斯克通往奥博扬的道路上,噶尔丹策凌从一名躺倒在地的死者的脖子上拔出了羽箭,他展开从死者皮囊中搜出的信函仔细地看了起来,然后『露』出轻蔑的笑容。 “将军,怎么了?” 在一旁,一位卡尔梅克的百夫长对其问道。 “没什么。”噶尔丹策凌将信折了三折,然后重新放回到了信封里。 “阿孜坦桑,你把这封信交给台吉,并告诉他,两百条火枪我已经接收了。那些哥萨克人很老实,没有骗我们。” “是,将军。”名叫阿孜坦桑的百夫长接过了信,然后将信揣到怀里后便离开了。 “土尔扈特的勇士们!”噶尔丹策凌挥了挥手中的马鞭,他大声地对身后的三百骑兵喊道:“让我们挥舞着弯刀,尽情地欢乐吧!” 第五百零七章 别样心思 阿玉奇回到了卡尔梅克人在伏尔加河流域的基地。他一下马就摘下了热气腾腾的头盔交给了快步走过来的奴仆。 “父汗呢?” 阿玉奇将头盔扔给了奴仆,自己却脚步不停,他快步地走向属于卡尔梅克可汗的大帐,边走边问道。 “可汗正在招待客人。” 那奴仆双手恭敬地捧着阿玉奇的头盔,他低着头,声音虽小却清晰的说道。 “客人?” 阿玉奇诧异地回过了头,周边的部族大多都是卡尔梅克人的敌人,他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朋楚克有什么很好的朋友。 “是伊始兰·格莱伊。”那奴仆说道。 “原来是他!”阿玉奇恍然大悟。 这位伊始兰·格莱伊自称是克里米亚汗国的前可汗,他说自己被自己的哥哥的篡夺了汗位,为了逃避其兄的追杀才逃到这里。在见识到了卡尔梅克人的强大实力后,伊始兰·格莱伊便像一块牛皮糖般黏上了自己的父亲。这位所谓的可汗不仅说尽了甜言蜜语,而且还在汗国大送礼物借以博取大伙儿的信任。 阿玉奇作为未来的可汗当然也是伊始兰·格莱伊讨好的对象。伊始兰·格莱伊曾经送给他一柄削铁如泥的大马士革弯刀。阿玉奇很喜欢这把刀,可却不喜欢伊始兰·格莱伊这个人。因为阿玉奇总能从伊始兰·格莱伊那谦卑和微笑的神『色』中看到一丝鹰视狼顾的模样。这个人的本来面目,绝不是他现在表现出的那么的简单。 阿玉奇拾级而上。守卫在大帐外的卡尔梅克武士掀开了帐篷的帘子。 “回来了?这次围猎的收获如何?” 一见自己的儿子回了来,正准备喝下手中银杯中的美酒的朋楚克放下了酒杯,问自己的儿子道。 朋楚克今年已近五十岁,这在游牧民族中已算是长寿了。他做了卡尔梅克二十多年的可汗,带领着汗国在伏尔加河扎下了根。和他那貌美的儿子不同。朋楚克有一张典型的蒙古人的脸。他的面『色』黝黑,脸上的一道道皱纹如同深谷的沟壑一般,那是常年骑马并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朋楚克有满脸的络腮胡,那胡子根根乌黑油亮,如同刺猬的刺一般。谁看到这么一张脸,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易与的人。实际上朋楚克的确是一个如同沙皇般专制的可汗。那些随同卡尔梅克人一同迁徙的准噶尔部和和硕部早就已经失去了独立『性』,而成了卡尔梅克人的附属。 “是的,父汗。我回来了。”阿玉奇恭敬地向着朋楚克行了一礼。没有外人的时候,朋楚克和阿玉奇是父子,而在外人的面前,他们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可汗和可汗的台吉。 阿玉奇正准备向朋楚克汇报自己在本次围猎中丰厚的成果以及自己准备出兵帮助瑙姆·瓦西里耶夫收复切尔克斯克的事情,坐在朋楚克下首的伊始兰·格莱伊笑着对朋楚克说道:“英明神武的阿玉奇台吉必然是满载而归的。”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朋楚克也不例外。听伊始兰·格莱伊这么说,朋楚克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玉奇撇了撇嘴,他一言不发的坐到了伊始兰·格莱伊的对面。 朋楚克笑完,见阿玉奇不说话,朋楚克误以为阿玉奇在围猎中并没有丰厚的收获。 “怎么?我的千里马儿,今次失蹄了?” 阿玉奇朝朋楚克的方向侧了侧身子,他并没谈到围猎的事情,而是小声地对朋楚克说道:“父汗,我有见事情和你说。” 阿玉奇这番样子,显然是他要说的事情不愿意让伊始兰·格莱伊知道了。 伊始兰·格莱伊也识趣。他作势欲站起来。 “朋楚克可汗,我不胜酒力,先下去了。” 可朋楚克却站起来一把拉住了伊始兰·格莱伊。他边拉边说道:“哎,急什么。坐下!我叫下人拿一碗醒酒汤给你。” 朋楚克又转过头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伊始兰·格莱伊又不是什么外人。” 阿玉奇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将瑙姆·瓦西里耶夫前来找自己求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朋楚克。 听完阿玉奇的话,朋楚克沉默不语了。而坐在一旁的伊始兰·格莱伊虽然表面平静,可他的内心却激动的难以自己。 虽然伊始兰·格莱伊在卡尔梅克汗国左右逢源,朋楚克也待他如上宾。可是对于伊始兰·格莱伊提出的借兵的这件事情上,朋楚克一直是不置可否,并且顾左右而言它的。 可是现在,朋楚克的儿子阿玉奇竟自己卷入到了与克里米亚汗国的战争中,这真是真主赐予自己的天赐良机了。 不过,伊始兰·格莱伊也清楚,自己现在是不宜表现的过于激动的。他现在最合适的做法便是做一个克里米亚事物的参谋,给朋楚克和他的儿子提供“参考”。 于是的,在长达三十分钟的时间里,三人就这么坐着。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朋楚克先开了口。 “阿玉奇,这件事你做的孟浪了。我是汗国的可汗,借兵这么大的事情,你该先问过我才答应的。” 见父亲这么说,且隐隐有责怪之意,阿玉奇急切地说道:“父汗,当时事情紧急。我只能先答应下来。况且,那可是三百条火枪啊,有了那三百条火枪,我们汗国的实力就将更上一层楼。你的汗位也将更加的稳固。” 见阿玉奇说的尽是出兵的好处,朋楚克摇了摇头。朋楚克年纪大了,总喜欢不虑胜先虑败,一切以保存汗国的实力为上。 朋楚克阿玉奇说道:“台吉,你说的都是出兵的好处。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了那三百条火枪,我们将与克里米亚汗国为敌。那可是个大国,能轻轻松松的拿出数万的骑兵。我听说,现在他们的数万大军正在沙皇俄国的南疆攻城略地。我们贸贸然参和进去,万一他们的可汗将矛头对准我们,那汗国的损失可不是几百条火枪可以弥补的。” 伊始兰·格莱伊听朋楚克称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他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面皮也不自觉地抽动了。 朋楚克说完才发觉自己失言了,他面带微笑地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抱歉。” 伊始兰·格莱伊摆出毫不在意的笑意:“哪里,朋楚克可汗,我现在的确是失败者。不过对于你说汗国会遭受损失,我倒不敢苟同。” 听伊始兰·格莱伊如是说,朋楚克和阿玉奇都『露』出咨询的神『色』。 伊始兰·格莱伊终于得到了机会,他侃侃而谈道:“可汗,还有台吉。我的克里米亚汗国的确正在进攻沙皇俄国,可那不是如可汗您说的那样攻城略地,而是在例行草原民族的收成。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是我们每年必做的事情,从沙皇俄国、乌克兰和波兰掠夺奴隶。关系到每个克里米亚汗国的贵族和臣民未来一年是否能穿上丝绸做的衣服和吃饱饭。” 这时候,阿玉奇打断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话,他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哪怕是克里米亚的可汗都不能终止你们那草原民族的收成,否则他将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台吉聪慧。”伊始兰·格莱伊微笑着夸奖道。 接着,他又说道:“而对于我那个哥哥来说更是如此。他的汗位是篡夺来的,这使他的合法『性』受到质疑,他更要给汗国的贵族和臣民带去更大的利益才能收买他们。所以哪怕我们出兵切尔克斯克,穆罕默德·格莱伊也不会回师的。毕竟与草原民族的收成比起来,切尔克斯克这块远离汗国,又是从沙皇俄国处夺来的领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伊始兰·格莱伊的这番话倒不完全是编造出来诓骗朋楚克父子的。其中五分真,五分假。 真的便是穆罕默德·格莱伊无法在短时间内返回;而假的,便是切尔克斯克和亚速对克里米亚汗国的重要『性』。 隔绝亚速与克里米亚半岛联系的切尔克斯克对于克里米亚汗国有多重要,那是怎么高估都不为过的。只有保持了两地的畅通,商队带来的物资和当地的游牧民族才能源源不断地为克里米亚汗国在半岛的核心区域输血。伊始兰·格莱伊自己在位的时候,就有了拔掉切尔克斯克这颗钉子的想法,只是未行动便因为内战被赶下了台。 听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话,朋楚克又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又有些意动了。而伊始兰·格莱伊则趁热打铁道:“可汗,切尔克斯克对于克里米亚汗国来说是一块飞地,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而且还容易遭受顿河哥萨克的侵袭,那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对于土尔扈特汗国就不同了,那里水草丰美,适合放牧,是片绝佳的草场。” 这时候,朋楚克打断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话。 “伊始兰·格莱伊可汗,按你的说法,切尔克斯克容易遭到顿河哥萨克的袭击,那我们占领了那里不也会遇到和鞑靼人一样的情况吗?” 伊始兰·格莱伊笑了,他笑的很欢乐。 “可汗,您忘了,是哥萨克人请我们去的。” 朋楚克也笑了。 “阿玉奇,你明白了吗?” “父汗,我明白了。” 朋楚克又转向伊始兰·格莱伊。他说道:“伊始兰·格莱伊可汗,感谢你给了我们这么重要的情报和分析。我不再犹豫了。” 伊始兰·格莱伊微笑着微微欠身接受了朋楚克的感谢。 朋楚克又将头转向了阿玉奇,说道:“阿玉奇,我的儿子,去做吧。去为汗国开疆扩土。” “是,父汗。”阿玉奇兴奋地说道。 接着,三人又喝了些酒。倒是朋楚克先醉了,他让阿玉奇搀扶着走向大帐后面。 一到床边,原本醉醺醺的朋楚克立马醉态全无,他直起身子对自己的儿子说道:“阿玉奇,我把伊始兰·格莱伊派去协助你。他是克里米亚的前可汗,对克里米亚汗国的情况一清二楚。这个人对土尔扈特汗国进攻切尔克斯克是有利的。不过你要记住,伊始兰·格莱伊也有自己的野心,他时刻想着利用我们,所有你也要好好提防他,对他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要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懂吗?” 阿玉奇点了点头。 “父汗,我知道该怎么做。” 朋楚克又不放心地提点道:“记住,不管是俄国人还是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他们都是佛的敌人,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道别声:“可汗,台吉。我也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伊始兰·格莱伊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帐篷内。乌曾贝伊早早便等候在那里。 乌曾见伊始兰·格莱伊今天竟然带着真诚的喜悦回来,不禁问道:“可汗,土尔扈特人同意出兵了?” “出兵?”伊始兰·格莱伊旋即变脸轻蔑地笑了声:“朋楚克那只老狐狸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我。倒是他的儿子阿玉奇帮了忙。那小子接受了俄国人的贿赂,要帮助沙皇俄国去收复切尔克斯克,于是我就顺水推舟地推了一把。等过几天,这些土尔扈特人就要和我们鞑靼人打起来了。” 听伊始兰·格莱伊这么说,乌曾贝伊也笑了起来。接着,他问道:“那我们?” 伊始兰·格莱伊招了招手,示意乌曾贝伊靠近些。他小声对乌曾贝伊说道:“你去联络亚速地区那些忠于我的部落族长,让他们等我的命令。我要趁亚速兵力空虚的时候拿下它,让亚速成为我们复国的基地。” 乌曾贝伊听得热血沸腾,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可汗,我马上去!” 乌曾贝伊正起身,可他突然想起件事来。 “可汗,”乌曾贝伊说道:“我们瞒着土尔扈特人拿下亚速,万一他们回过神来找我们算账怎么办?” “怎么办?”伊始兰·格莱伊『露』出诡异的笑容:“到时候他们和我哥哥打得两败俱伤,还能拿我怎么办!” 第五百零八章 切尔克斯克危局一 不知不觉,彻辰在亚速堡已经待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期间,彻辰会见了亚速地区鞑靼部族的首领,从他们的手中拿到了效忠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誓书。同时的,彻辰也广泛地打听和寻找了伊始兰·格莱伊的下落,可是除了得到一条模糊的讯息外毫无所获。 那条讯息是从一名羊倌那里打听来的。据他所说,曾经有那么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从顿河一带走过,然后往伏尔加河流域而去了。之后就不知去向。 “伏尔加河吗?” 彻辰在一份皮制的简易地图上比划了下从亚速堡到伏尔加河流域的距离便放弃了继续寻找伊始兰·格莱伊的打算,毕竟穆罕默德·格莱伊交给自己的任务只是占领切尔克斯克和在这一带打探伊始兰·格莱伊的消息,缉拿伊始兰·格莱伊这任务,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没有交给自己。 利用这段空闲的时光,彻辰开始不断地训练起部下来。那训练的强度,不管是卡拉齐米尔咱的鞑靼骑兵还是那些由自由努力军团士兵改造来的佣兵团新晋都叫苦不迭。 这一天是春季里少有的艳阳高照的日子。彻辰和谢苗在亚速堡的演武场内练习着刀法。随着年龄的增长,彻辰的气力比两年前更大了。而他的刀法和剑术又是经过米哈乌这样的剑术大师的指点,现在越发的精熟。 在所有的近战冷兵器中,永恒不变的真理就是一寸长一寸强,因为武器更长就意味着更早攻击到对方,在你能攻击到对方的距离上,对方攻击不到你。 而使用短兵器的,在武器长度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只有冒险去近身去搏那一线生机。 而现在,彻辰使用着马刀,他的对手谢苗则是一把瑞士长戟。 谢苗使用的瑞士长戟是标准的斧与矛的结合体。它的矛身有两米长,矛头上加了一柄很重的带钩子的战斧,矛头可进行刺杀,斧头可用来劈砍,钩子则用来钩残骑兵马匹。是名副其实的战场“多面手”。 便像是现在,谢苗虽然是个半路出家的军人,可是他很快地便掌握了这种武器的精髓。谢苗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在用矛尖不断地阻止彻辰靠近的同时,一有机会便狠狠地上前一步,用斧头部分狠狠地砸击彻辰。而彻辰因为马刀长度不占优势,在谢苗进攻的时候只能不断地腾挪躲闪,闪避着瑞士长戟的进攻。 在交战了七八个回合后,谢苗看出了彻辰的一个破绽,双手拽紧了长戟便朝着彻辰的胸口一个突刺。这一下要是打实了,哪怕长戟头部包了棉花、彻辰也穿了防护衣,也难免要摔一个踉跄了。 可谢苗没有想到,这个破绽实彻辰故意卖给他的。只见彻辰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扭腰身,长戟从彻辰的腋下穿过。然后不待谢苗变刺为勾,彻辰的马刀贴着长戟的杆变滑向了谢苗的手指。 无奈之下,谢苗只得松开了手,放弃了长戟。可这只不过让他多“活”了几秒。很快的,彻辰的马刀就『逼』在了谢苗的胸口上。 “团长,你真厉害!”谢苗心服口服道。 彻辰收刀入鞘,然后拿了两块『毛』巾,一块给了谢苗,一块给了自己。一场激烈的搏斗下来,二人早已是汗流浃背,内里的衬衣都已被汗水湿透了。 “我这刀法不算什么,波兰共和国的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才是真正的剑神,我的刀法都是和他学的。”彻辰道。 这倒不是彻辰自谦。他越学习米哈乌教给自己的刀法,越感觉自己和米哈乌的差距之大。 “真想见见你说的那位波兰共和国的剑神。”谢苗憧憬道。 “会有机会的。” 在这场克里米亚和沙皇俄国的战争结束后,彻辰便决定返回波兰共和国去。他还要去见娜塔莉,如果自己在她眼里真的那么十恶不赦、无可原谅的话,那么自己也无话可说。 二人边擦着汗便往桑拿房走去。就在这时,赛杰特贝伊和那名在赛杰特贝伊欢迎自己到来时候见过的阿拉伯商人来找彻辰了。 “彻辰贝伊,这位是易卜拉欣,他是城内商会的会长。”赛杰特贝伊介绍道。 名叫易卜拉欣的阿拉伯商人朝彻辰行了一礼,彻辰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彻辰贝伊,我带易卜拉欣会长来找您是有件事情。这些日子来,从亚速堡前往切尔克斯克的商队没有一队回来的。易卜拉欣会长担心商队是否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您知道,草原上可不太平,匪帮和鞑靼突袭者多的是。”赛杰特贝伊目光闪烁地说道。 虽然赛杰特贝伊说商队可能在路上被打劫了,可彻辰哪能听不出来,他们是在担心商队被切尔克斯克的斯捷潘·拉辛他们吃了个精光。毕竟比起所谓的匪帮和鞑靼突袭者,切尔克斯克的新势力更让人忌惮。 “赛杰特贝伊,还有易卜拉欣会长。我想你们怀疑错了人……” 彻辰正想为斯捷潘·拉辛辩白两句,他突然脸『色』变得煞白,像是猛然想起一件极为不好的事情一般。 紧接着,在赛杰特和易卜拉欣错愕地目光中,彻辰一言不发地大步往回走了。谢苗·戈东诺夫赶紧紧随其后。 “团长,你怎么了?”谢苗快步走到和彻辰并肩的位置,看着彻辰的侧脸不安地问道。 “谢苗,你赶快换身衣服然后带上一队骑兵,我们去切尔克斯克!”或许是由于走的太快,彻辰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是,团长!可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斯捷潘·拉辛他们真的打劫了商队?” “不,斯捷潘·拉辛不会这么做杀鸡取卵的事情,他比谁都希望商路的稳定,因为他需要的是稳定的财源。我担心的是有一支军队包围了切尔克斯克,他们切断了切尔克斯克所有的外界联络。所以商队统统有来无回。”彻辰边走边说道。 是的,这才是彻辰真正担心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很有可能是沙皇俄国的援军在反攻切尔克斯克。最糟糕的情况——穆罕默德·格莱伊被沙皇俄国击败了。 “上帝啊!” 谢苗听彻辰这么说,惊讶的大叫了声。 “所以我要去切尔克斯克看看,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彻辰道。 十多分钟后,一队鞑靼骑兵便集结完毕。彻辰上了马,谢苗陪伴在他的左右,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开出了亚速。由于彻辰过于的匆忙,他甚至都未带上法蒂玛。 第五百零九章 切尔克斯克危局二 彻辰等人快马加鞭,他们用一天的时间来到了顿河岸边,然后又只用了半天便进入了切尔克斯克域内。 “贝伊大人,这些车辙的印子都是朝着切尔克斯克的方向,如您所料,没有从切尔克斯克的商队。” 一名名叫阿巴兹的鞑靼骑兵蹲在彻辰的马前观察了下地上的车辙印子,对彻辰报告道。 这些鞑靼骑兵或许近战能力欠缺,可是在跟踪、潜行、杀人、放火等方面却是样样精通。这名阿巴兹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早年在克里米亚汗国和乌克兰的边界打家劫舍,没有那支商队能逃过他的追踪。就是一块马粪,阿巴兹都能从中发现些讯息。 听阿巴兹如此说,彻辰更加的焦急了。虽然斯捷潘·拉辛此人自私自利,死不足惜。可他那些手下,那些从前的自由奴隶军团的士兵们却都是和彻辰朝夕相处的人,彻辰将他们从卡法的奴隶市场救了出来却没有真正的给他们自由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他们交给了斯捷潘·拉辛,他们要是因此身陷囹圄,彻辰会自责一辈子。 “跟我继续前进!” 彻辰一挥马鞭便准备继续前进,可谢苗却驭马拦在了彻辰面前。 谢苗说道:“团长,前面太危险了。您在这里等着吧,我和阿巴兹前去侦察。” 彻辰摇了摇头。他知道谢苗这是好意,可他却执意要去。 “谢苗,此地距离切尔克斯克不过三十余里,你让我在此等候我只会更加的心焦。况且有阿巴兹这样的侦查高手在,又有谁能打我们的埋伏呢。” “贝伊英明,没有人能逃过我的眼睛。”阿巴兹自傲地在旁边附和道。 谢苗无奈,只好更贴近彻辰陪伴着他继续前进。 他们来到了一片林场的附近,这片林场延绵数里,过去便又是一片草地,再翻过一片山丘便能望见切尔克斯克了。 林场内万籁寂静。春寒料峭,彻辰走在从林中砍伐树木开辟的道路上感到一阵寒意直袭他的脖子。 “阿巴兹,你仔细瞧瞧,这片林子里会不会有伏兵?”彻辰对阿巴兹命令道。 其他人都停步驻足了下来。阿巴兹打马向前了七八步,他耸了耸鼻子,那硕大的鼻子的鼻翼微微颤动。然后他又翻身下马将耳朵贴在地上。 “贝伊大人,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没有埋伏!”阿巴兹说道。 彻辰放下了心。他正准备继续前进,突然树林中传来一声羽箭破空之声。 从阿巴兹的喉结处穿出一支羽箭。阿巴兹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他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了自己的承诺。 “有埋伏!”谢苗高喊道。 鞑靼骑兵们纷纷将彻辰护在中心。他们将覆有牛皮的简易盾护在身前,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树林深处。 又是七八声破空声传来。这些发『射』羽箭的弓力道极大,一些羽箭甚至『射』穿了盾牌半寸。 一名鞑靼骑兵落下了马,因着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眼珠子。显然,在森林中埋伏的不乏神『射』手。 “快退,快退出森林!”彻辰命令道。 敌在暗,我在明。继续待在这里只能被动挨打。 众人纷纷调转了马头,朝着林地外飞奔而去。 在冲出林地前,又有三名鞑靼骑兵落了马。大伙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见从两侧的森林中各出来十骑。 这些骑兵抖落了身上的伪装后『露』出的装束是彻辰从未见过的。他们身穿的既不是锁子甲也不是俄国样式的棉甲,而是像打着泡钉的皮甲;他们的头盔有些像鞑靼盔都有高高的尖顶,可他们的尖顶更高,上面还『插』着小旗帜;而那坐骑,竟比驴大不了多少。 这些当然都是噶尔丹策凌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在噶尔丹策凌拦截了彻辰的信使,知道切尔克斯可城中只有些造反的俄国人后,他便按照蒙古人的战法,提前阻断了切尔克斯克周边的所有道路,将过往的商队和牧人全部拦截。而在阿玉奇如约带来三千骑兵后,整座切尔克斯克城便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卡尔梅克人离开新疆不过数十年。在新疆,不仅有广阔的沙漠和草地,也有大片的森林和湖泊。在那里,卡尔梅克不仅是牧民也是猎人和渔夫,他们潜行的手段是举世无双的。而到了伏尔加河,他们也把这些本事都带了过来。阿巴兹正是在这样的猎人与猎人间的较量下败下了阵来。 卡尔骑兵们排成一行,他们正中是一名拿着带尖刺的旗帜的骑兵,这是旗手,也是指挥者。 这名旗手先是朝天空发『射』了一支鸣镝,然后将旗帜往彻辰他们所在的方向一指,只听一声整齐的呼喝声,二十名卡尔梅克骑兵朝着彻辰他们冲了过来。 彻辰也拔出了马刀。 虽然与敌人缠斗或许会引来附近更多的敌人,可是将后背卖给这些箭术高超的敌人更是件危险的事情。 鞑靼骑兵们本想按惯常的习惯『射』一阵羽箭,可被彻辰制止了。 以往的战例都表明了面对高速冲锋的骑兵,鞑靼人的羽箭非但杀伤不了多少的敌人还容易因为被冲垮阵型导致失败。 两队高速冲击的骑兵撞在了一起,除了不幸落马的,两队骑兵捉队厮杀了起来。 彻辰的对手是一名体格如熊般敦实强壮的敌人。这名卡尔梅克骑兵使用着沉重的弯刀,走的是以力取胜的道路。 卡尔梅克骑兵照着彻辰的肩膀和脑袋连砍了三下马刀,虽然都被彻辰挡了下来,可却震得他虎口发麻。 好不容易的,彻辰瞅准一个机会对着敌人的脑门发起了一次反击,可这一刀只把对手的头盔砍落了,『露』出敌人那光溜溜的,左右留着两条麻花辫的脑袋。 见自己差点身首异处,那名卡尔梅克人凶光毕『露』。他不管不顾地更加凶猛地攻击彻辰,打的彻辰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就在这时,刺斜里谢苗冲了过来。谢苗用页锤『荡』开敌人的弯刀,然后焦急地对彻辰说道:“团长,敌人的援军正在赶来。我们快撤吧。” 听谢苗这么一说,彻辰注意到西面和东面都卷起一股烟尘,显然,那是对方的援军正在赶来。 彻辰又看了看自己的四周。短短的十几分钟交战,己方死伤了七八人,而自己的对手不过才倒下五人,这些敌人的战力竟然也恐怖如斯! “撤,撤!” 彻辰一吹口哨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鞑靼骑兵们如蒙大赦地呼啸一声,全都打马后撤了,倒是把彻辰和谢苗扔在了后面。 “该死的!” 谢苗骂了声这些贪生怕死的鞑靼人。他护着彻辰且战且退。 一名卡尔梅克骑兵挺着长枪冲在最前面,他离得彻辰也是最近,若不是马速不如彻辰的坐骑来的快,恐怕长枪早就刺中彻辰的后心了。 彻辰拔出了手枪,对着那名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就是一枪。枪声响起,那名卡尔梅克骑兵应声落马。 而其他的卡尔梅克骑兵似乎吃了一惊,他们纷纷放慢了马速,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这些人畏惧火枪?”彻辰不由得猜测道。他又拔出了一把手枪,对着身后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虽然没有打中,可却将对手更吓了不轻。他们竟停下了追击,纷纷后撤了。 彻辰和谢苗又跑出了两三里路,见没有了追兵的踪影才停下了马。 “谢苗,这些骑兵是什么来头?你在俄国的时候有听说过吗?”彻辰对谢苗问道。 在彻辰想来,这些怪异的骑兵必然是沙皇俄国的军队,而且战力如此的强,必然不会是默默无闻的部队。谢苗作为俄国人,对他们哪怕没有见过,应该也会有所耳闻的。 可谢苗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他说道:“团长,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一支骑兵。看他们黄皮肤的面貌像是鞑靼人,可据我所知没有哪位贵族领主有一支鞑靼人的骑兵。因为鞑靼人总是不可信的,哪怕是那些归化了的鞑靼人。等叶利谢伊回来你该问问他,他或许知道;或者是问问赛杰特贝伊。” “也只能如此了。” 见从谢苗这里得不到有用的讯息,彻辰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那些个在彻辰下达撤退命令后转进如风的鞑靼骑兵回转了回来。 原来他们跑出了老远才发现彻辰没有跟上来。担心失陷了一名贝伊回去后会被处死的逃兵们只得回来找,哪怕是找到一具尸体也好回去交差。他们见彻辰无恙,不由得喜出望外,一个个纷纷跳下马对着马上都彻辰扯衣拉袖,感谢真主保佑彻辰的平安。 对于这些鞑靼人的表现,彻辰也是无语了。不过他也不好怪责他们,毕竟这些家伙还知道回来替自己收尸,总算还有良心。 第五百一十章 切尔克斯克危局三 而在切尔克斯克城外,偷袭彻辰的那队卡尔梅克骑兵将杀死的鞑靼骑兵的尸首和他们的坐骑带回了营地,带到了阿玉奇台吉的面前。 “台吉,我们杀死了十二人,逃走了八人,己方损失六人。”为首的那名十夫长向阿玉奇汇报道。 此时的阿玉奇台吉正和瑙姆·瓦西里耶夫坐在一起。在五天前,他们已经将切尔克斯克围了个水泄不通。在此期间,卡尔梅克骑兵曾经用挠钩对城墙并不高大的切尔克斯克城发动过一次突袭,数十名勇士成功登上了切尔克斯克的木制城墙,可却被守军以优势兵力打了下来,数十人竟墨。 这之后,阿玉奇便下令停止了进攻。他要求瑙姆·瓦西里耶夫提供“口径更大的火枪(火炮)”,不然绝不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 虽然瑙姆·瓦西里耶夫迫切想收复切尔克斯克,可不说他没有炮给阿玉奇,就是有,他也不敢将火炮提供给卡尔梅克人。他可是深知将火炮提供给这些游牧民族的危害,提供能轰开切尔克斯克的城门和城墙的火炮,就意味着沙皇俄国南疆大部分的边境城镇再也无非防御住他们的侵袭。 特别是这个阿玉奇,瑙姆·瓦西里耶夫现在对其已是警惕万分。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有着疯狂的求知欲。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他通过金钱和美『色』已经攻陷了自己手下好几个哥萨克,从他们那里不仅学到了火枪的使用方法。要不是自己发现的及时,一个哥萨克甚至要将火『药』的配方都传授给他了。 可没有火炮,阿玉奇便不肯攻城。在此之前,瑙姆·瓦西里耶夫和阿玉奇已经经过了几次交涉,可谁都不松口。 这次,借着鞑靼骑兵的由头,阿玉奇又提出了要求。 “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你也看到了,这些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已经发觉了切尔克斯克被围困。恐怕再过不久,就会有成千上万的鞑靼骑兵蜂拥而至,到时候凭着本台吉的这些人,恐怕想帮助你也是力有不逮了。”阿玉奇边说着,边遗憾似的替瑙姆·瓦西里耶夫摇摇头。 听了阿玉奇的话,瑙姆·瓦西里耶夫心里暗恨不已:一直攻不下切尔克斯克,还不是因为你小子出工不出力。 不过心里在骂娘,瑙姆·瓦西里耶夫脸上还是带着笑。 “台吉大人,是不是只要轰开切尔克斯克的大门,你们就会发动总攻?” “当然!我们土尔扈特人是讲诚信的。”阿玉奇一拍大腿,义正辞严地说道。 坐在一旁的格鲁喇嘛也宣了声佛号。 “那好!我就提供给你们火炮!”瑙姆·瓦西里耶夫咬咬牙说道。 瑙姆·瓦西里耶夫要提供给阿玉奇他们的是几门蒙皮火炮。所谓的蒙皮火炮,是“北欧雄狮”古斯塔夫率先发明的。这种火炮本是用绳子和皮革包扎着的轻锻铁管用来发『射』链式霰弹。虽然蒙皮火炮存在寿命不长、『射』程短的缺点,不过这些缺点对于瑙姆·瓦西里耶夫来说恰恰是它的优点。因为如此一来,在这场战斗结束后,卡尔梅克人便无法再利用这些火炮了。并且,这些蒙皮火炮制造简便,正适合用在现在这种应急的时候。 当第二天一早,几门临时打造的蒙皮火炮被架在简易的炮车上被推到阿玉奇面前时,侍立在阿玉奇身边的十夫长、百夫长们纷纷对这些短胖如同花瓶般的蒙皮火炮指指点点。 “台吉大人,请看!”瑙姆·瓦西里耶夫骄傲指着这些蒙皮火炮说道。 阿玉奇走到炮前,他歪下身子拿脸对着黑洞洞的炮口望了望。 “瑙姆·瓦西里耶夫。”阿玉奇直起身子对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 “在。” 瑙姆·瓦西里耶夫昂首挺胸道。 阿玉奇汗指着这些牛皮卷起来的东西质问道:“这就是你为我提供的火炮?” 阿玉奇的话音刚落,噶尔丹策凌便拔出了刀。 “无信者!竟敢拿这种牛皮卷糊弄台吉!”噶尔丹策凌叱道。 “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不是无信者,瑙姆·瓦西里耶夫是顿河哥萨克的首领。”瑙姆·瓦西里耶夫对于噶尔丹策凌的拔刀相向无畏无惧,因为他已经『摸』清了阿玉奇的套路,他唱红脸,而那个人莽撞的噶尔丹策凌唱黑脸,二人一同糊弄自己。 果然的,阿玉奇按住了噶尔丹策凌拿刀的手。他对噶尔丹策凌说道:“不得无礼。” 接着,他又转头对瑙姆·瓦西里耶夫微笑着说道:“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既然你说这是火炮,那么就请演示给我们看看它的威力吧。” “当然!”瑙姆·瓦西里耶夫应了句。他命令六名推着炮车的哥萨克将炮车推到切尔克斯克的城门前,将炮口对准了城门。 切尔克斯克城内的守军见城外的敌人推来了火炮,疯狂地往炮车地方向倾泻着子弹和羽箭,试图杀伤『操』作蒙皮火炮的士兵,可是瑙姆·瓦西里耶夫显然早有准备,他用原木竖起了一人多高的木墙,掩护住了『操』作火炮的士兵。 『操』作第一门蒙皮火炮的哥萨克在阿玉奇和格鲁喇嘛地注视下将火『药』倒入了炮口,然后将一枚铁质的炮弹放入,用推杆捣严实了。 “阿玉奇台吉,格鲁喇嘛。我看我们还是离远一点吧,这里不安全。”瑙姆·瓦西里耶夫对目不转睛盯着火炮的二人劝道。 瑙姆·瓦西里耶夫这倒是真的为了二人好,因为虽然这些蒙皮火炮是自己制造的,可是瑙姆·瓦西里耶夫自己都不敢保证这些临时的、用熟铁和牛皮打造的火炮会不会炸膛了。 阿玉奇听瑙姆·瓦西里耶夫说的真切,便和格鲁喇嘛往后退出了数十步。 『操』作火炮的哥萨克将烧的通红的火钎子钉入了引火口,被点燃的火『药』吱吱作响,炮膛内却半天没有动静。 所有人正在奇怪,突然火炮所在的位置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哥萨克炮手和火炮顿时淹没在一片火光之中。 火炮炸膛了。 随后,切尔克斯克的城头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这些起义军们显然将蒙皮火炮的炸膛当做了一种吉兆,是上帝在保佑着“真正”的沙皇和沙皇的仆人。 瑙姆·瓦西里耶夫的面『色』铁青。第一次试炮便出了如此大的事故,这无疑是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 噶尔丹策凌也面『色』铁青。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俄国人诓骗台吉的又一证据。 倒是差点被炸死的阿玉奇处变不惊。他待火被扑灭,笑着对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偶有失误不足为奇,我相信下一炮,阁下不会叫我失望的。” 阿玉奇的这话比之噶尔丹策凌的刀对瑙姆·瓦西里耶夫更有杀伤力。他强令被吓得腿脚发软的第二门火炮的哥萨克炮手将蒙皮火炮推入阵地发『射』。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那名“幸运”的哥萨克炮手不断地在胸前画着十字,然后闭着眼将火钎子『插』入了引火口。 当然,除了祈求上帝的保佑外,瑙姆·瓦西里耶夫还总结了经验教训,他换掉了实心的炮弹,而换上了重量较轻的链弹。 这一次,哥萨克炮手没有重复上一次的悲剧。链弹被发『射』了出去,虽然没有击中大门,却横扫了十数米长的一段城墙,将从后面探出的四个脑袋打成了肉沫。这之后链弹的去势未歇,又击中了木制箭楼的支柱,将整座箭楼拦腰打断。 这一炮之威绝对是人力所不能及。不管是少年睿智的阿玉奇还是勇冠三军的噶尔丹策凌又或是一心向佛的格鲁喇嘛都看的呆了。 见三人楞了神,瑙姆·瓦西里耶夫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瑙姆·瓦西里耶夫大声地自言自语道:“这样的火炮在我们沙皇俄国根本不入流。在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前有一门巨炮,这门巨炮的炮长就有5.34米,口径0.92米,重达40吨。你们知道0.92米有多大吗?” 假装自言自语的瑙姆·瓦西里耶夫为了说明巨炮之大,夸张地张开了手臂。 “就这么大!” 瑙姆·瓦西里耶夫比划着说道。 在见识了蒙皮火炮的巨大威力后,瑙姆·瓦西里耶夫的话和动作给了年轻的阿玉奇巨大的震撼。他难以想象,这么小口径的火炮就已经有如此大的威力了,瑙姆·瓦西里耶夫口中那0.92米口径的巨炮一旦开火,将是如何的惊天动地。而自己的部民们遇到这样凶猛的火力,又如何自持。 “喇嘛钦,喇嘛钦。” 就在此时,格鲁喇嘛连念了两遍上师明了,然后又对阿玉奇说道:“台吉,在德而不在险。” 格鲁喇嘛引用的是中国战国时期的一个典故:魏武侯乘船顺黄河而下,在中游的时候回头对吴起说:“真美啊,如此险固的山河,这是魏国的宝呀“!吴起回答:“一国之宝,应是国君的德政而不是山河的险要。从前三苗氏,左面有洞庭湖,右面有彭蠡湖,但由于他不修人道,被夏禹消灭了。夏桀所居住的地方,左边是黄河、济水,右边是泰华山,伊阙山在南边,羊肠阪在北边,由于他治国不施仁政,被商汤放逐了。商纣的国土,左边是孟门山,右边是太行山,常山在北面,黄河经过南边,因为他不行仁德,被周武王杀了。由此可见,国宝在于德政而不在于地势险要。如果君王不施德政,恐怕船上这些人都会成为您的敌人啊“! 他在提醒阿玉奇,真正应该敬畏的是人,而不是武器。 阿玉奇何等的聪明,他马上明白了格鲁喇嘛的意思。 阿玉奇心魔一去,他感激地朝格鲁喇嘛微微点头,感谢他的提点。 然后,阿玉奇神态自若地对瑙姆·瓦西里耶夫说道:“对着城门却打倒了城墙上,看来贵国的火炮不过如此。” 第五百一十一章 切尔克斯克危局四 当切尔克斯克的城门在第三发炮弹的撞击下被击成碎片,斯捷潘·拉辛知道自己完了。他没想到自己的顿河哥萨克酋长国之梦只做了短短的十天就破灭了。 难道是自己算漏了什么?斯捷潘·拉辛自觉自己已经是算无遗策了。他利用了沙皇俄国与波兰共和国和克里米亚汗国鏖战,南部边疆兵力空虚的有利时机;他预见到了德里特里沙皇的名号在沙皇俄国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他算准了彻辰会容忍他占领切尔克斯克……等等,他几乎所有的算到了,可是他还是失败了,败在一群瑙姆·瓦西里耶夫不知从何处招来的鞑靼人(斯捷潘·拉辛将卡尔梅克人误认为了鞑靼人)手上。 推开了那曾经被自己烧成灰烬又重新盖起的市政厅的大门。那大门使用一块完整的木板制成的,还未上漆的表面还散发着原木的清香。 在被炸毁的大门处,无数的敌骑已穿过了城门飞奔入内。他们撞开了挡在前面的守军,并且四散到切尔克斯克各处,斩杀任何他们能看见的人。 而在切尔克斯克的木制城墙上,每一处也都在鏖战。一名又一名的“鞑靼人”用挠钩攀登上切尔克斯克那原本就不高的城墙,与城墙上的守军激战。弯刀和巨斧、长枪和短矛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曲金属的热血乐章。 “沙皇!敌人杀进来了,切尔克斯科恐怕要守不住了,我请求护卫着您离开这儿。” 说话的是“大鼻子”马克西姆。他既不是自由奴隶军团出身,也不是一个是顿河的哥萨克。而是有一名失去了雇主后流落在外的单身佣兵出身。这样的佣兵其实是很多的,因为并非所有的佣兵都能像彻辰和皮德罗叔侄那样能抓得住机遇封侯拜将。 斯捷潘·拉辛收容了他,并给了他『射』击军队长的职务。 『射』击军可谓是俄国沙皇的禁卫军。最早的『射』击军部队是由伊凡雷帝于1545至1550年的某一时间建立,他们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便在1552年的喀山围城战中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射』击军有着他们标志『性』的制服和武器:他们的制服通常是红『色』大衣配上橙『色』的靴子;他们的武器包括火绳枪、滑膛枪、长斧、长斧(也用来当作火枪发『射』时的支架)、马刀,有时还有长枪。 斯捷潘·拉辛既然冒称沙皇,当然要把沙皇的依仗摆的十足。不过切尔克斯克毕竟是穷乡僻壤,斯捷潘·拉辛找不到那么多的红布给部下做制服,只得为为数一百人的『射』击军颁发了一顶红颜『色』的圆顶帽子。 此时,聚拢在马克西姆身侧的『射』击军还有七八十人,他们可以算是唯一一支斯捷潘·拉辛可以指挥的部队了。 看着眼前这数十人,又看了看新建的,本准备作为自己施政之所的市政厅,斯捷潘·拉辛『露』出了绝望的笑容。 突围,谈何容易!自己这些都是步兵,靠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 猛然的,斯捷潘·拉辛想起了,这儿正是阿列克谢·托尔布津的葬身之所,彻辰就是在这里将曾经保卫切尔克斯克的阿列克谢·托尔布津和他最后的属下烧死在这的。 “自己真是会给自己选地方!”斯捷潘·拉辛苦笑了。 “沙皇?” 马克西姆见斯捷潘·拉辛半晌没有说话,而附近的喊杀声和子弹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越来越响,他小声地提醒道。 斯捷潘·拉辛回过了神,他也做出了决定。 “马克西姆!”斯捷潘拉辛喊道。 “在。” “所有人都给我进屋,然后升起战旗,告诉所有人,我们要在此地与鞑靼人决一死战!”斯捷潘·拉辛指挥道。 马克西姆面『露』犹豫之『色』,可他很快收敛了脸『色』,遵照着斯捷潘·拉辛的命令进了屋。 而此时,切尔克斯克的城墙也已经失手,守卫者在切尔克斯克的街区和街道上继续鏖战。鏖战的双方横眉怒目,咬牙切齿,血污满面,对杀对砍......活着的人在成堆伤者和死者的躯体上搏斗。已经听不到口令,只听见可怕的撕喊,战场上的一切声响:噼啪的枪声、濒死者的喘息、呻『吟』、链弹和子弹的呼啸,统统淹没在这呐喊声中。 双方的战士只抱着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对方。城墙上滑下一道道鲜红的血迹还未干涸,街道上又垒起了另一道由死者躯干和残肢、内脏、沙包铺成的尸路。一道一道潺潺小溪从重叠的尸体的缝隙中流出,在弹坑里形成小水洼,不过溪水完全是浊污的人血。 阿玉奇将三个千人队全部投了进去。噶尔丹策凌,这位须臾不离阿玉奇左右的猛将也冲在了第一线。他身穿着三层盔甲左突右杀。偶尔有流弹击中了他,但肾上腺素让噶尔丹策凌感受不到疼痛,他发狂一般的战斗。 主体是自由奴隶军团的切尔克斯克守军也真正做到了战斗到最后一个人。面对“鞑靼人”,他们已不愿意再一次做奴隶了。可他们几乎没有甲胄,也没有足以抵抗卡尔梅克骑兵的长枪,他们的意志只能减缓而无法抵挡骑兵的冲击。 越到切尔克斯克的市政厅,四周围的死尸越多。所有人都看到了市政厅升起的战旗,知道他们的沙皇和自己在一起。 在最后一批一百零二人的残兵败将退入市政厅后,切尔克斯克的其他地方失守了。 两千六百人的战死,换取了六百三十三名卡尔梅克骑兵的生命。 看着一具具族人的尸体,阿玉奇突然觉得,自己和瑙姆·瓦西里耶夫的这笔交易,真的得加钱。 在一处街角,格鲁喇嘛正手握佛珠,为双方战死者做着祷告,希望他们的灵魂到达西方极乐世界。 噶尔丹策凌坐在街边的一个啤酒桶上,他的大腿上『插』着一支羽箭,那是噶尔丹策凌在进攻市政厅时,守军为他留下的又一处记号。 见阿玉奇到来,噶尔丹策凌推开试图搀扶他的手下,一瘸一拐地来到阿玉奇的马前。 “阿玉奇,城内剩下的敌人都躲到了前面那个大房子里面。他们的火力很猛,我们死伤了十几个兄弟。”噶尔丹策凌指着市政厅说道。 “我知道,策凌。你先好好养伤,接下来看我的。”阿玉奇目视着切尔克斯克的市政厅说道。从他的位置,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市政厅窗口升出的枪口了。 和阿玉奇不同,瑙姆·瓦西里耶夫现在满怀欣喜和复仇的喜悦。斯捷潘·拉辛被困在了市政厅内,这条死鱼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自己马上就要重新成为切尔克斯克的主人,并且俘虏伪德米特里沙皇,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这都是极大的功劳,远在莫斯科都沙皇陛下一定会重重地奖励自己的。 边做着咸鱼翻身、加官进爵地美梦,瑙姆·瓦西里耶夫边对阿玉奇说道:“最伟大的台吉,沙皇俄国最忠诚的朋友,请快快攻下这座市政厅吧。” 由于志得意满,瑙姆·瓦西里耶夫说这话的时候不免带上了些傲慢的口吻,他的手指关节不断地抖动,显示出那无与伦比的激动。 那份傲慢当然被阿玉奇听了出来。他斜看了一眼瑙姆·瓦西里耶夫,然后又转过了头朝市政厅方向。 “当然可以。不过请首领你把好炮运上来配合我们进攻吧。” 瑙姆·瓦西里耶夫尴尬了。因为就在切尔克斯克城门被摧毁的那一刻,最后一门蒙皮火炮的炮管也裂了开来,当哥萨克炮兵再将一发炮弹推入的时候,蒙皮火炮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大爆炸。并且这次的爆炸,还炸死炸上了数名卡尔梅克骑兵。加之之前瑙姆·瓦西里耶夫提供给阿玉奇的火枪中有部分以次充好,也发生了几次事故。这让卡尔梅克人都对顿河哥萨克愤恨不已。 现在,瑙姆·瓦西里耶夫是一门炮也没有了。 “阿玉奇台吉,我看区区一个市政厅应该挡不住世界上最勇猛的卡尔梅克骑兵的脚步。” 瑙姆·瓦西里耶夫话还没说完,阿玉奇截口道:“当然也挡不住顿河哥萨克的脚步吧。不过我想这最后的据点,该由它原来的主人,瑙姆·瓦西里耶夫您去收复。” 说完,阿玉奇『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这话让瑙姆·瓦西里耶夫无法辩驳。隐隐的,他还认为阿玉奇说的有道理。是啊,自己是切尔克斯克的主人,如果只靠这些卡尔梅克人,即使自己收复了切尔克斯克,恐怕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声望统治这片地区了。 瑙姆·瓦西里耶夫犹豫再三,他对阿玉奇说道:“台吉说的有理。我看各位也累了,那么就让我的顿河哥萨克们上吧。” 说完,他对跟在身后的马弁说道:“去,通知兄弟们都集合起来。” 瑙姆·瓦西里耶夫离开了。刚才在一旁想说话却强忍住的噶尔丹策凌这时候忍不住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你就这样拱手将即将到手的荣誉给人了!” 看着噶尔丹策凌这个满脑子肌肉的家伙,阿玉奇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是的,阿玉奇将“最后的荣誉”拱手让给瑙姆·瓦西里耶夫并非出于好心,而是希望内里的家伙和瑙姆·瓦西里耶夫两败俱伤,最好同归于尽。这样,土尔扈特人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占领这片水草丰美的土地了。 人的野心是无止境的。经过父汗的提点,阿玉奇对瑙姆·瓦西里耶夫已不局限于要枪要炮,他现在,对于瑙姆·瓦西里耶夫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要占有。他要为土尔扈特人夺取更广阔的生存空间,特别是为自己的部族。 不多时,还跟随着瑙姆·瓦西里耶夫的三百多顿河哥萨克聚集在了一起,摆出了进攻的姿态。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他们的刀剑、长斧和火枪枪口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进攻!进攻!第一个冲进去的封小队长,杀死一个里面的敌人,赏十个泰勒!”瑙姆·瓦西里耶夫做了最简单和有效的战前动员。 哥萨克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然后在卡尔梅克人的注视下,朝市政厅的大门冲去。 第五百一十二章 切尔克斯托危局五 从市政厅窗口和凿开大『射』击口内『射』出的子弹打倒了一批人。接着,市政厅的大门被打开,马克西姆带着一队手持长斧的『射』击军,发起了反冲锋。 之前噶尔丹策凌发起的进攻,就是被这些『射』击军打退的。 斯捷潘·拉辛所组建的『射』击军所使用大长斧也是按照伊凡雷帝时代的长斧打造的,这是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武器。长而锋利的斧刃就像右手的护手一样,横在胸前的斧柄也可反磕敌人的兵器。同时长斧的尖部还可以挑刺敌人,长斧尖的尾镦也能反刺对手。长斧的长刃接触面大,非常容易砍到目标,而且本身的质量沉重很容易砍开铠甲或砍断对方的武器。在近战对抗中,长钺兵对付长矛兵特别有效,非常适合像德意志的双手剑士那样突破对方长矛的阵线。 而在混战中,长斧更能像割草一样将对手砍倒。以马克西姆为箭头的一个五人组相互配合,他们砍得顿河哥萨克们血肉横飞,砍断的人的胳膊和大腿四处都是。 这番血腥大景象吓坏了四周的敌人。哥萨克们虽然爱财,可也得有命才能去花啊。哥萨克们纷纷后退,眼见着一次冲锋就要被马克西姆等人的反击挫败了。 就在这时,一阵尖利的破空声传来。接着,天空仿佛被乌云遮住了一般。以马克西姆为中心,在方圆七八米的范围内,无数的羽箭落下。 不管是顿河哥萨克还是反击的马克西姆等人都被『射』成了刺猬。 这番景象惊呆了战场上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呆立着,不知所措。 瑙姆·瓦西里耶夫最先反应了过来。他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身后的阿玉奇。 只见这位卡尔梅克年轻的台吉正放下手中的复合弓,微笑着看着自己。 “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还等什么。我已经为你清除了最大的障碍。” 瑙姆·瓦西里耶夫内心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第一次的,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引狼入室了。可现实由不得他多想,因为市政厅内敌人的火枪经过装填后,又开始『射』击了。 此时,瑙姆·瓦西里耶夫和他的哥萨克只能向前。 市政厅的大门很快被哥萨克的短柄斧砸的木屑横飞,而窗口和设计口也不断传来爆炸声,那是顿河哥萨克们将手雷投了进去。 终于,大门发出最后一声哀嚎,下半部分完全破开了。瑙姆·瓦西里耶夫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又是一阵室内的短兵相接,瑙姆·瓦西里耶夫撇开其他的敌人,他带领着十余名亲卫,冲上了二楼。 内里,满是尸体和伤员。瑙姆·瓦西里耶夫和他的哥萨克们可不会手下留情,伤员们一个个被刺死在地。 斯捷潘·拉辛坐在二楼市政厅的最深处那他为自己打造的顿河哥萨克酋长国大酋长的宝座上。他穿着全套的乞丐版的沙皇服,手握着一个象征沙皇权力的权杖,正威严地看着瑙姆·瓦西里耶夫。 伪沙皇当然吓不到瑙姆·瓦西里耶夫。瑙姆·瓦西里耶夫将手中的马刀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拔出了腰间的火枪。 “永别了,斯捷潘·拉辛。我终于可是实现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亲手杀了你。不过我还要谢谢你,由于你冒充德米特里的行为,你的人头将让我爬的更高一步。”瑙姆·瓦西里耶夫以胜利者的姿态说道。 斯捷潘·拉辛没有回话。他站起身,然后推倒了自己的沙皇座椅。 那后面,是满满一桶的火『药』。 火『药』的爆炸力将市政厅的整个二楼的天花板掀起,抛上了天空。 四散飞溅的碎片从天空砸下,砸伤了不少卡尔梅克骑兵。 阿玉奇看着冲天的火光,喃喃道:“倒是省了我的功夫。” 噶尔丹策凌对阿玉奇问道:“阿玉奇,我们现在回去吗?” 在噶尔丹策凌想来,瑙姆·瓦西里耶夫和那个什么伪沙皇同归于尽了,切尔克斯克也被占领了,他们该做的都做了,现在该回伏尔加河去了吧。 听噶尔丹策凌说出这样的“蠢话”,阿玉奇哈哈大笑,他用马鞭拍了下噶尔丹策凌的头盔,笑问道:“策凌,你觉得这片草原怎么样?” “怎么样?” 噶尔丹策凌扶了扶被阿玉奇打歪了的头盔,他鲁直地道:“是片肥美的水草地。” “那么,既然瑙姆·瓦西里耶夫和那个伪沙皇都死了,这里已经成为了无主的土地,这片土地是我们土尔扈特人的了。” 噶尔丹策凌听阿玉奇这么说,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也笑了起来:“这真是太好,部民们一定很高兴。明年,部族的牛羊就更膘肥了。” 格鲁喇嘛拇指转动了两下佛珠,他对阿玉奇说道:“台吉,虽然瑙姆·瓦西里耶夫他们都死了,可克里米亚的鞑靼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那个莫斯科的沙皇。如果我们要长久占领这里,可得早做准备。” 听到格鲁喇嘛说到克里米亚鞑靼人,噶尔丹策凌的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 “一群蔑儿乞人野种的后裔。”噶尔丹策凌说道。 噶尔丹策凌所说的蔑儿乞人的野种指的便是金帐汗国的建立者术赤。 术赤是成吉思汗的长子,虽然术赤参加了1190年代之后蒙古帝国的几乎所有重要战争,可谓诸子中战功最多者,但术赤的血统问题始终充满争议。长期以来他都被怀疑是蔑儿乞人的后代。 在蒙古语中,“术赤”一词的含义本就是“客人”或“旅人”。这个名字似乎表明,成吉思汗在术赤降生时并没有把他当成自家人。 另外,术赤与察合台势如水火,察合台在讨论继承人事宜时甚至说出了“术赤为蔑儿乞种,岂可以辱社稷”这样的话。 既然连亲兄弟都对术赤的身份如此怀疑,那么当时其他的蒙古贵族和民众自然也不会例外。因此,成吉思汗按照传统将他的长子分封到距蒙古本部最远的钦察草原建立了金帐汗国。 但即便如此,术赤这一支,还是被其他的蒙古部族所鄙视。土尔扈特人出自卫拉特蒙古,噶尔丹策凌自视血统高贵,且格莱伊家族传自术赤一脉,所以才会如此说。 听噶尔丹策凌骂那些克里米亚的鞑靼人是蔑儿乞人野种的后裔,阿玉奇也笑了。 “策凌,”阿玉奇说道:“就算他们是低贱的蔑儿乞人野种的后裔,不过我们现在刚经过一场恶战急需休整,马上和他们刀兵相见可不是什么上上之策。” 说完,阿玉奇又转向了格鲁喇嘛。 “上师,你就以我的名义写一封信吧,口气不妨谦卑一些,反正我们已经得到了实利。然后再把那些战死的鞑靼人的尸体连同他们的财物都送回到亚速堡去。”阿玉奇吩咐道:“嗯,再写一封信去莫斯科,给那位沙皇。告诉他,不幸的瑙姆·瓦西里耶夫在收复切尔克斯克的战役中牺牲了。现在,我们土尔扈特人正替他抵御着鞑靼人的侵袭,我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对待我们的。” 格鲁喇嘛高宣一声佛号,然后退下去写信了。 市政厅因为爆炸燃起的火光还在继续,不时的从里面跑出一个又一个被烧的面目焦黑、痛苦嚎叫的人来。对于这些未死者,卡尔梅克骑兵们不管是瑙姆·瓦西里耶夫的人还是斯捷潘·拉辛的人都用羽箭和弯刀将其了结,然后再投入到熊熊烈火之中。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大火终于熄灭了。原本市政厅的位置只剩下一堆焦炭和飞灰。 接着,一场大雨又将一切的痕迹带走。斯捷潘·拉辛和瑙姆·瓦西里耶夫以及他们的手下,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复仇 被派往亚速堡的信使是卡尔梅克百户阿孜坦桑。在走进亚速堡的大厅的时候,阿孜坦桑是格外的趾高气昂,神气活现的。特别是当阿孜坦桑看见,坐在大厅主座的彻辰是个半大的少年,比阿玉奇台吉大不了多少的时候。 “土尔扈特汗国阿玉奇台吉麾下,百夫长阿孜坦桑拜见克里米亚汗国亚速堡主人。”阿孜坦桑施礼道。 “这位是汗国的阿勒瓦尔·彻辰贝伊。”赛杰特贝伊大声向阿孜坦桑介绍道。 一听阿勒瓦尔·彻辰名字中有“彻辰”这个词,阿孜坦桑发出一声嘲笑声。 在蒙文中,彻辰的拼写是cэцэh或Цэцэh,意思是“聪明的、聪慧的、贤明的”。在蒙古人中,获得这个称号的无不是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人。 阿孜坦桑显然是认为,彻辰是不配被称作彻辰的。 当然,坐在上位上的彻辰并不知道阿孜坦桑在嘲笑自己的名字,他对阿孜坦桑说道:“这位使者,你来所谓何事?” 阿孜坦桑又施了一礼。他从胸口拿出格鲁喇嘛写的信,这一次阿孜坦桑挺直了腰,直直递给过来取信的仆人。 赛杰特贝伊展开了信,然后读了起来:“尊敬的亚速堡主人,你的军队袭击了我们,我们被迫还击,请求您原谅他们……” 格鲁喇嘛的确按照阿玉奇的吩咐将信写的谦卑,他请求彻辰宽宏大量、请求彻辰大度包容不要怪罪于他;并且说,如果克里米亚汗国能这么做的话,他将永远感恩戴德,土尔扈特汗国也将是克里米亚汗国永远的兄弟之邦。 不过,这些话听在彻辰的耳朵里却无比的刺耳,因为自己是失败者。并且,比起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彻辰更关心的是切尔克斯克城内,那些曾经为自己效力的自由奴隶军团的战士们。 赛杰特贝伊一将信读完,彻辰便迫不及待地对阿孜坦桑问道:“阿孜坦桑百户,你们是否已经占领了切尔克斯克?” 阿孜坦桑回道:“佛祖保佑,切尔克斯克现在已在我们土尔扈特人的掌握下。” 彻辰的心一紧,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座椅的扶手。 “那么那些切尔克斯克的守军呢?你们该俘虏了不少吧,我愿意用金钱和你们交换,赎买他们,你们的台吉可以开个价,无论多高的价格我都愿意接受。”彻辰急切地说道。 他现在只盼望曾经的战友们能尽可能地被俘虏了。 可阿孜坦桑的话却打破了彻辰的幻想:“没有俘虏,所有的人都战斗到了最后的一刻。彻辰贝伊,不得不说,虽然是敌人,可切尔克斯克城内的那些人的战斗意志和视死如归的勇气,连我都感到钦佩不已。” 彻辰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他的手是如此的用力,以致于椅子都吱吱作响了起来。 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等人担心地看着彻辰,他们是怕彻辰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毕竟自从佣兵团成立以来,还没有哪支团队全军覆没过。自由奴隶军团的战士们虽然后来跟了斯捷潘·拉辛,可他们毕竟出自佣兵团的一脉。它的全军覆没,对彻辰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而在另一旁,卡拉齐米尔咱正用虎视眈眈的残忍的眼神在看着阿孜坦桑百户。这位米尔咱正考虑用何种地手段折磨这个卡尔梅克人。 “把信给我。” 就在这时,彻辰朝赛杰特贝伊贝伊伸出了一只手。赛杰特贝伊贝伊赶忙将信递到了彻辰的手里。 彻辰接过信。然后的,他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将信撕了个粉碎。 阿孜坦桑怒目圆瞪,他踏前一步质问彻辰道:“彻辰贝伊,你这是什么意思!” 彻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台吉,我要为那些死在你们手中的战友们复仇。让他现在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我们土尔扈特人从来不惧怕威信,也不惧怕挑战。”阿孜坦桑回敬道。 “我也是!” 阿孜坦桑走了。卡拉齐米尔咱遗憾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位米尔咱原本已经想好了折磨阿孜坦桑的刑罚,可彻辰却毫发无伤地放走了他。这让卡拉齐米尔咱真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不过彻辰现在可不会去管卡拉齐米尔咱怎么想,他站起身,从侍立在左侧的叶利谢伊、法蒂玛等人的身前走过,然后又从站立在右侧赛杰特贝伊的身前走回到座位上。 “各位,你们都说说,那位阿玉奇台吉为何会寄这封求饶的信给我?” 叶利谢伊首先站了出来。 “团长,我们的敌人非常的狡猾,他企图用一封信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等我们昏昏欲睡的时候,再突然朝我们的亚速堡进军。” 当然,叶利谢伊的判断是错误的。阿玉奇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只是想通过以战促和的手段,占有切尔克斯克。不过这也不能苛责叶利谢伊,毕竟卡尔梅克人是佣兵团所遇到的全新的敌人,从彻辰到叶利谢伊都对其两眼一抹黑,大伙儿只能从过往的经验去判断。而一听叶利谢伊判断阿玉奇还将进军亚速堡,赛杰特贝伊吓了一跳。他不由地脱口而出道:“真主啊,这可怎么办!” 彻辰朝叶利谢伊点了点头,那意思是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彻辰又看向赛杰特贝伊:“赛杰特贝伊,你刚才问该怎么办,其实我刚才对着那位阿玉奇的使者阿孜坦桑的时候已经说了,那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夺取切尔克斯克是给我的任务,不管是切尔克斯克在谁的手里,是俄国人、哥萨克人还是卡尔梅克人,我都要从他们手中夺过来。这也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意思。” 说完,彻辰顿了顿,他在等赛杰特贝伊的回复。 而赛杰特贝伊见彻辰停下了话头,他赶忙应道:“当然,当然!” “所以,”彻辰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要你集结汗国在亚速堡的所有力量,和我一同反攻切尔克斯克。” 第五百一十四章 狼子野心 阿玉奇走在被『露』珠浸湿了的草地上。 这几天来,他和格鲁喇嘛以及噶尔丹策凌几乎踏遍了切尔克斯克的山山水水。 阿玉奇爱上了这片土地,他发觉切尔克斯克草场的肥沃丝毫不逊于他们卡尔梅克人在伏尔加河流域的领地。 切尔克斯克的草原水草丰美,绿茵茵的牧草覆盖了山峦、覆盖了平原,就像无边的绿毯覆盖了整个大地,叫不上名字的各『色』小花点缀其中,为这绿『色』的巨毯增添了绚丽『色』彩。无边的草原,阳光明媚,处处活力四『射』。 而这清新之美,阿玉奇此前只在长辈的讲述中听到过——当在那遥远的东方,有一片叫做科尔沁的草原可与之媲美。 望着如此美景,阿玉奇朗声对格鲁喇嘛说道:“格鲁,这真是上天赐予我们土尔扈特人的牧场。” 此时,原本一直庄重且少言的格鲁喇嘛也用唱诗般的语言赞同道:“是啊,台吉。放眼是碧绿的草原,举目是蔚蓝的天空。在天的尽头,草原的尽头,天地相连,碧绿的牧草投入蓝天的怀抱。牧草青青,河水清清,微风吹来,涌起万顷碧浪。这真是长生天赐给我们部族最好的礼物。” 闻听此言,阿玉奇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正准备听听噶尔丹策凌是如何看这片美丽的草原,却才发现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噶尔丹策凌早已没有了踪影。 “策凌他去林间狩猎去了。”格鲁喇嘛微笑着双手合十道。 “那个家伙!”阿玉奇笑骂了一声。 阿玉奇跳下了马:“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处等等他,看他给我们带回些什么猎物。” 可噶尔丹策凌没有等来,阿玉奇却等来可另外一个人——伊始兰·格莱伊。 在围攻切尔克斯克城的过程中,这位父汗派来帮助自己的前克里米亚汗国的可汗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这让阿玉奇对其已很是不满。 而当伊始兰·格莱伊在阿玉奇占领切尔克斯克后唆使其继续进攻亚速堡不成后,这位“客人”的眼神阿玉奇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汗,您怎么来了?您不是说要去找我父汗告状吗?”阿玉奇语带奚落地说道。 伊始兰·格莱伊当然也听出了阿玉奇对自己的不满,不过他早就想好了说辞。 “台吉,那天是我不对。不过你要理解我为汗国着想的心情。”伊始兰·格莱伊笑着说道:“后来我回去反思了下,我也渐渐觉得还是台吉您的策略更加的稳妥。所以我准备为汗国做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可是关系到我们土尔扈特汗国能否千秋万代地拥有切尔克斯克。一直忙到今天我才有了些眉目。” “哦?”听伊始兰·格莱伊这么一说,阿玉奇顿时来了兴趣,他将对伊始兰·格莱伊的恶感放到一边,问起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伊始兰·格莱伊走近了一步,他说道:“台吉,汗国要控制住切尔克斯克,最缺的是什么?” 未待阿玉奇回答,伊始兰·格莱伊自己说出了答案:“依我看,汗国最缺的是部众。”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阿玉奇和伊始兰·格莱伊的答案是一样的——汗国最缺的不是沙皇俄国的承认,不是克里米亚汗国的认可,而是部众。 西迁到伏尔加河流域的卡尔梅克部族只有三万多帐,不到十五万的人口。而不论是沙皇俄国还是克里米亚汗国,其体量都是卡尔梅克汗国所不能比拟的。在切尔克斯克,卡尔梅克人的势力更是弱小的可怜,只有阿玉奇从汗国带来的着三千人。而没有足够的部众,汗国就无法在此站稳脚跟,也无法抵御敌人的蚕食和入侵。 但在可遇见的将来,整个汗国能投入到切尔克斯克的人口至多也不过五千帐。 阿玉奇之前不是没想到过这个问题。现在再次想起,这位年轻台吉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伊始兰·格莱伊在卡尔梅克汗国寄人篱下期间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他一见阿玉奇的脸『色』便知道自己说到了这位台吉的痛处。于是的,他将自己的谋划说了出来。 “台吉,这几天我没有侍奉在你的身边,实在是为着这件大事在考虑。您知道我以前的身份对于附近的诺盖人、亚速人、索卡西亚人等还是有些影响力的。我告诉他们,我现在是土尔扈特汗国最伟大的朋楚克可汗的贵宾了。可汗和台吉现在拥有了切尔克斯克,将来还会拥有更大更肥美的草场,比他们在亚速的好不止百倍千倍。这些部族首领们信了我的话,他们希望游牧到切尔克斯克,做土尔扈特汗国的附庸。” 听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这番话,阿玉奇的眼见展现出一副图景:无数的鞑靼、突厥部众扶老携幼,赶着牛车和马车投靠自己。他们在切尔克斯克定居,修建了城镇和帐篷,汗国有了工匠、农民和成千上万的畜群。 这幅美妙的场景让阿玉奇『迷』醉了。 看着阿玉奇的表情,伊始兰·格莱伊意识到自己的『奸』计要得逞了。 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些伊始兰·格莱伊招揽来的游牧部众,都是心向于他并且虔诚地信奉伊始兰教的***,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管束他们。而一旦他们在切尔克斯克扎下了根,伊始兰·格莱伊便有了和朋楚克平起平坐的资本和复国的力量。 鸠占鹊巢,若不是阿玉奇不愿继续进攻亚速,伊始兰·格莱伊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拿下拥有数千兵力的亚速堡,他本也不想将事情做的如此的决绝。 就在这时,阿玉奇却从『迷』梦中清醒了过来。因为他记起了父汗说过的话: “记住,不管是俄国人还是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他们都是佛的敌人,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 是的,部众虽好,可如果那些部众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又有何用?在于周边信奉伊始兰教的有木部族交战中,阿玉奇已经见识了这些***那对异教徒的凶残和狂热。把这些人引来,对土尔扈特部族来说,是件凶吉难料的事情。 阿玉奇又看了眼伊始兰·格莱伊。眼前这位温和的笑着的前可汗,胸中不也是潜藏着一条凶残狡诈的恶龙? “我不能这么做。”阿玉奇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格莱伊可汗,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哪里。” 被阿玉奇拒绝的伊始兰·格莱伊似乎混不在意,他笑着说道。 可伊始兰·格莱伊的内心却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 “难道我的复国梦终究是场可望不可即都『迷』梦?” 伊始兰·格莱伊的内心在滴血。 就在这时,草地上响起了马蹄声。 阿玉奇和伊始兰·格莱伊侧眼望去,只见噶尔丹策凌骑着挂满猎物的战马正向这边飞驰而来,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那是阿玉奇派往亚速堡的使者——百户阿孜坦桑。 亚速堡的贝伊拒绝了阿玉奇的求和,并且让汗国的台吉洗干净脖子。阿孜坦桑带回的消息让阿玉奇勃然大怒,也让伊始兰·格莱伊欣喜若狂。 真主没有抛弃他,他的机会又来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叔叔到来 虽然彻辰让阿孜坦桑带回了他对阿玉奇的挑战,可是二人之间的战争并未马上展开。在彻辰这一面,聚拢亚速地区的***游牧部族需要时间,并且的,对于能够在短时间内就攻克有数千人防守的切尔克斯克的卡尔梅克人,彻辰的虽然嘴上不说,内心也是慎之又慎的,他早早地派出了探子,打探一切有关卡尔梅克人的情报。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的时间,三艘三桅的大船在亚速堡的码头靠了岸,一位身穿暗红『色』卡夫坦长服,挺着大肚子的中年人走到打头的一艘船的船头。 “黑森,我侄子怎么没来迎接我?”中年人用手在眉『毛』上搭起了一个帘子,然后往码头上极目远眺。 “皮德罗副团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了。我们这不刚靠岸吗?我还没来得及去通知团长呢。”黑森子爵站在一旁,搓着手微笑着说道。 来者正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 原来,黑森子爵带着彻辰交给他的钱和募兵的命令回到波兰,在打探到皮德罗在维达瓦的黑森子爵原本是去到维达瓦向皮德罗报了平安后便准备继续前往黑森招募雇佣兵的,可是皮德罗却拦住了他。 这位吝啬的胖子算盘打的可精了。在他想来,虽然自己因为和瑞典国王卡尔十世有协议,一年之内不能和瑞典军队及其盟友作战,那么自己带着佣兵团的战士前往克里米亚帮助彻辰作战,那也不算违背了协议。况且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带人去克里米亚还可以替侄子省下一大笔的钱。而且的,皮德罗在维达瓦呆了近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里,他早就没了初来乍到的新鲜劲,每天看着一样的风景和为自己耕种的农奴,皮德罗早就厌烦了,眼见这自己腰带上的孔越打越多,他也静极思动了。 这么一琢磨,皮德罗便召集起了佣兵团的大家。所有人这么一合计,最后决定由皮德罗带领两个中队的士兵前往克里米亚,而巴希特带领其他人留守在这里。毕竟波兰共和国还处于战争中,维达瓦虽然地处后方,可是指不定哪天瑞典人或者普鲁士人就会打过来,留下些武装力量,也是必要的。 就这样,皮德罗一行人取道奥地利,然后顺着多瑙河一路而下,又经过黑海,终于到了亚速。 听黑森子爵这么一说,皮德罗用力的一拍脑门。他这么忘了这茬,真是坐船坐的脑袋都晕了。 “快去,快去!”皮德罗催促道。 黑森子爵赶忙上了岸。不一会,彻辰带着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等人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码头。 “叔叔!”彻辰看着皮德罗那又胖了不少的脸,惊喜而又意外地喊道。 “我的好侄子,可让叔叔我想死了。” 一见到彻辰,皮德罗便夸张地张开了双臂,然后如同一只巨型蛤蟆般从船上跳了下来,直扑彻辰的怀抱。 彻辰极快地衡量了下自己体型和叔叔的差距,然后识相地退后了一步。 皮德罗摔在了地上,好一会才带着一身的尘土爬了起来。 看着正在拍打身上尘土的叔叔,彻辰惊问道:“皮德罗叔叔,国王陛下怎么会同意你来亚速?波兰的战事不是很紧张的吗?” 从黑森子爵那里,彻辰已经知道了皮德罗叔叔是想省下那笔雇佣费才来的亚速,这倒是符合自己叔叔的『性』格,可是彻辰却不明白,卡齐米日国王怎么会放叔叔来。 这也怪黑森子爵向彻辰汇报的时间短促,很是事情没有讲清楚。 皮德罗拍了拍膝盖上最后一块脏了的地方,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为什么要国王同意?反正我们因为和卡尔十世国王的协议一年内不得再和他们交战,留在波兰也毫无用处,还不如来帮你呢?” 听到皮德罗这么说,彻辰沉默了。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彻辰听出了很多娜塔莉从未告诉过自己的讯息。 虽然有很多话想问叔叔,不过碍于这里是码头,并且叔叔他们车船劳顿,彻辰暂时忍住了疑问。他对皮德罗说道:“叔叔,我们先回城堡吧,边吃边说。” 彻辰为皮德罗牵过了一匹强壮的驮马,而叶利谢伊等人则迎接起了随船到来的其他佣兵团的同伴。 在亚速堡的餐厅内,通过彻辰的旁敲侧击,皮德罗将娜塔莉没有说的和彻辰想知道的,从华沙保卫战失败以来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在最后,皮德罗对现在波兰共和国的局势如此总结道:“自从鞑靼人加入到对瑞典的战争中,瑞典人面对如火如荼的起义和暴动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大部分的瑞典步兵甚至都不敢走出城市或者城堡一步。那些鞑靼人真是打劫和破坏的好手。安杰伊率领着一直鞑靼骑兵闯到了选帝侯在普鲁士的老窝,他把整个柯尼斯堡和周边的地区翻了个底朝天。无数的村庄燃起了烟火、那里的居民的脖子上都被套上了绳索,被鞑靼骑兵们拽着变成了奴隶。呵,安杰伊也发了大财。他现在腰带是金子做的、袖口是金线绣的,连踢马刺都换成了金的。听说那位选帝侯每天都对卡尔十世扯衣拉袖地哭诉,希望卡尔十世能同意自己率领普鲁士的大军回师救援。可是卡尔十世自己在波兰泥足深陷,靠着选帝侯甥舅的帮助才勉强维持住局面,他哪会同意。所以卡尔十世给选帝侯开出的价码是越来越高,开始是小波兰、后来又加了卢布林,再后来连大波兰和利沃夫都被打包送给了选帝侯作为奖励——反正这些土地大部分都还不是他的。” 听皮德罗说起卡尔十世如此的“慷慨”,彻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想象着早就初时在华沙见到的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瑞典国王现在那火急火燎的“丑态”,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皮德罗继续爆料道:“还有你那个小妮子娜塔莉,她现在也不得了了。我听说自从她回到波兰,率领着自己的部队和一支五百多人的鞑靼骑兵将瑞典的罗伯特·到格拉斯将军耍的团团转。一次,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好不容易的得到了娜塔莉所部的音讯,率领着一支三千人的大军去围剿她。你猜怎么着?原来那踪迹是娜塔莉故意通过叛徒放出去的,目的就是引诱瑞典人出城。这下好了,罗伯特·道格拉斯的大军无时无刻不遭到波兰人的袭击。鞑靼人袭击瑞典人的辎重补给部队、波兰起义军包围小股四散侦查的瑞典小分队、大队的波兰骑兵无时无刻不对道格拉斯的大部队突然的袭击。等罗伯特·道格拉斯回过味来,已经有好几支步兵和骑兵连队被看瓜切菜似的歼灭了。等他们狼狈逃回,连老巢都被端了!” 皮德罗说的酣畅淋漓、唾沫横飞。可等他讲完,皮德罗使劲一拍大腿,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对彻辰说道:“可惜了,我亲爱的侄子。我要是当时没答应一年这么长的时间,我现在该也也有多大的财富和名声啊!” “原来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叔叔他们其实早就去了维达瓦,可娜塔莉来贝格齐萨莱的时候却没有告诉我,显然她是怕我知道她和叔叔闹了矛盾而忧心了。”彻辰想道。 而一想到娜塔莉的良苦用心,彻辰便又心生了愧疚,他吃也吃不下了,将刀叉放了下来。 而坐在餐桌对面的皮德罗却浑然不觉自己侄子情绪的变化,他在吃完一份手抓饭,喝完一碗马『奶』酒后又对一只烤全羊来了兴趣,一把撕下了一条羊腿。 “不过在维达瓦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我算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除了打仗,叔叔我其实什么都不会。所以我把维达瓦的土地都交给了基阿扬和巴蒂,你还记得吧,就是亚努什亲王曾经的庄园管事基阿扬和他的儿子巴蒂,这些犹太人打理起田庄来真是一把好手,省了我不少精力,不过这也让我更胖了。”皮德罗咬着羊腿上的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嗯嗯。”彻辰心不在焉地应道。这时候,他的心又飞到了书房,飞到了书桌上那些空白的信纸上。 “喂,侄子。你有听我在说吗?” 皮德罗终于也发现了彻辰的异样,他放下羊腿问彻辰道。 “当,当然!叔叔,你每句话我都在听。嗯嗯,将田庄交给基阿扬和巴蒂他们也好,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彻辰赶忙附和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皮德罗见彻辰也赞同自己的做法,展颜笑道。 “那么,皮德罗叔叔,你在海上这么多天,肯定也累了。吃完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和你讲讲我们面对的敌人。” 此时,彻辰已急着回自己的房间了。 “我其实也不累。” 皮德罗一如既往地没理解彻辰的心思。 “你肯定累了!” 彻辰不等皮德罗反驳,他站起身走到叔叔的后背,按摩起皮德罗的肩膀。 随着彻辰的按摩,一股困意果然侵袭了过来。 彻辰轻轻地将皮德罗放到了床上,而自己则攧手攧脚地走了出去。他正准备关上房门,却听在身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喊了自己。 “团长,我有事情找你。” 彻辰回过了头问道:“神父,你有什么事情?”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朝屋内望了一眼,他小声问彻辰道:“彻辰,皮德罗有没有和你说起过维达瓦?” 彻辰点点头笑言道:“说起了,他说自己在维达瓦终日无所事事,都快胖成球了。” 听彻辰这么说,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叹了口气:“副团长是胖了,可有些人瘦的都已经皮包骨头了。” 彻辰一听便知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有些事情对自己的叔叔不满。他将神父拉到一旁,然后问起了缘由。 神父说道:“彻辰,你叔叔有没有告诉你他重用基阿扬和巴蒂管理维达瓦的事情?” 彻辰点了点头:“叔叔说自己不善经营,所以找了懂行的。我也认为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 听彻辰这么说,和善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瞪大了眼睛。半晌,神父才从彻辰那清澈如水的眼睛中看出,彻辰并不知道基阿扬和巴蒂究竟在维达瓦做了什么。 斯帕索库科茨神父说道:“彻辰,有些话我知道你听了可能不高兴,可是我还是要说。在波兰,大部分波兰农民每周要到领主的土地上服一天劳役,这个数目算是合理的了。可是现在,就在维达瓦,基阿扬和巴蒂为了讨你叔叔的欢心和为自己敛财,他们擅自的将时间增加到了4-5天。如此一来,可怜都农民们基本没有太多时间照料自己的份地,基阿扬和巴蒂甚至严禁农民离开他们所居住的村子,让农民失去了人身自由,被束缚在了土地上,成为了农奴。” “怎么会这样!”彻辰惊呼道。 他没想到在自己的封地竟然发生如此悲惨的事情。 斯帕索库科茨神父黯然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可这就是事实。在这些农民里面还有巴希特副团长一直照顾着的难民们。巴希特也对你叔叔有意见,他们还吵过几次,可皮德罗副团长他仍然我行我素。彻辰,我相信你是心地善良的好人,皮德罗也是,他只是贪财了些。所以我将事情告诉你,希望你能帮帮那些农民。” 说着说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又无奈摇了摇头。 彻辰一把握住了神父的手。 “神父,抱歉。我不知道叔叔会这样。我相信他都是为了我。唉,其实他赚的钱已经够多了。神父,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劝劝他的。我现在就去写封信,让巴希特废除那暴政,每个农民还是每周只无偿服役一天。”彻辰深含歉意地说道。 “赞美上帝!”斯帕索库科茨基激动地说道。 当第二天,彻辰将自己要减轻封地内农民负担的事情告诉皮德罗的叔叔的时候,皮德罗大发雷霆了起来:“这是哪个家伙告的状!我难道过分吗?在波兰,哪个领主不是这样的!上帝既然安排我们成为贵族,安排他们生来就是听人使唤的下等人,难道这也是我的错?再者说了,我们佣兵团在维达瓦保护他们免受瑞典人、普鲁士人和盗匪的侵袭,我们多要他们付出些劳动,这过分吗!” 皮德罗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而彻辰这时候又忽然觉得,叔叔说的也不无道理…… 第五百一十六章 亲自侦察 最终,维达瓦的农民的事情彻辰为了佣兵团的和谐和稳定还是站在神父一方。而皮德罗不得不退了步,他同意让那些农民仍然按照一周为领主工作一天的惯例为自己服务。这让彻辰高兴万分,因为皮德罗叔叔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每顿终于解决了。为此,彻辰给了叔叔一个大大的拥抱。 虽然皮德罗叔叔和两个中队的佣兵团士兵的到来缓解了彻辰因为兵力不足的困境,可是仍然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彻辰,那就是对于卡尔梅克人的情报,彻辰是一直知之甚少的。唯一的一些,彻辰也是从艾撒克族长那里得知,并且这些情报都是零碎的、不成体系。 而卡尔梅克人显然有着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从亚速派出的侦察兵不是有去无回,便是在中途便被发现而不得不撤退了。这让彻辰极为的忧心。因为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最强大的敌人而是你不了解的敌人。 无奈之下,彻辰准备自己出马,扮成商队前往切尔克斯克,一探虚实。 在亚速堡的仓库内,穿戴上皮『毛』外衣,头戴熊皮帽的彻辰对英格丽问道:“英格丽,你看我们该不该带些皮『毛』去切尔克斯克?” 此时也是一副商人打扮的英格丽对彻辰笑道:“团长,你这就外行了。只有哥萨克和商人们喜欢皮『毛』,那些游牧民族自己打来的皮『毛』都用不完,又怎么会稀罕我们带去的。你要是真带着皮『毛』去交易了,那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假商人。我们该多带点盐、布匹去。” 听英格丽这么说,彻辰傻笑了两声,自己这问的还真是外行了。 就在这时候,仓库的门口出现了法蒂玛的身影。 “团长,”法蒂玛一见到彻辰便不满地质问他到:“你要去切尔克斯克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带上我?” 彻辰本想是瞒着法蒂玛的,可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于是,彻辰歉意地说道:“法蒂玛,不是我想瞒着你,可是我们这次去不是打打杀杀,是去做生意。而且我看你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老是晕着了头,所以你还是留在亚速吧。” 听了彻辰的话,法蒂玛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可她很快又抬了起来,并且用坚定地声音说道:“不,彻辰。我还是要跟你一起去。” 法蒂玛很少直接称呼彻辰的名字,可要是她这么做了,那么说明她请求彻辰大事情是极为坚定、不可更改的。 果然,经过了彻辰和英格丽的几番劝说,法蒂玛仍然坚持要和彻辰一同前往,无奈之下,彻辰只好同意了。 于是的,彻辰带着法蒂玛和英格丽以及二十名护卫押送着七辆柳条编成的马车,朝着切尔克斯克而去。 刚过了河,他们便遇到了在草原上巡逻的卡尔梅克骑兵。一小队卡尔梅克骑兵将彻辰他们团团围住,喝问着他们的身份。 英格丽简单地弯腰行礼,并告诉他们,自己是从中亚做生意返回的瑞典商队,车上带着的是盐和布匹。 两个像是头目的卡尔梅克骑兵对望了一眼,他们告诉英格丽,卡尔梅克台吉阿玉奇正驻跸此,商队带来的货物,正是他们需要的。 “那太好了,我们就去和你们交易。”英格丽说道。 一名卡尔梅克骑兵的首领带着十名骑兵护送着商队前往。虽然说是护送,可实际上与押送无异。并且彻辰还发现,这些个卡尔梅克骑兵始终保持着极高的警惕。他们与商队保持的距离,刚好是弓箭最能发挥威力的距离。而一旦他们发现商队有任何的异动,一波羽箭就能造成自己极大的伤亡。 又经过一个上午的行程,彻辰他们终于到达了卡尔梅克人的营地。 卡尔梅克人的营地并未设在切尔克斯克城。这座营地位于一处高坡上,按照彻辰的记忆,此处应该距离切尔克斯克五里左右。而这处高坡,可以说是附近唯一的制高点。站在最高处,附近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一览无余。 卡尔梅克人在高坡的四周放牧着牛羊和马,那些手拿套马杆的汉子见彻辰他们经过,都用好奇的眼光在看着他们。 在营地百步外,“护送”彻辰等人的卡尔梅克骑兵首领命令彻辰他们停下来,然后自己先进了去。 撑着这个机会,彻辰仔细观察起了被卡尔梅克人的营地。 在这座营地中没有围墙和栅栏,里面约有近千顶帐篷,这些帐篷中现在满是军人,只彻辰一眼望去在外活动的便不下数百人,整个营地估计有数千人之多。这些卡尔梅克人都留着奇怪的发型,耳朵的两边垂着辫子。他们的个子也都不高,但很敦实。几名袒胸『露』『乳』的卡尔梅克人正在用水擦拭身体,那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般的『色』彩。 不一会,卡尔梅克骑兵首领带了一个褐『色』头发,穿着兽皮外衣的白人女人。 “普丽吉特,这些人说是来自你的家乡。”那名卡尔梅克骑兵首领对名叫普丽吉特的女人说道。 你的家乡?瑞典女人! 彻辰没想到在这距离瑞典万里之遥的切尔克斯克竟然遇到瑞典人。这时的他,真是庆幸自己带了英格丽来,否则现在估计就穿帮了。 而英格丽一听面前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同胞,脸上洋溢起欢快的笑容。 “你好,你也是瑞典人吗?”英格丽上前一步,对普丽吉特说道。 听到故国的语言,普丽吉特先是不敢相信,接着,她捂住了嘴喜极而泣。 “是的,我是。”普丽吉特说道。普丽吉特的瑞典语说的结结巴巴,显然是太久没有使用的缘故了。 接着,英格丽和普丽吉特用瑞典语交谈了起来。 而那名卡尔梅克骑兵首领见英格丽果然是瑞典人没有骗自己,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他退到一边任由两个女人说起话,而看彻辰他们的眼神也没有那么深的敌意了。 这一说,就是小半天的时间,而从英格丽那里,彻辰也知道了这名叫做普丽吉特的瑞典女人的悲惨遭遇。 第五百一十七章 悲惨世界 原来,普丽吉特的丈夫是一名探险家。在1646年,普丽吉特随同丈夫和探险队一起前往西伯利亚,他们的目标是寻找一个传说中盛产的紫貂皮的部落,这种貂皮在欧洲有“软黄金”之称,价值连城。 可好运并没有伴随他们。在春寒料峭的二月的一天,这支探险队刚刚进入西伯利亚不久,他们便意想不到地遭受到了西伯利亚野人的突然袭击。在他们与西伯利亚野人的小规模冲突中,普丽吉特的丈夫被杀,所有的东西被西伯利亚野人洗劫一空。 于是的,普丽吉特成为一个寡『妇』。那一年,她才二十二岁。这场为时极短的遭遇战结束后,普丽吉塔被作为异族的战俘。这之后,一支卡尔梅克人的商队到那个野人部落交易,用二十支箭从野人手中交换到了普丽吉特。作为新主人的奴隶,普丽吉特被带到位于伏尔加河地区的卡尔梅克人的大帐所在地。 在这里,普丽吉特又被作为商品分给了一个卡尔梅克人。这个卡尔梅克人一得到普丽吉特便急于想和她做爱,并让另一个同伴在一旁观看。这在普丽吉特看来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在哀求无效的情况下,普丽吉特拼命反抗,最终她从这个卡尔梅克人身上咬下了一块肉。卡尔梅克人为此想狠狠地揍她一顿,在打昏她后强『奸』了她。 又过了几天,他们到达了卡尔梅克大汗的大帐。普丽吉特反抗主人的故事不知为何在大帐传了开来,这引起了卡尔梅克大汗对其产生了兴趣,卡尔梅克大汗召见了她,并单独和她说了话。大汗问她为什么拒绝那个爱她的卡尔梅克人的求爱要求,似乎对她拒绝一个情人时表现出来的那种反抗、拒绝的情感感到有点不理解。 最后,这位卡尔梅克大汗似乎对普丽吉特产生了同情。他告诉这位普丽吉特,他的国家的习惯是:没有人会强迫她,也没有人能欺负她。 但是,这位大汗所说的,显然是不可信的;或者说,不能全信。 那名卡尔梅克人后来的确没有强迫他,可那些野蛮人之后对待她的方式极为残酷无情。他们不仅剥光了她所有的衣服,而且用铁链和绳索把她像狗一样捆绑起来,他们捆绑得是那样紧,以致于在她的胳膊和腿上留下了永远消失不了的痕迹。这些痕迹一直留到今天。 而且,自从她被带到卡尔梅克人的领土上,她就一直被迫干着低贱累人的、连身强体壮的男人都难以忍受的活,并经常被戏弄。卡尔梅克人给予她的食物既少又粗劣,常常肮脏不堪,都是在西方世界既不被人食用,又无法令人下咽的东西。 可即便是这些食物,在普丽吉特吃完后,她还必须对给予她这样的食物的人表示感谢。 时间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的过去。那个被她咬伤的卡尔梅克人曾经来找过她,那个人告诉普丽吉特,只要她回心转意,他会去恳请大汗饶恕她。可无论如何,普丽吉特都屈服。 而普丽吉特的命运转折在她作为俘虏的五年后。 按照卡梅克人的法典,卡尔梅克人必须精心挑选一部分战俘作为贡品献给他们的统治者。这样,普丽吉特作为一个出生于欧洲的有特殊技能的女人再次入了可汗的眼,可汗将普丽吉特送给了他自己的大妃即他的其中一个妻子(他有两个妻子)。 这位大妃据说是和硕特部落的公主,在部民中很得人心。 大妃作为女人看到赤『裸』的普丽吉特的身体,不禁掠过一丝怜悯,给了她一些兽皮做的衣服,这样使她赤『裸』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被遮盖起来。 大妃又问普丽吉特是否会做针线活。普丽吉特拿出了自己编织的手帕给她看。大妃看到后高兴极了,就留下了她,让她为自己做针线活。由于她会做针线活,特别擅长编织、精于织布,普丽吉特按照西方女人的审美观,和一个女人的聪明和精细,夜以继日地为大妃编织了许多『色』彩鲜艳、花样繁多的衣物及布匹。 这让普丽吉特获得了大妃的善意。 看到大妃对普丽吉塔如此友好,宽宏大量,这里的卡尔梅克人也纷纷改变了对普丽吉特的态度。在大妃的帐房外,每天都有穿着兽皮的『妇』女和孩子用惊羡的目光打量着这些衣物和布匹,嘴里不断地发出各种惊叹——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新颖精美的织物。 普丽吉特用自己的娴熟的编织手艺勤恳劳作,赢得了她的女主人的欢心,得到了她的重用和庇护,布丽吉塔地位逐渐开始好转。 有一年,当大妃的儿子,阿玉奇结婚的时候,大妃将普丽吉特送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并且给予了普丽吉特自由人的身份。她不再是奴隶,而作为自由人为台吉一家服务。 普丽吉特告诉英格丽和彻辰,这座大营的主人便是那位阿玉奇台吉。而自己,也是因为阿玉奇的妻子过来看望丈夫,才到的这里。 听完普丽吉特的悲惨故事,彻辰和英格丽他们都『露』出怜悯的神『色』。 英格丽用请求的口吻对彻辰说道:“队长,我们帮帮普丽吉特吧。” 彻辰也正有此意。 不过彻辰除了怜悯外,还有别样的心思。他认为普丽吉特在卡尔梅克部落多年,必然是深知内情的。从普丽吉特那里,自己能得到许多有用的情报。 彻辰马上和那名带他们来的卡尔梅克骑兵首领说要见那位阿玉奇台吉。 “我要和台吉做一笔交易,一笔不会让他失望的丰厚交易。”彻辰如是说道。 那名卡尔梅克骑兵首领看了看彻辰,他见彻辰一脸的言之凿凿,便对附近一名看上去身份更高的人物小声说了声,然后那位人物就让彻辰等待。 过了不一会,一名仆役模样的人过了来。这位仆役带来了台吉的命令:阿玉奇台吉愿意接见你。 第五百一十八章 赌局 彻辰在仆役的带领下走入了阿玉奇台吉的白『色』大帐。阿玉奇坐在主位上喝着酥油茶,格鲁喇嘛则坐在阿玉奇的身侧。 “是你要见我?”阿玉奇喝了口碗中的酥油茶,对彻辰问道。他没想到这位商人如此的年轻,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阿玉奇心里先是有了些好感。不过嘴上,阿玉奇仍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是的。”彻辰学着阿玉奇的样子坐了下来,他说道:“我叫阿勒瓦尔,是商队的领队。我的伙伴英格丽是瑞典人。普丽吉特是她的同胞,我希望得到台吉的恩典,带普丽吉特回家。” 听了彻辰的话,阿玉奇放下了茶碗。他看着彻辰的脸,手中不断地转着佛珠。过了半晌,阿玉奇说道:“不卖。普丽吉特对我的妻子来说是个重要的仆人,她能织出精美的织品,在汗国几乎无人能比。” 见阿玉奇拒绝了自己,彻辰有些急了。他身子扑向了前,游说阿玉奇道:“台吉大人,普丽吉特只是一个善于刺绣的仆人,对您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她在你们这里已经十年了,每天都饱受思乡之苦。我听说你们卡尔梅克人来自遥远的东方,也是远离故土,普丽吉特的那种痛苦,我想台吉大人是能够理解的吧。” 听了彻辰这话,阿玉奇身后的格鲁喇嘛高声宣了一声佛号,而阿玉奇则似乎有些松动的神『色』。 彻辰趁热打铁道:“台吉,我不会白白从你手上要走普丽吉特的,我愿意用商队里的一车盐和一车布匹来换她。” 一车盐和一车布匹已经可以换数十个身强体壮的奴隶了,彻辰拿出这么多,可见其是极有诚意的。 可恰恰是彻辰这番极有诚意的话,却引起了阿玉奇的怀疑。因为阿玉奇所接触的商人都是重利轻义之辈,彻辰这样的助人为乐的异类,倒是看起来不像是做生意的。 阿玉奇的脸上『露』出一丝警惕。他说道:“阿勒瓦尔,你知道的可真多。” 彻辰这时醒悟过来,他说的有些多了。马上的,彻辰圆道:“我只是听普丽吉特讲了一些。” 可是阿玉奇既然起了疑心,又哪会这么容易的放过彻辰。他准备试一试彻辰,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底细。 “哈哈,难得你这么有诚意。”阿玉奇突然从位置站了起来,他走到彻辰面前,居高临下道:“这样吧,我和你打一个赌,如果你赢了,我就把普丽吉特给你怎么样?” “台吉要打什么赌?”见阿玉奇松了口,彻辰欣然问道。 “我们来赌『射』击。你我各朝三十米外的靶子上开一枪,谁『射』中了靶子上的红心,谁就赢。你看如何?”阿玉奇伸出手臂,比划了一个开枪『射』击的姿势。 “就依台吉所说。”彻辰同意道。 于是的,二人来到了外面。两个卡尔梅克人按着阿玉奇的命令,将一个干草织成的靶子放到了三十米外。 作为主人,阿玉奇当然先『射』了。只见他接过一把火绳火枪,熟练地上上了火『药』和铅弹,然后朝着靶子就是一枪。子弹没有『射』中红心,却距离红心也不远。 下一个就是彻辰了。阿玉奇将火枪递给彻辰,彻辰却没接过,而是选择了使用自己带来的手枪。 商队为了防身一般都带有武器,所以阿玉奇对彻辰使用自己的手枪倒也不以为意。 彻辰抬手举起枪,他的眼、手、枪的准心呈一条直线,然后扣动了扳机。 子弹正正地击中了靶心。 英格丽和普丽吉特都为彻辰叫起好来。特别是普丽吉特,因为她刚才已经从彻辰那里知道,这一枪是事关自己的命运的。 彻辰也对自己很满意。他正准备向阿玉奇道声谢,突然的,阿玉奇大喊一声:“把他给我拿下!” 阿玉奇的话音刚落,两名武士便扑向了彻辰,把猝不及防的他按到在地。法蒂玛手伸到后背想上前去营救,却被彻辰用眼神制止了。 被按倒在地的彻辰抬起头,他一脸无辜地问道:“台吉,这是为何?” 阿玉奇厉声说道:“休要装傻!你说你是一个商人,可你的枪法却如此的好,分明是军人伪装的。况且,你们商人不都是见钱眼开的吗?又怎么愿意用两车物资换一个女人?” 彻辰这才明白,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他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死硬道:“冤枉啊,台吉。我愿意用两车的物资去赎普丽吉特,那是因为她那位十年前死去的丈夫,在瑞典的斯德哥尔摩薄有资财。等普丽吉特回去后,她就是那份财产的继承人,她答应到时候分一半的财产给我。所以我才如此慷慨的。至于您说的我为什么枪法如此准。恕我直言,台吉大人,如果你用我的枪,您也能『射』中红心的。” “哦?”听彻辰说自己没有打准是因为武器的原因,阿玉奇疑『惑』地拿过了彻辰使用的手枪。 “台吉不妨用一用我的火枪。”彻辰说道。 “好,我试试你的。”阿玉奇说道。 阿玉奇为手枪装填了火『药』和铅弹,他瞄准靶心,然后开了一枪。果然,这一次他也命中了靶心。 这倒令阿玉奇大感意外,他没想到这把短短的手枪竟比他那长枪管的火绳火枪好用这么多。阿玉奇将还冒着烟的手枪拿在手中仔细的把玩,心里不由的想道:“难道真是火枪的问题。” “台吉,”彻辰解释道:“你刚才使用的火绳火枪是沙皇俄国那里买的吧。说实在话,沙皇俄国出产的火器是全欧洲最差的,不仅准心不准,而且还很笨重。我这把手枪是波兰共和国出产的,里面刻有膛线,所以准确度比您的火绳火枪高出不少。” “什么是膛线?” “台吉,膛线是刻在枪管里面的凹凸纹路,它作用在于赋予弹头旋转的能力,使子弹在出膛之后,仍能保持既定的方向。您打过陀螺吗?原理就和那个差不多。” “原来如此。” 听了彻辰的解释,阿玉奇的脑海里浮现出陀螺旋转的样子。 阿玉奇的疑心先是去了一半,他又看了看枪管,果然里面有凹凸的线条。 阿玉奇命令将彻辰放开。而那把手枪,阿玉奇则『插』了自己的腰带上,没有物归原主的意思。 彻辰见此,当然也不会蠢到去讨要。他活动了下被扭痛了的手臂,然后对阿玉奇说道:“台吉,既然是因为您的武器不好,我是胜之不武了,不如我们再比一场?” 阿玉奇刚贪了彻辰的手枪,这要他再比一次是拉不下脸了。他对彻辰说道:“不用了,输了就是输了,我认赌服输。普丽吉特是你的了,那两车物资,不,你带来的所有物资,我按两倍的价格购买。” 彻辰见阿玉奇这事做的干脆利落,不禁真心地感谢道:“多谢台吉。” 在一旁,普丽吉特抱住了英格丽,这位离家十年的可怜女人终于可以回家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欣赏 眼见着事情圆满解决,彻辰也是高兴的。他正眉开眼笑,阿玉奇又叫住了他。 “阿勒瓦尔,你过来和我讲讲你们国家的事情吧。”阿玉奇说道。 听到这个要求,彻辰有些踌躇了。他本想马上离开,因为在这里,至少有一个人是见过自己的,那就是百户阿孜坦桑。彻辰怕恰巧就碰上这位百户,那就糟糕了。 “怎么?你急着走吗?”阿玉奇见彻辰犹豫不决,不高兴地问道。 “没,当然没有。能得到台吉大人的垂询,是我的荣幸。”彻辰赶忙否认。 “那你和我回大帐吧。”阿玉奇招了招手,然后便转身先行了。 彻辰只得无奈地跟了进去。 在大帐中,彻辰首先讲了些瑞典的风土人情。讲着讲着,彻辰发现这位阿玉奇台吉真是个“问题”青年,彻辰每说一句,阿玉奇都能问出三四个问题,这时候,彻辰只能绞尽脑汁地去回答。而且阿玉奇对瑞典和沙皇俄国、波兰共和国之间的战争极有兴趣。 开始,都是彻辰在说,阿玉奇在问。而几个问题后,彻辰也有意识地问起了阿玉奇他们卡尔梅克人为何回来欧洲,以及他们的现状。 对于这些问题,阿玉奇没什么戒心,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对于他们为何会从伏尔加河流域到顿河流域的切尔克斯克来,阿玉奇只推说是游牧至此。而彻辰也不敢问的过细,因为他发现,当自己问这些问题的时候,那位叫做格鲁的什么喇嘛老是用眼睛在看着自己。 渐渐的,在你问我答的过程中,二人不知不觉渐渐热络了起来。阿玉奇赞叹于彻辰的见识广博,而彻辰也对阿玉奇对一些问题的独到见解拍手叫好。 “原来沙皇俄国不过如此。” 当听到沙皇俄国多次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败给瑞典和波兰共和国的时候,阿玉奇对其的战斗力嗤之以鼻。 “在数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的一支偏师便打的那些俄国人屁滚『尿』流,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他们还没有什么长进。” 彻辰接着阿玉奇的话说道:“是的,在欧洲,沙皇俄国连三流的国家都算不上,像瑞典、法兰西和英国,才是第一流的强国。” “若有机会,真想去看看你说的这些国家。”阿玉奇心向往道。 “会有机会的,台吉大人。你若来瑞典,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彻辰向其承诺。 阿玉奇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彻辰的邀请。 这时,阿玉奇拿起了身前的一个茶碗推到了彻辰的面前。 “阿勒瓦尔,喝了这一杯酥油茶吧。你今天说的真让我大开眼界。我现在要交你这个朋友,来,我们一起喝。” 说完,阿玉奇如喝酒一般一口将酥油茶喝了下去。 彻辰是第一次喝到这种来自西藏的茶饮。他喝第一口酥油茶时,感觉味道又咸又膻,可碍于阿玉奇的面子,又不能不喝,所以只勉强喝了一点。可当他看见阿玉奇将酥油茶一口喝完的时候,彻辰不得不又喝了第二口。有了第一口打底,第二口的感觉好多了。彻辰甚至感受到酥油的醇厚与茶叶的清香加上那淡淡的咸味,是一种独特的美好滋味。 待彻辰放下茶碗,阿玉奇突然又问彻辰道:“那么阿勒瓦尔,你去过这么多的国家,那么在汗国的左近,在沙皇俄国、波兰共和国、瑞典王国、克里米亚汗国还有什么什么哥萨克酋长国中,哪个国家的骑兵最厉害,和我的卡尔梅克骑兵相比又如何?” 这个问题彻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倒不是让彻辰评价各个国家的骑兵的优劣很难,彻辰在东欧这两年,从沙皇俄国的波耶骑兵到波兰共和国的翼骑兵,从瑞典王国的手枪骑兵到哥萨克酋长国的扎波罗热骑兵,他都是见识过的。 实事求是的说,波兰共和国近战重甲骑兵强悍,波兰翼骑兵可算是冲击力最强的骑兵。面对那些纪律『性』稍差的军队,数百名翼骑兵就能够打出史诗般的战绩。 而哥萨克酋长国骑兵以轻装为主,战力一般。哥萨克酋长国的步兵才是他们的优势兵种,但在没有车阵的保护下较为惧怕波兰的精锐骑兵。 沙皇俄国以波耶贵族为核心的近战重甲骑兵强悍,但是冲击力不强,适合混战和近战肉搏。 瑞典王国的精锐重甲手枪骑兵则是防御力最强的骑兵,而配上优质手枪和长阔剑,他们的近战肉搏能力也是不逊于沙皇俄国的波耶骑兵的。 至于说克里米亚汗国,这个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最大的特点就是骑兵兵种齐全,从重甲枪骑兵到轻装骑『射』手应有尽有。而其重甲骑兵由于从小弓马熟谙,马术是最好的。在冲击力上也只稍逊于波兰翼骑兵。 可如此专业的分析,难免又要引起阿玉奇的怀疑,也与自己商人的身份不符了;而如果违心地说卡尔梅克骑兵天下无敌,又有献媚之嫌弃,也可能引起阿玉奇的不满。无奈之下,彻辰只好推说道:“台吉,我未见识过贵汗国卡尔梅克骑兵的风采,不敢妄加评论。” 谁知,阿玉奇听彻辰这么说,既然大手一挥道:“这有何难,待会我让一队我们卡尔梅克骑兵出来『操』练一番,你不就知道了。” 这时,格鲁喇嘛突然将大帐内的油灯点了起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黑了。 阿玉奇和彻辰这才发现他们竟说了这么长的时间。 阿玉奇对彻辰抱歉道:“没想到说了这么长的时间,阿勒瓦尔,真是抱歉了。不如今晚你就在此住一晚吧,我叫手下给你们腾出帐篷来。” 所谓夜长梦多,彻辰哪还敢住一夜再走。他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们做生意的常走夜路,也是习惯了的。就不麻烦台吉了。至于台吉的骑兵,下次我路过此地再看不迟。” 眼见着彻辰推辞,阿玉奇又强挽留了几句,他不让彻辰离开,并说明天早上一定要让彻辰品评下自己的卡尔梅克骑兵。彻辰推脱不了,只得住了下来。 待彻辰下去,原先没有说话的格鲁喇嘛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你是否还在怀疑这个叫阿勒瓦尔的人?” “怎么?格鲁你看出些什么了吗?”阿玉奇并没有回答是与不是,而是反问了格鲁一句。 格鲁摇了摇头。 “确切的证据倒没有,这位少年好像对我们的来历很有兴趣,可那也可以解释为少年特有的好奇心。不过阿玉奇,那少年是从亚速方向来的。我们在攻打切尔克斯克的时候俘虏和羁押了不少从过往亚速的商旅。这之后商队便差不多绝迹了。这时候突然出现这么一支所谓的瑞典人的商队,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阿玉奇拍手道:“那就是了。明天的『操』练便当做是我对他的最后的试探。他要是真是探子必定和一般都旁观者表现的不同,那是显而易见就能看出来的。” 格鲁喇嘛又问道:“那么他要不是探子呢?” “他要不是探子,我就把他留下来。然后让他为我效力。格鲁,你也听到了,在沙皇俄国和克里米亚汗国外还有这么多的国家,而且他们出产的火器是如此的精良。我要让阿勒瓦尔去为我采购更多更好的火枪,还有真正的火炮。” 说这话的时候,阿玉奇一脸的认真和语带憧憬。显然,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第五百二十章 墙式冲锋 而彻辰回到了阿玉奇为他安排的帐中。英格丽和法蒂玛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彻辰一进帐篷便坐到二人的身前:“阿玉奇不让我走,他要我明天品评下卡尔梅克骑兵。” 英格丽一听,着急道:“团长,你可千万别上当了。今天你使用手枪赢了那个阿玉奇台吉,他就怀疑你是军人。要是明天你说出些内行的话来,他肯定会看出破绽的。” 这一点彻辰当然也想到了。所以他对英格丽和法蒂玛说道:“我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我明天会装傻充愣,做出副门外汉的样子。而你们就是我的眼睛,你们去看,认真的看,记下卡尔梅克骑兵的战术。” 英格丽和法蒂玛点头称是。 这之后,彻辰又问起了普丽吉特的情况。 英格丽现在说道:“普丽吉特她很好。刚才我去了她的帐篷,她把十年前的衣服翻了出来,说要穿回到瑞典去。哪个兴奋劲头,恐怕今晚她是不会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彻辰便被阿玉奇叫起带到了一处新建的木制高台上。随着高台上旗手舞动着大旗,一千卡尔梅克铁骑早早地在草原上摆出了由五个横队组成四个战斗分队。每个战斗分队前两列是手持长枪的骑兵,他们担负着冲锋的重任;后三列为手持弓箭的骑兵,每名骑兵相互间隔很宽,每个战斗分队间也有一定间隔。 这些卡尔梅克骑兵展现的是成吉思汗时代蒙古骑兵遇上敌军时的典型应对方式。 他们的两个战斗分队在前,两个分队在后,模拟分成与敌军阵容差不多宽的长度,后面每一个横队都保持平行,前后间隔拉的很宽。然后骑兵缓慢向前推进,等到第一条横队上的骑兵与敌军相隔不远即将接触的时候,后面两个骑兵分队加速从两边突出,迂回包抄敌军后军,断了敌人后路。假使这不是演习而是实战,那么由于是阵前突击,假使对战的是一支意志不坚定的军队,那么这往往比伏兵更有意外『性』,能让其大『乱』。 而当战斗分队快接触敌军的时候,后三排的轻骑兵迅速从前两排重骑兵间隔冲出。手持弓箭的骑兵在二十米外用箭雨在来回几轮间首先对敌人造成杀伤并削弱士气。紧接着,手持长枪的骑兵开始加速,弓箭骑兵脱离正面战场,在两翼不断用羽箭和敌军接触,并且保持住包围圈。 卡尔梅克骑兵不断往复着这些动作,而和阿玉奇一起站在高台上的彻辰恰当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个门外汉的惊讶。 彻辰不时地踮起脚尖,或张望、或赞同,甚至还鼓掌叫好。 今天真正在观察的人不是他,而是法蒂玛和英格丽,他只要做好“演员”就好了 “这真是少见的强军!”彻辰赞道。 阿玉奇听到彻辰的赞同,微笑着又问了那个问题:和那五个国家的骑兵比,卡尔梅克骑兵如何? 这一次,彻辰挠了挠头道:“阿玉奇台吉,别的我不知道,可是和波兰的翼骑兵和瑞典王国的骑兵比起来,您的队伍跑的可没他们整齐。” “没他们整齐?” 阿玉奇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彻辰看来看去就看出这点东西来。这还真像是一个外行能看出的门道。 “是的,没他们整齐。”彻辰假装天真地用手比划着说道:“你的骑兵分的太开,而且开始冲锋的时候还是一条直线,可是慢慢的就有前有后了,到了最后基本呈一个三角。而翼骑兵和瑞典手枪骑兵冲锋的时候,整条直线岿然不动,每个骑兵脚贴着脚,笔直如一,仿佛一人。哦,对了。我们称那种冲锋方式叫墙式冲锋。” 听了彻辰的话,阿玉奇沉默不语了。他本以为彻辰说的整齐是那种比自己的卡尔梅克骑兵冲锋时稍好的情况,可没想到彻辰竟然说的是笔直如一。 而墙式冲锋这个名字,更是恰如其分地体现出如排墙而进,坚不可摧。 作为优秀的骑士和指挥官,阿玉奇当然知道要数十乃至数百骑兵整齐划一冲锋是何等的困难,这不仅仅是战马和装备的问题,更涉及到训练和人。阿玉奇麾下最好的骑士能做到十人一组冲锋时阵型不『乱』,可再增加一倍,队形就开始松散了,因为骑术有好有坏,战马也有优有劣。 只能说,彻辰虽然刻意隐瞒自己的知识水平,可那本处于高山上的眼界还是让他显得那么鹤立鸡群。 一时间,阿玉奇看着台下己方骑兵的『操』演,不禁索然无味起来。纵然其中有些马术极为精湛的正在表演难度极高的蹬里藏身。 半晌,阿玉奇反问彻辰道:“真的有这样的骑兵吗?” 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就说这样的骑兵在其他国家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可彻辰打破了他的幻想。彻辰如实说道:“有,而且现在欧洲,像瑞典王国、德意志诸国和英国等国,都已经将训练这样的骑兵作为主流了。” 阿玉奇心神不宁,他不由自主地又问道:“那之前呢?之前这些国家的骑兵是什么样的?”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对阿玉奇已经没有意义了。它所起的作用不过是试探彻辰。 事实上,在墙式冲锋大行其道前,欧洲军队的骑兵除了单打独斗外,流行的是一种叫做“半回旋”的骑兵战术。这种战法是是由装备有多支簧轮手枪的骑兵排成至少六排纵深、每列宽6到20人不等的阵型,以小步慢跑的速度向敌军的方向迈进。当最前排的骑兵距离敌方步兵到30米左右的距离时,骑兵们将他们的马头向左调转,拔出手枪向敌军步兵开火;然后跑向队列的尾端重新装填弹『药』,由下一排骑兵继续『射』击,如此反复。然而,这种战术缺点是明显的。那就是在许多情况下骑兵一方的火力往往不足以对抗敌方步兵阵列的火力,步兵装备的重型火绳枪拥有比骑兵的手枪远得多的『射』程,这种战术意味着把宝贵的骑兵一次次暴『露』在了敌方步兵凶猛的多的火力网中。这也是这种战术最终被淘汰的原因之一。 不过,彻辰也知道这个问题显然是个坑。他避而不谈,而是天真的说道:“台吉,这我就不知道了。从我出生开始,我的祖国就是这么训练骑兵的。” 一想到彻辰和自己一般的年纪,阿玉奇没去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墙式冲锋上。在他的头脑中,更是模拟着汗国的骑兵遭遇彻辰所说的那种脚贴着脚,笔直如一,仿佛一人的骑兵墙式冲锋时的战况。 而结果,显然是不容乐观的。 第五百二十一章 委以重任 作为蒙古帝国的传承者,卡尔梅克汗国的骑兵战术是经典的蒙古式的。其战法主要有两种,一种便是刚才千人队所演示的重骑兵与轻骑兵配合的战术,另外一种便是经典的“曼古歹”战术。 第一种战术,彻辰刚才已经说了,自己的卡尔梅克骑兵冲锋“没他们整齐”。 作为游牧民族汗国的台吉,阿玉奇当然也明白队形的重要『性』。一支冲锋骑兵队形越密集,他们对那些松散的骑兵和步兵就越有优势。在对战的时候,那些单打独斗的骑士将不得不一个人同时面对三、四柄兵器,哪怕你刀法再好,骑术再精湛,面对围殴也只能憋屈的纷纷被围殴而死,甚至都很难造成以墙式冲锋骑兵的伤亡。 而曼古歹战术,阿玉奇更清楚,汗国代代相传的曼古歹战术的精髓便在于骑兵们骑术精湛,能够做到一击脱离。而面对整齐划一冲锋的骑兵,汗国的骑兵根本无法脱离——敌人太密集了,除非逃跑否则无法脱离。 而且,假使卡尔梅克骑兵一开始便使用传统的曼古歹战术对付迎面冲锋而来的墙式骑兵,因为在战马上回身『射』箭,即需要非常高明的骑术,更需要降低马速。因此在对决中使用曼古歹,自己的卡尔梅克骑兵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屁股对着敌人,他们需要在敌人冲锋起来后,调转马头,保持与敌军骑兵的距离,这个不能太远,因为骑弓『射』程有限,有效『射』程大约只有20米左右。 但这个距离面对高速冲锋的骑兵就很不容易掌握了。因为对方的战马的基础速度肯定略高于你的战马的。而一旦稍微掌握不好距离,那可就是将后背卖给敌人的命运。 左思右想,阿玉奇竟发现自己的骑兵毫无优势。再一想到汗国的骑兵将来面对的是这样的敌人,阿玉奇便不寒而栗。 当瑙姆·瓦西里耶夫向阿玉奇吹嘘沙皇俄国的火炮是如何的巨大,威力是多么大的时候,阿玉奇还能用“在德而不在险”、“使用武器的是人”来安慰自己,可当连人都不如的时候,阿玉奇已给不了宽慰自己的理由。 突然的,阿玉奇握住了彻辰的手。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彻辰一跳。 “阿勒瓦尔阁下,你见过那种能够整齐冲锋的骑兵,那么你一定知道他们是如何训练的吧?” “呃,台吉。我只是个商人。我虽然见过,但他们是如何训练出来的我是真不知道。”彻辰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阿玉奇听彻辰如此说,却没有放手。他继续激动地说道:“那么他们的军官呢?那些什么翼骑兵的军官和瑞典的骑兵军官一定知道如何训练吧,你去为我雇佣些来,不管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彻辰没想到阿玉奇竟抱了这样的心思。可他认为阿玉奇哪怕让自己的卡尔梅克骑兵也学会了使用翼骑兵的墙式冲锋,也不能改变什么。因为墙式骑兵对墙式骑兵,战斗只会是一场消耗战,直到一方承受不住损失而崩溃。而任何的游牧民族,由于人口本就不如定居国家,想靠着在消耗战中击败定居国家无异于痴人说梦。不过彻辰可不敢告诉阿玉奇,因为这话就涉及到战略层面,更不是什么商人能说出来的了。 见彻辰不说话,阿玉奇误以为彻辰是不愿意了。他转而利诱道:“阿勒瓦尔,你为我做这件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我现在册封你为汗国的百夫长,你去你的祖国为我雇佣最好的骑兵军官来。要多少钱你只管去取。” 彻辰当然不可能为阿玉奇去招募什么骑兵军官。不过阿玉奇这么说刚好给了他脱身的机会。彻辰面带感激之『色』地对阿玉奇说道:“多谢台吉了。” 见彻辰应承了下来,阿玉奇也显得很高兴。他拍了拍彻辰的肩膀,鼓励道:“阿勒瓦尔,好好为我服务吧。你会知道我有多么的慷慨的。” 彻辰被阿玉奇当做了最尊贵的客人。他和彻辰并肩走下了高台,当他和彻辰说话的时候,阿玉奇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是那么的让人觉得春风般的温暖。 见到阿玉奇如此的作态,在高台下方等着彻辰的英格丽和法蒂玛都大为惊奇,不知道彻辰是给这位台下下了什么『迷』魂汤。 “我并没有给他喝什么『迷』魂汤,只是答应为他去雇佣骑兵军官和购买火枪。” 在整理物品准备离开阿玉奇的营地的时候,彻辰对英格丽和法蒂玛如此说道,并将他和阿玉奇在高台上关于骑兵的对话讲给了二女听。 “那么,团长。你真的要为阿玉奇去雇佣军官和购买火枪吗?”英格丽不确定地问道。 “怎么可能!”彻辰笑着说道:“我和这位卡尔梅克的台吉可是敌人。等我回了亚速堡,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和他开战了。” 彻辰的话音刚落,一名佣兵团士兵走了过来。 他对彻辰说道:“团长,有位叫做格鲁的喇嘛要见你。” 彻辰和二女回头望去。只见格鲁喇嘛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格鲁的手中提着一个皮袋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 从普丽吉特那里,彻辰已经知道了格鲁这位宗教人士在卡尔梅克以及在阿玉奇身边的重要地位,见格鲁来找自己,彻辰知道,他肯定是阿玉奇派来的。 彻辰赶紧迎了上去。 “格鲁上师,不知你有何贵干?”彻辰学着普丽吉特教自己的动作双手合十,然后以上师称呼格鲁道。 格鲁喇嘛双手合十回了一礼,他微笑着将那个皮袋子递给彻辰道:“阿勒瓦尔百户,这是台吉让我交给你的金子。他希望你为汗国雇佣有真才实学的军官和购买最好的火枪。” 一袋子的金子! 彻辰接过了皮袋子。皮袋子很沉,彻辰大体估量了下,至少有5千克。将这么一大笔的钱交托给只见过几天的人,彻辰再一次的暗叹于阿玉奇的大度和对自己的信任。 “如果我和他不是敌人而是朋友,这倒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彻辰如此想道。 可马上的,彻辰便对阿玉奇的印象值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水平。因为在将金子交给自己后,格鲁喇嘛又将他身后的两名女子推了出来。 格鲁喇嘛笑容可掬地说道:“阿勒瓦尔百户,这两个女子是台吉夫人的侍女。台吉怕你一路上寂寞,特意从夫人哪里将她们要了过来陪伴你左右。” 显然,这两位侍女不仅仅是“陪伴”自己那么的简单,还有监视自己的目的。 对于这两个间谍,彻辰痛快地接受了下来。毕竟,彻辰早有打算,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便会将这两个女子和这袋金子送还回去。 “那么,祝阿勒瓦尔百户一路顺风了。” 眼见彻辰欣然接受,格鲁喇嘛再次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 第五百二十二章 因为孩子 离开了阿玉奇的营地,彻辰故意朝着亚速堡相反的方向而去,他要在远离了阿玉奇的营地后,再折回到亚速堡去。 一路上,彻辰见阿玉奇送给自己的两个女子一直骑着马跟在法蒂玛的身后,而且不时地看看自己又看看法蒂玛后轻声说笑,不禁有些奇怪。 彻辰问道:“娜仁、阿奴(彻辰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名字),你们在说些什么?” 娜仁和阿奴见彻辰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赶忙坐直了身子。名叫阿奴的侍女看上去一副畏惧自己的样子,她对彻辰说道:“百户大人,请不要见怪。我和娜仁是见您的妻子怀了孕还和你千里奔波,不禁有些奇怪。” 妻子?怀孕! 听阿奴这么说,彻辰立刻意识到阿奴和娜仁是错把法蒂玛当做了自己的妻子,可怀孕是怎么回事? 彻辰不禁看向了法蒂玛。 此时,法蒂玛那古铜『色』的面『色』红的就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她原本闭着嘴唇不说话,见彻辰看向自己,法蒂玛不知为何恼怒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该死的,叫你『乱』说话!”法蒂玛将弯刀架在了阿奴的脖子上。 阿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这位“百户夫人”就要杀自己,纵然她经过台吉夫人的调教常被夸胆大心细,这时候也吓得面无人『色』。 “夫、夫人!我知道错了,阿奴知道错了。”阿奴哭泣着求饶道。 可哪知,她的求饶不但没有换来法蒂玛的同情,反而让法蒂玛更加的恼怒。这位百户夫人竟然举刀真的准备砍下来。 法蒂玛的手停在了半空,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手臂。 “彻辰。不,团长!” 见是彻辰阻拦住自己,面对着彻辰的法蒂玛的脸『色』红的要滴出血来。 这时候,彻辰没有理会法蒂玛,他目视着阿奴和娜仁,对她们喝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法蒂玛怀了孕?” 娜仁有些畏惧地看了法蒂玛一眼,法蒂玛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要是敢说实话,我就杀了你。娜仁又看看彻辰,这位百户的眼神中传达着和他夫人一模一样的意思。终于,娜仁还是更畏惧彻辰,她开了口道:“百户,我和阿奴以前都是台吉夫人的侍女。台吉夫人在怀孕的时候就像您的夫人现在这样……所以……所以” 后面的话,彻辰已没有心思去听。他终于知道一件事情——在娜塔莉离开的那天晚上,和自己一夜缠绵的并不是娜塔莉,而是法蒂玛。并且的,法蒂玛现在似乎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还未满17岁的自己竟然有了孩子! 一念及此,彻辰的心里五味杂陈。彻辰对法蒂玛并非没有感情,可他一直对法蒂玛的感情却并非那种儿女之情。可现在,法蒂玛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彻辰看着法蒂玛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自己的秘密被两个侍女无意中说了出来,法蒂玛的心本就揪的紧紧的。这时,法蒂玛也注意到了彻辰看自己眼神的变化,可她在彻辰的眼睛里看到的最多的是愧疚而不是爱。 “法蒂玛,我……我……”彻辰纠纠地想说些什么。 “够了,彻辰!”法蒂玛打断了彻辰后面要说的话,她不愿听也不想听。 法蒂玛转过头闭着眼不看彻辰,然后用装出的、平静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请不要说,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知道你爱的是娜塔莉,可是我仍然情不自禁。我本以为那一夜的欢愉后将永远是一个秘密,可没想到我会怀了你的孩子。真主啊!这是你赐给我的幸福还是灾祸!” 说到这,一向坚强的法蒂玛竟然泣不成声。显然,这些情感这些话已经在她的内心压抑的太久。 彻辰伸出手去触碰法蒂玛的肩膀,可法蒂玛却像触电般躲了开来。她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彻辰愣住了,他有些犹豫这时候该不该去追赶。 这时,早在一旁为二人焦急万分的英格丽喊道:“团长,你快去把法蒂玛追回来啊!” 彻辰这才如梦初醒。 他赶紧朝着法蒂玛离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此时,阿奴和娜仁也堪堪缓过了神来。二人原本是想通过悄声议论法蒂玛怀孕的事情引起彻辰的注意,进而的有接近彻辰的机会。没想到那位法蒂玛根本不是彻辰的妻子,并且彻辰好像完全不知道法蒂玛怀孕的事情,于是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自己二人弄巧成拙。 而娜仁由于没有直面法蒂玛的刀锋,受到的惊吓小一些,也更留心了彻辰、法蒂玛、英格丽三人说的话。 “刚才那个法蒂玛喊百户叫彻辰,而那个英格丽喊百户叫做团长。” 娜仁记住了这两句。 显然的,这位商队的领队阿勒瓦尔是有隐藏身份。而为何要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这里面显然是有秘密的。 娜仁回望了身后。在地平线之后,是阿玉奇台吉的营地。她想着怎么脱身回去,将听到的告诉台吉和格鲁上师。凭他们的智慧,是一定能洞察内中的秘密的。 就在娜仁如此做想的时候,英格丽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娜仁,你在看什么?” 娜仁慌慌张张回过了头。 “没,没什么!”娜仁慌慌张张地说道。 “那好,”英格丽有些着急道:“我们快继续前进,赶上领队和法蒂玛。” 说完,英格丽催促着大伙赶紧赶路,而娜仁则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逃跑的时机。 彻辰在法蒂玛的身后一路追赶着,可无论他怎么的叫喊,一向听他话的法蒂玛这一次却什么也不管不顾,对彻辰置若罔闻。 二人的马都是普通的草原马,在速度和体力上不相伯仲。一时间,彻辰虽然没有将法蒂玛跟丢,可也只是远远地看到前面坐骑的屁股。 眼看着一时半会追不上,彻辰一着急,他想出了一个兵行险着的危险办法来。只见他缓慢地降低了马速,然后一只脚从马镫里面伸出来,身体向着另外一边倾斜。 彻辰咬咬牙,然后一发狠,从马上跳了下来。 彻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张开嗓子发出一声痛呼:“哎呀!” 在喊完后,彻辰斜躺在地上,他望着法蒂玛的背影又接二连三的叫喊了几声。为了演的更『逼』真些,他一声喊的比一声低,装出一副重伤虚弱的样子来。 而事实上,虽然彻辰装出的重伤是假,可他的确受了伤——他的左臂脱臼了,并且钻心的疼。 果然的,他的这一办法奏效了。在彻辰的视线中,法蒂玛的坐骑慢慢的停了下来,而且快速地朝着彻辰这里过了来。 “妈妈啊,疼啊!” 彻辰见法蒂玛越来越近,赶紧装昏『迷』闭上了眼睛。 法蒂玛骑马到彻辰的身边,她跳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彻辰的身边,然后温柔地扶住了彻辰的脖子。 “彻辰,彻辰。”法蒂玛玉带梨花地叫喊道。她用自己的脸摩挲彻辰的脸。 到底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法蒂玛也不知道。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法蒂玛本只是想着跟随一位对异教徒友善的团长,因为她那时候已身无分文。可是慢慢的,自己却被彻辰所吸引。彻辰的正义感、机警、睿智、善良,都让法蒂玛这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苏丹王宫的女孩着『迷』。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一个异教徒,哪怕彻辰不在意,他身边的人肯定会在意的。特别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他是多么的希望自己的侄子能娶一位高贵的小姐光耀门楣啊,自己肯定不是符合皮德罗要求的女孩。 而自从知道彻辰喜欢上了娜塔莉,法蒂玛就更是绝望了。因为自己再也得不到,所以法蒂玛才会对娜塔莉那么的敌视和嫉妒。若不是叶利谢伊的劝说,她早就离开了佣兵团,走的远远的。 法蒂玛承认,在娜塔莉离开的那一夜,这自己是“乘人之危”了。可她就是情不自禁。凭什么?凭什么娜塔莉可伤害彻辰?就因为彻辰救了克里斯蒂娜吗?克里斯蒂娜是个好人,她在克里米亚对彻辰助力良多,对彻辰也是真心的关心。难道彻辰不应该帮助她吗?她娜塔莉是波兰人,彻辰可不是,佣兵团大部分人都不是,为什么娜塔莉要用自己的价值观去绑架彻辰?绑架所有人? 一夜的欢愉,娜塔莉本以为那会是自己一辈子的美好记忆。可是真主在赐予了她欢乐后,竟然还赐予了她更好的礼物——一个孩子。这让法蒂玛始料未及。 她想隐瞒,想过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她不忍心。法蒂玛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小生命的茁壮生命力,那是她和彻辰的孩子。 在法蒂玛原来的打算中,在切尔克斯克的战事完结后,她会离开一段时间,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将孩子生下来,不让彻辰知道。可没想到,自己一心隐藏的秘密,竟如此出人意料的被揭了开来,暴『露』在彻辰面前。 “彻辰,彻辰。”法蒂玛继续喊着彻辰的名字。 突然的,法蒂玛的手臂被抓了住。 法蒂玛惊讶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原本应该昏『迷』地彻辰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你骗我!” 这时候,法蒂玛哪还不明白自己是被彻辰骗了。她像一只慌张的小兔子一般急于逃脱。 可彻辰既然抓住了法蒂玛,又岂会让她再离开。 只见彻辰用力的一来,法蒂玛重心不稳之下倒在了彻辰的怀里。 “法蒂玛,别走,别走!”彻辰一只手搂着法蒂玛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着。 法蒂玛挣扎着,不小心触碰到了彻辰的伤口,这样彻辰又感到一阵剧痛。 法蒂玛见彻辰一副痛苦的样子,她明白彻辰真的受了伤,她哪还想离开,赶紧替彻辰将脱臼的手臂接回去。 “法蒂玛。”彻辰看着法蒂玛叫道。 哪怕彻辰再愚钝,再不知道法蒂玛对自己的心意,可感受到法蒂玛刚才的泪水,他完全明白了。 女人是容易被感动的动物,男人又何尝不是!尤其彻辰是哪种需要女生主动表白的类型。在闭着眼感受法蒂玛对自己的爱意的时候,过往自己和法蒂玛的点点滴滴、法蒂玛对自己的帮助和舍身往死一股脑涌向彻辰的心头,这些都化为了彻辰对法蒂玛的爱意和怜意。 别走,别走。 彻辰的话语好像最厉害的毒『药』,让法蒂玛地身体一软,她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两人就这么抱着,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彻辰开口道:“法蒂玛,和我回去吧,我们结婚。” 听了彻辰的话,法蒂玛聪彻辰的胸口抬起了头。她看着彻辰的眼睛道:“彻辰,你是为了什么要和我结婚?是为了孩子吗?” 彻辰没想到法蒂玛会如此问自己,他愣住了神。 从内心来讲,彻辰喜欢的仍然是娜塔莉。可这并不是说彻辰不喜欢法蒂玛,特别是在知道法蒂玛对自己的情意后。可谈到结婚,彻辰的确最主要是因为法蒂玛怀了自己的孩子,他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彻辰的犹豫都被法蒂玛看在了眼里。不用彻辰说出口,她也知道了彻辰是因为孩子才要和自己结婚了。 “法蒂玛,我……” 彻辰正准备开口,法蒂玛却用手捂住了彻辰的嘴巴。 “彻辰,不要说,不要说。”法蒂玛用从未在其他男『性』面前出现过的柔情如水的眼神看着彻辰道:“如果你的内心不是因为爱我,那么请不要说出和我结婚。请你明白,我本想独自保守这个秘密。” 听了法蒂玛的话,彻辰的内心大受感动。他拿开了法蒂玛的手,坚定地说道:“不!法蒂玛,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听了彻辰的告白,法蒂玛喜极而泣。二人再一次抱在了一起。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法蒂玛开心地说道。 第五百二十三章 发动 就在这时,追寻着法蒂玛和彻辰足迹的英格丽等人也赶到了。 见彻辰找回了法蒂玛,原本为法蒂玛焦急万分的英格丽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困扰她的事情可不止一件。 来不及关心下法蒂玛,英格丽焦急地对彻辰说道:“团长,不好了。娜仁跑了。” 娜仁跑了。在英格丽等人追赶彻辰他们的途中,这位有心机的卡尔梅克姑娘一点一点地落在后面。由于英格丽本就不是那么有心机的人,而其他人也都急着追赶彻辰,所以对娜仁都异常举动毫无察觉。当娜仁突然扭转马头,以最快的速度朝来的方向逃去的时候,所有人竟来不及追赶。 听英格丽说娜仁跑了,彻辰喝法蒂玛从地上站了起来。 显然的,娜仁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她是回去通风报信了。 “英格丽,”彻辰严肃着脸问道:“阿奴呢?” “团长,另外一个贼婆娘在这里。”一名佣兵团的士兵将在马上被五花大绑的阿奴拉了上前。 可怜的阿奴不仅被五花大绑起来,她的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又黑又臭的抹布。虽然在被格鲁喇嘛送给彻辰前,阿奴便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是有危险的,可她未想到危险来的如此之快。虽然在阿玉奇的夫人身边,阿奴也受过些训练,可是当生命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阿奴仍不禁流『露』出惊恐万状和求饶的眼神。 彻辰走上前去。便走着,彻辰便拔出了腰间当匕首。 在阿奴的眼中,匕首闪着摄人心魄的寒光,那是致命的寒光。只要彻辰将匕首轻轻往前面一送,锋利的匕首就会穿透自己的衣服和皮肤,带出鲜血和自己的生命。 站在英格丽旁边的普丽吉特将脸撇到一旁,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她和阿奴和娜仁都曾经是台吉妻子的仆人,阿奴并没有仗着自己和台吉夫人同族的身份欺辱自己。 彻辰的确递出了匕首,可却不是为了杀死阿奴,而是替阿奴割开了捆住她手脚的绳子。 被匕首割断的绳子掉在地上。阿奴活动了下被捆的麻木了的手腕,她不明白彻辰为何会放过自己。 而彻辰之所以会放过阿奴,这一来娜仁已经逃走,阿玉奇很快便会得到消息,杀死阿奴除了泄愤以外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二来,今天彻辰知道了法蒂玛怀了孕,他的心情大好,也不想多造杀戮。 “你自由了。”彻辰说道:“我并不是商队的领队,我的真名叫做阿勒瓦尔·彻辰。现在的身份是克里米亚汗国的贝伊。也是向你们的阿玉奇台吉挑战的人。” 彻辰从英格丽的手中拿过格鲁喇嘛交给自己的那袋金子,他扔到阿奴的手中。 “这袋金子你带回去交给阿玉奇台吉。告诉他,我虽然是他的敌人,却不贪图他的钱。并且,我希望他及早收手,退出切尔克斯克,免得两国生灵涂炭。” 说完,彻辰将法蒂玛先扶上了马,然后自己也一跃上马。 “所有人,将马车扔掉,一切带不走的全部扔掉。我们轻装前进,会亚速堡去!” 所有人听令后扔掉了一切不需要的东西,他们在彻辰的带领下纵马扬鞭疾驰而去。 当阿奴带着金子回到卡尔梅克营地的时候,阿玉奇正全身披挂,带着一队精锐的卡尔梅克骑兵准备去追赶彻辰。 自己被蒙蔽并且还损失了大量的金子,这对阿玉奇来说是奇耻大辱。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用阿勒瓦尔的鲜血洗涮自己的耻辱。 而当阿奴将金子一分不少地放在阿玉奇的面前并将彻辰的话如实地转述给阿玉奇后,在身旁卡尔梅克骑兵的注视下,原本紧绷着脸的阿玉奇竟然笑了起来。 “好,好!阿勒瓦尔贝伊是吗?这样的人才配做我的对手。”阿玉奇笑着说道。 接着,他用力一扯缰绳调转了那头。 “都回去吧。”他说道。 卡尔梅克骑兵们面面相觑。一名胆大的军官问道:“台吉,我们不去追了吗?” “不用了。”阿玉奇说道:“我和他迟早会在战场上相见的。” 入夜,消失了多日的伊始兰·格莱伊也回到了阿玉奇的营地。他一听说彻辰曾经来过这里,并且刚离开不久,这位前可汗的面容变得如同恶鬼一般。 “真主安拉啊,你为何庇护那个异教徒而让我和他缘锵一面。” 说话间,伊始兰·格莱伊悲愤的无以复加。 见伊始兰·格莱伊和彻辰过节不浅的样子,原本对伊始兰·格莱伊的私事毫无兴趣的阿玉奇不禁好奇了起来。 “那条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走狗……”伊始兰·格莱伊咬牙切齿地将彻辰是如何帮助自己的哥哥夺走了属于自己的汗位的事情讲给了阿玉奇听。 当然,其中很多伊始兰·格莱伊也都是道听途说,有些言过其实。不过这些传言反倒为彻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听伊始兰·格莱伊说起彻辰同样也是假扮商旅进入的阿克曼,再联想起彻辰今次用同样的手法欺骗的自己,一向看伊始兰·格莱伊不顺眼的阿玉奇不禁心有戚戚。 不过说起来,这位苦主可比自己惨多了。自己不过被骗去些军情,伊始兰·格莱伊可是失去了汗位。 难道站到统一战线的阿玉奇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可汗,不用失望。我们很快就会和那位彻辰再见了。到时候我们新仇旧恨一起报。哦对了,你说去联系你在亚速的人,那些人联系都怎么样了?” 见阿玉奇问起自己去办的事情,伊始兰·格莱伊换了一副得意的神态:“台吉,十一位部族族长站在了我这一边。他们将假装加入彻辰那个狗腿子的军队中,做我们的内应。” “太好了!”阿玉奇高兴的一拍大腿。 接着他又对伊始兰·格莱伊赞道:“可汗,你在汗国还真是民心所向啊!” 伊始兰·格莱伊附和着干笑了两声。 那些个一辈子最多做个部族族长的家伙们被自己统统封为了米尔咱和贝伊,甚至于帕夏的高位,他们能不动心吗? 不过自己靠这手段收买的人心,伊始兰·格莱伊可不会告诉阿玉奇,就像自己还隐藏了十名最有实力的部族族长准备夺取亚速堡——这都是秘密。 第五百二十四章 白地 在彻辰轻装简从回到亚速堡七日后,一支由五千骑兵,近两千步兵组成的大军从亚速堡开出,他们的目标是被卡尔梅克人占领了的切尔克斯克。 如果可以,彻辰本想再拖延些时日再出兵。因为从普丽吉特那里通过整理得到的讯息,卡尔梅克汗国是一个拥有十余万众的大汗国,它的极限动员能力超过三万人,哪怕是对切尔克斯克这样的远征,卡尔梅克人也可以拿出一万以上的兵力的。 一万骑兵,为了对付这样的对手,彻辰本想派出使者走海路向迈哈迈德帕夏借调凯末尔的苏丹亲兵,以增强自身的实力。可是彻辰想等,阿玉奇却不给他机会。几乎就在彻辰回到亚速堡的同时,无数支卡尔梅克人的小分队偷偷地潜过库班河,他们对河对岸的鞑靼村庄进行烧杀掳掠。阿玉奇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彻辰的挑战。 这让彻辰极为的被动,因为赛杰特贝伊在知道自己的领地被袭击后,一日数次地来找彻辰,要他尽早出兵。在最后一次,赛杰特贝伊甚至带来了三十几个部落的代表,这些部落族长们以真主的名义起誓,只要彻辰出兵,各部落将尽其所能提供大军所需的兵源和补给。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彻辰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了。他当着赛杰特贝伊、卡拉齐米尔咱和所有在场的部族族长的面,宣布了对盘聚在切尔克斯克的卡尔梅克人的讨伐命令。 而那些部族族长们也没有食言。他们或一百或三百地派出了部族骑兵加入到讨伐的大军中。在六千骑兵中,倒有四千多是他们提供的。而赛杰特贝伊也从遥远的索卡西亚将索卡西亚骑兵都被招募了来。 索卡西亚骑兵是一种装备不错的中型弓骑兵,他们的近战和骑『射』都优秀,备有锁甲,刀,弓。虽然只有两百人,可这些武器的组合已经比大多数的鞑靼骑兵都优秀了。可以说,彻辰统领着东至亚速海、西至顿河的庞大军队,他们策马控弦,比肩接踵,一排接着一排推进。 卡拉齐米尔咱和赛杰特贝伊两位克里米亚的贵族也随彻辰出征,他们紧随在他的身边。 不过,离得彻辰最近的人则是法蒂玛。在彻辰接受了法蒂玛的爱情后,法蒂玛便变得如同一个小女人一般,一天到晚都粘在了彻辰的身边,寸步不离。这让不明真相、还蒙在鼓里的皮德罗奇怪不已。有一次,皮德罗还半开玩笑地对自己的侄子说道:“彻辰,法蒂玛看来是喜欢上你了哩!” 而彻辰本想趁着皮德罗那无心之言和自己的叔叔将自己和法蒂玛的关系挑明了,并且将法蒂玛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的事情告诉皮德罗,可话还没出口,彻辰便被法蒂玛以目示意给制止了。 而当彻辰询问法蒂玛为何不让自己把实情告诉叔叔的时候,法蒂玛只是表示,她想等打完了仗在说。 不过除了皮德罗外,彻辰和法蒂玛之间关系的变化几乎被所有人看了出来。大家都是在一起共患难的战友,对于彻辰能接受法蒂玛心中都是由衷地高兴,哪怕是斯帕索库科茨基这样的天主教神职人员,也对法蒂玛表达了祝福。唯一略有失望的就是叶利谢伊了。不过这位俄国小伙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强迫自己喝下几杯啤酒后,叶利谢伊就忘掉了悲伤,转而的和英格丽打情骂俏了。 由于有第一次在森林中被卡尔梅克人伏击的先例,这一次彻辰的进军谨慎了许多。他派出了更多的侦察兵,对行军路上的每一处的灌木丛、树林都进行了仔细的搜查。这无疑使得部队行进的速度极为缓慢,并且也让士卒们时刻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中。到了后来,彻辰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小心过度了。于是的,他又从各个部落找来猎鹰人,让猎鹰人不时地将猎鹰放出,通过猎鹰在灌木丛和树林中的反应判断是否有埋伏。这个办法,是艾撒克族长告诉彻辰的,比单靠人力有用和节约时间的多。 可这些到最后都成了无用功,因为直到抵达切尔克斯克,彻辰所担心的卡尔梅克骑兵的突然袭击,从未出现。 之前的化装侦察,彻辰他们一行并未到过切尔克斯克。而这一次,当彻辰他们到达那曾经的切尔克斯克城的所在地,他和卡拉齐米尔咱等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曾经的切尔克斯克城消失了,除了一座巨大的坟茔,连一座建筑物、一道堑壕都没有留下。 “真主啊,我是不是眼花了!”年迈的艾撒克族长使劲地搓『揉』着自己的眼睛。可是无论他怎么搓『揉』,已经消失的东西都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的侄子,这就是你说的切尔克斯克?”皮德罗问彻辰道。 此时,彻辰也是面『色』铁青。他没想到阿玉奇竟然会将整座切尔克斯克城拆毁。在他想来,如此的举动简直是不可思议,是古罗马的暴君尼禄这样的人才做的出来的暴行,而阿玉奇怎么看也不像那么没有理智、不可理喻的人。 出身定居文明的彻辰,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城镇对他们来说是并不是重要的,他们关心的是草原、牧草和水。 就如同建立了蒙古帝国的成吉思汗。作为在草原生活的游牧民族,蒙古人具有天生的侵略『性』。成吉思汗认为,是大草原给整个民族带来了活力。因为草原上水草丰美,动物很多。并且,有了草原,蒙古人在征战的时候就不用自己带更多的行军粮食。 基于这种想法,成吉思汗就有了这样的潜意识,征服一块土地后,就把这里变成大草原、杀光那里的土着居民。 而当成吉思汗死后,他的继任者窝阔台的近侍,别迭等人甚至在遥远的东方主张:“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意思就是说,中原的汉族人体质羸弱,对蒙元征伐四海没有大用,不如把他们全部赶出居住区,在这里种草养马。 虽然如此恐怖的政策在耶律楚材的极力争取和利诱下最终没有实施,可也由此可以看出蒙古人对城市的态度了。 半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彻辰对赛杰特贝伊开了口:“贝伊,你认为那些卡尔梅克人为何会拆除切尔克斯克,他们是畏惧我们的兵威还是坚壁清野?” 彻辰认为,亚速地区的鞑靼人仍然以游牧为主,所以他们的想法应该是和卡尔梅克人接近的,从他们那里,自己或许会得到与阿玉奇想法相近的答案。 赛杰特贝伊想了会,他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我想这些卡尔梅克人并不是畏惧我们也不是坚壁清野,而是切尔克斯克对他们来说是毫无用处的东西,留着却会便宜了自己的敌人,所以他们拆毁了这座城市。” “怎么可能?!”听赛杰特贝伊说一座城市毫无用处,皮德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赛杰特贝伊摊了摊手,他说道:“事实就是如此。各位是来自克里米亚,所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部民都是逐水草而居,部民们住的是皮制的帐篷、吃的是牛羊,只需要一队商队带来的盐和其他日用品就能满足他们的生活。” 听了赛杰特贝伊的解释,皮德罗沉默不语了。这次出征,佣兵团准备了两千步兵,就是为了进攻切尔克斯克所用,可是现在,这支部队全然没有了用武之地。 接着,赛杰特贝伊又说道:“卡尔梅克人和我们鞑靼人一样都是善于骑马『射』箭,我想他们拆毁切尔克斯克也是不想捆住自己的手脚,毕竟守城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陌生的事情。” 和皮德罗一样,彻辰对于自己最有战斗力的步兵无法发挥作用也很失望。不过他很快从失望中回复了过来。彻辰继续向赛杰特贝伊请教道:“那么赛杰特贝伊,你认为现在那些卡尔梅克人会在哪里?”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中计 赛杰特贝伊捋了捋胡子,他闭上眼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该在切尔克斯克地区水草最为肥美的地方游牧,然后以逸待劳等我们精疲力竭的时候再与我们决战。” 听赛杰特贝伊这么一说,彻辰精神一振。他大喊了一声:“地图。” 马弁赶忙将放在皮制防水桶中的地图拿了出来然后张开举过头顶。 “最有可能就在这里!这几处便是整个切尔克斯克地区水草最为肥美的所在。那些哥萨克没来的时候,我的族人就在这些个地方放牧牛羊,也就是靠着这几片水草地,我的部族才成为了亚—切地区最富有和强大的部族。”赛杰特贝伊指了指地图上的几处地方,说道。 卡拉齐米尔咱瞪大了眼睛看着赛杰特贝伊手指指的位置,他不待彻辰说话,便大叫大嚷道:“太好了!彻辰贝伊,我们现在就该突袭几处,打他个措手不及。” 相比起鲁莽的卡拉齐米尔咱,围在一旁的艾撒克族长较为地慎重,他说道:“两位贝伊,还有米尔咱大人,我们这一路走的实在是太平静了,我担心卡尔梅克人有什么阴谋,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些的好。” 艾撒克族长的话音刚落,卡拉齐米尔咱便轻蔑的说道:“胆小鬼!” 被一个年轻后生称作胆小鬼,艾撒克族长不禁面红耳赤。族长正作势欲反驳,彻辰抢先为艾撒克族长说话道:“够了!卡拉齐。卡尔梅克人的战斗力强劲,只几天的时间便拿下了切尔克斯帕,我们再如何小心也是不为过的。艾撒克族长说的对,我们是该小心行事。况且赛杰特贝伊不过是说那里最有可能,到底是不是还需我们派出侦察兵去侦察。不然分兵冒进,我们很可能被卡尔梅克人一口一口吃掉。” 卡拉齐米尔咱见彻辰向着艾撒克,他的脸虽然阴晴不定,可却不再说话了。 见卡拉齐米尔咱如此,彻辰也不去管顾他了,自从切尔克斯克失陷以来,卡拉齐米尔咱就开始故态萌发,又开始对彻辰不服气起来。不过彻辰也懒得再用拳头教训他,反正只要他服从命令就好。 这之后,彻辰开始命令部下们挖掘堑壕,安营扎寨。然后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为在切尔克斯克战死的那些自由奴隶军团的士兵做了一场弥撒。 而为了不发生上次那样的因为宗教而引起的佣兵团和鞑靼人之间的纠纷,彻辰让赛杰特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率领着***战士去了附近安营扎寨,双方互成掎角之势。 卡拉齐米尔咱和赛杰特贝伊安排手下的人在安营扎寨的地方搭建帐篷的时候,二人凑到了一起。赛杰特贝伊见卡拉齐米尔咱闷闷不乐,便叼着烟斗过来劝解他,可卡拉齐米尔咱非但听不见,反而唆使着赛杰特贝伊和他一起行动。 卡拉齐米尔咱一直没有放弃偷袭卡尔梅克人的大营的想法。他想以此来建立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战功,好让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记住自己。 像卡拉齐这样新晋米尔咱的人,大多数原本都是鞑靼小贵族出身,他们的身后可没有实力雄厚的家族作为依靠,而是完完全全地依附于穆罕默德·格莱伊,靠领取可汗发给的俸禄为生。而要想飞黄腾达更进一步,就必须立下战功。可跟着彻辰扫『荡』切尔克斯克以来,卡拉齐米尔咱都是跟在彻辰的身后,功劳捡了不少却没有引入瞩目的战绩,所以他才那么的执着地要搞个“大新闻”出来。 “你说什么?你还要去突袭卡尔梅克人的营地!”赛杰特贝伊被卡拉齐米尔咱的大胆想法惊的嘴里叼着的烟斗都掉在了地上。 见赛杰特贝伊叫的如此大声,卡拉齐米尔咱一把捂住了贝伊的嘴。 “小声些,你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卡拉齐米尔咱等赛杰特贝伊以目示意自己不会在大声说话才把他放开。接着,二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卡拉齐,听我一句劝:那位彻辰贝伊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这样公然地违抗他的命令,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赛杰特贝伊以长辈的口吻劝道。 对于赛杰特贝伊的苦口婆心,卡拉齐米尔咱完全没当回事,他反问赛杰特道:“贝伊,你难道想永远待在亚速吗?” 卡拉齐米尔咱本是想用激将法激一下赛杰特贝伊。在他想来,由于切尔克斯克的封锁,亚速堡这几年来每年都饱受顿河哥萨克人的袭扰,并且待在这里的生活水平和油水都是不如富饶美丽的克里米亚半岛。 可他却没想到,赛杰特贝伊除了在亚速堡没有合意的金发美女外,对亚速堡的生活是甘之如饴的。这里远离汗国的权力漩涡,天高皇帝远。在这里,赛杰特贝伊就是真正的土皇帝。只要完成了贝格齐萨莱交来的任务,他就可以在亚速任意行事。 卡拉齐米尔咱见赛杰特贝伊的嘴角有些向下垮去,还知道自己说到了对方的痛处上,于是卡拉齐米尔咱继续给赛杰特贝伊下着『迷』魂『药』: “不瞒您说,我卡拉齐虽然只是个米尔咱,却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亲信,是在可汗面前说的上话的人。如果你这次帮助了我,我一定在可汗面前进言,求可汗把你调回来。” 见卡拉齐米尔咱越说越远,甚至隐隐的有挑拨自己和彻辰的意思,赛杰特贝伊终于开了口,他以过来人特有都沉稳口吻说道:“卡拉齐,你还年轻,前程远大。所以如果我说的有些话不中听,你也不要在意。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见过很多的有为青年,就是在我年轻的时候,在亚速比我更有武力、更聪明、血统更加高贵的也不是没有,可最后我成了贝伊,而他们却都死了。为什么,因为我比他们更加的小心谨慎。我认为彻辰贝伊说的对,对卡尔梅克人我们是应该多加小心,在有十成的把握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赛杰特贝伊的金玉良言被卡拉齐米尔咱当做了顽固不化。他虽然没有反驳,却冷笑连连。 赛杰特贝伊见卡拉齐米尔咱事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了。对此,老贝伊也没有办法,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走开了。 就在当晚,赛杰特贝伊麾下的一个小部族的名叫内贾德的族长觐见了贝伊。 “尊敬的贝伊大人,我的孩儿们出去侦察,给我带回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难道是你们发现了卡尔梅克人的驻地?”赛杰特贝伊抽着烟问道。 所谓发现卡尔梅克人的营地不过是赛杰特贝伊的一句戏言,他可不觉得这个内贾德和他的手下有这个能力。 没想到的是,内贾德族长给赛杰特贝伊带来的真的是发现卡尔梅克人营地的消息。 “贝伊料事如神。真主保佑,我的孩儿们真的是卡尔梅克人的营地。而且他们的营地空虚,内里只有些老弱『妇』孺。” 说到这,内贾德族长『露』出一脸『淫』秽的笑容。 “我的孩儿们说,他们还看见营地里有许多的金发美女,估计是那些卡尔梅克人从切尔克斯克俘虏的。” “啊!” 听了内贾德贝伊的话,赛杰特贝伊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接着,他的面皮也抽动了两下。 赛杰特贝伊喜欢金发美女这是在亚速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隐藏过早就的这一特殊爱好。 内贾德族长见赛杰特贝伊如此反应,便知道他开始意动了。他接着说道:“尊敬的贝伊,我想我们该尽快的行动。营地空虚,显然是其中的青壮年都出去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啊。” 听内贾德族长唆使自己行动,赛杰特又犹豫了。这次远征的指挥官是彻辰,可不是自己。 “内贾德,你做的很好。我会鞑大大的奖赏你的。不过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等我和彻辰贝伊商议了再做定夺。”赛杰特贝伊道。 内贾德族长的眼睛鼓溜溜地转了几转,他突然靠近到赛杰特贝伊身旁,用极低的口吻说道:“真主至大!贝伊大人,我并不是挑拨您和彻辰贝伊的关系。可是劫营这件事情,我想最好不要让彻辰贝伊知道。我听说原本在切尔克斯克的那些人和彻辰贝伊关系匪浅,切尔克斯克就是彻辰贝伊让出去的。我怕一旦您和彻辰贝伊一同行动,等捣毁了营地,他会释放那些俘虏。” 听内贾德族长这么一分析,赛杰特贝伊也觉得自己为了金发美女,是不能将消息告诉彻辰。 “尊敬的贝伊,如果你是怕人手不够,我们可以和卡拉齐米尔咱联络。您是贝伊,说的话他一个米尔咱肯定会听的。” 听内贾德族长提到卡拉齐米尔咱,赛杰特贝伊尴尬了。因为今天白天,自己刚拒绝了卡拉齐米尔咱的建议。 而眼见赛杰特又在犹豫,内贾德为了坚定赛杰特贝伊出兵的信念,把真主搬了出来。 “尊敬的贝伊,这一路上也看到了,那些个卡尔梅克人对我们害怕非常,只知道东躲西藏。其实这也并不是难以解释的——因为我们有真主的保佑,真主希望我们消灭这些异教徒,所以他让异教徒们瞎了眼、聋了耳朵、没了勇气,而又让我为您指出了他们营地的所在。这都是真主在施为,他要我们成功。” “安拉啊!” 这下子,赛杰特贝伊被说动了。他的眼神由『迷』茫转为坚定,然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内贾德,我听你的。” 内贾德族长笑了。 “放心吧,贝伊。我和我的孩儿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这句话了。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万无一失。” 赛杰特贝伊找上了卡拉齐米尔咱。果然的,因为早上的龌龊,卡拉齐米尔咱还在生着气。不过为了金发美女,赛杰特贝伊也不得不放下身段来。 赛杰特贝伊笑着将自己手下发现卡尔梅克人营地的事情告诉了卡拉齐米尔咱。一听到消息,卡拉齐米尔咱“唰”地跳了起来,他双眼睁的大大的,一副马上要冲出去的表情。可他刚踏出一步,又回过了头——卡拉齐米尔咱记起了赛杰特贝伊从前的小心谨慎,他不明白赛杰特贝伊何为突然变了卦。 赛杰特贝伊一见卡拉齐米尔咱这副跃跃欲试地模样,眉开眼笑了起来。他对卡拉齐米尔咱解释道。 “卡拉齐,早上是我太小心了。不过左思右想下,我还是觉得你是对的。所以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我已经老了,功业什么的也看淡了。” “所有的战利品都是你的。”卡拉齐米尔咱马上说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整个鞑靼营地动了起来。除了将彻辰奉为神明的艾撒克族长,所有的鞑靼部族族长都在赛杰特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的威『逼』利诱下,同二人合了伙。 其实也不能说威『逼』利诱,这些族长虽然远在亚速,但是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与彻辰之间的矛盾也是有所耳闻。在大事面前,这些族长更愿意听从赛杰特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两位同族贵族的话。 四千五百骑兵出了营地,朝着卡尔梅克人的营地所在而去。而艾撒克族长则火急火燎地赶去勒彻辰所在的营地内,他要去向彻辰汇报。 先说赛杰特贝伊那边。出了营地后,赛杰特贝伊以内贾德族长的部族骑兵为先导,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进。他们走过了一片树林、一片沼泽又翻过淌过几条不深的小河。虽然走的有些艰难,可这一路极为顺利,直到到达目的地,卡尔梅克人仍然一点防备都没有。 卡尔梅克人的营地内稀疏的亮着些火把,顺着风的方向,赛杰特贝伊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骆驼的叫声,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平静。 “贝伊,我的孩儿们说,卡尔梅克人将那些个金发美女都关押在中间的那顶最大的白『色』帐篷中。”内贾德族长手指营地中间最大的那顶帐篷说道。 赛杰特贝伊闻言,在马上如长颈鹿一般伸长了脖子朝前眺望。 在卡尔梅克人的营地中,那顶白『色』的帐篷是极其醒目的。不仅是因为它的巨大,更是因为在它数十米的范围内,没有一顶其他的帐篷。 而仿佛是为了验证内贾德族长这话的真实『性』。内贾德族长的话音刚落,那顶白『色』大帐的一角被掀了开来。在火光的照耀下,赛杰特贝伊那还未老眼昏花的浑浊眼睛看到一个金发的少女走了出来,她似乎是出来将水泼到外面,然后又走了进去。 哪怕只是如此之远的一瞟,赛杰特贝伊也被那少女『迷』人的黄金般的秀发『迷』醉了。 “贝伊,未免夜长梦多,我看我们不要犹豫了,现在就进攻吧。”见赛杰特贝伊那一脸花痴的表情,卡拉齐米尔咱适时地提醒他正事要紧。 赛杰特贝伊猛地清醒了过来。他晃了晃头,然后将头盔带好。 “卡拉齐你说的极是。这样吧,你从西面进攻我从东面进攻,我们来个左右夹击。” 对于赛杰特贝伊的安排,卡拉齐米尔咱当然没有意见。他甚至觉得用这四千五百人进攻是杀鸡用了牛刀。面对这毫无防备的营地,他的五百人足够了。 卡拉齐米尔咱从西面,赛杰特贝伊从东面,两支鞑靼骑兵部队一齐发力朝着卡尔梅克人的营地冲去。而被包围的卡尔梅克人却似乎正酣睡正浓,对着越来越近的危险竟然没有一丝一毫都察觉,营地内一片的死寂。 卡拉齐米尔咱冲在最前面,他和他的亲卫们不管不顾四周围的帐篷,而是直扑中间那顶最大的,因为那无疑是卡尔梅克人的首领,阿玉奇的所在。 由于激动,卡拉齐米尔咱的手心冒出了手汗,这让他握着马刀的手有些打滑。卡拉齐米尔咱将鞑靼弯刀换到左手,然后右手在裤腿上擦了擦。 近了,更近了。 卡拉齐米尔咱幻想,那四尾的贝伊旌旗正在向自己招手。 突然的,大帐的四周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无数的人从巨大的白『色』帐篷中冲了出来。这些人、这些火把将大帐围成了一个火圈。 卡拉齐米尔咱赶忙勒住了马。借着对方的火把,卡拉齐米尔咱看到了令自己惊骇的一幕:在自己的面前,多达数百头的骆驼环绕于阵前,骆驼的四个蹄子被用绳索绑在一起,骆驼们卧倒在地动弹不得。在骆驼的身上是装物资的木箱子、马鞍等等,这些沉重的物件全部绑到骆驼身上,外面还搭着用水浸透了的『毛』毡、『毛』毯、羊皮之类的皮革,这些皮革一层一层地蒙在骆驼们的身上,将骆驼的身体护住。 这是卡拉齐米尔咱戎马多年,从未见过的牲口组成地防线。如果硬要对比的话,倒是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的车阵类似,不过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车阵用的是马车,而这里用的则是活体的骆驼,倒是可以称作“骆驼阵”。 面对这前所未见的挡住去路的“骆驼阵”,从卡拉齐米尔咱到他的士兵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但“骆驼阵”内的卡尔梅克人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就在他们迟疑的时候,从“骆驼阵”的后面伸出了一条条的黑洞洞的枪管,这些火枪当然都是阿玉奇从顿河哥萨克人那里得到的。 火枪声响起,位于队伍最前方的卡拉齐米尔咱身中了数弹,那产自贝格齐萨莱城的精良铠甲在子弹面前如同纸糊地一般。 卡拉齐米尔咱从马上跌落下来。他的坐骑也身中数弹,这时候也站立不住,倒在了卡拉齐米尔咱的身上,和他的主人倒在了一起。 “中计了。” 这是卡拉齐米尔咱最后的意识。 第五百二十六章 赛杰特贝伊的命运 卡拉齐米尔咱虽然死了,可卡尔梅克大营内的战斗却还在继续。虽然鞑靼骑兵们因为卡拉齐米尔咱的死而狼奔猪突、毫无斗志,可哪怕是一千五百头猪,在黑灯瞎火的夜里卡尔梅克人也不是一会就可以抓完的,更何况赛杰特贝伊所率领的那一支骑兵,还保持着完整的组织力。 而之所以说是一千五百头而不是四千五百头猪,那是因为以内贾德为首的部族族长们和他们带来的三千骑兵,在冲入大营后便反水了。 赛杰特贝伊因为一贯的小心谨慎的『性』格,在往卡尔梅克大营进攻的时候并没有冲在最前面,所以幸运地逃脱了与卡拉齐米尔咱一样的遭遇。他一听到枪声,并且见前军受阻便知道他们是中了卡尔梅克人的埋伏。 而更让赛杰特贝伊惊骇的是,那些部族族长所率领的部族骑兵们如同失心疯般竟然攻击起了自己人来。赛杰特贝伊大喊着“停手,都是自己人”,可却无济于事。终于的,赛杰特贝伊发现了这些人的不同之处——那些在攻击自己的骑兵的部族战士们的左臂都绑着一条白布。显然的,这是为了和自己要攻击的人区分开来。 这下,哪怕赛杰特贝伊再愚蠢,他也意识到了,他被骗了。以内贾德为首的部族族长们早已投靠了卡尔梅克人,今晚的行动就是一个圈套。 人在危机时刻总能爆发出不同寻常的力量。赛杰特贝伊也是如此。此时的他大脑无比的清明,年轻时候的杀伐果断也在他那衰老的身躯内复活了。 顾不得卡拉齐米尔咱这个倒霉的战友,赛杰特贝伊勒住了战马,他当机立断地高声指挥着骑兵们撤退:“快撤,快撤!后队变前队,快撤!还有,所以手臂上绑着白布条的都是敌人,大家不要犹豫,砍死他们,杀死这些叛徒。” 紧接着,赛杰特贝伊又小声地对自己的卫队长说道:“扎哈尔,护住我,护住我!” 扎哈尔忠实地执行勒贝伊的命令。他和卫队的战士们将赛杰特贝伊团团地围在中间,用身体构筑了一道人墙,护卫着贝伊往后撤。 赛杰特贝伊缩着脑袋,他的耳朵里不是穿进羽箭打在金属盔甲上的叮叮声。赛杰特贝伊怕的要命,幸好所有的羽箭都打在了人墙上,没有一支能够伤到贝伊尊贵的身体。 平心而论,赛杰特贝伊所率领的骑兵,特别是那三百索卡西亚骑兵的战斗力是远在鞑靼部族骑兵之上的。在清楚了谁是敌人后,三百索卡西亚骑兵左右开弓,用箭雨硬是『逼』退了四周围拢上来的两千名部族骑兵。 凭着索卡西亚骑兵的英勇,赛杰特贝伊和他的人竟杀出了一条血路。可他们没逃出两里多地,又一支部族骑兵挡在了他们的前面,而为首的竟然是内贾德族长。 见到这个将自己骗入死地的家伙,赛杰特贝伊怒不可遏,他大声咒骂内贾德贝伊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听到赛杰特贝伊的咒骂,内贾德族长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惭愧的脸『色』。他向赛杰特贝伊表示,自己背叛他也是出于无奈,并且主仆一场,又都是真主安拉的仆人,自己也还不想撕破脸。随即的,内贾德竟真的让自己的部下让开了一条路来。 “贝伊,往左边走吧,那边是条活路。” 说完,内贾德族长竟真的让开了一条道来。 赛杰特贝伊在扎哈尔的保护下万分警惕地从内贾德族长让开的道路上穿过,可自始至终,内贾德和他的人竟真的没有袭击。 这让赛杰特贝伊有些相信了内贾德族长所说,或许他真的是受到了胁迫,出于无奈。 所以,赛杰特贝伊往内贾德族长所指的左边逃了去。 然而,叛徒的话是最不能信的话,因为他能背叛你一次,就能背叛你两次三次。赛杰特贝伊很快尝到了苦果。在赛杰特贝伊的残部撤退的必经之路上,卡尔梅克人早就布满了陷阱和路障,更为糟糕的是,这里还是一处沼泽峡谷。当赛杰特贝伊进入山谷后,他看着遍地的陷阱和前面的死路,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又中计了。 可真主不会眷顾一个蠢人两次。阿玉奇埋伏于此的卡尔梅克战士迅速从峡谷的四面八方居高临下进攻陷入绝境的近千名鞑靼战士。 赛杰伊贝伊知道,自己的死期就要到了,可他还想搏一搏。这位因为好『色』而被自己人坑了的老贝伊为自己套上了两件锁子甲和一件板链甲,然后在扎哈尔等护卫的保护下,骑着一匹草原马,牵着两匹草原马朝着遍地的陷阱和铁蒺藜峡谷外冲去。 峡谷的四周箭如雨下,赛杰特贝伊仗着三重锁子甲护身,当一匹马因为中箭或者踩到陷阱倒下,他便迅速地跳到另外一匹马上,身手敏捷的如同年轻人。 当十余名护卫和两匹马相继倒下后,赛杰特贝伊终于用鲜血为自己趟开了一条活路。 不过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当扎哈尔护卫着赛杰特贝伊堪堪冲到峡谷外的时候,一队人马俱甲的骑兵刺斜里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阿玉奇麾下的第一猛将噶尔丹策凌。 噶尔丹策凌一撞见赛杰特贝伊的队伍,他便径直冲了过去。噶尔丹策凌虽然莽撞,可却不是没有心眼的人。他见护卫着赛杰特贝伊的卫兵各个甲胄齐备,并且都装备有弯刀、鞑靼弓和盾牌,便知道这其中有个大人物。 “呵哈!” 噶尔丹策凌冲着挡在自己前面的扎哈尔就是一刀。卡尔梅克人人的弯刀势大力沉,和鞑靼人惯用的轻便的鞑靼马刀迥然不同。扎哈尔虽然挡下了这一刀,可他的手臂却被震的发麻,差点就失去了自觉。 只这一下,扎哈尔便气馁了,他对宛如凶神般的噶尔丹策凌产生了畏惧的心理。而夫战,勇气也。一旦一个战士没有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势和信念,哪怕他的道法再好,十分里面也发挥不出七分来。 这时候,跟随在噶尔丹策凌身后的卡尔梅克骑兵们也和赛杰特贝伊的卫队战成了一团。而噶尔丹策凌一刀未建功,又见一个伏在马背上的家伙正往旁边溜去,他猜测这定是个大人物,于是的,噶尔丹策凌也不和扎哈尔多做纠缠,他虚晃一刀,然后从扎哈尔的身边冲过,朝那逃走的人马追去。 那伏在马上的正是赛杰特贝伊。而扎哈尔见自己的主人有危险,他大喝一身为自己壮了下胆,然后策马朝噶尔丹策凌追去。 “异教徒休走!”扎哈尔挥舞着鞑靼马刀在噶尔丹策凌身后邀战道。 听到喊声的噶尔丹策凌也不废话,他左手按住马鞍,然后一旋,整个人便倒坐在战马上。紧接着,噶尔丹策凌执弓便朝着身后的扎哈尔就是三箭。 这三箭一气呵成,扎哈尔听得羽箭的破空声挥刀挡落了两箭,可第三箭已来不及了,那支羽箭『射』穿了扎哈尔的咽喉,去势未止的羽箭甚至带动着扎哈尔的尸体往后仰去。 而噶尔丹策凌三箭建功,他看也不看扎哈尔尔尸体,左手重新按在马鞍上,同样的动作又做了一遍,身体便又朝向了前方。 “给我下来吧!” 噶尔丹策凌跑到赛杰特贝伊的身侧,一把抓住了赛杰特贝伊的腰带,将其提起,然后按在了自己的马上。 这样的姿势显然是不舒服的。赛杰特贝伊在马上不住地哀嚎,噶尔丹策凌听得心烦,他用刀柄一敲赛杰特贝伊的太阳『穴』,可怜的贝伊两眼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当赛杰特贝伊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地绑了起来。在他的面前站着一群人。中间是个年轻人,他的左侧是个光头,像是个宗教人士;而在右侧的第二个,赛杰特贝伊倒是认识,便是曾经来亚速堡送信的阿孜坦桑。 而在三人的身后,赛杰特贝伊看到的是一众背叛了自己的鞑靼部族的族长。他们一个个低着头、束着手,样子说不出的恭顺。这其中,内贾德的脸在赛杰特的眼中分外的可憎。如果说有比骗你一次的人更可恨的人的话,那就是骗你两次的那个人。 赛杰伊贝伊用力地扭动脖子抬起头。他质问内贾德道:“内贾德,你这个叛徒!我到底哪里亏待了你!” 内贾德看着地上的赛杰特贝伊,他恬不知耻地说道:“没有,尊敬的贝伊大人,你待我一向很好,可是一个人要想爬到更高,就注定要从他前面的那个人的身上踩过去。所以你不要怪我。” 接着,赛杰特贝伊听见内贾德这个叛徒对那青年说道:“台吉,这个便是亚速堡的主人,克里米亚汗国的赛杰特贝伊。” 那青年便是阿玉奇。这位台吉在昨晚的战斗中亲自指挥了“骆驼阵”中的火枪兵的『射』击,可以说卡拉齐米尔咱就是死在阿玉奇的手里。 “你是卡尔梅克人的台吉是吗?我是赛杰特贝伊,我要求得到附和我身份的待遇,你们放了我的一个仆人回去,他会回去拿赎金的。”赛杰特贝伊高喊道。 他显然看出了,阿玉奇才是领导者。 可他的这一举动换来的却是噶尔丹策凌狠狠的一脚。 “小声点!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噶尔丹策凌怒斥道。 赛杰特贝伊被噶尔丹策凌踢中了胸口,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断了。不过这一下以后,他也听话了不少,赛杰特贝伊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只竖起耳朵。 他听到噶尔丹策凌对阿玉奇汇报道:“阿玉奇,这一仗我们打死了五百多鞑靼人,俘虏了一千多,还缴获了大量的马刀,一堆弓,箭和箭囊,一些火绳枪,很多旗帜,里面还有四尾的旌旗。” 最后,噶尔丹策凌用一句轻蔑的话做了结尾:“他们只是很难抓到,一旦抓到了,就造不成什么伤害。” 不过这话倒是大实话。在那三百多人的伤亡中,其中的一大半倒是作为雇佣兵参战的索卡西亚骑兵的。这些索卡西亚人高喊着“真主至大”,用马刀、用弓箭和卡尔梅克骑兵做了不屈不挠的的抵抗,直到突围无望并被数倍于己的卡尔梅克骑兵包围,才放下了武器。 但这侮辱人的话听得赛杰特贝伊一阵羞愧难当,可作为失败者,他早已没有了辩驳的权力。 阿玉奇满意的点了点头。战斗进行的如此的顺利同样有些出乎这位台吉的预料。近五千鞑靼骑兵只一个晚上便全军覆没,己方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这时,阿玉奇的身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阿玉奇台吉,我们并未获得完全的胜利,别忘了,在切尔克斯克城的原址上,还有一支两千人的步兵。” 那个说话的人说完,便从阿玉奇的身后转了出来。 等赛杰特贝伊看清那人的脸,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失去了汗位,本应该早已销声匿迹了的伊始兰·格莱伊。 可伊始兰·格莱伊却看也不看赛杰特贝伊一眼,只等着阿玉奇回话。 阿玉奇笑着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可汗说的是,不知可汗可还有何谋略对付剩下的敌人。” 阿玉奇的言语间,对伊始兰·格莱伊甚是尊重。 在当初,阿玉奇对自己的父汗派伊始兰·格莱伊这个失败者来帮助自己是甚是不以为意的,可伊始兰·格莱伊一连串的谋划和表现,却让阿玉奇不仅对其印象大为改观了,并开始倚重他的意见。 毕竟,只有他们鞑靼人才最了解鞑靼人。 赛杰特贝伊听到二人的对话,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伊始兰·格莱伊在为卡尔梅克人出谋划策。作为克里米亚汗国曾经的掌权者,伊始兰·格莱伊对每一个汗国的重臣的『性』格都是极为了解的,所以伊始兰·格莱伊很容易的便猜到自己会因为好『色』、卡拉齐米尔咱会因为贪功而偷袭卡尔梅克人的营地。而那些部族族长们,显然叶是因为伊始兰·格莱伊的关系,而纷纷做了内应,背叛了自己。 一念及此,赛杰特贝伊面『色』红的可以滴出血来。 伊始兰·格莱伊可不管不顾赛杰特贝伊此时的想法。他对阿玉奇说道:“这倒不难,我们可以派人伪装成残兵败将去伪报赛杰特和卡拉齐在此陷入了苦战,那个阿勒瓦尔·彻辰是必然会派人来救的。只要他们离开了驻垒的营地,在平原上以骑兵对付步兵,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伊始兰·格莱伊的这条计策深得阿玉奇的欢喜。他正待准备依计行事,躺在地上的赛杰特贝伊突然大声喊道:“我是不会出卖彻辰贝伊的!伊始兰·格莱伊,你这个鞑靼人的叛徒,竟然帮着这些异教徒对付自己的同胞!” 这时候,赛杰特这位失败者倒是显示出了一点骨气来。 被赛杰特贝伊成做叛徒,伊始兰·格莱伊却面不改『色』。 他缓缓说道:“穆罕默德·格莱伊不也是靠着异教徒来对付我的吗?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在众人的欢笑声和赛杰特贝伊的面如死灰中,伊始兰·格莱伊叫过了乌曾贝伊,并对他说道:“乌曾,你去选几个精明能干些的手下,冒充败军去切尔克斯克报信,就说赛杰伊贝伊重伤被围,急需援救。地点就在我们伏击他的那处峡谷。” 乌曾贝伊答应了声,可他旋即又为难地问道:“万一那个阿勒瓦尔·彻辰不信怎么办?” “叫去的人把自己说的惨一点,你再给他带去点信物,不由得他不信。” 说着,伊始兰·格莱伊跳下了马。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然后划开了赛杰特贝伊的手指…… 第五百二十七章 援助 在位于切尔克斯克的大营中,彻辰缓缓地放下了那封赛杰特贝伊用鲜血写成的血书。在他的面前,还放着贝伊作为信物被带回的头盔。 而在帐篷的外面,整座军营已经沸腾的如同一锅煮熟了的粥一般。因为那信使在进入军营的时候,大喊大叫,将赛杰特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战败的消息散布到了整座大营中。 近五千人的大军一夜便全军覆没,这对军心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特别是皮德罗带来的两个中队,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没有听说过卡尔梅克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前所未见的敌人。 谣言在一些人的添油加醋下,卡尔梅克人已经成了魔鬼的代名词。 “撤兵,撤兵!” 这些平均年龄在三十岁以上的士兵们在帐篷外面大喊。 喊这些话的当然都是皮德罗带来的两个中队当佣兵团士兵。他们是波兰人,这里也不是波兰共和国,要他们为了异教徒和魔鬼去战斗,他们是抗拒的。相反,为钱而战的黑森雇佣兵们却相对镇静和坦然。 帐篷被掀起,皮德罗走了出来。 叫喊声一下子停了下来,众人都看着副团长。 皮德罗面『色』铁青,他横扫了一眼众人,然后命令道:都给我滚回去! 带头闹事的几个慑于皮德罗的威势,闭上嘴转过身走开了。 而当皮德罗回到帐篷中,坐于靠椅上的彻辰仍然沉默不语。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在昨晚,艾撒克族长前往彻辰的营地报信,虽然知道艾撒克族长是在赛杰特他们出发一个多小时后才被放开,可彻辰还是立即的便上了马,试图追赶赛杰特贝伊并拦住他们。可是他还是迟了一步,当他到达的时候,除了艾撒克族长的三百部族骑兵,整座大营早已人去楼空。 由于天『色』黑暗而艾撒克族长也不知道赛杰特贝伊去夜袭的是哪一处可疑地点,彻辰只好带着营地内剩下的人回到佣兵团的驻地,等到天亮再做打算。 没想到天一亮,等来的却是如此的噩耗。 终于,彻辰开口了。他先是对跪倒在地的信使关切地问:“你们那里怎么样?情况如何?” 那伪装的信使先是抬起了头,他看着彻辰的脸流『露』出阴鸷的眼神,可马上,他便意识到了这会引起怀疑。信使低下头把眼神隐藏了起来。然后用颤抖地声音答道: “悲惨......血流成河……苦战......一座坟墓......” 彻辰用手捂住了脸。虽然信使只说了四个词,可那景象在彻辰面前已历历在目。 “耶稣基督在上!上帝啊!”彻辰喃喃地说。 过了一会儿,彻辰又问:“你们还能长久坚持么?” “坚持不了多久了,贝伊让我务必请求您,尽快!尽快......” “卡尔梅克人的兵力有很多吗?” “他们有五千人,实际上并不比我们多多少,只是由于我们遭了埋伏,卡拉齐米尔咱又太早阵亡,我们才不支了。” “卡拉齐米尔咱阵亡了?” 彻辰“腾”地站了起来。 “是的,米尔咱大人死的很英勇。在天堂,他会成为真主最为宠幸的仆人的。在那里,七十二名处女和流着『奶』和蜜的土地在等着他。”信使说道。可在这位伪信使的内心,恐怕卡拉齐米尔咱上的不是天堂而是地狱,得到的不是七十二名处女而是七十二颗葡萄干。 “你们还有多少人?” “我来的时候,贝伊麾下还有一千人。我们在一处峡谷前构筑了防御阵地,堪堪抵挡住了卡尔梅克人的进攻。” 营帐里一片死寂,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迟疑、惶悚。 彻辰还未说话,这时候,艾撒克族长站了出来。 “阁下,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我从来没有在赛杰特贝伊身边见过你。”艾撒克族长说道。显然,这位老族长怀疑信使的身份来了。 听艾撒克族长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信使。 那信使神态自若地说道:“我是贝伊卫队中一个普通的十夫长,您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 “赛杰特贝伊为何不派一个和我们相熟的人,而派了陌生的你?这,你知道,这不符合常理。” “贝伊原本是派我的长官扎哈尔的,可是在半途,队长他被土尔扈特人『射』伤落马,他只得把信交给了我,由我带出来。”信使坦然自若地解释道。 听了这番滴水不漏的解释,艾撒克族长无话可说了,他退回到队列中。 “团长,我们是否该撤退了?” 这时候,皮德罗不由得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因为他认为,哪怕彻辰率全军前往救援,兵力也不如卡尔梅克人,弄不好走到半路,赛杰特贝伊已经全军覆没了,到时候自己这些人就要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 撤兵,这几乎成了在场所以军官地共识。而这意志又汇聚成一道道眼神,看向了彻辰。 听到这话,那位信使昂起了头,他一把扑到了彻辰的坐前,然后脸上闪电般地浮现出哀求的神『色』,他对彻辰扯衣拉袖,用万分可怜的声音说道: “贝伊,我的主人身中两箭三刀,我们的人打退了卡尔梅克人七次强攻,和他们进行了四次肉搏,我们之所以如此不屈不挠,就是认定了您不会抛弃我们!求您不要抛弃我们......” 这时候,彻辰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了决断。赛杰特和卡拉齐不顾自己的命令,擅自出兵,结果一个兵败身死,一个被重重围困,他们其实都是咎由自取,哪怕自己不去救,想来也没人能说自己的不是。可话虽如此,可彻辰要过自己良心这一关还是极为艰难的——自由奴隶军团随同斯捷潘·拉辛覆灭,已经在彻辰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他是真的不愿意悲剧重演。 另外,从战略上来说,放弃赛杰特的后果也是极其严重的。 一念及此,彻辰问信使道:“赛杰特贝伊能否坚持到今晚?” “能!能!” 一听彻辰准备去就赛杰特贝伊,那信使抬起涕泗交下的脸,保证道。 其他的人都在看着彻辰,从彻辰的问话中,大家已经知道他做出了何决断。 彻辰又权衡了下,他终于扶起了信使。彻辰拍了拍他的双臂,然后用坚定的声音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所有人救出来的。” 第五百二十八章 识破 信使和艾撒克族长先下了去,而佣兵团的其他军官留下下来,因为彻辰要布置进军的路线。 彻辰首先发言道:“各位,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对我答应前往救援赛杰特贝伊嘴上不说,可心里是不赞同的。” 说着,彻辰看了皮德罗一眼。 皮德罗见自己的侄子看着自己,他倒也是实在,直接说道:“本来就是,赛杰特和卡拉齐两个人瞒着你擅自出兵,现在一个人兵败身死,一个人被重重围困,他们本来就是咎由自取,我们本就没有义务去给他们擦屁股。况且那些劳什子卡尔梅克人可有五千人,还都是骑兵,我们这两千兵马去了,上帝见证,我不是说丧气话,很可能就有去无回。” 皮德罗说完,昂首挺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而黑森子爵等人虽然没说话,但也是赞同皮德罗的说法的。 彻辰又何尝不知道皮德罗叔叔说的有道理。可人不能只看现在,不看将来。 彻辰从座位上起了来,他逐一走过叶利谢伊、费多特、法蒂玛等人的面前,然后又往回走了三步。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彻辰问道。 叶利谢伊闻言,第一个踏前了一步。 “不,团长。我完全认同你前往救援的举动。虽然被围困的是异教徒,可是那毕竟是我们的友军,团长您既然答应了下来,那么以贵族名誉答应下来的任务,是不应该反悔的。” 叶利谢伊语毕,双腿“啪”的一下闭拢,然后退回到人群中。 见叶利谢伊第一个发了言,费多特也站了出来,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团长,如果被围困的是我们佣兵团的人,我们哪怕是拼了『性』命也是要把他们救出来的。可是这些鞑靼人,他们都是些见利忘义之辈,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认为我们不该出兵。” 费多特语毕,黑森子爵忙不迭地赞同道:“费多特说的有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彻辰点了点头。 “法蒂玛、英格丽,你是怎么想的?”彻辰问道。 法蒂玛低头想了会,可她马上抬起了头。 “彻辰,我也认为你不该前去救援。” “我和法蒂玛一个想法。” 法蒂玛很少在这样的公共场合直接叫自己的名字,这一声“彻辰”喊的彻辰一愣,不过他马上回过了神来。 “法蒂玛这是在以妻子的身份在劝我。”彻辰自思道。 一念及此,彻辰微笑着拍了拍法蒂玛的肩头,感谢她对自己的关心。 “各位,”彻辰大声说道:“我感谢大家对我本人,对佣兵团安危的关心。是的,赛杰特和卡拉齐擅自行动,哪怕我们不去救援,事后也没有人能指责我们什么。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抛弃了赛杰特贝伊回到了亚速堡,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听彻辰这么一问,皮德罗等人面面相觑。半晌,还是皮德罗先说了话:“彻辰,你是担心那些卡尔梅克人会进攻亚速堡?” “有可能。”彻辰说道:“皮德罗叔叔,你该知道我们这一次进军是集结了切尔克斯克—亚速地区所有的鞑靼部落的力量的,现在卡拉齐米尔咱已经死了,如果赛杰特贝伊再有不测,那么克里米亚汗国在这一地区的长官就将一扫而空,那些个一贯事大的鞑靼部落必然会投靠到卡尔梅克人那边,我虽然是汗国的贝伊,可毕竟是个外国人,根基浅薄,一旦我们失去了鞑靼部落的支持,哪怕卡尔梅克人不进攻亚速,我们在此地也待不下去了。到时候除了坐船返回克里米亚半岛外,别无出路。” 彻辰一口气说了这一大段话,他也有些口干舌燥了,于是暂时停了下来。一来让大伙儿有时间消化和思量自己的话,二来也喝口水,润润喉咙。 果然的,当彻辰放下水杯,他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咀嚼着自己的话。 显然,没有一个人从这上面考虑问题。 这时候,彻辰真的很感谢克里斯蒂娜姐姐,正是她的言传身教,让自己能从更高的高度看问题,也看的更加深远。 彻辰拍了拍手以吸引同伴的注意。 “各位,想想吧。假如我们即丢了切尔克斯克又失去了亚速,那么我们等于把汗国扫『荡』沙皇俄国南疆的大军的后背卖给了敌人,到时候,担心腹背受敌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必将提前结束对沙皇俄国的进攻。那些没有在今年草原民族的收成中收获满意的收益的鞑靼贵族们必将恨我们入骨。穆罕默德·格莱伊对我是什么态度,大家都是知道的。如果我们犯下如此大的错误,我想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很乐意落井下石的。而哪怕是和我们亲善的迈哈迈德帕夏,到时候也无法为我们说话了。” 听闻此时撤兵会在将来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众人的内心都是一凛。 “大不了我们回波兰去。” 这时,英格丽嘀咕道。 彻辰看了英格丽一眼。 “我们当然可以回波兰去。可却不是以英雄的身份,而是逃兵。” 英格丽低下了头。 这时,彻辰也感觉自己的话虽然让大家意识到了退兵的严重后果,可却没有鼓舞起众人胜利的信心,于是他又提到了佣兵团相对于卡尔梅克人的优势。 “各位,那些卡尔梅克人虽然凶悍,可是我发现他们却非常的惧怕火枪,他们对这种武器是陌生的。在树林遇袭的那次,卡尔梅克人本有机会追赶上我,可是在我用火枪击杀了打头的家伙后,他们十数人因为畏惧我的火枪,竟然畏惧不前。我们有上千条火枪还有火炮,我们的长枪兵装备超长的长枪,这些都是骑兵的克星,并且我们还有战车,只要我们和赛杰特贝伊的人汇合,哪怕卡尔梅克的人再多一倍,又有何惧!” “就是这样啊!” 叶利谢伊被彻辰说的气血上涌,连声赞同道。 “各位,”彻辰大声激励道:“就让这些东方来的卡尔梅克人尝尝我们的厉害!” 在统一了认识后,各个军官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收拾行李、检查武器、安抚士兵、准备出发。而在原来的营地上,彻辰留下了120人的黑森雇佣兵。 做完这一切后,彻辰率领着总计1380人的步兵、两百黑森骑兵、三百鞑靼部族骑兵以及10门火炮,朝着赛杰特所部被围困的地方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一路上,彻辰特意让艾撒克族长和那名信使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他还有许多的问题要咨询二人。 “信使,”彻辰喊道。 那位信使见彻辰在叫唤他,连忙微笑着回应道:“贝伊,喀尔喀听凭您的吩咐。” “没什么,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彻辰微笑着说道:“早晨时间匆忙,有些问题没来的及细问,你再仔细和我说说你们贝伊和卡尔梅克人战斗的场景吧。” “遵命!”喀尔喀回道。 接着,喀尔喀这位伪信使编造了一段骆驼骑兵大战鞑靼骑兵的伪战史。他说道:“土尔扈特人的骑兵虽然人数并不比我们多多少,可是他们却有一种秘密的武器,那就是骆驼。我们的战马最畏惧的就是骆驼的体味,这使得当土尔扈特人的骆驼骑兵向我们发动冲锋的时候,我们的战马不受控制的纷纷躲避,原本严密的阵型一下子就被撕开了口子,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大人也被分割来开来,这才是导致我们战败的主因。” 第一次听说战马原来会怕骆驼的彻辰有些不可思议,他对艾撒克族长问道:“战马原来会怕骆驼?” “是的,贝伊大人。我们的马的确害怕骆驼的体味,它们只要一闻到就会躁动不安。”艾撒克肯定地说道。 接着,艾撒克族长恍然大悟般地叹息道:“原来卡尔梅克人是用的骆驼,怪不得赛杰特贝伊大人会落败了。非战之罪,非战之罪啊!” 其实马匹会畏惧骆驼的体味,这个观点是错误的。对于从来没有见过骆驼的马匹来说,看到骆驼这种体型庞大的动物,产生畏惧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一旦马匹适应了骆驼的存在,那么马匹也不会再对骆驼产生恐惧。 而骆驼本身的高大的身形,才是它们对马匹最大的优势。在近代大规模马匹育种之前,实际上马匹的一般肩高大多都是在1.3米~1.4米之间,骆驼骑兵依靠骆驼本身的身高以及特殊的骆驼鞍具,可以对普通骑兵达成一种俯攻的优势。 不过,虽然骆驼对马匹有着一定的优势,可它的缺点同样明显。骆驼的习『性』影响也是相当大。骆驼的奔跑速度远低于马,并且骆驼奔跑时是身体一则同时迈步,因此身体会出现左右摇晃,两者相加,不仅会造成骆驼骑兵在冲锋时冲击力有限,并且骑手很难在骆驼全力冲刺时进行身体大幅度的活动。 骆驼的另一项缺陷,是它们颈部细长,肌肉相较于马来说更加柔软。因此骆驼骑兵在遭遇步兵近战的过程中,奔跑速度较慢的骆驼更容易被步兵从正面杀死。同时,骆驼温顺的『性』格,虽然让它们有“沙漠之舟”的美誉,但是在战场上,却让它们难以像马一样,在骑手的指挥下,对敌人进行冲撞和踢踏。 而喀尔喀之所以将阿玉奇的军队中有骆驼的情报告诉彻辰,其实也是不安好心的。他是在误导彻辰,让彻辰误以为卡尔梅克人的骆驼是用来进攻的。 听了喀尔喀和艾撒克族长的话,彻辰隐隐约约地感到一丝异样,可却说不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这时,喀尔喀又在一旁恭维道:“不过贝伊大人您的军队都是步兵,那些土尔扈特人的骆驼骑兵克制骑兵的手段可就用不出来了。说不定战斗结束后,你和您的部下还能吃上一顿美味的骆驼肉。” 说完,喀尔喀和艾撒克族长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喀尔喀的话如同一道闪电般瞬间让彻辰的脑海敞亮了起来。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那异样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喀尔喀称呼卡尔梅克人为土尔扈特人,而在亚速,从赛杰特贝伊到艾撒克族长,所有的人对其的称呼都是卡尔梅克人。 假如土尔扈特人是卡尔梅克人的自称的话,那么这个称呼只会是和他们待在一起,习惯以土尔扈特相称的人才会使用的。这意味着喀尔喀并不是赛杰特贝伊的信使,而是卡尔梅克人派来引诱自己进入包围圈的。并且很有可能,赛杰特贝伊并不是被包围了,而是同卡拉齐米尔咱一样,全军覆灭。 越想越是心惊的彻辰故意放慢了马速,他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如故,以不让喀尔喀看出异常。 “二位,我『尿』急了,去方便一下。”彻辰说道。 说着,彻辰停下并跳下了马,跑到一边装模作样地解开裤子。 当在后队的叶利谢伊经过彻辰身边的时候,彻辰高声喊住了他。 “叶利谢伊,把你的水囊借我用下。” 叶利谢伊拿着水囊走到彻辰的身边,他刚拧开盖子,彻辰悄悄凑到叶利谢伊的耳边说道:“我怀疑那个喀尔喀是卡尔梅克人派来的。” 这话让叶利谢伊吓了一跳,他手中的水囊差点掉在了地上。 彻辰赶忙提住叶利谢伊的手。 “别声张。” “团长,你确定吗?”叶利谢伊急问道。 “有把握。等会你和我一起过去,你悄悄把那家伙打晕了。明白吗?” 叶利谢伊点了点头。 彻辰提起了裤子。他装模作样地和叶利谢伊有说有笑地赶上了喀尔喀和艾撒克。 “真舒服啊!”彻辰装出一副完事后舒畅无比的样子。 “贝伊,” 艾撒克族长正想和彻辰说笑一句,却见彻辰身后的叶利谢伊突然举起了页锤,朝着毫无防备的喀尔喀的的脑袋就是一下子。 猝不及防的喀尔喀如同一个破麻袋般摔在了地上。 “贝伊,你,你这是?”艾撒克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彻辰会突然对喀尔喀动手。 这时,跳下马试了喀尔喀鼻息的叶利谢伊说道:“团长,放心吧,他还活着,我知道轻重的。” 彻辰听完,对艾撒克说道:“族长,我怀疑这个个人是卡尔梅克人派出的『奸』细。” 第五百二十九章 酷刑 皮德罗倒起了满满的一盆冷水,然后狠狠地泼在了喀尔喀的脸上。 被冷水泼了满身满脸的喀尔喀从昏『迷』中醒过来。由于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喀尔喀一个不小心,后脑勺撞在了坚硬的地上,这使他那被叶利谢伊的页锤打伤了的地方钻心的疼。 喀尔喀咧了咧嘴,好不容易才从疼痛中回过来。他看了看围在四周的彻辰、艾撒克等人,虽然心知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可还是『露』出一副友善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彻辰贝伊,你们这是做什么?” 眼见着喀尔喀倒现在了还在装糊涂,险些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皮德罗气不打一出来。他又狠狠地啐了喀尔喀一口,然后恶狠狠地说道:“够了!你这个『操』山羊的,你那点伪装早就被我们看出来了。你是卡尔梅克人派来的『奸』细,你这个叛徒。” 喀尔喀对皮德罗的咒骂置若罔闻。他任由皮德罗吐在他脸上的口水从脸颊流下,流过脖子,流进衣领内。喀尔喀继续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彻辰,说道:“贝伊,我想你是肯定是弄错了,我真的的赛杰特贝伊派来的人。” “装!继续装!”皮德罗踢了喀尔喀的膝盖一脚。 “你说你是赛杰特的人,那么为什么会用土尔扈特这个称呼称呼那些卡尔梅克人?” 喀尔喀暗暗叫苦,原来自己是这里『露』了破绽。其实这也是喀尔喀百密一疏了。他陪伴伊始兰·格莱伊待在卡尔梅克汗国,每天耳闻目染的都是“土尔扈特”这个称呼,就连伊始兰·格莱伊都不例外,久而久之的,“土尔扈特”便成了习惯。 知道了自己是哪里被看出了破绽,喀尔喀却仍然要死撑。他大呼冤枉道:“真主作证!贝伊,我也是听一个被我们俘虏的卡尔梅克人这么称呼自己是土尔扈特,我就以为卡尔梅克是他们土尔扈特人中的一个小部族,这才这么叫的!” 见喀尔喀如此的嘴硬,彻辰也有些佩服起他来。彻辰蹲下了身子,靠近喀尔喀问道:“你既然说你是赛杰特贝伊亲近的人,那么你一定知道贝伊的左腿上曾经受过伤吧,他的刀伤是横着的,还是竖着的?” 喀尔喀当然不曾无聊到去掀开赛杰特的腿,所以对于彻辰的这个问题,他只能胡『乱』地猜测了。 “是横着的。” “错了!” 彻辰站起身来,他微笑着说道:“错了,那伤痕是竖着的。” 彻辰的话音刚落,原本说话带着笑、眼神人畜无害的喀尔喀突然凶相毕『露』。他张开嘴,猛地双腿一蹬地面,竟然朝着彻辰的大腿咬了过去。 “贼子安敢!” 法蒂玛娇叱一声,一脚踢在喀尔喀的左脸上,将其踢飞了出去。 法蒂玛的这一击是强力的。喀尔喀的半边脸马上肿了起来,他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内里还混杂着三四颗牙齿。 可喀尔喀在笑,是的,他在笑。 喀尔喀用看着死人的眼神看着彻辰等人。 “你们知道的太晚了。伟大的伊始兰·格莱伊,克里米亚汗国的真正主人已经消灭了卡拉齐和赛杰特这两个叛徒,可汗和他的盟友正往这边而来,我们的铁骑将把你们踩成肉泥。至于你,” 喀尔喀看了一眼彻辰。 “阿勒瓦尔·彻辰,你这个亲手毁了可汗霸业的家伙,伟大的伊始兰·格莱伊将会亲手炮制你。可汗会让你尝遍一切的酷刑,然后还死不了。可汗会把你的头盖骨取下来做成酒杯!” “我先把你的脑袋做成夜壶!” 皮德罗见喀尔喀如此地诅咒自己的侄子,气的火冒三丈。他狠狠地一脚踹在喀尔喀的胸口上。 喀尔喀感到一阵的气闷,他的胸口火辣辣的疼。可他疼过后,仍然继续放肆地笑着。 皮德罗本想继续用拳头教喀尔喀做人。可彻辰拦住了他。 彻辰对叶利谢伊和法蒂玛说道:“把他扶起来。” 喀尔喀被扶了起来。现在,两人面对面的对话了。 “你是伊始兰·格莱伊的人?” “是的,我是最伟大的克里米亚可汗伊始兰·格莱伊的护卫,那个赛杰特就是给我提鞋都不配。” “赛杰特和卡拉齐他们,真的全军覆灭了吗?” 喀尔喀高傲地昂起头道:“那两个蠢材早就落入了我们可汗的算计。他们一个被俘一个被『乱』枪打死了。” “你们究竟有多少人?” “多到你就是数三天三夜也数不完。不过你马上就要见到了,到时候别吓得『尿』了裤子!” 彻辰不再说话。这个喀尔喀一旦涉及到军事信息便守口如瓶,显然他之前说的所谓的骆驼打败战马的话也不尽不实了。 “艾撒克族长,这家伙交给你处置。”彻辰把喀尔喀交给了艾撒克,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布置撤退。 卡尔梅克人迟早会发现他们的诡计被识破了的。自己必须赶在敌人的骑兵赶到前,尽快返回切尔克斯克,利用那里的工事固守。 “皮德罗、叶利谢伊、费多特、黑森!”彻辰点名道。 “到!”四人异口同声道。 “我命令!后队改前队,炮兵队居中,黑森骑兵护住两翼,佣兵团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切尔克斯克!” 下达完撤退命令后,彻辰又对谢苗说道:“谢苗,你率领本部步兵组成防御阵型随时准备阻击准备追击的敌人,我会让艾撒克族长的鞑靼部族骑兵配合你。” “是!” 谢苗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他接受完指令,赶忙去召集士兵集合。 彻辰在思虑了下自己是否有疏漏的地方。在确定该做的都做了以后,他也准备压后离去。 这时,彻辰看见艾撒克族长命人砍伐来一根有两个成年人手臂粗的树干。 彻辰还没问,艾撒克族长抢先说道:“贝伊,我正准备给这个嘴硬的家伙坐柱刑呢。我要好好吓一下那些卡尔梅克人的狗胆。” 柱刑有多么的残忍,彻辰是很明白的。一般情况下他并不赞成对人使用如此残酷的刑罚,哪怕是对敌人。可这一次,他同意了艾撒克族长对喀尔喀施行柱刑。 因为他有两重考量。首先,这个叫做喀尔喀的鞑靼人的确可恶,他差点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身陷囹圄、全军覆没;其次,自从出兵以来,自己的军队屡遭挫折,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便要败退了。这对士气是极大的打击,尤其是对跟随自己的鞑靼人,他们是跟随自己获得胜利和战利品的,而不是来打败仗。所有自己现在迫切需要重振军队的士气,洗刷不败而败的耻辱,并且通过酷刑的手段让自己的手下发泄心中的怨气,提高凝聚力,并让以艾撒克族长为首的鞑靼人除了跟随自己,没有退路。 “很好,艾撒克族长。”彻辰强忍着心中的恶心,违心地夸赞了他一句。 听彻辰夸赞自己,艾撒克族长『露』出欢快的笑容。他大声地催促道:“赶快的,让这个恶棍知道知道厉害!” 艾撒克族长将喀尔喀拖来,他拍了拍喀尔喀的脸,对他说道:“好了,朋友。你的时辰到了。” 喀尔喀仰面躺着,他的呼吸平和,仿佛不知道他即将遭受怎样的酷刑一般。他被艾撒克拍脸,又听艾撒克称呼自己“朋友”,喀尔喀看着艾撒克『露』出一个笑容。 突然的,他的脸猛地鼓起,然后口中一吸一张,一口带着血水的浓痰吐在了艾撒克的脸上。 艾撒克猝不及防,被喷了满脸。他倒退了两步,差点摔到在草地上。 “给我用刑!”艾撒克边抹着脸上,边恼怒地大喊道。 彻辰扭过了脸,不再去看。 一名鞑靼人走到喀尔喀的面前,先是往他的嘴里灌了几口酒。喀尔喀作为鞑靼人,很清楚自己喝下酒后,神经和意识将会被麻痹,自己也将遭受更长时间的痛苦而无法死去。他闭着嘴不让酒流入自己的喉咙。 那名鞑靼人咒骂了一声。他也是个熟手,见喀尔喀不配合,鞑靼人拔出刀,用力地撬开了喀尔喀的嘴,然后不管不顾地灌了进去。 烈酒灌入口中,喀尔喀那几颗刚脱落的牙齿钻心的腾。接着,他的嗓子也如被火烧着了一般。 那是很烈的酒。 接着,两名鞑靼人骑着马过来,他们用很粗地绳子套住了喀尔喀的脚。艾撒克族长站在一旁盯着喀尔喀的胯下,小心地做着指挥。 “慢点,慢点。要配合好,动作一致。” 两匹马同时迈开了步子,绳子开始绷紧,喀尔喀在草地上被拖动着前进。 眨眼间,喀尔喀地身子便碰到了木桩的尖端。 “停!” 艾撒克族长叫道。 接着,艾撒克小心地替喀尔喀调整了下体位,温柔的如同对待自己的妻子一般。 魔鬼般的温柔。 木桩的尖端『插』入了喀尔喀的肛门。 随着战马的继续拖动,木桩『插』的越来越深。喀尔喀的肌肤被撕裂,骨头也裂了开来。 一开始,喀尔喀瞪大着眼睛,紧咬着嘴唇,还在用意志去忍受,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那样的酷刑又怎么是意志可以抗衡的。不多时,喀尔喀开始哼哼唧唧第发出了声音,接着,那声响如同开了闸地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啊!”喀尔喀大声叫了出来。他的面『色』惨败如纸,如同黄豆般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他的头发湿的如同洗了一遍。 彻辰不忍再听,他本想捂住耳朵,可他意识到,早就如此做了的话只会让鞑靼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所以他忍住了这种冲动。 眼见着尖端『插』的足够深了,艾撒克族长命人将木桩竖起来。 两名鞑靼人下了马,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木桩『插』入新挖的洞中。 又过了十几分钟,喀尔喀在竖着的木桩上不再叫唤了。他垂着头,鲜血从他那被剥去了裤子的双腿上直直地流下来,将木桩染的通红。 生命之火虽然在喀尔喀的身体中消散,可那消散地速度是极慢的,一般情况下,喀尔喀还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才会死去。 如果是平时,艾撒克族长并不介意将喀尔喀放在这里,晾个三天三夜才让他死去,可是今天不行,他们正在被追击,卡尔梅克人和伊始兰·格莱伊的军队随时会出现。 所以,艾撒克在折磨了喀尔喀后,决定更快地送他上路。 鞑靼人将干草和焦油抹在同族的腿上,然后用火把点了起来。 眼见于此,彻辰真的看不下去了。可他又不能收回自己的承诺。 “艾撒克族长,我先离开。此间事了,你马上和谢苗汇合。”彻辰对艾撒克命令道。 “如您所愿,贝伊。”艾撒克族长回道。 空气中开始飘散出一股肉香,彻辰捂住了嘴,他快步地上了马,追赶谢苗所部而去。 只跑了二里多的路,彻辰追上了在谢苗。 “团长,你快走吧。这里有我们呢?”谢苗自信满满地说道。 彻辰俯下了身,他对谢苗提了一个要求。 “谢苗,待会艾撒克族长他们过来,你偷偷去给那个喀尔喀一枪。” 谢苗先是愣了愣,不过他当然不会违抗彻辰的命令,马上答应了下来。 “拜托了。” 彻辰说完,便打马追赶大部队去了。 等艾撒克族长等人骑着马欢快地回了来,谢苗悄悄地上了一匹马来到了喀尔喀被施行柱刑的地方。 此时『插』入喀尔喀下体的木桩以进去了一半,他腿上的火早已熄灭,那两条健壮的腿只剩下了烧焦的骨头连在身体上。 喀尔喀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顽强,以致于哪怕遭受了如此的酷刑,他仍然没有昏『迷』,而是瞪大了眼睛。 那是多么可怕而充满仇恨的眼神,哪怕是胆大的谢苗也被吓了一跳。 谢苗打马靠近了喀尔喀。 “愿上帝宽恕你!”谢苗说道。 接着,谢苗拔出了手枪对准了喀尔喀的左耳。 随着一声枪响,喀尔喀的灵魂终于解脱了饱受折磨的肉体的束缚。 第五百三十章 卡尔梅克人的追兵终于在彻辰他们往切尔克斯克撤退的途中出现了,他们的先头部队约莫有一千人,这是一个千人队的规模。从普丽吉特那里,彻辰已经知道了,卡尔梅克人的军队编制是十进位制的,也就是最小都编制单位为十名骑兵,内中有一名十夫长。然后十名十夫长的骑兵组成一个百人队,领导他们的军官为百夫长,以此类推,最高级别的为万户。不过在卡尔梅克人汗国中,也只有大汗才有权力指挥一支万人队。 要应付一支千人的骑兵,谢苗和艾撒克族长的那点兵力显然是不够了。于是的,彻辰在接到谢苗他们接敌的消息后,马上带着黑森骑兵和五门火炮赶去支援。 当彻辰赶到的时候,谢苗他们正和卡尔梅克骑兵陷入肉搏战中。这些卡尔梅克人因为连战连捷,早已生出了轻敌之心,他们见谢苗和艾撒克族长只有这些兵马,狂妄到只『射』出了一波箭雨便径直朝着两百步兵组成的方阵中冲去。 谢苗和他的士兵们装备混杂,他们一半装备着盾牌和页锤,一半则使用着长枪。当卡尔梅克人的箭雨朝他们『射』来的时候,位于前排的士兵们果断地竖起了钢盾,为自己和身边的同伴进行遮挡。 接着,卡尔梅克骑兵『逼』近了方阵前。由于那一波箭雨并未造成有效的杀伤,方阵中的长枪兵们牢牢地握住手中的长枪指向前方,装备让枪尖和卡尔梅克人来一个亲密接触。 卡尔梅克人悍不畏死,可他们的战马作为动物,天生的惧怕尖锐的东西。当战马的眼睛看到自己正往长枪上撞的时候,他们本能的就想避开。 一些战马在枪尖前擦身而过,另外的一些则没有这么的好运,在驭手的控制下径直撞了上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方阵中的十数支长枪同时折断了。但卡尔梅克骑兵的进攻也为之一顿。 “乌拉!” 谢苗高喊着。他挤过长枪的缝隙来到卡尔梅克人的身前,朝着一名跌落下马正准备爬起来的卡尔梅克骑兵就是一页锤。 铁制沉重的页锤击打在了那名卡尔梅克人的脸上,他的脸马上变了形,身体也在页锤的作用下倒飞了出去。 其他的士兵也有样学样。他们一手举着钢盾抵挡卡尔梅克人自马上挥砍过来的弯刀,一手用页锤猛击战马或者卡尔梅克暴『露』在外的大腿。 在亚速堡,这一套的战斗技巧,他们已训练的非常的熟练。 只一个交锋,十名卡尔梅克骑兵和他们战马的尸体躺在了方阵的四周,而谢苗这一方不过伤亡了两人。 卡尔梅克人的千夫长这时也知道他们是遇上了硬骨头。他赶紧用旗语通知前方的骑兵退回来,然后将进攻的矛头对准了艾撒克族长率领的鞑靼部族骑兵。 艾撒克族长的鞑靼部族骑兵原本在方阵的两翼游走,用箭雨阻挡着卡尔梅克骑兵对谢苗他们的包围。这在卡尔梅克骑兵将进攻的重点放在谢苗他们身上的时候是轻松愉快、没有什么压力的,可当卡尔梅克人重点关照进攻他们,鞑靼部族骑兵不擅近战的缺点便暴『露』无遗。他们被迫与准备精良的卡尔梅克骑兵近战,伤亡惨重。 渐渐的,艾撒克族长和他的部族骑兵开始不支了。而谢苗虽然有心支援,可他们一旦离开方阵便会遭到卡尔梅克骑兵箭雨的阻击,被硬生生『逼』回去。 这便是彻辰他们赶到时候的战况。 见艾撒克族长渐渐不支,彻辰赶忙命令炮兵就地构筑炮兵阵地。 五发炮弹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倾泻在了出现在西面的卡尔梅克骑兵的队伍中。炮弹划过空中的尖锐呼啸和落地时产生的巨大轰鸣都产生了震人心魄的效果,卡尔梅克骑兵坐下那未经历过炮火适应『性』训练的战马惊的扬起了四蹄,几名卡尔梅克骑兵甚至被他们自己的战马摔下了马鞍。 彻辰将望远镜的套管拉到了最长,他急切地想要看看这一轮炮击的战果,可由于硝烟弥漫,模模糊糊中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待到硝烟终于散了,原本笼罩在硝烟中的卡尔梅克骑兵早已没有了踪影。地上是东倒西歪的躺着七八匹战马的尸体,其中有些还有一口气在,这些可怜的生灵抽搐着痉挛的四蹄,在挣扎中耗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而除此之外,地上竟然没有一具卡尔梅克骑兵的尸体。 当然,如果说对方的人没有伤亡,那是不可能的。连生命力顽强的战马都倒毙了如此之多,从战马的伤亡程度来看,这一轮的炮弹至少也杀伤了十余名敌人的骑兵。只是这些卡尔梅克骑兵训练有素,在撤退的时候将己方的伤者和同伴的尸体都带走了。 见彻辰救了自己,艾撒克族长赶忙过来感谢。 “贝伊,您来的太是时候了。”艾撒克族长说道。 “族长,其实就算我们没来,凭你和你的部族子弟的英勇,击退他们也不在话下的。”彻辰恭维道。 听彻辰如此夸赞自己,艾撒克族长喜上眉梢。他豪气干云地拔出了弯刀,朝退的没影的卡尔梅克骑兵追去。 看着艾撒克族长的背影,彻辰拿下了望远镜,极为隐秘地叹了一口气。他说道:“皮德罗叔叔,你看怎么样?” 半晌,彻辰没听到回应,才想起皮德罗没有跟来,正在前方指挥撤退。 不过看刚才的战斗和退却,对卡尔梅克人的悍勇,彻辰终于有了直观的印象——这些卡尔梅克骑兵确实强悍啊! 而他也有些无可奈何——和克里米亚的鞑靼人相比,这些东方来的卡尔梅克人才是真正的成吉思汗的后裔。 彻辰知道,卡尔梅克人之前应该是没见过火炮这种武器的。但是在遭受了己方炮兵的一轮猝不及防的炮击后,这队卡尔梅克骑兵的指挥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稳定下队伍,并带走全部的伤者和尸体,只这一点就能担的上强军的称呼! 第五百三十一章 撤退 这时,趁着两军暂时脱离交战的间隙,谢苗也来见彻辰。 谢苗问道:“团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看对方下一步怎么办了。”此时彻辰因打退了敌人的一次进攻,心情正好,他绕弯弯似地来了一句。 谢苗没能理解彻辰的意思。谢苗挠了挠头,一副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见谢苗这副样子,彻辰不禁大笑了起来。 “谢苗,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看对方下一步怎么办了。他们如果不追击,我们就缓慢的撤退,我们的人会在五里外等待和掩护我们;如果卡尔梅克人敢再来进攻,我们就再狠狠地给他们来一下。”彻辰解释道。 谢苗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 “我知道了,团长!我这就去布置。”谢苗说道。 就在谢苗他们开始缓慢撤退的时候,原本已经消失了的那队卡尔梅克骑兵又出现了。 这一次,卡尔梅克骑兵们拉开了长长的一条散兵线,每名骑兵相距三到五米,显然这是为了防止再次被炮击造成过大的伤亡。 这时候,谢苗的步兵正缓缓靠近彻辰所在的炮兵阵地。 “换散弹!” 彻辰拔出了腰间的马刀斜指前方,他命令道。 彻辰本待卡尔梅克骑兵再次进入火炮的『射』程,便准备将马刀猛地向下挥去,命令开火,可卡尔梅克骑兵却在火炮的『射』程范围外停了下来。 眼见于此,彻辰当即命令道:“一炮准备开火,九炮预备!” “轰!”最右侧的一门火炮再次怒吼了起来,对面又腾起了一阵硝烟。 这次动静比上次弱多了,散弹在飞到最大『射』程后落在了地上,没有造成敌人的任何伤亡。 待炮击停止,卡尔梅克骑兵又动了动。他们拉开了更长的正面宽度,然后十人一组站定,仿佛一张张开的大网,要将佣兵团一网包围起来。 “叶利谢伊,看见了吗?这些卡尔梅克骑兵看样子是打算把我们钉在这里!”彻辰指着正对面一名高举三角旗的旗手对来到自己身边的叶利谢伊说道。 “我看看……啊,真是这个样子。不过他们算是犯了大错了。如此稀疏的阵型,只要一个冲锋我就能打垮他们!团长,让我带着黑森骑兵还有艾撒克族长的部族骑兵,趁敌人兵力分散来个反击。”叶利谢伊忍不住请战道。 叶利谢伊说的带上艾撒克鞑靼部族骑兵的这一想法彻辰也有过,不过最后给他否决了。彻辰担心以鞑靼骑兵的『尿』『性』,一旦脱离了火枪火炮的『射』程范围,一场反击战很可能会被他们打成溃逃战,到时候鞑靼部族骑兵的溃逃反而会冲击到自己人,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继续在侧翼掩护谢苗他们后撤。 “不了,艾撒克的三百鞑靼骑兵还是留着的好。”彻辰说道。 接下来,彻辰命令叶利谢伊率领黑森骑兵待机而动,谢苗等人则一半的士兵严阵以待,另一半人则稍事休息。他还命令一队士兵在火枪手的掩护下,在炮兵阵地外围挖了一条壕沟,做出固守的样子。 卡尔梅克骑兵们误以为佣兵团增设防御工事的举动是想固守待援。他们果然中计想进行阻止,可是在火枪黑洞洞的枪口的虎视眈眈下,卡尔梅克人的千夫长到底没敢轻举妄动。 卡尔梅克千夫长的“胆小”,让彻辰的诱敌计划没有成功,两军开始僵持了下来。 显然,时间拖的越久对彻辰是越不利的。 当临近太阳落山,彻辰率领着阻击部队开始快速撤退。他们先是以黑森骑兵发起了一次反冲锋,在遇到抵抗后乔装败退,然后将卡尔梅克骑兵缓缓引入火枪火炮的『射』程范围内,接着,所有的火枪一齐开火,将卡尔梅克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趁着卡尔梅克骑兵被打蒙了,彻辰率军快速地和卡尔梅克骑兵脱离了接触,朝着切尔克斯克急行军而去。 由于包围彻辰他们的卡尔梅克骑兵只有一千人,在人数上并没有优势,而且只有弓箭而没有火枪,并且两次的损失也让他们长了记『性』。所以卡尔梅克骑兵之后只敢远远的跟随,并不敢接近火枪的『射』程范围内。 在日落之前,彻辰率领的后卫与佣兵团的主力汇合了。他们又经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行军,终于回到了切尔克斯克。 在切尔克斯克,先期抵达的皮德罗和他的两个中队早已和留守在此的守军一起加固了阵地。由于没有足够的时间将壕沟挖的更宽更深,守军们便在壕沟的外围撒了一圈的三角钉,用以阻挡卡尔梅克骑兵的冲锋。 了望塔上的的哨兵一见彻辰他们撤了回来,赶忙放下了吊桥让他们进入城内。接下来,黑森骑兵们和火炮也一齐进入了工事。 站在吊桥内的皮德罗一见彻辰平安无恙,一把抱住了自己的侄子。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等人见到这番亲人团聚感人的情景,都不禁『露』出了微笑来。 皮德罗将彻辰紧紧地抱了三抱,然后松开了手。 他对彻辰说道:“我的侄子,这回你一定要听叔叔的。过河去,趁着那些卡尔梅克人还没来,赶紧过河去。我们回亚速堡,然后乘船回波兰。不!回西班牙去。总之去哪里都成!” “我亲爱的叔叔!”彻辰见皮德罗如此的语无伦次,不禁有些莞尔。 “你还笑!”皮德罗狠狠地瞪了彻辰一眼。他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卡拉齐米尔咱和赛杰特贝伊的人马都完了,我们现在孤立无援,打是打不赢的。虽然我们临时修建的工事虽然可以挡上一阵子,可这顶什么用?只要他们困我们个十几天,我们就要饿肚子了。再者说,那个穆罕默德·格莱伊对你又不怎么样,我们还为他们拼什么劲。” 等皮德罗的话说完,彻辰笑着开口道:“叔叔,我们现在当然要退回到亚速堡去。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说到逃回到西班牙,这也未免跑的太远了吧!” 皮德罗说回到西班牙本就是心急这么一说,他见彻辰并不反对撤回亚速堡,急忙辩解道:“你个混小子,现在倒学会拿叔叔我开涮玩了。” 彻辰对皮德罗报之以微笑。他拍了拍手,正准备对佣兵团的军官们也说几句感谢的话。可在无意间,彻辰瞄到在吊桥的四周,一些士兵流『露』出恐惧和退缩的神态及眼神。显然,自己的皮德罗叔叔刚才那些丧气的话,影响到了他们。眼见于此,彻辰不得不说些鼓舞士气的话,以挽回皮德罗刚才所造成的不利影响。 彻辰说道:“各位,虽然这一次我们没有打胜便撤退了,可这并非是由于我们不如那些卡尔梅克人,而是因为我们的一些友军擅自行动,不听指挥。在刚才的阻击战中,我们的步兵以和对方相差兵力的骑兵对抗而不落下风,这充分说明了我们的战斗力是强于对手的。各位,待我们回到亚速堡休整一番,再让这些卡尔梅克人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彻辰的一番话让是说给叶利谢伊,更是说给四周围的战士们听的。听了彻辰的话,众人的士气重新提了起来。连叶利谢伊等人纷纷想道:“是啊,正如团长所说,我们纯粹是被猪一样的队友坑了,不然打败这些什么卡尔梅克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接着,见大家的士气被提振了起来,彻辰开始布置下一步的撤退计划。 为了防止再次被卡尔梅克骑兵埋伏和突袭,在大部队撤退前,彻辰预备着往八个方向派出了侦察骑兵。这些骑兵即是侦察兵也是通信兵。他们干的就是在行军过程中探查敌情、汇报信息的任务。每一路的侦察骑兵各有五人,这五个人在侦查时彼此相望,不能脱离各自视线。并且每人都装备信号弹,以便遭遇突发事件时给大军报警。 接着,大营内的所有部队分成了六队。最先撤退的是骑兵和工程兵。他们将迅速地前进到顿河的渡口,并守住河上的桥。若是桥已经被卡尔梅克人所破坏,那么随军的工程兵必须迅速地在河上架起浮桥。 接着撤退的是步兵各部和炮兵。所有的步兵的先后顺序是皮德罗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率领的两个佣兵团步兵中队、谢苗率领的两百步兵和炮兵、五百黑森雇佣兵。四支步兵部队全部出营后,各队间保持两里的距离行军。 在队伍的最后,是艾撒克族长率领的三百鞑靼骑兵,他们负责殿后。 虽然每次都将艾撒克族长的鞑靼部族骑兵放在最后最危险的位置彻辰的内心也有些过意不去,可和佣兵团的其他各部比起来,如果要损失,彻辰宁愿损失的是鞑靼人。人都有亲疏远近,彻辰也不例外。 但就在彻辰布置完撤退计划后不久,正北方突然腾起了一股巨大的黄『色』烟尘。彻辰知道,那是卡尔梅克骑兵的主力到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东西方的交锋一 显然,想安然无恙都撤退已经是不可能了。要想离开,就得和对手好好的打一仗。 “全体士兵准备迎战!”彻辰高喊道。 原本正列队准备撤退的的士兵们纷纷站了起来,长枪兵、火枪兵、炮兵各就各位。 虽然士兵们的动作依旧整齐划一、一丝不苟,可看的出来,除了和卡尔梅克人交过手了的谢苗等人外,佣兵团的其他士兵都是极为紧张的。 最先抵达的还是曾经和彻辰他们交过手的那支卡尔梅克人的千人队。不过这一次,这些卡尔梅克骑兵见佣兵团防守严密,并且数量大大超过了己方,便兵分两路,只把营地的前后出口堵住,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随着后续的四千人的卡尔梅克骑兵和三千余人的投靠伊始兰·格莱伊的部族骑兵的到达,阿玉奇对佣兵团的包围圈更加的厚实了。由于阿玉奇没有下令进攻,所以骑兵们只是在佣兵团火炮的『射』程范围外虎视眈眈地望着圈内的猎物,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给了佣兵团的士兵以极大的压力。由于卡尔梅克骑兵的头盔上普遍『插』着高高的三角旗,这在一些佣兵团的士兵看来,自己仿佛是陷入了一片旗帜的海洋内,这是他们之前从未遇到过的景象。并且的,来自东方的卡尔梅克骑兵不依靠鼓乐而是依靠旗语指挥战斗的方式,也让部分佣兵团的士兵误以为是一种黑魔法。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他们不断地用裤腿擦拭着手上的汗水并在胸口划着十字,借以驱散心中的恐惧。 由于天『色』已晚,阿玉奇在包围佣兵团的第一天并未发动进攻,这使得疲惫不堪的佣兵团士兵们得以休息了一个晚上。 可两军的对峙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第二天一早,卡尔梅克一方首先有了动作。 只见从卡尔梅克的骑兵中出来了十余队四人一组的士兵,他们吃力的抬着火炮。 是的,的确是火炮。虽然那火炮的口径连彻辰从贝格齐萨莱带来的火炮都不如,可却的的确确是火炮。 这一情况不仅让彻辰,也让佣兵团的其他军官吃了一惊。如果说面对骑兵,大家在工事内还有一战的信心的话,那么面对着拥有了能轰开己方坚实的长枪兵方阵和胸墙的火炮的骑兵,皮德罗等人的信心就不是那么足了。 “或许那只是这些卡尔梅克人在故弄玄虚,游牧民族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火炮。”皮德罗见彻辰和大家都有些紧张,便开口安慰道。 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火炮便开了火。 “轰!” 一发炮弹落在了两军中间的位置,激起了无数的土块。 这下,没人怀疑卡尔梅克人的火炮的真假了。 皮德罗握着刀的手满是汗水。他知道,在炮击过后,卡尔梅克人就要发动进攻了。 “反击,反击。你们在愣着做什么!”皮德罗懊恼地回头对己方的炮兵喊道。这些炮兵本是在等待彻辰的命令,所以引弹不发。现在副团长下了命令,他们又本能地看了彻辰一眼。 见炮兵们看向自己,彻辰命令道:“用散弹。” 由于卡尔梅克人的炮兵缺乏经验,他们并未构筑炮兵阵地,也未修筑胸墙等防御设施,所以使用散弹比使用实心炮弹更有杀伤效果。 在一次齐『射』后,三门蒙皮火炮连同炮手都被摧毁了。 而剩下的卡尔梅克炮手却并没有撤退,而是继续装填着火炮,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视若无睹。 也就在这时,厚实的卡尔梅克骑兵的阵型动了。一队队骑兵摆开了进攻的架势。 敌人的确进攻了,可向佣兵团的正面阵地前进的并非是卡尔梅克人,而是伊始兰·格莱伊的队伍。 叶利谢伊的眼尖,他马上发现了准备进攻的队伍中那些穿着比一般人华丽的盔甲的头领不是别人,正是同佣兵团一道从亚速堡出发,被彻辰和赛杰特贝伊征召来的各鞑靼部族的族长。 “团长,副团长。你们快来看,这些叛徒!”叶利谢伊怒指那些家伙向彻辰和皮德罗说道。 听到叶利谢伊的叫喊,彻辰和皮德罗以及佣兵团的其他军官都一致地望向了前方,他们也很快认出了那些部族族长来。 “怪不得赛杰特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会在一个晚上就全军覆没,原来这些个部族族长全都投靠了伊始兰·格莱伊。”皮德罗恍然大悟道。 “团长,他们有好几千人,看来跟随我们从亚速堡出来的人大部分都叛变了。那么会不会……”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在一旁不无担忧地说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可彻辰已经明白了神父在担心什么。他是担心在亚速堡内还有伊始兰·格莱伊的内应。如果是这样,或许现在亚速堡已经失守了。 这一点也正是彻辰所担心。不过他现在在此担忧亚速堡没有任何的意义,最重要的还是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说话间,伊始兰·格莱伊的军队已经进入了佣兵团火枪的『射』程。鞑靼骑兵的马跑的更快,队伍也散的更宽了。 佣兵团的火枪兵们在胸墙后面排成密密的五行,手举火枪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突然的,黑森子爵喊道:“团长,你看我们的后面,后面也出现了敌人!” 彻辰慌忙地转过头去看。却见一队卡尔梅克骑兵出现在了阵地的后方。 显然,对手是准备对佣兵团进行前后夹击。 “叶利谢伊,你率领黑森骑兵驱散阵地后面出现的敌人。黑森子爵,你率领黑森步兵协助叶利谢伊,为主力部队撤退打开缺口。”彻辰接连命令道。 而在阵地前方,卡尔梅克的炮兵用蒙皮火炮发『射』炮弹为友军做了最后的火力支援,随后的,他们抬起火炮朝后面退去。不过那几发凭炮手手感发『射』出去的链弹仍然连佣兵团阵地的壕沟都未碰到,只能说起到了可有可无的鼓舞士气的作用。 鞑靼骑兵们呼啸一声,他们在马上搭弓引箭,朝着佣兵团的阵地『射』出了第一波箭雨。 看着炮手抬着蒙皮火炮撤回来,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骑兵冲了上去。阿玉奇笑着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可汗,接下来就看我们谁先拿下阵地了。” “阿玉奇台吉,论起武勇,我的人可不及您的卡尔梅克骑兵。”伊始兰·格莱伊皮笑肉不笑地应道。 伊始兰·格莱伊毕竟出生于克里米亚汗国,周遭都波兰、沙皇俄国和奥斯曼土耳其都是火枪大国。他很清楚,如果说野战中骑兵还有击溃火枪兵的可能『性』的话,那么一旦步兵龟缩回到了坚固的阵地,那么仅靠骑兵是完全没有可能突破防线的。 不过,鞑靼骑兵都出击本是阿玉奇强令的结果,伊始兰·格莱伊也不打算为这位台吉普及知识。 此际的,二位盟友间其实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阿玉奇在消灭了卡拉齐米尔咱和俘虏了赛杰特贝伊后,本以为那些投诚过来的鞑靼部族的族长会依附于自己的土尔扈特汗国,可没想到这些部族族长全都投靠了伊始兰·格莱伊。这使得阿玉奇对伊始兰·格莱伊大为不满。他认为所有的仗都是自己打的,可获利最大的却是伊始兰·格莱伊。特别是当他无意间得知,原本寸步不离伊始兰·格莱伊左右的乌曾贝伊被伊始兰·格莱伊派往占领亚速堡后,他更是对伊始兰·格莱伊充满了警惕。阿玉奇担心,卡尔梅克人会无意之中为这位前可汗做了嫁衣裳。 所以的,这一次进攻佣兵团的阵地,阿玉奇顽固的一定要那些投靠伊始兰·格莱伊的人打头阵,而卡尔梅克骑兵则进攻佣兵团的身后。并且的,阿玉奇还秘密嘱咐了自己的千夫长,如果佣兵团要突围,那么就让开一条路来。 当然,阿玉奇此举并非是想放过彻辰。他是要佣兵团逃往亚速堡,让占领了亚速堡的乌曾贝伊与佣兵团打一仗,自己到时候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阿玉奇没想到的是,他在算计伊始兰·格莱伊,伊始兰·格莱伊也在算计着阿玉奇。他早已吩咐了内贾德族长他们,待会进攻声势一定要大,但绝对不能徒损自己的兵力,也就是说,做做样子就好了。 也正因为如此,彻辰和他的佣兵团才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佣兵团的正面阵地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羽箭,鞑靼骑兵们百人一组,不间断地从佣兵团的阵地前掠过,可是就是不进入火枪的『射』程范围内。这让早已准备好让鞑靼人吃一顿“古斯塔夫雷霆”的彻辰大失所望,他不知道鞑靼人是在搞什么名堂。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令前两排的火枪兵自由『射』击,后三排继续待命。 而在营地的后门,当叶利谢伊率领黑森骑兵对身后的卡尔梅克骑兵发动进攻的时候,早已接到阿玉奇密令的卡尔梅克骑兵们在稍作抵抗便开始撤退,将通往亚速堡的路让了出来。 叶利谢伊派人来告诉彻辰撤退的路已经打开的时候,彻辰简直大喜过望。他没想到叶利谢伊竟然这么快便击退卡尔梅克骑兵并打开了缺口。虽然彻辰也疑心太过顺利了,不过他现在已别无选择。 为了防止卡尔梅克骑兵卷土重来和追击,彻辰和他的部队赶紧出发了。所有的士兵按照预先的布置,开始撤退。 眼见着佣兵团竟然突围了。原本做好“演戏”打算的伊始兰·格莱伊开始着急了。他劝说阿玉奇赶紧追击,不然一定会养虎为患。 “可汗,你的乌曾贝伊呢?他现在在哪里?。”见伊始兰·格莱伊如此着急,阿玉奇突然问道。 伊始兰·格莱伊先是一愣,接着他说道:“台吉,我的乌曾此时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我派他去亚速继续招兵买马了。” “那真是太好了。”阿玉奇抚掌大笑道:“我们正好将这伙敌人驱逐到库班河,然后和乌曾贝伊来个前后夹击。” 见阿玉奇竟然这么说,摆明了是不想为了全歼彻辰而徒耗实力,伊始兰·格莱伊虽然恨的牙痒痒,可也无可奈何。 毕竟,自己岂不也是不想啃骨头只想吃肉。 “那么台吉,我们可千万别跟丢了。”伊始兰·格莱伊说道。 他把“我们”咬的很重。 “不会,当然不会。”阿玉奇笑道。 再说彻辰那边,一路上,彻辰最为担心的便是库班河河上的桥梁被卡尔梅克骑兵破坏,因为现在时间比什么都宝贵,而砍伐树木重新打造浮桥必然要浪费大量的时间。而且一旦在河边与敌人相遇,要背河而战,那是就是置之死地了。 所幸,作为先锋提前到达库班河渡口的叶利谢伊派人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桥梁完好无损,一百黑森骑兵已经渡过河去并建立了防御阵地。 听到这个消息,彻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只要渡过河去,佣兵团便安全了。 这时,陪伴在彻辰身边的艾撒克族长眉开眼笑道:“贝伊,真主果然还是保佑我们的。那些卡尔梅克人百密一疏,竟没有事先没有去破坏河上的桥。” 彻辰却没有回艾撒克族长的话,因为族长的话提醒了彻辰——那个叫阿玉奇的卡尔梅克台吉,怎么会接二连三犯如此简单的错误吗? 而那理由,彻辰哪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 等到了库班河河边,河两岸一派人喧马嘶。四支步兵部队已渡过去大半,费多特和黑森子爵正率领一百余名黑森步兵正站在桥头简易的工事前,等待彻辰的到来。 虽然一路平安,可彻辰看到费多特和黑森子爵二人的脸上却一脸的凝重。见彻辰到来,二人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费多特上前一步。 “团长,”费多特艰难地开了口:“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 “亚速堡失守了!” 坐在马上的彻辰两眼一黑,他的身子晃了晃,差点从马鞍上摔下来。 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东西方的交锋二 在晕眩中,彻辰本能地抓住了马的缰绳,这让他终于不至于从战马上摔下来。 彻辰使劲地晃了晃脑袋,他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些。 “水。”彻辰在马上喊道。他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不知是谁将一个水囊递到了彻辰的手中。彻辰接过水囊,他先是喝了大半,然后将剩下的水倒在自己的脸上。 清凉的水顺着彻辰的面庞滴下,他感到一阵清凉。 这时候,彻辰用手抹了抹脸,待他睁开了眼,原本那惊慌和失措的表情已消失不见。 这时候,彻辰才看见叶利谢伊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叶利谢伊,亚速堡到底是怎么回事?”彻辰问道。 叶利谢伊指了指身后,说道:“团长,还是让这个家伙说吧。” 说着,叶利谢伊让到一边,在他的身后闪出一个身影。 刚才彻辰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叶利谢伊的身后,及到叶利谢伊让开身体,彻辰才注意到原来叶利谢伊的身后还有一个人。他定眼一看,原来那人是亚速堡商会的会长易卜拉欣。 这位易卜拉欣会长只穿了一件睡袍,他脚上是一双黄『色』的军靴,显然是从佣兵团临时借来的。可以看得出,易卜拉欣赶路赶的极其的匆忙并且狼狈。 “原来是易卜拉欣阁下。”彻辰朝他点了点头。 易卜拉欣见终于有自己说话的机会,他一把扑到彻辰的马前。 “贝伊,我的家产,我的家产全没了!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易卜拉欣哭丧着脸说道。他那样子,像极了终于找到主人的流浪狗。 “慢慢说,易卜拉欣阁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彻辰劝解了易卜拉欣几句,然后询问起亚速堡失守的经过来。 虽然易卜拉欣三句里面有两句是说的自己的事情,不过彻辰还是从那仅剩的一句中知道了亚速堡是如何失陷的。 仍然是伊始兰·格莱伊,这位克里米亚汗国汗位争夺的失败者、穆罕默德·格莱伊发誓要处置而后快、彻辰曾经在亚速遍寻不着的恶狼,他的毒计真是一环套着一环。在彻辰率军离开亚速堡前往与卡尔梅克人交战后,他的追随者,确切的说是乌曾贝伊,他伪装成前往支援亚速的部族援军,在昨天骗开了亚速堡的城门,然后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守备松懈的亚速堡。 “真是倒霉到家了。”彻辰苦笑道。 不,用倒霉到家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境况。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或许穷途末路更加的合适! 现在的自己的身后有伊始兰·格莱伊与卡尔梅克人的联军的追赶,而且很大的可能,乌曾贝伊的军队正朝此地而来。 竟然腹背受敌了!一念及此,彻辰连苦笑都笑不出了。 偏偏的,易卜拉欣还在一旁恬噪“贝伊,那些恶棍连我们这些伊始兰教徒的财产都不放过,你快回师教训下他们吧。” 叽里呱啦的易卜拉欣让彻辰更加的心烦意『乱』。他的眉头紧锁,脸『色』苦的如同苦瓜一般。 叶利谢伊见状,赶忙将易卜拉欣拉了起来。 他对易卜拉欣说道:“易卜拉欣会长,感谢你不畏生死将这么重要的情报带来。我们团长是不会忘记你的。哦,对了。你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吧,我带你去喝口水。” 说着,叶利谢伊也不管易卜拉欣情不情愿,硬拽着他走到了一边。 终于的,彻辰的耳朵安静了下来。他直直地坐在马上,闭着眼睛苦思良策。 此时,碧空中万里无云。浩浩『荡』『荡』的库班河水冲击着桥墩,发出巨大的响声。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除了叶利谢伊、费多特、黑森子爵外,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等佣兵团的军官也都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除了自己的叔叔皮德罗。 看着众人各个面『色』凝重,彻辰微笑着问道:“大家怎么都来我这了?” 其他人还未搭话,叶利谢伊抢先说道:“团长,是我告诉他们的。我想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大家一起总能想到办法。” 彻辰点了点头,他却没问叶利谢伊有什么办法,而是问起了皮德罗叔叔怎么没来。 叶利谢伊皱了皱眉。最后,他还是觉得将实情告诉团长。叶利谢伊说道:“团长,情况不是很好,黑森雇佣兵还好,两个中队的佣兵团士兵却有些慌『乱』,现在皮德罗副团长正在对岸弹压。” “怪不得叔叔没过来。”彻辰想道。叶利谢伊所用的措辞“慌『乱』”和“弹压”都是较为中『性』的词汇,显然叶利谢伊是不想在承受重压的自己肩上再雪上加霜了。而显然的,情况必然极其的糟糕不然也不需要皮德罗叔叔亲自压阵。 听明白了潜台词,彻辰默不作声了。 半晌,他说道:“叶利谢伊,还有大家。我刚才想出了些计划,现在也想听听你们的意思。不过你们谁去把皮德罗叔叔也叫过来。” “我去。”英格丽喊道。 “我去。”瓦尔瓦拉大婶也喊道。 “瓦尔瓦拉和英格丽你们一起去把副团长替换过来。”彻辰说道。 瓦尔瓦拉大婶在佣兵团可不仅仅是厨娘,她曾经因为士兵们争抢午饭而打翻了她的土豆汤而发起狠来,用一只擀面杖一口气击倒了四五名士兵。这也为她赢得了母老虎的“美名”。 彻辰相信,有瓦尔瓦拉大婶在,她是能代替皮德罗镇住场面的。 瓦尔瓦拉和英格丽离开后,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看着彻辰。彻辰则在法蒂玛的陪伴下上了桥。 在桥上,彻辰回头望了一眼。却见艾撒克族长和他的部族骑兵们都站在河岸边,这位族长的脸『色』犹豫不定,内心似乎在做着挣扎。 只一眼,彻辰便扭过了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不多时,手上握着皮鞭的皮德罗过了来。 众人因为听彻辰说自己有了计划,所以谁都没有最先说话。而不明这一情况的皮德罗一到场便先开了口。 “彻辰,我认为现在这种情况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我们不如派出使者和那个阿玉奇台吉或者伊始兰·格莱伊谈判,只要他们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我们可以投降并用赎金赎回自己。” “这是个办法!” 皮德罗的话当即的赢得了黑森子爵的赞同。 在当时,投降和支付赎金并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特别是和鞑靼人交战,被俘后支付赎金几乎就是一种惯例。当年,为了赎回被围困在兹巴拉日的守军,波兰国王扬·卡齐米日就曾一次『性』支付给克里米亚的鞑靼人60万的泰勒。而那些在于克里米亚鞑靼人作战的波兰贵族,譬如在科尔松之战中被俘的波兰王冠盖特曼和场地盖特曼,在被带回到克里米亚后就是被卡齐米日国王用赎金赎了回来。 可听了皮德罗的办法,彻辰不置可否。而这时,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站了出来。 “彻辰,我知道现在我们的形势危急,可是我并不赞同投降。”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反对道。 神父说完这一句,眼见着皮德罗对自己竖目圆瞪,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知道皮德罗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对皮德罗报以微笑,然后继续说道:“皮德罗副团长,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迂腐的人,也不是不为佣兵团着想。如果只是面对卡尔梅克人,我并不反对投降。可是您别忘了,伊始兰·格莱伊是因为团长才失去的汗位,他对我们可谓是恨之入骨,必欲处置而后快的。这时候我们向他投降,哪怕他接受了我们的条件,可我们敢去信任他的诚信吗?” 听了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话,皮德罗沉默不语了。半晌,他又说道:“我们可以只向卡尔梅克人投降。” 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又摇了摇头。 “卡尔梅克人和伊始兰·格莱伊显然是盟友,他们的诚信也是靠不住的。万一我们投降了,卡尔梅克人将我们交给了伊始兰·格莱伊……” 听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这么说,皮德罗也有些担心。他使劲地挠了挠头,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叶利谢伊对望了一眼。显然,二人曾经交流过意见的。最后,还是由神父说道:“团长,还有副团长。我和叶利谢伊刚才商量了一下。我们认为应该固守待援。我们现在在库班河边上,河流就是我们天然的防线。只要我们据河防守,然后摧毁河上其他的渡桥,那么我们的后背就是安全的。我们只要考虑的就是面对一个方面的敌人,这将大大地减轻我们防守的压力。” 话说到这,黑森子爵截口道:“可我们没有援军,死守到最后只会变成守死。” 显然,黑森子爵认为坚守是没有希望的。 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正待解释,彻辰却接过了话:“没有援军,我们可以去找援军。这里是库班河,沿着和顺流而下就是亚速海。我们可以派人前往卡法求援,那里有迈哈迈德帕夏的苏丹亲兵。我向他求援,他是不会拒绝的。我们还要派人去找穆罕默德·格莱伊,让他也派援军来。” 其实,刚才彻辰思虑良久,他的看法也和叶利谢伊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谋而合,那就是投降没有好结果,只有固守待援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时,费多特犹豫地问道:“穆罕默德·格莱伊会派援军吗?” 显然,费多特信不过穆罕默德·格莱伊。比起救援彻辰,穆罕默德·格莱伊恐怕更希望坐山观虎斗,看着彻辰喝伊始兰·格莱伊两败俱伤吧。这是费多特的想法。 “他会的,因为伊始兰·格莱伊在这里。”彻辰坚信道。 皮德罗见彻辰拿定了主意坚守待援,他也不说反对的话了。皮德罗提了提腰带说道:“既然大家的意见已经统一了,那我去向两个中队传达命令。不过现在那两个中队的士兵士气可不高,呸,呸呸呸,什么不高,他们根本就没士气了。有几个兵油子说:我们从亚速堡出来以后一仗没有打,可遇到的、听到的都是坏事和坏消息,仔细想想,自从我们佣兵团成立以来还没有碰到过这样憋屈的情况。这是上帝抛弃了我们。这话听着真让人不舒服,偏偏还有人信了。一些胆小的家伙想开溜,不过被我用皮鞭教训了顿,也终于老实了。我算是明白了,有些人讲道理是没有的,他们只听得懂鞭子的呼啸声。” 说完,皮德罗扯了扯鞭子,便准备回到部队去继续“教育”逃兵。 彻辰叫住了皮德罗。他对叔叔说道:“皮德罗叔叔,我和你一起去。我去给他们讲两句。” 接着,彻辰和皮德罗一齐来到了两个中队的阵地前。得益于抄袭自瑞典军队的行军条例,彻辰的佣兵团每到一处都会修筑工事,哪怕停留的时间再短,士气再低,这一活计也没人会放下。可两个中队的士兵虽然在做,却看得出他们的士气是低落的,一个个有气无力,脸上都带着失败者的沮丧神彩。另外的,在工事的一旁,两名士兵被捆在地上,他们的后背满是鞭痕,显然就是皮德罗所说的逃兵了。 见团长到来,瓦尔瓦拉大婶提着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擀面杖走了过来:“团长,这些孩子们都很乖。” “辛苦你了,瓦尔瓦拉大婶。”彻辰俯下身面带微笑道。 士兵们当然都很乖,那些不乖的早被瓦尔瓦拉大婶打的头破血流,去见萨尔本医生去了。 接着,彻辰直起身,他用力的拍了拍手。 听到拍手的声音,彻辰附近的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看向彻辰。可他们的目光是那么的无神,仿佛提线木偶一般,无论什么都让他们提不起兴趣来。 彻辰见此,他故意提高了马速,驾驭者战马跑了起来。战马的马蹄声和胸前的铃铛声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远处的士兵们也纷纷或放下手中的工具,或拄着锄头和铁楸走过来看着团长。 彻辰在吸引士兵们注意力的同时,也在思索着如何提升他们的士气。现在这种情况,赏赐金钱是没有太大作用的。思来想去,彻辰决定用英雄的事迹去激励士兵,让士兵们重新燃起一往无前的勇气。 见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彻辰高声说道:“各位,向失败者求和,他们会感恩戴德;而胜利者只会耻笑我们。我知道我们现在遇到了自佣兵团成立以来最危险的时刻,可是和当年波兰共和国的雅里梅亲王在兹巴拉日相比,我们这又算得了什么!亲王当年面对的可是整个克里米亚汗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军队。” “可那是雅里梅亲王。”下面有人小声嘀咕道。那言下之意,彻辰怎么能和雅里梅亲王相提并论。 皮德罗的目光狠狠地扫视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可却没找出那个人来。 彻辰举自己的前轻情敌米哈乌王子的父亲的例子也是『逼』不得已。更好的例子比如葡萄牙勇士在科伦坡力挫十万斯里兰卡人的史诗战绩不是没有,可这些故事自己的士兵未必知道,而且主角是外国人也难以引起波兰人的共鸣。 而雅里梅的兹巴拉日保卫战在共和国可谓耳熟能详,连不识字的文盲都知道。 见有人如是说,彻辰也没生气。他 微笑道:“可我们的敌人也不是赫梅利尼茨基。” 这番巧妙的应对引来了部分士兵的附和。 “对,对。的确如此。”一些士兵说道。 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彻辰趁热打铁道:“各位,兹巴拉日的英雄们能坚守月余,我们为什么不能!况且不需要这么久,只需要十多天的时间,穆罕默德·格莱伊和迈哈迈德帕夏的大军就会赶来为我们解围。”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援军会到吗?”人群中有人质疑道。 “会的,当然会。”彻辰『露』出意思神秘的、胜券在握的笑容:“其实早在出兵切尔克斯克前,我就派人去向穆罕默德·格莱伊申请援军了。” 两个中队的士兵多是来自波兰,雅里梅亲王在兹巴拉日的丰功伟绩他们都是耳熟能详的。彻辰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和雅里梅亲王当年在兹巴拉日的保卫战相提并论,众人不免热血沸腾,许多人都感觉有一股热血直充自己的脑袋。而他们又听援军将至,更是兴奋不已。 待气氛燃到最高点,彻辰将右手举起,他狠狠地将攥起了拳头,然后猛地张开,如同在手上炸开了一团炸『药』:“我们现在不是被包围,而是中心开花!” 这一形象的动作果然将士兵们成功地燃起了战斗意志和英雄气概。 彻辰眼见着自己目力所及,大多数人都面『色』『潮』红、眼神炯炯,他高举手中的马刀大声宣誓道:“上帝与我们同在!” 受到彻辰的感染,士兵们都大喊了起来:“上帝与我们同在!”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东西方的交锋三 接下来,彻辰精心挑选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法蒂玛,一个是黑森子爵。彻辰让法蒂玛骑上最快的马去找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军队,只给他带去一句话:他已经找到了伊始兰·格莱伊;而圆滑的黑森子爵则被派去卡法找迈哈迈德帕夏求援。 黑森子爵对于能脱离险境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可贵族的矜持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扭捏一番。当然,彻辰给足了他名字。 彻辰是这么说的:“子爵,去卡法非你莫属。叶利谢伊等人都太鲁直了,而和迈哈迈德帕夏打交道,需要的正是你的圆滑和八面玲珑。” 黑森子爵恭敬不如从命了。而法蒂玛是真心实意不愿意走。 彻辰为法蒂玛整了整衣领,他柔声说道:“法蒂玛,所有人里面,你去是最合适的。因为通往库尔斯克的道路必然艰难险阻,卡尔梅克人在期间是少不了埋伏和巡逻的。所以这个人必须精于潜行和反侦查。” 彻辰的理由是那么的充分,法蒂玛不再抗拒离开了。她对彻辰请求道:“团长,你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 看着一脸深情望着自己的法蒂玛,彻辰一把抱住了她。 他对她说道:“我会的,我会等你回来。等打完这一仗,我们就结婚。” 在岸边,彻辰和佣兵团的所有军官与黑森子爵和法蒂玛依依惜别。 当二人远去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彻辰抹了抹眼睛里流出的泪水。他再次转过身的时候,眼神中只剩下坚毅。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费多特。”彻辰点将道。 “到!” “是,团长!”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接替皮德罗副团长的职务带领两个中队。费多特你辅助神父。”彻辰说道。 二人慨然领诺。 “叶利谢伊。”彻辰又叫道。 叶利谢伊站了出来。 “黑森雇佣骑兵由你统领。” “是!” “皮德罗。” “在!” “你指挥黑森步兵作为全军的预备队并保护炮兵的安全。” “遵命!” 重新分派完每个人的职责后,彻辰将防御阵地设在了顿河靠亚速堡的那一侧。因为克里米亚鞑靼人的战力是不如阿玉奇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的,与从亚速堡来的敌人正面交锋,佣兵团受到的压力是会小于与阿玉奇作战。 不过虽然做下了这番布置,彻辰却并未下令摧毁河上的浮桥,并且的,他还率领叶利谢伊过了河,与留在对岸的黑森骑兵和艾撒克族长的鞑靼骑兵汇了合。因为他准备给卡尔梅克骑兵来一个迎头痛击,以打消士兵们对其的畏惧心里。 当彻辰率领着黑森骑兵重新过了岸,却见艾撒克族长仍然在岸边,只不过在他的身后,原本的三百鞑靼部族骑兵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余人,一下子少了一半。 刚才彻辰过河商讨对策没叫上艾撒克族长本就存了让其放心离开的心思。可他没想到这位族长竟然留了下来。 彻辰上前招呼道:“艾撒克,没想到你会留下来。” 艾撒克见彻辰重新过了来,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彻辰贝伊,我知道刚才你没叫上我是存了赶我走的心思。”艾撒克族长说道。 “那你怎么没走?”彻辰奇怪地问道。 艾撒克这样回答道:“因为我的部族实在是太小了。我知道今天哪怕是伊始兰·格莱伊胜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亚速草原上将兵戈连连。到时候我的部族因为出卖了您,肯定会成为可汗讨伐的对象的。与其如此,不如我在此和你并肩作战,那么即使我战死了,可汗念及我的苦劳,也会对我的部族高看一分的。” 彻辰没想到艾撒克族长原来抱着的是这样的心思。 “那么你就不怕伊始兰·格莱伊和卡尔梅克人找你部族的麻烦吗?” “不怕,”艾撒克族长指了指后头,他的笑容依然憨厚老实:“我让其他的人去投靠卡尔梅克人去了。” 中午14时,卡尔梅克骑兵率先出现在了战场上。 虽然阿玉抱了保存实力的心思,可噶尔丹策凌却是个嗜战如命的人。他的千人队在其本人的率领下,超过了其他所有人,赶在了最前面。 卡尔梅克骑兵排成当初彻辰在其营地看到过的阵势打马狂奔。 虽然只有千人,可那奔跑的气势却如同千万面战鼓被擂响。 由于是追击,所有的战马都已跑出了最快的速度,马身突向前方,骑士们全都俯身紧贴着马的脖子,一边呐喊,一边用马鞭抽打着坐骑。 那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 彻辰眼见于此,他不慌不忙地让叶利谢伊率领的黑森骑兵摆出了墙式冲锋的阵型,而艾撒克族长的鞑靼部族骑兵则被安排过河替换黑森步兵。并且的,彻辰还派出传令兵通知佣兵团的炮兵将炮口对准对岸。 黑森骑兵们在叶利谢伊的率领下朝着卡尔梅克骑兵缓缓前进。开头马队是在慢步,跟着便一溜小跑,但此时速度并不快,当卡尔梅克骑兵距离他们二十步远的时候,叶利谢伊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开火!” 数百支手持手枪的手臂一齐伸向了前方。 这时候,卡尔梅克骑兵们也开始朝着黑森骑兵『射』出了羽箭。 黑森骑兵的队列腾起了带状的硝烟。这股硝烟仿佛在平地竖起了一堵墙一般,让卡尔梅克骑兵撞了个头破血流。 数十名卡尔梅克骑兵落马,剩下的卡尔梅克骑兵攻势一缓。他们拽紧了缰绳让马停止了下来,然后在马的嘶鸣声、伤者的痛呼声中朝两翼退去。 他们即是准备重整旗鼓又是为后面的战友让路。 可叶利谢伊哪会让其如此轻易地退却。他拔出了腰间的页锤,而黑森骑兵们也同时扔掉了手枪拔出了马刀。 “黑森骑兵,冲——锋!”叶利谢伊喊道。 原本小跑的黑森骑兵这时也将马速提高到了最大,不过他们阵型不『乱』,奔跑的战马和马上的骑士肩并着肩、腿挨着腿,紧密的连张纸片都『插』不进。 此时,朝两边退去的第一排的卡尔梅克骑兵才让开一半,而他们身后的战友如同从一支开了口的窄口酒瓶中倒出的酒一般正准备倾泻而出。 黑森骑兵们就在这一刻撞上了两队卡尔梅克骑兵。 冲在最前面的数名卡尔梅克骑兵连同他们的坐骑瞬间便被撞倒在地,他们被黑森骑兵的铁蹄践踏而过,就如同被巨浪拍碎的礁石一般。 而他们身后的同伴的境遇并不比他们好多少,几乎每名卡尔梅克骑兵的正面都有两把以上的马刀砍向他们。这时候,哪怕他们有再高强的个人无疑也施展不开,因为由于黑森骑兵之间毫无间隙,卡尔梅克骑兵们无法穿过对方,反而被压缩在了一起,挤成一团。 一名卡尔梅克骑兵迎着砍向他的马刀举起手中的东方阔剑进行了格挡。刀剑相交,他成功地格挡下了这一击。接下来,如果是单打独斗,这名卡尔梅克骑兵有四种剑法、八种招式可以『荡』开甚至击落对手的马刀,将其击毙于剑下。可是此时,还未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用哪一招哪一式,他右边的一名黑森骑兵的马刀已将其左臂卸下。 而那名被他格挡了的黑森骑兵也趁着他吃痛之下的中门大开,在他的胸膛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同样地剧情在战场上不断地上演着。 第一次的,来自东方的习惯了快马轻刀的骑兵尝到了墙式冲锋的厉害。 而这,不是彻辰和阿玉奇的坐而论道,而是真真正正的战场搏杀。 被砍倒在地的卡尔梅克骑兵们死不瞑目,因为他们致死也无法理解,骑兵冲锋的时候难道不应该要散开来,这样才能够让骑兵们尽可能的发挥出来自己的武艺进行厮杀? 他们不知道,西方的骑兵已从中世纪强调个人武艺的骑士转变为了强调纪律和集体作战的平民骑兵。 因此黑森骑兵们作战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玩单对单的厮杀,实际上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他们肯定会在卡尔梅克骑兵手下死的很惨。 但是现在,当两百黑森骑兵如同一道密集的城墙撞入迎面而来的卡尔梅克骑兵,胜利者就是他们。 只一个冲锋,黑森骑兵便打穿了卡尔梅克骑兵的两道战线。而他们的攻势不减,又朝着第三第三队卡尔梅克骑兵冲去。 在这个时候,如果是从高空俯瞰的话,那么所看到的景象却是和实际截然相反。声势浩大、数量超过五倍的卡尔梅克骑兵正以骑兵海将黑森骑兵彻底淹没了。卡尔梅克骑兵的两翼甚至已经将黑森骑兵包了起来。 可实际上,整体上卡尔梅克骑兵是淹没甚至可以说是包围了黑森骑兵,然而在实际战斗中,一往无前的却是人数较少的黑森骑兵一方,他们不断地把沿途的卡尔梅克骑兵尽数撞击粉碎。 当第三道战线也开始出现裂痕的时候,噶尔丹策凌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知道再如此下去,自己的第四道、第五道战线就会重蹈前三道战线的覆辙。 于是的,噶尔丹策凌迅速下达了新的命令。 噶尔丹策凌身边的旗手发出了旗语,第四、第五分队的卡尔梅克骑兵开始变阵。 只见第四分队的两百卡尔梅克骑兵向左,第五分队的两百卡尔梅克骑兵向右,他们如同白鹤展开的巨大羽翼般试图以大迂回将冲锋中的黑森骑兵包围起来,然后以密集的羽箭聚歼之。 阿玉奇不亏是成吉思汗最杰出的后代。在从彻辰那里听闻了墙式冲锋后,在无法正面抗衡的情况下,他想出了一个适合己方的克制的办法并对噶尔丹策凌面授机宜——那便是让开中路,两翼包抄。 这一策略说起来简单,可对骑兵的素质要求也是极高的。因为当一队骑兵发动攻击,它就不可能绕袭到敌军当侧翼或执行任何的队形变换。 对于这一问题,阿玉奇的解决之道便是以两到三队的骑兵纵队去硬抗墙式冲锋的敌人,而另外两队骑兵伺机包抄。 而这一策略果然有效。当叶利谢伊率领的黑森骑兵打穿了三层卡尔梅克骑兵的战线后,他猛地发现自己的前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敌人。 此时,正面突击威力无比的墙式冲锋如同打到了空气一般。而在他两侧却出现了密密麻麻如同乌云一般的卡尔梅克骑兵,他们飞驰着,用羽箭不断地打击着黑森雇佣兵的侧翼。 “该死的!”叶利谢伊咒骂了声。 现在,他不管愿不愿意,只能在与卡尔梅克骑兵混战了冒着满天的箭雨中继续前进或后退重整进攻方向上选择一条路了。 而不管是哪一个选择,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利。 叶利谢伊一咬牙,他挥舞着页锤带领着骑兵们朝着左翼冲了过去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两支骑兵撞在了一起。刀光剑影下,每时每刻都有骑兵滚鞍落马。虽然黑森骑兵的铠甲更加的坚硬,设计也更加的合理,可卡尔梅克骑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更加优秀,且棉甲加上锁子甲的设计防御力虽然不及板甲,却也是坚固异常。 两边这么捉对杀着,卡尔梅克骑兵终于可以一雪前耻。原本跟在叶利谢伊身旁掩护的黑森骑兵已经落马两人,叶利谢伊的胸口也中了一刀,全靠镜甲的保护才留得一命。 此时,原本被击溃的卡尔梅克骑兵们在他们残存的十夫长、百夫长的召集下又汇拢在了一起,他们宛如一支生力军,投入到了对黑森雇佣兵的包围中。 噶尔丹策凌也率领着一队亲卫朝包围圈冲杀过来。由于叶利谢伊身穿镜架与众不同,噶尔丹策凌径直杀向了他。 “杀!” 从刺斜里突然杀出的噶尔丹策凌借着马力,一刀砍向了叶利谢伊。 叶利谢伊赶忙用钢盾挡下了这一击,却不提防他左侧一名卡尔梅克骑兵横刀掠过,将其手臂划开一道大口子。 叶利谢伊的页锤掉在了地上。他忍着痛『荡』开了噶尔丹策凌的东方阔剑,然后拔出腰间的马刀,回敬了噶尔丹策凌一刀。 噶尔丹策凌轻松地躲了过去,可却一时半会战胜不了叶利谢伊,二人陷入了僵持。 可其他的黑森骑兵却没有这么幸运。在人数占优的对手的步步进『逼』下,越来越多的黑森骑兵或落马或受伤。 眼见着包围圈也变越小,黑森骑兵被慢慢挤在了一起,就在这最危急时刻,彻辰终于为他们派出了最有力的支援。 几柱腾空的烟柱从左翼卡尔梅克骑兵的阵型中升起,那是对岸的佣兵团炮兵终于构筑好了炮兵阵地,正用开花弹支援骑兵。 炮弹命中正中心附近的卡尔梅克骑兵被炸的人仰马翻,那些未死的和受轻伤的赶忙散了开来。 对于只见识过蒙皮火炮威力的卡尔梅克人来说,佣兵团从波兰带来的六磅炮的威力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紧接着,三磅炮和小炮也开了火。散弹和实心炮弹不断倾泻在卡尔梅克骑兵的队形中。 “叶利谢伊,快点后撤!” 叶利谢伊的身后传来了黑森子爵的叫喊声。原来在炮击的同时,皮德罗率领的黑森雇佣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用长矛和火枪驱散了面前的卡尔梅克骑兵,为叶利谢伊们打开了一个后撤的缺口。 眼见着突围有望,叶利谢伊一吹口哨,率领骑兵朝着黑森雇佣兵方阵的方向突围而去。 “幸好,幸好!”眼见着叶利谢伊和黑森骑兵终于突出重围,彻辰总算松了一口气。 阿玉奇知道去破解墙式冲锋,彻辰当然会去思考如何的反制。而且和阿玉奇比起来,彻辰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师可以给予其指导,而不是像阿玉奇那样,只能闭门造车。 这位老师便是——古斯塔夫。 当古斯塔夫曾经认为无敌的瑞典手枪重甲骑兵被波兰翼骑兵墙式冲锋冲锋战术打的落花流水、损失惨重后,痛定思痛的古斯塔夫也仿照翼骑兵的战术开始改革瑞典军队的骑兵战术,他虽然容许骑兵继续配备手枪,但是命令骑兵在与敌人骑兵接战时,不再使用半回旋『射』击战术,而只能用马刀等冷兵器快速冲击敌军。 在三十年战争中,经过古斯塔夫改革后的瑞典骑兵,终于打的德意志诸侯们的半回旋『射』击骑兵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不过不久后,古斯塔夫发现,墙式冲锋战术并不是百试百灵的灵丹妙『药』。当面对数量远超过自己并且纪律严明的传统骑兵和同样使用墙式冲锋的骑兵的时候,战斗极容易出现以下三种情况: 第一,数量明显多于一方的骑兵会摆出极为宽广的战线并以一部拖住墙式冲锋的骑兵,而剩下的骑兵进行两翼包抄,进攻冲锋骑兵没有防护的侧翼。 第二种,双方的战马为了不和对方的同类相撞,会自觉地把队形打开,容对方的马匹通过,然后双方骑兵只能在双方错马的时候厮杀。 第三种,双方的骑兵肉搏混战在一起,整齐的队形消失,然后在5到15分钟的交战后,双方精疲力尽都不愿再战,脱离接触。 面对这三种墙式冲锋无法击溃对手的情况,古斯塔夫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骑兵完不成的任务,让骑兵、步兵和炮兵一起上。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东西方的交锋五 阿玉奇的卡尔梅克骑兵在彻辰的骑兵、步兵、火炮的协同作战下蒙受了第一次大规模的损失,不仅两百余名精锐的卡尔梅克骑兵死伤,而且噶尔丹策零也被炮风击中了手臂负了伤。 与之相对的,虽然在战斗期间,在库班河对岸已经出现了乌曾贝伊率领的军队的旗帜,可他们却一直按兵不动,哪怕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乌曾贝伊的军队也在做着壁上观。 入夜,伊始兰·格莱伊单独来面见了阿玉奇。 阿玉奇一见到伊始兰·格莱伊,他那满腔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在阿玉奇看来,河对岸乌曾贝伊的按兵不动显然是想保存实力,坐看他们土尔扈特人和彻辰两败俱伤。而指使这一切的,一定就是伊始兰·格莱伊。 “叛徒!无信者!佛祖会惩罚你的。” 伊始兰·格莱伊一进入阿玉奇的大帐中,阿玉奇便不顾涵养地咒骂道。而随着阿玉奇的咒骂,噶尔丹策零等随侍在阿玉奇身边的军人纷纷拔出了刀。 当然,这只是阿玉奇给伊始兰·格莱伊来的下马威,为的只不过是敲打敲打伊始兰·格莱伊那日益骄横的气焰。 能看到阿玉奇恼羞成怒的样子,伊始兰·格莱伊的内心是心花怒放的。不过,实事求是的说,这一次对岸的乌曾贝伊按兵不动,倒真不是伊始兰·格莱伊指使的。因为连伊始兰·格莱伊也大『惑』不解,一向好战的乌曾怎么今天就退缩了。 见阿玉奇等人误会了自己,伊始兰·格莱伊摆出了一副被冤枉后委屈至极的表情;“阿玉奇台吉,您真是冤枉我了。今天白天,乌曾贝伊没有进攻,那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我倒愿闻其详。”阿玉奇强忍着问道。 “乌曾贝伊他们遇到了敌人的阻击。” 伊始兰·格莱伊的话音刚落,为自己部民的惨痛损失懊悔不已的阿玉奇便恼怒的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伊始兰·格莱伊的面前。 “混账,我明明看到你的人按兵不动!” 阿玉奇虽然年少,可身高却几乎和伊始兰·格莱伊格莱伊齐平。此时,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阿玉奇那似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直视伊始兰·格莱伊的双眼。 在如此的威压下,哪怕是伊始兰·格莱伊也不由得退后了两步。 “自己怎么会在一个小辈面前退缩!” 等伊始兰·格莱伊摆脱了阿玉奇的威压,他才发现自己示弱了。这使得伊始兰·格莱伊懊恼不已。 “阿玉奇台吉!”伊始兰·格莱伊提高了声调,他试图用更高的声音为自己找回面子。 “嗯?” “你没有在对岸,所以你看不到乌曾贝伊面对着的是什么!刚才乌曾派了个心腹冒险渡河过来,告诉了我事实的真相。”伊始兰·格莱伊高声辩解道。 “是什么?难不成是铜墙铁壁挡在了你的贝伊前面?”阿玉奇讥笑道。 谁知伊始兰·格莱伊竟真的点了点头:“是的,一堵铜墙铁壁挡在了我的贝伊面前。那个彻辰用坚固的四轮马车在乌曾贝伊的面前建立起了一道屏障。这些马车可不是我们寻常的四轮马车,它们都是特别改装而成的。战车的侧板、轮子都加装上坚固的包铁和可拆卸的厚木板。在车辆的顶端,还有一扇可收缩的防御护板,平时收起来可以遮风挡雨,战斗的时候放下,就形成了一面比车身更高的防御护板。车身的木板上有了四个三角形的枪眼,『射』手可以安全的躲在后面用火枪进行『射』击。马车朝内的方向的护板上还有一个供乘员上下车用的窄门。我们的敌人躲在马车的后面,就像坚守在城墙后面一样。阿玉奇台吉,你说没有火炮的我,难道要那士兵的生命去填吗?” 事实上,乌曾贝伊的确派了人过来,但只是通报了乌曾贝伊率领大军到达的消息。佣兵团布下车阵的事情,还是伊始兰·格莱伊自己从来人口中掏出来的。而伊始兰·格莱伊事无巨细的打探,正是料到阿玉奇或许会迁怒自己,而为乌曾贝伊的按兵不动找合适的理由。 其实当乌曾贝伊的人马赶到的时候,佣兵团虽然已经开始布阵了,可战车并未全部布置到位,一些地方还留有很大的缺口。拒马等辅助工具也未布置,如果乌曾贝伊能当机立断的进攻,虽然不一定能消灭彻辰的佣兵团,可一定能造成其较大的损失的。 阿玉奇尚未说话,噶尔丹策零便针对伊始兰·格莱伊的最后一句话心直口快地说道:“这又有何不可!难道你们鞑靼人还能比我们土尔扈特人的命金贵不成!” 噶尔丹策零的话引来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怒目而视,双方一时剑拔弩张。 这时,阿玉奇反倒最先冷静下来并开口了。他先是对噶尔丹策零说道:“策零,把刀收起来。伊始兰·格莱伊是自己人。” “可是……” “没有可是。” 噶尔丹策零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刀入鞘。 接着,阿玉奇对伊始兰·格莱伊似有歉意地说道:“原来对岸的防御如此的坚固,倒是我误会可汗你和你的部下了。那么今晚可汗您的乌曾贝伊不顾危险偷渡过来,是希望你向我借炮吗?” 自从阿玉奇在切尔克斯克收买了些顿河哥萨克的技术人员,他便夜以继日地命令这些人为自己制造蒙皮火炮以增强卡尔梅克骑兵的火器水平。虽然之前的战斗损失了一些,可阿玉奇的手中还有了二十余门蒙皮火炮。 伊始兰·格莱伊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道:“能得到台吉您的炮火支援当然好,不过我的贝伊手里头也有些火炮。比起火炮来,他更希望台吉您能率军渡过河来与他并肩作战。彻辰那『奸』贼隔河布阵,就是想以河流为掩护分割我们。” “可汗,您这话说笑了吧。我们的敌人已经烧毁了河上唯一的桥并且用炮火封锁住了河面。他们的火炮『射』程比我的远,打的也更加的准确,你难道要我的骑兵在河上成为他们的活靶子吗?”格鲁喇嘛在一旁出言质疑道。 对于格鲁喇嘛的质疑,伊始兰·格莱伊却说道:“格鲁上师,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那彻辰的火炮『射』程再远,他难道能封锁整条河吗?我的意思是请台吉在火炮的『射』程外选一处渡河。” “你说的轻松,万一我们渡河的时候,那个彻辰派兵过来堵截怎么办?”格鲁喇嘛兀自质问道。 “那就更好了。脱离了车阵的掩护,我们正好把他们全歼在河边。”伊始兰·格莱伊拍手道。 接着,伊始兰·格莱伊用急切的口吻催促阿玉奇道:“台吉,现在克里米亚汗国在亚速和切尔克斯克就剩这一支孤军了。只要我们歼灭了他,亚速和切尔克斯克就真正地归你我所有了。” “你和我?”阿玉奇看了伊始兰·格莱伊嘴角勾了出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伊始兰·格莱伊暗自责怪自己嘴快,竟然把心里的真心话说了出来。他退后了一步,又摆出恭敬的笑容来。 “不,归伟大的土尔扈特汗国所有。我们都只是在替汗国暂时打理。” 阿玉奇说道:“伊始兰·格莱伊,你回去吧。去告诉乌曾贝伊,明天我会如约渡河同他协力消灭这克里米亚汗国在此地的最后力量。不过他必须先进攻,我要听到对岸的炮声,我的人才会渡河。” 听了阿玉奇的话,伊始兰·格莱伊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不过形势比人强强,现在彻辰的军队可是在河的那头而不是这头。阿玉奇可以率领他的军队拍拍屁股走人了,可自己就要一个人面对。 “当然,台吉。明天你会听到您忠诚的仆人进攻的声音的。”伊始兰·格莱伊承诺道。 接着,伊始兰·格莱伊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台吉,我派乌曾贝伊派来的心腹嘴笨,不如我亲自过去一趟。” 伊始兰·格莱伊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噶尔丹策凌和格鲁喇嘛正盯着自己——他们是怀疑自己是要溜了。 “可汗要亲自去?那太危险了吧。” 连噶尔丹策凌都看的出来,阿玉奇哪还不清楚伊始兰·格莱伊的心思,他微笑着出言劝阻道。 “虽然危险,可为了能消灭彻辰,我在所不惜。”伊始兰·格莱伊义正辞严道。 伊始兰·格莱伊其实也知道阿玉奇势必不会放自己过河,可他仍然要提出了要求。对面指挥的乌曾贝伊勇则勇矣,却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伊始兰·格莱伊担心,没有了自己在,乌曾贝伊要么墨守成规,什么都不做;要么鲁莽行事,做出蠢事来。而且,后一种可能『性』更大。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亲自去一趟,当面面授机宜。 “那好!”阿玉奇突然握住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手:“可汗快去快回,明天我还要和你一同指挥渡河呢。” 午夜时分,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派来的心腹偷偷地泅渡渡过了河。在到达对岸的时候,二人差点被彻辰派出的暗哨发现,幸好他们仗着草原马的马速快,这才在暗哨发出警报前突了过去。 二人回到了乌曾贝伊所在的大营,乌曾贝伊正端着一碗烧热了的马『奶』酒在喝。 “可汗您怎么过来了?阿玉奇那小子同意过河了吗?”乌曾贝伊见伊始兰·格莱伊竟亲自过来了,惊讶地问道。 “那小子,”在自己人面前,伊始兰·格莱伊换了副嘴脸。 “那小子和他父亲一样,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要我们先进攻,要听到对岸的炮声才过河。而且的,今晚我要是不回去,他也绝不出兵。” “这怎么可以!” 听伊始兰·格莱伊这么说,乌曾贝伊急道:“这不是把您当人质了!况且凭什么我们要替他们土尔扈特人消耗我们自己宝贵的力量!” 伊始兰·格莱伊看傻子一样看了乌曾贝伊一眼。 凭什么?就凭他们的实力比我强,就凭彻辰的佣兵团在河这边而不是那边。 “乌曾,你今天为何没有进攻?”伊始兰·格莱伊没有回答乌曾贝伊的“凭什么”,而是问起了乌曾贝伊没有进攻的理由。 “可汗你不是一直提醒我要保持实力嘛,我看他们的战车阵那么坚固,所有就……” 自己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 这时候,伊始兰·格莱伊无比想念去世的巴伦贝伊,如果老贝伊还在,那是可以和自己商量和放心托付的人。 斯人已逝,伊始兰·将很快这无用的念头抛开。 伊始兰·格莱伊问道:“乌曾,这一次你带来多少人?” “可汗,我带来了十个部族族长全部的部民还有亚速堡内的居民,有五千多人。” “好!” 伊始兰·格莱伊高兴地叫了起来。他没想到,终于有一天他又有了过万的人马。 接着他又对乌曾贝伊告诫道:“乌曾,明天你指挥进攻。记住,用那些亚速堡内的俘虏和居民打头阵,消耗对方的火『药』和子弹。切记,我们的主力,一定不能损失太多;但是,如果我们的敌人要截断土尔扈特人渡河,你一定要拼死阻拦,记住了吗?” “记住了。” 嘱咐完后,伊始兰·格莱伊离开大营。他绕了更远的一圈,终于在天亮前回到了对岸。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乌曾贝伊对车阵的进攻便开始了。 乌曾贝伊的炮兵用缴获自亚速堡的小炮对着车阵开火,可是炮弹不是打的太远就是太近,没有一发对车阵造成伤害的。 两轮炮击过后,在乌曾贝伊率领的督战队的威『逼』下,数百亚速堡的俘虏和居民拿着简陋的武器,朝着车阵涌了过来。 “真主至大!” “安拉胡阿克巴!” 一声声的叫喊声中没有了虔诚,只有无助和绝望。 “开火,开火!别让他们靠近!” 费多特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断地在车阵内走来走去,指挥着战车上的士兵『射』击。一发发的散弹被填进了炮口,士兵略微地瞄准便点燃了引线。随着一声声炮响,无数的散弹被从炮口喷『射』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纷纷中弹。他们的鲜血喷溅而出,在空气中化为了一团雾。 一排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一排继续前进。一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躺在地上装死,可他们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他们的身体被无数只脚踩过。 而乌曾贝伊听到敌阵中反击的炮声越来越大,终于满意地吹响了允许撤退的号角。 “等过10分钟继续进攻,然后对方开炮后就退回来。”他命令道。 对岸的阿玉奇等人当然也听到了隆隆的炮声和漫天的烟雾。不过他们可不知道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的鬼蜮伎俩。 “格鲁,渡河吧。”阿玉奇命令道。 “遵命,台吉。”身穿扎甲的格鲁喇嘛回道。 论起打仗,阿玉奇麾下的噶尔丹策凌本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噶尔丹策凌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阿玉奇只好让格鲁喇嘛顶替了他的位置。 不过格鲁喇嘛虽然是出家人,可却并非只知念经,他同样擅长打仗。此时的他,边脱下了袈裟,换上了战甲,俨然一名骁勇善战的军人模样。 随着号角的吹响,卡尔梅克骑兵和鞑靼部族骑兵十人一组扛着木排牵着马来到河边。他们或坐在木排上、或伏在马背上泅渡。隐约的人影如同落在水中的黑芝麻一边。 库班河上的动静当然被对岸的佣兵团看在眼里。不过,卡尔梅克人的渡河地点距离佣兵团的车阵数里,早已超出了火炮的『射』程。 不死心的佣兵团炮兵试着以高仰角和大装『药』发『射』了一发炮弹,可是落下的炮弹距离最近的卡尔梅克骑兵都还有数百米的距离。 “该死的!” 皮德罗狠狠地拍了下铁铸的炮身,他的手拍的生疼,皮德罗却毫无知觉,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河面上的“芝麻”上了。 “叔叔,情况怎么样?” 这时,从车阵另一面闻讯赶过来的彻辰对皮德罗问道。 “彻辰,很不好。敌人在我们的火炮『射』程外。” 彻辰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下,库班河中的敌人已渡过了近三分之一的湖面。 彻辰很明白,一旦卡尔梅克渡过河与乌曾贝伊的大军汇合,那么佣兵团车阵的压力将陡增,佣兵团很可能抵挡不住进攻。 “我们必须靠近敌人,然后用火炮把他们赶回去!”彻辰说道。 皮德罗愣了愣。靠过去?怎么靠? “彻辰,假如我们离开车阵的保护,伊始兰·格莱伊的人定会扑上来,他们不会让我们称心如意的。”皮德罗说道。 这一点彻辰也想到了。所以他说道:“所以啊,叔叔,我们要带着车阵一起过去。” 带着车阵?皮德罗『迷』『惑』了。 同样留心着佣兵团派兵去河边堵截乌曾贝伊命令手下的卡拉赞族长率领着五百骑兵随时在侧翼待命,准备堵截从车阵内出来的敌人。随着河上的卡尔梅克骑兵渡过近一半的河面,卡拉赞族长发现,佣兵团终于有了动静。 不,不是佣兵团动了起来,而是整个车阵,它动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东西方的交锋五 车阵动了起来! 只见原本围成一个四方形的车阵的两边朝着左右打开,然后向着卡尔梅克骑兵渡河的方向前进而去。 “真主安拉啊,这些异教徒是怎么做到的!”骑在马上的卡拉赞族长惊呼道。 而在卡拉赞族长看不到的战车内侧,无数的战士正推着战车在移动。平均每十个人负责一辆战车,战车间的铁链也被卸了下来,战车的前部重新套上了驮马。 这才是战车动起来的奥秘。 卡拉赞族长误以为这是异教徒的魔法,在河对岸的伊始兰·格莱伊和在战车前部激战的乌曾贝伊可对彻辰的花样看的一清二楚。伊始兰·格莱伊当然知道要是让佣兵团的车阵抵达卡尔梅克人渡河地点的问题的严重『性』。这时候,伊始兰·格莱伊大喊大叫、手舞足蹈地要乌曾贝伊赶快拦截,可河对岸的乌曾贝伊没办法听到,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命令炮灰继续朝着移动的车阵进攻而仍然只是让卡拉赞族长一部负责拦截。 如此的墨守成规,恨的伊始兰·格莱伊牙痒痒。 车阵虽然在移动,可这并不意味着它失去了防御的能力。事实上,除了因为后坐力的原因不能开炮外,每辆战车上彻辰都保留了3-4个人,他们站在这座移动的城堡上,不断地开枪『射』击。 “让哈桑族长配合卡拉赞族长从正面挡住车队的前进,挡住车队的前进!”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乌曾贝伊见进攻战车侧翼的行动受阻,卡拉赞族长的骑兵不断地被火枪击中落马并节节后退后,这位愚钝的贝伊终于醒悟过来命令派出了援军增援卡拉赞族长从正面阻止战车的前进。 河对岸,见乌曾贝伊终于开窍了,伊始兰·格莱伊终于不再疯子般大喊大叫,可他又不禁恼羞成怒地骂了句:“该死的阿勒瓦尔·彻辰,他小小年纪,哪就来这么一肚子的办法。” 其实有句谚语叫:阳光底下无新鲜事。 彻辰现在所使用的手段,恰恰是其他人用过的。 在1651年6月,由于克里米亚可汗(当时还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再次叛变,扎波罗热哥萨克军队陷于困境。他们在被无数波兰人和鞑靼人包围中开始撤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首创的把战车连成三个同样的队伍,车上搭载着步兵和炮兵,中间是骑兵,并开始以这种战斗队形突围。 曾经波兰雇佣的普鲁士步兵不信邪,他们指望着铠甲的保护,向这个移动堡垒发动猛攻,结果全部阵亡。 接到命令的哈桑族长当即的率领两百部族骑兵朝着移动战车的正面冲去。 车队的正面只有五辆并排前进的马车,是整个车队火力最为薄弱的位置。区区二十条火枪肯定是无法驱散如此众多的骑兵的。哈桑和卡拉赞的部族骑兵摆出环阵,他们首尾相接在车阵前方旋转『射』击,羽箭一刻都没有停息。 很快的,马车上的火枪手被压制住了。佣兵团的战车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眼见于此的伊始兰·格莱伊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黔驴技穷了吧!” 可没等伊始兰·格莱伊笑完,车队打头的三辆马车突然又动了起来。它们向前开出一辆马车车身宽度的距离,然后朝着两侧分散开来。 “骑兵,前方列队!” 在两列车队的中间,叶利谢伊率领着黑森骑兵和艾撒克族长率领的部族骑兵从战车打开的缺口中鱼贯而出,在车前列开了阵势。 彻辰也从车队中骑马出了来。这一次,他穿着黑甲,头戴着尖顶盔,将全身包裹着严严实实。 哈桑和卡拉赞麾下的部族骑兵深处内亚,所有人包括两位族长在内都没有见过这种全身的板甲。他们停下了马,瞪着惊恐的眼睛,向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彻辰。 此时的彻辰可不没时间去考虑敌人的想法。他拔出了腰间的马刀,朝着内贾德的方向一挥,然后跃马横刀,第一个冲了上去。 “万岁!万岁!” 眼见着团长如此的身先士卒,叶利谢伊和黑森骑兵们士气高涨,他们高喊着口号,跟随在彻辰身后朝着前方的敌人冲去。 彻辰从两名鞑靼部族骑兵的中间穿过。在掠过的瞬间,他的马刀朝左一击,一名鞑靼部族骑兵便跌落下马来。 而紧随其后的黑森骑兵们也几乎在同时撞上了鞑靼部族骑兵。 黑『色』的怒『潮』和土黄『色』的泥土撞在了一起,泥土块瞬间的四分五裂。 叶利谢伊率领的黑森骑兵使用的仍然是惯常的墙式冲锋,可卡拉赞和哈桑族长的鞑靼部族骑兵们却没有昨天噶尔丹策零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那么巨大的人数优势和纪律『性』,更何况他们是侧面接敌的。鞑靼部族族长们几乎在与黑森骑兵接触的瞬间变崩溃了。 虽然有些战士依靠着宗教狂热死战不退,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就是这少数的一部分,在几乎同时砍向他他们的三四把马刀面前,也是那么的徒呼奈何,除了让黑森骑兵们赞叹他们的勇气外,什么作用也没起到。 通往前方的道路被打开了,车队继续前进。 “该死!该死!” 眼见着卡拉赞和哈桑的鞑靼部族骑兵如此的无用,乌曾贝伊用力地握住的鳄鱼皮做的马鞭,好似要将其握出水来一般。 “贝伊,我去!” 眼见着主子恼怒不已,乌曾贝伊麾下的重甲骑兵队长贾法里大叫一声。 随后,不待乌曾贝伊同意,他便带着一队骑兵冲杀了过去。 乌曾贝伊行事鲁莽,他都部下和他一样鲁莽。 贾法里率领的骑兵的主体是当年随同伊始兰·格莱伊流亡的精锐的鞑靼重甲骑兵部队。他们虽然只有百余人,可战斗力却非比寻常。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是可以起到定海神针的关键作用的。此时,他们在贾法里的带领下一抵达战场,便向势不可挡的黑森骑兵发起了反冲锋,想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让卡尔梅克骑兵能够有时间渡过河来。 鞑靼重甲骑兵很快与黑森骑兵绞在一起,两者拔出马刀和手枪、弓箭与弯刀来和他们的敌人肉搏。在不长的时间内,两边各有七八名骑兵落滚鞍落马,伤者被马蹄踏为肉泥。 为了各自的目标,不管是贾法里还是叶利谢伊都在咬牙坚持。可在后面观战的乌曾贝伊却率先意志动摇了。这些重甲骑兵可是伊始兰·格莱伊最核心的力量,死一个都能让其心疼半天的。此时,乌曾贝伊见卡尔梅克骑兵有部分已经到了岸边,他赶紧让贾法里撤了回来。 虽然如此一来可能让卡尔梅克骑兵蒙受巨大的损失,可那些都是阿玉奇的人,又不是自己的人,乌曾贝伊可不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贾法里和他的骑兵们得到撤退的命令退了下来。而此时,河对岸的卡尔梅克骑兵已经渡过来一小半,这其中就包括格鲁喇嘛。 没有了阻挡,佣兵团的车阵继续前进着。而艾撒克族长则率先率领着部族骑兵如一阵旋风般冲杀进了刚刚渡河,还没来得及结阵的卡尔梅克骑兵。 在高速飞驰的战马,部族骑兵们几乎不需要出力,他们只要将弯刀横在身前,然后轻轻的一拉,撞在刀锋上的人体就会被瞬间割裂开来。转瞬间,二十余名卡尔梅克骑兵就如此轻易地失去了生命。 格鲁喇嘛看着自己的同族被杀,而原本应该援助自己的乌曾贝伊的军队却在最紧要的关头全都撤走了。这位僧人虽然佛法精湛、道行高深,也不禁爆了粗口。 “愿佛祖的雷霆劈死你们!” 可这是在西方,是上帝和真主的地界。在天上,三位享受着信徒供奉的神或许有交流,可东方的佛祖是绝对管不到西方的事情的。所以格鲁喇嘛虽然连声的咒骂,可不管是乌曾贝伊还是叶利谢伊,都没有受到佛祖的打击。 也就在这时候,佣兵团的车阵也移动到了火炮能够覆盖渡河的卡尔梅克骑兵范围的位置。佣兵团的炮兵马上构筑起炮兵阵地,而那些炮身安置在两轮的炮架上的西式火炮则立即的投入了战斗。 数发炮弹落在河面上激起七八米高的水柱,还未到达河对岸的卡尔梅克骑兵对这种非人力所能及的杀人武器惊恐异常,他们惊恐地划着船,希望及早地靠岸。 可河对岸也并非安全之地,那里还有艾撒克族长和叶利谢伊率领的骑兵在等着他们呢。 随着几发试『射』的结束,佣兵团的炮击越来越准。在一发炮弹准确地命中了一只木排,将木排连同上面的人和战马打了个粉身碎骨后,那地狱般的场景让周围的卡尔梅克骑兵的战斗意志崩溃了。他们开始不再听从指挥:一些木排开始往回撤去,一些则继续往河对岸,另外一些则在河中心打着转而。总而言之,河面上混『乱』异常。而这样的结果便是,所有的木排都挤在了河上,进退不得。 更多的炮弹落了下来,又有数只木排被打了个粉碎。 而这时候,早先渡过河去的卡尔梅克人已被佣兵团的骑兵清除了个干干净净。仅有格鲁喇嘛等少数人拼死逃到了乌曾贝伊那一方。 没有了后顾之忧,就连佣兵团内的火枪手们都纷纷跑出了车阵,来到河岸边向木排上和落水的卡尔梅克骑兵『射』击。 “这一枪为了上帝。” 谢苗手持着米可莱火枪,瞄准了一名落水的卡尔梅克骑兵。 这名卡尔梅克骑兵留着一脸的络腮胡,看上去极为的强壮。并且他头盔上的旗帜的颜『色』也与寻常的卡尔梅克人不同,显然是一名军官或者贵族。 随着一声枪响,谢苗击中了这名卡尔梅克人的头颅,用薄铁皮和牛皮混合制成的头盔瞬间被洞穿,脑浆和鲜血从这个伤口中流了出来,红的白的染红了一大片河面。 “这一枪为了······”谢苗重新为火枪上了子弹,他刚准备『射』击,却接到了传令兵的命令:“团长命令停止『射』击,并救援落水的卡尔梅克人。” “什么?”谢苗惊呼道。救助自己的敌人?团长难道是疯了吗? 虽然不能理解彻辰的用意,可谢苗见费多特等人都停止了开火,他也只好闷闷不乐地将枪口从另外一名落水的卡尔梅克人身上收了回来。 库班河对岸,阿玉奇看着自己的部民们在河上对佣兵团的炮火和火枪屠杀,他虽然焦急异常,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他手上的任何一种武器都无法对河对岸的佣兵团产生威胁。 而除了焦急外,阿玉奇对伊始兰·格莱伊的愤怒也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那个前可汗信誓旦旦地保证他的人会拖住佣兵团,会掩护自己的卡尔梅克骑兵过河,可是就在渡河的关键时刻,他的人却退出了战斗,任由佣兵团的骑兵屠杀自己的士兵。这在阿玉奇看来,就是赤『裸』『裸』的背叛。双方因为合作伏击赛杰特贝伊和卡拉齐米尔咱所产生的那一点点信任,就这么如落地的雪花般无影无踪了。 阿玉奇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伊始兰·格莱伊。 阿玉奇向着左侧河岸边望去,伊始兰·格莱伊本应该在那里,可现在,那里哪还有伊始兰·格莱伊的身影? “台吉,你快看,敌人的炮击停止了。他们,他们好像还在救助我们的族人。” 突然的,阿玉奇身边的一名百户突然喊道。 阿玉奇定眼一看。果然,自己的敌人非但停止了炮击,而且的确是正将落水的卡尔梅克人救上岸去。 “彻辰,你究竟在搞什么鬼?”阿玉奇不禁在心中产生了疑问。 “团长,你为什么不让我将这些异族人杀个激光!” 在重新设置好防御的车阵内,火急火燎的谢苗也对彻辰问了同样的问题。 “莽夫!”彻辰先是对谢苗笑骂了一句,然后彻辰肃容对他,同时也是对身边的人解释道:“你们说,现在包围我们的都是些什么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彻辰为什么会这么问。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很简单吗?当然是卡尔梅克人。 “是卡尔梅克人。”彻辰替大家说道。接着,他话音一转,说道:“但不全是卡尔梅克人,还有伊始兰·格莱伊的叛军。占领亚速的也是伊始兰·格莱伊的人。” “可这和我们救这些卡尔梅克人有什么关系?”谢苗不解地问道。 “当然有关系。阿玉奇和我们作对,为的是什么?是切尔克斯克;而伊始兰·格莱伊则不同,他是为了夺回失去的汗位。所以和阿玉奇,我们是可以谈的,必要时,我甚至可以将切尔克斯克送给他换取阿玉奇退出对我们的围攻;而对伊始兰·格莱伊,我们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我们和他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只能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彻辰说着说着,不由叹了一口气。 彻辰的叹息是因为这次的出兵,他本来是想为死去的自由奴隶军团的部下们报仇,并且收复切尔克斯克。可现在,他却要和自己的敌人变着法儿委屈求和,甚至将切尔克斯克送出去。 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东西方的交锋六 彻辰释放了五十四名被俘的卡尔梅克士兵并将他们送过了岸。对于彻辰的这一善举的回应,阿玉奇马上做出了回应,他释放了一百零八名被俘的鞑靼部族骑兵。虽然这之后双方虽然都再也没有进行接触,可卡尔梅克人再也没有了渡河的举动,他们甚至和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骑兵分了营,双方就这么隔着河对峙了起来。 一切似乎向着有利于佣兵团的局面发展了。 可这样的局面并未持续多久,在和平了两天后,河对岸的卡尔梅克人和伊始兰·格莱伊都军队又有了大举进攻的举动。 原来,阿玉奇和彻辰和平相处,最痛苦的莫过于伊始兰·格莱伊了。他深恼乌曾贝伊半途撤回骑兵的举动,可又无可奈何。为了表示歉意,也为了争取阿玉奇继续参与对彻辰的进攻,在第一天的时间里,伊始兰·格莱伊先是派出使者带着丰厚的礼物向阿玉奇赔罪,接着更是孤身一人进入了阿玉奇的营地进行解释。这之后,原本恨不得与伊始兰·格莱伊火并的阿玉奇脸『色』终于稍霁,他留伊始兰·格莱伊住在了自己的营地,可对出兵的事宜却一直不置可否,只是说要等待时机。 这一等就是又一天。 急不可耐的伊始兰·格莱伊在无奈之下只得又提出,他会让乌曾贝伊先行进攻以表诚意,在取得有利战果后,阿玉奇的卡尔梅克骑兵再跟进。 这一次,阿玉奇终于同意了。 为了能毕全功于一役,也为了不让乌曾贝伊再搞砸事情,伊始兰·格莱伊做了精心的布置,他写下了详细的进攻方案让人偷渡送过去。在方案中他对乌曾贝伊从亚速堡运到前线的火炮和大口径火枪都做了使用方面的布置,而且还在激励士气和进攻战法上做了独特的安排。 所以,在进攻的当日,库班河对岸的鞑靼部族骑兵进攻并不是从试探『性』和示威『性』的炮火开始,而是开始于礼拜。 在发起总攻前,乌曾贝伊按照伊始兰·格莱伊的命令,做了一场盛大的战地***礼拜。随着身穿洁白长袍的伊玛目登上高台,乌曾贝伊以及他们身后的部族族长、族长们身后的部族战士一齐跪倒在了地上。 在伊玛目的带领下,原本静寂的战场上响起了一阵阵叽里呱啦的祈祷声:“爱来哈目读令略习浪比来耳来眯乃,安腊哈么念拉哈米,么利克要命底尼,印哟楷耐尔布堵,外印哟楷耐斯台额奴。玉习底难虽拉塔勒目斯台革买,随拉团来热乃,艾呢而目台尔来衣信,埃衣利勒买萼如比耳来依信母,外浪达哩乃。(阿咪乃)。” 这声音顺着风传到了佣兵团的车阵中,全副武装正在巡查的彻辰和皮德罗等人不禁登上了一辆战车,朝着乌曾贝伊的军队聚集的地方望去。 望了半晌,彻辰回过了头。他对身后的军官们问道:“你们听得出他们在说些什么吗?” 叶利谢伊等人纷纷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奥克萨娜为大伙儿解『惑』道:“团长,他们这是在做***的礼拜,他们在念的是其中的祝词。” ***的礼拜?祝词? 彻辰将手放在耳蜗上又侧耳倾听了会。随着念诵的人越来越多,传到彻辰耳朵里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可他听得清,却不知道那些话是什么含义。 “奥克萨娜,你知道他们在念叨什么吗?”彻辰求助于奥克萨娜道。 奥克萨娜早就等着彻辰求助于自己,她大声翻译道:“一切赞颂全归真主,调养众世界的主,至仁至慈的主,报应日的主。我们只崇拜您,我们只求您佑助,您所佑助者的路,不是受谴怒者的路,也不是『迷』误者的路。(主啊!求您准承)” 接着,又是一阵不同的颂词传来:顾勒胡旺拉胡艾哈得,安拉胡甩买得,来目也利得,外来目优来得,外来目也困来胡,苦府旺呢艾哈得。安拉胡阿克巴! 奥克萨娜正准备翻译,彻辰身旁的皮德罗抢先喊道:“最后一句我知道。安拉胡阿克巴,真主至大的意思。” 见皮德罗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奥克萨娜摆起了脸:“那么,尊敬的皮德罗副团长。请您也将前面的话翻译出来吧。” 被奥克萨娜这一抢白,皮德罗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笑了笑。 奥克萨娜继续说道:“他是真主,独一无二的主;真主是万物所仰赖的;他没有生产,也没有被生产;没有任何物可以做他的匹敌。真主至大。” 听完奥克萨娜的翻译,彻辰和一众军官们明白了,乌曾贝伊这是在用宗教的力量来鼓舞士气。他试图将这场战斗变成一场***的“圣战”。 而被“安拉胡阿克巴”的宗教狂热激励起来的***战士有多可怕,每个人心里都是很清楚的。 为了打断乌曾贝伊这提振士气的『吟』唱,彻辰果断地命令炮兵朝着伊始兰·格莱伊的阵地开火,试图驱散做礼拜的敌人。可是效果却并不显着。隆隆的炮声虽然暂时遮蔽了『吟』唱声,可是只要炮声一听,那赞美真主安拉的声音仍一如既往的传来。 佣兵团的两个中队的波兰籍士兵见对方的『吟』唱声不绝于耳,哪怕被炮击也没有丝毫的停顿,首先害怕了起来,他们的眼神中不由『露』出了不安和恐惧。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两个中队的士兵中不断有人在嘴里默念、在胸前划着十字。可这种种举动不仅没有让他们心安,反而越来越心虚起来。 “不行,不行,我们也需要激励下战士们的士气。基督的士兵不能被异教徒给比下去。”皮德罗捂着耳朵哇哇大叫道。 皮德罗的话给了彻辰以启示:是啊,他们有伊玛目,我们也有神父啊!既然无法压制住敌人的声音,那么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搬出耶稣基督来对抗他们的真主安拉。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现在你能做一场圣象巡礼吗?”彻辰转身对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问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略一思索了片刻,他坚定地回答道:“没问题,团长!” 接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便往后面走了去。 果不然,不多时,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回来了。他双手捧着镀金的圣餐盒,恭敬地将它举过头顶。然后,穿着礼服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在车阵中镇静的迈着步子前进。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和荣耀 全是你的 直到永远。” 再也没有比这圣音更好的慰藉了。佣兵团的波兰籍将士们看到斯帕索库科茨基庄严的容貌、听到如此神圣的声音,无不心绪平静。 所有人都虔诚地低下头,在神父带头下『吟』唱圣歌。而随着巡礼的结束,战士们不再焦躁和恐惧,因为他们自觉自觉得到了神力的加持。每个人安静的等待敌人发起进攻。 终于,***的礼拜也结束了。乌曾贝伊的营地内军号齐鸣,鞑靼人擂起巴尔特大鼓——这是强攻前的征召。 当巴尔特大鼓响起,在库班河的另一侧,阿玉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自言自语道:“终于安静了。” 在他的身侧,噶尔丹策零见对面终于要开打,也兴奋地大喊大叫道:“狗咬狗了,终于狗咬狗了。” 此时,在阿玉奇左翼的河滩上,伊始兰·格莱伊也深吸一口气,在部族族长和士兵的注视中,他也下达了进攻命令。乌曾贝伊阵地上的火炮和大口径火枪与伊始兰·格莱伊的蒙皮火炮一齐发出怒吼,如冰雹一般的炮弹和子弹『射』向了佣兵团的车阵。 火炮是如此的凶猛,佣兵团的车阵第一次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车阵正前方的三辆战车的前挡板被炮弹炸了粉碎,躲在后面的佣兵团士兵也被掀翻在了地上。隐蔽在战车后面的预备队将死者和伤者抬走,然后用沙袋填补住了缺口。可敌人的火力是如此的密集,以至于在堆放沙袋的过程中,又有两名士兵中弹了。 在敌军的炮兵两轮开火后,佣兵团的炮兵开始反击了。炮弹接二连三的『射』向敌人的炮兵阵地。可与用战车作防御阵地的佣兵团比起来,乌曾贝伊的炮兵那用泥土筑起的胸墙无疑更加的坚固、更加的难以摧毁。 在三十分钟的炮战中,佣兵团总计损失而三十六名士兵,十一辆战车被破坏。 炮战结束后,乌曾贝伊的军队就像卷起的海『潮』,浊浪滔天,奔腾咆哮着冲向佣兵团的阵地,其势之大,大地都在在颤抖。眼尖的人看见,敌军打头阵的竟然不是人,而是一群犍牛。 原来,这又是伊始兰·格莱伊耍的一个花招,这群犍牛是作为“牛肉盾牌”用来消耗守军弹『药』的。 牛不是战马,它们并没有受到过适应如此炮声震天的战场的训练。所以它们都被吓坏了,这些可怜的动物试图逃离眼前的屠宰场,可被赶牛的牧人含着泪用皮鞭和火炬又把牛群赶到了一起,往前赶去。 虽然明知道这些犍牛是敌人用来消耗佣兵团火力的工具,可任由它们靠近车阵也是不行的。无奈之下,彻辰只好命令用实心炮弹水平直『射』开火。实心炮弹将一排排的牛打得稀烂,在距离佣兵团阵地还有四十米的地方,剩下的牛终于忍受不住不顾阻拦没命的逃跑了,而后面的进攻者则就踏着牛尸继续前进。 佣兵团的战士本以为在驱散和消灭了牛群后,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真正的敌人了。可在犍牛的后面,竟又是一排排身背沙袋的俘虏和亚速堡的居民,他们被驱赶着跑在前面。这些人的处境其实和牛没什么区别,在守军的炮火和驱赶下,他们的身体和沙袋一样倒在地上,成为无数的脚踝踩踏的工具。 终于,当尸体和沙袋在战车前堆砌起了一道斜坡后,伊始兰·格莱伊真正的杀招,由身穿重甲和手持盾牌的可汗护卫打头阵,后面九名部族族长率领的多达两千人的进攻力量,在乌曾贝伊的亲自指挥下向前发起『潮』水般的进攻。 伊始兰·格莱伊很明白自己的兵员素质参差不齐,所以他下了血本命令乌曾贝伊将装备精良、战斗经验丰富的精锐老兵安排在前排。这数十名重甲可汗护卫作为箭头,一齐踩着沙袋和尸体冲上了战。而在战车后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排成五排的火枪手和手持长枪的士兵。 眼见着前方是一片枪林和黑洞洞的枪口,这些可汗护卫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熟练地将侧过身子将盾牌护在身前,然后纵身一跃径直撞了过来。 数十条火枪同时开了火。几名凌空跳起的可汗护卫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撞的倒飞了出去,他们的身体也被打的千疮百孔。虽然从外面看来,子弹只是讲护身的小金属板链甲和长金属板链甲打出了一个个小洞,可是板链甲的内里,他们的血肉之躯早就被变形了的铅弹绞的如同一堆烂泥一般。 接下来,又有数名可汗护卫被长枪给挑飞。可是他们的牺牲不是没有收获的。更多的可汗护卫因为战友的牺牲跃入了战车阵中,和佣兵团的士兵战成了一团。 战车阵内的面积狭小,不利于长枪发挥威力。手持长枪的佣兵团士兵们纷纷扔下长枪,拔出优质短阔剑与冲进来的敌军肉搏而火枪手们在打完了枪膛内的子弹后,也纷纷倒持火枪或者拔出细长剑,加入到肉搏中。 可汗护卫们的重甲坚固,长枪兵手中的短阔剑只有刺中了板链甲的连接处或者腋下等没有护甲的地方才能对可汗护卫造成伤害,这使得两个中队的士兵打的极其的艰难。 而趁着战况焦灼,一些被挡在后面的鞑靼部族士兵们开始移动起被固定住的战车来。他们拔掉卡在车轮上的『插』销、砍断连接战车的铁链,将战车推到一边。 突破口被不断的放大,越来越多乌曾贝伊的军队涌了进来。 也就在这时,河对岸伊始兰·格莱伊的军队也开始了渡河……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东西方的交锋七 由波兰人组成的两个中队的士兵开始动摇了。一些被吓破胆的人胆怯地丢掉了手中的武器开始攀爬两边的战车试图逃出去,可他们暴『露』在外的身体瞬间成了弓箭手们最好的目标,一阵箭雨过去,攀爬上战车的人全都成了刺猬。 眼见于车阵一点一点的松动,缺口越来越大,站在彻辰身边的叶利谢伊焦急万分。因为怯战的气氛会如同瘟疫一般传染给那些还在英勇战斗的士兵,造成防线的总崩溃。 此时,黑森雇佣兵早已被派了上去。彻辰的手中只剩下叶利谢伊和艾撒克族长的不到三百余名骑兵以及谢苗麾下的两百人。 “团长,让我率领骑兵上吧。” “主人,还是让我带着人先上。” 叶利谢伊和谢苗纷纷请战道。 彻辰犹豫了下。论起战斗力,叶利谢伊麾下的黑森骑兵绝对是冠绝整个佣兵团。可这支部队,彻辰轻易不想使用,他要留到最关键、一锤定音的时刻。况且的,把骑兵当步兵用,那实在一种浪费。 “谢苗,带着人和我走。每个人拿两颗炸弹。”最终,彻辰决定还是带着谢苗的人说着自己先取了两颗炸弹,然后快步地跑到正在节节后退的火枪兵地身后,用尽全身力气将炸弹投了出去。 炸弹在鞑靼人的人群中爆炸,血肉和骨头四散飞溅。 谢苗等人也有样学样,将手中的炸弹点燃然后掷出。 虽然那时候的黑火『药』炸弹威力不大,但两百颗炸弹一同爆炸的威力还是非同小可。一时间,天空腾起了一朵小型都蘑菇云,缺口附近的土地都被鲜血浸透了。 “杀!” 彻辰推开挡在前面的火枪兵来到第一线。他对准一名被炸的晕头转向的可汗护卫的咽喉猛地刺了过去。这一剑去若流星,那名可汗护卫虽然凭着卓越都战斗本能抬起钢盾准备格挡,可钢盾的边缘还未碰到刺来的细长剑,他的咽喉已经被洞穿了。 彻辰拔出了细长剑,那名可汗护卫倒在了地上。 眼见着团长亲手杀了一名顽敌,佣兵团的士气大震。彻辰周遭的战士们大喝一声,纷纷向敌人『逼』近一步…… 随着作为核心的可汗护卫被斩杀殆尽,乌曾贝伊用来进攻的九支部队终于被击退了。而佣兵团守军也杀红了眼。当敌人刚退下去,竟然有人跃出车阵追击。守卫车阵的战士几乎挂彩受伤,但肾上腺素让他们感受不到疼痛,发狂一般的战斗。 在河对岸,伊始兰·格莱伊没想到自己绞尽脑汁布置的总攻竟然没有奏效。急红了眼的伊始兰·格莱伊不顾河上的士兵也在遭受着炮火和子弹的洗礼,强令更多的部族士兵下水发起进攻。 可那些族长们有些不买账了。他们没想到只一轮进攻就损失如此之大,并且的,在另一边的卡尔梅克人一直没有渡河。一切都以自身利益为重的各部族族长们对伊始兰·格莱伊继续进攻的命令抵制了起来,有个胆大的部族族长甚至直接向伊始兰·格莱伊提出应该等到明天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伊始兰·格莱伊闻言阴恻恻地笑着,他走到那名部族族长的面前,用手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亲热的举动显然给了这名部族族长以错误的信号,他更加大着胆子说道:“是的,可汗。孩儿们不……” “不”后面的内容还没出口,伊始兰·格莱伊的大马士革弯刀就将这名族长的脑袋砍了下来。 飞在半空中的头颅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伊始兰·格莱伊会杀死自己。 伊始兰·格莱伊收回了刀。他看着那些被自己下破了胆的部族族长,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尸体拖下去喂狗。至于他的部族,谁拿下对面车阵内的阿勒瓦尔·彻辰的人头,我就赏赐给他。” 说完,伊始兰·格莱伊头也不回地走回到了自己的坐骑旁,然后上了马。 伊始兰·格莱伊固执地要将彻辰消灭,并非只是因为个人的恩怨,更是因为那草原民族那根深蒂固地传统。 草原民族崇拜强者,你越是软弱,他月嫂觉得你可欺,但你要是表现出强悍的一面,他不仅不敢反对你,还会无比的敬佩和顺从。 作为失去了大部分实力支撑的伊始兰·格莱伊,他绝对不能让这些部族族长们感受到自己一丝一毫的软弱。那被杀的族长劝自己回到亚速堡看上去是一件小事,可如果伊始兰·格莱伊依从了他的建议,那么其他人对自己也就不会再那么敬畏了,这才是最可怕,也是伊始兰·格莱伊极力避免的。 端坐于坐骑上的伊始兰·格莱伊也并非他表面所表现的那么的镇静。当四下无人关注他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朝阿玉奇所在的阵地望去。按照约定,在乌曾贝伊取得战果后,卡尔梅克人也该配合自己一同渡河的,可是在刚才的战斗期间,卡尔梅克人丝毫没有渡河的意思。 “阿玉奇,你到底要怎样的‘战果’你才愿意出兵!” 因为心里焦急,伊始兰·格莱伊咬破了嘴唇和不自知。 “阿玉奇,我们还不渡河吗?” 同样的问题,伊始兰·格莱伊只能自己去猜测,噶尔丹策凌却能直接去问阿玉奇,并且毫无顾忌。噶尔丹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闻到硝烟的味道就什么都忘了,只想着让自己的弯刀痛饮鲜血。 “不急,再等一等。”阿玉奇云淡风轻地说道。 刚才激烈的战斗,阿玉奇都看在了眼里。在阿玉奇看来,彻辰的佣兵团差不多已经将底牌全都使用光了——除了那支曾经给己方造成极大损失的骑兵部队。下一次的战斗,只要彻辰讲这支骑兵投入战斗,那时候就该自己渡河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噶尔丹策粗声粗气道。 “策凌,你去告诉伊始兰·格莱伊,等下一次乌曾在发动攻击,我就渡河。”阿玉奇决定道。 “还要等?再等还不知道待会出什么幺蛾子呢!”噶尔丹策凌虽然抱怨,可他明白阿玉奇既然做了决定,那是绝对不会更改的。他边抱怨边打马跑开。 而在佣兵团一方,跃出车阵的佣兵团士兵们被乌曾贝伊阵地上的弓箭和火枪『逼』退了回来。双方的战斗在这一天告一段落。那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开,士兵们纷纷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众人纷纷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地上,也不管那满地的血迹和尸体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东西方的交锋八 趁着着暂时的休战间隙,彻辰跨过满是尸体和伤者的阵地,来到了自己的叔叔皮德罗的身边。 在刚才的战斗中,皮德罗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带领着两个中队是顶在最前面的。而皮德罗和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由于衣甲鲜明和神职人员的身份受到了重点的照顾。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被一只钢盾砸到了头,眼角也破裂了,他的身上满是血污;而皮德罗身上的伤口也多达七八处,连那一身精良的骑兵半甲都差点成了破铜烂铁。两个人靠在一辆被摧毁了大半的战车的车轮上,仰着头疲惫地看着天空。 “皮德罗叔叔,神父。”彻辰喊道。 见彻辰过来,皮德罗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侄子在他身边坐下——他已经累的不想开口了。 彻辰在二人的面前坐了下来。 相比起皮德罗,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情况稍微好很多。等彻辰坐下,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笑着对彻辰说道:“团长,你放心。我和皮德罗副团长都没有什么事情。” 说着,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还指了指身上的血迹道:“都是敌人的血。” 这时,正为萨尔本打下手的奥克萨娜走了过来,她不由分说地取下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头上的头盔。神父的头上满是凝固了的鲜血,那鲜血将一绺一绺的头发固定在一起,看上去是那么大触目惊心。 奥克萨娜取出一卷绷带,为神父包扎了起来。 见着一贯老实的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也说起谎话来,皮德罗瞟了神父一眼。然后,皮德罗用积蓄了半天的力气说道:“你个神棍,伤成这样还说没事。就算你没事,我可没说自己没事啊。我现在糟透了。全身上下难受的要命,除非喝点酒,否则我可真要完了。” 说完,皮德罗看向彻辰,那意思是在说:带酒了吗? 彻辰从腰间将酒囊去下,递给了叔叔。 皮德罗接过酒囊后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他喝得是如此的急,以至于大半的酒都撒在了地上。 正看着皮德罗的彻辰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阵阵吞咽声,他扫了一下四周,见那些或瘫倒或倚靠的士兵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酒囊。 彻辰当然明白士兵们眼神中的渴望,他立即站起来高声宣布道:“每个人可以去英格丽那里领一支烟和一杯酒。” 战斗过后,显然没有比烟草和酒更能慰藉士兵的心灵了。 一时间,士兵们欢声雷动。他们似乎一下子恢复了活力,纷纷从地上站起来和爬起来,奔向了后方军需官英格丽所在的方向。 一时间,四周只剩下彻辰等四人。 “你小子倒是越来越会收买人心了。”皮德罗对彻辰说道。 彻辰看着地上,他以为叔叔这是在批评自己。 “也不算收买人心,这是战士们辛苦战斗应得的。” 皮德罗知道彻辰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气鼓鼓道:“臭小子,我是在夸你。” 彻辰见自己会错了叔叔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挠头傻笑。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歌声。隐隐约约的,彻辰听出了这是一首思想的歌曲。显然,是某位波兰籍的佣兵团士兵在唱。 皮德罗突然挺直了身子,他的表情无比的认真。认真到彻辰只在自己叔叔数泰勒的时候,才能看到这样的表情。 “臭小子,你答应我一件事。”皮德罗道。 “什么事?”彻辰疑『惑』地问道。 彻辰本以为皮德罗会说要他答应自己在事不可为的时候独自逃走。事实上,这几日来的战斗,佣兵团虽然都是以胜利告终,可局势却远没有彻辰想的那么乐观——不算今天的损失,佣兵团在前几日已经伤亡了两三百人,刚才如此激烈的战斗,伤亡肯定加倍于此的,可以说,整个佣兵团已经只剩下了一半的战斗力。再有的,假如对岸的阿玉奇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在刚才也加入到伊始兰·格莱伊的渡河和乌曾贝伊花样百出的进攻中,自己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左支右绌、顾此失彼,很可能已经崩溃了。可没想到,皮德罗叔叔说的竟然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等仗打完了,你马上找个女人结婚。除了娜塔莉那种脾气不好、不顾家的,你找什么样的叔叔都没意见。叔叔想活着看到家族下一代出生。” 说着说着,皮德罗竟然哭了起来。 彻辰和奥克萨娜以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目瞪口呆了。他们没想到皮德罗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奥克萨娜。她弯下腰勾搭上皮德罗的肩膀调笑道:“嗨,皮德罗副团长,你觉得我做你侄子的老婆怎么样?我保准给你侄子生三四个孩子。” 说完,奥克萨娜还不忘眨眨眼卖弄风『骚』了下。这天生乐观的情绪以及无时无刻都想着捉弄人的『性』格,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可刚才那话,皮德罗说的是认真。他可不是在开玩笑。 皮德罗扭过头去不理奥克萨娜。 好一会,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反应了过来。他掏出一块手帕递给皮德罗,让皮德罗擦擦眼泪。 “副团长,你想多了。” 皮德罗推开了斯帕索库科茨基伸过来的手。他吸了一把鼻涕,然后解释道:“以前我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毕竟光脚不怕穿鞋的。可今天,当一个异教徒崽子砍开我的胸甲,弯刀划过内里的锁子甲的时候,叔叔真的怕了。我不是怕死,而是想着我们现在在维达瓦有了老大一份家业,万一有一天我们叔侄两人不幸死了,连个继承家业的人都没有。” 听了皮德罗的话,一旁的奥克萨娜又大惊小怪道:“哎呀,皮德罗副团长,你要是真的担心,不如认我做干女儿,到时候不就不怕你们死后财产没人继承了吗?” 这一次,皮德罗更加不理会奥克萨娜了。而彻辰看着皮德罗,他在想是不是应该将法蒂玛怀孕的事情现在就告诉叔叔。 第三百四十章 东西方的交锋九 “火焰在河岸边燃烧 鞑靼人在分配他们的俘虏 我们的村子被烧了 所有的财产被洗劫了 老妈妈被杀了 我的心上人被俘虏了。” 在库尔斯克的城郊,一位满头金发的青年坐在草地上在唱着歌儿,歌声凄凉而绝望。 在青年的身后,作为背景的是被烧成了废墟的库尔斯克城。在月光的照耀下,这座曾经的沙皇俄国的南疆重镇如同鬼域一般。 实际上,库尔斯克称之为鬼域也并无不妥,因为在城中除了死人外,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活人,他们全都在城郊,在金发青年的周围。数万人围成一个同心圆,而包围他们的,则是鞑靼人的战马和帐篷。 同心圆和战马及帐篷的边缘,不时的有人影在走动,那是来做买卖的鞑靼士兵。虽然可汗和各级的军官早就下了严令,在回到克里米亚前谁都不准动这些战俘,可是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些敢于违抗命令的鞑靼士兵手中拿着装着黑面包、牛羊内脏、骨头的袋子,与俘虏们做着交易。一块黑面包一个金卢布,一块大骨也是一个金卢布,牛羊内脏便宜些,一大袋只要半个金卢布,因为这是连动物都不吃的肮脏东西。 可无论多么的肮脏,这些食物在俘虏的眼里都是难得的美味。事实上,无论谁被饿上几天,他吃什么都会特别香的。这些俘虏因为是有价值的商品,鞑靼人不会让他们饿死,可除了那些愿意拿出高于奴隶售价两到三倍赎金的贵族外,一般的平民每天只能分到一把炒米和一碗土豆汤。 鞑靼人带来的食物很快就被贩卖了个精光。他们的手中也多了不少金卢布和珠宝等首饰。将其中的三分之一交给看守后,这些鞑靼人愉快地离开了。而在囚笼内,为着食物发生的厮打和血斗,也在鞑靼人离开后开始了。 当然,只要不死人,鞑靼人是不会去关心这些事情的。 而在另一边,穆罕默德·格莱伊坐在一张从库尔斯克城主府内搬来的镶金饰银的靠背椅上。在其下的三阶台阶下坐着的则是库尔斯克曾经的主人——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 这两位沙皇俄国的达官显贵在城破被俘后获得了可汗的礼遇,他们不但没有和那些战俘和平民关在一起,反而享受着单顶的帐篷,配给他们的食物也是充足且丰富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甚至还从俘虏中挑选了三名厨师和仆役,专门服侍他们。 当然,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能享受到这些,并不是因为二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并非穆罕默德·格莱伊大发慈悲,而是因为对于可汗来说,这两个人就是行走的金卢布。 之前说过,普通贵族的赎金是奴隶市场价的2到3倍,这是市场价。而高级别的俘虏的价格可不是这么算的,克里米亚汗国做这生意几百年,早就『摸』索出一整套经验来。他们会从爵位、姓氏、受宠幸程度和资财等方方面面为高级别的俘虏定价。 而为了赎回自己的自由,两个指挥官的赎金分别是:作为亲王的尤里·鲍里亚金斯基要付给穆罕默德·格莱伊5万泰勒的赎金,而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则必须支付2万泰勒。 作为可汗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收获如此之丰,他的帕夏们、贝伊们、米尔咱们和那些鞑靼士兵同样不会空手。在针对沙皇俄国的这次“草原民族的收成”中,鞑靼人一共俘虏了人,几乎比这次出征的鞑靼人还多。 虽然这名俘虏不可能每个鞑靼人分去一个,拿大头的肯定是各级的军官和贵族们,可普通的鞑靼人也是有盼头的。因为他们哪怕收获三分之一个奴隶的价值,一家人这一年就不愁了。 须知,在当时一个强奴隶的价格在20到50泰勒之间。而只要45泰勒,在贝格齐萨莱的城郊,一个人就可以买上一小块土地以及其上的一座有两个房间的房子、几棵果树和其他树木、以及家具等林林总总的东西了。而换算成牲畜的话,当时一只羊售价是2个泰勒,一只牛10泰勒。 鞑靼平民想着卖掉奴隶后换钱,那些鞑靼贵族和军官们可有头脑的多。这些贵族阶级或在克里米亚半岛南部适于耕种的地区或在北方的草原地带有着大片的封地,这些奴隶都可以去用来从事耕地、挖掘水井、收集燃料、放牧牲畜等工作,并且的还能出租给城镇内的基督徒和犹太人做工。 总而言之,只要安全的将这些俘虏带回到克里米亚去,这次的“草原民族的收成”便算是圆满了。 穆罕默德·格莱伊举起了酒杯,而坐于下手的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见克里米亚可汗如此动作,也纷纷举起了酒杯来。 “二位,为我们这次的合作愉快干杯!”穆罕默德·格莱伊愉快地说道。 说完,可汗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可那杯中的酒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是美酒,对于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却如同毒『药』一般。虽然二人因为身份特殊并未受到虐待,可阶下囚的滋味也是不好受的。更何况,高达数万泰勒的赎金,二人的家族非得变卖土地四处借款不可。 一想到这些,二人就食不下咽。可克里米亚可汗的敬酒二人又不敢不喝,于是的只得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穆罕默德·格莱伊作为胜利者,此时也大度地体谅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作为失败者的心情。他将空空如也的酒杯拿在手上,不断地摩挲着。 手中的动作不停,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心思也在不断地转着。此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就像一个赢的盆满钵满的赌徒一般,想着是要急流勇退还是再搞一番大的。 沙皇俄国最富庶的城市莫过于莫斯科了,那里是沙皇俄国的精华所在,有着最多的人口和最丰盈的府库,如果能攻占下那里,自己这一趟的收获肯定能翻上一番,这对提高自己在汗国的威望将有极大的帮助。 事实上,不仅仅是自己有这个想法。这几天来,已经有好几位贝伊和米尔咱来求见自己,向自己请求向莫斯科进军了。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恭敬并且自愿带着麾下的兵马做先锋。而且,探马带回来的情报也是如此的诱人:莫斯科的守军只有不到一万人、沙皇已经动议迁都、城内一日数惊许多达官显贵都在收拾细软逃跑······ 但是,也有些老成持重的贵族和军官不赞同进军莫斯科。他们的理由无非是莫斯科城高壕深,并且城内的守军拥有着近千门的火炮,汗国的骑兵利在野战,如果顿兵坚城之下,一旦沙皇俄国的阿列克谢亲王的大军回师,汗国的大军将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有可能连现在已经拥有的利益都保留不住。 两方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这让穆罕默德·格莱伊难以抉择。 “二位,在你们看来,莫斯科可能抵挡我汗国的兵锋。” 突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对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二人问道。 “噗!” “咳咳。” 骤然听到穆罕默德·格莱伊问这样的问题,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有些猝不及防。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当即的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虽然勉强将酒咽下,可却也大声咳嗽了起来。 “可汗,”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不卑不亢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打莫斯科的主意,不然下一次坐在您的位置上索要赎金的,恐怕就是我们的沙皇了。” 虽然尤里·鲍里亚金斯基是俘虏,可他仍然保持着一位沙皇俄国亲王的尊严。 穆罕默德·格莱伊虽然凶残成『性』,可他听了尤里·鲍里亚金斯基的话却也不恼,反而笑着赞同道:“不错,不错。” 这时候,作为穆罕默德·格莱伊贴身侍卫的哈依姆走了过来。这位哈依姆便是那位曾经在阿克曼城下与那海和叶利谢伊等人交战的汗国第一刀客。在伊始兰·格莱伊失败后,这位勇士也像其他的人一样舍弃了失败者,向穆罕默德·格莱伊献出了忠心。 穆罕默德·格莱伊对哈依姆在阿克曼城下的武勇记忆犹新,于是的在重建了可汗卫队后,便任命其为卫队长。 哈依姆在走过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身边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一眼,这一眼让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汗『毛』倒竖起来。在库尔斯克城破的时候,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本来是有机会逃走的,可是哈依姆的出现,瞬间便结果了保护着他突围的三名精锐的波耶骑兵,然后将自己活捉了去。 哈依姆走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身边,他附耳在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哈依姆的话,穆罕默德·格莱伊微笑着对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说道:“二位,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虽然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都明白,穆罕默德·格莱伊让自己早点休息肯定不是因为时间不早了,不过二人作为阶下囚也知道何时该强硬,何时该服从。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行礼,然后一同走了下去。 接着,两名可汗护卫带着个人来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面前。 “你说,你是彻辰贝伊派来的?靠近些,我看不太清。”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来人又走上前几步,然后抬头单膝跪倒在地。 “我记得你,你是彻辰的侍卫,叫法蒂玛对吧。”穆罕默德·格莱伊借着四周火把的火光,认出了来人。 来者正是法蒂玛,她离开佣兵团两天,一路狂奔,躲过了无数次的卡尔梅克骑兵的围追堵截,终于赶到了库尔斯克。 “是的,可汗。我是法蒂玛。我的主人彻辰贝伊在切尔克斯克作战失利,陷入重围,他派我来向可汗求援。”法蒂玛说道。 此时的法蒂玛,由于连日的狂奔,早就心力憔悴,也忘了彻辰对她的嘱托:在见到穆罕默德·格莱伊后,只要告诉他一句话:他已经找到了伊始兰·格莱伊。 “啊!?”穆罕默德·格莱伊发出一声惊骇的叫声。而他的内心住着的魔鬼则在狂笑不已——那个和自己耍小心眼的西班牙人,也有今天。 “情况严重吗?”穆罕默德·格莱伊明知故问道。假如情况不严重,彻辰又怎会派人向他求援? “非常严重,切尔克斯克和亚速堡都已失守,卡拉齐米尔咱阵亡,赛杰特贝伊被俘,现在贝伊的孤军被卡尔梅克人围困在库班河畔。” 穆罕默德·格莱伊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连亚速堡都失守了。显然,回军是势在必行的了。不过回师的时间么······ “法蒂玛是吗。你昼夜兼程的赶来,肯定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等我和众人商议后,就去救彻辰贝伊。”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可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好意”,法蒂玛却不领情。她执着地要穆罕默德·格莱伊马上就出兵。 “可汗,救人如救火啊!” 法蒂玛的催促让本想着等彻辰的人流干了血后再去救援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尴尬了,也让穆罕默德·格莱伊赶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大胆,本可汗如何行事,还不需要你来教!哈依姆,把她给我带下去!”穆罕默德·格莱伊怒道。 法蒂玛站起来身来,她用愤怒的眼光瞪着穆罕默德·格莱伊。 愤怒能使人丧失理智,也能使人清醒。这时候,法蒂玛记起了用刀子说话,也记起了彻辰让她带给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话。 “可汗,”法蒂玛推开了要带她下去的哈依姆,她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其实我们团长只让我带给你一句话,刚才我一着急,把它忘了。’ “什么话?” “我们团长让我告诉你,他已经找到了伊始兰·格莱伊。” “在哪里!”穆罕默德·格莱伊“嚯”地跳了起来。伊始兰·格莱伊是『插』入穆罕默德·格莱伊内心的尖刺,只要他一天不死,穆罕默德·格莱伊就一天不能安宁。 “伊始兰·格莱伊就在卡尔梅克人之中,亚速堡的失守和卡拉齐米尔咱阵亡还有赛杰特贝伊被俘,都是他搞的鬼。”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东西方的交锋十 彻辰最终没有把法蒂玛怀了自己孩子的事情告诉皮德罗。而这一天,也在双方的精疲力竭中过去了。不管是乌曾贝伊还是伊始兰·格莱伊,都没有再次发动进攻。 这一天的夜晚,天气罕见的又闷又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味和尸体的腐臭。黑幕沉沉,仿佛要下瓢泼大雨一般。而下雨,却正是彻辰所希望的。因为大雨虽然会给在河滩附近筑垒防御的佣兵团带来不小的麻烦,可是却也能阻止接下来几天敌人的进攻。 在车阵内,除了警戒的哨兵外,所有的士兵都进入了梦香,大家都在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而在战车营地的中央,彻辰将除了伤势严重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外的所有军官都聚集到了一起,商谈明日的防御。 彻辰首先发言道:“各位,今天依靠着大家的顽强,我们顶住了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的两面夹击,可是伊始兰·格莱伊的盟友,阿玉奇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在今天他们一直未投入到战斗中,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这毕竟是敌人的一支生力军,而且我们也不能指望着阿玉奇一直在一旁坐壁上观。所以明天,如果卡尔梅克人也加入到战局的话,我们应该如何去做?” 听了彻辰的话,大家先是一阵的沉默。接着,叶利谢伊率先抬起了头,他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于是他首先发言道:“团长,我先说两句吧。” 在得到彻辰的首肯后,叶利谢伊发言了。他说道:“各位,我想说我们不能就这么一味的防守。今天的战斗,我们的损失虽然大,可敌人的损失更大。光在我们面的乌曾贝伊的阵地上,敌人就扔下了不下七百具的尸体,而我估计,乌曾贝伊的人马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应该不超过三千人。现在他们人困马乏,我们应该发动一次夜袭,打垮他们,以减轻我们明天的压力。” 叶利谢伊的建议显然是极富勇气,也是极其冒险的。虽然夜袭一向是敌强我弱时以弱胜强的经典战法,但是风险毕竟也是极大。所以,虽然叶利谢伊以希冀的眼神望着彻辰,希望他采纳自己的建议,看彻辰却没有向以往那样果断的同意,而是罕见的犹豫了起来。 这时,费多特第二个发言了。他说道:“叶利谢伊,我并不是泼冷水,只是想将实情说出来,让你知道我们的情况有多糟糕。刚才,我把从英格丽那里领到的弹『药』分发了下去,每名火枪手只有五十颗铅弹和相应的火『药』。这点数目,如果在夜袭中使用殆尽的话,我们将撑不过后面的几天。而且,你也看到了,士兵们经过一个白天的战斗,早已人困马乏,哪还有精力和体力去夜袭?我认为还是固守为上,因为如果顺利的话,黑森子爵从卡法借到兵后坐船三天就能到达这里,而鞑靼人的攻坚能力,一向是他们的弱项。” “可万一呢?万一黑森子爵在半途被捉住了,或者迈哈迈德帕夏不愿出兵,你考虑过这种情况吗?我们或许永远等不到援军(但愿此事不要发生),可如果我们击溃可面前的乌曾贝伊,我们就不会有困扰了。我们可以用敌人的物资来武装自己,我们甚至可以夺回亚速堡。你说我们的士兵精疲力竭,可敌人也精疲力竭。我的黑森骑兵今天一直没有投入到战斗中,他们斗志昂扬,并且精力旺盛······”叶利谢伊逐条对费多特的困难反驳道。 这时,或许是叶利谢伊过于心急,他说话的口气伤到了费多特,一贯好脾气的费多特不甘地反驳道:“叶利谢伊,你说的都是夜袭成功后的好处,可万一失败了呢?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都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他们难道就不会防着我们夜袭吗?万一夜袭失败了,我们唯一的生力军蒙受了损失,我们靠什么撑下去,你考虑过吗?” 叶利谢伊被费多特抢白的有心反驳却找不到好的理由,他双手搭在胸前,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彻辰本是召集大家讨论明日的防御的,可在叶利谢伊提出了夜袭的建议后,佣兵团的军官们却分成了两派,一派赞同夜袭,另一派则支持固守待援。 而此时的彻辰,则陷入了另一件事的惶恐中。虽然不管是费多特还是叶利谢伊在提到援军的时候,都只提到黑森子爵,而有意的不去提及法蒂玛,可彻辰还是不可避免地往那个方面去想了。这让彻辰无比的心烦意『乱』起来。加之天气闷热,彻辰感觉自己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感到有些呼吸不畅的彻辰将领口的扣子结了开来。这时候,由于他这个做团长的一直没有说话,支持叶利谢伊的一派和支持费多特的一派,争论的越发激烈起来。 “够了!” 倍感焦躁的彻辰大喊了一声。那声音之大,甚至把四周围酣睡着的士兵都吵醒了。 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两方都望着彻辰,等着他拿主意。 “我,”彻辰刚一开口便感觉喉咙干燥的难受,他使劲咽了咽口水,然后说道:“我想还是防守更加的稳妥。” 费多特见彻辰支持自己的意见,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而叶利谢伊则满脸的失望。 既然确定了防守,接着大家又把话题转回到如何防守上来。对于明天防御的重点,显然是库班河对岸的阿玉奇的卡尔梅克骑兵,为此,全部的火枪手和绝大多数的火炮都被安排到这一侧,以防敌人全师渡河。而面对着乌曾贝伊的这一侧,则由彻辰带领着长枪兵中队和少量的火炮布防,而艾萨克族长率领的鞑靼部族骑兵也全部下马,用弓箭支援彻辰和长枪兵。至于黑森骑兵仍然作为预备队。 第二天一早,鼓声号声炮声再次响起,依仗着两倍数量的绝对优势,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发起了又一次的进攻。 按照惯例,在进攻前先是一阵炮战。 由于之前佣兵团的战车被摧毁了十数辆,佣兵团的正面出现了一道宽达二十余米的缺口。而对于这一缺口的防御,按照昨晚的部署,彻辰只能依靠简易的沙袋和长枪兵们。 乌曾贝伊就将进攻的重点就是这一缺口。他击中了所有的火炮和大口径火枪对这一缺口进行了击中的轰击,试图杀伤和驱散挡在缺口处的长枪兵。 在这场血肉与钢铁的较量中,佣兵团不断地有长枪兵被炮弹和子弹击中。那些实心的炮弹,是对佣兵团的威胁最大的——虽然鞑靼人的炮兵的命中率普遍靠到是真主保佑,可哪怕是一发炮弹命中,那就会在人群中击穿出一条血胡同来。 半个多小时的炮击中,两发实心炮弹命中了佣兵团的枪阵,造成了两个纵队,二十一名士兵的死伤。 在这样的情况下,意志薄弱些的士兵是很容易崩溃的。因为怕死是人本『性』,哪怕是精锐老兵如果面对必死的局面,也可能会权衡利弊,产生逃跑的念头。而两个来自波兰的两个中队算不上强军,他们的年龄也不是偏大就是偏小了。能支持到现在,靠的就是军官的身先士卒和严厉的军法。因为这一次,彻辰没有在后面指挥,相反的,他站在了最前面,并将佣兵团的战旗拿在手中。 『射』向缺口的炮弹同样也是『射』向彻辰,作为佣兵团的团长,他站在了第一线,这给予了士兵们巨大的鼓舞。 并且的,皮德罗和瓦尔瓦拉大婶也各带着一队百战老兵站立在长枪兵和下马的鞑靼部族骑兵方阵的四周,严防有任何人胆怯逃跑。皮德罗甚至还亲手处死了一名试图逃跑的鞑靼部族骑兵。 在处死了逃兵后,皮德罗大声告诫道:“你们逃,你们能逃到哪里去?我们的四周都是敌人,离开了车阵,你们谁能跑过四条腿的战马,出去是死,留在这里拼了等援军到来还有一条活路,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所有人都能明白。并且,彻辰在战前也是这么说的。 于是的,所有人只有咬紧牙关坚持到底,用麻木了的神经去硬抗乌曾贝伊的炮火。 炮击停止,乌曾贝伊派出了骑兵进攻。在他想来,缺口处的长枪兵们哪怕没有死伤惨重也该意志崩溃了。而在同时,河面上密密麻麻也全都是伊始兰·格莱伊渡河的军队。 千万只铁蹄敲击着地面。那巨大的声势,连彻辰脚下的尘土都跳动了起来。 “『射』箭!”彻辰喊道。 “开炮!”河岸边的费多特也喊道。 命令被传了下去,位于后方的鞑靼部族骑兵迅速将拉开了弓,而炮兵也将烧红的铁钎『插』入了火门。乌曾贝伊的鞑靼部族骑兵遭到炮击,自动收紧阵型,更快的向前冲刺,希望到炮击死角躲避弹雨;而在库班河上,一条大木筏被炮火击中,四分五裂。 此时佣兵团的车阵内,炮声停止,密集的鼓点响起,那是长枪兵在重整阵型,而炮兵也为火炮重新装填散弹。 而在正面,乌曾贝伊见佣兵团内『射』出的竟然不是子弹而是羽箭,他知道佣兵团的弹『药』耗尽了。兴奋的乌曾贝伊高声命令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冲锋。可他没有意识到——己方逐渐拉长的一字长蛇阵已经将侧翼完全暴『露』了。 乌曾贝伊的这一失误立即落在了彻辰的眼中。 敌人的失误就是自己的战机,彻辰立即命令司号吹响了出击的号角。 在车阵侧方的豁口处,早已在车阵一侧列阵的黑森骑兵出动了。 这几天来的战斗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投入了战斗,只有他们一直在做着观众,此时,黑森骑兵们早已跃跃欲试,此时见到战旗舞动,叶利谢伊率领的骑兵从左翼以极快的速度狂奔而出,出击车阵正前方的敌军骑兵。 为了这一击,彻辰再无保留,最为精锐的黑森骑兵全部出动,如同猛虎对着蟒蛇同时伸出了爪牙。乌曾贝伊当然明白侧翼被攻击意味着什么,他赶忙下令分出一队骑兵去阻挡黑森骑兵的冲锋,但为时已晚。 一眨眼的功夫,黑森骑兵已经杀至近前。 这些最精锐的来自德意志黑森地区的战士发出一声声怒吼,他们的军旗迎风飘扬,刀鞘撞击着甲胄发出钢铁碰撞的铿锵,锋利的军刀越过马头悬空高举。 黑森骑兵用密集的墙式冲锋戳穿了乌曾贝伊的进攻骑兵所组成的薄薄的骑墙,随之冲进敌阵,势如飓风狂飙突进,一路横扫一切,将巨蛇斩为两段! 乌曾贝伊这一面,紧随着鞑靼重甲骑兵进攻的大多数的鞑靼部族骑兵几乎不穿甲胄,作为防身的护具也只有一面木制的蒙皮盾牌。他们的战斗力低了卡尔梅克骑兵不止一筹。所以,武器和意志都强于他们的卡尔梅克骑兵无法抵挡黑森骑兵的打击,他们更不可能。 原本,鞑靼重甲骑兵想不管不顾黑森骑兵的侧击,依靠战马的冲击力一鼓作气冲上战车、冲入阵地内。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因为之前的进攻,车阵的前方满是鲜血和尸体,缺口处更是如此。战马踩在上面不仅无法保持高速,反而因为鲜血马蹄总是打滑。为了不至于马失前蹄,前军的重甲骑兵们只能降低马速,这让骑在马上的他们几乎就是活靶子。在被佣兵团的骑兵截断后路后,长枪方阵阻挡前路,车阵内弓箭持续『射』击下,鞑靼部族骑兵前军的尸体在车阵前一层又叠一层,铺成了一面死亡地毯。 而又是在河的对岸,噶尔丹策凌见伊始兰·格莱伊如约将全部的力量都投入了战场,而彻辰的佣兵团一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位好战的卡尔梅克人再次对阿玉奇请战道:“阿玉奇,我们过河吧,把他们都消灭掉。” 阿玉奇不理噶尔丹策凌,他继续将目光投到对岸。在库班河的自己这边,卡尔梅克人偷偷砍伐树木制作了许多的木排,这些木排前面安装了铺着湿牛皮的挡板,而且也更加的巨大。这时候渡河,正处于苦苦鏖战中的彻辰的佣兵团,显然是没有太多的余力来阻击的。 要不要过河? 此时,让阿玉奇如此难以抉择的不是伊始兰·格莱伊也不是彻辰,而是他刚从信使那里得到的一个消息——库尔斯克失陷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东西方的交锋十一 消息是由阿玉奇派往莫斯科的信使带回来的。信使并没有到达莫斯科,因为他在走到半路途径库尔斯克的时候,库尔斯克已经沦陷在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鞑靼大军之下。 由于前往莫斯科的道路被截断,信使只好返回了来。 而信使在返回切尔克斯克前,先回了位于伏尔加河下游的土尔扈特汗国,见了阿玉奇的父亲朋楚克可汗。 朋楚克可汗在收到库尔斯克沦陷的消息,第一个念头便是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在这次对沙皇俄国的战争中已经取得了优势。他当即的命令信使马上回去告诉阿玉奇退兵,莫要再和克里米亚汗国的兵马冲突。 昨晚,当阿玉奇接到信使带来的父汗的指令和消息后,他也意识到作为次要战场的切尔克斯克方向,自己虽然成功地消灭了卡拉齐米尔咱和赛杰特贝伊的军队,并且包围了彻辰,可是这些胜利在库尔斯克大胜面前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假使穆罕默德·格莱伊现在回过头来,那么自己迄今为止所取得的一切胜利成果都将毁于一旦。 故此的,阿玉奇也觉得,自己此时消灭彻辰已经毫无意义,不仅不会使局面有所改观,更可能招来穆罕默德·格莱伊更加血腥的报复。 可就这么退走了,阿玉奇又不甘心。因为他发现,彻辰率领的这支部队装备精良,火枪、火炮一应俱全。这些都是阿玉奇一直以来求之不得的。如果能消灭了彻辰,这些将都归自己所有。 况且的,格鲁还在伊始兰·格莱伊的手中。现在,阿玉奇和伊始兰·格莱伊还是友军,格鲁在伊始兰·格莱伊那里还能受到良好的对待,可一旦自己背弃了伊始兰·格莱伊,格鲁的下场是绝对不会好的。 格鲁不仅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更是自己的朋友。阿玉奇不愿意看到格鲁被异教徒侮辱和虐杀。 面对库尔斯克失陷后纷繁复杂的局势,阿玉奇迟疑不决,他为着是进是退,犹豫不决。 噶尔丹策凌不知道阿玉奇的所思所想,他见阿玉奇对自己过河的意见没有反应,焦急的他又大声催促了句:“阿玉奇,我们快过河吧!” 噶尔丹策凌的这一声叫喊声若惊雷,终于将陷入沉思的阿玉奇震醒了过来。 自己的思绪被打断,阿玉奇狠狠地看了噶尔丹策凌一眼。 “一介武夫,真是一介武夫!”阿玉奇看着噶尔丹策凌真是恨铁不成钢。 不过隐隐的,阿玉奇却有些羡慕噶尔丹策凌,因为他这样的人想的少,是不会有自己这么多的烦恼的。 被阿玉奇这么看着,哪怕是一根筋的噶尔丹策凌也有些受不了了,更何况噶尔丹策凌发现,阿玉奇对自己过河的建议是不屑的。 “阿玉奇,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错了吗?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噶尔丹策凌指着河对岸不满地说道。 是啊,多好的机会。隐隐的,阿玉奇觉得噶尔丹策凌说的有道理,现在彻辰已经是强弩之末,自己只要出点力就能击败他。而只要消灭了彻辰的佣兵团,他们的火枪和火炮就都是自己的了。到时候自己带着战利品回到伏尔加河下游,穆罕默德·格莱伊又能耐自己何? 阿玉奇如此想着,他不由的举起了一只手,那是进攻的手势。 噶尔丹策凌拔出了刀,只要阿玉奇将手臂挥下,他就带领卡尔梅克的儿郎们渡河。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落在了河中心,激起数米高的水浪。 阿玉奇所拥有的蒙皮火炮没有那么远的『射』程,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所以开炮的只能是对岸的佣兵团。 噶尔丹策凌看着腾起的水柱恼羞成怒,因为他认为这是敌人在挑衅自己,也是他们对自己刚才说的“这是多好的机会”的打脸。 可这一炮不仅打了噶尔丹策凌的脸,也让阿玉奇惊疑不定了。因为对岸的彻辰竟然敢向自己开火,那就是否意味着陷入鏖战的佣兵团也并非没有余力挑战自己。不然,那个叫彻辰的家伙,不会傻到在没有余力的时候还挑衅自己。 难道彻辰是要告诉自己他并不惧怕自己过河参与到战事中? 阿玉奇想到这点,他再次犹豫了。因为如果为了那些军火自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那是不符合阿玉奇的利益和预期的,于是阿玉奇对噶尔丹策凌说道:“策凌,看到了吧。我们的敌人可比我们想象中的狡猾多了。他们的火炮一直对着我们,假如我刚才听你的让我们的战士贸贸然下到河中去渡河,对面万炮齐发,我们的人不就又像上次那样成了活靶子了。” 说完,阿玉奇不待噶尔丹策凌想明白是不是这么个理,他双腿一夹马腹,调转马头离开了。 噶尔丹策凌回过神,他大喊道:“阿玉奇,你去哪?” “回去吃饭,让我们的人都回去!然后去告诉伊始兰·格莱伊,就说今天时机不对,我们暂缓进攻。” 阿玉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回到战场,在正面火力的持续打击下,乌曾贝伊的前锋大军已然全军覆没。叶利谢伊的左翼骑兵横冲直撞。这些黑森骑兵打逆风仗在行,打顺风仗更是精通,他们挥舞着一百五十把马刀,那股勇敢的劲头好似有一千五百人一般。其中的一队甚至杀红了眼,紧随着撤退的后队敌军冲向了乌曾贝伊。 乌曾贝伊吓得魂不附体,他在亲卫的簇拥下落荒而逃了,哪怕在他身边的兵力是黑森骑兵的数倍。所有的乌曾贝伊的兵马紧跟其后慌『乱』撤退,各部族的部队统统四散逃命。 这一仗,真恰似横扫千军如卷席。 而在库班河岸边,眼见着阿玉奇和卡尔梅克骑兵的身影在对岸消失,彻辰终于将手头的铁钎丢到了一边。 刚才那一炮是彻辰开的,因为他敏锐的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卡尔梅克骑兵在河对岸集结——那位阿玉奇台吉见自己陷入了苦战,显然是想下山摘桃子了。 不过那时候,的确是卡尔梅克人进攻的最好时机,因为佣兵团所以的兵力都投入到了正面——黑森骑兵去了、艾撒克族长的骑兵去了、谢苗的人也去了,除了伤员和英格丽等非战斗人员,彻辰的手中几乎一个士兵都没有。 所以,彻辰往对岸发『射』了一炮。 在中国的三国时代,魏国派司马懿挂帅进攻蜀国街亭,而蜀国的诸葛亮因为马谡驻守街亭失败,导致了司马懿率兵乘胜直『逼』西城,诸葛亮无兵迎敌的险境。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诸葛亮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沉着镇定地大开城门,自己则在城楼上弹琴唱曲。司马懿怀疑设有埋伏,引兵退去。 而彻辰的开炮,和诸葛亮的弹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就是为了让阿玉奇产生自己并不惧怕他渡河并且佣兵团仍有余力的错觉,从而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如此做有没有用,彻辰并不确定。他也只是搏一把。 幸好,阿玉奇中了计,而自己也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对付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的人马。 当然,若果不是因为穆罕默德·格莱伊在库尔斯克的大胜而产生的连锁反应,彻辰这一炮恐怕只会激怒阿玉奇而不会有惊退敌人的效果了。 阿玉奇退走,伊始兰·格莱伊的兵马再次遭受了惨重的损失,鲜血染红了库班河的河面。 而阿玉奇的退兵带来的另外一个严重的后果,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了,那就是他连累着格鲁喇嘛丢了『性』命。 作为一名政治家,阿玉奇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他认为其他人也会像自己一样,全面的、从大局的角度看待问题。 当然,如果这个其他人指的是伊始兰·格莱伊或者彻辰这样的人,这个判断当然没有错。可是如果要代入到乌曾贝伊、噶尔丹策零这样肌肉大于头脑的家伙身上,那就大错特错了。 再次被佣兵团击退的乌曾贝伊看到阿玉奇的卡尔梅克骑兵的旌旗在对岸的山坡上消失,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恼羞成怒。乌曾贝伊认为,可汗和自己是中了阿玉奇的圈套,卡尔梅克人是在用彻辰的佣兵团在一次又一次消耗自己的力量。 有了这个认识,乌曾贝伊在狼狈地退回到己方的阵地后,径直来到了格鲁喇嘛的面前。 之前,格鲁喇嘛率领卡尔梅克骑兵渡河失败,仅有少数的人和他一起侥幸突围到了乌曾贝伊的阵地。这之后,由于伊始兰·格莱伊低三下四的赔礼道歉并送上价值不菲的礼物,阿玉奇也为了剿灭彻辰的佣兵团的大局,二人握手言和。但裂痕已经产生,伊始兰·格莱伊也清楚,想要紧密的弥合这还不够。于是,伊始兰·格莱伊在一番挣扎后,主动地向阿玉奇表示,自己将留在阿玉奇的卡尔梅克营地,直到战争结束。这其实就是以自身为人质来换取阿玉奇的信任。而闻弦音知雅意的阿玉奇便也痛快地表示,他会让格鲁喇嘛留在对岸,协助乌曾贝伊。实际上,这是双方为了再次的互信,交换了人质。于是的,格鲁喇嘛便这样留在了河对岸。 刚才的战斗中,格鲁喇嘛和他的人一直站在阵地前,哪怕佣兵团的炮击再凶猛,格鲁喇嘛也没有移动过位置——他代表的是卡尔梅克人,不能让这些术赤的后代们看不起。 见战败的乌曾贝伊径直地扑向自己,眼神中还喷『射』着怒火,格鲁喇嘛怡然不惧,他双手合十,高宣了一声佛号,然后对乌曾贝伊说道:“乌曾贝伊,感谢佛祖保佑您安然无恙。” 此时,乌曾贝伊早就被怒火焚烧完了理智。他不待格鲁说完话,那带血的弯刀便直指格鲁的眉心。 格鲁喇嘛周围的卡尔梅克骑兵都『骚』动了起来,不少人都拔出了刀子,而乌曾贝伊的手下当然也不甘示弱,纷纷以刀剑相向。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气氛浓稠的如同坐在火『药』桶上一般,只要一颗火星子落下,就会剧烈的爆炸开来。 这在这火并一触即发之际,格鲁喇嘛平静地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格鲁喇嘛的弯刀,试图将其推离开自己的眉心。 可乌曾贝伊的马刀纹丝不动。 格鲁喇嘛叹了一口气,他不再试图推开弯刀,而是重新双手合十。 “贝伊,贵我双方即为盟友,本应同舟共济,不知你为何如此对待小僧。”格鲁喇嘛问道。 直到此时,格鲁喇嘛还是希望乌曾贝伊能冷静下来,双方继续同舟共济。 “秃驴,你们这些异教徒,真主的敌人。我早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东西。今天,你的狗屁台吉眼睁睁地看着可汗的勇士去死,自己却按兵不动。你说你们是何居心!” 乌曾贝伊连说带骂,格鲁身旁的卡尔梅克骑兵各个愤怒异常。只是由于没有命令,他们只能以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格鲁喇嘛当然还不知道阿玉奇为何会按兵不动,不过将心比心,他是能理解乌曾贝伊的悲愤的。 于是,格鲁喇嘛劝解道:“乌曾贝伊,对于贵方今日的死伤,我也很悲痛。台吉为何按兵不动,小僧也不清楚。不如这样吧,你我先回营地,待小僧晚上派个人泅渡过河,将前因后果了解个清楚,我们再做商议。你看如何?” 实际上,格鲁喇嘛如此说已经是极有诚意了,若是伊始兰·格莱伊在此,或许便同意了下来。 可是,格鲁面前的是乌曾贝伊,一个早已动了杀心的失去理智的乌曾贝伊。 乌曾贝伊一听格鲁喇嘛要晚上派人过去,他的脑海里自动浮现了格鲁从自己这里脱逃的场景。 这又成了一条罪证。 “哦,要到晚上?”乌曾贝伊皮笑肉不笑地戏谑道。 “是的。” “再做商议?” “是。” “不必了,我现在就和你商议商议!”乌曾贝伊突然一声大喝暴起,他的弯刀举过头顶,狠狠地砍向了格鲁的脑袋。 “上师小心!” 格鲁身旁的卡尔梅克骑兵惊叫道。 格鲁没想到乌曾贝伊会骤起发难,他只来得及本能地举起右手。 大马士革弯刀是何等的锋利,格鲁喇嘛的右手齐肘被砍断,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两名卡尔梅克骑兵奋力架开乌曾贝伊的弯刀,他们一左一右,刺斜里护卫着几乎痛的昏『迷』过去的格鲁喇嘛闯过乌曾贝伊的包围。而其他的卡尔梅克骑兵则纷纷与乌曾贝伊身边的鞑靼重甲骑兵战成一团,为同伴突围赢取时间。 鞑靼重甲骑兵虽然尽是精锐,可他们已经与佣兵团鏖战良久,体力和马力都消耗很大,而卡尔梅克骑兵则是携怒而发,各个悍勇异常,一时间,鞑靼重甲骑兵竟拿不下他们。 眼见着格鲁喇嘛在护卫下突出营门朝着佣兵团的方向逃去,乌曾贝伊劈开一名迎上来挡在面前的卡尔梅克骑兵,然后对着营门附近不知所措的鞑靼部族骑兵大喊道:“废物,废物。用弓箭『射』,弓箭『射』!” 营门口败退下来的鞑靼部族骑兵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现在听到乌曾贝伊的命令,他们纷纷搭弓『射』箭。 抛『射』出的羽箭密密麻麻地飞向格鲁喇嘛和两名卡尔梅克骑兵,这两名卡尔梅克骑兵也是坚毅,他们将格鲁护在身前,用盾牌和身体筑起了一道阻挡箭雨的屏障。 第四百四十三救人救己 “萨尔本,他怎么样了?”在佣兵团的车阵内,彻辰焦急对正半跪在地上为格鲁喇嘛做着包扎的萨尔本问道。 此时的格鲁喇嘛满脸的蜡黄,他的眉心浮现一团灰气,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住地从他的脸颊上流下。格鲁喇嘛那原本宝相庄严的脸不住的无意识的左右摇摆着,他那干裂起皮的嘴唇血迹斑斑。 听到彻辰的问话,萨尔本抬起了头。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然后对彻辰说道:“很不好,团长。他的手肘被利刃齐根切断,送到我这里来之前就流血过多,而且他的后腰和后背又中了两箭,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无疑也加重了他的伤势。” “那他不就是死定了?”皮德罗在一旁怪叫道。 “差不多。”萨尔本点点头,肯定了皮德罗的说法。 彻辰看着格鲁喇嘛的那张脸,心里五味杂陈。 格鲁喇嘛和另外两个人是自己逃进佣兵团的阵地的。一开始,佣兵团的士兵还以为敌人又要开始进攻了,火枪手们甚至已经在费多特的命令下举起了火枪,瞄准了前方。直到从三人背后射出的羽箭落在三人的身上,费多特才明白过来,鞑靼人要攻击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三个人。 虽然不明白敌人为何会自相残杀,可费多特还是马上命一个小队的长枪兵和火枪手前出,将格鲁等三人救了进来。 当三人进入佣兵团的阵地的时候,护卫在格鲁身后的两人已没有了气息。他们的后背插满了羽箭,显然是为了保护格鲁喇嘛而牺牲的。 自从俺答汗在青海的仰华寺与藏区喇嘛领袖索南嘉措会晤,宣布蒙古人民全面皈依喇嘛教后,藏传佛教便成为了全体蒙古人的信仰,土尔扈特人当然也不例外。喇嘛们在蒙古人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在许多土尔扈特人的心目中,为喇嘛,为佛牺牲,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情。 当然,费多特不知道也不理解这些,他只是感叹二人的忠诚。费多特见其余的二人没有了气息,而格鲁喇嘛一息尚存,便命人将他小心翼翼地抬到了萨尔本那里,并通知了彻辰。 彻辰很快便赶了过来。他是认识格鲁喇嘛的。在听了费多特讲完事情的经过后,彻辰便严令萨尔本不惜一切的代价要医治好格鲁。因为现在,格鲁喇嘛的命实在是太重要了。一定程度上,他的命就是佣兵团的命。 此时佣兵团的物资储备已开始捉襟见肘了起来。每人的口粮倒不是问题,因为佣兵团携带的粮食是极多的。可是火药和铅弹却开始不足了。原本,每名火枪手自身携带有50发的铅弹,可是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中,只一天,50发铅弹和等量的火药就被用光了,士兵们开始使用起库存的弹药来。之前,乌曾贝伊的犍牛和炮灰的进攻也消耗了大量的炮药。更为严重的是,经过清点,佣兵团的伤亡已经达到了四分之三,就算算上轻伤的,能战斗的士兵也只有一千二百余人,战死者高达四百。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已来不及为每个亡者祈祷,尸体往往被就地掩埋,士兵们还要在战友的坟茔上打仗。那面绣着“x”的佣兵团团旗虽然依然屹立在战场的最高处,可它早已被火药熏得发黑,被子弹和羽箭打出许多窟窿,旗杆也多次折断。若非士兵们害怕落入异教徒手中成为生不如死的奴隶以及还有援军会来救援自己的这一希望,恐怕佣兵团早已崩溃了。 格鲁喇嘛会被乌曾贝伊的鞑靼人追杀,彻辰大体能够猜到肯定是格鲁喇嘛和乌曾贝伊之间双方起了内讧。而对岸的阿玉奇和伊始兰·格莱伊之间却很平静,以彻辰所了解的格鲁喇嘛在阿玉奇和卡尔梅克人心目中的地位,要是他们知道了格鲁喇嘛被乌曾贝伊所伤,要继续和伊始兰·格莱伊和平相处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伊始兰·格莱伊也绝对不敢继续和卡尔梅克人待在一起。唯一的解释便是阿玉奇和伊始兰·格莱伊都并不知情。 但只要彻辰将格鲁喇嘛被乌曾贝伊所伤的事情想办法告诉阿玉奇,那么可以想象,双方一定会有一场火并,佣兵团就会绝处逢生。可要让阿玉奇相信,活着的格鲁喇嘛明显比死了的更有说服力。 “萨尔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哪怕是多让他活一天,只要一天,或者半天也可以。”彻辰怀抱着一丝的期望询问道。只要给他一天或者半天的时间,他就可以派人去通知阿玉奇,让阿玉奇知道自己的心腹伤在了乌曾贝伊的手中。 可屡次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了无数奇迹的萨尔本这次只能是让彻辰失望了。 “团长,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重的伤势。我甚至不敢相信这位喇嘛先生能支撑到现在。可是人毕竟无法抗衡死神的意志。抱歉。”萨尔本说道。 彻辰失望了。不过他知道,这不是萨尔本的过错。就像萨尔本说的,人毕竟无法抗衡死神的意志。 “没什么可以抱歉的,你已经尽力了。”彻辰宽慰萨尔本道。 假如没有或者的人证,彻辰只好把格鲁喇嘛和他那两名护卫的尸体交给阿玉奇。他们后背上鞑靼人的羽箭,或许也是能让阿玉奇相信的。 就在这时,奥克萨娜突然说道:“我有办法让他再活一天。” “你有办法!”萨尔本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什么办法?”和萨尔本的难以置信相比,彻辰则是充满了惊喜的希望。 奥克萨娜得意的正准备开口,萨尔本突然叫道:“你这个女巫,难道要用黑魔法吗?” 萨尔本作为一名科班出身的医生,一直看不起靠捣鼓一大堆乱七八糟草药“糊弄”人的奥克萨娜。二人这几天来虽然通力合作,矛盾似乎也化解了不少,可当奥克萨娜表示自己能医治好萨尔本已经判定为死刑的格鲁喇嘛,萨尔本的自尊心还是让他忍不住出言反驳。 奥克萨娜白了萨尔本一眼,听伸出一根葱葱玉质指推了萨尔本的脑门一下;“什么黑魔法,你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我用的可是正经的药草。” 事到如今,彻辰可不管奥克萨娜用的是黑魔法还是药草,他只想知道,奥克萨娜的办法是否真的能让格鲁喇嘛多活一天。 “奥克萨娜,你真的能让他坚持一天吗?” “当然,”奥克萨娜说道:“不过这药的副作用很大,一天后恐怕再想救他都不可能了。” 听了奥克萨娜的话,彻辰怜悯地看了格鲁喇嘛一眼。很快的,他收回了目光。 “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萨尔本也说他活不过一天。奥克萨娜,你给他吃下草药吧。”彻辰决定道。 第四百四十四章 会无好会 在昏暗的帐篷内,一支牛油蜡烛无风自动。 阿孜坦桑半跪在牛油蜡烛旁,低着头朝向内中一个模糊的身影。 “真的是格鲁吗?”黑影问道。 “是的,”阿孜坦桑的声音低沉且悲愤。他说道:“格鲁上师的一只手被齐肘砍断,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了。但是我听的很清楚,上师说是乌曾贝伊突然袭击了他。” “还有什么?”那黑影又问。 “在彻辰那里我还看到两具尸体,是护卫格鲁上师的人。他们的后背插满了羽箭,那箭杆和箭头的样式都是鞑靼人的。”阿孜坦桑继续说道。 这是,账外忽然一阵大风吹来。牛油蜡烛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一下一下照出了那黑影的身影。 那黑影的主人便是阿玉奇。 在格鲁喇嘛喝下奥克萨娜配制的药水后,彻辰连夜地便让随军的普丽吉特秘密的过了河,将格鲁喇嘛被乌曾贝伊所伤的事情告诉了阿玉奇。开始的时候,阿玉奇并不相信,因为阿玉奇难以想象,伊始兰·格莱伊作为一名成熟的政治家,会做出如此决绝的、自绝后路的事情,可普丽吉特以上帝和佛祖的名义起誓,并且自愿地留下来做人质,只要阿玉奇派人过去一验真伪。 阿玉奇见普丽吉特说的如此坚定并且还愿自愿留下做人质,他将信将疑地派了曾经与彻辰有一面之缘的阿孜坦桑渡过了河去。 没想到阿孜坦桑带回的消息,果然如普丽吉特说的一般。 此时的阿玉奇坐在铺着羊皮毯子的台阶上,他宛如一具石刻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搭在右腿上握着佛珠的右手大拇指停留在第七颗佛珠上一动不动。 风小了些,牛油蜡烛不再摇晃了。阿玉奇的身影重又投入到了黑暗之中。 阿孜坦桑仍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他的手握在刀柄上,在等待着台吉的命令。 半晌,阿玉奇开口说道:“阿孜坦桑,你去将噶尔丹策零叫来,然后再去请伊始兰·格莱伊,就说我要为今天的事向他当面道歉。” 阿玉奇将“请”咬的很重。 “是!”阿孜坦桑振奋地领命道,然后大步地走了出去。 帐篷的帘门重新合上的那一刻,从帐篷内传出了珠子滚落在地的声音,那是阿玉奇的指甲抠断了串起佛珠的细绳。 “格鲁,我会为你报仇的。”阿玉奇的手指抠断了佛珠,他那指甲又深深地抠入了自己的手心。 格鲁喇嘛说是乌曾贝伊伤了他,阿玉奇是完全相信的。因为乌曾贝伊和自己麾下的噶尔丹策凌一样,都是同一类的人,他们鲁莽、勇敢并且毫无政治头脑,只会凭着性子去做事。虽然此事并非伊始兰·格莱伊所主使,可阿玉奇自然而然地将帐算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身上。卡尔梅克人可不讲求冤有头债有主,乌曾贝伊既然是你伊始兰·格莱伊的人,那么他犯下的错误,你伊始兰·格莱伊也要一并的承担。 手心的皮肤被尖锐的指甲刺破,鲜血从阿玉奇的手掌留下来。可阿玉奇仿佛毫无知觉一般。 而在鞑靼人的大营中,伊始兰·格莱伊也从乌曾贝伊派来汇报的人口中得知了乌曾贝伊杀伤格鲁喇嘛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乌曾贝伊一点都没有打算对自己的主子隐瞒,相反的,他还将这件坏事当做好事主动地汇报给了伊始兰·格莱伊。在乌曾贝伊看来,自己杀死格鲁喇嘛就是为伊始兰·格莱伊出气。 可听闻此事的伊始兰·格莱伊却在帐篷里面气的直跳脚,那些骂人的词汇也一个劲地往外吐:“笨蛋!蠢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骂完后,余怒未消的伊始兰·格莱伊一把抓起了趴倒在地的信使,他厉声问道:“说,给我说实话,格鲁喇嘛在逃入佣兵团前到底死了没有!” 那信使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威压下吓得瑟瑟发抖,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死,应该是死了!” 伊始兰·格莱伊将信使领口拽的更紧,他又厉声问了一遍:“到底死了没有!” “死了,那个秃头被我们和他的手下被我们的人万箭穿心,肯定是死了的。”这一次,信使肯定的答复道。虽然他的确不能确定格鲁喇嘛是否真的已经死了,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在这个问题上稍有迟疑,那么自己肯定是死定了。所以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可怜的信使只得欺骗伊始兰·格莱伊。 伊始兰·格莱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终于松开了手。而那信使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伊始兰·格莱伊平复了下心情。乌曾贝伊的鲁莽举动差点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阿玉奇和格鲁喇嘛亦师亦友,如果阿玉奇知道格鲁喇嘛是被自己的人所杀,那他势必会不顾一切的报复的,到时候自己将成为卡尔梅克人攻击的对象。可现在,格鲁喇嘛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在死无对证之下,自己大可以说格鲁喇嘛是死在佣兵团的手里,反正死无对证。 这一段的念头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心头转过,他对仍瘫倒在地的信使说道:“爬起来。” 可汗有令,战战兢兢的信使刚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赶快回去告诉乌曾,让他写一封战报,就说尊敬的格鲁喇嘛在战斗中身先士卒,英勇地战死在了佣兵团的阵地前。” 伊始兰·格莱伊说完大体的意思,他转过头看了信使一眼,见那信使龟缩着身子低着头,伊始兰·格莱伊的火气没来由地又上来了。 “听到没有,蠢材!”伊始兰·格莱伊劈头盖脸地喝问道。 那可怜的信使连连称是,并赶紧退了下去。他决定,回去后乌曾贝伊要让他再送战报过来,他一定坚决推辞。 就在信使退出帐篷的当口,阿玉奇派来请伊始兰·格莱伊赴宴的阿孜坦桑百户也到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前,二人错身而过。 第五百四十五章 遁逃 天色微明,在水天相连的地平线上,库班河那清澈的河水由淡青变为淡黄色,渐渐又由淡黄变为绯红,紧接着金光四射,一轮红艳艳的朝阳开始升起。 阿玉奇早早地便起了来,他站在卡尔梅克的营地的辕门前,望着不远处伊始兰·格莱伊的大营。 昨夜,阿孜坦桑百户带回了伊始兰·格莱伊将前来谋划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的消息后,阿玉奇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置。 为了不让伊始兰·格莱伊起疑心,整座卡尔梅克人的大营中,仅有阿孜坦桑和噶尔丹策凌亲选的三十名精锐士兵知道今天的行动计划,其他的人不仅不知道阿玉奇将对付伊始兰·格莱伊,更不知道格鲁喇嘛被害的消息。 换句话说,其他人仍然将伊始兰·格莱伊当做自己的盟友。 而彻辰的佣兵团那边,被阿玉奇放归的普丽吉特也带去了阿玉奇与彻辰共同对付伊始兰·格莱伊及其走狗乌曾贝伊的决定。在阿玉奇这边擒拿住伊始兰·格莱伊后,彻辰的佣兵团便向乌曾贝伊的营地发动进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而作为合作的条件,阿玉奇什么也不要,火枪不要,火炮也不要,他只要一个人——乌曾贝伊。彻辰必须保证将活着的乌曾贝伊交给他。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阿玉奇蒙古长袍的衣角。为了不引起伊始兰·格莱伊的怀疑,今天的阿玉奇并未穿戴盔甲,只是在长袍的内里穿了一件牛皮制成的皮甲背心。 阿玉奇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金属撞击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在阿玉奇身后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都准备好了吗?策凌。”阿玉奇问道。 虽然他没有回头,可他知道来者必是噶尔丹策凌。 “都准备好了,阿玉奇。”噶尔丹策凌粗声粗气的说道:“三十名士兵已经埋伏就位,只等着伊始兰·格莱伊那狗贼来呢。” 阿玉奇回过了头。映入他眼帘的噶尔丹策零一身的重甲装束,他面黑如炭,眼神中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见噶尔丹策凌这副模样,阿玉奇叹了口气说道:“策凌,到时候伊始兰·格莱伊来了,你就不用跟在我的身边了,也在外面埋伏吧。” “这怎么行!”噶尔丹策凌一听阿玉奇不要自己在身侧,急道:“阿玉奇,我要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身边有阿孜坦桑足够了。”阿玉奇拒绝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里藏不住事情,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你看看自己这副样子,伊始兰·格莱伊恐怕一看见你的脸就知道不对劲了。” “那我改还不行嘛!”噶尔丹策凌说着竟用手去掰扯自己的脸来。 噶尔丹策凌那一张圆饼脸被他自己搓揉的差点成了鞋拔子脸。 “好了,好了。”阿玉奇赶忙制止了噶尔丹策凌的可笑举动。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伊始兰·格莱伊并非有备而来,他并不知道我要对他不利,所以我很安全。而且你忘了,我也是汗国出了名的神射手和摔跤手。”阿玉奇说道。 阿玉奇说自己是汗国有名的神射手,这倒不是自吹自擂。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每个蒙古人从一出生就会骑马射箭。而且卡尔梅克崇尚务实,哪怕是可汗的儿子,如果没有真本事也不可能得到部众的信服。阿玉奇的名望,一多半都是他在那达慕大会上取胜得来。 见阿玉奇如此的坚决,噶尔丹策凌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阿玉奇了。于是他只好退了下去。 这时候,雾气已然消散了大半。从阿玉奇的位置,已然约摸能够望到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地内一支骑兵从辕门出来,排成一条长蛇缓缓地朝自己的方向移动。 “伊始兰·格莱伊。”阿玉奇又默念了声伊始兰·格莱伊的名字。 阿玉奇虽然不喜伊始兰·格莱伊,可却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曾经地敌人(彻辰)取对付这个投靠自己父汗地居心叵测地家伙,只能说天意弄人。 虽然走的不疾不徐,可伊始兰·格莱伊率领的队伍距离卡尔梅克人的营地越来越近。当他们距离阿玉奇所在的辕门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当时候,伊始兰·格莱伊突然停了下来。 从阿玉奇这里望去,只见伊始兰·格莱伊好像摔下了马,随后,他的随从们也跳下马来——这些人团站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周围围成一圈,然后一动不动。 “难道是伊始兰·格莱伊突发了什么病症?”阿玉奇猜测道。可他从来没有听说伊始兰·格莱伊有何隐疾,伊始兰·格莱伊从来是年富力强,不像是有病在身的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伊始兰·格莱伊那一伙人就待在原地,即没有派人来卡尔梅克人的营地通报情况,也没有派人回营去。 阿玉奇焦躁不安了起来。 “噶尔丹策凌。”阿玉奇大喊着自己大将的名字。 “你同我一同带人过去看看。”阿玉奇命令道。 很快的,原本作为伏兵的三十名精锐的卡尔梅克骑兵便上了马朝着伊始兰·格莱伊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 那伙原本待在原地不动的伊始兰·格莱伊的随从见着阿玉奇带人朝自己奔驰而来,他们慌忙地上了马,朝着自家营地逃去——连那个“患病”的伊始兰·格莱伊也不例外。 “中计了。” 见此情景,阿玉奇哪还不明白,伊始兰·格莱伊早已看穿了自己的请君入瓮。 羞愤交加的阿玉奇挚起一张复合弓,他搭箭拉了个半圆,朝着伊始兰·格莱伊的后背射出了一箭。 箭势去若流星。 “着!”阿玉奇喊道。 羽箭射入了伊始兰·格莱伊的后背,伊始兰·格莱伊张开双手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左右的随从竟然对其不管不顾,只顾着逃命而去。 阿玉奇赶到伊始兰·格莱伊落马的地方,他看清了躺倒在地的伊始兰·格莱伊的脸——这脸并非是伊始兰·格莱伊的,而是一阿玉奇从未见过的人。 “该死的!” 阿玉奇的眉宇见仿佛有无穷的怒火,他直视着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地,像似要将其点燃一般。 “策零,同我一起去杀了伊始兰·格莱伊那个狗贼!”阿玉奇大喊道。 说着,阿玉奇便准备朝着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地冲去。 噶尔丹策零听到要去为格鲁报仇,兴奋地拔出了刀便要一马当先,他几乎没去思考自己只有三十人,而对方尚有数千人马。 阿玉奇似乎被仇恨和怒火冲昏了头脑,噶尔丹策零好战成性,可不代表这些人中就没人意识到不妥。正当阿玉奇要跃马向前的时候,百户阿孜坦桑挡在了阿玉奇和噶尔丹策零的面前。 “台吉、将军,且慢。”阿孜坦桑高声说道。 见阿玉奇止住了马,阿孜坦桑继续说道:“台吉,我们的人虽然以一当百,但伊始兰·格莱伊毕竟人多势众,我们这么贸贸然冲过去恐怕不妥。” 其实阿玉奇也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听了阿孜坦桑百户的话,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冲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 正当阿玉奇准备回去集结人马,噶尔丹策零突然喊道:“阿玉奇,你快看,伊始兰·格莱伊逃了!” 阿玉奇顺着噶尔丹策零手指的方向定眼一看,只见在远处的河滩边上,一条长蛇一直延伸到伊始兰·格莱伊营地的后营。 “阿孜坦桑!”阿玉奇断喝一声:“你马上回去传我的命令:进攻鞑靼人,为格鲁上师报仇。” “是。”阿孜坦桑接令道。 “那么你呢?台吉。” “我去拖住他们,决不能让伊始兰·格莱伊这个狗贼逃走。”阿玉奇说道。 说完,阿玉奇不给阿孜坦桑再劝自己的机会,他从阿孜坦桑的身边冲过,朝着敌军的大营冲去。 噶尔丹策零等人紧随其后。尖顶盔汇成的洪流随着战马疾驰的节拍起伏不定,骑士猛挂在腿侧的箭囊不断的起伏着,拍打着主人的大腿。 在鞑靼人的大营内,负责殿后的是内贾德族长率领的本部部族骑兵。在前几日的战斗中,内贾德族长的部族骑兵虽然也参加了战斗,可是伤亡并不大,仍然保持着完整的编制。 他听到马蹄声,又见阿玉奇一马当先地率领卡尔梅克骑兵杀了过来,这个出卖赛杰特贝伊的可耻叛徒先是一惊,继而的又是一喜。因为他看见,跟随在阿玉奇身后的不过三十骑。 “这是真主送给我的一套富贵啊!”内贾德族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心地笑道。 “都给我听着,谁要是活捉了阿玉奇,我赏赐给他一群的羊和五匹马。”内贾德族长为阿玉奇开出了“高昂”的赏格。 内贾德麾下的部族骑兵都是穷苦的牧民出身,一群的羊和五匹马已经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奢求的财富了。他们为着这份奖励,纷纷地拔刀抓箭,朝着阿玉奇冲了过去。 内贾德的部族骑兵按照平时的习惯,在对冲的过程中射出了第一波的羽箭。 阿玉奇和他麾下的骑兵却没有使用弓箭。每一名卡尔梅克骑兵都用腋下夹紧了骑枪,然后身体前倾伏在马脖子上,保持着高速冲锋的姿势,而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则玩起了蹬里藏身,减少被弓箭射中的概率。 这一波的羽箭落下,只有两名卡尔梅克骑兵被射落了下马,其他人依靠着高速冲锋的战马和坚固的盔甲,全都安然无恙。 所谓临阵不过三矢,意思就是按照马匹冲锋速度算,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也只要十来秒,这个时间只够弓箭手射出三箭。三箭后,对方骑兵就到了。而在双方都在攻速对冲的时候,鞑靼部族骑兵们连射第二箭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还在搭弓引箭,卡尔梅克骑兵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在一阵沉闷的金属撞击声中,二十余名鞑靼部族骑兵被卡尔梅克骑兵的骑枪刺中,摔落下了马。 那些将骑枪刺入人体的卡尔梅克骑兵一击得手,果断地松手放开了夹紧的骑枪,以防被反作用力震落下马。接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弯刀,与靠近的敌人战成一团。 冲在最前面的往往是最勇敢的士兵,这些人在第一个回合便损失在了卡尔梅克骑兵的手中,这让这些鞑靼骑兵们的士气为之一夺,他们从高额赏金的刺激中醒了过来,明白了一群的羊和五匹马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一些惜命的鞑靼部族骑兵开始退缩了,他们的战马放慢了速度,他们握着弯刀的手不再有力。 一名内贾德族长麾下的小头领见状,挥舞着弯刀和盾牌,驱使着部下继续上前:“上,上!他们只有几十人,真主安拉会保佑你们的。” 这位小头领身先士卒冲向了噶尔丹策零。他本想起表率的作用,可只一回合便命丧在噶尔丹策零的刀下,这使得其他的鞑靼部族骑兵们更加的胆怯了。 噶尔丹策凌看着眼前的敌人纷纷露出胆怯的目光,他大喝一声,朝着包围圈的一点猛冲了过去。 挡在阿玉奇和卡尔梅克骑兵身前的鞑靼部族骑兵纷纷退让,那包围圈竟似乎如此轻易地就要被撕开了口子。 眼见自己的数百手下竟然拿不下阿玉奇的数十人,内贾德族长气的直跳脚。他一把夺过了身旁马弁手中的头盔,率领着五十名骑兵也杀入到了战团封堵住了缺口。 一群的羊和十匹马和自己的一个女儿,这是内贾德为阿玉奇开出的新的价码。而这一次,哪怕是死的阿玉奇,内贾德也要。 加码的赏金重新振奋了低落的士气,骤然加入的援军,也让内贾德族长对阿玉奇的兵力优势更加的明显。由于之前阿玉奇隐瞒了要与伊始兰·格莱伊交战的消息,这使得大营内毫无准备的卡尔梅克战士行动迟缓,迟迟没有来增援。 此时,卡尔梅克骑兵们携带的三十支箭已全部射完,他们的弯刀满是活口,每个人都喘着粗气,他们的体力和马力都受到了极大的消耗。而正在撤退途中的伊始兰·格莱伊的人马,走在最前面的,差不多已经到了对岸。 伊始兰·格莱伊早已听闻大营方向的厮杀声。此时,他已走到中游,马上就要与乌曾贝伊汇合,伊始兰·格莱伊回头望了一眼,心里满是得意。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一败涂地 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就是伊始兰·格莱伊这样的人。 就在他以为骗过了阿玉奇并且几乎成功脱逃的时候,库班河的下游传来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三艘悬挂有绿底新月旗帜的桨帆船出现在了河上——那是黑森子爵从卡法请来的援军。 彻辰之前不断地向迈哈迈德帕夏示好和拉拢终于得到了回报。在得知彻辰在切尔克斯克陷入重围后,迈哈迈德帕夏想都没想就派出了五百苏丹亲兵在凯末尔的指挥下前往救援。 亚速和卡法之间只隔了一道狭窄的刻赤海峡,黑森子爵和凯末尔乘船,只花勒不到两天的时间便来的库班河口,并溯游而上,幸运地在伊始兰·格莱伊即将逃出升天的时候赶到了战场。 凯末尔率领的苏丹亲兵来的可谓及时。他们乘坐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特有的桨帆船从库班河的入海口溯河而上,恰好遇到了阿玉奇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被内贾德族长的鞑靼骑兵在河岸边被包围。 随船一同回来的黑森子爵虽然不知道原本都是敌人的卡尔梅克人和伊始兰·格莱伊的人为何会狗咬狗,可敌人的朋友是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赶忙示意凯末尔向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部族骑兵开火。 在凯末尔的指挥下,三艘土耳其桨帆船在库班河上下了锚。苏丹亲兵们纷纷跑到船的一侧,开始向着内贾德族长麾下的鞑靼部族骑兵开火。 原本内贾德族长的人马包围了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已占尽了优势,可这下侧翼忽然遭到袭击,内贾德族长的人马顿时阵脚大乱。 苏丹亲兵所使用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火绳枪比西方的那些同类身管更长,口径更大,因为更具威力。它所射出的弹丸重达80克,哪怕是板甲在合适的角度也会被其一击而碎,更何况伊始兰·格莱伊的手下最好的防具也不过是装备有长金属板链甲和小金属板链甲,像内贾德族长这样的人也不过拥有一件链甲外套护身而已,更多的鞑靼部族骑兵只有一件棉质的长袍。随着苏丹亲兵的开火,不断地有骑兵中弹落马。 更为糟糕的是,那些归顺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部族对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有着本能的恐惧和敬畏,内贾德族长和他的人也不例外。他们看到绿底新月旗,战意便先消了三分,再见苏丹亲兵手中的火器如此的厉害,他们便更加的畏惧了。 而阿玉奇叶承此良机,率领着麾下的卡尔梅克骑兵冲出了包围。 这时候,阿孜坦桑百户率领的援军也赶了到来,他们与阿玉奇汇了合,再一次杀入了陷入混乱的敌阵当中。 内贾德族长鼓起余勇与卡尔梅克骑兵继续交战着。他明白,自己作为叛徒,手上沾满了卡拉齐米尔咱和赛杰特贝伊的鲜血,早已没有了退路。别的人可以投降、可以逃,只有他不行。 “杀!” 内贾德族长一刀砍向了一名即将与自己错马而过的卡尔梅克骑兵。抱着有死无生的念头,内贾德族长的刀法和骑术得到了超长的发挥,在他的眼里,身前的这名卡尔梅克骑兵的行动如同慢动作一般。 二人同时举起了刀砍向对方。就在那名卡尔梅克骑兵将弯刀举过头顶的一刹那,内贾德族长突然变了招。他由下砍变成斜劈,趁着对手胸前空门大开的良机,一刀划过了他的前胸。 杀死了在今天的战斗中的第一个敌人,内贾德族长用手抹了抹喷溅在脸上的鲜血。他正准备找寻下一个目标,却见噶尔丹策凌正向他冲来。 在攻向内贾德族长之前,噶尔丹策凌以及杀伤了三哥敌人:他先是一刀勾穿第一个敌人的咽喉,杀死对手;接着反手一刀砍碎另一个对手的下颚,对手负痛跑了;第三个本想与同伴分进合击,可见噶尔丹策凌状若鬼神、骁勇无比,他只知不少对手,在见势不妙下撒腿就跑,被噶尔丹策凌赶上一刀削去了半边肩膀。 内贾德族长本对噶尔丹策凌是心怀恐惧的。因为敦实强壮的噶尔丹策凌坐于马上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峰一般,而内贾德在噶尔丹策凌面前瘦弱的如同猴子一般。再者,噶尔丹策凌曾经如何轻松的活捉赛杰特贝伊,他也是亲眼看到的。 可强敌以找上自己,内贾德族长退无可退,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二人一经交手,当两把刀互格,内贾德族长的身体一颤,旋即的虎口便裂了开来。内贾德族长的鞑靼弯刀轻便灵巧,噶尔丹策凌的弯刀却厚实的如同门板一般。二人的力量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噶尔丹策凌杀的兴起。他一刀未建功,第二道紧接着便斜砍了下去。 内贾德族长哪还敢硬接,他一缩头躲了过去。可噶尔丹策凌这一击还是把内贾德族长的头盔击落。 听到头盔掉落在地的声音,内贾德族长正在暗自庆幸,可噶尔丹策凌的第三刀马上又到。这一刀,噶尔丹策凌直接砍碎了内贾德族长的头盖骨,刀刃穿过大脑直砍到鼻子。 内贾德族长的尸体摔落下马,他的脑浆全淌了出来,整个头盖骨都完全空了。 内贾德族长死了,他成了今天为伊始兰·格莱伊牺牲的第一位部族族长。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成为烈士。此时,一些部族族长们这时已经意识到伊始兰·格莱伊要完了,他这次肯定是回天乏术了。这些聪明人悄悄地离开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队伍,带着自己最精锐的亲卫朝着内陆逃去。 “回来,给我回来!像一个武士一样光荣的战死!” 眼见着这些个部族族长们与自己离心离德、四散奔逃,伊始兰·格莱伊怒不可遏,他在战马上挥动着弯刀,徒劳地大喊大叫道。 可他的喊叫非但没将那些个部族族长们喊回来,反倒引起了桨帆船上的苏丹亲兵们的主意。 伊始兰·格莱伊穿着华丽的饰金小金属板链甲,在阳光下是如此的光彩夺目,十数名苏丹亲兵一齐将枪口对准了他。 苏丹亲兵的个人枪法精湛却不善于排枪射击。那十数条火枪依次的开火,子弹打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附近,他的坐骑也被击伤,但伊始兰·格莱伊幸运的未被击中。 虽然毫发无伤,可伊始兰·格莱伊却不敢去赌下一次自己也有这样的好运了。伊始兰·格莱伊弯下身子来了个蹬里藏身,尽量减小自己的受弹面积,然后他双腿一夹马腹操控着坐骑躲入人群中朝着库班河对岸而去。他要去找乌曾贝伊。 伊始兰·格莱伊明白,自己这里在卡尔梅克人的连续打击下已经没有任何的指望了,他能依靠的只有乌曾贝伊麾下的人马和亚速堡。 可河对岸的乌曾贝伊的阵地此时也是摇摇欲坠。按照彻辰和阿玉奇的约定,佣兵团的突击队在叶利谢伊、皮德罗、费多特等人的率领下朝着乌曾贝伊的军队发起了反击。 虽然佣兵团这几日来伤亡惨重,可作为进攻佣兵团的主力,乌曾贝伊麾下的军队也已到了伤筋动骨的程度。若是以往,这些鞑靼部族骑兵早就崩溃了,可在乌曾贝伊的强硬手腕和“只要可汗渡过河就能全歼佣兵团”的希望的鼓舞下,他们奇迹般的挺了下来。 佣兵团出人意料的反冲锋虽然在一开始造成了乌曾贝伊所部的慌乱,四百名勇士不用火器,他们用枪托、短阔剑、马刀和鞑靼人绞在一起,并只一个冲锋便将乌曾贝伊的人马逼退了一枪的射程。可在乌曾贝伊的弹压下,大部分战士很快恢复了秩序,与挺进的佣兵团的突击队鏖战在一起。 最终改变战局的仍然是凯末尔带来的苏丹亲兵。这群生力军在涌火枪打垮了河对岸包围阿玉奇的鞑靼部族骑兵后,一条船继续溯河而上拦截正在渡河的敌人,另外两条船在佣兵团这一侧靠了岸,船上的苏丹亲兵纷纷跳下船,用火枪支援佣兵团地突击队。 和河对岸的那些同胞们一样,当看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绿底新月旗以及苏丹亲兵后,乌曾贝伊麾下的鞑靼人的士气马上跌到了谷底。他们扔下武器拼命地逃跑,只有仅存的十几名一直跟随着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的鞑靼重甲骑兵还在抵抗。 乌曾贝伊就在这群鞑靼重甲骑兵的最中心,他的弯刀上沾满了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此时,他和他的手下已经被团团包围。 乌曾贝伊用赤红的双眼瞪着眼前的皮德罗和叶利谢伊等人,仿佛要把他们吃了一般。 “用火枪算什么好汉,有胆子和我一对一单挑!”乌曾贝伊大喊道。 “呸,呸。” 皮德罗往自己的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然后握紧了手中的手半剑。 皮德罗朝乌曾贝伊挑衅道:“来啊,孙子。爷用剑给你多栽一朵菊花!” 性情刚烈的乌曾贝伊忍受不住皮德罗的辱骂,他狼般嚎叫了一声,推开身旁的两名鞑靼重甲骑兵,然后举刀朝着皮德罗冲了过去。 叶利谢伊此时已知道面前这人便是阿玉奇要的杀害格鲁喇嘛的凶手乌曾贝伊,他对皮德罗喊道:“副团长,此人便是乌曾。你下手轻些,团长要活的。” 此时,在刀剑相格下,皮德罗已经借着巧劲将乌曾贝伊的刀卸刀一边,然后趁着乌曾贝伊胸口空门打开,一剑朝着乌曾贝伊的胸口刺了过去。他听叶利谢伊说道此人便是乌曾贝伊,手头的劲不禁减了几分。 皮德罗的剑尖刺中了乌曾贝伊的胸口,可却被乌曾贝伊的长金属板链甲上的钢板挡了下来。 乌曾贝伊看着胸口的剑尖邪恶的一笑,他仿佛有了依仗一般,手中的弯刀挽出一片刀花,朝着皮德罗握着剑柄的双手斫去。 皮德罗慌忙地抬高了手腕躲了过去,他快步地退后三步,与乌曾贝伊拉开距离来。 第一回合,二人就这样旗鼓相当。 接下来,不管是皮德罗还是乌曾贝伊都慎重了很多,他们谁都没有先出手,而是不断地变换着方位和剑招试探着对方。 意识到乌曾贝伊的铠甲坚固不逊于自己的半身板甲,自己想活着对方似有难度,皮德罗平举着剑对准了乌曾贝伊的手臂内侧和咽喉等护甲薄弱的位置,试图攻击对手身体防御薄弱地部位,而乌曾贝伊则仗着手中的大马士革弯刀削铁如泥,希望以一击有力的劈砍决定胜负。 由于皮德罗对着乌曾贝伊的腋下和咽喉平举着剑极耗体力,时间一长皮德罗的剑开始晃动了。乌曾贝伊看准一次皮德罗的手半剑的剑尖下垂的刹那,大步踏前朝着皮德罗的左臂砍了过去。 这一刀势茹闪电,皮德罗情急之下赶忙以手腕为轴,将剑倒转挡在左剑硬扛了乌曾贝伊这一击。 乌曾贝伊的弯刀压在皮德罗的手半剑上,试图以力压制皮德罗,而皮德罗则咬牙坚持。 一时间,二人从斗剑开始了斗力。 在一旁的叶利谢伊眼见于此,内心焦急了起来。皮德罗毕竟年纪大了,不比乌曾贝伊年富力强,他担心斗力,皮德罗会吃亏。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皮德罗突然猛地踢出了一脚,他的脚尖踢在了乌曾贝伊没有任何防护的裆部。 叶利谢伊好像听到一声蛋碎的声音。 裆部被踢中,乌曾贝伊的痛苦难以言表,他的五官完全变形了,手上也一时失去了力气。 皮德罗趁此机会挑开乌曾贝伊的弯刀,然后朝着乌曾贝伊的咽喉猛地刺出了一剑。 剑尖听在了乌曾贝伊的咽喉处。 “投降。”皮德罗喝道。 乌曾贝伊笑了起来。他突然向前一步,将自己扎在了皮德罗的剑尖。 乌曾贝伊双目圆瞪,他的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咽喉,然后以一副欣慰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眼见着自己的主子被皮德罗杀死,那些鞑靼重甲骑兵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投降不杀!”叶利谢伊大喝了一声。 “投降不杀!”四周围的佣兵团士兵异口同声地断喝道。 终于,一名鞑靼重甲骑兵将手中的弯刀和钢盾丢在了地上,其他的人也有样学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第五百四十七章 擒狼 仿佛是有意的一般,当伊始兰·格莱伊惶惶如丧家之犬般逃过库班河的时候,那象征着乌曾贝伊地位的四尾旌旗恰好被占领了营地的佣兵团士兵所砍落。 眼见着乌曾贝伊的营地被佣兵团攻占,那些投靠于他的部族族长和他们的部族骑兵们四散奔逃,伊始兰·格莱伊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败了,而且比上一次败的更加的彻底。 “阿勒瓦尔!”伊始兰·格莱伊打马转弯,怒视着佣兵团在河边的车阵。阿勒瓦尔·彻辰就像是自己天生的克星一般,自己上一次是因为他失去了汗位,这一次又是因为他。 “可汗,我们现在怎么办?”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身边,此时这位失败者的身边只剩下了一名随从。这位侍从骑着马在可汗身边打着转,他大着胆子询问自己的主子现在该何去何从。 伊始兰·格莱伊转看向了他。 “我们去高加索。”他说道。 此时,虽然历经挫折,可是伊始兰·格莱伊并没有放弃复位的志向。 高加索地区是位于亚欧大陆黑海、亚速海同里海之间的广阔地区,北起库姆—马内奇低地,南至亚美尼亚、阿塞拜疆边境。那里居住着无数彪悍的***山民,野蛮而落后,伊始兰·格莱伊相信,只要自己到了那里,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封官许愿,一定能再次招募到一支强大的军队,东山再起。 既然做了决定,伊始兰·格莱伊便不再迟疑。他调转马头,朝着高加索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伊始兰·格莱伊命侍从竖起自己的旗帜,并扯破嗓子叫喊,将四周看到的四散奔逃的鞑靼部族骑兵召唤到自己的身边,可是所有的人都只顾着逃命了,根本没有人去理他。 更为糟糕的是,伊始兰·格莱伊的叫喊还为他招来了命中的克星——阿勒瓦尔·彻辰。 彻辰本被皮德罗以佣兵团长应该坐镇指挥而不该像普通军官一样冲锋陷阵为由留在了车阵内。当部分被阿玉奇和凯末尔击败的鞑靼部族骑兵逃过库班河的时候,彻辰紧张地命令车阵内所有的轻伤员持枪警戒,因为他担心这些溃兵会袭击兵力空虚的车阵。所幸,只顾逃命的敌人并未让他的这一担心成真。 当伊始兰·格莱伊朝着佣兵团的车阵咒骂彻辰的时候,彻辰也恰巧看到了衣甲鲜明的伊始兰·格莱伊。虽然由于距离太远,彻辰看不清伊始兰·格莱伊的脸,可从伊始兰·格莱伊身边侍从所举着的六尾旌旗上,彻辰认出了此人必是伊始兰·格莱伊无疑。 一想到自己和伊始兰·格莱伊相距如此之近,彻辰的热血便沸腾了起来。 彻辰清楚的明白,只要伊始兰·格莱伊还在,战争就不会停止,这位失败者会一次又一次的挑起战争,而在草原上,也从来不乏趋炎附势的野心家。 彻辰快步地上了马,他挚起一支骑枪拿在手中,然后留下一句“我去活捉伊始兰·格莱伊”便出了车阵。 寻着伊始兰·格莱伊的声音,彻辰很快便看到了伊始兰·格莱伊。可他的马毕竟不如伊始兰·格莱伊的良驹,虽然彻辰竭尽了全力,可他与伊始兰·格莱伊仍然差着很远的距离。 “伊始兰·格莱伊,我是阿勒瓦尔·彻辰!”彻辰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他是在挑战,向伊始兰·格莱伊挑战。 伊始兰·格莱伊循声回望了一眼。虽然内心有一万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彻辰的激将法,可伊始兰·格莱伊还是放缓了马速。 “可汗,我去!”伊始兰·格莱伊身边的随从见状,他将六尾旌旗插在了地上,然后自告奋勇地拔出弯刀朝着彻辰冲了过去。 二马交错,彻辰手中的骑枪击碎了对方防护在胸前的简易盾,刺入了对方的胸口。 骑枪之下,众生平等。 彻辰竭力地拉住了坐骑的缰绳,战马在距离伊始兰·格莱伊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二人都默不作声,只是望着对方,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们二人。 彻辰拔出了腰间的马刀,平举于胸前。 伊始兰·格莱伊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双手捧起头上的头盔扔在地上,然后也拔出了大马士革弯刀。 “驾!” “哟!” 二人同时催动了坐骑朝着对方冲去,彻辰的刀尖越过坐骑的耳朵指向前方,伊始兰·格莱伊的弯刀高举过头顶。 二马交错,两柄武器相格,发出铿锵的声响。 接着,是一连串刀剑相击声。 二人的坐骑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打着转儿,他们的主人则以性命相搏。 伊始兰·格莱伊本欺彻辰年少,可交战了数个回合,他再不敢小看这个年轻人了。因为他从马穆鲁克剑术大师那里学来的绝招和密技,竟然都被彻辰挡了去。伊始兰·格莱伊的脸上不住地有大颗的汗珠滚落,他实已用尽了全力。 又斗了几个回合拿不下彻辰,伊始兰·格莱伊开始焦躁了起来,接着便很不耐烦,他想尽快地结束这场决斗。 于是的,在侧身避过彻辰的一刀后,伊始兰·格莱伊以猛虎下山之势由上至下朝着彻辰劈砍出了一刀。 这一刀几乎灌注了伊始兰·格莱伊全身的气力,彻辰知道想要挡是挡不住的。于是彻辰赶忙的也侧身一避。 就在彻辰侧身的当口,伊始兰·格莱伊的刀尖划过了彻辰的胸甲。 金属胸甲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哪怕彻辰的这套黑甲有着良好的避弹外形,可在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下还是留下来一道难看的伤口。 伊始兰·格莱伊一刀未建功,他刚好处于旧力已去,新力未接的当口。此时,伊始兰·格莱伊甚至还未来得及收刀护身。 彻辰猛地举起马刀,朝着伊始兰·格莱伊没有任何防护的头顶劈了去。 “真主安拉!”伊始兰·格莱伊绝望的哀嚎道。 在伊始兰·格莱伊的眼中,彻辰的马刀如同一只黑鹰般正扑向他的脸,抓抠他的眼睛。 第五百四十八章 俘虏 头部受到重击,伊始兰·格莱伊先是眼前一黑,继而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大马士革弯刀掉在青青草地上。随即的,他也滚鞍落马,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 彻辰打马来到躺倒在地的伊始兰·格莱伊的面前。刚才的一击,彻辰并没有使用刀刃,而是使用了刀背,也正因为如此,伊始兰·格莱伊才留下了一条性命。 彻辰看着伊始兰·格莱伊的脸,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敌人”。 伊始兰·格莱伊的面相并不凶恶,反而比他的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看上去更加的和善。如之前所说,伊始兰·格莱伊长着一张娃娃脸,这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为的年轻。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克里米亚半岛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并篡夺了自己哥哥的汗位。 此时,伊始兰·格莱伊已悠悠转醒,他见彻辰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也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彻辰。他注视着胜利者的每一个举动,当彻辰举起握着马刀的手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误以为彻辰是要杀死自己,他大声叫道:“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彻辰将马刀插回到了刀鞘内,他一只脚踏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胸口上。 虽然胸口因为被彻辰踩住而隐隐作痛,可伊始兰·格莱伊见彻辰收起了刀,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有钱,我有很多的钱,有一袋的金子,我都藏在一片树林的树洞下,只要你放了我,我都给你。”伊始兰·格莱伊求饶道。他似乎忘了,彻辰作为汗国的贝伊,又怎会缺钱呢? “伊始兰·格莱伊,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彻辰喘了口粗气问道。刚才的战斗,他虽然赢了,可自己也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不过能活捉伊始兰·格莱伊,这比什么都值得。 “我那可以给你官位、给你贵族的头衔。我可以让你做帕夏,甚至于你要称汗,我也可以答应你。”伊始兰·格莱伊继续试图收买彻辰道。 彻辰解下了腰上的皮带,他一言不发地将伊始兰·格莱伊的双手捆了起来,然后放开踩在伊始兰·格莱伊胸口的脚。 “我什么也不要。我要把你带回去,把你交给穆罕默德·格莱伊。”彻辰一把将伊始兰·格莱伊从地上提起来,对他说道。 “不!”伊始兰·格莱伊撕心裂肺地哀嚎道。 可彻辰才不会去在意伊始兰·格莱伊的想法。他又从马上取下一根皮绳套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脖子上,然后骑上马,赶上伊始兰·格莱伊的坐骑,朝着佣兵团所在的方向而去。 此时,在那片战场上,硝烟虽然还未散尽,可是战斗早已结束。不管是阿玉奇的卡尔梅克人还是凯末尔的苏丹亲兵;不管是佣兵团的战士还是艾撒克族长的部族骑兵,他们都在尸骸枕籍的战场上欢笑着。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尸体中穿梭,只要看到还有气的便过去捅上一刀,遇到哪些衣甲和兵器值钱的,他们便一把夺过,连死者叫上的鞋子也不放过;有些人甚至站在尸体上如同站在菜市场一般高声讨论着自己缴获的战利品的价值。 这时候,语言和民族都不是障碍,哪怕是用手语,他们都能完成一笔交易。 彻辰一拉皮绳,催促着身后的伊始兰·格莱伊走快点。 伊始兰·格莱伊垂头丧气,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如同行尸走肉。 见着团长回了来,皮德罗等人赶忙迎了上去。 彻辰从马上跳下来,他先是来的凯末尔面前,向他表示感谢。 凯末尔慌忙摆了摆手,他说,这一切都是迈哈迈德帕夏的命令,一切都该感谢帕夏大人。 “彻辰,这家伙就是伊始兰·格莱伊?” 这时,皮德罗指着彻辰身后的俘虏问道。 虽然皮德罗也没见过伊始兰·格莱伊,可能让彻辰如此兴师动众的俘虏回来,想必除了伊始兰·格莱伊,不做第二人想。 还未等彻辰说话,凯末尔便喊道:“是的,是的。他便是伊始兰·格莱伊,我曾经在贝格齐萨莱见过他。” 说完,凯末尔转过头面对彻辰,他以一种劝诫的口吻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你不该如此粗暴的对待伊始兰·格莱伊。他毕竟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弟弟。而且贵族就是贵族,哪怕成为了俘虏,也应该享有应得的权利。而且如果被其他的鞑靼贵族看见了,可对你的名声不好。” 虽然在欧洲,根据习惯法和基督教教规来说,基督徒是不能把俘虏的另一个基督徒当做奴隶对待的,并且对贵族要优待,可彻辰没想到,在以奴隶贸易起家的克里米亚汗国,也流行这一套。这听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怪诞。 彻辰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叔叔皮德罗却已经先一步将伊始兰·格莱伊手上和脖子上的镣铐解了下来。皮德罗看着伊始兰·格莱伊,就像看着一座金山一般。 “嗨,凯末尔。如果如果可汗想要这家伙,哪怕他是可汗,那也得出钱的对吧。”皮德罗对凯末尔问道。 伊始兰·格莱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对于皮德罗的这一问题,凯末尔是这么说的:“当然,哪怕是可汗,也没有权力无缘无故地夺走一名贵族手中的俘虏。而且我想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肯定会用大价钱换取伊始兰·格莱伊的。” 皮德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他脱下身上的披风给伊始兰·格莱伊披上,然后喊过瓦尔瓦拉大婶将伊始兰·格莱伊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 显然,在皮德罗眼中,伊始兰·格莱伊是最值钱的战利品,要好好看管和呵护。 伊始兰·格莱伊被带下去后,彻辰又一一感谢了叶利谢伊等人,特别是黑森子爵。 被团长当众的特别表扬,黑森子爵的小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正准备说几句谦虚的话,面对着库班河的费多特突然截口对彻辰说道:“团长,你看对面。” 彻彻回过了头,却见对岸的山头上,阿玉奇和噶尔丹策零正眺望着自己这边。 “各位,我们去和我们的盟友表示感谢一同欢庆胜利吧。”彻辰说道。 第五百四十九章 再见 阿玉奇虽然因为要为格鲁喇嘛报仇而与彻辰的佣兵团合作消灭了伊始兰·格莱伊,可那并不代表着他放心地将彻辰,将佣兵团当做了自己的朋友或者可以放心的盟友——特别是在佣兵团得到援军的情况下。所以在战斗胜利后,阿玉奇便命令己方的部队止步于库班河的对岸,隐隐的有与佣兵团隔河对峙的态势,而他自己则带着噶尔丹策零以及数百卡尔梅克骑兵严阵以待。 彻辰走到河边,他将手枪以及马刀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在了岸边,然后平举着双手,示意自己再也没有武器。 彻辰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自己是抱着善意的。 对于这一点,哪怕是噶尔丹策零也看了出来,他小声地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你看我们是不是会一会那家伙?” 阿玉奇先是没有说话,正当噶尔丹策零以为阿玉奇没有这个意愿的时候,阿玉奇突然笑了起来。 他说道:“当然,我们当然要去会一会我们的战友。” 说完,阿玉奇双腿一夹马腹,他纵马带着亲卫们来到河边,与彻辰遥相相对。 “策零,我们过河去。”阿玉奇突然说道。 一听阿玉奇并不是要对方过来而是自己过去,噶尔丹策零急的一把抓住了阿玉奇的腕甲:“那怎么行?阿玉奇,那太危险了。” 眼见着噶尔丹策零如此焦急,阿玉奇的内心一热,不过他还是不忘调戏噶尔丹策零一句:“怎么?我们土尔扈特汗国的第一勇士害怕了?” “害怕!我噶尔丹策零打一出生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噶尔丹策零气的脸色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这要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他早就拔刀子了。 “那你和我一起过去吧。我们土尔扈特人可不能给对方小看了。”阿玉奇道。 接着,阿玉奇的侍卫将一张大木排推入水中,二人跳下马登上了木排。 阿玉奇作为强势的一方能如此屈尊纡贵,也是因为穆罕默德·格莱伊所取得的胜利让现在的彻辰能被阿玉奇高看一眼。因为在彻辰的身后,是比土尔扈特汗国强大的克里米亚汗国。并且的,阿玉奇对失去切尔克斯克是心有不甘的,他还想趁此机会,说服彻辰让穆罕默德·格莱伊将切尔克斯克让渡给土尔扈特汗国。 眼见着阿玉奇竟只带了一个噶尔丹策零便孤身过河与自己想见,彻辰也不由的赞叹起这位年轻台吉的胆气来。毕竟作为弱势的一方,彻辰本是要自己渡河的。 河上的浆帆船为阿玉奇的木排让了路。很快的,阿玉奇和噶尔丹策零便到达了对岸。 当阿玉奇下到对岸的那一刻,他便站在河边不再移动。阿玉奇目视着前方,与彻辰四目相对。 一时间,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寂静了下来,河滩旁除了彻辰和阿玉奇再无他人。 奔流的河水不断涌上岸来,打湿了阿玉奇的靴子,也打湿了他的衣角。 位于远处的皮德罗见阿玉奇下了船后便一动不动,自己的侄子也是一动不动,心里大为奇怪。他对身边的黑森子爵问道:“嗨,黑森。你说那个鞑靼人(在皮德罗眼里,卡尔梅克人和克里米亚鞑靼人的长相没什么不同)干嘛一直站着不动,我那侄儿也是?” 黑森子爵其实也不知道缘由,不过皮德罗问了,为了尊严他当然不能回答不知道,于是黑森子爵胡诌道:“呃,副团长。有句话叫识英雄重英雄,团长和那个阿玉奇都是英雄,两个英雄见面或许就是这样。” 皮德罗白了黑森子爵一眼——子爵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就在这时候,彻辰和阿玉奇同时向前走了一步。 皮德罗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他们在等待,等待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彻辰这时也愣了一下,因为他没有想到阿玉奇竟然也同时向前走了一步。不过很快的,彻辰便反应了过来,他张开了双臂迎向阿玉奇。 阿玉奇也张开了双臂,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 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欢呼,接着,欢呼声响彻了库班河的两岸。双方的士兵摇晃着旗帜,拼命地喊叫着、见证着这两位胜利者的相会。 黑森子爵拍手拍的尤其的响烈。他脸带微笑,满脸涨地通红。 皮德罗虽然也在拍手叫好,不过只不过是虚应故事,见着黑森子爵如此的动情,皮德罗不禁奇怪地问道:“黑森,你喜欢这些卡尔梅克人?” “不喜欢,魔鬼才喜欢这些异教徒。”黑森子爵侧过头小声说道。 “那你干嘛如此用力的欢呼雀跃?”皮德罗奇道。 黑森子爵再次侧过了脸,他脸上闪过一丝阴笑。 “皮德罗副团长,正式因为我不喜欢他们,所以我才鼓掌鼓的如此热烈,笑容笑的如此灿烂啊。这样才能让卡尔梅克人相信我们对他们是友善的。” 黑森子爵的话一说完,皮德罗便感到后颈一凉。他缩了缩脖子,然后道:“奇怪的言论。” 这时,阿玉奇的下巴抵在彻辰的肩膀上,他小声地说道:“我们本来是敌人。” “并不是,只是伊始兰·格莱伊让我们成为了敌人。”彻辰也小声说道。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是,也是因为伊始兰·格莱伊,我们成为了朋友。” “那么朋友想要一件即好看又好吃的东西,你会拒绝吗?” “即好看又好吃的东西那是什么?”彻辰警惕地问道。 “切尔克斯克。” “切尔克斯克是克里米亚汗国可汗穆罕默德·格莱伊要的领土,我作为汗国的贝伊,无权将其私自让渡于人。”虽然明知此言或许会让阿玉奇不快,彻辰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毕竟,是阿玉奇在自己这边。 听了彻辰的话,阿玉奇并没有生气。他本知道从克里米亚汗国手中讨取切尔克斯克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彻辰的拒绝是在他意料之中的相反,假如彻辰痛快的答应了,他倒要怀疑彻辰承诺的真实性了。 阿玉奇解释道:“我没有让你将切尔克斯克给我。只需要你在你们可汗面前美言几句。告诉他,切尔克斯克在我们土尔扈特人手中如此……如此……的好处。” “可以。” 见彻辰允诺,阿玉奇抓着彻辰的双臂松开彻辰,他大笑了起来。 笑完后,二人并肩朝着佣兵团的车阵走去,噶尔丹策凌紧随其后。 第五百五十章 参观与要求 这是阿玉奇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到佣兵团的防御工具,他充满了好奇。当他走进一辆战车的时候,他还上前摸了一下。 “你们这比沙皇俄国的车阵厉害,也更坚固。”阿玉奇说道。 沙皇俄国的正规军为了在野战中以阵地战的形式打击游牧民族,往往会把数百、上千辆大车组合起来建立起庞大的车垒。不过他们的所用的战车要比佣兵团的简陋当多。 “台吉,你忘了?我和你说过,沙皇俄国在欧洲算是个落后的国家,他们所使用的技术和装备不如我们,这是很正常的。”彻辰微笑着如此解释道。 阿玉奇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阿玉奇好似随手的拿起了战车上放着的一支簧轮火枪,仔细观察了起来。同样的武器,阿玉奇曾在乌曾贝伊那里见过,那把簧轮火枪被乌曾贝伊当做宝贝一样,须臾不离身。 当走进了车阵,彻辰将佣兵团地军官一一介绍给了阿玉奇认识。 彻辰介绍到叶利谢伊的时候,噶尔丹策凌突然站上了前。他盯着叶利谢伊说道:“我认识你,就是你带着人击退了我的骑兵。” “是,是我做的。”叶利谢伊迎着噶尔丹策凌那直视的目光,承认道。 “策凌!” 阿玉奇以为噶尔丹策凌是要挑衅,他警告他道。 谁知,噶尔丹策凌对阿玉奇的警告充耳不闻。他再上前一步,几乎抵到了叶利谢伊的胸口。 “我问你,假如当时你没有后面那些火枪和火炮的支援,你能赢得了我吗?”噶尔丹策凌逼问道。 噶尔丹策凌所耿耿于怀的,是以五倍的优势兵力被叶利谢伊和黑森骑兵打败的事情。 “不能,”叶利谢伊坦言道:“众寡悬殊。卡尔梅克骑兵不愧是草原骄子,你们中的很多人的单兵能力都胜过我的黑森骑兵,而且你用的战术,实际上已让我和我的骑兵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慢慢陷进去出不来。” 听到叶利谢伊这么说,噶尔丹策凌大笑了起来:“我就说么,阿玉奇告诉我的战术是不会错的。好!你这个人老实勇敢,我喜欢,我要交你这个朋友。” 说完,也不顾叶利谢伊是否愿意交他这个朋友,噶尔丹策凌给了叶利谢伊一个大大的熊抱,直让叶利谢伊喘不过气来。 而一旁,阿玉奇尴尬地笑了起来。他暗自责怪噶尔丹策凌这家伙口无遮拦。况且,己方拥有超过对方四倍的兵力,即便胜了又有什么可喜的。 他又偷看了眼彻辰,却见彻辰对于噶尔丹策凌所说,似乎毫无反应,这才放下了心。 而接下来,彻辰陪同着阿玉奇继续向前走,二人有说有笑,直到阿玉奇看到乌曾贝伊的尸体。 原本按照约定,佣兵团应该将活着的乌曾贝伊交给阿玉奇,让阿玉奇能亲自为格鲁喇嘛报仇,可现在,乌曾贝伊却被皮德罗杀死了。 当即的,阿玉奇停下了脚步,他的脸上露出了不愉之色。 彻辰当然明白阿玉奇为何突然站住,他解释道,自己的叔叔当时和乌曾贝伊单挑,刀剑无眼,自己的叔叔皮德罗一时错手才把乌曾贝伊杀了死。 并且,彻辰表示,虽然皮德罗并非故意,但总算是佣兵团违背了当初的协议,自己愿以三百条火枪和三门火炮作为代价,补偿给阿玉奇。 彻辰的话音刚落,皮德罗自己便站了出来。他双手一摊,理直气壮地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台吉,这事真的不能怪我。乌曾贝伊自己往我的剑上撞,这谁阻止的了。你要是不想,你可以问问其他人是不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样。” “是我亲眼看到的,的确是乌曾贝伊自寻死路。” 在一旁,叶利谢伊等当事人纷纷为皮德罗证明道。 阿玉奇先是不发一言,他脸色极其的难看。过了一会,阿玉奇的眉头一下舒展了开来,仿佛那多变的天气一下子由阴转晴了。 “既然如此,那的确怪不得皮德罗先生。我想这该是佛祖在天施为,借皮德罗先生的手为格鲁报了仇。” 阿玉奇的一番话,竟就如此轻易地便将事情抹了过去。 见阿玉奇并未在此事上纠缠,原本紧张异常的彻辰总算松了一口气。 隐隐的,他还有些感激阿玉奇的大度,想着到时候是否多送几条火枪和火炮给阿玉奇。 彻辰却不知道,阿玉奇其实也是压抑下了自己的不满。对于伤害格鲁喇嘛的乌曾贝伊,那是阿玉奇最切齿痛恨的第一人,是他必要亲自手刃的。如果不是自己还有求于彻辰,恐怕阿玉奇早就怒火上来,至少的也要喝骂皮德罗一番。 接着,彻辰又带着阿玉奇去看了被俘虏的伊始兰·格莱伊。此时的伊始兰·格莱伊被关在在一辆战车上,他低着头盘腿坐着,见阿玉奇和彻辰走了过来,伊始兰·格莱伊赶紧挺直腰,那副样子好似可汗面对臣子一般。 “伊始兰·格莱伊,若不是你所用非人,又怎会有今天?”阿玉奇看着伊始兰·格莱伊那副样子,故意大声的叹道。 他就是要奚落伊始兰·格莱伊。 伊始兰·格莱伊抬起了头,由于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死,伊始兰·格莱伊轻蔑地笑着看了阿玉奇一眼,然后说道:“我的确所用非人,但不是乌曾,乌曾是最忠诚于我的人。而是你,阿玉奇。要不是你几次的首鼠两端、保存实力,彻辰这家伙早就被我们消灭了,又何至于到最后我的乌曾贝伊因为损兵折将而恼羞成怒杀死你的格鲁喇嘛。你要为你的部下报仇,那你该自刎才是。” 听了伊始兰·格莱伊这话,阿玉奇的面色铁青。跟随在阿玉奇身后的噶尔丹策凌更是怒的将腰间的弯刀拔出了一半就要去砍伊始兰·格莱伊。幸好叶利谢伊和皮德罗见机的快,用身体拦住了噶尔丹策凌。 而阿玉奇可最终也是什么也没说,他一拂袖,大步走了开。 这之后,彻辰带着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乌曾贝伊曾经驻扎的营地。在那里,彻辰将为二人举行一场庆功宴。 可晚上在喝庆功酒的宴席上,阿玉奇的脸色一直阴沉着,他极少言语,手里那杯马奶都凉了,阿玉奇也没喝一口。 彻辰猜测,或许是乌曾贝伊和伊始兰·格莱伊两件事情败坏了阿玉奇的心情。 这样的庆功宴无疑是沉闷的。彻辰和皮德罗对望了一眼,彻辰希望皮德罗能想个办法活跃气氛。皮德罗会意,他站起身先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马奶,然后对阿玉奇敬道:“阿玉奇台吉,这次我们佣兵团能脱困和生擒伊始兰·格莱伊,全靠您的深明大义。来,我代表我的侄子和佣兵团,敬你一杯。” 说完,皮德罗主动地在阿玉奇地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阿玉奇先是没有动作,正当皮德罗有些焦急又这么冷场的时候,阿玉奇突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马奶也是一饮而尽。 “好!”彻辰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声赞道。 有了团长打头,其他人也纷纷高声叫好。 阿玉奇将酒杯放下,他走到彻辰的面前对他说道:“彻辰贝伊,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若有机会,要去看看你说的那些强大的国家吗?” “当然记得。”彻辰回答道。他不明白,阿玉奇突然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原来,阿玉奇之所以一直阴沉着脸,并非是因为乌曾贝伊和伊始兰·格莱伊这两件让他不愉快,更多的是从他看到佣兵团的战车起,那接连看到的犀利的火枪、散发着寒光的火炮、结实合身的胸甲。这些武器和防具虽然在战场上,阿玉奇已经体会到了它们的威力,但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又让阿玉奇对这些欧洲人制造的杀人武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和佣兵团的装备比起来,自己从瑙姆·瓦西里耶夫那里得到的火枪和火炮真如破铜烂铁一般。由此的,阿玉奇那去西方看看的想法更加的强烈了。故而的,阿玉奇才将乌曾贝伊的事情轻轻放下,他想着施恩于彻辰,然后再在此事上图回报。而阿玉奇一直阴沉着脸,也是为了让彻辰内心对自己更加的愧疚。 说到底,就是一种心理战。 “当时你说我要是去了瑞典你一定尽地主之谊,这话还算数不?”阿玉奇狡黠地问道。 “额。” 彻辰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阿玉奇当初的一句戏言,阿玉奇其实不是开玩笑的。他竟真的想去瑞典。可要他在瑞典尽地主之谊,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瑞典和波兰还在打仗呢。 可阿玉奇在乌曾贝伊事情上的大量,又让彻辰实在无法拒绝此事。思来想去,彻辰对阿玉奇道:“台吉,由于一些原因,我不能前往瑞典。不过此间事了,普丽吉特便将返回瑞典去,我想她会很愿意代替我在瑞典招待您的。” “那当然好了。”阿玉奇抚掌大笑道。 第五百五十一章 盼归 第二天,阿玉奇便带着彻辰赠送给他的火枪和小型火炮离开了库班河,返回卡尔梅克汗国。 这一次虽然得到了彻辰帮忙在穆罕默德·格莱伊面前说情的承诺,可土尔扈特汗国能否长期的占有切尔克斯克毕竟还是两说,但为此汗国却已经损失了格鲁喇嘛以及死伤了近千名的卡尔梅克战士,这从外人看来是得不偿失的,哪怕阿玉奇带回了数百条的火枪和一些火炮。 可以想见,阿玉奇在回到汗国后,哪怕他身为台吉,又是朋楚克可汗的儿子,也一定会受到汗国贵族的责难。 这些,阿玉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阿玉奇并不沮丧和失落,因为通过这一次与克里米亚汗国的冲突,特别是与彻辰率领的佣兵团的交战,使阿玉奇明白了,汗国赖以称雄的骑射,其实已经落后于时代。不到两千人的佣兵团,在自己和伊始兰·格莱伊近万人的围攻下能不落下风,甚至造成了己方(大多数是伊始兰·格莱伊的人马)极大的损失,这充分说明了火枪和火炮的优越性。而自己的汗国要在这片欧洲大陆生存下来,就必须引入火器,并向西方学习他们的军制和技术。所以,阿玉奇决定在回到汗国后,他便向父汗告辞,向他向彻辰所说的那样,去欧洲各国,特别是瑞典王国巡游一番,去看看彻辰所说的瑞典、波兰、法兰西这些欧洲列强。 当然,阿玉奇要如何去做,这些暂时的与彻辰没有关系。 看着最后一名卡尔梅克骑兵的坐骑卷起的烟尘在空气中消散,彻辰又想起了在切尔克斯克全军覆灭的斯捷潘·拉辛。在付出了近万人的生命后,事情回到了原点;而自己曾经矢志为在切尔克斯克战死的自由奴隶军团的战士们报仇,可到最后,自己却不得不和杀害他们的卡尔梅克人合作,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抱歉了,各位。”彻辰在心里默念道。 在送走阿玉奇后,彻辰他们的大部队继续留在了库班河畔,只是派出一队黑森骑兵和凯末尔的苏丹亲兵一起前往接收亚速堡——伊始兰·格莱伊已经就擒,亚速堡的叛军想来也已经没有没战斗的意志,完全可以传檄而定的。 而之所以彻辰不直接亲自前往亚速堡,他明面上的理由是佣兵团在战斗中损失惨重,全团的轻重伤员太多,不能贸贸然的上路,要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一番,而实际上,彻辰是想在这里等,等法蒂玛回来。 算算时间,如果法蒂玛平安地赶到了库尔斯克,那么在这几天,她就应该能返回来了。 至于说法蒂玛会在路上遇到意外,彻辰强忍着不让自己去想这种可能。 于是的,在之后的两天里,每天天一亮,彻辰便骑马走到库班河岸边的高坡上,朝着远方的地平线眺望,眺望着在遥远的天边,能出现法蒂玛的身影。 可三天过去了,法蒂玛仍然杳无音信。 到了第四天,彻辰依旧来到高坡上眺望。 在佣兵团的营地内,看着自己的侄子每天早出晚归的朝着北方眺望,皮德罗忍不住对身边的奥克萨娜吐槽道:“我就想不明白了,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是以前我还可以理解,因为我们或许等着穆罕默德·格莱伊来救我们,可是现在,伊始兰·格莱伊已经失败被擒,卡尔梅克人也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好等那个虚伪狡诈的可汗的?” 听了皮德罗的话,奥克萨娜笑的花枝乱颤,笑的肚子都疼了。 奥克萨娜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一只手搭在皮德罗的肩膀上,对皮德罗说道:“皮德罗干爹(自从上次后,奥克萨娜便改了对皮德罗的称呼),你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你以为彻辰是在巴望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吗?” “不是吗?那他一直看着北方做什么?”皮德罗惊讶地问道。 “干爹,你忘了,谁被派往穆罕默德·格莱伊那里求救的。”奥克萨娜点明道。 “哦,是法蒂玛。”皮德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接着,皮德罗说道:“这孩子真是,关心部下嘛,有什么不好说的,要一个人跑那里去等。” 正准备喝水的奥克萨娜差点没有一口水喷出来,她面带怜悯地看着皮德罗:平日里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咋这会儿这么笨呢。 眼见着皮德罗是真没看出来,奥克萨娜决定将彻辰和法蒂玛真正的关系告诉皮德罗,反正他迟早也要是知道的。 “干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奥克萨佩轻声的,神神秘秘的靠近皮德罗的耳旁,小声说道。 “嗯?什么秘密?”皮德罗有些奇怪地问道。 奥克萨娜微笑着在皮德罗的耳边轻吐。 随着奥克萨娜嘴唇的开合,皮德罗的嘴巴越张越大,到最后,他的嘴里差不多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好不容易的,皮德罗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上帝啊!我不是在做梦吧!奥克萨娜,说你是在骗我的。” “干爹,我可没有骗你。况且,你不觉得法蒂玛其实和团长很配吗?”奥克萨娜眨眨眼说道。 “呃,”皮德罗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其实他倒是也觉得法蒂玛是个不错的孩子。法蒂玛武艺高强,人又忠心,并且当年刺杀格里高利,要不是有法蒂玛的相助,他和彻辰是很难成功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法蒂玛还是自己的恩人呢。可之前,皮德罗万万也没把彻辰和法蒂玛往那个方面想过。因为有一点,那就是法蒂玛她是个异教徒,而彻辰从出生就是个基督徒。在欧洲,一个基督徒要娶一个异教徒那是不可想象的。 奥克萨娜见皮德罗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反对彻辰和法蒂玛在一起,于是拿出了皮德罗曾经说过的话:“再说了,我听说你不是告诉团长‘等仗打完了,你马上找个女人结婚。除了娜塔莉那种脾气不好、不顾家的,你找什么样的叔叔都没意见。’,你看,团长他不是照着你的话去做了吗?” 被奥克萨娜这么一说,皮德罗记起了,自己好像、曾经、似乎确实这么说过。 一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被奥克萨娜用来挤兑自己,皮德罗气的转过了身去。 奥克萨娜继续说道,这一次,她把皮德罗的顾虑也说了出来: “我知道,干爹你是担心法蒂玛是个***,和团长结婚后会耽误了团长的前程。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看的出来,法蒂玛是那种愿意为彻辰付出一切的人,包括改变信仰。等法蒂玛回来,您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为法蒂玛受洗,法蒂玛成了一名基督徒,这样你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了,又担心法蒂玛是***了!我只是恼怒彻辰这小子竟然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呔!这个坏小子!”皮德罗被奥克萨娜说中了心事,假装恼羞成怒道。 皮德罗话里虽含着生气和埋怨,可这等于同意了彻辰和法蒂玛在一起。 而皮德罗的内心也认为奥克萨娜说的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法蒂玛成为了基督徒,那么他们的婚姻必能得到上帝的祝福的。 奥克萨娜七窍玲珑,她哪还听不出皮德罗话里的意思是同意了彻辰和法蒂玛在一起。这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奥克萨娜眉开眼笑地鼓动道:“对,干爹。好好打他一顿。” 突然的,原本如石像般矗立在高坡上的彻辰动了动,只见他飞快地打马冲下高坡,朝着库班河边奔去。 皮德罗和奥克萨娜顺着彻辰的身影望去,只见河对岸出现了一个人影。 可不就是法蒂玛! 第五百五十二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同法蒂玛一道而来的还有穆罕默德·格莱伊和他率领的三千最为精锐的克里米亚战士。虽然鞑靼人都是骑兵,可穆罕默德·格莱伊尤嫌大部队的动作太慢了,他急迫地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库班河畔。 而那些贝伊和米尔咱们,也纷纷抛下自己的队伍,他们或一百、或三百的带着手下的王公护卫,紧随其后。 和久别重逢、你侬我侬的彻辰与法蒂玛不同。穆罕默德·格莱伊一到达佣兵团的宿营地便急不可耐地大声问道:“伊始兰·格莱伊呢?那个该死的伊始兰·格莱伊呢?” 佣兵团的众人见穆罕默德·格莱伊连一句关心佣兵团的伤亡的话都没有,内心都对其极为的不满。那不满直直地写在了脸上,也表现在了行动上——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只装作没有听见。 穆罕默德·格莱伊又叫唤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他不免有些尴尬。这时,他本想转头去问彻辰,却见彻辰和法蒂玛仍然头点着头抱在一起,这让他一时不好开口。 主人被冷落了,主人的狗当然要跳出来。阿兰跑到了皮德罗的面前——在佣兵团的众人中,大腹便便的皮德罗是他唯一看着面生的,阿兰自以为皮德罗是新加入的佣兵团,或是个小角色。于是,他趾高气昂地对皮德罗说道:“喂,你这个胖子。你快说伊始兰·格莱伊在哪里?” 虽然被阿兰叫做胖子让皮德罗生气不已,可皮德罗之前也没见过阿兰,摸不清楚阿兰的底细,于是皮德罗选择了隐忍,同时悄悄地向身边的黑森子爵询问这家伙的底细。 “可汗的一条狗。”黑森子爵这样评价阿兰道。 皮德罗做恍然大悟状。继而的,他没有了估计,上去一脚就踢在阿兰的屁股上。 “哎哟!” 阿兰疼的跳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菊花都要裂开了。阿兰没想到这个胖子这么的狠、这么的无理,竟然敢当着可汗的面对自己无礼。 一旁,穆罕默德·格莱伊也是满脸的黑色。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个佣兵团从上到下,竟然对都如此的轻视自己。 “你这混蛋竟然敢对我动手,你要反了吗?”阿兰一手捂着受伤的屁股,一手指着皮德罗喝问道。 皮德罗先是“呵呵”一笑,继而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阿兰是吧,我看你才是要反了,竟敢辱骂最为强大的克里米亚汗国的贝伊是混蛋。” 对于皮德罗的指控,阿兰愣了愣。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辱骂过哪位贝伊是混蛋了? 这时,黑森子爵在一旁说道:“这位皮德罗是彻辰贝伊的叔叔。” 皮德罗双手叉腰道:“你这个狗东西,你辱骂贝伊的叔叔是混蛋,那贝伊是什么人了?不也是混蛋吗?你这是指桑骂槐、用心险恶啊!汗国的贝伊是混蛋,那么汗国的帕夏是什么?米尔咱们又是什么?” 皮德罗说着说着,就差质问阿兰:汗国的可汗是什么了? 阿兰被皮德罗质问的有些进退失据,他没想到自己本想柿子挑软的捏却挑了个最硬的,而且还专挑自己话中的漏洞来攻讦自己。 “够了!” 眼见着皮德罗步步紧逼,阿兰步步后退,穆罕默德·格莱伊终于大喝了一声。他已经没有了耐心将时间浪费在这些逞口舌之利上。穆罕默德·格莱伊只想知道,自己的弟弟,那个失败的篡位者,现在究竟是生是死?是被活捉了,还是逃跑了。 这时候,彻辰也和法蒂玛亲热够了。他见穆罕默德·格莱伊发了火,也不想把与他的关系搞得太僵,毕竟不管出于何种的目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毕竟派兵来救自己。 “可汗,伊始兰·格莱伊被我们俘虏了。”彻辰拉着法蒂玛的手走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身边,指着远处一辆战车对他说道。 那正是临时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地方。 一听到伊始兰·格莱伊被活捉了,穆罕默德·格莱伊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这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仿佛忘记了一切。他不待彻辰为他引路,径直地朝那辆战车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那位篡位者弟弟的身影了。 可汗紧握的手心因为激动满是汗水。他在自己华丽精美的长袍上擦了擦,然后手并没有放下,而是放到了刀柄上。 这一幕,同时被彻辰、皮德罗、阿兰、凯末尔等人看在了眼里。 众人的表情各异,可都不约而同地快步走上前,靠近了穆罕默德·格莱伊。 终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直面了自己的弟弟。 伊始兰·格莱伊抬起了头,二人四目相对。 在远处,那些随同穆罕默德·格莱伊前来的贝伊和米尔咱们,也带着各自的卫队到了库班河便,他们搭乘着河上的浆帆船,正向对岸驶来。 虽然伊始兰·格莱伊在被俘后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见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场景,也数十次的想到过,自己的哥哥或许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便会杀死自己,可当他看到穆罕默德·格莱伊手握着刀柄,伊始兰·格莱伊的眼中还是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穆罕默德·格莱伊又上前了一步。在这个距离,他腰间的大马士革弯刀能发挥最强的效力。伊始兰·格莱伊一点都不怀疑,当锋利的弯刀斩过自己的脖颈的时候,自己将毫无痛苦的死去。 这时候,皮德罗和凯末尔突然的也上前了一步。他们一左一右站在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两侧,右手藏在身后。 自己的叔叔皮德罗会这么做,彻辰并不奇怪,因为伊始兰·格莱伊可是皮德罗的“肉票”,他还想着拿伊始兰·格莱伊和穆罕默德·格莱伊换钱呢,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让穆罕默德·格莱伊杀死他;而凯末尔的表现却出乎了彻辰的意料——凯末尔竟然也想搭救伊始兰·格莱伊。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迈哈迈德帕夏的指示? 在岸边,浆帆船已经靠了岸,鞑靼贵族们接二连三的跳下船,往佣兵团的营地走来。 穆罕默德·格莱伊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穆罕默德·格莱伊将弟弟抱在了怀里。他的脸上涕泗横流,嘴里说道:“真主啊!我亲爱的弟弟,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在一旁的彻辰、阿兰等人都看的呆住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交人,是要钱的 事先,有人预想二人见面,穆罕默德·格莱伊会刀劈了自己这个弟弟以绝后患;有人曾料想可汗会奚落伊始兰·格莱伊几句,嘲笑他的胆大妄为和不自量力,然后在迫使他舔自己脚下的尘土。可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如此一场感人的场景。 这时,那些鞑靼贵族们也都来到了囚禁伊始兰·格莱伊的战车旁。他们看到这番场景,一个个也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一些人欣慰地点了点头,一些人却好似如释重负一般。 对,如释重负。 这些如释重负的贵族都是曾经跟随伊始兰·格莱伊叛变的贵族,他们见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此厚待自己那叛逆的弟弟,仿佛真是一个大哥哥对待犯了错的亲弟弟一般——怒其不争,但又不忍怪责。 “如此仁慈的可汗,是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吧。”这些贵族们不约而同地如此想道。 而在战车上,被穆罕默德·格莱伊抱住脑袋痛哭流涕的伊始兰·格莱伊悄声对自己这个会“演戏”的哥哥说道:“可以了吧,我亲爱的哥哥。” “还不够,我亲爱的弟弟。兄友弟恭,兄友弟恭,现在兄友了,做弟弟的不该表现的恭敬些吗?”穆罕默德·格莱伊用同样的,只有自己两兄弟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没有的选择。现在陪我把这场戏演下去,我就暂时不杀你。否则,你知道我是多么的想让你去见真主。” 伊始兰·格莱伊当然知道。 所以他没有的选择。 “我当然明白,我的哥哥。” 说完了这句,伊始兰·格莱伊一把推开了穆罕默德·格莱伊。他跪倒在战车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伊始兰·格莱伊双手捂着眼睛,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亲爱的哥哥,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被牛油蒙了心,妄想着篡夺你那真主和苏丹赐予你的汗位。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说着,伊始兰·格莱伊用脑袋往战车的门板上撞去。 伊始兰·格莱伊撞的是如此的用力,战车的门板上又包了铁皮,只三五下,伊始兰·格莱伊的脑门便渗出了鲜血。 理所当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阻止了弟弟那自残的举动。他从衣服的内里撕下一片昂贵的丝绸的一角,为伊始兰·格莱伊做起了包扎。 “我宽恕你,我宽恕你,我的弟弟。只要你不再有非分之想,你的生命将和我一样长。”穆罕默德·格莱伊承诺道。 彻辰看着两位格莱伊家族的成员“影帝”级别的表演,不由的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若不是彻辰在战争中深深的了解了此二人,他或许真会和那些鞑靼贵族们一样,被这幅感人的场景所欺骗了。 不,或许这些鞑靼贵族中那些聪明或狡诈的人心里也不信这一套,他们只是在配合着格莱伊兄弟的表演。因为这样的表演对他们自己其实也是有利的。至少连伊始兰·格莱伊都赦免了的可汗,总不至于再去追究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了。 穆罕默德·格莱伊亲自为自己的弟弟包扎好伤口后,他准备将伊始兰·格莱伊扶下战车带走。 戏已经演完了,演员就该下场。作为让自己寝食难安的亲弟弟,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放心。 “请等一下,可汗。” 正当穆罕默德·格莱伊准备带走伊始兰·格莱伊的时候,皮德罗出言阻止了他。皮德罗挡在了可汗的前面,坚决地不让他走。 皮德罗的无理举动立即引来了在一旁的鞑靼贵族的呵斥。虽然有人提醒他们,这位是彻辰贝伊的叔叔,可批评声仍然不绝于耳。毕竟,哪怕是贝伊,如此明目张胆地阻拦可汗,那也是极为严重的过错。 听到这些喝骂,皮德罗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他急忙解释道:“最伟大和全能的可汗,我无意冒犯你,只是有件事情或许您疏忽了——伊始兰·格莱伊是被我侄子彻辰贝伊所俘虏的,他享有对俘虏的处置权。我相信,在汗国,这项规矩是神圣和不容侵犯的。” 听皮德罗这么说,那些原先大声指责的鞑靼贵族们纷纷禁了口。 的确,既然是彻辰俘虏了伊始兰·格莱伊,那么他就对俘虏拥有处置权,不是可汗可以随随便便带走的。这是关系到每一个鞑靼人切身利益的底线,没有人会去踩踏。 “原来是要钱。” 原本见皮德罗阻拦自己,并怀疑彻辰是否有什么阴谋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放松了下来。他抓紧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手腕,然后笑着问彻辰道:“我最亲爱的贝伊,你就开个价吧。为了我这不成才但会改过自新的弟弟,哪怕要我将贝格齐萨莱给你,我也是愿意的。” 面对穆罕默德·格莱伊放的“空炮”,彻辰还未说话,皮德罗抢着说道:“十万泰勒,一个都不能少。” 十万泰勒,那真是一笔巨款。须知,当年斯摩棱斯克战役的居民也不过出了六万泰勒,从哥萨克手中赎回了自己。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眼皮跳了跳。他没想到彻辰的叔叔也是这么一个狠角色——他们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过,自己刚刚夸下了海口,哪怕是用贝格齐萨莱去换伊始兰·格莱伊也在所不惜,现在让他改口,无疑是在众人面前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 所以,穆罕默德·格莱伊只能接受这个价格。 “好,十万泰勒,我给你。”穆罕默德·格莱伊咬着牙说道。 皮德罗喜不自胜了,如果不是彻辰突然说话,他差点就上前帮着搀扶伊始兰·格莱伊下战车。 “可汗,我叔叔要的是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有带这么多的泰勒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彻辰突然上前一步说道。 听彻辰这么一说,虽然皮德罗自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要现金这样的话,可他也以为自己的侄子是怕穆罕默德·格莱伊得到人后做老赖了,他赶紧变扶为推,将伊始兰·格莱伊推回到战车上。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眼睛瞪了起来。他们鞑靼人这一次出门是去抢钱的,他当然没有、也不可能带那么多的钱。 彻辰也了解这一点,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所以他继续说道:“既然可汗您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金,那么伊始兰·格莱伊还是暂且留在我这吧,等你筹齐了十万的泰勒,我再将他交给你。您可以放心,我绝对会把一个活蹦乱跳的可汗弟弟还给您的。” “那就有劳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喉结动了动,他最终没有再和彻辰讨价还价,而是直接同意了。 入夜时分,一支又一支的鞑靼部队有前有后地赶到了库班河。他们见这里早已没有了战事,一个个都如释重负。毕竟,没有一个人希望倒在享受胜利成果之前。 按照各个部族和所受的贵族军官的管辖,鞑靼骑兵们在库班河的四周安营扎寨。按照传统,那些俘虏仍然被安排在营寨的内围。一时间,库班河的上下和两岸灯火通明,无数的篝火和火把将黑暗的天际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那火把和篝火之多,几可和天上的星星比肩。 在所有的营帐中,最为明亮的莫过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金帐了。在可汗的侍从们也渡过库班河后,彻辰便将自己原来的,在乌曾贝伊曾经所在的营地让了出来,作为可汗的驻地。 而再一次被彻辰闹心了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又一次的在大帐内大发雷霆。在门口,两名克里米亚可汗护卫如同大理石制成的雕塑一般站立。他们目不转睛的目视着前方,深怕自己稍微有个微小的动作被可汗看到,从而代替阿兰,成为可汗发泄怒火的目标。 穆罕默德·格莱伊扇出一巴掌给了阿兰一个响亮的耳光。阿兰的两边脸颊红肿,他已不知道这是自己挨的第几个耳光了。 打完了这一个,穆罕默德·格莱伊松开了抓着阿兰衣领的手。阿兰瘫倒在了地上,他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可终于可以放心了——自己的主人累了,自己安全了。 眼见着穆罕默德·格莱伊气喘吁吁,刚被虐待了的忠狗靠了上去。阿兰谄媚地笑着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无所不能的汗,你扇耳光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那声音蹦脆!” 此时,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气差不多也消了。他难得地可怜起阿兰这个出气筒来。 “阿兰,我打的再舒坦,也没有你挨的舒坦。你现在还疼吗?”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可汗,阿兰永远是你的忠狗。”面对着穆罕默德·格莱伊罕见的“关心”,阿兰痛哭流涕了起来。 “好了,好了。”眼见着阿兰鼻涕眼泪蹭到了自己的长袍,穆罕默德·格莱伊赶紧叫停了阿兰的痛哭流涕。 阿兰果然不哭了。 接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坐回到主位上。他用手摩挲着下巴,做沉思状。 “你说,彻辰为何要我支付现金以后才肯把我那个混账弟弟交给我?”穆罕默德·格莱伊像似在问自己,也似在问阿兰一般。 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这样的以己度人的阴谋论者来说,彻辰的行为是极其反常的,因为彻辰不缺钱。光穆罕默德·格莱伊知道的,彻辰在帮自己复国的战争中获得的收益,就不下二十万的泰勒了。虽然募兵、打仗消耗也大,可绝不会到缺钱的地步。所以,彻辰要自己拿出现金才把伊始兰·格莱伊交给自己的行为才如此的可疑。 故而的,因为有这样的认知,穆罕默德·格莱伊才没有和彻辰去再做交涉,而是直接同意了。 现在,他要好好想想,彻辰肚子里揣着什么样的坏水。 “可汗,我知道。” 正当穆罕默德·格莱伊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之际,阿兰突然出声道。 “嗯?” 穆罕默德·格莱伊惊讶的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自己这么聪明的大脑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阿兰这个蠢货竟然想明白了? “主人,”阿兰上前一步,他鼓着被打肿了的腮帮子说道:“我无意中看见彻辰在说那话前,迈哈迈德帕夏麾下的凯末尔曾经和他悄悄说过话,说不定就是凯末尔让彻辰这么说的。” “是这样。”听到是凯末尔指使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恍然大悟了。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撅起屁股,穆罕默德·格莱伊就知道它要拉什么屎来。不就是想玩制衡的那套把戏吗?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的继承执行的一套残酷的名叫“卡农”的习惯,即一人继位就要杀死所有的兄弟姐妹,一个不留,侄子也要被处死。而穆罕默德二世在位时期更是将“卡农”这一习惯上升为法律,他甚至说道:“我的任何一个儿子,由上帝选为帝国苏丹,他为了更好的世界秩序而杀死他的兄弟们,都是合适的”。 但对于那些附属国和盟友,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就不允许他们这么有样学样的玩了。比如那位被彻辰杀死的采佩什的祖先,大名鼎鼎的德古拉伯爵,在其父德拉库里成为瓦拉几亚伯爵并臣服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后,他和他号称美男公的弟弟拉杜便一同成为奥斯曼帝国的人质。在1447年,德拉库里遭暗杀后,德古拉伯爵人质的身份得到解除并受奥斯曼帝国的支持接替父亲成为瓦拉几亚的统治者。但他的弟弟拉杜仍然留在伊斯坦布尔。在德古拉伯爵反叛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后,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迅速扶持其弟拉杜,将德古拉伯爵赶下了王座。 现在,凯末尔鼓动彻辰不把伊始兰·格莱伊交给自己,恐怕也是动的同样的心思。穆罕默德·格莱伊甚至可以想见,再过几天,或许来自卡法或者伊斯坦布尔的一旨命令,就要自己将伊始兰·格莱伊送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治下的罗德岛去,美其名曰:帮自己看管。到时候,哪怕自己将十万泰勒交给彻辰,因为有了苏丹的旨意,自己也不能下手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演这出收买人心的戏。”穆罕默德·格莱伊懊悔道。 第五百五十四章 后代 当穆罕默德·格莱伊在懊悔不已的时候,彻辰的叔叔皮德罗也正怀着差不多的心情去找彻辰。不过这一次,皮德罗倒不是懊悔自己将伊始兰·格莱伊的价码定的太低了,而是在担心,担心自己的侄子如此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穆罕默德·格莱伊面子,会不会招来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嫉恨。毕竟,佛朗哥的殷鉴不远。 之前,皮德罗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可当他一想到这种可能,皮德罗越想越怕。 当皮德罗掀开彻辰所在的营帐的一角,他看见彻辰正和法蒂玛躺在一起,彻辰的额头点在躺在他腿上正睡的香的法蒂玛的额头上,说不出的亲热。 哪怕是皮德罗这样的老江湖,见以自己的侄子为主角的如此绮丽的场景,他也不由得面红耳赤了起来。皮德罗赶忙发现挑起一半的帘子,然后在外面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 “咳咳。” “是谁?” “我,皮德罗。” “请等一下,叔叔。” 一听是皮德罗来了,法蒂玛猛地醒了过来,她本能的就想躲起来。彻辰一把拉住了她:“法蒂玛,你留下。在这里,皮德罗叔叔是我在这里的唯一一个亲人,我们的事情总是要让他知道并得到他的祝福的。” 看着彻辰那热切的眼神,法蒂玛点了点头。 刚才,一向警惕非常的法蒂玛之所以会睡得这么的沉,实在是因为这几天来,她实在是太累了。加之怀了身孕,故而的警惕性下降的严重,连皮德罗到了门口也没有察觉过来。 和黑森子爵不同,法蒂玛穿越卡尔梅克人的封锁线并非是那么的一帆风顺。那些卡尔梅克人在树林、在草原都设下了重重的埋伏。法蒂玛在通过第二道封锁线后便暴露了。五名卡尔梅克骑兵在一处沼泽发现了她,立即的,他们便围了上来,其中的一人还往天空射出了一支鸣镝箭。 法蒂玛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摆脱或者杀死这五个敌人,那么会有越来越多的卡尔梅克人包围自己,到时候自己再想逃跑就难如登天了。 于是的,法蒂玛一开始便使出了浑身解数。在疾驰的战马上,法蒂玛朝着迎面而来的两名敌人掷出了两把飞刀。其中的一把准确地擦过了一名卡尔梅克骑兵的脖子,而另外的一把则被另一名卡尔梅克骑兵用盾牌挡了住。 也就在这名卡尔梅克骑兵因为举盾遮挡上身而挡住视线的刹那,法蒂玛猛地用踢马刺一刺马腹,战马在吃痛之下猛地加快了速度,在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便逼近了那名卡尔梅克骑兵。 法蒂玛手中的弯刀擦过了敌人的侧腰,锋利的弯刀借着马速将这名卡尔梅克骑兵斩为两段。 虽然一下便解决了两名卡尔梅克骑兵,可法蒂玛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因为其他三名卡尔梅克骑兵已经从两翼和后面包围了上来。 两名从左右包抄过来的卡尔梅克骑兵同时举起了复合弓,他们配合默契,一人朝着骑在马上的法蒂玛射出了一箭,另外一人则对准了战马的脖颈。 两支羽箭几乎同时射出,这要是普通人,早就进退失据了;哪怕是高强的骑士,在这种情况下能挡住或者闪避开一支羽箭也是极难得。 可法蒂玛不是一般人,在黑暗残酷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宫廷练就的一身本领让法蒂玛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动作挑飞了这两支羽箭。她先是一个侧身,从自己的后背取下钢盾罩在了坐骑的脖子上,卡尔梅克人的羽箭钉在钢盾上,发出一声“叮”的一声不甘心的嘶鸣,然后落在了地上;而借着侧身的动作,法蒂玛的弯刀自下而上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那弧线如同弦月一般。 弯刀的刀刃斩在了飞来的羽箭的箭镞上,法蒂玛使了一个巧劲,将羽箭挑飞了去。 此时,在法蒂玛身后的那名卡尔梅克骑兵见自己的同伴的招数落了空,他大喊一声,同时用双腿一夹马腹,促动着战马加快了速度。挺直在他手中的长枪泛着寒光,直指法蒂玛的后背。 可法蒂玛的战马总是比他快了那么一线,那名挺枪的卡尔梅克骑兵虽然奋力的追赶,可是就是触及不到法蒂玛。 左右两翼的卡尔梅克骑兵同他合了流,三匹战马并驾齐驱,在身后追赶着法蒂玛。由于弓箭无法越过马头射击,这两名卡人梅克骑兵都扔掉了弓二挥舞起了弯刀。 “吱吱。” 顺着风,一丝丝火星燃烧的声音传来。挺枪的卡尔梅克骑兵是索要人里面耳力最好的,他见过火绳枪的火绳燃烧,知道就是这个声音。这名卡尔梅克骑兵误以为法蒂玛准备使用火枪还击,知道火枪的厉害的他赶忙提醒自己的同伴注意隐蔽。 突然的,一个黑色的球状物体从法蒂玛所骑的战马的左侧落下。接着,法蒂玛一个猛的加速,瞬间将自己和后面追兵的距离又拉开了十步。 三名卡人梅克骑兵正在惊疑那落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黑色的球状物体猛地在中间那名卡尔梅克骑兵的马腹下面爆炸了。 原来,那名卡尔梅克骑兵听到的火绳声音并非是火枪的,而是炸弹。 剧烈的爆炸和四散的弹片将三名卡尔梅克骑兵团团笼罩,这时候,不管是精湛的蹬里藏身、还是精良的盔甲都救不了他们——三名卡尔梅克骑兵和他们的坐骑全都倒在了血泊中。最惨的是挺枪的那名卡人梅克人的坐骑,听得腹部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花花绿绿的肠子都露了出来。 虽然法蒂玛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五人,可附近的卡尔梅克骑兵赶来的速度还是大大出乎了法蒂玛的预料。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法蒂玛只得打马进了危险的沼泽。 法蒂玛很清楚,危险的沼泽在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同时,也能限制卡尔梅克人的机动力。更何况,危机四伏的沼泽对于人多的一方,危险更多。 一开始,卡尔梅克人全力地追赶她。法蒂玛能感觉到,在她都身后至少有十名以上的追兵。这是追杀,追猎者并想着尽快追上她,然后把她杀死。法蒂玛利用了敌人的这一急躁情绪,她在自己上一个休息点设下了小小的陷阱——那是一枚浅浅埋藏的削尖后被火烤过的木刺。这个陷阱杀不死人,却能让敌人失去战斗力并拖累至少两名他的同伴。 临近傍晚的时候,法蒂玛设下了第二个陷阱。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肉是好肉,用上等的牛肉风干,锤成紧密的肉松,这一口袋里面装着几乎半头牛,食用时用水煮涨,就还原成美味的牛肉。汤是好汤,是法蒂玛用珍贵的饮用水煮起来的,还加上盐。哪怕是在和平时期,这也是能让人大快朵颐的食物。 但法蒂玛知道,在遭遇了第一个陷阱后,那些追赶自己的卡尔梅克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动了的。 他们怕有毒。 肉汤里面没有毒,法蒂玛的肉汤本不是为了毒倒敌人,而是为他们招引来“敌人”。 沼泽里,有的是毒蛇和猛兽。 在一天半的时间里,法蒂玛在被追捕者和狩猎者两者间不断地转换着。她成功地将跟在自己身后的敌人变成了个位数。但剩下的敌人越来越难缠。本来也是,能在沼泽中存活下来的,怎么样也是精英。 法蒂玛自己也不是没有遇到危险。就在那天晚上,她刚燃起一堆篝火,一条蟒蛇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蟒蛇吐着信子,绿色的眼睛直定定地盯着法蒂玛。此时,法蒂玛手中只有一支匕首。她一动不动,哪怕篝火烤晒出的汗水不住地划过脸颊。终于的,蟒蛇将她当做了雕塑,可一旁的战马却不合时宜地醒了过来打了个喷嚏。 蟒蛇被惊动了,它扑向了法蒂玛的坐骑。出于本能的恐惧,战马不住地踢踹着前蹄,这让忙啥一时无法靠近。这时候本是法蒂玛逃走的大好时机,可法蒂玛没有逃,因为法蒂玛很清楚,自己不能失去战马,她还要去库尔斯克。 举起匕首,法蒂玛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到了蟒蛇都身上,她都匕首末柄刺入了蟒蛇的头部。 蟒蛇遭到致命一击,可它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顽强,以至于还有余力将法蒂玛掀倒在地。 蟒蛇直起上半身,它头顶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蟒蛇一个猛扑超倒在地上的法蒂玛扑去,法蒂玛险而又险的侧身避过。她一个翻身坐到蟒蛇身上,双拳用力一击匕首的柄部。 这一次,蟒蛇没有再起来。 这之后,法蒂玛更不敢轻易的点起篝火。饿了,她捕捉沼泽内的昆虫。一种足有指头大小的蠕虫最为的美味。它们扭动着肥硕的身子在手上左右翻腾,法蒂玛只要用手指捏住头部,然后慢慢地勒下,绿色的粪便就被挤了出来。 柔嫩的虫肉在齿间很快地就成了浓稠的糊状,滑腻的苦涩味如同沼泽的空气一般。但法蒂玛仔细地用牙齿研磨,用舌头在肉糊中搜索较大的肉块,保证自己能够摄取到尽可能多的营养——哪怕她不需要,她腹中的婴儿也是需要的。 到了第二天,法蒂玛走出了沼泽。 法蒂玛知道,在她的身后或许还有至少五名卡尔梅克人,可他们同样的精疲力竭并且已追不上自己。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摆脱了他们。 重新跨上战马,法蒂玛顾不得休息和饱食一番,她继续朝着库尔斯克疾驰而去。 之后,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因为伊始兰·格莱伊而急冲冲地去“救援”彻辰的时候,法蒂玛又是一马当先。这样的状态持续几天,哪怕是铁人也撑不住的。 过了几分钟,皮德罗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彻辰又看了眼法蒂玛,然后举起拳头装模作样地放在嘴唇上咳嗽了声——皮德罗很喜欢这个动作,因为这让他感觉之后的说话更加的有气势,更像一个长辈。 “彻辰,有件事情······” 皮德罗刚想说话,彻辰便打断了他:“叔叔,我也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接着,彻辰握着法蒂玛的手向前拉了一下,将法蒂玛拉到前面,然后对皮德罗说道:“叔叔,我要结婚了,和法蒂玛。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 彻辰说到他要和法蒂玛结婚的时候,彻辰仿佛用去了所有的勇气,而后面的话他是越来越亲。 皮德罗看着彻辰没有说话,这让彻辰和法蒂玛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尤其是法蒂玛,彻辰能够感觉的到,她的手心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彻辰握紧了法蒂玛的手并对她报以微笑,示意法蒂玛不用担心。 “你们是应该抱歉。”皮德罗说道。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山洞中吹进的风。不过这完全是皮德罗装出来的,因为有奥克萨娜提前打的预防针,皮德罗已经接受了法蒂玛和彻辰在一起。他现在不过是想小小地戏弄二人一番。 “副团长,我和彻辰······”法蒂玛听皮德罗的话中的不满之意,她大为的紧张,赶忙想解释。 “不,法蒂玛你不用解释了。”皮德罗低下头闭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样子似乎极其的失望。 彻辰见状也紧张了起来,他叫道“叔叔!” 皮德罗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见着差不多了,他猛地抬起了头,换了一副笑容满面的脸。 “不过你们应该抱歉的是不将你们的事第一个告诉我。而且不仅不是第一个,反倒是最后一个,你真是对得起你的叔叔。” 说完,皮德罗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转折虽然来的突然,并且被一惊一乍,可彻辰和法蒂玛还是松了一口气。因为看这个样子,皮德罗并不反对二人在一起。 不约而同的,彻辰和法蒂玛相视一笑。此时,法蒂玛那冷峻的脸上洋溢的笑容,如蜂蜜一般的甜美。 彻辰心念一动,他在犹豫着是不是将另外一件事情也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告诉皮德罗叔叔。 “皮德罗叔叔,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终于的,彻辰下了决心,将法蒂玛怀孕的事情在现在一齐说出来。 皮德罗正在笑着,他一听彻辰还有事情要告诉自己,立时顿住了笑。 “什么事情?”他问道。 彻辰又看了法蒂玛一眼。透过这一眼,法蒂玛明白了彻辰要说什么,她的手自然的放到小腹上。 “叔叔,法蒂玛怀孕了。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彻辰大声宣布道。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了,皮德罗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继而的,他又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热的他喘不过气来。 “让我缓缓,让我缓缓。”皮德罗说着将脑袋伸出了帐篷外。 第五百五十五章 美男计 一阵微风吹过,皮德罗感觉他的头脑凉了许多,也清醒了许多。 “迟早有一天,叔叔这条老命要被你吓死。”皮德罗说道。 说完,皮德罗急匆匆地走到了法蒂玛的面前。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靠近法蒂玛的肚子。 法蒂玛怀孕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由于经常锻炼的缘故,腹部的隆起并不明显,皮德罗当然看不出什么来。 “我们家族的后代。”皮德罗抬起头傻笑了声,那笑声中满是幸福。 接着,皮德罗充分地表现出了一位希望家族延续和兴旺发达的老人的执着和热情。他扶着法蒂玛坐下,然后问长问短。当他知道法蒂玛曾经在沼泽中为了躲避而生吃虫子的时候,皮德罗大叫了一声,他慌慌张张地跳起来问彻辰有没有叫萨尔本来看过,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才重新坐下。 “萨尔本说法蒂玛的身体很强韧,他没有发现孩子有任何的异常。”彻辰如是说道。 “那也得小心,也得小心。”皮德罗心有余悸地说道。 见着自己的叔叔慌成这样,彻辰大为的感动。为着不让叔叔在想此事伤神,彻辰转移了话题问起皮德罗叔叔这么晚来找自己是有其他说明事情吗? 皮德罗将自己担心彻辰如此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穆罕默德·格莱伊面子而会招来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嫉恨和抱负的的想法说了出来。听到有这种可能,法蒂玛也担心地看着彻辰。 彻辰沉吟了下。 “应该不会,”彻辰说道:“穆罕默德·格莱伊和雅科夫不一样。雅科夫是个真小人,他做起坏事来无所顾忌,全凭自己的好恶,可穆罕默德·格莱伊不一样,我们这位可汗是个伪君子,他会害人,可又不愿意担负恶名,总喜欢耍阴谋诡计。就像这一次,原本他该杀死伊始兰·格莱伊,可却偏偏要在众人面前演一场戏。所以哪怕他再恨我,他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对我不利,而是会使阴招。更何况,凯末尔和苏丹亲兵也在这里。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今天得罪穆罕默德·格莱伊,完全也是因为凯末尔。” 说完,彻辰摇头苦笑了声。 “这是怎么回事?” 皮德罗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又和凯末尔扯上了关系。 “事情是这样的······”彻辰说道。 原本,彻辰并未想过要穆罕默德·格莱伊拿出十万泰勒的现金才肯将伊始兰·格莱伊交给他。毕竟,不管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总算带领着大军来营救自己,这对于彻辰来说总是一份恩情。可凯末尔却突然在自己耳边耳语,希望自己能将伊始兰·格莱伊留在佣兵团几天,并给彻辰出主意说就以自己的叔叔皮德罗要现金这一名义。 凯末尔是真正参加了营救佣兵团的人,这份恩情彻辰总是要报的。之前,凯末尔并未提出任何的要求,只接受了彻辰送予他的钱财。现在,他提出这么点请求,彻辰当然没有办法拒绝。 “可这凯末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把伊始兰·格莱伊多留在我们这里对他有什么好处吗?或者说他可怜伊始兰·格莱伊,不想让他死在自己的哥哥的手中?”皮德罗猜测道。 彻辰摊了摊手。对于这个问题,他其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法蒂玛虽然从小就在伊斯坦布尔接受杀手的训练,她的剑术老师所教导的学生中虽然也有不少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属国王子和贵族子弟,可政治和谋略并非法蒂玛所长,她并未往人质那方面想,更不可能给予彻辰所提示。 就在彻辰准备放弃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帐篷再次被掀了开,英格丽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团长,不好了。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他们和鞑靼人打起来了!”英格丽气喘吁吁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皮德罗问道。 “叶利谢伊,叶利谢伊他们······”英格丽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显然她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 “叔叔,我们去看看。”彻辰摘下了挂在一旁衣架上的佩剑,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不管事情的是非曲直如何,现在在打架的是自己的部下。自己总不能让他们吃亏。 临走,他要法蒂玛在帐篷内好好休息。 “哎,来了。”皮德罗应了一声,也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英格丽看了一眼法蒂玛,也跑了出去——营地那么的大,自己不带路团长和副团长肯定找不到的。 就这样,英格丽带着彻辰和皮德罗往库班河畔走去,在经过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战车当时候,彻辰往战车上望了一眼。 “团长,我会看好这个家伙的。” 今夜是瓦尔瓦拉大婶值守。瓦尔瓦拉大婶见彻辰望过来,她高声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让俘虏脱离自己的视线。 对于瓦尔瓦拉大婶,彻辰是放心的。瓦尔瓦拉不仅饭烧的好,而且有着一股子不逊于男人的蛮力,偏偏的性格也很豪爽,能和佣兵团的所有人打成一片。 当彻辰等人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原本窝在战车内默不作声的伊始兰·格莱伊探出了头来。 “美女,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就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克里米亚可汗的妃子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哦。”伊始兰·格莱伊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瓦尔瓦拉大婶理所当然地说道。 伊始兰·格莱伊明白,自己虽然因为留在佣兵团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穆罕默德·格莱伊迟早会把自己弄过去的。等自己到了自己哥哥的手里,那么哪怕不死,也会生不如死。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在自己被移送走前逃走。 原本,伊始兰·格莱伊想对瓦尔瓦拉大婶施展美人计——他是相信自己有这样的魅力的。在汗国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就经常被少女们称作“美男子”。可一看到瓦尔瓦拉那张中年妇女的脸,伊始兰·格莱伊到嘴边的情话都说不出了口。差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的伊始兰·格莱伊为了自己的生命和大业,只好一遍一遍的催眠和麻醉自己,将瓦尔瓦拉大婶想象成绝世美女。终于的,伊始兰·格莱伊战胜了自己,将变了味的情话说了出来。 可听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这番话,瓦尔瓦拉大婶的内心毫无波动。因为在瓦尔瓦拉大婶的内心,那位残疾了的彻辰的西班牙同胞维克多才是真正的男人。而伊始兰·格莱伊,最多是个小白脸。 于是的,瓦尔瓦拉大婶用她手中的擀面杖狠狠地敲击了战车的侧壁并将上面包着的铁皮敲的凹陷了进去。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伊始兰·格莱伊:你敢再多说一句,我就打烂你的狗头。 在瓦尔瓦拉大婶的淫威下,伊始兰·格莱伊缩回到了战车内。他决定等这位大婶气消了,再试试其他的办法。 第五百五十六章 叶利谢伊的父亲一 而这会儿,在英格丽的带领下,彻辰和皮德罗已经到了库班河边。见英格丽招呼着岸边一条羊膀胱撑起的木筏,彻辰终于忍不住问道:“英格丽,叶利谢伊他们在对岸?” “是的,团长。”英格丽喏喏地说道。 “他们去对岸做什么?” “他们去,他们去救人。”英格丽道。 “救人?救什么人?” 听说叶利谢伊和费多特是去对岸救人,皮德罗难以理解了。 这时候,木筏到了彻辰他们的身边。 英格丽点着脚跳上了木筏,她有些着急地说道:“团长,副团长,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对岸,哪怕没有英格丽的带领,彻辰和皮德罗也寻声找到了叶利谢伊他们,因为整个对岸的营地,那里的动静是最大的。 “团长,你怎么来了?” 正当彻辰往那个方向去的时候,黑森子爵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的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 彻辰可以确定,当自己和叔叔以及英格丽过河的时候,黑森子爵绝对没有在自己的身后。子爵现在出现,显然他是早早地过了来。 “黑森,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有,这是怎么回事?”彻辰停下了脚步问道。 见彻辰问自己,黑森子爵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团长,我也是过来救人的。” 刚才英格丽就说叶利谢伊他们是来救人,现在黑森子爵也是这么说。 “说明白点!” “是!” 黑森子爵告诉彻辰,原来,在后续的鞑靼人赶着数万的俘虏来到库班河畔的时候,叶利谢伊·费多特和谢苗等人动了恻隐之心。他们都是俄国人,怎能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受到如此的摧残?可他们也明白,自己并没有能力去救他们,哪怕是彻辰也不可能也没能力从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其他鞑靼贵族手中将所有人救出来。如果彻辰真这么做了,穆罕默德·格莱伊一定求之不得,因为他将成为所有鞑靼人的公敌。 故而的,叶利谢伊等人找上了英格丽。他们每人从军需官那里预支了一年的薪水,他们想着用这些钱能救一个是一个。 恰好的,叶利谢伊等人预支薪水的时候,黑森子爵自己恰好经过。他听说了后大为感动,也从英格丽那里预支了一笔钱,准备尽一份绵薄之力。 听了黑森子爵的话,彻辰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对黑森子爵所说的他想尽一份绵薄之力的话,那是抱着十二万分的怀疑态度的。毕竟在初到卡法的时候,黑森子爵就曾经去卡法的奴隶市场为社会尽一份绵薄之力。 由于彻辰看黑森子爵的那怀疑的眼神过于的明显,心虚的黑森子爵忙把头转到了另一边,这更让彻辰肯定了内心的判断。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了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嚎叫声。彻辰赶忙拨开了围观的人群闯进去。果然看见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他们在河一群鞑靼人在打架,可叶利谢伊他们一点都没有需要自己营救的样子。 只见叶利谢伊一手一个地抓着一名赤身裸体的鞑靼人脑袋两边的辫子,活像在撕扯一只兔子的耳朵;而费多特则挥舞着拳头,将一名手拿烙铁的鞑靼人的脸打的开了染料厂。 在一旁,彻辰还看见了谢苗。这位自己的亲兵队长此时也在战团中。他抓着两个鞑靼人的脑袋,然后将他们撞在了一起。 另外的,彻辰还看见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巨人。此人身穿着灰白色的亚麻衬衫,光着脚,下身穿着条黑裤子。他满脸的金色虬髯,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看面相竟和叶利谢伊有七八分的相似。这位大汉手上被拷着铁链,显然是个被鞑靼人俘虏的奴隶。就在彻辰观察他的时候,大汉猛地向后一挥拳头,将一名试图偷袭的鞑靼人砸出了数米远。 而除了彻辰看到的,在四人的四周,还早已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五个鞑靼人。显然,这些都是叶利谢伊他们的战果。 正当彻辰准备上前去的时候,人群的另一端打开了一个口子。一名面色铁青的鞑靼贵族带着自己的王公护卫走了进来——彻辰认得他,是克里米亚汗国的曼苏尔贝伊。 曼苏尔贝伊一出现,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便从一个角落里爬了出来,他一把抓住贝伊的靴子,哭丧着脸道:“贝伊,您可要为您忠诚的仆人做主啊!” 这人似乎是曼苏尔贝伊的人,可曼苏尔贝伊对他的态度是极其恶劣的。只见曼苏尔贝伊还未等他说完便飞起一脚将其踢飞,然后恶狠狠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在踢飞了自己人后,曼苏尔贝伊转过了头恶狠狠地看着叶利谢伊等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把这些闹事的人抓起来!” 彻辰知道,这时候该自己出场了。 “嗨,曼苏尔贝伊,好久不见了。”彻辰打招呼道。 见是彻辰,曼苏尔贝伊的脸上总算挤出了一个笑容:“原来是彻辰贝伊啊,不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当然是好风。我本来是让叶利谢伊来送拜帖,希望明天能来拜访贝伊您的,可没想到我的这些部下们都是些粗人,他们竟和贝伊您的人打了起来,真是罪过、罪过了。” 听彻辰这么说,曼苏尔贝伊满足地笑了起来。他对彻辰说道:“我的大门是随时为彻辰贝伊您打开着的。” “正是求之不得。”彻辰微笑着道。 眼见着气氛缓颊了下来,那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又突然抱住了曼苏尔贝伊。这一次,他抱住了贝伊的大腿。 “贝伊,你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啊,这些都是我,不都是您的财富啊!”那人哭的惊天动地道。原来,在彻辰和曼苏尔贝伊准备离开的时候,叶利谢伊也扶着那个中年汉子准备一同走。 而令彻辰奇怪的是,四周围围观的鞑靼人见此,不仅没有露出同情的表情,反而满脸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滚!” 这一次,曼苏尔贝伊只吐出一个字。而两名克里米亚王公护卫迅速地将此人拖走了。 曼苏尔贝伊转过头,他略带歉意地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我的手下也有一些是粗人,缺乏教养。请您也莫要见怪。” “当然不会。” 第五百五十七章 叶利谢伊的父亲二 曼苏尔贝伊不仅有着一副好酒量,而且在他的帐篷里,各种各样的酒五花八门都有。这些酒有的上面还有繁复的花纹和门徽,显然都是贝伊在这场战争中的战利品。 曼苏尔贝伊一杯一杯地向彻辰敬酒,往往这一瓶伏特加还没喝完,他就又打开了一瓶松子酒。 彻辰虽然不像叶利谢伊那样滴酒不沾,可他的酒量却也不大,更何况还是各种各样的酒混起来喝。如不是皮德罗在,恐怕今夜,彻辰就要躺倒在这了。 本身好酒的皮德罗来者不拒。他一次又一次的和曼苏尔贝伊碰着酒杯,白的、红的、黄的,他全都灌到了肚子里。 “英雄,英雄!”曼苏尔贝伊竖起大拇指对皮德罗赞道。 “贝伊才是真正的英雄,英雄!”皮德罗睁着醉眼,回敬曼苏尔贝伊道。 二人哈哈大笑,再一次地把酒杯碰在了一起。 从曼苏尔贝伊那里回来已是凌晨时分了。在这场酒宴上,曼苏尔贝伊和彻辰谈成了一笔生意——靠着彻辰和巴耶济德汗的关系,曼苏尔贝伊希望能从阿克曼收购一批食盐。 彻辰一回到佣兵团的驻地,便命两名曼苏尔贝伊送的女奴将醉醺醺的皮德罗带回到帐篷内休息,然后自己马上去找叶利谢伊询问究竟。 在叶利谢伊住的地方,彻辰没有找到叶利谢伊。叶利谢伊的马弁告诉彻辰,他的主人回来过,之后去找萨尔本医生去了。 由于佣兵团还有许多的轻重伤员还未痊愈,萨尔本这几天来一直在病房里忙的废寝忘食,很少会帐篷去休息。 在佣兵团的战地医院,彻辰很轻易地便找到了叶利谢伊。不仅是叶利谢伊,费多特、谢苗、还有那位长得像叶利谢伊的虬髯汉子都在。 “团长。” 见彻辰进来,叶利谢伊等三人急忙站起了身。 彻辰示意三人坐下,然后他找了条张椅子坐下。 “和我说说是这么回事吧。”彻辰看着三人的脸道。 虽然在刚才的打架中叶利谢伊等三人很是勇猛并且占尽了优势,好似是压着对手在打。可彻辰现在在灯火下仔细看了,三人其实都受了不小的伤。特别是费多特,他本来就不擅长近身搏斗。此时,他脱掉衣服裸露在外的躯体上满是淤青。 此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做声,似乎在等着别人开口。 毕竟,打架虽然痛快,可是三人冷静下来后,也明白自己的冲动会给彻辰惹来多大的麻烦。 “你是叶利谢伊的长官阿勒瓦尔·彻辰团长吧。” 就在这时,正在被萨尔本包扎伤口的那位中年虬髯汉子站了起来。他那两米的身高,几乎将彻辰包裹在他躯体的阴影里面。 “我是叶利谢伊的父亲,你可以叫我老叶利谢伊。”虬髯汉子说道。 彻辰猜测的没有错,他果然是叶利谢伊的父亲。 原来,事情的一切起因便是由于叶利谢伊的父亲老叶利谢伊。 老叶利谢伊作为梁赞的波耶贵族,在库尔斯克被围攻期间被征召进了军队。 但是这一次的征召,从一开始便蒙上了一层失败的阴影。 原本,作为沙皇俄国的重镇,在梁赞的波耶贵族的军役名册中,登记在册应当有574名波耶贵族集结服兵役——但实际应募的只有104人,不到总数的五分之一。而那些没来的470个人的请假理由也是千差万别:300人正在沙皇俄国的西部前线服役,70人在莫斯科,20人在下诺夫哥罗德,8人成了诺盖人的俘虏,22人已经于征召前一晚突然成了残疾,20人正在为地方贵族老爷们做差使,2人不知所踪,8人常年卧病不起,另外20人正在执行西伯利亚为沙皇俄国开疆扩土。 老叶利谢伊就在实际应募的104人中。在校场,老叶利谢伊还遇到了不少自己当年的老战友,这些平均年龄已经50岁以上了的老兵们,竟然还要上战场。 老叶利谢伊虽然年事已高,可他作为一名传统的波耶贵族,对于沙皇的征召有一种天然的使命感和神圣感。从校场回来后,老叶利谢伊从家里翻出了祖传的一套鳞甲装备(包括头盔、铠甲,臂甲和护膝)。但由于今年的收成不好,并且为其他三个儿子谋求职位和购买装备花了不少钱,老叶利谢伊在武装好自己后已经没有余力武装自己的侍从了。他只能简单的给每位侍从一顶硬纸制成的头盔,再加上一面柳条编制的盾牌、一把劣弓和斧头。 这样的情况,在其他103人中也是比比皆是。一些贫穷的波耶贵族的侍从可以说哪怕是最简陋的纸盔都没有,武器几乎就是草叉木棒,与农民无异。 连年的战争早已让沙皇俄国的中小贵族阶级同样穷困潦倒。当年被安东尼·金吉森,一名到过俄国的英国士兵曾提到的“当他们跨上战马准备出发时,通常会携带一柄土耳其风格的刀以及同样土耳其风格的一副弓箭,他们的马鞍是木制的并且上面有镀金的纹饰并有锦缎装饰,鞍上也垫有色彩鲜艳的织物,有时马鞍的靠垫上有经过鞣制并染色的皮革,锦缎则用金线精巧的将其缝在一起。”的华丽景象,早已不复存在了。 这样的状态下,出征将士的士气是可想而知的。可梁赞城的领主鲍里斯·普希金将军,还是带着由104名波耶骑兵和两千名波耶贵族侍从组成的步兵部队,朝着库尔斯克出发了。 在距离库尔斯克还有三十里路程的地方,由梁赞城主率领的这支部队遇到了近万鞑靼骑兵的围攻。 狡猾的鞑靼人用偷袭的方法迅速解决了鲍里斯·普希金派出去的侦察兵。然后在鲍里斯·普希金将军和其他贵族军官还未觉察到异常前,便发动了突然进攻。 由于事发突然,沙皇俄国军队赖以抵御鞑靼骑兵的木墙完全来不及展开便和鞑靼人交上了火。 当身处第一线的,用劣质的柳条编成的盾牌抵御着鞑靼骑兵凶猛箭雨的俄国步兵还在抵抗的时候,鲍里斯·普希金,这位沙皇俄国的将军率先在护卫当重重保护下逃跑了。而大部分的波耶贵族也有样学样,扔下自己的侍从,往梁赞方向逃去。 “虽然鲍里斯·普希金将军丢下自己的军队逃了,可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作为梁赞传承数百年的老贵族家族,鲍里斯·普希金的血统高贵。况且,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军官还在,我们就能再组织起一直军队来。” 在说到鲍里斯·普希金将军逃跑的时候,老叶利谢伊如此为他辩解着。 老叶利谢伊和一些视荣耀高于生命的老波耶们留了下来,他们拼死抵抗,最后还是做了俘虏。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听了老叶利谢伊的讲述,彻辰有些明白了。叶利谢伊本想花钱赎买一些自己的同胞以摆脱成为奴隶的命运,可没想到在这些俘虏中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作为子女的,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手铐铐起来贩卖都会怒火中烧。于是的,失去理智的叶利谢伊上前打了人,希望把自己的父亲救出来。 “叶利谢伊,你做的对。如果是我,我也会像你那么做的。”彻辰以赞扬地口吻对叶利谢伊说道。 哪知叶利谢伊听了彻辰的话,连红了起来。他站了起来,对彻辰解释道:“团长,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 原来,叶利谢伊在见到自己的父亲成为俘虏正在被明码标价的买卖的时候,他虽然怒不可遏,可也清楚自己现在是在不计其数的鞑靼人之间,硬抢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会给佣兵团带来麻烦。故而,叶利谢伊一开始的打算便是按照鞑靼人的规矩,用钱去赎自己的父亲。 “可是那个叫葛朗台的家伙,实在是太贪婪了。”叶利谢伊狠声说道。 按照当时的一般的男**隶的价格,像老叶利谢伊这样的售价一般是20到50塔勒之间。虽然老叶利谢伊人高马大,但是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买回去也做不了多久的活。所以那个叫葛朗台的奴隶贩子开价不过35个塔勒,算是个中间价。 这点钱叶利谢伊还是拿得出的,因为他从英格丽那里预支了一年的薪水。所以,叶利谢伊毫不犹豫的上了去,将35个塔勒扔在了葛朗台的面前。 原本,此事就该就此了结了。没想到老叶利谢伊喊出的一声“儿子”让整件事情再起波澜。 那个葛朗台一听买主是老叶利谢伊的儿子,马上意识到老叶利谢伊奇货可居,可以狠狠地敲诈叶利谢伊一笔。他当即地表示,现在这个奴隶的价格涨了,因为叶利谢伊是他的儿子,所以这不是一场单纯的买卖,而是赎买。也就是说,叶利谢伊是来交赎金的。按照鞑靼人的规矩,赎金应该是奴隶价值的2到5倍。 175塔勒。这纯粹是在敲叶利谢伊的竹杠了。 直到此时,叶利谢伊还是保持了冷静。虽然175塔勒是个不小的数目,可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叶利谢伊拿出了满满的一个钱袋子,那里面有200塔勒。 可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当叶利谢伊拿出200塔勒以后,那个奴隶贩子葛朗台已经将叶利谢伊当做了一只待宰的大肥羊。 第三次的,葛朗台将赎金提高到了惊人的1000塔勒。 这下子,叶利谢伊忍无可忍了。他挥起了拳头一拳就将葛朗台打倒在地并和葛朗台的一群鞑靼手下们打了起来。 “那你就做的更对了。” 终于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彻辰更加的肯定了叶利谢伊的行为。他也总算知道了为何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他们在曼苏尔贝伊的营地内闹事,那些鞑靼人会像看戏一样的无动于衷,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帮助葛朗台——实在是这个家伙吃相太过的难看、太贪婪了,连鞑靼人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团长,我看那个葛朗台好像是曼苏尔贝伊的人。刚才当着众人的面,那个曼苏尔贝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会不会暗地里嫉恨你?” 这时,费多特又提出一个新的担心来。 “这倒不会。”彻辰说道。 在和曼苏尔贝伊喝酒的时候,彻辰也旁敲侧击地打听了那个被叶利谢伊打了的奴隶贩子是曼苏尔贝伊的什么人。当时,已经喝的上头了的曼苏尔贝伊语带轻蔑地对彻辰说道:“一个家奴而已。” 此时,天已大亮。彻辰站起来身,他正准备吩咐大伙儿也都回去再睡一觉,突然的,老叶利谢伊像似下定了大决心般地站了起来。他声如洪钟地对彻辰说道:“彻辰团长,我很感激你们救了我。我赎身的钱在我回到梁赞后,我会托人给你送来的。当然,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和我在神父的见证下签订一份协议,如果你这里有东正教的神父的话。” “父亲,你在说什么!”叶利谢伊“腾”的也站了起来,叫道。 而彻辰也被老叶利谢伊搞糊涂了。签协议?这也太正式了吧!据彻辰所知,一份正规的在神父的见证下签署的协议至少包含四个方面的内容从俘虏将保证成为一个忠诚的俘虏,服从俘获者提出的任何合理要求到俘虏保证放弃任何可能对俘获者的赎金所有权造成威胁的权利;从俘虏发誓诅咒自己的违约行为到确定具体的赎金交付数额,以及交付形式。这其中甚至还会写明所有因为俘虏所导致的他的俘获者的花费,比如食宿费用等等等等。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叶利谢伊又不是自己的俘虏。于是彻辰半开玩笑地说道:“叶利谢伊的父亲,救你的是你的儿子,不是我。而且我们靠的是拳头,而不是金钱救得你。你不欠我什么。” 老叶利谢伊摇了摇头,他坚持道:“彻辰团长,在我赎回我自己后,我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要把我的儿子,叶利谢伊带回去。” “我不走!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是不会离开的。”叶利谢伊赌气道。 听老叶利谢伊要把叶利谢伊带走,这时,彻辰才想起来,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叶利谢伊是和费多特、谢苗坐在一起的,而叶利谢伊的父亲老叶利谢伊则独自坐在另外一边。 显然,在自己来之前,叶利谢伊父子二人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并且结果并不愉快。 第五百五十八章 叶利谢伊的父亲三 叶利谢伊或许不知道,老叶利谢伊在鞑靼人中看到自己儿子的那一刻是何等的绝望。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的儿子也做了鞑靼人的俘虏。 我的儿子有没有被这些异教徒虐待?他是不是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光着脚在草原上走了三天三夜?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老叶利谢伊的脑海中。一想到自己父子两个一齐做了鞑靼人的俘虏,这辈子或许就要在鞑靼人的地窖里(在当时流传的的谣言里,克里米亚一个普通的鞑靼人都拥有1到2个奴隶,一个米尔咱拥有至少50个。这些奴隶的数量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为防止他们造反,在鞑靼贵族的家里,一到晚上奴隶们必须用脚镣两人一组地拴在一起,之后关在地窖里过夜,同时地窖的顶上要有人看守。)或者在遥远的异教徒的国度度过一生,老叶利谢伊就说不出的绝望,他不禁差点老泪纵横。 可当老叶利谢伊看清楚,自己的儿子并非被俘——他穿着体面的衣服,腰上挂着马刀,那马刀是如此的华丽,那刀柄和刀鞘上的红宝石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芒。如此华丽的马刀,老叶利谢伊只在梁赞城主鲍里斯·普希金将军的腰间见过——据说,光城主那马刀的刀柄就值五匹马或者五十头羊。而自己儿子的那神气,那与他人交谈时的从容,更不可能是一个绝望的俘虏所有的。 这一刻,老叶利谢伊又误会了自己的儿子,他以为叶利谢伊是做了卖国贼,给鞑靼人做了带路党。他看着叶利谢伊的眼光如同喷出了火,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亲手掐死自己的儿子。他,沙皇俄国的传统贵族,世袭的波耶,在梁赞有名望的乡绅,一辈子虔诚的尊奉上帝,在斯摩棱斯克(指1632年秋天~1634年春天的沙皇俄国为夺取斯摩棱斯克而爆发的战争,在那场战争中,沙皇俄国的军队从十月包围了斯摩棱斯克,围城战开始了。俄军指挥官谢恩对斯摩棱斯克发动数次猛攻,用尽了一切的手段,可仍然没有攻下斯摩棱斯克。到了1633年8月,当时的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率领援军抵达。在野战中,沙皇俄国的军队被击溃。到了1634年2月,俄军再也支撑不住,谢恩代表俄军签署了投降协议,沙皇俄国战败)流过血,在克里米亚负过伤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而当叶利谢伊从拿钱赎自己到不惜和那个奴隶贩子拳头相向,老叶利谢伊又骄傲了起来。他认为自己或许是误会了自己的儿子,叶利谢伊并没有做卖国贼,他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的。老叶利谢伊甚至觉得,叶利谢伊是沙皇派来赎回自己这些战俘的使者中的一员,自己的儿子一定是在阿列克谢亲王的麾下立下了战功。众所周知,阿列克谢亲王对那些有为的青年是极为优厚的,甚至会直接将他们推荐给万能且仁慈的沙皇。不然无法解释叶利谢伊为何会有如此华丽的衣服和马刀,又为何能在鞑靼人中间自由走动。 而当彻辰出现老叶利谢伊被自己的而在带回到了对岸的佣兵团驻地,老叶利谢伊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的猜测全部都是错误的。 叶利谢伊,他的儿子既不是俘虏也不是卖国贼更不是沙皇的使者,他去做了一名雇佣兵。 一名雇佣兵。这并不是老叶利谢伊希望自己儿子有的人生。虽然作为家中的第三子,叶利谢伊是没有继承权的,他的一切注定要靠自己去闯荡和获取。可老叶利谢伊自认,和别的一些家族的次子比起来,他已经尽了自己的能力为叶利谢伊铺了路。阿列克谢亲王的副官,这可不是谁都能够得到的官职,可是自己想了办法、卖了老脸为叶利谢伊谋取了这个位置,还不是希望叶利谢伊在以后的战争中出人头地,成为和自己一样的军功贵族。 并且的,老叶利谢伊对于雇佣兵这一职业还有一种恶感。在斯摩棱斯克战争中,俄军的失败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先前雇佣的西欧雇佣兵,他们在战局不利的时候,很干脆和无情的抛弃了俄国人,加入到波兰军队的一方。 所以,无论的叶利谢伊如何的解释,老叶利谢伊一句都听不进去,他执意地要将叶利谢伊带回到俄国去。 一开始,老叶利谢伊试图以理服人,用道理让儿子屈服:“如果你不愿待在阿列克谢亲王那里,我可以给我的其他几位老朋友写封信,为你在某个城镇谋一个职务,这不比你当佣兵强的多吗?别看你现在绫罗绸缎锦衣玉食的,可你老了怎么办?佣兵这个行当能吃一辈子饭吗?相信父亲,我见过很多的雇佣兵,他们过得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在长期紧张的战斗生涯中,一个个挥金如土,杀人如麻。每一次在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获得战利品之后,往往却很快把它们挥霍在赌博、享乐中,最后都是便宜了那些放高利贷的犹太人。” 可叶利谢伊对老父亲的说教心不在焉。因为彻辰的佣兵团和老叶利谢伊说的完全不一样。在这里,异教徒和基督徒、波兰人和俄国人都能够和谐的相处,副团长虽然贪婪吝啬,对部下却很有义气;而彻辰虽然年龄不大,可却是团结整个佣兵团的核心,一位正在成长中的领袖。叶利谢伊有预感,不,他的预感已经在逐渐变成了现实——阿勒瓦尔·彻辰,一定能在这片大陆闯出偌大的、不逊于“佣兵王”华伦斯坦的名声来的。而跟着这样的人物,他叶利谢伊也一定能名垂史册。 和所有的父亲一样,在靠言语说服不了自己的子女后,老叶利谢伊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动用武力。可此时的叶利谢伊早已不是三岁小孩。他虽然没有继承父亲那巨人般的身高,可也是强壮的青年,更有着年龄上的优势。二人一番角力,竟谁都奈何不了谁。 第五百五十九章 叶利谢伊的父亲四 彻辰当然不希望叶利谢伊走。 佣兵团从组建到现在,叶利谢伊可谓是居功至伟。他是一名好的骑兵军官,并且在士兵中极有威望,连那些黑森骑兵和艾撒克族长麾下的鞑靼部族骑兵都对他敬畏有加。失去了叶利谢伊,等于是折断了彻辰的一支臂膀。至少在现今的佣兵团的军官中,没有比他更能担当骑兵队长职务的人选了。 所以的,彻辰极力的试图劝服老叶利谢伊改变主意,将叶利谢伊留在自己的佣兵团内。 他说道:“叶利谢伊叔叔,您的儿子叶利谢伊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他对我们佣兵团来说是极为重要并且不可或缺。我希望您能让他留下来,在这里,他也是能够出人头地的。” 费多特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如此了。团长每个月给我们的薪水可比佃租高多了。” 老叶利谢伊闻言,他先是对费多特怒喝道:“这是钱的问题吗?”,继而的,他又毫不客气的指出道:“彻辰团长,既然你知道我的儿子是个非常优秀的人,那你该明白,他在我们沙皇俄国的军队中服役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和更为光明的前景。而在你的佣兵团,我看不到这些。哪怕你给了他再多的金钱,可是贵族需要的不是金钱而是荣誉,因为我们视荣誉高于自己的生命。我有三个儿子,我把他们都送上了前线,为沙皇,为俄国而战。现在,我的其他两个儿子都很英勇,哪怕他们战死了,诗人们也会将他们的故事谱成诗,在俄国的土地上传唱,为叶利谢伊家族的门徽添光彩。可是叶利谢伊,他本来也该如此。可是他却做了雇佣兵,并且还接受了异教徒的雇佣。上帝在上,愿他宽恕叶利谢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骗到你的佣兵团的,现在也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你能让他跟我回去,我要把他领回到正道上。” 老叶利谢伊的话说的铿锵有力、义正辞严。事实上,像老叶利谢伊这样的老派波耶贵族,他们大多都具有从沙皇俄国动乱年代走过来的人所具有的独特品质,15年的“大动乱年代”对沙皇俄国是一次考验、洗礼和蜕变。正所谓不破不立,人口的大量减少,社会秩序的打乱重组,新旧贵族的交替,许多沙皇俄国曾经存在的顽疾因为战争得到了缓解甚至是化解。 大动乱的历史更像是一种钟表运动,最初是“倾斜”,破坏性过程不可抑止得增长,国家的所有阶层一个接一个地加入到大动乱之中。但是,在走过下面的最低点后,钟表进入上升期。社会逐渐团结,克服混乱,国家开始恢复。经历过和出生在这个时代的贵族更具有的传统、爱国、孤傲的特点和忠贞为国的的“古风”。 听到父亲褒扬自己的兄弟而贬低自己,哪怕叶利谢伊自认自己并没有错,可从小所受到的贵族教育所养成的价值观,还是让他对于父亲的批评羞愧万分。 彻辰这时有心解释叶利谢伊并非是背叛了祖国,而是受到了雅科夫的迫害,并且叶利谢伊也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同胞动过刀剑(顿河哥萨克不算的话)。 但是,如果彻辰将这些全盘托出,那么看老叶利谢伊这性格,他是一定会去找莫斯科告状的。以雅科夫的残忍,一旦他知道了老叶利谢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老叶利谢伊见彻辰不说话,以为是自己驳倒了彻辰,他挺起了胸膛,看着低着头的叶利谢伊,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那前景的确光明,光明到你儿子差点被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给害死。” 听了老叶利谢伊的话,又见彻辰和叶利谢伊都不开口,刚才受了老叶利谢伊怒斥的费多特忍不住开口道。 “你说什么!?”老叶利谢伊没想到费多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的儿子被雅科夫将军害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够了,费多特。” “费多特,不要说。” 彻辰和叶利谢伊同时开口制止费多特继续说下去。 可此时,被老叶利谢伊那副样子激怒了的老实人费多特可不顾这些,将叶利谢伊如何在波洛茨克被俘,雅科夫又是怎样以战死的名义逼迫叶利谢伊自杀的事情全盘托了出来。 “这,这都是真的吗?不,你肯定是在骗我!” 听完费多特的话,老叶利谢伊震惊的全身发抖,他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差点没被身后的椅子所绊倒。随后,他又不敢相信,指责费多特是在骗他。 “我为什么要骗你?” 费多特对老叶利谢伊刚才那番自以为是的贵族做派尤自愤恨不已:“那个雅科夫还把阵亡贵族和军官的名录报送了莫斯科。在沙皇俄国,你的儿子已经是死人了。”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阵亡通知书。”老叶利谢伊叫嚷道,他又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你骗我,你骗我!我要去莫斯科,去莫斯科求证。” “父亲!” 这时候,叶利谢伊走上前一步。他单膝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费多特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起誓。父亲,我本来应该是死人,可是彻辰团长收留了我。我和团长之所以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就是怕你去莫斯科。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权势滔天、心狠手辣,他要是知道了你在调查这件事情,一定会对你不利的。” 此时,老叶利谢伊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了椅子上。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一个爱国者绝望了——老叶利谢伊将自己的三个儿子送去了前线,为国家和沙皇而战,可沙皇俄国的将军却如弃之敝履般抛弃自己的儿子。叶利谢伊家族对国家的赤胆忠心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报偿,老叶利谢伊是怎样也想不到的。 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老叶利谢伊的精气神瞬间垮了下来。 “我不相信,不相信。”老叶利谢伊的嘴巴里一直无意识的念叨着。他不想去相信,更不愿去相信。 第五百六十章 幸运一击 这之后,老叶利谢伊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他每天待在帐篷里面,吃也不吃和也不喝,只是木讷的坐着,如同活死人一般。 费多特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对叶利谢伊地父亲造成如此大地打击,他惶恐不安第向叶利谢伊道歉,请求他的宽恕。可叶利谢伊却没有怪责费多特。他说道:“费多特,我的朋友。这并不是你的错。一个人说了真话,说出了事实,难道有错吗?一切要怪就应该怪那个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是他害了我,也害了我的父亲。虽然我的父亲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可是他性格固执坚傲,是那种哪怕有再大的困难也能挺过去的人。现在他只是一时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相信过段时间他就会好起来的。” 说着说着,叶利谢伊的声音有些哽咽。血浓于水,虽然二人间有过争吵,但毕竟是亲父子。 费多特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叶利谢伊却制止了他。叶利谢伊宽慰地拍了拍费多特的肩膀,然后回到了帐篷里,继续陪伴自己的父亲。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穆罕默德·格莱伊率领的大军休整完毕,准备向着亚速堡进发了。 现在的亚速堡已经重新回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统治。当初彻辰派出的那一队人到达亚速堡后,亚速堡内原本为数不多的守军果然挂起了白旗投降。虽然俘虏应该有俘虏的待遇,可是因为这些人在亚速堡内作恶太多,愤怒的亚速堡的居民不顾佣兵们的阻拦,将这些个俘虏全部捆起来,然后脖子上绑上石头,统统地丢进了海里。 而穆罕默德·格莱伊之所以要去亚速堡,便是因为经过了伊始兰·格莱伊掀起的叛乱,汗国在亚速一代的统治秩序随着赛杰特贝伊的死亡和众多部族族长的反叛已经崩溃,他要重塑秩序,在亚速地区重新分封一批贵族进行统治。 彻辰现在仍然是汗国的贝伊,他当然也必须陪同穆罕默德·格莱伊一同前往亚速堡。 老叶利谢伊被独自安排上了一辆战车。彻辰特意将叶利谢伊的骑兵队长职务卸了下来,让黑森子爵代理,而叶利谢伊则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父亲。 叶利谢伊父子坐在由于道路崎岖不平而摇晃的厉害的大车上。老叶利谢伊过了这么多天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他神色枯槁,样子好像老了十岁一般,那原本如黄金般的虬髯也不复光泽了。 叶利谢伊看着这样的父亲,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抓起身边的一瓶子伏特加,狠狠地闷了一口——在平日,他可是滴酒不沾的。 呛人的感觉冲喉咙直冲上来,叶利谢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恰好看见在身边驶过的一辆马车上,伊始兰·格莱伊正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叶利谢伊心情本就不好,现在又见伊始兰·格莱伊看着自己,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的笑话,于是的狠狠地骂了一句并将酒瓶子扔了过去。 酒瓶子从伊始兰·格莱伊的头顶飞过,伊始兰·格莱伊本能地缩了缩脑袋。 那酒瓶子在越过抛物线的最高点后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了一名走在附近的雇佣兵的脑袋上。 由于伊始兰·格莱伊是最重要的犯人,彻辰对他的看守也是最为严密的。每天不仅由一名佣兵团的军官负责,并且看守的士兵也是从最可靠、最忠诚的佣兵里面挑选,而且每天随机的更换。 而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马车周围,五米以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名被砸中的雇佣兵是一名普通的波兰籍的雇佣兵,他那时候距离马车也在五米以外,没想到却遭到如此的无妄之灾。 由于天热,且不需要打仗了。佣兵们在行军的时候是不穿盔甲和手持武器的。而装伏特加的酒瓶又厚又重,这一下子虽然没有砸中他的脑袋,可落在肩膀上也让这名可怜的佣兵在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今天负责看守伊始兰·格莱伊的是谢苗,他见叶利谢伊的酒瓶子砸到了人,赶紧跳下了马去安抚那名跌做在地上的佣兵。 “你没事吧。”谢苗问道。 “没,没,我没事。” 那名波兰籍的佣兵长着一张满是雀斑的脸,他见谢苗站在自己面前,神色紧张的慌慌张张地回道并试图站起来。 “那就好。” 谢苗见他没有大碍,便放下了心。他正准备帮一把手将其扶起来,却低头突然看见那名佣兵的右手紧握着缩在衣袖里,拳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谢苗的警惕性一下子上了来。他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右手臂然后举起。 “这是什么!”谢苗喝问道。 那人本已经吓得不轻,现在更是面如土色。他紧张的拳头一松,一个黑色的物体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颗只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炸弹。 这种大小的炸弹如果是在平地上爆炸,那么它的威力是极其的有限,可若是落入到马车中,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内,所有的弹片喝冲击力都作用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身上,那么伊始兰·格莱伊就是不死也要重伤了。 “是谁?是谁唆使你这么做的?说!”谢苗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叛徒,他那能硬生生掰断马蹄铁的铁手死死地攥紧了那名佣兵的手臂,仿佛要将这手臂是一支甘蔗,他要挤出汁水来一般。 满脸雀斑的佣兵疼的全身缩的虾米一般,他哭丧着脸说道:“我,我说。是一名叫做内贾德的鞑靼贵族叫我这么做的。” 内贾德,这个名字谢苗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投靠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部族族长。可这位内贾德族长早就死在了噶尔丹策凌的手中。 “说实话,你这个混蛋。”谢苗的手再次用劲,疼的这个可怜的家伙泪流满脸。 “出了什么事情?谢苗。” 这时候,叶利谢伊见到异状也赶了过来。 “这家伙想用炸药暗杀伊始兰·格莱伊。” “什么!”叶利谢伊惊呼道:“伊始兰·格莱伊没事吧?” “那家伙完好无损,可多亏了你那一瓶子。”谢苗笑着说道。 第五百六十一章 第三种选择 “被收买的雇佣兵叫阿丹克,是从巴希特那一伙难民里面招募进来的人。两天前,一个叫内贾德的鞑靼人刻意讨好了他。当然,内贾德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假名字。这个叫内贾德的不仅给了他金币还有女人。于是的他受不住诱惑,不仅卖身投靠,还把自己的信仰抛弃,偷偷改信了伊始兰教。就在昨天晚上,内贾德交给他一颗炸弹,要他将其投入到伊始兰·格莱伊乘坐的马车里面。事情就是这样。”负责记录的英格丽对彻辰说道。在彻辰的身边,所有的佣兵团的军官,除了看管伊始兰·格莱伊的谢苗和临时派去的黑森子爵,所有人都在了场。 因为这件突发事件,佣兵团在前往亚速堡的半路听了下来。他们在路边竖起了营寨,做出了要在此逗留的样子。 阿丹克本就胆小,谢苗之用了三分力气,这家伙就把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愿上帝饶恕这只误入歧途的羔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听见英格丽说阿丹克不仅背叛勒佣兵团,更背叛了上帝,不禁念叨着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我看收买阿丹克这个叛徒的肯定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人。试问这个世界上谁最想要伊始兰·格莱伊死,只有穆罕默德·格莱伊了。他担心伊始兰·格莱伊在我们的手里久了会变生枝节,所以下了手以绝后患。而且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这么做还能起到一箭双雕的作用。人是死在我们这的,动手的又是我们佣兵团的人,如果伊始兰·格莱伊真的死了,他肯定会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借机打击团长。”叶利谢伊在一旁分析道。 叶利谢伊的这番分析得到了大部分佣兵团军官的赞同。皮德罗则又给穆罕默德·格莱伊加了一个理由:假如伊始兰·格莱伊死了,他就不用付那十万塔勒了。 彻辰也觉得叶利谢伊分析的有理。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穆罕默德·格莱伊为什么急于下手,连几天都不能等。要知道,从亚速堡派传去最近的卡法来回都不需要三天,凭他是克里米亚可汗,卡法那些奴隶贩子是很愿意借给他钱的。 彻辰可不认为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为了省那一点钱。不过,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是要问伊始兰·格莱伊了。 为了搞清楚此事,彻辰命令叶利谢伊去让谢苗将伊始兰·格莱伊带进来。 伊始兰·格莱伊有惊无险都躲过了一次暗杀,他一开始也是吓得不轻。可一进入帐篷,伊始兰·格莱伊便换了一副神态,他脸上洋溢着得色,似乎是在嘲笑彻辰:你这个我曾经的敌人,现在却要想方设法的保护我了。 彻辰对伊始兰·格莱伊的“嘲笑”视而不见,他直接地问道:“伊始兰·格莱伊,我想你该知道,是谁要暗杀你。” “我当然知道,”伊始兰·格莱伊微笑着拢了拢手中拷着的铁链。 “除了我那亲爱的哥哥,还有谁。” “那么,他为什么要暗杀你。当然,你我都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肯定是想你死的。可是我并没有说不把你交给他,只是要等他凑齐了十万塔勒以后。” “你是在像我请教吗?”伊始兰·格莱伊见彻辰有求于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的灿烂了。他甚至四下张望,在寻找椅子准备坐下。 面对着这副笑脸,彻辰都有上前打上一拳的冲动。可他忍住了。 “是的。”彻辰说道。 伊始兰·格莱伊摸了摸下巴,他说道:“那你为什么突然要我哥哥在给了你十万塔勒以后再把我交给他?别告诉我你是真的稀罕那十万塔勒,我看的出来,你不是那种贪钱的人,你也不缺钱。” 说完,伊始兰·格莱伊看了眼皮德罗,然后加了一句:“这位就不一定了。” “是凯末尔要求的,”彻辰直言道:“他是迈哈迈德帕夏派来救援我的人。凯末尔希望我能拖延几天将你交给穆罕默德·格莱伊。” 彻辰选择对伊始兰·格莱伊说实话,这极即是他不想浪费时间,也是因为彻辰并未意识到凯末尔如此做的特殊的用意。 但这消息听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耳朵里,他得到的信息量就大了。和穆罕默德·格莱伊一样,伊始兰·格莱伊是深谙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驭下之道的。他明白,苏丹或许是想把他当做制衡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一颗棋子。虽然被当做棋子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更何况这枚棋子之前还是下棋的人,可伊始兰·格莱伊还是欣喜,欣喜自己的生命有了保障。 做活着的棋子,总比做死人强。 伊始兰·格莱伊再一想到自己前几天为了生存,竟然向一个中年大妈示爱,他就如同吃了一口苍蝇屎那般的恶心。 伊始兰·格莱伊强忍着把那恶心感压下去,他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我想你在我哥哥手下做事并不愉快吧。不然你也不会投靠迈哈迈德帕夏。凯末尔让你等几天,他不是让你等钱,而是等来自卡法或者伊斯坦布尔的命令。苏丹,或者说帝国的首相需要一个活着的我。懂吗?等命令到了,我可能被送到罗德岛去,在那里,我可要日日夜夜的祈祷我的哥哥哪天忤逆了苏丹,那样,我就有出头之日了。” 由于把彻辰当做了迈哈迈德帕夏派来保护自己的人,伊始兰·格莱伊开始更加有恃无恐了起来。他竟走过去搬了一张椅子,堂而皇之都坐了下来,并翘起了二郎腿。 不过,彻辰这会儿可没空去理会伊始兰·格莱伊的无礼。他在想着,如果自己不将伊始兰·格莱伊交给穆罕默德·格莱伊,也不交给凯末尔,而是带回到波兰去,交给扬·卡齐米日国王,会不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彻辰的脑海里划过了一下便被他否决了。因为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自己和佣兵团现在能在得罪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情况下在克里米亚汗国游刃有余,大半的原因还是利用了迈哈迈德帕夏对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制衡。可要是自己要将伊始兰·格莱伊带去波兰,这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和迈哈迈德帕夏都不会也不可能容忍的事情。自己和佣兵团绝对没有可能在二人反对,陆路和海路都被封闭的情况下,将伊始兰·格莱伊带走。 第五百六十二章 软肋 最终,彻辰还是决定按照和凯末尔的约定,在穆罕默德·格莱伊交付了十万塔勒的现金,或者正确的说,从卡法或者伊斯坦布尔送来指令后再将伊始兰·格莱伊交给穆罕默德·格莱伊。 “谢苗,你把伊始兰·格莱伊带下去。然后加派人手保护好他,我不希望今天都事情再发生。”彻辰对谢苗命令道。 就再谢苗准备将伊始兰·格莱伊带下去的时候,大营外的守卫突然进来报告说:哈依姆奉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命令,求见自己。 “那个可恶的汗竟然还敢派人过来!” 听说是可汗派来的人,皮德罗顿时火冒三丈。他将手中的皮鞭子抽的咧咧做响,心里暗自决定:只要那个哈依姆敢进来,他就要将其抽的叫爹叫妈。 幸好的叶利谢伊及时的提醒皮德罗那哈依姆可是汗国的第一武士,不然皮德罗真要是上去抽他可就要出丑了。 在一旁,伊始兰·格莱伊也煽风点火道:“彻辰贝伊,我哥哥这是派人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呢。如果我死了,他可就要对你兴师问罪了。你可要小心着点。” 听伊始兰·格莱伊这么一说,费多特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叶利谢伊也问那名卫兵道:“那个哈依姆带来了多少人?” “很多,足足有数千人。”那名卫兵回答道。 众人皆是一凛。数千人,莫非这可真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伊始兰·格莱伊见被早就猜中了,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可笑到一半,伊始兰·格莱伊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想起,自己现在和彻辰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佣兵团覆灭了,自己肯定也是十死无生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派人去找凯末尔来啊!有苏丹亲兵在,穆罕默德·格莱伊才不敢对你动手。”伊始兰·格莱伊大叫道。此时,他甚至比佣兵团的人还担心佣兵团的安危。 哪知,那名卫兵还有后面半句没有说完。他刚才被伊始兰·格莱伊的笑声和话语所打断,现在才有机会开口:“不过那些都是些俘虏,押送他们的不到百余骑。” 听到这,众人才松了一口气。不少人心里暗自责怪起这来报信的卫兵不会说话,搞得一惊一乍的。 彻辰刚才也是一阵紧张。这会儿他把心放了下,虽然对于哈依姆为何带着数千俘虏过来还有疑问,可只要让阿兰进来,事情也就清楚了。 “让他进来吧。”彻底对卫兵说道。 不一会儿,哈依姆在距离大帐十步远大地方下了马。今天的哈依姆,身穿一套翠绿色的长袍,头巾上还插了一支孔雀的翎羽,那样子说不出的古怪,给人一种像诗人胜过武士的感觉。 当然,哈依姆那宝刀般的锋芒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他走的越近,众人的感觉便越深。哈依姆走进了帐篷,他先是向彻辰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彻辰贝伊,还好你们停在这儿休息了,不然我赶着这么多的人可真是追不上你。” 在一旁的伊始兰·格莱伊眼见着这位改换门庭了的第一武士,不禁冷哼了一声。 这时,哈依姆转过身看了伊始兰·格莱伊一眼。对着这自己曾经的主人,哈依姆不卑不亢地道:“伊始兰汗,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错的地方。怪只怪你败了,否则您仍然是我效忠的对象。请稍待片刻,等我和贝伊交接完,我就带你回去。可汗这几天对您可是想念的坏了,每天都是念叨着您的名字。” 伊始兰·格莱伊看着哈依姆,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他是不屑和背叛了自己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一条狗说话的。 “哈依姆,你要和我交接什么?还有,为什么今天来的不是阿兰?”彻辰问道。 “贝伊大人,我和您当然是交接可汗的弟弟,汗国的伊始兰·汗了。至于说阿兰大人,他另有要事。”哈依姆一字一句地答道。 真实的情况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在得知自己收买内奸暗杀伊始兰·格莱伊失败后,本来是要派阿兰来慰问彻辰并言明此事与自己无关。可哈依姆主动地向穆罕默德·格莱伊请求将此任务交给他,并且是当着阿兰的面提出了这一请求。同时,他向可汗保证,若是把此事交给自己来做,他一定能将伊始兰·格莱伊带回来。 哈依姆当然明白自己如此做肯定是会得罪可汗的第一宠臣阿兰,可他已顾不得了。 哈依姆虽然是汗国的第一武士,可是哈依姆谋取功名之心却极重,他想要的是是米尔咱或者贝伊这样的汗国高位,而不是一辈子只做一名护卫。可不管是伊始兰·格莱伊还是穆罕默德·格莱伊都只把他当做一把好刀来使用。哈依姆绝不甘心如此,所以他要在穆罕默德·格莱伊面前极力地表现自己,让穆罕默德·格莱伊知道,他,哈依姆,绝不仅仅是一介武夫。 “那么十万塔勒在哪里?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皮德罗问哈依姆道。他还故意走到帐篷外,指了指外面空荡荡的地面。 “钱就在外面。”哈依姆转过身也走到帐篷外,他指引皮德罗道:“皮德罗副团长,你往远处看看,就能看到钱了。” 皮德罗抬眼往远处看去,只见哈依姆带来的那些鞑靼骑兵正将十人一组被捆住手脚并在脖子上套了皮绳的俘虏赶进来。 此时,彻辰和佣兵团的其他军官也走到了帐篷外。哈依姆见人齐了,便大声解释道:“贝伊,可汗为您送来了3124名俘虏,这些俘虏按照市价大约在十万塔勒以上,只高不低。现在进来的这24人是样品,他们各个身体健康。剩下的3100人都在外面,您可以派人去验看,如果无误的话,请让我将伊始兰·格莱伊带走。” 说完,哈依姆弯下了腰,将脑袋都低到了肚脐下面,那样子说不出的谦卑和恭敬。 可所谓物极必反,哈依姆越表现的谦卑,看在彻辰眼里,却越不像是谦卑而是逼迫一般。而且的,彻辰有一种感觉——哈依姆仿佛今天吃定了自己一般。 “哈依姆,我想你或许记错了。我要的是十万塔勒的现金,可不是人呐。”彻辰提醒哈依姆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彻辰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现在哈依姆真的拿出十万塔勒的现金来,他也不会把伊始兰·格莱伊交给他的。 听了彻辰拒绝自己的话,哈依姆抬起了头,他的面皮却带起了一丝微笑。 此时,那24个所谓的样品已经在鞑靼骑兵的驱赶下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他们在帐篷前排成了两行。 这些俘虏中男女和儿童都有。显然穆罕默德·格莱伊或者哈依姆并没有经过挑选,而是一股脑地都赶到了这里。那些男性俘虏用或木然、或仇恨、或绝望的眼神盯着哈依姆和彻辰等人,而那些女性俘虏和小孩则不住地哭哭啼啼。 “彻辰贝伊,您该知道的。在我们克里米亚汗国,这些奴隶就是硬通货,和塔勒或者金币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你收下他们,就等于是获得了十万塔勒。可汗也是想念自己的弟弟紧了,才想到了这变通的法子,希望您能够通融一二。” 在一旁,叶利谢伊、费多特和谢苗见着如此多自己成为奴隶了的同胞,特别是那些女同胞们各个衣衫不整、脸上为了防止被鞑靼人见着姿色而被奸污而擦的黑黑的,都动了恻隐之心。费多特和谢苗巴望地看着彻辰,希望他能同意哈依姆所说的用伊始兰·格莱伊交换这3124名俘虏。 彻辰心里那柔软的部分也被触动了下。一瞬间,他都要脱口而出同意拿伊始兰·格莱伊去交换那3124名奴隶。毕竟一人的命,哪有3000多人的命重要。 彻辰的犹豫被伊始兰·格莱伊看在眼里,深知离开佣兵团只有死路一条的伊始兰·格莱伊不顾哈依姆在侧,他大喊道:“彻辰贝伊,我可是迈哈迈德帕夏要的人,你现在将我交给穆罕默德·格莱伊,你怎么和帕夏交代!” 彻辰闻言猛地一震,他那马上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哈依姆,”彻辰硬这心肠转过头去不去看那些可怜的人,他对哈依姆说道:“请转告可汗,我还是希望按照原来的约定,以十万塔勒交换伊始兰·格莱伊。” 听到彻辰如是说,谢苗和费多特眼中的希望之光熄灭了。他们垂手站在一旁,虽然二人能理解彻辰的苦衷,可还是失望的低下了头。 哈依姆听了彻辰拒绝的话倒是毫不沮丧,仿佛早料到彻辰会这么说一般。 “当然,当然。”哈依姆边往回走便应道:“既然贝伊您坚持,我也不能勉强。” 说完这句,哈依姆刚好走到一名黑发的女性俘虏的面前。那名女性俘虏本低着头啜泣,她见哈依姆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畏惧地微微抬起了点头。 异变就在此时突然的发生了。哈依姆突然的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一刀将那名女子的脑袋砍了下来。 哈依姆的刀是如此的锋利,他的刀法又是如此的精湛。那刀刃如闪电般划过这可怜的女人的金发,切入肌肉,斩断骨头。当她的头掉在地上,脸上尤自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直到鲜血从那无头尸体的脖颈如喷泉一般的喷出,撒溅的她身后的人满身满脸,才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啊!” 无头尸体后面那被喷成血人的俘虏发出一声惊惧的叫喊。 “你在干什么!” “大胆!” “你这混账!” 彻辰、叶利谢伊、谢苗等人纷纷反应了过来,他们对着哈依姆大喝道。 而见到这突如其来的暴行,那些俘虏此时纷纷骚动了起来。他们恐惧着想往四周散去,特别是在哈依姆周围的那些俘虏,直把哈依姆当做了死神。可他们还没散开几步,就被四周的鞑靼人用马刀和皮鞭赶了回来。 哈依姆对彻辰等人的叫喊充耳不闻。他将手中的大马士革弯刀挽了三个刀花,然后又将刀架在了第二个人的脖子上——这一次,是个年幼的,不满十岁的孩子。 “彻辰贝伊,既然您不想要这些俘虏,那么他们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既然这样,我就早些个送他们去见他们的上帝。”哈依姆冷酷的说道。 这是哈依姆为完成穆罕默德·格莱伊交给自己的任务所使用的最后的手段。他知道,彻辰不是冷血残忍的人——正因为哈依姆他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能分辨出哪些人是,那些人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彻辰也明白,哈依姆是在用这些人的性命威胁自己,威胁自己将伊始兰·格莱伊交给他。这种方法很笨,因为这就好比一个人在市场上举起自家的孩子威胁卖水果的小贩:“你要是不把苹果卖给我,我就把孩子摔死。” 可这招也是极其聪明的,只要那小贩稍有怜悯之心,这毒计就会奏效。 彻辰到底还不是那种冷酷到底的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纵然经历了最多的事情,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少年。可彻辰又不能将伊始兰·格莱伊交出去,所以他试图用穆罕默德·格莱伊来威胁哈依姆。 “这些人都是可汗的财富,你这么肆意的毁坏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资财,难道你就不怕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怪罪你吗!”彻辰质问哈依姆的时候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而且显然的,他的说话的声音也过于的色厉内荏了。 哈依姆见着彻辰如此的紧张,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哈依姆内心很鄙视于阿兰那种做事惯于用阴柔手段的做法。他认为,可汗和那个没用的阿兰之所以老是被彻辰牵着鼻子走,就是因为他们不够直接。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偏偏要靠耍阴谋诡计。就比如暗杀伊始兰·格莱伊失败,那个阿兰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找一只替罪羊平息彻辰的怒火。可在汗国,又有谁不知道可汗和彻辰面和心不和,自己这么找上门去,不是此地无塔勒二百五吗? “贝伊,我当然害怕可汗怪罪于我,可是今次我是在可汗面前领了军令状的。如果今天我不能将伊始兰·格莱伊带回去,那么我一样是死路一条。”为了给予彻辰更大的压力,哈依姆故意的用刀刃在那孩子的脖子上切了一下。立时的,小孩雪白的脖颈上流下了鲜红的鲜血。 或许是因为疼,或许是恐惧,那孩子大哭了起来。 此时,谢苗、费多特和叶利谢伊忍不住拔出了武器。虽然他们知道哪怕三个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哈依姆的对手,可面对这毫无人性的杀人恶魔,三人还是勇敢地踏前一步。 “嗯?” 哈依姆哼了一声,他换了个姿势面对三人,然后继续把刀架在孩童的脖子上:“三位,如果你们再靠前一步,我可不敢保证自己的手会不会抖一下。” 面对哈依姆的威胁,叶利谢伊他们一时也是投鼠忌器。 在用言语逼退三人后,哈依姆又朝彻辰最后通牒道:“贝伊,我不愿你难做,你也不要让我难做。你把伊始兰·格莱伊交给我,这些人我全部交给你。你好好想想,我再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第五百六十三章 你赢了 彻辰本以为自己都心已经够硬了,在克里米亚期间,自己施展各种各样的计谋,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迈哈迈德帕夏、巴耶济德等人之间游刃有余,纵横捭阖;偶尔的,他还利用对卡法的奴隶释以恩惠,将他们纳为己用,为成功的攻占贝格齐萨莱积累了足够的兵力。 可今天,他才知道事实并非这么回事,他的心还是太软了。看着那孩子无助和恐惧的眼神以及那掉落在地、临死还保持着难以置信模样的女尸的头颅,他知道自己输了。 而此时,哈依姆的内心也是极其紧张的。他的三分钟最后通牒已经过去了1分钟,可是面前的彻辰仍然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每一次,当他那锐利的双眼看到彻辰那发白的、在颤抖的手指举起,那嘴唇似要说话,他都认为自己就要成功了,可最到最后,彻辰仍然没有向自己妥协。 “难道我的估计错误了,还是我这点程度的威胁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心智?”哈依姆在内心对自己问道。此时,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最后通牒下的太早了——自己应该再杀个三四个人以后,再威逼彻辰的,这样效果或许会更好。 1分30秒,哈依姆在心底计算着,还有一半的时间。 同时的,哈依姆也在内心为自己打气:自己绝对不会看错彻辰。 坏人,永远希望其他人都是好人,这样,他才能为所欲为。 此时,佣兵团的士兵早已被惊动,他们手拿着武器将哈依姆等人团团的围住。在更外围,一些路过的,闻听到这里发生了大事鞑靼贵族和部族族长也纷纷围绕了过来。 “哈依姆,放下刀,不然我就开枪了。”皮德罗手拿着簧轮手枪对哈依姆说道。 “好啊,皮德罗副团长。那么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吧。” 此时,哈依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他索性的破罐子破摔,将一切都赌了进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是哈依姆的师傅曾经教过他的一句话。现在,哈依姆觉得,自己和彻辰就是那在窄巷里相遇的刀客,谁先退缩,谁就输了。 1分15秒。 哈依姆那坚如钢铁的手已经有些颤抖。由于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那锋利的刀刃差点割开了手中人质的动脉。哈依姆稳了稳心神,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 更为紧张的是伊始兰·格莱伊。他向真主虔诚的祈祷着,祈祷哈依姆的刀或者皮德罗的枪,有一人差枪走火了。 “5-4-3。”哈依姆默念着。再过几秒,留给二人的时间就剩1分钟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异教徒!” 突然的,一声犹如天神下凡的巨吼在营地的左侧响起。一名身高两米的巨人冲了出来,扑向哈依姆。 巨人的手中举着一张行军床,他边奔跑着便将行军床向哈依姆投掷了过去。 那巨人便是叶利谢伊的父亲。这位沙俄的老波耶原本浑浑噩噩的待在坐在行军床上,可当外面的动静,哈依姆的暴行以及他和彻辰等人的对话零零落落地传到了老叶利谢伊的耳朵里,这位巨人开始有了反应,他的嘴唇不断地开合着,他念叨着:“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这篇祈祷文老叶利谢伊越念越快,他的脑子也逐渐清醒了起来。当他重新站立起来的时候,老叶利谢伊又重新恢复成为一名战士。 彻辰的犹豫老叶利谢伊都看在眼里,这又成了老叶利谢伊观念中佣兵都是肮脏、龌龊、无情的铁证。 既然彻辰见死不救,他,沙皇俄国的波耶贵族不能不救自己的同胞。 突然冲出的巨汉和飞来当行军床虽然吓了哈依姆一跳,可他毕竟是克里米亚汗国的第一刀客,实战和临场应变的经验丰富。 只见哈依姆侧身避过了朝着他头顶飞来的行军床,然后他收回拿着刀的手,同时的左脚一挑,将那作为人质的孩童挑起抱在手中。 行军床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叶利谢伊和谢苗趁机杀了过去,而老叶利谢伊也从一旁的一名火枪手手中抢过火绳枪倒持着,如同使用大斧般向哈依姆狠砸过去。 三人大战哈依姆,这一幕宛如阿克曼城下,叶利谢伊同那海和哈撒儿联手。只是当时,叶利谢伊三人都使用着自己最称手的兵器,并且长短兵结合;可在这,谢苗的力气虽大,可武艺却不比那海精熟,而老叶利谢伊挥舞着火绳枪携怒而发,却同自己的儿子和谢苗全无配合,更兼哈依姆一旦落于下风便拿那孩童作为挡箭牌,更让三人顾此失彼。有时叶利谢伊和谢苗甚至为了救下儿童,不得不去“帮助”哈依姆格挡老叶利谢伊。 就这么斗了二三十个回合,哈依姆一个横扫逼退了叶利谢伊和谢苗,继而的他的宝刀一个猛砍一刀削断了老叶利谢伊手中的火绳枪。哈衣姆趁势上前一脚重重第踹在老叶利谢伊的胸口,将这巨人踹到在地。 “都别过来!” 哈依姆一脚踩在了老叶利谢伊的胸口,他将那哭闹不止的孩童举在胸口挡住瞄准了他的火枪手。 “彻辰贝伊,现在我手中有两个人质,换你一个,你不亏。”哈依姆喘着粗气道。 彻辰还未开口,皮德罗冷哼了一声:“你也就剩两个人质了,你看看周围吧。” 原来刚才四人的一番搏斗,那些哈依姆带进来的俘虏全都四散跑开了。原本负责看管他们的鞑靼骑兵们在佣兵团火枪手的瞄准下,各个噤若寒蝉、动都不敢动一下。 哈依姆眼睛一瞪,他脚下一用力踩的老叶利谢伊发出一声痛哼:“这不过是我带来的一部分俘虏,还有数千人在外面,只要我在这里出了事,他们就会按照我的命令将那数千名俘虏全部杀尽。” 这话不过是哈依姆的虚张声势。哈依姆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不可能预知情况会到如此的境地。不过现在只有赌,赌彻辰会相信他的话。 只要他赌赢了,回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那里,有可汗保着他,彻辰和他的佣兵团就算再怒火万丈也不能奈自己何。 而可汗,是一定会保护自己的。 “哈依姆阁下,” 彻辰终于开了口。刚才哈依姆只是拿无辜的孩童要挟自己,自己就于心不忍了,更何况现在叶利谢伊的父亲都在对方的手里。 彻辰说道:“阁下的无耻是我所见过的人中绝无仅有的。你屠杀妇女并用儿童做挡箭牌,并且还拿数千人的生命来威胁我,我想你之所以活到现在还没有受到应有地惩罚,那也是你们的真主不欲假他人之手而欲亲自降下雷电把你劈成齑粉。所有我会等着这一天。你走吧,带着可汗要的人走吧。把那三千人给我留下。” 彻辰刚开始唾骂哈依姆的时候,哈依姆真的紧张万分,他以为彻辰是怒火中烧不再顾忌自己的那些人质了,可当他听到彻辰说“真主不欲假他人之手而欲亲自降下雷电把你劈成齑粉。”,哈依姆那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赢了。 而伊始兰·格莱伊当然也听出了彻辰是要用自己去救那数千俄国俘虏,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不!” 哈依姆将踩在老叶利谢伊胸口的脚提了起来。他正提到一般,突然又踩了下去。 “贝伊,你发誓你会放我走。以你的上帝的名义。” 听到哈依姆这得寸进尺的要求,周围的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了。可哈依姆脸皮之厚让他早已免疫了这些喷射着怒火的目光,他只是盯着彻辰,要他做出承诺。 彻辰的指甲抠入了手掌心,他竭力忍住怒火。 “哈依姆,不要再挑战我。我现在还是克里米亚汗国的贝伊,而你只是可汗身边的区区一个卫队长,你要我向你发誓,你还不配!” 哈依姆见彻辰那涨红的怒容也意识到自己不能逼人太甚。他慢慢地又将脚从老叶利谢伊的胸口抬起来,然后抱着孩童慢慢地一步步后退。 “把汗给我。” 彻辰依言让人架着伊始兰·格莱伊走到哈依姆跟前。 “停!”哈依姆又叫了声:“把汗放到马上去。” 两名架着伊始兰·格莱伊的护卫依言照做了。 哈依姆骑上马,他将那匹驮着伊始兰·格莱伊的马拢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在跑出火枪都射程后将人质放下了马,而他则带着手下和伊始兰·格莱伊逃命似的离开了。 但哈依姆还是紧张万分,他担心彻辰会派人追杀他。所以的,为了继续拖延彻辰他们,哈依姆将三千多俘虏全部的驱赶向了佣兵团那里并欺骗他们:只有去到那个方向才有活路,否则其他的鞑靼人仍旧会将他们抓去做俘虏。 本就身处异国他乡的奴隶们别无选择,他们惊恐万状地朝佣兵团的辕门涌去。那人潮瞬间将营地堵了个水泄不通。 “叶利谢伊,你和谢苗一起带着人把这些俘虏安顿好,我累了,要去休息下。”彻辰没有要派人去追赶哈依姆的意思,他对正在扶起自己父亲的叶利谢伊吩咐了句,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在外围,那些路过的鞑靼人或多或少的看到了在佣兵团发生的这一幕闹剧。他们中的一些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带着自己的人继续前进。 草原的法则就是如此的现实,彻辰所表现出的仁慈在他们看来并非是美德,而是虚弱的表现。 由于人数过多,佣兵团收容这些奴隶的工作直到傍晚还未结束。叶利谢伊和谢苗带着佣兵团内俄国籍的士兵用尽了他们最大的精力、心力和体力照顾自己的同胞。而皮德罗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带着黑森雇佣兵们从辎重车上搬运下粮食,并将本就不多的帐篷让给这些可怜人。 外面忙的热火朝天,帐篷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自从彻辰走进去后,他就再也没有出来。而大家知道团长心情不好,也都没有去打搅他。 此时的彻辰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任凭身上华丽的长袍沾染上地上的尘土。 这一次伊始兰·格莱伊被带走,可说是他和穆罕默德·格莱伊暗战以来遭受的最大挫折,并且还将自己的仁慈暴露在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眼前。 在草原,仁慈是个贬义词。自己暴露的这个弱点,日后一定会屡屡被穆罕默德·格莱伊所利用的。 而最严重的问题是——自己丢失了伊始兰·格莱伊,凯末尔必然会不悦的,他甚至会来责备自己;而自己和迈哈迈德帕夏原本友好的关系一旦出现裂痕甚至失去了帕夏对自己的支持,佣兵团在汗国的处境将岌岌可危。日后,穆罕默德·格莱伊随便找个理由,就能问自己的罪。自己必须尽快的安抚凯末尔,并且用重金以平息迈哈迈德帕夏的不满。 “哈依姆!” 此时,彻辰对这位汗国第一武士的仇恨无以复加,在他的心目中,哈依姆已经是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并列。 “哈依姆,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 和失落并想着如何弥补的彻辰不同,此时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兴高采烈的。他亲热地拍着哈依姆的肩膀并且还搂抱了他。 哈依姆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和心愿得偿的笑容,哪怕哈依姆注意到可汗身后的阿兰向他投来嫉妒的、仇恨的目光,他也仍然不减笑容。 “看着吧,很快的我就会取代你的位置,成为可汗的第一宠臣了。”哈依姆瞟向阿兰的眼神传递出如此的信息。 “永远不可能。”阿兰回敬道。 穆罕默德·格莱伊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二人间的较劲,他不断地夸赞着哈依姆,夸赞他不仅仅是汗国的第一武士,更是汗国的第一智者。 受到如此的赞扬,哈依姆真是受宠若惊。他当即的跪倒在地,捧住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脚:“汗,我的生命,我的智慧,我的刀,我的一切都将为您服务,只要你给我机会。” 看到哈依姆如此卑躬屈膝的样子,侍立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身后的阿兰嫉妒的冷哼了一声。 而穆罕默德·格莱伊对于哈依姆的这番表态似乎极为满意,他面带喜悦地说道:“当然,当然。本可汗最是知人善任了。哈依姆,我现在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做好了,你就是我的米尔咱。” 第五百六十四章 你没那种命 阿兰用看仇人般的眼神看着哈依姆那渐行渐远地背影。忽然的,他感到有一只大手按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可汗!” 阿兰慌忙地低下了头,以额触地。 “怎么?你对我重用哈依姆是有什么不满吗?”穆罕默德·格莱伊目视着前方的黑暗说道。 “不敢,我的主人。” 阿兰听自己主人地口气虽然很淡,仿佛随谈一般,可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危险。吓得魂不附体的阿兰赶紧用力地磕头,试图用自己这忠谨的表现换回穆罕默德·格莱伊对自己的怜悯。 “待会你带几个人跟过去,等哈依姆把事情办完了,你就把他给我杀了。干的利索点,我不希望再出现什么意外。”穆罕默德·格莱伊冷冷地说道。 阿兰的额头本已磕的满是鲜血,听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话,他停止了“自残”,定格在了额头即将触及地面的那一刻。 把他杀了,杀谁?肯定不是伊始兰·格莱伊,因为这是可汗交给哈依姆的工作,那么可汗要自己杀的,只能是哈依姆。 阿兰震惊了。他是不会怜悯哈依姆的,这个家伙竟然敢和自己争宠,就是死一万次也死不足惜。可他不明白,在前一刻还深受穆罕默德·格莱伊宠幸并委以重任的哈依姆,可汗怎么一回头就要自己杀了他。 阿兰的背脊有些发冷。此时,阿兰的内心生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穆罕默德·格莱伊见阿兰半晌没有动作,他不仅不满地转过了头,看了眼跪倒在地呆若木鸡的阿兰。 “你是不是有什么疑问?”穆罕默德·格莱伊阴恻恻地问道。 可汗的声音宛如来自阴间,阿兰下了一跳。他本能地把头磕在了地上:“没有,我的主人。我马上就去。” 说完,阿兰便“唰”地跳起来。 “等一等。”穆罕默德·格莱伊叫住了他。 阿兰站住了。 “过来。”穆罕默德·格莱伊坐回到主位上,他从盆中取了颗沙枣放入嘴里。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除掉哈依姆吗?”穆罕默德·格莱伊问道。 阿兰使劲地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可汗要杀死哈依姆肯定有可汗的理由。 今夜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因为高兴,显然话多了些,也愿意和自己的狗分享自己的想法。 “我既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要宽恕我的弟弟,只要他不再有非分之想,他的生命将和我一样长,那么我就不能违背我自己的誓言。因为这是一个***以真主地名义对另外一个***发的誓。可是我不除掉我的弟弟,我就寝食难安,所以我派了哈依姆去。哈依姆动的手,这就不是我要违背誓言了。” 阿兰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不敢发出一丝一毫地响动。 穆罕默德·格莱伊将嘴里的枣核吐了出来,然后又吃进一颗。他继续说道:“当然,哈依姆是我的人,说不是我指使的大概没有人会信的。所以在哈依姆杀死了伊始兰·格莱伊后,我为了摆脱嫌疑就必须将哈依姆退出来做替罪的羔羊。”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话未说完,阿兰大着胆子替他说了下去:“所以主人要我在哈依姆杀死伊始兰·格莱伊后杀死哈依姆,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穆罕默德·格莱伊将手再次的放到了盘上。他手指一拂,一个沙枣就从盘中掉了下来滚到了阿兰的面前。 阿兰赶紧地捡了起来放进嘴里——他知道,这是主人对自己答对了问题的奖赏。 “去吧。”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阿兰匍匐着倒退了出去。 穆罕默德·格莱伊吐出了第二颗的枣核,他又将一枚沙枣放进了嘴里。 原本,若是那枚炸弹炸死了伊始兰·格莱伊,在伊始兰·格莱伊死后穆罕默德·格莱伊安排充当那个替罪羊的本该是自己的这位宠臣阿兰的。他甚至早就想好了说辞,就说在早在自己流亡期间,阿兰便被伊始兰·格莱伊收买并将自己的行踪出卖给伊始兰·格莱伊。现在伊始兰·格莱伊被俘,阿兰担心自己曾经出卖自己的恶行被“改过自新”的伊始兰·格莱伊告诉自己,于是试图杀人灭口。 这理由虽然很牵强,故事也不精彩,可穆罕默德·格莱伊不在乎,他相信聪明人都会选择去相信的。 至于说嫁祸彻辰杀死伊始兰·格莱伊,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确如叶利谢伊所猜测那般想到过。不过这故事实在比阿兰谋杀伊始兰·格莱伊还让人难以置信,穆罕默德·格莱伊也就放弃了这一打算。 现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让哈依姆而不是阿兰去做替罪羊,是因为他对哈依姆产生了恐惧。 一直以来,穆罕默德·格莱伊都把哈依姆当做了一介武夫。今次他自告奋勇地请命去将伊始兰·格莱伊从彻辰手中带回来,伊始兰·格莱伊不过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事情到了这歌地步,反正阿兰已经够让自己失望的了,哈依姆难道还能把事情坏到哪里去吗? 可哈依姆不仅真的将伊始兰·格莱伊从彻辰手中带了回来,并且他在事件的过程中所使用的计谋之深远、手段之果决、心肠之狠辣,深深的震撼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而当哈依姆听到自己要封他做米尔咱时那野心流露的眼神,也让他不由地警惕了起来。 武艺高强不可怕。和所有人一样,穆罕默德·格莱伊喜欢勇士,所有他才会不计前嫌的让哈依姆做自己的卫队长。 足智多谋不可怕。因为聪明的人总是顾虑很多。就像自己和阿勒瓦尔·彻辰,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虽然相互厌恶着,可却能斗而不破。有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真还觉得和彻辰斗智斗勇是一种乐趣——况且,再聪明的人也只有一条命。 心狠手辣也不可怕。自己手下的阿兰就是个例子,他那一肚子的坏水能让恶魔都赞叹不已,可是自己还不是把他制的服服帖帖,甘愿为自己效命。 有野心更不可怕。穆罕默德·格莱伊就担心自己的手下没有野心,因为没野心就没有欲望。一个人连欲望都没有了,你还拿什么诱惑他? 可一旦一个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足智多谋更兼心狠手辣并且还有野心,这样的人就太可怕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是绝对不敢用,因为这样的人不仅绝对不是屈居人下的人,而且他上升的路,一定是踏着别人的肩膀和尸体。 第五百六十五章 杀人需要仪式感 哈依姆在领受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命令后并没有马上前往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囚室,他先是回到了帐篷。在帐篷的外面,哈依姆的马弁正枕着一卷羊皮在睡觉,他卷着自己的身子,好似一只虾米一般。 哈依姆走上前去用力地朝自己的马弁的肚子踢了几脚:“快起来,没用的蠢货。给我去打一盆水来。” 哈依姆那几脚用的力道极重,并未因为这是自己的马弁而手下留情。那马弁本已疼了更加蜷缩,可他听到哈依姆的声音赶忙忍着疼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打水去了。 哈依姆走进了帐篷。帐篷内,原本应该烧着的炉火早已熄灭,上面挂着的铁桶内本该煮着的马奶早已见了底,只留下厚厚的一层奶皮贴在桶壁上。 “我明天就换了你。”哈依姆又骂了一句。等过了明天,他就是汗国的米尔咱了,一名真正的、有身份和实力的贵族。到时候他牛羊成群、奴隶和部下数都数不过来。马弁,那真是想要几个就有几个了。 正当哈依姆在畅想未来的时候,那稍显蠢笨的马弁端着一盆清水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哈依姆只瞟了他一眼,那马弁便畏缩的低下了头。 由于晚上他还要执行可汗交给的重要任务,哈依姆放过了这可怜的马弁。他将手放入水中,仔细的洗了起来。 哈依姆洗的是如此的仔细,这洗手的动作都被他做出了仪式感。 确实的,哈依姆就是在举行一场仪式。因为马上他要去杀的人是一名格莱伊家族的人,金帐汗国拔都汗的后裔,克里米亚汗国的前统治者。 洗完了手,哈依姆用一块毛巾擦干了水渍。 “给我换衣服。拿我的那套盔甲了。”哈依姆说道。 马弁赶忙放下了脸盆。他一脚从脸盆上跨过去,从衣架上将哈依姆的那套盔甲取了下来。 当马弁取下头盔的时候,哈依姆喊住了他:“停,把我那顶头盔去过来。” 见马弁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哈依姆恼怒的提醒道:“就是箱子里那个。” 马弁恍然大悟。 在哈依姆床下的藤箱里有一顶头盔,那是哈依姆在阿克曼成下以一敌三获得的奖赏。在哈依姆投降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后,哈依姆便将这顶头盔藏了起来。 当穿戴完毕后,哈依姆拔出了手中的的大马士革弯刀。 虽然在白天这把刀斩过一颗人头,力拼过三个敌人,可它的刀刃依旧锋利。 将弯刀挂在腰间,哈依姆不再理会自己的马弁,他大步地迈出了帐篷,朝着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囚室而去。 眼见着哈依姆走出自己的帐篷,按着可汗的命令紧随其后的阿兰从附近的一顶帐篷后面探出了头。 他对身后的五名神射手说道:“听着,等哈依姆解决了可汗要杀的人,你们就射击。” 那五人点了点头。他们中三人是弓箭手,二人是火枪手。 哈依姆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成为伊始兰·格莱伊的死神的时候,自己的死神也在身后悄悄靠近。他走近了囚室,在外面驻足停留了一会。 这间囚室是按照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命令为自己亲爱的弟弟临时搭建的。它外面是一顶华丽的帐篷,比贝伊和帕夏所用的都大,充分显示了伊始兰·格莱伊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在帐篷里面则是一个用粗木搭成的牢笼——伊始兰·格莱伊就在里面。 哈依姆大步的走了进去。他见伊始兰·格莱伊背对着自己,于是故意走路时发出巨大的声音以引起伊始兰·格莱伊的注意。 果然的,伊始兰·格莱伊听到声响转过了头。他见哈依姆穿着如此的正式,预感到了自己的大限将至。 “怎么?我的哥哥要你来杀我了?” “可汗要我送您去到天堂,那里有七十二名处女和流着蜜和奶的花园在等着您。”哈依姆说道。他尽量地说的委婉些,因为据他杀人的经验,人在极度害怕时身体会抽搐和痉挛,下刀时就不容易一刀致命了。 “知道吗,我也是熟读《可兰经》的,据我的发现,真主赏赐给他的虔诚的教徒的,并不是七十二名处女,而是七十二颗葡萄干。” 说完,伊始兰·格莱伊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依姆没有笑。他来不是和伊始兰·格莱伊探讨神学问题的。 “请汗上路吧。”哈依姆说道。 说完,哈依姆打开了牢笼的钥匙,将伊始兰·格莱伊拖了出来。 “准备。” 在黑暗处,阿兰小声地对身边的五名射手说道。为了不提前暴露自己,他带来的火枪手特意使用了珍贵的簧轮枪。 五名射手举起了手中的复合弓和簧轮枪,瞄准了哈依姆。 哈依姆举起了刀,可好一会他的刀都停在了半空。 “你倒是快砍啊!”阿兰见哈依姆迟迟不挥刀,自己都替他着急了。 而哈依姆之所以没有挥刀,是因为伊始兰·格莱伊在临死前,还试图诱惑收买他。 伊始兰·格莱伊向他许诺到,如果哈依姆现在为他杀了穆罕默德·格莱伊,他就把一半的汗国分给他。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话,他一定会认为伊始兰·格莱伊是个疯子,可哈依姆犹豫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有这个便利轻而易举做到的——他是可汗的侍卫长,每夜穆罕默德·格莱伊睡着后,都是他在账外守卫。 “怎么样?你来杀我我哥哥许诺你什么?一个米尔咱还是贝伊?我想应该是米尔咱,我哥哥可不是大方的人。可你想想,你要是替我杀了他,我给你的是半个汗国。”伊始兰·格莱伊收买道。 “杀了可汗你也控制不了这里的军队,我们都得死。”哈依姆着了魔般地说道。他的内心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声音告诉他立刻马上挥刀,可他却听从了唯一一个反对的声音。 “不,杀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这里的格莱伊家族的人只剩我一个。你以为那些贵族们都是真心服从我哥哥的吗?他们中有多少是曾经和我一起推翻了他的,只要我保证他们的权力,他们就会拥护我。”伊始兰·格莱伊继续诱惑道。 哈依姆迷失了,他高举着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伊始兰·格莱伊欣喜万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划破夜空的高喊:“刀下留人!” 哈依姆的眼神重复清明。哈依姆误以为伊始兰·格莱伊是在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他,感觉被骗了的哈依姆恶狠狠地说道:“你敢骗我。” 说完,哈依姆再次将刀举过头顶。 “砰!” 一声枪响。 第五百六十六章 法蒂玛去了哪里 叶利谢伊在和谢苗等人大致安顿好三千多同胞后便去照顾自己的父亲。老叶利谢伊虽然恢复了神智,可是他今天在哈依姆的手上伤的不轻,更加上前两天滴水未进、粒米为沾,叶利谢伊真有些担心老人的身体留下暗疾。 “父亲,我进来了。”叶利谢伊边说着便走了进去。 老叶利谢伊此时正坐在那张被他砸了哥稀巴烂的行军床上,萨尔本站在老人的身后替他包扎着。 一见叶利谢伊进来,萨尔本便对叶利谢伊说道:“叶利谢伊,你父亲的身体真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壮的人。他除了胸口有些淤青外,什么事情都没有。等会你再给他吃点东西喝点水,我想过一两天就能康复了。” 对于萨尔本对早就父亲的治疗,叶利谢伊感觉第点了点头。 接着,萨尔本背起了药箱,在再次的嘱咐了老叶利谢伊几句后,他出了去。 接下来的时间,就该给他们父子了。 叶利谢伊走到父亲的面前沉默不语。老叶利谢伊没有开口,他做儿子的也不知该先说些什么。 老叶利谢伊抬头看了眼木头人般站着的儿子,他活动了下手臂,然后示意叶利谢伊在自己身旁坐下。 “那些个同胞都安顿好了?”老叶利谢伊问道。 “嗯,”叶利谢伊答道:“都安置好了。佣兵团的粮食不够,团长又吩咐英格丽,就是我们的军需官向经过的鞑靼人买了牛羊和马奶。” “我闻到了。”老叶利谢伊说道。 为了烧好够着数千人吃的食物,佣兵团处处都点起了篝火,一切都锅碗瓢盆都拿了出来。营地里处处弥漫着肉香。 叶利谢伊听自己的父亲说话的口气似乎对佣兵团的恶感减轻了,他更加卖力地说起彻辰的好来。 “父亲,你大概不知道,团长他为了让妇孺能睡个好觉,把自己都帐篷都让了出来。连他的叔叔都和其他的佣兵一样枕着马鞍睡在地上。” 听了儿子的话,老叶利谢伊哼了声,接着冷笑道:“他当然要对他们好了,这些可都是他的奴隶,将来去了卡法他可是要卖大钱的。” 显然,老叶利谢伊将彻辰的行为当成了伪善。 “父亲!” 叶利谢伊气愤地站了起来。 “我们团长也是基督徒,他虽然暂时为穆罕默德·格莱伊效力,可是那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并且,他在卡法的时候还救下了两千多被掳掠来的奴隶,你见到过的那个谢苗就是其中之一。” “哦?你们团长还是个基督徒,并且会遵守基督徒是不能把俘虏的另一个基督徒当做奴隶对待的教规?” “当然!谢苗等人都是自愿留下来为团长效力的,其他人彻辰都给予了他们自由。”叶利谢伊说道。当然,他隐去了一部分的事实。 老叶利谢伊听儿子这么说,脸色稍微缓颊了些。 这时候,老叶利谢伊试图弯下腰,可他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父亲!”叶利谢伊见状关切地将手抚在父亲的背上。 老叶利谢伊咳嗽了声,他对叶利谢伊说道:“我要是年轻个十年,像今天那样的家伙,我一个可以打十个。就算是现在,我不是你和那个什么谢苗在一旁碍手碍脚的,我早把他剁成两半了。” 听自己的父亲吹大牛,叶利谢伊的心里暗自好笑。不过他知道此时应该顺着自己父亲的心意说话。 “是,是。”叶利谢伊奉承道:“父亲你年轻的时候两只手能一口气掰断五个马蹄跌,对付个异教徒还不是和玩一样。” 这话老叶利谢伊是爱听的。还没等叶利谢伊说完,老叶利谢伊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眼见着父亲高兴了,叶利谢伊又重提起了自己留在佣兵团的事情。 老叶利谢伊的笑戛然而止,叶利谢伊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半晌,叶利谢伊见自己父亲伛偻着的腰向后倾了下——他知道,父亲是要说话了。 “我……” 老叶利谢伊刚开口,彻辰突然冲入了帐篷。 “叶利谢伊,”彻辰涨红了脸急切地大喊道:“你见着法蒂玛了吗?” “法蒂玛?”叶利谢伊看着彻辰:“没有啊,我一直和我父亲在一起。怎么?法蒂玛她不在你那吗?” “没有!”彻辰着急道。 彻辰原本躺在地上思索着如何将哈依姆带走伊始兰·格莱伊所带来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由于英格丽前来汇报说佣兵团的帐篷不够用了,于是彻辰便将自己的这顶大帐篷贡献了出来。 走出了帐篷,彻辰想先去看看法蒂玛。今天被哈依姆的事情这么一弄,他都忘了去和法蒂玛说说话。 自从知道法蒂玛怀孕了,兴奋异常的皮德罗便将最好都东西都用在了法蒂玛的身上。皮德罗认为骑马对孕妇是不利的,于是他便将一辆战车改装成了马车并在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毛皮和丝绸;他给法蒂玛居住的帐篷也是佣兵团里最大最好的,那顶帐篷本来是皮德罗给彻辰准备的,可彻辰却认为军旅峥嵘,一切应该从简。皮德罗又将那顶帐篷拿出来,他的本意是既然彻辰和法蒂玛都要结婚了,那么二人索性就住在一起,这顶帐篷正合适。这一次,彻辰没有反对,而是从善如流了。 可当他回到帐篷却发现法蒂玛并不在帐篷里。一开始,彻辰是以为法蒂玛在帐篷里面闷的慌,出来散心了。可当他在大营里却遍寻法蒂玛不着,着急的彻辰才一个个帐篷问了过来。 营地就这么点大,法蒂玛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叶利谢伊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站起身准备和彻辰一块再去找找。 二人正准备出去,这时候费多特突然也进了来。 “团长,你看到法蒂玛了吗?”费多特一进来看到彻辰在便问起了法蒂玛的下落。 “没有,”叶利谢伊道:“团长和我正准备出去着法蒂玛。怎么,你也在找法蒂玛吗?” “嗯,”费多特隔着帽子挠了挠头道:“我刚才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发现那把土耳其火枪不见了,我的马弁说法蒂玛曾经进去过,所以我想问问是不是她拿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又搞砸了 正在大帐内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听到那一声枪响,他赶紧地吐出了口中的沙枣,然后找出了一颗洋葱。 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穆罕默德·格莱伊将洋葱切了开来。立马的,一股刺眼都感觉就刺激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睁不开眼睛。 穆罕默德·格莱伊扭过头去。他强忍着眼睛的不适将洋葱切下了一小块,然后一咬牙,敷到了眼睛上。 “就看你的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心中念道。 待眼睛止不住地冒出了泪水,穆罕默德·格莱伊冲出了大帐,朝着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囚室而去。 “我的弟弟啊!我亲爱的弟弟。”穆罕默德·格莱伊边跑边哭着。他这是真哭,因为他的眼睛已经被刺激的止不住泪水了。 很快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跑到了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地方。他试图睁开眼睛看一看究竟,可她都眼睛刚睁开一条缝,泪水便又模糊了他的眼珠。 隐隐约约的,他好像看见囚室外围满了人,而在囚室内的地上似乎倒着一个人。 “不!!!真主啊,怜悯我吧。”穆罕默德·格莱伊哭丧着脸,他哭的更大声了。在距离囚室外的人群还有五步远的地方,穆罕默德·格莱伊假装跌到在地,他顾不得站起来,就那么向前爬了几步。 “主人,您快站起来。” 穆罕默德·格莱伊听到身边有人对他说道,听声音,应该是阿兰。 阿兰伸出手试图把穆罕默德·格莱伊拽起来,可演戏渐入佳境的穆罕默德·格莱伊一把扯住了阿兰伸过来的手并差点将阿兰拽倒在地。 “阿兰,刚才我听到一声枪响。你快告诉我,我的弟弟怎么样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大喊大叫道。 此时,周围的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穆罕默德·格莱伊。阿兰无比尴尬了,他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主人,汗他……” 阿兰的话还没有说完,有人就替他接了下去:“放心吧,我的哥哥,我没有事。” 那是伊始兰·格莱伊的声音。 此时,伊始兰·格莱伊正端坐在囚室内,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哥哥的表演。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手指狠狠地抠进了阿兰的衣袖里,抠进了他的肉里。 “这个狗奴才,他又把事情搞砸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先是这样想道,继而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记起了,自己并非是派的阿兰去杀伊始兰·格莱伊,动手的应该是哈依姆。那么现在伊始兰·格莱伊没死,难道! 穆罕默德·格莱伊站了起来。他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视线在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面前逐渐的清晰了。他看见凯末尔正带着一堆苏丹亲兵站在帐篷外,而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左边躺着哈依姆的尸体。 阿兰扶着穆罕默德·格莱伊走向了前。当走到凯末尔的面前的时候,凯末尔挺身站在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面前。 “可汗,”凯末尔说道:“是阿兰从哈依姆的刀下救下了汗的生命,我认为你应该大大地奖赏他。并且的,出了这种事情,我知道您虽然有心饶恕了您的弟弟,可是汗他毕竟发动了叛乱,他罪无可恕,不惩治他不足以以儆效尤。今天的事情也说明了,汗国内的一些正义人士也想要他死。所以我认为,伊始兰·格莱伊既然死罪可免,但活罪毕竟难逃,我建议您应该把他流放到罗德岛去,让他终身在岛上反省自己的过错。这样即使惩罚了他,也保全了他的生命。” 听了凯末尔的话,穆罕默德·格莱伊没有做出回应。他只是盯着地上的哈依姆的尸体。 此时,这位汗国的第一武士已经成了过去式。他的左胸中了一枪,子弹穿过了他身着的小金属板链甲,将他的心脏绞了个七零八落。哈依姆显然是死不瞑目的,他到死还等着眼睛,手中的大马士革弯刀仍紧紧地握着。 隐隐约约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记起勒彻辰的佣兵团中的某人在评价哈依姆时曾经说过:“干嘛不用手枪对付那个家伙?就算他的盔甲再精良,也挡不住手枪吧。” 没想到一语成谶,汗国最强的战士最后竟然真的死于火枪之下。 “这是怎么回事?”穆罕默德·格莱伊猛地回头瞪着阿兰问道。 原来的剧本本不是这个样子的。按照剧本,阿兰和他的人应该在哈依姆杀死伊始兰·格莱伊以后,再以最快的速度杀死哈依姆。可是现在,哈依姆死了,伊始兰·格莱伊却还活着。 “主人,我也不知道。”阿兰畏缩地低下头躲避着穆罕默德·格莱伊那要杀人的眼神,他解释道:“凯末尔大人说错了一点,枪不是我的人开的。刚才我带着几名士兵巡逻经过这里,突然看见哈依姆举着刀要杀汗,我急忙想过去阻止,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然后凯末尔大人也带着人跑了过来。” 阿兰的话无疑是想告诉穆罕默德·格莱伊,救下伊始兰·格莱伊的不是自己。 凯末尔不是笨人,阿兰话中的意思他当然听的出来。可是开枪救下伊始兰·格莱伊的的确确并不是自己或是自己的人。他对穆罕默德·格莱伊开口道:“可汗,我不敢居功,枪的确并不是我开的。虽然我当时很想救下穆罕默德·格莱伊,当时我也的确喊了刀下留人,可是我和我的手下距离哈依姆太远,哈依姆和伊始兰·格莱伊又距离太近,哪怕我想击毙也不敢开这枪。” 二人的话都听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四周围的人的耳朵里。而四周围赶过来的贵族和他们的仆役以及今夜巡逻的士兵在听了凯末尔的话后都纷纷窃窃私语地议论了起来。 就在这时,穆罕默德·格莱伊大笑了起来。他重重地拍了拍阿兰的肩膀。 “好啊,我最忠心的仆人。”穆罕默德·格莱伊对阿兰赞道:“我知道你是在谦虚不愿居功,可是今天从哈依姆的刀下救下了我的弟弟,那的确是大功一件。哈依姆这个家伙,我重用他,可他竟不知悔改,还想杀死我已经宽恕了的弟弟,真是禽兽不如的家伙。杀得好,杀得好。” 伊始兰·格莱伊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哥哥。他知道,自己这位搞砸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哥哥,现在心里一定恨死了,可他还要把坏事办成好事,也真是辛苦难为了他。 第五百六十八章 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法蒂玛悄悄的溜回到了佣兵团的营地中。那时天还没有亮。营地内东倒西歪的躺满了人,一些篝火和铁锅还在冒着热气。她见费多特的帐篷里黑着灯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掀起一片毛毡做的帘子,法蒂玛见有个人影裹着被子背对着自己一副睡的正香的样子,法蒂玛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她从背上将那把从费多特那里“借”来的土耳其火枪拿在手上,准备偷偷地放回去。 就在这时,帐篷里面的蜡烛突然亮了起来。将法蒂玛照的无所遁形。而原本背对着法蒂玛的“费多特”也从毯子里跳了出来。“费多特”摘下了头上的帽子,赫然是彻辰。 “法蒂玛。”彻辰喊道。 法蒂玛看到是彻辰,她吓了一跳,接着是一阵心慌,连手中的火枪也掉在了地上。 “彻辰,我,我。”法蒂玛说话结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彻辰走上了前,他一把抱住了法蒂玛。纵然在法蒂玛回来之前,彻辰有无数的想要责怪她的话,可到了现在,他只剩下了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趴在彻辰肩头的法蒂玛不由的流下了热泪。 杀死哈依姆的正是法蒂玛。 白天,哈依姆在营地内威逼彻辰的那一幕法蒂玛都看在了眼里。若果是平时,她早就杀了上去。可是现在她已经怀了身孕,不仅身手和体力都大不如前了,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能出手。所以她只能在一旁暗恨着。 哈依姆带走了伊始兰·格莱伊,法蒂玛见彻辰落寞地走进了帐篷,她的心就像被刀刺了一下。一心为了彻辰的法蒂玛不顾一切了,她决心一定要给哈依姆一个教训。 于是的,法蒂玛偷偷的潜入了费多特的帐篷,将他那把土耳其火枪借了出来。 在斯摩棱斯克刺杀格里高利的时候,法蒂玛是见识过这把土耳其火枪的威力的。她知道这把火枪不仅精度高、而且射程远,威力也大。法蒂玛不能和哈依姆直接动手,可她从小学习和锻炼的技术本就是暗杀,使用火枪也是其中的一环。其实,法蒂玛的射击技巧一点都不逊于费多特,只是由于法蒂玛用惯了飞刀,且火枪在击杀对手的同时会暴露自己,所以不为法蒂玛所喜欢,大家也就不知道法蒂玛还是一个神射手。 通过将自己伪装成一名克里米亚守备兵,法蒂玛顺利的潜入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大营。当她跟踪着走出可汗营帐的哈依姆到达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地方时,却发现还有一队人也埋伏在了一旁。由于不知道这队人是敌是友,法蒂玛躲藏到了这队人的对面,与他们保持距离。 过了一会,法蒂玛见哈依姆将关在囚室中的伊始兰·格莱伊拖了出来,他举起了刀要杀死伊始兰·格莱伊。法蒂玛知道,一个武士在挥刀的时候,也是他精神最为集中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的所有的精气神都凝聚到了刀上,对附近事物的感知也是最弱的。所以的,法蒂玛举起了火枪瞄准了哈依姆,他要在哈依姆向伊始兰·格莱伊挥刀的那一刻,击毙这个恶徒。 可不知为何,哈依姆举起的刀却迟迟没有挥下去。法蒂玛可以等待,因为一名合格的杀手最重要就是等待。可她却有些奇怪,另外那伙跟踪哈依姆的人也在等待。在跟踪的过程中,法蒂玛从他们的呼吸中能感觉的出,这伙人里面没有高手,若是正面交锋,这六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哈依姆的一合之敌。所以他们应该不可能像自己一样,能够凭借着经验知道,哈依姆在挥刀的那一刻才是最好的射击机会,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在等,等哈依姆杀死了伊始兰·格莱伊后,再动手除去哈依姆。 正当法蒂玛决定继续等待时机的时候,突然凯末尔闯了过来,他试图阻止哈依姆杀死伊始兰·格莱伊。而哈依姆也才好像反应过来,他朝着伊始兰·格莱伊的脖子挥下了刀。 就在这一刻,法蒂玛的枪也在那一刻响了起来。 “那么,你在击中了哈依姆后有没有被他们发现?”彻辰搂着法蒂玛问道。 “没有。”法蒂玛说道。 在法蒂玛开枪之后,那队躲藏在一边的人便跑了出来,他们正巧和凯末尔等人撞在了一起。这时,法蒂玛借着篝火才看清,原来这伙人领头的正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宠臣阿兰。 由于阿兰等人手中拿着弓箭和火枪,凯末尔理所当然的将他们当做了刚才开枪的人。于是,两伙人便在囚室前面争执了起来。也正因为他们的争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以法蒂玛才能几乎是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离开了可汗的大营。 “你的运气真是好。”彻辰哈哈大笑着刮了下法蒂玛的鼻子。 听法蒂玛这么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彻辰总算明白了个大概。显然的,由于凯末尔的及时出现,伊始兰·格莱伊再一次逃过了自己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阴谋暗杀。而哈依姆或许做梦也想不到,哪怕自己不死在法蒂玛的枪下,在他杀死伊始兰·格莱伊后,早就躲在一旁的阿兰也会送他去见真主的。 彻辰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穆罕默德·格莱伊为何要杀死哈依姆这位刚刚为他立下大功的功臣。不过,这就不是自己该关心的问题了,彻辰还乐得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此呢。 “法蒂玛,”彻辰紧了紧抱住法蒂玛的臂弯,他对法蒂玛说道:“答应我,以上帝或者你所信奉的真主的名义起誓,以后再也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为了我,也为了孩子。” 听了彻辰的话,法蒂玛感到一阵的温暖。她柔声说道:“我答应你,我的彻辰。我会为了你和孩子再也不如此任性妄为了。可是我要你知道,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谁得罪了你,就得死。” 第五百六十九章 胜利者 在重新收复的亚速堡内,一场隆重的、在亚速堡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宴会正在举行着。 亚速堡的大厅,今夜高朋满座。从库班河畔得胜回师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彻辰、凯末尔等人以及各位帕夏、贝伊、米尔咱们正在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而在亚速堡的城门外,十数个根十米多高的巨木矗立着,上面挂着的是那些因一时贪欲投靠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部族族长们的脑袋。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贪欲付出了代价,而他们的部族和妻女,则被穆罕默德·格莱伊全部赏赐给了立有战功的部下们。 因着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恶趣味,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这两位沙皇俄国的战俘也参加了这场胜利宴,并且他们还要违心地向穆罕默德·格莱伊献上贺词。 由于穆罕默德·格莱伊试图以阴谋杀死自己的弟弟伊始兰·格莱伊的行动再次的以失败而告终,并且连伊始兰·格莱伊本人也被凯末尔以保护的名义要了过去。虽然他当时没有发作,并且还在公开场合夸赞凯末尔的谨慎,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内心是极其火大的。 所以在宴会中,出了彻辰外,其他人都对凯末尔敬而远之,深怕穆罕默德·格莱伊将其当做凯末尔的一党——她们虽然会害怕于迈哈迈德帕夏,可凯末尔毕竟至少个普通的奥斯曼军官,和帕夏本人不能同日耳语的。 而彻辰对于凯末尔是抱有歉意的。所以在宴会上,彻辰向凯末尔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歉意。 对此,凯末尔说道:“彻辰贝伊,我您的仁慈让人敬佩,可终有一天或许会害了你。至于您对我并不需要抱歉。说实话,我要保全伊始兰·格莱伊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我在卡法已经很多年了,如果没有特殊的功勋,我或许会终老于此。可是这一次,如果我能将伊始兰·格莱伊完好无损的带回伊斯坦布尔,那么凭着我的功劳,我就能回到首都任职。” “那么,迈哈迈德帕夏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毕竟帕夏大人的眼睛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和金币的光芒。” 听凯末尔如此评价迈哈迈德帕夏,彻辰不禁会心笑了一下。他和凯末尔说了会话,便走向了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二人。 “二位。”彻辰边打招呼边举起了酒杯。 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的处境是尴尬的。虽然他们是俘虏,虽然因为他们的身价不菲,没有人为难他们,可鞑靼人看二人的眼神里总是带着鄙视的,也没有人会和失败者碰酒杯。 见彻辰主动来找自己,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也赶忙举起酒杯。 三个酒杯碰在了一起。 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小酌了一口,他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我代表沙皇和俄国人们感谢您的义举,您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显然,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是为彻辰从穆罕默德·格莱伊那里换得的三千俄国人给予他们自由而向彻辰表示感谢。 在接收了那三千人后的第二天,彻辰便宣布他们不是自己的奴隶,而是自由人。这等于无偿地赐予了他们自由。 “不比客气,亲王殿下。”彻辰说道:“我虽然暂时未穆罕默德·格莱伊效力,但我也是一名基督徒。” “彻辰阁下,您说您是暂时为克里米亚可汗效力?”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从彻辰的话里听出了些“有用的讯息”,他赶忙追问道。 彻辰摇了摇头。他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而他之所以来找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是想向二人打听一个人。 “你说的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 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对望了一眼后,向彻辰确认道。 “是的,就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彻辰咬着牙说道。由于激动,他拿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假如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在南线,彻辰哪怕九死一生也要取下雅科夫的首级,以告慰佛朗哥团长等人。 可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告诉彻辰的话让他失望了。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一直跟随着阿列克谢亲王在我国的西面与瑞典王国和波兰共和国作战。虽然因为鞑靼人对我国南部边疆的劫掠,沙皇陛下的确从西方抽调的一些兵力回援,可是名单里面并没有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的名字。”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说道。 “是这样吗?”听了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的话,在知道雅科夫并未到南线来,彻辰不禁大失所望。 眼见着彻辰如此的失望,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不解地问道:“怎么?你和雅科夫有什么过节吗?” “是的,”彻辰说道,他见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为人正直,并非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那样的奸诈小人,于是把他和雅科夫之间地血海深仇告诉了亲王。 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听完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亲王才反应过来。 “彻辰贝伊,”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说道:“你说的太耸人听闻了。雅科夫他竟然在斯摩棱斯克屠杀了放下武器的雇佣兵,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我也不相信,这完全没有理由。”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也说道。 若果说屠杀波兰共和国的正规军,将军他是并不怀疑雅科夫是会这么做的。因为波兰共和国的军队的构成,是和沙皇俄国类似的以贵族为主体的一支传统中世纪军队,久经战阵的老兵是军队最宝贵的财富。他们不仅是军队的中坚力量,还承担了教导新兵等重要责任。任由这些人被释放或者被赎回,那他们很快就会一变二、二变四变出一支更强的军队,只有把他们全部消灭,这才能使极大地削弱波兰军队的战斗力,甚至让整个国家都难以承受,因为这不是钱能弥补的巨大损失,哪怕重新大量新招募的士兵,但短时间内也够不成有效战斗力。可屠杀雇佣兵,这是不可想象的。因为那一般都是战争双方极力争取的对象,很少有人会对他们下手。至少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以己度人,他要是雅科夫就不会这么做。 “千真万确,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彻辰起誓道。 “所以你想找雅科夫报仇?”见彻辰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又因为之前彻辰的仁义之举,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有些相信了彻辰的话。 “是的,我要让雅科夫为他的暴行付出血的代价。可惜他竟然没有来南线。”直到现在,彻辰的话里还是无尽的遗憾。 第五百七十章 作死 因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坐的高,彻辰和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以及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在一旁的谈话都被他看在了眼里。见那可恶的彻辰和自己的两个手下败将聊的火热,穆罕默德·格莱伊讥笑了一声,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将在彻辰那里丢掉的尊严找回来。 “只有失败者才会和失败者站在一起。”穆罕默德·格莱伊自言自语道。 说完,这位克里米亚可汗喝了一口葡萄酒,然后又望了一眼,再发出一声讥笑。 当然,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这些举动对于彻辰以及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的。因为他们即站的远,也未有心思去关注可汗的动静。 可与彻辰他们不同,作为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忠狗,阿兰时刻关注着主人的一举一动。他见穆罕默德·格莱伊不时地对着彻辰那个方向做出不快的神色,又听主人说着嘲讽的话语,阿兰赶忙凑了过去。他旁若无人地跪倒在地,轻轻地为穆罕默德·格莱伊捶着腿,口中说道:“主人,您现在的声望如日中天,将来回到贝格齐萨莱,有的是机会摆布彻辰那不识好歹的家伙,又何必急于一时呢?气坏了您的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听了阿兰谄媚的话,穆罕默德·格莱伊转念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他决定暂时不和彻辰计较了,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就应该开开心心的畅饮才是。穆罕默德·格莱伊最后的朝彻辰所在的方向冷哼了一声,然后换了一条腿翘起二郎腿来。 阿兰马上的跪跑到另一边,替穆罕默德·格莱伊捶起那条腿来。 宴会继续进行着。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迪维伊米尔咱走入宴会厅,然后绕了一圈走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身边。 迪维伊米尔咱是穆罕默德·格莱伊派去看守看守自己的弟弟伊始兰·格莱伊的苏丹亲兵的人。见迪维伊米尔咱突然来见自己,穆罕默德·格莱伊还以为是被关押的伊始兰·格莱伊出事了。他还未等迪维伊米尔咱说话,便紧张地问道:“怎么了?那个该死的家伙越狱了?他逃跑了?” 穆罕默德·格莱伊曾经给迪维伊米尔咱下过严令,只要伊始兰·格莱伊有任何的越狱举动或者有同党来救他,那么迪维伊要在第一时间将伊始兰·格莱伊击毙以绝后患,哪怕凯末尔的苏丹亲兵阻止也在所不惜。 眼见着可汗如此的紧张,迪维伊米尔咱赶紧诚惶诚恐地回答道:“不,万能的可汗。是那个罪人——您的弟弟伊始兰·格莱伊汗叫我把一封信交给您。” 说着,迪维伊米尔咱双手将一封信捧给穆罕默德·格莱伊。 听闻自己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而只是自己那个该死的弟弟竟然写了一封信,穆罕默德·格莱伊长舒了一口气。旋即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发觉,自己如此担心的举动在部下面前实在是太失态了,他赶紧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然后用两根手指夹起信抖开,然后开始阅读了起来。 一打开信,一纸的血红色映入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眼帘——难道这封信是伊始兰·格莱伊用鲜血写成的? 穆罕默德·格莱伊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在信中,伊始兰·格莱伊竟然如此的卑躬屈膝地写道:“我恳请陛下信赖我,开恩撤走在我身边形影不离的卫兵,目前我所住的房间已经过于的逼仄,就连行走都很困难;我还恳请陛下您能下令在我出恭的时候,能让看守我的苏丹亲兵能不在我的房间内,当着他们的面我无法完成此事。陛下您也尽可以放心,无论对您的政权还是您本人,我都不会再去做任何的反抗行动,我会做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忠诚的奴仆。” 读完了第一段,穆罕默德·格莱伊没想到自己那个曾经篡夺了自己的汗位,又几乎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弟弟会为了如此微小的要求写下血书向自己如此的卑躬屈膝的请求,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愉快的笑容几乎爬满了他整张脸。几乎马上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就要答应自己这可怜的囚徒弟弟——哪怕其实伊始兰·格莱伊是由凯末尔看管的。 可就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就要吩咐迪维伊米尔咱想办法让看守他的苏丹亲兵给予伊始兰·格莱伊更好的待遇的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猛地将话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了写在第二页纸上的黑色文字:“以上文字都是我用鸡血写成的,并且全是假的。之所以把自己描写的这么惨,为的就是让你在欢心雀跃地看到第二页的时候小小的失落下。还有,我最想杀也最想杀我的哥哥,我在地牢里过得很好,比在你那里好多了。我马上就要去罗德岛了,在那里,我会日夜向真主祈祷,祈祷你惹怒真主在人世间的影子(指奥斯曼土耳其苏丹),这样我就可以重新坐回到汗位了。” 如此赤裸裸地挑衅让穆罕默德·格莱伊愤怒万分。他没想到,都已经成为了阶下囚,伊始兰·格莱伊竟然还在跟自己玩这种无聊的花样。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愤怒表现在阿兰和迪维伊米尔咱眼里,就是那封伊始兰·格莱伊给可汗写的信在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手中团成了一团,被穆罕默德·格莱伊紧紧地握住,然后撕成了粉碎。 阿兰停下了为穆罕默德·格莱伊捶腿。作为可汗的近臣,阿兰知道,现在是自己主人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而自己一个微小的举动,很可能成为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出气筒。 幸好的,这一次穆罕默德·格莱伊并没有拿阿兰出气。 穆罕默德·格莱伊微微弯下了腰,他朝着阿兰勾了勾手指。 阿兰会意,他朝着穆罕默德·格莱伊靠了过去。 “除掉他,不惜一切代价。”穆罕默德·格莱伊说了一句。 穆罕默德·格莱伊并没有说那个人是谁,可阿兰已经明白了。 “是的,主人。今晚您会睡得很好的。”阿兰谄媚地说道。 虽然阿兰知道,要在苏丹亲兵的眼皮子底下杀死伊始兰·格莱伊是千难万难的,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既然自己的主人吩咐了,自己只有竭尽一切手段去将伊始兰·格莱伊杀死。 说完,阿兰屈膝退后两步,然后站了起来。他摆了摆手示意迪维伊米尔咱和他一起走,二人走过侧门,消失在黑暗中。 穆罕默德·格莱伊看着阿兰和迪维伊米尔咱的背影消失,他站起身背对着大厅: “是你自己找死的,别怪我,弟弟。怪只怪你太不会韬光养晦了。” 伊始兰·格莱伊或许没有想到,自己一时起意的愚弄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举动,竟然再次的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而这一次,彻底被惹怒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终于抛下了一切的顾忌。 第五百七十一章 先礼 此时,伊始兰·格莱伊还不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这位争夺汗位的失败者此时正坐在一张全新的羊皮上高谈阔论。 到达亚速堡后,伊始兰·格莱伊被囚禁在亚速堡的一座塔楼内。虽然现在已是夏季,可塔楼由于位置高,四周空旷,所以不时的有凉风吹来。而看守他的苏丹亲兵们也知道,伊始兰·格莱伊对于自己的长官来说是一个重要的犯人,所以为了讨凯末尔的欢心,他们甚至还为伊始兰·格莱伊准备了冰镇的葡萄酒。 也正因为如此,这才让伊始兰·格莱伊有了一种错误的认识——自己对于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凯末尔一定会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而再一想到前几日自己像一条狗一样被关在囚笼里,还差点死在哈依姆的手中,自觉自己已经安全了的伊始兰·格莱伊突发奇想的想要报复自己的哥哥一下。在他想来,即便自己这么做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又能奈自己何?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观念,伊始兰·格莱伊才会写下那封在旁人看来完全是孩童打闹般的、恶作剧似的,除了惹怒穆罕默德·格莱伊外完全不会有任何其他作用的信。 只能说,有时候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作死才是。 阿兰和迪维伊米尔咱在谋划着如何完成穆罕默德·格莱伊交给自己的任务时,伊始兰·格莱伊刚对看守自己的苏丹亲兵讲完自己如何神勇地夺取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汗位。 就像伊始兰·格莱伊自己说的那样,他的身边没有形影不离的卫兵;住的房间也没有过于的逼仄,就连行走都很困难;更不会有人在他出恭的时候,还在看着他。 在讲完这一段后,说的兴起的伊始兰·格莱伊又四周聚精会神听着的苏丹亲兵们讲述着贝格齐萨莱宫的密辛。 和那个时代的中国人好奇皇帝是不是每天拿着金锄头耕地、皇后是不是没有吃大饼一样,这些长期驻守卡法的苏丹亲兵也对克里米亚可汗的私生活极为的好奇,特别是那座美丽的贝格齐萨莱宫。 伊始兰·格莱伊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将可汗的宫闱密事一件件地道来。当然,故事的主角一律则是他那可恶的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 “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他竟然如此的威武雄壮,我上次远远地看到他,感觉他还没有我高呢,可没想到他那方面如此的强。我最多一夜也不过三次。”一名身高一米八的苏丹亲兵对于伊始兰·格莱伊刚才所讲的穆罕默德·格莱伊“一夜七次郎”的故事赞叹不已,可一不小心,他把自己的密事说了出来。 旁边的苏丹亲兵听了后,都抓着他的话调侃他。 “哈雷丁,你小子一夜三次也不错了,不过都是一次三分钟吧。”一名苏丹亲兵取笑道。 “我还听说哈雷丁你小子有一次在妓院,叫来妓女的前倒了一杯热咖啡,等他完事后,那杯咖啡还是烫嘴的很。”另外一名苏丹亲兵“含蓄”地嘲笑道。 不过这个笑话说的有些隐秘,大伙过了好一会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变相地说哈雷丁的时间短呢。 待所有人都明白了这笑话的含义,塔楼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而那位名叫哈雷丁的苏丹亲兵,早就羞红了脸,他挥舞着拳头,试图制止这种针对自己的不实谣言。 伊始兰·格莱伊此时也笑的前仰后翻、笑的肚子疼。他好不容易停止了笑,正要继续编排穆罕默德·格莱伊和阿兰那“不能不说的故事”,这时候,塔楼的铁门打了开来。 当铁制的牢门被打开,迪维伊米尔咱的身影出现在铁门开口处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马上的正襟危坐,恢复了那威严的表情。而苏丹亲兵们也哗啦一下散了开来,重新扮演起看守的角色。 迪维伊米尔咱看都没看四周那些强忍着笑意的苏丹亲兵。他走到伊始兰·格莱伊的面前说道:“汗,可汗他收到了你的信。他对你那困苦的生活环境表示了同情和关切。” 伊始兰·格莱伊很清楚,迪维伊所说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对自己表示同情和关切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因为自己在信的第二页已经写明了,那些话都是戏耍他的。 “难道,我那哥哥被我这一封信惹怒了,他觉决定不顾忌凯末尔了,派迪维伊米尔咱来羞辱我?” 伊始兰·格莱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迪维伊仿佛没有看到伊始兰·格莱伊那紧张的表情。他自顾自继续说道:“所以,可汗命令我前来为您送上舒适的被褥和衣服。可汗说,即使是囚徒,您还是他的弟弟。” 说完,迪维伊米尔咱朝身后一招手,一名克里米亚王公护卫手捧着崭新的被服走了进来。 “站住!” 正当这名王公护卫要将被服拿到伊始兰·格莱伊的面前的时候,刚才被众人开玩笑的哈雷丁大喊了声。 “让我检查一下。”哈雷丁说道。显然,他是担心内里会有对伊始兰·格莱伊不利的东西。 其他苏丹亲兵见哈雷丁如此的警惕,都不禁自觉形秽了。凯末尔在派他们来看守伊始兰·格莱伊都时候曾经三令五申地要他们注意一切非经自己的手送到伊始兰·格莱伊面前的东西,可这会儿想起这话的,只有哈雷丁。 哈雷丁将被服拿过了手里。他一件一件的打开,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起来,连被服上的一个污点都不放过——他曾经听到过传闻,在美洲新大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就曾经通过赠送给那些美洲印第安人的首领沾染了天花、水痘等病毒的毯子让他们沾染疾病,从而达到杀人的目的。 可穆罕默德·格莱伊送来的被服都是崭新的,清洁的一尘不染。哈雷丁检查了四五遍,也看不出任何的问题来。 “汗,给您。”哈雷丁将被服放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面前。 而迪维伊米尔咱也礼貌地抚胸向伊始兰·格莱伊行礼。 “替我多谢可汗。”放下了心的伊始兰·格莱伊对迪维伊米尔咱淡淡地说道。 接着,伊始兰·格莱伊将被服退到了一旁。他当着迪维伊米尔咱的面对哈雷丁说道:“哈雷丁,这些被服我就赏赐给你了。” 在知道原来穆罕默德·格莱伊只是派迪维伊米尔咱过来送衣物的,伊始兰·格莱伊越发觉得自己的哥哥色厉内荏了。他毫不顾忌地将这些被服送了人。 对于如此无礼举动迪维伊米尔咱什么也没说,他倒退着退出了铁门。 第五百七十二章 后兵 当铁门被重新关上,伊始兰·格莱伊自负地对苏丹亲兵们说道:“你们看到了吧,现在的克里米亚汗国就是这么个货色。他做不长的,总有一天,万能的苏丹会知道我更合适做克里米亚的可汗。” 此时的伊始兰·格莱伊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曾经说要摆脱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对汗国的控制,自己要做一名真正的可汗的话。 苏丹亲兵当然不会扫伊始兰·格莱伊的兴致,哪怕他们并不能从这位落魄的可汗手中得到什么。 苏丹亲兵们可劲地吹捧和恭维。其中有一个据说去过东方的苏丹亲兵说的话最讨伊始兰·格莱伊的欢心: “穆罕默德·格莱伊那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他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还有就是,他是粪坑里的泥鳅,掀不起多大浪来了。” “我又想起一个比喻来:耗子尾巴上的那疙瘩,挤不出多少脓水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纷纷拿穆罕默德·格莱伊开玩笑。 听到这些话,伊始兰·格莱伊越发的乐不可支。他对在场的苏丹亲兵们封官许愿,许诺他重新成为可汗后,一定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做米尔咱。 在身后的一片喧闹声中,迪维伊米尔咱走下了塔楼。他没有回到宴会厅,而是走上了亚速堡的城墙。 城墙上昏暗无比,烧尽燃料的火把竭力地放出最后一点光和热。 迪维伊米尔咱来到正对着塔楼的城墙拐角处的炮台内,炮台上空无一人——那些个值守的鞑靼士兵早已被支开了。 “确认了吗?” 这时,从连接炮台的城墙的另一边走来一个人。 “确认了,伊始兰·格莱伊就在塔楼最高处。”迪维伊米尔咱说道。 “那就好啊。”那人走到迪维伊米尔咱面前。他便是同迪维伊米尔咱一同领受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命令的阿兰。 阿兰从腰间取出一支火折子,然后点了起来。 “迪维伊,我再将这个立功的机会给你如何?”阿兰将火折子递到迪维伊米尔咱的面前,故意如此说道。 迪维伊米尔咱是知道可汗的这位宠臣心口不一的性情的。他推辞道:“不了,如此大功理所当然应该是阿兰大人您的,我去做好自己的事情。” 说完,迪维伊米尔咱便转身离开。 看着迪维伊米尔咱的背影,阿兰笑了笑。他将火折子放到嘴前,然后吹了吹。 火折子上的火烧的更旺了。 “再见了,伊始兰·格莱伊。好运不可能永远伴随着你。”阿兰对着空气说道。 接着,他将握着火折子的手猛地往下一按。 在阿兰的身旁,是一门炮口对准塔楼的火炮。随着火星落入火门引燃引火,炮口喷射出一团火焰。伴随着火焰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接着,阿兰接二连三地将炮台上另外两门火炮也点燃了。 三发炮弹先后准确地击中了塔楼。砖木结构的塔楼化为了废墟。 阿兰满意地吹灭了火折子,他走下炮台,遁入了黑暗中。 在城墙的下面,突如其来的炮声震惊了亚速堡内外的所有人。而正在大厅内痛饮的所有人也纷纷跑了出来。 而在燃烧起来的塔楼下,伊始兰·格莱伊摇摇晃晃地推开塔楼底下的大门。 此时,这位刚才还在和苏丹亲兵欢声笑语的囚犯满脸的血污。 他的命的确硬。三发炮弹几乎炸死了塔楼内的所有人,唯独伊始兰·格莱伊侥幸活了下来。 一推开门,伊始兰·格莱伊便跌到在了地上。他试图爬起来,可爬了三次又跌到在地三次。 突然的,一个声音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耳畔响起:“汗,我来扶您。” 接着,一只手抓起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手臂,然后将伊始兰·格莱伊扶了起来。 “多,多谢。”伊始兰·格莱伊正要表示感谢,突然的,那位扶起伊始兰·格莱伊的人大喊道:“不好了,伊始兰·格莱伊要越狱!” 喊完这一句,那人快步的跑了开来,将伊始兰·格莱伊僵丢在了原地。 在塔楼外围看守的是迪维伊米尔咱的人。他们一开始也被那通炮火炸了个晕头转向。而随着炮击的停止,那些侥幸未被塔楼掉落的砖石砸中的守卫一个个仰头看着已被炸成废墟的塔楼。这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伊始兰·格莱伊要越狱,这些接受了迪维伊米尔咱“只要伊始兰·格莱伊跨出牢门,杀无赦。”命令的守卫门一个个将手中的鞑靼弓对准了伊始兰·格莱伊。 “我没有越狱,我是逃出来的。”伊始兰·格莱伊大喊道。隐隐的,他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那些守卫犹豫了。因为正如伊始兰·格莱伊所说的那样,伊始兰·格莱伊此时并不是越狱。而迪维伊米尔咱不在,他们一时不知该不该按照之前的命令杀死手无寸铁的伊始兰·格莱伊。 正当守卫们犹豫着慢慢放下手中对着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弓的时候,迪维伊米尔咱出现了。米尔咱手持弓箭喝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忘记了我的命令了吗?” 这一次他们毫不犹豫的射击了。 伊始兰·格莱伊距离守卫不到十米,强力射出的鞑靼箭穿透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身体,也带走了他的生命。 而在黑暗中,伊始兰·格莱伊除了听到鞑靼箭穿透自己身体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别的任何动静。 就在这时,阿兰走了过来。 阿兰和迪维伊米尔咱走上前看着没有了气息的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迪维伊米尔咱大声对阿兰说道:“阿兰大人,所有人都看到了,伊始兰·格莱伊要越狱,我的部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杀了他。等会可汗问起来,请您据实以报的。” “当然,当然。我会的。”阿兰应承道。 迪维伊米尔咱又看了眼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他内心忽然泛起一丝厌恶:杀人还要耍这么多的花招…… 不过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阿兰,更不可能忤逆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意志。 “多谢阿兰大人。”迪维伊米尔咱感谢道。 第五百七十三章 可汗不可轻辱 “可汗,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看着地上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凯末尔怒气冲冲地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也由不得凯末尔不生气。他本以为凭借着自己身后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威慑力,穆罕默德·格莱伊以放弃了杀死伊始兰·格莱伊的打算。可就在在自己的严密保护下,伊始兰·格莱伊——这个可以改变自己人生地男人死了。并且的,还搭上了数名苏丹亲兵的生命。 至于说凯末尔为何会认定这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做的。因为得出这个事实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在一座里里外外有数万人的城堡里,被自家城墙上的火炮射击塔楼,最后射杀他的又是穆罕默德·格莱伊派来美其名曰“保护”的迪维伊米尔咱的士兵,种种的迹象都在说明,凶手就是穆罕默德·格莱伊。 在一旁,所有人都为凯末尔捏了一把汗。虽然无数的证据都指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毕竟没有确凿的人证和无证,并且那些射死伊始兰·格莱伊的士兵,还是因为伊始兰·格莱伊试图逃跑才射的箭——而这,并没有违背穆罕默德·格莱伊许下的“只要伊始兰·格莱伊不再有非分之想,他的生命将和穆罕默德·格莱伊一样长。”的承诺。 而作为一名迈哈迈德帕夏麾下的苏丹亲兵的军官,如此的质问属国克里米亚的可汗,是一件极其无礼的举动,至少以凯末尔的身份,他是无权这么做的。 这时候,哪怕穆罕默德·格莱伊当场将其斩杀,事后不管是迈哈迈德帕夏还是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都不能说穆罕默德·格莱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此时,穆罕默德·格莱伊并没有理会怒气冲冲的凯末尔。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看的出神。 从伊始兰·格莱伊被俘虏以来,穆罕默德·格莱伊几次三番地想要杀死他,可连着两次都未能如愿。而现在,伊始兰·格莱伊终于倒在了地上——他死了,没有了气息。这竟让心愿得偿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有了些许的不真实感。 有那么一刻,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眼前甚至出现了幻影——身上插满羽箭的伊始兰·格莱伊又从地上怕了起来,然后嘲笑自己对他的暗杀再一次的失败了。 燃烧着的塔楼上的火被扑灭,一具具烧的脸目全非的苏丹亲兵的尸体被抬了下来。看着这些自己同伴的遗体,凯末尔越发的气恼了。他眼见着穆罕默德·格莱伊不说话也不理睬自己,失去理智的凯末尔就想冲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面前。 凯末尔一动,一直注意着凯末尔的彻辰便冲上了前。他一把抱住了凯末尔的腰,接着皮德罗等人也纷纷上前,将凯末尔团团抱住。 而站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身后的阿兰和迪维伊米尔咱则迅速护在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身前。 “可汗,凯末尔只是因为看到自己同伴的尸体情绪有些激动,请你不要怪罪于他。”死死抱住凯末尔腰身的彻辰抬起头为凯末尔求情道。 彻辰之所以如此地紧张,是因为他看到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在凯末尔冲向他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可汗的脸抬了起来,他那刚才一直看着伊始兰·格莱伊尸体的脸上阴鸷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仿佛在他脸上蒙了一层厚厚的乌云,而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眼睛也越发的狠辣阴毒起来——那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即将发怒时才会有的表情。 在一旁,一名与凯末尔交好的鞑靼贵族这时候小心翼翼地站了出来。他劝说凯末尔道:“凯末尔大厨,整件事情肯定都是那些伊始兰·格莱伊的余党为了营救他们的主子而做下的,汗的死并不能怪到可汗身上,毕竟今夜死的那个人也是可汗的弟弟。” 说完,那名鞑靼贵族转了个身。他朝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弯了弯腰:“仁慈的可汗,凯末尔大厨只是一时被汗的死冲昏了头脑,请您宽恕他。” 当有人说你仁慈的时候,他未必是真的认为你是一个仁慈的人,而是希望你表现出仁慈的来。这名与凯末尔交好的鞑靼贵族就是做着这样的打算。 这时候,因着炮击而跑出来的鞑靼贵族和军官们都纷纷看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大多数人都认为,穆罕默德·格莱伊会从善如流的。因为穆罕默德·格莱伊总喜欢表现自己假装出来的亲善。 “呵呵呵。” 穆罕默德·格莱伊突然笑了起来。他一把推开了身前的阿兰和迪维伊米尔咱。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穆罕默德·格莱伊站到凯末尔的面前。他盯着仍然死死被彻辰他们抱住的凯末尔,说道:“凯末尔大厨,你因为我的弟弟和你的部下死伤而极度的悲愤导致了情绪失常,我可以理解。毕竟的,我今天也失去了我最爱的弟弟。” 说着,穆罕默德·格莱伊抹了抹眼睛。 听到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是说,一些心忧凯末尔安危的鞑靼贵族们纷纷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汗如是说,那应该是要会饶恕凯末尔的无礼了。 “可是,” 突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话音一转。他用阴冷地语调对凯末尔,不,是对所有人宣布道:“可是我——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克里米亚汗国万能的可汗,是受真主在人世间的投影庇佑的君主,任何人对我的无礼,便也就是对真主在人世间的投影的无礼。所以哪怕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仍然要惩罚你。当然,我不会按着汗国的法律,而是按照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军法。” 说到这,穆罕默德·格莱伊顿了顿,他询问阿兰道:“阿兰,军法是怎么规定的?” “万能的可汗,无礼呵斥长官,最少罚七十军官。”阿兰回道。 “好!” 穆罕默德·格莱伊没有给他人再次求情的机会,他马上对阿兰命令道:“阿兰,这七十军棍就由你来执行。” “是,可汗。”阿兰躬身领命道。他低着的脸上露出欢畅的笑意。 七十军棍,他会让凯末尔永远印象深刻的。 第五百七十四章 处刑 凯末尔的杖刑并未立即执行,考虑到天色已晚,特别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出于立威的目的,处刑改在了第二天的白天。 对于自己的长官遭受酷刑,苏丹亲兵们当然很不满,他们纷纷联结在一起,商讨营救凯末尔的办法。于是的,在第二天的凌晨,数百名的苏丹亲兵聚集在了亚速堡下,他们举着手中的火枪,高喊着“真主至大”的口号,向穆罕默德·格莱伊请愿。 是的,请愿。 在数万的克里米亚鞑靼骑兵的团团包围之下,不到千人的苏丹亲兵们当然不敢使用武力和过激的手段。他们只能以这种合法的方式,额······至少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是合法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释放凯末尔大厨!” “真主至大!” 一声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口号在亚速堡内响起。在可汗的居所,数百名克里米亚可汗护卫如临大敌。他们纷纷将钢盾护在自己的胸前,长矛一律笔直的指向天空,用自己的忠诚和热血守卫在大门前。 早已被苏丹亲兵的请愿惊醒的穆罕默德·格莱伊透过二楼的窗户惊疑不定地看着楼下的苏丹亲兵们。 今天,所有的苏丹亲兵们都穿戴整齐,他们身着墨绿色的制服,头上戴着白色的高帽,像极了冬天凝结在地上的白色冰柱。 “可汗,我回来了。” 正当穆罕默德·格莱伊第十三次地将头探出去,他的忠仆阿兰打探消息回了来。 “情况怎么样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紧张地问道。 “放心吧,可汗。”阿兰对紧张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这些苏丹亲兵们不过是做做样子。我找了一名之前打过交道的发汤者(苏丹亲兵的军阶是烹调的词汇来命名的,像指挥官叫大厨,下一级的就叫发汤者),他告诉我说,大伙儿根本不敢真的闹事,他们手中的火枪里面没有子弹,为的就是怕火枪擦枪走火了。” 吃了阿兰给的定心丸,穆罕默德·格莱伊终于放下了心。 刚才,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是担心坏了。毕竟被苏丹亲兵逼宫,这一般可是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才会有的待遇。而据穆罕默德·格莱伊所知,那些被逼宫的苏丹的下场可都很不好。传说有一位苏丹甚至被逼宫的苏丹亲兵们徒手掐碎了**(被掐碎**,穆罕默德·格莱伊想想就疼得直哆嗦。)活生生的疼死过去——而苏丹亲兵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只有这种刑罚,才符合苏丹的身份。 眼见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阿兰问道:“那么,主人。对凯末尔的处刑是否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当然,既然我昨天晚上开了口,那是一定要坚决执行的。不然我可汗的尊严何在!”在知道了抗议的苏丹亲兵们其实是色厉内荏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胆气又回了来。他不满地看了阿兰一眼,仿佛在怪责阿兰怎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阿兰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等会儿对凯末尔执行杖刑的可是自己,天知道那些苏丹亲兵会不会暗害自己。 早上7时,克里米亚可汗护卫守护的大门被打了开来。五花大绑的凯末尔在阿兰的押送下被带到了刑场。 期间,虽然苏丹亲兵们仍然喊着口号,可是正如阿兰自己打探来的一般,没有一个人做出以卵击石的事情。 克里米亚的帕夏、贝伊、米尔咱们以及彻辰等人也早早地到了刑场。他们当然也听到了苏丹亲兵的示威声。一开始,皮德罗等人还猜测面对着民意,穆罕默德·格莱伊会不会格外地开恩。可是现在,他们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决心是如此的坚定。 “团长,您放心吧。我昨天晚上按照你的吩咐,已经给阿兰那狗腿子送去了钱。他也答应,到时候下手会知道轻重的。”在彻辰的身旁,黑森子爵小声地说道。 彻辰眼看着从自己面前凯末尔,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凯末尔的手脚被四根手指头粗细的麻绳固定在了木桩上。阿兰拿着行刑的圆棍走上了行刑台。 作为审判者,穆罕默德·格莱伊当然也要来观礼。他顶盔贯甲,在一队可汗护卫的保护下走上了观礼台。在他的四周,克里米亚的贵族们纷纷按照自己的身份站好位置。 早上9点30分,距离行刑还有30分钟。 眼见着时间还早,穆罕默德·格莱伊朝彻辰挥了挥手:“彻辰贝伊,到我身边来一些。” 彻辰从一众贝伊中站了出来,走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面前。 “可汗。”彻辰施礼道。 “彻辰贝伊,你知道伊始兰·格莱伊是谁杀死的吗?”穆罕默德·格莱伊问了彻辰一个奇怪的问题。 “当然是你了。”彻辰心道。可嘴上,他如此回应:“伊始兰·格莱伊是咎由自取,他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穆罕默德·格莱伊很喜欢彻辰的这一回答。不过他要和彻辰说的不是这个,刚才的话只是一个引子。 “阿勒瓦尔·彻辰,”穆罕默德·格莱伊叫着彻辰的名字:“你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就比如你提议的将切尔克斯克交给卡尔梅克人以笼络他们,这就是个不错的建议。本可汗很欣赏你。之前,你和本汗之间有些误会,也错做了些让本汗难堪的事情,我不怪你,因为我的肚量比海还大。现在你也看到了,随着本汗的地位日渐的稳固,我的声望也是如日中天,就连这些迈哈迈德帕夏手下骄横的苏丹亲兵在本汗面前也不过只敢打打嘴炮而已。你只要效忠于我,我会给你权力、金钱和女人,多到你享用不尽。好好想想吧,本汗言尽于此,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 彻辰没有想到穆罕默德·格莱伊叫自己过来竟然是要对自己说这些,他一时没有准备,不知该如何委婉的拒绝。毕竟的,他仍然想的是回到波兰去。 眼见着彻辰没有说话,穆罕默德·格莱伊也没有催促。他示意彻辰下去好好再想想。 早上10点,随着一声鼓响,阿兰的第一下杖刑,落在了凯末尔的脊背上。 第五百七十五章 观刑 阿兰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敲在了凯末尔的背上。皮肉受到木棍的敲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充满气的布口袋被戳出了一个洞一般。 凯末尔的身躯猛地向前前倾,他被捆住手腕的手手臂绷直,手掌紧紧地攥住了麻绳。他的脸因为极度都痛苦而扭曲,面色也涨的通红。 在这第一下后,凯末尔的脸上和额头上隐隐地有青筋暴起。 显然的,这一开始阿兰便下手不轻。 “这个该死的。” 在台下,黑森子爵和皮德罗忍不住异口同声地咒骂了句。 这阿兰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别人收了钱办事,他收了钱不仅不办事反而变本加厉了。 而在行刑台上,阿兰打了这第一下后短暂地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 这时候,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看。 阿兰的眼睛扫过了站在内圈的那些凯末尔手下的苏丹亲兵,只见这些人的眼睛里明显的射出仇恨的目光——可也仅限于此。没有一个人喊叫,也没有人朝他扔空酒瓶和烂菜叶。 “还好,还好。”阿兰庆幸道。 可当他朝看台上投去了一眼,只见自己的主人穆罕默德·格莱伊正向他投来愤怒的目光。 阿兰吓的肝胆俱裂。虽然在皮德罗和黑森子爵他们看来阿兰这第一下打的重了,可其实阿兰还是留了分寸的,没使上全力。而穆罕默德·格莱伊显然是嫌自己下手轻了。 阿兰咬了咬牙,他的第二下将手臂向后拉伸到了极限,然后狠狠地挥了下去。 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 在打到第十五下的时候,凯末尔的后背以及屁股已经皮开肉绽了。一开始,凯末尔还在咬着牙苦撑,可渐渐的,他的眼神迷离了,原本为了防止他疼得咬舌自尽而放在他口子的小木棍也掉落在地上——凯末尔无力地垂着头,口中的唾沫不断地在地上。显然,他已经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中。 杖刑,本就是一种让人在痛苦和屈辱中死去的刑罚。 眼见着凯末尔禁受不住晕了过去,而刑罚还进行不到四分之一,阿兰向台上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询问,是否继续下去。 当然,阿兰此举并非出于好心,他只是怕真把凯末尔打死了,会为自己和自己的主人带来麻烦。 所有的人的眼睛都投向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现在,凯末尔的生死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一言而决。 穆罕默德·格莱伊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杯加入了大量香料的葡萄汁(即葡萄酒)。一言而决生死,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穆罕默德·格莱伊忽然又看向了站在台下的彻辰。他决定将这个问题扔给他:“彻辰贝伊,你怎么看?我是否应该宽恕这个罪人。” 随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将问题推给彻辰,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了彻辰。 虽然不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为何要把这个问题扔给自己,但彻辰肯定是站在凯末尔这一边的。他站出了身,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可汗,虽然凯末尔冒犯了您,可是70杖的刑罚是在是太重了。既然凯末尔已经受到了惩罚,我想他以后是不敢再对可汗您如此冒失的说话了。既然可汗您彰显权威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想现在该是您表现仁慈的时候了。” 彻辰说话的时候故意说的很大声,好让所有人都听到。 听了彻辰的话,穆罕默德·格莱伊竟然点了点头,仿佛自己也极为赞成一般。 “那好,”穆罕默德·格莱伊一挥手说道:“就按彻辰贝伊你的意思,刑罚减半好了。” “啊?” 彻辰闻言一愣,他可没说减免一半的刑罚。自己的意思很明白,那是希望穆罕默德·格莱伊就此放过凯末尔的。 “彻辰贝伊,”穆罕默德·格莱伊解释自己为何如此宽宏大量道:“本汗这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彻辰明白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这是在为让自己为他效力而卖自己人情。 行刑继续了。阿兰端起一晚水泼在了凯末尔的脸上,凯末尔悠悠转醒了过来。 “凯末尔大厨,可汗开恩将你的刑罚减半了。”阿兰笑着对凯末尔说道。 此时,凯末尔虽然醒了过来,可是他已经疼得没有力气说话了。 接下来的二十下,由于有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命令,阿兰倒真是虚应故事,他的每一下都是高高的抬起,轻轻的落下。二十下造成的伤害,还不如之前的五下。 当行刑结束,苏丹亲兵们赶紧冲上了行刑台,将自己的长官放下。而彻辰也跑下了看台,去探视凯末尔。 其他的鞑靼贵族见彻辰跑向凯末尔的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并未显露出不满的情绪,他们也纷纷走下看台前去探视。 唯一逆人流而动的便是阿兰了。他拿着那条还带着血的刑棍回到自己主子的身边,向其表功。 “阿兰啊,”穆罕默德·格莱伊这时候说话的口气竟然有些落寞。 “主人。您怎么了?”阿兰不解地望着穆罕默德·格莱伊。 “阿兰,我本以为我的声望已经如日中天,在这次对沙皇俄国的胜利后,再也没有人敢忤逆我,可是你看,这些人我都还没有说话,他们竟然一个个跑下了看台,去看那个凯末尔去了。他们还真把我这个可汗放在眼里。” 阿兰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主人是在失落这个。 不过阿兰倒是觉得,自己的主人这是有些想多了无病呻吟。大多数贵族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凯末尔身后的迈哈迈德帕夏。他们畏惧可汗是真的,害怕迈哈迈德帕夏也是真的,谁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驻汗国的帕夏代表着的是苏丹呢。 这个时候,阿兰其实只要稍稍地劝解下,估计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气也就顺了。不过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在于他们不走寻常路。 “主人,虽然您现在的声势如日中天,连瑞典国王和俄国沙皇都对您畏惧不已,可是汗国内的的确确是有些许的小人还是看不清形势的。对这些人,您还是要有所警惕。”阿兰在火上浇油。 “他们是谁!”穆罕默德·格莱伊怒道。 “主人,”阿兰装作吓得跪倒在地,他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些人藏的很隐蔽,我还在查。不过下面这些人里面,肯定有。” 穆罕默德·格莱伊看了一眼围绕在行刑台下的人群,他对阿兰说道:“仔细查,那些不愿意跟我走的,那就让他们跟伊始兰·格莱伊走好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老朋友到来 1657年的5月12日,在凯末尔受刑后的第三天,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大军从亚速堡出发开始返回克里米亚半岛。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来说,这一次最大的收获莫过于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了。在消除了这一隐患后,他终于是唯一的克里米亚可汗了。 大军出发的当日,凯末尔的苏丹亲兵和彻辰的佣兵团留了下来。明面上,彻底的理由是他们希望搭乘凯末尔带来的桨帆船从海路回到克里米亚,这样可以缩短不小的路程。可穆罕默德·格莱伊很清楚,这是彻辰再一次的拒绝勒自己都招揽,而是选择了站在迈哈迈德帕夏一边。 眼见着彻辰竟然会彻底的撕破脸和自己站在一起,凯末尔真是感激万分。这位苏丹亲兵的大厨表示,将来彻辰如果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一定万死不辞。 这次出兵,凯末尔只带来了三条桨帆船。若是只有彻辰的佣兵团,那么哪怕是挤一挤,所有人也是能够一次性地返回卡法的。可是多了这三千多俄国人,那么彻辰他们就不得不分几次的返回了。 之前,皮德罗曾建议彻辰原地就给予这些俄国人以自由,让他们自个儿返回俄国去。皮德罗会这么说,也是他心疼佣兵团为这些人的持续支出。如果把他们带到克里米亚去,那么这三千多人的吃喝拉撒就都得佣兵团负责了。他们又不像谢苗这些人,各个身强体壮,能够成为佣兵团的战力。克彻辰在考虑了一番后,拒绝了皮德罗的这一建议。他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虽然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大军已经返回克里米亚,可是大草原上还是有很多的鞑靼突袭者和匪帮。在没有人护持的情况下让这三千独自上路,那无疑于送羊入虎口。恐怕还没到沙皇俄国的地界,他们就又都成为了俘虏。既然自己决定了要保护他们,那就好人做到底。 于是的,在从亚速堡又征集了一些船只后,所有人分成三批开始返回。前前后后的,他们一共用了9天的时间。当彻辰到达卡法的时候,走陆路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等人才刚走到克孜勒·亚尔要塞。 而在克孜勒·亚尔要塞,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忠狗阿兰依着穆罕默德·格莱伊给他的命令,对一批可能“忤逆”可汗并且和死去的伊始兰·格莱伊有联系的鞑靼贵族进行了处理。他率领着可汗护卫将有罪的贵族扔进了亚速海里,并把他们的手下送去做了奴隶。 这一次,所有人都嘘了声。穆罕默德·格莱伊在亚速堡对凯末尔的处罚,让所有人看到了他的强势;之前数万奴隶的收获和分赏,又让大部分贵族对他感恩戴德。只要大棒不是打在自己的头上,他们愿意做那把头塞入沙子中的鸵鸟。 当然,这一切和彻辰是没什么关系的。在卡法拜见了迈哈迈德帕夏并感谢了帕夏对自己的帮助后,彻辰开始启程前往贝格齐萨莱,他要在那里等待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归来。而佣兵团的大部分人则由谢苗率领返回到克列孜夫要塞去休整。 让彻辰没有想到的是,在贝格齐萨莱,竟然有一位老朋友在早早地等待自己。 “维克多,你怎么会来这里?”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彻辰不可思议地惊讶道。 来者正是彻辰和皮德罗的西班牙同胞,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 在彻辰和皮德罗等人下榻处,当仆役进来说一名自称是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的人来拜访自己的时候,彻辰还一时难以置信。因为自己所认识的那位维克多,现在应该在波兰共和国的维尔纳和科尔夫夫人在一起的。 拄着拐杖的维克多微笑着上前张开了手臂,彻辰和皮德罗等人会意,除了法蒂玛和黑森子爵,众人纷纷上前与维克多拥抱在了一起。 维克多说道:“朋友们,我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和你们相聚的机会了。可是苦难让我明白了,只要这场战争未结束,这个国家就不会有和平宁静的安居之所。所以我重新站了起来,为波兰国王效力,以我这颗残废了的螺丝钉,为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国家,效犬马之劳。” 接着维克多讲述了自己那令人唏嘘的故事。 原来,在彻辰率领着佣兵团前往参加第一次华沙战役期间,深感维尔纳并不安全,总有一天将重新沦为战场的维克多便带着自己的妻子(即原来的科尔夫公爵夫人)和她的女儿米卡丽搬到了普鲁士的柯尼斯堡一带去。维克多觉得,那里是即是选帝侯的地盘又是波兰共和国的地盘(当时的普鲁士包括柯尼斯堡都是属于波兰共和国的。波兰国王的头衔:蒙神恩典的波兰国王、立陶宛大公,鲁塞尼亚、普鲁士、马索维亚、萨莫吉希亚、利沃尼亚、哥特和汪达尔人的统治者,瑞典人的世袭国王中即有普鲁士的统治者这一称号),远离战争,自己和自己的妻子以及女儿总能在那里太太平平地过日子。 依靠着彻辰给予他们一家的那些钱,维克多在柯尼斯堡附近购买了一座田庄,他雇佣了四五个农民,本想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的田园生活。 可世事难料,扬·卡齐米日国王愤怒于弗里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的背叛,在得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支援的鞑靼骑兵的援助后,他下令这些鞑靼军队入侵普鲁士进行残酷的烧杀掳掠。 鞑靼人其他的事情或许不在行,烧杀掳掠的本事却是无人能及。由于普鲁士的大部分军队都被选帝侯带走了,鞑靼骑兵们如入无人之境,很快的,十一个城镇和250个村庄被夷为平地,无数的男女老幼成为了鞑靼人的俘虏。 这其中,也包括了维克多和他的妻子、女儿。 成为了俘虏的维克多等人像牛羊一样被鞑靼人驱赶着返回波兰境内。在一次野外临时休息的途中,一名鞑靼人意图对貌美的科尔夫夫人和年幼的米卡丽进行强奸。深爱自己妻子和女儿的维克多当然难以容忍,他当即的挥动着手中的拐杖进行反抗。可手无寸铁的维克多不再是曾经那英勇善战的雇佣兵军官了,鞑靼人很轻易地便制服了他。 之后,那些鞑靼人将维克多捆了起来。他们要在维克多的妻女和其他俘虏面前将维克多处死,以达到羞辱和震慑的目的。 第五百七十七章 英雄归来一 听到维克多说自己要被鞑靼人处死,即使彻辰等人知道维克多现在既然能够站在这里,那么他一定是遇难成祥、转危为安了,可众人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而彻辰更是羞愧不已,因为那些个鞑靼人,正是因为自己才到了波兰。某种意义上,自己也是毁灭了维克多生活的人。 维克多可不知道彻辰转过了这些个心思。他继续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由于是要当众的处死维克多,那一队鞑靼人的长官也到了场。可当他看到维克多的外衣上那佣兵团的标志的时候,这名鞑靼军官立马的让人将维克多放了下来。因为在克里米亚,他曾见过同样的标志,并且和拥有这一标志的佣兵团并肩作战。 “后来我才知道,那名鞑靼军官叫做那海。而你们则去了克里米亚。”维克多说道。 竟然是那海!今天让彻辰等人为之惊奇和感叹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如果说彻辰为波兰带去的鞑靼人毁了维克多的生活,那那海的出现,却又救了维克多的生命。 真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在得知维克多的确是彻辰的佣兵团的人后,那海马上释放了维克多的妻子和女儿。当然,普鲁士是回不去了,维克多便跟着那海等人去了利沃夫。 在利沃夫,维克多得到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接见。在得知维克多是一名出色的军官后,扬·卡齐米日国王极力的邀请维克多为自己效力。 而经历了如此多的世事,维克多明白了,在乱世,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是不可能的,拿锄头和镰刀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只有火枪和马刀才行。 于是,维克多接受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邀请,成为了共和国的一名军官。 1657年,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约翰二世·拉科奇与瑞典-哥萨克结为同盟,出兵从西南方向入侵波兰。维克多加入了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军队,和恰尔涅茨基总兵一起与侵略者作战。 “那么维克多,你怎么突然会到克里米亚来?” 听了维克多的讲述,彻辰奇怪的问道。 “彻辰团长,”维克多整了整神色,他以一种严肃且正式地口吻说道。显然,他要说的话并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转述。 “国王陛下对你在克里米亚取得的成绩极为地赞赏。现在,你在克里米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扬·卡齐米日国王陛下要你马上回国。” “回国!”在场的皮德罗等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是的,回国。”维克多又重复了一遍。 接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彻辰。 “这是国王陛下的亲笔信,”维克多说道:“陛下要我交给你,你看完就明白了。” 彻辰接过了信。他撕开上面的印封,然后展开信读了起来。 信的第一页是扬·卡齐米日国王冗长的封号,彻辰直接跳了过去。 在第二页,扬·卡齐米日国王先是写了些共和国与瑞典王国,与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以及他们的新盟友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约翰二世·拉科奇作战的情况。接着,扬·卡齐米日国王高度赞扬了彻辰和他的佣兵团在克里米亚取得的成绩。并且说到正是由于有了彻辰扶持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在沙俄南部边疆的进攻,波兰共和国才能将与沙皇俄国在东部战线对峙的军队调到西线,从而以优势兵力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 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这些话并非虚言。 事实上,正是由于有了新加入的这一万生力军,恰尔捏茨基总兵才成功地挫败了卡尔十世向利沃夫进军,捣毁波兰共和国最后的后勤基地的企图,并在此战中,消灭了2000瑞典军队。 并且由于战役的的失败已经波兰游击队的持续骚扰,彻辰途中的瑞典军队叫苦不迭。而这时候,上帝也站在了共和国这一边,那几日连日暴雨,瑞典军中出现大量的非战斗减员,伤寒和感冒在军营中流行。由于伤员实在太多,大量的战斗人员不得不充当担架队的角色,这更进一步拖累了行军速度和瑞典军队的战斗力。 在1657年3月15日,也就是彻辰他们在切尔克斯克一带奋战的时候,撤退中的卡尔十世终于被一万多共和国军队包围在桑河与维斯图拉河交叉口,并且赶来的波兰义勇军还越来越多。不得已之下,卡尔十世扔下了伤员独自撤退。300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下马划船过河,他们迅速歼灭了对岸上的一支波兰龙骑兵,从而打开了缺口,然后更多瑞军从此渡河。 卡尔十世成功撤退,可留在对岸的1200多轻重伤员,全部死在了波兰军队的刀下。 而当4月5日,卡尔十世终于撤至华沙的时候,他所统帅的8000瑞典大军,已只剩下了3000多人。 在信的第三页,扬·卡齐米日国王写道,在1657年的下半年,波兰军队将对瑞典军队及其盟友发起全面的大反攻,他希望彻辰以及他的佣兵团能够参加到这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的最后阶段上来,为共和国,也为自己再立殊荣。 在信的第四页,扬·卡齐米日国王也不忘提到自己对彻辰当初的承诺。他说自己已经把要将布列斯特要塞作为对彻辰赏赐的事情提交到了议会,议会很快就会同意这一提案。等彻辰回到波兰,他将是布列斯特的领主。 扬·卡齐米日国王的保证无疑让彻辰欣喜万分。 彻辰的喜形于色被众人看在眼里,皮德罗凑到了彻辰的身后,眯着眼睛看向彻辰手中的信。 当他看到扬·卡齐米日国王说彻辰回到波兰,他将是布列斯特的领主的时候,皮德罗笑的脸上都褶子都凑到了一块。 “多么慈爱和信守诺言的国王啊!”皮德罗感叹道:“愿他永远健康,万寿无疆。” 众人听到自己的团长马上就要成为基督教国家的大领主,都打心眼里替彻辰感到高兴,他们纷纷向彻辰表示了祝贺。 第五百七十八章 英雄归来二 既然决定了要走,彻辰便让佣兵团提前开始做起了准备。而他自己也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回来的当天一早便去了贝格齐萨莱宫,向穆罕默德·格莱伊辞行。穆罕默德·格莱伊本以为彻辰是终于想通了,来向自己效忠,没想到却是辞行,让他白高兴了一场。 理所当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再三地挽留彻辰留下来,并信誓旦旦地再次表示,只要彻辰向他效忠并留下来,那么他会让彻辰成为真正的贝伊,在皮里科普时曾经答应过他的三处领地,自己也会一点不少的给他。 可彻辰已志不在此了——况且扬·卡齐米日国王要给他的是不逊于克里米亚任何领地的布列斯特。 “可汗,我本是奉了波兰国王扬·卡奇米日的命令来帮助您复国并且协助您进攻沙皇俄国。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当然应该回到波兰向国王陛下复命。并且可汗,我可是一个基督徒。”彻辰婉言谢绝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摇了摇头,他是真的失望透顶了。 不过,穆罕默德·格莱伊还是祝福了彻辰:“那么,阿勒瓦尔·彻辰,接受我对你的祝福吧。我以克里米亚汗国可汗的名义,赐予你永远幸福。并且的,你和你的朋友们,将永远是我的朋友。” “多谢可汗。”彻辰欠身致谢道。 彻辰在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注视下走出了汗宫。这时候,阿兰如鬼魅一般从一根柱子后面转了出来。 “主人,您就这么让他走了?”阿兰不解地问道。 在阿兰想来,自己的主人既然自始至终都对彻辰是即爱且恨,那么就不该如此轻易地放他走。不然,等彻辰回到了波兰,主人就鞭长莫及了。更重要的是,彻辰在汗国多时,是深知汗国机密的人。虽然现在汗国和波兰是盟友,不过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汗国和波兰共和国迟早有一天会分道扬镳甚至兵戎相见的,到时候波兰共和国有这么一个对汗国内情知根知底的人,那对汗国是多么不利的一件事情。 “不这么让他走又能如何?”穆罕默德·格莱伊看都没有看阿兰一眼,只是继续注视着彻辰的贝伊。 听自己的主人这口气好像可惜多于无奈的意思,阿兰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后面的话该不该出口。 忽然的,阿兰注意到穆罕默德·格莱伊背在后面的手,那双手是握着拳头的。显然,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内心是在挣扎的。 阿兰好像明白了主人的心思。他打定了主意后说道:“主人,如果您是怕莫须有的杀死帮助您夺回汗位的功臣有辱您的名声的话,我可以将事情做成一个事故。” 说到这,阿兰没有继续。他不确定地歪着身子抬起头——他想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对自己的建议是何反应。 “一场事故?” 阿兰刚抬起头,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吓得阿兰赶紧低下头。 “是的,一场事故。彻辰他们肯定是坐船离开的。我们可以在他们坐的船上动动手脚,等船开到了黑海上让它自然出没。”阿兰战战兢兢地说道,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的发烫。 阿兰将自己的毒计说出来后过去了十分钟,穆罕默德·格莱伊没有一点反应。他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又过去了五分钟,穆罕默德·格莱伊径直跨出了门,然后左拐离开,留下不知所措的阿兰一个人。 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告别后,彻辰又抽空去了趟卡法。 迈哈迈德帕夏,虽然这位奥斯曼土耳其的帕夏一开始便被彻辰所利用,到了后来,彻辰也是为了掣肘穆罕默德·格莱伊才与其亲近,可当彻辰在库班河畔被围困的时候,迈哈迈德帕夏也派了凯末尔带领苏丹亲兵前来救援,也算是对彻辰有恩的。彻辰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所以在离开前,他也要向这位帕夏告个别。 听到彻辰竟然放弃了克里米亚汗国贝伊的高位,迈哈迈德帕夏连说了三声“可惜”。接着,他又建议彻辰道:“阿尔瓦尔,你有没有想过为最伟大的苏丹陛下效力?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写一封信把你推荐给首相大人。”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虽然已经在走下坡路,但在这个时代,它还是一个庞然大物。况且这个国家仍然在不遗余力的吸收西方的科技技术和人才。甚至于很多在战争中被俘的俘虏如果肯皈依***教,他们不但因此会获得了自由,甚至能在帝国步步高升。最着名的当属亚丽珊德拉·利索斯卡——一个加里西亚的鞑靼人俘虏。在进入苏丹后宫之后,因为她的美貌和聪慧,最终成为苏莱曼大帝的皇后,并且在之后的奥斯曼政府改革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在十六世纪时,一位波兰俘虏吉尔德杰成为一名奥斯曼外交官,另一个波兰俘虏斯特拉兹在改信***教后易名易卜拉欣成为了一位贝伊。诸如博尔思·博托斯基和卡利诺沃斯基则成了土耳其军队中的帕夏,本德尔帕夏和优素福贝伊也是有着斯拉夫的血统。另外,还有很多俘虏任职政府文官。 见迈哈迈德帕夏竟然为自己以后的出路操心,彻辰真的有点感动了。不过,他当然还是选择了拒绝。 “感谢帕夏您的好意。不过我和我的佣兵团已经接受了别国的雇佣,暂时是不能为苏丹陛下效力了。”彻辰说道。 “哦?如果可以,可以告诉我是那个国家吗?” “当然,是波兰共和国。帕夏您应该知道,波兰共和国正在遭受多个国家的入侵,他们的骑兵虽然很厉害,可步兵却很弱,那里正是我的佣兵团发挥作用的地方。” “说起来,你的佣兵团里好像确实有不少波兰人。”迈哈迈德帕夏思索着沉吟道。 “对,那些是家叔在可汗复国后从波兰招募来的,之前我的佣兵团都是黑森人。”彻辰怕迈哈迈德帕夏联想到什么,赶忙澄清道。 “是这样啊,好吧。” 听了彻辰的解释,迈哈迈德帕夏不再纠结这一问题。 “那么,愿你们的上帝保佑您。”迈哈迈德帕夏说道。 “多谢!”彻辰说道。接着,他向迈哈迈德帕夏请求道:“帕夏大人,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帕夏您。” “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 第五百七十九章 英雄归来三 在从卡法返回的一个星期后,佣兵团的所有人已收拾完毕行装,从克列兹夫要塞出发前往卡法的码头登船,返回波兰。虽然其中部分人对彻辰为何不从更近的贝格齐萨莱的码头出发而抱有疑问,不过对于这种无非多走几步路的小问题,没有人拿出来当面质询彻辰。 在卡法的码头,凯末尔早早地便等在了那里。彻辰一望到凯末尔的身影便迎了过去。 “让您费心了,凯末尔大厨。您的伤好了吗?”彻辰一见面便感激并问起了凯末尔的伤势。 面对彻辰的感谢,凯末尔连连摆手,连称不敢。 “彻辰贝伊,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船就在前面,你的人随时可以登船。至于我的伤,现在已经开始结痂了,这还得多谢你们佣兵团的那位萨尔本医生。” 凯末尔边说着,边往身后的右前方一指。 在那里,停靠着五艘高大的盖伦船和十几艘中等的桨帆船。 盖伦船是彻辰的祖国西班牙所发明的。在16世纪西班牙在美洲建立殖民地后,经常需要运载大批货物和士兵从本土横渡大西洋,当时的主要海船拿屋船和卡拉维尔船已不再胜任这样的繁重任务,于是的,新的,被称作盖伦船的新型船体便诞生了。盖伦船结合了这两类船型的优点,它一般有4桅,前面两桅挂栏帆,后两桅挂三角帆?标准长度为46米-55米之间,排水量300-1000吨,有数层统长甲板,尾楼很高?大型盖伦船尾甲板有7层,排水量达2000吨,吃水8米,有较好的续航力。如此优异的性能让盖伦船在很长时间内是世界上最大的海船? 但这三艘盖伦船却并非是西班牙的,而是来自意大利的热那亚。 虽然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和威尼斯等意大利半岛上的国家为了地中海的霸权数百年都处于战争之中,可打仗归打仗,两边的商人做起生意来也一点都不含糊。特别是对于克里米亚汗国出口的奴隶,意大利人可谓是趋之若鹜。因为由于黑死病的缘故,从十四世纪下半叶开始,意大利遭遇严重的人口危机。很多城镇的人口骤减,在当时,整个意大利至少有一半的人口被黑死病夺去了生命。在乡村,田间缺乏劳作的劳动力;在城镇,每个行会的工匠都出现了短缺;而在威尼斯这样的大城市,哪怕是大商人和大贵族都很难找寻得到足够的仆人。而用工短缺又造成工资的上涨,这两方面因素迫使当时的意大利人必须找到解决方法。而他们的解决之道便是进口奴隶。借助于意大利人在黑海地区发达的商贸网,大量斯拉夫、鞑靼奴隶被进口到意大利本土。而随着经济的复苏,对奴隶的需求日益增加。在1414--1423年的十年间,只从卡法一地,就有至少1万奴隶被出口到威尼斯。这些东方来的奴隶遍布意大利各地,大到佛罗伦萨、威尼斯等大城市,小到偏僻的乡村,几乎到处都能发现这些外乡人的身影。而且这些奴隶甚至影响到了当时意大利社会的方方面面——新娘的嫁妆里有奴隶,医生愿意接受以奴隶代替诊费,教士买来奴隶为自己服务,甚至一个普通的商店主人、或者一个纺织工都买来奴隶当自己的仆人使用。到十六世纪晚期,随着波兰共和国和沙皇俄国国力的增强导致奴隶的减少,来自斯拉夫的奴隶更是成为显贵们炫富的工具。 所以,每年都有无数的意大利船只会停靠在卡法的码头。而随着今年“草原民族收成”的大丰收,更是有无数的意大利商人像闻到了腐肉的棕狗般扑到了克里米亚。彻辰的队伍有数千人之多,也只有在卡法或者贝格齐萨莱才能找到能运输如此多人的大船。这也是彻辰之所以来卡法搭船的原因之一。 看着这五艘高大的盖伦船,彻辰的内心油然升起一股亲切感——当年,他和叔叔就是坐在这样的大船到的里加,从此开始了自己的传奇之旅。 而此时,凯末尔还在一旁不停地说着:“这几艘船的船主都是来卡法做生意的老主顾了,开始我让他们那船来运人,他们还一个个打死都不愿意,可当我一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凯末尔大厨,船费和损失我会一分不少地给他们的。这是我给你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彻辰说着将一袋金币丢给了凯末尔。接着,他一挥手道:“上船,我们回家。” 随着一声欢呼,佣兵团的士兵以及那些被彻辰解救的沙皇俄国的平民开始了登船。而在码头一个犄角旮旯的角落,一双别有用心的眼睛睁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这双眼睛的主人,便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忠狗阿兰。 虽然那日穆罕默德·格莱伊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可是善于磋磨上意的阿兰觉得,自己的主人穆罕默德·格莱伊是赞同自己的毒计的,他不说话便是一种默认。于是的,阿兰开始积极的筹备了起来。他原本以为彻辰一行会在贝格齐萨莱坐船出海返回波兰,没想到彻辰他们跑到了卡法,求助于迈哈迈德帕夏。虽然卡法并非自己的地盘,可为了“完成主人交托给的使命”,阿兰还是乔装来到卡法,并在卡法的贫民区的黑帮中雇佣了一群无赖,执行这次的破坏行动。 按照阿兰的计划,他们要将火药偷偷地带上船,然后埋设在船舱底下,通过特殊的装置控制起爆的时间,当船只开出远海后,火药爆炸炸开船底,使船只进水沉没。 此时,躲于角落的阿兰看到,自己雇佣的无赖伪装成的搬运工正搬运着佣兵团的货物登上了船,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一想到自己的主人听到彻辰的死讯后会怎样的高兴,阿兰不禁差点笑出来声来。 边笑着,阿兰还在嘴里边念叨道:“彻辰贝伊,你可不要怪我。谁叫你屡次的忤逆我的主人呢?克里米亚可汗的意志是不容违背的,所以你只有死。不过为着你让我在今后荣华富贵,每年的今日,我都会往海里撒些盐和面包,祭奠你的。” 第五百八十章 英雄归来四 “谢谢你这么为我们团长好。” 就在此时,阿兰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来的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以致于阿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而不自觉地接口道:“当然,好歹认识一场。” 话音刚落,阿兰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惊恐地转过头,却见费多特和叶利谢伊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二……二位,我,我是来,来为彻辰贝伊送行的。”阿兰慌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叶利谢伊上前拍了拍阿兰的肩膀,他用的力气是如此的大,以致于每拍一下,阿兰就矮了一分。 “既然是来为我们团长送行的,那么赶紧过去吧。”叶利谢伊翘着嘴角说道。那笑容是如此的不怀好意。 说完,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二人一左一右提起阿兰的胳臂,将他抬了起来带上了一条船。 此时,彻辰正坐在船上的甲板上。他的面前跪着几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在这些人的身前,是一个个的包裹,里面放着的就是阿兰交给他们的火药。 而在彻辰的身后,佣兵团的军官们和凯末尔都在侧。 阿兰见到此番场景,就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暴露了。一想到这里不是贝格齐萨莱,主人也不能救自己,阿兰的身子就如同打摆子一样颤抖了起来。 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一把将阿兰扔到了彻辰的面前。阿兰脚下一个踉跄趴倒在地上,他腿软的爬不起来,只是低着头小声地叫了声:“彻辰贝伊,您,您好啊。” 见到阿兰这番作态,彻辰什么都明白了。此事十有八九就是阿兰,或者说是阿兰身后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想害自己。 彻辰不由贝格齐萨莱出海而是从卡法,也是因为担心穆罕默德·格莱伊会从中做什么手脚,可他没想到,这担心不仅变成了事实,而且克里米亚可汗的手,竟然还伸到了卡法来。 也幸好的,自己团队中的费多特不仅是个神枪手,更是一个好的猎人。他从这几个人的肤色中看出了异常。一般码头的工人,由于每天风吹日晒,那皮肤都是黝黑异常,或者呈现健康的古铜色的,但这几个人,他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却白皙的很,丝毫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 “阿兰使者,你是来送我的吗?” 看着趴在地上的阿兰,彻辰微微弯下了腰问道。 虽然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可彻辰仍然要问问清楚并记录下来。 也就在彻辰问话的同时,在一旁的英格丽也开始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是,是。”阿兰说道。 “那你认识这几个人吗?”彻辰指了指跪在一旁的那几个家伙。 “不认识!”阿兰想也不想的否认道。 “可他们却认识阿兰你啊,还说你让他们给我带了点礼物。”彻辰话里,将“礼物”咬的很重。 阿兰抬起了头。他深恨这些人怎么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竟然把自己供了出来。怒从心起,阿兰胡言乱语道:“谁!谁说认识我的,我啐他一脸狗屎!” 哪怕这场合是如此的正式和严肃,可阿兰这番把自己比喻成狗的言论,差点让在场的人笑出声来。 彻辰用手指按住自己的嘴以防自己也笑出声来。他正了正色,然后装模作样道:“既然阿兰你不认识他们,那么我把他们扔到海里喂鲨鱼好了。” 说完,彻辰大手一挥,立马就有几个士兵上前准备拖走人。 这些人吓坏了。他们哭丧着脸对阿兰叫道:“阿兰大人,你可不能装作不认识我们啊。我们可都是按你的吩咐行事啊,这些火药也是你让我们带上船的。” 跪在一旁的阿兰汗如雨下,他想开口,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声了。 彻辰见阿兰这副可怜相,他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气听在阿兰的耳朵里,却如同对他的催命符。阿兰误以为彻辰是要杀了自己,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阿兰三下五除二地爬到彻辰的脚边,抱住了彻辰的一条腿哭丧着脸道:“贝伊,贝伊。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对于阿兰的求饶,彻辰的内心毫无波动。阿兰罪无可恕,他现在只想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当然,彻辰并不怀疑穆罕默德·格莱伊会主使了阿兰向自己下毒手,所以他要得到口供,只要阿兰承认了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对他下的命令,那么自己就能够让穆罕默德·格莱伊付出代价。 五条船,数千人的生命!他又怎能不让穆罕默德·格莱伊疼一疼。 “阿兰,是穆罕默德·格莱伊指使你的吗?”彻辰问道。 阿兰停止了嚎啕大哭,他抬起满是褶子的脸道:“不,不是。” “说实话!”皮德罗喝问道。 “不是,是我的主意,可汗不知道,我完全是擅自主张……”阿兰咬死道。 阿兰心里明白,自己扛下一切主人还会善待自己的家人,要是带出了穆罕默德·格莱伊,那他全家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要。 见阿兰打死也不说,众人将阿兰带下了船舱。 皮德罗开始用酷刑拷问。一开始,皮德罗用火烤阿兰的脚底板,可阿兰仍然咬死了是自己做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并不知情。 见不起作用,皮德罗又换了一种刑罚,这一次,皮德罗上的是鞭刑——鞭子是用船上废弃的缆绳制成的,鞭头被拨开了其中的几股,以使其打击面扩大,让受刑者能受到更大的痛苦。可即便如此,平日里看起来欺软怕硬的阿兰,这一次硬的跟石头一样。皮德罗只好在给他上了点料——皮德罗在鞭头上沾了点海水,好在伤口上形成“撒盐”的效果。这一次一鞭子下去,阿兰的痛呼声如同杀猪一般,可叫完之后,阿兰仍然在死撑……就这么的三个小时过去了,原本滞留在码头上的所有人都上了船,而阿兰也奄奄一息,原本死硬的嘴巴,终于要开了口。 “是,是可汗……”阿兰奄奄一息地道。 第五百八十一章 英雄归来五 英格丽在纸上记下了阿兰的招供。 彻辰实在不明白,穆罕默德·格莱伊为何一定要如此的对待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如果穆罕默德·格莱伊能够信守承诺,他也不会做这么多和穆罕默德·格莱伊为难的事情。 如此浅显的道理,穆罕默德·格莱伊和阿兰为何就不懂呢? 彻辰朝阿兰靠近了些,他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可此时的阿兰又如何还有气力去回彻辰的话? 这时,凯末尔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既然阿兰已经招供了,你把这人的和口供交给我,我会把此事报告给帕夏,相信帕夏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凯末尔的意思,彻辰当然明白,自己哪怕握着阿兰,并且人证物证俱在,但仅靠自己这些人,能拿穆罕默德·格莱伊如何?况且,穆罕默德·格莱伊现在波兰共和国盟友,彻辰哪怕有这个能力,又怎能冒着破盟的危险,去对付穆罕默德·格莱伊。 “好的,那就全靠帕夏大人为我主持公道了。” 彻辰平静地看着凯末尔,然后同意了凯末尔的建议。 “英格丽,你把阿兰的口供眷写一份,然后按上阿兰地血手印,给凯末尔大人一同带回去。”彻辰又说道。 凯末尔带着阿兰和口供下了船。那些被阿兰收买和雇佣的歹徒则都被彻辰留了下来。对于那些人的死活,凯末尔只字未提。那些卡法城内的渣滓,在凯末尔眼里,本就是比蝼蚁还不如的。死了也就死了。 五艘大船和附属的小船缓缓地离开了码头,挂起全帆朝着远海驶去。 在码头上,凯末尔冷冷地看了阿兰一眼,那眼神,直让阿兰如寒冬中掉入了冰水中一般。 “啊,啊。”阿兰张开了嘴,他或许试图靠着花言巧语换回自己的一条命。 可凯末尔不会给阿兰机会的,他抽出弯刀狠狠滴捅进了阿兰的胸膛,为自己所遭受的酷刑报了仇。接着,凯末尔一脚将尸体踢下了海,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贝格齐萨莱的清晨,穆罕默德·格莱伊从睡梦中醒来。自从伊始兰·格莱伊终于死在自己眼前后,每一个夜晚,穆罕默德·格莱伊都睡的格外的香甜。特别是昨天以后,阿勒瓦尔·彻辰,这个自己复国的最大功臣,这个几次让自己失了面子,让自己对他爱恨交加的家伙终于离开了汗国,穆罕默德·格莱伊还难得地做了一个好梦。 半坐在床上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拿开昨晚侍寝的宫女那洁白的手臂,他正准备伸一个懒腰,突然的,外面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 “发,发生了什么事?” 穆罕默德·格莱伊惊恐地从床上跳了起来。那侍寝的侍女也被炮声惊醒,大叫一声钻到了床底下。 炮声持续不断,卧室的屋顶潸潸地落下灰尘来。 穆罕默德·格莱伊慌慌张张地穿上一件衣服。他跑向面朝黑海的卧室窗户——因为那声音,是从海边传来的。 “莫非是该死的哥萨克又来劫掠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边推开窗户边想道。 窗户打开了。炮声的确是从船上传来的,可那船并非扎波罗热哥萨克惯用的小船,而是楼房般高大的巨船——盖伦船。 炮声又接连地响了11声,算上刚才的,那艘盖伦船一共开了21炮,并且全是空炮,也就是并未发射炮弹。 穆罕默德·格莱伊疑惑了。他定眼仔细凝望了盖伦船上的旗帜,只见在代表热那亚的正旗下面飘扬着一面副旗,那是彻辰的佣兵团的旗帜。 “阿勒瓦尔·彻辰,你都走了还不让我安生吗?”穆罕默德·格莱伊认定了这是彻辰在向自己挑衅,他紧咬着牙关,套在衣服里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双手用力地抓住窗户,好像要把窗户撕裂下来一般。 “可汗,您,您还好吗?” 这时,昨晚侍寝的宫女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声音,她也不幸地成为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发泄怒气的对象。 那一日,贝格齐萨莱的居民惊恐万状的在街道上奔跑着。来自海上的炮声唤起了他们对哥萨克的恐惧。所有人都认为,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又来劫掠了。一些人高喊着:“我们的人在哪里?可汗和王公的护卫们在哪里?”;而另外一些人则回应道:“可汗逃了,贝伊们和米尔咱们也逃了,他们又抛弃了我们。” 穆罕默德·格莱伊派出官员试图说明“真相”,告诉城里的居民,那是来自热那亚的商船误燃了船上的烟火,可没有人相信。 直到半夜,惊魂未定的居民们见城市安然无恙,才大着胆子回了家。而这时候,彻辰他们的船已不知开出去多远了。 一直过了两天,穆罕默德·格莱伊接到来自卡法的迈哈迈德帕夏的信函,他才知道彻辰为何会突然地向贝格齐萨莱开火,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阿兰那个狗奴才,我什么时候叫他除掉的彻辰!”穆罕默德·格莱伊读到信中关于阿兰最后受刑不过要招出自己,他咬牙切齿地想道。 当时,自己也许、可能、或许是有这么个念头,可是自己不是什么都没说吗?一切都是阿兰擅做主张的。 接着,穆罕默德·格莱伊继续读了下去。迈哈迈德帕夏在信件的第二段表示此事自己为了和可汗的友谊,他是不会大肆宣扬的,而且彻辰也把一切交给自己处理。他请可汗放心,因为凯末尔已经将阿兰杀了灭口。 “这狗奴才的确该死!唉,阿兰你这条狗又要害得我破费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唉声叹气道,他知道,自己和迈哈迈德帕夏之间的友谊是有价的。 不过穆罕默德·格莱伊还是,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为自己的狗报仇——找凯末尔报仇。 但看到信的末尾,穆罕默德·格莱伊又不得不收回了为自家的狗报仇的念头。因为迈哈迈德帕夏表示,阿兰虽然死了,可彻辰留下了口供。这口供,自己手里一份,彻辰手里也有一份。 “唉,”穆罕默德·格莱伊看到这,不由再三叹息。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现在不仅被彻辰抓住了把柄,还成了迈哈迈德帕夏的提款机。 可事已至此,自己除了认栽,又能如何? 第五百八十二章 英雄归来六 “彻辰团长,你这样我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了?” 在黑海上,彻辰所乘坐的盖伦船的船主洛伦佐哭丧着脸对彻辰说道。 也由不得这位船主不惊恐。今次,他的商船朝着克里米亚汗国的首都开了炮,并且是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示威的。 彻辰这些人等上了岸拍拍屁股走了,自己以后却没法再在黑海上混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肯定记住了自己这条船,他的怒火会将自己和船烧成灰烬。 彻辰当然能够体会船主的心情,他对船主说道:“船长,我知道我这么做会让你损失惨重,但是我怎么做也有我的理由。” 船长没有吱声,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心里肯定是在说:那你也不能祸害我啊! 彻辰没有再说话,他朝着站在船头和奥克萨娜看风景英格丽喊了声,然后挥了挥手,后者马上跑了过来。 “团长,你叫我?”英格丽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 “英格丽,你估算下这位船主的损失,然后按照三倍的赔偿给他钱。” 一听说彻辰会按照自己损失的三倍给自己钱,前一秒还垂头丧气、像似死了亲人一样的船主马上的“活了”过来。他搓着手,嘴上推辞道:“不用那么多,不用那么多。” 可他那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起的脸明显是在说:“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船主和英格丽去了船长室,他们将在那里进行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而彻辰此时则倚靠在围栏上,他正准备欣赏海天一色的美景,却见在自己船队的左侧,几艘贩奴船正快速的破浪驶过。 在一艘贩奴船上,一名衣衫褴褛的奴隶突然跑出了船舱,跑到了甲板上。他试图逃走,可很快便被奴隶贩子包围了起来。这个强壮的人被手拿短棍的奴隶贩子逼到了角落,已经无路可逃。但由于每一名奴隶都是宝贵的财富,这名奴隶又格外的健壮,是能够卖出好价钱的,所以那些奴隶贩子也试图完好无损地将其俘虏,故而没有逼迫太甚。可包围圈还是慢慢的缩小了,那名俘虏见走投无路,一头扎进了海里。在跳水之前,他朝着彻辰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那绝望的眼神,让彻辰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起来。 突然的,彻辰有了负罪感,他望着那不知名的男子跳海的水面,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自己没有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位,那么他们的惨剧是不是不会发生?”彻辰不由得如此怨怪起自己来。 就在这个时候,叶利谢伊走到了彻辰的身边。他看着海面,对彻辰说道:“团长,谢谢你。” 彻辰有些奇怪,叶利谢伊怎么突然向自己表示感谢了起来。 只听叶利谢伊接着说道:“刚才我也看到了那个男子为了自由跳入了大海。忽然的,我就想起了我的父亲。团长,如果不是你,我的父亲或许也在某条贩运奴隶的船上或者在某位鞑靼贵族的田地里耕田种地。这对如此骄傲的他来说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或许他也会选择和刚才那人一样,以死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和自由。但是因为您,我的父亲得救了,我的三千多同胞也得救了。真的谢谢你,团长。”叶利谢伊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叶利谢伊,你父亲还好吗?”彻辰问道。他想起自己这几天都没有看到老叶利谢伊了。 “他很好。我父亲现在对我们佣兵团都观感已经大为改观了。他这几天都在帮助那些老弱妇孺,虽然他嘴上没说,可我知道他很感激您。” 叶利谢伊的话让彻辰感觉好受了些。可他还是无法忘怀那跳海而死的人。 他小声说道:“可是这不到所有人的十分之一。我本可以更强硬些的,为了伊始兰·格莱伊,穆罕默德·格莱伊肯定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或者我那时候没有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那是不是这些人就不会······” 叶利谢伊越听越不对,他感觉的到,彻辰是把罪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团长,”叶利谢伊大声说道:“你不要这么想。草原民族的收成是鞑靼人的惯例。克里米亚汗国掳掠乌克兰人,波兰人,鲁塞尼亚人和俄国人已经有了几百年。他们把这叫做什么?叫做草原民族的收成。哪怕不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其他的格莱伊也会去做的。有没有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在沙皇俄国,鞑靼人围攻莫斯科,他们捉拿了十五万人,尸骸塞满莫斯科河。这些被俘人口随后被当作奴隶出售到奥斯曼帝国、中东甚至欧洲国家;在乌克兰,图哈伊贝伊和他手下的鞑靼人在赫梅利尼茨基的默许下,掳掠了超过20万乌克兰奴隶满载而归,还有10万左右的乌克兰人死在半路上。可这两个国家,没有一个人做出你所做的善行,您救下这三千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着,叶利谢伊捧起彻辰的手,在他手指的戒指上亲吻了一下。 “我和船上的所有人都感谢您。”他说道。 “团长,她们要向你表示感谢。” 正在这时,费多特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彻辰的身后。在他身边还有数名男女老幼。 彻辰和叶利谢伊回过了头。那名站在费多特身边的小女孩走上了前,她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花环。 这个花环都骨架是用柳树枝编成的,柳树枝很新鲜,上面还有绿绿的叶子。在绿叶边上绑着的是用白色的、红色的布条攒成了一朵朵小花。 彻辰蹲下身子弯下了腰,他现在的身高刚好与小女孩齐平。 “给你。谢谢你,哥哥。”那小女孩微笑道。那笑容,仿佛要把彻辰给融化了一般。 不,彻辰已经被融化了。 他的头上戴着花环,一把将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彻辰贝伊,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没什么好感谢您的,能做的只能每天为您向上帝祈祷。请您相信,您的善行一定会感动上帝,愿上帝保佑你。” 一名老者从人群中出了来。他是这些人中最年长的,也是他们公推出来感谢彻辰的人。 彻辰站起了身。此时,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暖洋洋的,那是一种用金钱买不到的感受。 第五百八十三章 英雄归来七 沿着多瑙河而上,彻辰他们在神圣罗马帝国境内的一处码头上了岸。由于事先有迈哈迈德帕夏交给彻辰的书信,所以一路行来,彻辰他们畅通无阻,各处的奥斯曼土耳其的驻军都没有为难他们。而神圣罗马帝国作为波兰共和国的盟友,由于彻辰早已派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前往维也纳与共和国驻神圣罗马帝国的大使打过了招呼,沿途的帝国官员们也都给予了佣兵团以极大的便利。当然这其中,金钱也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这之后,彻辰他们在扬·卡奇米日国王曾经避难的西里西亚逗留了下来。他们要在这停留半个月,为着翻越喀尔巴阡山脉做着准备工作。彻辰在附近租了一座城堡。这座城堡建造者是百年前的一位神圣罗马帝国的伯爵,这位伯爵曾经跟随勃艮第公爵查理前往西班牙继承王位,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座城堡也就荒废了下来,只有忠心耿耿的管家定期地前来打扫和修缮,使之保存到了现在。 在城堡的墙上,彻辰还意外地看到了一副那位伯爵留在城堡的古画,在画中,勃艮第公爵查理,这位继承了西班牙王位后与“立法者”苏莱曼苏丹在地中海上展开了不尽的厮杀和争夺的国王站立在船上,在他的身后是巨型的船帆,帆上装饰着代表宗教和帝国权威的复杂徽记:主帆上绘有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图像,两侧是圣母玛利亚和使徒圣约翰。整幅图像的外围是赫拉克勒斯的两根立柱,国王的箴言:“走的更远”写在缠绕两根巨柱之间的卷轴上,这一切又构成了一副完美的王室纹章。而在上桅杆的帆上画着三位一体像,后桅杆的帆上绘有圣尼古拉像,前桅杆上画着环抱圣母走在月球上,圣母的周围环绕着太阳的光辉,她头戴饰有七颗星的冠冕,最上面则浮现着卡斯蒂利亚的主保圣人圣雅各在战斗中斩杀异教徒的场景。 总而言之,这是一副宗教意味浓厚的画。画师,或者说伯爵都将查理描绘成了天主教的保护者。而事实上,查理的一生也的确实是在和奥斯曼人和新教徒的斗争中度过的。 看到这样一副画,来自西班牙的彻辰叔侄喟叹不已。查理国王虽然为天主教立下了丰功伟绩,可他当政期间也不断耗干了西班牙从美洲运来的黄金和白银,可以说,西班牙的衰落,就是从查理开始的。 彻辰还记得,在他的小时候,爷爷曾经提起过,爷爷的爷爷那会,家里比现在富有多了,可随着自己的爷爷的爷爷和他的兄弟们在直布罗陀海峡对岸一次次的战败,一次次的做俘虏,为了赎回家族里的男丁,他们家族不得不一次次变卖土地和家产,最后只剩下了这么点儿。 和彻辰不同,皮德罗在喟叹了一阵后,他又开始嘴炮没边地向叶利谢伊等人吹嘘起了自己的祖先在查理国王的带领下与阿尔及尔(在当时,阿尔及尔不是一个普通的港口,而是个海盗港。这个海盗港最热门的生意就是把南欧和西北欧船只和海港上的居民捉来当奴隶。)的异教徒作战的故事。当然,那是一个与彻辰所知道的截然不同的版本。 彻辰将法蒂玛、皮德罗等亲人都安置在城堡里,一半的军官和士兵也安排在城堡附近。虽然他们是在神圣罗马帝国的腹地,理论上是安全的,可凡是总怕有个万一,彻辰如此地布置,也是为了一旦有突发的情况,至少有一半的人可以马上行动。 至于另一半佣兵团的军官和士兵以及那些沙皇俄国的平民,彻辰则将他们分散安排在了附近的小镇。在此期间,彻辰给所有的士兵发放了一笔奖金,并给黑森雇佣兵们放了三个月的假。 在克里米亚作战期间,黑森雇佣兵作战英勇,也承受了最多的伤亡,损失了过半的人。但是这些坚韧的黑森人却任劳任怨,不亏是佣兵界的劳模。现在,该是让他们放松下紧绷的神经,享受下短暂的和平时光了。彻辰对他们也是极其慷慨的:佣兵团的波兰籍士兵每人不过得到10塔勒的奖赏,而黑森雇佣兵们,他们的标准是步兵每人给予他们30塔勒,骑兵每人50塔勒,军官100塔勒的奖金,以表彰他们在为自己服务期间所做的贡献。而对于那些战死的黑森雇佣兵,彻辰则按照一人100塔勒的标准给予了抚恤金,并让他们的同乡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 这些钱彻辰是让英格丽去分发的。据说在领到这一笔奖金后,黑森雇佣兵们欢声雷动。 也不由得他们不如此的雀跃。彻辰这一出手,给他们的几乎就是一年的薪水了。 一些黑森雇佣兵在接过赏金后,试探着询问英格丽,佣兵团和他们在合约到期后是否还会雇佣他们。因为在老实巴交的黑森人眼里,彻辰真是个不错的主顾。而这,恰好中了彻辰的下怀。他之所以给黑森雇佣兵们如此多的奖金,其中的一个目的便是希望通过他们的口口相传,让更多的黑森人,尤其是擅长步战的步兵加入到自己的佣兵团之中。 “佣兵团的大门永远向黑森人敞开。”彻辰让英格丽如此说道。 这话一出,那些聪明些的黑森雇佣兵们马上心领神会。 但彻辰现在的这种行为,无疑会搅乱了原本和谐的雇佣兵市场。 就在彻辰将奖金交付给每一名黑森雇佣兵的当晚,黑森子爵便找上了彻辰。 “团长,我听我的手下人说,你想要雇佣更多的黑森雇佣兵?”黑森子爵直言不讳地问道。在佣兵团这么久,他知道彻辰喜欢这种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 “是的,黑森。我是说过这话,有什么问题吗?”彻辰奇怪地问道。 黑森子爵看了彻辰好一会,在他确定彻辰不清楚其中的关窍后,黑森子爵委婉地提醒彻辰道:“团长,您希望雇佣黑森雇佣兵继续为您作战,最好还是通过伯爵大人。” 彻辰并非笨人,他马上醒悟了,自己这样直接跳过黑森伯爵去雇佣黑森人的行为是会引起黑森伯爵的不满的。 彻辰认为黑森伯爵会不满,可黑森子爵却告诉彻辰,伯爵他何止会不满,那是会暴跳如雷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前面说到过,黑森雇佣兵是以打包的方式被黑森伯爵以一年十几万塔勒的价格“卖”给彻辰的佣兵团的。这些钱的大部分也都是落入了黑森伯爵及其亲戚的腰包(所以黑森雇佣兵们在获得奖金后会如此的高兴),普通的黑森雇佣兵并不能分到多少。倒是黑森伯爵自己靠着输出人力资源,为自己及其家族建起了无数华丽的城堡和庄园。黑森伯爵签署的每一份雇佣军合同都是阴阳合同,那些农夫出身的士兵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卖命钱大头都被以黑森伯爵为首的贵族们拿走了。就比如彻辰接手的这一批黑森雇佣兵,他们中一个黑森重骑兵能给贵族们带来每年240塔勒的收入,步兵则能给他们带去60塔勒的年收入。这种过半抽成方式和喝兵血差不多。 同样的,在黑森雇佣兵战死后,那些雇主也要将抚恤金统一交给黑森伯爵派去的亲戚,由他们领走后再进行抚恤金的二次分配。 假如以后彻辰这样的都跳过了自己,直接从黑森人中募兵,那么伯爵和黑森家族的抽成就没有。“夺人钱财等于杀人父母”,黑森伯爵又怎会不咬牙切齿! 在明白了这一点,彻辰赶忙写了一封信交给黑森子爵,让他带回到黑森去。在信中,彻辰言明了自己希望雇佣更多的黑森雇佣兵的要求,对于应该给予黑森伯爵的那一份钱财,彻辰表示会一份不少的。只希望伯爵能为自己的佣兵团征兵行个方便。 黑森子爵接过了信。他连夜便准备出发回黑森去。因为他必须尽早地将信交到伯爵的手中,以化解由此可能产生的误会。 黑森子爵很珍惜也不想失去自己现在在佣兵团的地位,因为在这个佣兵团里,打仗是少不了的,可每次打完仗后的收益同样巨大。黑森子爵想不到除了这里,哪里还能赚取如此多的资财和如此高的声誉。 站在城堡的窗口,彻辰看着黑森子爵骑着马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远处的分散在城堡周围小镇一派的灯火通明。数千人的涌入为小镇居民的正常生活带来困扰的同时,也为他们带来了无穷的商机。不提佣兵团携带的数千俄国人吃喝拉撒都需要钱,就是那些领到了彻辰给予的奖金的佣兵们,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尽情的挥霍。那两个中队的波兰士兵一开始还较为的拘谨,一些佣兵还想着把钱存下来,将来回到故乡后用来购买土地和修缮房屋。可过了不到一天他们便被黑森雇佣兵里的老兵油子们带坏了,一个个把口袋里撺着的钱都拿了出来。 这几天来,附近小镇的赌场和妓院的生意,几乎天天爆满。那些妓女们甚至连起床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无数的英格丽发下的塔勒从佣兵们的口袋流入了赌场老板和妓院老鸨的口袋里。 而那些他们在克里米亚的征战中,在阿克曼、在卡法、在贝格齐萨莱的搏杀中收获的了战利品也以同样的方式就这么让他们挥霍在赌博、享乐中。 事实上,普通的雇佣兵过着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生活的状态。而说到把钱存下来。之前倒是有佣兵这么做了。可到最后,当佣兵战死后,这些钱不是便宜了自己的敌人,就是进了自己战友喝同乡的腰包。 “人生最可悲当事情不是人活着,钱没了,而是人死了,钱还没花过。” 老兵油子们便是以这样的理由让新兵们“堕落了”。 一想着这些拿命为自己搏杀的佣兵们到了他们退伍的时候身无分文,彻辰不禁感到有些悲哀。他想着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帮这些不善于理财的雇佣兵们将他们用血和汗拼搏来的钱攒下来并增值。这样,哪怕他们日后死了或者残疾了,这些钱可以作为他们的妻子儿女和他们的下半生的依靠。 忽然的,彻辰感到自己的肩上落下了东西。他回过头,只见法蒂玛正将一件披风挂在自己的肩膀上。 “法蒂玛,你还没睡吗?”彻辰紧了紧肩头的披风,微笑着问道。 “还没,我刚才起来看到你不在。”法蒂玛说着将脸靠在了彻辰的肩膀上。现在的法蒂玛,直入小鸟依人的小女孩一般。 彻辰很享受法蒂玛靠在自己肩膀上都的感觉。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用手拍了拍法蒂玛抱住自己的手。 “没事,刚才黑森子爵过来找我。我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彻辰说道。 法蒂玛没有说话。对于这些佣兵团的军务,她一向是不会插嘴。 过了会儿,法蒂玛问彻辰道:“彻辰,我们还有多久会回到波兰?” “用不了几天了,等物资都筹备齐全,我们就回维达瓦去。”彻辰说道,他以为法蒂玛是想问佣兵团在维达瓦的家。 “皮德罗叔叔说,维达瓦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土地肥沃,还有森林和池塘。在叔叔走之前,他已经让巴希特和基阿杨他们择地建起一座庄园来。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彻辰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维达瓦,虽然他从来没有去过,一切也都是从皮德罗叔叔那里听来的道听途说。 法蒂玛就这么安静的听着,即没有插话也没有打断彻辰。 待彻辰说完后,法蒂玛方才说道:“娜塔莉一定已经在山的那边等着你了吧。” 说完,法蒂玛感觉彻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听到法蒂玛提到娜塔莉,彻辰便想起了那晚,娜塔莉刺向自己的那一剑和那眼神。 “她,会在山那边等着自己吗?”彻辰不自觉地想道。 第五百八十四章 英雄归来八 那一夜,彻辰沉默不语。虽然后来他很想用轻松的口吻对法蒂玛说:“这没什么,我已经有了你。”,可终究,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而法蒂玛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这么陪着彻辰站了一会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法蒂玛是伤心离去的,这一点彻辰知道。娜塔莉对于他和法蒂玛来说都是一个禁忌。而随着距离波兰共和国,距离维达瓦越来越近,二人都面临着面对娜塔莉的问题。 对于法蒂玛来说,她可以说是趁虚而入硬生生地从娜塔莉的手中将彻辰夺了过去。虽然法蒂玛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的地方,可是她担心彻辰,担心彻辰在见到娜塔莉以后两个人会死灰复燃。对于法蒂玛来说,彻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一切。 而对于彻辰来说,他同样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娜塔莉。因为他对娜塔莉还是有感情的,这点他欺骗不了自己。并且自己和法蒂玛在一起并且有了孩子的事情,娜塔莉是不知情的。假如回到维达瓦的那一天,娜塔莉出现了,那证明娜塔莉对自己还有感情,可到时候自己该如何面对她?她会不会伤心?而如果那天娜塔莉没有出现,那就表明娜塔莉仍然在记恨着自己,记恨着自己放走了克里斯蒂娜。这样的恨同样让彻辰难受。 一阵凉风从巴尔喀阡山的方向吹来,吹乱了书桌上的纸张…… 第二天的一早,彻辰便被皮德罗从睡梦中摇醒了过来。 “快起来,快起来。我的侄子,基阿扬有事情要见你。”皮德罗摇晃着彻辰的身体大声说道。 彻辰好不容易的撑开了沉重的眼皮。他昨晚在窗台前站了一宿,直到天开始泛起了白,才在椅子上躺了一下。 “怎么?叔叔,你终于回来了?是基阿扬过来要账了吗?”彻辰问道。 在城堡附近的小镇上住着一个和彻辰在维达瓦的管家同名的犹太人,也叫基阿扬。这个基阿扬是个极有眼力的家伙,他知道皮德罗是住在此地的佣兵团的副团长,便变着法儿的讨他的欢心。 自己的叔叔是个经受不起糖衣炮弹诱惑的人,被基阿扬一吹捧一恭维,他便膨胀了起来。每天都在基阿扬的带领下留恋于赌场。 两天来,皮德罗输掉了将近一千塔勒。当然,这些都不是皮德罗的私房钱,而是他从英格丽那里领取的副团长的薪金。彻辰本是不知道他输了这么多的。可有一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再一次看到了皮德罗进出赌场后,这件事情便被神父捅到了彻辰那里。 作为一个正直的人、虔诚的神父,斯帕索库科茨基对于赌博是深恶痛绝的。他认为沉迷与赌博便是被魔鬼所诱惑了。在住进小镇以来,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足迹遍及了小镇的角角落落,一旦发现有佣兵团的士兵在赌博,神父便上前去劝导,也不管他是天主教徒还是新教徒或是东正教徒。 而由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身份,大部分的波兰籍的雇佣兵在听到神父的劝导后,不管内心是否情愿,都表示自己将不再赌博了;而那些黑森雇佣兵和谢苗麾下的俄国和乌克兰籍的士兵也由于神父佣兵团军官的身份,在他开始说教前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但对于皮德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已经体会到,自己的说教是没有用的——皮德罗是个真真正正的老兵油子,他的嘴巴可以比蜜还甜,心却比石头还坚硬。 斯帕索库科茨基几次以上帝的名义规劝他,皮德罗嘴上一套,行动又是一套。而有着这位副团长带头,其他那些原本信誓旦旦不再去赌的佣兵们又偷偷开始聚赌起来。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认为,如果能让佣兵团的副团长皮德罗改邪归正,那么对于其他的佣兵团的士兵将起到很好的示范效应。所谓上梁不正下梁,现在自己把上梁弄正了,下梁总没有继续歪下去的理由。 而要说服皮德罗,就要打到他的软肋。他唯一的软肋只有他的亲人,佣兵团的团长彻辰了。 在听了斯帕索库科茨的汇报后,彻辰一开始也不以为意。所谓小赌怡情,现在是难得的放松时期,叔叔也就这么点爱好,自己这个做侄子的也不好管的太宽了。可当神父提到皮德罗副团长已经输了不下一千塔勒后,彻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一千塔勒说多不多,对于现在的彻辰叔侄来说只能算是小钱。可这些钱花在佣兵团的建设上的话,这几乎是十名黑森雇佣兵一年的雇佣费了。 现在,波兰与瑞典王国、沙皇俄国、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战争还在继续着,佣兵团回到波兰后,扬·卡齐米日国王是不会让自己,让佣兵团闲置太久的。一旦重新开赴了前线,枪支弹药、粮草被服都是要花钱的。佣兵团现在虽然有了维达瓦这块封地,可那点土地是绝对供养不起一支两千人的佣兵团的(据英格丽估算,为了能让维达瓦今后持续的产出,佣兵团还要往里面投钱)。所以,彻辰绝对应该和叔叔说说清楚,让他节制些。 可这时候,彻辰犯了一个错误。他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去找皮德罗过来。而实诚的神父在找到皮德罗并告诉他是彻辰要见他后,皮德罗哪还不知道神父是把状告到了彻辰那里。为了不被自己的侄子说教,皮德罗借着尿遁竟然脚底抹油地溜了。 这之后,皮德罗便躲了起来,彻辰和神父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不过在其他小镇,据说有人看到一个胖子身后跟着个犹太人在赌场出现过。 而今天,一直躲着自己的皮德罗叔叔终于回来了,彻辰的第一个反应当然就是:叔叔输光了钱,被犹太高利贷者带来要债了。 “不是那个基阿扬!”皮德罗大声说道,然后他顿了一下:“虽然那个基阿扬他也要找你。不过现在要见你的是我们在维达瓦的管事,基阿扬。” “是他!” 一听是自家的管事基阿扬,彻辰马上的跳了起来。 从维达瓦到达这里不仅要翻越巴尔喀阡山,而且路程数百里,基阿扬竟然会突然的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赶快叫他进来!”彻辰对门外的卫兵命令道。 “不用,我已经把他带到门口了。” 门被打开,身穿黑衣头戴黑帽的基阿扬走了进来。一年不见,基阿扬更加的精瘦了。等基阿扬走近了,彻辰才发现,基阿扬的衣服上满是烧开的和撕裂了的口子,他的眼眶淤青,像是被人用重拳打了。 “我的恩主,保护者。” 基阿扬走到彻辰的面前,他双膝下跪,双手举过头顶,像是在祈求上帝一般。 眼见着基阿扬如此,一旁的皮德罗的眼皮微不可查的跳了跳。基阿扬这开场白在他听来是如此的熟悉。以前,自己向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和亚努什·拉齐维乌祈求什么的时候,这么的第一句开场白也是如此的。 “这家伙的话肯定不可信。”皮德罗将心比心,对基阿扬做出了判断。 而彻辰见基阿扬如此做派,他一时还难以适应。他刚忙的将基阿扬扶了起来,询问基阿扬为何来此,又为何弄成这副模样。 基阿扬站了起来,但他还是伛偻着腰,做出恭敬的样子。 “主人,”基阿扬哭诉道:“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你的庄园被烧了,您的仓库也被人抢了。” “什么!”彻辰和皮德罗异口同声道。 和彻辰相比,咋一听到这个消息的皮德罗显得更加的激动和恼怒,他忘记了自己刚才告诫自己的“基阿扬的话不可信”,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基阿扬的衣领。 “你说什么?我的庄园被毁了?是谁干的!巴希特他们呢?他们怎么没有阻止!”皮德罗不顾彻辰的阻止,大声地喝问道。 同从来没有去过维达瓦的彻辰相比,皮德罗对维达瓦的感情更深,他已经将那里当做了自己的家并且还准备将其传给彻辰那未出世的孩子。现在突然听说家没了,他当然受不了。 面对皮德罗的质问,基阿扬恰当好处地流露出恐惧的表情,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主人,是巴希特的人将您的庄园毁了的。” “什么!” 这一回,轮到彻辰惊讶不已了。继而的,他更是难以置信。因为巴希特的性格温和,维达瓦又是他们赖以栖身的地方,怎么看他们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彻辰主人,” 这时候皮德罗已经松开了手,基阿扬趴倒在地上,他仰起头哭诉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您要知道,巴希特他们一伙本来就是强盗出身,不是什么体面人。在皮德罗主人还在的时候,他们还有所顾忌,可等到皮德罗主人也去了克里米亚,他就把维达瓦当做了自己的私有财产并以主人自居了。他们违背皮德罗主人定下的各种规矩,我和我的儿子当然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可由于势单力孤,我们只能竭尽所能的保护主人您的庄园和仓库不失。可就在几个星期前,这些暴徒终于还是对庄园和仓库下手了。他们冲进了庄园,拿走了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暴徒们还试图夺走仓库的钥匙,我和我的儿子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啊,于是巴蒂拼命的反抗,可是寡不敌众,钥匙还是落到了那个该死的巴希特的手里。主人,你的酒没了,麦子没了,牛羊和马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说着说着,基阿扬捶足顿胸。那股悲愤的样子,好像自己的财产受到了损失一般。 那一个个的“没了”向一根根针一般刺入了皮德罗的胸口,他大骂着巴希特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可彻辰却从基阿扬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味来。也正因为他对维达瓦并没有真正的感情,所以才没有像皮德罗那样丧失理智,而是能客观的看问题。 基阿扬说巴希特的人在维达瓦烧杀掳掠,可是整件事情中,受伤的只有基阿扬和他的儿子,当彻辰问到那些人死了的时候,基阿扬不是报出些陌生的名字,就是说自己记不清了。这是极为反常的,因为作为犹太管事的,基阿扬和巴蒂可一直自夸自己记忆力惊人,并且过目不忘。 其二,基阿扬说巴希特那伙人现在仍然在维达瓦,并且有着占山为王的架势。可几个星期前,自己要回到波兰的消息应该已经送到了维达瓦,巴希特应该是知道的。如果他真的犯下了这些个罪行,他应该马上逃走才对,毕竟在皮德罗带走了两个佣兵团的中队后,留在维达瓦的大多数都是老弱了,他又不可能未卜先知自己会在中途解散黑森雇佣兵给他们放假,那么他留在维达瓦等自己率军回来,无异于是在等死。 有这两点疑问,彻辰感觉不能对基阿扬的话偏听偏信。 “叔叔,稍安勿躁。” 彻辰先是劝住了急火攻心的皮德罗,接着把基阿扬扶了起来,对他平静地说道:“基阿扬,你和你儿子做的很好,不枉我叔叔那么的信任你。事情我和我叔叔都知道了,你先下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好好的休息,等我集结好了队伍,我们就回军维达瓦。” 眼见着彻辰如此的不疾不徐,还让自己先去休息一番,基阿扬反倒露出惴惴不安的眼神。不过这是彻辰的决定,其中又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反倒对自己关爱有加,基阿扬当然无话可说。他忙不迭地感谢了几句,然后倒退着出了去。 等基阿扬将门关好,皮德罗对彻辰喊道:“侄子,我等不及了。我要马上赶回维达瓦去。你给我一纸手令,我将分散在各个城镇的骑兵先集结起来。这几天我跑遍了各个城镇,知道只是还有二三十名黑森骑兵还没有走。我带着他们昼夜兼程赶回维达瓦,一定能杀巴希特那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急躁的皮德罗,彻辰先是安抚了一番,让他稍安勿躁。接着,等皮德罗的心情平复了,彻辰将自己想到的两点疑问说了出来。 第五百八十五章 英雄归来九 听了彻辰的分析,皮德罗也觉得有道理。这会儿,一开始的着急开始褪去,冷静和理智又回到了皮德罗的身上。 “侄子,你是不是怀疑基阿扬在诬陷巴希特?”皮德罗问道。 问完这句,皮德罗便自问自答地对自己说道:“我刚才看基阿扬那副谦卑的样子就好像藏着什么坏水。对,准没错。” 彻辰没有向自己的叔叔那般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他说道:“现在维达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不清楚。只有派人回去看个究竟。” “我去!”皮德罗又自告奋勇道:“我带上骑兵回去。” “不,这件事情我准备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去。神父是个老实人,并且和巴希特的私交也不错,哪怕巴希特真的背叛了我,我想他也不至于为难神父。”彻辰说道。 眼见着皮德罗面露不虞,似乎觉得自己的侄子怎么不信任自己,还在暗示自己不是“老实人”,彻辰微笑着加了一句:“况且我现在要陪伴法蒂玛,佣兵团的事情交给谁也没有交给叔叔你来的放心。” 听彻辰这么说,皮德罗马上把那点不愉快抛诸脑后。他大包大揽道:“放心吧,佣兵团的一切事情有我呢。” 第二天的一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简单的带了些行李便朝着维达瓦出发了。他翻山越岭、昼夜兼程,只花了5天的时间便赶到了维达瓦。 维达瓦是方圆十几里一片山谷平地的总称。除了维达瓦镇外,四周星罗棋布地分布着许多的家族庄园。在那个时候,庄园的名称大多是由庄园而得名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一进入维达瓦的地界,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一座叫做布特雷姆庄园。 庄园的主人便是姓布特雷姆。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走近庄园的时候,庄园主布特雷姆,这位以臂力闻名的中年汉子正悠闲地躺在葡萄架下,悠闲地喝着美酒。 “赞美上帝。”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高声叫道。 布特雷姆从躺椅上跳了起来。他见门外是一名骑着马的灰袍神父,赶忙走上前应道:“永生永世赞美。” 在应完这句后,布特雷姆做出了邀请的动作:“尊敬的神父,如蒙不嫌弃,请进来坐回吧。”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本想向他打听维达瓦镇发生的事情,见布特雷姆主动地发出邀请,神父求之不得。他跳下了马,牵着走近了庄园。 一进门,一名仆童便过来将神父的马牵到了一旁的马厩内。 布特雷姆看到神父的坐骑眼睛一亮。年轻的时候,布特雷姆也曾在国王瓦底斯瓦夫四世的军队中服役,他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匹不可多得的草原良驹。 “好一匹草原马。”布特雷姆情不自禁的赞道。 “是匹好马。”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回道:“我刚从克里米亚回来,这是我在贝格齐萨莱买的。” 和皮德罗他们待的久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学会了圆滑。 听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自己是从克里米亚回来,布特雷姆的脸上充满了敬意。他将神父当做了为那些异教徒送去上帝的福音的无畏都神职人员。 “亚当,快把果品和珍馐都端上来,家里来了贵客了。”布特雷姆好客地招呼道。 在布特雷姆的引领下,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走到了葡萄架下。他将身后的长枪架在一边,然后和布特雷姆面对面坐了下来。 二人先是喝了几杯酒,接着,布特雷姆问了几句神父在克里米亚的经历。当听说穆罕默德·格莱伊打败了沙皇俄国的军队,掳掠了数万人口的消息后,布特雷姆狠狠地一拍自己的大腿。 “上帝恕罪!尊敬的神父,虽然我不喜欢这些异教徒的狗崽子,可是我听到他们打败了俄国佬,我真的感到高兴。我们的祖国遭受了三面的入侵,现在这些个鞑靼人狠揍了俄国佬,那个狗皮的沙皇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会报复。而一旦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克里米亚,我们共和国的压力就减轻了。”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听着连连点头,一股骄傲更是油然而生。因为这一转变,正是他和佣兵团众人的努力所达成的。 “这是护国女神和无所不能的上帝在庇佑我们困难的祖国。”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二人为着这一喜讯碰了酒杯。眼见着自己和布特雷姆拉近了感情,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开涮询问起维达瓦的近况来。 “神父,您要去维达瓦?”布特雷姆问道。 “是的,我有个亲戚在那里,我去看看他。” 布特雷姆闻言摇了摇头。 “神父,我劝你还是过些日子再去。因为维达瓦的那些农民们做了反。就在几周前他们打砸抢烧了整个镇子和周边的农庄,连他们的领主的庄园都烧了。”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闻言一惊。他拿着酒杯的手一个不稳差点把酒杯掉在了地上。 “难道基阿扬说的都是真的?巴希特真的带着人做反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心里想道。可他还是不相信,于是追问布特雷姆道:“这些是你亲眼看到的吗?那些个农民又为何做反?” 布特雷姆摇了摇头。 他对神父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几周前的晚上那里突然火光冲天,然后一些从维达瓦逃出来的人说维达瓦的领主手下的犹太管事和一个叫什么特的农民首领闹了矛盾,双方动起了手。” “巴希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 “对,就是这个名字。”布特雷姆这次一掌狠狠拍在自己的头上:“农民忘了贵族对他们的恩义……这种事情其实在哪里都不少见,那些个农民们忘记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忘记了上帝安排我们生来就是贵族,而他们生来就是听人使唤的下等人,这是可悲的……” 布特雷姆还在一个劲地说着,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却激动的放在双腿上的手捂起了拳头。 过滤去布特雷姆口中那些贵族的偏见,哪怕不去维达瓦,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肯定便是基阿扬和他的儿子巴蒂。 在亚速堡,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曾经向彻辰汇报过在维达瓦,基阿扬压榨农民的事情,当时彻辰也表示了他会制止此种事情的再次发生。虽然后来因为皮德罗的缘故,彻辰将每周无偿的工作时间从4-5日只减少到了2日,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相信,基阿扬他们若是照着彻辰的命令执行了,巴希特等人是绝对不会做出造反的举动的。一定是基阿扬阳奉阴违,才酿成了现在这样的惨剧,而他竟然还贼喊捉贼!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很少骂人,可这次,神父忍不住咒骂了句:“该死的。” 愤怒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强忍着怒气向布特雷姆告了别。他骑上马,在前往维达瓦的道路上飞奔着。 在太阳落山前,皮德罗终于赶到的维达瓦。 第五百八十九章 英雄归来十 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到达维达瓦的时候,只见整座小镇都处在戒严状态下,进出小镇的路口都设置了路障,七八个手拿草叉和大镰刀的农民正在不住地巡逻着。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飞奔近前。听到马蹄声,这些农民纷纷警惕了起来,他们躲在路障后面,一人多高的草叉和大镰刀对准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什么人?!”为首的农民大喊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在路障前停住了马。 “是我,佣兵团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回答道。 内中有几个农民是认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其中的一人还向神父忏悔过。他们见是神父回了来,赶忙搬开了路障,放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进来。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并没有下马,他对农民们问道:“巴希特头领在哪里?” “在镇中心,头领他正在为一对新人主持婚礼。”其中一个农民说道。 主持婚礼?!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没想到巴希特竟然在做这个,他的脑袋里面难道都是肌肉吗! “好的,我去找他。” 暗骂巴希特无脑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了句,然后双腿一夹马腹,朝着镇中心而去。 而在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对面那条通往镇中心的路上,此时果然正在走来一群办喜事都农民。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吹风笛手,捷奥尔巴琴手、小提琴手和两名铃鼓手,他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他们的脸红润的如同苹果一般。 在欢快吵闹的哥洛梅卡舞曲声中,这场婚礼的新娘,一位苗条标致的姑娘身穿着白色的长袍,一头如同瀑布般的褐色头发结成一条粗粗的辫子垂在脑后。几个女傧正围绕着她,她们的头上都戴着用新采摘的鲜花做的花环,手里拿着的也是。 而在另外一队人中,新郎也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新郎的年纪很轻,约莫只有十六七岁,可身子却很强壮,上唇也已满是金黄色的胡须。他由一群男傧簇拥着,他们把花环装饰在像长矛一般的长棍子上,高高的举着。 在两支队伍后面跟随着的是两位新人的双亲和宾客,他们有些步行,有些骑着马。 在镇中心的篝火前,巴些特正喜悦的看着这对新人。为了这场婚礼,镇中心的广场上堆满了一桶桶的烧酒、蜜酒和啤酒,至于香肠和烤肉,那更不在话下。这些都是巴希特备下的,他虽然不是这对新人中的任何一人的亲戚,可他比谁都高兴。因着他德高望重被所有人视做领袖和领路人,所以在这场婚礼上,他将同这对新人的父母亲一样接受新人的致敬以及祝福他们。 就在这时,巴希特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接着就有人在喊:“是神父,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回来了。” 巴希特回过了头,果然见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骑在马上过了来。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下了马,他径直地走到巴希特的面前。 “嗨,神父。你回来真是太好了。今天这里正在举行婚礼,虽然我们从附近请来了一名神父,可是我想新人们还是更加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巴希特高兴地说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没有做声,他上上下下看了巴希特一眼,然后严肃地问道:“巴希特副团长,你怎么不问问我团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巴希特愣在了那里。好一会他才说道:“团长他们不是还要过几个星期才回来吗?” “那你们在镇子的出入口设置路卡是怎么回事?” 巴希特不明白,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怎么一回来像兴师问罪一样,不过他还是老实地说道:“那是为了防范基阿扬父子和他们的狗腿子。” “你知道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看着巴希特的眼睛道:“基阿扬去了西里西亚,他在团长面前告你们造反,并且说你们还把皮德罗副团长新盖的庄园也烧了。” 听到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这么说,巴希特身边的人顿时跳起了脚来:“那个该死的犹太人,明明是他为了逃跑烧的庄园,现在却嫁祸给我们。愿上帝烧死这两个犹大。” 巴希特听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基阿扬在彻辰面前告了自己,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神父,”巴希特摊手说道:“请您相信我,庄园绝对不是我们烧的。我们当时追赶基阿扬父子,但他们逃进了皮德罗副团长新修的庄园内。我们只是把庄园团团的围了起来,可后来庄园却从里面开始烧了起来。我想一定是基阿扬父子放的火,目的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他们好逃跑。” “那么为什么你不亲自或者派人去西里西亚,把事情和团长讲明白?” “我当然要说,我是准备等团长他们回了来,当面和他说的。而且巴蒂和基阿扬逃走后纠集了批地痞无赖,老是过来袭扰,有我在他们才不敢太过放肆。”巴希特如此解释自己未第一时间向彻辰说明维达瓦发生的事情的原因。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确认道。 “千真万确,我敢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巴希特信誓旦旦道。 本就倾向于巴希特他们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选择了相信巴希特的话。神父接着又问,巴希特为何与基阿扬会爆发如此激烈的冲突,甚至于到了兵戎相见的程度。虽然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大概知道情由,可他还是想听巴希特自己说。 “还不是因为那些犹太吸血鬼,”巴希特身边的一人说道:“皮德罗副团长走后我们每天无偿工作4-5天已经够多了,那个基阿扬还说什么上帝用了六天时间创造世界,只一天休息,作为上帝都羔羊,我们也应该这么做。他让我们再拿出一天去赶工修建庄园,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才起来反抗。” 基阿扬他们的所作所为果然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猜测的一样。神父气的直咬牙,他对巴希特道:“副团长,你和我一起去西里西亚,你在团长面前揭穿基阿扬的真面目。” “好!”巴希特大声应道:“我们现在就去。” 巴希特也是性急,他一把拉住神父的手就准备连夜赶去。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却止住了他:“急什么,你忘了今天还有一场婚礼要你主持呢。” 既然事情的真相搞清楚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就放下了心,今天天色已晚,明早再出发又何妨。 说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走到已经到了镇中心的广场,正惴惴不安看着神父和巴希特的新郎新娘面前。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取出一枚金币递给新娘,他祝福道:“这给你,孩子。愿上帝祝福你,就像他祝福每个无辜的人。” 新娘和新郎的父母亲人见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出手如此的大方,都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新郎的父亲,一个满脸皱纹的农民走上前,亲吻个神父的手背。而小提琴手则把调子拉的高到刺耳,他兴奋的浑身颤抖,仿佛接受金币的是他自己一般。 在如此欢快的气氛下,小伙子们都跺起了脚,姑娘们都跳起了舞,广场上的篝火烧的越来越旺,那木柴在大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巴希特为新人主持了婚礼。他像新娘的父亲一样将新娘交到了新郎的手里。而新郎在接过新娘的手后,便按照习俗将新娘带到自家的门槛上头枕着门槛躺下,然后接过同伴递过来的斧头,一斧头将新娘的辫子砍断,这也预示着新娘从此由少女变成了真正的女人。 热闹的气氛持续了一整夜,第二天的一早,巴希特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便上了路前往西里西亚为自己辩白。 他们二人又经过了六天的行程终于赶到了城堡。这时候,分散在各个城镇的佣兵团士兵都已经集合了起来准备回国了。 第五百九十章 英雄归来十一 尽管一路风尘仆仆,巴希特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一到城堡便立马去见彻辰。在城堡的大厅,巴希特说出了事情的另外一个版本的真相。这一次彻辰听完后仍然没有马上下定论,而是派人去将基阿扬和皮德罗找来,他要巴希特和基阿扬当面对峙。 而此时,基阿扬和皮德罗在另外一位基阿扬的带领下继续在小镇的赌场内赌的不亦乐乎。基阿扬没有想到在山的这一边竟然有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犹太人,二人很快地便亲热了起来。皮德罗有钱而两个基阿扬有闲,于是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不在的这几天,三人赌了个昏天黑地不亦乐乎。 当彻辰派去的人找到皮德罗和基阿扬并告诉他们巴希特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回到了城堡,团长要基阿扬喝巴希特当面对峙的时候,原本一副醉醺醺样子的皮德罗一把抓住了基阿扬的手。 “正好,我们去找说个清楚。”皮德罗看着基阿扬道。 “好,好,当然好。”基阿扬有些心虚的应着。 于是的,基阿扬被皮德罗强送上了马。皮德罗有意的和那名彻辰派来的人将基阿扬夹在中间,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城堡。 当基阿扬一走进城堡的大厅,从维达瓦上路开始便憋了一肚子火的巴希特猛地冲到了基阿扬的面前。他一把抓住基阿扬的衣领怒喝道:“你个可恶的犹太人,明明是你强迫那些可怜的农民每周无偿工作六天,明明是你烧了团长的庄园,竟敢全都嫁祸给我们!” 论起气势,十个基阿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巴希特。面对着携怒而来的巴希特,基阿扬吓得脸色惨白,满脸都是汗水。 而此时,当基阿扬想向皮德罗求助的时候,他发现皮德罗也不站在了他的一边,而是走到了彻辰的身边。 “基阿扬,对于巴希特副团长的话,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彻辰问道。 基阿扬知道,现在能从巴希特手中救下自己的只有彻辰和皮德罗了。他鼓起勇气冲到彻辰的面前,跪下大声地辩白道: “我的恩主,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 “这么说你承认每周无偿让那些农民工作6天咯?”皮德罗一听基阿扬这近乎承认的话便黑了脸——这个犹太人果然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 “彻辰老爷,还有皮德罗老爷。我也是为了尽快把庄园建好。况且的,一周工作6天并不过分。像扬·扎莫伊斯老爷家还有维希涅维茨基老爷家,耕种他们家土地的农民和农奴们可都是一周6天都要无偿给他们干活的。我们只是现在事情紧急而临时加派了他们工作,这有什么过分的!皮德罗老爷,你不也说过‘我们佣兵团在维达瓦保护他们免受瑞典人、普鲁士人和盗匪的侵袭,我们多要他们付出些劳动,这过分吗!’,他们才是真正的恩将仇报啊!”基阿扬哭丧了脸。 听基阿扬竟然用自己说过的话在巴希特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面前挤兑自己,皮德罗脸色如同煮过的螃蟹一般。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皮德罗气的大叫道。 看着大呼小叫的皮德罗叔叔,彻辰的眼神里第一次的透出了不信任。基阿扬说皮德罗叔叔说过的话,叔叔在亚速期间也和自己说过的。显然,在这一点上基阿扬或许并没有撒谎。 不过,皮德罗毕竟是自己的叔叔。彻辰再怎么的公正,对自己的叔叔他也是下不去手。于是彻辰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直指核心。 “基阿扬,我叔叔或许说过,或许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在我向维达瓦发回了信件,明确表示从此以后,农民为我们叔侄只无偿工作2天的时间。可你为什么没有遵从?”彻辰对基阿扬质问道。 为何基阿扬没有按照自己和叔叔的决定,从5天的无偿工作减少到2天,更变本加厉的增加到了6天,这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彻辰本以为自己的这个问题一问,基阿扬肯定会诚惶诚恐地认罪,承认自己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利欲熏心才如此的。没想到基阿扬却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表情:“什么信件?沃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信件啊?” 说完,基阿扬还朝巴希特投去了一眼——他在怀疑是否是巴希特把信私藏了。 “我也没收到过任何的信件。”巴希特摇了摇头。虽然和基阿扬不对付,可巴西特却也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子,轮到皮德罗和彻辰大眼瞪小眼了。 其实,那位为彻辰送信的信使早已葬身鱼腹,连带着那封信件也溶解并消逝在了海里。 黑海上除了商船外,还有着数不清的海盗。***海盗、基督徒海盗,甚至扎波罗热哥萨克酋长国的海军,那些哥萨克水兵也将在黑海上打劫异教徒地船只作为自己的老本行。当然,当这些海盗们打劫不到异教徒的船只的时候,他们也会将魔掌伸向自己的“兄弟”。 彻辰派回到维达瓦的信使乘坐的船便是遭遇了数艘哥萨克战船的围攻,信使在哥萨克战船第一轮的炮击中便不幸地被葡萄弹击中跌入了海里。 当然,这事情的经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无从得知的。他们只明白了一个事实:信从来就没有到达过维达瓦。 明白了这一点,皮德罗率先的暗自笑了起来——不是基阿扬的错,也不是巴希特的错,那事情就好办了。 皮德罗问基阿扬道:“基阿扬,如果你收到我们的信,你是一定会按团长和我的吩咐去做的对吧?” “当然!”基阿扬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是两位主人最忠诚的仆人,又怎么会违抗主人的命令呢!” 皮德罗听基阿扬这么说,他抚掌大笑了起来:“那就对了。巴希特副团长,基阿扬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的是那名信使。也不知道那个混蛋狗东西带着信喝醉酒摔进哪条水沟里爬不上来了。现在你既然知道了团长和我都是要减轻维达瓦的农民的负担的,那么麻烦你回去和他们说,这都是一个误会,让他们早日复工吧。” 巴希特听皮德罗这么说,眼睛瞪了瞪。皮德罗这话明显是偏袒基阿扬的。 “皮德罗副团长,这件事情或许是一个误会,可基阿扬在烧掉庄园后将责任嫁祸给我们的这件事情,它可是千真万确,无法抵赖的吧。我希望您和团长能给大家一个交代,毕竟若不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提前到来,恐怕基阿扬这混蛋就要带着佣兵团的骑兵来对付我们了。” “这……”皮德罗一时语噎。 而基阿扬则大喊大叫道:“若不是你们把我和我儿子困在庄园里面扬言要杀了我们,我们至于放火逃跑吗?” “你个犹太人,这难道就是你们烧毁庄园并嫁祸给巴希特副团长的理由吗?”叶利谢伊在一旁为巴希特帮声道。 “基阿扬也是为了自救。他也是无奈之举,可以理解。”奥克萨娜却站在了基阿扬一遍。 …… 佣兵团的军官们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大多数的人还是站在了巴希特的一边。这也是因为当时犹太人在东欧,普遍的不受待见。 “好了。” 就在这时彻辰站了起来。因为大伙的站队争吵,此时的他已经有了些身心俱疲的感觉。 第五百九十一章 英雄归来十二 假如抛开信未送到这个意外,整件事情主要是责任是在基阿扬,皮德罗也难辞其咎。彻辰能够明辨是非,他也真的觉得二人这一次实在太贪婪了。基阿扬这样也就算了,自己的叔叔也怎会如此? 彻辰不知道也无法看明白的是,在共和国,和皮德罗一样一周让农民给领主的土地无偿耕种5到六天的情况比比皆是,甚至于皮德罗也是向这些前辈们学习的。 但若将事情的全部怪罪于贵族的残暴和贪婪,那又是不公正。 所谓个人离不开时代,波兰的大贵族和犹太收租人之所以如此的贪婪,原本一天的义务劳动变成了4到5天,是与整个时代是密不可分。 后世的经济学家,有一个专门的词语形容那个改变——价格革命。 15世纪的地理大发现,深刻改变了全人类的命运。而因其爆发的“价格革命”(价格革命是16-17世纪由于美洲廉价金银流人欧洲而引起的欧洲金银贬值,物价上涨。16世纪30年代始于西班牙,后来延及英、法、德等国。16世纪以前的数百年内,西欧的物价除了由于战争或歉收等原因发生短时的波动外,一直是稳定的。但随着美洲的发现和新航路的开辟,西班牙等国从殖民地掠回大量金银。仅16世纪内,欧洲的黄金数量大约从55万公斤增加到119.2万公斤;白银从700万公斤增加到2140万公斤。)彻底改变了波兰和立陶宛地区农民的命运。 正如同来自墨西哥和日本的白银拯救了16世纪中叶开始便岌岌可危的明王朝统治,西欧人口的大量增长以及工业发展,金银的涌入和粮食的需求越来越大,这一切也都促成了一件改变波兰历史轨迹的重大事件:粮价涨了。 而粮价涨了,有人开心有人愁。开心的是从格但斯克港口直接向西欧出口粮食的富农和村长,愁的是以地租为主要收入的贵族阶层,他们按传统方式收取定额货币地租的,因为随着白银从美洲大量涌入,钱不值钱了,他们的实际收入因货币贬值而减少,陷于贫困破产。 为了摆脱价格革命对自身的冲击,波兰的贵族们也和其他国家的贵族们一样,想尽了一切办法。一开始他们利用权势和现有的财富大量兼并农民土地,建立越来越多的劳役制庄园,提过提高自己手头的土地数量的方法来缓解由于价格革命而带来的经济危机。当这一办法也不再有效的时候,他们便通过极力的压榨农民,提高每周无偿工作时间的办法,在尽量少喂草的前提下,挤更多的奶。 皮德罗在得到了维达瓦后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名土地贵族,他的任何举措当然也不可避免的像其他贵族一样受到“价格革命”的影响。 修建庄园、平整土地、安置难民这些都需要钱,不提皮德罗那吝啬的本性(皮德罗也并未将无法战斗的难民当做佣兵团的人),就维达瓦那点微薄的土地收入在高涨的物价,特别是战争期间的物价下那是杯水车薪的。 当然,有一个办法可以有效的解决这一问题,那就是改变固定地租的形式,收取实物地租再将粮食买的西欧去赚取更多的钱,可在四周围的贵族都在收取固定地租的波兰,皮德罗没有那份眼界也无法得知西欧的粮食与东欧粮食间的差价,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墨守成规。既然没有开源的本事,皮德罗也只能通过压榨农民来尽可能的节流。 虽然彻辰无法看透价格革命这一更深次的东西,也就无法用这一理论替自己的叔叔开脱,但无论如何,皮德罗毕竟是自己的叔叔。彻辰只能去规劝,而无法也不忍去责备。这算是他的一点私心。 那么,将基阿扬推出来做替罪羊,其实是最好的办法。 彻辰从感性的角度,他也不喜欢基阿扬这样的犹太人,他们唯利是图并且见利忘义。以烧掉庄园这个理由惩处他们,完完全全是合理且站得住脚的。事实上,当时东欧各国的贵族们,当他们欠了犹太人的钱还不起的时间,哪怕是再不靠谱的理由都能拿来赖掉犹太人的债务,有些甚至直接用刀子逼着犹太人将借据烧掉且不会受到任何的谴责,因为这是社会允许的。就如同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写的《威尼斯商人》中的犹太人夏洛特,在法庭上,鲍西娅聪明地答应夏洛克可以剥取安东尼奥的任何一磅肉,只是如果流下一滴血的话(合约上只写了一磅肉,却没有答应给夏洛克任何一滴血),就用他的性命及财产来补赎。这完全是建立在歪理和诡辩上的要求却得到了法官的同意,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夏洛特是个犹太人。 可从理性上,彻辰又认为,基阿扬父子为了逃命,他们所做的一切又都是可以理解的。实事求是的说,基阿扬没有减轻农民的负担,那是因为自己的信并未送到。假如基阿扬收到了自己的信但阳奉阴违甚至置若罔闻,那才是真正的罪。 更重要的是,处罚了基阿扬就等于承认了皮德罗管教不严。 “基阿扬虽然有错,但并不能全怪他。”彻辰说道。 此时,彻辰最终决定用牺牲自己利益来将这件事情解决。 “巴希特,你回去告诉农民们,以后每天他们只需要为我和叔叔无偿工作一天就可以。至于他们在此事上受到的损失,一切都由我来赔偿。” “团长,大家会牢记您的仁慈的。”巴希特弯腰向彻辰致谢道。 “至于你,基阿扬。”彻辰转向了基阿扬,对他说道:“你烧了我的庄园,虽然是为了自救,可毕竟毁坏了我的财产。我解除你的管事职务,你去另谋生路吧。” “是,主人。”基阿扬将头点到了地上。 此时,他的身体在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感动。 彻辰对他地处罚实在是太轻了。基阿扬为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服务过,再以前还为其他的大贵族管理田庄,他见过太多和他一样的犹太管事在农民暴动无法镇压的时候作为替罪羊被贵族们拿出来交给农民抽筋拔骨,然后换上一个新的犹太人税照收,自己的利益绝对不能损失分毫。像彻辰这样的好人,基阿扬这辈子没见过。 “好了,你们下去吧。”彻辰做完处理后,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 第五百九十二章 英雄归来十三 基阿扬垂头丧气的走在最后,所有的人都刻意的和他拉开了一大段的距离——毕竟在那个时代,犹太人总不是那么受人喜欢的,况且他还刚刚被从佣兵团开除了出去。 而基阿扬本人也走的很慢,并且一步三回头。他可怜巴巴地在希望彻辰能够再想起些他的好来,回心转意地把他叫回去再委以重任。毕竟如此仁慈的主人,基阿扬是很希望继续为他效劳的。 可惜大门没有再打开来。 刚才说到所有的人都刻意的和基阿扬拉开了一大段的距离,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 当基阿扬走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将基阿扬拉进了一间房间内。 在那一瞬间,基阿扬的眼神中露出极度的惊恐。 他以为是巴希特不忿彻辰对他轻微的处罚,要对他来个“先揍后斩”——先揍一顿,然后再宰了他。 “巴希特副团长,这里还是彻辰团长的城堡。你要是敢动我,团长不会放过你的。” 在黑暗中,基阿扬用颤抖的嗓音如此威胁道。 他试图让巴希特有所顾忌——当然,他也清楚,凭着巴希特那参孙般的气力,要扭断自己的脖子就像扭断婴儿的手臂一样的轻松。倒是自己恐怕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 “是我,叫什么叫!。” 当基阿扬听到是皮德罗的声音,他终于松了半口气。 还有半口气没有下去,那是因为他担心皮德罗是要找他算自己烧毁庄园的事情。 “皮德罗副团长,我烧毁的庄园我会照价赔偿给你的。”基阿扬战战兢兢地说道。基阿扬弓的像一只虾米,竹竿般粗细的手臂护在脸上和头上,显然他是生怕皮德罗要打他。 看着基阿扬这副可怜的姿态,皮德罗是即好气又好笑。不过他拦下基阿扬可不是为了庄园的事情。 “当然,当然。赔偿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基阿扬,我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个,是为了另外的事情。”皮德罗说道。 听到皮德罗说他也不是来打自己的,基阿扬终于将举在脸上的手放了下来。 “皮德罗副团长。不,我的恩主、保护者,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基阿扬媚笑道。 皮德罗撇了撇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基阿扬,感叹这些犹太人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岂不知,这便是犹太人在失去了在中东的家园,流落到世界各地后练就的脸色和心态随机应变的本事。 皮德罗对基阿扬说道:“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我问你,要是想把维达瓦建设成能为我们叔侄赢利的领地,需要花费多少钱和时间?” “原来是问我这个。”基阿扬暗忖道。 虽然基阿扬已经不是维达瓦的管事了,不过为了彻辰对自己的恩情,他倒很愿意再为彻辰叔侄谋划——况且,他如此做也是再次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说不定皮德罗回心转意就重新雇佣自己了呢。 “我的恩主,保护者。”基阿扬说道:“我和您说的都是老实话。您是没有回到过维达瓦,经过了这次的暴乱,维达瓦本来的农民们跑了不少,并且我为您和彻辰团长赶建的庄园也烧成了一片白地,要想重建这些,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和几千的塔勒是不成的。” 听了基阿扬的话,皮德罗的面皮抽搐了几下。 过了会儿,他问基阿扬道:“那么盈利呢?” 基阿扬不确定地小声问道:“主人,您说的盈利是指?” “当然是用维达瓦的产出供给佣兵团了。”皮德罗不耐烦地说道,他有些觉得基阿扬这一问简直是废话。 听了皮德罗的话,基阿扬低下头默算了下。很快的,他抬起了头。 “我的恩主,保护者。”基阿扬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您想靠维达瓦供养整个佣兵团,那么我不怕惹怒您,这是根本不可能的。维达瓦这样的土地,最多就是养活巴希特带来的那些人,再多它肯定是要破产的。” 皮德罗沉默不语。他知道基阿扬说的是大实话。因为皮德罗曾经就同样的问题佣兵团的军需官英格丽,她的结论和基阿扬完全相同。不过英格丽更加的悲观,她认为维达瓦十年后才有望收支平衡。 就这么又过去了十几分钟。 由于皮德罗不说话,基阿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惴惴不安地看着皮德罗的。 “好吧。” 终于的,皮德罗叹了口气。他勾住了基阿扬的脖子把他拉近了些。 “基阿扬,相信你该知道,我们叔侄去了趟克里米亚,也发了一笔小财。你说说,在波兰除了购买田庄,还有什么赚钱的生意?” “主人,您是想投资?” “对,就是投资。”皮德罗说道:“你觉得我去利沃夫等大城市开些工厂这个主意怎么样?” 投资这个想法彻辰和皮德罗离开克里米亚后就有了。他们在克里米亚赚取了一般人哪怕十辈子都赚取不到十分之一的财富,可这些财富总不能躺在箱子里面吃灰。到了到达西里西亚,彻辰又向皮德罗提到过自己在想如何能为这些挥金如土的佣兵们存下一笔钱,好在他们伤残和退役后还能过上温饱的生活。 一开始,彻辰的想法是把钱存银行赚取利息。 西方最早的公共银行是成立于1552年的那不勒斯银行。接着,在1586年的热那亚、1587年的威尼斯、1593年的米兰、1605的罗马、1609的阿姆斯特丹、1619的汉堡,银行纷纷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而在彻辰所处的时代,出借存款服务已经是稀松平常。在彻辰的老家西班牙的巴塞罗那早已经有了公共银行经营储蓄和贷款业务。 皮德罗在听完彻辰的想法后,也是深以为然。不过他的想法不同,他认为与其把钱存银行,还不如拿去购买更多的田庄,靠收租过日子——这也是当时贵族普遍的想法。 尤其是现在,波兰正处于战争期间,那些因为战争而抛荒的土地比比皆是,地价都已经跌到了白菜价。 但这里又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同样因为战争,那些交战区的土地是无法耕种的,现在投入到土地上面的钱,至少要战争结束后数年才会有收益。而为了供养佣兵团,彻辰他们必须有能在最近几年盈利的项目。 于是乎,彻辰和皮德罗又想到投资工厂。这才有了皮德罗询问基阿扬“在利沃夫等大城市开些工厂这个主意怎么样”。 所以的,皮德罗说自己不和基阿扬绕圈子了,其实他还是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才对基阿扬问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而对于彻辰和皮德罗开厂的想法,基阿扬同样给出了否定的意见。 他给出的原因是:波兰人都崇洋媚外,不喜欢购买本国的产品。 基阿扬说道:“我的主人,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话,你从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了。我们至高无上的国王,他是哪里人?不是波兰人也不是立陶宛人,而是瑞典人。并且上一任,上上一任都是瑞典人。” 皮德罗琢磨着基阿扬的话,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但基阿扬说的虽然是现实,可真正让波兰人不购买本国产品的原因,并非他们不爱国,而是大部分人根本就买不起。 由于价格革命后贵族对农民的压榨,农民越来越穷,饭都吃不上,就别提购买各种手工产品,这反过来又对城市手工业也造成了巨大打击。酒类,呢绒,家具,皮制品,各种小产品根本没有销路,中小城市的经济逐渐衰落。而波兰的大贵族又依靠自己的特权和财富大量购买手工企业,然后用更廉价的农奴来替代雇佣劳动,直接后果是大量企业根本无法与其竞争,出现生产停滞甚至是倒闭,使得市民阶层也没有了购买力。到了最后,真正有购买力的,只剩下了小部分的、有钱的贵族。 听说开工厂也不赚钱,皮德罗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你先下去吧。”皮德罗挥了挥手。 第五百九十三章 英雄归来十四 离开城堡的基阿扬在小镇内的一家旅馆住了下。他本想去找那位西里西亚的基阿扬喝喝酒、发发牢骚,可找了大半个小镇都没找到。后来,一位佣兵团的佣兵告诉基阿扬,那位基阿扬又被皮德罗叫去了。 垂头丧气回到旅馆的基阿扬在床上躺了下并开始谋划下一步的出路。基阿扬失去了工作,可犹太人的生命就像那随风飘散的蒲公英,到哪里都可以生存。 “或许我该去继续为黑森伯爵做中间商,还是申请财团将我调到美洲去。”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基阿扬在考虑着。 可没想到,还没等基阿扬考虑好,他又被皮德罗派人叫了去。 “基阿扬,你在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的麾下这么多年,应该认识很多的大贵族和大领主吧?”这一次,皮德罗一见到基阿扬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基阿扬一愣。他不知道皮德罗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特别是亚努什·拉齐维乌早已被打成了波兰共和国的卖国贼,和亲王生前密切交往的贵族们大多也站在了共和国的对立面。 “有时有些,但认识的也不是很多。我认识扬·索别斯基将军、吕保玛茨基大元帅、扬·扎莫伊斯·····这些共和国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基阿扬小心翼翼地说道。 皮德罗又撇了撇嘴。他决定把话还是和基阿扬说明白些。 “基阿扬,你知道共和国现在正在处于战争期间,战争,需要大量的粮食、军火、盔甲和战马、雇佣兵等等等等,可归根到底,是需要金钱的。我说的对吧。”皮德罗意味深长地对基阿扬说道。 基阿扬有些品过了皮德罗说的话的味来了。 “我的恩主,保护者,您的意思是?”基阿扬小心翼翼道。 “啪!” 皮德罗的大手毫无征兆地用力拍在了基阿扬的背脊上,拍的他差点一个踉跄。 “再装!你个不老实的犹太人。”皮德罗怒道:“那个和你同名字的基阿扬都明白的一清二楚,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基阿扬当然明白皮德罗的意思——皮德罗是想借钱给那些贵族和领主打仗。 战争,历来都是最烧钱的买卖。有多烧钱呢?举个例子,譬如在英法百年战争期间,英国王室投入到战争中的财政收入差不多是每年三万到四万镑。不要小看这个数字,因为当时英国的地租总收入只有7万多镑,所以这已经是非常惊人的投入了。而英国的大贵族收入,最高的英国教会首领坎特伯雷大主教,他一年从自己的领地上只能得到1100镑的收入,而一名显赫的伯爵,他的领地的年收入只有500多镑。 可即便是投入了财政收入的一半,可还是远远满足不了战争烧钱的速度。为了筹集包括3680名英国长弓手、3500名步兵、1141名骑士在内的1万人远征军的军费,英国王室绞尽脑汁、别出心裁地想出了“盾牌钱”的名目——也就是向不愿意服役的贵族和骑士们征收免役钱。在当时,上了年纪的贵族和骑士老爷们如果不愿意为了王室和荣誉而战,那么英国王室也不强征他们上战场,只要交钱找人替代就行。这个价钱是:年地租金收入是5镑的地主要负担一名长弓手的开支,10镑的地主要负担一个骑马步兵,年收入在25镑的土豪负担一个重装骑兵。可即便如此,钱还是不够。不得已之下,英国王室就将本国的羊毛出口收入抵押给了意大利的银行家,以换取了巴尔迪家族80万弗罗林(1252年热那亚和佛罗伦萨开始铸造名为热弗罗林(florin)的金币,这种金币重3.5克左右,足金。弗罗林币通过南欧日益重要的贸易线路进入西欧和北欧,成为后来大多数欧洲金币的原型。)、佩路齐家族60万弗罗林的战争贷款。这其中,为英国王室和意大利银行家牵线搭桥的便是在伦敦居住的犹太奸商。通过他们的牵线搭桥,这些犹太人甚至将每年为英国王室提供3000镑左右的军费都赚了回来。 而在对岸的大陆,法国国王腓力四世为了军费的事情做的更绝。他绑票了教皇,迫使教会从全欧洲搜刮来339.2万弗罗林的金钱。 所以,百年战争中法国能够获胜,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因为法国出了个圣女贞德,法国国王搞钱的本事也比英国王室强的多。 在被基阿扬否决了他们苦思冥想出来的投资门路后,略有些失落的皮德罗就去找狐朋狗友喝酒。他顺口地将话告诉了西里西亚的基阿扬。这位犹太奸商、放贷人觉得不管是彻辰还是皮德罗的想法都太out了,他为皮德罗出了一个主意:将钱放在他这里,然后由他们犹太财团商借给处于战争中的瑞典、沙皇俄国、波兰等国家的国王和贵族,佣兵团再从中收取高额的利息。 当然,利息越高风险也就越大。因为一旦借款人还不起,借出去的钱就很可能打水漂。不过为了让皮德罗放心,这位基阿扬告诉皮德罗,这种情况很少发生的,因为他们犹太财团对于借款人的资质有着全面的评估。他还透露给皮德罗一个消息,那就是立陶宛的博古斯拉夫亲王,也就是亚努什·拉齐维乌死后拉齐维乌家族的继承人,他现正准备借60万塔勒用作军费,并且这笔钱是以城堡、价值连城的珠宝、拉齐维乌家族在立陶宛的田庄的产出作为抵押的。他们的财团正在筹钱接下这笔生意。 皮德罗一听一琢磨着这确实是一个赚钱的好办法。不过他有些不信任面前的这位基阿扬。毕竟这是个狐朋狗友,将钱经他的手出借,皮德罗总是有些心慌慌的。 故而,皮德罗没有马上答应,只推说回去了彻辰商量下。 当然,他真正去商量的,是波兰的这位基阿扬。 皮德罗就这个建议咨询基阿扬的意见,还他还认定,既然都是犹太人,波兰的基阿扬肯定也认识这些借钱给大贵族打仗的财团的。基阿扬不做了自己的管事,也可以去做自己的中介人或者放贷人,这和彻辰对他的处罚并不冲突。 基阿扬听了皮德罗复述的那个西里西亚的基阿扬的建议,他当即的拍案叫好。现在基阿扬可以毫无顾虑了,他告诉皮德罗,他所属的犹太财团正好也在做为瑞典、沙皇俄国、波兰三国国王和贵族拆借战争贷款的事情,并且门路不比西里西亚的基阿扬来的少,只要佣兵团有需要,他就为其牵线搭桥。 第五百九十四章 英雄归来十五 既然两个基阿扬都这么说,皮德罗咋巴着这看来的确是个不错的建议。把钱借给那些国王和大贵族,不仅比存在银行里利息来的高多了,而且还有抵押物作保。不过这事情皮德罗也是做不了主的,他还必须问一问彻辰的意见。 “你和我去见我侄子,把刚才那个主意和他说说。”皮德罗对基阿扬说道。 基阿扬一听要去见彻辰,他有些犹豫了起来。毕竟自己刚被从那里灰溜溜地被赶了出来。 “怕什么!”皮德罗喝道:“你今天要是换一个其他的主子,早就没命了。” 皮德罗说干就干,他回到城堡将彻辰从房间里叫了出来。当时,彻辰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和法蒂玛说着话。自那夜以后,两人都很自觉地回避了那个令人尴尬地问题,而是谈论着将来孩子的未来。 见皮德罗说有重要的事情,彻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来。 一走到门口,彻辰便看见了基阿扬。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已经解除了管事的职务了吗?”彻辰略显不满且疑惑地问道。 “我的恩主、保护者,其实是这样的······”基阿扬搓着手,两只眼睛由于微笑眯成了一条缝。 “让我来说。”皮德罗一把搂住了自己的侄子,他悄声地对彻辰咬起了耳朵。 皮德罗将基阿扬的建议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彻辰,并且还举了博古斯拉夫亲王的例子。彻辰听着听着,脸越来越垮了下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基阿扬竟然会想出这样的主意,并且皮德罗叔叔还深以为然地把他带了过来说给自己听。 彻辰现在觉得,自己的叔叔皮德罗简直是疯了。 而等皮德罗讲完,彻辰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所浸透。 不提彻辰并非波兰共和国的国民,可是他毕竟在为波兰共和国效力啊;就说譬如他真像基阿扬所说的那样,把钱借给了急需资金的博古斯拉夫亲王,那可是自己的敌人啊。况且说不定在某一天,自己就要和这位亲王作战了。一想到到时候他军队中射出的每一颗子弹和炮弹都是用自己借给他的钱买的,彻辰就觉得荒谬。 皮德罗和彻辰咬完耳朵,他和基阿扬希冀的看着彻辰,希望彻辰能够赞同并实施这个建议。 彻辰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现在就狠狠地把自己的叔叔骂醒。 基阿扬也是机警,他见彻辰的面上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就知道彻辰对这个建议是抱有什么样的态度的。他退后了两步,深怕彻辰会给自己来一下子。 皮德罗看着基阿扬这害怕的可怜相,再看看正不说话的彻辰,他也有些明白了过来。 “基阿扬,你先下去。有用的到你的地方我会叫你的。”皮德罗下了逐客令。 基阿扬如蒙大赦。他赶忙行礼并说道,他会仍旧在城堡附近的旅馆住下,有需要请随时来吩咐自己。 等基阿扬退去后,皮德罗疑惑地对彻辰说道:“我的侄子。怎么,你对刚才那个建议不满意吗?” 为了不影响法蒂玛,彻辰将皮德罗拉到了更远些的地方。他的后背贴着冰冷的石墙,双手的食指敲击着墙面。 “皮德罗叔叔,把钱借给博古斯拉夫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彻辰问道。 听彻辰这么问,再看他那铁青的表情,皮德罗似乎有些明白了。这时候他真是想打自己的嘴巴: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博古斯拉夫是什么人?那是试图侮辱克里斯蒂娜的恶徒啊,自己拿这色胆包天的家伙举例子,彻辰能高兴吗? 自以为抓住了问题的关窍的皮德罗对彻辰道:“不是谁想出来的,我只是举个例子。亲爱的侄子,你放心,我也是绝对不会把钱借给博古斯拉夫的,他可是你的……不,是我们的仇人。” 看着叔叔这摇头晃脑的样子,彻辰明白自己的叔叔肯定没明白透自己为何不同意。 “亲爱的叔叔,”彻辰斟酌着说道:“我知道你也是在为我和佣兵团考虑。可是你想过没有,哪怕你不把钱借给博古斯拉夫而是借给了瑞典、沙皇俄国的贵族,这些国家可是正在和波兰在打仗的。到时候我们的钱被他们借了去,他们就会用这些钱雇佣佣兵、购买火枪和更加坚固的盔甲,然后和波兰共和国作战。我们这次为什么回来,还不是因为扬·卡齐米日国王陛下要大反攻了吗?到时候在战场上我们遇到了这些被我们的钱武装起来的敌人,我们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说不定某颗射向你的子弹就是用你给的塔勒制造的。” 听了彻辰的话,皮德罗总算明白了。他的后背也冒出了冷汗。 皮德罗越想越怕,他的脑海里甚至出现了一支正在燃烧着火绳的火绳枪正对着自己的画面:只见火枪手扣动了扳机,子弹从枪管射出,将正在策马扬刀的自己击落马下。 “上帝保佑!”皮德罗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彻辰,叔叔真的是老了,还是你想的明白。对,我们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现在就把两个基阿扬都给赶走!” 这时候,皮德罗又习惯性地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别人身上。 “倒也不需如此,”彻辰突然又作势思考了起来。因为他觉得,其实基阿扬那建议,也不是丝毫没有可取之处。 “叔叔,”彻辰向皮德罗问道:“如果我们和基阿扬约定,我们所有出借的钱不允许借给我们和我们所效力的波兰共和国的敌人,这样是不是可以有效的规避这个风险呢?” 彻辰有这个想法,也是因为他想到当年他雇佣黑森雇佣兵的时候,里面的限制规定就有一条:黑森雇佣兵不和黑森雇佣兵作战。 黑森伯爵如此规定,是为了避免黑森子弟同胞相残。而彻辰刚才说的,便是借鉴了黑森伯爵的那条规定。 皮德罗一听,他也觉得真是个不错的能够规避风险的主意。 马上的,还未等彻辰应口,皮德罗便准备跑下楼去。 “我现在就去把基阿扬叫回来。”他说道。 “等一下!”彻辰见皮德罗如此的火急火燎,赶紧一把抓住了叔叔的后衣领:“叔叔,等到了明天晚上你再去找基阿扬来,或者我们去见他。” “为什么?”皮德罗疑惑道。 旋即的,他马上领悟了。 基阿扬刚被彻辰解除了管事的职务,现在把他叫进城堡来人多嘴杂,肯定会让别人以为彻辰赏罚不公。如是让巴希特知道了,还不知道那耿直的汉子会怎么想呢。 想明白了这,皮德罗笑着称赞彻辰道:“还是侄子你想的周到,越来越像你叔叔年轻的时候了。那等到明天晚上我再去把基阿扬找来。” 说完,皮德罗越过彻辰的肩膀朝房间的方向看去:“法蒂玛怎么样了?” “都很好,我想一定是个男孩。”一说到即将出生的孩子,彻辰的脸上就满是喜悦的笑容。虽然他还不到20岁,可马上就要有了自己的孩子。有时候彻辰自己想来都有些不可思议。 一听彻辰说法蒂玛会生下一个男丁,皮德罗也马上的眉开眼笑了起来。他对彻辰道:“那得我去看看。” 第五百九十五章 英雄归来十六 入夜,两位基阿扬在乔装打扮一番后都被皮德罗带入了城堡。虽然彻辰说的只是那位做过自家管事的基阿扬,可皮德罗觉得,有另一位在,两个犹太人之间有了竞争,那么自己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而基阿扬和基阿扬之间却似乎丝毫没有对方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这样都觉悟,从二人上了皮德罗的马车开始,二人便热络地攀谈起来,浑然忘记了马车上还有第三个人。这让皮德罗有一种计谋被拆穿后的挫折感。 等到了城堡的书房,彻辰早已经在里面等候了。由于不想让巴希特误会什么,今晚,除了彻辰和皮德罗外,佣兵团的其他人都不在。 一走进书房,皮德罗便大声说道:“二位,今晚我们佣兵团都彻辰团长请你们来,相信你们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我们在克里米亚浴血奋战获得了不少的战利品,现在我们希望将他们投入到金融中去赚取利润。” “就是如此。”彻辰确认了皮德罗的说法。 两位基阿扬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西里西亚的基阿扬先开了口:“彻辰团长,皮德罗副团长,你们准备投多少的钱?” 波兰的基阿扬虽然没有说话,可这个问题也是他最想知道的。波兰的基阿扬虽然知道自己的主人在克里米亚发了大财,可却不知道这所谓的“大财”到底有多大。 彻辰和皮德罗对视了一眼,最后彻辰报出了一个数字:“四十万塔勒。” 彻辰叔侄从来到波兰一来所得到的实际不止四十万塔勒,不过基于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他们还留下了部分的资财。其中的一些甚至深埋在森林里,只有佣兵团的核心几人知道。 而听到“四十万塔勒”这个数字,两位基阿扬差点齐齐窒息了。 四十万塔勒,这在当时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当时的一塔勒约等于28克的白银,一名卡尔十世手下的正规军(非雇佣兵)的月薪是2塔勒,少尉的月薪是11塔勒。彻辰的这四十万塔勒可以招募一支10万人的大军一年多的时间(纯人数不算装备等)。而在三十年战争期间,“佣兵王”华伦斯坦联合多个犹太银行家承包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军费开支,从斐迪南手中拿走了征收多个税收的权力,并拥有在波西米亚和奥地利自行铸造货币的权力。他们花费的代价是每年50万塔勒。 彻辰和皮德罗见两位基阿扬被震惊住了,也不去叫醒他们,而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还是波兰的基阿扬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毕竟在雅努什·拉齐维乌亲王麾下做过事,心里承受能力更强些。 “我的恩主、保护者,”波兰的基阿扬不顾礼貌上前扯住皮德罗和彻辰的衣袖道:“把这笔钱放在我所属的犹太财团吧,我现在就可以给出每年10%的利息。” 还没等波兰的基阿扬说完,西里西亚的基阿扬也从对天文数字的震惊中回过了神。他原本以为这么一个佣兵团就算有再多的钱财也不过4、5万塔勒,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大笔巨款。 这位西里西亚的基阿扬也并不是孤身一人,在他的身后也有一个庞大的犹太人财团,这个财团在西里西亚地区的领导人叫罗斯柴尔德。基阿扬真后悔,如果早知道是如此大笔的生意,他应该早通知罗斯柴尔德亲自来谈的。 西里西亚的基阿扬用力的拍去波兰的基阿扬抓住皮德罗和彻辰衣袖的手。这时候,他的脸如同公鸡头上的鸡冠一般的鲜红。 “我可以给出11%。”西里西亚的基阿扬大叫道。虽然按照规定,他只有给出6%利息的权限,可西里西亚的基阿扬已经顾不得了,他相信,组织上的人知道情况后,是会完全赞同他这点越权的。 波兰的基阿扬很恨的瞪了波西米亚的基阿扬一眼。这时候,两人如同仇人一般。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哪怕是犹太人也是不会顾及同胞的。 皮德罗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时候,皮德罗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柄木锤,他学着拍卖师的样子,往桌上那么一敲:“11%一次。” “我出12%,并且一旦借款人还不起贷款,你们将优先得到对方的抵押物作为赔偿。”波兰的基阿扬开出了更高的价码。 比起西里西亚的基阿扬,波兰的这位的权力要大的多。他最多可以给出被借款人14%的利率,所以12%的利率,他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就可以给出。 皮德罗听到12%这个数字,兴奋的满脸通红。那可是40万塔勒一年12%的利息啊,也就是说他们叔侄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一年都可以拿到4.8万塔勒。并且的,即使对方还不起帐,还有各种各样的抵押物用来偿还自己。 “还有没有更高的!”皮德罗喊道,他那充了血的眼睛直定定地看着西里西亚的那位。 这时候,西里西亚的基阿扬有心喊出更高的价钱,可是他的权限有限,再高他怕无法回去交代。 “好,13%。” 突然的,西里西亚的基阿扬听皮德罗竖直了手臂朝自己喊道。 他替基阿扬喊了13%。 这下子,彻辰和两位基阿扬都被皮德罗的这一波操作震惊的目瞪口呆了。 “我……我……” 西里西亚的基阿扬有心说自己没有喊这么高的利息,可他的嗓子里仿佛有东西卡住,说话都说不利索。 而波兰的基阿扬则哭丧着脸对皮德罗说道:“主人,没有你这么玩的啊!” “怎么没有!”皮德罗理直气壮道:“我听到基阿扬他心里喊出了13%了的。” 基阿扬将求助的眼神望向了彻辰。 “叔叔。” 彻辰有心说几句,可他一开口就被皮德罗挡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皮德罗可是老兵油子出身,他太知道这些犹太人了——自己借给他们是13%的利率,他们借出去肯定至少18%以上。 这之后,不管基阿扬如何说,皮德罗都不肯往下降。无奈之下,波兰的基阿扬只好又咬咬牙说道:“很抱歉,彻辰团长,还有皮德罗副团长,你们的要价太高了,我无法承受。” 说完,基阿扬施了一礼,准备离开。而西里西亚的基阿扬看了看皮德罗和彻辰,又看了看波兰的基阿扬,也告辞离开了。 这时,皮德罗却没有留客的意思。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送。” 两位基阿扬一起下了楼。 那位西里西亚的基阿扬对波兰的基阿扬说道:“皮德罗副团长太贪婪了,我们一定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12%就是12%。” 波兰的基阿扬小鸡啄米粒般地点点头:“是的,是的。绝不妥协,我们要结成攻守同盟。”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走到城堡门口,然后向对方礼貌地告别了。 而在城堡的楼上,眼见着基阿扬们走了,彻辰也准备去休息。可皮德罗却一把拉住了他。 “再等一会。”皮德罗说道。 “等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皮德罗神秘地说道。 过了一会,楼道传来了脚步声。 门被推了开来,西里西亚的基阿扬出现在了门口。 “二位团长,我想你们应该再考虑下12%这个利率。”西里西亚的基阿扬说道。 彻辰没有说话,他看向自己的叔叔。这时候他算明白了,原来皮德罗叔叔是在等这位基阿扬回来。他料定了西里西亚的基阿扬舍不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皮德罗听了西里西亚的基阿扬的话却没有马上回答,他摸出一块怀表,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而西里西亚的基阿扬认定了自己已经没有竞争对手,他也并不着急,反正夜还长着,自己有的是时间。于是他就这么笔直地站在等。 滴答滴答,怀表的指针过去了五分钟。这时候,楼道又想起了一阵脚步声。 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波兰的基阿扬。 波兰的基阿扬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他一推开门就喊道:“我的恩主、保护者,你还是接受我的12%的利率吧,没有人会比这更高了。” 突然的,基阿扬看到了站在房间一角的基阿扬。 时间和空间仿佛停止了,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来了啊。” “是啊,你也在啊。” 在一阵尴尬过后,便又是激烈的讨价还价。 天微微亮,波兰的基阿扬最终提了一个百分点,以14%的利率拿下了这笔巨款。 不过正如皮德罗所猜测的,基阿扬所属的犹太财团借给借款人的贷款收取的利息是20%,他们稳拿6%。 当基阿扬正准备签下合同时,彻辰提了一个附加条件,即他们交给犹太财团的钱财,不得借贷给正和波兰共和国交战的国家。 对于这一条,基阿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彻辰放心的把钱借了出去。 但彻辰不知道,也不可能想得到,当他一旦把钱出借变成了资本,资本的流向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而在彻辰生活的时代的两百年后,后世的马克思是如此评价资本的:“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敢犯任何罪行。” 第五百九十六章 英雄归来十七 六月维尔纳的夜凉爽而寂静。 耶日·哈列茨基从米哈乌王子的宅邸出来,他骑上了马,最后的朝着二楼的窗户望了一眼。 此时的二楼灯火通明,一个人影不时在窗前闪动。王子的父亲雅里梅王公在世的时候就经常的彻夜办理着公务,有时甚至一夜都不合眼。可上校知道,这位米哈乌王子可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的,过了一会,窗户前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丝绸制都吊带内衣,她头发散乱,仰起雪白如玉的天鹅颈。 虽然上校听不到声音,可他知道女人正在痛并快乐着呻吟。 一想到王子马上就要把如此的美女压在床下,耶日·哈列茨基的小腹下方就一阵的燥热。 耶日·哈列茨基极力的压制住了冲动。他望了身旁的侍卫一眼,只见那侍卫正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窗户看。 “啪。” 上校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侍卫的脸上,脸上瞬间出现了一条血印子。那侍卫疼的差点呼出声,可他不敢,因为他知道,要是自己叫出了声,等待他的将是更多的皮鞭和殴打。 “狗东西,这也是你能看的!”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狠狠地骂道。 接着,上校马靴上的金踢马刺刺入了胯下坐骑的下腹,战马吃痛地叫了一声,在黑暗的街道上疾驰了起来。 侍卫紧随其后。 在过了三个街区后,耶日·哈列茨基突然停住了马。他对侍卫说道:“我去旁边的酒馆喝杯酒,你好好的在这等我,去喂好马,用上等的燕麦。要是我出来都时候发现你玩忽职守或者马没吃饱,我一定会治的你叫爹叫妈。” 说完,耶日·哈列茨基便下了马。他一甩手将缰绳扔给了侍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酒馆中。 此时的酒馆中只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维尔纳这座立陶宛的名城自从被沙皇俄国入侵并放了一把火后,就再也难以恢复旧观。对于维尔纳和她的居民来说,那场灾难是空前的:整个犹太区被哥萨克人烧毁,更多犹太人被屠杀。其他居民也受到屠杀,几千人遇难。所有宫殿和富有的居民区被洗劫破坏一空,屹立几百年的立陶宛大公宫殿也未能幸免,俄军士兵抢走了所有贵重物品和银质餐具,甚至一些精美的大理石雕都被抢走。祭坛被砸碎、坟墓被亵渎和掠夺,维尔纳大教堂被抢夺一空,维塔图斯大公(瓦迪斯瓦夫二世·雅盖隆的亲兄弟)的尸骸也不知所踪。而之后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虽然短暂地收复了维尔纳并着力修复,可很快这里便成了试图独立的拉齐维乌家族、效忠国王的萨佩加统领、侵略者瑞典王国元帅布拉厄·威兴斯堡三方交战的战场,屡遭蹂躏。 此际,驻节于此的是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军队。由于元帅只把维尔纳当做了军事据点和前进基地,整座维尔纳如同一座大兵营一般。城内只有稀稀落落的数千居民。到了夜里宵禁,这里更如同鬼城一般。只有少数的几家得到特许经营的犹太人开的酒馆还会亮着灯。 酒馆内的人差不多都是认识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他们纷纷脱帽向上校行礼。 耶日·哈列茨基望了望四周,他走到角落附近的一张桌子坐下,酒馆老板很自觉地拿上来一杯蜜酒。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所坐的桌子旁边还有一张桌子,那里也坐着个人。上校恰好坐在那人身后的椅子上,二人背靠着了背。 耶日·哈列茨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耶日·哈列茨基在大衣柜里跳舞。” 耶日·哈列茨基皱起了眉。 他说道:“你要是再说废话,我马上起身就走。” 虽然耶日·哈列茨基背对着对方,可他能感觉的到,对方肯定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你不会的,耶日·哈列茨基。陛下如此的信赖你,为了保住你牺牲了其他十余名重要的间谍的性命,并且还牺牲了数百将士,只为让那个白痴王子能爬上高位,你又怎么会辜负他的信赖呢。” 耶日·哈列茨基沉默不语。 接着,他身后声音又响了起来:“说说吧,你又从那个笨蛋王子那里得到了什么情报。” 耶日·哈列茨基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此时酒馆里的顾客又少了两个——再过两个小时,维尔纳就要宵禁了。而其他人则自顾自的喝酒,犹太老板正专心致志地擦着柜台——没有人在注意他。 耶日·哈列茨基低下了头:“扬·卡齐米日国王似乎要趁着卡尔十世陛下在丹麦,发起一轮大的大反攻。并且这次反攻的力度是空前的。” 耶日·哈列茨基说完停顿了下,他在等身后的人说话。 可那人一言不发,似乎这一消息对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一般。 耶日·哈列茨基只得又说道,这一次他抛出了一个刚刚得到的消息:“弗雷德里希·威廉选帝侯似乎想于国王和谈。” 几乎是话音的,耶日·哈列茨基感到自己的后背被触碰到了。 “说详细点。”那人几乎是贴着耶日·哈列茨基耳朵厉声说道。 这下,轮到耶日·哈列茨基老神在在了。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自从卡尔十世陛下离开波兰前往丹麦抵抗后者的入侵,选帝侯似乎觉得你们就要败了。他派了一个使者经米哈乌王子与吕保玛茨基元帅接上头,试图说服元帅劝告国王接受他的议和条件。你知道的,王子的母亲嘉丽赛黛王妃以前就交游广泛并且八面玲珑,并且王妃殿下现正在维也纳,她和帝国的皇后可是密友。” 说到这,耶日·哈列茨基不再说下去了。他知道自己仅凭自己的这几句,身后那人就能勾了出完整的情报来。 果然的,身后那人说道:“很好,这个情报很重要。耶日·哈列茨基,陛下会记住你的功绩的。” 说完,那人便准备站起身来离去。 “等一下。”耶日·哈列茨基喊住了对方:“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阿勒瓦尔·彻辰回来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英雄归来十八 1657年6月22日当天,由于彻辰早就派人和写信向维达瓦通报了自己返程的时间,巴希特前往西里西亚后又再次派人回来向维达瓦坎坷不安等待消息的众人传回了“彻辰解除了基阿扬的管事职务并且将农民为领主无偿劳动的时间减为每周一天”,这使得维达瓦的农民们欢呼雀跃,他们自发地开始布置维达瓦,并对被烧毁的庄园稍作了修整,以迎接他们仁慈的领主回来。 而在欢迎的人群中,还有些是附近庄园的贵族。他们纯粹是过来凑个热闹。由于彻辰和他的佣兵团在克里米亚的丰功伟绩扬·卡齐米日国王暂时还没有昭告全国,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要回来的是一位怎样的英雄。这些人大多是好奇,好奇维达瓦最大领主的继承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维达瓦名义上是皮德罗的领地)。 当然,像安杰伊·克米奇茨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这些彻辰的好友,他们虽然由于在共和国的各条战线上战斗,不能分身前来欢迎自己的朋友,可是仍然派人带来了礼物。 这其中,安杰伊·克米奇茨送给彻辰的是一件用黄金、白银和珠宝打造的护喉。 所谓的护喉,顾名思义就是铠甲上一种用来保护人喉部的铠甲部件。 护喉作为军事装备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4世纪。此时骑士们的铠甲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锁子甲和罩袍的组合,板甲的雏形板甲衣的出现,让欧洲骑士们的防护能力,有得到了进一步提高。但护喉和其他的板甲部件又不一样,它并不是由之前的铠甲或防具演化而来,它的前身,其实是中世纪欧洲男性贵族在头上所佩戴的沙普若头巾。这种头巾的材质基本使用亚麻布制作,在佩戴时,为了能够固定在头部,因此贵族们会将头巾的一部分,也缠在自己的脖子上,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特定的装饰。 到了17世纪,由于火器的发展,护喉又发生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变化。17世纪的护喉将上端筒状结构降低到大约衣领的高度,与此同时,对与肩膀以及前胸和后肩的防护面积增大。 而在波兰,从16世纪晚期开始,由于火器的威力已经能轻松地打穿除板甲外的一切盔甲,许多的骑士逐渐地脱下了沉重的盔甲,而将护喉当作饰品佩戴在身上,这一时期的护喉大多较小,通过绳链挂在脖子上。由于波兰的骑士都是贵族出身,这一配饰逐渐成为了贵族间的时尚。到了后来,甚至约定俗成的只有贵族才有权力佩戴。 安杰伊·克米奇茨送给彻辰的这件护喉就更不一般了。因为用来打造它的黄金、白银和上面的珠宝,统统都是安杰伊的战利品,是他从他被杀死和俘虏的瑞典、普鲁士士兵和军官那里得来的。 这件护喉,实际上寄予了安杰伊·克米奇茨的期望,他期望将来在对付瑞典鬼子的战场上,和彻辰再次的并肩作战。 带来这件礼物的便是安杰伊·克米奇茨最为忠诚可靠的仆人奥什卡。他骑在马上,手捧着金灿灿的护喉,不住地眺望从西里西亚到维达瓦的大路。 兴许是等待有些焦急了,奥什卡不住地问身边的人:“怎么还没有到?娜塔莉小姐,时间是今天吧?” 娜塔莉是唯一一位亲自前来的彻辰生命中的“重要人物”。她本来也奋战在和瑞典侵略者战斗的战场上。由于有了恰尔涅茨基总兵的悉心教导,娜塔莉的战术素养不断地提高,她的游击战水平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层次。由她率领的波兰骑兵部队,是第一支依靠着己方的游击战术,将敌人逼退出占领区并收复故乡的。 本来,娜塔莉在收复了家乡后,是留在基什卡家族的祖传领地整顿家业的。持续了数年的战争让这一带也是损失惨重。作为继承人,她对自己那些缺衣少食的领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当她听说彻辰从克里米亚返回并不日就将到达维达瓦的时候,这位女领主还是毫不犹豫的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单人匹马的赶到了维达瓦。 此刻,娜塔莉对奥什卡的询问充耳不闻。她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正在极力的酝酿和思考,当见到彻辰的时候该对他说些什么。 “那么该向他表示祝贺?”一想到这,娜塔莉不禁摸了摸腰间的细长剑。 这把细长剑是娜塔莉准备送给彻辰的礼物,是娜塔莉按照记忆力彻辰那把“蜂鸟”所打造的,所不同的是,和“粗制滥造”的“蜂鸟”不同,娜塔莉的这把细长剑是出自德意志的刀剑名家之手。 “还是该先说对不起吗?”娜塔莉想到一上去就先表示祝贺太官方且正式了,她和他不应是这样的。在一想到自从那次自己伤了彻辰以后还未向他道过歉。娜塔莉起了道歉的念头。不过旋即的,娜塔莉又觉得,虽然是自己伤了彻辰,可是毕竟是彻辰他自己有错在先,谁让他和瑞典的克里斯蒂娜女王纠缠不清的! “这只能算两清了。”娜塔莉咬牙倔强地想道。 她决定原谅彻辰,只是为了他在克里米亚为共和国所做的一切,所以她,娜塔莉·基什卡将忘掉他的过错。 可马上,娜塔莉又担心起彻辰的伤势。因为据提早赶回来的维克多所说,在自己走后的几个月,彻辰一直在切尔克斯克和亚速堡间奋战,自己那一剑刺的有多深,娜塔莉是清楚的,这样的伤势本该好好的静养半年才是。 “还是先问问他的伤势吧,这样显得平和些。”娜塔莉决定道。 对,就是这样! 一旁的奥什卡见娜塔莉小姐不仅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而且脸色一阵比一阵红,他担心地问道:“娜塔莉小姐,你的脸怎么红了?是感冒了还是发烧了吗?” 由于奥什卡天生的大嘴巴,他这一嗓子周围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娜塔莉。 “你才发烧感冒烧坏脑子了呢!”虽然娜塔莉不比那些娇贵的贵族小姐,性格也更加大方豪放,可在这彻辰的地盘,又是被他的领民和邻居们看着,娜塔莉也不禁对奥什卡的大嘴巴懊恼不已了。 突然的,在道路的前方突然升起了两道烟火。 这是在最前方的迎宾队放的,显然佣兵团回来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英雄归来十九 在维达瓦的大道上,先是马嘶萧萧,接着便能听到兵器的撞击声、皮靴踩踏大地的声音。 站在最前面的人高喊道:“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人们翘首以盼,身处后面的人一个劲地往前面挤,而前面的人也是寸土不让,牢牢守护着自己的位置,不肯退却一步。 走在最前面的是佣兵团的两位副团长——皮德罗和巴希特。人群在他们的周围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他们走过“人廊”,朝着维达瓦镇的中心而去。 紧随其后的是两个波兰中队的士兵。原本,皮德罗为了显示军威,他们安排的是二十名黑森骑兵打头阵。可是波兰士兵们却强烈要求把这一荣誉让给他们。因为在维达瓦,迎接他们的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亲戚和朋友。他们迫不及待,也希望第一个接受那投向胜利者的艳羡的目光。 对于他们的这点请求,皮德罗当然只能从善如流了。 四周围的乡亲看着自己远征克里米亚回来的子弟兵。 那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啊!那一张张威严的面庞,那一副副被黑海和亚速海的海风吹的黝黑的脸,那被鞑靼人、卡尔梅克人、诺盖人的马刀砍的满是伤痕、被顿河哥萨克和克里米亚守备兵的火枪击伤的英雄的模样,全都在了这一张张的脸上——虽然两个中队的波兰士兵的战场表现不如黑森雇佣兵,可这时候,他们的卖相绝对好过那一身整齐的戎装、威风凛凛的黑森雇佣兵。 人群中不时有人抹起了眼泪。他们是在为自己有如此优秀的儿子、兄弟、丈夫而自豪。而另外的一些人则垫着脚尖在寻找着自己的亲人:他们或许是某位父亲、某位母亲、某位妻子或者某位情人。当他们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后,这些幸运儿便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呼喊,然后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亲吻自己的亲人。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幸运儿。佣兵团的波兰中队虽然是在战争的第二阶段才在亚速堡登陆并参加了战事,可他们的伤亡同样巨大,近三分之一的人永远埋骨在了异国他乡。 “老妈妈,您的儿子是个英雄。他是在为主的荣誉而战死的。” 幸存者如此宽慰着死者的母亲。 可这又如何能够抹去逝者留在他们亲人内心的伤痛。一时,哭声响彻了整个小镇。 娜塔莉的手死死地抓紧了手中的马缰绳。那失去亲人的嚎哭声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一阵的心痛。 “你们的死都是值得的。正是由于有了你们的牺牲,共和国才从可汗那里得到了援军,我们才能进军普鲁士,犁庭扫穴。”娜塔莉在心里默默地感谢着这些为国捐躯者。 “咦?奇怪了,彻辰团长怎么还没来?” 在一旁,奥什卡用手在眉毛上搭了一个凉蓬。他极力眺望,却没有看见彻辰的身影。 听奥什卡这么说,娜塔莉才惊觉在两个中队之后出现的是叶利谢伊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难道是他不想见我,他知道我来了,所以躲了起来?”娜塔莉胡思乱想道。 “或许是彻辰团长在最后压阵呢。我听说他这一次还带回来许多在克里米亚被解救的俄国人。赞美上帝,虽然我很钦佩彻辰团长的骑士精神,可我也不得不说,他用错了地方——沙皇俄国可是共和国的敌人。” 这时,一个声音在奥什卡和娜塔莉的身后响起。 “内侍官阁下。” 娜塔莉和奥什卡齐齐行礼道。 来者正是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宫廷内侍官乌戈夫斯基。他也是国王和王后的特使,来欢迎彻辰和宣读诏书的。 “二位,我现在上去迎候归来的英雄。你们是否和我一同上前?”内侍官乌戈夫斯基问了一句。说完,他也不等娜塔莉和奥什卡回答,便打马向前了。 乌戈夫斯基如此做心里也有着小算盘。他见走在最前面的是波兰共和国的子弟兵,便有心向他们宣扬王威。 乌戈夫斯基在巴希特和皮德罗的面前下了马,他逐一拥抱了两位副团长,然后用最热情洋溢的口吻对所有人说道:“各位,佣兵团的战士们、波兰共和国的子弟兵们,我代表最为仁慈的扬·卡齐米日国王,向你们的归来表示祝贺。你们驰骋疆场、英勇杀敌,在异域为共和国建功立业,愿上帝赐福于你们!阿门!” “阿门!”众人也齐齐回道。 乌戈夫斯基接着说道:“各位,为了你们的功绩,国王陛下特批了四千塔勒作为对你们的犒赏。陛下希望你们能再接再厉、不忘初心,因为战争还远未结束,瑞典人、沙皇俄国人还有哥萨克匪帮还未真正的被消灭。各位!请记住,日后你们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能永不灰心、永不绝望,因为上帝和慈爱的护国女神,永远守护着我们,守护着共和国的代代儿孙。只要你们坚信上帝的襄助,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困境。” 巴希特等人听得热血沸腾,他们高声呼喊着“国王万岁!” 皮德罗虽然嘴上喊的比谁都起劲,可他心里真是不以为然:四千塔勒啊,平均到一个人身上只有两个塔勒,国王陛下也真是大方的可以。 三呼万岁完毕后,众人停止了欢呼。此时,叶利谢伊等人也都走到了乌戈夫斯基的面前,可彻辰却仍未出现。 “彻辰团长呢?”乌戈夫斯基疑惑问道。 “彻辰呢?他在哪里?还有法蒂玛呢?她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娜塔莉也走到了乌戈夫斯基的面前。见人群中没有彻辰,她焦急地问了句。 但与乌戈夫斯基不同的是,娜塔莉还注意到法蒂玛也不在人群中。 当乌戈夫斯基问到彻辰的时候,皮德罗本已准备开口回答,可娜塔莉的出现让他尴尬不已,而巴希特也把眼神投到了旁边。 好一会儿,在娜塔莉和乌戈夫斯基一再探寻的目光下,皮德罗才说道:“彻辰他留在了西里西亚。” “上帝啊,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彻辰团长病了吗?”乌戈夫斯基惊呼道。 皮德罗更加尴尬了。 “不是彻辰病了,他很好。”皮德罗结结巴巴道。 这时,叶利谢伊上了前来。 “副团长,我来说吧。”叶利谢伊道。 说着,叶利谢伊对娜塔莉和乌戈夫斯基道:“团长是留在西里西亚照顾法蒂玛,因为法蒂玛生产了。” 娜塔莉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她头晕目眩却硬咬着坚持了住。 “法蒂玛生了?是谁的孩子!”一旁的奥什卡不合时宜地尖叫道。 众人看傻瓜一样看着他。 这时,娜塔莉勉强的笑了笑。她对皮德罗和巴希特说道:“二位,还有你们回来。” 第五百九十九章 王后的手段一 彻辰的归来曾经让扬·卡齐米日国王欣喜万分,因为他终于有了一个从议会手中夺回部分权力的借口。 随着波兰共和国的节节胜利和卡尔十世的节节败退,波兰共和国驱逐侵略者光复全国已经指日可待。可随着外部威胁的逐渐消失,那些原本作为国王助力的力量,却开始慢慢成为了扬·卡齐米日国王即将实施的改革的阻力,这些人中,尤以吕保玛茨基大元帅为首,他公然的反对扬·卡齐米日国王在利沃夫发下的要保护王国的农民免受任何强加的不公正待遇(实际上是削减大贵族权力的减税)的誓言,并扬言贵族对自己领地内的农民想有的征税的权力神圣不受侵犯。 虽然由于外敌未清,二人间的矛盾还未公开化,可地下,已经暗流汹涌。 扬·卡齐米日国王终于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在波兰这个贵族占总人口五分之一的国家、议员们享有一票否决权的议会的改革之难。 之前自己的哥哥瓦迪斯瓦夫四世几次的改革也是这么失败的。 瓦迪斯瓦夫四世曾经试图在国内建立一个只能由国王世袭管理的省份或领地。如果有一份属于国王本人的土地,那么至少国王就可以获得更多的直属收入和王室军队,在下一任国王经选举即位后,也不会被大贵族进一步压缩权力。但是,议会否决了这项提议。 瓦迪斯瓦夫四世又试图组建一个类似骑士团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从中下贵族中挑选,他们必须对国王绝对忠诚,并且都是国家的精英人才。如果成功的话,这个骑士团无疑会像法国的宪章骑士一样对王权会起到绝对的支持作用。但是,议会和大贵族否决了这项提议。 自己的哥哥还努力想要提升贸易关税增加王室收入,以改变王室积蓄和国库常年没钱的窘境。但是,议会、大贵族甚至包括格但斯克的市民都阻挠了这项法令的实施。 到了最后,议会和大贵族们已经为了反对而反对,他们排斥一切可能增强王权的法令,哪怕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政策。 而当自己当了国王以后,议会和大贵族一如既往地反对自己做出任何的改革,处处掣肘。虽然自己的身后也有王后和波托茨基、基什卡等改革派的支持,可反对派的力量更加的强劲,哪怕是在共和国的半壁江山沦陷后仍然如此。 并且诡谲的是,在战争中,死亡和实力受到最大削弱的,反倒是那些支持自己改革的贵族们,如战死沙场的基什卡老大人;而那些反对派们,却活的越来越滋润了。 故而的,扬·卡齐米日国王要在战后实施改革,让共和国浴火重生,就必须利用战争的机会,扩充自己的实力,把那些立功的自己人提上来。 在扬·卡齐米日国王看来,彻辰无疑是自己人的(彻辰自己到并没有这么认为)。他在克里米亚立下如此大功,不仅为共和国赢得了克里米亚可汗这样的盟友,得到了鞑靼骑兵这样的助力,更通过战争将沙皇俄国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南疆,减轻了共和国东部战线的压力。这样的功绩,又有之前自己的许诺,将布列斯特要塞封赏给他,哪怕是议会的衮衮诸公,怕是也不会也不敢有反对的理由,不然全国的爱国志士的唾沫都能将其淹没了。 而彻辰得到布列斯特,就等于自己的王权行使到了布列斯特。自己再让其在布列斯特推行改革、建立新军,王室就有了一支可靠的力量。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那个阿勒瓦尔·彻辰竟然要和一个异教徒结婚。 是的,有了孩子并且还要结婚! 他难道不知道,基督徒虽然只能娶一个老婆,可是却可以有无数个情妇吗?何必一定要娶她为妻? 他难道不知道,共和国虽然奉行的是信仰自由,可是毕竟是一个大多数人虔诚的信奉天主教的国家,一个贵族娶一个伊始兰教徒为妻,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议会和那些大贵族肯定会以此事作为攻讦的借口。 自己的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连自己册封彻辰为贵族的诏书都没念,而特意去见他的娜塔莉更是当天便神伤而去。 当自己的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将消息带回给自己,深感焦头烂额的扬·卡齐米日国王一时没有了主意。 而当扬·卡齐米日遇到难题难以解决的时候,他总会在第一时间找自己的妻子路德维卡商议。 扬·卡齐米日走进妻子的房间,而路德维卡王后也正从科尔德茨基神父那里回来。 还未等自己的丈夫开口,路德维卡王后便对扬·卡齐米日国王说道:“科尔德茨基神父告诉我一个消息,远在维也纳的嘉丽赛黛王妃希望我再次作媒,代她的儿子向娜塔莉求婚。” 听到这个消息,扬·卡齐米日国王无意识的、本能的撇了撇嘴:“王妃倒是会挑时机。” 扬·卡齐米日国王不知道这是不是嘉丽赛黛王妃得到了彻辰要娶法蒂玛为妻的消息而再次的生出了这个念头。 路德维卡王后叹了口气。她站起来走到丈夫的身边将手放在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肩膀上,然后引领着国王在沙发上坐下。 虽然随着米哈乌王子的逐渐长大和在华沙战役后履立战功,这位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唯一后裔越来越受到那些守旧的大贵族和元老们的青睐,隐隐的有将其培养成自己代言人的趋势。可路德维卡王后和嘉丽赛黛王妃间仍然保持着亲密的联系,或者说在外人面前保持着亲密的联系。 “虽然我知道娜塔莉并不喜欢米哈乌王子,嘉丽赛黛王妃也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可是自从华沙战役后,米哈乌王子倒的确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率领着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等人也打了不少胜仗,现在在共和国的名声已经不逊于扬·索别斯基这样的名将了。” 扬·卡齐米日国王哼了一声,不过他倒并没有否认。 路德维卡王后又说道:“当然,娜塔莉是不会嫁给米哈乌王子的。她现在的心意很坚决,一定要出嫁。” 听王后这么说,扬·卡齐米日国王差点跳了起来:“谁说的,这是真的吗?!” 路德维卡王后道:“是密茨凯维奇寄来的消息。” 扬·卡齐米日国王瘫坐了下来。半晌,他才说道:“应该能挽回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觉得彻辰和娜塔莉还是有感情的。虽然侍奉护国女神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可共和国现在需要的不是祈祷而是勇士手中的刀剑。像娜塔莉这样年纪轻轻又文武双全的人才做了修女实在是太可惜了。” 路德维卡王后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对丈夫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亲自去见见娜塔莉。” 第六百章 王后的手段二 在共和国内地的大部分的地区和省份,兵荒已离人民远去,那些因为战争而离开故土的人们纷纷地返回了家园,他们开始重整土地,舔舐着伤口慢慢地恢复着元气。 在娜塔莉的家乡,在对侵略者的最后一战中,被围困在城堡中的瑞典指挥官挂起了白旗投降,他愿意交出所有的武器和掳掠来的钱财,只求让他们安全的离开。 虽然是和平收复了故乡,战争对基什卡家族领地的损害一点不比其他地方来的少,过半的领民消失了,男人们都上了战场,留下的只有女人、老人和孩子。 当娜塔莉回到那里的时候,老人们、妇女们、孩童们都已在忙于耕地,播种越冬的谷物。 作为新领主的娜塔莉免去了所有人今年的税负,人们热情高涨,他们齐心协力重建着焚毁了的房舍,以便那些保家卫国的勇士们回归后,不至于顶无片瓦。 所有人都相信,这一天不会远了。 在那一段时间内,娜塔莉和所有的人一样,只能待在茅草为顶的破旧木屋内,因为家族祖传的庄园已经化为了一片白地。可是娜塔莉并未抱怨,也未搬到华沙、克拉科夫等大城市里,因为这里是她的家,她要重建家园。 “真是一位不逊于亚努什·基什卡老大人大领主。”人们对娜塔莉的仁慈和旰食宵衣的精神交口称赞。 可这几天,一个可怕的消息却在当地传来开来——娜塔莉·基什卡,他们年轻而美丽的女领主要出家了。 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据基什卡家族的一位女仆说,主人已经决定将自己的一半家产捐赠给了修道院,而她自己也将在余生与青灯为伴,开始自己的修女生涯。 众人都困惑了。因为前几日领主离开前往一个叫做维达瓦的地方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的。并且祖国的磨难已将过去。除了在立陶宛地区和普鲁士一带,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的军队和博古斯拉夫亲王的军队还在与卡尔十世沆瀣一气,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其他地方基本已经解放了。 而那些曾经背叛过国王的人,现在也一个个跪倒在国王的面前祈求饶恕。爱国之语不断地从他们的嘴里说出,磕下的脑袋比修道院的钟声还响。 现在,共和国已经没有卖国贼了,因为卖国已经无利可图。 祖国最危难的时刻已然过去,可最有资格享受胜利果实的娜塔莉却要出家,这是怎么回事? 很少人知道,娜塔莉的心从维达瓦回来后早已空落落了。她自觉尘世的一切她都已无眷恋。父亲死了,那个她爱的人也“背叛”了自己,除了主以外,还有什么值得她去寄托心灵的呢? 特别是在那万念俱灰的情绪的骚扰下,娜塔莉在把自己遭遇的一切统统想过了一遍后,她经历过的命运的变迁、领略过的失望和痛苦,竟使她确信,她所遭受的这一切,必定都是上帝的旨意,是上帝希望她皈依隐修的斗室。 于是的,娜塔莉决定了听从这个声音的指引,跟着这个声音走。她要多行善事,为她的灵魂的救赎做好准备,然后遁入空门,了结情缘。 可她的这种想法,无可避免地受到外界的干扰。因为爱她的人都不希望她如此。 最先劝说娜塔莉改变主意的是密茨凯维奇。这位基什卡家族的忠仆极力反对着女主人的决定。 “小姐,您要是遁入了空门,基什卡家族的正统传承便断绝了。请您想想过世的老爷,收回成命吧!”密茨凯维奇劝说道。 对于密茨凯维奇的劝说,娜塔莉是如此回答的:“密茨凯维奇,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我了。况且我在家族的旁支子弟中已经选择了一青年继承家族,那是一个很出色的年轻人,我相信家族在他的带领下是不会没落的。” 眼见着娜塔莉连继承人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密茨凯维奇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于是他叹息了一声退了下去。 不过密茨凯维奇并没有放弃劝说娜塔莉的打算,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无法劝下娜塔莉,所以他给路德维卡王后,希望王后能够出面劝劝娜塔莉。 这才有了路德维卡王后在收到信后向自己的丈夫告假,并很快地便赶到了基什卡家族的庄园。而随同王后一同前来的还有皮德罗。 皮德罗本是前往华沙向扬·卡齐米日国王解释一切的,他刚进城门边遇上了路德维卡王后的车驾,于是被王后强带了去。 现在的皮德罗已经不同以往了。靠着从克里米亚带回来的巨额资财,皮德罗过上了穿金戴紫的生活,当波兰共和国的大部分人,甚至包括贵族都因为兵灾而穷困潦倒、食不果腹的时候,作为佣兵的皮德罗反而更加的滋润了。 路德维卡王后在马车上听完了皮德罗讲述的彻辰和法蒂玛结合的经过。对于这,路德维卡王后也只能叹息连连。路德维卡王后现在已不奢求娜塔莉和彻辰能再结合,她觉得能劝阻娜塔莉不出家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可路德维卡王后和皮德罗到达娜塔莉临时居住的简易木屋的时候,路德维卡王后才发现自己或许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娜塔莉虽然与自己和皮德罗也说了话,可是那态度却很淡漠,即不热络却也不缺乏必要的礼貌。 眼见于此,路德维卡王后将皮德罗“请”了出去——她要单独和娜塔莉说话。 不提怏怏而去的皮德罗。同娜塔莉走进木屋卧室的路德维卡王后望着卧室内简陋的摆设摇了摇头。 木屋内除了一张床、一座神龛、一张桌子加两张椅子外什么都没有。虽能想到,这是共和国声名显赫的基什卡家族继承人住的地方。 “娜塔莉。” 路德维卡王后唤着娜塔莉的名字,可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王后殿下,请这边坐吧。” 娜塔莉搬了张椅子放到王后的面前。 路德维卡王后坐了下来,她也整理了下语言。 “娜塔莉,彻辰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路德维卡王后小心翼翼地起了个开场白。 娜塔莉默默地坐到路德维卡王后的下手,面无表情。 路德维卡王后看着娜塔莉的样子,心里大是坎坷不安。 “娜塔莉,”路德维卡王后向前坐了坐身子握住了姑娘的手。 “我这次来并不是以王后的身份,而是以你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有什么委屈和心里话都告诉我。” “我,我没有。”娜塔莉低下了头,声音如细蚊般。 路德维卡王后摇了摇头。她见娜塔莉不肯说出实情,只得直截了当地问了:“娜塔莉,你跟我说心里话,你要出家是不是因为彻辰和法蒂玛有了孩子?” “不,当然不是。上帝清楚,我早已对他什么也不想!”娜塔莉撇过了头强硬地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劝道:“娜塔莉,我知道彻辰这次是有些过分了。不过你要想想他为了国王和共和国吃了多少苦:他在克里米亚吸引了十几名沙皇俄国的将军和数万的沙皇俄国大军,减轻了共和国东部边疆的压力,他对共和国是有功的。他虽然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可是我听说他毕竟还没有和法蒂玛正式结婚,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说这话的时候,路德维卡王后的脸都红了起来。因为她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在纵容男人和委屈女人吗? 路德维卡王后原本不指望娜塔莉听了自己这词不达意话心里会稍有安慰,可没想到娜塔莉会激烈到死命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娜塔莉哭喊道。 路德维卡王后惊诧于娜塔莉的异样,她慌忙站了起来,抱住了姑娘的头给予其安慰。 “冷静些,冷静些。娜塔莉。”路德维卡王后安抚道。 随着路德维卡王后不断抚摸娜塔莉的秀发,娜塔莉逐渐平静了下来,她的哭泣声也小了。 “王后,我对他已经很宽容了,即便他背叛了共和国、背叛了国王,我还是准备原谅他,可没想到彻辰这么对我!”娜塔莉躺在王后地怀里说道。 她本来想把彻辰救了克里斯蒂娜的事情带进棺材去,对谁都不说。因为彻辰的将功赎罪,因为娜塔莉还爱着彻辰。娜塔莉觉得,哪怕彻辰曾经犯了大错误,可他在克里米亚的功劳也已经赎清了。只要彻辰以后一心一意为国效力,娜塔莉可以隐瞒下去,不再让这件事情成为二人间的鸿沟。可是令娜塔莉万分失望和没想到,彻辰是回归了共和国,可他竟然和法蒂玛有了孩子。 上帝啊!娜塔莉觉得自己如同傻子一般。 并且的,他还躲在了西里西亚,连见自己一面的胆量都没有。 她恨他。 路德维卡王后听到娜塔莉说彻辰背叛了共和国、背叛了国王,她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过了好一会,王后才问娜塔莉她为何会这么说。 娜塔莉将她在贝格齐萨莱看见彻辰和克里斯蒂娜在一起的事情以及自己刺了彻辰一剑,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路德维卡王后。这些话在娜塔莉都心中压抑的太久了,她是需要一个宣泄口。 听完了娜塔莉的讲述,路德维卡王后不由喟叹了声。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娜塔莉没和出使克里米亚的使团一起回来复命了。 “王后殿下,彻辰在克里米亚的奋战使得共和国免于两线作战,可他回护了瑞典女王:我们和瑞典的战争原本可以提早结束,卡尔十世对克里斯蒂娜的爱慕是人尽皆知的。可就因为他,战争又进行了如此之久,我们的人民又付出了惨重的牺牲。难道这一切能因为他现在的表现就能一笔勾销吗?我欺骗自己、说服自己,承认他已然无罪,可以一笔勾销。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在欺骗着自己的良心,可我得到了什么!” 至此,娜塔莉不再说下去。因为她已经又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路德维卡王后再一次抱住了她,给予她以慰藉。 对于彻辰所犯的错,路德维卡王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王后并不认为卡尔十世会因为克里斯蒂娜与共和国停战,可是彻辰救助克里斯蒂娜本身就是一种背叛,也怪不得满怀爱国热情的娜塔莉那时会对他心灰意冷了。不过路德维卡王后知道了是彻辰放了克里斯蒂娜,她的内心深处又有些许的高兴——至少彻辰没有给自己的丈夫偷腥的机会。 上帝知道自己那丈夫如果得到了克里斯蒂娜,会做出什么来。 回到彻辰和娜塔莉的这件事情,路德维卡王后又能明显感到娜塔莉心里还是有彻辰的。她要出家便是想彻底的忘记彻辰,如果心里已经没有了这个人,又何必去忘记呢?况且的,娜塔莉提到彻辰的时候,张口闭口都是“原谅”、“说服自己”这些词语。 于是,路德维卡王后有了个计划。她对娜塔莉说道:“娜塔莉,我的孩子。既然你心意已决,如果你真的决定了要出家,我不拦你。可是不要在这个时候。看在主的份上,等我们将侵略者赶走吧,让基什卡家族的女儿看到共和国恢复自由。” 这一要求是出自共和国的王后之口,又是合情合理的。娜塔莉犹豫了阵便答应了下来。 “那你和我去华沙吧,最近我一个人很寂寞,很希望有人能陪我。”路德维卡王后又要求道。 这一次,无论路德维卡王后怎么说,娜塔莉死活不同意了。到最后,二人只好各自妥协一步:娜塔莉和路德维卡王后去华沙,但不住进卡齐米日宫,只住在城外的修道院清修。 二人又说了会话,但基本上都是路德维卡王后在安慰娜塔莉。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路德维卡王后开门走了出去。早已在外面焦急等待的皮德罗和密茨凯维奇刚忙上来询问娜塔莉是否回心转意。 “我暂时劝住了她。”路德维卡王后说道。接着,王后用严厉的、带着责备的眼神看着皮德罗,对他说道:“阁下假如还有点良心,那么就回去给你的侄子写封信吧。如果彻辰还对娜塔莉有爱,那么让那个犹大赶快来华沙!” 第六百零一章 王后的手段三 由于是路德维卡王后的命令,皮德罗不敢怠慢。他很快地从华沙派出了信使回到维达瓦的领地。接着,一名新的信使接替早已精疲力竭的信使,踏上了前往西里西亚的道路。 等彻辰接到信,那已经是皮德罗从华沙寄出信十天后的事情了。 仍然住在西里西亚的城堡中的彻辰拆开了皮德罗寄来的信。在信中皮德罗告诉彻辰,娜塔莉在来过维达瓦知道自己和法蒂玛有了孩子后便心灰意冷要出家去做修女了。现在路德维卡王后极为的生气,王后要他马上回去。并且皮德罗还在信的末尾原原本本复述了王后的原话:“如果彻辰还对娜塔莉有爱,那么让那个犹大赶快来华沙!” 听闻娜塔莉要去做修女这一消息的彻辰顿时如同石化了一般,继而的,他陷入了焦躁不安中。 彻辰没想到,娜塔莉竟真的来维达瓦迎接自己的归来。而且他更加的没想到,娜塔莉竟然会去出家——在彻辰的脑海中,娜塔莉是那种特别坚强和永不妥协的女子,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一个为了祖国可以奋不顾身的人。一度的,彻辰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在娜塔莉的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如国王和祖国的。 可现在,彻辰知道自己错了。他知道了自己在娜塔莉的心中是如此的重要,以致于因为失去自己,她竟然要选择出家做修女。 一时间,彻辰后悔莫名。 是的,虽然这么说或许对法蒂玛不公平,可他虽然有了法蒂玛并和法蒂玛已经有了孩子,可彻辰的内心却没有忘记娜塔莉,这或许就是男人的通病吧——总会在自己的内心为初恋留下一个位置。 在与法蒂玛结合后,彻辰虽然不再幻想娶娜塔莉为妻,可他还是很希望娜塔莉幸福。至少嫁给一个真正爱她的人。而出家做修女,彻辰完全没有准备的选择。因为这对一个妙龄少女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并且,哪怕她真的一辈子与青灯相伴,侍奉于主,可那并非出于虔诚之心的侍奉,上帝真的会喜悦吗? “我如果不能嫁给你,我就去出家做修女。” 一想到娜塔莉曾经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现在这马上就要变成事实,彻辰就心如刀绞。 “娜塔莉,僧袍不应是由人的委屈、屈辱去缝制。你不能用委屈自己来为上帝增光。因为上帝君临天下,整个世界都是他的,陆地、海洋、天空都是属于他的,空中的飞禽、林间走兽、日月星辰都是他的。他那么的富有了,他为什么还要夺走你呢,夺走一位青春少女的一生一世。你以为大慈大悲的上帝会同意你这么做吗?会因此感到高兴吗?不,他会恼怒。因为你的心是不诚的,你只是因为我对你的不忠你才走上了这条路。上帝明鉴,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绝对!” 彻辰暗暗发誓。 他辜负了她,他必须去阻止,去阻止娜塔莉犯下对自己、对上帝都不敬的错误。 对,就是如此。 一念及此,彻辰恨不得长出翅膀,现在就飞到华沙去。 “谢苗。”彻辰朝着门外大喊道。他取下了挂在衣架上的披风和“蜂鸟”,将它们穿戴和披挂了整齐。 “是,主人。” 听到彻辰的叫喊,谢苗马上走了进来,等候彻辰的吩咐。 自从法蒂玛怀了孕并临近生产,她原本作为自己亲卫的位置便由谢苗担任了。谢苗也很珍惜这一职位,他尽心尽职,如同一条忠狗一般。 “我要……” “我要马上去华沙。”话到嘴边,彻辰有咽了回去。他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他是别人的丈夫、是已经出世的孩子的父亲。 他在做决定前,是要征求下自己的妻子的意见的。并且,自己抛下法蒂玛和孩子,法蒂玛会怎么想? “不,没事。你先下去吧。”彻辰对挺直身子的谢苗挥了挥手。 谢苗虽然疑惑于彻辰为何话到一半又不说了,可他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彻辰一人。 彻辰在空旷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边是娜塔莉,一边是法蒂玛和孩子,他那一边都舍不得去伤害。 世间哪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无法做出决定的彻辰来到了耶稣基督的圣像前,他跪倒在了地上,祈求上帝给予他以起誓。 “万能的主啊,给予您的羔羊以启示吧。”彻辰颂求道。 神龛中,被钉死于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怜悯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彻辰。 但显然的,基督并未给予彻辰以任何的启示。 半晌,一无所获的彻辰抬起了头。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金币。 这是一枚拜占庭时代的古币,是彻辰在克里米亚的时候缴获的战利品之一。它的正面为一头戴王冠、留有长须的半身男装像,两侧有十字架,左边缘处有铭文‘focas’.背面是有翅膀的胜利女神像,女神右手持长柄勾状器,左手持一上立十字架的球体,左边缘处有铭文“ctqpia”。由于它的历史价值,彻辰将其一直待在了身边,一有空就拿出来把玩。 现在,它又有了别的用处。 彻辰决定用最为古老也最为原始的办法——掷金币,来为自己做出个决定来。 “正面去华沙,背面留在这里。”彻辰决定道。 接着,他将金币放在了虎口上,然后大拇指轻轻的将金币弹向了空中。 金币在半空划过一道美丽的金色的轨迹,然后在彻辰的注视下到达了最高点,又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快速地落在了地上。 它竟然是边缘着地。 金币在光滑的地面上打着转儿,它越转越慢却未向任何一边倒去。 最后,它就那么直直地挺立在了地上。 彻辰叹了口气。他捡起了金币放回了兜里。 接着,彻辰走出了房间。他上了三楼,来到了自己和法蒂玛的卧室的门口。 穿彻辰决定将自己去留的决定权交给法蒂玛,他要把娜塔莉要去做修女的事情告诉法蒂玛,让她为自己做决定。 第六百零二章 王后的手段四 彻辰推开门的时候看到法蒂玛的时候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孩子发呆,最近法蒂玛总是这个样子。就连彻辰进屋坐下她都没有发觉,完全没有了当年作为苏丹宠妃的杀手的警惕和觉悟。 不过,彻辰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法蒂玛,怎么了?”彻辰等了会,看法蒂玛没有结束的架势,他只好开口提醒自己来了。 “啊……彻辰!”彻辰的突然开口好像吓了法蒂玛一跳,她彷佛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从床上跳起来。 “我……我去给你倒茶!”法蒂玛慌忙将熟睡中的婴儿放下,然后站起来转了一圈,可回来时杯子还是空的。 显然,法蒂玛如此的心不在焉,肯定是有心事的。 “法蒂玛!”彻辰攥住了她的手坚决的把她拉进了怀里。“你最近这是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法蒂玛先是无语,接着摇了摇头。可那样子,好像眼泪随时都有可能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看法蒂玛这个样子,彻辰的心没来由地一虚,感觉法蒂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意。 “我们都有了孩子了,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呢?” 法蒂玛再没办法无语了。她小声地哭了起来。不一会彻辰的胸前就湿了一大片。 这下子,彻辰着急了。他赶忙安慰法蒂玛说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不管我怎么劝她就是不停,最后彻辰只好恐吓道:“哺乳其间总是伤心流泪,那可是会影响奶水的。” 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彻辰这一招果然有了效果。听到彻辰这句话,法蒂玛立刻就停止了哭泣。她坐回到床上,然后示意彻辰做到旁边来。 “彻辰,你知道我从前是苏丹宫中的一名刺客。”法蒂玛并没有直接告诉彻辰自己为何心事重重,而是说起了以前。 彻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在斯摩棱斯克的时候就告诉过我了。” “难道你这些日子来的情绪反常和这件事情有关?”我猜测道。 “嗯!”法蒂玛点了点头。 “难道是你的身份被谁认出来了,那个异教徒的苏丹要派人来抓你,所以你……”彻辰问道。这也是他能想出的唯一理由。 “不,不是。”法蒂玛否定了彻辰的猜测。 “那是为什么?”彻辰再次奇怪了。 实际上,哪怕是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真的要抓人,彻辰也不怕。他马上就要带着法蒂玛回到维达瓦。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要想找自己麻烦,他的大军那也得先解决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再穿过巴尔喀阡山才能到维达瓦吧。对了,还有布列斯特,卡齐米日国王许诺给自己的土地——等着自己搬到了那里,那位苏丹陛下更是要穿越半个波兰了。 法蒂玛还是一脸忧郁。她说道:“你知道刺客的第六感都是很准的。这几天我总是做噩梦,梦见你离开了我们······” 原来法蒂玛是在担心这个,彻辰恍然大悟。 彻辰更靠近了些法蒂玛,他将床上的自己的孩子抱在了怀中。 法蒂玛为彻辰生的是一个女儿,出生的时候,这孩子的头发便已经很浓密了。她继承了母亲黑色的秀发,眼睛却是彻辰一样的深蓝,犹如那爱琴海一般。她一出生彻辰便为其取名为安娜。安娜(anna)一词来自希伯来语,含“优雅”之意。 “你放心好了!”彻辰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坚定的给予了法蒂玛以承诺:“永远不会!” “彻辰!”法蒂玛感动的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 宽慰完了法蒂玛,彻辰边抱着安娜边搂着法蒂玛的肩膀就这么坐着。对于他这时来找法蒂玛的真正目的,彻辰已不准备说了,他怕法蒂玛又会多想。 “对了,彻辰。刚才我见一名信使来到城堡,是维达瓦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但彻辰不准备再提,可法蒂玛却问了。 “没,没什么。”彻辰闪烁其词道。 一见彻辰这样,法蒂玛便知道彻辰心里一定是有事的。她叹了口气道:“彻辰,我们都是夫妻了,难道有什么事情你还不方便告诉我吗?” “不,不。”彻辰赶忙否认。 最后,他被法蒂玛逼的没办法,于是把皮德罗写信来告诉自己娜塔莉要做修女的事情告诉了法蒂玛。 说完,彻辰心虚地看了法蒂玛一眼,然后赶紧低下了头。 “原来是这样。”法蒂玛摸了摸孩子的脸。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如果说法蒂玛之前对娜塔莉可能从自己手中抢走彻辰还还心有顾虑的话,现在作了彻辰的妻子,并且有了孩子,她早就把那些抛到九霄云外了。现在的法蒂玛,只是一心一意的为彻辰考虑。 “彻辰,你该回去。娜塔莉不应该做修女,她应该做你的妻子。”法蒂玛说道。 “啊!!!” 哪怕是看到一条龙也无法比法蒂玛说的话更让彻辰震惊。 做自己的妻子?他可是已经有了法蒂玛做自己的老婆了,怎么能再娶娜塔莉呢? 见彻辰张大的嘴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法蒂玛莞尔一笑。她拿起自己枕头下面的《古兰经》翻开,递给了彻辰。 在古兰经翻开的那一页,第四章《妇女》第三节写道:真主说:如果你们恐怕不能公平对待孤儿,那末,你们可以择你们爱悦的女人,各娶两妻、三妻、四妻;如果你们恐怕不能公平地待遇她们,那末,你们只可以各娶一妻,或以你们的女奴为满足。这是更近于公平的。 是的,和基督教要求一夫一妻不同,在***教的教义里,一个丈夫娶四个妻子,但是必须公平的对待她们。 四个妻子,看着《古兰经》上面的文字,彻辰再一次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娶四个老婆这种事情,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一秒都没有。 看着彻辰那可笑的模样,法蒂玛再一次笑了起来。 “彻辰,哪怕你想娶四个老婆,我也是不同意的。一个娜塔莉以及够多了,我不愿再和别人分享你。”法蒂玛在彻辰的耳边温柔地说道。 法蒂玛会选择让彻辰接受娜塔莉也是她意识到自己的出身对于彻辰的未来是多么的不利。 假如彻辰的成就只是做一名普通都佣兵或者是一个佣兵团长,那么自己是能为彻辰的事业出力的。可是彻辰现在所取得的成就早已不是寻常的佣兵或者佣兵团长能取得的了:他掌握着数十万塔勒的财富,麾下有数千人的佣兵团,波兰共和国的着名骑士米哈乌和安杰伊都视他为友,扬·卡齐米日国王即将为其封爵,将来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可对于这样彻辰,法蒂玛却自觉自己帮不了他什么。 她会什么?除了杀人她什么也不会。交际、舞蹈、应酬,这些贵族的手艺法蒂玛都是一窍不通的。 而自己会的,娜塔莉会,自己不会的,娜塔莉也会。娜塔莉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她本就是贵胄之女,基什卡家族在波兰共和国也是人脉深厚,彻辰要是娶了他,对他的事业一定会很有帮助的。 可法蒂玛却只从自己的信仰出发,认为彻辰娶再娶娜塔莉也是理所当然的,可她却忘了,彻辰是基督徒,在基督教国家,哪怕基督徒娶了一个伊始兰教徒,他也不可能再娶一个妻子的。 而彻辰此时沉浸在法蒂玛对自己的柔情蜜意和宽容中,竟也未在这个问题是往深处去想了。 第六百零三章 王后的手段五 既然得到了法蒂玛的同意,彻辰当即的便决定第二天一早便赶回华沙去。他担心时间拖得长了,娜塔莉那边又会有变故。 由于担心法蒂玛刚生下安娜身体虚弱不宜远行,彻辰本是要将法蒂玛和孩子暂时的留在西里西亚并让谢苗代为照顾的,等过段时间他再回来接她们。可法蒂玛说什么都不同意,执意要和彻辰一同回到波兰去。 在几次的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彻辰只好同意了。他命谢苗准备了一辆马车,里面铺满了贵重的毛皮,连窗户都用毛皮给挡了起来。即便如此,彻辰仍然不放心,他又在车轮上包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做完了这些准备工作后,彻辰才扶着法蒂玛上了马车,然后朝着维达瓦出发。 一行人用了七天的时间回到了维达瓦。而皮德罗等人见彻辰和法蒂玛回来了,早早就在稍作修整的庄园门口欢迎他们。 彻辰在庄园的大门前下了马。他张开了双手就准备给自己的叔叔一个拥抱。 可他扑了个空。皮德罗虽也微笑着上前,可他欢迎的目标却已不是自己的侄子了。 “我的乖侄孙女。”皮德罗扑倒了马车的窗前,朝着内里不住地眺望着。可显然,因为有毛皮的阻隔,他什么也看不到。 “叔叔,你真是有了侄孙女就忘了侄子了。”彻辰忍不住吐槽道。 没想到皮德罗却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当然了。侄子哪有侄孙女来的亲。” 彻辰为之气馁,而其他人则哈哈大笑。 终于的,法蒂玛下了马车。皮德罗探过了头朝安娜眺望。 “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皮德罗爱怜地说道。 “不会吧!皮德罗副团长,我怎么也不觉得小安娜像一头猪啊?”奥克萨娜在一旁取笑道。 皮德罗狠狠的盯了奥克萨娜一眼。可他现在可不敢高声的反驳回去,因为小安娜正睡觉呢。 “叔叔,法蒂玛和小安娜赶了这么远的路,你先让她们进屋休息。有什么我们进屋再聊。”彻辰见众人都聚在门口包围着法蒂玛新奇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这个做了爸爸的忍不住提醒道。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大家赶忙护着法蒂玛进了屋。 彻辰和法蒂玛的房间皮德罗早就备好了的。在设计庄园的时候,皮德罗就特意挑了二楼最大、最豪华的一间作为彻辰的卧室。当然,由于前一次的大火,那间房间也被烧的什么都没了。皮德罗回来后紧赶慢赶地搭好了框架,又置备了最基本的被褥等用品,并还特意请来木匠赶制了一架儿童床。 彻辰轻轻地将孩子放在了儿童床上。他直起腰对法蒂玛说道:“法蒂玛,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也累了。现在先好好休息吧。” “那你呢?”法蒂玛问道。 “我下去和叔叔他们处理些政务。”彻辰道。 “那,那你晚上不走了吧?”法蒂玛又问。 彻辰见法蒂玛的眉头紧锁,似乎很不愿意自己离开。他明白,法蒂玛显然是怕自己连夜就赶往华沙去了。 一想到法蒂玛为自己的委曲求全,彻辰的内心又涌出了对法蒂玛的无限温柔。 “不,我哪里都不去。今晚我就在家陪你和孩子。”彻辰将法蒂玛抱在怀里温柔地说道。 在让法蒂玛躺下休息后,彻辰下了楼。 在楼下,佣兵团的其他人正聚集在大厅内。显然,除了迎接法蒂玛以外,佣兵团内还有事情要自己处理的。 “是有什么大事吗?”彻辰边走下楼梯边问道。 人群中的叶利谢伊站了出来。 “团长,是我有事要说。”叶利谢伊道。 叶利谢伊要说的事情是和那三千俄国同胞有关的。由于波兰共和国和沙皇俄国仍然处于战争状态,佣兵团所带来的三千多人在涌入维达瓦后,不可避免的和本地身负家仇国恨的的波兰人产生了矛盾。并且由于波兰人信奉的是天主教,而俄国人信奉的是东正教,双方都把对方当做了异端,更是彼此敌视。就在两天前,一名东正教的神父在为他们的俄国同胞做弥撒的时候,一名当地的天主教神父找了上来,他问了一个问题:你认为“我信圣灵,他是主及赋予生命者,由圣父所发。他和圣父圣子,同受钦崇,同享光荣。”和“我信圣灵,他是主及赋予生命者,由圣父和圣子所共发。他和圣父圣子,同受钦崇,同享光荣。”这两句话,那一句更符合神的意志?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和子说”本就是天主教和东正教纷争的重要一环:圣灵是由圣父而出,或是由圣父和圣子而出?原本东正教和天主教教共同信奉的《尼西亚信经》中说圣灵由圣父而出,但查理大帝在9世纪时,在其中添加了“和圣子”,变成了:圣灵由圣父和圣子而出。这一改也被天主教视做了圭臬,也成了后来天主教和东正教分裂的一大重要原因。现在,天主教的神父在东正教的神父和信众面前公然的提出这一问题,那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一开始,东正教神父和俄国人顾忌这是在波兰,也因为佣兵团的原因不愿多生事端,可那位天主教神父却得寸进尺。最后,愤怒的俄国民众殴打了天主教神父。 自己的神父被打,维达瓦的波兰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数百人聚集了起来要报仇,最后还是皮德罗带着黑森雇佣兵才暂时弹压了下去。 听完叶利谢伊的讲述,彻辰也是头疼不已。问题一旦涉及宗教,那就难办了。在克里米亚,他不就遇到过这么一次吗? “那你们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彻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在彻辰回来前,大家其实已经讨论过这个事情,并且也有了个处理的办法。这会儿,他们是在犹豫由谁来说。 过了会儿,还是皮德罗代表大家说道:“这件事情你没回来前我们也商量了下,大家觉得问题的关键还是这一次涌入维达瓦的俄国人实在太多了。之前在西里西亚,我们每个镇子最多就安置百十来人,并且多数还是安排在城堡附近。可在这里,我们的领地内的人口一共不过只有五千多人,这一下子就来了本地人口的一半多,双方接触多了难免就会矛盾丛生。所以我还有巴希特、叶利谢伊认为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快的让这些俄国人回到俄国去。” 原本,皮德罗是还动过留下这些俄国人为自己的庄园劳作的打算的。可经历了那次的冲突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让这么多的俄国人留在维达瓦,那简直就是把一同火药桶放在家里,并且自己还睡在旁边。 彻辰听完后也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当初他救下这些人,本就是要释放他们以自由的。只不过当时克里米亚和沙皇俄国的边界不太平,他担心自己放了这些可怜人后他们又会被草原上游荡的鞑靼突袭者和诺盖人重新掳掠了去,这才将他们带来了波兰。 “那就这么做吧。”彻辰决定道。 听彻辰这么说,叶利谢伊当即的笑了起来——自己的父亲和同胞能回国,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哦,对了。” 这时,彻辰又嘱咐道:“叶利谢伊,这一路要穿过波兰的城镇,为了保险起见,你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费多特带兵护送他们,再多带些钱,我再给你写一封书信。” “是!”叶利谢伊没想到彻辰想的如此周到,他高兴地领命。 “各位,” 彻辰接下来的话是对所有人说的。因为他在经历了克里米亚和维达瓦的两次宗教冲突后,陡然意识到在自己的佣兵团其实也潜藏着不稳定的因素的,所以他要提前打打预防针: “我们这个佣兵团的人来自各个国家和民族。我和叔叔是西拔牙人、叶利谢伊和费多特是俄国人、神父是波兰人、奥克萨娜是吉普赛人、英格丽是瑞典人······我们出身不同、信仰不同,可我们聚在了一起,我希望大家都能摒弃各自间的对国家、民族、宗教的成见,把对方和彼此当做自己的亲人。” 众人彼此相望了一眼,虽然有些人的目光中有过犹豫,可大伙儿还是异口同声道:“我们会的,团长。” 第六百零四章 王后的手段六 回到维达瓦的第二天,彻辰便踏上了前往华沙的路程。 而就在彻辰心急如焚地赶往华沙去见娜塔莉的时候,维达瓦也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那就是路德维卡王后。 这位波兰共和国的王后为了娜塔莉的事情也是操碎了心。她知道,对于自己的丈夫来说,光是说服彻辰和娜塔莉是没有用的,事情的关键还是在法蒂玛的身上,只要彻辰还要娶这位异教徒为妻,那么那些自己丈夫和彻辰的政敌就仍然会以此作为借口攻讦,让布列斯特无法落入国王和彻辰的手中。 “王后陛下,您怎么来了?我侄子今天刚走。” 皮德罗完全没想到身为王后的路德维卡会到维达瓦来,更何况现在还是兵荒马乱期间。当英格丽前来报告说王后前来的时候,皮德罗还误以为自己的庄园是来了招摇撞骗的骗子,他甚至还让英格丽将“骗子”赶走。 “我来当然是为了彻辰的事情。”路德维卡王后下了马车,她伸出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玉手让皮德罗搀扶着,二人往庄园里面走去。 “皮德罗,你们把维达瓦治理的很好。”路德维卡王后边走着边对皮德罗说道。 “都是托国王和王后您的洪福,以及上帝的保佑。”皮德罗恭敬地笑着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摇了摇头;“皮德罗,我这并不是客套话。一路行来,我听说你们将封地内的农民的无偿劳动时间缩短到了2天,并且还让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孩来你们庄园帮忙,还教她们读书识字,这些都是其他的贵族所做不到的。你们很了不起。” 面对路德维卡王后的夸奖,皮德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像基阿扬当初所预言的那样,随着这些所谓的善政的施行,维达瓦的统治成本一下子升高了60%。原来这片封地就是在赔钱的,现在赔的更多了。 见皮德罗对于自己的赞扬没有任何的反应,路德维卡王后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难道不是吗?”路德维卡王后疑惑地问道。 “是的,是的。当然是的。王后陛下,我和我的侄子这也是响应国王陛下当年在利沃夫提出的号召,要减轻那些爱国的农民的负担。这是我们作为共和国新兴贵族的责任。”皮德罗大义凛然地说道。 可是他的内心其实是在滴血的。 听到皮德罗这么说,路德维卡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进入庄园的客厅落了座,路德维卡王后向皮德罗提起了她今次来此的目的。 “王后陛下,您要见法蒂玛?”皮德罗疑惑地说道。 “是的,”路德维卡王后放下手中的杯子点了点头:“我有些话想对法蒂玛说说。” 虽然不知道王后千里迢迢跑来维达瓦要对法蒂玛说什么,可皮德罗本能地绝对王后要说的事情对法蒂玛不是什么好事。他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后陛下,您知道的,法蒂玛刚生了孩子。” “放心吧,皮德罗。我要对法蒂玛说的绝不会是不好的事情,相反的,这件事对你的侄子、对娜塔莉、对那位法蒂玛都有好处。” 见路德维卡王后这么说,皮德罗只好说道:“那好吧,我去把法蒂玛叫过来。” 虽然皮德罗说要把法蒂玛带来见王后。可路德维卡王后考虑到法蒂玛是生了孩子的人了,行动多有不便,况且叫她过来见自己,一般人不免会紧张,所以路德维卡王后决定,自己去见法蒂玛。 当路德维卡王后来到法蒂玛的房间的时候,法蒂玛正穿着宽松的衣服坐在床上给小安娜喂奶。 见皮德罗和路德维卡王后进来,法蒂玛赶忙转过了身子。 “法蒂玛,这位是路德维卡王后。”皮德罗蒙住自己的眼睛介绍道。 “王后陛下。”法蒂玛赶忙整理好衣服准备屈身行礼。 路德维卡王后却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法蒂玛,你刚生了孩子,就不必如此多礼了。”路德维卡王后亲切地说道。 说完,王后竟扶着法蒂玛坐回到了床上。 “皮德罗,我想和法蒂玛单独说说话。” 皮德罗本想留在房间,可见路德维卡王后如此说,他犹豫再三只好无奈地走了出去。 等皮德罗将门关上,路德维卡王后用手轻触了安娜的小脸蛋,她对法蒂玛说道:“几个月了?” “快1个月了。”法蒂玛略显羞涩地说道。此时,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名心狠手辣的杀手。 “真可爱,没想到彻辰这么年轻就要做父亲了。”路德维卡王后继续唠着家常。 这时候,法蒂玛突然对路德维卡王后说道:“陛下,你是为了娜塔莉的事情来的吧。” 路德维卡王后一愣,她没想到法蒂玛如此的聪明,立时就猜到了自己的来意。 “是的,我是为娜塔莉的事情来的。”既然法蒂玛已经猜到了,路德维卡王后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不过,这件事不止关系到娜塔莉,也关系到彻辰。所以我才来拜托你。”路德维卡王后加了一句。 法蒂玛低着头,她在等路德维卡王后下面的话。 看着法蒂玛那因为怀孕而有些发胖的脸,路德维卡王后叹了口气。她说道:“法蒂玛,我希望你不和彻辰结婚,而只做他的情妇。” 在门外,将一只耳朵贴在门上的皮德罗听到路德维卡王后这么说,差点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的,他才平复了心情。 皮德罗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法蒂玛了。她听了路德维卡王后的建议后瞠目结舌,半晌没有说话。 而路德维卡王后在说完后也没有催促法蒂玛,只是看着她,在等着她的回答。 “是娜塔莉要你来找我的吗?”过了好一会儿,法蒂玛对路德维卡王后问道。显然的,她将路德维卡王后的到来和建议,当做了娜塔莉在指使。 路德维卡王后摇了摇头。她解释道:“法蒂玛你不要误会,娜塔莉是一个好女孩,她从未想破坏你和彻辰的婚姻。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因为我认为,这是对你们三个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 第六百零五王后的手段七 听到路德维卡王后说什么这是对他们三个来说最好的办法,法蒂玛差点气极反笑了起来——就算这位王后再怎么的疼爱娜塔莉,这样的谎言她竟然也能说得出口,而且还一本正经地要自己相信? 法蒂玛的表情都看在王后的眼里,路德维卡王后也知道她这么说是无法让法蒂玛信服的。于是她解释道:“你知道彻辰如果和你结婚,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吗?” 对于这个问题,法蒂玛没有回答。其实她已经不想在听这位波兰共和国的王后说了。只是因为她尊贵的身份,法蒂玛不想让皮德罗难做,所以才勉强的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法蒂玛把头扭到了一边去,她用这个动作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路德维卡王后见法蒂玛如此作态,她也知道法蒂玛已经不希望自己再留在这里。可是有些话,她是必须要说的。 因为路德维卡王后此来,目的就是劝动法蒂玛做出让步。而在路德维卡王后看来,女人为自己的男人做出牺牲是应该和理所当然的。 路德维卡王后的原名叫做玛丽·露易丝·德·冈萨加。她是法国名门冈萨加家族的一员,其父是曼图亚公爵查理一世,出生于法国讷维尔,从小便接受了良好的贵族教育。 1640年,29岁的玛丽在巴黎邂逅了刚刚出狱的扬·卡齐米日(扬·卡齐米日因为在三十年战争中协同哈布斯堡王朝对法国作战而被法国人俘获,被囚二年),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并且山盟海誓。但不久后,扬·卡齐米日就应为哥哥的命令返回了波兰。这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见面。到了1644年,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丧妻,两人在次年结为政治联姻。嫁入波兰后,玛丽将名字改成了路德维卡·玛丽,因为波兰人不接受她与圣母同名。 路德维卡和瓦迪斯瓦夫四世的结合是纯粹的政治婚姻,就如同她那位嫁给了扬·扎莫伊斯的女官一样,都是利益大于感情的,并且二人都各有所爱。 事实上,路德维卡爱着的仍然是瓦迪斯瓦夫四世的弟弟扬·卡齐米日;而瓦迪斯瓦夫四世呢,他的第一任妻子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费迪南二世的女儿,奥地利的塞西莉亚·雷纳塔,塞西莉亚·雷纳塔是一位年轻、美丽、礼貌又充满活力的女人,瓦迪斯瓦夫四世深爱着她,可命运却没有垂青于他们——1642年1月8日,两人的二女儿出生,然而只过了一个月孩子就去世了;1644年3月23日,三女儿死产,就在第二天,塞西莉亚·雷纳塔因分娩感染而去世。 路德维卡不爱瓦迪斯瓦夫四世但嫁给东欧强国波兰的国王无疑是登上权力阶梯的最快的捷径,而且还能再见到扬·卡齐米日;而瓦迪斯瓦夫四世而言,迎娶一位有钱有势的女贵族可以为他那饿死老鼠的国库带来一笔不小的嫁妆。 在1648年5月20日,瓦迪斯瓦夫四世病逝,他弟弟,也就是路德维卡王后真正喜欢的扬·卡齐米日即位。在次年五月,两人结了婚。再婚后的路德维卡更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是贤内助和优质政治家,她鼓励自己的丈夫改革政治,削弱贵族权力,增强王权。在波兰被沙皇俄国和瑞典王国入侵期间,玛丽更是积极为丈夫分担压力在他身边积极鼓励,给了扬·卡奇米日站起来继续奋斗的信心。路德维卡在政局上主动出击,将她从法国带来的许多贵族女士嫁给了波兰有权有势的人,这些女贵族也积极投身政治,并且大量影响了她们丈夫的政治取向,为国王的改革派系增加了许多支持(譬如卢布林的大贵族扬·扎莫伊斯)。 让彻辰和娜塔莉结合,并且给予他更大的权力,也是路德维卡王后战后计划的重要一环。她是深知波兰共和国的贵族们对“黄金自由”的顽固和迷恋的。要加强王权、从大贵族手中收回权力,没有地盘、士兵、金钱是不行的。但是从她的上一任丈夫开始,任何加强王权的尝试都在贵族议会的阻挠下破产了,深知此路艰难的路德维卡王后和扬·卡奇米日国王只能走“曲线救国”的道路。他们提拔那些在战争中屡立战功的改革派,赐予其中能力非凡且忠心耿耿的人以权力和土地,从而变相地增强国王的力量。 帕维尔·萨佩加、斯特凡·恰尔捏茨基、扬·索别斯基、阿勒瓦尔·彻辰,这些都是二人着力提拔的人。 而这其中,彻辰年轻且能力出众,可他毕竟是外国人。也只有他娶了娜塔莉·基什卡这国王的忠实拥趸,国王和自己才能真正的放心。但要是彻辰娶了法蒂玛,一个异教徒,那么他在共和国也就毁了,之后不会再有人信任他、在一个天主教占大多数的国家,人民只会唾弃他、抛弃他,哪怕他再如何的出色。 路德维卡王后将彻辰娶了法蒂玛之后的可怕后果一一的讲给了法蒂玛听: 因为娶了法蒂玛,彻辰将会失去在共和国军界和政界继续上升的机会。诚然,波兰共和国不是没有鞑靼人或者土耳其人在朝为官的先例,并且现在有近万的克里米亚汗国的军队在波兰为国王而战,有些将领还立下了不逊于共和国军人的战功。可共和国提拔和重用他们的的前提是他们必须改宗了的。而像为现在共和国效力的鞑靼人,除了金钱,他们并未得到更多的赏赐,更不要说向彻辰在克里米亚那样被穆罕默德·格莱伊授予贵族的头衔和封地了。因为***毕竟是异教徒,由于现在波兰共和国遭到前所未有的入侵,作为基督教国家的波兰才不得不和一个异教徒国家结盟,可这样的同盟,只能是一时或者一地,当危机过去,这些鞑靼军队都是要被送出共和国的领土的。 因为娶了法蒂玛,彻辰将失去他在共和国的朋友。米哈乌和安杰伊等人势必会疏远他,因为他们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他们为了国王和基督而战,视扞卫基督的信仰为自己的天职。 因为去了法蒂玛,彻辰和他的叔叔皮德罗甚至会连维达瓦的这块封地都保不住。诚然,宽宏大量的扬·卡齐米日国王是不会背起承诺收回这块封地的。可维达瓦的贵族和农民,他们都是基督徒,他们怎肯听命于异教徒的指挥和管辖呢? 一开始,法蒂玛只是撇过头,丝毫不理路德维卡。可慢慢的,法蒂玛开始紧张了起来,当路德维卡王后说到彻辰将为此失去他在波兰共和国奋斗的一切的时候,法蒂玛回过了头。 “你们不能这么对待他!”法蒂玛激动地叫道。 路德维卡王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我们想要的。至少我和国王陛下不想。可是这就是国情,没有人可以和整个国家的人作对。而且你不能责怪那些普通人,波兰自诩是基督之盾,所有的波兰人都对自己作为保卫基督的信仰、抵抗异教徒的入侵而自豪,他们或许甚至都不能接受一位贵族娶新教徒、娶一名犹太人,更何况是***。” “真主啊!”法蒂玛叫嚷道。她的情绪开始激动了起来,脸上也透出了红晕。 路德维卡王后担心法蒂玛如此激动会对她的身体不利,她赶忙舒缓法蒂玛的情绪,抚摸着他的后背和手。 路德维卡王后知道现在不能在刺激法蒂玛,她不再说坏处,而是说起了她所提出的方案对三人有利的一面:“我并没有要你离开彻辰。我能想到彻辰既然要和你结婚,那他肯定是爱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能以情妇的身份留在彻辰的身边,让彻辰和娜塔莉结婚。法蒂玛你要明白,做情妇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我的第一个丈夫瓦迪斯瓦夫四世就养有几位情妇,我现在的丈夫扬·卡奇米日,我知道他很爱我,可是我也知道他在外面也有情妇,甚至还有犹太情妇。但我包容了这一切,因为我爱他。你也知道,娜塔莉是一名基督徒,并且出身共和国的名门望族,她嫁给彻辰,对彻辰的将来是有好处的。而你的孩子虽然作为私生子没有继承彻辰将来的爵位的权力,可是依着彻辰的性格,他一定也为为你和他的孩子安排好完美的未来的。” 趴在门外的皮德罗听了路德维卡王后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刚才路德维卡王后所说的那些可怕的后果真是吓了皮德罗一跳。原来彻辰和法蒂玛结婚,他们叔侄会失去这么多,他以前可没想到。这时候,皮德罗的内心已经认同了路德维卡王后的说法,是啊,彻辰和娜塔莉结婚,法蒂玛做彻辰的情妇,这真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了。 而在法蒂玛的内心,她虽然是抗拒的,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快要被路德维卡王后说服了。说起舞刀弄剑,五个路德维卡加在一起也不是法蒂玛的对手,可论起辩论来,那是十个法蒂玛加在一起,也不如王后的一张嘴。路德维卡王后是天生的政治家和演说家,就连她的丈夫扬·卡齐米日国王有时候都赞叹:王后比自己更适合做一名国王。况且,路德维卡王后所说的并非是荒谬的谎言,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王后陛下,”这时,法蒂玛做起了最后的挣扎。她急切地、甚至是示弱地对路德维卡王后说道:“你知道我信奉的是***教,在我们的教义中……” 法蒂玛的话还没说完,路德维卡王后边打断了她的话。路德维卡王后看着法蒂玛急切的眼睛,不忍却只能残忍地说道:“法蒂玛,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的是《古兰经》第四章《妇女》第三节写着的:‘真主说:如果你们恐怕不能公平对待孤儿,那末,你们可以择你们爱悦的女人,各娶两妻、三妻、四妻;如果你们恐怕不能公平地待遇她们,那末,你们只可以各娶一妻,或以你们的女奴为满足。这是更近于公平的。’的话吧。” 法蒂玛点了点头,这是她最后的稻草了。 可路德维卡王后却打碎了她的幻想。 “法蒂玛,你知道吗?为了你们三个人的事情,我花费的心力甚至比你们三个人加在一起的还多。我几乎翻遍了《圣经》和《古兰经》里面所有或许对你和彻辰有利的章节——可是没有。你们的真主虽然认同一名***可以娶四个老婆,可是作为一名基督徒,彻辰是不可以这么做的。他只能娶一个妻子,并且应当也是名基督徒。” 法蒂玛小声的啜泣了起来。路德维卡王后的话,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她之前愿意和法蒂玛分享,那是建立在二人都是彻辰的妻子的基础上的。 而在门外,这时候仍然在偷听的皮德罗听到法蒂玛的哭声,他的心也开始隐隐地痛了起来。法蒂玛毕竟是为他们家族生下了后代,皮德罗对这一点很看重的。这位一直以来唯利是图的老佣兵担心起了自己的侄媳妇来。 几次的,皮德罗想推门进去,可他犹豫再三还是放松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 门被打了开来,路德维卡王后出现在了皮德罗的眼前。 “王后陛下!”皮德罗赶紧退后几步向路德维卡王后行礼。 路德维卡王后没想到皮德罗竟一直在门外面偷听,一时间王后看着皮德罗的眼睛闪出愠怒的神色。 皮德罗坎坷不安。 终于的,路德维卡王后决定不追究皮德罗,毕竟关心自己的侄媳妇这也是人之常情。 “皮德罗,”路德维卡王后带上了门,她对皮德罗说道:“该说的我都和法蒂玛说了,接下来就看她如何决定。” “是,王后陛下。”皮德罗惴惴不安地回道。 王后走到皮德罗面前,她示意皮德罗抬起头来。 “我会在这里住一晚,也想见一见和彻辰一同前往克里米亚为共和国建立丰功伟绩的他的同伴们。”王后说道。 第六百零六章 王后的手段八 夜晚,皮德罗准备了一场丰盛的晚宴招待路德维卡王后。应王后的要求,佣兵团的所有军官都参加了晚宴,这其中,黑森子爵回了黑森,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以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护送俄国人返回家乡,其他的人包括奥克萨娜在内,全部都到场了。 在晚宴上,路德维卡王后亲切地与佣兵团的军官们交谈。对巴希特,路德维卡王后赞扬了他保护百姓的骑士义举和在华沙战役中的英勇牺牲。路德维卡王后告诉巴希特,等共和国没有了战争,国王就将履行他在利沃夫向护国女神发下的誓言,减轻农民和农奴的负担。 而对于英格丽,路德维卡王后请她不用为自己瑞典人的身份担心,共和国和国王恩怨分明,对于英格丽这样为波兰共和国反抗侵略而战的瑞典人,国王是不吝褒扬和赏赐的。路德维卡王后还说,他丈夫也是瑞典王室瓦萨家族的一员,并且他的的头衔是“蒙神恩典的波兰国王、立陶宛大公,鲁塞尼亚、普鲁士、马索维亚、萨莫吉希亚、利沃尼亚、哥特和汪达尔人的统治者,瑞典人的世袭国王”。从这一点来说,英格丽并未背叛自己的祖国,他同样是在为瑞典王国的国王效力。 在同奥克萨娜谈话的时候,路德维卡王后赞扬了奥克萨娜的美貌。当知道奥克萨娜不仅容貌出众并且还会占卜和跳舞后,路德维卡王后极力地邀请她日后一定去卡奇米日宫为自己表演一番。 路德维卡王后和瓦尔瓦拉······ 路德维卡王后与萨尔本······ 路德维卡王后天生有着无与伦比的亲和力。佣兵团大多数的军官们都是第一次和王后说话,可在王后的寥寥数语后,她和他们竟热络的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一般。 晚宴临近尾声,路德维卡王后举起了酒杯:“各位,让我们为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何共和国干一杯。” 众人纷纷的高举了酒杯。 英格丽由于多喝了酒杯有些不胜酒力。她向皮德罗和路德维卡王后告了声罪,然后走出了餐厅来到一处墙角下开始呕吐了起来。 当英格丽将胃里的食物和酒都吐了出来,感觉身体好受了些,头也没有那么的晕了的时候,她抬起了头,却见奥克萨娜正站在自己身前的不远处抽着烟。 那纸烟的火如同萤火虫的光一般忽闪忽闪的。 英格丽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呕吐物,朝着奥克萨娜走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也是喝醉了酒,没想到却是出来抽烟了。”英格丽笑着对奥克萨娜说道。 奥克萨娜看了眼英格丽,她陶醉地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后朝着天空吐出了一个个白色的圈儿。 “我只是不想等会尴尬,所以躲出来了。”奥克萨娜说道。 说完,她将还没抽完的烟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踩了踩。 “尴尬,什么尴尬?” 英格丽有些摸不着头脑。 “傻妞,”奥克萨娜笑骂了英格丽一句。然后说道:“你该知道一句话吧,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你是说路德维卡王后陛下有求于我们?”英格丽点了点头说道。 可她虽然听懂了奥克萨娜的话,却仍然想不通身为波兰共和国的王后,路德维卡会有什么事情会是她办不到而求助于自己的。 奥克萨娜眼见着英格丽那颗算才无双的脑子竟然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解释道:“你真是傻的可爱了。你好好想想,今天在晚宴上,缺了谁?” 英格丽的脑海中掠过了一个个的名字。很快的,她想明白了——在晚宴上,法蒂玛不在。 看着英格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奥克萨娜接着说道:“明白了吧,路德维卡王后此来就是为了法蒂玛的。而且我想她的目的肯定是和娜塔莉脱不了干系。你再想想,路德维卡王后一来马上进了庄园,之后就没有离开过,这么长的时间她都在做什么?你总不会认为她是和我那干爹喝茶聊天吧。” 英格丽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王找法蒂玛会说些什么?”她问道。 奥克萨娜像拍小孩一样拍了拍英格丽的肩膀,她以英格丽为支点绕了一圈,然后又转回到英格丽的面前。 “如果我猜想的没错,王后是想让法蒂玛放弃我们可爱的团长,把他让给娜塔莉。” 英格丽被奥克萨娜的这个猜测下来一跳。她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接着又怕自己发出声音,赶忙用手捂住了嘴。 “上帝啊,怎么可能?!”英格丽小声说道。她认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团长和法蒂玛可是已经有了孩子了。 “怎么不可能?”奥克萨娜语带讽刺地说道:“你别忘了,娜塔莉是什么身份。身为王后,路德维卡怎么会舍得基什卡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去做修女。” “可是团长不是已经去了·····” “你还不明白吗?所以这件事情的关键可不在彻辰,而是在法蒂玛。按照基督教的教规,一名基督徒可是只能娶一个老婆的。如果法蒂玛不作出退让,那么我们团长枕头边上怎么会有娜塔莉的位置。” 英格丽终于完全明白了。 “奥克萨娜。” “什么?” “也给我来一支烟,我就不进去了。” 奥克萨娜抽出了一支烟递到英格丽的手中,她自己也拿了一支。二个女人就这么在外面吞云吐雾了起来。 当一支烟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门又被打了开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 来人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驱散烟味,是巴希特。 “奥克萨娜,英格丽。刚才王后和我说了些话,我觉得是很有道理的。”巴希特说道。 英格丽和奥克萨娜对视了一眼,心说果然如此。 巴希特见二人没有反应,于是继续说道:“虽然我也知道法蒂玛很爱团长,可是团长和娜塔莉小姐结合对维达瓦,对这里的人更有利。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人连一些俄国的难民都无法容忍,又怎会容忍他们的主母是个***呢。” 巴希特还向继续说他的二、三、四点理由,可奥克萨娜却打断了他:“巴希特副团长,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和英格丽不像掺和到这里面去,有什么话你自己去对法蒂玛说吧。” 英格丽狠狠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完全赞同奥克萨娜的说法。 巴希特为之气馁。他和萨尔本与法蒂玛的交际本就少,说出来的话有怎会有分量? 奥克萨娜看着巴希特,她一副毫不妥协的姿态。 本就是如此,她和法蒂玛算是佣兵团内少数的异教徒(异端除外),虽然法蒂玛平日对自己不怎么样,可就凭这一点她就不会在这件事上站到她的对立面。 “那好吧,算我没说。” 过了会儿,巴希特见二人一点没有妥协的样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只好怏怏地进了门。 “奥克萨娜姐姐。你说副团长他现在是去找法蒂玛吗?” 见巴希特副团长回了去,英格丽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敢!除非他希望自己身上插满飞刀。”奥克萨娜道。 可她话音刚落,门又被打了开来。巴希特在烛光的映衬下走了出来。他的光头被照的亮亮的,眼睛也是亮亮的。 “上帝保佑,法蒂玛同意了。”他说道。 第五百零七章 王后的手段九 当路德维卡王后劝说法蒂玛的时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也在行动。 这位老大人是娜塔莉的父亲亚努什·基什卡的至交好友,对娜塔莉也是关爱有加。有一段时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甚至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娜塔莉为妻。但两位年轻人都没有那样的念头,他也只好放弃了这一想法。直到娜塔莉爱上彻辰,老大人知道自己这点希望是彻底熄灭了。不过他依然疼爱着娜塔莉,在老朋友死后,他更是把故友的女儿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去见娜塔莉,也是路德维卡王后计划的一部分,她要创造机会让彻辰和娜塔莉重新走到一起。 娜塔莉听从了路德维卡王后的话后便住到了华沙,可为了表明她不改初衷的意志,娜塔莉拒绝了住进卡齐米日宫中,而是选择住在了华沙城外一处修道院内。平日里,她也是一副修女的打扮。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通过密探了解到了彻辰达到华沙的确切时间后,他忙赶去见娜塔莉。 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到这位孤女的时候,他老大人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娜塔莉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首先,娜塔莉穿着一套黑色的修女服,看上去比她身穿戎装的时候矮了不少;其次,娜塔莉那富有神采的眼神不见了,她那眼睛现在灰蒙蒙的;再则,娜塔莉削瘦的厉害,她形容枯槁,脸颊也失去了丰润。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的心痛不已,他一把抱住了娜塔莉,嘴里不停地喊着:“女儿,女儿。” 娜塔莉的手也攀上了老人的后背。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泪纵横地说道:“你为你的不幸哭泣,可你并不孤单。因为你还有我们。我从路德维卡王后那里知道了你的事,但愿慈悲的天父能给你宽慰。的确如此,人在不幸中再也没有什么比祈祷和虔诚的反思更能抚慰心灵的了。来吧,娜塔莉,让我在紧紧地拥抱你。” 听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发自肺腑的话,娜塔莉感动不已。她深情地对老大人说道:“谢谢,我的父亲。我在这里过的很好,因为我真的找到了慰藉。在天父和圣母的怀抱中。” “那就好,那就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哽咽道:“等你的心情平复了,我就带你回家。我家那小子可想着你呢。” 娜塔莉突然脱离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怀抱,她恢复了修女的拘谨,垂着手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不,我在这里等待上帝的垂恩,也在等待所有痛苦的终结。我答应王后陛下来此,只是因为要看到侵略者从我们国土上退出的那一刻。到了那一天,我将终身侍奉上帝。”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眨了眨眼睛。他没想到娜塔莉果然如同路德维卡王后所说的那般的顽固。 “哦,是的,是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先扬后抑道:“亲爱的女儿,我不反对你走出那一步,相反,我赞美你的决心,因为侍奉上帝和护国女神是光荣的。” “谢谢你能这么说。”娜塔莉感谢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又眨了眨眼。 “不过我的孩子,侍奉上帝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些人用祈祷,有些人则用刀剑。虽然上帝对于虔诚的信徒的爱是没有高下之分的,可是我相信当你的刀剑砍杀一名异端,上帝对你的喜悦将超过你念诵十遍的圣经。” 娜塔莉听明白了,老大人这次不仅是来看自己的,他也是来做说客。 “对不起,斯坦尼斯瓦夫叔叔。我要回去了。”娜塔莉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告别道。她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着娜塔莉转头就要走,这位老人竟如同孩童般蹲到了地上,他嚎啕大哭了起来。 此时,修道院里除了娜塔莉外,还有几位其他的修女和嬷嬷,他们见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蹲在地上抹着眼泪,纷纷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了起来。 娜塔莉见状受不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无赖举动了。她不得已只好回过了身,试图将老大人扶起来。 老大人透过指缝看见娜塔莉朝自己走来,他哭的更大声,边哭边说道:“我知道这张老脸是不管用了……” 娜塔莉都有些替他感到脸红,这哪像是共和国的重臣,国王陛下的首席顾问做的事情啊! “快起来吧,斯坦尼斯瓦夫叔叔。”娜塔莉说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理,他自顾自地哭道:“可是娜塔莉,算是叔叔求你。你和我走,就去几天。” “我为什么要和你走?亲爱的斯坦尼斯瓦夫叔叔,请您安静点吧。”娜塔莉难为情地说道。她感觉身后的目光如针般扎向自己的后背。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仍然不理。他哭诉道:“娜塔莉,叔叔本来是不想说的,因为王后陛下不让我说。阿勒瓦尔·彻辰,那个负心汉和薄情郎,他在前往华沙的途中被枪击了,现在命悬一线,处于弥留之际。可他喊着你的名字,每时每刻都在喊。王后陛下怜悯他,所以叫我把你骗去见他最后一面。” 听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彻辰快要死了,娜塔莉的脸瞬间煞白了下来。 “这不可能!你在骗我!”娜塔莉尖叫道。 “是真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继续“装”道:“凶手当场被叶利谢伊抓了住。是伊始兰·格莱伊的余党,他们为了给主子报仇,所以打了彻辰的黑枪。” 此时的娜塔莉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你为什么不早说!”娜塔莉急得直跺脚,她怨恨道:“我应该去见彻辰,去见他。一个人在弥留之际的愿望是应该被实现的。况且……况且……” 娜塔莉急的说不下去话来,她一迈步就准备往修道院的大门走去。 突然的,娜塔莉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修女的衣服。 “请等一下,斯坦尼斯瓦夫叔叔,我去换套衣服。”她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 原本已在娜塔莉身后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微笑的老大人,见娜塔莉突然转身,吓得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脸。 “当然,当然。”老大人连连应道。 第六百零八章 王后的手段十 很快的,娜塔莉便换上了一身的劲装。她头带着一顶带着棕色毛边的帽子,帽子上插着一根翎羽;她的身上则穿着一身蓝色的皮衣,黑色都斗篷披在右肩上,马刀挂在腰间的皮带上。 当娜塔莉走到修道院的门口,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正从敞篷马车的座椅下面拿出了一壶的啤酒。老大人拧开啤酒瓶的瓶盖就准备来一口。 娜塔莉见状很少不满,她问道:“亲爱的斯坦尼斯瓦夫叔叔,你现在还有心情喝酒吗?彻辰他随时都有可能去见上帝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本是因为自己的“奸计得逞”所以想喝口酒庆祝下,他没想到娜塔莉出来的这么快。听到娜塔莉对自己的这一举动不满,老大人赶忙放下了酒瓶子。 “别误会,娜塔莉。我是在向上帝在为彻辰祈祷呢。”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辩解道。 娜塔莉现在急着去见彻辰,她听了老大人的辩解后也不多说话,三下五除二地便上了马车。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赶忙上了去。马车夫一挥马鞭,马鞭在空气中发出一声鞭炮炸裂开来的脆响,两匹马打了一个响啼,开始动了起来。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就坐在娜塔莉的对面,他看着此刻英姿飒爽的娜塔莉,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才是这个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又想起了路德维卡王后委托他时说的话:“波托茨基,娜塔莉还年轻,还有大好的青春,她不该这么早就成为修女的。况且我虽然相信共和国的外患马上就要过去,可是‘外患一去,内忧必来’这话一次次被证明是颠之不破的真理。吕保玛茨基醉心于黄金自由,漠视于整个国家的利益。将来他和国王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深的。但是这个国家必须改革,改变那种自由散漫的风气,将权力集中到开明的君主手中。或许改革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就能完成,这也是我和陛下所希望的;或许我们这一代完成不了,下一代人要接过改革的接力棒。而我希望,接替我们的会是娜塔莉、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安杰伊·克米奇茨这样的爱国青年。”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越看娜塔莉越是入迷。在娜塔莉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在茹凯夫斯基元帅麾下征战四方的自己。 娜塔莉其实早早的注意到了老大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开始,她还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娜塔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和脏东西。 “老大人,你在看什么?”娜塔莉直接的问道。毕竟一直这么被人看着,她也是不舒服的。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惊醒了过来。他笑着对有些愠怒的娜塔莉解释道:“没,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了你,就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无名小卒,在伟大王冠盖特曼的麾下效力……”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开了口便停不下来,他从赛科拉之战一直讲到了霍丁之战。 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话开始,娜塔莉便静静地做着忠实的听众。她明白,老大人是在缅怀那个逝去的黄金时代。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是黄金时代出生的一带,那个时代是翼骑兵的时代,也是波兰共和国的时代。从斯特凡·巴托雷开始,波兰便成为了东瓯最强大国家,她的军队甚至占领了莫斯科,将波兰共和国的国旗插上了克里姆林宫。但随着茹凯夫斯基与霍德凯维奇以及佩德罗一代爱国将领的逝去,亦代表了波兰共和国的黄金时代远去了。随后的西吉斯蒙德三世和瓦迪斯瓦夫四世虽然还能勉强控制局面,然而等他们也相继逝去后,波兰的内忧外患进入了总爆发。 “斯坦尼斯瓦夫叔叔。”娜塔莉将一只手放在勒老大人的手背上。 娜塔莉是想给予老大人以安慰,没想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突然一把抓住了娜塔莉的手。 “斯坦尼斯瓦夫叔叔!”娜塔莉尖叫道,她有些不知所措。 “娜塔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紧紧地握住了娜塔莉试图缩回去的手。他言辞激烈地说道:“娜塔莉,不要去做修女。共和国需要的不是你的祈祷,而是你的战刀。我知道出家并非你的本意,你只是一时受到了挫折而想不开。孩子,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扬·斯科热杜斯基在误以为海伦娜死了以后,他万念俱灰,曾经也想要去做修士,可是他耐心等待了下去,等待自己将祖国从肆虐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匪帮的手中解救出来。上帝和仁慈的护国女神给了他福报,让海伦娜回到了他的身边。” 娜塔莉不再挣扎了。显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真正的触动了她。 娜塔莉的嘴角抽搐着,她的神情不断地变幻。 “不!” 娜塔莉徒然抽回了手:“不,请不要劝我。斯坦尼斯瓦夫叔叔,请不要误会,我今天肯和你走,只不过是因为我要见一位将死之人最后一面。而且的,我也在等待,等我们伟大的祖国将侵略者全部赶走,共和国恢复了自由,我再去侍奉上帝。” 刚才,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到娜塔莉那犹豫和挣扎的神色的时候,他本以为娜塔莉就要被自己说动了,没想到她还是如此的顽固。看来真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话娜塔莉是听不进去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便不再提关于出家和做修女的事情。 这之后,二人一时无语。 马车飞快地奔驰着。一路上开始出现了冒着炊烟的村舍和道路两旁来来往往的行人。 又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打破了沉默。 “看吧,华沙虽然经过了两次劫难,可是我们的人们仍然在满怀希望的重建她。祖国母亲哺育了她的子孙,而她的子孙也以同样的热情回报她。” 娜塔莉撇过头看向马车左侧一闪而过的人影,却仍然没有说话。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往右侧看了一眼,一座小教堂映入了他的眼帘。 “停!”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喊道。 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斯坦尼斯瓦夫叔叔?”娜塔莉问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指了指教堂,他对娜塔莉说道:“看,娜塔莉,那里有一座教堂。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去为彻辰做个祈祷吧,祈祷他康复。”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等娜塔莉同意便命令马车夫朝教堂而去。 “斯坦尼斯瓦夫叔叔!”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接二连三的如此,娜塔莉是真的生气了。他难道不是叫自己去见彻辰最后一面的吗?为什么一直在浪费时间! “别急,别急,很快,很快。”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安抚着娜塔莉。待马车一道教堂门口,老大人马上跳下了马车。他一把抓住娜塔莉的手,然后推开了教堂的门,将娜塔莉推了进去。 此时并不是做弥撒和礼拜的时间,教堂里空荡荡的,只有寥寥二三人。 娜塔莉一个踉跄进了教堂,她正想回头呵斥,却见坐在中间一排椅子上的唯一一人回过了头。 娜塔莉呆住了,因为那人竟是本应该卧床不起的彻辰。 第六百零九章 王后的手段十一 四目相对之下,彻辰和娜塔莉都惊呆了。 在彻辰,他本是在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内侍官乌戈夫斯基的带领下前往娜塔莉所在的修道院。可在半途,乌戈夫斯基突然感到了一阵的腹痛。没奈何的,他们只得在这座小教堂的门口停了下来。原本的,由于二人都是单独骑马,所以彻辰提议乌戈夫斯基在此稍作休息并请人去找一位大夫来。可乌戈夫斯基不同意,他告诉彻辰,由于现在娜塔莉对其心如死灰,如果彻辰一个人去的话,娜塔莉未必会见他。况且修道院里都是女士,彻辰这么一个年轻男子独自一人也是多有不便。乌戈夫斯基说自己恰好认识这里的神父,他是一位有法力有德行的人,自己不需要医生,只需要见到神父,由他轻抚自己的痛处就能够痊愈了。 说完也不由分说,乌戈夫斯基便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等彻辰走进教堂,乌戈夫斯基已跑的没了踪影。他只好在座位上等待。 而娜塔莉更是没有想到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口中已经奄奄一息的彻辰,竟然就生龙活虎的在这里,一点都没有受到枪伤的样子。 娜塔莉不是笨人,若果不是因为受伤的那位是彻辰,她本不是那么容易受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蒙骗的。现在的她完全明白了,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为的就是将自己骗来和彻辰相遇。 想明白了这,娜塔莉在彻辰的注视下转过了身,她要打开大门离开,回修道院去。 可大门像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一般,怎么打都打不开。 “娜塔莉。” 身后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娜塔莉僵住了。 “娜塔莉。”彻辰又喊了声。 这一次,娜塔莉缓缓地回过了头。 她朝着彻辰走了过去。虽然在彻辰的眼中,娜塔莉的每一步都很沉稳,她的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可其实娜塔莉正用自己最大的克制力在克制自己的激动。 娜塔莉就在彻辰的身旁坐了下来。 “赞美上帝。”她说道。 “永生永世赞美。”彻辰回了一句。 这之后,两人便没有了话语。 在教堂的门外,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乌戈夫斯基碰到了一起。也正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外面用一把铁锁将彻辰和娜塔莉锁在了里面。 乌戈夫斯基对正在用一只眼睛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老大人,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答道:“什么情况都没有。两个人就真的像是坐在一起听讲的陌生人一般。” 听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么说,内侍官乌戈夫斯基紧张了起来——若果真如此,他们花费如此多心力将两个年轻人骗到一起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一念及此,焦急的乌戈夫斯基便不顾理解的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身上挤去——他也试图透过门缝看看里面的情况。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寸土不让。 他叱道:“急什么!我说乌戈夫斯基,王后让我把娜塔莉骗到这里来,又让你把彻辰也带到这里,总不是只让他们在这里见个面这么简单吧。” 乌戈夫斯基停止了推扯斯坦尼斯瓦夫,他说道:“是的,是的。还有……” 就在这时,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神甫布道的时间到了。 乌戈夫斯基禁了口。 走上祭坛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神甫,他身穿黑色的法衣,脸上的面皮如同晒干的桔子皮一般。神甫脑袋上的头发已经谢了一半,在头顶形成了一片“地中海”。他剩余的头发和胡须黑白相间着,杂乱地交错在一起。 “阿门!”神甫说道。 “阿门。”祭坛下的人合声应道。 今次,这位神甫讲的是《创世纪》中第24章的故事。 这一章主要讲述了以撒四十岁了,早已到了结婚的年龄。以撒的婚姻问题是亚伯拉罕心中的一件大事,因为以撒是由上帝的应许而得的。 然而,在迦南,亚伯拉罕为儿子找不到理想的结婚对象。这里异教盛行,民风也不纯朴,与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女子结合,势必会对以撒及其后裔对上帝的信仰带来负面影响。 早在撒拉去世之前,亚伯拉罕已经得知远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弟弟拿鹤一家的消息。所以,亚伯拉罕决定从拿鹤的后人中,为他儿子以撒娶一个妻子。 从希伯伦到拿鹤一家的居住地约有千里之遥,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这是非常艰辛的旅程。所以亚伯拉罕把此重任交托给了他最信任的老仆人。 但是,仆人对此事抱有一定的疑虑。因为亚伯拉罕离开美索不达米亚的哈兰已经65年了,离开吾珥的时间更长,其间与故乡的本族人没有来往。而且亚伯拉罕的亲族根本没有见过以撒,怎肯把女儿嫁到遥远的迦南呢?即使同意嫁给以撒,也可能会要求以撒回故乡成亲,并在那里居住生活。 所以仆人说:“倘若女子不肯跟我到这地方来,我必须将你的儿子带回你原出之地吗?” 亚伯拉罕告诉仆人不可带他儿子回他曾经的故乡,因为“耶和华天上的主,曾带领我离开父家和本族的地,对我说话向我起誓说:‘我要将这地赐给你的后裔。’” 亚伯拉罕的信心鼓励了仆人,他就起誓接受了主人的委托。 仆人到了拿鹤城之后,没有直接去拿鹤家族求亲,而是先祷告求问上帝的旨意。 仆人求问上帝如此显明他的旨意:“我向哪一个女子说:‘请你拿下水瓶来,给我水喝。’她若说:‘请喝,我也给你的骆驼喝。’愿那女子就作你所预定给你仆人以撒的妻。” 上帝应允了仆人的祷告。这时,仆人祷告的话还未说完,利百加就来到井边打水。当仆人向她求水喝时,利百加不但给他水喝,而且主动给他的骆驼打水喝。仆人则静静地看着利百加忙碌,不但不帮忙,连一句道谢的话也不说。直到利百加喂所有的骆驼都喝足了水,仆人确定,利百加就是上帝为以撒挑选的妻子。 于是仆人到了利百加的家里,仆人非常详细地述说了亚伯拉罕如何托付他回故乡为以撒娶妻、亚伯拉罕对上帝的信心,以及在拿鹤城的井边,他如何向上帝祷告,利百加的言行又如何应验了祷告。 仆人的一番话显然使利百加一家难以拒绝。“拉班和彼土利回答说:‘这事乃出于耶和华,我们不能向你说好说歹。看呐,利百加在你面前,可以将她带去,照着耶和华所说的,给你主人的儿子为妻。’” 但是,当利百加的家人收了贵重的聘礼之后,第二天早上却又提出让利百加在家里至少再住十天。这是利百加的家人因为女儿远嫁他乡的不舍和犹豫。 仆人见状,直言不讳地告诉利百加的家人,这桩婚事是出于上帝的旨意,不可耽搁或反悔。 利百加的母亲和哥哥只好把利百加叫来,寄希望于利百加本人能推迟出发或拒绝同意婚事。但是,利百加是个敬虔的女子,信靠上帝。她相信上帝为她预备的婚姻一定是好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说:“我去。” …… 讲完这个故事后,神甫继续布道。 可彻辰已无心听讲了。 尽管他屏息凝神,可神甫的话他再也听不进去。因为这个故事实在是太应景了——彻辰觉得,娜塔莉就像是故事中的利百加的化身。 利百加不顾父母和兄长的阻拦,执意嫁到千里之外的迦南去,而娜塔莉呢,她不也是这样吗?在那个时候,娜塔莉拒绝了米哈乌王子,不惜与自己的父亲决裂也要嫁给自己,而为了让自己尽快地完成她父亲设下的条件,娜塔莉还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为自己组建军队。 往事一幕幕在彻辰的眼前划过,让他的眼睛不禁润湿了。 娜塔莉,多好的一位姑娘啊! 而正是这么一位姑娘,他曾经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姑娘。如今她就坐在自己的身边,自从克里米亚一别后,他就没有再离她如此之近。 彻辰会因为一个《创世纪》中的故事而突然想起娜塔莉的好,这倒不是因为彻辰是一个滥情且三心二意的人。事实上,彻辰是一个在感情方面软弱且被动的人。他本不如娜塔莉和法蒂玛来的直接和坚决。所以对于娜塔莉和法蒂玛,彻辰都是放不下的。两个姑娘在他的心中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天平的倾斜只在于谁更主动施加影响。 而现在这时候,情感的天平显然倾向了娜塔莉这一边。因为哪怕彻辰闭上眼,他用耳朵都能捕捉到娜塔莉的芬芳。 “娜塔莉就在我的身边,这是上帝要我们重逢。上帝还用以撒和加百列的故事通过神甫的口给了我以启示。”彻辰暗自对自己说道。 此时此刻,又有无数个娜塔莉的身影在彻辰的脑海里飞舞,那些都是甜蜜的画面。 彻辰痴痴地笑了起来。 突然的,美好的画面过去,一袭黑色修女服的娜塔莉出现在了彻辰的脑海中。她神色凄苦地看着自己。 “不!”彻辰的内心撕心裂肺地喊道。 手随心动,彻辰一把握住了娜塔莉的手。 “娜塔莉,不要去做修女。” 同彻辰一样,神甫所讲的故事也让娜塔莉深受触动。她同样将自己带入了谨遵上帝安排的加百列。 彻辰突然握住自己的手,这让娜塔莉吓了一跳。娜塔莉没想到彻辰竟会如此。她先是一阵慌乱,接着没来由的,娜塔莉的心中竟涌现出一丝甜蜜的感觉,那感觉在告诉她:“原来他心里还有我。” 彻辰的举动虽然让娜塔莉心中的坚冰融化了些,可远远未到打破的程度。娜塔莉一想到彻辰对自己的避而不见和他已经与法蒂玛有了孩子,她的脸马上铁青了下来。 娜塔莉双手握拳使劲地挣脱着彻辰的束缚。并且的,她还厉声叱责道:“彻辰阁下,请放尊重些。这里是教堂,你这是在亵渎上帝。” 四周围稀稀落落的人都被娜塔莉的喊声所吸引,他们纷纷看向彻辰和娜塔莉,连祭坛上的神父都放下了《圣经》停止了布道。 在门外,乌戈夫斯基也隐隐约约听到了教堂内传出的动静。他拍了拍霸占了最有利观看位置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背:“老大人,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皱巴巴的嘴角向上弯成了半月,他对乌戈夫斯基道:“王后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哪一半?”乌戈夫斯基问道。 “男的那一半。”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仰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乌戈夫斯基一眼。 “那个神甫布道的内容,是你安排的还是王后陛下安排的?” 乌戈夫斯基连连摆手道:“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可不敢指使和安排上帝的牧羊人。其实我只是按照王后陛下的吩咐,让神甫将今天布道的内容换了下。” 听乌戈夫斯基这么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副“国之大幸”的表情。 “王后陛下要是男人,恐怕我们都要失业了。” 第六百一十章 王后的手段十二 彻辰畏缩地收回了手。 现在的他,哪怕是在国王、可汗的面前都不会如此的畏畏缩缩、小心谨慎,可是在娜塔莉的面前,他好像还是那个一年多前初识娜塔莉的小伙子。 “对,对不起。”彻辰小声地道歉道。 他坐正了身子朝向了祭坛、朝向了神甫。 “不,这没什么。”娜塔莉声如细蚊般地回应了彻辰,可她并没有看彻辰,而是和他一样坐正了身子,目视祭坛。 其实,娜塔莉都内心比彻辰更要紧张。她的脸虽然如玉般润白,可她的脖子早就红透。姑娘将手缩进了衣袖中,握紧了双拳。 眼见着两位年轻人恢复正常的仪态,神甫拿起布道台上的一个铜铃摇晃了几下。 铜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请安静。”神父提醒众人道。 教堂内的人眼见着没有热闹可瞧了,又纷纷落了坐。 “这就结束了?”教堂外面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乌戈夫斯基道。 乌戈夫斯基笑着回答道:“怎么可能!老大人你就耐心地看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由于刚才娜塔莉的激烈反应,彻辰半晌没敢再和她说话。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彻辰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他不断地颠着脚,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因为他知道,沉默不是办法。他千里迢迢来是劝说娜塔莉改变主意不出家去做修女的,而不是坐在这里听神父的布道。 终于,彻辰忍不住了。他头一个开了口。 彻辰用压低的声音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娜塔莉。” 娜塔莉的心在怦然跳动。她想回应,可是她担心自己一旦回应了,那份去侍奉上帝的心将不再坚定。娜塔莉用力地掐了自己的大腿好使自己冷静下来。 彻辰见娜塔莉没有说话,他自顾自地说道:“娜塔莉,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做修女,是因为我和法蒂玛的事情。对于这,我只能说抱歉。” 娜塔莉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她在心里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只为了道歉吗?” 彻辰听不到娜塔莉心中所思所想所说。他继续唠唠叨叨着自己的自言自语:“诚然,我作了孽。我辜负了你,可是法蒂玛喜欢我并且有了我的孩子;我坦诚,我也是喜欢她的,就和我喜欢你一样。” 听彻辰这么说,娜塔莉再也忍不住了。他是来做什么?说什么?这是道歉还是炫耀? 就和我喜欢你一样?你喜欢我就是再找了一个女人,然后和她生了孩子吗! 忍无可忍的娜塔莉任由泪水滚过脸颊,她打断了彻辰的话,大声怒斥道:“阁下,如果你不会说话请不要说。” 说完,娜塔莉“嚯”地站了起来。 彻辰愣住了。他嘴里还有句:“哪怕到现在我仍然喜欢你,爱着你”没说呢。 只能说,彻辰在女人面前太不会说话了。他不会哄女人,说出来的话往往还让姑娘生气。 教堂的大门本是锁了的,可这并不能阻止娜塔莉要走的决心了。只见娜塔莉走到侧边的窗前,她试着打开窗户,可焦躁的情绪让她几次尝试都失败了。娜塔莉情急这下,她用马刀的刀柄砸碎了窗户,然后从里面跳了出去。 这一砸一跳把教堂内外的人都惊呆了。“地中海”神甫的福音书掉在了地上,他顾不得去捡,直在胸前画着十字;而在教堂外,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张大了嘴巴看着乌戈夫斯基,他想问:王后的剧本里面有这一出吗? 乌戈夫斯基也是一脸的苦笑。他摊了摊手表示:别看我,剧本里面本不是这么写的。 按照路德维卡王后原来的安排,这之后,神父将宣读一份扬·卡齐米日国王对彻辰的奖状,历数彻辰在克里米亚的功绩。 路德维卡王后深知,娜塔莉如此的爱国,这份奖状一定能催发起娜塔莉对彻辰那深藏的爱来。没想到神父还没读那份奖状,娜塔莉竟被彻辰气的跳窗走了。 果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现在怎么办?”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 “还能怎么办?现在只能看看这对少男少女自己了呗。”乌戈夫斯基望着在娜塔莉身后追赶的彻辰道。 路德维卡王后可没有给过他应对这种情况发生的预案。 斯坦尼斯瓦夫直起了身,他只觉得乌戈夫斯基怎么脑袋这么不灵光了:“废话,这我当然知道,我是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追啊!”乌戈夫斯基一跺脚道。 于是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乌戈夫斯基这两位老人,紧随在娜塔莉和彻辰的身后,成了第三队奔跑者。 彻辰竭尽全力的追赶着跑在前面的娜塔莉。他现在真是深恨自己的嘴笨了。 “我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彻辰骂自己道。如果有时间,他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可是他没时间,他必须追上娜塔莉。 立刻,马上。 彻辰边加快速度边决定等等会儿追上了娜塔莉,嘴笨的自己有什么话一定等想明白了再说,或者少说话多行动。 虽然娜塔莉跑的很快,可彻辰毕竟是男人,他的体力和爆发力都比娜塔莉来的强。在追赶了将近十五分钟后,他终于在一个沿河的斜坡附近追上了娜塔莉。 他的手搭上了娜塔莉的肩。然后彻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用力一拉,娜塔莉一个重心不稳后仰着倒在了彻辰的怀中。 彻辰的双手如同两根铁棍般牢牢地箍住了娜塔莉。 “放开!”娜塔莉挣扎着叫道。 “不放,永远。”彻辰的话简洁明了。 娜塔莉更加使劲挣扎着,二人腰间的马刀和细长剑发出“锵锵”撞击的声音。 过了会儿,娜塔莉见摆脱不了,她停止了撑开的努力。 彻辰见娜塔莉不再挣扎了,他松了一口气。可正当他准备说几句好话的时候,突然的脚背传来一阵剧痛。 娜塔莉的皮靴狠狠地踩了他的脚背上。 彻辰吃痛之下终于松开了手。 娜塔莉挣脱了束缚,她跑出了一步,然后停下回头看了一眼疼的正弯下腰的彻辰,眼神闪过复杂的神色。 可马上的,她毅然决然地回过头离开。 彻辰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他忍着疼抬起头道:“娜塔莉,不要走。” 说着,彻辰伸出了一只手试图再次抓住娜塔莉的肩。 他勾到了娜塔莉的披风,但在娜塔莉前进的身体的带动下,彻辰重心一个不稳朝着一旁歪了过去。 本能地,彻辰抓紧了他唯一可以稳住身体的东西。 娜塔莉极力的稳住身子,可彻辰比她强壮太多,自己又毫无准备,被他这么一带,二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二人抱成了一团。他们搂抱着滚落下去,直到被一棵挡住才停了下来。 “放开我!”娜塔莉喊道。她俩现在的姿势很是尴尬。二人如同一股麻绳般扭抱在一起,娜塔莉在上,彻辰在下。 “绝不!” 彻辰知道,他一松手娜塔莉肯定是要走掉的,所以他绝不松手,反而越发的用力起来。 过了一会,在彻辰和娜塔莉的意识中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可现实或许只过去了几分钟,娜塔莉再次放弃了挣扎,她的手肘抵着彻辰的胸口,柔顺都秀发披在脸颊上,落在彻辰的脸上。 彻辰的鼻尖一凉,似乎有水滴在他的脸上。一滴、两滴…… 那是娜塔莉的眼泪。 “娜塔莉……”彻辰喊着面前人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既然你已经有了法蒂玛,还和她有了孩子,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不让我去做修女!”娜塔莉不管不顾地哭泣道。她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彻辰的脸上。 “你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在维达瓦,我甚至已经决定忘记你私自放走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的事情了。你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是多么不容易吗?我为你背叛了祖国。可是你呢,你甚至都不敢回维达瓦来见我,你躲在了西里西亚,让你的叔叔来见我,并且告诉我你和法蒂玛的事情。你把我当什么了!我父亲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只有你!我恨你,我恨你!” 娜塔莉大声的哭泣着,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彻辰就这么看着娜塔莉。虽然有些事情并不是像娜塔莉想的那样,比如他留在西里西亚并不是为了躲娜塔莉,而纯粹是为了照顾法蒂玛和孩子,可他清楚,现在可不是讨论这种细枝末节的时候。 现在应该做的是—— 彻辰猛地抬起了头,他的嘴唇准确地落在了娜塔莉的樱唇上。 娜塔莉的眼睛骤然睁大,她的瞳孔骤然缩小。 彻辰同时将他的手往下,搂住了她的纤细的腰肢。 娜塔莉想挣扎、想摆脱,可她发现自己的身躯已经完全的绵软和没有了气力。并且的,她感觉浑身越来越热,仿佛赤身裸体地跳进了热水中一般。 这一吻,便是永恒。 “我爱你。上帝在上,我爱你胜过爱叔叔、爱法蒂玛、爱任何人。”彻辰温柔的分开了紧贴着娜塔莉的嘴唇,轻声道。 这是彻辰能想到最温柔的情话了。 娜塔莉感觉自己中毒了,她无力地垂下了头。 彻辰能感觉到娜塔莉有点疲惫的将头部搭在他的肩头上,静静的依靠着,似乎永远都不想离开。 “我也是。上帝作证,永生永世。” 彻辰的内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他反手搂紧了她的肩头。 “我很累……”娜塔莉慢慢的说道,将自己地身体紧紧地蜷缩在他的怀里。这时候的娜塔莉。完全没有了女强人的姿态,她现在只是一个脆弱的女人,一个渴望得到保护的女人,一个渴望得到男人爱抚的女人,一个希望终身有所寄托的女人,她的虚弱,她的孤独,她的无奈,她的渴望,都在这自然而然的蜷缩中表露无遗。 “我知道。”彻辰道。 彻辰将她搂抱得紧紧地,希望用自己的身躯将她完全的笼罩起来。他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他愿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保护她,他愿意展示作为一个坚强的男人应该有的风度。 “彻辰……”娜塔莉哽咽得说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蕴藏在她的内心深处很久很久了,她现在决心要鼓起勇气将它说出来,说给最心爱的人知道。眼泪从她的脸颊上缓缓地流淌下来,润湿了彻辰的肩头。 “嗯。”彻辰轻轻的说道,将她搂得更紧了,他希望用自己的动作向她表示,自己有足够保护她的力量和决心。 娜塔莉说道:“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 “永生永世。” ……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他毕竟是军伍出身,身体矫健。他第一个追上了娜塔莉和彻辰。 当他看见娜塔莉和彻辰女上男下地相拥相吻,老大人仿佛带上了名为“惊愕”的面具。 “上帝啊,我都看到了什么!莫不是我眼花了吧。”处于惊愕中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使劲揉了揉眼睛。 可他并未眼花。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歪着头笑了起来:“我的上帝,我可要乐哭了。” 这时,乌戈夫斯基也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转身拦在了乌戈夫斯基的眼前,如同一堵矮墙。 “怎么了?老大人。”乌戈夫斯基疑惑道。 “乌戈夫斯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笑中带泪道:“上帝的意志真是难测。”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把扭过了疑惑地咀嚼着自己这番莫名其妙的话的乌戈夫斯基的身子,拽着他往回走。 “好了,没我们什么事了。” “什么没有我们什么事了?”乌戈夫斯基满怀地困惑。 “没我们什么事就是没我们什么事了。” 两位老人回到了马车旁,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脸上满是笑意。乌戈夫斯基知道这位老大人肯定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可他就是不告诉自己,这让乌戈夫斯基气闷不已。 第六百一十一章 王后的手段十三 太阳开始落山了,当彻辰和娜塔莉并肩回来的时候,教堂内的人也刚结束了礼拜,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马车上站了起来。他用力地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看向他。 “各位,”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叫道:“请各位稍等片刻。” 说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手指向彻辰和娜塔莉。 “我想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这两位,一位是基什卡家族的继承人,也是共和国最勇敢的女领主,一位是来自西班牙的无畏骑士阿勒瓦尔·彻辰,他们要结合了。”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起开了马车上的一瓶子酒,这一次是葡萄酒。在彻辰和娜塔莉错愕的目光中,他说了如下的一番话:“我向你们,我最爱的娜塔莉,也向你,共和国的英雄阿勒瓦尔·彻辰,举杯祝酒。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别看你们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流血流汗,可这还是远远不够的。你们的辛劳还远远不够,不只是因为外敌还没有被全部的赶出去,更因为兴国大业还在后头。因为这近十年的战争,无数的人殒命,无数的田庄和土地荒芜,无数的人民流离失所。共和国母亲几乎流干了鲜血。现在你们不仅要保卫她,更要为她添砖加瓦,增添更多的保卫者和建设者。对此,我料定阿勒瓦尔·彻辰你即不会缺少男子汉的气魄也不会缺少愿望的。” 说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促狭地望了彻辰一眼。 而娜塔莉羞的脸都红了。 老大人接着又说道:“愿上帝赐福于你们,愿你们和你们的子孙能永远守住这份我们用鲜血保护并复兴的家业。当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会想起我们,想起我们的坚韧不拔和奋不顾身。”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这番话不像是一番恭贺新人的祝酒词,倒像是一篇鼓舞人心的宣言,可经年累月的战争,早已把共和国变成了一个大军营,所有的男人甚至女人成了军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不仅没人觉得不合时宜,反倒获得了一致的叫好。 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么做其实是不地道的。因为如此一来老大人等于是将了彻辰一军。他将彻辰和娜塔莉之间的事情昭告天下,彻辰以后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彻辰听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如此说,他的内心是抗拒的。 原本,在娜塔莉心中的坚冰融化后,二人商议的是等去了维达瓦,三人好好的坐在一起讨论解决的。 娜塔莉允诺她不会再去做修女,但假如法蒂玛不肯接受自己的话,她也不会和法蒂玛去争抢,只要彻辰心中有自己就满足了。她愿意和彻辰保持情人与情妇间的关系。 可现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把这一切都打乱了。 可他能怎么样?大庭广众之下反驳吗?娜塔莉还在旁边呢,自己必须顾及她的面子啊。 彻辰不发一语。他还心存奢望,奢望因为这儿的人并不多,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这番话或许不会传出去,或者大家将这当做了耳边风,听听也就过去了。 彻辰被动地接受了大伙的祝福。这之后,一行人上了马车骑上马,朝着华沙城而去。 这时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乌戈夫斯基做了坐了马车,而彻辰和娜塔莉并肩骑着马。 “你不要介意斯坦尼斯瓦夫叔叔的胡言乱语,我知道法蒂玛也为你付出了很多,我不会去伤害她和孩子的。”娜塔莉悄声对彻辰说道。此时的娜塔莉,竟也如同个小女人一般。 彻辰感激地看着娜塔莉。他现在真不该说什么好了。 而在车上,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着走在前面的一对金童玉女,他正想着王后陛下是否已经将最难的一环打通了。 “王后,我这里已经水到渠成了,就看你的了。”老大人心想道。 今天,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想什么来什么,就在他们一行人到达华沙城城门口时,路德维卡王后的车驾恰恰也到了这里。 王后见彻辰和娜塔莉并肩而行大为高兴。因为这说明两人已经和好了。 “娜塔莉,彻辰,我能看到你们和好如初真是太高兴了。”路德维卡王后满面红光地说道。 见是路德维卡王后,彻辰和娜塔莉不敢怠慢,他们跳下了马,走到王后的面前。 “王后陛下,”娜塔莉屈身行了一个淑女礼,她说道:“我想明白了,共和国需要的不是我的祈祷,而是我的刀剑和战马。” “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娜塔莉。”路德维卡王后微笑着赞许道。虽然她很明白,娜塔莉的回心转意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一旁,乌戈夫斯基用手肘捅了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肋骨,露出一个你懂我也得的笑容。 “王后陛下,”彻辰也上前行了一个骑士礼,他说道:“回到共和国这么长的时间,我都没来拜见您和国王陛下,请您恕罪。” 听彻辰这么说,路德维卡王后故意的摆出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是应该请求我的原谅,阿勒瓦尔·彻辰。” 听王后这么说,彻辰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这时,路德维卡王后又变幻了一副笑容。 “不过不是因为你怠慢了我和陛下,而是因为你辜负了一个好姑娘,一位共和国的好女儿。” 彻辰当然知道路德维卡王后说的好女儿喝好姑娘是娜塔莉,他一时大窘起来。 彻辰正待辩解几句,可路德维卡王后随后的话却让他大感震惊。 “不过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我见你们两人在一起就知道你们已经和好如初了,我这心里的一块大石也就落地了。前几日我去了一趟维达瓦,也见了那位法蒂玛,她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为了你,她愿意成全你和娜塔莉。”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竟然去了维达瓦,而且找了法蒂玛,这一消息不仅让彻辰大为震惊,连娜塔莉也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彻辰着急地喊道:“王后陛下,其实……” “王后陛下,” 这时,娜塔莉打断了彻辰的话,他她对路德维卡王后道:“这事是我和彻辰以及法蒂玛三人间的事。” 娜塔莉的话似在责怪路德维卡王后插手其中。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娜塔莉如此对一直帮着她的王后这样说话,老大人暗道娜塔莉真是不识好人心。同时的,他也担心王后会生气。 果然,路德维卡王后的脸色垮了下来。 “娜塔莉·基什卡,”路德维卡王后称呼娜塔莉的全名道:“你是基什卡家族的继承人,彻辰又是共和国的英雄,你们两个的事情怎么会只是你们两人间的私事呢!这是事关共和国利益的大事。况且我并未威逼利诱那位法蒂玛,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不可能!”彻辰脱口而出道。 路德维卡王后直瞪瞪地看着彻辰。随后的,她从随身携带的手包中拿出了一封信。 “阿勒瓦尔·彻辰,你有这惊人的军事天赋和不错的运气,可你的决断力却连女人都不如。法蒂玛为何如此难道你不明白吗?她当然是爱着你,并且我相信她爱你爱的和娜塔莉同样的深沉。所以,为了你,法蒂玛将和你在上帝面前见证婚姻的权力让给了娜塔莉,你不明白吗?若真不明白,你仔细看看这封信吧。” 说完,路德维卡王后将信递给了彻辰。 彻辰被路德维卡王后说的哑口无言。他用颤抖的手接过了信,然后阅读了起来。 信的确是法蒂玛写的。在信中,法蒂玛一开始便言明了自己经过深思熟虑,想明白了彻辰迎娶娜塔莉才是对三个人最好的结果。接着,法蒂玛用大段的文字回忆了她和彻辰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由于法蒂玛的文化水平不高,信中当很多话词不达意,可彻辰能感受的到里面的情真意切。在信的最后,法蒂玛说她会和安娜在维达瓦等着彻辰和法蒂玛回来。 当彻辰在看信的时候,娜塔莉也看到了信的内容。二人一看完都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那里。 显然,二人在无声的抗议着路德维卡王后掺和到自己的私事中。 刚才一番激烈的言论也让路德维卡王后的胸脯不住地起伏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两个孩子真是倔强。”路德维卡王后见二人站着都不说话,想道。 同时的,王后也暗恼娜塔莉有了男友忘了王后的行为。 路德维卡王后意识到,自己现在和他们两个这么僵着,不会有结果。法蒂玛虽然已经点头了,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不让他们三人坐到一起的好。为此的,自己还得各个击破。 于是的路德维卡王后走上前了一步,她分别的握住了娜塔莉和彻辰的手。 “我们难道要在此站到明天吗?你们先和我回卡齐米日宫吧。国王陛下也很想念你们,他见到你们一定很高兴。” 说完,路德维卡王后不由分说地将娜塔莉拉上了自己的马车。 娜塔莉虽然有些抗拒,但还是和王后上了马车。 车门关上,娜塔莉“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王后的对面。 路德维卡王后见状,装作哀伤地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同时小声地发出啜泣声。 “我做错了吗?我只是希望你幸福。”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眼见着王后哭了,娜塔莉的内心不忍了起来。 “王后毕竟是为了自己。”娜塔莉不自觉地想道。 可她还是硬着心肠说道:“王后陛下,我当然知道你对我的好,可就像我说的这事是我和彻辰以及法蒂玛三人间的事。” “那你要怎样?三个人坐在一起谈吗?” “我和彻辰是这么考虑的。” “你真是笨。”路德维卡王后驳斥道。 “什么?” “娜塔莉,我说你笨。你该知道彻辰的性格的。他在爱情方面一向软弱。今次他心向了你,可回到维达瓦,他见到了法蒂玛呢?你以为你是在和法蒂玛争彻辰,可别忘了,法蒂玛已经有了女儿,她们是两个人。到时候还不知道彻辰会如何犹豫,所以我才亲自出马。你是爱着彻辰的对吧,难道你不想上帝见证你们的婚姻吗!” 路德维卡王后的话真真地戳到了娜塔莉的心口。是的,她比谁都想。虽然她曾大度的和彻辰说自己愿意终身不嫁,与彻辰保持情人的关系。 “可是,这对法蒂玛太不公平了。”娜塔莉声若细蚊道。 “你以后善待法蒂玛和安娜,那就是对她们最好的报偿。”路德维卡王后言之凿凿地道。 娜塔莉不再说话,路德维卡王后看的出,娜塔莉接受了自己的说法。 接下来,就是搞定彻辰了。 在一行人进入卡齐米日宫后,扬·卡齐米日国王举行了丰盛的晚宴。在晚宴进行到一半,路德维卡王后见彻辰出去小解,她也站了起来。 在走廊上,路德维卡王后拦住了彻辰。 “你为何要再羞辱娜塔莉一次!”路德维卡王后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因为她知道对于彻辰这样在情感方面软弱的家伙,强硬是最有效的手段。 见路德维卡王后说自己要羞辱娜塔莉,彻辰完全不知所措。 半晌,他讷讷地说道:“我没有。” “你没有!”路德维卡王后继续加强着气势:“娜塔莉是高贵的基什卡家族的女儿,可是你却要她去和别人争夺一个男人,难道这不是侮辱她吗?!” 彻辰连连摆手:“王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法蒂玛和娜塔莉应该……应该……” 彻辰本想说坐下来谈谈,可他很快明白,这不就是让娜塔莉去和法蒂玛争夺吗。 “你不该让娜塔莉伤心,她对你是什么心意你该清楚的。你难道希望她再流泪吗?”路德维卡王后见彻辰完全被自己压制无法思考,她稍稍放缓了语气,毕竟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我……我……是的,我不应该。”彻辰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拍了拍彻辰的肩膀:“法蒂玛已经被我说服,你完全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好好对待娜塔莉吧,如果你要补偿法蒂玛,就报偿在小安娜身上。” 第六百一十二章 枭雄谢世一 彻辰和路德维卡王后回到了晚宴上。彻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他的目光扫到了娜塔莉,却见娜塔莉也在看着自己。 这一下子二人四目相对了。 二人同时想起了路德维卡王后对自己说的话,彻辰的脸红了起来,娜塔莉也红着脸低下了头。 两位少年的异常扬·卡齐米日国王看在眼里,他明白这显然是自己的妻子的杰作。国王正准备说几句,突然一名仆人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随着仆人的嘴唇的张张合合,国王的面容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的笑容消失了,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各位,”扬·卡齐米日国王站了起来,他对大家说道:“我有些政务要去处理,失陪了。” 说完,国王看了王后一眼,他略一思索,决定让王后留下来继续招待彻辰和娜塔莉。 接着,扬·卡齐米日国王点了自己的两位大臣:“斯坦尼斯瓦夫,还有乌戈夫斯基。你们和我来。” 斯坦尼斯瓦夫和乌戈夫斯基对望了一眼,二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为难,不过他们还是站了起来。 二人和国王一同离开了宴客厅,朝书房走去。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国王如此的紧张,可彻辰能感觉到,刚才那仆人告诉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消息一定非同寻常。 娜塔莉和路德维卡王后也有着和彻辰同样的看法。同彻辰和娜塔莉不同的是,路德维卡王后此时心里竟有一丝懊恼。王后恼怒着自己的丈夫这次竟然没有叫自己一同去商讨军机大事。虽然他的理由很正当——自己必须留下来招待彻辰和娜塔莉,可毕竟这是他在明目张胆地有事隐瞒着自己。 不过,现在毕竟有外人在场,哪怕路德维卡王后心中有气她也不好发作。王后只得暗暗在心中发誓,等晚宴结束后,她一定给自己丈夫一点好瞧的。 于是的,心中计议已定的路德维卡王后做到了自己丈夫留下的主位上,她端起了酒杯,一旁的仆役上前将酒杯斟个半满。 “娜塔莉、彻辰,我们来喝一杯。请你们相信,国王并不是故意怠慢你们。你们也知道,虽然共和国在今年以来取得了不小的军事胜利,收复了不少领土,可是这些收复的被瑞典人占领过的领土百业凋敝、人民流离失所,政府必须花费大力气去安置难民和恢复生产。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他们每天都要为这些事情忙碌到凌晨3点。我想刚才,他一定又是接到了某个省的高官的求援信件。” “王后,陛下是共和国全体人民的父亲,你一定要提醒他注意身体。”娜塔莉站起身动情地说道。 “是啊,王后陛下,国王是共和国的主心骨,他一定要保重身体。”彻辰也站起身说道。 “我会把你们的好意带给国王的。”路德维卡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话说另一头,扬·卡齐米日国王和他的两位大臣之所以离开晚宴,当然不是因为某个省又发生了灾荒,他是刚刚得到一个来自乌克兰的情报,一个关于扎波罗热哥萨克统帅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情报。 “陛下,情报上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重,他恐怕时日无多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看完用暗语写就的书信后说道。 听了这话,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兴奋的满脸通红,连说话声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上帝保佑!但我还是希望这个恶魔,撒旦的使者能多活几天,活到共和国的军人收复基辅,砍下他的头颅的那一天。” 乌戈夫斯基的声音中充满着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仇恨。事实上,没有一个波兰贵族、波兰人和犹太人不仇恨他的。正是这个人开启了共和国衰落的大门,也正是他带领着哥萨克夺走了贵族们在乌克兰的肥沃土地和屠杀乌克兰全境的的犹太人。 看着乌戈夫斯基那兴奋和咬牙切齿的表情,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毫不意外。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扬·卡齐米日国王突然对乌戈夫斯基说道:“我的内侍官,你去通知王后,告诉她夜深了,今晚就让娜塔莉和彻辰留宿在卡奇米日宫吧。” 听到国王的命令,乌戈夫斯基意识到自己或许那句话说错了,所以惹得国王要支开自己。可他当然不可能开口去询问。乌戈夫斯基对国王的命令不敢怠慢,他赶忙领命退下去了。 “等一等。”扬·卡奇米日国王突然在乌戈夫斯基喊道:“刚才听到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当大门关上,扬·卡齐米日国王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叹道:“看吧,国内上上下下都充满着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仇恨,真正看得懂局势的人少之又少。” 听到扬·卡齐米日这么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笑着说道:“陛下,如您和王后一般的智者本就是少数。”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话里的意思扬·卡奇米日国王当然清楚,他是在暗示自己应该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快要去世的消息告诉自己的王后,和她一同商讨共和国接下来的对策。 “斯坦尼斯瓦夫,”扬·卡齐米日国王叹了一声道:“我又何尝不知道王后比我聪明千百倍。” 听到扬·卡齐米日国王这么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赶忙退后一步低下头。 “不必如此。”扬·卡齐米日国王伸出手将自己的这位亲信拉近了些:“斯坦尼斯瓦夫,你不必如此紧张。王后的才能是全共和国上下有目共睹的。我心里也很清楚。但是,我毕竟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有自尊心,所以我想这一次独立处理这件大事。毕竟在对待哥萨克的问题上,先王们是给了我无数的智慧的。”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扬·卡齐米日国王都把此事提高到了男人的尊严的程度上,他还能说什么。 不过,扬·卡齐米日国王所说的“在对待哥萨克的问题上,先王们是给了我无数的智慧的”这话,倒不是一句虚言。 第六百一十三章 枭雄谢世二 简单说,波兰国王们对待哥萨克的政策便是“锄强扶弱”,或者说拉一派打一派。 扬·卡齐米日国王或者说他之前的历任的波兰国王都表现出一副亲哥萨克的做派,他们都将哥萨克当做一股可以利用的、钳制贵族权力和加强王权的力量。 所以不可避免的,国王们这种亲哥萨克的态度,必然会受到了希望限制王权和将哥萨克们变成农奴的议员和他们身后的大贵族们的破坏和从中作梗。 这就又会反过来使得哥萨克们越来越怨恨和仇视大贵族。 例如,在1621年霍丁战役之时,当时的哥萨克首领佩德罗提出的参战条件之一,便是要求波兰承认重新恢复了的乌克兰东正教教职等级。但是事后一些大贵族从中作梗,波兰政府并没有信守自己的允诺。非但如此,波兰的东仪天主教会(即与天主教合并的东正教派)对乌克兰东正教的排挤有增无减。 并且在波兰与土耳其媾和后,当时的波兰政府不再有求于哥萨克了,议会便置战场上撤下的4万哥萨克的生计于不顾,对伤残人员也不作任何抚恤(国王任何的拨款都必须得到议会的审批和同意)。而千余人的册编定额根本无法解决4万多哥萨克的问题,非册编哥萨克争取受编入册的希望破灭了,而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的他们根本就不会甘心重新回去做农奴。 于是这就使得非册编哥萨克中的一部分人投向扎波罗热营地,一部分人到下游地区荒原去谋生,大部分人返回城镇或乡村。这些非册编哥萨克重新成为波兰立陶宛共和国内乌克兰社会中的不安分、不顺从的暴民。很自然,他们要想方设法改变自己的处境。他们屡屡违背共和国与土耳其的合约,重新开始从海上不断袭击土耳其君士坦丁堡的郊区。他们还应邀介入克里米亚事物,支持克里米亚汗国中不甘心做土耳其属国的势力。更有甚者,一些哥萨克竟支持一个自称为亚历山大王储的人,他企图谋取土耳其王位。越来越胆大的哥萨克甚至想借此联合保加利亚人、塞尔维亚人、希腊人和阿尔巴尼亚人来复兴信奉东正教的东方帝国。 对外如此,对内哥萨克们也严重损害了波兰大贵族的利益。在一份当时波兰伟大王冠盖特曼米科瓦伊·波托茨基写给国王和议会的分析乌克兰局势的文件中就如此写道:国内的为所欲为现象占了上风,结果不仅给我们自己造成许多困难,而且使我们与强大的邻国交恶。他们完全忘记了信仰和自己的隶属关系,为自己营造了一个特殊的国家。危及无辜人们的生命与财产。整个乌克兰都听命于他们。小贵族在自己的家园竟如同奴隶一般。在王家的城市与小镇中哥萨克支配一切,一切权力都在他们手中,他们掌握了裁判权,还颁布法令。 大贵族们当然不甘心自己的权力受损,他们召集各贵族领地内的贵族私军和波兰正规军队对哥萨克的残酷镇压。可每一次,当波兰军队就要将哥萨克们消灭殆尽的时候,历任的波兰国王又都会适时地接受哥萨克们的投降,绞死叛乱的领导者和赦免大部分的跟随者,然后扶持其中的温和派上台。这使得哥萨克们总能死灰复燃,并将国王当做自己的保护者和恩主。久而久之的,哥萨克们更是形成了一种“反贵族不反国王”的观念,他们将所有的仇恨都对准了波兰的贵族们。 而即便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他在一开始鼓动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反抗共和国的时候,他将起义的矛头对准的便是维希涅维斯基等乌克兰的波兰大贵族而非国王。 也正因为如此,从扬·卡齐米日成为国王开始,他便从始至终都是共和国内部最大的主和派。他主张用怀柔的手段对待哥萨克们,就像以前那样,以达到平息起义和削弱贵族扩大王权的目的。 扬·卡齐米日国王刚刚即位,他便给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送去信件,告诉他自己已经当选国王,同时向他保证会给予哥萨克盖特曼和改善所有东正教信徒的待遇。而在1649年2月,扬·卡齐米日国王更是派出了亚当·基谢尔为代表的波兰使团来到佩雷亚斯拉夫会见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作为见面礼和表示诚意,基希尔上来就把象征盖特曼权力的圆杖送给了前者,表示波兰政府已经承认了他扎波罗热哥萨克大酋长的身份。只不过当时节节胜利的赫梅利尼茨基却已没有了永久和平的打算,他通过很无礼和低效率的方式进行会谈,在谈判结束时,双方仅签订了不到4个月的停战协定。 就这样,扬·卡齐米日国王的第一次善意没有得到他希望的回应。而这之后,因为兹巴拉日保卫战和别列斯捷奇科战役的胜利,以及之后发生的种种改变东欧历史进程的事件,国王和哥萨克大酋长间,最终渐行渐远。 此时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终于明白了,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何支走了乌戈夫斯基而把自己留了下来。因为国王从乌戈夫斯基的言语中他已经听出了自己这位内侍官是主张对哥萨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主战派。而国王自己,他其实是想趁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命不久矣的机会,再次试图通过不流血的手段解决乌克兰问题的。毕竟,依靠着武力夺回乌克兰,土地和城市是贵族们的,国王得不到一点好处,而重新将扎波罗热哥萨克纳入自己的麾下,扬·卡齐米日不仅能得到数万善战的哥萨克步兵,还能安插自己的人掌握乌克兰。 与扬·卡齐米日国王戴着极其明显的主和派标签不同,很少有人知道,一向以对哥萨克强硬姿态示人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他其实也是抱有和国王一样的主张。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是个主和派。 第六百一十四章 枭雄谢世三 如果说扬·卡齐米日国王是出于波兰国王一贯的遏制贵族权力和加强王权的角度出发主张对哥萨克怀柔,那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是出于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间的友谊。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交集还要从赛科拉战役说起。 在那场堪与1444年瓦尔纳之战的损失相比的战役中,康尼茨波洛茨基、波托茨基和赫利梅茨基等三人被俘并押往伊斯坦布尔囚禁,三人于两年后被国王赎了回去。也就是在伊斯坦布尔期间,同为阶下囚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从相互敌视到惺惺相惜,竟然成为了朋友。这在当时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在波兰,哪怕是最落魄的贵族都看不起哥萨克,更不要说斯坦尼斯瓦夫这样来自波托茨基家族的大贵族了。 斯坦尼斯瓦夫当然也知道他和博格丹的友谊会被其他贵族所耻笑,所以在回国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友情掩藏了起来,不过二人从来没有断过联系。这之后,当1647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因与当地波兰贵族发生口角,后者趁其外出时霸占其地产,打死其幼子之事前往华沙告御状的时候,也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通过私人关系将此事告诉了扬·卡齐米日的哥哥,当时的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只是由于当时瓦迪斯瓦夫四世因刚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而意志消沉,并且还患上了重病,没有能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讨还公道。这也最终导致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愤然前往扎波罗热,驱散了那里的波兰卫兵,鼓动那里的哥萨克暴动。 “陛下,” 既然明白了扬·卡奇米日国王的心意,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开了口:“这件事情不好办。” 这件事情不是不能办,而是不好办。 接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又说道:“关键在于下一任哥萨克大酋长是谁。” “不错。”扬·卡齐米日国王赞同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愧是自己的心腹,每件事情都能和自己想到一处。 波兰共和国与哥萨克酋长国是敌对的,可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想着插手下一任大酋长的人选,这听起来荒谬绝伦,可二人却都认为这却并非不可能。 这是有有原因的。 因为如果是在其他的国家,当当权者死后,继位者天然是当权者的子嗣。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当然是有儿子的,可是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政治制度和一般的国家不同。哥萨克们建立的酋长国并不是世袭制的(和波兰共和国类似,所以波兰也不是一般国家),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虽然是大酋长,可他并没有指定自己的儿子成为继承人的权力。当他去世后,大酋长的位置就要重新的选举,他的麾下诸如包洪、维戈夫斯基、希尔科等声名显赫的连队长都将是大酋长的热门人选。 所以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扶持一个亲波兰的哥萨克人上位,从而达到结束战争和重新将乌克兰和扎波罗热哥萨克纳入自己麾下的目的。 扬·卡齐米日国王说完“不错”后,君臣二人又陷入了一阵的沉默之中。国王和他的首席顾问都在思考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后,谁最有可能继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位置,这个人又是否会亲近波兰。 过了半晌,扬·卡齐米日国王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后成为大酋长?”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刚才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认为其中有三个人最有可能。 第一位就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书记官伊凡·维戈夫斯基。维戈夫斯基曾经在波兰军队中服役,他是在黄水河之战中被赫梅利尼茨基的人俘虏,但因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而被释放,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收留了他,并让他担任书记官。维戈夫斯基可算是哥萨克中少有的亲波派,他屡屡的提议和波兰共和国和谈,化干戈为玉帛。而且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重期间,据说是维戈夫斯基实际在处理哥萨克酋长国的政务。 第二位是伊万·包洪。伊万·包洪曾经是波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亲密的助手和朋友。包洪出生于乌克兰贵族家庭(此事存疑),他很早就加入波兰军队并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早年间包洪参与了针对俄国和鞑靼人的掳掠,在赫梅利尼茨基起义后加入后者麾下成为一员悍将。他参加了绝大部分针对波立共和国的战争,而且是坚定的主战派。现如今,包洪控制着布拉茨瓦夫。包洪参加过别列斯捷奇科会战,并较为成功地领导了突围。这之后,包洪因为反对佩列亚斯拉夫条约,并曾一度与沙皇俄国交战而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闹得很僵,但却是哥萨克中少壮派的代表,在哥萨克的青年一代中声望极高。 第三位可能的继任人选便是伊凡·希尔科。伊凡·希尔科是一位“传奇”的哥萨克。那封促成了克里米亚汗国对扎波罗热哥萨克宣战的充满了对奥斯曼土耳其苏丹侮辱和亵渎的回信就是他写的。这一在任何有外交常识和道德的外交家看来不智甚至疯狂的举动为伊凡·希尔科在乌克兰和哥萨克下层中赢得了极高的声望。这个人没有明显的倾向,不过据说现在和沙皇俄国的特使打的火热。 至于其他的一些哥萨克中的人物,他们不是依附于这三人,便是声望和实力较小,不具备角逐大酋长之位。 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尤里,根本就没有被二人纳入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接班人的可能中。因为尤里的年纪和威望,不仅不能和刚才那三人相提并论,甚至连一些其他的哥萨克连队长都不如。 第六百一十五章 枭雄谢世四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介绍完了三人和他们的基本情况,扬·卡齐米日国王说道:“那么,让伊凡·维戈夫斯基继位对于共和国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点头表示了同意:“的确如此。维戈夫斯基是对我们最有利的人选,包洪次之,但绝对不能是希尔科。” 绝对不能是亲沙皇俄国的希尔科。因为共和国可以再和哥萨克为了乌克兰打上十年、二十年,但绝对不能容忍乌克兰落入到沙皇俄国的手中。 “你说的很对,那么我们的人和维戈夫斯基有取得联系过吗?”扬·卡齐米日国王问道。 “没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坦白道:“陛下,您要是同意,我希望亲自去基辅以看望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情的名义和伊凡·维戈夫斯基进行接触。” 闻听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要去基辅,扬·卡齐米日国王着实吓了一跳。哥萨克们对贵族是什么态度那是世人皆知的。他们可不会顾忌什么骑士精神——如果泥腿子中有骑士的话。几乎所有落入哥萨克手中的波兰贵族都被他们剖腹挖心,受尽了酷刑惨死,而那些贵族少女们,更是沦为了他们的玩物,饱受欺凌和奸淫。 并且,哪怕是有着和谈使者的身份,在乌克兰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亚当·基谢尔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位出身乌克兰的血族,这位曾经在1637年的哥萨克起义中成功进行了调停,并且之后还从非册编哥萨克中征召了4000名在册哥萨克,可谓是哥萨克的恩人。可是在1649年与赫梅利尼茨基进行谈判中,这位老人仍然被暴民和下级哥萨克威胁着,有人甚至戏谑的抓了他的胡子。深感屈辱的亚当·基谢尔后因为和谈失败,于1653年5月3日便去世了。 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出自波托茨基家族,那可是哥萨克们切齿痛恨的波兰几大贵族家族之一,扬·卡齐米日国王不敢想象,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去了乌克兰,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亚努什·基什卡,不能再失去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了。 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担心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都看在眼里,不过*******,*******,老人早已有了这样的觉悟。况且,他并不认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会对自己不利。 为了打消扬·卡齐米日国王的顾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陛下,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虽然狂妄,可他并不是一个蠢人。事实上,赫梅利尼茨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懂得分寸的。亚当·基谢尔那会虽然他和使团的其他成员受到了暴民和下级哥萨克的威胁和侮辱,可是他们的生命始终是受到保全的。而且我听说赫梅利尼茨基与瑞典国王私自联络的事情被沙皇俄国知道后,莫斯科的沙皇派出了使者向他兴师问罪,他现在正得罪了沙皇俄国又受到克里米亚汗国的威胁,而卡尔十世又无法给予其实质的支援,这时候我代表陛下您出使基辅,他是绝不不敢动我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万一……。”扬·卡齐米日国王虽然知道斯坦尼斯瓦夫说的有理,可是他还是担心发生意外,毕竟斯坦尼斯瓦夫是自己的股肱之臣,重要性无可取代。 “陛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国王还在犹豫不决,他大声急呼道:“乌克兰是共和国的阿喀琉斯之踵,而哥萨克则是国王手中的一把双刃剑。在先王斯特凡·巴托雷的时代,我们和哥萨克人的关系是良性的。可随着您的父亲西吉斯蒙德三世·瓦萨手中的波兰王权进一步衰落,特别是丧失了对乌克兰大贵族的控制。乌克兰几乎成为某些波兰豪门贵族的小王国,他们肆意妄为,持续压迫底层东正教农民和哥萨克人,导致底层阶级日趋不满。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家族的人。盖特曼佩德罗去世后,局势逐渐失去控制。五次小规模暴乱就是哥萨克群体的忍耐达到临界点的表现,但我们太骄傲了,骄傲于我们的武力,贵族们陶醉在了军事胜利和镇压暴乱的成功中,没有觉察出这一事件背后的致命隐患,也没能消除暴乱背后的政治根源。特别是镇压起义后又缩减了册编哥萨克的人数,这进一步激化了双方矛盾。等到赫梅利尼茨基被逼反,乌克兰局势已经坏到不能再坏。您的哥哥瓦迪斯瓦夫四世曾觉察到这一点,他本人也是同情哥萨克的,并把他们当做实现增强王权梦想的有力同盟。1645年奥斯曼帝国和威尼斯爆发的战争本是一个机会,如果战争取得胜利,这将加强他的君主政治地位,以及他儿子的王位继承权。然而议会提前听到风声,解散了军队并强迫他做出承诺。后来您的哥哥又私下与哥萨克达成一笔交易:只要哥萨克人帮助挑起与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冲突,您的哥哥就会将他们的在册人数增加到1.2万人,并授予哥萨克近乎自治的权力。可这项两全其美的计划最后还是胎死了腹中,我们也失去了最后一次和平解决的机会。这些年来我们和哥萨克打打停停,实际上已经是在进行着一场零和博弈,它放干了共和国和乌克兰的血,却让瑞典和沙皇俄国得了利。我相信那些哥萨克的上层温和人士都能看到这一点。我是最受您信赖的大臣,维戈夫斯基知道,其他的温和哥萨克也知道,也只有我代表您去乌克兰才能向他们表达共和国最大的善意。并且,现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重,沙皇俄国、瑞典王国和克里米亚汗国的掌权者们当然也不会无动于衷的,他们肯定也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大臣,做着我们想做的事情。而我对这三国负责外交的大臣都是熟稔的,也只有我,才能对他们合纵连横,各个击破。” 第六百一十六章 枭雄谢世五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说的鞭辟入里,扬·卡齐米日国王虽然不愿,可他的内心也不得不承认,斯坦尼斯瓦夫的确是出使乌克兰最好的人选。 又考虑了会,扬·卡齐米日国王下定了决心,他不再犹豫了。 国王握住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枯瘦的手:“斯坦尼斯瓦夫,为了共和国。” 见国王终于同意了自己出使的请求,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为了共和国。” 这之后,两人又讨论了些出使的人员安排和共和国能够给出的议和的条件。 其他的事情都很顺利,但在保护使团的卫队人选上,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产生了分歧。 扬·卡齐米日国王最先提出的副使兼卫队长的人选是扬·索别斯基,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表示扬·索别斯基不合适。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反对的理由倒不是因为扬·索别斯基也有反对国王的前科——扬·索别斯基已经用英勇证明了自己对国王的忠诚。而是因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担心,扬·索别斯基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之间的血海深仇会让其丧失理智。 在1652年6月的巴托姆之战中,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率领五万哥萨克-鞑靼联军突然进攻,他们将一万两千波兰守军包围在了巴托姆的一处营地中,虽然波兰守军拼死抵抗,但在外无援军并且敌人占据勒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他们的奋战只不过是困兽之斗,很快就被打败。 战斗结束之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下达了屠杀令,屠杀了全部的俘虏。这其中即包括统帅马尔钦·卡利诺夫斯基本人(他的头后来还被扎在枪尖上巡回展览),也包括了扬·索别斯基的兄弟马尔科·索别斯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后,扬·卡齐米日国王也慎重了起来。虽然国王想着借此次的出使为扬·索别斯基再添新功,可假如扬·索别斯基真的有可能破坏和谈的话,国王也是万万不敢用的。 这之后,米哈乌、安杰伊甚至耶日·哈列茨基等人一个个人选都被拿出来考虑,可他们不是身在立陶宛路途遥远无法赶来,便是因为是吕保玛茨基的人,国王不愿给予其立功的机会。 “难道一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吗?” 扬·卡齐米日国王不觉叹息了起来。他缓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 一阵凉风吹来。 此时,华沙城已是一片的昏暗。即便是在卡齐米日宫,也只有在主楼和侧殿还有零零星星的房间亮着灯,那是客房和宫内的仆役住的地方。大多数忙碌了一天的仆役们此时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都正准备洗漱休息。 当扬·卡齐米日国王看到其中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内的人影时,国王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了。上帝啊,我怎么就把他忘了呢!” 扬·卡齐米日国王手舞足蹈地快步走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面前,将老大人拉到了窗前。 “看!这人选绝对合适。”扬·卡齐米日国王指了指斜对面的窗户。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顺着国王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窗户内是彻辰和娜塔莉的身影。 “你觉得怎么样?我派阿勒瓦尔·彻辰保护你去。”扬·卡齐米日国王洋洋得意地说道。 彻辰无疑是合适的。他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间没有私人的恩怨,并且他的佣兵团兵强马壮,有他和他的人保护,小股的暴民和哥萨克匪帮完全威胁不到使团的安全。 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还是摇了摇头。 “陛下,彻辰正和娜塔莉在一起,他们俩刚刚和好如初,我们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分开呢。”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是顾及到了自己待之如女儿般的娜塔莉,所以不愿让彻辰离开。 可扬·卡齐米日国王却越想越觉得彻辰是合适的人选。他说道:“这个不需要担心,你们又不是马上就要出发了,他们这对少男少女还有的是时间在一起呢。况且的,娜塔莉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她知道家事国事,哪个更重的。” 见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态度如此坚决,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只好同意了。 这之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向国王告辞离开。而扬·卡齐米日国王也回来自己和王后的寝宫。 寝宫的灯暗着。在门口坐着个年轻的、脸上长着雀斑的宫女,宫女将手支着头,正睡的香。 “看来王后是睡了。”扬·卡齐米日国王暗想道。 他轻手轻脚地朝大门走去,然后拧动了门锁。 门锁转动发出的声音将宫女惊醒了过来。宫女见是国王,惊讶的差点叫了起来。 “嘘!” 扬·卡齐米日国王刚忙比了个手势,他是怕吵醒了王后。 这宫女也是机敏,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巴。 扬·卡齐米日满意的对宫女微笑了下,然后进了房间。他悄悄地在床的自己那头坐下,然后开始脱起了鞋来。 突然的,扬·卡齐米日的后腰被猛地撞击了一下。这力道很大,扬·卡齐米日又是猝不及防,他一下子从床沿摔倒在了地板上。 床边柜上的台灯亮了起来,扬·卡齐米日国王看到自己的妻子路德维卡王后正穿着睡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王后,我回来晚了。你还没睡啊?”扬·卡齐米日国王有些心虚地说道。 路德维卡王后一脸的寒霜,她质问自己的丈夫晚宴上到底是什么事情要瞒着自己。 扬·卡齐米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门。还好,门是关着的。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扬·卡齐米日笑嘻嘻地准备从地上站起来。他刚站到一半,路德维卡王后瞪了他一眼道:“我让你站起来了吗?” 国王一脸的尴尬。此时的扬·卡齐米日早就没有了说自己要找回男人的尊严时的慷慨激昂。 第六百一十七章 枭雄谢世六 于是的,扬·卡齐米日国王保持着半站起的动作,他说道:“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重,马上要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路德维卡王后也是一脸的凝重。她顾不得再训斥自己的丈夫了,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保持着屈膝半站的姿势是难受的。正当扬·卡齐米日马上要受不住的时候,路德维卡拍了拍床上的被子,示意自己的丈夫坐上来。 扬·卡齐米日国王如蒙大赦,他赶忙直起身坐到了床上。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后,乌克兰一定会再次大乱。”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扬·卡齐米日国王好学宝宝般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必须支持哥萨克中的温和派上台,以促成共和国收复乌克兰。” 扬·卡齐米日国王再次点了点头。这和自己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所谋划的完全一致。 路德维卡王后又低头沉思了片刻,她提到了第三点:“乌戈夫斯基是个主战派,他不适合出使乌克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不合适,老大人已经69岁了。原本要是耶日·奥索林斯基(共和国的三朝元老,内阁大臣,众议院院长。他是波兰政局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主和派领袖,他主张用温和的方式解决哥萨克起义问题,但在1650年8月9日去世。)还活着的话,他是最好的人选,哥萨克信任他。亚当·基谢尔是第二人选,可惜他也已去世了。” 王后看着扬·卡齐米日国王的眼睛道:“你准备派谁去乌克兰。”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扬·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或许是生怕王后怪责自己不体恤老臣,在末尾,国王又加了一句:“是他自告奋勇的。” 听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名字,路德维卡王后又低下了头。当她再抬起头地时候,路德维卡王后说道:“老大人的确是现在最合适的人员。” 见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和王后不谋而合,扬·卡齐米日国王满面的红光。他炫耀般地说道:“我的王后,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我可比你多想到了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路德维卡王后问道。 接着,还没等扬·卡齐米日国王说出答案,路德维卡王后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我想到了,你是把消息和你的计划告诉了吕保玛茨基。” 听到吕保玛茨基的名字,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现如今,吕保玛茨基可是自己和王后改革最大的绊脚石。他施展政治手腕,拉拢了一大批保守的反对派贵族,提出保留古老的特权、反对任何改革的政治诉求,并公然地声称自己当年在利沃夫的教堂宣誓减轻农民负担的宣言是无效的。身为共和国的元帅,吕保玛茨基公然反对自己,这无疑是狠狠打了扬·卡齐米日的脸,再加上之前的数次龌龊,两人的关系早就降到了冰点。 路德维卡王后见自己的丈夫垮下了脸,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她当然也明白吕保玛茨基是丈夫和自己政治上最大的敌人,可是路德维卡王后却和吕保玛茨基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元帅也是个爱国者。王后总是希望着共和国的元帅能有翻然悔悟的一天。 路德维卡王后顾不得和丈夫生气,她上前亲吻了下扬·卡齐米日的额头。 “吕保玛茨基毕竟是共和国的大元帅,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重这么重大的消息你理应通知他。况且的,就算你不说,吕保玛茨基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系统,他是迟早会知道的。波兰不少有句话吗,‘当你开始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先想想他一起的好’。亲爱的,他曾经是你最坚定的支持者,在大洪水(指的是瑞典王国对波兰共和国的入侵与占领时的这一阶段)爆发后的第一波投降浪潮里,他是极少数坚定支持你的贵族。我们在流亡期间,也是他把我们迎到了利沃夫。” 也不知是扬·卡齐米日国王终于想起了吕保玛茨基对自己的恩义还是纯粹为了给自己的妻子面子,扬·卡齐米日国王点了点头。 “我听你的,明天我就命人将情报抄写一份,送给吕保玛茨基。” “还有你的应对策略也写上去,就说和元帅一同参详。” “还有我的应对策略也写上去。”扬·卡齐米日国王无可奈何地答应道。 路德维卡王后终于同意让自己的丈夫进了被窝。可扬·卡齐米日还没等整个身子进到被窝里,路德维卡王后又问起了,到底有是什么她没想到的和考虑周全的。 其实这时候,扬·卡齐米日国王已经身为自己因为炫耀而说漏嘴后悔了。 扬·卡齐米日国王是知道自己的妻子对娜塔莉的疼惜的,自己把彻辰派往遥远的乌克兰,她会不会怪罪自己? 所以扬·卡齐米日国王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说。 路德维卡王后最恨自己的丈夫有事情瞒着自己。她见扬·卡齐米日又不说话,一把抓住了扬·卡齐米日那国王的耳朵。 扬·卡齐米日“嗷嗷”叫疼了起来,他请求妻子松开手。 “我说,我说,我决定派彻辰作为使团的护卫和副使,保护斯坦尼斯瓦夫去乌克兰。” 路德维卡放开了丈夫的耳朵,正当扬·卡齐米日更猛烈的暴风雨要来的时候,他的其中路德维卡却说道:“的确,彻辰是个不错的人选。” “啊?”扬·卡齐米日国王有些意外。 路德维卡仿佛看穿了自己丈夫的心思。他解释道:“不要这么意外,我虽然疼爱娜塔莉,但是国事毕竟是国事,家事再大,也大不过国事。娜塔莉是个爱国的好姑娘,她会理解的。不过陛下你也不要急着宣布,给他们留些时间好好温存一番。我今晚就特意把他们安排到了一个房间。” 听到路德维卡王后说话的前半段,扬·卡齐米日国王是欢快的。因为自己妻子的意思和他劝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到了后半段,扬·卡齐米日国王却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在窗前看到彻辰和娜塔莉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住在了一起。扬·卡齐米日国王还以为他俩只是晚宴后互诉衷肠。 国王认为自己的王后这么急着把彻辰和娜塔莉安排到了一个房间绝对是白费心思了。因为娜塔莉可是土生土长的波兰人,她的思想可和法兰西人、西班牙人不一样。波兰的贵族少女可是很少在正式结合前失去童贞的。 第六百七十八章 枭雄谢世七 将彻辰和娜塔莉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的路德维卡王后的意思是很明确的。这位来自浪漫的法兰西的波兰王后是想让彻辰和娜塔莉今晚就将生米煮成熟饭。毕竟在“占有”彻辰这件事情上,彻辰的佣兵团中的法蒂玛已经占了先机。 彻辰和娜塔莉已都不是小孩。当侍者将二人带到房间并告诉他们这就是王后为他们安排休息的地方,二人就明白了路德维卡王后的意思。 彻辰还好,他已经和法蒂玛有过了肌肤之亲,对男女之事也算是初又涉猎了;娜塔莉却羞不可耐,她低着头走进房间,脸色如同熟透了的红苹果一般。 毕竟,娜塔莉既不是出生在法国,也不是出生在西班牙,而是以虔诚和保守着称的波兰。在波兰的贵族中,未婚而失去童贞是极少见并不被社会所容忍的。 彻辰也感受到了娜塔莉的羞涩和紧张,他走进房间后就体贴的为娜塔莉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坐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就这样好一会儿,两人就这么背对背各自坐在在宽阔的大床的各自一边的床沿。 路德维卡王后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内的床很大。在上面,洁白的床单铺的整整齐齐的,两个枕头也安静地躺靠在被子上。 明亮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照着床沿的是少男少女。 娜塔莉的内心是挣扎的。 一方面她渴望着把自己献给彻辰,而另一方面,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她,她和彻辰应该在教堂内,在神父和上帝的见证下结为夫妻后,再做那样的事。 娜塔莉的手指不断地搓着衣角。她都心慌乱极了。而此时,似乎只有上帝才能给她以安慰。娜塔莉在心中祈祷道: “主啊,我日日夜夜把你呼唤, 愿你救我脱离苦海, 愿你为我把幸福的泪水擦干, 愿意作为我的慈父为我指明道路, 愿你能听到我的呼唤。 请你为我指路,无所不能的主, 我在茫茫的大海中漂泊, 如同一叶孤寂的扁舟, 在汪洋大海中颠簸、漂流。” 娜塔莉在祈求着上帝告诉自己该如何做,现在和彻辰结合是否会受到祝福。 就在这时,在娜塔莉的身后,彻辰突然开了口,那个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本已慌乱的如同小鹿般的内心,仿佛突然遭了电击一般。 “娜塔莉。” 这时彻辰的声音。他在叫她的名字。 彻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这里的房间很多,肯定有没上锁的空房间,看我去找找,将就着睡一宿。” 显然,彻辰是明白娜塔莉的犹豫不决,而不愿勉强于她。 虽然彻辰的语调是平静的,可娜塔莉总觉得,那是笑中带着苦。 “他在尊重我,尊重我的意愿,哪怕委屈了自己。”娜塔莉如此想道。 此时,娜塔莉有了种奋不顾身的冲动。 她的身体感受到了床颤动了一下,那应该是自己身后的彻辰站起了身。 “等一下。”娜塔莉猛地转过身对彻辰喊道。 接着,她站了起来,将桌子上的蜡烛吹灭,只留下床前的一盏。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 彻辰不自觉地走到娜塔莉的面前,二人四目相对。他从娜塔莉的眼中看到了熔岩般炽热的感情。彻辰情不自禁,他的两片火热的嘴唇贴上了娜塔莉的樱唇。 亲吻之下,娜塔莉身上那浓烈的少女香味铺天盖地地向他压过来。 一开始,这一吻主动的是彻辰,可接下来,娜塔莉的主动却远远盖过了他。既然已经决定将自己交给彻辰,娜塔莉比谁都主动。隐隐的,娜塔莉的内心还升起了一股争强好胜的念头,她要彻辰知道,她一点不比法蒂玛来的差。 彻辰感到有些窒息了。 一开始,彻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紧跟着,彻辰才明白深入自己口腔的的的确确是娜塔莉的舌头。 娜塔莉的嘴唇很薄很软,很滚烫,将他到嘴地话死死地封了回去. 彻辰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解开她的衣服,娜塔莉没有拒绝。不一会,娜塔莉便被脱得只剩下了内衣。 “这些都是在战斗中受的伤。” 娜塔莉感受到了彻辰的手指的停顿,她对彻辰解释道。 娜塔莉历经了无数场的战斗和战役,并且往往冲锋在前。虽然作为统帅,她有着最精良的护甲,身边的护卫们也时常用身体和热血保护着她,可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怕在精良的防护喝最忠诚的卫士也不是百分百能护得她周全。 就比如彻辰刚才碰到的一处疤痕,娜塔莉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一名瑞典军官的短阔剑造成的。当时自己的马刀马上要砍到了他的脖颈,这名悍勇的军官却不管不顾的直刺自己,以死亡的代价换取了自己的受伤。 听着娜塔莉讲述这些伤疤的来历,彻辰感到一阵的心疼,这位美丽的姑娘在战争中遭了多少罪,又受了多少的苦。 突然,他看到娜塔莉的眼眶内一滴泪珠滴下。 这是娜塔莉为自己而哭。哪个女人不想将自己完美无瑕的身躯交给自己爱的人呢?可她早已伤痕累累。 彻辰的微微蹲下了身子,他将嘴唇对准了娜塔莉的伤口,然后温柔的吻了上去。 “不,娜塔莉。不用伤心,不用自卑。我爱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完美无瑕的。”彻辰动情地说道。 “彻辰。” 娜塔莉娇喘了一声。她开始帮彻辰脱去衣服。 不一会,二人坦诚相见。 为了避免娜塔莉害羞,这一次彻辰吹灭了最后一盏灯。 二人躺倒在了床上,娜塔莉的手勾住勒彻辰的脖子,而彻辰则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娜塔莉的胸脯间。 彻辰的脸感受到,娜塔莉的乳沟上竟然冒出了有丝丝的冷汗。 显然,作为第一次,娜塔莉是紧张不已。 娜塔莉小声在彻辰的耳畔说道:“对我温柔些。” 娜塔莉的话好似最猛烈的催情剂,彻辰再次用力的抱住娜塔莉,仿佛要把她融化在自己的怀里。 第六百七十九章 枭雄谢世八 彻辰和娜塔莉在水乳交融后熟睡到了第二天。而在距离维达瓦不远的罗兹,一场议会会议正要召开。而恰好路过歇脚的的皮德罗有幸目睹了在波兰,什么是贵族,什么又是议会。 当然,皮德罗不是无缘无故的路过罗兹,事实上,他是在路德维卡王后离开后不久,突然想起自己应该前往华沙提醒彻辰他得适时的向扬·卡齐米日国王提出自己受封布列斯特的事情。 皮德罗担心彻辰把这事给忘了或者羞于开口——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自己的侄子脸嫩,而且一向在女人面前没有了招数。现在在华沙不仅有娜塔莉,还要个更厉害的路德维卡王后,皮德罗担心自己的侄子不是沉溺于温柔乡就是被王后忽悠了过去。虽然堂堂一国国王不至于赖账,可皮德罗信奉的是:拿到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东西。 原本的,法蒂玛要和皮德罗一同去华沙。 法蒂玛的这一想法着实的把皮德罗吓了一跳,他一开始以为法蒂玛是后悔了自己把彻辰让给了娜塔莉,现在想去阻挠了。可后来,在皮德罗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下,他才明白过来,法蒂玛这是想彻辰了。 没有变生肘腋,这让皮德罗放了心。明白法蒂玛的想法后皮德罗理直气壮的拒绝了法蒂玛。皮德罗的理由可是很充分的:现在法蒂玛的身份已经是不同了,她是安娜的母亲,而安娜还在襁褓之中。法蒂玛若果要去华沙,那势必是要带上安娜的,这一路的劳顿,小安娜怎么受得了?可若是不带,在维达瓦又有谁能照顾的好小安娜? 听皮德罗这么一分析,法蒂玛爱怜地看了眼怀中的女儿,果然开始犹豫了起来。他她是很想彻辰,可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 皮德罗见法蒂玛不说话便知道她开始动摇了。他趁热打铁,接着告诉法蒂玛,自己一定会尽快带着彻辰一同回来,她就安心在家等待吧。 听说彻辰马上要回来,法蒂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她知道,彻辰如果回来了,那么娜塔莉也一定会来的,并且是以彻辰妻子的身份。 虽然法蒂玛是主动让出彻辰的,可让她面对娜塔莉,法蒂玛还没做好准备。 由于法蒂玛是低着头,皮德罗并未察觉自己在提到彻辰回来的时候法蒂玛的异常。他安慰了法蒂玛两句,又逗弄了会小安娜,然后便上了前往华沙的马车。 但是皮德罗赶路的速度却并不像他许诺的那么快。这一方面要归咎于由于从维达瓦到华沙的路况,而另一方面,皮德罗那爱炫耀的毛病也拖慢了自己的速度。 诚然,皮德罗乘坐的马车是普通的,可那拉车的马确实纯种的草原良马。两匹草原马通体雪白,如同牛奶一般。 波兰共和国是一个以骑兵立国的国家,国内的贵族们无不以当骑兵为荣。在这样的氛围下,哪怕是普通人,他们对于马的鉴赏能力也是很高的。所以一旦皮德罗的马车在某处小镇或是小酒店歇脚,看见如此良驹的客人们无不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马车内是何方神圣。 比如说在罗兹,一位胆大的走上了前去轻轻地敲打着马车门:“帕茨·布雷斯特愿意为您效劳。我是否有幸动问尊贵的阁下的姓氏和纹章,并邀请您和我小酌一杯。” 车门被打开,皮德罗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那肥胖却一看便是武人的身材让帕茨更认定了来者身份的不凡。 皮德罗下了马车,他全视了酒店门前注视着自己的众人,然后双手叉腰,排头十足地说道:“阿勒瓦尔·皮德罗,维达瓦的领主。” 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这实在不怪他们。因为维达瓦的领主这些日子来实在是出尽了风头。 先是国王的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前往维达瓦迎接这位领主的归来;再就是一支数千人的俄国人在这位领主的私军的保护下前往普斯科夫,据说这些都是他从克里米亚的鞑靼人手中解救的;再就是据一个不是那么可靠的小道消息,就连路德维卡王后都去了维达瓦过。 这些消息加在一起,维达瓦领主的身份就越发神秘和深不可测了。而今日,他们竟见到了这位领主。 帕茨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我把这一天算作我最幸运的日子。” 说完,帕茨不由分说地将皮德罗拉进了小酒店。 皮德罗本就贪杯,这会儿有人请客,他就更肆无忌惮了。 酒过三巡,皮德罗问起了好客的帕茨,这么今天城里有这么多的人,莫不是赶集吗? 帕茨见皮德罗不知道,便告诉他今天是罗茨议会召开的日子。大伙包括自己,都是来参加议会的。 说完,帕茨还诚意的邀请皮德罗作为贵宾旁听议会的召开。 皮德罗本想拒绝的,可架不住帕茨的再三邀请,再想想自己最多再次浪费半天的时间,误不了什么事,于是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在去议会厅的路上,皮德罗也知道了,帕茨·布雷斯特可也不是小人物,他们家族是罗兹地区的名门望族,帕茨的父亲还一度做过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的掌旗官。 等二人到达了议会厅,由于皮德罗又“无意中”提起自己参加过两次华沙战役并且出征克里米亚后,议会厅内的罗兹贵族,地主、牧师以及一些其他据说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对其恭敬有加,热烈地邀请他坐在最好的位置上旁听了议会的召开。而帕茨更是牢牢箍住的皮德罗的手,不离开他半分。 皮德罗作为贵客坐在了最里面的一圈。为了不失面子,他还特意回到马车上换上了自己最华丽的一件丝绸衣服,并且头上戴了顶名贵的貂皮帽子。 虽然打扮的是如此的珠光宝气,可此时的皮德罗的神情却像是一个土包子一般。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议会。 在皮德罗的眼中,这个议会有两个古怪之处:第一是人多;第二是人杂。 今天的教堂内聚集了四五百人,这一人数差不多是维达瓦人口的十分之一了。皮德罗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罗兹地区的议会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并且的,除了内里的两圈坐着和皮德罗差不多打扮的人外,其他的与会人员穿着的基本都是破布烂衫,有些还打着赤脚,活脱脱就是一群泥腿子。 皮德罗完全没有听说过和见过,农民和穷人也能进议会。在皮德罗意识中,议员应该是贵族和有钱人的特权。 皮德罗杵了杵身边的帕茨。这时候,皮德罗能问的也只有帕茨这位新交的朋友了。 “嘿,帕茨。今天怎么这么多不相干的人也来了议会?”皮德罗问道。 “什么不相干的人?”帕茨有些疑惑皮德罗的这一说法。 皮德罗举起手指画了一个圈,基本包括了教堂内外圈的所有人。 “就是三排以外的那些人。议会的议员不应该是贵族吗?怎么来了这么多的泥腿子。” 听皮德罗喊其他人叫泥腿子,帕茨恍然大悟,接着他大笑了起来。 “尊敬的皮德罗,那些你口中的泥腿子,他们也是贵族。”帕茨笑着解释道。 “不可能!”皮德罗咋呼道。这世界上哪有穷的连鞋子都没有的贵族,穷到这个份上,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贵族吗? “我的朋友,千真万确,他们的确都是贵族。虽然他们穷,可穷也是贵族。” 然后,帕茨开始娓娓道来。 按照帕茨的说法,波兰的贵族会如此之多,都是国王的锅,因为国王有时会种种原因,直接将贵族的称号赐给那些本不该享有贵族头衔的人,比如在吞并利沃尼亚地区后,为了维持稳定的统治,当时的波兰国王就大手一挥就封了几万个平民成为贵族。(皮德罗有些明白了,帕茨的说法的确可以完美解释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穷贵族......)。 帕茨还告诉皮德罗,在波兰,称呼贵族阶层的单词是“schta”。这个词语来自古日耳曼语中的“hta”,意为“贵族或贵族家庭”。所以波兰的贵族阶层也被称作施拉赤塔阶层。 而哪怕一个施拉赤塔再贫穷,但这也不会妨碍他们在法律和政治上的特权和影响力,理论上,最贫穷的施拉赤塔享有与最富有的施拉赤塔相同的权利。所以即使是你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但作为一名施拉赤塔你还是有权利在议会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和进行投票。 皮德罗发现,帕茨简直是本贵族百科全书,无论自己问什么,他都能娓娓道来。就在这谈论的十几分钟里,皮德罗还跟着学会了好几个专有名词。比如贵族巨头(即波托茨基和吕保玛茨基这样的豪门)被称作magnates,中等贵族被称作?redniaschta,而只有一个小村子的贵族叫drobnaschta;只挂贵族头衔的普通人叫okoliczna;只有一个农场的叫zagrodowa;只有一块田地的叫zagonowa;必须自己耕地的叫hreczkosiej;伪装成富人,其实很穷的叫po?panek;混的最惨,连地都没有的无产阶级贵族叫go?ota.....等等等等。 这时,皮德罗还想再多了解几句贵族们对国王和王后推行大改革是怎样的看法,可就在此时,身穿法衣的教堂神父,也是此次会议的召集人拿起木锤用力敲击了桌子几下——这代表着议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原本叽叽喳喳的议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议会会议正是开始了。 一位身穿大红卡夫坦长衣,留着八字胡的中间人走到了议会厅的中间。 帕茨向皮德罗介绍道:“这位是波波维奇骑士,是伯爵的卫队长。” 波波维奇说道:“各位尊敬的贵族们,你们知道,自从伯爵带领着罗兹的大部分军队去抗击瑞典佬后,罗兹附近的匪帮是越来越猖獗了。许多贵族的田庄和路过的商旅都被打劫,这严重影响了我们的贸易和安定。尤其是现在,一些匪帮还和瑞典佬的散兵游勇混在了一起,充当了侵略者的帮凶,所以我希望议会授权我剿匪的全权!” 此话一出,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了起来。 一位穿着绿色卡夫坦的小贵族清了清嗓子说道:“剿匪当然是好事,但是我的庄园也很缺人手,如果把青壮年给了你去剿匪,谁来看护庄园?我看此事应该招募雇佣兵去做。” 其他的地主纷纷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讨论后,一位商人站了起来,他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商会可以出钱,但是比例不会超过总费用的一半。” …… 最后,神父宣布了讨论后的结果:“波波维奇可以挑选招募一支20-50人不等的雇佣兵进行剿匪。同时,本地的地主、贵族和教会出一半的钱,商会出一半的钱用来雇佣军队,这样你可满意?” 波波维奇显然是满意的。他大跨步走到讲台上,站到了神父的身边,然后脱下帽子向四周围的人行礼。 议会进入了第二项议程。一名po?panek走到了波波维奇原来站的位置,然后说道:“上帝保佑,我家里旁边有一棵果树,那是我爷爷的爷爷种下的。每年我们家的人都会去采摘。克今年,我家的邻居硬说树上的果实应该有他的一半,因为树长到了他家的地界,......”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po?panek的视线停留在他那位邻居的身上。 那人急了:“污蔑,绝对是污蔑。那棵树是我爷爷的爷爷和他的爷爷的爷爷一同种下的,当然其中的一半应该归我。” 议会厅内一片嘘声。 “得了吧,你爷爷的爷爷那时候怎么不申诉!”有人打断道。 周围爆发了一阵哄笑。 皮德罗对帕茨说:“看来该是台上这家伙能赢诉讼了。” 帕茨朝皮德罗神秘一笑:“这可不一定。” 会议朝着有利于那位台上的po?panek的趋势而去。接着,神父宣布开始表决。大部分的人都站在了那位po?panek的一边。皮德罗看到帕茨也投了那po?panek一票。 当投票结束后,神父用木锤敲击着桌面,然后待安静下来后,宣布了结果。 “489票赞成对1票反对,不通过。” 第六百八十章 枭雄谢世九 皮德罗晚于路德维卡王后三天到达了华沙。他一找到彻辰,知道扬·卡齐米日国王还未把布列斯特封给彻辰后,他便火急火燎地要彻辰和娜塔莉带着自己去见国王。 对于叔叔的着急,彻辰有些不明就里。他还以为皮德罗叔叔是因为自己和娜塔莉的结合是路德维卡王后一力促成的,所以要去向国王和王后表达自己的谢意。 “笨啊,我当然是为了布列斯特来的。”皮德罗暗骂自己的侄子没脑子。 他就知道彻辰一和女人在一起就办不成事。这不,这几天天天和娜塔莉如胶似漆的。 彻辰回来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可是扬·卡奇米日国王却迟迟没有履行让自己的侄子成为布列斯特领主的事情,这让皮德罗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佣兵团现在的开销有多大,皮德罗和英格丽最清楚了。并且除了基本的花销外,就在皮德罗走的当天,英格丽收到了克里斯蒂娜女王从意大利写来信,英格丽为没有了收入的瑞典女王陛下寄去了一万塔勒的生活费。纵然佣兵团从克里米亚赚取了价值数十万的塔勒,可没有更多的收益了,早晚坐吃山空。 并且皮德罗在来的路上还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彻辰和娜塔莉结婚后,基什卡家族庞大的资财和债务也归属了彻辰所有,这些年的战争花销,基什卡家族说不定负了不少的债,彻辰等于不仅娶了个老婆,还娶了一身的债。 这么一来,获得更大的领土就成了更有必要的一件事情。 等到了卡齐米日宫,彻辰向国王的近臣通报了觐见的请求。很快的,国王的侍从便送来了答复——扬·卡奇米日国王下午15点将在卡奇米日宫接见彻辰。 15点一到,彻辰和娜塔莉以及皮德罗穿戴整齐,在国王侍从的引领下进入了卡奇米日宫。扬·卡奇米日国王依旧穿着他喜欢的法式服装。一见到彻辰,这位国王便热情地上前拥抱了他。而娜塔莉则在一旁行了个屈膝礼。 这几日扬·卡齐米日国王听从了路德维卡王后的话都没有去打搅小两口。这会,扬·卡奇米日国王问起了彻辰和娜塔莉这几天来的一些情况,彻辰和娜塔莉则向国王和王后对自己的厚爱表示了感谢。 客套了一番后,眼见着时机差不多成熟了,皮德罗在一旁咳嗽了两声。他对扬·卡奇米日国王说道:“陛下,其实我的侄子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扬·卡奇米日国王奇怪地看着皮德罗问道。扬·卡齐米日国王也正想向彻辰提出派他保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去乌克兰的事情。 “就是您当年答应我的侄子,让他成为布列斯特领主的事情。我们成功地让穆罕默德·格莱伊重新登上了汗位,并且也让他进攻俄国,这些功绩你都是认可的。”皮德罗壮着胆子一口气将话说了完。毕竟现在他要求履行承诺的对象,是一位国王。 扬·卡奇米日国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扬·卡奇米日国王走回到了自己的主位上,他拿出了一卷羊皮纸,然后微笑着递给彻辰。 “恭喜你,阿勒瓦尔·彻辰。议会同意接受你成为一名真正的波兰贵族。” 显然的,这是一封委任状。 “多谢陛下和议会。”彻辰恭敬地双手举起捧住了委任状。他拿在手中,然后小心翼翼打了开来。 在这卷羊皮之上,是波兰议会对彻辰的贵族家谱的确认以及授予他一名波兰贵族应有的17项权力: 1、视对君主的服务而定的彻底拥有土地的权利(持有的土地不视作采邑),但是这种持有除非出售,是法定永远的。 2、加入地区贵族的政治和军事集会的权利。 3、可以在地区自己成立独立于中央政府的有行政权的议会。 4、选举波兰国王的权力。 5、波兰和立陶宛贵族可以在波兰立陶宛境内自由旅行,出国旅行需要受到国家对外政策的授权。 6、从皇家办公室要求信息的权利(就相当于你作为贵族可以有权要求知道所有国家的信息) 7、精神上半独立于教士的权利。 8、可以依照合理的方式拒绝外国人和城镇市民穿过他们领土的权利。 9、在法院中有优先于庶民的的优先级的权利。 10、在波兰法院中有特权,包括不受单方面的逮捕和肉体的惩罚(不允许被动刑)。 11、允许出售自己的军事和行政服务。 12、使用纹章的权利。 13、当冠以“levéeenmasse“的头衔时,有权被支付更多的金钱。 14、受教育的权利。 15、允许经常进口免税外国商品。 16、成为教士的权利。 17、允许自己审判犯下严重罪行的农民。 彻辰看完了整张羊皮纸,上面却没有写任何授予自己成为布列斯特领主的事情。他有些奇怪地抬起了头,张嘴就想询问。 虽然最急迫获得布列斯特的是皮德罗,可彻辰当然也是希望获得布列斯特的。因为佣兵团在克里米亚搏杀,为的就是当初扬·卡奇米日国王的这一承诺。为了这个,佣兵团前前后后牺牲了数千人,可以说,布列斯特不仅仅是皮德罗的、也不仅仅是彻辰的,更是属于佣兵团的所有人。这是大家应得的战利品。 而他之所以一直没有直接的向扬·卡奇米日国王提出来尽早将布列斯特给予自己的要求,一是因为自从回到波兰,彻辰一直诸事繁忙,后来更是忙于和娜塔莉的事情;而二来,他也是相信扬·卡奇米日国王的承诺的,毕竟在克里米亚,维克多向自己出示扬·卡奇米日国王写给自己的信件的时候,国王陛下还重申了自己的承诺。 可正当彻辰要说话,他的妻子娜塔莉悄悄的踢了自己一脚。 彻辰不明所以地看向娜塔莉,娜塔莉以目示意彻辰不要说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枭雄谢世十 由于娜塔莉的一脚一眼,彻辰知趣地再没有提布列斯特的事情。在又感谢了扬·卡奇米日国王后,他便和娜塔莉以及皮德罗出了卡奇米日宫。 在马车上,皮德罗独自坐在一边生着闷气。他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白来了。好不容易的见到国王,自己的侄子和侄媳妇却只字不提布列斯特的事情。 皮德罗生闷气的样子当然被彻辰和娜塔莉看在了眼里。彻辰朝着娜塔莉苦笑了声,他希望娜塔莉能对自己的叔叔解释一下缘由。 娜塔莉明白了彻辰眼神的含义,她对皮德罗喊道:“皮德罗叔叔,请听我说。” “哼!” 哪知道,皮德罗傲娇地将头转到了另一边。 这要是以前的娜塔莉,她能一直和皮德罗一直赌气到天黑。可是自从经历了失去彻辰再到嫁给彻辰,娜塔莉的性子柔和许多——只是对彻辰是如此。 她叹了口气,也不管皮德罗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解释道:“国王陛下也有国王陛下的难处。” 没想到这话吓了皮德罗一大跳。他以为是扬·卡奇米日国王要反悔了。火急火燎的皮德罗从马车的座椅上跳了起来,头撞在了天花板上。 “哎哟。” 皮德罗疼得双手捂住了头。他睁开流出了眼泪的眼睛,对娜塔莉问道:“国王要背信弃义了?!” “当然没有!”娜塔莉大声辩解道。 她是不允许有人质疑国王和王后的。 可说完这一句,娜塔莉转瞬又后悔了。因为她发觉自己说话的口气太过激烈了。 “皮德罗叔叔,”娜塔莉先扶皮德罗坐好,然后柔声说道:“陛下对彻辰的厚爱始终没有变,他只是需要时间。” 听了这话,不仅是皮德罗,彻辰的内心也好受了很多,觉得自己是又误会了扬·卡奇米日国王。 刚才彻辰虽然一直没说话,可他的内心也是不满的。毕竟哪怕是穆罕默德·格莱伊,虽然这位克里米亚可汗阴险狡诈,可他在封赏上倒是没亏待自己。为了拉拢自己为他效力,他可是一次就拿出了三块地盘。但是由于娜塔莉的关系,他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国王和王后极力地撮合了自己和娜塔莉,娜塔莉又是极度的效忠于国王和王后的。所以皮德罗在发牢骚的时候,彻辰选择了不言不语的旁观。 这时候听说并不是扬·卡奇米日国王要反悔,彻辰旋即问道:“是不是议会里有几个议员不同意吗?” 娜塔莉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 听说只是几个议员不同意,皮德罗率先松了一口气。他大大咧咧地说道:“那可是国王,万乘之尊,只要他一句话,议员反对有什么用?难道波兰的议会还能把国王送上断头台啊。” 谁知,听了这话,娜塔莉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在我们国家,议员的反对或许不能把国王送上断头台,可是却能否决他的一切提案。” 原来,波兰共和国的的议会与其他国家的议会不同之处就在于它实施的是“一致同意原则”,即一项法案必须得到在座所有议员的一致同意才能通过。这是为了体现所有贵族的平等地位而设立的规定。 早期,这是一项比较民主健康的规定,即便有少数议员反对,他们也会被说服或退缩,这样法令还是可以通过。在共和国的中前期,“一致同意原则”还往往被聪明的国王灵活的转变为反对者反对的决议无法通过,其他决议可以通过的规则,这样瑟姆依然可以相对健康有效的运行。 真正的变化开始于扬·卡奇米日国王当政时期,而始作俑者便是那位叛国身死的雅努什·拉齐维乌亲王。 在1652年2月到3月的议会期间,当时的共和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军事压力,而扬·卡奇米日国王也正在进行扩大君主权力的改革,许多议题争议很大,迟迟无法得到通过。 激烈辩论持续了42天,议会成了拥王党和贵族派为主两大派别对垒的战场。立陶宛的拉齐维乌家族历来坚持立陶宛的独立,反对任何强化波兰王权的改革。立陶宛的大贵族雅努什·拉齐维乌更是贵族派的领导者。 塔尔凯地区的国会议员瓦迪斯瓦夫·西辛斯基是雅努什派系的一员,他自然不遗余力地反对国王的意见及相关决议。 3月11日,当扬·卡奇米日国王提议延长议会的时间。这本是个很正常的提议,可就在这时,一声爆呵平地惊雷般响彻整个大厅。 “我不同意延长!” 说话的便是那位瓦迪斯瓦夫·西辛斯基议员。说完话,瓦迪斯瓦夫·西辛斯基便自顾自地离开了议会。 顿时的,整个议会厅鸦雀无声。没有人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瓦迪斯瓦夫·西辛斯基走出了议会厅的大门,议员们才反应了过来。那些雅努什·拉齐维乌派的贵族们都站了起来。有瓦迪斯瓦夫·西辛斯基带头,他们误以为这是大亲王的意思,于是一个个也纷纷离场。 在这种情况下,当天的会议被迫中止。 瓦迪斯瓦夫·西辛斯基从此开创了一个记录——这是波兰共和国史上有据可查的第一次有人行使“自由否决权”。 尽管国王与其他议员对瓦迪斯瓦夫·西辛斯基后来进行了严厉的指责,但后者还是达成了他的目的,因为这是合法的。 这之后,行使自由否决权否决自己不喜欢的决议便成了家常便饭。哪怕是国王这一派的议员们,在反对者提出对自己不利的提案后,也会纷纷行使自由否决权加以阻挠。 而自由否决权最大的危害在于,它所代表的并不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而是全票通过。一个提案,哪怕99个人同意了,一个人不同意,那么这个提案就是无效的。 比如说:彻辰在议会上发起一项娜塔莉是波兰共和国的美女的提案,与会的99%的议员都说娜塔莉是美女,可就有那么1%的瞎子说娜塔莉不美。那么这个议案的最后结论就是娜塔莉不美。 第六百八十二章 枭雄谢世十一 听了娜塔莉的话,彻辰和皮德罗又紧张了起来。一致同意、所有人都赞同,来自专制国家西班牙的彻辰和皮德罗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奇葩的政策。 旋即的,皮德罗又想起了他在罗兹参加的那场地区议会。在那场议会中,也是因为一个人的反对,关于一棵树的归属的问题没有通过。原本的皮德罗以为这只是个例,或者是反对的那人身后有着大势力,可想在想来,他们不是和国家的议会一样,在行使“一致同意原则”吗? 不提皮德罗如何作想,彻辰问娜塔莉道:“那么是哪些议员反对我得到布列斯特?” 娜塔莉摆了摆手,仿佛是要驱散一群苍蝇一般:“都是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他们的名字不提也罢,重要的是指使他们的那个人。” “是谁!”彻辰和皮德罗齐声问道。 “米哈乌·维希涅维斯基。”娜塔莉说道。 竟然是他! 对彻辰来说,这真是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彻辰很清楚自己是为了娜塔莉和米哈乌王子结怨的。对他来说,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荡然都要反对了。 见彻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娜塔莉接着说道:“在第二次华沙战役中,米哈乌王子当着国王陛下的面从撤退伤员的浮桥上逃走,这之后米哈乌王子便失去了国王的信任。可不知嘉丽赛黛王妃用了什么办法给他走了吕保玛茨基元帅的门路,让他在元帅的麾下任职。这之后,那位怯懦的米哈乌王子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他在耶日·哈列茨基的辅佐下打了不少的胜仗,也消灭了不少瑞典人。因着雅里梅亲王的名声,加之陛下因为顾念亲王生前的忠义,没有把王子在华沙战役中的丑态公之于众,所以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王子的麾下,服从他的指挥。而米哈乌王子和元帅抱着同样的守旧立场,反对改革,所以格外的得元帅的器重。所以他一句话,当然就有人跳出来了。” 娜塔莉告诉彻辰和皮德罗,扬·卡齐米日国王正在议会提出一项提案,提案的内容便是在今后的投票表决中,票数多的决议要无视自由否决权直接通过。 一旦这一提案获得了通过,彻辰获得布列斯特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对此,皮德罗表示了严重的怀疑。因为如果按照“一致同意原则”,那么这项提案肯定是通不过的 娜塔莉却满怀信心,她对彻辰和皮德罗微笑着说道:“所以所有和国王一条心的人都在促成这一次的提案就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 听到娜塔莉这么说,皮德罗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他拿出了扬·卡齐米日国王册封自己侄子的诏书,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可彻辰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娜塔莉不对劲。 按情理来说,娜塔莉前些日子都住在修道院内,以她当时的情绪,是不会去关注议会里发生的事情的。之后,自己和娜塔莉都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没有理由娜塔莉知道如此多讯息的同时,自己会不知道。 而唯一自己和娜塔莉分开过,便是自己去向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近臣通报求见国王的请求的时候,娜塔莉被路德维卡王后叫去了会。 “娜塔莉,”彻辰小声地问道:“这些都是王后告诉你的吗?” 娜塔莉一愣,她没想到彻辰如此快就猜到了。 “是的,这些都是王后告诉我的。”娜塔莉也轻声地坦白道。 二人都刻意的不让皮德罗听见,而皮德罗叶很配合地看着诏书,完全没去注意彻辰和娜塔莉。 彻辰叹了口气。娜塔莉的承认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路德维卡王后的示好一向都是有大代价的,彻辰还清楚的记得,当年路德维卡王后拿着赐予自己叔叔维达瓦的诏书来找自己,之后自己便去了克里米亚。 “娜塔莉,王后是又要我做什么了吗?”彻辰问道。 这时,娜塔莉有些羞于启齿。因为这一次,王后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当路德维卡王后向自己提出的时候,自己的第一反应也是拒绝,可王后却以事关共和国的大局来向自己施压。 在彻辰又问了一遍后,娜塔莉说道:“王后希望你能护送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去乌克兰的基辅,就在四天后。” “我不去。”彻辰坚决的拒绝道。 开什么玩笑,他不是都和娜塔莉说好了吗?等过几天就回维达瓦去,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彻辰,”娜塔莉摇了摇彻辰的手。如果能拒绝,她又怎会希望彻辰再次的远离自己。实在是路德维卡王后说这次斯坦尼斯瓦夫叔叔肩负的任务太重大了并且是非彻辰不可的。 “彻辰,我知道这对你、对法蒂玛不公平,也违背了之前我和你之间的承诺,可斯坦尼斯瓦夫叔叔肩负的使命实在是太重大了,并且你是最合适保护他去基辅的人。” “那法蒂玛怎么办?我去了基辅,并且走的如此之急,法蒂玛会怎么想,他会误会我抛弃了她。” “不会,”娜塔莉握住了彻辰的手,她向彻辰保证道:“我会亲自回维达瓦向法蒂玛解释,并且王后答应了我,事成之后她会赐予法蒂玛波兰贵族的身份,这样小安娜以后也会是贵族,而不是私生子。” 彻辰动摇了。 路德维卡王后的这一保证真真打在了彻辰的软肋上。他内心最感觉愧疚的就是法蒂玛和女儿安娜了,因为要成全自己和娜塔莉,她们一个只能是自己的情人,而另一个永远只能是私生子的身份。 “我想一想。”彻辰说道,他把脸转到了一边。 这时候,皮德罗突然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哈,真没想到做波兰贵族还有这好处。”皮德罗大笑着仰起头看向彻辰,他的手指指着诏书的其中一条:“选举波兰国王的权力。” 第六百八十三章 枭雄谢世十二 彻辰护送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从华沙出发已经是7月过半。 整个使团由20名波兰官员和贵族组成,彻辰亲自选择了一支由20名黑森骑兵、20名波兰龙骑兵和波兰哥萨克骑兵组成的总计60人的卫队兵力进行护送。 虽然使团的人数与护卫的人数比夸张的达到了1;3,可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除了人员外,使团中还有5辆大车,大车上装着的是5万塔勒。这是共和国用来收买维戈夫斯基以及支持他上位的经费。特别要说的是,这笔钱并非是由国王或者是国库出的。实际上,国王的口袋和共和国的国库早已成了能饿死老鼠的存在。这5万塔勒,是吕保玛茨基元帅从自己的私库内拿出的。在收到了扬·卡奇米日国王寄给他的关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病情以及自己的应对策略后,这位大元帅极为的赞成,他立即的便回了信,在信中,吕保玛茨基感谢了国王对自己的信任,他表示和平解决乌克兰问题的确是上上之策,而为了能促成此事,他已经吩咐自己在华沙的管事,拿出5万塔勒作为活动经费。 在这件事情上,吕保玛茨基元帅难得的和国王想到了一块,也真正的从共和国的利益出发。 由此的,国王和元帅的矛盾似乎有了一定程度的缓和。 在由华沙出发的时候,彻辰的身边只有披甲哥萨克和波兰龙骑兵在侧。皮德罗叔叔虽然带来了数名黑森骑兵,但是人数远远不及彻辰的要求。于是的彻辰讨了个巧,他在四天前就让回维达瓦的皮德罗叔叔和娜塔莉给谢苗带回了信,让他们不要来华沙,而是直接赶往利沃夫。 在分别的时候,娜塔莉将一条自己亲手缝制的坎肩递到了彻辰的手中。在波兰,少女送给男人坎肩,那是表达爱意和思念的。 彻辰将坎肩捧在了手中,他用嘴唇轻轻的亲吻了下:“我一定无时无刻都把它披在身上。” “我会在维达瓦等着你回来。”娜塔莉也深情的说道。 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则使劲地拥抱了下自己的侄子。 “我真该和你一起去的。”皮德罗说道。 “叔叔,有你在维达瓦,我才放心。” “你就放心吧,我会做好法蒂玛和娜塔莉之间的和事佬的。”皮德罗小声向彻辰保证道。 之前,彻辰和娜塔莉本决定回维达瓦的,可由于出使乌克兰,彻辰已无法成行了。他本是希望娜塔莉待在华沙,让皮德罗叔叔先回去。等自己回来后再一起回维达瓦的。可娜塔莉却表示,使团此次前往乌克兰,没有3个月是回不来的。虽然彻辰可以向法蒂玛去了信,解释了原因,可是仅仅如此是不够的。 在为人妇后,娜塔莉想得也更多更有条理。她将心比心,一个女人,特别是生了孩子的女人,是很敏感的。在自己的男人和其他的女子在一起后,一封书信解释自己要远行无法回来,那么女人的心中肯定会有所疑虑的,疑虑男人是否是变了心。 所以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必须回去,也只有自己回去了,法蒂玛才会相信彻辰信中所写是真实的,才会放下心。 彻辰虽然觉得法蒂玛未必会像娜塔莉说的那样,因为法蒂玛是百分百信任自己的,可他禁不住娜塔莉的坚持,又被娜塔莉这么一说,心里起了疑虑,所以还是同意娜塔莉和皮德罗叔叔一同回去。 原本的,彻辰还希望等到叶利谢伊和费多特等人回来后再出发的。因为他们二人是佣兵团内最得力的战将,有他们二人带在身边,卫队的战斗力绝对能提升一个档次。可是时间不等人,从乌克兰传回的关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情的消息一天比一天紧急,有时候甚至自相矛盾。就在昨天,卡齐米日宫一天内就收到了三封从基辅传回的密信,第一封信上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病情有所好转,他甚至能起来喝酒;而不到2小时,在第二封寄到的密信中,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已经处于了弥留之际,基辅的大主教进入了大酋长的府邸,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做临终的最后忏悔;而又过了一个小时,第三封密信上,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身体又安然无恙了。写信的密探借用基辅大主教的话复述道:“主让我们的被波兰压迫人民的摩西,救世主,救赎者和解放者......罗斯的杰出统治者福寿绵长。” 国王和王后以及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由此判定,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实际已处于回光返照中,随时都有可能过世。而一旦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去世,哥萨克的各个实力派必然会为了大酋长之位争的头破血流,而各方势力必然也会闻风而动。共和国必须抓紧时间,尽快地到达基辅与维戈夫斯基取得联系。 所以在7月16日这一天,使团从卡奇米日宫出发,前往乌克兰基辅。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接受了国王和王后的祝福后,老人上了马车,使团在彻辰和骑兵的护卫下,朝着基辅进发了。 队伍在第二日到达了卢布林,斯坦尼斯瓦夫接受了扬·扎莫伊斯的招待。在第四日,队伍到达了利沃夫。在利沃夫与谢苗带来的黑森骑兵汇合后,使团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到达了兹巴拉日。 “这里便是兹巴拉日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指着远处的棱堡要塞对彻辰说道:“兹巴拉日要塞是由由荷兰工程师亨里克·冯·皮纳修建于1605年,它采用了那个年代最先进的防御工事,并且还有护城河拱卫。由于它体积较小,因而缩小了进攻面积,对守城者来说是极为有利的。你看那边,在格涅兹那河和两个小湖旁也都按照西欧工艺修筑了梯层防御工事,因为有城堡、小湖和河流的掩护,敌人只能从正面发起进攻。但如此一来,这样敌人一旦进攻就会陷入三个互为犄角的防御阵的打击中。8年前,我记得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1万由武装市民、志愿者和少数波兰正规军及雇佣军组成的守军,抗击住了数十万哥萨克-鞑靼联军(实际上,当时进攻兹巴拉日要塞的敌军包括扎波罗热哥萨克和近鞑靼骑兵,总共人)的进攻。” “那一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彻辰感叹道。他极目远眺,似乎还能看见兹巴拉日城墙上当年的激战留下的弹孔。 这时,兹巴拉日要塞的大门被打了开来。一队威风凛凛的翼骑兵在一名指挥官的带领下朝着使团快速的奔来。 翼骑兵是波兰共和国的骄傲。这些最精锐的波兰汉子发出呼喝的大喊声,他们的军旗迎风飘扬,羽饰飒飒作响,甲胄发出钢铁碰撞的铿锵,锋利的军刀随着战马的奔驰不断敲击着骑士的大腿,将近三米的红色矛枪高高举起,刺破天日。 头戴翼骑兵盔,身穿披着豹皮的翼骑兵甲的指挥官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身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战马。他高举起手中的权杖,身后的翼骑兵们整齐划一的在指挥官的身后排成一条直线站定。 “扬·斯克热杜斯基上校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问好。”来者通报姓名道。 来者赫然是兹巴拉日要塞的总指挥,扬·斯克热杜斯基上校。 对于扬·斯克热杜斯基上校,彻辰也算是老相识了的。他不仅是彻辰的好友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的朋友,在第一次华沙之战中,彻辰和娜塔莉还救过他和他的妻子。 心细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听扬·斯克热杜斯基称呼自己的全名,并且为了欢迎自己竟然还带来了一整支的翼骑兵,就心知上校这是向自己示威多于迎接了。 不过对于扬·斯克热杜斯基这种不礼貌的行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是能够理解的。 扬·斯克热杜斯基曾经是雅里梅王公麾下的铁甲骑兵校尉,而王公当年的的领地则是在第聂伯河左岸的卢布内一带。这片领地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领导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叛乱中早就化为了灰烬,每一位随雅里梅王公离开卢布内的波兰人和哥萨克间那都是有毁家之仇的。而兹巴拉日要塞,那又是雅里梅王公和扬·斯克热杜斯基的荣耀之地。 现如今,扬·斯克热杜斯基守卫的抵御哥萨克入侵的要塞,却迎来了共和国的议和使团,这又怎能不让扬·斯克热杜斯基气闷于胸呢。 “上校,感谢你来迎接我们。”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面带微笑和煦地对扬·斯克热杜斯基说道。 扬·斯克热杜斯基跳下了马,他摘下有着巨大护鼻的头盔,向老大人行了一个军礼。 “不必如此多礼了。” “老大人,要塞已经为你准备了酒宴,就请你们入城吧。” 说完,扬·斯克热杜斯基不再言语,他重新上了马,他以自己的翼骑兵连队为先导,为使团在前面开路。 “你是谁?” “扬·斯克热图斯基......翼骑兵校尉......” “在谁的麾下效力?” “罗斯总督。” 一阵唧唧喳喳的人声充溢了厅堂。 “你们那里怎么样?情况如何?” “悲惨......饥饿......一座坟墓......” 国王用手捂住了眼睛。 “拿撒勒的耶稣!拿撒勒的耶稣!” “你们还能长久坚持么?” “没有火药,敌人已经到了壁垒......” “兵力大吗?” “赫梅利尼茨基......率领整个克里米亚军队的汗。” “汗也在那里?” “是的......” 大厅里一片死寂,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犹疑、惶悚。 “可你们怎么能顶得住?”宰相问,语调带有疑惑的成分。 听到这话斯克热图斯基昂起了头,仿佛全身注入了新的力量。他脸上闪电般掠过自豪的身材,同时出乎意料地,他用强有力的声音回答说: “二十次强攻我们都打退了,十六场战斗我们都打赢了,我们还进行了七十五次出击...... …… “扬·斯克热杜斯基,兹巴拉日地处共和国和哥萨克叛军对峙的最前线,这些日子来,哥萨克那边有何异常情况吗?”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问话将扬·斯克热杜斯基从回忆中唤醒,此时,使团已经进入了要塞的城门洞。 “异常情况?” 扬·斯克热杜斯基的战马率先走出了城门洞,他一挥手中的马鞭朝着左右一指:如果这算的话。 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朝着四周围望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二人惊骇不已。 只见兹巴拉日的城门洞内的两边各插着十根削尖了的木桩子,在木桩子上插着数目不一的人头。多的一根有十多颗,少的也有四五颗。一些人头早已风化的只剩下了骨头,另外的一些则还能看的清面貌,看他们的发型,都是哥萨克人的。 “老大人,”扬·斯克热杜斯基傲然说道:“距离兹巴拉日保卫战已经快十年了,每个晚上我在梦里都还能见到那些为了抗击哥萨克和鞑靼人而牺牲的战友们。我在城内竖了木桩子,每斩杀一名哥萨克的头领,我就把他的人头插上去。这里现在已经有了68颗人头。” “上校,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杀戮带不来和平。”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虽然对扬·斯科热杜斯基的心情心有戚戚,可他还是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给予失败者以和平,他们会感恩戴德;胜利者只会嘲笑你。”扬·斯克热杜斯基咬牙切齿地说出了雅里梅王公曾经的名言。 “我们都不是胜利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叹道。 说完,老大人不再多说,因为他知道多说无益。 而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扬·斯克热杜斯基在交谈的时候,彻辰沉默不语。 他看着这些或风干了的,或新鲜的人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包洪大哥。 当然,彻辰知道包洪现在肯定是活的好好的。因为像他这么有名的哥萨克,如果真的战死或者被俘了的话,那肯定是全国皆知的。而且按道理,包洪现在正在基辅陪伴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周围,宽慰着这位即将去世的老人又或者为争夺哥萨克酋长国的大酋长之位在拉帮结派。彻辰只是担心,如果共和国和哥萨克间的战争再继续下去,包洪会不会也遭受像这些人头的主人生前一样的遭遇。而自己,又会不会有和包洪兵戎相见的一天。 第六百八十四章 枭雄谢世十三 扬·斯科热杜斯基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彻辰请进了兹巴拉日的指挥部。而使团的其他人则在副官的带领下前往食堂用餐。扬·斯科热杜斯基的指挥部处处体现着军人的特质——简单、实用。 在指挥部的正中,是一张兹巴拉日地区的地形图,上面清楚地标明了防区内的山山水水。而在地图上则放置许多带着红蓝两色的棋子,彻辰猜测,这些棋子代表的是波兰军队和哥萨克的军队。在指挥部一侧的墙上,除了摆满各种的书籍外,还挂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其中,装饰华美的盾牌被挂在了最高处。显然,这些盾牌作为装饰品的意义大于它的实战作用。不过从它们的保养程度来看,只要使用者希望,它们马上就能从装饰品变成战斗的武器;在盾牌的下面,人触手可及之处挂着的是各种刀剑以及火枪,还有子弹匣和火绳。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走到墙边,他取下了一把手枪拿在手中查看。枪管上刚刚擦了枪油,触手有些油腻。 哪怕因为议和的事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扬·斯科热杜斯基闹了不愉快,可这会儿老大人还是情不自禁的这位时刻枕戈待旦的共和国军人赞道:“上校,你真不愧是波兰军人的楷模。” 听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赞扬,扬·斯科热杜斯基似乎又燃起了某种希望。他神情激动地再次向老大人进言道:“斯坦尼斯瓦夫大人,您是否能在此多住几天?三天。不,哪怕两天都成。国王和元帅因为忙于对付瑞典佬和俄国鬼子不了解乌克兰的情况,可是我了解。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乌克兰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早已油尽灯枯了。特别是现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行将就木,越来越多的乌克兰人绝望了。这几个月来,不少的哥萨克头目都偷偷地给我写信,他们都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请求共和国的宽恕。请您让我把这些情况汇报给国王,我想等国王看到这些,他一定不会认为议和是比战争更好的选择的。” 扬·斯科热杜斯基越说越是激动。他走到办公桌的抽屉前,从抽屉里面取出了一打的信件递给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一打开了这些信件。这些信件显然是向上校说的那样,是来自扎波罗热哥萨克那边的,从字里行间老大人就能看出这些信都是些大老粗写的,因为里面错字连篇。而每一封信都强调了乌克兰要完了、扎波罗热哥萨克要完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要完了,他们将洗心革面,喜迎王师收复乌克兰。 内容非常的鼓舞人心,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明白,这些书信除了混淆视听、干扰共和国的决策外,没有一点的价值。因为这些书信上的署名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哥萨克,这些人根本接触不到哥萨克上层的内幕,也在乌克兰民众和哥萨克中没有多少的号召力。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甚至怀疑,这些人只不过是为了骗取赏格,伪造对共和国有利的信息。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抬起了头,他看见扬·斯科热杜斯基正充满希望的看着自己。 虽然现实很残酷,可老大人不得不说。 “上校,”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你是个聪明的人,可是现在却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这些信件说明不了什么。你如果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写信的人中一个哥萨克酋长国的重要人物都没有。我怀疑这些人最多充其量不过是些连长或者小头目。你该清楚,这些人是不可信的,他们往往为了金钱捏造对我们有利的信息,从而干扰了我们正确的决策。抱歉,我不会将这些信件交给国王的,并且明天我就会启程去基辅。” 扬·斯科热杜斯基眼中希望的神采熄灭了。他接过了老大人手中的信,然后将它们码整齐,拿在了手中。 “既然如此,我会自己将这些信交到国王陛下的手中。”扬·斯科热杜斯基道。 在一旁,彻辰全程地听到和看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扬·斯科热杜斯基之间的对话,他见气氛有些尴尬,不由得想转移话题,舒缓下气氛。 “斯科热杜斯基上校,你的妻子和孩子也在兹巴拉日吗?”彻辰打圆场道。 在他想来,扬·斯科热杜斯基有个美丽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自己提到他们,上校的脸色定会缓颊些的。 可令彻辰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提起上校的妻子和孩子,扬·斯科热杜斯基的脸马上变得前所未有的可怕,他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彻辰,脸上如魔鬼附身般可怕。 彻辰猝不及防,吓得倒退了两步。 “上校,我只是关心下她们。您忘了,是我在卡奇米日宫和娜塔莉一起救了你们。”彻辰开口解释道。他完全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听到海伦娜,扬·斯科热杜斯基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而在一旁,斯坦尼斯瓦夫也大声提醒道:“上校,冷静些。彻辰是使团的副使。” 不知是自己还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起了作用,扬·斯科热杜斯基的脸色不再那么的阴沉了。他藏在身后的手也松开了拳头。 “抱歉,刚才我有些失态了。”扬·斯科热杜斯基道歉道:“我想起来了,是你救了我和我的孩子。这一年多没见,你的变化还真大。” “不,这没什么。上校。”彻辰回道。可此时,彻辰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因为扬·斯科热杜斯基只字未提自己的妻子海伦娜公主,而以前,他们明明是那么的相爱的。 他们夫妻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好像就不是自己这个外人该去过问的。 就在彻辰犹豫之时,上校的侍从端着食物走了进来。 第六百八十五章 枭雄谢世十四 由于斯坦尼斯瓦夫和斯科热杜斯基间立场不同,这顿午宴吃的索然无味,三人只是草草的拔了几口便放下了刀叉。 上校拍了拍手,侍从进来将吃剩的酒食撤了下去,接着,扬·斯科热杜斯基便引领着二人去了休息的地方。 “斯坦尼斯瓦夫大人,还有彻辰,有什么事情你们尽管吩咐我的副官,他会为你们准备一切。明天,我将带领一队翼骑兵护送你们到边境。”扬·斯科热杜斯基留下这句话后边转身离开。 老大人朝那位留下来随时等候吩咐的上校的副官点了点头,然后便回屋休息。 “能帮我个忙吗?”彻辰见斯坦尼斯瓦夫老大人进了屋,他对那名副官说道。 “当然,您请吩咐。还有,叫我亚当就可以了。”名叫亚当的副官微笑着对彻辰说道。 看得出,这是位乐观开朗的军官。 “好的,亚当。你能吩咐要塞内的仆役为我烧一盆热水吗?我想洗下脚。”彻辰说道。 对于如此微小的要求,亚当当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多时,一个一脸鞑靼人模样的仆人端着一脸盆的热水走了进来。 这个鞑靼人没有头发,但是从他那黑白相间的胡须中也能看出他有着不小的年纪了。此人身穿着破衣烂衫,一件羊皮袄子已穿的发黑,他赤着一双脚,脚上还带着镣铐。 “大人,我服侍您。” 那鞑靼人说着跪倒在了地上,然后恭敬地替彻辰脱着鞋。 彻辰任由其摆布。当第一只鞋子被脱下后,彻辰对他问道:“你是个鞑靼人。” “是的,大人。” “那你怎么会来到兹巴拉日?” “我是在一次战斗中被俘的。不过也正因为被俘,我才知道了上帝才是世间最伟大的。” 说这话的时候,鞑靼人一脸的虔诚。 “你叫什么名字?”彻辰问道。 “大人,我的鞑靼名字在我皈依了基督后早就忘了,我现在的名字叫安德热伊。” 鞑靼人安德热伊边回话,边替彻辰脱下了第二只鞋,并小心地将彻辰的脚放进了水里。 “好的,安德热伊。”彻辰弯下了腰,他变戏法般地摸出了一个塔勒。 “这是我赏给你的。” 安德热伊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彻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安德热伊紧紧地抓住那枚塔勒,然后将其插入了腰带中。 “这倒是个爱财的仆人。”彻辰暗想道。 不过这样的人,倒是更称了彻辰的心意。 “安德热伊,你想不想要更多的塔勒。”彻辰明知故问地问道。 安德热伊谄媚地抬起头笑了起来:“主人,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显然,安德热伊并不是个笨人,他知道彻辰给他钱,肯定是有事情要他做的。 彻辰又拿出了一枚塔勒,他问安德热伊道:“你不知道这里的指挥官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安德热伊一把抓过了塔勒,他说道:“知道,我当然知道,上校的妻子叫海伦娜。” 彻辰又拿出了一枚塔勒,他问道:“那么海伦娜公主是不是在要塞里面。” 对于彻辰的这一问题,安德热伊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当在彻辰两指间翻转的塔勒折射出一道光芒的时候,安德热伊被迷住了,他说道:“公主在要塞里面。” 听闻海伦娜公主在兹巴拉日要塞内,彻辰更加奇怪了。因为作为扬·斯科热杜斯基的妻子,海伦娜公主在斯坦尼斯瓦夫老大人和自己到来的时候,是没有理由避而不见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再联想起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那奇怪的态度,彻辰便更感觉其中有问题了。 最终,彻辰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那么,安德热伊,为什么今天我们来的时候海伦娜公主没有出现,她病了吗?”彻辰问道。 原本彻辰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已准备再拿出一枚塔勒来,可他刚把手伸进口袋,却瞟见跪倒在地的安德热伊全身都在发抖,好似害了什么疾病一般。 “安德热伊?鞑靼人安德热伊?”彻辰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真怕安德热伊是有什么隐疾,诸如狂犬病一类的。 安德热伊听到彻辰的叫喊,他惊慌失措地朝门口眺望。 彻辰也顺着安德热伊的眼神看向房门。 门当然是关着的。 “钱我不要了,不要了。你不要问我。”安德热伊头上冒着冷汗,嘴里喃喃道。 见到安德热伊这惊恐万状的表情,彻辰情知海伦娜公主肯定是出了大事。虽然彻辰和海伦娜公主只算的上有一面之缘,可偏偏的和彻辰交情匪浅的大哥包洪喜欢她,现在彻辰知道海伦娜公主可能出了事,他当然不能不管不顾了。 彻辰“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急切地问道:。 “说,告诉我海伦娜公主怎么了,我给你十个塔勒。” 可此时,金钱似乎动摇不了安德热伊,他甚至将从彻辰那得到的塔勒扔到了地上。 “还给你,还给你。”他说道。 “钱你可以不要,难道连命你也不要了吗?你想想,我把你告诉我的话说给上校听,他会怎样对待你。”见利诱对安德热伊无效,彻辰便采用了威逼的手段。他一把抓住了安德热伊的衣领子。 为了增强说服力,彻辰还一把将安德热伊拉到了窗前。 窗外,便是那十根插着人头的木桩子。 安德热伊瑟瑟发抖,可他兀自嘴硬:“我什么也没说。上校不会对我怎样的。” “你说了什么,没说什么,你说了不算,而是要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相信的才算。他本告诉我海伦娜公主不在要塞内,可你说公主在。你想想,如果我把这话告诉了上校,他会不会怀疑你把别的也说了。”彻辰恐吓安德热伊道。 安德热伊果然害怕了。 “我说,我说。可是你要答应我,像你的上帝,不……还要向我的真主起誓,我今天说的,你不会告诉其他人。” “我发誓。” “海伦娜公主3个多月前她生了个孩子,可上校怀疑不是自己的骨肉。他把公主关了起来,谁都不让见。公主的女仆因为嘴巴不严实乱说话,后来被上校知道了,被活活打死。” 第六百八十六章 枭雄谢世十五 安德热伊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显然因为此事而死的不止海伦娜公主的侍女一人。并且的,上校肯定也是下了严令的,不允许将此事张扬出去。 可是彻辰就不明白了,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怎么就会怀疑海伦娜公主所生下的孩子不是他的。 公主是那么的爱上校,并且他们的爱情是经历过苦难的考验的。 一念及此,彻辰突然一把将安德热伊推倒在了地上。 他厉声对安德热伊说道:“你在骗我。我要把你这个不老实的仆人交给上校,让他好好的治治你。” 安德热伊见彻辰突然翻脸,并且要把他交给扬·斯科热杜斯基,他吓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 “真主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万万不敢有一句虚言。请你不要把我交给上校,求求你,求求你。” 彻辰见安德热伊被吓破了胆,于是又问道:“既然你说你说的都是实话,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上校为什么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对于这个问题,安德热伊哭丧着脸说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就是一个最低贱的下人。 彻辰又盘问和威胁了多次,安德热伊不是说不清楚就是胡诌一通,说什么海伦娜公主与其他的男人私通,怀了野种,这才惹怒了上校。 对于这话,彻辰当然是不会相信的。不过他也知道从安德热伊处自己是问不到什么了,于是彻辰拿出十枚塔勒塞到安德热伊的手中,又再次警告了他不得将自己问他的话告诉别人。 安德热伊再三表示,他绝对是不敢的。 彻辰让安德热伊端上脸盆下了去。他一个人站在窗前仔细的思索了起来。 海伦娜公主三个多月前生下了孩子,上校却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彻辰将这一条条信息捋了捋,突然的,一道灵光从彻辰的脑海中闪过。 三个多月前,那么如果算算日子的话海伦娜公主那应该是在去年的5-6月间怀孕的,那个时间段正好是海伦娜公主被包洪大哥掳走的时候。 难道海伦娜公主新出生的孩子是包洪大哥的?! 彻辰被自己的这一猜测震惊了。不过他越想彻辰越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包洪对海伦娜公主的爱是偏执的,那么他在将海伦娜公主囚禁在华沙期间是很有可能在海伦娜公主不愿意的情况下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彻辰在房间里踱起了步。 包洪大哥强暴海伦娜公主并且如此破坏上校家庭的做法显然是错的。可包洪,海伦娜公主,还有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之间的恩怨纠葛是剪不断,理还乱的。若真的寻根究底起来,还是上校抢走了横刀夺爱了包洪曾经的未婚妻海伦娜在先…… 彻辰感到他的脑袋里现在真是一团浆糊了,他使劲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天色从白变成了黑。兹巴拉日要塞的守卫点起了篝火,巡夜的士兵开始在要塞的城墙上巡逻了。 彻辰一直站在窗口站到现在。在四五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只想明白一件事情——此事不是自己可以插手或者解决的,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能做的就是等到了基辅后把海伦娜公主生下孩子的事情告诉包洪大哥。 “彻辰,你睡了吗?” 正当彻辰在做如此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声音。 “还没呢。” 彻辰赶紧回应了声,然后快步的走过去打开了门。 在门外的斯坦尼斯瓦夫穿着整齐的波兰贵族长装。老大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彻辰一眼,然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彻辰的脚上。 彻辰低下了头。他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就这么光着脚站在地板上。 面对老大人的目光,彻辰尴尬地笑了起来。 “年轻人要注意身体。”斯坦尼斯瓦夫老大人对彻辰说道。 彻辰尬笑着搬了张椅子请老大人坐下,然后自己火速地穿上鞋子,站到老大人的面前。 斯坦尼斯瓦夫老大人开了口:“彻辰,这几日忙着赶路,我差点忘了件事情和你说。今晚刚好想起来,所以就马上过来找你谈谈。你知道人老了记忆力就差了。” 彻辰接口道:“老大人我明白,其实刚才我也睡不着正站在窗前看夜色着呢。” 老大人点了点头,接着他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事情还是与包洪有关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知道彻辰和包洪之间是有私交的,所以他希望彻辰到了基辅后能利用私人关系和包洪好好谈谈,说服他站到共和国这一边。 虽然自己和国王都将宝压在了维戈夫斯基的身上,但是能说动包洪并将其拉拢过来,这样的尝试无论如何都值得去做的。 听老大人这么说,彻辰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包洪是哥萨克的雄鹰,他所向往和希望的是哥萨克式的无拘无束的自由。这样的自由,无论是俄国沙皇、瑞典国王还是波兰国王都不可能给予的,它只存在于自由的乌克兰。 更何况的,彻辰现在知道了共和国这一边有个恨的恨不得将包洪生吞活剥、碎尸万段的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在,他劝诱包洪大哥归顺共和国,那不是把羊赶进虎口中吗? 彻辰那为难的神色当然都被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在眼里。其实老大人自己本也是不抱太大希望的,毕竟他也了解包洪,知道包洪是一个真正的哥萨克,并且和此地的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还有私仇。 他宽慰彻辰道:“当然,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所以你尽量去做,只要把这个意思带给包洪就行了,成与不成,就看上帝的旨意了。” 听老大人这么一说,彻辰松了一口气。 “老大人你放心,等到了基辅我就去找包洪。” 见彻辰应承了下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满意的站了起来。他拍了拍彻辰的肩膀:“彻辰,我和国王都很欣赏你,知道你不会令我们和娜塔莉失望的。” 第六百八十七章 枭雄谢世十六 那一夜,彻辰彻夜未眠。当第二天彻辰走下楼来到正在准备行装准备出发的使团队伍中的时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着彻辰的黑眼圈,对他说道:“莫要如此心事沉重,孩子。成与不成都是上帝的旨意。” 显然,老大人是以为彻辰是在为如何劝说包洪而操着心。 对此,彻辰只得报以微笑,感激老大人的关心。 昨晚,对于老大人委托给自己的的事情,彻辰在老大人走后便没有多去想,他想的都是海伦娜公主和那很可能是包洪大哥孩子的事情。 一阵盔甲的摩擦声从身后传来。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回头望去,只见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走了过来。 “两位,我的翼骑兵中队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护送你们出发。”上校沉声说道。 “多谢你了,上校。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 又过了五分钟,老大人上了马车。而彻辰也骑上了马。使团在翼骑兵中队的护卫下出了兹巴拉日要塞。 走出大门的时候,彻辰回头朝要塞内最后看了一眼。他不知道,海伦娜公主是否就在某扇窗户后面。 “彻辰,你在看什么?” 这时,扬·斯科热杜斯基经过了彻辰的身边,他见彻辰回头张望,于是问道。 “没,没什么。”彻辰毕竟心虚,他赶忙收回了眼神,然后和上校虚应了声,紧随着马车向前。 扬·斯科热杜斯基停住了马,他也朝着要塞的某处望了去,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光。 兹巴拉日地区是荒凉的。队伍一路行来,彻辰并没有看到多少的农庄和村舍,反倒是看到许多圆柱形的、高有五六米的建筑物。这些建筑物下宽下窄,并且都在墙上开着孔洞,像是枪眼一般。一座座的极像碉堡一般。 可若这些是碉堡,它们也实在是太小了。彻辰目测,其中最多不过能装的下7、8个人,并且无法安放任何口径的火炮。在战时,一旦敌人采用围而不攻的策略,这些碉堡内的人迟早会被活活的饿死。 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是老行伍,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彻辰有些奇怪了。 就在经过彻辰看到的第七座碉堡的时候,上校在其中一座碉堡前停了下来。 “停!”他大喊道。 于是的,整纸队伍停下了脚步。 发觉马车停了下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从马车内探出了头,他对马车旁的彻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彻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向老大人告了声罪,然后朝扬·斯科热杜斯基靠了过去。 此时,天晴微风,上校那身翼骑兵甲背后的羽翼在随风摆动着,像极了展翅欲飞的雄鹰。 “上校,老大人问队伍怎么停了下来。”彻辰说道。 扬·斯科热杜斯基看着碉堡没有回答。 碉堡的门打了开来。一名波兰日耳曼火枪兵装束的男子从碉堡内跑了出来,跑到了上校的面前。 “格罗齐茨基,这附近有什么情况?最近有哥萨克在活动吗?”扬·斯科热杜斯基问道。 名叫格罗齐茨基的火枪兵回话道:“上校,那些狗崽子们最近安静着。” 扬·斯科热杜斯基点了点头。 “那么,我叫你找的人找好了吗?” “都找好了,上校。” 问完话后,扬·斯科热杜斯基对彻辰说道:“可以了,请回复老大人,队伍继续前进。” 彻辰又看了眼碉堡,他有些明白了,这些碉堡起着的是监视四周围扎波罗热哥萨克行踪的作用。一个人只要站在碉堡的顶端,周围二三十平方公里就能尽收眼底。但显然,自己之前的疑问还是没有解开。所以趁着自己刚好在上校的身边,彻辰向扬·斯科热杜斯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或许是因为彻辰曾经救过自己的缘故,扬·斯科热杜斯基对待彻辰倒没有像对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那般的公事公办和冷漠,他对彻辰解释到,这些碉堡的确是像彻辰所猜测的那般用于监视附近的区域。由于今年以来哥萨克酋长国的局势因为赫梅利尼茨基的病重和克里米亚汗国的入侵而局势动荡,哥萨克们大规模的入侵已经停止了,自己和要塞的守军多要应付的不过是些多则数百,少则十几人的哥萨克匪帮。这些匪帮常常会深入到自己的辖区内劫掠,当要塞的守军闻听到消息出击的时候,他们早已逃之夭夭了。为了应对这种小规模的入侵,自己修建了碉堡,并配置了一个小队的步兵防御。这点兵力,对付装备低劣的小股哥萨克匪帮是绰绰有余的;当入侵的人数超过小队所能应付的范围时,他们就在碉堡的顶楼点起篝火,通知要塞的守军支援,并依托要塞牢牢地拖住敌人。扎波罗热哥萨克多是步兵,只要能拖延一时半刻,自己的骑兵马上就能赶到,将他们砍的七零八落。 听了扬·斯科热杜斯基的解释,彻辰终于明白了。上校的做法本就是依据兹巴拉日的实际情况做的布置,倒是自己不明所以,在那里纸上谈兵了。 队伍又行进了有3、4个小时,使团在上校的护卫下来到了尼什河畔。这里是波兰共和国与哥萨克酋长国名义上的分界线,过了河,使团就进入了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地界。 河岸边早就有木筏和和被称作奇恰克的哥萨克小船在等候。 上校对下了马车感谢自己和翼骑兵中队一路护送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彻辰说道:“这些船家都是靠的住的人。他们熟悉这片水域,能躲过任何的暗礁和旋涡。” 原来这些便是上校让格罗齐茨基找来的人。 从这也能看得出,扬·斯科热杜斯基是个公私分明的军人。虽然他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意见相左,可他仍然尽职尽责。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深受感动,他紧紧地握住了上校的手,向他表示了感谢。 扬·斯科热杜斯基又提醒彻辰,那就是在进入哥萨克的地界后,马上向基辅派出信使,以便通报他们来的是一位使者,而不是其他说明人。这是因为这一带的哥萨克们都是些最无赖和没有纪律的暴民,他们只是名义上接受基辅的指挥,实际上往往都是自行其是;而除非是来自基辅的有身份的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大人物,其他人,哪怕是附近据点的哥萨克头领,也不要去相信。因为其中很多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他们在杀了人后往往把尸体往地里一埋,而不会向基辅透露一点的消息。对于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经验之谈,彻辰一一记在了心里。 第六百八十八枭雄谢世十七 过了河后,彻辰便按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吩咐第一时间向基辅派出了信使,通报了使团的到来。 他派去的人选是谢苗。这一方面是因为谢苗忠诚可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谢苗是东正教徒。哥萨克和乌克兰人多信奉东正教,彻辰希望谢苗的这一优势能比其他人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派出了信使,可使团不可能停下来等。彻辰命令所有的人提高警惕,哪怕是小解也不能单独前往,而是要三五成群的一起去。 他就是怕遇到突发情况。 进入哥萨克酋长国的第一个夜晚平静的过了去。使团的成员和护卫们都睡了个安稳觉,值守的哨兵一整夜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情况。 可还未等大家弹冠相庆,第二天一开始,彻辰便隐隐约约地发觉有人在跟踪和窥伺他们。 这些跟踪的人很狡猾,彻辰曾经突然的率领一队骑兵突袭了一处可疑的小树林,可是在他们赶到前,书林子里面的人就早已逃之夭夭了。除了见到两根绑着牛肩胛骨的长棍外,彻辰什么收获都没有。 彻辰将两根绑着牛肩胛骨都长棍带回到了使团中,内中有在乌克兰打过仗的披甲哥萨克骑兵告诉彻辰,这种武器是乌克兰贫民常用的武器,他们或许遇到了小股的劫匪。 不过这名披甲哥萨克倒是很乐观。他认为这些装备低劣的乌克兰贫民们是不足为虑的,他们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对有着六十名武装到牙齿的骑兵护卫的使团产生威胁。 尽管这名披甲哥萨克这么说,彻辰还是不放心。他嘱咐所有人提高警惕,如非必要尽量远离树林。彻辰最担心的是从树林里射出的冷枪。因为哪怕是最低劣的手制火器,也是会对全副武装的骑兵的生命产生威胁。 这天的夜里,使团依旧在野外露营,彻辰派出了双倍的哨兵警戒。 天将破晓的时候,有人将彻辰摇醒。 “大人,快醒醒,有情况。”此人急促地说道。 “什么情况?”彻辰立即第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拿在手中。 “在东北方向,许多的黑影过了来。足足有好几百人。” “是哥萨克吗?” “不知道,没看清。” 彻辰迅速地叫醒了所有人,他命令将使团的所有大车都对准东北方向,摆成一个半圆的方阵,黑森骑兵负责方阵背后的守卫。 “老大人,快把这个穿上。”彻辰找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并将一件锁子甲和一个头盔递给了老大人。 老大人接过了锁子甲和头盔套上,边套边问道:“是什么情况,彻辰。” “不是什么大事,大人。你只管在马车坐着,我会处理好的。”彻辰轻描淡写地说道,由于情况未明,他不想让老大人过于的担心。 “你是使团的副使,也是卫队长,我把一切交给你。”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信任地对彻辰说道,然后上了马车。 此时,二十名龙骑兵已经在大车组成的堡垒前就位。 又过了一会,那帮子人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双方还隔着一段距离时那脚步声听了下来,那群人中传来一个粗鲁且带着威胁口气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由于说话那人粗重的乌克兰口音,彻辰听不太明白,于是他令昨天那个披甲哥萨克代自己回答。 “你们是什么人?”那名披甲哥萨克反问道。 那边的人显然不耐烦了:“快回答,龟孙子,不然让你们尝尝火枪的厉害。” 彻辰虽然不惧这些暴徒,可是使团中毕竟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样的大人物,他嘱咐身边的披甲哥萨克按照自己的话回答:“我们是波兰共和国派往基辅面见大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使者。” 那边或许是因为听到这是一支如此有身份的队伍,并且是要去见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显然吃了一惊。他们停止了叫嚷,然后一群人好像聚在了一起进行着某种商议。 过了一会,内中有一个人说了话,这一次说话的人口音没那么重,彻辰听得懂了。 “我们就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人,如果你们真的是使团,我们可以护送你们去基辅。” 听到对方这么说,一些紧握着卡宾枪的龙骑兵松了一口气,连手指都从扳机上退了下来。 彻辰牢记着扬·斯科热杜斯基说过的“除非是来自基辅的有身份的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大人物,其他人,哪怕是附近据点的哥萨克头领,也不要去相信。因为其中很多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他们在杀了人后往往把尸体往地里一埋,而不会向基辅透露一点的消息。”,他不敢放松警惕,大声推脱道:“不用如此客气了,我们自己认识路。” 又是一阵寂静。 突然,那帮人中有人喊了声:“他妈的!” 随后,一声沉闷的枪声响了起来。 显然,这些人自觉自己的阴谋被识破了,他们恼羞成怒,准备用强。 “射击!”彻辰朝着黑暗中开了一枪,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目标。 二十支卡宾枪响了起来。黑暗中传来几声惨叫声。 人群好像退了去。 由于天色没有完全放亮,彻辰不敢让黑森骑兵出击,以免遇上埋伏。他令龙骑兵们后退一步重新装填子弹,二十名披甲哥萨克上前搭弓引箭。 可对方显然慑于使团强悍的火力,又或者被刚才的一通排枪射击打蒙了,半晌没有再进攻。 天终于完全放了亮,战场上的场景也被彻辰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在大车的前方,约有百余名哥萨克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马刀、短柄斧、双手斧、手制火器、木棍站着,他们排着紧密的队形,正虎视眈眈地在火枪的射程外盯着使团。 站在最前面的几人皮肤黝黑,他们的装备稍好些,身上不仅配着些金属的防具构件,腰间还插着手枪,显然是小头领一级的人物。 “你们不想惹麻烦的话就给我让开,大酋长迎接我们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要是他知道你们对使者不敬,他一定会治的你们叫爹叫妈。”彻辰大声地威胁道。 第六百八十九章 枭雄谢世十八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在哥萨克和乌克兰人的心目中显然是极有威望和威慑力的。听说赫梅利尼茨基的人马上就要到,这群人纷纷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衷于是。 此时,一个反穿着老羊皮袄,手上拿着把短柄斧的彪形大汉跃到最前面,他高举着手中的短柄斧喊道:“哥萨克兄弟们,不要被这些波兰人骗了。跟我冲啊!” 彪形大汉手举着短柄斧冲在了最前面。而一旦有人带了头,这些惊疑不定的暴徒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叫嚣着紧随其后。 藏身于大车后面的披甲哥萨克早已引弓待发。现在见敌人进入射程之内,他们纷纷松开了手指。 利箭破空而出,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哥萨克人射倒在了地上。那名彪形大汉身中了三箭,却都没有射中要害,他倒是悍勇异常,咬牙将插在身上的箭杆折断,继续朝前冲锋。 一名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在一分钟之内可以射出6-8支箭,虽然这样的高射速只能维持大约3分钟,再这之后他便无力拉开弓了,可即便如此,一次性投射出去20余支箭,这射速也不是火枪手可以比拟的。 就像现在,彻辰麾下的20名披甲哥萨克在一分钟内射出了100多支箭,这些羽箭射死射伤了30多人,并成功地打退了敌人的冲锋。 在披甲哥萨克身前15米远的地方横七竖八躺着20余具尸体,那名彪形大汉也在其中。他手握着短柄斧的斧柄,斧身撑在地上,双腿跪倒在地,鲜血从他身上十几处伤口流出,在地上积了满满的一滩。 15米的距离,正是弓箭能发挥出最强破坏力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除非你身穿着板甲,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轻易的打退了一次哥萨克的进攻,并且己方无一人伤亡,使团的所有人都很振奋。可彻辰却心怀疑虑,以为他发现,对面的敌人的数量,远远比哨兵汇报给自己的来的少。 如果是因为天黑哨兵错估了来敌的数量——这种情况是经常发生的——那当然最好。可要是敌人是在耍什么诡计,试图通过眼前的敌人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而从侧翼和身后进行突袭,那就大大不妙了。 为了确认敌人的数目,彻辰再次找来了那名哨兵。 “大人,我看到的敌人真的有三四百人,绝对错不了。”那名哨兵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周围与他相识的同僚也替他保证道:“是的,大人。菲利普(那名哨兵的名字)有着猫头鹰一般的眼睛,他绝对不会看错的。” 听到这么说,彻辰越发的紧张了起来。他眺望了四周,目力所及之下没有任何的异常。几处小山包后面虽然可疑——因为敌人可能在山包后面藏身。可使团现在的兵力有限,唯一机动的力量就是二十名黑森骑兵了。而彻辰也是深知哥萨克惯用的短矛的厉害的,一旦骑兵孤军深入,被哥萨克步兵包围卷入到近战缠斗中无法施展速度和机动的优势,骑兵很容易被哥萨克们用短矛戳落下马。 就在这时,一名龙骑兵惊恐地指着阵地外面道:“大人,哥萨克人……哥萨克人推出了火炮!” 彻辰骤然一惊,他推开身前阻挡住自己视线的士兵,朝着阵地外望去。 只见那群被自己打退的哥萨克人又回了来,这一次他们推着辆装载了火炮的大篷车。 虽然由于距离尚远彻辰看不真切,可从炮前细后粗的外形上看这应该是是一门小口径的前装滑膛炮。 能放在大篷车上,这说明这门火炮的重量是有限的。在那个重量决定口径和威力的时代,重量轻就意味着火炮的炮弹威力小、并且射程近,在战场上极易被重量和口径更大、射程更远的前装滑膛炮所压制,所以在“北欧雄狮”古斯塔夫军事改革后,欧洲各军事强国的正规军至少是以三磅炮作为基础的步兵支援火力的。 彻辰上一次遇到此类超小口径的火炮,还是在克里米亚的阿克曼,没想到哥萨克们也使用这种早该淘汰的火炮。 可从拥有火炮这一点上,彻辰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哥萨克人绝非是什么暴民或者匪帮,而是哥萨克酋长国的正规军,不然无法解释刚才还使用冷兵器为主的敌人为何会马上拿出火炮这种大杀器。 虽然此种火炮存在着种种缺点,可这些缺点都是对于拥有更先进的前装滑膛炮的对手而言。而对于没有装备任何火炮的使团来说,这种武器真真是一门大杀器。 “轰!” 一声炮响,哥萨克人开炮了。 第一发炮弹落在距离使团阵地大约还有二十米远的地方。坚硬的地面使炮弹产生了跳弹,炮弹从地面弹起,然后落到了五米开外,又再次弹起,最后在动能消耗完后才不甘心地沉入了土地中。 见炮弹没有击中自己的阵地,躲在大车后面的龙骑兵和披甲哥萨克们庆幸地在胸前划起了十字,感谢上帝的保佑。 可上帝不会每次都如此保佑自己,这一点彻辰很清楚。随着火炮的逐渐靠近,哥萨克炮手的命中率只会越来越高,要想一劳永逸都解决这个威胁,只能主动出击。 “黑森骑兵,准备出击!” 彻辰边戴上尖盔,边朝黑森骑兵聚集的后方走去。后者听到彻辰的命令,一个拔出了马刀或阔剑,胯下的坐骑也不断地打着响鼻。 “披甲哥萨克分出十人保护老大人的马车,龙骑兵们上马,准备随时应对敌人来自两翼的突袭。” 彻辰又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接着,他来到了黑森骑兵队的最右翼。 “出击!” 彻辰拔出了马刀斜向前方一指。在他的带领下,黑森骑兵如同一条黑龙一般绕过前方的阵地,从右翼向哥萨克人冲去。 当马队经过阵地右翼的一处小山包附近时,小山包后面出现了动静,一群哥萨克人出现在了小山包上,他们举枪向彻辰和黑森骑兵射击。 彻辰的猜测是正确的,哥萨克人的确试图由两翼进行包抄。 陡遭侧击,彻辰却不管不顾,他依旧径直地朝哥萨克人的火炮冲去。 紧随其后的黑森骑兵见彻辰如此的果决,他们也不去顾及侧翼的敌人,而是紧贴着马脖子缩小自己的受弹面,同时紧紧跟在彻辰身后。 第六百九十章 枭雄谢世十九 眼见着黑森骑兵不管不顾地朝火炮冲来,哥萨克们着急了。右翼的哥萨克人从山坡上冲了下来,他们尾随在黑森骑兵的身后,不断地放枪和大吼,试图干扰彻辰和黑森骑兵的冲锋。而火炮周围的哥萨克们则聚集在装载火炮的敞篷车周围,他们立起人墙,竖起哥萨克标志性的短矛,锋利的矛锋直指前方。 两名尾随在彻辰的黑森骑兵驱使着战马加快了马速,他们来到了彻辰的前面,用身体护卫着彻辰。 哥萨克的短矛方阵后面响起了一声炮响。那是重新为火炮装填了葡萄弹的哥萨克炮兵开火了。 紧随着炮声的,是一阵噼噼啪啪的火枪声。 连续不断的开火,将哥萨克的阵地笼罩在了一片黑雾中。 这时候,哥萨克们哪怕是自己身边的人也看不清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推开车门从马车里出了来。刚才的炮声和枪声马车内的老大人都听在了耳中,他深怕彻辰出现意外,所以出来查看。 护卫在马车旁的披甲哥萨克们赶紧走到老大人面前,用盾牌竖起了一道屏障,以免老大人被流弹所伤。 “叔叔,你快回马车里吧,这里危险。”使团成员,也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侄子的亨里克·波托茨基也劝道。 可老大人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他站上了马车,朝着彻辰和黑森骑兵的方向望去。 此时,风将火药燃烧后产生的浓烟吹向了前方,将彻辰和他的黑森子爵们也都裹挟其中。 “彻辰,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怎么和娜塔莉交代。”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焦虑地想道。 而此时,彻辰躺倒在地上。他的头脑一片的晕眩,视力和听力仿佛也都失去了。 刚才的炮击和排枪将在他前面的两名黑森骑兵打倒在了地上。他自己感觉自己也身中一弹,子弹好像打在了右胸下面,自己的肋骨也好像断了一根,而他的战马则当场毙命。 虽然不知道那两名护卫在自己身前的黑森骑兵如何,可连自己都被击中,那两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从他落下马,彻辰便感觉地面在震动,那是其余的黑森骑兵仍然在冲锋。这时候,他是最危险的,因为同伴的马蹄很可能踩到自己。可幸运的是,他竟然没有被疾驰的战马踩中。 彻辰艰难的在地上翻了个身。他用马刀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死命地摇晃了下自己的脑袋。 彻辰感觉自己的听觉恢复了些,能听到喊杀声和刀剑相击的声响。 显然的,自己的属下已经和哥萨克们近身肉搏了。 他踉跄着向前走,想和黑森骑兵们汇合,或找到一匹马骑上。可没走几步,彻辰脚下被绊到了,他摔倒在地,身体躺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彻辰的身上沾满了对方的血肉。他和尸体距离如此之近,清晰地看到了死者的脸。 那是护卫在自己身前的一名黑森骑兵。彻辰还记得他叫汉斯,是个二十多岁的金发少年。在西里西亚获得了彻辰奖励给他们的奖金后,汉斯是少数的没有寻欢作乐的雇佣兵。彻辰曾问起过缘由,这位比彻辰大不了几岁的黑森青年腼腆地告诉彻辰,他要把钱存起来。因为在家乡,他喜欢上了一个金发大辫子的美丽姑娘,姑娘也很喜欢他,可姑娘的父母却是见钱眼开的人,他们提出要一笔巨额的聘礼。为了攒够聘礼的钱,他才出来做了佣兵。 而此时,少年已经永远的失去了生命。他身上的骑兵半甲破破烂烂,上面有数不清的血洞。显然,他掩护了彻辰,但也承受了火炮射出的大部分的葡萄弹。 “汉斯……”彻辰的双目流下了泪水。 又一阵风吹来,横亘在战场中的黑烟终于被吹散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终于看清了战场上的场景。 十八骑黑森骑兵冲散了哥萨克人薄薄的短矛方阵,他们的马刀和阔剑在人群中左劈右砍。由于哥萨克人基本无甲,所以他们的每一下都能造成一名哥萨克人的伤亡,而哥萨克人的短矛却很难刺中策马狂奔的骑兵。 本来,哥萨克在草原上用短矛对付鞑靼骑兵和骑兵着称的波兰骑兵时便不仅仅是依靠短矛,因为哪怕是长矛方阵也很难单独与这些优秀的骑兵抗衡,他们更多的是依靠地形、战车与短矛和火枪的组合。在以地形和战车作为掩护抵挡住骑兵的冲锋后,再将敌人的骑兵拖入肉搏战中。可现在,他们并没有有利的地形战车阻挡骑兵的冲锋,所以在炮火无法阻挡敌人后,哥萨克们便一触即溃了。 那门对使团威胁最大的火炮被骑兵拿下,炮手躺倒在火炮的炮身上,那满是鲜血的手还在不断的痉挛着。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露出了微笑,可老人的微笑马上凝固了。 “糟糕了!”老大人心急如焚的一拍大腿:“你们快上马去救彻辰,快!” 原来在此时,黑森骑兵们虽然打破了哥萨克的短矛方阵并且夺下了那门火炮,可是却把彻辰丢在了后面。而之前紧随在黑森骑兵后面追赶的本准备从右翼包抄的哥萨克步兵,最近的距离彻辰已不足二十米。 “是,遵命!”披甲哥萨克中的小旗武士赶忙带着9名披甲哥萨克骑上马救援彻辰。 “你们也快去,快去!”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命令着阵地前的波兰龙骑兵们。 此时,彻辰也发现了自己处于危险中。他踉跄着后退,想与黑森骑兵汇合。但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手举着捆有牛肩胛骨的木棍的哥萨克此时已和彻辰近在咫尺。这名哥萨克将牛肩胛骨高举过头顶,劈头盖脸地朝彻辰的砸过来。 彻辰拔出腰间的荷兰双管手枪,朝着对方的脸开了一枪。 子弹命中了哥萨克的左眼,他的眼珠子如同被踩碎的樱桃般炸裂开来。巨大的动能将死者的身体带着后飞了出去。 其余的哥萨克被镇住了,他们停下了脚步,惊恐地看着彻辰手中的火枪,一个个都不想做第二个丧命在枪下的人。 彻辰趁此机会继续逃跑着,他每走一步都会牵动那根断掉的肋骨,那感觉钻心的疼,可他咬牙死命忍耐着,并且跑的更快,因为他偶然回头看到,一些哥萨克们正给火枪装着弹药,准备射击自己。 枪声响起。彻辰的周围不断地腾起一柱土烟,那是子弹射在了泥土上。 “去死吧!” 一名手握双手斧的哥萨克人健步如飞第冲到彻辰的身后,他用力将斧头挥到身后,然后借着腰力,朝着彻辰的头颅来了一计横劈。 这一计要是被劈中了,彻辰肯定是腰身首异处。他的反应也是了得,在间不容发之际,彻辰转身屈起了双腿。他的身体一沉,整个人矮了下去。 锋利的斧刃从彻辰头上戴着的那尖盔的顶部划过,落了个空。 可二人间的搏杀并未就此结束,彻辰在蹲地的同时,他用从米哈乌那里学来的剑术招式,左腿猛地向后,然后身体前倾,手中的马刀随之送出,准确地刺在了对手的胸口上。 这名哥萨克人袒露着古铜色钢铁般地胸肌,刀尖轻而易举第刺入了他的皮肤,然后聪两根肋骨间穿过,刺中了心脏。 哥萨克人瞪起了铜铃般的眼睛,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消逝,那可以掰断马蹄铁的的双手渐渐没有了力气。 终于的,他松开了手,双手斧掉落在了地上,他强壮的身躯也向后倒在了地上。 虽然解决了对手,可彻辰面对都局面缺更加的不容乐观。因为就在这短暂的几招交手的时间,其他的哥萨克已和自己近在咫尺。彻辰开枪打倒了一人,可他的枪管里已经没有了子弹,接下来,他一人一刀要面对上百的敌人。 哥萨克人展开了半圆形的包围圈。由于刚才彻辰英勇的表现,哥萨克们都对他心生忌惮。他们害怕和他单打独斗,试图用人数的优势杀死彻辰。 彻辰将马刀横在胸前,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就在这时,左翼传来了一阵枪声。哥萨克人慌乱了,他们纷纷地看向左翼。 原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派出的龙骑兵此时恰好赶到了。他们跳下马排成两列,然后朝敌人齐射了排枪。 左翼陡遭袭击,哥萨克人的身后也出现了敌人。披甲哥萨克们朝着敌人地后背射出了致命的羽箭,然后平举起背在身后的骑枪发起了冲锋。 迎面的哥萨克人瞬间被冲了个七零八落。他们不是被骑枪钉在地上,就是被战马撞倒在地。 在突入敌阵后,披甲哥萨克迅速地拔出了马刀和鹰嘴锄。他们用盾牌格挡住来自侧翼的哥萨克短矛的攻击,然后用手中的近战武器打击一切试图靠近的敌人。 此时,大部分的哥萨克已陷入了和波兰披甲哥萨克的交战中,令一部分朝着波兰龙骑兵扑了过去,只剩下三个哥萨克还在对付彻辰。可即便如此,彻辰仍然被逼的节节后退,并且险象环生。因为这三个哥萨克配合的极为老道,他们手持着哥萨克短矛呈倒三角将彻辰包围在中间。并且三人并不同时进攻,每次进攻都是由其中的两人进行,而另外的一人则持矛警戒并寻找彻辰防御的漏洞和空隙。 虽然被称作短矛,可三人手中的武器长度也在1.2米到1.5米之间,超过了彻辰所使用的马刀的长度。而在所有的近战冷兵器中,永恒不变的真理就是一寸长一寸强。因为武器更长就意味着更早攻击到对方,并且在你能攻击到对方的距离上,对方攻击不到你。哥萨克短矛虽然没有西班牙方阵中长枪兵所使用的长枪那么恐怖的长度,使用哥萨克短矛的敌人也不可能经过像米哈乌骑士这样“共和国第一把刀”的高手的悉心教导,但光是靠着三支短矛间的配合,已足够逼的彻辰无法近身,在武器长度处于劣势的情况下,靠冒险去近身去杀伤敌人。 在交手四五个回合后,彻辰终于一个不留神稍稍露出了个破绽,那名一直在一旁窥伺的哥萨克马上的挺长直刺彻辰露出空门的下腹部。 由于这一击是对手蓄谋已久的攻击,手持短矛的哥萨克人几乎将双色的全力都灌注到了哥萨克短矛上,光靠黑甲良好的外形已无法滑开这一击,彻辰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下。但幸运的是,黑甲的胸甲部分是整块的铁板,同时做成凸起状,这使得铁板和胸腹之间留出一段空腔。当胸甲受到攻击时,在外力下,受攻击位置钢板开始发生形变。这时候,一部分力通过胸甲在人体两肩的受力点,传递到了人体。之后形变扩大,因为是大片的整体钢板,所以会有很大余地来变形。同时因为和人体之间有空腔,所以随着胸甲被压到人身上,肩部、腰、腹等多个部位都开始受力。这样一来大块板甲变形会吸收极多能量,二来剩余能量被人体多个部位共同分担,可以将刺击产生的伤害被降到了最低。 所以的,对一般人来说致命的一击,到了身穿板甲的彻辰这里,竟只是使他倒退了几步。 那名哥萨克仍也不敢相信自己致命的一击竟没有杀死对手,他惊讶地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彻辰。 就在此时,两名黑森骑兵终于看到了他们的团长正处于危险中。他们调转马头快速地回援了来。二人伸直手中的刀剑,靠着战马的冲击力将刃部划过哥萨克们的躯体。 “团长,快上马!” 一名黑森骑兵跳下马,将自己的坐骑给了彻辰。 “情况怎么样?”彻辰问道。 “团长,我们已经驱散了正面的敌人,火炮也被我们夺下了。敌人落荒而逃,其他人正在追击,解决他们只是时间问题。”一名黑森骑兵乐观地说道。 “那就……”,“好”还没有出口,彻辰突然看到一队近两百人的哥萨克竟出现在了阵地原本平静的左翼,而此时,保护使团成员安全的,只有区区十名披甲哥萨克。 第六百九十一章 枭雄谢世二十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派出了原本保护自己的披甲哥萨克和波兰龙骑兵去救援彻辰,他身边只剩下了10名披甲哥萨克,这一切都被隐蔽在左翼山包上的一双眼睛看在眼里。 伊凡·马赫拉连长,一位扎波罗热哥萨克的中级军官。曾经,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还未反抗共和国前,他便是一名服役于共和国驻基辅的最高长官斯特凡·波托茨基麾下的在册哥萨克。 在赫梅利尼茨基起义初起时,斯特凡·波托茨基和另一位指挥官马尔钦·卡利诺夫斯基率领3000余人的军队朝谢契方向前进,试图将起义镇压在萌芽状态。这其中包括1500名在册哥萨克,伊凡·马赫拉便在其中,同样参加了此战的还有彻辰和皮德罗那位在斯摩棱斯克遇难的老乡佛朗哥团长。 在1648年4月28日这天,不知沿黄水河前进的德意志雇佣军全军覆灭的斯特凡·波托茨基在黄水河地区与扎波罗热哥萨克和鞑靼联军相遇。鞑靼人率先出击,但被波兰龙骑兵和翼骑兵击退。局势朝着有利于波兰一方的趋势发展。但就在这时,伊凡·马赫拉率领着麾下的哥萨克发起叛乱,他在杀死了波兰军官后加入到赫梅利尼茨基一方。伊凡·马赫拉的反叛如同倒下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一样,服役于斯特凡·波托茨基和马尔钦·卡利诺夫斯基麾下的哥萨克们纷纷反叛,最终,仅存的波兰军队大败。斯特凡·波托茨基受伤被俘,没过几天就死于伤口感染。 不像赫梅利尼茨基是为了报仇、包洪是为了女人,伊凡·马赫拉连长反叛的理由很简单,他就是为了更多的金钱和更大的权力。一开始,他也如了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没有亏待他这位功臣,给予了他统领一支千人部队的权力和帕沃洛奇,可是伊凡·马赫拉并没有同包洪或者希尔科那样的军事才能。很快的,他便在与雅里梅的军队交战中露了怯——伊凡·马赫拉的人马被雅里梅打的全军覆没。 如果仅仅是如此,伊凡·马赫拉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毕竟在那个时候,被雅里梅打残的哥萨克军队也不是一支两支。可是令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不能容忍的是,伊凡·马赫拉竟然丢下自己的部下独自逃跑。死里逃生的伊凡·马赫拉被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下令锁到了一门大炮的旁边,原本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是要把他锁到死的,可在众哥萨克首领的求情下,伊凡·马赫拉被赦免了。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虽然没有剥夺他的帕沃洛奇,可却将他的职务降为了连长。 这之后的数年,伊凡·马赫拉的职务再也没有任何的提升。 自知自己在哥萨克已无出头之日的伊凡·马赫拉曾经考虑过重新投靠波兰共和国,他也秘密的写过信。可他那出卖斯特凡·波托茨基的罪过实在太大了,波兰共和国没人愿意接受他的投诚。于是的,伊凡·马赫拉开始自暴自弃并且疯狂的袭击兹巴拉日周边的村子。他即是为了敛财,也是为了从屠杀弱者的过程中得到施虐的快感。 这一次的,从使团进入兹巴拉日开始,伊凡·马赫拉便盯上了使团的马车。伊凡·马赫拉判断,像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样的大人物一定携带着贵重的物品。他起了贪心,他想将这些财物据为己有。 仕途的失意早就让伊凡·马赫拉眼里除了钱以外没有任何的东西。他不会去管使团遭劫后会在波兰共和国和哥萨克酋长国之间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又会给两国的人民造成怎样的灾难。 “这都是你们欠我的,”伊凡·马赫拉的头脑中潜藏着这样的念头:“若不是我,赫梅利尼茨基当年又怎能如此轻易的取胜?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只有一个帕沃洛奇!我现在劫掠波兰使团,只不过拿走我应得的。” 于是的,伊凡·马赫拉连长集结起了他麾下的所有人。他伪造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攻击使团的命令,带领着部下准备袭击进入哥萨克酋长国境内的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等人。 伊凡·马赫拉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哥萨克,他早早地定下了以少量部队冒充主力在正面吸引使团的注意力,然后大部队进行两翼包抄的策略。可没想到,使团的卫队战斗力如此的强悍,仅一次交火就让正面佯攻的部队伤亡惨重,差点崩溃。而此时,两翼迂回的部队甚至还没有就位。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从左翼骑马返回并带回了一门火炮。伊凡·马赫拉亲自激励新败的部下们,并许诺事成之后,一人赏赐二十塔勒。 在重金的利诱下,这些人终于恢复了士气,而火炮的到来也给了他们勇气展开第二次进攻。 在火炮的助力下,这一次的进攻明显好于上一次,甚至只一炮就将敌人防守后背的骑兵引了出来。 可偏偏这时又出了意外,右翼埋伏的哥萨克们见敌人的骑兵跃阵而出,竟不等自己的命令纷纷从山包后面冲了出来,试图阻击这支骑兵。而自己麾下的左翼哥萨克们也是蠢蠢欲动,嚷嚷着要马上进攻,得亏了自己用皮鞭压阵才勉强弹压了下来。 猪一样的部下让伊凡·马赫拉连长恼怒不已。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随着右翼的暴露和正面被突破,自己面前的波兰使团竟然将几乎所有的兵力都压了上去(实际上是为了救彻辰)。 这样一来,伊凡·马赫拉终于等到了最好的出击机会。 “哥萨克兄弟们!”伊凡·马赫拉连长骑上战马,他对麾下的一百三十名哥萨克喊道:“给我迎击敌人!为了乌克兰,为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 哥萨克们早已按捺不住,此时听到长官出击的命令,他们发出一声激昂的呼喊,然后从山包后面跃出,朝着仅剩下不到三十人的波兰使团冲去。 第六百九十二章 枭雄谢世二十一 当伊凡·马赫拉率领着隐藏多时的左翼哥萨克向使团的阵地发动进攻的时候,年已68岁高龄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喟叹了一声。此时,他身边仅剩10名披甲哥萨克和20名非战斗人员,可他们要面对的是人数几乎是己方的5倍。 并且的,使团的主要战力正与正面和右翼的哥萨克人鏖战,要他们现在回援是不现实的,因为如此一来很容易造成士气的崩溃。 现在只能靠自己去打这一场众寡悬殊的战斗。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由得想起了在73岁高龄出征并战死在赛科拉战役中的“伟大王冠盖特曼”斯坦尼斯瓦夫·茹凯夫斯基。 “没想到我竟比茹凯夫斯基大人还早四年战死。”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如此想道。 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虽然认定了自己已无胜理,但他并不愿束手就擒——他——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年轻的时候也是共和国的军人,也曾经跃马横刀与奥斯曼土耳其人和鞑靼人战斗——现在,哪怕是死了,他也要死的像一个军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拔出了马刀,他将马刀高高的举起,然后对身旁被敌人巨大的数量吓得惊恐万状的贵族和文职人员慷慨激昂地说道:“都给我镇静些!如此惊慌失措,你们还是不是波兰共和国的贵族!记住,波兰贵族可以战死,但绝不投降!”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走向了正在用弓箭阻挡哥萨克人冲锋的披甲哥萨克们。 所谓将是兵的胆,那些随团的贵族和文职人员见老大人如此的视死如归,他们也镇定了下来。 所有人都想起了哥萨克人对波兰人的仇视和残忍的。每个人都知道,哪怕他们投降了,等待他们的也是无尽的折磨和侮辱。一念及此,众人也纷纷坚定下了宁可战死绝不偷生的信念,他们纷纷地将刀剑握在了手中,紧随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身后。 在使团阵地的左翼,仅有的十名披甲哥萨克正不断地搭弓射箭着。虽然他们中的许多人早已双臂酸疼红肿,可却仍然咬牙坚持着射出致命的羽箭,以便能阻挡和多杀死一名敌人。 伊凡·马赫拉麾下的哥萨克人边冲锋边射击。哥萨克酋长国是一个火器之国,几乎每一名哥萨克都有火器——虽然大部分的火器质量一言难尽。 密集的子弹不断地射向披甲哥萨克们,但由于跑动和火器质量的原因射击的精确度不高,可在密集的枪声中,仍然有三名披甲哥萨克被击中,其中一人当场毙命。 活着的披甲哥萨克无暇去理会战死和受伤的同僚,因为此时他们每一人都是宝贵的战力,不能浪费在救助同伴身上。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填补了倒下的一名披甲哥萨克的空缺。他捡起了地上的复合弓和箭,然后朝着一名举枪准备射击的哥萨克人射出了一箭。 致命的羽箭穿透了那名哥萨克人的咽喉,在倒地的同时,由于肌肉本能的抽搐,这名哥萨克人扣下了手中火枪的扳机,却鬼使神差地将身前的一名哥萨克打死。 如此神奇的一箭让看到的披甲哥萨克们目瞪口呆。当他们发现射出这一箭的正是使团的正使,德高望重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的时候,所有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心无旁骛,他持续的引弓射箭,一连又射杀了三名敌人。 正当老大人准备射出第四箭的时候,他伸向箭袋的手却抓了个空。原来箭袋里面的30支箭,已被射光了。 不仅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其他的披甲哥萨克们也是同样的情况。 伊凡·马赫拉连长麾下的哥萨克也发现了对手已没有了羽箭,他们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朝使团的阵地冲去。 由于人数有限,波兰一方的队伍只够排成两行进行应战,他们很快被人数庞大的哥萨克人所包围。 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他们围绕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勇敢且绝望地做着反抗。 一名披甲哥萨克身中14枚子弹,他手中的盾早已破破烂烂,但他还是拔出鹰嘴锄打退了身前的哥萨克人,并且将鹰嘴锄钉入了一个敌人的脑袋。这让哥萨克人大为惊骇。一些哥萨克眼见着他留着哥萨克人的发型猜到他也是哥萨克(披甲哥萨克是波兰共和国一种骑兵的称呼,其中既有在册哥萨克也有波兰人),于是用乌克兰语向他喊话,表示如果他投降,哥萨克们会承诺留他一条活路。可这名披甲哥萨克却回答,他虽然也是哥萨克,可他效忠波兰共和国和波兰国王,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只想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死去。 随后,三支短矛刺中了他的身体,一支刺中了他的肋骨,一支刺中了他的腹部,还有一支刺中了他的大腿。三名哥萨克人将他举到了半空中,要了他的性命。而他,也实践了自己的承诺,死的像一个真正的战士。 每一名波兰战士倒下都会带走比自己多两倍的哥萨克人的性命,可是即便如此,战局仍然没有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到希望。 当最后一名披甲哥萨克倒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身边只剩下15人,并且人人带伤。老大人在众人的护卫下又退到了自己的马车旁。此时,他的马刀已砍缺了无数个口子,并且虎口也崩裂了,手臂不断颤抖着。 “终于要结束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想道。 老大人不禁有些后悔这次的出使,但不是后悔前来,而是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带一名神父一同前往。 在悲壮的赛科拉战役的最后阶段,伟大的茹凯夫斯基也是被敌人团团包围但仍坚持战斗,直到统帅本人受到重创。他在弥留之际,是在一名神父的帮助下进行了一生中最后一次忏悔和祷告,随后离世。 “终于结束了。”伊凡·马赫拉连长同样如此想道。虽然在另一边,自己的部下还在战斗着,可只要击杀了马车旁的这些人,马车内的财宝就都是自己的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枭雄谢世二十二 正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准备自戕的时候,战场上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爆炸声所吸引——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停下了已放到脖子边上的马刀,进攻者和防御者停下了生死相搏,连远处的伊凡·马赫拉连长也朝着爆炸处看去。 只见一名黑衣黑甲的骑士站立在原本作为防御工事的大车旁,其中的一辆大车掀翻在地上。显然那是刚才的爆炸所造成的。 可马上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大车翻倒后倒落一地的东西所吸引。 塔勒,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光泽的塔勒。这些从大车上掉落的塔勒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伊凡·马赫拉连长感到自己都要窒息了。他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心脏的跳动快了无数倍。 他看到了什么?一大车的塔勒啊!原来那些被当做防御工事的大车才是财富所在! 不敢相信的伊凡·马赫拉死命地揉了揉眼睛,他担心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可是没有,他看到的仍然是那一地的塔勒,真真切切。 贪财的伊凡·马赫拉连长估计,光这一车掉落在地的就不下一万塔勒,而像这样的大车,一共有五辆。也就是说,在他面前整整有五万塔勒的巨款。 “快,快!不要管那些波兰人,给我把车抢过来,抢过来!”伊凡·马赫拉连长在马上大声发号施令着。此时,他的眼里已只剩下钱了。 其实,不用伊凡·马赫拉的命令,那些哥萨克人早已朝着塔勒扑了过去。 财帛动人心。 先是在包围圈最外围和最靠近大车的哥萨克人,他们近水楼台,在伊凡·马赫拉连长下达命令前就脱离了队伍,朝着散落一地的塔勒扑了过去。一些人径直地扑倒在塔勒堆上,用整个身体亲密接触了这巨额的财富;另一些人则一把抓起了塔勒,感受着财富划过指尖的美妙感觉,然后又用牙齿贪婪地咬着。 受第一批人的影响,所有的哥萨克人都骚动了起来。他们唯恐落于人后地扑向塔勒堆成的小山,没有一个人再去顾及作为敌人的波兰人。 而那名黑衣黑甲的骑士在看着第一批哥萨克人扑向大车散落的塔勒后,便赶忙打马朝着仍处于交战中的右翼而去。 “彻辰。” 竟如此脱离了危险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远去的黑衣黑甲的骑士,老大人的嘴唇蠕动着。 炸毁大车的当然不是别人,正是使团的卫队长,也是副使的阿勒瓦尔·彻辰。 很快的,那被炸毁的大车被哥萨克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一些没有抢到塔勒的哥萨克们急红了眼,他们拼命拽着前面同伴的衣领和身体,试图让自己能够挤进里面;而另外的一些哥萨克人甚至对那些怀揣着塔勒的同伴拔刀相向——他们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做了最好的注脚。 而当第二、第三辆大车被掀翻在地,车上的塔勒滚落一地的时候,场面更加的混乱了。甚至连一些正在右翼作战的哥萨克人竟也不管不顾地脱离战斗跑过来,只为能抓到一把塔勒。 “叔叔,我们快逃吧。” 趁着哥萨克人因为金钱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老大人的侄子对自己的叔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提议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也知道此时逃跑是最好的机会,可是他一想到自己活了下来,可共和国却失去了一次收复乌克兰的良机,斯坦尼斯瓦夫便感到痛不欲生,恨不得死在这里。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明白彻辰为何要炸毁大车,将塔勒露出来,他是想用钱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将自己从包围中解救出来。 老大人也很清楚,这些钱是国王用来收买维戈夫斯基和贿赂哥萨克的重要人物的,没有了这些钱,共和国的大计将会功亏一篑,可事急从权,彻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至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自觉将自己放在彻辰的位置上,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他就是过不去自己心头的这道坎。 一名作为文职人员随行的公爵见状,他死命地将僵着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推进了马车,然后用身子堵着马车的门。 他喊道:“还看什么,快走,快走!” 众人护着马车朝远处逃去。 彻辰返回右翼后,一名黑森骑兵接应了他,黑森骑兵对他道:“团长,我们已经通知追击的弟兄们赶紧回来。” “那就好。”彻辰说道。 他环顾了一眼战场。此时,右翼己方的披甲哥萨克和龙骑兵与哥萨克们的战斗还在焦灼着;而使团的其他人已往相反的方向逃跑,所有的哥萨克人都在忙着抢夺塔勒,没有一个人去追击他们;彻辰又看向了左翼,突然的,一个骑在马上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原来,伊凡·马赫拉看着自己的部下乱成一团,每个人都在抢着属于自己的塔勒,他气的在马上站了起来哇哇大叫。 “混蛋!这些塔勒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只有他一人骑马的伊凡·马赫拉连长的身影在彻辰眼中是如此的醒目,并且他的身边已空无一人,因为连他的亲卫斗投入到了抢钱的行列中。 彻辰决定再冒一次险。 刚才,彻辰急中生智炸坏了大车撒下塔勒吸引了围攻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使团其他人的哥萨克们的注意;现在,他捡起地上一支不到1.5米的哥萨克短矛,要对伊凡·马赫拉发起绝杀。这支短矛显然是某个哥萨克人的,上面还沾染着不知是其主人又或者是其对手的鲜血。 彻辰命身边的那名黑森骑兵聚拢其他的黑森骑兵然后驰援右翼,而自己则从战场的外围绕到了伊凡·马赫拉的侧翼,然后小心地靠近。 在距离伊凡·马赫拉50多米远的地方,彻辰骤然地催动战马加速。他将短矛夹在腋下,矛尖越过战马的耳朵,直指前方。 伊凡·马赫拉连长大意了。他的大喊大叫彻底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身边空无一人又使自己势单力孤,让彻辰找到了擒贼先擒王的目标和机会。 在距离目标还有20米的地方,彻辰胯下的坐骑加速到了最大。风从他的背后吹来,他感觉自己是在御风而行,伊凡·马赫拉的身影也在极速地放大着。 此时,伊凡·马赫拉终于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可他也是镇静,在如此关头即没有选择逃跑也没有选择躲避,而是迅速地拔出了手枪,瞄准了彻辰,扣下了扳机。 第六百九十四章 枭雄谢世二十三 伊凡·马赫拉虽然沉溺于金钱和权力,可他的枪法和刀法却没有一天拉下。因为他很明白,这是自己赖以生存的本钱。他曾经在百步外射中一只酒瓶,也曾经射中三十步外突然飞起的鸟。 手枪开了火,他很自信能准确地命中了三十米外夹枪冲锋的彻辰。 子弹是命中了,可伊凡·马赫拉连长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彻辰身穿着板甲,而自己使用的是一把手枪。 在16-17世纪,3毫米铁制军用胸甲垂直中弹时,可以抵挡住300焦的箭头、1700焦左右的弹头,在斜30度角中弹时,可以抵御360焦的箭头和2000焦的弹头;而当斜45度角中弹时,可以抵御425焦的箭头和2300焦的弹头。 而在当时,一把西班牙轻型火绳枪在装弹21克,装药18克的情况下,子弹在30米外的动能为1877焦。 所以,哪怕伊凡·马赫拉使用的是一把火绳枪,除非子弹垂直命中,否则也不能对彻辰造成伤害。更何况他使用的是一把口径和枪管身长都远远不及、威力当然更弱的手枪了。 手枪射出的子弹命中了彻辰的胸口,被黑甲完美的防御了下来。彻辰除了胸口感受到一点震荡外,毫发无损。而哪怕是这点震荡,也大部分被黑甲内的棉质内衬所吸收。 彻辰手中哥萨克短矛在战马加速度的作用下却轻而易举地穿过烟雾,穿透了伊凡·马赫拉身着的哥萨克链甲长装。链甲上由基辅铁匠打造的锁子圆环被锋利的矛尖击碎,短矛刺入了伊凡·马赫拉的体内。 由于巨大的冲击力,伊凡·马赫拉被从马上带飞了出去。他整个人蜷缩着,在空中吐出了一口带着内脏残渣和肌肉纤维的鲜血。 彻辰松开了手中的哥萨克短矛,伊凡·马赫拉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可他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顽强,哪怕受到了如此重的打击,一时竟还没有死去。 伊凡·马赫拉瞪着死鱼般的眼睛,他又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一次,鲜血飞溅上天空落下洒了他自己一脸。这位哥萨克连长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又或者他已看到了天使正从大开的天堂之门中走出,要将他引领入天堂。 但不管伊凡·马赫拉还想做什么,这都与彻辰无关。缓步打马走回到伊凡·马赫拉身边的彻辰跳下了马,落地的时候他打了一个踉跄,但马上站稳了身子。 彻辰半跪在伊凡·马赫拉的面前。此时,大车旁的抢钱大战还在继续着,所有的大车都被掀翻在了地上,哥萨克人相互撕扯着,他们甚至丢下了武器,只为多拿一份钱财。 彻辰拔出了匕首,他摘去了伊凡·马赫拉头上的帽子,然后将匕首插入了伊凡·马赫拉的咽喉。 颈动脉被刺破,伊凡·马赫拉最后的生命力快速地消逝了。 彻辰闭上了眼睛。他的匕首在死者的脖颈上切割着,割破皮肉,切开骨头。 很快,伊凡·马赫拉的人头被切了下来。彻辰将伊凡·马赫拉的头颅插到了被从他胸口拔出的哥萨克短矛上,彻辰上了马,将短矛提在左手边,然后朝着还在鏖战的右翼奔去。 此时,返回的黑森骑兵与披甲哥萨克、龙骑兵仍在和哥萨克人鏖战着。这些哥萨克人在敌骑的压力下宁死不退,他们七八人一组摆出一个个小方阵,他们用四到五名短矛手阻止骑兵靠近,从而掩护火枪手开枪射击。 显然,在与波兰骑兵和克里米亚鞑靼骑兵经年累月的作战中,哥萨克人已经积累了足够丰富的对抗骑兵的策略和方法。 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使团的骑兵们并没有去硬撼这些方阵,只是来回奔跑,遮蔽住两股哥萨克人间的联系。 彻辰回到了右翼,他将插在短矛上的伊凡·马赫拉的人头高高的举起,然后大喊着:“你们的首领死了。” 彻辰策马在战场上奔了一圈,让所有的哥萨克人都看到伊凡·马赫拉的头颅。 虽然头颅上沾满了鲜血,但是哥萨克们还是很快认出了自己长官的那张脸。 彻辰又适时地喊道:“投降免死。” 见到伊凡·马赫拉已死,哥萨克人的士气迅速地崩溃了。一些人开始逃走,另外一些则扔下了武器。 一些黑森骑兵试图上前将哥萨克人缴械并押解到一起,可彻辰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做这个。 他大声命令道:“不要管这些人,跟我走,返回,返回!” 彻辰依旧高举着人头,他另外一只手握着马刀,带领着所有骑兵返回到阵地。 虽然受了伤,可彻辰仍然跑在了第一个。在临近翻倒的大车的时候,他猛地一提缰绳,从大车上飞跃了过去。 一名正捧着塔勒亲吻的哥萨克人感到头顶的天空一黑,他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却见刀光一闪,骂道从他的眼前划过,将他的半个头颅切了开来。 紧随其后的骑兵们也有样学样地跃过马车,对着因为争抢金钱早已毫无战意和组织的哥萨克人猛砍猛杀了起来。 在这片战场,所有的东西都成了武器。 火枪是武器,因为它可以射杀敌人;刀剑是武器,因为它可以砍杀敌人;马蹄也是武器,因为它可以踩踏敌人。 被残存的贵族和文职人员架着坐进马车逃出安全距离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老大人真是惊喜莫名。他直呼上帝保佑。老大人没想到彻辰不仅击杀了敌人的头目,更扭转战局,抢回了那五万塔勒。 “你们还在看什么!冲,别让一个哥萨克人逃了!”老大人对身边的贵族和文职人员命令道。 此时,见着己方的骑兵已取得了绝对的优势,痛打落水狗大家当然都是乐意的。斯坦尼斯瓦夫身边的人纷纷地又拔出了马刀,呼喝着冲了过去。 一些哥萨克人试图逃跑,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他们被毫不留情地被从后背斩杀;另外的一些捧起满手的塔勒,试图用金钱换取自己的性命,可是没有用,迎接他们的还是无情的杀戮。 在杀死了过半的哥萨克人后,彻辰终于命令停下了手。他命令黑森骑兵将残余的哥萨克人集中起来,然后打扫战场。 此时,战场上硝烟未散,残阳下满是鲜血的味道。彻辰本想找一块干净些的地方坐下,可到处都是鲜血。 累极了的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坐着马车回了来,他一下车便抓住了彻辰的手,热切地对他说道:“彻辰,你果然没有辜负国王陛下和我的信任。” 敌人被消灭了,金钱也保住了,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面对老大人的赞扬,彻辰只是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 第六百九十五章 枭雄谢世二十四 在匆匆打扫完战场后,彻辰率领着卫队护卫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使团的幸存者朝着兹巴拉日方向退去。 在狂奔了三四十公里后,众人终于在一处易守难攻的小山谷处歇了脚。 此役,卫队和使团都遭受了严重的损失。60人的卫队阵亡了27人,活着地也是人人带伤。其中,彻辰的黑森骑兵阵亡8人,波兰龙骑兵阵亡6人,损失最大的是披甲哥萨克,他们一共阵亡了13人。而使团内的非战斗人员伤亡也不小,有4人战死,其中包括两名爵位分别为伯爵和侯爵的高级贵族以及两名文职人员。 和人员的损失相比,使团财物的损失倒并不大。据彻辰的清点,五车五万塔勒在战后一共收回了枚,而损失的那些,彻辰心知肚明,可他并不愿去寻根究底。 虽然损失惨重,但这和袭击他们的哥萨克人比起来,这又不算什么。因为这支哥萨克部队从伊凡·马赫拉连长到最下级士兵,几乎全军覆没。除被俘虏的89人外,哥萨克人一共在战场上留下了162具尸体。而据被俘的哥萨克人招供,他们的伊凡·马赫拉连长,也就是被彻辰砍下头颅的那名哥萨克,他为了袭击使团,一共带来了324人。 而最让彻辰感慨的便是此战的战利品了。之前,无论是和俄国军队作战,还是在克里米亚鏖兵,佣兵团都是收获颇丰的。不算其他的物资,就是从战死者的武器、盔甲,那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这些哥萨克人,他们却穷的要命。最值钱的战利品就是那门火炮了,其他的火枪、手枪等无不是粗制滥造,短矛和短柄斧乃至牛肩胛骨,更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彻辰当然知道,哥萨克酋长国的军队并不都是这样子。至少包洪的手下和曾经在斯摩棱斯克作战的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麾下的一些部队,装备就不错。可如果自己战胜的伊凡·马赫拉麾下的军队代表着哥萨克酋长国一般军队战斗力水平的话,他们靠什么和拥有着翼骑兵的共和国抗争了近十年之久,还能屡屡获胜,并且哪怕失败也能东山再起。 彻辰疑惑了。 彻辰在安排好防务和看守俘虏等事宜后来到来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所乘坐的马车旁,他是来向老大人汇报情况的,也是就自己的疑问寻求老大人的解答。可当他走近的时候,却看到老大人正和两名贵族在篝火前激烈的争吵。 这两名贵族彻辰也是认识的。他们其中一人是康尼茨基公爵,他有一个绰号叫“rewera”。这是个拉丁语的单词,意为“事实上”。因为康尼茨基公爵在说话时总爱以“事实上”起头;另外一位则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侄子,亨里克·波托茨基伯爵。 彻辰走近的时候,他正听到康尼茨基公爵对坐着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说道:“事实上,斯坦尼斯瓦夫,请相信我,我们现在必须退回到兹巴拉日去。哥萨克都是不可信的。我相信这次袭击我们使团的行为一队时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不然一个区区的连长,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他肯定是受到了来自基辅哥萨克高层的授意。” 康尼茨基公爵言辞激烈地说着,他就差点出这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所指使的了。 公爵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摇了摇头。彻辰看的出来,老大人经过这一天的战斗和撤退,身心已经极其的疲惫,可就算如此他还不得休息,还要应付使团持不同意见者。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康尼茨基公爵慢声耐心地说道:“公爵,我并不这么看。我更倾向于这是那个伊凡·马赫拉连长个人的行动。众所周知,那些下层的哥萨克都是有着下克上的传统的,他们胆大妄为,并且丝毫不去顾忌大局。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不同,他是一个有政治头脑的人,不会也不应该做出不智的举动。” 康尼茨基公爵上唇的胡子抖动了下。显然,公爵对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看法是极不认同的,只是碍于老大人的身份,才没有反驳。 这时,亨里克·波托茨基也说话了:“叔叔,哪怕此事真如你所说并非出自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又或者基辅哥萨克高层的授意,但是哥萨克人袭击我们是事实。你也说了,那些下层的哥萨克人都是胆大妄为的。我们此去基辅还有一两天的路程,这一路还不知会碰到多少这样的哥萨克。您还是听我和公爵的,先回到兹巴拉日,让上校多派些护卫,我们再前往基辅。” 亨里克·波托茨基这话显然极有道理,连彻辰听了都不由得默默点头。 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显然不这么想。听到侄子这么说,老大人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不回兹巴拉日,如果你们要回去尽管回去好了。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到基辅去。” 听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么说,亨里克·波托茨基和康尼茨基公爵不由无可奈何地面面相觑。 而见到老大人如此激烈和坚决的态度,彻辰也有些不解了。亨里克·波托茨基所言本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怎么作为他至亲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却听不进去,并且还说出“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到基辅去。”的狠话来。 其实,这里面的关窍就在于扬·斯科热杜斯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知道上校是一力反对与哥萨克议和的。自己现在刚进入扎波罗热哥萨克控制的乌克兰境内便遭到了袭击,假如现在撤回到兹巴拉日要塞去,这恰好给了上校以口实。到时候,上校必然会以保护自己生命安全的名义将自己强制地送回到华沙去,并大肆地宣扬哥萨克人袭击使团的暴行,从而搅黄议和。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相信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是个正直勇敢的军人,可他也知道,上校一定会这么做,因为这和个人品格无关,只关系立场不同。 正当三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到了正尴尬地站在一旁许久的彻辰。 老大人的眼睛顿时一亮,他赶紧招呼彻辰过来。 彻辰刚准备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汇报早就做的防御工作,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比他更早一步开了口:“彻辰,刚才我们的讨论你该听到了。你是使团的卫队长,又是使团的副使,你说你和你的人有没有能力保护我安全地到达基辅。” 说这话的时候,老大人直向彻辰使着眼色。因为只要彻辰说“有能力”,那么他就有充足的理由反驳康尼茨基公爵和自己侄子要使团退回到兹巴拉日的要求。毕竟彻辰是使团的副使,在正使和副使做出了统一的决定后,其他人就只有服从地份了。 “这……” 对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一问的回答,彻辰明显有些踌躇了。他当然明白老大人向他使眼色的意思,可他也很清楚,要是使团再碰到一次像伊凡·马赫拉连长这样的袭击,他和他的卫队是难以抵挡的,甚至到时候连保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突围都是困难的。 正当彻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康尼茨基公爵也给彻辰施加了压力。他说道:“阿勒瓦尔·彻辰。事实上,今次你和你的卫队能够取胜,那也是胜的很侥幸吧。若不是你推翻了装载塔勒的大车,又极其幸运地去下了对方首领的首级,恐怕败的就该是我们了吧。” 康尼茨基公爵之所以无礼地称呼彻辰的全名,那是因为公爵对彻辰有着深深的怨气。康尼茨基公爵自觉自己有着公爵的爵位,这使团副使的位置本该是自己的,可没想到副使的位置却落到了彻辰的手中。若是亨里克·波托茨基也就罢了,可彻辰这样外来的新秀爬到自己头上,这让自认血统高贵的康尼茨基公爵内心很是不满,打从使团出发以来,他就没和彻辰说过一句话。 康尼茨基公爵所言虽然是这次卫队能够取胜的主要原因,可公爵傲慢的口气和他那把一切成功都归结于运气而忽视了战士们英勇奋战的话深深地惹怒了彻辰,也让彻辰陡然升起了一股豪气。 康尼茨基公爵没有想到,就因为自己的傲慢,将彻辰推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一边。 “大人,我和我的卫队定能保护你安全的到达基辅。”彻辰挑衅似地看着康尼茨基公爵,大声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保证道。 听到彻辰的回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满意的笑了。老大人捻了捻下颚的胡须,微笑对公爵和自己的侄子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吧。” “欺骗,这是可耻的欺骗!”康尼茨基公爵嚎叫着。 “康尼茨基公爵,”彻辰上前了一步,他眼神炯炯,义正辞严地说道:“如果您觉得我保护不了你的安全,你大可以返回兹巴拉日去。” “彻辰,你这话就有些过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朝彻辰摆了摆手,示意彻辰要对康尼茨基公爵有礼貌。 可话虽如此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于彻辰怒怼康尼茨基公爵的行为,还是满意的。 康尼茨基公爵气的拂袖离开了。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侄子,在看了看自己的叔叔,又看了看远去的公爵后,他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告了声罪,然后朝康尼茨基公爵追了去。 显然,亨里克·波托茨基是去安抚公爵了。 这一下,篝火旁只剩下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两人了。 老大人重新坐了下来。 “彻辰,你说实话,如果再有这样的一次袭击,你是否能保护好使团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的安全。” 显然,在听完“振奋人心”的话后,老大人要听彻辰亲口说的实话了。 “不能,大人。”彻辰简单明了地说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叹了口气,这本是个不需要问的问题。 半晌,他又对彻辰问道:“那么你有什么建议,除了回到兹巴拉日外。” 彻辰之前并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问了,他开始好好地思索一番。 可还没等彻辰说出自己的对策,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已经自己想好了办法,对彻辰下达了命令:“你马上挑选一名可靠的部下返回到兹巴拉日去。不要说我们遇袭的事情,就说为了壮大使团的声势,让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派一支100人的部队过来。记住,不要派翼骑兵连队。” “是,我马上派人去兹巴拉日。”彻辰领命道。 在刚才,彻辰的脑海中也已经有了一个不成熟的办法,那就是是使团兵分两路,一路由彻辰自己率领一支精干的小部队护送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前往基辅,而另一路则大张旗鼓的继续前进。而使团所携带的五万塔勒则就地掩埋。实际上就是弃卒保帅,用其他人的生命保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人。 彻辰的这一办法不能说不好,但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绝对不会接受。因为使团此次出使代表着的是波兰共和国,假如按着彻辰的办法,堂堂波兰共和国的使者,在寥寥数人的护送下到达基辅,这无疑落了共和国的脸面,也会让在基辅的其他各国的大使们耻笑。 接下来,彻辰挑选了一名精干的披甲哥萨克,在让他熟记了老大人带给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命令后,让他骑上最好的马,昼夜兼程地赶往兹巴拉日。 这之后,彻辰再次地检查了山谷内的防务,然后便去休息了。他把自己的帐篷让给了受伤较重的伤员,而自己则枕着马鞍,裹着毛毯就那么睡在了地上。 临躺下,彻辰才想起,自己想问的问题,还没有问老大人呢。 第六百九十六章 枭雄谢世二十五 后半夜,彻辰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因为他似乎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地哀嚎声。那声音如同鬼叫,又如同狼嚎。 从小的,家中阿嬷讲的故事里便经常地提到山谷。在故事中,那是鬼怪游走之地、狼群巡视之乡,还是吸血鬼的家园。等长大了,特别是到了波兰后,无数个夜晚的风餐露宿,中间不少是在山谷中的,可传说中的鬼魂和吸血鬼一次都没有出现,彻辰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这些都是大人吓唬小孩的故事。唯独的,关于狼群,彻辰知道这是真实的。在波兰偏僻的乡野、原始森林还有山谷,的确有着大大小小的狼群,那次娜塔莉来找自己,她的坐骑便是被狼咬死了。 此时,彻辰担心他们也遇到了狼群。他从毛毯里爬出来,然后穿上一件链甲袖(一种只有两袖子是链甲,躯干由布匹和棉花缝制的护具)。彻辰拿起火把和马刀,然后叫醒了两名黑森骑兵,三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约摸走出了一二百米,他们看到在一处山谷内的空地上,自己麾下的那些披甲哥萨克和波兰龙骑兵正在肆无忌惮地对今天被俘的那些哥萨克们施加着暴行。 彻辰自己和佣兵团在战后也曾经对一些战俘施加过刑罚,可那些人或者是像阿兰、采佩什这样罪大恶极之徒,又或者是手握着重要的情报或者事关佣兵团生死存亡的机密,比如基阿扬的儿子巴蒂。 可现在自己砍刀的那些忍在做的,一点都看不出出于何种必要的目的,他们更像是在取乐,拿人的生命在取乐。 彻辰看到两名士兵:一名披甲哥萨克,一名龙骑兵。他们分别对向骑在两匹马上,在两匹马的中间,一名被扒光了的哥萨克手脚都被绳索捆着,绳索的一端连着马鞍。 哥萨克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可是他都嘴里塞满了马粪,无法发声。披甲哥萨克和龙骑兵欢笑着催动坐骑前进,绳索一下子被崩的笔直……哥萨克痛苦地挣扎着,又过了一会,他被拦腰撕成了两节,那花花绿绿的肠子如同蚯蚓般在血泊中如同着。 所有人都无动于衷,甚至还大声叫着好。 在另一处,一名使团的文职人员正手握着锯子,对一名被捆在树干上的哥萨克施加着锯子刑。那名哥萨克在受刑前已被刮去了眼睛,只剩下两个血洞。此时,锋利的锯齿切割着哥萨克柔软地腹部,鲜血顺着大腿不断地流到地上,哥萨克痛苦地摆动着头颅,他试图嚎叫,可他的嘴也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两名跟随彻辰一同前来的黑森骑兵显然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一幕,他们和彻辰一同弯下腰大声地呕吐了起来,将晚上吃下的食物吐了个干干净净。 三人闹出的动静终于引起了那伙人的注意,当他们发现来者竟然是彻辰的时候,这群人竟嬉笑着向彻辰问好:“大人,真没想到是您。” 彻辰推了一把最靠近自己的一名披甲哥萨克。他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彻辰前所未有的恼怒。因为这些自己部下的暴行,让彻辰不由得想起了死在雅科夫手下的那些佣兵团的战友。 他们,也是被如此虐杀的。 那名被推的倒退了两三步的披甲哥萨克没想到彻辰的反应如此巨大,他一时有些发愣。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笑着向彻辰赔罪道:“大人,我们没想到走出这么远还吵到了您。” 显然,他是以为彻辰被吵醒才如此恼怒的。 “你们这些混蛋!” 彻辰一把抓住了这名披甲哥萨克的衣领,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倒拉着一个比他高大的多的人来到那片屠杀的现场。 越靠近那片修罗场,空气中当血腥味和腥臭味便愈发的浓郁。在那不到五十平米的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三具惨遭虐杀的哥萨克人的尸体,在树上还捆着两具;而在一旁,二十一名俘虏被捆着手脚串成一串蹲在地上,如果不是彻辰的出现,恐怕他们也将成为今晚暴行的牺牲品。 “大人,这些哥萨克人今天杀了我们那么多战友,我们是在为他们报仇!”那名披甲哥萨克终于意识到彻辰是因为他们虐杀这些哥萨克人才如此的恼怒,他大声地辩解道。 而在一旁,其他人也如是说着。 “你们这是在报仇吗!” 听到这些人不仅没有悔意,反而在强词夺理,彻辰指着地上那具被二马分尸的哥萨克人的尸体大声呵斥道:“你们这是在施暴,是在虐杀俘虏!” 彻辰的话音刚落,只听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我们使团的副使阿勒瓦尔·彻辰。怎么?白天这些战士同你一起出生入死,到了晚上你却帮起敌人来了。” 这话说的句句诛心,那些个披甲哥萨克和波兰龙骑兵们看彻辰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彻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穿着一身白色衬衫的康尼茨基公爵边用马鞭拍着裤腿边走了过来。 等康尼茨基公爵走近了,彻辰大声说道:“公爵,你我都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倒想问问你,是你下令虐杀这些俘虏的吗?” 实际上康尼茨基公爵并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一切都是士兵们自发的行为——波兰共和国与哥萨克间的战争早已在双方的士兵和民众间埋下了刻骨的仇恨,原本那共同对抗奥斯曼土耳其人和鞑靼人的骨肉亲情早已不复存在。但被彻辰如此众目睽睽的质问,公爵感到自己受到了彻辰的挑战,他索性承认道:“事实上是我又如何!只不过是些个嚯嚯儿而已。” 康尼茨基公爵此举,无形中地让在场的披甲哥萨克和波兰龙骑兵们对其感恩戴德,他们纷纷地站到了公爵的身后,以示支持。 误以为康尼茨基公爵果然是罪魁祸首,彻辰顿时怒发冲冠。他愤怒的一拳打在了公爵的左脸上。 第六百九十七章 枭雄谢世二十六 彻辰这一拳是携怒而发,事先康尼茨基公爵绝没想到彻辰竟然会对自己粗野地动手,因为这不是贵族间处理问题的方式,他被彻辰打了一个踉跄,连嘴里都有两三颗牙被打松动了。 “公爵!” 康尼茨基公爵身后的人惊呼道。不少人走上前去搀扶住康尼茨基公爵。 而彻辰身旁的两名黑森骑兵则跃前一步,将自己的团长护在身后。 康尼茨基公爵直起了身子,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然后朝着地上吐了口血水。 “阿勒瓦尔·彻辰,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康尼茨基公爵直视着彻辰一字一句地说道。 “随时奉陪。”彻辰怡然不惧。 康尼茨基公爵开始摘下手上戴着的手套。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他要和彻辰决斗,他要用彻辰的鲜血洗刷耻辱。 虽然公爵很清楚,以着彻辰白天在战场上的表现,疏于武艺的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和家族荣誉高于生命,康尼茨基公爵如果不为了荣誉和彻辰决斗,那么他和他的家族将永远在共和国抬不起头来。 公爵地白手套摘掉了一半。当白手套扔向彻辰的那一刻,二人便立下了决斗的誓约。 彻辰推开了护卫在身前的黑森骑兵,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你来啊! 就在这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其侄子的引领下走了过来。 先是彻辰离开,接着是康尼茨基公爵,营地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亨里克·波托茨基当然都看在眼里,他再一清点俘虏和护卫少了不少人,亨里克·波托茨基便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赶忙叫醒了自己的叔叔,然后带着老大人追了上前。 亨里克·波托茨基虽然也经历过战阵,还杀过人,可如此血腥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人不禁吓得脸色苍白。 同这位侄亲相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显得处变不惊。他看了眼康尼茨基公爵,又看了眼彻辰,然后要他们二人随自己来一下。 彻辰留下了两名黑森骑兵,而康尼茨基公爵当然更不敢忤逆老大人的意思,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紧随其后。 “我要你们二人给我一个解释。” 在一棵远离屠杀现场的大树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拄着拐杖靠在树上,面对着二人说道。 他的侄子亨里克在一旁打着火把。老人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尽显疲惫。 “康尼茨基公爵命令部下对俘虏进行虐杀。”彻辰说道。 说完,他又瞪了公爵一眼。 “不是我!事实上这都是大兵们自发的行为。”康尼茨基公爵急忙辩解道。 现在可是在德高望重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的面前,不是和彻辰斗气的时候,康尼茨基公爵当然说了实话。 “你刚才可不是对我这么说的。”彻辰误以为公爵是在欺瞒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于是在一旁插话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了眼康尼茨基公爵,又看了眼彻辰。凭着自己数十年的人生阅历,老大人很快便将事情猜的个八九不离十。他相信康尼茨基公爵说的是实话,也清楚自己麾下的大兵们对哥萨克人和乌克兰人是什么态度。 “我知道了,康尼茨基公爵。你先下去吧。”老大人对公爵说道。 康尼茨基公爵站着没有离开,因为他还有件事没有做。 “老大人,这个阿勒瓦尔·彻辰侮辱了我,我已经向上帝许了愿,要用他的鲜血洗刷我的耻辱。请您做我和他决斗的公证人。” “公爵,你的这个请求我不会满足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拒绝道:“全知全能的上帝绝对不会希望他的信徒因为一点误会而自相残杀。彻辰的确是打了你,可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会要他向你道歉的。您是共和国的公爵,是出身声名显着的勋贵之家,我相信你不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的。”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话给了康尼茨基公爵最好的台阶,他傲然地说道:“我当然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就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微笑着转过头对彻辰道:“彻辰,还不快向公爵大人道歉,并且感谢他的宽宏大量。” 可这次彻辰却异乎寻常的执拗,因为他认为老大人根本是在和稀泥,是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夜这事情的重点是什么,是卫队中波兰籍的战士对被俘的哥萨克人的残杀,而不是他和康尼茨基公爵的个人恩怨。如果斯坦尼斯瓦夫老大人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他当然愿意向公爵道歉,因为他的确是错打了康尼茨基公爵,可现在并没有。 所以彻辰大声对三人嚷道:“现在不是我道歉的时候!” 说完,彻辰转身径直地离开了。 康尼茨基公爵怒火中烧,他狠狠地盯着彻辰的背影。 而在一旁,亨里克·波托茨基也被彻辰对自己叔叔无礼的态度激怒了。他对叔叔进言道:“斯坦尼斯瓦夫叔叔,我们绝对不能姑息阿勒瓦尔·彻辰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说话,他在犹豫。 又过了一会,一名披甲哥萨克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汇报道:“三位大人,彻底副使将所有的哥萨克人都带走了!” 这下子,一直以来处变不惊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终于变色了。他猛地站直了身子,老大人少有的脸上显露出怒容:“他想做什么!” “左右就是想维护那些嚯嚯儿。”康尼茨基公爵在一旁插了一句。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理会公爵,他对那名披甲哥萨克道:“他们去了哪里?快带我过去!” “副使他们去了山谷口。” “快带我去!” 说完,老大人在披甲哥萨克的引领下朝着山谷的出口而去,而亨里克·波托茨基也赶紧地举着火把追了去。 康尼茨基公爵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也紧随其后。 第六百九十八章 枭雄谢世二十七 “你们自由了。” 彻辰率领着黑森骑兵将被俘的哥萨克人带到谷口,他割开了一名哥萨克手头的绳索,然后对其说道。 这名哥萨克是个中年人,他一看就是个年富力强的汉子。此人身材强壮,宽肩膀,体格壮实,他肤色黝黑,有一双黑眼睛,狭窄的嘴唇上蓄着乌克兰男人常见的八字胡须,下端作两绺分开,变作宽宽的两撇。彻辰第一个给他解开绳索是因为此人似乎在俘虏中颇有威望,显然是个头目。当彻辰的手下命令所有当俘虏站起来的时候,当他第一个站了起来,其他人才纷纷跟从。 这名哥萨克人活动了活动被捆的发紫的手腕,然后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彻辰。 “你要放我们走?” “是的。”彻辰答道。 他这一声说的很响,所有的哥萨克俘虏都听到彻辰要释放他们,这些个俘虏也都面面相觑,很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那人又问道。 彻辰没有回答。 见彻辰不回答,此人不再多问了。他开始替自己的同伴解开绳索。 在此过程中,彻辰和他的部下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又过了会,那名哥萨克又走了过来。他伸出一只手:“科纳舍维奇·萨盖达。” 这显然是他的名字。 彻辰却没有伸手去握住。他释放这些人只是不愿意他们再遭到虐杀,而并不是与他们化敌为友。彻辰还清楚的记得,汉斯和另外一名黑森骑兵为了保护自己,是怎样死在他们的炮火下的。 科纳舍维奇·萨盖达收回了手。他对彻辰说道:“刚才有个盟兄弟告诉我,是你阻止了波兰人对他们的暴行并保护了他们。我代表所有的哥萨克感谢你。” 说完,科纳舍维奇·萨盖达退后了一步。他猛地张开了手,然后弯腰低头,将头低的都越过了肚脐眼。 这在哥萨克是极重的礼了。 彻辰受了科纳舍维奇·萨盖达这一礼。他对他说道:“你们走吧,不过你们要起誓,绝不再对我们使团有任何的不轨企图。” “我起誓!”科纳舍维奇·萨盖达道。 “我起誓。” “我也起誓。” 哥萨克们纷纷保证道。 彻辰让开了路,科纳舍维奇·萨盖达带着哥萨克们朝着山谷外的黑暗而去。 待所有的俘虏都出了山谷又过了七八分钟的时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终于赶了过来,他边跑边大声急呼道:“不能放他们走!” 老大人拄着根银色的拐杖,他走的是如此的快,以致于本应该引领他的披甲哥萨克和他的侄子都被甩在了后面。 “彻辰,不能放他们走!”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走到了彻辰的近前,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接着,亨里克·波托茨基和康尼茨基公爵也先后赶到了,而随同康尼茨基公爵而来的,还有使团的其他所有人。并且所有人都顶盔戴甲,还拿着武器。 如此杀气腾腾的架势,不禁让黑森骑兵们大为紧张,他们深怕彻辰有危险,一个个都将手放在了武器上。 同在一个阵营,白天还并肩作战的战友,没想到现在竟要刀剑相向。 走到近前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此地早已没有了一名哥萨克,他再次问彻辰那些人去了哪里。 “那些人我都放走了。”彻辰道。 听闻所有的战俘都被彻辰放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禁捶足顿胸。 对于部下虐杀哥萨克俘虏的行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是极不赞成的。今夜,若是第一个察觉的不是彻辰,而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自己,他也会去阻止。杀戮只能增加杀戮,仇恨只会增添仇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深深都明白这个道理。可以说在人道地对待哥萨克战俘这一点上,老大人和彻辰是一致的。 假如没有虐俘这件事,彻辰私放俘虏,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知道后只会一笑置之,并且还会私下夸赞彻底的善良。可在出了虐俘这事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绝对不会允许释放这些俘虏。因为老大人很清楚,一旦这些俘虏被释放了回去,他们中肯定会有人将使团成员虐杀哥萨克人的事情说出去的。 虐杀俘虏虽然双方在彼此敌对的时候谁都没少干,可是在共和国再次招安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敏感时刻,如果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将会对共和国的声誉造成难以想象的打击。到时候哪怕是像维戈夫斯基这样的亲波派,恐怕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接受自己抛出的橄榄枝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所能想到的利弊彻辰其实多少也是能够想到的。但是他还是放走了科纳舍维奇·萨盖达等人。因为他同样明白,如果这些俘虏继续留在使团内,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theonewhosavesonelifesavestheworldentire。 凡救一人者,即救全世界。 彻辰或许自认他现在还远没有如此伟大的胸怀,可他所做的许多事都是在实践着这条格言。比如帮助巴希特、解救卡法的奴隶和俄国俘虏,甚至于帮助包洪和克里斯蒂娜。所以这一次释放74名俘虏,彻辰只不过再次遵从了内心的善。 “背叛,这是赤裸裸的背叛。”康尼茨基公爵大声嚎叫道,他还将双手伸向夜空,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来。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你看看我们的副使做了什么?他竟然在没有得到您的命令的情况下把那些哥萨克人都放走了。事实上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你,没有国王,也没有共和国。” 康尼茨基公爵将彻辰的行为提升到了叛国都高度。但这位公爵是愚钝的,他领会不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允许俘虏离开的真正原因,只会在这种小事上面打转。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本就心情烦躁了,现在康尼茨基公爵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老大人终于爆发了:“请住口吧,公爵。这件事我自会处理的。” 康尼茨基公爵闭上了嘴。现在终于安静了。 “彻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彻辰问道:“那些人还逃不远,你现在带着使团的所有骑兵把它们给我追回来,我可以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给彻辰机会。他顾念着彻辰是娜塔莉的丈夫,今天又救了自己,不欲惩罚他,而希望他能将功赎罪。 可老大人注定要失望了。彻辰仰起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接受他好意的意思。 “彻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又叫了声。 这时彻辰说道:“正使大人,我愿意接受任何的处罚。” 见彻辰并不配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还是不欲放弃,他换了个方案,并以几乎是哀求地口吻说道:“那么你留在这里,让亨里克带着所有人去追捕。” 可彻辰还是拒绝。 没有战力保存最全的黑森骑兵的配合,只靠着使团活着的龙骑兵和披甲哥萨克,是绝对无法将所有的俘虏抓回来的。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想到彻辰会如此的倔强,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田地,这不是他的本意。可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阿勒瓦尔·彻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平抑下自己的情绪,他实在是太失望了。老大人用平淡的口吻说道:“既然如此,我现在以使团正使的身份免去你副使的职务,由……”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到这停顿了下。他看了眼自己的侄子,又看了眼面露喜色正得意洋洋的康尼茨基公爵,然后说道:“由康尼茨基公爵接任。” 一听自己终于如愿以偿都成为了使团的副使,康尼茨基公爵心花怒放,他赶忙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道谢,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一定会对尽忠竭智。 可现在,老大人什么话都不想再听了。他不等康尼茨基公爵说完便拄着拐杖朝马车走了去。他很累,需要休息。 彻辰带着黑森骑兵们守在山谷口直到天亮。等到山谷内的其他人早起洗漱完毕,他和他的黑森骑兵才离开谷口,开始准备早餐。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使团事实的分裂了。彻辰和他的人以及使团的其他人泾渭分明,连早餐都不坐到了一起。 即便是使团启程,那也是亨里克·波托茨基过来简单的通知了一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命令,出发。” 这位年轻的贵族言语礼貌,却没有温度。 彻辰放下早餐。他对部下们命令启程,然后自己先骑上马,朝着山谷外探路去了。 马车出了山谷。如愿以偿成为使团副使的康尼茨基公爵见等候在谷口黑森骑兵中没有彻辰,他挥手扬了扬鞭,趾高气昂地质问道:“阿勒瓦尔·彻辰呢?” “团长出去哨探去了。”一名黑森骑兵冷冰冰地回答道。 康尼茨基公爵扬了扬眉,他正待教训教训这个不尊重自己的雇佣兵。突然间,谷口外传来一阵“哒哒”的清脆的马蹄声。 康尼茨基公爵朝谷口望去,只见彻辰带着两人回了来。其中的一人康尼茨基公爵是见过的,正是彻辰派往基辅的部下谢苗;另一个公爵却从未见过。 “阿勒瓦尔·彻辰,我正找你呢。”康尼茨基公爵盛气凌人地对越走越近的彻辰说道。 昨天夜里,康尼茨基公爵因为成为了使团地副使兴奋的一夜未睡。这位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贵族也想明白了彻辰私放俘虏后会对议和造成怎样的严重后果。故而的,康尼茨基公爵认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这次出使成功是没有指望了,等回到华沙,扬·卡齐米日国王知道是因为彻辰而造成了议和的失败,国王大怒之下,彻辰这家伙将永无翻身之日了。 康尼茨基公爵对位高权重的人谄媚,对落水狗却从无好脸色。 康尼茨基公爵那对团长无礼的口气当即的令彻辰身后的谢苗勃然大怒。而在彻辰身边的另外一人则疑惑地问道:“彻辰,这家伙是谁?” “康尼茨基公爵,使团的副使。”彻辰说道。 康尼茨基公爵挺起了胸膛。 那人越过彻辰朝着康尼茨基公爵过了去。他摘下帽子微微低下头:“布莱尔向您问好。” “哥萨克?” 康尼茨基公爵看到了布莱尔脑门上那一绺头发——那是哥萨克人的标志性发型。 “正是。我是伊万·包洪派来欢迎波兰使团的。” 布莱尔微笑着说道。 来者正是包洪的亲信布莱尔。由于彻辰只认识包洪,所以他嘱咐谢苗到了基辅后去找的人就是包洪,并告诉他波兰使团已经入境,请他派人手来保证使团的安全。 包洪接到信后本欲亲自迎接彻辰的,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已处在了弥留之际,随时有可能去世。这时候他是绝对走不开的。于是他命令布莱尔打着自己的旗号去迎接波兰使团。 布莱尔和谢苗昼夜兼程。他们路过那满是尸体的战场,又碰上了被彻辰释放的科纳舍维奇·萨盖达等人,终于在他们的指引下,找到了使团停留的山谷。 一听是来自基辅迎接使团的,康尼茨基公爵放了心。他正准备以使团副使的名义说几句场面话,另严词控诉伊凡·马赫拉袭击使团的暴行,却没想到满脸微笑的布莱尔在靠近自己后,竟然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和衣领,然后扔在了地上。 “什么狗屁玩意!” 将康尼茨基公爵摔在地上的布莱尔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彻辰不仅是自己和包洪的朋友,更是救命恩人,他可不能容忍有人对他无礼。 “你,你!” 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被摔成了四掰的康尼茨基公爵坐在地上气的浑身发抖,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布莱尔不在理会这个劳什子公爵,他大声喊道:“哥萨克酋长国伊万·包洪连队长麾下布莱尔·斯洛博达来带你们去基辅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枭雄谢世二十八 布莱尔说的话对来自波兰共和国的使者殊无敬意。事实上,他本也对波兰人没什么好感。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来迎接他的不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或者维戈夫斯基的人,这不免的让老大人有些失望。不过老大人也清楚,现在不是自己挑肥拣瘦的时候,他对布莱尔说了声有劳了便上了马车,准备在其护送下前往基辅。 康尼茨基公爵从地上爬了起来。被一个哥萨克摔倒在地,这让自视甚高的公爵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见布莱尔只有一个人,不禁地恶向胆边生,受偷偷地伸进了长袍里——他要给这个该死的哥萨克人一个教训。 布莱尔没有注意到康尼茨基公爵的异常举动,他甚至将公爵摔倒后连正眼斗没再看他一眼。此时,见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坐回到了马车,他将两支手指伸进了嘴里,然后呼哨了声。 随着呼哨声在山谷内回荡,山谷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众人的目力以外,百骑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骑着草原马,身穿着远好于一般一般哥萨克人的精良链甲,手握着骑枪,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真是人如虎,马如龙。 康尼茨基公爵见着这阵势,他又悄悄地将手从长袍中伸了出来。 “这些都是包洪派来保护你们的。”布莱尔对彻辰说道。 “包洪大哥真是练的好兵。”彻辰看着这队骑兵,真心赞了句。凭彻辰的眼光,这些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虽然还比不上翼骑兵,但与披甲哥萨克骑兵相比已是相差无几了。这在以步兵文闻名于世的扎波罗热哥萨克来说,已是极为难得的了。 阵阵的马蹄声也引起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注意。老大人看到这队精锐骑兵心中也是翻起了巨浪。之前无论是黄水河还是科尔松之战,又或者之后的战役,哥萨克人都必须依赖于包括战车在内的一个作战整体抵抗波兰骑兵的冲击。如果没有来自鞑靼人的骑兵相助,他们即使能够击退共和国的军队,往往却也难以对己方进行彻底的击溃和歼灭。这种在战术层面对外来骑兵部队的依赖,也往往使得共和国屡屡能通过贿赂和收买鞑靼人退兵,达到转败为胜。 可现在,哥萨克人不仅建立了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并且质量也大幅度提升;而共和国的步兵在经历了多年的战争后,依旧是最大的短板,翼骑兵虽然仍然傲世当代,却损失惨重,不复“黄金时代”的盛况。 此消彼长间,若果此次议和不成,扎波罗热哥萨克仍然是共和国的敌人,又不知道要流多少爱国将士的鲜血才能收复乌克兰。 “上帝啊,保佑共和国吧。” 此刻,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真诚地祈祷道。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不知,这支骑兵已经是哥萨克酋长国最后的精锐,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和包洪砸锅卖铁才建立起来的。 一百二十名扎波罗热哥萨克分列在谷口的两侧,布莱尔双腿一夹马腹,在前头引领使团出谷。 亨里克·波托茨基和康尼茨基公爵护卫在马车和载满塔勒的四辆大车的一侧,跟随在他们身边的则是披甲哥萨克和龙骑兵。 彻辰和他率领的黑森骑兵则走在另一侧,布莱尔走着走着便拐到了彻辰那边,和彻辰聊起了天来。不时的,两人发出欢畅的笑声。 显然,布莱尔的到来冲淡了彻辰昨晚以来抑郁的心情。 布莱尔告诉彻辰,自从包洪回到布拉茨拉夫,他又率军帮助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镇压了一些扎波罗热哥萨克部队发生的骚乱,因为这些人拒绝作战。接着,鞑靼人又入侵了,包洪率领着骑兵和巴耶济德汗的军队狠狠地打了几仗,把汗打怕了…… 在另一边,一开始,亨里克·波托茨基还有些担心,担心这些扎波罗热哥萨克会暴起发难,他的目光时刻不离前方的布莱尔,深怕这位护卫者顷刻间变成杀戮者,他一支手也放在腰间的马刀上,准备随时保护自己和叔叔。待走出了四五里,他所想象的坏情况并没有出现,布莱尔甚至都没有回过头,他才放下了心。 又走了半日,使团重又回到了当日与伊凡·马赫拉交战的战场。此时,只过了不到一日,那些战哥萨克人的衣物都被附近贫穷的乌克兰村民拔了去,一具具呈青黑色的尸体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 彻辰对布莱尔说起了是伊凡·马赫拉向他们发动的袭击,他只是正当防卫,杀死伊凡·马赫拉也是无奈之举。对此,布莱尔表示自己已经从科纳舍维奇·萨盖达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非常感谢彻辰对被俘哥萨克的善行。 “其实这事你并不需要担心,”布莱尔若无其事地宽慰彻辰道:“伊凡·马赫拉连长假传大酋长的命令,为了自己的私欲擅自袭击你们,他死了是罪有应得的。哪怕你没治了他,等包洪知道了,也会把他治的死去活来的。” 听布莱尔这么说,彻辰放下了心。他又问起了包洪在基辅的近况。 说到这个,布莱尔担忧中带着欢喜地说道:“现在基辅的情况还是好的,因为上帝还眷顾着大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他还吊着一口气。可是谁都知道,大酋长他是挺不过去的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拉帮结派,包洪他本人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念想,可是大家尊敬他、爱他,都希望他能成为下一任的大酋长。” 布莱尔的嗓子很大,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也听到了他所说的包洪即将成为下一任哥萨克酋长国大酋长的话,虽然老大人认为这不过是这位包洪的亲信吹捧之言,实在不值一驳,不过老大人转念一想,他倒是想听一听这位包洪的亲信对维戈夫斯基和希尔科二人的看法。于是老大人打开了马车门上的窗户,他对布莱尔问道:“布莱尔,我听说维戈夫斯基和希尔科也都是大酋长的候选人,你对他俩怎么看?会威胁到你的主人吗?” 布莱尔外粗里细,他听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么问,便知道他是想从自己这里套些内情了,于是布莱尔打着哈哈道:“瞧您这话说的,什么威胁不威胁的,我们哥萨克亲如一家。我的主人包洪和维戈夫斯基以及希尔科更是盟兄弟,守望相助、荣辱与共。” 说完,布莱尔一拍彻辰的坐骑的屁股,然后自己也一夹马腹,二人飞快地远离了马车。 第七百章 枭雄谢世二十九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问话徒劳无功,他也不生气,见着彻辰和布莱尔打马离去,老大人关上了窗户,安静地继续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而布莱尔,待到他和彻辰跑到了队伍的最前头,他回头看了马车一眼,然后对对彻辰说道:“你们这位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心眼倒是挺多的。” 彻辰听布莱尔如此评价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他虽然刚被老大人免去了副使的职务,可他还是为其说好话道:“布莱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是为了和平而来的。” “和平?!” 布莱尔冷哼了一声。此刻,布莱尔的表情像极了他的主人包洪。 “只有自由的哥萨克人的乌克兰才有和平。”布莱尔说道。 “那么,哥萨克想要的和平和自由是什么样的?” 对于布莱尔的话,彻辰反问了一句。 他现在已不是使团的副使了,自己的剩下的职责是安全的护送使团到达基辅,至于看望病重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又或者实现和平,这些都有使团的正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去操心。所以自感说话也不比以前那么拘束。 布莱尔没有正面的回答,他要彻辰自己去看“哥萨克想要的和平和自由是什么样的”。 随着队伍继续前行,彻辰看到的草原的景致越远越美。在当时,整个乌克兰的南方,直到黑海的部分,在经历了战争摧残后,绝大部分都呈现出了未经开垦的翠绿色。整个地面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上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细长的草茎中间露出淡青色的、蓝色的和淡紫色的矢车菊;黄色的金雀花向上挺拔着金字塔形的尖顶。 彻辰看到,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一颗麦穗在花丛中发了芽,鸽子在草丛中乱窜,寻找着可口的食物。而在天空中,秃鹰伸长了脖子,用锐利的双眼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在云端的另一侧,一行大雁整齐的飞过。不多时,在那天知道多远的地方传来雁鸣和回响。 “这真是一片美丽的土地。”彻辰赞道。 “是的,彻辰。美丽的乌克兰,我的家。”布莱尔在马上张开了双臂骄傲地说道。布莱尔和包洪,他们都是乌克兰大草原的孩子。此刻,布莱尔仿佛被乌克兰母亲注入了新的生命的活力,他腰挺的更直,说话也更加的洪亮。 “嗯。”彻辰感同身受地回应道。 队伍就这么前行了两日。虽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急不可待地想加快赶到基辅,克布莱尔却故意似地走的不紧不慢,沿途还多次停下来为彻辰介绍风光景致。 这一天,在距离基辅还有半天路程的小镇,布莱尔又命令停下来歇脚。 趁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还未探出头要求继续赶路,布莱尔拉着彻辰便进了进了小镇里头。 看着和哥萨克勾肩搭背、策马前行的彻辰,康尼茨基公爵又冷哼了一声。勾结哥萨克,公爵自认又抓住了彻辰的一条罪状。他准备有机会好好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说道,让彻辰回国后吃不了兜着走,让彻辰这个小年轻也知道,他,康尼茨基公爵的报复,不是他一个来自西班牙的小小新贵可以承受的。 彻辰却不知道康尼茨基公爵的这么多龌龊心思。此时,他在布莱尔的带领下走在了小镇最长的街道上。 说是最长的街道,其实这个小镇真的很小,它一共只有横纵两条街道,对应着四面的城门。由于小镇呈不规则的长方形,所以横着的这条比纵向的略长。布莱尔炫耀似地随手一指道:“彻辰,看看吧,路边的这些都是哥萨克,我们可不是像那些波兰的贵族老爷说的泥腿子又或者是只会打仗的莽夫。在没有了贵族后,我们过的比以前更好了。” 布莱尔指给彻辰看的是小镇沿茅草屋的屋檐坐着些该是商户和摊贩的哥萨克。 彻辰看到,这些沿街的商人面色黝黑,一个个不拘言笑,并且腰间都挎着手枪和马刀。可他们正忙着的手头的活计却是和战争无关的,一些哥萨克的嘴上叼着烟斗,另外一些的嘴上也没空着,在唱着哥萨克和乌克兰的民歌。 同时代的外国人总是惊叹于在乌克兰这片土地上的哥萨克人有着异乎寻常的能力。因为没有一种行业是哥萨克人所不懂的。他们是最好的蒸酒师,最好的铁匠、最好的造车匠和最坏的酒鬼以及最粗鲁的战士。 或者说,所有的最好的蒸酒师,最好的铁匠、最好的造车匠和最坏的酒鬼以及最粗鲁的战士都是哥萨克。 此刻,彻辰在这个叫克雷沃奇的小镇上看到的,便是勤劳谋生的哥萨克人。 一名梳着哥萨克发型的羊倌从彻辰的身边走过,他赶着羊来到一名卖锅的哥萨克商贩面前,二人并没有喧闹地讨价还价,而是将手握在了一起。不多时,交易便完成了。羊倌用自己的一头羊羔换取了一口铁锅。 以物易物,这样的交易让习惯了货币经济的彻辰感到很新奇。 彻辰跳下了马,他拿起一个箍好的酒桶左右看着。这个酒桶是橡木做的,并且箍都是严丝合缝,一丝一毫的空隙都没有。正当彻辰准备赞叹一句时,在街道的中央,一位留着八字胡,像是哥萨克小头领模样的人物突然跳上了一辆一人多高的柳条遍的马车,他摘下帽子挥了挥,在吸引来足够多人的目光后高喊道:“嗨,盟兄弟们!酿酒的,酿啤酒和蜂蜜酒的,别再酿酒后偷喝自己的酒然后在后厨喂苍蝇了;嗨,你们!耕田的、牧羊的,别再跟在老婆屁股后面消耗精力了;还有你们,打铁的、箍桶的,难道你们一辈子都围在叮叮当当打转吗?该去为自己赢得骑士荣誉了……” 彻辰听着听着,终于听明白,这个哥萨克小头领是在鼓动这里的人去黑海沿岸、去卡法、去伊斯坦布尔劫掠。这让彻辰大为震惊,因为这里是城镇,不应该是没有法律的地方。哥萨克酋长国和奥斯曼土耳其也并非出于战争中,这里的长官会允许他如此胆大妄为,挑起边衅吗?这些前一刻还在老老实实做着工作的人,会跟随他吗? 第七百零一章 枭雄谢世三十 当然有人会跟随。 接下来让彻辰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这人的话就像一颗火星掉进了干燥的柴火里:酿酒的喝光了他们最后一口酒;耕田的、牧羊的折断了他们的木犁和羊鞭;打铁的、箍桶的则把铁条背在了身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变成了好战的哥萨克。 此时,彻辰似乎明白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领导的哥萨克们靠什么和拥有着翼骑兵的共和国抗争了近十年之久,还能屡屡获胜,并且哪怕失败也能东山再起。 不多时,数十人便聚集了起来。他们收拾起简易的行李,吆喝着要和小头领一起走了。 彻辰看向了布莱尔,他本以为布莱尔会阻止这一切,毕竟这些年轻人将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可布莱尔笑看着这一切,不仅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眼神中还满是赞许和对胜利的祈盼。 恰好此时,亨里克·波托茨基在两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的保护下正准备购买补给品从这路过,他也看到了这一幕。这位贵族子弟鄙夷地说道:“没有了国王和贵族,这里就是一片没有法律、无法无天的土地。” “你在说什么!”布莱尔狠狠瞪了亨里克·波托茨基一眼。 亨里克·冷哼了一句没有答话走开了。 可彻辰第一次的,赞同起亨里克·波托茨基的说法。 是的,无法无天,没有法律。 这一观感,让彻辰有些本能地有些反感了起来。这即是因为他骑士家族出身的关系,也是因为彻辰作为佣兵团的团长,对规则和纪律本能的苛求。而无组织、无纪律,那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 彻辰刚生起的一丝好感就这么破灭了。 由于那名哥萨克小头领的鼓动,街道上很快空无一人,原本热闹的集市被冷清所取代。 布莱尔也离开了会。因为他恰好看到了自己的一位老熟人。二人勾肩搭背着准备去喝几杯。原本布莱尔也是邀请彻辰一起去的,可是彻辰推辞了。 布莱尔走后,彻辰独自站在街上。他跳下马,朝着小镇左面走去。此时,一边的茅草屋内出来了一个十一二岁年纪的女孩。她衣不附体,还光着脚,只把一块破布围在身上。那块破布还四处都是洞,露出小女孩娇嫩的肌肤。女孩走的很慢,每走一步都会蹲下身子捡起什么,然后又走一步再蹲下,周而复始。 等女孩捡拾到彻辰的身边,彻辰才看清,女孩是在捡取地上掉落的麦穗。而且她已经捡起了满满的一小手。 “这难道是她的食物吗?”彻辰悲哀的想道。在波兰,在参加波兰战役的过程中彻辰便见过这样的饥民。为了坚壁清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原本农贸发达的华沙郊区村庄全部毁灭,所有粮食也都被瑞典人夺走,侥幸逃过屠杀的居民又大批死于饥荒和瘟疫,若不是扬·卡齐米日国王将军粮分给饥民,死亡将更为惨重。可即便如此,华沙解放后后,满目疮痍的华沙城居民人口减少了90%,街道上废墟中到处都是死人,许多名门望族就此绝迹。而在乌克兰,尤其是距离基辅如此近的地方,彻辰没想到又见到了同样的景象。 心生怜悯的彻辰蹲下了身子,然后从身上取出了一枚塔勒。 “给。”彻辰说道。他想着,有了这枚塔勒,女孩可以买很多很多的食物。 女孩茫然地看着彻辰手中的泰勒,似乎不明白眼前的小哥哥给她塔勒做什么。旋即的,女孩将目光移到了彻辰的坐骑上,久久不能离开。 彻辰顺着女孩的眼神望去,原来女孩看着的是马鞍旁的一块牛肉——那是彻辰昨晚吃剩下的。 “你想要那个吗?”彻辰指了指牛肉。 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彻辰站起身正准备取下牛肉,突然的茅草屋内跑出了一个浑身裸露的女人。 女人看着年纪应该是女孩的母亲,那女人跑到彻辰的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了彻辰手中的塔勒。 “多谢您,尊敬的少爷。阿缪莎没见过塔勒,不知道它的珍贵。”女人感激地说道。 虽然和法蒂玛以及娜塔莉都发生过关系,可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看到一个女人的身体,这对彻辰的冲击还是很大的。他赶忙遮住眼,然后摸索着取过一件披风盖住女人的裸体。 “你穿上这个。”彻辰说道。 女人将披风披在了身上,可她那两个因为营养不良如同破布般挂在胸前的**却还露在外面。她继续连声地对彻辰表示感谢。 “这是你的女儿吗?”彻辰问道。 女人将女孩搂在了怀里。 “是的,是的。她是我的女儿阿缪莎。”女人更加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她将自己的脸蛋贴到女儿的脸上。 “你们怎么会过的如此贫苦?你的丈夫呢?” “少爷,我的丈夫在阿缪莎出生没多久就被鞑靼人掳走了。我的丈夫本以为生活在赫梅利尼茨基大酋长的统治下会平安无事,可是鞑靼人还是把他掳走了。这里还有很多在家踏实干活的农民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苦,每天都有人饿死、冻死。请您不要误会我,我并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实在是因为家里连一件衣服都没有了……”女人紧紧地抓着披风,好像担心彻辰会拿回去一般。 女人的话让彻辰感到震惊。因为他刚才看到了哥萨克们之间相互交易的景象,显然这个镇上的哥萨克们是并不缺乏物资和粮食的。 “老爷,那是哥萨克老爷们,他们保卫我们,当然应该享受最好的了。”女人只小心翼翼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是哥萨克。”彻辰说道。 女人好似放了心。她偷偷地告诉彻辰,在他们这个小镇里,除了七分之一的土地属于教会,七分之二属于农民外,剩下的土地以及磨坊和酿酒坊全都属于为数百人的哥萨克团体。这些土地和磨坊等原本属于波兰贵族,哥萨克们赶走波兰贵族后,上面的哥萨克老爷便将土地和其他东西赏赐给了有功的哥萨克,而居民们仍旧靠着之前的土地过活。可即使如此,如果没有战争,小镇的居民们尚能饥一顿饱一顿的活下去,因为乌克兰的土地是肥沃的。可战争让大家都过的很苦,只有哥萨克们尚能丰衣足食。 彻辰明白了。他望了望四周,却见两旁的茅草屋内探出更多的脑袋来。他们大多是老弱病残,并且衣不附体、个个面有菜色。 彻辰留下了一袋的塔勒和全部的牛肉。临走,那女人想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彻辰并告诉彻辰,自己的女儿还是处女,她会做任何主人吩咐的事情。 彻辰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他告诉这可怜的女人,乌克兰的和平很快就会来的,阿缪沙会有更好的人生。 而这之后,在那悲惨的母女的影响下,彻辰对一切都兴致缺缺,他甚至有意避着布莱尔。布莱尔和他说什么他都沉默以对。 而每当彻辰再从乌克兰的城镇路过的时候都找借口不再进去了。他甚至提醒布莱尔应该尽快赶路,否则他就宁愿在城外风餐露宿。 彻辰的这一反常举动当然引起了布莱尔的注意。终于有一次,布莱尔直接开口问起了彻辰缘由。 彻辰没有正面回答。他用手拍了拍坎肩,目光看向远方的地平线说道:“布莱尔,为什么你们还要和共和国打仗,哥萨克们明明靠手艺也能过的很好,而且乌克兰的人民早已疲惫不堪。” “你问为什么?”布莱尔反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道:“是的,布莱尔。你在上一个小镇也看到了,大家凭着自己的手艺明明能养家糊口,过上不错的日子。可一个人振臂一呼,那里的人就像疯了一样去跟随他。他们去做什么?不是去祈祷、不是去参加宴会而是去打仗。当然,我不是说为了上帝的荣光去消灭异教徒是错误的。可是现在哥萨克酋长国和奥斯曼土耳其之间没有爆发战争。他们这样的盲动,这种为所欲为现象占了上风,会为他们的国家和他们自己带来多大的危害,他们不知道吗?而且的,你走后我遇到一户居民,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和她的女儿甚至连一件出门的衣服都没有。她说波兰贵族被赶走后,贵族们留下的土地都归了立下战功的哥萨克,而她们什么都没得到。” 布莱尔听到彻辰这么说,罕见地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彻辰,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更没想到有乌克兰的人民会这么看。”布莱尔失望地说道。 “这不对吗?”彻辰疑惑道。 “当然不对。”布莱尔的手拽紧了马刀,他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好一会,他才说道:“你只看到了乌克兰人民现在过的有些不如意,可你知道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领导我们赶走波兰人之前,这里的人民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我就举一个例子:波兰的士兵们会当街无缘无故地将乌克兰少女头朝下的抱起来,只因为他们觉得少女花花绿绿的长裙像郁金香。” 彻辰沉默了。 其实无怪乎彻辰无法理解哥萨克和乌克兰的现状。因为哥萨克人那无法无天的性格,是在艰难的十六、十七世纪,在欧洲唯一的半游牧半农耕地带才会产生的特殊性格。 当时,在经历了蒙古西征后,伟大的基辅罗斯化为焦土。广大的乌克兰地区被他们曾经的王公所遗弃,又因为蒙古掠夺者的侵袭而荒废。当家园化为废墟,国王和贵族无法保护自己的臣民的时候,这儿的人变得勇敢了起来,再也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而当立陶宛与波兰合并成为了共和国,波兰贵族们开始朝着乌克兰地区扩张,他们大量地占据土地作为自己的私人封地,并以二十年乃至三十年的优惠期诱骗乌克兰人去耕种,等到了期限便将那些农民农奴化。 当然,当农民们抗议的时候,贵族们会拿出法律告诉他们,这是一开始便约好的。 乌克兰人开始大量的逃离,他们不再相信法律。 既然法律从一开始便无法维护他们的利益,那么无法无天变成了唯一的选择。 更何况,强大的克里米亚汗国不时来乌克兰收割“草原民族的收成”,当地的波兰守军不是望风而逃便是龟缩在坚固的城堡里将人民扔给鞑靼人掳去为奴,而唯一反抗的反而是那些哥萨克,久而久之,那群波兰人、罗斯人和其他民族组成的拓荒者、殖民者、逃犯、逃走的农奴和冒险家这些曾经被乌克兰人鄙视的哥萨克们,逐渐的正名化,成了英雄,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乌克兰人加入到这一群体中。 这才出现了彻辰所见,蒸酒师,铁匠、造车匠、农民都是哥萨克的局面。因为每个人必须会战斗,会保护自己的妻儿和土地。 而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暴力和掳掠,最好地回敬方式便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波兰人压迫哥萨克,哥萨克便打波兰人;土耳其人压迫哥萨克,哥萨克便揍这些异教徒。 而彻辰所看到的贫穷的人民,这并不是都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又或者哥萨克群体的错。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曾经出台过一些政策改善人民的生活,可是经年累月的战争,这些政策完全没有实施的条件。 况且的,为了自由,乌克兰母亲牺牲了太多的孩子——别列斯捷奇科战役,具哥萨克战士的尸体倒在那个窄窄的撤退的浮桥附近;苏恰瓦要塞之战,哥萨克全军覆没,赫梅利尼茨基长子战死······。乌克兰完全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她只能竭泽而渔地全力的供养哥萨克战士。 见着彻辰不说话,布莱尔反问彻辰道:“彻辰,你现在是否还认为哥萨克应该向波兰人屈服,让乌克兰人重新被波兰人所统治?” 第七百零二章 枭雄谢世三十一 “不是屈服,是议和。布莱尔大叔,你不觉得因为这场战争,双方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彻辰解释道。 可在布莱尔看来,议和和屈服没有任何的区别。 “彻辰,”他万分失望地说道:“你把哥萨克人当作是什么?你是不是以为哥萨克人一开始就不愿意去做良民吗?对!哥萨克人最坏了,他们不好好在家耕地、在教堂祈祷、在贵族的磨坊里做工,竟然跑去杀人放火。这些本该是军人的事情啊!但是,谁令他们变成这样的?是那些贵族,是他们的收租人,那些犹太人。他们都去死!对东正教的排挤有增无减,对为国征战负伤的伤残人员也不作任何抚恤,恣意劳役,凌辱妇女,杀死反抗者。老赫梅(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他年轻的时候就以在册哥萨克身份为共和国征战,在赛科拉战役中被俘,被异教徒们关押了两年后才回国——他够忠心地了吧;老赫梅通晓乌克兰语、波兰语、拉丁语,还会说土耳其语和鞑靼语,并且有着极高的指挥水平和谈判技巧并很早就获得哥萨克团队书记职位——他够有才了吧。可是就因为与当地波兰贵族发生口角,后者便趁老赫梅外出时霸占其地产,打死其幼子。老赫梅四处状告无果,一度还被捕监狱。连老赫梅这样忠诚有才的人在波兰都混不下去,我们还能指望什么!说到议和,我们曾经议和过,可是波兰的贵族老爷回到了他们的庄园后便继续盘剥东正教徒,甚至将曾经参加起义的农民吊起来活活打死。许多人被迫离开家乡前往东方和俄国接壤的荒芜地区定居。你叫哥萨克和乌克兰人怎么办?他们应该怎么办?难道要像那些贵族说的那样各自呆在自己家里安安分分当贵族们的农奴?就因为他们的上帝安排他们生来就是贵族,我们生来就是听人使唤的下等人。呸!该死!我们为什么要和波兰人议和?让他们重新把我们变成奴隶吗?你看到那妇女和女孩可怜,难道她们被波兰的贵族老爷们肆意凌辱就不可怜吗?自由和生存,如果不能自由,生存还有什么意义!” 彻辰尴尬了,他不是这个意思。他赶忙向布莱尔道歉道:“抱歉,布莱尔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 布莱尔没有接受彻辰的道歉,他转过身去,身体由于激动还在不自主地抽搐着。他是在为彻辰如此误解哥萨克而伤心。 布莱尔越这样,彻辰越过意不去。他绕了一圈走到布莱尔的面前,蹲下身子说道:“布莱尔大叔,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真的不是不认为哥萨克人和乌克兰人就应该做奴隶。而且,这次的议和,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都是很有诚意的。” “彻辰,我没有怪你。”布莱尔见彻辰道歉的如此郑重其事,他也止住了哽咽,说道:“每个第一次来乌克兰的人第一印象都会认为这是一片野蛮的土地。是的,我们的一些方式是粗野了些,可那是因为这片土地从来没有和平过。而且之前的波兰贵族是怎样对待我们的?在乌克兰人的乌克兰,政府、法庭、财政部门和学院,没有一个是乌克兰人,他们强迫乌克兰人改宗,关闭乌克兰人的大学,还不准他们使用拉丁语或希腊语教学,哪怕只是小学和中学,基辅城内没有一座书籍印刷所为乌克兰人印刷书籍,教他们读书识字。这样的人民能不野蛮吗?你是否注意到,哪怕像我的主人包洪那样的英雄人物也是不识字的。可是乌克兰人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哪怕再多都尘埃也无法掩盖。你呆的久了,和这里的人多接触,你会发现,他们和欧洲其他地方的人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加的好客和热情。” 布莱尔虽然接受了彻辰的道歉,却显而易见的对彻辰所说的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满怀诚意毫不相信。对此,彻辰只得停顿了下组织语言道:“布莱尔大叔,如果这一次议和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给了你们有乌克兰人的政府、法庭、财政部门和学院,自由的信仰宗教,有乌克兰人自己的大学,允许使用拉丁语或希腊语教学乌克兰人读书识字,有为乌克兰人印刷书籍的印刷厂……” “不!” 彻辰还未说完,布莱尔打断了彻辰的话。他的眼神里却罕见的满是希冀:“你是不是知道议和的内容?波兰人真会如此吗?” “不,我是说假如。”彻辰摇头道。 “这是不可能的。波兰人绝不会给予我们这些。”布莱尔失望道。 彻辰看着布莱尔失望的样子却若有所思——假如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带来的和平,就是这样的和平呢? 如此做想的彻辰旋即的便急匆匆地去找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当时,亨里克·波托茨基和康尼茨基公爵都在,彻辰不顾他人急切地对老大人问道:“大人,您和国王是否已经拟定好了议和的条约。” 如此当众地询问使团的正使关于议和的具体条约显然是不礼貌也不合规范的。彻辰话音刚落,亨里克·波托茨基立即不满地质问彻辰道:“阿勒瓦尔,你问这个做什么?” 彻辰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道了声歉,然后将自己的想法当众地说了出来:“斯坦尼斯瓦夫大人,还有康尼茨基公爵、亨里克·波托茨基,我是想说假如我们能给予哥萨克们有乌克兰人的政府、法庭、财政部门和学院,自由的信仰宗教,有乌克兰人自己的大学,允许使用拉丁语或希腊语教学乌克兰人读书识字,有为乌克兰人印刷书籍的印刷厂,我相信哥萨克们一定会愿意接受共和国的议和的。” “那我们是否该送他们一定王冠,然后称他们一声陛下。”康尼茨基公爵嗤笑彻辰道。 显然,康尼茨基公爵认为彻辰这根本是无稽之谈。这样的条件和卖国有什么区别?血统高贵的贵族又怎能和哥萨克的泥腿子一起在政府中共事?康尼茨基想想就感觉自己会被传染瘟疫。 而打从彻辰开始说话起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便盯着彻辰。等康尼茨基公爵说完,老大人对彻辰淡淡地道:“彻辰,议和的条款陛下和我早已敲定,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说完,老大人闭目养神,这一行动宣告了谈话的结束。 彻辰无奈退了下去。 可过了不多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把彻辰叫上了马车。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把彻辰叫上马车是为了提点彻辰。这一路来,彻辰做了太多让老大人不满的事情,现在马上就要到基辅了,老大人希望彻辰能够懂事起来,不要再为自己添乱了。 “彻辰,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以后说话做事要注意分寸。”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第一句话便让彻辰坐立不安。 眼见着彻辰的窘态,老大人并没有停止数落。他好像要将这一路来对彻辰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让你出使是国王陛下的意思,我本是不赞同的。你刚和娜塔莉和好,如此匆忙都将你们分开的确有些不近人情。可是路德维卡王后却认为这是个历练你的好机会。你虽然战功卓着,可在政治方面却毫无经验。王后希望通过这次都出使让你能有所成长,将来能更好的为国王陛下效力。为此,王后她甚至不惜为你的那个法蒂玛讨了一个贵族的爵位。” 听到这些自己之前从不知道的话,彻辰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他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 “老大人,我刚才说话是有些冒失了。”彻辰道歉道。 可谁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用银拐狠狠敲了敲马车的底座,他说道:“我不是说这个。虽然这也是你的错误之一。你早就回想下,从释放哥萨克的俘虏到打了康尼茨基公爵再到和那个布莱尔勾肩搭背,你做错了多少事情!” 被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如此数落,仿佛自己件件事情都是错的,彻辰有些不服了。 “大人!”彻辰抗辩道:“我承认我打了康尼茨基公爵是我不对,可是另外的两件事情我并不认为我有错的地方。特别是和布莱尔大叔,他是个好哥萨克。再说了,不是老大人您让我和包洪大哥多接触的吗?布莱尔大叔是包洪大哥的亲信。” 被彻辰拿自己的话挤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气的哼了一声。可那话的确是自己说的,彻辰这么做好像的确没毛病。 “那不提布莱尔了。”老大人道:“我们再来说说你私放俘虏的事情。现在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可以告诉你,我也是极不赞成那些披甲哥萨克和龙骑兵们对哥萨克们的暴行的。我该赞扬你的善心,因为这是人世间最可贵的品格。” 就像大多数的夸奖最后都有转折一样,老大人在夸了彻辰后以“可是”开始了对彻辰的批评。 “可是你放走俘虏,那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轻率了。你只看到了自己眼前救下的几十条人命,可你却忘了,一旦他们将虐俘的消息说出去,这几乎是肯定的,这会对议和造成多大的阻力。那些仇恨共和国的死硬派哥萨克以及俄国人、瑞典人又会如何的兴风作浪,挑动哥萨克和我们开战。到时候死伤的人数数以万计,你有想过这个吗?” “我有啊。”彻辰想都没想地回答道。 这一回答完全出乎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意料,他瞪大了眼睛愣在了那里。 “什么?你再说一遍。”老大人并非没有听清彻辰在说什么,他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彻辰暗骂自己口无遮拦。彻辰也意识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激动的情绪被自己的话引到了临界点,为了安抚老大人,他马上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说出了一番出于理性的解释:“老大人,事实上你希望虐杀的事不传出去是不可能的。我们并没有全歼伊凡·马赫拉连长的部队,而且在第二天,布莱尔就找到了山谷。你想想,若是布莱尔看到数十具被虐杀的哥萨克人的尸体,他会对整个使团做出什么?我们释放俘虏,他们对我们感恩戴德” 彻辰的这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意识到自己净顾着长远没看眼前了。 的确,如果当时俘虏都死在己方的手中,布莱尔和他麾下的哥萨克会做出什么来是不言而喻的。到时候恐怕除了彻辰,其他人都得身首异处。 “就算你做的对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极不情愿地承认道。 彻辰松了一口气。他笑着对老大人道:“既然如此,老大人,我可以下车了吧。” 彻辰现在可急着离开了。单独面对着爱说教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彻辰每一分钟都如坐针毡。 可老大人没有放过彻辰的意思。他让彻辰别急着走,继而的又问道:“你之前说的给予哥萨克人以政府、法庭、财政部门和学院,自由的信仰宗教,还有大学等等,这是你的想法还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总结。”彻辰说道。 接着,彻辰说起了布莱尔抱怨的原话。 “哦。”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听完后对此意兴阑珊,他本以为这是包洪的意思。 “应该不是。” 彻辰认为那应该只是出于布莱尔自己的抱怨。 “我知道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有些放心了。因为如果包洪这些哥萨克的高层所要的是如此之多的话,国王和自己所拟定的条约,恐怕真的难以满足。 但若只是一个普通哥萨克的妄想,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之后,使团继续前行,他们终于在7月26日这一天的下午到达了基辅城下。 第七百零三章 枭雄谢世三十二 基辅的建城历史已有1000多年。它是东斯拉夫人建立的最古老城市,位于第聂伯河右岸一块高度约90米的台地,三面濒临陡峭悬崖,形势险峻。基辅始建于5世纪下半叶,9-13世纪为基辅罗斯的都城和中心,有“罗斯城市之母”之称。东斯拉夫人最早的编年史《往年纪事》记载了关于“基辅城”的由来:波良人部落首领三兄弟——基伊、塞克和霍里夫共同“建造城堡,以长兄的名字命名为基辅”,其时在6-7世纪之交。这是后世基辅城的核心。 基辅同样也是乌克兰的经济中心,它处于三条重要商路的交叉处。一条通过第聂伯河的“瓦良格人到希腊人之路”,从水路上把波罗的海一带与黑海连通。另一条陆路大商道由东向西:自黑海起,经基辅、克拉科夫、布拉格,把阿拉伯世界与西欧连接起来。第三条商道起自里海,通过基辅抵达波罗的海,把阿拉伯世界与北欧连接起来。 公元988年基辅罗斯改宗东正教。往后的两个世纪,基辅通过欧亚贸易逐渐繁荣起来,被称为第聂伯河上的“帝王之城”。公元1240年,成吉思汗的孙子拔都及其蒙古帝国的西征军攻占基辅,其后成为钦察汗国的一个重要城市;公元1362年,立陶宛公国入侵并占领了这里,卢布林合并后的1569年,基辅成为了波兰共和国的领土。 当使团一行人来到基辅城下时,彻辰所看到的基辅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壮丽和繁华,就连那往日保护城市的高耸的石制城墙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临时搭建的,简易的木制寨墙。寨墙上满是枪眼和炮眼,让这座城市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军事要塞。 这几年来,基辅没有少遭兵灾。波兰人、哥萨克人、鞑靼人,每一伙人的进入和离开都会带给这座城市以难以磨灭的伤害——那石制的城墙便是鞑靼人在撤走时担心城墙会成为下次的卷土重来阻碍而拆毁的。 此时的城门前空无一人,没有使者、没有欢迎的队伍,甚至连城门都还是关着的。基辅似乎便是以这种姿态欢迎来自波兰的使团。 见此情景,就连彻辰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怒色,更别提心高气傲的康尼茨基公爵了。 这位如愿以偿成为了副使的公爵大人打马来到马车旁,他高声对车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说话,仿佛害怕其他人听不到一般。 “波托茨基大人,哥萨克人实在是太无礼了,这是对您,也是对国王和共和国的侮辱,我建议我们马上回国。” 车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老大人在想些什么。 此时,布莱尔也有些尴尬了。他本已早就派人通报了波兰使团今天要入城,可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自觉脸上无光的布莱尔一夹马腹,他快步的来到了城门下面对着城头高喊道:“今天是哪个混账王八蛋看门的!” 此言一出,城门竟徐徐打了开来。 只见城门洞内站着两人两骑,他们的打扮并非哥萨克又或乌克兰人,而是俄国人。 彻辰眼尖,他认出了其中一人竟是自己曾经在波洛茨克见过的沙皇俄国的使者——波将金。 波将金显然也看到了彻辰,他露出一丝熟人相见的笑容来。 而另外一个带着熊皮高帽,留着一脸大胡子的,彻辰却不知是何许人也,不过看波将金刻意的落后此人一个马头,也能看出此人的地位必然是高于波将金的。 “你们是什么人?”布莱尔不满地问道。他看的出来,城门紧闭必定是此二人做的手脚。这令布莱尔很是不满——什么时候,俄国人已经可以插手基辅的防务了。 那满脸大胡子的俄国人面皮抽动了下。他可能是想笑,也可能是想发怒,不过因为有胡子掩盖的缘故,彻辰难以分辨。 “哥萨克兄弟,你好。我是万能的沙皇陛下派来基辅的大使图布尔林。这位是我的副官波将金。我们在此是欢迎我的波兰朋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至于紧闭城门的事情,那是我的好朋友伊凡·希尔科团队长怕我在城门口着了风,所以暂时关闭了的。请您不要介意。也请我的老朋友不要想多了,您看,你们一到我不就把城门打开了吗?” 这位俄国大使图布尔林嗓门很大,又或者他这话本就是故意提高了嗓门说给使团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听的。总之,使团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图布尔林的话音刚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便从马车内走了出来。他下车后再次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然后微昂起头,提高了嗓门说道:“原来是瓦西里·图布尔林,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这一次你特意来基辅的城门口欢迎我,下次我一定也来基辅的城门口欢送你。”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张开了手,做出要拥抱图布尔林的动作。 图布尔林的脸僵了僵。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话,显然是说自己此来基辅将会是徒劳无功的了。不过图布尔林很快换上了一张笑脸。他跳下马,也张开了双臂迎了上去。 两位大使在城门口与波兰使团间的中位线上抱在了一起,由于最亲密的伙伴一般。此时,任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彼此代表的国家还处在战争状态。 波将金也下马走到了彻辰的身边,他对彻辰打招呼道:“阿勒瓦尔,好久不见了。” 彻辰下了马回应道:“是啊,波将金阁下。自从波洛茨克一别,的确过了好久。你不是在雅科夫手下做事吗?怎么又投到了这位图布尔林大使的麾下了?” 波将金露出一个苦笑。 “在雅科夫将军那里混不下去了呗,你也知道雅科夫将军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他摊手道。 “雅科夫现在在哪?他死了还是活着?” 波将金闻言一愣。彻辰这问话也太直白了吧。不过他还是如实地告诉彻辰道,雅科夫将军好好地活着,现在正在普斯科夫。 彻辰闻言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就盼望着雅科夫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好让自己又亲手手刃他的机会。 这是,波将金突然上前一步,然后用只有自己和彻辰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过阿勒瓦尔,你在克里米亚真是闯下好大的名头,也搅的我国的南疆不太平,我真没想到当年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佣兵团长竟然有这本事。你说是不是,阿勒瓦尔贝伊。” 说完,波将金还拍了拍彻辰的肩膀。 彻辰闻言先是大骇,他没想到自己在克里米亚做的事情波将金竟然一清二楚。不过一想他也就释然了,自己在克里米亚经年,以沙皇俄国的情报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况且自己的佣兵团浩浩荡荡从神圣罗马帝国回国,只要有心人稍加注意并且推测一二,很容易将自己和克里米亚的那位阿勒瓦尔贝伊联系起来。 一念及此,彻辰也就坦然了。 “各为其主。”他对波将金说道。 “的确是各为其主。”波将金重复了一句。 这时,讨厌的康尼茨基公爵走上了前。他不满地对彻辰说道:“阿勒瓦尔·彻辰,我才是使团的副使,和这位沙皇俄国大使副官谈话的应该是我,这才符合对等的原则。” 显然,康尼茨基公爵是嫉妒彻辰僭越和抢了自己的风头。 “抱歉,” 见康尼茨基公爵自报身份,波将金赶忙道了声歉,然后却说道:“我想该说的话图布尔林大使和你们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都在说了,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和阁下讨论的。” 波将金竟丝毫不给康尼茨基公爵面子。 第七百零四章 枭雄谢世三十三 而在另外一边,图布尔林在结束了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拥抱后,告诉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个消息:瑞典王国也向哥萨克酋长国派来了特使,这位特使便是里加的总督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闻言一惊。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不仅仅是里加的总督,他还是瑞典枢密院成员之一,也是卡尔十世·古斯塔夫的姐夫。在这么一个时候,卡尔十世派他的姐夫过来,显然对争取哥萨克酋长国那也是志在必得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吗?图布尔林。”老大人睿智的双眼看着俄国大使的眼睛问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心里清楚的很,图布尔林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只是为了想让自己和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鹬蚌相争,自己好渔翁得利,可就因为如此,图布尔林一定会把更多关于瑞典的情报告诉自己,以便自己这只老鹬更有战斗力。 果不其然,图布尔林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马格努斯告诉哥萨克人,只要哥萨克酋长国继续与瑞典王国结盟,卡尔十世将允诺在战胜后将斯摩棱斯克和明斯克一带的领土全部交给哥萨克大酋长统治,并准许哥萨克酋长国升格为鲁塞尼亚公国。”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冷笑了一声:“鲁塞尼亚公国,好大的大饼。” 的确是好大的大饼,但却是一张虚无缥缈的大饼。因为卡尔十世又一次慷了他人之慨——须知,斯摩棱斯克和明斯克分别是沙皇俄国与波兰共和国的领土。 图布尔林心有戚戚地接口道:“的确是一张虚无缥缈的大饼。还有一件事,基辅这几天来有传言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要把大酋长的位子传给他的儿子。当然,现在这是未经证实的谣言。但这几日来,马格努斯和尤里走的很近。” 听到这个消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场呆住了。博格丹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尤里,这是违反哥萨克传统的,也是国王和自己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图布尔林见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呆立当场,他明白自己的消息给了这位波兰大使多大的震撼。他又说道:“尤里一直视他父亲的方针政策为圭臬。如果尤里继位了,那么他一定会继续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生前与瑞典结盟的政策,这对贵我两国都是不利的。所以斯坦尼斯瓦夫,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想贵我应该联起手来,先对付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和尤里。你也明白,只有尤里做不成大酋长,你和我支持的人才有机会。”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回答,因为他意识到,假如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真的准备将大位传给尤里,那么维戈夫斯基——这个国王和自己看中的候选人会不会放弃竞争转而支持尤里上位,毕竟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对他可是有知遇之恩的。 维戈夫斯基的意向,这是现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最想要搞清楚的事情。 这时,等的不耐烦的布莱尔叫了起来:“各位,你们有什么话可以进城说,不要都挤在门口。”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闻言猛地惊醒,他和图布尔林告了声别,感谢对方给自己带来如此重要的情报。 而对于图布尔林提出的合作,老大人却不置可否。 老大人坐回到了马车上,而彻辰和康尼茨基公爵也各自骑上了马。 使团继续前行。康尼茨基公爵却故意的落到了后面,他悄悄地靠近亨里克·波托茨基,然后神神秘秘地小声对其说道:“亨里克,你得提醒你叔叔,小心阿勒瓦尔·彻辰。我怀疑他是俄国人或者是哥萨克人的间谍,又或者是双面间谍。” 亨里克·波托茨基闻言大骇,这位青年不敢相信地看着康尼茨基公爵,两只眼睛都差点掉出了眼眶。 彻辰是间谍,康尼茨基公爵怎么会做如此想!亨里克·波托茨基下意识地觉得公爵肯定是疯了。彻辰在克里米亚立下的功绩是有目共睹的,并且他所做的一切让哥萨克和沙皇俄国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这得多疯狂又或傻的人才会认为这么一个大功臣是两国的间谍。 亨里克·波托茨基觉得,哪怕彻辰做事情有些肆意妄为和不顾大局,可他万万不可能是间谍的。 康尼茨基公爵没有注意亨里克·波托茨基眼神中的异样,他言之凿凿地解释道:“事实上,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我的这一猜测,可这几天我观察下来,越发觉得彻辰这个人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亨里克,你仔细想想。阿勒瓦尔·彻辰是个外国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然,我并不是仅凭这一点就怀疑阿勒瓦尔·彻辰。这几天来我细心观察了下,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个西班牙人和哥萨克人的关系密切。那个包洪手下的布莱尔,爱护彻辰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珠子一样。还有刚才,你也看到了吧,阿勒瓦尔·彻辰与沙皇俄国大使的副官波将金亲密交谈,二人一看就是过从甚密的样子。这些都是可疑的。你想,若非不是间谍,他怎么会认识这些人物?” 康尼茨基公爵的想象力绝对是丰富的,他不去写故事简直是屈才了。而康尼茨基对彻辰的怀疑,只能说在嫉妒心的驱使下,这位公爵大人已然心理错乱,胡乱构陷了。 如此的无稽之谈本不值一驳。若是亨里克的叔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听见康尼茨基公爵的胡言乱语,他只会淡然一笑,然后更加的疏远这个胸无点墨、志大才疏的公爵,可是亨里克·波托茨基毕竟涉世未深,他对康尼茨基公爵的话竟有了三四分的相信,看彻辰背影的眼神也透露出不信任来。 第七百零五章 枭雄谢世三十四 使团的下榻处基辅城的西北角,那里有着联排三套的三层建筑物。波兰使团被安排在在中间的,沙皇俄国大使的住处就在其右隔壁的一幢。而不用说,左边的这一幢住着的肯定是来自瑞典的总督了。 图布尔林在到达自己的居所门口后便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告了别,他盛情地邀请老大人在消去疲乏、酒足饭饱后再来一叙。 这一次,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接受了邀请。 接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下了马车。亨里克、彻辰、康尼茨基公爵随即也下了马。 老大人看着眼前的建筑物,目光中满是怀念和追忆。同样的目光也出现在亨里克·波托茨基的眼中。 “是谁安排我住这里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 布莱尔思索了下,他回答道:“当然是大酋长了,还有谁。”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叹了一口气,他推开了外面的铁栅栏,沿着石子路走向大门。而听到布莱尔如是说,亨里克·波托茨基的面上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怒容。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朝前走了五步,他突然回过了头,对自己的侄子说道:“亨里克·你陪我走走吧。” 接着,老大人又看向彻辰和康尼茨基公爵。 “其他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人了。我相信你们会做好的。” “当然,请您放心。”康尼茨基公爵迫不及待地应道。 马上的,他就开始指挥使团的其他人员搬运大车上的物品。 亨里克·波托茨基搀扶着自己的叔叔向前走着。 彻辰和康尼茨基公爵不知道,面前的这幢房子,连同左右的建筑物,都曾经是波托茨基家族的产业。这三幢房子是波托茨基家族在基辅最大的私人住宅,一共有两百间客房。当亨里克·波托茨基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便住在这里。有一次他跟妹妹闲着无聊数起了房子的窗户,亨里克·波托茨基还记得,当时他数出来的数字是一共有五百二十三扇。 房子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父亲建造的,三层楼的设计排列十分讨人喜欢。一楼的窗户又高又大,可以让充足的光线照进大会客厅。楼上有数十间客房,阁楼上更是数不清的佣人的狭小卧室,斜屋顶的一长溜天窗显露出它们的位置。三百多亩花园更是波托茨基家族的少男少女的快乐之地。亨里克·波托茨基就曾亲自监督园丁,在花园中种植、修剪和移罐。 可现在,这些都已不是波托茨基家族的了。花园荒芜,美丽的鲜花被毫无观赏价值的小麦和土豆所替代,高大的树木也被砍伐成为了燃料。 两名波托茨基走进了大会客厅。这里显然已经有人来打扫了一番,显得干净和整洁。可贵重的水晶灯以及其他那些镶金带银的装饰品,早已无影无踪。 亨里克·波托茨基知道,这些家族的资产早已落入了那些低贱的哥萨克团队长、连队长以及泥腿子们的手中。据说他们什么都拿,连尿盆也都不放过——因为尿盆是黄铜做的,低贱的哥萨克们以为那是黄金。 触景生情,亨里克·波托茨基越看越想,越想越是悲愤。 与侄子相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没有丝毫激动的神色。他的手抚过沙发的靠背,脸上竟还露出了一丝怀念的微笑。 “亨里克,不要悲伤,不要愤恨。我们的家族曾经一无所有,是是祖国给了家族的祖先来开拓的机会。我相信等共和国渡过了危机,我们失去的一切都会重新得回来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 “是,叔叔。” 叔侄二人又四周走了走,看了看。突然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侄子说道:“亨里克,我记得地下二层是个酒窖,小时候你被你父亲责打后就爱躲到下面去哭泣。我们下去看看吧。” 酒窖在地下第二层。亨里克·波托茨基打开门,他说:“叔叔,请允许我在前面带路。”亨里克·波托茨基点点头。亨里克·波托茨基找来一根火把点着,他试图点燃墙壁上的蜡烛灯,可灯台上却没有蜡烛。 这个酒窖算是波托茨基家族所藏中不算大的一个,里面大约只有一万两千瓶酒,其中大部分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一代放进来的。亨里克·波托茨基还记得,里面香槟、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占了一大部分,当然还有少量的蜜酒和白酒。所有的酒都被整整齐齐的码着。 “一个酒窖需要秩序、远见和品味,就和贵族一样。”亨里克·波托茨基父亲常常对他这么说。 可现在,酒窖内早已没有了一瓶酒。酒窖的地上满是碎玻璃,空气中甚至还能闻到酒水蒸发后的酸臭味。而酒架上都满是灰尘和蜘蛛网。显然,来打扫的仆役并不知道这里有一个酒窖,所以并未做打扫。 借着火光看到这一切,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意兴阑珊了。他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们还是上去吧。” 而在建筑物外,准备离开的布莱尔对彻辰喊道:“彻辰,我先回去向包洪复命,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喝酒。” 布莱尔这话嗓子很大,仿佛生怕彻辰听不到一般。不过哥萨克人的性子本就是如此,大大咧咧又不拘礼节。 彻辰应了声“好”,便向布莱尔挥手告别。 搀扶着叔叔往上走的亨里克·波托茨基想起了康尼茨基公爵的话,他边走边将康尼茨基公爵对彻辰的怀疑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自己的叔叔。亨里克的本意是想叫叔叔提高警惕,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亨里克·波托茨基说完的时候,二人正走上地下室的出口处。斯塔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突然的停住了脚步,这令亨里克·波托茨基猝不及防,差点撞到叔叔的身上。 “以后你离康尼茨基远些。”斯塔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此时,老大人有些后悔自己因为避嫌而让康尼茨基公爵做了使团的副使。 这位血统高贵的公爵除了添乱,似乎不会做任何事情。 而说完这句,老大人尤嫌不够,他又加了一句:“不要无端怀疑他人。彻辰为共和国立下的功绩是有目共睹的。他和包洪相识的事情我和国王都知道,那只是个偶然,不必大惊小怪。至于波将金······,” 说到这,老大人对侄子开了句玩笑:“你看我和图布尔林也拥抱了,难道我也是俄国人的间谍吗?” 亨里克连称不敢。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彻辰和他叔叔与沙皇俄国的将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有着血海深仇,他们加入共和国的军队大半原因就是为了报仇,这样的人是不会里通俄国的。”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向了会客厅的右侧。 “等瑞典和乌克兰的事情结束,彻辰就有机会和能力去报仇了。” 第七百零六章 枭雄谢世三十五 夜里,瑞典大使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也来拜会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而和对沙俄大使图布尔林的态度不同的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拒绝了和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会面。 “抱歉,斯坦尼斯瓦夫大人他身体不适,今天不便见客。”康尼茨基公爵作为使团的副使冷冷地对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说道。 虽然语气冷漠,可康尼茨基公爵这已经是在照顾对方的面子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原话是:“叫瑞典佬给我滚!”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今年三十五岁,他留着一头褐色的披肩长发,上唇的胡须浓密,嘴唇的下方也留着一抹小胡子。他举止优雅,气度非凡。此时听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愿意见自己,这位瑞典贵族不气不恼。他微笑着对康尼茨基公爵问道:“阁下是?” 康尼茨基公爵挺起了胸膛:“瓦西里·康尼茨基公爵,波兰使团的副使。” “原来是您就是使团的副使康尼茨基公爵。真是失敬、失敬了。”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装出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他夸赞康尼茨基公爵道:“我早就听说波兰有一位叫瓦西里·康尼茨基的公爵不仅仪表堂堂,而且足智多谋,甚至连扬·卡奇米日国王都倚为干城。没想到今天能在此与您见面。啊,真是上帝保佑了!”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这番吹捧让康尼茨基公爵的虚荣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哪怕公爵明知这位瑞典大使说的是马屁话,可他还是极端的受用。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见公爵的脸上不自觉地洋溢起了满足的笑容,他暗揣道:“这是个虚荣心极强的人,并且没什么心眼。” 看清了康尼茨基公爵的底细后,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开始用更加猛烈的糖衣炮弹对公爵发起了进攻。而康尼茨基公爵很快便被迷惑的和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称兄道弟了起来。当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自觉这位康尼茨基公爵已经被迷得七荤八素找不到北的时候,他适时对公爵发出了邀请。 “尊敬的公爵,我今天本是想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叙叙旧的。您知道,老大人的德高望重并且英明睿智,哪怕是我国的卡尔十世国王也是赞叹不已。可没想到缘悭一面,老大人既然身体不适,那么当然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我是极其失望的。可没想到我和公爵您竟然会一见如故,这真是意外之喜。康尼茨基公爵您是否愿意同我喝上几杯。” 康尼茨基公爵被捧的极其的欢畅。此时听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邀请自己喝酒,他差一点就答应了下来。可总算的,公爵记起了自己是使团的副使,按照规定在没得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同意前,是不被允许和其他国家的大使私自会面的。 “抱歉,马格努斯兄弟。”康尼茨基公爵拒绝道:“您该知道作为大使的规矩的。”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的眼珠转了转。他没想到康尼茨基公爵即便被自己迷的七荤八素了,可还有底线意识。不过他很快复又展开了笑颜。 “当然,当然。”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挥了挥手,似乎在为自己说了这样的蠢话向公爵道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喝上几杯如何?我的马车里正好有上好的来自法国波尔多的深红葡萄酒和勃艮第的白葡萄酒。” 康尼茨基公爵听到这两种酒的名字便两眼放光。他暗忖在自己的住处,又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眼皮子底下,自己这该不算是与其他国家的大使私自会面了。 “那好,我们喝几杯。”康尼茨基公爵答应道。 随着两瓶的葡萄酒下肚,康尼茨基公爵的脑子开始开始糊涂额起来,他的话也多了起来。可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失望的发现,这位康尼茨基公爵和他波兰使团的副使的身份是如此的不符,从他的口中,马格努斯根本得不到一丝有用的情报,有的只是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以及彻辰的抱怨。尤其是那个彻辰。 康尼茨基公爵勾住了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的脖子,他那健壮的手臂勾的马格努斯细长的脖子仿佛要断了一般。 “你说,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凭什么爬到我的头上?就因为他在克里米亚立下功勋吗?事实上要是我去了,我能做的比他更好!还有,他竟敢打我······打我的脸······大伙不就是杀死了几个哥萨克的俘虏,有什么大不了的。”康尼茨基公爵醉醺醺地说道。 “人家就是有本事爬到你的头上。”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听着公爵的抱怨在心底对其嘲讽道。 彻辰这个名字马格努斯也曾经听卡尔十世在自己面前提起。虽然自己的君主没有明言,但这少年显然给卡尔十世制造了不小的麻烦。每次卡尔十世提起彻辰,最后都会长吁短叹几句。 这时,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突然抓住了公爵话语中一丝对自己好像有用的讯息:“大伙不就是杀死了几个哥萨克的俘虏。” “莫非······” 马格努斯亲昵地也勾住了康尼茨基公爵的脖子,他符合道:“不错,不错。几个哥萨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听说当年雅里梅亲王就喜欢对叛乱的哥萨克实施柱刑。公爵,我的朋友,看来你也是颇有雅里梅亲王的风范啊。” 康尼茨基公爵摆了摆手手:“事实上不是我,是我们使团里面的年轻人······” 接着,醉的口无遮拦的康尼茨基公爵将使团的卫队成员如何虐杀被俘的哥萨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说到兴奋处,公爵还手舞足蹈地做起了动作来。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听完了事情的原委,暗暗的内心一喜。他打算离开后马上就把这个消息在基辅城中散布出去,让波兰使团的名声彻底的臭大街。 第七百零七章 枭雄谢世三十六 就在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准备为康尼茨基公爵再倒上一杯酒,好多挖掘些有用的信息的时候,亨里克·波托茨基闯了进来。 亨里克是奉他叔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命令来找公爵的。使团达到了基辅安顿好后,老大人第一时间的就想去见见自己曾经的老朋友、正随时准备蒙受上帝召唤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如果可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甚至希望能够说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让其以遗言的形式定下与共和国议和的基调。 而作为使团现任的副使,去递交请求正是康尼茨基公爵的工作。 “阁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竟然还未离开,并且康尼茨基公爵还喝烂醉如泥,亨里克面色不善地问道。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微笑着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面色如常地对亨里克说道:“哦,原来是小波托茨基。我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因为和公爵一见如故,恰好我们都是爱酒之人,所以坐在一起多喝了几杯。既然你有事找公爵,我就不先走了,下次得空再来。” 说完,马格努斯还微笑着朝康尼茨基公爵举起酒杯示意。 “好,就这么说定了,阁下。”康尼茨基公爵醉醺醺地回应了声。他还试图站起身送送自己这位新交的朋友,可公爵的酒实在是喝的太多了,他头重脚轻,还没站稳就又跌坐在了椅子上。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施施然地离开了。亨里克·波托茨基看了眼烂醉如泥、浑身散发着酒气的公爵,他恨恨地跺了跺脚,然后丢下公爵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而当小波托茨基将康尼茨基公爵醉酒的事情告诉他叔叔的时候,正在考虑着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见面后该说些什么、遇到其他的哥萨克团队长又该如何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把抓下了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你说什么!康尼茨基这家伙和马格努斯在一起喝酒,还喝的烂醉如泥?” “是的,叔叔。”亨里克·波托茨基说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感到一阵的晕眩。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公爵。”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心里骂道。 老大人现在是一万个肯定,醉酒后的康尼茨基公爵一定对马格努斯说了不少关于使团的事情。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只指望坏事的公爵没将自己几岁尿裤子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亨里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甩了甩头,他对侄子说道:“既然康尼茨基公爵醉了,那么你叫彻辰去递交我要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会晤的信函。” “我已经叫彻辰去了,叔叔。”亨里克·波托茨基说道。 打从公爵的居室出来,亨里克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彻辰,并将信函交给了他。 见自己的侄子如此懂得随机应变,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欣慰地点了点头。 亨里克上前扶着叔叔重又坐了下来。这时,这位年轻人突然对自己的叔叔说道:“叔叔,您真了不起。若是其他人,肯定会将图布尔林和马格努斯统统拒之门外又或者同样笑脸相迎,因为沙皇俄国和瑞典都是共和国的敌人。可是您却对图布尔林友善有加,而对马格努斯冷眼相待。” 亨里克·波托茨基一直希望成为像叔叔这样的政治家,他平日里也极力模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行为和说话。这次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行为,亨里克同样揣摩出了意思来。 “亨里克,所谓政治,虽然是团结你能团结的所有人,但有时候也要分清,谁值得团结,谁不值得。。”重新坐下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微笑着说道。他很欣慰侄子能看透这一点。 亨里克·波托茨基认真地点点头,他牢记了这句话。 “叔叔,我们虽然与沙皇俄国和瑞典王国都处于战争中,可沙皇对我国还是怀有善意的。所以我们和俄国人是可以谈的。具体到今天这件事情,假如让博格丹的儿子尤里继承了大酋长的位置,那么国王陛下和您所希望支持的维戈夫斯基就没有指望,可要是还是按照哥萨克的传统大酋长进行选举,至少维哥夫斯基还有机会。” 亨里克继续卖弄着自以为领悟到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精妙地手段,可他没注意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听到他所言沙皇对波兰抱有善意时,脸色变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侄子会这么想。 但事实上,亨里克·波托茨基所言沙皇对波兰抱有善意倒并非是凭空捏造又或是臆想的,而是的确有事实的依据。 1648年,在得知扎波罗热哥萨克起义后,俄国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的态度是支持波兰共和国的镇压策略,他甚至还派出了一部分军队准备支援波兰,但随着黄水河之战波兰的惨败,他便打消了武力支援波兰的想法。然而,面对赫梅利尼茨基派来告知波罗罗热哥萨克取得胜利的使节,沙皇的态度依然非常冷淡,应该说在扎波罗热哥萨克起义初期,俄国的态度是支持波立共和国的。 科尔松之战后,哥萨克使节再次来到俄国,这一次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希望俄国趁波兰国王刚刚去世的时候联合哥萨克发动对波兰的战争,但沙皇又果断拒绝了。沙皇甚至把这一情报通报了波兰驻莫斯科的使节。 虽然两次都失败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却没有放弃俄国这个潜在盟友,一直在试图争取沙皇俄国。但在1649年5月,沙皇再次给赫梅利尼茨基的回信中,沙皇劝诫扎波罗热哥萨克和波兰当局应当和睦相处,并表示愿意当双方的调停人。 1652年3月,哥萨克的使节再再次抵达莫斯科,向沙皇传达了赫梅利尼茨基希望他接受扎波罗热哥萨克及其控制下的地区的结盟情愿。这次沙皇依然宣称要遵守波俄条约。甚至于沙皇还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沙皇俄国可以把哥萨克们安置在顿河一带,从而彻底解决波兰共和国与哥萨克的纷争。这个异想天开的建议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理所当然表示拒绝。 到了1653年,沙皇的态度终于有了转变。但这一次是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不再请求了,他警告甚至威胁沙皇,再不接纳自己他就要加入奥斯曼土耳其和克里米亚汗国。这两个国家都是沙皇俄国的敌人,对于这种你不要我我就投靠给你的敌人的无赖手段,沙皇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在当年的6月,沙皇才再次召开缙绅会议,最终同意接纳扎波罗热哥萨克。 而与沙皇的亲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瑞典入侵波兰的初期,当卡尔十世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华沙前进的时候,扬·卡齐米日国王曾经向他致信,表示愿意放弃整个立陶宛换取和平。但卡尔十世毫不犹豫拒绝了。 两相比较,波兰的一些政治家自然而然的觉得沙皇俄国比瑞典更可爱。瑞典入侵之初,哪怕是波俄之间的战争还在继续,一些人就提出了割让斯摩棱斯克一带的国土以达到联俄抗瑞的目的。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极其的反对这样的言论,他始终认为,沙皇俄国才是共和国最危险的敌人。 “亨里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厉声打断了侄子的自说自话。 “是,叔叔。”亨里克·波托茨基慌忙应道。他低下头,却见自己的叔叔正仰起头盯着自己。 “叔叔?”亨里克心虚了,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亨里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放缓了语调。他理解亨里克会产生亲俄的想法只是因为他太年轻,看问题流于表面。这是年轻人的通病,不能苛责于他。 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决定现在就纠正侄子都这一错误观念。 “亨里克,你刚才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强的政治敏感度,叔叔很为你骄傲。可是有一点你却大错特错了。”和所有的家长一样,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说教前先是表扬了亨里克的长处,然后再点出了他的错误。 “是什么?”亨里克问道。 “亨里克,你要记住:瑞典王国并不可怕,但沙皇俄国才是共和国的心腹大患。”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 接着,深知侄子还不能理解自己这句话的含义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其详细解释道:“你说俄国的沙皇对共和国有着善意,可事实上,他不是不愿,而是不敢。五十多年前的共和国军队占领莫斯科以及后来斯摩棱斯克战争的惨败打疼了沙皇,再加上《波利扬诺夫条约》的规定,而且俄国当时恰好也发生了内乱,同时共和国虽然在乌克兰遭受了惨败,可国内的主力仍在,那位罗曼诺夫的沙皇这才不敢行此冒险之事。到了后来,共和国在乌克兰流干了血,下山摘桃子的机会已经成熟了,哪怕没有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一再情求援,沙皇俄国也不会再袖手旁观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一些贵族一样想着联俄抗瑞,可如果你有这种想法,马上给我忘掉。你要记住,并且告诉波托茨基家族的子子孙孙,沙皇俄国才是共和国最可怕的敌人。瑞典王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它的军力、经济力和组织力在欧洲都是一等的,但虽然瑞典的军事、经济和政治强,但瑞典始终是一个小国,它的国土面积小,人口也仅有百万,其人力、军力、财力、物力是经不起长期的战争。并且瑞典的侵略行为损害并威胁了丹麦和神圣罗马帝国等国的利益,因此它取得胜利越多,其他国家受到的威胁就越大,他们就越不会允许瑞典做大。而且瑞典还是个新教国家,是不容于广大的天主教国家的。我国是一个天主教大国,地大、物博、人多、兵多,能够支持长期的战争。所以你也看到了,虽然一开始瑞典人狂飙突进似乎不可战胜,而我国危如完卵,可是琴斯托霍瓦修道院的一声炮响,全体波兰民族反抗瑞典入侵的决心被激发了起来,让人们知晓国破山河在,但即便祖国被四面围攻,可敌人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你看现在,苟延残喘的是谁?” “是瑞典佬和那些卖国贼,叔叔。最后胜利属于共和国而不属于瑞典。”亨里克·波托茨基接话道。说到对瑞典的胜利,年轻人热血沸腾。 “不错,是瑞典佬。”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继续教育侄子道:“可是沙皇俄国和瑞典王国是不同的。虽然他们的沙皇不如卡尔十世睿智、军队也不如瑞典军队有战斗力,可是俄国却是一个大国,他的国土面积和人口是欧洲第一位的,我们面对瑞典的优势在俄国面前,统统都变成了劣势。虽然我国的军事实力仍然强于俄国军队,可他们在引入了西式训练后也在成长,假以时日,我国在这方面的优势迟早会被弥平的。而更可怕的是,一旦我们同俄国人讲和,签订条约并承认了第聂伯河流域以及斯摩棱斯克属于沙皇俄国,那么波兰的东部边境将门户洞开,俄国可以以此为前进基地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位,而我国在失去了斯摩棱斯克后,将只能依靠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来抵挡沙皇俄国的入侵,这将拖垮共和国的财政。”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让亨里克·波托茨基冷汗直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浅薄。 “我懂了,叔叔。”亨里克真诚地说道。 年老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侄子说了这么多也感到头晕目眩,他想着躺下休息会。 “亨里克,我去睡会。等彻辰回来你马上叫他来我的房间。” 就在这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刚在念叨的彻辰猛地推开了房门。 “大人,您快和我走,我听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情突然加重,恐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什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腾”地站了起来。 第七百零八章 枭雄谢世三十七 时间刚跨过1657年7月26日来到7月27日,在乌克兰基辅,全哥萨克酋长国的团队长们、主教们都聚集在他们的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府邸内,来送他们的领袖、全体哥萨克的英雄、遭受波兰奴役者的摩西、救星、救世主与解放者……全罗斯赫赫有名的统治者最后一程。 是的,这位领导了扎波罗热哥萨克大起义,将整个乌克兰地区和波兰共和国、克里米亚汗国、沙皇俄国拖入到战争的老人行将就木。 其实早在两年前,赫梅利尼茨基的身体已很是衰弱。波澜诡异的政治和持续不断的战争都在损害着他的健康,可是赫梅利尼茨基却撑了下来,这一撑便是两年。可就在2个月前,赫梅利尼茨基在一次酗酒后,倒在了办公桌上,再也没有醒来。 当他的儿子,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发现的时候,赫梅利尼茨基早已手脚冰凉、脸色发青、唇无血色。幸得他还有一口气。 来自基辅的、法国的、沙皇俄国的、甚至于犹太人的医生聚集在赫梅利尼茨基的身边,他们使劲了浑身解数,终于将赫梅利尼茨基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 可从那以后,赫梅利尼茨基虽然苏醒却再也没有恢复往日的精力。他躺在病床上日渐消瘦,那原本强壮的身体里的生命力每一天都在消融。 赫梅利尼茨基卧室的大门紧闭着。两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如同雕塑般侍卫在大门的两旁,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连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 伊凡·希尔科上校碰了碰他身边的包洪,对方转过了头来。 “嘿。包洪,我的兄弟,你说现在老赫梅和他儿子在里面做什么?”伊凡·希尔科问道。他的声音极为的响亮,仿佛深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四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们纷纷看向伊凡·希尔科和包洪。大家都对这个问题极为的关心,因为一直有传言,赫梅利尼茨基要打破哥萨克选举的传统,将大酋长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儿子?不过我要是他儿子,我可不会有脸去坐那个位置。”包洪朝着大门冷笑了一声说道。 他当然也听说了这个传闻。虽然包洪对大酋长这个位置的兴趣没有希尔科那么大,可他也绝不允许哥萨克的传统被践踏。 不行,哪怕是赫梅利尼茨基也不行。 伊凡·希尔科要的就是包洪这个态度。他那老鼠般的眼转动了两下,大声地附和道:“对,大酋长从来都是选举产生的。我们各个盟兄弟们,一人,一票。” “对,一人一票!” 马上有人附和了伊凡·希尔科的话。 门外的气氛一时激烈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叫嚷着尊重传统。 趁着气氛热烈,人人都在高喊着口号的时候,希尔科又用胳膊肘碰了碰包洪。 “包洪,我的盟兄弟。”他说道:“我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你助我登上大酋长的宝座,我就帮你实现心愿怎么样?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登上宝座的那一天,就是扎波罗热哥萨克大军兵临兹巴拉日之日。” 听到希尔科竟然以海伦娜作为筹码和自己做交易。包洪的脸勃然色变。他将腰间的马刀拍的铿锵做响。对希尔科恶狠狠地说道:“永远别在我面前拿海伦娜做交易,希尔科。这是我的底线。” 希尔科感到尾椎骨一凉。他赶忙赔笑道:“当然,当然。包洪,是我失言了。” 就在这时,不知有谁小声叫了声:“伊凡·维戈夫斯基来了。” 所有人都朝走廊看了去。 伊凡·维戈夫斯基出现在了走廊上。他仍然是以往那副样子——手里握着一本笔记本,身上的衣服笔挺,配饰一丝不苟。 当伊凡·维戈夫斯基朝大门走去的时候,刚在包洪那里受了气的伊凡·希尔科突然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他踢出一条腿,脚尖翘的老高,双手如同展翅翱翔的鹰一般的张开,挡住了伊凡·维戈夫斯基的去路。 “你好啊,哥萨克中的贵族老爷。”伊凡·希尔科摘下帽子,极为夸张和戏谑地在胸前画了几圈,然后他把脑袋低得比腰带还低。 如此富有喜剧效果的动作当然引起了哄堂大笑。 那就是伊凡·维戈夫斯基没有笑,他径直地跨过了伊凡·希尔科的腿,然后走到大门前。 “是大酋长叫我来的。”伊凡·维戈夫斯基说道。 “大酋长等候多时了。” 两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恭敬地打开了门,让伊凡·维戈夫斯基进去。随后,大门又在伊凡·维戈夫斯基的身后关闭。 伊凡·希尔科朝地面狠狠唾了一口唾沫。 “狗仗人势的家伙。” 希尔科本还有句“等你的主人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可话到嘴边,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还活着。 伊凡·希尔科走回到包洪的身边。 “包洪,大酋长在这个时候单独召见维戈夫斯基,里面又还有个尤里在,看来老赫梅是想要托孤了。”伊凡·希尔科对包洪说道。 可包洪却对伊凡·希尔科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 希尔科又自讨没趣了。 这是,楼梯上又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沙俄大使图布尔林带着他的副官波将金也赶了过来。 图布尔林一上来就走到伊凡·希尔科的身边。他摘下熊皮帽子狠狠擦了一把脸,然后对希尔科问道:“大酋长怎么样了?” “他还活着。” 听到这话,图布尔林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失望。 “不过,”伊凡·希尔科接着说道:“刚才维戈夫斯基进了去。尤里也在里面。” 图布尔林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也想到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此举是否有托孤的意味。 虽然基辅都在传说维戈夫斯基也有问鼎下一届哥萨克大酋长的野心,可若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给了他足够的利益使他心甘情愿辅佐尤里,那么二人的实力合二为一,哪怕是选举,尤里的赢面也将大大地超过自己支持的希尔科。 意识到将来的局面或许会对希尔科不利,图布尔林为其打气道:“希尔科,请您相信,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沙皇陛下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图布尔林的话音刚落,瑞典大使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和一个矮壮敦实的中年人联袂而来。 “我的恩主、老大哥赫梅利尼茨基怎么样了?” 一来到门口,那中年人便大喊大叫道。他甚至直扑大门,试图闯进去。 几名哥萨克的连队长见状赶忙抱住了他。 “波波维奇上校,大酋长还活着,还活着。你冷静些。”一名连队长对其劝慰道。 可这中年人却拼死地往大门挪动而去,他虎目含泪,状若疯狂。几名阻拦者甚至被他带着拖行了几步。 可看到这一幕的众人,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在演戏。 博格丹·波波维奇,切尔尼戈夫的统治者,也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最忠心的拥趸。人们甚至传说,哪怕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叫他割下自己的头颅,博格丹·波波维奇也会毫不犹豫的照办。 一人之力毕竟是有限的。波波维奇在又跨出了三步后终于力竭了。三名连队长赶忙地把波波维奇拖扶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闹剧落幕,图布尔林见同波波维奇一同前来的马格努斯在一旁负手而立,他撇下希尔科,走到马格努斯的身边。 “马格努斯,我的朋友。看来你们的国王对尤里上位真是志在必得。” 对于图布尔林的话,马格努斯即不承认也不否认。他道:“卡尔十世陛下尊重和支持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大酋长的一切决定。” 图布尔林冷哼了声。 第七百零九章 枭雄谢世三十八 在伊凡·维戈夫斯基进去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大门重新打了开来。 伊凡·维戈夫斯基走了出来,他的眼睛红红的。在所有人都看向他之后,维戈夫斯基对外面的众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大酋长要见包洪、希尔科还有波波维奇。其他人愿意留在这里的留在这里,想回去的可以回去了。” “凭什么你叫我们回去就回去,留这里就留这里!”从一个角落里传来一声质问。 “凭这话是大酋长说的。”伊凡·维戈夫斯基冷冷地朝那个发出声音的角落说道。 角落里没有人回答。 “请吧,三位。”伊凡·维戈夫斯基重又对三人说道。 包洪、希尔科、波波维奇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跟着伊凡·维戈夫斯基走了进去。 在病床上,赫梅利尼茨基连做了三个梦,在第一个梦中,他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回到了赛科拉战役。 那时候,他还是波兰共和国的一名在册哥萨克的将领。战役前夕的晚上,他和两名波兰共和国军队将领一同前往觐见73岁高龄的大元帅斯坦尼斯瓦夫·茹凯夫斯基。 当三人来到帐篷外的时候,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清楚地看到老统帅正在一名侍从的帮助下卸下盔甲。 老统帅见那个年轻人麻利的工作,脱口问道:“孩子,你今年多大?” 侍从抬头回复:“回阁下,我今年21岁。” 老统帅微笑,细密的皱纹布满了眼角:“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还在宫廷内工作,将近30岁才追随先王斯特凡·巴托雷参与镇压格但斯克叛乱......” 听老统帅提到那件往事,侍从非常兴奋地回复,以至于打断了他的话:“是的!我从小就知道那场那场战役,您在卢别绍夫率领不到三千人就把一万多叛军打得落花流水!阁下,我和我的朋友从小就听说了许多您的英勇事迹,您是我们的偶像!” “你也是我的偶像,阁下。”赫梅利尼茨基在帐外默默想道。 “严格来讲,孩子。”老统帅说道,“卢别绍夫战役是杨·兹比罗夫斯基指挥的,他是我非常尊敬的长官......” 说到这里,赫梅利尼茨基似乎看到老统帅垂下的目光中的泪花:“他在十七年前过世了。” 侍从固定住最后一个盔甲部件,低下头说道:“我很抱歉,阁下。” 老统帅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喃喃地说:“人总是要死的,无论他多么伟大或卑微。” 这句话,也被当时的赫梅利尼茨基牢牢记在了心里。 接着,老统帅注意到了门口的赫梅利尼茨基和其他二人。 “你们来了,快进来吧。” 于是自己和另外两人并肩走了进去。刚来到老统帅面前,其中一位蓄着大胡子、手里捏着一封信的男子重重地把信件砸在桌子上,他刚要说话,却看到站在老统帅身边的侍从还没有离开,他随即命令他暂时离开。 “恰尔涅茨基,你先下去。” 侍从看了一眼老统帅一眼,后者微微颌首,年轻人行了个礼便快速离开了。 侍从刚走,大胡子便发作了,他右手搭在佩刀上怒骂:“那...那群尸位素餐的家伙!茹凯夫......夫斯基阁下,这么大的战事居然又拒绝给我....我....我们拨款增兵。我们可是在保.....保家卫国啊!是在替保卫他们的财产!” 老统帅没有说话,自顾打开信件开始阅读。他努力的阅读,可他是在是太衰老了,连字都看不清楚。 “无非是些陈词滥调,议会的老家伙们富得流油,他们坐在大庄园里晒太阳,不愿意给军队一个泰勒!”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留着八字胡子的男人高声嚷道。 接着,赫梅利尼茨基自己也开口了:“我听说土耳其人集结了好几万军队,包括他们的狗腿子附庸。” “消息很灵通啊,博格丹。你们扎波罗热哥萨克没少抢异教徒的财宝,真会给我们找麻烦!” “我向你保证,那不是我们干的,波托茨基阁下。”赫梅利尼茨基答道:“是顿河哥萨克干的,我们和他们少有交集。” 波托茨基耸了耸肩:“随便了,我反正是分辨不出来你们的区别......”他随后冷笑道:“心怀叵测的哥萨克就是共和国的长指甲,虽然锋利,但也需要定时修剪。” 愠怒在赫梅利尼茨基的眉头一闪而过,这个细节被老统帅看在眼里。 “够了,波托茨基,注意你的言辞。博格丹是在册哥萨克,在这里是我们的同僚。别忘了,他率领500名哥萨克步兵帮助我们对抗奥斯曼人的入侵。” 赫梅利尼茨基感激地看了一眼老统帅。老统帅接着说道:“无论如何,国王的命令已经下达。我们处于战争之中,务必要齐心协力。我在摩尔达维亚这么多年,深知异教徒苏丹的决心不容小觑。考虑到我军规模非常有限,这场仗......会很艰难。” 直到现在,赫梅利尼茨基还记得,当老统帅如此叹息的时候,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他请求老统帅让自己带领哥萨克们去阻击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大军,为大部队赢得宝贵的修筑防御工事的时间。 “阁下,为了共和国,我无所畏惧!” 年轻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如是说道。 老统帅同意了年轻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那近乎自杀的建议。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率领着五百哥萨克步兵昼夜兼程朝着土耳其人的驻地而去。 他们向奥斯曼土耳其军队发起义无反顾地冲锋,敌人有2万多人,可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义无反顾。哥萨克们拧成了一股绳,朝着敌军的中军冲去。他们把奥斯曼土耳其人打的首尾不能相顾,并且很快连自己的阵型都乱了。 杰米德·波波维奇,自己手下的一名独眼独耳的哥萨克,他一连刺死了三个戴白色高帽的(苏丹亲兵),并从他们身上缴获了三个装满禁闭的钱袋子。正当他冲向第四个敌人的时候,一发炮弹命中了他,将他拦腰打成两半。 柯比塔,一名有着金子般光亮头发的年轻哥萨克,他将一名异教徒按在地上,并用对方的匕首刺死了他。可是还没等他站起来,一颗火热的子弹射中了他的太阳穴,几乎将他的头盖骨掀开。打死他都是一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希帕西骑兵,他挺拔的像一棵白杨树。 这家伙显然是个硬茬子。在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交手前,又有两个扎波罗热的哥萨克被劈成了两半、一名哥萨克被用长矛刺死,还有一个被页锤砸碎了天灵盖。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冲了上去。对方见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身穿锁子甲,也看出他是哥萨克中的重要人物。于是舍弃了其他对手扑了过去。 希帕西骑兵挥舞着马刀,将钢盾护在胸前。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则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拿着马刀。 当二人要错身而过的时候,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枪打中了对手坐骑的眼睛,那暗褐色的军马将希帕西骑兵颠了下来。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欺身向前。他一刀劈在对方两片苍白的嘴唇之间,打落了数颗洁白的牙齿,切断了舌头。 像蔓越般殷红的血像泉水般喷了出来,染红了对方的盔甲。 可还未等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品尝胜利的果实,又一名希帕西骑兵从背后偷袭了他,将他打晕了过去……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和他的哥萨克步兵们以几乎全体阵亡的代价迫使15万奥斯曼军推迟了两天才抵达战场,而且给对手造成了数倍于己方的伤亡。 那真是慷慨激昂、青春热血的年代。 第七百一十章 枭雄谢世三十九 病床上的赫梅利尼茨基的眼前一黑。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自己和一位年轻武士对话的场景。赫梅利尼茨基记起来了,这是他在谢契的营地。当时,自己刚用计处死了塔塔尔楚克和巴拉巴什(二人都是哥萨克的连队长,但是反对赫梅利尼茨基向波兰开战)并且从图哈伊贝伊的手中用四千泰勒赎回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扬·斯科热杜斯基,也就是躺在床上和自己面前的武士。 “你自由了,上校。”赫梅利尼茨基对扬·斯科热杜斯基说道。 说完,赫梅利尼茨基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虽然我知道,你一旦恢复了气力,一定会回来反对我。” 漆黑一片的外面传来了一阵歌声,那是哥萨克战士们对图哈伊贝伊唱着赞歌。 “嗬!嗬! 图哈伊贝伊,大发雷霆好厉害 嗬!嗬! 图哈伊贝伊 我们的朋友别见怪······” 受了伤,躺倒在木床上的扬·斯科热杜斯基使劲地用手撑起了上半身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他虚弱而又有力地对自己说道:“只要上帝赐予我力量。” 赫梅利尼茨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很喜欢扬·斯科热杜斯基,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救过自己,更因为扬·斯科热杜斯基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忠诚、勇敢、爱国。 可这一切都已成往事。当自己将大半生积累下来的家业和自己的妻子的尸体付之一炬,带领着效忠自己的哥萨克们来到谢契,一切都以无法改变。他要用火与剑扫荡这片污浊的土地,将只会吸取乌克兰人民民脂民膏的大贵族们统统打进地狱。 既然国家已经不爱你,那你为何还要还这个国家。 赫梅利尼茨基准备离开。虽然扬·斯科热杜斯基已经明确无误地表达了要和自己作对,可是他仍然会遵守承诺,将他释放。 赫梅利尼茨基的手碰到了门的把手,这时候,扬·斯科热杜斯基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等!” 赫梅利尼茨基回过了头,看着扬·斯科热杜斯基的眼睛。 他在猜测,难道扬·斯科热杜斯基回心转意,愿意帮助自己? 可是他的猜测错了,扬·斯科热杜斯基只是说道:“我听说你要反对共和国,是因为切津林夺走了你的一处蜂房?” 赫梅利尼茨基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一处蜂房?那个该死的波兰贵族毁掉了自己的一切! 自己只不过不愿将蜂房卖给切津林,这个小贵族便趁着自己出门的时候偷袭自己在苏博蒂夫的家,杀死了他的儿子,抢走了他的妻子。让年已五十的自己失去了大半生付出所得到的一切。 扬·斯科热杜斯基见赫梅利尼茨基虽然没有说话,可却愤怒的整张脸都扭曲了,便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扬·斯科热杜斯基脸上露出了对赫梅利尼茨基的同情。 他小声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如果你真的有冤屈,你该向法院,向国王申诉。我的主公雅里梅·维希涅维茨基是一个公正的王公,只要你停止叛乱,我相信他一定会还你公道的。” 对于扬·斯科热杜斯的“好意”,赫梅利尼茨基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已在病榻上赫梅利尼茨基还清楚的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是如何回答扬·斯科热杜斯基的。 “公道?我已经讨到自己的公道了。当我去见国王的时候,国王对我说,难道我的手中没有枪和炮吗?看,这就是国王给我的公道。还有,你以为我在谢契起义只是为了我自己?只是为了我的那点冤屈?行了吧,贵族先生。如果我真是只是为了报私仇,你觉得会有这么多的人跟随我吗?会为我出生入死吗?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吧,仔细看看吧!看清楚了,你就知道为什么有千千万万的人站在我这一边了。乌克兰,我的母亲,这养育了我的母亲,这一方热土。她是多么的富饶!可是谁在这里享受着信仰?谁在这里幸福生活?谁又在这里自由自在?是你口中的维希涅维茨基、还要波托茨基、卡利诺夫斯基,他们在乌克兰的田地阡陌相连。土地是他们的、磨坊是他们的、连黄金般的自由也是他们的。可是乌克兰人民呢,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以泪洗面,有的只是做牛做马。哥萨克在历次的战争中为共和国屡建奇功,可是我们的特权是什么?当贵族们需要我们保家卫国的时候,他们将我们当做战士,可一旦边境风平浪静了,他们就像农奴一样把我们看管起来。贵族的苛政猛于虎,贵族们的那些犹太收租人就是狼,他们都在撕咬着乌克兰母亲的血肉。现在,母亲将驱赶豺狼虎豹的重任交给了我,我的苦难就是她对我的鞭策。所以,我不相信什么法律、不相信什么王公、不相信什么国王,我,只相信我自己!” 说完这一大段长话,赫梅利尼茨基高高举起了一只手。这只古铜色的手如同一把燃烧着的火炬一般。 扬·斯科热杜斯基哑口无言。年轻的他如同一切年少富有梦想的青年一样,相信着法律、相信着王公、相信着国王。 赫梅利尼茨基把手放了下来。他最后结语道:“一场风暴将席卷乌克兰,这场风暴将是史无前例的,我们将荡涤罪恶的一切,在这片乌克兰的土地上建立属于哥萨克人的国家!” 看着那年近花甲仍然激情澎湃的自己,老赫梅利尼茨基那颗衰老的心仿佛也年轻了十岁,他想对着自己高喊:“乌克兰万岁!哥萨克万岁!” 眼前的赫梅利尼茨基推开了木门,门外一片的光亮。在门外地广场上,唱歌跳舞的哥萨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跪倒在地的人以及无数色彩斑斓的团旗和军旗。 “歪鼻子”马克西姆?克里沃尼弯腰向自己鞠躬。 “大统领,波托茨基和卡利诺夫斯基听候您的发落。” 那是扎波罗宁哥萨克的光荣。黄水河、科尔松两战,波兰共和国在乌克兰的主力全军覆没,正副统帅被擒,原本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波兰贵族们,终于不得不低下了他们那“高贵”的头颅。 第七百一十一章 枭雄谢世四十 赫梅利尼茨基忍不住想高唱一曲,可是他眼前的画面又是一转。接着,他看到了草原上一个落寞大身影。由于离得远,赫梅利尼茨基看不真切,可是他本能地感觉,那便是自己。可是这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赫梅利尼茨基已记不十分清楚了。 那身影身穿着一身鞑靼人的羊皮外翻的袄子,头上没有带帽子,一绺子子的头发挂在眉心间,油油的,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梳理了。 身影是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孤寂,他伛偻着腰,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功绩。 “全能的上帝,我该往何处去?又该往何处寻?” 赫梅利尼茨基听到那身影自言自语道。 “啊!” 赫梅利尼茨基大喊了一声。他想起来了,记起来了,是的。那就是自己,是别列斯捷奇科战役战败后的自己。 在那场战役中,由于自己在战役进行中便被穆罕默德·格莱伊这个异教徒、背信弃义者所掳去,所以并没有和自己的哥萨克战友们一同战斗到最后。在这个时候,他刚被鞑靼人所释放,走在前往佩列亚斯拉夫的路上。 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彷徨无计。扎波罗热哥萨克和波兰共和国地实力差距之大,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哪怕自己曾经三番五次击败共和国的军队,可当这个国家真正的觉醒,那些在乌克兰利益受损的贵族们放下与国王的矛盾团结一心,哪怕自己联合和鞑靼人竟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鞑靼人还在中途背叛了自己。 赫梅利尼茨基听到自己在自言自语:“尤里,我的儿子,你怎么样了?我的书记官(指伊凡·维戈夫斯基)你是否还活着?还有包洪、希尔科、波波维奇……你们这些家伙都是属猫的,应该都没事吧。” 就在自己自言自语间,赫梅利尼茨基看到自己念叨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父亲,你回来了!我们都在等着你!” 自己的儿子,尤里·赫梅利尼茨基高兴的叫嚷道。儿子的脸上满是硝烟,他的外衣黑黑的,胸口和胳臂上还残留着血渍。 “大酋长,这枚权杖太重了,还是该你拿着。” 包洪将黑杖递给了自己。 在自己不在的期间,包洪,这只哥萨克的鹰儿被推举为了临时的大酋长,正是因为他的勇敢和机智,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起义军才没有被波兰人歼灭,才保留下了继续战斗的火种。而现在,这位为自由而生的哥萨克将权杖交还给了自己,丝毫没有贪恋权位。 “大酋长,所有人都撤到了佩列亚斯拉夫。同志们都在等着您。” 伊凡·维戈夫斯基,这位小贵族出身地哥萨克头领一如既往地将事情办的井井有条。虽然在对波兰的问题上他倾向于和共和国议和,并且在哥萨克中很不受其他头领的待见,可是他对自己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大酋长,我们的鲜血还火热,我们的火药袋没有空,我们的战马还能奔驰,我们都在等着你带领我们和波兰人继续打下去!” 希尔科,这位传奇的哥萨克,曾经带着五条小船,百名哥萨克水兵便从第聂伯河顺流而下,偷袭了伊斯坦布尔郊区的勇士,虽然脸上那被波兰马刀砍出的豁口依旧在流着血,可是那战斗的斗志却丝毫不减。 波波维奇只是傻傻地笑着。波波维奇是自己最忠诚的战友,也是自己最信任的哥萨克。 赫梅利尼茨基和他们一一拥抱了。从他们的嘴里,赫梅利尼茨基知道了哥萨克酋长国的情势危机到了怎样的程度。 基辅、切尔尼戈夫等乌克兰的重镇都已沦陷。占领基辅的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军队在城内烧杀抢掠,几乎将这座城市摧毁。而十二万的起义军,经过别列斯捷奇科的重创只剩下了不到三万人,并且人人带伤。而波兰共和国的军队正几路进逼而来。 哥萨克们该往何处去?这一问题又摆在了赫梅利尼茨基的面前。 “大酋长,大酋长,我回来了。” 也就在这时,自己派往莫斯科的耶路撒冷总主教派西回了来。 其实早在扎波罗热哥萨克起义之初,自己便让派西与沙皇俄国建立了联系。只是当时的沙皇政府还没有从1632至1634年俄波斯摩棱斯克战争中遭受惨败的阴影中走出来,同时对自己的的实力也存有疑虑,因此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而当时,自己相继取得了科尔松、黄水河战役的胜利,并且又有了克里米亚鞑靼人的相助,自以为羽翼丰满,所以也没有更积极的加强与莫斯科的关系。 而在兹巴拉日围城战的最后,鞑靼人再一次背叛了自己,赫梅利尼茨基终于也明白了异教徒大不可靠,他重新与沙皇俄国联络。 几经波折,派西带回了俄国沙皇和杜马愿意与哥萨克结盟的讯息。而之前,双方的要价差距实在太大,一直没有谈拢。 “太好了!”希尔科高兴的大叫道。他是哥萨克中积极的亲俄派,这会终于得偿所愿了。 伊凡·维戈夫斯基沉默不语。而包洪直截了当地问道:“沙皇的条件是什么?” 派西看了一眼包洪,又看了一眼赫梅利尼茨基,然后拿出了协议。 协议的内容包括:乌克兰承认沙皇最高权力,但同时保留独立国家的所有权利; 保留乌克兰哥萨克制度,拉达仍为乌克兰最高权力机构; 哥萨克有权选择盖特曼,但需要向沙皇通报; 保留哥萨克军团的行政机构,以及市民和农民选举的地方行政机构; 保留乌克兰原来的财政和税收制度;保留乌克兰独立的司法机构; 保留哥萨克特权和农民、市民的所有权利。哥萨克军队不归入俄国军队,仍由大酋长指挥,册编哥萨克为6万人……。 协议看起来宽松,可却隐藏了致命的两点,那就是乌克兰最高权力机构必须承认沙皇;盖特曼需向莫斯科通报来访的外国使团和谈判结果。 这将导致乌克兰人民失去了国家和民族独立。 听到这样的协议,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希尔科露出喜色,而包洪当即的拂袖而去了。临走,他扔下了一句话:谁签了这样的协议,谁就是哥萨克的罪人。 可自己当时又能如何?没有沙皇俄国的帮助,哥萨克就会被波兰人亡国灭种。 沙皇俄国的这份协议就像是给溺水的人投去救生圈,挽救了其生命,同时等待他的是前途未卜的将来。 望着那协议落款和俄罗斯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的鲜红印章,赫梅利尼茨基摘下了戒指,然后在自己的名字上盖了下去。 缔约双方:乌克兰哥萨克领袖赫麦尔尼茨基和俄罗斯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 协议完成。 第七百一十二章 枭雄谢世四十一 这时,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终于醒了过来。他把头转到了一边,然后看到包洪、希尔科、波波维奇还有自己的儿子正围站在自己的面前。 “大酋长你醒了。”维戈夫斯基见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睁开了眼睛,弯腰说道:“你命我叫的人我都叫进来了。可我们看你闭着眼睛,就没敢打搅您。”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虚弱无力地点点头。他示意维戈夫斯基将自己扶起来。 维戈副斯基照做了。他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背后放了两个枕头,为了能让大酋长坐的舒服些。 “我刚才做了个梦。”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开口道。他的嘴唇干裂,说话的声音也是细弱游蚊。 一旁的四人仔细听着。他们知道,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或许都将是他的遗言了。 “包洪。”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第一个点到了包洪的名字。 希尔科“唰”地一下将脸转到了包洪的方向。这位哥萨克紧张了,他担心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会将代表哥萨克大酋长权力的黑杖交给他。 其他人动作虽然没有希尔科来的激烈,可他们的内心也有着和希尔科同样的想法。 “是,大酋长。”包洪应道。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继续说道:“我梦见了你,你这只哥萨克的雄鹰在我被鞑靼人掳走期间带领着大伙突出了波兰人的重围,然后到找到了我,你对我说‘大酋长,这枚权杖太重了,还是该你拿着。’” “那个时候您是全体哥萨克人合法的大酋长。我只是在您不在的时候代理。您回来了,我当然应该将黑杖还给你。”包洪坦率地说道。 “对,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说完这句,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将头转向了希尔科。 “希尔科。”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叫道。 “是,大酋长。” “希尔科,我还记得你写给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那封回信,那叫一个骂的酣畅淋漓。” 接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开始默诵起了那封回信的全文。特别是念到希尔科称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是这在巴比伦打杂的,在马其顿修车的,在耶路撒冷耍马尿的。在亚历山大港操山羊,上下埃及的猪倌。亚美尼亚的懒虫,波朵利亚的窃贼,鞑靼的**,卡玛亚尼特的刽子手。你就是阴间阳界的傻x,真主面前的白痴,恶蛇的孙儿,老子那里的一个抽抽,你这公猪的鼻涕,母马的屁股,屠宰场生养的杂种狗,没受过洗的脑门子的时候,连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希尔科当然也附和着笑。可他心里不住地想,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这会儿是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又或许什么意思都没有,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只不过是在缅怀过去。 在和希尔科聊完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又把头转向了波波维奇。 此时,病重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了这么多的话后面色更加的苍白了。在一旁,尤里恳求自己的父亲休息会,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拒绝了。 “波波维奇,我的好兄弟。”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朝他招了招手。 波波维奇赶忙上前。他双膝跪倒在地,两只大手死死地握住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无力的手中。 这位哥萨克虎目含泪。 “尤里就拜托给你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只对波波维奇说了这么一句。 波波维奇哽咽了。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谁都看得出,这个汉子将用生命来完成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最后的嘱托。 希尔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意识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这才是真主地托孤了。他又悄悄看了眼维戈夫斯基,却见这位书记官依旧面色如常。 “难道我们未进来前,大酋长已经向维戈副斯基这个家伙托孤了?”希尔科想道。 在他想来,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将尤里同时托付给维哥夫斯基和波波维奇是最保险的。 “尤里。” 这时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喊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父亲,我在。”尤里的声音中带着哭音。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伸出了另一只手,那只手握黑杖的手。 “尤里,你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从今以后,你要向对待我一样的对待四位叔叔。依靠着他们,守护好乌克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 “我起誓,父亲。”尤里说道。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待尤里说完,他不待四人有所反应便将黑杖伸向了尤里,他要将大酋长的权杖交给自己的儿子。 这一切都看在包洪的眼里。他怒火中烧、难以自己。 传言变成了现实,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果然是要破坏传统,把权力在他的家族世世代代地传下去。 “赫梅利尼茨基!哥萨克的传统,大酋长由选举产生,难道你忘了吗?”包洪质问道。 他浑然不顾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现在还是大酋长,也不顾他已是将死之人。 “包洪,注意你的口气,你是在和大酋长说话。”波波维奇见包洪如此无礼,他横眉竖目,大声地指责道。 可包洪连千军万马都不惧,又怎么会害怕波波维奇的威胁? 这时希尔科悄悄的踏前一步,他即是在表明自己和包洪是同一战线,也是在保护包洪以防波波维奇突然暴起伤人。 抽空的,希尔科还朝维戈夫斯基望了一眼。 原本,希尔科以为这时候维戈夫斯基肯定是站在波波维奇那一边的。可这位书记官却与争吵中的两派都保持一定距离,俨然自成一派。 这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咳咳!”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激烈地咳嗽了几声。 可以说,包洪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包洪,你以为我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大位,是为了我自己的私欲吗?”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侧过身子,他把手撑在床沿支撑平衡,然后对如棵白杨树般挺立的包洪问道。 “难道不是吗?”包洪嗤笑道。 “当然不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状若失望地摇了摇头。此时的他,颇如同一位高明的琴师在哀叹自己的曲高和寡。 “我是为了哥萨克的团结。”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 接着,他不容包洪插嘴,自顾自地说道:“包洪,你应该明白,你和希尔科还有维戈夫斯基,你们三人在哥萨克中都有很高的声望,并且都有着一批支持者。我活着的时候,你们敬畏于我尚能团结。可一旦我去世了,无论你们中的三人谁上位,其他二人势必谁都不负谁。更糟糕的是,你们之间不是私人的恩怨,而是理念的不同。到时候矛盾无法调和,等待哥萨克的将是一场内战。” 包洪哑口无言。 第七百一十三章 枭雄谢世四十二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的有道理吗?当然有道理。至少包洪自己就很清楚自己,如果是维戈夫斯基做了大酋长,自己是一定不满的。相信希尔科也一定会如此。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停歇了会让自己喘口气,他又说道:“所以为了不引起内乱,我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决定让尤里继承大酋长的位置。当然,他不可能有我这样的权威,所以由你们四人共同的辅佐他,哥萨克酋长国的大小事务都由你们四人商议后连署。这样,哥萨克酋长国保证了不发生内乱,而你们的权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 在包洪的身边,希尔科撇见包洪露出沉思的表情,好像已被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动了,他自己也暗自考虑了起来。 眼见着包洪和希尔科都被自己说动,几近油尽灯枯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包洪和希尔科入了自己的瓮中了。 而一直在一旁静静观察的维戈夫斯基看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这一抹笑意,心中忍不住叹息了声。 作为书记官,并且是政务上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接触最多的人,维戈夫斯基心里一清二楚——刚才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所说的这些只是或大部分是他的托词。他将黑杖交给自己的儿子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大酋长的位置在自己的血族中代代传下去。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不是圣人,他有自己的私心。特别是到了晚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越发的为自己的儿子打算了起来。 这种父死子继的想法其实早有苗头。 在《兹波罗夫协定》签订停战后不久,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就与鞑靼人联手征讨了在波兰共和国和自己间朝三暮四的摩尔达维亚。征讨成功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然让自己的长子娶了摩尔达维亚大公唯一的的女儿,两个政权结为同盟。同时,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胁迫摩尔达维亚大公承诺在其死后,由自己的长子继承大公的爵位。 维戈夫斯基清楚的记得,那一次与摩尔达维亚大公交涉的,正是自己。 可事与愿违,仅仅三年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就阵亡在了那里。而摩尔达维亚又倒向了波兰。 一次尝试失败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希图让自己仅剩的儿子继承自己现在的位置。 只不过当他产生这一想法的时候,此时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已经没有了如当年的胁迫威逼摩尔达维亚大公的能力。 他不可避免的衰老了,并且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如果说起义时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是一只猛虎,能够用眼神就吓得别人瑟瑟发抖,那么现在的他只是一只衰老的病猫,一只虚弱到连老鼠都抓不住的病猫了。 猛虎可以威压百兽,而猫不能。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只能苦口婆心地说服,说服自己麾下三位位高权重巨头,并让渡一部分权力。 当然,这些让出去的权力,等将来尤里成年了,他都会夺回来的。 老赫梅当然有这个信心,因为时间将是尤里最好的武器。 无论是包洪、波波维奇、自己还是希尔科,大家都已处于壮年。年纪最大的希尔科业已四十有七,而尤里才十五岁。在这个时代,年过五十已经可算是老翁,大部分哥萨克甚至活不到四十岁。当尤里成年的时候,自己早已垂垂老矣,希尔科甚至早已经去见上帝了。 “维戈夫斯基,我的书记官。你怎么看?” 正当维戈夫斯基这么想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突然对其问话道。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显然自信自己会为他说话的。 “他当然会怎么想。”维戈夫斯基想道:“哪怕自己成为大酋长的希望落空了,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也没有亏待自己。他不仅单独召见了自己,还承诺等尤里继位后,自己将仍然担任尤里的书记官的职务。” 可维戈夫斯基并不愿意按照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为自己安排的道路行事。他是有政治抱负的人。曾经他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服务,一半是因为他曾经救过自己,一半是因为他和自己想要拯救乌克兰的志向相同。 可现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显然偏离了这条轨道。他任人唯亲,甚至不顾哥萨克酋长国被波兰、沙皇俄国、克里米亚汗国四面包围的事实,仍然执意要与遥远的、已在战争中频显颓势的瑞典王国结盟——只因为卡尔十世支持尤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维戈夫斯基侧身朝向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他轻语道:“大酋长的深谋远虑,的确非我等所能及。”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点了点头,显然他对维哥夫斯基的回答是极其满意的。 可就在这时,维戈夫斯基说出了让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意想不到的话。 “可是大酋长,四人辅政毕竟也与哥萨克的传统不合。” 这话虽然说的隐晦,可那意思却是明白无误的。维戈夫斯基反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传位的举动。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死地盯着维戈夫斯基,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一击重拳猛击了一下。自觉喘不过气来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艰难地仰起头看向维戈夫斯基。 后者一脸的平静。 “叛徒!”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怎么也没想到维戈夫斯基这个书记官侍奉了自己这么久,竟然在最后关头背叛自己。 “为什么!”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心中郁结,他越发的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我是为了哥萨克的未来。”维戈夫斯基在心中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 在一旁,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尤里突然做出了一个火上浇油的举动。他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父亲,我也不想要这么多人辅佐我。有波波维奇叔叔和维戈夫斯基叔叔就够了。” 尤里毕竟年少,他完全没意识到维戈夫斯基是在否定了他的继位,还以为自己的父亲的书记官是怕将来自己被架空。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脸变成了酱紫色。他这个蠢儿子啊! “你不要说话!”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恶狠狠地瞪了尤里一眼。 旋即的,他又把目光投向了维戈夫斯基。 “我的书记官,我心意已决。”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道。 “是。” 维戈夫斯基回答。 在说话的时候,维戈夫斯基朝着包洪和希尔科的方向动了动。 此时,三人站在了一条线上。 这意味是明显的。 维戈夫斯基用行动表示了他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决裂。 “还请大酋长尊重哥萨克的传统。”被尤里的愚蠢激醒过来的包洪和希尔科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再也坚持不住了。他用拳头猛敲自己的胸口,可那阻塞的感觉丝毫没有缓解。 “父亲!” 尤里见状惊恐万分,他坐到床边,用力地抚摸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背。 波波维奇也赶忙拿过了一个痰盂,递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面前。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推开了痰盂,他对波波维奇说道:“波波维奇,你去,你去对外面的人说,就说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是下一届的哥萨克酋长国的大酋长。” 此时,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已不管不顾了。 “是,大酋长。”波波维奇应道。 他刚要奉命出去。就在这时,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呃”了一声,他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接着,老赫梅的头颅仰了起来,眼睛似要从眼眶内突出来。他的手伸向天花板,如同离开了水的鱼般垂死挣扎。 第七百一十四章 身后事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了。 当卧室的大门被打开,他的死讯和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接任酋长国的大酋长之位的消息被告诉在外等待的人。众人先是一惊,他们即不相信这一位枭雄就这么去了,也难以消化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继位这一消息。 而瑞典大使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则是心中一喜。尤里的继位标志着瑞典和哥萨克酋长国的同盟关系将坚如磐石了。 接着,当其他所有人都迈着沉重的脚步跑进了卧室的时候,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的步伐则是轻快的。 他们是去瞻仰逝者的仪容还是去讨好乌克兰酋长国新任的大酋长,彻辰不得而知,他依然沉浸在这一消息中。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叔侄和彻辰一行人可谓是最晚到达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宅邸的。当三人踏上楼梯的时候,楼上已然传出了众人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去世而发出的哭喊声。 “还是来晚了一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哀叹道。他是以老朋友的身份哀叹自己不能见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最后一面。 彻辰没有见过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在来基辅的路上,彻辰曾想过让包洪为他引荐下。他真的很好奇,这位老人,这位被波兰贵族,这位被包括娜塔莉形容为魔鬼和撒旦化身的老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子?是否真的如传说中的那般青面獠牙。 波兰使团的正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推了彻辰几下,示意彻辰和他一同进去,彻辰反应了过来。他情知沙皇俄国和瑞典外国的大使已经抢先了一步,赶忙和两位波托茨基一齐快步地走向卧室。 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床边,率先一步抢占最好位置使得其他人只能站在一边的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哭的如丧考妣。他大声地哭喊着,哭喊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这位瑞典国王的老朋友就这么去了。不过他的演技显然过度的夸张和用力了,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和卡尔十世连面都没有见过,何来老朋友之说。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哭够了。他又握住了了尤里的手。 “尤里,我的孩子,请节哀顺变。”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对其说道。 尤里手握住父亲传给他的权杖,沉默地点了点头。此时,这位15岁的少年是沉默且悲痛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死,也就意味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了。从此茕茕孑立。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站起了身。他对如铁塔一般站在尤里身后的波波维奇说道:“上校,您也请节哀。” 波波维奇深吸了一口气。他压抑下心中无限的悲痛,回答道:“我会的,阁下。尤里和乌克兰的未来,将由我来守护。”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握住了博格丹·波波维奇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在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做这一切的时候,希尔科、包洪、维戈夫斯基三位最位高权重的团队长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而当波波维奇说出“尤里和乌克兰的未来,将由我来守护”这话的时候,希尔科发出了一声冷哼。 这声冷哼是如此的响和刺耳,引得所有人侧目。而波波维奇则对希尔科怒目而视。 希尔科想成为哥萨克最高统治者的野心是最强烈的。此时见波波维奇瞪着自己,这位敢于侮辱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哥萨克团队长以同样挑衅的目光回应了过去。 “怎么着?什么时候你波波维奇成了哥萨克的大酋长,连我哼一声都要管了?” 波波维奇的脸涨的通红,他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哥萨克战刀上。 希尔科毫不甘示弱,也把手放到了刀柄上。并且的,他还高声说道:“诸位盟兄弟,老赫梅死了,可大酋长的位置不该由他的儿子继承。我们哥萨克的大酋长一向是选举产生的,这个传统不能变!” “说得好!刚才在大酋长的面前,我和希尔科都反对继位,要求按哥萨克的传统办。” 希尔科的话音刚落,包洪便出声声援道。 受到二人的鼓舞,一些团队长和连长也小声的附和。 波波维奇怒发冲冠,他嘴笨可手不笨,那腰间的马刀已拔出了一半。 一时间,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尸体前,气氛竟一下子紧张如斯。 这时,维戈夫斯基挡在了剑拔弩张的两伙人中间。 “哥萨克人不打哥萨克人。”维戈夫斯基平静地说道。 希尔科和包洪“哼”了一声,二人同时将刀插回了刀鞘。然后一转身,竟同时离开了。 这一走引起了连锁的反应。那些效忠于又或和希尔科和包洪亲厚的连队长们见状纷纷地跟了出去。连俄国大使图布尔林也紧随希尔科的身后而去。 卧室中的人少了一多半。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尴尬地看着这一幕。他怎么也没想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尸骨未寒,他手下这些团队长、连队长便开始各行其是了。 只能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临死前让自己儿子继位的昏招,不仅不得希尔科和包洪的心,也不得其他哥萨克团队长和连队长们的人心。 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扎波罗热哥萨克一直以来就没有父死子继的传统。哪怕是在波兰共和国统治时期,每一任的大酋长去世或者卸任后,新一任的大酋长也都是选举产生的。虽然能够被选上的往往就是那声望和实力最强的那个,但选举这一程序却是被严格遵守的。现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要搞世袭制,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所受到的反弹也就最大。其二的,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年龄太小(只有15岁),并且声望和实力严重不足,难以服众——尤里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长子死后一直活在父亲的羽翼下,既没有足够的战功,也没有声望;况且尤里脾气暴躁,性情刚烈,所有人对他的恭敬,只因为他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而第三点,也是最深层次的原因便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领导的哥萨克大起义一开始便阶级成分复杂。其中即有包洪这样的原在册哥萨克,也有维戈夫斯基这样被胁迫的小贵族、还有希尔科这样的无产者。每个人按照自己的阶级属性和好恶形成了各自的团体,这些个团体形成后便有了自己的诉求和利益。而当这些个团体的总代言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离世,他们便开始依附于小团体内的那个代言人。 人一少去,原本站在门边的彻辰终于看到了躺着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遗体。由于是平躺着,彻辰看不真切,只看清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身材不过中等,肩膀很宽,体格消瘦——他或许强壮过,可是因为病痛的折磨已不复以往了。等彻辰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走近前,彻辰终于看清了逝者的全貌。 平躺着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头戴着狼皮帽,他的脑袋很大,肤色黝黑,眼角微微斜吊,颇似鞑靼人。狭窄的嘴唇上蓄着男人常见的八字胡须,下端作两绺分开,变作宽宽的两撇。即使是死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仍透露着某种坚毅,那张脸上有某种吸引人的气质,可又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是属于哥萨克统领的威严,又兼有鞑靼人的狡诈,温厚中夹杂着粗野,侠义里伴着凶残。 “这就是哥萨克酋长国的大酋长。”彻辰想道。没有传说中的青面獠牙,也不似普通人。 在另一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维戈夫斯基自我介绍道:“我是波兰使团的正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第七百一十五章 包洪的心 维戈夫斯基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回了声好,他却没有过多的和老大人说话,只是引领着老大人来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的床前。 “尤里,波兰使团的正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来了。”维戈夫斯基边走边说道。 此时,他表现的又是名尽职尽责的书记官。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能来到床边,因为波波维奇拦在了他的面前。 “波兰人不配来这里。”这名忠诚的老哥萨克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地说道。 “波波维奇!这是使者。”维戈夫斯基怒道。 书记官认为波波维奇如此太过分了。 “我说,波兰人不配在这里。” 波波维奇浑不顾及维戈夫斯基。 尤里木头人般地站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死对这位少年的打击太大,他还没缓过来。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看着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强硬的波波维奇,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眼见着波波维奇如此无礼,亨里克和彻辰皆欲上前,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伸出手阻止了他们。 老大人退后一步,他看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遗体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默念了便颂词为老友送行。 作为这一切,老大人便告辞离开。 彻辰等紧随其后。 “阁下,实在抱歉。”维戈夫斯基追出了几步与老大人平齐走着,他边走边道歉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则说道:“不必如此,书记官阁下。波兰人当年在乌克兰是犯了不少的错,波波维奇上校对我等有怨气也是正常的。” 听老大人这么说,维戈夫斯基露出沉思的表情。 而当三人被维戈夫斯基送下楼梯来到大门外,彻辰见早走一步的包洪骑在高头大马上独自立于大街上。 “包洪!”彻辰打招呼道。 包洪骑马走到彻辰的面前:“彻辰兄弟,和我去喝一杯怎么样?”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以目示意彻辰可以去,于是彻辰骑上马随着包洪一起离开。 在前往酒馆的路上,彻辰问起了包洪怎么一个人了。他刚才明明是和另外一人一起离开的。 包洪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他的马鞭狠狠地敲了下马的屁股。 “希尔科那家伙一离开就和俄国的瓦西里·图布尔林腻在了一起,他们二人眉来眼去,还当着我的面商讨着哥萨克的未来。我不愿意和俄国人搅和在一起,所以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二人走进了一家乌克兰人开的酒馆,然后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当彻辰陪着包洪喝完第三杯伏特加的时候,彻辰问包洪道:“包洪大哥,你说尤里继承大酋长之位后,哥萨克酋长国会走向何方?” “走向何方?哥萨克哪还有未来可言!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英雄一世,虽然有些事情我和他的理念不同,可是我还是佩服他的。没想到到他死了倒让我彻底的看不起了他。呵呵,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哥萨克酋长国的大酋长之位是世袭的吗?临死还和我们耍心计——四人辅政,只不过把我们当成他儿子的垫脚石罢了。” 说着,包洪又笑了几声。他那笑,仿佛是笑给在天上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看。 包洪笑完了,他又抬起了头。这时,一只店主人家的鸡跳到了桌子上,然后“喔喔喔”地叫了起来。包洪一挥手,将鸡赶了下去。 接着,包洪又说道:“继位?我是不会让尤里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继位的。他凭什么?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同意了吗?团队长和连队长们同意了吗?基辅主教同意了吗?我要联合那些维护哥萨克传统的团队长们反对这一动议,然后选举出哥萨克人真正的大酋长。”包洪大喊道。 为了表现他是誓要如此、绝不更改的决心,包洪将手中锡制的酒杯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啤酒杯内的啤酒和泡沫飞溅。几滴啤酒撒在了彻辰的脸上和衣服上,不过彻辰混不在意。 酒店老板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桌子和酒杯。那可怜的酒杯底部被砸的凹了进去。 “难道就没有人支持尤里吗?他毕竟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 “支持?恐怕只有那个博格丹·波波维奇会支持尤里吧。连那个小贵族,那个一直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一条狗的维戈夫斯基都站在了我们一边,其他没有人支持他。” 说着说着,包洪将酒杯中的所有酒都倒入了口中。 看着包洪这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彻辰突然问道:“包洪,你想做大酋长是吗?” 彻辰知道,包洪曾经是暂代过哥萨克大酋长的位置的,所以他认为包洪如此激动是在发泄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没有把大酋长的位置传给自己的不满。 谁知,包洪抬起一双醉眼,他看着彻辰沮丧地说道:“大酋长?就算我是大酋长有什么用?我做了大酋长难道就能得到她吗?她就会爱上我吗?呵呵呵呵。” 说着说着,包洪仰起了头。他竟流下了泪来。 彻辰知道包洪所说的那个她便是海伦娜公主。显然在包洪的心中,什么都没有海伦娜公主来的重要。他不忍包洪如此的伤心,于是脱口而出道:“我来基辅的路上曾经经过兹巴拉日……” 彻辰的话还没说完,包洪猛地站了起来。他抓住了彻辰的手,激动地大声问道:“她怎么样,怎么样了?” 包洪的目光是如此的热切,看的彻辰有些心惊。 “如果我告诉他海伦娜公主在兹巴拉日过的不好,而且海伦娜公主生下的孩子可能是他的,包洪大哥一定会不管不顾地赶过去的。”彻辰在心中想道。 再一想兹巴拉日那坚固的要塞以及扬·斯科热杜斯基在周边严密的布置,彻辰担心包洪大哥要是不顾一切去了很可能会把生命丢在那里。 一念及此,彻辰决定不把真实情况告诉包洪。 “她很好。”彻辰说道。 包洪松开了彻辰的手,他的目光暗淡了下来。 “是啊,她很好,她怎么会不好呢。”包洪喃喃自语道。 “包洪大哥,这次我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来波兰是为了……”彻辰不忍包洪继续黯然神伤,他转移话题到“正事”上。 包洪举起了一只手,他说道:“彻辰,波兰人的来意我当然清楚。可是请你不要再说了。我有属于我的哥萨克的高傲,我不允许任何人监管于我。无论是谁想侵犯哥萨克的自由,我都会以我手中的战刀相待。” 彻辰明白包洪心意已决,他不再多言而是举起了酒杯。 “那么我们喝酒,包洪大哥。” 第七百一十六章 波云诡谲 彻辰和包洪就这么一杯一杯喝着,喝的酩酊大醉。到最后,彻辰都不知是包洪送自己还是自己回的使馆。 第二天一早,彻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身上还满是酒气,头也是晕乎乎的。 彻辰晃了晃脑袋,又用拳头敲了敲,他感觉好了些。 “你醒了?彻辰。”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彻辰定眼一看,原来是亨里克站在门口。 “抱歉,昨天喝多了。亨里克,是老大人要见我吗?”彻辰从床上爬了起来问道。 “本来是的,可现在不用了。” “为什么?” 亨里克用脑袋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彻辰走到了窗户边,他拉开窗帘看向外面。 只见使馆的大门外面站着一队身穿深色制服的哥萨克士兵,他们荷枪实弹,在大门前走来走去。 彻辰又看了看两边,只见俄国使馆的门前同样站着一队哥萨克,而瑞典使馆门口却没有。 “他们是博格丹·波波维奇的人?”彻辰问道。 “不错,”这时亨里克也走到窗边。 “今天我叔叔本是要去拜访哥萨克的书记官维戈夫斯基的。可还没出门便看见这队哥萨克挡在了门口。我派了人去问,他们说是奉波波维奇的命令保护使馆人员的安全。” 彻辰意识到,他们这是被监视和软禁了。 “我出去看看。” 彻辰说着穿上了衣服,朝门外走去。 在大门口,彻辰对一名哥萨克士兵问道:“谁是你们的头?” 一名頾须浓密的哥萨克走了过来。 “我就是。”他说道。 彻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问道:“我想知道为何不让我们的人出去?” 这名哥萨克队长看着彻辰半大孩子的样子轻蔑地笑了声,他问道:“你是谁?” “我是使团的卫队长。”彻辰正色道。然后他又加了一句:“也是你们哥萨克的团队长包洪的好友。” 或许是彻辰的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哥萨克队长的脸上正肃了些。他说道:“好吧,看在你是包洪团队长的好友的份上我告诉你——我的长官博格丹·波波维奇上校担心有人趁大酋长去世在基辅兴风作浪,所以派我们保护你们的安全。你知道,波兰人在乌克兰总是不讨喜的。” 说完,一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彻辰不等他们笑完便又对这名军官问道:“那么波波维奇上校只是说叫你们保护我们的安全,没有说让你们不让我们的人出去咯?” “那是没有。不过上校的意思是外面现在不太平,你们最好不要外出。”哥萨克队长谨慎地措辞道。 “那就好了。”彻辰拍手道:“我再问一句,波波维奇上校是派你们是保护使馆的安全还是保护人的安全?”彻辰问道。 哥萨克队长闻言一愣,他脱口而出道:“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彻辰狡黠地说道:“如果是保护使馆的安全,那么你们保护的就是这幢房子;而如果是保护人,那在我们外出的时候你们就该保护我们的安全。” 这名队长想了想,他理解波波维奇上校的意思应该是“保护”人。 “当然是保护人了。”他说道。 “那好,我们使团的正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现在要出去,请你们匀出人手来保护我们。” “你们要去哪?” “包洪团队长的府邸。”彻辰头也不回地说道。 接着,彻辰回到了使馆里面,他来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房间,将他和外面那位哥萨克队长的对话告诉了他。 眼见着彻辰连去哪都搞错了,亨里克大呼小叫道:“上帝,你是不是酒还没醒!我们是要去维戈夫斯基那里,不是去找什么包洪!”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耍的一点把戏。” 听彻辰这么说,亨里克安静了下来。他正待再问彻辰,彻辰却先一步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波托茨基老大人,我们还是先上车吧。到时候你就清楚了。” 老大人看着彻辰自信满满地样子,站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三人来到马车前,彻辰左看右看却没有看到康尼茨基公爵的身影。 “公爵比你醉的还厉害。”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知道彻辰是在找什么,他说道。 五名黑森骑兵护卫着马车甫一出大门,那群哥萨克便围在了马车的外围。他们留下两个继续看门,其他人都跟了来。 彻辰眼见那名哥萨克队长还对其中一人耳语了一番,接着那人便跑开了。 显然,他是去通知博格丹·波波维奇去了。 有这队哥萨克的“保护”,彻辰甚至都不需要问路,他们便被径直带到了包洪的宅邸。 此时,包洪的宅邸前人声鼎沸,数百名哥萨克围聚在门口,这些哥萨克装备精良,一看便是卫队级别的部队。由于这么多的人阻塞着道路,使团的马车无法进入。于是彻辰跳下马车,自己一个人钻了进去。 而那名负责“保护”他们的哥萨克队长赶忙紧随其后。他生怕彻辰溜出自己的视线。 “我是包洪的朋友,让我进去!”彻辰便挤边大喊。 布莱尔此时恰好在门口,他听出了彻辰的声音,赶忙迎了出来。 “布莱尔,包洪大哥醒了吗?”彻辰问道。 布莱尔告诉彻辰,包洪那晚喝醉回来后便一直睡着没有醒。 彻辰装着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接着他小声地告诉布莱尔,波波维奇派人跟踪自己,限制了自己的自由。 布莱尔一听脸色冷了下来。恰在这时,那名哥萨克队长也挤了进来。 布莱尔走到那名哥萨克队长的面前一言不发地便抓起他的头往旁边的一棵树上撞。 “混蛋!混蛋!是谁给了你这狗胆,连包洪的朋友也敢跟踪!” 哥萨克队长被撞的眼冒金星,可他丝毫不敢挣扎和还手,因为他畏惧于布莱尔的赫赫威名。 “误会啊,误会!是波波维奇上校派我们保护波兰使团的人。” “和沙皇俄国使团的人,却不保护瑞典使团的人。”彻辰在旁边插了一句。 布莱尔一听更怒了。他抓起对方头上的一绺子头发喝道:“都给我滚回去,狗东西!我太了解你们的主子要保护什么了!” 说着,布莱尔又一指彻辰。 “这位阿勒瓦尔·彻辰是包洪的好兄弟,你们要是再敢跟踪他,我就治的你们叫爹叫妈。” 说完,布莱尔猛地一挥手,将那名队长摔了个狗啃泥。 四周的人发出哄堂大笑。显然,他们见波波维奇的人被揍是幸灾乐祸的。 可怜的队长狼狈地爬了起来,他带着自己的手下落荒而逃。 赶跑了波波维奇的人,布莱尔搂着彻辰的肩走到一边,他对彻辰道:“波波维奇现在已经疯了。昨晚他竟然去找安东·日丹诺维奇,要他把基辅的军权交给他。理由是他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遗命辅政的人。还好安东是包洪的好友,他果断的拒绝了这一要求。不然让波波维奇掌握了基辅城内的军队,恐怕他敢把所有反对他的人都给看起来。” 彻辰没想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刚死不到一天,那位波波维奇上校就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来。 他再看了看四周围的精锐哥萨克,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猜测:“那这些人呢,他们莫非是?” 布莱尔肯定了彻辰的猜测。他点点头道:“这些都是昨晚和包洪以及希尔科离去的各团队长麾下的亲兵,这些团队长们是来找包洪商议对策的。波波维奇闹了这一出,大伙们都感到了危机,他们都担心哪天一觉醒来自己的宅邸被包围,自己和妻儿家小身首异处。大伙儿都不愿让波波维奇再这么继续下去。” 对于布莱尔所说的“不愿让波波维奇再这么继续下去”这话,彻辰有些恐惧。因为这很可能意味着流血和死亡。但他知道布莱尔是个典型的哥萨克人,性格豪爽、说话条直。布莱尔这么说,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的。 “那么说难道团队长们想对波波维奇动手?”彻辰忙问道。 布莱尔摊了摊手。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佐洛塔连科来了、安东来了······希尔科也来了。每个人都要见我的主人。他们现在还在客厅等,总之希望包洪能拿个主意。哎,博格丹才刚死,没想到局势马上变成了这个样子。”布莱尔叹息道。 布莱尔说的这些名字,有些彻辰是知道的,有些彻辰并不认识。不过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和伊凡·希尔科的名字彻辰倒是如雷贯耳,而能和此二人并列,显然也是哥萨克酋长国中极为重要的人物了。而彻辰同样心惊于他们竟都希望包洪带领大伙动手。 突然的,从房间里传来一声大吼:“反正我不会坐以待毙的,你们要是怕,就由我来动手好了。” “卢基扬·默日拉,希尔科的拥趸。”布莱尔说道。 彻辰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包洪曾经说过的要联合那些维护哥萨克传统的连队长们反对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继位这一动议,并选举出哥萨克人真正的大酋长的话。 昨日之话言犹在耳,没想到今日马上就要兑现了。 这时候,马车内的亨里克·波托茨基抓住马车侧边的灯架挺直身子叫喊彻辰快走。显然,在那群哥萨克被布莱尔吓跑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急着赶往维戈夫斯基处。 “希尔科大叔,如果包洪大哥真的要和波波维奇火并,你一定要他小心些。需要人手的话,我手中的黑森骑兵随时听凭他的调用。”彻辰对布莱尔叮嘱道。 这时候,彻辰却没去想他作为波兰使团的人掺和到此事中究竟合不合适了。 在彻辰回到马车后,马车转了向。在车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起了彻辰和那位布莱尔聊什么聊了那么久。彻辰刻意只挑了部分事实告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听完后闭上了眼睛。不多时,老大人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死,哥萨克竟马上分裂到如此的程度,仿佛内战就要一触即发一般。 这时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想道:“处于内战中的乌克兰是否对共和国更有利?” 可马上,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放弃了这一想法。毕竟内战的哥萨克酋长国虽然能暂时解除共和国东部边疆的危机,可却对增强共和国的实力毫无帮助。而无论是波波维奇还是包洪又或者希尔科取胜,对共和国同样都是灾难。 快到维戈夫斯基宅邸的时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给了彻辰一叠关于维戈夫斯基的资料,要彻辰好好的看一看。老大人要彻辰在自己与维戈夫斯基会面的时候,陪伴在自己的身旁。 彻辰有些诧异,难道老大人不应该带着自己的侄子亨里克去见维戈夫斯基吗? “你和亨里克都和我一起。”老大人淡淡地说道。 康尼茨基公爵拙劣的表现以及彻辰今天的机智已经重新让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内心的天平偏向了他。 彻辰低下了头,他开始翻阅起了老大人所给的关于伊万·维戈夫斯基的资料。 资料显示,伊万·维戈夫斯基早年是基辅地区的乌克兰贵族,通晓多国语言,文采出众,但一直不得志,只做过小官吏。在被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俘虏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欣赏他的才华,不仅救下他的性命,还破格让他做了自己的侍从。之后,维戈夫斯基长时间担任扎波罗热哥萨克书记官,是赫梅利尼茨基最信任的顾问之一。并且,维戈夫斯基在对波兰共和国的战争中一直主张善待被俘的贵族,可以算是哥萨克中少有的亲波派。 仅从这些文字,连彻辰就能判断出,伊万·维戈夫斯基这个人是值得共和国去拉拢的。 下午十四点左右,马车到达了维戈夫斯基的宅邸,三人下了马车,准备与维戈夫斯基会面。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与书记官的会谈一 伊万·维戈夫斯基的住处就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宅邸的左近,只隔了一条街道。这从一个侧面也反应出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生前对伊万·维戈夫斯基的倚重。 彻辰本以为自己这一行人见到伊万·维戈夫斯基会费一番波折,因为之前并没有知会维戈夫斯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会来拜访,可没想到书记官家的管家一见使团的马车便迎了上来,管家把三人领进了坐满了人的会客室,并殷勤地为三人倒上了来自东方的珍贵茶叶。 伊万·维戈夫斯基是小贵族出身又长期担任文官,这一点在房间的布置上也体现了出来。彻辰曾经去过扬·斯科热杜斯基的指挥室,在那里,彻辰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骑士的家: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武器、桌上摆着的是地图和文件,简约的地毯随意的铺在地上供人踩踏。 而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符合贵族的规范:皮质的沙发、穿着得体的仆人、精美的壁画,让人一望就能感受到主人的修养。 当然,彻辰不是觉得扬·斯科热杜斯基那样不好,又或者说维戈夫斯基这样就是好的。他只是单纯的对比。 在会客室里等待面见伊万·维戈夫斯基大多是当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起义的时候投靠哥萨克的乌克兰贵族和教士,偶有一些哥萨克。他们咋一看到两位波托茨基和彻辰这三个波兰人不免的诧异万分,随后便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一些人知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身份是波兰使团的正使,眼神中流露出善意。但有一些不是这样,他们露骨的甚至将手放到了刀柄上。 这样做的人都是真正的哥萨克中的人物,不过他们大部分说话和做事还知道分寸,知道这是伊万·维戈夫斯基的家,不是自己可以放肆的地方。 当然,哪里也有不长眼的。 一名满脸大胡子的哥萨克连长走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面前,满嘴酒气地对老大人说道:“你就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嘿,朋友。说话放尊重点。”彻辰挡在了这名闹事的哥萨克面前,对其说道。 那名哥萨克看了眼比自己瘦小的多的彻辰,脸上露出轻慢的神色。他大手一挥挡住了彻辰拦在自己胸前的手。 “谁和你是兄弟。你这个波兰人。”哥萨克骂道。 “说得好,莱什·格里岑科。”有好事者在一旁叫好道。 名叫莱什·格里岑科的哥萨克连长越发得意了。 他是一名失意的哥萨克连长,甚至混的比马赫拉还不如。莱什·格里岑科即不是亲波派又或者和维戈夫斯基有何交情,今天他来到维戈夫斯基只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傍上书记官这棵大树。这样的人,在希尔科、包洪乃至波波维奇的宅邸内都有不少。 “喂,问你呢,老东西。”得寸进尺的莱什·格里岑科甚至将手伸向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胡子。 在波兰和俄国的传统中,贵族的胡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眼见着区区一名哥萨克的连长竟敢如此冒犯自己,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看着对方的眼中仿佛射出了几道闪电。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身为共和国的元老,曾经的共和国军统帅,即便现在年老体衰,那份威慑力又岂是一名哥萨克连长可以承受的。莱什·格里岑科吓得缩回了手,然后不自觉地倒退了三步。 四周围发出一阵嘘声。众人都在嘲笑莱什·格里岑科的色厉内荏。 莱什·格里岑科恼羞成怒了。一个哥萨克最怕的就是被人所看不起。他大吼一声为自己壮胆,然后又扑了上去。 他要好好揪一揪这个老波兰人的胡子,让他见识下自己的厉害。 可莱什·格里岑科肯定不能如愿了。因为此时彻辰也上前了一步,他一把抓住了莱什·格里岑科的手臂,然后一个过肩摔将其摔倒在了地上。 维戈夫斯基的宅邸内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感觉地板震动了。 被摔倒在地的莱什·格里岑科先是一阵头晕目眩,接着他呻吟了起来。 莱什·格里岑科感觉自己的脊椎都要断了。 “我的腰!该死的。”他躺在地上哀嚎道。 几名与莱什·格里岑科相好的哥萨克跑上前去将莱什·格里岑科扶了起来。另有几人拔出了刀。 彻辰和亨里克也持剑在手与其针锋相对。 “要以多欺少是不是?”彻辰目视几人喝问道。 那几名面面相觑,都不敢向前。 这时候,二楼传来一个声音。 “是谁在我这里闹事?” 彻辰抬眼望去,却见一名留着浓密八字胡的哥萨克正负手站立在楼梯口上。 此人当然便是伊万·维戈夫斯基。 维戈夫斯基显然在楼下这群人中是极有威望的。众人见其出来,纷纷向其脱帽敬礼。连倒霉的莱什·格里岑科也挣脱开同伴扶着的手臂,向维戈夫斯基问好。 维戈夫斯基走下来楼梯。 管家马上跑到其跟前,向其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维戈夫斯基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走到莱什·格里岑科面前,替他整理了下衣服,然后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莱什,我的盟兄弟。”维戈夫斯基亲切地说道:“没想到你如此的勇敢,竟然敢捏波托茨基的虎须。” 莱什·格里岑科咧嘴笑了起来,他把这当做了维戈夫斯基对自己的赞扬。只是他那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维戈夫斯基又问起了他的伤势,莱什·格里岑科当然强撑着说自己啥事都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维戈夫斯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笑着说道:“不过我的盟兄弟,我建议你还是好好躺着休息一下,然后找一个医生。我知道你见我一定是又重要的事情。那么这样吧,明天中午太阳升到正中的时候,我在家准时恭候我的盟兄弟的大驾。” 维戈夫斯基一口一个“盟兄弟”,这让莱什·格里岑科听得极其舒畅,他满口答应了。然后在管家的引领下,往外走去。 第七百一十八章 与书记官的会谈二 安抚好莱什·格里岑科,维戈夫斯基又看了眼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彻辰等人,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便径直回到了二楼。 这似乎是维戈夫斯基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表达着无声的不满又或者是在下逐客令,不过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好似并不以为意。他坐回到了沙发上,继续等待。 在之后的三个小时中,一名又一名到访的客人上了二楼又下来,可始终没有轮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亨里克不耐烦地在会客室内来回踱着步,他如同一只焦虑的鸭子一般。 好几次的,亨里克劝说叔叔离开,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充耳不闻。 而彻辰,他只是尽忠职守地站在老大人的身后。 最后,当最后一名客人离去后,管家终于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主人有时间见他们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站起了身,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检查了身上每一处细节,然后迈着大步走上楼梯走进了维戈夫斯基的书房。 身后的门被管家关上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坐到了宽大的书桌前的靠背椅上,彻辰和亨里克侍立其后。 在他们的面前当然便是哥萨克酋长国的书记官,伊万·维戈夫斯基。 维戈夫斯基埋首在办公桌上的文山书海中,这使得彻辰第一眼只能看到他带着帽子的头,而看不到维戈夫斯基的脸。 彻辰正待向维戈夫斯基问好以告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到来,这时维戈夫斯基抬起了头。 维戈夫斯基的脸上满是倦容,可他的眼睛却充满了精力。 “这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人。”彻辰在心里想道。 “这是一个有着强烈权力欲望的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在心里想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维戈夫斯基将鹅毛笔插回到墨水瓶中,他满怀歉意地说道:“真是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大酋长死了,要处理和待处理的事情很多。一件一件的都等着我去签字和认可。客人又多,我只好在客人们离去的间隙处理些文件。哦,对了。你们两位年轻人也请坐,快请坐。” “不,书记官。我等的并不是太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微笑着表示道。 彻辰和亨里克对视了一眼,然后在维戈夫斯基为他们指定的位置上坐下。 皮质的座椅很软,彻辰一落座便感觉屁股陷下去三四公分。 接着,维戈夫斯基为刚才莱什·格里岑科的无礼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道歉道:“三位,刚才的事情真是抱歉。哥萨克里面多是些没有见过世面的粗人,缺乏教养。可我作为书记官,又必须时时都和他们打交道。尤其是现在,大酋长死了,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他们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些许慰藉和建议,所以都来找我。” “维戈夫斯基阁下,我能理解。毕竟我们波兰人在哥萨克中的形象并不好,很多人仇视我们。您要顾及自己在哥萨克人中的威信,冷落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替维戈夫斯基说道。 维戈夫斯基笑了起来,他感谢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通情达理。 “不过,”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身子略微前去以表示自己要说的话是极其重要的:“在来您这里之前我们曾经经过了包洪团队长的家,他那里可比您这里还热闹呢。” 维戈夫斯基的脸上变了变,不过旋即地他就恢复了正常。 “包洪是哥萨克的英雄,他自然是比我更受欢迎的了。”维戈夫斯基笑着有些自嘲道。 接着,又在一阵你来我往的寒暄过后,维戈夫斯基看了看房间侧壁摆放着的自鸣钟,他终于直截了当地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那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您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书记官阁下,我今天来,是为了乌克兰的和平。”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老大人也不拐弯抹角。 “乌克兰的和平?”维戈夫斯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公式般地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乌克兰在我们哥萨克的保护下,现在就很和平。” “书记官阁下,这些虚假的套话我想您就不用说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我们大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来意。共和国和哥萨克酋长国之间的冲突将近十年了,两国因为这场战争都已精疲力竭。哥萨克们是为了自由和权力反抗那些坏贵族,才不得不举起了反旗,这一点卡齐米日国王陛下是知道的,所有一直以来,国王陛下都希望用和平的手段化解双方之间的仇恨,让乌克兰回归到共和国。而且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您是一个智者,应该也看到了,这近十年来,无论是共和国还是哥萨克,双方都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可无论哪一方又都不能彻底打倒对方,这造成了最糟糕的双输局面。那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谁是赢家呢?很遗憾,共和国和哥萨克都是彻底的失败者,获利的只有沙皇俄国和瑞典王国以及克里米亚汗国。”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也是维戈夫斯基等抱有理智的哥萨克的看法。 听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维戈夫斯基垂下头沉默了片刻。 终于,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维戈夫斯基前所未有地正色。他问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您不愧是一个智者。您能看的如此透彻我并不感到奇怪。不错,兄弟阎墙只会让外人得利。可是我想知道,波兰的贵族们现在有没有将哥萨克和乌克兰的人民当做兄弟而不是农奴,卡齐米日国王又如何去弥合双方内战多年积累下来的仇恨呢?”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与书记官的会谈三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维戈夫斯基这么问,便知道书记官的确如自己所料也是有和波兰共和国和解的意思的,他拿出了卡齐米日国王开出的条件来: 一、扩编在册哥萨克至人; 二、在基辅、布拉茨拉夫和切尔尼戈夫、科尔松、切尔卡瑟地区重新建立东正教堂; 三、波兰军队、波兰天主教神职人员和犹太人在未经过扎波罗热统领的同意下禁止进入哥萨克人控制的城镇; 四、承认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为扎波罗热哥萨克大统领;(此条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去世,以无任何意义) 五、基辅的东正教牧首获得瑟姆席位; 六、对所有曾经参与叛乱(起义)的人施以赦免,农民返家后获得自由人的身份; 七、扎波罗热哥萨克大统领每年都有权向国王申请让100名有功的哥萨克获得世袭贵族地位,每个团队将有10名哥萨克有权成为贵族。 这些条件是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几番斟酌后亲自敲定的。在此之前,在波兰共和国内只有三人知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此之前一直秘而不宣,今天才终于拿了出来。 实际上,这些条件几乎是当年《兹波罗夫协定》的翻版,只不过删去了其中的几条和增加了些权利。 当年的《兹波罗夫协定》遭到了来自波兰贵族们和扎波罗热哥萨克们的一致反对:贵族认为给了哥萨克人太多的让步,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而上层哥萨克人觉得这些优惠与他们曾取得的胜利不相符。 当然对协定最不满的还是乌克兰的农民,因为他们的处境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改善,而且协定中为了安抚鞑靼人,甚至允许他们返程的时候肆意劫掠,有很多在家踏实干活的农民遭到“合法”掳掠,农民甚至认为这是国王和大酋长一起背叛了他们。 而现在,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确信这一新的协定会被贵族们所认可,因为在共和国的国力虚弱的当下,共和国已没有太多与哥萨克讨价还价的筹码。 彻辰本以为维戈夫斯基看到这份协定后,无外乎露出不满又或者惊喜的表情。他已经做好了看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与维戈夫斯基讨价还价的准备。可没想到维戈夫斯基看完后竟然哭了起来。 这让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彻辰完全不理解维戈夫斯基怎么就哭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这些条件太不如意了?至少彻辰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像布莱尔之前提到的他所希望的那些,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这份文件内就一条都没有。 待维戈夫斯基哭了一阵,彻辰代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小心地问道:“阁下,您这是怎么了?” 维戈夫斯基抬起了哭红了的双眼,他看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彻辰说道:“没,没什么。我这是喜极而泣呢!我实在没想到共和国对我们会这么的宽厚。 彻辰愣住了。 “您真的是这么想的吗?维戈夫斯基大人。”说话的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老大人有些不敢相信,堂堂的哥萨克书记官竟然只看了眼条件就被感动成了这样。 “当然,当然。”维戈夫斯基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他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阁下,我想你也是知道的。我是乌克兰的贵族,曾经也是共和国的儿子。当年的《兹波罗夫协定》签订的时候我便对博格丹说到,假如协定能够严格得到遵守,乌克兰将迎来永久的和平。可是,可是······最后······唉,悲剧,悲剧。” 就像某国的官员喜欢说“我是农民的儿子”一样来引起他人的同情和共鸣,维戈夫斯基的那句“我是乌克兰的贵族,是共和国的儿子”的话也感动了同样是贵族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再加上维戈夫斯基之前一贯的亲波兰的态度,老大人对其流露出的情感深信不疑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站起身,他前倾出身子紧紧地握住了同样站起身的维戈夫斯基的手。 “太好了,维戈夫斯基阁下。我向您保证,这一次将不会再有人去破坏协定,乌克兰和共和国一定能迎来永久的和平。” 维戈夫斯基也紧紧地握住了老大人的手。可他很快又露出落寞的表情。他松开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手,然后缓缓地坐到自己的位置。 “老大人,”维戈夫斯基的肩膀在颤抖。 “大酋长去世的时候将自己的位置传给了他的儿子,尤里·赫梅利尼茨基。你或许不知道,尤里他年少不懂事,现在一切都由波波维奇在做主。波波维奇竟希望着依靠瑞典人来谋求哥萨克人的权利。偏偏的,在他身边还有瑞典大使马格努斯这样的人在推波助澜。我虽然是酋长国的书记官,可是现在也是人微言轻。这份条约我会拿给尤里和波波维奇,可是我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也和我一样的赞同。” 说完,维戈夫斯基转过了身,他再次的泪流满面。 彻辰看到如此忧国忧民却又无能为力的哥萨克书记官,眼神中不由的流露出了同情。 彻辰只能是同情,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能以实际行动帮助维戈夫斯基。 “维戈夫斯基阁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最后地试探道:“你是百分百会赞同这份条约的吗?” “当然,这是毋庸置疑的。”维戈夫斯基信誓旦旦地表示道。可马上,他又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一样。 “可这有什么用?”他垂头丧气地说道。 “当然有用。”在得到了维戈夫斯基再次的保证后,老大人甚至是有些露骨地说道:“哥萨克的传统是大酋长通过选举产生,赫梅利尼茨基显然违背了这一原则。我在包洪的宅邸前见到很多的哥萨克人,他们抱有同样的想法并且都对波波维奇的专权不满。” 维戈夫斯基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可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 维戈夫斯基的态度更加让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笃定了。 第七百二十章 与书记官的会谈四 老大人对维戈夫斯基表示,扬·卡奇米日国王很欣赏他,并认为只有像维戈夫斯基这样英明睿智的人继任哥萨克大酋长,乌克兰才能有真正的和平。 维戈夫斯基口称不敢,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这一抹喜色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看在眼里。老大人心中不禁暗笑,作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家,喜怒应该不行于色。看来这位书记官还是太嫩。 “共和国和我将竭尽全力帮助朋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向维戈夫斯基保证道。 话说到这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觉得已经够了。 他站起了身告辞。 维戈夫斯基显得有些失神,不过他还是礼数周到地将三人送到了门口。 彻辰扶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离开,而亨里克·波托茨基则回过头来对维戈夫斯基说道:“书记官阁下,我们的马车上有一点对您的小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那所谓的心意,便是一万塔勒。 等离开了伊万·维戈夫斯基的宅邸,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感到通体舒坦。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就连老大人自己都没有想到。 “看来乌克兰的确还是有不少心向共和国和国王的人。”老大人对亨里克喝彻辰说道。 这时,一旁的彻辰回过了神。 “这就好了?维戈夫斯基就这么成了我们的人?”他不由惊讶的得脱口而出。 彻辰是完全没想到,仅仅一次谈话,事情就彻底搞定了。他本以为至少还得经历数次的唇枪舌战呢。 “彻辰,共和国在乌克兰经营多年,虽然历经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叛乱,可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共和国的根基仍在,在这块土地上仍有许多的爱国人士。之前他们不过是畏惧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威势,只得把爱国之心埋藏在心中。现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了,他们少了这层顾忌,而国王和我又恩威并施,当然就水到渠成了。况且的,维戈夫斯基难道真对大酋长的位置无欲无求?不可能。他当然想当大酋长。而不依靠我们还能依靠谁——图布尔林摆明了支持希尔科,而马格努斯又站在波波维奇一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教道。 听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番分析的话,亨里克不住地点头。他深为叔叔的论点所折服。 可彻辰却觉得,事情顺利地有些过分了。可若说有什么疑点,彻辰实在又看不出来。 而就在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离开后,维戈夫斯基办公室内的一扇暗门打了开来,从里面走出了一位满脸络腮胡,身穿银色链甲的年轻男子。 他一走出来便兴奋地对回到办公室的维戈夫斯基说道:“看,维戈夫斯基。你一直担心仅靠自己的力量竞争不过有俄国人和瑞典人支持的希尔科和尤里,还有包洪。现在波兰人主动地找上了门来并答应帮助你登上大酋长的位置,有了波兰人的帮助,我们更有胜算了。” 从暗门里出来的是哥萨克酋长国的彼得·多罗申科上校。和维戈夫斯基的经历类似,彼得·多罗申科也是出生于一个乌克兰的贵族家庭,并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但和维戈夫斯基有所不同的是,彼得·多罗申科是自愿且主动地参加了赫梅利尼茨基领导的起义,而并非是强迫的。 他与维戈夫斯基相识后两人一见倾心。彼得·多罗申科不仅是维戈夫斯基坚定的支持者,更是维戈夫斯基一派中少有的军事干才。 在彼得·多罗申科说话地时候,维戈夫斯基拿起了那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留下的协定文件。他又走到彼得·多罗申科的跟前,然后递给了他。 “帮助或许是不少,但条件同样也很多。”维戈夫斯基说道。 说完,书记官又叹了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彼得·多罗申科接过了文件。他在暗门中当然看不到条约的具体细节,只依稀听到与当年的《兹波罗夫协定》类似。现在彼得·多罗申科一字一句地浏览文件,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指的骨节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波兰人还拿这样的条件来糊弄我们,他们真当我们是在摇尾乞怜吗!”彼得·多罗申科气愤地一把将文件摔在了办公桌上。 “确实很苛刻,不过我想这倒并不是扬·卡齐米日吝啬,而是波兰人只能拿出这么多。”维戈夫斯基为波兰人说起了好话。 他是了解波兰国内现在的窘境的,毕竟战前波兰共和国最为富庶的省份在瑞典人的占领和掠夺下早已十室九空了。 彼得·多罗申科摇了摇头。 他可以亲波兰,但也不是毫无底线的跪舔。 “不行,不行。”彼得·多罗申科说道:“维戈夫斯基,我的兄弟。这样的条件你绝对不能答应——哪怕是那个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承诺百分百让你当上大酋长。你应该明白,这样的条件谁都说服不了。我相信,条约公布之日就是你下台之时。” 彼得·多罗申科是真正地在为维戈夫斯基着想。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这样的条约足以威胁到维戈夫斯基的生命。 当年,就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接受了这样的条件,连他的嫡系,扎波罗热本部的哥萨克都爆发了反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暴动,迫使他不得不以严厉手段镇压了这场内乱。 连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尚且如此,维戈夫斯基只能更糟。 彼得·多罗申科对自己的关心维戈夫斯基当然明白。他的内心十分的感动,感谢上帝赐予了他如此真心实意的朋友。 “彼得·多罗申科,我的兄弟。你放心吧,我并不打算接受这样的协议。刚才我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的那些,不过是骗他的。”维戈夫斯基解释道。 这下,彼得·多罗申科的表情由刚才的关切变成了难以置信。 维戈夫斯基进一步解释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次前来不仅带来了这份协定,还带来了四辆大车。据我得到的情报,那几辆大车上装的是波兰共和国用来支持我上位的经费。当然,支持我的前提是我接受了这份协定。刚才我看了他们留下的所谓礼物——果然是一箱塔勒。” “所以你就假意的表示接受协定,好将那些钱骗到手?”彼得·多罗申科揣测维戈夫斯基的图谋道。 维戈夫斯基忙摆了摆手。 他觉得彼得·多罗申科说骗就实在是太难听了。 “我并不是欺骗他,毕竟我们哥萨克也是讲诚信的。可以这么说,我亲波兰的态度始终如一,哪怕是当上了大酋长,我也会继续这一初衷。只不过我要是刚才拒绝了那些条件而提出了我的要求,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必定是做不了主的。他必定要回去和扬·卡奇米日国王商议。这么一来二去必定拖延时日。而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和金钱。” 说着,维戈夫斯基走到窗边。他朝楼下看了看。 此时,隔过一条街,维戈夫斯基恰好看到那名在自己的家中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发生冲突的莱什·格里岑科。 哪怕用脚后跟想,维戈夫斯基也知道,莱什·格里岑科是从大酋长的······不,现在应该是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的宅邸出来。他也肯定是和波波维奇见了面。 自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去世,波波维奇就以顾命大臣自居,他与尤里同住同出,并时常和瑞典大使会面。他广撒金钱,许多的哥萨克连长都收了他的钱袋子。 “我在行动,波波维奇和希尔科乃至包洪,他们也在行动。对于有一些哥萨克们,我们可以谈理想、谈道德,可对于像莱什·格里岑科这样的人,什么都没有钱来的管用。” 彼得·多罗申科也走到了窗口。他看着走进附近一家酒馆的莱什·格里岑科说道:“波波维奇是最难对付的。不瞒你说,我来之前和希尔科见了一面,他当时还大骂波波维奇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希尔科还扬言迟早要找人宰了他。” 说这话的时候,彼得·多罗申科目光炯炯地看着维戈夫斯基。 维戈夫斯基当然听出了自己这位好友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这不好,”几经权衡的维戈夫斯基说道:“不提波波维奇是我们哥萨克的老兄弟,这么做了道义上说不过去。要是事情败露又或者被希尔科和包洪知道,你我就成了众矢之的。我相信至少希尔科是很愿意对我们落井下石的。” 这一层彼得·多罗申科当然也想到了。他对维戈夫斯基说道:“当然不能由我们的人动手。我的意思是希尔科手下多的是和他一样莽撞的粗人,他们对尤里和波波维奇也是不满的。” 第七百二十一章 波波维奇之死 维戈夫斯基、包洪、希尔科三人呈一个三角围在一起。在三人的面前躺着一具尸体。 博格丹·波波维奇。这位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哥萨克的老人此时躺在冰冷的地上。他的喉管被利刃割了开来。不过在利刃割喉之前,其实他已经死了。波波维奇的身上中了三颗子弹,并且两颗命中了心脏。 教堂祭坛上的耶稣受难像看着这一幕,基督那石刻的眼睛恰好落在尸体上,眼神中满是怜悯。 杀死博格丹·波波维奇的是三名普通的哥萨克。据在场的旁观者所言,那三人在杀死波波维奇时高喊“大酋长应该由选举产生,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生前指定尤里继位是不符合传统的。”“波波维奇是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的帮凶、传统的破坏者。”“他们要杀死博格丹·波波维奇以维护传统。” 三名年轻的哥萨克是在波波维奇祈祷时行刺了他。他们成功了,波波维奇几乎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杀死——虽然波波维奇也意识到了基辅现在形势都紧张并且出行都增加了卫队,可他还是没想到有人竟会在教堂内动手杀人。 “波波维奇的死是一个不好的开始。”维戈夫斯基摇头叹道。 话是如此说,维戈夫斯基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维戈夫斯基这么说,包洪面色铁青沉默不语。半晌,包洪看向了一旁的希尔科。 感受到了包洪的目光,伊凡·希尔科有些难以忍受。他大声辩驳道:“不是我指使的!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起誓。” 希尔科会如此的失态实在是因为那三名杀手是来自于与他关系密切的卢基扬·默日拉上校的团队。偏偏都又是在三天前,卢基扬·默日拉上校曾经高喊要给波波维奇一点颜色看看。 现在很多人都在怀疑是希尔科策划并指使卢基扬·默日拉指派三名手下实施了这场谋杀。 而卢基扬·默日拉在谋杀发生后早已被愤怒的哥萨克们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他还未被波波维奇的支持者撕的粉碎,全是因为维戈夫斯基和包洪带着人适时赶到了。 而仿佛是为了回应希尔科一般,教堂外传来了一阵大喊声:“交出伊凡·希尔科,我们要公正!” 喊话的是博格丹·波波维奇团队的官兵们,他们手拿着武器,愤怒地要维戈夫斯基和包洪交出幕后凶手。 几名被推举出来的代表走进了教堂,他们身后有着数千哥萨克,所以说话很有胆气,竟然对三位团队长大吼大叫道:“头领们,盟兄弟们希望你们尽快给他们一个答复。” “包洪,我的盟兄弟,我真的不是凶手!相信我,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压根不认识,鬼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那种人只配对他们的脸上吐口水,然后扔进第聂伯河里。呸!呸!呸!” 民意汹涌,希尔科害怕了。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出去那一定是死路一条的。 但希尔科不指望维戈夫斯基救自己,因为希尔科知道,他平日里和维戈夫斯基最不对付,现在自己落了难,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这个家伙了。所以他将希望放在了包洪的身上。 包洪有威望,有他为自己作保,相信外面的人是会相信的。 “当然,希尔科,我相信你……” 包洪拍了拍希尔科的手臂表示自己相信他。包洪是了解希尔科的。若是希尔科要杀波波维奇,他一定会亲自带着人动手,绝不会假他人之手。 接着,包洪走向了那几个代表。 近距离的和包洪的目光相对,那几个刚才还无法无天的代表害怕了。他们畏缩地低下头,将脑袋低的比裤腰带还低。 包洪的两只眼睛圆瞪,在昏暗的教堂中如同夜猫子般发亮。猛地,他扑向了前,抓住了其中一人的那后脑勺上的一绺头发。 “滚开,混蛋!蠢猪,狗东西!”包洪怒吼着。他边咆哮边将那人的脑袋往一旁的椅子上撞。 其他的几名代表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那名可怜的哥萨克被打倒在地,他的头破了一个洞,眼睛也肿了。 包洪揍完了这个又作势准备去提另一个,这可把剩下的人吓了一跳。他们跪倒在地,磕头如蒜地求饶。 “滚!”包洪一脚踢开了其中一人,他咆哮道:“去告诉外面和你一样的那些混蛋,叫他们等着,谁要是等不住了,就滚回家去!” 那几名代表如蒙大赦,他们赶忙扶起了倒地的同伴,慌慌张张地逃向大门。 恰就在这时,彼得·多罗申科带着人走了进来,他目送着这些可怜的代表们离开。 彼得·多罗申科走到维戈夫斯基的身边,将一封信封上有着希尔科徽记的信递给了维戈夫斯基。 “在卢基扬家里找到的。”彼得·多罗申科淡淡地说道。 维戈夫斯基拆开了信。为了以示公正,他把信读了出来。 就在维戈夫斯基读信的时候,那几名代表灰溜溜地逃回到了教堂前的广场上。他们穿过阻拦在前形成警戒线的包洪和维戈夫斯基的人,对广场上闹事的哥萨克喊道:“希尔科要不成了,包洪发怒了,他气疯了。” 那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哥萨克指了指自己的伤口:“包洪打的。” 广场上瞬间传遍了消息。 “包洪生气了。” “包洪打人了。” 虽然喊声震天,可没人敢喊出“冲啊!”,也没人敢往教堂前进一步。 半晌,就有人将帽子扔上了天空,憨声憨气地唱了起来:“嗬!嗬! 伊万·包洪 大发雷霆好厉害! 嗬!嗬! 伊万·包洪 我们的鹰儿,请别见怪!” 一人唱,千人合。 数千条嗓子同时唱了起来。 而在教堂内,维戈夫斯基就在震耳欲聋的歌声中将信读完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伊凡·希尔科将波波维奇形容成绊脚石,他希望卢基扬能设法将这块绊脚石搬开。 听完这封信的内容,包洪看希尔科都眼神开始透露出怀疑的神色。 信上的印章是真实的,希尔科对波波维奇的不满也是真实的。 难道……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这封信是假的,我根本就没有写过这样的信。不,我根本没想要杀波波维奇兄弟。包洪,包洪,我的兄弟,救救我,救救我!” 眼见着包洪也开始怀疑自己,希尔科彻底慌张了。他双手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极力地辩白着。 可刚才还说相信希尔科的包洪,这一次没有开口。 彼得·多罗申科站在维戈夫斯基身后冷冷地看着穷途末路的希尔科,他只要书记官的一个眼神就会上前将希尔科提起来交给外面愤怒的哥萨克。 可就在这时,维戈夫斯基说出了令彼得·多罗申科诧异的话:“我现在也相信希尔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因为这封信是伪造的。” 希尔科和彼得·多罗申科难以置信的看着维戈夫斯基。前者是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家伙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帮助自己;而后者,…… “维戈夫斯基,你为什么这么说?”包洪问道。 “这很容易想到,包洪。”维戈夫斯基解释道:“希尔科和卢基扬都在基辅城内,如果他们要密谋的话一个人去另外一个人的家里就好了,何必写什么信?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由此可见,卢基扬或许也是无辜的。” 希尔科万万没想到,维戈夫斯基竟然帮自己脱罪,而且连救卢基扬也要救。 维戈夫斯基看着希尔科和包洪做了个无奈的动作。他解释自己的动机道:“别这样看我,我虽然和希尔科政见不同,可是我也不会允许哥萨克的团队长受到诬陷然后死在自己人手中。” 希尔科咬牙道:“维戈夫斯基,我欠你一个人情。” 欠下维戈夫斯基人情,这让希尔科打心眼里像吃了苍蝇屎一样难受。可形势比人强。 而包洪罕见地露出了钦佩的眼神。 “那你觉得谁是杀死波波维奇并且陷害希尔科的凶手?” “我要是知道他是谁,我一定亲手绞死他。”希尔科左手握拳,恶狠狠地做了一个动作。 “我不知道,”维戈夫斯基摇了摇头。他说道:“而且比起这个,我认为现在最紧要的是召开拉达会议,选举出哥萨克新任大酋长。不能让混乱再这么继续下去,不然谁都不知道你我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波波维奇。” 维戈夫斯基说的是事实。就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前的遗嘱,基辅的哥萨克分裂了。部分人(这部分人主要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战友和老哥萨克)主张赫梅利尼茨基的遗嘱是无效的,哥萨克应该按照传统选举产生大酋长;另一部分(主要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提拔起来的新人)则主张按照大酋长的遗嘱行事,让尤里登上宝座;还有一部分则保持着中立。这几天来,不仅持各种不同政见的哥萨克在大街小巷因为意见不合而不断地发生械斗,就连瑞典大使、俄国大使、波兰大使的住所都受到了冲击,一伙喝醉酒的仇恨波兰人的哥萨克人甚至冲进了瑞典大使馆,将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打成了重伤。 维戈夫斯基的话是符合实际并且和包洪和希尔科心意的,况且随着波波维奇的死,召开拉达会议重新选举大酋长的最后的阻碍也被移开了。所以二人没有异议。 彼得·多罗申科有些佩服地看着维戈夫斯基。他竟然借着波波维奇的死,不仅让希尔科和卢基扬欠了自己人情,而且开始掌控住了会谈的局面。 只听维戈夫斯基又对包洪说道:“我想我们二人一同保全希尔科和卢基扬·默日拉,外面的人是会相信的。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基辅现在有数万躁动不安的哥萨克,这里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般,只要一颗火星子落下就会引起大爆炸。我们今天掐灭了一颗,可难保第二颗和第三颗。既然选择大酋长是民心所向,那么我认为我们该顺应民意。但选举新任大酋长的事情我想不适合放在基辅举行了。” 包洪问道:“那你觉得在哪里合适。” 维戈夫斯基的嘴唇轻吐一个词:“谢契。” 希尔科和包洪对望了一眼。他们没想到维戈夫斯基竟会把开会的地点选在那里。 不过很快的,二人便想明白了维戈夫斯基为什么会选择谢契,那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因为谢契,的确是最合适的地点。并且它对扎波罗热哥萨克来说意义非凡。 zaporozhian这个称呼主要来源于乌克兰语,пopoж(波罗日)意为“石滩”,3aпopoж意为石滩以外,英语音译过来就是“扎波罗热”。传统的扎波罗热地区泛指南乌大草原到克里米亚汗国一带,狭义仅仅是第聂伯河中下游两岸地区。 当乌克兰的绝大部分哥萨克分布在大量乡村城镇中从事农业耕种的时候,扎波罗热哥萨克则已经是一个准军事团体了,他们有自己的大本营,那便是谢契。 而且的,在1648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正是在此驱逐了共和国任命的在册哥萨克团长并击败了前来救援的齐吉林在册哥萨克团队,策反了所有的在册编哥萨克倒向起义者,调转枪口打响了反抗波兰人的第一枪。可以说,谢契对于哥萨克们来说意义非常。 更妙的是,位于河中心石滩上的谢契在哥萨克酋长国定都基辅后由帕夫洛·戈蒙长官留守,帕夫洛·戈蒙是个公正的人,并且处中立的立场。在那里有他维持秩序进行选举,可以保证所有人不会重蹈波波维奇的覆辙。 “好,就谢契。”包洪说道。 “我同意,不过所有团队长和连队长的卫队都必须留在对岸。”希尔科也赞同道,不过他补充了一个条件。 “可以。”维戈夫斯基微笑着说道。 接着,三人又讨论了些其他问题。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正当三人的会谈接近尾声的时间,教堂的大门又被从外面推了开来。 第七百二十二章 妥协 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满脸哀容地走了进来。此时的他手按着腰间的刀柄,每一步似都走的极为的用力,整个教堂内都能听到他皮靴的回响。 尤里的情绪也影响了教堂内的四人,维戈夫斯基他们本能地站成了一条战线,共同面对着尤里。 走近前的尤里却看都不看四人,他双膝跪倒在地,亲吻着死去的博格丹·波波维奇的双脚。 维戈夫斯基等四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于是只静静地看着。 半晌,尤里终于抬起了头,他双目红肿、泪流满面。 “我要亲自手刃凶手。”尤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维戈夫斯基看着尤里的泪脸不禁心生同情——这个15岁的孩子在几天内就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和保护者。可他和希尔科以及包洪刚达成协议,事情已经决定由那三人以及三人直属的连长承担起责任来。 “尤里,波波维奇的死我们也很伤心。可是杀死波波维奇的凶手已经死了,他们的尸体你也该看到了。”维戈夫斯基边说边走上前试图将尤里扶起来。 可尤里纹丝不动,仿佛双腿在花岗岩的地面上扎了根一般。 “卢基扬·默日拉,还有伊凡·希尔科。”尤里咬牙切齿道。 希尔科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尤里的话让他感觉自己再次被污蔑,这让他的感觉很不好。 希尔科上前叱道:“尤里。卢基扬·默日拉上校是无辜的,他不是凶手;我也不是。那三个家伙才是。当然,仅凭那三条小命不足以抵波波维奇的命,所以我们已经决定让凶手所在连队的连长也出来抵命了。” “卢基扬·默日拉,还有伊凡·希尔科。”尤里又说了一遍。 “尤里,”包洪也站上前来,他说道:“我们已经查明了,卢基扬和希尔科都不是凶手。” “千真万确。”维戈夫斯基附和道。 “你们?!”尤里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希尔科、包洪、维戈夫斯基。他明白了一个简单的事实:在波波维奇的尸体前,这几个人竟然组成了同盟。而这个同盟所要对付的,就是自己。 希尔科丝毫不惧尤里那要杀人的目光。既然都说了,他索性全都说开了:“并且我们认为现在基辅的乱象就是因为前大酋长也就是你的父亲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没有遵守哥萨克的传统,所以为了避免惨剧的再次发生,我们决定在谢契召开拉达大会,重新选举哥萨克的大酋长。”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尤里见他们竟然还要剥夺自己的继承权,愤怒的将刀拔了出来。 “你们要重新选举,那么就先问问我的刀!” 希尔科和包洪毫不示弱,他们也拔出了刀,并异口同声地说道:“你的刀利,我们的刀也未尝不利。” 眼见着双方剑拔弩张,维戈夫斯基拉着多罗申科各自挡住两方的人,而维戈夫斯基又做起了和事佬。 “尤里,”维戈夫斯基见尤里情绪激动,他赶忙上前宽慰道:“我们也并不想违背大酋长生前的意愿,可是现在形势如此。往好处想想,召开拉达大会,你可以以候选人的身份参加选举,这样你当选大酋长才名正言顺。” 可这样的说辞又如何能让尤里满意?尤里兀自攥紧了手中的刀不肯松手。 维戈夫斯基将手按在了尤里的刀柄上,硬生生地将马刀重新推回了刀鞘中。 在此过程中,维戈夫斯基的身体前倾,逐渐靠近了尤里的耳旁。 多罗申科注意到,维戈夫斯基对着尤里的耳朵轻声耳语了一句。 听到维戈夫斯基说的话,尤里的表情数次变化,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他的脸色终于平静了下来。 尤里挣脱开维戈夫斯基的手,然后作势又拔出马刀后又按回刀鞘。 “我会让你们知道,无论是选举还是继承,我都是无可争议的大酋长。” 说完,尤里·赫梅利尼茨基转身离开。 随着尤里的默认,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维戈夫斯基和包洪的保全下,希尔科和卢基扬·默日拉脱了罪。而三名凶手所在连队的连长被推了出来,他被挂在一棵树上,所有人都可以用箭射他。 这位连长在中了二十一箭后才咽气,他的尸体被乌鸦叼啄,到最后只剩一副骨架。 而在平息了纷争,在教堂和希尔科以及包洪分手后,维哥夫斯基立即地同彼得·多罗申科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确认左近和门外都无人后,维戈夫斯基质问彼得·多罗申科是否违背自己的命令,擅自的收买凶手暗杀了波波维奇。 可得到的答案是:不是。 彼得·多罗申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他绝对没有买凶杀死波波维奇。 但是,多罗申科也承认了一点,那就是那封书信的确是自己伪造的。 多罗申科奉维戈夫斯基的命令去搜查希尔科的宅邸。当然,他一无所获。而就在多罗申科失望准备离开的时候,在希尔科的卧室内的多罗申科无意中看到了希尔科落在家中的一枚印章。 于是的,心生一计的多罗申科便在希尔科的卧室中伪造了那封希尔科与卢基扬暗通的书信以帮助维戈夫斯基置二人于死地。 听完多罗申科的和盘托出,维戈夫斯基一方面感叹多罗申科对自己的无私付出,一方面严令多罗申科以后再不可如此鲁莽行事。 因为多罗申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伪造书信的做法有个多么大的漏洞。 那个漏洞就是:伊凡·希尔科和卢基扬·默日拉是文盲,都是不识字的。 希尔科和卢基扬都是穷苦的哥萨克出身,他们不像自己和多罗申科这样的家世,有机会入神学院学习。所以在成为哥萨克中的大人物后,他们的身边一般都配备有自己的书记官,为他们撰写文件和写信。 要鉴定信件的真伪,只要将伊凡·希尔科和卢基扬·默日拉的书记官抓来一对笔迹,那么多罗申科必然是会露馅的。 所幸,希尔科由于惊慌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一层。而维戈夫斯基也在希尔科和包洪未反应过来前,就将那封信斥责为伪造,断了二人继续深想。 听了维戈夫斯基的话后,多罗申科的后背也冒出了一阵冷汗。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考虑不周了。 “抱歉。”多罗申科向维戈夫斯基道歉道。他差点就帮了倒忙。 若是包洪和希尔科知道了那封信使自己伪造的,他们很可能就会认定维戈夫斯基才是杀害波波维奇的凶手,到时候百口莫辩的就是维戈夫斯基和自己了。 维戈夫斯基宽厚地拍了拍多罗申科的肩膀。 “我们兄弟之间不需要如此多礼。你以后做事情之前要多想一想,不要莽撞行事。” 多罗申科点头称是。 旋即的,他想起了萦绕在心头的一个疑问:“伊万,你是怎么说服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把刀收回去的?刚才我还担心他会和包洪以及希尔科火并。” 在多罗申科看来,维戈夫斯基简直是有魔法一般,竟然能让暴躁易怒的尤里冷静袭来。 “很简单,”维戈夫斯基边说着边取下衣架上的披风披在身上:“我承诺他,等到拉达选举的时候,我会投票选举他。” 这话维戈夫斯基说的轻描淡写,可多罗申科却已惊的张口结舌。 “你疯了?”多罗申科道。 “并没有。” 维戈夫斯基将披风的绳结系好。 “假如让尤里和包洪以及希尔科火并,那么酋长国也就完了。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哥萨克酋长国,不是分裂的、内战的。所以我必须安抚住他。” “那你的大酋长之位怎么办!”多罗申科焦急帝问道。 维戈夫斯基回过了头。 “不是还有你们支持我吗?况且的,为了让我上位,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该付出些心力了。” “你现在要去波兰使馆?” “对。”维戈夫斯基干脆地说道。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三方谋划 维戈夫斯基在走出家门后并没有直接前往波兰使馆,他先是在街道上闲逛了一圈,然后又进了一家小酒馆。在从酒馆的后门离开后,维戈夫斯基钻进了一条小巷。在又摆脱了几名妓女的拉扯后,维戈夫斯基骑上了一匹驽马出了城。 入夜,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书房,老大人为暗中来访的维戈夫斯基亲切地倒上了一杯酒。 此时的维戈夫斯基身穿着最普通的哥萨克制服,任谁都认不出他会是大名鼎鼎的书记官。 而那名出城的“维戈夫斯基”其实是他的替身,用以吸引他人耳目的。 此时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早已知道了波波维奇遇刺身死的消息和在教堂发生的事情。现在老大人都有些佩服起维戈夫斯基起来,不是因为维戈夫斯基的小心谨慎,而是因为他这借刀杀人之计不仅除掉了波波维奇,而且使得希尔科的声望大损,并且还卖了卢基扬和包洪人情,可谓一石三鸟。 维戈夫斯基看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脸上的那看向自己的一抹笑意,他哪会不知道老大人在想什么。 “波波维奇不是我指使人杀的。”维戈夫斯基否认道:“而且,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主使了这次的刺杀。”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明显的愣了下。 “当然,当然。”老大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对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我全都明白”的话语,维戈夫斯基只得报以苦笑。他看的出,宦海浮沉多年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并不相信自己的话。 虽然现在看似自己得到了最大的利益,可是波波维奇的死,的的确确是和自己无关的。哪怕去见了上帝,他也会这么说。 而事情的真相,实际上杀死波波维奇的就是那三名最普通的哥萨克。他们并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或者说他们受到了指使,但这种指使并不是来自某个人,而是来自于一种气氛——团队长卢基扬·默日拉对波波维奇公然的怒气、弥漫在基辅城中的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违背哥萨克传统的指责,都在潜移默化中让三名底层哥萨克新生恶念,做出了“穿靴者”敢想而不敢做的事情。而随着三人的死,再没有人能告诉世人真相。 蝴蝶震动了翅膀,一场暴风雨在美洲沿岸产生——这就是蝴蝶效应。 维戈夫斯基决定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他今次冒险前来波兰使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的。 “选举新任大酋长的拉达大会将在谢契举行举行,届时,哥萨克酋长国将选出新任的大酋长。”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认真地听着。 维戈夫斯基接着说道:“由于波波维奇的死,尤里的实力大减,而希尔科虽然脱了罪,但他的名誉也受到严重的损害。这两人已经不足为虑。现在我的主要对手就是······” “伊万·包洪。”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道。 “对,伊万·包洪。”维戈夫斯基说道:“我大致能猜到哪些团队长会支持我,那些会支持包洪,又有那些会摇摆不定。差距虽然不多,可包洪肯定会领先于我,毕竟那些底层的哥萨克都喜欢英雄。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帮我拉拢几个人。” “拉达大会吗?”老大人沉吟了下。 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拉达大会原指在谢契营地中间的广场中举行的群众大会,所有人均有权利出席。 而拉达决定事务的方式很简单,哪一种提议获得的赞同声音最响,则可以通过。 并且,哪怕是盖特曼选举等事务上均以此种方式决定。 当然,有钱有权的上层哥萨克完全可以通过收买等方式获得比贫穷的哥萨克更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是拉达大会,不过不是以前的拉达大会了。大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很早就改了规矩,即先由他和各个团队长商议出几个方案,再交给拉达大会讨论。并且的,现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拉达大会,只有连长和分队长才有权参加。这一次也是这样。”维戈夫斯基解释道。 原来如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明白了。他说道:“给我名单。” 维戈夫斯基笑了起来。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三个名字。 老大人看了看这些名字,其中有两个是自己从前就认识的,有一个则不认识。 不过在维戈夫斯基的面前,老大人还是打了包票:“放心吧,这些人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站到你这一边的。” 能得到这样的答复,维戈夫斯基当然是满心欢喜的。他表示乌克兰离回归共和国又进了一步。 这当然也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心所期望的。 既然该谈的谈完了,维戈夫斯基起身告辞。 在从使馆的后门出来的时候,维戈夫斯基恰好看见一颗流星从天际划过。 “上帝啊,保佑我吧。”他祈祷道。 “上帝啊,保佑我吧。” 而在瑞典大使馆,有一人也在对着流星如此祈祷道。 这人便是俄国大使,图布尔林。 他现在在马格努斯的卧室内,在那张大床上,被哥萨克误当做波兰人而被打上的马格努斯头缠着绷带,有气无力地躺着。 “我们俩的上帝似乎都没保佑我们。我支持的波波维奇死了;而你支持的希尔科也声名狼藉。”马格努斯在听到图布尔林的祈祷后小声说道。 图布尔林回过了头。他的脸色是难看的。任凭谁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后一切付诸东流,心情都不会好。 “那么,马格努斯。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图布尔林问道。 原本,马格努斯是图布尔林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共同的敌人,可现在,随着双方支持者的溃败,瑞典和沙皇俄国处于了一条战线上。 两国有了新的共同点,那就是不能让乌克兰回归波兰共和国。 “支持包洪。”马格努斯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既然和维戈夫斯基走到了一起,那么现在唯一能够抗衡维戈夫斯基的只有包洪了。” “包洪。”图布尔林不是没想到过这个人。可是包洪太难以控制了,他对沙皇俄国的态度和对波兰的态度一样的恶劣。 “两害取其轻。”马格努斯见图布尔林犹豫不决,对他说道。 马格努斯的话提醒了图布尔林。半晌,这位俄国大使一跺脚,道:“只能如此了。” 马格努斯笑了起来。 “有一个我从波兰使团的副使康尼茨基公爵那里得到的消息,我相信会对你有用的。” 第七百二十四章 谢契 所有有资格参加选举的人都纷纷地涌向了谢契。呆在基辅的三个外国使团也都不甘示弱,他们纷纷地跟着前往谢契的人流,朝着那座第聂伯河中石滩上的要塞而去。 彻辰同包洪走在了一起。这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特意安排的。老大人如此做出于两点理由:其一,彻辰和康尼茨基公爵地关系不睦,二人走在一起难保不会产生新的龌龊。虽然老大人在那次醉酒事件后基本上已经放弃公爵了,可他毕竟不想在这多事之秋多生事端,康尼茨基公爵仍然是使团的副使。其二的,老大人也是希望彻辰通过自己的私人关系拉拢包洪,虽然希望渺茫,但是彻辰一向善于创造奇迹。这一次,老大人也希望彻辰能创造奇迹,将包洪拉拢到共和国这一边。 当然,彻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包洪不会投靠波兰……除非。 虽然明知不可能,彻辰却很高兴的接受了任务。因为和包洪他们走在一起,听包洪和布莱尔将他们的传奇经历,是彻辰在旅途中少有的乐事。 一次,彻辰问起了谢契,问起那是一座怎样的城市。 布莱尔告诉彻辰,谢契是一个自由的城市。 哥萨克式的自由。 虽然谢契最重要的功能是军事,可在那里,谢契的人不喜欢拿军事训练来给自己添麻烦、虚度光阴;青年人到了那儿,没有教官和老师,只能依靠经验,在酣战中教育和培养自己,因为在那里,没有一天没有战争。如果没有,那么就去鞑靼人的土地上找,草原上多的是鞑靼的匪帮和突袭者。 哥萨克们认为除了打靶子、赛马和到野外狩猎野兽外,从事研究什么军规是很讨厌的——行军的时候排成两列就好了,打仗的时候就往前冲,这就是军规。 除了这些,剩下的全部时间斗付之于娱乐。这是自由精神的广阔发挥的标志。整个谢契就是一场连续不断的欢宴,喧闹地开始后永无休止的舞会。这普遍的欢宴包含着一种迷惑人的东西,使人忘却哀愁,疯狂地纵饮。 在谢契,大部分人从早游荡到晚,他们口袋里的钱如流水般流入酒店老板和小贩手中,没钱了就去赊账,拿下一次打劫鞑靼人的钱做抵押。 每一个到谢契的人都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东西、关系、等级,他们以一种新颖的,被哥萨克称作“盟兄弟”的称呼自称和称呼别人。 到谢契的,有以前把一枚塔勒都视为莫大财富的人,可是多亏了犹太土地承租人的照顾,他们现在翻转口袋而不必害怕掉落什么东西。 到谢契的,有一切经受不住神学校的鞭子喝学不会一个拉丁字母的学生们;同时,到这儿来的也有那些懂得什么叫贺啦斯、西塞罗和罗马共和国的人。 到谢契的有许多军官,他们后来大多在国王的皇家军队或者贵族的私军中博得显赫的功名;这儿有无数有教养又有经验的骑士,他们怀着一种高贵的信念,认为不管在哪儿打仗都是一样的,只要打仗就行,因为骑士不打仗是有失体统的。 许许多多的人来谢契来了又走。可这也是他们日后向其他人夸耀的资本:他们在谢契住过,已经是久经考验的战士了。 “在谢契什么样的人都有,除了礼赞女性的人。这就是谢契。”布莱尔最后总结道。 说完这句,布莱尔看了一眼包洪,小声对彻辰说道:“不过包洪是个异类,他以前尊敬那个波兰贵族小姐就像尊敬圣母一样。” 虽然布莱尔已经故意放低了声音,可是她都话还是嚷爆红听到了。包洪狠狠地看了自己这老伙计一眼。 在经过了一处名叫库达克的地方后,彻辰见到了一副自己从未见过的大自然造就的奇观: 一连七道石梁横贯了第聂伯河的宽度,黑黝黝的岩石矗立在水上,长年累月经受波涛地冲击,不啻受到利刃的削伐,终于劈开石梁,打开缺口,开出通道。水流以其全部的力量撞击这些石梁,被反弹回来,却不屈不挠,又再次施以以更猛烈的冲击。 打回,前进;再打回,再前进。那声响,如同百十门炮同时开火,又如同千万头狼同时嚎叫。 河水在此处打着漩涡,深不见底,宛如一只黑幽幽的眼睛,令人目眩。 彻辰忍不住驻马探出身朝那漩涡望去,可布莱尔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 布莱尔告诉彻辰,那漩涡里隐藏着不详的东西,谁要是对其凝视的久了,最终必会看到什么他所不愿见的东西,人也会失去理智而发疯。 这话让彻辰听了毛骨悚然。 “斯尔斯基石槛瀑布、沃汉内石槛瀑布、公爵石槛瀑布、射手石槛瀑布……”布莱尔一一指点着瀑布的名称给彻辰听。 当说到最后一处名叫涅纳塞泰茨的石槛瀑布的时候,布莱尔不无骄傲地告诉彻辰,当年想成为扎波罗热哥萨克,若不是单人独舟闯过这些石槛瀑布那是不会被当做兄弟相待的。但对于涅纳塞泰茨却做了例外地宽容。因为这里突出水面的怪石嶙峋,从来不曾被河水所淹没。也不曾有任何船能过去。但有一个人却过了这第七座瀑布。 “是包洪。”彻辰猜出了那人是谁。 布莱尔点头确认。 彻辰看了眼身旁的包洪,他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彻辰本想也下去试试,看自己能到第几座瀑布,可又望了一眼那如万马奔腾地河水,他打消了这一念头——自己驾船的本是并不好,这要是下去可能真有来无回了。 队伍又经过两天的时间,这一天,彻辰终于到了谢契所在的石岛的岸边。 穿过险滩后的第聂伯河在这里恢复了平静,河水在彻辰的面前闪烁着,划出一条亮晶晶的带子。河水在上游本被激流限制着,可到了这里,它终于进入了自由的天地,开始奔腾泛滥了。滔滔的波浪遇不到断崖和高地的阻拦,就一直漫到地上去。 彻辰同包洪登上渡船,在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航行后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谢契。 从登上谢契开始,彻辰就感受到了这里布莱尔所说的不寻常和自由。 作为一座军事要塞,虽然有无数自己这样打扮的哥萨克来到这里,可没有任何人会问你一声“从哪里来?你们是谁?来做什么?”,就好像每个人都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般。 而当你要找个地方住宿的时候,当你打听哪里有旅馆,别人会这么说:“你好,你信基督吗?” “信!” “你也信圣父、圣子、圣灵吗?” “信!” “你会去教堂吗?” “会去。” “那么划十字吧。” 划完了十字,那人就会随手一指一块空地,“去吧,去自己找地方住下。” 随即的,有人为你送来了镰刀和砍伐树木所需的斧头——这里的一切都要你自己丰衣足食。 总而言之,作为扎波罗热哥萨克源头的谢契,有着不同于任何地方的生活方式。 彻辰很快就被吸引。他将他全部的注意力和精力都投入到了了解谢契的一切之中,投入到这一片放荡且神秘的海洋。 这里的一切都使他如此的新奇。谢契没有那严格的法律,这里的一切简单明了。譬如,如果一个人犯了盗窃罪,哪怕只是偷了微不足道的一点东西,这就要被认为是全体哥萨克的耻辱。人们会把这个不名誉的家伙绑在广场上的柱子上示众,每个人走过他的身边都可以用一旁的木棍揍他,直到把他打死;而一个人要是欠了债,人们就会把他用铁链锁在一门大炮的旁边,直到有人答应为他赎身为止。 而谢契的组织架构,更是简陋。谢契由三十六个营队所组成,每个营队都有一名营队长。营队长掌握着一切,他被手下叫做“老爹”。“老爹”有钱、有衣服、有食品,他按照需要分配一切给自己的“孩子”。而当两个营队间产生矛盾的时候,决斗是解决矛盾的唯一方法。每个人都往对方的腰眼和眼睛狠狠招呼,打的鼻青脸肿,而当一方获胜后,另一方则似乎很快忘记了仇恨,与胜利者一齐畅饮美酒。 在谢契的河岸边,彻辰还意外地发现了一块被杂草埋没的石碑,通过阅读上面的拉丁文,彻辰知道了这块石碑原来是第一代谢契的建造者所立的。下面的落款为德米特罗·维希涅维茨基。 这引起了彻辰的兴趣,因为那位米哈乌王子也是姓维希涅维茨基的。彻辰向随后到来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一打听,他这才知道,德米特罗·维希涅维茨基正是米哈乌王子的祖先。 在1553年至1554年之间,当时的波兰国王派驻加涅夫城的代表德米特罗·维什涅维茨基把一部分哥萨克召集起来,在小霍尔提察岛上建立了要塞,并构筑了大量防御工事,甚至还建造了专门的炮塔。也正是从那时候起,德米特罗·维什涅维茨基将原本分散在扎波罗热各处的哥萨克联合了起来,成为了有组织的群体。所有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营地均位岛上,营地内自此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军政合一的组织体制。从此以后,此地的哥萨克也开始被称为“扎波罗热哥萨克”。 德米特罗·维希涅维茨基在整个扎波罗热营地下设三十六支分团队,平时驻扎在各自的城镇中进行生产活动(每一支团队的名字便来源于驻扎城市),当盖特曼发布总动员令时则要迅速集结至塞契主营地中待命。 彻辰这才知道,谢契那三十六个营队所,对应的就是最初成立的那三十六支团队。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说完那段秘辛后,似有所感地感叹道:“谁又能想到,建立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是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人,而在1648年镇压哥萨克暴动最铁血无情的也是维希涅维茨基的人,也就是雅里梅·维希涅维茨基。可见上帝的意志真是难测啊。” 彻辰因为新奇而对谢契的生活安之若素,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谢契的生活。 “这到底是上面鬼地方?还有,这是人住的吗?连猪窝都不如!”康尼茨基就指着一座低矮的木制房子说道。 这间木制的房子在谢契的议会厅边上,大约有五十多平米,里面用原木搭了四张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茅草,草上还有一大卷的羊皮。 由于是外国使团,彻辰他们受到了特别的对待——谢契管事的并没有给他们他们拿来镰刀和斧头,而是给他们直接安排了房子。 当然,在住惯了大房子的康尼茨基公爵看来,这所谓的房子连猪窝都不如就是了。 彻辰倒不觉得如何。因为作为佣兵,风餐露宿都是经常的事情,这样的环境已经很好了,至少能够遮风挡雨。况且的,这里大多数的哥萨克们住的还不如自己呢。 彻辰看到大部分当地的哥萨克的住所都是用大块橡木条儿拼搭出来的木屋。这些个木屋矮小的出奇,最高的也不过高出地面半个人的距离。 这些屋子的窗户也开的很小,并且外宽内窄,俨然如碉堡的枪洞。而烧饭取暖的黑烟就从上面盖着的茅草篷都缝隙中透出来。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环境,不过老大人并没有表现出来。 一名波兰龙骑兵见状,赶忙将羊皮和茅草都掀了去,将老大人以及康尼茨基公爵的被褥拿了进来铺上。 “亨里克,马格努斯和图布尔林两位大使都住下了吗?”在龙骑兵整理床铺的时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侄子问道。 亨里克回答说:“叔叔,瑞典和俄国两位大使也都住下了。” 康尼茨基公爵闭上了嘴羞红了脸——连两位外国大使都能忍受这样的条件,自己有什么好抱怨的,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第七百二十五章 选举 在所有人到达谢契的第四天,在谢契的议事厅内,所有的团队长们以及连队长的代表一共三十六人举行了一次闭门的会议。 会议一开始,议事厅内便火药味十足。每个人都在谢契的议事厅内拍桌子、说脏话,仿佛说的嗓子大谁就占理一般。 当然,本没有人是来讲理的。 会议的主持人帕夫洛·戈蒙老神在在地看着这一切。当他将一袋子的烟草抽完后,帕夫洛·戈蒙拔出了腰间的火枪,然后朝着天花板射了一枪。 累年积累下来的灰尘如雪花般落下,在议事厅内形成了一片黄雾。 厅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够了!”帕夫洛·戈蒙说道:“有话一个个来,没轮到的就在一旁嗑瓜子。” 帕夫洛·戈蒙作为最德高望重的哥萨克老前辈,他说话还是管用的。刚才还是揪衣服、锤桌子的团队长们一个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一个站起来说话的是曾经和包洪一同进攻斯摩棱斯克的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他一条腿站到椅子上,然后向帕夫洛·戈蒙以及四周的团队长行了一礼——这是在告诉大家,自己要说话了。 “各位盟兄弟。”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用他那公鸭般的嗓子开口道:“我只说一句,是谁在别列斯捷奇科战役战败以及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大酋长被鞑靼人掳走后拯救了我们,又是谁不居功自傲,在大酋长回来后主动交出了权杖。” 议事厅内响起了一阵欢呼声,接着有人大喊了起来:“包洪,包洪。哥萨克的鹰儿。” 维戈夫斯基的支持者彼得·多罗申科上校见状,他也站了起来。 在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一样向四周行了一礼后,彼得·多罗申科上校说道:“包洪的功绩和战功当然是出类拔萃的。可各位请别忘了,我们的书记官维戈夫斯基在白采尔科维战役中的表现同样出众。若不是他殚精竭虑收罗失散的兵员和物资,我们又怎能在大败后与波兰人打成僵持,最终迫使波兰人与我们谈判。” 又是一阵喧闹声想起,有人在说道:“的确如此,的确如此。” 彼得·多罗申科所说的白采尔科维战役发生在别列斯捷奇科战役后。当时,波兰军队乘胜追击,从立陶宛方向攻过来的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军队收复并洗劫了基辅,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率领着人的军队向乌克兰的深处挺近,试图将别列斯捷奇科战役中的漏网之鱼一网打尽。在白采尔科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集结了5万军队拦截。战斗持续了一天,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 由于波兰军队孤军深入且补给线过长,他们的补给出现了很大困难,瘟疫的流行也造成了大量减员。最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放弃了全歼哥萨克的妄想,选择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和谈。 当时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率领的5万大军中,属于从别列斯捷奇科战役中撤下来的不到两万,其余的战士都是维戈夫斯基搜罗来的。 并且的,彼得·多罗申科提及白采尔科维战役中维戈夫斯基力挽狂澜的卓越表现,让在场的众人不由得不联想到之前别列斯捷奇科战役中包洪的致命失误。 同样是力挽狂澜,包洪的表现远没有维戈夫斯基出色。 在1651年7月7日清晨,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被掳走后被选举为大酋长的包洪率领着一队骑兵先登上了浮桥,他们冒着波兰人的炮火向前疾驰。包洪的本意是检验浮桥的坚固程度,毕竟这座桥要承载5万人马和物资的通过。可当包洪到达对岸,在哥萨克的营地中,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大伙,逃命吧!”接着,又有十几条嗓子喊道:“团队长们开溜啦!” 很快,这句要命的话如野火在枯草中蔓延,以为自己被出卖的哥萨克战士们如奔腾咆哮的潮水般涌向浮桥。人们踩灭了营火,推到大车,踹翻了帐篷,冲毁了栅栏;士兵们互相推搡,拥挤,许多人失足滑倒摔进了沼泽中再也没有站起。 沸腾的人群挤在那座狭窄的桥上,你争我夺,彼此推撞。登上桥的人们为了争夺一块立锥之地不惜拔刀屠戮,普列硕瓦河上飘满了尸体。包洪眼见着营地和浮桥上的乱状,他飞奔回对面维持秩序,试图挽救这一切,可这时候,凭他的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够。 恰也在这时,包围营地的波兰军队眼见对手自乱阵脚,迅速发起进攻,大片没有被踩死、挤死、淹死的人都倒在波兰士兵的枪下。河水被染得殷红,逃窜的人知道后面有人追击,引起了进一步的混乱。他们为了活命不顾一切,更多人被推进河水和沼泽里,而侥幸登陆岸上的人也被赶来的波兰龙骑兵截杀。被逼到绝路的人有的据林防守,拼命死战,有的则丢下了武器投降。 虽然包洪带领着一支三百人的反冲锋暂时击退了波兰人,可是大错已成,最后,三万哥萨克战死,仅有2万人突围了出来。 平心而论,包洪已然尽了自己最大的心力和智力。可大多数人只看重结果,而不会去看过程。 那句“大败后”把伤疤揭开,包洪的心也在滴血。 那次的失误,也是包洪心中一辈子的痛。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对彼得·多罗申科怒目而视,他差点就拔了刀子。彼得·多罗申科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难道他忘了,在被包洪救出的2万人中,就有他吗! 彼得·多罗申科当然没有忘。他与包洪没有私仇,有的只是对他的敬意。可政治就是这样,不以人的私人感情为转移的。 彼得·多罗申科歉意地朝包洪忘了一眼,然后坐了下来。 这时候,维戈夫斯基的呼声逐渐盖过了包洪。 伊凡·希尔科见状,他向自己的支持者拉夫林·西诺诺斯连长使了个眼色。 伊凡·希尔科自知自己虽然脱了罪,可因为波波维奇的死声望大跌,已竞选大酋长无望。可要他这么放弃他又不甘心,所以哪怕自知无望,他还要博一搏。 拉夫林·西诺诺斯连长站了起来。因着他的职务只是连长,所以他向四周的人行礼行了三次。 拉夫林·西诺诺斯说道:“各位团队长、盟兄弟。请让我这个大老粗也来说几句。” “快说快说!”有人喊道。 拉夫林·西诺诺斯待有人鼓噪起气氛来,他继续说道:“各位都知道,我既不识字也不会算数,可我的眼睛看的通透,包洪团队长和维戈夫斯基书记官都是共和国的杰出人才,他们的能力是不相上下的,我们不该因为要褒扬某人便贬低另外一个人。” “说得对!” “拉夫林·西诺诺斯是个老实人。” 拉夫林·西诺诺斯微笑着再向四周鞠躬。他接着说道:“可如果要我说,有一人其实比包洪团队长和维戈夫斯基书记官更适合做哥萨克的大酋长。此人德高望重、并且深孚众望。” 一些人发出了“嘘”声,另外小部分人稀稀落落地问起了那人的名字。 拉夫林·西诺诺斯刚要说出伊凡·希尔科的名字,帕夫洛·戈蒙突然插科打诨道:“我说拉夫林,你要是要我做哥萨克的大酋长,我可不敢。” 拉夫林·西诺诺斯尴尬地笑了起来。他对帕夫洛·戈蒙陪笑道:“老大人您要是想坐大酋长的位置带领我们我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可所有人都清楚您没这个心思,我也清楚。所以我也就不自讨没趣了。我想推举的是伊凡·希尔科团队长。” 角落里又传出几声支持的声音,但远没有前两位的热烈。 拉夫林·西诺诺斯见状,他赶忙鼓动道:“各位,伊凡·希尔科团队长他写给那个异教徒苏丹的信你们该记得吧?试问我们哥萨克中有谁能如此蔑视来自奥斯曼土耳其的强权,又有谁敢如此酣畅淋漓的辱骂那个草山羊的。仅凭这一点,我拉夫林·西诺诺斯就愿意支持希尔科团队长,跟着他去打异教徒狗崽子。” 拉夫林·西诺诺斯的话毫无逻辑,有的只是感情用事。可就是这些话让与会的一些连长们热血沸腾。这些连长大多数都没什么文化,只有一腔的热血,崇拜英雄、仰慕敢闯敢做的人。而辱骂和对土耳其苏丹强硬的伊凡·希尔科自然是他们倾慕的对象。 “伊凡·希尔科团队长是好样的!”一名连胡子都没长全的哥萨克连长声援道。 帕夫洛·戈蒙又用烟杆敲了敲桌面。这一次,议事厅内马上静了下来。他说道:“还有谁要推举的吗?” 好一会没有声音。 按照规定,假如没有人再提出候选人,包洪、希尔科、维戈夫斯基将列入大酋长的竞争者中,进入下一轮选举。 正当帕夫洛·戈蒙准备宣布包洪等三人成为候选人的时候,一直坐在角落不说话的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站了起来。 所有人大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上。 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是单独一个人来到谢契的。这位失去父亲和守护者的少年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那些之前竭力讨好自己的连队长和哥萨克们现在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连那位瑞典大使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在博格丹·波波维奇死后也没有再出现。 怯懦的人会被挫折打倒,而坚强的人则能在挫折中成长。 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就是坚强的人。 “我。”他喊道。 帕夫洛·戈蒙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尤里,你是要推举谁?”帕夫洛·戈蒙明知故问道。 “我要推举我自己,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他大声喊道。 “好!”帕夫洛·戈蒙叫道:“那么,我们开始投票吧。” 现在,哥萨克所有的上校、连长等有选举权的人物为四名候选人投票了。他们包括安东·日丹诺维奇上校、帕夫洛·戈蒙上校、伊凡·费多伦科上校、彼得·多罗申科上校、卢基扬·默日拉上校、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马克西姆·涅斯捷连科上校、普罗科普·舒梅科上校、费奥多·洛博达上校、季莫菲·诺萨奇上校、马特维·格拉德基上校、马丁·普什卡连科上校、菲隆·雅拉里上校、尤里·赫梅利尼茨基上校、拉夫林·西诺诺斯连长、莱什·格里岑科连长等等。 一名哥萨克侍从将四个黑色的空罐子和一个装满大豆的白罐子放到了桌上。 帕夫洛·戈蒙说道:“虽然大家都知道规矩,可我还是要重申一下:每人只能取一颗大豆并只能投给一个人。从左到右,这第一个罐子是包洪的,第二个是希尔科,第三个尤里,第四个维戈夫斯基。” 说到这,帕夫洛·戈蒙停顿了下。他看了看四周,然后加重了语气。 “各位盟兄弟,无论投给谁不投给谁都是哥萨自由意愿的表达。若是谁事后心怀怨恨又或者打击报复,那么我帕夫洛·戈蒙第一个饶不了他。” “当然。”包洪说道。 “绝对不会。”希尔科也承诺道。 维戈夫斯基和尤里也应了口。 接下来每人拿起了一颗大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第一个走上了前。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大豆投入到了第一个罐子中。 接着,拉夫林·西诺诺斯连长则将大豆投给了希尔科。 …… 尤里走到自己的黑罐前。代表他的罐子只有一颗豆子,他将票也投给了自己。 已经三十三人投了票,现在还有三个人没有投票,他们是帕夫洛·戈蒙、伊凡·费多伦科和莱什·格里岑科。 “我弃权。”帕夫洛·戈蒙忽然说道。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帕夫洛·戈蒙。虽然在选举中弃权是被允许的,可极少有人会选择弃权。 伊凡·费多伦科看了眼帕夫洛·戈蒙,这位仍未投出选票的上校做出了与帕夫洛·戈蒙同样的选择。 竟然又是一票弃权!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莱什·格里岑科,看他会如何抉择。 尤其是彼得·多罗申科,他格外地紧张,因为他计算过,维戈夫斯基和包洪差了仅仅一票。 莱什·格里岑科紧张的汗流浃背,他走上前,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将选票投入到了第二个黑罐中。 第七百二十六章 第一轮选举结果 第一次的选举结果很快地便传遍了谢契的每个角落。 包洪得到了13票、维戈夫斯基得到了12票、希尔科得到了7票,而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则仅得到了2票。 “事实上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维戈夫斯基早就料到最后的竞争者会在他和包洪之间决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坐在新铺好的床上,他对彻辰、亨里克和康尼茨基公爵说道。 “那接下来会如何?”彻辰问道。 “当然是在包洪和维戈夫斯基中选举了。” 老大人解释说,按照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生前曾经定下的规矩,如果没有人得票过半数,那么得票最多前两名候选人将进入第二轮的选举。在这一轮选举中所有人将不得投出弃权票,也就是所有人都必须支持一名候选人。 说到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突然要康尼茨基公爵去见维戈夫斯基,就说自己晚些时候要去拜访他。康尼茨基公爵先是一愣,接着垂头丧气地遵命离去。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因为醉酒,已失去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信任。 支走了康尼茨基公爵,老大人对亨里克和彻辰说道:“好了,现在我们来商议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三人要商讨的是如何让维戈夫斯基坐上大酋长的宝座。 按照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得到的情报以及维戈夫斯基送来的议事厅内的详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致知道了现在支持自维戈夫斯基的有彼得·多罗申科上校、费奥多·洛博达上校、季莫菲·诺萨奇上校与马丁·普什卡连科上校等人;支持希尔科的则有卢基扬·默日拉上校、菲隆·雅拉里上校、拉夫林·西诺诺斯连长、莱什·格里岑科连长等人;支持包洪的有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马克西姆·涅斯捷连科上校、普罗科普·舒梅科上校、安东·日丹诺维奇上校等人。而帕夫洛·戈蒙上校和伊凡·费多伦科上校则是保持着中立。 在下一轮的投票中,变数就在希尔科的七票和尤里的那一票上。 如果维戈夫斯基要当选,那么他就得得到至少5票。 “按照维戈夫斯基的说法,希尔科和卢基扬欠他一个人情,他会让二人用这两票还他这个人情。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让帕夫洛·戈蒙和莱什·格里岑科等另外六人中至少三人支持维戈夫斯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 “这个莱什·格里岑科是不是就是那天在维戈夫斯基家冒犯您的那个哥萨克?”亨里克问道。 亨里克听自己的叔叔重点提到帕夫洛和莱什,明白这两人是重点的说服对象。 “不错,就是他。不过维戈夫斯基说莱什·格里岑科是个贪财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金钱,他是会动摇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 “那么,这个莱什·格里岑科应该是最容易拿下的。我们只要给够了他足够的金钱,他就会站到维戈夫斯基这一边是吗?”彻辰确认道。 “准确地说是站到共和国这一边。” 亨里克和彻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又问亨里克道:“亨里克,我们带来的钱还剩多少。” “三万六千多塔勒,叔叔。”亨里克答道。 原本的四万六千多塔勒,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与维戈夫斯基达成合作意向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就将其中的一万塔勒交给了维戈夫斯基用于造势和收买需要的人。 “你拿三千,不。拿五千去找莱什·格里岑科。记住要秘密的去,不要让人看见。”老大人嘱咐道。 亨里克点头称是。 接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又谈起了帕夫洛·戈蒙和另外投了弃权票的伊凡·费多伦科。 “帕夫洛·戈蒙我是熟识的。这是一个老派的哥萨克,坚守传统,安贫乐道。作为扎波罗热哥萨克暴动的始作俑者之一,他这几年一直却游离于哥萨克酋长国的权力核心之外,这倒给他挣下了不贪恋权威的名望。这个人不是钱可以打动的,因为他视金钱如粪土,我们必须从其他的方面想想办法。而伊凡·费多伦科上校,他的身世成谜,连掌管哥萨克酋长国一切资料的维戈夫斯基对他的来历也不了解。只隐约地知道他并不是纯正的哥萨克出身。” “这就更难办了。”亨里克脱口而出道。 在哥萨克中,这种不知道一个人来历的情况并不鲜见。着名的哥萨克猛将“歪鼻子”马克西姆在起义之前的生平就充满了谜团。乌克兰人说此人是乌克兰农民出身,而哥萨克们则认为他是一个纯正的哥萨克人。波兰人则认为马克西姆的全名马克西姆?克里沃诺斯中的“克里沃诺斯”类似苏格兰语中弯曲鼻子的音译,所以猜测这位哥萨克猛将可能是带有苏格兰血统的佣兵出身。加之马克西姆对自己的出身缄口不言,直到他得黑死病去世,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来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向了彻辰,他想听听彻辰的看法。 “你觉得呢?” “有用的情报太少,至少我们得先知道他为何会投弃权票。”彻辰说道。 “那就把伊凡·费多伦科先放一放,我去见见另外四个支持希尔科的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道。 而毫无意外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把联络帕夫洛·戈蒙的任务交给了彻辰。 “彻辰,你去和帕夫洛·戈蒙联系一下,试探下他怎样才会把票投给维戈夫斯基。只要不是太过分,你都可以满足他,不必向我请示。” “是。”彻辰领命道。 接着,彻辰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表情被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在眼里。他问彻辰是否还有其他事情。 “是,”彻辰说道:“老大人,我觉得您还漏了一个人。” “谁?” 听到彻辰说自己的叔叔漏了一个人,亨里克也是一脸不解地反问。 “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彻辰说道。 虽然在选举中投了弃权票的是两人,可实际上,还有一个人也算是投了弃权票,那就是投了自己一票的尤里。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只提到了帕夫洛·戈蒙等人,却忽略了在下一次选举中仍有一票选举权的尤里·赫梅利尼茨基。 “你能想到尤里很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微笑着赞了彻辰一句,接着他说道:“不过尤里不需要我们操心,维戈夫斯基他会亲自和尤里谈的。” 第七百二十七章 老派慈心 说服一个爱财的莱什·格里岑科显然比说服安贫乐道的帕夫洛·戈蒙来的简单。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既然把任务交给了自己,彻辰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幸好,彻辰在克里米亚没少做说服别人的事情。 彻辰先去买了份礼物,然后询问了一名谢契的哥萨克帕夫洛·戈蒙的住处,后者告诉他,帕夫洛·戈蒙长官住在三十六个区中的哈桑·帕沙区。 彻辰往哥萨克所指引的方向走去,却没想到和沙皇俄国大使图布尔林和波将金正好打了照面。 看到二人,彻辰也是一愣。图布尔林和波将金从哈桑·帕沙区走出来,显然他们已经捷足先登地去见过了帕夫洛·戈蒙。 图布尔林对彻辰是有些印象的,他知道彻辰是波兰使团的人。 图布尔林在波将金附耳告知了彻辰的名字后,裂开了周围满是胡须的大嘴对彻辰说道:“嘿!叫彻辰的小家伙。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派你来的吧。快回去吧,你来晚了。回去告诉斯坦尼斯瓦夫,帕夫洛·戈蒙,已经是我们沙皇俄国最亲密的朋友了。” 一想到自己仅仅花了一千金卢布就收买了帕夫洛·戈蒙,图布尔林就在心中乐开了花。帕夫洛·戈蒙这个老哥萨克果然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自己收买了。 彻辰当然不会因为图布尔林的一句话就回去。他往旁边走了一步,准备绕过图布尔林和波将金。 就在彻辰和波将金错身而过的时候,彻辰的脸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中了。 硬硬的、闪着金光,砸在脸上还生疼。 彻辰捡起了砸中自己的东西——那竟是一枚金卢布。 从空中掉落的金卢布当然不止这一枚,被砸到的也不止彻辰一人。图布尔林和波将金的身上也被金卢布所击中。 三人望向了金卢布飞来的方向,却见在一幢二层的吊脚楼上,一名年轻人正从一个皮袋子里掏出一把一把的金卢布,用力地挥洒向四方。 “这是帕夫洛·戈蒙老爹给大伙买酒的。”那年轻人大声喊道。 楼下的人发出一声欢呼,他们争抢着满地的金卢布,一些人捡满后便径直跑向了酒馆。 图布尔林面色铁青。 他认出了掷金卢布的年轻人正是帕夫洛·戈蒙的儿子。而那些金卢布,正是刚才自己给他父亲的。 显然,帕夫洛·戈蒙摆了自己一道。 “这个该死的老哥萨克!”图布尔林咬牙切齿道。 彻辰显然不会去体谅图布尔林地心情,他用两根手指夹住金卢布,然后笑着火上浇油道:“图布尔林大使,谢谢你的金卢布。等会我也去喝一杯。” 图布尔林恶狠狠地瞪了彻辰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目送着俄国大使和他的副官离开后,彻辰走上了二楼,他对那名还在扔金卢布的年轻人说道:“您好,我想求见帕夫洛·戈蒙长官。我是……” 彻辰话还没说完,那年轻人不耐烦地说道:“老爹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彻辰走进了屋子。 他看到在正对门的位置,在一张破木桌子的后面坐着一个老态龙钟、身衰体弱,头戴红色哥萨克帽的老人——此人便是帕夫洛·戈蒙——谢契的最高长官。此时,他正用木勺子从一只双耳的木盆中勺着用麦子酿造的烧酒。这酒浑浊不清,显然是没精酿过的。可帕夫洛·戈蒙却喝的津津有味。 彻辰走到了桌子前,将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波兰使团卫队长阿勒瓦尔·彻辰求见帕夫洛·戈蒙上校。”彻辰说道。 帕夫洛·戈蒙浑不理会彻辰。他从盆中不断地添了喝,喝了添。待他喝够了,才伸出湿漉漉的手抓过那个盒子。 帕夫洛·戈蒙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卷一卷的烟草。他拿出一卷放在鼻下闻了闻,脸上露出了心旷神怡的笑容。 “小朋友,你这礼送的不错,比那只俄国狗熊送的和我的心意多了。”帕夫洛·戈蒙赞扬道。 眼见着自己的礼物受到帕夫洛·戈蒙的喜欢,彻辰也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这礼物是他在谢契左近的一家犹太人开的商店内买的。 也便是那么的奇怪。哥萨克人一边恨着犹太人,一边又离不开他们。这家商店的犹太老板供应着谢契三十六位“老爹”和他们的孩子们所有需要的物资,并且了解他们的喜好。当彻辰无意间透露自己买礼物是要送给帕夫洛·戈蒙的时候,犹太店主拿回了本已打包好递给彻辰的酒,然后从柜台下面的地底下挖出了一个箱子。 “比起喝酒,帕夫洛·戈蒙更喜欢这个。”犹太店主指着箱子里面的东西说道。 接着,他递给彻辰一盒子的烟草。 见这位店主知晓不少有用的信息,彻辰给予了犹太店主双倍的钱买下了烟草,并打探了些消息。 享受完了烟草,帕夫洛·戈蒙合上了盒子。他对彻辰说道:“小朋友,说说吧,你来找我又和贵干?难道也和那位瓦西里·图布尔林一样,是和我交朋友来的?” 帕夫洛·戈蒙把“朋友”咬的很重,显然他也清楚图布尔林和彻辰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 眼见着帕夫洛·戈蒙如此,彻辰也不拐弯抹角了。他说道:“是的,阁下。我来是和您交朋友的。” 帕夫洛·戈蒙站了起来。他走到一盏油灯前,然后从背后的腰带里抽出一杆烟点着。 “俄国人的朋友不好做,波兰人的朋友可更不好做。小朋友,你知道巴拉巴什和塔塔尔楚克吗?” 彻辰摇了摇头,他对这两个名字是陌生的。 帕夫洛·戈蒙说道:“巴拉巴什和塔塔尔楚克以前也是谢契的小头目。可有一次,一名波兰上校来谢契送了一封信,上面只提到了他们的名字,结果呢?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把他们交给了谢契的群众,那两个家伙就被谢契的群众们唱着歌给乱刀剐了。” 彻辰有些疑惑,帕夫洛·戈蒙这是在告诉自己——他不想和波兰人扯上关系,以免重蹈覆辙吗? 可彻辰若是仅凭帕夫洛·戈蒙这点暗示就退缩,他就不是彻辰了。 “帕夫洛·戈蒙长官,”彻辰学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口吻说道:“处死了那两个亲波兰的哥萨克,你和其他的哥萨克的生活好过了吗?并没有。相反,共和国和哥萨克酋长国之间的冲突将近十年,双方因为这场战争都已精疲力竭。大伙的生活都越来越差,甚至朝不保夕了。人民希望乌克兰从此和平,因为这是大势所趋。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一次我们波兰使团在谢契才能够安然无恙。我相信作为哥萨克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您会做出对所有哥萨克和乌克兰人民最有利的选择的。” 帕夫洛·戈蒙被彻辰这番大道理说的一愣一愣的。半晌他才失笑着挠了挠头。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会说话。”帕夫洛·戈蒙道:“不过我老人家可不是你用一张嘴就能说服的。好了,我们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们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准备给我开出什么样的价码啊?”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派彻辰来的时候并没有给过彻辰任何的承诺,只是要他便宜行事。 彻辰伸出了一只手,然后张开了五个指头。 “五百塔勒?还是五千塔勒?”帕夫洛·戈蒙又笑了起来:“共和国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这话语里,明显是带着讽刺意味了。 彻辰摇了摇头,表示了否认。 他要给予帕夫洛·戈蒙的不是金钱,而是······ “五百个册编哥萨克的名额。”彻辰说道。 帕夫洛·戈蒙听到彻辰的这一价码陡然的一惊,他嘴上刚叼起的烟杆差点脱手掉在了地上。 看帕夫洛·戈蒙这幅样子,彻辰知道自己的开价算是开到了帕夫洛·戈蒙的心坎里。 彻辰现在已经清楚,所谓的册编哥萨克并不仅仅是一个军职,它还是与种种的利益挂钩的。简言之,一旦成为册编哥萨克,就会得到许多特权和福利,包括但不限于行动自由,免除税收和自治权、军饷(包括金钱、呢绒、武器弹药等)以及御赐封地(耕作地与部队驻地)。而一名一位册编哥萨克还能领到一年20-50塔勒的薪水。 也就是说,自己这一开口,如果换算成前,等于给予了这位哥萨克老人的就是每年至少1万塔勒。 当然,彻辰知道,帕夫洛·戈蒙不会将这五百个册编哥萨克的名额占为己有的。 因为帕夫洛·戈蒙是安贫乐道,不贪恋于权位,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软肋——那就是留在谢契的“孩子们”。 自从大多数扎波罗热哥萨克离开了谢契随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征战四方后,留在谢契的除了守卫要塞的团队外,便大多都是像他这样故土难离的老人以及一些伤残后回归的哥萨克了。 哥萨克酋长国并没有对伤残老兵任何的抚恤和赡养制度,再加上乌克兰地区十室九空以及哥萨克从前对地主和商人的竭泽而渔,导致就连哥萨克酋长国的士兵们都很难按时发到薪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只能发放衣服、粮食、酒之类替代,再到后来连实物都无法发放。有战斗能力身体健全的哥萨克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回到谢契的这些伤残老兵了。 所以这些老兵一直由帕夫洛·戈蒙供养着,依靠着从在谢契经商的犹太人、瓦拉几亚人、鞑靼人那里收来的税收。 可作为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以及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同时代的人,帕夫洛·戈蒙早已垂垂老矣,不知什么时间就会去见上帝。而他死后,留在谢契的这些老兵就又会落得个衣食无着的境地。 这就是帕夫洛·戈蒙心里最担心的。 而这五百个册编哥萨克的名额,等于解决了帕夫洛·戈蒙的后顾之忧,哪怕他死了,凭着册编哥萨克的身份,留在谢契的老人们也能有一份生存下去的口粮。 帕夫洛·戈蒙终于笑了起来。 “你的条件的确很诱人,”帕夫洛·戈蒙说道:“可是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呢?须知,波兰人欺骗哥萨克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茹凯夫斯基来打我们,当时我们不敌装备精良的波兰人,被迫向西撤退。结果由于我们的起义军携带有逾万计的家眷,因此速度并不快,最终在卢布内扎营时被茹凯夫斯基包围了。那个时候波兰人提出我们只要交出叛乱的主谋便可得赦免,结果我们把纳里瓦伊科和沙乌拉抓了起来,然后押解至波兰人的军中。可是背信弃义的茹凯夫斯基却趁机攻击哥萨克营地,并下令对所有人格杀勿论。纳里瓦伊科和沙乌拉则在华沙被当众斩首。前事犹在眼前,我需要你的保证。” “我以我的生命和名誉担保。”彻辰坚定地说道:“我是波兰贵族,也是维达瓦的领主。我现在就向你发誓,假如国王没有履行我答应你的条件的话,那么那五百人的一切开销均由我负责到死。” 说完,彻辰问帕夫洛·戈蒙要纸和笔以及墨水。在得知这里并没有这些东西的时候,彻辰快步地跑下了楼,他进了一家瓦拉几亚人开的店铺,讨要来店主人使用的纸和笔,接着写下了字据。 当彻辰将写好的字据加盖上家族的纹章拿给帕夫洛·戈蒙的时候,这位哥萨克的老人终于承诺道:“好,那么就一言为定了。我支持维戈夫斯基那小子,成为哥萨克的大酋长。” 接着,一只衰老和一只年轻的手握在了一起。 彻辰回去后将自己与帕夫洛·戈蒙谈判的经过以及自己答应下来的条件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 听完彻辰的话,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对彻辰承诺到,假如有一天,共和国真的违背了彻辰对帕夫洛·戈蒙的承诺,那么那五百人的供养,一切将有波托茨基家族承担。 第七百二十八章 急转直下 彻辰眼见着亨里克也在,他又问起了老大人去找其他几位团队长的结果。 “很顺利,”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身后的亨里克兴奋地说道:“已经有三个人在我叔叔的劝说下表示会支持维戈夫斯基,而莱什·格里岑科那家伙,虽然开价很高,但也用钱解决的。” 听到亨里克这么说,彻辰也感到高兴。如此一来,维戈夫斯基稳妥地有了五票,他不仅超过了包洪,而且也超过了一半的票数。 维戈夫斯基当选,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可再一想到他超过的是包洪,彻辰的笑脸马上的垮了下来。 包洪是自己的朋友,可自己的作为,却让他和大酋长的位置失之交臂。 心情大好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正准备打开一瓶酒庆祝一下,他看到了彻辰的异样。 老大人当然知道彻辰为何会情绪失落,他正准备安慰彻辰几句,突然的,门外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接着,门外的守卫在喊:“一个麻袋,有人扔了一个麻袋。快去看看。”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来由地内心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站起了身,却听见又有人喊道:“是公爵,麻袋里面的是康尼茨基公爵。” 接着,门被打了开来。 两名黑森骑兵搀扶着,不,可以说是拖着不省人事的康尼茨基公爵走了进来。 此时的康尼茨基公爵早就没了人形。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被打的如同猪头一般;在他身上,一副被划出了一条条的口子,有些伤口鲜血已经干涸,有些仍在不住地流着血。 “快找个医生,快!”亨里克·波托茨基大喊道。 “谢契没有医生。”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小声说道:“彻辰,你去找个剃头匠来。” 彻辰遵命走了出去,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着康尼茨基公爵,脸上的不安越来越浓。 康尼茨基公爵被自己派到维戈夫斯基那里,他怎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剃头匠很快就到了。他看了康尼茨基公爵的伤口,赶忙拿出了一个黑黑的瓶子。 “把这个放在坩埚里烧化了。”剃头匠说道。 “这是什么?” “焦油。” 焦油被倒入坩埚,空气中很快弥漫出一股焦油化开的味道。剃头匠将烧化后的焦油抹在了公爵的伤口上。 昏迷中的公爵疼的咧了咧嘴。 在抹完最后一处伤口后,剃头匠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好了。”他说道:“接下来就看这位自己的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点了点头。同用蜘蛛网和上面包一样,用焦油抹伤口也是哥萨克治疗外伤的土办法。 彻辰将剃头匠领了出去。老大人看着昏迷不醒的康尼茨基公爵,他有很多话想问,可这样的公爵显然无法回答他任何的问题。 太阳逐渐的落山,谢契进入了黑夜中。 房间里点起了蜡烛,亨里克正准备将熬好的粥拿给叔叔喝,这时,哥萨克的书记官维戈夫斯基闯了进来。 一向在彻辰眼中温文尔雅、处变不惊的维戈夫斯基此时早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度。他一走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面前,就将手中的三个袋子扔在了地上。 一手两个,一手一个。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贿赂给三位哥萨克团队长的钱全部在这里。 “你们这个副使是猪吗?虐杀俘虏这种事情竟然和马格努斯去说!现在所有在谢契外等待的哥萨克都知道了。哥萨克们群潮汹涌,他们喊着要血债血偿。头领们畏惧了——不仅是卢基扬,就连其他几个团队长们,他们也把你们给他们的钱给了我,让我还给你们。哦!上帝啊,我怎么会和你们这些蠢猪合作!你们的国王又怎么会派你们这些猪过来!你们毁了和平,毁了自己的。!” 维戈夫斯基的脸红成了猪肝色。他双手握拳,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等三人面前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这番侮辱让血气方刚的亨里克·波托茨基勃然大怒。他立时地就想冲上去揍维戈夫斯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手挡住了亨里克。 老大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拒绝了彻辰的搀扶,拄着拐杖站在了维戈夫斯基的面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康尼茨基又为何被打成重伤,一切都清楚了。 虐俘的定时炸弹还是被引爆了开,可引爆它的,不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直担心的彻辰,而是康尼茨基公爵。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甚至都能勾勒出整件事情的经过:就在基辅,在马格努斯前来拜访的当晚,他从康尼茨基公爵那里套出了使团成员在山谷虐杀俘虏的事情。 而为了阻止维戈夫斯基的当选——马格努斯,又或者图布尔林也参与了——他们在谢契劫持了康尼茨基公爵,并用严刑让公爵在所有哥萨克人面前招了供。 如此一来,没有一位团队长敢收自己的钱了,他们纷纷地通过维戈夫斯基把钱退了回来,表示了自己与维戈夫斯基、与波兰人决裂。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可以想见,下一次投票,所有人都会把票投给包洪,而等待维戈夫斯基地只有落选。 而自己,或许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抱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真心诚意地道歉道。 此时的老大人的眼皮耷拉着,面皮上的皱纹如同被搓揉了无数遍的纸张一般。 而他,即是对维戈夫斯基道歉,也是在向远在华沙的国王。 就在前一刻,一切还是如此的顺利,帕夫洛·戈蒙被说服,其他几名团队长也答应站在维戈夫斯基一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几乎已经看到了维戈夫斯基成为大酋长,共和国的旗帜重新插在了乌克兰的土地上。 可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完了。因为虐俘事件,哥萨克们重新被煽动了起来。他们的怒火是任何一名团队长都不敢掳其锋芒的。战争的动议将压倒和平,共和国的东部边疆将永无宁日。 看着一下子像衰老了十岁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维戈夫斯基心也软了。 毕竟事已至此,难以挽回。 他叹了口气道:“你们快走吧,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谢契周围,我现在自顾不暇。若是等四周围的哥萨克们围上来,你们想逃都难了。” 说完,维戈夫斯基转身离去。 直到维戈夫斯基的背影消失,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才踉跄着坐倒在了椅子上昏死了过去。 “叔叔,叔叔!” 亨里克叫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名字,可老人没有任何的回应。亨里克赶紧地命人拿来烧酒给叔叔灌下去。 使团内的文职人员慌成一团,所有人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蹿。 此时使团的正使和副使都已没有了主持大局都能力,唯一清醒能主事的的只有彻辰了。他一咬牙一跺脚,担负起了整个使团。 彻辰清楚,维戈夫斯基说的没错,一旦事情传开,使团的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底层的哥萨克一旦被激怒变成了暴民,那是一股任何人都控制不住地力量。 月明星稀,彻辰指挥着使团的所有人打包着行囊。 就在这时,一名前往河边找船的披甲哥萨克回了来,他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河面上都是船,无数星星点点的火把正朝谢契而来。 彻辰爬上了屋顶。 果然的,第聂伯河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到处都是火光。依稀的还有声音传来:“杀死莱赫(指波兰人),杀死莱赫。” 此时逃跑无疑已经太迟。彻辰明白,能救自己的或许唯有包洪了。 “自己去求他,求他保护使团的安全。”彻辰想道。 就在彻辰准备去找包洪的时候,一队哥萨克打着火把朝这儿来了。 黑森骑兵们纷纷地拔出了武器将彻辰围在中间,他们准备以死扞卫长官的安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恶斗在所难免的时候,来者喊道:“我们没有恶意,我要见你们的副使阿勒瓦尔·彻辰。” 彻辰听着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他走进了前,说道:“我就是彻辰。” 火把下一人走上了前,他跪倒在彻辰的脚下。 “我的恩主。”来人仰起头喊道。 “你是纳舍维奇·萨盖达?”看着那人的脸,彻辰终于认出了他来。 纳舍维奇·萨盖达便是那名被彻辰解救的哥萨克。 在安全离开后,这位哥萨克带着他的弟兄们投靠到了驻守基辅的安东·日丹诺维奇团队中。 纳舍维奇·萨盖达身强体壮并且富有战斗经验,这样的哥萨克在哪里都会受到长官的喜欢的。 安东·日丹诺维奇也不例外。他将纳舍维奇·萨盖达放在自己的卫队中做了一名小队长。这次来谢契,纳舍维奇·萨盖达便跟了来。 “恩主,现在整个谢契都已经炸了锅,所有人都往这边来了。你快换上我们的衣服,我把你藏起来。”纳舍维奇·萨盖达说道。 见到纳舍维奇·萨盖达如此的仗义,彻辰的内心极为的感动。可让他一个人独活而舍弃其他所有人,彻辰又如何能办得到! “萨盖达,你能不能想办法救下这里的所有人?”彻辰问道。 纳舍维奇·萨盖达露出为难的神情。他来救彻辰,已经是担了极大的风险,若是再多那么一两个,他倒还有办法,可是使团有数十人,他一个小队长又怎么有这个能力? 彻辰看到纳舍维奇·萨盖达那为难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多谢你的好意,可我不能丢下大伙。抱歉了。” 见着彻辰拒绝,纳舍维奇·萨盖达急得直跺脚。有一阵子,他甚至想过打晕了彻辰,把他扛走。 从河上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一些人已经登上了岸。 这时,有一伙人打着火把赶了过来。带队的是布莱尔,他是包洪派来保护彻辰的。 可同样的,包洪也只下令布莱尔保护彻辰一人。 “布莱尔,使团的其他人是无辜的。这位是纳舍维奇·萨盖达,他也是哥萨克,他能证明。” 布莱尔摊了摊手。他说道:“彻辰,我当然记得纳舍维奇·萨盖达。可是现在群情汹涌,我们也没办法。” 布莱尔说没办法,可彻辰知道,办法是有的——在基辅,包洪就曾经和维戈夫斯基一起保下了希尔科和卢基扬。 “我要去见包洪大哥,”彻辰看着布莱尔坚定地说道:“我要去见他。布莱尔大叔,算我求你,在我回来前,不要让任何人伤害使团内的人,好吗?” 看着彻辰那恳切地眼神,布莱尔终于点了点头。 彻辰带着纳舍维奇·萨盖达去见包洪,而布莱尔带来的人堵在了大门前,阻挡着任何想要进去的人。 在谢契属于包洪的宅子内,那位扬言放弃波兰人的维戈夫斯基正苦口婆心地劝说包洪和他一起保全波兰使团。 维戈夫斯基如此做,他的出发点仍然是为了乌克兰的大局,因为维戈夫斯基很清楚,一旦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死在了谢契,那么哥萨克酋长国和波兰共和国之间就不只是添了一道新的仇恨那么简单,而是彻彻底底的不死不休了。 “包洪,可怜可怜乌克兰吧。”维戈夫斯基少有地哀求道。 可包洪不为所动。 在一旁,希尔科捻着上唇地胡须得意洋洋地看着低声下气的维戈夫斯基。 虽然成为大酋长的不是自己,可能看到维戈夫斯基这副可怜相,希尔科觉得值。 他和图布尔林以及马格努斯的努力就没白费。 一念及此,希尔科又有些恼怒。自己费心费力,最后得到实惠的却是包洪。这就好比自己好不容易养大了一棵白菜,结果被其他家当猪给拱了。 正当希尔科捻着捻着捻断了一根胡须的时候,彻辰带着纳舍维奇·萨盖达闯了进来。 包洪看见是彻辰来了,他撇下了维戈夫斯基走过去说道:“彻辰,你没事就好。” “包洪大哥,”彻辰火急火燎地说道,他知道现在救人如救火,一刻都不能耽搁。 “包洪大哥,这位是纳舍维奇·萨盖达,他是哥萨克也是亲历者。事情不是传的那样。” 彻辰把纳舍维奇·萨盖达推上了前,让纳舍维奇·萨盖达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包洪。 第七百二十九章 反转 第聂伯河上那即将毁灭波兰使团的火光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最美丽的焰火。 瑞典大使马格努斯和沙皇俄国大使图布尔林在屋顶上并肩站着。二人的身边放着一瓶鲜红如血的葡萄酒,酒瓶已空了一小半。 “叮。” 两只高脚杯碰在了一起。 马格努斯对图布尔林说道:“多么美丽的景色啊!在瑞典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宽阔的河流。” 说完,贵族气息浓厚的马格努斯甚至想赋诗一首,可他绞尽脑汁,却没想到任何应景的诗句。 无奈的,他只好又轻举了下手中的酒杯,向图布尔林致敬。 图布尔林露出了一口的黄牙。他说道:“还有好战的人民。马格努斯,这次多亏了你探听到的那个消息,我想这次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该是在劫难逃了。可惜了,如果不是分属敌国,这位老人是个值得尊敬的政治家。” 马格努斯听着图布尔林口是心非的话,他嘴角露出一丝的讥笑。煽动底层哥萨克的主意就是自己面前这家伙的主意,可现在他却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哦,瓦西里。你若是可怜他,我们大可以联袂去请求包洪他们,我想以我们二人的面子,保全下斯坦尼斯瓦夫的命还是能够做到的。” 受到马格努斯的揶揄,图布尔林尴尬地合上了嘴。 此时,哥萨克地小船已经在谢契靠了岸。一批又一批的哥萨克举着火把,手拿着火枪和刀枪朝着那幢波兰使团居住的木屋涌去。 那些在谢契开店的犹太人、瓦拉几亚人、鞑靼人瑟瑟发抖地躲在床底下、地窖中和衣柜里。每一次谢契的动乱,最先倒霉地总是他们。 心怀鬼胎的哥萨克们可不管你和他们针对的目标是否有关联,他们会抢走一切看到的东西——衣服、食物、酒,然后把店主杀死——这样,他之前欠店主的钱也就一笔勾销了。 几个区内的店铺开始燃起了大火,火势甚至有蔓延的趋势。 “还是不了。” 看着这一切,图布尔林突然对马格努斯说道:“斯坦尼斯瓦夫还是请求上帝保佑他吧。还有他的祖国,这场大火从谢契开始,将烧到利沃夫、烧到克拉科夫、烧到华沙。” 这位俄国大使竟到这时才回答马格努斯刚才的问题。 马格努斯认真看了图布尔林一眼。这位俄国大使一时蠢笨如牛,一时又睿智如狐,连马格努斯都分辨不出,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图布尔林。 这时,二人大身后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图布尔林派去打探消息的波将金回来了。 波将金一身的哥萨克打扮。即便如此,由于他那独眼的显着特征,波将金这一路上也受到了不少真正的哥萨克的盘问。哥萨克们要求他在胸前划十字,背诵祈祷词以证明自己是真正的哥萨克。 “情况怎么样了?波将金。”图布尔林对他的副官问道。 “情况很不好,”波将金说道:“波兰使团当驻地已经被哥萨克们团团包围了。虽然使团的卫队和包洪的人在全力的阻挡,可包围圈却越来越小。我想过不了一时半会,哥萨克们就会冲进去将波兰人杀光。” “包洪的人?他的人怎么掺和到这里面?难道希尔科没告诉他我们这是在帮他上位吗?”马格努斯奇怪地问道。 波将金看了一眼图布尔林,后者示意他回答这个问题。 “包洪的人并不是要帮波兰人,他只是想救波兰使团内的卫队长阿勒瓦尔·彻辰。因为他们两个人是是朋友。” 又是这个阿勒瓦尔·彻辰。 马格努斯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不安。这个阿勒瓦尔·彻辰,似乎总喜欢坏他们瑞典人的好事。 仿佛是为了回应马格努斯的不安一般,谢契广场上的羯鼓突然响了起来。 羯鼓,那是扎波罗热哥萨克除非有极重要的事情,否则轻易不会响起的。 马格努斯和图布尔林一齐地将目光投向了广场的正中央。 “是包洪,还有维戈夫斯基。哦,帕夫洛·戈蒙也在。还有希尔科!上帝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要做什么!”图布尔林惊呼道。 为了更清楚地看到广场上的情况,图布尔林甚至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支单筒望远镜(也不知道他随身携带这个是要做什么),这才将每个人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这四人站在广场的正中央后,分属四人的卫队以及帕夫洛·戈蒙的人纷纷地朝广场上集中。立时的,围困波兰使团的人便少了一小半。 接着,其他的团队长和有声望的连队长纷纷地也走到了广场上,他们纷纷和包洪等人在说些什么。 望远镜哪怕看的再清晰也不可能听的到这么远的对话。图布尔林心焦了,他感觉后颈开始冒汗,带着圆筒帽的头也如同蒸笼一般。 “波将金,你快去听听,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摘下帽子的图布尔林对副官命令道。 波将金急匆匆地下了楼。他跑的比回来的时候更加的匆忙,更加的快。 此时,广场上的情形又出现了新的变化。一名团队长走下了广场的高台,朝着尚被围困的波兰使团走去。 一路上,哥萨克们纷纷地让开了一条道。 “是帕夫洛·戈蒙!”图布尔林惊呼道。 因为看不清楚具体的马格努斯听图布尔林这么一喊,心急着想看帕夫洛·戈蒙这老家伙到底去做什么的瑞典大使竟试图从图布尔林地手中抢过望远镜。 可他的力气哪比得上“战斗民族”,瑞典大使的抢劫行为没有成功。 帕夫洛·戈蒙来到由布莱尔守卫的门前,他大声地对还围在四周的哥萨克喊了什么。 接着,帕夫洛·戈蒙走了进去。 只过了一会,他从里面拖出了一个人。 帕夫洛·戈蒙就这么在地上拖着,仿佛他手中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段不值钱的原木。 随着帕夫洛·戈蒙往广场方向回走,那些围困波兰使团的哥萨克们竟全部跟了过去。 这个人被拖到了广场上的高台上。接着,他被挂到了一根木柱上。 图布尔林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波兰使团的康尼茨基公爵! 身后的楼梯又想起一阵脚步声——波将金回了来。 “阁下,包洪、维戈夫斯基、帕夫洛·戈蒙和希尔科联名作保,虐杀俘虏的事情纯粹是波兰使团的康尼茨基公爵一人所为。” 两位大使震惊了。 剧情这么突然翻转成这个样子!他们原本准备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可这并不是波将金带回来最令人震惊的消息。接下来他说出口的,让图布尔林和马格努斯自觉自己在做梦。 伊万·维戈夫斯基将为了哥萨克酋长国的下一任大酋长。 第七百三十章 爱的力量 要清楚事情维什么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时间还要回到一个多小时前。 纳舍维奇·萨盖达的讲述并没有换来彻辰所希望的包洪对波兰使团伸出援助之手。 因为纳舍维奇·萨盖达是个老实的哥萨克,他讲述的是事实,而所谓的事实,仅仅是彻辰一人,又或者至多是他麾下的黑森骑兵对被俘的哥萨克饱含善意。 “包洪,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和亨里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做的孽,他们也是无辜的!” 此时的彻辰已经急得直跺脚了。因为在木屋的外面,一道道的火光闪过。彻辰不看也知道,那是登上了岸的哥萨克们在朝着波兰师团的驻地涌去。 包洪尚未答话,希尔科从踩着的椅子上放下了脚,他说道:“这位小朋友,我对你保护了我们哥萨克的兄弟是感激的。可是你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个老家伙是无辜的,这我可不同意。嗬!他是波兰人的头鸟,所有的雁儿可都是跟着他在飞。” 听了希尔科的话,包洪趋于坚定了。 包洪不贪恋于大酋长的位置,可不代表他不想当大酋长。希尔科、马格努斯和图布尔林支持他上位,他就必须对三人有所回报。而将波兰使团葬身于谢契,就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包洪很清楚也很明白作为波兰共和国大贵族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死在谢契意味着什么。可他不在乎——为了自由的乌克兰,他和波兰人、和俄国人斗争和十几年,如果需要,他还可以战斗下去。 反正他无妻无子、无父无母。 包洪拍了拍彻辰的肩膀,温言道:“彻辰,你和你的人现在在我的保护下,我可以保证你们不回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至于那些波兰人,你就不要管了。你也大可以放心,杀死他们的是我们哥萨克的人,哪怕你回到华沙去,那位扬·卡齐米日国王也挑不出你的一点点错来。” 听了包洪这话,彻辰将包洪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拍落了。 他很失望,甚至因为包洪的话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哪怕你回到华沙去,那位扬·卡齐米日国王也挑不出你的一点点错来”,难道自己做着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吗?如果是为了自己,在华沙,他将包洪交到国王的手中,他可以得到什么?在克里米亚,如果他死心塌地的为穆罕默德·格莱伊效力,他又能得到什么? 可他为了朋友,为了承诺,他都没有那么做。 “我真没想到,包洪你是这样的人。”彻辰失望道。 说完,彻辰转过了身准备离开。 “彻辰,你要去哪?”包洪喊道。 “回去,回去和大家同生共死。”彻辰头也不回地说道。 “拦住他!” 包洪对门外的侍卫一指道。 他又怎能看着彻辰回去送死? 彻辰的手臂被两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牢牢地架住,他们将彻辰拖到了一边去。 眼见着连彻辰都说服不了包洪。维戈夫斯基哀叹了声:“战争,无穷无尽的战争。” 一旁的希尔科看到维戈夫斯基这副表情,他幸灾乐祸地嬉笑道:“别这样,维戈夫斯基。战争是哥萨克的好母亲,她会给我们带来财富和地位的。况且的,一旦包洪做了大酋长,说不定我们马上还能喝一杯喜酒呢。” 这是希尔科又拿包洪爱着海伦娜公主的事来取笑了。因为一旦发生了战争,作为两国前线的兹巴拉日将是首当其冲的。 包洪和维戈夫斯基都没有说话。一个是不想说,一个是没心情。 可彻辰听到这话,脑海中有如一道闪电闪过——海伦娜公主,还有那孩子。 “包洪大哥,我有话要说。”彻辰大叫道。 那个秘密彻辰本不想说,可现在他不得不说。因为这或许是救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他们唯一的办法。 看着彻辰那急迫且认真的眼神,包洪示意左右放开彻辰的手。 “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彻辰走近道。 于是,二人走近了里屋。 没人能形容包洪听到那个消息时候的表情。他那张脸仿佛在痉挛似地抽搐着,脸颊没有一点血色,两眼紧闭,双眉倒垂。 显然他内心深处正发生着什么的剧烈的变化。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半晌,包洪艰难地吐出话道。 彻辰点了点头。 “这是我在兹巴拉日亲耳听一名叫安德热伊的鞑靼仆役说的。而且看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样子,我想那孩子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彻辰没有说下去。 包洪的脸色由白变成了红,他被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所笼罩着。 “我有孩子了,我的孩子!和海伦娜的。”包洪来来回回地暴走着,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我要去兹巴拉日,去接她们。我包洪的孩子不该是个莱赫,他该是个真正的哥萨克。”包洪吼道。 说完,他竟想就这么走——放下一切——什么大酋长、什么波兰使团,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彻辰一把抓住了包洪的手腕。 “你做什么!”包洪见彻辰拦住了自己,少有的凶恶道。 “包洪大哥,你要去哪?” “去兹巴拉日。” “去送死吗?兹巴拉日防御森严,你去就是个死!” “我不怕死。况且我不是一人去,我要出兵兹巴拉日,没人能拦住我带回孩子。” “那你会害了她们!”彻辰死死地盯着包洪的眼睛。 “包洪大哥,我在基辅不敢告诉你这消息就是怕你这样意气用事。凭上校的性格,哪怕就是死,他也不会将孩子交给你的。” 包洪的拳头松开了。彻辰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他的头脑不在那么发热。 包洪知道,彻辰不是危言耸听。同归于尽的事情,扬·斯科热杜斯基绝对做到出来的。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包洪喃喃自语道。 这位一生都是真正的自由的哥萨克人,此时却只是一位患得患失的父亲。 “包洪大哥,你听我说。为了你的孩子,哥萨克和波兰不能打仗。你现在救下波兰使团,只有这样,哥萨克和共和国才有和平的希望。我答应你,等我回到波兰,我一定想办法将你的孩子从兹巴拉日救出来,交给你。” 彻辰这么说,绝不是在诓骗包洪。他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彻辰的妻子法蒂玛是一个精通潜行的刺客,彻辰相信,凭法蒂玛的本领,她肯定能在兹巴拉日要塞中来去自如。 包洪看着彻辰,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的心里在想什么。 “和我来。” 半晌,他对彻辰说道。 第七百三十一章 你来当 “不!!!” 一声悠扬且绝望的哀嚎在屋内响起。 这一声是如此的响亮,以致于在门外最忠于职守的哥萨克也不由得回头张望房间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彻辰曾经听过无数绝望的哀嚎,可没有一声可以与伊凡·希尔科所发出的这一声相提并论。 哪怕是在赌场内输光了底裤的新赌徒也有所不及。 而事实上,希尔科可谓和赌徒一般,将自己的底裤,包括马格努斯的、图布尔林的输了个精光。 在包洪河彻辰联袂从里屋出来后,包洪宣布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他放弃参选大酋长的位置,并且将支持维戈夫斯基成为下一届的大酋长。 这也就意味着,两国大使和希尔科之间的所有的谋划在一瞬间落了空。 同喊完那一声后失魂落魄的希尔科不同,此时的维哥夫斯基简直有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幸福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维戈夫斯基看的出来,创造这一奇迹的便是彻辰。虽然不知道这年轻人是如何做到的,可这并不妨碍他向彻辰投去感激的目光。 从彻辰的身上收回目光,维戈夫斯基再次的看向了包洪,他满面红光地对包洪说道:“包洪,多谢你。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放心,我做了大酋长后,你对布拉茨拉夫的绝对统治权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甚至于拉蒂任,我也将……” 维哥夫斯基这是在对包洪投桃报李。可包洪却阻止了维戈夫斯基说下去。 “我并不要什么拉蒂任。”包洪说道。他的语气甚至有些超脱一切的圣人的感觉。 “维戈夫斯基,我之所以支持你,是因为只有你能为乌克兰和波兰带来永久的和平。所有我只要你承诺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和平。” “我一定做到。”维戈夫斯基坚定地承诺道。 彻辰看着包洪和维戈夫斯基,脸上洋溢起愉快的笑容。 可猛地,彻辰想起来,现在不是讨论两国和平这么大的议题的时候,因为身边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小事”。 “包洪大哥,还有维戈夫斯基书记官,你们快去从暴乱的哥萨克们手中救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他们吧。” 说到这一点,维戈夫斯基率先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很清楚,要从暴怒的底层哥萨克的手中救人,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它所花费的不仅是体力,更多的是脑力。 “我们需要一只替罪羊。”维戈夫斯基说道。 “你是说和波波维奇那次一样?”包洪沉吟了下接话道。 维戈夫斯基点了点头。 十几天前,波波维奇的死也引起了他团队中的哥萨克的大暴走,希尔科和卢基扬甚至小命难保。最终,靠着包洪和维戈夫斯基的担保,以及出来顶罪的那名连长,二人才逃过一劫。 现在,波兰使团虐杀俘虏的事情是的确存在的。如果不交出一个有分量的人来,光靠二人的担保,很难平息众怒。 维戈夫斯基看中的那只替罪羊便是康尼茨基公爵,整个波兰使团,只有他最合适。 康尼茨基公爵并非凶手,他甚至最初连是个看客都不是。可他是波兰使团的副使,在正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绝对不能出来承担责任的情况下,只有他是合适的。 随后,维戈夫斯基开始说到,光包洪和自己做担保,这一次分量是不够的,况且上一次的担保,二人已经消耗了自己的公信力。这一次,必须叫几位其他的团队长来。 说这话的时候,维戈夫斯基还有意无意地看向趴坐在一旁的希尔科,那意思很明确,希尔科必须来站台。 维戈夫斯基不愧是一名真正的政治家。哪怕是在救人这件事情上,他都能想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为自己造势。 可以想见,当所有人看到一向与自己不睦的希尔科都支持自己的时候,对那些反对自己的人,将是怎样的震撼。 而维哥夫斯基并不担心希尔科不会屈服。他欠自己的人情,他欠包洪的人情,两个人情足够换他的一次低头了。 维哥夫斯基和包洪关于康尼茨基做替罪羊当对话是当着彻辰的面说的。对二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情。 死个把人对他们来说,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更何况死的还是波兰人。 可彻辰不同。 此时的他,没有了救下众人的兴奋感,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 恐惧于康尼茨基公爵的命运。 虽然他和康尼茨基公爵有过过节,并且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完完全全都是康尼茨基公爵的责任,可是本质上,他是无辜的,因为在虐杀俘虏这件事情上,公爵虽然没有制止,可他的确没有参与。 而公爵之所以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波兰使团的副使,是个有分量的人。 但副使这个位置,原本是彻辰的。 因为那件事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撤销了自己的职务,改任了康尼茨基。 也就是说,假如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撤销自己的职务,那么今天,承担起替罪羊这样责任的,就是自己。 死的就是自己。 彻辰完全能够猜到,事若至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绝不会舍不得牺牲自己。 第一次的,彻辰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政治的可怕,比在克里米亚更能感受到这一点。 彻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包洪看着魂不守舍的彻辰疑惑地问道:“彻辰,你怎么了?” 彻辰打了一个机灵,他掩饰道:“没,没什么。” “我们走吧,”包洪见彻辰没事,亲热地拍了拍彻辰的肩膀对他说道:“希尔科被维戈夫斯基说服了,我们快赶去广场。” 知道自己有了后代的包洪甚至连性情都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他忧郁中带着颓废,可现在的他却满是开朗和豁然。 看着包洪的变化,彻辰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他知道,不论其他人怎样,包洪大哥不是那个会把自己变成替罪羊的人。 第七百三十二章 劫后余生 康尼茨基公爵像一条狗一样被拖了走。 从始至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都没有看他一眼。而那些使团的文职人员、亨里克·波托茨基听说他们得救了,罪责将由康尼茨基一个人承担,脸上甚至于露出了或如释重负或劫后余生的表情。 并且不止一个人在那里庆幸。 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是波兰使团的所有人经历的最恐怖的一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觉得死亡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虽然黑森骑兵们和布莱尔率领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竭力地阻止着哥萨克暴民对使团施暴,可是他们能挡的住人、却挡不住暴民们的声音传进屋内。 那些丧失理智的哥萨克人丝毫不管使团成员的使者身份以及使者是受保护的这一通例。他们叫嚣着要把莱赫们碎尸万段,并且用各种的酷刑和他们好好“玩玩”。 那些酷刑,甚至连最坚强的人听来都会感到恐惧。 透过木屋的高窗,哥萨克暴民们朝屋内扔进来一些猪牛羊甚至是人的肠子、心脏等秽物。那掉在地上,如同蚯蚓般在木地板上蠕动的花花绿绿的肠子,让使团的好些人都呕吐不止。 只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平静地坐着。 老大人已经从失败的绝望中苏醒了过来。可他却对一切充耳不闻,只是交代侄子,如果哥萨克暴民们闯了进来,那么他就给自己来一刀。 作为大贵族和共和国的重臣,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绝不能被下等人所羞辱。 当门被打开的时候,所有人本以为大劫将至。胆小者藏到了屋子的角落或者站立着瑟瑟发抖;如龙骑兵和披甲哥萨克等军人则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做绝望的一搏——不做安安饿殍,尤效奋臂螳螂。 而当看到进来的是彻辰和帕夫洛·戈蒙的时候,大伙终于松了一口气。 死亡没有到来,至少是现在。 彻辰告诉所有人,他已经和包洪以及希尔科他们解释清楚了,哥萨克将不追究使团的责任,只要…… “只要你们把虐杀俘虏的主谋交出来。”帕夫洛·戈蒙在一旁说道。 这话让所有人又紧张了起来。特别是那些有份参与的人。他们深怕自己被交出去。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波兰人这副狼狈相,帕夫洛·戈蒙心里暗自嘲笑了声。而当他看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脸上露出了一丝戏谑。 “嘿,斯坦尼斯瓦夫。这次救下你们我可是没少出力的。”帕夫洛·戈蒙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抬起头看向这位谢契的最高长官。 “放心吧,我们波兰人有恩必报。” 帕夫洛·戈蒙笑着点了点头。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要一个人。”他说道。 “是谁?”不止一个人在心里问道,可没人开口。 帕夫洛·戈蒙指了指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康尼茨基公爵。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手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下。 “好。我们的确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老大人说道。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径直回到了里屋。 随着康尼茨基公爵被当做替罪羊被拖走,围在外面的哥萨克暴民们也纷纷散了去——在广场,有一场好戏在等着他们。 彻辰安慰了使团的其他成员并感谢了布莱尔的帮助。 此时,那些个龙骑兵和披甲哥萨克们都又把彻辰当做了他们的救命恩人,一个个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当然,感激的话他们是说不出口的。 待安抚好众人后,彻辰走进了里屋。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正伛偻着腰背对着他坐着。 “你做的很好。”老大人虽然没有回过头却知道来的是谁。 “国王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听了这话,彻辰静静地站了会。 “我很遗憾没能保下康尼茨基公爵。”他开了口。 老大人回过了头,他看着彻辰的眼睛,想知道这是否是他真实的想法。 就在刚才,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曾怀疑,彻辰是在公报私仇。 他看到彻辰的眼中的的确是悲凄。 “康尼茨基公爵死得其所,他承担起了自己肩上负担着的责任。”老大人说道。 “原本我的使团副使的责任。”彻辰想道。 刚才那一句,彻辰本想告诉老大人维哥夫斯基当选的消息,可话一出口却变了。 他真觉得自己有些傻,本已知道老大人会说什么,又何必来多此一句呢。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彻辰一脸的不以为然,他又开口道:“彻辰你要记住,我们的共和国正值狼烟四起、兵戈扰攘之时,个人的涓滴之水犹如清晨雨露,若不落入汪洋大海,它便只能在日光中消散。康尼茨基公爵为了所有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是他的无上光荣,也是他作为共和国儿孙的责任。今日之事,哪怕哥萨克人要我,只要能够保全所有人、只要能够让议和继续下去,我也会奋不顾身的站出来。千刀万剐又如何?粉骨碎身又如何?那些暴民们的酷刑,只会让我在天堂受到的荣光更加的光彩。”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义正辞严,完全是站在一个爱国者的立场。他这么说,也会这么做。并且的,他也希望彻辰能够如此。 因为老大人自认,彻辰娶了娜塔莉,他便也是共和国的子孙。 “是。”彻辰低头敷衍地答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恐怕要失望了。此时的彻辰,远还没有达到他所希望的那个程度。作为西班牙籍的佣兵,彻辰为波兰效力,是出于报仇、出于爱情、出于同伴、出于恩遇。 老大人听彻辰应了口,以为彻辰已经听进去了。于是的,他又道:“好了,闹腾了一夜,你也累了。下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国。此次出使失败责任全在于我,回去以后我会向国王陛下自请处罚的。但你不需要担心,整件事情你只要功没有过。” 就在这时,彻辰终于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说出了让他即惊又喜的话:“我说服了包洪大哥放弃了选举并支持维戈夫斯基成为下一任的哥萨克大酋长。” 第七百三十三章 新的大酋长 在随着包洪戏剧性的自愿退出后,维戈夫斯基获得了绝大多数的哥萨克团队长的支持。而伊凡·希尔科自知自己势单力孤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他藏起了爪牙,也转而支持维戈夫斯基成为哥萨克酋长国的大酋长。 虽然三十六名团队长和连长代表已经就谁是新任大酋长的人选达成了协议,但扎波罗热哥萨克传统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那就是全军的拉达大会。哥萨克人的全军拉达,就和现代的乌克兰议会一样,充满了混乱和暴力。并且它的投票方式完全靠吼。也正因为如此,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生前才修改了选举办法,先由团队长们小范围合议。 维戈夫斯基在同一些人商量好,然后请他们吃了一顿酒宴,于是几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哥萨克就在事情过后的第三天的清晨直奔谢契的广场。 在广场的柱子上系着几面羯鼓,这通常是在发生大事和召集会议时敲的。 没有找到保存在鼓手手中的鼓槌的哥萨克们随手捡起了些木柴,然后胡乱敲了起来。 鼓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先到的是那保存鼓槌的鼓手,那是一个浑身肌肉虬结,但却只有一只眼睛的高个子男人。此时,他连那一只眼睛也是睡意朦胧的。 “谁在敲鼓?”他大喊道。 “闭嘴!拿出你的鼓槌来,叫你打你就打。不然我们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敲鼓。”醉汉的首领威胁道。 鼓手很清楚喝醉酒了的哥萨克是说到做到的。他拿出了由自己保存的鼓槌,然后用力的敲了起来。 羯鼓被敲的咚咚作响。黑压压的一片哥萨克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广场。 从窗户内,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对于此情此景,老大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六十多年的岁月,老大人已经看过了无数场这样的表演。此时,情绪颇高的老大人喝了一口酒,然后对彻辰和站在他身后的亨里克·波托茨基说道:“好戏就要上演了。” 三通鼓响后,广场上已经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此时,书记官维戈夫斯基登场了。他身后是帕夫洛·戈蒙,他举着大酋长的权标,再之后跟随的是捧着法印的法官、带着墨水瓶的副官以及手握十字架的基辅大主教。 维戈夫斯基向着广场的三个方向鞠躬致意。 一些人安静了下来、一些人脱帽还礼,一些人则咒骂了开来。 “这次开会是什么意思?我们有了新的大酋长了吗?”有人说道。 “滚下去,滚下去!我们不要你。” 在一片嘈杂声中,维戈夫斯基保持着面带笑容站着。当一些人喊累了,声音也小了,帕夫洛·戈蒙率先说道:“各位盟兄弟,我们这次是要选举新的大酋长,不过我自愿退出,并且推荐我们的书记官维戈夫斯基成为我们哥萨克酋长国下一任大酋长。当然,各位如果有什么好的人选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公平竞争、共同选举。” 一听到帕夫洛·戈蒙退出选举,下面的哥萨克一片寂静。他们这些底层的哥萨克们当然不知道三巨头已经达成了协议,此时只不过是走过场。一些哥萨克推举了自己的队长和连长,一些则还喊出了伊凡·希尔科和包洪这些人的名字。 被喊到名字并且有意参选的候选人逐个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个时候一定要走的快,并且不能发出声音,以免被人攻讦你在贿选拉票。 十余名候选人站成了一排。有人又在下面喊道:“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在哪里?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在哪里?” 十几名哥萨克自告奋勇地去找这位候选人。 此时,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穿上了父亲留下的红色披风,头戴着父亲常戴的帽子。他的胡子和头发也在理发师的精心打理下,做的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模一样。 这位博格丹之子自知自己选举无望,正用这种方式满足自己成为“大酋长”。 那十几名来请他的哥萨克闯进了屋。他们见到尤里·赫梅利尼茨基都吓了一跳,把他当做了小一号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 “我们来请您去参加选举。”一名哥萨克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不去。盟兄弟们、叔伯们、还有老乡们。”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拒绝道。 那名哥萨克又重复了一边。 “啊!”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屈辱地哀嚎道:“我不受这屈辱。行行好吧,盟兄弟们、叔伯们、还有老乡们。我为何要去陪衬?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绝不受这屈辱。” 可那些哥萨克们已经不管不顾了。他们两人抓住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的手,两人提住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的脚,将他四仰八叉地抬入了广场。 所有的候选人都到齐了。 “现在选谁当大酋长。”帕夫洛·戈蒙问道。 广场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咒骂。 “库库斯科。”有人喊道。 “滚你的库库斯科,”人群中有人骂道:“他哪里有一个大酋长的样子。这狗娘养的,去操山羊才不赖。” “伊凡·希尔科。”有人又喊道。 广场上寂静无声了。所有人都看着伊凡·希尔科。 “我退出。”伊凡·希尔科说道。 接着,有人喊出了包洪的名字,但和伊凡·希尔科一样,包洪也按照剧本退出了选举。 维戈夫斯基的呼声开始高了起来。那是维戈夫斯基事先埋伏在人群中的亲信开始发挥了作用。 “就他吧,就他吧。”有人开始带动全场的气氛。 随着各处选举维戈夫斯基的声浪越来越高,压倒了其他的候选人,帕夫洛·戈蒙适时地拿起鼓槌猛地一敲。 “我宣布,伊万·维戈夫斯基成为新一届的哥萨克大酋长。”他大喊道。 “这就结束了?”彻辰有些奇怪。 “当然没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着了窗外:“还有最后的一步。” 帕夫洛·戈蒙起了权标,把它递给维戈夫斯基。按照习惯,维戈夫斯基推辞了。接着,帕夫洛·戈蒙第二次将权标递给维戈夫斯基,这一次,维戈夫斯基仍然拒绝了。到了第三次,他才接过了权标,并用嘴唇亲吻了它。 基辅大主教走上前,将十字架放到维戈夫斯基的面前。维戈夫斯基亲吻了十字架三次。 欢呼声从全体人群中响起,整座要塞都在震动。袅袅不绝的余音直传到远处。 “成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道。 这之后,四名白须白发的老哥萨克走上了前。维戈夫斯基跪倒在了地上,每个老哥萨克手中都捧着一捧因为最近下雨变得泥泞的土,他们依次将土放到维戈夫斯基的头上。湿漉漉的土从维戈夫斯基的头上流下,流过鼻子和脸颊,滴在地上,把他的整张脸都涂脏了。 可维戈夫斯基却没有任何的抱怨,他一动不动,感谢哥萨克们赐予他的荣誉。 到了这里,哥萨克式的选举终于结束了。在场的众人开始四散开去,开始了狂欢。他们敲开了所有酒店喝酒馆的大门,蜜酒、葡萄酒、啤酒、松子酒……所有的酒类都被他们不要钱般地搬了出来,然后被打开。 哥萨克们被酣醉和疲惫所征服。慢慢地,他们倒在了地上,一个哥萨克抱住另一个哥萨克,相对唏嘘,甚至两个人都哭了起来。 一大堆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你甚至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其中一个人想翻个身睡得舒服些,可他压在了另一个的头上,枕的骨头疼。 整个谢契就在这样的气氛下睡着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一直在窗前看到广场上的篝火熄灭。 彻辰却已不在。虽然维戈夫斯基能够登位,彻辰的贡献可谓举足轻重的,他也应该高兴,可彻辰的心里总还想着那被抽筋拔骨的康尼茨基公爵。 或许连公爵都没想到,最可怜他的竟然是他一直不对付的彻辰。 看着最后的篝火熄灭,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回过了身。 亨里克·波托茨基仍然站在叔叔的身后。 “我们带来的钱还剩多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 亨里克·波托茨基答道:“还剩3761枚塔勒。”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点了点头。最终上位的是国王和自己中意的维戈夫斯基,这笔钱这4万多的塔勒花的一点都不冤。 “接下来,就等着维戈夫斯基回到基辅后履行协议了。”老大人想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朝里屋走去,他准备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就在这时,老大人发现属于彻辰的那张床空空如也。 “彻辰呢?”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疑惑地问道。 “好像去河边了。”亨里克·波托茨基说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最后朝窗外看了一眼,突然的,他看到俄国大使布图尔林的侍从波将金和伊凡·希尔科走在一起。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自信不会看错。因为和伊凡·希尔科走在一起的那人脸上带着个眼罩,这绝对是沙皇俄国大使布图尔林的侍从波将金。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先是一惊。可旋即的,老大人又把心按了下来。维戈夫斯基已经是哥萨克酋长国的大酋长了,并且伊凡·希尔科是自愿放弃竞选的,他现在假如想出尔反尔的话,他就是全体哥萨克的敌人,到时候不用共和国动手,包洪和维哥夫斯基自会料理了希尔科。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两个失败者在一起痛哭流涕罢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乐观地想道。 可事情真的会如此吗? 在图布尔林那里,几杯酒下肚后,俄国大使有意提到了当年的《佩列亚斯拉夫条约》。 而伊凡·希尔科不禁回想起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与面前这位签订《佩列亚斯拉夫条约》时候的场景:午饭后,在一片融洽的气氛中,赫梅利尼茨基与哥萨克诸位将领还有布图布尔林前往大教堂举行宣誓仪式。按照波兰的惯例,赫梅利尼茨基认为双方都要宣誓,他提出由图布尔林首先代表沙皇宣誓保护乌克兰不受波兰的欺辱,不损害乌克兰小贵族、哥萨克、城镇居民等乌克兰人的自由和权利。但是,图布尔林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他,他声称这有悖于沙皇俄国的传统,只有低下的臣民向高贵的沙皇宣誓,哪有沙皇向臣民宣誓之理。这番话直接触怒了赫梅利尼茨基,他当场拂袖而去。后来,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团队长轮番劝说图布尔林,但后者仍然不为所动。最终赫梅利尼茨基无奈,只能主动让步。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宣誓后,图布尔林把沙皇御赐的旗帜、权杖和衣冠授予前者。 图布尔林提到《佩列亚斯拉夫条约》当然是有其目的的。他眼见着伊凡·希尔科回忆的差不多了,图布尔林说道:“团队长阁下沙皇俄国与哥萨克酋长国并不是同盟,而是宗主与蕃属的关系,所以……” 说到这,图布尔林又故意卖了个关子。 “图布尔林大使,你的意思是?”伊凡·希尔科问道。 其实他已经明白了图布尔林的意思。 沙皇俄国这是要文的不成来武的了。 “哥萨克酋长国既然向全能的沙皇陛下宣誓效忠,那么沙皇陛下当然有权利也有义务去保护乌克兰的子民。你我都知道,维戈夫斯基的当选是一场闹剧,并且是对沙皇陛下的背叛。我们沙皇俄国于情于理都要纠正这个错误。” 说到这,图布尔林凑近了伊凡·希尔科。 “俄军在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的统帅下已集结待命,他们将开赴乌克兰“镇压叛乱”。而您,伊凡·希尔克阁下,沙皇俄国最忠诚的朋友。我相信到时候你不会令我们失望的。” 此言正合伊凡·希尔科的心意。 他“桀桀”地笑了起来:“当然,当然。我还会为沙皇俄国带去一位好朋友……” 第七百三十四章 关于牺牲 大酋长单的选举尘埃落定,包括维戈夫斯基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做着返回基辅的准备——波兰使团当然也不例外。而使团此时的副使彻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恢复了彻辰的职务)却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忙碌地收拾行装,而是来到了谢契的河岸边,注视着一堆乱石。 那堆乱石其实是一个坟茔,内里埋葬着康尼茨基公爵以及在那场底层哥萨克暴乱中死去的人,包括那位卖给彻辰烟草的犹太商人。 “你在做什么?彻辰。” 正当彻辰还在发呆的时候,包洪走了过来。 自从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后,包洪格外地注重着自己的外表。他修剪了胡须和头发,并且珍惜起身上穿着的华丽衣服来。此时的他,像一位贵胄公子多于桀骜不驯的哥萨克。 “包洪大哥你怎么来了?” “出来遛马,大老远就看到你一个人站这。” 彻辰朝包洪微微一笑道:“我来看看埋在此处的康尼茨基公爵。” “看那家伙?”包洪疑惑道。 “嗯。”彻辰道:“某种意义上,公爵其实是为我顶了罪。原本我才是使团的副使。” 包洪的嘴巴张成了“o”型,他没想到彻辰在惆怅这个。 这还真是个孩子,包洪摇了摇头。 包洪觉得,他有必要教育教育彻辰。 “彻辰,你和这里面这个死鬼可是不同的。”包洪道。 “我知道。”彻辰点了点头。他看着包洪道:“他在里头,我在外头。而且若副使是我,包洪大哥您绝不会推我出来顶罪。” 包洪摇了摇头。 “我没想和你开玩笑,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包洪说道:“经历了这么多,你难道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吗?若果哪天哪个家伙真的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你就应该一刀砍杀过去。嗬!挎在你腰间的不是刀和剑吗?” “为了这个杀人?!” 彻辰被包洪的这一说法震惊了。他直盯盯地看着包洪,因为这和他一直受到的教育理念相违背的。 “而且可是这毕竟是为了大局。”彻辰小声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那番忠君爱国的话又浮现在他的耳畔。 “大局?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包洪斩钉截铁地反问道,“死人哪有什么大局小局的。” 接着,他拔出了自己的马刀伸直手臂,对着太阳的方向。 “当年我若是为了大局,我应该站在波兰人这一边,在赫梅利尼茨基刚举事的时候就率领我手下的在册哥萨克并号召全乌克兰的哥萨克去打老赫梅,去打我那些自家兄弟去;马踏扎波罗热人,把他们踩个稀巴烂。这样或许乌克兰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这够大局了吧,可你知道我如果真这样做了,我会得到什么?背叛!甚至绞刑架!你知道,我爱海伦娜公主,为了得到她,我曾把她的那些堂兄弟们视为自己的兄弟,把她的伯母视为自己的母亲,可在那些人眼里呢,我不过是条狗!想当年鞑靼人抓走了她的哥哥瓦西里,是谁去闯克里米亚?是谁把他救了出来?是我!我爱他们,像奴隶似地听他们使唤,我原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能因功受奖而娶到海伦娜,我甚至攀附一个贵族,只为了他能收我为义子,让我享有他的家族纹章,成为一个贵族,能配得上他们家的高贵门楣。可是他们呢?他们却出卖了我。为了攀附一个共和国的上校,他们像卖掉一个奴隶似地出卖了我,让我厄运当头,让我受苦受难……让我滚蛋——那好,我就滚蛋,只是我得先去向他们鞠个躬,以哥萨克的方式去报答我在他们家里吃的面包和盐。我杀了他们所有人,然后血淋淋的站在了海伦娜的面前。” 这是彻辰第一次听包洪讲起他和海伦娜公主一家曾经的恩怨。这时他有些不知该如何答话,半晌,彻辰才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包洪目视着刺眼的太阳,脸色接近于迷思。 “后来我差点就得到了她,可惜还是让她逃了。” 说到这,包洪甩了甩头。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彻辰,你要记住,当有人告诉你为了什么大局啊、集体啊什么的,你就该拔出你的刀,然后去质问他:‘你为何不去做出牺牲、你为什么不去死’。” “这样做吗?”彻辰不住地思索着包洪的“歪理”,口中喃喃道。 “当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如果他真的那么有牺牲精神,他该自己站出来顶替坟茔内的这个死鬼。可他这么做了吗?没有,他畏惧了、退缩了,所以他也没他所说的那么爱国。” 包洪口若悬河,虽然他所说的都是歪理,并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之所以没有顶替康尼茨基,也并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老大人身上肩负着更大的重任,他不能死。 可由于包洪是彻辰最信任的人之一,并且这时候彻辰身边并没有一个称得上是他人生导师的人可以指引和劝导他,这些话听在彻辰耳中,竟觉得前所未有的有道理。 这时候,彻辰的内心开始天翻地覆了。 “是的,是的。”他想道:“如果大局真的这么重要,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自己牺牲一点的?” “共和国为什么不牺牲一点?只要给予哥萨克一点特权,我们就会为他们肝脑涂地;大贵族们为什么不牺牲一点,只要他们把乌克兰人当人,起义都烽火会烧的如此旺吗?还有扬·斯科热杜斯基,他为什么不牺牲一点?假如他把海伦娜让给我,那么我的三千把刀就是波兰人的三千把刀。可他们都不愿意牺牲,都要别人牺牲。所以彻辰,不要信这些。”包洪继续灌输着彻辰他的理念。 彻辰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清明了。他把包洪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是的,包洪大哥,如果别人不愿意牺牲,为何只要我牺牲。”彻辰道。 第七百三十五章 来自普斯科夫的好消息 这次谈话后,彻辰便和使团回到了基辅。 而在此从普斯科夫回来并等候多时的叶利谢伊也为彻辰带来了一个消息,一个对彻辰来说意义重大的消息。 “你说什么!阿列克谢亲王许诺我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决斗,并且什么时间都可以?”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彻辰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叶利谢伊此时一身的风尘仆仆。事实上,他这几个月来和费多特以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都是在路上,一刻都没有停息。并且的,他还比其他二人多跑了一趟从华沙到基辅的路。 “是的,团长。”叶利谢伊拿起了桌上的杯子,他本想润润喉,可看到里面是葡萄酒后又放了下来。 彻辰这才想起叶利谢伊是不喝酒的,于是他赶忙命令仆人去拿一壶水来。 叶利谢伊接着说道:“我奉您的命令将三千同胞送到了普斯科夫,结果你猜怎么着?全城都轰动了。原本的城内亲王的军队中就有不少来自南疆的军队和贵族,他们听说自己的故乡遭到了鞑靼人的袭击都是心急如焚的,恨不得马上就赶回去。可是亲王不让。亲王是个治军严谨的军人,他将几个挑头搞事的挂在了普斯科夫的城头,这之后大伙儿畏惧于亲王的威势,再没人敢说回去了。可是每个人心里是坎坷不安的,没有人不担心自己的亲人。并且从那里传回的消息越来越糟,有人甚至说可汗的军队已经打到了莫斯科。亲王虽然极力地斥责这是谣言,并且严令军中不传谣不信谣,可是还是无济于事。反正士气是越来越低落了。” 这时候,仆役将一壶说端了上来。叶利谢伊赶忙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所以当我和神父他们带着您从克里米亚救回来的同胞来到普斯科夫城下的时候,大批大批的士兵没有军官的命令就打开了城门,他们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在人群中寻找着。虽然被鞑靼人掳去的人口数以万计,我们这三千人甚至不到十分之一,可是不少人还是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他们抱头痛哭着诉说着自己的劫后余生,惹的整座城市都哭了起来。” 叶利谢伊侃侃而谈着,彻辰倒是第一次发觉,自己这部下倒真的有讲故事的天赋。 “那么然后呢?阿列克谢亲王就同意我找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报仇了?”彻辰问道。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叶利谢伊说道:“亲王很快地便闻讯过了来。当然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当时也在亲王的身边,那家伙在瑞典打了不少的败仗,连亲王都厌弃了他。团长你是知道的,我曾经在亲王麾下做副官,并且我的父亲和亲王也是相识的。亲王一眼就认出了我和我的父亲。亲王将我俩一把抱住,感谢我们救回了如此多的百姓。并且的,亲王还当着所有军人和贵族的面,向我和父亲保证道,他一定会向沙皇陛下报告此等善行,为我和父亲请功。” 叶利谢伊说的眉飞色舞。显然,受到一位位高权重的亲王的如此褒扬,对叶利谢伊来说是极高的荣耀,哪怕他已不在沙皇俄国的军队中服役。 终于的,叶利谢伊说到了重点上来。 “亲王一这么说我就推辞了,因为这里最大的功臣可不是我,而是团长您。于是我退后了一步,大声地告诉了阿列克谢亲王和在场的所有人,救下这些百姓的是阿勒瓦尔·彻辰,一名来自西班牙的英勇骑士。” “那阿列克谢亲王是什么反应?” “亲王先是一愣,他或许也没想到救下如此多的俄国百姓的是个外国人。接着,他大声地询问我你在哪里,并说他要感谢你,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于是你就向他提到了我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仇怨?”彻辰猜测道。 “对!当时我就单膝下跪,告诉阿列克谢亲王,我的主人没有其他的要求,他只要亲王给他一个机会,一个与他的仇人决斗的机会,而这仇人就在亲王的身边。” 彻辰走到了叶利谢伊的面前,他抱住了叶利谢伊。 是的,他没有别的愿望,只有这个。 “亲王于是问起此人是谁。我告诉亲王,此人正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当时,雅科夫的脸便铁青了。亲王看了眼他身边的雅科夫却不置可否——毕竟雅科夫是沙皇俄国的将军。” “那后来呢?”彻辰急忙问道。虽然他知道最后阿列克谢亲王是允准了自己和雅科夫决斗,可听着叶利谢伊这么卖着关子,他的心也被吊了起来。 “后来,后来我就把雅科夫在斯摩棱斯克屠杀投降的佣兵团的劣迹以及他陷害我的事情说了出来。当时,所有的人都一片哗然了。亲王质问雅科夫这些是不是真的,但雅科夫当然否认了。他把屠杀佣兵团降兵和陷害我的事情都推到了下属的身上,而格里高利已经死在了团长你的手里,当然是死无对证了。见雅科夫推得一干二净,阿列克谢亲王也有些为难,这时候我父亲说话了。也正是由于我父亲的进言,促成了您和雅科夫之间的决斗。” “你父亲他说了什么?”彻辰激动地问道。 “我父亲对阿列克谢亲王说如果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真做过这些事情的话,那么他就犯了极为严重的谋杀罪。按照《古习惯法汇编》中的规定,对谋杀案应予起诉。如被告否认……法庭应准许他进行决斗。” “叶利谢伊,你和你的父亲真是我的恩人。”彻辰拍案叫绝道。他没想到像老叶利谢伊这样迂腐的老人,竟然能说出如此把雅科夫·切尔卡斯基逼入死胡同的话来。 “的确如此。”叶利谢伊笑着说道:“我也被我父亲的智慧惊呆了。而雅科夫听了我父亲的话,又见亲王和一众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当即的表示,为了自己的清白,他愿意接受来自团长您的决斗要求,无论什么时候。”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彻辰激动地在房间了走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因为兴奋都快烧了起来。他为波兰共和国服务是为了什么,初衷不就是为了找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报仇吗? 现在机会就近在咫尺。 彻辰自信自己虽然年少,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苦练,武艺绝对不会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之下的。他一定能杀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哪怕自己不幸死在雅科夫手里,还有自己的叔叔,他也是佣兵团的幸存者,也是苦主,当然有权力向雅科夫挑战。 第七百三十六章 变卦 拿定主意后,彻辰便想马上的赶去普斯科夫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决一死战。他带着叶利谢伊快步的离开了房间,朝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房间走去——他要向老大人告假,无论以什么理由。 可当他来到老大人的房间门前的时候,彻辰却发现房间的门紧锁着。以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是去用餐了的彻辰又火急火燎地赶到餐厅,可是仍然没有看到老大人的身影。最后,一名仆役告诉彻辰,老大人和他的侄子一同去了维戈夫斯基的宅邸。 “我该去留下一封信现在就走,还是等老大人回来向他告假?亦或是直接去维戈夫斯基家?”彻辰权衡了再三,他终于还是按捺住性子,等着老大人回来。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以前那样的任性。”彻辰想起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在恢复自己副使身份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 这一边,彻辰在等待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归来,而在维戈夫斯基的府邸,老大人正在和维戈夫斯基,这位新任大酋长四目相对静坐着。 老大人放在桌子下的枯瘦的双手不断地发抖着,他的眼中炽热的如同燃烧着火山喷发出的岩浆。 此时,无论谁都可以看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正处于一种情绪即将暴走的状态中,而诱使老大人如此激动和失态的,便是坐在他面前的维戈夫斯基。 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相比,坐在老大人对面的哥萨克书记官维戈夫斯基却显得镇静从容,并且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此时的书记官早已没有了当初面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时候的阿谀奉承和讨好,他神态轻浮,不断玩弄着手中的鹅毛笔,并微笑着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老大人,您又何必如此的激动。我们之间不是还有的商量的嘛。” 但这话更像是在火上浇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用难以掩饰的愤怒说:“阁下是我活了六十多年来,从未见过的卑鄙无耻和言而无信的人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真是有个好书记官!“ “错!”维戈夫斯基朝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摇了摇手中的鹅毛笔,他纠正道:“是前哥萨克大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好书记官,现在的好大酋长。不过这好像对您来说并不重要,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将心思和口舌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来。” 说完,维戈夫斯基指了指面前的那份文件。 令老大人如此愤慨的便是二人桌子中间的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是维戈夫斯基起草的。他完全推翻了之间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达成的协议,并且提出了许多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要求。 文件的具体的内容如下: 一、创建鲁塞尼亚公国,地位与立陶宛大公国对等,下辖切尔尼戈夫省,基辅省和布拉茨拉夫省。鲁塞尼亚公国完全由哥萨克人治理,后者提出四名经波兰国王同意的候选人,选举成为大公统治这里; 二、建立同等且全套的鲁塞尼亚政府、法庭、财政部门和学院。提升基辅的东正教学院地位,而且保留一切哥萨克阶层的传统权利; 三、在国内建立两所大学,开办用拉丁语或希腊语教学的学院,中学和小学,还有必需的书籍印刷所; 四、鲁塞尼亚公国与华沙政府保持联系,波兰-立陶宛-鲁塞尼亚三国奉行一个国家议会和一个外交政策; 五、基辅大主教和其他教区主教进入共和国议会,东正教和天主教彻底平等,在鲁塞尼亚公国废止布列斯特联盟约束; 六、哥萨克大酋长每年都有权向国王申请让1000名哥萨克获得世袭贵族地位,每个团队将有100名哥萨克有权成为贵族; 七、建立一支在册哥萨克组成的军队,军官选举产生。再额外增加名雇佣兵,费用由公共税款提供。其他共和国军队在未经哥萨克盖特曼同意的情况下不准进入鲁塞尼亚公国,除非发生战争,所有哥萨克军队受大酋长指挥。 八、所有乌克兰的农奴获得自由; 九、大赦之前的所有罪行。 文件上所列的哥萨克与波兰共和国议和的条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了第一眼便明白,假如自己拿着这样的条件回到华沙,自己会被愤怒的议会议员们撕的粉碎。 这大大超过了国王授权给他的权限以及老大人自己在内心划定的底线。 不提其他,只是第一条创建鲁塞尼亚公国,地位与立陶宛大公国对等,这就很难让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从情感上接受。 须知,当年立陶宛能够以公国的身份与波兰合并建立联邦共和国,那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首先,自从立陶宛大公瓦雅盖沃和波兰女王雅德维嘉在1386年联姻,当时的波兰和立陶宛以“共主邦联”的形式已经存在了约183年。这期间两国有过亲密无间的合作,也曾因为种种原因暂时分离,但大部分波兰国王还是以兼任立陶宛大公的形式长时间维持了这种联盟,两国无论是政治还是外交都自然趋向于融合与兼容。到1569年,两国的特点和利益诉求早已不再彼此对立和尖锐突出,两国上到贵族下到平民,经过长时间的联系与合作,已经愈加亲密。可以说,联合的先决条件已经形成。 其次,在1569年这个时间点,统一而强大的沙皇俄国在伊凡雷帝的统治下发动了针对利沃尼亚的侵略战争,并且进攻矛头直指立陶宛。如果再像从前一样两国仅是同盟的话,将难以抵挡伊凡雷帝前所未有的强大攻势。两国必须完成一个彻底的合并,由一位国王统一掌控两国的所有资源,才有可能击败强敌的入侵。不合并,立陶宛灭亡后波兰唇亡齿寒。 最后,当时的国王奥古斯都没有任何的子嗣,也没有任何兄弟。奥古斯都一旦去世,波兰雅盖隆王室将会绝嗣!而根据法律,下一任波兰国王将由选举产生,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选举出的一位非雅盖隆家族的国王凭什么能继承立陶宛大公的称号?届时,波兰和立陶宛之间赖以维系的王室纽带将会中断,再想联合就比登天还难了。因此,奥古斯都最现实的政治考量就是赶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完成两国的合并,这样一来,无论接来下选举谁当国王,他都是新生的更加强大的共和国的领袖。 而现在,哥萨克酋长国何德何能,能够与立陶宛公国并列与波兰组成联邦共和国?这个国家建立的时间不到十年,并且国土都曾经是波兰共和国的领土。 维戈夫斯基简直是在冒爵僭号,想以假王压真公! 第七百三十七章 百年和平 但如果仅仅是如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还未必会如此的生气,最多就是暗骂维戈夫斯基不自量力是个疯子。可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气闷填胸的是,无耻的维戈夫斯基事先以亲善的面貌骗取了自己的信任,再在共和国倾尽全力助他成为了大酋长后出尔反尔。这让自感被戏弄和卖了还在给别人数钱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这时,维戈夫斯基站了起来。他弯下腰将桌子上的文件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面前又推了推。 他对老大人这样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我想您还是再认真的看一看这份文件,平心静气的看,我相信你会赞同我在文件中提到的那些条件的。” “不必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嚯”地站了起来。老大人用手撑着桌子的边缘,冒着怒火的双目直视维戈夫斯基。 “书记官阁下,你辜负了国王和我的一片善意,也把乌克兰重新推进了战争的深渊。并且,你成功地把我也变成了一个主战派。”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愤然转过了身,他朝门口走去。 眼见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离开,维戈夫斯基却仍然是那样的不疾不徐。他弯下腰取过桌子上的文件,然后翻阅了起来。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走到门口,手已经触及了门把手的时候,维戈夫斯基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你和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何会找上我?” 对于这个问题,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回答。可他的手却停住了开门。 维戈夫斯基似乎也并未想要老大人回答自己。他自言自语道:“是否是因为我在哥萨克中是出了名的亲波派,所以你们认为我会很容易的投入到你们的怀抱中?”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回头,他嘴唇微张,痛惜地说道:“的确如此,但阁下让我和国王失望了。” 维戈夫斯基发出了一阵笑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扬·卡奇米日国王的失误。 笑完后,他继续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我的确是哥萨克中是出了名的亲波派。我直到现在也不否认我亲近共和国的立场,可是我维戈夫斯基并不是一个“乌奸”,我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样有着相同的目标,那就是为哥萨克们谋取利益以及解放被压迫的信仰东正教同胞。所以,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亲波、可以亲俄、可以亲瑞典,甚至克里米亚汗国又或者奥斯曼土耳其也在所不惜。”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有些懂得了维戈夫斯基这个人。这是一个理想的实用主义者。而维戈夫斯基最后的那句“我可以亲波、可以亲俄、可以亲瑞典,甚至克里米亚汗国又或者奥斯曼土耳其也在所不惜。”又让老大人有了些明悟——显然的,和这些国家相比,维戈夫斯基认为,波兰共和国是哥萨克们最好的选择。 老大人的手离开了门把手。 维戈夫斯基虽然看不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脸色,但他知晓,老大人一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又说道:“沙皇俄国是个最坏的选择,因为曾经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把沙皇当成盟友,而沙皇却把他当成了奴仆。并且的,他们把哥萨克当成炮灰的同时,还用东正教来麻痹乌克兰的人民;瑞典王国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卡尔十世是个开明且专制的君主,并且他和我们曾经有着共同的敌人。可是瑞典距离乌克兰是在是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现在瑞典王国树敌太多,本身已经自顾不暇。” “至于克里米亚汗国又或者奥斯曼土耳其,异教徒的诚信相信你们已经领教了多次。”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转过了身,替维戈夫斯基说道。 “的确如此。”维戈夫斯基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么既然你知道波兰是最适合哥萨克们的选择,那你为何要拿出这样的一份协议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质问道。 老大人觉得维戈夫斯基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简直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对此,维戈夫斯基解释道:“扬·卡奇米日国王和你所拿出的不过是一份当年《兹波罗夫协定》的翻版,这样的协定放到现在,您觉得可以维持多久共和国与哥萨克间的和平?”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时语塞。事实也的确如维戈夫斯基所说的那样,每一次的协定,最多只为双方换来了不到两年的和平,之后,又是更为惨烈的搏杀和战争。 维戈夫斯基所提到的《兹波罗夫协定》是赫梅利尼茨基大起义后共和国与哥萨克签订的第一个条约,那是在兹巴拉日保卫战结束后不久。可它并没有成为一个长久有效的和平条约,因为双方都不满意条约内容。波兰贵族认为给了哥萨克人太多的让步,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上层哥萨克人觉得这些优惠与他们曾取得的胜利不相符,最愤怒的是乌克兰的农民,他们的处境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一年半以后,波兰贵族马尔钦·卡利诺斯基率领约人突袭了哥萨克的边境城镇克拉斯内。哥萨克猝不及防,被波军击溃,团队长丹尼尔·涅柴阵亡,万余名哥萨克战死,条约到此终止。 而双方的第二次缔约,便是别列斯捷奇科战役后的《白采尔科维条约》。这一条约使得萨克们之前争取的所有优惠几乎付诸东流,波兰的贵族老爷又回到了他们在乌克兰的庄园继续盘剥东正教徒。可想而知,这个条约维持了不到半年,就随着得到乌克兰人民支持的赫梅利尼茨基再次卷土重来宣告失效。 见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说话,维戈夫斯基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回答道:“最多两年。所以即使我现在签下了这样的条约或者协定,它也不可能为我们,也为你们波兰换来长久的和平。” 这是事实,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无法否认。 维戈夫斯基走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身边,他重又把文件递给了老大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你再回去好好看看这份文件你就会明白,如果签署了这份文件,那将是一个双赢局面,我们哥萨克方面自不必说;对于你们来说,困扰共和国数十年的哥萨克问题得到彻底解决,而且我们还能成为共和国与沙俄之间、与克里米亚汗国之间的一道强力的屏障。扎波罗热哥萨克全军高达6万兵力的军事力量也将显着增强你们的军事实力。波兰和哥萨克化敌为友,国王陛下本人获得了一个对他绝对忠诚的武装团体,那些桀骜不驯、藐视国王的大贵族势力被削弱······而你们实际上并没有损失什么,并且得到的更多。” 第七百三十八章 借兵 那一天,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凝重。所有的人都能看出老大人心事重重,这个时候去向老大人告假无疑是不明智的。 所以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彻辰才挑了一个老大人独自一人在房间的机会,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提出来请求来。 “你想要告假?” 波托茨基推了推鼻翼上的老花镜,对站在面前的彻辰问道。 “是的。”彻辰站直了身子说道:“现在维戈夫斯基已经被选为了大酋长,此间的事情已了。所以我想去乌克兰各地走走看看。” 彻辰知道,如果自己直言不讳地说要去普斯科夫找雅科夫决斗,那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肯定会阻止自己,所以他编造了一个不那么说不过去的理由。 波托茨基目视着彻辰,想看看这是否是彻辰真实的想法。 而彻辰则目视着老大人头顶的正前方。从老大人这面看去,就好像彻辰在问心无愧地看着他的眼睛一般。而彻辰的神色也是镇定自若,任由波托茨基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 可过了好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仍在看着他,没有一点的表示。 虽然彻辰看上去很镇定自若,可他心里也是打鼓的。毕竟作为使团的卫队长,这个时候离开,并且是这么长的时间,理由还是“乌克兰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好像也有些说不通。 他却是没想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是因为维戈夫斯基的过河拆桥以及那苛刻的过分的议和条件而心力憔悴,他有些羡慕彻辰不用像自己这样操这么多的心,所以才半晌没说话。 “老大人?”彻辰小声地喊道。 半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回过了神,他同意道:“好吧,我同意你暂时离开。” 彻辰高兴万分,他连连道谢道:“多谢大人。” 当然,彻辰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表示,自己虽然走了,可谢苗和自己率领的黑森骑兵将全部的留下,他们会继续保护使团的安全。 说完了这些,彻辰正准备转身离开,波托茨基却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波托茨基喊道。 彻辰转过了头。这一刻,他有些担心老大人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乌克兰不太平,你也多少带些护卫。还有,最好不要穿我们波兰人的衣服。”波托茨基嘱咐道。 “是,老大人。” 这一次,彻辰的回答比之刚才更加的真诚和发自内心。 既然得到了波托茨基的同意,彻辰回去后马上开始整理起了行装。他叫来了叶利谢伊,交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 “什么?团长,你叫我回维达瓦去?”叶利谢伊不解地看着彻辰。他在想,彻辰去普斯科夫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带上自己。 “放心,叶利谢伊。去普斯科夫我当然会带上你。我要你会维达瓦去是为了从维达瓦调一队兵马来。今天我去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告假,老大人的话提醒了我。虽然我也愿意相信阿列克谢亲王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可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如果只三个人去普斯科夫,万一他想暗害我们,那是非常容易的。所以我们得带些兵马去,以防万一。” 听到彻辰原来不是不带自己,叶利谢伊放下了心。不过他倒是觉得彻辰的这个想法纯粹是杞人忧天了。 “我的团长,阿列克谢亲王的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对于亲王这样的大贵族来说,名誉比生命来的更加的重要,我相信他是不会做出下作龌龊的事情来的。况且你想想普斯科夫有数万的大军,我们哪怕再多带数百上千的人去,如果对方真的有恶意的话,那么和我们三人一同去也没什么区别的。” 彻辰当然明白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你说的对。不过哪怕不用阿列克谢亲王会背信弃义,但是还有个雅科夫。哪怕他只是派出自己的亲信半路拦截,那也够我们喝一壶的。”彻辰又道。 见彻辰要小心的是雅科夫,叶利谢伊也觉得有这个必要。 这时候,叶利谢伊对彻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团长,不过我认为如果真的要以防万一,我们应该找包洪借些哥萨克的部队一同前往普斯科夫。一者这一路的确可能不太平,两个人的确有些危险;二者也是掩人耳目,毕竟雅科夫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假扮哥萨克前往普斯科夫。” 叶利谢伊的这一建议,彻辰大声的叫好。他事不宜迟,马上去找包洪借些人马。 刚到达包洪的宅邸,彻辰便看到包洪的宅邸内人沸马嘶,一名名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在整理着武器和马匹,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包洪也在这群人中。他今天穿了一件银色软缎紧身长袍,外面罩着件红色的外套,腰间束着一条丝绸腰带,从腰带上垂下的一根丝质的饰带上挂着把华丽的土耳其弯刀。 那样子,却倒不像是去打仗,反而是招摇过市一般 “包洪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彻辰走上前问道。 包洪见是彻辰,他的脸色变了变。旋即的又展开一个笑容。 包洪朝彻辰迎了过去。他搂抱住了彻辰,说道:“我准备回布拉茨拉夫去。现在维戈夫斯基是大酋长了,我不想每天在基辅看他的脸色。” 彻辰听包洪这么说,他的心里真是满怀着歉意。 包洪本是最有希望当上大酋长的,若不是自己将海伦娜的事情告诉他…… 这一想,让彻辰没有察觉包洪的打扮与他所要做到事情是那么的不相符。 抱住彻辰的包洪察觉到彻辰的身体在颤抖,他哪会不知道彻辰在想什么。这位哥萨克的英雄用力地拍了拍彻辰的背:“在想什么呢!你告诉我海伦娜有了我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况且大酋长的位置是我自愿让出去的,与你何干!” “谢谢。”彻辰感激道。 包洪放开了彻辰,然后他问起了彻辰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彻辰把自己想要借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包洪。 “这不是难事。”包洪爽快地道:“不过现在我的身边的人手不多,你要是不急的话就带着我的印章去切尔卡瑟。我的好友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就驻扎在那里,他会派一队人跟着你去。” 第七百三十九章 前进普斯科夫一 在切尔卡瑟,由于包洪的关系,彻辰受到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的热情招待。 上校在听了彻辰的请求后,慷慨地借给了彻辰五十名哥萨克。这五十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哥萨克水兵。他们曾经在黑海上驾驶着小船与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桨帆船战斗,极富战斗经验和战斗力。 彻辰原本还担心这位哥萨克团队长只会借给自己些老弱残兵,没想到这位哥萨克上校如此的好爽。大喜之下的彻辰与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好好地喝上了几杯。 几杯黄汤下肚,气氛更加的热络了。尤其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知道彻辰竟然是同自己在斯摩棱斯克鏖战的那支佣兵团的遗族,他大声第称赞佛朗哥团长的指挥有方和他麾下士兵的英勇。 “彻辰小兄弟,你该知道,我们哥萨克打堑壕战那是一等一的,攻城也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哪怕是野战,只要有三百哥萨克步兵和战壕,我们就能和两千的波兰骑兵打的有来有往。可在斯摩棱斯克,老哥哥我是真的吃了亏。我们用尽了各种手段,但就是打不进斯摩棱斯克。虽然是敌人,但我衷心地佩服你们的那位佛朗哥团长。” 说着,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又将一碗酒下了肚。 “上校麾下士兵的英勇顽强也让佛朗哥团长交口称赞。”彻辰恭维道。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一听这话浑身舒坦,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心里比吃了什么蜜都甜。 接着,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又说起了雅科夫。他告诉彻辰,自己早就看那个家伙不顺眼了,今次彻辰去普斯科夫,一定要将雅科夫那家伙打的他妈都不认识。 “何止是他妈都不认识,我要叫他下地狱连撒旦都认不出来。”彻辰心说道。 第二天的一早,彻辰告别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他穿戴上哥萨克的制服,然后带着叶利谢伊以及那五十名哥萨克水兵,朝着普斯科夫进发。 原本的,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还要位每位哥萨克水兵配备一匹马,可是彻辰谢绝了并只要了几匹驮马——他现在假扮的身份是一名籍籍无名的哥萨克的连长。而众所周知,乌克兰的哥萨克主要是步兵。一队全骑的哥萨克连队可不是谁都有资格配备的。这样的队伍出现在沙皇俄国的领土上,极其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的。 时值九月,青草仍然长得极为的茂盛,草原上一派生机盎然地景象。 清晨,和风吹拂着芳草,带起一波的绿浪夹杂着黄浪。彻辰带着这队哥萨克步兵,就像在海面上拨浪前进。 不时的,他们能听到萧萧的野马的叫声、嗷嗷的鹤唳、以及大雁拍打翅膀地声音。 有一次的,他们竟和一队野马群相遇了。这些草原上的生灵如疾风骤雨般地奔驰而来,眼见着它们的腹部擦着青草迅速地逼近,可一与彻辰的人马照面,野马们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齐齐地钉在了地上,成半圆形站立。 领头的头马鬃毛随风飘动,它的大鼻子随着呼吸翕张着,一双惊奇的大眼睛凝望着彻辰。 “真是一匹千里良驹!”彻辰看着它那矫健的外形、油亮如锦缎的皮肤,不由大声的出口赞道。 这一声称赞似乎吓到了这矫健的生灵。 刹那之间,头马调转了马头,朝着左翼疾驰而去。而其他都野马也紧随其后。 彻辰此时竟不知为何来了兴致,他挥鞭抽了自己胯下的坐骑一下,那坐骑扬起前蹄,接着朝着野马群逃跑的方向追了去。 “我们也快追!”叶利谢伊见彻辰一骑当先,敢忙朝麾下的哥萨克命令道。 这群野蛮而又精悍的哥萨克早就对野马虎视眈眈了,他们闻言呼喝着,也不管两条腿如何跑过四条腿,一个个还边跑边开枪惊吓野马。 那头马虽然矫健,可毕竟不能和受过训练的军马相提并论,不多时便被彻辰追了上。 彻辰慢慢地操纵坐骑靠近头马,他瞅准一个机会迅速地跳到了头马的马背上。 那头马骤然一惊。它使劲地甩着脖子,扑腾着背脊,试图把彻辰摔下来,可彻辰紧紧地抱住了马脖子。 头马挣脱不得,它竟鬼使神差地转了个弯,朝着身后的哥萨克跑了回去。 这下野马群们可落入了包围圈。哥萨克们将野马团团围住,他们几人一组朝一匹野马冲去,抱脖子、爬马背。 彻辰胯下的头马是挣扎的最激烈的。彻辰被颠的七荤八素,几次的,彻辰差点差点就摔了下来。可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马的鬃毛,强撑着控住头马。 渐渐的,头马累了,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挣扎的频率也不如之前了。 彻辰试着放开了紧紧抓住的鬃毛,他的手在头马的脖颈上温柔的摩挲着。 这是彻辰在克里米亚的时候,从鞑靼牧人那里学来的招数。 果然的,头马渐渐地安静地下来,似乎不那么抗拒彻辰了。 到了这时,彻辰跳下了马。他取过一袋燕麦捧在手中,然后递到头马的嘴边。 头马大口大口地咀嚼了起来。 那些哥萨克们见彻辰小小年纪竟如此精通驭马之术,一个个都大声叫起好来。 正午时分,一行人简单地吃了饭便又继续赶路。 彻辰留下了头马和其中的两匹,而把其它的野马放归了草原。 队伍继续前进。 到了第十天的正午,他们穿过了一条狭长的林带,就远远地看见那散落在山丘和平原之上的点点风磨。 “叶利谢伊,我们这是到哪了?”彻辰问道。 叶利谢伊张望了下,他又拿出地图对照,然后告诉彻辰,这已经是洛克尼亚了。再往前差不多走两天,就是普斯科夫。 彻辰点了点头,他对哥萨克们喊道:“各位,都打起精神来,等到了普斯科夫,我请你们喝伏特加。” 再也没有比伏特加更能振奋人心的了,队伍内的哥萨克们齐齐发出一声欢呼。 第七百四十章 前进普斯科夫二 队伍再向前一点,彻辰看到了风磨旁的茅舍。一路的马蹄嘚嘚声以及哥萨克们放肆大声地说话,让这里的村民们惊骇不已。 一些胆大的村民跑出来看热闹,他们或许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奇装异服的哥萨克,一个个呆呆地望着,然后不住地在胸口画着十字:“上帝保佑!是魔鬼来了?不是魔鬼吧!是波兰人吗?不是波兰人吧。” 听到村民们猜来猜去,哥萨克大喊道:“老妈妈们(老爹们),不要害怕,我们是哥萨克。” 在一座庄园前,队伍停下了脚步。太阳已渐渐落山了,彻辰决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 “喂?有人吗,谁在那儿,来个说话的。”彻辰高喊道。 怕里面的人听不懂,叶利谢伊又用俄语喊了一遍。 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来的是什么人?” “过路的,希望在这里歇个脚。” 彻辰说着将一袋塔勒扔了上去。 钱袋子落在木板上发出一声脆响。那人权衡了下利弊后,他知道,哪怕自己想拒绝,面对这数百哥萨克那也无异于螳臂当车。终于,庄园的主人命令仆役打开了门。 出来迎接彻辰他们的是一个半秃头的老爵爷。不过在这乡下,所谓的贵族也与农民没有丝毫的不同。这位老爵爷翻来覆去就会说这么几句: “各位尊贵的客人,欢迎你们的到来。我非常高兴见到各位,感谢各位的恩典,你们的到来让寒舍添了光。请各位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我代表家里的所有人向各位好心的人鞠躬致敬。” 这一副笨拙的样子别说彻辰和叶利谢伊,就连那些哥萨克们也笑出了声。几名哥萨克还故意按照哥萨克的习惯向这位老爵爷行哥萨克的鞠躬礼,并将头都低到腰带上。 那老爵爷有些尴尬。 “好了,好了。”彻辰驱散了那几个闹事的哥萨克,他和声说道:“老爷爷,我们只十几人住在你这,其他人会去村子里其他人家家借宿,不会全麻烦你的。” 老爵爷听彻辰这么说,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欢畅地说道:“那快请进吧,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乡下人虽然穷,面包和盐还是有的。” 彻辰和叶利谢伊带着十名哥萨克水兵进了庄园。几名庄园内的仆役赶忙过来将各位的马牵进了马厩内。在庄园正屋的门口,几条大狗一见陌生人就狂吠了起来。那在前面引领的老爵爷一脚就将大狗踢到了一旁。 “快请,快请。”老爵爷打开了门。 屋内的环境也是仄陋的,在前厅的房梁上挂着许许多多的香肠和腌制的火腿,使得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老爵爷,据他自称叫布韦加。这位爵爷进屋后拿起一根铁签,将一个范围内的火腿和香肠清理了开,为客人们整出一块空间来。 接着,庄园内的仆役拿上来一盆盆的列巴和粗酒以及蘑菇汤。 彻辰以前没有吃过列巴。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感觉磕的牙齿生疼。 “团长,列巴要沾着蘑菇汤吃。”叶利谢伊小声提醒道。 说完,叶利谢伊还亲自做起了示范。他用短刀割下一小块列巴,然后放进了蘑菇汤里。不一会,列巴就软化了。 饭桌上是最容易产生和联络感情的。布韦加爵爷也看出了彻辰他们不是难说话的人,渐渐地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老爵爷开始炫耀起自己的家世来。 据他所说,他的家族是一个以“三文鱼”作纹章的古老王公世家,源出留里克王公。而他这一支后来又有两个分枝,其中一支定居在了诺夫哥罗德,另外一支,也就是自己这一支的祖先定居在了洛克尼亚。自己的祖先虽然没有诺夫哥罗德的亲戚富裕,可以说很贫穷,可却非常的有骨气,不愿去投靠富亲戚仰人鼻息。布韦加的父亲于是投奔了俄国将军谢因,并且参加了斯摩棱斯克战争。虽然这场战争以沙皇俄国的失败而告终,可因为战斗中立下战功,自己的父亲还是在战后获封了洛克尼亚的这一处庄园。于是一家人齐心协力照顾着家族的地产、经营领地,总算有了中产之资。布韦加的父亲死后,布韦加继承了爵位和庄园。他有一儿二女,两个女儿被他分别嫁给了邻村的贵族,而那个儿子,布韦加爵爷则将他送到了诺夫哥罗德去,让他在那里接受教育,学习贵族的规范。所以现在,庄园里只有他一个人。 彻辰假装认真地听着,待老爵爷讲完自己家族的光荣历史,彻辰才貌似不经意地问起,最近附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的事情。 彻辰这么问也是希望知道,雅科夫是否如自己猜测的那般,在想方设法地阻止和截杀自己。 小地方的新鲜事本来就少,布韦加爵爷苦思冥想了很久,才想起一件可以算是新鲜事的事情来。 “说起来倒是有一件事情。”老爵爷说道:“两个多月前,也可能是一个半多月前,从普斯科夫来了位官老爷,他要求我们如果有波兰人来借宿或者见过,第一时间通报附近的巡逻队和哨卡。” 这时候一名叫西蒙的哥萨克抬起了头,他醉醺醺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失口道:“布韦加老爹,我们就是波兰人。” 这话让布韦加爵爷闻言一愣。 还好叶利谢伊反应快。他马上用标准的俄语接口道:“西蒙的意思是说你看我们像吗?” 一句肯定句就这么被叶利谢伊变成了反问句。 布韦加爵爷果然误以为西蒙是在开玩笑了,他笑着说道:“当然不像,你们要装波兰人好歹得把头上的发型变一变。” 万幸西蒙的失口就这么被掩盖了过去。 接着,布韦加爵爷接下去刚才的话题,他说道:“开始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询问是否有波兰人来借宿,并且哨卡也查的很严。不过这几天慢慢松懈了。” 听了布韦加爵爷的讲述,彻辰有些猜到了,这事情肯定与雅科夫有关。看来自己的小心和乔装打扮并不是多余的。他果然想阻止自己去普斯科夫。 “这里去普斯科夫的哨卡还多吗?”彻辰问道。 布韦加爵爷想了想,然后用手指一个个算数道:“总还有七八个吧。” 随着晚餐的结束,喝多了酒的哥萨克们开始在客厅里跳起了舞。同样喝高又颇有雅兴布韦加爵爷从村子里叫来了会弹奏巴拉莱卡琴和敲手鼓的人。伴随着琴声和鼓点,哥萨克们蹲下身子跳起了踢腿的舞步,而布韦加爵爷本人则双手叉腰,犹如一只精瘦的鸭子般伸长了脖子,他开始原地蹬动着两条腿,唱着,跳着。 叶利谢伊疯狂地拍着手掌,将手拍的通红。 第七百四十一章 前进普斯科夫三 正当所有的人玩的兴高采烈的时候,布韦加爵爷家一名驼背的老仆人走了进来。他走到自家老爷的身边,大声地说道:“老爷,又有人来投宿。” 布韦加爵爷跳的正欢,他被打搅了以后一脸的不高兴。 “没看见我在跳舞吗?真是的,我们这又不是客栈,怎么什么人都来投宿!” 话说到这,布韦加爵爷住了口,他笑着抱歉道:“各位,我不是说你们。” 说完,他又看向了自己的老仆。 “叫他们去别家去。” “老爷,”那老仆说道:“来的是位贵族,还是个少爵爷,从特维尔来的。” 听说是位贵族,还是来自大城市,布韦加爵爷又变了脸色。他向彻辰和叶利谢伊说了声去去就回,然后让老仆在前面打灯,自己出了去。 又过了一会,彻辰听到沉重的开门声。 彻辰走到窗户前观看来的是何许人物。因为虽然那老仆说的是来自特为尔的贵族,可他还是担心这会否是雅科夫的人在发觉了自己这队哥萨克的异常后,乔装前来探听虚实。 可他看到的的确是一辆四轮马车,紧跟其后的还有两辆大车,马车上是坐着三五个车夫,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这一眼看去就不难判断,来的的确是位远行的旅人。况且的这辆四轮马车由四匹驮马牵引,所有的马匹都是骨瘦如柴并且年齿很大,是不适合做军马的老马。 四轮马车在庄园内的水井旁停了下来。从车内走下来一位少年。他穿一件无袖的狼皮外罩,密密麻麻的铜纽扣一直扣到脖颈。 他一下车就开始指挥后边的两辆大车上的车夫搬运自己的私人物品。 从他的马车和仆役,以及这位少年的打扮也可以看的出来,他显然出身于一个中等的贵族家庭。不贫穷,但也绝称不上富有。而他的样子看上去还很年轻,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他生得肥头大耳,面色红润,小小年纪竟然有了啤酒肚——根据他的体形不难看出,他并没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这下彻辰有些放心了。 布韦加爵爷走到了那少年的面前。接着,他们二人朝房门走了来。 彻辰快步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出一副在喝酒的样子。 那少年昂首挺胸地走进门,可他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屋子的哥萨克,少年在玄关处停住了叫,站在门口神情有些犹豫。 布韦加爵爷见少年有些犹豫,他对其说道:“安纳托利少爵爷,请不要担心!这些哥萨克并不是野蛮人。喏,那还有位也是我国的贵族。” 说完,布韦加朝叶利谢伊招手道:“叶利谢伊爵爷,这位是来自特维尔的安纳托利少爵爷。他的家族是沙皇陛下在特维尔的田庄的管事。真是上帝的安排,他是去普斯科夫投军的,和你们同路。” 布韦加爵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无讨好的神色。显然,那为沙皇管理田庄的名头极大震慑了这位乡下老爵爷。 顺着布韦加的手,那名叫安纳托利的少爵爷昂起头一脸傲气地看向了叶利谢伊。 在这位少爵爷的心中,叶利谢伊会和哥萨克们混在一起,显然是个破落的贵族。 叶利谢伊没有起身去理会安纳托利少爵爷。 因为他读出了这位来自特维尔的少爵爷的傲慢。而且的,自从跟了彻辰,叶利谢伊的眼界也高了。他平日里见的那个不是大人物?瑞典的将军、哥萨克的团队长、沙皇俄国的亲王还有波兰的国王。和他们比起来,这贵族少年算什么?他也配自己起身相迎吗? 布韦加爵爷见叶利谢伊没有理会自己,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而那安纳托利少爵爷则一脸的愠怒。 不过当少爵爷的眼睛扫过整个客厅,看到那些哥萨克水兵们各个长得身强体壮、腰圆膀粗的时候,他脸上的愠色不见了,转而换上了一副亲善的笑容。 安纳托利走到叶利谢伊的身边坐下,他为叶利谢伊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布韦加爵爷见二人坐到了一起,他深怕二人话不投机,于是赶忙走到彻辰身边,希望他能过去从中斡旋一二。 而在那边,安纳托利举起酒杯说道:“嗨,朋友。你们也是要去普斯科夫吗?这些都是你的人?” “他们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朋友。”叶利谢伊冷冷地说道。 安纳托利的脸色僵住了。他没想到叶利谢伊如此不给面子。 这时候彻辰适时出现。他拍了拍叶利谢伊的肩膀,然后对安纳托利道:“我们是要去普斯科夫。” 安纳托利看了眼彻辰,问道:“你也是贵族吗?” 显然,在他看来,如果彻辰是个普通的哥萨克,那是没有资格和自己说话的。 “我虽然清寒,但也是贵族。不过是哥萨克酋长国的贵族。”彻辰道。 安纳托利往旁边让了让。 “我刚才真是失礼了。快请坐。” 彻辰在安纳托利和叶利谢伊中间坐了下来。 而由于彻辰的暗示,叶利谢伊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他告诉了那位傲慢的安纳托利爵爷自己的姓氏和家族纹章。 当听说叶利谢伊出自一门古老的波耶家族的时候,这位少爵爷肃然起敬了起来。 眼见着三人“融洽”地坐在一起,布韦加老爵爷也松了口气。他亲自端上来一盆零食,说道:“寒舍难得今天有阁下赏光,虽说我们没什么好招待的,只好请阁下来点儿葵花籽和煮豌豆。” “我的行囊里倒是有比这更好的美味,”这位少爵爷在面对布韦加的时候显然优越感十足。他不无某种傲气地回答说,“不过,我天生有副当大兵的胃口,熬豌豆只要浇上好调料汁,我是最爱吃的了。” 布韦加连连点头称是,他赶忙令仆役上了一份调料汁。 安纳托利吃了几颗豌豆,他将豌豆盆推到彻辰和叶利谢伊面前,然后又开始旁敲侧击地了解起二人来。 “阿勒瓦尔,请问贵家族出自哪里?” “基辅省的一个偏僻小贵族庄园。” “偏僻倒没什么,只要是贵族就行,这才是根本。现在乌克兰有什么新鲜事吗?我听说你们的大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病入膏肓了。” “阁下不知道吗?”彻辰故作惊讶道:“老赫梅已经去世了,现在是维戈夫斯基做了大酋长。” “是吗?真是太可惜了。”安纳托利本是无话找话,他听闻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了,脸上赶忙露出悲戚的表情。 “是啊,愿他安息。” “那你们那位新大酋长怎么样?” “愿上帝赐他健康,他可是一位卓越的书记官!虽然这是对于波兰人来说。因为他给他们敞开了大门。” “看来阁下不是他的支持者。”安纳托利说道。 “是的,我是伊凡·希尔科的支持者。那位团队长是亲俄派,我也是。所以在维戈夫斯基当选后我就离开了基辅,卖掉了一切和我的朋友叶利谢伊一同去普斯科夫为沙皇陛下的英明统帅阿列克谢亲王效力。”彻辰说道。 一听说彻辰他们也是去普斯科夫为阿列克谢亲王效力,安纳托利的眼睛放了光。 第七百四十二章 前进普斯科夫四 这位少爵爷从刚才开始便一直装作善意地问这问那,其实是在打探彻辰他们的底细。 安纳托利虽然是贵族可家底并不丰厚。并且也正如彻辰所见,他那不富裕也不显赫的贵族家族只能为他凑出三五个仆役服侍他去投军。这让安纳托利觉得极为的寒碜但也无可奈何。 而他的父亲虽说是沙皇田庄的管事,可实际上只是管事之一,并且还是其中权力很小的那种。 所以他那沙皇管事家族的名头哄哄布韦加这样的乡下贵族可以,在特维尔他要是自报身份时如此自称,那可就要被知根知底的人笑掉大牙了。 刚才他一见到哥萨克水兵们的精良装备,他心中就冒出个想法:若是能将这群人收为己用,那么带着这一队的哥萨克去普斯科夫,虽然未必能让阿列克谢亲王对自己另眼相看,但直接做一名中层的军官那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这会儿听到彻辰说原来他们也是去普斯科夫投军的,安纳托利心里有了底。 “你若投奔到那里,他们自会接纳,因为阿列克谢亲王正需人手。可到这也就到了头,因为你们毕竟都是外人。不过我看你这个人挺合我的心意,我愿作你的庇护者,有我的庇护,你得到提拔就十拿九稳。”安纳托利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道。 说到这里,安纳托利便抬起他那张胖乎乎的脸,伸出一只手神气十足地捋着那还没有胡子的上唇,摆了一阵子威风,终于图穷匕见地说道:“你愿给我当名贴身亲随吗?腰挂佩刀跟随我左右,领管我的仆役。相信我,跟着我你一定能飞黄腾达的。” 叶利谢伊听了这话忍俊不禁,他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 不过最终他还是忍耐不住,爆发了一阵真挚的开心的大笑,以至满口白牙都在闪闪发亮。 “你有什么好笑的?”安纳托利皱起了眉头问道。 “因为我很乐意接受这份差事。”叶利谢伊说道。 这当然是反话。 对那少爵爷说完,叶利谢又转头朝向喝的东倒西歪的哥萨克们。 “嗨,各位。这位少爵爷想让阿勒瓦尔和我们做他的亲随。” 众哥萨克水兵们爆发出哄堂大笑。他们哪个不知道彻辰的身份,那是和包洪这样的英雄称兄道弟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贵族竟然要彻辰做他的亲随,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听到这嘲笑自己的笑声,安纳托利可真来了气,他嗔怪地说道:“叶利谢伊阁下,你若是不懂就别耽误了阿勒瓦尔。你以为阿列克谢亲王那里真是什么阿猫阿狗投靠去都会要的吗?若是没有达官显贵的引荐文书,哪怕你是出自古老的波耶家族,那也是连亲王副官的面都见不到的。尤其是阿勒瓦尔他们还是来自乌克兰的哥萨克。说不定走到半路就被当做哥萨克劫匪给巡逻队剿灭了。” 需要达官显贵引荐才能获得重用这点叶利谢伊当然明白,当年他自己便是通过自己的父亲写信引荐才做了阿列克谢亲王的副官。不过他们此去又不是真的去投靠阿列克谢亲王,要那个做什么。 可彻辰听到这话却灵机一动,因为他想起了随后将要遇到都那不下七八处的哨卡。 他问道:“这么说你有引荐的文书咯?这玩意真的作用这么大吗?” “当然,”安纳托利傲然道:“别的不说,我这一路行来之所以畅通无阻,就是因为我带着特维尔城主给我写的推荐信。那些哨卡和巡逻队见了我只要我亮一亮那推荐信,谁都不敢盘查我,因为我上面有人。” 彻辰的嘴巴张成了“o”型。 当他合上了嘴,举起酒杯,他对安纳托利说道:“那以后我和叶利谢伊的前程,就靠爵爷您了。” 这话明显是投靠安纳托利的意思。胖少年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当然,当然。” 第二天,两支队伍合成了一队离开了布韦加爵爷的家,继续朝着普斯科夫前进。 这之后,果然如安纳托利所说的那般,只要他一亮出那盖有特维尔城主印章的推荐信,那些哨卡的守卫们果然乖乖地给他放了行,甚至连多问一句都不敢。 当然,也有例外的。 在最后一处哨卡,彻辰他们便遇到了执拗的守卫,他们一定要搜查马车并且要安纳托利拿出每个人的身份证明。而不管安纳托利如何的大喊大叫,声明自己贵族的身份和推荐信。那哨卡的长官,一名身穿红色制服,头戴船型盔的新军小队长仍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当然虽然看上去是要公事公办,但安纳托利的老仆们老于世故,知道这小队长只不过是在借机索贿。 不过知道归知道,他们可不敢和安纳托利言明,因为向一名大兵行贿,自家的少爵爷是绝对不肯落这面子的。 于是彻辰只好自己出马。他先安抚好安纳托利,然后来到那名新军小队长的面前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小队长摘下了帽子,拿在胸前。 只听“叮”的一声,一枚塔勒掉进了帽子内。 “这位长官,我们少爵爷没出过远门,少不更事,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10个。”那小队长说道。 “什么?” “你们有五十多人,五人一个,其他的我算添头,白送。” 彻辰依言又摸出了九枚塔勒。 小队长戴上帽子放了行。 走过哨卡,安纳托利问彻辰是如何交涉的。 “我只是告诉他,他要是不放行,等少爵爷你见到阿列克谢亲王,你就申请来他的连队,到时候治的他叫爹叫妈。”彻辰胡诌道。 又走了半天,这支队伍终于到达了普斯科夫。 在进入了普斯科夫的城门后,安纳托利边走边对彻辰和叶利谢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好了,我的亲随们。等会我就要去见亲王了,你们在门口等着,记住管好手下,叫他们千万不要惹是生非。” 彻辰和叶利谢伊对视了一眼,他们最后一次对安纳托利点头称是。 在普斯科夫的城主府门前,安纳托利恭恭敬敬地将引荐信递给了门口的守卫——这些可都是阿列克谢亲王的亲兵,安纳托利可不敢像对待沿途的哨卡守卫和巡逻兵那样大呼小叫。 一名手握长枪的守卫傲慢地接过了信。他正准备转身递给里面的门房,却听有人在他身后喊道:“等一下!” 安纳托利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听出了,那声音正是来自自己千叮万嘱的叶利谢伊。 守卫回过了头,恶狠狠地看向叶利谢伊。 可马上的,他就认出了这张脸。 “你,你是……”守卫结结巴巴道。 叶利谢伊浑然不顾安纳托利,他走上前大声说道:“我是叶利谢伊。请告知阿列克谢亲王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阿勒瓦尔·彻辰应约前来。” 第七百四十三章 宿命的对决一 在普斯科夫城主府的练习室内,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正精赤着上身挥舞着一把巨大的射击军长斧。 只见旁人需要双手才能挥舞的巨斧在雅科夫的手中轻若无物一般地做出了各种刺击和横扫的动作。 雅科夫的手在舞动着长斧,他的脚步也不停地朝前走着。在他的前方竖立着一根人形的木桩。 待木桩进入长斧的攻击范围,雅科夫猛地举起了战斧。他大喝一声,巨斧如同闪电般落下,将人形木桩的一只手臂斩为两节。 长斧去势未消,它的刃部斩进了木质的地板中,牢牢地坎在了里面。 雅科夫松开了长斧的手柄。 长时间的剧烈运动让他气喘吁吁,熊獒般地身上汗如雨下,远远看去如同擦了一身的精油,浑身油亮。 左近一名小厮见将军停止了运动,他赶忙拿着毛巾走到雅科夫的身边。 雅科夫取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来到一张长凳上坐下,全身不断地冒出热气。 近几个月来勤于练习武艺的雅科夫很庆幸自己的进步,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连原本宠幸自己的米哈伊尔沙皇也放弃了自己。 据说沙皇放弃自己是那两个在南疆打了败仗的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进的谗言。两人因为在克里米亚受到那个彻辰的些许恩惠出卖了自己,站到了自己敌人的那一边。而沙皇陛下在此二人的蒙蔽下,拒绝撤销阿列克谢亲王下达的让自己与阿勒瓦尔·彻辰决斗的命令。 说起彻辰这个名字,若不是叶利谢伊提起了斯摩棱斯克的那支佣兵团,雅科夫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他这一生杀了那么多的人,若都要记名字怎么记得过来。 可斯摩棱斯克那支抵抗自己的佣兵团,雅科夫印象深刻。因为他们在战后被自己斩尽杀绝后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并且还杀死了自己的亲信格里高利。而现在,那个凶手要来找自己报仇了。 “来吧,尽管来吧!”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毫无预兆地大喊大叫道。他的这一举动吓了四周围的小厮们一大跳。可没人敢动一动,哪怕是皱一下眉毛也不敢。 这几天来,已不知有多少侍从和陪练死在雅科夫的手下了。 练习室的门被打了开来。 阿列克谢亲王走了进来。亲王今日头戴着一顶用丝绒和紫貂皮缝制的高顶圆帽,身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在他的身后跟着两名身穿法国服饰、手握长戟的侍从。 雅科夫犹记得上一次,阿列克谢亲王来见自己时候的情景: 那一次,亲王同样戴着今日这样一顶用丝绒和紫貂皮缝制的高顶圆帽,身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还披了件披风。在他的身后也跟着两名身穿法国服侍、手握长戟的侍从。 那一次,眼见着阿列克谢亲王进来,雅科夫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仿佛亲王不存在一般。 他恨极了亲王,因为亲王将他“卖”给了自己的敌人。 “你,还有你过来。你们两个一起上。”雅科夫随手指了指两名陪练,让他们陪自己联系。 可这二人看了看雅科夫,又看了看阿列克谢亲王,为难地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阿列克谢亲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又脱掉了身上的长袍。他来到武器架前,双手戴上一双鹿皮手套,然后拿起一把马刀舞了个刀花。 “我来陪你练。”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那阿列克谢你可要小心了,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雅科夫狰笑着说道。 阿列克谢亲王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他知道,雅科夫说的是真的——他绝对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雅科夫也拿过了一柄马刀。他将马刀高举过头顶,刀的刃部朝天,刀身越过自己的头顶。 “嗬!”雅科夫大吼一声,手腕如同绷紧了的弹簧一般将马刀“弹”了出去。 阿列克谢亲王举刀格挡,两把马刀相交,迸射出一星火花。 雅科夫手臂上的肌肉紧绷,他将手中的马刀不断地朝阿列克谢亲王的脖颈推动。 亲王尽力以抗。 可就是如此,阿列克谢还有心思和雅科夫说话。 “不错,你的刀法和力气都有长进。我还以为你现在除了会骑马,早已一无是处了呢。” 雅科夫闻言大怒,他本待再加一分力道,可阿列克谢亲王却趁着雅科夫生气的当口猛地使力一推,将雅科夫推出了三步远。 “我听说你派出了部队拿着叶利谢伊的画像到四周的村落,并且命令他们一旦碰到叶利谢伊和彻辰便就地格杀。对方不过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你就对自己这么的没信心?”阿列克谢亲王边以雅科夫为中心打着转,边说道。 雅科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他猛地又扑了上来。 “这是我的事情!”雅科夫咬牙切齿地吼道。 由于心绪不宁,他的刀法都有些散乱了。 阿列克谢亲王避敌锋芒。他边退边说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因为这事关沙皇俄国的声誉和我的名誉。既然我要你和那个彻辰比武,你就该去堂堂正正地打败他,而不是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叮”的一声,亲王将雅科夫的刀格挡到了一边。而顺势的,亲王一脚踢在雅科夫的膝盖内侧,使其一条腿跪倒在地上。 “明明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取胜,你却喜欢用阴谋诡计、耍小人手段。阴险的诡计用的多了,你连怎么用刀杀人都快忘了吧。”阿列克谢亲王继续冷冷地责问雅科夫。 “啊!” 雅科夫猛地站了起来,同时朝着亲王的脸挥出了一刀。 阿列克谢亲王轻而易举地避过了。 同时,亲王拿刀的手同时伸出,将刀抵在了雅科夫的胸前。 “你派出去的那些人我已经全部召了回来。那位阿勒瓦尔·彻辰来到普斯科夫后,我要你堂堂正正地和他决斗。” 说到这,亲王的眼中又射出一道精光:“而且,你一定要赢。” 第七百四十四章 宿命的对决二 阿列克谢亲王一进来第一眼便看向了插在地板上的战斧,他的第一句话便问道:“准备好了吗?” 雅科夫没有答话。 亲王也没想雅科夫回答自己,他接着通知他道:“阿勒瓦尔·彻辰来了。” “他来了?” 雅科夫有些震惊。阿列克谢亲王虽然撤回了自己派出去的部队,可那些哨卡自己都是打过招呼的,只要发现了彻辰前来就会通知自己,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彻辰悄无声息地闯过了。 可马上的,雅科夫的眼中射出了一道精光,他有些兴奋且嗜血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他终于来了。”雅科夫道。 说完,雅科夫站了起来。他伸手去过一件白色衬衫穿在身上,然后走到战斧旁边将战斧从地板上拔了出来。 在阿列克谢亲王的面前,雅科夫将战斧平举,他说道:“我会用他的头盖骨做我的酒碗的。” 看着处于最佳状态的雅科夫,阿列克谢亲王吐了声:“好。” 阿列克谢亲王的内心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不齿于雅科夫的屠杀行为,视彻辰的报仇为义士的壮举;而另一方面,作为沙皇俄国的统帅,他又清楚地明白,阿勒瓦尔·彻辰作为波兰共和国的人,若果他大败了雅科夫,将会对己方的士气造成多大的影响。 就是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下,阿列克谢亲王一方面给予了彻辰报仇的机会,另一方又用激将的方式倒逼着雅科夫勤练武艺,在决斗中打败彻辰。 此时的彻辰正在叶利谢伊的陪同下在普斯科夫的“蓝厅”内等待着。 之所以被称作蓝厅,是由于这大厅的天花板是蔚蓝色的。大厅的前部中央摆放着一张类似宝座的高椅,这椅子的垫脚凳是黄金又或者镀金的,在光线的照耀下发出金色的光。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那位安纳托利少爵爷。这位胖胖的少爵爷此时腿一直在哆嗦,因为他此时害怕的要命。少爵爷清楚,作为将彻辰带来普斯科夫的人,雅科夫将军觉得不会放过自己。哪怕自己是无意的…… 在蓝厅的两侧,一些俄国贵族、神甫、主教已经提前到来。他们当然知道今次来的是和人,所谓又是何事。可当他们看到彻辰这半大的样子,还是为他的勇敢和执着感到震惊。 一名白发白须的神职人员走到彻辰的面前。他在空中画了一个十字未彻辰祝福。 “孩子,感谢你的善行。”他说道。 “菲利普主教。普斯科夫大教堂的主教。”叶利谢伊为彻辰介绍道。 一听是位主教大人,彻辰赶忙向其致敬。 菲利普主教受了这一礼。他对彻辰说道:“孩子,等会你和雅科夫决斗若是力有不逮尽可以出言认输。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让雅科夫伤到你一根寒毛。” 虽然彻辰早已下了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的决心,可见这位之前素未谋面的主教大人如此的保护自己,彻辰还是深受感动。他正准备再次表示感谢,却听高椅侧边站着的一名侍从大声说道:“亲王到!” 随着这一声呼喝,阿列克谢亲王走了出来,走上了宝座。 众人纷纷向亲王欠身行礼,只有彻辰站的直直的,没有任何的动作。 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亲王身后的那个人身上——雅科夫·切尔卡斯基。 那张骄横跋扈的脸,彻辰永远不会忘记。 雅科夫也在看着彻辰。他当然不记得彻辰,可既然叶利谢伊在了,那他身边的那位肯定就是来找自己报仇的人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雅科夫轻蔑地想道。 此时,终于见到彻辰真人的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感觉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了。这么个小家伙,哪怕自己没有苦练,掐死他也不用两只手。 “你就是阿勒瓦尔·彻辰吗?”宝座上,阿列克谢亲王的声音响起。 叶利谢伊推了推彻辰的手臂。 “是,亲王。我就是阿勒瓦尔·彻辰。”彻辰鞠躬道。 阿列克谢亲王点了点头。他说道:“我听叶利谢伊说了你和雅科夫之间的仇怨。那是一场悲剧,我很遗憾。” “这遗憾马上就能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鲜血来洗清。”彻辰一字一句道。他的眼前又闪现过佣兵团都同伴们被虐杀的场景。 雅科夫的脸色发寒,他的指骨“咯咯”地响着。 阿列克谢没有怪罪彻辰的无礼。他站起了身转头看向雅科夫。 “那么,我给你报仇的权力。” 接着,阿列克谢亲王又问雅科夫是否愿意接受决斗,雅科夫当然只能表示愿意。 “那么,彻辰,你远道而来,是否需要休息一天,明日再行决斗?”阿列克谢亲王突然又说道。 亲王这其实是在为雅科夫着想。 因为阿列克谢想起了雅科夫刚才一直在练习,体力消耗巨大。 “不需要。”彻辰拒绝道。 阿列克谢亲王又问雅科夫。 “我也不需要。”雅科夫同样拒绝。 二人都拒绝了。 于是阿列克谢亲王再次将头又转向了彻辰,他庄严地说道:“阿勒瓦尔·彻辰,我谨代表我们这一方声明,如果你在跟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决斗中获胜,那么你是否接受其他人的挑战又或报仇全凭你自己的意愿;但无论如何,不会有人在未经你的同意下攻击你。你尽可以走你自己的路,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对此,我以我的名誉和生命担保。” “多谢亲王。”彻辰说道。 于是的,在双方确认后,所有的人都朝着决斗场的方向走去。 这个决斗场位于城主府内,原先是骑士们练习射箭、骑马和投环的地方。这里不仅面积大,而且一切的器材应有尽有。 “小子,你来选吧。你是想步战、马站、枪战还是什么,我都奉陪。”雅科夫对彻辰挑衅道。 此时二人站在一起,身材健壮的雅科夫整整比彻辰高出了一个半的头,这更让雅科夫的自信心膨胀不已。他已对取下彻辰的首级有了百分百的信心。 面对雅科夫的挑衅,彻辰却没有出言回击。此时的他先用脚擦了擦沙地,然后踩了踩,看看是否结实。接着,他又环视四周,把决斗场内所有的不平整的地方看了个清清楚楚。 在做完这一切后,彻辰坚定地说道:“步战。” 雅科夫大笑了起来。 步战,这正是他最期望的。这些日子他大部分时间都浸淫在长斧的练习中,而长斧这样的长柄兵器,是最适合单打独斗的。 不理会雅科夫的狂笑,彻辰开始解开了外衣的纽扣。 “有点凉,”他说道:“不过很快就会热起来了。” 雅科夫也有样学样地将外套脱掉。 二人都只剩下长裤和衬衫。接着,彻辰卷起了右手的袖口,将马刀握在手中。 第七百四十五章 大仇得报 雅科夫取过了长斧。他双手握斧狠狠地挥击了一下,带起了一声破空声。 场外的众人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瘦小的彻辰在强壮的雅科夫面前是多么的羸弱不堪——这简直是一场黑熊和兔子间的对决。 雅科夫的鼻孔张的老大,他微微弯下身做出前倾的动作。长斧在他手中,他仿佛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再过一会,这血腥味将更加的浓郁。 彻辰的双眉紧锁,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崩的紧紧的,脚下摆出了不丁不八的姿势。 阿列克谢亲王朝身旁的副官点了点头。 副官将握着手枪的手举向空中,然后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决斗开始了。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一开始便占据了主动并穷追猛打。省略了相互试探的环节,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战斗风格一如俄罗斯民族那般凶猛和勇往直前。 只听长斧在飕飕地呼啸,斧刃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 决斗的地点很快发生了变化。凶狠的雅科夫不断地逼近,而彻辰却在不断地后退。 又过了一会,彻辰完全被笼罩在了雅科夫的斧光之中。沙皇俄国的将军越战越猛,他陷入了野性的战斗疯狂之中。整个人如同一头黑熊般压向彻辰。 站在观战席的安纳托利两腿抖的和筛子一样。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被雅科夫将军一斧两段。 而此时,一些住在城主府内的女官、侍女和贵族家眷也纷纷地跑来观赏这场决斗。她们看到如此强弱分明的一幕,一个个都觉得彻辰要想从如此雷霆般的攻击中脱身,除非有上帝相助。 一些胆小的贵族少妇和少女看到彻辰处于了下风,都担心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瓦西里伯爵,这位勇敢的少年实在是太可怜了。他那么的瘦小,又怎么会是雅科夫的对手呢?唉,他应该再长大点再来的。亲王虽然允诺了他和雅科夫决斗,可并没有约定时间啊。上帝啊,愿你的慈悲保佑这可怜的人儿安然无恙。” 说着,这名少妇还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由于雅科夫那卑劣的行径以及彻辰救助数千俄国平民的义举,在场的人中绝大部分都在心里是站在彻辰这一边的。特别是那些贵族少女,她们凭日里在家多看的是那些骑士小说,彻辰正符合她们心目中正义骑士的形象。 旁边的那位瓦西里伯爵显然是对这名少妇有意的。此时见少妇和自己说话,伯爵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有心的在少妇面前卖弄,点评局势一番。 恰就在这时,雅科夫一个大步迅速地逼近彻辰,他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斧过头顶,然后朝着彻辰的头部就是一击猛劈。 这一击若是劈实了,彻辰非得被劈成两段不可。 那少妇害怕的用手遮住了眼睛,她不愿、也不敢看如此血腥的一幕。 一声铿锵的金铁相交的声响,彻辰双手平举着细长剑格挡——虽然被雅科夫的巨力压的单膝下跪,可他成功地挡下了这一击。 “安娜夫人,请把您的玉手从眼睛上拿开吧。那位小勇士安然无恙呢。”瓦西里伯爵温柔地对贵族少妇说道。 名叫安娜的贵族少妇将手从眼睛上拿了开,她看见的第一眼便是彻辰将雅科夫地长斧卸到一边,然后单腿一个前蹬跳出了长斧的攻击范围。 “啊!这怎么可能?他手中的剑是那么的纤细,如同一根缝衣针一般。我还以为只要长斧轻轻的磕碰,它就会断成两节呢。”安娜夫人不可思议道。 瓦西里伯爵听安娜夫人这么说,他终于找到了表现自己学识的机会,于是他赶忙对夫人解释其中的缘由:“安娜夫人,这您就不知道了。那位阿勒瓦尔·彻辰使用的是迅捷剑。你别看它细,实际上迅捷剑的重量与其他单手刀剑并没有太大差距,而且为了在格斗中保持强度不至于折断,许多迅捷剑的剑身横截面都设计成了菱形,再加上复杂的大型护手,这些因素使它的分量远不像看起来那么轻巧。据我估计他手中的迅捷剑重量能有1.5千克,几乎和一把长剑一样重。” 说着,伯爵还怕安娜夫人没有概念,特意指了指腰间的马刀。 “比这还重。” “那么重!”安娜夫人难以置信道。 “是的,所以雅科夫将军的长斧哪怕再砍个两三下也不一定能将那把细长剑砍断。” “伯爵,你懂的真多。” 听完瓦西里伯爵的讲解,安娜夫人朝着伯爵投去了妩媚的一瞟。 瓦西里伯爵被那一眼电的,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而在场内,经过了一番狂风暴雨后,雅科夫的气力开始衰竭了。最直接的证据便是他急促地呼吸以及开始用两只手去使用手中的长斧。 而彻辰仍然同之前一样,他抬起的右手臂几乎没有大的动作,只是手腕在转动。手中的细长剑不断地在划着虽小却快过人的思维的圈儿。这些圈儿的内圈格挡下一击,再回刺一下,接着后退,跳出雅科夫地攻击范围。 一再而再。 雅科夫的劈砍越来越慢,他的鼻翼猛烈地翕张着,呼吸越来越粗重,汗珠布满了额头。而彻辰,只是双颊潮红。 阿列克谢亲王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座椅的扶手。 “他这是在斗智,他要将雅科夫累垮。” 阿列克谢亲王看的出,雅科夫已然力竭了。彻辰的策略很危险也很有效——防守反击,他便是要等雅科夫气衰力竭之时,发动反击。 果不其然,在闪身避过雅科夫的又一击后,彻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只见彻辰脚踩住地面的一块凸起,他把身子一收、腰身一猫,然后如同一颗出了膛的炮弹一般射向雅科夫。 “他反击了。”阿列克谢亲王嘴唇轻启道。 “他反击了!” 观战的贵族们喊道。 “他反击了!” 安纳托利大喊。 此时的安纳托利,满心地希望彻辰能够获胜。 一时间,银蛇飞舞、剑光如电。 彻辰在摸清楚雅科夫的全部路数后,便迅猛地发起了反击。此时的他,一会儿下蹲、一会儿跳起、左右腾挪,进攻方向瞬息万变,却招招不离雅科夫的要害。 这些都是他从小个子骑士米哈乌·沃洛德雅夫斯基那里学来的精妙招式,现在一股脑地用在了雅科夫的身上。 雅科夫左支右绌,他的衬衫和身体被划出了无数道口子,鲜血开始印染的他衬衫,他开始发狂了。 “我要你死!”雅科夫咆哮道。 “我也要你死!”彻辰应道。 彻辰一剑刺向了雅科夫的胸口,雅科夫不躲不闪,他张开熊掌般的巨手迎面挡了过去。 细长的剑尖刺穿了雅科夫的手掌,却也被雅科夫牢牢地握在手中不能前进一步。 “去死吧!” 雅科夫的另外一只手平举,斧刃朝向了彻辰的颈部。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彻辰松开握着细长剑的手,他猛地后倾倒地,同时双腿屈起,在倒地的同时猛地踢在了雅科夫的小腿上。 长斧劈了个空,雅科夫的小腿受到重击本能地屈起下跪。 他的手撑向地面,却忘了手掌上还插着细长剑。 剑柄抵着坚硬的地面,剑身穿过雅科夫的手掌,刺入了他的咽喉。 雅科夫张大了嘴巴,如同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儿。从他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鲜血和唾沫顺着剑身不断地流下。 雅科夫死了。 彻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又跪倒在地上,双眼凝望着天空。 少年这是在向上帝表示感谢,感谢上帝终于让自己报了仇。 此时,高立于天堂的上帝似有所感一般,在彻辰都眼前幻化出天使的幻象。在大天使长米迦勒的带领下,他死去的战友、佛朗哥团长正齐齐立于彻辰的眼前,向他微笑。 天使的合唱响起,奏响了一曲胜利之歌。 叶利谢伊第一个跳过了决斗场的围栏,他扑向彻辰,将彻辰抱在了怀里。 “团长,恭喜你,恭喜你。”叶利谢伊高兴地叫道。 而在另一旁,在场外观战的沙皇俄国的众贵族们齐齐地将目光投向了阿列克谢亲王。 虽然多数人都觉得雅科夫死在彻辰的剑下是死有余辜,可今天死掉的毕竟是一位沙皇俄国的将军,在阿列克谢亲王有所表示前,他们是不敢表露自己的想法的。 成为众人注视焦点的阿列克谢亲王此时一动不动地看着死去并跪倒在地的雅科夫。那穿透他喉咙的剑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耀眼而冰冷。 亲王的表情肃穆,不见喜怒,如同一尊雕像。 “亲王殿下?” 眼见着阿列克谢亲王半晌没说话,一旁的菲利普主教小声地提醒亲王。 在在场的众人中,也只有主教大人有这个身份了。 阿列克谢亲王站了起来,他竟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众人一见阿列克谢亲王如此,在向仍跪倒在地的彻辰投去一瞥后,也纷纷地跟在了亲王的身后离去。 第七百四十六章 战争爆发 不一会,决斗场上只剩下彻辰和叶利谢伊以及那些哥萨克水兵们了。 待彻辰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太阳已经向西飘过了一个钟点。 眼见着彻辰从地上站起来,站在决斗场门口的俄国仆役们纷纷上前,将雅科夫的尸体抬了起来。 这位恶人将被送往教堂。 “团长,我们现在去哪?”叶利谢伊问道。 由于长时间的跪地,彻辰的腿脚有些发麻。他艰难地挪动了一小步,然后用手锤了锤膝盖。 “我们先回旅馆,你去找下亲王的管事,就说我明天再来拜见亲王。”彻辰说道, “向他表示感谢并辞行。” 在报了仇以后,彻辰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到维达瓦,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叔叔。 可他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走了,不告而别,那么将是极其失礼的举动。 可如果在雅科夫刚死的这会马上觐见亲王向他告辞,那么又太不顾人情了。所以他决定多留一夜,等到明天再向阿列克谢亲王辞行。 于是叶利谢伊去找了亲王的管事,再向他提出了明天觐见亲王的要求候扶着彻辰离开了城主府。他们包下了城中的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前半夜一切平静如常。 可到了后半夜,彻辰被旅馆外震耳欲聋的嘈杂声、喧嚣声、狂呼生所吵醒。他走到窗前,看到普斯科夫的街道上、广场上点起了无数的篝火,一群群的沙皇俄国士兵在围着篝火跳着踢腿舞。 “叶利谢伊,叶利谢伊。”彻辰喊着同伴的名字,他要叶利谢伊去打探下情况。 一名哥萨克叫道:“叶利谢伊已经出门了。” 于是的,彻辰坐了下来等待叶利谢伊回来。 不过,他总有一种心绪不宁的感觉。 很快的,这种不详的感觉便得到了验证。 叶利谢伊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他喘着粗气,神色慌张。 “团长,开战了,开战了。”叶利谢伊高喊道。 彻辰“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什么开战了?” “沙皇俄国与哥萨克酋长国开战了。我刚才听说沙皇向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下达了命令,命令他统帅集结在普斯科夫的大军即刻开赴乌克兰帮助受到压迫的同胞兄弟。” 说这话的时候,叶利谢伊的脸色极其的难看。但不是因为战争的爆发,而是在担心彻辰和自己。 开战的消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在团长杀死了雅科夫后到来了。这下子,他们这几十人陷在了数万俄军的包围中,阿列克谢亲王完全可以以战争的名义扣押甚至杀死彻辰。 即使亲王这么做了,也没人能指摘他什么,因为这就是战争。 叶利谢伊能想到,彻辰当然也能想到。 此时他紧咬着嘴唇,面色也是极其的难看。 仿佛是为了回应彻辰和叶利谢伊的担心一般,旅馆外想起了一阵阵的咒骂声。一群沙皇俄国的士兵堵在了门口,高声地喝骂,要彻辰血债血偿。一些俄国士兵甚至开始撞击起了旅馆的大门。 “彻辰,我和哥萨克们保护你逃走。”叶利谢伊情知现在情况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关头,他拔出了腰间的马刀,要护卫着彻辰逃出普斯科夫。 哪怕,这是几乎是不可能。 叶利谢伊抓了抓彻辰的手臂,可彻辰却纹丝不动。 “团长!” 着急的叶利谢伊一跺脚道。 彻辰一动不动目视旅馆的大门。这时,几名哥萨克小队长也跑了上来,他们全副武装,可看到彻辰和叶利谢伊这副僵持的样子,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彻辰收回了眼神。 “不,叶利谢伊,我们不出城。”彻辰坚决地说道。 “那我们去哪?躲起来吗?” “去城主府,去见阿列克谢亲王。”彻辰目光炯炯地说道。 旅馆的大门被从里面打了开。 外面的那些俄国士兵们一愣,接着,他们看见彻辰在叶利谢伊和一众哥萨克水兵的护卫下走了出来。 或许是慑于彻辰今日战胜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威名,或许是叶利谢伊那一身波耶骑兵的装束让他们想起了尊卑等级,又或许是没有任何来自上方的命令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总之,俄国士兵们竟步步地后退,为彻辰他们让出了道来。 彻辰走在最前面,他们朝着城主府进发。一路上,不断地有俄国士兵惊异地等着这支队伍。他们或目送彻辰离开,或紧随其后。 从旅馆到城主府不到两百米,可叶利谢伊却感觉,这两百米比从基辅到普斯科夫的路程都长。 他的手心满是汗水,握着钢盾的手柄都常常打滑。 终于,他们来到了城主府的门前。 一队顶盔贯甲的波耶骑兵站在撑住府门前的台阶上,他们阻止了彻辰的继续前进。 现在,听到消息围聚在彻辰等人周围的俄国士兵已有数千人之多。 彻辰一行人相比之于他们,就如同小舟之于巨舰般的渺小。 “我要求见阿列克谢亲王。”彻辰朗声道。 那声音穿过大门,传进了城主府内。 彻辰知道,阿列克谢亲王一定能听到。 果不其然,只过了一会,城主府的大门打了开来。 阿列克谢亲王还是白天的那副打扮。 亲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彻辰。 “阿勒瓦尔·彻辰,我曾经许诺过你尽可以走你自己的路,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虽然这是在我收到前往乌克兰的命令前,可是我的承诺依然有效。你可以回波兰去,或者想去哪就去哪。我会派给你一支骑兵,并且给你一支权标。沿途即便是碰到任何一支这样那样的军队,你也可以畅通无阻。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多谢亲王。”彻辰说道。 这时,阿列克谢亲王又开口道:“你是该多谢我。虽然我知道你回到波兰后我们很可能马上就会在乌克兰的战场上再次见面,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你若再落到我的手里,那就休想这么便宜地溜掉了。” 说完,阿列克谢亲王转会走回到了城主府内。一名亲王的侍从留了下来,将一支权标递给了彻辰。 第七百四十七章 再回波洛茨克一 在彻辰所接触过的所有的沙皇俄国的贵族中,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无疑是最具有骑士精神和诚实守信的古风的。 正是由于亲王的这一优秀的品格,彻辰才从普斯科夫平安地离开,走上了返回共和国的道路。 “团长,今次真是把我吓死了。” 当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派给护送彻辰一行人的卫队将彻辰他们送出了国境线,送入了波罗茨克境内并转身返回后,叶利谢伊对彻辰感叹道。 他还在为彻辰那晚前往城主府求见阿列克谢亲王的危险举动心有余悸。 “叶利谢伊,你可是俄国人啊。”彻辰笑着说道。彻辰的言外之意是哪怕所有人都倒了霉,叶利谢伊作为他们的同胞,那些俄国士兵总是会网开一面的。 “我是在担心你,团长。”叶利谢伊抗议道。 “好了,好了。”彻辰笑着安抚叶利谢伊的情绪,然后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在波洛茨克境内了,现在我们就去波罗茨克城,也不知道安杰伊回来了没有。不过奥丽娜小姐肯定是在的。我们奔波了这么久,正好在城内休息几天。” “是啊,正好休息几天。不过团长,我想你很快就又要有的忙了。”叶利谢伊言之凿凿道。 接着,不待彻辰问他,叶利谢伊便自言自语地解释道:“你看,现在阿列克谢亲王的大军从普斯科夫开往了乌克兰,那里恐怕马上就要爆发一场大战了。到时候不管是国王还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肯定第一个想到你这个百战名将。” 虽然叶利谢伊这话里少不了恭维的成分,可彻辰清楚,叶利谢伊的判断很可能是真的,到时候自己很可能前往乌克兰,同包洪他们并肩作战。 往波洛茨克走了大约三四十里路,彻辰他们到达了一个叫做莱姆耶夫的小镇。这个小镇此时正处于惊慌失措中——大批的年轻壮丁逃往波落茨克,而老弱妇孺则往森林深处逃去,而小镇的守备官,一名名叫纳奥科维奇的披甲哥萨克正率领着麾下的八十多名骑兵打包着行李。 当在小镇围墙上值守的哨兵见到彻辰一行人并发出警讯后,这位纳奥科维奇赶忙率领着八十人的骑兵扑向了彻辰等人来的相反的方向。 是的,他们逃了。 纳奥科维奇将彻辰当做了沙皇俄国的侦察队。 是的,这个小镇之所以如此的慌张,正是由于普斯科夫的沙皇俄国大军为着进攻乌克兰而进行着的调动——他们误以为阿列克谢亲王是要进攻波洛茨克了。 纳奥科维奇边率领部下逃跑,边在胸口画着十字。 他只希望对方的侦察队只有这些人,并且没有骑兵。 待到纳奥科维奇逃出了十几里地,自信敌人一时半会追不上自己的纳奥科维奇逐渐地放慢了马速,他也有心思回头看一看“来敌”。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身后并没有追兵,而且弃守小镇也没有冒起烟火。 这不像是俄国人的作风。 纳奥科维奇派了两名精细的部下悄悄地潜了回去。他暗自希望哨兵不是搞了什么乌龙,把商队当成了敌人,这就丢脸了。 派出去的人很快回了来,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身穿镜甲的年轻骑士。 “我是叶利谢伊,是阿勒瓦尔·彻辰麾下的军官。我的团长和你们的城主安杰伊·克米奇茨是朋友,我们刚从普斯科夫来。”来者如此说道。 “你是叶利谢伊,我认得你。”纳奥科维奇高声叫道。 纳奥科维奇曾参加了那次佣兵团帮助防守波洛茨克的战役,也曾经见过当时还是俘虏的叶利谢,并且对这位被抛弃的俄国贵族印象深刻。 纳奥科维奇赶忙跳下了马,他向叶利谢伊通了名字和家族纹章,并问起了他们为何会来到这里。 “因为我和团长是从乌克兰前往普斯科夫。”叶利谢伊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随后,叶利谢伊表示彻辰等一行人舟车劳顿,要在小镇休息一晚,然后再前往波洛此克。团长希望纳奥科维奇能提供些热食。 终于弄清楚了情况,纳奥科维奇赶忙又带着队伍同叶利谢伊回到了莱姆耶夫。他们把逃跑携带的马车上把厨具等搬了下来,为彻辰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热食。 “这么说,普斯科夫的俄国大军不是来打我们,而是去了乌克兰?” 在小镇市政厅内,纳奥科维奇惊讶地对彻辰问道。 彻辰正拿起刀叉切下一片火腿。他听纳奥科维奇这么问,再次地给予了其肯定的答复。 纳奥科维奇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之后,彻辰问起了纳奥科维奇,共和国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当然,纳奥科维奇这一级别的小军官最多只知道些众所周知的大事又或是波洛茨克的事情。 纳奥科维奇告诉彻辰和叶利谢伊,波兰国内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在邻国丹麦,瑞典国王卡尔十世从布伦堡以南的波美拉尼亚进攻,在7月18日抵达丹麦边境荷尔斯泰因。丹麦军队于瑞典军队交战,随后溃散,瑞典得到不来梅公国。接着,瑞典大军在秋季初往日德兰推进,在当地建立稳固的阵地。不过接下来,他们在海湾被弗里德雷克索德的城堡阻挡,双方进入了对峙状态。 听了纳奥科维奇的话,彻辰暗自感叹卡尔十世不愧是一代名将。在四面皆敌的情况,仍然能够赢得一场又一场战争的胜利。 接着,纳奥科维奇又告诉彻辰,现在波洛茨克仍然由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主持着大局。纳奥科维奇夸赞这位贵族小姐不愧是安杰伊城主的贤内助,她将波洛茨克治理的井井有条,并且还不断地加强和扩建了波洛茨克的防御工事,现在哪怕是十万大军围攻波洛茨克,波洛茨克也是固若金汤。 听闻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做的如此的出色,彻辰也感到很高兴。他迫切地希望早日的再见到这位小姐。 第七百四十八章 再回波洛茨克二 第二天一早,彻辰便从小镇出发,前往波洛茨克。纳奥科维奇派了一名龙骑兵跟随彻辰一行,因着彻辰他们的哥萨克装束容易在波洛茨克一代引起误会,被当做协助沙皇俄国的帮凶顿河哥萨克。 又经过半天的路程,他们终于到达了波洛茨克的城外。 眼前的波洛茨克城堡与彻辰两年前所见的已经大不一样了。它的城墙更高,城墙下的堑壕也更加的宽。在彻辰他们曾经修建临时棱堡的地方,一座崭新的、面积更大的棱堡拔地而起。 望着这一切,彻辰真是感慨万千。显然,这些都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的功绩。 “彻辰,真的是你吗?赞美基督。” 正当彻辰看着城墙引发遐想的时候,一声欢喜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竟亲自出城迎接了他来。 经年不见,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更加的美丽了。她披着一身狐皮披风,头戴着顶圆狐皮帽,贵胄气派十足。而经年的案牍劳累虽然使她都眼角出现了些许的细纹,可这丝毫没有损害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几许别样的魅力。 而在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眼里,彻辰不仅长得更高了,气质也和二人第一次见面时截然不同。 现在的彻辰,因着大仇得报,身上的一副重担落下,浑身上下洋溢着轻松和自信的光芒。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来到彻辰的面前,她一把抱住了彻辰,竟比男子还主动。 不过这倒并不难理解。波洛茨克一只是对抗沙皇俄国的前线,在城主安杰伊·克米奇茨遵王命征战四方的时候,一切的担子都压在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的身上,她的行事作风不免得多了几分男子的气概和豪放。 “永远赞美。是我,是我。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彻辰应道。 搂抱过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放开了彻辰。她仔细地打量彻辰道:“刚听到下人来报的时候我真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月前安杰伊给我来信的时候还提到,你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去了乌克兰。” “我是去了乌克兰,可因为某件更重要的事情,我向老大人告了假,前往普斯科夫。”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正想问彻辰去普斯科夫做什么,可她马上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这位女城主拉起彻辰的手道:“先和我进城吧,我们慢慢聊。”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很知道下面的人需要什么。 她一回到城主府边令府内的管事将酒窖内的一桶又一桶的蜜酒、葡萄酒、烧酒搬了出来,然后排成一排将桶盖打开。 一时间酒香四溢。 那群哥萨克水兵们馋的口水直流。可总归的他们还有军纪的约束,没有彻辰的命令不敢妄动一步。 “去吧,为着你们一路上保护了彻辰,这些都是你们的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对哥萨克水兵们说道。 哥萨克水兵欢呼了一声。他们也不再等彻辰的命令了,一个个扑向了酒桶,用白口铁杯、陶碗像从水井里打水似的从酒桶里舀酒,不要命地狂饮。一些人甚至喝的浑身发热、头脑不清,甚至将头一头扎进了酒桶里。 看着麾下哥萨克们的“丑态”,彻辰有些不好意思。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却不以为意,她麾下也有不少的册编哥萨克,他们喝起酒来和这些哥萨克水兵可没什么两样。 不管这些酒鬼,彻辰和叶利谢伊在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他们有许多的话要说。 头一个的,彻辰便将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带领驻在普斯科夫的沙皇俄国大军开往乌克兰的消息告诉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先是一惊,旋即的和那位一见到彻辰的披甲哥萨克一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彻辰,不瞒你说,如果这一次沙皇俄国的大军是扑向波洛茨克的话,我真担心会守不住。”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说道。 这话让彻辰大吃一惊,因为波洛茨克的城防明明如此的坚固和完善。 “因为火药和火炮缺乏。”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向彻辰解释原因道:“我曾派了不下二十队信使前往吕保玛茨基元帅处希望给波洛茨克运回哪怕一门火炮、一车火药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运回来。我派去的人甚至连元帅的面都没见到。我也曾想过在城内自制火药,可是战争期间商旅断绝,那些冒着生命危险来做生意的商人的物品又贵的要死……” 说着说着,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不禁叹了一口气。 彻辰是知道些扬·卡齐米日国王和吕保玛茨基元帅之间的冲突的,他也知道安杰伊是忠心耿耿的保皇派。可他没想到,只因为这点政治理念上的冲突,吕保玛茨基元帅竟然会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这个国贼!”彻辰恨声道。 听彻辰称呼吕保玛茨基元帅为国贼,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吓了一跳。须知元帅权势熏天、党羽众多,哪怕是国王也畏惧其三分。彻辰如此辱骂他,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小命难保。 “彻辰,谨言。”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劝道:“我之前已经给安祖去了信,详细说起了波洛茨克缺少弹药的事情。安祖在普鲁士作战,缴获和俘虏极多,总能想办法运回来些。” 接着,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将话题转到了彻辰为何会去普斯科夫上。 彻辰将在决斗中手刃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 “这真是我这几天来听到地最令人高兴的事情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欣喜地说道。 她是真的为彻辰感到高兴,也是为共和国感到高兴。 须知,雅科夫·切尔克斯基是共和国凶残的敌人。落到其他俄国将军手中的城镇或许还有遗存,可只要是被雅科夫的军队攻占的,哪怕是教堂内的十字架都无法幸免。 一次,在一个村子被雅科夫占领后,残忍的雅科夫竟然命令士兵将无力逃走的老弱妇孺挂在树上,然后给贵族骑兵练习箭术。 这样的人身死,真是大快人心。 “彻辰,你真该马上回华沙去,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国王。我相信国王一定会重重地嘉奖你的。”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高兴道。 叶利谢伊听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这么说也是满脸的红光。他看着彻辰,幻想着扬·卡齐米日国王为自己的团长授爵。 自己作为彻辰的部下,那也是俱与荣焉的。 彻辰见二人如此,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原来的想法很纯粹,就是为了报仇。 第七百四十九章 元帅来了 突然的,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接着有人在下面大喊:“这是怎么回事?一群下贱的哥萨克怎么敢在城主府的广场前喝酒撒野,都没人管管吗?” 听到这陌生的叫喊声,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站了起来。 她走到窗前往下一看,只见一名身穿翼骑兵链甲、头戴狼皮帽的骑士正骑着马在城主府门前打着转儿。 他左右开弓,用手中的马鞭抽打着四周围喝的东倒西歪的哥萨克们。 接着,又一队陌生的翼骑兵涌了进来。这一次,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看到了他们高举着的旗帜。 “是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卫队!”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惊呼道。 听到来者竟然是大元帅吕保玛茨基的人,彻辰和叶利谢都惊讶的站了起来。 他们走到窗前,同时向下张望。 “这元帅怎么这么经不起念叨。还是说他有一双顺风耳,只要有人说他坏话他就能听见?”叶利谢伊嘀咕道。 他没想到刚才奥丽娜小姐才和团长提起这位元帅,这会儿吕保玛茨基竟然便到了这里。 “彻辰,我们快点下去。如果来的真是元帅,那么下面的这番景象实在太失礼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拍了拍彻辰的臂膀,然后捋了捋头发,赶忙向楼下跑去。 马上要到的的确便是吕保玛茨基元帅,而打头的骑士便是元帅麾下翼骑兵团队的全权上校团队长苏弗斯基。 而之所以苏弗斯基的职位是全权上校团队长,是因为翼骑兵在各兵种中占有特殊地位。正如王家翼骑兵团队通常由国王亲自统领,教会方面的翼骑兵团队通常由大主教亲自统领一样,吕保玛茨基也同样担任着麾下的这支翼骑兵的名誉团队长职务。只不过他当然不可能正的带领翼骑兵去冲锋。所以实际负责军务的便是这位苏弗斯基。 这样的人通常就被称为全权上校团队长。 趁着奥丽娜小姐和苏弗斯基上校交涉的空当,彻辰和叶利谢伊赶忙和城主府的仆役们将喝的不省人事的哥萨克们抬到了下人房内休息。 而没过多久,载着吕保玛茨基元帅的轿式马车便开了进来。 彻辰不止一次的听说过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奢侈和富可敌国,可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地见识到了。 只见元帅的马车和他随从的马车停在城主府门前的广场上,吕保玛茨基还未下车,两名佛拉芒(佛拉芒人是比利时的两大民族之一。)小厮便捧着红毡地毯走了上前,然后将地毯从马车铺到了城主府门前。 为此的,原本站在门口的彻辰等三人还不得不让了让。 接着,随从马车里下来一队队的人,他们手捧着锦缎、钟表、金银餐具、地毯以及昂贵的香料朝着城主府内走去。 据彻辰估计,只这些人所拿之物的价值,竟比他的封地维达瓦的三年的产出还要来的多。 “他有如此多的财富,可却连区区火药也舍不得给波洛茨克。” 一念及此,彻辰不禁愤恨地握紧了拳头。 终于的,吕保玛茨基元帅下了马车。 今天的吕保玛茨基元帅身穿着一身棕色的皮质猎装。他左手拿着一根金色的权杖,右手则捋着他那黑如鸦翅的胡须。那姿态,即显露出一种十足的威严,又同时透出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 吕保玛茨基将权杖拄在地上,他第一眼便看向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并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女爵,希望我的突然造访没有给您造成困扰。”吕保玛茨基边走边开怀大笑地说道。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赶忙屈膝回礼。 她口中应道:“怎么会,元帅造访波洛茨基,真是令寒宅蓬荜生辉。” 吕保玛茨基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搀扶了起来。 他解释到今天为何前来:“我此来巡查这一线的防务的。你知道,虽然卡尔十世去了丹麦,可是米亚捷尔斯克却留下了博古斯拉夫这个卖国贼驻守。国王不肯赦免他的叛国罪行,于是他和瑞典佬一条了心,死心塌地的为卡尔十世卖命。这些日子来,我不时收到情报说他所雇佣的那些外籍雇佣军要越界掠夺。” “元帅辛苦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恭敬地恭维道。 吕保玛茨基素来敬慕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这位巾帼英雄,现在听到奥丽娜对自己的褒扬,元帅不禁更大声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冷不丁的,旁边有一个声音传来:“若是弹药充足,波洛茨克别说是博古斯拉夫,就算俄国人来了又有何惧。” 说话的当然是彻辰。 他不满于吕保玛茨基几次三番的不拨军火给波洛茨克,说起话来不免的夹枪带棒。 吕保玛茨基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站在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身旁的彻辰。 原本的,他还以为这是府内的哥萨克侍从。 “你是谁?”元帅倨傲地问道。 他当然听得出彻辰是在对自己不满。 奥丽娜小姐见吕保玛茨基有些发怒,她赶忙替其介绍道:“元帅,这位便是阿勒瓦尔·彻辰。为共和国争取到克里米亚可汗援助的英雄。” 听到彻辰的名字,吕保玛茨基的脸色缓和了些。 “我知道你,”他说道:“你在克里米亚做的不错。我还听说你要和娜塔莉·雅努什喜结连理。娜塔莉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能娶到她真是你的福气。” 彻辰没有搭话。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又赶忙替彻辰掩饰道:“元帅,彻辰他刚从普斯科夫回来。他这一路旅途劳顿,有些精神不济。可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少年在普斯科夫与雅科夫的决斗中杀死了对方。并且全身而退。” 这引起了吕保玛茨基的极大兴趣。他追问道:“雅科夫?哪个雅科夫?” 奥丽娜小姐暗暗碰了碰彻辰的胳膊。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俄国将军。”彻辰言简意赅地答道。 听闻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吕保玛茨基大吃一惊。 接着,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上前一个熊抱,将彻辰抱在了怀里。 “英雄,真是少年英雄。”吕保玛茨基夸赞道。 那热乎劲,好似对待自己的子侄一般。 第七百五十章 直言顶撞 过了好一会儿,吕保玛茨基才放开了彻辰。 他满脸通红,那笑意都要从面皮里溢出来。 “女爵,今天我们真该好好的痛饮几杯,为着雅科夫的死。哈哈,哈哈。”吕保玛茨基对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说道。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连连称是。 “走吧,我的小英雄。今天你一定要和我好好喝几杯。”吕保玛茨基一把搂住了彻辰的脖子,他放声大笑,拖带着彻辰朝着城主府内走去。 那些提早进入城主府的吕保玛茨基家的仆役们早早地将餐桌布置了好。 他们铺上了洁白的桌布,放上了金银制成的餐具,又把美酒倒满了酒杯。 吕保玛茨基一把将彻辰按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然后又指了指旁边那个位置。 “女爵,您就坐在这吧。”他说道。 那语气、那颐指气使的姿态,仿佛这里是自己的城堡一般。 吕保玛茨基一把将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他见彻辰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面前的酒杯还是满的,于是说道:“喝啊,喝。这可是三合一的蜜酒,味道极为的独特,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彻辰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举起了酒杯。彻辰不愿在吕保玛茨基面前示弱,他学着吕保玛茨基的样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则浅尝辄止了一口。 眼见着彻辰如此的豪爽,吕保玛茨基亲自又为彻辰倒了一杯。 彻辰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哪怕叶利谢伊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提醒他已经有些醉了。 这让吕保玛茨基更是认为彻辰是一条好汉。 仆役们开始布置菜肴,而喝的面色绯红的彻辰已开始不住地垂下头,显露出了醉态。 就在这当口,元帅得闲问起了彻辰是如何杀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刚从彻辰那里听到了决斗的全过程。此时,便由她将决斗的经过说给了吕保玛茨基元帅听。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的嘴如同妙笔生花,将决斗讲的极其的引人入胜、精彩纷呈。 吕保玛茨基听得如痴如醉、张口结舌。 “好!” 当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讲完彻辰他们又是如何离开的普斯科夫的,吕保玛茨基元帅兴奋的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碗碟都震飞了起来。 他现在是越来越爱彻辰了。 吕保玛茨基虽然为人倨傲,但那是他的地位和性格使然。事实上,在他那种地位上,一个人不倨傲是不可能的。 可吕保玛茨基虽然目中无人,可他对那些真正的骑士和人才,那又是极竞友善之能事。 在他的府内,网罗了大批各种各样的人才。这其中既有豪门显爵,又有寒门小贵族。 任用他们,元帅虽然也看重门第高低,但首要还是要有才华。 “阿勒瓦尔·彻辰,为着你为共和国立下了如此丰功伟绩,你许个愿吧。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吕保玛茨基向其承诺道。 这也可以看做是吕保玛茨基对属于改革派的彻辰的一种收买。 吕保玛茨基和扬·卡齐米日国王之间的矛盾,除了二人的性格使然外,最大的原因还是由于扬·卡齐米日国王和他身后的路德维卡王后坚持改革、振兴王权,而吕保玛茨基坚持贵族利益至上,反对任何加强王权的决定。 吕保玛茨基是坚定的萨尔马提亚主义者,他顽固地认为贵族才是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自己作为大贵族,具有保护“黄金自由”这种古老习俗的天然使命。 元帅将任何尝试改革的人都将被视作叛国行为,认同贵族的强大自治权和议会的投票权,国王的权力应该被小心的看管,并受到限制。假如国王不遵守法律或质疑贵族的特权,那么贵族们有权力拒绝服从王命,甚至发起武力反对。总而言之,共和国是贵族们的共和国,如果属于贵族的“黄金自由”没有了,那么这个共和国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但吕保玛茨基虽然厌恶忘了自己贵族身份,投靠国王和王后的改革派,可对那些幡然醒悟者又是极其宽容的。 阿勒瓦尔·彻辰虽然被当做扬·卡齐米日国王那一边的人,可他并没有反对自己的实质行为,况且吕保玛茨基第一次知道这位少年如此的出众,他不免起了爱才之心。 叶利谢伊兴奋地看在彻辰,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是一座城堡,还是一块封地,又或者是金银珠宝? 叶利谢伊想来想去,他最好觉得,团长最好还是要吕保玛茨基在议会中通过国王之前承诺的给予其布列斯特的承诺,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可惜醉了的彻辰可没有叶利谢伊如此精细的头脑思考,他直接地说道:“如果元帅要赏我什么,那就赏赐我十车火药和十门火炮吧。波洛茨克身处共和国抗击沙皇俄国的第一线,可却缺少弹药。” 听到彻辰如此直言不讳地这么说,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她不安地看向元帅——奥丽娜生怕吕保玛茨基恼羞成怒。 可吕保玛茨基没有恼羞,他听到彻辰的要求明显地愣了一下。 “波洛茨克缺少弹药?”吕保玛茨基看向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女爵,你这要是弹药不足大可以向我要,我的军火库内你想要多少就能拿多少的。”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能感觉的到,吕保玛茨基元帅说这话的时候是饱含着真情实意的。 这让奥丽娜疑惑了。 之前的二十次,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醉眼朦胧地彻辰抬起了头,此时他看吕保玛茨基已经一人双影了。 他吐着酒气、挥着手说道:“行了吧,元帅。奥丽娜小姐派人到你那二十次,可没有一次能提回火药的。” 餐厅内一时寂静无声。因为所有的人都看到,吕保玛茨基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那脸上如同蒙了一层灰蒙蒙的灰,黑的吓人。 “利普卡!”吕保玛茨基大喊道。 正在外面喂马和卸货的吕保玛茨基的管家听到主人的叫喊赶忙跑了进来,他一看到元帅那怒脸,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第七百五十一章 互生好感 第二天一早,彻辰从萦绕在耳畔的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中醒来。他坐起身,然后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在城主府前的广场上竖起了一根五米多高的木柱,在那上面倒吊着一个人。那个人浑身是血,身上皮开肉绽的。 “叶利谢伊,叶利谢伊。”彻辰高喊道。 卧室的门被打了开,叶利谢伊走了进来。 今天的叶利谢伊分外的容光焕发。他穿着一件丝绸做成的长袍,他的腰带是金的,腰带上的匕首也是金的,连皮靴上的踢马刺也是金的。 彻辰可以肯定这些金的东西在昨天之前肯定都不是叶利谢伊的,因为这一路上他从来都没有看叶利谢伊穿过。 “团长,你终于醒了。昨天你可喝了不少的酒。”叶利谢伊欢喜地走了进来。他 却没有走到彻辰的身边,而是走向了衣柜旁边的一个大箱子。 “叶利谢伊,外面那人是怎么回事?”彻辰问道。 “你说的是利普卡?他是元帅家的管家。”叶利谢伊边开箱子边说道。他那话语里透露出对吕保玛茨基的敬意,并且没有直呼其名,而是在彻辰面前尊敬地称呼他为元帅。 “那他为什么会被倒挂起来,而且遭到了如此的酷刑?” 叶利谢伊转过了身,他手中拿着件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丝绸长袍。叶利谢伊用两只手举着,展示给彻辰看。 “他吗?那是他罪有应得。团长,昨晚你不是向元帅请求给予波洛茨克军火的事情吗?你还记得吗?”叶利谢伊反问道。 说完,他还在后面加了一句:“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彻辰用手掌拍了拍额头,他依稀有些印象。 “那和这个利普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叶利谢伊说道。他用眼睛将手中的长袍和彻辰的身材比划了下,觉得并不合适,于是又扔回到了箱子里头。 “原来元帅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奥丽娜小姐派人送去的军情。一切都是这个胆大妄为的利普卡搞的鬼。他想拿回扣,于是的故意刁难从波洛茨克派去的人。您也是知道的,波洛茨克的人和他们的城主安杰伊一样都是死脑筋,他们哪会猜到这个利普卡是想要他们行贿来着,于是白跑了一次有一次。” “所以昨晚吕保玛茨基知道了,就狠狠地惩治了他?”彻辰猜测道。 叶利谢伊给了彻辰肯定的答复。 “还有这些,”叶利谢伊说道:“元帅不仅给了奥丽娜小姐军火,而且还赏赐了我们不少东西。看,我身上这一身行头就是元帅赏赐的,还有这一箱的东西,是元帅赏赐给你的。” 彻辰终于明白那人为什么被吊挂,原来是罪有应得;而叶利谢伊这一身华丽至极的装扮又是从哪里来的了。 听叶利谢伊这么一说,彻辰此时心里倒是有些愧疚,因为他误会了吕保玛茨基。 这位元帅原来对军火的事情是不知情的,一切都是底下的人欺瞒了他。而自己昨天对他的态度又是如此的无礼,他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赏赐了自己。 “叶利谢伊,把东西还回去。”彻辰命令道。 “什么?团长,你说什么?”叶利谢伊明显愣了一下。 “我说把东西还回去。”彻辰又说了一遍。 他怕叶利谢伊不理解自己的想法,于是又补了一句:“无功不受禄。” 叶利谢伊本以为彻辰是因为吕保玛茨基是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政敌才不收这些礼物的。 毕竟团长现在的妻子娜塔莉是坚定的站在国王和王后的一边,若是团长带着这些礼物回到华沙,国王和王后会怎么想?娜塔莉又会怎么想? 可现在听彻辰原来是因为无功不受禄,叶利谢伊便慢慢地将东西放回到了箱子里,边放边说道:“团长,你也真是太死心眼了。什么叫无功不受禄?骑士建功立业,大贵族赏赐珍宝和土地的事情难道少吗?你觉得自己是无功不受禄,可是元帅可不这么想。他认为你除去了雅科夫,这就是大功一件。” 彻辰正待反驳,这时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他弯腰鞠躬,恭敬地对彻辰说道:“彻辰爵爷,元帅有请。” “元帅有什么事情吗?” “这小人就不清楚了,元帅昨晚就吩咐小人,等爵爷醒了就要我来请您去见他。” 彻辰和叶利谢伊对视了一眼,然后彻辰应了声马上过去。 他在叶利谢伊的帮助下穿戴了整齐,然后那仆役在前面引路,很快二人便被带到了城堡后院的马厩。 吕保玛茨基今天仍然是一身的猎装。他头戴一顶插着羽毛的毡帽,右肩挎着一支猎枪。 眼见着彻辰过来,吕保玛茨基亲热地迎了上去。 “哦,我们共和国的小勇士,你终于醒了。” “元帅早安。”彻辰恭敬地答礼道。 “不必如此多礼。”吕保玛茨基大度地说道:“我送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吧?如果不喜欢,等回到维尔纳,我再赏你些别的。” “元帅,我无功不受禄。再说您已经赏赐过我了。您忘了?那些军火。”彻辰推辞道。 听到彻辰拒绝,吕保玛茨基不高兴了。 他板着脸道:“什么叫无功不受禄?什么叫我已经赏赐过你了。那些军火能算吗?那本就是女爵她应得的。我底下的人不会做事,让她受了委屈,还差点坏了大事。那家伙我已经惩治了,对于女爵我也道了歉。现在赏赐的是你斩杀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休要推辞。” 吕保玛茨基这番话说的严厉,可说的话缺很和彻辰的脾胃。尤其是他还说到自己为了底下人地过失向奥丽娜道了歉,这让彻辰对其的好感度倍增。 “元帅您这是要去打猎?”彻辰没有说自己想要什么,而是反问起了吕保玛茨基这是要去哪。 “不错,我正准备去打猎。而且我派人请你来就是要你和我一起去的。”吕保玛茨基说道。 “那么,”彻辰微笑道:“如果元帅一定要赏赐我什么,就把今天打到大猎物赏赐给我吧。。” 彻辰不缺钱,所以他提出这一小小要求。 可就这小小要求让吕保玛茨基更是欣赏彻辰。 元帅命人拿过一把猎枪给彻辰,随后吕保玛茨基带着随从,彻辰带着叶利谢伊,二人一同出了城。 城主府内,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看着远去的二人,眼神中流露出焦虑和不安。 第七百五十二章 亨利条约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并不希望彻辰与吕保玛茨基元帅过于的亲近。 奥丽娜和她的丈夫安杰伊·克米奇茨都是支持国王改革的改革派,她当然也希望彻辰也抱着与自己同样的立场。 虽然彻辰娶了娜塔莉为妻,后者是坚定的国王支持者,而一直以来彻辰所做的一切都是秉承着扬·卡奇米日国王的旨意,似乎应该是天然的改革派。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却看的出来,彻辰并没有明显的派系倾向。 吕保玛茨基能够成为守旧派派的领军人物,除了他身居高位并且财雄势大外,元帅的个人魅力也是吸引人投入其怀抱的重要原因。 固然的元帅性格跋扈自傲,但对于他看重的人,吕保玛茨基往往又能礼结下士,不吝金钱。 现今的,吕保玛茨基显然是看好彻辰,希望将其变成自己的羽翼。奥丽娜担心,彻辰会在元帅糖衣炮弹的攻势下沦陷。 如果真的如此,那对共和国、对安杰伊、对彻辰自己,都将是一场灾难。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自觉,找个时间她一定要和彻辰好好的谈一谈。 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所希望的谈话机会一直没有到来。 吕保玛茨基在波洛茨克逗留了五天。这五天里,连元帅的仆役和城主府内的小厮都能看出吕保玛茨基对彻辰的恩遇。 元帅对待彻辰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眼珠子一样,不仅将自己随身的物品毫不吝惜地赏赐给彻辰,并且还在波落茨克举行了多场的狩猎和舞会。 每一次的,元帅都和彻辰并肩站在一起,仿佛彻辰是他的子侄一般。 在这样的氛围下,彻辰不自觉地沦陷了。他从心底开始认同吕保玛茨基,并感激他对自己的恩情。 在舞会上,他更是多次的举杯为元帅的健康干杯。 而不可避免的,彻辰在内心也将吕保玛茨基和扬·卡齐米日国王做起了对比。 对比后,彻辰觉得吕保玛茨基比扬·卡齐米日更得人心,也更具有才华。 他心里的天平,渐渐地偏向了吕保玛茨基的一方。 但此时的彻辰仍然认为,作为共和国的元帅,吕保玛茨基忤逆扬·卡齐米日国王是错误。 扬·卡齐米日毕竟是国王。哪怕他平庸,但国王就是国王,是共和国的至尊。 一次的,彻辰大着胆子委婉地劝说吕保玛茨基元帅应该尊重国王,不该和扬·卡齐米日闹得势同水火。 彻辰本以为吕保玛茨基会恼羞成怒的驳斥自己又或拂袖而去,可没想到吕保玛茨却振振有词的告诉自己,自己为什么忤逆国王,那是因为国王违法在先,自己反对他那是完全合法并且无可指摘的。 因为他是在维护法律的尊严。 吕保玛茨基元帅所说的法律就是《亨利条约》。 这部法律是波兰的贵族们与1573年至1575年间在位的波兰国王,未来的法国国王亨利三世签署的。 条约主要有十个方面的内容: 一、国王必须由施拉赤塔通过议会选举选出,他的子女无权继承王位; 二、国王必须每两年至少召开一次瑟姆议会,为期六周; 三、国王无权在未经参议院批准的情况下结婚; 四、国王无权在未经瑟姆议会批准的情况下开启新的税收和关税政策; 五、国王无权在未经瑟姆议会批准的情况下征召军队,不允许平时将军队派出国界; 六、国王无权在未经瑟姆议会批准的情况下宣布开战与议和; 七、有16名参议员作为国王的顾问和监督人辅政,以确保国王不会做出违背联邦共和国法律的事情,所有的王室法令必须由财政大臣和辅政人员审阅后盖印方可生效,16名参议院每两年在瑟姆议会重新选举一次; 八、国王需要维持一支王室直属军队; 九、国王必须遵守华沙联邦对国民宗教自由的保证; 十、如果国王违反了法律或是不承认贵族的特权,条约授予了贵族拒绝王令,并且发动兵谏的权力。 并且,每个国王都必须发誓:“如果我违反了波立联邦的法律、自由、特权或习俗,我同意共和国的所有居民都可以不再对我效忠。” 彻辰听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波兰共和国竟然有这么一份法律的存在。 他半晌无言。 当天的夜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终于得空与彻辰单独交谈。她先是问起了彻辰这几日来对吕保玛茨基元帅的观感。 对此,彻辰说道:“以前我听到不少关于元帅的坏话。可我现在明白了,这些都是谣言。说这些话的人肯定是没有见过元帅本人的。在我看来,吕保玛茨基元帅虽然有些缺点,可瑕不掩瑜,真真正正可以算的上共和国的擎天之柱。” 听彻辰如此高度的赞扬吕保玛茨基,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越发的不安起来。 她正待讲几句,却听彻辰继续说道:“元帅知道了我因为某些人的阻挠得不到布列斯特,他马上承诺会在议会替我说话,并且还承诺要解开我和米哈乌王子间的矛盾。” 看着彻辰那一脸的崇拜,奥丽娜·比尔勒维奇不禁大声喊道:“彻辰!” 彻辰吓得一个机灵。他不解地看着奥丽娜小姐,疑惑地问道:“奥丽娜姐姐,怎么了?” 奥丽娜看着彻辰的脸,又心生犹豫了。 她能说什么?说元帅这是在收买人心、沽名钓誉吗? 不能。 吕保玛茨基对彻辰的欣赏是真心实意的,而来自元帅的帮助又能的确让彻辰得到好处。 并且现在,彻辰对吕保玛茨基正极有好感,自己说元帅的坏话,恐怕会适得其反。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决定给娜塔莉写一封信,有些话还是让做妻子的说,比自己来的有效。 于是的,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只得隐晦地说道:“彻辰,一个人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可他若是走错了路,那么他能力越大,破坏力也就越大。” 彻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二人的谈话本到此就结束了。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提到了元帅,彻辰就问起了《亨利条约》来。 虽然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奇怪彻辰为何会问这个,可她还是据实以告了。 彻辰听完后不禁小声自言自语道:“那么,元帅他反对国王都是正确的?” 这声音虽小,可还是让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听到了。 奥丽娜最担心的就是彻辰会这么想,她感觉自己之前的那番暗示算是白费了。 于是她正色地对彻辰道:“彻辰,你千万不能这么想。我们虽然要维护法律的尊严,可是如果这法律是条恶法,那么就不值得我们去遵守。” “这是条恶法吗?”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或许以前不是,可现在是。签订《亨利条约》的时候,亨利三世国王是我们国家第一位通过选举产生的波兰国王。那个时候,西吉斯蒙德二世·奥古斯都刚刚去世,雅盖隆王室的主系就此绝嗣,新生的共和国结束了从雅盖沃时代开始的等级君主制,开启了贵族共和制度。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担心选举出来的国王会为了自己和他国的利益而危害共和国,所有我们的祖先用严苛的法律限制了国王的权力,那个时候是有必要且必须的;可是现在,王权的旁落的危害已经显现了出来。我们和瑞典人作战,卡尔十世是进攻方,并且劳师远征,可他却携带了4万人的军队,这其中虽然有大量地雇佣兵在里面,可是瑞典人至少占了一半。此时瑞典本土的人口有多少,120万不到;而我们呢,有一千万的人口。瑞典可以60人供养一个士兵,如果按照瑞典王国的比例,那么共和国应该有15万人的军队,而这15万人的军队才应该是共和国应该有的战时军队的规模。可事实呢,在这场战争开始阶段,仅仅5万人的波兰军队要面对不下15万的敌军——包括6万俄军,4万哥萨克军,4万瑞典军从四面八方的猛扑。还有本应存在的11万人去哪里了?他们都掌握在大贵族的手里。吕保玛茨基家族、拉齐维乌家族……,他们任何一个家族的私军都比国王的军队多,他们任何一个家族的钱财都比国库来的丰盈。为此的,我们的国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和安祖(安杰伊的昵称)支持国王,就是要改变这种状态,让权力集中到贤明的君主手中从而重振我们的国家。我看的出,吕保玛茨基元帅确实对你很好,可是这种好是有代价的。它会让一个人忘记了国王、忽略了国家,只埋首于自己的利益。彻辰,你身为我们的朋友,我也希望你能和我们站在一起,为了这一个目标而奋斗。” 彻辰闻言巨震。 他看着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那情真意切的眼神—— 为难,但最终点了点头。 身为共和国的元帅,吕保玛茨基在波落茨克逗留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在到达波落茨克的第六天,他不得不返回维尔纳去。 临行,吕保玛茨基邀请彻辰一同前往,在维尔纳小住几日。 对于此,彻辰无疑是愿意的。他大仇得报,心愿已了。虽然远在维达瓦的妻女和叔叔让他牵挂,可似乎也并不急于这几天。而且的,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等朋友也在维尔纳,他正好趁此机会去看看他们。 可当彻辰正准备应下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昨晚奥丽娜小姐对他说的话。 他犹豫了。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见状,她赶忙“帮助”彻辰推辞道:“元帅,您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彻辰还有个妻子在等着他呢。” 说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还故意用羽扇掩口笑了笑。 吕保玛茨基闻言一拍脑门,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错,不错。” 接着,吕保玛茨基握住了彻辰的手说道:“那么阿勒瓦尔,我们就此别过了。记得带我向娜塔莉问好。” “一定。”彻辰微笑着保证。 吕保玛茨基上了马车,彻辰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一直目送着元帅的马车离开。 当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对彻辰说道:“吕保玛茨基终于走了。” “是啊。”彻辰目视着街道的远方道。 彻辰本只是想来波洛茨基看望下奥丽娜小姐,并未打算在这里长久的逗留。但由于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到来,他待在波罗茨克的时间被大大的延长了。 现在元帅返回了维尔纳,彻辰便准备也向奥丽娜告辞,取道华沙返回维达瓦。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挽留了彻辰再住一天。当晚,她写了一封信交托给叶利谢伊请他转交给娜塔莉。信中,奥丽娜交代了彻辰和吕保玛茨基在波罗茨克交往的结果,并且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希望娜塔莉能以妻子的身份,从旁再劝导彻辰一番。 第二天一早,彻辰一行便启程离开了波罗茨克。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见哥萨克们多是步行,她特意从马厩中拨出了三十多匹马给他们用作坐骑。 这让哥萨克水兵们欢声雷动,他们纷纷向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弯腰敬礼,称赞她是一位真正的圣女。 离开了波罗茨克,彻辰他们走的即缓且慢。由于战争已经远离了共和国的大部分地方,原本为躲避兵灾而逃入森林深处和背井离乡的人纷纷回了来,大路四周的农舍也开始有了人气。彻辰看着村庄里冒着的炊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维达瓦。离开两月有余,也不知道那里现在如何了,法蒂玛和安娜、娜塔莉和皮德罗叔叔,是否又好。 夜间,他们在一个村庄内投宿。 一个好心的老村民将自家的谷仓腾了出来,内里还给铺上了厚厚的干草,温暖而舒适。 彻辰很快进入了梦乡。 午夜时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把他们吵醒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惊天噩耗 警惕性极高的哥萨克们纷纷地爬起了半个身子,他们持枪在手,纷纷地从谷仓墙壁的缝隙朝外面望去。 “是一个穿红色制服的波兰人。”一名哥萨克水兵喊道。 彻辰来到门口,他的眼睛贴着门缝朝外面看去。 只见那位给自己借宿的老农正打着火把与一名骑在马上的军爷说话。那军爷极其的跋扈,他高坐在马上,还不时地用马鞭朝那老农的鼻子指指点点。 虽说当时的贵族歧视农民是常态,可那老农却是有贵族身份的农民,那军爷如此做便有些失态了。 二人在说了一会话后,那老农竟带着军爷朝着谷仓走了过来。 “难道这人是来找自己的?”彻辰不由地猜测道。 那军爷在谷仓门前停住了脚步。借着火光彻辰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一副长脸,约莫四十多岁,两只吊角眼再配上一副鹰钩鼻,怎么看怎么的让人不舒服。 来者朝着谷仓内里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名哥萨克受不住这人盛气凌人的口气,他反问道:“你他妈是什么人!” 在霍光的照耀下,彻辰看见那军人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的白牙。 “快回答,不然我要你们好看的!”他威胁道。 眼见着从始至终,来到谷仓外就他一人。哥萨克水兵们认定了这是个单独走夜路的家伙,他们在请示过彻辰后,一个个地从谷仓内走了出来。 看着第一个袒胸露乳的哥萨克,那红衣军爷脸色还如常,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他的脸色开始发白了,牙齿也开始打颤。 他根本没想到谷仓里竟然不是自己预想的那个人,而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哥萨克。 “来啊,给我们好看啊!你个莱赫。” “腿怎么打颤了?是不是在你婆娘肚子上躺太久,累的?” 哥萨克水兵们奚落着这家伙,不是的还拔出手枪和马刀吓唬他。 可怜的家伙后退了三步,他伸出手示意哥萨克们不要过来。 “别过来,你们这些该死的哥萨克。这是在共和国的腹地,你们要是敢伤我,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这样没种的威胁哪里吓得住哥萨克。一名只在卤门上留着一撮黑色的头发,满脸横肉的哥萨克上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呸!懦夫。” 一口脱模啐在了那军爷的身边。 彻辰让哥萨克们出去本就是想给这家伙一个教训,吓唬吓唬他。现在哥萨克们如此做显然有些过了。他从谷仓内走出来,对那人说道:“起来吧,不要害怕。你是贵族,这老者也是贵族,下次记得说话尊重些。” “你是阿勒瓦尔·彻辰!” 那军爷指着彻辰问道。 彻辰先是一愣,他没想到这家伙认的自己。 “不错,我是叫阿勒瓦尔·彻辰。”彻辰道。 那军爷见彻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兴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重新换上了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卷羊皮纸,单手平举着打开对彻辰说道:“我是最高法院派来的执法官图尔维尔。现在以国王陛下的名义,你被捕了。” 这下子可炸开了锅,哥萨克们见这人竟是来逮捕彻辰的,一个个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 彻辰先是感到震惊不已——扬·卡齐米日国王要逮捕自己,这是为什么? 接着,他满是愤懑。 彻辰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他拿过图尔维尔手中的文书,上面果然是国王的印章。 “怎么样?和我走吧。”图尔维尔洋洋得意道。 “该死的!”叶利谢伊怒骂了声。 他上前对着图尔维尔的脸就是一拳。 图尔维尔躺在地上嗷嗷大叫。 彻辰将羊皮纸折了折放到口袋里。他对叶利谢伊说道:“把他捆起来。” 接着,彻辰看了一眼众人,“我们回华沙去。” 说完,他朝着马厩走去,第一个跳上了马。 不一会,在黑暗中,一条火龙沿着通往华沙的大路疾驰而去。 在经过拉洛武夫的时候,彻辰遇到了从此处相对而行的亨里克·波托茨基。 亨里克·波托茨基是奉了他叔叔的命令来找彻辰的。 而事情的起因,便是和那封逮捕彻辰的文书有关。 但要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还需要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从乌克兰回到华沙开始说起。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带回的新任哥萨克大酋长维戈夫斯基议和的条件毫无意外地在华沙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议会上,贵族们将这些议和条件痛斥为卖国,并扬言,谁要是同意了这些条件,谁就是波兰共和国的历史罪人。 空前强大的反对呼声让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等人一时也不敢发声(虽然他们的内心清楚,这份苛刻的条约可以为共和国和乌克兰带来永久的和平,并且能够大大的增强王权)。 汹涌的民意在华沙沸腾。 每一天,议会中都有人递血书、割手指明志。哪怕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德高望重,可这一次,他的宅邸也受到了愤怒的贵族的冲击。 所幸的,在扬·索别斯基和波托茨基家族私军的守卫下,骚动的人群被驱逐了。 议会和贵族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办法,他们又把泄愤地目标投向了使团的其他成员。 而现如今,康尼茨基公爵已死,其他的文职人员职小位卑,唯一能成为他们打击的够分量的靶子的便是彻辰了。 而罪名,便是他身为卫队长,没有保护好康尼茨基公爵。 “国王陛下也是无奈,因为议会的权势太大,他在不得已之下才签署了那份逮捕你的文书。”亨里克·波托茨基为国王辩解道。 听了亨里克的话,彻辰一时的悲愤不已。他悲愤的不是那些贵族仇视自己,某种意义上,这些人和谢契的那些被煽动起来失去理智的哥萨克们没什么两样;他悲愤的是扬·卡齐米日国王竟然丝毫没有回护自己。 一时间,彻辰那日对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的保证烟消云散了。 他越发觉得扬·卡齐米日国王不值得自己效忠。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束手就擒,然后回到华沙去接受他们的审判?”彻辰冷笑一声道。 他仿佛看见,自己成了第二个康尼茨基公爵。 叶利谢伊和众哥萨克围在彻辰的身边。他们对亨里克怒目而视,只要他说出个“是”来,就要对他拔刀相向。 “不!”亨里克斩钉截铁地否定道:“陛下和我叔叔商议后,他们要你马上的回维达瓦去避避风头。” 第七百五十四章 维达瓦生活 听到亨里克这么说,彻辰的内心稍稍好受了些。他略一思索,彻辰决定接受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建议,返回维达瓦避避风头。 “就当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吧。”彻辰暗自自嘲道。 这两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再血与火的征战中搏杀,肃然闯下了偌大的家产和声望,却总少了陪伴家人的时间。 对法蒂玛、对娜塔莉、对皮德罗叔叔。 这一次,刚好给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 将那“恶吏”图尔维尔扔在地上,彻辰带着人马拐向左侧的小路,朝维达瓦而去。 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跋涉,他终于回到了维达瓦。 皮德罗叔叔、法蒂玛、娜塔莉早已在路口迎候自己。 数月不见,女儿安娜的头已能直直地立了起来,她那粉雕玉琢的脸颊更加的洁白漂亮,眼睛也是扑闪扑闪的。 久别重逢,彻辰和法蒂玛和娜塔莉二女自然是一阵的甜蜜。 而维达瓦逐渐兴旺的建设,也让彻辰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彻辰看到,更多的磨坊被建造了起来;领地内的村民家都盖起了木板为墙、茅草为顶的新房子,一些人的家里甚至还修建了谷仓和马厩。 而就在自己刚回到维达瓦的时候,这里远没有现在这样的繁荣。 好奇的彻辰问起了皮德罗和娜塔莉,怎么自己这么短的时间不在,维达瓦的变化便这么的大。 皮德罗喜滋滋地告诉彻辰,这都是英格丽的功劳。 之前曾经提到过,由于美洲的贵重金属大量的输入欧洲,导致“价格革命”,从而使得以固定地租为主要收入的波兰贵族阶层陷入贫困。他们只得大量地兼并土地和剥削农民还增加收入,从而导致恶性循环。 但其实,解决之道并非没有。英格丽便发现,在西欧以及德意志地区,由于货币的贬值以及人口的增长,农产品的价格是高于东欧的。如果将固定地租的方式改为实物地租,并且将粮食运到西欧去贩卖,得到的利润将数倍于现在。 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皮德罗和娜塔莉。这二人中,皮德罗是标准的见钱眼开,而娜塔莉则年轻富有开拓和创新的精神。二人都觉得英格丽的建议不错,便同意按照她的想法去实施。 便是这一点点的变化,使得维达瓦当年的收入提高了3倍。喜滋滋的皮德罗也理所当然地将更多的钱投入到了领地的建设中。 皮德罗还告诉彻辰,娜塔莉决定从明年开始,在基什卡家族的领地中也实行同样的征收实物地租的政策。 彻辰没想到这么一点小小的改革竟然会创造如此大的收益。 同时的彻辰又有些疑惑,如此简单就能提高收入的办法,波兰共和国之前怎么就没有人想到? 不过彻辰并没去深想这个问题,因为这一问题刚冒头,他便被兴致勃勃的皮德罗叔叔拉去参观新建的磨坊了。 其实在波兰,固定地租变更为实物地租的办法不是说没有人想到,至少格但斯克的富农和商人便想到了;没想到或者说想到了不愿去改变的是那些拥有大地产和人力的贵族,毕竟自己的父亲,祖父,祖父的父亲,祖父的祖父都是用一样的生产方式优越的活到了现在的。 封建阶级之所以落后于时代,便是因为他们的守旧和墨守成规,妄图用旧方法解决新事物。 而随着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胜利,资产阶级作为一股新生的、具有磅礴生命力的力量,将在未来的两百多年间彻底的战胜封建贵族阶级,成为欧洲大陆的主宰。 当然,身出17世纪、身为贵族阶级的彻辰,不能也不可能看得到未来,属于自己阶级的没落。 彻辰逃回了自己的领地维达瓦,这自然让议会都贵族老爷们恼羞成怒,他们叫嚣着要派军队去维达瓦将彻辰捉回来接受审判。可这一命令,受到了来自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软抵制。 更大的压力来自于吕保玛茨基。 这位共和国的元帅公然地宣布,彻辰作为军人理应接受统帅部的管理,议会和法院的法律并不适用于军人。 实际上就是将彻辰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这些消息,彻辰都是通过派往华沙的密探奥科萨娜打探到的。这让彻辰对于吕保玛茨基的感激又加深了一层。 虽然扬·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其实在保护彻辰这件事情上也出了不少的力,可他们的手段大多是曲线的,没有像吕保玛茨基表现的如此明显和直白,这光看奥科萨娜带回的表面的情报,彻辰并不能知道国王和王后在幕后做下的辛劳。 彻辰对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好感俱增也让娜塔莉忧心忡忡。 她看了奥丽娜托叶利谢伊带来的信,也深以为然。但哪怕自己苦口婆心告诉彻辰国王和王后为他做的种种事情,可彻辰对国王的误解却依旧根深蒂固。 时间就在议会的不断扯皮中过去。 彻辰和娜塔莉在1657年底结了婚。为他们主持婚礼的是德高望重、声名显赫的琴斯托霍瓦修道院的科尔德茨基神父。 老神父虽然年事已高,但仍然不辞辛劳底赶了过来。娜塔莉和彻辰都是当年保卫修道院的功臣,虽然现在彻辰声名狼藉、官司缠身,可科尔德茨基神父深信彻辰所作所为是对的,他也从来不忌讳在旁人面前夸赞彻辰的功绩。 在其他的来宾中,唯一亲自赶来的便只有安杰伊夫妻了。他们虽然一个在普鲁士,一个在波罗茨克,但收到请帖后便放下了手头的一切赶了来。 而这无疑也让普鲁士地区的民众能够过几天安生日子。因着他和那海率领的披甲哥萨克和鞑靼骑兵已经将普鲁士来来回回蹂躏的不成样子。他安杰伊以及那海的名字,在普鲁士甚至能止小孩的夜啼。 彻辰所希望的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却没有来。 这倒不是因为米哈乌太忙了,而是因为小个子骑士心里有道坎过不去,不愿去面对彻辰。 这道坎便是波兰使团从维戈夫斯基那里带回的议和条件。 米哈乌骑士从1648年扎波罗热哥萨克暴动开始就和哥萨克人战斗,他的家在第聂伯河的左岸、效忠且热爱的雅里梅王公的领地卢布内也在地第聂伯河的左岸。而使团带回的合约条款,等于是让那片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领地从此真正的成为了哥萨克的领土,哪怕米哈乌明白这不是彻辰的错,可他又怎能甘心? 虽然米哈乌的缺席让彻辰遗憾不已,可这点遗憾马上在热闹的婚宴中被冲淡了。 佣兵团所有的军官举起了酒杯,热烈地恭祝着彻辰和娜塔莉这对新人的结合。 婚宴持续了三天三夜。一向吝啬的皮德罗这一次丝毫地不吝惜金钱,大把大把的塔勒被花了出去。 哪怕是晚上,维达瓦的天空都被燃烧的篝火照的火红。 第七百五十五章 包洪!包洪! 翌日的清晨,彻辰从睡梦中醒来。他小心翼翼地拿开娜塔莉搂着自己的雪白手臂,然后从床上起了来。 彻辰不愿打搅妻子的美梦,于是他轻手轻脚地开门下了楼。 庄园内的仆役们正在瓦尔瓦拉的带领下正在准备早餐,他们看到彻辰下来,都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给我来份早餐。”彻辰道。 瓦尔瓦拉大婶勺了一大碗的洋葱土豆浓汤给彻辰,打完还在彻辰的耳畔笑声地打探道:“团长,昨晚睡得还好吗?” 彻辰不答,但这话却让彻辰的脸红到了耳根。虽然他和娜塔莉不是第一次了,但被别人这么问还是让他感到尴尬和害羞。 故而的,他埋首于自己的早餐,大口地吃了起来。 当彻辰的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沉重且急促的脚步声。彻辰回头望去,只见皮德罗叔叔带着布莱尔走了进来。 布莱尔! 彻辰看到布莱尔的脸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的脑门上有一道被利物划出的深深的豁口,伤口虽然结痂,新生的肉却翻卷了出来;而他的一只耳朵也没了,只剩下一个黑黑的耳洞。 彻辰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布莱尔,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布莱尔一脸的悲戚,他小声抽泣了起来。 “包洪他死了。”布莱尔说道。 皮德罗也是一脸的哀容。他对彻辰说道:“亲爱的侄子,你不要太过悲伤了。节哀顺变。” 听说包洪死了,彻辰的眼前一黑。他一个站立不稳就往后面倒去。 他的手本能地撑住了身后的桌子,可他用的力气太大了,那桌子被他推的直往后去,桌脚与地面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接着,彻辰重重地坐倒在了地上。 两行泪水从彻辰的眼眶内流出。他没想到,与包洪在基辅的那一次会面竟然是永诀。 皮德罗走上前试图将彻辰扶了起来,可彻辰一动不动。 “包洪……包洪大哥是怎么死的?” 半晌过后,彻辰问道。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包洪大哥怎么会死。他可是哥萨克的鹰儿,像猫一样有九条命的。 布莱尔的声音因为哭泣而颤抖:“包洪,包洪是为了夺回自己的孩子而死的。” 接着,布莱尔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这时彻辰才知道,原来包洪压根就没想过靠自己又或法蒂玛去抢回在兹巴拉日的自己的儿子,他自从得知了消息后就一心想着自己去兹巴拉日的。 “那天你来找包洪借兵去普斯科夫,其实我们根本不是回布拉茨拉夫去。包洪是带着我们去兹巴拉日,去夺回那孩子。”布莱尔说道。 彻辰这才回忆起,那时候见到自己来了,包洪都眼神为何那么的奇怪,并且他还穿的那么的光鲜亮丽——这是因为他要去见自己的孩子,见海伦娜。 “我们来到兹巴拉日,包洪就命我们假扮成普通的哥萨克劫匪,并且故意让那些小堡垒内的波兰人看见。果然的,他们燃起了烟火向兹巴拉日要塞发去了信号。扬·斯科热杜斯基也果然上了当,他带着一整队的翼骑兵出了城来围剿我们。包洪和我率领一小队人隐蔽了起来,大部队则朝着东北方向逃去,和波兰人玩起了捉迷藏。” 听到这,彻辰暗叹包洪大哥的心思缜密。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那些精心的布置竟然被他当做了引蛇出洞的工具。 其实,包洪对偷袭兹巴拉日要塞是早就蓄谋已久的。但最早的时候,他还是为了海伦娜公主。包洪一直希望将海伦娜从上校的手中抢回来,然后和她双宿双飞。 “到了夜里,我们悄悄的潜伏到了要塞的壕沟前。那堑壕很深,里面还插满了削尖了的木棍——可这难不倒包洪。他让我们在堑壕边接应,自己靠着一根绳索便下了去。很快的,他就又从堑壕的另一边爬了上来。包洪借着绳索爬上了兹巴拉日的城墙,他的动作轻的就像猫一样,他还用焦油把自己抹的乌黑,波兰人根本就没有发现他。” “那后来呢?” 布莱尔咽了咽口水,他继续讲述道:“包洪进去了两个多小时,他在要塞里面做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正当我等的担心包洪他出现意外的时候,要塞内枪声大作。我心知包洪肯定是被发现了,于是我带着人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接应包洪。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人影从城墙上跃下。” “那是包洪大哥!” “是包洪。他手里怀抱着那孩子,然后又跳下了堑壕。这时候兹巴拉日的城墙上已满是波兰人,他们不断地朝城墙下开枪,连火炮都开了火。我们开枪吸引波兰人的注意力,掩护包洪。包洪攀爬上了堑壕,我深知都已经抓住了她的手。可就在这时……这时……” “这时怎么了?” 虽然彻辰料想的到,包洪或许就是这时候丧了命又或者受了致命伤,可他还是忍不住焦急地催问道。 布莱尔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该死的,该死的!就在这时候,一发子弹竟然击断了绳索。包洪他只来的及将手中的孩子扔给我,他就摔了下去。当我们冒着炮火把他抬上来的时候,一根木刺从后背刺入穿透了他的肺部。还没等回到布拉茨拉夫,包洪就去了。” 彻辰再次都哭了起来。他感到自己是个罪人,若不是自己,包洪大哥或许就不会死。 “我有罪,我有罪。是我还是了包洪大哥,是我!”彻辰自责道。 这时候,布莱尔却反过来安慰彻辰。 “不,彻辰。这不是你对错。你知道吗?在我们保护着包洪和那婴儿逃到安全的地方的时候,包洪已处在弥留之际,可当他看到那孩子,包洪笑了起来。嗨!自从包洪失去了那个毫无情义的女人后,他的生活就一直是苦闷的。包洪他经常用酒麻醉自己。也是从那时起,我就没有看他如此开心的笑过。我相信,那个时候一定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了。我们哥萨克不追求生命的长短,只在乎生的快乐。” 听到布莱尔这么说,彻辰的心仍然自责的难受。 他站了起来,对布莱尔说道:“布莱尔大叔,我和你一起去布拉茨拉夫,我想去包洪大哥的墓碑前去祭拜他。” 第七百五十六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一 “彻辰,你别忘了,你可是刚和娜塔莉结婚,而且还是戴罪之身!” 听到彻辰说要去布拉茨拉夫祭拜包洪,皮德罗差点跳了起来。 他这个侄子真是什么都不懂吗?他刚刚和娜塔莉结婚,现在就要离开,娜塔莉会怎么想?而且的他现在还背着法院的官司,全靠是在自家的领地且有吕保玛茨基元帅等诸多贵人护着才能安然无恙,他这要是离开了维达瓦,还不知道一路上有多少人会捉拿他呢。 而布莱尔听彻辰说他要去布拉茨拉夫,这位哥萨克汉子猛地跪倒在了地上。 “彻辰,你的这份心意,我代表包洪谢谢你!” 看布莱尔的样子,竟然比皮德罗还要激动。 布莱尔大叔待自己极好,并且他还有伤在身,彻辰哪能让他这么跪着,他赶忙要扶起了布莱尔。 可布莱尔却硬挺着不动,他对彻辰说道:“彻辰,其实这次来我不仅是来告诉你包洪去世的消息,而且还是请你看在以往和你和包洪的情分上,替他抚养这个孩子。因为他在布拉茨拉夫实在是太危险了。” 听布莱尔的意思,包洪的儿子在布拉茨拉夫似乎受到了迫害,彻辰和皮德罗赶忙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布莱尔告诉彻辰,按照扎波罗热哥萨克的传统,在上一任的哥萨克团队长死后,新的团队长就要通过选举产生。 现在包洪死了,他的布拉茨拉夫团队长的职务也就要重新选举。 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 布莱尔作为老哥萨克,当然也认同这一规矩。虽然包洪的孩子尚在襁褓,他注定和自己父亲的位置无缘,可作为一个哥萨克,他的权力和财富本就是来自他的战马和弯刀。 布莱尔相信,这孩子将来长大成人一定能取得不下于他父亲的成就。 而在所有人中,布莱尔作为包洪生前最信任的战友,他当选团队长的呼声是最高的。 如果没有意外,布莱尔当选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盟兄弟们支持自己,布莱尔当然义不容辞。同时他也暗暗决定,哪怕是自己成了团队长,自己也要好好的哺育包洪唯一骨肉,将来等孩子长大成人,再让他继承自己父亲的基业。 可让布莱尔没有想到的是,自从他安葬了包洪后,就有人千方百计的想暗害小包洪。第一次事有人收买了保姆在小包洪的牛奶里面下药,幸好自己见那保姆神色异常,多留了个心眼,这才没有出现意外。 而第二次,刺客躲在一棵树上,用复合弓射击了婴儿所在的摇篮。 “难道是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人?”彻辰不敢相信地猜测道。 彻辰能想到的与包洪能有仇怨的,并且大到会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的,只有扬·斯科热杜斯基了。可他打心眼里不敢相信上校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布莱尔摇摇头说道:“我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在这两次刺杀后我收到了一张字条,我才知道,凶手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我。或者说是那团队长的位置。” 说着,布莱尔将字条拿了出来递给彻辰。 彻辰和皮德罗看向字条,只见上面写着:“放弃选举,否则孩子性命难保。” “凶手的真正目标其实不是孩子,他们是想用孩子威胁我,放弃选举。”布莱尔叹道。 叹息了一声,布莱尔又说道:“其实他何须如此麻烦。如果谁要当这个团队长,只要他真心为一众哥萨克兄弟们,我让贤又如何,何必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时,彻辰想到一个问题。经历了两次的暗杀,布莱尔肯定不放心独自一人把那孩子留在布拉茨拉夫的…… “布莱尔大叔,那么包洪大哥的孩子,难道你带到了这里?” “不错,他就在车上。”布莱尔说道。 当彻辰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小包洪正在摇篮车里睡的正香。 布莱尔显然并没有多少养育孩子的经验。他为了给孩子保暖,把他报的严严实实的,这让已经有了带小孩经验的皮德罗直呼心疼,他替小包洪松了松襁褓,让他能够自由活动四肢。 彻辰看着那孩子,内心一阵的欣喜。这孩子几乎继承了包洪大哥和海伦娜关注的一切优点,头发乌黑、皮肤雪白,即使闭着眼睛,彻辰也能看出,他一定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彻辰的指尖轻轻地划过了小包洪的脸颊,他坚定地对布莱尔大叔说道:“放心吧,布莱尔大叔,从今以后,安娜有一块面包,小包洪就有一块。” “那我就放心了。”布莱尔得到了彻辰的承诺,欣慰地说道。 随后,他又无限爱恋地看了孩子一眼,那因为伤痕而破相的脸竟无比的温柔。 “把孩子托付给你,我就可以回布拉茨拉夫和那些人斗了。”布莱尔说道。 “布莱尔(布莱尔大叔)你要回去?!”皮德罗喝彻辰惊呼道。 “是的,”布莱尔说道:“把孩子交给了你,我已经了无牵挂。现在我可以回去和那些人好好斗一斗了。” 听布莱尔的口气,他是知道主使者是谁的。 可无论彻辰再怎么问,布莱尔就是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只说那是哥萨克内部的事情。 把小包洪交给了彻辰,布莱尔心头的一块大石也落地了。他不顾彻辰和皮德罗大再三挽留,也不顾旅途劳顿,在随意地扒了几口酒汤后便上了马。 他要赶回布拉茨拉夫去,那里还有一场属于他的战斗。 目送着布莱尔离去,彻辰心绪复杂。 这时,也已睡醒下楼吃早饭的娜塔莉见彻辰和皮德罗站在门口,走到了二人的身后。 “你们在看什么?刚才怎么这么吵?” 当彻辰一转身,娜塔莉看到彻辰怀中的孩子,她不再关心刚才的问题了,而是装出怀疑地样子看着彻辰问道:“这又是你和谁的孩子?” “这不是我的孩子。”彻辰憋红了脸道。 看着彻辰的窘态,娜塔莉极力想不笑,可她还是笑出了声。 第七百五十七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二 “娜塔莉你笑什么?”彻辰轻轻地摇晃着手臂,防止小包洪被娜塔莉的笑声吵醒。 娜塔莉笑着说道:“别紧张,我这是和你开玩笑呢。我信任你,因为我们是在上帝面前宣誓了的。再说了,要是你真敢在外面又找个女人回来,我和法蒂玛已经约定了,到时候就请你吃小鸡炖蘑菇,用你的小鸡。” 彻辰感到后背凉嗖嗖的。 这时,娜塔莉也伸出一根手指去触碰小包洪。便碰还边问道:“那么这是谁家的孩子?” “是包洪的。”皮德罗脱口而出道。 娜塔莉的手指停了下来。 “哥萨克的包洪?”娜塔莉板着脸正色问道。 “是。” 虽然彻辰知道一般娜塔莉露出这样的脸色就代表她不高兴了,可他还是实话实说。 因为娜塔莉是他的妻子。 “那么刚才楼下那么吵,是不是因为包洪来了这里?他现在在哪里?”娜塔莉接连问道。 彻辰摇了摇头否认道:“包洪大哥去世了。刚才来的是布莱尔,他将包洪大哥的孩子托付给我抚养。” 听说包洪已经死了,娜塔莉先是震惊,接着脸色逐渐地和缓了下来。 “至少孩子是无罪的。既然那个布莱尔将包洪的孩子托付给你,我们就好好把他养大,将来为共和国效力吧。” “正是如此!”彻辰高兴滴附和道。 接着,他把孩子塞到皮德罗的手里又对他使了个眼色。 彻辰搂着娜塔莉的肩膀说道:“老婆也饿了吧,先去吃早饭吧。今天瓦尔瓦拉大婶烧到蘑菇土豆汤很美味。” 早餐过后,趁着娜塔莉抱走小包洪去陪伴安娜的间隙,彻辰对皮德罗说道:“亲爱的叔叔,你可千万别再娜塔莉的面前说漏嘴让她知道这孩子是海伦娜的。” 彻辰这是担心娜塔莉要是知道了这孩子的母亲是海伦娜,并且还是包洪从兹巴拉日要塞里抢来的,她会要求把这个孩子还给海伦娜。 彻辰很确信,自己的妻子一定会这么做的。 皮德罗听了彻辰的嘱托,白了彻辰一眼,仿佛是在说“你这个妻管严”。然后答道:“放心吧,叔叔这张嘴可是比巴比伦的城墙还牢靠的。” 入夜,彻辰照例是在家陪伴两个妻子和孩子的。看着醒来的小包洪的那双酷似她父亲的大眼睛,睹物思人的彻辰又想起了包洪大哥,那泪水不知不觉地又流了下来。娜塔莉和法蒂玛好一阵劝才让彻辰平静下来。 为了不让彻辰痛哭流涕,法蒂玛把女儿给了彻辰抱,而自己将小包洪抱在怀里。 彻辰抱起女儿果然心情好了很多。他在房间里不住地转着圈儿。这看的法蒂玛和娜塔莉心惊胆战,生怕彻辰转晕了头,把女儿摔在地上。 彻辰转够了,他把安娜举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用额头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安娜哈哈地笑了起来,笑的他父亲的心都要化了。 “安娜,我的女儿,我给你结一门娃娃亲可好。”彻辰笑着询问着小安娜。 此时的小安娜当然不能回答彻辰,她只是天真地笑着,并不住地蹬着她的小腿。 她不能问,有人却能替她问。 “谁?你要把我们的女儿嫁给谁?”安娜的母亲法蒂玛在一旁奇怪地问道。 她奇怪安娜还这么小,彻辰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而法蒂玛身边的娜塔莉看了看法蒂玛手中的小包洪,又看了看安娜,似乎知道了彻辰要说什么。 “小包洪啊,就是包洪大哥的孩子。”彻辰眨了眨眼道。 法蒂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啊,还能有谁呢?让自己的丈夫把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他,除了这个小包洪还有谁? 法蒂玛一低头看了看那可爱的小男孩,她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那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白皙的皮肤、又圆又大的眼珠子,真是继承了他父亲和母亲所有的优点。 “真是个不错的主意。”法蒂玛笑着同意道。 她倒是挺中意自己的女儿嫁给包洪的儿子的。 可有人却不愿意。 “不行!”娜塔莉一把抢过了彻辰怀中的小安娜抱在怀里,她那样子像极了护雏的小母鸡。 娜塔莉虽然和彻辰有过肌肤之亲,可还没有怀孕。对此,彻辰和娜塔莉倒不急,毕竟二人的年岁尚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而娜塔莉也把小安娜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她能和法蒂玛处的好,安娜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在娜塔莉看来,安娜是彻辰的女儿,将来也是一名波兰的贵族,身份尊贵。而包洪,虽然他声名显赫并且还是布拉茨拉夫的领主,可哥萨克毕竟是哥萨克,哪怕是效忠共和国的册编哥萨克,如果不是贵族,那也是被贵族所瞧不起的。谁要是和他们结了亲,那是要被所有贵族所鄙视的。 且不要说是贵族了,哪怕是平民,和哥萨克结亲也是辱没门楣的事情。 娜塔莉可以接受彻辰抚养包洪的孩子,但绝对不能接受他将女儿嫁给哥萨克的后代。 “娜塔莉,这就是我的一个想法。”彻辰尴尬地看着紧紧搂住小安娜的娜塔莉说道。 他今晚本是随口一提,实际上也就是这么一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其中玩笑的成分居多。可没想到娜塔莉却如此的认真且郑重其事。 “连想法都不能有。”娜塔莉认真且坚定地说道:“安娜应该嫁给一个波兰贵族,虽然不一定能嫁给豪门显爵、元老院元老家的公子,但是地方显贵家的长子是一定的。” 彻辰的脸色僵住了。 娜塔莉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看不起包洪。这让崇敬包洪的彻辰心里很不舒服。 况且,自己一开始不也是一无所有的穷贵族出身。 彻辰就不明白了,娜塔莉都能看上自己,怎么到了小包洪这里,她就不行了。 或许这就是女儿和妈之间的区别吧。 “娜塔莉,包洪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彻辰按捺住性子说道。 娜塔莉冷哼了一声。 “那又如何?不提这孩子长大了是否如他父亲那般的英雄——虽然这英雄气概没有用对地方,全用来反抗自己的祖国母亲了。即便他将来成了才,可他有贵族的身份吗?有选举权吗?你以为当年海伦娜公主一直不愿意嫁给包洪,不喜欢他是一方面,他那哥萨克的身份也是另一方面。” 听到娜塔莉提起海伦娜公主,彻辰又想起了要不是自己在包洪面前提起,包洪就不会知道自己有孩子,或许就不会死,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而这股愧疚之情又化作了对小包洪的爱和袒护。 “那这么说,我要是不是贵族,你也不会嫁给我了?”恼怒的彻辰口不择言道。 娜塔莉面色涨红了,她没想到彻辰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一旁,法蒂玛也是一脸担心地看着二人,不知该如何去劝。 “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太让我失望了。”娜塔莉无比失望地说道。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抱着小安娜离开了。 彻辰其实说完就后悔了,他欲去追并且接受,可迈出的脚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彻辰,你不去追吗?”法蒂玛走到彻辰身边担心地问道。 “没事,等娜塔莉气消了,她自然会回来的。”彻辰装出轻松的样子说道。 而在他的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那就是:我并没有说错什么。 这一刻,彻辰第一次的感到了他和娜塔莉之间观念的差距是如此的大、二人对某人、某事的看法又是如此的不同。 虽然彻辰说了等娜塔莉气消了自然会回来,可法蒂玛还是放心不下。他把小包洪交给了彻辰,自己追了出去。 第七百五十八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三 过了很久,法蒂玛仍然没有回来,娜塔莉也没有。彻辰独自抱着小包洪坐在床上,轻唱着歌,轻抚着他睡觉。可显然的,彻辰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小包洪在他的安抚下非但没睡着,反而闹腾的更加的厉害。他的哭声洪亮而清脆,整座庄园的人都被他吵醒了。 先来的是皮德罗。 他穿着睡衣头戴睡帽,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显然是被吵醒的。 “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响?”皮德罗开门便问道。 随即的他见着彻辰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又见娜塔莉和法蒂玛都不在房内,于是马上走了进来将小包洪抱在怀里。 “你啊,要这么抱才对。”皮德罗一手扶住婴儿的头,一手穿过婴儿的胯下托住他的后背。 果然的,在皮德罗的安抚下,小包洪果然不哭了。 看着小包洪在皮德罗的怀中安然入睡,彻辰新生感慨。 “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彻辰叹道。 他是在叹息自己连带孩子都不会,一直以来都是法蒂玛在照顾安娜,自己连陪伴他们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听到这话,皮德罗白了彻辰一眼。 “我亲爱的侄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如果说带孩子,你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甚至还不如我。你可不知道,你去基辅的那段时间可都是我还有法蒂玛和娜塔莉在带孩子的。那可累死我了。不过连我也没想到,娜塔莉这贵族小姐竟从来没有喊苦喊累,她对小安娜就像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好了,扯远了。言归正传,你虽然没带孩子,可是你为小安娜创造了多好的条件啊!你看她一出生就住了这么大的房子,还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她。你小时候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我记得一次我回家乡去看你父亲,那个时候你才一岁多,家里因为没钱只请了一个笨手笨脚的乡下姑娘帮忙。你妈妈抱着你和那保姆一起给你洗澡,忙的手忙脚乱的,身上、地上全是水。你是男人,带小孩这样的事情本就该是女人做的。” 说着,皮德罗左右张望了下。他把小包洪轻手轻脚的放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葡萄酒。 “而我们男人——建功立业,喝最好的酒。” 说完,皮德罗对着瓶口喝了一口。 而正当他想喝第二口的时候,闻讯赶到的瓦尔瓦拉大婶一把抓过了皮德罗手中的酒瓶子。 “在孩子面前喝什么酒!”瓦尔瓦拉大婶呵斥道。 皮德罗泯了泯嘴角残留的酒渍,笑着说道:“放心吧,这孩子可是哥萨克之鹰的孩子,天生就会喝酒。” 彻辰向瓦尔瓦拉大婶说明了自己不会带小孩,所以让小包洪哭喊起来的前因后果,瓦尔瓦拉大婶就让彻辰和皮德罗出去,今夜由自己安抚他睡觉。 朝熟睡中的小包洪看了最后一眼,彻辰和皮德罗出了房门。这时候,皮德罗终于问起了为什么只有彻辰一人在房间。 “别问了,叔叔。我不想说。”彻辰意兴阑珊道。 皮德罗的眼珠子转了转,从自己侄子这丧气劲,老于世故的他哪还不知道,肯定是和娜塔莉有关的。 “你和娜塔莉吵架了?”皮德罗追问道。 彻辰不答。 但对于皮德罗,彻辰的不答就是回答了。 皮德罗小心地往四周张望了下。见走廊上现在空无一人,皮德罗提了提裤腰带,然后说道:“亲爱的侄子,你还是太老实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又参加了一个农民的婚礼。在婚礼上,那么农民告诉我,对待妻子就应该像对待驴一样,如同她不听话了,那么你就应该用鞭子抽他的背脊,教训教训她,让她懂点事。” 说着,皮德罗挥动着手臂,做出鞭打的样子来。 “当然,娜塔莉是贵族小姐,她当然是不能和泥腿子的老婆相提并论的。但是道理还是相通的,你不能太迁就她,要让她知道,你才是家里的主人。懂吗?” “当然懂了,亲爱的叔叔。” 一个声音在皮德罗的身后响起。 皮德罗的身体僵直了,因为那是娜塔莉的声音。 他转过了身,见娜塔莉和抱着小安娜的法蒂玛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而法蒂玛则朝皮德罗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皮德罗叔叔,我这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的威武雄壮!”娜塔莉叉着手说道。 “娜塔莉,我……我。”皮德罗尴尬了,他浑身冒汗,接着突然大喊了一声,然后跑了。 这下,就又剩彻辰这一家站在走廊上。 “娜塔莉,我……我……”看着回返的娜塔莉,彻辰也有些尴尬了。 这时,法蒂玛问道:“彻辰,小包洪呢?” “哦,在里面。瓦尔瓦拉大婶在带着。”彻辰回答道。 “那我和安娜先进去了。” 说完,法蒂玛抱着孩子走进房间,留下彻辰和娜塔莉。 一开始,二人都没有说话。 彻辰最怕的就是这种气氛突然的安静。 因着他那对待女人有些优柔寡断的性子,在皮德罗说起了娜塔莉如何疼爱小安娜后,又充满了愧疚,对娜塔莉的愧疚。 那时候,皮德罗说的后面的话他都没听,只在想:“或许是娜塔莉太爱孩子了。” 终于的,娜塔莉开了口。她靠着墙壁,头小幅度的抬起望向天花板。 “彻辰,或许我刚才的话是有些过了。可是你要知道,我爱安娜,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爱。我希望她幸福。” 娜塔莉的话如同洪流将彻辰心中的一切不满冲刷的一干二净,他抱住了娜塔莉,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 “我都懂,都懂。”他说道。 “对这孩子,我是过分了。正如法蒂玛所说,这孩子还小,将来或许成就不可限量。他父亲是包洪,可他则能成为佩德罗·科纳谢维奇·萨黑达弛尼(哥萨克盖特曼,是最忠诚于波立共和国的扎波罗热哥萨克人之一)。到那个时候,他或许能配得上安娜。” “嗯,嗯。”彻辰应道。 第七百五十九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四 彻辰和娜塔莉婚后的第一次争吵以二人的和解而告终。可这也预示着二人的结合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随着这个时代的风云变幻,少男少女的情感将被时代的洪流所裹挟,在曲折中前进。 而彻辰也注定的,不能在维达瓦平静的生活。 在第二天的一早,昨天早上离去的布莱尔突然去而复返。 布莱尔是被两名忠心的哥萨克抬着回来的。他受了很重的伤——一颗西班牙重型火枪的子弹击穿了他的大腿,高速飞行的铅弹不仅撕裂了他的肌肉,更将他的大腿骨打了个粉碎。 当布莱尔被抬进庄园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的时候,那临时用来包扎和止血的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布条因为温度的升高血水开始融化,冰血一滴一滴的从伤口处化开滴落,在他的身后留下了一条血路。 布莱尔面色苍白如纸。他陷入了昏迷,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了。 彻辰看到布莱尔如此凄惨的模样,他扑上去跪倒在了布莱尔的面前,并且大叫着让萨尔本马上赶过来。 彻辰握住了布莱尔的手,那手寒冷如冰。 “布莱尔大叔,布莱尔大叔!”彻辰含泪叫道。 布莱尔不可能回答。此时的他和死人已没什么区别了。 彻辰痛彻心扉。 他没想到,昨日他刚听到包洪的死讯,今天布莱尔也要离自己而去。 这命运对他何其残酷! 正当彻辰悲痛不已的时候,萨尔本背着药箱终于赶了过来。他看到布莱尔的样子也是下了一跳,不过萨尔本马上的镇定了下来。他以极快的语速命令道:“快给我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还有热水,大量的热水。”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彻辰回过了头,对那些被布莱尔的惨象吓得张口结舌、面如土色的女仆们喊道。 女仆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开始行动了起来。 布莱尔被抬进了临时改造的手术室。随着手术室的大门关闭,布莱尔的命运掌握在萨尔本的手中。而其他人只能祈祷上帝保佑他平安无事了。 皮德罗拍了拍彻辰颤抖的肩膀,安抚他平静下来。 接着,皮德罗说道:“刚才我问了送布莱尔回来的那两名哥萨克,他们说布莱尔是在回去的路上在经过一处小树林的时候被密林中射出的子弹击中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下的毒手!”彻辰悲愤地追问道。 皮德罗摇了摇头。 “不知道,雪深林密。当哥萨克赶到枪手射击的位置的时候,只找到被扔下的一把火枪,而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了。不过那两个哥萨克异口同声的说,如果有人想对布莱尔不利的话,那人一定是帕夫洛·泰特里亚。” “帕夫洛·泰特里亚是谁?”彻辰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一个哥萨克。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你最好亲自去问问他们。”皮德罗说道。 “好。”彻辰应道。 他正准备下楼,突然想起一事停下对皮德罗叔叔说道:“叔叔,你马上叫费多特来。凶手现在肯定跑不远,况且如果凶手是哥萨克的话那他特征就明显了。费多特精于追踪,他一定能找到凶手。” “放心吧,你说的叔叔我早就想到了。费多特已经带人赶了去。” 于是的,彻辰和皮德罗下了楼。在客厅内,佣兵团的军官们早就闻讯赶到了。他们正也围着那两个哥萨克探听情况。 而娜塔莉和法蒂玛也抱着孩子在一群人中。 那两个哥萨克是布莱尔的亲随,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一个叫尤里,一个叫瓦西里。二人不仅长得很像,而且都是肌肉虬结的彪形大汉。唯一能分辨二人不同都只有发型了。尤里头顶留着的那一绺头发在头顶的左侧,而瓦西里在右侧。 彻辰问这二人帕夫洛·泰特里亚是何许人也,而为何他们会怀疑是帕夫洛·泰特里亚下的毒手。 “帕夫洛·泰特里亚是布拉茨拉夫的计量官。可是包洪团队长却信任他,因为那家伙总能猜到团队长的心思,并且投其所好。不过布莱尔长官很不喜欢他,认为他为人奸滑。”两兄弟中的大哥尤里说道。 “那么你们为什么怀疑是帕夫洛·泰特里亚暗害了布莱尔大叔!” 这时,兄弟中的弟弟瓦西里说话了。 “帕夫洛·泰特里亚是除了我们的长官外接任团队长呼声最高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虽然瓦西里言之凿凿,可这显然是阴谋论,并没有真凭实据。 彻辰失望的摇了摇头。看来要知道幕后凶手是谁,除非费多特抓到枪击布莱尔的凶手又或者布莱尔能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客厅内的落地钟的时针从9走到了12,端着热水的女仆上上下下没有停息,可手术室内仍然没有传来好消息。 又过了一个小时,萨尔本终于从手术室内出了来。他满身地鲜血、一脸的疲惫,可更让人不安的是他那沮丧的神色。 彻辰第一个冲到了萨尔本的面前问道:“萨尔本,布莱尔大叔怎么样了?” “团长,我很抱歉。布莱尔的命虽然保住了,可是他的腿……我不得不做了截肢。”萨尔本回答道。 听到布莱尔保住了性命,大伙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了一条腿成为残疾人对一般人来说也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可对于布莱尔那严重的伤势而言,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太谢谢你了,萨尔本。”彻辰感激地握住了萨尔本的手。 接着,彻辰下令奖励给了萨尔本一千塔勒。 根据萨尔本的说法,布莱尔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他现在的身体极度的虚弱,是需要静养的。所以虽然彻辰迫切的想知道是谁伤了布莱尔,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不过彻辰并不需要等待太久,因为到了第三天,费多特的归来让彻辰无需从布莱尔口中得到答案了,因为费多特带回了暗箭伤人的凶徒。 第七百六十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五 刺客的确是帕夫洛·泰特里亚派出的。 刺客那哥萨克式的发型在身处波兰腹地的维达瓦及附近一带极为的引人注目,费多特又是跟踪的行家里手、猎人中的猎人。所以他很快就在一个村子内的马厩内将夜宿于此的刺客逮了个正着。 在一番酷刑后,刺客就把什么都招了。 听完刺客的供述,彻辰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他咬牙切齿,双目如同要喷出火焰一般。 那刺客跪倒在地胆战心惊地看着极力忍住怒火的彻辰,他害怕彻辰突然一个暴起把他给杀了。 所以还未等彻辰有何动作,这哥萨克刺客就头砸地板磕头如蒜。 “饶命啊!大人,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说实话,你们就不杀我的。” 彻辰怒视着他。 有那么一会,他是真的想一剑将其刺死。不过最终理智压倒了愤怒。他对费多特挥挥手道:“把他先押下去。” 接着,在二人下去后,彻辰背靠着椅背眼睛望着天花板。 有那么一会,他闭上了眼睛。 等彻辰再睁开眼睛,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布拉茨拉夫,他要为布莱尔报仇。 虽然他现在是戴罪之身,虽然他一旦离开了维达瓦就会有无数的法庭官吏或民团的军队来抓捕自己去受审,可是他还是要去。 彻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离开书房回到房间,却见娜塔莉和法蒂玛并肩坐着在等自己。 “安娜呢?”彻辰左顾右盼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疑惑地问道。 “安娜我让保姆抱出去了。”娜塔莉说道,“因为接下来我和法蒂玛有话和你说。” “什么话?”彻辰疑惑道。 娜塔莉看了眼法蒂玛,后者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如果你要去布拉茨拉夫为布莱尔报仇的话,你一定要带上法蒂玛一起去。” 娜塔莉说完,法蒂玛面对着彻辰露出了坚毅的表情,表示这也是自己的意思。 彻辰的心被一种幸福感填的满满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娜塔莉……我……” 彻辰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可却被娜塔莉挡住了。 “你不要说了,我什么都知道。当费多特把那凶手带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呆在维达瓦任由那幕后主使者逍遥法外的。不管他是什么帕夫洛·泰特里亚又或是伊凡·希尔科这样的哥萨克的大人物,你都会去奋不顾身都找他报仇,就像你去普斯科夫那样。” 彻辰上前一步爱怜地拢了拢娜塔莉的秀发,又把法蒂玛也抱在了怀里。 “放心吧,这次我不会莽撞了。刺杀布莱尔大叔的凶手我已经抓到了,有了他我就有足够的证据指证帕夫洛·泰特里亚。我会先去找维戈夫斯基,他现在是哥萨克的大酋长,这算是哥萨克的内政,我想他不会不管的。”彻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娜塔莉。 “总之,千万小心。”娜塔莉提醒道。 第二天一早,在吻别了妻子和女儿后,彻辰向驻扎在维达瓦的佣兵团所部发出了动员的命令。由于这一次是急行军,并且由于彻辰的身份,所有人不可能在波兰的城镇停留,所有这一次和彻辰一同前往乌克兰的都是骑兵。 一百五十名黑森骑兵,包括一百名轻骑兵和五十名重骑兵。还有那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借给他的五十名哥萨克水兵——彻辰也借此机会把他们带回到乌克兰去还给上校。 所幸波兰人家家都有养马的传统,所以为这支队伍配齐驮运物资的驮马并不是一件难事。 随同彻辰一同前往乌克兰的有法蒂玛、费多特、叶利谢伊、谢苗,这些都是佣兵团一等一的猛将,各个以一当百。彻辰相信有他们的陪伴,天涯海角都去得。 整理行装、集结人马、购买马匹等事宜又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期间,犹太人基阿扬的儿子巴蒂(巴蒂现在是皮德罗的管家)求见彻辰,他将一封信递给彻辰并告诉他,只要拿着这封信,只要是有犹太人的城镇,彻辰都能够买到足够的军需,那价格的优惠,是任何其他商人所无法开出的。 在第三日的清晨,在家人的送别下,彻辰出发了。 队伍途径了罗兹、瓦多维采、克拉科夫、利沃夫后到达了兹巴拉日的附近。 期间,除了补给必要的物资外,他们没在任何一处多做停留。而过了兹巴拉日,再往前就是哥萨克酋长国的领土了。 由于上一次出使基辅彻辰已经领教过了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在兹巴拉日地区的防御严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走的格外的小心,有时宁愿绕远路,他也要避开那些小堡垒。 不过在渡口附近,彻辰竟意外地遇到了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妻子海伦娜公主。 海伦娜公主站在一座山包上眺望着乌克兰的方向。在离她不远处停着一辆四轮的马车,马车上只有一名车夫和一名鞑靼仆役。 彻辰示意其他人前往渡口,他自己则带着法蒂玛朝海伦娜公主走去。 那车夫和仆役见二人过来,露出了戒备的神色,其中一人还把马车上的连枷拿在了手里。 “不要误会,我认得你们的女主人,我和她是朋友。”彻辰说道。 海伦娜公主听到喊声回过了头,她认出了彻辰,示意二人让彻辰和法蒂玛过来。 “彻辰阁下,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海伦娜公主微笑道。 走近了前,彻辰才发现,海伦娜公主的面容衰老了不少。她那狐皮帽内偶然漏处出的几缕秀发中竟然有了银丝,而这应该是和公主这一年多来糟糕的近况所导致的。 一想到其中就有自己的责任,彻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彻辰阁下,您这是要去哪?”海伦娜公主见彻辰半晌没有说话,于是开口问道。 “哦,我是要去布拉茨拉夫。那个……包洪去世了,我去祭奠下他。”彻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他低下头,眼睛却不时偷看海伦娜公主的表情。 可让他失望的是,海伦娜公主都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第七百六十一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六 有很长一会,二人都没再说话。彻辰正觉尴尬准备告辞,却听海伦娜公主突然叫他道:“彻辰阁下。” “是。” 海伦娜公主走回到马车,她从车内拿出了一个包裹递给彻辰。 “这是?”彻辰明知故问道。其实从包裹一角露出的衣袖大小彻辰就已经知道,那是给婴儿的衣服。 “您既然要去布拉茨拉夫,那么请您把这些衣服带给博贡。” “博贡?” “那是包洪的儿子的名字,也是我的儿子。一个多月前,包洪把他抢了去。我不知道他在那里过的好不好,我甚至不知道在有生之年,我是否还能不能见到他!”海伦娜公主说着说着情绪失控捂着嘴哭了起来。 法蒂玛初为人母,她对海伦娜公主失去孩子大痛苦是能够感同身受的。这时候见公主哭的伤心,她不禁扯了扯彻辰的衣袖,以目示意彻辰是否应该将博贡现在在维达瓦的消息告诉海伦娜公主。 彻辰虽然也很同情海伦娜公主的骨肉分离,可他还是硬着心肠拒绝了法蒂玛的请求。 “公主殿下,我一定把东西带到。而且请不要悲伤,我听送信人说博贡在布拉茨拉夫过的很好。包洪大哥虽然去世了,可他忠心的部下们像对待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对待那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彻辰扭过头不看痛哭的海伦娜公主,并用不是谎言的谎言安慰她道。 听了彻辰的话,海伦娜的哭声小了去。她擦了擦泪水,对彻辰感激道:“谢谢,谢谢。这真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彻辰将包裹交倒了法蒂玛的手里。 接着,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彻辰问海伦娜公主道:“公主殿下,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布拉茨拉夫?” 这一次,海伦娜公主的脸色变的特别的难看。 见此情景,彻辰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他赶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接着,彻辰拉着法蒂玛的手欠身告辞。 彻辰和法蒂玛离开后,海伦娜公主仍然在山包上伫立了良久。她的思绪又飞回到了多年前,她在巴尔城堡自杀不成被包洪所掳,包洪亲吻着她的手说的话: “如果说我是你的灾难,那么你同样也是我的灾难。倘若我不曾爱上你,我就会像田野里的风一样自由,心是自由的,灵魂是自由的;我也会像萨哈伊达奇内·科纳舍维奇一样建功立业,遐迩闻名。只为你的容貌成了我的灾难,你的明眸成了我的灾难:我变得既不爱自由,也不爱哥萨克的荣誉!在你从孩子成长为一个少女之前,我何曾对什么美女正眼瞧过!有回我夺得一条专送美女给土耳其苏丹的大桡战船,那些姑娘哪一个不是花容月貌,美到了极点,可没有一个能夺走我的心。哥萨克兄弟们跟她们耍了一阵,我就下令,给她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吊块石头,扔进水里去。我什么人也不怕,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我去跟异教徒打仗,夺取的战利品不计其数,如同王公贵族生来就是城堡的主人一样,我生来就是草原的雄鹰。可今天又怎样呢?瞧呀,我就得坐在这儿,成了你的奴隶,向你乞求一句好话。而事实上就连一句好话我也求不着!我向来没有从你的嘴里听见一句好话,甚至就在你的兄弟们和你的伯母为我做媒向你提亲的时候也是如此。啊,姑娘,如果你对我不是这种态度,如果你对我不是这等轻蔑,发生的许多事本来就不会发生;我也就不会杀死你的亲人,我也就不会跟叛乱搅在一起,跟泥腿子称兄道弟;正是因为你我才失去了理性。如果你当时愿意牵着我的鼻子走,无论你要把我带到哪里,我都会跟你去。我会把我的鲜血,把我的灵魂统统奉献给你。 那个时候的自己对包洪满是厌恶。不仅是因为她杀死了自己的家人,也因为他让自己和深爱着的斯科热杜斯基不能相见。当时的自己曾暗暗发誓,哪怕是自杀,也不让包洪得到自己。 包洪没有碰自己,还对自己说了许多请求宽恕的话。可那时候的自己,又怎会听进去一个杀亲的仇人的告白,哪怕那告白比初生的婴儿还要纯洁,还要真诚。 自己在华沙被包洪所玷污,那个时候自己真是万念俱灰。当自己的丈夫把自己救出来的时候,海伦娜多么希望听到来自丈夫的一句安慰、一次轻抚。 可是什么都没有。自己的丈夫扬·斯科热杜斯基对自己多了一层隔阂,别人看不出来,可自己感受的到——就因为她失身于一个哥萨克。多年的海誓山盟早已烟消云散,有的只是对自己那深埋在他内心深处的厌恶。 接着,自己怀了孕。扬·斯科热杜斯基几次的让自己把孩子打掉,但这小生命就如同他的父亲包洪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到最后,是自己不忍心了,恳求丈夫让她把这孩子生下来。 可这彻底触怒了丈夫。 从那以后,自己被单独的关了起来。扬·斯科热杜斯基不让自己见两个孩子,也不让孩子见自己。他变得越来越暴虐,动辄对自己辱骂和殴打。 在自己最痛苦不堪的时候,她竟想起了包洪,想起了那给自己带来不幸的男人。 虽然在海伦娜的内心有一万个声音在告诉她应该恨她,并且海伦娜每次想起都向圣母祈求宽恕,可是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她仍然会不自主地想起:假如当年她嫁给的是包洪,他会如何对待自己。 无论自己如何的不想,可答案依旧是——包洪会全心全意爱着自己,比现在的丈夫更爱。 那一天夜里,当包洪潜入兹巴拉日要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惊呆了。包洪拉着自己的手说要带自己和孩子一起走,可是自己拒绝了。 贵族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最终,包洪带走了孩子。 是自己交给他的。 没想到,那一次竟然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 当自己的丈夫将包洪死了的消息告诉自己时,丈夫是来请求原谅。 情敌死了,那孩子也不在了。扬·斯科热杜斯基终于能放下一切。他表示要和自己重归于好,相濡以沫。 可自己早已心灰意冷…… 服侍海伦娜公主的鞑靼仆役走到了公主的身边,他弯腰向公主请示道:“公主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 海伦娜从回忆中回过了神来。她轻启朱唇说道:“去琴斯托霍瓦,去光明山修道院。” 是的,不是回兹巴拉日。 海伦娜公主主动当和扬·斯科热杜斯基离了婚,她心意已决,要在修道院与青灯常伴左右。 海伦娜公主缓缓走向马车。她最后的朝乌克兰的方向,朝兹巴拉日的方向望了一眼。 她为扬·斯科热杜斯基生了两个孩子,为包洪生了一个(虽然并非自愿的)。 余生,她要在为孩子们的祈祷中度过。 第七百六十二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七 按照彻辰原本的计划,在抵达乌克兰后他便去基辅将刺杀布莱尔的凶手交给大酋长维戈夫斯基并通过他的手将帕夫洛·泰特里亚绳之以法。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的简单。 在基辅,彻辰的确很快就见到了维戈夫斯基。 这位新任的哥萨克大酋长在得知来者是彻辰后,极其隆重地来到大门口迎接彻辰,并且还牵着他的手一同走了进去。 那重视的程度,不啻于来者是一位哥萨克的团队长亦或是外国的使者。 不过彻辰也当的上维戈夫斯基这份厚遇。因为若没有彻辰,维戈夫斯基是不可能当上大酋长的。 和在谢契相比,维戈夫斯基更加的神采奕奕、光彩照人了。 显然在大酋长这个位置上,维戈夫斯基做的是极其的得心应手。 但当维戈夫斯基听完了彻辰讲述的事情的经过以及他的要求后,这位哥萨克大酋长朝他摊了摊手。 维戈夫斯基说道:“我的朋友,我很想帮助你,也很想为布莱尔报仇。可不过虽然我是大酋长,可是我也不能无故的插手团队长的选举。况且要认定帕夫洛·泰特里亚是凶手,光靠一个人证是不够的。” “为什么?!”彻辰焦急地问道,“我可以把他带到布拉茨拉夫去和帕夫洛·泰特里亚当面对质。据他的口供招认,帕夫洛·泰特里亚是亲自给了他钱并且交代他去伏击布莱尔大叔的。” 维戈夫斯基摆了摆手,他对彻辰解释道:“假如帕夫洛·泰特里亚说他是诬告呢?你有物证能证明凶手是帕夫洛·泰特里亚派出的吗?空口无凭,你让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们怎么信任你?” 彻辰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可能真是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维戈夫斯基见状拍了拍彻辰的肩膀。 “彻辰,你还年轻,你不懂。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这样吧,你把那个刺客留在我这里由我慢慢的审问,细细的详查,等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维戈夫斯基又问起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回到华沙后,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波兰议会对条约的态度。 彻辰如实以告。他说条约在华沙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的议员都反对条约,不过国王和波托茨基老大人还有吕保玛茨基元帅都正在极力的争取。 维戈夫斯基满意地点了点头——彻辰所说的和他的密探从华沙发回的情报不尽相同。 而事实上,他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之间也还有一条秘密联络的渠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就不止一次的给他写信。 在最新的一次通信中,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就如此写道: 扎波罗热哥萨克盖特曼阁下,我亲爱的朋友!当许多不了解阁下所作所为的人都把阁下看成第二个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时候,我不仅自己坚信阁下对共和国忠信不欺,而且还不遗余力地说服议会的议员们和我的同僚,要他们像我一样坚信阁下是为了和平以及共和国的繁荣昌盛。有三件事使我坚信不疑:其一、阁下断然驱逐了沙皇俄国的外交使节图布尔林,并礼送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出境;其二、罗斯民族一贯笃信自己的正教教义,阁下信仰虔诚,是宁愿献出生命也绝不背信弃义;其三、在阁下登位以来,贵我双方的边界享受了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和平。虽然和平之路漫长,可对于我们大家而言,祖国只有一个,我们生长在同一个祖国的怀抱,有福共享,有难同当。陛下和我将不遗余力的促成合约的达成,也希望阁下能尽可能多的集合哥萨克中的同道人士,释放更多的善意。 如今三方印证下,维戈夫斯基知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并没有欺骗自己。 于是他对彻辰说道:“和平之路虽然曲折,可我仍然希望两国间能尽快的达成合约。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沙皇俄国的军队已然南下,战争在明年4、5月间是必然打响的。你回去后转告国王和波托茨基,我希望到时候能在战场上和他们并肩作战。” 彻辰答应维戈夫斯基一定转告。他也明白,这实际上也是维戈夫斯基对华沙的一种变相的催促。 谈话完毕,维戈夫斯基一如既往地热情地将彻辰送到了大门口。 彻辰骑上马准备出城和暂驻扎在城外的叶利谢伊他们汇合,在走出两条街道后,彻辰意外的在十字路口遇到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 上校是包洪生前的好友,并且曾经借兵给彻辰乔装前往普斯科夫,彻辰对他一直心怀感激。这时候巧遇,彻辰赶忙上去打招呼。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显然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基辅遇到彻辰,二人就在马上寒暄了起来。 自然的,彻辰谈起了布莱尔的遇袭和他来找维戈夫斯基主持公道。 在得知维戈夫斯基告诉彻辰对于帕夫洛·泰特里亚要从长计议的时候,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旁若无人地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 “从长计议!他分明是包庇那家伙。”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恨声道。 对于上校的这种说法,彻辰大吃一惊,他赶忙询问缘由。 “帕夫洛·泰特里亚早就跪舔了维戈夫斯基,他前几天就在基辅围着维戈夫斯基像狗一样的转,希望维戈夫斯基能支持他当布拉茨拉夫的团队长,那家伙昨天走的时候还从维戈夫斯基那里拉走了一车子的钱财。” 彻辰震惊了,他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维戈夫斯基和帕夫洛·泰特里亚竟然会是一伙的。 “所以你找维戈夫斯基能有什么好结果,他们两个早就是一丘之貉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一想到自己求人竟求到对方的人,彻辰羞的无地自容,他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想了想说道:“我是切尔卡瑟的团队长,不是布拉茨拉夫团队的人,所以我无权也不能去管布拉茨拉夫团队的事情,这是哥萨克的传统。所以我劝你就此息事宁人——因为这就是哥萨克,包洪虽然很有威望,可他毕竟已经死了,所谓人走茶就凉。” 第七百六十三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八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给的建议让彻辰很是沮丧,因为他竟然劝自己息事宁人。 心情糟透了的彻辰已无心在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谈下去了,他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告了声别,然后骑着马出了城。 理所当然的,既然知道了帕夫洛·泰特里亚与维戈夫斯基有所勾结,彻辰当然不会把那刺客交给维戈夫斯基。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启程离开基辅,至于回到维达瓦去还是去布拉茨拉夫,彻辰并没有最终的想好。 他在犹豫。 原本,他以为可以借助维戈夫斯基的力量将帕夫洛·泰特里亚绳之以法,所以只带来了一百五十人的骑兵。可现在维戈夫斯基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都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助力,这时候要再凭这点人去闯布拉茨拉夫,那就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入夜,彻辰还在回维达瓦还是去布拉茨拉夫之间做着挣扎,维戈夫斯基竟找上了门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听说你在街上遇到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想必你也知道了帕夫洛·泰特里亚有意投靠我。” “我没想到当日在谢契的时候,你对包洪大哥的感激之言我尚言犹在耳,可你却早已忘了。”彻辰语带嘲讽地说道。 维戈夫斯基没有生气。他在彻辰面前坐了下来,然后说道:“我想你是弄错了。我从来没有忘记包洪对我的让位之情,可是现在帕夫洛·泰特里亚伤害的并不是包洪,而是布莱尔。” 事实如此,彻辰一时无言以对。 维戈夫斯基见彻辰不说话,于是继续说道:“彻辰,我的朋友。其实帕夫洛·泰特里亚上位对你身后的波兰共和国和国王都是有利的,因为他也是亲波派。他向我保证了,只要他坐上布拉茨拉夫团队长的宝座,他就无条件的支持我的和谈动议。但如果是布莱尔做了团队长,我了解他,他一定会延续包洪生前的一切政策,包括那所谓的自由的乌克兰。你知道的,阿列克谢亲王的大军已经南下了,幸好现在已经入冬,他们不可能在冬季和春季那糟糕的天气和我们作战。趁着这几个月的时间,我必须整合哥萨克的所有力量。” “这就是你支持帕夫洛·泰特里亚的理由?”彻辰问道。 “是的。”维戈夫斯基点了点头。 他身体前倾,以教育彻辰的口吻说道:“就和你们舍弃康尼茨基公爵从而摆脱困境并促成了两国的和谈一样,今次我舍弃了布莱尔,为的也是更崇高的目标。” 听到维戈夫斯基提到康尼茨基公爵,彻辰的肩膀不自觉地抖了下。随后的,他两手的手指交叉托住自己的下巴,做出了沉思的表情。 过了会儿,彻辰露出一个“我想明白了”的微笑。 “你说服了我,大酋长。”彻辰对维戈夫斯基说道:“当下的确没有任何事情比和谈,比抗击阿列克谢亲王来的更重要。” 维戈夫斯基满意了。 他越发的喜欢彻辰,因为这是一个聪明人。 可当维戈夫斯基让彻辰把那刺客交给自己的时候,彻辰却拒绝了。 “大酋长,你知道我今次来乌克兰,原因有两个,其一就是找你主持公道;其二是想去布拉茨拉夫祭奠下包洪大哥。既然如此,那么就由我将那个刺客送给帕夫洛·泰特里亚,就当时我祝贺他成为布拉茨拉夫的新团队长。”彻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那么一瞬,维戈夫斯基看彻辰的眼神露出了怀疑。不过,他很快笑了起来。 “那当然最好不过了,我想帕夫洛·泰特里亚他一定也很欢迎你的到来的。” 接着,维戈夫斯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告辞了。 在回去的路上,维戈夫斯基与同行的彼得·多罗申科谈起了彻辰的要求。这位维戈夫斯基的密友在马上懊悔地说道:“伊万,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那小子这哪是去给帕夫洛·泰特里亚送礼,他是要要给帕夫洛·泰特里亚送终啊!我担保,在布拉茨拉夫马上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维戈夫斯基看着密友那焦急的表情,他笑着说道:“这不是很好吗?” “很好?” 彼得·多罗申科愣了一下,然后他吃惊道:“你是故意的?!” “是的,我的确一眼就看出了彻辰想干什么。帕夫洛·泰特里亚虽然投靠了我,可是我看得出,此人鹰视狼顾,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况且帕夫洛·泰特里亚暗杀布莱尔,这的确突破了我们哥萨克的底线,作为大酋长我也不能助长这样的风气,只是碍于哥萨克的传统,我不好出手罢了。” “所以你觉得借彻辰的手除掉帕夫洛·泰特里亚,你是早有预谋的?”彼得·多罗申科问道。 维戈夫斯基沉默了会。 四周一片寂静,一时间,只有马蹄踩踏地面发出的嘀嗒声。 “那倒不是,在彻辰知道真相前,我的确是想扶持帕夫洛·泰特里亚上位的。因为我自信现在还驾驭的了他。不过后来我改变了主意。让彻辰这么闹一闹也好,如果是帕夫洛·泰特里亚胜利,那对我没有任何的损失,他还是要依靠我;如果彻辰真的反杀了帕夫洛·泰特里亚……” “那怎样?” “我就支持他做布拉茨拉夫的团队长。”维戈夫斯基语出惊人道。 “你疯了!”彼得·多罗申科差点从马上跳起来。 让一名西班牙人做布拉茨拉夫团队的团队长,这在哥萨克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有什么?我们哥萨克本就不是一个民族的概念。你别忘了,就连我们的死敌鞑靼人中都有人成为了哥萨克,而马克西姆也是苏格兰佣兵的出身。”维戈夫斯基说道, “况且的,战争马上就要爆发了。就像我说的,趁着这几个月的时间,我必须整合哥萨克的所有力量。包洪留下的布拉茨拉夫团队是我们酋长国的精锐,也是唯一的一支成建制的骑兵力量。它将在未来的战争中发挥重要的作用。但帕夫洛·泰特里亚会支持我的政策,可是面对强敌,他就未必肯牺牲自己的实力了;可彻辰就不同了,哪怕他想不出力,他身后的势力也会逼着他上战场的。” “伊万,你总是能这么未雨绸缪、料敌先机。”听明白了的彼得·多罗申科赞道。 维戈夫斯基笑了起来。旋即的,他对彼得·多罗申科说道:“彼得,有件事情还需要你帮我。” 第七百六十四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九 不知道自己那点小计谋已经被维戈夫斯基识破的彻辰在维戈夫斯基离开后召集了了佣兵团的所有军官。 他沮丧地对大家说道:“各位,共和国没有公平和正义,这里也没有。我本指维戈夫斯基能替布莱尔大叔报仇,可是他和帕夫洛·泰特里亚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惊疑不定的面面相觑。 彻辰又说道:“维戈夫斯基甚至希望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刺客交给他。” 彻辰的话音刚落,叶利谢伊便站了出来。 他反对道:“团长,绝对不能如此。这是有违骑士准则和道义的。” 叶利谢伊开了头,其他的军官也纷纷这么叫道。 彻辰做了个示意安静的手势,他点点头道:“不错,这的确是有违骑士精神和道义的。所以我拒绝了他。并且的我要亲自带着刺客去布拉茨拉夫,我要揭穿帕夫洛·泰特里亚的真面目。” “团长,我跟着你干!”叶利谢伊又第一个喊道。 彻辰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身上扫过。 “各位,去布拉茨拉夫将是一趟危险的旅程。因为我们不知道帕夫洛·泰特里亚在包洪大哥死后拢聚了多少人、多大的力量。或许只要我推出那刺客指证帕夫洛·泰特里亚,哥萨克们便会支持我,对帕夫洛·泰特里亚反戈一击;又或者他们会无动于衷,对我们拔刀相向。这都是难以预料的。” “我们不怕,团长。” 这一次,是谢苗在喊。 彻辰的眼神飘向了法蒂玛,见她也用信任和支持的眼光看着自己。 彻辰顿时倍感豪气倍增。他对叶利谢伊命令道:“叶利谢伊,去把所有人都集合过来,我们的人。” 叶利谢伊会意。他走出了帐篷。不多时,一百五十名黑森骑兵便集结完毕。 彻辰在法蒂玛的帮助下穿戴了整齐。他一身的黑甲,腰上悬着马刀。 法蒂玛则身穿小金属板链甲,头戴鞑靼盔。 走出了帐篷,彻辰望着自己的部下自言自语地悄声嘀咕道:“唉,我还是太自信了。如果带来的是五百人那该多好,干大事是不嫌人多的,尤其是这种大事,这点人手太少,太少了。” 科随即的,他闭了嘴。然后彻辰用最大的声音问道:“你们是不是都准备好赴死了。” 只一瞬的犹豫,所有的黑森骑兵们都高喊:“都准备好了。” 这些黑森人既然出来做了佣兵,吃的便是刀口舔血的饭,对生死早已看轻了。 更何况,他们跟的还是一个出手阔绰、不吝惜金钱的主人。 “好!”彻辰赞道,“每人赏赐你们一百塔勒。” “多谢团长!” “明天我们要去布拉茨拉夫,我们要去做一件大事。成功了,那么就有光明的未来和前程在等着你们……我敢担保!但如果失败了,各位只有死路一条,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一遭!” “我们愿意!”叶利谢伊等军官们喊道。 在军官的带领下,在金钱的刺激下,在美好前程的诱惑下,士兵们群情激奋,各个愿意效死。 很快的,佣兵团临时驻扎的营地被清理了一空。一百五十名骑兵在彻辰的带领下,朝着布拉茨拉夫的方向前进。 位于乌克兰西南的布拉茨拉夫是乌克兰的重镇。自哥萨克酋长国建立以来,它曾两次抗击了侵略者的入侵。第一次是在于1654年秋季,重新成为了波兰共和国盟友的克里米亚可汗穆罕默德·格莱伊大举进犯乌克兰的布拉茨拉夫地区。当地民众依靠自己的力量奋起抗击入侵之敌,宁肯战死,也不愿落入敌手。乌克兰百姓死伤无数,斗争悲壮而惨烈。 而第二次则是在1655年。当时波兰共和国的大军在扬·卡齐米日国王的率领下直逼布拉茨拉夫城,包洪在此处率所部哥萨克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等共和国名将展开生死搏斗。 虽然后来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率领大军前来解除了围困,但取胜的哥萨克仍然不得不自己放火烧了布拉茨拉夫城,撤离战场。 这之后,由于瑞典入侵波兰,哥萨克人回到了布拉茨拉夫,并重建了它。 当彻辰一行经过十天的长途跋涉到达布拉茨拉夫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重建后的城堡。 新建的布拉茨拉夫城更突出了它的军事作用。它的城墙下宽下窄,上面是木制的工事和顶棚;在城墙的四角还修建了炮楼,炮位呈60度角开着,几乎没有任何的四角;宽阔的护城河环绕着城市,四门都设有吊桥,只要竖起了吊桥,任何人都别想从城门出入。 城墙上警戒的哥萨克哨兵见着一队黑衣黑甲的骑兵突然出现在城下,他们纷纷警戒了起来。但当得知是原团队长包洪的好友彻辰前来祭奠包洪的时候,他们又一个个放下了火枪。 “请稍等,我去通报长老。”一名哥萨克小队长喊道。 接着,他便快步地下了城楼。 由于团队长之位暂时空缺,所以布拉茨拉夫的军政大权暂时由“兄弟会”把持。这些“兄弟会”的成员都是包洪的盟兄弟,也是团队里的军官。 这些人包括聂扎玛伊诺夫连长、卡涅夫支队长、斯捷博里夫连长、狄莫谢夫连长、列希米连长、杰米德·波波维奇连长和巴拉班连长等。 当然,还有布拉茨拉夫的计量官,下一任团队长的热门候选人帕夫洛·泰特里亚。 此时,这些人正在城内的东正教教堂内济济一堂,讨论着选举下一届团队长候选人的事情。 会议的发起人当然是帕夫洛·泰特里亚。此人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偏生有一个精明的头脑、察言观色的眼睛和甜如蜂蜜的舌头。 虽然布莱尔在离开布拉茨拉夫的时候曾请求盟兄弟们等他从维达瓦回来后再行选举,“兄弟会”也同意了。但距离一远,感情便淡了。多数的“兄弟会”的长老们经不住帕夫洛·泰特里亚的一再送礼和许愿,在布莱尔未归的情况下同意召开了这次会议。 帕夫洛·泰特里亚如此地急不可耐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他派出去的刺客迟迟未归。 按照原本的计划,在刺客刺杀布莱尔后不管成功与否都要马上回来。可过去了这么久,自己派去的人却杳无音信,这让帕夫洛·泰特里亚的内心焦急且坎坷异常。 所以的,他才决定不再等待,而是马上召开选举,让自己当上布拉茨拉夫的团队长。 这样一来,哪怕刺客失了手,布莱尔平安归来,可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为此的,帕夫洛·泰特里亚可是下足了血本。他将自己多年来私藏兵深埋在森林和芦苇地里的金币以及银汤勺、金餐盘等战利品全都起了出来,送给那些连长以获得他们的支持。 更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将今日负责保护会议的哥萨克卫队,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各位,”帕夫洛·泰特里亚走到教堂的祭坛上,他朝连长们弯腰鞠躬,然后谦卑地说道:“作为哥萨克后进,我的资历和经验都比不上在座的各位,所以今天的会议便由我起个头吧。” 一头白发的斯捷博里夫连长,这位收受了一袋金币和两个金餐盘的哥萨克老人用烟杆敲了敲椅面,他说道:“帕夫洛,莫谦虚,尽管讲。” 斯捷博里夫连长这话算是给帕夫洛·泰特里亚壮了胆、撑了腰。于是他大声说道:“各位,所谓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我们敬爱的包洪团队长已身死快两月有余,可是我们直到现在都没有选出新的团队长,这让团队里的兄弟们人心惶惶,一些其他的哥萨克团队也对我们虎视眈眈……” 帕夫洛·泰特里亚说到这,突然被一声断喝所打断。 “是谁?是哪个兔崽子敢觊觎我们布拉茨拉夫团队,老子去宰了他!” 说话的是以鲁莽和无脑着称的连长杰米德·波波维奇。 帕夫洛·泰特里亚对杰米德微笑着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解释道:“杰米德连长,我不是特指谁,而是说有这种可能。” 接着,帕夫洛·泰特里亚停顿了下。他迅速地目视四周,见自己收买的支持者都向他投来支持的目光,帕夫洛·泰特里亚说道:“所以我建议,今天就选出新的团队长。” 布莱尔的支持者不愿意了,他们表示既然“兄弟会”在布莱尔离开前答应等他回来再继续选举那么就该遵守誓言。 “哥萨克人从不违背承诺和誓言。”他们喊道。 对于此,帕夫洛·泰特里亚当然准备好了一番说辞。可正当他准备将说辞拿出来说服反对者的时候,那位哥萨克小队长进来通报了彻辰到来的消息。 “他说是来祭奠包洪团队长的。”报信者如是说道。 彻辰的到来让帕夫洛·泰特里亚措手不及。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刺客失手了。 “他带了多少人?是和布莱尔一起回来的吗?”帕夫洛·泰特里亚脱口而出的问道。 见计量官连珠炮似的一连问出两个问题,那报信者有些不知所措,可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并回答道:“有百十来人。不过我没看到布莱尔长官。” 听到彻辰只有这么些人并且布莱尔不在其中,帕夫洛·泰特里亚放心了。 论起人数,今次他布置在教堂周围的哥萨克就有四五百人,是对方的四五倍。 “或许,布莱尔已经死了。”他还如此想道。 这时,狄莫谢夫连长问道:“泰特里亚,你问他带了多少人,又问布莱尔有没有一起回来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帕夫洛·泰特里亚轻松地说道:“阿勒瓦尔·彻辰是包洪团队长的好朋友,这我们都知道,但他毕竟不是我们哥萨克的兄弟。外人出现在我们布拉茨拉夫,我当然要问一下;至于说我的第二个问题,我们都知道布莱尔带着包洪的孩子去了维达瓦,而据我所知,阿勒瓦尔·彻辰就是维达瓦的领主。” 对狄莫谢夫支队长解释完,帕夫洛·泰特里亚对报信者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啊。” 第七百六十五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十 吊桥被缓缓的放下,布拉茨拉夫的城门也慢慢的打开。受帕夫洛·泰特里亚委托前来迎接彻辰的斯捷博里夫支队长出现在了城门口。 “欢迎您的到来,阿勒瓦尔·彻辰阁下。”斯捷博里夫连长将头低到了裤腰带下致意道。 彻辰跳下了马,他不认识斯捷博里夫,只得在托起斯捷博里夫的身体的时候宽泛的说道:“老人家,您好。” “我是布拉茨拉夫团队的连长斯捷博里夫,您称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斯捷博里夫直起身微笑道。 但当他看到彻辰那一身全副武装的盔甲的时候,斯捷博里夫的笑容凝固了。 “为了以防万一,”彻辰刚忙解释道:“不知道您老人家是否知道,上一次波兰使团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便在前往基辅的路上遭到了劫匪的袭击。” 斯捷博里夫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您就多虑了。”他说道:“包洪团队长在世的时候早就把布拉茨拉夫附近的匪帮和鞑靼突袭者们治的服服帖帖,他们敢在别处撒野,可不敢在这里。” 接着,斯捷博里夫做了个“请”的姿势。 彻辰和斯捷博里夫并肩朝城内走去,而叶利谢伊等人也纷纷下了马。 当彻辰走进城门,他看见在城门洞内的四周聚集着数百名哥萨克。他们或穿着开襟的羊皮袄袒胸露乳,或身穿哥萨克制服,头戴狼皮帽。 可不约而同的,他们都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些人还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和枪柄上。 这些人都是斯捷博里夫的手下。帕夫洛·泰特里亚毕竟还是担心彻辰是来者不善,所以他令斯捷博里夫准备好人手,以防不恻。 斯捷博里夫见彻辰的眼珠转动巡视着四周,他走到离的最近的一名哥萨克面前,一脚踢飞了他按在刀柄上的手。 “都他妈的看什么看!彻辰是客人,不是敌人。”斯捷博里夫教训道。 接着,他又换了副面孔对彻辰说道:“彻辰小弟,我的手下都是些粗人,缺乏教养。希望你不要见笑。” “没事,我不笑。”彻辰说道。 接着,彻辰继续朝城内走去。 由于布拉茨拉夫的街道并不宽阔,所以彻辰带来的人只得排成两列向前前进。 这时候,两种不同风格的军队站在一起,高下立判。 彻辰带来的黑森骑兵虽然人少,可动作整齐划一,一百五十人如同一人一般;而哥萨克们虽然人多势众,却如同一盘散沙。 而四周围的哥萨克见彻辰他们走来,都纷纷退到四周,却隐隐的形成了包围的态势。 而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威胁,彻辰却视而不见,他一边前进,一边询问包洪的棺椁现在在何处。 “包洪团队长的棺椁现现正在城内的东正教堂内。今天我们所有的连长都在教堂内开会,大家在选举新的团队长呢。”斯捷博里夫边说着边偷看彻辰的脸色。 可令他失望的是,彻辰都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只是答道:“那我来的真太是时候了。” 不一会,一众人来到了教堂前。 教堂的大门是开着的。法蒂玛正准备跟随彻辰进去,斯捷博里夫却把她拦了下来。 “抱歉,这里是教堂。”他说道。 那语气虽然缓和,态度却坚决。 “那么叶利谢伊,你陪我进去吧。”彻辰说道。 “叶利谢伊是俄国人,也是东正教徒。”彻辰解释道。 叶利谢伊三步并作两步从队列中出了来,他手上还提着个满满当当的麻袋。 “这是团长带给计量官帕夫洛·泰特里亚的礼物。” 当斯捷博里夫问起时,叶利谢伊如此说道。 虽然不是团队长,帕夫洛·泰特里亚却以包洪继承人的身份自居并欢迎彻辰的到来。 若非彻辰早就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仅看他那股伤心的劲头,还真一不小心把他当成了好人。 “计量官阁下,”彻辰握着帕夫洛·泰特里亚的手说道:“我也是布莱尔大叔来了维达瓦才知道包洪大哥逝世的消息。我这急匆匆的赶来,希望没有打搅到你们的正事。” “不会,不会。”帕夫洛·泰特里亚连忙否认道。 随后,他的眼珠子一转,现看了一眼站在彻辰身后单手提着麻袋的叶利谢伊,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布莱尔他怎么没有和您一起回来?” “布莱尔大叔在回来的途中遇袭了。” “啊!”帕夫洛·泰特里亚装出了一副极度震惊的样子。 “他没事吗?凶手是谁?” “布莱尔大叔失去了一条腿,可命却保住了。” “真是上帝保佑。”帕夫洛·泰特里亚一语双关道。 而在教堂内的连长们,听说布莱尔变成了残疾人,脸上表情不一。有同情、有哀叹、也有幸灾乐祸。 这时,彻辰退后了一步,他说道:“至于凶手,我带来了。” 他的这话出人意料,而彻辰的话音刚落,叶利谢伊便解开了麻袋。 一个蜷曲着的人从麻袋里滚了出来。 “布达克!” “是布达克!” 那些支队长们看到麻袋中滚出的人,一脸的震惊。 因为这个人他们都是认识的。 此人正是布拉茨拉夫城内声名显赫的神枪手布达克。 待叶利谢伊抽出了堵住布达克嘴巴的抹布,布达克哭着大喊道:“计量官救我,救我!” 支队长们又都看向了帕夫洛·泰特里亚。 布达克的话显然足以证明他是帕夫洛·泰特里亚派出的。 一时间,帕夫洛·泰特里亚的脸就像死了亲爹亲妈一样的难看。 可很快的,这位计量官又换回了一副从容自若的表情。 此时,帕夫洛·泰特里亚已对彻辰起了杀心。 而他凭依着有自己预先的调动了部队将彻辰的手下团团围在广场,这时候也就有恃无恐了起来。 帕夫洛·泰特里亚倒退着走到祭坛旁,然后说道:“阿勒瓦尔·彻辰,我把你当做最尊敬的客人,可你却收买这个人来污蔑我。我知道你和布莱尔关系很好,可你也不用用这种方式来助他上位吧。” 一句话,帕夫洛·泰特里亚便把自己从买凶者变成了受害者,而彻辰倒成了蓄意谋害他的恶人。 听到这颠倒黑白的话,彻辰不怒反笑。他质问道:“那我倒要问问你,我是怎么在维达瓦我自家的家门口收买他的?是你派他来让我收买的吗?” 帕夫洛·泰特里亚默不作声。他把手背到身后,然后偷偷地朝角落里的一名守卫做了个手势。 马上的,那守卫悄然离去。 而帕夫洛·泰特里亚做完手势后,他不再辩解什么,而是张开双手对所有人说道:“各位,你们是相信我还是相信这个外人?” 众支队长面面相觑,不知帕夫洛·泰特里亚为何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此前质疑过帕夫洛·泰特里亚的狄莫谢夫连长站出来对计量官说道:“帕夫洛,我们现在只想知道真相。等事实清楚了,我们自然知道该相信谁,不相信谁。” 狄莫谢夫连长这话说的在情在理,有几位连长当即表示了对他的支持。 “事实的真相我已经说过了,那就是阿勒瓦尔·彻辰收买了布达克来陷害我。”帕夫洛·泰特里亚言之凿凿道。 在众连长中,那位帕夫洛·泰特里亚的支持者斯捷博里夫朝帕夫洛·泰特里亚递了个眼色,表示外面已经准备就绪了。 同时,斯捷博里夫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走到帕夫洛·泰特里亚的身边,然后面朝其他支队长道:“我相信计量官。” 这时候,其他人还在犹豫。 而狄莫谢夫连长则干脆怒吼道:“帕夫洛·泰特里亚!” 这位连长是恼怒于一向谦卑恭敬的帕夫洛·泰特里亚竟翻来覆去用这么一句话搪塞自己和大家。 可他这一声没有引来帕夫洛·泰特里亚的回答,却引的教堂祭坛两侧的侧门内涌出数十名拿着刀枪的哥萨克。 “各位,如果你们不愿相信我,那么我也不能勉强。可是凡是不愿跟我走的,那么就别走了。”帕夫洛·泰特里亚的话如同最后通牒。 说完,他还抬头看了看天。 “团队长他在天堂肯定很寂寞,希望有人去陪他。” 帕夫洛·泰特里亚图穷匕见,他又有兵在手,卡涅夫连长、聂扎玛伊诺夫连长、列希米连长、巴拉班连长等人纷纷退缩了,他们站到了帕夫洛·泰特里亚那一边。 而只有两名连长:杰米德·波波维奇和狄莫谢夫仍然坚持原则。 他们一动不动,和彻辰以及叶利谢伊站在一起。 帕夫洛·泰特里亚遗憾的摇了摇头。 “我真不想在教堂里面大开杀戒,可这是你们逼我的。”他说道。 说完,帕夫洛·泰特里亚举起了一只手准备下令射击。 这时候,彻辰突然喊道:“等一下!” 帕夫洛·泰特里亚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阿勒瓦尔·彻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要是想求饶的话,这会恐怕有点晚了。”此时的帕夫洛·泰特里亚完全一副全局竟在掌握的表情。 彻辰先是抬头看了看教堂的天花板,他收回目光后对帕夫洛·泰特里亚说道:“我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我真不想在教堂里面大开杀戒,可这是你逼我的。” 他竟把帕夫洛·泰特里亚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帕夫洛·泰特里亚脸色一僵。 他正待重新挥手,突然的从天花板上落下了几个黑色的物体。 这几个物体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接着,帕夫洛·泰特里亚听到了火绳燃烧的声音。 是炸弹! 帕夫洛·泰特里亚恐惧的瞳孔急剧收缩,他一把抓过自己的支持者斯捷博里夫挡在了面前。 随着几声巨响,教堂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中。而爆炸产生的强烈的冲击波,把所有的玻璃都震碎了。 在爆炸声响起前,彻辰和叶利谢伊便一把将杰米德·波波维奇和狄莫谢夫二人按到在了地上。 “快捂着嘴鼻和我走,退到门口。”彻辰说道。 那两名支队长闻言,都弯下腰、弓着身朝大门退去。 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彻辰的身旁。 “法蒂玛,做的不错。”彻辰夸赞自己的妻子道。 被拦在教堂外后,偷偷乔装打扮成哥萨克模样的法蒂玛便混入了人群中。她悄然的接近教堂,并设法爬上了教堂的屋顶。 那些从天而降的炸弹,就是她的杰作。 法蒂玛还未应口,黑烟中传来了帕夫洛·泰特里亚魔鬼般的吼叫声:“抓住他们,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我要亲手把他们碎尸万段!” 可帕夫洛·泰特里亚把彻辰碎尸万段的愿望注定是做不到了。 因着教堂的大门被从外面撞了开,费多特带着人冲了进来。 在教堂外,那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同意将帕夫洛·泰特里亚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呆呆地望向教堂,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 就因为他们这一分神的空隙,使他们遭到了惨重的打击。 因为爆炸声对于佣兵团的士兵来说却是进攻的信号。 “杀!” 谢苗拔出了马刀大喊了声。 紧接着,如同一颗石子落入水中激起水晕一般,黑森骑兵们同时拔出武器,朝着四面八方砍杀而去。 骤然遭到进攻,虽然这些哥萨克们同样不怀好意,并且也随时准备着在得到帕夫洛·泰特里亚的命令后杀死佣兵团的人,可这会儿出现的却是帕夫洛·泰特里亚的哥萨克给杀得人仰马翻、一败涂地的惨景。 他们受到的是出其不意的袭击,手枪就贴着他们的脑袋和胸口开火,马刀和阔剑直接抵到他们的胸口刺击。他们被逼到墙边,被逼进茅舍、仓房,他们被剑劈、刀砍;后面的哥萨克被前面的人挤压,逃跑的和上前的冲撞在了一起,使得哥萨克甚至难以抬起手、举起武器反击。 这样的状态下,最内圈的哥萨克们几乎没有进行反抗就纷纷倒毙。 一排排、一列列身穿骑兵半甲和半胸甲的士兵在忘乎所以地奋力砍杀、无情追击,直杀得哥萨克结不成队,动不了刀,喘不过气。 在混战和近战中,两者间武器装备的差距很快体现了出来。身穿骑兵半甲的黑森重骑兵犹如一座座钢铁般的巨塔,哥萨克的马刀砍在他们的身上“叮叮当当”作响,却难以伤到他们分毫,而能够击穿盔甲的火枪,在这种人贴人的肉搏战中却难以施展。 在清理完几处的小股聚集在一起顽强抵抗的哥萨克后,佣兵团占领了城内的教堂及广场周围的一片区域。 广场上一片尸横遍野的景象。哥萨克们的尸体、短矛、火枪、马刀在地上垒了厚厚的一层,直让人无法下脚。 残存的哥萨克们扔掉了长矛、马刀,用非人的声音呼号着,哀叫着逃命,浑然不顾教堂内他们的主子了。 “快修筑防御工事,哥萨克一定会反扑的。还有,来几个人和我进教堂。”临时担任指挥的谢苗对各处指指点点道。 他大声吆喝着,用手里的马刀东指西画,发布命令。 接着,他也率领十几名士兵冲进了教堂的大门。 第七百六十六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十一 教堂内的战斗结束的更早。 当费多特率领着人冲进来的时候,帕夫洛·泰特里亚的手下在黑暗中朝着教堂大门的方向开了一枪。可是由于视线不佳,大部分的子弹都打在了教堂大门两侧的墙壁上,自只有一名黑森骑兵被子弹击中——他也成了这场战斗中的第一名佣兵团一方的阵亡者——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先是击碎了头盔,接着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颈椎骨给折断,天灵盖也被掀了开来。 其他的黑森骑兵不管不顾阵亡的同伴,他们朝着同样被黑烟所笼罩的前方开了一枪,接着便拔剑发起了冲锋。 两股洪流在教堂内撞在了一起。一时间,教堂内的椅子被掀翻、踢倒,喝骂声和刀剑相交声不绝于耳。 “狗崽子们,去死吧!” “德意志佬,纳命来!” 费多特扶起了彻辰和叶利谢伊。彻辰对他说道:“费多特,你保护好这两位。他们是布拉茨拉夫的杰米德·波波维奇连长和狄莫谢夫连长,是我们的好朋友。” 费多特点了点头。 可这时,杰米德·波波维奇不愿意了。他拔出马刀和手枪对彻辰说道:“我可不需要人保护,我要去宰了帕夫洛·泰特里亚这个狗娘养的。他妈的这小子竟敢威胁我,我要让他知道知道,我杰米德·波波维奇和鞑靼人打仗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张桌子底下玩泥巴呢。” 说完,杰米德·波波维奇便径直冲入了战团。 杰米德·波波维奇一往无前,狄莫谢夫当然不能落后。因为对于一名哥萨克来说,面子比包括生命在内的如何东西都来的重要。聂扎玛伊诺夫深知,若是自己今天畏缩惧战,那么一旦传了出去,他就会在布拉茨拉夫丢人现眼,惹人耻笑,弄不好又会给人取个讥讽性的诨名,一辈子当别人消遣的笑料。到时候自己就会名望尽失,难以立足。 眼见着二人不听自己的安排,彻辰极度的无奈,可他又不能不管不顾,因为在平息了这场叛乱后,彻辰还要靠这两个人稳定布拉茨拉夫的局势——他可不认为真靠自己这一百五十人,能掌握这座有着一万哥萨克精兵的城市。 于是的,彻辰只得率领着叶利谢伊和法蒂玛也投入到了战斗中。 同教堂外的战斗一样,拥有精良盔甲的黑森骑兵们在近战中占尽了优势,帕夫洛·泰特里亚的人渐渐不敌了。 帕夫洛·泰特里亚躲在布道台后面,他整个人蜷缩着,脸上满是硝烟。帕夫洛·泰特里亚并不以武勇见长。他习惯于玩弄阴谋诡计和小聪明,当局势脱离了他的掌控,此人的贪生怕死的本性便表露无遗。 落在他脚下的那枚炸弹因着白发的斯捷博里夫做了他的人肉盾牌而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伤害。而倒霉的斯捷博里夫却被炸的血肉模糊,肚子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连肠子都掉了出来。 到死都难以置信帕夫洛·泰特里亚会如此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斯捷博里夫倒在地上,他双眼圆瞪死死的瞪向帕夫洛·泰特里亚所在的方向。 帕夫洛·泰特里亚哆哆嗦嗦地朝着右前方开了一枪。当他缩回持枪的手的时候,帕夫洛·泰特里亚的目光恰好与斯捷博里夫的眼睛对视。 从那无神的眼睛里,帕夫洛·泰特里亚看到了仇恨和将自己一同带入地狱的渴望。 帕夫洛·泰特里亚打了一个哆嗦。 他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别怪我,斯捷博里夫。”帕夫洛·泰特里亚小声嘀咕着自我安慰:“你年纪大了,本来就活不了多久。我只是让你提前几天去见了上帝。实际上你也没有损失。你放心吧,我会把送你的金币和餐具拿出一半,不······拿出三分之一和你一起埋葬的。” 帕夫洛·泰特里亚在自我安慰,他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杰米德·波波维奇的目标。 这位莽撞的哥萨克支队长发现躲在布道台后面的帕夫洛·泰特里亚,他就如同一头看到了红布的公牛。杰米德·波波维奇冲上前去一把就掀飞了那布道台。 “帕夫洛·泰特里亚!”杰米德·波波维奇的脸色如同怒目金刚,他裂开大嘴,像看着一头待宰的羔羊般看着帕夫洛·泰特里亚。 帕夫洛·泰特里亚吓得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着,边爬他还边祈求着“饶命”。 可杰米德·波波维奇哪会放过他。支队长脱去了身上的羊皮坎肩,他一把抓起帕夫洛·泰特里亚后背上的衣服,就那么一提,帕夫洛·泰特里亚整个人就被举了起来。 “去死吧,你个狗东西。”杰米德·波波维奇咆哮道。 他将帕夫洛·泰特里亚高高的举起,要活活的摔死他。 突然的,一股热流浇在了杰米德·波波维奇的头顶和脸上,一股屎尿味直冲他的鼻子。 帕夫洛·泰特里亚失禁了。 杰米德·波波维奇厌恶的把帕夫洛·泰特里亚甩到地上,他用一只手擦了擦流入眼睛的尿液,待视力不再模糊后,他倒握刀柄,猛地朝躺在地上的帕夫洛·泰特里亚的胸膛刺去。 “刀下留人!” 两把刀剑同时架住了杰米德·波波维奇的刀,把帕夫洛·泰特里亚从死神手里救了出来。 救下帕夫洛·泰特里亚的是彻辰和叶利谢伊。 他们当然不是可怜这个家伙。 彻辰对杰米德·波波维奇说道:“连长阁下,暂时饶这家伙一命。我让他当着所有布拉茨拉夫哥萨克兄弟的面,将自己的罪行公之于众。” 杰米德·波波维奇听彻辰如是说,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刀。临了,还不甘的大吼了一声。 而随着帕夫洛·泰特里亚被生擒,其他还在负隅顽抗的哥萨克都放下了武器。 而在战斗中,包括斯捷博里夫在内,卡涅夫连长、聂扎玛伊诺夫连长、列希米连长、巴拉班连长等或因为贪生怕死、或以因为收受贿赂而站在帕夫洛·泰特里亚一边的哥萨克连长们,全部的死在了黑森骑兵们的手中。 第七百六十七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十二 帕夫洛·泰特里亚被像狗一样拖到了广场上。 此时,布拉茨拉夫城内的数千哥萨克早已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封锁了所有的路口,将广场四周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阻拦他们没有马上进攻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放置在城墙和军械库内的火炮没有运到,贸然强攻会造成惨重的损失。 其二,连长们都在教堂内,在他们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哥萨克们难免投鼠忌器。 不过,要克服这两个问题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狄莫谢夫在彻辰的委托下前往说明火并的缘由的时候,哥萨克们已从城墙上搬来了火炮,而哥萨克的小队长们、士兵代表也已推选出了暂时的领袖。 “哥萨克兄弟们,”狄莫谢夫大声疾呼道:“帕夫洛·泰特里亚人面兽心,他不仅怕人暗杀布莱尔支队长,还试图杀害前来吊唁的包洪团队长的好友阿勒瓦尔·彻辰阁下,这才发生了火并。” 哥萨克们面面相觑,一些人露出狐疑的神色。 被临时推选出来担任领袖的的原布拉茨拉夫团队的小队长拉吉乌问狄莫谢夫道:“其他的连长怎么样了?他们还活着吗?帕夫洛·泰特里亚呢?” “帕夫洛·泰特里亚被活捉了。除了我和吉米德·波波维奇支队长,其他的支队长都死了。” 听说自己的长官都死了,那些支队长麾下的哥萨克们群情激奋了起来。他们高喊着要替自己的长官报仇。 “是德意志佬还是帕夫洛·泰特里亚杀死的我们的长官?”有人问道。 “是帕夫洛·泰特里亚。”狄莫谢夫说道。 这也是两位支队长和彻辰定好的说词。 毕竟如此多的支队长助纣为虐并且死在火并中,这传出去不仅是布拉茨拉夫团队的耻辱,还会让逝世的包洪成为全体扎波罗热哥萨克嘲笑的对象。 所以一切当罪责由帕夫洛·泰特里亚承担就好了,其他人都是好哥萨克,是阻止野心家帕夫洛·泰特里亚的烈士。 听说自己的支队长们都战死了,哥萨克们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接着,仿佛如火山爆发般,哥萨克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吼:“处死帕夫洛·泰特里亚,为支队长们报仇!” “报仇!” “报仇!报仇!” 一时间,要求处死帕夫洛·泰特里亚的声浪直冲云霄。 拉吉乌和狄莫谢夫扯破了嗓子才让这股诉求小了下来。 拉吉乌显然对聂扎玛伊诺夫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对安静下来些的哥萨克们说道:“各位兄弟,请稍安勿躁。我虽然并不怀疑聂扎玛伊诺夫支队长的诚信,可是此时也不能偏听一面之词。” 接着,拉吉乌对聂扎玛伊诺夫说道:“我要见见计量官,听听他自己怎么说。” 这要求合情合理,况且暗害布莱尔是证据确凿的事情,狄莫谢夫当然不怕拉吉乌去见帕夫洛·泰特里亚。 可是,拉吉乌的冷静和明智缺引来了一些哥萨克的不满。这些哥萨克大多数那些去死的团队长的人,他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拉吉乌想包庇帕夫洛·泰特里亚。” “拉吉乌不是好兄弟,是叛徒!” 他们喊道。 这话让拉吉乌倍感屈辱,他涨红了脸,当场便要撂挑子不干了。 最后还是狄莫谢夫出来打了圆场。他表示兄弟们要是有所怀疑,大可以多去几个人。并且为了保证去的人的生命安全,彻辰那边愿意交出同等人数的人质。 很快的,包括拉吉乌在内十名代表被选举了出来。他们在聂扎玛伊诺夫的带领下同以费多特为首的十人擦身而过,进入了广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正当哥萨克们等到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拉吉乌他们出了来。 回到自己人中间的代表们人人面色铁青。不等其他人开口询问,拉吉乌两步跳上了火炮的支架上。 “帕夫洛·泰特里亚是凶手,十恶不赦的凶手!”他大喊道。 其余九人也高声叫道:“是凶手,是可耻的叛徒!” 哥萨克们再次沸腾了起来。他们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赤手空拳地朝广场冲去。 这一次,黑森骑兵们没有阻拦他们。 跪倒在广场中央的帕夫洛·泰特里亚从朝他涌来的哥萨克们的眼里读到了嗜血和兽性,他明白了,这些人是来索他的命的,他的脸上露出了绝望是神色,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在他的身边,他的帮凶,那位哥萨克神射手布达克嘴边流着白沫,身体如同蚯蚓般在地上蠕动试图逃跑。 可无济于事。 他被哥萨克们举了起来,那些人抓住了他的两臂和他的胸部,揪住了他的脖子,扯住了他头顶的仅有的一小撮头发。他挣扎着、嚎叫着,不一会,他的脑袋便鲜血淋漓,头顶也寸草不生,模样儿可怕至极。接着,又有人把他的一只眼球敲出了眼窝,扭断了他一只手。 帕夫洛·泰特里亚受到的酷刑一点不比他的帮凶来的少。那些要为自己的支队长们报仇的哥萨克抓住他的双脚,把他拖到了广场旁的一根邢柱上。 接着,不知谁搞来了一大桶的焦油。焦油被点着后,帕夫洛·泰特里亚被投入到燃烧的焦油桶中。 熊熊的烈焰瞬间吞没了帕夫洛·泰特里亚,把他变成了一个火人。可他的痛苦并没有就此结束。数千人有的用脚去践踏他,有的不顾火焰去撕扯他烧到炭黑的肢体。 四周围的黑森骑兵们都被哥萨克们都疯狂震惊了。他们见过杀人,可没见过如此杀人的;他们见过虐尸,却没见过这样虐尸的——哥萨克们把完全不成人形的两具尸体高高举起,再抛到地上,直要把尸体摔的四分五裂才罢休。 彻辰强忍着反胃的恶心看着这一幕。 在彻辰的身旁,狄莫谢夫则神态自若地看着这一切,可他都心思却飘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那就是团队长的人选。 此时,狄莫谢夫已属意彻辰成为布拉茨拉夫的团队长。因为彻辰这次在铲除帕夫洛·泰特里亚中所表现出的机智、果决、勇敢,都深深地让狄莫谢夫叹服。 况且他还是包洪的盟兄弟。 狄莫谢夫望向了吉米德·波波维奇。他本以为这位老伙计也会默契的看向自己,却见对方只是兴致勃勃地望着哥萨克兄弟们在发泄。 自感对牛弹琴的狄莫谢夫收回了眼神。 接着,他走到了彻辰的面前,突然弯下腰运足了全身的气力说道:“阿勒瓦尔·彻辰阁下,我希望您能担任布拉茨拉夫哥萨克团队的团队长。” 狄莫谢夫的这一声声如洪钟,广场上地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那些举着帕夫洛·泰特里亚和布达克尸骨的哥萨克人都停住了手,呆呆地望向狄莫谢夫和他面前的彻辰。 吉米德·波波维奇一开始也难以置信地望着狄莫谢夫,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吉米德·波波维奇虽然鲁莽但并不愚蠢,这时候想通了的他真恨自己迟钝了,竟让狄莫谢夫抢了先。 是的,在布莱尔残疾、大多数支队长死亡后,还有谁最合适做布拉茨拉夫的团队长?除了彻辰没有第二人选。他不仅是包洪团队长生前的密友,而且声名显赫。况且这一次铲除帕夫洛·泰特里亚,也是全靠着他的力量。 如果说彻辰有哪里不足的话,唯二的两点就是他不是东正教徒并且不是哥萨克。 不过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乌克兰大部分的哥萨克信奉的都是东正教,可是信仰天主教的哥萨克也不是没有。许多原本的册编哥萨克就都是天主教徒。至于说他不是哥萨克身份,那就更简单了,只要举行一个仪式,就能马上把他变成哥萨克。 “彻辰阁下,我也衷心地希望你担心我们的团队长。”想通了关窍的吉米德·波波维奇也弯下腰喊道。 在两位仅存的连长的带头下,广场内的哥萨克们全都大喊了起来:“彻辰,彻辰,团队长,团队长!” 可被所有人所拥戴着的彻辰此时却露出惶急的表情。他这次来的目的是为布莱尔大叔,为包洪的儿子报仇,根本就没想过觊觎团队长的位置。 “各位,各位。布莱尔大叔才是团队长最合适的人选。”彻辰大声疾呼道。 他还试图扶起狄莫谢夫二人,可二人运足了气力,彻辰不答应他们绝不抬起头。 偏偏的,此时叶利谢伊等人竟然全都在一旁做起了看客。他们非但不替彻辰解围,反而在一旁煽风点火助长哥萨克们的气焰。 彻辰却要再推辞,可那些普通的哥萨克士兵们可没那个耐性了。他们一拥而上把彻辰围住,然后有人取来了包洪团队长生前使用的权杖,有人叫来了剃头匠。 当权杖被交到彻辰的手中,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们完成了对彻辰的黄袍加身。 新的团队长就此诞生了。 第七百六十八布拉茨拉夫总督十三 入夜,当广场上的血腥被冲淡,哥萨克们和黑森骑兵们为彻辰成为团队长而把酒言欢、欢呼痛饮的时候,新任哥萨克布拉茨拉夫团队长彻辰却在房间内唉声叹气。 时不时的,他还把手伸向自己的脑瓜子。 在那里,原本的秀发早已不见,只在卤门的位置留下了一小搓。而其他的地方则被剃的如同一枚鸡蛋般光亮。 是的,哥萨克们用最简单的办法把彻辰变成了哥萨克——他们找来的剃头匠把彻辰的发型整成了哥萨克式的。 没有头发的头皮摸起来冰冷且光滑。当双手再次感受到那种触感的时候,彻辰又哀叹了一声。 可同伴们可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的团长。叶利谢伊就找来了一面镜子放在了彻辰的面前。 “团长,你快看啊!镜子里面的人多好看啊!”叶利谢伊说道。 说着说着,他自个儿先笑了起来。 这一笑把房间内的气氛都带了起来,连法蒂玛都掩口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彻辰看到镜子里自己那难看的发型,恼怒的一把将镜子拍到了桌上。 “团长,你不亏。头发可以再长出来,可这团队长的位置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费多特在一旁试图让彻辰高兴起来,凡事往好处想。 可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彻辰宁愿要自己的一头秀发。 “费多特,我不该做这个团队长。你知道的,布莱尔大叔才应该坐这个位置。”彻辰哀叹着说道。 他千里迢迢来到布拉茨拉夫本是为了替布莱尔大叔报仇,可现在倒成了是来谋夺权位的。这要是在维达瓦养伤的布莱尔大叔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团长可不能这么说。”叶利谢伊在一旁接口道。 他对彻辰的担心那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说团长,你是你自己要当这个团队长的吗?不是。是哥萨克们异口同声选举你当的,你并没有抢夺布莱尔大叔什么。况且布莱尔大叔伤了一条腿,成了残疾人,他本就不太可能做这个团队长了。你见过哪个哥萨克的团队长是残疾人的吗?没有吧。” “唉。”彻辰又叹了一口气,“可我可是波兰贵族。” 这时候,狄莫谢夫拿着酒从外面走了进来。 狄莫谢夫就知道彻辰这团队长做到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所以他特意来开解彻辰。而恰好他一进来就听见彻辰这最后一句。 “波兰贵族有什么了不起的!”狄莫谢夫红着脸说道。 他以为彻辰是自觉来做哥萨克的团队长是自降了身份。 “彻辰阁下,你虽然对我有救命之恩,可你要是这么看不起我们哥萨克我可就不乐意了。我们哥萨克哪点不比那些波兰贵族强的。在老赫梅还活着的时候,我可没少宰那些波兰贵族,什么伯爵啊、公爵啊的,一个个在人前人五人六的;可上了战场,还没打就被我吓得屁滚尿流。” 彻辰见狄莫谢夫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解释道:“狄莫谢夫连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这波兰贵族的身份,会否会引起其他团队的哥萨克的不满。” “谁敢!”狄莫谢夫听彻辰在顾忌这个,他酒劲上涌地拍了下桌子。 “选举谁当团队长那是团队自己内部的事情,哪怕是大酋长也不能插手的。况且的你别看其他团队长满嘴的鄙视贵族,可在他们的内心,哪一个不向往贵族的生活?伊凡·希尔科,当年强抢贵族少女的,就数他抢的最多了。” 说完,狄莫谢夫站了起来。他鼓励地拍了拍彻辰的肩膀。 “放心吧,团队长。我们都支持你,信任你。你就安心的坐这个位置。” “是啊,团长。我们也都会继续支持你。”叶利谢伊等人也纷纷出言道 狄莫谢夫的话斗说到了这个份上,彻辰也只得点了点头。 这之后的一个月,彻辰便开始了继佣兵团团长、克里米亚汗国贝伊后的第三个职位——哥萨克团队长的履职。 而他所做的主要有三件事。 其一便是表示将尊重哥萨克们的信仰。虽然彻辰是天主教徒,可他表示自己将不会在布拉茨拉夫修建天主教的教堂。 其二就是重新选举新的支队长。彻辰尊重哥萨克的传统,他不插手支队长的选举,一切皆由原有支队的哥萨克自行推举人选,再由他在其中择优任命。 其三是更改固定地租为实物地租。彻辰效法英格丽在维达瓦的做法,征收固定比例的谷物作为税负。 这三点得到了布拉茨拉夫地区哥萨克和农民的一致欢迎,彻辰很快变笼络住了人心。 接着,针对哥萨克人性情散漫的特点,彻辰开始推行严格的军纪,制服不安分守己的士兵,并让一部分老弱病残退伍还乡。 他又着手修复边境被焚毁的房舍,修筑工事,建造设防的庄园和田庄,并由退伍的哥萨克们屯守。 而彻辰甚至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那就是靠着和阿克曼的巴耶济德汗的老关系,由巴耶济德汗穿针引线,彻辰和边境线上的各个鞑靼部族族长盟誓,化干戈为玉帛,再依靠着这些部族的保驾护航,彻辰将收取来的实物地租部分运到阿克曼换取食盐,部分再从那里出口到了到西欧的意大利和法国。 这也是彻辰在借鉴了英格丽在维达瓦所做的事情后想要打造的布拉茨拉夫版。 时间进入了1658年,在跨年后的第一场雪降下来前,彻辰接到了维戈夫斯基从基辅送来的对他就任布拉茨拉夫团队长的确认书。 而之所以花了如此久的时间,也正如彻辰自己所料的,他那特殊的身份在哥萨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因为有维戈夫斯基的提前谋划和准备,以及彼得·多罗申科的从中串联,各个团队的团队长们还是默认了这一事实。 毕竟连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们自己都不介意一个外人当他他们的团队长了,他们这些“外人”介意个球。 第七百六十九章 布拉茨拉夫总督十四 为维戈夫斯基当信使的便是彼得·多罗申科。 他一见到彻辰便说道:“彻辰团队长,你能坐上这个位置真该好好谢谢维戈夫斯基大酋长。” 彻辰本还在为维戈夫斯基当初袒护帕夫洛·泰特里亚而耿耿于怀,现在听到彼得·多罗申科这么一说,他不禁发出了一阵冷笑。 彼得·多罗申科皱了皱眉头,他当然明白彻辰那一声冷笑的含义。 “彻辰团队长,”彼得·多罗申科严肃地说道:“你现在是哥萨克的团队长,对大酋长就必须抱有尊敬的态度。况且的,你能够除去帕夫洛·泰特里亚,这中间要是没有大酋长的默许,你难道以为能够成事吗?” 彻辰的嘴角不再上扬了。 他明白,彼得·多罗申科的确说的是事实。在这件事情上,哪怕维戈夫斯基往布拉茨拉夫派出一个报信的使者,那么今天坐在这的或许就是帕夫洛·泰特里亚了。 半晌,彻辰问道:“为什么?” 他不明白,维戈夫斯基为何会突然放弃帕夫洛·泰特里亚。 “因为大酋长欣赏你。”彼得·多罗申科说道:“他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并且有仇必报,有恩必答。”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彼得·多罗申科微笑道。 彻辰心里明白,所谓的维戈夫斯基欣赏自己不过是一句托词,一句客套话。维戈夫斯基能让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最大的原因显然是自己比帕夫洛·泰特里亚更有价值。 虽然彻辰不知道,这价值在哪里。 他突然有了一种挫折感,自己在布拉茨拉夫打生打死,却还是做了别人的棋子。 “请回去转告大酋长,”彻辰说道:“将来大酋长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会报答他。” “我一定转告。”彼得·多罗申科笑着接受了彻辰的承诺。 彼得·多罗申科走了。 临了,他告诉彻辰,他当上布拉茨拉夫团队长的事情他已经去信给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相信很快华沙那边就会知道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从华沙来了一位信使。这位信使倒是彻辰的熟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侄子亨里克·波托茨基。 亨里克带来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任命书——从此刻起,他,阿勒瓦尔·彻辰便是共和国布拉茨拉夫的总督了。 其实若较起真来,扬·卡齐米日国王此举有借花献佛之嫌。 因为布拉茨拉夫是在哥萨克酋长国的境内,扬·卡齐米日作为波兰的国王,在哥萨克酋长国尚未与共和国达成和解前,他的权力是无法行使到布拉茨拉夫的。 这也就是彻辰已经是哥萨克的团队长了,若是换另外一个人,他得到这样的任命,能否活着抵达布拉茨拉夫都是问题。 亨里克在当众宣读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诏书后,他的目光扫了扫四周围的人。 那意思是接下来自己要单独和彻辰说几句。 彻辰看懂了亨里克的意思。虽然在场的多是叶利谢伊和法蒂玛等彻辰绝对信得过的人,可他还是示意他们先行离开。 当走出门外的最后一人将门带了回去后,房间里只剩下彻辰和亨里克·波托茨基两个人了。 亨里克换上了一副冷峻的面孔,他对彻辰说道:“阿勒瓦尔·彻辰,你知道自己这次差点闯了多大的祸吗?国王陛下大发雷霆,若不是事情最好朝着有利于共和国的一面发展,陛下甚至不得不派扬·索别斯基将军去维达瓦收回你叔叔的封地以示惩罚了。” 彻辰在当上哥萨克的团队长后是有想过此时传到华沙后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的,可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严重。 “亨里克,我当初只想为布莱尔大叔报仇,没想到做什么哥萨克的团队长。”彻辰急忙解释道。 “不是这个问题。”亨里克摆摆手道。 “不是?” “当然不是。你当了哥萨克团队长,这才挽救了你犯下的错。”亨里克·波托茨基直言道。 接着,亨里克·波托茨基告诉彻辰,他的错误就在于“自行其是”上。 现在的彻辰是什么身份?是未经最高法院审判的罪犯。他本应该在维达瓦闭门谢客,做忏悔状,做痛不欲生状,这样那些关心他的人才好在华沙的议会、在衮衮诸公面前为其开脱。 可是彻辰呢,以戴罪之身却私自离开了维达瓦,而且穿城过镇的从波兰跑到了乌克兰的布拉茨拉夫。如此藐视法律和议会的权威,简直是赤裸裸地打了议员和法官们的脸,也让一心为其辩护的国王和王后颜面扫地。 “你要理解国王陛下的难处。若果每个贵族都像你这样自行其是,对国王和议会的权威毫无敬畏之心,这个国家还不分崩离析了吗?”亨利克最后说道。 亨里克的话说的彻辰一阵面红耳赤。 亨里克·波托茨基见彻辰面色涨红,他心知彻辰已心生愧疚了。于是亨里克的言辞不再那么激烈和咄咄逼人。 “好在你最后成为了布拉茨拉夫的团队长,这也算是将功折罪。因着你替共和国收复了国土,国王总算是能够在议会上替你开脱了。” 听亨里克说什么自己替共和国收复国土,彻辰赶忙想要辩解——他虽然是布拉茨拉夫的团队长,可布拉茨拉夫仍然是哥萨克酋长国的领土,并且自己和哥萨克们也是有过约定,绝不侵犯他们的权利。 可彻辰的话还没出口便被亨里克挡了回去。 亨里克此来,除了送达任命书和敲打彻辰外,还肩负着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赋予的秘密使命。 “阿勒瓦尔·彻辰,现在我要说的话是国王陛下的口谕,你一定要听清楚了,一字一句都不要遗漏。”亨里克·波托茨基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彻辰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阿勒瓦尔·彻辰。国王陛下命令你,若果有原布拉茨拉夫的波兰贵族前来要求收回他们在扎波罗热哥萨克暴动期间失去的土地,你一律拒绝。” 彻辰赶忙点了点头。 这一条就是扬·卡齐米日国王不说,他也绝对不会去动当地的土地的——须知这些土地现在都是哥萨克和乌克兰农民的。 “其二,每年布拉茨拉夫收缴来的税负,五分之二上交国库。”亨里克道。 五分之二的税负,说少也不少,说多也不多,这大体也在彻辰的可承受范围内。 彻辰也知道,为着自己能坐稳这个位置,国王和王后也是要担干系的。这笔费用就当是自己给国王的“好处费”吧。 “可以。”彻辰道。 还有第三点。扬·卡齐米日国王命令彻辰,在春季阿列克谢亲王的大军进攻乌克兰的时候,他一定要协助维戈夫斯基将沙皇俄国的军队挡住,绝对不能让莫斯科的那位沙皇染指乌克兰的土地。 对于这一点,彻辰更是义无反顾了。 对于彻辰无条件的接受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命令,亨里克·波托茨基在大感高兴之余也是如释重负。他拍了拍彻辰的肩膀说道:“接下来你的任务会很重,但是我们都相信你一定能不辜负国王对你的信任。哦,差点忘了。我这里还带来一封你的妻子娜塔莉写给你的信。” 说着,亨里克·波托茨基又取出了一封信来。 娜塔莉的信里多是些想念彻辰和道平安的话。她告诉彻辰维达瓦的一切都很好,皮德罗叔叔和小安娜都很好。 读完了信,彻辰把信按在了胸口。他感觉胸口的位置暖洋洋的。 第七百七十章 科诺托普战役一 1658年,冬去春来,乌克兰大平原即将陷入一片血与火中。 随着去年原本驻扎在普斯科夫的6万俄军的南进,沙皇俄国与哥萨克酋长国之间地战争可谓一触即发。 在这一年的3月,伊凡·希尔科,这位一直主张尊重哥萨克传统,反对尤里·赫梅利尼茨基上台的哥萨克团队长劫持走了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投靠了沙皇俄国。 他以尊重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遗言、扶持尤里上位的名义下向莫斯科的沙皇祈求援军。 而等待已久的、早已枕戈待旦的阿列克谢亲王率领的大军终于等到了开战的借口。 在哥萨克酋长国的首都基辅,大酋长维戈夫斯基也为着与沙皇俄国的决战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但和国家统一、政令畅通的沙皇俄国不同,由于伊凡·希尔科的叛变,哥萨克酋长国内部人心惶惶。一些原本就对抗击沙皇俄国态度不那么坚定的哥萨克团队长和连长也起了别样的心思。维戈夫斯基必须彻底的整合内部,拢聚人心。 而这,需要时间。 维戈夫斯基估算,自己最快要到6月才能集合一支堪与阿列克谢亲王匹敌的军队。而在此之前,他必须以小规模的军队阻挡沙皇俄国对乌克兰的入侵。 要想阻挡沙皇俄国的大军,哥萨克们就必须守住科诺托普。 科诺托普位于乌克兰东北部,它在第聂伯河的右岸,是沙皇俄国进攻切尔尼戈夫和基辅的必经之路。 而防守科诺托普的人选,维戈夫斯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彻辰。 自己助其成为布拉茨拉夫的团队长,现在该是他报答自己的时候了。 一封加急的信件,从基辅送到了布拉茨拉夫团队长彻辰的手中——速招彻辰前往基辅议事。 接到信的彻辰很快就在谢苗的陪伴下赶往基辅。 他知道,自己“报答”维戈夫斯基的时候到了。 至于聚集兵马、准备粮草的工作,彻辰则交给了早就从维达瓦赶来布拉茨拉夫的布莱尔和娜塔莉等人。 彻辰到达的那日,维戈夫斯基在基辅城门口迎接了他。但这位哥萨克的大酋长并没有马上命令彻辰出征,而是要彻辰陪自己演一场戏。 维戈夫斯基对彻辰说道:“由于伊凡·希尔科的叛变,现在哥萨克们人心惶惶。他们畏惧伊凡·希尔科,也畏惧阿列克谢亲王。现在二人合在了一起,大伙都吓破了胆,惊呼不可战胜。” “我不怕他们。”彻辰道。 维戈夫斯基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但是要让所有的人不怕,我还需要竖立一个榜样。” 说完,维戈夫斯基附耳对彻辰说了几句,要他按自己的意思办。 回到了城主府,维戈夫斯基和彻辰立刻上了二楼。那里现在已经是哥萨克酋长国抗俄的指挥部,数十位哥萨克的团队长、支队长和连长都聚集于此。 维戈夫斯基先走了进去,而彻辰则悄悄地混入了人群中。 彼得·多罗申科见维戈夫斯基回来了,他高喊了声:“大酋长到。” 原本喧闹的大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维戈夫斯基一步登上了高台。 他身穿红色的哥萨克贵族长装,头戴饰有鹰羽的狼皮帽,手握黑杖,威风凛凛。 “哥萨克兄弟们。”维戈夫斯基说道:“诸位都知道,伊凡·希尔科背叛了我们,背叛了哥萨克。他要和俄国人一起来打我们、残杀骨肉兄弟。我本不想打仗,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儿,可既然有人要把战争强加到我们头上的。那么我也不能忍气吞声。我本想亲自率军和俄国人大战三百回合,可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暂时脱不开身。我得留在基辅,在这里统筹全局。但要是不想让俄国人在这期间在乌克兰的土地上肆虐,那就得有人去阻挡他,为我争取时间。你们,谁愿意肩负这个重任?” 全场笼罩着死一般的沉寂,一些哥萨克甚至低下了头或者躲到其他人身后。 维戈夫斯基见没人出声,于是接着讲了下去:“列位之中谁肯担当起此次作战重任,我将把本部最精锐的哥萨克部队交给他指挥。我会把酋长护卫也派给他。” 一些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哥萨克酋长护卫,那可是哥萨克酋长国最精锐的力量。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全体使用精良的米卡莱火枪,并且枪法惊人。 但是即便如此,那些团队长中仍然没有一个敢向前跨出一步。 虽然所有在场的这些人都是无畏的军人,他们的厮杀、呐喊之声曾不止一次撞击着克里米亚可汗的金帐和波兰贵族的城堡的墙垣。可面对有六万沙皇俄国大军助阵的伊凡·希尔科,他们中着实没有人有必胜的把握。 维戈夫斯基的目光挨个儿扫视这些团队长,可他们在他目光的逼视之下,一个个都耷拉下脑袋,垂眼望着地面。 彼得·多罗申科本想站出来,可维戈夫斯基以目示意制止了他。 维戈夫斯基需要彼得·多罗申科留在自己的身边。 “我知道有位哥萨克,”维戈夫斯基故意叹了口气,他用遗憾的口吻说道:“他若活着此刻定会挺身而出,绝不逃避这样的重任,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包洪!”有人喊道。 “不错,就是他。包洪团队长从来不畏惧死亡,他把死神当做妈妈,拥抱她、亲吻她。可既然他不在,我看,也就没人可以指望了。唉,哥萨克的荣誉到哪里去了?我们的帕弗卢克们、纳莱瓦伊科们、沃博达们和奥斯特拉尼查们都到哪里去了?” 维戈夫斯基的话说到这,按照剧本,就该彻辰出场了。 “我去!”他喊道。 彻辰挤过人群来到台上,他再次说道:“我去!” 所有人都认出了彻辰,这位成为布拉茨拉夫哥萨克团队长不到半年的人,包洪生前的生死弟兄。 彻辰摘下了头顶的哥萨克军帽,露出了和所有人一样的哥萨克式地发型。 他叉开双腿,然后用略带鄙夷的口吻说道:“大酋长,我这时候才临危受命并不是之前我害怕了。而是我认为我作为哥萨克的新人、末进,在各位团队长中肯定有比我更勇敢、更合适的人选!可既然大伙儿都谦让,那么我去。因为我不能给包洪大哥的英明抹黑,不能给布拉茨拉夫哥萨克抹黑,被人说胆小鬼。” 彻辰这话说的其他的哥萨克面红耳赤。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第一个受不得激将法,他站了出来喊道:“我去!” 这下子,其他哥萨克团队长们纷纷炸了锅。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深怕被别人说成是胆小鬼。 维戈夫斯基暗自笑了起来。 这些个团队长,算是入了自己的瓮中了。 最后,前往科诺托普的任务还是给了彻辰。但是维戈夫斯基向各位积极求战的团队长们保证,将来一定把更重要和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们。 当会议结束的时候,一片巨大的乌云从东北方向过来,笼罩了基辅的上空。炸雷望不到边际的乌云中滚滚而出,闪电划破长空,时而以耀眼的白光,时而以血样的红光照亮了整个地区。 第七百七十一章 科诺托普战役二 在城主府门前的台阶上,维戈夫斯基对马上要回到布拉茨拉夫率军出征的彻辰做了最后的交代。 “阿勒瓦尔·彻辰,你带去科诺托普的军队不宜太多,因为那里容不下太多的兵马,我估算以三千人到四千为宜。还有,你要多带些军火和粮草,做好打持久战的装备。总而言之,你必须为我,也为你的波兰共和国争取两个月的时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来信说,他和国王已经说服了差不多一半的议员和贵族,只要召开议会,和平就会降临到这片土地上。而到了那时,哥萨克和波兰的联军就会在彻底的击败俄国人。” “我明白。”彻辰答道。 “我会支援你五百名哥萨克酋长护卫。这些都是最勇敢无畏的战士,人人都能以一当十。还有······” 说到这里,维戈夫斯基顿了顿。他伸出手在彻辰面前画了一个十字。 “愿上帝祝福你。” 彻辰接受了维戈夫斯基的祝福。接着他骑上谢苗牵过来的马,一跃而上。 在回到布拉茨拉夫后,彻辰并没有第一时间召集所有的军官开会,他先是找到了布莱尔。 在告诉了布莱尔维戈夫斯基将派他前往科诺托普后,布莱尔明显露出了狐疑的目光。 坐在轮椅上的布莱尔摇动轮子将自己的脸面对着彻辰,他对彻辰说道:“彻辰,我并非质疑大酋长的命令,可是距离科诺托普最近的哥萨克并不是我们,他为何要舍近求远从布拉茨拉夫调派军队呢?还有,维哥夫斯基最信任的人应该是彼得·多罗申科,他麾下的哥萨克也是精锐之师,况且擅长阵地战,守城也是一把好手。” 布莱尔这话中的意思,明显是在说维戈夫斯基此举是别有用心的。 彻辰叹了口气,他将当初维戈夫斯基默许自己除掉帕夫洛·泰特里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布莱尔。 听完彻辰的讲述,布莱尔才知道原来此事还有如此深的内幕。 布莱尔重义轻利且有恩必报,哪怕他知道维戈夫斯基是另有所图,可彻辰和自己却是实实在在欠了维戈夫斯基一个人情。那么维戈夫斯基既然提出了要求,那彻辰和自己的确是非报不可了。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布莱尔问道。 彻辰表示希望布莱尔能够利用自己的威望说服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们。 “布莱尔大叔,我马上就要召集所有的军官传达维戈夫斯基的命令,到时候我希望您能支持我并说服狄莫谢夫和杰米德·波波维奇。” “这个没有问题。不过彻辰,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这次让大叔来为你做一次牺牲怎么样?你不要去,让我去科诺托普。”布莱尔说道。 “不。”彻辰拒绝了布莱尔的好意,“布莱尔大叔,维戈夫斯基既然点了我的将,而我也在众哥萨克团队长面前表了态,那么我是非去不可。不然布拉茨拉夫哥萨克将颜面扫地。况且打防御战,在布拉茨拉夫没有人比我更有经验。” 布莱尔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彻辰说的都是事实。 在取得了布莱尔的支持后,彻辰召集了所有人开会。 皮德罗和娜塔莉以及法蒂玛等彻辰的家人、叶利谢伊、费多特、黑森子爵等佣兵团的军官,杰米德·波波维奇、狄莫谢夫等原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头领悉数到场。 人一到齐,彻辰开口说道:“各位,大酋长维戈夫斯基命令我率军前往科诺托普阻击俄国大军。” 这一瞬,众人表情不一,可人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性烈如火的杰米德·波波维奇第一个跳了出来。 “不去,不去。”他嚷道:“维戈夫斯基摆明了是叫我们去送死。” 皮德罗和狄莫谢夫等人虽然没有说话,却是一脸的赞同。 娜塔莉欲待开口。 在来布拉茨拉夫前,扬·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都召见了娜塔莉,他们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娜塔莉以妻子的身份影响彻辰,让其服从维戈夫斯基的命令。 显然,在那时,维戈夫斯基就派遣彻辰前往科诺托普和国王已通过气了。 娜塔莉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可为了祖国,她愿意和彻辰一同赴死。 就在此时,叶利谢伊先说了话。 “各位,我是一个俄国人,或许会有人认为我会反对团长前往科诺托普与我的同胞骨肉为敌。可是错了,我认为团长应该去,因为团长既然已经答应了维戈夫斯基,那么以贵族荣誉担保的任务是不容许反悔和失败的。而我虽然是俄国人,可和同伴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我的心早就属于了佣兵团——佣兵团就是我的祖国,是我的母亲。” 叶利谢伊后面的话实际是在告诉彻辰,他愿意和彻辰前往科诺托普同生共死,而不会再困于誓言。 在叶利谢伊表态后,费多特和谢苗也站了出来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我也支持我的丈夫去科诺托普。”娜塔莉说话道。 皮德罗和法蒂玛诧异地看着娜塔莉。 这时,布莱尔推动轮椅出了来。 “狄莫谢夫,还有杰米德·波波维奇。”布莱尔对两位连长说道:“布拉茨拉夫团队的哥萨克什么时候成了胆小鬼?在别列斯捷奇科,包洪带领着三百人骑兵发动决死冲锋的时候,你们二人可都是在场并且身先士卒的。怎么?现在血冷了?被酒腐蚀了?你们的力量衰退了吗?你们的泄气了吗?” “布莱尔,哥萨克的力量没有衰退!哥萨克们还没有泄气!”杰米德·波波维奇粗声粗气道,“我只是不想被人当做了炮灰。” “什么炮灰!”布莱尔厉声道:“每个哥萨克都是兄弟。老赫梅在世的时候,包洪和他没有矛盾吗?可哪次作战包洪不是身先士卒,博格丹大酋长又何时舍弃过他。我们要相信大酋长,否则团队长若是对大酋长的命令阳奉阴违,连长若是质疑团队长的决定,那哥萨克还不成了一盘散沙?” 杰米德·波波维奇被布莱尔呵斥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吐声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狄莫谢夫也说道:“我狄莫谢夫也不是胆小鬼。” 第七百七十二章 科诺托普战役三 眼见着所有人都被说服了,彻辰宣布了此次出征的序列。 佣兵团方面:皮德罗、巴希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费多特、谢苗、黑森子爵、叶利谢伊、萨尔本、瓦尔瓦拉等所有战斗人员和医护人员率领两百日耳曼长枪兵和新招募的一百德意志双手剑士出征。 布拉茨拉夫哥萨克方面:狄莫谢夫和杰米德·波波维奇率领两千五百哥萨克出征。 娜塔莉、法蒂玛、布莱尔、狄莫谢夫、英格丽等人员留守。 佣兵团这次只出兵三百人倒不是彻辰偏心自己的老部下而存心让哥萨克们当炮灰,真正的原因是除了这皮德罗他们从维达瓦带来的三百人,在布拉茨拉夫的佣兵团士兵就只有那百余名的黑森骑兵了。 这也是彻辰为了安定布拉茨拉夫哥萨克的人心,担心太多的佣兵团士兵进入会让哥萨克们有自己喧宾夺主的感觉的刻意之举。 而娜塔莉听到自己的名字竟然在留守的名单里面,她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异议。 在会上她为了维护彻辰的权威没有说什么,可当会议结束,她马上拦住了彻辰。 “亲爱的,我要和你一起去科诺托普。”娜塔莉坚定地说道。 彻辰握着娜塔莉的柔夷,他当然清楚娜塔莉想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决心,也明白娜塔莉并不怕死。 “不,”彻辰坚决的摇头道:“你要留在这里。” 娜塔莉想要说话,可彻辰用手指挡住了娜塔莉的嘴唇。 “娜塔莉,你要留下来。”彻辰以成年人的、主人的口吻说道:“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虽然臣服于我,可是如果我不在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定会闹出些幺蛾子来,就和包洪大哥去世时那会一样。到时候光靠一个布莱尔大叔显然是镇压不住的。你是我的妻子,并且你身上有股骑士的勇气,跟这里的哥萨克过不去虽然是件危险的事,可我相信你能应付好。答应我,替我好好的看着布拉茨拉夫。” 娜塔莉扑到了彻辰的怀里。 “难道在你心中布拉茨拉夫有这么的重要?” “不,我在意的不是布拉茨拉夫,是博贡。我曾发誓要在他长大成人后继承他父亲的这一遗产,所以我一定要守护好这里。” 说到这,彻辰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沉重了,好似在立遗嘱和托孤一般。虽然他笑了笑,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道:“放心吧,能打死我的子弹还没有造出来呢!况且的,俄国人攻城的本事我可是见识过的。在斯摩棱斯克,阿列克谢亲王哪怕得到了哥萨克的帮助、用尽了各种攻城的手段,可是他们还是拿斯摩棱斯克没有办法。我知道他们的手段,所以料想守住科诺托普两个月并不是什么难事。” 娜塔莉似乎相信了彻辰的话,她看着彻辰的眼睛道:“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一定!” 同娜塔莉一样在会议上有话没说,却要单独和彻辰说的还有他的叔叔皮德罗。 当天的晚上,皮德罗就以喝酒的名义将彻辰叫了出去。 在阳台上,感受着从德涅斯特河微微吹来的寒风,皮德罗将一瓶蜜酒递给了彻辰。 “其实你不用对维戈夫斯基言听计从。”皮德罗说道:“你现在是布拉茨拉夫的团队长了,手中握着一万精兵,就算你不去科诺托普,维戈夫斯基能把你怎么样?他连叛变的伊凡·希尔科都不能怎么样。” 见皮德罗叔叔是这个意思,彻辰苦笑了声,他把维戈夫斯基默许自己除掉帕夫洛·泰特里亚以及亨里克·波托茨基传达的扬·卡齐米日国王密令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皮德罗。 “我能坐在团队长这个位置上看来本就是以支援科诺托普为前提的。”彻辰最后如此说道。 皮德罗听完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我就说怎么会议上娜塔莉不拦着你,原来国王也掺和进这里面。” “娜塔莉应该只是纯粹的支持我。”彻辰为娜塔莉辩白道。 也不知道皮德罗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此时的他看着月色,以前所未有的正经口吻说道:“知道吗?亲爱的侄子。自从你杀死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后,叔叔心头憋着的一块大石就落了地。” “我也是。”彻辰接口道。 皮德罗微笑着看了彻辰一眼,那眼神里满是舔犊情深的温情。 皮德罗继续说道:“大仇得报,叔叔现在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壮大我们阿勒瓦尔家族在波兰的这一支,让我们家族枝繁叶茂、繁荣昌盛。而后一点你也的确做到了:布拉茨拉夫的总督,如此显赫的官职,这是多少权贵可望而不可即的位置啊;一万哥萨克的精兵良将,恐怕连扬·卡齐米日国王直属的兵将都没有你来的多;再加上你的妻子娜塔莉的基什卡家族,假以时日,你或许就说第二个扬·扎莫伊斯基了。” 皮德罗提到的这位扬·扎莫伊斯基便是那位抢走了扬·索别斯基心上人的扬·扎莫伊斯的祖先。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贵族,土地只有几座村庄。但随着作为斯特凡·巴托雷国王顾问和军队统帅获得的奖励,扬·扎莫伊斯基迅速成为当时波立共和国首屈一指的贵族巨头。他名下拥有11座城市和两百多个村庄的税收,所拥有的劳役庄园的耕地面积就达到了6445平方公里。 6445平方公里这是什么概念?地中海上的塞浦路斯岛,它的总面积也不过9250平方公里。 对于皮德罗叔叔把自己同扬·扎莫伊斯基相比,彻辰连称不敢。 皮德罗也不管彻辰的谦虚,他又喝了一口酒——此时他已经酒气上涌,脸红微醉了。 “所以啊,我本觉得有了这么多,你该不要每次都身临险地了。在家经营领地、开枝散叶不是更好?打仗的事情交给叶利谢伊他们,反正现在他们也是能够独当一面。不过现在看来,不去科诺托普走一遭还不行。” 彻辰没想到皮德罗叔叔是这个个想法。 “那么亲爱的叔叔,不如我把你留在布拉茨拉夫吧。您再娶个老婆,为家族开枝散叶。” 皮德罗瞪了彻辰一眼。 “那更不成了!俗话说得好,嘴巴没毛办事不牢。要你独自面对六万俄国人而让叔叔在布拉茨拉夫每天为你提心吊胆,我可做不到!我们倒过来你留下我去才差不多。” 说完,皮德罗又望向了满是星光的夜空。 “可过了这次啊,你真就得听叔叔的,好好经营领地,繁衍子嗣,不再那么出生入死了。我曾经给你算过命——按照波兰人的习惯:我抓了一只杜鹃鸟,然后问她你以后会有多少个孩子,那只托久拉立刻就叫了起来,而且还一连叫了十二声。”(据波兰民间传说,杜鹃鸟是一个叫扎久拉的姑娘变的,杜鹃鸟会预言人的婚姻、寿命和吉凶祸福。) “我都听你的,亲爱的叔叔。”彻辰应声道。 第七百七十三章 科诺托普战役三 3月20日,彻辰率领着三千五百余人的部队抵达了科诺托普。 这支部队包括了前面所提的布拉茨拉夫的部队以及维戈夫斯基提供的五百酋长护卫,他们还携带了六门火炮。 一抵达科诺托普,彻辰便与科诺托普城的最高军事和行政长官哥萨克连长赫瓦德基会晤。 赫瓦德基的年纪不小,是名老哥萨克。他头顶一绺灰白的头发,眼眶凹陷,皮肤如同搓揉过无数遍的纸张一般。他的眼神混沌,让人一望便觉得昏昏欲睡。 见到赫瓦德基连长这幅样子,彻辰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幸好维戈夫斯基没有奢望能通过这么一位耄耋老者来守住科诺托普而把自己派了过来,不然或许科诺托普一天就沦陷了。 对于彻辰的到来,赫瓦德基表现出了应有的尊敬。随后,两位指挥官带着自己的军官一起视察了科诺托普城区以及防御工事。 科诺托普主要有两部分组成。一是居民区,这里居住着大约五百的平民,他们大多数随军的家属和附近的农民,还有小部分是工匠,各种各样的工匠,他们依靠为军事区服务而生存;二是军事区,主体是一座星形堡垒——哥萨克人简单地将其命名为科诺托普堡。 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彻辰和他的同伴们立刻准确地认识到了这个小堡垒的战略意义。 科诺托普堡是整个防御的关键所在。一旦沙皇俄国的大军进攻这里,科诺托普堡将是唯一能够阻挡敌人的防御工事。只有尽一切努力,尽可能久地守卫住科诺托普堡,才能拖住敌人,为维戈夫斯基集结足够强大的援军争取时间。 “胜败取决于此。”彻辰拍着科诺托普堡的胸墙说道。 对于彻辰能看出这一点,赫瓦德基连长并不感到奇怪。他说道:“这座科诺托普堡还是当年波兰人请法国工程师建造的。我驻守这里后对于楞堡的一切都没有做过变动,只是加深和加宽了壕沟,然后储存了更多的物资。因为我是个大老粗,只知道骑马与砍杀,对修筑工事这种事情是不擅长的。” “不,赫瓦德基连长,你做的已经够好了。”彻辰赞扬道。 彻辰希望通过这样的赞扬和肯定能让这位老哥萨克重新燃起斗志。因为在即将到来的残酷战争中,每一份力量都是宝贵的。 接着,他又在赫瓦德基连长的带领下巡视了整座棱堡。很快的,彻辰发现了科诺托普堡的一处弱点——棱堡的北面非常脆弱。 这一段城墙的建筑水平不高,并且没有合适的胸墙。 “如果我是阿列克谢亲王,我一定把主攻方向放在这里。因为能够轻松突破此处。”叶利谢伊对彻辰和赫瓦德基连长说道。 “不错。”彻辰点头道。 听到叶利谢伊和彻辰如是说,狄莫谢夫和杰米德·波波维奇惊问那该如何补救。 彻辰的建议是尽快建造一个侧翼堡垒——用城防工程师的术语,这叫“三角堡”。就是一座三角形的外部堡垒,用于防护那一段城墙。 “真该死!” 这时,赫瓦德基懊悔道,“我以为那些外国人,尤其是法国人修建的棱堡总该完美了的。” “赫瓦德基连长,显然那位建造科诺托普堡的法国工程师到最后偷工减料了。”彻辰说道。 或许也不能责怪那位不知道姓名的法国工程师。因为波兰共和国那糟糕的财政,很可能科诺托普堡在修筑到此时经费不足,所以这一段才草草了事了。 这样的情况,实际上在共和国各处边境的要塞普遍存在着。只不过波兰以骑兵立国,战争也多以野战决定胜负,所以此类的问题很少暴露。 视察完毕后,彻辰对所有军官,包括赫瓦德基说道:“总之,现在开始我们要全力以赴做好战备。记住,今天多流一滴汗,明天就少流一滴血。” 彻辰他们进驻的第二天,科诺托普的战备工作便开始十万火急地进行。 彻辰知道,阿列克谢亲王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准备,他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彻辰率领的援军全部投入到疯狂地苦干中,他们拼命抢修三角堡以加强科诺托普堡的防御。 对于居民区的居民,彻辰做了疏散的工作——科诺托普堡的面积虽然不小,再容纳五百人也是绰绰有余的的。可对于一场旷日持久的守城战来说,充足的物资才是第一位的,过多的人数反而会加剧物资的消耗,况且平民毕竟不如军人拥有着坚强的意志,他们极容易在战争中惊慌失措、大呼小叫,从而影响士气导致坚固的堡垒从内部崩溃。 赫瓦德基连长麾下原本有三百人,彻辰从五百多的平民中又筛选出了一百人加入到守城的队伍中。 这样,他手上就有了一支近四千人的兵力。 对于这新招的一百人,彻辰把他们交给了费多特进行基本的火器射击训练。 费多特规定,每名新兵每天都要向目标靶子开三枪,成绩最好的人会得到嘉奖,成绩最差的则扣除当天的伙食。 城堡内的火药作坊在赶制火药,石匠在开采用来修建城墙的石料;木匠砍伐原木作为战时填补工事缺口的原料;铁匠们则在抡动大锤,打造着刀剑和铅弹。 棱堡内的资源——淡水、火药、食品、药品——都由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负责;彻辰设计了烽火讯号及警告敌人接近、鸣炮为号的方案,并由杰米德·波波维奇连长带领一队哥萨克枪骑兵负责周围的巡逻和警戒;熟悉当地的哥萨克则被派了出去,由他们负责向乡间的水井和其他水源下毒、将平民疏散至森林、收集农民谷仓内的存粮和集合牲口——总之,坚壁清野,用一片荒芜和贫瘠的土地来迎接俄国人。 为了鼓舞士气,彻辰还命令德意志双手剑士身穿威风凛凛的全甲举行了一场简短的阅兵式。 可马上的,彻辰便发现了,他的这一切举动收效甚微,并且还遭到了不小的掣肘和暗中抵制。 第七百七十四章 科诺托普战役五 首先的,彻辰发现,周围农庄的农民并不支持他们。赫瓦德基连长的人被派去征收粮食和疏散平民,去了一次又一次,可当叶利谢伊的巡逻队经过这些农庄的时候,农庄里面的茅草屋仍然亮着灯。 当叶利谢伊走进这些茅草屋,里面的农民看见叶利谢伊等人荷枪实弹,他们先是一惊,接着,当他们听到叶利谢伊那俄国口音的时候,农民们竟然惊喜地扑了上来,询问是不是亲王到了、希尔科团队长到了,来拯救他们了。 总之,彻辰发现科诺托普地区的人爱沙皇俄国更甚于爱他们这些保卫者。 叶利谢伊回来还告诉彻辰,之前被派出去向乡间的水井和其他水源下毒的任务,当地的哥萨克们同样没有认真去完成。不少的水井仍然保存完好,里面的水也是安全的。 同样的情况在守城的原科诺托普哥萨克中同样存在。第一天加固工事后,在当天的夜里,赫瓦德基麾下的三百哥萨克逃走了九人,新招募的新兵逃走了七人。 当彻辰询问赫瓦德基当地的民心和士气为何会如此时,赫瓦德基对彻辰解释道:“彻辰团队长,科诺托普的情况和乌克兰的内地不同。我们这里和沙皇俄国的边界接壤,两边的人不免的都沾亲带故。况且的,俄国人和我们哥萨克都信仰正教,有着同样的信仰,我们是血浓于水的骨肉兄弟。” 听到赫瓦德基这么说,彻辰用审视的眼睛看着他。 “那么,赫瓦德基连长,你是否也心在俄国人那一边?”彻辰问道。 这一问题彻辰问的极其的认真。假如赫瓦德基连长也是抱有同样的态度的话,那么他就得考虑解除这位哥萨克连长的兵权并且将其的部下打散重新分配到布拉茨拉夫的团队中去了。 这或许会引起一场内乱,影响备战的进度,可总比战时突然被自己人捅一刀来的强。 赫瓦德基连长听了彻辰的问话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摘下帽子,那一绺灰白的头发随风飘了起来。 “彻辰团队长,我不是当地人,我是卢布内的一名老哥萨克。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曾经是波兰共和国的册编哥萨克,我的同伴们差不多也都是,我们都为雅里梅亲王效力。后来,我跟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大酋长,我把刀砍向了自己曾经的同伴。当他们的血溅到我的脸上的时候我很后悔,可已难以挽回。我现在马上就要六十岁了,或许明天就要去见上帝。我不会把刀枪对准我的同胞兄弟,可我也不忍勉强我的部下们把刀枪对准他们的同胞兄弟。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彻辰当然明白。他看着赫瓦德基那悲戚的面容,沉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赫瓦德基连长,守卫科诺托普,我的责任重大。我希望你告诉你的部下们,如果他们不愿意留下来又或者心向俄国,那么在三天内请他们离开,我不会阻拦他们。但是三天后,若还出现消极懈怠或者逃兵,那么我只能执行军法了。” 赫瓦德基连长向彻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退了下去。 赫瓦德基连长离开后,彻辰独自留在了建成一小半的三角堡上。原本前来科诺托普前,他自信凭借着才能和韧性,将俄国人钉在此处两个月虽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还是有六成把握的。可是现在,他却连三成把握都没有了。 人心齐泰山移,人心不齐则万事皆休。 科诺托普的民心和军心竟都不在自己这边,自己这个保卫者却如同侵略者一般受到敌视。 一阵微风吹过,彻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皮德罗的喝骂声。 “你来,谁叫你来的。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上帝啊!难道信奉异教就连女人都如此胆大妄为吗?” 彻辰回头一看,这一看,让他的眼睛瞪的犹如夜晚的圆月。 他看到皮德罗正扭着一个哥萨克的手朝自己走来。而那名哥萨克正是自己的妻子法蒂玛。 二人来到自己的跟前。 皮德罗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咳!这么个妇人,她竟然乔装成哥萨克跟了来。我让她马上走,在你知道之前,可她不听。海!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法蒂玛的脸上显得惊恐万分,她那两道娥眉在打颤,仿佛就要大哭起来。可这并非因为她被皮德罗给骂哭了,她只是害怕丈夫生气。于是她双手交叉搁在胸前,活像个害怕受罚的孩子开始带着哭腔叫嚷说:“彻辰,让我留下,让我留下来。我要和你在一起。” 望着法蒂玛那哀求的脸,彻辰的心头涌现出无限的柔情。可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让法蒂玛走。 “法蒂玛,我明天一早会让谢苗护送你离开。”彻辰道。 法蒂玛见彻辰也要赶她走,她继续哀求道:“彻辰,我也是一名战士,而且是用刀的高手。我在这里对你是有帮助的。你就让我留下吧。不然哪怕你让谢苗一直送我回到布拉茨拉夫,只要他一回头,我就会跟着回来。没有人拦得住我。” “这倔驴,倔驴。”皮德罗又嚷嚷道。可这口气听着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彻辰也感到为难,因为他知道法蒂玛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娜塔莉知道你来吗?”彻辰问道。 法蒂玛点了点头。 “她知道。可她没有拦着我。因为她和我一样,若非你让她看护好布拉茨拉夫,她定会和我一起来。” “两头倔驴。”皮德罗又咕哝道。 彻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法蒂玛,那样子让法蒂玛误以为彻辰是默许了自己留下。 “彻辰。” “对不起,法蒂玛。”彻辰突然说道。 没等法蒂玛反应过来,他的手刀砍在了法蒂玛的后颈上。 法蒂玛随之身子一软。 “叔叔,让谢苗连夜送法蒂玛回布拉茨拉夫。看住她和娜塔莉,不许他们再离开。”彻辰以前所未有的严厉口吻道。 皮德罗没多说什么,只是有咕哝了句:“你小子在女人面前总算男人了一回”。 他接过法蒂玛后,朝城堡走去。 第七百七十五章 科诺托普战役六 在那天与赫瓦德基连长交代之后,又先后有五十人离开了科诺托普。 而向乡间的水井和其他水源下毒、将平民疏散至森林、收集农民谷仓内的存粮稼和集合牲口等工作,彻辰则完全交给了叶利谢伊率领的来自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骑兵。 时间过的飞快,当三角堡完工后的第二天,也就是4月20日的拂晓,叶利谢伊率领的一队哥萨克骑兵在边界地区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与一队俄国骑兵遭遇。 这队俄国骑兵身穿着轻便的棉甲,头戴着纸盔,显然也是一队侦察兵。 两支骑兵骤然相遇,在经过了短暂的错愕后,双方便不约而同拔出了武器,朝着对方发动了冲锋。 哥萨克骑兵师从波兰的翼骑兵,他们一手抓紧缰绳,一手腋下夹着骑枪发动冲锋;而俄国骑兵则挥舞着马刀,一些骑兵着拿出弓箭和卡宾枪,边冲锋边射击。 但显然的,这样的射击效率是极低的。在两支骑兵撞击在一起前,只有一名哥萨克骑兵不幸被流弹击中,跌落下马。 两股血肉洪流撞击在一起。哥萨克骑兵的骑枪占尽了长度的优势,冲在最前面的俄国骑兵在第一回合的交锋中纷纷被捅落下马。 接着,哥萨克们松开了夹在腋下的骑枪,拔出马刀和手枪与四面八方的敌人展开了对砍、射击。 双方的人数相当,但在第一轮的冲锋中,沙皇俄国的骑兵倒下的都是这支巡逻队中最勇敢的战士,这对剩下的人的士气打击是巨大的。 不多时,俄国骑兵便开始怯战了,他们拨马转身逃走。 两军的第一场遭遇战,以彻辰一方的胜利而告终。叶利谢伊他们不仅缴获了十一匹战马,还抓到了三名俘虏。 这些俘虏被押回到科诺托普后,彻辰将他们分开来进行了审讯。 审讯的结果是不容乐观的。阿列克谢亲王率领的沙皇俄国大军的主力距离科诺托普大约只有四到五天的里程。而他的前锋,也就是派出这支侦查队的俄国将军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统帅的一万人,明天或许就会到达科诺托普城下。 对于前锋竟然不是伊凡·希尔科和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彻辰感到大为奇怪。 因为若果是此二人出现在科诺托普的城下,那么凭借着他们在哥萨克酋长国曾经的声望和地位,只要朝城内喊上几句话,那么守城哥萨克的士气就将遭到严重的动摇。 为了确认前锋内的的确确没有伊凡·希尔科和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彻辰命令再次对那三名俘虏进行严格的审讯,得到的口供和上次并无二致。 4月21日清晨,城北方向涌起了滚滚的烟尘。 俄国将军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果然率领数量可观的轻重骑兵、市民射手、长枪兵来到了科诺托普城下。 起初,彻辰料想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率领着两倍于守军的兵力兵临城下,他们必定会忍不住要攻城,因为俄国人一向是急躁且没有耐心的。 可这一次,这位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将军却只在距离科诺托普十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那些轻重骑兵的马匹放牧在四周的草场上,完全是一副等待阿列克谢亲王大军赶来的架势。 这让彻辰不免大为诧异,并且也颇为失望。 因为彻辰原来盘算敌人会发动强攻,并且指望依仗科诺托普堡新修筑的三角堡的防御能力,能够以轻微的伤亡顶得住敌人的攻势并给予敌以惨重伤亡。 这样,科诺托普堡内的守军便能够激发起必胜的信心,知道俄国人并非不可战胜。 并且,历次的守城战的经验告诉彻辰,一场守城战最可怕的不是遭遇敌人猛烈的攻击,因为猛攻必将使进攻者蒙受巨大的损失,而每次被击退后,也必然会削弱对方的锐气,增添被守城者的信心和果敢精神。 可一旦敌人选择了按部就班的战法,那情况就不同了。因为在这样的攻防战中,进攻的主动权就在数量占据巨大优势的攻城者一方,他们会不断地挖掘堑壕接近城堡、不断用火炮轰击城墙,蚕食城堡的每一处阵地。其结果只会使被围困者疲惫不堪、越来越看不到希望。进而摧毁人们的精神、削弱斗争意志。 傍晚时分,当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大军安营扎寨完毕后,一名手举着圣乔治旗的波耶骑兵策马来到了科诺托普堡的城下。 “我是信使,信使。”他高声朝城堡上面喊道,生怕守军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打了他的冷枪。 按照惯例,信使又或者使者应该打白旗前来。 彻辰相信,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不该不知道这国际惯例,可他依旧派人打着圣乔治旗便过来了,显然是因为目中无人。 “干掉他?”躲在垛堞后面的费多特对彻辰问道。 彻辰思索了下,还是决定放这位信使进来,他要看看这位俄国将军的信使究竟给自己带来了什么。 南面的城门大开,守军让信使从那里进了城。 在城门口被蒙上眼睛后,信使被带到了会议室内。 “我是科诺托普的指挥官,哥萨克布拉茨拉夫团队长阿勒瓦尔·彻辰。” 在摘下信使的眼罩后,彻辰自我介绍道。 “我认得你,你在普斯科夫杀了雅科夫将军。”信使回话道。 四周的人都听的出,信使的口气里满含着敬畏。 可马上,信使的口气便变了,变得趾高气扬了起来。 “我们将军知道你在科诺托普,所以他向亲王求得了先锋的位置。因为瓦西里将军相信,他能打败得了你,并让你做他的上马凳。” “自大。”皮德罗在一旁不屑地低声说道。 而彻辰却很希望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真如这位信使说的那般有着极度打败自己的渴望和蔑视自己,因为这样他才更容易露出破绽。 “如果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愿意,我今晚就可以在城堡内设宴款待他。”彻辰如此说道。 这话软中带硬,信使一时语噎。他不再言语,而是取出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写给彻辰的信。 第七百七十六章 科诺托普战役七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信中充满了俄国贵族惯有的傲慢和自大。 他写道:“全能的沙皇陛下的兵马为数之多,可与林中的树叶、海滩上的沙粒相比。当你们还不明白这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的时候,你们就应该仰望星空,看一看那漫天的星辰。那些星辰便是沙皇大军的篝火在天空的投影。仅我所带来的兵马已是你们的两倍。在我身后,还有不计其数的大军。你们要知道,沙皇陛下所憎恨的只是顽固不化之徒,他对幡然醒悟者是极其宽容的。而我,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也必将施恩于跪地投降者,让其免受刀斧置身之宰。可倘若负隅顽抗,我保证科诺托普将鸡犬不留,除了土地和水,什么都不会剩下!” 听到这样的恐吓,赫瓦德基连长惊骇莫名。他的喉结上下蠕动着,甚至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而在佣兵团的军官中,也有人为之胆战心惊。 彻辰却不以为意。 同样的,甚至比这更凶残的威胁他不知见过多少,早就有了免疫力了。 他附耳到皮德罗的耳畔,然后小声说了句。 皮德罗听着听着脸上灿烂的如同一朵菊花一般。他直起身子后便走出了会议室。 而在军官中,黑森子爵见皮德罗离去,他也悄然地跟了去。 见彻辰看完了信,信使说道:“阿勒瓦尔团队长,我的将军等待着你的回复。” “不急,回复我马上会给你。”彻辰这样说道。 在门外,黑森子爵拦住了皮德罗。 他对皮德罗问道:“副团长,团长是怎么吩咐您的?” 由于皮德罗平日里和黑森子爵的关系不错,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便将彻辰对他的吩咐告诉了黑森子爵。 听完皮德罗的答复,黑森子爵的脸都黑了。 皮德罗却没注意到黑森子爵脸色的变化,他还嬉皮笑脸地说道;“你看我这侄子,虽然结了婚也有了孩子,可做起事情来还是跟个顽童一样。” 黑森子爵回过神,他正待与皮德罗说话,却见皮德罗已走出去四五步远。 子爵赶忙三步并两步地赶上,然后拦在了皮德罗面前。 “副团长,我觉得不该这么做。”黑森子爵严肃地说道。 皮德罗见一项与自己狐朋狗友的黑森子爵如此的郑重其事,他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皮德罗问道。 黑森子爵将皮德罗拉到了一边。 他往四周望了望,见四下里无人,子爵对皮德罗说道:“副团长,我觉得团长这么做除了激怒信使和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外,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我侄子就是这么想的。”皮德罗点点头道,“他想来就是为了气气瓦西里·舍列梅杰夫。” 黑森子爵急道:“可不该如此啊,副团长。团长如此感情用事是会坏了大事的。” 说到这里,黑森子爵顿了顿。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如此说彻辰,特别是在皮德罗的面前,那是越矩的。 他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质疑团长的决定,而是认为我们的任务既然是守住科诺托普两个月,那么就应该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而要拖延时间,不一定只能靠刀兵,还可以靠智谋。” 皮德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黑森子爵,过了会,大约是念两遍主祈祷文的时间,他有些明白了子爵的意思。 “你是说?”皮德罗反问道。 “我是说团长可以假意向信使透露出愿意投降的意思,然后向其提出双方休战两到三个星期,并告诉对方,在此期间,我们将派人前往基辅请求维戈夫斯基允许我们投降,并等候他的旨意,而以后如何,全凭上帝恩赐。” 皮德罗暗自叫妙。这番话像是答应了什么,可却什么都没答应。特别是最后那句“全凭上帝恩赐”更是神来之笔。 “我现在就回去和我侄子说去。”皮德罗话音未落,他已经跑到了会议室的门口。 皮德罗将会议室的门推开了一条缝。 “团长,你来下。我有话和你说。” 彻辰此时正在等待着皮德罗拿回自己需要的东西,他见皮德罗两手空空并且还说有话对自己说,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站起身对信使说了声“抱歉”,然后出了去。 在门外,皮德罗将黑森子爵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彻辰。 他满心以为彻辰听到这个办法会高兴,可彻辰只是对他说道:“叔叔,你这个想法糟透了。你想想,俄国人是来占领科诺托普的,他们等待了半年,现在这么可能因为我们的一句话就给我们两到三个星期停战?哪怕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突然犯了傻,可你别忘了,阿列克谢亲王马上就要到了,他难道也会犯这种傻气吗?他会不知道现在他最需要的也是时间吗?” “如果他不同意休战,局势跟眼下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啊!”皮德罗不以为意地摊手道。 对此,彻辰只得又说:“谁祈求休战,谁就在将自己的恐惧和虚弱状态明显地暴露给敌方。敌人会从我们的这番话中嗅出我们的信心不足,这样一来造成的损失也就不可估量了。我让信使带回去那件东西,就是为了激怒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他们这支前锋没有携带火炮,我要他丧失理智,从而让他的步兵和骑兵攻城,然后在科诺托普堡的城墙上撞的头破血流。” 皮德罗终于明白了彻辰这么做的真意。 皮德罗不再言语,他马上按照彻辰说的去把那件物品拿来。 在科诺托普堡的粮仓旁,皮德罗将一条黑狗扑倒在了地上。 叫过来两名哥萨克,叫他们分别按住黑狗的头和腿,皮德罗亮出了刀。 刀在阳光下发出寒光。 黑狗的眼中流露出害怕和祈求的眼神。 “抱歉。”皮德罗对黑狗说道。 接着,刀光一闪,皮德罗的刀砍向了黑狗。 一声哀嚎响彻整座科诺托普堡。 会议室内的信使也听到了外面那声凄惨的狗鸣,他本能的回头望去。 过了会儿,皮德罗回了来,他手上还拿着一条狗尾巴——这就是从城堡内的那条黑狗身上切下来的。 将狗尾巴扔在信使的面前,彻辰坐直了身子说道:“这就是我的回答。” 信使的面色发青,他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而一旁的杰米德·波波维奇等哥萨克的军官却笑得前仰后俯,显然彻辰这样的粗野举动很合他们的脾胃。而黑森子爵的脸色则再次黑了下来。 信使最终没拿上那条狗尾巴,而是一言不发的离开。 而彻辰期盼着,期盼着自己的举动在信使带回后能激怒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让其怒而攻城。 可4月22日,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举动非但没有顺了彻辰的心意,反而更加剧了彻辰的担心。 这一天,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率领着一支亲卫骑兵绕了科诺托普堡一圈。陪同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人里面有几个明显是外国人——可能是法国人又或者意大利人打扮的家伙。他们观察了城防塞堡和壕堑、土堤,并且不断地指指点点,还在写写画画。 这些显然是俄军中的外国工程师,他们正在寻找科诺托普堡的弱点。 意识到这些人身份和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并没有被自己激怒的彻辰赶忙派出叶利谢伊和杰米德·波波维奇率领骑兵去驱逐他们。 随着骑兵的出击,三角堡和科诺托普堡上火炮雷响,打响了保卫战的第一枪。 虽然这一轮的炮火精度并不理想,六发炮弹都落在了敌军马队附近,可也足够让对方灰头土脸、阵型慌乱了。 趁此机会,叶利谢伊和杰米德·波波维奇兵分两路,他们试图以钳形攻势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保卫并且加以消灭。 如此做成了此事的话,那无疑比在城堡下击退了敌人的一次进攻更能鼓舞人心。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亲卫虽然人少,可各个都是精锐。见叶利谢伊和杰米德·波波维奇扑来,他们没有一丝的怯懦,反而发起了反冲锋。凭借着精良的护甲和更胜一筹的个人战斗技巧,他们和人数占优的哥萨克骑兵打的有来有回。 叶利谢伊策马逼近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二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锋。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身穿金色的鳞甲,头戴尖顶盔,犹如一头金枪鱼一般。他见叶利谢伊朝他奔来,这位俄国将军高举起手中的马刀,朝着叶利谢伊的右臂劈去。 叶利谢伊忙举起手中的钢盾格挡。 马刀击中了钢盾的中心。在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聚集在马刀上的力道传递到叶利谢伊手臂的那一瞬间,叶利谢伊猛的倾斜了盾牌,将马刀上的力道卸了去。 接着,叶利谢伊左手的页锤高举,朝着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脑袋砸了去。 当叶利谢伊手中的页锤挥到一半的时候,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大手抓住了叶利谢伊的左手腕。 叶利谢伊的手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感觉骨头都被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握断了。 可叶利谢伊毕竟是勇士,借着二马交错的机会,他忍着疼用一只手掐住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喉咙,并且奋力将其往自己身边拽。 人的喉咙远比手腕脆弱,叶利谢伊的力道又丝毫不比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来的逊色。很快,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被掐的满脸通红,眼珠子也凸了出来。他那掐住叶利谢伊手腕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可就在叶利谢伊要掐死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关键时刻,由于用力过猛,他的马鞍的肚带突然断裂,二人同时从马上滚落到地面。 敌我双方的骑兵们奔涌而上。一方保护着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另一方则在卫护着叶利谢伊。 此时,俄军大营内的骑步兵听到炮声终于赶到支援。援军人多势众,叶利谢伊见已不可能在敌人的援军赶到前杀死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他打了一个呼哨,示意杰米德·波波维奇赶紧撤退。 两队骑兵随即又合成了一股,朝着科诺托普堡退去。 差点死在叶利谢伊手中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当然不会让偷袭自己的人如此轻易的逃脱,他手中的权杖朝科诺托普堡方向一指,命令俄国骑兵立即追击。可在靠近三角堡时,三角堡内的所有枪炮顿时都轰轰隆隆开了火, 在己方的炮火掩护下,叶利谢伊和杰米德·波波维奇立刻准备回身应战。但追击的俄国人显然也知道在三角堡的眼皮子底下同哥萨克作战是不利的,他们调转马头毫不迟疑地沿着追击的道路撤退,返回大本营。 这样不胜不败的首战既不能让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满意也不能让彻辰满意。 于是彻辰再次的决定在在阿列克谢亲王的主力抵达之前,在科诺托普城下挫一挫俄军的锐气并激励科诺托普守军的士气。 他想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按照这个计划,叶利谢伊将带领着科诺托普堡内仅有的一队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冒充侦察兵作为诱饵,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大军吸引到科诺托普的居民区内。 在那里,彻辰将预先设置了大量的栅栏、木桶等障碍物封锁通路,然后再埋伏下大量的火枪兵。 狭窄的道路将让俄国人的数量优势无从施展,而火枪兵们则可以从容地射击,从而对敌人造成大量的杀伤。 计划本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可在实施中却又出现了纰漏。 在叶利谢伊率领的骑兵出城后,附近一个农庄亲俄的农民便将叶利谢伊他们的行踪报告给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这使得叶利谢伊还到达俄军大营便遭到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派出的精锐波耶骑兵的驱逐。 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在哥萨克酋长国内虽然是最顶级的、装备最好的骑兵了,可是和沙皇俄国的波耶骑兵相比,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的,更何况这一次人数还不占优势。两支骑兵一交战,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便被杀了个人仰马翻,诈败成了真败,连叶利谢伊都差点受了伤。 在丢下了近一半的人马后,叶利谢伊他们仓惶地逃回了科诺托普堡。 彻辰那引蛇出洞的计划,便也就此破了产。 而再过一两天,五万俄军主力就将抵达科诺托普。 第七百七十七章 科诺托普战役八 如果是以往,这样一场并不大的败仗并不会对军队的士气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这是在科诺托普,是在亲俄的地区。叶利谢伊们的战败,让棱堡内当地的哥萨克和民兵们军心再次不可避免的动摇,连带着连彻辰率领着的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也受到了影响。因为所有的哥萨克本是一家,他们坐在一起说着话,很容易将悲观失望和不满的情绪传染给其他人。 在科诺托普堡内的广场上,一名年轻的哥萨克乐师盘腿坐着,他拉起了里拉琴,轻声地用百灵鸟般的嗓音唱道:“你停一停,转过身,瞧一瞧,细思量,你已拥有太多,还填不满你的奢欲,别人一无所有,你也会和他一样。慈悲的上帝主宰一切,全知全能,他会把世间万事放在天平上称,他会把祸福让大家均分,很公正。既然你有的是智慧,能凌空高翔,就该以你的聪明往深远处想想……你停一停,转过身,瞧一瞧,细思量,你这个人天生就这么爱打仗,用弓箭,用火药,用刀剑,还用枪,多少骑士和骑兵在你面前把命丧,谁用刀剑打仗,谁就在刀剑下身亡!你停一停,转过身,瞧一瞧,细思量,赶快把那份傲慢撵出你的心房,转过身,望一望,波托克是你的家乡,你却来到斯拉武塔这遥远的地方。无辜的人你揪住耳朵,剥夺他自由,你目无君主,目无议会,称霸称王。嗨,你清醒清醒,头脑千万别发狂,因为你是统帅,权杖握在你手上,你忘乎所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整个波兰竟被你弄得地覆天翻。” 这首《波托克的领主》本是用来讽刺波兰的贵族,可这时候哥萨克唱来,意指谁那是昭然若揭的。 在他的身旁,团坐着的哥萨克们的脸色在篝火的照耀下让人一望便知——一脸的漠然、淡漠。 连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都概莫能外。 仿佛哥萨克乐师讽刺的不是他们的长官,而是个陌生人一般。 一曲终了,哥萨克乐师在琴弦上弹下最后一个长音。余音绕绕,他本准备再弹下一曲,可就在这时,哥萨克乐师手中的里拉琴突然被人一把夺了走。 哥萨克乐师和听众们猝不及防,待他们扬起头,却见一名身穿镜甲的军官手提着里拉琴对他们怒目而视。 叶利谢伊,是叶利谢伊。 从他人口中得知了歌曲大意是叶利谢伊恼怒于此人诋毁彻辰,故而他一把将里拉琴夺过来后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再一把抓住了哥萨克乐师的衣领,对其怒目而视地呵斥道:“你敢诋毁团长!” 这名哥萨克被叶利谢伊的突然出现吓得面无血色。他兀自狡辩道:“我……我没有。” “没有!”叶利谢咬牙切齿,他一拳将此人打倒在了地上。 这下,叶利谢伊的举动可惹了众怒。 这位年轻的哥萨克在科诺托普很讨其他哥萨克的喜欢,是个人见人爱的家伙。科诺托普的哥萨克们同仇敌忾了,他们扶起了被打倒在地的哥萨克乐师,然后和叶利谢伊身后的德意志双手剑士起了冲突。 彻辰本在房间内,皮德罗正陪他喝酒解闷。此时听到外面传来的争吵声,彻辰走了出去。 “谢苗,发生了什么事情?”彻辰问道。 话一出口,彻辰才想起,谢苗已经被他派去护送法蒂玛了 “团长,叶利谢伊他和科诺托普的哥萨克们打起来了。”临时代替谢苗的黑森子爵说道。 “这个叶利谢伊,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彻辰气的一跺脚。他本穿着件单衫,此时也顾不得穿衣服了。他拿起马刀就和皮德罗往广场而去。 广场上,赫瓦德基连长和狄莫谢夫连长已控制住了局势。 赫瓦德基连长原本也是在自己的房间内和两位来自布拉茨拉夫的连长喝酒的。 当时虽然三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在一个劲的喝酒,可任谁都感受得到,房间里的气氛是沉闷的。对于彻辰吃了败仗,杰米德·波波维奇和狄莫谢夫虽然嘴上不说,可心头也慢慢的丧失了坚守住科诺托普的信心。 若是连一万人都对付不了,何谈对付六万人? 哥萨克就是这样,在你声势煊赫、百战百胜的时候,无数人都会跟着你;而当你打了败仗,流露出颓势,他们又会离你而去,甚至于把你打落下马交给敌人以换取自己的生存。 当然,两位来自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连长虽然越来越丧失信心,但还不至于做出卖友求荣的事情。 当叶利谢伊和哥萨克琴师在广场发生冲突时,喝的最多的杰米德·波波维奇早已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半张脸压在桌上睡熟了并且打起了呼噜来。 赫瓦德基连长勒令住了自己的部下,而叶利谢伊也被费多特拉了住。 “叶利谢伊,团长来了。”紧搂住叶利谢伊双臂的费多特见彻辰终于过了来,高声说道。 彻辰走到叶利谢伊的面前。 在火光下,彻辰看到叶利谢伊的嘴角破了,脸颊也现了淤青。 看到自己的部下受伤,彻辰也是一阵心疼。可他强忍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利谢一抹嘴角的鲜血,他说道:“团长,这些人唱曲子诋毁你。” “团队长阁下,兄弟们只是因为打了败仗心情不好听点小曲解解闷。”赫瓦德基为他的部下开脱道。 同时的,他张开手臂把自己的人护在身后。那意思很明显,如果彻辰要处罚他们,除非从他的身上踏过去。 狄莫谢夫看着看看赫瓦德基又看看彻辰,左右为难。 赫瓦德基无疑是个爱护部下的好长官。 如果不是在战时,不是在科诺托普,对于赫瓦德基,彻辰无疑是会喜爱的。可是现在,城外聚集着一万多的敌人,并且还有五万沙皇俄国的大军马上就要开到,科诺托普堡内只有四千人,要坚守住这里,没有团结一心、众志成城的信念无疑是不行的。 赫瓦德基的心慈手软和软弱,无疑助长了本地哥萨克怯战和畏战。而这种氛围若不及时遏制的话,它就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到布拉茨拉夫哥萨克的身上。 不,它已经开始传播了。 “赫瓦德基连长,我曾经说过:谁要是不愿意留下或者心向俄国,他们可以离开,可只局限在那三天。可现在又有人动摇军心。我不得不动用军法了。” 此时,彻辰已经决定要杀一儆百。 哥萨克和他带过的佣兵团不同。哥萨克们性情豪放、崇拜强者;要管束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只靠怀柔和恩惠是不够的,还要靠鞭子和马刀。 耳听彻辰的口气如此的坚决,赫瓦德基明白,这位布拉茨拉夫团队长是动了杀心的。他强辩道:“团队长阁下,他们是我的部下。哪怕他们犯了过错,要处罚也得由我来吧!” “我现在是科诺托普的最高长官。”彻辰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这时候,赫瓦德基的部下,那位哥萨克乐师见彻辰口气坚决,料想自己落到他手里绝没有好下场。他高声说道:“你这个异端。我不知道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兄弟们怎么会选了你做团队长,可是我就是不服气你。我们哥萨克和俄国兄弟有着一样的信仰,有着同样的血脉,为什么要骨肉相残!我们该一同去杀莱赫去!” 这话已经不是动摇军心那么简单了。 彻辰的右手握成了拳,他只要抬起手一挥,叶利谢伊和他身后的雇佣兵们就会一拥而上,将这个胆大的哥萨克乐师拿下。 他只有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因为彻辰看到了,四周围的哥萨克,许多人,不仅是科诺托普的哥萨克,连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都露出心有戚戚的样子。 就在彻辰举起一右手的时候,准备下令强行拿下哥萨克乐师的时候,城墙上的卫兵突然喊道:“团队长、连长,你们快来看看!” 那喊声是如此的焦急和不安,彻辰和赫瓦德基都以为是俄国人发动了夜袭,二人顾不得彼此间刚才的剑拔弩张,他们带着手下人匆匆忙忙地上了城墙。 来到城墙上,彻辰和赫瓦德基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回事。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并没有派兵突袭。 当然,他也没有在城下干等着阿列克谢亲王的到来,他的军队正按照沙皇俄国军队的“优良传统”,到处放火打劫。 乌克兰的农民和哥萨克将俄国人当做兄弟,可俄国士兵却没有对待兄弟的觉悟。 那些回到自己的家中欢迎俄国兄弟们到来的乌克兰农民被破门而入的俄国士兵们打倒在地,他们的妻女被凌辱,他们的粮食被收刮一空,他们的牲畜被牵走,最后,连他们赖以栖身的茅草屋也被付之一炬。 科诺托普堡内的哥萨克虽然看不到前面发生的三件事,可那黑夜中将地平线映成白昼的火光,无疑告诉他们,这些事情是一定在发生的。 赫瓦德基的心在滴血了。这时,这位软弱的老连长的战士之心在逐渐的复苏。 “我要和这些畜生干。”老连长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此时,赫瓦德基连长终于抖擞起了精神,昔日的虎威在他身上重现了——像惊醒的睡狮发出咆哮、像凶狠的狼在草原上奔跑。赫瓦德基连长手擎权标,他披散着皤然白发,用拳头捶着胸口,用雷鸣般的声音,发出了心中的呐喊:“我要和这些畜生们干!” “和他们干!”一旁的哥萨克们举起马刀齐声应道。 彻辰看了一眼牙呲目裂的老连长。 此时他甚至有些感谢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这位俄国将军终于做了件“好事”,把哥萨克们团结到了自己这边。 “卫兵,你去把刚才那个闹事的哥萨克乐师带上来,带上来让他看看,他所谓的同胞兄弟是怎样对待自己人的。”彻辰如此命令道。 哥萨克乐师被带了上来,和他一起的还有十几名参与了斗殴的哥萨克 “看到了吧,阁下。”彻辰转身一指外面的火光,对这位哥萨克乐师说道,“您去跟这样的敌人讲情讲爱吧,他们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哥萨克乐师和他那些同伴都被漫天的火光惊呆了。 “我的家在那里,它烧起来了。”有人说。 “我的莫妮卡,莫妮卡。”有人喊。 哥萨克乐师喘着粗气,他说道:“畜生啊,畜生!真是野兽!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把禽兽和魔鬼当成了兄弟!” 骂完,哥萨克乐师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偏转过头看向彻辰。 “团队长阁下,刚才你是否是想处死我。” “是的,因为你违反了纪律。”彻辰说道。 哥萨克乐师点了点头。 他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笑容。 “那我接受处罚。不过在此之前,是否能让我和您单独说句话。” 这是个很奇怪的要求。 叶利谢伊担心这个哥萨克乐师是想趁机挟持彻辰,他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而彻辰本以为这位哥萨克乐师是想为自己求情,可从他的眼中,彻辰却没有看到对生的渴望,只有淡然和平静。 终于,彻辰说道:“跟我来。” 接着,他和这位哥萨克乐师走进了一段黑暗的城墙中。 过了一会儿,二人出了来。 “把他关押起来,明天行刑。”彻辰对叶利谢伊命令道。 赫瓦德基连长本以为彻辰会宽恕这个孩子,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错误,并且这错误也不是无可挽回的。可彻辰并没有,这让老连长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狄莫谢夫拍了拍老连长的肩膀,试图安慰他。 叶利谢伊将哥萨克乐师的手拷了起来。当他押着他走过站在一旁的那些同伴身旁的时候,年轻的哥萨克乐师笑着说:“我请求团队长阁下宽恕了你们,别学我,我错了。团队长和我们才是兄弟,俄国人不是,他们是披着羊皮的狼,是我们的敌人。” 第七百七十八章 科诺托普战役九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是在睡梦中被值夜的副官叫醒的。 他的副官前来报告说,一名哥萨克从科诺托普堡内逃出,前来向将军投诚并带来了重要的情报。 在熟睡中被叫醒,特别是前半夜鏖战良久,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内心是不高兴的。他心想着要是等会那个从科诺托普堡中逃出的哥萨克只是说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一定把他抽筋拔皮。 浑身赤裸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从行军床上爬起了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用那熊掌般的大手用力的拍了拍瘫睡在床上,正流着屈辱和痛苦的泪水的两名乌克兰少女。 这两名乌克兰少女都是俄国士兵从附近的村子里为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收罗来的。对于部下抢掠乌克兰人,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看的很淡。虽然伊凡·希尔科提供过他要对哥萨克和乌克兰仍怀柔,可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觉得,士兵们打胜仗庆祝需要抢劫、打败了重新鼓舞士气需要抢劫,总之军队和抢劫是分不开的科诺托普是小地方, 这两个少女都是农家女孩,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美女。若是在莫斯科,这样的货色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是碰都不会碰的。可是行军打仗,他也只能将就了。 好在两个乌克兰少女都很年轻,并且因为长年的劳动身体健康充满了活力,倒是让尝够了贵族少女、少妇那白皙身体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体验。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劲大,只一下就把少女的皮肤拍的绯红。 那两少女虽然下体疼痛异常,可她们丝毫不敢流露出不满和反抗的神色。她们顾不得穿衣服,就那么赤身裸体的为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穿戴了整齐。 穿好衣服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留下一句:“去洗个澡,然后回来在这等我”的话,便大步的走了出去。 在中军的大帐内,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副官正和一名身背着破损里拉琴大哥萨克青年说着话。 见将军带了,那副官马上站直了身子,然后高喊道:“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将军到!” 接着,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在副官的目送下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将军,他叫莫西·西洛,是个哥萨克的逃兵。就是他从科诺托普堡内逃了出来说有重要的情报要亲自告诉您。”副官小声汇报道。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这才仔细看起了这个哥萨克的青年。 只见莫西·西洛长得唇红齿白、面容清秀,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竟有了几分喜欢。他决定,哪怕这个哥萨克小伙等会说出的情报没那么的重要,他也不将其抽筋拔皮了,而是好好的宠爱于他。 “就是你要见我?”瓦西里·舍列梅杰夫问道。 “是的。” “你带来了什么情报?说吧,我就是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这里的最高指挥官。” 莫西·西洛看了眼一旁的副官,又看了眼瓦西里·舍列梅杰夫。 “放心吧,我的副官可是出身莫斯科的名望望族,他可不是那些嘴巴不牢靠的泥腿子,你和我说的话他是不会泄露半句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看懂了莫西·西洛那眼神的含义是想让自己的副官回避,可他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那我就说了。”莫西·西洛开口道。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平和、神态自若,仿佛并不是在面对一名位高权重的将军,只是在面对一个普通人一般。 这份气度,也让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和他的副官暗自啧啧称奇。 而当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听到莫西·西洛带来的情报,他差点高兴的跳了起来。 “我是赫瓦德基连长派来联络你们的。我们科诺托普的哥萨克不愿意再为维戈夫斯基效力了,为了正教的信仰,我们决定起义,把科诺托普献给伟大、战无不胜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将军您。” 虽然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是作为大军的先锋,并且掌握着一万人,两倍于科诺托普的守军。可是出发前阿列克谢亲王曾有严令,在他和主力未抵达之前,对科诺托普只能包围和侦查,不能进攻。 让阿列克谢亲王如此小心的原因,便是科诺托普的指挥官叫阿勒瓦尔·彻辰。 虽然彻辰近年来声名大噪,并且在普斯科夫亲手击杀了雅科夫,可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却并不认为其有多大的本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哪怕他剑法高强,可并不代表他统兵的能力和他的剑法一样。况且的,困守孤城,难道他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吗? 不过,因为阿列克谢亲王军法森严,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虽然内心不以为然,但还是不得不遵命行事。 所以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哪怕他对于战争早已心痒难耐。 可这会儿,科诺托普城内的哥萨克竟然来联系自己要起义,这回真是想睡觉有人送枕头了。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觉得,如果自己让这大好的夺城机会从自己的手上溜走,那到时候阿列克谢亲王知道了,恐怕不会赞扬自己的唯命是从,而是责怪自己的缺心眼、不知变通了。 而自己也将成为其他的将军和贵族口中的笑料。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打开城门?”瓦西里·舍列梅杰夫问道。 他的面色潮红,显得是那么的急不可待。 莫西·西洛摇摇头说道:“科诺托普堡的城门由阿勒瓦尔·彻辰最信任的雇佣兵把守,我们连长根本没有办法打开。” 莫西·西洛的话音未落,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就一拳砸在桌子上。 “那你们怎么把城堡献给我!”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糊弄。 面对怒气冲冲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莫西·西洛依然是一脸的镇定。他说道:“阿勒瓦尔·彻辰虽然的人虽然控制了城门,可是他不知道,在科诺托普的居民区内是有一条密道直通科诺托普堡内的。这条地道是连长为了在遭到突袭时能够迅速撤退所挖,除了赫瓦德基连长外没有人知道。你们可以通过这条地道偷入进科诺托普堡。”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转怒为喜。 “非常好。”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说道:“那么你知道这条地道的位置吧。” “当然知道。连长来之前已经告诉了我。” “那好,明天晚上就由你带路,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入到科诺托普堡去,给阿勒瓦尔·彻辰来个意外的惊喜。” 第七百七十九章 科诺托普战役十 4月23日的夜很暖,但黑云密布,黑得十步以外不仅面对面看不见人,连树木都看不见。这样的环境对于偷袭来说当然是极为理想的。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从一万人的大军中精挑细选了两千人执行这一次偷袭科诺托普堡的任务。 虽然军官中有人向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表达了对莫西·西洛是否忠心的担心,可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却丝毫不以为意。他甚至嘲笑那些劝谏他的军官杞人忧天了。 “瓦西里,”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对其中的一名军官是这么说的: “哥萨克人和乌克兰人欢迎我们,因为我们是他们的解放者。况且的现在稍微有理智和常识的人都能够看出科诺托普堡就如同婴儿的手臂一般,只要我们稍稍用点力就能把他扭断。莫西·西洛和他们的赫瓦德基连长不过是做了任何一个想活命的人都会做的事情。” 在莫西·西洛的带领下,两千俄军进入了科诺托普的居民区。这里一片的死寂,一阵微风吹来,让人的后颈都凉嗖嗖的,仿佛是幽灵在身后掐你的脖子。 在俄国就有这样的传说,传说那些暴亡或者凶死的人,他们的幽灵一到夜间就要显现。他们会成群结队地围着圈子跳轮舞,无论是十字架还是教堂,都把他们无可奈何。一些幽灵还会受到女巫的驱使,进入活人生活的村子吸取活人的灵魂和精力。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虽然不信这些传说,可他还是不禁对莫西·西洛问道:“还有多久就到你说的地道口了?” 微猫着腰走在最前面的莫西·西洛回答道:“马上了。前面就是镇公所,那个地道口就在镇公所的水井里面。不过将军阁下,您务必和士兵们确认一下,一定不要点燃火绳。因为这么黑的天,哪怕只是一个火星,从科诺托普堡上都是能望见的。” 对于这一点,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要莫西·西洛放心。为了防止意外,所有的士兵连火枪都没带,他们只带了冷兵器。 “比起用火枪,我更喜欢用斧头在睡梦中砍下彻辰的脑袋。”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 很快的,大约走了三分钟,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和莫西·西洛他们便来到了镇公所的门口。 当莫西·西洛要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和他一起进去的时候,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犹豫了。 这倒不是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突然怀疑莫西·西洛,只不过像瓦西里这样的贵族,一向信奉的便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我让我的副官带着人和你一起进去。”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如此说道。 莫西·西洛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应了声好,然后和瓦西里的副官带着一百人进了去。 “这里的确有口水井。” 不一会,镇公所里面传来副官的喊声。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放心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眼前一道红光闪过,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是爆炸声。 “中计了!” 这是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从地上爬起来后唯一的一个念头。 紧接着,四面的街道上、屋顶上同时亮起了火把,。一名名头戴哥萨克帽,身穿红色条纹装的哥萨克酋长护卫朝落入圈套的俄军士兵伸出了枪管。 火枪激射,一名又一名的俄国士兵倒在了血泊中。 由于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为了偷袭的隐蔽性和那斧砍彻辰的恶趣味,两千人中竟没有一条火枪。 面对哥萨克酋长护卫的猛烈射击,他们只能用仅有的远程武器——弓箭进行还击。 一批悍不畏死的俄国士兵试图将酋长护卫卷入到肉搏战中,可他们冲近了才发现,栅栏、木桶等障碍物封锁住了所有的通路,而每间房子的房门早就从里面被钉死了。 绝望的俄国士兵只得用手中的马刀和长斧劈砍着障碍物,可还没等他们劈砍出缺口,酋长护卫的米卡莱火枪早就又对准了他们的胸口…… 在科诺托普堡的塔楼上,彻辰在皮德罗叔叔的陪伴下和赫瓦德基连长看着这一幕。 “莫西·西洛是个真正的哥萨克。”彻辰对赫瓦德基连长说道:“他用自己的生命将俄国人引入了我原先设置的包围圈,让他们付出了血的代价。” “所以西洛他能从监狱中逃脱,这也是你的安排咯?”赫瓦德基连长问道。 “是的,为的是演戏演的更加的逼真。” 这时,科诺托普居民区内的枪声以及小了去。显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不一会,维戈夫斯基派给彻辰的哥萨克酋长护卫的队长马克西姆上了来。 这位马克西姆队长提着枪,他的前胸和衣袖上都是血。但从他那兴奋的样子中可以看得出,那些都是敌人的血。 “团队长阁下,我们胜利了。两千多的俄国人只逃走了三百多,其他不是被我们杀死就是做了俘虏。嗨,真是痛快。”马克西姆兴奋地说道。 也难怪马克西姆如此的兴奋。这一仗,虽然都是彻辰在谋划,可在前面指挥和参战的却是他马克西姆,说什么他都是第一功臣。 而彻辰没有派出佣兵团中的叶利谢伊等人,也是有让哥萨克们建立信心的打算在里面——让他们和俄国人打过一仗,才能了解自己的敌人,相信自己能够战胜俄国人。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呢?他逃了吗?”彻辰问道。 其实刚才马克西姆一开口就没提到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生死,彻辰就知道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肯定是逃了的。 果然,马克西姆一下子沮丧了来。 “就让他给逃了。这家伙真不是东西!他用自己士兵的血肉趟出了一条道路,然后溜走了。我的人原本要去追,可俄国人的援军这时候赶了来。” “算了,这恐怕就是上帝的旨意了。”彻辰宽慰道。 战斗结束后,科诺托普居民区陷入了一片的火海——彻辰命令在伏击结束后就将居民区付之一炬,绝不让居民区成为俄国人进攻科诺托普堡的掩护。 第七百八十章 科诺托普战役十一 天净如镜,碧落如洗。 4月24日,万里晴空亮得透明。 也就在这一日,阿列克谢·特鲁别茨科伊亲王率领的5万俄军主力抵达了托诺科普。 5万大军滚滚而来,那是怎样一副惊人的场面! 在托诺科普堡内的大多数人,他们一辈子见过的人或许都没今天见到的十分之一。 极目望去,俄军的整个队列全被城堡内的守军尽收眼底。 走在队列最前面的是俄国的轻骑兵。 大多数的轻骑兵们身穿立领的牢固外套,头戴一顶纸盔,他们的武器是一柄骑兵剑或一把马刀以及一套弓箭。 在队列上,由于受到数百年“鞑靼枷锁”的禁锢以及常年的和游牧民族作战,俄国轻骑兵受蒙古人的影响很深。他们的战斗和行军也十分类似于鞑靼骑兵的阵列,通常1000人组成一个团,每团分为10个骑兵连——这样的战斗组织不言而喻地是对应着蒙古人的十夫长、百夫长。 此时的他们,排成了标准的行军队形。每个团分为5个大的阵列进入战场。这5个阵列就分别构成了左翼,右翼,前锋,后卫和中军。中军军中飘扬着军旗——圣乔治旗。他们的指挥官就在此旗下面。 在轻骑兵后面的是波耶骑兵,也就是构成沙皇俄国军队核心的贵族重骑兵。 这些波耶骑兵人人身穿一套典型的俄国镜甲,中间的护胸盘或是圆形或是八角形的,同时里面还穿着锁子甲罩衫和前臂护甲。 大多数波耶骑兵的头盔整体呈钟形,由顶部圆盘部分和下面的护耳组成,头盔前部有很长的可活动的护鼻。有一些特立独行的波耶骑兵则头戴安纳托利亚式或突厥式的头盔,甚至还有锁子甲编成的面罩。 接着出现的是沙皇俄国的手枪骑兵。 这些手枪骑兵头戴配有护耳的头盔,红色的军服外面身着整套胸甲,他们的武器是一柄阔剑、一把轮簧手枪。这样的新式的骑兵彻辰看到了三面不同的军旗,也就是说至少有三个团,不少于三千人。 在沙皇俄国手枪骑兵之后,出现的是一面巨大的军旗。这面旗帜左边天蓝色的部分是矩形的,右边为三角形。外边有橘色纹饰,罂粟红色的衬底,边缘为金色。左边矩形中圆圈为深蓝色底,边缘同样也是金色,着白衣的基督骑着白马,身后有金色的光圈和金色的星星。右边的三角形中,天使同样也是着白衣骑着白马,身后金色光圈和更多的金色星。骑着白马的大天使米歇尔左手持东方十字架,右手拿神圣之剑,正挥动着他的金色双翼。 这是大长条旗,也被称为主战旗。阿列克谢亲王便骑马走在这面军旗之下。在他的身边有100名持戟士兵,他们身着色彩鲜艳的卡夫坦长袍,戴有饰以金色织锦的军帽。 这之后,是10个新军步兵团。 这些军团是沙皇俄国在结束了“动乱年代”后建立起来的新军。它包括4个外籍雇佣兵组成都步兵团和6个依照西欧式装备、训练的俄国步兵组成的新军团。新军步兵团步兵团全部由外籍军官指挥。每个团由960名火枪手和640名长矛兵组成,分为8个连队。新军步兵团采用全欧式的装备和武器,他们的军服也是红色的。 在这些精锐部队之后的,便是俄国军队的主体,数量庞大但战斗力低下,被俄国贵族和将军们视作“灰色牲口”的民兵。 另外的,还有一支军队也极其的醒目。那就是由原哥萨克酋长国团队长伊凡·希尔科所带领都哥萨克人组成的团队。他们留着同科诺托普堡内的同胞同样的发型,穿着同科诺托普堡内的同样一样的衣服,留着同样的血,可现在却要和自己人骨肉相残。 兵力的对比是如此的悬殊,如果说科诺托普堡是一座孤岛,那么沙皇俄国的大军便是一片大海。并且,这还不是地中海那样的内湖海洋,而是太平洋或者大西洋。 在这种威严之下,自有一些人心惊肉跳。不少哥萨克看到敌军这恐怖如斯的威势不免为之气夺。前几日对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所取得的胜利在这如海的敌军面前竟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了。 不止一个人在想:“我们能守多久。” 就连彻辰对俄军摆出的阵势惊诧万分。他没想到,与五年前的斯摩棱斯克时相比,俄国人的军力似乎更加的强大了。 阿列克谢亲王率军到达后并没有立即攻城。他同样在离科诺托普堡五里外安营扎寨,各路俄军则如螃蟹的两只大钳般从两翼包围了科诺托普堡,将其与外界的联系全部断绝。 这天夜里,整个科诺托普堡的四周围极目远眺所见全是一片火海。那火光之多,你或许会认为这是一场流星雨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上。 在阿列克谢亲王的大营中,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将军正跪倒在地祈求着阿列克谢亲王的饶恕。由于自作聪明而损失了两千人,这是不可饶恕的过错,按照军法,亲王有权判处其死刑,甚至是更加残忍的穿刺刑。 可当阿列克谢亲王在得知打败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是如何败了的时候,亲王只判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三十下的鞭刑。 这处罚轻的连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自己都难以置信。 虽然阿列克谢亲王说惩罚的如此之轻是因为希望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将功折罪,可众人不免猜测,亲王宽恕瓦西里的原因是因为打败瓦西里的是阿勒瓦尔·彻辰。 毕竟这位少年是如此的惊才绝艳,至今未有一败。 不过,所有人只会把这想法放在心里。 在下达了明日侦查科诺托普堡的命令后,亲王解散了会议,让所有人回去休息。 俄军营地的篝火逐渐变得暗淡起来,熄灭了。数万人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们或许会梦见远方的亲人、会梦见自家的田地、会梦见那片白桦林。 而明天,又有多少人再也梦不到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科诺托普战役十二 第二天一早,阿列克谢亲王在一众将军和伊凡·希尔科的陪同下走出了营帐。 从营帐所在的位置,他可以看到科诺托普堡的全状。 科诺托普堡呈低矮的长条形,就像一条列巴一样。城堡布局呈四星形,其中两个尖角面向己方正在建立阵地。城堡面向敌人的前方有一道在宽五米深五米的壕沟,在南面和东面各有座塔楼,它在整个城堡上方高高耸立,就像东正教堂的尖顶一般。 而尤为引人瞩目的便是那座仓促修建起来的三角堡。它在城堡外面,由一座桥梁和城堡连为一体。如果遭到敌人的侧翼袭击,外堡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城内有些什么设施?”阿列克谢询问伊凡·希尔科道。 伊凡·希尔科回忆了下然后回答:“亲王殿下,在城堡中心有一块广场,广场的前方有一座碉堡、一座蓄水池,还有一座正教的小教堂。” 阿列克谢亲王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对一旁的一名传令兵说道:“去叫拉斐尔来。” 马上的,或许是怕传令兵不能完全领会自己的意思,阿列克谢亲王又加了一句:“如果拉斐尔在探查敌方的防御工事,那么就等他探查好,我可以等他。” 能让阿列克谢亲王屈尊降贵久候的拉斐尔从名字上看就是个法国人,他也的确是位法国人,并且是一位军事工程学的工程师。 自从三年前的斯摩棱斯克战役以及之后攻打里加等一系列攻城战中沙皇俄国军队暴露出的不善于攻城的缺点,阿列克谢用重金从西欧雇佣了一批专家来指导和加强俄军的攻坚能力。 拉斐尔就是被亲王礼聘来的其中一人。而曾经与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一同在科诺托普堡下出现的那些也是。 在等候了大约一个小时后,拉斐尔终于来了。 这位法国人有着一头棕色的头发,他面白无须,脸上打理的一丝不苟。可除了头以外,他是邋遢的: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单衫,并且满是黄土;下半身是一件灯笼裤,和单衫和皮靴一样,上面也满是星星点点的黄土。 若是其他人如此样子来见亲王,亲王的亲卫必定将其打出去。可阿列克谢亲王对拉斐尔缺是亲善的,尤其是看到他这副样子,亲王更是高兴万分。 “拉斐尔阁下,您刚从前线回来吗?”亲王温言道。 “是的,亲王殿下。我去探查那座小堡垒了。” “你觉得那座小堡垒如何?” 在拉斐尔这样的行家里手的眼中,彻辰在科诺托普堡前修筑这么一座三角堡无疑是画龙点睛之笔,并且极大的提高了科诺托普堡的防御力。但是,彻辰毕竟是个军人而不是建筑工程学专家,在经验丰富的攻城工程师看来,科诺托普堡只是解决了从无到有的问题,但它的缺陷不胜枚举——例如,它的设计不合理,建造得又太仓促。三角堡的胸墙太矮,又没有枪眼能保护士兵,所以开枪射击的守军一定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城堡规模太小,因此壁垒上内只能安防中小型的火炮;它是实心堡,所以只有从科诺托普堡到三角堡的一条通路,而没有进出的城门,所以士兵们无法安全的离开城堡以便清理掉敌人为了填平壕沟而投入其中的东西,或者发动反击。最糟糕的是,三角堡的布局不合理,因此城墙下有大片的射击死角,除非探出身,否则守军无法向藏匿在那些地带的敌军开火。 听了拉斐尔井井有条的分析,阿列克谢亲王和众位俄国将军很满意。 专家果然就是不一样,专业! “拉斐尔,如果我调派给你足够了人手,你想要多久能布置好炮兵阵地和进攻阵地?”亲王最后问道。 拉斐尔略一思索,他打包票道:“七天!” 从4月26日起,沙皇俄国的军队便开始土工作业。拉斐尔将数学、应用工程学、炮兵学等新技术都投入到了进攻科诺托普堡的作业中。他在阿列克谢亲王派给他的副官们的协助下,将大量人力有条不紊地分配到了具体任务上。 俄国士兵们以惊人的速度挖掘地道和“之”字形堑壕,将他们蜘蛛网般的坑道向前推进。由于坑道角度选择很巧妙,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守军都无法向挖掘坑道的工兵射击。俄军还将挖掘出的泥土运到后方,废物利用地搭建炮台。 成百上千人排成长队,背着泥土袋子和木板来来回回,如同工蚁一般。 坑道不断逼近城墙,对守军虎视眈眈。几天之内,俄国人就在离科诺托普堡的壕沟仅300步左右的地方掘壕据守下来,这里已经是城堡内3磅炮和6磅炮的射程范围内了。 很快,他们的前沿又抵达了壕沟边缘。 俄军又建造了两座泥土和原木混合平台,用以安置轻型火炮,并用木制壁垒保护大炮。 4月29日,俄军的前沿阵地上飘扬着鲜艳的旗帜;轻重型火炮炮被布置在前后错落有致分布的炮位上。他们还建立了其他阵地,用来轰击科诺托普堡其他方向上的城墙。 这时候,彻辰才完完全全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支俄军已经不是三年前那支围攻斯摩棱斯克的俄军了。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不仅是自己,阿列克谢亲王等俄军的统帅也在进步。 彻辰紧急朝三角堡增援了五十名酋长护卫,并在夜间用沙袋加高加宽了胸墙。 5月1日,俄军的大炮开始轰击科诺托普堡。 这一天已就位的36门大炮被分成两排,3磅炮和6磅炮发射葡萄弹,12磅炮则发射有巨大的穿透力的铁弹。 俄军还有一门巨型射石炮。这门大炮由青铜铸成,重达17吨,长5.38m,炮管壁厚达20cm。大炮够发射出直径达630mm的石弹。大炮一次发射需要使用重达136kg的火药,可以将295kg重的弹丸投射到1.6km之外。虽然此门重炮还不能和克里姆林宫门前的那门“沙皇大炮”相比,可那巨大的炮口如同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兽般,也足以让在科诺托普的守军为之胆颤了。 首轮炮击之前,三个团共计四千多名俄国新军火枪兵先用火枪朝着三角堡一轮劈头盖脸的齐射,他们打得守军在胸墙后不敢抬头。 然后大炮开始猛轰。 炮群开始猛击三角堡面向壕沟的两个尖角。 在三角堡后面的科诺托普堡,彻辰竭尽全力用城内的火炮发射炮弹打乱敌人的炮击。 科诺托普堡原本安放了四门大炮,彻辰他们又带来了六门。除去在三角堡的三门,这里一共有七门火炮。它们一齐轰击视线内能够看得见的敌人炮台。 来自科诺托普堡的炮击取得了一定成效:在第三轮的齐射中,一发炮弹如同被上帝祝福了一般穿透了木质壁垒并击中了其后的一个火药桶引发了大爆炸,摧毁了敌人的一座炮兵阵地和阵地内的两门火炮。 摧毁了一处俄军的一处炮兵阵地,守军的士气大涨。由于有三角堡的掩护,俄国火枪兵的火力无法威胁到科诺托普堡,所以彻辰指派了一门火炮协同三角堡的火炮对列阵射击的俄国新军火枪兵进行反击。 眼见着一处炮兵阵地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而新军火枪兵们在敌军炮火的威胁下不得不后退,阿列克谢亲王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波动。他只是问拉斐尔道:“何时可以填埋壕沟?” “随时都可以,不过要减少人员的伤亡最好还是压制住三角堡内的火枪兵。”拉斐尔建议道。 阿列克谢亲王点了点头。随后的,他点了伊凡·希尔科的名。 “希尔科阁下,我向来听闻哥萨克士兵的枪法天下无双,掩护填壕的工作就交给你和你的哥萨克团队吧。” 伊凡·希尔科情知阿列克谢亲王的话就是军令,是不容违背的。况且他也有意向那些轻视她的俄国将军们显一显自己的厉害。 于是伊凡·希尔科拔出了腰间的手枪,他高举起朝前一挥,两百名哥萨克火枪兵便展开疏散的队形朝着与三角堡前壕沟平行的堑壕冲去。 原本同属一个阵营的哥萨克兄弟开始了火并。由于三角堡内有着哥萨克酋长国最精锐的酋长护卫,伊凡·希尔科的哥萨克们刚进入战壕就出师不利。酋长护卫们手持米卡莱火枪待在胸墙后面,他们的枪法惊人,只要对面战壕内地哥萨克火枪兵一露头,放在扳机上的扳机就分毫不差地扣下。 只一个多小时,伊凡·希尔科这边就被击毙了30人。 这使得和三角堡对射成了要命的苦差事,俄属哥萨克们看不到一点好兆头。 他们躲在胸墙后,不敢抬头,因为在夏日蓝天映衬下,一露头就成为敌人的活靶子。 “哥萨克兄弟们,哥萨克不打哥萨克!” 正当战壕内的俄属哥萨克靠着胸墙拄着枪不敢露头的时候,从三角堡内穿出了一声呐喊。 “我们把枪抬高一寸,你们也把枪抬高一寸,大家都好交差。”那声音继续喊道。 随后的,两边竟然真的取得了默契。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的交火中,双方都再没有一个人受伤和阵亡。 慢慢的,双方的对射竟然停止了。谁都没有下过命令,可哥萨克们就是不打了。 俄属哥萨克们顺着迂回壕堑来到三角堡的壁垒前面;三角堡的哥萨克守军先是探出头,接着便有人大胆地放下绳子下了壁垒向他们走去。 一开始双方都很小心谨慎,然而在这种阵前相会中,彼此竟没有什么不友好的表现。特别是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因为包洪和伊凡·希尔科的关系,双方经常合作作战,彼此很有感情。 而伊凡·希尔科的哥萨克对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的评价向来高于对其他哥萨克的评价。 对于科诺托普的哥萨克,他们本是瞧不起的,可如今见他们打仗如此勇猛、顽强,也高看他们一眼,跟他们谈话也就像对待布拉茨拉夫一样平等。 双方笑逐颜开,彼此都禁不住发出声声赞叹。于是就这么在战场上,彼此聊了起来,说双方本是一家人,不该流这么多哥萨克的鲜血;最后甚至相互敬烟,敬酒。 回到帐篷稍作休息的阿列克谢亲王和伊凡·希尔科等人一开始不知道前线的哥萨克们在磨洋工。他们依据拉斐尔的估算,认为此时三角堡内应该伤亡了三分之一,可以开始填壕了。 可当枪声停止,阿列克谢亲王和伊凡·希尔科走出帐篷,战场的那一幕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此时,伊凡·希尔科的脸色比死人好看不到哪去。 强忍着伤痛站在阿列克谢亲王身边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阴恻恻地说道:“希尔科团队长,你们哥萨克真是兄弟情深啊!” 伊凡·希尔科正想反驳,可阿列克谢亲王举起的马鞭却早一步抵住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嘴。 “希尔科团队长,”阿列克谢亲王对伊凡·希尔科说道:“把你的人撤下来,记住!下不为例。” 在对亲王千恩万谢后,伊凡·希尔科赶往前线将哥萨克们撤了下来。可尽管自己的部下让自己在俄国人面前丢了脸面,伊凡·希尔科却不敢处置任何一个人,因为他这个团队长也怕哥萨克叛变。 哥萨克撤下来后,阿列克谢亲王派出了由农奴组成的团队上去填壕。结果可想而知,被派上去的“灰色牲口”们死伤大半,堑壕却并未被填埋去多少。 第一天的战斗随着夜幕的降临而结束。虽然彻辰他们取得了保卫科诺托普堡的胜利,可形势却不容乐观。 从三角堡回来的费多特就向彻辰及其他军官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他对形势的判断:三角堡太薄弱、太小,在战斗中也暴露出许多设计问题。而要想守住三角堡,就必须时刻补充援军和修补工事。因为仅这一天,三角堡就伤亡了四十多人。这还是后来两边的哥萨克打出了“默契”的结果。 听完费多特的讲述,彻辰形象地总结道:“就像是患有结核病的病人,需要持续不断地吃药和补充营养才能维持生命”。 七百八十二章科诺托普战役十三 5月2日到5月7日,接连六天六夜,枪炮对射,无止无休。双方的每一天都在炮战和枪战中度过。时不时会有一群俄国市民长枪兵和射手发动强攻,但没有一次是得以接近三角堡的壁垒。 除了三角堡外,科诺托普堡的其他三面也遭到了猛烈的攻击。俄国军队拥有强大的兵力,能够轮换作战部队,让一部分人打仗,另一部分人整休。可科诺托普堡却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可以替换。哪怕彻辰竭尽所能的排兵布阵也只能让三分之一的人在战时得到休整,其他人则既要开火向敌人射击,又要在敌人强攻的威胁下,随时不断地增高、加固壁垒。 到了夜里,劳累了一天的将士们往往在壁垒旁边就地睡觉——其实也不过是打个盹儿罢了。可哪怕在这时,天空中也不时有榴弹落下。 到了5月8日,俄军最强大大射石炮已经布置就位,可阿列克谢亲王却没有马上发动进攻,他再次派出了劝降的使者。 这位使者便是投靠了沙皇俄国的哥萨克团队长伊凡·希尔科。 彻辰在科诺托普堡内的广场上接待了这位哥萨克的前团队长。并且的,他让没有值守任务的哥萨克们都在广场、城墙和塔楼上看和听。 进入科诺托普堡的城门走进广场,伊凡·希尔科看到如此多的人,他一时有些不适应,不知道彻辰这玩的是什么花样。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并暗自窃喜——人越多,他的话就越有效果——彻辰就越弄巧成拙。 “阿勒瓦尔·彻辰,久违了。”伊凡·希尔科微微躬身道。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绿色的哥萨克长装,系着红色的腰带,穿着黄色的马靴,咋一看如同一只多彩的鹦鹉一般。 像彻辰行完礼,伊凡·希尔科又转向了几位连长。 “赫瓦德基连长、狄莫谢夫连长、杰米德·波波维奇连长,真是久违了。” 赫瓦德基微微前身朝伊凡·希尔科行了一礼,而杰米德·波波维奇和狄莫谢夫则默不作声。 接着,应该便是伊凡·希尔科向彻辰讲述自己此来的目的的时候了。 可他还没开口,彻辰便首先出言道:“伊凡·希尔科阁下,如果你是代表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前来劝降的话,那话就不必说了。我们科诺托普全体一万守军早已下定决心,誓死守卫乌克兰的每一寸领土。” 伊凡·希尔科听到彻辰这等于不让他开口说话的话,他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微笑道:“当然,当然。” 接着,伊凡·希尔科后退了三步,走到差不多广场中间的位置。 他高举双手,做出拥抱天空状。 “哥萨克兄弟们,”他大声说道,“我想和你们谈谈,兄弟们,谈谈我们的兄弟之义。兄弟之义是什么,你们一定听自己的父亲或者曾祖父说过,我们的国土曾经怎样的受到所有人的尊敬:我们有过华丽的教堂、城市,我们有过罗斯血统的王侯,咱们自己的王侯——不是天主教的邪魔外道。可后来,鞑靼人来了,他们把我们的一切都抢走了,一切化为乌有。只剩下我们这些可怜人。兄弟们,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悲惨时候团结一致的握起手来,我们的兄弟之义就建立在这样的苦难上面。再也没有比这更神圣的关系了,父亲之爱、母亲之爱、男女之爱,这些都比不上兄弟之义,因为连野兽也有这些爱。我们之间的情感是建立在精神上,而非血统上的。我们信仰一致,同生共死。弟兄们,哪怕一个哥萨克再卑微,再为了蝇头小利苟且于用皮靴踢他脸的莱赫贵族,可他总还有些哥萨克的情感的。这种感情总有一天会觉醒,我相信这一点。但我希望不是在你们临终时,因为那时候你连双手摧胸、抓头发,向上帝忏悔的力气都没有了。” 坐在主位上的彻辰听的明白,伊凡·希尔科这话是在利用宗教挑拨自己和哥萨克们之间的信任和情谊了。 不过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倒也是令彻辰叹为观止。 一直以来,彻辰总认为伊凡·希尔科是个鲁莽之辈,没文化,只能写出脏话连篇的信;可现在彻辰对伊凡·希尔科有了新的认识,在这位前哥萨克团队长那粗鲁的外表下,是狐狸一般的内心。 伊凡·希尔科说完,彻辰刚要开口反驳,他的叔叔皮德罗却已抢先跳将了出来。 “哎呀,”皮德罗故作惊讶状道:“我道是谁在此发表如此高论,又是谁在高谈哥萨克的兄弟情谊呢,原来是伊凡·希尔科团队长。哦不,现在不应该称呼你为团队长了,因为沙皇俄国那边没有这样的官职。那位莫斯科的沙皇赏给你了个什么官儿?靠着你背叛哥萨克兄弟们和引狼入室的大功,现在你该是将军了吧,又或者是亲王?” 皮德罗这话简直是赤裸裸地打了伊凡·希尔科的大嘴巴子,而且是那种啪啪作响的。 一个大谈兄弟之义的人却背叛了他的兄弟们,投靠了外国,现在还过来做说客,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皮德罗的话说完,他还意犹未尽地将连伸到了伊凡·希尔科的面前。 “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克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我要是你啊,早就抹脖子自尽了。” 听到皮德罗叔叔这插科打诨却又一阵见血的话,彻辰不禁笑了起来。而四周围的哥萨克除了大笑外,这番话也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叛徒。” “伊凡·希尔科是叛徒。” “俄国人的狗。” 一声又一声地咒骂传到伊凡·希尔科的耳朵里,让这位曾经的哥萨克团队长恼羞成怒。他太阳穴和手上的青筋暴起,脸成了一片的酱紫色。 伊凡·希尔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皮德罗。 那眼神中满是仇恨地怒火。而假如翻译成文字的话,他是在说:“等着吧,城破后我一定要拿你的皮做我的马靴。” 可仇恨归仇恨,让伊凡·希尔科在这里对皮德罗动武那他也是万万不敢的——虽然他有使者的身份,可一旦他先动了手,那么这儿的人完全可以无视他使者的身份惩罚他。 七百八十三章科诺托普战役十二 正因为如此,伊凡·希尔科只得大声疾呼为自己辩白道:“哥萨克兄弟们,我联合俄国人,那都是为了我们正教的信仰和哥萨克的自由。” “这里的哥萨克们很自由。”彻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边走向伊凡·希尔科边说道:“不管是布拉茨拉夫还是科诺托普,城镇和农村耸立的都是东正教的尖顶。并且所有人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倒是你和俄国人来了后,城镇变成了瓦砾,良田变成了荒原。” 彻辰的话说的义正辞严并且掷地有声,特别是几日前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暴行更是唤起了城内哥萨克们的同仇敌忾。 一群家园被毁的科诺托普哥萨克从城墙上、从塔楼里扑了出来。 他们个个面目狰狞,怒气冲冲。他们挥舞双手,咬牙切齿,狂呼乱叫。 “处死伊凡·希尔科!处死伊凡·希尔科!” “把伊凡·希尔科交给我们!我们要给他上柱刑!”那些哥萨克叫嚷道,“打呀!杀呀!” 刹那间,数以百计的手伸向了伊凡·希尔科。 伊凡·希尔科脸吓的煞白。他这时候不再谈什么兄弟之义了,而是高喊道:“我是使者,使者!” 彻辰伸开双臂制止了哥萨克们涌向伊凡·希尔科,他说道:“为着你使者的身份,伊凡·希尔科,你不会受到伤害的。因为我们不是野蛮人。你回去告诉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只要有我和科诺托普堡在,他就休想越雷池一步。” 说完,彻辰便让叶利谢伊护送着伊凡·希尔科出了城堡。 垂头丧气的伊凡·希尔科回到了俄军的大营。在这里,阿里克谢亲王和一众沙皇俄国的将军们正在等着他的好消息呢。 不过看到伊凡·希尔科那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样子,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哥萨克劝降失败了——他不仅没有让科诺托普堡开城投降,甚至连一个哥萨克都没有劝降过来。 看到伊凡·希尔科这副狼狈相,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这位败军之将终于找到了可以嘲笑的人。 “哎呀呀,我们的传奇哥萨克,你事先承诺的降兵在哪儿?阿勒瓦尔·彻辰的脑袋在哪儿?胜利在哪儿?”他用那嘶哑的嗓音嘲讽着问道。 伊凡·希尔科的双肩因为愤怒抖动了起来。 曾经,在哥萨克酋长国,身为团队长的他何曾被人这样问话过! 他跳将起来,手指着科诺托普堡的方向,扯起嗓门回答说:“在那里!你倒是去那里过了呀!可惜撞了个头破血流。”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被伊凡·希尔科一阵揭短,他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也跳了起来。 “那是我被你们这些可恶的哥萨克给骗了!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你在欺骗亲王,欺骗最全能的沙皇陛下!” “谁是骗子,谁是无能之辈沙皇陛下和亲王都看的一清二楚。”伊凡·希尔科说,“我是空手回来了,可错并不在我。而某些人损兵折将,那完完全全是他自己的愚蠢造成的!” “你这条狗!”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狂吠道,“你说谁愚蠢?!” 他俩面对面站立了好一会儿,俨如两头公野猪,张大着鼻孔相互喷嘶着。而其他的沙皇俄国的将军则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若非阿列克谢亲王开口,演员和观众或许还会持续这样的状态。 “伊凡·希尔科,” 阿列克谢亲王对伊凡·希尔科的失败倒不以为是,似乎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说道:“说说你在科诺托普堡里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说完,亲王又用锐利的双眼看向瓦西里·舍列梅杰夫。 “我的瓦西里将军,伊凡·希尔科是我们沙皇俄国最忠诚可靠的朋友。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污蔑他的忠诚,也不喜欢再听到你俩发生任何的争吵和龌龊。听到了吗?” 阿列克谢亲王的话说的严厉,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也不敢违抗亲王的命令。 “遵命,亲王殿下。”他粗声粗气地道。 伊凡·希尔科则按照哥萨克人的礼节,将头低过了裤腰带。 当他抬起头,伊凡·希尔科说道:“亲王殿下,我在科诺托普堡内看到和听到的都是对您和您的大军的恐惧。不止一个人在恐惧的喊:‘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来了,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来了’,城内人心惶惶,唯一镇定和意志坚定的只有阿勒瓦尔·彻辰和他的铁杆心腹们,可这样的人在堡内是极少数的。大多数的守军一见到我就恭敬地向我行礼。” 当然伊凡·希尔科这话说的简直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但他当然不能也不敢说自己在堡内差点被哥萨克们杀死,因为伊凡·希尔科很清楚,他现在还能是俄国人的“老朋友”,靠的就是俄国人相信他对哥萨克还是有号召力的。 如此不尽不实的话也不是没人听出来。阿列克谢亲王的眼睛里就满是狐疑,而沙皇派来的监军,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则直接质疑道:“那么,为什么哥萨克们不投降?” 聪明人之所以是聪明人,就在于他能想到大多数的可能性并做好应对。 对于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这一问,伊凡·希尔科早已想好了说辞。 伊凡·希尔科朝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行了一礼,他神态自若的解释道:“波扎尔斯基亲王,因为哥萨克们害怕了。因为某些人在科诺托普地区的烧杀掳掠让城内的哥萨克们有了唇亡齿寒之感。您想必知道,在发生征粮队暴力征粮的事情前,这里的民众是多么的亲善于我们。我也曾不止一次的建议,对哥萨克们和乌克兰人要怀柔、要亲善,可有些人就是听不进去。” 就这一番话,伊凡·希尔科轻轻松松地将自己劝降失败的责任推给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偏偏后者还反驳不成。 阿列克谢亲王看着伊凡·希尔科。半晌,他问道:“那么希尔科,对于拿下科诺托普堡你有什么建议?” 伊凡·希尔科犹豫了阵,他说道:“亲王殿下,要拿下科诺托普堡除非使用那门巨炮,否则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第七百八十四章 科诺托普战役十五 火炮在世界战争史上改变攻城战的形态并不是在1453年,而是在1446年。 这一年,也就是君士坦丁堡陷落前的7年,穆罕默德二世的父亲穆拉德二世用大炮攻打拜占庭帝国所剩不多的几个行省之一——伯罗奔尼撒行省。 在这里,君士坦丁十一世在科林斯地峡建造了一道长6英里的城墙,从西海岸一直延伸到到东海岸,将半岛完全封锁。 可穆拉德二世用长身管火炮攻打这道城墙,仅仅5天时间就将其突破。 君士坦丁十一世险些丢掉性命,勉强逃走。 这之后的1453年,穆罕默德二世更是用乌尔班巨炮将千年不落的君士坦丁堡都城墙打了粉碎,并将其变成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首都伊斯坦布尔。 巨型火炮的威力让所有人感到震惊,这其中就包括俄国人。 也就说从那时候起,俄国人就在“傻大黑粗”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在几次进攻失败后,这一天阿列克谢亲王终于祭出了大杀器,那门无与伦比的射石炮。 炮兵们为大炮的发射做着准备工作。火药被装入炮管,然后向炮管内填入木制的炮塞,用铁棒压紧。 然后,炮手们通过一套杠杆工具,将石弹抬到大炮前端,小心翼翼地填入炮膛。 炮弹虽然要求设计成与炮膛匹配,但口径其实很难做到完全相符。所以炮手在炮弹都外层包裹了一层的丝绸,以尽可能的增强密闭性。 接着,炮手们通过用木楔垫高炮台来调整俯仰射角。 一群农奴兵将巨大的木梁在大炮的后面垫放到位,并用石块压住木梁,以吸收后坐力。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准备,火药被填入火门,射击准备就完成了。 5月8日上午10点,沙皇俄国的炮手将火把凑近火门,这头怪兽发出了开战以来的第一声怒吼。 火药被点燃后,瞬间就发出一声可怕的轰鸣,脚下的大地猛烈颤动,一直传播到远方,那噪音是闻所未闻的。 木塞子被干燥空气的炽热爆炸冲出,石弹被强大的冲击力推出。难以置信的力量驱使着石弹呼啸而去,击中了三角堡一面的尖角。 当即的,那面尖角被打了个粉碎,并在三角堡前制造出了一条由瓦砾和碎砖石铺就的斜坡。 只一发炮弹就造成了如此惊人的效果,阿列克谢亲王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在炮口的浓烟散尽后,炮手们匆忙地回到了跑位上。他们中的一队要将巨炮复位,并且检查炮尾下的木梁是否松动了。 这是必须要做的一项最紧要的工作。因为一旦木梁松动,那么在下一次开炮的时候,巨炮巨大的后坐力就会向狂暴的公牛一样向后猛冲,从而脱离炮台,并造成人员伤亡甚至炸膛。 而另一队炮手则仔细地检查起炮身。因为火药爆炸产生的高温会在不够纯净的金属上产生发丝般的裂纹。为了控制这个问题,在炮弹发射出去之后,炮手就必须立刻用温热的猪油和牛油浸泡炮管的裂缝,以阻止空气进入、扩大裂纹。 炮兵的工作结束了,这时候该步兵上场了。 号手吹起了进攻的号角。一千多名俄国士兵身背肩扛着填埋壕沟的棉花袋,发出“乌拉!乌拉”的疯狂叫喊,从数道战壕中一跃而出,朝着壕沟冲了过去。 一条条的袋子被投入到了壕沟中。 三角堡的守军被巨炮炸的晕头转向,不少人还被碎裂四散的石块打了个头破血流。可这时候,见俄国士兵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填埋着壕沟,他们不顾满身的灰尘和流血的伤口,纷纷地朝敌军开始射击。 枪声响起。一名又一名俄国士兵的胸前绽放出血色的红花,然后扑倒在了地上。 可他们在军官和督战队的驱使下依旧悍不畏死的在填埋着壕沟,连那些死去的战友也成了填壕的工具。 在付出了近百人的伤亡后,壕沟被填埋了近一半。那些木签子和三角钉全都被杂物所掩埋了。 “呜,呜!”号手再次吹起了嚎叫。 填壕的俄国士兵听到这声号角如蒙大赦。他们调转过了头,反身跑回到了战壕内。 “各就各位!俄国人马上要进攻了。”皮德罗背靠在一面胸墙上大声地提醒道。 而他的马弁则正在用纱布替他包扎着伤口——一枚四散飞溅的石弹的碎片擦过了皮德罗的额角,带走了一片的皮肉。 那马弁是个新兵,他被刚才那巨炮吓得惊魂未定,包扎伤口的动作也是一会轻一会重,弄不皮德罗不时生疼。 “你!”皮德罗对自己的马弁喊道:“快回科诺托普堡去,叫团队长马上调一队哥萨克水兵和德意志双手剑士过来。听清楚了吗?” 那马弁眼带恐惧地点了点头。 那马弁走后,皮德罗再次大喊道:“把火枪填满火药,敌人马上就要上来了!” 可皮德罗预想中的进攻并没有马上到来。俄国人又用一通猛烈的炮火“清洗”了三角堡。 这一次的炮击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三角堡的胸墙和沙袋被击碎,射击口也成了一堆废墟。可在炮火的压制下,三角堡内的守军却根本无法对缺口做任何的修补。 “这些俄国人真是越来越精了。”皮德罗骂道。 也就在这时候,第三声的号角声响了起来。炮声停止了,随之传到皮德罗耳朵里的是数千双皮靴踩踏地面发出的脚步声。 身穿红色制服的俄国新军火枪兵手持着重型火绳枪和长斧来到阵地前。 他们排成五排,然后将长斧的尾端插在地上,将火绳枪架在长斧上。 前一排发射完毕后退到后面装弹,第二排再发射枪弹。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五。 新军火枪兵们将射击的目标放在了三角堡那被巨炮摧毁的尖角上——那是一处利于攀登的进攻点。 “准备,准备。这一次他们真的要进攻了。”皮德罗大喊道。 “皮德罗副团长,我们来了。” 就在这时,由谢苗带领的一队德意志双手剑士和哥萨克水兵通过与三角堡联接的通道,前来支援三角堡了。 “太好了!” 见着援兵赶到,皮德罗高兴的一拍大腿。 “你们马上到缺口前列好阵势。等会俄国人一冲上来,哥萨克水兵们先用手枪给他们来一下子。然后德意志剑士就用剑去砍。记住,如果上来的是身穿镜甲手握钢盾的波耶骑兵,他们会用钢盾护住脸和身子,你们就用剑去砍他们的脚。”皮德罗说道。 这是皮德罗在斯摩棱斯克之战中总结出的经验。他希望在科诺托普这里还能适用。 一次齐射后,骑兵指挥官阿里克谢·沃罗滕斯基率领的由下马后的俄国手枪骑兵、贵族骑兵和波耶骑兵混编的三百人的进攻队伍朝着缺口发起了进攻。 他们快速地攀爬上缺口,冲在最前面的是手枪骑兵。 在登上三角堡后,这些身穿胸甲的士兵将用手枪对缺口附近的敌人进行一番火力的清洗。 三角堡的尖角被毁后留下的缺口不大也不小,刚好够五人并排行走。 三名手枪骑兵率先爬上了三角堡,可他们抬头正准备抬枪射击四周一定会出现的敌人,却见一名手持火焰剑的剑士一个大步迈到了他们面前,然后就是一个挥砍。 三颗人头齐刷刷地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三具无头尸体朝后到了去。 “有埋伏!小心,小心。”缺口下面的俄国人慌张地喊道。 接着,一片枪声响起。这是手枪骑兵们正盲目的朝缺口处射击。 缺口后面约五米处,二十名德意志双手剑士单膝跪倒在地,他们手中的火焰剑和双手大剑斜45度指向前方,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五十名持枪而立的哥萨克水兵。 俄国手枪骑兵打完了子弹,他们在阿里克谢·沃罗滕斯基地催促下拔出了马刀,再次的冲上了三角堡。 这一次,迎接他们的不是双手剑士的李剑,而是哥萨克水兵们的手枪了。 又有七名俄国手枪骑兵倒下。可这一次,俄国人总算冲上了缺口,与三角堡的守军混战在一起。 在近距离交战中,铠甲质量更好的守军比较占便宜。虽然就连皮德罗都对俄国人在火线的英勇叹为观止,可他们的镜甲、胸甲在面对德意志双手剑士的全身板甲时毕竟是处于劣势的。更何况守军还有“管风琴”排枪和巨型散弹枪这样的大杀器。 一架“管风琴”排枪和巨型散弹枪可以装填三十到五十枚的子弹,这些子弹在近距离的效果是惊人的——它们穿透力极强,一发铅弹击中一名身披铠甲的波耶骑兵,那么它不仅能够直接击穿波耶骑兵的盾牌和身躯,还能击穿站在他身后的人,然后再打死一个人,直到火药的力量耗尽。 一发铅弹能同时杀死两三个人。 终于的,在经过四个小时的鏖战后,俄国人的突击队被赶出了缺口。 烈日照耀着城墙,可城墙上却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躺在壕沟内和三角堡内的垂死者的呻吟声才打破这平静。守军在经历了从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的死战之后,终于像死人一样瘫倒在地。 第七百八十五章 科诺托普战役十六 这一天的战斗,虽然阿列克谢亲王除了丢下数百具的尸体外,连科诺托普堡的一个立足点都没有得到。不过,亲王却没有任何的不满,他甚至邀请所有的将军和伊凡·希尔科入夜后到他的大帐内喝酒。 因为射石炮已经显露出了它对于城堡和要塞恐怖的破坏力,阿列克谢亲王相信,这样的射击再命中几次,三角堡必将土崩瓦解。 到了夜间,双方都偃旗息鼓。 皎洁的月光被乌云所笼罩,仿佛不愿意看到人世间的这一幕惨剧。在这个漆黑的双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科诺托普堡的守军派出了十多支小分队,他们从城门出击,悄无声息地来到壕沟边。 每一支小分队携带着锄头、抓钩、吊绳等工具。他们的任务是将壕沟里的东西清理出来,使它尽可能的恢复到原先的深度。 “小心些,不要被俄国佬发现了。”有人小声地提醒道。 许多的黑影跳下了壕沟。紧接着,一条吊绳被放了下来。 “该死,是具尸体!” “不要管尸体,先把沙袋和石块清理掉。这些东西刚好可以用来修补三角堡。” 下到壕沟内的士兵按照上面人的命令将石块和沙袋装进了吊绳上的网兜里,然后摇了摇绳子,上面的人便一齐用力将吊绳拉了上去。 一开始,这样的行动还是顺利的。可很快,对面的俄军狙击手便注意到了动静。 这些俄军的狙击手们手持磅数极高的复合弓待在与壕沟平行的战壕里,监视着任何风吹草动。他们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一个个不仅耐心惊人,能够一动不动地埋伏起来坚持到天亮,并且一直瞄着敌人方向,而且能像猫头鹰一样在黑夜里看到东西,并且箭法也极好。 一声又一声的弓弦响动,不时有清理壕沟的士兵中箭。 一些守军试图反击,可他们却找不到敌人的方位所在。 只能被动挨打的小分队见势不妙,纷纷地往城内撤去。 在科诺托普堡内,彻辰正在看望在今天的战斗中负伤的伤员。 这一天的战斗中,守军损失了一百二十三名士兵,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三角堡的守军。 原本的三角堡上的固定兵源为三百人。加上昨天的战斗损失,差不多一多半的人报销了。彻辰把活着的人全部换了下来,而让费多特率领一支混编的支队顶了上去。 “如果按照这样的损失打下去,恐怕不出十天,科诺托普就该失守了。”彻辰安慰完一名手臂受伤的伤兵后,对回来的皮德罗叔叔说道。 皮德罗沉默不语,但他心里的想法是和彻辰一模一样的。 叔侄二人在前来科诺托普前斗低估了俄军的战斗力,认为还能像守卫斯摩棱斯克那么的轻松。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皮德罗咬牙道。 可不能这么打下去,该如何的打,皮德罗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叔侄二人就这么沉默的相对站着。 而这沉默似乎会传染。广场上的士兵和医护人员见他们的团队长和副团长都不说话,一个个也都呆望着他们,每个人都心头似乎都笼罩着一层阴影。 彻辰最早从沉默中醒过来。他注意到四周围的士兵们都在看着自己,他马上意识到了错误。 将是兵的胆。若是自己都如此的灰心丧气,那么士兵们哪里还有战斗下去的勇气。 “皮德罗叔叔,”彻辰故意提高了声音,他说道:“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说着,彻辰走到墙边拿过来一个铁圈。 皮德罗接过来定眼一看,原来这就是一个箍桶用的铁圈,上面缠绕着一圈麻绳。 “这是什么?”皮德罗问道。他有闻到铁圈上一股浓浓的焦油味。 “这叫火圈,是城内的一个哥萨克发明的。铁圈外面的麻绳在滚烫的焦油大锅里浸透,等干了以后铺一层粗麻屑,再次放到焦油里浸泡。这样重复多次后就可以做武器了。战斗的时候只要将它们点着抛过胸墙,投向以密集队形冲锋的大队敌人就可以。”彻辰说道。 虽然听了彻辰的描述,皮德罗模糊的知道这是一件类似于滚木擂石的武器,可这东西到底在战斗中到底有多大的作用,皮德罗却还想不明白。 彻辰正准备进一步的解释,这时候城门大开,那些派出去清理壕沟的小分队纷纷扶着伤员进到了广场。 他们被俄国狙击手袭击了。 看着身上插着羽箭的伤员,广场内、城墙上的士兵几乎是将士气低落写在了脸上。 这种沮丧的气氛,哪怕是巴希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可他不明白,明明今天是己方,可为何士兵们的士气却越来越低落? 就在巴希特迷茫之际,守卫南面的杰米德·波波维奇连长突然跑过来说道:“团队长,请过来一下。” 杰米德·波波维奇的性格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能让他叫彻辰去一旁说话,显然他遇到的问题是极其严重,并且一旦让其他人知道将会极大的动摇军心的。 彻辰和皮德罗与杰米德·波波维奇一同上了城墙,这四周空无一人,只有火把在燃烧。 “团队长,”杰米德·波波维奇说道:“我的人发现敌人在挖掘地道。” “他们果真在凿地道吗?!”皮德罗忐忑不安地问。 对此杰米德·波波维奇点头说道:“是的,应该没有错。皮德罗阁下,现在万籁寂静,我拿一碗水来,你不妨仔细看下。” 杰米德·波波维奇很快拿来了碗水,彻辰和皮德罗仔细盯着水面。 这样的时机果真很快就来了。只过了一段时间,他们的眼睛清晰地看到水纹在波动。 “是的,我看到了!他们在凿地道,并且还肯定不止一条。”皮德罗说。 “他们是在凿地道。”彻辰也重复着说。然后,他俩都沉默不语。 这时候,狄莫谢夫也走了过来。他见彻辰和皮德罗都沉默不语,狄莫谢夫的脸上显露出极度的不安,他抬起双手用手心搓揉着眼睛。 显然,他是也知道敌人在挖掘地道的事情。 “团队长?”狄莫谢夫结结巴巴地喊道。 接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皮德罗见此情状就故作轻松地说:“两位,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每次围城的时候,这是很平常的事儿。当年我和你们的团队长在守卫斯摩棱斯克的时候,他们也是日日夜夜在我们脚下又挖又凿。” 狄莫谢夫抬起脑袋,他的眼神中露出了希望之光。 他问道:“那么团队长和阁下您在保卫斯摩棱斯克的时候对此有什么妙招?” “我们去把地道炸了。”皮德罗说道。 “那现在我们也去把敌人的地道炸毁了。”杰米德·波波维奇喊道。 在他看来,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不然一旦地道到达科诺托普城墙底下并且埋上炸药,一切都完了。 这时彻辰却反对道:“不行,阿列克谢亲王这一次一定有了防备,他会派重兵把守地道口,防止我们的夜袭。” 出现了片刻的沉默,狄莫谢夫重又低下了他那无计可施的头颅。 “那该怎么办?” 第七百八十六章 科诺托普战役十七 当一个问题自己找不到办法的时候,彻辰很自然地召集起了佣兵团的所有军官,让大家集思广益。 很快,十数人便在南面城墙根下集结了。 各自的侍卫和马弁打起了火把,彻辰把敌人正在南面挖掘地道准备炸塌城墙的情况做了说明。 众人听完后先是一阵的沉默不语。 显然,这个消息给了所有人以沉重的压力——科诺托普堡的位置地处平原,这里的土层容易挖掘,若是阿列克谢亲王不顾惜人力强行挖掘的话,不出几日便能抵达城墙下面并将其挖空。 “一定要摧毁地道!”巴希特一拳砸在地面上。 皮德罗撇了撇嘴。 他觉得巴希特这一句就是句废话。谁都知道要摧毁地道,可如何去摧毁,这才是问题的所在。 这时,赫瓦德基连长抬起了头,他做了第二个发言者。 连长抬起脑袋,他说道:“当年我们在围攻兹巴拉日的时候也试图挖掘过地道。可惜失败了。” 哦?老连长,你快说说,当时雅里梅·维希涅维茨基是用了什么妙招?”皮德罗感兴趣地问道。 赫瓦德基连长抬起头仰望夜空回忆了下,他说道:“当时波兰人一再撤离那些较宽敞的防御工事,进入越来越狭窄的防御工事里。他们通过缩小防御的面积来抵消我们挖掘地道的影响。” 皮德罗听完泄气了。这条经验对于现在的科诺托普堡来说毫无参考价值。 赫瓦德基老连长似乎也知道自己说了没用的话,他不安地挠了挠头。 “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来。”他说道。 “不,赫瓦德基连长,你说的办法对于我来说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彻辰安慰他道。 这时,又是一阵沉默,没有人再说话。 夜静悄悄的,可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能听到地底下锄头和铁锹的声音。 黑森子爵的脸上滴下了焦急的汗水。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团长神通广大,一座科诺托普堡总能守住个两个月,可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城堡竟然就要陷落了。 是的,黑森子爵是害怕了。 原本黑森子爵不是个怯懦的人。他在克里米亚战功卓着并且赢得了彻辰对他的信任。可是正因为在克里米亚获得了普通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财富,富裕起来的黑森子爵开始胆小了,他牵挂着自己的财富和那纸醉金迷的生活,想念着他在黑森新买下的城堡和来自法国热情如火的美娇娘。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第一次派出劝降的使者,黑森子爵就阻止皮德罗去割狗尾巴并提出了自己的“缓兵之计”,实际就是出于胆怯的心理,希望能多挨过一天是一天。 今天白天的战斗,黑森子爵守卫的是西面的城墙,可俄国人那门射石炮巨大的破坏力还是深深地震撼了黑森子爵——他那原本就脆弱的内心更加的奔溃了。 而现在,他见连着彻辰在内所有人都仿徨无计,他除了焦急外,更是有些怨恨起彻辰当初不用他的计谋。 如果彻辰听了自己的建议,或许能多撑几天…… 又过了会,黑森子爵的脚朝前挪了一步,他决定打着胆子再次提出自己的建议——议和。 是的,不是投降是体面的议和。 什么是议和,就是解释为通过谈判达成终止敌对行为。 什么是投降,就是停止抵抗,放下武器,向对方屈服。 在黑森子爵看来,这两者是不同的。 既然守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与其在城破后战死又或接受屈辱的投降,不妨现在就与阿里克谢亲王谈判,以把科诺托普交给俄国人为条件,换取他们允许城内的守军安全离开。 黑森子爵认为,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黑森子爵一动,在他身前的叶利谢伊此时恰好也动了了,而且还在黑森子爵前开了口。 “团长,”叶利谢伊道,“我认为为今之计还是要设法炸毁敌人的地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你同意,我愿意率领一队人去夜袭。哪怕那里有刀山火海,我也愿意去闯一闯!” 说完,为了表明自己坚决的态度,叶利谢伊猛地拍了拍腰间的马刀。 看着视死如归的叶利谢伊,彻辰说道:“同意。叶利谢伊,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杰米德·波波维奇和狄莫谢夫以及皮德罗三人震惊地看着彻辰。 之前彻辰自己还说阿列克谢亲王会派重兵把守地道口,夜袭是不会成功的,怎么突然就出尔反尔了? 同意叶利谢伊去夜袭并不是彻辰的心血来潮又或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是他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彻辰知道,摧毁地道是阻止俄国人炸毁南面城墙的唯一办法,哪怕敌人布置有重兵防守。 刚才他一直思索着如何能够在敌军重兵防守的情况下摧毁地道,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声东击西,即通过发动两次夜袭来达到摧毁敌人地道的目的。 是的,不是一次夜袭,而是两次。 一次在北面的夜袭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并可能的话打乱俄军的进攻节奏。 从阿列克谢亲王的大军开始围攻科诺托普堡以来,进攻的节奏都掌握在阿列克谢亲王一边,自己只能够被动的反击。哪怕取得过摧毁俄军炮兵阵地和成功守住三角堡这样的胜仗,但这些都是被动取得的,自己一直是在被动的见招拆招。而阿列克谢亲王却逐步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推进战线——拔除三角堡——攻克科诺托普堡。 按照对方的这节奏打下去,自己必败无疑,恐怕连这个月都撑不过去。 所以他要夺回主动,要让俄国人顾此失彼。这样才能尽可能地守住科诺托普堡更长的时间。 在吸引去所有的俄军的注意力后,一次南面的夜袭用来摧毁地道。 “我们要夜袭敌人的阵地,并且不是一次,而是两次。”彻辰简明扼要地说道。 这下子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彻辰,就连提出夜袭的叶利谢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团长莫非是疯了吗? “狄莫谢夫连队长,你去集合三百名哥萨克士兵和一百德意志双手剑士和长枪兵,以最快的速度。”彻辰对自己的哥萨克连长命令道。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时间紧迫,彻辰来不及在此对军官们多做详细的解释了。 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由狄莫谢夫率领的全部由精锐的哥萨克水兵组成的三百人的突击队很快在广场上集结了起来。 过了会儿,叶利谢伊带领着一百名佣兵团士兵也到了。 每个士兵,彻辰都给他们配发了三枚炸弹并且携带上了所有的火圈。 对于这次的反击行动,彻辰感觉要对自己的士兵们说些什么,说些激励他们的话,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因为这些都是死士,很可能有去无回。 计划是他想出来的,可这计划是否管用,又或者能否取得预期的效果,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忽然的,彻辰福临心至,他唱道: “啊!伟大的上帝 请解放我们这些可怜的奴隶, 从沉重的奴役里摆脱异教信仰的漩涡—— 来到灿烂的晨光里, 来到宁静的水乡,到那幸福欢乐之邦, 到那基督教统治的福地—— 啊,上帝, 请听听我们的乞求, 请听听这些不幸的人的祈祷, 请听听我们这些奴隶的哀号。” 这是哥萨克的歌曲,这是自由的歌曲。 随着彻辰的低唱,越来越多的哥萨克士兵们唱了起来。 先是那三百哥萨克水兵,接着是一百佣兵团的战士,最后城内所有的士兵都唱了起来。 一些人开始唱起了不同的歌曲:“啊,草原,我们的故乡,你画一般的红花怒放,你广阔无垠,有如大海汪洋……” 第七百八十七章 科诺托普战役十八 歌声越来越大,甚至传到了俄军的大营,传到了伊凡·希尔科麾下的哥萨克的耳朵了。 这些吃的比俄国的“灰色牲口”还不如的哥萨克们,他们也唱了起来。 阿列克谢亲王正在中军大帐内同他的将军们喝酒,他也依稀听到了歌声。 “他们在唱什么?”亲王问伊凡·希尔科道。 伊凡·希尔科放下了酒杯竖耳倾听。 “是哥萨克的民歌。”他说道。 接着,他翻译了歌曲的大意。 “他们不会成为奴隶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残忍地说道:“因为我会送他们去见上帝,让所有人都知道,敢于反抗最为仁慈的沙皇陛下统治的人,只有死。” 伊凡·希尔科对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怒目而视,可他能做的也仅是如此了。 阿列克谢亲王先是不置可否。 因为显然,在这个时候,科诺托普堡内的守军竟然还有心情唱歌,这是不寻常的。可很快,亲王便又自嘲自己是实在太过谨慎小心了——前线有他布置的狙击手在,守军的任何异常举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放下心思的阿列克谢亲王举起了酒杯,他面色如常地说道:“继续喝酒。” 说完,他首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阿列克谢亲王不愿杯弓蛇影,徒让自己的将军们紧张和胡思乱想——上一次,亲王从轻处罚瓦西里便在军中产生了胡乱的猜测,而让彻辰都声名更加的水涨船高。 宴会继续进行,俄国将军为着沙皇陛下的健康、为着亲王的武勋、为着各种理由,一次又依次的干杯。 科诺托普堡内的歌声逐渐停止,因为那四百勇士已经整装完毕准备出城——他们的目标正是阿列克谢亲王所在的俄军主力云集的北面以及摧毁南面俄军地道。 彻辰亲自指挥对北面大营的突袭,而摧毁俄军地道的任务彻辰则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叶利谢伊以及一百名哥萨克水兵。 “叶利谢伊,阿列克谢亲王会派重兵在守护地道口,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夜色这么漆黑,我又在北面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到时候敌人肯定会调兵去支援。这时候你就突然攻上去,将地道炸毁。”彻辰如此对叶利谢伊布置道。 叶利谢伊思考了片刻,他摇头叫喊道:“团队长,那该你去南面,我去北面!” “不行,”彻辰道,“我必须去北面,因为只有我在那里,士兵们才不会觉得这是有去无回的夜袭。记住,只有敌人的军营开始骚动了,你才能动手。而且速度要快、要狠!” 说完,彻辰不让叶利谢伊有再次劝自己改变主意的机会。他拉下了尖盔的面罩,然后朝三百勇士而去。 “跟着我,前进!前进!”彻辰命令道。 科诺托普堡的城门再次被打开。出城后,三百人如同一条细线般移动到壕沟边。 此时每个哥萨克的眼里都闪耀着坚定且决绝的目光。因为在他们的身前是他们的团队长,在他们身后就是乌克兰,是他们的故乡。 而要让自己的故乡免遭科诺托普的悲惨命运,就绝不能让俄国人看到黑海的海岸,看到第聂伯河。 战壕内俄军狙击手误以为这次出城的敌人仍然是来清理壕沟的,他们好整以暇的准备搭弓射箭,给这些没有记性的家伙一个教训。 可出乎俄军狙击手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这次出城的敌军竟丝毫不隐藏自己,反而点起了火。 那是被突击队点燃了的火圈。 突击队中臂力最大的士兵猛地将这些火圈抛掷了出去。 火圈在地上蹦跳、旋转着进入了俄军的战壕。 战壕内俄军狙击手的衣服被点燃了。它的杀伤效果是惊人的。火圈上的火点着了战壕内俄军狙击手的衣服,这些扑打不掉的火焰将被吞噬的人变成了一个火球。 被火烧的痛苦万状的俄军士兵哀嚎着跳出战壕,朝着大营的方向逃去。 这些火人和继续滚动着的火圈越过一道道战壕,将恐惧和大火带入了大营。 乘势的,科诺托普堡内仅剩的八十多名扎波罗热骑兵从城门口突了出来。他们越过彻辰率领的哥萨克水兵,如一把尖刀般朝俄军大营冲去。 这些骑兵都是由皮德罗带领着的。 这位彻辰的至亲在彻辰出城后越想越不对味——他怎么能让自己的侄子一个人去?这可是九死一生的啊!所以一待城外火起,皮德罗一拍大腿,他将指挥权交给了黑森子爵,而自己则命令所有骑兵跟他走。 漆黑的夜,耀眼的火,战马的奔腾,还有那紧随其后的哥萨克突击队的战吼,这对正在休息的俄国士兵在精神上的威慑和打击是巨大的。更别提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哥萨克水兵们还朝着四面八方投掷着炸弹。 俄军的大营炸开了锅,士兵们四散奔跑着。 一些理智的、富有战斗经验的贵族军官试图搜罗士兵抵抗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们高喊着早就的身份和团队名称,可迎接他们的是一张张疯狂的面孔,和一双双张慌恐惧的眼睛。 失去了理性的人们彼此推搡、拥挤、践踏,相互挤死、踩死。 骑上马的赶紧开溜,无主的马匹则在盲目奔逃。盔甲、兵器、倒地的帐篷扔的到处都是。 彻辰在皮德罗的陪伴下攻入了一处炮兵阵地。这个炮兵阵地此时空无一人。彻辰找来了几支铁钎,他拔出腰间的权杖当做锤子,然后将火炮的活门钉死了。 “彻辰,你快看。” 就在彻辰钉死最后一门火炮的时候,皮德罗手指着前方对他喊道。 彻辰定眼一看,只见身穿一身银鳞胸甲的阿列克谢亲王正骑在马上立在六支松明火把中,他高声喊道:“不要乱!不要乱!我在这里,我是阿列克谢·特鲁别茨科伊亲王!向我靠拢!” 一些人显然认出了亲王,他们听到了他的话,看见了他,然后朝着亲王围了过去。 一个小型的战斗团体正在亲王的身边形成。 彻辰很清楚,他们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靠的就是出其不意和俄国人的组织混乱。而一旦让敌人重新集结起来,那么自己这三百人还不够六万俄军塞牙缝的。 “谁有枪,快给我。”彻辰对身边的人喊道。 马上的,皮德罗捡起地上一把俄国人丢弃的重型火枪,在检查了一番后,将火枪递给了彻辰。 彻辰将枪托架在皮德罗叔叔肩膀上。他调整好呼吸,三点成一线,然后扣动了扳机。 子弹击中了阿列克谢亲王身边的一名护卫,作为目标的亲王却毫发无伤。 阿列克谢亲王混不在意,可这一枪却把保护亲王的人吓破了胆。他们不顾阿列克谢亲王的强烈反对和刀砍鞭抽,将亲王团团的围住,然后护送着他朝后方逃去。 这下子,“明灯”消失了。俄国士兵们再次的乱做一团。胡奔乱撞的人们甚至将篝火的踩了灭。 篝火一灭,到处黑咕隆咚,俄军的士兵更加的惊恐万状,他们从连营拥出,就像决堤的洪水,像汹涌澎湃的江河,狂奔猛突,涌向四周围其它的大营…… 第七百八十八章 科诺托普战役十九 眼见于彻辰他们杀入俄军大营竟如入无人之境,科诺托普堡沸腾了。狄莫谢夫、杰米德·波波维奇等人不顾巴希特和黑森子爵的阻拦,率领着城中的所有的哥萨克挥舞着战刀冲了出去。 被袭击者的乱作一团,袭击者此时也没了章法。 唯一不动如山的只剩下佣兵团的士兵。 而在科诺托普堡的南面,在彻辰他们袭击得手后,叶利谢伊率领的一百人,也悄悄地离开了城堡,。然后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当他们摸索着接近俄军的南大营的时候,南大营内的俄军果然一片的慌乱,许多人正从左右两翼朝城北而去。 叶利谢伊下令士兵隐蔽。 接着,他偷偷摸了上去并很快找到了敌军挖掘的地道的入口。 一共有五个地道口,显然除了全力进攻三角堡并使用射石炮外,俄国人在地道攻城上也下足了血本。 叶利谢伊返回后将一百人分成五队接近了每个地道口,他们冲入地道内,将除了鹰嘴锄和铁锹外手无寸铁的坑道兵杀戮殆尽。 然后从里到外用炸药将地道炸毁。 在科诺托普堡内,留下的巴希特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等人他的心在不安地怦怦跳动,因为他们十分清楚,彻辰和叶利谢伊所做的是个多么危险和大胆的举措,而在哥萨克们因着团长的英勇举动而全体打了鸡血般冲出去后,偌大的一座科诺托普堡,只剩下这几百人了。 而一旦城堡东西两面的敌人中有一个明智的将军看出了此时城堡兵力空虚而来个“围魏救赵”,又或截断出城大军的退路,科诺托普将处于极度的危险中。 幸好,这样的担心并没有变成现实。 一刻钟过去了,半个钟头,一个钟头过去了。他们看到了火光,听到了爆炸声,闻到了硝烟味。 夜袭似乎出奇的顺利,俄军的两处大营乱成一片,而东西两面的俄军只顾着往城北赶去。 又过了一个小时,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觉得彻辰和叶利谢伊他们应该回来了。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人的叫喊和咚咚鼓声。 俄国人的重型火枪声开始压过了一切的声响,但仓促而又杂乱无章。 显然,这是俄国人在东西两面的援军终于赶到并和彻辰他们交上了火。 幸好由于夜袭时将军们都和阿列克谢亲王在喝酒不在各自军营,俄国人的反击是缺乏组织的。 同时由于他们担心自己人开枪会彼此造成伤害,于是高声相互召唤,在盲目射击的同时,一部分是朝天放枪。这使得彻辰他们能较轻易地摆脱与敌援军的接触并马上后撤 “他们需要支援。”巴希特嚷道。 接着,他跑下城墙,指挥着士兵打开北城门,在那里等候着。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则马上赶往了三角堡,他命令费多特赶快开炮掩护。 炮声响起,一发发炮弹正确地落入了追击的俄军的密集人群中。 巴希特并未等候多久,很快北城门处涌出密集的黑色人影。 “谁在那儿?”城门口的巴希特问道。 “是团长!” “是团队长”响起了两声回答。 过了片刻,夜袭的勇士们和守城的士兵彼此投入了对方的怀抱。 “那儿情况如何?”巴希特等军官们异口同声问道, “赞美上帝!阿列克谢亲王差点被我侄子一枪打死!”皮德罗道。 “赞美上帝!”众人嚷嚷道。 这其中,黑森子爵是叫的最响的那个。 “叶利谢伊和他带去的人已经回来了吗?” “还不见叶利谢伊回来。” 听到叶利谢伊他们还没有回来,彻辰着急了,他说道:“我们去南门看看!” 就在这时,南面的城门口,夜袭的队伍也返回了来。 叶利谢伊带去的人回来了。 他们形色匆忙,数量也比原来少得多。显然许多人都牺牲了。 不过回来的人还是面露喜色,因为他们同样获得了辉煌的战果。有些士兵带回了一些凿岩石用的丁字镐、螺旋钻、鹤嘴锄,以证明他们确实打进了地道。 不过这种举动是多余的了,因为爆炸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着一个又一个回来的身影,彻辰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越来越差,因为彻辰左看右看没有看到叶利谢伊的身影。 “叶利谢伊在哪里?”彻辰抓过一名哥萨克水兵问道。 “我不知道!”那名哥萨克水兵回答道。 “真的!叶利谢伊在哪里呢?”好几条嗓子重复着。他们中有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有费多特、有巴希特还有皮德罗和黑森子爵。 叶利谢伊指挥下的哥萨克们开始面面相觑,忽然有一名身负重伤的哥萨克水兵用虚弱的声音开口说道:“叶利谢伊牺牲了。我亲眼见他倒下的,我当时就倒在他身边,可我爬了起来,他却留在了那里……” 众人一听叶利谢伊竟然不幸遇难,全都悲痛不已。 彻辰不敢相信,他追问那人此事的具体情形,但那人已不能回答了,因为他身上的多处伤口还在泉涌般地出血,跟着他就像一捆麦秸扑倒在地。 “这损失实在太大,太大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悲哀道。 他似乎已经接受了叶利谢伊战死的现实。 杰米德·波波维奇和狄莫谢夫以及赫瓦德基连长摘下了哥萨克帽,他们低下头,为叶利谢伊,为今夜战死的士兵默哀。 一时间,胜利的喜悦都被叶利谢伊的战死所冲淡了。 彻辰的心尤其的难以自己。叶利谢伊跟他的时间虽然不是最长的,可他和叶利谢伊的战友情谊却最深厚。叶利谢伊性格开朗、武艺高强,除了不会喝酒外,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缺点。 “那时候叶利谢伊说要代替我去北面,我该和他交换的。那么他或许就不会有事了。”彻辰悲伤地想道。 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叶利谢伊。 彻辰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的房间,又是怎样入了睡。到了黎明时分,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团长,天大的好消息!”敲门者黑森子爵说。 “怎么回事?”彻辰立刻跳了起来,叫嚷道。 “叶利谢伊回来了!” “我的上帝,你说什么?” “是他!我刚才起来解手,突然听到城墙外有人在喊叫:‘别开枪,是我!我是叶利谢伊’。我一听都顾不得小便了,赶紧上城墙往下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叶利谢伊回来了!他打扮成一名沙皇俄国的市民射手。” “赞美上帝!”彻辰无比喜悦地说。 他顾不得穿鞋,一路奔跑着去迎接叶利谢伊。 这时天已经亮了。 叶利谢伊就站立在城堡内的广场上,但见他头戴一顶纸帽,身穿粗陋的灰色外衣,跟一名真正的市民射手是那么相像,以至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更让彻辰难以置信的是,在叶利谢伊身边,同叶利谢伊一起回来的竟然有谢苗,还有自己的妻子法蒂玛。 叶利谢伊一见到彻辰,立即便扑了过去,彼此开始了欢悦问好。 “我们已哀悼过阁下了!”彻辰叫嚷道。 他的眼光滑过了法蒂玛和谢苗。 这时,别的几位军官也奔了过来,其中就有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所有的人都惊诧得不得了,于是就争先恐后地向叶利谢伊和谢苗问长问短。而彻辰在叶利谢伊被众人围住后,他走向了法蒂玛,问她怎么回来了?而且她和谢苗都穿着俄国人的衣服。 在那一边,叶利谢伊开言说道:“在返回的时候,我绊着了一具尸体,摔倒在地,我的脑袋给一块大石头磕破了,虽说我的头盔是顶好的,不禁坚固,而且还衬了个铁丝网,可我还是昏厥了过去。当我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上躺着一具给打死的俄国市民射手的尸体,就像盖着被子似的。我摸摸脑袋,有点儿痛。不过,甚至连个包都没有撞出来。这时我才发现四周围全是敌人,我们的人全都不在了。于是我就暗自思忖该如何逃出虎口。我想到了我何不取下这压在我身上的俄国士兵的全副装备打扮起来。须知我的本就是俄国人,除非有人见过我,否则光凭口音没人分辨的出我。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在身上,然后我跳进了一道战壕中。我混在他们中间走来走去,就像在自己人中间一样。他们中有许多人被我们搅得晕头转向,就躺在有顶棚的壕沟里睡着了;我溜达到他们那儿去时间或有个把人问我:‘你干吗走来走去?’我回答说:‘因为我睡不着!’,然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边,彻辰本是要怪责法蒂玛的,可谢苗抢先揽下了所有的责任。 “团长,是我不好。是我没听您的命令带法蒂玛夫人回来的。” 法蒂玛待要替谢苗说话,彻辰的手伸过法蒂玛的脖子拦住了她的身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彻辰说道。 千言万语就剩下这么一句。 法蒂玛也紧紧地抱住了彻辰。 这时,叶利谢伊开口说起了他是怎么遇到法蒂玛和谢苗的。 原来,当叶利谢伊走到俄军战壕直到科诺托普堡尽头的时候,他意外地方向有两个人背对着自己站在此处。 当然,叶利谢伊现在知道此二人是法蒂玛和谢苗了,可当时由于二人身穿俄军的制服,叶利谢伊并未认出他们,而是把二人当做了俄军的哨兵。 于是,叶利谢伊轻手轻脚的地上前要打晕二人以逃回到科诺托普堡去,可他鬼鬼祟祟的动作被法蒂玛察觉了。叶利谢伊的手刚举起来,法蒂玛藏在衣袖内的匕首就架在了叶利谢伊的脖子上。 而二人四目相对,他们这才发现竟然是彼此。 听到这番只有上帝能够安排的巧遇,众人都笑了起来。 第七百八十九科诺托普战役二十 翌日清晨,阿列克谢亲王在护卫和将军们当簇拥下重新回到了营地。 此时,彻辰率领的哥萨克早已撤回了科诺托普堡,但昨夜战斗留下的痕迹却未消散。 营地内到处都是尸体和烧毁的帐篷以及未熄灭的篝火,一些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摆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另一些则被刀剑砍的七零八落。而被火枪打死已经算是最幸福的死法了。 阿列克谢亲王叫过了一名正在打扫战场的军官,询问昨晚的损失情况。 这名军官为难地看了看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因为他是瓦西里的部下。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明白,昨夜的伤亡肯定是极其惨重的,不然自己的军官不会如此明显地询问自己。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眨巴眨巴眼睛,那意思是在告诉自己的部下往小里说。 突然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被声旁突然响起的一声炸雷吓了个魂不附体——那是阿列克谢亲王的声音。 “照直讲!”阿列克谢亲王对那名军官吼道。 军官本能地站直了身体,他快速地说道:“亲王殿下,我们战死了四百人,还有三千名士兵受了伤。五门火炮被敌人钉死了。阵亡的显赫贵族有······” 随着军官口中一连串名字的报出,俄国将军们一个个开始汗如雨下,神情也越来越悲苦。 每一个名字,就代表着一个显赫的俄国贵族家庭失去了他们的子嗣。这些贵族青年很多都是和自己的家族沾亲带故,一些甚至就是自家的子弟。他们本是来战场上镀金,没想到却把自己年轻的生命留在了这。可以想见,当这些贵族青年阵亡的消息传到莫斯科后,他们身后的家族将怎样的悲伤和愤怒。 在报完地二十三个名字后,军官停下了口。 众人纷纷地看向阿列克谢亲王,每个人都流露出不安的表情。因为他们不知道亲王会降下怎样的雷霆之火,这火又会烧到谁的身上。 可阿列克谢亲王却并没有发火,他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声:“好,好,好。” 接着,亲王转身一挥斗篷便骑上了马。 “撤军。”他说道。 如果说有比发火更让众人震惊的,那便是永不认输的阿列克谢·特鲁别茨科伊亲王竟然会因为这场小挫折便退兵了。 从去年秋天从普斯科夫出兵,历经了6个多月的准备,集结了沙皇俄国最精锐的六万大军、甚至还从莫斯科运来了巨大无匹的射石炮,可仅仅打了不到十天,亲王竟要撤兵了? 是的,伤亡三千四百多人,这的确是不小的损失,可对于总人数高达六万的俄国大军来说,还远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那些失去子嗣的家族的确会在沙皇面前诋毁亲王,指责他作战不利,可是米哈伊尔沙皇信任亲王,如此程度的损失还不足以动摇沙皇对亲王的信任。 就在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时,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站了出来。 “阿列克谢·特鲁别茨科伊,你是一个懦夫!”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朝亲王直呼其名地吼道。 吼完,他一把上前拉住了阿列克谢亲王坐骑的缰绳。 “您算什么统帅,算什么男人!失败了就想逃跑,你那罗斯民族永不服输的精神去了哪?懦夫、叛徒!” 所有人都为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捏了一把汗,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如此面斥亲王。 “啪”的一下,阿列克谢亲王手中的马鞭落在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脸上,将他的左脸打出一条血痕。 “我是统帅,对于我的命令,你只需要服从就可以。”亲王面无表情地对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说道。 可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犟劲上了来,他怒视着亲王,抓着缰绳的手怎么也不放开。 “拉开他。”亲王大声命令道。 左右这才如梦初醒,他们纷纷上前拉住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手臂和脚,一些人则去掰扯他的手指。 “把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关进囚车里。” 在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被强制拉开后,亲王下命令道。 接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懦夫,懦夫。” 在他身后,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沙皇俄国大军拔营离开,科诺托普堡城内的守军是看的一清二楚。守军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欢呼,庆祝自己的胜利。 在城堡的一座塔楼内,正透过塔楼的射击孔望向外面的赫瓦德基连长收回了目光,他语带崇敬地对站在身后的彻辰说道:“团队长,恭喜你,你战胜了沙皇俄国的阿列克谢亲王,战胜了六万俄国大军。” 侍立在彻辰身后的叶利谢伊、法蒂玛和皮德罗等人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欢呼。皮德罗甚至高兴的不顾还有外人在场,一把将彻辰抱了住,让他的脚尖都离了地。 皮德罗那个欢喜啊。试问这世间以少敌众,击退向阿列克谢亲王这样的名将的能有几人。仅凭着今天的战绩,彻辰的声名必将传遍整个欧洲。他皮德罗也将具与荣焉。 “叔叔,快放下我。” 和兴奋的皮德罗相比,彻辰却满是不可思议和怀疑。在皮德罗放下自己后,彻辰走到射击孔前,再次朝外面张望。 城外的俄军的确是在拔营,一部分俄国骑兵甚至已经朝着地平线移动。 “各位,从今天开始加强戒备,所有的岗位加派双人值守。”彻辰收回目光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要所有人提高警惕。 “团长,你是怀疑阿列克谢亲王拔营是假,想趁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偷袭才是真的?”叶利谢伊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昨晚的偷袭虽然对俄国军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事后的战果统计,俄国人的伤亡不会超过两千人(这个数字是低估了的,因为哥萨克们无法打扫战场),可对于总人数高达六万的俄国大军来说,还远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仅这点损失阿列克谢亲王便退兵了,彻辰无论如何都难以置信。 听了彻辰的分析,皮德罗等人也觉得有道理。原本以为俄国人退兵而燃起的喜悦之情,这会儿也消散了。 “这些俄国佬真是诡计多端,让老子白高兴一场。”皮德罗愤愤地道。 可到了第四天,一名哥萨克逃兵带来的消息又让彻辰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这名哥萨克是伊凡·希尔科的部下,据他说,伊凡·希尔科对阿列克谢亲王的退兵极其的不满,他扬言要去莫斯科告发亲王。于是的,伊凡·希尔科遭受了和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同样的命运,被关进了囚车中。 “哥萨克和哥萨克才是兄弟,跟着俄国人是没有任何指望的。所以我选择了弃暗投明,回到哥萨克兄弟的怀抱。”这名哥萨克逃兵如此陈述自己的动机。 赫瓦德基连长激动万分,他上前抱住了这名哥萨克亲了又亲。 “欢迎回来,孩子。”连长动情地说道。 接着,赫瓦德基连长松开手看向了彻辰。 “团队长,消息可以证实了,你的确打败了阿列克谢亲王。” “让我们为胜利干杯,好好庆祝一番吧。”皮德罗高喊道。他解开了腰间的水壶。众所周知,皮德罗的水壶中装的从来不是水,而是酒。 而皮德罗庆祝的建议也得到了在场的所有人的一致赞同,他们希冀地看着彻辰,等着他拍板。 彻辰看着众人那渴望的目光,他张了张口,最后说道:“好。” 不过马上的,他又补了一句,“值夜的卫兵除外。” 入夜,科诺托普堡上空的黑夜被火光所照亮,从远处望去,就如同一只正在燃烧的火炬一般。 而在火炬的下方,两条细线正如毒蛇爬行一般地朝科诺托普堡的方向隐秘前进着。 其中的一队速度更快,他们溜进了要塞前的壕沟,并接近了三角堡。 领头的那人仰起头侧耳倾听。 此时,堡垒内满是欢呼声和呼喊声。那人捡起了一块石头,然后抛上了三角堡。 石头落地发出一声脆响。可是没有人呼喊询问的口令,也没有人从胸墙后面开枪。 于是的,那人胆子大了起来。他脱掉外面罩着的青衫,把马刀咬在口中,然后爬了上去。 刚一露头,他便看见一名士兵静静地趴在胸墙上,看上去好像睡着了。借着他身边的火把,他看到地上倒着一个酒瓶,里面的酒撒了一地。显然,他是喝醉了。 按照彻辰的要求,三角堡内值夜的士兵是不能喝酒的。可在俄军撤退的氛围下,这一规定没有得到严格的执行。况且哥萨克人好酒,看着别人喝酒而自己必须滴酒不沾,那是比杀了他们的还难受的。于是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搞到了黄汤来解馋。 那人再往四周眺望,目力所及的这段城墙上没有一个人。 于是那人爬了上去,然后朝下扔下了一条粗麻绳。 下面的黑影们抓着麻绳爬了上去。 此时,另外一队黑影也赶到了,这队人携带着云梯,他们匍匐前进,并偷偷地也爬过胸墙。 当有数十人爬上三角堡后,他们大吼着冲进了三角堡的纵深,他们用手枪快速地将遇见的第一批敌人打倒在地。 其他的守军惊觉,他们想要反抗,可这时候大部分人不是喝醉了就是半醉半醒,在一阵微弱的抵抗后,他们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下就是拔腿就跑。 仓皇之间,溃兵们甚至都没有拉起通往主堡的吊桥。 彻辰之前的担心成为了现实。 阿列克谢亲王的退兵不过是迷惑彻辰的把戏,他真正的目的是以牙还牙,用一场突袭拿下科诺托普堡最重要的支撑——三角堡。 登上三角堡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在火光的照耀下,他脸上那条被阿列克谢亲王的马鞭抽出来的伤口格外的血红。 由于笑容牵动了面部肌肉,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脸隐隐作痛,可疼痛却让他更加的兴奋。 “杀,杀光所有人。”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喊道。 他提着刀往主堡的吊桥走去。一名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哥萨克挡在了他前面。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一刀将哥萨克的脑袋砍了下来,接着猛地一甩,将人头抛向了科诺托普堡。 城内的守军在三角堡响起枪声后终于意识到受到了突袭。最先反应过来的彻辰赶忙带着唯一没有喝酒且有战斗力的一队士兵朝三角堡赶去。 可刚到主堡的吊桥前,三角堡已然失守。而恰好的,彻辰和站在吊桥对面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四目相对。 彻辰没有见过瓦西里·舍列梅杰夫。那次彻辰在普斯科夫与雅科夫决斗,他恰好不在城内;而瓦西里·舍列梅杰夫也没有见过彻辰,他在科诺托普堡城下居民区遭受的惨败虽然是彻辰谋划的,可彻辰没有直接参加战斗。 但二人一照面,他们几乎立刻的意识到了对方是谁。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 “阿勒瓦尔·彻辰!” 二人同时喊着对方的名字。 紧接着,双方的人马同时向对方射击,一时间子弹横飞。 他们各自的卫兵们用身体护在了各自长官的面前,掩护着他们往后撤去。 这一轮的枪战,彻辰一方倒下了三人,瓦西里·舍列梅杰也有两人被击中。 几名俄国士兵踏上了吊桥。就在这时,吊桥开始动了起来——守军终于意识到要收起吊桥了。 吊桥收起,那几人在倾斜的桥面站立不稳,一个个倒在桥上然后往科诺托普堡内滑去。他们被守军解除了武装,做了俘虏。 过了会儿,吊桥再次落下。包括一小群包括德意志双手剑士和哥萨克水兵在内的士兵坚定地冲杀出来,发起了第一次反击,却被敌人的火力打了回来。 但马上,守军又发起了三次勇猛的反击,想把入侵者赶出三角堡;有一次,反击眼看就要成功,但俄国士兵搬过了三角堡内的火炮对反击部队进行直射,守军不得不撤退。 而在两次进攻的间隙,俄国人闪电般地巩固了自己在三角堡的阵地。他们从三角堡的另一面搬过来沙袋、泥土和木柴,搭建起了一座面朝科诺托普堡堡的小型壁垒,以防备守军从科诺托普堡内发起反攻。 黎明时分,临时搭建的防御工事上飘起了阿列克谢亲王旗帜,这是军事占领的关键标识。 第七百九十章 科诺托普战役二十一 在三角堡失守后,科诺托普堡的守军几乎旋即就感受到了三角堡丢失的严重后果。 俄国人发疯地猛干,拼命巩固自己在三角堡的阵地。 在构筑了面对科诺托普堡的防御阵地后,他们又用灌满泥土的袋子堆起平台,直到它甚至比科诺托普堡的城墙更高。如此一来,他们就能用从三角堡缴获的两门火炮轰击科诺托普堡的任何地方。 而在下方的壕沟里,俄国士兵可以一直走到城墙基部,而不必担心遭到袭击。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麾下的士兵们在壕沟内抵着墙壁竖起了云梯,试图发动猛烈攻击,希望能够借此冲进科诺托普堡。 他们自认为必胜无疑,但这样的冲锋简直是自杀。因为此时科诺托普堡内大部分的守军已经清醒了过来,他们登上城墙,用猛烈地火枪子弹向进攻者招呼。 对于城墙下的攀爬者,守军向他们的脑袋投掷石块,泼下滚油。战斗的嘈杂声震耳欲聋。 在五个小时的血战之后,俄国人被迫后撤。在壕沟里丢下了100名精兵的尸体,而守军损失了30名士兵。 彻辰登上了面对着三角堡的城墙。此时他对昨晚的大意后悔不跌。可现在后悔已没有任何的作用,他所能做的就是坚守住科诺托普堡的主体,直到维戈夫斯基率领的大军前来解围。 对面的三角堡响起了一声炮响,这是一发空炮。显然,这是对面的俄军在提醒科诺托普内的守军:他们有话要说了。 站在胸墙后面,彻辰和一众军官朝着三角堡眺望。突然的,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掩体上。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共十人。 这些都是三角堡守军中的被俘者。昨晚的战斗中,三角堡内四十人的值夜队伍有二十五人战死,五人逃回了科诺托普堡,十人受伤被俘。 最可怕一幕就在此时上演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手握着刀走向一名俘虏,他猛地一挥刀,这名俘虏的脑袋就掉到了城墙的下面。鲜血如喷泉一般从被斩断的脖子的切口处喷出,染红了一大片的城墙。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面朝科诺托普堡方向,露出残忍且狰狞的笑。 他是在用图啥来恐吓科诺托普堡的守军。 “这个魔鬼,混蛋。” 费多特看的牙呲目裂,他取过了自己的土耳其火枪,将枪托抵在肩上,对准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 和费多特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数名哥萨克的火枪兵。 可狡猾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却把自己的身体躲到了第二名俘虏的身后。 自觉安全的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将马刀横在了第二名俘虏的喉咙上,然后慢慢的拉动了马刀。 锋利的刀刃切开了俘虏的喉管,鲜血如同溢出酒杯都红酒般染红了俘虏的脖子。他的瞳孔开始发散,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接着,俘虏的脚下一个踉跄,他摔下了三角堡。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又伸向了第三名哥萨克俘虏。这名也叫瓦西里的哥萨克是条血性的汉子,虽然他在科诺托普臭名昭着,并且不止一次的因为欠赌债和偷东西而被绑在了火炮旁任人殴打,可是他绝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这时候,瓦西里见自己必死无疑,他朝着科诺托普堡的哥萨克兄弟们喊道:“别了,兄弟们!伙伴们!愿乌克兰永远长存,愿哥萨克的荣耀永世光辉!” 说完,瓦西里跳下了三角堡,摔死在了壕沟内。 其他七名哥萨克俘虏自知必无幸理,他们高喊着“哥萨克万岁”转身用牙齿和脚与俄国士兵搏斗,很快被全部杀死。 瓦西里·舍列梅杰夫兽性大发,他命令将这些反抗的俘虏的尸体被头朝下地吊在三角堡朝向科诺托普堡的城墙上,并且将他们的脑袋打裂,胸膛撕开、心脏挖出。 彻辰看着这一血腥的一幕,他大喊道:“火炮,火炮。” 更多的声音喊了起来:“火炮,火炮。” 一门三磅炮被推了过来。彻辰接过炮手的火把,他朝着三角堡的方向略一瞄准,然后点着了火门。 炮弹命中了从工事后面伸出的半个戴着头盔的脑袋,将他的头和头盔一齐削了去。可惜此人并不是瓦西里·舍列梅杰夫。 接下来的一整日,双方的炮手倚靠着工事爆发了最大规模的炮战。三角堡和科诺托普堡的垛堞和沙袋都数次被炮火所摧毁,又数次的被重建。 当火炮因为连续发射而不得不停下来冷却的时候,守军用火圈、炸弹和倾盆大雨般的子弹泼向三角堡,而俄国士兵则同样投掷炸弹作为反击,这些炸弹在胸墙上爆炸,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怕亮光照亮了守军的身形。战场亮如白昼;从远处看去,科诺托普堡和三角堡简直就像像是两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可是彻辰所能做的也仅有如此了,随着阿列克谢亲王率领的大军重新抵达科诺托普城下,三角堡内的俄军力量得到空前的增强,重新夺回三角堡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并且,彻辰意识到,在三角堡陷落后,这一段的城墙将极其容易的被敌军的地道所贯通。为此的,他命令士兵在城堡的内部与城墙平行挖掘了一道堑壕,并在堑壕前面堆起了沙袋,作为一旦城墙被炸药轰塌后守军的第二道防线。 在城外阿列克谢亲王看着三角堡上升起的自己的旗帜,伊凡·希尔科在一旁讨好地说道:“亲王殿下,您果然是用兵如神。只略施小计便拿些了三角堡,我看用不了多久,科诺托普堡上也将升起您的旗帜了。” 花花轿子众人抬,伊凡·希尔科拍起了阿列克谢亲王的马屁,其他的俄国将军们当然也各个不甘落于人后。那阿谀奉承的话如流水一般地从他们的口中说出,直要把人灌晕了。 阿列克谢亲王身处这如海的奉承话中却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他注视着科诺托普堡良久、良久。 仅仅是夺取一座三角堡,至少七千人,占到全军九分之一的士兵死伤,这其中还包括了最精锐的数百名波耶骑兵。还有,到目前为止,全军已经消耗了四百桶的火药,六千多发的炮弹。而不管之前自己准备的有多么的充分,火药和炮弹的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并且的,俄国大军在此已经花费了一个多月的宝贵时间。 “伊凡·希尔科。”亲王叫了这位哥萨克团队长的名字,“你再去一趟科诺托普堡,向阿勒瓦尔·彻辰劝降。” 第七百九十一章 科诺托普战役二十二 5月24日清晨,就在阿列克谢亲王命令伊凡·希尔科前去劝降的第二天,伊凡·希尔科带着一小队随从举着白旗战战兢兢地从三角堡上的防御工事后面探出了头。 他朝空中开了一枪,并命令手下的随从不停地摇晃着白旗,表示自己是来谈判。 可回答这位变节的哥萨克团队长的是一发从科诺托普堡内射出的炮弹。 炮弹从伊凡·希尔科的身侧射过,吓得他赶紧躲到了工事的后面。 过了一会儿,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哥萨克被推了出来,他举着白旗沿着通道走向科诺托普堡,然后在吊桥连接处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他的年老让守城的哥萨克起了恻隐之心,没有人朝他射击,吊桥也被放了下来。 叶利谢伊迎接了他,并蒙上他的眼睛。这名老哥萨克被到了彻辰的面前。彻辰在城堡的地牢内接见了这名老哥萨克。这里四面都是不透风的墙壁,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科诺托普堡内的虚实不被其看到。 老哥萨克将一封信交给了彻辰。上面是阿列克谢亲王重新提出的投降条件。 确切的说,这已经不能算是投降条件了。因为,阿列克谢亲王在信中表示,科诺托普堡的守军可以携带所有人员、财物和火炮安全的离开科诺托普堡,并且前往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彻辰不可能投降,也不可能放弃科诺托普堡。哪怕阿列克谢亲王的信誉一向是着着的。他看完信后本想严词拒绝,可一个想法却让他犹豫了——那就是是否该利用阿列克谢亲王求和的机会假意和谈,用缓兵之计拖延时间,为守军加固城堡赢得时间。 可在权衡了一下利弊后,彻辰将这一念头放弃了。此时,科诺托普堡内的守军之所以在咬牙坚持,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暴行让他们认定了投降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只有坚守才有活路。这时候,任何谈判的暗示都会严重影响抵抗的决心。 和信心相比,通过阴谋诡计赢得的时间是微不足道的。 老哥萨克见彻辰半晌不语,他误以为彻辰是心动了。这位老哥萨克用沙哑的嗓音劝道:“孩子,投降吧。你们怎么可能是俄国人的对手呢?这次的机会是如此的难得、条件是如此的优厚,希尔科团队长他也再三表示,他会以自己的荣誉做保,保证你们的安全。” 彻辰一把将信搓成了一个纸团。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去告诉阿列克谢亲王,阿勒瓦尔·彻辰和科诺托普堡的守军绝不投降。” 说完,彻辰命令叶利谢伊重新蒙上了老哥萨克的眼睛,把他带出了科诺托普堡。 当老哥萨克回到三角堡后,彻辰用一通炮弹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俄国军队随即开炮还击。 次日发生了一件颇有戏剧性、对守军的士气起到极大鼓舞作用的事情——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被己方的火炮打成了重伤。 创造这一战果的便是沙皇俄国的那门射石炮。 它为何会击中三角堡不得而知,不过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操作那门射石炮的炮手没有调节好俯仰角。他或许是将那门大炮射角抬的过高,又或者是将炮口弄的太低。总而言之,炮弹没有越过三角堡击中科诺托普堡的城墙,反而是打在了三角堡上。石弹碎片在三角堡上四下横飞,一枚碎片击中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腰部。虽然瓦西里·舍列梅杰夫身穿的镜甲起到了一定防护作用,但他负了重伤,碎片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后腰,倒在地上。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立时的陷入了昏迷。他的舌头伸出嘴巴,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喷涌而出。 虽然三角堡的守军第一时间便将瓦西里·舍列梅杰夫抬下了三角堡,并将他秘密地抬去医治,可消息还是很快泄露了出去。这让部分俄国士兵和伊凡·希尔科麾下的哥萨克认为这是瓦西里·舍列梅杰夫的残忍遭到的报应。 军中一时人心惶惶。 面对军心不稳的境况,阿列克谢亲王决定用一次总攻来一鼓作气拿下城堡。 他首先确认已经将科诺托普堡包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的出去。 接着,俄军在三角堡上的炮火猛烈地轰击拉拽吊桥的的铁链,使得三角堡和科诺托普堡之间的通道再次连接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在6月1日这一天,科诺托普城堡的四面全部遭到猛攻。 在炮火和火枪兵的掩护下,数千人同时将云梯靠上城墙。 科诺托普堡守军的火枪以及滚木礌石已经无法抵挡如此汹涌澎湃的人海,城墙各处接连失守,愈来愈多的俄国士兵爬上了城墙。 城墙上爆发了前所未有白刃战。俄国士兵们试图在科诺托普堡的任何一处土地上插上他们的旗帜,可他们的企图一次次的被打破。 在两座塔楼上的以费多特为首的狙击手们不断地从侧翼狙击攀爬云梯的敌军,他们专挑身着显眼盔甲的俄国波耶骑兵下手。 一名名的俄国波耶骑兵从云梯上跌落。而在城墙上,哥萨克们挥舞着马刀和鹰嘴锄、德意志双手剑士挥动着火焰剑和大砍刀,他们在人海中搏杀,在血海中起舞。 激烈且高强度的战斗让一些人失去了理智。一名被长斧砍断肩膀的哥萨克扑到火炮前,他不管不顾地调转炮口朝向了混战中的城墙。 一声炮响,高速出膛的炮弹在城墙上犁出了一条血线。在实心炮弹飞过的路径上,不管是俄国人、哥萨克还是德意志人;不管是贵族、泥腿子还是雇佣兵,全部化为了漫天的血肉…… 在经历了五个多小时的血战后,进攻停滞了。精疲力竭的俄国人不得不撤退,科诺托普堡岿然不动。 在午后阳光炙烤下,幸存者在一片瓦砾的城堡内爬行着。 赫瓦德基连长阵亡了。 为了摧毁吊桥,连长身背十几颗炸弹。他从城门的最高处跳下了城,与吊桥及其上面的数十名敌人同归于尽。 杰米德·波波维奇连长受了重伤。这位英勇的连长在城墙上不断地向如蚁附般攀爬上来的敌人投掷炸弹。一颗点燃音信的炸弹提前爆炸,他的手掌被炸的血肉模糊,当场陷入了昏迷。 其他人——叶利谢伊、谢苗、法蒂玛则不同程度受了伤。 彻辰在操场中心指挥战斗,一颗榴弹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附近,彻辰被震的昏迷了过去。 胸墙上、操练场上死尸满地,现在已经无法安葬死者,甚至连挪动尸体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城墙上的垛堞早已全部损坏,可守军却没有余力去修补了。 在令人无法忍受的烈日暴晒下,苍蝇肆意飞舞,到处弥漫着石粉与火药的刺鼻气味和死尸的恶臭。 第七百九十二章 科诺托普战役二十三 明月当空,从昏迷中苏醒的彻辰从尸体堆里爬了起来。 “叔叔,叔叔!” “法蒂玛,法蒂玛!” “……” 他叫喊着每个亲人和同伴的名字,可没人回答他。 心急如焚地彻辰拨弄着尸体。借着月光,他一具一具的辨认着内里是否有自己的亲人和同伴。 每一具尸体都代表着一个年轻的生命的离去。这些人早晨还生龙活虎,可现在他们的尸体在慢慢的腐朽,他们的灵魂早已飞上了天堂。 一连翻找了一二十具,彻辰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皮德罗叔叔!法蒂玛!”彻辰仰天大喊道。 虽然没有找到尸体就代表着皮德罗叔叔他们都还活着,可此时的彻辰却早已没有如此乐观的想象——今天的战斗,他不止一次看到敌我双方的战士们被炮弹和炸弹击中,从而灰飞烟灭。 幸好的,这一声的叫喊终于得到了回应。 “别叫了,我们在这呢。” 彻辰听出了这是皮德罗叔叔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跑过去,只见皮德罗叔叔正倚靠在一面城墙的墙根底部。 若不仔细看,彻辰真认不出来自己的叔叔。此时的皮德罗面如黑炭,满是硝烟,他的头发满是烧焦的痕迹;他身上的胸甲横七竖八有着无数道的破损,直如一块破铜烂铁,他惯用的手半剑上满是刀剑挥砍后留下的豁口。 在皮德罗的身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巴希特,以及叶利谢伊等人也同样的状如恶鬼。他们的身上也都布满了伤口,虽然经过了包扎,但鲜血还是渗出了绷带。 彻辰顾不得自己,他一个个地慰问了每个同伴。当他走到最后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面前,彻辰猛地惊醒。 众人中没有法蒂玛,没有自己的妻子。 “叔叔,法蒂玛呢?”彻辰焦急地问道。 不待皮德罗开口,彻辰又急不可耐地询问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 “神父,法蒂玛在哪里?!你见到法蒂玛了吗?” “我在这。” 这时,法蒂玛的声音从彻辰的身后传来。 彻辰回过了头,却见法蒂玛正架着受了伤的谢苗站在自己的身后。 和其他人比起来,法蒂玛受的伤是最轻的。这也得益于她从小受到的特殊的训练和刺客的本能。 彻辰冲上前去一把将法蒂玛搂在了怀里。 “我在找你,在找你。”彻辰说道。 “我也是。” 法蒂玛躺在彻辰的胸口就像孩子偎依着慈母似的。 战斗结束后,她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丈夫。皮德罗、叶利谢伊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等人就是在这过程中被法蒂玛找到并扶到墙角暂歇的。 六月的夜晚,大草原风儿和煦而又温馨,一轮明月洒下银辉。彻辰就和法蒂玛这样依偎着、依偎着。 皮德罗看着这对男女,脸上露出一脸的憨笑。 叶利谢伊咧了咧嘴,他对一旁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说道:“神父,如果我们能从这里平安回去,你一定要替我主持婚礼。”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看了眼叶利谢伊,见他看着彻辰和法蒂玛的眼神中流露出爱慕,仿佛在看自己的情人一般,就知道这位俄国青年也恋爱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随着士兵们足见逐渐恢复体力,科诺托普堡内越来越多的人站起了身来。他们开始自觉地清理同伴的尸体,并用木石修补掩体。 而军官中,除了赫瓦德基连长战死、杰米德·波波维奇重伤正在抢救,其他人陆续的都在墙角根集了合,除了黑森子爵。 “子爵不见了?你们都找过了吗?”彻辰询问一名名叫马麦的哥萨克道。 这位哥萨克二十多岁的年纪,他是杰米德·波波维奇连队的。马麦眉清目秀,作战却很英勇,在杰米德·波波维奇重伤后,他代替杰米德·波波维奇担任连队的连长。 马麦摇了摇头:“该找的我们都找过了,可是就是不见子爵。团队长,有人看见黑森子爵打扮成哥萨克出了城去,恐怕他是……” 后面的话马麦没说,但意思显然是黑森子爵投敌或者投降去了。 彻辰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 黑森子爵投敌,这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 “你先下去吧。”彻辰挥了挥手。 马麦离去后,彻辰独自坐在科诺托普堡内东正教教堂的长椅上。 教堂外传来了男人的声音,那是哥萨克和部分视战利品比生命更重要的雇佣兵在剥取死者身上的衣物。他们手中的小油灯在战场上闪闪烁烁,宛如萤火虫一般。有一个人在轻轻哼唱一支甜蜜的歌曲,而其词意跟他此刻所干的事儿颇不协调: “我不把白银放在心上, 也不把黄金放在心上, 更不贪求成群的牛羊—— 哪怕倒在歪篱笆下气绝身亡, 哪怕饥饿让我命送无常, 只要我能在你身旁!”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那种活动开始逐渐消减,最后完全停止了。四方一派沉寂,打破这沉寂的只有城墙上哨兵的口令声。 如此寂静、晴朗温馨的夜晚,彻辰的心却是苦闷的。因为他不得不痛苦的承认——自己恐怕坚持不到维戈夫斯基率领大军赶来了。 由费多特统计的战报陆陆续续地给到了彻辰的手中,整座科诺托普堡的四千守军,能战者只剩下一千二百人,这还是算上轻伤的。 更为严重的是,城堡内的军火严重不足了。平均每名火枪手只能分配到五十发的子弹和相应的火药;火炮除了一门三磅炮外全部炸膛或者损坏。 “只能再挡住敌人的一次进攻。”这是彻辰做出的判断。 之后,科诺托普堡与自己的命运,就只能听凭上帝的裁决了。 那投降呢?彻辰不是没有想过。可俄国人的残忍和彻辰的职业操守断然否决了他的这一念想。或许投降可以保全一部分人的生命——至少,向叶利谢伊、费多特和谢苗这样的俄国人阿列克谢亲王应该会看在同胞的份上网开一面的,而像自己,阿列克谢亲王或许也会因为欣赏自己而饶自己一命。但大部分的人,哥萨克们,俄国人肯定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的。这些人信任自己,跟着自己守卫科诺托普,自己又如何能忍心用他们的名换取自己的苟活? 正当彻辰绝望地接受这一结果时,一件披风披在了他的肩膀上。 “法蒂玛。”彻辰握住了来者的手。 “休息会吧,彻辰。”法蒂玛劝慰彻辰道。 “法蒂玛!”彻辰说道:“你听我说,法蒂玛!” “你想说什么?亲爱的彻辰!” “说句实话,我们俩在一起都感到幸福极了,可我常想,如果我们中有一个不幸牺牲,另一个定要伤心死了。” 法蒂玛突然意识到彻辰这是在和自己诀别。她的脸一下子如死灰一般。 法蒂玛交叉双手放在胸前做祈祷状,她说道:“彻辰,请别这么说。你对自己,也对我发发善心吧!” 这时候,彻辰却笑了起来。 “我是一个腼腆的人,所以我想与其让我为你的死而痛哭,不如还是你来祭奠我吧。我知道你的本事,虽然城外俄国人防守严密,但你连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行宫都能来去自如,安全离开科诺托普堡,你一定不在话下的。” 但是法蒂玛已经哭得浑身颤抖,嘴里只是颠三倒四地说:“我不要听这些,我不要,我不要!” 彻辰将法蒂玛的手抓的更紧。 “不,法蒂玛。你要听。如果我们都只是一个人,我很愿意有你和我同生共死。可我们有孩子,她是我们血脉的延续。难道你忍心她同时失去父亲和母亲吗?” “不……不” “所以你要活下去,即为我而活,也为安娜。” 彻辰在太阳出来之前在教堂内穿戴了整齐,他目光爱怜地对法蒂玛说:“你要记住,法蒂玛,为了我们的孩子而活!” 说完,彻辰看了眼天空。 “这没什么。”他喃喃自语道。 第七百九十三章 科诺托普战役二十四 彻辰和法蒂玛做完最后的诀别并对着天空说“这没什么”,在沙皇俄国的大营中,阿列克谢亲王也对他面前的一人说着:“这没什么。” 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沙皇派来的监军,此时正联合几位沙皇俄国的将军向阿列克谢亲王进言,要求亲王放弃拿下科诺托普堡的打算,转而以小股的部队长期的围困,大部队继续向切尔尼戈夫又或者基辅进军。 “阿列克谢,我最好的朋友。”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说道:“我们在科诺托普已经流了太多的鲜血。如果这里是基辅又或者谢契,那么我不会来请求您,因为那些是必须夺取的。可科诺托普,说实话,在来之前,我们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城市的名字。可就在这里,近万的沙皇的忠狗牺牲了。而或许,还有更多的人要死在这里,又或者向瓦西里将军一样。” 阿列克谢亲王被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说的脑门上青筋直冒。如果是其他什么人又或者是以前有人说出这种动摇军心的话,他一定把他乱棍打出去,可这人是西蒙·波扎尔斯基,有着亲王之尊,并且他还是沙皇陛下派给自己的监军,在关键时刻是有权剥夺自己的军权的。 亲王知道,自己必须以理服人,说服他、让他知道拿下科诺托普的重要性。 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以阿列克谢亲王的性格,又怎会耐心的和人讲理。 “这没什么,”阿列克谢亲王一开口便火药味十足,他用毫不在乎的口吻说道:“沙皇陛下给了我六万大军,而为了拿下科诺托普,我甚至愿意再投进去一万条生命!” 这平淡的口吻,不仅让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更让他身后的将军们悚然一惊。 虽然不管是在亲王还是将军们的眼中,士兵们就如同“灰色牲口”一般,死多少他们的都不在乎的,可阿列克谢亲王的话,显然把他们这种血统高贵的贵族也包含在了那一万人里面。 在面皮抽动了几下后,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终于忍不住吼道:“阿列克谢·科鲁别茨科伊!你疯了!” 阿列克谢亲王的巨掌猛地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物件震的东倒西歪、七零八落,他顾不得什么以理服人,而是用同样大声地口吻说道:“西蒙·波扎尔斯基,我没疯!你只看到了我们死伤了一万人,却没看到科诺托普里的那些人,阿勒瓦尔·彻辰他们死伤难道会少吗?” 西蒙·波扎尔斯基当然知道,己方在兵力和武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都损失的如此惨重,阿勒瓦尔·彻辰他们必定也是如此。可此时的他,早已被血腥的战斗所震撼和动摇,早已惊慌失措,内心只想早早地远离这一血火地狱,而不去想交换比的问题。 而被阿列克谢亲王拍桌子这一震,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的胆气迅速地减小了,他不敢直视阿列克谢亲王的眼睛,而是低着头,蠕蠕的来了一句:“我当然知道敌人也肯定损失过半了,可我们实在没必要死打硬拼的。包围这里,把他们饿死岂不更好?” 连这样的话西蒙·波扎尔斯基都说了出来,阿列克谢亲王实在只能感叹这位老友已经被吓的没有了基本的军事常识。 科诺托普堡就是横曳在前进路上的一根钉子,不把这颗钉子拔掉,他又怎能安心的前进? 俄国军队此次征战,虽然骑兵众多,可主要还是步兵,行军靠的是士兵徒步行进。一旦绕过科诺托普,那必将拉长行军线,而长途跋涉对士兵的体力影响非常大。更可怕的是,长途转进会极大消耗后勤物资。而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往往系于后勤保障和士兵的体力。况且,要密不透风的包围一座拥有数千人的要塞,这需要在此处留下多少人?少了无法防止敌人出击,那么守城方占据地利,对于己方的包围部队和运粮队,他们既可以偷袭也可以尾随追击,即可以不断虚警消耗,又可以守险断后,对其造成极大的杀伤。所以,对待这种坚城的策略就只有是:如果不想打,就在战争发动之前选择别的进攻方向。而一旦接上仗,要么死命攻下来,要么原路退回。 这就是阿列克谢亲王哪怕在牺牲一万人也要拿下科诺托普的理由。 还有一点,阿列克谢亲王考虑到了哥萨克的人心。 现如今自己手上虽然握有了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和伊凡·希尔科这两张牌,可投降自己的哥萨克却屈指可数。 显然,大多数的哥萨克头领都在观望并仔细衡量着自己和维戈夫斯基之间,哪一方的实力更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拿不下科诺托普堡就是自己的失败,是沙皇俄国的失败;而科诺托普堡的胜利就是维戈夫斯基的胜利,是波兰共和国的胜利。那些仍然在观望的骑墙派和墙头草们必定会一窝蜂地倒向维戈夫斯基,而使沙皇俄国更难以占领乌克兰。 阿列克谢亲王是睿智的,他几乎判断对了一切。可他不会去想,使沙皇俄国难以占领科诺托普、难以占领乌克兰的,恰恰是俄国士兵在乌克兰的暴行,使得这些同一个信仰的骨肉兄弟转而誓死的和他们作对。 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没考虑这么多。他在气势一时被阿列克谢压制后终于想起了自己监军的权限,他用斩钉截铁的口吻道:“如果你拒绝,那我只能动用沙皇陛下给予我的权力,强行命令你了。” 动用沙皇的权力,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西蒙,”阿列克谢亲王意识到自己刚才言语过激了,他正待开口解释拿下科诺托普堡的必要性,这时他的法国工程师拉斐尔莽撞地闯进来。 马上的,拉斐尔便感觉到了大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忙要退出去,可亲王叫住了他。 “拉斐尔,你来是有要事要向我汇报吗?”阿列克谢亲王问道。 拉斐尔微微一鞠躬,他说道:“是的,亲王殿下。我是来向您汇报,地道至迟明天就能挖掘完毕了。” 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能比这更能让阿列克谢亲王喜上眉梢了。他不顾刚才和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的争吵和龌龊,一把搂住了亲王的肩膀将其拉到大帐外。 “西蒙,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阿列克谢亲王意气风发地指着远处的科诺托普堡说道:“后天,后天我就会让你站在科诺托普堡上。” 看着自信满满的阿列克谢亲王,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犹豫再三,只得点了点头。 “但只此一次。” 第七百九十四章 科诺托普战役二十五 虽然阿列克谢亲王夸口在后天就能拿下科诺托普,可他还是低估了科诺托普屡攻不克对俄国大军士气的影响。 在6月3日,亲王命令大军再一次对科诺托普发动总攻的时候,那些底层的俄国士兵们终于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反抗。 这些沙皇的“灰色牲口”虽然在忍耐力和承受力上异于常人,并且在大多数的时间里任劳任怨,但他们的忍耐力并不是没有底线的,因为他们也是人。所以在科诺托普堡如同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般吞噬了无数生命并且巨兽虽然伤痕累累但仍然屹立不倒的时候,他们害怕了,他们宁愿用胸膛迎向贵族军官的马刀和皮鞭,也不愿再去和巨兽搏斗。 在这场反战的暴动中,三名贵族军官被士兵当场打死,十余人受了伤。并且的,伊凡·希尔科的哥萨克中竟有数十人偷偷的逃进了科诺托普堡,按他们的话说,是去投奔自己的哥萨克兄弟了,和他们同生共死。 虽然依靠着波耶骑兵和宣布暂时停战作为妥协,阿列克谢亲王成功敉平了这场底层士兵的暴动,可对于科诺托普堡的进攻,他也被迫不得不厌弃了。 在花费无数金钱和丰盛的酒食喂饱了士兵并提振了他们的士气后,俄国大军终于能恢复对科诺托普堡的进攻了。但这,已经是5天后的事情。 6月8日的夜异常晴朗,皓月当空。虽然拖延日久,但令阿列克谢亲王欣慰的是,那条拉斐尔挖掘的地道,从三角堡直通科诺托普堡的地道始终没被守军所发现和破坏。 数千磅的炸药被埋藏在了地道的尽头,也就是城门的下方,只得到午夜两点,当科诺托普堡的守军酣睡正浓的时刻就会引爆。 在一旁,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提醒阿列克谢亲王道:“亲王,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再无法攻克科诺托普堡的话,就请你听进我的意见,绕过此处直取切尔尼戈夫。” 阿列克谢亲王没有说话。不是没有听见,而是他要用现实来回答西蒙·波扎尔斯基,让他亲眼看到圣乔治旗插上科诺托普堡的塔楼。 当怀表的指针指向两点,阿列克谢亲王对拉斐尔点了点头。 “开始吧。”他说道。 地道内的工程兵退出了地道。随即的,引线被点燃。 随着一声巨响,科诺托普堡被笼罩在了火光和浓烟之中,那被高高抛弃的着了火的工事残片,哪怕在数里外都清晰可见。 看着自己的杰作,拉斐尔用专业的口吻点评道:“没有任何的生物能在这样的爆炸中存活下来,北门也必将全部坍塌。” 震撼人心的爆炸以及拉斐尔自信的言语,哪怕是畏战的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都不禁燃起了今夜就能夺取科诺托普的希望。 待硝烟散去,两位亲王身后的旗手使劲全力地挥了挥手中的旗帜,借助皎洁的月光,密集的、折射着月光的钢制头盔如银河般涌向科诺托普。 几千名俄国步兵,包括数百名最精锐的波耶骑兵一齐狂奔过来。 此时,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中将有许多人将从此再也见不到克里姆林宫的红墙,再也见不到雪国的白杨树和那等待着他们归来的喀秋莎。 此刻,彻辰像个幽灵似的顺着北门没有坍塌的城墙奔走。 “谁都不要开火。等待我的命令!”走过每个士兵的面前,他都要如此吩咐道。 阿列克谢亲王相信科诺托普堡的守军早已被震的七荤八素、头晕目眩,早已丧失了抵抗的能力。却不知俄军将地道挖掘到背城门底下的情报早已被叛逃的哥萨克带给了彻辰。 虽然俄军的工程兵全都是俄国人,在挖掘地道的过程中并未让伊凡·希尔科的哥萨克参与。但因着对伏特加的共同爱好,这一情报早已让部分哥萨克酒友所得知。 故而的,彻辰在结合了其他叛逃的哥萨克带来的情报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即不管脚底下的这枚定时炸弹,让俄国人成功引爆,然后诱使敌军轻敌突进,从而大量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和促使其士气崩溃。 当彻辰提出这一计划的时候,由于过于的大胆,几乎所有的军官都表示了反对。他们认为,最好的办法还是按照老办法将敌人的地道破坏掉。 但彻辰最终还是劝服了所有人。他告诉众人,如果哥萨克们带来的情报,即俄军大营爆发过暴乱的情报属实的话,那么俄国人的忍耐力也已经到了极限,几乎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我们精疲力竭在死撑,俄国人精疲力竭也在死撑。胜负的关键就在这最后的一战。只要能够再次打败敌人,那么哪怕阿列克谢亲王的意志再如何的如钢铁般坚定,他在底层的压力下也不得不放弃继续攻打科诺托普,否则愤怒的士兵都会将其撕的粉碎。”彻辰说道。 “可是如果还有下一次呢?”皮德罗问道,“还有,彻辰。你有没有考虑过,黑森那家伙叛逃了,现在他恐怕已经成为了俄国人都座上宾。那么我们这儿一切的情况对于俄国人来说就都不是秘密。他们知道在城墙的后面还有一道堑壕,也知道我们已经山穷水尽。” 皮德罗所说的也是众人所最担心的,故而皮德罗的话音刚落,众人就纷纷表示道:“是啊,团长。这是最可怕的。” 对于黑森子爵叛逃会带来的这一可能的后果,彻辰并非没有考虑。不过他有很大的把握黑森子爵并未投靠俄国人又或者他天良未泯、并未将科诺托普堡的内情告诉俄国人。 “各位,”彻辰说道:“我相信俄国人并未知道内侧堑壕的事情。但这并非是我出于对黑森子爵的信任,有两件事情足以说明这一点:其一就是俄国人挖掘的地道,如果敌人知道北面城墙后面还有一道堑壕,那么他们就该把地道挖到其他三面城墙下面,因为那会对他们的突击更加的有利;其次,这几日俄国人发射的榴弹,我计算过,落在堑壕附近的榴弹并未多余其他地方,那就说明他们并不知道堑壕的存在,不然他们应该集中火力摧毁这里。” 彻辰的话虽然有理有据,但众人还是忧心忡忡。 见状,彻辰大喊道:“各位!盟过什么誓,就让谁对自己的誓约负责!我曾经向维戈夫斯基和亨里克·波托茨基保证,我一定会守住科诺托普,那我一定要做到。现在俄国人士气动摇,我们只需再打击他们一次,就可能让他们彻底的放弃拿下科诺托普堡的打算,而要是只是破坏了地道,那除了破坏地道,对守住科诺托普没有任何其他的帮助。甚至于还有可能给他们更多的休整和重整士气的时间。各位,我们还要坚守二十多天,不是一天又或者两天。我实话实说,对于坚守这么久,我除了此法,实无把握。” 众人听了彻辰的话,虽然情绪各异,可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彻辰的判断。 一千多名士兵带着火枪隐伏在预先挖掘的堑壕后面,对爆炸所形成的城门缺口形成了一个大花环,因为紧张,许多人的脑门都渗出细密的汗水。握着火枪的手心也是湿津津的。 大战前的平静,一切都是那么的悄无声息。听到的只是波耶骑兵的铁靴因为快速的在碎石上移动产生的脚步声,像是压抑的闷雷。 俄国人越是接近缺口,他们的信心越是十足。因为许多人都认定,守军已经在爆炸中失去了战斗力。 他们跑到护城的堑壕边,开始往堑壕内抛下成捆的柳条、灌木、树枝、成袋的棉花和成捆的麦秸,眨眼之间,堑壕就给他们填实了。 科诺托普堡仍然是寂静无声。 但是,当近三成的敌兵已踏上抛进护城河中的铺垫物并进入城堡内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手枪射击声响起。而几乎与此同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叫喊道:“开火!” 立刻的,城堡内的堑壕后面和两侧完好的城墙上,骤然闪亮起一排长长的火焰,响起了火炮的轰鸣和火枪噼噼啪啪的射击声。 防守者的呐喊和进攻者的哀叫,各种声音混成了一股股汹涌的声浪。如同歌利亚勇猛无敌却被大卫王用投石索击杀,此时的俄国士兵,正如歌利亚一般被大卫用投石索击中了致命的头部,扑腾在地翻滚着。 防守者弹无虚发,没有一枪不射倒一个敌兵。以霰弹为填料的火炮更是大显威风,一发炮弹就使敌兵成片倒地,就像大镰地一拂便割倒满地簇立的庄稼。 那些冲入城内的敌兵,处于三面火力夹击之下,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他们开始毫无秩序地往四面八方跑,密密麻麻的人相互挤踏,纷纷倒下,形成了一座座战栗的人丘。城墙上的费多特扔下火了枪,他亲自自上而下操纵一门火炮,向密集的人群的头顶倾泻霰弹,在他们开始逃跑的时候,泼洒下铅和铁的骤雨,封锁了前进又或者撤退那唯一的通道。 敌人的强攻全线被打退了,俄国步兵和波耶骑兵逃出城堡,他们惊恐地吼叫着,像疯子似的仓皇逃命。 这时从城墙上投掷下来沾了焦油的棉布和火把。这些引燃物将堑壕内的木头和棉花点燃,形成了一道封锁线。 逃生无路的俄国士兵只得回返。 彻辰拔出了腰间的马刀,他大喝一声带着所有人展开了反击。那些本就被打的晕头转向、毫无战意的俄国士兵自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于是他们也就开始作决死的拼搏。 以波耶骑兵为核心,俄国人两个三个多至五个结成小群体,彼此背靠背相互依靠,手里或使长枪或使斧钺或使弯刀或使战刀疯狂劈砍。惶遽、恐怖、自信必死而绝望,这诸般情感在他们心中演化成了单一的暴戾。战斗的狂热控制了他们。有些敌兵忘乎所以地扑向哥萨克们,想作个对个的白刃战,但眨眼之间这些人就在哥萨克水兵的手枪下丧命。这是两支狂怒队伍的恶战,科诺托普堡守军怀着对仇敌的满腔怒火,依仗伏击者的心理优势和冷热兵器的混合使用,使得敌兵的惨败在不断扩大。 火光照亮了哥萨克们搏杀俄国人的情景:揪他们的脑袋,拽他们的胡须。特别是一手马刀一手手枪的哥萨克水兵横冲直撞,斩杀无数,活像狂野的公牛。 在另一翼的末端,彻辰自己也亲自投入了战斗。尤其是此时他和法蒂玛一起并肩作战,这更让他的英武更胜过往常。 就像一只恶狼钻进羊群并在里面大肆咬噬那样,彻辰杀入俄国士兵的小军阵中。左劈右砍,完全像个夺命的幽灵。他的威名,在围困科诺托普堡的俄国人中间早已如雷贯耳,他们既从前几次的战斗中,也从其他的俄国人和哥萨克的讲述中得知他能征惯战,勇猛过人;俄国人普遍的迷信,迷信无论谁跟他交手,必死无疑;而这一次的失败,更是让这种迷信根深蒂固并且变成了种信念。因此不止一个小军阵内的俄国士兵又或波耶贵族在猝然见他就在自己的面前,甚至不作自卫,而是闭起眼睛嘴里叨念着“上帝”,然后在他的剑锋之下命丧黄泉。 终于,敌兵的抵抗愈来愈弱,他们完全丧失战斗意志闭目等死,并最终做了俘虏 科诺托普堡的守军获胜了,哥萨克们获胜了,他们欢呼歌唱,气喘吁吁,浑身散发着血腥,穿过那巨大的缺口返回城内。 接着,俄国人不甘心地从三角堡内还发射过几发炮弹,然后是一派静寂。 阿列克谢亲王蓄谋最久的一场攻击就这样再次以俄国人的强攻失败而终结。 战斗结束后,法蒂玛和彻辰相拥而泣。法蒂玛问彻辰道:“我可以不用离开你了,是吗?” 彻辰搂着法蒂玛的头道:“是的,永远不用。” 第七百九十五章 科诺托普战役二十六 再一次的惨败让伊凡·希尔科都不得不怀疑,彻辰是否得到了魔鬼的协助,用自己的灵魂换来了未知的力量——不然又如何能解释为何他总是能窥破自己的谋算并对自己造成严重的损失。 一向不相信鬼神的伊凡·希尔科甚至想建议阿列克谢亲王从莫斯科请来大牧首来祛除附身在彻辰身上那魔鬼的力量。 但在此之前,伊凡·希尔科知道,阿列克谢亲王他先要应付得了来自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为首的将军们的压力。 而且的,伊凡·希尔科又琢磨了下,彻辰信仰的是天主教,那么他所仰赖的魔鬼用正教的神甫或主教去对付,恐怕没有那么立竿见影的效果,最好还是请一位天主教的神父,再不行,新教的那些家伙,恐怕也管点用。 而他知道,在为俄国人效力的新军和工程师中,便有随军的天主教和新教的神父存在。 当伊凡·希尔科去找这些人的时候,又一次的会谈在大帐内展开。和上一次相比,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的腰杆挺得更直,站在他身后的将领们也更多了。 “阿列克谢,对于昨夜失败,我感到很悲痛。”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说道。 阿列克谢亲王原本坐在位置上手支着脑袋,听到西蒙·波扎尔斯基如此说,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是的,一场足以令人心碎的惨败。” 阿列克谢亲王讲话时神态安详,可语调里却蕴含着那么多的苦涩和痛楚,声音也有点儿发抖,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紧缩成了一团。无论是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还是那些将军们都在望着他。 他们本是前来逼宫的,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难以描述的关切。因为他们都意识到,眼前的这位铁人正在进行着一场何等艰苦的自我斗争,而加于他的屈辱又是多么可怕地在损害他的豪情。 他,作为一位流着留里克血脉的王公,堂堂的亲王,罗曼诺夫王朝的元老,如今却在一座小小的科诺托普堡折戟沉沙;近乎拥有君主之尊的他,却拿一个小小的哥萨克的团队长,一个佣兵团的团长没办法。 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怜悯地看着阿列克谢。此时,内心的痛苦,宵衣旰食的劳累,这些都已从阿列克谢亲王的外表上反映了出来。只过了一夜,现在的他看上去竟如此的身体消瘦,面容憔悴,眼窝塌陷。但他的脸上仍呈现着某种崇高的悲剧性的安详,因为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将万种烦愁露于言表。 一时间,西蒙·波扎尔斯基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罪人,逼迫这位老友实在太急了。 “哼,那就这样吧!” 突然,阿列克谢亲王说道:“战败的罪责我会全部承担。从今以后,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将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而我会回到莫斯科,向沙皇陛下亲自请罪。” 阿列克谢亲王的话如一个惊雷将所有人都打蒙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亲王不仅要辞去统帅的职务,还要回莫斯科请罪。 “阿列克谢,”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激动的岔断了他的话,“请阁下别说什么辞职、请罪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面对防守严密,兵精粮足的棱堡,想要攻克本就不是什么易事。不是就连马格努斯那个笨蛋靠着里加的城防也和我们相持了数月吗?这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至于你说你要把统帅的位置给我,我拒绝接受。一来我并没有这样的才能;二来我钦佩阁下的雄才大略,也钦佩您的骑士精神。” “是啊,是啊。请您继续领导我们!” 有了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开了头,众位俄国将军顿时哭天抢地道。 他们纷纷地抢到阿列克谢亲王的身旁,对着亲王扯衣拉袖,恳求他继续领导自己。 阿列克谢疲惫地抬起头,他推辞道:“不拿下科诺托普,我又有何面目领导你们!” 图穷匕见! 西蒙·波扎尔斯基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这位老友这是在对自己在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一念及此,西蒙·波扎尔斯基的内心猛然升起了一团怒火,可以又不得不极力将其压下去。 因为他明白,一旦阿列克谢亲王真的撂挑子,那么坐上这个位置的必然是自己。 虽然统帅的位置光鲜亮丽,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西蒙·波扎尔斯基清楚,他的脖颈没有这么硬,能力也没有这么强,是承受不起的。 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再仔细观察了下阿列克谢亲王的脸,想从中看出更多这一可能的端倪,可惜一无所获。 这时,亲王又觉得自己是误会老友了——凭阿列克谢的自尊,他真要做一件事又何须玩此等把戏? “那么,我们就拿下科诺托普。”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叹息了声说道。 听老友如是说,阿列克谢亲王终于松了口。 “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阿列克谢亲王继续统帅大军并得到进攻科诺托普堡的应承,而伊凡·希尔科则在寻找法师的过程中,为他带来了一件意外的礼物。 入夜,伊凡·希尔科将被捆绑住双手的黑森子爵押到了阿列克谢亲王的面前。 “亲王殿下,看我为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伊凡·希尔科喜滋滋地邀功道。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个意外的收获。 “这人是?” “黑森子爵,彻辰麾下一个重要的将领,并且熟知科诺托普堡的内情。”伊凡·希尔科洋洋得意道。 “你是怎么抓住他的?” “这家伙怕死,偷偷的从科诺托普堡里逃了出来。然后投靠到一个德意志工程师的帐篷里,每天就在酒桶里面藏身。” 阿列克谢亲王点了点头,他弯下腰看着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黑森子爵。 “我可以是恐怖的化身,也可以是仁慈的天使。一切就看你如何选。” 黑森子爵磕头如蒜,他大声说道:“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第七百九十六章 科诺托普第二十七章 黑森子爵地被捕将彻辰之前的希望给抹了个一干二净,可在科诺托普堡,由于众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全城的官兵都在为昨夜的胜利而欢呼雀跃。 幸存的士兵在充足的休息后从堑壕后面的工事来到外边。他们不失时机的挪动着敌我双方的尸体,搜集一切可能取得的战备物资。于是人们将战场上遗留的刀剑、长枪、火枪、子弹、盔甲乃至皮靴收刮的一干二净;同时的,他们也用大段的原木、柴捆、瓦砾、泥土填塞了那个缺口。从普通士兵到军官,不分等级,每个人均均争先恐后地干得热火朝天。 这些工作虽然辛苦,但所有的防御战士都显得容光焕发,内心都燃烧着取得更大胜利的希望和信念。同时的,彻辰在战前宣扬的,这次进攻结束后俄国人将意志奔溃从而放弃对科诺托普堡的围攻的言词也被不断的提起,所有人的内心也希望着这真的能够成为现实。 填塞缺口的工作结束后,彻辰和皮德罗一同去巡视城墙。彻辰将身子探出雉堞,查看遍地敌人的尸体,两人都为丰硕的战果喜不自胜。 “那儿真是尸横遍地!”皮德罗兴奋的指着瓦砾场说,“而在缺口旁边,尸体堆得那么高,哪怕我们中间最高的人踮起脚尖恐怕也无法够到顶。” “最关键的是,”彻辰说道,“我们已经彻底打断了敌人的脊梁骨。现在我想俄国人再也无法组织起一次进攻了。” 这一次,皮德罗前所未有的赞同彻辰的话。 “是的,必然如此。我打了这么多的仗,可没有见过一次有哪只军队遭受了如此之大的挫折后,还能重拾信心重新组织进攻的。” 这时,狄莫谢夫连长来找彻辰。这位连长也是前所未有的红光满面——他是来报喜的。 “团队长,还有皮德罗阁下。有个好消息。我麾下的哥萨克刚从俄国人那边打探消息回来。敌人现在的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落,阿列克谢·特鲁别茨科伊甚至悲观失望到要去职不干了。所有人都在说,只要有你在守卫城堡,他们就永远都休想攻下它。还有更多的人在说:‘小爸爸爱我们,但显然阿列克谢和他的将军们并不那么可爱,他们瞒着小爸爸让他的孩子无谓的流血牺牲。这是无耻的,如果不准许我们撤兵,最后得叫几颗显要的脑袋搬家。’” 听到这话,皮德罗一把抱住了彻辰。 “你又做到了,你又做到了,我亲爱的侄子。” 原本,皮德罗已经和法蒂玛以及谢苗等人暗自商定,如果这次的进攻后俄国人仍然没有放弃拿下科诺托普,那么不管彻辰再如何的坚决,为了保全彻辰的生命,他们将强制的剥夺彻辰的兵权,并有法蒂玛和谢苗偷偷的护送彻辰出城。 不过现在,现在这最后的方案是不需要的了。 愉悦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下午。由于狄莫谢夫连长带来的好消息,彻辰还格外开恩地将被俘的俄国官兵全部放了回去,并且还交还了一切的物品。 可如此喜悦的气氛到了日落时分便结束了,因为在三角堡上,俄国人推出了被俘虏的黑森子爵。 “团长,别开枪,是我!”被捆住手脚的黑森站在沙袋叠起的垛堞上,高声地喊道。 费多特见黑森子爵果然投靠了敌人,顿时怒不可遏,他举起手中的土耳其火枪,瞄准了黑森子爵:“黑森,你这个叛徒,我一枪崩了你!” “费多特,我的老伙计。我没有背叛团长。我只是想活下去。我躲到了一个德意志同乡那儿,我本想等到战争结束的。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伊凡·希尔科搜了出来。我是不得已的啊。”黑森子爵痛哭流涕地为自己辩解道。 费多特咬了咬牙,将火枪扔到了一边。 不管黑森子爵所说是否属实,他毕竟曾经是自己的战友,费多特怎又忍心朝自己的战友开枪呢。 这时候,听到喊声的彻辰在皮德罗和法蒂玛的陪伴下来到了城墙上。三人看到对面的黑森子爵,脸色不约而同的发青了。 见到彻辰就在对面,黑森子爵赶忙将阿列克谢亲王要他带的话喊了出来:“团长,亲王要我给您带个话:‘他知道昨晚您的反击已经是最后的力量了,现在科诺托普堡弹尽粮绝,已经不可能再挡住强大的俄国军队的一击。可亲王还是愿意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投降,全城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将得到保障,谁不愿意留下,有权撤走,想去哪里由各人自行决定。’” 这已经是阿列克谢亲王对彻辰的第四次劝降了。能做到这一步,足见亲王对彻辰的看重。 皮德罗和叶利谢伊都希冀地看向彻辰,希望他接受阿列克谢亲王的条件。 毕竟己方的底牌已经被对手看的一清二楚,科诺托普堡实在没有和俄国人讨价还价的资本。 此时,彻辰的心中无数的念头翻过。其中既有维戈夫斯基对他的期盼,又有扬·卡齐米日国王对他的叮嘱,既有战死哥萨克们的呼喊,又有来自维达瓦的呼唤。 他已然已经尽力了,若果不是黑森子爵在最关键的时刻成为了俄国人都俘虏并透露出了科诺托普堡的内情,黯然撤兵的本该是俄国人。 彻辰又回望了眼城下广场上的士兵和小教堂(那千疮百孔的教堂内是数百名重伤员),他艰难地说道:“请回复阿列克谢亲王,就说让我考虑一个晚上。” 三角堡上的俄军官兵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彻辰的回复无疑说明了科诺托普堡的确山穷水尽,现如今哪怕用一根小指头都能推倒了。 而明白了这一点,哪怕今晚过后彻辰没有选择投降,俄国士兵也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念拿下科诺托普堡了。 黑森子爵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急不可耐地应承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马上去回复亲王。” 说完,他不顾被绑的双腿,一下跳下了垛堞。 过了会儿,被松开手脚的黑森子爵重新回到了三角堡,他回复说:“亲王同意休战一夜,等待您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七百九十七章 科诺托普战役第二十八 阿列克谢亲王遵守了承诺。入夜,科诺托普堡的守军享受到了难得的平静。 趁着这个机会,除了必要的守夜人员彻辰召集了科诺托普堡内所有活着的人,在满是瓦砾和弹坑的操场内开会。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是否接受阿列克谢亲王的条件,体面的投降。 做了哥萨克的团队长后,彻辰已把哥萨克的礼节练了个精熟。他摘下便帽熟练地朝四周围的军官和士兵们行了一礼,然后在众人都注目下开了口。 “哥萨克兄弟们,我们坚守科诺托普堡一个多月,打退了俄国侵略者的无数次进攻并对其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哪怕是昨天,我们仍让千余名侵略者埋骨在他们自己炸塌的缺口下面。你们无愧于自己,也无愧于英雄的称号。可我们谁都明白,那已经是我们最后的绝地反击。我们消耗完了几乎所有的弹药,兵力也从原来的四千多人锐减到了不到一千人。我本以为如此艰苦卓绝的战斗,俄国人该肝胆俱裂并丧失斗志了,可上帝没有保佑我们——这当然是我的过错。” “团队长,不怪你,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四周围的人群中不断有人说道。 彻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要继续抵抗,那么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我们的拳头和牙齿,虽然我相信各位哪怕没有刀枪也会义无反顾的和侵略者搏杀,可这除了增加伤亡外,不会有更好的结果。现如今,敌酋提出以保全我们所有人生命为条件让我们开城投降,我才智驽钝,不敢妄加做主,所有想要听一听你们所有人的意见。如果各位接受投降的条件,我将接受,并以我一人承担所有的屈辱;如果各位选择继续坚守,那我也将与你们同生共死。” 彻辰说完,一时操场上寂寂无声。 虽然彻辰给了大家两个选择,可无论谁都听的出,彻辰是倾向于投降了的,因为他的口吻是如此的悲观,多次提到了死。 对于原佣兵团的众人来说,投降并非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他们按照契约做事,只要彻辰认可,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执行。 而对于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彻辰即是他们的团队长,又在这惨烈的科诺托普保卫战中充分显示了不逊于包洪的英勇和才能,早已得到了他们发自内心的尊重,只要彻辰一声令下,他们也是必无反对之理的。 所有他们同声叫道:“我们听您的,团队长(团长)。” 在这一片叫喊声中,原科诺托普哥萨克中年岁最高的哥萨克卡西扬·鲍夫站了起来。 这位老哥萨克已经七十多岁,哪怕是在普通人中也算得上高龄,此时,老人发言道:“哥萨克兄弟们,彻辰团队长说了这么多,那让我也说两句吧,老人的话虽然迂腐,但兴许也有几句有用的。我要说,你们该投降,因为现在就连上帝都看的出,我们没了指望。可我说的是你们,包括来自德意志的雇佣兵和布拉茨拉夫的兄弟们,还有科诺托普哥萨克中的年轻人。而像我这样的老人,我要留下,因为我老的走不动道了,又做了一辈子的哥萨克,不懂得给谁做顺民。我茕茕孑立,只想荣耀的死去。” 说完,卡西扬·鲍夫抬脚越过身前密密麻麻的众人走到彻辰的面前。他用瘦骨嶙峋的双手捧起了彻辰的一只手,热烈且虔诚地亲吻起来:“团队长阁下,请不要把这当做我对你的忤逆。只是赫瓦德基连长死了,我认识的大多数人也死了,我实在不想苟活。” 说完,这位老人竟然哭了起来。 卡西扬·鲍夫的话感动了不少人。立时的,又有十几名哥萨克站起身,表示要和卡西扬·鲍夫一道赴死。 一时间,彻辰也被感染了。他面色潮红,双手紧握成拳,仿佛也要和其他人同生共死一般。 皮德罗一见彻辰又要感情用事,他暗叫一声不妙。立即的,皮德罗站了起来走到彻辰的身边抓住了他的一只手高举:“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愿意体面投降的和我们站在一起;不愿意的、要留下的和卡西扬·鲍夫站在一起。” 千余人站了起来,哥萨克们纷纷贴面做了告别。 最后,891人选择了投降,而24人选择和死在科诺托普。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原科诺托普的哥萨克和当地人——那战前四百的总数,此时已十不余一了。 随着天色的逐渐变明,彻辰命令在塔楼上升起了代表投降的白旗。 而他本人,则在皮德罗、叶利谢伊和法蒂玛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北门的缺口处。 此时,彻辰从头上摘下了钢盔,他朝那废墟,朝自己光荣的战场,朝那些瓦砾堆、尸骸、堑壕,朝那断墙残壁和身后的幸存者张望了好一会儿,接着他抬眼望天,开始虔诚祈祷…… 在科诺托普堡的另外一座塔楼上,卡西扬·鲍夫和24名同志团坐在一起,他们围绕着一个火药桶,这是全军的最后一桶火药,而马上的,他就要点燃这桶火药,和同志们一同升上天堂。 “愿哥萨克永远战胜他的敌人,愿乌克兰母亲永远繁荣昌盛,愿正教的光辉永远照耀这片土地。”卡西扬·鲍夫在心中默默祈祷道。 而在三角堡上,看到科诺托普堡内升起象征投降的白旗的俄国士兵早就将这一情况汇报到了阿列克谢亲王那儿,亲王和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虽然过程坎坷而曲折,但最终,还是他们笑到了最后。 这时,阿列克谢亲王听到一旁的一番·希尔科对身旁的一位俄国将军说道:“看着吧,等阿勒瓦尔·彻辰落到我的手里,我会怎么调教他!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伊凡·希尔科!”阿列克谢亲王如天神般锐利的瞟了哥萨克团队长一眼,“阿勒瓦尔·彻辰是我的俘虏,要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情,还不需要你越俎代庖。” 左右的俄国将军们见伊凡·希尔科吃瘪,纷纷发笑。 “好了,”亲王止住了众人的笑,“该是我们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说完,阿列克谢·特鲁别茨科伊第一个朝大帐外走去,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和一众人紧随其后。 彻辰摘下了腰间的细长剑。马上的,他就要把这把剑交到对手的手中了。 仿佛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悲哀,细长剑竟在彻辰的手上抖动了起来。 彻辰本以为这是错觉,可并不是,他手中的剑的确是在颤抖。不仅是剑,他甚至能感到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这种颤动是不寻常的,通常只有两种解释:第一、就是地震了;第二、一支庞大的骑兵部队正在接近。 俄国人的大军都在这里,不可能是他们的部队,那唯一的不可能的可能则是…… “和我上城墙。” 彻辰将细长剑挂回了腰间,然后快速地朝城墙上跑去。 皮德罗等人当然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颤动,此时见彻辰如此激动,他们也想到了那不可能的可能。 “一半的人留在这,其他人回到战位上。”皮德罗留下一个命令,随即紧跟上彻辰的脚步。 登上南面的城墙,彻辰看到无数的骑兵出现在了遥远的地平线上。 可和他预想的不同的是,来者高举的并不是战旗,而是马尾旌。 不是哥萨克,是鞑靼人。 一尾、三尾、六尾……这竟是穆罕默德·格莱伊亲自率领的鞑靼大军! 拥出来的鞑靼人越来越多。不久草原上便出现了他们密密麻麻的人众,汇成黑压压的一片;随后,从密密麻麻的鞑靼人众中竟开出波兰共和国的军队来。 要问彻辰是怎么从一众鞑靼骑兵中认出了波兰军队,那只能说是因为这支部队的特征太明显了……波兰共和国王牌中的王牌,无往不胜的翼骑兵团队来。 翼骑兵在鞑靼骑兵的中间排列成战斗队形。 战场是离得这么远,以至彻辰靠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只能模糊地分辨出旗徽、马尾旌,甚至虽然能识别出一些米尔咱的旗帜但他还看不出代表的是谁。 彻辰的那颗心开始狂跳,苍白的面颊泛起了红晕。因为在翼骑兵的身后,竟然看到了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的身影。 再也不用怀疑,这就是来救援科诺托普的援军,一支前所未有的,由波兰人—哥萨克人—鞑靼人组成的联军。 意想不到的敌人出现让俄国大军如临大敌。阿列克谢亲王本准备接受彻辰的投降,此时他同一众将军一起走下三角堡,快速的返回到战位上,准备迎击敌人。 可鞑靼-波兰-哥萨克联军们却不会给俄国人整队的机会,随着打头的一名翼骑兵超长骑枪挺直,所有的翼骑兵枪指前方。 翼骑兵出动了,他们头顶上方云彩般的羽翼迎风摇曳,那如林的矛枪都缀着金色的缨穗,矛上长长的绿、黑两色小旗在空中飘舞。这一队翼骑兵虽然只有两百人,尽管敌我力量对比如此悬殊,尽管面对这区区两个翼骑兵团队的是黑压压的排山倒海般俄国大军,可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相信,获胜的将是翼骑兵。 彻辰的脸上露出了欢笑,他一双紧盯着战地的眼睛迸射出火焰,尤其是他认出了带领翼骑兵冲锋的那身影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娜塔莉,他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向对方。 “翼骑兵冲锋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兴奋地喊道。 但见他这些好似来自天国的骑兵伏鞍跃马,奔腾向前,随后紧跟的是迅如闪电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两翼则是鞑靼人的全线兵马。 翼骑兵的攻击来势凶猛,第一次冲锋就击穿了三个俄国步兵团。并且是在刹那之间就把它们摧枯拉朽的摧毁。俄国人和马都在翼骑兵的重压下纷纷倒地,犹如暴风雨扫荡庄稼一般。犹如一条巨龙一口把三只山羊囫囵吞掉了。 受到翼骑兵羽翼的尖叫惊吓的俄国骑兵的战马乱了阵脚,一窝蜂崩开,把惊慌传播到后方的俄军的各个团。四散逃命的败兵相互挤压,彼此冲撞,各自慌慌张张向后撤退,毫无秩序可言。 而这时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赶杀前来,协同翼骑兵血洗败敌俄军的阵地如同一层又一层被剥开的洋葱一般越来越稳不住阵脚了,他们被打乱、被驱赶、被追逐,变做一帮乌合之众,受到剑劈刀砍;一些士卒试图抵抗,为后面的士兵赢得时间,可他们争取的时间是如此之少,少到却始终不能给同伴赢得足够的重新整队的时机,最后给打得作鸟兽散。 在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率领的增援部队赶到之前,翼骑兵们已冲突到了科诺托普堡的城下,而阻挡他们继续前进的已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友军的城墙。 “打开城门,快打开城门!”彻辰兴奋地喊道。 边喊着,他边往城门跑去。 城门大开,彻辰第一个奔跑了出去。 两个团队的翼骑兵在各自团队长的带领下一支往左一支往右,继续配合哥萨克骑兵和鞑靼骑兵追杀残敌,而骑着白色战马的娜塔莉则摘下了头盔,来到了彻辰的面前。 “总算没有来晚。”娜塔莉笑着对自己的丈夫说道。 彻辰一把抱住了娜塔莉的纤腰,然后纵身一跃,骑上了娜塔莉的坐骑。 深吸着自己妻子秀发的清香,彻辰神情地说道:“不晚,一点都不晚。” 娜塔莉正待阻止彻辰大庭广众如此亲密的举动,突然的天空中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糟糕了!”彻辰猛地惊醒,他懊悔道:“我竟忘了卡西扬·鲍夫他们!该死!该死!” 接着彻辰讲述了名叫卡西扬·鲍夫的老哥萨克舍生取义的事。 娜塔莉听了也是极为动容。不过她还是安慰彻辰,卡西扬·鲍夫为自己的信念而死,他的灵魂必然能得到天使的接引。 二人本还有许多话要说,可这时,一名羽翼折断的翼骑兵骑马过来喊叫道:“敌人的大队骑兵赶来了,我们陷入了苦战!” 他的话音未落,一名鞑靼骑兵策马而来:“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率领俄国波耶骑兵冲散了我们的队列,可汗不得不暂退。” 马上的,一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也过来汇报:“我们的冲锋被俄国新军的方阵阻挡,不得不退出已经占领的阵地。” 听了三人的汇报,娜塔莉说道:“好,那么现在哥萨克和翼骑兵退入科诺托普。另,替我感谢汗的支援,请他在城外驻扎,和我们成掎角之势。并告诉他,今天战斗获得的俘虏和战利品,都将是他的。” 三人各自去传达命令。 听到娜塔莉下达的命令,彻辰奇怪地问道:“怎么?维戈夫斯基的大军还未到吗?” 娜塔莉摇摇头道:“维戈夫斯基的大军距离这里还有十数日的路程。因为担心你独木难支,所以我率领着骑兵是先行赶到的。” 随着三支军队脱离与俄国大军的接触,战场恢复了平静,而疑心于哥萨克大军也已赶到战场,阿列克谢亲王收缩了防线,撤去了对科诺托普堡的包围,而将大军集结于城北方向。 进入科诺托普城内的娜塔莉此时才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为何她会率领着一支三国联军出现在科诺托普的战场上。 原来,在维戈夫斯基知道科诺托普已开始于阿列克谢亲王率领的六万大军交战后,这位大酋长便没有一天不担心战局的发展。忧心忡忡的他前往布拉茨拉夫找到了娜塔莉,希望她能带领全体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先行赶往科诺托普支援。 维戈夫斯基此举到不是有什么坏水,又或者想借刀杀人削弱布拉茨拉夫哥萨克的实力,实在是哥萨克酋长国仅有的骑兵精华都在于此,而骑兵的机动力是远高于步兵的。 娜塔莉本也对深陷重围的丈夫担心万分,现在维戈夫斯基来请求自己,娜塔莉当然求之不得。可她也很清楚,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虽然已经是哥萨克酋长国的顶级骑兵,但和俄国骑兵的差距还是明显的,况且兵力也处于极度的劣势。为此,她向维戈夫斯基提了两个要求,第一个是要维戈夫斯基同意自己调基什卡家族的翼骑兵前往科诺托普;第二件则是向克里米亚汗国借兵。 维戈夫斯基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这两个条件。他派人给穆罕默德·格莱伊送去了两万塔勒,并承诺之后再付给他三万,这才换来了汗国的一万骑兵。 大伙儿这才明白了为何三国联军会出现在战场上。 “在我来之前,哥萨克酋长国的四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至迟月底就能赶到战场。”娜塔莉最后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狄莫谢夫和马麦立即的红光满面,马麦甚至失礼的大喊道:“我马上出去告诉大家。”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狄莫谢夫看着马麦的背影,他苦笑道:“真是个毛躁的家伙。” 娜塔莉说完了话,可大家却仍然意犹未尽,因为困守科诺托普月余,他们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有很多的问题要问。 “那么,”皮德罗第一个问道:“维戈夫斯基和扬·卡齐米日国王之间的谈判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问题也是彻辰和所有人最关心的,现在皮德罗这一问,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娜塔莉说道:“虽然没有达成最后的协议,可共和国和哥萨克间达成和约基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又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众人无不弹冠相庆。 接着,斯帕索库科茨基问起和共和国与瑞典的战局。 “选帝侯退出了与卡尔十世的同盟,再次站到了国王陛下这一边。”娜塔莉简要地回答道。 和刚才回答皮德罗时的欢快不同,说这话的时候,娜塔莉的心头充满了苦涩。 因为她并没有告诉大家,为了争取到弗雷德里克·威廉,共和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那是一想起就比吃了黄连还苦的滋味。 第七百九十八章 科诺托普战役第二十九 1658年6月30日,维戈夫斯基率领着四万哥萨克精锐兵马赶到战场。他们和鞑靼援军、科诺托普堡守军、雇佣兵汇合,兵力达到了五万多人,实力已超过了科诺托普城下的沙皇俄国大军。 而在此之前,有俄国将领曾经向阿列克谢亲王提出在哥萨克主力赶到前撤兵,但这一建议被阿列克谢亲王所拒绝了。不仅是阿列克谢亲王,连监军的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也一反常态的表示应该留在科诺托普,在养精蓄锐一番后于远道而来的哥萨克大军决一死战。 支持两位亲王再战的主要理由便是沙皇俄国的骑兵优势。 在科诺托普攻城战中,俄国的骑兵完全丧失了用武之地。骑兵力量只能作为下马步兵投入到了战场,使他们的优势难以得到发挥。但一旦在大草原上决战,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广阔的草原将是俄国骑兵纵马飞驰的绝佳战场,而哥萨克酋长国那憨弱的骑兵,根本不可能是俄国骑兵的对手。 当然,他们的大酋长维戈夫斯基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请来克里米亚汗国的军队。但两位亲王同样一致认定,一心图财的鞑靼人不会为哥萨克人出死力的,一旦战场的态势不利于哥萨克人,可汗必然会为了保存实力而退兵——就像他们在别列斯捷奇科战役中所做的那样。 故而的,俄国大军移兵科诺托普城外十里处构筑了工事,以逸待劳等待决战的到来。 在此期间,阿列克谢亲王用尽了各种办法提振大军的士气,他让随军的神父将这次的远征冠上了圣战和解救斯拉夫兄弟的名义,以宗教鼓舞士气;他向贵族和军官许诺,在征服了乌克兰后,那里的沃野千里将是他们的庄园和草场,沙皇陛下会免除五年的田赋以弥补长期征战给他们造成的损失;而对于由市民组成的士兵,亲王也承诺他们,战后将给予他们金钱补偿;对于农奴们,亲王更是开出了杀敌一人便给予其自由的赏格。 同俄国大军相比,维戈夫斯基身边集结的同样是哥萨克酋长国能征惯战、饱经烽火锤炼的各路团队:安东·日丹诺维奇上校、帕夫洛·戈蒙上校、伊凡·费多伦科上校、彼得·多罗申科上校、卢基扬·默日拉上校、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马克西姆·涅斯捷连科上校、普罗科普·舒梅科上校、费奥多·洛博达上校、季莫菲·诺萨奇上校、马特维·格拉德基上校、马丁·普什卡连科上校、菲隆·雅拉里上校、拉夫林·西诺诺斯连长、莱什·格里岑科连长······这是人不管秉性如何,但他们自孩提时代起就在战争的硝烟里、在刀光剑影中成长起来的人们。他们经历过数不胜数的行军、远征、围攻和阵地战役。他们中有许多人参加过当年兹巴拉日保卫战的鏖杀、参加过数十万大军在别列斯捷奇科原野打的那场史无前例的大会战;许多人跟俄国人、鞑靼人、波兰人都曾长期厮杀过,有着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 而维戈夫斯基本人虽然战功不显,但他却计谋过人。而他鼓舞士气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把阿列克谢亲王鼓舞俄国大军士气的言论原封不动地告诉所有的哥萨克战士。 自从哥萨克酋长国建立以来,乌克兰的田地和草场大部分都在各个哥萨克团队长、连长和头目的名下,阿列克谢亲王的言论无疑将自己变成了所有哥萨克人的血仇。哪怕之前有些哥萨克团队长和连长首鼠两端、三心二意并且和伊凡·希尔科暗通私曲,此时也嗷嗷叫了起来,表示要与俄国人不共戴天。 1658年7月2日,在经过了一天的休整后,俄国大军与哥萨克-波兰-鞑靼联军的决战由单兵决斗开始。 成群的俄国人从工事后面冒出头来,一名又一名出众的骑士越阵而出。而求战心切的鞑靼和哥萨克骑士也迅速成群地迎向了他们。 一番交战后,双方各有伤亡。不过在步战中,联军的伤亡是要小于俄国人的,只是骑战,由于娜塔莉率领的翼骑兵并未有一人参战,故而鞑靼骑士和哥萨克骑士伤亡更重一些。 不过无论俄国方面还是联军方面,知名人士中在大战伊始便倒地殒命者毕竟都寥寥无几。 这样群体决斗或单兵决斗,最能激起了观战中越来越高的战斗热情。 终于的,在餐前甜点品尝完毕后,真正的大餐被端了上来。 俄国大军在阿列克谢亲王的指挥下摆出了俄国大军野战传统的阵型——即步兵摆在中间,骑兵位于两翼。亲王自己独自居于中军指挥,而他将右翼交给了鲍里斯·列普宁·奥博莱夫斯基将军,而左翼则是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指挥。 相对的,维戈夫斯基则采用了彻辰推荐的,在当时西欧和北欧流行的,被称为“瑞典时尚”的战术,即展开一个棋盘式布局,骑兵在两翼交替移动,步兵和火枪手放在中心。 而之所以采用此种战术,彻辰也是考虑到哥萨克的军事组织是以步兵为核心、且团队的番号和数目众多,如此布局可以最大限度的扩展战线的纵深,发挥每个团队的主观能动性和火器的威力。但这也造成了哥萨克军队的阵列的宽度,还不到俄军左中右三军的宽度的一半。 和阿列克谢亲王一样,维戈夫斯基本人坐镇中军,除布拉茨拉夫团队,所有的哥萨克团队都听从他的号令统一指挥,而彻辰率领的布拉茨拉夫团队的骑兵和穆罕默德·格莱伊率领的鞑靼骑兵则在左右两翼交替移动,随时准备突击。 决战的第一枪有彼得·多罗申科团队的哥萨克火枪兵打响。他们朝着俄国步兵的阵列猛烈的开口,试图用火力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 位于俄军战线最前端的是农奴组成的长枪兵和射手,他们本就是阿列克谢亲王拿来作为肉盾掩护其后精锐的俄国新军步兵前进的存在。他们虽然在哥萨克的火力打击下尸首枕籍,但为了那一颗人头的自由,他们还是边还击便缓慢地前进。 在哥萨克火枪兵为火枪装药的间隙,鲍里斯·列普宁·奥博莱夫斯基将军率领的俄国骑兵从右翼猛地扑向了哥萨克放在右翼的三个团队。 但还未接近,正在右翼机动的鞑靼骑兵便迎了上去,挡住了鲍里斯·列普宁·奥博莱夫斯基将军的侧击。 鲍里斯将军的骑兵主要以轻骑兵和手枪骑兵为主,他们和同样是轻骑兵的鞑靼骑兵杀的难解难分,战况一时陷入了焦灼。 而在中央战场,两军地步兵也终于短兵相接。 双方的部队像两道人墙,相互进逼,相互挤压,相互搏杀,乱成一团,像两只棕熊一般相互角力,杀得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在这儿、那儿各种兵器都用来鏖杀:有用战刀的,有用短矛的,有用枪托的,有用鹰嘴锄的,有用铁棒的,有用长枪的;也有互相投掷石头和互砸钢盔的;有时人体贴着人体,拥挤得那么可怕,以至人们相互揪打,只能用拳头和牙齿战斗。 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两次试图借助骑兵冲锋,哥萨克步兵的攻势,但阿列克谢亲王都拒绝了。 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的骑兵部队是真正的主力,是俄军最核心的战力,不到最关键时候,阿列克谢亲王绝不会轻易使用。 在混战中,阿列克谢亲王几次的命令指俄国炮兵朝着鞑靼骑兵,特别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位置开火——这些火炮一也取得了一些战果,使得不少鞑靼骑兵毙命,甚至有一发炮弹落到了一名陪伴在可汗身边的汗国米尔咱的头顶,将其砸成了肉泥,但这一次,穆罕默德·格莱伊虽然也肝胆俱裂并拔腿就跑,但他聪明地留下了一名替身和代表可汗权威的六尾旌在阵地上,让汗国的骑兵误以为可汗与他们同在,使得鞑靼骑兵没有因为炮击而崩溃。 从上午10时到下午2时,双方鏖战了四个多小时。终于的,以步兵见长的哥萨克在中央战线取得了优势,俄军的战阵被打的凹了进去。 而此时,阿列克谢亲王除了中军的三个新军团外,能救场的只有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的骑兵部队了。 眼见于此,阿列克谢亲王知道不能犹豫了。于是他命令旗手一挥战旗,命令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突击哥萨克中军。 以一千波耶骑兵为核心的俄国重骑兵终于等来了战斗的命令,他们在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的指挥下,朝着哥萨克的步兵方阵冲去。 面对俄国骑兵的冲锋,哥萨克们英勇异常。他们一批接一批地投入到抵挡俄国骑兵的冲锋中,全然不顾他们犹如被暴风雨摧毁的庄稼成片倒地。哥萨克们呼吸着死亡的气息,排山倒海的马胸从他们头顶掠过,他们的队列给撞得七零八落,他们给冲翻撞倒······但即便仰卧在地面,幸存者还是用用匕首去捅去刺俄国骑兵的马腹;数以千计的战刀无止无休地砍向了他们;刀锋起落如闪电,砍向头颅,砍向脖颈,砍向肩胛,砍向双手;他们的短矛仍在不停地捅、刺,他们专刺骑者的两脚、膝盖,他们像毒虫一样蜇人,像飞蛾扑火一般不知生死。 彻辰战前的棋盘布阵终于奏效了。虽然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的重骑兵冲垮了五个团队的方阵、击溃了三个、全灭了一个,可更多的团队方阵像钉子一样固守原地,俄国重骑兵逐渐丧失了速度和机动性,他们越来越多的被长矛刺杀,被火枪射杀,很快便无所作为了。 也就在此时,看准了因为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的突击俄军左翼产生的空当,彻辰率领的骑兵朝着阿列克谢亲王所在的中军发起了冲锋。 “凭上帝襄助,即刻冲向他们!”彻辰命令道。 “冲锋!”叶利谢伊喝令道。 “前进!”娜塔莉叫道。 而在他们之后,各位连队长重复了口令。 刹那之间,那如林的长矛带着可怕的响声以一个动作倾向了马首,两个翼骑兵连队、十个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连队一齐出动,势不可挡,这些连队习惯于摧毁沿途遇到的所有障碍,一往无前,有如遮天蔽日的乌云。 三个护卫阿列克谢亲王和作为总预备队的新军团急忙摆出又厚又密的阵势,成千上万条火枪同时轰响,整齐得就像一个人在射击。枪声过后,有那么一会儿,战场似乎空寂了下来,安静的不同寻常。 俄国新军士兵中有些人眯缝起眼睛窥视那狂风暴雨似的可怕逼攻,有些人执矛的手在瑟瑟发抖,所有人的心都像有把榔头在敲得扑通扑通响。他们牙关紧咬,胸口在猛烈地起伏,喘息沉重。 阿列克谢亲王在马镫上站直了身体。他非常明白,战场的胜负手就在此一举。 新军火枪兵的这轮齐射只要挡住了翼骑兵为矛头的骑兵冲锋,那么胜利的填平必将向己方倾斜。到时候中央战线上的新军长矛手一拥而上,两翼的骑兵击退鞑靼骑兵并对哥萨克主力进行包围,胜利的就必将是自己这一方;反之,如果新军火枪兵没能击退敌军的骑兵冲锋并且被其击穿了方阵,将大军截为不能相顾的两段,那么自己将只能咽下失败的苦果。 战场上黑烟笼罩,哪怕阿列克谢亲王再如何的盯视,他的眼睛仍然无法穿透黑烟看到浓烟中的一切。 恰在这时,一阵大风吹过,竟奇迹般的将浓烟吹散了开来。 阿列克谢亲王瘫坐在了马上。他看见翼骑兵铺天盖地直向己方的新军方阵攻杀过来。 恍惚间,他甚至能听到响如闷雷滚动的马群鼻息了。 紧接着,破坏从天而降,毁灭从天而降,死亡从天而降! 仿佛不是从人的胸膛里发出来的,它们是如此可怕,听起来令人不寒而栗,令人毛骨悚然!阿列克谢亲王身前那堵由活人组成的大墙在摇晃,在扭曲,在爆裂;矛柄折断的咔嚓声,有一会儿淹没了其他一切声响,随后响起了成千把铁锤在全力锤击铁砧的声音,响起了千百连枷在打谷场上拍打谷物的声音。 单人发出恐怖的叫喊,群体发出悲惨的呻吟。 攻击者和被攻击者相互混杂,杀到了一处,在一种不可思议的恶战漩涡中翻滚;接着是无情的屠戮,从漩涡里冒出热气腾腾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第一列、第二列、第三列······第五列的俄国新军方阵被冲垮了,成片倒地,遭马蹄践踏,被长矛戳穿,给刀剑砍劈。 阿列克谢亲王也被冲击的险些摔落下了马。是护卫着他的一百名执戟郎拼死救护才救他脱离了险境。 中军被击破,俄军各部开始动摇了。鲍里斯·列普宁·奥博莱夫斯基将军不顾来自侧翼的哥萨克人的火枪队对他的骑兵的持续打击和鞑靼骑兵的纠缠奋不顾身地返回,他拦住了试图追击阿列克谢亲王的彻辰,并死死地拖住了他。 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则负责殿后,在掩护绝大多数俄军撤离后,他本人和许多俄军贵族被俘。亲王本可以活下来,因为他是被鞑靼人俘虏的,对于鞑靼人来说,他就是活的金袋子。可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在见到穆罕默德·格莱伊后,竟向可汗的脸上吐了口水,勃然大怒的穆罕默德·格莱伊随即命令将其斩首。 阿列克谢亲王这一次的战败,不仅大量辎重、军旗和一些大炮被联军俘虏,还有近俄军战死。 哥萨克们在保卫乌克兰的战斗中获得了空前的胜利。 第七百九十九章 战后婚礼 在1658年9月16日,波兰共和国与哥萨克酋长国间终于签署了《哈佳奇条约》,并且是以维戈夫斯基提出的条件为蓝本的。 当合约签订的消息传来,正在布拉茨拉夫休整的彻辰兴奋的骑着马在草原上跑了三圈。 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了。 在彻辰想来,乌克兰真正的和平了,而包洪的孩子,也能享受到他的父辈们不曾有过的和平和安宁。 万事顺遂,但有一件事情却一直令彻辰感到非常不满——那就是扬·卡奇米日国王对自己的赏赐。 虽然彻辰是作为哥萨克的团队长在科诺托普作战,但他的另一身份却是波兰的贵族,并且协助维戈夫斯基也是由于来自扬·卡奇米日国王的密令。可在战后的论功行赏中,扬·卡奇米日国王却只给了彻辰一个伯爵的爵位以及五千塔勒的赏金。 要知道,哪怕是维戈夫斯基,在战后都一次性给予了参战的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十万塔勒的赏赐。扬·卡奇米日国王的穷酸和维戈夫斯基的慷慨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更可气的是,哪怕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在战场上元气大伤,扬·卡奇米日国王的特使对于当年彻辰承诺的税负一分钱都没有减免。不得已之下,彻辰只得自己掏了腰包,让英格丽从出口到意大利的粮食收入中拿出大部分来抵偿了那些税负。 当然,在娜塔莉口中,扬·卡奇米日国王也是有着各种各样不得已的理由。国王要增强王权,要建立直属于自己的王室军队,这些都是花钱的项目,并且一旦开始花出去的钱就如流水一般,作为国王和王后的支持者,他们夫妻当然咬着牙也要支持的。况且,他们家还不需要咬牙,只要拿出部分的战利品和税收就足够了。 眼见着妻子如此,彻辰当然也不好说什么。 但有一次皮德罗小声的像彻辰发牢骚道:“国王和王后我们当然是支持的,改革我们也是支持的,可最好不要花我们的钱。” 彻辰却罕见的没有任何的反驳,而是自己灌了一杯黄汤下肚。而闻弦之雅意的皮德罗之后让英格丽偷偷地做两本假账,一本用来给娜塔莉看,一本记录真实的收入,彻辰知道后也没有阻止,反而听之任之。 入夜,彻辰回到了布拉茨拉夫,这里早已灯火通明,因为一场婚礼马上要举行。 婚礼的双方,男方是佣兵团的第一猛将叶利谢伊,女方则是奥克萨娜。 是的,就是那位吉普赛女人奥克萨娜。就连彻辰都没想到,严肃苛严的叶利谢伊和轻佻妩媚的奥克萨娜竟然会看对了眼,并且还产生了情愫。 主持婚礼的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这也是神父兑现当初在科诺托普对叶利谢伊的承诺。 本来,婚礼在科诺托普战役结束后不久就要举行的。可一向不注重礼法的奥克萨娜这一次却出奇的固执,一定要等她的几位亲人到来后才肯举行仪式。 谁都知道吉普赛人居无定所,要找到人无异于比登天还难,可为了遂奥克萨娜的意,叶利谢伊主动的将婚礼的日期无限期的拖延了,并亲自带着人去找寻。 终于的,历经3个多月,他将奥克萨娜的几位在世的亲人一一请了来。 这才在布拉茨拉夫能够举办婚礼了。 当彻辰回到布拉茨拉夫的时候,他听到的是前来参加婚礼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巨大的声浪震得房屋的墙壁都在打颤,震得树上的残叶纷纷飘落,人们的耳朵都快震聋了。哥萨克们开始举起了火绳枪朝天鸣放,帽子都飞上了半空。举目四望,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乐得眉飞色舞、笑逐颜开的面孔,兴奋得冒火的眼睛和张得老大的嘴巴,到处听到的都是:“新人万岁!”,“叶利谢伊万岁”,“奥科萨娜万岁!” 这其中,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吼叫的格外的卖力,可他的声音还是给淹没在人们暴风雨般的欢呼声里了。 此时的布拉茨拉夫简直变成了一座欢乐的海洋。遵照彻辰婚礼按照最隆重的样式办理的指示,数百头牛羊被宰杀,从地下挖出成桶的蜜酒和啤酒堆的超过了军营的屋顶。 当彻辰回来,所有的人都入席饮宴。 佣兵团的军官和奥科萨娜以及叶利谢伊的亲戚在大厅,其他年长的和身份高的都在各个房间里坐席,年轻些的则在广场上、操场上与普通百姓围着熊熊的篝火同样饮宴作乐。 在主桌席上,人人畅饮开怀,传杯弄盏,互诉衷情,不停地为两位幸福的新人祝酒。 当人们的兴致达到了最高潮时,彻辰作为地位最高者站起来说道:“祝福新人。” 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准备说同意的话,可就在这时,皮德罗打了岔: “嗨,我的侄子,祝酒词不是这么说的。” 接着,皮德罗站起身举杯清了清嗓子说道:“叶利谢伊阁下,奥科萨娜女士,我代表我那不会说话的侄子向你们举杯祝酒!祝你们鸾凤和鸣,百年偕老,多子多孙。奥克萨娜,你别看叶利谢伊驰骋疆场,英勇杀敌是个英雄,可他在那方面还是个雏鸟,面嫩的很!不过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成熟的,因为他毕竟是个男人——虽然我不知道在哥萨克中不喝酒的算不算男人(有人大喊:不算,当然不算)。好了,玩笑开完了,我要说的是,叶利谢伊,我待你就像对我的侄子一样的亲,看到你结婚,我是由衷地高兴。我已有了个孙女,但我还想要个孙子,这个就看你和彻辰谁先让我得偿所愿了。不过我相信,对于此事,你是既不会缺少大丈夫的气魄,也不会缺少愿望!那么尊敬的在座各位,请大家举杯!让我们为不久的将来就要降生的后代祝酒!愿上帝赐福他们!” “万岁!”众人无不应和道。 娜塔莉的面色酡红,她悄悄地靠在彻辰的肩膀上,看着那一对新任小声说道:“彻辰,我们也该努力生下我们的后代了。” 第八百章 有事献殷勤 叶利谢伊和奥克萨娜结婚后不久,在布拉茨拉夫的彻辰被一纸加急的信件召回了华沙——扬·卡齐米日国王有要事要见他。 彻辰本想着单人独骑的赶往华沙,可前来的信使却暗示彻辰,此次国王召见是有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去完成,所以请他务必带上可靠的人手。 听到这话,皮德罗拍了拍手说道:“上帝啊,我们的国王陛下总是在有事的时候才想到你。” 娜塔莉埋怨地瞪了皮德罗一眼,她认为皮德罗如此评价国王是极其失礼的。 皮德罗摊了摊手闭口不言了,而彻辰则承诺会带得力且可靠的人手一同去华沙。 在安排信使下去休息后,彻辰独自选定了陪同自己前往华沙的人选。 这其中,叶利谢伊和奥克萨娜被彻辰特意留在了布拉茨拉夫,这也是考虑到二人新婚燕尔,彻辰实在不忍心将他们分开。 可谁知,名单宣布的当天,叶利谢伊就找到了彻辰。 “团长,这次去华沙为什么没有我?”叶利谢伊一同彻辰见面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位做了新郎官不久的前面面色绯红,显得极为的焦急。 显然,彻辰的好意对于这位青年来说并非是好事。 “叶利谢伊,稍安勿躁。”彻辰看着叶利谢伊着急的样子,他笑着解释了自己的初衷。 “团长,”叶利谢伊摇头道:“你哪一次行动不是带上我的,这一次又怎能例外。况且扬·卡奇米日国王想到要交给你的任务一项不轻松,甚至可以用危险来形容,有我在你身边,才能多一分保障。所以你一定要带上我去华沙。” “可是奥克萨娜怎么办?”彻辰虽然很清楚叶利谢伊会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帮助,可他还是忧心奥克萨娜的态度。 毕竟这位会制药的吉普赛女子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得罪了她,你不仅没有好果子吃,还得喝毒药。 “放心吧,”叶利谢伊拍着胸脯道,“我们家是我做主。” “额!”这话挺在彻辰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的话里有话。 不过到了临出发的时候,奥克萨娜去跟着叶利谢伊一起出了来。 “我妻子说,除非带上她一起去华沙,否则不让我走。”叶利谢伊苦笑道。 就这样,在皮德罗、娜塔莉等共约二百余骑的陪同下,彻辰踏上了返回华沙的旅程。 一回到华沙,彻辰还未来得及脱下风尘仆仆的衣服和洗个热水澡,他便被早已在宅邸门口等候着的国王的侍从召入了卡齐米日宫。 和上一次因为娜塔莉来到卡齐米日宫不同,现在的卡齐米日宫早已被修葺一新,至少从外面看是如此了。当然,这座曾经堪称整个欧洲最美大宫殿要回复到它的鼎盛时期,那是不可能了。华沙的两次沦陷,使得卡齐米日宫也遭受了两次的浩劫,在第二次被瑞典占领期间,贪婪的瑞典人将建筑上的装饰品都撬下夺走,宫殿墙壁上的贴纸装潢也被剥下,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喷泉、壁炉、廊柱、楼梯、地板、水晶吊顶,银质餐具,甚至带花纹的玻璃、窗框和门框也被粗暴地拆除。他们拿走和破坏了一切可以拿走和破坏的物品,除了那些太重搬不走的。 走过刷了白漆的长廊,彻辰来到了正厅。扬·卡齐米日国王早已在此等候他了。 彻辰走到台阶前正准备向国王行礼,扬·卡齐米日国王快步地走下了台阶,在四周围侍从惊讶地目光下抱住了彻辰。 “陛下?” 对于扬·卡齐米日国王的热情,彻辰有些不知所措。而他原先心中那点因为被从乌克兰急召回来的不满,也开始烟消云散了些。 在拥抱了一会后,扬·卡齐米日国王对彻辰说道:“我亲爱的彻辰,你在乌克兰的表现我都听说了。对于你为共和国建立的殊荣,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宠你爱你才好。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让你享受全城百姓的欢呼,又或者给你放几天的假,可是国事艰难,有一件事情非得你去办不可。” 在正厅的侧门,一双躲藏在侧面后面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那是国王的妻子,路德维卡王后。 路德维卡王后深知,国王和自己要彻辰接下来去办的事情对于共和国是极为重要的,这需要彻辰全心全意、竭尽权全力地去完成。而在对其无法做出更多的物资赏赐前,这种既要马儿跑,却从来不给马尔吃草的行为,彻辰的内心肯定是不满的,所以自己的丈夫为了让臣子心甘情愿的去做事,就必须从企图方面给予彻辰以补偿。 这才有了扬·卡齐米日国王主动拥抱彻辰的一幕。 而从彻辰的表情来看,对于国王的热情,彻辰也是极为感动的。 果然,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话音刚落,彻辰便说道:“陛下,您请吩咐吧,我一定在所不辞。” 扬·卡齐米日国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没马上说事情,而是问彻辰道:“你知道《拉比奥条约》吗?” 彻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这份条约是在彻辰遵照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命令前往克里米亚汗国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期间,具体时间大约是在1656年的11月20日,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与卡尔十世签署的。 当时瑞典王国虽然重新占领了华沙,可是之后在波兰的战局却节节败退。 说来就像上帝给卡尔十世开的一个玩笑一般,他的胜利非但没有让自己取得战略优势,反而引起了邻国对其独占波兰共和国的紧张。 神圣罗马帝国、丹麦与荷兰加入了波兰共和国的一边,在陆地与海上对抗瑞典。 而在波兰,只华沙战役结束后的8月,瑞典王国便遭受了数千人的损失。先是在在罗兹地区,一支1500人的瑞典军队被恰尔涅茨基打了个埋伏,只有30人活着逃脱,剩下1470人全部被歼灭;接着在28日,一座有1000余人的瑞典和勃兰登堡营地被不到400人的波兰军队夜袭,包括许多高级指挥官在内的700人被杀,偷袭的波兰军队却损失轻微。 如此内外不利的局面,哪怕是雄才大略的卡尔十世也感到独木难支。他迫切需要弗里德里希更有力的支援。而因为华沙战役后卡尔十世无法按照之前的所谓约定将克里斯蒂娜嫁给弗雷德里克·威廉,这使得选帝侯大失所望。之后,又传来了前女王在克里米亚汗国出现的传闻,选帝侯更是认为卡尔十世欺骗了他。愤怒的选帝侯与自己的外甥,博古斯拉夫亲王一起磨起了洋工,开始出功不出力了。 无奈之下的卡尔十世,只得与选帝侯签署了《拉比奥条约》,以丰厚的利益再度的笼络住选帝侯和他的外甥。 根据条约内容,卡尔十世授予弗雷德里克·威廉在普鲁士公国和埃尔姆兰领的完全主权。普鲁士大公爵弗雷德里克·威廉不再是卡尔十世的藩属,成了独立国家。并且的,在卡尔十世原本要割让给选帝侯的波兰共和国的土地的基础上,卡尔十世又大出血的增加了两个省。 但是,由于瑞典王国已经在战争中走下坡路了,哪怕选帝侯为了如此大的利益再一次拼尽用力的去拉扯卡尔十世,瑞典王国这辆战场仍不可避免地滑向了深渊。 “所以,我听娜塔莉说这一次选帝侯又准备弃暗投明了。”彻辰笑问道。 “不错,”扬·卡齐米日国王走回到了王座上,他吩咐对彻辰所说的“又准备弃暗投明”的说法极为满意:“选帝侯的确再一次的准备弃暗投明了。” 的确眼见着事不可为,善于见风使舵的选帝侯再一次的准备背叛卡尔十世,投入波兰共和国的怀抱。 “那是陛下,你是要我出使柯尼斯堡,协助选帝候共同对付卡尔十世吗?”彻辰问道。 他以为扬·卡齐米日国王是想借重自己在乌克兰打仗的本事,协助选帝候作战。 第八百零一章 权臣? 谁知,扬·卡齐米日国王却摇了摇头。他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待到正厅内只剩下自己何彻辰两个人的时候,扬·卡齐米日国王对彻辰说道:“并不是的。普鲁士那边并没有大的战事。我叫你回来,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情,与选帝侯密切相关的事情。” 在说到与选帝侯的时候,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脸上是无尽的落寞和苦涩,仿佛打了一场大败仗一般。 那脸色,就和在科诺托普,娜塔莉说到选帝候重新投靠共和国是同样的苦涩。 与选帝侯的议和,那的确算不得一场胜仗,因为弗雷德里克·威廉几乎从虚弱的共和国手中,攥取了他想要的全部利益。 虽然选帝侯与卡尔十世签署有《拉比奥条约》,可是与侵略者签署的谋夺宗主国领土的条约无论如何也是非法的,因为波兰国王名义上仍然是他是宗主。如果是在波兰共和国的“黄金时代”,哪怕是在和平时期,叛逆的独立行为必定会招致波兰大军压境。 但现在波兰共和国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它急需结束战争,这就让弗雷德里克·威廉有了敢于和共和国讨价还价的筹码。 并且的,当时的内外部局势对于选帝侯来说也是极为有利的。 在波兰国内,那些在共和国与沙皇俄国的战争中失去了领土的贵族们,他们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这股政治势力的诉求便是夺回被沙皇俄国侵占的斯摩棱斯克等领土。他们喊出的口号是“打回老家去!”。这股政治势力与那些因为扎波罗热哥萨克起义而失去了乌克兰领土的贵族合流,引导了国内的舆论。以致于很大一部分波兰贵族都希望创造强大的反瑞典同盟,加速与瑞典停战,从而腾出手来继续对俄作战。 而在1657年4月,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费迪南德三世去世,哈布斯堡家族希望获得选帝侯在下次选举中支持哈布斯堡家族。之前费迪南德三世与扬·卡齐米日国王结盟,为其提供了一万余人的军队协助波兰共和国对瑞典王国和沙皇俄国的作战。费迪南德在去世之前就派遣特使与扬·卡齐米日国王会面,告知扬·卡齐米日国王他希望波兰国王接受弗雷德里克·威廉及其家族在普鲁士的统治。而费迪南德三世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当然是赢得弗里德里克在下一次选举中支持哈布斯堡家族的候选人。费迪南德三世的要求实际上和威胁没什么两样,因为波兰此时迫切需要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去收复北部失陷的地区和应对俄国可能在乌克兰卷土重来的攻势。 再有,当时柯尼斯堡本部的数万军队虽然也接二连三的蒙受打击,可是主力仍在。这支军队对波兰来说仍然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如果拒绝签署会将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很多人担心,弗里德里克或许就会与瑞典结为更牢固的同盟。 而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本人也是极其长袖善舞。 他派出的特使不断地造访波兰国内的议会元老、名门望族和达官显贵,向他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合约达成,柯尼斯堡和普鲁士永远是波兰共和国最忠诚的盟友”。这番言论和选帝侯漫撒出去的金钱,成功地将包括雅里梅遗孀在内的许多人变成了自己的说客,他们不断为选帝侯说好话,迫使扬·卡齐米日国王屈从。 在这几重重压之下,扬·卡齐米日国王不得不屈服了。如果是在一个专制的国家,国王就说国王,他或许会坚持下去。因为他的贤内助——路德维卡王后已经以自己女性的敏锐直觉意识到,共和国损失普鲁士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而历史也证明了,路德维卡王后的遇见是正确的。普鲁士的丢失不仅造成了税收、人口等损失,而且独立的普鲁士的诞生成了悬在波兰北部的一把利剑,后世普鲁士王国崛起,在十八世纪末主导了三次瓜分波兰。 但在波兰共和国,国王的权力是虚弱的。由于议会主导了一切。而且,没人会料到日后的普鲁士会长成那般的庞然大物。最终,扬·卡齐米日国王不得不在1658年与弗里德里克·威廉选帝侯达成了秘密的和平条约。 条约规定: 一、波兰方面承认以弗里德里克·威廉为代表的霍亨索伦家族在普鲁士大公国的绝对主权,两国断绝藩属关系,外交地位平等。 二、霍亨索伦家族拥有普鲁士公国合法世袭头衔,如果霍亨索伦家族男性继承人断绝,普鲁士公国要回归波兰王室。 三、埃尔姆兰领归还波兰; 四、普鲁士与波兰结为“永恒的联盟”,弗里德里希给予对方8000士兵援助; 五、波兰须支付12万泰勒用于赔偿勃兰登堡的战争损失; 六、对领地变更内的天主教人士给予信仰自由。 原本,这份条约及其内容是极为秘密的。可是不知为何,在扬·卡齐米日国王就要与选帝侯签署这份条约的时候,卡尔十世突然知悉了这份条约的存在和内容。 卡尔十世深知自己拿不出比这份条约更吸引选帝侯留在自己阵营的条件,于是狗急跳墙的他派出了刺客,绑架了选帝侯的妻子和儿子,并以此为筹码要挟选帝侯留在与自己的同盟内。 “我已经打探到,选帝侯的妻子和儿女被囚禁在德文斯克堡。阿勒瓦尔·彻辰。我要你想办法去把选帝侯的妻子和儿女救出来。”扬·卡齐米日国王说出了如此急忙将彻辰从乌克兰召回来的真正目的。 听到原来是这样的任务,彻辰并没有马上躬身领受,而是笔直的站在了那里,不发一言。 扬·卡奇米日国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以为彻辰这是畏了难。 而其实彻辰没有立即接受这一任务倒不是因为畏难,是的,从德文斯克堡救人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他知道,既然国王开了口,自家又有忠君爱国的妻子在,那么无论如何此事都会落到自己的头上的。他所考虑的是,在接下这任务的同时,如何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他该向扬·卡奇米日国王索要点什么。 之前,彻辰从未在事前就要求过犒赏,而促成彻辰如此转变的,则是在科诺托普保卫战期间,他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一次见面。 那是娜塔莉率领的联军解除了阿列克谢亲王对科诺托普的包围的时候,彻辰前往城外的鞑靼人的军营向穆罕默德·格莱伊致谢。 他也的确有理由感谢穆罕默德·格莱伊,因为在自己离开克里米亚的时候,杀死了可汗的宠臣阿兰并空炮“炮击”了贝格齐萨莱。 虽然罪责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和阿兰一方,可在彻辰想来,穆罕默德·格莱伊对自己肯定是怨恨的,不援助自己,坐视自己毁灭才合他的心意。 穆罕默德·格莱伊在接受了彻辰的谢意后,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询问在离开了自己回到波兰后,扬·卡齐米日国王如何赏赐了他。 这让彻辰有些难堪。因为除了所谓的贵族头衔,他什么也没得到。 就是原先承诺的布列斯特要塞,也一直爽约到现在。 可此时彻辰当然不能把国王对自己的凉薄暴露在穆罕默德·格莱伊面前,他震惊地回答说,扬·卡齐米日国王让自己做了布拉茨拉夫总督。 穆罕默德·格莱伊很清楚彻辰这个总督是怎么来的。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并嘲笑扬·卡齐米日国王是慷他人之慨。接着,穆罕默德·格莱伊戏谑地对彻辰说道,他当初要是留在汗国,现如今那也是一方诸侯了。 虽然彻辰本就无疑做异教徒的诸侯,可这前后的落差还是让彻辰羞地面红耳赤。 也就是在那次后,彻辰暗暗发誓绝不能让任何的空头支票再糊弄了自己。 付出,他就要得到一切他该应得的。 此时,扬·卡奇米日国王见彻辰长久沉默不语,这位至尊忍不住问道:“怎么?彻辰,你这是畏难了?” 彻辰回过了神,他已想好该向扬·卡奇米日国王索要什么了。 “不,陛下。”彻辰回答道。 说完,彻辰把头低到了腰间,然后请求道:“我领受君命,但我希望陛下能把布列斯特要塞作为我完成这次任务的赏赐。” 扬·卡奇米日国王的脸都青了。 其实在彻辰成为布拉茨拉夫总督后,扬·卡奇米日国王就再没想过将布列斯特交给彻辰。 原因很简单,彻辰已经有了布拉茨拉夫,有了一万哥萨克,他要是再得到布列斯特,他的权势要大到何种境地,这不是人为的制造一个权臣出来吗? 而虽然路德维卡王后信任彻辰,但她也认为必须防微杜渐。 毕竟,时事境迁,人是会变的。就像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他在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共和国的忠臣,可是到了老年却晚节不保,成了共和国的巨恶。 路德维卡王后也认为,将彻辰的权力限制在一定程度,是对他的一种爱护。 扬·卡齐米日国王本以为彻辰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可没想到彻辰这时候趁机要挟自己。 彻辰借着自己有求于他,公然向自己所要布列斯特,这在扬·卡奇米日国王看来,这是彻辰成为权臣和军阀的征兆。 扬·卡奇米日的面色由青转黑,他认为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伤害。 可当扬·卡齐米日就要出口加以严词拒绝,就在这时,路德维卡王后赶忙从后面走了出来。 王后快速地走着,边走边大声说道:“这当然没问题。彻辰,其实布列斯特早该是你的。” 王后走到了国王的身边,并暗暗地握住了扬·卡齐米日的手,示意他忍一时之气并答应彻辰提出的要求。 扬·卡齐米日国王受到王后的暗示,终于将心头气压了下去。 “当然,这很合情合理。”他说道。 第八百零二章 两方谋划 彻辰走后,扬·卡齐米日国王余怒未消地对自己的妻子说道:“你刚才干嘛要我答应他那非分的要求?布列斯特,阿勒瓦尔·彻辰得到勒布列斯特他将拥有多大的权势啊,而且的看他今天的所作所为,那‘自行其是’的军阀作风已经隐现了。唉,当初他不顾大局冒险前往布拉茨拉夫,我就看出了这是个不受控制、被感情支配的人。” 看着丈夫那懊恼的样子,路德维卡王后望了一眼已经关闭的宫门,她问国王道:“那么除了彻辰,营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这件事情,你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扬·卡齐米日国王一时语噎。 是的,没有。共和国内有那么多的英雄豪杰,可合适执行此事的一个人都没有。 扬·索别斯基有勇有谋并且成长迅速,假以时日必将是共和国的第二个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可他并不善于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米哈乌·沃洛德雅夫斯基剑术无双,可他为人过于的方正,让他舞刀弄剑、沙场杀敌没有问题;可救人,他的智谋就不是那么充足了。 安杰伊·克米奇茨打游击战和袭扰战是一把好手,可他为人过于的冲动且容易感情用事,把救人的事情交给他,扬·卡齐米日国王总不是那么的放心。 …… 这样一轮的挑选下来,除了彻辰没有一个是能让扬·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能够安心托付的。 “你说的对,”扬·卡齐米日国王谈了一口气,“彻辰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路德维卡王后说道:“既然此事只有彻辰能够办到,那么我们就必须迁就他些。况且的,共和国欠他的也的确良多。你不可否认,若是在瑞典王国又或者克里米亚汗国,像彻辰这样的人才要穿金着紫并不是件难事。” “的确如此。”扬·卡齐米日国王认同地点了点头。可马上的,国王陛下反应了过来——王后之前不是一直也认为不能让彻辰的权力膨胀过大吗?怎么突然站到彻辰的一边了? 看着国王那发愣的表情,路德维卡王后当然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想什么,她悠悠地说道:“布列斯特可以交给彻辰,不过他只能做市政长官,而军职和法务方面的职务则让其他的人担任,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扬·卡齐米日国王这下恍然大悟——自己的妻子用的是分权的办法。 彻辰却不知道路德维卡王后的“阴谋”,在从卡齐米日宫回来后,彻辰迅速召集了他的部下们。当皮德罗、叶利谢伊、费多特、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奥克萨娜等人都到齐的时候,彻辰说了一句:“朋友们,我们又有任务了。” 接着,彻辰将扬·卡齐米日国王要自己去营救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被卡尔十世囚禁的妻子和儿子的事情简要地告诉了大家。 “嗨,这位波兰国王陛下手下难道就只有团长这么一个能干事的吗?刚派他去了乌克兰,现在又要去瑞典的德文斯克。就算是铁人也需要休息吧。” 一听扬·卡齐米日国王又交给彻辰如此艰巨的一项任务,叶利谢伊忍不住吐槽道。 而叶利谢伊的话刚说完,费多特便不确定地问道:“团长,选帝侯的妻子和儿子被卡尔十世所软禁了,那他自己怎么不急着去救援,反而是扬·卡齐米日国王如此火急火燎的派您去?” “这……” 费多特这一问题倒是把彻辰给难住了。因为他根本没有从这方面去想过这一问题。 他也没想到最先发现其中有问题的竟然是费多特,这时候他把一只手放在了下巴上,仔细地思索了起来。 彻辰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皮德罗叔叔却嚷嚷了起来:“其实这有什么难想的。左右应该是选帝侯也曾经派人去营救过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可惜没有成功,所以他才求助于我们的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毕竟他一个公国的人才哪比得上一个共和国来的多,其中智慧过人者又哪比得上我亲爱的侄子。” 由于情报有限,彻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皮德罗的话听着好像的确有几分道理,于是彻辰决定先把这问题放一边,将大家的精力都集中到如何营救选帝侯的妻儿这件事情上。 “各位,”彻辰拍了拍手,“营救选帝侯的妻儿的事情刻不容缓。就因为他的妻子和儿子现在掌握在卡尔十世国王的手里,选帝侯又开始对同共和国结盟首鼠两端了。” 一听到二人的安危将直接影响到普鲁士公国对瑞典的宣战,,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赶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并连说:“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对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来说,再也没有比着选帝侯早日参战来的重要了。这意味着瑞典王国的实力将受到严重的削弱,而共和国的实力将得到极大的增强。共和国将瑞典侵略者赶出国土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而和神父一样紧张的还有一人,那便是奥克萨娜了。她可是在布拉茨拉夫一听说选帝侯要弃暗投明这个消息就把自己口袋里的钱和叶利谢伊口袋里面的钱、再加上向英格丽借来的钱——所有的钱都投到赌场里,就赌波兰共和国将很快获得胜利呢 “咳咳。” 见神父和奥克萨娜如此的激动,彻辰假装咳嗽了两声示意二人将自己的话听完。 “各位,现在选帝侯和我们国王陛下的合约还没有最终的签署,而为了让合约能够顺利的达成,共和国的百姓早日远离战火的涂炭,我们一定要把公主和王子救出来。” “就是如此。” “不错!”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奥科萨娜叫的尤其响亮。 接着,彻辰将从扬·卡齐米日国王那里得到的关于德文斯克指挥官以及守军,以及选帝侯妻子和儿子的情报简要地告诉了众人。 德文斯克堡的指挥官是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男爵是瑞典王国的一名高级贵族和资深指挥官,他曾经参加了三十年战争、托尔斯滕松战争、不莱梅战争和入侵波兰的战争。 和当时许多在瑞典王国的军队中任职的军官和贵族一样,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并不是瑞典人,而是一名德意志人。而作为一名波罗的海地区的德意志人,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二十岁时在瑞典军队中担任骑兵队长,后来累功升迁。在1646年甚至坐到了瑞典驻德意志军队的总司令的职务。他也是瑞典王国枢密院的成员之一、瑞典战争委员会的负责人。 1655年,瑞典入侵波兰,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率领一支舰队作战。在1656年,他又和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一起参加了华沙战役。 值得一提的是,男爵和卡尔十世的私交也很好。在三十年战争时期,弗兰格尔和卡尔十世·古斯塔夫两个年轻人在莱比锡战役第一次见面,二人很快便成了朋友。而当男爵的长女出生时,卡尔十世更是成为了她的教父。在瑞典,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更是少数的卡尔十世的密友之一。 也正因为这一层的关系,或许卡尔十世才把如此重要的人质交给男爵看管。 而关押人质的德文斯克堡则是一座标准的棱堡要塞,内里有五百名守军和十门火炮。 听了彻辰的简要介绍,又看了德文斯克堡的简图,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不禁摇了摇头。 费多特说道:“团长,从这些简图上看,德文斯克堡设计的非常的科学合理,它几乎没有死角,所有靠近它的人都会暴露在敌人火枪下。” 叶利谢伊也说道:“团长,你先说说关押在里头的人质的情况吧,这棱堡看的我头疼。” “好。” 彻辰也知道要想从德文斯克堡内将人质救出来难度极大,于是他介绍起了选帝侯妻子和儿子的情况。 第八百零三章 方案初成 与详尽的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相比,选帝侯的妻子以及儿子的情报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道:弗里德里克·威廉的妻子是奥兰治-拿骚的路易丝·亨利埃特。路易丝·亨利埃特则是联省共和国(即荷兰)执政奥兰治亲王腓特烈·亨利的大女儿。而她和弗雷德里克·威廉的儿子腓特烈则生于1657年7月11日。 “团长,也就是说我们要去救的选帝侯的儿子,还是一个一岁多大的婴儿?!”叶利谢伊看完这张薄薄的纸,难以置信地说道。 “是的,的确如此。”彻辰给了叶利谢伊肯定的答复。 “哦,我的上帝!”叶利谢伊捂住了自己的脸。 原本的,叶利谢伊还想过自己和费多特想办法在夜里偷偷的潜伏进德文斯克堡,然后将选帝侯的妻子和儿子救出来。可现在,这个办法直接告吹了。一个十四、五个多月大的婴儿,你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哇哇大哭起来。而只要小孩子一哭,他和费多特肯定会暴露的。 “团长,放弃吧,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叶利谢伊说道。 而其他人虽然没有说和叶利谢伊一样的话,可从他们那紧锁的眉头和苦思冥想的表情可以看的出,对于从德文斯克堡将人质救出来,他们也是无计可施的。 彻辰当然也知道这个任务不是很难,是无比的艰巨。可是只要他能把这个任务完成了,扬·卡齐米日国王便会将布列斯特要塞交给自己,这对于今年只能靠着维达瓦微薄的地租和吃佣兵团积攒下来的老底的彻辰来说,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各位,”彻辰拍了拍手,将所有埋头于看情报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可是正因为此事的艰难,国王陛下才承诺事成之后将布列斯特交给我。所有我希望各位拿出百倍的精神来事成此事。”彻辰说道。 听说此事的报酬是布列斯特,皮德罗的眼睛红了起来,他兴奋的气喘的如同一头公牛一般。可他竭尽全力的去想办法,那办法仍然像飘在空中的楼阁一般虚无缥缈。 而其他的人也是一般的模样——绞尽脑汁却还是黔驴技穷。 营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王子的难点就在于囚禁他们的是一座武装完备的棱堡。这样的棱堡没有数千大军和重炮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攻破的,可要进入深处瑞典王国内地的德文斯克,人太多是不行的,数十人已经是极限了。可想靠着几十人攻进一座棱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想不到,想不到。”皮德罗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这时,奥科萨娜突然问彻辰道:“团长,我要是有办法救出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她的孩子,那么你给我家叶利谢伊来个城主当当怎么样?” “奥科萨娜,你有什么办法!”彻辰惊喜地问道,而所有人特都看向了奥科萨娜。 奥科萨娜得意地用手指在头发上打着卷儿,她说道:“我的办法就是我们不从德文斯克堡入手救人,而是在外面就把人给救了。德文斯克堡是一座军事的棱堡,里面的人的一切的生活需求都是靠附近的小镇提供的。普通的军人和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或许会满足和忍受每天面包和水的日子,可是路易丝·亨利埃特和她的孩子无法、也不可能和军人过的一样,他们肯定需要去小镇补给日常用品,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只要她们出了德文斯克堡,我们就在小镇里将公主和小王子劫走。” 奥科萨娜的话让大家的心一下子亮了起来。是啊,她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棱堡里面,作为身份尊贵的选帝侯的妻子和亲王的女儿,哪怕卡尔十世把她们当做了人质,但是也绝对不敢过分的慢待她们。 “奥科萨娜,还是你的脑袋好使。果然,结了婚的女人和那些个刚结束了处男生活的人比起来,就是不一样。”皮德罗夸奖奥科萨娜的同时还不忘损人一句。 而那个所谓的刚结束了处男生活的人,指的当然就是奥克萨娜的丈夫叶利谢伊了。 叶利谢伊的脸刷地红了起来。 “皮德罗!”叶利谢伊不满地叫道。 皮德罗朝叶利谢伊摊手笑了笑。 奥克萨娜朝自己的丈夫莞尔一笑,她又对彻辰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团长。去德文斯克堡营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母子的任务别人不一定合适,但我一定合适。因为虽然我舞刀弄剑差强人意,可是说起坑蒙拐骗和偷奸耍滑,很少有人能比得上我们吉普赛人的。况且我们吉普赛人走南闯北,出现在哪里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奥克萨娜说的的确是事实。在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母子被囚禁在德文斯克后,不管是卡尔十世还是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他们一定会对城堡周边出现的可以人物仔细的检查,这时候,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德文斯克肯定会引起他人的怀疑。而如果这张脸是吉普赛人的,那么受到的怀疑就小的多了,因为吉普赛人本就是居无定所,大篷车到哪儿就是哪儿。 “好,奥克萨娜。这次行动算你一个。”彻辰决定道。 “那布列斯特的城主,以后就是我的丈夫了?”奥克萨娜狡黠地又问道。 “是叶利谢伊,这是毋庸置疑的。”彻辰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叶利谢伊跟了自己这么久,战功卓着,彻辰本就想在金钱外再好好的犒赏他一番了。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听到彻辰的承诺,众人又纷纷向叶利谢伊道喜。 而此时的叶利谢伊也是红光满面,他感谢了彻辰对他的器重和厚爱,并表示此次的行动他一定要去。 在确定了在德文斯克堡外营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二人的方案后,众人开始完善方案的各个环节,并将可能出现的突发、意外情况都考虑了进去。 第八百零四章 路易丝·亨利埃特 作为选帝侯的妻子以及联省共和国执政奥兰治亲王腓特烈·亨利的大女儿,路易丝·亨利埃特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即便如此,这位公主殿下却没有养成一般贵族少女那样纨绔的个性。 从小,路易丝·亨利埃特就以端庄和温柔而深受仆人们的爱戴。而自从嫁给了弗雷德里克·威廉以后,这位公主殿下也把这种温和地风气带到了柯尼斯堡,让柯尼斯堡从贵族到仆人都对这位女主人赞美有加。 而这一次在知道自己被卡尔十世所挟持,成为了威胁和胁迫自己丈夫的工具后,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惊慌失措又或和普通的贵族少女们那样害怕的哭哭啼啼。她平静地抱着自己一岁多的儿子腓特烈在劫持者的注视下坐上了前往德文斯克堡的马车。 在被事实软禁在德文斯克堡期间,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在柯尼斯堡如常的待人接物,她对于那些看守她的瑞典士兵微笑以待;对于服侍她的仆役,哪怕是最小的帮助,公主殿下都会报之以感激的言语。 很快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便受到了德文斯克堡上下的一致喜爱。每当公主和小王子出来放风的时候,跟随在她们身后的卫兵都会有意的距离公主和小王子远一些,并故意延长放风的时间。 部下们的这些举动当然都落在了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眼里。 作为一名贵族,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对于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贵族仪态也是欣赏有加的。并且选帝侯现在并未正式的向世人宣告自己背叛了瑞典王国,背叛了卡尔十世陛下——他还是卡尔十世陛下极力争取的人。 对于他的妻子儿女,男爵也不能像对待一般的囚徒那样对待于她们。 所以的,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在继续观察了公主几日后,在确认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真的不会做出任何试图逃跑的举动后,男爵为了笼络公主,格外开恩的允许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王子可以离开德文斯克堡,前往附近的小镇散散心。 当然,必要的看守是不可少的。不过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将其称作对公主和未来的选帝侯的保护,而非监视。 对于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优容,路易丝·亨利埃特平静地表示了感谢,仿佛这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一般。 不过自那以后,路易丝·亨利埃特每周三都会抱着腓特烈前往小镇。有时候是去购买一些女红和纺织品,有时候则是去散散心。 这周的周三,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有在十名瑞典护卫的保护下坐上马车出了德文斯克堡,再一次的前往小镇。 今天是个赶集的日子,小镇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常。 当公主和王子在瑞典护卫的保护下来的小镇的时候,这里已聚了一大帮的人。这些人以妇女和老人居多,他们的丈夫和儿子都跟随卡尔十世打仗去了,家里的一切就都需要他们的照料。而赶集的日子,正是他们为家里添置必备物品的时候。 小镇内熙熙攘攘,而当地的小贵族和地主则聚集在小镇内的唯一一家被称作为“牛角”的德意志人开的的酒店里。 这些留在当地的贵族和地主都是战争的吸血鬼。他们将任何惹怒他们或者敢于反抗他们的佃农家男丁送去战场,并刻意地运用这种权力反复地从某一块土地上抽取男丁当兵,以期能够完全摧毁这一土地上耕作的佃农家庭,方便自己更好地控制佃农们留下的土地。 路易丝·亨利埃特抱着三个月大的腓特烈走在小镇的街道上。虽然小镇的居民并不知道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真实身份,但每一次公主来到小镇上,她的身后都会有一队身穿黄色紧身衣的瑞典护卫跟随,显然是位有身份的大人物。一些小镇居民甚至猜测,路易丝·亨利埃特或许就是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妻子。不过这一切都是猜测,哪怕是城堡内偶尔出来的侍女,都对公主的身份守口如瓶。 这也就更增添了人们的敬畏。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一路走来,街道上的行人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恭敬地让公主一行人通过。 可即便人民表现的谦卑若此,带队保护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军官霍松还是紧张万分。 出于职业敏感,霍松对于这种人多的的环境有着本能的警惕。他深怕期中混有试图营救公主的选帝侯派来的人——虽然这种担心在前面的几周都并未变成现实。 霍松有心请求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提早的回去,或者选择另外一个日子再出来。可是身为贵族,霍松知道,这样的建议是极为露骨和过分的,它简直是在赤裸裸地提醒公主自己的囚徒身份。 所以的,霍松一直很为难,他犹豫着难以开口,只得命令护卫们牢牢地看紧公主。 突然的,道路的前方的天空中爆裂开了一支烟花。路上的行人纷纷地加快了脚步,并且不时地有人在喊:“马戏团来了,马戏团来了。”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虽然已为人母,但毕竟还有些少女心性,况且哪怕是在柯尼斯堡,由于战争的肆虐,原本经常会出现在宫廷中的巡回马戏团也已经很久未见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听说今天德文斯克的小镇上竟然来了马戏团,便产生了兴趣,她抱着儿子,便也想随着人流往马戏团所在的方向而去。 可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公主刚踏出一步便停了下来,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霍松少尉,我可以去看看吗?”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对霍松请求道。 虽然霍松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马戏团抱有很深的怀疑,可是当他看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那希冀的眼神,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说道:“当然,公主殿下。当然。” 第八百零五章 马戏团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在霍松的陪同下来到了马戏团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很小的马戏团,之所以说它小,是因为这个马戏团只有四个成员。一个小丑、一个占卜师、两个驯兽师。 不过,即便是如此之小的马戏团,对于小镇居民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特别是现在还是战争期间。 大人们看着舞台上小丑那可笑的表演,而让小镇的孩子们极为着迷的便是那两位驯兽师带来的好多动物。这其中,最令孩子们惊叹和好奇的便是那名年轻的驯兽师手中牵着的狗熊了。这是两只幼年的灰熊,看上去很凶猛,不过它们在驯兽师的手中却极为温顺,就像是家中驯养的小猫小狗一样。小孩子们甚至可以骑在幼熊身上招摇过市。 “喂,驯熊的。你过来。”霍松为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挤开一条路来走到前面,他拿出一枚塔勒对年轻的驯熊师招呼道。 驯熊师将骑在幼熊背上的孩童抱了下来,然后恭敬地走到霍松的面前。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霍松问道。 “军官老爷,我们是从沙皇俄国来的。” “你们都是俄国人?” “不,军官老爷。我和我这位同伴是俄国人,那位小丑和我们的占卜师是吉普赛人。” “说几句俄语给我听听。”霍松故意用凶狠的口气说道。 那名驯熊师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接着,他用流利的俄语大声说了一段话,配合着他那恭敬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说恭维的话。 “好了好了。”霍松一枚将塔勒丢给了驯熊师。 霍松会一些俄语,那是他在看管俄国俘虏时学会的。霍松听得出,这个驯熊师的俄语极为的熟练,应该是个地地道道的俄国人,这让他稍微放下了心。 至少,选帝侯总不可能去雇佣一个俄国人来救自己的妻子。霍松如此想道。 而在一旁,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只是稍微看了几眼马戏团的小丑的表演便朝一旁走了去。这个小丑虽然表演的不错,可是和她在柯尼斯堡宫廷看到过的马戏团的小丑的表演比起来,那差的就远了。 这时,那名马戏团的占卜师吸引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注意力。 占卜师的占卜室就设在小丑的舞台的旁边,那是一顶尖顶的帐篷。帐篷的颜色是仿照天空的深蓝色,上面还绘制着日月星辰,看上去充满神秘感。 在帐篷外面排队站满了希望占卜的人,这些人大多是以少女为主。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走到一旁恰好的,一名身穿粗布衣服,头上扎着头巾的少女从尖顶帐篷里走了出来。 这位少女面带着喜悦的笑,仿佛心仪的男孩向她表白了一般。 “怎么样?迪娜,算的准吗?”在帐篷外等待的一些人问道。 其实这问题本不用问,看迪娜的笑容就能看的出来了。 少女羞涩的一笑,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跑开了。 眼见着迪娜如此的神情,外面的人更加跃跃欲试了。 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也不由得产生了兴趣。 在还没嫁给弗雷德里克·威廉之前,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住在联省共和国。在那里,贵族少女们便很流行用塔罗牌或者魔法球占卜自己的爱情。公主虽然并不相信这个,可是因着社交,她也和其他贵族小姐们玩过几次。 今次,路易丝·亨利埃特深陷囹圄,她突然的希望得到启示,启示自己和孩子的命运究竟会如何。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走了过去。虽然在她前面还有许多人在等着占卜师为他们预测未来,可是他们一看到黄色紧身衣,便自觉地让了开来。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走进了尖顶帐篷。一进去,她就闻到一股劣质香料燃烧产生的味道。公主定了定神,她朝面前看去,只见在她身前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占卜师打扮的人。而在桌子上则放着一套塔罗牌——显然,这便是这位占卜师用来占卜的工具。 “尊敬的小姐,你想预测什么?”身穿带有头套的黑色长袍的女占卜师微笑着抬起了头,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 这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才看清,面前都是一名美丽的吉普赛女人。和她之前所见过的那些鸡皮鹤发的占卜师完全不同。 “我想知道我的未来。”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 “好的,那么让塔罗牌为您昭示未来。”女占卜师说着将一副塔罗牌退到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面前。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知道,使用塔罗牌占卜,每一次推测前必须先由求问者执行洗牌的动作,随意将牌混合。 于是,公主将塔罗牌拿起。 就在这时候,霍松闯了进来。 “夫人。”霍松对着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喊了一句,然后仔细打量了起这顶尖顶的帐篷。 实际上,这顶帐篷内的面积是极小的,只够摆下一张桌子和坐下两个人。霍松只一眼便看了个明白——这里藏不住人,也不可能藏人。 虽然有了这个认知,但霍松仍然坚定地站在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身后。他要寸步不离地守着。 “军官先生,塔罗牌在占卜的时候若是有不相关的人在场,那它就不灵了。”女占卜师对霍松言道。 霍松仿佛没有听到女占卜师的说话一般,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霍松,” 这时候,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开了口:“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您在外面等我好吗?” 虽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用的是“不介意的话”,可谁都听的出来,公主是介意霍松继续留在帐篷内的。 见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似乎有些不愉,霍松犹豫了下。他又一次地仔细打量了下帐篷内部,在又一次确认了安全后,霍松缓缓地退了出去。 在外面,霍松对瑞典护卫们言道:“把整座帐篷给我包围起来。” 说完,他自己则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门口。 第八百零六章 塔罗牌的暗示 霍松退出后,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面带微笑地对女占卜师道歉道:“抱歉,霍松只是太关心我的安危了,并且不懂得塔罗牌的规矩。” “无妨。那么夫人,我们继续开始吧。”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将怀中熟睡的腓特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再次地将塔罗牌拿起。公主将塔罗牌牌面朝下,叠齐放在自己的手中。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闭上了眼睛,她集中精神,顺从自己的意志不要想任何事物。然后从牌叠中间抽出一落,放在牌叠的最上方。接着,她又重复了进行同样的动作几次。 接下来,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把塔罗牌牌面向下放回到了桌子上。女占卜师接过了被公主洗过的牌,她慢慢地将牌以圆圈的方式摊开,并且以两手依顺时针的方向开始洗牌。 “倾听你内在的声音,你会感觉出来何时可以停止。”女占卜师口中对自己念念有词。 这时,牌又慢慢的聚拢,恢复成一叠牌。 女占卜师将其横向放好。 “夫人,请您切牌吧。”女占卜师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示意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从牌叠的上方,随意地拿起一叠牌,她将把这一叠牌放在原先牌叠的下方即靠近占卜者的方向,变成两叠。 然后,公主又从第二叠的上面再拿一叠牌,放到第一叠的上方——这次是即远离占卜者的方向,使面前有三叠牌。 接下来,女占卜师把牌叠回去。 她先把第一叠拿起来,放到第二叠的上方,再将叠好的牌放到原第三叠的上方,使之恢复为一叠牌。最后,将横向的牌转为直向。 这时候,抽牌才真正的开始。 按照塔罗牌的规矩,抽牌时,依照决定好的牌阵,将求问者选取的牌依次入位。在将牌入位的过程里,每一张牌都要维持着牌面向下的状态。没有被求问者选取的牌,也应维持直向、牌面向下的状态,叠好放在一旁。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抽取了一张牌。 女占卜师将牌阵中的牌打了开来。 这张牌是:战车。 这张牌描绘的是克服障碍、获得胜利的王者战车。牌面上的胜利者以一种强有力的姿态站在战车上,展现他在人世间的丰功伟业。拉动战车的一黑一白两只狮子,时刻准备继续前进。 “这张牌是强者的象征,它与力量息息相关,意味着由坚持而获得成功。“永不放弃”是这张牌的主题,无论前途有多少艰难险阻,你都要继续走下去,同时也会由此掌控自己和周遭事物的命运。战车上的胜利者象征人类的灵魂,控制着两只狮子象征人类意志与本能,在时间中穿行。”女占卜师说道。 显然对于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所希望的自由,塔罗牌显示,只要公主永不放弃,那么一定能够得到。 见是如此吉利的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不由得内心受到了慰藉。虽然在外人面前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一直温和有礼并且处变不惊,不过那只是她作为一名公主,打小养成的一种本能。就比如在她被绑架上前往德文斯克堡的马车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不小心踩到了一名歹徒的脚,公主歉意的向其表示抱歉一样。 可在公主的内心,她不可能不惶恐不安。因为如果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她的儿子腓特烈来到人世才一年多,如果自己的丈夫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为了家族的大业,舍弃自己和孩子不顾——自己也就罢了,可腓特烈…… 路易丝·亨利埃特想都不敢想。 “多谢您,占卜师。”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站了起来。既然她已经从塔罗牌的预示中得到了慰藉,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便准备离开。 站起身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低下头在身上寻找了下。由于无论是以前作为选帝侯的夫人还是现在作为囚徒,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都是不需要自己出钱的,所以她身后可以说一个塔勒都没有。 而占卜,是需要钱的。 当然,站在帐篷外的霍松肯定带着钱。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犹豫了下,不过她还是觉得向外面的霍松要取金钱。 就在这时,这位美丽的女占卜师却阻止了她。 “夫人,请稍等。你还有一张小阿卡那牌没有打开呢。” 一副完整的古塔罗牌是由78张组成,其中22张画牌为大阿卡那牌,剩余的56张为小阿卡那牌。刚才,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抽取的那一张便是大阿卡那牌。 大阿卡那牌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用来解释命运的大致运势;相对地,小阿卡那牌则是用来补足大阿卡那牌的不足之处。而若是一个人想要更进一步知道命运的真相或是对方的事情,或者是想更了解事情发生的地点与时间,就必须由小阿卡那牌才能得知。 小阿卡那牌分成宝剑、圣杯、钱币、魔杖等四个种类,它们分别由随从、骑士、女王、国王,以及一到十的牌面所构成。 刚才,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抽取了两张牌,可她却只打开了一张。 女占卜师将面前都第二张牌打了开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抽到的是权杖骑士。 “真是不错的牌,”女占卜师轻声对公主说道:“权杖骑士预示着您将幸运地得到了亲人的帮助,或者是陌生人的帮助。恭喜您,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殿下。”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闻言一震。她从来都没有泄露过自己的身份,而这位女占卜师却知道自己是路易丝·亨利埃特。这唯一的可能只有是——她是自己丈夫派来救自己的人。 女占卜师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接着,这位女占卜师有手指从身前的水杯里沾了点水,然后在桌子上写了起来。 “请不要出声,我们是波兰国王扬·卡齐米日派来救你的人。”女占卜师写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你多长时间能从德文斯克堡馁出来一趟。”女占卜师继续写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举起一只手,她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比划了“七”。 女占卜师点了点头。 她继续写道:“公主殿下,你会骑马吗?”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又点了点头。她从小便热爱骑马,并且有着不错的马术。 “那么下周三,我们将在这里扮做贩马的商人,你到时候过来,我们将设法营救你出去。船已经在渡口准备好了。” 在确认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读完了桌上的讯息后,女占卜师用手将水渍抹去。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走去了帐篷,霍松侧身到一旁,朝公主施了一礼。 “少尉,”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看了眼仍在自己怀中熟睡的腓特烈,她对霍松说道:“替我给这位占卜师十个塔勒。 第八百零七章 下一步 夜来,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仔细询问了霍松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这一次外出去小镇的情形。虽然男爵给予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可以外出的自由,可是这种自由是内松外紧的,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时刻都没有忘记卡尔十世交给他的任务——保护(看管)好公主和小王子,直到选帝候再次地向他屈服,做瑞典王国忠诚的盟友。 “一个马戏团?” 当弗兰格尔男爵听到小镇上来了一个马戏团,并且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曾经长时间的进入马戏团女占卜师的帐篷,脱离霍松的视线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对这个马戏团产生了怀疑。 “你能确定这个马戏团是个真正的马戏团吗?”弗兰格尔男爵手中的鹅毛笔的笔尖敲击着桌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霍松问道。 “是的,男爵阁下。”霍松的左脚后跟踢在了右脚后跟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响声。他说道:“我仔细询问过马戏团的那两个驯兽师,他们的的确确是俄国人,俄语说的很纯正。而那个女占卜师也是地地道道的吉普赛人。我想,选帝候即使要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他也不可能派出这么一支混杂着俄国人和吉普赛人的队伍。” 弗兰格尔男爵点了点头。霍松的仔细是能够让他放心的。并且的,从柯尼斯堡间谍那里得到的情报也显示,选帝候并未往德文斯克方向派出任何的队伍,他只是不停地往国王陛下和波兰的扬·卡奇米日那里派出特使。显然,这位首鼠两端的选帝候仍然在做着两边下注的打算。 “再小心一些,霍松。”弗兰格尔男爵严肃地对部下说道:“选帝候很狡猾,并且直到今天还没有向我们的国王陛下屈服的打算。所以我们仍然要小心谨慎的看管好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王子。当然,公主和小王子日常的需要我们还是要尽量的满足的。毕竟她们二人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明白吗?” “是!男爵阁下。”霍松仰起头气昂昂地应道。 例行的谈话到这里便告一段落了。霍松转过身正准备离开。这时候,弗兰格尔男爵突然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 霍松停下了脚步。 “你说那个马戏团有四个人。” “是的,男爵。” “那么,另外还有一个人你询问过了吗?”弗兰格尔男爵问道。 男爵刚才在听霍松说话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地感觉似乎漏了什么。这时候,他突然想了起来。马戏团内还有一个人是霍松没有提到的——那个小丑。 “这个······,”霍松停顿了下,接着他老实答道:“没有,男爵。那个小丑一直在舞台上面表演,我没有机会去询问他。” 说到这,霍松那军人的仪态有些发窘,因为他自觉自己做错了事。 “我现在就去。” 不等弗兰格尔男爵说话,霍松就急急忙忙地转过了身。 “等一下。”男爵叫住了霍松。 “算了。”男爵说道:“你现在再去,意图太明显了。况且这周外出过后,公主下一次外出就要等到下一周了。而一个马戏团是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一周这么长的时间的。再过几天,如果这个马戏团还在这里,那么它肯定是有问题的。到时候你再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男爵英明。”霍松对弗兰格尔男爵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在小镇中,马戏团的小丑在表演了一天后终于摘下了头套。他瘫倒在帐篷里,四肢叉开:“真是累死我了。” 在旁边,那两个驯兽师相视一笑,其中的一个对小丑说道:“团长,要不下次你来训熊,我来扮演小丑怎么样?” 原来,这个马戏团便是乔装前来营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王子的彻辰一行人。原本的,彻辰是打算打扮成周游四方的吉普赛人,可后来彻辰想起他一句吉普赛语都不会,并且不仅是彻辰,佣兵团的其他人也既不会说吉普赛语又怎么看都不像吉普赛人,这么一个奇怪的队伍在德文斯克出现,肯定会被识破的。 见奥克萨娜原先的这个办法想不通,彻辰只得另做打算了。众人苦思冥想以什么样的方式混入瑞典王国,靠近德文斯克。 突然的,彻辰想起了当年在斯摩棱斯克,包洪和布莱尔是假扮训熊的杂耍者混入的炮兵阵地,炸毁的火炮。这一往事给予了彻辰以灵感。他询问起叶利谢伊等人,会不会表演杂技——比如驯兽。 叶利谢伊和费多特直摆手摇头,他们都只是小时候看过驯兽,自己可真没这个本事。 可是,以马戏团为掩护潜入德文斯克的想法一产生,便深深地攥紧了彻辰的心灵。在大家没有更好的建议的情况下,彻辰拍板了这一方案。 最终,佣兵团想方设法地从驯兽人手中购买了两只温顺的灰熊,让叶利谢伊和费多特假扮驯兽师,而奥克萨娜则是占卜师——她是根本不用假扮的,因为这也是她在加入佣兵团前的老本行了。 至于彻辰,奥克萨娜嫌弃他没有任何的才艺,于是“勉为其难”地让他做了马戏团的小丑。 听说要让自己去驯熊,彻辰连忙坐直了身体拒绝道:“别,我可不敢。” 这时候,外出打水的奥克萨娜走了进来。她问道:“什么不敢的?” 叶利谢伊掩口道:“没什么,团长说他怕熊。” “胆小鬼。”奥克萨娜鄙夷道。 彻辰一脸的黑线。他决定不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而是转移了话题:“奥克萨娜,那位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知晓我们是来救她的了吗?” “当然,”奥克萨娜放下水桶说道:“我办事你放心。我已经明确无误地把你的意思告诉了那位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不过没想到,选帝候那么狡猾奸诈的人,他的妻子倒是位温和善良的好人。” “那就好,”彻辰露出胜利的笑容:“各位,明天我们去下一个小镇。接下来就看英格丽的了。” 第八百零八章 卖马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没有任何的异状发生,那个在小镇内表演的马戏团也在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去后的第三天离开了小镇,前往他处。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仍有些不放心,他派了一名士兵跟踪了这个马戏团,当士兵回来报告说马戏团已在另外的小镇住下,并一如既往的进行表演,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才真正放下了心。 “或许真的是这么太过小心了。”男爵如是想道。 一周的时间很快的过去了。这一天,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一如既往的提出去外面放放风。 对此,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微笑着同意道:“当然,当然。公主殿下,您在这里是自由的。其实您本不用如此的多礼,想要出去的话和霍松说一声就可以了。” 对于男爵慷慨的给予的“有限自由”,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行礼一个公主礼表示了感谢。 正当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转身离开男爵的办公室的时候,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突然又叫住了她。 “公主殿下。”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叫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她的背脊冒出了冷汗。这个时候公主真的担心,担心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会突然取笑了她外出的权力。 “公主殿下,”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又叫了声。他笑容可掬地走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身后道:“正好的,今天我没有什么要处理的重要的公务,不如我陪您一起走走吧。”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回过了头,这时候她表现出的神情已是满怀喜悦,仿佛这是求之不得的一般。 “那当然好了,男爵阁下。” 于是的,男爵命霍松安排好了马车和随行的仪仗,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德文斯克城堡。 在马车上,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轻轻哄睡去了怀中的腓特烈王子。她伸出一只带着丝质手套的手微微地掀起了一片帘子。公主本想看看外面的景致,没想到护卫在两边的瑞典重甲手枪骑兵早已将马车的窗户挡了个严严实实。除了骑士座下的黑色战马和他那一身闪亮的骑士甲,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什么都看不见。 今天跟随自己的,除了霍松的那一队人外,还有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麾下的数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士。 “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之下,那些人是否还能就得了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不禁有些担心。 而更让公主担心的是,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此次突然陪同自己,是突然的临时起意还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如果是后者,那么那些来救自己的勇士们或许已经暴露了。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收回了手。虽然内心忧虑不已,可公主的脸上仍然是那副恬静的表情,不露出分毫的异样神色。她看着襁褓中酣睡的王子微微一笑,整个人都流露出母性的光辉。 在公主收回手的同时,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也微微打开了马车的窗户,他对遮挡住窗户的重甲手枪骑兵喝道:“放慢脚步或者走远一点。” 那名重甲手枪骑兵听到男爵的命令,赶忙放缓了马速,将自己落到了马车的后面。 “男爵阁下,您本不比如此,他也只是在尽职尽责。”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将目光投到男爵的脸上,为那位骑兵说话道。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却说道:“不,公主殿下。我是在教育他。他在尽忠职守当然没有错,可如果一名士兵不懂得察言观色,只会教条的执行命令,那么士兵永远只能是士兵。” “男爵阁下真不像个德意志人。” “我只不是个固执的德意志人。难道公主原本以为我是个老顽固不成。” 听男爵这么说,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不禁掩口轻笑了起来。 又过了大约十多分钟,马车的速度逐渐的慢了下来——小镇到了。 马车门被打开,男爵跳下了马车,他优雅地站到马车的一侧,然后优雅地伸出了一只手。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将一只手搭在男爵的手背上,然后下了马车。 今天的小镇由于不是集市日,所以比之上一周人少了不少。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一如既往的缓缓走着,她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地拿起一件新奇的物品仔细观赏。 男爵和霍松紧紧地跟随在公主的身后。但为了不让公主觉得约束,那些卫兵们都被男爵支开了十步之遥。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放下手中的一串珍珠项链,她回过头对男爵说道:“男爵阁下,若不是我知道贵国正在和波兰、沙皇俄国以及丹麦在进行着旷日持久的战争,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置身于一个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把这当做了公主对卡尔十世国王治国才能的赞扬。他乐得趁此机会将公主变成卡尔十世国王的拥趸。 “是啊,我们的卡尔十世国王陛下不仅是一个军事天才,更是一个治国理政的专家。他的智慧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的多,每每一个主意就能让臣下们心悦诚服。并且他的慷慨也是举世闻名的,就比如您的丈夫选帝候阁下,为着二人的友谊能够天长地久,陛下甚至不惜将半个波兰送给他。” 说着,男爵伸出一根手指逗弄了下腓特烈王子的脸蛋:“小王子,将来的你可是普鲁士和大、小波兰的主人了哦。” 可没想到,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逗弄不仅没有让小王子开心,反而惹得他大哭了起来。 着一时让男爵尴尬不已。那触碰过小王子脸蛋的手指僵在哪里,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赶紧轻轻摇晃着儿子,把小王子哄回去。 就在这时,一名卖马人赶着十余匹的马走了过来。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抱着小王子赶忙躲到了道路的右侧,而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则站闪身到了道路的另外一边。 卖马人从街道的中间走过。十余匹马将公主和男爵分隔了开来。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透过马身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他那身经百战锻炼出来的第六感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假使此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跳上一匹马……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寒毛都竖起来了,他不敢再想。 “停!”男爵大吼了一声。 紧接着,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一只手撑在一匹棕色的马的马背上,他如同跨栏般从马背上跳了过去,落在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面前。 哪怕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已年届五旬,可他的身手依旧矫健。 那些瑞典护卫和重甲手枪骑兵也如临大敌般地将卖马人和他的马包围了骑来。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就抱着王子站在那里,她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男爵第一次的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男爵能感受的到,公主是在嘲笑他的虚伪和小题大做。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不禁老脸一红。 就在这时,那马贩子对身边包围他的人求饶道:“各位军爷,我可是安分守己的商人啊!” 那声音清脆悦耳,宛若女声。 不,那马贩子本就是个女人。 当她一抬起头,霍松便认出了他女人的身份。 “男爵,这家伙是个女的。”霍松大叫道。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闻言一振。他再一次相信了自己的直觉没有骗自己——女人贩马本就罕见,更何况如此的年轻——她一定是间谍。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走到那女人的面前,为了在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面前挽回面子,男爵以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对她说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女人看着男爵的脸,她对男爵说道:“阁下,我认识你。” 一旁的霍松以为这位“女间谍”是想套近乎、拖时间,他推了她一把,威胁她少说废话。 可那女人却不为所动,她退后一步,看着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然后行了一个标志的瑞典军队的军礼。 “男爵阁下,”她说道:“您忘了,我叫克里斯汀,曾经在卡尔十世国王的宫廷军队中工作过。国王陛下宴会上的酒都是我预备的。” 听那女人这么说,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想了想,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卡尔十世国王的宫廷中有个叫克里斯汀的军需官。 自称克里斯汀的女人见男爵还是不相信自己,她又往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枚徽章来。 霍松从克里斯汀的手中抓过了徽章。他仔细看了看,那的确是服役于瑞典军队的军需官所配戴的徽章。 “男爵,东西没有错。”霍松确认道。 “难道又是一场乌龙?”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有些不自信了起来。他左思右想,又抓住了其中的一个“漏洞”。 既然这位克里斯汀自称是军队的军需官,那么怎么会沦为一名马贩子的?按理说军需官虽然职位不高,但是油水去是不少,一般人宁可不升职也要待在这个岗位上的。这便是男爵奇怪的地方。 对于这一疑问,克里斯汀是如此回答的:“尊敬的男爵,我本来是被伟大的卡尔十世陛下派到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约翰二世·拉科奇的麾下效力。可是拉科奇大公运气不佳,他被波兰的吕保玛茨基元帅与神圣罗马帝国的援军打败了。不得已之下,我跟着大公的残兵败将逃往特兰西瓦尼亚。没想到我们在半路又被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给伏击。大公的军队几乎没有抵抗之力,很快被击溃,2000辆满载战利品的大车也丢掉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们是不行了,于是我悄悄的偷了一队的军马,然后趁着夜黑风高逃离了他们的军队。我装扮成马贩子,一路东躲西藏,没有了盘缠就卖马为生这才回到了祖国。” 拉科奇大公那倒霉的事情男爵是知道的。他还知道这之后大公的残兵败将又再次被恰尔涅茨基追上,这一次,这位大公绝望地乞求和平,并向波兰军队支付了高达30万塔勒赔款。但仅三天后,为波兰共和国而战的鞑靼人又追上将缴械后一万多手无寸铁的特兰西瓦尼亚人全部击溃并掳掠为奴,拉科奇大公仅以身免。 这位特兰西瓦尼亚的统治者活脱脱地演绎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听了克里斯汀的话,一旁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不由的掩口笑了起来。刚才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还说什么卡尔十世对盟友是如何的慷慨和有情有义,可马上就被打了脸。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在笑什么男爵当然一清二楚。他挥了挥手,示意克里斯汀——这个叫自己失了面子的可恶家伙感觉走。 霍松和瑞典护卫让开了一条道。可克里斯汀却没走几步就又回了来。她犹犹豫豫地走到男爵的身边,小声请求道:“尊敬的男爵,我希望继续为陛下效力,不知道您是否可以······” 虽然克里斯汀长得还算清秀,可由于克里斯汀长时间和马待在一起,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的马粪味。刚才离得远还不明显,现在当她走近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时候,男爵不禁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因为实在是太臭了。 而在男爵的内心,他对克里斯汀这样的逃兵也是厌恶的。所以男爵连连的摆手,示意霍松他们将克里斯汀拉走。 两名瑞典护卫犹豫着拉住了克里斯汀的手臂,要把她拉走。 被倒退着拉走的克里斯汀不甘心地叫道:“男爵,男爵,请开开恩吧。我愿意将这些马都送给您。只求您再给我一个为国王陛下效力的机会。” 第八百零九章 成功脱逃 为了使自己的话更加的有说服力,克里斯汀挣脱了架住她手的瑞典护卫。她跑到一匹马的身边,将它牵到了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面前。 一见此马,男爵和霍松的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二人都是标准的军人,对马也是有极高的鉴赏能力的。他们一眼便看出了克里斯汀手中的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马。 只见这匹良种马毛色光滑如缎,黑得向乌鸦一般,额上生就一撮的白毛,形如三角箭头,毛茸茸的腿上靠近马蹄处长着洁白的距毛。 “好马,好马。”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高声叫道。他情不自禁地捋起了马脖子上的鬃毛。 “男爵,我愿意将这匹马献给您。只求你再给我一个为国王陛下效力的机会。”克里斯汀再次提出了要求。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却没有说好与不好,他命部下拿过一套鞍鞯安好,然后跳上了马。 所谓: 远看一张皮,近看四肢蹄。 前看胸膛宽,后看屁股齐。 当腰掐一把,鼻子捋和挤。 眼前晃三晃,开口看仔细。 赶起走一走,最好骑一骑。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正是要试试,这匹马是否如同它的外表一样中看又中用。 一骑到马上,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就在狭窄的街道上打起了盘旋。只见在高手的驾驭下,这匹良马先生打了个响鼻,接着便纵蹄驰骋。只见它双眼熠熠生辉、鼻翼呼扇着两到笔直如同烟柱般的热气。只一转眼,男爵和马便消逝在了人们的视野中。又过了会儿,男爵骑着马回来了。 在距离霍松的脸不足一步的距离上,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大喊了一声:“吁!” 马落下四条腿,就如同钢钎一般牢牢地扎在了地上。 男爵愉悦地跳下了马。克里斯汀凑近些小声解释道:“男爵,这匹马曾经是科拉奇大公马厩里的一匹,也是大公最钟爱的。”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匹马如此的优秀,原来是大公的坐骑。 “克里斯汀,”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说道:“你对国王陛下和王国的忠诚我已经看到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男爵看了眼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仿佛怕公主嘲笑他一般。见公主没有任何表示,他继续说道:“这样吧,你先留在德文斯克堡做事。” 说完,男爵又对霍松道:“霍松,今后克里斯汀就是你的军需官了。” 克里斯汀千恩万谢。 就在这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走到一匹白色的的小马驹的面前。公主面带微笑抚摸着这匹可爱的生灵,而小马驹仿佛也通了人性,竟不住地用嘴去蹭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手和脸。公主和马玩的兴起,她对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说道:“男爵阁下,我是否可以骑一骑这匹马。” 公主的这个请求让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有些为难了。 倒不是担心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会趁机逃走。不管是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自己刚得到的良驹还是他麾下的重甲手枪骑兵的战马都要好上这匹小马驹千倍百倍。如果公主她真要骑着这样的马逃跑,恐怕她还没跑出百步开外就被自己抓回来了。 男爵是担心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骑上一匹她不熟悉习性的马,万一出了意外自己担待不起。 看着男爵那一副为难的表情,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第一次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她说道:“如果男爵您不放心的话,大可以骑着马跟在我的身旁。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既然男爵如此的谨慎小心,我看我们现在就回城堡吧,那里最安全了。” 说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便作势往马车走去。 这下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心急了。他连连地向公主道歉,并向上帝起誓自己绝无此意,刚才自己犹豫不决只是因为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危。 男爵边说着边向克里斯汀做手势,后者赶忙牵过那匹马,将缰绳递到公主的手中。 “这匹马我本就是准备卖给女人和小孩的,想着她们或许会试着骑乘,我就在马具店买了一副马鞍。”克里斯汀如此解释为何只有这匹马有鞍鞯。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自然而然地将王子交到了克里斯汀的手中。虽然男爵表示克里斯汀一身的马粪味,不适合怀抱尊贵的王子殿下,可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则说这里就只有克里斯汀一个女子,让自己将小王子交给一群大男人,她更不放心。 公主骑上了马,而男爵也随即地骑上刚刚得到的良驹。由于小镇的街道不适合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这样骑术一般的人骑马,众人簇拥着她往小镇外的一片空地走去。 这片空地约有十几亩,它的面积很大,左边则是一片森林。 一来到空地上,骑在马上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弯下腰趴在马驹的脖子上悄悄地和小马驹说了会话。然后公主一夹马腹,小马驹小步慢跑了起来。 小马驹先是向前,接着开始在空地上打起了圈儿。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身体随着坐骑不断地抖动着,但基本和马儿保持在一个频率上,显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所说的自己会骑马并非是一句虚言。 男爵也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矫健地身姿赞叹不已。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刚刚生下小孩的母亲。 而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公主所吸引,克里斯汀悄悄地掐了一下正在她怀中酣睡的腓特烈王子。 小王子本睡得正香,被克里斯汀这么一拧,他马上醒了过来,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听到小王子的哭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停下了马。 “是怎么了?”公主着急地问道。 克里斯汀也是一脸的焦急:“不知道,可能是小孩想妈妈抱了。” 说着,克里斯汀抱着小王子跑向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 这时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第六感又提醒他不对劲了。虽然今天以来男爵那“没有理由的怀疑”就每一次准过,可他还是坚持相信着自己的直觉。 “公主殿下,我来看看。”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喊道。 说完,他骑着马赶到了公主的身旁。并且后发先至,比克里斯汀还要快。 克里斯汀将抱在怀里的腓特烈举高递给了马上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将儿子抱在了怀里,她小心翼翼地摇了摇腓特烈,或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小腓特烈马上就不哭了。 一旁的克里斯汀小声叫了声:“公主殿下。” 像是接到了指令一般,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朝着一旁正看着自己的男爵突然感谢道:“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 公主用男爵的全名称呼他:“感谢您这几天来的悉心款待。” “应,应该的。”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口里应着,可他也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 男爵的手伸向了腰间的短阔剑——他要制住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不让其任何的不轨之举得逞。 突然的,林子里传来了口哨声。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座下原本温顺异常的良驹突然的躁动了起来。马儿突然腾起了前蹄,只用后蹄站立。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猝不及防,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一旁的克里斯汀见状迅速地抓住了马鞍的前部,她矫健地跳上了马。 “公主殿下,快走!” 克里斯汀伸出了一只手,她将腓特烈王子从公主的手中接了过来,然后二人调转马头逃进了树林里。 这一系列的声音和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霍松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克里斯汀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已经消失在了树林中。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的那一下男爵摔的不轻,他感觉自己的盆骨都要裂开了。 “男爵,您没事吧!”霍松慌慌张张地跑向男爵。 “笨蛋,来管我做什么!快去追,去追!要是跑了路易丝·亨利埃特,我把你们统统军法从事!”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状若恶鬼般地对霍松等人喊道。 此时的男爵因为已经恼羞成怒到了极点。选帝侯的人不仅救走了人质,而且三番两次的戏耍了自己,戏耍了自己这位瑞典王国驻德意志的总司令——这对男爵来说是只有用鲜血才能抹去的耻辱。 这次出行的队伍中只有霍松和两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有马,霍松带着两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冲进了树林,而其他的瑞典护卫们则纷纷地朝天放枪——他们在通知德文斯克城堡内的骑兵队出城支援。 见着自己的手下如此地蠢笨,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恨声提醒道:“笨蛋,那个叫克里斯汀的不是带来了许多的马吗?骑上去,给我去追!”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而在树林中,克里斯汀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正齐头并进着。 “公主殿下,我们团长在前面接应我们。”克里斯汀,不,化名克里斯汀的英格丽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看了看躺在英格丽怀中的腓特烈。这些救自己的人想的很周到,腓特烈被一块柔软的麋鹿皮包裹着躺在克里斯汀的胸前。 “太感谢你们了,等回了柯尼斯堡,我的丈夫一定会好好的感谢你们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 英格丽没有言语而是微微点头——现在还处于危险中,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有的是时间说话。 当二人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两匹马刺斜里窜了出来。来人身穿着轻便的链甲外套,腰间挎着马刀。 “英格丽,这位就是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吗?”其中一人问道。 “是的,皮德罗副团长,这位便是公主殿下。” 在疾驰的马上,皮德罗摘下了链甲头盔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致意:“公主殿下,阿勒瓦尔·皮德罗向您致敬。这位是我的同伴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我是阿勒瓦尔·彻辰伯爵的叔叔,来救您的就是我的侄子。” 虽然并不知道皮德罗口中的阿勒瓦尔·彻辰伯爵是谁,不过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还是礼貌地回礼道:“感谢你们,愿上帝永远保佑你们。” 皮德罗还想在说什么,突然的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声。 皮德罗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黄色皮衣的军官(霍松)带着两名瑞典手枪骑兵追了上来。 “英格丽、公主殿下。等会你们看见前面有棵松树就往左拐,我准备了些小玩意招待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皮德罗说道。 而紧随其后的霍松一马鞭打掉了身旁瑞典重甲手枪骑兵手中还在冒着烟的优质手枪。 “笨蛋,不能伤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男爵要活的、要一根汗毛都完好无损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霍松对那名冒失的骑兵怒斥道。 而眼见着前面的四人加快的马速,霍松也狠狠地将提马刺刺入了马腹中。他的坐骑发出一声痛呼,陡然间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射了出去。 突然,原本笔直逃跑的四人突然拐到了左边。随着眼前豁然开朗,霍松恐惧地发现在自己前面有一个两米多宽的陷阱。 由于马速过快,霍松来不及停下,他连人带马摔入了陷阱中。 他的马当场摔断了脖子,而沉重的马身将霍松的一条腿牢牢地压住了。 “救我,快救我!”感觉自己的大腿骨已经骨折了的霍松在陷阱中求救着。 两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对视了一眼,他们正准备跳下马去就霍松,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要去管他,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任务是把公主抓回来,跟我走,快跟我走。” 霍松如坠冰窖。他听出了,那是男爵的声音。 第八百一十章 冰雪暴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撇下霍松继续朝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逃跑的方向追去。 此时,在他前面一共有五个人,他们分别是皮德罗、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英格丽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王子,而男爵的身边只有两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在人数上男爵是出于劣势的。可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却丝毫不惧,这一方面是因为公主和王子对于自己的国王、挚友太过重要了,哪怕只有男爵一人,他也是要义无反顾的去追的;而另一方面,自己麾下的瑞典护卫肯定在赶来的路上,并且他已经向德文斯克堡发出了信号,只要自己能阻拦前面这些人一阵,大部队就会赶来,到时候优势就会重新回到自己这一遍。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死命的用马靴上的金马刺刺激着马腹,催动着坐骑拼命追赶。 铁骑迎风,男爵感觉自己都要飞了起来。在前面逃亡的四人的身影在男爵的眼中越来越近,仿佛触手可及。 突然的,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声枪响。男爵的坐骑如遭电噬猛地栽倒在了地上。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也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左臂也骨折了。 不过男爵没摔断脖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两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赶忙停下了战马,他们手举着优质手枪护卫在男爵的身边,马儿不停地打着响鼻。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倒地的坐骑,只见战马的眉心有一个血窟窿,鲜血混合着脑浆正源源不断地从窟窿中流出。 男爵再望向枪声传来的那片小树林。 小树林中四人四骑缓缓而出,为首的是个头戴小丑面罩的年轻人。 当四人走到距离男爵二十步远的地方,带着小丑面罩的年轻人将手中握着的数条棕色的皮带扔在了地上。 “是那个马戏团!” 男爵仇恨地望着四人。看到那小丑面具,他已认出了这四人就是之前来小镇表演的马戏团。 而再看地上那些皮带,男爵知道,自己麾下的瑞典护卫们恐怕已被这些给解决了。 显然,阴谋早在一个多星期前就开始,并且计划的滴水不漏,连截击自己的援军都考虑了进去。。 这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等人也在前方停下了马并调转马头。 “你们是什么人?”男爵厉声对头戴面具的彻辰问道。 男爵想要知道自己是败在谁的手里、 彻辰走到近前,他把插在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然后义正辞严地说道:“既然你这么诚心的问了,那么我就大慈大悲的告诉你。” 接着,奥克萨娜接口道:“为了防止这个世界被破坏。” 叶利谢伊一脸的黑线,他一字一句道:“为了保护世界的和平。” 谢苗忍着笑说道:“贯彻爱与真实的正义。” 彻辰又说:“我是阿勒瓦尔·彻辰。” 彻辰话音刚落,奥克萨娜马上快速地说:“我是吉普赛美女奥克萨娜。” 奥克萨娜说的如此快,是因为她担心彻辰一报出自己的名头,那些家伙就注意不到自己了——这些台词她想了好几天,就是为了今天出出风头。 不过奥克萨娜注定是要失望了。当彻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便眼睛直瞪瞪地望着他。 “你就是阿勒瓦尔·彻辰?” “不错,”彻辰在马上欠了欠身子,“我就是彻辰。男爵阁下,我们是奉扬·卡奇米日国王之命来营救被你们劫持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王子。现在人我已经救了,男爵阁下若是怜惜部下的生命,就请赶紧回去吧。”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正在咀嚼彻辰的话,他身边的一名重甲手枪骑兵却已偷偷地将手中的手枪贴着马脖子对准了彻辰。 可他的这一切动作都落在了费多特的眼中。只见费多特快速地将手中的土耳其火枪抵在了肩头,也不见他如何瞄准,甩手就是一枪。 子弹准确地命中了那名重甲手枪骑兵的手枪,在击飞手枪的同时将那人的手打了骨折。 这神乎其神的枪术让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心头一惊,他总算知道是谁在树林中一枪击毙自己飞驰的坐骑了。 这时候,男爵已对夺回公主和王子感到绝望。 可男爵虽然内心已知道夺回公主和王子绝无可能,但他却还不肯退走。因为男爵没有退路——丢了卡尔十世交给自己的犯人还在其次,若是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将自己被劫持的事情宣扬出去,到时候自己为了维护国王的名誉,只能自杀谢罪。 就在此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打马上前了一步。 “男爵阁下,”公主说道:“感谢您在德文斯克堡的热情招待,我和我儿这几日过得很愉快。待回到柯尼斯堡后,我一定向威廉转达您对他的问候。” 听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这话,又看看四周围举枪对着自己的人,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说道:“公主殿下,一路平安。” 说完,男爵骑上了一名重甲手枪骑兵的马,三人两骑朝着来的路返回了。 “这就走了?”奥克萨娜难以置信道。 她本以为这位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会不顾敌我力量悬殊与己方奋战到底呢。 “傻瓜,”奥克萨娜的丈夫叶利谢伊爱怜地拍了拍奥克萨娜的后脑,“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公主殿下已经表明了她不会向外界宣扬自己是被劫持的,这就保全了卡尔十世和瑞典王国的名誉,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对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这是,彻辰拍了拍手。 “各位,虽然男爵知难而退了。可是我们还是要抓紧赶路,因为我们现在还是在瑞典人的地盘,男爵很可能在得到援军后改变心意再次追击我们。所以我们不能松懈也不能大意。要知道,只有我们到达了维尔纳才是彻底安全的。” 于是的一行人继续赶路,他们昼夜兼程,只是马匹由于长途跋涉而需要稍微歇息时才停下来一会。沿途,彻辰还设法搞到了一辆柳条编成的马车供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王子乘坐。 一连几日,他们的行动是那样迅捷,以致于只用了两天多的时间便快要到达道加瓦河附近。费多特骑马走在最前面,他谨慎小心地四面观望,紧跟其后的是叶利谢伊与奥克萨娜并辔而行,谢苗殿后,照管着几匹驮马。 彻辰和法蒂玛走在马车的周围,保护着公主和王子的安全。 由于脱离了危险,一路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嘴巴问不停,因为她被囚禁在德文斯克堡,这些日子来对于世上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当然,彻辰其实知道的消息有限——他最清楚的还是乌克兰发生的事情。于是没奈何的,他只能讲故事一般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讲述了乌克兰和科诺托普,而对于选帝侯对于妻女被劫的反应和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态度,彻辰则分轻重予以了一般性的、宽泛的说明。 “慈悲的上帝!”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同时抬起她那美丽、苍白的脸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我就知道我的丈夫不会放弃我。” 接着,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对彻辰说道:“伯爵,虽然你是奉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命令来救我,但不要怀疑,我的丈夫将也会给您报偿!” 彻辰正待感谢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费多特阴沉着脸来到了他的身边。 “团长,我们有麻烦了。”费多特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前面有追兵阻拦吗?”彻辰着急地问道。 费多特摇了摇头:“比这还可怕,团长。你看看天空。” 彻辰抬起了头,只见天空乌云密布,和刚才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暴风雪要来了。”费多特颤声说道。 彻辰惊的一时头脑空白一片。 第八百一十一章 走散 暴风雪说来就来。中午时起了一阵风,追逐着满天乌云,然后开始下起雪来。不一会,稀疏的小雪就变成了漫天的大雪。彻辰一行人紧紧地挨在一起行走,但是走得非常慢。 幸亏雪下来不久,树林中的道路没有被雪盖没。但在暴风雪逐渐变大的情况下赶路已经是不可能,必须尽快找到一个避风雪的地方。 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暴风雪同样会限制追兵的速度并且会掩埋己方一路留下的踪迹,让对手难以掌握行踪。 傍晚,暴风雪愈来愈猛,刺骨的寒风带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寒风摇撼着树枝,狂啸怒号,发狂似地吹开铺满整片地面的雪,把它卷入空中。 寒风不住呼啸,方向变化无定,有几次差点掀翻了柳条马车和马匹。雪花好似尖石子似的刮着骑马人的脸,叫他们透不过气也说不出话来。 在这大风的怒号和呼啸声中,人的耳朵都出现了幻听。彻辰听见一阵阵凄苦的声音——像狼号,又像远处的马嘶,有时又像人们在大难之中的呼救声。 “彻辰!风雪太大了!真是太大了!”法蒂玛抓着自己的帽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不能再赶路了,必须在哪里躲一躲,要不然再这么下去,我们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 彻辰侧身看了眼马车上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只见公主紧紧的搂住腓特烈王子,而小王子的脸色一片雪白。 “我们去那片树林躲一躲。”彻辰扬鞭大声说道。 虽然树林肯定比不上城镇里的房屋温暖结实,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大风雪,彻辰已认不得路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最近的小镇有多远了。 彻辰做出决定后,一行人感觉躲进了树林中。他们用驮马背负的毡布搭起了简易的帐篷,然后点起了火。 连日来赶路的辛苦很快将众人驱入了梦乡中。 半夜,彻辰突然从熟睡中被惊醒了过来。 外面的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可是马群却在嘶鸣。 有人或者其他的生物正朝他们走来! 彻辰顿时警觉了起来。 他悄悄推醒法蒂玛,示意法蒂玛将其他人叫醒,然后自己则小心地割开了毡布,将一只眼睛放在裂缝处朝外看。 这一看,彻辰的瞳孔猛地瞪大了——数十双发出绿光的眼睛正从黑暗中盯着自己的帐篷。 这些有着绿色眼睛的黑影柔软的脚掌踩着积雪,静寂无声。若非彻辰突然惊醒,恐怕在睡梦中就被咬断了咽喉。 此时,所有人都被叫醒了。 彻辰已来不及说明情况。 他只说了一个词“狼群”。 众人眼中都露出惊恐的神色——所有人都清楚,在黑夜的树林中遇到狼群意味着什么。 没时间说什么激励人心的话,彻辰对皮德罗说道:“皮德罗叔叔,待会而我们冲出去,你带着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他们掩护我和公主。” 皮德罗握紧了手中的手枪,露出“明白了”的眼神。 “公主殿下,请您把王子交给我的妻子。”彻辰说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面露犹豫。 从出生到现在,腓特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边,此时外面环境如此危险,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又怎么舍得将儿子交给他人? “公主殿下,我的妻子法蒂玛身手极好,哪怕是带着个孩子在雪地中也能如履平地。况且她也是一个母亲,知道如何照顾小孩的。”彻辰耐着性子解释道。 听彻辰这么说,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看了法蒂玛一眼。她见法蒂玛眼中流露出的母性的光辉,终于依依不舍的将腓特烈递给了法蒂玛。 “各位,待会我的枪一响,大伙儿就朝南面突围。谁先到道加瓦河就先行渡河,我们在河对岸汇合。”彻辰最后说道。 话音刚落,彻辰便猛地撕开了刚才毡布上的裂缝,然后猛地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枪响,黑暗中一个黑影应声倒地。 “上帝啊!冲啊,杀啊。” 皮德罗咋咋呼呼地冲了出去。 彻辰打死了一头狼,他正准备为手枪上火药和子弹,黑暗中一头黑狼猛地扑了出来。 眼见着来不及上子弹,彻辰果断地朝扑过来的黑影投掷出了手枪。 手枪打在黑狼的脸上,将它打落在雪地上。接着,彻辰拔出了腰间的细长剑,用剑格挡在自己胸前。 黑狼朝左侧横移两步,它口中吐出白色的热气,然后身体猛地一伏,后腿用力一蹬,再次朝彻辰扑来。 彻辰变横为直,将细长剑插进了黑狼那冒着恶臭的嘴里。 将狼头刺了个透心凉后,彻辰顾不得擦去剑上的血迹,他护着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来到马匹边上,将公主推上了马,然后他自己也跳上了一匹马,随后拉住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胯下坐骑的缰绳朝着南面而去。 彻辰伏身在马背上,他不顾身后响起的时有时无的枪声和狼嚎,只一个劲地掩护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朝树林外逃去。 两匹马在雪地里奔跑了一夜,累的气喘吁吁,二人终于逃到了大道上。而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洁白的雪面上的时候,他们终于看见了远处的炊烟。 有炊烟就有人家,这让逃的饥肠辘辘的彻辰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欣喜万分。 “公主殿下,请您放心,您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法蒂玛一定会保护好他。” 虽然彻辰也很担心法蒂玛和同伴们的安危,但他一开口还是先安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看向彻辰。对于彻辰的安慰,公主感激地点了点头。 二人随后向炊烟的方向继续前进,走不到半个小时,他们便看见了村舍的三角屋顶。 安全起见,彻辰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留在原地,而他则独自骑马靠近村舍侦查。 然后,他看到了村舍里里外外停着许多马车,在村口站着的侍卫手中高举着拉齐维乌家族的旗帜。 显然,在这里出现拉齐维乌家族的旗帜,马车和护卫又如此之多,那么在村子里的肯定是拉齐维乌家族现任的家主——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 挟持亲王 彻辰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博古斯拉夫。 他有些踌躇和犹豫,犹豫是否应该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交给博古斯拉夫。 博古斯拉夫是自己的敌人不假,可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是博古斯拉夫的舅妈,在彻辰想来,凭着亲戚关系,博古斯拉夫总不会做出对公主不利的事情来。他应该会欣喜万分地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接进温暖的房屋里,奉上美味的食物,然后再把公主送回到柯尼斯堡自己的舅舅那里。 虽然这和扬·卡奇米日国王要求的救出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王子后将二人送到华沙的命令是有冲突的,可彻辰顾不得许多——他想要回去找皮德罗叔叔、法蒂玛和同伴们——他的内心其实无比担心他们的安危。 但此念头一处,彻辰又想起了当年博古斯拉夫对克里斯蒂娜所做的事情——这位亲王的操守是否值得信任? 怀着这种摇摆不定的情绪,彻辰返回到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身边。 他开口对公主说道:“公主殿下,村舍里面满是人,他们打着的是拉齐维乌家族的旗帜。”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听到后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是博古斯拉夫,他一定是接到了我被囚禁在德文斯克的消息,来和男爵交涉救我来了。” 说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一抖手中的缰绳,便准备往村舍内走去。 可刚走出两步,公主发现彻辰骑在马上一动不动。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心思灵动,她马上意识到彻辰一动不动或许是因为他不想将自己交给博古斯拉夫。 因为博古斯拉夫此时还是站在扬·卡奇米日国王的对立面,是波兰共和国的敌人。 “伯爵,”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小声说道:“我知道博古斯拉夫还是波兰的敌人,也知道要您把我交给亲王会让您很为难。可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会和你一起去华沙,让您能够和扬·卡奇米日国王交差。可在此之前,请让我和亲王见一面,因为我要请求他帮忙寻找我的腓特烈。伯爵,我想您也肯定很担心您的妻子和部下们的安危吧。”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话说到了彻辰的痛处。他咬紧牙关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正色地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请不要将我当做那种为了赏赐不顾骑士荣誉的小人。我之所以裹足不前是担心博古斯拉夫的操守。”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展颜说道:“那您是多虑了,伯爵。” 彻辰不再言语,他打马陪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朝着村舍走去。 而为了不让博古斯拉夫认出自己,彻辰带上了那个小丑面具。他还特意要求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待会不要再博古斯拉夫面前提到自己的名字。 当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向守在村口的卫兵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后,博古斯拉夫亲王带着自己的管家萨科维奇很快便赶了过来。 博古斯拉夫此次渡过道加瓦河前往德文斯克的确是去看望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他的小外甥的。 原本数星期前博古斯拉夫就要去了,只不过那几日,博古斯拉夫患了重病,疟疾缠身、寒热交加,冷起来如冰上卧,热起来如蒸笼里坐,所受折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厉害。但即便如此,他也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因为坐镇维尔纳的吕保玛茨基元帅给予了他很大的压力,为了守住米亚捷尔斯克这一重镇,不放心操之于他人之手的博古斯拉夫只得事事事必躬亲的亲自过问。而由于病的连骑马都困难,便只得坐一顶敞篷轿子,由四名士兵抬着他去巡查了驿道和各处的棱堡的防务。 疟疾是如此的严重,以至于医生的药石无用,博古斯拉夫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去见上帝了。最后还是萨科维奇想出了一个土办法,他死马当活马医,让四名士兵用被子将亲王包起来,然后一人抓住被子的一角,就这么死命地将博古斯拉夫往半空中甩然后再接住。 这样的举动吓了博古斯拉夫一身的冷汗,不过他的疟疾倒是奇迹般的好了。 而病好后的博古斯拉夫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德文斯克。 不过博古斯拉夫此去倒不是他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小王子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和关心,驱使他前往的真正原因是卡尔十世的命令——卡尔十世命令博古斯拉夫以亲戚的身份好好的宽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让她能够心甘情愿地待在德文斯克。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酷,可是如果博古斯拉夫的舅舅,选帝侯能够顾念自己的妻儿而选择留在瑞典阵营,那么博古斯拉夫将会无限的喜悦和畅快的。 因为那对自己将有益无害。 和选帝侯不同,一旦卡尔十世战败,博古斯拉夫和他的拉齐维乌家族将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博古斯拉夫相信,扬·卡齐米日国王和那些在战争中和自己结仇的家族,将很乐意清算自己和死去堂兄的战争罪行,剥夺拉齐维乌家族在共和国的一切土地和城堡并占为己有。 博古斯拉夫亲王一来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面前便捧起了公主的手并热情地亲吻了起来,他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舅妈”,那亲热劲,直让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欣喜不已。 亲完公主的手,博古斯拉夫亲王抬起了头。 “我亲爱的舅妈,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得知您在德文斯克做客······” “亲王,我是曾经在德文斯克做客,可在那里盘桓日久,我今天正准备返回柯尼斯堡去。”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微笑着解释道。 而她的确信守对男爵的承诺,哪怕对应该知情的博古斯拉夫也未透露自己其实是被劫持的。 博古斯拉夫的脸色僵了僵。突然,他意识到公主两手空空,并未带着腓特烈王子。 “舅妈,腓特烈呢?”博古斯拉夫问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低垂下了头,面露悲戚。 过了一会,公主抬起了头来。 “博古斯拉夫,我和腓特烈本是由这位骑士和他的部下保护返回柯尼斯堡,可在半途,我们遇到了冰雪暴,夜里我们又遇到了狼群。这位骑士的妻子保护着腓特烈,他保护着我突围,可我们走散了。” “真是太可怕了,”博古斯拉夫听完一副感同身受的悲戚模样。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身后戴着小丑面具的彻辰。 其实戴着小丑面具的彻辰是如此的醒目,博古斯拉夫早该注意到他了。可之前亲王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身上,所以才忽视了这一醒目的存在。 “你是我舅父的部下吗?为什么戴着一副小丑的面具?”亲王问道。 彻辰欠身行了一礼。 “不,亲王。我是奉杨·卡奇米日国王陛下的命令保护公主的。而之所以我带着这可笑的面具,是因为我的脸曾经受过伤。不过请您放心,我有着伯爵的爵位,绝不是什么下等人。” 听说是扬·卡奇米日国王的人,博古斯拉夫的眉毛皱了皱。 半晌,博古斯拉夫冷冷道:“那么你的任务完成了。公主在我这里很安全。” 说完,亲王将一件披风披在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身上,他半搂着公主往村子里面走去。“舅妈,我马上派人去找小腓特烈。请相信,上帝一定会保佑他的。”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犹豫地回头看了彻辰一眼,她听的明白,这是博古斯拉夫这在赶彻辰走。 “亲王殿下,”彻辰跨前了一步,而博古斯拉夫的管家萨科维奇则警惕地横在彻辰面前。 “亲王殿下,”彻辰高喊:“我想知道,您是否会将公主送回到柯尼斯堡去。” 博古斯拉夫没有回头,但他回答了彻辰的问题:“公主和小王子会在米亚捷尔斯克盘桓几日。” 彻辰把这理解成了博古斯拉夫这亲戚根本没有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送回柯尼斯堡的意思。所谓的在米亚捷尔斯克盘桓几日,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囚禁公主和王子。 而事实上,博古斯拉夫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不过,彻辰绝对不会让此事发生。 暂且不提彻辰如何想着从博古斯拉夫亲王大手中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夺回来,当公主听到博古斯拉夫说要自己去米亚捷尔斯克盘桓几日的时候,公主的脸上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博古斯拉夫,”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叫道:“我想威廉如今肯定盼着我和腓特烈早日回去。米亚捷尔斯克我恐怕是不能去了。” 博古斯拉夫故意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是这样吗?我的舅妈,”博古斯拉夫苦着脸道:“就在前几日,安娜还向我提到您,她很怀念和你在阿姆斯特丹度过的愉快时光。而她要是知道我遇见了您却没能邀请您到米亚捷尔斯克,安娜一定会怪罪我的。” 话说着,博古斯拉夫的手抓牢了公主的手腕。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勃然变色。她明白,彻辰的担心变成了现实——他是对的,博古斯拉夫对自己不怀好意。 “博古斯拉夫,我是威廉的妻子。”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挣扎着想摆脱博古斯拉夫。 博古斯拉夫抓的更紧了。 “当然,当然。您是我的舅妈,就像弗雷德里克是我的舅父一样。所以我衷心的希望我能和舅父大人在卡尔十世这条大船上同舟共济。”博古斯拉夫面带笑容地说道。 拦在彻辰面前的萨科维奇看着自己的主人把一件卑劣的事情说的如此云淡风轻、稀松平常,还好像为对方着想一般,他不禁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突然的,他身后那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从德文斯克解救出来的许久没有说话的小丑伯爵再次大声叫道:“请等一下,亲王。” 博古斯拉夫回过了头。 “伯爵,”博古斯拉夫不耐地说道:“你该感到庆幸,因着今天我心情好,所以我决定放你一条生路。” 彻辰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是,是。亲王殿下。”彻辰结结巴巴地应道。 接着,彻辰看向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在四周围一众博古斯拉夫的家臣的环伺下,他叫道:“公主殿下,既然您有亲王的保护,那么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现在我就回到华沙向国王陛下复命。在我离去前,请让我向您道别。” 说完,彻辰继续向前走。 在那个时代,知书懂礼的贵族向女性吻手告别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彻辰现在的身份是伯爵,他的要求是如此合情合理,萨科维奇不禁犹豫地回头以目请示亲王是否放行。 博古斯拉夫亲王摆了摆手,示意让彻辰过来。 博古斯拉夫根本不会去想眼前这戴着可笑的小丑面具的所谓伯爵敢暴起伤害自己——不是因为他身边随从众多、防御如同铜墙铁壁,而是他自信自己天潢贵胄的身份是任何人都不敢对自己不敬的。 可彻辰就是那个例外。 也正因为彻辰是这样一个例外,而博古斯拉夫又是如此的自大,彻辰才得以靠近了博古斯拉夫。 来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面前的彻辰轻轻地抬起了公主的一只手。 “公主殿下,”彻辰慢慢地弯下了腰,将他插入腹部衣服的手隐藏在身体下面。“很荣幸能为你服务。” 说完这句,彻辰看似稍稍抬高了公主的手,可他另外一只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勒匕首,并迅速地抵在了博古斯拉夫的胸口。 “亲王殿下,”彻辰在一片拔刀和举枪声中微笑地对博古斯拉夫说道:“请恁的部下们小心些,天冷,我怕我的手抖了。” 博古斯拉夫斜下眼珠看了眼抵在自己胸前的匕首,他看着彻辰脸上的面具,镇定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有这副胆量,你在共和国绝不是泛泛之辈。” 第八百一十三章 威胁无用 当彻辰摘下了面罩,博古斯拉夫亲王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没想到劫持自己的歹徒竟然又是彻辰。 “阿勒瓦尔·彻辰。”博古斯拉夫亲王咬牙切齿道。一时间,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上了博古斯拉夫的心头。 已为人夫的博古斯拉夫再次想到,若不是彻辰,他那一次恐怕就得到了克里斯蒂娜。若真的如此的,他现在就和卡尔十世成了亲戚,他的后代甚至能够成为瑞典王国的继承人之一。 “真是好久不见了,亲王殿下。” 彻辰可不管博古斯拉夫在想什么,他绕到博古斯拉夫身后,然后收起匕首并拔出手枪将枪管抵在了博古斯拉夫后背两片肩胛骨的中间。 “混蛋,你竟敢劫持我。”博古斯拉夫从幻想中回到了现实,他大吼道。 彻辰撇了撇眉毛,他对博古斯拉夫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亲王殿下,于私,我们早就是敌人了,你忘了当年的事情了吗?于公,你背叛了波兰共和国,是波兰共和国的敌人,我作为共和国的伯爵,和你当然是势不两立的。” 在彻辰说话期间,博古斯拉夫的手下纷纷地四散开来,他们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彻辰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包围在其中,一些人甚至缓缓地从彻辰的身后向他靠近。可没人敢有所行动,因为他们都怕彻辰狗急跳墙伤了亲王。 博古斯拉夫被枪口顶的生疼,他试图示弱来欺骗彻辰:“好吧,阿勒瓦尔·彻辰。你赢了,我可以命我的人让开一条路。你和公主可以离开。” 听亲王这么说,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松了一口气。博古斯拉夫毕竟是自己的亲戚,能不兵戎相见并且和平解决当然是最好的。 “伯爵,我想……” 公主试图为亲王说情,可彻辰打断了她:“不,公主殿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不能答应,因为这是一条毒蛇。” 被身份低于自己的彻辰评价为是一条毒蛇,博古斯拉夫恼羞成怒,他俊美的脸面涨红,眼睛宛如要喷出火来一般。 彻辰看了一眼博古斯拉夫的脸,他手中的手枪又向前抵了抵。 “别这样看着我,亲王。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 “开枪,开枪!别管我,打死这个混蛋。”博古斯拉夫对自己的部下怒吼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博古斯拉夫,在她和博古斯拉夫在柯尼斯堡的几次见面中,亲王都是温文尔雅的。公主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而博古斯拉夫的部下们当然不敢开枪。 “安静些吧,博古斯拉夫。你如果想死,我可以成全你。”彻辰威胁道。 对于彻辰的威胁,博古斯拉夫表现的没有一点的害怕。 “你不敢。”他说道。 “什么?” 在说完“你不敢”后,博古斯拉夫亲王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但博古斯拉夫不是无话可说,他是在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 当他终于又冷静下来后,博古斯拉夫说道: “你不敢,阿勒瓦尔·彻辰。你不敢。因为你若是让我的一根头发掉落,那么你该明白,拉齐维乌家族的人哪怕掘地三尺都会把你抓出来。别以为共和国的伯爵头衔能救你,拉齐维乌家族有仇必报,这是我们家族在立陶宛屹立百年的根基。一定要树立让人望而生畏的榜样,否则在这个共和国就没有我们家族的活路了。就是在这扬·卡齐米日国王那边,效忠国王的也有我们拉齐维乌家族的人,他们也不会容忍别人的剑沾染拉齐维乌家族人的鲜血的。你也别指望能逃到国外去寻求庇护,我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公爵,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和奥兰尼亚公爵都是我的姻亲,法兰西国王和王后是我的至交好友,你还能去哪?哦,对了。你还能去克里米亚。我听说你就说从那里回来的。可是你即便逃到了克里米亚也没用,因为我会拿出一半的资财来向克里米亚可汗交换你,我说到做到。” 冷静下来的博古斯拉夫亲王是可怕的。博古斯拉夫滔滔不绝地说完这一段话,堵死了彻辰伤害自己的一切退路,也让彻辰明白了自己是如何的财雄势大、权力滔天。 在最后,他转过头朝身后的彻辰看了一眼,又加了一句:“上帝已经判了你死刑。”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恐吓,又是出自一位亲王之口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可彻辰是什么人?他可是和克里米亚的可汗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帕夏谈笑风生的人物,更何况他是知道些博古斯拉夫的底子的人,对于亲王的威胁,彻辰毫不在意。 但博古斯拉夫不知道自己的威胁对彻辰完全不起作用。在一通“大棒”后,亲王又扔出了一根“胡萝卜”。 “可是你很幸运。彻辰,虽然上帝判了你死刑,可是我怜悯你,因为你今天救的是我的舅舅的妻子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所以看在公主的薄面上,我可以凭着十字架起誓,只要你放下枪,我会对你从轻发落的。” 博古斯拉夫的话音刚落,彻辰便“呵呵”笑了起来。 “亲王殿下,刚才你还说放我一条生路,现在就只剩下从轻发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三岁的孩子?而且我可是知道,拉齐维乌家族那庞大的资财在大亲王死后,早已因为战争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你们全靠着向犹太人借钱过日子。” 虽然贵族向犹太银行家借钱是很平常和普遍的,可像拉齐维乌这样的大家族为了名声和脸面,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被外人所知道的。现在被彻辰在自己的家臣面前抖出来,博古斯拉夫对彻辰的怨恨又加深了一层。 “等着吧,等我脱困了,我一定要把你抽筋扒皮。”博古斯拉夫暗暗发誓道。 彻辰可不管博古斯拉夫又发了什么样的毒誓,他对博古斯拉夫说道:“所以亲王殿下,你就省点口舌吧。我要你做我的护身符,陪我和公主殿下回华沙去。然后你的死活自有国王陛下来定夺。” 一听彻辰要把自己带回到华沙去并交给国王定罪,博古斯拉夫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不!” 此时,博古斯拉夫的头脑里面一片的空白,他的牙齿打着颤,眼神中透露着绝望。 博古斯拉夫如此的失态是有理由的。 扬·卡奇米日国王虽然宽宏大量,但并非毫无底线。他对一些首恶和元凶却必严惩而后快。而博古斯拉夫很不幸的便是少数的几个不被国王和共和国赦免的人物之一。扬·卡奇米日国王不肯赦免博古斯拉夫主要出于两方面的考量:一方面,博古斯拉夫是现任拉齐维乌家族的家族,正是由于他和他的堂兄亚努什·拉齐维乌的叛变,共和国在瑞典入侵的初期局势才如此的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连招架之力都没有。现在亚努什·拉齐维乌已经死了,对于一个死人,任何形式的追究都已经毫无意义,那亚努什·拉齐维乌的罪责,当然要记在他的堂弟兼女婿的身上了。另一方面,博古斯拉夫是一名新教徒,在大多数波兰人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异端。自从1648年以来,波兰共和国屡屡遭受劫难,而入侵者和破坏者又都是信奉东正教、新教的国家,这样波兰的宗教情绪高涨,将博古斯拉夫这样的即是卖国贼又是新教徒的贵族列为不可赦免者,正好用作人民情绪的宣泄口。 对于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什么不赦免自己,博古斯拉夫当然也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他只能一条道和卡尔十世走到黑。 而恐怕只有上帝知道,如果被带回到华沙去,等待他的是否只有刑场的绞刑架。 这对于出身立陶宛的名门望族的博古斯拉夫来说,比死了还难受。 彻辰可不理会博古斯拉夫内心的绝望。他朝着四周围的敌人大吼道:“都给我下马,然后给我跑出百米开外。”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彻辰见状又拔出了匕首,他朝着博古斯拉夫的大腿狠狠地刺了下去。 对于博古斯拉夫,彻辰可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博古斯拉夫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哀嚎,鲜血瞬间染红了他那红色的紧身裤。 “我们退开!”博古斯拉夫的管家萨科维奇见彻辰真的敢伤害亲王,他赶忙命令手下下马按照彻辰的要求去做。 “公主,你过来些。” 眼见着博古斯拉夫的人跑出了百米开外,彻辰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看着大腿插着匕首的博古斯拉夫,眼中流露出不忍,可她还是听了彻辰的吩咐骑马靠近。 彻辰将手中的匕首抵在博古斯拉夫的咽喉上,他把另一只手上的手枪递给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吩咐公主用枪抵着博古斯拉夫的腰眼。然后他终于腾出了手,用皮绳将博古斯拉夫捆了个结结实实。 捆好后,彻辰将绳结打了个死结。他操控着博古斯拉夫的坐骑上前,有刀鞘猛拍四周围战马的屁股。 战马们四散跑了开来。 做完这一切,彻辰终于嘴角露出一丝喜色。他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我们走,公主殿下。” 三匹马迈开了四蹄,朝着波兰共和国的方向而去。当博古斯拉夫的随从们大呼小叫着找回自己的马,二人带着博古斯拉夫亲王早就跑的没影了。 虽然彻辰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座下的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能够日行千里。只用了不多时,二人在寒风中便跑出了百十里地。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在马上颠簸的面色煞白、气喘吁吁。可公主一直倔强地强忍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多跑出一里,他们就多一分的安全。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疲惫彻辰都看在眼里,他暗叹选帝候这样的人居然娶到了如此出色的女子。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不说休息,彻辰却不能不为她的身体着想。 “公主殿下,我们在这休息会吧。” 在穿过一片树林后,彻辰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说完,他便径直跳下了马,丝毫不给路易丝·亨利埃特拒绝的机会。 彻辰从马上取下了一个皮囊,他去河边取水。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也下了马来。脚一触及平地,公主便用手捂住了胸口——长时间的颠簸,让公主一阵恶心想吐。 可从小接受的贵族教育,让路易丝·亨利埃特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喝一口吧。”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满满的皮囊。 公主抬起了头,却见彻辰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这时候,博古斯拉夫喊道:“我口渴,我也要喝!” 彻辰直接无视了博古斯拉夫的要求。而在看了眼彻辰,又看了看嘴唇干裂起皮的博古斯拉夫后,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拿着皮囊朝着博古斯拉夫走了过去。 “给。”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 博古斯拉夫咬住皮囊的开口狠狠地喝了几口。由于喝得过猛,多余的水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在喝了小半袋后,博古斯拉夫终于心满意足了。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收回了皮囊,她将盖子拧好。只是,路易丝·亨利埃特见博古斯拉夫的大腿上的伤口仍然在冒着血泡,她取出了一块手帕,小心地提博古斯拉夫包扎好。做完这一切,公主转过身准备走回到彻辰身边去。 “舅妈。”博古斯拉夫突然喊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回过了头。 第八百一十四章 污蔑 “你放了我,舅妈。”博古斯拉夫小声说道:“上帝作证,我们可是亲戚,舅妈。刚才的确是我不好,可即便如此,难道你忍心我被带到华沙去,然后被绞死吗?”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当然于心不忍。 在柯尼斯堡的宫廷,博古斯拉夫对自己彬彬有礼,她对这个外甥的印象也是极好的。可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也明白,她不能放了博古斯拉夫——至少是在这时候。 “亲王,等我们逃出了瑞典王国的国界,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请求彻辰伯爵放了你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对博古斯拉夫说道。 哪知博古斯拉夫听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话,他竟死命的挣扎了两下,试图挣脱开,可皮绳实在是捆的太紧了,博古斯拉夫的努力只能是徒劳的。 “亲王,没有用的。” 见博古斯拉夫如此徒劳的挣扎,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按住了博古斯拉夫的双肩。 “亲爱的舅妈,”博古斯拉夫切齿言道:“我和那个叫彻辰的家伙是今生今世不共戴天的敌人,他是不会放了我的,当然我也不会放过他,所以你想靠请求那家伙放过了,那是痴人说梦。” “上帝啊,你们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见博古斯拉夫说的如此郑重其事,惊讶地问道。 博古斯拉夫先是一愣,他没想到路易丝·亨利埃特原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彻辰间的仇怨。 “看来自己那舅舅嘴巴倒是严实,竟然对自己的妻子也没有吐露半分。”博古斯拉夫暗想道。 不过如此一来正称了他的心意。路易丝·亨利埃特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刚好可以添油加醋,好好的污蔑彻辰一番,然后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以博取公主的同情。 “舅妈,”博古斯拉夫使劲地扬起了头,他言之凿凿地说道:“我真是吃惊,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家舅竟然没有告诉你。不过这事涉及到一位曾经位高权重的仁慈的小姐的名节,家舅如此做我也不难理解。现在我把自己和那个恶棍如何结怨的事情告诉你,你可以保密吗?”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犹豫着回头看了彻辰一眼,就在这时,彻辰的目光也投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心虚地马上低下了头。 “怎么了?公主殿下。”彻辰问道,他边问边走了过来。 “没,没事。”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面朝彻辰摆了摆手:“伯爵,我有些饿了,你能给我弄些吃的吗?” 彻辰有些疑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怎么突然要吃东西,旋即的,他想到会不会是博古斯拉夫在捣鬼。 彻辰快步上前,他检查了下捆着博古斯拉夫的皮绳。 皮绳仍然打着死结,没有被动过。 “怎么?卖主求荣者,你在害怕什么?”博古斯拉夫有心在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心中种下彻辰其实是坏人的印象以为他后面蛊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做铺垫。 对博古斯拉夫称自己是卖主求荣者,彻辰的眉毛当即的竖了起来。不过他没有去反驳,因为在他看了这本是不值一提的。 “公主殿下,您先休息会,我马上给你准备吃的。”彻辰道。 彻辰走开去准备饭食,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却仍然和博古斯拉夫待在了一起。 彻辰的不辩解显然增加了博古斯拉夫谎言的可信度。 “博古斯拉夫,你说吧。我会守口如瓶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道。 博古斯拉夫的嘴角翘了起来——路易丝·亨利埃特上钩了。 不信任的种子已经埋下,自己该开始浇水施肥了。 “舅妈,”博古斯拉夫小声道,他尽量不让彻辰听到动静。 “这个叫阿勒瓦尔·彻辰的混蛋原本是家兄麾下的一名雇佣兵,家兄待他就如自己的儿子一般。可是这个家伙去忘恩负义,做出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他在克里斯蒂娜访问米亚捷尔斯克堡期间,竟然试图挟持女王。” “啊!”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震惊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听到了什么,自己的救命恩人曾经试图绑架克里斯蒂娜。 “小声点,路易丝。”博古斯拉夫提醒道。 亲王深谙说谎的艺术,他很清楚最真的谎言就是隐藏在真话中的谎言。所以他并未简单的将自己那些龌龊事套到彻辰的身上,因为路易丝·亨利埃特应该不会相信,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会试图强奸比他大得多的多的女人。 “我知道你难以置信,如果我没有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一个17岁的少年,不那个时候这个恶棍应该才15岁。他竟敢劫持一国的前女王。”博古斯拉夫摇头叹息道。 这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问道:“不,伯爵他为什么要怎么做?劫持克里斯蒂娜,难道他不怕成为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敌人吗!” 说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摇了摇头。她认为博古斯拉夫讲的这个故事实在是太荒谬了。 “哼,” 面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质疑,博古斯拉夫冷哼了一声:“他或许怕过,可被金钱和权力蒙住了眼的人是无所畏惧的。那个时候家兄出于对他的信任将拉齐维乌家族和卡尔十世国王结盟的事情告诉了他。这个恶棍、毒蛇马上意识到了克里斯蒂娜女王的奇货可居。因为全欧洲都知道,卡尔十世陛下和克里斯蒂娜女王的关系,所以一旦女王落入了波兰国王的手中,卡尔十世陛下肯定会投鼠忌器,不敢再入侵波兰共和国。” “他成功了?” “没有,不然他现在该是侯爵甚至公爵了。我救了克里斯蒂娜女王。因为这件事,他对我恨之入骨,而我为了骑士的荣誉和家族的名声,也必除他而后快。”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对博古斯拉夫的话相信了七八分。她本有些难以置信,彻辰如此小的年纪竟然已经是伯爵,并且是波兰的伯爵而不是他的祖国西班牙,那显然这个伯爵的爵位并不是继承来的。博古斯拉夫的话,为这一点做了完美的解释。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脸色潮红了起来。她是在羞耻,为自己、也为彻辰感到羞耻。她如果早知道就自己的是一个这样的人,她根本就不会接受他的搭救。 第八百一十五章 词不达意 由于受到了博古斯拉夫的挑拨,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看彻辰的眼神有些异样。而彻辰或许是因为过度的疲惫,他并没有注意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神色的变化。 虽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受到了博古斯拉夫的蛊惑,可她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受骗的人。彻辰是她的救命恩人,对于亲王对他的指控,公主仍然将信将疑。 所以在之后的一天中,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并没有解开捆住博古斯拉夫亲王的绳索,而是默不作声的同彻辰一同赶路。而博古斯拉夫虽然内心焦急无比,可他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因为他相信,只要还没有到维尔纳,只要这一路上仍只有他们三人,那么他就一定还有机会。 为了尽快赶到道加瓦河的渡口回到共和国的国境内,彻辰一行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在满是积雪的松树林中,他们马不停蹄的奔驰,速度之快,仿佛他们身边的松树都在仓皇后退。 路边的小酒店、守林人的茅屋、焦油作坊都一闪而过,偶尔也能碰上单个儿或几辆结伴而行的驶向德文斯克的大车。 每当遇到行人,彻辰便更加的靠近博古斯拉夫。他的铁手死死地揪住了他的一只胳膊,锋利的冒着寒光都匕首则直指博古斯拉夫的腋窝。 所幸的,那些路人都不过是偶尔看三人一眼,对他们从何而来、又往何处去没有丝毫都兴趣。 半路上,博古斯拉夫金色的假发被风吹落了,风吹散了他那头浓密的棕色头发。 “看在上帝的份上,歇歇脚吧。我受不了了。”博古斯拉夫声嘶力竭的喊道。 彻辰轻蔑地看了博古斯拉夫一眼。 “别给我耍什么花招,亲王殿下。我很清楚你的身子骨没有这么弱。在法兰西,你曾经砍伤了法兰西骑士界名噪一时的剑客德·弗雷摩尔公爵并将冯·格罗特男爵打的向你屈膝求饶;而在共和国,你也不止一次的只用一支矛就去跟护崽的母熊较量。” 彻辰用这些例子反驳了博古斯拉夫,也告诉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像博古斯拉夫这样的斗士绝不可能因为骑这么一会的马就受累不行。 “是的,我承认那些都是我的战绩。可你不知道的是,我刚刚从疟疾中恢复不久,我的身体还很虚弱。现在的我和一个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说完,博古斯拉夫可怜巴巴地望向路易丝·亨利埃特。 公主起了恻隐之心,他对彻辰说道:“伯爵,我们就找一个地方歇歇吧,就是人不累,马也累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一直在狂奔疾驰,马匹都累得口吐白沫,像雪片似地随风飘落。 彻辰叹了口气。当他们在一处道路的拐角处见到一座茅舍的时候,彻辰看了看天色,他说道:“那么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这房舍是一间废弃不久的小酒馆,酒馆的主人或许是有了更好的生意,也可能是被征了兵役,所以放弃了此处。 房舍和大路中间有块不大的空旷地,没有篱笆阻隔,生长着已为人马践踏过的稀稀落落的青草。旷地上这儿那儿随意丢弃着瓦罐和破旧桌椅。彻辰跳下马将三匹坐骑系在一根柱子上,然后他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押着博古斯拉夫走进了房舍中。 房舍内里虽然满是灰尘,但主体结构是坚固的,完全能够遮风挡雨。而更幸运的是,彻辰还在房子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前人留下的干柴——这正好可以给他生火用。 篝火被点燃了起来,彻辰弄来一个陶碗盛上雪水在篝火旁融化,然后放入面包干煮软后递给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吃了一小口,她抬起头对彻辰问道:“伯爵,虽然我这么问您有些失礼,但是您和博古斯拉夫好像有着极大的矛盾,你们之间就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最终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一旁角落里躺着的博古斯拉夫闻言一喜,他竖起了耳朵,听彻辰会如何回答。 因为这将关系到自己的命运。 彻辰没想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会问她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接着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回忆起了初识克里斯蒂娜的时光。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见彻辰不说话,她紧张的望着彻辰的脸。而博古斯拉夫也翻转过身子,望着对面的彻辰。 半晌,彻辰捡起一根木柴扔进了篝火中。 篝火烧的更旺了。 “是为了一位仁慈且善良的姐姐。”彻辰看着篝火说道:“我为了她和博古斯拉夫结下了冤仇。” 博古斯拉夫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他知道,彻辰这不清不楚的话非但不能解除自己种在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心中的疑惑,反而助长了其生长。 果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闻言脸变得和纸一样的白。 凭着先入为主的想法,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很自然将彻辰的话脑补进博古斯拉夫告诉自己的故事中。 这时,彻辰的一句话更加深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对他的误解。 “不过对此我并不后悔。也正因为我救下了那位姐姐,我才会有今天。” 彻辰这番感慨本是发自自己离开雅努什·拉齐维乌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包括认识娜塔莉和前往克里米亚,可这话又被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误以为彻辰成为伯爵是因为出卖了克里斯蒂娜。 博古斯拉夫在一旁笑的肚子都快疼了——这个彻辰今天肯定是吃错了药,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让路易丝·亨利埃特对他误解更深,而对自己更加的有利。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将只吃了一口的盛着面包的碗放到了地上。 “我吃饱了。”她说道。 此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只感到吃彻辰给的食物真是恶心。 而她看彻辰的眼神,正是博古斯拉夫所期望的那种。 第八百一十六章 博古斯拉夫的自救 用过晚饭,彻辰从马背上写下马鞍和一张牛皮,他将牛皮铺在地上,并在牛皮的上方放上了马鞍。 他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荒郊野外,今夜您恐怕只能这么将就一晚了。”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她回答彻辰道:“伯爵,请不要把我看做是寻常娇生惯养的贵女,我也是出生军人世家,并且深谙军人的生活的。” 对于一位公主能说出这样的话,彻辰肃然起敬,而他在无意中却忽略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他说话的语气已和以往大不相同。 公主说话后话音一转,她又说道:“可是伯爵,今天最应该休息的人是您,你带着我跑了一路,并且在绑架我这外甥的时候消耗了许多精力,这上半夜就请您先睡吧,等到了下半夜再让我休息。” 彻辰本要拒绝,因为他哪能让一位公主为他值夜。但拗不过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再三坚持,他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在躺下前,彻辰将手枪和匕首交给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 “公主殿下,这把火枪还有这把匕首给你。你要小心看住这条毒蛇,哪怕他已经被捆住了手脚。”彻辰告诫道。 而他所说的毒蛇,指的当然就是博古斯拉夫了。 听到自己再次被彻辰污蔑为毒蛇,博古斯拉夫也再次朝彻辰投去仇恨的目光,但回应他的是彻辰毫不留情的挑衅的回望。 彻辰睡下了。他的确很累,不多时,他便鼾声大作。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坐在火堆旁,她望着火,手指在不断婆娑着匕首的剑脊。 博古斯拉夫眼都不转地望着自己的舅妈。他本以为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待到彻辰睡熟后就会马上放了自己,可一个小时过去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却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石头人一般。 “舅妈,舅妈。”博古斯拉夫轻声喊道。同时的,他像一条蚯蚓一般不断扭动着身体,试图靠近路易丝·亨利埃特。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终于在博古斯拉夫的叫声中回过了神。 刚才,她先是在犹豫是否该放了博古斯拉夫,接着,公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失散的孩子,她越想越入神,恍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啊?”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对博古斯拉夫回应道。 博古斯拉夫扬起脖子望了彻辰一眼,他见彻辰仍然在熟睡中,脸上不禁流露出了笑容。 “舅妈,”博古斯拉夫更加着急地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喊道:“你该知道你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什么样的人了吧。你快放了我,我带着你一起逃出此人的魔掌。” 听了博古斯拉夫的话,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本能地朝亲王走了一步。 只一步,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便停了下来。 她看着博古斯拉夫的眼神流露出戒备。 这份戒备被博古斯拉夫看在眼里,他小心翼翼的又喊了声:“舅妈?”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愤怒地看着弯折着身子躺在地上的博古斯拉夫,她小声且坚定地说道:“亲王,你是否认为我是三岁的孩子。这位彻辰伯爵纵然不堪,可他将我从瑞典人的手中救了出来,并且要把我和孩子送回到威廉的身边,至于他的私德败行,自有上帝去惩戒;可是你作为威廉的亲戚,却站在了卡尔十世那一边,并且要把我再次囚禁在米亚捷尔斯克。我为何要冒着被你交给瑞典人的风险放了你,并去对付我的救命恩人?我此时要逃出的应该是你的魔掌才对吧” 博古斯拉夫没想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这么快就把事情的本质想了透彻。他虽然心里暗暗叫苦,可嘴上却说道:“您想错了,舅妈。我邀请您去米亚捷尔斯克并非是想囚禁您又或者将您交给瑞典人。我是在替舅父大人保护你。并且你想想,卡尔十世和扬·卡奇米日国王想得到你,无非是看重舅父的兵马,而只要您一日不落入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的手中,舅父大人就能左右逢源,待机而动。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又是个深奥的政治问题,或许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父亲能参悟透其中的道理,可让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去想明白这些,是在太为难她了。只思索了一会,公主的脑袋就开始疼了起来。 她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将一切的念头和想法甩开。 “博古斯拉夫,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蛊惑我。不然我就叫醒伯爵,让他治一治你。”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威胁博古斯拉夫道。 眼见和耳听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如此的决绝,博古斯拉夫赶紧地求饶。他表示自己绝不多言,但也请路易丝·亨利埃特把那碗泡软了的面包干给他吃两口,因为他这一天都没有进食了。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依言将碗放到了博古斯拉夫的面前,而她重新坐回到了篝火旁。 不一会,公主看着篝火又开始思念起自己的孩子来。 趁着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陷入思念的旋涡中,博古斯拉夫开始了自救。 博古斯拉夫用嘴将碗叼了起来,然后缓慢地挪到自己的身后。接着他便开始仰躺着摇动脊背,越摇越快,而每摇动一次,他便向后挪动那么半分。但一使劲,他就热得够呛,头上出的那汗如雨下。同时的,他就摇一阵,歇一阵,有时还不得不停下,因为他怕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将注意力投回到自己身上。 可他很幸运,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一动不动,再次变成了个石头人。 过一会儿,他终于他把自己移到了墙边。 到了墙边,他挣扎着坐起身子,然后用倒捆着的手握住碗,将碗抵在自己的后背和墙之间。 博古斯拉夫靠着自身的重量挤压着碗,试图将碗挤碎。 他试了几次,终于成功了。而且更妙的是,由于碗里面盛着东西,当陶碗碎裂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并不大,不论是彻辰还是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都没有发觉。 博古斯拉夫露出狰狞的笑容。忍受了这么久的屈辱,现在该是自己好好“报答”彻辰的时候了。 小心翼翼的用碎片将捆住自己的绳索割断,博古斯拉夫从长筒靴里夹出了一把暗藏的匕首,他将腿上的绳索割断,然后站了起来。 在篝火的照耀下,博古斯拉夫在墙壁上投下可怕的黑影。 他的目标是熟睡中的彻辰。只要解决了他,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就不足为虑了。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感到有片黑暗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她抬起头,惊恐地看到博古斯拉夫挣脱了束缚,正高举着匕首准备刺向彻辰。 “小心!”公主高喊道。 同时,她一把扑向了博古斯拉夫。 彻辰从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尖叫声中猛地醒了过来。他翻转过身,恰好此时博古斯拉夫手中的匕首朝他的胸口落下。 彻辰瞪大了眼睛,匕首的剑剑在他都瞳孔中迅速地扩大,他将双手向上推出,握住了博古斯拉夫的手腕。 匕首在距离彻辰的胸口仅差毫厘处静止了。 可还未等彻辰松口气,博古斯拉夫一把推开了扑过来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他将另外一只手按到匕首的底部,两只手一齐用力朝着彻辰的胸口刺去。 博古斯拉夫本就是着名的剑客,他臂力过人。此刻双手一齐发力,再加上他身体都重量,又怎是彻辰能够抵挡的住的。 匕首刺入了彻辰的衣服,刺到了内里的锁子甲。 见彻辰竟穿着锁子甲,博古斯拉夫一把推开了彻辰挡在胸前的双手。他再次高举起手臂,然后猛地刺了下去。 “要你死!”博古斯拉夫高喊道 锁子甲最大的优点是柔软,但缺点就是防刺击能力弱,锋利的剑猛地刺过来就很难抵挡;而如果是流星锤、狼牙棒这些重型武器大力砸下来,锁子甲更是起不到防御的作用。此时博古斯拉夫的匕首在他手臂力量和重力加速度的加持下猛地落下,剑尖刺穿了锁子甲上的圆环,刺入了彻辰的身体中。 “啊!”彻辰发出一声痛呼。 “伯爵!” 见彻辰被博古斯拉夫所伤,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的走神,若不是自己给了博古斯拉夫碗,他本不可能脱困,更不可能伤到彻辰。 “亲王,”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对博古斯拉夫哀求道:“你放了伯爵,我们放你安全离开。” 可在此优劣之势逆转的当下,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建议完全满足不了博古斯拉夫的胃口了。 在手中的匕首再次刺入了半分,彻辰又一次发出痛呼后,自觉胜券在握的博古斯拉夫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亲爱的舅妈,我此时何须要你们放了我?该是你们求我才对。不过上帝在上,我是不会怜悯这个家伙的。因为他让我受了多么大的屈辱啊,又让拉齐维乌家族的声望蒙尘,仅凭这两点,他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博古斯拉夫,你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无耻。”彻辰咬着牙怒骂道。他的嘴角和被匕首刺入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渗出。 “多谢夸奖。”博古斯拉夫狞笑道。 说完,博古斯拉夫旋转了下匕首。 彻辰的伤口扩大,他疼得就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儿一般张大了嘴巴。 而此时,博古斯拉夫已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了。他看着彻辰那痛苦的表情,还不忘和自己的舅妈说说话。 “公主,在今天之前,我真没想到我的舅父大人娶到的是一位有着精明头脑的贵族少女,我还以为你是像我一直以来所见的那些金丝雀一般。我向你说了许多的谎,可你却并没有被我的话所左右。我相信,舅父大人有您这有的贤内助,普鲁士公国一定会兴旺发达的。” 博古斯拉夫的话虽然是在夸赞路易丝·亨利埃特,可公主听完博古斯拉夫的话,俏脸变的煞白。 “这么说你之前和我说的关于伯爵的那些事,都是假的?” “假到真时真亦假,我的舅母。” 博古斯拉夫邪魅一笑。 此时,彻辰趁着他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话的机会试图将插入自己身体的匕首推出去。可他这反击轻易的便被博古斯拉夫化解了。 “慢来,慢来,先生。”博古斯拉夫用一种亲切地口吻对彻辰说着最残忍的话:“我不会就这么让你死的。就像我说的,我要让你死一千次、一万次,等你疼的昏过去,我会把你带回到米亚捷尔斯克。我会把你像一只猴子一样关进暗无天日的牢笼中,然后慢慢的折磨你。” “我死也不会落入你的手里。”彻辰咬牙切齿道。 他这话并不是说说的。如果真的有那日,他宁可咬舌自尽。 博古斯拉夫正待说话,这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突然说道:“博古斯拉夫,站起来。” 博古斯拉夫侧过头,他开口说道:“你凭什······” 话还没说完,博古斯拉夫住了口。 因为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手中正握着手枪对着自己。 第八百一十七章 又遇熟人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对准了博古斯拉夫的便是彻辰给她的那把火枪。 之前,路易丝·亨利埃特由于慌乱忘了自己还有一把手枪,这时,她终于想了起来。 博古斯拉夫亲王定住不动了。 “舅妈,你这是做什么?”博古斯拉夫假装玩世不恭地笑道。他的左脚还向前跨出了一小步。 “别过来!”路易丝·亨利埃特朝上扬了扬手枪的枪口。 “亲王,我真的会开枪的。” “哟哟哟哟,”博古斯拉夫咗起了嘴,他说道:“舅妈,你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开枪打我吗?” 路易丝·亨利埃特看了看躺倒在地正捂着胸部伤口的彻辰,此时的她心无比的坚定。 “是的,”路易丝·亨利埃特说道:“博古斯拉夫亲王,假如你再前进一步,我真的会开枪。我已经错了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你不要逼我。” 博古斯拉夫知道自己这位年轻的舅妈外表虽然柔弱,可内心却极为的坚强。况且她身上留着的是奥兰治亲王的血,那是世代军人的铁血。 博古斯拉夫收回了脚尖。他看了眼躺倒在地的彻辰。 此时彻辰正竭力地捂住自己的伤口。虽然由于他内里穿了锁子甲的缘故,那一刀扎的并不深,但由于博古斯拉夫残忍的搅动,那伤口扩大的让他血流不止。 “嘿,舅妈。”博古斯拉夫对路易丝·亨利埃特说道:“我看这家伙快不行了,如果你再不替他包扎止血的话。”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看了眼彻辰。果然的,彻辰的脸和嘴唇正逐渐失去了血色。 路易丝正准备走上前俯身为彻辰包扎,彻辰却开口制止了公主。 “千万不要,公主殿下。你一旦替我包扎必然会分神,到时候博古斯拉夫这家伙就会有可乘之机了。” “是博古斯拉夫亲王。”博古斯拉夫纠正道。 虽然自己的企图被彻辰看穿了,可博古斯拉夫的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那我们继续这么僵持着吧。我是无所谓,过一会我的人马就找来了。”博古斯拉夫摊了摊手,他继续用攻心战术道。 “接应我的人也马上就到。”彻辰同样不甘示弱。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可任谁都知道,只要有一丝的外力介入,这种平衡马上就会被打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期间彻辰因为失血过多两次昏厥了过去。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铃声传来,三人同时将目光投到了外面。 “就在这里休憩下吧。”有人在木屋外说道。 博古斯拉夫露出失望的表情。因为这显然不是自己的人。 门被推了开来,风雪夹杂着冰粒子涌了进来,打的博古斯拉夫和路易丝·亨利埃特的脸颊生疼。 “过路的。风雪太大了,麻烦借宿一下。”一人站在门口,他边拍着毛皮帽上的雪,边说道。 这人极其的敦实,他长着一张黄色的圆脸,小眼睛,大鼻子。 接着,又有四五个人鱼贯而入,他们大多也是这番长相。 博古斯拉夫看清了这些人的长相后,感到极其的意外,因为这群人竟然是在瑞典不多见的鞑靼人。 等这四五人看清了木屋里面的情形,他们都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弯刀和弓箭袋上,他们就这么堵在门口,同时一脸警惕地看着博古斯拉夫和路易丝·亨利埃特。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博古斯拉夫慢声问道:“嗨,鞑靼人。你们是从克里米亚来做生意的?” 那圆脸汉子听博古斯拉夫称呼自己为鞑靼人,面色极其的恼怒。他粗声粗气地说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和你无关,我们也不是你的朋友。你要是识相的话就把匕首放下。” 博古斯拉夫听这鞑靼人如此的不客气,他的脸色旋即的变了。作为拉齐维乌家族的族长、惶惶贵胄却被一个鞑靼人如此抢白,他哪能不怒。 这时,路易丝·亨利埃特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各位好心人,我的朋友被刺伤了,现在失血过多。如果你们有药的话请给他治治上,我一定会报偿你们的。” 路易丝·亨利埃特的话无疑好听的多,并且她早早地放下了枪,显得自己毫无恶意。故而那些人看向路易丝·亨利埃特的眼神也更有善意。 “嘿,姑娘。瞧您说的。难道我们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吗?出门在外靠的就是朋友。我们不需要报偿,只需要在这避避风雪。至于说刀伤药,我没有,但我的主人有,等会他进来了你大可以向他要求。”那圆脸的鞑靼人道。 这人说完,又看向了博古斯拉夫。这一次,他说话的眼神和语气都是恶狠狠的了。 “至于你,放下你的武器。我只说一次。” 他的话音刚落,两名鞑靼人便抽弓搭箭,瞄准了博古斯拉夫。 形势比人强,博古斯拉夫的手中只有一把匕首,别说对方有弓有箭了,哪怕只有弯刀,自己也不是对手。他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举起了手,却没把匕首扔掉,而是换了一副嘴脸说道:“嗨,朋友。别生气。刚才是我不好。我在这里向你赔罪。我是拉齐维乌家族的博古斯拉夫亲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号,我和克里米亚汗国不少的贝伊和帕夏都是有交情的。你们是谁派来瑞典王国做买卖的,说出来,或许我还认识呢。” 对于博古斯拉夫来说,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够低声下气的了。可是对方非但脸色没有缓和,反而愠色更浓。那圆脸鞑靼人沉声道:“放下武器,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这话刚说完,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策零,你在和谁说话。” 接着,一个身穿着华贵貂皮大衣的青年走了进来。 那圆脸汉子显然就是青年口中的策零。他赶忙挡在那年轻人面前道:“台吉小心。” 那年轻人看到屋内的情形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惊讶或者慌乱的神色,显然极其的有定力。 趁着那二人在说话,博古斯拉夫仔细地端详了那后来的年轻人的脸。博古斯拉夫一眼就看出了这年轻人的来头非比寻常。就那一身的貂皮大衣的价值就抵得上一座上好的庄园。因为那不是普通的貂皮,而是最为名贵的紫貂皮,这样的大衣,可不是你有钱就可以买到的。博古斯拉夫相信,哪怕是克里米亚的可汗都不可能拥有超过五件这样的貂皮大衣。 “是巴耶济德汗的儿子还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私生子?”博古斯拉夫猜测道。 在克里米亚汗国的所有人物中,博古斯拉夫只能想到此二人。 这会儿功夫,名叫策零的鞑靼汉子和那年轻人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年轻人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瓶药膏。 “小姐,拿这给你的朋友敷上吧。” “多谢。”路易丝·亨利埃特感激地说道。 公主站起了身,准备去接那药膏。 可她站起了身,彻辰那原本躲在她身后的脸露了出来。看到彻辰的面容,那年轻人和圆脸汉子齐声惊呼了一声:“阿勒瓦尔!” “你们认识?” “你们认识?!” 路易丝·亨利埃特和博古斯拉夫不约而同地问道。 和前者相比,后者的语气是紧张的。 亲王没想到,在这冰天雪地随便碰到一群人,竟然也是这个阿勒瓦尔·彻辰的朋友。 “当然认识。”那年轻人掀开了头顶的斗篷。如果这会儿彻辰是清醒的话,他肯定也会惊呼一声:“阿玉奇!” 来者正是卡尔梅克汗国的台吉阿玉奇和噶尔丹策零将军。他们在返回汗国的领地将本部的牧民迁徙到且尔克斯克后,便准备着那周游欧洲的计划。这一准备便是一年多的时间。在1658年的8月,他们才最终的启程。而第一站便是彻辰口中欧洲的军事强国瑞典。 而之所以将此当成第一站,也是因为这里是那位曾经的女仆,瑞典人普丽吉特的故乡。有熟人引路,阿玉奇才不至于走马观花、无所适从。 可没想到,为了躲避风雪,他们竟在此地遇到了伤重昏迷的彻辰。 这或许便是佛祖的旨意吧。 “这家伙在切尔克斯克,可没少让我吃苦头。”阿玉奇说道。 这话让博古斯拉夫转忧为喜。 “原来这是一位和自己一样和彻辰有仇怨的人。”博古斯拉夫暗想道。 一念及此,博古斯拉夫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他在法国宫廷迷倒无数贵族少女,又让男性贵族们嫉妒万分的笑容来。 “原来是一场误会。阿玉奇台吉。”博古斯拉夫开口道。 由于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爵位称呼阿玉奇,博古斯拉夫使用了刚才噶尔丹策零称呼阿玉奇的台吉。 “我和这个该死的阿勒瓦尔·彻辰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是吗?”阿玉奇看了眼彻辰又看了眼博古斯拉夫,邪魅地笑了起来:“那我把他交给你可好?” 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的急转直下,她急忙将彻辰又护在了身后,然后举枪准备对准阿玉奇,却被噶尔丹策零一个眼疾手快,将手枪打落在地。 “当然好,”博古斯拉夫回应道:“我是拉齐维乌家族的博古斯拉夫亲王,你的手下没听说过我的名号,可我想台吉您应该听说过。拉齐维乌家族是立陶宛的名门望族,富可敌国。你把这两人交给了我,你就是拉齐维乌家族的朋友。而我们拉齐维乌家族是最善待朋友的,对于朋友,我一向不吝金钱。” “这么说你很有钱了?比阿勒瓦尔如何?我在克里米亚和他交战的时候,他可是一位贝伊。”阿玉奇故意问道。 博古斯拉夫不无自夸地说道:“拉齐维乌家族的田庄和地产遍布整个立陶宛。我们所拥有的封地甚至超过了一个德意志的公国。” “那真是太好了。”阿玉奇拍手道:“那么我如果把阿勒瓦尔卖给你,你愿意出什么样的价。” 博古斯拉夫闻言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鞑靼人竟然和他谈起了生意。 虽然博古斯拉夫说的都是实话,拉齐维乌家族的确有着如此多的资产,可是这些资产在战争中不是被战火焚毁便是落入到共和国军队的手中。为了供养军队,他现在手头早已经捉襟见肘。 但经过了刚才的一顿自夸,若是拿出一笔小钱无疑是落自己面子的,也会让这些鞑靼人看不起。 博古斯拉夫摇了摇牙,他准备报出一万塔勒的价格。 可没等博古斯拉夫开口,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抢先说道:“我给你三万的塔勒。我是选帝候弗雷德里克·威廉的妻子,也是奥兰治亲王的女儿。我说话算话。只求你不要伤害他。” 阿玉奇啧啧了两下,似乎对这个价格极为的满意。他甚至将那药膏重新给了路易丝·亨利埃特,让他为彻辰敷上。 博古斯拉夫开始急了起来。他知道,阿玉奇是自己的朋友还是敌人,现在全看给出的价码了。 “台吉,我给你五万塔勒。”博古斯拉夫急叫道:“并且是马上的。我的领地就在米亚捷尔斯克,距离这里很近。你和我回去,我一分不少的给你。” 而为了防止路易丝·亨利埃特加码,博古斯拉夫提醒阿玉奇,无论是路易丝·亨利埃特的丈夫还是他父亲都远在柯尼斯堡和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拿钱绝对没有拿自己的那么的便利和快速。 这话似乎又让阿玉奇变了心思。他张开了双臂,对博古斯拉夫做出了一个友好的动作。 博古斯拉夫笑了起来。虽然和一个鞑靼人拥抱在博古斯拉夫看来是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可现在他也顾不得了。 二人抱在了一起。博古斯拉夫感到阿玉奇的双臂犹如铁棍一般紧紧箍住了自己。 “台吉,你这是?” “亲王阁下,现在你该为你自己出一个价了。”阿玉奇笑呵呵地说道。 第八百一十八章 交换 “为什么?!”博古斯拉夫不断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悲愤地质问道。 此时,他已经被噶尔丹策凌捆得如同粽子一般扔在了木屋的一个角落里。 阿玉奇坐在火堆旁烤着火。他听到亲王的质问,于是抬起头对博古斯拉夫说道:“因为你不该把我们错认作是鞑靼人。” 噶尔丹策凌也回过了头道:“我们是真正的成吉思汗的子孙,可不是术赤留下的野种。” 博古斯拉夫听二人这么说,有一种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他哪里分辨的出,这些人和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之间的区别。在他的眼中,这些个游牧民族都是一个样子的。 可话虽这么说,但这不过是阿玉奇所找的借口。 而阿玉奇之所以舍弃博古斯拉夫而救助彻辰,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彻辰和他是熟识的,并且上一次二人的“合作”顺利且愉快。 阿玉奇身在异国他乡,既然要做“交易”,和熟人谈总比和生人谈来的保险。 由于擦了阿玉奇给的药膏,彻辰开始悠悠转醒了过来。他侧着头躺在地上,第一眼斜看到的便是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博古斯拉夫。 “水。”彻辰说道。现在的他喉咙又干又涩。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见彻辰醒了过来,她差点喜极而泣。见彻辰要喝水,她赶忙地在四周找了起来。 可还没等到她找到水,噶尔丹策零已经走到了彻辰的面前。他打开手中的皮囊子,然后粗暴地扶起彻辰,将瓶口对准了彻辰的嘴巴就往里面灌。 一口灌进嘴里,彻辰感到一股尿骚味直冲脑门,他不由得想将瓶嘴吐出来。可他的力气本没有噶尔丹策零大,现在熟了上就更不如了。没奈何的,他只能强忍着吞咽了下去。 而眼见着噶尔丹策零如此的粗暴,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公主在一旁制止道:“你慢着点,他可是病人。” 可噶尔丹策零可不管不顾,当原本鼓鼓的皮囊扁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他才将瓶口从彻辰的嘴里取了出来。 而这最后一口,彻辰马上吐了出来。 “怎么样?马奶酒的味道不错吧。”噶尔丹策零大笑着问道。 四周围的卡尔梅克汉子见彻辰这幅样子,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彻辰吐干净了口中和喉咙里的马奶酒,他终于认出了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人。 “阿玉奇台吉、噶尔丹策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彻辰奇怪地问道。 阿玉奇从火堆旁站了起来,他拿去一块烤软了的玉米饼递给彻辰。 “饿了吧,先吃。”他说道。 彻辰接过玉米饼。他撕下一大块递给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 二人开始吃着玉米饼。而一名卡尔梅克人则走出了屋。当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块被冻成了冰块的羊排。 在火堆上,噶尔丹策零将羊排用铁签穿过,然后就这么握着放在火上烤。 羊排上的冰开始融化。接着,羊肉在篝火的炙烤下发出吱吱的声响,羊排上的油脂不断地滴下,木屋内弥漫着一股羊肉的香味。 彻辰快速地吃完了玉米饼。他看着阿玉奇说道:“多谢你们救了我。” 阿玉奇盘腿在彻辰面前坐下。 “这就对了,”他说道:“你的确是该先谢谢我们。知道吗,我们来的时候你身旁的这位小姐正和那边的那个什么亲王对峙着,要不是我们,你就是不死在那位亲王的手中,也会死于流血过多的。” “我会记住你的恩情的,”彻辰道:“等我回到了维尔纳,我一定会报答你。” 阿玉奇喜上眉梢。他挺起身拍了拍彻辰的肩膀,热络地说道:“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刚才那个博古斯拉夫亲王拿五万塔勒收买我的时候,我可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 “我给你五万塔勒。”彻辰道。 阿玉奇的笑意更浓了。他又说道:“看不起我不是?和朋友之间谈钱实在是太俗了。你刚才问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在切尔克斯克分别的时候,我可是说过要周游欧洲列国的。我们这第一站来了瑞典。果然这里和你说的一样,他们的军队兵强马壮、准备也很精良。我本想雇佣几个枪炮工匠回去,可惜哪怕我出再高的价钱有没有人愿意去汗国。” “等回到了维尔纳,我会帮你找几名波兰的枪炮工匠。我保证技术不比瑞典的来的差。” 阿玉奇笑的越发的欢畅了。他回过头对噶尔丹策零喊道:“策零,羊排烤好了吗?快拿一块来给我们的朋友。” 噶尔丹策零站起身,他切下一块羊排递了过去。 谈完了正事,阿玉奇终于问起了彻辰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由于整件事情涉及到诸多有名望的大人物,彻辰当然不便和阿玉奇谈的太多,他只是支吾说自己和博古斯拉夫从前就有些私人的仇怨,而这一次,博古斯拉夫试图绑架他身边的这位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所以才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的故事傻子才会相信。阿玉奇不是傻子,他当然不信。不过他本也没想去穷根纠底,于是也便就这样姑妄听之了。 外面的风雪吹了一夜。当众人一早醒来的时候,大雪已经没过了人的膝盖。所幸马匹保暖得宜,又有阿玉奇的部下照顾,没有出现冻死冻伤的情况。 由于彻辰受了伤不便骑马,于是的他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坐上了队伍中的一架雪橇马车。 这架马车本是运货用的,上面堆满了阿玉奇在瑞典采购来的物品。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器和盔甲。 博古斯拉夫被拦腰放在了马上。为了掩人耳目,卡尔梅克人堵住了他的嘴,又在他的身后盖了一层毛皮。 看到堂堂的亲王被这样粗暴的对待,路易丝·亨利埃特露出不忍的神色——不管他做了多少错,他毕竟是自己的亲戚,还是一位亲王。 “放心吧,”彻辰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阿玉奇他们有分寸,不会害死博古斯拉夫的。”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去哪?” “去维尔纳,然后送你回家。”彻辰看着远方道。 第八百一十九章 同族血脉 接下来的一日,风雪小了些。这使得彻辰和阿玉奇一行人能够比较顺利的朝着维尔纳进发。 期间,他们也碰到过几股瑞典的巡逻兵。可阿玉奇等人鞑靼人的相貌打消了巡逻兵对他们的怀疑——他们甚至都没停下马询问阿玉奇等人一番。 第二日,彻底等人进入了波兰共和国的境内。在这里,他们和一直等候于此的皮德罗等人相遇。当得知自己的儿子腓特烈已安然的到达了维尔纳,现在正在元帅府等候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喜极而泣。 而当皮德罗看到那被捆在马背上、蓬头垢面的博古斯拉夫亲王的时候,皮德罗幸灾乐祸的走过去,戏谑地朝亲王行大礼道:“尊敬的亲王,您有任何的需要请您尽管吩咐吧,你的要求就是对我的圣旨。” 说完,皮德罗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可很快的,皮德罗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彻辰告诉他,为了报答阿玉奇,他答应付给他五万塔勒,并且还要为其寻找枪炮工匠。 听到这一天文数字,皮德罗如丧考妣。他用手捂住了脸,好一会才放下。 “能便宜点吗?” 这是他知道消息后对彻辰说的第一句话。 面对钱迷叔叔,彻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钱对于现在的彻辰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数字了。 彻辰救回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俘虏博古斯拉夫亲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维尔纳。 在元帅府,吕保玛茨基元帅高兴地对米哈乌·拉齐维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上校、安杰伊·克米奇茨城主、耶日·哈日茨基上校等人说道: “瞧呀,我们的英雄马上要回来了!瞧他立下了多么大的功绩。假如有一天我们收复了米亚捷尔斯克,那么一切都应该归结于他的英勇机智。是的,应归功于他;我谨在众军面前,头一个公开宣布这一点。各位!你们该感谢阿勒瓦尔·彻辰,因为如果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进攻米亚捷尔斯克的时候死多少人呢!” 众人还还不知道彻辰俘虏了博古斯拉夫亲王,听到元帅这么说,一个个面面相觑。 半晌,米哈乌·拉齐维乌站了出来。 “元帅,你为何这么说?难道彻辰他活捉了博古斯拉夫不成?” 吕保玛茨基元帅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他就是活捉了博古斯拉夫亲王。” “万岁!万岁!阿勒瓦尔·彻辰!”数十条嗓门儿发出了欢呼。 所有人都感到高兴异常,因为这的确是一个大好消息。 以吕保玛茨基为首的统帅部本拟定了计划,准备在明年开春冰雪消融后便进攻米亚捷尔斯克,拔出卡尔十世在立陶宛的最后一处据点以及共和国最大的一个卖国贼。 当时,据统帅部的测算,要彻底的消灭博古斯拉夫以及抗击住布拉厄·威兴斯堡的救援,哪怕是在野战的有利情况下,共和国也至少需要付出三四千人战死、近万人受伤的惨重代价。可现在,博古斯拉夫亲王被俘,只要逼他写一纸诏书,米亚捷尔斯克的守军就只有投降的份了。 “万岁,万岁!” 欢呼声继续在元帅府内雷动。 可就在这时,米哈乌·拉齐维乌突然跪倒在了地上。 “元帅!”这位共和国的御膳官虎目含泪,泣不成声。 众人停止了欢呼,纷纷不解地看着他。 吕保玛茨基也疑惑异常。米哈乌·拉齐维乌德高望重,自己哪能让他长久跪着,吕保玛茨基上了前,要把御膳官扶起来。 可米哈乌·拉齐维乌的腿纹丝不动。 “唉,米哈乌,你有话尽管说,何必行如此大礼!”元帅劝道。 御膳官抬起了头,他含泪说道:“元帅,博古斯拉夫卖国求荣罪无可恕,可念在我为共和国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御膳官米哈乌·拉齐维乌勇猛果敢,仗义疏财,披肝沥胆,为国尽忠,深得军人的敬重。况且当年,在整个立陶宛沦入沙皇俄国与瑞典王国之手,雅努什和博古斯拉夫又卖国求荣,他一人孤军在涅希维耶日进行抵抗,并且他蔑视雅努什的劝说,拒不降敌,将国家置于家族之上。其功之大,在立陶宛除了萨佩加大统领外,无人可比。 因此,他现在的话当然有人肯听。更何况,谁也不愿得罪像他这么一位权势显赫的重臣名将。 总之,他的话一出口,立时有人纷纷出来声援。 吕保玛茨基当然也想示好于御膳官。他对其说道:“我当然不忍拉齐维乌家族的正统断绝。请你放心,国王那里我会去说项的。至于彻辰,我要说服他将亲王交还给您,并不难。” “哪怕是要我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米哈乌·拉齐维乌誓言道。 到了彻辰抵达维尔纳的那一日,吕保玛茨基亲自带着众将在城门口迎接。还不等彻辰下了马车,御膳官在左看右看没有看到自己的堂弟后,一个箭步就走上前问道:“阿勒瓦尔伯爵,我的堂弟在哪里?莫非你已杀死了他?” “我没有杀死他!”彻辰回答道:“瞧,那不是他吗,就在那匹马上!” 说这话的时候,一名卡尔梅克人在阿玉奇的示意下已经掀去了遮在博古斯拉夫身上的皮毛。 所有的人一眼便认出,那被捆绑在马上的正是博古斯拉夫。 不过他的神态与往昔已有天渊之别,命运的变化是何等无情!他,博古斯拉夫,曾几何时,乃是共和国最显赫的权贵之一;他,即便是在数天前,都还在梦想一个分封的公国,称王称霸,割据一方;他,身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公,如今却神情委顿,如同一头猪一般被捆住手脚。 御膳官用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目睹这等惨状,因为受到如此凌辱的毕竟是一位拉吉维尔家的人!一位堂堂的王公显贵竟受到了如此的侮辱!这是何等的为家门蒙羞! 御膳官羞得满面通红,他边跑到博古斯拉夫的身边替他解开绳索边叫嚷道:“各位!这是我的兄弟,是跟我血脉相连的人,而我,为了祖国,既不曾吝惜过生命,也不曾吝惜过钱财,赤胆忠心,在人耳目!请你们作证,今日若有人再敢羞辱于他,那就是和我为敌。” 御膳官这么一说,立时的,又有几名军官,以及拉齐维乌家族的幕僚,开始高声叫嚷:“对,我们可不许异教徒凌辱高贵的血统!” “把他从鞑靼人手里夺过来!” 显然,他们也把阿玉奇等人当做了鞑靼人。 米哈乌·拉齐维乌这阵势吓了皮德罗一跳。他见博古斯拉夫马上要被抢走,赶忙拦住了御膳官。 “御膳官阁下,这是我们的俘虏。”皮德罗大喊道。 御膳官看着皮德罗,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阁下想要什么?如果是赎金的话,我自会支付!如果你不行,我可以写下誓书。” 御膳官说着,也不管彻辰和皮德罗答不答应,他非但手上的动作毫不停息。甚至还叫人来帮忙:“沃伊尼沃维奇团队长阁下,快派你的人过去,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不妨用暴力将他夺回!” 这话可引爆了火药桶。皮德罗本就为侄子被博古斯拉夫所伤暗恨不已,之后见这位博古斯拉夫的兄弟竟然要抢人,他大吼一声:“谁敢!” 这一吼,叶利谢伊等人纷纷拔出了马刀。而阿玉奇等人虽然不明就里,可他们和彻辰现在是一条路的,这时候也纷纷拔出了刀。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 吕保玛茨基元帅本在问候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以及慰问彻辰的伤势,这时候三人都听到了后面的异动。 吕保玛茨基抢先一步上前制止道:“各位,请肃静!御膳官殿下,按照故老相传的传统,阿勒瓦尔伯爵有权处置战俘,因此谁若想从他手中夺回俘虏,谁就该向他作出担保!” 米哈乌王公抑制着满腔怒气,态度和缓了下来,转身对彻辰说道:“抱歉,阁下。我刚才太冲动了。请说吧,阁下,你想要什么?” “当然是要钱!”皮德罗大喊道。他可是还在为那五万塔勒而肉痛呢,现在有机会当然要捞回来。 御膳官点了点头。 “没问题,等博古斯拉夫获得自由之后定会对你履行誓约。你想要多少?” “10万塔勒!”皮德罗报了一个天文数字。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而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则看着皮德罗,脑海浮现一个词:“奸商。” “那好,那就让我在此盟誓。”御膳官说,“我谨凭自己信仰的最神圣的圣母和骑士的荣誉盟誓,今日我代替舍弟答应给你的十万塔勒必将如数支付。如有违约,你大可找我算账,甚至可以要求褫夺我的荣誉和家财。在此的所有人都是见证。” “这对我已经足够!”皮德罗喜滋滋地说道:“我但凭王公一言九鼎,照办就是。” “谢谢你,皮德罗阁下!”御膳官回答道:“请别担心,他不会立即获得自由,我将依法将他交给元帅,在赎金交付完成前,他始终是俘虏。” “就这么办!”元帅说。 皮德罗得到了承诺,他正要帮御膳官一同解绑,突然的,彻辰喊了声:“慢着!” 米哈乌·拉齐维乌回过了头。他问道:“又怎么了?彻辰阁下。难道你叔叔的话不做数吗?” 却听彻辰回答道:“当然不是,御膳官阁下。我叔叔当然可以代表我。可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我全都会照办。” 彻辰摇了摇头。 “不是对您,而是对博古斯拉夫。” 御膳官看了一眼堂弟,他问彻辰道:“你想我堂弟答应你什么?” “御膳官阁下,您的堂弟曾用最恶毒的语言赌咒说一旦他脱困获得自由,他和拉齐维乌家族将对我和我同伴们施行报复……” “我懂了。”御膳官点头道:“我可以在此再起一个誓,我代表拉齐维乌家族保证,拉齐维乌家族将永远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彻辰伯爵您和您的同伴的事情。” “这我就放心了。”彻辰道。 彻辰这样做也是防范于未燃。毕竟拉齐维乌家族在共和国根深蒂固,就比如面前这位御膳官阁下,他便是仍然是共和国的重臣。虽然彻辰确信博古斯拉夫被带到华沙后必然会受到严惩,可若是因此自己和佣兵团的同伴们遭到来自拉齐维乌家族其他成员的打击报复,他虽然不惧,可增加这么一个敌人对自己来说毕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接着,他示意可以把博古斯拉夫交给御膳官阁下。 第八百二十章 小个子骑士的请求 入城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场盛大的庆功舞会。在元帅府内,所有的人载歌载舞,欢庆着胜利。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的高兴。 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在宴会开始后不久便悄悄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由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舞厅中央正在拉着彻辰跳着滑稽舞蹈的吕保玛茨基元帅,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小个子骑士走到娜塔莉的身边,后者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彻辰在那尬舞。 “伯爵夫人,我能和单独您说几句话吗?”小个子骑士道。 见是米哈乌,娜塔莉露出一个微笑来。 “当然可以。”娜塔莉说道。 于是,二人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 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看了看四周无人,然后小声地对娜塔莉开场白道:“夫人,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话您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米哈乌。你不仅是我和彻辰的朋友,更是全国闻名的骑士。我相信哪怕您说出的是责怪我的话,那对我也是不无裨益的。”娜塔莉说道。 “是关于彻辰的。” “什么!?” 这下子娜塔莉惊讶了。她没想到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竟然要和自己谈自己的丈夫,这让娜塔莉有些措手不及。 “夫人,”米哈乌又看了看四周,“请原谅我的无礼,毕竟在一位贵族妻子的面前谈论她的丈夫,这是极其失礼的。可是有些话我却必须要说。请您相信,我这是为了共和国,也是为了彻辰好。” 听小个子骑士说的如此光明磊落,又想起他的为人。娜塔莉平静了下来。 “请您说吧,米哈乌。”娜塔莉道。 于是,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开始说了起来。他要说的,便是彻辰今日将博古斯拉夫亲王交给御膳官的事情。 “我相信彻辰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并不清楚共和国现在的政治局势。但他饶恕博古斯拉夫的行为,将对共和国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我不懂您的意思,米哈乌。” 这一年多来,娜塔莉都待在布拉茨拉夫陪伴着彻辰,她极少去关心和了解共和国的政局,所以他有些难以理解小个子骑士这话的意思。 “夫人。在彻辰回来的时候,御膳官阁下曾经请求元帅保证博古斯拉夫的生命安全,对于这一点,元帅答应了下来,并且允诺说他会向国王陛下求情。” “这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娜塔莉疑惑地说道。一个贵族保全另一位贵族,这在共和国是极其平常的事情,而且这和彻辰有什么关系? “夫人,”小个子骑士说道:“原本我也认为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后来我转念一想,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的简单。您想,因为是元帅开了口,又有御膳官的面子,国王陛下势必难以拒绝的。因为如果陛下坚持要公事公办,那么就等同于和元帅撕破了脸,并且得罪了御膳官。可你想想,释放博古斯拉夫将对共和国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博古斯拉夫曾经是国王陛下宣布的不可赦免的罪人之一,假如他得到了赦免,那么其他的那些未被赦免的战犯就有了援引,他们也会纷纷地要求国王赦免他们。这些人在共和国多有亲朋故旧,假如他们同时发难,到时候国王陛下势必难以招架。可假如叛国者不会受到任何的惩处和谴责,他们在叛国后还能够在共和国和叛国前一样继续的光鲜亮丽的生活,那么以后,贵族背叛国家将不再是一种罪恶,而将成为某种时髦的体面行为,后人必将群起而效仿。而将来的史书上,也会对彻辰在此事中的失误,浓浓的记上一笔。” 听到小个子骑士这么说,娜塔莉也意识到了隐藏在释放博古斯拉夫这一普通事件问题后面的严重历史后果,她以羽扇遮住了脸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半晌,娜塔莉放下了羽扇。她看着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的眼睛说道:“米哈乌骑士,您说的我都了解了。可是现在我能做什么呢?” 听到娜塔莉这么问,米哈乌心中一喜。 他说道:“夫人,博古斯拉夫亲王现在名义上还是彻辰的俘虏,虽然朝令夕改对于贵族来说并不体面,可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劝说他,劝说彻辰撤回之前他所提出的两个条件,而是坚决要求将博古斯拉夫亲王正法。” 娜塔莉面露为难之色。 可马上的,她的爱国之情占了上风。娜塔莉坚定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彻辰改变主意的。” 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退后一步,向娜塔莉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 “共和国将永远感激您和彻辰的恩情。” 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和娜塔莉分了手。在舞厅中央,元帅和彻辰的合舞仍在继续着。彻辰气喘吁吁、应接不暇,而吕保玛茨基元帅则越跳越是欢畅。 小个子骑士走到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身边。 “娜塔莉她答应了吗?”总兵问道。 “她答应了。” 恰尔涅茨基总兵总兵终于笑了起来。 “共和国有女如此,国家幸甚,民族幸甚。” 米哈乌对娜塔莉说的那番话本不是小个子骑士自己想出来、说出来的——他还没有如此高深的政治觉悟。看出这一切的,是恰尔涅茨基总兵。 但是以恰尔涅茨基总兵的身份,他不适合去直接去和娜塔莉说这些的,所以他将自己的忧虑告诉了米哈乌,让米哈乌以朋友的身份去说。 “只是如此一来,彻辰必将得罪元帅和御膳官。”米哈乌叹了口气道。 在这件事情上,他对不起了朋友。可以想见的,如此一来,彻辰将成为拉齐维乌家族的血仇。 恰尔涅茨基总兵看出了米哈乌的愧疚之情,他拍了拍小个子骑士的肩膀,宽慰道:“共和国和国王不会忘记他的。将来我会请求陛下补偿他今天所失去的一切损失。” 米哈乌点了点头。 恰尔涅茨基总兵又说道:“我明天就要去波兹南了,真希望在我回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就是国贼已得到正法。” 第八百二十一章 钱的去处 娜塔莉既然答应了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她便一刻都没有耽搁。 当舞会结束,娜塔莉和彻辰回到元帅为他们安排的客房的时候,不等彻辰洗漱完毕,娜塔莉就向彻辰提出了要他提出严惩博古斯拉夫的要求。 “你说要我不接受御膳官的赎买,而是向国王和元帅提出要严惩博古斯拉夫?”彻辰用奇怪地眼神看着妻子问道。 此时的他,正脱下身上的礼服,将其挂到衣架上。 这是一个很古怪的要求。当然这古怪不是对于彻辰来说,而是对于娜塔莉。娜塔莉作为老牌当贵族后裔,她应该比自己更清楚,由自己提出严惩博古斯拉夫,将会造成自己和拉齐维乌家族间结下何等的血仇。而这血仇,将是不绝不休的。这也正是自己在俘虏了博古斯拉夫后没有杀他,而是要把他带回到华沙去的最重要的原因。 况且的,吕保玛茨基元帅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都向自己求了情,自己又怎能不给他们二人以面子呢。 一念及此,彻辰反问道:“为什么?” 娜塔莉本坐在床上,此时她听彻辰这么问便知道他在犹豫。于是的娜塔莉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温柔地说道:“彻辰,我的丈夫。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元帅和御膳官大人是肯定要保全博古斯拉夫的,他们到了华沙后一定会串联起一批人来会在国王面前替博古斯拉夫求情。到时候国王必定左右为难。因为御膳官阁下是如此的爱国,又曾经无私地支持国王。可若是不惩办博古斯拉夫,又不能威慑卖国贼,以正法纪。” 说到这,娜塔莉又想起了当年瑞典入侵之初,贵族们争先恐后地投降瑞典人时,一名老军人发出的哀嚎:“......请问在这人世间,见到哪个国家像这个国家这样有如此多的纷乱,如此多的暴行么?这儿的政府是个何等样的政府?国王不能治国,因为人们不让他治!议会不能治国,因为它的议员把它鼓捣得分崩离析!这儿没有军队,因为波兰的贵族老爷不愿赋税;他们从不服上,因为据说服上便违反了自由权利;这儿没有法庭,因为没有人行法治,每一个强者都可以把法律踩在脚下;这儿没有忠君勤王,因为所有人都离弃了他们的王;这儿更没有爱过之心,因为人们都把爱心给了瑞典,因为瑞典人答应他们照老规矩老样式过日子!请问哪个国家像是这样的?普天之下,哪国人民像他们这样,帮助敌国来征服本国的?” 娜塔莉做如是想,彻辰却不。 他所想到的,是自己成为了第二个康尼茨基公爵。是的,自己提出严惩博古斯拉夫,国王陛下的责任是撇清了,他可以说:“看啊,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是俘虏的所有者彻辰所要求的;我虽然不忍,可也要尊重他的权利和意愿。”,然后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而自己将承受来自吕保玛茨基什元帅、拉齐维乌家族以及和他们亲善的贵族们的全部仇恨。 “就像包洪大哥曾经说的,我为什么要如此,这对我有何好处?”彻辰的内心发出了一个声音。 娜塔莉继续说着,“可你若提出严惩博古斯拉夫,那情况就不同了。他是你的俘虏,你有权对他做任何的处置,这一权力是任何人都无法剥夺的。” “等一等。”彻辰出言制止了妻子继续说下去。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娜塔莉,一字一句地问道:“娜塔莉,这些话是别人告诉你,还是你怎么想到的?” 娜塔莉停住了。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这有区别吗?” 彻辰已然知道了答案。他正待拒绝,突然门被推了开来。 “千万不能啊!”他的皮德罗叔叔大喊道。 皮德罗在舞会结束后有和几名元帅府内好酒的军官一起多喝了几杯。他跌跌撞撞地回屋途中经过娜塔莉和彻辰的房间,又恰好听到娜塔莉说要彻辰放弃御膳官提出的赎买条件,一定要严惩博古斯拉夫。 这话吓的皮德罗不仅酒醒了一半,还差点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因为博古斯拉夫一人可是涉及到四十万的塔勒啊! 对,不是十万,而是四十万。 一年多前彻辰和皮德罗叔侄曾经将佣兵团历年赚取的四十万塔勒交给了基阿扬,让基阿扬交给身后的犹太银行家们拿去放贷。 这笔钱多年来收入稳定,而基阿扬也一直都宣称钱投到了非洲和亚洲,支持那边的人民的正义事业去了。所以皮德罗也很放心。 可就在他回到维尔纳的这天,有个犹太人找到了自己。起先,皮德罗以为是来向自己推销商品的。可那犹太人却自称是基阿扬的朋友,又要事要见自己。 当皮德罗和他见了面后,皮德罗才找到,这犹太人是来打听吕保玛茨基元帅会如何处置博古斯拉夫亲王的。 一开始,皮德罗以这是机密为由拒绝透露,任凭这个犹太人灌了他几瓶上好的葡萄酒也不松口。那犹太人急了,他这才告诉皮德罗,在犹太财团对博古斯拉夫的借贷中,也有佣兵团的钱在里面。 皮德罗这才知道,原来那四十万的塔勒并没有像基阿扬所说的投入到非洲和亚洲,而是一直在欧洲,并且就在东欧。那些贪婪无信的犹太银行家们打着擦边球。他们将钱借给博古斯拉夫在各国的亲朋故旧,然后再通过他们的手将钱借给博古斯拉夫亲王,以此来规避条约规定。 现如今的,基阿扬所属的犹太财团一共在博古斯拉夫的身上投资了一百万的塔勒,并且早就变成了他的军费。当然,这些借款都是有拉齐维乌家族的田产、地产、城堡作为抵押的。 犹太银行家们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丝毫的疏忽。 犹太银行家们敢于借给博古斯拉夫这么多的钱,是他们深知波兰共和国的国情,知道像博古斯拉夫这一级别的贵族要是投降或者被俘,必然会得到赦免。 可没想到的是,扬·卡奇米日国王这一次出奇的坚决——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竟然是少有的不在赦免名单中的人物;这一来,由于钱已经投了进去,他们只能指望博古斯拉夫打胜仗或者在打了败仗后以活命为条件投降了。不过唯一令犹太银行家们放心的是,像博古斯拉夫这样的大贵族兼统帅,哪怕是打了败仗,只要他不是运气不济被流弹击中身亡,那么他活下来的几率是极高的;而只要他活着,哪怕是逃到国外做了寓公,钱就不怕没人还。 这一次,博古斯拉夫被彻辰俘虏,让犹太财团在维尔纳的负责人慌了手脚。因为如果博古斯拉夫被处死的话,由于博古斯拉夫没有继承人,那么在他死后,那些借据将变得一文不值,犹太银行家们将蒙受巨大的损失。 所以他们才急冲冲地寻找一切可以打听的关系,打探博古斯拉夫的生死问题。 皮德罗在知道实情后,气的当即用酒瓶将这个犹太人揍了个七荤八素。打的累了也够了,皮德罗才气喘吁吁地告诉他,博古斯拉夫不会有事,因为他的亲戚米哈乌·拉齐维乌和吕保玛茨基元帅会替他在国王面前求情的。 那鼻青脸肿的犹太人听完后兴冲冲地爬了起来。他对皮德罗千恩万谢,然后屁颠屁颠地回去报喜去了。 皮德罗本以为必会如此,可他没想到娜塔莉竟然要彻辰提出严惩博古斯拉夫的要求。 而当他向彻辰和娜塔莉解释完为什么不能严惩博古斯拉夫,娜塔莉的面色早已铁青的无比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叔叔,竟然会借钱给共和国的卖国贼博古斯拉夫去打仗。 一想到那四十万的塔勒每一枚都变成敌人手中的枪弹和刀剑,射向和刺向爱国的军人,娜塔莉的心就和针扎了一样的难受。 皮德罗却没有注意到娜塔莉的变化,他此时只是直直地盯着自己的侄子,希望他给自己一个保证。 彻辰没有像他的叔叔那样以碰到钱的事情就缺了心眼。他注意到了娜塔莉的神情变化,知道她很生气很生气。 “叔叔,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彻辰推着叔叔就往外走。 皮德罗却蹬着腿挺在那里不愿往外走。他执意要彻辰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彻辰无奈,为了尽快地支走皮德罗叔叔,他只好含糊地答应了下来。 这下不用彻辰去推,皮德罗自己就喜滋滋地走了。 门被关了上。 当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彻辰回转了身,他走到娜塔莉的面前,开口道:“娜塔莉,你听我解释。” 回应他的是一个巨大的耳光。 彻辰被打蒙了。他从没想到娜塔莉会打自己。 只听娜塔莉泣不成声地说道:“上帝啊,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竟然会借钱给博古斯拉夫!你知道他用这些钱做什么的吗?他用来买武器、雇佣雇佣军、收买盟友,他用这些钱来杀害我的同胞。上帝啊!我一想到,一想到恨不得剁掉自己的双手。” 看着娜塔莉哭泣的样子,彻辰由衷地心疼。 其实整件事情不能怪责彻辰,因为彻辰在和基阿扬达成协议的时候,他明确地已经提出了:交给犹太财团的钱财,不得借贷给正和波兰共和国交战的国家。 所以真正的错是在犹太财团,是在基阿扬。 可这样的解释,娜塔莉显然这时候是听不进去。 二人就这么站着,娜塔莉一直在哭。当彻辰无意中低下头的时候,他看见娜塔莉竟然是赤着脚的。 虽然房间里烧着温暖的壁炉,可是现在毕竟是冬天,天气寒冷。 彻辰从床边捡起了妻子的鞋,放到娜塔莉当脚边。 可娜塔莉一脚踢了开来。 彻辰无奈,他又去捡了回来,再次放到她的脚边。 娜塔莉仍然一脚踢了开。 如是者三,彻辰终于发了怒。他朝娜塔莉叫嚷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在把钱借给基阿扬的时候明确向他提出了,不得把这笔钱借贷给正和波兰共和国交战的国家,是那些犹太人违约的,不是我。你要我这么说你才相信!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消气!” 娜塔莉抬起了头。她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了。 “把钱全部拿回来,然后让博古斯拉夫受到应得的惩罚。”娜塔莉说道。 在哭过后,娜塔莉也稍稍的冷静了些。她内心深处也明白这的确不是彻辰的过错。她提出这两个要求,也是想缓和二人间的关系。 可她的后一个要求却提的适得其反,让彻辰气极反笑了起来。 彻辰的怒气一下子也爆发了出来。他锤着自己的胸口质问道:“好啊,让博古斯拉夫受到应得的惩罚?这就是你的要求吗?你竟然到现在也只想着你的国王和王后。有没有替我想过?与一个大贵族的家庭解下血仇,那是多么大的一场灾难。就像博古斯拉夫自己说的: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公爵,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和奥兰尼亚公爵都是他的姻亲,法兰西国王和王后又是他的至交好友。我提出惩治博古斯拉夫?呵呵,到时候国王满意了,可我却遭了秧。” 娜塔莉泪眼婆娑,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彻辰。 “你变了。”娜塔莉言道。 “是的,我变了。”彻辰承认道:“我变得更加的在乎我们自己了。在乎家人、在乎同伴、在乎维达瓦。这难道不是一个贵族应该做的吗?包洪大哥教育了我,他让我知道了若不想想康尼茨基公爵那样无妄横死,你就得多为自己考虑。” 说这些的时候,彻辰理直气壮地看着妻子。 娜塔莉泪如泉涌。 彻辰有些后悔了——他何必要把这些说出来? “乖,”彻辰试图去握住娜塔莉的手,说几句软话。 可娜塔莉一把将彻辰的手拍了开来。 第八百二十二章 后院的一把火 那一夜,彻辰被娜塔莉赶了出去,然后和皮德罗叔叔在一张床上挤了一夜。 “我就说娜塔莉这样的千金小姐是不好惹的,嫁给你肯定会有矛盾,可是你偏不信。现在好了吧,你们两个结婚不到一年你就被赶下了床,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皮德罗的脸虽然朝着另一边,可他的嘴却不停,在那里一个劲地抱怨道。 “叔叔,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彻辰问道。他可完全没有印象。 这时,皮德罗却改了口:“哦,我忘了。或许是我向叶利谢伊或者费多特这么抱怨过。我本来还想拉着他们两个一齐劝劝你,可惜一通酒后我就全不记得这事了。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你说我们现在在波兰也不是小门小户,元帅又是那么的器重你,咱其实犯不着去攀基什卡那高枝吧。况且的,她们家族现在的那些领地收入还不如我们存在犹太财团那里拿的利息多呢。” 听了皮德罗的这话,彻辰都内心一阵烦躁。他本是想听叔叔安慰自己几句,让自己和娜塔莉和好,可没想到叔叔竟然说起了她的坏话。 皮德罗见彻辰半晌没有答话,他翻了个身,然后拍了拍彻辰。 “亲爱的侄子,你睡着了吗?”他问道。 “没呢。”彻辰粗声粗气地答了句。 皮德罗没发现彻辰现在心情不好,他见彻辰并没有睡着,于是兀自说了下去。 “所以你一定到坚持下去,这一次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博古斯拉夫是不能死的,不然我们的钱就泡汤了。咱叔侄刀里来火里去,好不容易创下这点家财的。” “我知道了,叔叔!”彻辰回答道。他故意在“叔叔”上拖了长音。 这下,皮德罗终于听出来彻辰心情不好了。他叹了口气道:“不说了,不说了。你也是大人,会自己斟酌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决定。” 说完,皮德罗又翻了个身。 不一会,房间里便鼾声如雷了。 彻辰却怎么也睡不着,他闪亮的眼睛望着窗外的一轮圆月,一直看着。 翌日清晨,当皮德罗还在梦乡中的时候,彻辰已早早地爬了起来。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门被反锁,怎么打也打不开。 这时候彻辰当然不会再回自己叔叔的房间睡觉了。于是他下了楼,准备锻炼下身子。 在元帅府的后院,彻辰遇见了同样早起的吕保玛茨基元帅。 吕保玛茨基此时只穿着条皮裤,他精赤着上身,正将一桶一桶的冷水往自己的身上浇。浇完,他还捧起地上的雪往身上擦。 不一会,元帅的身体便通红一片了。 彻辰知道在东欧,波兰军人和沙皇俄国的军人都爱用这种方式锻炼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佣兵团内的叶利谢伊和费多特就经常如此。可他没想到,以吕保玛茨基元帅这样的王侯之尊,竟然也热衷于此。 “元帅。”彻辰打招呼道。 吕保玛茨基见是彻辰,他放下了水桶。接着,一名仆役赶忙送过来干燥的毛巾。 吕保玛茨基边擦着身上的水边,边朝彻辰走来。 “我们的英雄,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可别忘了,你的伤还没痊愈呢。” 见元帅第一句话便关心自己的伤势,彻辰的心头一热。 “没有大碍了,元帅。阿玉奇给我擦的药膏真是神奇,我在回来的路上伤口就已经结痂好了大半。” 彻辰和吕保玛茨基并肩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说到那个阿玉奇,我听他们自称是卡尔梅克人。他们是鞑靼人的一支吗?受哪个汗的管辖?”吕保玛茨基问道。 今天之前,对于护送彻辰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回来的阿玉奇等人,吕保玛茨基本没有太在意的。元帅和其他人一样都把他们当成了是为彻辰效力的来自克里米亚的鞑靼人。 可当元帅府的军官将他们带去维尔纳城中专门安置鞑靼兵马的一处营区的时候,这些人却和营区内的鞑靼人打了起来。在赤手空拳的搏斗中大败了数倍于己的鞑靼人并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他们被前来制止械斗的巡城的波兰官兵及时阻止了。眼见着这些人和鞑靼人住不到一起,其中的波兰军官只得将阿玉奇他们重新安排到了一处旅馆暂歇,同时撰写了一份关于事情经过的报告呈递元帅府。 吕保玛茨基也是今早看到那份报告。看完后,他对阿玉奇等人的战斗力大加赞叹,也记住了他们的自称——卡尔梅克人——能够区区八个人就打跑了二十一个鞑靼人,这是何等的战力! “他们不是鞑靼人,也不受克里米亚的哪个汗又或者贝伊的管辖。事实上他们有自己独立的汗国,就在伏尔加河的下游。据说他们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并且也是成吉思汗的后裔。阿玉奇是汗国可汗的儿子,他是一名台吉。呃,台吉的含义类似于我们的王子。他这次是来周游列国的。”彻辰对卡尔梅克汗国的情况也知之甚少,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吕保玛茨基,并还说了些当年他在切尔克斯克和阿玉奇交战的情况。 听到卡尔梅克汗国并不是克里米亚汗国下属的小汗国,并且位置在沙皇俄国境内都伏尔加河流域的时候,吕保玛茨基来了兴趣。 “那么他们和沙皇俄国的关系这么样?是亲善还是敌视?” “他们和沙皇俄国之间即不亲善也不敌视,不过他们对利益看的很重。”彻辰答道。 听完彻辰的讲述,一个想法在吕保玛茨基的脑海里成了形——共和国的主力正在乌克兰与沙皇俄国的大军鏖战,如果这时候在沙皇俄国的后院放一把火…… “你中午就去请那位阿玉奇王子来元帅府,就说我要亲自设宴感谢他们。”吕保玛茨基道。 对于吕保玛茨基设宴款待阿玉奇他们的真实目的,彻辰在元帅令他邀请阿玉奇的时候已然了然于胸。他真心的叹服吕保玛茨基元帅的思维敏捷。 第八百二十三章 和解 元帅在餐椅上落了座——这时候是他用早餐的时间了。 彻辰本待告辞,可吕保玛茨基却要彻辰陪他共进早餐。 这对任何人来说当然都是极大的恩宠。彻辰赶忙谢了恩,并坐下。 仆役们很快就将早餐端了上来。里面的食物真是五花八门,既有香肠和烤肉,也有法国厨师做的奶油蛋糕和甜点。 吕保玛茨基元帅吃的毫无顾忌。他抓起了一根香肠咬了一口,又将一块奶油蛋糕丢入自己的口中,接着喝下一大杯的红酒。 彻辰见此也放开了些。他拿起了一块奶油蛋糕正待下口,却见娜塔莉正走到餐厅的门口。 彻辰的手顿在了那里。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娜塔莉,你也醒了?快来一起吃吧。你的丈夫彻辰不愧是我的福星,他不仅带回了被囚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还为共和国带来了一支生力军。有了这支生力军,我们或许很快就能打赢乌克兰的战事了。”吕保玛茨基说道。 听元帅这么说,虽然不明所以,但娜塔莉的脸色红润了起来。她走到餐桌彻辰对面的位置,然后坐了下来。 “给娜塔莉来一份香菇蛤蜊浓汤。”吕保玛茨基对他的法国大厨说道。 “不,三份。” 很快,浓汤便被上了来。娜塔莉随即拿起汤勺低头喝了一口。 彻辰的心思全在娜塔莉的身上,放在他面前的浓汤他一口都没喝。 吕保玛茨基则端起浓汤,一饮而尽。 娜塔莉喝了一口后抬起了头。彻辰赶紧都低下头,装出在喝汤的样子。 “很美味,元帅。”娜塔莉对吕保玛茨基说道。 听到娜塔莉的夸赞,吕保玛茨基眉开眼笑。他示意大厨再为娜塔莉来一份。 全程的,娜塔莉看都没看彻辰,仿佛他这个丈夫不存在一般。 彻辰感觉有些难堪,他尽量把脸低下。 这时候,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米哈乌·拉齐维乌御膳官带着博古斯拉夫亲王联袂而来。 博古斯拉夫虽然是俘虏的身份,可他毕竟是亲王爵,所以除了不能出元帅府外,他的行动是自由的。 看到彻辰也在,博古斯拉夫的脸皮抽动了下,可他很快调整好了面部表情。 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看着彻辰则露出一个苦笑。公主是被御膳官大人拉来的,因为着她是博古斯拉夫亲王的舅妈。 “我的元帅。请原谅我们的不请自来。”御膳官率先开口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则行了一个公主礼。 “怎么会!我看到二位高兴还来不及呢!老朋友,你还没吃早饭吧?” “是没吃。看到这些食物,我的饥肠都开始叫了。” “快一起吃吧。” 三人入了座。 彻辰和娜塔莉间的气氛本就很尴尬,现在博古斯拉夫一入座,气氛更加尴尬了。 彻辰目光空洞看着桌布,他手中的银汤勺无意识的敲击着空了的汤碗。 突然的,娜塔莉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她说道。 接着,娜塔莉向吕保玛茨基行了一礼,然后告辞离开。 “我也吃饱了。”彻辰赶忙站了起来。 “请等一下。” 眼见着彻辰要离开,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赶忙出言阻止道。 她和御膳官今日一同前来,为的就是博古斯拉夫的事情。 “彻辰伯爵,我们有些话要说。和博古斯拉夫有关的。”公主明言道。 彻辰只得重新坐了下来。而娜塔莉则头也不回的回屋去了。 吕保玛茨基支开了餐厅中的仆役。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五人了。 “堂弟,你说。把你昨天对着圣像说的话再说一遍。”御膳官对博古斯拉夫开口道。 博古斯拉夫站了起来。他看着吕保玛茨基,就像看着耶稣的受难像那般的庄重。 接着,他说道:“元帅,我在此谨凭自己的信仰和骑士的荣誉起誓:我将誓死效忠于共和国、维护她的传统、保卫她的国土。为着我曾经的过错,我将交出米亚捷尔斯克堡以及周围的所有要塞;我将和侵略者一刀两断。” 说到这,博古斯拉夫看了眼正正色望着他的彻辰,然后咬牙说道:“我将放弃对阿勒瓦尔·彻辰的一切仇怨,视他为最亲密的朋友、兄弟、手足。” 听完博古斯拉夫的誓言,吕保玛茨基道:“博古斯拉夫亲王,我相信你的誓言。但我能宽恕你的不是我。” 说着,元帅一指彻辰道:“在私,释放你的权力在阿勒瓦尔·彻辰伯爵这;在公,我们仁慈的国王才具有赦免你的权力。而我,就像我对你的堂兄说的,我会尽力的在国王陛下面前为你斡旋。” 博古斯拉夫亲王仿佛知道吕保玛茨基会这么说,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份文书放在桌上。 “彻辰伯爵,”博古斯拉夫说道:“身陷囹圄,我暂时无法拿出十万塔勒来赎取我的自由。但是这里有一份字据,这里面所列的十一处田产和二十处庄园和城堡都是我的家族在立陶宛和罗斯地区的财产,并且我可以保证,这些物产绝对没有一物两当的情况。你可以放心的收下。在最下面还有我的亲笔签名和家族徽记。从现在开始,这些都是你的了,” 在博古斯拉夫说这话的时候,御膳官的目光投向了彻辰,那眼神中满含着希冀和恳求。 彻辰犹豫了。 他知道,这时候是自己最后的选择机会——在娜塔莉和博古斯拉夫之间。 选择了宽恕,那么他将收获御膳官和拉齐维乌家族的友情,吕保玛茨基元帅也将更加的信任自己;而且的,他还能获得一大笔资财。 而选择了追究,自己将获得娜塔莉的“原谅”,二人也将和好如初;而国王和王后或许也会对自己多一份的感激。 如何抉择,现在全看自己了。 彻辰低下了头思索。而御膳官则紧张地看着彻辰。 终于,彻辰做下了决定。 那决定,其实他早已做出了。 “上帝说‘宽恕你的敌人,就像我宽恕我的敌人。’”彻辰说道。 第八百二十四章 战端重开? 就在博古斯拉夫取得彻辰谅解的第二天晚上,维尔纳城内的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再次光顾了他曾经去过的那家酒店。 现如今的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就和自己“效忠”的米哈乌王子一样开始走了下坡路——由于吕保玛茨基对彻辰的喜爱与日俱增,米哈乌王子似乎越来越边缘化,连带着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不过和就此颓废沉溺于温柔乡的米哈乌王子不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至少在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和愤懑。他依旧尽心竭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只不过比起以前,更加的沉默少语了。 今天酒馆内的人依然不多。那酒馆老板认出了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他轻车熟路地将上校带到了他经常坐的那个位置。 在那个位置的隔壁桌子上同样坐着一个背对着他的人。酒馆老板询问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是否按照老规矩来一杯蜜酒,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拒绝了。 天寒地冻,还是烧酒更合他的脾胃。 在喝了一口酒后,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放下了酒杯。 接着,他听到身后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卡尔十世国王陛下向您致敬。” 耶日·哈列茨基皱起了眉。 “你怎么不说耶日·哈列茨基在大衣柜里跳舞了?”上校不客气地反问道。 身后那声音停顿了下,仿佛没有料到耶日·哈列茨基会说出这样的话。 见着对方吃瘪,耶日·哈列茨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畅快。 随着这一次博古斯拉夫亲王的被俘,耶日·哈列茨基越发的觉得瑞典人在立陶宛这个战场上是败局已定了。他虽然因为贪生怕死卖身做了波奸,可还是心里扬眉吐气了一把。 可没等耶日·哈列茨基畅快够,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耶日·哈列茨基在大衣柜里跳舞了。” “你!” 耶日·哈列茨基火冒三丈,他猛地回过了头。由于用力过猛,他身前桌子上的酒杯里的酒都被带动的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可还没等耶日·哈列茨基说出你什么,那人随后的一句话就吓得耶日·哈列茨基呆若木鸡。 “伟大的卡尔十世陛下要回来了。” 回来了,回哪里?很明显是波兰。 耶日·哈列茨基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刚才积累下的一丝优越感和自豪感,在这一瞬烟消云散了。 耶日·哈列茨基害怕卡尔十世,就如同老鼠害怕猫一样。不,耶日·哈列茨基或许是老鼠,但卡尔十世绝不是猫,他是一只雄狮,北欧雄狮。 而事实上,不光耶日·哈列茨基害怕卡尔十世,在波兰军队中都有一种对卡尔十世的恐惧症。这一病症的成因便是卡尔十世那战无不胜的战绩。 不管是哪一仗,只要是卡尔十世作为指挥官,瑞典军队就没有败过,哪怕不敌陷入包围,他们都能在卡尔十世的奇计百出下全身而退。 而与卡尔十世对阵的波兰将领,上到扬·卡奇米日国王、下到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和萨佩加统领无一不是惨遭败绩,哪怕纵有小胜,可接下来必又会大败。 尤其是第二次华沙战役,波兰军队以近乎两倍的兵力优势,仍然惨遭败绩。甚至连以往无往不利的翼骑兵冲锋,也未能改变战局。 虽然现在主持立陶宛军务的吕保玛茨基元帅并没有和卡尔十世正面对决,可耶日·哈列茨基深信不疑,元帅也不是卡尔十世的对手。因为在耶日·哈列茨基看来,元帅的军事才能其充其量不过是和对面的布拉厄·威兴斯堡不相伯仲——这还是在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和萨佩加统领的协助下。 “陛下,陛下要回来了?”耶日·哈列茨基结结巴巴地小声问道。 他不自觉的已经用“陛下”来称呼卡尔十世。 而原本的,这个词应该称呼的是扬·卡奇米日,这位共和国的唯一合法君主。 “是的,”那人语气中透露着幸灾乐祸和嘲笑。 他在嘲笑耶日·哈列茨基的前倨后恭。 “伟大的卡尔十世的雄雄灼目,已看向了立陶宛。从丹麦和挪威征战归来的百战勇士,已经在前往立陶宛的路上。” 耶日·哈列茨基再次吞咽了一口口水,他感觉自己口渴异常。 这时的耶日·哈列茨基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陛下需要我做什么?”半晌,上校艰难地问道。此时的他已不敢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 “陛下想知道,博古斯拉夫亲王现在如何了?” “亲王他已经向元帅······不······向吕保玛茨基投降。并且他将交出两万大军和米亚捷尔斯克的控制权。还有,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王子也在元帅府中。”耶日·哈列茨基将对方问的和没问的全说了。 “是吗?” “是,是的。千真万确。”耶日·哈列茨基深怕对方不信,他加重了语气说道:“七天后,元帅将亲自前往米亚捷尔斯克接收整座要塞。”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正当耶日·哈列茨基以为二人间的谈话已经结束的时候,那声音又开了口:“多谢你了,上校。你的这个情报很重要。” 接着,一件物事触碰到了耶日·哈列茨基的臀部。上校低头一看,却是个皮袋子。 “这是给你的报偿。记住,卡尔十世君恩深重,他不会忘记如何一个真心实意效忠于他的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忤逆和背叛他的人。” 说完,那人喝完了酒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然后站起了离开了酒馆。 直到酒馆的门重新关上良久,耶日·哈列茨基才大口地喝了一口烧酒。 然后,他就摸着黑在桌子底下打开了那个皮袋子。他往里面一模一掏,便是一手的金币。这一袋少说也有二百枚。 又过了十多分钟,上校也站了起来。他大方地赏赐给了酒馆老板一枚金币,然将皮袋子系在腰上,走出了酒馆。 外面,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第八百二十五章 我真的还想再活二十年 密使对耶日·哈列茨基的话半真半假。 因为虽然卡尔十世的确返回了瑞典,但大军并未向立陶宛进发。而且卡尔十世尚未知道博古斯拉夫被俘的消息。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被救走的消息送到斯德哥尔摩的时候,卡尔十世国王正在哥德堡召开的议会中会见国会的议员们。 他要说服议员继续支持自己的战争。 长达四年的战争,除了与波兰的战争偶有失利外,卡尔十世在对沙皇俄国、对丹麦、对挪威的战争中都获得了极大的胜利,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战争奇迹。 在其他国家,甚至有人惊呼:“北欧雄狮古斯塔夫复活了”。 可这一连串的胜利虽然为卡尔十世带来了无尽的名望,可也让瑞典王国的财政趋于崩溃的边缘。 在对丹麦的跨海远征中,跨海而来的卡尔十世携带了两万多军队,而此时瑞典本土的人口还不到120万,也就是说,平均每60名瑞典人就要供养一名士兵。这还不包括在瑞典本土的、波兰的军队。 如此高昂的兵民比例让国内怨声载道。特别是由于和丹麦的战争,瑞典王国的海路商路断绝,更是让国内的资产阶级和农民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是的,虽然王国在对波兰共和国的战争初期获得了极大的利益,满载战利品的船几乎堵塞了通往斯德哥尔摩的航道,可这些财富早就又投入到了战争这个无底洞内。现在整个王国,得利的只有军人和贵族以及那些雇佣兵,而商人和农民的生存每一天都在恶化。 不甘心继续充当冤大头的商人们利用国会这个武器向卡尔十世施压,要求他停止战争,休养生息。 对于这样的要求,卡尔十世当然不能同意。在卡尔十世看来,他已经打败了丹麦和挪威,并且逼迫他们签订了城下之盟;而沙皇俄国的主力正限于乌克兰的泥潭中,现在正是自己大举挥师波兰,重新占领这个富庶的国家的大好时候,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各位尊敬的议员们!” 卡尔十世站在议院的中心,今天的他身穿一身天蓝色的衣服,头带着白色的假发。 卡尔十世对着四周围呈椭圆形坐着的议员们声嘶力竭地喊道:“波兰,我的下一个目标是波兰。并且一定会成功,就和丹麦和挪威一样。” 议员们开始骚动了起来。 一些贵族议员和军人议员发出叫好声,而资产阶级的代表则小声嘀咕:“恐怕没打下波兰,我们已经破产了。” “你们不会破产的。”卡尔十世说道。 那些泄气话他都听在耳里。 卡尔十世本想马上说下去,可他的喉咙突然一疼,接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在丹麦渡海作战的时候,卡尔十世同普通的士兵一样裹着毯子走过厚厚的海面结冰地冰层,这让他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也因此得了肺炎。 卡尔十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嘴。他又咳嗽了一声,然后看也不看地将手帕放回到了口袋中。 “各位,商人们、作坊主们,想想吧。波兰有什么?有着无穷无尽的人口、有着割也割不完的麦子、有着成群的长满优质羊毛的羊群,我们夺下了波兰,你们害怕自己的商品没有销路吗?你们害怕你们的工厂没有工人吗?你们害怕没有原材料吗?我要说,面包会有的,黄油也会有的。” “可是那里的人厌恶我们,并且他们的骑兵天下无敌。”在议院的一个角落,一个敦实的胖子小声嘀咕道。 这位是来自里加的手工厂主。四年前,他将厂子盘给了亲戚,然后借贷了一大笔钱投入到卡尔十世对波兰的战争中。四年后,他一无所有,还在波兰留下了一条手背——那是一名波兰龙骑兵给他留下的纪念。 “那里的人欢迎我们。” 卡尔十世看都没看发出反对意见的手工厂主,他说道:“波兰人相信我会给他们带去永久的和平,因为我是位至仁至善的君主。而扬·卡齐米日是个懦夫,并且妄图摧毁属于全体波兰贵族的黄金自由。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一次,一定会有更多的奥博尔林斯基们和古德兹林斯基们投入到我的正义事业中的。” 卡尔十世提到的奥博尔林斯基和古德兹林斯基都是大波兰省的大贵族。在维登贝格率领大军入侵波兰期间,二人毫不抵抗,并且很痛快地投降并宣誓效忠于瑞典国王,他们把波兰共和国最富庶的大波兰省份的控制权完全交给对方,包括土地上的所有教堂、王室财产;包括重镇波兹南、卡利斯、考斯希安之内的所有城镇和城堡。 更加无耻的是,此二人在签署投降协议的当天晚上,便恬不知耻的在瑞典人的营地里参加宴会。他们无所顾忌地大快朵颐,仿佛白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仿佛身边把酒言欢的人是朋友而不是屠杀他们同胞、掠夺他们祖国财富和土地的侵略者。 当然,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波兰民众眼中的卖国贼,在卡尔十世眼中就是喜迎王师的忠贞之士了。 议员们又开始了一阵叽叽喳喳地议论。 过了五分钟,一名身穿法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老者站了起来——他是雷尔瓦的大主教。 “陛下,”大主教用颤颤巍巍地声音说道:“奥博尔林斯基和古德兹林斯基的事情我们当然都知道,可是现在在波兰,请恕我冒犯,您恐怕已经再难以找到这样的人了。我们某些将领对琴斯托霍瓦修道院的进攻点燃了波兰人的怒火。现在,我们不是在和扬·卡齐米日又或者某些波兰贵族作战,而是和一个民族作战,并且在那个民族中,我们没有朋友,只有敌人。各位试想一下,历史上有没有一个民族成功征服另外一个民族的例子?陛下您和您的百战雄师可以战胜一千人、一万人、甚至十万人,可绝对不可能战胜一个拥有千百万人口的民族!” 老主教德高望重并且曾去过波兰,他的话的真实性无疑是可靠且具有说服力的。他的话音刚落,一些同主教抱有同样观点的议员便高喊道:“和平!和平!” 这股和平的声浪越来越大,震的卡尔十世头晕目眩。 卡尔十世用手撑住了面前的演讲台。他的口中一甜,可他强忍着吞咽了下去。 卡尔十世一定要把战争继续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自从染病以来,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甚至连医生都说恐怕自己是没几年可活了。 所以的,他要为自己儿子的顺利登基铺路。 战争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能够占领多少的波兰领土。卡尔十世明白,为自己再戴上一顶王冠已然是一种奢望。 他现在只是要通过战争,以战促和。并且的迫使扬·卡齐米日国王满足他的两个要求:一、彻底放弃对瑞典王位的宣称;二、割让波美拉尼亚和利沃尼亚地区。 扬·卡齐米日国王从未放弃自己对瑞典王位的宣称,这让卡尔十世时时如鲠在喉。卡尔十世并非瑞典瓦萨王朝的直系继承人,他能够当上瑞典国王,靠的是其表妹克里斯蒂娜女王的退位。某种意义上,他是得位不正的。当他在世的时候,他尚可以压制住一切的反对声音。可一旦他去世,那些心怀叵测者以及扬·卡齐米日一定会重新对瑞典王位提出要求,他要在他这一代,彻底的打断从西吉斯蒙德三世·瓦萨开始到扬·卡齐米日这一支对瑞典王位的诉求,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而波罗的海南岸地区和波美拉尼亚以及利沃尼亚是瑞典王国的最重要的贸易收入来源,只有保证了瑞典王国在这里的权益,瑞典王国那因为战争而高负荷运作趋于崩溃的财政,才有可能通过输血慢慢的缓解。 在他死之前,他一定要做到。 卡尔十世抬起了头。突然的,他看到了议院门外的两个身影——他的妻子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和他们三岁的儿子(未来的卡尔十一世)。 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今天身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她的金色头发高高的盘起,宛如一支耀眼的红烛一般。而小卡尔则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小礼服。小卡尔继承了卡尔十世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前面的额发遮住了他的额头。 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牵着孩子的手,正用担忧地目光看着自己。而他们的孩子,正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自己的母亲,一脸的单纯。 看到这两个他一生的挚爱,卡尔十世的身体里仿佛又充满了力量。 “谁说没有!” 议院中的议员吵吵闹闹还在继续,卡尔十世突然站直了身子,如同一柄出了鞘的宝剑。 “在立陶宛,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亲王仍然站在我们的一边,并且矢志效忠于我;并且,” 说到这,卡尔十世停顿了下。 虽然选帝侯仍然没有向自己屈服地迹象,可是卡尔十世相信,有他的独子和妻子在自己的手里,选帝侯是一定会屈服的。 只是时间问题。 “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已经回心转意,他将重新和我同盟。” 这一消息无疑是一颗强力的炸弹,议院内瞬间炸开了锅。 由于此话是出自国王之口,所以并没有人怀疑或者敢去怀疑此言的真实性,他们只是在计算,计算选帝侯的重新选边将对局势造成怎样的影响。 卡尔十世没有时间让每个议员都考虑清楚利弊来。他朝着雷瓦尔大主教的方向说道:“主教大人,在立陶宛,数万的新教徒正受到来自天主教徒的迫害。他们拆毁新教教堂,剥夺新教徒都选举权和居住权,甚至强迫新教徒改宗。这些新教徒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们团结在博古斯拉夫亲王身边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而他们之所以不放弃信仰、不像扬·卡齐米日投降,正是因为他们相信瑞典王国,我们这个新教国家不会看着教友们深陷绝境而置之不理的。你说我们无法战胜一个民族,但我要说,上帝可以!” 宗教正确是最大的正确。在卡尔十世搬出保护立陶宛地区的新教徒不受天主教徒迫害这面大旗后,哪怕是雷瓦尔都大主教也不敢直撄其锋。 卡尔十世似乎获得了大胜。在其后的时间里,再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可到了为接下来的战争拨款的时候,议员们又开始了和国王不懈的“斗争”。 卡尔十世要求议会批准一笔高大三十万塔勒的战争拨款,并且在接下来的每个月支付至少五万。这让议员们哀鸿遍野,一个个叫嚷着哪怕杀了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钱。 卡尔十世说的口干舌燥,几次急火攻心,可议员们只同意为战争拨款十万塔勒,并在之后的每个月支付三万。 最终,卡尔十世接受了这个方案。他已暗下决心,不足的部分他将变卖王室的城堡、田庄等产业凑齐,因为接下来的战争,他只能赢不能输。 会议结束后,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带着小卡尔走进了议院。小卡尔看四下人走的差不多了,一把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爸爸!”小卡尔奶声奶气地叫道。 卡尔十世温柔地单手拖起了孩子,另外一只手搂住了妻子的肩膀。 “我胜利了。”他道。 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王后露出一个笑容。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丈夫一向无往而不利。” 左近的侍从过来为国王披上了披风。 11月了,瑞典全国早已笼罩在冰雪中。 将妻女搂在怀中,卡尔十世突然生起了愧疚感。 自己陪伴她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等打完了这一仗,我那里都不去了。就在斯德哥尔摩。我们一家人。”卡尔十世呐呐道。 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靠着卡尔十世的肩更紧了些。 正当卡尔十世享受着难得的家庭时光的时候,国王的侍从武官奥瓦尔·冯·歌德伯爵走进了议院。他显然是有急事,可看到这幅场景,不禁停住了脚步。 卡尔十世抬起了头。他从奥瓦尔·冯·歌德的眼神中读出了焦急的神色。 这位国王搂抱妻子的手不禁松了松。 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从卡尔十世的怀中起了来。她知道属于国王的时间到了。 “卡尔,我们走。让爸爸处理公务。”这位王后柔声道。 小卡尔留恋不舍地在母亲的牵引下走出了门。 “陛下!”奥瓦尔·冯·歌德上前了一步。 “什么事?”卡尔十世问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逃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卡尔十世一个踉跄。幸好他及时扶在了一旁的演讲台。 “什么时候的事情!”卡尔十世问道。 “半个月前。”奥瓦尔·冯·歌德说道。 十五天! 卡尔十世再一次的气急攻心,他质问奥瓦尔·冯·歌德,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为什么到现在才报告! “陛下,大雪封路,男爵他也没有办法。”铂爵解释道。 可卡尔十世要的并不是解释。他现在所担心的是,路易丝·亨利埃特被救走,自己失去了掣肘选帝侯的唯一依仗,并且还可能因此事和他结下了深仇,接下来选帝侯必然会和扬·卡齐米日合兵一处找自己报仇的。 “该死!该死!”卡尔十世用力地用拳头捶击着演讲台。 “陛下,息怒啊陛下!”奥瓦尔·冯·歌德见卡尔十世状若疯狂,忧心地劝说道。 “咳咳!” 突然的,卡尔十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这一次他甚至连从口袋中取出手帕都来不及。大口大口都鲜血喷溅到了地上。 “陛下!” 奥瓦尔·冯·歌德惊呼一声,他赶忙上千扶住了卡尔十世,并轻轻地拍打着国王的后背。 过了会儿,卡尔十世觉得好受了些。这时候,奥瓦尔·冯·歌德提议马上叫御医来。 “不用了,伯爵。”卡尔十世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了血渍,他开玩笑道:“那些个医生,除了给我放血,什么也不会。” 奥瓦尔·冯·歌德仍然是一脸的忧色。 “伯爵,”卡尔十世道:“你马上去传我的命令:‘命令西蒙·格伦德尔·赫姆菲特秘密的集结一支一千人的精锐部队,随时听候我的调用。再命令布拉厄·威兴斯堡在前线同样秘密集结两千人。’” 听到这两道命令,哪怕是再愚蠢,奥瓦尔·冯·歌德也知道国王是准备在冬季用兵了。可在东欧的冬季打仗一向都是用兵的大忌,国王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奥瓦尔·冯·歌德没有多问。作为一名军人,他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第一天职。并且奥瓦尔·冯·歌德还极度的敬仰卡尔十世,视其为榜样和偶像。对于伯爵来说,哪怕卡尔十世让他跳下悬崖,伯爵也会毫不犹豫。 “是!”奥瓦尔·冯·歌德领命道。 接着,伯爵一刻也不耽搁,下去传达命令去了。 议院中又只剩下了卡尔十世一人。 第八百二十六章 随机应变 隆冬时节,寒风凛冽刺骨。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和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以及他们的八千兵马驻扎在帕内韦日斯。虽然早在夏末,布拉厄·威兴斯堡便开始从四周的村镇以及瑞典王国的本土征集越冬的物资,可今年的寒冷仍然超过了他的想象。 士兵们将夜间的站岗值勤视做畏途,他们用抽签的方式选出那个可怜的孩子,并称呼他为“冬将军的士兵”。 这个称呼是恰如其分的,因为不止一名士兵死在了这位“冬将军”的手里。而那些被冻掉手指和脚趾以及耳朵的士兵更是不计其数。 作为王国的元帅,布拉厄·威兴斯堡当然不必担心“冬将军”的肆虐。因为他享有着最好的保暖措施:狐皮做的帽子和披风、燃烧着干燥的柴火的壁炉、烧的滚烫的茶水…… 可此时此刻,布拉厄·威兴斯堡却宁愿自己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因为如此一来,他就不必去面对现如今如此复杂的局势了。 和三年前相比,布拉厄·威兴斯堡已苍老了许多许多。他那标志性的山羊胡现在一片的雪白,头上的头发也已灰白相间;他的颧骨凹陷,面部的皮肤地皱纹如同被河水冲刷过后留下的沟壑。 可上帝明鉴,在几天前,布拉厄·威兴斯堡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的他,还远比现在看着年轻许多——虽然已然很老。 而让布拉厄·威兴斯堡如此迅速衰老的原因便是,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亲王被劫走了。 博古斯拉夫作为瑞典王国在波兰共和国立陶宛地区最大的支持者和盟友,他的被俘将导致灾难性的的后果。 当一得到这个消息,布拉厄·威兴斯堡便暗中命令罗伯特·道格拉斯加强了对米亚捷尔斯克方向的警戒——布拉厄·威兴斯堡相信,博古斯拉夫为了活命十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同时的,布拉厄·威兴斯堡不顾风雪派出了一支又一支的部队,在德文斯克堡到维尔纳的各条道路上严加搜索,希图彻辰一行被困在风雪中,他们或许能将博古斯拉夫亲王救回来。可是七天过去了,派出去的搜索队冻伤数十人,可是一无所获。 劫走亲王的人是阿勒瓦尔·彻辰。布拉厄·威兴斯堡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时候亲王肯定落在了波兰人的手里。 元帅的办公桌上放着一纸卡尔十世很早之前给他的命令,那是命令他征集一支精锐部队的。 布拉厄·威兴斯堡跟随卡尔十世南征北战多年,他清楚这是国王陛下马上要有大动作了。 可在这节骨眼上,却出了这档子事。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走了进来。这位苏格兰籍的将军仍然是那一身身穿瑞典长枪兵制服、头戴苏格兰毡帽、身后背着双刃大砍刀的打扮。 他一进来就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嫌烫,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后,罗伯特·道格拉斯说道:“西蒙·格伦德尔·赫姆菲特来了。” 布拉厄·威兴斯堡蓦然一惊,他没想到西蒙·格伦德尔·赫姆菲特来的这么快。 这也意味着卡尔十世国王陛下离帕内韦日斯已经不远了。 “赫姆菲特有没有说陛下什么时候到?”布拉厄·威兴斯堡问道。 “两日后。” 听了罗伯特·道格拉斯的回答,布拉厄·威兴斯堡低下了头。 过了会儿,他问罗伯特·道格拉斯道:“博古斯拉夫亲王失踪的事情,你和赫姆菲特说了吗?” “没有,”罗伯特·道格拉斯说道:“我认为这件事情还是该你亲自告诉赫姆菲特。” 布拉厄·威兴斯堡点了点头,“我亲自去见他。” 当西蒙·格伦德尔·赫姆菲特听到博古斯拉夫亲王被波兰人俘虏的消息后,他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他才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接着,他捶足顿胸道:“真是天不佑吾王!天不佑瑞典王国啊!国王陛下本想着借助风雪交加、敌人疏于防备的机会发动一次进攻,重创或者歼灭吕保玛茨基率领的一部波兰军队,造成形式有利于我方的态势。在这个计划中,博古斯拉夫是很重要的一环。可是现在博古斯拉夫亲王被俘,他如果倒戈一击的话,帕内韦日斯就会被敌人两面夹击。” 布拉厄·威兴斯堡和罗伯特·道格拉斯对视了一眼——这也正是他们现在所担心的。 “赫姆菲特阁下,”罗伯特·道格拉斯说道:“我们也担心这一点,所以元帅才提前把这一消息告诉你。我们元帅希望您能和他一起劝说陛下退兵。” 赫姆菲特拿出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他嘀咕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于是的,三人达成了协议。他们坎坷地在军营等待着卡尔十世的到来,忧心着这一意外的坏消息将对国王造成怎样的打击。 两天的时间很快地过去。这一日的风雪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的肆虐了。布拉厄·威兴斯堡率领着两位将军已经数十名的中下级军官齐聚在进入帕内韦日斯的大道上,等待着国王的到来。 狂风夹杂着冰雪籽直扑每个人的脸,打的他们生疼。能见度很低,五米外人眼已看不到任何东西。 尽管天气如此的恶劣,哪怕任何人都知道这样的天气极不适合外出,可大道上的每位军人都站的依旧笔直,因为他们确信,哪怕再大的艰难险阻也挡不住卡尔十世的脚步。 终于,视线外传来了一阵阵沉重的马蹄声。那马蹄声如同千百面大鼓被同时擂响,震人心魄。 一条银色的巨龙穿越风雪来到近前。卡尔十世一身的黑衣,骑一匹黑马,犹如那巨龙的眼睛一般。 黑色的战马在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身前五步的地方猛地停了下来,如同四蹄在雪地里生了根一般。 随即的,马蹄声一齐静止。 “陛下!”布拉厄·威兴斯堡低头向卡尔十世致敬。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军官们同时喊道。 一时间,那致敬声盖过了风雪声又传到附近的森林产生激烈的回响。 卡尔十世伫立在马上一言不发。待喊声停止,他才目视着众将官道:“战无不胜的瑞典军队万岁!” “万岁!”众人齐答道。 接着,将官们齐身侧转,他们从中间让开一条道,迎接国王入城。 布拉厄·威兴斯堡、道格拉斯以及赫姆菲特三人待国王过后也上了马,紧随其后。 接着,多达二百五十人的瑞典手枪骑兵也入了城。 布拉厄·威兴斯堡为国王选定的驻跸之所是帕内韦日斯的一处贵族庄园。进入庄园后,卡尔十世脱下了身上沾满风雪的披风。 看着内里身穿棉衣的国王,布拉厄·威兴斯堡心中闪过一丝的担心。 卡尔十世历来爱戎装胜过一切的华服。特别是在军营中,他一律是身穿骑兵板甲的。 “难道陛下的身体已虚弱到如此境地了吗?”布拉厄·威兴斯堡想道。 卡尔十世却不知道自己的元帅在为他的身体担心。在脱下披风后,卡尔十世马上问那两千精兵集结的如何了。 虽然三人一致认为卡尔十世在得知博古斯拉夫被俘后会选择撤退,可命令就是命令,在没有接到变更的指令前,三人仍然按照要求,严格挑选了两千精兵。 听了赫姆菲特的回答,卡尔十世很满意。他正待做出下一步的指示,突然的他的元帅布拉厄·威兴斯堡向前走了一步。 这表明元帅有话要说。 “威兴斯堡,你有话要说?” “是的,陛下。” “那说吧,我的元帅。” “陛下,有个坏消息。博古斯拉夫亲王在一个月前在前往德文斯克的路上被阿勒瓦尔·彻辰袭击被俘。而且据维尔纳传回的消息,博古斯拉夫已经打算背弃和您的友谊,转而效忠扬·卡奇米日了。” 布拉厄·威兴斯堡的性格素来不喜虚言粉饰,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言简意赅。 听到这个消息,卡尔十世站在那里仿佛石化了一般。可三人却能清晰的看见,国王的嘴角流下了一丝的鲜血。 “陛下!”赫姆菲特惊呼道。 卡尔十世伸手制止了赫姆菲特上前。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咬破点嘴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卡尔十世混不在意道。 接着,他扫视了一眼他的元帅和将军。 “你们是否想劝我撤兵?”他问道。 “是的,陛下。”罗伯特·道格拉斯第一个说道。 “我附议。”赫姆菲特道。 “我也认为眼下唯有如此。”布拉厄·威兴斯堡也开口道。 卡尔十世深吸了一口气。若是寻常的君主,这时候或许就从善如流了。可卡尔十世不是,因为他上卡尔十世,也因为他有非战不可的理由。 卡尔十世反问布拉厄·威兴斯堡,米亚捷尔斯克现在的情况如何。 布拉厄·威兴斯堡告诉国王,米亚捷尔斯克现在由博古斯拉夫的管家萨科维奇掌管。 萨科维奇这人卡尔十世是知道的,此人不学无术且一肚子坏水。要是说他有优点的话,那就是忠诚,对博古斯拉夫无限的忠诚。 也正因为忠诚,当吕保玛茨基派人去接管米亚捷尔斯克的时候,萨科维奇执意要在见到扬·卡奇米日国王对自家主子的特赦令后才肯开门。 听说米亚捷尔斯克由此人掌管并拒绝了吕保玛茨基派去的人,卡尔十世突然心生一计,有了计划。 “赫姆菲特,你马上集结那三千人马,我们去米亚捷尔斯克。” 赫姆菲特和布拉厄·威兴斯堡对望了眼。最后还是由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开了口:“陛下您是想占领米亚捷尔斯克?” “不是占领,是代被俘的博古斯拉夫代为掌管。等他获救或被特赦,我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他的。”卡尔十世道。 接着,或许是怕三人不能领会自己不退反进的战略意图,卡尔十世做了进一步的解释:“各位,我知道你们都想我撤退回国,因为这是眼下最为稳妥的办法。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吕保玛茨基在得到了米亚捷尔斯克和那两万的拉齐维乌家族的私军后,他们会在我们的国境线外止步不前吗?不,吕保玛茨基他们做梦都想攻入王国的国土。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趁着米亚捷尔斯克还在保持中立,拿下米亚捷尔斯克,将城堡和两万军队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可是陛下,我们只有三千人。”罗伯特·道格拉斯提醒卡尔十世双方的力量对比悬殊。 “我们和博古斯拉夫是盟友。我会以拜访安娜公主的名义要求进入米亚捷尔斯克,相信萨科维奇不会拒绝我。然后控制住王妃和公主,逼萨科维奇就范。”卡尔十世轻松地说道。 罗伯特·道格拉斯明白了卡尔十世的意思。虽然这位苏格兰人觉得这样并不符合道义,可君命不可为,他还是选择了服从。 这之后,没有人再有异议了。三位将领准备退下去按照卡尔十世的命令行事,而卡尔十世目视着窗外的风雪。 突然,卡尔十世从喉咙的最深处挤出一个名字道:“阿勒瓦尔·彻辰。” 三人回过了头。 卡尔十世对三人问道:“阿勒瓦尔·彻辰,你们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布拉厄·威兴斯堡站了出来,他对卡尔十世说道:“陛下,据维尔纳传回来的情报,阿勒瓦尔·彻辰正带着博古斯拉夫亲王前往华沙向扬·卡奇米日请功。” 卡尔十世现在真的觉得,这个西班牙人就是自己的克星。他一次又一次的破坏自己的计划。从救走克里斯蒂娜到破坏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当选,从救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到俘虏博古斯拉夫亲王。每一次,他都对自己和自己的事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并且这些损失加起来,甚至超过了所有波兰将军和元帅对他造成的损失。 “我要杀了你,哪怕付出任何的代价。”卡尔十世暗暗下决心道。 第八百二十七章 献俘 被卡尔十世心心念念的彻辰此时已经回到了华沙。 和去时不同,娜塔莉并没有和彻辰一起回到华沙。在得知彻辰对博古斯拉夫说了“宽恕你的敌人,我宽恕我的敌人”后,娜塔莉便单人独骑的去追赶前往波兹南的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大军。 她要去军前效力,在战争中忘记痛苦。 彻辰见娜塔莉不辞而别,他本已去追,可在半路他却回了来——彻辰认为这一次自己做的没错,不能不问青红皂白都是自己妥协;他要强硬一番。况且的,彻辰还自觉等博古斯拉夫被交给扬·卡齐米日国王,那么国王不管怎么处置博古斯拉夫这颗烫手的山芋,自己和娜塔莉之间的问题总就迎刃而解。 在回到华沙后,彻辰马上派人通报了自己的归来。很快的,王命下来了——卡齐米日国王命令彻辰带着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王子火速前来卡奇米日宫。 在这里,扬·卡奇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将设宴款待凯旋而归的英雄和被救出的选帝候的妻儿。 应邀出席晚宴的,除了彻辰以及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母子之外,还有华沙的一些有名望的大贵族、扬·索别斯基等军阶较高的军官。而博古斯拉夫的堂兄弟,那位同出拉齐维乌家族的御膳官阁下则为了替博古斯拉夫亲王向国王陛下求情,虽然没有接到邀请,但他还是腆着脸参会。 今夜,扬·卡奇米日国王本人盛装华服,珠光宝气,丰神异采。他头上的棕色假发卷成了精美的波浪形的发卷儿;拍了粉底的面庞肌肤莹澈,再加上抹了口红的嘴唇,使人不禁联想起牛奶的洁白和玫瑰的嫣红——但这在彻辰看来总有一种妖异的感觉,活像见了吸血鬼一般;扬·卡奇米日国王那丝绒般的抹了橄榄油的小胡子柔软光滑,他那双眼睛也明灿灿的仿佛涂了一层橄榄油一般。 国王身着黑色礼服,华丽的长外衣是由名工巧匠用条状的丝绸和天鹅绒精心拼缀出来的,宽大的衣袖顺着两膀开衩,又用宝石纽扣扣住。围着脖颈的宽阔敞领则是由意大利裁缝蕾丝花边儿千层百褶缝制而成,两腕的袖口也缀有同等质地的花边儿。一条金链垂挂在胸前,而从右肩向下,斜挎过长外衣直达左胯骨的是一条纹有金丝线的绶带,绶带上镶嵌着繁星般的钻石,一眼望去俨如闪烁不定的光带。而他的头上则戴着一顶帽上簪一簇拳曲的黑色鸵鸟翎的宽檐帽。 同样的,今日的路德维卡王后也精美的打扮了一番。虽然王后在姿色上已无法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又或娜塔莉这样的青春少女相比,但岁月的沉淀和身为王后的风度,却给了路德维卡以别样的美。 当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怀抱腓特烈来到台阶下时,扬·卡奇米日摘下宽檐帽微微向公主问好,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则急忙放下儿子,用手指尖儿提起衣裙,以同样谦恭的仪态向波兰国王陛下深深行了个屈膝礼。 接着,所有人在餐桌前落了坐。 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了表示自己对选帝候的妻子的尊重,特意让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坐在了自己左边的位置上。而他的右边是自己的妻子。其他参加宴会的人员按照爵位、官职的高低也分别落了座。 宴会开始了。 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了拉近与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关系,不断地找话题和公主攀谈,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则彬彬有礼的回了话。二人都刻意的略过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在德文斯克被囚禁的事情,仿佛此事出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所有人都在觥筹交错,可有一个人却急的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那就是御膳官阁下。 在从维尔纳前往华沙的途中,御膳官千叮咛万嘱咐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一定要为博古斯拉夫向国王陛下求情,可宴会进行了多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却始终只是和国王做普通的谈话,丝毫没有涉及到博古斯拉夫,这哪能不让救人心切的御膳官坐立不安。 御膳官一个劲地向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使眼色,示意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该提一提博古斯拉夫的事情。那眼神中的讯息被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收到,也被扬·卡奇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看在眼里。 两位至尊是知道博古斯拉夫被彻辰俘虏并带到华沙来的。他们之所以晚上的宴会没有邀请御膳官,也正是由于博古斯拉夫的原因。因为他们知道,御膳官是一定会替自己的堂兄弟求情的,而对于爱国的御膳官的求情,扬·卡奇米日国王即难以拒绝,又必须拒绝。 总之,在如何对待博古斯拉夫的问题上,国王也是左右为难。 此时,路德维卡王后见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似要开口,她为了取得主动,在公主开口前便对御膳官说道:“御膳官阁下,我见您有些欲言又止,是否有事情要对国王陛下禀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可御膳官。 御膳官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 尚未开口,御膳官的面容已是一片悲戚,他流下了两行眼泪,为博古斯拉夫向国王求情道:“陛下,我之所以难以开口,是因为我所请求之事实在有悖于国法,但困于血缘,我仍然要替我的堂兄弟,御马监王公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向陛下求情,请您宽恕他的罪行。” “怎么?博古斯拉夫那个叛国者被捉了?”扬·卡奇米日国王装出一副万分惊讶的样子,但他故意把重音放在了“叛国者”上。 “是的,”御膳官仍然是一副哀容。在听到国王称博古斯拉夫为叛国者的时候,御膳官的肩膀抖了几下。 “阿勒瓦尔伯爵在米亚捷尔斯克附近抓获了他,并把他带来了华沙。”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斯彻辰捉住的博古斯拉夫,但当御膳官提到彻辰的名字,众人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 御膳官也看了彻辰一眼。不过他很快将目光转移回国王的身上。 “陛下,在维尔纳,我已经向阿勒瓦尔伯爵交付了赎金并取得了他的谅解。我亲自的把堂弟押送到华沙听凭陛下您的处置。我知道博古斯拉夫他罪无可赦,但我仍然抱有希望,希望最仁慈的国王能宽恕他。就像上帝说的,宽恕你的敌人,我宽恕了我的敌人。” 扬·卡奇米日国王站起了身。他面容肃穆,眼神冷峻。 “如果博古斯拉夫只是我的敌人,我当然会宽恕他。可是他是共和国的敌人,是祖国母亲的敌人,我怎能替母亲越俎代庖宽恕了背叛她的人呢?!” 国王的话等于判了博古斯拉夫的死刑。宴会上一时静寂无声。 过了好一会,御膳官才从恍惚中醒来。他突然双膝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看在我为共和国有些微末功劳的份上,宽恕博古斯拉夫吧。”御膳官哀嚎道,“博古斯拉夫自己也知道错了,他写了血书自承自己的过程,并表示了幡然悔悟之意。” 说完,御膳官从口袋中取出看了封信,高举过头顶。 内侍官乌戈夫斯基走到御膳官的面前取过信,承到了扬·卡奇米日国王的面前。 国王接过信,他这才发现,其实信有两封。在盖有拉齐维乌家族徽记的信的下面,还有一封盖有吕保玛茨基元帅私人徽记的信。 显然,这是元帅在替博古斯拉夫求情。 扬·卡奇米日国王看都没看就把此信偷偷地塞进了衣袖中——他不想给人以自己受了元帅影响的印象。 拆开博古斯拉夫的血书,扬卡奇米日国王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他的脸色也随着眼睛在信纸上的划转,由阴沉转而慢慢地舒展了开来。 “博古斯拉夫的确写的情真意切,并且很有悔过的诚意。”扬·卡奇米日国王叹息了一声。 他这一句话,显然对博古斯拉夫颇有宽恕之意。 路德维卡王后听自己的丈夫这么说,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可思议——就在昨晚,卡奇米日还信誓旦旦的说,他要让博古斯拉夫成为共和国历史上第一个吊死在华沙城门口的大贵族。 但当路德维卡王后接过丈夫递过来的血书,路德维卡王后明白了他为何会改变心意。 博古斯拉夫在信中表示,假如他得到国王的赦免,他将做国王和王后忠实的改革派,支持二人在共和国的改革计划。 博古斯拉夫,又或者御膳官,他们太了解国王和自己想要什么了。 这是一份难以拒绝的蛋糕,毕竟拉齐维乌家族可是共和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而且还是信仰新教的贵族中的领袖人物。 “博古斯拉夫的确其情可悯。”路德维卡王后也叹道。 同时,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丈夫衣袖中的信函——若是吕保玛茨基知道,自己求情的对象竟准备投入到改革派的怀抱,他不知该如何做想。 有了国王和王后的这个态度,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也进言了。 “国王、王后,我或许是在这所有人中最不应该为博古斯拉夫向您二人求情的。但作为普鲁士公国威廉选帝候的妻子,博古斯拉夫亲王的亲戚,我况且最仁慈的国王和王后,对博古斯拉夫宽大一些吧。” 说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带着腓特烈王子屈膝向扬·卡奇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请求道。 “请宽恕亲王吧。” 宴会上的绝大多数贵族齐声道。 扬·索别斯基是仅有的未站起身向国王求情的人。他坐在位置上银牙咬碎,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彻辰。 彻辰并未求情,但也未站起来反对。 扬·卡奇米日国王说道:“既然如此,我会在护国女神和基督面前,请求对博古斯拉夫的宽恕。” 到了此时,晚宴已接近尾声。侍者送来了盥洗水,让就餐者净了手,然后扬·卡齐米日国王首先起立,把膀子伸给了路德维卡王后,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则抱起了腓特烈。 当晚,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留宿在了卡齐米日宫。 彻辰独自离开。 在他的身后,扬·索别斯基叫住了彻辰。 扬·索别斯基一开口便满是对彻辰的责怪。 “彻辰,我本不该如此说,因为你是无辜的。可我忍不住,因为一位共和国的巨奸得到了赦免,法制荡然无存。” 彻辰的脸颊通红。 扬·卡齐米日国王宽恕博古斯拉夫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博古斯拉夫被押解到华沙,等待他的只有死刑。 “扬,我真没想到。”彻辰试图辩解道。 彻辰其实也没想到博古斯拉夫竟真如娜塔莉所说的被国王赦免了。他当时答应吕保玛茨基让御膳官暂时赎回博古斯拉夫,也是期望能不过自己的手而让博古斯拉夫受到应有的的惩罚,毕竟博古斯拉夫死在自己的手中,那么他和他的伙伴们将面对整个拉齐维乌家族的怒火和复仇。 可谁又没有私心呢?扬·索别斯基刚才虽然没有起来赞同赦免博古斯拉夫,但他同样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也曾经站在瑞典人那一边反对国王。虽然个中原因很复杂并且他也及时反正,可那毕竟是他的污点。现如今国王对他信任有加,但如果他反对赦免博古斯拉夫,那么以后便会有人以同意的理由攻讦于他。 扬·索别斯基摆了摆手。 “算了,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 说完,扬·索别斯基朝前走去。 这时,御膳官喜形于色地走到了彻辰面前。 由于博古斯拉夫即将得到赦免,御膳官红光满面,他再次向彻辰表示了感谢。 “伯爵,请您放心。我再次以我的名誉担保,博古斯拉夫在得到赦免后将不会找你寻仇,你们二人的恩怨将一笔勾销,你会成为拉齐维乌家族的好朋友。” “米哈乌御膳官,我也希望如此。”彻辰答道。 第八百二十八章 路遇熟人 宴会过后,暂时无所事事并在华沙等待扬·卡奇米日国王对其领有布列斯特的任命的彻辰便在皮德罗叔叔的建议下,带着部下们外出打猎去了。 他们穿着一身的猎装,身背着有来复线的猎枪,骑着马出了华沙城。 走出不到七八里的路,当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叶利谢伊冷不防的策马来到了彻辰的身边。 他靠的如此近,以至于二人的腿都差点碰到了一起。 “团长,”叶利谢伊朝彻辰的方向侧过身子,他说道:“有辆马车在跟踪我们!” “什么?怎么回事?谁?”边骑着马边在马上打着盹儿的皮德罗一听马上坐直了身子,他紧握猎枪,紧张地问道。 “是一辆马车!” 皮德罗把枪放在了马鞍上。 “嗬!”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还以为是一大群人呢?马车?兴许是有人跟我们走的是同一条路。” “我确信,这不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叶利谢伊反驳道。 他之所以如此的肯定,是因为这辆马车在他们离开华沙城以后便跟在了他们的后面。并且的,由于今天大伙儿主要是陪彻辰出来散心、消解与娜塔莉闹矛盾后的苦闷,打猎倒是其次(寒冬里也并没有什么猎物可以打),所以他们骑马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用散步来形容。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七八里的路程中,这辆马车却始终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身后,没有一次超过他们。 听了叶利谢伊的话,彻辰也认为有道理。不过他认为在首都附近,应该没有那么大胆的强盗。 于是在又走出了一里地,离开了小树林后,彻辰命令大伙在道路的一旁停下来,看看这辆马车会否超过自己。 过了一会,马车来到了彻辰他们的身边。 “停一停!” 赶车的小厮勒住了马。 这时,马车内探出一颗年轻的头来。 那青年笑容满面地仰起头,叫喊道:“彻辰,皮德罗大叔!果然是你们。在华沙城门口看到你们的背影,我都有点不敢认你们。你们还记得我吗?” 等来者下了马车,彻辰和皮德罗眯起眼仔细地看着这张充满笑容的脸。 这是位年纪不超过三十岁的俊美男子。他头戴簪饰着鸟翎的猞猁皮圆帽,穿了一件棕色的贵族长袍,外罩深红色的大衣,围了一条金色的腰带。 这男子长得眉清目秀,极其俊俏。他那双湛蓝的眼睛饱含着某种忧郁和沉思的神韵,面部的线条极其端丽。而尽管他身着波兰服装,却蓄有一头长发和一副山羊胡须。 最终,还是皮德罗最先认出了此人来。他惊喜地叫道:“凯瑟琳,你是凯瑟琳。我的上帝!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你的面孔我总觉得似曾相识,但是胡须和服装完全改变了你的模样。因为过去我看到你是没留胡子的,并且穿的是佣兵的制服,而现在你竟是一副波兰装束!” 接着,凯瑟琳和皮德罗、彻辰他们一一拥抱。 “因为我和海伦娜结了婚。我的岳父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大人屡次站错了队,现在心灰意冷。在离开了政界和军界后,我们在华沙附近以极低的价格租来了几处庄园安了家。阁下还不知道吧?我已经获得了波兰贵族的身份。” 说到这,凯瑟琳又在话的末尾加了一句:“虽然不能和你们相比。” 听到凯瑟琳这么说,皮德罗的内心极为的舒坦。不过他还是宽慰凯瑟琳说他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还抱得了美人归。 大伙儿就这么站在路边聊着。终于的,凯瑟琳想起他们这样站在路边聊天,对于贵族来说是不体面的。 “各位,瞧把我高兴的,都没想起请诸位去我家坐一坐。你们得空吗?我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是一处不错的庄园。” 彻辰他们当然欣然接受了邀请。 到达了凯特林的庄园,映入彻辰他们眼帘的是一座简朴的庄院。里面的陈设十分素雅,摆放了一些简单家具,有的是购买的,有的则是从前任主人那里租来的。当然,房间里最最多的还是兵器,品种繁多,真可称的上是一座小型的军械库——这些都是凯瑟琳当雇佣兵时候的战利品。 在这里,彻辰又一次见到了海伦娜·奥布霍维奇小姐。今天的海伦娜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笑容,她如一名干练的家庭主妇一般指挥着仆役和侍女准备食物和摆好餐具。 虽然论起奢华,这里的生活无法和斯摩棱斯克相比,可显然,海伦娜更喜欢今日的生活。 有那么一瞬的,彻辰竟有些想放下一切,和自己爱的人也去过这种诗意田园的生活。 餐厅很快布置完毕,食物也琳琅满目地摆放了上来。于是众人边吃东西边交谈。 在就餐的过程中,皮德罗大谈起了彻辰获得的惊人成就,以此作为炫耀。 虽然凯瑟琳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彻辰的事迹,可听到皮德罗这亲历者和牛皮大王的添油加醋,他还是听的如痴如醉。 海伦娜见自己的丈夫面泛红光,贴心的命仆役去将酒窖里的葡萄酒暖上。 当听到彻辰这一次竟然将博古斯拉夫亲王活捉回了华沙,这位前雇佣兵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葡萄酒,并狠狠地一把将酒杯砸在了桌子上。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各位或许不知道,家岳虽然失去了斯摩棱斯克并且大部分的田庄和地产都落入了俄国人的手中,但是他在罗斯地区、在立陶宛还小有资财。他由于信任拉齐维乌家族而把那些钱财借给了博古斯拉夫赚取利息,可是由于家岳失了势,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在借款到期后,博古斯拉夫拒绝归还本金,后来甚至连利息都停了。” 凯瑟琳的话让原本生起一丝退隐山林念头都彻辰赶紧的把这念头掐断了——自己若是没有来地盘和武装,那命运会否和那位凯瑟琳的岳父一样? 答案是不言自明的。 坐在彻辰身旁的皮德罗这时打起了凯瑟琳的主意。 凯瑟琳是一个不错的佣兵,至少可以管代一两百人的团队。这样的军官对于佣兵团来说是多多益善的,并且凯瑟琳和叔侄二人都是佛朗哥的佣兵团出身,有着香火之情,这样的人忠诚度毋庸置疑。况且看凯瑟琳家的状况,虽然不算坏,但绝对说不上好,他若能重投到自己的麾下,也能改善他的家境。 出于这几点的考量,皮德罗向凯瑟琳伸出了橄榄枝。可凯瑟琳一口拒绝了。 凯瑟琳看了眼海伦娜,后者也柔情的望着他,并用手抚摸着腹部。 “皮德罗大叔,我已经厌倦了战争,因为当我还是个孟浪少年的时候,我便开始南征北战,我见过了太多的鲜血和别离。现在的我只想和海伦娜一起享受一点儿宁静,呆在租赁的庄园里过几天太平的日子。而且的,海伦娜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是真的吗?这真是个好消息。”彻辰为凯瑟琳和海伦娜高兴道。 “已经三个月了。”海伦娜·奥布霍维奇羞涩地低着头说道。 接着,众人纷纷向二人表达了祝福。 房间里的气氛正浓,突然一位仆役走了进来。 “老爷,”这仆役用罗斯口音很重的波兰话说道:“外面有人过来想歇个脚。” 说着,那仆役看了彻辰他们一眼,接着说道:“和这几位一样,也是打猎的。” 凯瑟琳热情好客。若是平日,他一定欢迎欢迎,可今日他们夫妇要招待彻辰一行,故而的凯瑟琳让仆役下去婉言拒绝。 仆役退了下去。可不一会,外面传来了打闹声。 凯瑟琳站了起来,他向在座都各位告勒声罪,然后出去看看是出了什么事情。 直到此时,凯瑟琳还误以为是家中的仆役出言粗鲁、不知委婉而惹恼了过路客人。 直到他看清来者的容貌。 “博古斯拉夫!” 凯瑟琳的叫喊声直传到房间内。 彻辰和皮德罗先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所知的名叫博古斯拉夫的亲王只有一个人,并且此人应该还被监禁在御膳官的家中。 可马上的,二人站了起来。 不用问,能如此嚣张跋扈,除了那位也没谁了。 所有人都往屋外跑去,就连海伦娜也不例外。 在篱笆围成的院墙外,一身猎装的博古斯拉夫正和凯瑟琳对峙着。凯瑟琳手里拿着大镰,对骑在马上的博古斯拉夫虎视眈眈,而那仆役则躺倒在地上,脸上还有一道鲜红的鞭印。 手握猎枪的博古斯拉夫此时看到彻辰竟然在这里,他罕有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 是的,他本不应该在这里。因为御膳官虽然带回了扬·卡齐米日国王准备赦免他的承诺,但赦免的文书并没有下达,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是戴罪之身。但博古斯拉夫劫后余生,他实在是欣喜若狂,所以在看管他的御膳官外出后,博古斯拉夫便要外出骑马舒展心情。 由于唯一能管住他的御膳官不在,府邸内的仆役们哪个敢阻拦,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博古斯拉夫骑马外出。 现在,博古斯拉夫竟冤家路窄地遇到了彻辰,若是他将自己的行径上达给国王,说不得扬·卡齐米日勃然大怒。 “嗨,伯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博古斯拉夫强挤出一丝的笑容对彻辰打招呼道。 看着博古斯拉夫那副嘴脸,彻辰和皮德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是在怕我。” “他是在怕我侄子。” 二人同时想道。 而二人的表情,让博古斯拉夫一阵紧张,他的心都抽搐了。 “亲王,”首先说话的是皮德罗,他以令人意外的热情口吻对博古斯拉夫打招呼道,“我们刚才还说到您呢,说你是个数一数二的守信君子,欠谁的钱都会如数归还——就像欠我们的一样。” 说完,皮德罗朝凯瑟琳使了使眼色。 “对不对,凯瑟琳。” 凯瑟琳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连声说道:“不错,不错。就比如亲王借了家岳的钱,他是一定会归还的。而且是立刻、马上。” 在一旁,叶利谢伊等人也纷纷起哄,夸赞博古斯拉夫诚实守信、人品好心、地善良有爱心。 博古斯拉夫的面皮再次抽动了,他问凯瑟琳道:“你的岳父是何人?” 海伦娜上前了一步,她对博古斯拉夫说道:“家父便是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两年前亲王曾经借了家父五千塔勒作为军费,亲王还记得吧?” 费奥多·奥布霍维奇这名字博古斯拉夫当然有影响,不过他借的钱可多了,除了几笔巨款外,有没有这一笔小钱,又是否是向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借的,他倒真没有印象。 不过此时博古斯拉夫急于脱身,他也不管有没有借条了,随口便对凯瑟琳说道:“那好,借钱是该还的。你明天来我的堂兄御膳官的府邸拿钱吧。” 说完,博古斯拉夫策马便想离开。 可皮德罗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须知,博古斯拉夫出尔反尔可是出了名的。 “亲王,”皮德罗一把拉住了博古斯拉夫坐骑的缰绳,他对博古斯拉夫说道:“我们不是信不过您,可你总得留下点什么作为抵押吧。” 博古斯拉夫一阵着慌,他脱口而出道:“你要什么?” 皮德罗拍了拍身前这匹浅褐色的西班牙良驹。 “就这匹龙驹吧。不过亲王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走路回华沙城的。凯瑟琳这有其他的马,您可以挑一匹骑回去。” 听到皮德罗竟要自己的坐骑,博古斯拉夫气的七窍生烟。 自己这匹西班牙良驹可是千金难买的好马,价值不啻万金,可眼前这老头竟然要自己拿它去抵偿五千塔勒。 可哪怕再愤怒,可形势比人强,博古斯拉夫还是不得不就范。 “好,马给你。”博古斯拉夫屈服道。 接着,博古斯拉夫骑上一匹从凯瑟琳的马厩中牵出的劣马,便准备离开。 可海伦娜·奥布霍维奇却叫住了亲王。 “等一下。”海伦娜道。 海伦娜跑回来屋内,很快她拿着一张便签纸走了出来。 “亲王,这是你给家父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借据,现在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也请您知道,我们虽然穷,但我们同样是贵族。” 博古斯拉夫随意的接过了那张借据,他看也不看就塞到了口袋里,然后逃也似的撒马离去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时势 在告别了凯瑟琳后,彻辰他们回到了在华沙的居所。这之后的几天,彻辰和皮德罗便开始等待着扬·卡齐米日的奖赏。 可七天过去了、十五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那任命彻辰为布列斯特最高长官和享有封地的文书却迟迟没有交到彻辰的手中。 开始的时候彻辰还劝说皮德罗叔叔稍安勿躁——扬·卡齐米日国王日理万机,每日要处理的重要的事情不知有成百上千件。而将布列斯特册封给自己毕竟不是请客吃饭这样的小事,总得给陛下一些时间。 可当一个月的时间之后还杳无音讯,彻辰自己也开始着急了起来。 因为奥克萨娜为了自己的丈夫,一日三次的询问彻辰何时兑现承诺。 彻辰有意前往卡齐米日宫打探。可这时他才发现,除了扬·索别斯基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外,自己竟没有可以打听的人。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此时正在卡缅涅茨一带——有消息说,土耳其苏丹有意与瑞典结盟夹击波兰,故而老大人被派往那里主持防务并密切注意德涅斯特河对岸的动静。 至于扬·索别斯基,自从那天晚宴后,彻辰总觉得二人间有了些许的隔阂,找他打探消息,彻辰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无法可想之下,彻辰只得硬着头皮求见了国王的内侍官乌戈夫斯基。这位大人倒很爽快,他一口答应替彻辰旁敲侧击的探听国王陛下的口风。 乌戈夫斯基对彻辰的回复也来的很快——第二天,乌戈夫斯基便派人告诉彻辰,任命书已经在走程序了。 如果彻辰是一个东方人,那么他对于“走程序”的含义就会有另一番的理解和认知。 可惜他并不是。 所有在得到这一消息后,彻辰对乌戈夫斯基千恩万谢,并送了他一个纯金的酒杯。 这之后,彻辰便又开始耐着性子等待。而在卡齐米日宫内,在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办公桌上,那封任命文书其实早已写好,上面甚至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可该盖印的地方却始终空白一片。 程序上没有任何的问题,彻辰立下了如此多的功劳,哪怕是议会和元老院最顽固的老家伙都找不出任何不封赏彻辰的理由。 真正犹豫不决的是扬·卡奇米日国王。 这又要由一封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信开始说起。 对于娜塔莉突然离开维尔纳,离开自己的丈夫前来自己的军中效力,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是不解和疑惑的。不过娜塔莉闭口不谈其原因,总兵大人也就不好多问。 再在后来,总兵听闻了彻辰在维尔纳宽恕博古斯拉夫的那句名言,在联系到娜塔莉在自己的军中对自己的丈夫只字不提,睿智的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将整件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在喟叹于博古斯拉夫将要逃脱绞刑的命运的同时,斯特凡·恰尔涅茨基也对娜塔莉的爱国之情由衷的钦佩。她能把爱国之情放在儿女之情之上,事事以国家的利益为重,这是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而对于彻辰,由于总兵不可能知道他选择宽恕博古斯拉夫的主要原因是那笔借款,所以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对他却也没有丝毫的怨恨。 因为总兵是个人生经验和阅历丰富的老人。虽然和彻辰相交很浅,但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却很清楚,彻辰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虽然这份情义他绝大部分都用在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上,对赐予他面包的波兰共和国却没有多少情感,总兵却明白,这并不是彻辰的错。 彻辰是一个西班牙人,他的祖国是西班牙。哪怕他娶了娜塔莉·基什卡为妻,成为了一名在波兰拥有爵位的贵族,可与西班牙养育了他十四年的深情相比,在波兰短短的不到四年多的时间的确不算什么。娜塔莉对彻辰的求全责备、以己度人,在总兵看来,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这时候娜塔莉最应该做的是用她的柔情去感化彻辰,让他在爱自己的同时爱这个祖国。 当然,作为一名军人和男性长辈,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的这些想法是不方便直接和娜塔莉说的。于是总兵写了一封信给路德维卡王后,希望王后能用自己对娜塔莉的影响力来使娜塔莉明白这些道理。 信寄到了华沙,路德维卡王后也收到了,而扬·卡奇米日也从妻子那里知道和信的内容。 就在这时候,扬·卡奇米日国王对于赏赐彻辰布列斯特的事情再次犹豫了——哪怕这赏赐是缩了水的。 国王的理由也很简单:布列斯特是共和国的重镇,也是自己和王后属意的训练和培养王军的基地,这样的一个地方,交给一个“不爱国”的人是不明智且危险的。 可“不爱国”并不是一个上的了台面的理由,毕竟扬·卡齐米日不能拿小两口吵架的事情作为彻辰“不爱国”的充分且必要条件。 于是,国王只好使用拖字诀,事情就这么拖延了下来。 期间,路德维卡王后对于自己的丈夫迟迟没有把布列斯特市政长官的位置交给彻辰不是没有微词,可话到嘴边,王后又咽了回去。任命官员、何时任命那是国王的权力。自己作为王后插手的国家事务已经够多了,外界有些好事和唯恐天下不乱之徒甚至煞有介事宣扬自己是女国王,而扬·卡齐米日是自己的王后。 虽然扬·卡奇米日一如既往的尊重自己的意见,二人也是恩爱有加,但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更要小心谨慎。 但当得知彻辰请托了乌戈夫斯基询问任命的事情后,路德维卡王后再也忍不住了,她直截了当的问丈夫何时将任命文书交给彻辰。 扬·卡奇米日国王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他甚至说什么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更适合这个位置——一副想要出尔反尔的样子。 而若非一份从维尔纳而来的告急公文,路德维卡王后和扬·卡奇米日国王甚至都要吵了起来。 公文是吕保玛茨基元帅送来的。公文内写道:他被卡尔十世亲率的大军击败,现在立陶宛的局势岌岌可危。 第八百三十章 摄政女王一 在卢布林省扎莫希奇要塞中关押着一位老人。这位老人身穿着一身瑞典样式的衣服——蓝色的外套、灯笼裤、宽檐帽和黄筒靴,这让附近的居民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他的身份——一名瑞典战俘。 可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关于这位老人都任何其他讯息——他是谁?叫什么?为何被关在这里? 统统不知道。 一些好奇心重的居民曾经试图向看守老人的卫兵打探,可得到的只有一个狠狠的眼神。若果碰到哪天守卫的心情不好了,甚至脑门上还会挨那么一下。 虽然是战俘,可老人的自由却没有受到太多的限制。他可以在要塞附近走动,只是行动的范围只局限在护城河的周围;他可以看书,在天气好的时候,不止一个村民曾经看见老人坐在要塞的城墙上拿着本书晒太阳;他甚至还有会友的权力,卢布林的大贵族扬·扎莫伊斯就不止一次的到要塞来看过他,并为他带来精美的食物和衣物。 “这坐牢,真是比当贵族还舒服。”不止一个人曾发出这样的感慨。 春去秋来,从老人被关押到现在已过去了四年。在1659年3月的一天,一队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进入了扎莫希奇。 细心的人发了了这辆马车与以往的马车的不同。在这辆马车上雕刻着的是王冠白鹰的纹章,而这,是波兰共和国国王所专享的。 要塞的指挥官马特维·扎莫伊斯基率领一个中队的守军在要塞内的广场上持枪而立。当马车门被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位中年贵妇时,马特维·扎莫伊斯基高喊道:“敬礼!” 一个中队的波兰火枪兵同时举起了火枪。他们目视前方,向来者致敬。 过了会儿,马特维·扎莫伊斯基再次喊道:“礼毕。” 接着,在一片收枪声中,马特维·扎莫伊斯基走到中年贵妇的面前单膝下跪,然后捧住了中年贵妇伸出的一只手亲了下。 马特维站起身后,中年贵妇对其问道:“马特维少校,那一位还好吗?” “回王后,那一位一切安好。这会儿他正在房间里祈祷呢。”马特维恭恭敬敬地回话道 来者正是共和国的女王、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妻子路德维卡王后。她此来要见便是关押在此的那位老人。 而他,也曾经是一个显赫的人物。 他的名字叫: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是瑞典王国的元帅,曾经的瑞典人驻华沙的城防总司令。 在被关押了四年后路德维卡王后会来见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并不是王后又或者扬·卡齐米日国王想向战败者示威又或者想来个相逢一笑泯恩仇,而是希望请他出山。 由于卡尔十世极为大胆的在冬季对波兰共和国的立陶宛一线用兵,吕保玛茨基元帅猝不及防,一连损失了数千人马和丢失了几十处的城堡和要塞。而在这一次同卡尔十世的正面交锋中,元帅更是被卡尔十世刷了战绩,被打的落荒而逃。 卡尔十世不愧是一代名将,在试图偷袭米亚捷尔斯克的图谋被萨科维奇和奥斯特罗这两位博古斯拉夫的管家以“亲王没回来,谁来也不开”为由拒绝后,他当机立断的释放出假装进攻米亚捷尔斯克的假情报,引诱吕保玛茨基的骑兵在风雪中救援米亚捷尔斯克。而他自己则率军在半路伏击,利用风雪导致骑兵机动力大降的有利时机,以两百人的损失杀伤了波军三千多人。 立陶宛通往波兰内地的各条道路上再次集满了逃难的民众,他们惊呼着“瑞典人来了,瑞典人来了!” 那恐怖和绝望的气氛一如1655年卡尔十世突然撕毁和平条约入侵波兰那会。 同时的,此时扬·卡齐米日国王面临的情况和1655年优势如此的相似:波兰共和国的主力部队因为支援维戈夫斯基而在乌克兰与沙皇俄国的军队鏖战;堪与卡尔十世抗衡的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在波兹南,国王根本派不出合适的将领和抽不出一兵一卒支援立陶宛。 大惊失色的扬·卡齐米日国王并不知道卡尔十世此时是病入膏肓后的决死一搏,为的只是迫使波兰共和国答应他的议和条件。 没想到卡尔十世在失去了选帝侯和博古斯拉夫的支持后依然恐怖如斯的扬·卡齐米日担心立陶宛局势失控引起全局崩坏的扬·卡齐米日国王病急投医,他接受了路德维卡王后的一个建议,希望为狂飙突进的卡尔十世制造足够的麻烦。 这才有了路德维卡王后的扎莫希奇之行。 在马特维少校的引领下,路德维卡王后来到了关押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地方。 透过铁窗,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正如少校所说,正跪倒在地向上帝祈祷。他是如此的虔诚,以致于路德维卡王后走进打开了都铁门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这位前瑞典元帅仍未发觉。 路德维卡王后没有打搅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祈祷。她站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身后,仔细地观察这位四年未曾谋面的敌人。 和四年前相比,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头发更加的雪白,他的身材也更加的消瘦。 就在此时,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站起了身。他缓慢的回转过身子,与路德维卡王后四目相对。 此时,路德维卡王后不由地担心即使自己能说服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这位老人是否能完成自己交托给他的重任。 站起身后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仍然是一副腰弓背驼的样子,他眼窝深陷,脸上苍白,仿佛染已快行将就木了。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在要塞内并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事实上,他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原因只有一个——衰老。 “伯爵,久疏问候了。”路德维卡王后将心中所想抛之脑后,微笑着向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打招呼道。 由于衰老和对路德维卡王后的记忆模糊,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一时有些愣神。不过他最终还是认出了波兰王后来。 “原来是路德维卡王后,真是久疏问候。我们有四年还是五年没见了吧?请别见怪我的健忘。监狱无日月,我实在记不清现在是1660年还是1661年了。”阿尔维德·维登贝那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就好像和朋友闲谈一般。 “1659年。伯爵,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了。” “是吗,是吗?”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笑了起来。 “伯爵,这次来我是来放你出去的。”路德维卡王后又说道。 此言一出,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旋即的收起了笑容。 他的腰伛偻的更厉害。 “这么说,瑞典战败了吗?”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问道。 他的语调满怀悲伤。 “并没有,不过距离最终失败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路德维卡王后没打算欺骗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她将此时的战局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听了路德维卡王后的话,前瑞典元帅在床上坐了下来。他闭目沉思,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半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本以为此生我要出去除非瑞典战败签订了合约,没想到战争还在继续,我的国王陛下还取得了胜利,王后却要放了我。我想这不是没有条件的吧。” 说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路德维卡王后。 路德维卡王后暗赞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虽然身体衰老可头脑仍在。她直言不讳道:“不错,我的丈夫扬·卡齐米日国王陛下的确有个要求。” 此言一出,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马上拒绝道:“我是不会背叛自己的祖国的。王后您请回吧。” 路德维卡王后早就料到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 如果这位前瑞典元帅如此容易屈服的话,在被俘时、在入狱时,他早就屈服了。 所以路德维卡王后没有离开,她开口对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道:“我们并未想要您背叛瑞典。事实上,我的丈夫也是瑞典王位的继承人,这场战争在某种意义上是一场内战。”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冷哼了一声。 “卡尔十世国王陛下才是瑞典王位的正统。” 对于这一说法,路德维卡王后摇头表示了不同意见。 “不,克里斯蒂娜才是瑞典王位最正统的继承人。” 第八百三十一章 摄政女王二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没想到路德维卡王后会提到克里斯蒂娜,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这时,路德维卡王后继续说道:“当年克里斯蒂娜女王放弃了王位而传位给她的表哥卡尔十世,是因为相信卡尔能够带领瑞典王国的国民走上富强的道路。可五年过去了,瑞典人的生活过的更好了吗?并没有,瑞典王国在这五年之中没有一天不在打仗。国困兵疲,瑞典的人民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中。据我所知,在瑞典国内的维堡和雷瓦尔等地区,已经有农民不堪忍受劳役和兵役揭竿而起。事实证明,卡尔十世在治理国家的才能方面是远远不及克里斯蒂娜的。”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心中有一团火燃烧了起来。 不是因为路德维卡王后这些半真半假、不尽不实的话,而是因为路德维卡王后的话里头竟有支持克里斯蒂娜复位的意思。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是克里斯蒂娜的铁杆支持者,老人做梦都想着女王能重登瑞典王国的宝座。 不过这内心的喜悦,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小心的掩饰了起来。他知道路德维卡王后是洞彻人心的高手,如果他现在的情绪被王后看穿了,那么之后王后给出的加码肯定会有所降低。 “哦?是这样吗?我没想到身为波兰人的王后,陛下您会对我国的人民如此关切。”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故意冷冷说地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口气冷淡,路德维卡王后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她继续说道:“当然,国王和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共和国现在正在乌克兰与沙皇俄国的大军交战,之前共和国与瑞典、沙皇俄国、哥萨克同时交战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了,我们希望通过扶持克里斯蒂娜重回宝座来消除瑞典对我国的军事压力,从而全力对抗沙皇俄国。” “好,好。”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拍起了手来,“可是王后,要扶持克里斯蒂娜复位,您该去找克里斯蒂娜去。可遗憾的是,我在此已经被关押了四年,王后总不会以为我在监牢内还能得到关于女王的消息吧。” 说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直盯盯地盯着路德维卡王后。他要确认,确认克里斯蒂娜是否有重回瑞典王位的打算。若果克里斯蒂娜自己毫无此意,那么让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自己打着女王的名头去为波兰人炭中取栗,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路德维卡王后却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告诉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从开始到现在,都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在问,自己在回答。现在,路德维卡王后也要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拿出个态度来了。 “伯爵,如果克里斯蒂娜有意夺回原本属于她王位,您是否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路德维卡王后微笑着反问道。 “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的确是王国正统的继承人。”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如此说道。 这句话应和了路德维卡王后刚才对克里斯蒂娜的评价,不过真较真的话,可是说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回答了,也可以说他什么也没回答。 路德维卡王后闻弦知雅意,她明白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话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 于是她说道:“国王陛下已经写信给教皇,让教皇出面说服克里斯蒂娜。有教皇大人的面子,又是为了她的祖国,克里斯蒂娜已经同意了。再过四天,她就会到华沙。”路德维卡王后如是说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装出了痛苦挣扎的表情。好一会儿后,他像是做了此生最痛苦的决定那般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上帝宽恕!为了先王的正统子嗣,为了瑞典的国民。我只好背弃我对卡尔十世陛下的誓言了。” 见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如是说,路德维卡王后很高兴。她握住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手宽慰他上帝是不会见责于他的,因为他所从事的是正义的事业。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假装无奈地点了点头。 其实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心里,他已经开始计算自己在瑞典王国内还能动用的人脉,以及还有那些心向克里斯蒂娜的实权人物。 接着,他开始和路德维卡王后谈起了现实的问题——钱和军队的问题。 “王后,我纵然支持克里斯蒂娜,可现在的我手中无兵无权,若想让女王复位,扬·卡齐米日国王,或者说波兰共和国愿意支援我多少的人力和物力?” 路德维卡王后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 共和国现在全部的人力和财力都投在了乌克兰的战场上,扬·卡齐米日国王自己又是一贫如洗,他们能给予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或许只有一句话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不过路德维卡王后肯定不能这么直说,不然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肯定会跳起来立马撂挑子。 “伯爵,您知道,波兰人遭受了瑞典军队四年的蹂躏,他们对所有的瑞典人都恨之入骨,如果我们派出波兰军队支持克里斯蒂娜,我想没有一个波兰士兵愿意加入其中。” “那么王后的意思是你们只能提供金钱让我们雇佣雇佣兵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问道。 路德维卡王后沉默不语了。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眉毛如其所料的竖了起来。 这是在清楚明了地质问路德维卡王后:难道你们想马儿跑,又不准备给马儿吃草吗! 路德维卡王后见状,只得妥协说共和国可以拿出一笔五万塔勒左右的经费。 这已经是扬·卡齐米日国王所能拿出的极限了。就这些,国王还得向波托茨基家族和吕保玛茨基元帅借的钱。 可五万塔勒远远低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期望值。 在这位前瑞典元帅的计算中,要想替克里斯蒂娜复位,至少需要不下于五十万塔勒的启动经费,其后的每个月至少需要二十万塔勒。 为此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向路德维卡王后咬定,除非波兰共和国拿出六十万塔勒或者提供五千人的军队和三十万塔勒,否则他们想靠自己和克里斯蒂娜推翻卡尔十世的想法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 当然,按说作为复位的受益者和参与者,克里斯蒂娜本也该出资的。而且退位后的克里斯蒂娜并非没有任何收入,她的收入来自包括诺尔雪平、哥得兰岛和厄赛尔岛,波美拉尼亚等其他地方,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相信,卡尔十世肯定已经停了这些属于克里斯蒂娜的私房钱。这些年来,女王或许不比普通人来的有钱。 故而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为了女王只能咬住路德维卡王后这个金主不松口了。 路德维卡王后被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逼得没办法,她忽然想起来有一个人应该有钱,并且这家伙当初帮助克里斯蒂娜逃出华沙的罪过自己还没有找他清算,且还替他在自己的丈夫面前争取布列斯特。既然如此,那么这次就让那家伙出出血吧。 “伯爵,钱和兵国王和我手上的确没有,可我知道共和国内有位贵族富可敌国,并且很乐意支持克里斯蒂娜女王的正义事业,”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是谁!”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忙问道。 只要能让克里斯蒂娜复位,他可不介意或计较帮助自己的是共和国的国王又或者元帅。 “阿勒瓦尔·彻辰。”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有些失望了。维登贝格对彻辰的记忆还停留在四年前的那一介佣兵团团长上。 低垂的眉头所透露出的失望路德维卡王后看的一清二楚。她也知道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这几年被关在监狱里与世隔绝,不可能知道对外面发生的事情。 “阿勒瓦尔·彻辰现在可大不一样了。他现在是共和国的伯爵,并且拥有维达瓦、布拉茨拉夫,还马上要永远布列斯特,他有三处封地,上万精兵;而且的,阿勒瓦尔·彻辰刚刚生擒了博古斯拉夫亲王,从德文斯克堡救出了弗雷德里克选帝候的妻儿,可谓是声威显赫。” 听了这话,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如果真如路德维卡王后所说,那么彻辰真的是一个极好的助力。只是时过境迁,彻辰是否还会保有对克里斯蒂娜女王的那份友情并倾力相助,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就不得而知了。 “王后陛下,我想尽快的见一见阿勒瓦尔·彻辰。”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对路德维卡王后请求道。 “当然。他此刻正在华沙,您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第八百三十二章 摄政女王三 秘密同路德维卡王后乘马车离开扎莫希奇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很快就到了华沙的郊区。 在郊区的一片小树林里,路德维卡王后令马车停了下来,并指示等天黑了再入城。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有些疑惑地看着路德维卡王后。 “阁下在华沙做下的那些好事,华沙人民到现在还在感激着您呢。”路德维卡王后冷冷地对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道。 对于自己做下的那些“好事”,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却没有显露出如何的愧疚。 他是军人,只是做了军人应该做的事情——镇压叛乱、维护统治。 入城后,路德维卡王后没有马上安排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与彻辰见面,而是劝说自己的丈夫扬·卡奇米日国王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了“程序”,将盖有红彤彤的印章的敕封文书交到了彻辰的手中。 彻辰能否毁家纾难将是波兰共和国战胜瑞典、战胜卡尔十世的关键,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因为任何而让彻辰和国王心生嫌隙。 拿着这迟来的、好似千斤的敕封文书,彻辰和皮德罗真是感慨万千。从王后许下承诺开始,经历了克里米亚和乌克兰的鏖战,布列斯特终于属于他们了。 “我亲爱的侄儿,你快掐我一下,让我好清楚自己不是在梦中。”皮德罗喜极而泣道。 彻辰当然不会去掐皮德罗,但奥克萨娜就不一定了。这位吉普赛人来到皮德罗的身后,狠狠地掐住了他后腰上的一大块肉。 “嗷!” 皮德罗疼得狼嚎了起来。他痛得转过了身怒视着奥克萨娜。 “奥克萨娜,你干什么!你要要了我的老命不成!?” 奥克萨娜嬉笑了起来。 “副团长,我这是在帮你知道自己不是在梦中啊。你应该感谢我才是,这么还怪起我来了?” 皮德罗气的就想去拍奥克萨娜的脑袋。可机灵的奥克萨娜早就躲到了丈夫叶利谢伊的身后。 这时,彻辰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好了,好了。各位,请静一静。” 接下来,彻辰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对佣兵团的有功之臣进行封赏。 不同于以往的金钱,彻辰要将实实在在的官职和土地分给大家。 过往,彻辰和皮德罗虽然领有维达瓦和布拉茨拉夫,但实际控制的土地并不多。维达瓦就不说了,封地面积狭小,若拿来分给每个军官,恐怕两个人享有一个村子或者庄园都不一定够;而布拉茨拉夫,虽然彻辰是布拉茨拉夫哥萨克的团队长,可为了赢得哥萨克们对自己的支持,彻辰必须保证哥萨克们的利益,也就不能随意的分封当地的土地和田庄给佣兵团的人,况且,扬·卡奇米日国王那,每年他还必须上缴一部分税收;可布列斯特就不同了,在它的范围内的七十四座城镇和四百座村庄的税收将完完全全属于彻辰所有,并且其中的十座城镇和三十四座村庄,将永久的划归到彻辰的名下。 蛋糕大了,能分给每个人的也就多了: 叶利谢伊成为了布列斯特的市政长官并享有三座村庄的永久产权,费多特则获得了两座村庄,并且彻辰承诺将为他向国王申请波兰贵族的身份;英格丽也由佣兵团的军需官摇身一变成为了布列斯特的税务官,主管税收;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彻辰则会向教会申请让其担任布列斯特教区的主教。 至于谢苗、瓦尔瓦拉大婶、巴希特、萨尔本等人,彻辰也是各有大小不一的封赏。 虽然他们其中的几人此时并不在华沙,但在场的每个人在得到彻辰的封赏后都喜形于色。 如此高兴当然不能没有酒,在众人的欢呼和请求下,彻辰带着大家来到了附近最近的一家酒馆。 酒馆的招牌上写着“硬骨头”,而里面也的确店如其名,酒馆的墙壁上悬挂着的一排排的配有角的野牛头骨、鹿头骨和麋头骨,这些头骨有的已经发黑,显然是年代久远了,有的还白得反光,四面墙壁都是用这样的猎物头骨装饰着的。 彻辰问起了这些动物头骨的来源,酒馆老板骄傲地告诉他,这些都是他的祖先的战利品。他的祖先曾经是某位王公的狩猎长,专门负责看管华沙附近的一大片原始森林。 当彻辰和皮德罗他们到来的时候,酒馆里还有不少的人在喝酒,其中多是是些穷苦人的打扮。志得意满的皮德罗嫌弃和他们坐在一起喝酒掉了身价,于是大手一挥的扔出了一小口袋的塔勒。 “拿着钱出去。今天这里我们包场了。”皮德罗说道。 一些人见彻辰他们人多势众默默地捡起钱离开了;另外一些虽然心中愤恨,可看这伙人腰悬宝刀、带插火枪,知道惹不起,于是愤恨的站起身,临走还朝皮德罗甩了愤怒的一眼。 彻辰感觉这样不妥,可皮德罗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臂,示意他要坚定的站稳立场。 皮德罗如此行事是有目的的。在他看来,彻辰什么都好,就是缺乏了男子气概和身为大贵族的气势。什么是贵族?皮德罗也不懂。不过他在德意志打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个大贵族都是前呼后拥、飞扬跋扈,他就觉得彻辰也应该这样会摆谱。 他就是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教会彻辰怎么做贵族。 虽然被赶走了客人,可酒馆老板见皮德罗出手如此的阔绰,知道来了大主顾,他乐不可支的上了蜜酒、葡萄酒和啤酒。 皮德罗他们开始轮番祝酒,连一向不喝酒的叶利谢伊也高兴都喝了三杯啤酒,大家喝得头顶都冒出热气。每个人的话也像开了闸的水流,稀里哗啦地流了出来。他们相互打岔,以至到最后每个人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酒过三巡,也不知谁起的头,反正谢苗第一个朝酒馆内的野兽头骨开了枪。 接着,枪声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惊恐万状的酒店老板和仆役看的都呆住了,他们像吓掉了魂似地瞪着眼睛望着这场荒唐的游戏。 而因为枪声,整条大街的人都被惊动了。酒馆外站着成群的人。几个胆大的跑到窗前,脸贴着窗玻璃把鼻子压得扁扁的,他们要瞧瞧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颗流弹恰好击中了一扇玻璃,虽然没有击中人,可四散都玻璃却划伤了某人的脸。 所有人落荒而逃。 而彻辰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等到了晚上,酒还未醒的彻辰突然被国王召见进入卡奇米日宫。他本有些坎坷,因为他担心国王是要就今天他们一伙在“硬骨头”酒馆的荒唐事兴师问罪。 虽然波兰的贵族喝酒闹事是常态,可毕竟事情发生在共和国的首都华沙,并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在会客室内等待彻辰的并不是扬·卡奇米日国王,而是路德维卡王后。一见面,王后果然提到了发生在酒馆的枪击案,不过路德维卡王后竟只是略略的提了一下便把此事按下不提。这让彻辰大大舒了一口气。 等见到威登贝格,他才恍然大悟路德维卡王后为何会对自己宽宏大量。而他也将马上明白,原来布列斯特这颗美味的苹果也是“有毒”的。 第八百三十三章 摄政女王四 不过,在路德维卡王后告知彻辰扬·卡齐米日国王希望通过帮助克里斯蒂娜女王复位来达到打败卡尔十世的目的后,彻辰随即表示了十二万分的支持。 克里斯蒂娜是自己的姐姐,自己当然要帮助她。 但在心中,彻辰却也暗暗腹诽,国王和王后莫非是把自己当做了见利忘义的小人了?因为和布列斯特封赏的事情一前一后,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收买自己。 将这种念头从脑海中甩脱,彻辰说道:“王后,还有伯爵。只要有需要,我的资财任由克里斯蒂娜女王调用。” 听到彻辰这么说,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欣喜万分。他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的,彻辰对克里斯蒂娜的友情一点都没有变。 “女王陛下真是交了一位好朋友。”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暗想道。 “彻辰,我代表克里斯蒂娜女王陛下感谢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握住彻辰的手道。 彻辰连称不敢,他说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可突然的,彻辰想起了件事来,他为难地皱起了眉。 “王后,伯爵。”他对二人说道:“钱我是不缺的,可是我的人马大部分都在乌克兰,留在维达瓦的只有巴希特的民团。” 波兰的那些所谓民团的战斗力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是知晓的。在他率军入侵波兰期间,不止一只人数众多的民团被远远少于自己的瑞典士兵击溃或歼灭。甚至有一次,瑞典骑兵还创造了十七骑击溃上千波兰民团的史诗级战绩。 “这我也想到了。”路德维卡王后说道:“国王的想法是由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招募雇佣兵组成军队。” 雇佣雇佣兵的确是最快的成军办法。彻辰当年便是靠着从黑森雇佣来的雇佣兵组成了佣兵团的骨干。 在德意志,只要你有钱,随便在哪个城镇只要你振臂一呼,就会有十几二十多个雇佣兵跳出来愿意为你效劳。 前提是有钱。 “伯爵,我现在马上命令英格丽从府库中为你支取十万塔勒的募兵费用。” 彻辰一开口便是十万塔勒,这让路德维卡王后既喜又妒——彻辰的财富竟然已经达到了这样一个高度,甚至比国王还要富有——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割据一方、自行其是的诸侯? 当然,这份担心路德维卡王后现在深深的藏在了心里。 之前为了能让彻辰心甘情愿接受这一任务,路德维卡王后甚至违背自己的初衷,将布列斯特的所有权益都交给了彻辰,而并非只是一个市政长官的职务,现在木已成舟,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而唯一令王后欣慰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彻辰依旧是己方的一员干将。 而马上的,他就要参与到一件决定波兰命运的大事业中。 接着,三人就募兵的问题进行了进一步的商讨。王后告诉二人,由于冬天风雪继续肆虐,卡尔十世的大军终于堪堪被得到帕维尔·萨佩加大统领支援的吕保玛茨基挡住了。而据元帅最新的一封来信,他表示自己有信心坚持到明年的三月份。这也使得彻辰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有3-4个月的时间招募雇佣兵。而哈布斯堡家族也会给予他们最大的便利。 得知这两个对自己有利的消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眉开眼笑了起来。 “王后,请让我见一见扬·卡奇米日国王陛下,我要向他的慷慨和大度表示感谢。” 路德维卡王后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不过马上的,她便把这丝为难隐藏在了笑容中。 “元帅,陛下今日还有要事,我看不妨改日我再安排您见陛下吧。”路德维卡王后说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当即的躬身表示感谢。 而在卡齐米日宫的一间密室内,被路德维卡王后所言正在处理要事的扬·卡齐米日国王正在接见新任神罗皇帝利奥波德一世的密使。 这位密使是瑞典人,他是经由卡尔十世派遣又通过萨克森选帝侯之手介绍给利奥波德一世并由再利奥波德一世送抵华沙求见扬·卡齐米日国王的。 关系虽然绕的眼花缭乱,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瑞典人和波兰人的关系恶劣,双方的官兵之间仇深似海,若果卡尔十世直接派出使者,恐怕还没接近波兰人的哨堡便被波兰火枪手击毙了——哪怕打着白旗也无济于事。 况且,作为胜利的一方,卡尔十世若公开的主动派出使者,对己方的士气也是一种打击。 但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卡尔十世既然在战场上取得了优势,那么在取得优势后他要将军事优势转化为政治和经济优势,那外交斡旋又是必不可少的。 故而的,密使才绕了如此多圈,费了这许多的周折。 密使带来的卡尔十世的条件还是那两个:一、扬·卡齐米日彻底放弃对瑞典王位的宣称;二、割让波美拉尼亚和利沃尼亚地区。 只听完卡尔十世这第一条结束战争的条后,扬·卡齐米日内心的无名火便迅速的起了来。 这第一条,扬·卡齐米日是万万难以接受的。对瑞典王位的宣称,那是从扬·卡齐米日的父亲西吉斯蒙德三世到他的哥哥瓦迪斯瓦夫四世再到自己,三代人不灭的梦想。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哪怕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对瑞典王位的声称,自己又怎能放弃? 卡尔十世何德何能能做瑞典的国王,他有自己根正苗红吗?他的身上有自己流的瓦萨家族的血液纯正吗? 一念及此,扬·卡齐米日看那密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卡尔十世。 他要用刀砍他,用剑劈他! 密使感受到了扬·卡奇米日那狼一样凶狠的目光,他慌忙地低下头不敢和波兰国王对视。 总算的,扬·卡奇米日压抑住了冲动,没有真的对使者动手。 “我是不会同意的。我绝对不会放弃对属于我的瑞典王位的宣称。”扬·卡奇米日国王义正辞严道。 若是在今人看来,割让波美拉尼亚和利沃尼亚才是最无法让人接受的。可恰恰是这第二条,扬·卡齐米日国王倒是觉得可以考虑考虑。 这倒不是扬·卡齐米日不爱国,而是因为重王位而轻土地才是那个时代的主流思想。在17世纪,欧洲虽然经历了启蒙运动,但是各个民族国家的民族意识才刚刚觉醒,大部分人对一个国家的领土的重要性还没有充分的认识。国王和贵族们看重的往往是血统和名位。乃至于各个国家的国王在嫁女和联姻的时候,互送土地作为嫁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要等到民族意识的真正觉醒,还要等到拿破仑席卷欧洲的时候。 那已经是一百五十年后了。 所以的,扬·卡齐米日国王认为以割让波美拉尼亚和利沃尼亚地区来换取战争的结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自己为了能尽早的结束战争,就连普鲁士都允许独立了,波美拉尼亚和利沃尼亚难道能比普鲁士地区更对共和国来的重要吗? 不过即使认为第二条值得考虑,扬·卡奇米日也不准备接受。因为他好不容易从意大利请来了克里斯蒂娜,正准备从背后给卡尔十世来上致命的一击,此时又怎会考虑和谈? 那密使见扬·卡奇米日国王拒绝,他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说,试图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动摇扬·卡奇米日的态度,完成国王交给自己的任务。 而在另一边,在该说的事情都说完,路德维卡王后又重申了遍要彻辰在克里斯蒂娜到来前务必保密后,彻辰便向王后和元帅告了辞。 待彻辰离开后,路德维卡王后也送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回他的房间。 二人走到二楼的走廊时意外地遇见了博古斯拉夫亲王。 扬·卡奇米日国王赦免了博古斯拉夫后,这位亲王便从御膳官的府邸搬到了卡奇米日宫住了下来。或者说,被软禁了下来。 卡尔十世率军突袭立陶宛,博古斯拉夫亲王几次向扬·卡奇米日国王请战,申言自己要将功赎罪。可扬·卡奇米日国王虽然因为御膳官的关系以及其他的政治考量宽恕了博古斯拉夫,但对于他当年的背叛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国王完全不能确定在卡尔十世再次取得优势的现如今,博古斯拉夫亲王这个“叛变小能手”会不会再次的跳反。所以的国王拒绝了博古斯拉夫的请战,让他在卡奇米日宫好生安养。 博古斯拉夫亲王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也算是老相识了。虽然诧异于作为战俘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竟会在卡奇米日宫内,并且和路德维卡王后在一起,不过亲王还是马上上前打了招呼。 二人免不了一番寒暄。 路德维卡王后则先行离开了。 她并不担心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会把共和国将要帮助克里斯蒂娜女王复位的消息告诉博古斯拉夫,因为这是在卡齐米日宫,周围都是自己人,除非博古斯拉夫插上翅膀,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出去。 路德维卡王后走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果然对博古斯拉夫说起了他为何会在此以及自己要雇佣雇佣兵帮助克里斯蒂娜复位的事情。 “这件事情你找我啊!”博古斯拉夫高叫道。他声音之响亮,甚至引来远处的两名守卫和一队经过的侍女为之侧目。 博古斯拉夫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拉到了一边。 “瞧!国王陛下虽然宽恕了我,可他并不信任我。吕保玛茨基元帅在立陶宛吃了败仗,我希望率军去支援他。哪怕我的米亚捷尔斯克堡近在咫尺,可是国王就是不同意。他担心我再一次的叛变。天可怜见,卡尔虽然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可我看的明白,在家舅也只能背弃了他以后,卡尔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共和国会取得胜利,只是时间和付出的代价问题。之前我和卡尔一条心,那是因为我没有了退路。可现在,国王赦免了我,我就该有所表示,以图拉齐维乌家族在战后的共和国仍然有一席之地。嗨,现在谁还去做卖国贼啊,当卖国贼早就无利可图了!” 听了博古斯拉夫这掏心挖肺的坦白,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竟然笑了起来。他没想到博古斯拉夫亲王在自己面前竟如此的实在。 “亲王殿下,你还真是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博古斯拉夫摊了摊手。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你需要兵,我有。在米亚捷尔斯克堡我有两万的人马,里面大部分都是雇佣兵。你可以去招募他们,反正再过四五个月他们同我的合约也到期了,而我再也没有钱去雇佣他们了。我可以给你一张手令,让我的管家萨科维奇给女王和您提供一切的方便。只要你在国王面前提到一句我的功绩。”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琢磨了下,他觉得从米亚捷尔斯克堡带走博古斯拉夫麾下的雇佣兵这的确是比去德意志招募雇佣兵来的快捷。 “那我代表女王多谢您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道:“在扬·卡奇米日国王面前,我也会多多替你美言的。” 得到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承诺,博古斯拉夫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接着,博古斯拉夫又问起了克里斯蒂娜女王何时会到波兰。 在得知克里斯蒂娜将在两天后抵达时,博古斯拉夫叹了一口气道:“本来女王陛下莅临米亚捷尔斯克堡,我是该有所表示的。毕竟我之前对女王陛下做下了错事,虽然道了歉,却一直没有更好的弥补。可现在我现在身陷囹圄并且还是一贫如洗了。不瞒阁下,我现在连衣服上的纽扣都是镀银的。而我的钱,全都给了刚才离开的那位。” 说着,博古斯拉夫偏过头指了指窗外。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驶出卡奇米日宫。 而马车内坐的,除了彻辰还能有谁?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上唇的胡子不禁抖动了起来——博古斯拉夫亲王这次真是为女王的事业贡献良多了。 第八百三十四章 摄政女王五 二天后,半个月前便从意大利出发经海路又走陆路的克里斯蒂娜女王终于抵达了华沙。 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一样,克里斯蒂娜也是秘密前来的。她化名安娜,是一名来自法国的富有的女伯爵,并且是路德维卡王后的好友。 而为了演好富有的女伯爵的这一角色,克里斯蒂娜的随行队伍极其的庞大,总共有255人和247匹马,并且其中还有一支法国芭蕾舞团、一支意大利管弦乐队和一支法国管弦乐队。 如此奢侈的行头让还未从战火中恢复过来的华沙市民瞠目结舌,直言哪怕是德意志某个公国的国王,也未必有如此的富有。 安娜女伯爵的名声不胫而走。 而克里斯蒂娜所表现出的奢侈也让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感到震惊。他甚至一度怀疑是否是卡尔十世戎马倥偬,忘了停掉女王的生活费了。 “这几年来,女王陛下在意大利的支出都是由团长他支付的。前前后后经我手汇到意大利的钱不下三万塔勒。” 英格丽跟随着彻辰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一同在卡齐米日宫迎接克里斯蒂娜都到来,她见维登贝格露出疑惑的神态,赶忙对这位王国的前元帅解释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这才恍然大悟。 一身华丽的法国服饰打扮的克里斯蒂娜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的马车由四匹波多利耶高头大马拉拽,这种擅长远程奔波的千里马是贵族们的最爱,这种马匹能整天跟鞑靼人的草原马赛跑,而跟土耳其马比起来,它的速度更快,更能适应各种天候,也更能忍饥耐寒,即便是在雨夜也照样能长途跋涉。 女王一下马车,路德维卡王后便快步的走了上去,握住了克里斯蒂娜的手。 “妹妹,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路德维卡王后动情地说道。 那模样,任谁都会感叹二人间的姐妹情深。 克里斯蒂娜也充分地演好了一位与路德维卡王后阔别多年的妹妹的角色。 “玛丽姐姐(路德维卡王后原名玛丽·露易丝·冈萨加),我也想你啊。” 彻辰看着分别多年的克里斯蒂娜。 三年的时间,岁月几乎没有在克里斯蒂娜的脸色留下任何的痕迹,她还是那么的美丽,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 同彻辰一样一直盯着克里斯蒂娜的还有扬·卡齐米日国王。这位国王近似于贪婪地欣赏着克里斯蒂娜的美貌。虽然扬·卡齐米日国王清楚自己和克里斯蒂娜是不可能有什么的,特别是在这特殊的时期,可这却不妨碍国王用眼睛把女王的美貌印在心里。 在女王和波兰王后一番寒暄后,二人携手联袂朝卡齐米日宫内走去。 今日,为了防止有人认出女王的身份,守卫卡齐米日宫的守卫全部换成了扬·索别斯基的部下。这些人全部来自外省和罗斯地区,理论上不可能见过作为瑞典女王的克里斯蒂娜。而宫内的所有侍女,也全部换成了新人。 没有舞会、没有宴请。宫门关闭后,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都聚集到了会议室。 扬·索别斯基临时担当起了护卫的角色。他身穿翼骑兵甲笔直的站在门口,注视着周围可能出现的任何可疑的风吹草动。 而在会议室内,扬·卡奇米日国王、路德维卡王后、博古斯拉夫亲王、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克里斯蒂娜、彻辰等六人对计划做了最后的讨论。 按照原来的计划,克里斯蒂娜将率领从德意志雇佣而来的雇佣兵从柯尼斯堡出发在里加登陆,在占领这座城市后以瑞典女王的名义竖起反旗,声明自己对瑞典王位的所有权。 而在正面的战场,波兰军队将尽力的拖住卡尔十世的大军。为此,扬·卡奇米日国王将从波兹南调回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兵力。 待到卡尔十世众叛亲离,克里斯蒂娜女王的军队将同波兰军队一起完成对卡尔十世残部的最后一击。 但是由于有了博古斯拉夫亲王和他的米亚捷尔斯克驻军的加入,扬·卡奇米日国王就想计划应该有了改变。 “各位,”扬·卡奇米日国王站起了身,他对众人说道:“由于仁慈的上帝让博古斯拉夫亲王幡然醒悟并改邪归正,我们的力量得到了壮大。所以我认为原先的那个计划也该有所修正,以使其更加的符合现在的实际。” 说到这里,扬·卡奇米日朝克里斯蒂娜和博古斯拉夫投去了一眼。 克里斯蒂娜和阿尔维德·威登贝格二人面面相觑。因为在扬·卡奇米日国王说话前,二人没有听到一点关于要变更计划的口风。 而博古斯拉夫亲王对国王对他投来的目光回报以璀璨的一笑——他自觉自己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至少国王陛下已经不再厌恶他了。 稍作停顿后,扬·卡奇米日国王说出了自己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出的新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且简直就是彻辰和克里斯蒂娜在克里米亚所做的事情的翻版。 在计划中,克里斯蒂娜将直接在米亚捷尔斯克竖起反旗并吸引卡尔十世的主力前来进攻,而等到瑞典军队在米亚捷尔斯克城下师老兵疲后,再有波兰军队发起致命的一击。 在说完自己的计划后,扬·卡奇米日国王像一只骄傲的公鸡一般挺起了胸膛扬起了头。 他希望听到他人的赞叹好掌声。 “陛下英明!” 掌声如期想起,可鼓掌的只有博古斯拉夫亲王一人,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国王的左脸抽搐了一下,他感到有些尴尬了。 而博古斯拉夫亲王则停止了鼓掌,因为亲王同样发现了气氛的异样。 全场空气突然的安静。 过了会儿,扬·卡奇米日国王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开口问道:“你们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没有人开口。 在场的出了彻辰外哪一个不是人精,虽然扬·卡奇米日国王的计划中有致命的问题,可在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们又怎好直言不讳。 克里斯蒂娜把头转向彻辰,她正要以目示意彻辰也不要开口,却已来不及。 更让克里斯蒂娜担心的是,彻辰的第一句话就差点引起了扬·卡奇米日的不快。 “陛下,您这计划像是我在克里米亚时的翻版。”彻辰如是说道。 扬·卡奇米日国王的脸色当即的难看了起来。 克里斯蒂娜暗叹了口气。她站起了身指出了扬·卡奇米日国王这最新的计划的漏洞。 与其让彻辰稀里糊涂的得罪扬·卡奇米日,还不让自己来,毕竟自己的身份在此。 第八百三十五章 摄政女王六 “陛下,”克里斯蒂娜说道:“你的计划好虽好,我和伯爵(指阿尔维德·威登贝格)也有信心坚守住米亚捷尔斯克。可是以我对卡尔的了解,假如他知道我在米亚捷尔斯克,那么他必定不会前来进攻,反而会退避三舍,进而回国稳定局势。而且米亚捷尔斯克虽然毗邻瑞典的边境,但有德文斯克堡和道加瓦河阻隔,那些心向这我的人想投奔于我,那是千难万难的。” 扬·卡奇米日国王听了克里斯蒂娜的话,怏怏地坐了下来。 他终于也意识到自己这心血来潮的计划的不足了。 接着,会议的内容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计划上来。 即:克里斯蒂娜将如何率领博古斯拉夫亲王的雇佣兵从米亚捷尔斯克出发在里加登陆。 这是其中关键的关键,如何才能瞒天过海,将米亚捷尔斯克堡内的雇佣兵运到柯尼斯堡。 “数千人的雇佣兵离开米亚捷尔斯克堡前往柯尼斯堡卡尔十世不会不起疑心,而且沿途都是瑞典人的哨所和城堡,卡尔十世可以很轻易地挡住他们的去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道。 边说着,这位前瑞典元帅边在地图上划了两条线。 “水路或者陆路,都不行。” 扬·卡奇米日国王牙齿咬着下嘴唇,他两只手背在胸前,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让他们在过境的时候谎称是被德意志的某位国王或者公爵雇佣如何,譬如利奥波德一世?”国王抬起头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好,”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现如今德意志的公国没有一个国家需要雇佣如此庞大的一支雇佣兵,卡尔对这一点肯定是心知肚明。而哈布斯堡家族是共和国的盟友,卡尔就更加警惕了。” 自己的建议又被克里斯蒂娜否决,扬·卡奇米日的脸不禁红了红。 可没人注意到国王的窘态,因为所有人都盯着地图思索。 过了会儿,阿尔维德·威登贝格提出了唯一可行的方案,那就是走陆路从共和国的境内绕一大圈抵达柯尼斯堡。 但这个方案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 又过来会儿,大约是念三遍祈祷经文的时间,克里斯蒂娜说道:“如果不是去柯尼斯堡,而是让雇佣兵们假意接受卡尔的雇佣,直接从米亚捷尔斯克前往里加,你们觉得这个办法如何?” “恐怕瞒不过卡尔十世。”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摇头道。他为卡尔十世效力多年,知道这位国王的精明强悍。一般人的人在他的面前连说话都会哆嗦,更何况是欺骗。 “况且,谁都不能保证卡尔十世会让雇佣兵前往里加休整,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直接将雇佣兵投入到战场。”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些平日里果断坚决的人此时都在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但这是由于要对付的是卡尔十世这样的强人,计划的每一步都要做了最为细致的谋划,不然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这时,彻辰突然说道:“或许不需要瞒过卡尔十世,我们只需要瞒过驻守道加瓦河的某位瑞典将军,然后让他签发一份通行证同意我们前往里加就足够了。” 彻辰的这一想法让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眼睛一亮。虽然彻辰还是将问题想得过于的简单,譬如如此大规模的过境,卡尔十世不可能不过问,但却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他问扬·卡奇米日国王,现在同卡尔十世在立陶宛的,有哪几位瑞典将军。 扬·卡奇米日国王一一说出了他们的名号。当老大人说到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的时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喜悦地对克里斯蒂娜道:“女王陛下,真是上帝保佑。” “不错,真是上帝保佑。”克里斯蒂娜笑着重复道。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他也是女王的支持者之一。 解决了最困难的一个问题,其他问题的解决便如同水到渠成一般。 当计划被最终完善,天竟然已经黑了下来。 “时间不早了,我看大家先休息一下。待会侍从会送来晚饭,大家饱餐一顿。”扬·卡奇米日国王高兴地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众人齐声道。 用过晚膳,扬·卡奇米日国王、路德维卡王后走了出去。 作为共和国的至尊,国王要处理的事情可不止这么一件。 克里斯蒂娜、彻辰、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博古斯拉夫亲王则留在了餐厅内。 博古斯拉夫亲王待到国王和王后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抬起头,将披散的拳曲假发甩到背后,将两脚的鞋后跟重重地一碰,然后精神抖擞地朝克里斯蒂娜走去。 “女王陛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不!当我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伯爵的口中得知您要来华沙的时候,我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伸出手试图捧起克里斯蒂娜的玉手。 “而更令我欣慰的是,女王您的风采依旧,而那玉容更似维纳斯的女神。上帝啊!” 博古斯拉夫用另外一只手捧住自己的胸口,仿佛他的心脏要跳出来一般。 克里斯蒂娜虽然不喜亲王,但现如今他是自己最大的雇佣兵提供者,所以的女王如愿的让博古斯拉夫捧起手亲了亲。 “亲王,在全知全能的上帝面前,你我都只是普通的人,所以我可不敢称女神。”克里斯蒂娜礼貌地说道:“不过听到您对我的夸奖,仍让我欣喜不已,虽然我还不至于听不出亲王您的谬赞只是体现宫廷礼仪而信以为真。” 博古斯拉夫听着克里斯蒂娜的天籁之音神魂颠倒,他竟朝克里斯蒂娜倾斜过脑袋,他那双枭般的眼睛在克里斯蒂娜面前闪烁着甜蜜、锐利,同时又是那么火辣辣的目光。 在那烈焰般的目光逼视下,克里斯蒂娜的心头一阵恼怒。 得寸进尺的博古斯拉夫! 她可以容忍博古斯拉夫亲吻自己的手,但那已经是极限。 “亲王殿下,我在罗马听说你和安娜公主已经成亲,这真让我感到高兴。” 克里斯蒂娜的话有如一盆冷水浇在博古斯拉夫的头顶。他收敛了目光,然后微微低头欠身行礼,接着也退了出去。 第八百三十六章 摄政女王七 这时候,彻辰和克里斯蒂娜终于可以互诉衷肠了。 “克里斯蒂娜姐姐,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彻辰高兴地说道。 克里斯蒂娜的脸上也洋溢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真诚的喜悦,她拉住了彻辰的手。 “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哎,世事难料。我本想在意大利不再卷入祖国与波兰共和国的纠纷,可是卡尔他穷兵黩武弄得王国民生凋敝,为了子民,我也不得不举起利剑与他为敌了。” 说这话的时候,克里斯蒂娜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悲哀。 显然,虽然卡尔十世曾经伤害过她,可要克里斯蒂娜与外人联手对付自己的祖国,克里斯蒂娜也是在极其的纠结和矛盾中才下的决心的。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在一旁安慰女王道:“克里斯蒂娜,我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懂,我都懂。”克里斯蒂娜露出了坚毅的表情。 接着,克里斯蒂娜又问起了彻辰与法蒂玛的孩子安娜的近况。 彻辰告诉克里斯蒂娜,小安娜现正在维达瓦由保姆照顾,而法蒂玛则和自己在一起。 听到小安娜并不在华沙,克里斯蒂娜有些遗憾。 “在得知法蒂玛生下孩子后我本想来维达瓦看看的。可是后来我得知你娶了娜塔莉为妻,我又犹豫了。你知道,娜塔莉对我的误会很深······”克里斯蒂娜说道。 “我都知道,克里斯蒂娜姐姐。” 说到娜塔莉,彻辰的脸感觉一阵火辣辣。 因为他和娜塔莉的冷战还在继续着。 就在昨天,在克里斯蒂娜到来前,彻辰本想借着自己听从王后的命令帮助克里斯蒂娜复位这件事情改善与娜塔莉的关系,他都写好了信准备封印,可他的眼前突然出现和娜塔莉的幻影,那幻影中的娜塔莉看了信,只是冷冷的回了句:“你只是为了克里斯蒂娜才如此毁家纡难,若换了别人,你舍得吗!” 幻影说完后转瞬即逝,彻辰也马上的清醒了过来。可因为这,彻辰把信放到了抽屉中,没有寄出。 克里斯蒂娜注意到了彻辰脸上泛起的红晕,她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不过克里斯蒂娜聪明的没有去追问,只是说道:“娜塔莉也是个好姑娘,只是脾气倔了些。你性格好,要多包容她。” 接着,克里斯蒂娜又问起了佣兵团其他人的近况。在得知叶利谢伊和奥克萨娜喜结连理后,克里斯蒂娜摘下了一枚戒指让彻辰转交给奥克萨娜。 在克里斯蒂娜和彻辰交谈的时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一直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女王。而待二人说话完毕,克里斯蒂娜一把扑倒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怀里。 “我真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阁下。对我而言,阁下就如同父亲一般。” 克里斯蒂娜抓过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手亲了又亲。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温柔地抚摸着克里斯蒂娜的秀发,他像看女儿一般看着克里斯蒂娜。 “虽然这么说有些僭越,但是我也一直把陛下您当做女儿看待。这些年在扎莫希奇的牢中,我日夜思念着陛下您。” 克里斯蒂娜的眼中流出了泪水,她再次扑到了老人的怀中。 这时候,彻辰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了,他也不忍打搅这温馨的一幕,于是悄悄的退了出去。 餐厅内只剩下克里斯蒂娜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二人。 克里斯蒂娜正闭着眼躺在维登贝格的怀中感受着老人的温暖,突然元帅的声音在克里斯蒂娜的头顶响起。 “陛下,这一次扬·卡奇米日要助你复国,你认为他有几分诚意又有几分虚情?” 克里斯蒂娜抬起了头。 其实在罗马,当教皇将扬·卡奇米日的信交给她的时候,克里斯蒂娜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应该有八分的真心,毕竟今日波兰共和国的局势像极了1655年时。”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点了点头。 “不错,”他说道。 随后,老人抬起了头望向天花板。 “而我们的形势,又是否也像极了1605年时候的那位伪德米特里一世?” 克里斯蒂娜的内心一凛。 她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维登贝格的提醒惊醒了她——自己会否会为扬·卡奇米日做了嫁衣裳。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提及的伪德米特里一世的故事发生在1605年。 那位伪德米特里一世也是在得到波兰共和国的的支援后组建起一支由志愿军和雇佣军组成的约3500人的军队,他们跨过边境,向莫斯科前进。在第二年的6月20日和平进入莫斯科,成为沙皇。 这之后,波兰人让德米特里一世迎娶波兰人做沙皇俄国的王后并有计划的派出波兰人掌握沙皇俄国的重要职位,试图以此控制沙皇俄国。 虽然此事在沙皇俄国的野心家舒伊斯基的阴谋下以莫斯科展开了对波兰人的血腥大清洗,伪迪米特里一世和所有波兰人被杀而告终,可这又给了波兰武装干涉沙皇俄国内政的口实。 而最后,当时的波兰国王西吉斯蒙德在占领莫斯科后自行加冕为了沙皇。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提及这段历史,意在提醒克里斯蒂娜——扬·卡奇米日国王是否包藏此等祸心,毕竟当年帮助德米特里一世复位的便是他的父亲西吉斯蒙德。 克里斯蒂娜考虑了下此种可能性,她说道:“不太可能。当时的波兰共和国如日中天,沙皇俄国又陷入了内乱,所以西吉斯蒙德国王才能有能力和机会干涉沙皇俄国。可现在波兰共和国满目疮痍,他们能打败卡尔已是万幸,根本不可能奢望占领瑞典。不过帮助我们的军队都是扬·卡奇米日国王提供的,这的确是个隐患。因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命令这些军队倒戈。” 威登贝格望了望门外,他突然问道:“女王陛下,您信任彻辰吗?” “我像信任自己一样的信任他。”克里斯蒂娜毫不迟疑地回道道。 威登贝格的每条皱纹都似乎笑了起来。 “那就没有问题了。” 第八百三十七章 摄政女王八 之后的数月,彻辰都在为协助克里斯蒂娜复位而做着准备工作。 而他所要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那就是筹措经费。 第一笔五万塔勒的钱款交付给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可这对于一场颠覆一国政权的行动来说还是杯水车薪的。按照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和英格丽的计算,到明年的三月份,彻辰至少需要筹措五十万的塔勒。并且还要提前准备好未来的三个月每月二十万塔勒的费用。 一共就是一百一十万塔勒。 虽然拥有了布列斯特的封地,但是由于是刚刚受封,并且正处于冬季,这些城镇和村庄是没有产出的;而布拉茨拉夫的税收,彻辰又要用来养活上万的哥萨克,其输血的能力也是有限。 国王为彻辰送来了三万塔勒的费用,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知道彻辰缺钱后,为了报答彻辰的救命之恩,也给了彻辰一张五万塔勒的支票。 可这仍无异于杯水车薪,因为缺口高达一百零二万塔勒。 而一百零二万塔勒是一个什么概念? 在当时三十个塔勒可以买一头成年奶牛,三百个塔勒可以买一栋别墅…… 彻辰准备抵押他现有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可这仍然不够。 没奈何的,彻辰不顾皮德罗的反对,打起了他那份放在犹太财团那里的数目巨大的存款的主意。 而就在此时,克里斯蒂娜的随员中的一名犹太银行家找到了彻辰。 “伯爵,迪戈·特谢拉向您致敬并愿意为您效劳。”来者恭敬地说道。 彻辰看着这位自称迪戈·特谢拉的男子。此人约莫四十多岁,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他眼睛细长如缝,一个硕大的鹰钩鼻长在欣长的马脸上。而和彻辰在波兰所见的犹太人不同的是,迪戈·特谢拉身穿着一身德意志民族服装,若非他自我介绍自己的出身,旁人真看不出他是犹太人。 “是克里斯蒂娜女王派你来找我的吗?”彻辰问道。 迪戈·特谢拉摇了摇头。 “并不是,伯爵。我是听说了您在筹款方面遇到困难,所以特意赶来的。” 听到迪戈·特谢拉这么说,一旁的皮德罗露出警惕的神色。 在彻辰放出了抵押布列斯特领地内田庄、土地和税收的消息后,那些有钱的大商人、大贵族和犹太银行家们的确就像逐臭的苍蝇一般扑向了彻辰。 虽然没人知道一贯富裕的彻辰为何突然抵押自己的资财,可所有人都知道——彻辰需要钱,并且是立刻、马上的。 故而,这些觊觎彻辰的土地和田庄的家伙都无一例外的开出了极其苛刻的条件。比如高昂的利息、超长的抵押期限、一系列附加的政治条件等等等等。 这些条件之苛刻,连哪怕急着用钱的彻辰都认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可无论彻辰如何的磨破了嘴皮子的据理力争,摸准了彻辰命门的买主们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并且还有人隐晦地说,多拖一天就少一天的钱。 这气的叶利谢伊他们将那人打了个半死扔到了臭水沟里。 显然,皮德罗认为迪戈·特谢拉也是想来趁火打劫的。 迪戈·特谢拉注意到皮德罗那敌视的目光,他当然听说了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于是他朝皮德罗报以和善的微笑。 “这位想必是皮德罗副团长吧?请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来趁火打劫而是来真心来帮助彻辰伯爵的。克里斯蒂女王是我的保护者,我知道一些事情,也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帮到女王和您。” 听迪戈·特谢拉这么说,挡在门口的皮德罗让开了些。 “请进来说吧。”彻辰说道。 等迪戈·特谢拉进屋入座后,彻辰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要如何帮我?” 迪戈·特谢拉没有直接了当地回答彻辰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彻辰知不知道什么是担保物权。 彻辰和皮德罗面面相觑。 对于担保物权的概念,二人一头雾水。 突然的,皮德罗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大喊道:“英格丽,快来一下。” 喊完,皮德罗回头故作轻蔑地对迪戈·特谢拉说道:“这样简单的问题我都不屑回答你。” 英格丽很快到来了。 皮德罗指了指迪戈·特谢拉说道:“英格丽,你告诉这个犹太人,什么是担保物权。” 英格丽作为军需官在会计方面懂得当然比彻辰和皮德罗多,她开始娓娓道来。 所谓的担保物权是指在买卖等民事活动中,债务人或债务人以外的第三人将特定的财产作为履行债务的担保。而债务人未履行到期债务时,债权人依照法律规定的程序就该财产优先受偿的权利。 一般来说,债务人对于自己负担的债务,应当以其全部财产负履行义务,也即债务人的全部财产为其债务的总担保。在债务不履行时,债权人可请求法院依法定程序变卖债务人的财产,以其价金清偿债权。 而债权不具有排他性,因而对于同一债务人,不妨有同一内容或者不同内容的数个债权存在。对于同一债务人,可能发生负债超过其财产总额的情况,而一切债权都处于平等地位,期间并不发生顺位的问题。同一债务人的数个债权人,对债务人的财产都平等享有债权,如果债务人的财产不足以清偿总债权时,就要依各债权人的债权额比例分配,债权人的债权就会得不到完全清偿,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债权也不具有追及性,在债务人让与财产于他人时,该部分财产即失去担保的性质,因而不能发生债务人以让与财产的行为而致损害于债权人的结果。 虽然英格丽解释的很细致,可无奈彻辰和皮德罗仍然是一头雾水。 实在是理论太艰深了。 迪戈·特谢拉见状也知道彻辰和皮德罗听不懂,于是只好举例子说明。 简言之,就是在一个东西,可以抵押给不同的人。 比如彻辰的那些田庄和他所持有的借款合同的价值是五十万塔勒,那么这五十万塔勒今天可以拿来为克里斯蒂娜女王担保,明天又可以拿来为扬·卡齐米日国王担保,后天维戈夫斯基也可以拿去做担保…… 听懂了吗? 简言之这么玩,不!在这么合理操作之下,彻辰就相当于利用金融杠杆,实际用到手的可以达到两个、三个、甚至十个五十万塔勒。 这就等于是一笔钱能当n笔钱用。 听到迪戈·特谢拉如此深入浅出的解释,彻辰和皮德罗终于明白了。 “你是想拿我的资财去做那个什么担保?”彻辰问道。 “不错!”迪戈·特谢拉笑了起来。 “可这会有人要吗?而且你怎么把它抵押给许多人而不让人知道?”彻辰有些不自信道。 迪戈·特谢拉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伯爵,我刚才说了,一个物上,可以设定不止一个担保物权。您的财产如果定价是五十万塔勒的话,那么我们不放抵押担保来三十万塔勒。请您相信,在荷兰和汉堡的交易所,有的是金融冒险家。而至于如何保密,抱歉,这是我的商业机密。” 之后,迪戈·特谢拉建议彻辰将所有的资财抵押给五到六个人,这样他就能募集到大约一百五十万到一百八十万的塔勒。 彻辰想了想犹豫着同意了——其实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此事的风险也是极大的。因为一旦还不上,彻辰等于要得罪所有的债主。 而有能力吃下价值五十万塔勒的人,又有哪个是易与之辈?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皮德罗比彻辰想的开。这位在初一听到彻辰要拿自己所有的钱帮克里斯蒂娜复国暴跳如雷的老兵现在反而安慰彻辰道:“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反正要是失败了,我们也是倾家荡产甚至被卡尔十世的人追杀。现在只不过多了五个仇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彻辰听了叔叔这话大是愧疚——叔叔奋斗了一辈子,现在难得过上了好日子,可他却那二人所有的一切投入到一场凶险异常的豪赌中。 皮德罗不待彻辰宽慰他两句便离开了。这时候,法蒂玛突然来到了彻辰的面前。 “彻辰,你是不是喜欢克里斯蒂娜女王?”法蒂玛突然问道。 彻辰一愣。 旋即的他生气地说道:“当然没有!我把克里斯蒂娜一只当姐姐看待。法蒂玛你到底在想什么?” 听彻辰这么说,法蒂玛垂下了修长的眼睫毛。 “可是你为了五十万塔勒可以宽恕博古斯拉夫,而为了帮助克里斯蒂娜女王你却不惜拿出一切的资财,显然克里斯蒂娜在你心中比娜塔莉来的重要啊?” 彻辰再次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一把搂住了法蒂玛。 “不,”彻辰说道:“我爱你和娜塔莉,以我的全部力量,全心全意去爱。我也爱克里斯蒂娜姐姐,可那是不一样的爱。我愿意为娜塔莉奉献一切,可我希望她也如此。可是……唉……她爱自己的祖国和国王显然超过爱我,所以我嫉妒了、我恨了……我有时真想知道,在我和国家之间,她会选择哪一个。” 第八百三十八章 摄政女王九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站在道加瓦河河岸边。 河岸四周被烟雾所笼罩,与水面融成一片,水天一色,迷迷蒙蒙。 隐隐约约的,罗伯特·道格拉斯能看到几艘的黑色木船在河面上若隐若现。这些是附近渔民的渔船。这种船的船身狭长,船舷两侧装有很厚的芦苇束。一些船只顺水行驶,被急流带动,迅疾如飞;另一些船只逆流而上,船上张着风帆,船夫们仍得奋力摇橹、划桨。 一艘这样的船在岸边靠了岸,船主从船上下了来。他手中捧住一个鱼篓,里面满是新捕的活鱼。 “道格拉斯将军,今晨新捕的活鱼,来几条吧。”船主将鱼篓举到胸前,对罗伯特·道格拉斯说道。 鱼篓里的鱼活蹦乱跳,不时地溅起几滴水,溅在罗伯特·道格拉斯的衣甲上。 罗伯特·道格拉斯喜欢吃鱼,若是平时,他肯定会细细的挑上几条好鱼拿回去晚上做鱼汤喝,可是今天,他满怀心事,没有这个心情。 罗伯特·道格拉斯示意船主走开。他再次的往道加瓦河上极目眺望。 船主见平日里的老主顾今天竟然对自己的鱼兴致缺缺,他先是一愣。继而的将鱼篓放在了地上。 他这是要把鱼送给罗伯特·道格拉斯。 船主也是精明人,他知道自己的渔船能够在道加瓦河上自由航行而不被瑞典士兵和雇佣兵敲诈勒索,靠的就是自己的主顾是这位来自苏格兰的将军。 所有人都知道每天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要在他这里买鱼,故而没有人敢打劫他的渔船。 船主离开后,罗伯特·道格拉斯对那筐活鱼仍然没有投去一眼,他只是看着河流的上游,嘴里间或的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没到?” 过了大约3个多小时,道加瓦河面上的烟雾逐渐散了去。这时,罗伯特·道格拉斯看到在河的尽头出现了几个巨大的黑影。 “来了。”罗伯特·道格拉斯喃喃自语道。 由于是顺流而行,黑影来的速度很快,它们前进时宛如海中的鲨鱼。河面上的渔船纷纷有如受惊的鱼儿四散奔逃。 不一会,黑影的全貌已经清晰可见——那是几艘巨型的运输船,上面飘扬着拉齐维乌家族的旗帜——旗帜上是拉齐维乌家族的纹章和格言:一只黑鹰的黑鹰胸上有一个盾,盾上有三枚“特兰比纹章”;在纹章下面写着“我们接受上帝的忠告”。 河岸边响起了一声炮响。罗伯特·道格拉斯的副官来到将军的身边问道:“将军,他们来了。我们是否要例行检查?” 对来往于道加瓦河上的船只本是要逐一检查的,一只都不准遗漏。这是因为不少来自法国和英国的商船偷运火药、枪支和盔甲前往与瑞典为敌的国家谋取暴利和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副官这次会突然请示,因为在于卡尔十世国王已经下过命令,对来自米亚捷尔斯克堡的拉齐维乌家族船只予以放行,并事事给予其方便,直到他们到达里加。 这些船运输的都是拉齐维乌家族雇佣的雇佣兵,而瑞典王国和拉齐维乌家族现在正处于一种奇怪的不战不和状态中。 原本拉齐维乌家族的族长博古斯拉夫亲王和卡尔十世是盟友,可亲王却偏偏的被俘虏了,并且据说被押解到华沙后向扬·卡奇米日国王认了错并得到了国王的宽恕;如果这么说来,亲王该是瑞典王国的敌人,可哪怕卡尔十世的军队偷袭不成,在米亚捷尔斯克的两万拉齐维乌家族的私军却仍然在瑞典和波兰交战的时候坐壁上观,丝毫没有援助吕保玛茨基的意思。 对于此种情况,已经取得了优势的卡尔十世当然乐得拉齐维乌家族的私军继续“静坐战”下去。 而当博古斯拉夫亲王的管家奥斯特罗前来拜见沿河布防的罗伯特·道格拉斯,声称他的主人博古斯拉夫亲王因为扬·卡奇米日国王的命令无法继续雇佣而必须解散米亚捷尔斯克堡的雇佣兵,希望将军放开水路允许自己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罗伯特·道格拉斯马上表示了同意。 而在给前线的卡尔十世的信中,罗伯特·道格拉斯如此解释了自己的动机:他表示博古斯拉夫亲王此时还不是国王陛下的敌人,若拒绝,此举定会引起博古斯拉夫亲王对陛下的不满。而为了不把拉齐维乌家族逼迫成瑞典王国的敌人,对于博古斯拉夫的雇佣兵仍应该怀柔以待;并且的,这些雇佣兵的合约其实并没有到期,事实上他们还必须为拉齐维乌家族效力一个月的时间。而各个雇佣兵军官为了尊重契约精神,他们也拒绝在合约期满前接受任何人的雇佣。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最后在信中请示,是否能让这些雇佣兵在里加登陆,等到合约期满在收为己用。 因为罗伯特·道格拉斯的说法合情合理,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卡尔十世和他的军队要等到冬去春来、冰雪消融、烈日烤干地面的雪水后才能继续作战,此时将兵力投到前线毫无作用,非但不能增加战力,还会消耗本就不多的前线补给。 所以对于罗伯特·道格拉斯的意见和建议,卡尔十世表示了同意和赞赏。不过他对这批数量庞大、战斗经验丰富的雇佣兵是志在必得的。于是卡尔十世写信千叮咛万嘱咐罗伯特·道格拉斯务必要和奥斯特罗商定了,所有的雇佣兵都会在里加停留一个月,等到与拉齐维乌家族的合约到期,由卡尔十世加以雇佣。 奥斯特罗自然满口答应。 这样看似两全其美了。 至少,奥斯特罗和某些人是极为满意了。 副官见将军看着河面不发一语,他本待离开前往停止放行,可刚转身,罗伯特·道格拉斯突然说道:“不,例行检查。” 于是的,河岸边再次响起了三声炮响。接着,一条小船接近了为首的运兵船,示意它们停下来接受检查。 船帆落下,运兵船停在了河中央。 第八百三十九章 摄政女王十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带着副官登上了为首的那艘。 迎面,一位拄着拐杖的西班牙打扮的雇佣兵迎了上来。 “将军阁下,真没找到能够再次见到您。”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微笑着向罗伯特·道格拉斯打着招呼。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也认出了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来,他和这位西班牙雇佣兵略微寒暄了几句,然后道出了此来的目的——他要例行检查。 “当然可以。”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笑容可掬道,“那么,你和我去船长室喝一杯,让您的副官在船上检查一番?” 罗伯特·道格拉斯拒绝了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的建议,他让副官和维克多四处看看,而自己则下到船舱检查一番。 罗伯特·道格拉斯的副官暗赞将军不愧心思缜密。自己和这个西班牙军官一组不仅可以看住他,而且将军独自一人无人掣肘,更是或许能看到别人不想让他看的东西。 于是副官在维克多的陪同下朝运兵船的船尾走去,而罗伯特·道格拉斯则下了船舱。 船舱内充满着各种刺鼻的味道。这类的味道罗伯特·道格拉斯是既熟悉又陌生的——他从苏格兰来到瑞典坐的船,里面便也充斥着相似的味道。 吃着长了蛆虫的奶酪和生虫的饼干,啃着年龄可以当自己长辈的咸牛肉,喝的是发臭的朗姆酒。自己这些人和水手在舰长眼中甚至还不如船上的牲口。因为在极度缺水时舰长的猫和狗可以得到充足的饮水,但自己的淡水却要减半。而在船上,连上厕所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因为要到船头的雕像后面,一不留神就会掉下了。 如此悲惨的命运在自己到达瑞典后终于得到了改变,而改变自己命运的那人便是…… 罗伯特·道格拉斯继续往船舱的深处走着。这艘运兵船显然运输的多是军需物品,船舱内堆满了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箱子,过道很窄,像罗伯特·道格拉斯这样壮硕身材只能侧着身子走。 当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一只火折子突然亮了起来。 在尽头处,身穿瑞典军服的克里斯蒂娜正坐在靠背椅上,在她身后站着卡尔松和彻辰。 罗伯特·道格拉斯走近克里斯蒂娜的身前,他双膝跪倒在了地上,捧着女王军服的下摆亲吻了起来。 “陛下,我终于又见到您了。”罗伯特·道格拉斯激动的热泪盈眶。 见着这位曾经受到过克里斯蒂娜恩遇的苏格兰将军对女王的忠诚依旧如故,彻辰和卡尔松相视一笑。 克里斯蒂娜则站起身扶起了罗伯特·道格拉斯,她感谢了罗伯特·道格拉斯对自己矢志不渝的忠诚,并表示,对于他的忠诚,自己将来一定会有所回报的。 接着,克里斯蒂娜向罗伯特·道格拉斯打听起了自己的表哥,卡尔十世的近况。 在说到卡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克里斯蒂娜的情绪是复杂的。因为这是自己曾经所爱的男人,可为了他的大业,他却不惜置自己于死地。 “卡尔陛下的身体很不好。他得了肺炎,是在丹麦作战时落下的病根。”罗伯特·道格拉斯的说道。 由于国王的病情是王国的最高机密,在瑞典也只有极少数的几人知道,克里斯蒂娜和彻辰更是一无所知。 “卡尔陛下现在每天都在咳血,并且次数越来越多。” 听到卡尔十世的惨状,克里斯蒂娜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怜悯和可怜。 难道卡尔真的是为战争而生的男人?他都已经病成了这样,却还要与波兰人继续打下去,打一场注定无法胜利的战争。 “所有人都在惊叹于国王坚强的意志力。不过有传闻说,卡尔十世陛下已萌生和谈的念头,并且相关的停战事宜已经在谈了。” 罗伯特·道格拉斯的话再次让彻辰和克里斯蒂阿娜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有,现在谈判进行的如何了?”彻辰着急地问道。 他甚至没有对罗伯特·道格拉斯用敬语。 罗伯特·道格拉斯认识彻辰,他也知道这也是克里斯蒂娜想要知道的,于是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与波兰特使的谈判大约在今年的1月底开始,并且是在暗中进行的。瑞典一方的使者经萨克森选帝候作为中间人秘密前往华沙。但关于谈判的具体细节,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并不清楚,因为他是军人,谈判他并未参与。 克里斯蒂娜和彻辰此时心里都在想着:波兰和瑞典的谈判或许并不顺利,否则就该没有这次行动了。 克里斯蒂娜用“我的将军”称呼罗伯特·道格拉斯并再次向他表示了感谢后,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告辞离开。 过了一会儿,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拄着拐杖下了船舱。 “女王陛下,彻辰。瑞典人现在已经为我放了行,相信用不了太久我们就能到达里加了。” “有劳了,维克多。”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威严而不失礼貌。 维克多朝着黑暗中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他回身准备登上甲板,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维克多大叔,我和你一起上去。” 这是彻辰的声音。 于是,二人出了船舱。 或许是在船舱中呆的过久的缘故,彻辰的眼睛一时无法使用外面的阳光。他被日光直射的眯起了眼睛。 维克多站在彻辰的身前替他挡住了阳光,知道彻辰恢复。 “多谢。” 虽然这仅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且现如今彻辰的身份和地位也远远的高于了维克多,可彻辰仍然对维克多大叔抱有礼貌的态度。 “不过举手之劳。”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笑着回应道。 此时,船队再次挂起了满帆全速的在道加瓦河上行驶着,而岸边那座封锁河岸的炮台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彻辰和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的眼中变小直至消失。 彻辰倚着船舷,他貌似不经意地问维克多道:“维克多大叔,国王陛下除了让你护送克里斯蒂娜女王和协助我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吩咐?” 这一问让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直直地看着彻辰的侧脸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 可彻辰的面色如常,维克多并没能看出什么来。 维克多将目光重投到了河岸上的景致,他嘴唇开合,说道;“没有啊,陛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吩咐。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扬·卡奇米日国王派来协助彻辰的。 国王在彻辰他们出发前临时的命令彻辰和佣兵团的其他人分开行动——彻辰率领雇佣兵走水路;而皮德罗等其他人走海路经柯尼斯堡前往里加。 扬·卡奇米日国王给出了理由是彻辰和他的军官们现在声名远扬,一群人聚在一起难保不会被其他的雇佣兵认出,从而旁生枝节。 彻辰换了一个姿势,他将整个后背靠在船舷上。 “因为刚才我从罗伯特·道格拉斯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卡尔十世向华沙派出过密使,并且国王陛下也和卡尔十世的人接触过。我是担心万一我们在里加采取行动,而在此期间国王陛下和瑞典人达成了和谈,我们会担起破坏和谈的罪名。” 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这才知道,彻辰原来担心的是这个。 他有些放下了心,因为彻辰是在为国王陛下的事情在担忧。 知道了彻辰想法的维克多暗笑彻辰多虑了,因为对于这个问题,在来之前,扬·卡奇米日国王已经告诉了他该如何处理。 “你不需要担心,彻辰。”维克多笃定地说道,“道加瓦河上许多渔夫和船主都是共和国的情报人员。国王陛下如果真有命令,那么这些情报人员很快就能把国王的命令送到我们手里。” “那我就放心了。”彻辰听维克多这么说,直舒了一口气,好似一块大石头落地。 突然的,彻辰的脸垮了下来。 “不好。”他说道,并一拳狠狠地砸在木制的船舷上。 “怎么了?”维克多有些疑惑彻辰的反应。 “维克多,国王陛下或许少算了一件事情。”彻辰叹息道。 而彻辰的额头上冒出了热汗,似乎此时十分紧要的。 维克多见状思索了一番,他倒没意识到国王陛下的吩咐有何少算的地方。 “克里斯蒂娜女王,女王啊!”彻辰着急着手舞足蹈地解释道:“国王陛下显然漏算了我们船上的瑞典女王陛下。万一两国的谈判达成,女王她不肯善罢甘休要在里加发动复位的起义那该如何?须知,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她完全能够收买的了所有的雇佣兵!” 维克多看着彻辰这惊慌失措一副为共和国、为国王着想的样子,他拍了拍彻辰的肩膀,决定透露点口风给彻辰。 “放心吧,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国王陛下已经未雨绸缪的告诉过我该怎么办了。” 第八百四十章 摄政女王十一 维克多离开后,彻辰继续看着海。 此时,若有人看一看彻辰的脸,那么他将看到的是将是一张冷的出奇又黑的出奇的脸。 和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谈完后的彻辰如坠地狱。 刚才,彻辰都是在诈维克多的话。 他从维克多的话语中,明白克里斯蒂娜姐姐成为了扬·卡齐米日国王和卡尔十世讨价还价的筹码,并且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可他能做什么呢? 作为波兰共和国的领主,难道要他背叛自己的国王吗? 须知,背叛是大罪。 况且他的一切都在波兰共和国。 心忧克里斯蒂娜命运且无计可施的彻辰赶忙的登上一条小船,来到相邻的一条大船上。 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就在这条船上。 在离开米亚捷尔斯克堡的时候,维克多将克里斯蒂娜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二人分在了不同的船上。当时维克多的说法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身为瑞典的元帅并且在波兰征战多年,虽然这几年都在监狱中度过,并且容貌变化很大,可认识他的人毕竟众多,维克多担心被雇佣兵认出其身份来。 现在想来,这说法是极其牵强的。这条船的人认出了这位前瑞典元帅,难道那条船的就认不出吗?维克多将克里斯蒂娜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分开,恐怕还是扬·卡齐米日国王又或者路德维卡王后担心影响计划。 彻辰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可疑。 当彻辰走了下船舱。他看到阿尔维德·威登贝格正和凯瑟琳在掷骰子。 见彻辰突然到来,威登贝格露出了惊异的目光。他把骰子放回到了口袋中。 而凯瑟琳则站了起来。 凯瑟琳是彻辰临时找来的。因为和叶利谢伊等人分开,彻辰手底下严重的缺乏合格的军官。无奈之下,彻辰只好和皮德罗腆着脸找凯瑟琳帮忙。这一次,凯瑟琳没有拒绝,而她的海伦娜也表示了支持——若非彻辰,博古斯拉夫亲王欠他们的钱就成了一笔死账。作为凯瑟琳夫妻都是恩怨分明的人,有恩就必须报答。 “那么我先出去了。”凯瑟琳说道。 他明白彻辰突然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威登贝格说的。 凯瑟琳走后,彻辰将他从罗伯特·道格拉斯那里听来的和维克多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阿尔维德·威登贝格。 他迫切地希望借助元帅的智慧。 听完彻辰的话,阿尔维德·威登贝格习惯性地摸了摸山羊胡。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阿尔维德·威登贝格以己度人做了如下的猜测:假使谈判真的还在进行,那么在估摸着船队已经过了瑞典人设在河岸边的检查站后,在与卡尔十世的密使谈判的扬·卡奇米日将会把克里斯蒂娜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要抵达里加并在那里发起推翻卡尔十世统治的计划透露给卡尔十世。 那么接下来,卡尔十世将只有两个选择:其一、与波兰共和国达成和谈;其二,继续与波兰共和国打下去,然后面对着腹背受敌的窘境。 英明如卡尔,他知道该如何选择。而即便卡尔十世选择了将战争继续下去,波兰共和国也不会比现在损失的更多。 至于克里斯蒂娜和自己,二人的命运完全取决于卡尔十世的决断——这也便是为何扬·卡奇米日国王要通过道加瓦河上的渔船与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保持联系的原因。 合约不成,那么之前在华沙的一切谋划照旧。 合约一成,不仅佣兵们会按兵不动,或许克里斯蒂娜或许也将被当做议和达成的“礼物”送给卡尔十世。 从共和国和扬·卡奇米日国王的角度,他们这么做完全有理由并且理所当然的。 可阿尔维德·威登贝格不是波兰国王,也不是波兰王后,他考虑问题也从来不是从共和国利益的角度。 而且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在思虑完后又暗暗嘲笑扬·卡奇米日的格局小。他竟然只着眼于停战而非他曾经所猜测的夺回瑞典王国的王位。 但其实,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完全想错了,并且还低估了扬·卡奇米日国王和他的妻子路德维卡王后的政治智慧。 在一开始路德维卡王后想到要找来克里斯蒂娜和阿尔维德·威登贝格襄助的时候,她的确如威登贝格所想,是有过要重复趁机夺回瑞典国王的王冠戴到自己丈夫的头顶的打算。 可事情的发展却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变化从克里斯蒂娜抵达的那天的晚宴开始。 在扬·卡奇米日那里求和失败后,卡尔十世的密使找到了几位共和国议会德高望重的贵族元老进行了一番胡萝卜加大棒的操作。 于是,荒诞的一幕出现了。在扬·卡奇米日国王准备继续战争的时候,议会的贵族元老们不想打了。 众所周知,根据《亨利条约》,国王无权在未经议会的批准的情况下宣布开战或议和。 而只要议会不想打仗,国王就只能毫无作为。 毕竟一切都要按照基本法办事。 于是,就在彻辰四处筹款期间,扬·卡齐米日在元老们的压力下秘密派出了特使前往瑞典军营与卡尔十世继续谈判。 而特使前往瑞典军营的时间恰好是克里斯蒂娜等人离开华沙前往米亚捷尔克的时候。 这也是接下来扬·卡奇米日会如此行事的原因。 做波兰的国王就是这么的无奈,哪怕你智谋通天也只能屈服于现实。 回到现实。 彻辰见自己说完了,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却只是摸着山羊胡沉默不语,还时不时的露出意味难明的笑,他急迫地问道:“元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该······” 阿尔维德·威登贝格正想说要彻辰夺取维克多的兵权然后自行帮助克里斯蒂娜,可他马上意识到,这么说实在太露骨了,彻辰未必能一下子接受,而且请将不如激将,他所要做的应该是让彻辰自己下定决心。 “我们该怎样?还能怎样?我该回到地牢去,而女王陛下则要在修道院度过一生了。”阿尔维德·威登贝格抹着眼泪道。 彻辰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半晌,他问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偷看了眼彻辰的脸色,他继续抹眼泪。 “我是没有办法了,你不如将刚才和我说的话复述给女王陛下,或许她会有办法。还有,别告诉她,你来过我这,免得因为我的无能为力而让她灰心、绝望。” 彻辰只得怏怏离去。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回到自己的船后,彻辰立刻的便将他与阿尔维德·威登贝格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克里斯蒂娜。 听完彻辰的话,与惶急的卡尔松不同,克里斯蒂娜一脸的平静,似乎彻辰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或许因为经过了太多的背叛,她已经习惯了。 一旁的卡尔松见女王沉默不语,他着急地说道:“陛下,我们马上就走。等晚上夜深人静,船队在岸边停锚休息的时候,我护卫着你离开这龙潭虎穴。” 克里斯蒂娜没有回应卡尔松的建议,她温柔地抬起了头,对彻辰道:“多谢你,彻辰。至少哪怕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我,你却不会。” 彻辰听到克里斯蒂娜如此说,他单膝跪倒在了克里斯蒂娜的面前。 “永远不会,克里斯蒂娜姐姐。” 克里斯蒂娜扶起了彻辰,然后安慰似的怕了拍彻辰的手背。 这时,卡尔松也跪倒在了地上,他对克里斯蒂娜扯衣拉袖,向女王表达了自己的忠诚和绝不背叛的决心。 克里斯蒂娜忙又把卡尔松扶了起来。 “其实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克里斯蒂娜对卡尔松和彻辰轻松地说道,“合约不一定能够达成,并且哪怕达成了,卡尔他现在病入膏肓,他或许会因为只派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来对付我,而他自己则留在立陶宛。” 明明现在最需要安慰的是克里斯蒂娜,可她偏偏安慰起了彻辰和卡尔松,让他们不要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可彻辰明白,这种可能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克里斯蒂娜姐姐,”彻辰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再次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如果你相信我,那么请你继续等待,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那样的等待。” 彻辰的话音未落,克里斯蒂娜朗声说道;“我相信,我永远相信你。可是彻辰,你要做什么?” 彻辰摇了摇头,他坚决不肯透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克里斯蒂娜姐姐,我要做什么你就不要问了。” 这之后,克里斯蒂娜果然装作了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她照例的呆在船舱内,只在晚上船上的其他雇佣兵睡觉后才上到甲板上透透气。而当维克多恭敬地站在他身后,预祝着克里斯蒂娜复位成功的时候,克里斯蒂娜对维克多的祝福露出的是那一如既往的端庄笑容。 第八百四十一章 摄政女王十二 过了两日,船队在里加的码头靠了岸。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总督在码头欢迎了到达的数千雇佣兵们——他显然已经得到了卡尔十世国王的命令,知道这些人在不久的将来将成为国王陛下的部下。 维克多在码头与马格努斯亲切的交谈。他现在的身份是奥斯特罗临时任命的这支雇佣兵部队的指挥官,在一个月内对所有的雇佣兵们具有指挥权。 透过船舱上的窗户,彻辰看着维克多和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的一举一动。 二人相谈甚欢,而彻辰也注意到,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的目光一眼都没有望向自己的方向。显然维克多是忠于职守的,在华沙的命令没有来之前,他不会将克里斯蒂娜的船上这件事情告诉瑞典人。 “彻辰伯爵。” 正当彻辰在仔细观察的时候,卡尔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彻辰回过了头,询问卡尔松是否克里斯蒂娜姐姐要见自己。 卡尔松摇了摇头。他表示是自己有话要对彻辰说。 “彻辰伯爵,”卡尔松开口道,“你我都知道,女王陛下的命运将在这一两日见分晓,现在船在里加靠了岸,我想是否该秘密的请维登贝格元帅来,将现下的情况告知元帅。维登贝格元帅智谋超群,他或许有我们所没有想到的更好的办法。” 卡尔松不知道彻辰最先去找的就是维登贝格,可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却说“听凭上帝的旨意”。 彻辰正想告诉卡尔松他早就去找过维登贝格,并且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时,克里斯蒂娜也出现在了卡尔松的身后。 刚才二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卡尔松,”克里斯蒂娜鼓励自己的部下道:“不要灰心,不要失望。你要相信,上帝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但无论是彻辰还是克里斯蒂娜又或者卡尔松都没有料到,来自华沙的命令会来的如此的快。 入夜,码头一片灯火通明——维克多代表全体雇佣兵向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讨要到了码头范围内的暂时驻军权。他的理由很充分:担心大量无法无天的雇佣兵涌入里加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这也是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最为担心的。 作为里加总督,他有义务也有责任保护城内贵族和市民的安全。所以里加总督在维克多提出这一要求后很爽快地答应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艘尖头船如雨燕般在水面划过一条白色的水线,接近了维克多的坐船。 船上的人在接过船上扔下的缆绳后爬上了船,他赤着脚,径直走进了维克多的船长室。 这一幕,恰好被一直留心的彻辰看在眼里。由于彻辰的特殊身份,在甲板上值夜的维克多麾下的佣兵并未阻止彻辰,而是让他靠近了船长室。 接着,彻辰听到了如下的一段对话: “是国王陛下派你来的吗?” “是议会和陛下派我来的。” “命令是什么?” “议和已经达成,命你依计行事。” 听到这里,彻辰一把推开了门。 船长室内的二人都没料到有人会闯进来,见门被推开,二人都露出戒备的神色。 维克多见是彻辰,率先放下了警惕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是彻辰啊,”维克多对另外那人介绍道:“奥夫夏内公爵,这位便是阿勒瓦尔·彻辰伯爵。” 被称作了奥夫夏内公爵那人也松开了放在腰间匕首上的手。 “原来是伯爵,真是失敬失敬。” 彻辰朝了奥夫夏内公爵点了点头。接着,他瞟见在维克多身旁的桌子上有一小堆纸张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他问维克多是否共和国已与瑞典王国议和了。 “是的,”维克多道:“协议已经达成,持续四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这位元老院的奥夫夏内公爵就是来传达这一命令的。” “那么现在我们呢?国王陛下对我们有何安排?” 维克多好像犹豫了下,不过他马上还是把奥夫夏内公爵带来的国王的命令告诉了彻辰。 “国王陛下命令等卡尔十世的信使到达里加后便马上回国。 “那么克里斯蒂娜女王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呢?” 维克多又好像犹豫了下。 “陛下要我们将女王交给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根据协议,女王的余生将在林雪平的修道院度过;至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元帅,他将回到扎莫希奇的监狱,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来过一样。” 说完,维克多本以为彻辰要发火,因为维克多或多或少知道彻辰和克里斯蒂娜的感情。可彻辰却无动于衷,反而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最好的结局。” 维克多有些难以置信。 “不要这么看着我,维克多大叔。”彻辰见维克多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若无其事的解释道:“我现在是共和国的伯爵,一切当然要以共和国的利益为重。况且为了完成国王陛下要我帮助克里斯蒂娜姐姐的事业,我几乎要压上我所有的资财。现在任务取消了,我的财产也保住了。” 彻辰看到维克多·德·拉布斯卡多露出一副既喜且悲的表情。 还没等彻辰想明白维克多这副表情的含义,见彻辰与维克多合了心,一旁的奥夫夏内公爵兴奋地说道:“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行动,马上带人将克里斯蒂娜拿下。” “且慢!”彻辰伸手制止道。 奥夫夏内公爵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彻辰正色对奥夫夏内公爵说道:“我了解克里斯蒂娜女王的性格,若果我们带着许多人下去,女王她是一定会反抗的。虽然她身边只有一个卡尔松,可万一在搏斗中我们的人伤到了女王,那就不美了。” 听了彻辰的话,奥夫夏内公爵同时陷入了沉默。 事实的确如此,克里斯蒂娜再怎么说也是瑞典的女王,是血统尊贵的瓦萨家族的继承人,和扬·卡齐米日国王也是同出一脉。这样的身份,哪怕受一点伤,传扬出去也不是自己这几个人的身份可以承受的。 “依我看,”彻辰出主意道:“不如就我们三人下去,然后谎称国王陛下传来命令今晚行动。克里斯蒂娜信任我,她不会怀疑我,到时候我出其不意的走到她身后控制住她,你们再制服卡尔松。” 奥夫夏内公爵想了想,彻辰的办法的确是最好的。 这是,维克多叫道:“不错,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见维克多也是这个意思,公爵同意了彻辰的办法,决定照此行事。 第八百四十二章 摄政女王十三 彻辰和维克多以及奥夫夏内公爵下了船舱。 在见到克里斯蒂娜后,维克多面带欣喜地告诉女王,他已经接到了来自华沙的命令——在今晚,佣兵们就可以执行占领里加的任务了。 果然的,听到维克多如是说,克里斯蒂娜和她身后的卡尔松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而就在二人喜形于色之际,彻辰悄然地从维克多和奥夫夏内公爵这边走向了克里斯蒂娜并且站到了她的身后。 不管是克里斯蒂娜还是卡尔松都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奥夫夏内公爵暗自欣喜。 按照惯例的,维克多在向克里斯蒂娜介绍了奥夫夏内的公爵身份后,奥夫夏内便上前准备亲吻女王的手,这也是彻辰和二人约定的出手时机。 奥夫夏内走上了前,而克里斯蒂娜也伸出了手准备接受奥夫夏内的吻手礼。 “就是现在!” 当克里斯蒂娜抬起一只手的时候,彻辰猛地喊道。 奥夫夏内公爵正要抓住克里斯蒂娜伸过来的手,可他的速度快,克里斯蒂娜的速度却更快。 只见瑞典的前女王陛下猛地缩回了手,然后聚掌成拳,手臂像一根蓄满了力道的弹簧一般直击了出去,打在了奥夫夏内的左眼上。 而站在克里斯蒂娜身后的卡尔松则如一颗出膛的炮弹般扑向了维克多,并将其一把抱住。 卡尔松的膂力大的惊人,他紧箍住维克多的身体,使得维克多动弹不得。 一时间局势逆转,本该被擒住的一方却把擒拿的一方给打倒了。 “彻辰!” 奥夫夏内公爵越过卡尔松的肩膀望向站在克里斯蒂娜身后的彻辰。 他是自己和维克多最后的指望。 可惜公爵注定要失望了。 彻辰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和短刀,可他对付的对象却不是克里斯蒂娜。 “抱歉,维克多大叔。”彻辰说道。 维克多苦笑着点点头。 同样明白过来的还有奥夫夏内公爵。虽然此时的公爵乌青着眼躺在地上,内心也冷的如坠冰窖一般,可他却还要不甘心的困兽犹斗。 “阿勒瓦尔·彻辰!”公爵朝克里斯蒂娜身后的彻辰嘶吼道:“你是共和国的伯爵,难道你不知道背叛议会、背叛国王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我知道,”彻辰的脸上古井不波,“总该是博古斯拉夫那样的下场吧。” 奥夫夏内公爵一时语噎。 他不知道彻辰所谓的博古斯拉夫那样的下场指的是被宣布为卖国贼还是说他最后被特赦。 博古斯拉夫被特赦,的确在共和国的贵族圈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许多爱国贵族群情激奋,他们完全没想到在作为头号卖国贼的博古斯拉夫竟然也会得到赦免和宽恕。 虽然国王有许多的不得已,但此事毕竟被当做了权力践踏法律的标志性事件。 若彻辰指的是后者,那么他未免太狂妄自大了。 彻辰却不管公爵这时在想什么,拿出一根麻绳将奥夫夏内公爵捆了起来,然后又走到维克多的面前。 “维克多大叔,别怪我。”彻辰抱歉道。 维克多这时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将头转到了另一边去。 二人都被捆好后,彻辰对克里斯蒂娜说道:“姐姐,现在我去召集各条船上的军官,还有请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过来。”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她再次感激地看着彻辰一眼。 这一次,彻辰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在帮助自己。 “卡尔松,看住他们俩。” 克里斯蒂娜对卡尔松吩咐了一句,然后朝船舱尽头走去。 她要更衣,因为马上有一次属于自己的战斗在等待着自己。 舞台彻辰已经替她铺好,接下来就看她的了。 维克多的亲随被彻辰派去各条船召唤各支佣兵团的额军官。他们知道彻辰的身份,并且并不知道他们的主人维克多已经被拿下,所以在接受了彻辰一个塔勒的赏赐后兴高采烈地去了。 趁着等候的当口,彻辰也回去换了一身的衣服。他穿上了了一件银白色的锦缎长袍,上面密密地缀着一排星状金纽扣,闪闪发亮,使他浑身上下光彩照人。锦缎长袍的领口别着一枚镶有硕大的蓝宝石的别针。长袍上边罩一件蔚蓝色的丝绒外套,束一条白色腰带,这条腰带是丝绸织成的,上面装饰着红蓝各色的宝石,也是价值连城。并且腰带的质地极薄,柔软的可以穿过戒指一类的小环;一把插在饰有许多蓝宝石的银鞘里的佩刀用丝绦挂在腰带上。如此盛装把年轻的彻辰打扮得雍容华贵,宛如夜空中的月亮和星辰一般的耀眼。 彻辰素来是不喜如此奢侈打扮的,他今天如此的穿着,纯粹是为了给克里斯蒂娜增添脸面。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分散在各条船上的三十余名雇佣兵的军官陆陆续续地到了来。他们中较有名望并且身经百战的有斯坦凯尼、甘霍夫、哈尔瓦姆、海茵里希和索沃胡布、菲奥多和马克龙。 一些与维克多交好的军官见维克多并不在船上,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盛装华服的青年,他们不禁露出疑惑的神色,并且询问维克多在哪里。 “维克多马上就来。”彻辰如是说道。 而对于自己的身份,彻辰只表示自己是维克多的亲戚。他那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也让这些军官们稍稍打消了怀疑。 接着,当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头戴斗篷到来后,彻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下了船舱。 这时,里加城内大教堂的钟楼的钟声恰好响过第十一下,彻辰引领着克里斯蒂娜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此刻的前瑞典女王陛下身穿一身蓝色的瑞典军服、肩上披着绶带,头戴三角帽、腰悬宝剑。 紧随其后的卡尔松头戴着船型盔,身穿半胸甲。 三人一上到甲板上便走到了船舵的位置,对各位雇佣兵的军官形成自上而下。 这时候,已经有军官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们开始警惕的四下张望,并且将手放到了腰间的马刀和手枪上。 “各位,请静一静。”彻辰朝着下面喊道。 “你到底是谁?还有,维克多在哪里?”德意志人海茵里希鲁直地问道。 “我是阿勒瓦尔·彻辰。”彻辰说道。 这回答让军官们悚然一惊。 阿勒瓦尔·彻辰在波兰闯下的名头和他们所取得的功绩早已在佣兵界广为流传,雇佣兵们在津津有味地讨论他们究竟获得了多少财富的时候,也将其视作了继“佣兵王”华伦斯坦后的又一偶像。 虽然海茵里希的年纪是彻辰的叔叔辈,可当他听到彻辰的名号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向这位佣兵界的新星脱帽致意。 彻辰坦然受了海茵里希的这一礼。接着,他朝侧后退了一步,然后朝克里斯蒂娜弯腰鞠了一躬。 今晚,女王才应该是主角。 军官中又响起一阵的喧哗。众人不禁又猜测起克里斯蒂娜的身份——因为在当今,能让彻辰这样的人物屈身其后的女子是屈指可数的。 大部分军官们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是何许人也。一些聪明人虽然猜测到了克里斯蒂娜的身上,可一来他们离的远,在黑夜中无法确认自己看到的就是克里斯蒂娜;二来,如果真是她,这未免太石破天惊了。 此时,原先遮住月光的一片乌云终于飘过。月光重新洒在和了道加瓦河的水面上,也洒在了克里斯蒂娜的身上,为其增添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我是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的女儿,瑞典人,哥特人和汪达尔人最圣明的君主,芬兰,爱沙尼亚,卡累利阿,不莱梅,韦尔道,什切青,波美拉尼亚,卡舒布和万德利亚大公,吕根岛公爵。英格利亚,维斯马尔科和巴伐利亚诸地的领主,莱茵-帕**,吕利茨,克利维亚,贝尔格伯爵。”克里斯蒂娜以极其庄严肃穆的口吻说道。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甘霍夫、哈尔瓦姆等一些曾经在米亚捷尔斯克堡见过克里斯蒂娜的军官小声嘀咕道。 “军官们,我今天来是向你们寻求帮助。卡尔十世倒行逆施、肆意侵略诸国,他不仅使得各国生灵涂炭,更让瑞典王国民生凋敝。作为王国的女王、王位的正统继承人,我要行使上帝和臣民赋予我的神圣权力,将王冠从苛政者的头顶取下。” 克里斯蒂娜说完,她锐利的双眼直视着甲板上的三十余名军官,等待他们的答复。 大部分的军官都被今晚发生的事所震惊,被巨量的信息量冲的缓不过劲来。 还是那位德意志人海茵里希最先说了话。 “女王陛下,我虽然很同情您,也很愿意助您一臂之力。可是我效忠的是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亲王。”海茵里希提醒道。 “亲王已经将你们交给了女王,并命令你们听他的指挥。”彻辰大声地说道。 在说话的同时,彻辰展开了一卷羊皮纸。 虽然看不清纸张上的文字,可火光下羊皮纸上那硕大的拉齐维乌家族的纹章却告诉众人,这的确来自亲王之手。 “各位,博古斯拉夫亲王是被我身边的彻辰伯爵所擒,他得到了扬·卡奇米日国王的赦免并留在华沙,这些你们都应该知道。今晚之事,就是扬·卡奇米日国王陛下与我还有亲王一同谋划的,维克多便是扬·卡奇米日国王的特使。亲王将你们交给我,便是为了帮助我复位。” 克里斯蒂娜这番话很快得到了部分军官的认同。他们多是那些知晓博古斯拉夫当年迷恋克里斯蒂娜之事的老米亚捷尔斯克堡的佣兵。不过理由合情合理,但要获得雇佣兵的效忠和服务,只有一纸命令还是不够的。 至少对其中的一些人是不够的。 “女王陛下,我们当然愿意服从亲王下达的命令,也愿意为您效劳,可是亲王和我们的合约还有一个月便到期了……”匈牙利人索沃胡布婉言道。 索沃胡布代表的是那部分为金钱而战的雇佣兵们。他们想知道,克里斯蒂娜究竟有无财力雇佣他们,并且是否比其他的雇主更加的慷慨。 “博古斯拉夫亲王是什么价格,我出两倍。并且只要你们现在就向我效忠,我会提前支付三个月的薪水。”克里斯蒂娜拿出承诺毫不拖泥带水,并且如索沃胡布所愿的慷慨万分。 这让以索沃胡布为首的军官们立刻的俯首帖耳了。 当然,没有人会要当场验明克里斯蒂娜的财力。 有时候,名声本就是一笔无形的财富。 而以法国人马克龙为代表的另一派的军官,他们则表示不愿参与到瑞典王国的内战中,只愿和平的在里加度过他们的雇佣期。 “我们赚的钱够花了,不想再刀口舔血。”马克龙如是说道。 究其内心,实际上他们不是真认为赚够了钱,而是畏惧卡尔十世和瑞典军队,认为自己这些雇佣兵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克里斯蒂娜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对马克龙等人的想法内心透亮。 这时,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军官们的前面。 他掀开了斗篷,露出了自己的脸。 “我是瑞典元帅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声音虽不洪亮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用多说什么,只这个名字就代表着力量、代表着胜利。 马克龙吸了一口凉气。他向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行礼,并恭敬地说道:“为着元帅您的英名,我和我的部下愿意不拿薪水为你效力。” “是为克里斯蒂娜女王效劳。”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纠正道。 “军官们,现在请告诉我,你们是否愿意和我走?”克里斯蒂娜适时地询问道。 “女王万岁!”凯瑟琳喊道。 接着,所有的军官齐齐地向前踏出了一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万岁,万岁!”他们齐声喊道。 第八百四十三章 摄政女王十四 汉斯·福莱特从浴室的热水中站了起来。 今天早晨,作为守城官他陪伴着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在码头与维克多会了面。 同一直与维克多说个不停的里加总督不同,汉斯·福莱特关注的是运兵船上那些从船舷探出身子和头看热闹的雇佣兵们。 这一望,汉斯·福莱特便如同看到绝色美女一般挪不开了眼睛。 凭着过人的观察力和带兵的经验,汉斯·福莱特一眼便看出这些雇佣兵绝对是第一流的,并且哪怕是在德意志也简直找不到更好的——许多的一脸的饱经风霜,十足的百战老兵。 汉斯·福莱特喜欢他们,因为他们将成为自己进阶的资本。 汉斯·福莱特的偶像是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作为来自苏格兰的一名普通骑士因为克里斯蒂娜女王的恩遇开创了自己的事业,最终成为了一名声名显赫的将军并获得了议员的席位。 汉斯·福莱特孜孜以求的也正是这样一条飞黄腾达的道路。 只不过汉斯·福莱特没有得到像罗伯特·道格拉斯那样得到上帝的特别垂青,他虽然勇猛强悍,精力充沛,却始终没有在卡尔十世国王面前表现的机会。 终于的,他退而求其次的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元帅的麾下谋取了一个职位,并且追随元帅杀入了波兰。他野心勃勃、如饥似渴地追求爵禄,又汲汲于财富。可命运再次作弄了他。在华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大军被打败了,元帅本人也被波兰人囚禁了起来。而作为俘虏的汉斯·福莱特不得不交出了曾经获得的一切战利品以换取自己的生命。回到瑞典的汉斯·福莱特,几乎万念俱灰,无穷的失落几乎令他大病一场。 这之后,他被派给了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总督。在总督的麾下任职。说实话,汉斯·福莱特是看不起马格努斯的。他认为这位里加总督不过了靠着裙带关系才做到这一高位。而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对这位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前部下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派给他一个守城官的角色。 不过最近,汉斯·福莱特发现命运再次向他微笑。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突然开始亲近他,不仅为他加了薪水,并且还将里加城内一处宅子赏赐给了他。对于马格努斯突然亲近自己,汉斯·福莱特原本是不明所以的。后来,汉斯·福莱特才知道了,原来卡尔十世国王陛下将要送来了一支数千人的雇佣兵到里加,这些人将在马格努斯的带领下加入到立陶宛的战局中去。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是文官出身,行军打仗并非其所长。所以他才会突然对自己亲厚起来,为的就是依仗自己的军事才能。 虽然里加总督是在利用自己,可汉斯·福莱特心甘情愿被利用。 汉斯·福莱特自信,虽然现在看似马格努斯在利用自己,可自己何尝不是在利用这位里加总督。等上了战场,不会打仗的马格努斯只能任由自己摆布。而一旦自己立下了功勋,自己便有机会向君主鞠躬,请求卡尔十世陛下溥施恩荣,就能获得特权和贵族梦寐以求的授权诏书:“该员以拳拳之心,惶然乞恩,朕念彼有捐躯赴难之义,劬劳报国之忠,功德兼隆,着赐……”云云。 在瑞典王国,以往不知有多少人通过这条道路去赢得财富和高官显爵的。通过这条道路,大片原本只属于上帝和国王的土地就会转到私人手中;通过这条道路,哪怕是不名一文的乞丐,都能一跃成为达官显贵,并且能指望自己的儿孙后代跻身于贵族之列。 汉斯·福莱特穿上了浴袍,他正准备回到我是喝下一小杯甜酒后便入睡,家中的管家突然来报告说,有人前来拜访他。 天色已如此的晚,自己又沐浴更衣,汉斯·福莱特本是不想见客了的,可当管家汇报说来者自称是今晨来到里加的雇佣兵的军官的时候,汉斯·福莱特改变了主意。 这些人马上要成为自己的部下了,和他们提前打好关系、联络感情是有必要的。不能让他们认为自己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长官。 这也是汉斯·福莱特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手下多年历练出来的御下之术。 管家走后不久,汉斯·福莱特重新穿戴好了军服,他走进会客室,见到一人正背对着自己。 汉斯·福莱特有些失望,因为他从背影就能分辨出来者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这样的人在佣兵中的地位必然不会很高,因为雇佣兵吃的是青春饭,他们可没有尊老爱幼的传统。 “是你要见我?”汉斯·福莱特问道。 那语气,傲气十足。 老人站起来身,回过了头。 汉斯·福莱特面色苍白,他踉跄着倒退了三四步,然后一把扶住了门框。 “元……元帅!”汉斯·福莱特结结巴巴道。 他没想到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竟会出现在这里。 不,他本应该在波兰人的监狱中。 汉斯·福莱特神色慌张,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却神情自若。 打知道里加的军官中有汉斯·福莱特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便打起了此人的主意。他很了解自己这位过去的部下的性格,那是为了向上爬可以不顾一切、可以出卖一切的人。 “好久不见,汉斯·福莱特。来,坐下。我有话对你说。”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道。 那口气,就像这是自己家一样。 可汉斯·福莱特不但没有丝毫的忤逆,而且乖乖的照做了。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积威如此,哪怕过去了三四年,仍不见褪色。 汉斯·福莱特坐下后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一个聆听老师教诲的孩子般。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身体坐的笔直,他对汉斯·福莱特道:“你该很惊讶我为什么会在这。” 汉斯·福莱特愣愣地说道:“是……不,不惊讶,元帅您能在这里,说明波兰人畏惧国王陛下,终于将您释放了。元帅,陛下是派您来统帅今日新到的雇佣兵们吗?”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摇了摇头。 “波兰人是畏惧卡尔十世,也是他们放了我。可不是卡尔十世派我来统帅雇佣兵,而是克里斯蒂娜女王陛下。” 汉斯·福莱特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猛地握了住。 他不是本人,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说出克里斯蒂娜的名字的同时,汉斯·福莱特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了波兰人的伎俩——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汉斯·福莱特谈话以来第一次的将头望向了窗外。 星星在天空闪耀,而这位守城官却觉得,那是权杖上镶嵌的珠宝;风吹窗门的窸窣声,在他听来,竟如将军的旗帜被吹得沙沙响。 “上帝终于没有忘记我,给我送来了富贵。”汉斯·福莱特想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似乎没有注意到汉斯·福莱特的异常,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汉斯,你是我的老部下。当我知道你在里加的时候我便想到了你,你该知道,为女王陛下效力将会有多么大的荣誉在等着你。” “应该说有多么大的绞刑架在等着我。”汉斯·福莱特在心里说道。 此时,贪婪已经战胜了汉斯·福莱特对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恐惧。在他眼中,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直如移动的宝箱一般,而后面,还跟着更大的一个。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元帅大人。”汉斯·福莱特站起了身,“能为女王陛下效劳是我的荣幸。元帅,您说了这么多也渴了吧,我去为你倒杯酒。” 说着,汉斯·福莱特直走向了酒柜。 当背对着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汉斯·福莱特正拉开抽屉,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汉斯,我才你要拿给我的不仅是一杯红酒,还有一双镣铐吧。” 汉斯·福莱特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感觉自己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面前如同透明了一般。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在酒柜那里,不仅有美味的红酒,酒柜中还有一把手枪。 在汉斯·福莱特看来。自己参加到叛乱中远没有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和克里斯蒂娜交给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总督获利来的快。 嘿!靠着自己只手的力量平定了一场叛乱,国王陛下知道后将如何的龙颜大悦,到那个时候,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有什么了不起?自己是王国的第一功臣,因为他把整个王国从内战中解救出来。等到了授爵的时候,那些原本看不起自己的人就会对他点头哈腰,有求必应了,他甚至能直接坐到将军的位置……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我太了解你了,汉斯。你或许会暗笑,既然我这么了解你,为何没料到我会出卖你?其实你即便出卖了我又怎么样?无非让我在马格努斯的监狱里待上半天。我可以告诉你,里加城内已经有许多人站在了我这边,并且他们的身份比你来的更高。在码头,数千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已做好了准备,他们马上就要占领这座城市。我不过是顾念你为我鞍前马后这么多年,想给你一次机会。” 汉斯·福莱特的手将抽屉柜推了回去,他转过身,面皮抽动地说道:“元帅,你莫要诓我。” “我何时诓骗过你,又何须诓骗你。”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面无表情地说道。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话让汉斯·福莱特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他开始自己说服自己道:“跟随维登贝格元帅叛乱虽然危险,可一旦成功了获利也是足够丰厚的,因为女王也是慷慨的人。而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那家伙,他或许会把抓住叛首的功劳据为己有,而只用几百塔勒就把我打发了——他不是没那么做过的。我,汉斯·福莱特不怕死,因为我吃的就是刀头舔血的饭,那么为何不去搏一搏,搏一个更大的功名来。” 过了半晌,对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或许只是过去了几分钟的时间,但对于汉斯·福莱特却似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他终于说道:“元帅,我跟你干了。”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他走到汉斯·福莱特面前,就像以前一样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不是为我,而是为女王。” 第八百四十四章 摄政女王十五 汉斯·福莱特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离开了家宅。 虽然管家对于自己的主人这么晚还有出门感到诧异,但他还是立刻马上为其准备好了坐骑。 二人的目的地是里加面对着码头的城门。作为里加的守城官,除了总督,只有汉斯·福莱特有权力命令看守城门的士兵在夜间打开城门。 而在城外的码头,此时万籁寂静,仿佛一切都睡着了。可你要是走进前,你会发现一队一队的雇佣兵在其军官的带领下正握着手中的武器一言不发的紧盯着城门的方向。 从码头望去,只能看到城墙上点着的篝火,城门处是一片漆黑的。 这次随船而来的佣兵中虽然也有炮兵,并且还有三门火炮,想要轰开里加的城门虽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也并不是不能做到,但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还是极力的建议智取。 “卡尔十世陛下虽然病重,可是他是一名意志坚强的战士,我们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假如在里加我们损失了太多的力量并且破坏了城防,那么一旦卡尔十世挥师返回,我们防守就困难了。” 也正因为如此,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才冒险贿赂了守城门的士兵,偷偷的进了城。 此时,彻辰和卡尔松正蹲在一堆两人多高的箱子后面,卡尔松的后背倚靠着箱子,他时不时的探出头向城门的方向眺望,脸上布满焦急的汗水。 “卡尔松,你在紧张什么?”彻辰笑着问道。 “伯爵,我不是紧张,而是焦急。”卡尔松说道,“今晚是决定女王的命运,决定你我的命运的时刻。要是元帅没能说服他那个部下,又或者城墙上的守军发现了我们异动而导致失败了,那么我们除了流亡海外以外就没有任何的出路了。” 说到这,卡尔松再次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当然,我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女王。” 卡尔松这真情流露也让彻辰的思绪飘到了远方。 说不紧张是假的。和孤身一人的卡尔松不同,彻辰所要保护和照顾的是一个家庭、是一个团体。 在决定站在克里斯蒂娜姐姐这一边之前,彻辰就曾想过:自己成功了,克里斯蒂娜姐姐重新登上王位,远在华沙的扬·卡奇米日国王或许会默认这一事实,就像当年自己成为布拉茨拉夫的团队长那样;可要是失败了,国王一定会剥夺自己的一切爵位和封地,到时候恐怕连皮德罗叔叔、娜塔莉和法蒂玛他们都会受到牵连。更严重的,扬·卡奇米日国王甚至会通缉自己,以平息他的怒火和显示和平的诚意。 可自己仍然义无反顾的这么做了。 彻辰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克里米亚,克里斯蒂娜竭心尽智的帮助自己打败了伊始兰·格莱伊,虽然这可以算作自己从华沙将克里斯蒂娜救出来的报偿,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是等价交换。克里斯蒂娜对自己好一分,自己就该十分、百分的去报偿。 况且彻辰相信,如果今天面临这种情况的是克里斯蒂娜,她也会义无反顾的帮助自己。 将思绪拉了回来,彻辰对卡尔松说道:“别担心,我们要相信维登贝格元帅,相信上帝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卡尔松点了点头。可马上他的脸红了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年纪可是可以做彻辰叔叔的人,可现在却还要他来安慰。 “伯爵······”卡尔松正待开口再为自己辩解两句,突然四周围有人在喊:“门开了!门开了!” 彻辰和卡尔松从箱子后面探出身来。 果然,里加的城门大开。 卡尔松兴奋地站直了身子。他对彻辰说道:“伯爵,第一个入城的荣誉就给我吧。” 说完,卡尔松高喊一句“跟我上”,接着一挥手中的短阔剑,率领着一队雇佣兵从隐蔽处冲出,快步地奔向城门。 “忠诚于我的士兵们!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万岁!” 在城门口,汉斯·福莱特落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一个身位,他见卡尔松等人冲了上来,对四周茫然无措的守城瑞典士兵高喊道。 可无人回应,士兵们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时,阿尔维德·维登贝格高声说道:“女王陛下是来结束战争的!女王陛下将带来和平!” “万岁!”成百上千条嗓子跟着喊。 里面既有佣兵的声音,也有城内瑞典士兵的声音。 显然,在经历了多年的战争后,瑞典的士兵们的内心也是厌战的。 “杀!” 城墙上的喧嚣,应和着码头雇佣兵们的呐喊。 城墙上和军营内的许多人开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消息传来,等大家都知道克里斯蒂娜女王归来并要为王国带来和平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乐的发了狂。数百顶帽子飞到了空中,炮位上的火炮发出阵阵轰鸣。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背弃了卡尔十世。几十名瑞典士兵在他们的队长米勒男爵的带领下坚守一个炮位并表示卡尔十世国王才是王国真正的君主。 于是一场短促而可怕的激战不可避免的展开了。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少数人不图苟活,抱着必死的决心,哪怕卡尔松的人多出米勒男爵几倍、可急切之下也拿不下他。米勒男爵抖擞起精神,他镇定自若的指挥射击,从容不迫。 不管是卡尔松还是汉斯·福莱特又或者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喊话要他放下武器,男爵都是用射击来回答。 终于的,意识到劝降没有结果,几名雇佣兵潜到炮位的附近,他们将炸弹点燃由下往上投到了炮位上。 几声巨响,原本枪声不绝的炮位沉寂了。 彻辰和几位雇佣兵军官来到了满是鲜血的炮位上。只见米勒男爵浑身浴血,他身上的衣服如同破布条一般。 虽然是敌人,但男爵的英勇获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彻辰将一面瑞典军旗覆盖在了男爵的尸体上,并向其脱帽敬礼。 而在城墙下笔直的大街上,一条火龙正朝着里加总督府奔去。 第八百四十五章 摄政女王十六 此时,里加的市长、城防司令、主教和议会的议长全都齐聚于城主府内。他们虽然一开始也是被枪声和炮声所惊醒并且同样的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同马格努斯比起来却镇定了许多。尤其是城防司令加尔文,他不仅穿戴整齐,并且还带来了八十名瑞典火枪兵——这是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聚拢的最大兵力。 而本应成为众人主心骨的里加总督此时却惊恐万分。马格努斯善于交际和外交,军事却并非其所长。让他在谈判桌或酒桌上谈笑风生、觥筹交错那是其所长,可直面刀光剑影、枪林弹雨,他直如孩子一般。 “总督大人,我派出去的军官回来报告说袭击里加城的雇佣兵打着的是克里斯蒂娜的旗号。显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您和陛下都被骗了。”城防司令加尔文说道。 听完加尔文的汇报,马格努斯更加的慌张了,他的脸色蜡黄蜡黄的,豆大的汗珠滑过他那沟壑纵横的脸又趟过脖子,流入了领口。 “阴谋,阴谋!为什么没有人提早发现?为什么没有人看出异常?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马格努斯边来回走着便挥舞着手臂大喊大叫道。 他行走如飞,一旁烛台里燃烧的蜡烛的烛火都被他带的左右摇晃。 听到马格努斯的抱怨,城防司令卡尔文为之气结。 他明白,马格努斯这是又在推卸责任了。 虽然无论有什么坏事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卸责任,这已经让里加的官员习以为常,可在这种时候,马格努斯想的还不是如何组织防御打退敌人的入侵,这不能不让身为军人的加尔文恼羞成怒。 顾不得马格努斯是皇亲国戚又是自己的上级,加尔文当着众人的面反驳道:“总督阁下,当日去迎接佣兵到来的可是您。要说没有发现异常,那也是您的过错吧!” 马格努斯停住了脚步。 有一阵子,他的脸色可怕的吓人。 当面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反驳,马格努斯还是第一次。 加尔文却早已豁了出去。反正在这里的所有人或许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他又何惧欲马格努斯。 加尔文怡然不惧地和马格努斯对视,甚至还压住了马格努斯的目光。 突然的,一颗炸弹爆炸的闪光从窗户外面闪过。一名面色被火药熏得漆黑的火枪兵倒拖着火枪踉跄着跑了进来。 “司令,”这名火枪兵报告道:“东、南、西三面的城墙都已经飘起了敌人的旗帜。我们的人正在教堂大街与敌人交战,士兵们快没有子弹了,我们要近身肉搏了。” “上帝啊!”里加主教哀嚎一声。 教堂大街顾名思义便是里加大教堂前的大街。而那,正是主教的道场,并且距离总督府只隔了半个街区。 敌人很快就会打到这里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彻底的奔溃了。他蹲在地上手抓着头,眼中竟然有泪光闪过。 加尔文再也不愿看这怯懦的家伙一眼。他冷哼了一声,然后说了句他要和自己的战士同生共死,然后便扶住那名士兵的手,朝外面走去。 里加的市长也跟了去。他曾经也是军人,并且血还未冷。 主教和议会的议长继续留在了总督府内。待市长和城防司令离开,议长走上了前扶起马格努斯。 “总督,莫要灰心。现在北面的城门还未被敌人占领,我们从那里逃出去。我们去找陛下,去搬救兵。”议长劝慰道。 可议长的话丝毫没有让马格努斯振作起来。 逃出去又怎么样?主教和议长是宗教人士和文官,他们没有守土之责。可自己不一样,作为里加的总督,仅一夜便让王国的重镇易手,他的姐夫卡尔十世是不会放过他的。 况且,正如自己刚才在找替罪羊,卡尔十世也需要一只替罪羊。 一念及此,马格努斯更加的灰心了。 “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走吧。”马格努斯朝二人挥了挥手。 此时,枪声和爆炸声距离总督府已经越来越近了。 主教和议长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时哀叹了一声。 接着,二人离开了总督府,舍弃马格努斯而去。 成为孤家寡人的马格努斯的头脑此时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上到了二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马格努斯的妻子此时抱着孩子恐惧的躲在大衣柜的后面,他见丈夫回了来,用颤颤巍巍地嗓音问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很快就会平静的。”马格努斯安慰妻子道。 接着,他让妻子拿出了自己参加舞会时才穿的华丽礼服。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丈夫在这危急的时刻要穿礼服做什么,可是马格努斯的妻子还是照办了。 马格努斯一丝不苟地将礼服和佩饰都穿戴上身,仿佛他是要去参加舞会一般。 “马格努斯?”总督的妻子看着丈夫这不同寻常的表现,更加的惊恐不已。 马格努斯温柔地摸了摸妻子的脸。 “会没事的。”他说道。 说完,他走了出去。 在下楼梯的时候,马格努斯自言自语道:“我是里加的总督,也是卡尔十世陛下的姐夫,谁都可以逃走、可以投降,但唯独我不行。我要在那些叛军面前英勇的就义,让他们知道我马格努斯的贵族风骨。” 马格努斯下到大厅。 此时,一些总督府内的仆役和侍女正疯抢着总督府内的财物。这些人平日里对马格努斯敬畏不已,此时全然不顾他的存在。 马格努斯也不去看他们,他径直走出大门,来到门前的喷泉处。 水池内的水不断地震动着,发散出一道道波纹和水晕。马格努斯将手指伸入水中,感觉温度适宜。 “抓住他!他就是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 马格努斯听到有人在喊,那声音他有些熟悉,好像是自己的城防官。 “不能做俘虏!” 这是马格努斯跳进水中前最后的念头。 之后,他整个人慢慢沉入水中。 过了大约1分多钟,马格努斯从水里窜了出来。 太冷了! 马格努斯打了个喷嚏。 第八百四十六章 摄政女王十七 就因为水太凉,里加总督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做了俘虏。 到了第二天的天明,里加城已经彻底的落入了克里斯蒂娜的手中。 里加城的守军中,大部分的士兵都放下了武器同汉斯·福莱特一样投入到了女王的阵营,小部分则在激战后做了俘虏,还有部分则同里加城防司令加尔文一起,在巷战中阵亡。 里加城内的市民在枪炮声中度过了恐怖的一夜。当第二天一些胆大的市民打开门,他们才知道,昨夜并非雇佣兵暴乱,而是他们的前女王克里斯蒂娜“收复”了里加,并要向现在的国王卡尔十世讨还王位。 知道了现如今的统治者是谁,里加城内的市民稍稍安下了心——至少作为瑞典人的克里斯蒂娜女王总不会让雇佣兵在自己的城市内抢劫和屠杀——所有人都这么自我安慰道。 市民们一开始有如此担心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在过去不到十年的三十年战争中,城破后雇佣兵对城市的抢掠和屠杀便是常态。其中尤为血腥和残忍的便是马格德堡了。在1631年5月9日哈布斯堡一方的提利伯爵在拿下此城后,早在尼德兰等地与新教徒厮杀的伯爵,让手下的全体雇佣军劫掠3天。 三天内有多名马格德堡市民丧生,而伯爵则若无其事的对质疑者表示:这是士兵们冒生命危险所应得的! 克里斯蒂娜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确也用严酷的军法制止雇佣兵们对里加的破坏和劫掠。对于她们来说,里加城是复位过程中拿下的第一座城,他们对城内市民的态度将直接的影响到其他城市人心的向背。 当然,对于雇佣兵们冒着生命危险为自己拿下里加,克里斯蒂娜肯定是有所表示的。运输船上的彻辰三分之一的资财又化作了对雇佣兵的赏赐,这既满足了雇佣兵的胃口,也让他们更加忠诚于女王的事业。 中午十二时,一身戎装的克里斯蒂娜在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元帅的陪同下策马进入了里加的城门。 在城门口,被俘虏的里加大主教和议长站在城门的一侧,他们代表里加的全体市民向克里斯蒂娜女王表示了敬意。这之后,大主教将代表里加归属权的城门钥匙毕恭毕敬地递到了克里斯蒂娜的手中。 克里斯蒂娜接过了钥匙,她再次的表示,作为全体瑞典人的女王,她将把仁慈散布于里加,并做到秋毫不犯。 成为阶下囚的主教和议长则感谢了女王的宽厚,并表示将竭尽忠诚。 于是的,克里斯蒂娜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策马朝着总督府前进。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已经被押了起来。汉斯·福莱特看守着他,等候您的处置。”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在马上对女王说道。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 马格努斯这人的身份对现在的自己太重要了。他不仅是里加总督,还是卡尔的妹夫,若果能让他也投降自己,那些追随卡尔的人必定士气大跌。 “元帅,彻辰和卡尔松现在在哪?” 克里斯蒂娜一路行来却没有看到彻辰和卡尔松,故而她问维登贝格道。 “彻辰带着一队雇佣兵在巡逻里加的街道,而卡尔松则去看守府库去了。” 听到彻辰竟做起了警察的勾当,克里斯蒂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虽然自己三令五申,可难保佣兵中鱼龙混杂,一些人仍然起了歹念。况且城中那些流氓和地痞肯定也会借机浑水摸鱼。 这些人打劫财物的同时还会败坏自己的名声,彻辰能够提早防范于未然,足见他为自己考虑之深远。 来到总督府的门前,克里斯蒂娜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尚未进门,二人便听到里面传来都争吵声。 “犹大!忘恩负义之徒!” 有人如此喝骂道。 那应该是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则如此回应道:“尊敬的总督大人!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徒,等我有朝一日做了总督,只要你向我保证会尽忠职守,我定会赏你个守城官当当。” 说完,这个声音的主人狂妄地笑了笑。 克里斯蒂娜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这是汉斯·福莱特,昨天最大的功臣。”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忙解释道。 克里斯蒂娜地眉头舒展了开来。她迈步走了进去。 内里,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被关在一个铁质的囚笼里面,他华丽的外衣早已被剥去,只剩一件白衬衫和一条灯笼裤。他赤着脚,因为他靴子上的金踢马刺,所以他的鞋子也被抢走了。 汉斯·福莱特见女王和元帅进来,他赶忙站直了身子行了一个军礼。 虽然对汉斯·福莱特如此羞辱一名贵族感到厌恶,但克里斯蒂娜还是赞扬了他昨夜的弃暗投明和丰功伟绩,并再次承诺会赐予他丰厚的报偿。 汉斯·福莱特闻言喜形于色。 在二人说话期间,马格努斯一直望着克里斯蒂娜的侧脸,他似乎想从女王的脸上看出些自己的命运。 当克里斯蒂娜和汉斯·福莱特说完话将目光投向马格努斯,马格努斯慌忙地收回了目光。 “马格努斯。”克里斯蒂娜叫道。 马格努斯没有说话。 “你是卡尔的姐夫,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亲戚。” 听到这句,马格努斯的内心激动了起来——女王承认自己和她是亲戚,那是否是说女王准备放过自己。 马格努斯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贵族的矜持让他将喜悦埋藏在心中。而脸上浮现的却是淡然和从容。 “女王陛下,我们虽然是亲戚,可我效忠的是伟大的卡尔十世国王陛下。” 马格努斯的这话虽然说的强硬,可他相信克里斯蒂娜听的出自己的弦外之音的——自己都喊她女王了,这就是在悄悄向她求饶。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她当然听的出来。 女王正待开口,汉斯·福莱特突然用手中的木棍敲了敲囚笼的铁栅栏。 “装什么装!你要是这么硬气会怕水冷?!”汉斯·福莱特毫不留情地拆穿道。 汉斯·福莱特的举动是如此的突然和让人猝不及防,不仅克里斯蒂娜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没料到,那马格努斯则被吓得本能地缩了缩身子。 这让他刚才努力塑造的忠臣烈士的模样轰然坍塌。 看着马格努斯那滑稽样,克里斯蒂娜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极力的忍住。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则狠狠地瞪了汉斯·福莱特一眼。 原形毕露,马格努斯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的脸红的如同煮熟了的螃蟹一般。 “你们杀了我吧,士可杀不可辱!”他鼓足勇气大吼道。 克里斯蒂娜见状,知道此时马格努斯气上了头,她只得温言抚慰道:“马格努斯,稍安勿躁。汉斯·福莱特是个粗人,我代表他向您道歉。” 马格努斯哼了一声,但毕竟就坡下驴接受了克里斯蒂娜的道歉。 接着,克里斯蒂娜命人将马格努斯从牢笼中放了出来,并为他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 在马格努斯穿衣服的时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在克里斯蒂娜耳畔小声耳语了几句。 接着,他带上来几个人——她们是马格努斯的妻子和孩子。 马格努斯的妻子,也就是卡尔的姐姐一见到克里斯蒂娜就扑到她的脚下抓住女王的裙摆。 “克丽丝,宽恕我们吧!”她祈求怜悯道。 克里斯蒂娜将其扶了起来,再次温言宽慰。 而在一旁,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也插话道:“夫人,您和孩子以及总督的命运,其实都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 马格努斯的妻子温言,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明白,我都明白。” 说完,她牵着孩子的手走进了更衣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二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他们又经过了怎样的挣扎,总之,当马格努斯一家出来的时候,马格努斯跪倒在了克里斯蒂娜的面前,向她效忠。 克里斯蒂娜喜上眉梢。她准备扶起马格努斯,马格努斯却双膝牢牢订在了地上。 “女王陛下,我有一个请求。”他说道。 “你尽管说。” “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希望您能送他们离开里加。”马格努斯道。 克里斯蒂娜马上答应了下来。 她需要的只是马格努斯这块门面,至于他的妻子和孩子,放她们离开对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损失,还能为自己博得一个仁慈的名声。 第八百四十七章 摄政女王十八 在里加全城的治安稳定后,彻辰回到了运兵船上。他亲自为维克多以及奥夫夏内公爵松了绑。 维克多活动了活动手腕什么也没说,而奥夫夏内公爵则对彻辰怒目而视,他激动地大吼大叫道:“伯爵,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难道想毁了波兰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毁了波兰,”彻辰沉声反驳道:“相反,在获得了贵族权后,我已经把波兰当做了自己的母亲。” 奥夫夏内公爵冷哼了一声。他似在嘲笑彻辰的心口不一。 彻辰没有去理会奥夫夏内公爵对自己的嘲讽,他侧过脸对维克多说道:“维克多大叔,克里斯蒂娜女王陛下已经占领了里加。从这里开始,她将向卡尔十世发起正式的挑战。我相信她一定会胜利,也请国王陛下一定要相信。” 维克多点了点头。 “那么彻辰,你还有什么希望我向国王陛下转达的吗?”他问道。 彻辰正是这个意思,他说道:“我希望您将从昨晚发生的事情如实的告诉扬·卡奇米日国王,并告知议会,待到我们战胜了卡尔十世,克里斯蒂娜姐姐重新登上了王位,那么她曾经对波兰的承诺依旧。” “我会如实转告的。”维克多承诺道。 接着,他犹豫了下,然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彻辰。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的家人,比如娜塔莉的?” 彻辰想了想,说道:“请转告娜塔莉:别怪我。” 维克多和奥夫夏内公爵坐上了返回波兰的船。而他们带回的消息,势必将在华沙的议会引起轩然大波。 彻辰或许会被剥夺一切的爵位、头衔、官职、封地,并且会被打上叛国者的标签,娜塔莉他们或许也会受到牵连,但那洪水滔天,走出了第一步的彻辰已无暇顾及。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殚精竭虑的协助克里斯蒂娜姐姐去打败那位战神一般的表哥。 而在里加总督府内,在成功劝降了马格努斯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便建议克里斯蒂娜立即召开临时特别议会,征召军队,扩充实力。 在瑞典王国,除了使用常备军和雇佣军外,国王征兵是必须经过议会同意的。而在议会上,国王必须解释清楚征召目的的合法性,以及征召的具体执行措施。在此基础上,王室与农民、市民代表再行商定每次征召的人数、征召的范围以及任何适用于管理该次征召的具体法令法规。 此类的磋商虽然通常在议会上进行,但王室代表也会基于一些许可的先例或特殊情况,直接与特定地区的代表谈判,拟定征召的细节。 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认为,现在正是这种特殊情况。克里斯蒂娜可以只召集里加城内的市民代表、议员和主教,组成征兵委员会。 而之所以征兵会要邀请里加主教,那是因为在瑞典,牧师在征兵的过程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作为国内的知识分子群体,他们往往是社区中第一个从教堂获知征兵命令之具体细节的人物,同时也是通过布道来宣传王室征兵命令之正当性的关键人物,是王室与地方社区之间沟通的渠道。 除此以外,由于每个新生儿出生都必须受洗,这些牧师日常负责起草的该教区范围内所有适龄男性的名单也是作为兵役征召的基础文件。 但对于要在里加征集民军的建议,克里斯蒂娜当即予以了拒绝。 女王的观点是,既然自己打出的口号是止战,那么在里加征集民军的行为显然是违背了这一初衷的。况且的,卡尔多年来的穷兵黩武,瑞典各地的适龄男性青年早已被征集去十之八九,即便自己在里加召开临时特别议会,能征集到的民军的数量也是杯水车薪的。 而克里斯蒂娜提出的这几点,对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看来,是很不以为然的。虽然瑞典王国征兵的年龄是在15-60岁之间,但一般国王的军队只会选择18-45岁之间的男子,同时一个家庭的独子是免除兵役的。也就是说,在瑞典的乡间,至少还有15-18周岁和45-60周岁的男性未被征集,这些人正好可以成为女王的勇士。况且的,女王陛下讨伐卡尔十世是为了停止战争,是为了瑞典王国的所有人,那么这些受益者就应该奉献他们的一份力量,而不只是坐享其成。 “陛下,”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躬身谎称道:“召开临时特别议会征集民军并非只是我一个人想法,而是所有人一致的看法。里加的议会长、主教他们所有人都愿意为女王您的事业贡献一份力量。甚至就连农民的代表,我都收到了不止一份的请战书,他们斗志昂扬的要求上战场,为陛下您讨伐伪王。您完全不用有一丝的心理负担。” 维登贝格说的除了最后一句外,当然没有一句是真话,但他很有把握能让那些话成为现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维登贝格不相信那些人能说出又或敢说出一个“不”字。 可克里斯蒂娜这一次却出奇的执拗。 “不,阿尔维德。”克里斯蒂娜坚决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也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这一次请不要这么做。我和卡尔打的是一场道义之战、正义之战,我只想用我的想法去战斗,哪怕失败了也在所不惜。” 看着克里斯蒂娜那坚决的面容,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仿佛又回到了女王幼年初登宝座的那会。在得知自己的父亲古斯塔夫国王意外战死后,克里斯蒂娜所流露出的也是同样的表情。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激动的涕泗横流,“不管如何,老臣一定站在你的身边。” 这时候,彻辰恰好走了进来。他是克里斯蒂娜最信任的人之一,门口的守卫当然不会阻拦于他。 当他看到这一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彻辰仍然坚决地说道:“我也是。” 第八百四十八章 摄政女王十九 见彻辰来了,克里斯蒂娜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她询问起彻辰为何来的如此晚。 彻辰告诉女王,他将维克多和奥夫夏内公爵释放了。 说完,彻辰有些惴惴不安。虽然他知道克里斯蒂娜绝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而对自己心存芥蒂,但毕竟自己是先斩后奏了。 对此,克里斯蒂娜丝毫不以为意。她表示,里加城既然已经夺取,佣兵的控制权也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那么维克多和奥夫夏内公爵便无足轻重了。放了他们,正好有人回华沙向扬·卡奇米日报告这里的情况。 “彻辰,你不需要担心什么。”维登贝格此时安慰彻辰道:“扬·卡奇米日的目的不过是要结束与瑞典的战争。和女王陛下议和与同卡尔议和,对波兰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只要我们获得了胜利,将来遵守同波兰人达成的约定,那么扬·卡奇米日是绝对不会怪罪你的,甚至于你还是波兰共和国的英雄。不过依我看,万一扬·卡齐米日国王一时头脑发昏真的舍弃了你,你留在瑞典王国为女王效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女王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威登贝格也知道彻辰昨晚的举动为自己担了多么大的风险,所以他要给彻辰打一剂强心剂、吃一颗定心丸。 彻辰当然明白威登贝格的心意,他从容的表示,自己不担心于此。 事情说完了,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彻辰和威登贝格便向克里斯蒂娜告辞。 昨夜经过了惊心动魄、一波三折的一战,三人都已极其的疲惫。特别是彻辰,他几乎是一天一夜未合眼,这时候大局初定,他也该休息一下了。 彻辰和威登贝格联袂走出了里加总督府——这里现在已经成为了女王的临时行宫。 威登贝格在身后的大门关闭后,一把将彻辰拉到了一边。 “彻辰,我有事要和你说。”威登贝格严肃地言道。 彻辰一愣。因为如果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何刚才在城主府内,威登贝格不开口,偏偏要等克里斯蒂娜不在时,他才和只说。 不过,虽然有着些许的疑惑,彻辰还是礼貌地说道:“元帅请讲。” 接着,威登贝格将刚才自己与克里斯蒂娜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彻辰。 最后,威登贝格如此说道:“女王陛下是仁厚的,可战争不是请客吃饭,不是过家家,战争有着自己的一套法则,那就是兵力、火力和机动力。我们虽然有着战斗力强悍的雇佣兵,但和卡尔麾下的百战老兵相比,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况且他们的人数还占优。所以征召数量充足的民兵武装,让他们在前面当炮灰是唯一可行的取胜办法。” 彻辰承认威登贝格说的很有道理。 女王原本对于卡尔十世最大的优势便是她停战的主张迎合了民意。可现在,卡尔十世已经和波兰议和了,也就是说卡尔十世已经做了女王想要做的事情,那么军心和民心还有几分向着这位前女王就难以估计了。虽然彻辰也知道卡尔十世的大军中也有像罗伯特·道格拉斯这样心系旧主的女王派,可真要到决战的时候,他们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又或者是否会发挥作用,一切还是未知数。 彻辰做如是想,他抬起头坚定地对威登贝格说道:“元帅,您希望我做什么?” 见彻辰站在了自己这边,威登贝格高兴的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 “我要你做恶人。当然,不是你一个,而是我和你一起。我们把马格努斯、福莱特,还有里加大主教、议长他们召集起来,以我们两个的名义让他们去征召民兵。对女王,我们就说这些人是自愿者,是自愿为女王的事业奋战的。” “好,就这么办。”彻辰一拳打在了自己的掌心。 于是的,彻辰和维登贝格连夜将所有人召集到了里加大教堂,在一番亲切且务实的恳谈后,众人离开了由重兵守卫的大教堂。 第二天议会代表和神父们便开始在自己的辖区和教区内发布征召民兵的命令。 里加的战争机器开始转动了起来。 随后的每个星期,每有一支民兵抵达,维登贝格便指定有经验的佣兵军官管带他们。其中,马克龙统领的是由磨坊主和市政官员组成的贵族团队:从锡尔古达开拔来的民团由菲奥多率领;从萨利斯过来的民团武装则由斯坦凯尼和索沃胡布负责训练。 虽然一共只集结了三千人,可彻辰不得不承认,这些瑞典民团的素质,比之大小波兰的波兰民团,高出的不是一心半点。从他们携带的整齐划一的长枪和火枪,就比打仗时或骑马、或乘车,还带着仆役随从、给养餐具,带着各种各样日常生活用品;使用品种、名目繁多的武器的波兰民团看上去更有战斗力。 一个月后,派出去的斥候带回了大队瑞典王军正沿道加瓦河朝里加而来的消息。 彻辰和维登贝格以及克里斯蒂娜三人开始商讨应该如何迎敌。 彻辰提出了自己的方案。他主张建立三座大营:一座设在里加的郊区,一座设在迪纳堡要塞,一座设在道加瓦河的岸边,三者彼此靠近,容易形成掎角之势,以便在敌人进攻时能相互策应;此外,在运兵船和停靠在里加的商船上装载大炮,以控制道加瓦河,阻止敌人沿河而下直攻里加。 “只要敌人进攻一处,”彻辰说道,“那时我们三座大营就能迅速集中兵力,给敌人以应有的打击。我请求女王陛下允许,让我率领小股部队前出亲自侦查,倘若发现敌人的大部队,我会及时从那里撤回,可在那里我会首先了解到敌情,好向女王和元帅报告。” 维登贝格显然同意彻辰的见解和布置。他听了以后连连点头。但克里斯蒂娜却不置可否,她凝神仔细看着地图不发一语。 在彻辰开始怀疑自己的布置有何疏漏之处时,克里斯蒂娜终于开口了。 她没有否决彻辰的建议,却又表示须从长计议。 第八百四十九章 摄政女王二十 从长计议? 彻辰和维登贝格面面相觑,不知女王想要从长计议什么? 不过二人都没有多问,他们见克里斯蒂娜露出疲惫的神色,于是便主动地告辞,准备将作战事宜留到明天讨论。 到了第二天,克里斯蒂娜没有召见彻辰和维登贝格。而就在彻辰焦急等待的时候,皮德罗等人到达了里加。 和皮德罗他们一道前来的还有选帝侯的一千精兵。这即是选帝侯对彻辰等人救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感谢,也是一种投资。 皮德罗在见到彻辰后焦急地抓住了他的手。 “华沙那边是不是和卡尔十世议和了?”他火急火燎地问道。 虽然诧异于叔叔竟然得到了消息,可彻辰还是如实说道:“是的,扬·卡齐米日国王已经和卡尔十世议和。” 皮德罗恼的双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而马靴铁制的后跟更是踩的木地板木屑飞扬。 “我就知道你每次行动都会出幺蛾子。” 接着,皮德罗告诉彻辰,他在柯尼斯堡的准备出发的时候一位自称是代表议会的密使找到了他,并告诉他行动取消,要他们立刻回到华沙去。 这下子,轮到彻辰惊讶莫名了。 “那你们怎么还来了?”他问道。 彻辰他自己是因为提前知晓和两国和谈的内情,又预感扬·卡齐米日国王或许会出卖克里斯蒂娜,故而在内心剧烈挣扎后为了和克里斯蒂娜姐姐的友情才不得已拿下维克多和奥夫夏内公爵擅自行动,他没想到自己的叔叔也有这么果决。 “因为我怀疑那家伙是假冒的。”皮德罗摊手道:“你想啊,那个人我是不认识的,而这么重要的事情,国王总该派一个你我认识的人吧,现在随便一个人拿着封迷信就自称是密使,我当然要怀疑了。所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家伙打包扔到了船舱里,然后朝里加进发。我想要是他所言是实,那么里加应该飘扬的仍然是卡尔十世的旗帜,到时候我挂满帆全速开溜也不迟。可没想到那家伙说的是真的。” 说完,皮德罗又懊恼的抓起了头发。 “现在我的维达瓦可能已经没了,而布列斯特也肯定被国王收了回去。你我估计能回的只有布拉茨拉夫了。唉,想想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做哥萨克,我们叔侄真是被那朝三暮四、朝令夕改的国王害惨了。” 听到皮德罗叔叔这一次没有怪自己,反而怪起了国王,彻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可很是担心叔叔会怨恨自己把家业又一次败光了。 可还没等他把那口气松完,皮德罗幽怨的眼睛就望向了他。 “还有你,每次都自行其是,喜欢在刀尖上跳舞。你就不能为我、为小安娜着想?” “我错了,叔叔。”彻辰赶忙道歉。 皮德罗挥了挥手。 “算了,算了。现在木已成舟,我这把老骨头也只能和你同舟共济。我们一起帮着克里斯蒂娜女王大败她那个邪恶的表哥。” 接着,皮德罗又神秘的凑到彻辰的耳边。 “你放心,我下船的时候已经叫叶利谢伊和谢苗带人看守住了那艘装有我们所有家财的船。万一事不可为,我们就逃到新大陆去。” “好的,叔叔。”彻辰被皮德罗的未雨绸缪真是搞得哭笑不得。 选帝侯的一千精兵的到来同样为里加城注入了一针强心剂。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当然不会放过这一提振士气的机会。他命令费多特等人带着援军穿过街道进行了一场阅兵式,并派出便衣在人群中到处宣扬: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马上就要渡海援助女王了。 克里斯蒂娜女王也出席了阅兵式。彻辰发觉,克里斯蒂娜的面容很是憔悴,仿佛整夜没睡似的。他有些担心克里斯蒂娜姐姐会否因为操心于即将到来的大战而累垮身子。 到了晚上,大约是凌晨两点左右,彻辰被卡尔松从睡梦中叫醒。 “女王陛下要见您。”卡尔松说道。 彻辰以为是出了什么紧急的情况,他赶忙的穿戴整齐,在卡尔松的陪伴下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总督府。 进入总督府二楼的会议室,彻辰见维登贝格也在。所不同的是,原本桌上的纸制军事地图被换成了模型。 见彻辰到来,克里斯蒂娜赶忙招呼彻辰过来。 “这几天我都在想,防守是不妥当的,我要主动的进攻,向卡尔宣战。”克里斯蒂娜说道。 或许是由于激动,克里斯蒂娜的鼻翼不住地翕张着。 彻辰惊讶地看向维登贝格,而对方则以苦笑以对。 维登贝格也是刚知道克里斯蒂娜的想法,也才明白女王为什么说要从长计议——原来她是不赞同防守。 对彻辰,克里斯蒂娜解释了自己的理由:“防守是不成的。这几天来,除了那些志愿者,投入我方阵营的大贵族和将军几乎没有,他们都被卡尔的赫赫战功吓破了胆,对我们的成功不报任何的希望。彻辰,你的防守计划很好,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可是若不能击破卡尔的大军,那么全国各地的援军就会远远不断的赶来。波兰人不是我们的盟友,丹麦人也对卡尔恐惧万分,选帝侯虽然援助了我们,可一千人毕竟是杯水车薪。所以我们的死守只会变成守死。” “可我们要怎么在野战中击破卡尔十世率领的大军呢?众所周知,瑞典方阵不仅火力强大,而且是坚不可摧的。”彻辰有些不自信道。 作为“北欧雄狮”古斯塔夫的隔代学生,彻辰很明白这位战神创造的瑞典军队的可怕。自己也是多次得益于他的军制和智慧,才能打败对手。 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也在一旁劝导女王应该谨慎行事。 眼见着二人不同意自己的意见,克里斯蒂娜只好说道:“放心,我是不会鲁莽行事的。这几天我都在思考如何击败卡尔,我也设想了几种方案,现在我们就来对抗一下。” 说完,克里斯蒂娜走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她对彻辰和维登贝格说道:“现在,我代表我自己。而伯爵,你是卡尔,彻辰你做裁判,我们在沙盘上推演一番,看我是否能在野战中战胜卡尔。” 克里斯蒂娜所谓的推演便是使用兵棋进行模拟对抗。 在真正意义上的兵棋出现之前,在这个时代便已经出现了模拟战争的桌游——印度象棋。它是中国象棋与国际象棋的前身、人类最早的战争模拟器;而此时的欧洲各国,也已开始摸索在用沙盘模拟战役。虽然这些模拟的规则不甚严谨并且还很原始,但优点也是明显的,那就是能在和平时期锻炼军官的战争艺术和培养战场判断力。 克里斯蒂娜所使用的模型是他的父亲古斯塔夫改良的。战场在沙盘上铺开,上面被划分出了无数小格。每个小格对应现实中的100步——每一“步”大约相当于0.76米。 同时,古斯塔夫还采用了回合制,每个回合持续两分钟,对局者需要在有限时间内做出判断。更为创新的是,改良的战棋引入了战争迷雾和随机变量的概念,在兵棋的战场上,交战方都没有上帝视角,他们需要根据规则,遮挡一定的区域;而骰子则被用来模拟随机因素,这意味着,和现实中一样:一轮炮击可能完全落空,但因为运气,同样的炮击下一回合就可能歼灭一整队敌军。 卡尔松将代表卡尔十世大军的棋子摆到了维登贝格的面前。 他们的棋子是黑颜色的,而克里斯蒂娜所用的则是白色。 根据罗伯特·道格拉斯的情报,此时卡尔十世麾下的大军在经历了战损后,还有七千余人,包括约5个步兵团队和20个骑兵中队,分别是5000名步兵和2000名骑兵、以及他自己亲率的250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 维登贝格在棋盘上摆出了标准的瑞典步兵战术。 总共有3个步兵团队被部署在中央,在他们身后,还有2个步兵团队作为预备队使用。每个团队在交火前都呈t字形列队——这样的好处是,当遭遇敌军骑兵突袭后,第一横队的火枪手可以在前进中躲避到长枪方阵背后。而在抵达射击位置后,火枪会在长枪兵的两侧展开多达6排纵深的射击队形。 维登贝格在步兵团队的右翼布置了1500名精锐的骑兵,而在左翼则布置了500名骑兵。彻辰看了个明白,维登贝格是想让坚实的步兵在中央位置负责抗线,然后再从两翼进行标准的骑兵迂回,最终目的是把阵地战变成击溃战。 克里斯蒂娜麾下可投入的兵力略多于维登贝格指挥的大军,拥有约8000人。但是其骑兵的数量严重不足,只有两百余人。并且总数为3000人的民团战力堪忧。 克里斯蒂娜同样把大部分步兵部署在中央战线,两侧则是负责掩护的骑兵。为了抵挡敌军侧翼骑兵的突袭,克里斯蒂娜在步兵横队内布置了8排纵深的长枪兵,两侧是约和长枪兵同等数量的火绳枪手。由于步兵数量上的优势,所有她可以保持足够的纵深厚度。此外,一个德意志步兵团被克里斯蒂娜作为总预备队留在了最后。 这些布置,在一局开始后,双方便转交给彻辰,让他在地图上部署棋子。同时,彻辰则会根据规则和战况,向双方反馈敌军情报和战斗结果等。另外,如果有特定需要,彻辰有权力添加一些随机事件,以增加对局中的变数。 战棋推演一开始,维登贝格便发起了进攻。他将手中的所有军队在棋盘上将战线推进了半英里。接着,大军便在现在的位置停滞不前了。 “炮击。”威登贝格看着战棋在心中默念道。 黑军一方大约有二十八门的火炮,而白军则有四十门。这是因为里加作为瑞典王国的重镇,卡尔十世和马格努斯再次囤积了许多军火的缘故。 威登贝格将炮击定为三轮,彻辰则根据双方火炮的数量、质量和炮手的经验水平,分别计算出了双方的损失。 在卡尔松取走被判定为战损的棋子后,克里斯蒂娜出招。 克里斯蒂娜一开始便大胆地派出了己方所有的骑兵去骚扰黑军的右翼。 面对这样一小撮骑兵的挑衅,没有开上帝视角的维登贝格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命令他右翼的的骑兵小跑前进。白军一方的骑兵则迅速逃跑,并将黑军的骑兵引向白军的中央方阵。在这里,白军的骑兵将躲到长枪兵和火绳枪手的后面,让前者用暴风骤雨般的子弹和如林的长枪欢迎黑军的骑兵。 这时,维登贝格推动了身前的黑子,黑军的步兵和左翼骑兵全部压上,并且右翼500骑兵的目标是白军的身后。 瑞典骑兵的战术受到波兰翼骑兵的影响,他们采用的不是流行的半回旋射击,而是依靠冲锋和白刃战解决对手;而白军的骑兵部队所使用的则是半回旋射击。 彻辰仿佛看到,一枚枚棋子化身真实的的骑兵——严格半回旋射击的白军骑兵,在进行了一轮无意义的齐射后,便毫无悬念的被双腿夹紧马腹,手握闪亮的细长剑和骑兵矛的黑军骑兵冲垮。 于是,白军的右翼崩溃了。500黑军骑兵不但轻而易举地打败了人数只有自己一半的白军骑兵,更朝着白军的身后迂回而去。 经过计算,只短暂的交手,克里斯蒂娜便已经损失了所有的骑兵和绝大部分火炮。胜利的天平秤似乎正完全倒向维登贝格。 这时,克里斯蒂娜掀开了隐藏在右翼的底牌——由总预备队,即德意志步兵团队驻守,用辎重车建立的车阵。 掀开战场迷雾,维登贝格就会发现,原来白军那两百骑兵本就是诱饵,为的是吸引自己最进入的瑞典重甲手枪骑兵投入战场。 250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在德意志步兵团队的打击下溃不成军。 而在中央战线上,两支部队也开始陷入了僵持。黑军的骑兵连续发动几次进攻,但都被对手打退。有纵深厚度优势的步兵,根本不为所动,并依靠人数的优势逐渐占了上风。而随着黑军步兵的加入战团,骑兵开始失去了左右回旋的余地。 此时,维登贝格不得不启用了预备队,从左翼投入了两支完好无损的步兵团队。可在他们进入战场前,高达七千人的白军步兵已经向只有三千人的黑军步兵发起反击,两军转入残酷的白刃战。 情况对非常不利,单薄的阵线被挤压得节节败退,眼看崩溃就近在眼前。 看到局势如此,维登贝格心急如焚,却已经无计可施。他此时已经没有预备队可用了。无计可施的他只得令从右翼退出战场的骑兵再次发动进攻。 而他们,恰好撞在了德意志步兵团队的方阵上。 “撤退!”维登贝格大声叫道。 “停!”一旁的卡尔松喊道。 这时,彻辰在计算了损失后,克里斯蒂娜和维登贝格竟打成了平局。 第八百五十章 摄政女王二十一 接着,克里斯蒂娜和维登贝格又在山林地形和河岸地形两种地形条件和进行了一次攻防的模拟演练,但除了山林地形克里斯蒂娜获得了胜利外,她和维登贝格的交锋依旧是平局。 面对这样的结果,彻辰等三人皆是眉头不展。 眼见着三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卡尔松试图安慰女王陛下。 他说道:“女王陛下,至少我们还有获胜的希望,而最不济也能和卡尔十世打成平局。您应该高兴才是。而且这只是模拟,并不能代表真实的战场情况。” 对于卡尔松的安慰,克里斯蒂娜没有说话。 平局对于克里斯蒂娜来说就是失败了。而虽然决定战场的因素有很多,甚至一颗毫无目标乱飞的流弹都能改变战局,但任何明知的指挥官都不会将胜利的希望放在这种虚无缥缈的运气上面。 卡尔松有些尴尬了,他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过了不知道多久,大约是在门外的仆役进来换过一次蜡烛后的,克里斯蒂娜对彻辰和威登贝格妥协道:“伯爵,还有彻辰。你们就先按照彻辰今早提出的防御方案去布置吧。” 最终的,克里斯蒂娜还是选择了妥协,选择了稳妥的方案——哪怕这只是暂时延缓自己的失败。 这之后的几天,威登贝格在里加的郊区设置防御阵地,而彻辰则带着三千雇佣兵在迪纳堡要塞和道加瓦河岸边构筑工事。 克里斯蒂娜也没有闲着。她除了在里加城内不断的鼓舞人心,还每天派出信使,给包括联省共和国、普鲁士公国、沙皇俄国、哈布斯堡家族在内的各个国家的君主写信,寻求外部的援助。 这一天,彻辰正亲力亲为的在迪纳堡要塞加固工事。在科诺托普战役结束后,鞑靼人俘虏了那位为阿列克谢亲王服务的法国工程师拉斐尔,彻辰在得知他的身份后,花了500塔勒为他赎了身,条件是拉斐尔要教导佣兵团的军官军事工程学的知识。而在拉斐尔三个多月的悉心教导下,现如今彻辰构筑工事和修建棱堡的水平,已经不亚于那些科班出身的工程师了。 正当彻辰将一根过火碳化的尖木桩插入泥土中的时候,一名侦察骑兵策马飞奔到了彻辰的身边。 战马是飞奔的如此之急,以至于马蹄定下脚步的时候,飞溅起的尘土都撒到了堑壕下面人的头顶。 “指挥官,距离这里三十里处发现敌人。”侦察骑兵通红着脸蛋、鼻翼剧烈的翕张着。 彻辰猛地抬起了头。 “终于来了。”他想道。 “有多少人?” “五十人,但人人装备精良,都是重甲手枪骑兵。” 听回来的侦察骑兵这么说,彻辰感到无比的惊讶了。因为作为瑞典的王牌,重甲手枪骑兵一直是作为决定胜负的突击力量存在的,并没有哪个指挥官会派这些昂贵的骑兵去执行侦察的任务。并且他们沉重的甲胄在赋予他们超强的防御力的同时,也限制了他们的机动力,在长途奔袭和追逐这两项上,他们的是远远不及专业的侦察骑兵的。 “难道是卡尔十世的军中哪个冒失的勋贵子弟不顾军令私自外出?”彻辰猜测着这样的可能。可旋即的,他就把这种可能性抛诸脑后了——波兰军中这种事情或许有可能,但治军严酷的卡尔十世是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们打的是什么旗帜?” “布拉厄·威兴斯堡的旗帜。” 彻辰没想到是布拉厄·威兴斯堡亲自率队侦察。如果是他,那么率领一队瑞典重甲手枪骑兵也就说得通了毕竟这样一队精锐才符合他王国元帅的身份。 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深深地攥住内彻辰的内心——他要活捉布拉厄·威兴斯堡。 这样的想法一经冒出就如同洪水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他能活捉卡尔十世的元帅,那么对敌人的士气必将是一个机器沉重的打击,并且卡尔十世也将失去他最优秀的指挥官。 说做就做。彻辰点齐了他麾下的所有骑兵——一共八十人。然后,他命令将所有的骡马都搜罗过来,然后每名骑兵搭乘一名步兵,一共196人的步骑混合部队浩浩荡荡的在那名侦察骑兵的带领下,朝着布拉厄·威兴斯堡出现的方向而去。 当两支部队相遇的时候,彻辰马上发现了自己的敌人是那么的不寻常。 布拉厄·威兴斯堡骑马走在最前面,他顶盔贯甲,身边是一名身材极为强壮的旗手。在二人的后面是以五人一组十人一组排成整齐队形的瑞典手枪重甲骑兵每名重甲骑兵都长剑出鞘,并斜靠在自己的肩上。 彻辰很快就判断出,布拉厄·威兴斯堡根本不是自己所猜想的侦察,他是来挑衅,是来宣战的。 当彻辰发现布拉厄·威兴斯堡的时候,布拉厄·威兴斯堡也看到了彻辰。当他看到是彻辰而不是克里斯蒂娜的旗帜,这位老将的眼中露出失望。 可旋即的,布拉厄·威兴斯堡便将这情绪甩开。他将手中的长剑朝彻辰的方向一指,五十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散了开来,排成两列阵型。 此时,彻辰的部队尚未整队列阵完毕,但奇怪的是,布拉厄·威兴斯堡并没有趁着这大好的机会发动进攻,反而好整以暇的原地等待。 虽然布拉厄·威兴斯堡一系列的举动都透着古怪,可他所做的一切毕竟是对自己有利无害的。于是彻辰命令步兵全体下马,列成了一个小型的步兵方阵。 80名骑兵分两队护住方阵的两翼。 眼见敌人势成,布拉厄·威兴斯堡那苍老的脸色露出一抹微笑。而他的坐骑,他那陪伴他征战一生的老伙计似乎感受到了主人那预约的情绪,它甩着头,打了一个响鼻。 布拉厄·威兴斯堡轻抚老伙计的脖颈。随后,他直起了身。 “各位,能和你们并肩作战,是我布拉厄·威兴斯堡的荣幸。”老元帅大声说道。 “万岁,万岁!我们的元帅布拉厄·威兴斯堡万岁!”大兵们叫道。 布拉厄·威兴斯堡的长剑一指,50名瑞典重甲骑兵驾驭着战马开始小跑,队列从一端到另一端腾起了带状的白色雪尘。 彻辰深知,除了波兰共和国的翼骑兵外,当世任何的骑兵都无法抵抗瑞典重甲手枪骑兵的冲锋,所以他令两翼的骑兵后撤,让由116名步兵组成的方阵抵挡敌军骑兵的冲锋。 近5米的长枪斜指前方,长枪兵们身体前倾,左腿向前,右腿踩住了长枪的枪尾。 铁锤和铁砧撞在了一起。 头一个回合,重甲骑兵们的战马都前蹄悬空人立了起来,整个长长的一列战线,从一端到另一端,在冲杀者的头顶上方闪烁着白晃晃的长剑,宛如银蛇狂舞,闪电裂空。 接着,枪尖撞击盔甲,撞击马胸,叮叮当当地发出灾难性的声响。 无数的长枪折断、无数的骑士落马,鏖杀的双方的阵型开始扭曲,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半月形。 长枪方阵虽然坚固,但在瑞典重甲骑兵的冲锋下中央部分还是顶不住这一轮冲击,他们给逼得节节后退。 那些在第一轮的冲击中存活下来的重甲骑兵不容彻辰的步兵有丝毫的喘息之机,他们在中央鏖战,展开了一场可怕的厮杀。 眼见这步兵方阵马上就要崩溃,彻辰命令号手吹响号角,两翼的骑兵如同鹤翼般包围了瑞典骑兵。 一边是人高马大、身披铁甲、光靠战马的冲击力就能击穿巴比伦的城墙的瑞典重甲手枪骑兵,而另一边则是养精蓄锐并且人数占优的雇佣骑兵,两支骑兵在夹杂着步兵的空间内猛劈猛砍。 如同一群伐木工扑进了一座高大挺拔的松林般,只听见一片的板斧砍伐的咚咚声,然后一棵接着一棵的高耸的树木砰然倒地。 每时每刻,雇佣骑兵中便有某个人将戴着锃亮头盔的脑袋一歪,那硕大的躯体便滚鞍落马;而瑞典重甲骑兵中的某人刚举起宝剑,胸口却突然被子弹击中,然后整个人如同装满水的铁桶般掉在地上。 彻辰同样冲入了敌阵。他的刀法令敌人头晕目眩,飕飕的刀风总是盘绕着他们的脸部、眼睛,须臾不离。 一名黑发黑须的瑞典重甲手枪骑兵将重剑高高举起,可还没等他劈下,这位骑士便已感觉到彻辰冰冷的刀尖已从腋下戳入体内,于是重剑便从他手中掉落,而他自己则是带着满脸的不甘扑倒在马脖子上。 随着在骑兵的掩护下退到后方的步兵方阵重整旗鼓,火枪兵们开始开火了。于是瑞典重甲手枪骑兵滚鞍落马者越来越多,倒地的尸体越积越密。 在彻辰本人酣战的敌阵中心,敌方兵马越来越稀薄,几乎每一名瑞典手枪骑兵都要面对两到三名雇佣骑兵的程度。 可是哪怕胜负已成定局,这些骑兵仍然死战不退。彻辰格挡住一名敌骑的重剑,他猛地看到布拉厄·威兴斯堡正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龙驹,总与四五名雇佣骑兵厮杀。 这位瑞典元帅虽然垂垂老矣,但剑法惊人。他一人竟逼得己方四五名骑兵节节败退。 彻辰大喝一声朝着布拉厄·威兴斯堡冲了过去,两人快速地交了一剑。 彻辰早已得到了尽得沃罗德雅夫斯基骑士的绝艺真传,再加上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一战后的进步,彻辰熄灭人的生命火花犹如熄灭蜡烛一样快捷便当。 他与布拉厄·威兴斯堡对了一剑,当两马交错而过时,彻辰的战刀猛地向后一挥,刀刃又砍在了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后背上。 但坚固的骑兵甲救了布拉厄·威兴斯堡一命。 元帅见和自己交锋的是彻辰,他扔下其他的对手冲向了彻辰。 彻辰时而抡刀劈砍,时而他只用刀尖上挑,时而他在胸前划个圈儿,但每一招都快如闪电,手起刀落招招不离布拉厄·威兴斯堡的要害。 布拉厄·威兴斯堡毕竟年老,他渐渐抵挡不住。老元帅斜眼一看,只见自己的子弟兵们早已所剩无几,而硕果仅存的几人也正面临火枪的威胁。 布拉厄·威兴斯堡大喝一声,他从刺斜里穿过彻辰,朝着正举枪准备射击的火枪手们冲去。 “那人便是布拉厄·威兴斯堡!”彻辰大喊道。 他的本意是提醒火枪手们不要开枪杀死了这位瑞典元帅,要抓活的。可他的话却起来反作用——火枪手们一听来者是布拉厄·威兴斯堡,他们纷纷调转枪口指向布拉厄·威兴斯堡。 一阵炒豆般的枪声过后,布拉厄·威兴斯堡宛如遭到雷击一般,他倒在了马脖子上。 仅存都几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见元帅中弹,他们发出一声狼嚎般的哀嚎,然后全然不顾四周围全是敌人纷纷地跳下马,连跑带爬地扑倒了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尸身前。 “元帅!”大兵们嚎啕大哭。 虽然是敌人,可瑞典重甲手枪骑兵的哭声似乎感染了这些刀口舔血的佣兵,他们纷纷的放下武器,直愣愣地看着这些忠义之士。 彻辰将马刀收回到了刀鞘内。他打马走进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尸体,仔细地凝望着这位元帅。 虽然是被火枪打死,布拉厄·威兴斯堡却一脸的安详。彻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在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嘴角看到了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彻辰跳下马走到左近那名布拉厄·威兴斯堡的旗手的尸体旁。他捡起那面大旗,摘下旗帜,然后铺到了布拉厄·威兴斯堡的身上。 对那些瑞典重甲手枪骑兵,彻辰说道:“虽然分属敌我,可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英勇奋战的英姿着实令人感佩。你们把元帅的尸体带回去吧,交给你们的国王卡尔十世。我想卡尔十世一定不会责怪你们并且会厚葬威兴斯堡元帅的。” 一名留着漂亮的山羊胡的瑞典重甲手枪骑兵抬起了头,他哭丧着脸说道:“已经没有国王了。元帅他本就是来寻死的,他要陪伴陛下一同去天堂。” 已经没有国王了!!?? 彻辰被对方的这句话震惊的张口结舌而不自知。 好一会儿,他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说卡尔十世他死了?” “是的,陛下他去世了。就在两天前。”那名骑兵回答道。 彻辰兴奋的面色潮红,浑身发抖了起来。 卡尔十世竟然就这样死了?克里斯蒂娜夺回瑞典王位的最大障碍、瑞典军队的战神、侵略波兰的发起者就这么死了? 若非布拉厄·威兴斯堡倒在自己的面前,彻辰真怀疑这是卡尔十世设下的一个圈套,为的是引诱自己走出工事与其野战。 “快,把他们都带回去。把它们带到里加去见女王陛下。”彻辰对一名雇佣兵军官命令道。 俘虏们很自觉地站起了身,任由对方的摆布——布拉厄·威兴斯堡死了,他们的精气神也随着布拉厄·威兴斯堡的去世而烟消芸散。 就在那名军官押解俘虏准备离开去里加的时候,彻辰又叫住了他。 “替我带一句话给女王陛下,就说……”彻辰顿了顿,然后以一种沉思者的目光望向远方。 “就说,斯德哥尔摩等待她去加冕。” 第八百五十一章 摄政女王二十二 斯德哥尔摩不只是等待着克里斯蒂娜去加冕。事实上,就在布拉厄·威兴斯堡战死的当天晚上,一支由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率领的代表团抵达了迪纳堡要塞。 罗伯特·道格拉斯一行的目的是前往里加,将瑞典王国的王冠重新戴到它的前任主人的头顶。 人就是这么的现实。 虽然卡尔十世有自己的后裔卡尔十一世,并且理论上也应该由卡尔十一世继承他父亲的王位。可是几乎当时在卡尔十世的大军中所有的将领和贵族都不看好他,并对卡尔十一世登基后瑞典的局势感到悲观。 而让所有人如此不信任卡尔十一世的原因便是他的年龄。此时的卡尔十一世只有四岁,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而卡尔十世的妻子,荷尔斯泰因-戈托普的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则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除了依靠丈夫和养育儿子外,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才能。 当然,对于某些野心家来说,孤儿寡母才是王国最好的状态,因为这有利于他们掌控王国的一切权力。但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瑞典的这顶王冠不仅沉重,而且还是个烫手的山芋。 不算波兰共和国,瑞典现在仍然是四面树敌,沙皇俄国、丹麦、哈布斯堡家族,这些都是瑞典的敌人。 目前王国全靠古斯塔夫改革的红利和卡尔十世的不败战绩才维持住了局面。现在卡尔十世突然病逝,谁戴上了这顶王冠,谁就要继承卡尔十世留下的烂摊子。 而除了卡尔十一世外,仅有的两个候选人中,波兰国王扬·卡齐米日是没有人去考虑的。 虽然他有着瓦萨家族的血统,并且一直宣称自己对瑞典王国具有合法的继承权,但瑞典和波兰间的血海深仇,使得所有人都不会也不敢去考虑去迎来这样的一位国王。 况且的,一位信奉天主教的国王,也并不符合瑞典这一新教国家的国情。当年,·扬·卡齐米日国王的父亲,西吉斯蒙德三世之所以失去瑞典的王位,便是因为他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 而且这位国王似乎更在乎他另一片天主教的领地。 那么,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与卡尔十世敌对并在里加竖起了叛旗的克里斯蒂娜了。 克里斯蒂娜是前女王,卡尔十世的王位便来自于她的让位,对于空缺的瑞典王位,克里斯蒂娜拥有天然且合法的继承权。并且她为人宽厚、军事才能也不逊于卡尔十世,是现如今最合适的国王人选。 当一位瑞典公爵提出了克里斯蒂娜作为王位的继承人选时,所有人都并不因克里斯蒂娜不久前还是众人讨伐的对象而反对,反而欣然同意。他们对克里斯蒂娜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赦免他们的所有罪行。 罗伯特·道格拉斯就是带着这样的条件前来,彻辰在得知后私下向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及使团的其他成员表示,克里斯蒂娜女王应该会很欣然的接受,毕竟除了今早发生的小战斗外,双方并未真正的交战,手上也没有对方的血海深仇。 听到彻辰这样的保证,那些使团的成员们一个个喜形于色。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更是高兴不已——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在拥立克里斯蒂娜的过程中发挥的巨大作用。但等女王登基后,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相信,女王会知道的,并对他的大功予以恰如其分的报偿。 有位生性小心的大臣还怯生生地辩解道,哪怕是布拉厄·威兴斯堡的行为也是属于其个人的行为,和其他所有人都无关的,众人有过阻拦,但是没有拦住。 这话未免画蛇添足,彻辰和罗伯特·道格拉斯一时都有些尴尬。 半晌,还是彻辰接话道:“当然。布拉厄·威兴斯堡的死是件很遗憾的事情,原本他能是女王的一位得力猛将。” 罗伯特·道格拉斯也说道:“元帅选择了随卡尔十世陛下而去,这是他的愚忠,而我们选择了继续为这个国家效力。” 房间里面在交谈,而在房间外,墙上、窗口、门前早就聚集了密密层层的人群。那人群密集的在他们的头顶上简直可以跑马。 因为这些个佣兵早就从使团的随员中听到了消息,隐隐约约的大约知道了使团前来的目的。而哪怕最迟钝的人都能理解到,在这幢屋子里决定的事不仅涉及到瑞典这个国家,还涉及到他们个人——因为一旦使团邀请克里斯蒂娜继位的消息是真的,那么他们不用流血就都是拥戴女王复位的功臣,而且回报将是无比丰厚的。 所有的人都在翘首以待。可除了彻辰身边的几名身穿蓝色制服的护卫走出邀请一些较为显要的佣兵军官进入屋内,没有任何人走出来。 时间过了一个钟头又一个钟头。 突然,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彻辰和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联袂从里面冲了出来。 门外的人本能地得连连后退。 彻辰笑容可掬地往前走,四周围的佣兵自觉地围着他往外走去。所有人都不发一语,但都在期盼着什么。 彻辰走到了迪纳堡的广场中央,他鼓足了全身的气力用雷霆般的声音叫喊道:“克里斯蒂娜女王万岁,瑞典女王万岁!” 接着,以罗伯特·到格拉斯将军为首,使团的所有人都在重复彻辰的话。 “克里斯蒂娜女王万岁,瑞典女王万岁!” 三呼万岁后,就在这里,在所有在场的人的眼前,彻辰转向罗伯特·道格拉斯,然后热忱地拥抱了他,接着又拥抱了使团的副使费比恩·冯·威尔森议员,后者从名字看便明了其有着德意志的血统。 接着,所有的人开始相互拥抱。大伙儿全都效法三位大人如最亲密的朋友般相拥。 欢快的气氛迅速传播开来。欢呼之声回响在整个迪纳堡。 第二天,迪纳堡成了一座不设防的要塞。 要塞内所有的守军在彻辰的带领下穿着五彩斑斓的衣服护卫着以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为首的使团朝着里加进发。 第八百五十二章 摄政女王二十三 彻辰带着使团前往里加,罗伯特·道格拉斯将众人拥戴克里斯蒂娜成为瑞典女王的决定告诉了女王并奉上效忠的文书。 对于这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克里斯蒂娜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接过了效忠的文书,并宣布对曾经效忠卡尔十世的贵族和军官既往不咎。 无论是一直为克里斯蒂娜效力的雇佣兵还是使团的成员,此时都皆大欢喜。 而当会面结束,克里斯蒂娜将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独自留了下来。 “女王陛下。”罗伯特·道格拉斯向克里斯蒂娜行礼道。 克里斯蒂娜示意罗伯特·道格拉斯不必多礼。接着,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克里斯蒂娜才开口道:“将军,卡尔去世的时候你在场吗?” 罗伯特·道格拉斯垂下了眼皮,露出一脸的悲戚。 虽然他真正效忠的是克里斯蒂娜,对与卡尔十世君臣多年,卡尔十世待罗伯特·道格拉斯也一向不薄,人非草木,又孰能无情。 “卡尔十世陛下去世的时候,我就在他的身边。”罗伯特·道格拉斯声音低沉地说道。 “那么,他是怎么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刻的?” 克里斯蒂娜急切地追问当时的情景。 罗伯特·道格拉斯回忆了下,他对克里斯蒂娜说道:“陛下的身体本就不好,那是在丹麦落下的病根。当他得知您夺取了里加后,陛下他惊怒交加,连吐了好几口血。布拉厄·威兴斯堡元帅恳请陛下返回斯德哥尔摩休养并由他带领军队来里加讨伐您,可是卡尔十世陛下拒绝了,他强撑着病体执意要御驾亲征。” 听到罗伯特·道格拉斯说起卡尔十世的执着,克里斯蒂娜的内心涌起一阵悲凉。 “卡尔,你即便病入膏肓了却仍把我视作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必欲处置而后快吗?”克里斯蒂娜想道。 罗伯特·道格拉斯却不知道克里斯蒂娜内心在做如是想,他继续说道:“就在大军沿着道加瓦河水里并进的第二天,卡尔十世陛下在他的坐船上晕倒了。接着就是不断的高烧,我们的军医给陛下看了病,连他都连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体温,那温度简直就是要把人融化了一般。军医勉强开了药,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陛下已然药石无用了。那天晚上我记得随军的神父为陛下领受了圣餐,并准备听他临终的忏悔。” “他说了什么?” “陛下命神父离开,并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自己的确需要忏悔,但不是对上帝,而是对另外的人。” 说完,罗伯特·道格拉斯看了克里斯蒂娜一眼。 在将军看来,卡尔十世临终时说的那人无疑应该是克里斯蒂娜了。 可克里斯蒂娜的脸上却不见喜怒,她只是说了句:“宽恕他吧,上帝。” “随军神父退下后,陛下将我等召集到了他的身边。陛下他手里抓着带有耶稣受难像的十字架,他以一种急切而又压抑的声调要我们宣誓,宣誓至死也永不背弃于他的儿子。” “这么说,卡尔他在临终时立下了遗嘱,让他的儿子继承王位?” “是的,陛下。”罗伯特·道格拉斯明确地答道。 接着,罗伯特·道格拉斯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他似乎是硬着头皮说出下面的话:“不过,我们认为那只是卡尔十世陛下在弥留之际的胡言乱语。众所周知,当时陛下他已经处于弥留了,而王子他不过四岁,根本没有能力统治一个国家。” 弥留之际、胡言乱语,这就是那些向克里斯蒂娜投诚的贵族和军官为自己找到借口。也只有这么想,他们的内心才能免遭背弃誓言所带来的谴责。 罗伯特·道格拉斯后面的话克里斯蒂娜并没有听进去,她挥了挥手,示意将军可以退下了。 3月5日,克里斯蒂娜率领拥戴自己的大军朝着斯德哥尔摩进发。 途中,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王后的支持者屡次派兵堵截,但是所有军队一见到克里斯蒂娜的旗帜便就阵前倒戈。几乎所有克里斯蒂娜时代的老臣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而在斯德哥尔摩的笔杆子们更是极尽见风使舵之能事: 当克里斯蒂娜从里加出发进军斯德哥尔摩时,一家斯德哥尔摩的报纸的标题是这样的《吃人的女怪物从里加出发》;第四天《贪婪的魔鬼向雷瓦尔前进》;第七天《篡位者进入纳尔瓦》;第十一天《克里斯蒂娜占领维堡》;第十四天:《前女王接近斯德哥尔摩》;第十五天《陛下将于今日抵达自己忠诚的斯德哥尔摩》。 3月20日克里斯蒂娜回到斯德哥尔摩,此时的她已经拥有一个2万人的正规军和5万人的志愿军,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王后则试图带着年幼的卡尔十一世逃回她的母国,可是刚离开斯德哥尔摩的王宫,她们就被“起义者”逮了个正着。 总算的,这些“起义者”没有对她们母子下毒手,而是押送前往了乡下的一处庄园,等候新国王克里斯蒂娜处置。 在进入斯德哥尔摩后不久,克里斯蒂娜正准备如威登贝格等人所期望的那般马上登基,可在她见过前来向她宣誓效忠的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后,克里斯蒂娜突然改变了主意。她突然带着卡尔松和彻辰,前往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和卡尔十一世暂时寄居的那处乡下庄园。 囚禁二人的那处是一座老旧的庄园。这处庄园本是为了瓦萨家族的成员狩猎所建的,它的附近就是一大片的原始森林。数十年前,这里曾经是国王最喜欢来度假的地方。 但“北欧雄狮”古斯塔夫继位后,这位爱好战争胜过狩猎的君主便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之后的克里斯蒂娜极少前来,卡尔十世更是自从登基后不久就把时间都花在了战争上,无暇顾及其他。 故而此处日益萧条。 第八百五十三章 摄政女王二十四 骑马侍立在克里斯蒂娜身后的彻辰仔细打量着这座关押卡尔十世的未亡人和儿子的庄园。 只见:庄园的门廊装饰着一个尖顶,上面绘有瓦萨家族的族徽。门廊因为年久失修而早已不是在正中央,而是偏在一边,从而破坏了整座建筑物的比例。 庄园的墙壁呈现灰黑色,宅第正房的两边有两排厢房,是连着正房两翼兴建的,厢房铺展得很长,很长,状如一块马蹄铁的两臂。宅第两厢内设置有许多客房,是专为王室狩猎期间给到来的客人们所用的。庄园内还有厨房、储藏室、车库和喂马的马厩。马厩在大门的附近,因为如此一来,主人们便可以在出行时能立时车马齐备,随叫随到。 除了这些,两厢还有一些侍女、仆役和猎人的住房。 “我们进去。”克里斯蒂娜说道。 克里斯蒂娜带着彻辰和卡尔松走进了庄园。 庄园内宽阔的庭院中央生长着多棵古老的冷杉,树上有些鸟雀筑的巢;冷杉的中间蹲着一头锁在木桩上的巴伐利亚犬。庭院两边有两台井架,入口处有两支矛彼此交叉,正中是个耶稣受难十字架。 一犬、无人,整个景象显示出一派的寂寥。 彻辰又朝庄园的右边望了望:在宅第右边,在一段篱笆墙的后面立着若干茅草顶的房舍,那是草料房、牛栏、羊圈和粮仓。 拴在木桩上的巴伐利亚犬见有陌生人前来,示威似的大叫了起来。 不一会,一名身穿深色兽皮外衣,头戴兽皮帽的大胡子壮汉拿着钢叉率先跑了出来。 接着,从另外的厢房内也跑出几个人。 卡尔松策马挡在了克里斯蒂娜和壮汉中间,他拔出短阔剑对对方虎视眈眈。 “你们是什么人?”壮汉用熊叫似的嗓音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卡尔松反问道。 “我们是看护王后和王子的人。” 卡尔松策马让出半个身为,让这些人看清自己身后的克里斯蒂娜。 “你们可知道你们面前的是什么人?……瞧,她是女王陛下,是你们的君主!” 此话一出,壮汉和其他几个人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接着,他们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女王!女王!上帝啊,我们的女王!” 忠诚的山看守们开始拥向克里斯蒂阿娜,将她团团围住。人人涕泗滂沱,在周边跪倒拜见女王。 人们哭喊着亲吻她的双脚,亲吻他的马镫,甚至亲吻克里斯蒂娜坐骑的马蹄。这些人是如此激动,如此兴奋,他们又是欢呼,又是啜泣,使得彻辰和卡尔松不得不不止一次的阻止人们这过分的热情。 克里斯蒂娜笑着接受了看守们对自己的爱戴,可她的眼睛却不时望向庄园的正房。 克里斯蒂娜确信,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和小卡尔就在那里,她们理应听到了外面的呼声,知道自己来了。 可正房的门却并未打开,仿佛里面空无一人一般。 那满脸大胡子的壮汉并不像他的长相那般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将克里斯蒂娜朝正房的大门张望,便小心翼翼地对女王说道:“王后和王子在里面。” “带我去。” 壮汉推开了挡在克里斯蒂娜身前的人,让他们在两边形成一道入墙。接着,壮汉微微侧身弯腰,对女王陛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克里斯蒂娜举步向前,在壮汉推开房门后走了进去。 她的脚刚跨入房间内却突然停了下来久久没有移动半步。 彻辰和卡尔松面面相觑,不知道女王这是怎么了。 “克里斯蒂娜姐姐,你怎么了?”彻辰小声问道。 克里斯蒂娜好似被彻辰惊到了,她全身一个激灵。 “不,没什么。”克里斯蒂娜说道:“彻辰,还有卡尔松。你们就在门口等着吧,我一个人进去。” 卡尔松作为克里斯蒂娜的贴身护卫将女王陛下要一个人进去,他本能的有些紧张。 他刚要开口劝谏,克里斯蒂娜仿佛猜到了卡尔松要说什么。她说道:“没事的,·伊丽欧诺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说完,不待卡尔松反驳,克里斯蒂娜带上了房门。 一扇门将彻辰和卡尔松与克里斯蒂娜隔绝了开了。 克里斯蒂娜走到了屋中央,只见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王后坐在靠近右面墙壁的铺着厚厚山羊皮的靠背椅上做着女红。 见克里斯蒂娜进来,伊丽欧诺拉王后朝克里斯蒂娜微微一笑。但她手中的活计并没有停下。 “你来了?”她说道,“小卡尔正在房间里面睡觉,我闲着没事在这里做做女红。你该知道,我不像你,会舞刀弄剑又会骑马。” 这闲话一般的话听到克里斯蒂娜的耳朵里却让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因为伊丽欧诺拉好像在说,正是因为你克里斯蒂娜不会做女红,卡尔最终在选择了我。 不过女王很快平复了情绪。 她不是来和伊丽欧诺拉做口舌之争的。 “我来了。”克里斯蒂娜平静地说道:“我来看看你和小卡尔。” 伊丽欧诺拉没有答话。 克里斯蒂娜却接着说道:“你的母家,荷尔斯泰因-戈托普公国的大使来见过我,他向我表示希望我看在亲戚的份上,能让你和卡尔回到公国去生活。” 不算伊丽欧诺拉是卡尔十世的妻子,克里斯蒂娜和伊丽欧诺拉也是亲戚。而在那个时代的欧洲,两个贵族间找不出点亲戚关系几乎是不可能的。克里斯蒂娜的祖母,也是出身荷尔斯泰因·戈托普公国的公主。她后来嫁与瑞典国王卡尔九世,作为瑞典王后于1604年至1611年间在位,并曾经在其子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继位初期时担任摄政。她的孙女,即克里斯蒂娜的名字即是用来自这位祖母的名字命名的。 这一次,伊丽欧诺拉不再对克里斯蒂娜的话无动于衷了。她抬起了头,直视克里斯蒂娜的目光。 “我想你肯定拒绝了大使的请求。”她说道。 这是显而易见的。克里斯蒂娜成为女王后,对她的王位构成最大威胁的就是卡尔十世的儿子了。任何一位理智的君主,都不会把这样的隐患留在自己的视线之外的地方,一些心狠手辣的国王,甚至会制造各种意外又或者直接将后患铲除。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的,我拒绝了。”克里斯蒂娜说道,“但是我不会做出任何对你又或者小卡尔不利的事情,甚至于我有一件你绝对意想不到的礼物要送给他。” “什么礼物?”伊丽欧诺拉紧张的抓紧了手中的手帕。 礼物这个词有很多种含义,有好的,也有坏的。伊丽欧诺拉不知道克里斯蒂娜所说的礼物是哪一种。 虽然她有言在先。 克里斯蒂娜走到了伊丽欧诺拉的身前,她俯下身子将脸靠近了伊丽欧诺拉的脸。 她一句一字的说道:“一顶瑞典国王的王冠。” 第八百五十四章 摄政女王二十五 在丈夫死后,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本以为自己能够从容的接受任何上帝加诸于自己的命运,可当听到克里斯蒂娜竟然要自己的儿子做瑞典的国王的时候,她还是震惊地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快、那么的出人意料,以至于两人的脑袋差点撞在了一起。 克里斯蒂娜后退了两步。 接着,一位前女王和一位王后,就这么对视了起来。 克里斯蒂娜的目光是平静的,伊丽欧诺拉看不到其中有任何的戏谑的成分。 “她难道真的是认真的吗?”伊丽欧诺拉暗想道。 可如果这是真的,她如果不愿意再做瑞典的女王,那么她千辛万苦冒着被刺杀和流亡的危险与自己的丈夫为敌是为了什么? 让自己的儿子卡尔成为国王,那一切不就回到了原点? 半晌,伊丽欧诺拉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接着,她又不自信地加了一句:“是为了卡尔吗?” 伊丽欧诺拉口中的卡尔当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她的丈夫,去世的瑞典国王卡尔十世。 伊丽欧诺拉很清楚自己的丈夫卡尔在与自己结婚前,对克里斯蒂娜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而克里斯蒂娜对卡尔也是爱的痴迷。并且她还知道,克里斯蒂娜和卡尔于1642年曾秘密订婚。 这些都是伊丽欧诺拉在生下小卡尔后,夫妻之间的感情日浓,卡尔才敞开心扉告诉她的。 故而的,伊丽欧诺拉才会以为克里斯蒂娜是因为顾念自己与卡尔十世往昔的情分才又改变了主意。 毕竟,女人是一种感性多于理性的动物。 似乎是被伊丽欧诺拉言中了,克里斯蒂娜流露出一丝回忆的目光。 可伊丽欧诺拉猜错了。克里斯蒂娜在回忆的并不是她和卡尔的温馨,而是当年在华沙之战中,卡尔对威登贝格所下达的杀死自己的命令。 从那时起,她和卡尔的情分就断了。 若是可能,她是绝对不会扶持卡尔和海德里希·伊丽欧诺拉的儿子上位的。 可是没有这个可能。 有三件事情让克里斯蒂娜不得不立卡尔十一世为国王,并且这三件事情层层递进。最终成了死结。 第一件事是来自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威胁。这位卡尔十世的密友在克里斯蒂娜占领斯德哥尔摩后并没有像一般人所想的去职又或者举起叛旗,反而单人独骑的赶到斯德哥尔摩,向克里斯蒂娜表示了效忠。 效忠是公开的,可在私底下,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依然是那个对卡尔十世忠心耿耿的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他之所以去斯德哥尔摩见克里斯蒂娜,是因为他有一件可以胁迫和威胁克里斯蒂娜的秘密武器。 他要胁迫克里斯蒂娜放弃得到手王位。 这件武器便是克里斯蒂娜的信仰。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克里斯蒂娜虽然从小跟随路德宗的瑞典教会,但她年轻时秘密改信罗马天主教。 在瑞典国内,作为秘密天主教徒的克里斯蒂娜一直在为保护天主教而秘密做着工作。 比如她的导师约翰内斯·马蒂亚·哥图在1644年提出新的教会秩序,但被认为过于偏向加尔文主义而被多数反对。当时的克里斯蒂娜女王已亲政,女王在乌克森谢纳大法官面前为他辩解;1647年,教士想推行严格定义路德宗以对抗异端的《协和书》,这将严重压抑神学思想自由。马蒂亚又再次强烈反对推行这本书,也再次得到克里斯蒂娜支持。 又比如,身为秘密天主教徒却管治新教国家,曾经使克里斯蒂娜倍感压力。她曾在1651年8月就向枢密院提出要退位,但被游说继续在位。而这之后,克里斯蒂娜委托担任葡萄牙大使翻译官的耶稣会士,替她向罗马的耶稣会大会偷偷转达了一封信。后来,耶稣会派了两名会士,伪装成绅士和使用化名,来到瑞典秘密传教。克里斯蒂娜与他们详谈,排解心中的苦闷。 当然,虽然说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克里斯蒂娜的天主教信仰,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部分大贵族和女王的密友都是知情人,但女王的“民意”基础牢固——因为她在10年间册封了17个伯爵、46个男爵和428个低级贵族,这使得瑞典王国国内的贵族阶级普遍倾向于克里斯蒂娜(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克里斯蒂娜女王公告她打算不结婚,并且立表哥卡尔为王位继承人时,贵族阶级对此表示反对,但其余三个国民等级──神职人员、资产阶段和农民都同意接受)。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要把克里斯蒂娜是天主教徒的事情公之于众。男爵所说的公之于众,是要让瑞典全国的人民,包括农民全都知道这件事情。 这是克里斯蒂娜难以接受的代价,因为这将在瑞典全国引起一场宗教战争。 当年,同样以宗教名义而爆发的胡斯战争和三十年战争对捷克和德意志造成的严重损害,克里斯蒂娜是知之甚详的,她不愿让瑞典生灵涂炭并引来外国势力的干涉。 当然,对于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的威胁,克里斯蒂娜除了让出胜利果实外,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结婚。 只要克里斯蒂娜和一名新教徒的贵族结婚,生下的继承人信仰新教,那么相信,瑞典国内的大部分人还是会接受这一结果的。 这就是第二件对于克里斯蒂娜来说无解的事情了。因为在被卡尔十世背叛后,克里斯蒂娜便对婚姻感到无比厌恶。她在意大利曾经发誓绝不结婚。自己不结婚,也就无法诞下子嗣,而没有子嗣,那么瑞典王国的继承人信仰国教新教就无从谈起。 到了此时,还要一个办法,那就是克里斯蒂娜收养瓦萨家族内其他信奉新教的家族成员的孩子作为自己的养子,让其当上瑞典国王。可克里斯蒂娜唯一的叔叔已死去多年,并且他的家族内也只有女性。 到了此时,小卡尔就成了克里斯蒂娜唯一的选择。 从血缘上看,卡尔十世是普法尔茨-茨魏布吕肯的约翰和瑞典的卡塔里娜公主的儿子,他是卡尔九世的外孙;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则是克里斯蒂娜的祖母家的孩子。故而的,卡尔十一世算得上和自己血缘最近的人。 “是的,我是为了卡尔。”克里斯蒂娜说道。 第八百五十五章 摄政女王二十六 克里斯蒂娜在欺骗伊丽欧诺拉。 这是当然的,因为其中涉及到了太多的权力纷争和阴谋诡计。伊丽欧诺拉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妇女,没有政治头脑和手腕,又何必让她知道这些。 况且的,将自己对卡尔十一世的赠予包裹在一层厚厚的温情的外衣下岂不更好? 听到克里斯蒂娜果然是为了卡尔十世,伊丽欧诺拉激动的握住了克里斯蒂娜的手。她泣不成声地说道:“上帝啊!克里斯蒂娜,谢谢你,谢谢你。我代表卡尔谢谢你。” 说完,伊丽欧诺拉跑进了房间内。 过了会儿,伊丽欧诺拉将睡眼朦胧的小卡尔拉了出来。 走到克里斯蒂娜的身边,伊丽欧诺拉急不可待地对小卡尔说道:“这是你父亲的表妹,也是瑞典王国的女王陛下。没有她,就没有你父亲的王位,也没有你的。所以你记住,并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你会像爱自己的母亲一样爱她。” 小卡尔有些不明所以。他有些畏惧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脚下像钉了钉子一般站着一动不动。 克里斯蒂娜蹲下身子与小卡尔的脸平齐。 小卡尔的面容更多的继承了他的母亲,这让克里斯蒂娜能够更加从容地和他说话和接触,而不会想起他的父亲。 克里斯蒂娜抚摸着小卡尔柔嫩的脸蛋,她温柔地说道:“乖,我是你的姑姑。” 或许是克里斯蒂娜亲切的话语又或者是姑姑的身份起了作用,小卡尔不再畏惧克里斯蒂娜了。他小声地问道:“你是我的姑姑?” “是的,”克里斯蒂娜说道:“我是你父亲的表妹。” “那么,”小卡尔在克里斯蒂娜面前竭力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我会像对待我的妈妈一样的对你好,但是我的妈妈只有一个。” 说完,小卡尔高兴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若是以往,自己的儿子如此爱自己,伊丽欧诺拉一定会表现的高兴万分,可此时,她的内心却在打颤。因为伊丽欧诺拉深怕惹来克里斯蒂娜的不喜,从而使得自己儿子与王位失之交臂。 伊丽欧诺拉担心地看向克里斯蒂娜。后者却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她反而亲热地摸了摸小卡尔的脑袋。 这让伊丽欧诺拉放下了心来。 过了会儿,克里斯蒂娜站起了身。她又看了眼马上依偎到对伊丽欧诺拉身边的小卡尔,然后说道:“伊丽欧诺拉,虽然我将王冠给了小卡尔,可是这并不代表小卡尔马上就能执掌权力。他不可能像他的父亲那样拥有绝对的权力。这一点请你谅解。我将代理瑞典王国的国政直到他到了能够亲政的年纪。” “这我理解,克丽丝。”伊丽欧诺拉忙不迭地点头道。 “那么,我们今天就一起回斯德哥尔摩。” 克里斯蒂娜抱起了下卡尔,然后和伊丽欧诺拉联袂走出了房门。 在门外,彻辰正和卡尔松倚着梁柱无聊地在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见克里斯蒂娜抱着小卡尔出来,二人马上站直了身子。 “我们回斯德哥尔摩,回去登基。”克里斯蒂娜说道。 彻辰和卡尔松喜形于色——他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可很快,彻辰便高兴了不起来。因为他被告知,要回斯德哥尔摩登基的是卡尔十世的儿子,而不是他克里斯蒂娜姐姐。 1660年2月13日,五色斑斓的人群像浩荡的江流一般拥进乌普萨拉教堂。 今天,是卡尔十一世登基的日子。也在这一天,克里斯蒂娜正是加冕为瑞典的摄政女王。她将辅佐年幼的小卡尔直到他可以亲政。 在参加继位典礼的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贵族,他们后面是市政委员,这些人脖子上都挂着十字形的金链,手执蜡烛,由市长——一位声名显赫的医生带领走进乌普萨拉教堂。 市长着黑丝绒长袍,戴一顶宽檐帽。市长在教堂的门口站定,然后开始指挥着贵族、神职人员、市民和农民代表依次进入。 虽然人流密集,但所有人都有意识的绕过了正门,因为国王、女王和王后以及众显贵走的专门通道。 当载着女王和新国王、王后三人的金色马车出现在大道上的时候,负责警戒的部队都在斯德哥尔摩城防司令汉斯·福莱特的一声令下下向来者举枪致敬,然后士兵们又把火枪放下,靠在脚边;他们不停地往冻得发僵的手上呵气,从胸里呼出一团团的白雾。 继位典礼由克里斯蒂娜的重臣佩尔·布拉赫(佩尔·布拉赫,瑞典政治活动家。生于斯德哥尔摩附近的一个岛屿。曾随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参加对波兰的战争。1630年任枢密顾问。1632-1644年为女王克里斯蒂娜的摄政会议成员。1637-1641年和1648-1654年两度出任芬兰总督。在芬兰改革行政机构,发展商业、交通和农业,并兴建新城镇。1640年创办图尔库大学,1646年起自任校长,直至逝世。)主持。正是此人,在6年前主持了克里斯蒂娜的退位典礼。而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还有机会为女王重新戴上桂冠——哪怕只是摄政的桂冠。 佩尔·布拉赫身着紫红色的长袍,外罩白色的上衣,上衣上缀满了珍珠和黄金,珠光宝气、华丽异常。 10时,克里斯蒂娜牵着小卡尔的手走进了教堂。 此时,阳光透过教堂窗口的彩绘玻璃射进五颜六色的光,它与祭坛上发出的烛光彼此融合,交相辉映,把整个祭坛照得灿烂辉煌。 光线照亮了红地毯两侧的贵族显贵的面孔,照亮了他们的黑髯和白髯,照亮了他们的堂堂仪容,照亮了他们的黄金饰链,照亮了他们盛装华服。 彻辰身穿戎装护卫在克里斯蒂娜和小卡尔的身后,只落后紧随其后的伊丽欧诺拉王后一个身位——这是克里斯蒂娜为彻辰对自己的卓越贡献,特别给予的恩典。 彻辰看到了一旁作为波兰共和国的使节前来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后者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这时,克里斯蒂娜和小卡尔已走到了祭坛的台阶下面。 所有人的眼睛都凝视着祭坛,所有的人都在祈祷。烛光摇曳;炉香袅袅。 克里斯蒂娜和小卡尔走上了祭坛。 小卡尔在祭坛上跪下。四周围庄严肃穆的景象让他有些紧张。他不由得抓住了克里斯蒂娜的裙摆。 佩尔·布拉赫走到小卡尔的面前,将王冠戴到了小卡尔的头顶。 “愿上帝与你同在,国王陛下。”佩尔·布拉赫微笑着说道。 接着,佩尔·布拉赫又取过另外一顶桂冠,这是为克里斯蒂娜准备的摄政女王的王冠。 而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女王的王冠竟然比国王的更加绚烂夺目。 第八百五十六章 摄政女王二十七 卡尔十一世和克里斯蒂娜的登基典礼结束后,一场盛大的舞会在斯德哥尔摩的王宫中举行。 彻辰和作为波兰使节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理所当然的莅临了舞会。期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笑盈盈地走到了彻辰的面前。 “孩子,你做的很好。”老大人拍着彻辰的肩膀说道。 看着老大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彻辰的脸羞的通红。 他把这当做了老大人对自己的讽刺。 “波托茨基老大人,我感到很抱歉。我背叛了国王和王后,并差点将共和国拖入到了一场战火中。我是共和国的罪人。”彻辰低着头说道。 这时,一位托着酒盘的侍者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身边经过,老大人为自己也为彻辰拿了一杯酒。 小口的喝了一口,老大人看彻辰的眼神越发的和善和喜爱了。 这都是因为彻辰在瑞典成功的扶持了克里斯蒂娜上位而让共和国得到了切实的利益。 与卡尔十世的和谈条件相比,继位的摄政女王克里斯蒂娜给出的条件更为的宽厚,她不仅愿意将格鲁琼兹城、马林堡,斯图姆、埃尔宾等被瑞典占领的海滨重镇交还给波兰,而且还将一批瑞典占领华沙期间被掳掠到斯德哥尔摩的稀世古籍和珍宝还给了共和国。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彻辰在里加不尊从“王命”的倒戈一击。 当然,这王命是要打引号的。 因为与其说是王命,毋宁说是议会的命令。 彻辰不知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不准备告诉他,他的一切行动其实早就在扬·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的期望之内,甚至于给维克多的信中,路德维卡王后也暗示维克多对彻辰的行动大开绿灯。这也是为什么,当日维克多情绪反常的原因。做 这一切的一切,国王和王后就是要促成彻辰的“背叛”。 这听起来不可思议,可这就是现实。 议和是议会的元老们逼迫国王和王后的,并不是二人心甘情愿如此。 尤其是议和的代价是让扬·卡奇米日放弃他对瑞典王位的宣称,这更是扬卡奇米日国王气急攻心。 差一点的,国王就一病不起了。 可这时候,国王和王后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元老院的元老们。 那么为了破坏和谈,路德维卡王后只得效仿她的前夫瓦迪斯瓦夫四世的故计。 在1646年,当时的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为了加强王权决定向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宣战。可他很明白,议会是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就像当时的普沃茨克主教所说的那样“我们的幸福就是留在我们的境内,保持健康和快乐”。无奈之下,瓦迪斯瓦夫四世秘密召来了一位哥萨克首领并授予了他袭击奥斯曼帝国的秘密任务。 国王希望以此来惹怒土耳其人和克里米亚人,从而让他们主动进攻共和国,为宣战找到借口。为此的,国王还授予了后者旗帜和委任状。可惜,这一雄心勃勃的计划最后因为瓦迪斯瓦夫四世的一病不起而夭折,那些授予的旗帜和委任状最后也成为了共和国的催命符,因为那位被国王召见的哥萨克的名字叫做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 当然,瓦迪斯瓦夫四世这一计谋的本身并没有问题,最后落得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是上帝的旨意。 路德维卡王后重拾这一计谋,他知道彻辰对克里斯蒂娜深厚的感情,也料想彻辰一定不希望克里斯蒂娜流亡海外又或者一辈子待在修道院,他肯定会襄助克里斯蒂娜的。 而只要瑞典境内竖起了反对卡尔十世的旗帜,国王就有理由将战争继续下去——并且哪怕是签订了停战协议也无所谓,因为四年前瑞典人就曾违背协定突然袭击波兰共和国——国王此举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计划很顺利。收到国王密信的维克多按照指示为彻辰“叛变”创造了机会;而彻辰也果然为了私情而置“王命”于不顾,打晕了奥夫夏内公爵;而在他们占领里加后,卡尔十世的大军也果然回师进攻克里斯蒂娜。 只是没想到,原本扬·卡奇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设想的一场血战最后竟以卡尔十世的突然去世、一众瑞典将领拥护克里斯蒂娜而告终。 这让国王失去了干涉的借口。 或许只能说这又是上帝的旨意,他让国王和王后的谋划成功,却又没让二人赚的盆满钵满。 “我来之前,娜塔莉托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国,她在华沙等你。”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放下酒杯突然问道。 听到娜塔莉的名字,彻辰的神色有些慌张。 半晌,他难以置信地反问道:“娜塔莉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他本以为自己的鲁莽举动会让爱国甚于爱自己的娜塔莉彻底的厌弃,并有可能和自己离婚,没想到娜塔莉非但没有如此,反而盼望自己回去。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点了点头。 “这一点你要感谢王后,是她在娜塔莉面前将你违命协助克里斯蒂娜女王的事情说成了你是奉她的秘令。” 一股强烈的感激之情在彻辰的心中升腾了起来。他激动地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说道:“请代我向慈爱如母亲般的王后陛下致意,也请转告娜塔莉,此间事了,我就向克里斯蒂娜姐姐告辞回国。” “一定。”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微笑着接受了彻辰的请托。 接着,老大人拜托了彻辰一件事情。 老大人希望彻辰利用自己对克里斯蒂娜摄政女王的巨大影响力,推动扬·卡齐米日国王的一个新的计划。 这个计划便是波瑞同盟。 扬·卡齐米日想要与瑞典王国结盟,为的就是共同对付北方的那位危险的邻居。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希望瑞典王国能够进军乌克兰,与波兰军队一道将沙皇俄国的大军聚歼在波尔塔瓦地区。而作为报酬,在事成之后,扬·卡齐米日国王将从王室的直属领地中割让一块作为克里斯蒂娜的私领,并且默认瑞典王国对普鲁士公国的一切要求。 第八百五十七章 摄政女王二十八 “默认对普鲁士公国的一切要求”,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默认瑞典王国可以占领普鲁士公国。这让彻辰震惊不已。 彻辰震惊的不是这个条件的优厚,而是扬?卡齐米日国王先手刚和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结盟并派自己救出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后手便将普鲁士公国的利益出卖给了瑞典王国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眼见着彻辰的神色有些呆滞,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明白他是被吓到了。 环顾了下左右,见没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和彻辰身上,老大人将彻辰拉到了一旁的阳台。 “很震惊是吗?”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的话我要你以骑士都名义骑士,对任何人都不透露一分。” 老大人想把其中的内情透露彻辰一二,以增强自己老友的女婿的政治能力,可他又担心彻辰和克里斯蒂娜女王的关系会将自己的话告诉女王,所以他要彻辰立下个誓言。 彻辰照做了。 “相信你也知道,国王让普鲁士独立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这是一个在共和国内外交困的形势下做出的痛苦的决定。普鲁士是共和国王冠上的一颗明珠,失去它对于国王来说是痛苦万分的。可是形势使然,不得不如此。不过等到我们与沙皇俄国的战争结束,共和国的国力得到恢复,这颗明珠我们是一定要取回的。况且许多普鲁士的日耳曼贵族和上层人士也心向共和国,反对普鲁士离开波兰,他们甚至策划了抗议和暴动。柯尼斯堡市长赫罗尼姆斯?罗斯就领导了“普鲁士城市联盟”拒绝承认奥利瓦条约,宣称未经他们同意,把普鲁士主权从波兰转给弗雷德里克?威廉是无效的。普鲁士许多城市响应了号召,拒绝向弗里德里希宣誓效忠,他们联名向国王发出求援信件,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再次”成为波兰人。” 彻辰吞咽了一口口水。 “可这与瑞典王国……” 彻辰的话刚一出口便止住了。因为他明白了,共和国向克里斯蒂娜女王抛出橄榄枝的用意所在。 既然普鲁士境内有如此多的贵族和城市仍然心向着波兰共和国,那么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在普鲁士的统治注定是不安生的。为了巩固统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镇压这些心向波兰共和国的反对势力。而困于国内外的局势,扬?卡齐米日国王又无法向“普鲁士城市联盟”提供支援,在这一情况下,引入第三方势力帮助“普鲁士城市同盟”对抗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将是唯一的选择。 虽然在周边的国家中,有实力的并不只有瑞典王国,可它无疑是最合适的。 因为瑞典王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加之四年多来的战争,实力大损,它与弗雷德里克?威廉将注定是一场持久战,而只要拖延数年,就像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说的:“等到我们与沙皇俄国的战争结束,共和国的国力得到恢复,这颗明珠我们是一定要取回的。”,波兰共和国就一定会加入战局并来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真是好计谋! 彻辰不禁感叹道。 如果是卡尔十世,彻辰相信他哪怕看出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猫腻,并且知道前面是一个火坑,他也一定会往里面跳的。因为卡尔十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他相信自己是天选之人,是不败的战神。 可现在在主持国政的是克里斯蒂娜…… 彻辰朝女王所在的方向投去了一眼。 此时,克里斯蒂娜正和一位满头白发的瑞典贵族在交谈。 或许是克里斯蒂娜说了什么笑话,那白发贵族微仰起头哈哈大笑。 “克里斯蒂娜姐姐有着不逊于卡尔十世的政治智慧。”彻辰如此想道。 一念及此,彻辰答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道:“放心吧,老大人。明天我就向克里斯蒂娜姐姐提出共和国的建议。” 第二天一早,彻辰便求见了克里斯蒂娜,他也很快的得到了恩准。 在格里斯普霍姆宫的大殿内,克里斯蒂娜高居于王座之上。 或许是预感到彻辰此来是与正事有关,在克里斯蒂娜的旁边还坐着瑞典王国的新国王卡尔十一世,而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和罗伯特?道格拉斯这两位克里斯蒂娜的重臣也侍立在左右。 “国王陛下、摄政女王陛下,波兰伯爵阿勒瓦尔?彻辰向二位问好。”彻辰向卡尔十一世和克里斯蒂娜女王致敬道。 卡尔十一世,这位或许是全欧洲年龄最小的国王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么的重大,他在宝座上不断的踢着两条腿,对于彻辰的问候充耳不闻,两只眼睛还不时的四处张望。 克里斯蒂娜朝卡尔十一世投去了威严的一瞟。小卡尔似乎很怕克里斯蒂娜,他赶忙正襟危坐。 “平身吧,彻辰伯爵。”克里斯蒂娜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却已足够让彻辰听到的了。 彻辰直起了腰。 接着,克里斯蒂娜询问起彻辰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彻辰将扬?卡奇米日国王希望波兰和瑞典结盟的意愿以及结盟的条件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彻辰在说话的时候,他偷偷地朝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和罗伯特?道格拉斯投去了一瞟,只见两人的脸色都洋溢着笑容。 显然,不管克里斯蒂娜的意愿如何,作为军人的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和罗伯特?道格拉斯是很愿意看到瑞典军队在普鲁士登陆再现“北欧雄狮”古斯塔夫昔日的辉煌的。 “或许会同意结盟。”彻辰猜测道。 彻辰说完后,他便安静的站着,等待克里斯蒂娜的回复。 罗伯特?道格拉斯看向了克里斯蒂娜女王,而阿尔维德?威登贝格也是满脸希冀地看着女王。 这位瑞典元帅早在彻辰来见克里斯蒂娜女王之前便已经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里得到了消息。虽然他一眼就看出了波兰人的提议是包藏祸心的,可元帅本人仍然希望瑞典能与波兰同盟。因为老元帅有着同样的自信,那就是无敌的瑞典军队能在波兰共和国缓过气来前占领普鲁士。而这不仅能为自己带来战功,更能巩固女王在国内的统治。而他也自信,这一次加入再能得到法国的支持,那么无论是丹麦还是哈布斯堡,绝对不敢援助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候。 阿尔维德?威登贝格的眼前甚至掠过一幅幅明朗而美妙的未来图景:成千上万的瑞典大军蜂拥而入普鲁士,他们狂飙突进,以解放者的身份打败朝秦暮楚的选帝候,将普鲁士公国纳入囊中;惊魂未定的德意志诸国见到瑞典王国的赫赫军威而匍匐在女王的脚下纷纷臣服;于是自己将统帅前所未有的瑞典?德意志诸国联军,这支军队将把哈布斯堡家族扫入故纸堆中,将瑞典的国旗插上克里姆林宫的红墙上?????? 正当阿尔维德?威登贝格胡思乱想之际,克里斯蒂娜女王冷静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彻辰伯爵,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和陛下需要和大臣们商议一下。” 彻辰倒并不如何失望,但这番话却犹如给阿尔维德?威登贝格热切的心浇了一盆冷水。 他明白,若果克里斯蒂娜有意和波兰共和国结盟的话,凭着女王和彻辰间的关系,她必然会当面答应下来的。而现在??????或许?????? 彻辰退下去之后,克里斯蒂娜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女王一言不发,她迈着大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终于,在阿尔维德?威登贝格焦急的目光下,克里斯蒂娜对老元帅坚定地说道:“伯爵,我要拒绝和波兰共和国的同盟,即便我有权缔结同盟,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绝不会这么做!” 这话掷地有声,其分量宛如用熔化的铅或铁浇注成的那样沉重,压得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喘不过气来。好一阵儿他耷拉着脑袋,哑口无言,又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为什么,尊贵的女……王,这……是为什么?……” 克里斯蒂娜女王走回到了王座旁,她温柔地握住了卡尔十一世的手。 接着,女王像是在说给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听,又像是在说给卡尔十一世听。 “现在是瑞典王国有史以来最脆弱、最波动的。由于连年的征战和政府的挥霍无度、国家债务越来越高而国库却空空如也。在进军斯德哥尔摩的途中我才知道,哪怕是我们无敌的军队,那些勇敢的士兵们都要常常忍饥挨饿,在许多要塞堡垒中,士兵们因饥饿而死,并出现了集体逃跑现象。除了在国外征战的士兵,其他普通军人甚至连军服和武器都踪迹难寻;而有一半行政人员的工资由于缺乏资金而仍未支付。我们欠了法国很多钱,几乎整个国家都是在靠法国的经济援助来支撑的。当然,我相信法国人是愿意借钱给我们的,就像当年他们愿意援助我的父亲对抗哈布斯堡家族一样。可如此一来,我们将成为法国经济上的附庸国,独立将无从谈起。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可是女王陛下,如果我们占领了普鲁士??????”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毋自想再争取一下,他想说如果能占领了普鲁士,那么凭着这片新领土,再大的债务也是能还清的。 可他的话马上被女王所打断了。 “元帅,你也说是如果。那么我们就是也有战败的可能性。而瑞典王国,实在是经历不起一次大败了。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在卡尔十世死后拥戴我的原因。” 说着,克里斯蒂娜看向了罗伯特?道格拉斯。 罗伯特?道格拉斯当即躬身道:“女王圣明。” “女王圣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躬身顺从了克里斯蒂娜的主张。 克里斯蒂娜又低下头看向卡尔十一世。 “小卡尔,你要记住,王国现在需要都是休养生息,不要学你父亲,也不要学我,因为我们都太会花钱了。” 小卡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罗伯特?道格拉斯又站了出来。 “女王陛下,”将军说道:“如此一来,恐怕彻辰回去难以交差。他是您最真诚的朋友,这次怕是要寒心了。并且的,我们该如何回复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呢?” “彻辰不要紧,他不是一个不知厉害关系的人。而且他是他,波兰是波兰。对于他个人,我将赐予他最丰厚的回报;至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里,”克里斯蒂娜顿了顿,女王的眼中露出一道凌厉的光芒——她是在生这些老是“爱下大棋”的人的气。 “我会用行动来告诉他我的意志的。” 彻辰在回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里后将女王的话带给了老大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听完后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是吗?是这样啊。唉,克里斯蒂娜女王真错过了一个好时机,这样的机会真是再也不会有了。”老大人喃喃自语道。 “是啊。”彻辰附和道。 接着,二人便陷入和沉默。 彻辰本以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会就此放弃了,他正准备安慰老大人几句,却没想到老大人突然抬起了头,眼中竟然又露出希望的神采。 “不,不,不能就这么放弃。”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彻辰面前走来走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手叶伸过了头顶。 “我再去亲自见一见克里斯蒂娜女王,或许我能说服她。她不是说要和大臣们商议一下吗?既然她没有完全拒绝,那就是说还有希望——因为没有人能拒绝……” 没有人能拒绝什么,彻辰没有听清楚,但他悲哀的认为,老大人这只是在自我安慰和困兽犹斗. 克里斯蒂娜姐姐不是蠢人,要让她改变主意,除非有上帝的旨意。 第八百五十八章 娜塔莉的执念 和煦的阳光穿透冬日阴冷的云层普照万物,树木绽放出新芽,雨雪滋润的田野上鲜嫩的幼苗破土而出。值此春回大地之际,美好的希望也在人们心中油然而生。 而对于波兰共和国的人民来说,这更是只得庆祝的一年。因为在这一年,肆虐共和国四年的“洪水”终于褪去。卡尔十世,这位一手引发了残酷的战争,将富饶的大小波兰土地化为焦土的异国君主逝世,为他所欠下的血债偿了命。 而在日德兰半岛,由于消息的滞后性,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所带领的波兰-丹麦的联军并未第一时间得知之一好消息。 但联军的士兵们同样满怀喜悦,因为他们有着自己的胜利。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波兰有史以来最有能力的指挥官,他指挥着军队,将卡尔十世的军队驱逐出日德兰半岛。此一战,瑞典军队阵亡和受伤两千余人,而联军的损失不到一千。 在斯特凡·恰尔涅茨基麾下效力的娜塔莉亲身参与了这场战役。尤其是她在瑞典军队烧毁了阿尔斯岛上的浮桥阻挡联军追击的时候,面对着水与火,娜塔莉高喊“忠诚和勇敢是我们最坚固的铠甲”随即跳入水中的英姿,更是永远映入了所有人的心中。 在战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更是将一柄缴获的瑞典将军的宝剑赐予了娜塔莉。 “波兰没有灭亡 只要我们一息尚存 波兰就不会灭亡 举起战刀,收回失地 前进,前进,恰尔涅茨基 从波兰到丹麦 在您的领导下 我们将亲如一家 我们跨越维斯瓦河, 渡过瓦尔塔河 成为真正的波兰人 你已经告诉我们 如何去取得胜利 前进,前进,恰尔涅茨基 结束瑞典人的占领 为了保卫我们的祖国 我们将渡海归来 前进,前进,恰尔涅茨基 父亲对女儿激动地说: 听啊,我们的战士们 敲响了战鼓 前进,前进,恰尔涅茨基。” 在联军的临时营地,士兵们唱着一位贵族诗人为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谱写的歌曲。他们声音雄壮、气势慷慨激昂。 “瑞典人必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军人对围坐在一旁的年轻小伙子们说道:,“你们也看到了,瑞典人据堡防守,或步步为营是一把好手。可他们从来都不敢和我们打野战,他们对波兰骑兵怕得要死,只有当他们自信在数量上占优势时才敢出击,即便如此,往往也都要损兵折将的。丹麦人没有像我们这样的骑兵所以挡不住瑞典鬼子的攻击,而在立陶宛,那里山高林密,所以才给了他们逞凶的机会。” “千真万确!”几位年轻的小伙子高声赞同道。 这些小伙子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他们血气方刚、勇往无前,同时又易于冲动。 那位老军人又说道:“瑞典鬼子为什么贪恋我们的国土,因为他们过得都是茹毛饮血的生活。他们那儿土地贫瘠是有名的,连贵族们都吃不上面包,只好把松球磨成粉烙饼吃,弄得满嘴都是松脂味。一些吃不到香肠的可怜人在海边觅食,海浪冲上什么就吃什么,他们的国王和首相还常为美味佳肴大打出手。那是群可怕的穷酸无赖,比我们国内的下等人还不如,可谁让他们信仰了异端呢?因为异端比邪教更可恶,所以甚至连鞑靼人都有果腹的马肉,可他们有时终年闻不到一点儿鲜肉味,他们总是饥肠辘辘,除非是碰运气捞到一网好鱼。” “说得好,说得好。”小伙子们又大叫了起来。 老军人正想再编排瑞典人几句,这时候他看见娜塔莉骑着马走了过来。 这位老军人赶忙站了起来。他走到娜塔莉的坐骑旁边向她致意道:“女爵,请接受一位老兵向您的致意。” 娜塔莉望着这位老人,可记忆是模糊的,她没能想起老人的名字。 “您是?” 老军人走近了一步。他握住娜塔莉的手亲了亲。 “你不认的我。可我永远记得您。在阿尔斯的战役中,我的战马被瑞典鬼子的火枪击毙了。一名瑞典长戟手要取我的性命,是您救了我。” 娜塔莉还是没有想起来,因为在激烈的战斗中,每个人都必须保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 “你不必如此,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她只得如此说道。 老军人再三表示感谢,他又捧起娜塔莉的手吻了吻。 “女爵,你是要去?” “恰尔涅茨基总兵召唤我。”娜塔莉说道。 老军人的脸上露出惶急的表情。他退了一步让开路——他是在为打搅了娜塔莉的军务而自责。 “请恕罪。我不知道,女爵。” 娜塔莉温和地一笑:“不妨事,并不是很急的军务。” 那些小伙子看着娜塔莉的背影不住地说道:“一位仁厚的女爵!一位可敬的大贵族!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比他更和善的人了!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不掺假的纯金。为她,哪怕流血牺牲我都乐意。不知道谁有那么的好运能娶到这样的妻子……” 那老军人拍了这些个毛头小伙的后脑勺一下。 “女爵的丈夫可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了。阿勒瓦尔·彻辰——一个传奇的佣兵,共和国的伯爵。呵!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娜塔莉女爵。” “那他们一定琴瑟和谐、非常的幸福。”一个小伙子摸着自己被打疼的后脑勺羡慕地说道。 “那是当然的。”老兵说道。 总兵找娜塔莉的确有事。但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当娜塔莉走进营帐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对娜塔莉说道:“娜塔莉,我收到一封来自王后的信。里面的内容是有关于你的丈夫彻辰的。”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在斯德哥尔摩告诉彻辰娜塔莉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其实这话是路德维卡王后叫他如此说的。在当时,娜塔莉还并没有原谅彻辰,而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手中的信也还在路上。只是路德维卡王后深信,自己的信一定能改变娜塔莉的心意,故而撒了个小谎。 听到信的内容有关于彻辰,娜塔莉的脸色旋即变了。 她紧咬嘴唇不发一语。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注意到了娜塔莉神色的变化,因此他便向姑娘问道:“娜塔莉,你跟我说句心里话,你对彻辰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还在生他的气吗?” “上帝清楚,我现在什么也不去想!”姑娘侧过头硬硬地回答道。 眼见着娜塔莉的倔强,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无奈地摇了摇头。 “或许我不该多问,只是我希望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嗨!我就直说了吧,王后告诉我,彻辰他在里加又为共和国立下了不世的功劳。” 娜塔莉把头撇到了一边。 一次过错一次弥补,她已厌倦了彻辰的这种反复。 总兵继续说道:“我明白你是在为彻辰放过博古斯拉夫亲王而在怨恨于他。那时候是我令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团队长和你说的那些话。坦白说,我只考虑和共和国的利益,而却没有考虑到彻辰的个人感受。这是我的失误。作为总兵,我本该直言进谏国王,而不应假他人之手。” 听到德高望重的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在自我责怪,娜塔莉终于改口了。 “不,大人。您没有做错什么。我本以为我能把我的丈夫变成爱国者,可我错了。他并不爱这个给予了他面包的国家。” 说完,娜塔莉竟留下了泪。 她又开始了自责。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见状大窘,他今天叫娜塔莉过来可是为了化解她和彻辰之间的矛盾,而不是看她哭的。 他赶忙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封信递给娜塔莉。 “看看这个吧。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幸好当初彻辰选择了宽恕博古斯拉夫亲王。你都不知道他和博古斯拉夫都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娜塔莉接过了信。 看着看着,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接着,喜悦超越了一切的情绪。 “道成肉身!”娜塔莉惊讶道。 “是的,我也难以置信。博古斯拉夫亲王出兵,彻辰出力,他们协助瑞典的克里斯蒂娜女王在卡尔十世的后院烧起了一把火,把战火烧到了瑞典人的土地上。现在,瑞典战败了,我们胜利了。” 娜塔莉的双颊绯红,显然她的内心激动不已。 把战火烧到瑞典人的土地,这是多少波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胜利,更是所有人的梦想。 眼见于此,斯特凡·恰尔涅茨基趁热打铁道:“所以说上帝的旨意是多么的神秘莫测。假使博古斯拉夫亲王没有被赦免,那么他的军队将是共和国的敌人,可现在,他成了共和国的功臣。而彻辰,我不得不说,就当下而言,他做的对。” 就当下而言。 这个词语透露出了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最真实的想法。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一直认为,赦免罪大恶极却有钱有势的卖国贼就像吸食鸦片一般:它会让人一时的飘飘欲仙、精神舒畅;可这种舒畅的代价就是你的肌体和思想被不断的腐蚀,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可如今木已成舟,况且现在总兵肩负着的是劝导娜塔莉回到彻辰身边的重任,他又怎能说这些相反的话? 接着,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又说了彻辰的许多好话,并引用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箴言…… 这些话在娜塔莉的身上终于起了作用。 她对总兵说道:“愿上帝宽赦他们两个,特别是宽赦为国在瑞典流血的这一位……”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恰尔涅茨基总兵笑逐颜开了。他捋了捋浓密的白胡子,对娜塔莉说道:“可是娜塔莉,只有上帝的宽恕还是不够的。这次回到华沙后,你也该回到彻辰的身边。你是他的妻子,做妻子的该是丈夫的指路明灯,让他少走弯路、走错路……” 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大帐出来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晚霞在天空辉耀,给辽阔的平原投下绯红色的霞影。而在橘红色的天际,已经闪现出头一批璀璨的星辰。夜空中悬挂着月牙,活像一把弯弯的银白镰刀。 娜塔莉缓慢地驱马前行,直到她从远处已能见到大营的辕门这才勒住了缰绳。 马上的,她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华沙——总兵特许了她假期,以便能和回归的彻辰团聚。 此时,联军大营内已经燃起了无数的篝火,仿佛天上的星星在地上的投影。 一路上,娜塔莉都在思考中。 “我是否真的对他要求太严格了。”娜塔莉扪心自问道,“可是爱国真的这么难吗?总兵大人让我凡事不要钻牛角尖,我可以不去想彻辰他这次的冒险是为了克里斯蒂娜,不去想若是换一个人,他是否舍得为共和国如此地毁家纾难、不惜变卖一切的家财,可……” 娜塔莉摇了摇脑袋。 她脸上又浮现出了忧伤的表情。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娜塔莉对彻辰如此的决绝,又何尝不是因为她深爱着他。 “上帝啊,我该怎么改变我的丈夫。”娜塔莉向无所不能的上帝问道。 娜塔莉就这么驻马伫立着。 突然的,娜塔莉脸上那忧伤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彻大悟。 娜塔莉开始越来越激动地自言自语道:“是的,是的。肯定是他们诱惑了彻辰。和一群外国人在一起会有什么好的。他们不会去教育彻辰爱共和国,只会教他自私自利……还有他的皮德罗叔叔,那是个多么唯利是图的人!他和犹太人混在一起,为了钱什么都会去做……我管不了他们,可也不能容忍他们怂恿彻辰……我想明白了,一切都是他们的错!正是如此!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要让彻辰多和贤达的波兰人而不是那些外国人待在一起,他就一定会向良好的一面改变的。真是的,别人一想就能想明白的问题而我这个傻瓜却直到现在才想通。好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这时,娜塔莉脸上浮现出了然于胸的表情。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没料到、路德维卡王后也没料到,所有人都没料到,娜塔莉竟会把责任怪罪到彻辰的同伴们身上,会认为是因为彻辰身边常围绕着的是一群外国人才让他不能和自己一条心地爱国。 而这,无疑正是在钻牛角尖。 姑娘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圣洁的、越来越卫道士般的庄严。 她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并亲吻了胸前挂着的十字架。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两重天 在递交了觐见申请三天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得到了摄政女王的回复——克里斯蒂娜同意与老大人单独会面。 二人会面具体谈了些什么,除了他们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而直到临终,无论是克里斯蒂娜又或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没有对任何人透露一言半语。 彻辰只知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最终是失望而归的。走下马车的老大人一脸的落寞,在第二天,他就在彻辰的陪伴下踏上了返回波兰共和国的旅程。 “高兴些,我的大人。我们马上就要回到华沙了。现在洪水退去,我们只要再击败东方的瘟疫,那么一切就都万事大吉了。” 在进入波兰境内后,骑着马走在马车旁的皮德罗兴致勃勃地这样对马车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说道。 和老大人阴暗的情绪相比,皮德罗的心情可以用艳阳高照来形容。 因为克里斯蒂娜女王报答给了彻辰他们一个“金矿”——由于彻辰志在回到波兰,他没有接受克里斯蒂娜女王授予的任何爵位和封地,所以克里斯蒂娜将向在瑞典王国各个港口从事贸易活动商船征收的占商品价值1%的税款给予了彻辰享有,为其为十年。 这是一笔怎样的天文数字,皮德罗连想一想都会眼花缭乱。 马车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没有说话。事实上,从踏上归途起,老大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并且,彻辰知道,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烦心的事情不止一件。在归途中,车队竟然遇见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车驾。这位蒙受了彻辰救命之恩的选帝侯的妻子是前往斯德哥尔摩拜会克里斯蒂娜的。 这意味着什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清二楚。 皮德罗正待在说些什么,骑马走在马车另外一侧的彻辰一目示意皮德罗不要说话。 虽然皮德罗的喜悦并不是建立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痛苦之上,可他的喜悦无疑会增加老大人的痛苦。 看到彻辰投来的严厉的眼神,皮德罗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 过了会儿,皮德罗觉得不说话实在是难受了。他示意谢苗来接替自己的位置,而他自己则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策马跑到了前面,和叶利谢伊耳语去了。 “叶利谢伊,这次回到华沙后,你准备做什么?”皮德罗用暧昧的语气小声地询问叶利谢伊道。 叶利谢伊的脸涨地通红了。 在斯德哥尔摩期间,皮德罗可带坏了他。叶利谢伊本是个循规蹈矩的贵族青年,他也曾立誓永远爱奥克萨娜。可仆一进入斯德哥尔摩这花花世界,他就皮德罗带的整个儿陷了进去,灯红酒绿、蝉衫麟带,把他弄得晕头转向。 诚然,若论起繁华,共和国的华沙与斯德哥尔摩相比那是毫不逊色的;而论起奢靡,以奴隶买卖兴旺的卡法更是远超斯德哥尔摩。可这两个地方,一个毁于战争,至今未恢复旧观;而另一地,让叶利谢伊感到的只有罪恶。 可斯德哥尔摩就不同了。 在这里,有爱寻欢作乐、恣意妄为的皮德罗领带。二人寸步不离,玩在一起,喝在一起,俨如钻进了花丛的蜜蜂——除了酒楼,青楼、饭庄、歌剧院……没有一个角落是他们不曾到过的。 而叶利谢伊做出的荒唐事儿,足以让奥克萨娜知道后为他亲手做一顿小鸡炖蘑菇。 “皮德罗副团长,我是不会再和你出去了。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叶利谢伊好不容易憋出一句道。 皮德罗对叶利谢伊的起誓是毫不以为意的。同样的誓言,他在斯德哥尔摩几乎每天都会起一次。 “我如果再去,我就被马撞死!” 眼见着皮德罗不信,叶利谢伊再次赌咒发誓道。 皮德罗正想嘲笑叶利谢伊的誓言没有心意,突然的,前方一股烟尘极速地朝他们袭来。 而烟尘的正前方,正是叶利谢伊。 眼见着烟尘直奔自己而来,叶利谢伊吓了个魂不附体。 因为刚才他虽然义正辞严的拒绝了皮德罗的邀约,可其实叶利谢伊的内心并不是那么的坚定的。在内心的深处,他甚至有些怀念那样的花花生活——毕竟食髓知味,尤其是叶利谢伊这样原本正直的青年。 故而的当他看到烟尘直扑自己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这是上帝在惩罚他的言不由衷。 “上帝啊!”叶利谢伊高声叫道,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我祈求宽恕,我再也不言不由衷了,上帝啊!”叶利谢伊在心中求告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利谢伊新的誓言起了作用,那股烟尘真的在叶利谢伊的面前停了下来。 待到烟尘散尽,叶利谢伊和皮德罗看的真切,原来来者竟是娜塔莉,还有叶利谢伊的妻子奥克萨娜。 和慌张的叶利谢伊不同,彻辰看到娜塔莉竟然来迎接自己,他是一脸的欢喜。他顾不得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道一声,拍马便朝娜塔莉跑了过去。 走到半路,彻辰却停了下来。 他呢,虽然已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那里得知了他在里加的擅自行动已经由路德维卡王后帮他圆了回来并且背书,但是亲眼见着娜塔莉,彻辰还是担心妻子会责怪自己。毕竟对于彻辰来说,胆大妄为是一回事,惧怕责备又是另一回事,二者是并行不悖的。 她呢,虽说原本打算以妻子的庄重和冷峻的态度接待自己的丈夫,但她无法抑制由于彻辰的归来所激起的欢欣。同时,女性独有的狡黠或许也起了某种作用,既然她已经决定要让彻辰和他的同伴们分开,而这对于彻辰来说必然是一个痛苦的决定,故而这位聪明的姑娘就想先给他点儿甜头。 于是的,娜塔莉率先打马迎向了彻辰。 当二马交错的时候,她一把搂住了他。 “阁下难道我要这一女子先来搂抱你吗?”娜塔莉甜蜜的在彻辰的耳边说道。 娜塔莉口中的热气吹的彻辰耳朵痒痒,而妻子的话则让彻辰心花怒放。 他一把抱住了娜塔莉的纤腰,并将其抱到了自己的坐骑上。 接着,彻辰的嘴唇印在了娜塔莉的脸色。 “当然不!”他喘息地说道。 第八百六十章 喜忧参半 眼见着自己的侄子和侄媳相亲相爱,皮德罗眯着眼呵呵地笑了起来。 而这时,奥克萨娜也打马接近了叶利谢伊。 吉普赛人是热情如火的,特别是奥克萨娜。此时,她就以热情如火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奶狗叶利谢伊。 可叶利谢伊内,因为在斯德哥尔摩做了对不起奥克萨娜的事情,不仅不敢看着妻子的眼睛,眼神中还有闪烁和躲避。 奥克萨娜是何许人?叶利谢伊这些举动一眼就让她看出了猫腻。 “阁下在瑞典做了不少的好事。”奥克萨娜在马上侧过身子靠近叶利谢伊说道。 感受到妻子口中的热气喷在自己脸上,叶利谢伊一个激灵。 奥克萨娜的话本是在诈叶利谢伊。假使叶利谢伊能够死撑到底,并且皮德罗等人也能为他保密的话,奥克萨娜也只能是怀疑而无法确认。可缺乏经验的叶利谢伊被妻子这一诈,求饶似的说道:“都是皮德罗副团长带着我去的。” 刚才还笑眯眯的皮德罗再也笑不出来了。 而奥克萨娜则全都明白了。 “晚餐我将亲自准备。我的丈夫,您和皮德罗副团长一定要多吃点。”奥克萨娜把重音放在了“一定”上。 皮德罗和叶利谢伊同时哭丧着脸了。 不管“身陷囹圄”的叔叔和叶利谢伊,彻辰带着娜塔莉来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马车前。 隔着马车门,娜塔莉向车内的老大人问安。 终于的,马车门被打了开了。 “是娜塔莉啊,见到你可真好。是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回国了吗?” “不,总兵还没回国,不过总兵他快回来了。全军都相信总兵他将在华沙觐见了国王和王后时获得了巨大的荣誉。并且不日总兵就要率军开赴乌克兰的战场了。” “好,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露出久违的笑容。 “真希望我也能重返乌克兰收复国土。”老大人衷心地道。 眼见着老大人如此,娜塔莉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注意到娜塔莉神色的变化,他接着对娜塔莉说道:“今天天也不早了,我们不妨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你和我说说,我离开华沙这三个多月,那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娜塔莉求之不得,因为她有许多消息带给老大人,其中有一个天大的消息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还是息息相关的。 “我来的路上距离这里不远处就有一家旅店,我们就去那里歇脚吧。”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没有意见,对于于是重新上了路。 行不过五里,他们便到了娜塔莉所说的那家旅店。 眼见着如此多的车驾,店主情知是来了大主顾。当他知道来者竟然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时候,他更是把头都低到了裤腰带下面。 旅店里本还有几位住客,可当他们得知来者的身份后,这些商人和小贵族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配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结交的,于是他们纷纷识趣地退房离开。 这下子,旅店内只剩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他们一行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彻辰和娜塔莉在一张僻静的桌子旁落了座。 娜塔莉首先说了些乌克兰发生的事情。 乌克兰的局势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忧的是大酋长·维戈夫斯基下台了。 科诺托普战役的惨败一度让沙皇宣布俄国进行最高程度的战备,准备防御哥萨克可能的反击和入侵。然而随着阿列克谢亲王接受伊凡·希尔科的建议改变策略,实行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并打出尤里·赫梅利尼茨基这张牌后,许多未曾遭受过沙皇俄国荼毒的乌克兰城市开始支持莫斯科,波尔塔瓦地区也发生了暴动。而一些左岸乌克兰地区的哥萨克团队长在接受了阿列克谢亲王的贿赂后,也开始暗中支持沙皇俄国,并争先恐后地成为俄国人的带路党,这使得大败后的俄军快速地恢复元气。 终于,1660年初,一场大规模的叛乱爆发。三位哥萨克团队长与特鲁布茨科伊亲王里应外合对维戈夫斯基展开进攻。 这一次,维戈夫斯基双拳难敌四手,为了避免哥萨克人打哥萨克人,他只能宣布停战并将是非对错诉诸哥萨克议会裁决。 1月17日,在没有波兰人和俄国人的乌克兰会议上,亲俄派大闹会场,他们指责维戈夫斯基为了小贵族的利益出卖了哥萨克的自由,并当场杀死了曾去过华沙谈判的代表。会议一片混乱,维戈夫斯基也险些丧生,但在彼得·多罗申科的保护下死里逃生。 1月21日的重新召开的会议成了亲俄派的独角戏,他们竟推举投靠了沙皇俄国的尤里·赫梅利尼茨基为新的大酋长。 这下子,亲维戈夫斯基的哥萨克们愤怒了。他们怂恿维戈夫斯基带领他们打回去。眼看着一场内战就要爆发,维戈夫斯基却为了顾全大局选择服从。 他在交出权力后逃到了波兰境内。 听到这个消息,彻辰直接跳了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的后院竟然起火了——维戈夫斯基倒台了,那么自己的布拉茨拉夫…… 娜塔莉见彻辰火急火燎,赶忙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吧,彻辰。布拉茨拉夫还在我们手中。这多亏了布莱尔大叔未雨绸缪,将一些有造反倾向的哥萨克以喝酒的名义召集起来予以捉拿,这才掐断了苗头。” 听妻子这么说,彻辰终于放了心。 “那么维戈夫斯基现在怎么样了?”彻辰又问道。 “维戈夫斯基被国王和议会任命为了基辅高官。”娜塔莉说道。 彻辰安心并为维戈夫斯基高兴——至少扬·卡齐米日国王待他不薄。 可他却不知道,此时基辅早已在叛乱者的掌握中,维戈夫斯基这个基辅高官,有名无实。 如果从上帝视角上看,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波兰议会冷落维戈夫斯基的举动是绝对错误的,因为维戈夫斯基,他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去世后最有可能带领哥萨克解放和自治的人,也是唯一能和波兰共和国坐下来谈而非动刀的人。 但是,当时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接着,娜塔莉说起了喜讯。 喜讯是关于吕保玛茨基的。在乌克兰的利斯扬卡,吕保玛茨基指挥士兵进攻俄国将领伊万·乔瓦斯基率领士兵防御的利斯扬卡城堡。吕保玛茨先是佯装撤退,在将敌人吸引出城后,波军龙骑兵和翼骑兵迅速将俄军骑兵击溃,并开始迂回。同时波兰炮兵猛烈轰击行动缓慢的俄军步兵,导致后者伤亡惨重,最终崩溃。此役波兰军队以损失约300人的代价,占领利扬斯卡城堡,杀伤沙皇俄国军队3500人,并生俘700人。 彻辰很是欣喜,而虽然与吕保玛茨基政见不同,但吕保玛茨基的胜利毕竟是共和国的胜利,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高兴的连喝三大杯酒。 “好侄女,还有什么好消息,再说来给我听听。”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声道。 然而,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倒是还有一条。 第八百六十一章 谣言止于智者 在环顾四周无人后,娜塔莉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老大人,华沙城最近有一则关于您的可怕的谣言。” “什么谣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 娜塔莉凝重的面色让老大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谣言说你此次前往斯德哥尔摩,试图拥戴克里斯蒂娜成为新的波兰国王!” 彻辰惊讶地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谣言我们还在斯德哥尔摩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流传,当时我们都是一笑置之的,因为就连瑞典人都不信,难道在华沙,有人信了?” 娜塔莉点点头。 克里斯蒂娜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会面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二人之后的缄口不言让这次会面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外界对这次会面猜测纷纷,而其中最疯狂且难以置信的说法就是娜塔莉所说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邀请克里斯蒂娜担任下一届的波兰国王。 听着好像是无稽之谈,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而且不可能中往往蕴藏着可能。 虽然扬·卡奇米日国王还在位,作为扬·卡奇米日的铁杆支持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便想着让外人入主波兰,这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但波兰共和国的国王本就是选举产生的。而在此之前,波兰国王的位置虽然在瓦萨家族的手中传了三代,但每一任也都是通过选举产生。 况且,如果扬·卡奇米日和路德维卡有子嗣,那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断然不会动这样的念头,他一定会忠心的辅佐二人的孩子登上波兰国王的位置,而由于杨·卡奇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在领导波兰人民抵抗外敌入侵时的功勋伟绩,他们的孩子继承王位也将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遗憾的是,国王和王后至今没有孩子。扬·卡奇米日已经五旬的高龄,而路德维卡王后也已进入了老妇的行列,正常情况下,二人是不可能再有子嗣的了。而当扬卡奇米日国王去世,共和国势必将掀起一场王位的争夺战。 在这个时候,像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这样的智者必然要未雨绸缪。哪怕他看不到这一天,他也要为共和国选择一位能够领导这个国家的强力的国王。 克里斯蒂娜无疑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又或者现在坐在瑞典王座上的卡尔十一世。 虽然再让一个瑞典人成为波兰国王是困难重重的——毕竟在经历了“大洪水”后,波兰人对瑞典人恨之入骨,这种仇恨并不是换一个瑞典国王就可以改变的。但凭借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国内的威望,假使再能得到几位大贵族的支持,想要压服下国内反对的声音,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事情的确是有可能的。 当然,此事到底是实情还是谣言,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 而对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来说,实情或是谣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扬·卡齐米日以及华沙的衮衮诸公,当他们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他们将是何种态度就直接关系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政治生命了。 相信?或者不信。 “真奇怪,”彻辰突然皱眉说道,“华沙竟然已经知道了斯德哥尔摩的谣言,须知,我们离开斯德哥尔摩的时候,这个谣言才刚刚兴起。莫非谣言是从华沙开始传起的?” 娜塔莉恼怒地看了彻辰一眼——现在哪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自己这个丈夫真是不着调。 “这不奇怪,消息想必是犹太人传到这儿来的,”娜塔莉气鼓鼓地说道,“因为他们总是最先知道一切,而且他们彼此之间信息灵通。华沙城中就流传着,犹太人中谁早上在大波兰打个喷嚏,到了傍晚,在立陶宛和乌克兰便有人会说:‘长命百岁!’。事实上,消息一开始也正是在华沙的犹太人区开始传播的。” “国王是什么态度。”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娜塔莉道。 这也是他最为关心的。 而对于彻辰的那个疑问,却没有去深究。 “国王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您。”娜塔莉说道,“不过······” 听到扬·卡齐米日没有怀疑自己,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露出欣慰的笑容,可当娜塔莉的话发生了转折,老大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怎么?” 娜塔莉颦起了眉,她说道:“不过议会里有人抓着此事不放,他们要您回去接受法院的质询。”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老大人很清楚,娜塔莉所说的抓住此事不放的肯定是那些反对国王的守旧派。 这些人的内心或许也不相信自己会推荐克里斯蒂娜去做波兰的下一任国王,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利用这件事情打击自己。 背官司、上法庭对于波兰的贵族来说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甚至在中小贵族中还有“惹官司”的风气,谁身上没有背起几件官司,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但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个层次,他们这些大贵族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了。上法庭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侮辱。假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真的上法庭陈词辩护,哪怕自己最终被宣布无罪,自己和家族的声望也会遭受沉重的打击,连带着国王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而那些守旧派将会把此事当做他们的一个大胜大肆宣扬。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气闷填胸,他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我是不会上法庭的。如果谁敢来给我寄法院的传票,那么我就把他挂在城头的旗杆上。” “千万不要!” 娜塔莉赶忙出言劝慰老大人道:“老大人,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落人以口实。当年雅里梅王公为何会与大统帅的位置失之交臂,不就是因为他在哥萨克暴乱的前一年因为领地的纠纷而兵围法院,强行让法院做出有利于他的判决吗?” 听了娜塔莉的话,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稍稍冷静了些。 半晌,他说道:“那么我回自己的领地去。” “国王和王后也是这个意思。王后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自然会还您公道的。” 第八百六十二章 第三位副团长 在明斯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和彻辰他们分了手。老大人将直接回到波托茨基家族的领地,而彻辰和娜塔莉则返回华沙向国王复命。 由于彻辰从娜塔莉处得知,对于何时回到华沙,扬·卡奇米日国王并没有限期的要求,所以从明斯克走来,彻辰一行便走的优哉游哉的。 而娜塔莉和法蒂玛也是尽力的迎合彻辰,三人一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不过队伍中除了欢笑外,也夹杂着痛苦的哀嚎。 这位可怜人便是叶利谢伊了。 在知道了叶利谢伊在斯德哥尔摩期间寻花问柳后,奥克萨娜便对自己的丈夫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报复。 报复从一行人之前入住旅店便开始了。 在那一夜,其他人都住在房间内,最不济的也能在仓库的干草上窝一个晚上,而叶利谢伊却不行——奥克萨娜强制地让他住进了旅店的牛棚中。整夜,温暖叶利谢伊胸口的只有牛鼻子呼出的热气。 到了第二天,奥克萨娜为丈夫端来了一晚热蛋汤。 误以为奥克萨娜已经原谅自己的叶利谢伊毫无戒心的将蛋汤喝了下去。 结果第二天,可怜的叶利谢伊腹泻了一整天,虚脱的他连马都骑不上了。 第三天,奥克萨娜又端来一碗汤给叶利谢伊。这一次,有了上一次惨痛教训的叶利谢伊小心翼翼了。他偷偷的将嘴唇贴近碗的边缘装作在喝汤,而趁奥克萨娜不注意偷偷将汤撒到了角落里。他本以为蒙混过关了,可没想到还是着了奥克萨娜的道。 到了晚上,叶利谢伊的小兄弟肿胀的如同一根俄国红肠一般。 奥克萨娜不在,娜塔莉和法蒂玛又是团长的女人,哪怕打死叶利谢伊也不敢对她们有邪念。最后,忍无可忍的叶利谢伊将小兄弟插入了马厩内的水槽中,这才替他降了温。 连续两日的恶作剧让叶利谢伊身心俱疲。皮德罗有些看不过眼了。在一次住店休息时,皮德罗鼓励叶利谢伊同奥克萨娜斗争,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你是要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五秒的真男人。”皮德罗拿话激叶利谢伊道。 听了这话,叶利谢伊的血气上涌。 “当然是五秒的真男人!” 叶利谢伊狂叫着脱去了外衣,他拔出腰间的马刀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皮德罗的本意是让叶利谢伊用拳脚教训奥克萨娜一顿,让她知道家里谁才是主人的,可见叶利谢伊拔了刀,皮德罗情知过火了。他赶忙大喊大叫地召唤来彻辰和谢苗他们,希望能救下奥克萨娜。 当彻辰他们火急火燎的感到奥克萨娜的房间时,却见叶利谢伊正舞着刀,在奥克萨娜的面前不亦乐乎地表演着刀舞。 事后,皮德罗一副被打败的表情对叶利谢伊说道:“叶利谢伊,认命吧。你这辈子就只能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过活了。” 听了这话,叶利谢伊不服气的反驳道:“就算如此,那我也是和团长学的。” 当时,下楼端回一壶蜜酒的彻辰恰好听到这话,他不以为意的笑笑。 “我才不会和你一样。”他在内心不屑地反驳叶利谢伊道。 可到了傍晚,彻辰发觉他其实在怕老婆这个问题上,和叶利谢伊其实没什么两样。 这天的傍晚,娜塔莉向彻辰提出了要在佣兵团任职的要求。 这也是娜塔莉计划第一步。 娜塔莉深知,自己虽然是彻辰的妻子,可佣兵团中却没有什么威信和地位。而佣兵团有两位副团长,可实际的大权却是掌握在皮德罗的手中。并且随着彻辰的水涨船高,原本可以和皮德罗分庭抗礼的巴希特也早已只能附庸其存在。而自己若想将那些左右了彻辰思想和行动的坏份子从彻辰的身边剔除出去,就必须在佣兵团中拥有权力。 但娜塔莉的要求让彻辰很为难。 正如娜塔莉所知,佣兵团虽然有两个副团长,但巴希特自从皮德罗叔叔受封维达瓦以来,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屯田中去。佣兵团实际是由皮德罗叔叔负责的。而一旦自己答应娜塔莉让她做了佣兵团的副团长,那么皮德罗叔叔手中的权力势必要分出一部分给娜塔莉。 “娜塔莉,你为何突然想在佣兵团中担任职务了?” 彻辰决定先了解娜塔莉的意图,再做决定。 娜塔莉将头靠在彻辰的肩膀上。 “并不是我要在佣兵团担任职务,而是我想将基什卡家族的军队和你的佣兵团合并。我们既然结婚了,那么我们就是一体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你的。家里是这样,其他的事情也该是这样。我要在佣兵团中担任职务,那也是担心两军合并后基什卡家族的官兵们会和佣兵团的官兵产生矛盾,有我在,也能够镇的住他们。” 娜塔莉一副为彻辰考虑的样子,这让彻辰极为感动。并且的,将基什卡家族的私军并入到佣兵团中,这怎么看也都是彻辰他们占了便宜。 彻辰握住了妻子的手说道:“圣母玛利亚,你是让我娶到了一个多么好的妻子。” 耳听着彻辰夸赞自己,娜塔莉欢喜地问道:“那你是答应了?” “当然。就像你说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要做副团长,我当然支持你。明天我就去和皮德罗叔叔去说去。” 待彻辰睡着后,娜塔莉缓缓地爬了起来。她面对着窗外的明月跪下作晚祷。 她开了三次头,方能以应有的庄重心态念完全部祷文。但接着她的思绪和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床上酣睡的彻辰。娜塔莉似乎看到,彻辰那恬静的面容正在朝着她微笑。 娜塔莉在内心深处难以否认她是多么喜爱这个男子——虽然他有点儿使她生气,使她哭泣,可同时也正是他那股天真的天性,他那乐天性格和他的真诚坦率深深吸引了她。 姑娘自言自语道:“最圣洁的圣母玛利亚,请保佑我,保佑我把我的丈夫变成和我一样的人的,然后我们永远不分开。” 第八百六十三章 找回子爵 在回到华沙后,彻辰便第一时间向皮德罗叔叔提出了在佣兵团增设一名副团长,并由娜塔莉担任的意见。 皮德罗听完后一声不吭,他一直看着彻辰,看的彻辰内心发毛。 “叔叔,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如果你有不同的意见您可以告诉我,我再去和娜塔莉商量。而且娜塔莉是带着基什卡家族的军队加入到我们佣兵团的,这对扩大我们佣兵团的实力也是一件好事。”彻辰心虚地小声说道。 也由不得彻辰不心虚。 因为人多并不一定是好事,彻辰相信自己的皮德罗叔叔对这一点是清楚的。况且佣兵团走到今天,组织架构和战斗风格已臻至成熟,瑞典军队式的战斗风格也已深入骨髓。现在突然加入波兰式的军队,两种风格将不可避免的发生冲突。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昨天彻辰一开始就想到的——娜塔莉做了副团长,和皮德罗叔叔平起平坐了,叔叔的权力必然小了。 叔叔肯定会不高兴的。 而在叔叔面前,彻辰永远是个孩子。 忽然的,皮德罗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彻辰的肩膀,满脸笑意地说道:“这是好事情啊!现在佣兵团的事物越来越多,你叔叔我有时候也有力有不逮的感觉。娜塔莉愿意过来帮助我,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下子,彻辰的心情由心虚变成诧异了。 他的嘴巴张的可以放下一个鸡蛋。 他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 半晌,彻辰激动地失言道:“叔叔,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对于彻辰语气中的怀疑,皮德罗丝毫不以为意。他再次用力拍了拍彻辰的肩膀,就像是在拍一块木板一样。 “傻小子,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啊。娜塔莉是你的妻子,我对她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有些外人或许会觉得娜塔莉来了我的权力就小了,我会生气不满,那都是小人的看法。叔叔我可豁达的很,况且的等叔叔百年以后,佣兵团的一切还都不是你们的。我无儿无女,你和娜塔莉就是我在这个国家的唯一的亲人。” 听到皮德罗叔叔这么说,彻辰是即感动又羞愧。 “真是豁达大度、善解人意的好叔叔。我竟然会怀疑他会恋权,我真是该在忏悔室内忏悔个三天三夜。”彻辰想道。 “叔叔,我和娜塔莉还有法蒂玛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彻辰动情地说道。 这还不够,彻辰一把搂住了皮德罗的脖子。 皮德罗当然也把彻辰紧紧地抱住。 二人一番亲热后,皮德罗对彻辰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娜塔莉可以来佣兵团做副团长,他也会把一部分权力交给她,但是佣兵团不和基什卡家族的军队合并。 皮德罗如此解释着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彻辰,我们阿勒瓦尔家族是共和国的新贵,并且现在蒸蒸日上,但是在这个国家我们的根基毕竟是浅薄的,很多人也眼红我们的成就。而基什卡家族是波兰的古老贵族,声名显赫。基什卡家族的军队合并到佣兵团来,那么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眼中,就是我们阿勒瓦尔家族吞并了基什卡家族,我们在共和国的贵族圈里将声名狼藉。所以一切还是维持原状为好,反正将来,你们的一个孩子肯定是要继承这个家族的。” 对于皮德罗叔叔的深思熟虑,彻辰哪会反对。他连连点头称是。 接着,彻辰告别了皮德罗叔叔。 他要将好消息马上告诉娜塔莉。 待到彻辰的脚步声在门外消失,皮德罗坐回到了位置上。他不复刚才的笑容,一脸的阴霾。 皮德罗不信任娜塔莉,一点都不信任。哪怕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彻辰的妻子。 在皮德罗看来,娜塔莉这个人太“天下为公”了,为了她的国王和王后,她不仅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甚至舍弃彻辰的生命都在所不惜。 基什卡家族的财政凋敝,和娜塔莉这种公而忘私的精神是分不开的。 而恰恰的,皮德罗最厌恶说完就是娜塔莉这种公而忘私的精神。 本质上,皮德罗就是一个守财奴。有了一亩三分地,皮德罗就会像老鹰护雏般的守护这片资财。增值他是开心的,贬值他就会恼怒,崽卖爷田他就会痛彻心扉。 娜塔莉突然要来做佣兵团的副团长,皮德罗就警惕她是要来崽卖爷田了。可他很清楚,彻辰深爱着娜塔莉,若是自己严词拒绝,那他和彻辰之间势必会产生裂痕,这是皮德罗不愿意看到的——毕竟他只要这一个亲人。 所以的,皮德罗装作大方的满口答应了。 但是娜塔莉可以来,她的人却不能来。因为只是娜塔莉单枪匹马,皮德罗有信心让其在佣兵团内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皮德罗站起了身。他走到床的旁边拉了拉一根绳子。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 不多时,一名小厮开门进了来。 皮德罗快速地写下一封信,待洒在信纸上的细沙吸干墨水,皮德罗将纸上的细沙抖落在地并将信装进信封里。然后,皮德罗在封口上滴了蜡并摘下戒指盖上阿勒瓦尔家族的徽记。 将信递给小厮,皮德罗两指夹起一枚塔勒说道:“把这封信送到布拉格街区的一位叫黑森的子爵那里。如果他还在的话,叫他来见我。这枚塔勒就是你的。” 小厮接过信和塔勒,恭敬地退了下去。 皮德罗所要找的黑森子爵便是那位在科诺托普战役的最后时刻惊慌失措当了逃兵的黑森。 在战役结束后,子爵被佣兵团所俘虏。顾念之前黑森子爵在佣兵团立下的功绩以及黑森伯爵的颜面,彻辰并没有处罚子爵,而是剥夺了他在佣兵团的所有职务,并将其逐出了佣兵团的门墙。 待到子爵回到黑森,他临阵劝降的名声早已传遍了整个黑森地区,连黑森伯爵都深以为耻。 投降不算什么,但投降后还帮助雇主的敌人劝降,这就过分了。 自然的,此后黑森伯爵再也没派他出去接受雇佣。而在他找的情妇和一位画家为爱私奔卷款潜逃后,子爵再次变的一无所有。 身无分文的黑森子爵只得再次求助于他的老东家——彻辰的佣兵团。 彻辰他是不敢找的,而在佣兵团中,子爵唯独和皮德罗臭味相投,于是他恬着脸求到了皮德罗那里。 皮德罗不想用黑森子爵,因为此人是不能患难与共的。可他又不想把事情做绝,于是只是和黑森子爵虚与委蛇说要等待时机,这一等就是从去瑞典到回来的大半年。 第八百六十四章 狼狈的子爵 当那小厮赶到布拉格街区找到那位黑森子爵的时候,子爵正在和房东太太吵架。 事情的起因是房东太太一早起床发现她挂在玄关的一面圆镜和几个衣服的挂钩不见了。于是,房东太太便怀疑是黑森子爵拿的,她找上了门去,要黑森子爵把东西还回来。 黑森子爵当然是矢口否认的,并要房东太太不要污蔑一位绅士。 但是,房东太太对黑森子爵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黑森子爵已经欠了他们三个多月的房租,并且房东家中的厨房好几次失窃,丢掉半瓶蜜酒、一只烧鸡什么的,而事后总能从黑森子爵的房间拿出的垃圾里发现鸡骨头一类的东西。 房东太太要求进屋搜一搜,黑森子爵当然不肯,并用整个身子挡在了门口。 虽然房东太太的腰围是黑森子爵的两倍,可黑森子爵却成功的扞卫了自己的领土主权和完整,急切之下,房东太太一时竟闯不进去。 见动手不成,房东太太恼羞成怒,她指着黑森子爵的鼻子大骂子爵是穷酸、小偷。 尽管黑森子爵的面色铁青,可他丝毫不敢反驳。因为一方面他的确欠了房东的房租,这时候若是自己动手又或者骂了回去,他很可能被扫地出门,那么他,一位德意志的子爵就将流落街头了;而另一方面,在房间床底下的皮箱子内,的确躺着一面圆镜和几个挂钩······ 但黑森子爵可以以上帝的名义起誓,这些东西都不是他拿的。因为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一位绅士,是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情的。 东西是他的马弁拿的。 事情就是这样:今天一大早,黑森子爵如往常一样吩咐自己的马弁帅克为他去找吃的。可或许是今天去的太早,又或许是房东提高了防备。总之马弁帅克回来的时候,他两只手上没有食物,只有一面圆镜和挂衣钩。按照自己那个愚蠢的马弁的说法,贼出门是从不走空的,哪怕只有一根干草也的顺回来,不然就会受到诅咒,以后再也偷不到东西。而当黑森子爵怒斥帅克这面圆镜和几个挂衣钩有什么用的时候,帅克不慌不忙地说:等到了下一家还可以再用。虽然自己的马弁蠢成这个样子,黑森子爵却不能开除他,因为他再也找不到这么一个不要钱只要有吃有喝的随从了。无奈之下,黑森子爵只好拿出自己的一件衣服让帅克找犹太人典当了换钱,而镜子和挂衣钩,他则放到了皮箱里藏了起来。 他本以为房东和房东太太不会发现或者怀疑自己,没想到房东太太来的这么快,并且笃定了自己就是小偷。 见黑森子爵骂不还口,房东太太的恶语迅速的升级了,并且她还越骂越起劲。 如不是那送信的小厮恰好赶到,房东太太真要骂到午饭时间了。 黑森子爵从小厮的手上接过了信。信封上那熟悉的阿勒瓦尔家族的徽记让黑森子爵欣喜若狂。 他不再理会房东太太,迅速的跑进屋内用剪刀将信裁了开来。 展开信,皮德罗在信中开头便对黑森子爵言道:“亲爱的。” “亲爱的,他喊我亲爱的。”黑森子爵心花怒放,仿佛一名怀春的少女收到了情郎的情书。 继续往下看,皮德罗如此写道:“我亲爱的和最喜欢的黑森!上帝明鉴,当你来找我的时候,我有多么的高兴。因为我从来没有忘却我们兄弟般的情谊和共同完成的那些事业。虽然你曾经犯了错,伤了我和我侄子的心,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原谅你。毕竟当时情势险恶,谁人都是朝不保夕,而你能坚持到那一步已殊为不易。当时我答应你在我的侄子面前说项,可你该知道,我们去了瑞典又做下了何等惊天动地的事业,那件事又让我们是何等的废寝忘食且无暇他顾。故而对于您的请求,我只能一拖再拖。现如今,我一回到华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在布拉格街区,是否还怀抱着对我的热忱,若你接到信且对我的友情如故,那就请你马上来见我。” “上帝啊,感谢你没有抛弃我。”黑森子爵把信放在了胸口热泪盈眶。 过了会儿,黑森子爵从床底下拉出了皮箱,他将最好的一套衣服穿在了身上,然后走出了门。 在门外,房东太太看到穿戴一新的黑森子爵,满脸的惊诧。 “死肥婆,让开!子爵要出门。” 这时候,黑森子爵的马弁帅克从角落里跑了出来,他对房东太太大喝道。 在黑森子爵被房东太太骂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帅克其实一直就在附近。可他不敢出来,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子爵看到了他,那么一定会把他推出来给房东太太抵债的。而现在,帅克见黑森子爵看完信后连压箱底的衣服都找出来了,他意识到子爵一定是有啥好事情,或许就要时来运转,于是他赶紧跳将出来。 突然出现的帅克把房东太太吓得退后了一步。 黑森子爵昂首挺胸地走出了一步,他威严地对那名送信的小厮说道:“带我去见皮德罗副团长。” 小厮赶紧在前面带路。 “等一下!” 醒悟过来的房东太太又拦在了黑森子爵前面,“你们两个必须留下一个,不然你们要是逃了,欠下的房租怎么办!” 黑森子爵上唇的胡须抖动了起来。 帅克这回有了眼色,他耀武扬威地说道:“我们子爵马上要去见一位大人物。他马上要飞黄腾达了,到时候会少你这几个子?” 说完,帅克一把推开了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一个踉跄靠在了墙壁上。 这是,那送信的小厮也帮腔道:“尊敬的太太,这位子爵要去见的可是为阔绰的大人物,名字我就不提了,可我说一点,那就是我的跑腿费就有一个塔勒。” 房东太太不再阻拦了,黑森子爵等三人鱼贯着出了门。 第八百六十五章 风起于萍末 由于彻辰同娜塔莉一同进宫觐见国王,所以黑森子爵并没有见到他,这让子爵有些失望。不过这些许的失望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皮德罗告诉他,他将重新被收录如佣兵团,并任职副团长侍从。 虽然不是原来的黑森雇佣兵的统领职务,但此时的黑森子爵是容易满足的。或者说,他已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了。 捧起皮德罗的一只手,黑森子爵亲了又亲。 “感谢您,皮德罗副团长。我一定尽忠竭智的为您效劳。” “不用你竭智,只要你尽忠就行了。”皮德罗说道,“况且,你也并不是在我的麾下效力。” 黑森子爵惊讶地抬起了头。 不是在皮德罗的麾下,那么就是在巴希特的麾下了。因为佣兵团只有这两个副团长。 黑森子爵感到为难了。 “副团长,您知道的,我和巴希特副团长不对付。”黑森子爵为难地说道。说着,他还将两个拳头举在胸前互相拧巴了下。 “也不是巴希特。我就和你实话实说吧,我的侄子彻辰的妻子娜塔莉马上就要来佣兵团担任副团长了。我把你安排到她的麾下帮助她熟悉佣兵团的事物。你知道的,这也是老人家对于年轻人的一种照顾。” 联系皮德罗刚才的话,黑森子爵马上明白了皮德罗的用意。不过他也是个明白人,看透而不说透。 “请您放心,皮德罗副团长。我一定好好为娜塔莉副团长效力。” 听了黑森子爵这话,又看到他那一切了然于胸的表情,皮德罗笑了起来。他正待夸奖黑森子爵几句,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激昂的口号声。 “维护黄金自由!” “波兰是贵族的波兰。” “打倒贵族中的败类xxx。” 皮德罗走到窗口掀开了窗帘,只见在楼下的大街上,数百名身穿各色服装的贵族高举着旗帜和马刀,喊着口号走过。 而他们的目标,显然是华沙城的政治中心——扬·卡奇米日宫。 “发生了什么事情?”皮德罗奇怪地问道。 他和彻辰都是刚回到华沙不久,对于城中的一些事情并不了解。 黑森子爵见皮德罗问自己,也走到了窗门口。 对于在华沙城住了数月的子爵来说,楼下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了。 “副团长,这是贵族同盟在游行示威反对扬·卡奇米日国王给予泥腿子权力呢。” 接着,黑森子爵进一步解释了事情的起因。 原来,当年为了抗击强大的瑞典王国对共和国的入侵,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扬·卡奇米日国王在利沃夫重新登基并求情护国女神赐福于共和国的时候,在向参加仪式的全体黎庶庄严的承诺:“与此同时,我们也向黎民百姓敞开为共和国效劳的广阔天地,我们根据本同盟的章程向每个庶民展示和提供一个建功立业,赢得声誉、特权和福利的大好时机。对此,贵族等级也当为之感到欣慰……”,也就是说,当黎民百姓载抗击瑞典侵略者的战争中立下功绩,那么他们将得到厚赐。 这时,皮德罗插话了:“怎么?难道我们仁慈的国王陛下又准备毁约了?” 皮德罗以为是扬·卡奇米日国王再次的言而无信,从而遭到了“武装讨薪”。 可没想到的是,黑森子爵告诉皮德罗,扬·卡奇米日国王这次出奇的守信,而楼下的那些人也并不是来讨要什么,他们是来反对国王给予黎民百姓贵族权。 “楼下这些人本就是贵族,他们担心一旦那些农民和小市民得到了贵族权,那么他们就会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这是他们的的贵族尊严所难以忍受的。” “他们?” 皮德罗再次掀开了窗帘,他看向楼下,对开始走远的示威人群们嗤之以鼻。 皮德罗虽然现在也是这个占共和国10%-15%的庞大贵族阶级的一员,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和下面这些人是一样的。 瞧瞧楼下这些家伙,他们穿的和泥腿子有什么区别?他们中的很多,是真正的除了一个出身以外,一无是处,毫无价值和意义的人。 难道这个国家少了一群和他们一样除了一个出身以外,一无是处,毫无价值和意义的小贵族,他们就活的更好吗? 皮德罗戏谑地说道:“黑森,我真的不能理解他们。你说像我和彻辰这样的大贵族闹闹事也就算了。这些个穷酸闹腾什么?难道他们他们就不是穷酸,而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皮德罗说这话其实也没想黑森子爵说出什么独到的见解,他只是有感而发。可没想到黑森子爵却说出一番让皮德罗醍醐灌顶的话来。 “副团长,你以为他们愚蠢,可是其实他们精明的很。这些个小贵族在这个国家数量庞大,而且来路各不相同,经常造假出身,素质混乱不清,一些穷的甚至连结婚的酒都置备不起,可是却有一点,那就是他们享受着和大贵族们几乎一样的政治特权。嗨!一个控制了一个富裕的重要的总督辖区的大贵族代表有一票否决权,而一个偏远小村落的小贵族也有。所以当大贵族要在议会通过一项决议的时候,他们就要用钱和其他福利买通小贵族们。可现在,那些平日里低他们一等的泥腿子们也有贵族权了,也是贵族了,那么大贵族用来收买他们的钱分摊到每个人的不是就少了?还有啊,只要你是贵族,你向犹太人借贷,犹太人是不能在你无法偿还的情况下把你的东西拿去做抵押。可这些个放贷的犹太人,他们有几个不是大贵族的白手套,如果农民们成了贵族,对于他们来说还不是灾难?他们以后就不能靠债务抢夺农民的土地了。所以你别看只下面这些人闹得欢,其实他们身后都是有大贵族的影子的。” 黑森子爵的一席话真是令皮德罗耳目一新。此时,皮德罗真是自感自己的政治敏感性还不如一个落魄的黑森子爵了。 “黑森,我们去喝一杯。好好聊聊。”皮德罗亲热地搂住了黑森子爵的肩膀。 他又回忆起了当年,黑森子爵同样发出过同样的高论。 远处,一队龙骑兵正从大开的卡奇米日宫的宫门列阵而出,扑向迎面而来的示威人群。 第八百六十六章 强硬 在卡齐米日宫内,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大喊大叫声丝毫都不逊于外面的一众抗议贵族。 本来,扬·卡齐米日国王召彻辰和娜塔莉进宫,是要褒扬这位功臣的。虽然与瑞典结盟的目的没有达到,可能够结束与瑞典王国的战争,彻辰可算是第一功臣。况且现在掌握瑞典国政的摄政女王克里斯蒂娜与彻辰的私交甚笃,无论如何,扬·卡齐米日国王都不能像以前一样慢待于彻辰了。 可当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前来报告说一支抗议游行的贵族队伍正在向卡奇米日宫前进的时候,尽管扬·卡奇米日国王情知不该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愤怒的情绪,可在派出军队拦截后,他还是没忍住倾吐了出来。 因为他实在是太失望和心灰意冷了。 当和瑞典长达四年的战争终于结束,在与沙皇俄国战争进行下去的同时,扬·卡齐米日国王自感可以进一步的对这个国家落后且低效的政治制度进行改革的时候,当他力图使共和国凤凰涅盘的时候,他从这个民族得到的却不是支持、襄助,而是抵制、反抗,他遭遇到的是四处的忘恩负义。 外面的那些抗议人群便是佐证。他们抱残守缺,抓着手里头的那点点的特权不放,却忘了这点特权所依附的共和国正在衰弱,忘了皮将不存、毛将焉附;这些本该和自己一条心的中小贵族,此时却成为了那些大贵族的帮凶、成为了他们向自己施压的刽子手。 “赋予那些立下功劳的农民贵族权怎么了?难道贵族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农民们在睡大觉吗?不,他们也在战斗、也在流血,并且一点都不比贵族来的少。那么既然都是在战斗,在流血,贵族们可以受到封赏,农民们也应该得到犒劳。况且的,这是我在利沃夫向着最为圣洁的圣母曾经起誓的。难道国王可以违背随意的违背誓言?又或者向圣母的起誓可以朝令夕改?” 扬·卡齐米日国王大呼小叫着走来走去,他手舞足蹈,像极了一只暴躁的猿猴。 彻辰眼睛来回看着走来走去的国王。在平等的对待农民的问题上,彻辰的态度和国王是一样的——那就是做出同样贡献的人就该受到同样的赏赐。 他正待说几句支持国王的话,却听扬·卡奇米日国王话锋一转,竟说起了在乌克兰率军作战的吕保玛茨基的身上。 “当然,当然。我很清楚,煽动和驱使这些小贵族向我施压的人都是些什么人。是维希涅维茨基们、扎斯瓦夫斯基们、卡利诺夫斯基们和科涅茨波尔斯基们这些豪门显贵,而他们的总后台,却是共和国的元帅,吕保玛茨基。他人虽然在乌克兰,可手却还在华沙,并且还握着一支指挥棒。” 听到扬·卡齐米日国王说吕保玛茨基元帅是外面那些闹事的小贵族的后台,彻辰有些不乐意了。因为虽然和吕保玛茨基元帅交往的次数很少,可元帅却给彻辰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并且几次的,吕保玛茨基都曾伸手帮助自己。 “陛下,您怀疑外面那些人是元帅唆使的,你有证据吗?”彻辰问道。 扬·卡齐米日国王跨出去的那一脚用力的踩在了地上。 他被羞辱的面红耳赤。 是的,扬·卡奇米日国王将彻辰的话当做了一种羞辱。 毋宁说这种事情本就找不到证据,哪怕是能找到,阿勒瓦尔·彻辰作为一名臣子,他又怎能又怎敢向自己所要。 娜塔莉见彻辰一句话惹得扬·卡齐米日国王勃然大怒,她赶紧的拉住彻辰单膝跪倒在地请求国王的宽恕。 看着诚惶诚恐的娜塔莉,又想到自己还有用得到彻辰的地方,扬·卡齐米日国王的面色由阴转晴。 “起来吧。”国王对二人说道。 接着,扬·卡齐米日又敲打彻辰道:“阿勒瓦尔·彻辰伯爵,你现在已经是共和国的一方大员了,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不要感情用事。” “是,陛下。”彻辰心不甘情不愿的硬生生地回道。 不理会彻辰的情绪,扬·卡齐米日国王继续说道:“这次去瑞典你劳苦功高。恰好娜塔莉也在华沙,你们二人结婚后就聚少离多,这一次该好好的团聚了。这样吧,我放你三个月的假。” 娜塔莉高兴的连忙致谢,而彻辰也赶忙谢恩。 扬·卡奇米日国王正待扶起下跪的二人,外面突然又传来了大喊声。 “维护黄金自由!” “波兰是贵族的波兰。” “打倒贵族中的败类xxx。” 声音由远及近,那支抗议的队伍竟继续朝着卡奇米日宫靠近。 “乌戈夫斯基,乌戈夫斯基!” 扬·卡奇米日国王再次的恼羞成怒,他大声地召唤着自己的内侍官。 乌戈夫斯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明白国王是为何召唤自己。 “陛下,”乌戈夫斯基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龙骑兵们不敢阻拦他们,因为领头的手里举着《亨利条约》并高呼他们享有结成同盟的权力。” 又是那该死的《亨利条约》。 扬·卡奇米日国王虽然向往法国的君主专政,此时却恨起了法国国王来:亨利三世,你就当了一年的波兰国王,看看你留给我们的烂摊子。 或许是连日来的怒火累加;或许是扬·卡奇米日自忖战胜瑞典后自己的声望日隆;又或许是因为他最信任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在身边;也或许是国王自认哪怕强硬一回也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这位哪怕贵族因为宗教问题曾经在自己面前将一位波兰主教的眼镜伸手摘了下来摔在地上也只是口头上训斥的国王,这一次终于不再退让了。 “乌戈夫斯基。你去传达我的命令:命令龙骑兵们刀不出鞘,将示威的人群给我赶走。不能让他们靠近卡奇米日宫一步!” 乌戈夫斯基惊诧地抬起头,继而的他又求助似地看向彻辰和娜塔莉,希望二人能够帮助自己劝一劝陛下。 路德维卡王后本是规劝国王最合适的人选。可是不巧,今日王后去教堂礼拜去了。 扬·卡奇米日这一次是铁了心要使用武力了,他见乌戈夫斯基半天没有动作,又大喝了一声。 乌戈夫斯基终于不得不起身去传达命令。 第八百六十七章 火药味渐浓 扬·卡奇米日国王难得的强硬了一会,而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在那一批示威贵族被驱散和抓进监狱后,再也没有人敢来卡奇米日宫示威了。 对此,扬·卡奇米日国王得意万分。他不无自得地对乌戈夫斯基说道:“我早该进行铁腕统治了,以前实在是太仁慈了。” 去完教堂回到卡奇米日宫的路德维卡王后却对早上发生的事情忧心忡忡。王后认为,国王的鲁莽举动无疑是释放了一个很不好的信号,会让那些反对改革的大贵族,特别是吕保玛茨基认为改革派已经要向他们动手了。 而恰恰的,己方根本没有做好动手的准备。 “陛下你真不该如此冲动的。”路德维卡王后叹息道,“贵族们结成同盟不是一次两次,向他们的国王示威也不是十次二十次,这在共和国几乎就是传统,是所有人默认的权利。而您今天公然的破坏了贵族,哪怕是我们自己的人中间都有人疑虑重重。” 路德维卡这话不是无的放矢的。在回教堂的路上,就不止有一个改革派贵族家的小厮朝她的马车上投了字条,隐晦地希望王后劝谏国王。 扬·卡奇米日国王向来对自己这位妻子和政治上的合作者却一直敬畏三分。现在听路德维卡王后责怪自己,国王的豪气马上矮了三分,并开始推卸责任起来。 “我······我当时是气糊涂了······我为什么气呢,哦,对了。是因为彻辰,彻辰既然当着我的面质问我指责吕保玛茨基是示威游行的幕后主使有没有证据。我是国王,他是臣子,他怎敢质问于我。所以我就怒火中烧,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来。” 国王的声音越说越小,头越低越下。 路德维卡王后怒其不争地看了扬·卡奇米日国王一眼。她和扬·卡奇米日夫妻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个丈夫的脾气。就刚才这话里面,肯定是三分真,七分假,虚虚实实、推卸责任的。 可王后不准备戳破,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善后,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她问道:“那些抓了的贵族,国王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啊?”扬·卡奇米日国王惊讶的叫了一声。他没想到王后的思维如此的跳跃,刚刚还是在责怪自己,现在却马上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 不过他马上拿出了自己的方案。 扬·卡奇米日国王暗想,既然王后认为自己这么做是有失妥当的,那么现在就该弥补一番。 “我准备将那些被捕的人释放。”扬·卡奇米日国王自信满满地说道。 他满以为王后会赞同这一处置的方案。 可他想错了。 “不!”路德维卡王后坚定地、且毫无妥协余地地说道:“把那些人全部流放到卡缅涅茨去。” 卡缅涅茨是共和国的南部边疆,与瓦拉几亚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接壤。那里遍布着草原、峡谷、原始森林,人烟却极其的稀少,可算是一片蛮荒、苦寒之地。 “啊!?”扬·卡奇米日国王又惊讶的叫了一声。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王后唱的是哪一出了。 “既然做了,那么就要做到底。”路德维卡王后斩钉截铁道。 她有些心累,因为自己的丈夫,一国的国王,政治智慧却不如自己这个女流之辈,常常竟需要自己的提点。 “陛下你现在放了那些贵族,难道他们会感激你吗?并不会。他们只会更加的怨恨于你,并且将自己被释放的功劳算在那些指使他们的恩主和保护者身上。既然左右都不能讨好他们,那就把这些人赶到边境去吧,让他们去向土耳其的苏丹和草原匪帮示威游行去。” “嗯嗯。”扬·卡奇米日国王连连点头。 可马上,他又不无疑虑地问道:“万一城内的守旧派和吕保玛茨基以此为借口向我们发难怎么办?毕竟因这点小事流放贵族在共和国是没有先例的。” 路德维卡暗恨:你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早干嘛去了。 不过对此的,路德维卡王后也早已有了对策。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路德维卡王后说道:“斯特凡·恰尔涅茨基,他是拯救共和国的大功臣,在贵族中的声望与吕保玛茨基是不相上下的。只要总兵站出来支持你的流放决定,那么凭借着他的声威,是能够压服的了华沙城内的守旧派的。而远在乌克兰的吕保玛茨基,我想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王后考虑的如此周全,滴水不漏,扬·卡奇米日国王连连叫好。 路德维卡王后却对国王的赞叹声充耳不闻。她这时的思绪早就放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路德维卡王后不无忧虑的在想:只给予在战争中立下战功的农民以贵族权就受到如此大的阻挠,那么接下来的加税、限权、集权、建军等一系列的改革方案,又将会遭遇多大的阻力?而当改革和守旧的矛盾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内战又是否会爆发?国王和自己,准备好应付一场内战了吗? 这时,扬卡奇米日国王也发现了路德维卡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望着墙壁发呆。 国王很清楚,自己的妻子每当要做重大抉择的时候,就会做出发呆的动作。 所以他识趣的不再说话,不打扰路德维卡思考。 半晌,路德维卡王后回过了神。 “陛下,共和国的年轻将领中,你最信任的有谁?” 有谁,而不是是谁,这个可选项就不止一个了。 扬·卡奇米日国王数着名字说道:“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安杰伊·克米奇茨、扬·斯克热杜斯基、扬·索别斯基,嗯,还有娜塔莉·基什卡,这些都是我信任的军官。” 这些人中却没有彻辰。 这与彻辰老是忤逆扬·卡奇米日国王是不无关系的。 路德维卡王后点了点头,这些的确都是共和国的青年才俊。 “陛下,共和国的常备军只有4万人,而我们的邻国,沙皇俄国有至少16万的大军,哥萨克5万,瑞典有4万,连选帝候的普鲁士都有数万精兵,相对而言,我们的军队数目是在太少了。如此之少的军队,我们不仅无法镇压内乱,更无法驱逐外敌,所以我建议在四万常备军的基础上再建立一支两万人的王军,由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做总统带,扬·索别斯基和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安杰伊·克米奇茨、娜塔莉·基什卡作为军官。” 在人选中,路德维卡王后剔除了扬·斯克热杜斯基,这并非因为王后怀疑扬·斯克热杜斯基的忠诚,而是扬·斯克热杜斯基在妻子出家和共和国与哥萨克议和后,整日酗酒、精神萎靡,早已不合适军旅了。 建立一支直属于国王的军队一直是扬·卡奇米日和路德维卡的梦想。但之前由于国库窘迫、议会反对而迟迟不能建立。 这时候见路德维卡王后老调重弹,扬卡奇米日为难道:“可是钱······” “我们可以去借。”路德维卡王后说道:“我还有一些嫁妆可以拿出来做军费;我们可以向法国贷款;支持我们的一些改革派的贵族,比如扬·扎莫伊斯和阿尔瓦尔·彻辰,他们广有资财,我们也可以向他们拆借。” 刚才路德维卡王后问国王共和国年轻将领中他最信任的有谁的时候没有彻辰,可当需要钱的时候,王后却提出找彻辰拆借,这让扬·卡奇米日国王自觉好生为难。 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而,最终还是说道:“不如建立王军的军官里,再加一个阿勒瓦尔·彻辰吧。” 路德维卡王后真是为自己丈夫的朝令夕改和犹豫不决而叹服。她说道:“我相信不把彻辰放入王军的军官团内不是说陛下您不信任他,而是有其他的理由。况且夫妻本是一体,我们把娜塔莉加入到军官团中,就是信任彻辰的一种表现。” 扬·卡奇米日国王认为王后说的的确有理。他内心的那点愧疚烟消云散了。 随后的,扬·卡奇米日国王提到了米哈乌王子。 “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王子离开了吕保玛茨基,加丽赛黛王妃希望我能在身边替王子安排一个位置。王后你怎么看,我是否该满足王妃的意愿。” 第八百六十八章 王妃布局 在国王和王后以前所未有的铁腕决意流放闹事的贵族后,在华沙城内,一场血雨腥风不可避免的刮了起来。 三天的时间,27名贵族被流放,11人被剥夺了贵族的爵位,还有3人被没收了家产。 虽然被处罚的这41人中全部都是中小贵族,并且其被没收的家产的总额也是微乎其微的。但却传递出一个清晰的信号——国王和王后对于不遵王命和阻挠改革的人,将绝不姑息。 一时间,维希涅维茨基们、扎斯瓦夫斯基们、卡利诺夫斯基们和科涅茨波尔斯基们纷纷偃旗息鼓。他们或闭门谢客,或在公开的场合宣传自己支持改革的立场。 但国王和王后都很清楚,这些大贵族并没有真正的认输或改变立场。他们只是暂时的蛰伏,等待反扑时机到来。 6月初,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带兵进入华沙并接管了防务。 一时间,守旧派的贵族们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6月中旬的一天,在华沙郊区的一处僻静的庄园内,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被嘉丽赛黛王妃邀请来参加一次狩猎。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也即是扬·卡奇米日国王所痛斥的维希涅维茨基们、扎斯瓦夫斯基们、卡利诺夫斯基们和科涅茨波尔斯基们中科涅茨波尔斯基家族的家主。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的父亲是共和国的元帅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此公不仅是共和国最着名的军事指挥官之一,也是欧洲历史上着名的军事家。这位元帅在他的活着的时候,不仅镇压了多次哥萨克的叛乱,也多次击退和打败鞑靼人和瑞典人对波兰共和国的进攻。也因为他的卓越功绩,科涅茨波尔斯基家族成为了共和国最为耀眼的豪门显贵。鼎盛时期,仅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本人就拥有160个城镇,每年的收入高达五十万塔勒以上。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在乌克兰建有行宫,有超过十万人为这个家族服务。 在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因为纵欲过度死后(在其妻子克雷斯蒂娜死后,56岁的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于1646年1月16日又娶了16岁的索菲亚·欧帕灵斯卡为妻,然后在这一年的3月因为服用过量的壮阳药而猝死),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继承了父亲的一切。 安德热伊没有其父的雄才大略,却对经营家族产业和攥取权力情有独钟。理所当然的,他也成了守旧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上一次的游行示威活动,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参与了其中。他不仅为闹事的贵族提供资金支持,还派出了家族的多位门客参与其中。 在扬·卡奇米日国王铁腕镇压下游行示威后,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依然我行我素。他公然宣称自己支持那些被流放者的政治立场,并派出仆役服侍这些被流放的贵族前往共和国的南疆。所以的,他也成了扬·卡奇米日国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在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率军进入华沙后,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便被国王解除了一切职务,只让他担任议会中的虚衔。 到达目的地,走下马车的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眼前的是一座破败的庄园。这座庄园荒废的显然有些年月了。石制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房屋的顶部也漏出了几个大洞。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他对举办者竟然邀请他在此处极为不满的。 躬身站在一旁的管家见主人皱起了眉头,他赶忙的从附属的马车上取下一卷红色的地毯,从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的脚下一直铺到了庄园门前。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踏出了脚,他拄着金制的手杖来到庄园门前,然后推门而入。 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还未等他适应内里的空气,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左侧的角落传来。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没想到你也来了。” 说话的人是亚当·扎斯瓦夫斯基。他已年届九旬的高龄,是扎斯瓦夫斯基家族的最长者,也是曾经的王室狩猎官。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一见这位年近百岁的人瑞,赶忙过去扶住了老人的手。 “老大人,没想到您也在。”他亲热地说道。 亚当·扎斯瓦夫斯基在自己那张老的如同枯萎的菊花般的脸色挤出一丝笑意。 “嘉丽赛黛王妃相邀,我当然要来了。” 一位维希涅维茨基家的仆役过来接过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的披风和手杖,然后引领者二人朝庄园的后面走去。 等到了后院,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看到卡利诺夫斯基、兰茨科龙茨基以及其他一些大贵族早已在后院的草坪上的大型餐桌上坐着,而嘉丽赛黛王妃则长袖善舞的在各个贵族间穿梭。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扶着亚当·扎斯瓦夫斯基在兰茨科龙茨基的身旁坐下。嘉丽赛黛王妃见二人到来,赶忙过来招呼。 “两位爵爷,你们能屈尊前来,真是令我不胜荣幸。” 亚当·扎斯瓦夫斯基这朵老菊花再次笑了起来。 “王妃,别人邀请可以不来,您的邀请我是一定要来的。不过,”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却没给王妃好脸色。 在看了看左右后,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说道:“这里除了人,恐怕没有其他猎物能让我们狩猎的吧。” 嘉丽赛黛王妃对安德热伊的冷淡不以为意。他笑着回道:“这里只是给诸位暂时休息的地方。等吃过午饭,我们再一齐去猎场。” 在同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打过招呼后,王妃又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比起亚当·扎斯瓦夫斯基要年轻许多,在喝下几杯蜜酒后,他站起身,朝其他的贵族走去。 他听到一个五短身材的,来自帕奇家族的贵族对围坐在他周围的贵族说道:“未经议会同意便征税,这又是扬·卡奇米日破坏共和的又一铁证。我们就应该向全国的贵族发出呼吁了,呼吁所有人团结起来打倒暴君。” 这位爵爷的话还没有得到的回应,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便冷笑了起来。 “马后炮。” 所有人都看向了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而那位帕奇家族的爵爷更是像一只决斗的公鸡般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马后炮。”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又说了一遍,“如果你真的这么勇敢,那就由你们帕奇家族起个头吧。你们率先举事,等你们打败了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后,我们立即跟进铲除暴君。”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说话毫无顾忌,是因为他发现,今天受到邀请的都是对国王改革不满的贵族,也就是所谓的守旧派。所以他也不担心自己的话传到扬·卡奇米日和路德维卡的耳朵里。 一听到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的名字,那位刚才还大放蕨词的帕奇家族的爵爷马上耷拉下来脑袋。 要他去和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去作战,哪怕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眼见着对方闭口不言,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摇晃了下杯中的酒就准备离开。 他不屑和这些只会打嘴仗的家伙们为伍。 可对方却再次感到了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对其无声的侮辱,他血气上涌,口不择言地大喊道:“我不敢,你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难道敢吗!”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恶狠狠地瞪了帕奇爵爷一眼,他的手放到了刀柄上。 这时,嘉丽赛黛王妃问讯赶了过来。 她为帕奇家族的爵爷打圆场。 “好了,我亲爱的安德热伊。帕奇爵爷不过是酒后失言,你又何必当真。大家和斯特凡总兵同殿为臣,又怎会刀兵相向。”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给了嘉丽赛黛王妃面子,不再和帕奇爵爷纠缠。 又过了会儿,一声钟声响起。 随后,一群小厮牵着狩猎的马匹和猎犬来到了后院。嘉丽赛黛王妃招呼大家上马前往狩猎。 在途中,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刻意的观察加丽赛黛王妃。 之前,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只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才接受嘉丽赛黛王妃的邀请,可到了这里他发现一个秘密,那就是今天王妃所邀请的人,竟全都是铁杆的守旧派的人物。这意义就非比寻常的。因为就在半个多月前,她的儿子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脱离了吕保玛茨基元帅的阵营,在扬·卡奇米日国王那里谋求了一个职务。 “莫非······”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暗想。 走到半途,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他靠近嘉丽赛黛王妃直言不讳地问道:“我是否可以认为,王妃您和我们是一条心?” 嘉丽赛黛王妃妩媚的一笑。她轻声对安德热伊道:“我亲爱的安德热伊。我向上帝起誓,我的心和你们是一样的,大家都是有着一个神圣的信念,并且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这个敌人空前的强大。所以我们每个人更应该团结,应该同舟共济、荣誉与共。也只有如此,我们方能不辜负我们血液中流淌的高贵的鲜血。刚才的帕奇爵爷虽然胆小,但他的确厌恶国王和王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是我们维护黄金自由最大的阻碍,能铲除这个阻碍的只有伟大德吕保玛茨基元帅,可惜他因为扬·卡奇米日的阴谋,深陷在乌克兰的战场。”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听的明白了,王妃是元帅的人。 他激动万分。 “元帅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吗?” 嘉丽赛黛王妃见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如此积极,便知道此人和元帅预想的一样是可以托付的。于是她又继续说道:“当然有。元帅希望你能够找个理由返回到领地去。科涅茨波尔斯基家族的领地就在波托茨基家族的左近,你可以就近的监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他是扬·卡奇米日最重要的谋士,监视住他,必要时控制住他,我们就等于断了扬·卡奇米日的一臂。同时的,您再在家族内秘密训练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听完后激动的双手握拳。 他说道:“这完全没有问题。” 嘉丽赛黛王妃又说道:“我的儿子虽然在为国王效力,但他不过是为了打入敌人的内部探取情报,而他的心始终和我们在一起。” “是我误会王妃和王子了。”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真诚的道歉道。 嘉丽赛黛王妃接受了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的道歉。她知道自己成为吕保玛茨基在华沙的代言人这步棋是走对了,因为她感到了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对自己前所未有的尊重,那是自丈夫死后,她再也难以获得的出于怜悯外的尊重。 而将米哈乌放在国王身边,那即如她对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所说是打入改革派内部的一颗棋子;但反过来,那也是王妃对改革派的一次投资。 如此一来,不论吕保玛茨基的守旧派又或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改革派取得胜利,他们母子都将是胜利者。 第八百六十九章 扩大的裂痕 不管外面的风云如何的变换,回到波兰的彻辰终于开始了难得的悠哉的生活。 诚然,战火仍然在共和国的东部边疆燃烧,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战火必将愈演愈烈;诚然,国王与王后、吕保玛茨基元帅、嘉丽赛黛王妃都在为最后的摊牌做着准备;诚然,皮德罗叔叔和娜塔莉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但现在的彻辰,至少是无忧无虑的。 为着能能用这短暂的三个月的时光好好的陪伴妻子们和女儿,彻辰特意在华沙城郊买下了一大间的别墅,然后带着娜塔莉、法蒂玛,接来了小安娜和小博贡一起住了进去。 原本的,彻辰还想叫皮德罗叔叔也一齐住进来,可是由于娜塔莉的反对,彻辰只好不了了之。 虽然心里面难免是有些情绪,但彻辰自从回到共和国后,娜塔莉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对自己百依百顺并且极尽温柔。故而娜塔莉这点小小的任性,彻辰也就迁就了。 时间很快的到了1660年的8月。 某个明媚的夏日,彻辰从睡梦中醒来。他看了一眼床的另一边。 果不其然,娜塔莉早已不在了身边。 7月,在和娜塔莉结婚差不多两年后,娜塔莉终于的怀上了孩子。在知道自己怀孕后,娜塔莉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好动,可却仍然保持着早起的习惯。只不过她的晨间锻炼也从舞刀弄剑变成了散步。 从床上爬起来,彻辰走进盥洗室。他习惯性的将手伸向梳妆台,可在伸到一半的时候定住了。 因为他想起了,他的剃须刀早就被娜塔莉所没收了。 “留胡子才有男子气概。你看米哈乌、安杰伊、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他们哪个不是留着浓密的胡子,又哪个不是英雄?” 娜塔莉用这样的理由说服彻辰不剃胡子并没收了剃须刀。这一旁人看来毫无异常的举动,却是她改造彻辰成为一个真正的波兰人的重要一环。 和欧洲的其他贵族不一样,波兰贵族阶层有其独特性。从外观来辨别的话,波兰贵族都喜欢留着被西欧宫廷视为粗野象征的大胡子。 这和他们的仇敌,沙皇俄国的贵族倒是一模一样。 或许是因为他们同是斯拉夫人的缘故吧。 之前,彻辰是不留胡子的。他总喜欢将胡子剃掉以保持面部的光洁。而这,恰恰被娜塔莉看做了彻辰不波兰的举动。 在意识到自己没有剃须刀后,彻辰又习惯性地将手伸向了脑袋。 此时,他脑袋上早已重新长出了头发,那作为哥萨克标志的卤门上的一绺子头发也早已和其它的头发同一长短。 而他的发型,也被皮德罗等人嘲笑为是把西瓜皮盖在了头上。 无奈的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彻辰走下了楼。 一走出门,彻辰便看到娜塔莉她正在凉亭前面漂亮的绿荫道上悠闲地漫步。 虽然身怀六甲,可彻辰眼中的娜塔莉仍她是位天姿国色、美貌无双的美女,浅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一副开朗、倔强、几乎是天使般的面孔。 她走得很慢,也很谨慎小心,因为她身怀六甲。在彻辰的注视下,娜塔莉走到花圃的旁边。她弯下腰细细地轻嗅着一朵淡黄色的鲜花,那轻抚腹部弯腰的动作充分流露出一种即将做母亲的庄重和怡然自得的神态。 彻辰简直看的痴了。他无意识的走到凉亭内坐下,心醉神迷地望着她。她走到哪里,他的目光就紧随其后跟到哪里,目光中流露出的那种眷恋之情,只有忠实驯良的家犬用目光追随自己的主人时才会显示出来。 仆役为彻辰端上来一大瓶装在苔纹细颈酒瓶的蜜酒,并为主人倒上了一杯。可彻辰碰都没有去碰,因为他此时的眼里和心里想的只有娜塔莉,并且只有看到才就满心欢喜,就像喝下玉液琼浆一般。 不自觉的,彻辰用一只手向上卷着自己的八字胡须。 当娜塔莉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彻辰的脸上浮现出某种捣蛋鬼的欣愉神色。 他踮着脚向猫一样朝娜塔莉靠近。听得动作是如此的轻,轻的在这片花圃中,只听得见昆虫的嗡嗡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由于今天的天气出奇地晴好,娜塔莉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散步和欣赏花园的景致中,哪怕彻辰到了她的身后都没有发觉。 彻辰像猫一般弓起了身子,他的双手如同螃蟹的大钳般从两侧伸向娜塔莉的头部。 猛地,他的两只手一齐盖在了娜塔莉的眼睛上。 “猜猜我是谁?”彻辰用一种装出来的粗重的嗓音问道。 一开始,娜塔莉似乎吓了一跳。可马上,她便意识到了是谁在恶作剧。 她的玉手握住了蒙在眼睛上的彻辰的手。 “当然是我的丈夫,共和国的英雄阿勒瓦尔·彻辰了。”娜塔莉笑着说道。 说完,她拿开了彻辰的手,然后一个转身看着彻辰。 阳光洒在娜塔莉的脸色,为她增添了一层金黄色的、圣洁的光芒。 彻辰如痴如醉。他一把抱住了娜塔莉,并把她抱起就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快放开我。’娜塔莉娇嗔道。 可这丝毫不能阻止彻辰。 将娜塔莉放到凉亭内的藤椅上,彻辰终于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蜜酒。 或许正是那晴好的天气使彻辰如此心旷神怡,或许是酒劲上头让彻辰的思绪乱飞。他的面孔显得越来越开朗、亮堂了。他对妻子说道:“娜塔莉,我给你说个事儿。” “只要你可别说些什么我不爱听的话。” “向上帝保证,决不会!把耳朵伸过来!” 说着他一把将妻子拦腰抱住,将自己的八字胡贴到她的头发上,悄声说道:“如果是男孩,就让我们给他取名字叫皮德罗吧。” 娜塔莉转过了略带红潮的脸蛋儿,悄声回答说:“可你曾经答应过给他取名字雅努什。” “你知道,这是因为我的叔叔而取的名字。” “纪念我过世的父亲道不是更重要的事吗?况且我的父亲是个······” 娜塔莉正想说自己的亡父是个爱国者,而他的皮德罗叔叔却贪财好色,可她马上想到如此赤裸裸的话肯定会让彻辰不高兴,所以马上适可而止了。 这几个月来,娜塔莉虽然大多数的瞬间都在陪着彻辰,可在他如愿成为佣兵团的副团长后,她为着改造彻辰,为着帮助路德维卡王后建立新军,她也时不时地操持佣兵团的事物。可越做,越让她对皮德罗的恶感加深。 是的,她是副团长了,可皮德罗派了那个曾经临阵脱逃的黑森子爵做自己的助理,美其名曰的帮助自己熟悉佣兵团的事务。可在娜塔莉看来,这就是皮德罗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同时的,皮德罗将萨尔本、瓦尔瓦拉、叶利谢伊和费多特等人划归到娜塔莉的麾下,却将英格丽掌管的军需牢牢地攥在了自己的手中,这使得娜塔莉不经过皮德罗的同意无法从佣兵团内拿出一分钱。而娜塔莉曾经在路德维卡王后面前夸下海口,不需要国王和王后的一分钱,她能靠自己的力量建立起三个团队的王军。现在没有钱,娜塔莉什么事也做不了,这也让她自觉在国王和王后面前颜面尽失。跟别提信仰东正教的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与娜塔莉间总有一种隔膜了。 总而言之,娜塔莉这个副团长做的是诸事不顺。 彻辰不可能知道娜塔莉下一句要说什么,他点点头道:“不错,纪念过世的亡父,也是纪念我的岳父大人的确更加的重要……嗯,不错!那么给第二个孩子必须取名皮德罗!哈,说定了,再也不能更改!” 娜塔莉扭动了下身子,试图从彻辰的搂抱中挣脱出来,而他却抱得更紧了,开始吻她的嘴巴,吻她的眼睛,一边反复说:“你呀,我的心肝宝贝儿,我的心肝宝贝儿!你快点出生吧!” 这时候,别墅的管家拿着一本账本走了过来。他刚踏上凉亭的楼梯,见男女主人正在温存,愣神地在那不知所措。 而趁此机会,娜塔莉终于挣脱了彻辰的搂抱。 ‘有什么事情吗?’彻辰坐正身子问道。 管家回过神来。 “主人,我是来汇报:宴会所需的酒水、食物、蜡烛、餐具和乐队已准备完毕,所有的花费明细都在这里。” 说着,管家将账本递到了彻辰的手中。 彻辰接过账本放到了一边。 他疑惑地望着娜塔莉。 “是我叫管家去准备的。”娜塔莉说道,“我们在此住了这么久却没有举行一场舞会,这实在太说不过去了。恰好的,我听说米哈乌骑士从乌克兰回到了华沙,所以我想请他和一些军人来家里坐一坐。” “米哈乌从前线回来了?”彻辰惊讶道。 “不错,他是回来完婚的。你也知道,他和嘉丽赛黛王妃的养女订了婚,可因为战争的缘故却一直没有完婚。现在二人都想着早日完婚,因为毕竟他们已经三十多了。” “的确如此,的确如此。”彻辰高声叫道:“米哈乌该结婚,我们也该举办宴会。” 说着,彻辰翻开了账本。他吩咐管家再去购买些名贵的食材并买些焰火来。 吩咐完后,彻辰朝着别墅内大喊道:“法蒂玛,法蒂玛。” 在呼喊声中,法蒂玛牵着小安娜和小博贡的手快步的过了来。 彻辰本是要她去通知皮德罗和佣兵团的军官们一同来参加宴会的。可他还没开口,法蒂玛却抢先问道:“亲爱的彻辰,你看到我的《古兰经》了吗?” “没呀。”彻辰疑惑地摇了摇头。 法蒂玛又看向娜塔莉:“娜塔莉,你看到了吗?” 娜塔莉同样摇了摇头。 “唉。今早我一起来就发现我的《古兰经》不见了。房间里所有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可是哪里都没有。我昨晚还看到的。” 彻辰宽慰法蒂玛道:“只要是在别墅内丢的,那么总会找到。” 法蒂玛的脸色略微好了些。 接着她问彻辰喊她是有什么事情。 彻辰看了眼一脸笑容的娜塔莉,然后说道:“是这样的,娜塔莉要在家里举办一场宴会为米哈乌接风洗尘。我想让你去请皮德罗叔叔和叶利谢伊他们一道过来。” 娜塔莉脸上原本的笑容凝固了。因为她的这次宴会并没想请任何波兰人以外的客人。 而彻辰和法蒂玛都没有注意到娜塔莉脸色的变化,法蒂玛一听要办宴会,满口答应马上去请皮德罗他们过来。 法蒂玛也是雷厉风行。她把两个孩子交到彻辰的手中后便前往马厩,准备马上骑马去通知皮德罗他们。 在马厩,法蒂玛刚把马鞍放到吉尔吉斯马的马背上,娜塔莉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等一下,法蒂玛。”娜塔莉说道。 法蒂玛疑惑地回过了头。 娜塔莉一脸严肃地走到法蒂玛的面前——她是瞒着彻辰来找法蒂玛的。 “法蒂玛,”娜塔莉轻启朱唇道:“我希望你假装出门,却不要去通知皮德罗叔叔他们来参加宴会。” 娜塔莉知道,自己的话肯定会让法蒂玛惊讶的。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法蒂玛便露出惊讶的表情。 “为什么?” 娜塔莉靠近了法蒂玛。 “我是为了彻辰好。”娜塔莉言道。她知道,法蒂玛和自己一样爱着彻辰,只要是对彻辰好的事情,她是一定会去做的。 “今天的宴会,我的本意是为彻辰介绍认识些共和国的青年才俊,让他扩大交际圈。可你知道的,彻辰的性格是内向的。加入皮德罗叔叔他们在场的话,彻辰肯定整晚都和自己人站在一起,这样一来我举办宴会的意义就白费了。” “是这样吗?” 听娜塔莉这么说,法蒂玛有些犹豫,可她又担心彻辰怪责自己。 “你放心,等宴会开始我会向彻辰坦白,这都是我的主意。不会让他错怪于你的。你也想彻辰在共和国多些朋友吧。”娜塔莉见法蒂玛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赶忙趁热打铁。 法蒂玛被娜塔莉说服了。 “那······好吧。” 第八百七十章 舞会 这天晚上,彻辰的别墅里明烛高照,灯火辉煌。除了米哈乌骑士,娜塔莉还请来了十几位军功显赫的年轻军人和贵族青年,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属于国王和王后一派的改革派,并且对彻辰所取得的战功佩服的五体投地。 诚然,共和国现今正处于战事之中,举办奢靡的舞会无疑是不合时宜的。但因为国王特意放了彻辰的假,所以哪怕有人不满,他也只能在腹中腹诽;来客们都盛装华服,一些人还带来了自己的夫人,她们同样穿上了节日的盛装。 例如,米哈乌·沃洛得雅夫斯基的准夫人阿露霞今晚穿的是一身东方丝绸,她那艳如玫瑰的脸庞和她那不时耷拉到眼睛上的淡黄色秀发,吸引着所有男性的目光,令人心醉。 但更让人着迷的莫过于娜塔莉了。虽然她有孕在身,可小腹依旧平坦如镜,身材也保持了纤细。诚然她的体重有所增加,但分布匀称,看上去丝毫不见臃肿。 她和彻辰一出场,二人那郎才女貌的仪态便令所有来客们赞叹不已。 随着别墅外的焰火被点燃,宴会正式开始了。 乐队奏起了音乐。 为舞会伴奏的有两个小提琴手,一个大提琴手,两个吹奏竖笛的乐师和一个圆号手。两位小提琴手是那么卖劲地演奏,以至不时走了调,而两位吹竖笛的乐师和那位圆号手都鼓起了圆圆的腮帮子,眼睛都吹得充了血。 娜塔莉朝彻辰伸出了一只手,那是在等待彻辰邀请她跳舞。 可她的玉手凝固在了空气中。 因为这一刻,彻辰却失了神,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妻子身上——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大门上。 “怎么了?我的丈夫?”娜塔莉不满地责问道。 “没,没什么。”彻辰收回了目光并慌慌张张道:“我是在看皮德罗叔叔他们怎么还没来。” 舞会的时间已经到了,可皮德罗和叶利谢伊他们一个都没来。而以往,如此热闹的活动一向是他们的最爱。 “因为我让法蒂玛不要去邀请他们。”娜塔莉理所当然地说道。 “为什么!” 彻辰万分惊讶了。他不明白娜塔莉为何这么做。旋即的,他有些生气了。 不理彻辰隐隐的怒气,娜塔莉盯着彻辰的眼睛道:“我这当然都是为了你,我的丈夫。你不觉得你的社交圈太窄了吗?你想想,除了今晚来到的米哈乌骑士,还有安杰伊,你在共和国认识几位青年才俊,又和谁有深交?” 彻辰刚想下意识地说自己也认识扬·索别斯基,可他马上把这名字咽了回去。 因为正如娜塔莉所言,除了此三人,其他人自己都不熟悉、不认识。而扬·索别斯基,自己也说不上来有何深交。 “可你也不必不让皮德罗叔叔他们来啊!”彻辰无力的反驳道。 “为什么不必?”娜塔莉言之凿凿道:“他们要是在这里,你就会和他们团一晚上。不要告诉我你不会,你就是这样的人。可彻辰,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是波兰共和国的伯爵,你的朋友圈不能局限在佣兵团里,你要多交朋友。今晚这些也都是国王和王后看中的青年才俊,多和他们结交,你才能在共和国的政坛立足。” 被娜塔莉这一顿抢白,彻辰只好唯唯诺诺了。 这时候,亨里克·波托茨基和他的妻子走到了舞台的中央。亨里克夫人身穿一件貂皮镶边的银色锦缎连衫裙,宛如一朵鲜活的玫瑰花。在场的人们,眼看她那夺目的娇丽,莫不交口称赞,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由衷喊出:“上帝啊!” 年轻的亨里克捧起了妻子的手,二人四目相对地在乐队的伴奏下跳起了舞。亨里克夫人的双眼闪动着欢乐和喜悦的光,当她旋转着舞步来到彻辰夫妇面前时,便以迷人的微笑对他们操持的这场娱乐表示谢忱。 彻辰和娜塔莉忙微笑着点头回敬。 接着,娜塔莉再次向彻辰伸出了手。这一次,彻辰利索地举起妻子的手走进了舞池。 为了照顾娜塔莉孕妇地身份,乐队开始奏起了舒缓的音乐。彻辰便跳着舞,便时不时朝妻子那低垂的眼睛、她那绯红的面颊、她那浑圆的胸脯和平坦如镜的小腹瞧上一眼,这赏心悦目的景象,特别是想到那小腹内孕育着的新生命,彻辰便禁不住要打个响鼻儿。于是他的心也更加炽烈,他把她搂得更加用力了。在旋转时,他就更加把她紧贴到自己宽阔的胸膛上。彻辰逐渐放开了心情,他心花怒放,甚至开怀大笑起来。 他激情澎湃,爱她也爱得更加疯狂。 而在另一边,米哈乌的未婚妻阿露霞虽然也是盛装华服并且貌美肤白且在一开始也吸引了所有男士的目光,可由于有娜塔莉和亨里克夫人这两位年纪更青的美娇娃珠玉在前,使得她在今晚慢慢地盎然失色,男人们渐渐的也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舞池中的那两位。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毕竟她已经三十多岁了,而年龄,无疑是女人最大的敌人。 阿露霞朝米哈乌望了一眼,却见他看着亨里克夫人和彻辰夫人跳舞看的入迷。这又让她醋意大生。 她狠狠地在小个子骑士的腰上拧了一下。 然后从她那半张半合的红唇里、闪露出洁白亮丽如珍珠的皓齿的口中,说出如下话来:“好啊,你看别人的妻子看的入迷,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小个子骑士虽然剑术超群,可唯独有些怕老婆。此时见阿露霞吃醋了,他连称不敢,然后单膝下跪朝阿扬露霞伸出一只手邀请其跳舞。 彻辰和娜塔莉退出了舞池,而米哈乌和阿露霞进入舞池。为了压过亨里克夫人和娜塔莉,阿露霞尽情跳舞。她那上衣的衩袖随着翩跹的舞姿飘曳,酷似巨大蝴蝶摆动的双翅,或是像那股时隐时现的清流在晴朗的夏夜沿着谷峪边缘跳跃。 小个子骑士的情绪也像发酵了的面包的越来越高涨,应和着阿露霞舞步的节奏,不住地跳着。可他却不知,在自己的妻子眼中,自己早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王子。 少女情怀总是诗。 阿露霞虽然不再年轻,可从小在雅里梅王宫在卢布内的王宫长大的她却有一颗和年龄不相称的少女心。在她的想象中,自己的梦中情人应该是抱着一把里拉琴立在窗下,躲过门口的守卫,倚靠在大树旁久久地向自己倾诉他的爱恋,为心上人儿长吁短叹。然后在经受了数不清的相思之苦和磨难之后,在经过了自己无数次的拒绝后,终于得偿所愿拜倒在心爱的人儿脚下。而在赢得姑娘倾心相爱之前,他定会将爱人的丝带久久挂在兵器上,身披坎肩,履艰历险,排除数不清的障碍。 米哈乌骑士的确能够排除一切的障碍。可他用的不是里拉琴,而是手中的剑。诚然,米哈乌是一位了不起的骑士,甚至可以算是共和国头等军人中的伟大骑士。 但是她和她的想象完全不一样。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从来没有没有诗琴的弹奏,没有娱乐,没有各种表演,没有挂着丝带的兵器,没有骑士的鲜花和献吻,没有那如梦如幻的一切。 能给她这一切只有米哈乌王子。 当然,肥胖的米哈乌王子和阿露霞梦想中英俊帅气的骑士还是有所差距的。可他那高贵地出身、英雄儿子的身份很大程度上弥补了王子体型的不足,更何况王子对于床笫之事还是如此的龙精虎猛。 随着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阿露霞的眼睛望到了正坐在一旁和妻子说话的彻辰的身上。 阿勒瓦尔·彻辰伯爵。 米哈乌王子每次房事最猛烈、最放纵的时候就是在他听到这位宴会的主人又立下何等功绩的时候。这时候,米哈乌王子就会化身猛兽,肆意的撕扯自己这只小白兔。 好几次的,在他意乱情迷之时,他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这位仇敌。 “阿勒瓦尔·彻辰,我要杀了你!” 可以说,阿露霞对于彻辰的所有印象都是由米哈乌王子所拼成的。 可尽管彻辰是自己情夫的敌人,可阿露霞对于彻辰并没有任何的恶感,非但没有,反而应恨生爱了起来。 这虽然听起来天方夜谭,可正是她心之所想。一位有钱有势的伯爵,并且年少多金、剑术高超、履历战功,在阿露霞的眼中,彻辰简直是两个米哈乌的合体。 如果他没有结婚的话。 “米哈乌,”阿露霞不无醋意地对小个子骑士说道:“你看看你的朋友彻辰,他现在已经是共和国的伯爵了,而你,却还是一个团队长。我不求你位列共和国的元老,可至少也要做个总兵或者市政官吧。” 听自己的未婚妻这么说,小个子骑士不自觉地抖了抖两撇小胡子。 小个子骑士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又何尝没有感慨自己的韶华青春、美好岁月都奉献给了保卫祖国的事业,可所得甚少。十二年来,他戎马倥偬,南征北战,攻城夺塞,却从未过过安定平静的生活;他总是生活在硝烟烈火之中,忍饥挨饿,无休无眠,历经千辛万苦;他往往头无片瓦遮风挡雨,躺下时无一束干草垫身。可即便他经历了这许多,付出了这一切,他却在职务和家庭上再无进步。须知,十年前他就是上校团队长了,现在他还是;身为好友的扬·斯克热杜斯基有两个孩子的时候,他却仍然茕茕孑立。 每一次小个子如此哀叹世道的不公,他都会振作起精神对自己说:“祖国啊,我已为你贡献了一切。” 说完这一句,他就会放下一切的哀叹,重拾斗志。 而现在,小个子骑士如此对自己的未婚妻说道:“阿露霞,我的爱。对祖国母亲的付出贪求回报是不对的。纵然此生我只是个团队长,可我如此辛劳报国,为国征战终生,当我来到天国的大门前时,天国之门,自会为我洞开,而对于那些贪生怕死、苟且之辈,天国的大门必将砰然关闭。” 阿露霞撅了撅嘴很不以为意。 “你说的都对,可是你看你的朋友阿勒瓦尔·彻辰,他现在不仅是伯爵了,还是布列斯特、不拉茨拉夫的总督,可四年前呢,他还不名一文。你说当你来到天国的大门前时,天国之门,自会为你洞开。可难道天国之门,就不会为他洞开吗?尘世的建功立业和天堂之福,难道是矛盾的吗?” 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的脸色有些难看。 可旋即,他舒展开了面容。 小个子骑士内心平静如水。 他用平静的语调对未婚妻说道:“彻辰是我的朋友,他取得成就我只会替他高兴。至于我自己,我只能说这都是上帝的旨意。” 听到未婚夫这么说,阿露霞在心里暗叹了声。 在阿露霞看来,小个子骑士连争强好胜之心都没有,还有什么用?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再一想到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马上要奔赴卡缅涅茨赴任,一想到一旦自己成为了他的妻子后便要离开繁华的华沙和卢布林,与风沙为伴、与大兵为伍,阿露霞的心就更加的难以忍受。 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 偏偏的,据阿露霞所知,这一职务还是加丽赛黛王妃通过关系为米哈乌向扬·卡齐米日国王申请的。为的是发挥他在奇袭和与鞑靼人作战时的非凡才能。 “也许……” 阿露霞扫视了四周。 今天在这的都是共和国的青年才俊,其中不乏胜过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的。她虽然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有婚约,可王妃是那么的疼爱自己,而米哈乌王子肯定也会替自己说话。 虽然自己年纪大了些,但自己王妃养女的身份无疑是加分项。而且自己还是如此的美丽迷人…… 阿露霞想入非非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夫妻间的斗争 阿露霞正在想入非非之时,已跳完舞坐在一旁看着阿露霞和米哈乌跳舞的娜塔莉对彻辰提醒道:“彻辰,你该下去和他们一起跳舞。别忘了,今天的宴会你是主人。” 彻辰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因为除了小个子骑士和亨里克·波托茨基,其他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更为要命的是,大伙儿时不时的蹦出一句俚语或土话,而彻辰虽然来波兰5年了,可波兰语只是会说而并不精通。 不过看着娜塔莉那希冀的目光,他只得站了起来走入舞池。 略微思考一番后,彻辰对乐队说道:“给我奏一曲克拉科夫舞曲!” 乐队的领队微微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立即奏将起来。 彻辰用脚打着拍子,他将双手平举在胸前,昂起头用洪亮的嗓音唱了起来:“清澈的泉水缓缓流淌,倾注在德涅斯特河中。我也一样,啊!姑娘,我的心倾注在你的身上!乌–哈!” 他看了一眼娜塔莉,然后高声又吼嚷了一声:“乌–哈!” 接着,彻辰蹲下身子跳起了踢腿舞。这又完全是一副哥萨克的腔调了。 周围的人看着彻辰的样子看的目瞪口呆。因为哥萨克的舞曲在波兰的高级贵族圈中是上不了台面,也只有边疆地区的贵族才会跳这种粗俗的舞蹈。 眼见着彻辰在无意中出了丑,小个子骑士赶忙想过去提醒,可他的手臂却被阿露霞一把拉了住。 “他的妻子自会提醒他的,何须你越俎代庖?” 米哈乌的脚定在了那里。 看着跳的越来越欢的彻辰,娜塔莉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她似乎看到了几位客人脸上流露出的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一场舞把她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 “停!”娜塔莉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乐队停止了演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娜塔莉。而这时,彻辰跳的满头是汗,却正兴致盎然,浑然不知道自己已惹得妻子不快。 “各位,”娜塔莉的脸上面前挤出一丝笑容,“我有些不舒服需要上去休息一下。” 娜塔莉的话音刚落,彻辰马上关切地跑到妻子的身边问道:“娜塔莉,你哪里不舒服了?” 眼见着丈夫一副关切的样子,娜塔莉真是连骂他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扶我上去。”娜塔莉说道。 接着,她边走边向来客致以歉意:“招待不周,万望海涵。” 等到了楼上,娜塔莉甩开彻辰扶着她的手,用怒其不争的眼光看着彻辰道:“谁叫你跳那种舞的?” 彻辰仍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他解释道:“没有谁叫啊,我在乌克兰和克里米亚行军打仗的时候,大伙儿宿营后都会来上这么一曲。” 娜塔莉一副被彻辰打败了的模样。 “那你知不知道,这种舞在华沙是被当做乡巴佬的舞蹈,是会被人笑话的。现在指不定楼下这些客人们在做么笑话你呢!他们中有些人以后我将是你的部下,你现在威信扫地,你说你以后怎么领导他们?” 娜塔莉急的把自己日后的谋划都说漏了出来。 “领导他们?我为什么要领导他们?现在我这里又不缺人。” 彻辰有些犯迷糊了,他自认不管是原来的佣兵团还是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团队,军官的数目都是没有空缺的。 话既然说开了,娜塔莉便把自己的打算索性全盘托出。 简言之,今晚来这里的人中,出了亨里克·波托茨基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其他人娜塔莉都有意招揽进彻辰的队伍以便替换掉原有的军官。并且的,佣兵团原来的瑞典样式的军制也要改变,改成波兰式的。步兵的数目要减少,骑兵的规模则要扩大,并且组建三到四个连队的翼骑兵部队。 总而言之,就是要上上下下脱胎魂骨。 并且,这支军队以后将成为国王组建的新军的一部分。 彻辰被娜塔莉的想法震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娜塔莉竟然瞒着自己有如此大的谋划。 随即的,彻辰恼怒异常。 叶利谢伊、费多特他们都是自己出生入死大伙伴,他们几乎是从自己一无所有开始就跟着自己,大伙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自己功成名就了,自己的妻子却要踢开他们,自己怎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的举动! 还有,自己凭什么出钱出力为国王培养军队! “那么,你准备怎么安排叶利谢伊他们?”彻辰强忍着怒气问道。 现在,之所以他还能不说脏话的,只是因为顾念娜塔莉肚子里的孩子了。 “他们还会做一段时间部队的主官,因为新的军官接管部队还需要时间,并且新装备的采买、人员的训练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等过渡期结束,英格丽、萨尔本这些有着专业才能的人可以留在领地为你打理财政、税收和医疗,至于叶利谢伊他们,你封给他们田庄和土地,他们大可以在庄园颐养天年。” 娜塔莉说的面面俱到,这更让彻辰意识到自己的妻子不是一时兴起。 深吸了一口气,彻辰压制住自己的火气,他用自己现在所能用的最平和的语气对娜塔莉说道:“娜塔莉,你想为我的军队输送些新鲜血液我不反对。可是增加翼骑兵的计划我不太赞同。我承认共和国的翼骑兵是一种非常强力的突击骑兵,可是它太贵了,在性价比上已落后于时代。用一个翼骑兵的钱我可以雇佣十个、二十个步兵,而这些步兵只要依靠合理的战术、坚定的士气和纪律再加上针对性的工事,就可以极大程度化解翼骑兵的可怕攻势。1656年的华沙战役,还有克里斯蒂娜姐姐的父亲,古斯塔夫指挥的格涅夫之战,都证明了这一点。” 彻辰用的是“围魏救赵”的把戏。他深知直接拒绝娜塔莉只会引起二人间剧烈的争吵,所以他跳过问题的核心,从军事角度劝说娜塔莉放弃撤换叶利谢伊等人的主张。他也深知,波兰的贵族是骄傲的,共和国历来也有重骑兵轻步兵的传统,贵族们宁可在骑兵部队中做一名普通的骑兵,也不愿去步兵部队做军官,这也是波兰共和国内雇佣兵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而只要佣兵团传统的步兵为主的瑞典军制得以保存,那么哪怕有军官进入佣兵团,他们也动摇不了叶利谢伊等人的地位。 听了彻辰的话,娜塔莉果然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可过了一会儿,娜塔莉用力的摇了摇头。 “不,彻辰,你说的不对,翼骑兵是无敌的,他们的骑枪是任何敌人都无法阻拦的。你说的那几场战役翼骑兵们固然是失败了,可他们面对的是比自己多得多的敌人,并且地形喝火力也不占优势。可如果双方拉开架势在平原战斗的话,翼骑兵们绝对不会失败。况且你能举出第二次华沙战役,还有格涅夫之战的例子,我也能举出翼骑兵大获全胜的战力来。” 彻辰没想到娜塔莉竟然如此的固执,他有些无语了。 娜塔莉又说道:“他们是出色的军人,可是作为波兰的伯爵,他们并不适合你。试问,除了博古斯拉夫那样的卖国贼,哪位波兰贵族的麾下全部都是外籍的军官,又有那支部队使用外国的军制和训练方法?”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是波兰人。”彻辰故意插科打诨道。 娜塔莉一脸严肃地看着彻辰。 “彻辰,不要转移话题,因为这是没用的。既然话说开了,那我们就好好谈一谈。布列斯特的小贵族不止一次的派出代表来找过我,他们请求我替换掉英格丽,因为她是一个瑞典人,还是个女人,他们认为让英格丽做税务官是有失体面的。” 彻辰这回气极反笑了。 “好,好。我会报答这些穷酸,这些诬陷者,为他们的好意!英格丽那里不合适了?她是重利盘剥了还是苛捐杂税了?就因为她是女人又是瑞典人吗?在克里米亚为波兰共和国奋斗、出身入死的可就有英格丽,而那些穷酸,他们在哪里?恐怕是在婆娘都被窝里吧。” “彻辰!”娜塔莉高声叫道,他没想到彻辰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彻辰的眼睛在冒火星,而姑娘身上基什卡家族的血也在沸腾。 半晌,彻辰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他朝娜塔莉大喊道:“总而言之,我是不会裁撤叶利谢伊他们的,我也不会让楼下的这些军官进入我的军队,我更不会无偿为国王培养军队。” 娜塔莉的小脸变得煞白,她直盯盯地看着彻辰。 此时,她更加坚定了要彻辰远离那些外国人的决心。 她也下了最后通牒:“阁下必须在我与他们之间进行抉择,没有别的出路!” 彻辰坚定地说道:“我没有什么好选择的,我拥有你,也拥有他们!娜塔莉你应该明白在同一旗帜下战斗,一起经受战火考验意味着什么……任何血缘关系,都比不上同壕战友的情分。你要知道,他们不止一千次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他们的命;而现在我功成名就了,我就更应该给他们一个家。何况他们都是出色的军人,我离不开他们。” “那我无话可说。”娜塔莉一扭头面向了墙壁。 两人都沉默了,寂静笼罩了房间。只听到彻辰粗重的喘息声和娜塔莉小声的抽泣声。 彻辰不知道他该如何做。他站起身,在过道里急促地走来走去,她则一动不动地站着。悬在他们头顶的是不和、愤激和悲伤。 彻辰觉得受到压抑,心情沉重,在这漫漫的静默中,他越来越感到无法忍受。 “别了。”彻辰咬着牙说道。 说完,他作势欲走。 “走吧,我的丈夫。愿上帝以另一种方式感召你!”娜塔莉头也不回地回答。 “我这就走!因为在这里我品尝不到甜蜜,只有苦涩的饮料和面包!” 彻辰向楼下走去。当他的眼睛即将被地板所没过的时候,他朝娜塔莉忘了一眼,只见娜塔莉正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握住腹部,似乎痛苦异常。 彻辰一个箭步冲上楼梯来到娜塔莉跟前,他抓住娜塔莉的双肩让她坐下。 “上帝啊!”彻辰惶急地问道:“娜塔莉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侍女呢?仆役呢?你们都去哪里了?” 彻辰急得手忙脚乱,而娜塔莉号啕大哭起来。 柔情再次占据了彻辰的身心。他搂住她,把浑身战栗、冒着冷汗的姑娘抱在怀中,同时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我们和解吧,娜塔莉……我们和解吧……我会招募这些军官,我也会组建翼骑兵的连队,我会为国王提供部队……因为我爱你……天啦!看,你把我的心都弄碎了……可是你也要可怜我,让叶利谢伊他们留下来……答应我好吗?只要我们还爱着彼此……” 听到彻辰这发自心扉的话语,娜塔莉终于妥协了。 “好,我也答应你。可是叶利谢伊他们不能留下华沙,也不能留在布列斯特,让他们去布拉茨拉夫和维达瓦,让皮德罗叔叔管代着他们。” “我都答应,都答应。”彻辰忙不迭地应道。 虽然维达瓦和布拉茨拉夫距离华沙及布列斯特是遥远的,可毕竟同伴们没有离开自己的团队,彻辰对这样的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眼见着彻辰答应了,娜塔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扶我起来。我们上楼这么久,楼下人该等到着急了。也不知道刚才我们俩的吵架声有没有传到下面。等会你要好好和那些军官谈心,赢得他们的尊敬和善意。” 说完,娜塔莉自己扶着墙起了来。 彻辰担心地说道:“娜塔莉,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的身体……” “我没那么脆弱。”娜塔莉拒绝道。 接着,在彻辰的搀扶下,娜塔莉下了楼。 而在走廊的黑暗处,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黑影的手中拿着一本书,她看着娜塔莉的背影流露出怨恨的眼神。 “娜塔莉·基什卡,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我真是看错了你。”那黑影说道。 随着黑影走出黑暗来到光明处,这人赫然是法蒂玛。 第八百七十二章 精神守旧派 法蒂玛作为彻辰没有正式名分的妻子并没有参加晚上的宴会。她呆在了二楼,并在各处找她那本丢失了《古兰经》。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遍寻不着,而正当她认为永远找不回来的时候,小安娜和小博贡却抱着那本丢失了的《古兰经》小跑着来到母亲的身边。 《古兰经》失而复得,娜塔莉自然是高兴不已,她亲吻着女儿的脸蛋询问女儿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圣像的下面。”小安娜奶声奶气地说道。 小安娜所说的圣像指的是圣母玛利亚的画像,而那也是娜塔莉日常祈祷的地方。由于法蒂玛是***,她本能的不会去触碰异教徒的塑像。所以的她虽然数次的经过那间祈祷室,却从未想过《古兰经》会在那里面。 但小安娜却没有这样的顾忌。由于她年纪尚小,对于宗教是没有什么概念。所以的,在和小博贡玩捉迷藏的时候,钻进祈祷室的小安娜发现了那本《古兰经》。 虽然法蒂玛自己是***教徒,但她从未想过让女儿和自己一样信奉***教。不仅是因为彻辰是天主教徒,更因为她知道,在一个天主教的国家,***总是受到歧视的。 或许以前的波兰还是宽容的,但现在不是了。 最近的例子就是里普卡鞑靼人。里普卡鞑靼人是在波兰共和国内的里普卡地区就生活着一群信奉***教的鞑靼人,他们的祖先从14世纪就已在此定居。一开始,波兰政府承认他们的军事合法性,并赋予里普卡的鞑靼首领贵族地位,而且宽容的对待他们的***信仰。故而在几个世纪以来,里普卡鞑靼人都忠实的履行对波兰共和国的军事服务,哪怕是在1648年的哥萨克暴乱期间,里普卡鞑靼人都拒绝了鞑靼汗的策反活动,并一直竭力帮助波兰对抗外敌入侵。可在波瑞战争结束后,波兰政府共和国却通过了几项非常针对里普卡鞑靼人的歧视性法律,包括取消里普卡鞑靼人的所有特权,限制宗教自由,禁止他们建造清真寺等等。 对里普卡鞑靼人的歧视只是波兰共和国内卷化的一个缩影。 大洪水时代结束了波兰的宗教宽容时代,因为入侵者大多数为非天主教徒,而波兰人大多数是天主教徒。故而波兰人将战争的责任怪责到了异教徒的身上——新教的波兰兄弟会被驱逐,而犹太人的宗教自由也减少了。 诚然,法蒂玛不可能理解时代的变化,但她还是能从其他***的遭遇中感受到宗教宽容正在减少。她不希望小安娜因为信仰而从小遭受敌视,也希望她在波兰有更光明的未来,所以法蒂玛决定让女儿做一名天主教徒。 即便如此,法蒂玛自己坚持着对真主的信仰,而彻辰也从来没有阻止。那么,会突然做出将《古兰经》放到圣母玛利亚的圣像下面的,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娜塔莉了。 法蒂玛想不明白娜塔莉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的她决定去找娜塔莉理论一番。可没想到她恰好碰到彻辰和娜塔莉在过道上争吵,也恰好的听到娜塔莉要赶走佣兵团的同伴。 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等人的感情是深厚的。在发生了《古兰经》失踪事件后,她对娜塔莉的好感顿失,也不像彻辰一般会为了顾忌娜塔莉的情绪。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皮德罗和叶利谢伊他们,将娜塔莉的恶行公之于众。 说做就做,第二天的一早,法蒂玛便以两个孩子想念皮德罗的名义带着小安娜和小博贡赶到了皮德罗他们居住的庄园。 不巧的是,叶利谢伊等人扛着猎枪出去打猎去了,庄园内只有皮德罗和瓦尔瓦拉大婶在。 皮德罗坐在庄园与前面池塘之间的果园内遮阳避暑。三个月的休整,变化最大的就是这位佣兵团的副团长了。他变得身躯更加的肥胖,更加的大腹便便。当他低下头的时候,皮德罗甚至都已经不能看到他的脚尖。 如果皮德罗只是个普通的佣兵,这身材的他基本上也就告别佣兵界了。 小安娜一见到皮德罗便扑了过去并抓住皮德罗的腰带准备往上爬。 “轻点,轻点。我的宝贝,爷爷的裤子都要被你脱掉了。”皮德罗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小安娜并把她一把抱了起来。 “爷爷,爷爷。”小安娜奶声奶气的叫道。 “哦哦,爷爷也想你啊,我的宝贝。” 皮德罗对小安娜亲了又亲,而小博贡也扑进了皮德罗的怀里。 皮德罗抱着两个孩子走向了法蒂玛。他朝法蒂玛的身后瞅了瞅,不由得眉头皱了皱。 “怎么?彻辰没有来吗?”皮德罗奇怪地问道。 “是的,叔叔。彻辰没有来,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法蒂玛着急地一口气连贯地说道。她似乎马上就要把昨天偷听来的对话告诉皮德罗。 皮德罗朝法蒂玛做了个“嘘”的动作,接着,他搂抱住小安娜到自己的面前。 “我的两个宝贝,你想吃甜点吗?瓦尔瓦拉大婶那里正好有法国蛋糕。” 两个孩子拍着手喊着“要,要。” 在侍女带着小安娜和小博贡去找瓦尔瓦拉大婶后,皮德罗示意法蒂玛可以说了。 于是的,法蒂玛将昨晚偷听来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皮德罗。 听着法蒂玛的话,皮德罗的眉头紧锁了起来。他慢慢地坐回到了藤椅上,并从长筒靴内抽出了一杆烟斗来。 一阵吞云吐雾,皮德罗的脸笼罩在了烟雾之中。 法蒂玛讲完,她一脸焦急地看着皮德罗。 这时,烟雾逐渐散了去,皮德罗抬起左脚,将烟嘴在鞋底上敲了敲。 “叔叔,该怎么办?”法蒂玛焦急地问道。 “就这么办,法蒂玛。”皮德罗说道:“等会叶利谢伊他们回来,你什么都不要说。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娜塔莉要我们回维达瓦和布拉茨拉夫去,我们就回去。” “叔叔!” 法蒂玛见皮德罗如此的妥协,气的直跺脚。 皮德罗举手示意法蒂玛安静。他说道:“法蒂玛,我多少能够理解彻辰为什么向娜塔莉妥协,因为娜塔莉怀着身孕,现在如何事情都比不上这件事情来的大。” “可是我们就任由娜塔莉找来的人鸠占鹊巢?”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暂时的退让。就好比一个拳击手缩回了拳头,他不是畏缩了,而是在积蓄力量以便发起最猛烈的反击。放心,哪怕是布列斯特,我也不会让娜塔莉称心如意的,我会知会英格丽,将今年应收的年贡全部收走带回到维达瓦去。我倒要看看,没有了钱,那些家伙在布列斯特吃什么。” 说着,皮德罗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听到皮德罗这么说,法蒂玛却并没有完全的放心。因为娜塔莉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她总有成功的一天。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皮德罗好像看出了法蒂玛的担忧。他慢悠悠地说道:“等娜塔莉生产了,我就去和彻辰说:我们休息了这么久,该是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然后叫他去和国王申请去乌克兰,去吕保玛茨基元帅的麾下打俄国人。到时候,一个在乌克兰,一个在华沙,我亲爱的侄子和侄媳妇离得远了,娜塔莉对他的影响力也就小了。” 听了皮德罗的后招,法蒂玛终于笑了起来。她直夸姜还是老的辣。 虽然法蒂玛夸人的语言是贫乏的,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可皮德罗却听得乐开了花。他命仆人也给他端几块蛋糕和拿一壶蜜酒来。 当涂着奶油的、松软可口的放过蛋糕加入喉咙的那一刻,皮德罗的笑容再次的无比灿烂。 这三个月,娜塔莉在忙着试图影响彻辰,皮德罗他也没有闲着。 他忙着在学习,在寻找答案。 一个人有了钱、有了兵后,还要什么? 皮德罗的答案是要权力。 这个权力不是布拉茨拉夫总督、维达瓦领主这样的权力。他想要获得的是波兰共和国元老会元老的位置。 在那次与黑森子爵的交谈后,皮德罗再次感到了自己对这个国家了解的匮乏。于是的,皮德罗花费重金请了几位落魄的公爵、学者来做自己的门客。而他们的工作就是教自己波兰共和国的历史。 从这一点上看,皮德罗的政治眼光比他侄子彻辰是要敏锐的。后者只专注于做一个军人,而前者,已经意识到了权力的来源在于政治而非军事。 三个月的学习,皮德罗受益匪浅。他知道了,当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联合为一个共和国的时候,双方确定了一个重要的政治主题:“ourstateisarepublicunderthepresidencyoftheking。”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们的国家是一个被有职务为国王的人统治的共和国。”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皮德罗才真正理解了,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何有如此多的无奈,又为何老是歇斯底里却无可奈何。因为这个共和国的君主不是真正的君主,只是冠以君主的最高国家领袖。而这个国家的真正领导人是谁呢?没有谁,而是一个团体。一个占了这个国家10%-15%的团体——贵族。 若是把共和国比作公司的话,扬·卡齐米日国王不过是经理,而贵族们才是股东。 而实际上,控制这个国家的又是大贵族。即波托茨基们、兰茨科龙茨基们和吕保玛茨基们。他们在元老院占有席位,可以否决国王的任何决定。他们就像是公司中的董事。 确定了议会的权力大于国王这个观点后,皮德罗想当然的认为现在以扬·卡奇米日国王为首的改革派和以吕保玛茨基为首的守旧派的斗争,其实就是两条不同路线的斗争了。 前者将把波兰带入像西班牙或者法国那样的专制国家,而后者则是维护贵族在这个国家的统治地位。 你要是皮德罗如何选?当然是选择支持守旧派了。 这对于皮德罗来说不是一道难题。 因为皮德罗现在首先是一个贵族,然后才是一个为国王效力的贵族。 而一旦改革派得势了,扬·卡奇米日国王得到了绝对的权力。那么一开始,他或许会对帮助他的彻辰和自己大加封赏(这一点也是值得怀疑的,因为皮德罗已无数次的见识了国王的小气),但自己的贵族权利缩小了,哪怕在自己和彻辰这一代阿勒瓦尔家族能够保有权力,可到了小安娜他们那一代,一旦他们因事触怒了君主,等待他们的是来自国王的宽恕还是处罚,就要看那时候在任的国王的心情了;可若还是守旧派贵族掌权,共和国的“黄金自由”得到了维护,那么阿勒瓦尔家族在共和国就安泰了。因为没有人能剥夺他们的权力。 哪怕国王也不行。 皮德罗这么想很自私,但何尝不是出于人之常情。 所以的在这三个月时间里,皮德罗变成了真正的精神守旧派。并且他孜孜以求的不再是通过为国王和王后效力获得奖赏,而是谋划如何转而投靠吕保玛茨基,为自己家族在波兰争取到一个元老院的席位。 让彻辰前往乌克兰为吕保玛茨基效力就是皮德罗计划的重要一步。哪怕没有古兰经事件,皮德罗也会怂恿彻辰前往乌克兰的。在皮德罗看来,同一条战壕的战友之前是最弥足珍贵的。待彻辰和以吕保玛茨基元帅为首的守旧派贵族相处久了,双方的血融在了一起,彻辰自会对他们产生超过对国王和以好友安杰伊·克米奇茨为首的改革派的感情,从而站到元帅那一边。 而只要彻辰站在了元帅那一边,吕保玛茨基几乎就稳操胜券了。 到时候论功行赏,一个元老院元老的议席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利用彻辰情感的问题上,皮德罗和娜塔莉想到了一起。 蛋糕进入了咽喉。由于吃的太大口,皮德罗略略感到喉管被卡住了。他脸涨的通红,赶忙拿起一杯蜜酒朝嘴里灌下去。而法蒂玛见皮德罗的异状,也忙过来使劲地搓着皮德罗的后背。 在蜜酒和法蒂玛的帮助下,皮德罗终于缓过了气来。 他笑着对担心地看着他的法蒂玛说道:“放心吧,法蒂玛。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一切都会好的。” 第八百七十三章 年时光 1666年的1月的一天,一辆四轮马车在一队黑森骑兵的护卫中,在黑夜的掩护下进入了维达瓦。 午夜,维达瓦镇内一片的漆黑。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条野狗在翻食着墙角的垃圾。 马车的车轮声和马蹄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一条黑白相间的野狗从垃圾堆里抬起了头,竖起了耳朵。它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示威般的叫声。 可这叫声对来者却毫无威慑力。一名又一名护卫着马车的瑞典重甲手枪骑兵从野狗身旁经过,他们正眼也不看这“敌人”一眼。 野狗终于停止了叫喊。因为马车和骑兵从黑暗中来,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终于的,马车在皮德罗的庄园门口停了下来。一名瑞典重甲手枪骑兵跳下了马,打开了马车的门。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从马车上下了来。她身形纤细,显然是个女子。 而当她下了马车,所有的瑞典骑兵随即下了马,他们在从马车到庄园的门口站成两排。 便是在这样严密的人墙间,女子来到了庄园门口。当她踏上阶梯,房门被打了开来。皮德罗和法蒂玛站在门后,二人面带无限的欣喜,对来者说道:“您终于来了,克里斯蒂娜女王(姐姐)。” 来者正是在成为瑞典王国的摄政女王后和彻辰阔别六年之久的克里斯蒂娜。 在得到彻辰和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的帮助成功的成为了卡尔十一世的监护人并总摄瑞典王国的朝政后,克里斯蒂娜继续了和波兰共和国的和平条约,并执行休养生息的国策,使瑞典的国力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而彻辰在离开斯德哥尔摩回到波兰后,他和克里斯蒂娜之间并没有断了联系,二人时不时的通过书信述说着彼此间的思念和各自国家的趣事。 彻辰和娜塔莉的孩子诞生的时候,克里斯蒂娜送了一条红宝石项链作为礼物。女王本想亲自前来道贺的。可她的身份太敏感了,并且她也知道娜塔莉并不欢迎自己,故而只能派科尔松代表自己向彻辰表达了祝福。 而这一次,克里斯蒂娜同样是秘密前来的。她收到了皮德罗和法蒂玛寄给她的救助信,这才风尘仆仆地从瑞典赶到波兰。 而值得皮德罗和法蒂玛向克里斯蒂娜求助的,正是彻辰。 事情还要从1660年9月开始说起。 在结束了三个月的假期后,彻辰听从了皮德罗的建议,主动地向扬·卡齐米日国王申请前往乌克兰对俄作战。此时,接替阿列克谢亲王的瓦西里·谢列梅捷夫遵沙皇之命,率领约名士兵和随后赶来的名哥萨克盟友直取共和国的东南部重镇,也是吕保玛茨基家族的老巢利沃夫。 情况危急,连吕保玛茨基都不得不放下和国王的矛盾,低声下气的向国王求助。 彻辰主动请缨,扬·卡齐米日国王当然求之不得。他命彻辰率领佣兵团的全体,再加上包括200名翼骑兵、3000名披甲哥萨克骑兵、3500龙骑兵在内的人骑的强大军力前往增援。 在得到彻辰的增援后,吕保玛茨基欣喜若狂。他当即的开始组织反攻。 这时,作为盟友的克里米亚汗国的援军和基辅总督维戈夫斯基率领的1500名哥萨克部队助战,联邦军队总数达到空前的人。 在这场战役中,彻辰身先士卒,他率领的佣兵团占领了俄方哥萨克盟友的阵地,并挡住了俄国人的退路。 到了第二天,吕保玛茨基下令全军包围俄军大营。虽然此时两军的数目仍然相差无几,但在精锐程度和火炮数量上,波兰军队明显强于俄国军队。更何况退路被封,俄军的士气早已跌入谷底。到了9月17日,许多哥萨克人开始逃跑。谢列梅捷夫绝望之下希望贿赂鞑靼人放一个口子,但鞑靼人的统帅那海却直接将贿赂的信件直接交给了彻辰。 在彻辰的建议下,吕保玛茨基将计就计的放开一个缺口引诱俄国人突围。这招果然有效,谢列梅捷夫果然离开了工事,向楚德诺夫方向突围。吕保玛茨基下令追击,波军骑兵迅速截断了撤退的哥萨克人和俄国人的联系,随后将哥萨克人击溃。 剩下的筋疲力竭的俄军被迫在一处平原上停下并再次被包围。在经历几次失败的突围后,特别是发生了突围部队被鞑靼人伏击死伤惨重的事件后,谢列梅捷夫决定向波兰人投降。 吕保玛茨基接受了俄国人的投降请求。俄国军队放下武器和战旗,佩列雅斯拉夫、基辅和其他几座被俄军占领的城市也被交还给了共和国。在留下八个最显赫的俄国贵族当做执行投降条件的人质后,放下武器、手无寸铁的俄国士兵和军官被释放。 这一战,波兰军队以伤亡约5000人的代价,歼灭了俄国军队近人,并还俘虏了一万多人。 无疑,此战最大的功臣又是彻辰。吕保玛茨基对彻辰喜欢的无以复加,对待他就像对待自己的眼睛一样。 而彻底也投桃报李,对元帅矢志效忠。 前方胜利的消息鼓舞了扬·卡齐米日的斗志。他在第二年集结起了共和国自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暴乱以来最强大的军队。近大军外加鞑靼援军浩浩荡荡地向东方开进。 扬·卡齐米日国王准备毕全功于一役,收复开战初期被俄国人占领的第聂伯河流域所有的城镇。一开始,军事行动非常顺利,鲍里斯波尔,克列缅丘科,洛赫维察,卢布尼,罗姆内和其他几个乌克兰城市陆续被共和国收复。 但到了1月底,复出的阿列克谢亲王改变了策略,他命令所有的俄军不与波兰军队在野外战斗,只在城内固守不出。 如此一来,波兰军队的骑兵优势无法发挥,而由于缺乏长时间作战所需的补给和严重的冬季损耗,波兰军队在几个地区的攻城战斗均告失败。不得已之下,扬·卡齐米日国王只得被迫在这年夏天撤退。 客观上说,造成反攻失败的原因有很多,而不仅仅是因为某位将帅的责任。首先,俄国在开战初期以撕毁条约突然宣战的方式向西进攻,共和国的主力军队受乌克兰的哥萨克人牵制,除了斯摩棱斯克外,共和国在东部城堡群的防御力量极其薄弱,导致俄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大片城堡。而八年过去了,共和国才勉强集结一支军队发动反击,在这八年的时间里,俄国人对这些城堡进一步加固,并且增派大量士兵和充足物资驻守。因此,进攻同样的城堡,波兰人就要付出八年前俄国人百倍的代价才能成功。 尽管军事上失败了,但扬·卡齐米日国王却成功地利用这次机会,以战败为借口,免去了吕保玛茨基的元帅职务,同时解除了他的兵权并强令他蛰居。 这一处罚结果,让波兰共和国全国一片哗然。因为在这次反攻中,扬·索别斯基和帕维尔·萨佩加头领乃至国王本人都遭受过不逊于米亚捷尔斯克战役的败绩,可没有一人受到过如此沉重的处分。 一时间,各地都在疯传,国王和王后此举是在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因为此时,留守华沙的路德维卡王后正进一步推动波兰的改革以达到她的政治目的。路德维卡王后开始缩小甚至切断波兰对传统盟友哈布斯堡家族的依赖,将波兰的外交重心转移至完成高度君主专制的法国。她试图让法国宫廷在波兰拥有更大的影响力,并且让她在法国的侄子孔代亲王亨利·朱尔斯·德·波旁成为下任波兰国王的选举人。而吕保玛茨基恰恰正是此事最大的反对者。 由于新败,并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帕维尔·萨佩加、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等共和国的重臣元老都站在国王一边,吕保玛茨基不得不接受了惩罚。 而就在这时,彻辰做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所有人都对获罪的吕保玛茨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彻底主动地向吕保玛茨基提出护送他回到利沃夫去。 虽然彻辰此举是顾念他和吕保玛茨基间的战斗情谊,但无疑让扬·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疑虑他已经成为了守旧派的一员。 而当时,娜塔莉恰好在布列斯特训练新军,不在彻底身边,看出此事轻重关系的“精神守旧派”皮德罗又对彻辰此举乐见其成。 所以彻辰护送着吕保玛茨基返回利沃夫。 虽然强令吕保玛茨基蛰居,但路德维卡王后还是深感吕保玛茨基活着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到了1664年,她终于欲永绝后患,从肉体上消灭吕保玛茨基。 而一旦成功,守旧派将群龙无首,而她和丈夫的改革大业会前进一大步。 然而吕保玛茨基曾担任情报大臣,全国布满了他的眼线,这个计划被提前泄露。 而在布拉茨拉夫的彻辰又“恰好”得知有人要行刺吕保玛茨基的消息,他再次“糊里糊涂”跑去护驾。 到了这时,哪怕娜塔莉再怎么替彻辰辩护,国王和王后也再也不信任彻辰了。 这之后又过了一年,在路德维卡王后的一手操控下,以扬·索别斯基为首的改革派贵族对吕保玛茨基提出诉讼,指控后者犯下叛国罪。 官司打到波兰最高法庭,大部分议员都投票支持王后。 1665年12月29日,法院对吕保玛茨基下达了判决书:大贵族耶日·塞巴斯蒂安·吕保玛茨基的罪行包括煽动阴谋反对国王、试图夺取政权、贿赂和叛国罪。 吕保玛茨基被判处流放,没收一切财产,丧失所有荣誉。 就在这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时候,彻辰在布拉茨拉夫一次酒会上为吕保玛茨基说了句公道话,发了几句牢骚。 这几句牢骚话被转投到扬·卡齐米日国王一边的米哈乌王子偷偷得知到,他在扬·卡齐米日国王面前对彻辰一阵弹劾。 彻辰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护吕保玛茨基,扬·卡齐米日国王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也决定以吕保玛茨基党羽的罪名处罚彻辰。 当然,扬·卡齐米日国王在处罚彻辰前,因为念及娜塔莉和彻辰多次的功劳,国王还是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彻辰脱离吕保玛茨基,和他一刀两断,扬·卡齐米日就会对他从轻发落。 彻辰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他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并且的,在对他宣判的法庭上,彻辰还公然地表达了支持吕保玛茨基的立场,称赞吕保玛茨基是虽败犹荣的英雄、再造共和的伟人。 如此一来,彻辰和国王、王后算是彻底决裂。 国王不仅解除了他的军职还解除了他布列斯特总督的职务,还让他回到维达瓦去反省。 而也因为此事,娜塔莉和彻辰吵架不断。在一次吵架后,娜塔莉愤然回到了基什卡家族的领地,和彻辰处于了分居的状态。 这一打击对于彻辰来说无疑是沉重的。一朝失去所有、娜塔莉又离开了他——这时候的彻辰,无疑是颓废的。他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哪怕皮德罗叔叔和法蒂玛昼夜都在他身边安慰他,也没能让他振作起来。 眼见着彻辰一天天的消瘦,二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也无法可想。这时候,英格丽想起了远在瑞典的克里斯蒂娜。 对于彻辰来说,除了家人外,包洪和克里斯蒂娜可算是他最尊敬和信任的人了。某种意义上,二人还算是他人生的导师。如果克里斯蒂娜能来开解,彻辰一定能重新振作起来。 听了英格丽的话,皮德罗深以为然。他也认为克里斯蒂娜是侄子唯一的指望了。 于是皮德罗马上写了一封信,让信使托带去斯德哥尔摩。 克里斯蒂娜很快便回了信,她表示自己马上就启程前来维达瓦。 这才有了女王的维达瓦之行。 第八百七十四章 欲去 克里斯蒂娜见到皮德罗和法蒂玛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直接了当地问道:“彻辰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自己的侄子,皮德罗的脸上露出了哀容。 “很不好,还是老样子。”皮德罗试着解释彻辰的病情:“不管谁跟他说什么,喊他的名字,拉扯他的肩膀,竭力想让他振作起来,全都不奏效。他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我们。我认为他认得我们所有的人,只是每一个人对他而言都形同陌路,被一概漠然视之。” “带我去。”克里斯蒂娜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皮德罗赶忙在前面引路。 上了二楼,克里斯蒂娜见到佣兵团的一群人围在房间门前,正趴在门上朝里面张望。 “你们在做什么!”克里斯蒂娜喝问道。 众人转过了身。内里有叶利谢伊、英格丽、瓦尔瓦拉、黑森子爵、巴希特和萨尔本医生。 “女王陛下,”我们在看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奥克萨娜为团长治病。”叶利谢伊说道。 “治病?”克里斯蒂娜疑惑地看向了萨尔本——据他所知,萨尔本才是佣兵团里的医生。 “女王陛下,”萨尔本战战兢兢地比划着道:“根据我的判断,团长得的不是病,而是被魔鬼迷了心窍。这时候吃什么药都是无济于事的,必须依靠上帝的力量。” “简直是瞎胡闹!”克里斯蒂娜恼怒地看了萨尔本一眼,接着她朝房门走去。 叶利谢伊等人自动地让开一条道来。 克里斯蒂娜走进了门内,她看见彻辰木然地坐在椅子上,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正站在彻辰的面前。神父一直把双手按在彻辰头上,抬眼凝望着那雪白的天花板,嘴里不住地用拉丁语高声祈祷道:“paternoster,quiesincoelis!sanctificeturnomentuum,adveniatregnumtuum,fiatvoluntastua...”(天主教的主祷文,意为:我们在天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 念到这里神父停住了。 过了片刻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才用更高亢、更庄严的声调重复道:“...fiatvoluntastua!...“…fiatvoluntastua!...” 神父重复了三遍。 可这天主教的祈祷文完全对彻辰没有任何的作用。他依旧是那副昏昏沉沉、如同活死人般的样子。 斯帕索库科茨基的额头开始冒出了汗珠,他放在彻辰头顶的手也开始抖了起来。 这时候,房间内侧的一扇门被打了开来。奥克萨娜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边走她边还说道:“我就说神父你的驱魔办法对团长是没有用的,还是试试我这东方神药吧。” 奥克萨娜正准备将药往彻辰的嘴里送,她突然看到走进来的克里斯蒂娜。 这可把她吓了一跳。 “女……女王陛下!” 克里斯蒂娜走上前夺过药碗看了一眼那药,然后质问奥克萨娜。 “这是什么?”她问道。 “没,没什么。一些草药然后混进去半个猪脑。”奥克萨娜心虚地说道。 “猪脑?!” 对于猪脑的功效,奥科萨娜对克里斯蒂娜解释道那是她从一本东方古国流传归来的书籍中看来的。上面提到“以形补形”。 “团长看样子是脑袋出了问题,所以我才想到用这个办法。”奥克萨娜最后说道。 克里斯蒂娜听了直摇头。她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和奥克萨娜出去,让自己和彻辰独自呆会。 二人离开后,克里斯蒂娜才得以仔细地看起彻辰来。 这一看,克里斯蒂娜竟有些认不出彻辰来了。 六年不见,彻辰又长高了不少,已经是真正的青年了。这个年纪的青年本该是充满活力的,可彻辰的脸消瘦的厉害,面容枯槁,眼睛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他的眼神空洞,如同会走的骷髅一般。而哪怕克里斯蒂娜走到彻辰的面前,彻辰仍然耷拉着脑袋。 见此情形,克里斯蒂娜一把搂住彻辰的头,爱怜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过了片刻克里斯蒂娜才开口:“我把你作为亲弟弟来看待,我原以为再也难见到你了。彻辰,你要勇敢地坚强起来。你要记住,哪怕在逆境中,你还有亲人、还有朋友,还有爱你的人。他们都是你的倚靠,并且都支持你。若是你为失去的资财和地位伤心,为眼下你遭遇到的不公和挫折而难过,那么你想想吧,你和你的叔叔刚来波兰的时候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常言道,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只要你的手还能握刀,你还能起的上马,那么你就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和她的话似乎起了作用,彻辰在她都怀里小声啜泣了起来。 “姐姐。”彻辰小声喊道。 克里斯蒂娜用力地搓揉着彻辰的后背。 “你要是想哭,现在全都哭出来吧。可是哭完了,你该对自己这么讲:‘今天我为自己哭泣,而明天我将不再流泪。’” “姐姐,我并不是为了资财和地位。那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我伤心的是娜塔莉。她为什么不能理解我?我是那么的爱她,可是她却不能像我爱她一样爱我。她爱自己的祖国,爱她的国王和王后都胜过了我。我为吕保玛茨基元帅仗义执言难道错了吗?他们说元帅煽动阴谋反对国王、试图夺取政权、贿赂和叛国罪,可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元帅若真是想这么做,当年他又何必迎回国王?况且他是如此的支持我、爱护我……” 克里斯蒂娜将彻辰搂的更紧了。 因为克里斯蒂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吕保玛茨基和扬·卡齐米日之间本就是一笔烂账。他们的冲突即源于二人的性格,也源自所代表的不同利益。扬·卡齐米日国王一心想做专制的君主,改变波兰共和国王权衰落、大而不强的窘境;而吕保玛茨基则坚持把国王的权力关进贵族的笼子里。二人是迟早要摊牌的,只不过这一次路德维卡抢先了一步。 而彻辰和娜塔莉夫妻二人的决裂,也源自于二人性格的差异。娜塔莉爱彻辰吗?当然爱。克里斯蒂娜相信,为了彻辰,娜塔莉甚至愿意献出生命。可是在自己的生命和爱情之上,娜塔莉还有一个她所更爱的祖国。彻辰的性格恩怨分明,并且他不是波兰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毫无思想包袱的和自己、和包洪交朋友,才能在自己的佣兵团中汇聚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并且为吕保玛茨基仗义执言。 “放心吧,娜塔莉会回到你的身边的。因为我知道,她爱你。”最终,克里斯蒂娜只得如此宽慰彻辰。 “嗯。”彻辰小声低语道。 接着,随着克里斯蒂娜的手轻轻地拍动,本就疲惫困顿至极的彻辰进入了梦乡。 克里斯蒂娜的肩膀成为了他的倚靠,哪怕酸痛异常,克里斯蒂娜仍然支撑着这个弟弟。 就像他曾经支持自己一样。 翌日正午,彻辰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却见克里斯蒂娜正低着头微笑着看着自己——那笑容如母亲般温暖。 “姐姐。”彻辰的脸红了红。二十六岁了,彻辰再不是那个少年。 克里斯蒂娜却并没有尴尬。 她微笑着对彻辰说道:“醒了?起来吃些东西吧。你的叔叔和法蒂玛还有同伴们可在守了门口一晚上。” 彻辰却没有回答“好的”。 他认真地看着克里斯蒂娜道:“姐姐,我想和你去瑞典。” 克里斯蒂娜好像并不奇怪彻辰会有这种想法,她只是问道:“那维达瓦这么办?你的朋友们怎么办?” 彻辰毫不犹疑地说道:“维达瓦本就是扬·卡齐米日国王封赏给我叔叔,他才是这里的领主。我相信以叔叔的能力,他能治理好维达瓦。至于其他的同伴,我相信他们大部分都会愿意和我一起去的。如果不远走,我将付给他们一笔遣散费。”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她说道:“你既然决定了,姐姐当然支持你。别忘了,姐姐可是瑞典的摄政女王,为你和你的同伴安排个一官半职可不是难事。” 得到了克里斯蒂娜的首肯,彻辰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结果门一开,一个人直接跌了进来——那是靠着门睡觉的叶利谢伊。 被彻辰开门弄了个猝不及防的叶利谢伊的后脑勺砸到了地上。他痛醒了过来发出一声痛呼,然后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是谁害我?”他捂着后脑勺道。 “是我,叶利谢伊。”彻辰伸手去扶他。 “团长?” 叶利谢伊先是难以置信。接着,当他看到彻辰那恢复了神采的眼睛的时候,叶利谢高兴地跳了起来。 “团长,团长醒了。彻辰他醒了!”叶利谢伊高声喊道。 喊叫声吵醒了所有人。 而当大家看到彻辰正常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大呼小叫着将彻辰围了起来。 在“包围圈”最里面的当然是皮德罗和法蒂玛。彻辰握着法蒂玛的手温情地说道:“让你担心了。” 法蒂玛含着泪水点点头又摇摇头。 皮德罗拍打着彻辰的后脑勺骂道:“你个臭小子,要让我担心死啊!你叔叔我可年纪大了,萨尔本就说我身上除了病什么都没有。你要是再这么吓我,我可经受不住要嗝屁了。” 对于叔叔对自己的“疼爱”以及那危言耸听,彻辰只得报之以憨笑。 “各位,” 过了会儿,彻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严肃地说道:“晚上所有人都在这里吃饭,我有几句话想和大家说。” 说完,彻辰叫上了英格丽,说是有事相商。然而二人一同走进了书房。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的心头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 皮德罗的感觉最盛,他知道克里斯蒂娜是一定知道些什么的。可当他用询问地眼神看向克里斯蒂娜的时候,对方只报以一个微笑。 彻辰和英格丽一直在书房待到晚宴时分才出来。 此时,众人早已经在餐厅等候了。 彻辰在主位上落了座。他举起面前的酒杯,对在做的所有人说道:“各位,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 除了克里斯蒂娜和英格丽外,没人举杯、也没人起立。 众人都是一脸的凝重。 那气氛,让早已知道彻辰要说什么的克里斯蒂娜女王差点笑出了声。 彻辰尴尬地看着各位,不知道大家这是怎么了。 这是,早已按捺不住的皮德罗重重地放下了刀叉,他鳖红了脸对彻辰说道:“我的好侄子,你是要散伙还是要造反?” 彻辰愣住了。 皮德罗叔叔怎么会这么想? 这时,费多特也站了起来。他说道:“团长,我从斯摩棱斯克开始就跟着你。我和我的老婆孩子都在佣兵团里,我们已经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家,你要是赶我走我们能去哪里!我决不答应;可你要造反,我会跟着你,因为我早就看那扬·卡奇米日不顺眼了。” 说完,这位耿直的汉子竟然哭了起来。 彻辰无奈地看向了克里斯蒂娜。 女王站了起来。她对众人解释道:“各位,你们误会了。彻辰并不是要解散佣兵团;当然也不是要造反;他只不过是要放弃在波兰的一切,和我去瑞典。” 听到女王陛下这么说,大部分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就是去瑞典吗?多大点事啊,团长用得着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紧张兮兮吗? 当然,也有人是不愿意去瑞典的。 巴希特就是一个。 他站起来对彻辰表示,自己放不下留在维达瓦的乡亲们,所以要留在这里,希望彻辰不要在意。 对此,彻辰当然表示理解。并且他还说道,自己的叔叔皮德罗还是维达瓦的领主,愿意留下的一切的规矩照旧。 而另外一个不愿意离开的便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了,他表示自己想要留在布列斯特教区继续传教。 对于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要离开团队,彻辰当然伤感万分。神父是个好人,并且曾不止一次的指引了迷茫的自己。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分离毕竟是在所难免的。彻辰强忍着举杯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道了别。他告诉神父,他已经知会了英格丽给予神父一笔巨款用于传教和兴建新的教堂。 第八百七十五章 元帅到访 彻辰本已准备和克里斯蒂娜女王前往瑞典,可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差点打乱了他的计划。 此人便是吕保玛茨基元帅。 彻辰对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到来是震惊的。因为此刻,元帅本应该在神圣罗马帝国帝国避难。 对于彻辰的震惊,吕保玛茨基元帅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对彻辰微笑着说道:“彻辰,好久不见了。” 彻辰这才反应了过来。他向吕保玛茨基行了一礼,然后侧身请元帅进了屋。 “元帅,我没想到是您。”彻辰恭敬地说道。 吕保玛茨基朝大厅里望了望。接着,他把宽檐帽和斗篷摘下,递给了身后的两名随从。 这两名随从人高马大,他们一进屋便用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一看便是元帅的护卫。 彻辰请元帅坐下,而他则坐到了元帅的对面。 落座后,二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对于彻辰来说,他很明白,作为共和国通缉犯的吕保玛茨基独自潜入波兰,并且还来见自己,他一定是抱有个极大的目的又或对自己有所请求。可现在的他,只想摆脱在波兰的纷纷扰扰,不想再掺和进国王喝和元帅之间的斗争了。 吕保玛茨基本想是等着彻辰先开口问自己的来意,此时见彻辰不说话,他只得先开了口。 “彻辰,我很感激你在我被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所迫害的时候对我的仗义执言。”吕保玛茨基说道。 “元帅过奖了,我只是做了一个正直的人都会去做的事。”彻辰小心地答道。 吕保玛茨基点了点头。他叹息了声,然后为彻辰鸣不平道:“可惜国王陛下为了一己私欲排斥忠良、任用奸佞,你只不过为我说了几句好话竟然就遭到了蛰居的处分。” “来了。”彻辰心中暗想道。 他隐约察觉到元帅马上就要说出自己今晚来找自己的目的了。 吕保玛茨基说完站了起来。他从彻辰又联想到了自己失去一切荣誉和财产,还被迫出逃国外。元帅的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眼睛也仿佛要冒出火来。 元帅如同已投愤怒的狮子,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大声地说道:“我本意是在国外了此残生。因为国王虽然有负于我,可他毕竟是共和国的君主,是全体贵族的父亲。可是越来越多的贵族写信告诉我国王在国内的倒行逆施,他违反条约、打击良善。而善良的贵族们只有以泪洗面,伸手向天,期待上帝的恩典,因为国王的恩典他们是没有资格膺受了。他们恳求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我,恳求我回国主持大局,领导他们拨乱反正。我答应了他们,虽然反对国王的罪行会使我死后下地狱,可是共和国是我的母亲,我不能让自己的母亲毁在父亲的手里。” 说完,吕保玛茨基目光炯炯地看着彻辰。 “阿勒瓦尔·彻辰,你是我可靠的朋友。我希望你加入到我们的贵族同盟当中,做拯救共和国的英雄。” 所谓的贵族联盟是由贵族,神职人员,城市议会或军队在波立共和国境内成立的政治协会。最早是几个城市联合起来对抗猖獗的盗匪的自卫组织,后来演变成政治联盟。 贵族同盟旨在必要时刻(如空位期)保护政府与国家安全。如立陶宛副统领帕维尔·萨佩加和大贵族兰茨科龙茨基等人,在瑞典入侵波兰期间成立过贵族联盟。这一同盟的宗旨便是团结所有不愿意屈服瑞典人统治的联邦贵族共同抗争,同时对流亡在外的君主表示忠诚。 但贵族同盟的作用并非都是如此正义的。有些同盟的目的便是为了发动针对国王“非法”行为的合法叛乱。这类似于中国古代的清君侧,不过和中国人只打奸臣不打皇帝不同,波兰贵族的合法叛乱的目标直指的就是国王本人。 例如在1606年,由大贵族米科瓦伊·泽布多瓦斯基、杨·什琴斯尼·赫伯特、斯坦尼斯瓦夫·斯塔德尼斯基、亚历山大·约瑟夫·利索瓦斯基和杨伍兹·拉兹维尔等发起的贵族同盟发起的叛乱,起因他们不满西吉斯蒙德三世致力于加强王权的举措。他们以国王已违反《亨利条约》为借口,武力要求西吉蒙德三世遵守条约,并且还提出将耶稣会驱逐出共和国;由众议院任命国家官员,而不是国王;地方官员应由地方选举产生,而不是任命;扩大对新教徒的保护和增强他们的权利等种种要求。 吕保玛茨基成立的这个贵族同盟的目的,显然便是后面一种。 他要用武力胁迫扬·卡齐米日国王放弃改革,恢复他的权力和地位。 既然要动武,吕保玛茨基就必须有比改革派更强大的武力。扬·卡齐米日国王统帅的王室新军有两万人,并且还有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扬·索别斯基这样的名将,而吕保玛茨基的支持者和他自己拥有的私军在数量上虽然不逊于国王的军队,可在质量上和指挥官的质量上却逊色一筹。故而的,吕保玛茨基才会千里迢迢来到维达瓦,寻求彻辰的入盟。 可彻辰却早已决心不再卷入到政治斗争中去了。 更何况,自己的妻子娜塔莉是坚定的改革派,难道要自己和她在战场上拔刀相向吗? “抱歉,元帅。” “抱歉,吕保玛茨基阁下。” 正当彻辰拒绝的时候,克里斯蒂娜女王在卡尔松和皮德罗的陪伴下走了出去。 吕保玛茨基的两名护卫见突然来了“外人”,纷纷警惕地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上。 “原来是摄政女王陛下,没想到您会在这里。”吕保玛茨基向克里斯蒂娜行礼道。 克里斯蒂娜微笑着还了一礼。 她说道:“吕保玛茨基阁下,阿勒瓦尔·彻辰已接受了我的邀请准备前往瑞典就任里加总督。所以对于您的好意,他只能拒绝了。” 吕保玛茨基看了眼彻辰,见彻辰没有反驳克里斯蒂娜的说法。 他是个明白人,知道克里斯蒂娜女王如是说彻辰也没反对,那么彻辰肯定是不会站到自己这一边了。 吕保玛茨基的尊严使得他不会去死皮赖脸的强求。 “既然如此,”吕保玛茨基强让自己面带微笑,“阿勒瓦尔·彻辰,我祝愿你在瑞典王国飞黄腾达。你是个外国人,你可以自由的选择效忠的对象,可是我不行,我是共和国的儿子,我只能选择为共和国战斗。” “元帅。” 听着吕保玛茨基这慷慨中带着悲凉的话,彻辰有些黯然。不过他还是伸出一只手和吕保玛茨基的手握在了一起。 “愿上帝保佑你。” “也保佑你。” 两只手分开,吕保玛茨基接过了护卫递过来的宽檐帽和披风便告辞离开。 彻辰和克里斯蒂娜以及皮德罗将吕保玛茨基送到了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看着远去的马车,皮德罗突然对彻辰说道:“我的侄子,我带队人去送送元帅。他是国王通缉的要犯,万一要是在维达瓦地地头出了什么事又或者被捕了,我们可说不清。” 彻辰一想皮德罗叔叔这话也有道理,于是便让他率领着三十名骑兵去护送吕保玛茨基一程。 皮德罗很快的便召集起了人马,他带着三十骑一骑绝尘而去。 吕保玛茨基的马车本在维达瓦的大道上缓慢的行走着,他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于是询问护卫身后是什么情况。 护卫告诉他,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带着一队骑兵来了。 吕保玛茨基的内心燃起了希望——他以为是彻辰回心转意,准备加入自己的贵族同盟了。 于是的,吕保玛茨基命令马车夫放慢了速度,等候皮德罗的到来。 很快的,皮德罗便赶到了马车旁。 他隔着窗户对车内的吕保玛茨基说道:“元帅,我侄子担心这一路不太平,让我护送你。” 听了皮德罗的话,吕保玛茨基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平静地说道:“有劳了。” 于是,皮德罗带来的三十名骑兵分列在马车的两侧,护送着吕保玛茨基前进,而皮德罗则砸马车旁,时不时的对马车内的吕保玛茨基说着话。 “元帅,你要是白天来这里就好了。那你就能看到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这里在我们叔侄的治理下到处充满了勃勃生机:每个村子里都有水磨和风磨,一千多户农民为我们交租纳贡。人人家里养着马和牛。到了午饭时候,茅舍袅袅的炊烟,天主教教堂的钟楼响着钟声,我敢说共和国没有几处地方能和维达瓦这样的富饶之乡相比。” 听着皮德罗着炫耀的话,吕保玛茨回应了句:“你和彻辰的才能,共和国的贵族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哼!” 听了吕保玛茨基的恭维,皮德罗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哼了声。 “可是哪怕再有才能,那些嫉贤妒能的人却连一座城市都不给我们,他们不仅收回了布列斯特,还想把我的侄儿的布拉茨拉夫也据为己有。” 这话让吕保玛茨基听出了味来——这位彻辰的叔叔,恐怕不是来送自己那么简单。 第八百七十六章 皮德罗的野心 在路过一家犹太人承租的路边酒馆的时候,吕保玛茨基停下了马车。 他邀请皮德罗在此休息会并喝上几口酒——这也是为皮德罗和他自己说话创造机会。 皮德罗欣然同意了。 于是的,二人进了酒馆。而元帅和皮德罗的护卫都被留在了外面等候——酒馆很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犹太老板见有顾客上门,笑的露出了一口黄牙。待见到来者竟然是此地的领主皮德罗的时候,他赶忙用满是油污的抹布将桌子和椅子擦了干净,然后弯腰鞠躬请二人坐下。 二人落了座,犹太老板将酒馆内最好的蜜酒拿了出来。 皮德罗掏出了一枚塔勒扔给犹太老板。 “去外面呆着,我不叫你不要过来。”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犹太老板接过前,便弯腰鞠躬边后退着出了去。 在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吕保玛茨基只是冷眼看着,不发一语。但皮德罗赶走犹太人的举动,让他更加笃定了皮德罗一定有很重要的话对自己说的。 皮德罗站起身为吕保玛茨基倒了一杯酒,然后为自己也倒了一杯。 在喝了一口酒后,皮德罗对吕保玛茨基说道:“元帅,你或许不知道,我和彻辰两个人在差不多十年前在里加登陆的时候身无分文,像这样的酒我都舍不得多喝。可到了波兰,我们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我们为共和国效力,为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为雅努什·拉齐维乌、为扬·卡奇米日国王效力。我和我的侄子获得了数也数不清的财富,我们的名声甚至于法国国王都有耳闻,我们在维达瓦、在布拉茨拉夫拥有着广阔的封地,麾下有上万的精兵。若是有人在十年前告诉我,我会有今天的成就,我一定会把酒瓶砸在他的脑门上,然后骂他是个醉鬼、骗子。” 说了这么多,皮德罗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接着说道:“我爱这个国家,她是我的第二故乡。” 吕保玛茨基点了点头:“不错,波兰的确是一个大度的母亲。她热情的招待来自任何国家的人,并对他们的贡献报之以丰厚的报偿。” “说得对。” 皮德罗将头顶的帽子摘下放在了桌子上。 他那为数不多的花白的头发在烛光的照耀下微微的颤动着。 “所以我常对孩子们说,要把波兰当做自己的祖国,在基督的信仰中将后代抚养长大,要教导孩子算数、拉丁语和波兰语。可是,即便获得了这许多,我却还有遗憾。” 说到这,皮德罗抬起头盯着吕保玛茨基。 元帅知道,二人间的谈话最重要的部分到了。 “我的侄子彻辰,他做了这么多,可是连个元老院元老的位置都没得到。布列斯特,那是国王允诺的,可是说没就没了;元帅的位置,难道他配不上吗?连扬·索别斯基都已经是元帅了。他为这个国家所做的,不比扬·索别斯基他们来的少吧。” “扬·卡齐米日是慢待了功臣。”吕保玛茨基沉吟道。 他似乎已经清楚了皮德罗想要什么——元帅的权力、元老院的位置、布列斯特要塞的统治权。 这些,只要彻辰肯出兵帮助自己对抗国王,还共和国以朗朗乾坤,自己会毫不吝惜的都给他。 “现在的,我的侄子心灰意冷想要去瑞典。他要抛弃这里的一切。他做得到,可我做不到!因为维达瓦和布拉茨拉夫是他的,也是我的心血,是该由雅努什和安娜继承的,这些天生该是他们的!嗨,我侄子可以云淡风轻的放弃一切,可以不为他的孩子们争取什么,可是我要争取。所以我瞒着他来见你,就是想要通过为您和同盟效力来博取我们家族在共和国的永远的一席之地。” 吕保玛茨基沉默了。 不是他不相信皮德罗说的话的真实性。他也是做爷爷的人,知道为了孙子,做爷爷的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吕保玛茨基担心的是皮德罗的能力。 一直以来,这位皮德罗虽然一直都是佣兵团的副团长,可是并没有听说他有多么卓越的军事才能。况且的,皮德罗瞒着彻辰单干,佣兵团的其他军官会否会听从他的调令,这都是很值得怀疑的。 如果皮德罗最后只能调遣到数百人,那么对自己的事业的帮助那是微乎其微。 皮德罗见吕保玛茨基不说话,他误以为元帅是怀疑他的忠诚。 “莫非元帅你信不过我?”皮德罗动气地反问道,“若果我想对元帅您不利,只靠这三十骑我就能把元帅您绑到华沙去。” “阁下误会了。” 听皮德罗这么说,吕保玛茨基赶忙解释道:“我不怀疑阁下的忠诚。我只是担心,如果此事瞒着您的侄子进行,您是否能够调动得了佣兵团的兵力。因为据我所知,彻辰麾下的军官对他那可是忠心耿耿的。” 见吕保玛茨基原来是在担心这个,皮德罗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这个就不需要元帅你担心了。我保证,到时候在元帅麾下听命的将是一支完整的佣兵团。他们曾经和国王的新军一同训练过,对他们的战法了如指掌。” “那么,”听闻皮德罗如此笃定且信心满满,吕保玛茨基也对他保证道:“皮德罗阁下,我也以我贵族的名誉和家族起誓,只要你在将来能对我和我的正义事业有所裨益,那么元帅的权杖、元老院的位置和布列斯特的统治权,这三样我将亲手奉上。” 在东方,启明星发出耀眼的光芒。酒馆的犹太老板坐靠在门槛上闭眼酣睡着。 突然,他的后背被人猛地踢了一脚。 就像猴子屁股被烧着一般,犹太老板猛地跳了起来。待他转过身,见是皮德罗和那位他的朋友走了出来,犹太老板马上又换了一副笑容。 “大人,您喝好了?”他媚笑着讨好道。 由于和吕保玛茨基达成了协议,皮德罗此时心情大好。他笑着说道:“喝好了。老板,你这的酒真不错。” “多谢夸奖。您要是喜欢我送几坛子去您的宅邸?” “送就不用了。你多准备些,越多越好。等过段时间,我有大用处。”皮德罗说道。 见有大生意,犹太老板更加眉开眼笑了。 他点头哈腰的表示一定准备齐备。 第八百七十七章 皮德罗的拖延 和吕保玛茨基达成了私下协议并将其送出了维达瓦的地界后,皮德罗返回了家。 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皮德罗开始装起了病来。 “我发烧了。” 他对来看望自己的彻辰和克里斯蒂娜说道。 为了演戏演的逼真,皮德罗这次是真的把自己脱光了然后跳进了一桶冰水里。 “亲爱的叔叔,只是一个发烧而已,萨尔本一剂药就能治好你的。”彻辰握着皮德罗那发烫的手动情地说道。 说话间,萨尔本已经背着药箱来到了房门外。 彻辰赶紧挪了挪身子为医生让出一个位置来。 萨尔本在仔细检查后告诉彻辰,皮德罗副团长只是个小感冒,吃上自己开的药后过几天就会好了。 “不过,”萨尔本叮嘱彻辰道:“团长,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副团长生了病后身体本就弱,最好不要远行而是待在家里好好的休息。” 彻辰连连点头称是。 可萨尔本离开后,彻辰却犯了难。 因为他本是要马上收拾行装和克里斯蒂娜姐姐一同前往瑞典的。 可现在叔叔病了不能远行,那么前往瑞典的事情势必拖延了。可作为摄政女王,瑞典王国多少政务等着她去处理,克里斯蒂娜不可能在维达瓦等候皮德罗叔叔康复后再起行。 最终的,彻辰决定还是以叔叔为重。 他对克里斯蒂娜说道:“克里斯蒂娜姐姐,要不你先回瑞典去。我在这里照顾叔叔,等开春天气回暖,他的病也好了,我在去斯德哥尔摩找你。” “这样也好。”克里斯蒂娜点头道。 “咳!咳咳!” 就在这时,皮德罗大声地咳嗽了几声。然后他把头转向彻辰和克里斯蒂娜:“我亲爱的侄子,千万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行程。你还是和女王陛下先去瑞典吧。” 听到皮德罗这么说,彻辰生气地道:“亲爱的叔叔,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要走当然是我们一起走了。” 皮德罗挥了挥手。 “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况且的你又不是医生,你留在这里对我的病情也没有丝毫的帮助。按我的意思你还是先和女王去瑞典,就当是去打前站。而我呢则待在维达瓦养病,顺便的将维达瓦的房屋和土地变卖了。” “叔叔,我答应了巴希特所有的田产和房屋都留给他。”彻辰提醒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这么答应了他。”皮德罗做出恍然大悟状。 他接着又找了一个理由。 “那么不卖土地和房屋,我就留在这里把我为了以防万一而埋藏在森林里面的塔勒和金币起出来。这些总是我们叔侄的财产了吧。” “你什么时候在维达瓦埋的财宝?我怎么不知道!”彻辰惊讶道。 他没想到皮德罗叔叔还藏了私房钱。 以前皮德罗叔叔虽然也埋藏过金币和银币,可他从来都告诉自己埋藏的地点的。 “这不是重点!” 皮德罗被彻辰这岔开话题的本事弄得有些晕乎,他感觉自己的头脑烧的更厉害了。所以趁着自己还清醒,皮德罗坚定的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你和女王陛下先回瑞典,带上安娜、雅努什和法蒂玛。然后的我留在这里养病并处理善后的事宜。叔叔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一些埋藏财宝的地方我也记不太清了,所以要好好找找。” 彻辰先是不赞同,他还是觉得不能把皮德罗叔叔一个人扔在这里。可经不住皮德罗的固执己见,他最终同意勒叔叔的这一方案。 “那除了护送我和克里斯蒂娜姐姐的谢苗的卫队,我把佣兵团的其他人都留给你。等来年开春了,叔叔您尽快把那些宝藏挖出来,然后来斯德哥尔摩和我们汇合。” “我会的,会的。” 皮德罗见自己的“奸计”得逞,他高兴的都哭了出来,并把彻辰的手握的紧紧的,紧紧的。 这之后的第二天,彻辰便携法蒂玛和两个孩子同克里斯蒂娜姐女王一道踏上了前往瑞典的路程。 而皮德罗在确定好彻辰已经走远,并且不会回来了以后。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召来了黑森子爵。 黑森子爵一来,皮德罗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子爵,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听到这话黑森子爵先是一愣。 这皮德罗副团长是要自己表忠心、站队伍吗?可这佣兵团的团长是他的侄子,他总不会是要搞政变又或者逼宫吧? 子爵想了一下,他圆滑地回答道:“您和彻辰团长待我都很好。” “不要扯我侄子,就说我对你怎么样?”皮德罗似乎对黑森子爵的回答不满意,他执意逼问道。 这话把黑森子爵逼到了墙角。他只得恭维道:“副团长您对我那真是和我父亲一样。” 皮德罗高兴地拍了拍黑森子爵的肩膀。 “知道就好!现在爸爸我有一件秘密的事情要你去做,这件事情做好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事成之后等着你的就是飞黄腾达、高官厚禄了。” “什么事情?!”黑森子爵听皮德罗说办好了不仅能飞黄腾达、还能得到高官显爵,他不禁动了心。 皮德罗附耳在黑森子爵的耳畔说了起来。 越听,黑森子爵的脸色越是煞白。 待皮德罗说完,黑森子爵战战兢兢地问道:“这件事情,团长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皮德罗明确地说道。 子爵叹了一口气,又好似松了一口气。 “皮德罗副团长,我是很愿意按您的话去做的,因为我向尊敬父亲一样的尊敬您。可是现在我最多能调动的只有和我相熟的黑森雇佣兵,而像马麦的哥萨克、叶利谢伊的骑兵队、费多特的火枪队,他们只听团长的,没有彻辰的命令,我一个人都调不动。靠着这区区的几百人,恐怕对你和元帅的事业,不可能产生太大的助力。” 黑森子爵这摆明了是在摆困难告诉皮德罗,这事他办不了。 可对于黑森子爵来说是困难,对于皮德罗来说却并不是。 “阁下只要答应服从我的命令就行,其他的人我会去处理的。”皮德罗认真地道。 这样的认真劲对皮德罗来说是少见的,可要是他哪天为了某件事露出了这样的神态,那他肯定是要把这件事做成的。 第八百七十八章 收买哥萨克 在得到了黑森子爵的保证后,皮德罗开始了下一步的谋划。 当然,为了稳定人心和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离开维达瓦的事宜他也是在积极地准备着的。 皮德罗先是找来了维达瓦的市政长官,告诉他自己要卖掉这里的一切产业和彻辰前往外国,以后就不回来了。他要市政长官向维达瓦各处的贵族庄园以及村子和田庄发去邀请,邀请所有人在2月22日这一天前来维达瓦,他要用一场最隆重的宴会为自己践行。 听了皮德罗的话,市政长官赫鲁贝尼用确认的口吻询问道:“是所有人吗?老爷?” “当然。有什么问题吗?”皮德罗反问道。 赫鲁贝尼先是一鞠躬,然后用劝诫的口吻说道:“老爷,我知道您喜欢热闹。可是要一位贵族跟低等级的人坐在一起喝酒作乐,那是不成体统的。” 原来,赫鲁贝尼是担心皮德罗这样无差别的宴请所有人,会让来参会的贵族感到不适,认为自己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 若是以前,对于赫鲁贝尼的这条建议,一心要把自己融入到波兰贵族圈子里的皮德罗一定会欣然接受。可这一次,吃饭和喝酒可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所以皮德罗立即反驳了赫鲁贝尼,并要他按自己的要求去做。 赫鲁贝尼无奈,他只得按照皮德罗的命令去撰写邀请函和布告。 接着又过了两天,皮德罗把马麦叫了来。 马麦便是那位在科诺托普战役中立下战功的哥萨克。在科诺托普战役后,彻辰意识到了德意志双手剑士和哥萨克水兵混编的巨大威力。他从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中选拔了三百人和麾下的德意志双手剑士混编,组成了一个全新的步兵团队。 这个团队的队长便是马麦。 在来见皮德罗之前,马麦正在团队中和他的哥萨克同伴们打点行装,做着返回布拉茨拉夫的准备工作。 他和大多数的哥萨克一样故土难离。对于他们来说,乌克兰才是他们的家。 皮德罗一走进马麦便把他抱在了怀里。 “我和彻辰真的舍不得和你分离。虽然你加入我们这个团队的时间比叶利谢伊他们来的晚,可是我爱你和爱叶利谢伊他们没有人和的区别。” 说着说着,皮德罗的眼泪和鼻涕都流了下来。 马麦也被皮德罗的话感动了。 若不是彻辰和皮德罗要去的是瑞典这样的苦寒之地,他又怎么舍得和他们分开。 “皮德罗老爹,我是多么希望你们留在这里。”马麦流着泪说道,“我会在基督的圣像面前日夜为你们祈祷。并且将来得空了我一定去瑞典看你们。” “那就好,那就好。”皮德罗拍了拍马麦都后背。 接着,他又问起了其他哥萨克们的情况。 在知道他们已经打包好行装后,皮德罗向马麦提出了个要求——他要邀请所有的哥萨克去喝酒。 马麦有些奇怪,因为他是已经接到了市政长官赫鲁贝尼的邀请函,知道在一个多月后的2月22日,维达瓦马上就要举行践行宴会了。 “你们不一样,他们是客人,你们却是我的孩子和忠诚的朋友。所以在宴请他们之前,我要小范围的和你们先喝杯酒。” 一句话,说的马麦再次感动的热泪盈眶。 宴请的地点就在皮德罗曾经和吕保玛茨基密谋的那间犹太人开的酒馆。 按照当初皮德罗的吩咐,犹太老板早就备下了许多的酒。在知道皮德罗要在维达瓦宴请所有人后,他恍然大悟,领主大人原来是为了那一天做准备。 当皮德罗和马麦带着三百多哥萨克浩浩荡荡地开来的时候,犹太老板吓了一跳,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接待过这么多的顾客。 当初这间小酒馆连三十多人都坐不下,更不要说现在这里有三百多人了。不过好在哥萨克们只要有酒就什么都不挑。等到老板将地窖打开,将所有的酒都搬出来来以后,这些哥萨克们一声欢呼,全都扑向了各种各样的酒,然后你一群、我一队的在路旁点起篝火席地而坐,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 酒过三巡,一名把自己的白胡子浸入了暗红色的蜜酒中,一口气灌下了一大缸蜜酒的哥萨克小队长举起空的酒杯,大声地说道:“各位,我们敬皮德罗副团长一杯,愿副团长万寿无疆、永远健康!” “万岁!”哥萨克高喊道。 那声音,震的树上积雪的树叶都沙沙作响。 有了一人起头,各种各样的祝福声不绝于耳。 有的喝醉酒的哥萨克甚至唱了起来: “请跟我们一道喝酒, 亲爱的老爹, 亲爱的老爹! 请跟我们一起开怀畅饮, 一直喝进坟茔, 一直喝进坟茔!” 待歌声停止,皮德罗见是时候了,于是他从门前的板凳上站了起来。 “各位,我也不想和你们分开,希望就像歌里唱的和你们喝酒喝到坟茔。我一想到要和你们分开,我就五内俱焚、痛不欲生。可有什么办法呢?在波兰,我和侄子已无容身之地,我们只能远走他乡。” 说着,皮德罗哭了起来。 这哭声一下子感染了所有人。 “我们的命苦!”有哥萨克尖声尖气地说道。 “团长和副团长是好人,国王是混蛋。”有人说道。 “为这个好人没好报的世界,我们拥抱吧。”有人提议。 于是所有的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一一相互拥抱。 动情的热泪顺着这些严酷的醉醺醺的面颊簌簌落下。 “不要走,不要走!”刚才那祝皮德罗万寿无疆、永远健康的哥萨克喊道。 “不要走,不要走。离开了佣兵团我们只有睡豆秸的份了。”哥萨克们纷纷地请求皮德罗留下。 “留下吧,皮德罗老爹。我们占了维达瓦再攻占罗兹,让团长做我们的国王,你当副国王。”喝的面色绯红的马麦朝着与皮德罗坐的位置相反的方向也喊了起来…… 皮德罗把脸埋进了酒杯里。他对着血一般的葡萄酒,笑了起来。 喝完了酒,哥萨克们在犹太老板的酒馆里放了一把火,把他烧了个精光。 第八百七十九章 巴希特入瓮 到了2月22日这一天,维达瓦突然涌进了数以千计的车辆。这些车辆各式各样、五花八门:有的车轮是用柳条编的,有的车轮没有辐条,是用整块木头凿出来的;有农民的四轮大车,也有贵族的轻便马车。 有爵位且身份较高的客人带着仆役和家里以及礼物,而身份低又或者纯粹混吃混喝的则两手空空。 巴希特带着人在广场上燃起了无数火堆,人们就用它们来进行炊事。一桶一桶的酒盖子打开露天堆着,谁要是想喝了就去舀上一瓢。 由于正主还没登场,维达瓦到处拥挤不堪,人们摩肩接踵,乱成一团,到处人声嘈杂,嗡嗡然像个蜂房。 一些早就嗅到了商机的犹太人、奥地利人又或者附近的农民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商品,他们就那么沿街叫卖着。 市政长官赫鲁贝尼穿过拥挤的人群。他的耳朵里净是吆喝声、咒骂声、孩子们的啼哭声、狗叫声和马的嘶鸣声。 “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乱的践行宴。”他边走便想道。 走过巴希特身边的时候,赫鲁贝尼朝这个黑人巨汉望了一眼。 “等着瞧吧,你不和我走,我就让你和那些泥腿子一起滚蛋。”赫鲁贝尼恶狠狠地想道。 和许多人一样,赫鲁贝尼也打着彻辰和皮德罗走后维达瓦的田庄和村子的主意。不过比那些人近水楼台的是,作为市政长官的赫鲁贝尼早知道彻辰要把一切留给巴希特和安置在这里的难民,所以他本希望与巴希特一起贪掉这一大笔财富,将土地变成自己的,将农民变成农奴。 可想而知的,赫鲁贝尼被巴希特严词拒绝了。 他也便恨上了巴希特。 在巴希特处碰了钉子后,赫鲁贝尼不得已和垂涎维达瓦的外地贵族和官员联手,这使得他在事成后至少少赚了三成。 来到维达瓦的天主教堂前,赫鲁贝尼询问了门前皮德罗的马弁皮德罗是否还在里头祈祷,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赫鲁贝尼站在了门口等待。 教堂内的礼拜堂空荡荡的,只有两支蜡烛在祭坛前边摇曳,将那红色中带点金色的光焰投射在用石膏雕塑的基督圣像的脸上。 皮德罗静静地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这座教堂的神甫是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他见皮德罗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还来祈祷喝忏悔,不禁大为诧异。可神父还是接待了皮德罗。 “我有罪。”这是皮德罗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接着他便沉默不语。 于是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便让皮德罗独自一人对着圣像忏悔,把他的罪告诉耶稣基督。 “我有罪。”皮德罗在心中默念道。 今天过后,他便要离开维达瓦,踏上一条反叛国王的道路。 而无论在哪个国家,反叛国王都是重罪。 “上帝啊,无论将来你要如何的惩罚我。请让我做成这件事,让阿勒瓦尔家族成为波兰的显赫高门,与共和国同辉。”皮德罗继续祈祷道。 为了这一天,他遣开了自己的侄子,拉拢了黑森子爵和马麦。马上的,巴希特也要落入自己的瓮中。 这之后,他将率领佣兵团与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大军汇合,挥师华沙。 “上帝啊!保佑我吧。阿门!”皮德罗在内心再一次呼喊道。 或许是上帝回应了他的呼唤,或许是纯粹的心理作用,皮德罗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松快,他感觉到有一种新的活力、新的力量注入了他的肌体,他感觉到自己的头脑越来越明晰,有种幸福感和温暖感笼罩着他的整个身心。 总之的,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基督的祝福。 “上帝啊!”皮德罗抬起头高喊道。 接着,他爬了起来,走了出去。 教堂的大门被打开,赫鲁贝尼见皮德罗出来,他赶忙迎了过去。 “大人,还有五分钟就到11点了。”他小声说道。 皮德罗点了点头。 他迈步向前,在马弁和卫队的开道下朝广场中心走去。 2月22日中午11点,随着三声炮响,赫鲁贝尼代表全镇的百姓按照传统礼节,用拉丁语向皮德罗送别。 按照惯例,他请求皮德罗不要离开自己的领民,说这些无助的羔羊一旦离开自己的牧人,将无所适从。 站在最前面的百姓和居民听他这么一说,也都合掌重复道:“别离开啊!别离开啊!” 皮德罗的回答当然是说他和彻辰是非走不可的。 这时候,贵族和官员的代表递上了礼物。皮德罗在再三推辞后接了过来。 到此,送别仪式本应该结束了。 接下来,便是宴会的时间。 可就在此时,人群中传出了一声怒气冲天的喊声。 “等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巴希特单手提着哥瑟瑟发抖的老年男子,大步流星地朝皮德罗和他随便的赫鲁贝尼走来。 走到皮德罗身前的时候,巴希特停住了脚步。他将那人扔在了地上。 “恰布林奇爵爷!”赫鲁贝尼看清了那人的脸,大惊失色道。 此人正是和赫鲁贝尼合谋欲谋夺维达瓦土地和农民的贵族之一。 “皮德罗,虽然很冒昧无礼,可是我想请求您在离开前为我们做最后一件事。”巴希特说道。 “什么事?” “惩罚您的市政长官赫鲁贝尼。”巴希特戟指着赫鲁贝尼说道。 接着,巴希特张开手朝四周的众人示意,然后大声说道:“各位,我刚才听到一个不好的、令人气愤消息。我们的的市政官赫鲁贝尼,他和一群无耻的贵族一起,要在彻辰团长和皮德罗副团长离开后谋夺我们的土地,把我们变成农奴。而且的,他们使用的手段是合法的,法律赋予了他们这样的权力。” 众人,尤其是从各个村子和田庄赶来的农民炸开了锅。他们完全没想到在皮德罗走后,他们马上要遭到如此凄惨的命运。 一时间,胆小的真心祈求皮德罗留下来继续做他们的慈父;胆大的则要皮德罗宰了赫鲁贝尼。 赫鲁贝尼则瘫倒在地瑟瑟发抖。 赫鲁贝尼或许在背后玩阴谋诡计是一把好手,可一旦明刀明枪的暴露在巴希特这种战场上刀口舔血的人面前,他和只老鼠没什么区别。 “老爷,救救我吧。”赫鲁贝尼对皮德罗哭喊道。 此时,皮德罗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皮德罗扶起了赫鲁贝尼。他假意为难地对巴希特说道:“巴希特,赫鲁贝尼是共和国的官员,是国王陛下的臣子,我哪怕还是维达瓦的领主,我也没有权力处置他。” 这话让赫鲁贝尼一下子来了劲。 是啊,自己是贵族,这些泥腿子能拿自己怎么样? 赫鲁贝尼扬起了头,那挑衅的脸和眼神仿佛在说:“你敢把我怎么样?” 巴希特气的银牙咬碎,他手握成拳,真想一拳砸在那张挑衅的脸上。 可巴希特最终还是压下了冲动。 他对皮德罗问道:“那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皮德罗叹了口气,他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眼见着皮德罗不愿为自己主持公道,巴希特把心一横。他突然一步上前一脚踩在了倒地的恰布林奇爵爷的胸口,接着,他又抓过目瞪口呆的赫鲁贝尼,掐住他的脖子。 从始至终,皮德罗都在一旁看着。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因为这本就是皮德罗所希望的。 巴希特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二人,他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于是他对皮德罗说道:“处置我,你总该有权力了吧。” 第八百八十章 进军华沙 “各位,我们暂时去不了瑞典了。” 在维达瓦镇外的一片小树林里,皮德罗对被召回来的佣兵团的军官们说道。 此时,叶利谢伊、谢苗、奥克萨娜、瓦尔瓦拉、萨尔本等佣兵团的军官悉数在场,而黑森子爵和马麦则不在其中,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也未到场。 不过,没有人对此表示任何的疑惑。因为某几位军官因为他事不能莅会,这本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而叶利谢伊和英格丽等人听皮德罗这么说,都面面相觑,面露不解的神色。 他们本已带着本部的兵马在维达瓦镇外集结完毕,就等皮德罗举行完宴会后便立即启程出发了。可现在,皮德罗却说什么暂时走不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皮德罗副团长,还有巴希特副团长。”叶利谢伊代表众人问道。 站在皮德罗身边的巴希特听到叶利谢伊这一问,他站了出来。 “都怪我,都怪我。”巴希特愧疚地说道:“我杀了赫鲁贝尼和恰布林斯。” 英格丽“啊”地惊叫了一声。 “是市政长官赫鲁贝尼和恰布林斯庄园的庄园主博克·恰布林斯?” “是的,就是他俩。这些家伙丧心病狂,他们想等你们走了后谋夺团长留给我们的那块面包,还要把我们都变成农奴。我知道后气愤不过,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们杀了。我本想……” 巴希特本待继续说,可这时皮德罗打断了他。 “各位,这件事虽然是赫鲁贝尼和恰布林斯有错在先,可是巴希特不顾法律擅杀贵族,并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想很快便会有法官派人来逮捕他,并且除了绞刑架,等待他的不会是别的。” 众人听了不免有些黯然和同情。 巴希忒作为佣兵团的副团长虽然自从华沙战役后便很少参加战斗,可他带着难民们在维达瓦开拓荒地、新修水渠,为维达瓦的发展做出都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况且巴希特为人真诚、老实,又好为穷人打抱不平,这优良的品格也让众人对他极有好感。 “皮德罗副团长,我们带着巴希特副团长去瑞典吧。不能把他留在维达瓦。”萨尔本想皮德罗求情道。 “对,去瑞典。” “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同意。” 萨尔本的建议得到了许多佣兵团军官的赞同。 可巴希特自己却不同意。 他说道:“各位,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我不能走。我一走,那就是畏罪潜逃。那些无耻的贵族和官吏们就能够名正言顺地没收团长留给我的土地。” 说这话的时候,巴希特露出了如同圣徒般的表情。 显然,在他杀死赫鲁贝尼和恰布林斯的时候,巴希特已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叶利谢伊等人又把目光投向了皮德罗。像奥克萨娜等聪明人则料想到,皮德罗既然把巴希特带来,肯定不会看着他去死。 果然的,皮德罗说道:“各位,为今之计,要想救巴希特的命,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众人齐声问道。 “去华沙,去求国王。”皮德罗说道。 叶利谢伊听到皮德罗的话,那满心的希冀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 “没用的,没有的。”叶利谢伊摇头道:“团长现在已经失去了扬·卡齐米日的宠信,国王是不会帮巴希特的。” 而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看法。 皮德罗很高兴大伙儿对扬·卡齐米日国王表现出的不信任和反感,因为只要大伙儿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说服起大家就容易的多了。 “各位!”皮德罗提高了嗓门,“我说的去求,不是真的跪倒在地去祈求宽恕,而是用这个去求。” 说着,皮德罗拍了拍腰间的马刀。 兵谏,以武力胁迫国王接受自己的要求——皮德罗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巴希特也没想到平日里和自己不太对付的皮德罗会为了救自己说出兵谏这样的话来。他是既感动又激动,几次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一时间,小树林里寂静一片。只有树冠上雪落的“沙沙”声。 连刚才叫的最响的叶利谢伊都不说话了——这实在是因为皮德罗的建议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 半晌,还是叶利谢伊开了口。 “我想,我们是否派人去瑞典请示下团长?” 无疑,叶利谢伊认为,如此重要的决定,还是因为由彻辰来拿的——虽然这有漠视皮德罗身为副团长的权威之嫌。 对于叶利谢伊的话,皮德罗本可以以“彻辰林走的时候把佣兵团的全权交给我了”的这话加以搪塞,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皮德罗知道,佣兵团中抱有和叶利谢伊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自己要是用强硬的手段拒绝,他们难免面服心不服。而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是需要佣兵团的所有人投入全力的。 “叶利谢伊的建议当然是好的。”皮德罗先是肯定了叶利谢伊的话,然后又开始加以否定: “可是彻辰现在在瑞典。冰天雪地,我们派人这一来一回的没有一两个月是不成的。这么久的时间,都够那些贪官污吏们逮捕巴希特十回了。难道我们就一直待在维达瓦任凭他们将巴希特抓去审判而坐以待毙?又或是武力抗法,等着王军来围剿我们?” 皮德罗的话让叶利谢伊哑口无言。 驳倒了叶利谢伊,皮德罗又开口道:“各位,有句话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的侄子,你们的团长为什么屡屡得不到升迁和他所应得的奖赏,还不是因为他太好说话、太善良了。所以国王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你们再看看克里斯托弗·奥博尔林斯基和安杰伊·卡罗尔·古德兹林斯基,还有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他们哪一个不是背叛了这个共和国,可最后呢?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宽恕。” 皮德罗举的这现实的例子让所有人不禁在心中点头称是。是啊,国王连卖国贼都能宽恕,却因为彻辰的一点小过失就加以严厉的斥责,并且让其闭门思过,这还不是因为彻辰太善良,从来不会多提什么要求。 就在所有人默默认同了皮德罗那“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说法时,马麦和黑森子爵联袂带着几个人走进了树林。 “皮德罗副团长,”马麦说道:“现在维达瓦镇内群情激奋,巴希特副团长麾下那些屯垦的百姓都叫嚷着要去华沙申冤,我们拦都拦不住。” 说完,马麦指了指身后的一个伛偻着腰的老农,“这几位就是他们的代表。” 巴希特认出了这位老人。在七八年前,巴希特还为他的孩子主持过婚礼。那个时候,彻辰他们刚从克罗米亚归来。 那老农走到巴希特的面前,他跪倒在地,用瘦骨嶙峋的双手握住巴希特的手放到嘴唇上亲吻。 “巴希特,你一直在保护着我们,现在该是我们保护你的时候了。”老农说道。 巴希特潸然泪下。 老农又和其他几位代表一起走到叶利谢伊等人的面前。他们同样跪倒在地,然后哀求道:“救救巴希特,救救巴希特。” 众人无不动容。 于是的,武装前往华沙为巴希特求得宽恕成为了所有人一致的目标。 佣兵团的士兵重新回到了镇里,原本由黑森子爵和马麦的哥萨克看守的各条道路重新开放,那些无关的人被赶出了镇,他们被告知,佣兵团将前往华沙,为巴希特求情。而所有有正义感的贵族和民众都能支持和声援他们的这一正义的举动。 到了夜晚,一个个打铁作坊,从它的烟囱里冒出一串串、一团团黑色的浓烟,而从敞开的作坊门里和窗户上那牛膀胱上的无数的孔洞里则射出明亮的光。一个个青壮年和中老年男子分成一小群一小群地站立着,作坊里打铁的锤子有节奏地敲击着,铿锵的打铁声传遍四周。 每个人的手中都握有一根长杆,有的长杆上已安装好了大镰刀,有的长杆上戳着矛头。在作坊里忙碌的铁匠们正是在赶着锻造这些大镰刀和矛头——这些就是这么民兵们的武器。 庄园被临时改成了指挥部。皮德罗和众军官谋划着前进华沙的路线。叶利谢伊等人提出了许多的建议,可都被皮德罗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最后的,他选择的那条路线便是与吕保玛茨基元帅约好的会师路线。 而当皮德罗询问英格丽粮草和火药是否足够的时候,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闯了进来。 神父神色慌急,如此慌急的表情出现在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的脸上,这是皮德罗和众人前所未见的。 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之所以如此的慌急,正是因为他知道了佣兵团全体要武装前往华沙为巴希特讨取“公道”。 斯帕索库科茨基不同情巴希特吗?他当然是同情的,可对于佣兵团武装前往华沙,斯帕索库科茨基却极不赞同。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知道,在以国王和王后为首的改革派流放了吕保玛茨基,压服守旧派后,国王的力量已经成长到史上最强的时候,单凭佣兵团,绝对不可能让国王屈服;况且,彻辰的妻子娜塔莉在华沙,倒是如果扬·卡齐米日国王令娜塔莉征讨佣兵团,难道己方能对她刀剑相向吗? 真到了那个时候,彻辰辛苦建立起来的声名显赫的佣兵团将毁于一旦。 而且,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内心也有一股忠君爱国思想在左右着他也不愿佣兵团和国王刀兵相见。 “神父,您怎么来了?”站的离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最近的叶利谢伊打招呼道。 可一向和叶利谢伊比较亲近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此时一把推开了叶利谢伊,他径直走到皮德罗的面前,质问皮德罗道:“皮德罗副团长,我听说你要带兵去华沙?” “是去请求国王赦免巴希特。神父,你应该知道今早巴希特副团长因为义愤杀死赫鲁贝尼和恰布林斯的事情吧。”皮德罗说道。 “我当然知道。”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着急地说道:“赫鲁贝尼和恰布林斯当然有错的地方,可我们不该用武力谋求国王对巴希特的赦免,而且……” “而且”什么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还未说出口,皮德罗便截断了它。 “这么说神父你觉得赫鲁贝尼和帕奇不该死,反而该是巴希特团长该为他们偿命咯?”皮德罗断章取义道。 神父一时语噎。 他没想到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皮德罗这会儿会此的牙尖嘴利,他其实本要说的是扬·卡齐米日国王不可能屈服于佣兵团的武力。皮德罗却把话引到了自己是否同情赫鲁贝尼和恰布林斯。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神父辩解道:“我只是认为这件事情该交给法庭来判决。我相信法律会给与巴希特公正的判决的。” “法庭只会送他上绞刑架。”皮德罗言之凿凿道。 如果说此时的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急的像一团火,那么皮德罗则就是一块冰,一块无法被任何火焰融化的寒冰。 “各位,”斯帕索库科茨基见说服不了皮德罗,他转向了其他人,转向了费多特、英格丽,转向了叶利谢伊,“各位,如果你们相信我,那么就请再相信一次国王和法律。我会去琴斯托霍瓦找科尔德茨基神父一同去见国王,他德高望重,我相信有他出面,巴希特杀人的案子一定会得到法官公正的判决的。” “神父,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不相信科尔德茨基神父,只是这么多年的来我们见惯国王的言而无信和欺软怕硬,我们实在无法相信他。”费多特摇头道。 “各位!你们难道要彻辰建立的佣兵团毁于一旦吗?!国王不会屈服的,我们会血流成河!”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怒道。 “够了,神父。”皮德罗打断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的话。 “你若不愿意和我们同气连枝,那么我们叶不勉强。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在这里动摇军心。”皮德罗说着就向黑森子爵使了个眼色。 子爵会意。 他偷偷朝门外的一面守卫做了个召唤的手势。 “神父,对不起了。” 子爵和守卫一人箍住了神父的一只手,然后在神父的叫骂声中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拖了出去。 “各位,我们一定会胜利,因为上帝与我们同在。”皮德罗道。 “上帝与我们同在。” 第八百八十一章 反复与等待 三月,皮德罗率领着三千人的佣兵团离开了维达瓦。随行的还有近两千名扛着打镰刀、长枪、连枷的民团武装——他们都是爱戴巴希特的农民。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罗兹城堡进军。这座城堡连同罗兹都是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的领地。 在罗兹城堡,伯爵率领的一千人的私军拦住了皮德罗他们的去路。 不过和预想的情况不同,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并不是来和佣兵团交战的。 伯爵的使者声称伯爵同情巴希特的遭遇,愿意率军和皮德罗他们一同进京“申冤。” 这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即不用流血打仗又获得了盟友,皮德罗赶忙地请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到自己的营帐,和自己以及佣兵团的军官们共进晚餐。 当然,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所言同情巴希特的遭遇不过是他的托词。 事实上,伯爵也是国王改革的受害者,他支持皮德罗进军华沙,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假如皮德罗的佣兵团打败了国王又或者国王对其妥协,那么作为佣兵团的同盟,国王理所当然的要答应自己的诉求;假如国王拒绝又或者出兵消灭佣兵团,那么他就战场起义或者回到罗兹后投降,求取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宽恕。 总之,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深谙自保之道。 在罗兹休息了一天后,佣兵团及其同盟军继续向华沙进发。这一路,又有不少的贵族带着家仆或者私军抱着同样的目的来投靠皮德罗,这使得大军的规模膨胀到了六千人。而他们带来的几个消息,则让皮德罗即喜且慌。 两个消息其实算是一件事情,因为它们是前后发生的。 这第一个消息便是关于吕保玛茨基的。半个多月前,吕保玛茨基在得到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支持后,迅速组建了一支雇佣军队并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利沃夫。他在那里竖起了反旗,这位波兰共和国的大贵族,曾经的大元帅宣告“合法叛乱”。他将自己包装成了扞卫贵族黄金自由、反对邪恶专制的斗士,并由此得到了国内许多大贵族的支持。甚至连一些小贵族和农民也站在了元帅这一边,他的大军很快达到了三万人。 而第二个消息则是关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的。这位共和国的名将,扬·卡齐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的坚定支持者在吕保玛茨基宣布叛乱后,他随即的进驻了卢布林,挡住了吕保玛茨基的叛军进军华沙的前进之路上,两军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这第二个消息让皮德罗慌张了。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虽然因为支持国王和王后的改革而被贵族视为叛徒而导致在贵族中的威望大损,可没人会怀疑他卓越的军事才能。现在他抢占了卢布林这一战略要地,若果吕保玛茨基逞一时之气在卢布林地区和斯特凡·恰尔涅茨基鏖战,那将造成极为可怕的灾难性后果。 “倘若是这样,”皮德罗思忖道,“那我算是瞎了眼、走了背运。吕保玛茨基这个人真是被上帝舍弃了、没救了!” 皮德罗的看法是,虽然吕保玛茨基发动了叛乱,但是他的实力有限,想要取胜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向华沙挺进、直捣黄龙。而与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在卢布林纠缠,无疑是取败之道。 卢布林的扎莫希奇堡垒,那可是曾经让赫梅利尼茨基和卡尔十世两位巨枭折戟而归的要塞。这里的防御工事非常先进,不花费经年累月的时间和巨量的人力和物资,根本没有办法攻克。 现在,共和国内部的骑墙派们都在犹豫观望,各地的守旧贵族虽然蠢蠢欲动,可他们在王室军队实力犹存、吕保玛茨基和恰尔涅茨基之间战局未明前,是不会把他们手中的筹码,压到元帅那一边的。 而一旦打成僵持,吕保玛茨基在卢布林浪费的时间越久、损失越大,国王能汇聚的力量也就越多。等扬·卡齐米日国王压制了华沙左近的守旧势力,率领着王军挺进卢布林,吕保玛茨基的失败几乎就是不可避免的。 “我是否该改弦更张?”皮德罗反复这么想着,“他若这样蛮干,他自己的军队就会倒戈。强攻不利,很容易就要引起部队的不满和混乱。就像俄国人在科偌托普城下一样。那么这场叛乱很快就会被平定,而他吕保玛茨基也就不会比一支折断了剑柄的剑更可怕。” “这个笨蛋!”皮德罗骂道。 皮德罗寻思着自己是去华沙寻求“公正”,并没有正式加入或者支持吕保玛茨基的叛乱。且自己和元帅间的密谋也没有任何的人证物证,现在加入到扬·卡齐米日国王这一边助其平定叛乱,自己所得虽然不可能有吕保玛茨基承诺自己的那么多,但求得扬·卡齐米日国王对自己的宽恕那显然是可以办到的。 就在皮德罗打算背弃运势不佳的吕保玛茨基的时候,巴希特、叶利谢伊等人和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前后脚过了来。 他们也是听说了吕保玛茨基和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在卢布林交战的信息才来和皮德罗商议对策的。 不过这两波人的意见却又不尽相同甚至截然相反。 巴希特和叶利谢伊认为佣兵团是去华沙讨取公道,和吕保玛茨基的叛乱是有所不同的。这个时候大军应该停止前进又或者帮助国王平叛。 而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则积极的主张前往卢布林和吕保玛茨基汇合。 双方意见的不合让皮德罗更加的心烦意乱。他只得使起了拖延的战术——原地等待。 这时候,大军已经抵达了普沃茨克一带。再往前走个四五天,只要渡过了维斯瓦河,就是华沙了。 这一等就是七天。在这段日子里,佣兵团和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的正规军还能维持住秩序,可那些蜂屯蚁聚的贵族和民团则把附近闹得沸反盈天。这些缺乏军纪约束的人从早到晚酗酒、在街头游荡,吵吵嚷嚷,跟外省人、外市人和外县人争嘴、斗殴;巴希特管束的民团中的一些人也被这种不良风气所污染,他们成群结队的跑到乡下偷鸡摸狗、调戏妇女。 第八百八十二章 抉择 在普沃茨克等待了七天后,皮德罗没有等来卢布林的消息,却等到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使者——亨里克·波托茨基。 显然,华沙方面已经注意到了皮德罗率领的这支大军。 在得知彻辰已经前往瑞典后,亨里克先是询问皮德罗进军华沙意欲何为,而皮德罗当然以巴希特失手杀人,佣兵团全体前往华沙请求国王宽恕作为理由进行搪塞。 亨里克则表示,巴希特杀死共和国的贵族和市政长官的确是罪无可恕的,并且佣兵团试图以武力要挟国王宽恕那更是罪上加罪。现在佣兵团唯一能够得到国王宽恕的办法就是马上退兵并前往华沙谢罪。 接着,在一番强硬后,亨里克又说起了娜塔莉。他说娜塔莉在得知皮德罗竟然起兵反对国王,她误以为是彻辰在背后主使。娜塔莉极为的悲愤,数度哭晕在国王和王后的面前。 皮德罗听了赶忙地表示了对娜塔莉的关切。他询问了娜塔莉为何没有前来,在亨里克搪塞说娜塔莉不愿见到叛乱者后,皮德罗请求亨里克转告娜塔莉,他们这一次并不是反叛而是申冤。 而对于亨里克斥责的自己是在以下犯上,皮德罗那是连连表示不敢。可无论亨里克如何软硬兼施,皮德罗就是不做出退兵又或者前往华沙谢罪的正式承诺。 眼见着皮德罗如此作态,亨里克怒骂道:“你们这样不仅会毁了彻辰的一世英名,更会毁了你们自己!你们有多少人?效忠国王的士兵和贵族有多少人?现在扬·索别斯基等名将云集华沙,他们正准备开往卢布林和国贼决一死战,难道你们想让他们先拿你们开刀吗!” 这话吓得一旁的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汗如雨下。差点的,他就跪下请求宽恕了。 皮德罗虽然内心踌躇且焦躁不安,可他还是忍住了。在命人带亨里克下去休息后,皮德罗独自和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谈了话。 虽然没人知道他和伯爵谈了什么,可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离开后,他却没有再提投降的事。 又过了两天,皮德罗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费多特终于回了来。 风尘仆仆的费多特一回来便被皮德罗叫了去。当他看到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也在场的时候,费多特不知该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讲。 皮德罗让费多特照直讲。 此时,他已经决定如果费多特带回来的是坏消息,他就马上向亨里克投降,请求国王的宽恕。 一想到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瞒着侄子去做的大事竟然就这样以一种失败的结果而告终,皮德罗就有一股挫折感。 “副团长,”费多特说道:“吕保玛茨基的叛军已经过了卢布林,他们正在向华沙挺进!” 此时,恰好亨里克·波托茨基又来找皮德罗催促其向国王投降,他在帐外听到费多特带来的消息目瞪口呆。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上帝啊!” 亨里克、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和皮德罗三人分别惊呼道。 费多特带回的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惊了——吕保玛茨基的大军过了卢布林,难道坚不可摧的扎莫希奇要塞就这么陷落了?难道斯特凡·恰尔涅茨基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打败了? 此时,费多特摘下了头顶的帽子,他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就在我到达卢布林的时候,斯特凡·恰尔涅茨基大人因病过世。守军群龙无首,他们一部分护送着总兵的遗体退往华沙;一部分则向吕保玛茨基投了降。”费多特悲痛地说道。 皮德罗喟叹了一声。 世事是多么的难料。没想到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竟然在此最紧要地关头突然就去世了,似乎连上天都在保佑着吕保玛茨基。 不过自此,皮德罗再无疑虑了。他把亨里克赶了走,并表示自己将加入到吕保玛茨基元帅的正义事业中去。 大军随即的拔寨出发。 “砍死法国佬,砍啊 快把宝剑打磨锋利 狠揍法国佬,揍啊 快把火枪举起 猛击法国佬,击啊 将他们的脑壳敲的粉碎 火烧法国佬,烧啊 将他们烧成灰烬 快骑上马吧,骑啊 如果你还是好男儿。” 在马特维附近,皮德罗受到了吕保玛茨基的热情迎接。而会师的士兵们则唱起了元帅新编的歌曲。 这已经是这首歌曲的第三次改编了。第一次,打击的对象是叛乱的雅努什·拉齐维乌,第二次则是瑞典侵略者,而现在,则是法国出身的路德维卡王后。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枪声、炮声中,叶利谢伊和巴希特以及费多特等人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安。 他们事先谁都没想到,自己竟突然卷入到了一场叛乱中。 于是几位佣兵团的军官聚在了一起。 “知道吗?我有一种感觉,感觉我们被皮德罗副团长骗了。”叶利谢伊说道。 说完,叶利谢伊朝不远处的皮德罗望了一眼。 此时,吕保玛茨基元帅正把皮德罗和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双双抱在了怀里,而黑森子爵和马麦则笑的合不拢嘴。 巴希特听了叶利谢伊的话垂下了眼睑。 “我不想反对国王。”他悲哀地说道。 奥克萨娜骑在马上,她对二人说道:“想一想娜塔莉,我们或许会在华沙和她交锋。这是什么事啊!” “很有可能,”费多特点头说道:“我在卢布林特意打探了娜塔莉夫人。我听说夫人一直在总兵的身边。总兵去时后,她护送着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遗体退往了华沙。” “不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英格丽激动地说道:“我们该阻止皮德罗副团长。” “没用的。我们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是下不来的。况且皮德罗副团长是团长的叔叔,在团长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我们最高的长官。”叶利谢伊又说道。 “那么我们就去找团长,让他拿主意。”萨尔本建议道。 众人商议了良久,最后认为只有这个办法才是最合适的。他们吃着佣兵团的粮饷,是不可能做的出对彻辰的叔叔皮德罗拔刀相向又或者倒戈的事情。 第八百八十三章 回国 彻辰得知皮德罗叔叔瞒着自己援助吕保玛茨基元帅已经是马特维战役结束快两个月的时候。 消息是由英格丽和叶利谢伊带来的。 其实一开始,叶利谢伊他们派出的是英格丽前往瑞典通知彻辰他的叔叔瞒着他行事,但没想到国王和元帅之间的决战结束的那么快,结果皮德罗又派了叶利谢伊去瑞典找彻辰,后者后发先至,这才二人同时到达了斯德哥尔摩。 当二人来到王宫的时候,彻辰正和克里斯蒂娜女王喝着下午茶。 在回到瑞典后,克里斯蒂娜履行了对彻辰的承诺。她将里加总督的位置给予了彻辰,并为其向瑞典议会申请了瑞典贵族的爵位。 由于皮德罗叔叔率领的大队人马还未到来,彻辰也并不急于上任,于是他们一家也就在斯德哥尔摩住了下来。每天的,他都会携儿女进宫同克里斯蒂娜姐姐说说话,而两个孩子很快的也和年幼的卡尔十一世成了朋友。 当彻辰得知叶利谢伊来了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皮德罗叔叔率领的大队人马到了瑞典,他赶忙让前来通报的侍从让叶利谢伊进来。 和满面愁容的英格丽不同,一路走来的叶利谢伊面带笑容、满面红光。因为他深信,自己带来的消息会让彻辰感到高兴。 未走近前,彻辰便站起了身迎接叶利谢伊,二人兄弟般的拥抱在了一起。 “我真是想你们啊,叶利谢伊。”彻辰由衷地说道。 虽然只分开数月,可对于彻辰来说却如同几年那么长。 “我也想你啊,团长。”叶利谢伊以同样的情感说道接着,二人同时松了松手,然后各自望着对方。 而在一旁,英格丽也向克里斯蒂娜女王行礼。 过了会儿,彻辰开口问道:“我叔叔他们也快到这了吗?” 彻辰和克里斯蒂娜本以为会听到叶利谢伊说“皮德罗副团长马上就到”或者“他们还在半路”,可接下来叶利谢伊的话却让二人震惊万分。 他的叔叔,佣兵团的副团长皮德罗率领着佣兵团投靠了吕保玛茨基元帅,并且在马特维打败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率领的王室军队! 和这相比,叶利谢伊后来所说的吕保玛茨基元帅为了酬谢佣兵团的功绩,将布列斯特作为赏赐赏给了彻辰以及让皮德罗做了共和国元老院的元老这两个好消息,彻辰完全没有听进去。 半晌,彻辰才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他眼露寒光,声色俱厉地质问叶利谢伊道:“叶利谢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要掺和到国王和元帅的内战中去?我的命令不是叫你们前来瑞典的吗?” 叶利谢伊被彻辰的质问和逼视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想到彻辰会是这样的反应。这和他来之前所预料的完全不同。 没有欣喜,只有愤怒。 这时,克里斯蒂娜握住了彻辰的手。 女王的这一握使彻辰稍稍恢复了冷静。彻辰将说话的声音放缓,再度询问了叶利谢伊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克里斯蒂娜也在一旁说道:“叶利谢伊,你不用着急,也不要慌乱。就把彻辰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叶利谢伊朝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然后他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当他的话讲到一半的时候,彻辰颓然地坐回到了椅子上,然后双手抱住了头。 而克里斯蒂娜则怜悯地看着彻辰。 二人都是一点就透的人,只靠着这些讯息,彻辰和克里斯蒂娜便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皮德罗搞的鬼。 无可否认,皮德罗这么做是为了彻辰。可这也是最让彻辰痛苦的地方。 佣兵团集体加入到叛乱并且还打败了国王,他和娜塔莉的关系算是彻底的被皮德罗的这一举动断送了——哪怕其实彻辰毫不知情并从未参加到这场阴谋中。 看着彻辰这副颓废的样子,叶利谢伊更加的紧张了。他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该说什么。 克里斯蒂娜看着叶利谢伊对他解释道:“你们都被皮德罗骗了。现在看来,你们的副团长显然早已和吕保玛茨基达成了默契。他故意让彻辰我和先行回到瑞典,就是担心彻辰会破坏他的计划。待他得到佣兵团的全权,他便通过收买和恐吓以及制造危机等手段激起你们的怒火,并把这把火烧到扬·卡奇米日国王的身上。” “这我们也有些猜到了。可是······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副团长他这是为了什么?彻辰可是他的亲侄子啊!”英格丽至今还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是为了彻辰。”克里斯蒂娜说道:“你看现在,得利最大的是谁?是彻辰和他自己,二人一人得到了布列斯特,一人得到了元老院的位置,阿勒瓦尔家族算是彻底成为了波兰共和国的豪门。” 英格丽明白了,他不说话了。 这是,刚才一直双手抱头的彻辰终于抬起了头。他对英格丽和叶利谢伊说道:“和我讲一讲,扬·卡齐米日国王是怎么败的吧。” “啊?” 叶利谢伊先是一愣,接着回过神开始讲述其了战役的经过。他是战役的亲历者,所以讲起来格外的真实和具有画面感。 那一战中,王室军队由扬·卡齐米日国王亲自统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扬·索别斯基、安杰伊·克米齐茨、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等人悉数参战;而贵族同盟一方的指挥官则是吕保玛茨基元帅。国王麾下有两万精锐的皇家直属军队,这是这几年来扬·卡齐米日耗尽了心血建立起来的军队;而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军队则由支持他的贵族民团和雇佣兵组成,在得到了佣兵团的加入后,人数高达两万五千人。 可以说,一开始两军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 战役的第一阶段,两军隔着诺泰奇河处于对峙状态。由于诺泰奇河的浅滩极大限制了骑兵的机动性,所以扬·索别斯基率领的前锋没有轻举妄动。但到了中午13时,在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催促下,扬·索别斯基终于率军出战。他命令几百名披甲哥萨克组成的王军先锋悄悄偷渡过河,从侧翼成功袭击了同盟军,但披甲哥萨克骑兵的指挥官没有趁机扩大战果,而是选择了见好就收,撤回到对岸与主力汇合。 而由于这一场小胜,扬·卡齐米日国王在未摸清敌情的情况下,传达了全军渡河的命令,灾难就此发生。诺泰奇河水流汹涌,即便在最浅处也有半米到1米深。前锋顺利地渡过了河,后续主力部队渡河时,遭到了吕保玛茨基元帅的炮兵的轰击,河上的冰面瞬间破裂。而元帅的骑兵部队也马上出击截击,后者在复杂地形中突然出现发起进攻。王军的前锋部队遭到猛烈打击,他们被迫后撤,结果狭窄的地形让他们后撤路上又撞到了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率领拼死渡过河来的龙骑兵,后者携带的火枪由于前者阻挡了射界而导致无法射击,两股部队在混乱中互相践踏,落水而死者不计其数。 趁着这一机会,吕保玛茨基元帅下达了总攻的命令,两万五千人的大军一齐朝混乱的王军压了上去。 扬·索别斯基指挥着最精锐的翼骑兵拼死抵抗,但冰冷的河流限制了翼骑兵的机动性,使得翼骑兵的冲锋威力大减。 这之后,扬·卡齐米日又试图把后续部队从侧翼投入战斗,想要阻止吕保玛茨基追击的洪流,但这些部队逐一被吕保玛茨基元帅部署在侧翼的佣兵团击溃,最后无功而返。 最后关头,扬·卡齐米日国王不得不在索别斯基和卫队的保护下逃离了战场。 在战斗中,佣兵团习自瑞典军队的长枪-火枪方阵在阻击翼骑兵的冲锋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但叶利谢伊此时深知彻辰对于佣兵团参战是不满的,所以他也就略过了佣兵团的这一功绩。 还有的,他也没提维克多战死在了马特维的战场上。 彻辰听着叶利谢伊的讲述。当他听到扬·卡齐米日国王在扬·索别斯基和卫队的保护下逃离了战场的时候,彻辰着急地问道:“娜塔莉呢?还有安祖和米哈乌他们呢?是被俘了还是战死了又或者是逃脱了?” 叶利谢伊告诉彻辰,娜塔莉夫人随同国王一起撤回了华沙,而安杰伊和米哈乌都逃脱了,并且是佣兵团网开一面放走了他们。 也幸好二人没有做俘虏,不然他们肯定成了吕保玛茨基手下的刀下鬼。 说到此,叶利谢伊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因为在战斗结束后,吕保玛茨基将俘虏的4000多名士兵和贵族全部就地处决。 要知道这些被处决的士兵和贵族,他们都是国王和改革派的忠实拥趸,他们的死对改革派是重大打击,可以说吕保玛茨基和他所代表的贵族同盟,从肉体上消灭了改革派再次复兴的根基。 听到这,就连克里斯蒂娜都不由暗叹了一声:吕保玛茨基不愧是一代枭雄。如此心思缜密,文武双全的人物,如果他能将这份能力用来对付外敌或是建设国家,那当是波兰之福。可他偏偏用在了内部斗争上,这真是波兰共和国的灭顶之灾。 听到吕保玛茨基一次杀了这么多的人,彻辰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羞愧和愤怒填满了他的胸膛,他的太阳穴上暴起了青筋,脸色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 “罪恶啊,罪恶!”他情不自禁地喊道,并边喊边跺脚。 叶利谢伊试图劝诫彻辰,可他刚踏出一步便被彻辰所阻止。 “叶利谢伊。”彻辰叫道。 “是,团长。” “你叫谢苗马上准备,我要回华沙。” 叶利谢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 “还站在干什么!难道你也不听我的命令了吗?” 此时的彻辰,早已气的口不择言。 一只温暖的手再次扣住了彻辰的肩膀。 是克里斯蒂娜。 “彻辰,不要冲动。”克里斯蒂娜说道。 哪怕彻辰心里再有火,他也不会对克里斯蒂娜发作的。看着克里斯蒂娜温柔的眼睛,彻辰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对叶利谢伊说道:“抱歉,叶利谢伊。我太冲动了。你和英格丽舟车劳顿,先下去休息吧。” 在得到了克里斯蒂娜的以目示意后,叶利谢伊和英格丽退了下去。 “彻辰,你要回波兰做什么?” 克里斯蒂娜当然清楚彻辰回波兰不是为了那吕保玛茨基封赏的布列斯特总督的位置,她是担心彻辰冲动,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毕竟现在吕保玛茨基权倾朝野,且娜塔莉和安杰伊·克米奇茨这些昔日的爱人和朋友肯定也视他为仇敌。 彻辰知道克里斯蒂娜是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他安慰克里斯蒂娜姐姐道:“放心吧,姐姐。我是不会去了吕保玛茨基争吵的。我此次回华沙只是想见见叔叔和娜塔莉。我想问一问叔叔,难道一个元老院的席位就真的这么重要,可以让他不顾亲情来欺骗我。还有娜塔莉······” 说到娜塔莉,彻辰望了望南面的天空。 “该面对的,我总得去面对。” 第八百八十四章 归途 彻辰告别了克里斯蒂娜,他带着法蒂玛、两个孩子和叶利谢伊并在谢苗的护送下往华沙赶去。 在维尔纳,他们稍作停留。当彻辰得知安杰伊·克米奇茨和他的妻子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此时正在维尔纳城中,他便和法蒂玛一同去拜访。 安杰伊夫妻二人此时住在一间旅馆内。在早些时候,战败的扬·卡齐米日国王签署了累格尼察协定,他特赦了所有参与叛乱的贵族,并恢复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名誉和财产。而国王和王后被迫放弃所有的改革计划和选举计划,废除所有已经实施的改革政策。 原本的,跟随吕保玛茨基的那些守旧贵族还要追究那些漏网的国王的支持者的战争罪行,但扬·卡齐米日国王以死相逼并且吕保玛茨基元帅也主张网开一面,所以安杰伊等人才免去了牢狱之灾。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安杰伊被解除了一切的职务,并被勒令留在维尔纳思过。 当彻辰和法蒂玛走近安杰伊寄宿的房间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在房间大正中心,安杰伊瘫坐在一张靠背椅上,他手中握着、脚下躺着的全是酒瓶。而他那副模样,彻辰差点没认出来——他胡子拉碴、内里白色的衬衫的扣子胡乱地解开着,露出那酱紫色的、毛茸茸的胸膛,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那握着酒瓶的手则在不住地颤抖。 “安祖。”彻辰怜悯地小声叫道。 安杰伊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是彻辰的时候,这位前波洛茨克的领主如一头雄狮般大吼一声扑向了彻辰并试图掐住他的脖子。 “叛徒!叛徒!”安杰伊大吼道。 站在彻辰身边的法蒂玛当然不容有人伤害自己的丈夫。她提步向前,一手肘击打在了安杰伊柔软的腹部。 醉酒状态的安杰伊完全没有防备法蒂玛的这一招,他疼的整个人蹲在了地上缩成一团虾米。 这时,在里间的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端着脸盆走了出来。她看到安杰伊倒在地上,赶忙放下手中的脸盆扶起自己的丈夫。 当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扶着安杰伊坐好,彻辰解释道:“安祖,奥丽娜,法蒂玛是为了保护我。” 可彻辰的话还没说完,安顿好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冷笑着说道:“彻辰伯爵,您不在华沙和吕保玛茨基这个叛国贼在一起享受胜利,来找我们这些失败者做什么?” 彻辰的面皮有些发窘,他一时不该说什么好。 又或者他没想到,所有人都以为在战场上指挥佣兵团的是自己。 这时,法蒂玛看不下去了,她为自己的丈夫辩护道:“你们都冤枉了彻辰,他和我一直都在瑞典。在战场上的是我们的叔叔皮德罗,他擅自带着佣兵团帮助吕保玛茨基作战,我和彻辰也是刚知道的这个消息。我们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回来。”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听法蒂玛这么说,又看了看发窘的彻辰和激动万分的法蒂玛,她一时有些犹豫。 “以上帝的名义,你说的都是真的?”奥丽娜·比尔勒维奇问道。 法蒂玛点了点头。 这时彻辰说话了。 “奥丽娜姐姐,安祖大哥。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也不想为自己辩护什么。虽然我的确受到了叔叔的蒙蔽,让他带着佣兵团的所有人站在了吕保玛茨基那一边,可我作为佣兵团的团长,这是我的失察。你们怨恨我是对的,我接受。” 说完,彻辰在安杰伊一声声醉酒的“叛徒”声中扬起了头,两行泪水落下。 奥丽娜叹了口气。她搬过一张椅子示意彻辰坐下。 “抱歉,我和安祖或许真的误会了你。可请你谅解,毕竟在马特维的战场上竖起的是你们阿勒瓦尔家族的旗帜;挡住我们骑兵冲锋的也是你们的长枪兵。安祖他现在这糟糕的样子也全都是因为在马特维的战败。他懊悔于没有帮助国王铲除吕保玛茨基这个国贼,使得国家沉沦。” 听了奥丽娜的话,彻辰沉默不语,可他那在大腿上攥紧的拳头显露出他正强烈忍住自己的情绪。 法蒂玛看着彻辰的样子,眼神中流露出不安和担心。 半晌,彻辰对奥丽娜说道:“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奥丽娜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用。”奥丽娜爱怜地看了眼醉睡过去的安杰伊,说道:“你别看安祖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他很坚强,等过一阵子,他就会回复精神。国王陛下的改革虽然失败了,王后也去世了,可是我们还活着……” 奥丽娜的话说到这里,她被彻辰的一声惊呼打断了。 “王后去世了!”彻辰再次震惊了。 他没想到路德维卡王后竟然在这个时候去世了。 奥丽娜见彻辰还不知道,于是她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彻辰:“因为战败,国王的威望跌落谷底,捎带着中央政府也颜面扫地。心力交瘁的女王陛下病恨交加,在半个月前就去世了。国王陛下或许自感自己越来越难以在波兰立足,王后的去世更是让他心如死灰。于是陛下他决定主动退位,并且离开波兰前往法国,在修道院服侍上帝了此残生。” 奥丽娜说着,眼神中露出坚定无比的光芒。她接下去刚才未说完的话:“可只要我们还活着,那么我们将来就会把国王和王后未尽的事业进行下去。” 接着,奥丽娜又对彻辰说道:“而到了那是,我希望彻辰您能和我们是同路人。” “我会的,”彻辰坚定地说道,“我会的。” 彻辰攥紧了双拳,他说的话斩钉截铁。因为他想起了吕保玛茨基的残暴,想起了在马特维被屠杀的四千人。 离开了维尔纳,彻辰一行继续向华沙出发。 在明斯克他没准备多加耽搁,他的马车驶进城门便准备直接从另一侧的城门离开继续赶路。 可在明斯克城内的市场,彻辰见到一支庞大而华丽的队伍。 一路行来,彻辰虽然见过不少的贵族行列,可这支队伍的华丽程度却是他迄今沿途从未遇到过的:侍从们的服装色彩斑斓,鲜艳夺目;半个团队的外国雇佣步兵身穿着亮银色的半胸甲,他们头上戴着软毡帽,帽子上插着五颜六色的翎羽,他们护卫着满是镀金的轿式马车,马车后面是载有用来点缀沿途落脚酒肆的锦缎、挂毯的货运马车,载有食柜和储备粮食的大车。 彻辰的马车从这支队伍的左侧经过,传入耳内的都是德意志的语言。突然的,马车停了下来。 彻辰从马车里不悦地探出了头,只见一个穿波兰传统服装却头戴宽檐帽的人挡在了马车前。 “谢苗,发生了什么事?”彻辰问道。 正在马车前面和那人交涉的谢苗打马回来,他对彻辰愤愤不平地说道:“团长,这人要我们等他们的车队走了以后再前进。” 听到如此霸道的话,彻辰面露愠色。他一把推开了马车的门,边把一只脚伸出马车,边开口问道:“你们是谁家的?”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大,以至于那位拦在马车前的侍从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侍从趾高气昂地回答,道:“如果不是我们的主人立陶宛御马监王公,谁家能有如此的赫赫威势?” “谁?”彻辰难以置信地再次问了一遍。 “你是耳聋了吗?我们是博古斯瓦夫·拉齐维乌亲王的侍从,这支队伍就是他的。我们正要去华沙。” 彻辰脸色巨变,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彻辰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博古斯拉夫。 “走!”他冲那侍从说道,“让你的主子来见我。” 那侍从被彻辰的口气吓了一跳。 从来都是别人趋炎附势地拜见自己的主人,可没见过谁敢说“让你的主子来见我。” 就在这时,正下车准备入店休息的身穿德意志服装的博古斯拉夫亲王恰好看到了半个身子探出车外的彻辰。他,这位波瑞战争结束后在他的舅父,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麾下充当将领,出任普鲁士公国总督的波兰人朝彻辰走了过来。 “哎呀呀,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共和国的英雄阿勒瓦尔·彻辰。” 博古斯拉夫亲王那一声“英雄”听在彻辰耳里格外的刺耳。 “我也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阁下。亲王这也是要去华沙吗?”彻辰明知故问道。 博古斯拉夫捻了捻上唇的胡须,他傲然说道:“是的,扬·卡齐米日国王要退位了。不过他到目前为止都还是我的国王,我也是他的臣子,做臣子的要去送马上要退位的国王陛下最后一程。” 听着博古斯拉夫这略显温情的话,彻辰误以为博古斯拉夫是感念扬·卡奇米日国王曾经宽恕他的恩情,他正待说几句感同身受的话,可这时博古斯拉夫的话音一转,他说道:“而且呢,扬·卡齐米日退位后,共和国的王位就出现了空缺,按照法律,这之后共和国将选举出新的国王来。我作为显赫的拉齐维乌家族的家主,当然有资格也有能力成为波兰的国王。这时候我真该感谢我们拉齐维乌家族没有生活在西班牙,在法国,抑或生活在瑞典,因为在那些国家里,子袭父位,君权神授,除非是发生什么内战,除非是哪个王族灭绝,或者出现什么非常事件,在一般情况下,国王的位置会一直传下去。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只能效命国王,以荣膺达官显爵为满足;但在这个国家,国王没有奉天承运、神授君权作后盾,而是由贵族们拥戴,在这里一切都靠选举,而既然瓦萨家族的人可以,拉齐维乌家族的人为什么不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博古斯拉夫那模样、那态度,好像他已经是国王了一般。 接着,博古斯拉夫亲近地用手臂挽过了彻辰的后背。 “彻辰,我们之间虽然有些矛盾,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早就成了过眼云烟。你曾经伤害过我,我也曾经帮助过你。而这一次,我希望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说到这,博古斯拉夫更加凑近了彻辰。 “我的舅父为了让我参加选举给了我100万的塔勒,我自己又准备了100万。如果你支持我,我就给你其中的十分之一。怎么样?这笔生意划算吧。” 彻辰厌恶地拿开了博古斯拉夫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对自己仁慈点吧,亲王阁下。你让我感到恶心。”彻辰说道。 说完,他回到了马车,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第八百八十五章 退位 彻辰他们急急赶路,总算在扬·卡齐米日国王退位仪式的前一天赶到了华沙。 等到了华沙,这时为见证扬·卡齐米日国王退位而来的贵族和看热闹的闲人已来了很多,以致无论是在华沙城内还是在城外,到处都找不到旅店;而到任何人家里借宿也是困难,因为各家的每一个房间往往都已挤下了三四个人。彻辰在华沙当然有着自己的房子,可他却不愿意去住,或者说是不敢——他怕在那里见到娜塔莉,见到自己的妻子——不知怎的,他一想到要见到娜塔莉,他就越心虚。在斯德哥尔摩所说的回去面对的豪言壮语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于是他和法蒂玛就在马车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彻辰起了个大早。他准备早些赶到赶到了议会的议院,以免去晚了没有位置。 可彻辰还是失算了。当他到达议院的时候,不仅是里面,就连议事厅的外面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 显然,所有人都做着和他一样的打算。 好不容易的挤到里面,彻辰对一名持戟的卫兵说道:“请让我进去,我是阿勒瓦尔·彻辰伯爵。” 这卫兵显然是耳朵不好又或者由于四周围的喧闹而没有听清楚彻辰的姓氏,他轻蔑地对彻辰道:“到一边去。今天别说是伯爵了,就连公爵在外面不得其入的都大有人在。” “我是阿勒瓦尔·彻辰。”彻辰再次一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只听几声锣鼓声,一只庞大的队伍分开人海来到了议院议员的门前。 彻辰回头望去,只见吕保玛茨基元帅身穿着一身素服,在一众大贵族的簇拥下正朝大门口走来。 在簇拥着吕保玛茨基的人群中,彻辰看到了自己的叔叔皮德罗的身影。 今天的皮德罗叔叔和往日真是大不一样。他穿的是金线缝制的衣服、戴着的是镶有珍珠、宝石的帽子;踢马刺是金的、马刀都刀鞘是金的、就连眼睛都似乎变成了金色。 吕保玛茨基看到了彻辰,他走上前在彻辰面前站定。 元帅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喜色。他只对彻辰说道: “我是罪人。” 说完,吕保玛茨基朝议事厅内走去。 彻辰不明白吕保玛茨基这话的含义,他难道是在为自己反对国王而后悔?又或者只是在惺惺作态博取自己的同情? 正当彻辰在猜测的时候,珠光宝气的皮德罗走到了彻辰的身边。 “我亲爱的侄子,别怪我。叔叔都是为了你。”皮德罗惴惴不安地为自己的行为辩护道。 哪怕有万千的责骂想说出口,可看到叔叔这样子,彻辰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不,叔叔。我不怪你,因为我们都是罪人。”彻辰道。 听到彻辰这么说,皮德罗更加的不安了。他手足无措,双手一会擦裤边一会搓在一起。 “你怎么会有罪?哪怕有罪也该是我的。如果真下了地狱,受惩罚都也该是我。” 由于皮德罗身宽体胖,他站在议院的大门口挡住了好大的一块进路。于是后面有不知道前面站着的是何等人物的大喊道:“前面的,要说话到一边去,好狗不挡道!” 皮德罗在彻辰面前心绪烦躁,他正有火没出发,见有人敢找自己的麻烦,他一把扯下了腰上挂着的马刀投掷了过去。 “再喊,再喊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喊完这一句,皮德罗感觉心情好了很多。他正待继续和彻辰解释,却见自己的面前早空空如也。 彻辰早已挤进了议院内。 议院内五层的环形座椅只有最外面都一层还有些许的位置。彻辰提步走上楼梯,他抬起头望去,意外地瞟见了坐在第五层走廊边的娜塔莉那张忧伤的面孔。 该他手足无措了。 娜塔莉也看到了彻辰,而且一眼就认出了他。她突然向后一缩,仿佛给吓坏了似的。娜塔莉的脸先是泛起了激动的红霞,后又显出死一样的苍白。 显然,她竭尽自己最大的意志力克制住了内心的情绪。 彻辰在娜塔莉身旁隔着一个位置的地方坐下。 好像约好了似的,彻辰和她都低下头,把脸埋在手心里,就这么默默无言地并排跪着。 但两颗心的怦怦跳动,彼此都听得一清二楚。终于彻辰头一个开了口:“赞美耶稣基督!” “永远赞美!”娜塔莉悄声回答。 然后,他俩彼此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咚!” 这时,一声沉闷的钟声响起。 扬·卡齐米日国王的退位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虽然是退位,可今天的扬·卡齐米日国王却是盛装而来,仿佛他是要登基一般。 他走上议会议事厅的讲台。将亲自书写的演讲稿轻轻放在木台上,然后平静的环视四周。 一些协助吕保玛茨基反叛的顽固的反对派成员见他如此做派,都朝他投来轻蔑的目光。而位高权重的大贵族也对他不屑一顾——自从战败,扬·卡齐米日本人的威望跌落谷底,他也成为了波兰历史上最没有权力的国王之一。 这时,只有少量曾与他并肩作战的人对他表示了应有的敬意和尊重。 扬·索别斯基站了起来,朝国王行了一个军礼,而娜塔莉同样朝国王一如既往地投去热忱的目光。 “上帝见证,我,先王瓦迪斯瓦夫四世之弟,民选之国王,波兰和立陶宛的合法君主扬·卡齐米日,经过深思熟虑,决意退位......” 说到这,不管扬·卡齐米日国王想要装的如何的坚强,他还是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十九年前加冕典礼的那天:隆重的掌声掩盖了父兄去世的忧伤,让他心潮澎湃。 那时他虽然已进入不惑之年,但在法国巴士底监狱的牢狱生涯没有消磨他的意志、身上披着的红色法衣也未泯灭丈夫豪情。登基之初,自己也暗自发誓要弥平叛乱,完成改革大业。 可自己却没想到,自己前面的路会如此的难走: 临危登基,自己就必须面对波涛汹涌的哥萨克起义;别列斯捷奇科战役,哥萨克被打的元气大伤,可结果沙皇俄国和瑞典相继入侵,共和国濒临灭亡。自己怯懦过、逃跑过,可在王后地鼓励下,在一众忠臣义士的不懈努力下,共和国终于击退了强敌;而后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和备受阻挠的改革计划,自己也在妻子的帮助下,在朝中半数支持自己的贵族的声援下,眼看新法颁布,大业成功,可谁曾想吕保玛茨基的叛乱将一切打回了原形。 然后就到了今天。 台下响起一片议论之声,但只是议论,因为大多数人对此其实早有准备。 随后,扬·卡齐米日国王双手扶住木台,进行了演讲。 “尊敬的波兰绅士们,你们是共和国的一份子,你们不会忍受你们的国王和同胞遭到可怕的方式对待。十几年来,我们并肩作战,经历了失败,遭受了挫折。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作为一国之君,我厌倦了这一切。我打算去巴黎寻找宗教慰藉和健康和睦的社会,临行前,我认为古往今来,全能的上帝对待世界方式的所有记载表明,宗教自由,平等和睦的理想社会根本不存在。相信我,波兰英勇的骑士们,只有天国才没有优劣之分。 如果共和国继续保持当下君主和政府权力形同虚设,近乎无政府主义的状态,那么邪恶很快就会降临。先生们,这一天终将到来!现在离我们已经不远。那时,辉煌的国家将四分五裂,成为普鲁士公国、沙皇俄国、克里米亚汗国等贪婪邻国的囊中之物。于是,波兰化为乌有,从此不复存在。 尊敬的各位绅士们,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对此深信不疑。此时此刻,我有幸最后一次作为国王站在这里,向衮衮诸公和我挚爱的祖国道别,请允许我向诸位最后说一声早安。” 扬·卡齐米日的演讲结束了。全场久久的静寂无声。 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紧接着,所以人不管是真心还是虚情,都鼓起掌来对这位君主表达最后尊重。 扬·卡齐米日露出意外的表情,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一次整齐的鼓掌了,以往每次自己发言完毕,总有各种人以各种理由表示异议和反对。 扬·卡齐米日努力让自己以最符合王者威严的目光扫视下方人群。然而熟悉的面孔少之又少,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了。 他攥紧了桌角,几乎要把它掰断。 扬·卡齐米日扫视到左前方,他朝坐那个最醒目位置的叛乱者投去威严的一瞟。 吕保玛茨基! 似乎是感受到了扬·卡齐米日的目光,吕保玛茨基站了起来。 全场的掌声停止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这位“共和国的再造者”。 一些随同吕保玛茨基造反的贵族幸灾乐祸地看了看国王又看了看吕保玛茨基,他们以为元帅是要给退位的扬·卡齐米日难堪。 吕保玛茨基走出了位置,走到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面前。 全场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吕保玛茨基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双膝跪倒在地,跪在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面前。 所有人都呆住了,连扬·卡齐米日国王都不例外。 “陛下,” 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吕保玛茨基朗声说道:“我为了共和国而不得已举兵反对了你,虽然我直到现在都认为我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朝自己的国王刀剑相向,这毕竟是天理难容的。所以我自请免去所有的职务,并接受流放海外的惩罚,请陛下恩准。” 全场轰动了。如果说吕保玛茨基刚才那惊天一跪已经够让人震惊,那么现在他自请处罚并愿意流放海外的举动,更是石破天惊。一些年老的贵族,甚至当即的晕了过去。 那些吕保玛茨基的党羽和支持者同样目瞪口呆,因为事前他们完全没有从吕保玛茨基那里听到一丝的口风。 甚至就在几天前,元帅还和他们觥筹交错。一些人甚至谄媚着讨好吕保玛茨基,说等到扬·卡奇米日退位后,他们就拥戴吕保玛茨基做共和国的国王。可现在,这位他们的恩主和保护者、他们一切利益和权力的源泉,却要放弃一切了。 半晌,终于有人反映了过来。一些人到此时还认为吕保玛茨基是在逢场作戏,是在博取声名。他们声嘶力竭地扑到吕保玛茨基的面前,拉住他的衣袖、扯住他的靴子,试图和他们的主子一起演好这场戏。 可他们想错了。吕保玛茨基并不是在演戏,他是真正的自请处罚。 吕保玛茨基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他忠君爱国,可他忠的是维护共和国体制的君主,爱的是那个拥有“黄金自由”的共和国。 从某种意义上说,吕保玛茨基可谓是一个旧时代的“好人”,可就是这样的“好人”,亲手扼杀了一个光明的新时代。 “恩准。”扬·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接着,扬·卡齐米日试图再说些什么,但他顿了顿,片刻的沉默后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多谢陛下。”吕保玛茨基平静地说道。 国王摘下了王冠。 从这一刻,扬·卡齐米日不再是国王。 吕保玛茨基献出了权杖,他披上了粗麻做的衣服。 从今以后,他便是罪人的身份。 共和国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两位重要的人物。 而扬·卡齐米日的退位,也标志着王位空窗期的开始。 从这一刻开始,共和国没有国王,一切都由空窗期的贵族委员会把持权力,直到共和国选出新的国王。 仪式结束后,娜塔莉和扬·索别斯基走向了扬·卡齐米日。他们要送这位志大才疏、命运坎坷的国王最后一程;而彻辰则走向了吕保玛茨基,他也要送一送这位元帅。 在维尔纳的时候,彻辰听说了吕保玛茨基杀害战俘的暴行,他是愤怒的;可现在,见吕保玛茨基不恋权位,毅然自我流放,彻辰又转变了,又认为吕保玛茨基是真正的伟人。 在明白了吕保玛茨基不是在演戏,而是动了真格后、在他取下代表共和国元帅的权杖后,大部分吕保玛茨基的支持者和食客都作鸟兽散,去讨好贵族委员会的各位元老委员,在吕保玛茨基的身边,只剩下几位忠心的仆从和真正赤胆忠心的朋友。 见着彻辰来送自己,吕保玛茨基露出一个微笑。 “没想到你会来送我。” “我本是来送一送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彻辰说道:“元帅,我听说你在战场上屠杀了数千人。这是为什么?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彻辰想知道,因为他的内心直到现在都难以把刚才那个放弃一切退位的吕保玛茨基和那个残忍的吕保玛茨基重叠起来。 听到彻辰问出在政治家眼中如此幼稚的问题,吕保玛茨基笑了起来。 “彻辰,回到里加去吧。在克里斯蒂娜摄政女王的手下,你能做的很好。但听我一句,不要去玩弄政治,不要过多的参与政治,因为那种权力的游戏,并不适合你。” 说完,吕保玛茨基拍了拍彻辰的肩膀,然后和他擦肩而过。 第八百八十六章 候选人 在另外一边,娜塔莉和扬·索别斯基也在和前国王扬·卡齐米日做着最后的道别。特别是扬·索别斯基,他急切的想从前国王这里得到有利于自己的只言片语。 扬·索别斯基有着自己的野心。在娶了扬·扎莫伊斯的那位遗孀后,扬·索别斯基不仅继承了大笔的遗产,而且靠着妻子的关系,和法国国王露易十四也搭上了线。 在王位空窗期间,他自觉自己也已有了实力角逐国王的位置。扬·卡齐米日国王虽然战败,并且改革派也因为吕保玛茨基的屠杀而实力大损,但是,扬·卡奇米日在全国各地,特别是在农民中,是不乏同情者的。特别是那些因为波瑞战争而被擢升为小贵族的农民,他们更是对扬·卡齐米日感恩戴德。这时候,如果扬·卡齐米日说一句:“扬·索别斯基适合做下一任的波兰国王”,那么自己的声望肯定倍增。 可扬·索别斯基失望了。扬卡奇米日并没有说出“你办事,我放心”一类的话,也没有给他什么小纸条,扬·卡齐米日心中有着自己的人选。那就是法国着名将领、伟大的“大孔代”的儿子当甘公爵。 原本,扬·卡奇米日是希望在自己退位后拥戴孔代亲王成为波兰国王的。因为这位孔代亲王可谓是那个时代的传奇,被尊称为“大孔代”。 “大孔代”是第三代孔代亲王亨利二世·德·波旁之子,母为夏洛特·玛格丽特·德·蒙莫朗西,生于巴黎。1640年至1641年,年仅20岁的大孔代”参加了法国北部的战役,在战斗中表现勇敢。在“大孔代”的年轻时代,首相黎塞留主宰着整个法国。大孔代”的父亲,第三代孔代亲王极力讨好这位有着无限权力的红衣主教;路易因此被迫放弃自己深爱的女子米耶·玛泰·迪·维日昂,而与黎塞留的侄女克莱拉·克莱芒丝结婚。但与克莱拉·克莱芒丝的结合,也让“大孔代”日后的仕途一帆风顺,开启了传奇的人生。 1643年,在三十年战争后期,“大孔代”受命指挥法军在法国北部与西班牙军队作战。1643年5月19日,“大孔代”在罗克卢瓦战役中获胜。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因为“大孔代”面对的是长期称霸欧洲的西班牙陆军,而且他的对手都是有经验的将领,而他只是个23岁的青年指挥官。此役终结了西班牙在历史上的陆上优势,标志着法国地面霸权的到来。在一系列胜利之后,“大孔代”返回巴黎,直到1644年被派往德国支援在那里作战的法军统帅蒂雷纳。这次他被授予整个军队的指挥权。1645年夏季的战役异常激烈,蒂雷纳被神圣罗马帝国军队的统帅默西伯爵击败。但是在北林根的辉煌胜利中,默西被“大孔代”打败,本人阵亡。1646年,“大孔代”跟随奥尔良公爵加斯东在佛兰德作战。在加斯东返回巴黎后,“大孔代”单独指挥战斗,攻克了敦克尔克。 1646年“大孔代”的父亲亨利二世·德·波旁去世,“大孔代”继承了亲王称号。他的政治生涯开始与法国历史上着名的投石党运动紧密联系在一起。“大孔代”的赫赫军功使他成为法国贵族的首领,这些贵族对黎塞留的继承人、年幼的国王路易十四的首相马萨林削弱贵族权力、扩大王室实权的政策十分不满。在马萨林执政时期,孔代又参加了在低地国家的一些战役。 1648年8月,路易十四之母安妮王太后下令逮捕高等法院的领袖皮埃尔·布鲁塞尔等3人。此举引起民众极度愤怒,8月26日,巴黎发生市民起义,王室与马萨林被迫出逃。9月,安妮王太后紧急召回“大孔代”,希望获取他对王室和马萨林政府的支持。“大孔代”十分勉强地同意了这个要求,并在犹豫再三后领导了围攻巴黎的军队,并以八百人打败了十万人的市民军队。 收复巴黎之后不久,“大孔代”的高傲和野心使他非常不受安妮王太后欢迎。在安妮王太后的授意之下,1650年1月18日巴黎政府逮捕了“大孔代”及他的主要追随者孔蒂亲王和隆格维尔公爵。“大孔代”的其他支持者,包括蒂雷纳等人成功出逃。出逃的贵族领袖们积极策划营救亲王等人,他们实际已经开始造反。 在“大孔代”的妹妹与法国的敌人西班牙谈判和“大孔代”的妻子、年幼的孔代王妃占领了波尔多的压力下,1651年1月,安妮王太后被迫释放了被关押在勒阿弗尔的“大孔代”等三人。“大孔代”获释后即与西班牙结盟向宫廷和马萨林挑战。1652年7月2日在巴黎圣安托万区,“大孔代”与蒂雷纳(此时已站到王室一边)这两位当时最伟大的将领展开决战。“大孔代”被蒂雷纳所压制,几乎陷入绝境;关键时刻,他的同党、奥尔良公爵的女儿说服巴士底狱的大炮倒戈向蒂雷纳开火,孔代才得以重新发动攻势。 1652年9月,势单力孤的“大孔代”逃亡西班牙。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授权“大孔代”指挥西班牙军队与法国作战,并把卢森堡赐封给他。他取得了很多胜利,但不久就被蒂雷纳阻止。1658年6月14日在敦克尔克附近,“大孔代”被蒂雷纳彻底击溃,后者得到了英国护国主克伦威尔的民军的有力支援。西班牙则被说服与法国议和。在1659年比利牛斯和约中,“大孔代”获得了已经亲政的路易十四的宽恕,于是他又开始为法国效力了。 在1667年~1668年的遗产争夺战争中,“大孔代”表现同样耀眼,他与蒂雷纳的再度组合令人望而生畏。 扬·卡齐米日正是看重“大孔代”的军事才能和法国背景。在退位前,扬·卡齐米日的密使就与孔代亲王有过接触,但是“太阳王”路易十四猜忌“大孔代”获得权力,最终把这个建议否决了。 无奈之下,扬·卡奇米日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推举孔代亲王的长子参选波兰国王。 “我离开后会以最快的速度先去巴黎,邀请当甘公爵前来波兰。而你们则在华沙为公爵造势,尽量让更多的贵族认可和喜欢公爵。”扬·卡奇米日对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耳提面命道。 “是,陛下。”娜塔莉应道。 “好的,我会的。”扬·索别斯基也应道。 不过和娜塔莉相比,扬·索别斯基的声音明显敷衍了许多。 而在他的内心,正在考虑着是否应通过自己妻子的关系,让法王路易十四截住当甘公爵,以便让自己更有机会上位。 “索别斯基,”或许是注意到了扬·索别斯基的异样,扬·卡奇米日与其多所了几句。 虽然年轻的扬·索别斯基比扬·卡奇米日高出不止一个头,可当扬·卡奇米日看向自己的时候,扬·索别斯基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扬卡奇米日才是巨人,而自己则是个侏儒。 “我最亲爱的扬·索别斯基,你或许会腹诽我为什么会选择当甘公爵,也可能会质疑我的决定。”扬·卡奇米日看着自己这位曾经的将军说道。 “不,陛下,我没有。” 扬·索别斯基试图辩解,可扬·卡奇米日止住了他的话头。 “你听我说完。”扬卡奇米日道,“我选择当甘公爵并不是因为我的妻子是法国人,而是有着深刻的考虑。因为我预感到,在共和国的南部边疆,在那个由异教徒统治的国度,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经过这么多年的改革,奥斯曼土耳其的实力已经有了提升,过去被我们的马刀所造成额伤口也已经愈合,这头饿狼随时都可能报复共和国。而众所周知,王位空窗期也是共和国最为虚弱的时候,党派林立、纷争不断。当年的共和国无法在第一时间扑灭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暴乱,不就是因为家兄瓦底斯瓦夫四世的突然去世。可如果当甘公爵竞选波兰国王,那么那位伊斯坦布尔的苏丹顾念着公爵的法国人身份,以及那众所周知的可耻同盟,他必然不会轻易的进犯波兰,而会把进攻的矛头放到哈布斯堡又或者沙皇俄国去,而无论是进攻两者中的任何一个,对共和国来说都是好消息。” 听到扬·卡奇米日剖析的利弊,扬·索别斯基羞愧的无地自容。 这位退位的国王尚且在为这个国家考虑,而自己这个自诩的爱国者却动着争权夺利的念头。 “陛下,您让我真是羞愧万分。我懂了,我什么都懂了。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力支持当甘公爵当上共和国的国王。”扬·索别斯基向扬·卡奇米日保证道。 扬·卡奇米日欣慰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他说道。 最后,扬·卡齐米日摘下一枚戒指递给娜塔莉。他对娜塔莉说道:“孩子,你对我的忠诚我铭记在心,可在尽忠的同时不要忘了自己的幸福。彻辰是个好孩子,是我慢待了他。你不要怪他,这都是上帝的旨意。” 说完,扬·卡齐米日上了马。他在两名随从的陪伴下朝华沙城外而去。 在城外的郊区,扬·卡齐米日突然勒住缰绳。 原来,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位老妪。老妪一只手里提着一个水桶,另一只手牵着两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孩子。 在接近扬·卡齐米日的时候,老妪虽不认识他,但却能看出马上立着的是一位贵族,她赶忙微微弯腰行礼。 “早安,大人。” “不必多礼。”扬·卡齐米日亲切的说。 现在的他,可谓无官一身轻,连说话都可以轻松自在了。 接着,扬·卡齐米日问道:“老人家,这两个都是你的孙子吗?” 听扬·卡齐米日提到两个孩子,老妪露出慈祥的微笑。她摸着一个孩子的头回答“是的”。 不知为何来了兴致的扬·卡齐米日又问起老妪的一些情况。 他得知,老人家原先也是华沙城里一户殷实家庭的女主人。 波瑞战争爆发,她的丈夫和大儿子都被征召入兰军入伍作战,后来没了音讯,估计是全部战死了。随后瑞典人攻陷了华沙,她的小儿子执意参加游击队,但被瑞典人抓住,接着被剁掉双手投入了井中。 失去了家中的所有壮劳力,老妇人只好靠变卖家产为生。到最后,家产变卖殆尽。她不得不亲自干活,终于换来了一口饭吃,才活到了现在。 扬·卡齐米日听完不禁双眼润湿。他同情地叹口气说道:“这都是国王太无能了。” 老妪微微一愣,她连忙说:“您不要这么说陛下,他这些年来都在为这个国家奔波,四处带兵打仗抵抗侵略。国家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上帝在惩罚我们,就像......圣经说的大洪水一样,是我们的灾难。或许国王陛下已经尽力了,尽力了。” 仿佛这是对扬·卡齐米日最大的褒扬,他红光满面。扬·卡齐米日下了马,走到老妇人面前并蹲下身子抚摸两个孩子的脸。 他这时才发现,两个孩子并未面有菜色,反而白白胖胖的。 而他们,和脸上沟壑纵横、瘦弱不堪的老妇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扬·卡齐米日情知,这是老妇人把大多数食物给了孙子们的缘故,他感慨道:“这些年辛苦您了。” 老妪微笑道:“不辛苦,大人。一点都不辛苦。您知道吗,当时好多人都说他俩活不成,让我卖掉,我不肯。因为我相信只要自己少吃两口,给孩子留点粮食,这不就挺能过来了吗?” 扬·卡齐米日又看了会两个孩子。他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王冠白鹰纹章的锦缎,送给了两个孩子。 老妇人看到这块锦缎,她不禁“啊”了一声。 接着,老妇人扔下水桶拉着两个孩子跪倒在地。 老妇人毕竟曾经富裕过,且并非没有见识的。她认出了属于波兰国王的王冠白鹰纹章。 “陛下,赎罪。”老妇人诚惶诚恐道。 “快起来,不必多礼。我已经退位不是国王了。”扬·卡齐米日说道。 可老妇人怎么都不肯起来。最后,还是扬·卡齐米日再次跳下马才把她和孩子扶起来。 老妇人虽然站了起来,可两眼还是泪汪汪的。因为对她来说,共和国没有国王就像天塌了一般。 “陛下,您退位了,你的子民们怎么办啊!” “不要紧,马上就会有更强力的国王来统治这个国家了。”扬·卡齐米日宽慰道。 说这话的时候,扬·卡齐米日想的的远在法国的当甘公爵。 可老妇人却抬起了头问道:“那……那新国王会是波兰人吗?” 第八百八十七章 亲王落选 彻辰和娜塔莉只在扬·卡奇米日的退位仪式上见了一面。这之后,虽然有扬·卡奇米日临走时的开解,但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就如同陌生人一般再无见面。 时间很快到了1667年,在扬·卡奇米日国王退位后,经过漫长的准备工作,新一任的波兰国王的选举日期被确定了下来。 而候选人,也逐渐开明朗。 这其中,一共有五位候选人最受到大众的瞩目,并最有可能成为波兰的新国王。 这第一位,便是扬·卡齐米日在退位后向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推举的法国着名将领、“大孔代”的儿子当甘公爵。他得到了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以及波兰国内的索别斯基家族、基什卡家族的支持,而这一派的支持者也被称为当甘派。 第二位是?德国诺伊堡公爵菲利普·威廉,他身后的支持者是哈布斯堡家族,一些亲哈布斯堡的波兰贵族是他的铁杆拥趸,这些人也被称为诺伊堡派。 第三位是来自?法国的洛林公爵查理四世,其支持者被称为洛林派。 而第四位,则是那位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米哈乌王子。王子今年已经27岁,虽然家道中落,并且荒唐事不断,但是亡父的?赫赫威名以及他那长袖善舞的母亲还是将其送上了波兰国王的选举台。并且,不少倾向于选举一位波兰人做国王的老派贵族,对这位血统高贵的王子也抱有期待。他这一派被称为米哈乌派。 最后,便是那位鲜衣怒马在明斯克与彻辰相遇的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亲王了。 博古斯拉夫这一派可算是五派人中最弱的一派,因为除了他自己,支持他的便只有他的舅父,普鲁士公国的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了。而因为他在波瑞战争中的卖国表现以及其新教徒的身份,在波兰国内少有数得上号、赫赫有名的支持者。 不过虽然实力最弱,但博古斯拉夫却心比天高,并且志在必得。因为他曾盘算过,一旦当甘派、诺伊堡派和洛林派、还有米哈乌派在角逐波兰王位的较量中相互干扰抑制,那么按照那些贵族们彼此间非此即彼的顽固脾气,他们是绝对不会去选对手家的候选人的,而到了那个时候,胜出者便很容易落到一个未参与竞争的候选人的头上。而一旦出现此等局面,那么这个人就不可能是别的,只能是他,一个天纵英才、雄踞一方、富可敌国、出自豪门鼎族的显贵。 因为有了后发制人的谋划,故而的,博古斯拉夫在选举国王的问题上,一直采取“偷偷的进村,打枪地不要”的策略,在任何人询问关于其对竞选国王是否志在必得时,博古斯拉夫总是谦逊且隐晦的表示:“只要人民希望,他愿意负起责任”。 但与此同时,博古斯拉夫先是在立陶宛拉开了一张大网,网络了一切愿意与拉齐维乌家族休戚与共的贵族建立秘密同盟,再又在华沙拉开了一张大网。 局面一开始也果然如博古斯拉夫所料。虽然当甘公爵、诺伊堡公爵、洛林公爵这三位候选人还在国外,可三派的支持者早就在波兰国内打得不可开交。任何一派的支持者在遇到另一派的支持者时,他们说话的工具绝不是嘴,而是拳头和刀剑。 这种混乱局面也让占选举人绝大多数的中小贵族的倾向发生了改变,一些声浪开始出现——“应该由一位波兰人而不是外国人来当国王。” 对于这种声音,博古斯拉夫是欣喜的。 固然,所谓的波兰人并不指他这一个,还有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米哈乌王子。但博古斯拉夫向来不把米哈乌王子看在眼里的,因为在他睥睨众生的眼中,这位天潢贵胄的米哈乌王子就是个绣花枕头。他虽然现在的声望超过自己,可那靠的全是他父亲往昔的威名。但中小贵族往往是最实际的,对他们来说,一个候选人的声望到最后往往比不上金钱来的有吸引力。不然,当年凭借着米哈乌王子的父亲雅里梅·维希涅维茨基声望,成为波兰国王的就该是卡尔十世了。 钱,他博古斯拉夫亲王不缺,而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很缺。 所以博古斯拉夫亲王认为,当自己的竞争对手只剩下米哈乌王子一人时,胜者非自己莫属。 但是,博古斯拉夫亲王低估了米哈乌王子。或者说低估了米哈乌王子的母亲,那位加丽赛黛王妃。 “应该由一位波兰人而不是外国人来当国王”这句话便是这位王妃传播出去的。而加丽赛黛王妃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不会是想为博古斯拉夫登上波兰国王的宝座添砖加瓦,而是要帮助自己的儿子。 所以的,对于如何使博古斯拉夫无法同自己的儿子竞争,加丽赛黛王妃早就有了相应的对策。 一条让博古斯拉夫在选举国王的道路上就此止步的对策。 原来,在确定参选新国王的候选人的程序中,有一个环节叫做资格审查。顾名思义,资格审查就是审查委员会的委员们把那些不符合选举条件的候选人剔除出去的环节。不过审查委员会虽然有这个权力,却很少动用。因为能够参选波兰国王的,哪一个不是欧洲声名显赫的人物,哪个又不是在共和国中拥有万千的支持者,审查委员会的委员,又有几个愿意冒着结怨于人的危险,去得罪一位大人物。 但是这一次,加丽赛黛王妃就充分利用了这一合法的程序,给予了博古斯拉夫以致命的一击。 一次,当一名被加丽赛黛王妃收买的议员提出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亲王议员资格的合法性的质疑时,还不等博古斯拉夫在委员会中的同伴分辨,立刻从旁听席中间就爆发出一个强有力的声音:“一个叛徒,卖国贼!还是外国官员。” 在这个声音之后,又响起了一些别的声音——这是跟这一声音持相同观点的某些议员发出的。于是,议会分成了两派,一派要求取消博古斯拉夫亲王的选举资格,另一派则要求承认他的资格。 最后决定将问题提交法庭,由法庭进行了调解,并最终承认了博古斯拉夫资格。 博古斯拉夫虽然仍然是王位候选人,但加丽赛黛王妃的目的显然达到了。随着那天消息的传出,博古斯拉夫曾经背叛共和国的这一久远记忆再次在民众的脑海中被唤醒,而他那普鲁士公国总督的身份,也为人所知。 可以说,博古斯拉夫是王位候选人,并将只是王位候选人。 第八百八十八章 彻辰,国王? 博古斯拉夫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是那个最先出局的人,这让原本踌躇满志并志在必得的他痛苦的差点闭过气去。 待缓过气来,博古斯拉夫在奥斯特罗和萨科维奇的搀扶下坐在了躺椅上。 此时,这位拉齐维乌的亲王敞开着上衣,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他的面色惨白,手指在不住地颤抖。 他在绝望,绝望自己受到了暗算却无法报复。 整件事情,博古斯拉夫明知是加丽赛黛王妃搞得鬼,可王妃对付自己的手段却是“合法合规”的。而自己若是想用同等的手段报复加丽赛黛,他却找不到米哈乌王子的漏洞。 是的,米哈乌王子的确无能、好色、怯懦,可这些缺点对于贵族来说并不算什么,甚至对于某些贵族来说这些还是优点,是贵族的特权;而能置其于死地的黑材料却没有。 自己无法像加丽赛黛对付自己一样让米哈乌王子失去成为国王的机会。 一念及此,博古斯拉夫感到胸口再次的疼痛了起来。他用手捂住胸口,对两位管家说道:“我的心好痛。” 萨科维奇和奥斯特罗对视了一眼。两位博古斯拉夫的心腹很清楚,亲王的痛即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奥斯特罗哭丧着脸请求亲王要保重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而萨科维奇则小心翼翼地请示博古斯拉夫道:“我的亲王,只要您允许,我就······” 说着,萨科维奇举起手掌在脖子上作势抹了一下。 那意思简单明了。 “千万不要!” 刚才还痛不欲生的博古斯拉夫从椅子上惊坐了起来。 他和米哈乌王子之间是政治斗争,政治斗争讲究的是斗而不破。在私底下,双方用什么卑劣的手段都是允许的,可用谋杀的手段对付一个贵族却是大忌,这会让所有的人人人自危,到时候连自己的舅父恐怕都容不下自己。 萨科维奇见主子的反应如此之大,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是个馊主意。这时候,为了弥补刚才的差错,他又提出博古斯拉夫亲王可以向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提出决斗,用男人的方式为自己找回颜面。 这一建议理所当然的又被博古斯拉夫所否决了。 连续两个建议都被否决,萨科维奇自己都心急了起来。因为他能够有今天,靠的就是博古斯拉夫的恩宠。可若是自己在亲王面前显露不出价值了,那么他也很清楚,拉齐维乌家族是不养闲人的。到时候自己定会被像一条癞皮狗一样被扫地出门。 “那亲王您去支持当甘公爵或者其他两个候选人,让他们去狗咬狗,让米哈乌王子做不成波兰国王。”萨科维奇情急之下又献出了第三条计策。 这一次,博古斯拉夫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萨科维奇,直看的萨科维奇的心里发毛。 过了好长一会,博古斯拉夫将眼神从萨科维奇那里收了回来。 他在房间里不断地来回走着,走着。 见亲王一时半会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奥斯特罗悄悄地靠近了萨科维奇。 “你这是好主意还是馊主意?” “我怎么知道!”萨科维奇哭丧着脸说道。 他就怕自己又出了个馊主意。 要是这样,自己一天三个馊主意,那是要彻底失去亲王的欢心了。 博古斯拉夫突然叫了起来:“奥斯特罗,萨科维奇。” “是,主人!”两位管家齐齐站好应道。 博古斯拉夫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邪恶的、又称心如意的笑容。 “萨尔维奇,你真不愧是我的智囊。我决定了,我就支持其他人参选。我得不到的,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也别想得到。”博古斯拉夫恶狠狠地说道。 萨科维奇笑逐颜开了。 可马上的,萨科维奇又和博古斯拉夫一起犯了难。 他们应该支持谁? 这是个问题吗? 这对于博古斯拉夫来说就是个大问题。 当甘公爵、或者诺伊堡公爵、又或洛林公爵,博古斯拉夫支持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那人都将获得极大的优势,并极大的可能成为波兰的新国王。但是三人的竞选团队及其支持者是早已成型了的,博古斯拉夫在失去了竞选的希望后加入到任何一方,固然他们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可内心绝对会将其视作失败者向胜利者的讨好。 这让心高气傲的博古斯拉夫又怎能忍受? 可不忍受,博古斯拉夫又怎么去报被加丽赛黛王妃暗算的一箭之仇? 就在此种纠结的情绪中,奥斯特罗叫嚷道:“我们去支持一个新的候选人。” 萨科维奇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奥斯特罗。 一个新的候选人。说得轻巧,可此时,哪里还有人的声望能比得上这三人?隔壁的沙皇俄国倒是想让自己的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沙皇兼任波兰国王,可谁敢让他来做。 萨科维奇认为奥斯特罗这个建议是愚蠢的,可博古斯拉夫亲王却不这么认为。 在奥斯特罗脱口而出后,一个灵感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博古斯拉夫的脑海。 是的,一个新的候选人。 “奥斯特罗,你和萨科维奇真不愧是我的左右手。是的,一个新的候选人。一个能和米哈乌王子竞争的人。我已经想到了。”博古斯拉夫言道。 “亲王,那个人是谁?”萨科维奇急急地问道。 博古斯拉夫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 “阿勒瓦尔·彻辰。”亲王报出了名字来。 阿勒瓦尔·彻辰的名字一出,萨科维奇真是为自家主子的智商高声叫好。 是啊,还有比阿勒瓦尔·彻辰更合适的人选吗? 论起实力,彻辰一人身兼布拉茨拉夫和布列斯特两地总督的职务,他的叔叔现在是元老院的元老,也是共和国少有的实权人物。 论起人脉,亲王的舅父、瑞典王国的摄政女王、克里米亚汗国的可汗都欠着阿勒瓦尔·彻辰的人情,只要彻辰表达参选的意愿,他们必定鼎力支持。 而论起财富,在整个共和国,恐怕资财能和彻辰相比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而论起和米哈乌王子的关系,阿勒瓦尔·彻辰和米哈乌王子的仇怨,可一点都不比亲王来的少。 更妙的是,自家主子曾经被阿勒瓦尔·彻辰俘虏并宽恕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亲王支持彻辰选举,非但不会受到非议,反而能博来报恩的美名。而若果彻辰和米哈乌王子斗的两败俱伤······ 未及萨科维奇想完,博古斯拉夫大声将其的思绪招了回来。 “萨科维奇,拿纸笔来。我要写信。” 第八百八十九章 伤离别 博古斯拉夫很狡猾,他显然知道凭着自己和彻辰的关系,他是决计说服不了彻辰参选波兰国王的。于是,他耍了一个小花招——他不是直接向彻辰去提出要求,而是写信给了他的舅妈——同样受过彻辰恩惠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 在信中,博古斯拉夫谎言自己受到了上帝的启示,决定放弃对波兰王位的追求。并且的,自己决定支持自己的恩人阿勒瓦尔·彻辰参选波兰国王。他恳请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支持自己的这一决定,并求得舅父的帮助。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在收到信后,她虽然早就知道博古斯拉夫因为叛国的前尘旧事而在华沙声名狼藉,也知道自己这位侄子早已丧失了成为波兰国王的可能。可她即便再聪明贤惠,她也无法看出博古斯拉夫这一建议甜美的糖衣内包藏的祸心。 反而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将此当做了自己和儿子小腓特烈多年后报答当年彻辰救命之恩的良机。在收到信后,公主马上的找上了自己的丈夫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候,软磨硬泡地恳求丈夫支持彻辰参选波兰国王。 而选帝候呢?他一方面对自己野心勃勃的侄子放弃参选波兰国王感到忘得惊讶;另一方面,在略做思考后,他却满口答应了妻子的请求。 当然,对于选帝候这样的枭雄来说,答应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并不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爱,更不是出于报恩。选帝候所希望的是,尽力将波兰政坛的水搅浑,让这个共和国的政局动荡、党派纷争,以使其无暇顾及自己的普鲁士公国。 他支持博古斯拉夫参选波兰国王,同样是出于这一目的。 “我亲爱的路易丝·亨利埃特。请你相信,我对彻辰的感激之情和你是没有任何两样的。我一开始没有想到要支持我这个恩主,实在是因为他并没有表现出一分这样的倾向,同时博古斯拉夫又是我的侄子,公国的总督。”选帝候搂着妻子说道。 “我明白,我都明白。不过现在博古斯拉夫既然放弃了选举并支持彻辰参选,那么您也该全力支持于他,就像你支持博古斯拉夫一样。”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躺在丈夫的胸口,对其说道。 “当然,当然。”选帝候忙不迭地答道。 说完,他却故意为难地皱起了眉毛,并长吁短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听在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耳朵里,她从丈夫的胸口抬起头来惊问其故。 选帝候先是摇头不言,在公主的再三追问下,他才说道:“可惜虽然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支持彻辰,可是你知道的,同样的努力我用在博古斯拉夫的身上,他在所有的候选人中仍然是忝陪末座。我叹息的就是这一点,因为我怕我的支持会同样让我的恩公竹篮打水一场空。”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听丈夫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她展颜笑了起来。 “上帝啊,我还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呢。博古斯拉夫不能成事,那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恩公他可不是叛国者,而是数次拯救波兰共和国于危难的恩人,只凭这一点,他就能获得更多人的喜欢。而说到支持,恩公的女儿是瑞典摄政女王的教女,克里斯蒂娜女王对她也是情谊深重的。这次恩公竞选波兰国王,克里斯蒂娜怎么说也该贡献自己的力量吧。也多亏了你提醒我,我这就去写信给克里斯蒂娜。” 说着,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就要从丈夫的怀中脱出,前去写信。 选帝候却把公主抱的更紧了。 “路易丝·亨利埃特,你真是我的贵人。”选帝候深情地说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被丈夫搂的意乱情迷,她都没有意识到,弗雷德里克·威廉说的是“我的贵人”而不是“彻辰的贵人”。 就在历史前进的车轮要把彻辰带往顶端的时候,身在华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卷入到波兰共和国选举旋涡的彻辰,正在做着返回斯德哥尔摩的最后准备。 因为“合法叛乱”而荣升共和国元老的皮德罗当然不希望自己唯一的亲人离开,因为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彻辰。皮德罗恳求彻辰留下,甚至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只要彻辰愿意留下来,哪怕要他披上修士的法袍那也在所不惜。 可是彻辰去意已决,对于皮德罗叔叔的赌咒发誓,他只是摇了摇头。 “亲爱的叔叔,”彻辰握着皮德罗的手意兴阑珊地言道:“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已经厌倦了。您也不要说什么去做修士的傻话,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况且你现在娶了维克多大叔的遗孀,有妻子和两个孩子陪伴,没有我,你也完全可以安享晚年了。” 听到彻辰这么说,皮德罗嚎啕大哭了起来。他连连询问彻辰是否还在怪责自己的擅自行事。 “我谁的不怪。真的,我的叔叔。”彻辰说道。 接着,彻辰抱起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法蒂玛正在马车上等着他。 皮德罗也骑上了马,他说什么也要再送彻辰一程。因为老人觉得,这一别,或许就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在经过卡齐米日宫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彻辰打开窗帘,望向这座他曾经来过无数次的宫殿。 这时,一个倩影出现在了王宫的大道上——那是他那名存实亡的妻子娜塔莉。 彻辰本想放下窗帘马上就走,可他的儿子却叫起了妈妈。 彻辰只好下了马车。 雅努什一把跳下马车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娜塔莉抱住了儿子的头,母子相逢的场景让她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为着当甘公爵的当选而尽心竭力的谋划、争取更多人的支持。忙的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时间去看一眼儿子。 过了小半会,娜塔莉站起了身。 “阁下是要远行?”娜塔莉问彻辰道。 彻辰极力的使自己说话的语气平静。 “是的,我要去瑞典了。在那里,卡尔十一世陛下为我安排了里加总督的职务。”彻辰言道。 娜塔莉先是紧咬嘴唇不说话。好半晌,她才说道:“这也好。” 至于“好”什么,她并没有说。 彻辰本以为二人说话就到此结束了。他本待再过会儿招呼雅努什上车,可娜塔莉突然又问彻辰道:“阁下是否愿意和我宰逛一次这座宫殿。” 彻辰有些犹豫,可他看到儿子希冀的眼神,又看了看车上的法蒂玛,最终还是答应了。 于是,三人走进了王宫。卡齐米日宫仍然是那么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但今日,内部的各种珍藏和奇观早已铺上了一层白布。 它们将等待新主人的到来再掀开面纱。 彻辰和娜塔莉对卡齐米日宫本是极其熟悉的。可这一次,他们每每在那些富丽堂皇的大殿里、在一些巨幅油画前面久久驻足。娜塔莉抱起儿子欣赏先王齐格蒙特和瓦迪斯瓦夫征服东部蛮夷的战役和祝捷的画面,为他讲解着各种典故······他们走上望台,都城那不可思议的壮丽景色尽收眼底。 这时,一位宫廷司阍走了过来。他误以为三人是寻常的参观者。 “三位······”宫廷司阍原想示意三人离开,可当他看到来者是娜塔莉和彻辰时时,宫廷司阍马上知趣的闭了嘴。 倒是娜塔莉理解宫廷司阍的职责,她体谅地说道:“过一会他们就会离开。” 娜塔莉说完突然牵起了彻辰的手,领他走上一条长长的过道。她的脚步很快,而他只是平静地、全神贯注地往前走。由侧面的小窗投射进来的光线不时照亮他们的身影,随后他们又沉没在黑暗之中。 娜塔莉的心跳有点儿加速,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该恨他才是,该视他为陌路人才是。 终于他们来到了教堂右侧的回廊,就在教堂荣誉席的后面,这儿离大祭坛已不远。娜塔莉拉着儿子跪了下来,彻辰也跪了下来,开始虔心祈祷。 教堂内一派肃穆,空无一人。大祭坛前边燃着两支蜡烛,但中殿的深处则隐蔽在静寂的黑暗里。 透过五彩斑斓的彩绘玻璃窗格,五色缤纷的光线才映照在教堂内,映照在那沉于祈祷,安静,恬淡、美轮美奂的脸色。 娜塔莉呈十字躺倒在地上,她对圣母玛利亚的圣像暗暗祈祷道:“最仁慈的圣母啊,我眼前这个男人,我曾经深爱着的男人,我穷尽了我的一切也无法改变他的男人,请您保佑他无病无灾吧,请您赐福于他和我的孩子,愿他们在那异端的国度能够坚守他们的信仰。” 祈祷完毕,娜塔莉起了身。 “助阁下一路顺利。”娜塔莉说道。 彻辰也站起了身,他看着娜塔莉清瘦的面庞说道:“也祝您一切顺利。” 说完,彻辰抱起了雅努什,他不顾儿子的哭闹朝教堂外面走去。 他走过御道,走进了马车。 皮德罗转过头叹了一口气。他原以为娜塔莉的出现会让彻辰回心转意留下来。可奇迹并没有发生。 车轮碾着石子铺成的道路徐徐启动。彻辰忍着不再向外再看一眼。 可视线里并没有娜塔莉的身影。 法蒂玛将手放在了彻辰的手背上。 “如果你想留就留下来吧。”她说道。 尽管他仍然不喜娜塔莉,可也不愿丈夫如此的失魂落魄。 可彻辰摇了摇头。 不知过了多时,驾驭马车的车夫停住了马。 “伯爵,我们快到华沙城门口了。” 彻辰以为车夫是想要自己再看这座城市一眼,他说道:“不用停,继续前进吧。没什么好看的。” 这时,皮德罗的声音在马车边响起。 “彻辰,不是的。是城门口堵住了。啊!上帝啊!我看到了什么,一个重伤的龙骑兵。他举着的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的家徽。他是小个子骑士的部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了彻辰的心头。 他丢下儿子和女儿在车上,然后和法蒂玛下了马车。 此时,华沙城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不少人在大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彻辰使劲地往里面挤去,他断断续续地听到“战败了”、“全军覆没”、“失陷了”这样的词语。 待好不容易挤到最里面,彻辰眼见着一名身高近两米的巨人连人带马倒在地上。 这巨人身穿着红色的龙骑兵制服,帽子上带着“三道杠”的徽记——这的确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的家徽。 彻辰扑上了前,他抬起这昏迷的巨人的头,然后从法蒂玛手中接过了满满一袋的烧酒。 拧开瓶盖,彻辰把酒灌到了巨人的嘴里。 烈酒起了作用。那巨人猛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你是谁?” “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华沙。我是阿勒瓦尔·彻辰伯爵。” “上帝保佑。”那巨人说道,接着自报家门:“我是亚当·诺沃维耶斯基骑士,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团队长麾下的龙骑兵军官。” 听到是那位闻名遐迩的小个子骑士的部下,四周围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彻辰见此人果真是小个子骑士的部下,他忙问道:“你为什么会跑的连人带马昏死过去,你的长官呢?我说的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团队长。” 亚当·诺沃维耶斯基从头顶抓下了帽子紧紧地攥在手中。他一脸的哀容,那钢铁般的手仿佛要把帽子拧碎一般。 “奥斯曼土耳其人突袭了我们,团队长战死了。所有人中就我一个逃了出来。我来报信,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马。卡缅涅茨危急了,南部边疆危急了,共和国危急了!” 听闻和自己亦师亦友的小个子骑士战死沙场,彻辰感到眼前一黑。他一个踉跄坐到在了地上。 四周围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一些人瘫坐在地,一些人高喊着“上帝”,还有些人四散奔逃,仿佛土耳其人近在眼前。 第八百九十章 党争 波兰共和国的王位空窗期本就是最容易惹来外部势力入侵的时候。可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最先发难的竟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 显然,眼见着扬·卡奇米日和吕保玛茨基这两个共和国支柱的离去,伊斯坦布尔的苏丹认为他将波兰变成“莱赫斯坦”的时机已经到了。 亚当·诺沃维耶斯基被抬进了议会。在王位空窗期,这里就是共和国的权力中心。 扬·索别斯基来了,娜塔莉·基什卡来了,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王子来了,加丽赛黛王妃来了,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亲王来了,委员会的全体委员也来了。 彻辰和皮德罗当然也在议会厅中。 彻辰矢志为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报仇。他想着能带兵奔赴卡缅涅茨的前线,与土耳其异教徒决一死战;而皮德罗,他现在是共和国的元老,也是委员会的委员之一,当然有资格列席。 稍稍恢复了体力和精神的亚当·诺沃维耶斯基骑士开始讲述了发生在遥远的共和国南部边疆的那场飞蛾扑火的般的战斗。 战斗的一方,是来自东方的集权君主。在那里一切都听命于土耳其苏丹的意志,所有国家的民众聚合成了一个人手中的利剑。而当先知的大纛迎风招展,马尾旌挂上了土耳其王宫的大门和总司令部的塔楼,***教的伊玛目宣告圣战开始的时候,半个亚洲和整个北非诸国就全都闻风而动。这一次,奥斯曼土耳其的副宰相、“圣战太阳”卡拉·穆斯塔法亲自出征,在丘库尔–恰伊雷牧场上,那里也集结了人世间许久以来未曾见过的庞大部队。十万土耳其精选的重甲骑兵和正规步兵扎营簇拥“圣驾”:他们中有来自阿尔巴尼亚剽悍、野蛮的军人,他们是专使土耳其弯刀的步兵;有来自皈依***教的塞尔维亚人,他们是最精锐的重骑兵;有来自生活在多瑙河沿岸和巴尔干南北两面各邦乃至希腊山区的居民,他们是最好的山地步兵;还有来自于遍布金字塔的、终日被狂风席卷和磨砺的埃及的马穆鲁克骑兵,他们有着曾经战胜全盛时期的蒙古骑兵的战绩。当这些军团汇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白色斗篷宛如积雪覆盖了丘库尔–恰伊雷牧场,让人误以为那里还是冬天。 而与之相对的,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率领的不足千人的龙骑兵团队。他们中太半的士兵甚至都是志愿兵,其中甚至还有从监狱中释放出来的囚犯;他们缺衣少食,过半的军费都来自于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个人的腰包。 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本可以撤退,退到卡缅涅茨去。可他为了给后方留出备战的时间,为了掩护各个城镇和村落的平民撤退,他义无反顾的率领骑兵扑向了敌人。 激战是悲壮和惨烈的。虽然小个子骑士剑法通神,并被誉为“共和国的第一把刀”。可他毕竟不是神而是人。在杀死了数十名奥斯曼土耳其士兵,并击毙了两名米尔咱,一名帕夏后,小个子骑士英勇地战死了。 扬·索别斯基听着亚当·诺沃维耶斯基的讲述惊怒交加。他本就警告过华沙的衮衮诸公,要警惕来自外部的威胁,可是没有人听他的。甚至有人讥笑他是危言耸听。而现在,奥斯曼土耳其的大军已经包围了共和国南疆最重要的卡缅涅茨要塞,并且共和国最负盛名的骑士也牺牲了。 亚当·诺沃维耶斯基骑士讲述完后,彻辰当即的就要开口,开口要求委员会的委员同意通过征兵和征税的法案,并由他带兵前去抵御异教徒。 彻辰自信自己的请缨是能够得到批准的。因为此时,共和国除了自己,已没有合适的将领。 可加丽赛黛王妃接下来的话,却将议会最该讨论的议题带偏了。 加丽赛黛王妃先是对小个子骑士的身死大声痛哭,在场的众人无不感动。毕竟虽然米哈乌骑士曾经是维希涅维茨基家的家臣,可主母会为一个家臣的死如此伤心,这本就极其的难能可贵。 在哭完后,加丽赛黛王妃提出了要为死去的米哈乌骑士报仇,并且自请由自己的儿子,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担任统帅。 加丽赛黛王妃的意见看似大公无私,连唯一的儿子都放到了前线去。可扬·索别斯基和博古斯拉夫亲王心里却明镜一样,加丽赛黛王妃的心思并不是为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报仇那么简单。她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掌握军权,立下军功,从而为登上王位扫除障碍。 既然猜透了加丽赛黛王妃的真实想法,扬·索别斯基当然不会让王妃称心如意。 扬·索别斯基示意议会厅内的侍者将亚当·诺沃维耶斯基骑士抬下去休息——接下来的话,就不该说诺沃维耶斯基骑士这样的人物该听到的了。 扬·索别斯基提出,米哈乌王子虽然精神可嘉,但是这一次的对手是被称为“圣战太阳”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副宰相卡拉·穆斯塔法,这是位杰出的统帅,不是轻而易举可以对付的。为此,理应请当甘公爵及其父亲“大孔代”日夜兼程赶来华沙,并由其担任王军的统帅。也只有“大孔代”这样的当世名将,才能对付得了卡拉·穆斯塔法。 而此时,明白过来的洛林派的支持者也提出,洛林公爵同样是当世名将,并且公爵本人此时就在维也纳,距离华沙更近,理应请他来当统帅。 三派各执一词,硬生生把抗敌御辱的会议变成了权力的斗争。 彻辰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在此紧要关头,所有人想的不是御敌,而是争权夺利。 这时候他才体会到没有国王的国家是多么的混乱。 他甚至有些怀念起扬·卡齐米日当国王的日子。 扬·卡齐米日国王虽然不是一个好国王,可他毕竟在混乱时期领导了这个国家,并让各个派别团结一致对外。可现在····· 彻辰有心说什么,可他几次张嘴,都没喊出口。 这时候,博古斯拉夫亲王走到彻辰身边,他用手肘碰了碰彻辰的手肘。 “伯爵,你看到了吧。共和国没有了国王,那就是一盘散沙。我见过瓦底斯瓦夫四世去世时的混乱,和今天真是一模一样。” 彻辰侧过头看向博古斯拉夫。 他有些不明白博古斯拉夫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我感到奇怪的是,亲王您却没参与到对统帅权的争夺中。”彻辰答道。 博古斯拉夫朝彻辰眨了眨眼。 “我已经放弃参选波兰国王了。不过伯爵您要是有意,我可以支持您参选。我看得出你和米哈乌骑士感情很深并想替他报仇,怎么样?你来做国王,然后就能统帅数十万的大军进军卡缅涅茨,将那个所谓的圣战太阳斩落马下。” 第八百九十一章 参选 对于博古斯拉夫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彻辰本能的有些警觉。他可不认为自己和博古斯拉夫的关系好到了这个地步。况且的,他也无意于波兰国王的位置。 “亲王,多谢你的好意。但我无意于波兰国王的位置。事实上,我本已准备返回斯德哥尔摩了。是因为米哈乌的事情才使我突然回来的。” 博古斯拉夫装作万分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真是太可惜了。唉,米哈乌死的壮烈,可在他死后,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为他报仇了。”博古斯拉夫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 说完,他还作势欲走到旁边。 但他的话以成功地引起了彻辰的主意。彻辰不顾礼节地拉住了博古斯拉夫的衣袖,眼睛直瞪瞪地等着博古斯拉夫问道:“亲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博古斯拉夫先是摊了摊手。接着,他见彻辰的眼睛似要冒出火来,他赶紧说道:“不过伯爵您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倒愿意以我的经验和阅历,和你分享下我的判断。” “请。”彻辰应承道。 于是的,二人走到了一边。 而在议会厅中,其他四派人还在唇枪舌战,为着统帅的位置争执不下。 彻辰和博古斯拉夫来到一个僻静没有人的房间,博古斯拉夫环顾了四周,然后开口道:“伯爵,想必你也知道,现在除了我已经提前出局外,四位候选人还在角逐着波兰国王的位置。” “我知道。” “但你不知道,这四派人无论谁做了波兰的国王,他们都不会了和奥斯曼土耳其大打出手的。他们会和土耳其苏丹讲和,或许还会割让一片土地给那些异教徒。” 彻辰见博古斯拉夫将其他四派的候选人说的如此不堪,明显有夹带私活之嫌,他站起了身对博古斯拉夫道:“亲王,如果你要对我说的只是这些污蔑他人的言语的话,恐怕我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说完,彻辰作势欲走。 博古斯拉夫赶忙拦住了彻辰。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伯爵。你要证据我当然没有,但我可以给你分析分析。你若是听了认为我是在信口雌黄,你拔腿就可离开。” 彻辰重又坐了下来。 博古斯拉夫如同一位学究般开始为彻辰上起了课。 “我们先来说一说最热门的人选,法国的当甘公爵吧。他的确是一名赫赫有名的将领,并且有一个战神般的父亲。可你该知道,他来自法国,而法国国王与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已经保持了百余年的友谊。假使他当选的话,土耳其和波兰间会在路易十四陛下的调停下展开谈判,最后达成和议。嗯,不得不说这是对这个多灾多难的共和国最理想的结果。但对死去的米哈乌骑士和你,恐怕就不是了。” 说到这,博古斯拉夫顿了顿,观察了下彻辰的神色。 果然的,彻辰放在大腿上的手紧握成拳。 博古斯拉夫继续说道:“那么来自?法国的洛林公爵查理四世呢?你该知道,他的领地洛林时刻被路易十四国王所觊觎着,若是他当选了波兰国王,你会觉得他是会把洛林更放在心上还是把卡缅涅茨放在心上?同理,德国诺伊堡公爵菲利普·威廉也不会对自己的后代都无法继承王位的国家有多上心。至于说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米哈乌王子,嗬!不是说他的母亲用阴谋诡计打败了我我就诋毁于他,他可没有跟父亲一样的胆略!愿上帝怜悯他吧,这个不幸的人看上去更像一名侍从,而不像出自如此高贵血统的王公。要是处在和平的时势也还好说些!可这世道。不过他那样的人或许最适合做波兰的国王了。在其位而不谋其政,安心做贵族们的拉线木偶。” 听了博古斯拉夫的分析,彻辰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他的内心却觉得,博古斯拉夫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博古斯拉夫评价完四人,他最后结语道:“你看他们为着统帅的位置挣的面红耳赤,实际上挣的是报仇吗?不是的,他们争夺的是军权,是成为国王的筹码。嗨,这个国家真是没有一个爱国者了。” 被一个曾经的卖国者评价这个国家没有爱国者,这话怎么听来怎么变扭。 “亲王,”彻辰再次站起了身道:“就算你说的都对。那么你突然要帮助我登上波兰国王的位置又是为了什么?别说什么我曾经宽恕过你对你有恩的话,我不信。” 博古斯拉夫得意的笑了起来。他知道,彻辰动心了。 “实话实说吧,伯爵。你是否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拉齐维乌家族有仇必报,这是我们家族在立陶宛屹立百年的根基。一定要树立让人望而生畏的榜样,否则在这个共和国就没有我们家族的活路了。加丽赛黛王妃用阴谋诡计让我失去了争夺波兰王位的资格,这个仇我必须得报。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支持其他三个候选人所获得的利益绝对比不上支持你。所以我要支持你参选,打败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坐上国王的位置。而我,事成之后,我想你不会吝啬一顶立陶宛总督的帽子吧。” 其实,彻辰早在问博古斯拉夫为何支持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去争取波兰国王的位置。不仅是为了米哈乌,也是为了一口气。彻辰想让娜塔莉看看,既然她这么爱这个国家、爱国王,那么他就成为这个国家,这个国王。所以不论博古斯拉夫编出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会照单全收。但听着博古斯拉夫如此露骨的话,彻辰反倒比听到其他的话更加的安心了。 因为这就是博古斯拉夫,一个利己主义者。 “好!” 彻辰表示,为了替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报仇,为了这个国家,他愿意参选波兰国王。 博古斯拉夫闻言大喜。 他告诉彻辰,自己的舅舅,选帝侯也将会无条件地支持他成为波兰的国王。 就这么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彻辰和博古斯拉夫成为了同盟者。而当他二人联袂再次走进议会厅时,厅内所有还在争吵的人,特别是皮德罗和娜塔莉都注意到二人的异样。 “这二人的笑,怎么仿佛是胜利者一般?” 不止一个这么想。 博古斯拉夫走上了演讲台。他拍了拍手,然后用最洪亮的嗓音宣布道:“各位,请让我宣布一个好消息:我的朋友,共和国的伯爵,布拉茨拉夫和布列斯特的总督,阿勒瓦尔·彻辰将参选波兰国王。”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第看着博古斯拉夫和彻辰。 彻辰不理众人的目光。他走上演讲台——只在走过娜塔莉身边时望了她一眼。 “我要竞选波兰国王。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基督,为了最圣洁的护国女神,为了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骑士。” 第五百九十二章 新方案 彻辰没有想到,当他宣布要竞选波兰国王的时候,最反对和恼怒的并不是和他已形同陌路的娜塔莉,也不是米哈乌王子和他的王妃母亲,而是自己的叔叔皮德罗。 皮德罗在听到侄子要竞选波兰国王的那一刻便感到自己要窒息了。他的脸涨的通红,心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随后的,皮德罗踉跄着倒退靠在了身后的会议桌上。他全身冰凉,两眼一片漆黑。 由于皮德罗站的位置靠后,彻辰并没有发现叔叔的异样。在说出自己要竞选波兰国王的话后,彻辰扫视四周,观察其众人的表情来。 娜塔莉抿着嘴唇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悲哀。 “她一定不希望自己参选波兰国王,和她所支持的人竞争。”彻辰想道。 再看向扬·索别斯基,只见这位波兰将军正双手握拳,一副想冲上来给自己一拳的样子。 “我不贪恋权位,我只是想为米哈乌骑士报仇。”彻辰默默说道。 目光再转向米哈乌王子和他的母亲。 彻辰本想看看自己这位视自己为仇敌的高门寒户在知道自己要竞选波兰国王后是何表情,可加丽赛黛王妃却先一步挡在了自己儿子的面前。 然后,王妃微笑着走向了自己。 “彻辰伯爵年少有为,您如果能成为波兰国王不啻是共和国的一件幸事。虽然我的儿子和伯爵你是竞争者,但若是你能成为我们的国王,我还是由衷的高兴的。”加丽赛黛王妃说道。 虽然彻辰明白这话肯定是言不由衷的,可从王妃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的真诚和像是发自内心。 “米哈乌王子若能成为国王,我也会矢志向他效忠并竭尽全力支持他。” 伸手不打笑脸人,彻辰也言不由衷地回了一句。 有加丽赛黛王妃开了头,在场的其他贵族或真诚或伪善地向彻辰致意,预祝他能当选波兰国王。 “各位,” 突然的,一直沉默不言的扬·索别斯基开了口,“我想会议刚才的议题应该是选谁来当军队的统帅,救援卡缅涅茨,为米哈乌骑士报仇吧。至于阿勒瓦尔·彻辰伯爵想参选波兰国王,他大可以向资格委员会提出资格审查,若是资格委员会审核通过了,他当然可以参选。” 扬·索别斯基的语气生硬,让人一听就能听出他的不快。 “不错,的确如此。”加丽赛黛王妃点点头赞成了扬·索别斯基的说法。 加丽赛黛王妃之所以和扬·索别斯基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是因为她明白,彻辰虽然是自己的儿子成为波兰国王的一大极有利的竞争者,但假使自己儿子成为了王军的统帅并在战争中建立了威望,那么到了那时,彻辰也就不算是个多么大的威胁了。故而她出言赞同了扬·索别斯基的说法。 而此时,洛林派和的支持者也鼓噪了起来,要求将会议的议题拉回到“谁来做王军的统帅”这个问题上。 面对三派空前一致的态度,彻辰政治小白般的一席话就让三派的图谋烟消云散。 他说道:“各位,谁都知道你们现在想让自己的候选人当上王军的统帅,为的就是给他成为波兰国王铺路。我看的明白,你们也心里清楚,这个王军的统帅就是未来的波兰国王。那么就不必如此麻烦了。我们就直接选出波兰的新国王吧,然后让国王带领着我们抗击奥斯曼土耳其的异教徒,御驾亲征打败那颗圣战太阳。” 这番揭穿四派图谋的大白话让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如何接口,而作为旁观者的博古斯拉夫站在彻辰的身后看着所有人吃瘪的模样,差点就笑出声了。 他感觉,这一次的选举将会成为波兰历史上最有趣的选举。 就在众人默然无语的时候,人群中的娜塔莉开了口。而她这一次,似乎是站在了彻辰的这一边。 “不错,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案。” 扬·索别斯基不可思议地看着娜塔莉,不知道她怎会突然又站在了彻辰那一边。 难道是因为她想做王后,准备回到丈夫的身边背弃当甘公爵了? 扬·索别斯基惊疑道。 却听娜塔莉继续说道:“各位,彻辰伯爵说的的确在理。我们这四派的支持者在这里争夺王军统帅的位置,其实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候选人更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的国王。那么即使现在选出了统帅,我们中的一些人为了自己那一派的利益或者出于不忿,也会在战争中拆台和自行其是的。与其如此,不如就先选出国王,再由国王带领我们击败那些杀害米哈乌骑士的异教徒。就如同扬·卡齐米日国王在别列斯捷奇科战役中领导我们的那样。” 娜塔莉的话说的虽不慷慨激昂,却出于公心且句句直刺人心。扬·索别斯基听了不禁面皮发红。 “和她比起来,我真称不上爱国者。”他自愧不如道。 接着,扬·索别斯基表示了对娜塔莉的支持。 博古斯拉夫亲王也适时地站了出来,大声疾呼自己支持这一“先国王后统帅”的方案。 其他的三派眼见于此,也便不再坚持。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国王的选举将在一个月内举行。届时,新任国王在接过王冠的同时,将接过王军统帅的权杖,并统帅这全军迎击奥斯曼土耳其人。 议事完毕,与会的众人也开始散了去。而虽然在关键时候出言帮助了彻辰,娜塔莉却不是为了和彻辰和解。她在大门打开后第一个走了出去。 博古斯拉夫亲王正想向彻辰表示祝贺,却见彻辰三步并两步地奔向了皮德罗。 这时,彻辰才发现皮德罗叔叔的异样。 “叔叔,叔叔。”彻辰抓住皮德罗的双肩唤道。 在叫唤的同时,彻辰还不断摇晃皮德罗的身子。 皮德罗的脑门上冒出了汗水。接着,皮德罗回过了神。 “叔叔!”彻辰惊喜地喊道。 回过神来的皮德罗也抓住了彻辰的双肩,他绝望地质问彻辰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干嘛要来选什么波兰国王!你不知道你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吗?” 第八百九十三章 说服 “叔叔!” 彻辰有些羞急——博古斯拉夫还在左近看着呢。 可皮德罗却不管不顾,他还是不断地念叨着彻辰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这时,知道自己不该再呆在这里的博古斯拉夫亲王施施然地走了出去,留下彻辰和皮德罗。 “叔叔,我是想为米哈乌报仇才竞选波兰国王的。”彻辰对皮德罗解释道。 可皮德罗可不管什么报不报仇,他质问彻辰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皮德罗原本为彻辰选定的人生便是担任元老院的元老。在这个位置上,他和他的后代不仅能保有现在的权势和地位,而且不需要承担什么风险。 可偏偏的彻辰是那么的冥顽不灵,甘愿放弃在波兰获得的这一切。对于此,皮德罗虽然无可奈何,但想想他去了瑞典,在克里斯蒂娜的庇护下担任里加的总督,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他现在又想去选什么波兰国王! 如果说在吕保玛茨基打败扬·卡齐米日前,波兰国王这个位置多少还有一点吸引力,多少还有些权力的话,那么下一任的波兰国王将注定是被反对改革的贵族们所严密看守的,因为没有人愿意再出现一个扬·卡齐米日。 “我知道这个位置不容易坐。”彻辰说道。 他当然明白这个位置的难处。以扬·卡齐米日国王父、兄、弟三代的根基尚且弄得个被迫退位,自己这个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又并非土生土长的波兰人,要坐上且坐稳这个位置,并完成自己的目标,那是难的很的。 可事,有可为,有可不为。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不仅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更是自己的剑术老师。他现在死在了卡缅涅茨,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为他报仇。 况且…… “是不是博古斯拉夫蛊惑了你?那个异端!当年我就该宰了他!”皮德罗见彻辰竟然明白波兰国王的难做还要去,他更是急火攻心,于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怪罪到了博古斯拉夫身上。 “叔叔!” 彻辰见皮德罗叔叔怨怼起博古斯拉夫来,他赶忙为博古斯拉夫澄清。虽然他仍然不喜博古斯拉夫,但现在博古斯拉夫是自己的盟友,他怎么也得回护下亲王。 “亲王是和我说了些,但做出决定的还是我自己。叔叔,我当然知道这一届的波兰国王将多么的难做。但我自信若是不管其他,只是为替米哈乌骑士报仇的话,我在这个国家该是不会遇到多大的阻力的。你想,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何黯然退位,因为他和路德维卡王后想改革,想扩张王权。但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会保证所有贵族的权力,我会遵守《亨利条约》,过去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只要他们提供军队,提供给我击退奥斯曼土耳其人的力量。我相信,这样的条件,那些大贵族们是会接受的,毕竟波兰从来都自诩为基督的盾牌,将护卫神圣的天主教当做天职。还有,我不会贪恋权位的。等替米哈乌报了仇,我就退位不做这个国王。” 彻辰向皮德罗阐述了自己的计划,他认为可行的计划。但皮德罗对这个方案却并不认可。他还是试图让自己的侄子放弃竞选波兰国王的打算。在皮德罗看来,自己的侄子在波兰国王的位置上哪怕坐一天也是危险的。 他说道:“即便你说的都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说的这些对于大贵族们来说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就好比我,我承认我刚刚听到你说的后心动了,可是你给的这些承诺,洛林公爵、当甘公爵、还有米哈乌王子他们也都能给我;而且的,我的封地在维达瓦,那里离卡缅涅茨天高皇帝远,哪怕奥斯曼土耳其人占领了那里,他们想要到我的封地上,那也是要跨越千里之遥的,我为什么要为一块我从出生就没去过的地方多缴一份税收?我又为什么要选你这一个除了战功,即没有显赫的家世又没有后台的人?还有那些中小贵族们,你也别忘了在这个国家,大贵族和中小贵族们在选举权上的权利是一样的,都是一人一票。你又拿什么去收买他们?” 对于皮德罗的几个问题,彻辰掷地有声道:“我拿钱去收买他们。谁愿意投我一票,我就给他10个塔勒。这些年,我靠着克里斯蒂娜姐姐给我的商税权和两处封地的税收,我已经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身家。虽然我不知道这有多少钱,可至少四五百万塔勒是有的,那么我就能得到四五十万张选票。至于说我没有显赫的家世又没有后台——博古斯拉夫亲王现在是我的支持者,并且他表示他会说服他的舅父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候支持我;还有克里斯蒂娜姐姐,只要我请求,她一定也会无条件的支持我的,毕竟我做了波兰国王,对瑞典王国也有好处。还有,阿勒瓦尔·皮德罗。波兰共和国的元老,我的叔叔,他也会支持我的不是吗?” 说到最后,彻辰促狭地朝叔叔笑了。 皮德罗被彻辰这一笑弄得顿时脾气全无。他见彻辰想的如此面面俱到,也明白了他竞选这个波兰国王的心是多么的坚定。 “哪怕我拒绝,这孩子还是会自行其是的。” 这位功成名就的老佣兵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最后向彻辰提出了两个条件: “我可以支持你参选波兰国王。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你参选的前提必须是得到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候和克里斯蒂娜女王的完全支持;第二,你必须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在击退奥斯曼土耳其人后马上退位并留在波兰继承我的位置。” 皮德罗的两个条件中,最后一个条件无疑是和彻辰的意愿相违背的。他也知道皮德罗叔叔这是在借机要挟,但为了替米哈乌骑士报仇,彻辰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他答应道:“好,就这样说定了。” 第八百九十四章 彻辰的优势 扬·索别斯基的宅邸就位于扬·卡齐米日宫的附近。从选举日期确定以来,这里便成了选举的指挥部。每天这里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娜塔莉从大门外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她走的是如此的快,以至于像是在房间里刮起了一阵旋风。 大厅内的侍者和竞选团队的工作人员都不自觉地看向了这位女爵。 所有人都知道,娜塔莉是彻辰的妻子,而现在她却站在了自己丈夫的对立面,支持其他的候选人竞选波兰国王。而她的工作效率又是如此的高,每一次的外出和归来,象征着未支持当甘公爵地区议员的白旗都会被拔下,转而插上象征“拿下”的红旗。 娜塔莉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停下了脚步。她回过了头,脸上的细汗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亚历山大·卡西米尔上校宣布支持当甘公爵。”娜塔莉大声宣布道。 先是一片寂静,接着整个大厅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亚历山大·卡西米尔上校是奥夫鲁赤的领主,他宣布支持当甘公爵,这就意味着奥夫鲁赤整个地区倒向了公爵。 娜塔莉待欢呼声小了些再次提步上楼,她来到扬·索别斯基的房间门前。 门口的守卫没有阻拦,径直让娜塔莉进了去。 扬·索别斯基正坐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他的神情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连娜塔莉走进来都不曾发觉。 娜塔莉没有打搅扬·索别斯基。她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候这位战友将公事做完。 这些日子来,她和扬·索别斯基都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而压力,就来自于自己的丈夫阿勒瓦尔·彻辰。 时间如逝水,不知不觉距离彻辰宣布竞选波兰国王已经过了三个礼拜。 随着最终选举时间的临近,进京选王的贵族越来越多,城市的人口增长了不止十倍。而随着成群的贵族一起又拥来了数倍于这些贵族数目的小厮和仆役、雇佣兵和商人。一些异国的商人甚至是从遥远的波斯和海外的新大陆远道而来的。 在沃拉区和布拉格区,议会派人为远来却居无片瓦的贵族建了大帐。 成千上万的帐篷白花花的一片,把黄色的土地盖得满满当当,宛如落了一片雪。 虽然距离选举只剩下一个礼拜,可在五派人中,尚无人能断定究竟谁能当选。因为每一派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志在必得。尽管有三派已经渐渐显现出了颓势,但在波兰共和国的历史上,爆冷的情况毕竟是屡见不鲜。而竞争者的支持者们也都在竭尽所能开展竞选活动,以最大的努力决一成败。 数以千计的评述五位王位竞争者过往的小册子雪片似地飞向各方,而这其中,尤以评述彻底的小册子最吸引人的眼光。 和其他的候选人比起来,彻底虽然是后来者,可他那光辉的履历足以力压所有人。 独守斯摩棱斯克孤城、毅然离开卖国贼亚努什·拉齐维乌、协防大光明山修道院、力助穆罕默德·格莱伊与共和国结盟……这一项一项,一般人在有生之年能完成一项已经是惊天动地的成就并足以夸耀一生了,可他都做了。 并且的,小册子里还提到,在奥斯曼土耳其人大兵压境的时刻,彻辰毫不迟疑地献出了三十万的塔勒,用来筹措粮饷和资助创建新军。 而彻底的竞选口号:为全体波兰骑士的楷模,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报仇。 这也得到了许多中小贵族的响应和喜欢。 总而言之,彻辰努力营造了一个英雄,一个人民梦寐以求的国王的形象。 娜塔莉不知道这是彻辰自己想出的选举策略还是出自皮德罗又或者博古斯拉夫的手笔,但随着小册子的广泛传播,彻底的声望越来越高,隐隐已将诺伊堡公爵、洛林公爵和米哈乌王子压下。 邻之厚,君之薄也。 虽然当甘公爵仍然是选举的大热门,但娜塔莉和扬·索别斯基已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由于哈布斯堡家族暗地里的阻挠,当甘公爵至今仍然在前来华沙的路上。而他的缺席,让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无法和公爵当面沟通。在这尴尬的情况下,当甘派只能宽泛地将竞选的口号暂定为“遵守亨利条约”。而这口号的吸引力,无疑比之彻辰的逊色一筹。 糟糕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因为正如彻辰说过的那样,一切都取决于中小贵族。这些中小贵族中的小半数只看重眼前的蝇头小利,基本上谁开的价高,他们就把票投给谁。一些无耻的贵族败类甚至都公然叫卖起选票的价格。而虽然扬·索别斯基在娶了扬·扎莫伊斯的遗孀后家财巨万,但对一场关乎一国王位的选举来说,那些钱仍然是九牛一毛的。最大笔的款项,仍然是当甘公爵携带来的“大孔代”的私财。没有这些钱,扬·索别斯基就无法为公爵收买贵族和贿赂议员。 但哪怕两人的钱款加在一起,竟然还是比不上彻底的家底。 扬·索别斯基曾经试图劝说彻底退出选举。他不断地派出信使,甚至派出亲信与皮德罗进行紧张的谈判。扬·索别斯基以朋友的的名义和兄弟情谊,恳求彻辰退出竞选并暗示对于彻底的损失将给予可观的弥补;而彻底则回信表示,既然上帝恩赐他竞选的权利,他就不能藐视天命,让可能获得的鸿运擦肩而过。 总之,双方没有调和的余地。 扬·索别斯基奋笔疾书完后抬起了头。他终于注意到了站在办公桌前的娜塔莉。 “亚历山大·卡西米尔上校已经投到了我们这边。”娜塔莉对扬·索别斯基说道。 以往,当娜塔莉带来好消息的时候,扬·索别斯基总会放声大笑以抒发自己的喜悦之情并为胜利喝上一杯。可今天,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因为与提早一步到达的坏消息相比,亚历山大·卡西米尔上校的加入黯然失色。 “耶日·哈列茨基上校······还有卡西米尔·特什克维奇伯爵他们宣布支持彻辰。”扬·索别斯基对娜塔莉说出了他早前得到的情报。 娜塔莉脸色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其他人也就算了。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会支持彻辰,这是娜塔莉万万没有想到的。因为上校同米哈乌王子一样,都厌恶着自己的丈夫,并一向表现的毫无转圜的余地。而且按理,他应该支持一直与他关系亲密的米哈乌王子才是。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统统地支持了彻辰,不过消息是千真万确的。我们开始落后了。”扬·索别斯基道。 娜塔莉和扬·索别斯基当然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得到,一切的因果都出于十年前,出于那场共和国战败的华沙战役。 当时,战败的共和国军队中无数的显赫贵族被俘,他们中的一些人变节投敌。这些人后来被卡尔十世释放,并成了卡尔十世安插在波兰共和国中的棋子。 沧海桑田,后来部分变节者被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识破并铲除,而部分人则安然的潜伏了下来。随着卡尔十世的去世和波瑞战争的结束,这些变节者中的幸存者本以为这个秘密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斯德哥尔摩的一间密室中,他们的名单和画押就躺在其中的一个保险箱中。 1660年,新继位的克里斯蒂娜摄政女王发现了这一名单。出于政治家的敏感,女王将名单保存了起来,以待将来不时之需。 而在八年后的今天,为了支持彻辰成为波兰国王,克里斯蒂娜取出了名单,并以此要挟名单上的人支持彻辰成为波兰国王。 故而一时间,彻辰的支持者才空前的壮大。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过了半晌,娜塔莉询问扬·索别斯基道。 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暂时没有办法。所以我刚才在给公爵写信,恳求他和他的父亲孔代亲王一齐快马加鞭尽快地赶到华沙。或许也只有孔代亲王的赫赫声威,才能压服得了彻辰了。”扬·索别斯基道。 他的话语里满满的无可奈何。 因为之前他从没有想到,彻辰在共和国的势力竟如此之大,他的参选竟然颠倒了乾坤。 娜塔莉没有答话,她紧抿着嘴唇,似乎正在做痛苦的决定。 而此时,华沙城内大教堂的钟楼,一声沉闷的钟声响起。 第八百九十五章 葬礼 听到钟声,扬·索别斯基对娜塔莉说道:“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娜塔莉,我们快去大教堂吧。去晚了恐又有人借题发挥了。” 这一日是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骑士的葬礼。 这位一生都在精忠报国的骑士的遗体三日前被从奥斯曼土耳其人那里被带回到了华沙。那位奥斯曼土耳其的副宰相、“圣战太阳”卡拉·穆斯塔法感佩小个子骑士的忠义和献身精神。他没有过多的为难使者,也没有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而是爽快的将遗体还给了共和国。 当然,在遗体交接仪式完成后,卡拉·穆斯塔法不忘炫耀奥斯曼土耳其大军那无比强大的武力。他强迫着使者来到卡缅涅茨城下,观看奥斯曼土耳其大军对卡缅涅茨要塞的进攻。 炮声阵阵、喊杀震天,卡缅涅茨要塞宛如一艘白色大海中的小舟被剧烈的海风和大浪打的颠簸不定,随时有沉默的可能。 在持续三个小时的炮击结束后,卡拉·穆斯塔法释放了使者并让他带言回华沙:“投降or死亡。” 使者回到华沙后,卡拉·穆斯塔法的威胁之语不胫而走。聚集在华沙的波兰贵族在激愤之余,对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骑士不畏强权、勇于献身的精神更加的感佩。他们请求委员会在华沙大教堂举行一场祭灵仪式,告慰小个子骑士的英灵。 委员会当然从善如流,毕竟共和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英雄了。 听了扬·索别斯基的话,娜塔莉认同地点了点头。 扬·索别斯基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的。在今天的华沙,每一次的集会都是竞选者拉拢选票的战场。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骑士的祭灵仪式,今天会到场的贵族又何止成千上万。一场抒情的演讲、一次悲伤的痛哭,都会将多少贵族的心和他们的选票拉到中间这一边。 这样想、这样做虽然有些亵渎爱国的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但这就是政治。 在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后,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出了门。 二人上了马车。 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相对而坐。 看着娜塔莉那毫无倦容、神采奕奕的精致脸庞,扬·索别斯基看的入神。 但不是因为娜塔莉的美貌。 虽然自从为当甘公爵争取选票以来,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的都多。外面也不是没有风言风语,说娜塔莉成了扬·索别斯基的情妇。但扬·索别斯基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 他和娜塔莉志同道合、为了一个目的奋斗的战友。 而扬·索别斯基之所以看的入神,是因为他希望从娜塔莉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在自己的丈夫阿勒瓦尔·彻辰要竞选波兰国王后,娜塔莉为何还会站在当甘公爵这一边。 扬·索别斯基不怀疑娜塔莉的忠诚,他只是奇怪,奇怪于娜塔莉竟把外人放在了自己的丈夫之前。 即便她和彻辰曾经闹过矛盾,即便彻辰的叔叔皮德罗曾经站在吕保玛茨基的一边,即便娜塔莉的忠君爱国是有目共睹的······但这太反常了。 扬·索别斯基看着看着,他想入非非。 突然的,娜塔莉的声音在扬·索别斯基的耳畔响起。 “元帅,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扬索别斯基赶紧回过了神。 “不,没有。”他慌忙否认道。 接着,似乎明白自己的话并不能打消娜塔莉的怀疑,扬·索别斯基决定实话实说。 “请恕罪,娜塔莉。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个疑问困扰了我很久,刚才也是因为此事我才失礼冒犯。” 扬·索别斯基还未说完,娜塔莉便接口道:“是疑惑于我为什么到现在还矢志不渝地站在彻辰的对立面吗?” 扬·索别斯基点了点头。 娜塔莉撇过了头,看向窗外。 良久无言。 扬·索别斯基这时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太强人所难了。他说道:“如果你不愿意说,你可以······但娜塔莉,请你相信,我没有任何怀疑你的意思。” 娜塔莉将头转回到了扬·索别斯基这一边。 “不,元帅。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站在彻辰的对立面并不是我还对他有什么怨恨,我早已放开了。先国王的惨败和退位并不是他的责任。我们太操之过急了,而路德维卡王后最后过激的手段又将不少人推到了吕保玛茨基那边。彻辰是是无辜的,因为他毫不知情。这一点奥丽娜小姐和法蒂玛告诉过我——在他的皮德罗叔叔加入到吕保玛茨基的叛军中的时候,彻辰已经在了瑞典。我不支持彻辰竞选国王,只是因为他并不适合做国王。他太单纯,不会阴谋诡计,像个孩子,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他该生活在她人的羽翼下,做一名总督或者将军,而非国王。” 听了娜塔莉的话,扬·索别斯基喟叹不已。 娜塔莉的固执,何尝不是为彻辰着想;而那位······ 这真是对尴尬变扭的夫妻。 接下来,二人一路无话。 马车很快到了大教堂。 此时的教堂内早已人山人海。前来祭奠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上校的贵族和平民挤满了教堂的每个角落。 在祭坛上站着的是卡明斯基神甫,他高举着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骑士的遗像在向众人讲述小个子骑士的功绩。 而在祭坛下面,小个子骑士的妻子阿露霞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加丽赛黛王妃搂着她一同流泪。而米哈乌王子则罕见的一身素服,神色悲戚。 却不见落泪。 大门前的祭拜者见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到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扬·索别斯基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彻辰的身影。 他有些奇怪。 又一声的钟声响过,卡明斯基神甫擂起了鼓,就像是在敲警钟;鼓声突然中断,出现了一派死样的肃静。然后又响起第二通鼓声,第三通鼓声。 蓦地,卡明斯基神甫把鼓槌朝教堂地板上一扔,高高举起了双手,朗声召唤道:“沃罗德雅夫斯基骑士!警钟在长鸣!大战临头!敌人已深入国境!而你却没有站起来。你为何没有纵身而起,振奋精神,横刀跃马?你这是怎么啦,大兵?难道你忘了自己早先的忠义,难道你就这么把悲伤和痛苦留给我们?你怎么忍心撇下这大好河山撒手人寰?” 祭拜者个个心潮激荡,教堂里一片号哭声。当神甫颂扬死者的忠义德操、爱国热忱和骁勇善战时,人们又好几次放声大哭。 加丽赛黛王妃和阿露霞甚至差点哭晕了过去。 而布道者也为自己的言辞所打动。他面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的声音在发抖。他为骑士的死痛惜不已,为共和国即将遭到***的蹂躏而痛彻肺腑。 终于,他以如此悲痛的声调结束了自己的祈祷:“啊,上帝!他们就要把你的教堂变为清真寺,就要在我们迄今传颂福音的地方传播他们的《古兰经》。啊,上帝!你为何让我们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又何为对我们背转了你的圣容。你弃我们于不顾,让我们臣服于邪恶的土耳其强权之下。你的圣裁令人不可思议,啊,上帝!现在有谁还能抗击来犯之敌?共和国的境内还有哪支部队能制服土耳其大军?你,全知全能的上帝!对你而言,人世间没有任何秘密,你最清楚,普天之下我们的骑兵是无可匹敌的!还有哪路骑兵能像我们的骑兵这样为你驰骋疆场,忠贞不渝,万死不辞呢?难道你要舍弃这样的卫道者?他们背后掩护的是整个基督教世界,他们能光耀你的圣名。啊,仁慈的天父!千万别抛弃我们!请向我们显示你的慈悲!请给我们派遣来一位保卫者,派遣来一位粉碎邪恶的土耳其强权的征服者,让他莅临此地,来到我们中间,让他来鼓舞我们被摧塌之心!赶快派他来吧,全能的上帝!……” 就在这一瞬间,聚集在门口的人们纷纷闪避,让出一条路来。 娜塔莉回转过头。接着,她看见彻辰走进了教堂。 这时,所有人的眼睛都转向了他。 今天的彻辰身穿着一身披着虎皮的翼骑兵甲,他手握刀柄,雄姿英发,像一名马上要出征的战士多过祭拜者。 人们的心激动的怦怦直跳,而他则大步流星径直向灵台走去,踢马刺叮当作响,他神色庄重,仪表堂堂、雄姿英发、器宇轩昂…… 在他的身后,是同样身穿翼骑兵甲的叶利谢伊、费多特、黑森子爵等人。 他们紧随其后。 “拯救者!” 卡明斯基神甫用一种未卜先知的激奋高声说道。 彻辰跪倒在灵台近旁,开始为沃罗德雅夫斯基的灵魂祈祷。 在如此悲壮肃穆的氛围下,扬·索别斯基却在心中骂道:“真会演戏。” 骂完,他似有所感,于是往加丽赛黛王妃所在的方向望去。 却见王妃抬起被泪水刮花了妆容的脸看着跪倒在灵台前的彻辰,嘴里似乎在说着和自己一样的话。 在教堂外的一辆马车上,博古斯拉夫亲王从马车内探出头望向教堂内。 虽然从他的位置不可能看到教堂内发生的事情,但亲王的喜悦仍然溢于言表。特别是博古斯拉夫想到加丽赛黛王妃那吃瘪的样子,博古斯拉夫就想放声大笑。 “加丽赛黛王妃,这场戏的精彩程度得让你大吃一惊吧。我真想看看你现在是在哭还是在笑······”博古斯拉夫不厚道地想道。 是的,就和扬·索别斯基和加丽赛黛王妃所骂的那样。今天的祭礼就是博古斯拉夫为了替彻辰争取到决定性的支持而演的一场戏。 主持仪式的卡明斯基神甫是被收买了的,他那慷慨激昂的演讲稿也是亲王找人捉刀的。甚至于彻辰进门的时间和穿着,都是博古斯拉夫精心安排的,为的就是把彻辰的形象树立成为共和国的拯救者。 这样做无疑有利用和亵渎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英灵的嫌疑,彻辰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博古斯拉夫用下面的一番话成功说服了他。 “你以为你不去利用,其他人就不回去利用吗?不,你错了。其他人我不敢担保,但加丽赛黛王妃和米哈乌王子,在那一天一定会哭的比死了丈夫和父亲还悲惨。他们是真的在痛哭米哈乌骑士吗?不是的,他们是在博取同情,用他们的泪水获取参加祭奠的贵族对米哈乌王子的支持。这就是政治。你可以说它肮脏,但无所不用其极本就是它的规则之一。你的对手肮脏,你就得比他更肮脏;你的对手龌龊,你就得比他更龌龊。我就是还不够肮脏和龌龊才着了加丽赛黛王妃的道。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回想起自己对彻辰所言,再想想自己竟然会如此尽心竭力的帮助自己曾经的仇敌登上波兰国王的宝座,博古斯拉夫就有一种魔幻的感觉。 不过今日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彻辰将无可争议的成为波兰的新国王,而自己则将是立陶宛的大统领。 一个多么美妙的未来啊! “萨科维奇。”博古斯拉夫对侍立在马车旁的管家命令道:“你进去看看,看看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了。” 博古斯拉夫作为新教徒,天主教的教堂他当然是不会进去的。所以他才吩咐自己的管家。 萨科维奇听到主人的吩咐,马上屁颠屁颠地朝着教堂跑去。 过了会儿,萨科维奇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主人,主人。成了,成了。”萨科维奇便跑边慌慌张张地喊道。 博古斯拉夫将头和身子以最大的限度从马车的车窗内伸了出来。 “什么成了?” “彻辰伯爵成了。我进去的时候,教堂里所有的贵族都举起了刀,高呼彻辰伯爵的名字。嗬!那架势,哪怕现在彻辰伯爵就是不要登基,恐怕他们也会把他抬上去的。” 第八百九十六章 最后的国界上 这一夜,扬·索别斯基的宅邸内一片的愁云惨淡。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还未回府,那些参谋们已经从飞脚回来报信的仆役那儿听说了教堂发生的事情。 这些参谋都是波兰人,并且都有贵族的身份,他们非常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在共和国,一旦一项看法或者意见形成了波涛汹涌的民意,那是任何力量都难以阻挡的。 即使是那些大贵族,他们虽然能在议会中一手遮天并且通过贿赂和收买贵族议员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当中小贵族团结起来的时候,他们也只能高喊“我的贵族兄弟们”而非鄙夷道“那些泥腿子”。 现如今,让阿勒瓦尔·彻辰成为波兰国王已经在参加祭奠仪式的中小贵族中形成了共识,这种共识很快就会传染到每个参加选王的贵族的身上,他们将汇聚成为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而任谁要阻拦这股力量——假如十万名贵族是十万把刀,那么他就要面对这片刀山剑海。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名年轻的参谋将手中的策划案用力的扔到天上。 这份策划案是他的心血,可现在这些文件就像废纸一般一文不值。 纸张漫天飞舞,参谋蹲在地上涕泪磅礴。 没有人去扶他,因为所有人都低着头,并且感同身受。 一时间,大厅里弥漫着名为绝望的气氛。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突然的,大门口传来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 “难道你们就这么放弃了吗?就如同在马特维战役中你们放弃了你们的国王?我们失败了吗?没有!阿勒瓦尔·彻辰并没有继位,选举的结果也并没有出来。我们并非没有任何的机会。大家好好想一想,当年我们的扬·卡奇米日国王和卡尔十世又何尝不是势均力敌,甚至卡尔十世还占据了优势,但最后,成为国王的不仍然是我们仁慈的君主吗?” 是扬·索别斯基。 此时,她和娜塔莉正并肩走进来。 和满怀心事的娜塔莉不同,扬·索别斯基却充满了斗志,仿佛在教堂发生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可是······可是民意。”一名参谋小声说道。 “没有什么民意。”扬·索别斯基朝那位参谋投去锐利的一瞟,“大多数的人民是愚昧无知的,他们总是被眼前所见所蒙蔽而不知道这个国家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明事理有大局观的人来引导他们。” 接着,扬·索别斯基俨然如指挥官一般命令起参谋们做事来。 “毕苏斯基,你去找亨里克·波托茨基。请他务必说服波托茨基家族里的其他人,站在我们这一边。” “多米尼克,你去······不管你去什么地方,总之哪里贵族多你就去哪里,去宣扬当甘公爵和他父亲孔代亲王的光辉伟绩。” “米哈伊尔,你去找安杰伊·克米奇茨。他在贵族中是有声望和分量的。你让他尽可能的联络和他关系要好的贵族,把他们留在我们这边。” ······ 扬·索别斯基一条一条的发着指令,但这些指令多是些老生常谈的内容,没有多少的新意。而被扬·索别斯基点到名的参谋,他们虽然在内心不觉得现在还有翻盘的希望,但看着扬·索别斯基如此的充满斗志,他们也不忍心打破这位锲而不舍的共和国元帅的迷梦,于是一个个领命跑了出去。 在颁布完命令后,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上了二楼。一进到房间,扬·索别斯基便重重地关上了门。 房门一关闭,扬·索别斯基便沉声询问娜塔莉道:“娜塔莉,你是否还初心不改地支持当甘公爵?” 娜塔莉本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她听到扬·索别斯基的问话,这位女爵猛地抬起了头。 “当然。”她道。 “那好,”扬·索别斯基笑了起来,“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我们恐怕要用最后的一招了。” “元帅,你是要?”娜塔莉心头一紧,她颤声问道。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扬·索别斯基微微的点了点头,说出了他的最后手段。 在波兰共和国“选王”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两个国王”的情况。 1575年10月3日,由于后来的法王亨利三世(就是签订《亨利条约》那位)受不了约束而放弃波兰王冠而逃回法国,波立共和国大主教雅各布·乌尚斯基在华沙举办了新一届议会,意在讨论下一任国王的人选。当时热门的候选者有:西吉斯蒙德二世的亲妹妹——安娜·雅盖隆、特兰西瓦尼亚大公斯特凡·巴托雷、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连二世。 除此之外,瑞典国王约翰三世和波兰大贵族扬·泽莫伊斯基也是候选人。 1575年11月8日,选举正式开始。 元老院的元老更愿意支持马克西米连二世,而由中小贵族组成的众议院则更加偏向巴托雷和安娜。经过漫长的口水战,12月12日,在教皇的授意下,乌尚斯基单方面宣布马克西米连二世为波兰国王。但这一举措马上遭到了波兰贵族的强烈反对,波兰贵族认为马克西米连二世并不能真正为波立联邦的谋福利,他的统治重心也不可能从神罗转移到这里。因此,性格更加沉稳,而又表现出不俗统治手腕的巴托雷在施拉赤塔中赢得了越来越广泛的支持。 也就在此时,大贵族扬·扎莫伊斯基建议斯特凡·巴托雷迎娶大他十岁的安娜·雅盖隆为妻,以便获得压倒性的优势。斯特凡·巴托雷同意了。 4月18日,巴托雷和随从离开特兰西瓦尼亚,进入克拉科夫,5月1日,他与安娜·雅盖隆结婚,并加冕为波兰国王兼立陶宛大公。 煮熟的鸭子飞了,马克西米连二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准备通过军事行动打击斯特凡·巴托雷,让自己戴上波兰国王的王冠。 斯特凡·巴托雷作为波兰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之一,他岂是易于之辈,轻轻松松便化解了马克西米连二世的攻势。 现在的情况,彻辰已经具有了绝对的优势,若想让当甘公爵成为国王,除了使用武力外别无他法。 扬·索别斯基要孤注一掷,但是娜塔莉却有疑虑。 毕竟,那是自己的丈夫;况且使用武力逼迫彻辰退出选举这是一步险棋,弄不好就会在共和国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内战。 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大兵压境、沙皇俄国对共和国仍然虎视眈眈的现在,这太冒险了。 “不,我不能。”娜塔莉摇摇头,“元帅,共和国的利益大于一切。” 娜塔莉此言意在提醒扬·索别斯基要过于执着让当甘公爵上位,而是要以国事为重。 扬·索别斯基却说道:“娜塔莉,你误会了。我很清楚共和国陷入内战的严重后果,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我只是想请你带兵在宣布选举结果那天拦住彻辰,而我则会去请和我交好的克拉科夫主教,让他宣布当甘公爵成为波兰国王。彻辰不是马克西米连二世,而且有你在,只要木已成舟,他只有放弃一途。” 娜塔莉没想到扬·索别斯基竟是会要这么做,而且他的思路清晰,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再想想他在楼下那些“无用”的吩咐,娜塔莉暗叹扬·索别斯基的心机深沉。 “元帅,”娜塔莉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正色要扬·索别斯基做出保证:“你答应我的,绝对不会伤害彻辰。” “我答应你,以上帝的名义。”扬·索别斯基保证道。 听了扬·索别斯基的保证,娜塔莉也下定了决心。 “好,我答应你。”娜塔莉艰难地说道。 同时,娜塔莉在心中不断的对自己说,自己这么做不仅是为了这个国家,也是为了彻辰和二人的孩子。 而在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府邸内,另外一场谈话也在进行着。 谈话是在宅邸的密室内进行,参与的人也只有两个。他们分别是加丽赛黛王妃和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 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是立陶宛的大贵族,也是加丽赛黛王妃和米哈乌王子的最主要支持者。而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和加丽赛黛王妃最初的交往,便是从1660年的那场宴会开始。在那场宴会上,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的族亲被安德热伊·科涅茨波尔斯基训斥为马后炮,这位帕奇家族的成员在回到家族后便希望作为族长的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为他讨回公道。 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当即的找上了加丽赛黛王妃,可一番交谈后,二人却成了好朋友。 这之后,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在加丽赛黛王妃的引荐下加入到了吕保玛茨基元帅的阵营,并成为了守旧派的一员干将。 1665年,效忠于扬·卡奇米日国王的帕维尔·萨佩加去世。而“大洪水”也使得原本强盛的立陶宛萨佩加家族与拉齐维乌家族开始衰落。随着新教势力的衰退,新一批天主教贵族崛起,典型的就是帕奇家族。到了1665年,帕奇家族在立陶宛几乎处于统治地位,影响力甚至超过了拉齐维乌家族。帕奇家族的影响遍及立陶宛的统治阶层,立陶宛大统领、维尔纳总督、主教等等军政要职均由帕奇家族的人担任。而在马特维之战中,帕奇家族更是出兵三千,为打败国王立下了汗马功劳。 与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的交谈相同,加丽赛黛王妃和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之间谈论的同样是关于彻辰即将当选国王。 和那五短身材的族亲相比,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仪表堂堂。他脸型方正,一头发灰的棕色头发盖在眉毛以上,三绺黑色的胡须无风自飘。 加丽赛黛王妃边用手帕抹着眼泪,边对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诉苦道:“爵爷,看来我们还是太单纯了。那个可恶的彻辰既然冒亵渎米哈乌骑士英灵的大不违在教堂演了那么一出戏。现在所有的中小贵族都心向着他,我和米哈乌王子怕是要辜负您和立陶宛诸公的殷切希望和帮助了。” 说完,加丽赛黛又抹了抹眼泪。 和貌似放弃希望的王妃相比,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却仍然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他安慰加丽赛黛王妃道:“王妃殿下,莫要悲观绝望。现在选举的结果来没有出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说完,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又朝四周望了望,然后问道:“王子殿下呢?” “米哈乌在房间里。他被阿勒瓦尔·彻辰的恶行气的不能自己。” 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理解地点了点头。不过在他内心,这位帕奇家族的族长万分肯定那位气的不能自己的米哈乌王子此刻该是在哪个侍女的肚皮上不能自己了。 不过正是这样的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才能叫自己放心。若非王子是这个样子,他才不会去费心支持这位英雄的后裔呢。 加丽赛黛听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这么说,她重又燃起了希望。王妃这么多年来混迹在亚努什·拉齐维乌、扬·卡齐米日、吕保玛茨基身旁,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重振维希涅维茨基家族他父亲这一支,而成为波兰国王,无疑是最光宗耀祖的事情。 “爵爷,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办法?”加丽赛黛希冀地问道。 她素知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的足智多谋,那将博古斯拉夫从竞选者中拔除的妙计,就是他提点的。 米哈乌·卡西米尔·帕奇舒服地背靠在沙发上,他面含微笑,仿佛很享受被王妃求助的感觉。 半晌,他说道:“是有个办法,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须得再过上几日才能实行。所以王妃殿下,这几日你且放宽心和王子在家中安坐,一切有我呢。” 第八百九十六章 最后的国界下 七天后,在彻辰位于华沙城外的别墅内,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握着彻辰的手亲切地说道:“祝贺你,彻辰。” 在二人的旁边,叶利谢伊、费多特、黑森子爵、谢苗、英格丽、博贡等人也是满脸的笑容。 法蒂玛一手牵着安娜,一手牵着雅努什,同样笑容满面。 安娜见所有人都向自己的父亲道喜,年幼的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望望自己的母亲,又望望博贡。而小雅努什则不住地吸吮着自己的手指头。 感受到安娜的目光,博贡走到安娜的身边。 今年已经十三岁的博贡早已长成了一名真正的哥萨克,而且他的相貌和他的父亲——哥萨克的英雄波洪几乎是一模一样。 早在博贡十岁的时候,彻辰虽然还是布拉茨拉夫的总督,可他已经有意识地将布拉茨拉夫的军政大权交给博洪。 在其他地方,十岁或许还是个很小的年纪,可在乌克兰,在哥萨克中,十岁已经可以算作成人了。 在彻辰被扬·卡齐米日勒令蛰居后,博贡便暂替自己这位义父管理布拉茨拉夫,而今次进京,他则是来为彻辰的选举拉票助威。 在共和国,不少的王公和贵族的麾下都有哥萨克人组成的卫队,而其中最赫赫有名的便是被称为披甲哥萨克的兵种。这些哥萨克人都是扎波罗热起义期间没有跟随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叛变共和国的哥萨克。而波兰共和国为了笼络这些忠诚的哥萨克,不仅提高了他们的军饷,还统统给予了他们贵族的身份。虽然选择了两条不同的道路,但哥萨克间的“兄弟之义”并没有割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虽然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被波兰人看做是巨奸和祸国的枭雄,但那些选择效忠共和国的哥萨克却至今把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看做是哥萨克的英雄。 所以的,博贡那“哥萨克之鹰”之子的身份,在哥萨克中是极有号召力的。那些年长的哥萨克看到博贡就像看到了包洪一般的热泪盈眶。而博贡也利用这一点,将他们对自己和亡父的爱,化作对彻辰的支持。 博贡走到安娜身边后,还未开口便给了安娜的脑壳一个爆栗。 “我的小笨蛋,”博贡笑骂道:“父亲马上就要成为国王了。你就要是公主了。” 安娜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彻辰开口对博贡说道:“博贡,稳重些。结果还没出来,现在是否当选还未可知呢。” 听父亲这么说,博贡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不过彻辰话里虽然训斥着博贡,但他内心其实也已认定,波兰国王的位置非他莫属了。因为中小贵族支持自己、大贵族中也有许多他的支持者,更何况瑞典王国和普鲁士公国都站在自己的身后······环顾其他竞争者,再没有人他这么大的优势。 更何况的,为了此次选举,彻辰前前后后投入了一千万塔勒的巨财。 原本的,彻辰还担心加丽赛黛王妃会用对付博古斯拉夫亲王的手段对付自己,捏造自己的黑材料,他甚至为了以防王妃对其不是“萨尔马提亚”(萨尔马提亚是指起源自古伊朗地区的游牧部落,而波兰贵族阶层认为他们就是当年侵略古斯拉夫部落的萨尔马提亚人后裔。此处可理解成高贵的血统)血统的指控,让人给他伪造了一份宗谱文书,将阿勒瓦尔家族和波兰历史上的某位国王通过一连串纷繁复杂的姻亲扯上了关系。 但自那次祭奠米哈乌骑士的仪式结束后,加丽赛黛王妃和扬·索别斯基便都偃旗息鼓,仿佛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一样。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松开了彻辰的手后,问他道:“彻辰,你当上波兰国王后有什么打算?” 将军这是在探听彻辰将来的施政方针。因为一旦彻辰成为了波兰的国王,作为波兰的邻国瑞典的外交政策当然也要随之改变。 有什么打算? 彻辰陷入了思考。 原本的,他的想法很单纯,当波兰国王就是为了替米哈乌·沃罗的雅夫斯基骑士报仇,再证明给娜塔莉看自己的能力。当这两样实现后,他便效仿亨利三世挂冠而去。 可经过了在祭灵仪式上的逢场作戏,彻辰的想法却有了很大的改变。 那时候,教堂内的数千贵族同时举起了刀,高喊着自己的名字,彻辰感受到了身体内被注入了前所未有的能量。 一种被称作“责任”的能量。 第一次的,彻辰感觉要为这些信任自己的贵族做些什么,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他想了很多,想到自己率领着十万铁骑,将奥斯曼土耳其的强权粉碎在翼骑兵的长枪之下;想到了他率领着波兰-乌克兰的联军将罪恶的卡法奴隶市场付之一炬,从此东欧不再年年都要提心吊胆于鞑靼骑兵的捕猎;想到了他击败阿列克谢亲王,收复第涅伯河右岸的所有土地;想到了波兰共和国的国旗在时隔七十年后重新插上了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红墙;想到了从海到海(波罗的海到黑海)响彻着同一个声音……然后,他将走到娜塔莉的面前,用力的抓住她,告诉她,既然你那么的爱这么国家,那么我就成为这个国家,我完成扬·卡齐米日国王未尽的事业,我会让她强大起来,我会让我们的子子孙孙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 这些回忆的思绪从彻辰的脑海中扫过,但最后,他说出口的却是:“我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和平以及和瑞典王国世代的友谊。” 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正想笑着回答说“诚如所愿”,突然的,大门被猛地推了开了。 一名披甲哥萨克慌慌张张地跑了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了,伯爵,一支军队正向这里开来。” 所有人都错愕不已。 皮德罗率先反应了过来,他问道:“是谁的人马,你看清楚了吗?” 那披甲哥萨克答道:“是伯爵的妻子,娜塔莉小姐。” “是妈妈,是妈妈。”小雅努什雀跃地叫道。 接着,他便准备挣脱法蒂玛的手去找妈妈。 可法蒂玛将小雅努的手死死地拽住,她的眼睛则不安地看向彻辰。 娜塔莉不仅是彻辰的妻子、小雅努的母亲,还是彻辰的竞争对手当甘公爵的支持者——她在这个时候率兵前来,恐怕是来者不善的。 彻辰先是沉默,继而的,他展颜笑了起来。 他自信娜塔莉不会伤害自己。 “你们都怎么了?”彻辰笑着拍了拍手,“这里是华沙,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里动刀兵。况且的,娜塔莉此来未必是针对我。” 说完,彻辰转向叶利谢伊对他说道:“叶利谢伊,你去把队伍集合起来,我们去议会。” 叶利谢伊坎坷的领命下了去。 而彻辰见众人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了安定军心,他特意的没有穿惯常的黑甲,只是在礼服的内里套了一件薄薄的锁子甲护身。 彻辰在皮德罗和谢苗等人的陪伴下下了楼。 来到门口,他见叶利谢伊率领着的黑森骑兵正拥挤在门口,与娜塔莉带来的人对峙。 在人群中,骑在马上的娜塔莉是如此的醒目。 他身穿一件不带头盔的翼骑兵甲,腰悬一柄马刀,长长的辫子用一根白色的带子系在脑后。 英姿飒爽,英武不凡。 “我叫娜塔莉·基什卡。” 恍惚间,彻辰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他和娜塔莉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她将瑞典军官卡夫·霍松打倒在地时,也是这般的模样。 将思绪拉回到现实,彻辰朝着娜塔莉走去。 四周的兵将见彻辰走来,纷纷退倒两边,让开了一条路。 “娜塔莉。”彻辰小声叫道。 一如平日里呼唤自己的妻子那般。 娜塔莉闻言仿佛心脏被敲击了一般,浑身一震。 接着,她也回忆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些记忆。 但只一会,娜塔莉的眼神便恢复了清明,她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用一如十多年前的那次一样的口吻问道:“彻辰。如果我说,为了我,所以你今天不要离开这栋房子,你愿意吗?” 除了彻辰,听着一片哗然。尤其是来自瑞典的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 “尊敬的女爵,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知道,今天对于你的丈夫来说是个多么重要的日子。他不可能呆着这里,彻辰该去的是华沙的议院。”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恼怒地质问娜塔莉道。 娜塔莉对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的质问充耳不闻。她只是看着彻辰,等待他的回答。 “对不起,娜塔莉。”彻辰摇了摇头道:“我今天一定要去议院。” 事到如今,彻辰身上已经背负着太多,他没有做逃兵的权力。 娜塔莉失望的垂下了头。 可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的表情无比的坚毅。 “那么彻辰,对不起了。我今天绝对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半步。” 娜塔莉的话音刚落,她带来的一千士兵大喝一声,齐齐摆开了阻拦的阵势。 “你······你!” 见此情景,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选王制”的波兰,竟然会出现为了不让竞选者当选而以武力相要挟的一幕。 并且,要挟者还是被要挟者的妻子。 叶利谢伊看向了彻辰。 叶利谢伊的麾下有着百余名骑兵,而在别墅的左近还驻扎有近两千的佣兵团士兵,只要坚持一阵,待大兵汇聚,必能平安的保护彻辰前往华沙城内。 彻辰没有任何的指示。他只是无限悲哀地看着娜塔莉。 “我们真的要走到兵戎相见的这一步吗?娜塔莉。”他问自己的妻子道。 娜塔莉痛苦的将头撇到了一边。 “彻辰,相信我。国王这个位置不适合你。你该去做里加或者布拉茨拉夫的总督,而非一国的君主。”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说? 彻辰本想将他思虑过的,将波兰共和国推向辉煌的谋划告诉娜塔莉,希望能让娜塔莉回心转意,毕竟他们夫妻一场。可听了娜塔莉这话,他闭口不言了。 同时,他的一只手举了起来。 叶利谢伊拔出了刀。 他麾下的骑兵也拔刀出鞘。 法蒂玛捂住了小雅努什的眼睛和嘴巴,将哭喊着的他强行抱入了房子里。 一场火并似乎在所难免。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位射穿法国服饰的中年男子来到了两军阵前。 “我是雅克·德·克莱蒙,是当甘公爵的使者。”来人用一口流利的法语说道。 娜塔莉狐疑地看着来者,她从没见过这个叫雅克·德·克莱蒙的人。 “是公爵到达华沙了吗?”娜塔莉问道。 名叫雅克·德·克莱蒙的使者摇摇头。 “不,公爵回巴黎去了。他放弃参选波兰国王。” 娜塔莉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彻辰松了一口气——当甘公爵放弃选举,这真是再好没有的结果了。因为如此一来,娜塔莉就没有了和自己为难的理由。 和彻辰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人。当雅克·德·克莱蒙宣布说当甘公爵放弃选举的时候,许多的双方军官和时候也都放下了武器。 马克·德·克莱蒙跳下马走向彻辰。 “您是阿勒瓦尔·彻辰伯爵吧。公爵听说了你的事迹,他认为您比他更适合做波兰的国王。哦,对了。他还有一封信要我亲自交给你。” 说着,马克·德·克莱蒙边继续前进便将手伸入了口袋中。 仍然坐在马上的娜塔莉从难以置信中回过了神。此时的她没有丝毫的沮丧,却有一种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轻松。 当甘公爵放弃选举,她对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承诺也就自动失效了,而扬·索别斯基也只能放弃他那“先下手为强”的计划——虽然她仍然认为自己的丈夫并不适合国王这个位置,但至少她已没有了和他刀兵相见的理由。 “彻辰,恭喜你。” 娜塔莉望向彻辰在心中对自己的丈夫道喜道。 但她知道,自己早已失去了说出这句话的资格。 突然的,娜塔莉看到那背对着自己的自称当甘公爵使者的雅克·德·克莱蒙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 “不!”娜塔莉惊恐地大喊道。 她和彻辰都太大意,根本没想到这个所谓的雅克·德·克莱蒙并非真正的使者,而是刺客。 猝不及防的彻辰,眼见着一道寒光逼向自己的胸口······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