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夕女欢田事》 第1章 返老还童 山村的午后是寂静的,就连鸟雀都躲在小窝里打个舒坦的盹儿。但偏偏也有例外,一座破败的庄户院子里,却是传出一阵阵女子的哽咽哭泣之声。 “阿水啊,娘的阿水啊,你快醒醒吧,娘舍不得你啊!” 好吵,这是谁哭得惹人心烦? 睡梦中的容水实忍受不了,费力的睁开眼。不想,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陌生人的脸,她一惊,刚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力气。 这些人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她不是死了么,为什么还会活着? 容水的脑中有太多的为什么了,可惜,没有来得及再仔细看看周围,头上剧烈的疼痛就让她又昏了过去…… 当容水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是个坐在床边的貌美妇人。 她眨巴了一下还有些酸疼的眼睛,四处看了看。她睡的这间屋子比较简陋,门窗都有些破旧,窗户纸甚至隐隐泛了黄。窗户下放的桌子甚至还瘸了一条腿,用几块土坯垫着。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身上的被子,不但厚重,还有陈年棉花散发出的霉味。 容水轻轻叹气,慢慢合上了眼睛,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 貌美妇人身着粗衣麻布,常年在田里干活令她的皮肤粗糙干裂,方才见容水睁开眼睛,不由得欢喜至极,扭头就冲着门外高声喊着。 “当家的,你快来啊!阿水醒了!” “真的?”一个长相普通的魁梧汉子应声进了屋子。 他叫容正,脾气是村里有名的忠厚老实,娶妻李氏,夫妻两个平日都是疼孩子的。这会儿见自家女儿已经醒了,自是欣喜若狂,搓着大手咧嘴笑个不停。 “阿娘…”容水试着说了两个字,感觉声音嘶哑,喉咙还有些疼痛。 李氏呆愣了几秒,望着容水哆嗦了嘴唇,好半晌才问道,“阿水,你叫我什么?” 容水耐着性子又叫了一遍,声音比刚才要清晰的很多。 李氏霎时间泪如雨下,抱着容水不松手,喃喃开口道,“阿水终于会说话了,终于会说话了!当家的,我们家阿水终于会说话了。” “好,好!”容正也是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想抱抱闺女又不敢,只能继续傻笑个不停。 容水想掀开被子下地走走,却被李氏和容正一同阻止了。 “阿水,大夫说你身子虚要,多躺几日。你可不能下地啊,有事你跟阿娘说。” 容水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躺好。 李氏这才满意了,容正拉着她起身说道,“咱们先出去,让二丫头好好歇着。” 李氏心中有万般的不舍,听到当家的这么说,也只能如此。 眼见李氏和容正出了门,容水才从被子里面伸出手。 这双手很小,手上面没有什么茧子,根本不是她以前的手。不必说,她这是……赶了一把时髦,穿越了。 她来自现代,是一名三十岁的脑神经研究学家,直接隶属于国家特殊机构,但由于一场意外的车祸重伤。 她的大脑随着时间,渐渐的没有了意识。可是朦胧中,隐隐的争吵声,让她猜到国安局的人必定是闯到医院里面来抢人了。 因为部门的特殊,所以有很多东西都只能是靠记忆来储存到她的脑子里面,她一旦脑死,那么那些研究包括一些机密,都将不复存在。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所在的研究所,正在进行一个重大的课题,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器官全部死亡,那么是否可以用特殊的设备让大脑存活。 国安局的人把她抢走,无非就是想用机器来提取她的记忆。 可那些人恐怕没有想到,在他们抢人的途中,她就已经脑死了。 现在的她,再也不是现代的那个研究家了,只不过是一个农家的八岁女娃娃而已。 在昏迷的这几天里,容水已经彻底的和这具身体的记忆融合。说起来也巧,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容水。 原主的性子比较沉默,平日对家里人也不亲近,更是从来不跟别人说话,久而久之,村里的人都以为她是个哑巴,经常被欺负。 但原主也有个优点,就是长得比村子里面的同龄女孩子都美貌,不免有些嘴碎的婆子在背地里说闲话。比如容家二丫头是狐狸精转世,长大之后一定会专门迷惑男子啊,谁挨得近就会倒霉啊。 容家住的村子里面的人几乎都不认识字,自然免不得愚昧迷信,别人这么一传,众人大半就信了。 而原主慢慢长大,出落的也愈发标致,小小年纪便有绝色的风骨,加上她又是个‘哑巴’,村子里的人就更信了那些传言。 容家所住的这个地界最是讲究娃娃亲,原本原主儿在未出世之前就定下了一桩指腹亲,男方更是一个小富人家的儿子,容水被许了正妻。 可是,后来那家人听说了传言,就赶着退了亲,这之后就再没有人来容家给原主许过亲了。 原主不知是天生木讷,还是对这事儿不知多重要,照旧沉默过日子。倒是家里面的人愁得额头上的皱纹,都能夹死一只蚊子。 “二姐…你没事了吧?” 容水正想的出身,门口却有个更小的女孩子抻头望进来。这小女孩正是容家最小到底女娃子,也是容水的小妹妹,容貌长的也不差,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动着,很是可爱。 容水扯了一个笑容,咳了几声,声音依旧嘶哑,“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阿姐他们呢?” 小丫头显见不会掩藏情绪,听得二姐果然会说话了,惊得瞪大了眼睛,跑进来坐在床边,叽叽喳喳说道。 “阿姐在帮着织绣坊绣花,大哥跟着阿爹去田里面了,二哥在私塾帮人抄书。” 容水知道原主这一病,给根本不富裕的家添了一笔重担,容家本来就是村子里面最穷的,原主病了之后,就更穷了,如今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钱用。 容小妹今年也才六岁,身上的衣服都是大姐容婉和容水的旧衣,改了又改,补了又补,灰扑扑的跟只小老鼠似的。许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她的皮肤都是蜡黄色的,全身上下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她那双大眼睛了。 不知原主是天生丽质还是如何,明明也是营养不良,偏偏皮肤不像普通人那样蜡黄,就是比常人白一些,带着三分病弱西施的模样。 “二姐,外面好像要下雨了…”容小妹许是见姐姐半晌不说话,就跑出去端了一碗水送了进来。 黑色的粗陶碗上面裂了两三个口子,看得容水心中一酸,转而望向了窗外。 容家的房子很破旧,仅仅只能遮风,挡雨都有些勉强。篱笆圈了一个小院子,院角养了几只母鸡,留着下蛋卖了贴补家用。 土坯房子,茅草盖子,平常下雨的时候,一般都是外面在下大雨,屋子里面在下小雨。说是简陋,都有些抬举了。 就在容水出神的时候,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少年进了里屋。少年的模样很是俊秀,他是容水的二哥容卿,全家除了李氏之外,也是同容水容貌最相似的。 兄妹二人的双眼都很独特,容水的双眼是向上勾起,带着魅惑的味道,容卿的双眼则是狭长,自是一派风流。 容卿也是容家唯一一个上过几天私塾的孩子,平日里帮私塾里的先生学子抄抄书,偶尔也能赚个几文钱。 “阿水醒了就好,这是二哥给你带的糖。”容卿见妹妹醒了,也很欢喜,从腰间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容水。 “谢谢二哥。”容水接了纸包,看了一眼小妹,将纸包里的糖片掰成了好几块。然后二哥一块,小妹一块,最后才拿了一小块放到嘴里面。 这糖的味道有点怪,好像太过于甜腻,应该是低劣品,吃得容水不禁皱眉。 但容小妹却欢喜的微微眯起了双眼,好像很满足于这种甜蜜的味道。 容家所住的这个小村子,几乎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一年当中,就只有过年的时候,大人才会给小孩子买一些糖,平时小孩子们都很缺嘴。 “我不爱吃糖,这些糖就留给小妹吃吧。” 容水倒是没有撒谎,她原本就不喜欢吃糖。糖的那种甜腻的味道让她厌烦,如今就算换了一个身体还是一样。 容卿怎么会反对,帮忙把装着糖的油纸包好了给小妹,然后道,“我以为你会喜欢吃糖,以后二哥再给你买点心。” 容水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可淋死我了,还好帕子没有湿,小妹,你二姐好些了么?”容家大闺女跑进屋来,一边问一边把身上的蓑衣给褪去,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直到走到里屋的时候,才感觉温暖了一些。 容水将目光转移到容婉的身上,唤了一声,“阿姐…” “呀,二妹醒了!”容婉欢喜的把怀里的的东西一股脑的都拿了出来,“刚刚回来的时候,听阿娘和阿爹说阿水能说话了,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是真的。对了,阿娘让我从织绣坊带针线回来,说是让我教你做女红。” 第2章 这就是母爱吗? 容婉伶俐能干,在李氏的调教下,操持屋里屋外事务都是一把里手,一手好绣工更是全村闻名。长相则人如其名,秀丽温婉,是村子里数得着的美人儿。 容家家贫,她便跟着李氏去接那些家境殷实的小姐老少奶奶们的针线活儿,替她们绣一些手帕、荷包之类的小物件贴补家用。 容婉一向是最疼爱这个口不能言的二妹,如今听到她能开口说话了,心中也为她欢喜不已。 她掏出怀里的针线,拉过容水,一一把那些家伙什儿指给容水看。 “今儿从李姑奶奶家接的活儿,给她绣两方鸳鸯戏水的喜庆帕子。” 容婉笑着解释道,又吩咐容小妹道:“去把我的绣绷拿来。”容小妹蹦蹦跳跳领命而去。 “二妹,坐下吧。”说着,容婉笑盈盈把一方红绣布塞到了容水怀里,道:“今儿就教你这个。” 容水拿着那方布不由大为心虚,她怎么可能会刺绣呢。可这个时代,女子不会女红就是异类。 看着容婉期待的眼神,容水担心被她看出端倪,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是。” 正好容小妹蹦着高儿拿着两只绣绷出来,容水接过一只绣绷,谨慎的偷眼去看容婉的一举一动,跟着照猫画虎,倒也没出大错。 绣布绷好了,真正的难关才开始。 容水聚精会神的看着容婉的每一个动作,小心翼翼的捏着绣花针沿着绣布上描出来的鸳鸯样子走针。 容婉的速度很快,穿针引线,看得人眼花缭乱,不多时的功夫就已经绣好了。她捧着绣绷端详了一番,再伸头去看容水的。 “二妹,看看你的?” 容水红着脸,把手里的绣绷举给容婉看。 “噗哧。”容婉只看了一眼就撑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容水赶鸭子上架,绣是绣出来了,可惜绣的不是鸳鸯,倒像是两只鸡。 容水面红耳赤,脸颊发烧,羞耻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婉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容水正尴尬的无以复加时,门外传来了李氏的声音。她跨进门槛后,看到容水手里举了个绣绷,上头绣了两只似鸡非鸡似鸟非鸟的滑稽玩意,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容水满脸通红,原以为她也要被逗笑了,不料李氏却把脸一板,冲着容婉道:“有何可笑?” 容婉一愣,讪讪地收敛了笑容。 李氏走到容水身边,揽过她,道:“你二妹大病初愈,你不疼惜她跟你辛苦学刺绣,还笑她,还有个姐姐的样子吗?” 容婉听罢,一脸惭色低下头去道:“阿娘教训的是。” 李氏这才和缓下脸色来,道:“既如此,以后好生耐心的教你二妹才是。”转头又对容水道:“阿水,你要是身子不舒服,一定要跟阿娘说,是阿娘考虑不周,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就让你来学女红,来,阿娘看看,有没有扎着手?” 李氏拉过容水的手,仔细的查看她手上有没有不小心被扎到的针眼,看到有伤口就心疼一个劲儿的吹气,嘴里不住的安抚着“不痛不痛”。 容水见她满脸慈爱,忽然感觉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仿佛被刺了一下,有点钝钝的疼。 这就是母爱吗? 她是个孤儿,从小只能看着别的小孩腻在母亲怀里撒娇,小时候的她会羡慕,心情也因此会很失落,长大了之后,她却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可是今天李氏的举动,又让她那颗已然麻木的心再次勃发渴望亲情的心念来。 “阿娘,我没事的。”容水放软了声音,反过来柔声安慰李氏。 “阿娘。”忽然一道清凉的男声传来,打断了容水和李氏母女情深的这一幕。容水抬头一看,只见从厨房那边走过来一个虽然身穿粗麻布衣,但不掩丰神俊朗的高大青年男子,正是容水原主的大哥,容明。 容明走出来对李氏道:“阿娘,我刚才去厨房看了一眼,家里的盐巴已经快吃完了,趁着赶集,我得去集市上买点油盐米醋回来才是。” 李氏同意了,容明却没有马上出门,而是走到容水面前,蹲下身来,笑道:“听说二妹能说话了?” 容水点点头,笑着喊了一声:“大哥。” 容明满脸喜色,伸手摸了摸容水的头发,道:“太好了!你能说话了了!二妹,大哥要去集市上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大哥给你一道带回来。你突然之间能够开口说话,不知嗓子还受得住不?要不大哥给你带一罐梨膏回来润润喉咙?还是给你买一两件头花?” 一幕幕的温情,让容水心念电转,她被李氏舐犊情深的母爱感动了,决定以现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份留下来。她留下来的话,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想办法使容家脱离这个家徒四壁的赤贫状态。 她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主角们都是凭借自己超前的思想观念和敏锐直觉,洞察到土着们无法发掘的商机,最后大开金手指,带领全家走上人生巅峰。 这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商机,到哪儿去找商机呢?目前以她这个小女孩的身份能够接触到的最容易发掘商机的地方,无疑就是集市了。 思及此处,容水冲容明摇了摇头,道:“大哥,我不要梨膏,也不要头花。”她抬起头,眼神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坚定,“我就想和大哥一起去集市看看。” “这…”容明犹豫了,他这妹妹长得玉雪可爱,以前更是因为不能说话就被扣上是狐狸精转世的帽子,这要是带到鱼龙混杂的集市上去了,那些个人牙子、纨绔地痞们看见了,要偷要抢如何是好? “不行,集市太乱了,大哥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要是谁把你拐了可怎么办?”容明沉吟了片刻,还是摇头拒绝了容水的恳求。 容水脑子飞速运转,马上了悟这是古代,和现代不一样,原主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万一要是被拐卖了成了奴籍,那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那我扮丑一点,可以跟着大哥去吗?”容水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她知道集市不是天天都有的,所以要抓住机会,以免耽误了发掘商机的时机。 容明神色还是有些犹豫,容水没办法,咬咬牙,顶着心理年龄已经有三十岁的压力,开始使出杀手锏:只属于八岁小女孩的特权,撒娇耍赖。 她眼一闭,牙一咬,拉住容明的袖子甩来甩去,忍着羞耻心道:“大哥,你就带我去好不好,阿水保证乖乖的,阿水一直都关在屋子里,没出去见过世面,大哥带阿水去看一眼好不好嘛…” 说完,她自己被自己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容明的脸色。 谁知容明却笑了,道:“阿水往日是最文静的,如今能说话后,倒是性子也变得活泼了些呢,你既然想去,大哥也不是不能答应你,只是阿水须得答应大哥,千万要跟紧了大哥,若是有那等不认识的可疑人物跟你搭讪,千万不能理会,否则阿水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大哥如何跟阿娘阿爹交代。” 容水冲着容明甜甜一笑,道:“大哥说的是,阿水谨记。”心里却猛地一震,不知道原主的性格是怎样的,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听来,似乎是个很内向害羞的小女孩,看来以后要注意一点,免得露出马脚让他们识破。 虽然这一家人都很关心她,但容水也知道,他们的关心是对原主的,在这个愚昧封建的年代,若是让他们知道她并非原主,恐怕会被她们误以为她是哪来的妖孽吧。 容明满意的点头,转身对容婉道:“阿婉,给二妹扮丑的任务,便交予你了。” 容婉正因为之前嘲笑了容水,心里愧疚着,正急于想补偿她,听容明这么说,当即点头道:“此事便交由我来办吧。” 她笑着走过来拉着容水的手往厨房去了,来到厨房,容水一看,简直要醉了。 这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随便搭起来的一个棚子而已,一个土砖砌成的灶,一张摇摇欲坠年纪看起来比穿越前的她还要大的八仙桌,四个角都磨平了,几只矮小的马扎,还有一个只剩半扇门的橱柜,里面摞了几只碗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容水抬头一看,屋顶上好几个洞,从外面射进来几束阳光,心道这要是下起雨来,里面可不是得发洪水了? 看到这种破败的景象,她更是坚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带领容家脱贫致富。否则,在这种家庭里,她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女孩儿真的能健康长大吗? 容婉从灶膛里掏出一块黑炭,笑着招呼容水过去:“二妹过来。”等容水过去后,便拿着碳仔细的在容水脸上画了起来。 画好后,容水便问:“阿姐,有镜子吗?” 容婉伸手弹了弹她的鼻子,嗔道:“二妹,你病糊涂了么,咱们家里何时买得起镜子了,你若想看看自己的模样,就跟阿姐来罢。” 容水无语,她单知道容家穷,但没想到穷的连一面镜子都没有,看来要带领容家脱贫真是刻不容缓了。 第3章 集市 容婉带着容水来到厨房外一个缺了一角的水缸前,道:“二妹,这便是我们的镜子。” 容水对着水缸照了照自己,只见自己的左脸全是黑乎乎的,右脸白白净净,一对比看上去丑的很有特色。她满意的点点头,道:“谢谢阿姐。” 化好“妆”后,容水赶紧来到屋外,容明正捏着一个小袋子等她。 容水正打算走过去时,又被李氏拦住,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生怕她出去不懂事被人牙子给拐了。 容水也不嫌她唠叨,耐心的听她叮嘱完,才跟着容明离开。 容明拉着容水的手,兄妹俩上路启程,李氏站在破旧篱笆围成的院子里,目送他们二人离开。 容水紧紧的攥着容明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心里大为感慨,怪不得以前的标语都写“想要富,先修路”了。古时候这路坎坷不平,集市离得又远,翻山越岭的,大部分是山路,成年人走起来都吃力,更别说她现在是个小女孩了。 等她有钱了以后,一定要记得把修路这件工程提上来。 容明看她走得艰难,气喘吁吁,便道:“二妹,要大哥背你吗?” 容水摇摇头,拒绝了容明的好意。她现在这幅身体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是个小女孩不说,还那么虚弱,她以后要好好锻炼,强身健体,以免在这医学条件极为落后的古代,随便感染点什么毛病就夭折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容水又走了一段路后,脸都白了,看的容明心疼道:“二妹,你身子才好,何必这样勉强自己?”说着,便蹲下身子打算把她背起来。 “叮铃铃”,身后忽然响起了铃声,两人往后面看去,原来是一个老伯赶着一辆牛车正朝着两人过来。 “老伯!”容明赶忙朝他招手,等牛车来到面前停下后,对老伯做了个揖,恳求道:“老伯,您这是往哪去?” 那老伯一甩长鞭,道:“去集市喽,我这正打算卖了自家的菜,换两批布回去呢。” 容明大喜,拉过容水道:“老伯,这是舍妹,咱兄妹俩也是要去集市,只是舍妹身子瘦弱,受不住这旅途遥远,劳累不得,还请老伯怜惜则个,能否搭上舍妹一程。” 幸而那老伯也是个热心肠的,看了容水一眼,咋舌道:“倒是个标致姑娘!只是那脸上胎记,未免…”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可能觉得不妥就没说了,道:“有何不可,横竖我也是要去集市的,搭你兄妹二人一程又有何难!上来罢!” 容明感激道:“多谢老伯古道热肠!” 容水也跟着道了一声谢,容明就抱着她上了牛车。 老伯一甩长鞭,牛车开始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容水总算能休息一会儿了,心里也送了一大口气,等休息了一会儿没那么累后,终于有闲心环顾四周了。 古代没有环境污染,是以举眼四顾,周围皆是绿水青山环绕,鸟啼清脆,空气清新,是现代人久违的澄澈纯粹。 容水心想,穿来古代也没什么不好,白捡了一条命不说,就当来这里重新体验另一种不同的人生好了。 “话说这佟贵妃娘娘因故薨逝,也一年有余了啊。” 老伯是个善谈的,一边驾车,一边回头跟容明攀谈道:“说起来佟贵妃娘娘还是我们的同乡呢,都是江城的!” 容明笑道:“是啊,只不过贵妃娘娘是城里人,哪能跟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村民算同乡呢?” 老伯摇头道:“后生仔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这枫木村总归是属于江城的,怎么能不算同乡呢?话说这贵妃娘娘薨了,七皇子君离也跟着没了,今上后宫后位空虚,是云贵妃娘娘的天下啊,恐怕这太子之位,也是云贵妃娘娘之子君楚的囊中之物了。” 容明敷衍道:“不好说,我们不过斗升小民,哪能知道皇家的事呢。” 容水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二人攀谈,心道这老伯的风采,颇有她前世时帝都司机的风范,好谈事。 老伯一路和容明天南地北的胡扯,也给了容水了解这个时代的背景的机会。 原来现在这个时代是有别于她前世历史上存在过的任何一个朝代,而是她完全没听说过的一个朝代大燕朝,现在是咸亨十四年,正值太平盛世。这太平盛世前朝没什么可争斗的,那后宫争斗的便比较凶狠,当今皇上的元后薨逝后就再未立后,宠妃倒是有两位,佟贵妃和云贵妃。一年前佟贵妃带着七皇子回江城探亲时出了意外身故,如今云贵妃专宠后宫。 容水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听得昏昏欲睡,直到牛车猛地一震后才清醒过来,抬眼一看,容明已经下了牛车,朝她伸出双手,“二妹,已经到了,大哥抱你下来罢。” 容水任由容明抱她下车,老伯意犹未尽的跟他们道别后,继续赶车前行。两人的面前,便是这江水镇上十天才开一次的集市。 集市里摆了许多摊子,有用铜钱买卖的,有以货易货的,人倒是不少,熙熙攘攘的,只是场面上看起来并不十分繁荣,来往行人也大多衣着普通,难得见到一两个身着绫罗绸缎的有钱人。说到底这也就是一个镇的规模,要繁荣估计还得去城里。 容明拉着容水的手直奔杂货店而去,问店主道:“现在的盐怎么卖?” 店主扫了二人一眼,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丢了一句:“有粗盐和细盐,你要买那种?” 容水见店主态度轻蔑,皱起眉头,心中不快。她知道自古盐铁都是朝廷专营,能够经营小铺子卖盐的,肯定是有些门路才能拿到盐引,否则贩卖私盐可是要砍头的。 但这也不能是店主狗眼看人低的理由,仅仅因为他兄妹二人穿着打扮便如此看低于人,实在是让她这个前世从未吃过半点亏的性格起火。 容明却丝毫不以为意,显然是习惯了店主这样的态度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捏了捏,道:“粗盐。” 店主斜着眼睨他,道:“二十文。” 容明吃惊道:“上次来买,还是十八文,何以又涨价了?” 店主皱眉,越发不耐烦了:“哼,你这乡下小子定然是不知道如今云贵妃娘娘当宠,她的兄长云可久大人升任了盐铁使,第一件事便是涨了盐价?买不买?不买就出去!你不买,多的是人买!这还是粗盐,细盐可是要三十文一斤!” 容水心下思忖,短短不到半日的时间,就从两个人的口中听到“云贵妃”这个人了,看来这个这个女人应当是和历史上许多影响国家的妃子一样,听起来不像是什么贤惠的角儿啊。 容明无奈,道:“那好吧,给我称二斤。” 店主臭着一张脸刚准备进去称盐,忽然一个人也走了进来,道:“店主,精盐可还有?” 容水一看,是个束布斤作小厮打扮的青年男子,穿的虽是短打,布料看起来却很不错,且精神奕奕,看起来平时不缺乏营养,想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家丁吧。 店主一看他,毫不犹豫扔下容明兄妹二人,殷勤迎了上去,笑嘻嘻道:“原来是段小哥!有一阵时日不见,可想死我了,来来来,请进,我去给你沏壶茶。” 男子笑着摆手道:“谢店主好意,只是主家还有别的事务,就不叨扰了,还烦请店主把精盐称给我,我好早点回去。” 容明被店主晾在一旁,有些尴尬,低声唤了一句:“店主,我这盐…” 店主恍若未闻,继续和那男子交谈,容明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容水胸中更是窜起了火,这店主也忒嫌贫爱富了吧! 正当她想出言讽刺店主两句时,那个男子倒反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对容明道:“这位可是要买盐?对不住,是我不该。”说着,对店主道:“既然那位朋友是先来的,那请店主还是先给他称了吧,我这边稍等一等,也不碍事的。” 店主听他这么说,只好进去先给容明称了两斤粗盐出来,送过来的时候满脸不悦,随便把草纸包着的一包东西粗鲁的扔到容明怀里,容明强撑着没发火,拿出那个叮当作响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了铜钱递给了店长,拉着容水转身离开。 走了没几步,容水清楚的听到后面店主的唾弃声:“呸,穷鬼。” 容明置若罔闻,带着容水从容不迫走了出去。而容水则对店长嫌恶到了极点,她握紧了拳头,没有钱就要让人这般侮辱,那店长未免欺人太甚!她一定要想办法挣上大钱,以后来到这家店里,用钱砸死那恶心人的店长。 后来两人又打了些酱油和醋,一路上容明都没有说话,容水明白他嘴上不说脸上不现,其实心中着实也被气到了,不过无可奈何,只能隐忍罢了。 两人在经过一家饰品铺子时,容明低头对容水道:“二妹,进去看看吧。” 要是容水真的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可能会点头,但容水的心理年龄是个成人,她在容明打醋时就看到了钱袋里已经没几个铜板了,期间容明还买了一碗茶水给容水解渴,自己却什么都没喝,嘴唇都起干皮了,原来剩着那几个铜板是想给她买头花。 容水心中再次涌上感动,她摇头道:“我不要,大哥买碗茶水喝吧。” 容明当然是拒绝,非要给容水买头花,两人正在推来推去时,忽然听到街中心传来一声尖叫:“啊!小偷!偷了我的钱!” 第4章 凤鸣山 两人都转头去看,街上此时一片混乱,被偷的追着小偷开始跑,这时,斜刺里闪出一个人来,只见他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一个回旋踢,小偷就被踹个正着,当场被踢飞出去三米远,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容水一眼就发现那个见义勇为的男子是盐店里遇到的那个,没想到他还是个练家子。他把小偷偷的钱袋抢了回来,还给了被偷的人,那人对他千恩万谢,他淡定摇摇头,便拎着那些包裹健步如飞的走开了。 “那不是黎家的家丁小段么!”容水回头,看到饰品店里的人说道。 “可不是,刚从我们这儿买了不少胭脂水粉回去呢。” “他啊,真是要么仨月见不到一次,要么一次买仨月的份儿。哎,你们知道他说的黎家到底是在哪儿不?” “这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他家有个少爷,你们说,那黎家定然阔气得很,要是能把我女儿嫁过去,可不是一桩美事?” “得了吧,就你那满脸麻子的女儿,也想嫁给黎家的小少爷?你没看小段每次买东西都只拣着贵的买?” “我女儿怎么满脸麻子了?我告诉你你再胡说八道我要打人了!” 容明见饰品铺的帮工自己先吵了起来,也不好带着容水进去,便跟容水保证下次一定给她买最漂亮的头花,带着她准备回家了。 容水自然对这些是无所谓的,她心里想着关于那个小段的事,首先他说的那个主家肯定是不缺钱的,可是那个仨月不出来一出来就买足仨月的份,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可疑啊。而且一个家丁又不是护院,为何身手如此利落? 她想了一下,最后觉得始终不关她的事,也就作罢,转而烦恼怎么发家致富的问题来。 要怎么迅速的发财?在这个时代,只有两条出路,一个是致仕,一个是经商。 她一个女孩儿,自然是无法科考的,只能寄希望于她的二哥容卿了,可惜前期投入太多,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中,pass,那就只剩经商这条路了。 可她在集市上逛了这一圈儿,愣是没能发现什么超前的商机,普通的东西吧,这里也有的买,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里的人看样子也不是有钱的地方,恐怕也卖不出去。 容水思来想去,觉得既然集市上找不出什么来,那就另找出路,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的村子是三面环山,到时候去山上看看有什么发现吧。 其实她在前世做脑神经研究之前也学习过中药,她准备回去后到山上找找看有没有能卖的草药。 回程的路上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只能靠两条腿走,走到后来,她还是没能坚持下去,被容明一路背回了家,容水心中暗想,我这具身体还是太瘦弱,以后要想办法弄点鸡蛋牛奶的东西来补补才行。 回家后李氏看着平安归来的容水这才松了口气,又赶紧给她洗去了脸上脏污,她这才又变回了那个白白嫩嫩的小萝莉。 很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家境贫穷的容家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不外乎一些菜饼小米高粱饭,容水看着那猪食一样的食物倒尽了胃口,再加上高粱饭粗砾难以下咽,她吃了几口就借口不舒服放下了饭碗。 吃的也就罢了,前世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容水根本无法忍受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同床共枕,可容家哪来一间独门独户的房子来给她睡?她只能跟容婉、荣小妹三人挤着睡,半夜因为没吃饱晚饭还饿醒了过来,偷偷起床去厨房看还剩了什么,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毕竟在容家其他人看来,高粱饭再粗砾,可也能填饱肚子,是绝对不会剩饭的。 容水只好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走到院子里散心,抬头看到漫天繁星,如同一大把钻石洒在墨蓝色的天鹅绒上,银辉闪烁,美不胜收,可惜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她根本无暇去欣赏美景,满心怀念前世随便吃到饱的各种美食,心想真是受够了,她要赚大钱,她要住大房子,要一个人独占一间房,要吃好吃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随便匆匆塞了几口小米饭后,就背了个篓子准备出门,被李氏一把拉住,问道:“阿水,你这是要去哪儿?” 容水道:“阿娘,我先前听那个上过私塾的柱子哥说过,久病卧床的话,就要多活动活动,身子才会好的快。我现在身子爽利了不少,所以想着去后山看看,顺便捡一点菌子回来吃。” 李氏听了,倒也没起疑心,只是叮嘱道:“后山你可以去,但你最多只能去到山腰那里,山顶上是万万不能去的,记住了没?” 容水点头乖巧道:“知道了。” 李氏这才放心,又叮嘱她在吃中饭前回来,给了她一张菜饼,放她出了门。 容水揣着菜饼开始往山上出发,心中充满雄心壮志,恨不得一进山就能发现一大片人参,那就轻轻松松发大财了。为了这个目的,她还偷偷把容婉那些用来扎头发的红绳拿了不少,想着免得要是真发现人参了,还能派的上用场。 容水要去的这座山在江城也算小有名气,叫凤鸣山,据说曾经有凤凰在此涅盘。有这个神话传说的加持,许多文人墨客游玩时便会喜欢来凤鸣山看看。 但自从一年前开始,凤鸣山却开始闹起了鬼,不论是文人墨客,还是猎户,只要去到山顶,就会遇到许多匪夷所思毛骨悚然的事情,回来后都吓破了胆,问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也只会说“有鬼”。自此类事件发生的越来越多后,凤鸣山闹鬼的传言也传遍了大江南北,从那以后,凤鸣山就冷清了不少,山顶更是无人涉足。 不过这些传言容水是不放在心上的,她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秉持唯物主义精神的科学家,她才不信这世上真的有鬼。 不知不觉的,容水已经来到了山腰上方,一路上倒是捡了几个蘑菇,也发现了一些草药,但都是些没什么经济价值随处可见的草药,如车前草、薄荷一类的,采了也卖不上价格,让她不近有些沮丧。 她有些饿了,一面走着一面掏出那个菜饼,一口咬下去,牙差点没崩了,只好悻悻然的又收了起来,顺便在心里怀念蛋糕面包之类的柔软口感。 突然,她看到了一棵树上结满了红色的果子,不由大喜过望,跑了过去。 那种果实大概李子大小,红艳艳的,十分惹人喜欢,容水摘下一颗放进嘴里嚼了嚼,发现没什么味道,甚至还有点涩。 这种果实她认识,在前世她的家乡这叫做“羊丹妙”,吃是可以吃的,不过没人吃,只有羊喜欢吃。 容水拈着一颗羊丹妙,陷入了沉思。昨天她在集市上经过那些蜜饯铺子时也瞄过一两眼,发现里头卖的不外乎是一些糖渍的桃片、李子杏子之类的,不知这羊丹妙是否也能做成蜜饯卖出去? 反正是没有毒能进口的,只不过有点涩味所以没人吃,但是只要能去掉这股涩味,未必不能试试看,而且现在正是结满了羊丹妙的季节,材料多的是,不用出成本费。 她正在这里思索,突然一道清澈的少年声音传来,嘲笑道:“笨蛋,那个是不能吃的。” 容水回头,看到一个年纪大不了她原主多少的少年正站在一棵青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穿着一套银色滚边的右衽黑色直裾,宽袍大袖,料子一看就是富贵非凡。站在那儿,一手背在背后,略微昂起下巴看着容水,小小年纪就有了一股威严的气势,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 容水看着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明明是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孩子,却摆出那副严肃的神色,觉得有些好笑,有心逗一逗他,便故作无知道:“我才不信呢,这个看起来这么好看,肯定也很好吃!”说着就把那颗羊丹妙送入口中,刚吃下去,忽然脸色大变,捂着肚子,对那个少年道:“我、我中毒了…啊,肚子好痛…” 一面痛苦的呻吟着,一面蹲了下去。那个少年登时急了,赶忙跑到容水身边,一边扶她,一边责备道:“说了不能吃的!你怎么那么笨!快吐出来!先生果然说得对,这个是有毒不能吃的!” 见少年上当,容水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再也演不下去了。 少年这才知道容水是在骗他,生气的站起身来走开,怒道:“你这个小骗子!” 容水见少年真的动怒了,才道:“别生气,还不是因为你一来就骂我是笨蛋,所以我才骗你的。” 少年转身一甩袖子,不悦道:“难道你不是笨蛋?你吃那种东西做什么!” 容水耸耸肩,又摘下一颗羊丹妙扔进嘴里,边吃边含糊道:“这叫羊丹妙,是可以吃的,你才是笨蛋。” 少年待要发怒,又看到容水吃了羊丹妙根本安然无恙,才知道是自己错了,又不肯承认,气鼓鼓的转身背对着容水。 容水听他说是什么“先生”说有毒,估计是他先生不想他吃这个,骗他有毒,所以这个少年才信以为真吧。 不过,他也是一片好心,而且假装中毒的时候他还那么焦急,说明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容水心想,也不能太欺负他了,便道:“好好好,我是笨蛋,你别生气了。我问你,你是谁?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第5章 闹鬼? 凤鸣山不是有闹鬼的传言吗?哪个大户人家会放任自己的孩子到这里来? 少年转过身,冷着一张脸对容水道:“你刚才骗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里传来了一声“咕噜噜”。 “噗哧。”容水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 少年满脸通红,抬手指着容水道:“不许笑!” 容水一边笑着,一边摸出那块菜饼,递给了少年,道:“我不笑,哈哈哈,这个,你吃不吃?哈哈哈,就是有点硬。” 少年恼羞成怒,袖子甩的要飞起来:“你还说你没笑!你现在就在笑!”嘴里虽然这么说,手却伸过去接过了菜饼。 容水识相的没有再拿这个点来取笑少年了,而是开始摘了几片大叶子,垫在竹篓里,开始采摘羊丹妙。 她决定了,把这些羊丹妙用蜂蜜、陈皮腌渍过,再加上薄荷,应该能盖过那股涩味,到时候取个好听的名头,去镇上试着卖卖看。 少年咬了一口菜饼,皱着鼻子道:“好硬,好难吃!”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把菜饼认真的吃完了。 吃完后,他随便抹了抹手,蹭到容水身边,开始帮她一起摘羊丹妙。 容水随口道:“谢谢啊。” 少年撇嘴道:“免礼。”摘羊丹妙的动作却不停。 容水有些无语,这少年性格未免有点太别扭,不对,应该说是傲娇。算了,她懒得跟小孩子计较,随他去吧。 “黎君。”少年冷不丁道。 容水没听懂,疑惑道:“什么?” 少年“啧”了一声,不耐道:“你不是问我是谁吗?我告诉你啊,我叫黎君!” “黎君?”容水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心道这个名字倒像是仿佛在那儿听见过一样,到底是哪呢?想了一番没想起来,便也作罢。 “黎君,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你不知道这凤鸣山闹鬼?”容水摘着羊丹妙,顺口问道。 黎君皱着眉头道:“啧!你个小丫头片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容水都要给他气笑了,谁是小丫头片子?他自己才是个正宗的毛头小子才对。罢了罢了,小儿难养啊。 遂不再搭理他,开始专心的采摘。 黎君偷眼瞄她,一开始还是用眼角余光偷偷摸摸的瞧,后来干脆明目张胆的侧过头直直的盯着她。 容水被他那道视线盯得受不了,只好也回过头去无奈问他:“干什么看着我?” 黎君不悦道:“你不想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容水心想小屁孩儿毛病真多,不是我问了你你不回答我才懒得理你的吗?现在怎么好意思反过来问我? 她懒得跟黎君纠缠,敷衍问道:“哦,你来这干什么?你家大人呢?” 黎君更不悦了,瞪她:“你不诚心!” 容水无语了,心想这个小孩儿,长得倒是挺可爱的,唇红齿白,怎么性格这么不招人喜欢呢?谁家养出来的别扭性子啊? 她摇摇头,不理会黎君,手下动作不停。 黎君见她铁了心不搭理自己,自己倒觉得没意思了,只好清了清嗓子,掩饰的咳了几声,然后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先生逼着我练武,我烦,所以才下山来散散心。”说完,又偷偷瞄了容水一眼,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容水察觉到他暗戳戳的动作,不禁有些好笑,心里也不忍心太冷着他了,因此回道:“那你先生会担心的。等等。”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着黎君,皱眉道:“下山?你是住在山上的?不是有闹鬼的传闻吗?” 黎君一震,好像也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他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才满脸严肃的对容水道:“这是秘密,你千万不能说出去了,切记切记!否则,先生的厉害手段你是承受不住的,到时候连我也保不住你。” 容水脑子转的飞快,把那些线索串在一起,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约是一年前凤鸣山顶住了什么隐士高人,不耐烦被世人打扰,所以才故弄玄虚,放出凤鸣山上闹鬼的传闻吧。 那这个少年,想来就是那个隐士高人的孩子了。 不过容水看着黎君这么严肃的脸色却并不放在心上,随口答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她心想,这我说出去干嘛?我又没好处。 黎君还不放心,抓着她的肩膀要她再三的保证绝不会说出去,还做了一件比较符合他年纪的行动,跟容水拉钩上调,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容水继续干活。 两人都是身材矮小的孩子,把树底下的果实摘完了后,树上的就摘不到了,黎君臭着一张脸,要把容水抱起来让她去摘高处的果实,容水断然拒绝,虽然她现在是八岁女童的身体,可她的心智是成年人的心智,让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抱她,她还真接受不了。 “啧,笨蛋就是笨蛋,真麻烦!”被容水坚定的拒绝后,黎君不耐烦了,一把推开她,把袖子捋起来,就准备往树上爬。 “不行,这个太危险了,我们去找有没有矮些的树吧,你快下来!”容水当然不肯,可惜她的力道不如黎君,没拦得住,让黎君次溜溜跟猴子似的窜树上去了。 看黎君上了树,容水反倒放心了些,她看出来黎君也有些功夫底子,只要不爬得太高,聊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果然,黎君三下五除二就上了树,俊美的小脸上颇有得意之色,抱着树干朝树下的容水扬起下巴,高傲道:“说了没事!你以为我跟你这个笨蛋一样吗?” 容水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只叮嘱道:“到那里就行了,别爬太高。” 黎君有心在容水面前炫耀一番,岂肯就此罢手,当下嘲笑道:“我跟你这个笨蛋不同,我能爬到最高!你等着看吧!” 说完,就继续往上爬去,越往上树干也越细,黎君抱着细弱的枝干在高空摇摇欲坠,看的容水担忧不已,在下面喊道:“可以了!别往上了!” 黎君不听,还要继续,结果容水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那根细弱的枝干咔嚓一下当场断了,容水大惊失色,眼看着黎君就要坠下来! “小心!”容水大喊一声,下意识的跑到树下伸出双手妄图接住黎君。 “啊!”黎君本能的叫了一声,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结结实实摔下来时,一个身影猛然跃起,窜到空中,接住了黎君,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少爷,没事罢!”接住黎君的男子焦急的问他怀里的黎君,黎君脸色有些发白,但神色已经镇定下来了,他颇有些威严的摆了摆手,低声道:“没事。” 容水跑到他们跟前,定眼一看,发现那个接住黎君的男子不是别个,正是那个昨天在集市上见义勇为的家丁小段。“啊,你是那个…”她不由的指着小段脱口而出道。 小段抬头看到容水,一眼没认出她来,想了一下才道:“那个盐店的小姑娘?你脸上的胎记呢?怎么没了?” 容水摊手,大方道:“本来就没有,昨儿那是画上去的。” 小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中大约也明白是个怎么回事了,点点头,不再跟她攀谈,而他怀里的黎君则手忙脚乱的挣扎着要下来。 小段把黎君放下来后,忧心忡忡道:“少爷,您怎么能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太大意了!还有,您跟这个小姑娘,”他朝着容水努了努嘴,“是认识的人吗?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黎君脸上已经没有丝毫刚才的惊慌了,换上一副正经的神色,两手都背在背后,昂起下巴眼睛往天上瞧,淡淡道:“先生罚我扎马步,我嫌烦,便下…便溜出来了,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小段哭笑不得道:“少爷,您不可如此任性,来,跟属下回去吧,居先生遣我来寻您的。” 黎君一甩袖子,怒道:“不回去!回去又要扎马步,烦得很!” 小段苦笑道:“少爷切莫任性,跟属下回去吧,您要是不回去,属下只能去居先生处自行领罚了。” 黎君转身满脸不耐烦道:“你少来威胁我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说罢,就走过去拉起在一边看热闹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容水,道:“你叫什么,姓什么,家住哪里?走,咱们回去罢!” 容水莫名其妙:“咱们回去?回哪去?” 黎君面不改色道:“自然是你家,快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段无法,只得对容水道:“这位小姑娘,你莫听我家少爷胡言,这是我家的私事。姑娘你若是不嫌麻烦,我也可以先送姑娘回家,再谈别的。” 容水知道小段这是在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心想本来就跟我无关,我肯定不会管,于是对黎君随口搪塞道:“我叫小红,我家住山脚下,待会回去还有家事,你说的那个居先生听起来也很严厉,你先跟他回去吧,以后我有空还到山上来找你玩。” 黎君听了,低头沉吟了一番,貌似在权衡是否要顶着得罪居先生的压力跟着容水下山,半晌后脸色不忿的抬起头来,语气很是勉强的道:“那好罢,你说的以后是什么时候?” 容水随意推脱道:“这个就说不定了,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可能明天后天都来,也可能都不来。” 黎君还想说什么,小段在背后催道:“少爷,走罢。”他只好道:“那你记住了,有空就要上来找我玩,我在这里等你!” 第6章 根源上下手 容水点点头,看着小段背起黎君,身形灵活,却是往山下的路去了。略一思索,心里顿时了悟,这必然是小段不欲她知道他们是住在山顶的,所以特意使了个障眼法,先往山下去然后再回程绕到山顶去,殊不知他家的少爷早就把这个秘密说漏给她听了。 容水很快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抛到脑后,背起竹篓也跟着下山,回家去了。 回家后正好赶上要吃中饭的时候,她回去后,容家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容婉揽着一堆针线活儿,容正扛着一柄锄头挽着裤脚刚侍弄完庄稼,后面跟着同样挽着裤脚的容明,蹦蹦跳跳的容小妹,除了在私塾上课不能回来吃饭的容卿,容家一家都聚在了一起。 容明看着容水背回来一篓子羊丹妙,奇怪的问道:“二妹,你采这些玩意儿作甚?这个是不能吃的,味涩,只有天灾大荒的年头实在没东西吃,才会弄这羊奶果回来填填肚子,你要是想吃点好吃的,大哥今天去河里摸摸看有没有泥鳅,到时候打了泥鳅去给你换又酸又甜的李子来吃。” 容水心道原来这个叫做羊奶果,连忙拒绝道:“谢谢大哥,不用了,我是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做蜜饯,到时候到镇上卖卖看能不能卖出去,横竖这羊奶果山上到处都是,赔也只不过赔点功夫进去。” 她低头腼腆一笑,道:“大哥你也见着了,我的绣工不比阿姐,实在是拿不出手,否则也能学着做点女红赚几个小钱。所以想着找点别的法子,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李氏在旁边听见了,十分欣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慈爱道:“好孩子,难为你一片心思了,你既然想做就去做吧,就当打发时间也行。来,咱们先吃饭吧。” 容明也附和道:“是,二妹你想做就去做,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来找大哥。” 容水心中暖暖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只有容小妹调皮,跑过去见羊丹妙色泽鲜艳可爱,抓起几颗就迫不及待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又全都“呸呸”吐了出来,皱着小脸不开心的道:“不甜!涩涩的!” 那幅憨态可掬的模样把容家人都逗笑了。 被亲情感动归感动,可贫穷这个事实还是事实。容水看着眼前的餐桌,内心充满了惆怅。 在原主的记忆里,容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可能沾那么一点儿荤腥,其余时候,能有白米饭吃都是过节才有的待遇了。 她看着这一桌子的粗面窝头高粱饭,忍不住问道:“阿娘,我们家怎么没有白米饭?” 李氏叹口气道:“我们家怎么吃得起白米饭!阿水,做人要知足,咱们家啊,还算不错了,虽然没得白米饭吃,可你阿爹大哥都是勤快的人,从村头李大户家里佃了六亩地,除却租子,咱们每年都还能剩下些口粮,再怎么说也能填饱肚子,有些人家可是连高粱饭都吃不起呢。” 容水沉默了,低头不再言语,大口大口的扒饭,把那些粗砾磨嗓子的高粱饭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再难吃也要吃,她必须得摄入足够的养分,她可不希望以后长大了还是病歪歪的。 只不过,她一边吃着饭一边思索着,这个地方是丘陵地区,属于亚热带气候,一年中下雨的几率也很高,实际上水源是足够的,完全有着可以栽种水稻的条件。而且根据她前世的经验,这里完全可以栽种一年两季的水稻。 但是她在出门的时候逛了一圈,发现这边大多都是旱田,水田比较少,栽种的也是小麦、高粱、小米等耐旱易活的粮食,水稻估计还是有些娇贵,怕养不活不好侍弄,种水稻的也比较少。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要根据当时的民情来,毕竟这里不像她前世科技发达,水稻的产量也很低,一般能有个亩产四五百斤都是良田了。 他们容家自己是没有地的,容家从地主李大明家里佃了六亩地,每年要交税,还要交租子,还要养七张嘴,要是全拿来种水稻了,估计全家都要饿肚子。 容水艰难的吞咽着粗糙的杂粮,心里有些发愁,看来要吃上白米饭,还要从根源上下手啊。 吃过午饭,容正领着容明再次下地伺候庄稼去了,而容小妹则背了竹筐筐,在村里打转转,捡牛粪猪粪用来肥田。在这个年头没有化肥没有打虫药,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人力。 容水再次在心里感叹一番,科技才是第一发展力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后,就拖着那篓子羊丹妙去水井旁边,打算洗洗干净再晾着。 容婉和李氏二人留在家中做女红,容水想起李氏的手,上面布满了茧子和针眼,那是为了给他们家七口人纳鞋垫儿、给别人做绣工活赚小钱留下的痕迹,看的她前世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心里也隐隐抽痛。 还有她的阿姐容婉,小小年纪已经开始步上了李氏的后尘,可以遇见她的手指以后必然也同李氏的差不多吧。 她的阿爹容正,其实说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的人,但为了负担一家人的生计,如今是两鬓斑白,看上去倒有五十多了。她的大哥容明今年也有十八了,也该考虑娶媳妇的事儿了。 她的二哥容卿是容家唯一一个能上学的人,也经常为了照顾家里的活计而翘了私塾的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有功夫认真学习,以后怎么能上高中呢?现在是夏天了,眼看秋闱在即,容卿年有十五了,还没通过县试成为童生,没有考秀才的资格。要是能抽空出来让他认真学习,考上秀才后便不再是一介白身,在古代有了这个身份就等同于有了一张特权的初级vip卡,至少见到县令都能不用下跪了。 而这些桩桩件件都要钱。钱从哪里来?这就是容水目前最为忧虑的事情了。 她把羊丹妙洗完后晾在院子里,拜托容婉顺便帮她看两眼,以免被鸟雀啄食了,自己则找了一根长竹竿儿,一件破旧衣服,一个火折子,就又兴冲冲的上了山。 容水问过了李氏,家中是没有蜂蜜这么高端的食品的,连砂糖也没有,而且这个年头砂糖也是极为难得的奢侈品,一般都是黑乎乎结成一大块的红糖,看着就恶心。可是即算容水嫌弃红糖恶心,她还没有那个钱能买得起红糖。 没办法,她只能咬咬牙,继续到山上去碰碰运气,看能找到什么蜂巢之类的不,要是实在找不着,她到时候再想别的方法。 容水杵着那根竹竿在山里窜了半天,累得四仰八叉,眼看着天色都要黑了,还是毛都没找着,正当她准备无奈放弃时,鼻子跟前却飞过了一只大马蜂。 紧接着,又是另一只马蜂。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马蜂飘了过去,抬头一看,树上有个差不多一个冬瓜大的巨型马蜂窝,那几只马蜂钻了进去,又有几只钻了出来,蜂巢上一层金黄粘稠蜜的液缓缓的流了下来,扯出一根很长的丝,弹性极佳,半天后,才滴了下来。 容水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那滴蜜,舔了一下,不得不说,就算她不爱吃甜的,这滴蜂蜜也是她自从穿越异世后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尤其是在受到高粱饭的折磨之后,这蜜格外的香甜。 这倒是出乎容水意料,因为她从来不知道马蜂居然也是有蜂蜜的,而且这蜂蜜似乎比蜜蜂的蜜更多了股清香。 再次抬头看那个恐怖的马蜂窝时,容水的眼神变了。好家伙,她吞了口口水,心中天人交战,这么大的蜂巢,里面的蜂蜜肯定不少,但是马蜂凶狠众所周知,一个搞不好,连命都有可能送掉… 她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容家人对着她关切的神情,咬咬牙,她下定了决心。 容水先找了些容易点燃的干叶子,用火折子点燃后,又塞进一团半干不湿的草丛里,把那团草绑在竹竿上,然后用破旧衣服把自己的脑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举着竹竿,战战兢兢的来到马蜂窝底下。 她小心翼翼的把冒烟的草团凑到马蜂窝旁边,那些马蜂受不住烟熏火燎,密密麻麻都接着飞了出来,容水还不放心,举着竹竿追着它们撵了好久,确定把它们都撵散了后撒开脚丫子往回跑,用竹竿把马蜂窝给戳了下来,迅速把破衣服包上,没命的往山下跑去,生怕后面马蜂赶回来撵她了。 等容水好不容易跑到山下时,心脏怦怦乱跳,差点从嘴巴里飞出来,她抱着那个硕大的蜂窝,像抱着什么稀世的珍宝,鬼鬼祟祟的往容家赶。 不可否认的,她现在的感觉除了紧张刺激之外,还有着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好像一下子她的心里就有了底气。 回到家后,李氏看到她小小的身子抱回一个大大的马蜂窝,差点没给吓得昏厥过去,回过神后想责骂她又舍不得,只一个劲儿的让她下次千万别这么做了,非要捣马蜂窝也得让容正和容明去,哪有让她去的道理。 第7章 狐狸精? 容水满口应承,其实她这次也是侥幸走运,毕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没弄好,真有可能送命。她好不容易在异世重生,怎么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挂掉,开什么玩笑呢。 不过蜂蜜的问题解决了,而且还附带了了一大堆白白胖胖营养丰富的蜂蛹,李氏难得的拿出了不少猪油,用来油炸了那些蜂蛹,给容家上下好好的加了一顿餐。 炸好的蜂蛹外焦里嫩,咬一口,外皮酥脆,里面的蛋白质都融化成了流质,融进了嘴里,入口即化,美味的让容水连高粱饭都觉得没那么难以下咽了,多吃了几口。 容小妹乐疯了,吃的兴高采烈,到后面更是两只手左右开弓,全然不顾蜂蛹烫手,抓着往嘴里塞,吃得那叫不亦乐乎,满嘴是油,还不忘赞美容水的功劳,逗得容家人又是一阵大笑,就连前世不苟言笑的容水也跟着笑了,直说容小妹是个开心果。 要做蜜饯最难解决的蜂蜜问题解决了,其余的陈皮、薄荷都不难,陈皮价贱,一文钱能买好几斤,薄荷只要去山上自己采来便是。 材料齐全后,容水就开始了她的大业,容婉不放心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也跟着她来到了厨房。在容婉的指导下,容水耗费了几天的时间,用蜂蜜、陈皮、薄荷,再加上稍许的盐和醋,经过几次失败后,最终红彤彤的羊丹妙还是做成了。 看着最后的成品,容婉首先试探着拈起一颗吃了,送到嘴里后脸色都变了,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容水也跟着吃了一颗,果然发现味道爽口清脆,又酸又甜,肉多核小,汁水也足,原本的那股涩味已经荡然无存,除此之外还带着些许清凉的感觉,尤其适合如今这炎热的天气食用,且比外面那些铺子卖的蜜饯还好吃一些。 容水给这个蜜饯取了个好名头,叫“如意果”,毕竟按这里的叫法叫羊奶果,恐怕别人听了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是不是跟羊奶有什么关系,会不会很腥膻之类的。改成叫“如意果”,既能讨个好彩头,又符合这个时代人们喜欢吉利的心理。 如意果做好,容水就想着要怎么销售出去的途径了。 在枫木村卖肯定是不现实的,村子里头的人都没几个闲钱,谁会来买她一个黄毛丫头做出来的蜜饯吃?所以肯定最少也要往镇子里跑。 容水打定了主意,妄想天开的准备孤身一人跑去镇子上卖如意果,而这个想法自然是被李氏坚决驳回了,她要让容明去卖。容水死活都要跟着去,她想尝试一下卖出自己的产品是什么感觉。 集市再开的当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容明就带着容水往镇上赶,现在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只有早上人还比较多,到了中午人都躲起来了忙着避暑,如意果自然难以卖出去。所以为了赶个早,容水还没睡醒揉着两只眼就被容明提了起来,洗漱完就匆匆出门。 幸亏这些日子来容水都不曾懈怠,一直都在认真的锻炼,坚持每天早上出去跑步,倒也颇见成效,身体着实强健了不少,在她跟着容明步行前往集市的路上就很明显的体现了出来。 到了镇上,人流不算少,容明带着容水到处找能够卖如意果的摊子,集市上的摊子很多都是固定的,要是随意占据,容易引发争端。 也是他们运气好,拐了几拐,就看到上次赶牛车捎带他们来集市的老伯在那里卖菜,容明大喜,拉着容水赶了过去,跟老伯说明来意,并且表示愿意出二十文钱,希望能蹭一下老伯的摊位卖如意果。 老伯爽快的同意了,只是临到头来,容明却有些怯场,提着那个装满如意果的篓子,叫卖声噎在喉咙里,张了几次嘴都喊不出去。 容水看他脸皮薄,没办法,心想着反正她现在的身体是个小女孩,做什么都能被原谅,便厚着脸皮吆喝道:“渡水码头王家铺子的如意果,又酸又甜又如意来!五文钱一大包!” 喊了第一嗓子后,后面的就容易多了,很快就有路过的妇人被吸引了过来,看容明容水兄妹虽然穿着朴素,但干净整洁,也都长得齐整标致,就走过来问道:“这是什么果子?怎么卖?” 容水冲着她甜甜一笑,道:“这是如意果,吃了包您万事如意事事顺心!是渡水码头那头有名的王家铺子特产,主家差我们过来江水镇看看合不合这边的口味!五文钱一大包,来,您尝一颗试试?” 说着,送一颗给那个妇人让她尝。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利用了人们的心理,捏造一个牌子出来,听上去就好像这如意果确实在渡水码头那边很有名一样,出于跟风心理人们就会想着既然那边的人都说好吃,那我也可以试试看。 果真,那妇人半信半疑送进嘴里,吃完后不禁赞赏道:“确实不错!还有些冰冰凉凉的,给我来一包吧。” 容水这才放下忐忑的心,容明忙拿过称、油纸,手脚麻利的给妇人称好包好递了过去,妇人满意的拿着走了。 有了人带头,马上就又另一些人过来看热闹了,顺便尝一颗。尝过后都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又便宜,量有多,都纷纷掏出钱来要买。 很快,容明二人就被人群包围了,两人手忙脚乱,容明嘴笨,就专门称货卖货,容水嘴甜,就专门跟那些客人介绍。 最后等如意果卖完了,人群也作鸟兽散了,两人才好不容易得了歇息的功夫,坐在那儿累的直喘气。 容水前世原本是比较冷漠孤僻的性子,搞科研的大多都有这毛病,她也没想到自己到了这异世,居然能够为了容家人做到这种地步,逼着自己装可爱招徕顾客了。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后,终于有功夫能够数一下钱了,数到最后,两人都是大吃一惊,一个早上不到,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的如意果足足卖出了两吊多钱的价格!也就是相当于二两银子! 容明激动的满脸放红光,紧紧的抱住容水道:“二妹,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二两银子,是容家差不多三四个月的嚼用了,容明从来没想到过他能够在一个早上就赚这么多钱。 至于容水,虽然也吃惊,但远远不如容明,毕竟她是穿越过来的,前世她在钱财方面是从来没发过愁的,也就是在异世被虐了几天,看到这点钱才会吃惊。 容明兴奋的提着钱,数了五十大文给老伯,多给的30文算是表示感谢,然后带着容水去逛集市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容水去了饰品铺子,要给她买头花,容水本来想拒绝,但想到容明可能是对上次带她出来要买头花没买成的事耿耿于怀,所以这次才想着要给她买,于是也只好随他去了。 在原主的记忆当中,容明其实是个老成持重、有着不符合年龄成熟的一个男子,现在他怀里揣着两吊钱,神采飞扬,总算有了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开朗。 最后两人逛了一圈回来,买了许多东西,给容家三姐妹都买了头花,另外给容婉买了一套针线,给容小妹买了包糖豆,给李氏买了个擦手的雪花膏,容正的是坎肩,容卿则有了一套完整的文房四宝,一共花了四百多文钱。两人满载而归。 容家上下都被这个成绩吓到了,容明把剩下的钱都上交给了李氏,李氏捧着钱,眼睛里含着泪花,嘴里直念佛,慈爱的看着容水道:“咱们家阿水自从大病了那一场好了之后,竟然越发的伶俐了,如今想出了这个法子,也能够挣大钱,真是苍天有眼,菩萨保佑啊!” 容水心里一跳,脑子里飞速运转,笑道:“阿娘,可不是,我当时病的厉害,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恍然间却看到屋子里白光大盛,一个身穿白衣脚踩莲花的女人就出现在我眼前,手里捧着一个瓷瓶,拿着柳条往我额头上点了一滴水,对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还以为自己病糊涂了,瞎做的梦呢。” 李氏顿时两眼发光,捧着容水的小脸仔细端详,哽咽道:“我的儿,原来如此!那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你竟有这样的奇遇,咱们容家这是要转运了啊!怪道你自从醒来后便一日聪敏过一日,连你二哥都要赶不上你了!这真是菩萨保佑,半点不错啊!” 说着,把容水紧紧搂进怀里,呜呜咽咽,喜极而泣。 自此之后,容水便通过卖如意果,让容家一跃从赤贫线上挣扎的进入了温饱级别,容家人开始换上新衣裳了,餐桌上偶尔能见荤菜了,高粱饭少了,白米饭多了,惹得许多人又是好奇又是羡慕又是嫉恨。 幸而从一开始容水就嘱咐过容家人,不得把如意果这件事传出去,否则家家户户都做如意果,他们怎么还卖得起价格?甚至为了避过村里人的耳目,从第二次开始容家人就不在江水镇卖了,而是到城里去卖,价格也提到六文一包,赚的也更多了。 这容家人日子一开始好过了,那等心性丑陋看不得人好的二流子赖皮子,就又开始在村子里造谣,说容家怎么突然就有钱了啊?都是容水那个狐狸精搞的鬼啊,她原本不能说话,病了一场后突然能说话了,容家还有钱了,这明摆着就是狐狸精按耐不住要现原形了嘛! 第8章 龙女转世? 某次容明在外头听到有人这么风言风语的说,气得当时就上去和那个痞子打了起来,鼻青脸肿的回了家,容水知道后,召集容家人开了个会,没几天后,枫木村就传出了另一个传言来。 传言里容水遭逢大病却安然无恙,是因为有观世音菩萨点化的缘故,容家有钱了也是因为菩萨庇佑。且这传言到后来愈演愈烈,最后竟变成了容水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龙女转世历劫来了,不然你看她何以那般貌美、那般灵慧? 这些传言自然是容水的手笔,她让李氏提着礼物肉菜去她平日里交情不错的人家,在交谈中不经意的把她是龙女转世的这个梦说出来,稍加引导,在这个封建愚昧的时代,那些妇女很快就被李氏煽动了。接着一传十十传百,这个容水是龙女转世的传言就这么喧嚣尘上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容水依旧专注在赚钱这件事上,她现在和容明出去卖如意果,已经不光是在集市上卖了。她发现城里的戏班梨园里是最容易卖出小食的,因为有闲钱看戏的人,自然不会在意在看戏的时候再花个几文钱买点零嘴消遣消遣了。 她便通过贿赂戏班的守门人,背着一袋袋装好的如意果开始兜售,价格提高一文,转一圈很快就卖出去了。 不过在容家人欢欣鼓舞,想着要靠卖如意果发家致富,给容明攒出娶媳妇的钱、容卿上学考试的钱来的时候,容水想的又比他们更远了一步。 在他们容家人的不懈摘取下,羊丹妙已经都被摘的差不多了,而且羊丹妙的保鲜期较短,要是成熟了两天之内没有处理,就会开始腐烂,再做成如意果就会有怪味,这种都是必须扔掉的,她不能砸了“渡水码头王家铺子”的名头。 等如意果没得卖之后,她还能通过什么赚钱呢?对此容水很有些忧心忡忡。 不过现在还是比她刚穿越过来一穷二白的情况好了很多,容家有了一小笔存款,她作为最大的功臣,也有了自己的小金库。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容家已经决定在收割后,秋末的时候翻修房子,专门给她建一间单独的房子了,这就是进步。 怎么赚钱,怎么能让容家过上更加富裕的生活,这些想法满满当当的塞满了容水的脑袋,让她根本无暇思考其他的事情,至于那天在凤鸣山上偶遇的黎君,更是早就被她的记忆抛到了不知道那个犄角嘎达里去了。 于是,那天容水和容明逛集市的时候,突然被小段拦住了,她的感受是懵逼的。 “‘小红’姑娘,几月不见,别来无恙?”小段脸色有些讥讽,刺了容水一句。 容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小红”是谁?等看到小段难看的脸色后才反应过来,脑子里也终于想起了黎君这个人。 她顿时有些尴尬,想起容明还在身旁,知道小段身手厉害,怕连累到他,便打了个哈哈道:“小段哥哥,好久不见,你好啊。” 容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小段,疑惑道:“二妹,你和他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有,他为什么叫你小红” 小段接过话头,道:“这就要问容水姑娘了。” 容水正在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蒙混过关,小段却似乎懒得跟她再纠缠这个问题了,而是冷着脸问了一句:“容水姑娘,你可识字?” 容水拼命在脑子里回想,原主识不识字,最后不确定的道:“我曾跟着二哥学过,也识得几个字。” 小段冷笑道:“那便好。”就把一张纸条塞进了容水手里,转身潇洒离开。 容水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几乎要把纸面都给戳穿,字字都仿佛在控诉着笔者的激愤心情,虽然字体还有些稚气,但已经颇具风骨,更重要的几乎算得上力透纸背了。 站在容水身旁的容明曾经也上过几天私塾,学过几个字,这是李氏咬着牙嘞紧了裤腰带挤出来的几个子儿供出来的。李氏虽是个妇道人家,但却很有几分见识,比起憨厚老实的容正来,这个封建时代的女子的眼界算得上相当长远,所以今天的容明才不至于是个睁眼瞎子。 只是容明于学习上并没有多少天赋,先生也说他恐怕考童生都有些困难,于是容明识了几个字之后就退学了,后来容卿上学后被先生称赞天资聪颖,容明就更是一门心思给家里帮忙赚钱让容卿好好念书了。 他看到容水在打开纸条后呈现出一脸难以言说的复杂脸色,好奇的伸头过去看,容水眼疾手快把纸团了起来,笑道:“大哥,咱们还得去称两斤肉、挑一只肥美的老母鸡才是,眼见着天都擦黑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去吧。” 容明见她不肯给他看,也不以为意,现在容家容水的地位可算得上很高,一来她经常能有些她这个年纪想不到的好主意,二来她是经受过观音菩萨点化的疑似“龙女”转世,她做什么容家人都无条件的支持,容明也相信她能处理一应事务,因此也就不再管了,任由她去了。 容水松了口气,心道还好容明不再追着要看,否则看到了她还得想尽了办法去解释。 你道为何?原来那纸条上写的是:“大骗子!明天来老地方!不来就让你好看!” 不用说,这肯定是黎君的字迹了。 她并不打算和黎君牵扯上什么关系,更不愿意让黎君和她的家人扯上关系,在这个时代,什么人会特意隐居在高山上,怕被人发现还要装神弄鬼把路人都吓走的?想一想真是疑点重重,区区一个家丁看起来精于武艺,且常年躲在山上不出门,谁知道是要隐瞒什么秘密? 不必想也能猜到那背后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秘密。容家现在是出于社会最底层,要是因为她的关系,万一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引来大麻烦,她如何自处? 只是现在她不想惹事,事却来惹她。 容水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心道既然让小段撞见了,让他顺藤摸瓜找来容家也并非什么难事,要躲避看来就只有搬家了。可若是为了躲避黎君就举家搬迁,那又没必要了。 看样子,只能再会一会黎君了。 走了几步后,容明忽然间笑道:“二妹,下月月初就是你九岁的生辰了,你想好怎么过了吗?” 容水一愣,愕然道:“我的生辰?” 她在原主的记忆力搜寻了一番,并未发现自己有过过生日的经历。 容明接着道:“不错,往日家贫,能有的饭吃就是最好的事,哪来的闲钱过生辰?如今托了观音菩萨、托了二妹的福,容家现在三不五时的也能吃上肉了,二妹的生辰,自然是件大事。” 容水这才明白,不过她前世是也因为工作太忙,并没有像其他女生一样对于过生日这件事有很大的期待,因此只道:“生辰年年都有,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全家人安安心心聚在一起好生吃一顿就行,不必大办。” 容明道:“这个恐怕阿娘就头一个不答应了。不过此事也不必着急,还有十来天,有好些日子可以筹备,慢慢来罢。”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容水就早早起床,心里捉摸着要怎么取得黎君的原谅,思来想去到厨房里准备做点小吃,到时候拿去给黎君,横竖是个小孩子,再说两句好听的话,应该不会太记仇。 她到厨房转了一圈,苦于自己没有厨艺,想要去求助容婉,又苦于容婉昨日跟李氏学着做衣裳时不小心被剪刀伤到了手,不方便下厨只得做罢。 把厨房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一小把面粉,高粱小米若干,两只鸡蛋,一只昨日买回来后杀了的老母鸡,其余就什么也没有了。 两只鸡蛋是要做成蛋羹,给他们几兄妹用来补身子的。这也是容水的提议,现在她还买不起牛奶,但鸡蛋还是负担得起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在这个医疗发展极其落后的年代,遇到大多数的病痛都只能靠自身的免疫力硬抗。 鸡蛋的主意是不能打的,容水就把目光放到了面粉上,想着要么烙个饼?她有些犹豫不决,但是在看到老母鸡两条健硕的鸡腿后,她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前世有种垃圾食品非常受欢迎,肯o基麦o劳风靡全球,尽管人人都知道那种食物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但因其快捷和方便的特性和美味的口感,大家依然非常喜欢吃。 她没做过炸鸡,但也知道肯o基麦o劳之流是靠着高度统一量产化、严格按照流程制作的经营方式,才能迅速占领市场。而中国传统的吃鸡方法,不外乎煎炒蒸煮卤之类,炸鸡这种方式,还真没有名菜流传下来,她为什么不试一下,做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 最重要的是,如果可以成功,将会给容家带来大笔的收入。如意果因为材料的原因有季节限制,眼看着夏天要过去了,羊丹妙的果期已经所剩无几,将会直接影响到容家的后续收入。而如果她能成功的话,材料就不存在季节的限制了。 容水攀着手指头盘算一番,心想现在容家也算小有存款,到镇子上盘一个店面下来问题倒是不大。只是李氏目前的想法是想攒着钱给容明娶媳妇。 另外容卿也终于有了时间可以好好上学,已经决定明年去考童生,正在筹备开春二月的县试,四月的府试,考过后便有了考秀才的资格。 第9章 炸鸡出世 县试府试规矩众多,要打点的地方更是不少,否则即便文章做的好,上面也有的是方法让容卿考不过。 除了这些问题外,要解决的地方也很多。在这个年代炸鸡需要大量的油,成本比镇子上的卤味要高,且原材料本身就相对较贵,一旦真的盘下店面做炸鸡卖,需要周转的资金必然不会少。 容水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先试着做一下炸鸡看看,要是做成功了再跟李氏好好商量,李氏未必不会同意。至于这个老母鸡,就算做坏了,现在的容家也负担得起。 她心里一面想,一面开始动手,她拆下一只鸡腿,把鸡皮扒了下来,用刀划开几个深口子,弄了点蜂蜜、盐抹上,放在那儿准备腌一个时辰。 李氏也起床了,来到厨房看到容水做这些,奇怪的问:“阿水,你这是在做什么?” 容水心思飞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冲着李氏甜甜一笑,道:“阿娘,昨儿晚上我又梦到白衣仙女了,她说我生辰快到了,便教我怎么做点好吃的。所以我醒来后,都忘记先跟阿娘说,便先行到厨房来试着做一下看看。” 李氏一听,惊喜道:“我的儿,你真是龙女转世来历劫啦?观音菩萨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关照你!好孩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罢!” 容水乖巧点头,谢过李氏,心想封建迷信也不能说完全不是好事,至少在这里以后有什么不能解释的事,她都可以理直气壮的推给“观音菩萨”了。 李氏在旁边做早饭,容水就在一旁研究怎么做炸鸡。她大学时期曾经出于好玩的心理,在肯o基做过一段时间的兼职,所以倒也熟悉那些流程,只是少了许多专业设备,什么都需要她自己慢慢摸索。 吃过早饭后,容水又来到厨房,把腌好的鸡腿拿出来,在和成流质状的面粉里勾芡过,确保鸡腿上都裹好了面糊,然后放入了沸腾的油锅里。 容小妹眼馋鸡腿,也不出去疯了,自告奋勇要给她来烧火,眼巴巴的看着油锅里浮浮沉沉的鸡腿,口水滴答流了一地,看的容水哈哈大笑。 柴火烧开的油温度自然比不上肯o基里专业设备的油温,因此容水估摸着大约炸了半个时辰左右,才把鸡腿捞了上来。 炸好的鸡腿卖相还算过得去,只是裹着的面皮颜色有些发黑,不够金黄亮眼。这也是材料的限制,传到古代后容水才知道手工打出来的面粉是发黄的,和现代那种雪白的面粉简直有云泥之别,所以炸过之后颜色也不怎么好看。 容水拉住直往鸡腿上扑的容小妹,等鸡腿不再烫手后,才撕下面皮和几丝肉给容小妹尝鲜,自己也尝了一点,结果发现盐放多了,有些咸,肉也有些老,除此之外倒还算得上不错,勉强也算成功了,以后就可以在这个配方上再加以改进,做出最适合的口味。 容小妹从没吃过炸鸡,吃过之后大呼好吃,缠着容水要,容水撕了几块给她,就拿着鸡腿去找李氏了。 “阿娘,这就是仙女姐姐教我做的炸鸡,您来尝尝看?” 李氏正在纳鞋底,看到容水端着炸鸡进来,莞尔笑道:“既是观音娘娘教你做的,那必定是好吃的,只是阿娘不喜欢吃这个,你拿去给你阿姐尝尝吧。” 容水心里一酸,知道李氏是舍不得吃这个,干脆就把她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道:“阿娘,仙女姐姐除了教我怎么做这个炸鸡,还告诉我说如果做得好,以后可以专门盘下个门面卖这个呢。您就先替我尝尝,要是这个好吃,咱们就听神仙姐姐的,到时候如意果没得卖了,咱们就卖这个。” 李氏听了,放下手里的活计,对着容水正色道:“你想卖这个?” 容水道:“可不是,仙女姐姐说的,那必定是错不了的。”说着,把炸鸡往李氏那边递过去。 李氏没有马上拿起炸鸡试吃味道,沉吟了片刻,道:“盘店面,那可要一大笔钱啊。” 容水心道,虽然李氏已经算目光长远的了,但到底有局限性,便道:“阿娘你想想,若不是仙女姐姐提点了我,我也想不到做如意果卖,如今她告诉我让我做炸鸡卖,那只有比卖如意果好的,没有坏的,阿娘您说是不是?昨儿晚上我听的真切,仙女姐姐说了,听她的,往后容家还有的是福分呢!” 李氏垂着头犹豫了一会儿。卖如意果跟盘店面不一样,如意果是没几个成本的,赚多赚少都是赚,可盘下店面来后,盈亏就要自负。现在好不容易攒下几个钱了,想着给容明容卿做打算,要是把这些钱都投进去了到时候亏损的话,可就什么都没了。 容水也知道急不得,也不催她,只道:“阿娘你先尝尝看这个炸鸡味道好不好吧。” 李氏迟疑着拈起一块容水撕下来的鸡肉放入嘴里,缓缓的点着头道:“这味道倒也算是新奇好吃,只是你说的盘店面这事儿,我须得考虑考虑。你大哥年纪不小了,过了年就是十九,亲都没定下来,阿娘心里总是牵挂着这事儿。如意果虽说是你的主意,可你大哥也没少出力,如今要做什么用途,也要跟他商量商量才是。” 容水点点头,道:“那等大哥回来商量了再说罢。” 中午果然等容明回来后,李氏就拉着容明和容水进了屋,跟容明说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容明尝过容水特意留给他的炸鸡后,也是称赞味道不错,只是那时候已经冷了,口感差了很多。 他听了容水的话后,倒是马上拍板支持她的决定,反过来劝李氏道:“阿娘,二妹说的这事儿要是能成,对咱们家可是件大好事,一辈子都受用不尽了。到时候容家有钱了,我还愁讨不到老婆吗?大丈夫,何患无妻。” 容明容水二人轮番上阵,终于说得李氏勉强点头同意了。 她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大破陶罐子,对二人道:“咱家的家底,就全都在这儿了。” 容明伸出两手把陶罐子翻过来,从里面倒出了许多碎银锞子,并几吊串好的铜钱。 李氏叹气道:“你兄妹卖如意果也卖了两三月,才得了这些钱财,但愿观音娘娘保佑,这个什么炸鸡店子能开起来,否则,这些钱打了水漂,我可要心疼死。” 容水再三保证仙女姐姐绝不会害她,李氏才道:“除去这些日子给你们添置东西用掉的银子以外,这里统共有一百二十三两银子并四吊铜钱。” 容明看了看,道:“盘下镇子上的门面,那这些是够了,可是到时候要做炸鸡,就先得拿出成本来买鸡才行,恐怕有些短缺了。” 容水沉思良久,道:“这个倒是不急,总之我们心里现在有了个底,往后的事就慢慢来罢。” 一场小型家庭会议结束后,容水总算想起了山上的黎君,心中不由有些发虚,赶紧请李氏帮忙,把老母鸡的鸡胸拆了下来,炸了一大块鸡排,用油纸包好了,打算给黎君送上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炸成的鸡排味道卖相都好了许多,更增强了容水开炸鸡店的信心。 她谎称这块鸡排是要拿去献给仙女姐姐的,李氏也不疑她,只是嘱咐她天黑前记得回来就随她去了。 容水把鸡排抱在怀里,生怕到山上已经凉了不能吃了,一面急匆匆往山上赶去,在路上突然看到许多人挤在一处,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容水前世作为一个科学家,自然是从不缺乏好奇心的,她踮着脚伸长脖子看了几眼,还是只看到喧闹的人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好一个放牛的小孩儿骑着水牛路过,她赶紧道:“那边怎么了?” 小孩道:“那边那个池塘闹水鬼,又有人出事了。” 闹水鬼?容水心想这儿怎么山上闹鬼水里也闹鬼,这儿还是人住的地儿吗?感觉到处是鬼啊。不过山上的闹鬼传闻估摸着应该是黎君家里弄出来的,这水里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伸手摸了摸鸡排,还是滚烫的,想着应该没那么快冷下来,就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过去了。 赶巧那儿还有个小姑娘是原主认识的,名叫雪花,性子最爱嚼舌根,还不用等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就自己先嘚啵开了。 容水用一颗糖豆收买了她,向她打听消息。 从雪花的嘴里她得知原来枫木村有口池塘,原先这池塘是村东一户姓李的人家的,水质好,养出来的鱼尾尾新鲜肥美,在镇上也算小有名气,靠着卖鱼,李家收入还算不错。 可惜后来不知怎么的,大约是几年前的事,这池塘忽然就出问题了。 一开始是李家的男主人去打捞鱼,到了池塘中央时,猛然间不知撞了什么邪,水里突然就出现漩涡,当场把李家男人往水里扯,速度极快,没多久李家男人就淹进了水里,再也没出来。 他兄弟去救他,结果也一并扯了进去,最后两兄弟都就那么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10章 水鬼作祟! 村子里就开始有传言那口池塘里有水鬼,把李家兄弟拉下去当替死鬼。李家只剩下孤儿寡母,无法维持生计,想把这池塘贱价卖出去,却没人肯买。他们只好就这么把池塘弃在这儿,投奔娘家去了。 那之后有不信邪的后生也下去打过鱼,下场自然也跟李家兄弟一样。且这池塘到了冬天,前一天晚上水还是满的,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池塘已经干涸见底,一条鱼一滴水都见不着了,整个冬天都是干的。到了第二年开春,水就一夜之间忽然满了,鱼也出来了,浮在水面上,也不怕人。 因为这种种怪异现象,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去捞那口池塘里的鱼了。今天是一个四处乞讨从别处流浪过来的乞丐,见到满池子的肥鱼游在水面上,起了贪念下去捞鱼,不等他抓着鱼上来,他整个人就身不由己的往水底下沉去,呼救声引来村里的人围观,却没有一个人敢对此伸出援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乞丐消失在水平面下。 所以才有了容水看到的那一幕,众人围在池塘边上议论纷纷,都说这池塘里的水鬼又出来找替死鬼了。 容水当然不会相信是“有水鬼作祟”,她怀疑是地壳方面的原因造成的,有心想去池塘边实地观察一下,伸手摸到鸡排已经不烫了,顿时想起山上还有一个性格别扭的小孩在等她,跟雪花告别后匆匆往山上去了。 等她来到第一次遇见黎君的地方时,黎君已经黑着脸在那里等她了。 他还是穿着一身黑,板着一张俊美的小脸,脸拉的老长,狠狠的盯着容水,抿着嘴角不说话。 容水心里有些底气不足,因此讨好的把炸鸡从怀里掏出来,双手递过去,道:“饿不饿?你等多久了?给你吃这个,很好吃的。” 黎君沉默不语的接过炸鸡,慢慢打开油纸包,看了一眼,显然以前从未见过炸鸡排,神色有些惊奇,但没开口说什么,只是捧着鸡排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容水略有些期待的看着他,道:“好吃吗?喜欢不?” 黎君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吃鸡排,没理会她。 容水也不在意,干脆蹲下来双手捧着脸蛋,专注的看黎君吃鸡排。她好像有点理解有些人为什么喜欢做菜了,原来做好食物后,看到别人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而露出满足的表情,自己也会跟着有成就感。 黎君垂下目光,吃鸡排的速度越来越快,脸颊上飞起两朵可疑的红云,最后终于还是受不了了,转头愤怒质问容水:“你干嘛老看我!害得我都吃不下了!” 容水笑笑,道:“你都没回答我的问题啊,这个叫鸡排,好不好吃?你喜欢吃吗?” 黎君“啧”了一声,把最后一口送进嘴里,拍拍手,不耐道:“能入口,吃不死人。” 容水无语,刚才看你的样子明明吃的很开心嘛,就不能老老实实说真话吗? 黎君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踱着方步走到容水面前,也跟着蹲下来,伸出手,捏住了容水的下巴,冷笑道:“刁民!竟敢骗我!” 容水看着他顶着一张白嫩的包子脸,两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清澈见底,一团稚气,却非要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还拿腔捏调的来捏她下巴,真是很滑稽。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黎君登时恼羞成怒了,怒道:“你还有脸笑!你这个小骗子!” 容水不慌不忙,抓住黎君的手拿开,气定神闲道:“我是骗了你,可这很正常,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自报家门的?” 黎君黑着脸道:“狡辩!我问你,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你要是再骗我的话,哼!有你的好果子吃!” 容水摊手,冷静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黎君涨红了一张脸,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我要你自己告诉我!” 容水已经初步摸清楚他的性格了,知道要是不说的话他必然会没完没了的纠缠,遂道:“容水,水火不容的容。” 黎君瞪了她一眼,道:“你是在说我们水火不容吗?放肆!” 容水面不改色,淡定道:“不是。”她也是不懂了,黎君家里真的是隐士高人吗?为什么黎君这上位者的官腔,打的是有模有样一套一套的呢! 黎君提高了声音道:“你就是!” 容水无奈了,道:“所以你让我来和你见面就是为了吵架的吗?” 黎君不说话了,他转过身,背对着容水,半晌道:“我今日一大早便来了此处等你,现在已经是申时了。” 容水原本毫无波动的内心,此刻总算有了一丝丝的内疚,她辩解道:“你也没写清楚什么时候见面吧。” 黎君依旧闭紧嘴巴没说话,气氛也有点僵,容水揉了揉太阳穴,道:“那咱们面也见过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各回各家了吧。” 听闻此言,黎君猛地转身,散发出一种超乎他年龄的强势气场来,嘴唇紧抿,眉头也皱在一起,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容水。 容水想了想,不放心多说了一句道:“嗯,以后想找我玩的话,我家就在山脚下,你可以让小段哥哥送你来,但你不能让小段哥哥来找我们家的麻烦,可行?” 黎君脸色很臭,道:“我什么时候准你回去了?不许!” 容水无语,道:“那你还想怎么着?我陪着你在这儿过一晚上?不行,我不回去我阿娘要担心了。” 黎君赌气道:“反正我不许你回去!你骗我!你编个假名字骗我,你说你以后会上山来找我玩,我第二天第三天都是一大早就来了这里等你,一直都没有等到你!” 容水震惊了,问道:“你…后来来这里找我了?” 黎君撇过脸,不看容水。 容水这才真正觉得愧疚了,原来那天她随口敷衍了两句,这个孩子却当真了,还到这里来等她。只是那之后她都不再上山采羊丹妙,都交由容明来采,自然也不可能会遇到黎君。 而且说实话她当时以为黎君是小孩子心性随口一问,也就没认真回答,现在想来,她其实是欺骗了一个十来岁小男孩。 一时之间,容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黎君闷闷的道:“先生说你不会来,我不信他,我信你,结果,你真的没来。要不是段祥瑞在镇上偶然看到你了,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记起你对我说过的话?” 容水语塞,含糊的道:“不会。” 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圆,才能伤害这个少年的心,突然听到黎君大吼一声:“小心!” 她抬头一看,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黎君扑倒,紧接着黎君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摆出警惕的防御姿势,把她保护在身后。 在黎君的面前,是一头毛色金黄、肌肉健硕的金钱豹,它伏低身子,缓缓的踱步,似乎在寻找一个暴起攻击的机会。 原来刚才是金钱豹在她背后偷袭扑来,黎君发现了扑倒容水才躲过这一劫。容水想明白这层后,背上出了一层的冷汗。好险,要不是黎君她现在就命丧黄泉了。 她紧张的躲在黎君背后,担忧的看着黎君和金钱豹对峙,低声道:“凤鸣山上不是没有豹子老虎吗?” 黎君略微侧头,但眼睛始终紧盯豹子,以免它随时发难,道:“可能是不知从哪座山上流窜过来的,凤鸣山上曾有过一头老虎,被先生赶跑后就再无能伤人畜的猛兽了。” 容水的心脏如擂鼓在捶,怦怦乱跳,紧张的直冒冷汗。黎君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短刀,握在手上,刃尖始终对准了豹子。 容水知道黎君有些功夫底子,但再有功夫底子,也架不住他还是个小孩子的事实啊,真的是这头豹子的对手吗?今天他们两人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她这头还在胡思乱想,那头豹子瞅准了机会,咆哮一声,压低了身子一跃而起,朝黎君扑来。 黎君当机立断,身子一矮,避过了豹子的风头,同时举起短刀用力劈下,正好划开了豹子柔软的腹部,登时一篷血雾喷溅而出,洒了黎君一头一脸。 黎君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惜他虽然看得准,给了豹子致命伤,但始终人小力微,没能一举致豹子于死地,那豹子疯狂嘶吼,似乎痛极了,倒到地上后却还有些力气,去势不老,仍然冲着黎君扑来,趁着黎君目不能视,一爪子拍到他胸口把他按倒在地上。 黎君闷哼一声,眼睛被血液辣的睁不开,闭着眼睛大叫道:“容水快跑!” 容水一开始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可在看到黎君被豹子锋利尖锐的爪子按倒后,胸口立刻破了一个洞,血流如注,豹子的长牙都要咬到他脖子了,他还一心想着自己,让自己快跑,不由的大为感动。 好歹她前世也是专门研究脑神经的,大场面见过不少,解剖什么的更是常有的事,最初的恐惧害怕情绪过去了后,整个人都镇定下来了。 她看到地上有块尖锐的石头,二话不说,搬起石头就疯狂的朝豹子头上砸去,豹子吃痛,怒吼一声,扔下黎君,转而拖着鲜血淋漓的身躯追着容水而去。 第11章 黎君的师傅 容水一边尖叫一边逃跑,心想这豹子生命力也太坚强了!跑了没几步后面传来豹子惊天动地的惨号声,还有黎君的痛呼,再接下来就没动静了。 容水停下脚步转身往后看,只见黎君把短刀插入了豹子的左眼,豹子的右爪狠狠的挠过黎君的小腿,而豹子血流满面,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她赶紧跑过去,看到黎君的裙裾早被豹子的爪子撕开了,露出的伤口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快,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要尽早医治!” 容水不由分说赶快黎君扶了起来,然后咬紧了牙关,把黎君背在了背上。 黎君脸白如纸,气若游丝,却还在那里抗拒:“不、不行…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容水怒吼一声:“自己走个屁啊!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干脆一点!告诉我你家到底怎么走!笨蛋!” 黎君还在那咕哝:“你、你才是笨蛋…”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要晕过去了。 容水心急如焚,大喊道:“别睡过去了!笨蛋!别睡!”但背上的黎君却失去了回应,容水心知黎君肯定是失血性休克,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能失去意识的,否则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她略一思索,一狠心,手就抓到了黎君腿上的伤口处用力一抓,怒道:“不许睡!笨蛋!” 黎君痛得浑身战栗不止,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强撑着道:“不许叫我笨蛋…我告诉你怎么走…” 容水一个小女孩的身体,背着一个比她高大的小孩爬山,困难可想而知。到最后累得连容水的意识都跟着有些模糊了,但她心里憋着那股劲儿一直没松懈下去,倒也坚持到了最后,来到了一片桃林。 可是进了这片桃林却出了幺蛾子,她走了一段路后,却发现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处,不由大急,心知这大约是那个黎君的什么先生弄得气门八卦阵,好阻挡那些听到闹鬼也不怕的人的。 容水焦急万分,心想那个小段怎么偏偏现在不出现?那个什么先生非要设个八卦阵?背上的黎君已经彻底昏迷,刺激他的伤处都不能唤醒他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容水在桃林里转来转去,始终在一个地方打转转,到最后几乎都绝望了,使劲儿大吼了一嗓子:“救命啊!”自己也因为过度劳累和情绪过于紧张,两眼一黑,背着黎君扑倒在地,两人都失去了意识。 等到容水再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且房里点起了昏黄的煤油灯,她一惊,猛地坐了起来,喊道:“黎君!” “醒了?”门外传来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容水望过去,房门被推开,一个个子高大、剑眉星目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里是哪里?您是?”容水思忖道,莫非这就是带着黎君住的那个隐士高人,什么居先生来着? 男子线条刚毅,不苟言笑,漠然的扫了容水一眼,沉声道:“这里是凤鸣山顶,我是黎君的师傅,你唤我居先生即可。” 容水心道果然如此,担心的问道:“黎君怎么样了?” 再怎么说黎君也是拼了性命的保护她,容水心中对黎君的看法已经从一个别扭的小孩变成一个小小年纪就很有担当的男人了。 居先生面无表情道:“劳烦姑娘牵挂,他已经无恙了。” 容水这才松了一大口气,道:“那就好。” 说着,她歪头望了一眼窗外,见天色已然黑透了,暗道糟了。想起自己现在还在外面,李氏见她迟迟不归,不知道得多担心,顿时就躺不住了,把被子掀开跳下来就要往外跑。 居先生伸手拉住她的后领,道:“容水姑娘是吧?外面夜色深重,你一个小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容水皱眉道:“就是因为我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还没回去,我阿娘会着急的。” 居先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少爷为了救你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你不去看他一眼,就想着快点回家?” 容水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其实她前世本来就是比较自我、不在乎他人的性子,只是来到这异世后,为容家的亲情所感,才渐渐开始有了些人情味。但她的心里,也是只把容家人放在心上,其余人等一概不理的。 现在黎君为了保护她受伤,她心中也被触动,被居先生这么一说,也有些愧疚,便道:“那烦请居先生带我去看看黎君的伤势如何了吧。” 居先生眼睛向下看着她,因为身高的原因,自然而然的给她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他道:“容水姑娘,容我说句实话,你不必去看少爷了。” 容水满头雾水,疑惑道:“为何?”心想,刚才又指责我不去看,现在又不要我去看,到底要我怎样?怪不得养出来黎君那么别扭的性子。话说黎君的父母呢?怎么没见到,只有他这个先生跑出来? 居先生冷笑道:“容水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容水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道:“再有几天就九岁了。” 居先生低头看着她,道:“我听闻在枫木村,有传闻说容水姑娘是龙女转世啊。” 容水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谨慎道:“我不知道龙女转世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曾做过一个梦,观音娘娘赐予过我一滴甘露,我把这个梦说给我阿娘听后,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竟说我是龙女转世,我自己也不太明白的。” 居先生面色冷淡,道:“我不管容水姑娘是否真是龙女转世,但我绝不会看错,容水姑娘天资聪颖,非凡子可比,既如此,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容水心里一跳,顿时警惕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居先生接下来要讲的话。 居先生蹲下身来,两只眼睛里射出精光,正对着荣水,缓缓道:“请容水姑娘以后都不要再和少爷见面了,这于少爷也好,于姑娘也罢,都绝非好事。” 容水听了,简直无法理解他们的神逻辑,小段塞纸条给她让她来和黎君见面,现在见面了居先生又跑来让她以后不要和黎君见面了?到底想怎么着吧就说! 居先生道:“姑娘此刻是否在腹诽为何我们出尔反尔?”他直起身子,双手背在背后,下巴微微抬起,双眼视线望天空看去,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然而容水看了,心里想的却是总算知道黎君那小大人的架势是从哪儿学来的,原来根源在这儿啊! 居先生背对着她道:“少爷身份尊贵,非容水姑娘高攀得起,且为了容家着想,容水姑娘也最好少和少爷有所牵连。”他淡淡道:“毕竟以姑娘的聪明才智,绝非猜不到居某为何带着少爷隐居、躲在这深山之上,自然是有难言之隐的缘故。” 容水背后一凉,防备的抬头看了居先生一眼,隐隐的察觉到这个居先生的可怕,他是认真的在对自己说这些话的,并非是用轻视的态度糊弄一个九岁小女孩,然而,她现在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九岁小女孩,而居先生却像是能透过她这层皮囊,看到她这具皮囊下那个成年人的灵魂! 她悄悄的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故作天真道:“居先生,您在说什么呀!我一个小女孩,您说的这些,我好像听得不是很明白呀…” “呵。”居先生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睨着容水道:“姑娘,装过头可就不好看了。”他一面缓慢的踱着方步,一面从容不迫的道:“容家以前不过是一家佃户,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地里刨食吃,容水姑娘从前更是怕生又胆小,口不能言,足不出户。可自从容水姑娘大病一场痊愈后,容家却不知从哪发了财,日子过得滋润无比,这中间种种,实在可疑。” 他每说一句话,容水的面色就凝重一分。看来,这个居先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明明人在山上,却把山地下的事都摸的清清楚楚。 “村民质朴,不疑有他,我却是好奇的,因此特意着小段去查探一番,倒也着实有些收获。”居先生转身看着容水,目光如炬,“原来容水姑娘同令兄在江城里贩卖‘渡水码头王家铺子‘的蜜饯,赚取钱财。”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容水走来,容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山脚下的几个村子,村民们不乏心思活络,拿一些自制弄产特产去镇上集市卖的,可特意远道去城里卖的,还真少见。我心下不解,姑娘家卖的到底是什么,才会特特的去城里卖呢,小段从别人手里买了一些蜜饯,拿回来给我看过后,我才发现,那所谓的如意果,原来就是随处可见、无人摘食的羊奶果。” 容水更是警惕,没想到居先生竟连这点都看破了,不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 居先生说着说着,声音越发严厉起来,“这倒贴钱也卖不出去的羊奶果,改头换面后竟然成了如意果,不可谓不令人吃惊,这渡水码头的王家铺子,倒真有两把刷子。我着小段去渡水码头转了一圈,说来也怪,王家铺子是有,可卖蜜饯的王家铺子,查无此店。容水姑娘对此,可有什么说的?” 第12章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 “这是…”容水强自镇定,脑子飞转,想着怎么圆过去,居先生却先截过了她的话头,干脆道:“容家家主看似是令尊容正,可惜听闻令尊性格老实巴交,不懂变通,令兄容明颇有乃父之风,绝非机灵的性子,容卿虽说很得先生欢喜,可也终究是只爱读书,这些巧引巧淫奇技却是一概不知,令姐更是女儿见识,只懂刺绣,目光短浅。令妹年幼,不过五岁。” “这样的容家,如何能想得出把羊奶果制成如意果,在江城靠着卖如意果,使容家如今有新衣裳穿、有肉食吃呢!” 随着居先生话音落下,容水已是汗流浃背。 她还是太小看这里的土着军民了,她原以为她已经足够小心翼翼,心中还颇为自得,以为没人能看穿她玩的这些小把戏,以为前世叹古人智慧不过是厚古薄今。 如今她才知道,不是她的东西没人看穿,而是看穿的人不到她跟前来告知她,她甚至对此一无所知。 只是如今西洋景都被拆穿了,容水反倒渐渐冷静了。世人熙熙,皆为名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名利二字,不过人们必胜所求罢了。 观居先生举动,特意携黎君躲藏在这深山之上,以鬼怪之说驱人,以祁门八卦拒人,处处小心步步着意,不叫世人知道他们的踪影,可见“名”之一字,可以否定。 再举目四看,容水身处的这间房里,虽然并非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她也看出来了这床事上好红木雕的,乃至房顶悬梁都是紫杉木。墙上挂了一把弩箭,冷光闪烁,寒气逼人,看之则晓乃是精铁所铸。 在这个打一把菜刀都要去官府请官帖的年代,能私自拥有铁器的除了猎户便是管家了。居先生这模样当然不可能是猎户,就只能说明他曾经恐怕是当官的了,那他还有可能觊觎容水家里有的那仨瓜俩枣吗。 仔细分析完利弊后,容水倒是不再惊慌了,而是镇定道:“既然居先生都猜到这般地步了,为何还要来试探我?”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 忽然居先生朗声道。 容水大学时曾做过一个佛学相关的课题,当即下意识的接了下去,道:“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居先生脸色神秘莫测的看着容水,不在说话。看得容水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居先生叹气道:“相传周利盘特尊者痴迷佛法,精通佛典而秘不传化,转世后鲁钝无比,后佛祖宅心仁厚,有意点化,才使尊者心灵明净,复成智者。我有心以佛谒试你一试,你竟对答如流,可见中间种种玄妙,非吾能解。” 这下容水听明白了,原来刚才她下意识的接上去的那句佛谒,居然让居先生真的以为她是被什么菩萨点化了。 她顿时无语了,看来封建迷信害死人,哪怕居先生这么聪明的人,眼光都始终被这个时代局限了,心里还是怀疑她突然变聪明跟神佛有关。 不过这对她来说倒算是好事,免去了被当成妖孽架在火上烧的嫌疑。 没想到居先生接着道:“可惜,姑娘再有仙缘佛缘,于少爷来说,却都并非是好事。姑娘越是聪慧引人耳目,就越是对少爷不利。所以,请姑娘往后不要再少爷来往,少爷不比姑娘机敏,许多事他暂时也不懂,所以我只能请姑娘能理解居某一片苦心!” 言谈之间,俨然是端着一副和成年人商谈的口气,似乎并未把容水当成九岁小姑娘。 容水心说,这就有点好笑了,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家少爷自己主动的,现在怎么反过来劝我不要靠近你家少爷?关我何事? “居先生,我…”容水正打算说这事儿你们还是得自己先内部解决,去找你家少爷说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伴随着一声怒喝:“放肆!” 容水转头去看,只见黎君腿上胸上都包扎着绷带,拄着一支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一脸怒容看向居先生。 “先生,我敬你服你,只因你文韬武略,德才兼备。”黎君浑身上下散发出能够和居先生势均力敌的强大气场,眉头紧锁,走到容水身边,伸出一手揽着她。 “可若是先生手伸太长,连我想与谁为友都要管的话,先生可知朁越二字如何写的!” 黎君目光灼灼,直视着居先生,而居先生在他的目光里低下了头,焦急道:“少爷,听某一句劝,此子风头太盛,若是牵扯出少爷来,后果不堪设想!” 黎君一甩袖子,背对着居先生道:“若我连和谁见面交友都要受到限制,以后还举什么大计?先生忒过小心,并非好事!我今日既敢和小丫头混在一处,就敢保证能护小丫头周全,更别说自身了!若是连这等小事我都不能解决,我又有何颜面去见我地下的母亲,有何颜面和君…五哥争斗?!不若早早一头撞死,去寻我母亲团聚去罢了!” 居先生面色大变,叫道:“少爷不可胡言乱语!” 黎君双手背在背后,小脸上满是坚毅神情,扭头对居先生道:“这是事实,绝无虚言!” 小段从门外进来,见两人针锋相对,左右打量一番,然后也跟着劝解居先生道:“少爷乃人中龙凤,非同一般,此事于他不过尔尔,居先生未免太小题大做?” 居先生皱眉,看了容水一眼道:“非是我事事苛刻,实是此子来历着实可疑,不得不让我小心。我们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步步为营,一个子错,便是满盘皆输,来日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容水听得满头雾水,奇怪的看着两人,心中只能隐约猜测到居先生他们必然是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大秘密,否则也不会含糊其辞打哑谜了。 小段看着容水,一咬牙,忽然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长臂一舒,就把容水拎了起来,匕首放在她颈动脉侧,道:“既然先生这么说了,此子已然知道太多,留不得了,我便就此取她性命,一了百了,可断少爷念想,可斩潜伏危机。” 容水大惊,但根本不敢有大动作的挣扎,生怕一个不小心,小段没杀她,她自己撞在刀刃上,自己了断了自己,那太冤了! “小段哥哥,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容水强自镇定,尽量用软糯的声音安抚小段,生怕他一个手抖,自己就得驾鹤归西。 居先生睁大双眼看着小段的举动,显然不解其意。黎君则满脸怒容,一扬袖子,抬手指着小段道:“放肆!段祥瑞你敢!你要是敢伤小丫头一分,我就叫你十倍偿还!” 小段苦笑道:“我不想先生和少爷为此子争吵,伤了和气,若是能以某的性命换来先生少爷和睦,某万死不辞。” 说着,手腕微动,匕首翻转,竟是打算真的杀了容水! 容水吓呆了,心想吾命休矣!紧紧的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黑暗。没想到“铿”的一声金石之声响起,她悄悄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活在这世上,小段的匕首已经被居先生扔过来的一枚铜钱弹开了,而黎君眼明手快,一把把她拉了过来,离开了危险范围。 小段被居先生打开匕首,也不辩解,而是单膝下跪,沉声道:“请先生责罚。” 居先生看了黎君一眼,见他始终死死的护着容水,半步不退让,才疲惫的对小段道:“罢罢罢,饶你这次也罢,再有下次,绝不轻饶。退下罢!” 小段这才低着头弓着腰退出了房外。 居先生低头对黎君道:“少爷也是,你自去做你想做的事罢。” 说着,他扫了容水一眼,道:“也许是我多想,容水姑娘以后以其聪明才智,能为少爷做大助力,也未可知。” 黎君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傲然道:“我不需要小丫头给我当助力,我只知道,若我如今为了她就要处处受掣肘,往后拿什么资本和五哥去拼?” 容水有些懵懵懂懂,脑子里有些糊涂,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了,但能够确定的是这个居先生不再硬逼着黎君不要和她玩了。 “嗯,既然你们的家务事解决了,不如来解决一下我的问题?”容水抬手揉了揉鼻子道。 黎君侧头看她,神色有些不悦,道:“你有什么问题?” 容水摊手,无奈道:“夜色已深,我一个小姑娘家现在还不回去,我阿娘可不得担心死。” 黎君眯起眼睛道:“你想下山回去?” 容水立即点头。 黎君沉着脸侧过身,道:“那好,你走罢。” 容水不确定的看了他好几眼,确定他是说的让她走,道:“那我走了啊?” 黎君不耐烦的挥手,道:“走罢走罢!快走!碍眼!” 容水心想刚才是谁为了我这个“碍眼”的人和居先生针锋相对的?现在又来嫌我碍眼,这别扭的性格也是没谁了。算了,懒得跟小孩儿计较。 容水摇着头,往门外走去。走了几步,看到屋外一片桃花林,顿时没办法了,只好折返回来,走到黎君身边,面有难色道:“不行啊,你们屋外那是八卦阵吧,我一个人走不出去,你先送我走出桃林吧。” 黎君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是你自己要走的,不是我要你走的,为何要我送你?不送!” 容水气结,回头去看居先生,居先生更绝,直接转身,背着两手不慌不忙,一派世外高人的派头走出了房外。 第13章 我一个小女孩你也朝我送秋波! 容水没法,只好咬咬牙,打算试试运气,往门外冲了出去。 她不记得前世从哪本书上似乎看见过怎么破解奇门八卦阵的方法,好像是认准一个方向直接往外冲,不要看旁边的参照物,否则就容易被误导,靠自己的直觉直接冲出去破解的可能性还比较大。 打定了主意,容水抬头看看天上,一轮弯月高挂,撒下温柔银辉,驱散浓重的夜色,给人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她意念坚定,脚下不停,不知不觉间已然穿越过了大半桃林,眼看着若隐若现的出口就在前方时,容水不由得大喜,加快速度冲着出口跑去。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她忽然看到前面一株高大的桃树上站着一个身穿红衣、黑色长发几乎委地的女人。 容水心中一惊,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时,红衣女人的身影又不见了。她心中不由惴惴不安起来,拿不准那个到底是人是鬼。 没关系,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世上没有鬼的,都是人吓人,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容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强迫自己忘掉那一幕,继续往外冲去,速度更快了。 “呵呵…”耳畔传来一阵缥缈的女子笑声,诡异而妖艳,听得容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汗毛倒竖,仔细一听,却又不知道声音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容水已经顾不上看路,也顾不上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幻觉错觉了,她慌不择路,拼命往前跑去,结果跑着跑着,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当场飞了出去,跌了一个狗吃屎。 膝盖好像蹭破皮了,刺刺的疼,她也顾不上查看,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就撒丫子继续接着没命的跑。 “你道翠省省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瑱。可知我一生儿哀嚎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这把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半空中袅袅传来幽怨的女声,咿咿呀呀的唱着戏词儿,其中蕴含着无限的情意怨怼,听得容水是毛骨悚然,浑身发凉。 她不敢停下来,不管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这是别人的恶作剧还是真撞邪了,现在这场景都挺吓人的,她只想着快点逃离。结果在恐惧之下,忘了要循着一条直路冲出去的原则,竟然兜兜转转的,等她跑的气喘吁吁,想着应该跑出来了,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喘气时,发现那个红衣女人又出现在桃树上。 容水快崩溃了,正想着再提一口气还接着跑时,忽然看到那红衣女人飘飘忽忽的,从桃树上飘了下来,似乎没有重量似的,等落到地上时她才发现,原来是一件衣服。 容水顿时崩溃了,转身拼命往黎君他们的屋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黎君,救命啊!” 黎君才出现在她面前,仍旧拄着一根拐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你不是要回去吗?怎的又喊我救命了?” 容水不管不顾,赶紧跑过去,挽着他的一只胳膊,催促道:“快带我出去!” 黎君这才面有得色,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容水,慢慢的带她走出了桃林。 容水无计可施,只能在黎君那儿将就一夜,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象着李氏发现她没有回家,不知道会有多着急,就心急如焚,恨不得天色一下透亮,还让她即刻回家。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容水就起床了,出门后发现居先生和小段在院子里练武,两人一人执枪,一人执刀,你来我往,虎虎生风,速度快的只看的到虚影,打起来兵器的寒光点点闪烁,满院子飞。 容水顿时被两人精湛的武艺吸引了,心想前世武侠小说中的拳脚带风原来是真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内力这种玄幻的东西。 不过她也就浮光掠影的欣赏了两眼,马上就抬脚离开,打算去找黎君道别,她现在一心想的还是要快点回家。 刚走没两步,突然一扇门打开,紧接着一盆水泼了出来,携裹着浓浓的香气。这香气容水熟悉,自从容家有了些闲钱后,容婉便也能开始买一些胭脂水粉涂涂抹抹了,她年纪小还用不着,就每日看着容婉使用,所以立刻就嗅出来了这是胭脂水粉的香味。 原来这里还有女人吗?容水心里疑惑的忖度道,难道是黎君的娘亲? 她走了两步,看到从门里走出来一个身穿一袭红裙、满头珠翠琳琅的妖娆美女出来。美女刚好抬头看到她,因此冲着她招招手,嫣然一笑,说不尽的风情万种,妩媚妖娆。 “小妹妹,过来。” 容水指着自己道:“我?” 美女一双丹凤眼,眼角上挑,朝容水抛了个媚眼,烟波流转,媚眼如丝,看得容水冷汗不止,心里想我一个小女孩,你也朝我送秋波? 容水走过去,发现美女虽然容貌美艳,骨架子却显得有点大,皮肤虽然雪白细腻,但胸却有些平。 她刚一走过去,美女就亲热的拉起她的手,道:“你就是容水了?” 容水点点头,心道果然这世上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大美女如此艳光四射,声音却略微有些粗哑,带点中性的感觉。 “真是个粉妆玉琢的女娃娃,倒真像是观音娘娘身侧的龙女转世。”美女咯咯的笑着,拉着容水的手不放,容水抽了几次都没抽回来,颇有些尴尬的任她去了。“怪道少爷一眼就相中你了,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如此端庄沉着,很有些母仪天下的样子。” 容水木着一张脸听美女夸她,心中情绪毫无起伏波动,不知道这美女是几个意思。想了想,问道:“这位姐姐是?”难不成是居先生的娘子?“居夫人?” 那美女倒楞了一下,反问道:“什么居夫人?” 容水道:“姐姐不是居先生的妻子吗?” 美女一愣,紧接着抱着肚子毫无淑女风范的大笑起来,“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是居木头的夫人,哈哈哈…” 容水看着美女笑得前仰后合,完全不知道哪里触动了她的笑点,皱着眉道:“不是居夫人,那是小段哥哥的妻子?” 美女看了容水一眼,笑得更厉害了,眼泪都笑出来了,就差在地上打滚。 “姨丈,不要做你哦给你小丫头。” 身后传来黎君冷冰冰的声音,容水整个人都要石化了。刚才黎君叫的是什么?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是“姨丈”吧? “姨丈?”容水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大美女,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女模样,她留了个心眼,特意去看美女的脖子,结果却并没有发现喉结。 美女还在哈哈大笑,黎君不耐烦了,道:“姨丈你再笑我就让段祥瑞断了你的玫瑰露芍药膏。” 美女这才渐渐止住了笑声,看到面前的容水依旧是一脸的不相信,满脸笑容的蹲下身来,拉过容水的手,一边笑着,一边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平坦的胸口上,道:“不相信我当真是个男的?” 容水条件反射的摸了几下,这才确定面前这个人真的是个男人。 想到这里,容水真的无语了。黎君到底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啊。他的姨丈居然长成这样,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又美又媚,足够羞辱大部分都女性了,什么样的女人会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啊!自己的丈夫比自己还美真的能接受吗。 难道他的姨娘刚好相反,明明是个女人却长得很男人,所以才嫁给一个妩媚的男人吗? 容水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阳刚威猛高大的黎君姨娘,和温柔娇弱美艳的黎君姨丈站在一起的画面,忽然觉得古代人真开放,她这个现代人都有些接受不了。 黎君瞪了他姨丈一眼,冷声道:“没事就不要出来吓人了。”说罢,瘸着一只脚蹦蹦跳跳的走过去,拉起容水道:“起了?走,昨儿你给我做的那个什么鸡排,味道还不错,今儿我让段祥瑞杀了一只鸡,你给我再做一个。” 一道说着一道单脚蹦跳着就要把容水往厨房拉,容水不愿意,看黎君靠一只脚维持平衡,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遂不敢和他拉拉扯扯,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他给推倒在地上,只站在原地不动,道:“不了,你要想吃,我以后做给你吃,现在我真的要回家了。” 听闻此言,黎君的脸一下子拉长了,不言不语的盯着容水,默默的伸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伤处上,又默默的抬起那只被豹子挠伤的腿。过程中始终默不作声,不发一言,无声的谴责着容水的没良心。 容水让他的视线看得很有压力,无奈安抚道:“乖,听话好不好?我一夜未归,我阿娘不知道有多着急!你想吃炸鸡,我们家正准备开一个炸鸡店子,往后你让小段哥哥下山给你带上来吃也行,你自己来我做给你吃也行,只是今儿绝对不成了。” 黎君蹙眉道:“你们要开什么炸鸡店子?” 容水点头应道:“不错,就是我昨儿做给你吃的那个鸡排,就叫炸鸡,你吃着怎么样?” 黎君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扭头去喊被他呵斥后,伤心的关上门的美女,道:“姨丈,给我拿亿丰钱庄的银票来,拿二百、不,五百两的。” 容水瞪大眼睛看他,心里升起一种隐约的预感,说道:“你拿银票要干什么?” 第14章 贱名段祥瑞 黎君不答,看着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打开,美女的脸探了出来,道:“少爷,我的银票都让居木头没收了,他嫌我乱花钱,我已经没剩几个子儿了,这里有几两碎银子,你要不要?” 说着,两手捧着几腚银疙瘩送到黎君面前,容水估摸着大约有个七八两的样子,心想也不算少啊,结果黎君扫了一眼,满脸嫌弃道:“快收起来,就这几个能做什么?算了,我自去找居先生要罢。” 美女大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忙不迭的把银疙瘩收了起来躲进了屋子里,把门关的紧紧的。 黎君一手拉着容水,一面艰难的蹦跳着往院子那边去打算找居先生要钱了。 容水让他拉着身不由己的跑,又怕他一个不小心摔倒了,索性小跑两步跟上他,不由分说搀扶住他的胳膊以免他摔倒,低声问道:“你问居先生要钱干嘛?” 黎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这个为什么还要问,道:“你这个小丫头,刚才不是说你家要开炸鸡店子吗?段祥瑞说你家穷的很,有钱开店?既如此,我便大发慈悲,借你几个钱好了,不用太感激涕零。” 容水心道,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黎君家里有钱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那么有钱,听适才黎君的口气,似乎二百两、五百两的银子在他看来,跟几个铜板也并无差别。 来到居先生面前后,居先生抬起眼看了容水一眼,道:“你家要盘门面?” 容水颔首同意,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居先生,瞪着他点头同意借钱。 居先生反手把手上那柄银枪收了起来,用布巾擦了擦枪头,然后抬手随手一掷,银枪应声而出,落进了枪架子里。 容水不由得睁大眼睛看他露了这一手,心道原来居先生的武艺恐怕只会在小段之上。 见他迟迟不作答,黎君倒是先着急了,他跑到居先生面前道:“到底借不借钱?” 居先生摇头道:“不借。” 容水有些失望,却也觉得结果算情理之中,黎君反倒横眉立目,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居先生低头看了黎君一眼,叹气道:“不借。只是我今天却可以让容水姑娘拿钱回去。” 容水的心里不禁再次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双眼熠熠生辉的看着居先生,道:“难不成,居先生愿意白给?” 居先生嗤笑一声,“当然不是。”他转身吩咐小段,道:“去拿二百两的银票来。” 小段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取了一张银票来,居先生拿过递给容水,容水接过一看,上面拓印了年号、年份、并钱庄名称,还有官府盖的章。 “这钱,非是借给姑娘的,而是拿来给姑娘家开的店子入股的。” 看到容水拿着银票好期待翻来覆去查看,居先生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容水听闻此言,不由抬头看了居先生一眼,心中到也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居先生,到也有些商业头脑,还知道拿着入股。 “容水姑娘可是识字?那再好不过,小段,拿纸笔来。” 居先生拿过纸笔,刷刷刷笔走游龙,很快就写好了两张契子,容水仔仔细细的看过了,两份都是一模一样的内容的,写着容家开的这个店子,到时候小段也要帮忙运作,容家出力,他出钱,到时候盈利时再给红利,若是亏损,则按照比市价低一倍的利息还钱。 容水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心中作了一会儿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同意了居先生的条件。居先生这也相当于古代最早的风投公司了,她相信她的炸鸡店子一定能开起来,并且能够赚大钱。 她也没想到上山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害得黎君为豹子所伤,又同时解决了资金短缺的问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是黎君再舍不得她,也要放她下山了,他有伤在身,腿脚不便,最后便让小段送容水下山。只是昨夜容水在桃林里摔了一跤,裤子膝盖处摔破了洞,黎君的姨丈便翻出了一条她能穿的裤子给她。 等小段背着容水飞速穿梭离开桃林时,容水脑子里才迷迷瞪瞪的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个红衣女鬼,现在仔细想来,身量也好,声音也好,可不是跟黎君那个姨丈极为相似!原来装神弄鬼的是他! 容水想起来,不由得闷了一肚子火,只是人已经下山了,无法再找他的麻烦,只得作罢。 等小段把容水送到容家时,容家人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许多人聚集在容家的院子里议论纷纷,七嘴八舌,有说容水是让人牙子拐去的,有说是让山上闹鬼鬼吃了的,还有不怀好意说定然是狐狸精要现原形,跑到山上不回来了。 种种猜测,不一而足,都没一个好结果,听得李氏是面如金纸,两眼无神,几次三番都要厥过去。 容正是个没主意的,只知道拿着烟斗闷头抽烟,一会儿信这个,一会儿信那个,没半点头绪。 容婉攥着帕子嘤嘤的哭泣,容小妹还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大人们模样,也跟着吓哭了。倒是容卿容明冷静不少,容明提着一根扁担要上山去寻容水,容卿则建议报官。 正吵吵嚷嚷着,正主回来了,有人看到小段背着容水来到门前,连忙大喊道:“快看!回来了!” 李氏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没命的往外跑,果然看到小段弯腰放容水下来,立时一把抱住容水,哭个不住,一边伸手拍打在容水身上,骂道:“阿水你这死孩子!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知道回来说一声!是要急死阿娘吗?”一边骂一边哭,把容水的肩膀都洇湿了。 容水心中感动,反手抱住李氏道:“阿娘,我没事,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咱们快进屋去说罢!” 容明容卿这才面带喜色,客客气气的请院子里那些来看热闹的人出去了,留下容家人,还有一个外人小段,把门关上,这才开始说话。 李氏疑惑的看着小段道:“这位是?” 倒是容明认出了小段,指着他磕巴道:“段?小段?” 小段不慌不忙,冲着李氏容正作了个揖,道:“某是黎家家丁,贱名段祥瑞,不足挂齿。” 自报家门后,就拿着在山上居先生就教好的说辞来搪塞容家人,说昨天容水在山上为豹子所慑,人已经吓晕了,性命危在旦夕,是以他杀了豹子,救了容水,把她带回了容家休养,刚好他家小少爷和容水一见如故,留着容水在黎家过了一宿,只是不知道容家家住何处,是以没有早点通知容家,等今天一大早容水醒来,就即刻把她送到山下来了。 容家这才放下心来,李氏更是抱着容水揉在怀里“心肝肉”的疼惜个不住,后怕不已。 见容家人揭过这一章了,容水就从怀里拿出契子和银票,把黎家愿意出钱投资店面的事也说了出来,容明大喜,兴致勃勃要留小段在家用过早饭,小段婉拒了,只说还有其他事要解决,喝过一碗茶后便匆匆走了。 李氏倒是对这从天而降的二百两颇有些疑心,一时之间不敢用,还反过来劝容水把银票还回去,容水再三保证这钱不会有任何问题后,在将信将疑的暂时放下了疑虑。 有了资金,容水就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准备开始大展拳脚了,吃过早饭后,她顾不得和担忧她的容婉多说两句,就拉上容明往镇子上去看门面了。 兄妹二人来到镇上,先去找了一家中介,毕竟要靠他们自个儿寻找要出租、盘转的铺面,一来没有门路,二来也怕受骗。 中介的人见两人穿的虽不是绫罗绸缎,倒也是簇新的衣裳,也不敢太怠慢,满脸堆笑迎了上去,听明白二人的来意后,就热情的领着二人去看铺面。 关于铺面的位置,容水也是经过缜密的考虑的。首先镇上的人流量不够大,把炸鸡店子开在镇上也主要是试水,将来肯定是要往城里发展的。 容水雄心勃勃,心里是奔着前世肯o基麦o劳的规模去的,要开成当世最大连锁铺子。 两人跟着中介看了一圈,亟待出手盘出去的铺面有三个,一个是在卤味铺子上面的,先前是做棉布生意的,儿子考中了进士,一家人都准备进京去投奔他去,因此急于甩手,价格也不高。门面大小倒是合适,只是在二楼,这一点就让容水有些望而却步。 做棉布生意在二楼自然无所谓,可他们要做的是食品生意,楼下还刚好有个做卤味的,香味传不出去不说,就算闻到了香味,也直接去了卤味店子,未必愿意上二楼来,到时候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还有两个铺面,说来也巧,是连在一起的,一个是做炒货生意的,一个是做粮食生意的,两家的关系也好,愿意一起盘出来,到时候可以把两间铺子打通。只是他们之所以要盘出来,是因为这地方有些偏僻,两家铺子价格加在一起也不低,容水心里也有些犹豫。 第15章 厚颜无耻 结果看了一圈后,两人都没找到合适的,心中都不太满意,也只好先回家商量商量再做打算。 两人回去后,却看到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挤挤挨挨,好不热闹,容明赶紧拉着容水过去看,问道:“这是咋了?” 围在一起的人群看到他们回来了,连忙往两遍退去,分开中间一条道路让他们过身,有些人脸上有着同情的神色,有些人则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容水皱着眉头,心想又发生什么事了?人群里窜出来一个胖大的妇人,直直的冲着容水扑了过来,嘴里叫道:“好孩子!可算是回来了!想死我了!” 容水见她恍如猛虎下山,面目狰狞而来,不由得吓得尖叫,连忙往容明的背后躲去。 容明一个闪身拦在妇人面前,喝道:“干什么!” 那妇人看都不看容明一眼,伸手就往他身后探去,不管不顾就要抓容水,容水看她脸上横肉丛生,挤着一双眯眯眼,射出一道精光,简直比画上的夜叉还吓人,尖叫着躲避她的抓捕。 “李翠花反了你了!” 正在这混乱的当头,李氏冲了出来,一把把胖妇人推了开来,双手叉腰,两只眼睛吊的老高,气得呼哧带喘的。 容水没想到瘦弱的李氏竟然能把胖妇人推出去老远,末了还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赶紧上去抱着李氏的胳膊,惊魂未定问道:“阿娘,那是谁?她要干嘛?” 李氏往日是个最爱注重形象的妇人,她本身年轻时长得又美,自然在这方面会更注意。以前家贫,她也会摘一朵野花别在耳后,现在容家日子好了,她更注意了,哪怕一整天都在家里,她也会浅浅给秀眉描个远山黛,嘴上抿一点胭脂,整个人气色都显得好了不少。 现在她却咬着牙瞪着眼,一副泼妇模样,恨恨的盯着胖妇人,全然不顾此时自己的表情吓人,可见和胖妇人之间结怨之深了。 听闻容水这么问,“呸!”她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这是你的好姨母!” “姨母?”容水愣住了,她不记得原主的记忆里还有个姨母啊?略一思索,她的脑子里灵光一闪,记起了这个胖妇人的真实身份。 这个胖妇人,正是她阿娘亲叔叔的闺女,她的表姨,同时,也是曾经差点成为了她婆婆的一个女人。 她曾经订过一门亲,定亲的对象就是这个胖妇人的儿子,只是当时她不能说话,又感染了肺炎,命悬一线,容家为了给她治病,把所有的子儿都掏了出来,差点没给拖垮。 村里有那等好事爱嚼舌根的编排她是狐狸精投胎,要来祸害人间的,她现在才开始祸害娘家,恐怕还是不够,到时候嫁出去了,还不知道是哪家倒霉,要等着她来祸害哩。 李翠花嫁到了莲水村,就在枫木村的隔壁,她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后,不顾当年她家出事、李氏从牙齿缝里抠出几个子儿来救济的情分,不问缘由,急急忙忙就跑来容家退了亲。 那时候容水正昏迷不醒,每日靠药汤吊命,李翠花非要容家把他们下的聘礼给退回来,半个子儿都不能少,在容家大吵大闹。 李氏面皮薄,经不住李翠花的胡搅蛮缠,忍气吞声,到处借钱,七拼八凑,才把那点儿聘礼凑足了还了回去。接着又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借为容水治病的钱,费了许多功夫才把容水救了回来。容水是救回来了,可容家那时也已然是债台高筑,锱铢不剩了。 当时的容家可谓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被债务压迫的要喘不过气来,容正差点动了放弃容水、卖了容小妹还债的念头,被李氏大声呵斥了回去。后来无法,只能卖了家长唯有的两亩薄田,得了那些银钱才还清债务。只是自此以后,容家没了自己的地,就只能厚着脸皮去当佃户了。 因着这一段往事,李氏对李翠花是恨之入骨,两家自那以后也彻底撕破了脸皮,便再也没有来往。 怎么今天李翠花是抽的什么风,跑来她家找不自在,还敢那么不要脸的唤她作“好孩子”?这脸皮也忒厚了罢! 李翠花被李氏这么当面甩脸子了,也不生气,反而讪讪的笑着,腆着一张脸,双手搓个不住,道:“亲家母,大妹子,你看你这,都说的什么气话啊,咱们再怎么说,那也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是不?来,阿水,我的好孩子,过来给我好好看看,啧啧,真是越发标致了!我家的那个傻小子啊,有福了!呵呵!” 李氏被李翠花这厚颜无耻的程度气得头晕眼花,站在那儿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住了,容明忙搀住她,低声安慰道:“阿娘莫气,咱们先进去坐着,小妹,给阿娘倒杯茶来。” “哎。”容小妹脆生生的应了,她年纪小,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出来了阿娘气色不是很好。 见容明一手搀着李氏,一手拉着容水往屋里走,李翠花居然也跟着凑了上来,讪笑道:“小妹是吧?真真是个美人坯子!跟你阿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说我这大妹子,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儿啊!如今生的这三个女儿,哎哟喂,那个个都是大美人的料!我说…” 容明送李氏容水进了屋,一转身见李翠花厚着脸皮也想跟进来,冷着脸拦住了李翠花,道:“请姨母留步。” 李翠花两只老鼠眼一瞪,不高兴的道:“阿明你这是干嘛啊?我来看看大妹子、亲家母,看看我的好儿媳妇儿阿水,怎么了?你在这拦着,几个意思啊?” 说着,肥手一抬,就把容明推的一个踉跄。 容明忍气吞声,站稳后,抓住李翠花的手,想把她往外推去,道:“请姨母自重。” 李翠花顿时不干了,她见力气不是容明的对手,两手往脸上一抹,干嚎道:“哎哟这是做的哪门子孽!阿明不是我说你,你这像什么样子!你一个大小伙子,对我这个长辈动手动脚的,有你这样的吗!?哎哟!这手,可疼死我了!” 院子外头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有些人对李翠花报以不屑的神色,而有些人那是唯恐天下不乱,在那里胡乱叫嚣道:“就是!还有没有王法了!哪有那么对长辈的!” 容明看着在那叫嚣的,正是上次他在外头听到在众人面前绘声绘色的造谣,说容水是狐狸精投胎,看到她两只眼睛在夜里跟灯笼似的发光云云的那些流氓地痞,他还气不过,上去跟他们打了一架。 “你!”容明气血上涌,捏起拳头又要冲过去和他打一架,却被容婉拦住了。 容婉明媚一笑,手上还提着个浆洗衣服的棒子,把袖子往上一捋,走过去道:“这不是李大婶吗?跑来我们容家,有何贵干啊?” 李翠花笑得脸上开了一朵花,讨好道:“哟,这不是阿婉吗?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阿婉今年十三,还是十四来着?这不知不觉的,马上就是要出嫁的大姑娘了啊!想当年姨母抱着阿婉,才这么丁点大呢,呵呵!” 容婉把脸一板,清斥道:“嘴巴放干净点!谁是我姨母?谁是阿水的婆婆?谁又是我容家的亲家母了?告诉你李大婶,我没什么姨母,有个姨母早和阿娘断绝了关系,不知您又是那个犄角嘎达里冒出来的姨母?阿水的亲一早就退了,她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婆婆?我容家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亲家母?!还请李大婶,说话注意点。” 她不卑不亢,虽然年纪小小,但气势丝毫不退让,每说一句话就让李翠花的脸色灰败一分,到最后脸色阴沉如水,难看至极。 容婉看着李翠花,冷笑道:“我可是听说了,李大婶您的儿子,赵柱子大哥,今年刚好比我二哥大一岁,十六了吧,听说在城里上学,不知沾染了什么习惯,竟然也学着那些有钱人去赌博呢!把李大婶送去的学费都输了个精光,现在啊,好像债主都找上门来了,是不是?” 听了她的话,围观的人群这才恍然大悟,怎么李翠花当年死活要退亲,还半点情面不留,还让把聘礼一厘钱都不少的要了回来,今天怎么好意思顶着这张大脸重新来跟容家攀亲戚? 原来是儿子赌输了钱,又看容家有点小钱了,想着上门打秋风呢! 围观人群不禁都为李翠花的厚脸皮所折服,纷纷窃窃私语,嘲笑李翠花的不知廉耻。 李翠花听到人群的议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被拆穿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彻底撕破脸皮。 “容婉!你别在这得意洋洋的!我告诉你,原来我还想着好好的跟你们一家说道说道这事儿,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咱当年那事儿,你阿娘说的要断绝关系,多多少少都是气话,还能当真?她再怎么要断绝关系,她也是我爹的亲侄女儿!哦,打量我不知道呢,现在你家眼见着有了几个钱,就瞧不起人了?就抖搂起来了?啊呸!” 李翠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容婉,做茶壶状泼妇骂街,其嘴脸之丑陋笔墨难以形容。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4074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4074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