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自救攻略》 第1章 穿越 在万洲大陆历经了有史以来最荒凉最动荡的一段时期后,一个新朝在荒芜中建立了起来。在休养生息的情况下,秩序正慢慢重建恢复和更新,一切原本在有条不紊的发展壮大着。 一百多年和平繁荣后,兴盛的王朝难以抵挡的往下坡路走,至倒数第二位皇帝即位后不久,因元上年间的暴躁改革产生的弊端慢慢浮现。加之百年来多地又开始频发灾难,使得各方势力暗自滋长并且不再甘于臣下,表面平和的乱世悄然展开…… 参朝参定五年,朝中出现动荡,大批良臣忠士被革或暗杀…… …… 一阵头晕目眩后,辛弦只觉得全身非常难受,那种被吓得心惊肉跳、心跳骤停的感觉还历历于身。 缓了几分钟后,辛弦才艰难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再次又被眼前的破旧茅草屋顶吓怔住了。 “……”这特么是什么地方?辛弦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无论她怎么用力还是不能挪动丝毫。辛弦想开口说话,可嗓子偏偏干哑得厉害,也难怪她刚才没有本能的来句惊讶一连。 忽的,辛弦感觉自己的心脏再次猛然收缩了一下,那种疼痛差点把她给疼出眼泪。 在此刻,辛弦才慢半拍的想起来,她似乎在彻底晕过去前,听到了和她一同去旅游的小伙伴的惨叫和呼声……还有哭声? 为什么会有哭声?她不就是被吓晕过去吗,又不是吓死过去……辛弦在心里自嘲了一下。 可辛弦看着眼前的情形,又不由得怀疑起来——难不成她真的是被吓死过去了吧? “你家不是也有个娃娃饿没了了嘛,要不就和我家这个换一换吧,这样心里头也好受些,不至于下不去口……” 门外,有一个身形瘦弱,面容干槁的妇人这般说道,眼睛还时不时瞟向里屋那个躺在地上毫无动静的女娃子。 可此妇人话虽这么说,但只见那个被邀过来商量的,同样也是瘦槁般的妇人有些犹豫,跟在她身侧的男子只是转头看向别处,神色虽然有些着急但并没有催促。毕竟家里娃娃不是他生的,该如何,还是由妇人决断的好。 “邻家娘,莫要再犹豫了,任谁也都不会想做这般行为,但现在是真的没法子,若草草葬了,娃子也会无法安歇,我们也会饿死在这里的……咱终归还得为还活着的人着想啊!” 妇人说着,还有些激动的抓住了另一个妇人的双肩。被抓着的那个妇人嘟哝一句容我考虑考虑,莫要动手,还把肩上的一只手拿了开去。 饿了许久,说不曾想过吃肉是不可能的,但确实也是于心不忍。抑或许,和别家相易能减少些心里的负担也必不可。 听着她们的对话,辛弦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个场面,看着就像是她曾经在某本历史类书籍里看到过的,有关于古代产生易子而食现象的片段啊。 刚才辛弦其实有注意到,刚才那个时不时转身看里面的那个妇人,似乎就是在看她的。 “……”她该不会就是被易的那个吧? 直到此时,辛弦才稍微有些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首先她肯定不是在做梦,因为这副身体的饥饿感和疲累感不是假的,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真的非常难受。 其次,她如今肯定不是在自己原来的身体。虽然平躺着且还不能动的情况下,她能观察到的东西不多,但她能确定,她原来的身体平躺下来肯定不会那么平!而且她身上套着的这套衣服,也不是她晕过去之前的衣服。 再者,她现在非常危险,她必须想办法让自己能够动起来,不然就算她现在还活着,说不定下一秒就被裹起来换给了别家被吃掉! 辛弦费力转动着眼睛,想看看这间屋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人能够救救他。 “阿兮?”一个稚嫩又虚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辛弦瞬间感觉有了希望。 “……”救救我,我还活着,只要给我一些水和吃的! “阿兮?你……你是还活着吗?”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娃出现在辛弦的视野内。这个女娃子神情有些小心翼翼,眼中有一些不敢相信和担心的情绪。 辛弦很想点头,很想开口,但偏偏就是动不了。 女娃子抬头看了一下门口,确定妇人没有往里面看之后,才悄声走到一口大泥缸的后面,从墙角的一处凹口内拿出一个竹筒。然后往手里倒了点水,再把竹筒放回去遮住后,才来到辛弦身旁,把手心的一点水喂给她喝。 水虽然很少,但起码也是有水喝了,嘴巴和嗓子不至于像刚才那么干渴了。但她不懂,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水,而且还是用手盛的。 辛弦眨巴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还需要一些水。女娃子像是读懂了辛弦眼里的意思,小声说了句。 “阿兮,你是饿了吧?不过家里的粮食不是很多了,我这里只藏了一点昨晚没吃完的碎干饼,你先将就着吃点。” 女娃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灰色的布,打开后,里面有一些碎块。女娃子拿起其中一块小一点的碎块,然后极其小心地、像是怕会掉一般塞到辛弦的嘴里,才松了口气。 “家里没吃的了,这点小碎干饼我也是藏了好久的,我再喂你吃点吧……” “苟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听到妇人的喊声,女娃子手抖了一下,急忙把帕子收进了自己的怀里,那块准备给辛弦吃的饼碎也没能拿起来。 “她已经没了,不要把所剩不多的吃的给她了好吗?”妇人自然是看到了女娃子急忙收起来的东西,但她并没有去要。一堆碎屑,要来也无用。 “不,阿娘,阿兮她没死!”苟儿伸手指着地上的辛弦,“阿兮她还活着,眼睛都还会动呢!” “苟儿啊,你只是太饿了看花眼了,等晚上我们就有肉吃了,刚才我和你邻家娘商量好了……”妇人非常祥和地摸了摸苟儿的头发。 “阿娘,阿兮她真的还活着,不信你看,她眼睛真的还在睁着。” 见苟儿还是一副说不听的样子,妇人着实有些恼,准备低头看一眼再骂人。这一低头,当即就被辛弦睁着的眼睛给吓得怔住了。 “……”这不可能,今早还摸过脉搏探过气息的,阿兮绝不可能还活着。都给她饿了那么多天,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苟儿,阿兮她只是去的太突然……然后天还这么热,眼睛是给热开的……阿兮已经没了,不会活过来的,苟儿你要坚强,不要被那灾厄邪祟的幻象给唬住了。” 说着,妇人还俯下身子,想要将辛弦张着的眼睛给扫合上。看着伸过来的手,辛弦本能的闭上眼睛。妇人的手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直到那股来自手心的热度离开后,辛弦才睁开眼睛。 妇人亲眼瞧着辛弦眨眼睛后,就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加之本来就灾害频发,各种邪祟悚人传言怪事纷纷扰扰,妇人又是头次见这种死而复生的怪事,当即就撂下女娃子和躺在地上的人,慌张地跑到门外一通乱喊,也将外面等着的人吓跑了。 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和慌张的喊声,辛弦内心一阵无语。她有那么恐怖吗?不就是没死而已……不过,要是这具身体原来真是饿死了那就真的很恐怖了。 于是,辛弦奋力转着眼珠子往那个被叫苟儿的的女娃子那边看去,但见那个女娃子神色也并没有那么轻松,似乎也是有些害怕的。 “……”她真有那么恐怖吗?!她都还没来得及吓自己呢! “阿兮,你是真的还活着吗?”苟儿再次询问,但她想到躺在地上的人被阿娘饿了渴了几天,似乎也说不出话来,于是把藏起来的一整竹筒水拿了出来。将辛弦扶坐起来后,苟儿非常小心地喂着水。 喝完竹筒内的水的时候,辛弦终于觉得自己有一丝像个真正的活人的感觉了。嗓子那个难受的感觉也下去了。 “谢谢你……”这是辛弦穿过来后讲的第一句话。 苟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阿娘刚才跑了,家里也没别的吃的了……”苟儿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外边,还没有人来。 “最近乡里总是那些怪异的事情,过会儿阿娘和村里的人反应过来,可能会把你误会成邪祟的,我们还是抓紧些离开这里比较好。” 辛弦有些愣神,这里的娃子都是小小年纪就懂事的吗? “我记得在上月,离我们家几户外的一家也有一个人活了过来,随后村子里的巫祝婆婆就集结了很多人,在村口立了根粗木柱,然后把人绑在那根粗木柱上活活烧了……” 苟儿像是还没说完的样子,而辛弦就已经受不了了,胃里一阵翻滚。 “……”难怪看起来才不到十岁的娃子就这么理智懂事了。辛弦一阵佩服,但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 她现在,不就和苟儿刚才说的那个被烧死的人一样么?她虽然不想接受事实,但事实就在眼前,不得不尽快做出应对措施。 第2章 开局逃命 而有一个很显然的事实,这里的人,压根不会听她辩解的。要是辩解有用,那个人也不至于会被当众烧死。 “那……我们可以逃么?”辛弦哑着嗓子问。她也想声音轻快些,但嗓子不允许。 苟儿点了点头,“我们得逃离这里!这里已经三年多没有下过雨了,虽然前两年有一丝丝雨下来过,但都没有用,我怕在等下去,我就会变成你这个样子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去别的地方……” “阿兮,你先等我一下,我拿齐了东西我们就逃离这里。”苟儿麻利地站了起来,走进更里间的屋子里。很快,苟儿就拿着一个小包裹和两个有些黑旧的木牌子走了出来。 “阿兮,这个是你的身牌,这个是我的……我听里县耶耶说过,我们这个身牌很重要,千万不能落了,要是不小心遗失了,要想重补就很难了,若是被一些贼子盗了去,那烦事就更多了,你可千万要保管好。” 苟儿将木牌塞进了辛弦的怀里,还把领子扯了扯,然后才把自己的木牌收好。把小包裹背好之后,苟儿才扶起还没办法自由行走的辛弦,一步步往门口走去,再往村口走去。 站起来后,辛弦留意到自己现在这个身躯还没有这个年纪小心思多的苟儿高。辛弦估摸着,这个身体的年纪可能还没有这个女娃子大吧。 二人刚走到村口,村里果然一阵喧闹,青年以上的男子都集结了起来,气势轩昂的往那个妇人就是辛弦和苟儿的家那边跑去。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两个小孩子已经跑了。 “万万不可将此邪祟小女放走,定要将其活活烧去才能剔除邪祟,早日还村子甘泽之源!”一个脸上画了许多东西,身上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的年迈妇人扯着嗓子高喊道。 这些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应和着,还举起手握紧拳头扬了扬:“烧了她,烧了她……” 一旁有个妇人在哭啼,还不时摸了摸脸上本就不多的眼泪。“我可怜的娃儿,年纪这般小,就被邪祟附了身……” 围在这个妇人身旁的其他妇人纷纷安慰道,是邪祟过于蛮横,怎的就不肯离去,你家小儿只是一时不好运罢了,等等。 然而,这些积极集合的人不过是为了能在肉烧熟了以后能分一块肉解饥罢了,若是走了运,或许还能争到一块大一些的肉。即便真的有邪祟,他们饿了太久,总归还是要吃东西的。而且也还多亏了有这个由头,不然他们也还没机会能分得一口肉。 才到村口,辛弦和苟儿都已经开始喘着粗气了。本身就没有吃饱过饭,加之刚死而复生根本没时间恢复,连走个路都算是强撑着的。 “我们得再快些……”苟儿说着,又看了看里面,加快了步伐。辛弦看着有些不忍,想说她可以试着跟着走的,她也就不用搀着她过于费劲了。但是还没说出口,就被苟儿堵了回去。 “你现在看起来也跑不动,放开你也只会浪费时间,等过了那条干涸了的河,我们就进到对面林子里那些隐蔽点的杂草堆下躲一阵,等他们放弃找我们的念头,我们就可以放心逃了。” 然而,以她们现在的行走速度,很快就会被那些饿疯了的人给追到的。于是,辛弦也没有完全当个废物,一边挪动脚步一边观察着环境。 “诶,我发现那边有个围起来的圈子,我们可以进去躲躲?”辛弦看向右边那个虽然有些破败,但也还算完整的,用有手臂粗细的木枝围起来的圈子。 “不行的,我看过里面,这家的圈子荒废很久了,鸡鸭猪什么的早就已经被吃光了一个不剩,除了零零碎碎的杂物,就没有别的可供躲藏的东西了。”苟儿摇摇头否决了这个办法,还在奋力往前走。 “可我们现在要是继续走下去,肯定会被捉到的,还不如就近躲起来,或许那些人会不注意呢。”辛弦一下子来了主意,当下就不想配合了。“而且,就算是只有零碎的杂物,只要够多,我们两个小孩子还不够遮挡吗?” 苟儿看了辛弦一眼,稚嫩的脸庞却有着复杂的情绪。“好,阿兮,这会儿就听你的!” 于是,两个女娃子苟着身体从破洞那钻进圈子里,在人来到这个地方找之前,躲进了一个坍塌的猪圈内,发霉了的茅草和梁柱刚好将两个营养不良的女娃子遮挡起来。苟儿再随便扒拉了几下,将一些能看进里面来的口子遮挡住了,只留了一些即便看进来也不会看到里面藏着人的口子。 外面的人到处找了个遍,还是寻物所踪,夜晚降临后,他们也就放弃浪费体力去找这两个女娃的行动。 夜半所有人都熟睡了以后,苟儿才搀扶着辛弦离开圈子,往枯林里逃去。直至鸡鸣时分,辛弦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倒在地上任苟儿怎么拉扯都起不来了,才不得已停下来休息。 因为干旱,这片林子内的树不仅连自身的水分补给都没有,甚至还枯死一大片,因此果子就更不可能会结了。但辛弦真的很饿,又很渴,苟儿也是如此。 “……”没想到,她不仅穿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还即将要被饿死了。为什么别人穿越就能穿个好人家,她偏偏就这么惨,甚至连个缓冲时间都没有就急忙踏上了空腹逃亡的路途。 心下如此想着,辛弦更加觉得自己命运不公。想想她恣意快乐的过了二十来年,没想到自诩胆大的她一朝翻车,不仅之前的日子都白过了,而今看着自己也是命不久矣了。 唉,也不知道那帮被她欺负惯了的小伙伴们会怎么笑话她呢,早知道当初就不立分分钟被打脸的弗拉格了。最后脸也丢了,人也没了。 躺在地上如同废柴般的辛弦原地挣扎了几下,早就脱力的身体现在变得更加麻木发疼。 “……”怎么办,她不甘心啊!穿越小说她也看过很多,别人都能一飞冲天,她这个不幸的穿越者怎么着也得趟一遍像样的古代生活吧。要是有幸能穿回去,或许还能炫耀一把……虽然回去的几率不大,但她总不可能因为玻璃栈道上的特效真的给吓嗝屁了吧?毕竟是那么的不合常理的事情,她也不是那类心脏有毛病的人啊…… 想着想着,辛弦慢慢放缓了呼吸,沉沉的睡了过去。而一直坐在旁边的苟儿,看着辛弦睡前那些多样情绪的神色,紧紧抿着嘴,小手攥紧了又放松。 约三个时辰后,在明亮的夏日阳光照射下,即便辛弦还想继续躺着都不行,光线真的太扎眼睛了。 本能的驱使下,辛弦抬手用手肘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让眼睛能好受些。苟儿看到了辛弦的动作,惊呼了一声:“阿兮,你……你能动了?” “啊?什么……”辛弦微挪开了一点手,让视野不完全被遮挡住。愣了半会儿神,辛弦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能动了?昨天……不对,凌晨的时候还不能动并且全身痛来着,怎么睡了一觉后,身体的不适感还消散了一些,除了还是很饿,原先那种濒死的难受感似乎没了。 “这是怎么个回事?”辛弦撑着地面费力佝偻着腰坐了起来,心里就更加不明白了和迷糊了。 “苟儿,是不是你在我睡着后做了什么事情啊?”看着同样一脸诧异的苟儿,辛弦很自然的问了这个问题。 苟儿一副不知情地摇摇头,随后愣了一下又点点头,“我……这个……”苟儿看似有些不安地绞着小布包裹的绳结。 辛弦微皱了一下眉,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她一时也还没缓过神来。不过,既然没那么难受了,那就代表现在情况起码不是最糟糕的时候。但如果再拖下去,没有找到有吃的地方,那最后也只能是饿死在荒郊野岭里了。 辛弦决定不深究她现在的情况了,平了平自己有些紊乱的气息,她转头看着苟儿。 “苟儿,你知道离这里最近的,比较没那么穷困的县乡吗?”辛弦说的稍微有些结巴,她至今都不清楚她魂穿来的这个地方具体城镇规划等级是什么样,只能尽量挑着比较古一点的词说了。不过,辛弦还是觉得苟儿肯定实现规划过要逃跑的,不然也不会就这么带着她跑……但如果真的什么都没准备,好像也是情有可原哎。 “我知道的,距咱们这个村子最近的里县叫绿山县,大约有八十里地,咱们加快脚步,应该还是能在短时间内赶到的。” “八……八十里?”辛弦咽了一下口水,神色有些尴尬。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八十里换算过来,怎么说也得有四十千米吧?而且还是全程步行…… 按照正常现代城市的马路,就算是坐车,走省道也需要开一两个小时,要是走路,那就得花上整整一个白天还得把腿走废了才到。更何况是这里的没有什么主路的,连路牌都没得的荒山野岭。 第3章 开启漫长且艰难的路途 辛弦在此刻再次感到了深深地绝望,她真的经不起饿了,这具身体本来就已经饿了渴了几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好受了一点,但说不准是不是濒死的回光返照啊!再饿下去,她觉得她真的会当场在这里嗝屁了。 “还有近一点的地方吗?就算是穷一点的,小一点的地方也成,能讨口水和饭的也可以……” 苟儿摇了摇头,看起来也不轻松。“除了这个地方,其他地方也是和咱们这里差不多,或许还会比这里更严峻,我们不能冒险的……现在除了比较大一点,相对来说比较富饶的地方才能谋得出路,所以只能先考虑去这种地方。” 辛弦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了。既然拉她一起逃跑的苟儿都这么说了,她这个有些拖后腿的就更不好反对了。再者,她本来就人生地不熟,不跟着本地人走,自己到处乱跑反而更危险。她可是还记得的,什么荒山野岭内,野兽可是挺多的。 辛弦灵光一闪,眼睛似乎有了些光彩。“苟儿,你说咱们这一路上,总不能只饿着吧,我想林子里应该会有一些可以吃的动植物吧?” 苟儿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听不太懂阿兮的话。其实从阿兮忽然活过来开始,苟儿总觉得阿兮变了个人似的,不过这也算是她想要的。 “应该是有的……我也不太知道哪些可以吃,但我识得一些野果子,如果路上有看到,那我们就有可以裹腹的了。”苟儿说着,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但就是不知道,这一大片地方都好久不下雨,果子有没有结就是了。” “没事的,总会有吃的……” 苟儿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伸手搀扶住了辛弦,像是担心她会摔跤。“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担心要是太迟了,夜深后就不好赶路了。而且我还听闻再往那边些的林子内,总会有一些豺狼虎豹等凶恶的野兽出没,还是要尽快过了那个地方比较好……” 单单就苟儿说的这些东西,辛弦心里比她还清楚,而且就算没有大的野兽,也会有小的蚊虫蛇蚁出没。在没人烟的地方,没有不危险的,只有更危险的。 缓慢而焦急的往东行走了将近五六个时辰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各种野兽的叫声此起彼伏,但听着声音,似乎也稍微离她们有一些距离。 夜空上,挂着一轮半遮面般的月亮,在月光的影射下,辛弦还是勉强能看清前方崎岖的路的。可是这个时候,苟儿似乎没什么力气了,步伐都比白天的时候沉重很多,鞋底拖地的声音,辛弦听着很不舒服。 “苟儿,要不然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小洞里休息一晚吧,等天亮了我们再出发。”原本是苟儿搀扶着辛弦的,现在变成了两者互相搀扶着走路。与之前不同的是,辛弦现在除了饿,力气还是慢慢恢复了的,也不至于走几十米路都要脱力了的那种情况。 这个情况的出现,辛弦感到了一阵错觉,她觉得自己在现代社会锻炼出来的体质似乎被转移到了这具身体上,就仿佛是自己只是变小了……可偏偏她目前的情况不容得她觉得是在做梦。 “不……不要,很危险的,再者说,我们也不知道那些洞穴是安全的……说不准,那些野兽就是躲在洞里等我们上钩呢……”苟儿有些大喘气起来,撑着辛弦的重量更加多了。 “可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太乐观哎,要是强撑着走,也是走不出去的,还不如原地修整,明天再赶路。”辛弦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对于苟儿这个假大人般的小孩肯定不会依言顺从。 “可是……”不容苟儿强辩,辛弦就开始自顾自借着月光观察起环境来。 虽然树木枯槁,但能令人庆幸的是,周围枯枝落叶还是蛮多的,足够建造一个临时的野外小营地。不过前提是不会遇到什么凶猛的野兽侵袭,要真遇到了,这些抵挡不了多少力气的枯枝可挡不住野兽的冲击力。 扶着苟儿原地坐下后,辛弦开始收集周围的比较粗但也拖的动的树干枝丫,以及地上的枯黄树叶。 简单把树干树枝围着某一根较近的、还挺直着的树木弄出个能容纳两个小孩身体的锥体小房子雏形,辛弦又想办法在没有绑绳的情况下将长短不一的树枝固定在这个小房子雏形上。看着能够把树叶铺上去不会掉下去后,辛弦才把堆积起来的枯叶小心铺满了除了进出口的整个椎体表层。 “虽然这个临时搭的小房子不算牢固,也不太安全,但起码也算是个能够容身的地方了,我们先缩进去休息一夜吧。”辛弦走到苟儿身旁,扶着她慢慢爬进这个临时小窝里。 “哦,还有,不要伸手去戳叶子戳树枝或起身太猛什么的,这个小房子本来就没有东西硬固定,会很容易把树枝崩开的。要是崩开了,我就白忙活了。”要是崩开了,她可不想再忙活了,光这个她就费了好些力气。辛弦在心里如是想。 苟儿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在没有光源的小房子里,辛弦慢慢睡了过去,并没有留意到苟儿的一些举动。 …… 辛弦是被饿醒来的。但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昨晚搭的小房子,居然崩坏开了。再定眼看了看自己伸直的脚,辛弦一阵无语。 好吧,原本的睡姿还是改不掉的……坏了就坏了吧,反正是安全过了一夜。 转眼看向苟儿,发现她早就醒了,早已经离开这个崩塌的窝,坐在一旁抱着推愣神着。辛弦打了声招呼,苟儿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呢……” “我们赶紧走吧,今天应该就能赶到绿山县了。”辛弦还没把话问出来,苟儿就着急慌忙地拉起她就走。 “你这是怎么了?”辛弦看着有点反常的苟儿,心里的疑惑更加浓重了。苟儿只是摇了摇头,神色不太好看。 忽然,苟儿停了下来,转过头说:“昨晚,我听到野兽靠近的喘息声了……” 第4章 心寒的感觉 “什么?!”辛弦吓得差点跳起。那昨晚她们不就是差点踏进了鬼门关吗? 随后,苟儿摇了摇头,又说了句幸好那只不知道是哪种类的野兽没有发现她们,只是嗅了嗅味道,留下点记号就离开了。 “……”辛弦忽然间想起,她醒来的时候似乎闻到了一股来自距自己头顶上几寸的地方的奇怪味道。 辛弦用力吸了吸鼻子。很好,没有奇怪的味道,那就是差点了……差点也是很令人不爽的! 辛弦扯出了个很难看的笑容:“也是幸好,那只野兽的眼睛和鼻子都不太好使……赶路确实挺要紧的!” 辛弦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于是加快步伐借机岔开了话题。苟儿日渐消瘦的脸庞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二人又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最后才抵达了苟儿所说的那个绿山县城外。期间路过好几片或疏或密的树林,经过几座不甚高的山,涉过一些水流细小的小溪,还在溪水旁休息了一阵,辛弦也趁着休息的时候用溪水洗了洗好几天没有洗过的脸,并且认真端详了一下溪水中的倒影。 勉强看清模样后,辛弦倍感失望,因为她现在这个身体的面貌,真的非常一般,完全就是那种扔进人群里就很难被注意到的那种。同时,辛弦心里想用美貌一朝翻身念头也被打消了。 洗完脸后,辛弦还摸出藏在自己怀里的,属于自己的身牌拿了出来。刚拿出来,苟儿就狠狠地说了几句,辛弦是好说歹说才让苟儿没那么应激了。 所谓身牌,就是一块用不知材质的木头做的木牌,模样和大小看起来就和那种装张单卡的卡套一样,材质那着也挺轻的,就是比较容易发霉。然后辛弦翻到有字的那一面,看清了上面写着的自己的大名的时候,她惊了。 所谓xi字,居然是兮……叫阿啊可还成?辛弦呵呵干笑了一下。又端详了一阵子,辛弦有些随心地把木牌塞回了自己怀里。 这个身牌,内容大概就是刻着自己的名字和出声年月及住址,就和二代身份证背面内容一样。另一面还篆刻了一个像是官印的圆印,圆印下方及内容文字上还盖了个长方形的红印。不过这个红印已经脱了色,只剩了依稀的一点红和一圈虚印子。只不过,这个身牌看起来很容易遗失,而且还很容易被抢被偷被毁或伪造,等等。简单来说就是严谨性不大,要是真有什么事,估计连自己都无法证明自己是自己了。 辛弦呼了口气,心想等生活稳定后,她肯定要重新弄一张身牌,换个名字……阿啊真的太难听了,再说这个名字顶多能用作小名,大名还是用回自己的名字。 在路上,辛弦也是问了苟儿能不能重新更换身牌。苟儿摇了摇头,给了辛弦一个否定答案,她说县里耶耶说过,这个身牌一人一生就只能有一个,连名字也无法更换。 “这也太扯了点吧?……这会不会是糊弄你们的?这身牌应该是不好制作的东西,但因此不能更换似乎也太牵强了些吧。” 谁知苟儿当即就给了辛弦一个冷脸,不再愿意细说了,就像是自己被人误会了一般。辛弦很无奈,也没跟苟儿继续纠结这个事了。她都猜到了,那个所谓县里耶耶不就是看穷人好骗嘛,而且古代的身份证制作肯定是收费的,会说不能重制肯定有原因。无奈,她也只能等日后自己出息了再说吧,现在她只好口头上改改名字了。 看着几百米开外的城墙,辛弦再一次遇到了难题。因为苟儿说她们现在这个样子很容易被守城士兵当作是流民给抓起来的,然后怎么都不敢再前进了。 辛弦真的可以说是满头黑线了,“我们不是还有身牌嘛,反正能证明自己不是流民不就可以正当进去了吗?” “唔,不行的,就我们现在这个模样,就算有身牌也会被怀疑是偷盗别人的,那样罪责就更重了。”苟儿说完,就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神情有些委屈。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可能一直在外面干等着吧?”辛弦跺了跺脚,也是无可奈何。 “阿兮,我们再等等吧,反正刚才在路上我们也摘了一定量的果子,也还能裹腹的……”苟儿蹲了下来,仰头看着辛弦。 “所以,你还想等什么?”辛弦也蹲了下来,眼睛直直盯着苟儿。苟儿眼睛左右闪忽了几下,伸手拉住了辛弦的手。“我听说,这里有许多商队会过来,我们可以去求那些商队带带我们,这样我们就能进城了。” 辛弦忽然觉得有一丝的不对劲,光明正大在城门前求那些商队,就算那些不走运的商队同意了带上她们,城门守卫和城墙上的守卫又不是眼瞎,那么近肯定能注意到不对劲的,说不准还会把她们拦了下来。更何况,在远一点的地方还好,离城门那么近,肯定不会有傻缺会同意的。 苟儿看着辛弦没有回应她,轻轻摇了摇手:“阿兮,你觉得呢?” “这样好像不太好吧?”辛弦露出一个不确定的笑容,“那么靠近城门,那些守城士兵会注意到的。” “我们就说是约定还在城门等候就好了啊……”苟儿再次开口,辛弦笑不出来了。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心底的那股感激之意也慢慢褪去。 辛弦觉得,自己可能被一个小娃子给骗了。也是,自己原本那么羸弱,怎么说都是个大累赘,谅谁都不会愿意带上的,除非是别有目的。 一股寒意慢慢由心底散开,辛弦克制不住地抖了几抖。这么小就精于算计,果然电视剧说的不全是假的虚的。可转念一想,辛弦忽然又觉得自己会不会是想太多了,万一刚好真可以这么做呢……在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的时候,一切都还不是定数。 辛弦甩了一下头,尽量让自己放轻松些,“那就听你的吧,先等等……” 第5章 黑心商队 在靠近主干路的地方,辛弦和苟儿躲在草丛后。苟儿不时伸着脖子往路上看,而辛弦则是百无聊赖地拿着树枝拨弄着地面的泥块石子,或者转手戳打着野草。反正怎么着都是很无聊了。 又等上了几个时辰,终于有一对车马慢慢途经这里。看到车马后,苟儿本是很疲累的脸庞终于展露出一个微笑。 辛弦也同样望了过去,没一下子就感觉到一阵怪异。这队车马看起来很像是做生意的商贾车马,可偏偏又和她在电视剧里看的那些不一样。在车马队中间的地方,有两辆被一块黑布遮挡起来的马车。马车具体高度就比前后方的高上许多,长度也稍稍较长,而且就属这两辆马车周围围着的人最多,其他几辆马车就只跟着三三两两的人,这两辆只一面加起来人数就有了十人。 这两辆被遮挡住的马车上是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吗?辛弦疑惑着皱了皱眉。正思考中,苟儿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跑了过去,拦在辆马车不远处。因为马车速度并不是很快,驾车的人看到前方突然跑出来两个人就拉住缰绳稳当当停在了距二人一两米的地方。 只见那名骑在马上的男子翻身下马走到顺数第二辆马车车旁,低声和坐在里面的人言语了几句,没多久坐在马车里的人就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发了福的中年大妈,只不过外表穿的倒是挺华贵的——头顶着金子,腰围着金银玉,右手拇指也带了个玉指环。 ……这些都是辛弦暂时观测到的,而到底是真是假,想想应该都是真的,毕竟时代不太一样。 想到这里,辛弦又觉得自己似乎忘记问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那就是自己目前所处的朝代是哪个朝代!辛弦弯了弯嘴角,很想给自己拍拍脑瓜子,怎么偏偏就把很要紧的事情给忘记了去问呢。 “诶哟,这是哪家的小丫头偷跑出来了啊,这么拦在路中间,就不怕一个不及撞坏了么?”发福中年大妈扭着身体走到辛弦和苟儿面前,后面还跟着两个年纪稍稍大些的丫鬟。不过,这两个丫鬟穿的就没有主子那么好了,反而还有些寒碜,全身上下都很素净。 苟儿松开辛弦的手,往前走了两步,道:“我们是逃荒来的,家里阿娘阿爹都病没了,阿叔婶子也不待见我姊妹俩,不得已才背着人偷跑出来。还恳请贵夫人能行个好,收留收留我们姊妹两个……我们都很能干很听话的,绝对不会添乱子的!” 说着苟儿还跪下来拜了两拜,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虽然模样消瘦,但也着实使人看着也觉得可怜。 发福大妈一溜丢转了转眼珠子,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把苟儿牵了起来,好声说道:“也不是咱们不能带上你,可你们这模样,我们也不好带着啊……” “不过,若你们真是有心,那我也可以勉强收留你们一阵,但前提是你们不许闹,也不许逃了……不然我也很难办的。”妇人拨转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指环。 辛弦本以为这个发福大妈有很大可能会拒绝,刚想拉走苟儿,谁知发福大妈一个语句拐弯,硬生生给同意了。 发福大妈微转过头,抬了抬下巴,然后就有几个仆从小跑过来围住了辛弦和苟儿。这个时候,发福大妈已经往马车那边走去了。 苟儿表现的倒还平静,但面上还是流露着细微的慌张。而辛弦可没那么淡定,一个陌生人,能这么淡定的答应肯定不会是好事的。辛弦真的觉得,这个发福大妈脸上挂着的笑很像是那种人贩子的笑容,很奸邪,让人非常不舒服和厌恶。 见辛弦不怎么配合,其中一个仆从阴着脸给了辛弦一个手刀。辛弦感到自己后颈被砸了,本想转头过去的,可心口莫名一阵疼痛,生生把她给疼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辛弦腹诽自嘲这身体素质也忒差了,被打了一下就晕了…… 苟儿看着晕过去的辛弦,只是缩着脖子没有多言。但即便苟儿再怎么配合,也还是被迷晕了过去。 紧接着,几个仆从把两个女娃子抬到了后面,用麻绳绑住了手脚,用软麻布堵住了嘴。围在黑布胖的仆从掀开了黑布的一面,露出了黑布下的木笼……里面竟然还关着十几个如同辛弦苟儿这般年纪的女娃子。有些醒过来可怜的女娃看到有人掀开了黑布,纷纷咽呜着,哭声很是恐惧。 这些人并没有理睬这些女娃,自顾着打开笼门,将自投过来的两个女娃扔进了笼子里,又快速锁回了门,盖回黑布,笼子瞬间就漆黑一片了。 “没想到竟会有两个痴头呆脑的女丫子撞过来,这可真是省了许多气力呢……”跟在发福大妈后右边的丫鬟捂着嘴嗤笑道,而左边那位丫鬟虽然没说话,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发福大妈没有否认也没有应声,但眼睛里的神采说明了她现在心情很愉悦,脸上的肉似乎也抖了几抖。 不知过了多久,辛弦悠悠醒了过来,看着周围都是黑黝黝的,嘴巴还被人塞了东西,一时间她有些心慌。果然……这个所谓商队,不,甚至连商队都算不上的黑心户马车队,真的不是好人。 待辛弦适应了这个黑暗环境后,依稀听到了附近的微弱呼吸声和轻轻的啜泣声,当即她就觉得这件事更不简单了。 ……这居然,还真的是干坏事的团伙,竟然还抓了别的人! 辛弦动了动手脚,无奈都被人绑的紧紧的,根本挣脱不开。想出声,但嘴巴被堵住了。 呜呜了几声,辛弦感觉自己嘴里满是口水,塞在她嘴里的布泡软了,舌头被压的难受极了。 “……”这特么的,怎么才能把这团东西吐出去啊?辛弦甩了甩头,难受的感觉还在。 费了一些力气后,什么都没做成。辛弦颓废地靠回后面,静坐不语了。 第6章 卫家少年郎 又不知不觉的过了几个时辰,在这期间辛弦的脑袋可以说是是昏昏沉沉的,时睡时醒。因为被绑着太过难受,又很饿,即便睡了也是浅眠,并没有睡沉。又因为没睡足,即便醒了,也没有全醒。 “这都过去一日了,这笼子里的娃子总不能给饿没了,还需定时给他们吃食,若是少了人,小心把你给发配了去。”一个声音尖细的女子从外面传来,依稀还有一个男子谄媚的附和声。 辛弦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又一阵脚步声过,笼上的黑布被掀了开来。突然而来的光亮致使辛弦不得已闭上了眼睛,待缓过来之后,她才再次睁开眼睛。 “……”辛弦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和她一起被关着的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再抬眼看到另一个大木笼,里面也关着年岁差不多的男娃。 感情是一个笼关男的,一个关女的啊?辛弦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冷不零丁骂了几句。 再看去,辛弦还看到了一同被关在笼子里的,还在昏迷中的苟儿。心想,这是拉着她一起进了贼窝。同时,辛弦也实在是非常不明白苟儿这么做的原因。 “吃东西了!”一个看着黝瘦,衣着粗朴的男仆拿着一根粗棍用力敲了敲木笼,一下子把一些昏昏沉沉的女娃吓醒了。这些女娃醒来后,又是哭啼不止,咽呜声让人听着很难受。 “哭哭哭,一个个就只道会哭,再哭啼的,小心我再饿你们几天!”男子俯身从腿旁的大木盆里拿了个粗糙黄皮馒头,走到辛弦旁边,伸手扯开了那团堵嘴的布,非常粗暴地把手里的馒头塞到辛弦嘴里。 “吃了,不许浪费,若是被我发现有人没吃完,那人就得饿着隔两日才有吃食。” 辛弦一阵无语,绑着手的绳子也不解开,怎么吃?但没法子,这个男仆又转身给别的娃子塞馒头了,看起来是不会好心喂人的了。 没办法,辛弦最后只能慢吞吞、一点点的啃这个糙米馒头。 吃归吃,辛弦还是抽空留意着周围的情况,她可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 辛弦转了转头,看看左边在看看右边,基本从她坐的那个位置能看到的地方都观察了。四周都围着三米左右的高墙,左面那有一扇棕木门,应该是这个院子的唯一进出口。至于右面,只看到了一丢丢,其余都是视觉死角了。因为怕被那些人注意到,辛弦也不敢乱动或转过身去看,所以后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单单就看到的这些,辛弦猜测这里应该是某户宅子里的后院。 位于辛弦后方的三层房楼上,有一名束发的少年郎,其发髻只绑了一条墨蓝色的布条,布条不长不短刚好垂在脑后至脖颈的位置。 少年郎身着藏蓝色交领窄袖袍衫,材质极好,腰间系着一条颜色较明亮的腰带,总体看上去虽然朴素但却不失华贵。 因为年纪还较小,面容还没长开,脸庞略微有些婴儿肥,而少年郎的眼神却稍显的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少年郎低头看向楼下院子内的两个大木笼,嘴角不经意翘起一丝弧度。站在屋子中间的胖夫人立马抖了几抖,额上流下细密的冷汗。 “竟不知夫人有这般好手段,不知不觉在两三年间,悄无声息地掠走了我蜀川之地内如此多的孩子……”少年郎语气凛然,且视线一直放在院内,手中还把玩着从屋内随意拿起的小物什。“若不是我今日来得到了一些消息,特命人查探,不然还不知道今日此事呢。夫人,是这样吧?” “没有没有……国境内有谁不知这蜀川之地是卫家管辖,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嘛……”妇人说着,抬手擦了擦汗。 少年郎挑眉,手随意微伸着示向楼下,“那你这般,又是何意呢?还是说,你是看我年幼尚未过总角,很好糊弄是么?”说完,少年郎将手中把玩的东西用力扔向屋内。霎时,玉器碎裂的声音响起,夫人胖体一震,跪倒在地。 “这个……这些都是他们自愿跟来的,老身,不……奴,奴也是奉命而来的啊!”夫人伏在地上,又拜了几拜。 “小子不敢当,夫人你这奴称,小子担待不了,且你我并无甚干系,也不敢冒认不是?”少年郎伸手,站在身侧的护卫立即递上了一件新的物什。 “方才你说这些孩子皆是自愿跟来,那为何你要将他们绑起来关在木笼内?” “这也是怕他们失约跑了的不得已之举……”夫人声音颤抖,气息显得更加不足,底气也显得不足。 “哦?”少年郎转过身,直视着趴在地上的人,“你又说,你是奉命而来……是奉的京上的命吗?” “这……”夫人犹豫了,一时间没有回应。少年郎也不追问,心下已然有了结论。 “这样吧,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辈,你将这些孩子如数放走送回去,留下你所带身家财物,我就饶你一命……这买卖,我觉得很是不错的。” 少年郎注意到,伏在地上的人身体僵硬了一下,手指微微蜷曲起来,然后再次开口:“若是不愿,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就按我以往的的路子来吧。惟觉,动手吧。” “慢着!”夫人急忙高喊一声,“我愿,我愿……请饶我一命吧!” 少年郎站定,并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惟觉点点头,吹出几声哨声,外面瞬间就涌进许多黑衣蒙面人。 屋宅内,顿时慌乱零散,半刻过后,少年郎来到两木笼所处的院子。 辛弦早在刚才混乱的时候转过身,现在正在奋力扭着手,想要把自己瘦小的手挣出绳。看到有人过来了,辛弦停下手冷眼看过去。 少年郎又挥手,几个人从他身后走出来,走到木笼旁,把笼门上的锁砍断。 笼内的女娃子门看到笼门开了,争先恐后想跑出去,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辛弦并没有着急想出去,而是坐在里面看着外面的少年郎……其实她是不想和一堆小孩子扎堆挤。 第7章 反转 辛弦是最后一个走出笼子的,和她关在一起的苟儿早不知何时已经出了笼子,正睁着大眼睛抢站在前排。 被救下的另一笼男娃子的行为倒是还算正常,那被救下十多个女娃子纷纷争先恐后地想往卫家少年郎那边挤,但有好些个护卫拦着,又被出言威胁了几句,这些女娃子才没能成功凑过去,只是个个面露不甘地安稳站着。 卫家少年郎只是睥睨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这个纷乱不堪的院子。出了这个略微有些老旧的府宅,卫家少年郎才侧头跟惟觉悄声说。 “惟觉,我忽然间觉得,这些想来苦命的女孩还是发卖了的比较好……那个夫人或许真没有撒谎。” 卫家少年郎上马后,缰绳一甩双腿一夹,骑着马沿着道路疾驰而去。 见卫家少年郎离开了,女娃子们一副嫌弃样的也离开了,那些男娃子也都纷纷走了,各找去处了。 看人都散开了,木讷在原地的辛弦才弯着腰,默默把散落在地上的麻绳收着卷了起来。心里想着,或许日后还能用得上,怎么也不能浪费。 捡着捡着,辛弦来到了一个抱着腿坐着的男娃子身旁,他的脚下,也刚好踩住了一跳绳子。 “那个,你能挪一下脚吗,我需要捡起这条绳子。”辛弦捡起绳子的一头,轻微扯了一下。男孩并没有回话,只是腼着脸更缩紧了些。 辛弦等了一会儿,看这个男孩子似乎并没有要挪开脚的意思,只好放弃捡这条绳子的念头了。反正她也捡到了很多条绳子,怎么说也应该够用。 正想着,外面却传来一阵微弱脚步声,辛弦转头看了一眼。离她们这里似乎还有一些距离,还来的及找地方藏着。 “阿兮,似乎有人来了,会是谁啊?”苟儿手里也有一小卷的麻绳。本来她是想直接离开的,但看到辛弦自顾自地在捡麻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觉得跟着做似乎也没影响,就留下来一道捡着,而且还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辛弦手里的麻绳一起要过来。 “可能又是那帮人见那个少年离开了,准备追在抓回来……”辛弦把一大卷绳子用一跳绳子捆了起来,看了一眼苟儿。 “那……我们不就危险了,要不然我们先躲起来吧?”苟儿走到辛弦身旁,很自然想接过辛弦手上的那捆绑的整齐的麻绳。“阿兮,我来帮你拿吧……” “不用了,你和我一起扶着这个男孩一起去找地方躲起来。”辛弦二话不说来到男娃子身边,不顾他的反抗,硬是把男娃子扶了起来。 见苟儿还在愣着,辛弦喊了一句:“快点啊,别浪费时间了。” “阿兮,我们干嘛非得把他带上,又无亲无故的……”苟儿虽然走了过去,但手却是紧攥着麻绳的,并没有要来搀扶的意思。 “这也是一条命啊,能帮的当然要帮。而且也不是一辈子跟着,反正躲过这一劫,以后就只能看自己了。”男孩作势又用力想挣脱辛弦的禁锢,可偏偏却被锁的牢牢的。 “可是,我们现在能躲到哪里去?听这个脚步声是越来越近了!”苟儿想去拉辛弦的手,但被辛弦机灵地躲开了。 “你再废话那就真的浪费时间,我可没空和你耗!”辛弦也不再乐着个脸想措辞了,直接拖着非常抗拒的男娃往外走。看着辛弦真不理她了,苟儿咬着上嘴唇追了上去。 然而,她们并没有跑出多远,就被紧追而来的的几个人给抓住了。于是,她们再一次被关进了刚逃出来没多久的木笼内,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被绑起来。 一直苟缩在楼内角落的发福大妈被搀扶着走出宅子,望着卫家少年郎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道:“幸亏昨日得了消息,不然我这些日子的辛苦就白费了!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想算计于我,只怕嫩了些!不过是仗着地远域偏,才将养出卫家这般嚣张跋扈气焰罢了……人都抓了回来吗?” 一个奴仆慌忙上前说还差几个,夫人摆了摆手,“还没抓到的那几个就算了,需得赶紧离开。” 木笼再一次被黑布盖了起来,辛弦抓着两条杆子,闷闷地踢了一脚,然后马车一颠簸,她又一下没站稳跌坐下去。 “怎么办啊,我们该不会是怎要被发卖了吗?我想我阿爹阿娘,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笼内有一个小女娃抹着脸哭了起来,然后其他小孩子也跟着哭了。哭声直接传到了那个在驱车的奴仆耳中,鞭子打在木笼上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些哭着的孩子都被吓得停下哭泣。 路面越来越不平整,辛弦的后脑勺都被磕到了好几次。 “这他……”辛弦刚想破口大骂,一股往左倒的惯力迫使所有小孩子往一个方向挤。几声马嘶后,木笼侧翻出去,滚了几圈后,笼子被摔裂了。 辛弦抱着脑袋滚了几圈,后背磕到了一块有棱角的石头。 “嘶——”又翻了一圈,惯力消失了,辛弦疼得蜷缩起来,在心中念着素质十八连。 那边,本就零散的车队在黑衣人的进攻下更加溃散,莫约一刻后,发福妇人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无知妇人,真当我是傻的不成?”卫家少年郎坐在骏马上,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他自是知道干这一行的人最为谨慎,怎么都会留有后手,不过这个后手确实显得疲弱。 “公子,这些小孩要怎么处理?”惟觉问道。 “有良家贴了寻告的孩子,将之送回去,而那些贱难孩子就任其生死了吧……”卫家少年郎皱起眉,眼睛那堆孩子中站起来的瘦弱女娃。 辛弦颤抖着站了起来,手伸向自己的后背,按了按自己被磕到的那一块,又疼得龇牙。 ……可真疼啊! 辛弦垂下手转过身,直对上了不远处的少年的视线。少年抬手挥动了一下,辛弦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两个人正朝她跑来。 第8章 这是我的东西 “唔!!!”……你们放开我! 辛弦挣扎了几下,但无奈被捆得紧,嘴巴又被堵住了,而且还是趴在马背上的状态,没一会儿就被颠的七荤八素,然后就晕了过去。 等到辛弦再次醒过来,已经是被强制带到卫府后的第二天。 辛弦呆呆的盯着上方的奶白色罗纱帏帐,总感觉一切都有些梦幻。辛弦在一瞬间觉得是不是自己又死了然后重新穿越了好人家,但是下一秒来自全身的疼痛把她唤回实际。 躺了一会儿之后,还没有人进来。辛弦爬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的衣服,又几步外的铜镜前认真端详着……额,就算换了身好材质的衣服,她还是长得很普通,就更别说当时更加丑不拉几的她。 辛弦转身环视了一周,压根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抓来。 “姑娘你醒啦?”一个身着虽不算华贵的鹅黄色衣裙,但材质看上去就很好的女子端着一个木方托盘走了进来,托盘内还有一碗淡黄色的粥,不稠也不稀。 “说起来姑娘都已经昏睡了一整日了,之前估计也是没吃什么东西,想来也是饿了的,因此让厨房备了些米粥。姑娘你先将着垫垫肚子,待午后你身子缓过来后再吃足饱的吃食。”女子将托盘放在高脚木桌上,然后走到衣绗前,取下搭在上面一件上衣。 “你……你要干嘛?”辛弦看着这名女子拿着件衣服朝她走来,很怂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来帮你更衣啊,待会儿你喝完粥之后还需要去见一见我家公子,单穿你身上这一件是不能出房的。”说罢,就已经快步来到辛弦身旁,准备动手套衣服了。 “我……我自己可以换……” “哎呀,姑娘就别废话了,等你换着来,粥就要凉了,我家公子也该等急了!” 辛弦很无奈,就只能任这名女子替她穿好了衣裳。当然,她也是在偷偷学着怎么穿这襦裙。 喝完粥以后,辛弦就跟在这名女子身后,由她带着遇见那位公子。在喝粥的时候,辛弦问到了这女子的名字,她名叫瑾芙,是自幼就在府内跟着她家公子的,年岁上比公子大了半岁。 “我家公子就在书房内了,你快些进去吧,我就在门外等着,待你出来后我便带你回房歇息。”瑾芙推开了门,侧身请辛弦进去。辛弦踟蹰了几秒,就迈步往里面走去。 刚走进屋,瑾芙就将门给带上了,辛弦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去。走了几步,辛弦转身就看到正坐在里边看书的少年。听到声响,少年抬起头看了过去。 “唔,确实是长得普通了些,而且也太过于消瘦了……”少年端摩了一阵,得出这个结论。 “……”辛弦又一头黑线下来,“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抓来?” “抓?”卫雍梧扯了扯嘴角,只觉得有些无语。“要是真抓你来,那你就不会是这般的好待遇了。” 辛弦愣了一下,想一想又好像是这样没错。“但……就算不是抓来,那你这样把我绑来似乎没有什么根据吧!” 这下轮到卫雍梧沉思了,似乎还真是没什么理由,只是当时觉着奇怪便把人掳了过来。“只是想绑你来而已,没别的理由。”说着,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一个破损的厉害的木牌。 看到这个木牌,辛弦觉得非常眼熟,思索了一下,发现那是她的身牌。 “这是我的,你还给我!”辛弦可没有嘴上说说,而是直接撸起袖子跑过去伸手一把抢走。 “你……”卫雍梧不知道她会如此直接,一下反应不及,手上一松了力东西就没了。 辛弦搓了一下木牌,木牌上面都是裂开的痕迹,根本没办法复原了。于是,辛弦转头瞪着卫雍梧,觉得他是个十足的不良少年。 “你瞪我也无用,这个牌子在我拿到的时候就已经是裂开了的。”卫雍梧很是无辜地摊了摊手。 “……”辛弦想了想,可能是当时木笼摔开之后她滚的那几圈的时候磕裂的……这个身牌怎么能这么脆皮呢,这才没几下就裂了,这估计都没用了吧。 “就算是不关你事,但你也不能擅自扣留我的东西吧,你这样是……”辛弦刚想说侵犯个人财产,但又一下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现代社会,这些说法都不成立的,顿时就闭上了嘴。 “我这样是什么?那你可知你这木牌代表的是什么?”卫雍梧指了指被辛弦收起来的木牌。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身牌吗?”辛弦翻了个白眼,转身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看来……你还真算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胆的贱民了。”卫雍梧笑笑,背靠在了椅背上。 “什么意思?……你这人怎么那么没品没德的,怎么还骂人了?”辛弦也不是傻的,又不是听不出话里面的骂人词语,心头一股怒火在小烧着。 “我并非在骂你,这个木牌也就只有最低下的贱民会使用……不过想来你家父母应该没与你说这些。”卫雍梧站了起来,一步步朝辛弦走去。 “自我朝开国以来,便因地制宜地将人分为了三六九等,有官府统一登记了的,皆为良民,而那些处在边远灾害又频发之地,为了方便统算,就让其自助设立管辖人,这木质身牌,就由此而来。因为是自制章,因此也不太有效力,所以持木牌者变成了贱民一脉。” 卫雍梧逼近辛弦,单手撑在了椅背上。而辛弦则是仰着头看着他,双手拦在身前。 双眸对视了一会儿,卫雍梧快速拿起了一件物品,转身坐会了他那张椅子。辛弦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又看了看卫雍梧的手。“你这人太无耻了,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抢我东西!” “你方才应该也听到我说的话了,这木牌不过是证明你是贱民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其他用处……而且你现下也要留在我卫府,你留着也是无用,也没必要留下。” 卫雍梧拿起来翻看了一下,念出了上面刻写的字:“阿兮,宜章十一年七月十二日生人,家址洪山……” 第9章 她想逃 不等卫雍梧念完,辛弦就已经再次扑了过去。因为刚才就已经见识过辛弦的突猛,所以这一次卫雍梧是做好了准备的。辛弦一冲过去,他就已经背回了手,不让她有丝毫能拿到的机会。加之辛弦本身就瘦小没什么气力,抢了没一会儿就累的靠着桌子坐下了。 “你真的那么想要拿回这个身牌吗?”卫雍梧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辛弦没有回头,只是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完全就是在问废话,虽然代表是贱民身份是不太好听,但有比没有的好,既然之前苟儿说很重要不能丢,那就肯定是有用的,她又不知道万一没有身牌的后果是什么,而且这又不是随便就能试验的事情,万一把命丢了就得不偿失了。 卫雍梧见坐在地上的人儿不回话,也不生气,“既然你这么在意这个身牌,那我就更不能将它还与你了。” “你……这又不是你的东西,而且你留着也没有用,还不如还给我!”辛弦一着急,在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桌角,但她并没有去留意这点磕碰。 “我留着自然是有用处的……”卫雍梧也站了起来,再次欺身过去。“最首要的,是防止你这种没有身契的人耍小心思逃跑用,就如民间俗语所言——无身牌,出门难……” 辛弦攥着手,知道她是要不回来这个牌子了的,忿忿然道:“……你不还给我就算了,大不了我不出门。”反正有个冤大头负责吃住,暂时来说还是饿不死她的。 辛弦哼了一声,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和这个不良少年纠结不清,转身就要离开。 “……”卫雍梧抚摸了一下手心里的东西,快速走到辛弦身后,左手抬起往辛弦左耳耳后扎下去。 “嘶啊……你这人有病吧!”辛弦吃痛手肘往后一推,身体前倾走了几步,捂着刚才被扎的地方转身大骂。“竟然玩背后偷袭,你也太没品了……笑什么笑?这种卑鄙无耻的做法有什么可得意的!” 辛弦揉了揉,耳后还是火辣辣的疼,而且还有一点粘手的感觉,像是被扎出血来了。辛弦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上果然微微有一丝红色痕迹。 “我靠……”上辈子……勉强算是上辈子,除了切菜的时候可能会切到手和锻炼容易受伤,其他时候她都不怎么会受伤,也没被人这么整过。这么想着,辛弦气从心来,扫了几眼,抓起边上的一个小瓷器就往卫雍梧那摔去。 本来辛弦还想趁着这个少年反应不及去踢一脚解气,但想想就以她现在的力气,压根就提不痛人,所以就只好放弃这个想法。一打开门,辛弦被吓得愣住了。 外面的护卫一听到摔东西的声音,就动作迅速的围在书房门前。看到只有辛弦一人出来,为首的一人准备拔刀。 “住手!”卫雍梧冷着一张脸来到辛弦身后,辛弦只感觉身后有一股很强的压力。 “公子……” “我无妨,方才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件东西,不必这么紧张,都退下吧。”卫雍梧语气淡淡的样子,为首的护卫看公子似乎没有受伤,便行礼带人离开了。 “你倒是挺大胆的嘛……”辛弦感觉自己头顶的头发被卫雍梧说话时的气流吹动了。 “谁让你要扎我,都被扎出血了……”辛弦虽然心里很怂,但嘴上还是非常不服软的。 “……瑾芙,把她带回房去吧,小心看管着。”卫雍梧推了一把辛弦,害她踉跄地走出书房,“还有,屋子里的易碎品都收了,别让她给摔了。” “是。”瑾芙福了福身。 啪——辛弦又被吓了一跳,瞪了一眼紧关着的门,然后跟着瑾芙走了。 “阿兮姑娘,日后你还是小心些,莫要随意耍小性子了。”回到房间后,瑾芙非常好意地提醒道。 辛弦点点头,表示应下。而且她还觉得,瑾芙脸上虽然还是一副笑脸,但总有些瘆人的感觉。 幸好当时没有去踢一脚……辛弦有些后怕,万一她真的踢了一脚,说不定下场会更惨。可她又觉得很委屈,明明是这个大少爷先扎的她啊,超疼还流血了。 “唉……谁让人家是少爷呢,自己就只是一个没身份的女娃子……”辛弦喃喃自语。 刚才瑾芙出去关了门之后,屋内的光线就暗下许多。辛弦还想去开窗的,但一开窗就看到窗边站着的两个全副武装的人,瞬间就不想开窗了。 百无聊赖、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天,辛弦实在是憋不住了,她都觉得自己的被关的快发霉了。除了一日三餐有人来给她送饭外,其他时间辛弦都是在屋子里,每次想出门她都被守在门外的护卫给吓了回去,简直就像是被软禁起来一般。 这些天,辛弦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习性,全套繁复的衣裳也会穿了,也能够习惯没有卫浴、电子设备,以及抽纸等日常用品的生活,也忍受得了每七天只能洗一次澡,四五天洗一次头的情况。可偏偏,因为真的太无聊了,她真的宅不住了。 辛弦扒拉着被子,在心里嘀咕着:她要出去,她得逃出这个卫府。这么没自由的生活她不想要,她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因为压根没机会溜出房间,辛弦甚至还没来得及查探这个卫府的周遭环境,而计划逃跑的最重要一环,便是逃跑路线。如果连路线都不清楚,什么计划都是白费脑细胞的。 于是,辛弦准备在今天中午的时候,求求定时来给她送饭的瑾芙能不能放她出去走走。她提早把理由想好了,如果不行的话,她也还有第二个计划。 不过所有计划都只是在辛弦的心里盘算的,她不敢写出来或者说出来,毕竟电视剧里经常有那些偷偷摸摸隔墙听的人,她不知道周围会不会也安排了人,万一被听了或偷看了去,那她也等于白费力气。 房间门被人从外朝里推开,瑾芙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她今天身穿着当时辛弦第一次见到她的那身衣裳。 第10章 计划逃跑 瑾芙将食盒里的二菜一汤及一碗白饭有序地摆放到桌上,然后将食盒盖了起来放在桌旁。“阿兮姑娘,可以用饭了。” 辛弦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但并没有着急开吃。 “阿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不合胃口吗?”瑾芙非常关切的问道,“这几样都是往常你喜爱吃的……莫不是你吃腻了这几样菜?那今晚我会让人做些新菜式的……” “瑾芙姐姐,我可以请教你一件事情吗?”辛弦将筷子放了下去,眼神非常真挚的询问着。 瑾芙看着辛弦这么一个神情,虽然想笑,但还是严肃了起来,“不知阿兮姑娘是想请教何事?” “额,就是……”辛弦扭捏了起来,支支吾吾地指了一下门,“那个……我可以出房间到外面逛逛么?我不想一直被关在这里,瑾芙姐姐,我实在是闷的慌……”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若是闷的慌了,那便出去走走吧,在府内走走散散心就没那么闷了。”瑾芙摇头笑到,仿佛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呢,需要多注意的是不能到处乱跑,府内有些地方是不能进入的,就如公子的书房,未经允许或传唤是不可进入打扰的。当然了,你也不能出府,只能在府内走走。” 辛弦有些凌乱,她听清楚了每一个字,但又不太懂瑾芙所说的每个字的意思。 “瑾芙姐姐,我不是……被关在这里吗,我怎么能……” “谁说你被关在这里了?”瑾芙觉着诧异,然后又觉得好笑。 “那天不是……” “哦,那只是公子让我们多多关注你,不能让你找机会逃出府了,你还是能自由在府内行动,只不过需要人跟着就是了。”瑾芙捂嘴笑了一下。 辛弦拉下了嘴角,发现自己似乎又被人耍了,也很气自己居然还傻乎乎的信了,甚至还不敢尝试一下出门,生生浪费了大好的宝贵计划逃跑时间。 不过,这些都不太重要。面子而已,只要她逃走了,再也不回来,再过一段时间便不会有人再记得这件事情了。 “瑾芙姐姐,那我就是可以出去走走咯?”辛弦想再一次确定一下是否属实。见瑾芙点了点头,辛弦展露出了属于孩子的童真微笑。“那我想去走走……” “阿兮姑娘,你要去走走也得把当前这饭吃食吃完了才能去不是?”瑾芙笑够了,然后摆出一副大姐姐做派,“再不吃饭菜可就凉了,你就得吃凉了的饭菜了。” 辛弦点了点头,开始扒饭,没一会儿,她就把盘子里的所有吃的都吃完了,连一口汤都没浪费。 “瑾芙姐姐,我吃完了我们快走吧!”辛弦擦了擦嘴边的油,很是兴奋的说。 “等一下,盘子和食盒我还需要送回后厨内清洗……”瑾芙拿起食盒,把空盘子放在了食盒的最上层格子内。 瑾芙前脚才走了出去,辛弦后脚就跟着,还拉了拉瑾芙的衣摆,“刚才瑾芙姐姐说,府里有一些地方我是不可以去的,但我觉得厨房应该能过去,我想能跟着瑾芙姐姐去,这样也能剩下许多时间……” 瑾芙紧接着说了句要那么赶时间做甚,辛弦只是一个劲的表达自己想跟去。瑾芙没耐住磨,只好任着辛弦跟着。 走出房间后,辛弦回头看了一眼门边的护卫。果然还是木讷的站在那里,也并没有要拦着辛弦的意思。辛弦松了口气,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 和辛弦一开始穿来后看到的荒凉景象不同,完全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这卫府内种了许多绿植,假山泉水也有好些个,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辛弦终于跟着来到后厨了,但她也累的额头冒出了些许薄汗。她真没想到这个卫府内的道路居然可以那么弯弯绕绕,单单就这段路,她记得都走了许多个岔路,这要是叫个不认路的人来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呢。 而且,这段路上辛弦就没有看到过外墙,加之这么弯绕的路,她即便不是路痴也不能在短时间内不记岔的记住,这就直接加大了她要逃跑的难度。 不过,即便难度再大,辛弦也不能真就这么放弃了,寄人篱下、没有自由、危险未知等诸多因素,她也住不安稳啊。 瑾芙从厨房出来后,便领着辛弦在这段路内到处走走。当然,辛弦也发挥了她目前小孩子的身份,拉着大姐姐般的瑾芙问这问那,那是什么树,这又是什么草,等等。 这两天,辛弦总是一吃完饭就拉着瑾芙说要去走走。功夫不负有心人,辛弦总算是在这两天记住了从她睡的那间屋子到厨房的这段路都记得七七八八了,而且还稍稍锻炼了一下身体。 辛弦擦了一下额头上因为走路走出来的汗,又仰头眯眼看了一下天上的大太阳,拉着瑾芙走到一旁的树荫下。 “瑾芙姐姐,我有点好奇,为什么这里的路会设置的那么弯弯绕绕,不怕会迷路的吗?”憋了两天,辛弦觉得能问了,便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很弯绕吗?”瑾芙看了看那边的分岔路,“……其实府内的路是没有那么复杂的,只是近几年来总是有许多危险,不得已才这么布置,主要也是为了提防刺客太容易入侵的手段罢了。” 像是为了证明瑾芙的话似的,不远处有护卫大喊着有刺客,抓刺客,保护主子等言语。 “看吧,又有刺客进来了……不过请放心,一般外面的刺客都很难突破第一道关卡,这里还是很安全的,也造不成什么影响。”瑾芙笑着摸了一下辛弦的头,而辛弦只是点头应和了几句。 等嘈杂声降下之后,瑾芙又接着说:“其次呢,这么弯绕的路也是为了防止一些新入门的,还不怎么听话,又总想着偷偷离开的下人们逃跑。逃跑的道路复杂了,那些人也就逃不出去了……” 第11章 差点没了 “自然了,有时候也会有一些人被抓进来审问,如果有人偷跑出来,因为不识得路,也是逃不出去的。因此如果不是主家们要放人,命人领着出去,不然都是逃不出去的。” “那如果有人在府里当差了几年,日后叛逃又该如何?”辛弦睁着大眼睛,看似无害的问了个问题。 谁知瑾芙看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嗤笑一声,道:“为何要叛逃?卫家人向来待府内的人不薄,虽然在一开始会不适应,但能长久在府内留下,那最主要一点便是要忠心。不忠不义之人,卫府是不会久留的,若有叛心,就更是会被瞧出端倪,抓入地牢关押的。” “呵……”辛弦假笑了一下,感情这还是洗脑的好地方啊? 不过,听完瑾芙的这一番话,辛弦表面上虽然很镇静,但心里头确实很慌乱。都听瑾芙这么说了,之前肯定是有人试着逃跑的,但估计都失败了被抓回去。至于后果是什么,即使瑾芙没说,辛弦也觉得不是什么好结局……所以她真要逃离这里,那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有且仅有一次机会。 休息了一会儿,辛弦站起来还像继续闲逛的时候,有一个灰头土脸、浑身伤痕的人,一瘸一拐的闯入她的视野内,完全印证了瑾芙刚才所说的话。本来站在旁边的瑾芙也挡在了辛弦前面,驻守在明处或暗处的护卫和强壮的男丁都围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把这个逃出牢房的人抓了回去。 辛弦这也算是眼见为实了,脑中那些想着能不能侥幸逃离的想法也打消了。 回到阁房吃了晚饭后,累极了的辛弦很快就沉睡了过去……也亏了这几天的闲逛,她睡觉都比以前早睡很多。 翌日,吃过早饭后,辛弦拉着瑾芙的手撒着娇,说想去别的地方走走了,还说总是在这条路线逛都快逛眼熟了。 “小小年纪就会说大话了,这才几天呢,你就能记住路了?但既然你要去别的地方逛,那我便带你去吧。”瑾芙摸了摸辛弦的头,又捏了捏她的脸,“看来日后得多叫一人来给你送吃食才行了……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回来之后就带你去府内的后园内逛逛,那儿的风绿植最多,风景也是挺美的。” 莫约一刻钟后,瑾芙就回来了,辛弦只觉得奇怪。这段路城就单程也需要走半个小时,怎么才十五分钟就回来了。 辛弦看着门边的一个计时漏壶,又看了看已经站在门外的瑾芙,最后还是走了出去,并带上门……这些守在门口的护卫不会主动去把门关上的,虽然不会去偷往里看,但门这么敞开着辛弦总觉得自己被窥视了。 “瑾芙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辛弦跟在瑾芙身旁,微仰着头问道。 “也是怕你干等着着急,所以在半路的时候让别的侍女去将食盒送回后厨去了。” “瑾芙姐姐你可真好!”辛弦露着一个天真浪漫的笑容。在卫府待的这段时间,辛弦学会了奉承,也学会了在一些情况下笑脸迎人。辛弦其实很清楚,有些话是不可信的,表面上说是为她想,实则不过是怕她接着由头跑了而已。 来到后园,风景果真比近日在厨房到阁房那段路上的好上许多。除开那些供人休憩的凉亭,大部分都是草木花卉,而且相对比较空旷,甚至还有供人在上面打滚翻闹的草坪——这些都是辛弦目前所看到的。 瑾芙领着辛弦,指了几处地方,简单的说明了一下……那处是是什么亭,这处的亭子又是什么名。 再沿着鹅卵石小路往里走,辛弦留意到南边矮树后有一排用如墙一般高的竹子拼成的竹墙,长度大约就是一个足球场的横宽。 “瑾芙姐姐,那边是什么地方啊?”辛弦指着竹墙那边,好奇的问道。 “那边是府内的一处稍小些的训练场,公子平日除了在书房看书也会到那儿练习弓箭及刀枪。”瑾芙倒是没有避讳什么的意思,还没有丝毫犹豫就回答了。“若是公子忽然兴致大发,也会命人安排一些被囚着不肯透露丝毫的别地刺客,或者是有罪的下人绑在里面当活靶。” “……”这也太残忍了吧,这是不把人当人,往死里整啊……辛弦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不是这般遭遇。 “所以平日没什么吩咐的话,闲杂人等是不宜接近这个训练场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误伤。”瑾芙说完,就走来一个年纪大些的侍女。附耳说了一些后,瑾芙就让辛弦乖乖待在后园内赏景,午时她再来送吃食,随后就跟着那名侍女快步走了。 听着瑾芙话里的意思,她今天中午可能要在这个后院的凉亭内吃了。不过也是,自己也没那么金贵,再者瑾芙也不能日日陪她闲逛,这本就是归属于卫家公子郎的侍女。 思来想去,辛弦也不可能真的干等在原地,便开始四处走走。因为视野较为开阔,即便是遇到了岔路,她也能分辨方向,不至于会迷失。 走着走着,辛弦便来到了靠近竹墙的地方。在远处时没看清,靠近之后她才发现这竹墙不是紧挨着的,两根竹子之间还是留有一指宽的缝隙。 “……”辛弦看了一下那排矮灌木丛,又转身瞧了瞧后方……无人。于是心下一动,辛弦就走近灌木丛,透过缝隙看向那边。 依稀间,辛弦看到那边的东面有一个高台,就如同舞台一般,而且上面似乎有人。 铮—— 一支箭,正稳当夹在辛弦面前的两根竹棍的缝隙间,再有个一米,她就没了。 还不等辛弦回过神,竹墙上方就已有一人攀爬在那里。 “你是何人?”该名少年皱着眉头,眼神不善地盯着辛弦。 “我……”辛弦眨了眨眼……这人,她似乎没见过,模样倒是俊。诶,不对,她在乱想些什么呢? 少年奇怪看着辛弦摇了摇头,准备把手中的短刀扔过去。 第12章 危机感 “慢着!”瑾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园中,当看到墙上的人如此神态,就更加慌忙地跑了过去。“罗亦,她是前段时间被公子带回来的人儿,还望罗护卫莫要误伤人。” “……就是她?”罗亦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辛弦只是个瘦骨如柴的女娃子外,就没别的特别之处了。 罗亦知道情况后,收起了短刀,并未多留,跳了下去便往回走。 辛弦只觉得莫名其妙,就刚才那个眼神,她觉得自己被人瞧不起了。 “阿兮姑娘,不是跟你说了莫要靠近的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瑾芙将辛弦拉开了一段距离,责备了起来。“若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你怕是就要交代在当场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想瞧一瞧这面墙,竟都是纯竹子造的……”本来想说是因为她的好奇才走过来看,但这个理由似乎很容易讨说教,所以她随便编了一个像样的别的理由。 “有时候,太过好奇会丢了性命的,若是以后你还这般不听话,我便不再带你四处走走了。”瑾芙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辛弦一下就着急了。 “别呀,瑾芙姐姐,我以后乖乖听话,不靠近这里了!”要是不让她到处走熟悉道路,她不就没得逃了?她才不要呢。 瑾芙叹了口气,但似乎也因为辛弦今天的行为,并没有让她在后院内多待,便带到了别的路径内赏景。 训练场内,罗亦一只手拿着弓另一只手拿着截断的箭,走到卫雍梧身后行了礼,说道:“公子,我瞧到了!” “瞧到什么了?”卫雍梧拉着弓,语气满不在意,似乎不明白罗亦在说什么。 “公子,日前我就听闻你去截胡之后就绑了个女娃子回来,方才就是那个女娃缩在墙后偷看……”罗亦把折箭扔到一旁的箭筒内,“就这么一个弱小不堪当的,还听到说这丫子刚来府内不久便对你不敬,差点伤着公子你……惟觉怎么也不拦着点,这不就是生生带回来个祸害吗!” 卫雍梧没有回答,而是眯眼对准了六丈外的箭靶。一息后,弓放箭出,稳中靶心,卫雍梧这才收弓看向罗亦。 “我倒觉得,此女不似表面那般,反而小心思还特别多……”卫雍梧回想起,当日他在楼上看着,那个还在笼内的女娃子在哪不安分的东张西望,似乎又怕被人发现,不敢回头看……即使后来摔出笼子,浑身磕伤,却仍奋力站了起来。看似瘦骨,潜力却似无穷,当今最要紧的,便是收拢人才以备将来,此奇女若是加以训练为他所用,定是一大助力。 “那公子即是别有用心,也不该这么放纵此女啊,若是……”罗亦实在不敢懈怠,也是因为如此,才时刻和惟觉轮番守在卫雍梧身边。 然而,本在细细的看着叶子纹路的辛弦突觉心下一阵刺痛,本能的倒吸声使瑾芙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辛弦的异常。 “阿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瑾芙扶住了辛弦,之见怀中姑娘额上布着密汗,神色痛苦,当即大声呼喊了一番,叫来了几个洒扫婢女,合力将辛弦抬回了阁房内。 “她这是怎么回事?”卫雍梧得知消息后,也匆忙赶了过来,正巧大夫已经问诊完毕走了出来。 大夫拱手福身,“禀公子,姑娘只是气血运行不畅、气滞血瘀所引起的症状,待休息片刻便可恢复,但近期不宜过多运动,可走动但不宜奔跑疾行。” “好,有劳了。”卫雍梧亦回了个礼,然后转身与瑾芙言:“这几天就别让她走太远了,若是不听话,就把她拖回来关几天。” 瑾芙应下,一帮众人也皆散去。 屋内,躺在软床上的辛弦已经缓了过来,也压根没睡着,对于卫雍梧与瑾芙所说的话她全听见了。 这下可好,这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辛弦的处境更加艰难了起来。若是在拖沓下去,想来会更加苦难。 愉快的日子慢慢到头,这几天来给她送饭的人不再是瑾芙了,而是换了个别的婢女,还不重样,吃食也比先前差上许多。想来应该是那个卫公子爷玩腻了,下人见着也跟着做坏。 不过,即便是这样,辛弦也没闲下来。自从活动范围缩小后,她更加难接触比较靠近外墙的地方,但也不是全无收货。 卫府这么大,人自然也会多,来来往往安静不聊天的极少,更何况还时不时会有一个衣着艳丽的姑娘们进来,她旁听也能听到一些事情。 晚上,辛弦将摘采到的大叶子一片片整齐排列好,然后沾着茶水画起图来。 那天她在后园内看到的那堵约三米高的灰泥墙便是府中外墙,当时她记得看出去时没有树木,她猜测那面墙后应是一道道路,但至于墙和道路间是否有相隔的东西,她还不知道,不过她想应该会有一条排水沟在墙下。毕竟里面那么弯弯绕绕戒备森严,墙外不可能没有安排。 在树叶上这么一勾画,一条可供逃跑的路线倒是有了,即便不清楚卫府的别处,只要弄熟了这边,那也是省事许多的。就是相对来说,后半段路程不如前半段路熟悉,且后半段路程较为空旷,一眼便能看到往哪边跑,不用追上去也能用弓箭。 白天肯定是不适宜逃跑的了,可晚上她也无法踏出这道房门。除非卫府在晚上举办足以让全府人庆祝的事情。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啊……”辛弦捂着头平躺着。更何况,她这个小孩都能想到的办法,那些被关起来或者早就想逃跑的人肯定能想到,甚至还有人早就尝过。就算凑巧遇到了卫府举办宴会之类的事情,场面再乱也会有人盯着。风险还是极大的,但目前偏偏没别的办法了。 思虑再三,辛弦还是决定尝试一番。毕竟想趁乱跑的肯定不止她一人,只要无暇顾及到她,那她便有机率逃出去。 第13章 夜深逃离 像是被老天忽然眷顾了一样,辛弦没有想到这卫家公子爷居然要过生日了。 “难怪最近怎么会有那么多贵小姐来串门呢,原来是要筹备这个浪荡公子爷的生日啊……”也不能怪辛弦说卫雍梧浪荡,实在是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她借着说要去洗头的时候不小心撞见这人去撩别的姑娘。若是只有一个那倒还不至于如此说,偏偏她洗完头发走回去的时候又撞见了他和几个姑娘嘻笑打闹,一副好不欢快的样子。当时她可真的是翻着白眼,心中比着中指的快步离开的。 辛弦心里虽然对于这些浪荡公子很是不屑,但她也不会白白浪费这个好时机……这大概就是比较有益于人的地方了,若真是那种非常正直的人,说不定连生日宴会都没有呢。 辛弦把床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藏了起来,穿上鞋子就准备再次出门闲逛。 “哎?不是……你们干嘛拦着我呀?”辛弦刚打开门,脚都还没抬起来,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就举着收在刀鞘内的长刀横栏在门口。 “最近府内在忙着给公子庆生日做准备,闲杂人等不宜过多走动。况且你每日可行走路线都是同一处范围内,也不必一日非要走两次不可。”右边的护卫开口道,因为脸上有护甲覆盖,说话声音有些沉闷。 “可是……这总待在房内我很无聊的,而且也没事可做,很容易被闷坏的,两位哥哥就行行好呗?”辛弦露出讨好的笑容,两名护卫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的就要把辛弦推进屋内。 “姑娘,我等并非是那种借机讨人便宜之徒,不敢自当姑娘的大人。”说完这句话,左边的护卫就把门给关上了。 辛弦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她是不是,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了?什么占人便宜,什么大人,她这身体的原生家庭应该没有当官的吧? 虽然很不解,可也不能真就乖乖待在房间里,如果不在这段时间内加紧熟悉路线,那她成功逃跑的机率就更小了,她才不要坐以待毙期望运气。要是运气好,她才不至于穿越成这个身份。 辛弦再一次拉开了门,本想开口在唠嗑几句,然而这两个护卫压根就不想给辛弦机会。眼瞧着门又要被关上,一个人的到来使辛弦睁大了眼睛。 “瑾芙姐姐!”辛弦呼喊着,还有些激动的跳了几下,生怕瑾芙没有听到注意到似的。 两个护卫看到来人,快速退开到两旁,站回了原来的姿势。瑾芙悠悠叹了口气,松开礼仪手,走到门前。 “阿兮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瑾芙姐姐,我想出去走走,可是这两个大哥哥不肯……”辛弦委屈吧啦的说着,话还没说完就被瑾芙捂了回去。 “哥哥一词不可乱说!”瑾芙敲了一下辛弦的小脑壳。“在本朝,哥哥向来是称呼自己的的大人的,你这是想认多少大人呢?” “啥?”辛弦更懵了……哥哥,不就是哥哥的意思吗,怎么还和大人牵扯起来了? “你看,你自己都说自己傻了吧……”瑾芙好似和以往一般,态度温和的领着辛弦走出了房门,守着的两名护卫也没有多说什么。 走出几米的路后,辛弦扯了一下瑾芙的手,问道:“瑾芙姐姐,如果哥哥是称呼大人的,那大人又是什么?” 瑾芙哎呀一声,更觉得惊讶了,像是看什么奇事齐人一般。辛弦觉得瑾芙现在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傻子似的,甚至她都怀疑瑾芙是不是认为自己被闷傻了一样。 “大人呢,就是阿兮姑娘的父亲了,你竟不知吗?”辛弦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完全和她印象中的知识点不一样啊喂!这估计是因为不是她所熟悉的历史中的王朝,所以称呼什么的不一样……一定是因为这样!辛弦在内心自我安慰着。 缓了几分钟,辛弦总算是接受了这有些奇怪的称呼属性,心里默默念着——关于这里的一切,她还有待学习呢。 又过了五天,辛弦总算盼到了比较热闹的宴会——卫家公子的庆生宴会。 本来辛弦还是挺奇怪为什么小孩子能举办这么隆重的宴会,结果她去偷听了一阵子才知道,卫府卫老爷和卫大夫人是借着这个事由给人家相亲呢。当时辛弦刚听到,就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直接把那几个说小话的婢女给吓跑了。 辛弦也摸清了守在她住的地方四周的护卫的换班时间,此时又因为大部分都去护着前厅了,守在窗外的几个护卫也被调走了,只剩下门口的两个人。 “……”辛弦默默瞪了一眼窗户上贴着的一片封条,上面居然还挂上了一个铃铛。这个铃铛的敲出来的声响她是听过了的,真的非常吵,从窗户逃的路彻底封了。所以,辛弦想要逃跑,就只能等门口护卫换班。 “姑娘,天暗了,该关门歇息了。”站在左边的护卫轻言说道。 “不着急,我才吃饱呢,现在撑得很,想睡也睡不着呀!”辛弦坐在门槛上,手托着下巴看着门外的夜色。护卫对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任辛弦如此坐着……反正着凉病了也怪不了他们。 辛弦坐在这里等啊等,等到天微微黑了后,算是等到了他们轮班更换。趁着他们换班的时候,辛弦当着他们的面,靠着门往里走了几步,眼睛盯着门边桌上的漏壶。才数了十来滴水,外面就开始乱了起来。 “又有人要逃跑了,赶紧拿下这些人,不要让他们逃了!”护卫婢女仆人四下奔走,今晚这些逃跑的似乎是一起商议好想一齐逃的。 辛弦转身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人问了句:“你们不去帮忙吗?”护卫像是没听见,没有理会她。 辛弦不甘心,又说:“我没事的,我这不是还乖乖在这里吗?如果实在是不放心,你们可以把我锁起来的……我真的不逃。” 第14章 深更露重 两个护卫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辛弦顿时泄下气来。“算了算了,你们也不着急,我先睡了啊,不要吵醒我哦,不然我好不容易才有的睡意就没了的……如果吵到我睡觉我可是会闹的,别不信哦……” 还是没有理会他,辛弦都感觉自己显得很白痴,于是就关上了门。 门关上后,辛弦和以往一样,搬了一张木椅抵在门后。门外的护卫只是瞧了一眼,并不多言。然后辛弦并没有着急退开,而是缓缓蹲下,捡起了角落的一根木捎,悄声别进了那没有门栓的两个孔内,再把已经绑在上面的绳子解开,绑在了齐平在门栓下的椅背上。 知道做完这些事情,门外的护卫没有在期间回头看过一眼。辛弦扯了一下嘴角,脱下鞋子往床边走,吹掉了几盏蜡烛。也幸亏来到这里后,就没有把蜡烛全吹熄过,不然肯定会遭怀疑的。 辛弦将鞋子布面对着布面叠好,塞进了从被子里拿出来的一个布包裹。东西不多,但都很有用,上次她收集起来的一捆麻绳也还在。 至于钱币,辛弦不是没想过拿一些走,但又怕他们以偷盗之名下死令来追杀她,那就真的说啥也说不清了。出于各种考虑,辛弦最后还是只收拾了一些衣物装了起来。 辛弦看了一眼还守在门外的两个黑影,深呼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来到窗边,看着封条的印子,将没有挂铃铛的那扇窗户的窗户纸给戳破了个大洞。 随后,辛弦把手沿着纸洞伸了出去,用一根树刺沿着开窗的那道缝,将封条从中间割断了。 整个过程需要非常小心的,不能将铃铛震响了,也不能弄出太大声。当把封条割断后,辛弦的脖子上有了一层汗。 小心推开一点缝,辛弦急忙用手稳住了有铃铛的那扇,缓缓把那面没有铃铛的窗户完全打开了。 辛弦又转头看了一眼,爬上了桌子,悄声翻出了窗,然后又把窗户关了回去,但也没有完全合上。 快速看了一眼四周,辛弦就按着脑中原来计划的那条路线跑了。 如辛弦预料之内,这一路上并不是很顺利,时不时的还会遇到来回巡逻的护卫。而在预料之外的,就是那些比她还早一些逃出来的人,居然还没完全抓完。 ……总不可能是一下子逃出来很多吧?辛弦腹诽了一句,趁着护卫巡完了这段路背对着她时赶紧往那边跑。 借着路边许多的花草植物,辛弦的小身躯算是成功隐匿在了这层伪装之下。 来到后半段路的时候,辛弦停了脚步,观察了一下后园。天黑后,因为后园没有什么烛火照明,月光也非常微弱,根本就无法看清前方的道路。虽然对于她是坏事,但对于来追她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辛弦并没有把鞋穿上,虽然石子路非常硌脚,但这也是一种很好的辩路方法。 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外墙,辛弦将手里的绳子解了开来,一圈圈绳子解开后,露出了里面被她偷偷捡下藏起来的一根粗木棍,棍子上还留着原本分岔出来的枝丫。而那边已经有人发现辛弦逃离了阁房,护卫们迅速分配人手来追。 听着不远处的嘈杂声,辛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辛弦将绳子甩了起来,甩了几下后便将绑着木棍的那头扔到墙外,然后慢慢往回拉……木棍没有抵住,失败了。 辛弦更加慌了,急忙拖回来再扔了一次……这次木棍成功抵住了。辛弦用力拉了一下,承力程度不错。然后翻进灌木丛内踩着不太高的石头就开始爬墙。 因为臂力不足,辛弦有好几次都没有攀上去,试了几次才勉强攀上墙。那边似乎有护卫注意到了后园的异常,已经有人举着火把往里走了。 爬到墙头后,辛弦没有一下子就跳下去,而是收回在府内的绳子,往下面放。放到齐墙高的长度时,辛弦感受到了木棍落在水里的感觉。来回摆了一下绳子,辛弦并没有探查出这道水沟的宽度。 ……只能硬着头皮跳了。辛弦在府内把脚伸出外面,扶着墙壁,一只手中抓着绳子。 辛弦在心里倒数了三个数,睁大了眼睛奋力往前跳——勉强算是平安落地,脚踝不小心刮到了水沟边缘,有些生疼。 没敢多做停留,辛弦胡乱把绳子卷了起来,背好包裹就往右边跑。 夜晚的街道,显得格外凄凉冷清,即便是夏日,入夜后也总会比较冷。辛弦搓了一下手臂,贴着墙小心地走着。 早知道就穿厚点再出门了,鸡皮疙瘩都冷起来了……辛弦暗自嘀咕了几句,将背着的包裹转为抱着。 辛弦刚准备拐个弯,但眼尖的看到了远处由远及近的火光,又赶紧倒了回去。猜着可能是来追她或者是在城内进行巡防的,怎么都不能贸然闯出去或被发现,这大半夜不在家待着,怎么都会惹人怀疑。 稍加思索,辛弦立即往反方向跑。没多久便跑到了一处院墙普遍都比较矮的地方,然后寻了一处比较好藏身的地方藏了起来。 …… 卫府前堂,坐在主位的两位以及受邀前来长辈们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堂内此时只剩下较年少的少年姑娘们。坐在次主位的卫雍梧赏玩着茶杯,身侧端坐了一位品行衣着样貌都不错的姑娘。 一直守在门外的罗亦听完前来通报的下人的话,便直走进堂内,在卫雍梧身后侧俯身耳语了几句。 坐在卫雍梧侧后方的另一位绿衣姑娘见到这般,不由得好奇问了句嘴:“表哥,这是怎么了吗?看你这般严肃,不如说出来让姐妹们帮着想想法子?” 一直端坐着的蓝衣姑娘眉头微皱,眼睛扫视了一眼绿衣姑娘,神色似有不悦。 “无妨。”卫雍梧放下茶盏,转头看去,眼中满是笑意,“只是有个还没训熟的奴仆不听话逃了而已,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日后再补充空缺便可……” 第15章 出城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后,辛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一颠一震的,缓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藏着的这辆牛车动起来了。 稍稍扒开了一点缝,辛弦看到了不断在倒退的景色,周围的土墙屋舍已经没了,只能看到在不断变小的一道高城……不是当初那个绿山县,而是辛弦还没来得及得知的蜀川城。 ……蜀川城?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辛弦挪动了一下右手,将全身的力压在左边。 辛弦就这么在一车茅草垛趴了一晚,手和脚都难受极了,但她还是没敢乱翻身,生怕一个被发现她就会被赶下车。 不过,怎么说也都多亏了躲在这马车内,不然她可能还要在这个什么蜀川城躲上好一阵子呢……辛弦嘟起嘴,怎么想怎么都还有点生气,本来勉强还算有个身牌证明身份的,偏偏还被人趁人之危给抢了去,这下就完全成了三无人员,去哪儿都得偷渡。 但转念一想,辛弦又觉得是件好事,毕竟阿兮这个名字真的非常不好听,这下以后有人问她名字,那她不就可以用回自己的名字了? 辛弦开心地诶了一声,然后听到有人说了句什么声音,才忽的反应过来,连忙闭上了自己的嘴,神经也绷了起来。 坐在车夫旁边的一名妇女看了一眼牛车上满满的茅草,拍了一下车夫,“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从茅草内传出来的……”“没有啊,你听错了吧。”车夫挥动了一下缰绳,让前面的牛加快了点速度。妇人简单扫了几眼,又用手扒了几下茅草,说可能真是她听错了,便作罢了。 辛弦等了几分钟,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了,才放松警惕。 也罢,一时半会她还是得维持这个动作的,那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待牛车停下来的时候再想办法离开这辆车。 不知过了多久,辛弦被一阵争吵声吵醒了,紧随着的是有人在翻动茅草的声音,辛弦瞬间什么睡意都没了。 忽然,辛弦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妇人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额……”辛弦咽了一口口水,嘿嘿一笑,赶忙爬了起来,拿着自己的包裹调下牛车,顾不了自己全身沾满茅草。 “……这是谁家姑娘啊,怎么藏在我家的牛车上?!诶,别跑啊,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喂!……”妇人回过神来,大喊了几声,还骂了几句,而辛弦早就已经跑远了,愣是没被追上。 辛弦翻过了两个山坡,直到完全看不到那边的人才敢停下来喘气。 “呼,幸好跑的快……”辛弦有些懊恼,早知道她就不睡那么熟了,她担心是不是自己在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动了,不然那些人怎么回想着来扒开茅草呢……这下她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待休息足了,辛弦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一个最临近的,有人气的地方,不然在荒郊野岭里,她也没有真正在荒野生活的技巧。一天两天倒还成,要是时间太长,不是饿死就是被荒野内的野兽给啃了。 辛弦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又回忆了一下那两牛车的行走方向,确定了自己接下来该往什么方向走。 “就权当锻炼身体了……”确定好了方向,辛弦给自己加油鼓气了一番,迈开小短腿就往西南方向出发。 然而辛弦没有注意到的是,她身后,一直有个人在悄悄跟着她…… 长途跋涉之后,辛弦实在是走不动了,偏偏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可以吃的野果子,又没有看到什么河流,就算有河流也是水量不大的,连条小鱼苗都没见到。虽然路上野兔子等小动物倒是见到不少,但是就凭她现在的体力和力气,想抓也抓不住。再者,就算抓到了她也不敢吃啊,不干不净,吃出病来她不就亏死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辛弦刚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下。手才撑了一下树干,就听到了几声狼嚎声,吓得她一激灵,没敢再继续休息了。 就当辛弦倍感绝望的时候,她看到几百米外的有些枯黄的竹林内似乎有一处院子,但没有灯火,似乎是没有人住的样子。 辛弦喘了几口气,扶着树干一点一点的往竹林内走去。当辛弦来到竹林边缘,手摸到了竹子,还被竹子上面的绒毛扎了一下手。 “呼……”辛弦揉了一下手掌,本能的观察起来,“这竹叶都干黄了,这得是多缺水哎?” 微风吹来,干黄的竹叶还是被吹得沙沙作响,有些竹叶还被吹了下来,落在辛弦的头上。 顺手拿下头发上的竹叶,辛弦还是拖着沉重的双腿往那处院子走去。 靠近之后,用竹子做的围栏都已经损坏了不少,院子里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竹叶,有些还发霉了,连建造在中央的竹茅屋也都破旧不堪,实打实是很久没人住了。 “算了,怎么说这里也算是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总比在树林里露天休息的好……”经过上次差点被野兽留下记号的事情,辛弦其实是有些抗拒在野外过夜的,目前的情形也不容她挑剔。 辛弦松开竹子往院子里走,没走几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脸着地摔下去,还好是及时用手撑在地面上。 狼嚎声再次响起,甚至还有辛弦不知道的叫声也跟着响了起来。辛弦很想就这么躺着了,同时也很害怕自己会被野兽给吃了。 一番纠结挣扎后,辛弦还是选择爬了起来。又走了一段路,辛弦才得以来到竹屋门前。轻轻一推,竹门应声而倒,激起了一片灰尘。 “咳咳咳……”挥手扇了扇风,辛弦又咳嗽了几声。“这多少年没住过人了,那么大尘的?咳咳……” 走进屋子,辛弦重新把这道竹门扶起来靠好,又走进更里面的地方,看到了一张像是床一样的矮长架子。辛弦走到这个竹架子旁边,席地而坐,背靠着休息了起来。 第16章 救人 亥时,参朝帝都参盛,皇宫内。 一位身着黄袍,体态微肥硕的中年男子将一盏玉杯愤怒投掷在地上,玉杯的碎片四下散开,其中有一片碎片正好散在匍匐在地上的人面前。 “一群废物,连个头都还没尔等高的小孩子都解决不了,留你们还有何用!” “圣上还请息怒,莫要气坏了御体才是,不过是几个孩子罢了,不值当圣上这般盛怒……”一名衣着雍容华贵,面容极其妖媚的妃子缓步走至身侧。 “皆知是小孩子,偏这般废物接连被孩子给耍了去,怎么能不气。”黄袍男子牵起爱妃的手,神态已没刚才那般生气了。 “不妨事,且就让那些小孩子得意一阵子罢,不会成什么气候的……反倒是圣上,若是您气坏了身体,那不就让那些番邦之地的逆党顺意了嘛。”妃子攀上男子的手臂,一派楚楚可怜之样。 “爱妃说的是。”黄袍男子抱住了自己的爱妃。妃子顺势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嗔怒道:“还不赶紧滚开了去,多想些办法解决了那几个目无王法的野孩子,为圣上分忧才是!” 跪在地上的人应了一声,便跪趴着离开了大殿。 皇宫内的某个偏殿内,一个年岁尚小的公主听着下人禀告的消息笑出了声。 “这都是一个月之前的消息了,皇叔竟这么迟才接到消息,怕是下面的人瞒报了许多时日吧?” “不过想来也是,谁会不惜命呢……阿兄,你为何这般看着我,我又没有说错。” “以后别这般口无遮拦,小心被人听了去,又要有一堆麻烦了。”坐在一旁看书的少年摇了摇头,温声提醒道。公主嘟着嘴巴,表示知道了。 是夜,皇城内又有一批身着黑衣、全副武装的人被发配了出去…… 天大亮后,辛弦抬手挡了一下光线,慢慢清醒了过来。 昨晚因为天黑,加之又很疲累,辛弦还没来得及将这个大部分是由竹子建造的院子认真审视一遍。 辛弦在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这个院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总体来说,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还是造的很不错的,竹屋的主要承重柱没有损坏,且还能够再支撑上好几年。只是很久没有人住也无人修葺,比较容易损坏的地方也就腐朽老坏了。 寻遍了整个院子,辛弦还是没找到能够劈柴砍竹的东西,只在院子角落发现了一堆石头堆,石头有大有小。然后也在屋后看到一片不算大的菜地,里面长满了草,也发现了一些自然生长起来,能供人吃的野菜。 不过,辛弦看了看草叶上面的虫子,默默后退了几步……她其实是挺怕虫子的,先不说有些虫子还很臭,万一被咬到也是很麻烦的,每次她见到虫子都是有多远跑多远的。 在还不能吃东西的情况下,辛弦走出院子,在竹林里走了几圈,拾了一些干燥的竹子拖进院子,又抱起一块不算小的石头,一只脚踩在一根竹子上,手上一用力,将石头砸在了竹子上。 一次没有砸开,辛弦又砸了一次。看到竹子裂开后,在举起石头多砸了几遍,最后才把竹子折了几下,使竹子断开成两根。辛弦按着这个方法把其他几根竹子也砸成了两段。 辛弦擦了一下汗,用脚扫开了地上的竹叶,空出了一片没有叶子的空地。再抓了一把干燥的竹子叶,盘成一小堆放在空地中间。再然后,辛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在卫府时在厨房偷拿到的两块火石,对着那小堆叶子敲了起来。 “为什么还不起火呢……”敲了大半个小时,还是没见到一丝火星子,辛弦有些着急起来。“难不成是我拿错了……也不是啊,我还特意问清楚了来着,也不可能记错的啊,是我敲的方法不对吗?” 辛弦又继续敲了一阵子,最后手都敲累了,火还是没敲起来。辛弦很后悔,为什么不拿那个什么火折子非要拿打火石,吹两吹就起火的总比敲半天还没火星子的强很多啊…… 辛弦瘫坐在地上发呆,忽而听到院子外边有竹叶和竹条被踩到的声音。猛回头一看,并没有看到有人,但声音还在。辛弦顾不上许多了,抓起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打火石就往屋子里跑。 辛弦缩在窗下等了等,又扒着窗沿往前方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人,也没有看到动物。 辛弦担心是陷阱,就又留在原地等了一阵子。实在是没有看到什么人后,才走出了屋子,来到院门望了望。 辛弦眯起眼睛,望着竹林外。因为这片竹林并不是很大,也没有山坡阻挡视线,因此她站在院子内也能看清楚竹林内的情况。 辛弦踮起了脚跟,看着她当时来的方向,总觉得那边的路口似乎趴了个人。为了让自己心安,辛弦还是往那边跑了过去。 “这……”只见有一个年级和她如今差不多大的小孩子面朝地背朝上的趴着,头上、衣服上都沾满了血迹。辛弦蹲下仔细看了看,见着这个小孩子的手伤痕累累。 “这比我还惨啊……都是些什么人哪,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辛弦没办法,毕竟是看见了,也不能任由这个孩子趴在这里。没事发生的话倒还好,万一把野兽引来了那可就不妙了。 “但愿没有人追来,不然这个破地方根本就藏不了人,只要一把火烧了就没了……” 辛弦费力把这个孩子扯了起来,然后自己背对过去,让这人趴在自己背上,自己半背半拖一步步往院子内走。 把人轻轻坐靠在屋墙上后,辛弦走进了屋子,踩上竹床跺了跺脚。 “这床还算稳固,躺个人在上面应该没问题。”辛弦又赶紧跑出去把人拖进屋内,使上吃奶的劲把人轻放在了竹床上。 看着昏迷不醒的男孩身上的伤口,辛弦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水、没有吃的、没有药草……首先辛弦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是药草,她自己身上的伤也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第17章 烧起火了 纠结了半晌,辛弦还是选择在这间竹屋里翻了个遍,找出了几个还没朽坏能够盛水的竹筒,跑去外边找溪流。 她那天来的方向估计是没有水源的,所以辛弦是往竹屋的后方去找。 找了约莫一里地的功夫,辛弦找到了一口井。这口井的井台高约一米,上面布满了青苔,井口内宽也似有一米,自上往井下看去,并不是很深,但也是微微有些黑的,只能依稀看出井内有水。 辛弦半蹲着身体手扒在井台上,用鼻子嗅了一下味道……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口井里的水还能不能喝……”辛弦低头看了一眼井旁边的一个朽坏了的木桶,桶把手上还有一根足够长的麻绳。辛弦拿起来用力扯了一下,麻绳断开了,看来是用不了了的。 没办法,辛弦只好再一次跑了回去,拿出乱卷成一团的麻绳,仔细的拆解开来,然后绑在了其中一个竹筒上,又晃了几下,试了试绳子是否绑好了才跑到那口井旁边。 四处看了看没有人,辛弦才把绑上了麻绳的竹筒扔进井里,长度刚好够的到水面。 辛弦弯腰左右晃动了一下手,将竹筒提了一下,感觉有重量了再拉了起来。竹筒拉上来后,辛弦把这个竹筒里的水倒入一旁还空着的竹筒内,就着这竹筒的水清洗了几个竹筒内部。把四五个竹筒都装满了水之后,辛弦才抱着这几个竹筒往回走。 回到院子的时候,那个少年还在昏迷中,也没有醒来过的痕迹。 辛弦有些肉疼的翻开了装有衣裳的包裹,撕下了其中一件下裙的一块裙摆,倒了些水浸湿这块布,擦拭着这个少年手臂上和腿上的明显伤口。 像是感受到疼痛一般,少年动了一下手,眉头也皱了起来。 辛弦看着少年这副模样,心里头觉得,看着都很疼。 擦拭完这几处的伤口,辛弦退出屋子,把这块布清洗干净拿东西挂了起来晾着,又抱着竹筒去打水了。 生不起火,辛弦就只能先做点别的事情,总不能纠结在一个还不能解决的问题上而忽略了别的事情。 直到天黑前,辛弦把另一件屋子收拾干净了,也把院子里那一层有些厚度的竹叶收拾成一堆,以备下次研究怎么把火打着用。 翌日,那个少年醒了过来。 当时,辛弦正在敲着火石,转眼却看见了站在屋子门口的少年,二人面面相觑了顷刻。辛弦看少年的神色,似乎有一些惊讶,惊讶之余却很淡定,这就让她有些出乎意料了。 在辛弦的印象中,受伤昏迷后莫名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再怎么样都会有一些惊慌甚至害怕的,连她当时也是非常害怕,偏偏眼前这个受了伤的少年竟然这般淡定自若。 就在辛弦还在构想着究竟是什么原因之时,少年开口了:“姑娘,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听着少年话里的意思,显得她好像是后来者闯入的样子,辛弦有些不乐意了,“我还没问你你是谁,你反而还先问起我来了,我好歹也是比你先来到这里的吧?” 辛弦指了一下少年身上的明显伤痕,“虽然我也没帮上什么,但你那几处明显的文伤痕还是我去寻了水帮你擦干净些,即便没有药草敷上,也算是减少了细菌加重感染吧。” 少年微愣,前面的话他倒还是听得明白,而后面的那些,他就完全听不懂了。 “何为细菌,为何加重感染?” “……”辛弦一时无言,也不想解释什么,低头继续敲着打火石。 “火石并不是这般敲打的。”少年一瘸一拐的走到辛弦身旁,拿走了她手中的两块石头。“你这引燃物也没准备对,如何能打的着火?” 少年像是知道没有刀器一般,并没有多问,还四处看了看,注意到了角落的那堆石头堆。 “姑娘,劳烦你一下,在那堆石头堆里找到一块有尖锐棱角的石头,不用过大,手能握住为宜。” 辛弦像是傻了一般,点头走了过去,找了一下真就找到了一块有尖锐棱角的石块。 将石块递给少年后,只见少年蹲在那小堆叶子前,先是将两块火石放在一旁,再拿起了其中一根被辛弦暴力砸断的竹子竖直立在叶子堆上,用有尖锐棱角的石块开始刮着竹子。 一开始并没有挂出什么东西,大约刮了一刻钟后,叶子上面有一层细细的,从竹子上挂下来的绒丝。 当绒丝刮够了量的时候,少年把竹子放开在一旁,拿起火石敲磨起来。 这个过程需要十分耐心,少年的姿势自蹲下后就没变过,而辛弦已经从蹲姿变成了坐姿,直直的腰板也弯着,右手手肘立在膝盖上,掌心撑着下颌,像是在走神一般。 忽然一股有东西烧起来的味道把辛弦的神魂唤了回来,眼前的那团绒丝冒出了烟,里面还有丝丝火星。 “点着了?”辛弦有些惊讶,也没闲着,随即就爬了起来,抱了一些竹叶过来堆着。 少年并没有着急就放进竹叶堆内,而是吹了吹,让火星更多了些后,拿起一些叶子放在上面。叶子慢慢燃起来后,才又放了一堆上去,最后才把竹子放上去。 “竹子还不够,需要再去准备多一些。”少年又说道。辛弦连连点头,跑到院外拾竹枝去了。 一通忙活后,原本是在东奔西跑的辛弦变成了看火的,本该去休息的少年反而到处奔走,清理东西。 太阳西斜后,辛弦把一长串用细竹枝串起来烤好的菜递给了在削着竹子的少年。 在半个时辰前,辛弦问了少年的名字——顾敛时。辛弦当时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觉得他的名字比她的好听。 “刚烤熟的,虽然没有加油盐,但也还是能吃的,先将就着垫垫肚子。” 顾敛时放下手中的刀,接过这串烤菜,道了声谢谢。而这把刀,是顾敛时在清理屋后菜园的时候挖出来的,刀上生满锈,即便淋水磨过后也还是锈迹斑斑,但也能勉强使用。 “你似乎对这些很熟练?”辛弦站在一旁,看着地上差不多成型的提篮,觉得新鲜又好奇。 “算不上熟练,只是独自逃难在外,该学的也该学学……”顾敛时吃了几口菜,神情并不轻松。 第18章 交易 “阿兄,相儿害怕……” “不,不要……”顾敛时抓着自己的衣服,头轻微转动了几下,眉头紧皱,神情痛苦。 梦中,顾敛时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亲人被人杀害,自己的胞弟因为一场意外被迫逃散,他梦到自己的弟弟在与自己分别后过得很苦,处处受人欺凌…… 顾敛时无声的惊醒过来,脸上的汗珠也缓流而下,手也还紧紧攥着。 “弟弟,我会找到你的……” 下一刻,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正是匆匆跑过来的辛弦。 “你怎么了?”辛弦随意用手梳弄了一下自己的过肩长发,像是还没睡够的样子,“刚才听到你喊了几声,你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抱歉,把姑娘吵醒了。”顾敛时转过头看着墙,有些不好意思。“姑娘毕竟是女儿身,这般突然闯入,怕是会损了姑娘的名声……” “啊?”辛弦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衣服完完整整的穿着,也没有破的……除了裙摆下那处被撕了的那块就没有什么不妥的了。又看了看顾敛时,他倒是只穿了件里衣。 辛弦点了点头,慢慢退出了房间,还把门给带上了……想想也是,毕竟也算是大男孩了,自然会不好意思。 距离那天初来到这个院落内住下已过去了六天,这六天基本都是在吃菜园内的野菜。不过野菜也不是一日之内就能长好的,这么些天吃下来,菜园也日渐要啃光了。 辛弦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凉风,东方的鱼肚白也微微带上了些橙红,这会儿她倒是睡不着了,心想着去找找有没有别的一些可以吃的东西,也或许能找些种子回来种。辛弦也不知道要在这里住上多少天,坐吃山空怎么着都是不成的。 于是辛弦便大声跟屋子里的顾敛时说了一声,拿起厨房门边已经编扎好的提篮,哼着个现代的小调子就出门了。 顾敛时穿好衣服后来到院中,辛弦已然出去了。 “看来这几日,你们在这里住的倒是挺舒畅的。”不知何时,有一名乔装了的少年翻过竹篱进入院内,暗色的装束再搭上与院外的竹子相近似的伪装物,若不仔细看还真的无法分辨开来。 “卫公子倒是会说笑,当日可是公子自己要我来到这里的,说是要与她互相做个帮衬,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顾敛时面色不改,语气不卑不亢。 干站了几息,顾敛时偏过头,看着一旁同是无言的卫雍梧。 “卫公子,你当真能找我弟弟身在何处?” “自然是能的,某的信誉真有这般狼狈吗?”卫雍梧一挑眉,眼角微眯了一下,嘴角有个似有若无的笑。 这让顾敛时回想起,当时他很巧不巧,在躲藏的路上正好被帝都派来刺杀他的一批黑衣人发现,偏偏卫雍梧又及时出现,将他解救了下来,还说要与他做一番交易。 卫雍梧那日说,他知道他有个弟弟,并且和自己的在躲藏追杀的途中走散了,还说只要遵从他的一个安排,他便帮他找弟弟,顾敛时应了下来。再后来,他就拖着受伤还未得到医治的身体,按照卫雍梧所给的路线,来到这处竹林。 “但愿公子莫要欺骗即好。”收回思绪,顾敛时点了点头,没再看卫雍梧了。 顾敛时走到屋前的阶上坐下,拿起了侧放在墙上的锈刀继续削着竹子,状似无意地说了句。 “不过,卫公子既然如此在意这位辛弦姑娘,为何不直接囚在府内,反而还这般大费周章?” 卫雍梧笑了一下:“若是真这么简单就关了她,怕是会少了些别样的韵味吧……或许,她也活不了那么长时间。” 话虽是这么说,卫雍梧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有一点倒是真心的。若是不故意放走她,他又怎么会知道,她竟给自己起了个新的名字……辛弦,确实扰人心弦,亏他早些天还想叫人帮她重新制一块新身牌,好让她入了良籍,便行诸项事宜。 罢了,将其留在此处,派人多加看管,也算是变相在他眼皮子底下关着。至于身牌,等哪天他高兴了再给她罢,反正也跑不了。 卫雍梧又在院内转悠了几圈,并留下了一包籽种,便趁着辛弦回来之前离去了。 将近午后,辛弦回到了将近竹林的地方,手腕上挎着竹篮,竹篮内有一些蘑菇,这些蘑菇的样子都比较丑。长得漂亮的蘑菇她也是看见了的,不过没必要特意摘下来问,毕竟有一句话还是挺管用的——长得越漂亮越艳丽的,都是有毒的。 “诶,顾敛时,醒醒!”辛弦刚回到院子,就看见顾敛时拿着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手上的一条竹条,这竹条都已经被削得很细了。 顾敛时听到有人在唤自己名讳,回过了神,手上也没继续刮竹条了。 “你这人真是的,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你不能看着自己很熟练就可以走神了,你看看你都把这跟竹条刮成啥样了,这地上的绒估计还能用来点火。”辛弦放下竹篮,伸出一只手去盘了一下散落在顾敛时脚边的竹绒丝。 顾敛时看着辛弦,心里五味杂陈……他实在是很担心弟弟的安危,同时也不确定卫雍梧会否有派人去找。他不是没有想过挟持辛弦去做交换,可看着她一副纯真无害,又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灾大难的模样,他下不去手。此时的辛弦,就像是一个需要他照顾,也会来照顾他的妹妹。 “你……为何采了些蘑菇回来?”顾敛时放下了刀,拿起装满了蘑菇的竹篮,手里拿着一根短细竹条翻看了一下。 “我走了一上午,一直往北走,没在路上发现什么能吃的植物,只看到了有一片地方长了许多蘑菇,便挑着摘了些回来。”辛弦指了指竹篮内的蘑菇。 “我也不知道哪些是可以吃的,有毒无毒,想着你应该能分辨,所以就挑着看起来像是可以吃的品种摘回来给你看。” 第19章 蘑菇知识 “对了,如果真的没有可以吃的也告诉我一声,我也可以避避雷,防着以后没吃的了胡乱摘了吃。” 辛弦一边说着,一边研究着地上一条条的细竹条,这些竹条还没有手指的一半粗,她也不太会玩手工。 “何为……避雷?”顾敛时再一次皱起眉头。他发现辛弦总会时不时说出一些他完全不懂的东西,而且也从未见她解释过一个。 果然如顾敛时所料,辛弦犹豫了半晌,最后说了句说也说不明白的,解释也费劲就没别的要说的了。 顾敛时叹了口气,开始细细观察者竹篮内的各种蘑菇。 “姑娘倒还挺会摘菇,摘回来的这些菇多数是无毒可吃的,只是这几株含有剧毒,是不可吃的。”顾敛时用竹条将那几株蘑菇挑开在一旁。 辛弦也认真观察起来,其中一株蘑菇整体呈现为白色,伞盖上隐约有灰褐色条纹。另外也有一株同是白色的,但伞盖上有许多褶皱,最后一株是伞盖为棕色,同样也有褶皱。 辛弦记在了心里,同时也学到了一个道理——不能看其其貌不扬就认为它是无毒的。 “那我今日下去便去采这一种蘑菇回来好了?”谁知顾敛时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辛弦觉得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了看他。 “我看你采回来的这些菇都是样子都是比较丑的,或许还有些一些菇是可以吃的,只是因为你不识得而浪费了。” “那也是……”辛弦赞同,她确实是把一些蘑菇给落下了。“可是,若是我们两个都去找了,那这个院子不就没人看着了吗?” “我们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供外人偷盗,更况且这儿有无人会来,不用过于谨慎了。”顾敛时放下竹篮,将那几株毒菇挑出竹篮,用另一个编扎好的竹篮装了起来。 辛弦继续看着,顾敛时把装着毒菇的这个竹篮拿了起来,准备放进屋内。“你不是说这几株毒菇不是不可以吃么,你这是要做什么?” “只是想做些别的用处。”顾敛时这一回没有做详细的解释。辛弦又等了好一会儿,顾敛时才从屋子走出来。 下午,辛弦喝顾敛时一人拿着一个竹篮,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往竹林外走。 路上,辛弦偶尔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些话还总是会让顾敛时一头雾水。 “……顾敛时,我问个问题啊。”辛弦转过身,面对着顾敛时背着身体往前走。 “何事?”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都在这里住了些时日,我还不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就连这片竹林,竹林内的院落及那口看起来荒废了些许年的井……这里以前应该是有人住过的,可又为何荒凉破败,又是谁曾经住在这里?” 辛弦一骨碌地把自己的疑惑倒了出来,说完之后还转过身去,正好避过了一个绊脚的树根。 顾敛时一时不知道该先说何件事情。紧接着,辛弦又说道:“还有我还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有几样我们后来在院子内翻出来的东西,都像是被人刻意做久了的一般。” 顾敛时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辛弦的观察力会这般敏捷,但也担心是她发现了什么,故意这么说要来套他的话。 这当然不能怪辛弦这么觉得,毕竟在现代还是刷到过一些视频,什么作假生锈的,就连她自己偶尔做旧一些东西整蛊一下自己的异性朋友。 顾敛时盯着辛弦的背影,不发一声,但他的手已然不自觉地攥着提篮的提手。 顾敛时大概能猜测出,这竹林和里面的院落,可能是卫雍梧命人建起来的。他知道卫雍梧有派人在暗处偷偷监视着他们,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又怎么会毫无痕迹。但一切皆只是他的猜测,还未曾有过证实。可若是辛弦发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而辛弦其实只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也抱着顾敛时也不知道的想法,根本没指望会得到解答。见顾敛时没有回答,她也就没继续说下去了,还很自然的提到了别的话题。 “其实还有件别的事情……在前段时间我就发现,我觉得我好像在别的地方看见过你。”辛弦停下脚步,顾敛时也停了下来。 “曾经见过?”顾敛时回忆了一下。自躲进蜀川之地后,他基本都在距离蜀川城四百里地外的涌县躲着,不可能会在此前遇到辛弦。 “嗯……”辛弦点点头,同样也回忆了一下,当时那个男娃,身高明明和她差不多,但体重却比她轻上不少。“样子是差不多啦,只不过气质不太一样” 一听到样貌,顾敛时瞳孔收缩了一下。“你当真见过和我样貌差不多的人?是男子吗?”她见到他弟弟了,那弟弟是不是就还活着? “你别那么激动,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时候有些匆忙,也没看清楚,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我只是偶尔看着你的侧脸总觉得眼熟罢了。” 辛弦明显觉得顾敛时有些失望,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又没了。 “前面哪里就是我找到许多蘑菇的地方了,快些吧。” 当日,辛弦在采蘑菇的时候还学到了另外一个知识,有些长得艳丽的蘑菇,也是可以吃的。 如此又过去了四个月。这期间,辛弦改掉了以前夜出昼伏的习惯,卯时起,亥时息。也有带上些干粮,走些远路,并且发现了百里地外的涌县。本来她还想怂着顾敛时一起去的,哪知她一提,顾敛时立即缩回房里不愿出来了。 这天,辛弦和月前约定好的那般,应由她在院里干活,顾敛时出去四处逛逛找可以种的植物,当然也可以是闲逛。 辛弦拿着一条半身高两手臂粗细的竹子,走到屋后的菜地,准备来松松土。这跟竹子的一头已经被削去了一半,可以用来挖土松土。 才松了半片菜地的土,辛弦就突然顿住了动作。细细听了一番,又小心翼翼地将竹子横放在地上,靠在墙上,神色有些紧张。 第20章 大批杀手团 辛弦很想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绪,但越想平静就越紧张。 和上次带着伤的顾敛时初来到竹林的细微声音不同,这次她听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竹叶被踩的声音,甚至还很平稳和谨慎……每一步都很缓慢,似乎并不想惊动人一般。 但很可惜,这些细微又奇怪的声音也被辛弦留意到了。也不知道为何,本来听耳机听的有些耳背的她穿来后,耳朵变得灵敏许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好像除了智商和现代一样高之外,其他方面曾经很好的都变差了,譬如体能。曾经不行的,似乎提高了,比如听力。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也没办法让她细细思量是怎么个回事,躲在什么地方好之类的事情了。 咻—— 一个破空的声音传来,辛弦感觉似乎有东西朝她飞来。听到声音,辛弦在本能之下往旁边走了一两步。随后,就有一根有十多公分长的袖箭插在了屋墙上,距离辛弦的脸也仅有一个巴掌的厚度。 辛弦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刚才,再一次与死神擦脸而过。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似乎要跳出她的心腔,然后隐约间有些刺痛的感觉。 辛弦还没有缓过来之时,又有好几道破空的袖箭飞来。但这次才飞到半路,就被人给截下了。 辛弦看了过去,那些偷偷摸摸放暗器的黑衣人与另一批身上挂着竹叶的黑衣人打了起来。辛弦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迫使自己赶紧回过神。 她由屋内小道走向前面,看见前院也有两批人打了起来。那批身上只有黑色的黑衣人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人,而身上挂着别种颜色的黑衣人也有十多二十个,虽然数量上少了些,但这批黑衣人却丝毫不输给放暗箭的那批黑衣人。 虽然不知道这两批黑衣人为何会相斗起来,辛弦也没敢久留,心想着赶紧趁着两家黑衣人互斗赶紧跑路,甚至连自己的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带走了。 辛弦喘了几口气大气,压塌刚新围好的篱笆就往黑衣人比较少的方向跑去。有黑衣人见到人跑了,想即刻追上去,但被别的黑衣人给截下了。 匆匆赶回蜀川城的卫雍梧,前脚还没踏进自家府的门,就有一个骑着快马赶回来的护卫喊下了他。 “公子,不好了,有批杀手趁您不在的时候闯入竹林!” “……”卫雍梧立即收回刚抬起来的脚,冷冷扫了一眼,转身就奔向马儿,飞身上马,驱马往竹林方向疾驰而去。 卫府前亭内,有一蓝衣姑娘捏着丝帕,心情直接由喜转哀,眼中满是不甘。 为何……她不就是个贱籍女么? …… 跑出了一段距离后,辛弦由原本的双手挥动的跑,变成一只手揪着领子一只手捂着肚子,微微弯着腰跑。 正巧,辛弦看到了要返回竹林的顾敛时。 顾敛时看见喘着粗气的辛弦,急忙快步跑到一旁,伸手扶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竹林内出事儿了吗?” “快……快跑……”辛弦一口气没缓过来,手推了一下顾敛时的手。 顾敛时没听,半蹲着身体想要把辛弦抱起来,辛弦后退了一步。 “你莫要任性了,你看看你现在脸都发白了!” “别……抱着我跑你会跑不了的!”辛弦摇着头,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顾敛时听完当下觉得不妙。他自然是知道有一批黑衣人是乔装过隐藏在竹林内监视,而另外一批人……想来是那批接到任务来追杀他的人。 站定了一会儿,辛弦稍稍缓过来些气,又继续说道:“我们分两头跑,就算那些黑衣人分了几个人来追,一时间没那么快追到我们了。” 顾敛时没有应和,反而还看着竹林的那个方向。辛弦顺着视线往后看了一眼,又推搡了一下眼前扶着她的少年。 “你别看了,这不是句俗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能忍一时是一时,东西没了可以再重新弄过,现在保命要紧啊!”辛弦再推了几下,把顾敛时往左前方推。 “就这样啊,你往左边边跑,我往右边跑。”辛弦松开手,往右边的小道走了几步,后头看了一眼顾敛时,发现他还是站在原地,眼睛直盯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还想回去收拾东西吧?我都没来得及收拾呢……”辛弦皱着眉头安慰了几句。 “我觉得就算是那些黑衣人见没找到我们,纷纷散了,但那个地方肯定不安全了,再回去也不一定能继续住了……而且,万一那些黑衣人很精明,留了一些人在那里守着,我们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 “就在前面,不要让他们再跑了!”辛弦听到这么一句话,转头看向来的方向,已然有几个蒙面黑衣人追了上来,这些黑衣人手里拿着的刀,刀刃上都是红色的,但很快,他们的身后追来了另外一批黑衣人与之缠斗。 “快跑啊,再跑就来不及了……我,我帮你拖一下他们,你赶紧跑!” “你……”顾敛时有些奇怪的看着辛弦。姑娘只是翻了个白眼,又推了几下。 “你平日里总爱说梦话,有几次我半夜醒来听过几回……不废话了,赶紧跑啊!”辛弦看了看地面,看到旁边的一棵树下有断落在地上,如手臂般粗细的半米长树枝,赶紧捡了起来拦在顾敛时前面。 “你倒是跑啊,等躲过了这一劫,日后还是会有机会相见的!” 顾敛时垂下眼眸,握紧拳头,道了一声找来救兵救她便转身跑了。 辛弦看着顾敛时离去的背影,心跳漏了半拍。然而,有感而叹的气还没叹完,有一个黑衣人就已经离她不远了。 辛弦一阵惊慌,把手中的树枝用力一抛,撒腿就往右边的方向逃。 那个黑衣人避开了树枝,再次追了上去。 辛弦这一次只顾着往前跑,不敢回头看。跑着跑着,原本的平地逐渐变成爬坡,加之身体的不适感,辛弦的速度不免下降了一些。 令卫雍梧安排的人始料未及的,这帮杀手团竟不止围攻的那二三十人。很快,对方人多他们人少,便无暇顾及那些已经追出去的黑衣人了。 辛弦毫无目的的跑上了一处山崖,看着无路可跑了,她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她感觉双脚很沉重,变得不像是她的腿。 而那几个后来追上的黑衣人见到辛弦已无路可退,放慢了脚步靠近。 辛弦此时只觉得眼前发黑,心脏突突的跳,每一次跳动都带起一阵疼痛。辛弦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踩到一块石头,崴了脚,身体一侧,掉下了山崖。 第21章 被救 山下,有一小批人马缓驰而过,飒爽的少年骑着马,气质不输给男子的姑娘驾着车。 忽的,少年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于是勒马往山崖上方看去,只闻其声而未见其物。车驾上的姑娘也听到了声音,同样也看了上去,但她却见到似乎有什么在下坠。 在持续的下坠中,辛弦看不清四周,只能无力地抓了一下空气。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掉落砸在了她头上,似乎还有东西在不断刮着她的脸、手、身体……她觉得好疼,到处都疼。 顷刻后,辛弦背朝下砸在了一刻斜生出来的粗壮树干上,她疼得张了一下嘴,又不小心咬到了舌头,视线暂时恢复了。紧随着断裂的声音传来,她又继续往下坠,接连撞断了好些横生的树枝后,便实实地砸在了了地上。很不巧的,地面上散落了一堆石块,辛弦的头撞在地面的一块石头上。 晕过去前,辛弦想着的最后一句话——她怎么那么倒霉啊? “不好,有人坠崖了!”看清了正在下坠的人,马车上的姑娘急忙大喊道,快速跳下马车朝那边疾跑过去。 马背上的少年也看到了,也跃下马,紧随在姑娘身后。“阿姐,小心,万一上方还有东西下坠可如何是好……” 少年话还没说完,坠崖的人就已经落地了,还把许多树枝石块带了下来。 姑娘等了一会儿,便松开了少年抓着她的手,来到了下坠之人的身旁,蹲身查看。 “阿姐,这人从近百米的山崖下掉下来,想来也活不成了吧……”贺华鉴站在阿姐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眉头紧皱,双眼睛闭,脸色惨白没有血色的人。 “莫要废话,人还活着!”贺华夙探了一下鼻息,有摸了一下脉搏,虽然微弱但能确定人还活着。贺华夙还留意到下坠之人的脑下有一些红色的血迹,似乎撞上了石块伤到了头部,于是赶忙让少年一齐将其抬起。跟在一旁的仆人护卫看到,也忙忙跑上前帮着。 “将人抬上马车,我们赶紧回府,分配一人快马回去寻个郎中!”贺华夙毫不慌乱地吩咐着,下人们接应下,当即就有一人按着吩咐离了队伍。 山崖上,那几个黑衣人就眼睁睁看着辛弦坠崖,还站在崖边往下望了望。有一个像是领头的黑衣人摆了一下手,几个黑衣人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顾敛时跑远后拐了个弯,想绕到别的路去找卫雍梧,但很快他就在半路被追上了。就在顾敛时以为自己即死之时,有一批身着盔甲的人救下了他。 为首的将领简单说了几句话,顾敛时思索了半刻,便点头答应了将领所言之事。他本还想恳求这名将领再去救一个人。然而还没等他说出来,就有人在身后抬手把他打晕了过去。 …… 拢地,贺家旧宅。 “夙姑娘,公子……你们怎么回来了?”有一年长婆子看到匆忙会来的几人,有些疑惑,但看到下人抬着进来的一个姑娘,不由得也慌了一下。 “这……这是谁家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阿姐在半路上的一个山崖下见有人坠崖了,便命人救下,先回来替这姑娘医治一番。”贺华鉴声音起伏不大,只是简单叙述了一下缘由。只是,这些留下来的年长婆子便有些不悦了。 “怎么能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耽误了公子和姑娘迁家的事情呢?” 贺华夙一听,就有些不乐了:“若是没有见着,那自然可以不当回事,这都已经恰巧经过遇到了,怎么能袖手不理,见死不救呢?” “可是,老爷那边又当如何?” “阿爹那边自然是遣人送封信说明一下即可,我们也耽误不了多少时辰。”贺华夙拉起婆子的手,很是贴心的安慰道。 贺华鉴看着人被抬进屋中,郎中也紧随着走了进去。 一会儿之后,郎中摇着头走了出来,说姑娘伤势过重,以他现在所能着实不能医治,只能先行处理一下伤口,敷上药,但不能确保这名姑娘能醒。 贺华夙看了一眼贺华鉴,后者只是随意耸耸肩。最后,贺华夙点点头,郎中便再次进去了。 下人端了几盆水进入,贺华夙又命人拿了件新的衣裳,自己拿着走了进去。贺华鉴想拦,但没拦住,还被赶出了这个屋子。 “阿姐,万一这姑娘救不回来了,那不就是白费心思吗?”贺华鉴不甘心,仍在门外喊着。 “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何会坠崖,但若是能救,还是要试着救的。”贺华夙这般说道,然后又有些生气。 “怎么连你都学着小姨那套言语啊,三弟年纪小不懂事也罢,你怎么也学了去?你忘了阿娘说的吗?” “没……我没……”听到自家姐姐生气了,贺华鉴连忙解释认错,不再言语了。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贺华夙亲眼看着婢女给刚敷好伤口的姑娘换了身衣裳。看到年纪小小却浑身伤痕的人儿,她不免心生怜悯。 “真是可怜,这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啊……” “阿姐。”门再一次打开,婢女端着东西离开了这间屋子,贺华鉴在此时走了进来。“阿姐,我方才看了,这姑娘的身牌并不在她身上。” 提到身牌,贺华夙顿时也严肃了起来。“会不会是在坠崖之时掉落在了别的地方?” “不知道,还没让人去找……要不然我现在就命人去找一找?”贺华鉴虽然对救人不上心,但对找身牌还是挺在意的。 贺华夙点了点头,毕竟身牌还是挺要紧的,一是可以知道这姑娘来自何地,也好派人送回去,而是确认此人身份是否为良。 见姐姐点了头,贺华鉴也不含糊,瞧都没瞧躺着的人,就出去吩咐了。 不久后,被命去送信的护卫赶到了贺家新迁的贺府内,将信件递给了年到壮年的贺家老爷手中。 “真是胡闹,若是被帝都那边的人知道,派人去刺杀该如何?旧宅可供抵挡的人本就不多,这不是在那自己性命开玩笑么!” 第22章 她醒了 侧坐在一旁也看了信的正主夫人还没开口问,在一边坐着的身着橙黄云纹罗裙,耳朵坠着珠子,梳着个妇人髻,鬓边松落了几撮细发,发上带着好些个珠环钗饰的妇人侧头看过去,有些好奇的问了句,且语气很是亲昵:“姐夫,是夙儿和鉴儿惹了什么事情吗?” 周窈本有些担忧的神色一僵,刚准备说出口的担心又咽了回去。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自己的这个亲姊妹抢了话了,这原本应是该她来询问关心的。 周月妕像是没有注意到周窈的神色,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将信抽走了。 “夙儿和鉴儿在来的路上救了个人呀,这万一在旧宅遇上了什么意外可不就糟了?”周月妕说着,还神色紧张的用一只手捂着了嘴。 “瞧我这嘴,净乱说,呸呸,这两个孩子还是平安归来的好。” “……”周窈笑了一下,把信又拿了过去,语气不露声色,“小妹可真是很关心我的孩儿呢……” “姐姐的孩子,我能不去多关心关心嘛……这万一又像前几年阈儿那般,那得多不好?”周月妕腼腆的笑了笑,又坐回了方才的地方。 一提到这件事,贺昼和周窈的脸色瞬间就不太好看了,而周窈甚至还把那封信捏皱了。 “华夙和华鉴会平安抵达的……信上也说不会停留很久,明日便会重新启程,那些护卫也定会好好护他们安全的。”周窈把信慢慢抚平,语气温和的说。 “那可不一定……”周月妕刚想驳几句,就被贺昼瞪了一眼,于是悻悻闭上嘴。 “罢了,他们要救,便救吧,现在再去阻止也是无用,人都已经救下了。”贺昼倒也不是顽固之人,也懂得贺华夙和贺华鉴这么做的原因。 周窈和贺昼对视了一眼,互相用眼神传递了一个信息。只见周窈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坐在一旁被忽视了的周月妕有些不开心了,眼神里满是哀怨。 …… 次日,贺华夙和贺华鉴告别了贺家旧宅执守的婆子们,由护卫护着出了城。 马车上,贺华夙喊了个人来驾车,自己坐进了马车内,一旁倚躺着的,便是还在昏迷中的辛弦。 一夜过去了,这个姑娘还没有要醒的迹象,但贺华夙不放心就这么把她留在那里,便让人将其抬上马车,想着去到新宅后再去命人请些医术高明的医师救治。 因为觉得有些气闷,本就坐不惯马车的贺华夙没多久就把马车的窗帘卷了起来,并且将之挂好。贺华鉴骑着马跟在一旁,吐槽道:“阿姐,既然你在马车内待不住,何不骑马前行呢,这后头还是有别的马匹的。”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若是骑马了,这姑娘该如何?”贺华夙毫不客气的反问回去。 “不是还有女婢吗,阿姐你又不需要亲自来照顾她。”贺华鉴指了指跟在马车后面的两排婢女。 “……就你会狡辩。”贺华夙别过头,不再理会了,贺华鉴笑了笑,反驳了句这可不是在狡辩。 贺华夙没有回应,只是转头又看了看昏迷的人儿,叹了口气。 直至两日后的下午申时,期间贺华夙还命人重新清理了伤口换了药,辛弦还是处在昏迷当中。 骑马骑累了的贺华鉴坐上了马车,还掀开帘子看了进去。自家姐姐贺华夙已经在昏昏欲睡了,那个昏迷的女子还在昏迷,只不过,这两天的将养,气色倒是没那么惨白了。 贺华鉴认真瞧了一下姑娘的脸,她的眉头还在轻微皱着,明明阿姐在上午时就已经抚平过好几次,但没多久眉头便会皱了起来。贺华鉴想起阿姐那发愁的神情,和那句总这么皱着很容易有个痕印留下的。 刚想伸手进去帮她抚平,贺华夙便清醒了过来,而且还在瞪着自家弟弟。 “二弟弟,你这是?”贺华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贺华鉴,然后一把将他推了出去,还把帘子拉了下来。 “虽然你现今年纪还小,但毕竟不是几岁的娃儿了,该有的避讳还是要的,这么随便掀帘进轿,总归对人家姑娘声誉有损。” 贺华鉴背靠在轿上,一只脚垂下,心里有些后怕——他差点就被自家姐姐给推下马车滚落在地了,那得多丢人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 辛弦闭着眼睛,神思正在慢慢回归,她听到周围有很多嘈杂的声音,可她听不清楚那些声音究竟在说些什么。她还觉得全身很疼,像是嵌入骨髓的疼,而心口处,就是全身最疼得地方。她也睁不开眼睛,只觉得朦胧间似有什么光亮在她眼前晃悠。 被请来的一个医师将烛火移至昏迷中的姑娘脸侧,扒开其眼皮瞧了瞧,又将烛火挪回了远处。 一只温热而粗糙的手覆在辛弦的手腕上,把了会儿脉。脉象时而轻缓,时而急促,但都比较弱,状似无力。 医师悠悠叹气摇头,从箱中拿出一个绑起来的布帛,解开后平铺,内有许多枚细细的银针。医师拿起其中一根银针,准备施针扎穴。 辛弦又皱了眉,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扎她头上、颈上、手脚上,可意外的是,她觉得自己的血液流动似乎变快了,四肢僵硬的感觉在慢慢消散。 辛弦动了动手指。 “她的手动了!”有人这么喊到。辛弦这回听仔细了,同时也在疑惑这是不是在说她,可她分明记得自己晕过去前周围都没有人,只有很多树枝树叶石块在刮她。 一会儿之后,医师把针按顺序拔了出来。辛弦大吸了一口气,神志逐渐清醒。 缓缓睁开眼睛,辛弦听到了欣喜的呼声。视线恢复了过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那间竹屋里了,当然也不在荒郊野地里。眼前是完好无损甚至还很崭新的屋瓦梁柱。 微侧过头看,屋内大约有十几个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男少女多,衣裳款式不尽相同。最靠近她的那个人,正在收拾着自己的银针。再往上看去,这人的头发有些灰白,像是年纪比较大。 第23章 争执 医师将使用过的银针一个个用火烤过几道,等着变凉后再一个个收入布帛中,然后将布帛重新卷好绑起,放回箱中。 “老爷,夫人。”医师拱手行了个礼,又继续说道:“这名姑娘目前已恢复了些神志,情况也稍稍好了些,只是……” 见医师犹豫起来,贺昼紧忙说了句但说无妨,医师才继续说着。 “这位姑娘在此前想来是被重物撞击过多次,且结合在诊前听令姑娘与令公子言,此女因坠落山崖恰逢经过救下……许是在坠崖途中被带落的石块击中,又在下坠时背部撞了许多物体再坠地,虽然坠落途中被阻挡了些重力,但也致使这名姑娘内脏受损严重,再者年纪又小,承受力不足,即便是用药医治,也怕是无法完全痊愈的了。” 医师说着,又叹了口气,神色满是惋惜之意。听了这番话,在场的人无一不在思虑着这件事。 “哎呀,要我说呀……”看着一屋子的人都没动静,周月妕倒是挥了一下手帕,也不考虑在场人的感受,自顾自说着:“姐夫,咱们其实也没必要真这么在乎一个不认识的孩子,无亲又无故的。这治了吧,也不一定能治好,还白白浪费了一大笔钱财。这不治吧,虽然对外名声确实会有些影响,但这影响终究是不大的。况且,这姑娘也不是因夙儿和鉴儿才变成这般的……还不如将送回去她亲人那,就当是行善吧。” 周月妕的言语虽然显得刻薄,但道理总是没错的。贺昼虽然不喜他这小姨子,但却不觉得她这番话错了,这毕竟本就是自己那善意大发偏要救人的女儿半路惹到事情,论因果也和他们贺家牵扯不上什么干系。 贺华夙看着自家爹爹那思量的神色,就知道他再一次被小姨给说动了,当下就有些着急的说:“阿爹,你真的要这么见死不救了吗?” “夙儿,你阿爹不就那姑娘也是情有可原的,这毕竟不干咱们的事儿,没必要管那么多……”周月妕站了起来,牵起贺华夙的手,语气温柔。 “我在和我阿爹说话,你没事掺什么嘴?”贺华夙拍开周月妕的手,很明显的表示她不喜欢她。 “华夙,你怎么跟你小姨说话呢?” “夫君,华夙也是心善,既然是见着了,就这么晾着不管,总归是难以心安啊。”周窈见周月妕想要顺势讲话,连忙把话头给掐走了,生生把周月妕堵了回去。 “阿爹,你就救救这位姑娘吧。”贺华鉴也开了口,“而且,说不准这姑娘在坠崖前,正好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不然又如何会坠崖呢?” 经贺华鉴这么一说,贺华夙也跟着附和道:“阿爹,我们赶回来前,就先给这姑娘简单医治过一次,我看到她身上也有好几处刀伤,怕真是遇上危险,说不准她现在连亲人都……” 说到这,贺华夙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即便她不说,贺昼也还是能想到的。 辛弦睁着眼盯着上方,听着那几个人在争论,内心非常平静,就像是没在说她的样子。 按理说,从一两百米的地方掉下去,怎么来说都是死路一条的,而且不是坠河是坠地,偏偏她命大,竟然神奇的活了下来。只不过,她觉得她现在是一动都不能动,想来应该是捡了一条命,以后只能躺在床上……那还不如挂了的好。 就当辛弦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时,有个人来到了她的身侧,自上而下审视着她。辛弦感受到了怪异的眼神,便转动眼珠,也看了过去。 贺昼没想到这个姑娘会看回他,倒是觉得突然,莫名有些心虚,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就在刚才,贺华鉴提出了一个提议,就是将这人医治好,让她留在府上为他们所用。对于这个提议,贺昼也有些认可,但前提是得彻底根治方可堪用。 “鉴儿,先前你和夙儿不是说此女从百米以上的山崖上坠落下来嘛,这就算是得幸或者,但这不死也该是残了吧?在这府里养个废人来用,怕是不值当吧?再者世上能人如此多,何必只这一女呢……”周月妕又一次唱反调。 贺昼看了一眼医师,后者明白了他意思,拱手说道:“方才我施以银针之时,在其脖颈及手脚皆施了几针,发现她的手脚痛觉还是在的……就方才姑娘转醒之时,她的手就是微微动过的,想来还是有机会下地行动的” 周月妕听着就有些不高兴了,反问一句:“你方才也还说着,就算现在用药医治,还不一定能根治呢,你这是要反口不成?” “娘子,我只是说这位姑娘的内伤不一定能根治,并未说过她今后不能行走。” “你……”周月妕抬手指了一下,又跺跺脚捏着手帕背过身去了。见到小姨子吃瘪,贺华夙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一旁的周窈见着了有些恼地轻拍了一下她。 “既然还能行走,那想必也还是能恢复些的……”贺昼明显有些动心了。于利,他救了此女,而且年纪尚小又与她有救命之恩,日后多加管教,自然是一大裨益。于名,他贺府也能在外边传出个热心侠义的好名声。细细想来,这也是一件少害多益的事情。 “不如就依华鉴的建议吧……华夙,这姑娘的身牌,又在何处?” 提到身牌,贺华夙和贺华鉴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了。刚救下人之时,贺华鉴有派人去找,但没有找到。再次经过那条辛弦坠崖的那段路时,他们有停下来再命人在附近寻找,还是一无所获。 过了一会儿,贺华鉴站了出来,低声说出了实情。 “没找到身牌?”本在生闷气的周月妕又转过了身来。“这没有身牌,就无法得知这姑娘的身份来历了,这一无所知的人,贸然留下来,怕是对贺家,是个大隐患吧。” 贺华夙咬了下下嘴唇,想解释道“这说不准她是良家女,在逃难路上把身牌给跑没了……” 不等贺华夙说完,周月妕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夙儿,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呀!这万一是个贱籍女子外逃,怕被识破了身份,半路丢了身牌也说不准呢……” 第24章 浮卿山 周月妕说着,用手帕轻擦了一下耳下。“这种贱籍女呢,贺家之前也不是没有收留过,可是最后闹成什么样了?竟然趁着贺家受袭的时候,趁乱把刚足岁不久的三公子阈儿给抱走了,那着实是,害苦了人呢!就才几天,原本胖胖的阈儿就瘦的让人心痛……” 周月妕作势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眼泪,余光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看的贺昼,嘴角不经意提了提。 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的周窈脸色也不太好,每每想起这件事,她的眼睛还是会红起来,还是很揪心,即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六七年。 贺华夙狠狠地瞪着周月妕,明显很是生气。这个女人,几乎每次不顺心想要搅局的时候就会提起三弟弟这档子事来,好不容易结好痂的伤口又被她给恶心地揭开。 “姐夫,我……” “够了!”贺昼吼了一声,一下子就把周月妕吓噤声了。随后,贺昼命人将周月妕送回房间,态度强势,丝毫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辛弦躺在一边,虽然没被吓着,但耳膜还是受到了冲击,被声音震的有些耳朵生疼。不过她倒是听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个救了她的人的家庭,并不是那种非常和顺美满的。起码这个家里有个很白莲的女人,是那几个华的小姨,而且还很多话茬。 别的人是想着办法来劝人救治她,但这个小姨偏偏唱反调……虽然辛弦也不知道这些人救下她是为了什么。图钱肯定不可能,那就只有图人,可是她也不知道就自己目前这情况能做出些什么贡献来。 辛弦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小姨喊的那么亲昵,做父母的却喊的那么生疏,偏偏还没人说什么。 微侧了一下头,辛弦看着那边那些人,注意到一位坐在椅子上,身着橘色衣裳,全身饰品并不是很多的妇人红着眼睛,眼角似有泪水。一旁还有两个十多岁的少年与少女在轻声安慰。 看了一会儿,辛弦也不知道自己如果开声能说些什么,于是又转回头,闭口不言。对于留她还是不留,她已经佛系了……主要是,她也开不了口啊,这些人就只顾着嚷嚷,也不懂得来喂她些水解渴。 “老爷,这究竟……你究竟选择什么?”医师看似并不想知道这家人的家事,但偏偏一时又走不了,就只能先出言询问,并且将要背上自己的医箱。“若是老爷选择任其生死,那我就先回了,也还有别家的伤着需要我去瞧瞧。” “这位医师,您先别走……这姑娘还需要您来救治呢。”贺昼毕竟是一家之主,有些事对于贺家来说益处大的,总是不会白白放弃了的。 医师放下箱带,看了看躺着的辛弦,又看回贺昼:“方才听那位离开的娘子说,这姑娘没有身牌……” “有无身牌不打紧,医师只管救人便是,还望医师能尽力将其医治好。”贺昼拱手行礼。 贺华夙听着,脸上露出了笑容,还伸手拽了一下贺华鉴的衣袖。贺华鉴拍拍自己的衣袖,一副还不是被你逼的模样。 “不瞒老爷夫人,这姑娘的情况确实是比较严重的,我其实也只能给她医治外伤,至于她的内伤,我是着实没有办法医治的。毕竟这内脏的情况,我是无法探查清楚的,就算探查清楚了,我也只能开些滋补安神之方,并不能根治。”见贺昼神色鉴定,医师也没再隐瞒。 贺昼眼神微冷了起来,其他几人也由欣喜变成惊愕。 “可您方才还说……” “老爷莫要动气,我话还没说完。”医师摆摆手,继续说道:“想必各位也知道参朝境内有一处名山,名为浮卿山。” 说到浮卿山,除了医师,其他人都不免得愣了一会儿,贺昼连连皱起了眉头。 浮卿山,位于参朝境内中部,其山高并不算得十分高,只是在群山中排位在中等高的山。虽是在参朝境内,但却独立于各种势力之外,且并不会归顺于哪一脉,莫说行走江湖之人,连皇族之人也得避让三分。 山上,有一观,名曰浮卿观。相传,当朝第一任皇帝高祖便是出师这浮卿观,还命后世不得以任何理由扰其清净,或对此怀不轨之心。不过,如今这浮卿观已然扩建了数倍,还更名为浮卿殿,每隔几年,皇族便会安排一场大行,专门到此来祭祀天地,祈求上苍保佑。 当然,这些都不是让浮卿山名扬参朝的事迹。真正让浮卿山为世人所熟知甚至忌惮的,还当属是参朝第五个皇帝时期发生的一起比武大会的事。 因浮卿山之特殊性,江湖上的比武大会便选择在这里举行。当时,比武大会举办到了后期,即将选出当年的最强之人,谁知本处在劣势的那名武者使了暗器将另一人打成了重伤,夺取了最强名号。然而,转瞬间这名最强者几息后便中箭身亡。偏偏有朝廷中人参与了进来,那些协助此人的朝廷官员、受封王皆意外暴毙。自此,无人再敢在浮卿山搞花样阴谋了。 “医师,您是说,这浮卿山山上,有人可为这姑娘根治,是吗?”其他的皆还在安静的思考着,只有贺华夙出言询问。 “是的,浮卿山浮卿殿观主,定能医治好这位姑娘。”贺华夙见医师神色严肃,似乎未在说笑。 “阿爹,我们……”贺华夙刚想恳请几句,就被贺昼给打断了。 “唯独这件事不可!”贺昼握起了拳头。若是去求,并非不可以将观主求下山来救人,可另一面,便是增加了外界人对贺家的关注,或许还会惹来灭门惨祸。当初贺家还是普通武学之家时,就已经听闻过一次,有一家名胜家族请下了浮卿观主,不出几年便被灭了门。 “阿爹,可是……您不是还要用她么?”贺华夙不甘心,若是有机会,为何不试呢。 贺昼不言,他不是不愿,而是不敢赌,他们贺家赌不起。 第25章 刚及笄的姑娘 “也罢,我也只能尽力救治一番了。”医师不再多言,拿出了笔墨,写下了一张方子。 “阿爹,求求您了……”贺华夙咬了咬牙,走到贺昼旁边,拉起一个袖子,好几年没有撒过娇的她,破天荒为了个陌生的小姑娘重向自己的爹爹撒娇。 “此事真的不可……”贺昼总归还是疼自己女儿的,但为了自己的儿女,就更加不能冒这个险了。 “阿爹,儿子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自小姨被带走后就没开过口的贺华鉴说了一句。他这些年看过的书籍,探查到的消息不在少数,自然也听闻过贺昼在儿时发生过的那件事情。 “阿爹,我曾在某本轶史上看到多年前过有一显贵人家请下那浮卿观主,最后惨遭灭门之事……但也有流传说是那家人开罪了观主,才导致的灭门。若我们请其下山后以礼相待,便不会有灾难吧。而且我也还听闻,这浮卿观主并不会随意透露自己的踪迹的,更不会让人轻易得知她的去向,抑或许,只要观主自己不说,有谁会知情?” 贺昼叹了口气,内心很是意外……他这大女儿和二儿子,竟会有口径一致的时候,但终究是为了一个外人,他一时间真不知道是否为这个不稳定因素而冒险。若是真救了一个人品极差的人,那他贺家就很可能会被她给毁了。 辛弦闭着眼睛,耳朵还在听着屋内的情况。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走运,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家心地很好的。不好的是,她实打实的欠下了别人的一个大恩情。欠钱倒还好说,这欠恩情,那真的是很难还清的。 又过去了几刻钟,辛弦都快睡着了的那种,但她还是在迷糊间感觉到有人又扎了她几针,使得她的意识再一次醒了过来。 “这姑娘现在的情况又不太稳定了,若老爷决定好了,我便即可写封书信飞鸽传书过去。”医师收起布帛,转身与贺昼言道。 贺昼看着自己女儿那希冀的眼神,于心不忍,便点了点头。 “老爷,可有纸笔否,且这封书信还需盖下您的个人私名印。” 贺昼遂然起身,引着医师去到书房。医师执笔写下了一封书信,贺昼便拿出了自己的身牌,底朝下竖着盖下了个名印,又依言在名印下按了一个指模,一封恳请信算是写好了。 医师当着贺昼和周窈的面,将这封书信折好,并且用贺府自家的信鸽将信寄了出去。 几日后,回信先一步来到了贺府。又莫约半个时辰,一个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的女子来到了平江贺府新宅的门前,由那名医师亲自迎接进府内。 将人请到正堂后,医师不经意间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珠,本不卑不亢的医师在浮卿观主面前显得倒卑微了些。 当浮卿观主将帷帽取下后,正堂端坐着的主家们都面带惊讶之意。其中,就属周月妕反应最大,出言最快。 “这不就是个刚及笄的黄毛丫头么?看来这浮卿观主也是不愿来亲自救治那贱籍女子,不然也不会派这么个丫头来。” 被称作黄毛丫头的少女面色不改,不在意也不生气,只是嫣然一笑,款款坐下。一旁的小厮见着,急忙端茶奉水,好不紧张。 “贺家主,真是万分抱歉,不待贵府准备安然便匆匆赶来,着实是我失策了。” “哪里哪里,不妨事,观主愿意前来救人已是鄙家的幸事了。”贺昼面上带笑,心里也有着许多顾虑与疑惑。 少女文雅地喝了盏茶,才慢条斯理地介绍了自己。“贺家主,我便是而今浮卿殿观主,浮曳,现已承位十余载了。” “什么?”周月妕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不可能……”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贺昼厉声呵斥了一番,心想着怎么把这总喜欢惹事的小姨子禁闭在她自己屋内一段时间。 “无妨,这段时间我时常在外,见着我的都觉得我刚到及笄之年,不单单这位娘子如此觉得。”浮曳站了起来,也把取下来放在身后的帷帽拿了起来。“你们说的那位需要救治的姑娘在何处,还是先去见了那姑娘伤势再作闲聊。” “是是,观主请随我来。”贺华夙最先反应过来,有些紧张的上前引路。 “啊……不必如此紧张,看你岁数也有十六七吧,叫我浮曳便可。”浮曳还是笑着,但心里默默腹诽观主一称,着实不够好听。 屋内,辛弦觉得自己这几天像是在受虐,她已经好几天没睡着了,每次一快睡着,就有一根针把她给扎醒了。这请人就请人吧,为什么她也得睁着眼,醒着神的等? 忽的,辛弦眼前的光线暗了一些,她奇怪的转动眼珠看去,是一个身穿全白纱织衣裳的女子站在她身旁。 “……”虽然这几天有人来给她喂水喂吃了,但是她还是不能正常发声说话,连嗓子是否沙哑都没有感觉,就像是哑了废了一般。 白衣女子坐下后,辛弦手腕处,传来一股冰凉的感觉。 浮曳把了一下脉,神情顿时不太自然起来,看了看还睁着眼睛的辛弦,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吩咐男丁全部离开,不得靠近这件屋子两丈内,屋内所有窗户用可通风的屏风或罗布里外遮挡起来,连进门处也需要拦上几道屏风。能够进屋的就只有女子,服侍的婢女皆需要证身。 这几件事吩咐下来,虽然明白是为何意,但觉得有些过于谨慎。而本就是现代人的辛弦听着,也觉得有些太夸张了,这几天她天天还见着有男子进来给她扎针呢。 “女子名节最为重要,若是有歹人趁人不查偷偷戳窗窥看或命身形与女子相仿的人混入,那就为时晚矣。”经这么一提点,本不明白的也都明白了。贺华夙更是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最外面的周月妕。 窗户都遮挡好之后,浮曳还去一个个的检查了一番。而侍女是由周窈和贺华夙亲自检查的,因此浮曳并没有再去查验。 第26章 医治 所有窗户都被遮盖住了,屋子的光线一下就变得如同夜晚一般。于是,贺华夙就命人搬了些烛台安置在屋内空荡不接触易燃品的地方,并且还亲自点燃了蜡烛,盖上了灯罩。 一切都布置完全之后,换了一套比较方便伸展的衣裳的浮曳又坐到了辛弦的身旁。 辛弦看着浮曳那笑吟吟的脸,只觉得如芒刺背。果不其然,几息之后,辛弦就被翻了个面,露出了背后那些还没来得及医治的伤。 辛弦的背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在脊骨处,有一处非常怖眼的瘀肿。浮曳看着,不免得神色严肃起来,连一旁看着的婢女都大吸了一口凉气。 辛弦并不知道自己的背是怎么了,因为她感觉不到什么,她就这么安静的趴着,而且还很奇怪为什么只是把她翻过来然后啥事都没有。 辛弦没有感觉到并不代表浮曳没有动手,她还已经用上了在烛火上烧过的短刀。 一个时辰过后,浮曳把手放进一盆干净的水中,十分认真的洗干净手之后,才命人把地上及刚才那盆她洗过手在内的几盆污水端出去倒了。随后,她又换了一身外袍,才慢条斯理地走出这间屋子。 “浮曳姑娘,请问那姑娘如何了?”一直守在外边的贺华夙见到浮曳走了出来,连忙起身过去,有些担忧的问。 “目前请况不错,她已睡过去了。她背后的伤也已处理好,没有意外的话不会再恶化了,这几日多加照顾便能慢慢转好。”浮曳还是那一幅款款嫣然的样子,好似没有疲劳一般。 “她背后还有伤?可为何……”贺华夙觉得惊诧。若是背部有伤,又为何会如此安稳的平躺着,换作她,定然连片息都支撑不住,莫说还躺了那么久。 不用多问,浮曳也能猜的到为何贺华夙会这般问。“想来是你们看她躺着面色如常,所以你们才并未留意她后背的伤吧?然而你们忽略了一件事,她背部因受伤过重没了痛觉,平躺着自然不会有感觉。加之……我看她身上那套衣裳应是后来换的吧,我想你家那些婢女也不想多生事端,也并未说出来吧。” “这……早知我就多留些心眼,再观察一下便好了。”贺华夙有些自责,她竟然害得这姑娘拖了那么久才得以治后背的伤。 浮曳摆了摆手,“无事,即便是你当时见着了,也无法医治,郎中医师皆为男子,不方便进行医治,而你们也都是手法不娴熟之人,反而更容易害了她。” 贺华夙又问道她的痛觉是否还能恢复。浮曳只答能否完全恢复只能看她的造化如何。然后,便抬眼四处看了看,并且还问了句何处有茶水。 这下贺华夙更加不好意思了,光顾着问情况连茶水都来不及供应。于是她连忙领着浮曳来到内院的会厅内,贺昼夫妻二人和他们的两个儿子,以及姨辈的周月妕都在那里坐了好一阵子了。 见到浮曳,贺昼等人先是问候了几句,再接着问那姑娘的情况。 浮曳简单说了情况,在述的内容比单独告诉给贺华夙的还简单了许多。贺华夙自然是察觉出不同的地方,但并未点出来。 又喝了盏茶,浮曳表现出了些许的疑惑,语气又很自然的指出,他们每次称呼那位需要医治的姑娘之时,都只是简单称之为姑娘,就好似不知道她名讳一般。 这时,贺华夙又开口解释道:“那位姑娘的身牌应该是遗失了,因此我们也不能得知她的名字,也就只能这般称呼了。” “她就没开过口?”浮曳又问,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心下已经了然。“看来这姑娘的嗓子,似乎也需要医治一番了。” “您的意思是说,她是个哑巴吗?”贺昼皱着眉头问,若是个哑巴,虽然有好处,但总归不大方便。 “还未可知呢,或许只是伤到罢了。”浮曳的语气不轻不重,但足矣给别的人无限遐想。 “既然知道了这位姑娘身上别的还需医治的地方,我就不多闲谈了。”浮曳站了起来,转头跟贺华夙说了声,半个时辰后送壶煮滚了放凉的清水过去,便离开了。 屋内,辛弦因为趴着不太好喘气,才睡了一会儿就难受的醒了过来。想起身,但全身无力,连手都不能挪动。从总体情况来看,她这是比刚穿越来快饿死还惨。 因为浮曳离开了,也没留下任何吩咐,那些被安排来照顾的婢女门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愣愣地等着浮曳回去。好在浮曳并未离开许久,这些婢女很快就有要忙活的了。 而那个医师,早在第一次医治前就被浮曳叫出去采购药材了,现在还估计还和几位同道人一同在满山遍野的采药。 浮曳再一次坐在辛弦身侧,看了看一直扎在她脑袋穴位的那根细银针,并没有伸手拔……那根针,在现在来说还是辛弦的保命针。 辛弦头不动,就这么斜着眼睛看这个白衣女子,心中有许多话也没得问。浮曳也不是那种会自说自话的人,那些婢女也不敢开口说话,所以这个过程还仍是没有过对话的。 一会儿之后,辛弦觉得自己的脖子正被人轻柔的按捏着。起初倒还没什么,可越捏她就觉得越痛。 浮曳没有因为是伤患就不敢下手,每一次捏都是找准了脖子的穴位捏按的,手上的力度由轻变重。 大约按捏了半刻,浮曳就收回手,再一次伸进盆内洗手,洗干净后又用干净的布擦拭手。 浮曳看起来倒是轻松,可辛弦只觉得自己在受虐,脖子真的是一抽一抽的疼,脸都被疼红了。要是她能出声,早就受不了要骂了。 不久后,贺华夙果真按着浮曳之前的吩咐,准时将将近放凉还有些温感的一壶清水送了过来。贺华夙本想进屋看看,但被浮曳给拦下了。 贺华夙说她不怕,她也曾在小时候见过那些令人不敢直视的惨景,而浮曳只道并不是出于她会害怕而考虑。最后,贺华夙还是没能进到屋内。 第27章 泡药浴 浮曳倒了一杯清水在杯子里,自己先喝了一杯,稍稍等了一会儿后,又将这个杯子倒满了水。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浅绿色的香囊,拉开绳口,里面有一小红瓶。浮曳将这小红瓶拿了出来,拔开木塞,倒出了一粒棕色的药丸。浮曳犹豫了一会儿,便把这个药丸放进了水里。 少顷,这个药丸便泡水溶解了,原本的清水因药丸的溶解变成了可见底的浅红棕色。 待完全溶解后,浮曳喊了几个婢女将辛弦扶了起来,自己无半点温柔地把这杯水给她灌了下去。 辛弦这么灌了杯水,当下的第一本能就是想咳嗽的,只可惜浮曳并没有给她把水吐出来的机会,直接把她的下巴抬起,使她的脸平仰着。就这么,辛弦被迫喝完了一整杯水。 再次趴下后,辛弦斜视的眼睛满含愤怒……这是虐待,活生生的虐待,她一个伤号还得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她好难,她想穿回去! 不知道是因为最近没休息好太累了,还是因为刚才喝的那杯水的缘故,辛弦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眼皮直打架。又一会儿,辛弦就下巴枕着手臂歪着脑袋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辛弦头上那枚银针被拔了下来,很快被替换成另一枚银针。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辛弦当即就被痛醒了。 一股很浓重的药材味在屋内弥漫,苦涩的味道下海掺夹了使人非常难受的药腥味。辛弦还没缓过疼痛来,味觉就遭到了从未遭受过的挑战。 辛弦干呕了几下,然后就有人拿一张白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再接着,她就被迫躺进了所有味道的源头里——一桶泡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连水都变成棕黑色的药桶,这个药桶里的水还在冒着腾腾的雾气。 辛弦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可是她只有脑袋可以动。挣扎无果,辛弦还是被无情的放进这个桶里。 药桶内的水有些烫,辛弦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烫疼了,原本没什么感觉的后背也在这时候隐隐作疼。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先去休息吧,待她在这桶内跑上一晚,明日巳时中再捞出来罢。”浮曳也不躲避这辛弦,很直接的当着她的吩咐道。辛弦一听,直瞪着浮曳,倍感扎心。 辛弦只能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退了出去,偏偏就是说不出来,也动不了……这好歹也留个人看着点吧,万一她不小心睡着倒进水里溺水了咋办? 然而事实证明,辛弦只是自己想多了,这一夜下来,她根本就睡不着。这水先是很烫,烫的她不得不清醒。等到水温下去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开始作疼。等到水凉了的时候,她就是冷醒的。而且因为动不了,就算她觉得很累,也不会滑靠下去。这一碗,辛弦就这么一直被抵着脖子坐着。 等到了时间,那些婢女才出现在辛弦的视线内。几个婢女一齐使力,将辛弦从桶里搬了出来,她身上的衣裳跟着浸了一夜,都被浸成了药桶里的水的颜色。 让那些婢女们觉得奇怪的,明明衣裳都变了色,可这伤口也只是被泡的发白了些而已。 浮曳是在辛弦换好了一套里衣的时候进来的。因为辛弦背上有伤,她的上衣基本是反过来穿。 浮曳走过去给辛弦把了一下脉,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次的药方确实不错。”改明日再换一副方子,看看又是何种效果。 辛弦这回是懒得看去瞪人了,她现在只想睡觉,她需要把最近没睡够的补回来。 浮曳像是察觉到辛弦的状况,急忙扶住了她的头,然后伸手从桌上拿了枚针,扎在了脑后的穴位上。 一会儿之后,浮曳又把这枚针拔了出来。半昏半醒着的辛弦只觉得喉中有一股腥甜涌上。一张口,辛弦就一口血吐了出来,候着的一个婢女拿着一块手帕,颤抖着给她擦着嘴。 片刻后,辛弦眼睛一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果然内伤甚重。”浮曳命人将其放趴下后,便离开了这间屋子,寻到了即便不用帮忙也要候在府内的医师。医师收到吩咐后,就匆匆从后门离了贺府。 “医师,看你神色如此严肃,那姑娘是不是伤的太重啦?”周月妕这几日来一直观察着这位浮卿观主,偏今日看她神色不如前几日轻松,便带着两三个侍女靠近问候。 “若是她真的伤的太重了,观主您即便有心也无力救治的话,也没必要真要把她治好了不是?” 浮曳看着周月妕的脸,发现她脸上的脂粉似乎比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还厚了一层,好心提醒道:“周娘子,这胭脂虽好,但还需每日洗净了再重新梳妆才最为有益。” “你……”周月妕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你在乱说些什么,我也是看观主辛苦,才好心来问候,你怎么能这般羞我?” 周月妕哼了一声,便捂着脸跑走了。浮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抬脚离开了这里。 在此之后连续十几日,辛弦每晚都会泡上四五个时辰的药浴,而这药浴的颜色,也差不多是二到三天一换,不是深棕色就是红铜色,不然就是绿霉色。除了浮曳面不改色之外,那些婢女越到后面就越发承受不住,甚至刚看到药桶内的颜色便立即捂着嘴逃了出去,没再敢进屋去了。 而作为受害者的辛弦,不是她承受力提高了,而是她被封了穴位,就算胃在不断翻腾,她也吐不出来,就算吐了,那也只能吐血,还是深红色的那种。 除了需要泡这种药浴,她还需要喝下一大碗比她此前吃过的最苦的药还要苦上许多倍的药。这碗药起初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没有闻到任何不适的苦味,反而闻着还有一丝丝甜。谁想到,这个问起来甜的东西能这么苦。 但就是这么苦的药,辛弦没有一次是喝吐的。因为在她喝的时候,都是直接怼着一根吸竹管仰头喝的,直到她把药全喝进去不会反吐出来为止。 第28章 空气都是苦涩的 虽然这么折磨着,但辛弦的伤,也是在慢慢转好的。辛弦后背的那些起初很可怖的瘀肿和伤痕,也都愈合了,虽然留下了一些疤痕在那儿,但起码衣服可以正常穿起来。 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因为屋子的窗户是遮起来不能打开的,浮曳也就没让人在里面安置火盆,所以只得让辛弦穿多穿厚些,被子也盖上了几床。但辛弦本就还很体虚,即便这样还是被冻得直哆嗦。 某位观主看到辛弦微抖起来,不仅不关心,反而还幸灾乐祸般的说能发抖了,就说明情况也不是很糟糕。 除了这些,她每晚需要抗冻的时间也延长了很多,本来只需承受一半时间的,因为水很快凉下去,她挨冷的时间直接延长到三四个时辰。 于是乎,自入冬以来,辛弦就没多少时间是暖和舒适的,致使她每日都在思念着她原来那家乡的湿冷冬季的太阳和被窝。 这一天午后,浮曳难得的让穿的像只粽子的辛弦出屋子晒个太阳。这还是辛弦这将近一个月来,第一次被抬出到屋外。而她头上那枚细银针,早在两日前就拔了下来,虽然让她足足疼了一日,害的她又一天没有睡着。 辛弦此刻正坐在椅子上,这张椅子是特意铺了一层软垫及靠背的,这样她坐在椅子上便不会觉得不舒适。 暖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寒意也被驱散了些,心情不由得也变好了些。 不过,辛弦的好心情在看到浮曳后,特别是看到跟在她身后那个侍女手中端着的那碗药。她上一秒还面带微笑享受着阳光的照拂,下一秒就苦着张脸,被强制灌下了一大碗药,还是当众的! 贺昼看到这样的场景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更加敬畏着浮曳。周窈则微微有些吃惊,贺华夙和贺华鉴直接是惊大了眼,一阵子才缓了过来。 婢女替辛弦把嘴角擦了擦,披在脑后那有些凌乱的头发也被人慢慢梳顺盘了起来,并簪上了一支很简约的簪子。 “观主果然医术高明,这姑娘的气色比月前红润许多。”周窈细细瞧着辛弦的面容,惊叹了一声。 “不敢当,这其中也还是靠她自己的毅力支撑……看来确实没识错人,是个好苗子。”浮曳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不生疏,也不亲近。 “……”辛弦眼睛动了动,左右看了看这两个围着她看的一男一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之前把她救了的,便是这两个人了,也多亏了她们,她才会被医治,而且还被这个浮曳虐待了一个月。 嗯,她有被感动到……可她开心不起来,嘴巴还是一阵子苦味儿,她起码还得登上一个多时辰,这股苦味儿才会消退。 贺华鉴观察了一下辛弦的表情,不知道为何,他读出了一种苦大仇深的意味,但并不是对着他和贺华夙的,而是对着……贺华鉴顺着视线看去,看到了还在谈论的贺昼和浮曳。 他一下就联想到了方才见到的那个场景,一下也就明白了辛弦这副表情的缘由。贺华鉴又看了一眼辛弦,视线停留在她还皱着的眉头上。 这小姑娘,分明看着年纪就比他小,可为何总是皱着眉头呢,每次见她,她都是皱着眉头的。 “诶,你能说句话吗?你的名字叫什么?”贺华夙也叫人搬了张椅子来,就坐在了辛弦的面前。贺华夙很想知道她的名字,总是这么这姑娘那姑娘的喊,只觉得对人并不是很尊重。 辛弦看着贺华夙,又去看了一眼浮曳,张了张嘴。她太久没有出过声音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讲话。起码她在昨天晚上她想试着发声,失败了。 “夙姑娘,她的嗓子目前还没医治好,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她现在即便有话想说也说不出来。”浮曳一句话,就替辛弦解了围,同时也用言语拍了一下她。 另一边,周月妕正牵着贺家年纪最小的公子贺华阈在她的屋院内玩耍。 而玩的是什么呢——几个侍女分别挑了几本贺华阈诵背过的诗文集,将文段中的一至两句摘抄至空白纸上,再叠起来摆放在石桌上供贺华阈抽取背诵。过关了便有奖,十张内有一两句错误也算是过关,若是连一半都没背出来,贺华阈便要挨小姨周月妕的手板子了。 今日周月妕对贺华阈的背诵很是满意,平日里周窈不给他吃的枣子糕便让他多吃了几块,当作是奖励。 “小姨,今日我来您这里的时候经过厨房,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药味儿,我去问那些下人,可都不愿告与我知……这府上有何人要喝药啊?”贺华阈一边品尝着好几天没尝到的枣子糕,一边鼓着个脸颊问。 一提到这个,周月妕脸上的慈爱便少了几分。眼珠子一转,周月妕想到了一个办法。 “阈儿,你知道吗,你阿爹阿娘,还有你的阿姐阿兄,都瞒着你偷偷救下了一个与我们贺府无关的人。”周月妕叹了口气,神色哀伤。 “偏偏那人受了重伤……这其实本与贺府无关的,但无奈,那女子凭着自己的重伤,连伙着来给她看病的医师,就赖在贺府不走了,非要说等贺府治好了她才肯走。” “真有此事?”贺华阈刚准备咬下一口糕,听着周月妕如此说,忽然觉得手中的枣子糕食之无味了。“那这人着实可恶!可是,阿爹阿娘为何要瞒着我,连阿姐阿兄也……” 周月妕又连连叹气,“应是想着你年纪尚小,才没有说与你听吧。” “那小姨为何不劝劝阿爹阿娘呢,就这么任由被那人赖着吗?”贺华阈也明白因为自己的年纪,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后来才得知的。 “这哪是我能劝得住的啊?”周月妕握着贺华阈的小手,轻拍了几下。“当时我是奋力相劝呀,只无奈你阿姐心地好,你阿爹阿娘也为了夙儿软下心,便应了下来。这一来,至今日已然在府内赖上了一月有余了。那些原本应是要早早布置的事情和人手,也都不得不缓了下来。” 第29章 反常的举动 周月妕说着,悲伤之情溢于言表,还用手帕擦了眼角。余光瞧着贺华阈,小小且有些婴儿肥的脸庞满露着愤懑的神色,桌上的枣子糕都没再动过了。 周月妕于心不忍,放下手帕,伸手推了一下装着枣子糕的盘子,说道:“你年纪还小,莫要被这杂人影响了。阈儿,来,先吃几块枣子糕缓缓心绪。” “小姨,阈儿吃不下了。”贺华阈本就是吃过了午饭才来的,这忽然没了胃口,也不愿意再吃了。 “唉……是小姨我不好,不该乱说话的,早知道小姨便不说了,阈儿你也还有个好心情吃糕。”周月妕真的是神色郁郁,语气满是自责……她确实是挺自责的,这么一盘枣子糕,往日阈儿都会吃掉大半,今日却只吃了几块便不想吃了。 “小姨,这不能怪你。”贺华阈握紧了他那还有些肉肉的小手,“即便要怪罪,也只能怪罪那个非要赖在贺府的人!” 言罢,贺华阈拉着周月妕的手,左右摆了摆,“小姨,那人究竟是何人,您能带我去见见嘛,或许阿爹阿娘不敢说的,我可以去说!” 周月妕面露犹豫之色,贺华阈毕竟还是小孩子,不比得年纪稍大点的人。更何况,那个受重伤的姑娘也不大,若是真让他去了,要是被蛊惑到那边,那她这所有打算不就破灭了? “阈儿,这……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你年纪还小,很容易受人蒙骗的。” 贺华阈不乐意了,跳下椅子站在一旁,双手放在身侧,稚嫩的声音直惹的周月妕发笑。“小姨,我不小了,我已经能背出很多诗文来了,我……我不小了!” “行行行,阈儿不小了,我的阈儿已经有八岁了呢。”周月妕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贺华阈的头,连站在附近的侍女见着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只不过,周月妕最后还是没有顺了贺华阈的意,她不敢拿这最后的筹码去作注。周月妕还命侍女们紧盯着贺华阈,不能让他有机会靠近那处屋子。 然而,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大的。贺华阈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还是于贺府不利的事情,无论怎样,他还是会想尽办法去接近。 …… 夜晚降临,辛弦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浮曳将颜色各异的药草已经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装进泡澡的木桶内,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婢女端着一盆烫水走了进来,往这个木桶内倒,很快木桶的水位便高了起来。不一会儿,原本倒进去的的清水在药草的作用下染了颜色。 浮曳用手试了一下水温,看着颜色也差不多了,看了一眼其中一位位分较高的文婢女一眼。 经过这一个多月以来的重复工作,那位侍女们都明白了接下来需要做什么。三三两两个侍女将辛弦抬进了桶内。 “……”辛弦侧了一下头,看见浮曳还在一旁站着,按以往来说,浮曳早应该在她被抬进桶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可今日…… 浮曳从怀里拿出香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递到辛弦的面前。 “把这粒药丸吃了。” “……”这又要弄什么?……辛弦和浮曳都互盯着对方。盯了一阵子,辛弦便败下阵来,认命的把这粒东西吞了下去。 “小小年纪,别总是一副苦瓜脸。”辛弦吞下药丸后,浮曳就赏了个爆栗。 辛弦不可思议瞪了过去,只觉这女人又要占她便宜,不仅虐待她,还敲她头。 浮曳将屋内的婢女都赶了出去,自己关上门又走了回来。辛弦没弄明白浮曳的这些反常举动,很疑惑她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算了算,至今晚,你已经被我医治了快有两个月了,你这怎么除了伤口愈合和脸色变好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浮曳撸起袖子,站在了辛弦的身后。抬起手,放在了辛弦的太阳穴位,手法轻柔地按了起来。 辛弦心里有些慌张,就算在热水的包裹下,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还是被惊的冒了出来……辛弦内心非常确定,这浮曳不是吃错了东西就是喝醉了酒,实在是太反常了,要是放在往日里,她可没那么好的待遇。 浮曳自顾自地按揉着头部穴位,头在别人手下的辛弦不敢动不敢出声。如此无言的过去了一刻钟,水温又冷下了许多。 “内伤想来虽然是好了一些,不过肯定还没有那么快能全好的……只不过你这嗓子,怎么那么久都不见好呢?”浮曳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按。“这或许是我医治方法出了什么错,不然若是后来伤着的,早就应该能言了的……” 浮曳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去留意辛弦有没有听。辛弦越听就越觉得她说的话有些怪怪的,好似话里有话,偏偏她也读不出这些话里的含义。 辛弦没有疑惑很久,浮曳就已经把话说了出来:“诶呀,要不然还真被贺老爷爷说准了,你天生便是哑了的?” ……你才是天生的哑巴,她还能说话的,只不过她不想说话而已。 “要不然你这嗓子就不医治了吧,这么多年你也习惯了,这要是尝试了能说话的好处,日后再哑了就会很打击人的……知道你刚才吃的那粒药丸是什么吗?” 浮曳的声音从脑后传来,辛弦下垂的眼睑立即张了开来,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浓烈。 “我下山呢,一般会带着两类药,一种是毒药,另一种是解药和可以救人的药。解药一般用很危险的颜色的瓶子装着,而毒药则是用看似无害的颜色装,就比如白色……” “……!”辛弦蓦地摇了几下头,把浮曳的手甩开了些,且呼吸骤然加快。嘴里,那股甜腥的味道再一次出现,一口鲜红的血被吐了出来。 “你……”辛弦眼角余光看着那嘴角带笑的浮曳,心中有一股恨意悄然产生。 这个女人,太可恶了! 辛弦面朝下,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徒然地没入了这黄绿色的水里面。 第30章 误会了 黑暗中,辛弦只觉得周围都在旋转变形,连她自己都在跟着这般。 ……奇怪,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着她的头吗?她不是已经中毒身亡了吗,怎么还会感觉到有人在挠她呢? “诶呀,你别磨蹭了,你一个大男人那么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的做甚?”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着很萝莉而且很耳熟。 “我这不是……没给人、别人洗过头发嘛……”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年轻,像是没听过。 “什么给别人没洗过头发?你上个月来帮我洗头发来着,别耍赖!你倒是认真点洗啊,要是没洗干净,下次又抓的我一手头油!”这一回,辛弦想起来这个女子是谁的声音了——那个该挨刀的浮曳! 辛弦睁开眼睛,犀利的眼神直指正站在她床榻旁的浮曳,像是想把她千刀万剐般。 浮曳看见辛弦睁开了眼睛,那原本还指挥着那人怎么洗头的手便放了下去,衣袖也松下了。 “醒了?那你就先躺着吧,满头的污垢,还需要我叫人帮你洗。”浮曳恢复了原来那让人觉得冷淡的表情,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辛弦一时气急,刚想转头开口骂人,哪知直接有一人用手按着她的头,不让她乱动。 “这位姑娘,莫要乱动,若是水染了床榻可不太好。”是一个比较年迈的声音,辛弦听着也觉得耳熟。 辛弦抬眼想看看是谁,又被出言提醒如此抬眼看头顶,额头处容易生皱纹。 “你是何人?”辛弦看不到,就只能开口问。辛弦这么一开口,不止给她洗头发的那名医师顿住了手,连她自己都愣住了神。 ……什么情况,她怎么能开口讲话了?昨天不还不能言语的吗,怎么今天就……辛弦斜眼扫过那边依然吃茶品点心的浮曳。 留意到辛弦的注视,浮曳好似没事人一般,略微瞅了眼便不理会了。 “赶紧洗啊,这天容易受寒发冻,别一不小心惹了伤寒。若是水冷了,将将府内后厨也在烧着热水,喊婢女们送些热水来便可。”说完,浮曳就没有再开口了。 辛弦觉得自己似乎弄错了别人的好意,不免觉得心虚,也没敢看过去了,只是盯着上方的瓦片和梁柱出神。 头顶上,一双手很轻柔的给她洗着头发,这双手的几乎没什么茧子。这双手时不时用指腹抓了抓她的头皮,又时不时在转圈……这种洗头的手法,辛弦既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这分明是现代理发店里洗头的那个手法啊,她都已经将近一年没去洗剪吹了。 辛弦当然还是觉得很奇怪的,这里明明是古代,又怎么会有现代的那种洗头手法呢?一时间,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做梦了,可这头上这感觉并不是在作假。 约莫两刻钟后,辛弦的这头长发终于是洗完了。当辛弦看到出现在她视野里,站着揉着手的那名医师,内心是凌乱的。 这……古代的医师都那么厉害的吗?还能给人洗头,还是现代手法……不对,这或许在古代就有这洗头手法也说不定啊…… “你是……那位医师?你怎么会?”辛弦被两个婢女扶着坐直了起来,虽然她现在是可以说话了但身体是真的还不能动,即便已经有了触觉。 随后,又一名婢女拿着一块挺大的棉布给辛弦擦起了头发。 医师揉了揉手,拱手微微俯身一拜,立直了腰杆后,连忙摆了摆手说:“我这也算是生活所迫,不得已在早年间学会的一手技巧罢了,见笑了见笑了。” “没有,我觉得医师您很厉害,不知……”辛弦那叫一个欣喜,想再预约多几次这样的洗头发服务。 “咳……”浮曳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辛弦正想说出口的话。“这头发也已然洗干净了,医师也不必久留在这房内,毕竟这男女有别,若是同一室内待久了,容易惹出不必要的闲话。” 浮曳本来是看着辛弦说的,然后慢慢就偏向了那位看起来年近半老的医师。 “观主说的极是,我就先告退了。”医师再一拱手,便背着自己的药箱出去了,跟着出去的还有端水的婢女们。 见人也走了,事也没了,浮曳抬脚就准备端着自己拿进来的盘子离开,辛弦开口拦了下来。 “那个……谢谢你。”辛弦语气非常真诚的说着。她这人虽然算不上好,但恩恩怨怨还是分得明的,该谢的还是要谢,该道歉的……她也只是瞪了几眼,也没真做出什么事来,平时她受的虐待也不是假的,这道歉就免了吧。 “……这是身为医者应该的。”浮曳背对着辛弦,神色也稍稍缓了一下。静待片刻后,浮曳离开了屋子,独留下辛弦一人以及给她擦头发的两个婢女。 夜晚再一次来临,辛弦坐在药桶内,头靠着桶沿,正闭目养神。 片晌后,辛弦耳朵微动,听到了一串脚步声,像是正在沿着墙壁往门的方向走。虽然此人尽量走得很小心,偏偏鞋底并不算软,还是被辛弦给听到了。 辛弦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阻隔了好几道折叠屏风后的门的方向。一会儿之后,脚步声停了下来,门被推开的声音响了起来。 辛弦紧闭着自己的嘴巴,没有当即就喊了出来。若是换在她原来的的家,如果真有陌生人闯入了,她肯定早喊了。但现在不同了,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她遭殃背锅,书她还是看过了几本的,男子闯进屋中的事情,基本是没有说的清楚的。 贺华阈请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将面前的门推了开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挡路和挡视线的的屏风,他走到了一扇屏风的后面,一点点往里面走去。 走到只剩最后一道屏风时,贺华阈停住了,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似的。他自责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苦着一章微肉的脸又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很快,脚步声便渐行渐远了。 第31章 谁曾料想 辛弦是看着一个小小的身躯出现在最里面的一道屏风后,随后又看着那小孩拍了拍自己的头,又快速离开了。直到听到门再次合上的声音,辛弦才松了口气。 辛弦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走进来后又离开了,她只能依靠着昏暗的烛光分辨出这个人身形不高,也不是很壮硕,似乎差不多就比她现在这身高矮了一点吧。 因此,辛弦的第一感觉是,那个人会不会是小孩子。但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她自己否认了,小孩子怎么可能能在这么晚还跑出来,想来贺府也是挺严的,那两个救了她的小孩早早就回房了,也更别说别的小孩了,基本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吧。 这下子,辛弦是不敢再合眼了,真的生怕又有人半夜闯进来,再来个别的观众,就算她是穿着衣服泡药浴的,那也是说不清了的。 天亮后,婢女们准时推开门走了进来,和往常一样将人抬出来,换衣裳。接着就是洗漱吃早点,喝药。这个过程,辛弦都没有出声。也不是她要这么做,而是浮曳在昨夜离开前特地提醒了一番。虽然没有理由,她还是这么做了,装哑巴也有装哑巴的好处。 待婢女都离开了差不多后,浮曳才拉出一张椅子,端坐好看着辛弦。 辛弦干咽了几下,口中的苦味似乎比昨天的还要苦。 “……这个是甜的,含一会儿吧。”浮曳抬手扔给辛弦一块用纸包住的蜜糖。辛弦愣愣看着安静落在她身上的那块糖,动了动手……她还不能动,所以她撕不开糖纸,吃不了糖。 浮曳刚扔出去才反应过来,最后还是无奈走过去,把糖纸撕开塞进了辛弦的嘴里。 “说吧,方才看你似乎一直有话想说。”浮曳也不是闲着没事干坐在这里看的。 辛弦含了好一阵的糖果,觉得口中的苦涩的味道没那么重了,才开口说出昨晚有人闯入屋中这件事。 “看来是有人不安分了,想要做点别的事情吧?”浮曳表情还是没有很大的变化,就像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本就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 辛弦瞬间就搞不懂了,当初弄得那么大阵仗,把这间屋子的窗都用东西遮挡住了,每日都在大批量燃着蜡烛。现在有人闯进来了,居然就这么简单的说几句?虽然说起来,确实是对她没产生什么影响。 “反正过些时日你也用不着继续泡药浴了,这些多余的屏风,遮布便也慢慢会撤去。”浮曳走到一旁,拉起辛弦的手把了一下脉。 “恢复的还可以,今日下午开始新的治疗阶段。” “啥?” 午后,辛弦被人抬出了屋子。在辛弦无辜又疑惑的眼神下,两个稍微壮实些的婢女将她扶着站立起来。 “……”辛弦的膝弯处还是曲着的,脚后跟垫了起来,根本还站立不了。 随后又有两个婢女抬着一个能够直立在地面的四腿一横杆的东西,这个东西整体由木头和竹子所制,长度大概有三尺,高度刚好能让辛弦用手撑在横杆上,脚面着地直立站着。 辛弦看着这个东西,第一时间想到了她曾经买过的一个铝合金晾衣架,虽说样子差别还是有些大,但真的很相似。 紧接着,辛弦就被人架在了这上面,一副像是犯错被罚站的样子。 “这东西怎么看着像是屋中放置的置衣架呢?”这个院子周围一些婢女仆役们看着,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眼中的笑意无法抵挡。 “笑什么笑,一个个不干活就只顾看别人说笑话呢?”贺华夙刚走了进来,听到守在门附近的两个婢女的话,大声呵斥了一句。 贺华夙走进院子,看到辛弦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脸上也挂上了一些笑意,但并不是很明显。 “浮曳姑娘,她这是?”贺华夙先是行了礼,随后才开口问的。 “这用汤药药浴医治法也两月有余了,今日我看她的内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便换种别的方法,目的在于恢复她的四肢行动能力。”浮曳示意了一下辛弦倚靠着那件木制物什,“那便是我前几日特意让你们去制作那东西的缘由。” “原来如此,是华夙不懂事了。” 贺华夙来到辛弦附近,看了一眼这件木制物什,又看了看撑在这上面的人。 辛弦缩了一下脖子,突然被这么瞧着,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浮曳姑娘,她现在能讲话了么?”贺华夙盯着辛弦看了一会儿,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询问。若是别人这么看着她,她肯定是会出言询问的。 辛弦一时愣神,转头看了眼浮曳,只见浮曳点了点头。 “她目前的嗓子恢复些,能多多少少讲些话了,只是不能絮叨太多,容易受损。” “真的?”贺华夙又看了眼辛弦,“可为何我这般看着她,她怎么不说话?” ……辛弦无语。她该说些什么,不就是盯着她嘛,又没怎么,她能说啥? “夙姑娘说笑了。”浮曳也露出了一个笑容,轻描淡写般带开了话题。“夙姑娘今日怎么得空来这边啊?我近来听闻最近府上将要有什么喜事……” 贺华夙即可拉下了脸,一下子从笑嘻嘻变得愁眉苦脸起来。“能有何喜事,分明就是气事!就我那小姨,自我及笄以来,就每日催促着我阿爹阿娘给我寻夫家,巴不得想我早点嫁出去似的。” “这做父母的都还没着急,怎么小姨反倒还更着急呢?”浮曳略微有些吃惊,道出了其中怪异的地方。 “无非是看我总不顺着她,不愿听她的话,所以才想让我早点嫁出去,这样府里她就更多了一分话语权。就上次求着阿爹请你来救人之后,小姨便更加想我嫁出去了,这几日来总是寻了些平江本地的男子来说亲。” 贺华夙越说越是气愤,还动手拍了一下辛弦此时正在攀着的架子。 辛弦本就无力支撑,架子再这么一晃,她脚下一滑,架子和人就一齐往后倒去。 第32章 奇怪的家庭关系 贺华夙诶呀一声,伸手扶住了架子,旁的婢女也跑了过来,扶住了人,总算没有连架带人的倒了下去。 “抱歉,我就是一时情急没忍住……”贺华夙很是真诚的给辛弦道了个歉,把架子扶正以后,她就把手背在后面,同时很自觉的推后了几步。 “没事……”辛弦心有余悸,神色略微尴尬地笑了笑,还出自本能说了一句。 然而,因为辛弦这一句,贺华夙又惊讶地靠了过来,差点又把架子推翻,但好在还是定住了没再晃。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句话?”贺华夙把脸怼了过来。辛弦心下想后退,但又婢女在扶着,她也不好退后。 盯着贺华夙近在咫尺的脸,辛弦一瞬间有些感叹……这古代女生的脸,怕是没有青春期一说吧?辛弦回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虽然不多,但还是会时不时冒些个痘痘出来。 “你刚才肯定是说话了,我没听错的!”贺华夙还在继续纠缠着这个话题。 浮曳有些看不下去了,急忙出言把贺华夙劝退了几步,又把话题拉回在她被小姨催嫁的事情上。 贺华夙一说到她这个小姨,便无法开心起来,还总会莫名生气。“我那个小姨呢,其实是我阿娘的嫡亲妹妹。我是听从小便照料我的嬷嬷说的,我这个小姨本来也是跟在阿娘出嫁后不久,也跟着出嫁了。只不过,后来她过的不太好而已,时不时总上门寻我阿娘……” “就只是因为她嫁的那个男子,是阿爹和阿娘推荐的。本来这个男子人是挺不错的,又待小姨很好,但没多久,这个男子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不思进取,行径恶劣……而且还自主承认那些什么很好的模样都是假的,小姨初来家里诉苦水的时候,就是被打的全身青肿。” 贺华夙说着,叹了口气,又继续说:“再后来,小姨应该是觉得我阿爹阿娘对此深感愧疚,想要补偿她,此后便越发过分起来,若是我阿爹阿娘不肯,她便寻死觅活,嘴上总提起她本应嫁个好人安稳一生等等令人觉得恶心的话。特别是在后来我三弟弟出生第二年出现了场意外,我这个小姨就越发放肆了。” “原先吧,我和二弟弟都是蛮喜欢小姨的,因为她待我们很好,也不会挑拨阿爹阿娘的关系,可是后来得知她对我们这么好的原因,她竟然是想凭借我们姐弟三人给她稳固壮大在贺府的话语权。加之我那时也是比较年长,小姨明里暗里做的事情我还是看的出的,后来也慢慢非常不喜欢这个小姨了。” 贺华夙蹙额愁眉,哀恼的心情溢于言表。“目前,就我三弟弟自小和小姨走得亲近,甚至有时候都只听小姨而不停阿娘的,偏偏小姨待他极好,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因此现在简直是怎么扳正都扳不回来了。” 因为下人都被屏退了,贺华夙像是倾诉苦水一般,絮絮叨叨着这一切她所知道所猜测的前因。贺华夙之所以被催嫁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周月妕掌控不了她了,还成了她很大的阻碍。在贺华夙及笄前两年,周月妕就开始张罗着想给她寻门亲定下。贺昼和周窈也不是不知道周月妕想耍什么心机,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不过也多赖于贺华夙那时未及笄。 现在已经不同了,贺华夙已经过了及笄,再过一月余便是要到十七了,若是再推迟些,怕是无人敢要了,甚至还要遭人耻笑。 贺华夙也不是一定非赖着不嫁,如果是好人家,且二人又互相中意了的话,她定然会嫁。然而……说道周月妕给她寻的亲家,贺华夙真的不能不气恼。 “小姨催促我早嫁人便罢,寻来接亲的人都是些歪瓜裂枣,要么就是人品奇差,品行不端之人。难不成小姨她自己姻缘不可,还要害我姻缘也跟着毁了么?” 辛弦听着这些描述,也替贺华夙觉得恼气。这个小姨真太不地道了,不仅催婚,还想包办婚姻,选的男方又不好,这是想把人往火坑里推,让人永世无法脱身置外啊。 正言说着,院外就有人在吵闹着。侧耳一听,原来是周月妕差人来寻贺华夙前去看人了,但守在那里的婢女不让那个通传的人进,于是便闹了起来。 贺华夙看了浮曳和辛弦一眼,便起身走到外边。见贺华夙出来了,那个人也不再闹了,转身大步走在前头,好似比贺家嫡小姐还款大。 没多久,浮曳借口饿了去找吃的了,整个不大的院子内,除了几个婢女,就只有辛弦一人孤零零攀着架子站在院中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辛弦也站的十分疲劳了。可她看了看那几个婢女,似乎都没有要把她架回去的样子,辛弦就更加郁闷和无聊了。 此时,门外有几道脚步声响起,辛弦欣喜的看过去……她没有看到浮曳,而是别的她还没见过的一个公子哥。 辛弦审视了一下,从身高和身形来看,她猜测这个小孩估计比她还小些。然后看其衣着,布料看起来很好,不像是下人。辛弦想起贺华夙提到的一个人,三弟弟。 这所谓三弟弟,辛弦自打来到这府内就没见过,想来这个莫名闯进来看起来像是个小公子哥的小孩,应该就是这府上的嫡三子了。 觉得自己猜了个大概后,辛弦也没觉得有多稀奇了。这本就是人家的地盘,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她也说不了什么,只能装作没看见咯,反正她现在还是个伤患呢。 贺华阈见站在中间的这个奇怪女子不同别的下人一样给他行礼,也兀自猜测这人就是小姨跟他说的那个人了。 可是,贺华阈又有些疑惑,这分明也是个孩子,为什么小姨会那么说这人。 “阈公子,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儿本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跟在贺华阈身旁的侍女低声说着,像是很忌惮一般,看着辛弦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 第33章 小屁孩 “这里是属于贺府的地方,我怎么就不该来了?”贺华阈奶着音反问了一句,那个侍女一吓,连连改口说自己讲错话了,是她的错等等。 “嘁……”辛弦睥睨一眼,只觉得这个侍女太狗腿了,比在浮曳面前还狗腿。 “什么声音?”贺华阈听到了辛弦发出的这个声音,冷着眼睛瞧过去,其他侍女还安分待着并无别的举动,就只剩那个有着怪异站姿的女子了。 贺华阈抬脚便往辛弦那边走过去,站立在她的面前。这么面对着一站,辛弦虽然和贺华阈身高差不多,但她还是高了他一些的。 “你,为何见到我不行礼?”贺华阈就只是简单说了句话,而刚才说话的那个侍女就大步走了过来,尖着嗓子大声呵斥。 “你这人好大胆子啊,见着我们阈公子也不行礼,你还真当你是谁啊?这又什么鬼东西,也敢在公子面前卖弄……”说着,这侍女就伸手推了一下架子。 这一回,辛弦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脚下一滑,人先往后倒,随后手扒着架子一齐倒了下去。辛弦后脑勺再一次先着地,疼痛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贺华阈看着地上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着的人,也不知所措起来,刚才动手推的那个侍女更加惊惶失措。 守在一旁的婢女连忙把辛弦扶起来后,也没继续让她架在那里了。辛弦坐回那张软软的椅子上后,自然是松了口气,起码她不用担心再有人推一下再摔了,即便在椅子上也可能会被人推翻,但起码不会摔的那么疼。 “你……”贺华阈还没开口,那个侍女又抢先开了口。 “公子赎罪,奴婢并不知道此女会这么倒下去……都怪那个架子,奴婢这就将它拆了!”侍女跪下说完又站了起来,直奔着倒在地上的木架子而去。眼看着她的脚就要抬起来用力踩下前,贺华阈出言制止了她的行为。 “你下去吧,我也没说要怪罪于你。” “谢公子,不过奴婢不能离开,这要是有人要加害公子,那就是奴婢的罪责了。” 辛弦看着这两个人唱着双簧,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她只是旁观者看戏也罢,但她很不巧的就在里面,还是个受害者,偏偏这个看起来还挺牙尖嘴利的侍女说着含沙射影的话来诋毁她,她真的受不了。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这是在拐着弯骂谁呢?”当然,此话一出,辛弦就再也不能装哑巴了……即便能拿才恢复不能多说话当借口,也装不了多久。 “你这贱籍女,阈公子骂你那也是抬举你,别以为夙姑娘救了你你就能口出狂言了?”又是那个侍女抢先说了话,贺华阈甚至还没机会开口。 辛弦也不是那种任人辱骂的性格,要是她真的有错那倒还成,这别人先动手惹了她还反过来骂她。当下她就怼了回去:“那你又是个什么人,比你身份还大的人都还没开口呢,你插什么嘴,摆什么威风呢?还是说你自觉得是比你所说的这个公子还高身份呢?” 经这么一说,贺华阈面上也有些不开心了,那个侍女只好悻悻地退到了一旁。 下人贺华阈搬了一张椅子,正好就在辛弦的对面,二人的距离大约相差了四五尺。贺华阈刚坐下,就开口问了一句:“你就是那个被阿姐阿兄救回来的人?” 辛弦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她垂着眼眸,压根没去看贺华阈。 “公子问你话呢,你怎的不回话?”那个侍女又准备作妖,旁的婢女看着,也不多废话,直接把人拦了出去。侍女刚想开口言说,就有婢女回说是浮卿观主吩咐的。 贺华阈同样也在看着,不过没出言阻拦,对于婢女所说的那些话,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年纪尚小,且很多事情都不太知道,听全了也没有多问。 “你……为何不回我话?”因为周月妕的只负面描述,贺华阈原本是想过来给那个胁迫赖在府内的人一个教训的,但看到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加之她身上的伤看起来应该挺严重的,他便软下了态度。 辛弦再次无语,她分明点头了,这些人都是不看动作的吗?算了,没看到就没看到吧,就让他是个高冷的人。 “你不回话,那便当你默认了。你受伤了的话,你其实也可以寻别的大夫医师,为何非要赖在我贺府?”贺华阈态度虽然放软了,但是该说的还得说。 “我不知道……”辛弦实话实说。她摔下山崖后再次醒来,就已经在和贺府内了,至于她昏迷的那段时间内发生什么,她不知道。 贺华阈肉肉的脸颊有些红润升了起来,像是有些生气。“你还是趁早离开贺府吧,我贺府不会容你这般无赖的人赖在府上的。” 他这话一出,辛弦很不给面子的笑了一下,“不是……我什么时候又成了无赖的?谁那么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呢,我这一两个月都在这里待着没地方去,怎么就被迫成了无赖呢?” “若不是你故意耍赖,你怎么可能会在贺府内,我阿姐阿兄也不至于和我小姨翻脸呢”贺华阈说的一脸正经。因为周月妕时不时会在贺华阈面前谈这论那,所以他也多多少少是知道的。但他知道都是周月妕添油加醋或进行改动的的东西,其中的真实性已经经不起考察了。 “你这小屁孩,胡乱造谣别人,而且还当着主人公的面造谣,后果是很惨的!”辛弦看在是小孩子的份上,说的话没有那么刻薄尖酸。心里想着,这个周月妕还真的很祸害人,连这么小的孩子也坑。 “什么小屁孩?什么造谣……你这是在出言胁迫我么?”贺华阈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还想着继续说,浮曳恰巧在这时回来了。 浮曳就直接吩咐人将辛弦抬进屋,而后又命另外一个婢女把贺华阈直接带离出院。 见到贺华阈往回走了,方才那个侍女便跟了过去。然而没走出几步,就有另一个人将她请进院内。 第34章 要么跪着,要么拖走 天色暗了下来,贺府各院内的烛火燃了起来,连辛弦养伤的这处院子也点起了诸多蜡烛。 浮曳站在屋子外的石阶上,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 方才那个侍女见情况不妙,本想大喊引得贺华阈注意,但还没喊出口就被捂着了嘴巴,拖进了院内。渐走渐远的贺华阈则被人牵着手,毫不回头。 侍女跪在地上,浮曳俯视着她,问道:“你唤何名?” “……奴婢名唤知惜,是夫人周氏的嫡妹周娘子下头的使唤侍女。”知惜低着头,语气不卑不亢的报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把自己归属于谁讲了出来。就单以周月妕之名,即便是底下的侍女,一般也无人敢随意招惹。 然而,知惜不知道的是,她身前这位人物,可是不怕的。 “唉,真是可惜了这名字……”浮曳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知惜左右两边的婢女。这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就把知惜架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做甚,我可是周娘子的人,你们这是要罔顾周娘子的地位么?!”知惜慌了,双手双脚开始胡乱挥动,架着她的两个婢女差点松了手。 知惜才乱挥动了几下手,浮曳便直接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迫使其安静下来。 一声脆响后,在知惜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的右脸颊就活生生挨了一巴掌。被打的那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上面还有一道很明显的的指印。 “你竟然敢打我,我可是……”知惜还想用周月妕来压,下一刻,她的另外半张脸也生生挨了一掌。这下,知惜两边的脸颊都红肿了,架着她的那两个婢女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带有讽嘲的笑意。 浮曳见知惜似乎还想多说什么,很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打她的理由。 “方才我在后厨好端端等着即将做好的吃食送到我面前,我都已经拿起了筷子,随后我就听婢女来报,我的病人被一位十分嚣张的下人连人带架推到在地,而那个下人还想压坏我辛苦制作而成的架子……架子若是坏了,我不仅还得费些时日才能寻的材料重新制作,而且还会被彻底打乱计划。再者,要是我的病人不小心被你给摔坏了,我之前费的心血不就白白费了出去么?你当你那位周娘子真有那般大脸面么?若我真要追究,你还真以为那位周娘子能保你啊?” 说完,浮曳又刷啦地连扇了知惜好几巴掌,每次打脸的力度都是一样的,丝毫不见疲劳或手疼。最后知惜的脸都被打的熟人都认不出来了,眼泪鼻涕直流,又丑又恶心。 浮曳皱起眉头把知惜扔在地上,还一副要命的甩了甩手。还没等浮曳吩咐,有几个机灵些的婢女连忙快跑去备了两三盆清水端到她的面前。 直到浮曳把手洗干净,被打的脸肿的知惜还坐在地上哭着,其他人见了都不敢上前,也更没有想为其出头说话的。 “……你们这些个婢子,简直欺人太甚!”知惜哭着,见无人上前说话,又恢复了那副骂骂咧咧的面貌,因为脸肿了,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 浮曳睥睨了一下,用手帕擦着手走进了屋内。先是给辛弦简单的把脉,后又检查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见没什么大碍,便吩咐了一旁的婢女,让周月妕那边的人过来拖人走。 周月妕得知消息之时,很是愤然地拍了桌子,连在隔壁温习的贺华阈也打搅到了。最后周月妕还是陪着一张笑脸,将贺华阈哄回到隔壁,再让人去领人。 浮曳并没有让知惜轻松地走回去,还真就如她方才所言,要么就一直跪着,要么就拖着离开……走着回去,想的倒美。 周月妕气得直接去找了周窈和贺昼,直哭着数落浮曳如何如何的蛮横不讲理。 “浮卿观主乃是受我等之托前来救人治人,你带的下人差点把那个姑娘又弄伤了,人家自然会恼怒,不迁怒于整个贺家就算是好的了,你还想这么着?要我贺府因你的下人不听管制受牵连,然后被灭门吗?!”贺昼一开始本是好声好气的劝着的,但奈何周月妕就是使劲儿的哭诉,再好脾气也该恼了。 周窈脸色也十分难看,她这个妹妹,虽说待她的孩子是很不错,可每每她都觉得她这个妹妹另有所图,且丝毫不顾及他人之感受。 “妹妹,虽然当初是我们夫妇二人看走了眼,误了你的一生,但若是要拉我们贺府灭族,那是万万不可的,你即使是哭坏了眼睛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周月妕的哭诉之法终究是没有成效的,她也微愠了:“要不是阿姐姐夫非要请这么个人来,这贺府上下,不早就安安稳稳了。如今倒是为了个无籍无户的贱籍女子,反而还搭上了跟随了我许久的侍女,你们可真是忍心啊!” 周月妕说完这句话,拂袖站了起来,擦干了眼角落下的几滴眼泪,便走了。 当日夜晚,浮曳和那个医师皆留在了这间院子内,本应在别间屋子睡觉的浮曳留在了辛弦这屋,医师则是在外面打起了地铺。 辛弦瞧这这位半百、头发灰白的医师对打地铺很是熟络,一刻钟之内,便把地铺给铺整齐全。随后他打了个招呼,便躺在地铺上,裹紧了被子睡着了。 “这冬天还挺冷的,这在外边,会不会冷病了?”辛弦有些担忧的问了句。 浮曳用奇怪的眼神审视了几眼,才漫不经心说了句:“就算你在屋内冻病了,他都还好好的。况且,他地铺一旁还安置了个有顶盖的火炉,不至于太冷。” 关紧门,浮曳来回在屋内检查了一遍,水温也刚好下降到人能够承受的温度。 对于今天的意外之后发生的事情,辛弦绝对敢打保,她今晚是人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可实际年龄挺大的女子公主抱进桶内。 直至坐在桶内,辛弦还是一愣一愣的,头很混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第35章 防患于未然 一夜过后,没有任何特殊或者紧急的事情发生。 整个晚上,辛弦就这么看着浮曳躺在本属于她的床榻,睡前所说的要时刻注意周遭环境以防有人暗袭、什么守着保护她的言语皆成了空话。看着浮曳那睡的深沉的睡眼,辛弦百分之百觉得,要是天塌下来这人都能翻个身继续睡。 对于外面那个医师是什么情况,辛弦也不知道,但这一夜非常安静,静的连门外的呼噜声都被她给听清楚了……不错,那个医师很强大,那么冷的天在外边打地铺都能睡的如此香甜,还梦中吧唧嘴巴,真强! 这些都是辛弦发自肺腑的感叹,真的,她不难受……才怪。 不过也幸亏是一夜无事,如若不然,辛弦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彻底亮了以后,辛弦就被突然站起来的浮曳吓了一跳,而门外也传来收拾被子和火炉的声音。在侍女们到来之前,浮曳和医师皆收拾妥当了,被子放在了辛弦睡得这间屋内。 喝了药之后,辛弦再一次被迫攀在架子上站立着。只不过今日的风吹的比昨天还大,阳光比昨天还小,辛弦被吹着直打抖。自己的脸辛弦肯定是看不到的,但她看得到自己的手,都被冻紫了。 经过昨天那件事情,浮曳吩咐了这个小院内的婢女,不能让除她以外的人触碰,即便是问话也必须相隔三尺以上,还安排了两个婢女站在架子左右两边。辛弦站的位置的后方还铺上了两层棉被厚的茅草,以防万一。 刚开始,辛弦还见着浮曳在一旁坐着打盹,可一眨眼,她人就不见了。致使辛弦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记忆混乱了。 闲着无事了半个时辰,辛弦最不想面对的情况就出现了——一堆人,还是她不能随便去顶嘴的人前后陆续来到这处院子。 也就只有站在两侧的婢女比较胆大,没有离开,其他婢女早就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浮卿观主去哪儿了?”贺昼手背在后面,问了一句。 站在辛弦左边的婢女答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贺昼点了点头,站在自己母亲周窈身旁的贺华夙看着自己阿爹的神态,紧攥着手帕的手指微微发白……辛弦觉得今日贺华夙打扮的格外淑女,头发上挂着的首饰比昨天还多了几样。 辛弦也不敢看太久,因为她发现这个看起来比较年长的中年男子似乎在审犯人般地看着她。 “姐夫,你还在犹豫什么呢,难不成你也要继续纵容这么一个不知自重的贱籍女子么?今日一早你也是亲自瞧到的了,还差点把阈儿给吓坏了。”周月妕紧随着众人之后进到了院子内,见贺昼还没有要追究的样子,她只好出言提醒了一番。 “昼郎,这许是天没全亮,下人们看错了罢?”周窈看着这个支在架上还不能动的小姑娘,终是有些不忍心。 周月妕走到周窈身边,挽着她的手说道:“阿姐,我知道平日里对于我的话或我这些下人的话都不大会信,可是鉴儿不也说见着了吗?难不成你这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的话嘛?” 说罢,还看了一眼牵着贺华阈的侍女一眼,那个侍女一下就明白了意思,把贺华阈牵到周窈的跟前。 周月妕乘机继续添油加醋:“阿姐,鉴儿本应早早就去训练的,可因为今早的变故,着了凉,不得不待在自个儿屋内……” “行了,不用在那儿吹风了,该罚的我自然会罚。”贺昼何尝不知道周月妕是拐弯抹角的示意他要下手罚人,可偏偏都只是一面之词,虽说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见着了,可偏偏天并未全亮。现而今真的是,不罚不行,罚了也不可。 “那姐夫你倒是罚啊,人不都在这儿嘛。”周月妕抬手指了指辛弦。 贺华夙看不下去了,连忙开口替辛弦辩解。 “可你也瞧到了,我们来了这些时间,这姑娘还是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很明显行动能力还没有恢复,若是无人搀扶,她又该怎么到别的地方?再者她怕是连这个院子都没出去过吧,她是不熟悉咱贺府的路的,而今早我等见到的那个人显然是十分熟悉,又怎么能单说是她呢?难道就不会是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有意安排诬陷于她呢?” 辛弦听到这里,才懂了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帮人来,感情是找她算账的。可辛弦就不明白了,她今天一早都还在这里没去过别的地方啊,怎么就惹事了呢?难不成是浮曳拿着她的身份去做了什么事情么? 辛弦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几位还在继续辩解着,十足像个小型的辩论会,而辛弦自己是这场辩论的主人物。辛弦默默替自己的感到悲哀,真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背锅。 “夙儿,我知道你不喜我,可是你也不能罔顾一人吧?待日后你嫁去他人,你又该如何啊?”周月妕被贺华夙辩的无言,于是又拿起她的杀手锏,提及别人最为忌讳的事情。 果然,和平常的效果一样,贺华夙被这么一说,话便堵住了。 周月妕满意地笑了笑,转而看着贺昼:“姐夫,昨日我那个被打的不成样子的侍女知惜可是亲耳听到这个贱籍女开口骂人了,还说此女明里是在骂她,暗里是在骂阈儿。对吧,阈儿,这人昨日就骂你了。” 周月妕这时候是看着贺华阈,低声轻语。贺华阈看了看周月妕,再看了看贺昼和周窈,最后看向辛弦,回想着昨日的事情。 片刻后,贺华阈点了点头,指着辛弦说了句她昨日说了话,骂了人。 辛弦心里苦啊,她确实是可以说话了,甚至恢复后当着他人的面就是骂人,可她明里暗里都是骂那个十分嚣张还推倒她的侍女,压根就没骂这个小屁孩啊。 接着,人群后面走来了一个鼻青脸肿的侍女,就是昨天那个知惜。她一出来就猛然下跪,口吃不清地用力喊着:“老爷,你莫要听信此女,她在撒谎,她不承认!她昨日就骂阈公子是小屁孩,我听的真真的!” 第36章 教训 更换了衣裳后,贺华鉴还瑟瑟发抖的裹着被子,还有好几个婢女仆人在来来往往的给火炉添碳维持屋内的暖度。 “公子,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小心烫口。”一个婢女端来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倒了杯热水递给贺华鉴,又对着在那边热着棉被的婢女喊了声,“被子暖好了没,磨磨蹭蹭的,没看公子还冷着吗?” 几个婢女来回将两床被子用热水熨热之后,便抱着过来给贺华鉴盖上了。 事情还需要从今日卯时说起。 卯时中,贺华鉴同往常般起身准备去外院的训练场习武,因为是冬季,此时这点的天还未全亮,天边依稀有道微光而已。 贺华鉴方走到院门,就看到在前方小池附近有一个人在鬼祟地走着。原本贺华鉴是没放在心上的,但他定眼一瞧,发现这个人面上还蒙着黑布,且全身似乎也是一套黑衣装扮,身形上看比较矮小。 那时,贺华鉴就觉得不对劲,想悄然走过去,但奈何还未靠近就被发现。于是二人便动手了。 在对招间,贺华鉴发现此人是个女子,下手也越发狠厉,招招直逼这人面上的黑布。贺华鉴渐渐处在了上风处,没一会儿他就把这人面上黑布扯了下来。哪知下一息,这人便趁他不备,单手执刀在几招后就把他推入十几步外的池塘内。而贺华鉴在落入池前的几秒内看到了这黑衣女子的的面貌。 虽说因为天未亮看不真切,但贺华鉴当下还是觉得此人是本应瘫在塌上的那个被他和阿姐救回来的那个人。 直到喝下一整杯热茶,贺华鉴还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分明还未痊愈,明明瞧着连动都不能动的人,为何会在天不亮之时跑到距离甚远的对院内,还能几招之内把他给打退至池中。 贺华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大可能会是那位姑娘。虽面貌身形是很相似,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还是差别很大,以至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公子,你这是要做甚,大夫已经快要到了,您就别乱动,好生在被子内捂着,小心着凉。”刚才那位婢女再一次来到屋内,手上端着一个新备置好的暖手炉。见贺华鉴已经掀开被子,一只脚踏在鞋上,连忙跑过来把人给重新塞进被子内捂着。 “露回,我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不过只是意外落水,还不至于那么不经冻……”话还没说完,贺华鉴就打了个小喷嚏。露回板着一张脸,任贺华鉴如何撒泼言语,她还是照样把人看牢在被子内。 与此同时,辛弦正被人粗鲁地被拉离架子,无力地软跪在地上。目前的她,是前无支持,后无势力,处在任人宰割的境地。 贺华夙本是出言维护辛弦的,但只可惜被周月妕几句之下还有他亲爹的威严下闭了嘴,还被周月妕叫人带离了院子。 “小丫头,你可真是挺能坚持的嘛,都这样了你还装模作样呢?”周月妕来到辛弦身旁,半蹲着身子用手轻按着她的头,手指一下没一下有的轻轻拉扯着她的头发。虽然很轻,但辛弦仍然觉得很疼。 “说吧,你伪装成这副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又为何会串通别人害我贺家?”贺昼的声音虽很平和,可语气却会使人觉得害怕。 辛弦低着头,双手隐隐用力,可还是半分未动,她放弃了。 “我没有伪装,我也没有做你们刚才所描述的那些行为。”辛弦抬起头,仰视着贺昼回答,眼中没有半分怯懦和心虚。她压根就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她来背锅? “但我的两个儿子都是如此说,我的二儿子被你推下池水,我的三儿子差点被你给打晕带走,我们跟你无冤无仇,甚至于你有恩,我们也没必要诬陷你。”贺昼说的有理有据,一旁看着的周月妕脸上的笑意又增了许多。 辛弦没有因为一时情急就胡乱说话。略加思索了一下,她才开口说了一句:“我自被救到醒来至今,我从未离开过这个院子,甚至都没离开过这一处地方……” 辛弦左右扫了一眼,看了一下这些人的神色,然后反问了一句:“难道府上就不会有人莫名记恨了我,从而让人假装成我的样子作乱么?就我这种普通样貌又毫无特色的人,想来是很容易就找到一个身形面容与我相似的人吧?” “再者你们方才也说了,那位女子是会武功的,而我只是一个还没有行动能力,而且还不会任何武功,随随便便一个会武的都能把我弄死的人,那怎么可能会是我呢?” 辛弦同样是很有条理的将疑问丢回给他们自己。 “还有则是,我昨日至今日天全亮的这段时辰,我一直没有踏出过那间屋子。而且为了以防万一,那位医师昨夜就在门口打地铺,那位观主则留在了屋内照料我……”辛弦正儿八经实话实说,虽说有些不符合实际,但总体是这样没跑了,问院内别的婢女皆能问出。 “油嘴滑舌,我看她这是在狡辩,姐夫你可千万被她的外表和言语给骗了。”周月妕的笑容收了回去,似乎有些着急,“姐夫,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联合起来诓人的,就包括当初找的那位医师,极有可能和这人有什么暗地里的关系……是啊,姐夫你不觉得奇怪吗?医师正常来说,若是自己真救不了就只是实话实说,偏偏那个医师话特别多,还将普通人难以见一面的浮卿观主接绍了来。” “这绝对是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谋划啊!”周月妕这最后一句,声音比之前还更家尖利刺耳,辛弦听着真想用东西捂起耳朵。 贺昼也思索了一阵,也觉得其中很是怪异,连看着辛弦的眼神都不似刚才友好了。 辛弦这下更加是有口难辨,她当真不知道,她那时只是在听着,她真的是头一遭遇到这情况。 “姐夫,要不然还是不要留这人了吧,已经花费出去的钱财时间也就这么了吧?这是在是太不安稳了,这才多少时日呢,就闹出了这许多事情,可见也不是个安分的家伙……” 周月妕缓着语气,吐字清楚,话里话外皆表示着一种意思。 随后,一阵屋顶瓦片被踩响的声音响起,众人皆仰头看去。 第37章 不过是一场闹剧(1) 除了辛弦身体不能转动,院内其余人都齐齐望了过去。 但见一白衣女子身姿轻盈落在瓦面上,神态一如往常,连气都不带喘。紧随着,地面又落下了一个东西,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着,嘴巴塞了一块灰布的女子,众人又纷纷看了过去。 “今日可真是热闹,这小小的院子竟站下了这么多人,想来往日那可是叫一个冷清呢。”浮曳站在屋顶上,手掌相握叠着,清冷的气质由内而外散发,而语气却是那般的鄙夷与不屑。 “浮卿观主,非常抱歉惹您恼气了,只怪我等当时识人不妥,坏了您的清净。”这句话是周月妕说的,贺昼和周窈还有别的人都在沉默。 “贺家主,我的病人这会儿怎么是跪在地上的,她本应该是攀在架子上站着的吧?”浮曳没有理周月妕,而是盯着贺昼,看似觉得奇怪。 一些反应过来的婢女急忙想去把辛弦搀扶起来,浮曳摆了摆手,说了句别忙活了,先这样吧。 双脚轻点,浮曳飞身跳下屋顶,轻盈站定在地面上。几步之外,是那个被绑着的女子,此时仍然在不断挣扎,但无论她怎么动,她那被绑在后面的双手还是不见丝毫松动。 这院子之中,大部分的人都是疑惑的神情,就只有几个人是看起来稍稍心虚的,其中有一位就是一直在言语挑唆的周月妕。 “观主,这人是?”贺昼走上前拱了拱手,单手指着地上的女子。 “这人是我方才在贺府府内寻到的一个人,不知你们可有人认得她?”浮曳一抬脚,在外人看起来是轻轻提了一下,但她实则是稍用了点力气,一脚踢在了这非常不安分的人手上。此女觉得吃痛,面目有些痛苦,人也安静了下来。 周窈上前两步,走进瞧了一瞧,语气十分肯定的跟浮曳说:“观主,我敢非常确定的说,此女并不是贺府之人。” “阿姐,最近你那么忙,这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万事不可一概说之,这人说不准是日前买进府的下人呢,只是阿姐你没记住罢了。”周月妕又走过来和周窈唱反话,只是这次的反话语气软了许多。 “不可能的,新买入府的下人们我都是一一看过人像的,绝对没有此人!倒是妹妹你,也不知为何会这般维护这个生人呢?”周窈本就因周月妕总是跟她说反话而感到恼怨,这一次又来说反话,这完全是对她的管家之能提出质疑和反对,以及挑战践踏她的底线。 周月妕心下惊愕,面上摆出一副委屈状,“阿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是怕府里的人被冤枉了,心生怨怼罢了。” “妹妹你多虑了,本就是下人,自然是因为做错了事才会被观主绑了来,定不会被冤。你就只需管好你那院子内的下人们便可。” 周窈和周月妕这对嫡亲姐妹又互相言语了几句,浮曳才打断了二人假情假意的对话。 “既然不是府内人,那便是外头偷偷混进来的了。”浮曳又踢了一下此女的手,转头看着贺昼。 “贺家主,还烦请你将今早那场意外经过亲眼瞧见的,或是在场亲身经了全程的人都请过来吧。对了,这院子已经在了的人也不用离开,待会儿或许能派的上用场。” 贺昼一一应了下来,随即便命了二三人去请。周月妕捏着手帕,额头上略有薄汗。周月妕不曾想到,这浮曳竟能知道今早这件事,明明那时候她还在这院内休憩着呢。 “姐夫,这都要把人请来的话,鉴儿是不是也得过来,可是他如今着凉不易外出受冻啊。” 就像是知道周月妕打什么主意一般,浮曳再次把她的话截了过去。 “不碍事的,二公子也是个习武的人,体质也应比常人强些,且他也用不着落地,只需让护卫们抬过来即可。若真受了凉,我不是还在这儿呢么,再不济,我来之前你们请来的那位医师也还在呢?” 周月妕被堵的无话可说,其他人面色也有些怪异。见无人再出言了,浮曳也懒得在去管别的人,她自己的病人都快顾不过来了。 辛弦此刻背对着一干人,膝盖跪的又疼又难受,又动不了,就更加难受了。而且那些人是直接把她拖下来跪着的,两条腿压根没有跪正。 浮曳走了过去,直接蹲下拉开辛弦脚踝处的衣物,只见腿略微发白发灰。 ……真是的,说不急着还真的不来将人扶起了。 辛弦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看到那浮曳。然后,二人对视了一眼。辛弦一下子愣了神,在她愣神的这几秒内,浮曳已经把她搀了起来,换成双腿平放坐在地面上。 虽然坐着有些磕屁股,但总比跪着全身难受好很多。 不一会儿,该来的人都来到了这个院子。原本就不算很大的院子因为来到的这几个人,显得更加逼仄了。 贺华鉴进来后,先是和自己的爹娘道了声安,之后才去瞧那边空出来的一小块空地内的人。 辛弦此时还是坐在地上,只是这时候在下面垫了一团蒲草坐着。看到贺华鉴看了过来,辛弦当下也瞧了过去。二人的视线交错了一会儿,贺华鉴就先把视线偏离开至别处。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现在就先解决一下今早的事情吧。”浮曳此刻已然端坐在椅子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丝毫不弱于此时正站着没的坐下来的贺昼。 浮曳悠悠叹了口气,神色忽的为难起来。“这本来应该是贺府的自家的家事,我也不该多说的,但无奈牵扯上了我的病人,我怎么也得多说两句。” “这前因呢,想必各位比我这个后来得知还要清楚,想来也是不用我再复述了的。那么,贺二公子,你是唯一一位与那位女子近距离交过手、对过招的,而且你还在最后见着了那名女子的样貌。” 贺华鉴被突然点名,虽反应不及,但思绪还是清晰的。“见是见到了,可因为天未亮,看的并不真切,也不敢妄自断定是何人……” 第38章 不过是一场闹剧(2) 浮曳轻笑了一下,“无事,二公子就只管说,你觉得看着像是谁便直说是谁。” 贺华鉴不知这个浮卿观主究竟是何意,当下并没有着急说出来。怀疑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此人关系很是微妙,且这位浮卿观主心思着实难猜,他也生怕自己会说错话。浮曳见他不说,并不着急开口催促。 半刻钟后,贺华鉴想好了措辞,才缓缓将自己觉着的人说了出来……当然他并不是随便说个人出来,他仍坚持自己今早的那个感觉,即便如今看来是不太可能。 作为旁听者的辛弦更加郁闷了,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怎么看都不是她好吧,为什么一个个非说是她呢? “二公子,可如今你也瞧见了,这所怀疑的这个人,而今还在地上坐着动都不能动呢……”浮曳语气不变,表情也没变,完全就像是在说一件可观见的事实。 “是……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是否是她,若不是,我也会为我所说的话语负责,向她道歉。”贺华鉴很坦诚,眼中没有丝毫戏谑之意。 浮曳又点了点头,转而又去问别的人,得到的回答基本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而且都没有见到脸。 然后,浮曳便站了起来,准备过去把那个躺在地上都还挣扎不断的人拖过来,偏偏这时又有一个人冒了出来。 “观主姑娘,你看这里还有一个人没问呢,阈儿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亲眼见着,还差点被那歹人掳走的,难不成你是不在意我们的三公子么?”周月妕此时又把贺华阈搬了出来。 贺华阈的手被周月妕牵着,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浮曳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走过去拖人。一边拖人一边说:“周娘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这找出真正的歹人才是当务之急,我都问过那么多人了,大致说的也差不多,也就没必要再让年纪尚小的三公子再次惊恐了。至于在不在意的,怎么说都显得我有错处,还不如直接解决问题来的有心。” 说完,浮曳已经把人从侧角处拖到了中间,刚好就在辛弦面前约三米外。 辛弦从刚才就一直有注意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一开始也是觉得她可怜的,看起来和她一样瘦小,一样还被浮曳虐待了。但看着这人那般恶狠狠的眼睛,辛弦那些怜悯之心就消散了。 辛弦当然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的人,而且也不是傻的。经过一两个月的相处,辛弦也多少有了解了这么个人。虽然浮曳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她也肯定不是那种坏到骨子里的人,怎么也不会无理由就随意绑个人过来。 辛弦在这边想着,浮曳在那边又开始说着,“各位也看到了,这人是刚才被我绑了回来的,并非是贺府的人。说来可惜,绑了那么些时辰,我还是没能问出这人究竟是何身份,为何名。不过呢,想来她就是今日天未亮便在贺府作乱的人。现在需要麻烦二公子了,你再认真瞧瞧,是不是她?” 再一次被点名,贺华鉴相比刚才淡定许多,也算是有了准备。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即就回答,而是认真的审视着。 “从身形来看,二者倒是很相像,可面容和我看到的那个模样相差甚大。”又半刻钟,贺华鉴很实诚的回答。 浮曳随意点了点头,此时的她正在鼓弄着头发,不过不是弄她自己的头发,而是弄那位被她绑来的女子的头发。 浮曳先是松开那坨矮矮塌塌的发髻,重新绑了个偏向于男风的发髻,最后从此女子怀中搜出一块遮脸的黑布。登时,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其中贺华鉴更是震惊。 贺华鉴当即就表示当时他看到的便是这个模样,特别是此人的眼神,他最记得。然后他又问道为何这面的黑布一扯下后,此人面貌和今晨见的不一样。 “难不成各位是忘了当今世上有一门奇术,易容之术吧?我猜各位定然遇见了不少。”浮曳这时候又变成搓脸了。先是在左耳边扒了扒,又到右耳处扒,再到额头扒,最后在脖颈下方搓出了一个掀起来的角。 “却有可能是易容之术,但此人和这姑娘无冤无仇,为何会装扮成她的模样借机陷害她?”贺昼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比剑指,指着正在被浮曳扒皮的女子。 “不知道,这就需要问她了。”浮曳话不多说,已经把这面上的皮撕开了许多,就只剩上半张脸没有撕开。 此时,这个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的人又开始挣扎不断,浮曳觉得烦心,直接把人拍晕了。拍完还嘀咕了句:不肯说出实情还那么不安分,真当本姑娘不打你? 听力变得略好的辛弦离的并不算远,可谓是完全听清了浮曳嘀咕的话,一时间额上有了几根黑线。 见到此女被撕开大半的假面皮,贺昼是真真不曾想到此女竟还是披了一张假面示于众人的。然而,浮曳撕了大半,还剩下一半脸就不再撕下去了,引得贺昼出言发问。 “观主,你为何不把剩下的半张皮撕了?” “既然知道是她用易容术假装成她的,足以证明她的清白,也就没必要挖的太过清楚了。而今面上还披着一张假的,她这么做的理由也不知晓,怕是再挖下去,会牵扯出更多无关紧要的事情,想来会更为浪费各位的时间。” 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但其实是浮曳手都撕累了,不想再撕下期了,又没有好处回报,解决了一个事发问题就好了。 “观主说的是,接下来的事情确实是不宜再劳烦您了。”贺昼挥了挥手,几个家丁跑上前,把这个女子架了起来。 周月妕松了一口气,难得一见没有再继续唱反调。但偏偏就有别的人不乐意了,一个劲的推开堵在前头的人,露出她伤痕累累的脸,大声嚷嚷了一句。 “老爷,不能这么随意就定了案啊,这极有可能是这个女人为了洗清那个残废而故意安排的替罪羊啊!” 第39章 看来是熟人啊 此言一出,惊震全席。 作为说出此言之人的管辖主家,周月妕恨不得过去再多扇几个耳光子,但她不能,她不能在外发怒,怒也不能太明显,会丢人那些好不容易才挣来的人脉,最为重要的,是会失了贺华阈的依赖。 虽说不能明气,但在心内腹诽还是可以的:这个蠢货,真是白瞎了知惜一名。 知惜自觉的泪眼汪汪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委屈,她都被打成这副模样了,为何一个个的都这么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就只因为她的身份?她才不怕,抑或许这几个人皆是一伙的,什么浮卿观主,都是假的。若是真的为何从未听闻过? 当然,这些知惜没敢一骨碌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主要明里暗里暗示一番,精明如老爷、夫人及周娘子,定然能发觉其中异样。 “知惜,你方才说了什么?”周窈声音略微发颤,眼睛微瞪着。 “奴婢,方才说,这或许是、是她……” 又一声耳刮子,知惜的头偏了偏,本就没有消肿的脸,被这么一打,又紫了。 “娘子,我……”知惜不敢相信,打她的竟然会是周月妕。 “你可知你在乱说些什么吗?” 周月妕收回手,神色尽量恢复平常,“阿姐,姐夫,都怪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下人,导致这个婢子竟这般出言放肆,都是我不好。” 周月妕是这么想的,自己先主动打肯定不好,但是有人问了,这个婢女又继续犯错,那她也就有了教训人的理由,总比无缘无故打人好上许多。 “确实是管教不好,脸都还没全好,就又出来胡乱说话。”浮表情平常,在旁人看来似乎并不生气,可又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只让人簌簌落冷汗。本就在冬季,现下更觉得冷上许多。 现下,整个小院子就只有辛弦是心态最为轻松的,甚至在看到知惜那张脸的时候还发笑了。 不过,辛弦也就只是笑了一会儿,其他人就给她投过来警告的眼神。 浮曳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个家丁把人给放下,自己则转过身看向知惜,脸上有一丝笑意。知惜本就因为再次被打而哭着,泪眼朦胧间看到浮曳看她的眼神,眼泪一下又止住了。 “贺家主,看来府上的一些人不想就这么决断了,要不然我还是来管管这此外的事情吧……”话音未落,浮曳就已经扯着女子脸上那张假面皮,手中一用力,剩余的那半张假面便院撕了下来。 一旁的周月妕心中暗道不好,可眼下却是再无给她阻拦的机会了。 当那名女子的真容露出来之后,院中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自在贺家旧宅就一直跟着的家仆侍婢们都识得这张脸,贺昼等人就更是记得这张脸——这人是当初将刚满周岁的贺华阈偷偷掳走了许久的贱籍女子。虽说后来贺华阈是寻了回来,金额当时却并未见到此人,后再寻也是没有寻到。 本以为此人可能是发声了意外丧命了,或者已经远逃到他处,不会再出现了。没想到竟然是改头换面潜藏在附近,甚至搬了宅址都能找来。 吃瓜如辛弦,此刻她都感觉出场面的气氛不太对劲,她看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个假装成她的女子身上。虽然辛弦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被浮曳打晕过去的女子悠悠醒了过来,本想继续挣扎,可在看到浮曳手中的那张皮后,放弃了挣扎,但面上还仍是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 浮曳拎了拎手上的这张面皮,转手就丢在了地上,拿出一方帕子擦着自己的手。她抬眼看了一下周遭,像是后知后觉般的说了句:“这看起来似乎是各位的熟人啊?那看起来之后就不需要我插手了吧?” “真是劳烦观主了,本是无意惊扰,却还是惊动了观主出手解决此事,真的万分惭愧。”贺昼拱手一礼,遂命人将此女拉下地牢内,将由他亲自审问。 一场意外,从一开始的单方面问责逐渐闹成贺家自个儿的家事上,而且原本也劳烦不到这么多人,偏偏做为家主的贺昼都亲自来了,到最后还是他们问责错了人,生生弄成一场闹剧。贺昼心里真是有气也没地方撒。 这件事最后算得上能让贺昼和周窈舒心的,就是当时掳走贺华阈的罪人被抓了回来,此后便不用提心吊胆般担心着此人是否还会出现了。 原先贺家也是好心,愿意收留那些自荒难地方逃来的贱籍人,还愿意替他们重新置办新身牌使其脱离贱籍的身份,但这份好心终是被践踏了。这也是贺家后来为何会那么注重是否有身牌的原因,这件事最后也成了贺家主母周窈心中的一块裂痕。 人群渐渐散了去,院中也空了出来,没有那么狭窄逼仄了。 辛弦想开口喊几个人把她馋起来,换个软一点,能好好坐着的椅子。可偏偏还有一个外人还在院中,她就只得张了张口,没有出声。 贺华鉴此时正坐在一张比普通椅子较长一点的肩舆上披着厚厚的大氅,手中抱着一个暖手炉,腿上盖着一件很厚的毯子。 见人都差不多走光了,露回想唤抬肩舆的家丁过来抬,贺华鉴挥手制止了她。 露回略微有些不解,语气还有些恼意。“公子,这天寒地冻的,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虽说公子你是习武之人,可也不能任着你这么不爱惜身体啊。” 贺华鉴连忙唤了几声姐姐,才稍稍把露回哄的没那么大怨气了。“露回姐姐,我还有件事情需要现在做完才能回去……”贺华鉴偏头看向不远处还坐在地上无人理会的姑娘。 “公子,你该不会……”露回也回头瞧了一眼,把准备站起来的贺华鉴按回在舆上,“公子,这不可!你怎么说也是贺府的二公子,她就只是个到如今都还没底的人,你不能这么降尊去给她道歉。” 第40章 道歉 贺华鉴微仰起头看着露回,眉间微蹙,态度端正,“我身为贺家二公子,总不能领头不遵自己所说之言吧?” “可是……”露回还是觉得不妥。 “只是道歉罢了,能失什么身份?公子我向来奉承说到做到之论,总不能因她身份不明就出言不行吧?”贺华鉴说着,想伸出手去拉露回的衣袖。露回一把拍了回去,还扯了扯大氅,把贺华鉴弄开的空缝遮了回去。 “不可把手伸出来!”露回厉声说了句,然后语气软了下来,“那就让人把她架过来,你就这么给她道歉就好了……” “这怎么能行,如此做显得这个道歉很没诚意。”贺华鉴作势又要站起来,见露回伸手来按又坐了回去,神色也哀怨起来。 露回着实对这个没辙,就只好点头松开手,任贺华鉴站了起来。不过这几米的路,露回还是一步不落的跟着,还不让贺华鉴走得太快,因为这样很容易起风。 辛弦一脸莫名其妙,看着这贺华鉴和他旁边那个侍女一边拉拉扯扯一边朝她走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喂了狗粮。 就在此时,浮曳也已经洗完手换了件衣服走出了屋子,看到这场面便没有上前,就倚着门框看着。 辛弦看着贺华鉴越走越近,心里莫名有些慌张,她又不能动,四周都是他们的人,她在这里完全就是孤立无援……然而,贺华鉴走到辛弦一米开外便站定了,不再前进。 贺华鉴作势又要掀开大氅,将手伸出来,露回又开始瞪着他了。贺华鉴笑了笑,把暖手炉塞在露回的手里,自己双手相叠,手心对着自己,手背朝着辛弦。一俯身,停顿了几息,随后才缓缓站直起来。 露回紧接着想把暖手炉塞回去,但被贺华鉴给避开了。 “露回,不要捣乱,你先在一旁等着。”贺华鉴对着露回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转头面看着辛弦。“姑娘,万分抱歉,今日是华鉴言语不对,差点冤了姑娘,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辛弦扯了扯嘴角,确实是冤了她,还生生在地面跪了好一阵子呢。不过这些话辛弦是不会讲出来的,她现在虽然是小孩子身体,但灵魂和思想不是啊,她又是个外人……想想她也没资格恼。 “……”辛弦刚想说点什么,可又不想说什么,于是就这个干看着了。 贺华鉴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接过了露回塞回来的文暖手炉,任由露回把大氅拢了又拢。 “自那天将姑娘救下后,算来也是在我贺府府上医治了许久,昨日我也听我阿姐说你如今可以开口了……也不知道姑娘可否将你的身世和名讳告知于我呢?总是这般姑娘姑娘的喊,不知道名字,且很容易使人混淆,对你也是不太好。” 贺华鉴这么一通说,辛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辛弦自己也不想的,可她的身牌早就被那个人抢了去,这也全怪不了她啊。 辛弦还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说出自己的真名,若是用假名,万一日后嘴漏自己给说了出去,结果想来也不太好。可是用真名……算了,还是报自己的真名吧。 “……辛弦,辛勤的辛,琴弦的弦。”辛弦怕这人会弄错自己名字的字,毕竟她的名字谐音字很多,一个不小心就被误会了。她以前许多玩笑事,大多数因为自己的名字闹出来的。 “姑娘姓辛?这个姓氏在本朝可不常见……”贺华鉴细细琢磨了一下心弦的名字,在他印象中,拢地至平江一带并未听闻过有姓辛的人家,但他倒是有听说在别的地方有几户是这个姓氏。 “那辛弦姑娘你的身世能方便说否?”贺华鉴很礼貌的问着,同时也蹲了下来,视线与辛弦齐平。 提到身世,辛弦回想起自己刚穿越来的那个地方,怎么想都有些寒酸。而且她可没忘之前说要救她的时候,那个周娘子说的事情,估计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因此这个问题,辛弦保持沉默。 贺华鉴本想再继续问,但此时浮曳走了过来,不容二话的赶人走。贺华鉴也就只能作罢,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件事情完全处理了之后,天色也不算早了,浮曳第一次破例让辛弦早些休息。这还是辛弦第一次能够在晚上小憩一会儿。 一到点,辛弦就又被几个婢女合力抬进了药桶内。 翌日。 辛弦打着盹,有一搭没一搭的迷糊了一阵子,喝药也没往常那么挣扎了。只可惜,即便辛弦都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她还是被无情的架了起来,又一次攀在架子上。 而今天,她不但只是这么双脚站着了,还得被人拿板子拍脚,按浮曳的话说,是为了活血化瘀,加快双腿恢复。浮曳还把用来打她的板子拿到她面前晃了几晃,板子的总长度看着有一尺长,然后顺手拿她试了试板子。 虽然这板子都被包裹上了一层布,不露出一丁点板子的内部,较宽的地方还多裹了几层,但这怎么说也还是要打在她身上,辛弦怎么看怎么都是拒绝的。 然而,辛弦并没有可以拒绝的权利。 这一天,辛弦就这么攀着架子,感受着来自腿部,特别是小腿上的被板子拍的触感。 辛弦残了两个多月后,从泡药浴喝苦药成功过渡到虐待式的锻炼和喝更苦的药,偶尔还要承受浮曳时不时的友好,和其他看到她被虐待的人发出来的嘲笑。 不过这期间还是有值得开心的事情的。首先就是辛弦自个儿的身牌有了着落,因为她的身牌没了是众多周知的事情,虽然她的具体身份背景贺家并没有弄清楚。但这么多天观察下来,辛弦的表现也让贺家几口人放下了心,也就让人来问询辛弦,登记了一些必须的事项。大约一月,辛弦就能拥有一个新的身牌。不过不是木造的,是铜制的,当然并不是全铜。这还是浮曳与她说的,辛弦也得此见到了良民身牌的模式。 第41章 择亲 随着浮曳康复医治法的持续进行,辛弦收到的虐待也没有白白遭受,这恢复效果还是挺不错的,起码辛弦能够撑着特制的拐杖自己行走了,就是走姿有些奇怪。 除了辛弦这边有了好消息,这贺府也即将迎来一场喜事。 一个月来,经过贺昼和周窈,以及周月妕的筛选,在多家男方家庭中,挑选出了其中几家比较合适的,长达一年多的给贺华夙挑选夫家的事情到达了尾声。 只不过,作为待嫁之女的贺华夙,并不想这么早就嫁人,虽然再过些月份,她就要有十七了。 作为母亲,周窈同样是不舍得自己女儿的,可眼看贺华夙年纪渐大,怕是再等下去,就没有可挑选的余地了,若是这样,那还不如让夙儿早早嫁个好人家。 “阿娘,夙儿不想嫁人,我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就陪着你和阿爹。”贺华夙坐在塌上,揉扯着手上的帕子。这些日子,除了周月妕在忙活着给她找夫家,连阿爹阿娘也参与了进来,能不叫贺华夙郁闷么。 “华夙,不许说胡话,这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嫁人?你现在倒可能会有这些想法,可真若不嫁,用不着一辈子,等年纪大了,你自然就会后悔当初,只可惜到那时就晚了。”周窈清点了一下自己以前嫁过来时备的嫁妆,数量还是蛮多的。周窈的嫁妆不仅没有动用过,甚至后来她也有了一些私钱。 贺家原先也是官籍世家,虽说早年因为朝中动荡影响,不得已避灾自请到拢地任职,但也因此得幸,避开了真正的灭族之难。 并且贺昼在年轻时很争气,凭借自己博到了属于贺家的势力范围,使得贺家在江拢一带有了一席之地。如今官场混乱不堪,俨然不比往年了,只凭靠官职,那是不可能在地方站的住脚的,因此贺家也多方涉猎,皆有些成效。 “阿娘,我没有说胡话,我是认真的。”贺华夙手帕一扔,两脚互蹬了两下,把鞋子脱了,盘脚坐在塌上,毫无淑女风范可言。 “华夙,你这是在做甚,娘先前不是说过不可这般,若是毫无淑雅可言的坐姿被瞧见了传了出去,你还要不要你的闺阁名声了?”周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贺华夙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还学会了还嘴。“娘,我自小就不是什么淑雅姑娘,这让我临阵磨枪装作淑雅,以后也迟早会露馅,而且这也与欺骗别人无异,我才不要……” “这些年真是管你管的松了,惯的你这么不听话。”周窈把嫁妆箱合上,起身转头看向四周。“我这回定要还好训你一番……” “阿娘,我这也没说错啊,而且若是别家真要娶我,也定然需接受我这般性格才行啊,要是只是喜欢那个假装淑雅的我,那还不如不娶。再者,我才不要嫁过去之后还要装作一副与自己性格相反的模样,那得多难受啊!” 贺华夙坐在塌上,双手放在腿上,腰背挺直,眼神坚定。 周窈无奈叹了口气,贺华夙这般性格也得怪她,要不是当初任着她和一群学武的戏耍玩闹,此后也没有找礼仪嬷嬷教导,如今倒是养成了一副豪迈飒爽风范,也难再纠正了。 贺华夙见周窈神色哀伤,有些担忧,“阿娘,你没事吧?” “阿娘无事……若你能嫁个好人家,那我便安心了。若以你这副性格,怕是难找夫家,也就只能委屈你了。” 贺华夙不乐意,反驳了一句:“我这性格也不坏啊,总会有人喜欢的……” “夫人,夙姑娘,又有贵客来访,老爷让过去见见。”一个婢女站在门外,福了褔身,声音清脆。 “知道了,待会儿夙姐儿装扮好便去。”周窈看着贺华夙,后者很是不愿。可偏偏不能不去,就只好重新梳妆打扮,贺华夙再次端起了那副淑雅的样子。 贺府前厅。 “贺家主果然才能非凡,才区区几年,便将贺家发扬起来,甚至还被列上了平江名豪之列。这放眼望去,能有几家如同贺家一般的呢?”一个看起来与贺昼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慨叹万分的说着,面上表情让人看不出什么别样的内容。 “哪里哪里,与各族能人相比,贺某不过是新晋小辈尔,岂敢自诩,不过是赖于贺家家基相托衬才能有此番作为,以后还需要仰仗各家互相帮衬。”贺昼怎么也是混迹各路多年,面对这些奉承夸大的语句,早已能做到心如止水般,不应和自吹自擂。 “贺家主自谦了……”中年男子笑笑,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几口茶。在此男子身边还坐着一位气质文彬的少年郎,身着黄褐色袍子,衣料上还点缀上一些细叶纹络,起着点缀的作用。 没多久,周窈和贺华夙一前一后抵达了前厅,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女。 当见到贺华夙样貌之时,那名中年男子眼睛一亮,一旁的少年郎眼中笑意也多了一分。 “贺家主,今日一见,夫人与令爱果然是玉貌花容,峨眉婉转,令人觉得惊艳。”中年男子笑意满面。 贺华夙暗暗冷笑,心中很是不屑,不过是贪恋表面美色的浪荡子,她才不要嫁给这种人家去受罪。 “阿爹……” “华夙,这位是柳家家主,那位是其子柳劝,于你年纪相仿。”贺昼眼神中略微含着警告之意,仿佛只要贺华夙再耍小脾气,那他便不会给留颜面。 “是……”贺华夙很不情愿走到二人面前,微微曲腿福身,也不开口。然后贺华夙便站直走到了周窈身侧站定,也不去瞧柳家父子。 柳家主面色不变,眼中多了些许别的情绪。柳劝也并未在意贺华夙那略微有些不逊的举止,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考究。行为举止文雅有礼的女子见多了,反而对这些不循常礼的行为觉得新奇。 贺华夙感觉到了柳劝看她的眼神,当下很不悦的看了过去,偏偏对方只是歉意的笑笑,仍继续看着她。 第42章 牵扯家族利益 挨着过了半个时辰,两家算是谈的还不错,贺华夙也得机能够离开了。 然而贺华夙没离开多久,就被跟来的柳劝给拦下了。 “柳公子,你这般贸然跟来,怕是有损我的闺名,还请你离开。”没了贺昼的盯视,贺华夙可不会给她不喜欢的人好脸色看。 柳劝眼中笑意更甚了,似把贺华夙的话当做玩笑话了,“夙姑娘,这还是贺家外宅,而且在下是经过令尊令堂同意,这才贸然跟来,只为与姑娘多多交流而已,不会损了姑娘名誉。且我父亲还要与令尊令堂聊上一阵子,怕是没有那么快离开,一直待在那里,也总归有些无趣。” “……”贺华夙冷眼想看,内心并不觉得和她一起便会很有趣起来。 柳劝依旧是温声细语,不恼不怨,“姑娘不说话,那在下就默认姑娘是愿意一起相陪闲逛了……” “谁说想要和你逛了?不说话便是默认,这又是何道理,就不许有不说话便是不愿意么?而且这里是我家,我何时逛都可以!”贺华夙才不要和这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家伙的人待在一起,直叫人浑身不舒服。 然而,不管贺华夙如何言说,如何躲避,最后还是会碰见有意跟着她的柳劝。被逼无奈之下,贺华夙就只为把人甩开,躲到了内院浮曳和辛弦所住的那处院子。又听闻柳家父子要在府上吃过晚饭再离开,贺华夙甚至准备不出去了,直接让下人将她那份饭食送到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辛弦剥着后厨刚送来煎果子的外壳,依数分成三等份,抬头看着急匆匆跑来的贺华夙问道。 这些时日,辛弦嗓子也养好了,便不再装哑巴和刚治好的那个样子了,有时候还当着浮曳的面进行吐槽,还偶尔大胆地和浮曳抬起杠来,纵然事后迎来更加难以入口的苦药和残忍的虐待。 “今日有一姓柳的人家来了,这柳家公子好生轻浮,总是跟着,我被迫才只好过来这里暂时躲躲。”贺华夙也不客气,直接拿了几颗剥完壳的果子吃了起来,还道了句味道不错。 辛弦只是笑了笑,不多置评。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这柳家是什么人,便简单问了句。结果,贺华夙自己也答不上来,最后还是浮曳走过来解答的。 “柳家?我听闻是在这平江内的一户根基的一族,也有一名号,平江柳家。祖上是农户出生,后家业越做越大,成了一方豪户,据说田产数以万计。其后辈也有入朝为官的,只不过过后来仕途不运,加之时局动荡,现下只有二三人在别地做知州或县尉,还是以田产租佃为主,辅之以工与商,算是自产自销,也与皇族做交易。” 末了,浮曳还补上一句,就家业来说,目前柳家比贺家强上许多,嫁过去虽不是多高嫁,但也确实是攀了些级。 贺华夙当即停下了再去拿果子吃的手,嘴里嚼着的也不香了。 辛弦一开始听着,觉得这个柳家确实很牛掰,家大业大的。但听到最后,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等等……嫁过去?这什么意思?谁要嫁人?”辛弦一头雾水,可贺华夙和浮曳却是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也是,你都一直待在这处院子里,自然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何事。”贺华夙很不开心,瘪着嘴巴缓缓道来,“我先前也说过,我现已及笄,到了该嫁的年岁了,我小姨就很是热心的给我寻夫家,这过去的一个月,我爹娘也加了进来,怕我再迟些,就没人会要了,成了被人挑还没机会选择的那种。” 辛弦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她回忆了一下以前看书看到的及笄是多少岁,吃惊更甚,语气都很是不敢信。“这十几岁就嫁人……是不是太早了啊?”她以前甚至二十大几了都还是母胎单身,虽然有喜欢的人,但没敢去告白,最后人家已经成家了,想想就觉得悲恸。 “你不过才十一二岁,懂什么?”浮曳拍了一下辛弦,示意继续剥果子壳。 贺华夙在一旁复议,“小弦说的挺对,我也是觉得太早了。” “你也有十六七岁了吧,喜欢跟小孩子玩就罢了,别真像个小孩子般。”浮曳也一起把贺华夙打了一下,不过力度比拍辛弦的轻。 这边还算乐趣多多,而那边却有些沉重。贺昼和周窈此时,双双面色肃然,久久不曾开口。 “不知贺家主与贺夫人考虑得如何?”两两相较之下,柳家主显得更为随意轻松,像是不论得到什么答复,皆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 “近来贺家可是费劲了心思寻一门好人家把女儿嫁了,而今有我这家条件如此好的良家可选,二位还要犹豫这么久吗?不过想来也是,女儿的人生大事,确实不可轻易做抉择。可是,贺家主你需要想想,这哪家的好姻缘是不求给娘家多些帮衬的?令爱嫁给我儿,虽然不一定能保证她不受苦,自来儿媳皆有一段受苦日嘛,但对我们两家也有好处,令爱也能求个平安和乐,家庭美满不是?” 柳家主的一番话,贺昼也不是不懂,只是,这般让自己女儿委曲求全,怕是容易授人之把柄,日后更让人揪着嘲笑尔。 “这件事,终还需华夙自己愿意才可,我们不敢帮她自决。”贺昼叹了口气,把女儿贺华夙的个人意愿推了出来。 “也行吧,这结亲一事,不能过于草率,还烦请贺家主夫人多与令爱言说罢。”柳家主扶手点头,起身告离。 堂外,柳劝已经等了许刻,见父亲出来,便跟在身后一齐离开了。 “劝儿,今日下午和夙姑娘聊的如何?”马车内,柳家主问道。 柳劝如把自己这一下午相处的感受说了出来,“爹,我觉得夙姑娘不错,甚是有趣,不过她似乎不太待见我,还逃进了我不能进的地方。” 柳家主听完深思起来,“贺家主不是允许你可以跟着夙姑娘一同闲走吗?竟还有不能跟去的地方……” 第43章 相劝 “什么?!这柳家竟然这般威胁……反正我不嫁,他又能奈何?”贺华夙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贺昼看着,本就没有和缓的面色又更愠怒了几分。“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这要是嫁过去,你根本讨不到一丝好处的!” 贺华夙再一次顶嘴:“我又没说要嫁过去,就这样的人家,就算我真的是那种娴雅淑惠的女子,嫁去也是受难……更何况他们这哪是求娶,分明是想用权势胁迫,我们贺家虽说不是很达旦显赫,但也不是任容他人如此瞧不起啊!” “你……”贺昼气急,指着贺华夙的手都微微颤抖着。“反正现下他们是这般说了,若是不愿,那也得嫁,若真拒绝了,我们贺府初来平江,即便以前为此打下了些基础,可终究是比不上那些根植在本地的强龙。” “那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贺华夙斜视着别的地方,嘴微微嘟着。 “若是在拢地,那自然是压不住,可我们现在是迁了新地,这还没几个月呢,脚跟都没站稳,就得罪了这么一大族,日后那岂不是过得更艰难?难不成以后还灰溜溜被逼搬回拢地去?你日后还想不想嫁好人家了?”贺昼蹙眉,将目前贺家的情形道了出来。 “搬回去就搬回去呗,我还特别喜欢拢地呢,那里的山怎么翻都翻不腻,这里的假山假水,没些日子就看腻了,再说了,好人家也不定都在那些富硕人家堆里,贫贫苦苦的好人家比比皆是,我不在乎什么低嫁高嫁。”贺华夙说完,作势起来就要离开。 贺昼刚想开口叫住,浮曳却在此时出现在门口,款款迈着小步走入堂中。贺华夙见到浮曳来了,心下也是欣喜,想让她帮忙劝劝她爹。 “夙姑娘,你就先暂坐一会儿吧,待我说完这些也不迟。”浮曳拍了拍贺华夙牵过来的手,拉着她坐回椅子上,自己则坐到了对面。 婢女上了盏茶后,浮曳先行品了几口,才徐徐开口,“贺家主,你时前托我去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好了,现就各位说一说吧,也恰逢几位亲人” 是的,除了贺昼和周窈,以及贺华夙,身为弟弟的贺华鉴此刻也在堂上坐着,只是这些事皆是姐姐的事情,他不敢随意开口发表意见。 贺华鉴原本自己也有去叫人查了,但速度并没有那么快,至少还要过些时日才能查出结果。可浮曳确实在几个时辰内便已经查明了,这消息网可谓宽广,这让贺华夙顿时觉得敬佩与羡慕。 “那还请观主细细道来。”贺昼抬手,语气礼貌。贺华夙一脸奇怪的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只觉得这几句话她莫名听不懂。 浮曳再喝了一口茶,简单看了一眼贺华夙,开口道:“受贺家主托,我去查了柳家自发家起至今,总得来说,并无什么很大的问题。” “柳家?爹,你竟然真的要把女儿嫁过去啊?那柳家有什么好?”贺华夙愤然站了起来,还不小心用衣袖掀翻了侧边桌上的的茶盏。这茶盏内的水,贺华夙并未喝多少,杯中剩余的许多茶水撒了一桌一地,衣袖也被打湿了些。 贺昼气到头疼,“你又闹什么脾气,这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不然何必如此劳烦观主?” 浮曳放下茶盏,语气不急不缓,似有稳定心神之魔力般:“贺家主不必如此动气,这夙姑娘不愿意会恼也实属常理,夙姑娘也别着急要走,待我说完可好?” 挺言,贺昼倒是没那般怒了,也不似方才那般大喘气了。而贺华夙,仍然还是一副不满婚事被如此安排的样子,连看着浮曳的眼神很没有之前相处那般好了。 “浮曳姑娘,连你也要劝我嫁给这么一户仗势欺人的人家吗?昨日相必你也是知到了的,那柳家公子那般轻浮,怎么可能会是个好男儿?” 浮曳面色不改,只是说的话略微有了些劝解的意味,“那你且听我说完,莫要激动。” “说句实话,我是没有经历过你们这般情况的,这也是为了日后少生些意外我才出手帮助,毕竟我可是不能在这里留太久的……”浮曳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又开始道柳家的情况。 柳家祖上情况就与浮曳先前说的差不多,是农户出身,后家族的机缘兴盛起来,现如今也是有平江柳家之称。 平江也是这一片绵延山岭中一处平地河湖较多的地方,土地肥沃,辅之以适当的耕作养地方式,此地的粮产量也是参朝内排位前几的地区。渔业航运也是十分繁盛,即便近年来光景不似之前,但还是前景可观的,这也是贺家之所以会从拢地迁至平江的一大原因。 而柳家,虽说强横了些,但其家业也算是一步一个脚印,实打稳扎发展起来的,不似别家光有富态的空壳人户,这柳家家业殷实的紧。柳家后辈也自然不是个个都有才有成就,没一代都有那么些个骄奢之徒,就这目前的柳家主,他就有一个不成器的嫡兄长。他本为次子,家业也不由他继承,可奈何兄长品行着实太差,甚至犯上了要命的大罪,因此他才得以继承。不过,这位柳家主确实有才有能,柳家虽然没有比之前富贵上多少,但根基在他的治理下又稳固了许多。 不过柳家主私事就不大好了,先后娶了四房妻子,原配因罹病无法生育,被婆母嫌,最后和离了,不久这位便因病没了。继室生了一子,但这位命短,回家省亲奔丧遭了流匪去了。再一位,生了二子,但人家心有别人,最后犯了七出,浸了。如今这位,也育有一子,便是柳劝,也是留的最久的一位,不过样貌倒是平平,治家还成,理财不行,平时也就会看个百家姓,千字文罢了。 所幸,经过前三任,柳老夫人也看淡了,也就待这位第四儿媳不错,婆媳关系也还算是好的。 第44章 躲避 说到这里,浮曳停下再喝了口茶,又继续说柳家三位二子。坐在对面的贺华夙,原不想认真听,但听着似乎很是奇特,便被引得认真听了起来。 柳家主膝下有三子,各有秋毫,目前协助治家经营的是其嫡长子,也二十有四了,娶亲多年,孩子也有好几岁了。二子无心经商,但很喜欢务农,农田佃户便也由他帮着协助乃至亲自下地务农,也是娶了妻的。三子柳劝,年纪最小,与贺华夙相仿,只略大了几月。三子之中,属柳劝最为多情,也最为闲暇,时常跑去花楼茶馆听曲看戏,追求者也挺多,虽没有妻,但屋内却已有几位陪房了。 “这没娶妻就有陪房,果然是浪荡徒子!”贺华夙听到这里,如同贺昼般,一手用力拍在桌上,刚奉上的茶盏里的水又撒出来了些。 周窈按住了贺昼放在桌上的手,摇了摇头,又看向贺华夙,眼神满是哀愁与责备。贺华夙不言,又默默坐了回去。 浮曳这才又继续说:“夙姑娘,你以为柳劝就真如表面那般吗?这平江他最常去的两家肆楼便是他在协管的。而且每一个能够做强做大的家业,后面皆有自己相对应的消息渠道,这柳家的消息网,想来他也有份协管。这嫁过去,苦肯定是需要受一些的,若他对你有心,那必然不会让你一人苦着不管,其他人见着自然就会慢慢接纳你了……” 贺华夙很不满,这说来说去,怎么都是要她嫁,可她不想嫁。这劳什子柳家公子,她实在是拎不起什么好感来,更何况,她若真嫁过去,那她还是她吗?憋着脾气和喜好,装作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怎么着对自己都是百害无一利,反而倒是可以牺牲她换去贺家未来的前途,可是……这就可以牺牲她的幸福吗? 最后,浮曳前前后后把柳家的家底说了清楚,可贺华夙还是不愿,还捏着拳离开了。 在自己的闺房内,贺华夙左右难眠,每每一闭眼就会梦到自己嫁过去被百般欺凌,自己生生憋屈病了都没人去探她,最后独留自己在屋内塌上慢慢亡去。 又一日,柳家又来人了,这次只有柳劝一个人来。贺华夙再一次被迫去见,没一会儿,她就再次逃了,逃进了辛弦那处院子。 “浮曳出去了……”辛弦扶着撑柱,一点点练习着走路,偶尔还小跑了几步。见到贺华夙来了,本能地说了一句。 “她不在更好,而且我不是找她的,我是来找你的。”贺华夙左右看了看,发现浮曳确实不在,便放开脚步朝辛弦走了过来。 “找我?我这,也不能帮你出主意啊?浮曳在的话或许可以……”辛弦不解,又是很自然而然提到浮曳。 谁知贺华夙像是吃了什么一样,脸色一下就不大好看了,“别提了,这浮曳姑娘也是的,为什么就听信了我爹娘那一套说辞,现在还在帮着劝我嫁过去,昨天甚至还把柳家的一大堆事情说了出来,就只为劝我嫁过去。” “那……嫁过去也挺好的啊,家业那么厚实,自己那些小脾气在以后会磨掉的,就算磨不掉也能慢慢显出来,给生活添点不一样的色彩。”辛弦想起昨晚为了给她打发时间,浮曳特意把一大叠东西给她看了,她看的挺津津有味,只觉得这现任柳家主的人生经历就像是现代的电视剧的剧情般,跌宕起伏。 贺华夙不但相信,先前明明还说太早结婚的也是她,怎么今日也站到对面阵营去了……“不是,我都还没细说呢,你怎么就这么推荐我……嫁过去?” 辛弦眨巴了一下眼睛,“我知道啊,我昨晚看了,柳家主的人生经历,堪比酒楼说书的内容,甚至还更精彩许多” 贺华夙只觉得辛弦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的汤药,彻底被浮曳给带偏了。 辛弦看着忽然发脾气的贺华夙,一阵无言。她本来确实觉得贺华夙这个年纪嫁人太早了,可她昨日闲来无事,浮曳给她搬了一些书籍来看,又结合之前她刚来那个地方,想想早结婚也是有理由的。这古代什么高科技都没有,生个病都很容易受感染变成难以医好的大病,晚结婚的话,迟早熬不到那个年岁,人就已经没了,人口那就很容易锐减。这人本就少,在锐减,怕是要没了啊。 贺华夙心情复杂挨到了天黑,柳劝离开了才回到自己的闺房。可是贺华夙并没有叫人把晚饭送到辛弦那个院子里,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响了,所以就只好让人端些吃的过来。 “姑娘,都这么晚了你才想起来吃东西啊?”作为贺华夙的贴身侍婢,银淅也随了她的脾气,时不时总会调侃一下自己的主子。 “你就别唠嗑了,我饿了,冷的也可以啊……”贺华夙无力摆了摆手,瘫在塌上不想回过这话了。若换作往日,贺华夙肯定是让银淅认输才肯罢休。 银淅直道那可不行,总归要吃些热的才好,何况姑娘明日就要早早起来跟着嬷嬷学礼法,吃冷的更不好。 “什么?跟嬷嬷学礼法?这……”竟然这么狠心了。贺华夙爬了起来,一下子又不饿了。 才出去没一会儿的银淅拿着一个食盒就走了进来,还说道:“姑娘,那个何予生人还挺机灵,说发觉姑娘没吃东西,早早让人留了些热糕饼……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嫁!”贺华夙微怒起来,银淅连忙拎着食盒就跑过去劝。 “姑娘,你嫁不嫁暂且不说,这也不能饿肚子抗议是吧,不能跟吃的过不去,而且还是那么好吃的糕饼,姑娘不想尝尝?”银淅放下食盒,打开盖子,拿出其中一盘糕点端在贺华夙面前晃。 没出几息,贺华夙妥协了,她是真的饿了,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以前她可是能一餐吃下两碗饭和十块饭后糕点的,现下被这事一闹,胃口全无了。 第45章 逃嫁 总算填饱了肚子,贺华夙就又继续失神般躺在塌上,最后就这么睡着了,也没盖被子。 第二天,贺华夙妥妥的着凉生病了,就算不想见到浮曳不想被她劝也没办法了。而且浮曳听到贺华夙病了,脚程倒是挺快,没一会儿就拿着抢到医师的医药箱便过来了。 探病医治到写方子抓药,贺华夙全程没有主动说话,浮曳也好似不记得自己前几天还劝人嫁过去那般模样,只是静静地诊着病,倒是让心生怨意的贺华夙有些不好意思了。 最后,浮曳只提了一句:她愿不愿意嫁过去,皆由她自己决定,她还有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的时间继续观察,最后要是真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贺华夙一时没弄明白浮曳这句话的意思,一开始,她只觉得浮曳果然还是要来劝她。 过两日,贺华夙病好了,但柳劝还是不见厌倦般的总往她这跑。贺华夙的印象还是——果然是个闲到不得了的公子。 不过柳劝是闲,她贺华夙可不愿意继续陪着闹。于是柳劝找人从贺家宅子找到了贺家新辟开的训练场内,此时贺华夙正在舞着剑,偶尔俯身利剑刮过地面扬起一阵尘土,看起来飒爽极了。 余光瞧到柳劝又找来了,贺华夙丝毫不客气,剑刃直指还在两丈外的少年。 “柳公子,我可是听闻过柳家的一些事情的,知道你们柳家势力很大,我也自知自己没那个福分,你们为何就非要纠缠于我,我们各自退一步可好,反正你也是一时兴起,并不是真的有意要娶,你还是去找别家姑娘吧,我也不用嫁过去,也不用浪费各自时间。”贺华夙此时的神情,没了先前那种稚嫩天真的感觉。柳劝觉得,眼前这位姑娘似乎一下子变得很是成熟,他心口忽然快速跳动起来,变得炙热。 “夙姑娘,你又不是我,怎知我是真心还是一时兴致呢?”柳劝继续往前走,走到离剑刃只剩一小段距离时,贺华夙先行败下阵来,把剑收了回来。 “柳公子,我对你没有感觉,即便你再如何,我也是不会嫁的,我爹娘即便有意,我也不会嫁!”说完,贺华夙把剑收回剑鞘内,抓着剑转身就跑了。 柳劝看着贺华夙离开的身影,喃喃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突然间不想放手了怎么办……” 贺华夙更换了身衣裳,再一次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还让人把正在锻炼的辛弦带了过去。 “夙姑娘,辛姑娘过来了,后面也没有人跟着。”作为贺华夙院内的护卫之一,何予生是最听她的话的一个护卫。 何予生搀扶着辛弦慢慢走了过来,贺华夙看到也连忙跑来一起搀着,很快就来到了石凳旁坐下。 “你今天怎么不过去还非要把我拉过来这里啊,我虽然是能走动了,可是还耐不住走那么远的地方啊,要是浮曳问起我来,我可就把你推出去的。”辛弦刚坐下,开口就是吐槽。 “……怪我不好,早知道就让人抬个肩舆去接你了。”贺华夙帮着给辛弦揉揉腿,又揉揉手。 辛弦急忙把贺华夙的手拉了起来,脸上慢慢写着拒绝:“可别,那不就成了招摇过市了么?我就一个要给你们干活打杂的人,可不敢承受不属于我的东西。” 辛弦早就知道自己被救可不是无偿的,帮她重新去制一个身牌也不是白白弄的,这些都是要在以后伤好了还回去的。“我就只是求下次真要有什么事,别再让我费劲过来就好了。” “我这也是怕去了会见到浮曳姑娘,她可是站在我爹那头的。”贺华夙撇了撇嘴,挽起辛弦的手,靠近耳朵轻声说了几句。 “什么?”辛弦皱着眉头,跟贺华夙拉开了一个小臂的距离,满是震惊。“不是,你疯啦?就不是不想嫁人么,非要用到最下下策的方法吗?” 贺华夙苦着脸,很不情愿,“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爹是铁了心要嫁我了,就在刚才,我还听到我爹已经把聘礼给收了,请来叫我礼法的嬷嬷今日壬时估计就要到了,我也是没别的方法了。” 辛弦摇头,反手拉着贺华夙的手,一脸认真,“但逃婚……不是,逃嫁肯定不行啊,况且就算逃了,你能逃到哪里去?就你一人,女孩子家家的,很容易出事的啊!你真的那么不想嫁,那可以继续抗拒,或者直接去找一个心里喜欢的。” 现在才去找喜欢的的人,这可真是个馊主意……辛弦在心里如是吐槽。 贺华夙叹了口气,松开辛弦的手,很是失落地靠着亭子四周的矮围栏,“喜欢的人……我要是有就不用逃了。这十六七年,除了一直跟着的这些家丁护卫,也就旧宅那边一起长大的拜把子,压根没有喜欢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辛弦又说了一句那就找真正喜欢你的人……话刚说出口,辛弦觉得不对,急忙捂住嘴吧。 “你方才说什么?”贺华夙眼睛一亮,又看着辛弦。辛弦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我可是听的真真的,你说了,你说可以找喜欢我的!” 辛弦拿开手,有些无奈,开始给贺华夙分析利弊:“可是这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真要找喜欢你的,那你也得需对那个人有心,不然之后你们都会觉得很累的……虽说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是互相喜欢的,但起码也要能在以后产生爱情的啊。而且,这还不如你直接嫁给那个柳家公子好呢。” 辛弦曾经也是想过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过一辈子,可是后来她发现很难,她觉得自己这么做,会伤了那个喜欢自己的人的心。 “不要,我不嫁……这个方法不错,现在我需要在这门亲事定下来以前找一个心怡我的,然后再去跟阿娘说,请阿娘一起劝劝我爹。”贺华夙一听到要嫁给柳劝的建议就很抗拒,怎么都是拒绝。辛弦知道自己拦不了,便也只能任着了。 第46章 心怡之人 辛弦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亭子外边,忽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护卫急匆匆转过头去,面容看起来有些慌张。 辛弦记得,这是刚才搀扶她过来的护卫,看起来到是斯斯文文的,一点都不像是护卫,反而更像是那种书生。 辛弦又瞧了瞧,那个护卫也回头看了一下,见到还在盯着,立刻就把头转了过去,耳朵有些微红。 “噗……”辛弦没忍住,笑了一声。贺华夙转过头看着,问了句怎么了。 辛弦摆了摆手,止住了笑,“没事,只是看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觉得好笑,才突然笑起来。” 也确实是有些搞笑,刚刚还说着要找一个喜欢贺华夙的人,结果附近还真有一名。不过,看贺华夙那个样子,她也并不会对自己府上的家丁护卫有什么想法,不然早就注意到了吧,但在这个等级跨度大的社会,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想着跟一个护卫度过一生。别的护卫倒也可能,但自家的估计不可能。 思来想去,辛弦还是没有把刚才注意到的那个人说了出来,只是默默瞧着苦恼中的贺华夙不言语。 见辛弦只是看着自己,贺华夙又埋怨起来,说辛弦也不帮她想想能找谁,或者再想想别的办法。 辛弦自己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啊,要是换作现代那或许还有别的方法可言,可是这不是啊,这不能用她作为现代人的常理去思考。 而且再说了,辛弦觉得贺华夙可能只是一时接受不来,这几日她可是听浮曳唠嗑说那柳劝如何如何来寻贺华夙,如何如何上心。辛弦觉得,或许这个柳劝,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浮呢? “要不然你还是老老实实嫁了吧,反正嫁过去就算不爱,但起码家境也是好的,总比嫁给一个不爱又穷的人好吧?”辛弦再一次站在了浮曳那一头。 贺华夙不愿意听,面色多了些恼怒:“我都说我不嫁,怎么说都不嫁!连你怎么也随着别人不帮我了?我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辛弦头大,这怎么就成了恩将仇报了呢?她这是根据现实情况理性分析,除了嫁过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除非有一个更高等级的人来和那个柳公子抢人?可听他们说,目前在这座城里,最大的就是这个柳家了,别的地方的比柳家强大的人家,估计贺华夙她也不愿意嫁那么远吧? 辛弦看着贺华夙瞪过来的眼睛,内心实在很慌,连忙摆手,“夙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当然我肯定不会恩将仇报!可是,我年纪还这么小,能知道的就这么多,我也是没别的办法了呀。” 辛弦突然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年龄,那可是比贺华夙小了六七岁的……让她这么小,正常来说还不懂这些事情的孩子来帮她想办法,那能有那么多办法呀?辛弦突然很庆幸自己如今年纪还小。 贺华夙似乎反应过来辛弦现在的年龄,确实还小,弄得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差点就忘了你是小孩,也不太懂这些……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位同龄甚至是比我还大的,和你如今的样貌很是不符,每次都会不自觉地忽略了你的年龄。” 辛弦只是笑了笑,她自己也差点忘了如今是个小孩子的躯壳。有时候,当小孩子的总会比较方便。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贺华夙还是没得到什么好建议和办法,最后只是让已经在一旁站着陪了很久的何予生把辛弦送回去,她自己则漫步往自己的闺房走。 “心怡我之人……这,有人心怡过我吗?”贺华夙抱着手,发觉自己这十几年人生,似乎就没人心怡过她,连疑似的都没有。认识自己的都没有人心怡她,那别的不认识的人也就更不可能对她一见钟情。“罢了罢了,大不了最后逃婚以示拒绝,这柳家应该也不是傻子,非要上赶着娶我吧?” 刚回到自己的闺院,就传来银淅那着急的声音,“我的姑娘诶,你今日都跑哪儿藏着娶了?找半日都没找到你,奴婢差点以为你不见了,就要去找夫人报去了。” 银淅急忙装了一杯刚煮热的茶水,端到贺华夙面前然后站在她身后说着今日发声的事情,“姑娘,你可是不知道今日有多热闹,没想到柳家公子居然也会武功,二公子和他比试了好几回,还有几次战成了平手,看起来柳公子和二公子实力不相上下……” 贺华夙嗤笑一声,并不认同银淅所说,“华鉴如今才十三四岁,那柳公子和我同岁,单就这年龄差距,怎么可能不相上下?我可不相信来日华鉴到了我这个年龄,实力还远超不了那柳公子了。” 银淅学着贺华夙的语气,回了句那自然是可以的,二公子或许可以成就比姑娘还高的武学之就。 贺华夙回了一个眼神给银淅,伸手就要拍她,“你又学我!” “诶呀,姑娘,你就知足吧,你以为那柳家和咱家一样啊,都是武学出身啊?你不就是嫌着人家武力不成嘛,怕人家只要文静娴淑的姑娘,你嫁过去就只能憋着难受嘛。”跟了贺华夙那么久,银淅自认为还是明白她的心思的。 贺华夙叹了口气,其实也不单是这些原因,反正她就是不想去这柳家。 屋外,何予生抓了抓自己的衣衫,时不时望向屋内,见到有人来了便急忙转过头,装作在看别的地方。 有个正巧路过的护卫眼尖,发现了何予生的这些小动作,走到他面前就厉声呵斥道:“你在乱瞧些什么呢,夙姑娘的闺房也是你能随便张望的?” 何予生低下头,神色有些紧张,“没……没有,我只是方才四周看了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 见他说的磕磕跘跘,那个护卫纵然知道近来很要紧,但仍然还是怀疑何予生。因为何予生的身世,这个护卫不得不怀疑他别有用心。 第47章 别有用心 护卫见屋内的人并未注意到这外边,心下倒是松了口气的。 “你要记得,不过是因为夫人怜悯,老爷怜惜夫人最后才得以让你留下当值,你最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生出不该有的想法。”再次警告之后,何予生就被调离了这个地方,被安排在了院外,连院门都只能远远瞧着,无法详观院内情况的地方。 何予生只得默默忍受着,他知道自己与夙姑娘身份悬殊,再如何,他都是那种不会被注意到的蝼蚁。可他是真的想帮她解决疑难,助她脱离困境的,他希望贺华夙能嫁给自己真正心怡的人,幸福一生。 即便是被安排到了偏僻的角落,何予生还是会时不时地趁着没人的时候往院门那边看。 又一日,贺华夙和往常一样到了时辰便起来了,而且还想着早一些去找辛弦再继续想办法以及躲着不见那个看着就烦的柳劝。 贺华夙来到院中,发现少了一个人,她转身叫住了准备去忙的银淅。 “银淅,就昨天跟着我那个很听话的护卫去哪儿了?近些天明明就见到他站在那个位置的啊,怎么今日却不在了?”贺华夙说着,指向昨天何予生站的那个位置。那个位置现在空无一人,在别的地方倒是新安排了一些人。 “不知道,可能是轮值了,被安排到别的地方了吧。”银淅顺着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人员调换她确实没怎么注意。如此想着,银淅心头一惊,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那就是对院子内人员调动不敏感,甚至不知道院内有这一号人,是很容易因为遗漏而出现问题,于是她就暗暗记在了心里。 银淅忽然间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姑娘,咱们院里不是还有别的护卫嘛,需要的话随便喊一个跟着就行,你怎么忽然间问起这么一个护卫来啊?” “我……”贺华夙一时语塞。她也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找地方躲起来,偏偏这个护卫很听她的话,甚至也没与他人说自己曾去了什么地方。相较别的护卫,也就只有这一人比较靠谱了。“我这是这几天留意了一下院子的人,然后我记得那个地方是有一个护卫的,今天没有看见才觉得奇怪。现在是特殊时期,这突然没了人,怎么说也都该打起万分警惕吧。” 银淅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可是姑娘什么时候留意到的她怎么不知道?银淅这般想着,更觉得自己的失职。当下就端着东西转身郁闷地走了。 贺华夙在后面喊了几声,银淅还是没回头的自顾自地走。贺华夙只好自己一个人踏着大步往院外走。 再一次来到昨日躲藏的园内小亭时,贺华夙远远躲在草丛后面,看着就不再靠近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贺华夙这个才待过一天的秘密躲藏处就被柳劝给发现了,还甚至是在石桌上摆了一些糕点水果,明显是一副要在这里闲坐玩耍般。 贺华夙站了一会就准备走人,但可惜被路过的婢女们喊了几声,引得柳劝看了过来,发现了她,最后迫不得已留在这里陪柳公子。 另一边,以为自己能够闲暇下来的辛弦正在院子内拄着拐杖走了几圈,刚想放开拐杖试着走走的时候,昨日来接她去见贺华夙的那个护卫又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浮曳在场,不能像昨日那般轻松就能离去。 “这是要带我的病人去什么地方呢?”浮曳交叉相握,双手缩在衣袖内暖着,声音不冷不温。 何予生只被这一问,额头就已经冒了冷汗,一时间有些结巴起来,磕磕绊绊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用这个护卫说,辛弦也猜到是贺华夙想要来找她聊办法策略了,偏偏还没跟人家说该用什么理由。 “就出去一会儿,不会太久的……”辛弦也没说是谁要找,她知道即便不说,浮曳也能猜到是谁。这贺府内,目前还会想着找她的,就只有贺华夙一人了。 “那个亭子已经被发现了,今天又想去哪儿?不如我也跟着去吧,这万一半路跌坏了可如何是好。”是陈述的语气,浮曳并不是在征求辛弦的意见。 “这……这不行,夙姑娘只说想让辛姑娘去,这要是多了一个人,我就成不遵了。”何予生这回倒是能说出些理由了。 浮曳定眼瞧了一会儿,才摆手让辛弦去,还叮嘱路上要慢慢走,不能受累。辛弦一一应下了,也很乖巧地慢慢往外走。 辛弦跟在何予生身后,偶尔会看着路边像是新植不久的景观植物。走出一段距离后,辛弦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发现这个护卫带她来的地方不会是贺华夙会想着要来的地方。 这条路在一个时辰内会经过好些个婢女,手中端着木盆的,或者是提着木桶的,里面有的是湿衣服,有的是还没洗的旧衣服。 又走了一小段距离,何予生停下脚步,辛弦也跟着停在了半丈外的地方。 “不是夙姑娘来找我的?”辛弦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只见何予生点了点头。 又一批侍女经过离开,何予生才开口说:“辛姑娘,我知道你是关心夙姑娘的,她救了你,你是肯定会帮她解决目前的问题的……她不愿意嫁,我愿意协助她!” “所以呢,这并不是你假借夙姑娘之名把我叫出来的理由,你这样是为不忠。”辛弦冷冷看着,有些庆幸自己昨日没有把他的表现点出来。 何予生伸着手,不知道向前还是放下,整个人显得很不安。“我知道我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她不想嫁,我不愿意见她难受……辛姑娘,我昨日听到你说夙姑娘可以找一个喜欢她的人帮她度过这一劫……我,我是喜欢她的,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辛弦直截了当拒绝,她没想到贺华夙身边跟着的护卫,竟然真的有喜欢她的,还是这么一个只有喜欢没有头脑的爱慕者。 第48章 看透并点出 何予生愕然,往前走了一步,问为何不行。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名护卫,不可能给夙姑娘好未来,但他有真心。 辛弦冷笑一下,所谓爱的真心放在现代都不一定比生活靠谱,就目前这情况,怎么都更加不靠谱。她是不知道眼前这个护卫是什么身世,又是因何喜欢的贺华夙,但就凭今日之举,她是不信此人之人品的。况且,昨日她发现这人在偷偷看是在她和贺华夙说完那些话之后,明明先前几天她都没有注意到,很显然这是故意的,故意被她发现偷看,想着让她道出好引注意力。 她看着是小孩,还真当她是小孩啊?她好歹也是经历过二十几年的人生吧,虽说日子过得很好,但哪些人假哪些人真她还是见过听过遇到过的。 “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夙姑娘陷入这无尽的漩涡内吗?……许是姑娘和我都看错了你吧。”何予生垂下手,低着头看着地面的石子。 又来这一套?辛弦不经意翻了个白眼,转头四周看了看,又即将有一两批侍女要路过这里了。 “你最好还是把我领到夙姑娘现在所处的那个地方去,不然我可是说不清的了,我可不想因为你而没了名声。”辛弦又看了过去,依稀感觉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何予生的身形似乎顿了一下,手也不自觉地想握紧的样子。 远处正躲在假山后面的知惜看了一眼那边,又忙忙转过身唤着慢悠悠过来的周月妕,“娘子你快些啊!” “何事那么着急,还让别的婢女唤我来?”周月妕略有些厌嫌,明显是不想过来。 知惜这会儿有些急了,走过去拉着躲在假山后,伸直手指着一个方向,“娘子你看那边,那个谁似乎正在和某个护卫在私会呢!” 周月妕看了过去,定眼一瞧,还真是辛弦和一个护卫在面对面讲话,只不过这距离靠的并不是很近,而且辛弦还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并不像是那种不正经私会。 “这地方虽然来往的人不算很多,可总还是会有人经过的,他们怎么会找这个地方见面呀?”周月妕轻声说了句,一旁的知惜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可能是他们比较嚣张,自以为有人能够一直护着她。”知惜暗戳戳地点出了浮曳。上次被打,她的脸足足养了一月,至今都没有完全消肿印,她心里是极恨的,因此知惜在能出门见人的时候,就时时留意辛弦的动向,今日终于被她逮到了机会。 “娘子……”知惜刚开口准备问,周月妕直接拦了她的话。 “那个护卫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说着,周月妕抬手指了一下那个站在左边的护卫。 知惜看过去辨认了一下,说道:“那个护卫就是夙姑娘院子里的一个护卫,就曾经被留下来登了良籍的那个,不过昨日奴婢看到这个护卫不知怎么被调出院子了。” 周月妕捏着手帕,转头看着知惜,继续问知惜近些天来的发现。知惜欣喜起来,心里觉得周娘子终于肯为她出气了,然后她把她近些天的发现一一说了出来,毫无保留。 “这么说来,这个护卫昨天之前都是跟着夙姑娘的,而且这个护卫还很听夙姑娘的话?”周月妕微微蹙眉,细细想着这之间的事情。 知惜点头应和了一句:“是啊,而且我去问过别的侍女了,都说这个护卫是最听夙姑娘的话的,所以夙姑娘最近才会领着他四处躲,就昨日还是他领着那辛弦去见夙姑娘的。” 说着,知惜左右看着无人,靠近了周月妕一些,低着声线说:“娘子,奴婢还发现,这个护卫似乎心怡夙姑娘的。奴婢听一些爱嚼舌根的婢女说,昨日是因为那个护卫总爱往姑娘闺房看,被别的大护卫发现了,才会被调到院外,连院门都只能远远瞧着。”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周月妕一时没有缓过来,“你说那个护卫心怡夙姑娘?” “是的,据奴婢的观察,很大可能是……这个护卫简直是痴心妄想,他什么身份,夙姑娘又是何身份,这种贱籍女所生的人,果然不宜留在府内,怎么都是坏心眼的。”知惜说着,有些气愤。 周月妕最近正急着怎么才能把贺华夙和柳家的婚事搞黄了,而今居然有这么一件喜事,心里头顿时舒心许多。 “怎么就痴心妄想了,跟了夙姑娘那么久,待他肯定很好,心动那自然是难免的。”周月妕拍了一下知惜的手,满带笑意地斥责了一句。知惜忽然有些不懂,不知周月妕这番话是何意思。 “夙姑娘最近不是闹着说不想嫁那柳三公子吗?这嫁给一个自家的护卫,总比嫁给高门大户受欺负的好。”周月妕手搭着手,一副得意的样子,知惜忽然反应过来,连连说道是。 “那娘子,我们要不要去出面帮那个护卫一把吗?”知惜抬手扶着周月妕伸出来的手臂,小声问了句。 周月妕收起笑容,神色严肃,“不可,我们如今可不能明着去帮,事后无论成功与否,咱们都有把柄在那个护卫手上,而咱们并没有能死死抓着他的东西。若事成,我就得看一个贱籍子的脸色过活,若是不成,倚着脾气,他分分钟将咱们端出来,最后反而两头捞不着好,我之前做的全都功亏一篑了。” 知惜赔笑道:“还是娘子想的细,是奴婢粗俗了。” 周月妕收回手,摸了摸头发,摆弄了一下发上的簪子,语气微冷,“夙姑娘应该还在昨日你说的那个地方,与柳三公子一齐待着吧,想办法将这俩人带到哪那里去。” “这柳公子什么时候又知道那个地方了?”知惜再次不解,转瞬又明白了。 这想来是那个辛弦回去后,把昨日见夙姑娘的事跟那个浮卿观主说了。这种人也真是的,也亏得姑娘还上赶着去救,在知惜心里真是替着觉着不值。 第49章 这件事不简单呐 就在周月妕和知惜还在有商有量的时候,远处的情况变得不太可控起来。 辛弦作为被害人,实实觉得自己也太惨了点,自从穿过来后,就老是遇到一些坏人,连在这贺府都不能安生。 “那个,你先冷静一点啊,你这样看着有些怪吓人哈……”辛弦又往后退了几步,因为脚底盘不是很稳,她后退的步伐有些慢和晃。 辛弦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就只是说了几句话,这何予生怎么就突然翻脸,甚至还想对她动手动脚的。 “为何你们总是把身份等级差异挂在嘴上,护卫又如何,我一样也是人啊,一样有着良民身牌,我不过是想替夙姑娘解决难题而已,我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她啊!同是受恩于夙姑娘,你却恩将仇报……昨日才将你领过去姑娘刚找到的僻静地方,今日那个地方就被柳家公子知道了,姑娘不得已被迫陪着,相必姑娘现在已经怀疑你了,即便你不愿帮,我还是会去主动请缨的。”何予生眼神逐渐变得冷峭,一步步向前走。 辛弦这下倒是有些慌了,她有些后悔,她应该不要多说话直接转身走的。不认识路又怎样,她又不是没张嘴巴,开口问问别的侍女就可以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离开还来不来得及。 辛弦没敢直接转身走,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全好的腿脚走路走的很慢,没一会儿就会被这个腿脚利索的何予生给追上直接拖走的。 下一刻,浮曳刚好出现了,而且还走过来拦在辛弦面前,挡住了何予生想往前走的路。 见到浮曳出现,何予生又恢复了原本那文文弱弱的面貌,轮到他往后退了。浮曳也不废话,直接拉着辛弦就走。 这一路,辛弦都是被拉着的,还不考虑她如今的腿脚情况,起码有一半的路程,她是双脚脚面着地,被直接拖着走的。 直到回到院子里,浮曳才把辛弦扔下,自己坐到一旁吃点心去了。辛弦揉着自己被抓疼得手腕,没敢问浮曳是怎么又跟了过来。 见辛弦被拉走,何予生不就也离开了。仍躲在假山后的周月妕和知惜见着没什么可看的,也都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看来这件事不简单呐……”周月妕斜眼看了一下何予生离开的方向,徐徐说了一句。 何予生是直直奔着昨日去过的那个亭子去,当他来到后,贺华夙仍在这里,柳三公子正在强迫夙姑娘吃东西,攥起拳头就快步走过去。 贺华夙此时正愁着没理由离开,见着何予生,急急开口说是不是有人叫她去了。 “夙姑娘,是属下无能,请不来辛姑娘,好说歹说就是请不来她……”何予生走进后直接单膝跪地,低着头,眼睛斜斜向上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鞋子。“辛姑娘还说,她不愿意再被你使唤来使唤去了,她还说烦你……” 贺华夙摆了摆手,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她不愿意来不也刚好,还是我去找她吧。” 一直看着的柳劝见贺华夙又要离开,当即就放下盘子,有些恼了:“夙姑娘又要着急躲着我啊?在下很好奇究竟是何人那么大场面,竟然请不过来,还需要府上嫡姑娘去见?” 何予生刚想回答,贺华夙就下意识踢了他一脚,接着便说只是因为那人不方便走动,请不来很正常,说完便喊了一声就离开了。 这个回答,没有说是谁,也没有怪罪的意味。何予生忍着痛,没有再多嘴说什么。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夙姑娘面前露了脸,留下了印象。 柳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也带着自己的随身侍卫跟在贺华夙身后,距离不远也不近。 “都还没好全呢,就想着一天到晚出去乱走,你是不怕你这腿走废以后真变成没有行动能力的废人啊?”一干人抵达在院外的时候,只听从里面传来浮曳没有情绪波动的斥责声。 辛弦不吭声,默默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斥责。 贺华夙听到就大步走进院子里,除了她和何予生,其他人都被拦在了外边。 “这……为何不让在下进去?”柳劝看着离院门那么近,偏偏就被拦在了外边,很是疑惑。 拦着人的护卫道了声抱歉,还说院内的人吩咐过,除了贺府主家人、内院的护卫侍婢以及部分指定或允许进入的人方可进入。 柳劝没有放弃,再一次把贺昼搬了出来,“可贺伯父特许在下可进内堂,只要不违背礼法皆可,怎么……我一人进去可好?” 然而两个护卫还是没放他进去,柳劝就只能在外边等着了。 “浮曳姑娘不要怪她,这实属是我的过错。不过小弦,还是你机灵,及时差人过来让我脱身,你可是不知道,今日我都快被那柳三给烦到头疼……你这又是一副什么表情?”贺华夙走到辛弦身旁,早已有婢女搬了张椅子放在这了,还奉好了茶。 “我没有啊……今天我还以为是你又要叫我去,然后被他给骗到别的地方去了,我还是被浮曳带回来的。”没有丝毫遮掩,辛弦就直接把事情端了出来。 贺华夙也一惊,转头看着何予生,准备厉声问话。而何予生就像是有所准备一般,贺华夙话还没问出来,人就已经重重地跪在了地上,院内的人都被吓了一下。 “你这是做甚?”贺华夙双眉紧蹙,有些没缓过来。 何予生双手合抱,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跪趴着大声喊道:“属下此举实属无奈,但还是因不忍夙姑娘受苦,才出此下策,以引起姑娘注意,还请姑娘责罚,予生无怨!” 辛弦也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招数,但心里很担心,这何予生喊那么大声,外面的人怕是要听到了吧。 求助般转头看向浮曳,辛弦又是一愣。不知何时,浮曳已经换了衣服装扮,连那个放了许久的帷帽都用上了。 “夙姑娘是遇到什么大难题了,严重到还需要你一个下人以身犯险,为她解困?” 第50章 不愿意 因浮曳戴着帷帽,其他看过去的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语气听,似乎有些冷然,不似以往那温和又疏远的语气。 何予生跪着稍稍转了个方向,颤巍着说:“昨日,我听辛姑娘给夙姑娘的一个建议,想着自己或许能够为姑娘解困,才……才会如此。” 浮曳又问是何建议,何予生便把辛弦跟贺华夙说过的几个建议都说了出来,然后表明自己是真心喜欢夙姑娘,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她。 辛弦啧了一声,心中更是鄙夷,没想到这何予生竟然认真了。贺华夙更是惊愕,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浮曳一拍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同时还把旁人吓了一激灵,“笑话,你当贺家是那种简单的小门小户?让一位贵家姑娘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下人,要是传出去……你这是想让别人把夙姑娘当笑柄啊?” 浮曳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在场的几个人。何予生一时语塞,只是低下声音否认。 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辛弦很想拍拍自己的小脑袋,这种身份家世悬殊的合在一块,确实会引发许多不好的言论,无论在何年代。 贺华夙此刻的心情也不算好,她不曾想到,这个如此听她话的护卫,会有如此想法……那还不如不听她话呢。 “是我当初错看你了,也怪我近来让你跟着我,使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你还是走吧。”平复了一下心绪,贺华夙憋出了这么几句话。 何予生听到这话,顿时抬起头,往贺华夙那边跪爬去,“不要,是属下错了,属……奴不想离开姑娘,奴以后决计不会产生这种想法了。” 辛弦还没反应过来这自称的变化,外边就又声响了。 “诶呀,怎么拦着柳三公子不让进啊……这是贺府,不是她的府邸,你们也不是她的下属,老爷都让他进来了,你还能拦他不成?” 周月妕带着知惜赶来,就见到柳劝在院子外面被拦着不让进,其他人倒是放进去了。遂上前出言,几句便打发了拦路的护卫。然后领着柳劝及他的侍卫往院子内走,刚走到院门,就看到了一出好戏。 “吖,这是怎么了……哎哟,这不是这些天来总跟着姑娘的护卫吗,怎么,是犯何错了跪在地上啊?”周月妕装作吃惊模样,还用手帕捂了捂嘴巴。抬眼又看向坐在主位的人,又是疑惑问道。 “观主姑娘,你这是刚出门还是要出门啊,怎么连帷帽都戴上了?这看着应该挺碍事儿的,不如我帮您取下来吧?”说着,周月妕便想走过去。 “不必了,周娘子都把人领进来了,我这帷帽还是不宜取下来。”浮曳直接开口谢绝。 柳劝站在后方,着实看不懂如今这场面,而且相对于跪在地上的护卫,他更好奇这个带着帷帽看不清脸面的女子。 好奇心太重反而会害到自己的哦……柳劝身形一抖,耳旁传来一句不知从何处发出的悦耳少女音,只是说的东西倒是吓人。 “这个护卫怎么会跪在地上?”柳劝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护卫,声音没有起伏。 周月妕见柳劝也注意到了这个护卫,也跟着开口问了。 还跪在地上的何予生左右看了看,原本想认错的态度忽然转变,说成想帮贺华夙脱离困境。 此话一出,又是引得一堆人发笑。知惜还讽刺了一句:“夙姑娘如今能有什么困处,还需要你帮?你这不是在恶意诅姑娘的吧?” 何予生抬头仰视了一眼柳劝,又低下了头,“夙姑娘不愿意嫁给柳公子,而柳公子却一直在胁迫姑娘,姑娘不就是身处困境了吗。” 辛弦心中只道不好,伸手扯了扯贺华夙的衣袖,指望她能去拦着些。 贺华夙也察觉到不好,话还没说出口,何予生就已经把话说出来了。“昨日姑娘找辛弦寻法子,她就建议姑娘找一心怡姑娘的男子,也好让柳公子自己主动放弃……属下自觉得身份不足,但属下愿为姑娘牺牲,只求能让姑娘不被烦扰。” “辛弦,你这不知恩义的丫头,夙姑娘如此救你,你竟说出个这般折损的法子!”知惜先行指着辛弦就骂,甚至抬起手,想要过去打耳刮子。 周月妕不悦,诘责道:“知惜,你这是做甚,柳公子还在呢!” 因情况不对,知惜最后只好收回手,错过这次还手的机会。 “何予生,不许胡乱说话!”贺华夙明白已经迟了,但还是想再挽回一下情况。 “属下没有胡说,属下句句皆为事实,姑娘目前不就是在寻着喜欢你的人吗,属下就是符合条件的人啊!”何予生说着,又跪趴在地。 “夙姑娘,你这又是何意?若你真的不想嫁我,你实在是抗拒我也不会勉迫你嫁。可你如今竟然……”柳劝脸上的笑容没了,感觉自己近日来的心意是白白枉付了。 “快……快去吧老爷喊来!”周月妕只觉情况有些不可控。虽说她想把这门婚事搅黄,但可不想贺家就此没了发展前景。 不一会儿,贺昼和周窈便急匆匆赶来了。二人在路上将事情经过都大致了解了一番,因此在过来后,脸色都不太好看,可以说是有些阴沉。 贺昼进来后,也不管柳劝在不在场,直接下狠脚,一脚踢翻了跪在地上的何予生。 “真后悔当初同意夫人将你留下来扶养,贱籍子即便是拥有了良籍,骨子里的反逆果真是不能改变!” “姐夫别生气,为了这么个人气坏身体不值得……”周月妕立即想上前去帮着顺气,周窈先她一步,右手轻拍着。 贺昼怒气之下满是歉意,“实在是抱歉,一时失察,而今才家中劣仆心思实在是恶劣不堪,但并非是华夙的想法,你和华夙的婚事过几日便可定下了,还望别被这种小人坏了事。” 柳劝摇了摇头,“可是,夙姑娘看着不太情愿,这近日来总是不愿和我一处……还是不要委屈夙姑娘了吧,我会回去劝父亲的,日后也定不会为难贺家。” 第51章 折中办法 柳劝也觉得累了,虽然因觉得贺华夙的脾气很有趣,但接二连三的拒绝,以及这次甚至为拒绝他而找一个护卫,他实在是有些心寒。 何予生刚生生受了一脚,背脊都还痛着,见柳劝出言拒绝,便忍着痛爬了几步,说换作他,他会好好待夙姑娘。话还没说完,何予生又受了一脚。 “贺家主,这人虽心思不正,胡言乱语,但别一时气急把人给踢坏了,这传出去名声可不太好。”看了一出好戏的浮曳开口了。 众人皆一怔,像是才注意到原本就在院子中的浮曳。辛弦睁大了眼睛,看看左边又瞧瞧右边,她就不懂了,那么大个人坐在那里,怎么一个个像是才看到那边有个人呢。 “观主说的有礼,确实是贺某冲动了。”贺昼收回准备再踢出去的腿,用手轻轻扫了一下下裳摆。再细细一想,如今如何处置这个护卫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无论哪一种处置,在柳家看来都像是要掩盖什么,继续揪着这人指责反而更为不妥。 “柳三公子,华夙她只是……”周窈面带忧愁,想再替贺华夙解释一番,试着挽回这即将成了的婚事。 柳劝抱手俯身,向贺昼和周窈行了一礼,说道:“家父与伯伯伯母都是极愿意促成我与夙姑娘的婚事,我自然也是欣喜万分的,可如今夙姑娘并不愿意,若我再多加胁迫,那对柳家贺家皆是不好的,我是不愿意见到两家最后闹了个不欢喜的结局的。” 柳劝稍稍站了一会儿,又看向仍坐在座椅上的贺华夙,然后走到她面前站定,“夙姑娘,近些天,是三郎不懂事了,烦扰了姑娘,实在是抱歉,以后……我便不会再来打扰姑娘了,望姑娘以后能寻的一位良人。” 贺华夙抓着自己的衣服,一时半会没有吭声。柳劝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便歉意地笑了一笑,唤了一声自己带来的下人,准备离开。 贺昼摇头叹息,已然明白这门婚事而今算是黄了,便没有再出言挽留。偏偏在这时,又有人出来说事儿了。 “看来柳家三郎也并非是真心要来求娶夙姑娘的,这不过是历了一场意外,还没完全解决呢,这便要放弃了,就这般行径,夙姑娘就算是想也不敢呐……”帷帽的遮挡下,浮曳的表情无人看清,可语气明显是轻讽的。 柳劝没有想到还有人会这般说他,正踏出去院外的脚又收了回去,看着说话的女子,眼神满是考究,“我自然是诚心要娶夙姑娘的,可夙姑娘不愿,我也不想强求。” 又是一声笑,浮曳站了起来,“不想强求此话听着确实是挺真的,但是若是放在目前这情况,怎么看都是因为夙姑娘无理拒绝,你觉得受委屈,便退了一步说不愿,然后贺府为此觉得愧疚,出言挽留,那又会是别样的局面了。” 辛弦听着,差点想激动地拍腿。她就说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这怎么连结个婚都如此费心机呢?这两边看来都不是啥好人。 这么一闹,贺府的人看着柳劝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柳劝觉得脸微微有些发烫,“这位姑娘,你这般猜疑于在下,是要至在下于不义之地啊!” 柳劝看着贺家的人似乎还是怀疑他,只得竖起三根手指,“我柳劝今日指天发誓,绝没有作过此想法,还望各位莫要误解了在下的诚心与人品。” 一些年纪尚小的侍女倒是被说动了,可那些真正有话语权的并没有轻易被打动。柳劝现在是左右为难,已经说出口的话也不好装作没说般收回,而贺家这边所想也相差不多。 这边刚安静了一会儿,辛弦再一次被浮曳拎了出来,理由是她既然被贺华夙救了,那就说个有用的折中之法。 辛弦一阵无语,这和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当然,辛弦也已经把话说了出来。 “让夙姑娘去寻一名心怡她的男子是你说的吧,你出的馊主意害成了这般局面,你自是需进行补救的,怎能隔岸观火,无心无义呢?”浮曳此时已经站在了辛弦的后面,手搭在椅背上。就像是如果辛弦敢说个不字,她的下场就不会太好。 吓得辛弦一抖,急忙在心里翻一翻以前看过经历过的事情,看看其中有没有可借鉴的办法。 一刻钟后,辛弦终于想到了个笨办法,她有些紧张地开口:“夙姑娘之前与我说过,她也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不想太早就嫁了。这个,柳公子刚才说了不愿意胁迫夙姑娘一定要嫁……那不如双方各退一步,从相识开始,先做朋友,正常进行交流互动,为期一年,若期满夙姑娘还是不愿嫁,那便也可做个蓝颜知己,若是愿嫁,那也是双双喜乐。” 辛弦咽了一口口水,又继续说:“不过,若是期间柳公子发现自己并不是真心想要迎娶姑娘,那也还请公子早早说明,莫要负了。” 这是辛弦现在能想到的一个意外,她这个办法其实也是个馊主意,中间意外可是不可控的,这毕竟人心易变,喜不喜欢的,说变就变的,就怕真有哪一方陷进去出不来。 不过这个办法,倒是得了在场许多人的认同。虽说漏洞百出,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怎么可以呢,感情之事岂可儿戏……姐夫,这一个小孩子的话可不能真用啊。”周月妕还以为婚事要黄,哪知有这一变故,一下就不同意了。“姐夫,这辛弦不也还说了一个蠢办法,不然也不会有这情况了,这万一……” “哪来这么多一万万一的,不知周娘子是不是已有了一个更好的法子,才这般否认呐?”浮曳微歪着头,帷帽下的脸是带着笑意的。 周月妕憋了半刻,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看来这位小姑娘所提的建议是目前最好的可行之法了。”柳劝率先出言,表示愿意用这个办法。 贺华夙见柳劝同意了,也不好开口说不愿,且这办法听起来她也不算吃亏,遂也点了头。 第52章 不就是煮个药嘛 辛弦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接纳了她这个意见,看这架势,估计是要拟草约书,白纸黑字。 桌子与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之后,浮曳又开口了,“毕竟是小孩子所言,其中有些约定还需好好商定,这样一年期满或不满,这婚事成与不成,怎么也不会伤了两家和气,也不会损了姑娘和公子之间的情谊。” 研好墨后,贺昼提笔写了两份纸稿,最开始的内容与辛弦方才说的无二差别。几人商定之后,又在后面细细添了一些约项。 写好后,贺华夙和柳劝皆查看了纸上的内容,确认无误便分别按了指印,于是这两份约定便由此时生效,为期一年,二人各自收好了一份。 这件事情商定好了,就剩下还跪在地上的何予生需要处理了。柳劝以事情牵涉贺家家事,便不再多留,先行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离开前,柳劝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交在了贺华夙手上。 “这块玉佩本就是计划要给你的,而今也不算毫无机会,所以还是先给你吧。”柳劝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贺华夙还不及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往外走了。 已经站在身后很久的银淅低声说了句,人家是真心要娶姑娘的,姑娘这都看不出来,要是真没了,哪天姑娘肯定会后悔。 辛弦一句不落的听完了,心中并不太认同银淅的话。后不后悔什么的,时候还没到,后悔哪些事,都是说不定的。 何予生跪在地上,垂着头,已经不敢抬头看,甚至也不敢用余光观察四周。 “你口口声声说要为华夙解忧,你是出自真心实意。然而你说的话,你压根一点都没有做到,还险将我贺府至置于危境之中,虽说处罚你传出去会损了点名声,但我若是这么放过你,似乎也不大好,日后要是下人有样学样,怕是更为危险。。”贺昼站定在何予生面前,语气威严,家主风范尽显。 周月妕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赶忙在一旁插话,“姐夫,这若不是那辛弦姑娘胆大提议,这没有分寸的下人也不会这般放肆,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这罚,是不是应该也得把罪首一并罚了吧?” 辛弦有些气恼,她不就是说了句话嘛,而且她也有及时否定这个办法,她哪知这护卫竟然还比正常人少了根筋。 贺华夙没了被急着催婚的烦恼,心情也开心了许多,思绪也明朗了很多,“小姨,人家就是个孩子,本来就不太懂这些,说些不靠谱的建议也是有的,而且本就是说给我听的,采不采纳都主要看我,这就去怪她,那是不是也太刻薄了啊?” “这怎么就是刻薄了?我这是要扼杀那些不正之心,减少以后贺府的发生意外的频率,只需教训了一个便可以儆省府中的下人,何乐而不为呢?”因为计划失败了,周月妕很想把怨气撒在坏她事的辛弦身上,可偏偏有人要拦着。 身为姐姐的周窈也走过来牵起周月妕的手,温声细语地道者其中厉害关系,“小妹,跟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做甚,这传出去呢,我们贺府就成了苛虐孩子,小妹你也易落得个刻薄的形象不是?” 周月妕可没那么好哄,不过也确实是不想背负负名,“阿姐,你也是作为贺府管理后宅的夫人,这管教下人还属姐姐最擅长。而今呢,这种刁蛮的下人真的变多了,若不提一个出来惩戒,怕是日后依样画葫芦,这坏的还是贺府啊!” 周窈笑了一笑,“小妹你都说管家治人我比较擅长,那就由阿姐我来安排了。念在她年纪小,身体又未全好,又是初犯,便不连着罚了,郎觉得如何?” “那便如此吧。”贺昼点了点头。 约莫半个时辰后,浮曳换了一身衣裳,辛弦也已经绕着院中走了五圈,贺华夙也已然吃了半盘的点心。 其他人早已经散去,何予生以居心叵测玷污姑娘清誉的理由,被关入贺府新宅内的地牢,永世不得出。作为第一人,他在地牢内的待遇也不会太好。 平静地又过了两个月,辛弦的身体恢复的几近痊愈,除了偶尔易心痛外也算是无碍了。 辛弦的这个心痛之症,愣是浮曳也无法医治,也就只能让辛弦多喝一阵子的药,多加适当锻炼提高承受力度。 “你可千万要记得,无论遇到何事,你都要稳住自己的心绪,不宜有过大的情绪跳动。就举例来说,你前一秒刚是大喜,后一秒大悲,你这心脏可承受不来,后果很是严重,即便我在场都救不了你那种。”浮曳再一次严肃提醒,手中还保持着收拾整理东西的动作。 “还有,你这一状况可别随意透露,一不小心就会有心人听了去,轻而易举就把你害了,我可不能时刻都能出现救你。”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辛弦应下,顿了一会儿又问,“你这是要离开了吗?” “不错。”浮曳也没想着藏着掖着,回答很了当,“我这回下山逗留太久,浮卿山若没了我镇住很容易出问题,不过那老不死医师不会离开,这里是他经营范围,他的医术还是可以的,有事可以去找他。” 说到这里,浮曳轻叹了口气,“可惜不能把他绑走,不然我才不会留他在这里呢。” 将行囊整理好后,浮曳转头看着还坐在桌子上晃腿的辛弦,走过去拍了一下。 辛弦揉了揉被打的手,一脸无辜,“你要走就走嘛,我又不拦着你,没事总打我做甚?” “刚才不是让你去煎药吗,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以后你可是这贺府的下人,什么打都得受着!”浮曳说着又打了辛弦一下。 辛弦有句委屈不敢说,捂着手默默跳到地上,嘴巴动了动,“还不是你把我叫来说事情的,还来怪我……姐姐我错了,我这就去煎药。” 真当辛弦拿起煮药砂锅的时候,她是真的不懂怎么煮,偏偏院子的婢女们都被浮曳谴走好些天了,烧水煮饭菜她可以,这煮药她真的不会。 “不就是煮个药嘛,我就不信我弄不来了!” 第53章 分派 辛弦拿出一包药,打开之后一骨碌倒进砂锅内,然后盛了些水注入了半锅水,点起火后就把砂锅放在架上。 “这药应该也是和煮水一样要烧沸,所以就先等水沸了再说。”辛弦咬着手指甲,时不时地添些短柴进去烧着。 火,越烧越旺…… “火别太大,药是小火慢煎才能煎出药材的药力,以及不会把砂锅烧坏。烧这么大火,你当是煮水啊?”浮曳冷不零丁出现在辛弦身后,吓得她差点一个手抖把药罐掀了。 辛弦点了点头,就把一些木柴拿了出来,炉内火势小了许多。再转头,浮曳又不见了。 真……神出鬼没。辛弦在心里这么吐槽着。 慢火烧了近一刻钟时,药煮沸了,辛弦又不知道该如何了。 “这药煮沸了应该就可以了吧?”辛弦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浮曳的身影,于是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块布包着砂锅的手柄,准备端起来放到一旁。 然而事情并不会如此顺利,辛弦刚刚才端起来,浮曳就出现在窗外,抱着手冷眼看着她。 “……”辛弦缓缓眨了几下眼睛,准备继续将砂锅放到地上。 “就这么直接搁在地上,你是想让这么烫的砂锅直接裂开么?” 辛弦手顿了顿,看了看地板,然后站起来换个地方放置。 “这药煎了多久?”浮曳仍站在窗外看着,并没有要走进来指挥的意思。 辛弦转过身看着浮曳,实话实说:“也就刚刚煮沸……”话还没说完,浮曳就打断了她,让她继续煎,等到锅内的水齐平于药面方可。 哦了一声,辛弦又只好遵从,把药放了回去,继续烧火。 又过了两刻钟,辛弦才把药煎好了。放在木桌上又等上了一阵子,砂锅才降下温度,这时候辛弦发现自己忘记准备碗了,便把砂锅晾在桌上,转身走进厨房备碗。 辛弦洗了个碗走出厨房,就看到浮曳站在放着砂锅的木桌旁,手指轻轻捏着砂锅盖子,掀开盖看着罐内。浮曳的另一只手也举了起来,手心似乎还有一些东西。 “你要干嘛啊?”辛弦着急了,刚忙撒腿跑过去,抓着浮曳的手,眼睛因为着急而有些发红。 下一秒浮曳却笑了,“你这下倒是着急了?那你还晾着这罐子留在这里?” “我这是去准备碗了,你怎么能随便乱添东西进去?”辛弦很是不满,面容委屈地摆了摆自己拿着碗的手。 浮曳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换作别的人,可不会给你阻止和发现机会,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那不是那没遇到嘛……辛弦腹诽。她也知道需要提防,可并没有真的经历过处处小心谨慎的日子。 浮曳扒拉开辛弦的手,把手心里样子看着很危险的紫红色药丸扔进罐内,原本灰棕色的药汤变得斑斓起来。 “放心,不是毒药,稳心培元的药而已,一齐吃了不会冲突也不会有害。”浮曳把盖子盖了回去,拿过辛弦手中的碗,将药汤倒入碗中。“明日我就要离开了,你这些些药记得好生保管,煎药前把东西备好,直到把药喝下去前,半分不得离开,无论发生何事。而你估计会被分派给夙姑娘,若无意外的话。” 第二日,辛弦终于明白了浮曳所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意思就肯定会有意外! 这不,浮曳早上才离开,辛弦前脚还没离开院子,周月妕就领着几个侍婢过来了。 “小姨安好。”贺华夙随意的福了个身,“不知小姨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这才巳初呢,真是难得小姨这般早领着一帮人过来呢。” 周月妕皮笑肉不笑,她哪是不懂得贺华夙话里有话,拐着弯骂她。 “夙儿你这是什么话,这家中有事,我自然是要过来一趟的。”周月妕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婢女,婢女领会便上前来抓辛弦的手。 辛弦眼瞧着不对头,急忙避开了,可是这个婢女又要再一次抓来。 “小姨,这一早过来就是为了抢我院内的下人啊?”贺华夙拍开那个婢女的手,收起笑容,把话完全挑明了。 周月妕哎呀一声,手摆动了一下,手中的手帕也跟着挥动了一下,“夙儿莫要乱说,小姨我这是来领人的,毕竟我这院的婢女就目前这几个,最近我那还在翻整,人手分派不过来,这不是前几日就向阿姐问了嘛,说把这人分到我院子里。小姨这不也没想到夙儿竟早早来探了……” 贺华夙把辛弦拉到自己身后,昂头挺胸,散发出来的气势连周月妕都怔了一下。“小姨,这是辛弦早就被阿爹分给我了,阿娘也是跟我说过了的,我怎么不知道又被分到你那儿去了?”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嘛,所以就让我今日与你说一声。”周月妕恢复成原来那端庄的模样,说的有板有眼。 贺华夙投了一个不信任的眼神过去,“怎么会来不及呢,小姨刚才都说是前几天找我阿娘问的,可明明这几日我都有与阿娘见面,也没听阿娘说起过这事……小姨,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院子里的人都还没小姨的多,你就还是去要别的人吧,相信阿娘会安排好的。” 然后,贺华夙就当着周月妕的面,把辛弦以及她住的这些个月产生的行李一齐带走了。 周月妕咬牙愤然捏着手帕,终是没有表现出太过不雅的行为,带着自己的侍婢就离开了这个院子。 来到贺华夙的院子后,那里已然空出了一间屋子,供辛弦休憩。 这间屋子位于贺华夙住的屋子的右边,一旁还有别的侍婢睡的房间,再过去,就是这个院子内单独的小厨房,辛弦住的屋子刚好是在这些屋子的中部。 辛弦抱着自己的行李走进屋内,发现这件并不算很大的屋子是双人住的。两张床榻分别在左右两边,贴墙放置,左边那张塌上,铺放着一张叠得整齐的灰面白色底被褥。右边那张塌是空置的,就只有床板。 第54章 适应 左右两张塌的微端,都各自有一个贴墙横放的褐木柜子,看着像是用来放置衣物和别的零散物什的。左边柜子的柜顶放置了一个约只有四分之一高度的箱子,是上了锁的。 床头那边都有放置两扇帷幕和一个衣绗,距离塌有两步距离的地方,各放置了一张梳妆台。当然,右边那里也是空的。 这时候,又有一位婢女走了进来,穿着婢女统一的着装,发髻也是同款,年纪看上去比辛弦稍大一两岁。 “我便是在左边这张塌的人,我名唤竹亭。你以后便在右边,今后我俩是同一屋里头住的了。”竹亭抓着手,面上只有淡淡的笑,看着有些不易近人,不过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我也算服侍了姑娘有近五六年了,有些道理我是懂得的。而你是新进来的,有些事需自行多听多学,不该知道的也别去好奇,该你认的做的,你也不能避开。自然了,你养伤那几月修出来的脾气也该改改,毕竟你如今是贺府的下人,若做的不好,违背了主家或者做了错事,一概都是要罚的。你先收拾收拾,过会儿便给你上一课,以免你刚来便犯了错。” 辛弦嗯了一声,然后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屋子中间的木桌上,一点点的整理起来。竹亭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转身去继续做着自己的活儿。 半个时辰后,辛弦把被褥再次叠起来后,就都基本整理好行李了,然后就被喊去干活了。 辛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感觉贺华夙在场的时候和不在场的时候,这院子里的其他侍婢对她的态度差别好大。 就拿刚才发生的事情来说,前一刻钟贺华夙出去了,做为姑娘院中大侍女的银淅,就故意安排了一些累活给她做。她刚学着还没熟练呢,又让她急忙换个地方,重活变成轻松的活。只是,这些人看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的。 “姑娘,你也该好好给她安排一份主值了吧,这走来走去,净挑些轻松的做,老爷夫人看到那还好,还是被周娘子或她底下的人看去,怕是容易被要过去。”银淅沏了一壶茶,绿色的茶水香气浓郁,连站在窗外打扫的辛弦都闻到了茶香。 贺华夙品了一口茶,点点头,“说的也是,我们院子还有没有一些轻松一点的活,让她先干着?” 银淅侧头看了眼窗外,刚好看到了辛弦在扫地,“姑娘,奴婢觉得扫地就很不错,不会太累,也不至于太轻松让人看出端倪。如果有时候扫地很闲暇那就帮着去浣衣,如果浣衣也轻松了……不如让她给姑娘练练手?” 贺华夙听着摇头,不太认可,“这扫地也还可以,这让她去浣衣,那不就显得我亏待人家了?就她现在的身子骨,她都还在喝药你,练手什么的太过了,一不小心就受伤了,她好不容易才好全的。” “姑娘,就是因为她现在看着孱弱,才需要进一步助其能加强身骨基础,让她给姑娘练手,不就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嘛。”银淅说的有理有据,贺华夙虽然不缺伴练的人,但那些护卫总是有些束手束脚不愿意和她真正比划一场。要是真的可以这么办,那也是一个很棒的选择。 可银淅并不是这么想的,辛弦和她们这些侍婢一样,都是没有底子也不会武的,若姑娘拿她练手,说不准哪哪会受伤,这样姑娘也就不会单单只注意这人了。银淅自小与姑娘一起长大,见到自家姑娘总是往别处跑还不喊上她,回回都躲着她,她不吃醋就怪了。 因为大侍女不喜欢辛弦,底下的侍女也跟着不喜欢她,但又不想被贺华夙发现奇怪的地方,所以每次都是背着贺华夙甩坏脸色的。 几天下来,辛弦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何,但也慢慢习惯了。反正也只是不喜欢她而已,也不会害她,大不了以后找个时间问清楚吧。小报告肯定是不会说的,因为这做法,辛弦也没被排斥。 辛弦看着炉子里轻轻晃动的火苗,眼睛慢慢合了起来。 “醒醒,火快灭了。”竹亭恰好来到小厨房,见到在火炉前打瞌睡的辛弦,而炉子内的火都将近要熄灭了。先是将一小撮短木棍放进炉内,让火重新烧起来,才把辛弦喊醒。 “啊?怎么了?”辛弦迷糊睁着眼,脑中一片混沌。她是真的太困了,接连几天干重活,忙到半夜就算了,早上还得早早的起来,白天也不能打瞌睡,她真的受不了了。 “啊……我的药!”片刻后,辛弦清醒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掀开盖子,然后直接被彻底烫醒了。“诶哟,疼……诶?你怎么在这?” 竹亭给了辛弦一个宛如看傻子的眼神,“我要是没来,你这打瞌睡下去,怕是要把这厨房炸了。” 辛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竹亭道了声谢,便拿起搭在肩上的布抵着掀开了盖子……药没有煎糊。 辛弦刚喝完药,银淅就过来找她了,说是姑娘有事情要与她商议。 奇怪,她就是个给人打杂报恩的,怎么也能有事情要与她商议?辛弦抱着疑惑进到贺华夙的屋内。 贺华夙此时是一身飒爽的衣着,头发高高绑起,如若男儿般的发髻。上衣是紧袖交领红衣,接近手腕袖口处还绑着两圈整齐黑色布片绳,下裳为黑色半裙,腰间系着同色系腰带,腰带上有精致的绣纹,腰带上又系了条红色腰绳。 贺华夙见到辛弦走了进来,立即就站起来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手叉着腰,问道:“小弦,你觉得我这一身装扮如何?” 辛弦又认真审视了一遍,点点头,说道好看,英姿飒爽。 “姑娘这身装扮穿出去,定然是不输给男子的,说不定连男子都比不了呢。”银淅略微瞧了一下辛弦,然后夸了起来。“不过,姑娘莫要忘了说正事。” “哦,对,还真差点给忘了。”贺华夙一把拉着辛弦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的眼睛很诚恳认真的说。 “小弦,我恳请你做我的习武陪练……” 第55章 她没得拒绝 “我拒绝。”辛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开玩笑,她一个不会武的,就只学过一阵子练了跆拳道和半吊子格斗,给一个会武功,甚至能把箭靶中心穿透的人当陪练?不好意思,她还想多活一阵子,多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呢。 贺华夙苦着张脸,继续劝,“不是,你别那么快拒绝嘛,我这也是教你一些防身武术,然后想你陪我练练剑……” 辛弦面无表情,没有情绪波动,毫不留情,“我拒绝。” 贺华夙显得有些失落,一旁的银淅有些气愤,“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姑娘也是为了你好,难不成你还怀疑姑娘会害你?” 辛弦很想说一句这是在道德绑架吧,不过还是没有说,就算说了她们也不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最后辛弦只好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委婉地说:“我……奴……咳,不是怕姑娘会害我,只是我不会武,实在是不行的啊,而且姑娘应该是有别的人陪着练,应该不至于用我这个不会武的吧?” 这下,贺华夙倒是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而没有继续说了,银淅鼻子出气,并不算开心,但也没有再说。 辛弦以为自己可以躲过这件事情,不会再被喊去当沙包了,却因竹亭及她带来的话惊的瘫坐在地上。 “姑娘,二公子在院子外头,说是要让辛弦跟着走一趟。”竹亭走入屋内,福了一礼,说道。 “小姨没抢到人,怎么连华鉴也要和我抢人了?”贺华夙神色疑惑。 竹亭又说:“应该不是和姑娘抢下人,而是老爷吩咐要让辛弦去习些武术,看二公子的样子似乎是不太愿意的,不知姑娘……” 贺华夙顿时乐开了花,当即就站起来牵着已经坐在地上的辛弦,“阿爹也想小弦习武?那没事,我自己也可以带过去,华鉴不愿意,我愿意带啊!” 竹亭面色犹豫,“可是姑娘,老爷说让你去与柳公子……” “他也可以跟着一起来的,总不可能只是表现娴静的,且品茶吃点心我都吃腻了。”贺华夙摆手,拎起辛弦,让银淅带下去换身衣服。 被迫跟着来到了训练场,辛弦一脸不开心,低头垂肩。 “真是一副病弱的样子,看着也没什么天分与根基,也不知能不能练出一些效果来。”贺华鉴围着辛弦转了两圈,同样也是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贺华夙提着一把真剑比划了几下,听言反讽起自己的弟弟来,“你自己都才十三四岁,怎么就会看别人有无根基有无天分了?” “那是阿姐不会看,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辨了?”贺华鉴拿起了一杆中等长度的长枪,作势也比划几下。“既然阿姐这般乐意教,那我就不与阿姐争了。” 贺华鉴说完,就去到一旁,舞着他的把式了。 贺华夙侧身喊了一句:“可若小弦真有习武之天赋,你又该如何?” “不如何!”贺华鉴一边舞着长枪,一边大喊。 贺华夙道了一句就会耍赖,然后把一把木剑扔给辛弦。 辛弦试了试份量,这把木剑还挺轻的,然后她就有些好奇这些兵器的重量究竟有多重。 举手上下挥动了一下,辛弦转头看着贺华夙,然后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三尺外的侍卫。 侍卫以为辛弦是不懂如何拿剑,正准备走过去给她指点一下。 “那个……我可以去试试那些兵器有多重吗?”辛弦睁着眼睛,用恳求的眼神,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摆在一旁的兵器架。 侍卫被辛弦这么一问给问愣住了,起初是有些犹豫的。贺华夙刚好看了过来,觉得异常便走了过来,问了一句,侍卫如实说明了。 “兵器的重量……每一件兵器的重量都是不样的,不过这里的兵器虽然都不是很重,但也是有份量的,若你要拿,怕是很容易误伤人。”贺华夙看着倒是有些严肃,辛弦从眼神里可以读出,她看起来事不太可能会被准许碰这些兵器。 “要不然就让你试拿一下我手里这把剑吧,也让你解一下惑。”贺华夙说着,就把手里的剑递给了辛弦。 辛弦看了一下这几个人的神色,除了贺华夙,一旁跟着的侍婢和护卫神情都有些紧张,像是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静待了片刻,辛弦还是把剑接了过来。她的第一感觉,是觉得手感有些奇怪,剑柄有些磕手,拿着手不太舒服。不过,重量还真的不是很重,也就稍稍比木剑重些,大概就几百克的重量。没一会儿,辛弦就把剑还给了贺华夙。 “重剑又是什么样的?”辛弦又问了一个问题,这还是她在那些仙侠剧看到的呢,也不知道有没有。 贺华夙笑了笑,把剑收回至剑鞘内,“现在可没什么人会使重剑了,从名字就可以看出,重剑份量极重,虽说伤害高,但也因为太重了,在挥舞搏斗时速度过慢,容易着了别人的道而导致败阵,现在大多数情况都是只见得到轻刀轻剑。” 辛弦明白地点点头,贺华夙见她似乎有了些兴致,便把脸凑了过去,说要不要她教几招。 辛弦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练剑的招式。因为,她觉得就算是木剑,上面绑着的麻绳一样磕手,她晚上还得煎药的,万一因为手抖把药锅摔了可不成。别的还好说,她就怕浮曳会知道突然出现来找她问责。 贺华夙只好失落地抓着剑走去了别的地方,这边就只有辛弦和那个看着她的护卫了。 辛弦把木剑放在地上,然后自己坐在了木剑上面,弯着腿撑着头看着那边在练武的二人出神。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很细,根本提不了多重的东西,力气也很小……忽然,辛弦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颓废的。即便最好的结局就是当个下人,那也得好好的过完这一生。上辈子怕被欺负去学了写防身的东西,这辈子也不应该就此放松了,怎么着也得把以前学到的捡回来才行。 第56章 寻她麻烦 想定之后,辛弦站了起来,到处转悠,时不时看着地面。跟着她的侍卫觉得奇怪,想着要不要制止,可也没见辛弦有什么别的行为,就只好默默跟着转悠。 辛弦的这番举动也并不是没人注意到,本不想留意她的贺华鉴都因她的奇怪举动而看向她了。 贺华鉴竖起长枪,另一只手叉着腰,无言地看着不远处绕着训练场边缘走的辛弦,只见她时不时转头看向前方,时而又回头看后面,或者手扒着围栏伸着脖子看外边。 “她这是在作何?”贺华鉴扭头问跟在他旁边的侍卫源景,后者也摇头表示不知。 又沉默了片刻,贺华鉴选择拖着长枪往辛弦那边走,她这个奇怪的行为真的是太影响他练武了。 “你怎么过来了,你刚才不是还离我有段距离的吗?”贺华鉴还没走近,辛弦就先发现了他,然后抱着木剑警惕的看着他。 贺华鉴看了辛弦几息,才问她是在做什么,怎么总是到处走到处看。 “我就是想找找有没有稍稍重一点但又不是很大的石头,样子就大概这么长的……”辛弦说着,还比划了一下她想找的石头的样子。她想整一个可以用来锻炼臂力的哑铃,但她发现这周围根本就没石头。 “这里不会有石头的,一节手指般大小的石头都不会有。”贺华鉴不懂她为什么要找石头,也没有因此而开她玩笑逗她玩,甚至表现的有些严肃老成。“不过,我和阿姐带你来这里不是让你随便乱走找东西的,你该练的一招半式都不许少了。” 贺华鉴指了一下跟在辛弦后面的侍卫,说:“你先去教她扎马步,只许严苛不许放水,等她马步扎稳了再接下学别的。” 既然有了吩咐,那个侍卫也不敢马虎,辛弦立即就被请回到原来那个地方,被迫有样学样扎起了马步。 辛弦扎着马步,腿不停在打颤,然而没多久,那个侍卫就一脚踢在她的小腿上。她的马步扎的不稳,随即就向前一跪侧坐在地上。再然后,她才休息了片刻,就又被催促着扎起马步。再被踢,再倒,再扎,循环往复了不下十几回。 辛弦觉得自己的膝盖应该都跪肿了,她严重怀疑,她明明还没全好多久啊,这些人是不是就已经忘了? 幸而,贺华夙见到这个情况立即走了过来,辛弦才得以休息了一下,不过她没敢去揉她的膝盖,连碰都不太敢碰。 “姑娘,这是二公子吩咐的,属下只是依命行事。”被问及后,侍卫倒是很老实地说了出来。 “那也用不着这么严苛吧?半刻间你就踢了她数十次,次次都将她踢跪下,若我不过来拦着,你这是要把她刚好不久的腿跪废吗?”贺华夙不悦地看着这个侍卫,上下审视了一下……这个侍卫并不是之前在院外守着的那批人内的,也不是她院内的。 “可是……”侍卫还想开口辩解。此时贺华鉴也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来放置长枪换别的武器练。 “这是怎么了?”贺华鉴问了一句。 贺华夙将辛弦扶了起来,“那还不是你院内的侍卫做的蠢事,你也是蠢的,人家才刚好全不久,目前都还在喝药的,你怎么就让她扎马步,还让侍卫来来回回踢她跪下呢?” 贺华鉴面露疑惑之色,表示自己只是让辛弦扎马步稳下盘,并让侍卫看着点,不要让她偷懒不扎罢了,并未让侍卫踢她跪下。 刚说完,贺华鉴便觉出哪里有问题了,也审视起来跟着辛弦的侍卫。“阿姐,他是不是你院里的?” 贺华夙否认。 两边都说不是自己院里的,那就只能说是别处院子里混进来的了。 “源景,先把这人绑起来吧。”贺华鉴说了一句,那个侍卫发觉不好就要逃,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摁着头抓着手禁锢住,然后别的侍卫上前把其绑了起来,随意扔在地上,任由挣扎。 “你的腿没事吧?”贺华夙和银淅一人搀扶着一边,辛弦也得机可以在椅子上休息。 后来经贺华鉴一查,发现此名侍卫是周月妕院里的。问了后,周月妕则否认自己故意让人这么做的,还说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院里的侍卫何时跑到训练场。这件事,最后只罚了这个侍卫。 又过了几天,辛弦马步也扎了好几天,也总算是有了些起色。 这天,辛弦是自己一个人往回走的,原本是要陪着贺华夙的,但是她还有约,而辛弦还需回去提早煎药,于是她便得许自己回了。 在回去的路上,辛弦遇到了四五个侍女。其中有一个侍女似乎因为身体不适,走着走着便头晕撞到了刚好路过的辛弦。 “你没事吧?”辛弦把人扶好后,好心地问了句。其他侍女也围了过来,两两扶着这位侍女,然后这名侍女就道了声谢,便被扶着离开了。 回去后,辛弦便煎起了药,约莫一个时辰后,煎好的药放凉后便被她喝了。 刚准备去漱个口冲一下口中的苦味,院内突然吵杂起来。 “你们这是要做甚,这是夙姑娘的院子,岂容你们随意闯入!”竹亭拦在前头,原本就没多少笑意的脸看起来更加高冷。 “竹亭啊,我劝你还是让一让吧,现在姑娘不在院里倒还好解决,若是姑娘回来了,怕是怎么都说不清了吧?”带头闯院的,便是那个被打脸至今还没报复回来的知惜。 竹亭仍拦着,看着知惜的眼神更冷,“知惜,你也是夫人一手拉扯大的,怎么才短短跟了周娘子几年,你就变成如今这副嘴脸?” 知惜轻笑一声,“我是来寻被偷盗走的东西的,就问你放不放我们姐妹几个进去,怎么就跟我何副嘴脸扯上了干系?难不成,竹亭你是有意要包庇偷盗者?” “什么偷盗者,我们这几个人可没机会闯入周娘子院偷东西。”竹亭没有被绕进去,气势上也略胜知惜一筹。 知惜微扬起下巴,语气傲然,“谁说是在周娘子院里偷的了……你这个偷盗者终于敢露面啊?” 第57章 这上面有字 辛弦急忙洗干净碗,再把煎药砂锅放好后,才用裙裳擦干手,小步慢跑走到前面。然而一出来,就被莫名其妙指责是小偷? 辛弦用古怪的眼神盯着知惜,后者被盯得头皮发麻,又开口责问道,“你这个偷儿,你是不是自以为自己在夙姑娘院里头就可以肆无忌了?” “我什么时候偷东西了,我怎么不知道?”辛弦立即回问,她自认为手脚干净得很,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她都没什么过,怎么一来就给她摁个罪名啊? “她在狡辩!”知惜身后的一个小侍女走了出来,指着辛弦说,“今天下午奴婢几个都遇到了她,本只是走进互相打了个招呼,谁知她趁着有个侍女不适头晕时,上前假装搀扶却摸走了侍女身上的几件物什。原本是奴婢们是不在意这些的,可其中还有一件是周娘子喜爱的钗环,才不得不来寻……辛弦,你就把周娘子的钗环还给奴婢们吧,别的就都给你罢。” 话还没说完,这个侍女就先摆出一副可怜的面容,委屈极了的模样引得一起前来的侍女们互相抱团垂泣。 辛弦记得这个走出来说她的侍女,就是她下午时候见到的那批侍女中跟她说了句话的那位。她又吧唧了一下嘴巴,嘴里的那种苦味还在,然后也跟着蹙眉苦着脸,抓着自己的小手。 “各位姐姐,我也还不了给你们呀……你们说的东西,我是一样没偷过呢,我一个小孩子,身边也没什么首饰钗环,这绑头发的都还是布绳和木条,我……”辛弦说着,突然大喘气了一下,声音有着很重的鼻音,像是也要哭了的样子,一旁在看着的人都直接看傻眼了。 光就辛弦的这个要哭委屈的模样,知惜一时间也没对策了,她也是第一次见这情况,一下心急,说道:“你哭什么哭,一个小偷婢,有何资格哭,显得像是我们人多欺负你一人似的。” “你们本就在欺负我,欺负我大病刚好,啥都不知道,也没人脉钱财……”辛弦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抬手摸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辛弦心里很不乐意要这个样子的,可是她目前的情况就算是梗着脖子争论也是干不过她们的。这个办法还是以前她一个同学教的,初步效果似乎还不错。 知惜又是一愣,一会儿后反应过来……她这是被绕进去了,这和她一开始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别听她胡诌,至于有没有在扶人的过程中顺走周娘子的东西,进去搜一搜她的东西就知道了!”知惜说完,先行推开拦路的竹亭,后面跟着的侍女也纷纷跟着走了进去。 问到辛弦住哪间屋子之后,知惜几人浩浩荡荡走进了屋子了。 “给我搜!”知惜大喊,那些侍女就两处散开,准备掀东西。 辛弦急忙站起来跑了过去,在这些人动手翻东西前开口:“别误翻了别人的东西,右边那个才是我的。” 知惜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会不会藏在别人那里,两边都给我搜!” “等等!”辛弦举起一只手大喊,“要是你们没有搜到东西呢,又该怎么办?总不可能让你们瞎闹腾,最后什么都没发现,然后就轻松离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怎么可能搜不到,就算搜不到,那也是你害的,怪得了我们?”知惜神色傲然,随手把一件东西扯起,扔在了地上,还用脚踩了几下。 这几个侍女见此纷纷开始翻了起来,整间屋子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辛弦一脸歉意看着走过来的竹亭,“对不起啊,我没拦住他们,待会我会帮你整理的……” “不用了,也怪不了你。”竹亭摇了摇头,神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还是有些失落的样子。 这些人翻腾了一下子,还是没有搜到她们想看到的东西,其中有个侍女对着知惜摇了摇头。 知惜皱起眉头,心中不大相信会搜不到,又是接连翻了那些本就被翻乱的东西。 “这边不是还有些药没解开吗,万一是藏在药包内了呢?”知惜看到被辛弦藏在柜子里的十多包药,脸上有了笑容。 辛弦听到又走了进去,也有些着急,“你们别太过分了啊,这些可是浮曳留给我的药,都是没有解开过得,你们最好别动!” 知惜不以为意,“不就是几包药么,全拆了也没人会怪罪。而且你都吃了好几个月的药,怕是成了药罐子吧,若你实在是想喝,我可以找人给你抓几副药,保证药到病除的那种……” 知惜说着就势要撕开,但一旁有一个侍女拉了拉她的衣袖,指了指她手上拿着的一包药面容有些惧怕。 “这……这上面有字……还是不要打开吧?” “起开,不就是几包药,上面有几个字,这么怕她做甚?”知惜推开这个婢女,又想继续撕。可她没有真的动手,因为她看到了药包上写的字了。 ‘这只是一包药?’ 不知道为什么,这分明只是几个简单的手写字,可知惜却感觉到了一阵阵寒意,脑中不自主会想起那个连扇了她好几巴掌的人的样子。 知惜手抖了一下,本想直接扔掉这包药,但最后还是轻轻放下,又一把抢过那个阻止她的侍女手中的一包药,这包药上面也有字。 ‘奉劝你们一句,最好不要随便碰这些药哦,不然就要小心你们的手咯。’ 几个侍女已经不敢大喘气了,知惜也觉得后背发凉,急忙把这些药放了回去,没再继续翻别的东西,直接要离开。 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辛弦并没有要让她们直接离开的意思。整个人挡在门口,两只手把在门框上。 “让开!”知惜阴着脸喊了一声。 “我就不让开了!”辛弦不显怯意,继续拦路。 知惜脸上的怒意渐浓,直接伸手用力推了一下辛弦。辛弦一下没站稳,被推出了一段距离。 堪堪站起来后,知惜就已经走到辛弦面前,抬起手就用力扇在辛弦的脸上。 第58章 结怨 辛弦没想到自己会被打,有些愣住了。她上一辈子,虽然经常有很多事被打脸,但压根就没被人真的打过脸。这么被一打,她心里也没办法心平气和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知惜鼻子出气哼了一声,准备离开。 知惜还没迈出一步,辛弦就抓住了知惜的衣摆,然后转过身看着她。 “松手,难不成你还想再吃一掌……”知惜话还没说完,辛弦就已经一巴掌打了过去。 打完之后,辛弦甩了甩手,喃喃地说力气还是不够啊,然后反手又打了一掌。 “你……你敢打我?”知惜捂着脸,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她竟然又被这个臭丫头打了?! “打的就是你……”辛弦抬脚,本想踹过去,但身高不够只好变成踩人了。知惜脚下一痛,跳起脚来,然后直接被绊倒坐摔在地上。 辛弦捂着自己被打的那一边脸,丢给知惜一个大白眼。 “你……你怎么能打人呢?”又是刚才指责辛弦的那个侍女,她红着眼睛去扶坐在地上喊疼的知惜,一边问着她怎么样了,要不要喊大夫来看看等等。 辛弦沉默着,她不是瞎的,她刚才还看到这个侍女伸出脚,不然知惜也不会摔倒……不过,看她那边的人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件事情。 知惜刚站起来,就想上前找辛弦的麻烦。贺华夙正巧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脸上还带着开心的笑容。 不过,贺华夙的心情在看到院子内的狼藉时就落了下去,“这是怎么了,我的院子怎么变得这么乱?” 贺华夙冷着眼睛看了一圈,一众侍女都低下了头,辛弦也低着头,只有知惜是昂着头的。 “这不是周娘子院里的知惜嘛,怎么过来我这院了?看着似乎还耍了了不少威风吧?”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贺华夙借着周围的烛光看出知惜此时的模样有些狼狈,头发头散乱开了。 知惜左右看了看,微微低下了头,行了礼,紧接着就开始告状,“夙姑娘,奴婢们只是来寻要回被偷盗走的重要物什的,但奈何这个偷婢行径卑劣粗暴,被人识破后不仅不愿意承认并归还失物,还恶意出手伤人,奴婢这脸就是被此人给打了,此人还故意将奴婢推到在地,幸好得跟来的姐妹们搀扶,不然早被这人给害伤了……夙姑娘,还请您严惩这个偷婢,将丢失之物拿回!” 知惜说着便转头看向辛弦,抬手就指着她。 辛弦假笑一下,声音不高也不低地说她没有,是知惜恶人先告状,还把刚才知惜等人乱翻乱扔甚至故意毁坏她们东西的事情。贺华夙院子里别的侍婢已不甘被知惜欺负,也跟着倾诉。 贺华夙听完两边的辩解,当下也不立即寻事,而是反问了知惜问题,“不知知惜你有没有在我院子里,寻到那些被偷盗的东西呢?” 知惜摇了摇头,紧接着说或许可能被辛弦藏在了什么地方。 辛弦也有样学样反问了一句:“万一是你们自己在半路上弄丢了,或者是你们有人偷偷藏起来了,在或者是你们一开始就弄丢了东西,然后故意栽赃在我头上呢?我才不要帮你们背锅呢!” 辛弦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知惜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那些一块过来的侍女面就开始面面相觑,其中一两个似乎还有些心虚。 辛弦又继续指责,说她们没有证据就闯入夙姑娘的院子,随意翻遍整间屋子,将屋内弄得狼藉不堪入目后就想赖账否认自己的行为,甚至还出言伤人,恣意打人,完全就是无视夙姑娘的存在。 “你们这是……要犯上作乱啊?”经过一番分析,辛弦寻了一下自己脑海中的词汇,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知惜等人压根就没有料到会变成这般模样,霎时就有还几个侍女跪下求饶,表示她们并不是这个意思。 知惜自己则有些气急,在心里暗骂了这些侍女几句,又继续说道,“姑娘,此女完全是在花言巧语,搬弄是非,她是想转移您的注意力,好让她自己脱身啊!她肯定是偷了周娘子的物什,或许是想到奴婢们会来询问翻找,早早就将物什藏在了别处,然后故意用言语激将奴婢们,这就是她的诡计啊!” 辛弦一副吃惊的样子,目光很是赞许地看了过去。这偷龙转凤,颠倒黑白的能力,还真是她此生第一次见,比她以前听同学说的那人还厉害了。 贺华夙面色略显烦躁,但还是平心静气地说:“今日天色也已然不早了,若不然多叫些人,手中拿上火把,一齐再走一遭你们今日走过的路,看看是否在路上遗落了。” 知惜咬了一下嘴,她本以为迟些来,趁着天色已晚,会等到明日再寻,她就能在这一晚准备一些铁证,然而事情却不如她所料。 没多久,一干人大张旗鼓地在府内走了一圈,最后在一段小路路边的杂草内找到了这几个侍女所说的被偷盗了的东西。 “这……”知惜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贺华夙拍了拍知惜的肩膀,叹了口气,“以后若是自己遗失了东西,先不要着急想着谁偷了,应当想想是不是自己掉落在半路上了,不然又闹出今晚这般的闹剧,怕是不好结束哎……”说完,贺华夙便领着人回自己的院子了。 因为那些人怕辛弦会在半路把东西东西丢下,因此她就没有跟去,而是和竹亭一起收拾着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屋子。等到贺华夙回来了,她们都还没收拾完东西,而且地上也多出了一小堆首饰碎片,是竹亭的。 辛弦看着竹亭失落的样子,心里暗暗想着以后若是有钱了,再给她买些新的当做补偿。 竹亭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出言问了一句:“你今日下午当真是遇到她们了?” 辛弦点了点头。她确实是遇到了,而且也知道她们是故意撞见她的。 第59章 偷懒 下午,辛弦目送那一批侍女渐行渐远,转弯不见了后,才继续走了几步,却突然觉得自己手里提着的东西重了许多,然后停下脚步。 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石头,就算找到了也无法打磨成合适的样子。辛弦最后另想了个办法,就是找一个布袋子装一些竹简书籍,不仅可以提着四处走不被拦截,还能在休息拿出一本书看。 而此时,辛弦只觉得这个袋子似乎变重了一些,而且听着也还有别的东西的声音。 这个布袋子并不能完全拉紧,只有在提起来的时候,因袋内有重物才会把袋口坠紧。当放下时,没了重力,袋口就会松开,而这个时候,在她不注意时便可以塞进一些东西到袋子里。 于是,辛弦把这个布袋子往地上一搁,两只手一拉袋口,就发现了里面多余出来的东西——几样钗环首饰,还有一个玉镯子。 看到这几样东西,辛弦并没有多开心,反而还觉得不安,四周看着没人,便提起布袋子快步往刚才那些侍女离开的方向走,快到转弯处时,再把里面多余的东西拿出来,找了个角度扔进杂草里,然后三步做两步,走开了一段距离再不慌不忙继续走。 结果,天将暗的时候就有人来找麻烦了。也幸好辛弦多了些防备,不然可能真中了圈套。 知惜最后灰溜溜回去找周月妕复命,毫不意外的她被狠狠地骂了一通。 周月妕一只手抓着椅子把手,另一只手轻揉着自己的一侧太阳穴位。她确实有些头疼,被气头疼的。 她就不该对知惜抱有希望,接连几件事情,这个废物就没一件事是办好的,偏偏还总喜欢端着她到处装腔作势。也幸亏被胁迫的下人没在阈儿面前乱说,不然知惜早该被推出去挨罪了。 近日来周月妕得知贺华夙与柳劝经常待在一块,且关系似乎在慢慢靠近,一想到他们的婚事有极大可能会成时,她就总会很烦躁。偏偏这边知惜为了报复而擅自出主意,结果害人不成还丢了脸面,周月妕那是更加心烦了。然而周月妕还不能把她的心情表现出来,已经接连几日称病躲在自己院子里了。 “娘子,这辛弦实在是……”知惜还想解释什么。 “你先闭嘴吧,我不想你听解释。”周月妕看都不看一眼,挥手让她滚蛋。 ……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个月,辛弦已经能够站着长时间一边提着书袋,一边举手看书了,手也不会因为举太久而手抖或手麻。 至于武术……她也不是完全不想学,只是好像是因为她总是在看书,所以就算贺华夙想教,也被贺华鉴给拦住了。 所以当辛弦放下书,闲着到处乱看时,就被人喊了一声,问她是不是在偷懒。 辛弦就奇怪了,明明是她们说要教武术结果就把她晾在这里的好吧?她就是闲着无事,又兴趣使然才看的书,怎么她不看了就成了偷懒了呢? 沉默无言地互相看了一会儿后,辛弦没忍住先打了个哈欠,然后她就默默拿起袋子,换了个地方继续看别人。 正当辛弦看到有意思的场面之时,有人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野。辛弦没有抬头,只是抬手拍了一下,想推开面前这个人,然后没有推动。 “你别挡住我视线了……怎么是你?”因为一只手没有推开,辛弦便放下书袋用两只手去推,视线往上一看,只见贺华鉴正抱手目不斜视地盯着她。 辛弦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然后微微歪了一下身体,伸手去摸滑落在地上的书袋,想把它拎起来走人。 “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呢,怎么见到是我便怕了?”贺华鉴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低了低头,语气多多少少有些不待人。 辛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惹到了这尊大神,但是被这么一说……怕是不怕,但能躲着干嘛往上赶呢是吧? 一把捞起书袋,辛弦就苟着腰快步离开。贺华鉴本以为她会转过身来,如今这般还真的是……她以为她能逃不成? 不一会儿,辛弦就被一位有两个她高的护卫提溜着走到摆了好多武器的地方,她提的书袋也被抢走了。 “你到底想干嘛?”辛弦被拎着后领子,虽不至于勒脖子,但还是很不舒服。被放下来后,辛弦就是先活动了一下脖子。 “阿姐近来在与别府的姑娘娘子玩耍,倒是无多大空闲看你。方才见你撂下书本在到处看,想来是觉得书本无聊了,那就先练练别的吧。”贺华鉴扔了一把木剑给辛弦,自己则拿起了另外一把木剑,站开了一段距离,简单比划了几式剑招。 辛弦拿着木剑,一脸懵地看着已经站定正在看着她的贺华鉴。 “你倒是跟着练啊?”贺华鉴抬起木剑就拍了辛弦一下。 “啥?练什么?”辛弦还是一脸懵……难不成是要让她比划他刚才比划的那些吧?她没记住哎! 贺华鉴倍感头疼,只觉得辛弦的领悟能力太差,根本就不像是练武的苗子。但没办法,阿爹都已经说了,那就先教吧。 “认真看我的动作,要是还顾盼左右不留意,我可不会再演练了。”说完,贺华鉴就再比划了一次。 这次辛弦倒是认真看了,可是她还是没记住,最后只能是硬着头皮就随意比划了一下她记住的招式。 辛弦轻飘飘比划完,贺华鉴就走过来单手覆盖在她的手上,然后抓着她的手再次演练了一遍。 这下辛弦算是记住了个七七八八,但因为手被抓磕到手疼,她再一次开口问能不能戴个手套练。 贺华鉴瞪了辛弦一眼,道了一句矫情。辛弦急忙解释,“我还要煎药的,手磕伤了我就没办法煎药了……” 贺华鉴摆了摆手,让侍卫去找了个手套。虽然手套有些不合适,但起码拿剑的时候没那么疼了。 连续比划了这些半个时辰,辛弦瞧着四周无人盯着她了,便垂下手,想要休息一下自己疲累的右手。 第60章 第二次冬季 刚停下休息了一会儿,就有东西从远处飞来砸到了辛弦肩上。转身看过去,竟然是贺华鉴从几米外的树上扔过来了,辛弦当即苦起了脸,不情不愿继续练了起来。 辛弦郁闷,她之前要被浮曳虐待,如今又被一个臭小子虐待,她真的好累啊,她想休息啊! 每次辛弦想停下来之时,树上坐着的贺华鉴总是会拿东西扔她。她就奇怪了,明明没见贺华鉴下来过,为什么他总能有东西可扔呢?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辛弦已经挥不动手了,干脆就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辛弦已经决定了,不管贺华鉴这个臭小子怎么朝她扔小东西,她都不起来了,等到她休息够了再说。 辛弦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被砸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她回过头,才发现树上早就没人了,贺华鉴此时已经在距她十几米外的地方,看样子似乎是要离开训练场。 这又是什么情况? 辛弦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被一个臭小子耍了。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把木剑狠狠往地上一丢,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走到树旁,捡起被随意放在地上的书袋,大步流星往入口那边走。 刚走出一段距离,辛弦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她丢在地上的木剑,再次转头看了看门那边。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回走,把木剑捡起来重新放了回去才离开。 辛弦在心里暗暗决定,她再也不来这边了,求她她也不来的那种。 第二日,辛弦趴在木塌上看新拿到的一些书,突然间就闯进几个侍卫直接把她架了起来。 “你们这是擅闯女子闺阁……不是,你们要把我架去什么地方?喂,你们把我放下来!”辛弦蹬着脚,挣扎着想要脱离被用来架起她的两块有二指厚度、半丈长度的横木。 辛弦胡乱蹬了几下脚,好几脚都踢到了架着她的两个侍卫的腰。但这两个侍卫压根就无动于衷,就像是没有被踢到一般。直到来到训练场,辛弦才被放了下来。 贺华鉴摇头叹息,也是很不愿意的样子,“没办法,我也不想一直看着你的,只是阿爹吩咐了,要是你不听话,就把你架过来训练。” 辛弦面无表情接过扔过来的木剑,在好几个拿着柳条的侍卫的注视下,慢慢挥起了木剑。 又一轮冬天到来,这是辛弦穿越后经历的第二次冬天。 平江的冬天没有雪,但每当过了一晚,次日早晨起来时,树木花草的表面还是会凝结一层白白的雾膜,乍一看还是挺好看的。 经过好几个月的对她来说堪称魔鬼式的训练后,辛弦不仅把以前学过的东西再次捡了回来,还学到了一些别的新东西。进步最大的,便当是辛弦的剑术,虽说还是不堪迎外敌,但还是能和贺华夙友谊比试中对战几回。特别是自练了剑以来,辛弦倒是觉得转剑还挺好玩的。 而且,贺华夙和柳劝的一年之期也快到了。最终结果如何倒是没人去担心了,虽然一开始闹得不算愉快,但这些个月的相处下,二人对对方的了解都多了不少。柳劝不介意贺华夙是否是娴雅淑女,也不用她装作那副样子。贺华夙也不嫌弃柳劝武功不高,大不了她拦在前头护着。 见到二人这个恩爱的模样,辛弦也是很羡慕的。她也好想谈个恋爱啊……辛弦低头伸出手指算了一算,她至今,似乎就没谈过一次恋爱?! 相对于这边的轻松愉快,周月妕那边倒是显得焦急许多。 这几个月来,周月妕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甚至还实际行动过,可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好就好在没有一次是露出马脚的。 眼看着贺柳两家的婚事即将完全定下,周月妕真的很焦急。若真成了,她以后就更加没有地位了,就算是要拦话,也不能像以前那般恣意了,她真的很不甘心。 周月妕再次打翻了侍女奉上的一盏新茶后,在茶盏的碎裂声中,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被关在地牢里的人。 …… 辛弦又把一个网状雾膜弄没了后,就把木枝扔在了草丛内,手缩进衣袖里,小跑着跟上了走在前头的竹亭。 因为近日来华辈姐弟俩都没空,辛弦得以轻松了一阵子,这不就赶着要跟竹亭学女红。 辛弦也没想着要学得有多精湛、多厉害,只是想学一下自己缝衣服和简单绣一些纹理,这样她也不用每次衣服破了都找别人代补了。这虽然是一件小事,可总因为一些小问题就经常去麻烦别人,辛弦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这是如何做到的,从外边竟看不出一点痕迹?”辛弦拿着针线,伸着脖子看竹亭的绣法,还是没看出点头绪。“那个,能不能慢些绣,我跟不上……” 磨了好些个时辰,从午前磨到日落,辛弦只学会了两三种缝衣服裂口的针法,至于绣花什么的,那完全就是一团糟了。因为天黑后练女红对眼睛有大伤害,因此辛弦就没有继续练了。 夜深人静时分,知惜从周月妕屋子出来后,便鬼鬼祟祟走去了别的地方,不久便领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婢女去到她的屋中。 “这么好的事情,你为何不自己去做,非要寻奴婢一个下等侍婢去做呢?”跟着知惜来的婢女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她给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不切实际。 知惜知道这个婢女会这么问,脸上带起了一丝笑容,“若是我能去替娘子做了这事,我自然是想亲自去的,但只可惜我一人是实施不来这般完美的计划的,只能寻助他人一起把这个计划完美实施出来……想来你也是不愿一直待在这下等侍女的位置上吧,然后处处受制于那个明明是个贱籍却高你一等的辛弦吧?若是这事成了,想来娘子定会犒劳你的辛苦,把你提携上来,甚至为你寻一门好去处……” 一刻钟后,知惜屋子的烛光灭了,有一个身穿灰斗篷的人开门走了出来,眼神多了些警惕和害怕。 第61章 地牢 此时看护在地牢外的护卫是经过打点的,所以此人递出了一件接头之物后,很容易便进了地牢,没多久就寻到了关押何予生的地方。 何予生此时面容枯槁,蓬头垢面,眼神浑浊,丝毫看不出他以前的面貌了。原先的何予生看着到像个书生,而如今却是浑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 见到有人停在牢外,低着头正看着腌臜的地面的何予生冷笑一下,似是不屑,“怎么,如今倒是可怜起我来了,想来看我过得多么狼狈是吗?” “看来何侍卫在这里被关上了近一年,脾气倒是硬气了不少啊……”此人并没有掀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甚至从刚才站在这里后就没有动过。 何予生听着声音很陌生,心里有些诧异。虽然依旧是驼着背,但头倒是抬了起来,混浊的眼睛直视着这个出现在这里的人,“……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帮你逃出去。”穿着斗篷遮住脸的人隐匿在黑暗中,何予生眯眼看了一下,根本看不清这人的样子和实际身形。 不过……能帮他逃出这个地牢么?呵,他倒是不太信的。 轻轻嗤笑一声,何予生直了腰板,随手拨起了眼前的乱发,上下端详着这个人。 “帮我逃出去?……怕是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吧?”何予生放下了手,那刚被拨开的一大撮头发又回归了原位。突然觉得有些养,他又抬手挠了一下鼻梁,一层污垢被挠了起来。 此人还是没有因此有所动作,仍是站在原来的地方。 这个被安排怂恿过来的婢女有些紧张,斗篷内藏着的手不自觉抓起了自己的裙裳。因为斗篷的帽较大,虽然能够遮挡住面容,但同时把她的大部分视野遮挡住了,她此时完全看不到牢内何予生的动作。可她不敢动,也不敢去掀开斗篷,若是被这个人看去了容貌,或许反而还会被威胁,那做这些就已经毫无意义了。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家主子又是谁?”何予生开始鼓弄自己已经塞满了尘垢的指甲,双手早已经变得粗糙脏污,让人不忍直视,包括他自己……他以前,可爱干净了,每一次都是干干净净出现在贺华夙的面前。但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婢女听到何予生的问题,先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你不是很喜欢夙姑娘吗?我家主子可以助你重新捕获她……想必你还不知道吧,自那天之后,夙姑娘和柳三公子的感情逐渐地在升温,前些时日还一起赏灯看花呢。看来贺柳两家婚事,想来也是将近了的……” 何予生听到这些,眼神登时暗下了不少,抠着手指甲的手忽的一用力,差点把他自己的手给抠伤。 婢女并不清楚此时何予生是个什么神态,但见他不言语,她又再度开口:“再过一段时间,便会迎来一个好日子,到时候贺府会办一场宴会,柳家也参与在其中,想来这也是你报复回去的好机会……” “你的主子是谁?这帮我出地牢还帮我找报复机会的,想来这其中暗含了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吧?那你们主子为何不亲自来,那样更有说服力,就你一个陪衬的婢女,说的话可信度就没那么高了……”何予生开口打断了婢女的话,还一语道破了此婢女的卑微身份,语气很是戏谑。 “我的主子不方便露面,何况你也不需知道她是谁。”婢女更加焦急,她明明遮挡的这么好了,连衣服知惜都给她重新准备了,为何还是会被认出来? 何予生虽说哪里都不行,但因为他平时总爱低头看,回回都能观察到每个人穿的鞋子。而这个想和他做交易的女子,从老旧甚至洗的发白的鞋子可辩,就不像是有身份的。 “要我帮你们做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满足我几个条件……”何予生确实是想逃出去,所以也没有继续为难这个婢女。 婢女知道计划将成,便把知惜跟她说的给何予生的好处说了出来,“只要你把这件事做好了,我家主人会安排车辆将你安全送出平江,去到别的地方改头换面谋生。” 何予生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一下禁锢,内心冷笑更甚……不就是事后把他送到别的地方以防他出来弄幺蛾子或者拿这件事威胁他么?安全什么的,怎么可能会真的安全? 表面上何予生还是不动声色,实则是站了起来,慢慢往婢女那边走去。 婢女的视线虽然怎么被遮挡住了,但铁链在地板拖行的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离铁栏墙远了些。 “走那么远做甚?我就只是腿麻了需要站起来走运一下,还真以为我被关在这里能做什么不成?”何予生张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模样。 此刻何予生已经留意到,这个婢女视线似乎被遮住了些,根本看不太全眼前的,因此贸然往前走了几步,但他没想到这个婢女竟会如此大警惕心。 “你刚才说的好处都是你主人提出来的,可我自己也有一些想要的……”何予生再往那边走进了几步,手也稍稍举起了一些。 “你还有何要求,可莫要太贪得无厌了……”侍女疑心大作,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离太远了,我怕被人听去了,对你们主子会不太好……靠近些,我就跟你说是什么条件,放心,肯定不会太过分,你家主人定然能承受来。” 婢女狐疑了一阵,但最后还是在何予生的催促下,慢慢往那边靠近了。 又一刻钟过去,谈妥了的何予生躺回到茅草上,盖上了自己那张脏的不能再脏的被子睡着了。而那个婢女,理了理自己的斗篷,就苟着肩往外走。 …… 第二日午时初,定时到地牢送饭的人来到地牢,却发现本在里面关着的人还未醒来,连喊了好几声,也不见他反应。直到这个来送饭的人拿起一条长细竹棍,弄开了何予生盖在头上的被子,才发现人已经没了。 第62章 惊慌失措 人是没了,可没了的人,不是何予生,而是一个婢女。 牢门被打开了,里面的婢女也被抬了出来。贺昼看了一眼这个不瞑目的婢女,面色微微泛青,脖子上是被铁链勒住留下的大块青紫痕迹。只是简单看过一眼,贺昼就把白布盖了回去,抬起另一只手手捏了捏眉心,神情严肃。 “老爷,这……”一旁的仵作指着空荡荡的牢房,有些不安。贺昼摆了摆手,并没有多说。 负手回到地面后,那些听闻消息的人也纷纷围在了外边,为首的是周窈以及他的两个年纪较长的两个孩子。 辛弦则跟在了最后边。也不是她不愿意到前面去,只是因为别的侍婢将她生生从前面挤到了后面,她人小体轻,实在到不了前面。但辛弦还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本应该关在地牢里的何予生竟然逃了,而躺在里面的还多出了一个婢女。 让何予生逃了本就是一件很严峻的事情,更何况是跟一个婢女互换了身份,且这个婢女还死了。 何予生这个人出逃后肯定是躲了起来,一时半刻也无法寻到。而目前主要紧的,就属找出为什么只能容一些人进去的地牢,能让一个侍女肆无忌惮地进去最后还被换了。 果然,贺昼在平定下周窈的心态后,就先去问了昨夜守卫在地牢外的护卫是哪一些。 辛弦有注意到,这难得这么热闹的场面,周月妕和知惜竟然都不在,转眼一想只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此刻,周月妕正不安地来回踱步,门口正瑟缩着脖子的侍女,就是堪堪躲过一劫的知惜。 周月妕走了几圈,顿住看了知惜两眼,又继续来回地走。 她没有想到,本来安排给知惜的任务,竟然被她转交给另外一个婢女,这个婢女还偏偏就被勒死了。 别的先不说,光就周月妕想让知惜背锅担罪责这事就已经无法实现了,就更别说之后那些更大的篓子。 “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后,周月妕指着知惜骂了这么一句,她总不可能直接说她想害她,她怎么不按着计划来吧? 知惜也很委屈,她不就是有些惜命,不想担罪才让另外一个人去嘛,谁知道这个婢女最后竟然没成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知惜有些庆幸,幸亏不是自己去,她就知道这个何予生肯定不像是表面那般温顺……啊不,这人他本就不安分。 周月妕看着知惜那一脸庆幸的表情,真是气打一处来,“你还有脸在那窃喜,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举动,坏了我多少事情?!” “娘子,这也没多坏嘛……那个婢女没就没了,反正日后也要处理她,现在被那何予生弄没了不也清净些?而且,这何予生也逃了出来,夙姑娘和柳家的婚事,想想也该会被闹没了……这可是一件好事啊!”知惜动了动嘴皮子,还是没有把那层纸撕开,继续装傻充愣。 周月妕更是气了,毫无形象破口大骂,“好事你个头啊,现在已经是一件天大的祸事,一个不小心你我都会被那个疯子弄没了,还好事?等着变丧事是吧?” 知惜不太懂,这不明明都按着周月妕的意思发展么,怎么就成了丧事? “你是不知道,何予生他这么逃出去,可是不会受我的制约的,现在可是连他人都不知道在哪,万一他一直隐藏没有出来,待到什么时候偷偷出来了,你我都会被他牵扯进去,一个爱极了最后成疯魔的人能做的事有多疯狂,你也不是没听说过!更何况,要是被姐夫查出来那几个放那个婢女进去的护卫,那些护卫就难保不会把我供出去,而你到时候也别想有好果子吃!”周月妕吼完这一句,就捂着心口靠着椅背,显然是气急得不行。 这下知惜倒也懵了,她不知道这其中竟然有那么大的差别,让她不由得发起了冷汗。她还想着多活几年,可是,她这下可是比她亲自去还惨,她亲自去或许还不会让何予生有逃跑的机会,若是不从,她也能让他从此开不了口,可是现在……都晚了。 “娘子,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你快想想办法吧……”知惜跪在地上,抓起了周月妕的裙摆。 周月妕厌恶地踢开了知惜,声音略显疲惫,“我现在也没法子了,你就祈祷着姐夫不会查到,或者何予生的怒气只对夙儿和柳三去……” “什么?!逃了?四个护卫都逃了?”贺华夙没有想到,这四个放人进去的护卫竟然这般狡猾,天不亮就跑了……怕不是受何予生蛊惑逃了吧? 贺华夙刚想说出这个想法,但见贺昼摇头,叹息道:“这几个人会逃很正常,即便留下来了,等他们的也还是惩罚,相对受罚,还是逃了最方便。” 周窈还是很担心,“可万一是被那个侍卫带走,跟着他一起作恶可如何是好?” 周窈以为,拥有良籍的仆侍会更加衷心,可没想到还是挑到了这么一些叛逆之徒。真是可悲可叹呐,她贺家竟这般频频出恶徒,日后可该如何是好啊? 旁的人心绪也不算好,连辛弦也被跟着受了影响。 辛弦看向了贺华夙,原本不喜欢皱眉还提醒别人不要老是皱眉的姑娘,在此时也紧皱起了眉头,不安的情绪随着这几个人而蔓延至整个贺府。 在辛弦看来,目前最要紧的,是多护着贺华夙和柳劝,提防何予生突然出现杀个措手不及。然后分派人手去寻找何予生,减少这此人躲藏太久,最后变成一大祸端。 不过这些事情不用辛弦说出口,就已经有人想到了,并且也这么做了,那就是贺华鉴。 他此时并不在前厅内,已经在到处安排人手加紧防护了。 估计等这件事情结束后,贺家会有一场很大的,关于下人的清理活动。因此,贺家的各院奴仆侍婢无一不在严阵以待,谨防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那个最先被整理剔除的人。 第63章 混乱 又过了几日,贺家派出去的人无一不是带回寻不到人的消息,原本处于感情升温阶段的的小情侣也不得不被此事害得日日担忧。 于是乎,贺华夙与柳劝身边的侍卫都变多了,辛弦也被牵连其中。这不,辛弦刚消停没多久,就又要跟着贺华夙一起练,刚消肿不久的手腕在一天之内就又因为高强度的对练,而再次浮肿起来。实在是痛到无法拿剑了,辛弦才被允许在一旁休息。 辛弦刚坐下休息没多久,就又有人走来提醒她别偷懒。她翻了一个白眼,把自己那肿起来的手举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她这手腕都肿成这个样子了,再练就废了! 贺华鉴挑眉看了几眼,也就放过了这个看起来即将炸毛的小姑娘了。 在后面跟过来的银淅就不乐意了,站在一旁状似不经意地奚落了一句,“姑娘都没喊累喊疼呢,都练了这些个月还手腕肿,还天天戴着个手套练剑,怕不是因日常偷懒了,所以才总是变成这个模样吧?”说完,还斜视了一眼坐着的辛弦。 辛弦不甘示弱看了回去,武力值虽然比不过那些有根基武功强的,但对比这个银淅,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你干嘛不也去练练,你毕竟也还是姑娘的贴身侍女呢,练武保护姑娘应该也是你的本职吧?” 银淅被话怼的一时语塞,“我……我这不是没那条件么,我又不是习武的料,而且谁说照顾姑娘的就要个个都会武?” 辛弦又接着说:“那你不来真正体验一下,你又不知道这练武的具体感受,你怎么直接说是因为我偷懒呢?” “那如果不是因为你偷懒,你怎么会又再次手腕肿呢,不是应该早就适应了吗?”银淅转过身,面对着辛弦继续反问。 辛弦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啥,反正她可是没偷懒。而且她才练武多久,贺家这俩姐弟又练了多久,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辛弦又与银淅互怼了一阵子,直到贺华鉴厉声说她们太吵了,再吵就都别休息一起练之后才闭嘴。 自那晚出逃后,何予生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无论贺家柳家如何派出人马去寻,还是没有找到这人的任何踪迹。一个孤立无援的人,就算再怎么藏,也不能如同凭空消失了般毫无痕迹,除非是背后有人出手相助,可他们从未听说何予生曾与哪方势力结交。毫无头绪下,这件事彻底陷入了死胡同。 虽然人没有找到,但时间还在一点点过去。七日后,贺府原定的宴会还是要如期举办,即便其中暗藏危机。 “爹,就不能不办这场宴会吗?”贺华夙坐在一旁,撒娇似地问道,“这别的还好说,就怕这人发疯般的胡乱冲,把别的人给伤到了,那不就于贺家无益了吗?” “可这件事是早就已经定好了的,临时说不办了也是不成的,更何况,这个宴会也是我贺府与别家拉进关系的好时机。”贺昼叹了口气,也是很无奈,“而且为了安全起见,我也将宴会举办时间从晚上提前至中午了,相对来说此人应该不会太过明目张胆,到时多加防范,加紧巡视应该可以安全度过。” 贺华夙知道自己劝不了,也就不再说了,只是她又再次布满了愁容。 宴会当日,辛弦一换平日那繁琐又保暖的衣裳,换了与侍卫相差不多的服装,手中也多了一把剑。 这还是辛弦第一次佩了真剑,虽然重量挺轻,但也是很锋利的,可以说是非常适合她使用的一把剑。当然这把剑,还是贺华夙强势从贺华鉴的珍藏剑库内拿出来的,当时贺华鉴那愁苦肉疼的表情她可是记得牢牢的。 贺华鉴身着靛蓝色华服,走到辛弦身侧,然后扭头垂眼看了一下她腰间的剑,说:“你可要好生照顾好我的剑,莫要毁了我这上好的宝剑……” “知道了知道了,别总是在一旁嘀嘀咕咕,我会好生照料你这把剑的。”辛弦略微烦扰地点了点头。不经意转头看向贺华鉴,看着他的侧脸,她忽然一愣,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察觉有人看着他,贺华鉴也看了过去,问她为何这般看他,辛弦这才缓过神,摇头说没什么。可看着辛弦那思绪纷杂的眼神,贺华鉴并没有觉得她没什么。不过那边已经有人在唤他了,他也不好继续驻足在这里,陪一个下人聊天。 宴会中,有几家的夫人拉着周窈商议起贺华鉴未来的事儿,看着模样像是要给他谈一门亲事一般。周窈看着自家儿子那般不愿意的神情,也自知为时过早,便婉转的表示了拒绝,贺华鉴这才舒开眉头,继续躲开那些凑上来与他同岁或小些大些年纪的姑娘们。 宴会末尾,大部分的受邀贵人也逐渐离开了,只有些许与贺府交情甚多或有意攀交的人还留在这里。当贺府以为今日不会再出现别的意外时,隐藏了行踪多日的何予生突然提剑闯入,并且疯也似的直逼正携手谈笑的贺华夙和柳劝。 就在方才,贺华夙和柳劝才走到湖边,这时候正是周围并无多少侍卫之时,谁知下一刻何予生从湖中冲出。水花四溅之时,二人躲闪不及,差点就被何予生给伤到了。也多亏贺华夙反应及时,连忙后退几步才躲开这招。 不等他们缓过来,何予生又再一次挥剑劈砍,柳劝当时就被割到了几刀,衣服都割破了,被割到的地方微微渗出一丝血。 见到自己伤到了人,何予生就更加疯狂的挥砍着手中的剑。他的招势看起来虽然毫无章法,可偏偏暗藏玄机,总绕是贺华夙,也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对抗。 辛弦没有想到,看起来气质如同书生般的侍卫,竟然能有如此武力。不及多想,辛弦也拔剑跑了过去。 还在别处的贺华鉴听到声音,急忙脱掉表面那件华服,把藏在一旁的剑也拿了出来,匆匆赶了过去。 第64章 他怕不是疯了 贺华夙虽然能与何予生战成平手,但即便有辛弦加入,也还是不能将他比过。而辛弦毕竟是个新手,即便是加强了训练,她还是很快就处在了下风。 何予生轻蔑一笑,挥剑震开了贺华夙刺来的一剑,然后大步跑到反应不及的辛弦身旁,将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正准备冲过去砍的贺华夙顿时停住,举着剑不敢上前。 “其他的侍卫呢,怎么都没动静啊!”贺华夙微微侧过头吼了一句,但并没有人回应她。 何予生手上稍稍一用力,剑刃压在了辛弦的脖子上,眼神狂.热地看着贺华夙,有些癫疯地说,“夙姑娘,他们目前可能还起不来吧,毕竟我下的这个药粉的效果还挺重的,或许会有几个人因为效果太猛而丢了命呢……” “你……”贺华夙瞪了过去,果真不知为何,原本在四处巡逻的侍卫都不见了,能见到的几个看起来都不堪一击的模样。 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能把如此多的侍卫都药倒了?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是如何做到的吧?”何予生把手中的剑松开了一点,似在怕自己激动把人给弄没了,“也多亏了贺府才在这里立足不久,府内新增的侍卫大多都是资历尚浅的新人,当然了,对于那些跟过来的旧人,也不在少数,肯定没那么简单就处理。所以我才特意多加了几种药粉,不仅加重效果,还让他们没那么容易缓过来。” 说着,何予生有用了些力气,剑刃再次碰到了辛弦的脖子,一丝丝血从被抵住的地方冒了出来。 “要怪只怪你们的侍卫徒有其表而无实质作用,不然我怎么能这么轻松就逃走,又这么轻松的潜入甚至药倒这么多人?是吧?”何予生这句话前段是看着贺华夙说的,而最后两个字是跟辛弦说的。 何予生像是可惜般叹了口气,“若是你当时愿意帮我,也就不会沦为如今这个局面了……而且,你原本也不用被我胁迫,只可惜你太自不量力了,明知自己武功低却还要掺和进来,成了一大破绽,我怎么又能在这里好好说话呢?” 那些围在一旁的侍婢们听到了这些话,有些原本就对辛弦有大意见的便还是窃窃私语起来,说她就是个祸害等等。 “看看,因为你的自不量力,都有人在恼怨你了……”何予生笑了起来,整个看起来更加疯狂。 贺华夙有些焦急,贺华鉴也拿着剑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换作别的人,他可以完全不用考虑,直接提剑刺过去,可目前这位,毕竟是花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养的。 “何予生,你究竟想如何?”辛弦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抑制住微微颤抖的嗓子,不重不轻问了句。 何予生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听到了笑话般,笑得发狂,连唾沫都笑在了辛弦的头发上、脸上。辛弦皱起了眉头,只觉得怪恶心人的。 脖子上的剑刃又紧了一分,何予生也缓过了气,说道:“我要的很简单,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夙姑娘啊……只可惜你们起初都不愿意帮我,也不愿意给我……所以我现在,要的可就不止她了……” “他怕不是疯了吧?”躲在角落里,远远看着这边的知惜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她急忙捂住嘴,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她,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能被别人知道是她帮的忙,不然她的后果肯定会比之前那个婢女还惨。知惜心下想着,不由自主地又更加想缩小自己的身躯,想让自己完全藏匿起来。 “好,我愿意和小弦互换位置,你把她放了……”贺华夙深呼吸了几口气,丢下剑,往前走了一步。 辛弦以及周围看着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贺华鉴拉住了贺华夙的手,“阿姐,你疯了吧?!” 周窈也走了过来,拉住贺华夙的手,想把她往后面拉,“我的傻姑娘,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好啊,夙姑娘愿意换,我自然是乐意的,我绝对不会伤着你的……”何予生痴痴笑了起来,手也松开了一下,辛弦一下子顺起了自己快被憋没了的气。 “不行!”柳劝也过来了,拉着贺华夙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 前厅内,也在忙碌着。不知为何,贺昼站起来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就突然吐了一口血,然后软跪在了地上,一干侍婢仆从都被吓到了。 “不好了,老爷突然晕倒了!”有个仆役跑了过来,大喊了一声。 贺华夙和贺华鉴同时瞪向了何予生,像是要把他生生活剥了般。 “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万一不小心把你们维护了这么久的小姑娘弄没了可不好了……”说着,手又再次紧了起来,辛弦这回流的血可就不是零星一点了。 “你!”贺华夙想上前,可又被拉了回去。 何予生见此,又继续说,“贺老爷晕倒了,想来应该是毒药起效果了,而我就有解药,如果我满意了的话,我可以把解药送给你们……”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记重击,在众人心中打出了层层涟漪。 “我愿意换……”贺华夙掰开了柳劝的手,又轻轻松开周窈的手,一步步往何予生那边走去。 何予生笑了。果然,什么手段都比不过威胁这个手段最快捷! 辛弦用力抓着剑,心想着待会就是好机会。可何予生就像是知道辛弦的想法一般,换成用另一只手掐着她,拿剑的那只手垂下,用力将剑柄砸在辛弦手上。 辛弦手一痛,就松开了剑,然后何予生又快速把剑举起抵在了辛弦脖子上。 等贺华夙靠近后,何予生轻柔地伸出手,然后手下一用力,就像是直接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扯过去一般。随后辛弦只觉得后背一痛,不受控般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那把剑抵在了贺华夙脖子上。 何予生的手在此时开始不安分起来,不仅是搭在肩膀上了,看着贺华鉴等人,尤其是柳劝的眼神中多了挑衅的意味。 第65章 有惊有险 辛弦咬紧牙关,脑海中努力的想着办法,她不想贺华夙被这么个人渣碰。 何予生也果然同刚才说的一样,没有把剑靠脖子太近,不过也并不远,若是别人有所动作,这剑刃绝对会在一息内割在贺华夙的脖子上,即便是贺华鉴想有所行动,也只能被迫不能行动。 何予生低下头,下巴靠在了贺华夙的耳朵上,有些难闻的味道借由着呼吸流进贺华夙的鼻子内。贺华夙眉头轻蹙,像是极力忍着要打人的冲动。 何予生注意到贺华夙的举动,笑了一下,像是很满意她的态度,然后他再次开口:“你们都退后,退到距离我和姑娘一丈远处,若不然……” “别,别伤害华夙,我们这就后退……”周窈很是紧张,急忙大喊并且带着其他人一起后退。 贺华夙看着他们一点点后退,也开口问何予生答应给的解药什么时候给她。 “不着急,等我们足够有时间安全撤离,我就把解药留下……”何予生突然不说话了,手上微微发力,连同自己贺华夙一齐转向了后方。 定眼一看,一位头发已经花白了的医师停在二人一臂距离外。 何予生阴郁着一张脸,手上用了点力气,那把抵在贺华夙脖子上的剑直接靠在皮肤上。“我不是说你们都得距离我们一丈以外的地方吗?难不成……唔!” 医师眯起了眼睛,不等何予生说完,就将手中攥着的东西洒在了他面前。本能驱使下,何予生抬起另外一只手去遮挡。 贺华夙见有机会,全然不顾脖子上是否还架着一把剑,直接曲手用手肘用力往后方戳。在身后的人失力时抬手抓住了何予生拿剑的那只手,使力一掰,紧接着转身用另一只手击在这手的手腕上。 何予生手腕一痛,松开了拿剑的手,然后又被贺华夙一掌拍退了好几步。 见到自己好事又被坏了,何予生彻底变得疯狂,红着眼睛就胡乱攻击着人。 贺华夙不再被胁迫之后,贺华鉴也不含糊,直接抬剑加入了战局。逼开何予生那没有章法的招数,贺华鉴便抬手把贺华夙推远了一些。 “阿姐,有我!”贺华鉴的一句话,就把再次要加入的贺华夙劝退了。贺华鉴毕竟不是花架子,徒手对抗的何予生没一会儿就落在了下风。 因刚才吃过一堑,辛弦没敢再继续加入,而是跟着众人退在一旁,同样焦虑的看着。 何予生再次被击退了几步,忽的觉得踩到了什么东西,稍低头一看,是方才被他击落在地上,由辛弦所用的剑。 贺华鉴也察觉到了,快速挥了几下,想迫使何予生无暇顾及拿剑。辛弦此刻也看到了地上那把剑,一下着急便再次跑了过去,想要先一步抢到剑。 何予生笑了一下,避开了贺华鉴的攻击,拿剑的手势变成往辛弦的头发抓去。 辛弦是抢到了剑,可自己的头发也被抓住了,随后头皮一痛,她又被扯着头发站了起来。 何予生看着再次停下来的贺华鉴,用手擦了一下脸上被挂到的地方,手擦到了一丝红色。 辛弦心道不好,想着自己又一次变成拖油瓶,不免觉得沮丧,可她又不甘心再次害了别人。忽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抓着剑的左手转了一下剑柄,手一抬眼一闭,奋力把剑往右边刺去。 辛弦只觉得右手臂像是被割到了,然后抓着她头发的力度也松开了,她就脱力般跪坐在地上。辛弦睁开眼转头看去,就见何予生一脸不可置信的退了两步,手抓着心口的剑刃跪倒在地,瞪着眼睛没了气息。 看完这一幕,辛弦双眼一闭,也晕了过去。 待辛弦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第二日了,前一日院中的狼藉也差不多收拾完了。 “姑娘,你可真是吓到奴婢了,幸亏你没事,不然那个小婢女就算是活下下来奴婢也不会放过她……若不是她无端端冲过去,怎么会让那个疯子如此嚣张,要奴婢说就该打发了她,让她去做粗活脏活累活!”银淅那嗓门声音直接传进了刚醒过来的辛弦的耳朵里。 不知为何,辛弦心里总有些失落,她还在昏迷的时候,似乎回到了现代,看到自己身处病房内,一旁正坐着一对神情激动的夫妇。她留意到,他们那原本乌黑的头发似乎布满了白霜,面容也苍老了许多。可还没等她完全看清眼前的景象,她就被一股很大的力气给抓了回来,再一睁眼,就是这看了近两年的屋瓦横梁。 辛弦挣扎着坐了起来,忽然只觉心口一疼,脑海中又想起了她的爸妈,耳边似乎传来了器械的鸣报声。 “辛弦,你醒了?”一声呼唤,一下又把辛弦叫回了神,刚才听到的声音就像是她幻听一般,心口也不疼了。 辛弦点了点头,没有开口。竹亭总觉得辛弦昏迷醒来后忽然变得有些落寞,看着明明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却有一种历经沧桑的错觉。 竹亭摇了摇头,把手中的铁盆放在木桌上,“醒了的话,你就过来擦一下脸吧,待会我去小厨房热些吃的过来。” 辛弦应了一声,又突然想起何予生,急忙开口问:“那个人……怎么样了?小……夙姑娘现在还好吧?” 竹亭啊了一声,也反应了过来,“也多亏了你那一剑,那个何予生已经断了气了,不会再害人了。夙姑娘也只是有些皮肉伤,在医师的医治下,过两日便会好全了,而你相对伤的比较重,估计你又要喝药了。” 夙姑娘没因为她出事就好……辛弦呼了一口气,又猛然抬头,竹亭早就已经出去了。 不是吧,她听到了什么?她又要喝药?有没有搞错?! 然而没多久,一阵熟悉的药的苦味飘了进来。刚擦完脸准备继续装睡的辛弦转头看过去,有一位医师已经捏着鼻子,端着一晚药站在门口。 辛弦看着医师的模样,苦涩地笑了一下,倒头就缩进被子里,假装没看见没闻到。 第66章 又要被调走 当然了,辛弦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喝药的命运,再一次连喝了半个月的药。 待这边终于不用再喝药了,那边又要开始训练,理由是上次因为自身武功过低,不仅没能保护到人,差点还害了别人,训练强度比以前更甚。 于是乎,不出一个月,辛弦就已经向管家要了两双鞋子,四五双手套,厚的那种。 晚上,辛弦看着自己的娇弱小手上那些因练剑而被磨出来的薄茧,轻轻一按还是很疼,更觉得自己可怜了。愣神地看了一会儿,辛弦拿起了一把用来剪针线的小剪刀,先左手再右手,一点点清理着手上的茧。没有那种茧子的磨砂感之后,辛弦拿起放在一边的一个小盒子,并且打开上面的盖子,用手沾了一些盒内的乳白色膏脂,在手心揉开,涂满整双手。 “幸亏这医师心地还不错,竟然送了我几盒护手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哎?”辛弦搓完手,将盒子盖紧了,拿到自己面前认真盯了一会儿。她总觉得越看越眼熟,可这也确实是古代的东西。 又看了一阵子,辛弦把东西收了起来,在竹亭回来之前便躺下休憩了。 何予生这件事结束之后,贺府这场意外也早被传了出去,影响虽然不大,但原本贺府的管制机制也确实是有很大的漏洞。在贺昼体内毒素清理完后,贺华鉴便在他爹的准许下开展新的举措,以及在暗地里培训一些人。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冬天过去初春降临。这期间周月妕虽然恼怨,但也很害怕再次出现何予生这般的情况,便也没有大肆再做什么扰乱计划了。不过,这也完全妨碍不了她会搞小动作,也挡不了知惜的有意寻茬。 如同预料般,贺华夙和柳劝的婚事最后还是成功定了下来,并且合了八字定了日期,就等那天一到,贺华夙就能被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 这天,辛弦终于得空被允许休息了。不过也只是表面说的可以休息,还是变着法子让她不能完全闲下来。 “小弦,你觉得是这个颜色好,还是这个颜色棒啊?”贺华夙拿着两匹布,一匹是桔黄色,一匹杏黄色,左右手各拿着一匹,低着头比着来比着去。在屋内塌旁不远的地方,放置了一个衣珩,上面正挂着一套都丽端庄的深青色婚服。 辛弦哀叹了一下,这不都是黄色系的嘛,实在是想要,那就直接两匹布一齐拿去做衣裳不就好了。这句话,辛弦不仅在心里想了,也说了出来。 贺华夙顿了一下,然后抱着两匹布走到辛弦面前,说道:“小弦,这可是给你准备的,当然得让你挑一挑了……其实也不是不能直接给你两匹,只是怕又会给你惹上麻烦,才只让你选一匹去制新衣裳,至于另外一批,以后再找机会给你。” 辛弦这回倒是愣住了,她……也会跟着陪嫁过去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她终于不用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了。 稍稍纠结了一下,辛弦刚准备选那个杏黄色的布匹时,一个人的到来毁了她的好心情。 “阿姐,不必给她挑布匹做新衣裳了,她不会随嫁过去的,若你舍不得,以后回来看看也可以的。”贺华鉴也倒是不避讳,直接走了进来,一脸纯真无害。 “为什么?她分明是我的人,怎么就不能陪嫁过去了?”贺华夙不乐意了,而且心里也在担心,若是辛弦不陪嫁留在这里,怕是没办法被护着了,指不定还会被小姨要过去虐待一番,特别是而今她与知惜也算是结了怨的,过去的话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贺华鉴摇头,表示否定,理由只是因为辛弦欠的债还需要在贺府府内还清。 “阿姐,既然她不必再跟去了,她也不用留在这里偷懒不训练了。”贺华鉴来这儿的目的不单只是通知辛弦不能陪着过去,主要还是为了让她继续训练。 辛弦低着头,捏了一下自己还是很疼的手,说了句知道了就起身离开了。 辛弦也不是路痴,这么长时间的居住行走,她早就熟悉了贺府的路线,就算只是她一个人,也不会走错方向。 训练场这边,总是有许多侍卫在进行训练,而她也有一个单独辟开只供她训练的一块一丈半长宽的地方。这块空地的中央,有一个立着的稻草人,上面有许多用刀砍的痕迹。 辛弦拿起刀,有一下没一下地砍着,力度轻飘飘的,有的根本就没砍到,就像是侧着刀拍到的。 辛弦有些郁闷,并不主要因为不能陪嫁过去而愁闷,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太像是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牢笼,她不能自由自在,很难受。 当然她还有一个小原因,就是她在贺府这两三年,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一件是全新的,基本都是别人穿剩不要的,七八成新的样子,而且加起来也没多少件,就夏冬各三套。因为训练强度加大,辛弦的这几件衣服也补了很多补丁。本以为能有一件好看点的新衣服了,结果就被那个臭小子的一句话整没了。 想着,辛弦手上的力度加大,双手执刀一齐砍。辛弦把这个被砍的稻草人当作是贺华鉴,用恶狠狠地眼神用力砍着。半个时辰后,这个稻草人就被砍的不成样子了,里面支撑的木头也密密麻麻布着缺口。至于刀……刀的质量很好,承受住了辛弦这么无厘头的砍。 贺华夙出嫁的前一天,那些不用陪嫁过去的侍婢就要重新安排去处了。 自然而然的,周月妕早早提出了要把辛弦领到她的院子里,这当然被贺华夙强烈反对了。 周月妕露出慈祥的笑容,“夙儿,今后你就嫁过去了,小姨我就跟你要这个人而已……而且我也是为了你好啊,若这婢女真的跟你陪嫁去了,万一又给你出些个馊主意或者自己就趁你不备爬上塌,那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啊……” 第67章 苦日子来了 这一番话说的,贺华夙倒是听明白了为何她不能带辛弦嫁过去了,看来是她的爹娘被人吹了耳旁风啊。不过,为了一家人能和和气气,贺华夙最后还是闭了嘴,没有继续和周月妕杠。 周月妕笑了笑,内心有些得意……以前再怎么跋扈又如何,到了该嫁人的时候,怎么都还是要收敛的,要是不懂收敛,那怕是要闹得谁都没了心情。 “姐夫阿姐,你们看夙儿不都没意见了嘛,要不我今日就把辛弦小丫头领到我院子去了?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保准夙儿下次见到她还是生龙活虎的……”周月妕脸上笑意满满,侧头示意身侧的侍女,让其去把还站在贺华夙身后的辛弦带下去。 贺华夙斜眼看了一下,抬手阻止了那个还没走到这边的侍女,“小姨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小弦肯定得好好的,不过也不好意思劳烦小姨照顾我这个小婢女了。” 周月妕连忙摆摆手,“不劳烦的,毕竟这也是贺府费了心力救回来的……” 贺华夙身体侧坐,看着正中间坐上的爹娘,没有直接回应周月妕刚才的话,“阿娘,目前这怎么着她也还是我的婢女,我应该还有能安排她去哪儿的权力吧?” 周窈点了点头,周月妕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阿娘,要不然这样吧,也为了华鉴能方便教习小弦剑术,不如就把小弦分到他那院里吧?”贺华夙眼神似在恳求,而一旁端坐着的贺华鉴则往她那看了一眼,像是知道他阿姐会这么说。 周月妕脸上残留的笑意有些挂不住,“夙儿啊,鉴儿身边也有一些侍女了,且露回那么能干,也就没必要再放过去一人了吧?” 贺华鉴看了看贺华夙,又瞧了一眼周月妕,开口说道:“既然是阿姐塞过来的,那便留在我院子里吧。” 周月妕还想说些什么,贺昼就先摆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还说这件事就这般定了,而别的侍婢也安排了各自去处。 辛弦在心里默默哀叹,即便是在贺华鉴的院子,她以后的日子也还是更加难过了。毕竟上次那件事之后,她就觉得贺府内许多人对她的敌意很浓。 第二日黄昏,贺华夙身着喜服,头戴凤冠,唢呐锣鼓齐奏,风光出嫁。不过,虽然是大喜之日,但毕竟是离家的女儿,贺华夙与周窈都流了眼泪,贺昼眼睛也微红着。 辛弦则没机会见到这穿越后的第一遭别人出嫁的过程了,因为她此时正独自一人在练剑。原本这时候她应该是结束练习该休息了的,可是被某人延长了时间。 这一天直到戌时末,才有人过来喊辛弦,让她直接去贺华鉴的院子报道,她的那些东西已经有人帮着搬过去了。 看着地上那堆散乱的东西,辛弦莫名愕然。转头看了看四周,有两三个婢女交谈路过,看都不看这边一眼。而那个带她过来的侍女,只是简单说了一声自己在哪间屋子住就离开了。 轻叹一口气,辛弦简单整理了一下地上的东西。地上的东西虽乱,但都是完好无损的,并没有被人故意损坏,也算是好的一方面。堆叠整齐后,辛弦拿起一叠东西走到那间亮着一盏油灯的小屋内。 这间屋子有些小,门与窗都只有一扇,都是朝着南面,白天采光如何她还不清楚,但晚上确实是很黑。屋子内的布置与她之前住的相差无几,一塌一柜二桌。进门后正对着门在屋中央有一张与门同长宽的桌子,另一张稍小了一半的桌子则放在床头,上面摆着一面如面大小的铜镜,也只有这个。床榻相对比先前的小了些,看着就比这道门宽了约三分之二铜镜的宽度,就只能容纳一人躺在上面。存放衣物的柜子还是和之前用的那个大小无异。 简单观察完之后,辛弦转身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进屋内,整齐按类摆放。最后才锁门合窗休憩。 翌日,寅末卯初时,就有人在外面用力敲门,还大声喊着。辛弦朦胧间醒了过来,咕哝了一句谁在敲门,外面的人没有回答她,还继续在敲门。 实在是被敲门声吵得脑袋疼,辛弦一把掀开被褥,理了理衣服就拖拉着鞋子走去开门。 门刚开了一个缝,外面的人就用力一推,门哐当一下就直撞墙面,直接把辛弦吓醒了。 辛弦清醒过来后,注意到来敲她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嬷,神色严厉。看着辛弦这么一副不成体统的样子,阿嬷开口骂道:“你看看你成什么模样,敲大半天门你才起来,衣服还不好好整理好,鞋子穿的歪七扭八,正当你是来享福的?就看你是第一天,也不追究罚你了。若是明日你还要让人喊你起来,那就别怪老身拿着板子按着家法罚你了。” 阿嬷哼了一声,甩了一下手就转身走。刚走了两步,见到辛弦还傻愣般杵着,又说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打理好你自己跟来干活儿?!别以为你在夙姑娘院子不干活到二公子院内就可以不干活了!老身可告诉你,若你不干活,今日饭食就没你份了!” 说完,阿嬷就离开了。 辛弦又杵了一会儿,脑袋没那么晕乎后,把门关了回去,回到踏上闭眼躺了一会儿,又猛然睁开。 等等……不干活就没饭吃? 辛弦一下子坐了起来,眨了眨眼睛,才回想起刚刚那位阿嬷的话,反应过来自己要忙活了,连忙就起来整理衣服,好好穿上鞋子。 刚准备梳头,却发现自己没东西可以点燃油灯,而屋子一片漆黑,外面天也还未全亮。辛弦只好解开发髻,拿起梳子梳头,然后用发簪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最后搓了搓脸,出屋关门上锁离开。 来到院侧,已经有好些侍婢仆役开始来往打扫干活,显得辛弦这个迟到的异常出挑。 刚才来喊她起床的阿嬷走了过来,丢给辛弦一把用茅杆制成的桶刷,“目前就你最迟来,就只剩下清洗便桶这活还没人干,所以就你去吧,跟我来。” 第68章 粗活累活 辛弦默默跟着阿嬷来到这个院子的后面,墙边已然放置了好十多个桶,刚走进来闻着就有些发臭。 阿嬷抬手指着那些桶,没好气地说:“因为在府内也是分了院子住,二公子这院子也是单独有三处是需要咱院内下人自行清理的,向来是给最后一个没有分配到活儿的人来清洗,所以就辛苦你了,好好干吧。” 辛弦捂着鼻子,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走了过去,然后撸起袖子观察起来。 在这些桶的左侧五步外,有一条两步宽的沟渠,看着像是用来排放污水的。在辛弦右手边十多步外有一口水缸,里面盛满了水,水缸旁边放置了两个木桶,其中一个木桶还放了一个水瓢。 辛弦两边看了看,大致看懂了操作流程。先是从那个水缸舀水至桶里,再提桶来到这些要清洗的木桶旁,在这个排水沟边清洗。 接下来,辛弦就开始干活了。也不是她不想偷会儿懒,主要是那个阿嬷走过来看了。 阿嬷见到辛弦已经开始干活了了,才点点头离开。 辛弦拿起水瓢舀满了一桶水,偏头看了一眼水缸,水缸的水还是满满当当,也不曾流出来过。辛弦一下子觉得奇怪,又舀满了另外一桶,这个水缸的水位还是没变。 于是,辛弦往水缸内看去,与别的水缸不同的是,这个水缸只有外围一圈是能看清底部的,而中间那部分却是黑的,深不见底般。当看见这个情况,辛弦了然了,也不再纠结为什么不会变了。水位不会变,那也省得她需要去提水装满水缸了。 把水桶提过去之后,辛弦拿起茅杆桶刷,就开始刷桶洗桶了。 足足洗了七八道,辛弦才把这些桶洗干净了。原本她不想洗那么多遍的,但那个阿嬷总会走过来,还说这些桶需要洗多几次才能洗干净,于是她无奈,也就只好照做。 中午,早就饿到肚子咕咕叫的辛弦循着大伙一起去拿午饭。别人都是白饭配素菜和几块荤肉,而她就只有稀粥配一夹腌菜和一个馒头,这菜还是别人给准备的,这一夹菜也不多。 “这……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没偷懒啊……”辛弦欲哭无泪,举着碗拿着馒头问了句,但她只收到一句谁让她早上迟到了,爱吃不吃,不吃早说别浪费粮食。 辛弦换院之后的第一餐,成功没有吃饱饭。 最惨的还不止这个,她接下来的三四个月,都是在洗桶,理由是看她洗桶洗的很好,便让她一直干这个了。而饭食,仍是一日两餐,早上没迟到中午就能吃个八分饱,迟到了就五分饱,晚上则是六分饱,宵夜是不可能有宵夜的,虽然别人有机会吃,但她除了自己去偷偷弄,压根就没机会吃。 还有最烦躁的,当就是知惜知道辛弦目前的遭遇后,就日日过来看着她洗桶并且嘲笑。刚开始一两天,辛弦也确实是有些被气到,之后便装作没听见,只要知惜不来打扰她干活,她完全可以忽视。 知惜当然不是那种安分的人,自然是会打扰辛弦干活。不过,在被阿嬷看到三次以上时,知惜便被警告了,之后她就没打扰了,只是在一旁恶狠狠地骂。没多久,知惜也嘲笑腻了,便没有再来了。 又过了一个月,辛弦洗桶的速度比一开始的时候快了很多,在量固定的情况下,用时已经缩短了一大半。这件事干完之后,她就闲着没事做了,直到下午才会继续去练剑。但因为她身上的味道有些重,当她训练的时候,原本那个空地又变广了不少,贺华鉴也没敢靠近。 于是又一日,阿嬷见到辛弦这么闲,又给她分派了一件累活,便是到小厨房那砍柴。辛弦当时可真的是差点惊掉下巴,她记得明明有人砍柴的,怎么就让她去做了呢? 不过,被分派这累活也不是没有好处,她从偷偷摸摸整吃的变成可以光明正大进厨房做吃的。当然,得是厨房没有人的时候才可以进去,并且得洗干净手脚,还得换套衣服才能进。 可对于砍柴,辛弦是真的一窍不通,偏偏又没有人教她该怎么砍,于是从洗完桶走到这边直到午饭时间,她只砍开了几根木头,还是比较零碎的那种。像样的柴也就偶然砍出来了一两块。 当辛弦接了这个砍柴的活,那边练剑训练就被取消了。于是,她从早上到晚上,除了洗桶就砍柴了。 再次过去了半年,辛弦手上那些练剑练出来的茧子,慢慢被砍柴砍出来的茧子替代了。 参定八年仲夏,这一年的夏天异常炎热。 辛弦是真的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了,而她也被别人三番五次的说去洗澡。她肯定是洗了澡的,就是洗澡的频率,大概就是半月一大洗,七天一小洗,头发看情况三至十日不等洗一次,都只能是忙里偷闲去洗的,用冷水洗。 砍柴的功夫磨练出来后,定量的柴,用时缩短,辛弦也有机会到处走。别的地方也就走了一两遍,而只有一处地方,辛弦每天都会去走好几遍——那就是贺华鉴单独辟开的一处浴池屋。 辛弦有几次趁着没人进去看过,也还挺大,池子可以用来当中型游泳池了,里面还有还多张屏风和垂挂着的不怎么透光的帘子。遮蔽性能虽然不算得是最好的,但因为附近都没什么人会来走动,每天来打扫清理的人都是定时来的,再者因为贺华鉴本人的身份,所以也不怕会被人偷看。 暗戳戳计划了几天,辛弦算着这日下午没人会来,便想着要来偷偷洗个干净舒适的澡,然后再把这些水重新换过就离开。 辛弦挠了一下有些发痒的手,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确认不会有人来之后,偷摸从草丛内拿出准备好的换洗衣裳,快步跑进屋子内。 此时,训练场—— “公子,您……您没事吧?”一个侍卫有些担忧地问道。 就在刚才,贺华鉴好生在练剑的时候,天空飞过一只鸟,好巧不巧地,就落下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在他头发上。 第69章 你要是敢说出去 贺华鉴阴沉着脸,一旁的侍卫见一直顶着这东西也不太好,急忙向侍女借了张帕子就简单擦了一下,然后这东西沾染的范围变广了。 “公子,要不您还是去清洗一下吧?”侍卫瑟缩了一下,小声建议了一句。 贺华鉴闭眼深呼吸了几口气,收起剑抬脚就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 “二公子,需不需要属下去叫些侍女帮您洗?” “不用。” 辛弦正美滋滋地洗到后半程,听到门外有说话声,直接被吓了一跳侧身转头看去。 “……” “你……”贺华鉴掀开一帘子的手顿了一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水哗啦作响,辛弦急忙抬手捂住自己,大喊道:“你……什么你,还不赶紧滚出去!” 虽然有多层的纱帘阻隔,但贺华鉴就像是被烫到一样,唰的松开手,最外边帘子立即垂了回去。然后他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飘忽左右,心脏慌乱地跳着,耳根子也慢慢泛红。 贺华鉴六神无主地走到门外,等在外边的侍卫觉得奇怪,问了一句:“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属下好像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是不是有人闯进去了,属下……” “没什么……”贺华鉴摆了摆手,让侍卫退后。自己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又突然觉得不对。 这明明是他专用的地方,怎么就有人闯进去还让他滚呢? 贺华鉴越想越不对劲,又转身走了进去。 辛弦才刚穿了一件衣服,听到脚步声就抱着衣服立即转身。 “又进来这里干嘛,滚呐!”又是一声大吼,贺华鉴闭上眼睛转身跑到门外。而门外的侍卫也听到了一声大吼,见到贺华鉴跑出来就想跑进去。 “站住,到一旁候着!”贺华鉴拦住了这个侍卫,用力把他推到一旁,自己走回到门口,似乎在提防有人再进去。 侍卫有些着急,“二公子,您为何拦着属下,属下要去把那贼人抓了……” “不许进去……待会再算!”贺华鉴说完这句话,就抬起头不安地看着天空。 辛弦着急慌忙地把衣服全部穿戴整齐,只剩还没有擦干水的头发垂在身后。她完全没有想到,本来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贺华鉴怎么会突然出现,还二次跑了进来,就算是真的没看到也很危险啊。 如此一想,辛弦在心里下定了决心,隐匿了眼神中的慌乱,捡起地上的剑,拔剑就往外边走。 贺华鉴此刻正面朝外面,背对着里面,那个神色焦急的侍卫看到气冲冲的辛弦,再见到她手中的剑,大喊。 “公子小心!” 不等贺华鉴有所反应,辛弦手中的剑已经搭在了贺华鉴的肩上,距离脖子就只有几寸的距离。 贺华鉴也平静了心绪,微垂眼看着抵在肩上的剑,嘴角上扬了些弧度。 辛弦以为贺华鉴没有反应是害怕了,可接下来却见他左手轻捏着剑刃,转过身看着她。 辛弦还是穿着她那些已经穿了三四年的旧衣服,衣服上已经有许多个补丁的痕迹,而且颜色也有些被洗的发白。 “我是说认真的,你别笑!”辛弦见贺华鉴反而还发笑了,顿时不高兴了。 “行,我不小了……不过你确定要一直举着这把剑,你手不累吗?”贺华鉴还轻轻捏着剑刃,脸上还有笑意。 辛弦仰头看着贺华鉴那很欠打的脸,心里一阵吐槽。 虽然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加,加之平时的锻炼,身高也长高了不少。但是,明显贺华鉴身高更快高,原来起码到他耳朵的高度,如今她的身高就只到他肩处高度。 “我不累!”辛弦动了一下手,发现剑刃被贺华鉴紧紧捏着,根本动不了。无奈下,她就只好口头威胁了,“我可告诉你,要是你敢把今天这事说出去,我不会放过你的!” 贺华鉴扫视了一眼屋内,“可是这里是我专用的地方,你却趁着无人跑了进来,怎么看都是你有错哎?” “那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过来!我可是观察了好一阵的,你今天按理说不会过来的,本来我还可以悄无声息离开,都是你打乱了计划,所以这是你的锅。”辛弦一个激动,拽了一下剑,但是丝毫未动。 “不是,你先松手啊……”这么举着手,辛弦是真的累了,可是剑刃这抓着,她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贺华鉴紧盯着辛弦的脖子看,发现她的脖子上有很多红印子,于是他开口问了句她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辛弦下意识抬手,用拿着剑鞘的那只手的手背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拿着剑的手松了松力,贺华鉴借机伸手把剑拿了下来,夺过剑鞘并塞进了去。 “你干嘛……”辛弦伸手就要抢,贺华鉴直接把剑扔给了外边的侍卫手里,侍卫接过剑后退了几步。 辛弦气不过,准备动手打人,又被贺华鉴抓住了手腕。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贺华鉴歪头看着辛弦脖子上的一粒粒红点点。这么近的距离,他明显看出这些红点点是凸起的。 辛弦又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脖子,语气支支吾吾,“我就是……就……太久没洗过干净的澡,然后就……就这样。” 贺华鉴松开手,觉得疑惑,“不应该啊,凡是下人每隔个三四日就能去洗,怎么就你不同?” “我这还想问你呢,为什么就我不同!”辛弦丝毫不废话,手打不了,就用脚踢。 贺华鉴皱眉,缩了一下脚,责备地瞪了一眼,“这和我有何关系?” 辛弦手叉腰,语气很明显是气愤的,“这院子里的人都是你管的,这当然和你有关系!”如果不是你授意或默认,那些侍女才不会故意不让她洗澡。 这句话辛弦并没有说出口,毕竟说了也没用,她只是一个下人,还是得罪过他的下人,而且现在又一次得罪了他。 在贺府内,有两处院子是专门给侍卫和侍婢洗浴用的,一个在外院,一个在内院。别人都能自由进出那间屋子,就她是被限制的。 第70章 心思不纯 “别的不太重要,反正要是你敢说出去,就算我没好结果,我也要先把你给弄死!”辛弦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委屈收回心底,再一次口头威胁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等等,我准许你离开了吗?你……你过来。”被这么一闹,贺华鉴险些把自己过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他这时,头发上还黏着一大块白色的东西,现在倒是已经变干了。 “啥?”辛弦回身莫名其妙看了一眼,上下看了一眼确定贺华鉴人还是正常的,可为什么他说的话她有些听不懂呢?这还让不让她离开的?她还有事要忙的! “你不是想我不说出去么?那过来帮我做件事,我就不说出去。”贺华鉴想抬手摸头发,但停在半空就把手放了下去,转身走进屋子内。 辛弦转头用满含疑问的眼神看着那个侍卫,双手摊开。侍卫就简单看了辛弦一眼,便转身背对着她了。 什么人啊,一个个都不说话的……辛弦无奈,只好跟了进去。 再次走进屋内,辛弦就看到贺华鉴坐在矮凳上,已经把头发散开放下了。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木梳,一旁还有两个木盆。 辛弦走了过去,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看贺华鉴,“你是想让我帮你洗头发?” 贺华鉴默然斜睨了辛弦一眼,算是默认,又像是无奈。 辛弦表示了然,不就是刚好逮到她了嘛,想要给她加重任务。不就是帮忙洗头发而已,应该不算很难,反正她也不吃亏。 辛弦左右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高度长度适合的长桌,于是开口说:“你让你那些侍卫去搬张桌子进来吧。” “搬桌子……做甚?”贺华鉴转头看过去,不懂辛弦的这番举措。 辛弦指了一下贺华鉴的头发,“你不是让我帮你洗头发吗,就这么坐直了洗?” “我可以把弯下脖子的……”贺华鉴低了低头,用手把脑后的头发掀到前面。 辛弦急忙伸手抓住了贺华鉴的手,“这样洗头发很累的,还费脖子,除非是你自己洗,不然你就让你的侍卫去搬桌子。” 贺华鉴也不准备与之争辩,挥手让辛弦自己去说。辛弦直接回了一句,那是他的侍卫,她怎么可能叫得动。 最后,还是贺华鉴无奈披头散发走了出去,让侍卫去搬桌子。 很快,桌子就搬了进来。辛弦也多拿了几个桶和一个水瓢,还把这几个桶装满了从池子里舀的温热的泉水。 辛弦刚舀起一瓢水,正准备冲洗第一道,却发现贺华鉴头发上那些脏脏的地方。 等了一会儿,辛弦最后还是没有问,直接把水倒在头发上开始冲洗。 半个时辰后,辛弦都觉得自己的手都要快洗断了,才把贺华鉴这头的头发完全洗干净了。 “你说过的,不许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辛弦准许离开之前,再一次恶狠狠提醒了一句。 一直躲在暗处的知惜看到这个场景,就忙忙跑了出来,将辛弦拦下了。 “你怎么在这儿?”辛弦这回倒是有些慌张,回头看见贺华鉴慢步悠哉走了出来。 知惜冷笑一声,“我怎么在这儿?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可是二公子专用的地方,你一个婢女跑进去,怕不是想做一些勾搭公子的卑劣手段吧?” “什么啊,我没有,我只是帮忙洗了他的头发……”辛弦想解释,可知惜并没有想给她解释的机会。 “二公子洗头发还需要你一个干粗活的婢子帮忙?我看你就是想勾搭公子!来人呐,快把这个不要脸的婢子抓起来!”知惜朝四周大喊大叫,成功引来了许多侍婢和侍卫。 贺华鉴正准备开口说明,偏偏周月妕好巧不巧的赶了过来,正好掺和了一脚。“我就说嘛,鉴儿,你这里的侍婢真不宜过多,别的侍婢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就只有此人心思不纯,小姨我还是觉得这人还是在我院子里才能安分。” 贺华鉴搭手行了一礼,“小姨,你怕是误会了,这个婢女真的就是被我叫来洗头发的。” “你不是昨儿才洗了一次吗,今日怎么又洗?”周月妕有些狐疑,“鉴儿,如今夙儿已经出嫁了,你也不必这么护着这个婢子,错了便是错了,该罚的还是要罚,不然放了她一人却给别的侍婢立了样,有样学样可不好……来人呐,把这个婢子拖下去,家法如何便如何处置吧。”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半老的婆子走过来,一人架着一边,不由分说就要拖辛弦走。 “凭什么罚我,我什么都没做啊!”辛弦挣扎着要从这两个婆子的抓着她的手中挣脱。挣扎间,辛弦背着的包裹绳头解开,掉落在了地上,里面的一套换洗衣服露了出来。 知惜眼尖,快速跑过去先人一步捞了起来,把包裹完全打开,“辛弦,你这是要做何事呢,居然还带了一套衣服?难不成……你要趁机逃跑不成?” “不是,我只是……”辛弦摇头否认,可也不想说出理由。 “你还想抵赖,东西都当场缴获了,你真以为你是谁啊?”知惜甩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然后用力丢在地上。 周月妕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态度很是不满,“哎呀,吵什么呢,直接把人拖下去就好了,对于不知感恩妄图逃离的下人,本就不该容纳……想来是鉴儿发现了此人要逃跑,所以才截下的吧。” 辛弦红着眼睛,觉得很是委屈,“我没有……”凭什么这么说她,她没有要逃,她只是……只是想来洗个澡而已啊!有必要这么对她吗? 贺华鉴抿嘴看了一眼辛弦,又转眼看着周月妕,抬脚就走过去,拍了拍抓着辛弦的两位婆子的肩头,示意她们把人放下。 “小姨你真的误会了,我今日不小心在路上走着被一只鸟儿落了东西在我头发上,所以才又来洗一次头发而已。至于为什么会让她来,只是因为见她被虫子咬的厉害,才让她过来帮我洗头发顺便清理自己一番而已。” 第71章 远远就避着 贺华鉴朝周月妕露出了一个微笑,头也没回的跟知惜说了一句,“而那个包裹里的那套衣服,只是她的换洗衣物罢了,还烦请知惜把东西装回去,还给她吧。” 知惜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这件事就只是这样,所以,她没有动。 被松开的辛弦哼了一声,拍了拍自己被抓疼的肩膀,然后绕过贺华鉴,走到自己的包裹旁边,把东西捡了起来。 “就不麻烦知惜姐姐了,我自己的东西,我可以自己捡,而且我还真怕有人会在捡起来的过程中弄些别的东西进来呢……”重新塞好自己的衣服后,辛弦福了褔身,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娘子,就让她这么离开了?”知惜看着辛弦离开的背影,很不甘心地问道。 贺华鉴瞥了一眼知惜,也不多说什么,就先行离开了。 “娘子,这好不容易才寻到了辛弦的错处,本来差些就可以定她罪的,您怎么就让二公子用这理由糊弄过去,然后就这么放过她吧?”看不见贺华鉴的身影后,知惜走到周月妕身旁,语气很是怨恼。 周月妕拉开知惜抓过来的手,语气冰冷,“知惜,你这是在怪罪我不成?究竟是谁那么着急慌忙地给别人扣盆呢?” 知惜语塞,没有再回话,可脸上的还是一副忿忿不甘的表情。 周月妕也懒得再说什么了,一天天的,就知惜眼见奇差总来坏好事。周月妕挑了一下嘴角,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神色。 那些因为听到声音而围过来看热闹的侍卫和婢女,早在方才见到没什么特殊的时候,就零零散散离开了。这处洗浴房的四周,又恢复成原来只有些巡视的侍卫的状态。 跟着贺华鉴回到屋子后,那个侍卫在拱手的时候才想起来,公子扔给他的那把还在他手上。 “公子,这把剑,需要还回去吗?”侍卫把剑用双手横举着,恭敬问道。 贺华鉴看着这把剑,伸出手把剑拿了过去,摇头说暂时不还,先放在他这里存着。 关上门后,贺华鉴坐在塌上,拉开了几寸剑鞘,盯了一会儿后又把剑收了回去,起身走到剑架边,把剑平放在上面。 又一日,辛弦重复着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干的活儿。在正常情况下,本是相安无事的,可辛弦午后从院西往院北走的路上,一不小心听到了婢女们聊的一些闲话。 辛弦一开始是没当回事的,因为这些婢女就喜欢在背后说闲话唠嗑,可她接连听到好几次,而且在看到是她的时候,那些婢女就直接闭上了嘴,像是躲着她般快步走开了。 辛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然后盯着那些侍女匆匆离开的背影,觉得奇怪和一丝不好的预感。 如果她没听错,刚才些侍女似乎在谈论她,而且还是很不好的事情。 揣着繁杂的心事,辛弦走到小厨房前的那堆正等着自己去劈的木头,然后搓了搓手,开始劈柴。 “你知道吗,昨日发生一件事,就是在咱们二公子院里的一个人犯的事……”婢女甲左右看着无人,靠在婢女乙身边轻声说着,而且说完还四处张望了一下。 婢女乙也看了看周围,点头低声应了一句,“这事儿我知道,我昨日就刚巧路过,还靠近些看了。” “那你说说是什么情况……”婢女甲拉着婢女乙的衣袖,声音有些焦急。 婢女乙犹豫了一下,瞧着无人便轻声简单说了一下她看到的。婢女甲有些吃惊,直道这个被夙姑娘强行安排进来的辛弦的不好。 辛弦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停下手转头看去,并没有直接看到她们的身影,但从声音传来的方向猜到这两人应该是在转角那边。辛弦猜想,估计是这两人以为她听不到,所以才在那边说她小话。 “你们两个,活儿都忙完了么,没做完就在这儿偷懒聊天,小心扣你们月钱!”露回恰巧在这个时候路过,看到靠墙说话的两个婢女,板着脸就走过去训话。 两个婢女忙忙认错,低头缩肩快步拿着东西离开。 露回看着两个婢女离开,才迈着小步走过转角,看到正看过来的辛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面上还是刚才的表情。 看着露回走进小厨房,辛弦垂眼继续劈柴。露回从厨房端了一壶瓷盅,走到辛弦身旁时,停了下来。 “辛弦姑娘,虽然不知道府上为何传了这些歪七扭八的蜚语,我也信你并不是那种人,但还是希望日后,你没事不要出现在二公子面前,若不是危机贺府的事情,有事寻我即可……这不仅是为二公子着想,也是为你好。” 辛弦再一次停下劈柴,刚起身,露回就已经端着东西走了。 难不成……这些婢女还真当她是要去勾引那个臭小子不成?辛弦很是无语,她可是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不感兴趣的诶。更何况,她也是有喜欢的人好吧……虽然这人她再也见不到了。 此时,贺华鉴正在屋内来回踱步,左手叉腰,右手不安地搓着。看到走进来的露回,他立即开口道:“露回,上次阿姐存放在咱院里的那两匹布你放哪儿去了,你去找嬷嬷制两套衣裳,然后给那谁送过去。” 露回放下手里的东西,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反问:“那谁是谁啊?……哦还有,公子,你先把这汤喝了,你今天午饭都没吃呢。” “你知道是谁……这婢子的名字起的真不太好,我总不可能跟着阿姐那般喊。”贺华鉴拉出椅子,倒是没有说不吃东西。 “知道了,公子,奴婢待会儿就去找找。”露回福身退了出去,随后就去储存室寻那两匹布了。 傍晚,辛弦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嘟起了嘴巴。“真奇怪,为何这么晚了都没人来端饭呢?” 辛弦伸头看着那转角处,又看着黑乎乎的小厨房。等了一会儿,辛弦站了起来,往小厨房内走。 “诶,你在这儿干嘛呢,难不成又想偷东西吃?” 第72章 闲来无事到处走走 辛弦才刚把灯点燃,就走来一个婢女睁眼说瞎话。 “我只是觉得奇怪,往常下午就有人来煮东西了,怎么今日天都快黑了还没人过来,就想着先把灯点了……”辛弦扯了一个笑脸,解释道。 “你还不知道吗?今后二公子院里的婢女,除了阶位高的,都是统一吃主后厨统一做的吃食了。”这个婢女像是看白痴一般地看着辛弦。 辛弦觉得有些尴尬,这件事情,还真的没人来通知她。她在外的风评该是差到什么样,竟然都没人愿意跟她说。 “那现在还……”辛弦就说了几个字,那个婢女却笑了一下,很是嘲讽。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吃食早就分完了!你赶紧把灯吹了,别一个不小心把小厨房烧了,你怕是把你自己赔了都还不起!”说完,这个婢女就走过来,吹灭了这盏灯。 黑暗中,辛弦无声攥紧了手。闭眼沉下气,辛弦再一次点燃了这盏灯,在厨房内四处翻找,找到了一些可以吃的东西,简单炒了道菜,端着碗坐在木桩上吃。 翌日,确认了院子的小厨房不会有那么多柴要用时,辛弦果断减少了劈柴数量,早早结束了自己的任务。 反正她即便再勤奋,她也是一分铜币都捞不到。自从成了婢女以来,除了在贺华夙院子的时候还有些月钱,在贺华鉴这院就一个铜板没见过,每月就是眼珠睁大看着别人数钱。她也不是没见过,但收到的理由是为了抵回那时救治她的花销。 那这样的话,就凭正常月钱,又没机会找些别的事做,想来她也是还不清的了,她也没必要那么费劲了,大不了以后用一条命抵完而已。 一路上,见到她的侍婢大多数是直接略过她不说什么,但偏偏有那么一两个婢女有怨言。 “她怎么不去劈柴了啊,居然还到处乱走……”昨日说辛弦小话的婢女甲,用手指了一下辛弦,和身侧的另外一个婢女说。 辛弦也听到了,还觉得声音熟悉,便停下了脚步,往婢女甲走去,“我劈不劈柴,和你有什么关系?而且公子院里也用不到那么多了,我少劈些柴应该也是可以的。” 婢女甲回道:“你以为你不用劈那么多柴就不用那么多了?府内柴用量那么大,怎么可能用不着。” 辛弦笑了一下,只觉得像是听到了笑话,“难不成这贺府还就没别人劈柴了,就只让我一个小姑姑劈柴,那些大男子岂不是很丢脸?” 婢女甲无话可说,只能悻悻瞪了一眼辛弦,跟着别的婢女走了。 辛弦挑了一下眉尾,继续到处闲逛。不过,昨天对于露回说的话,辛弦也还是听了进去的,而且也不用露回提醒,她自己就打算避着贺华鉴的。 一路上,辛弦都小心看着有没有贺华鉴的身影,而且走的都是婢女比较多的地方。要是碰到侍卫比较多的路段,她直接转身换个方向走。 将近逛了半个贺府后,辛弦来到了一座搭建在鹅卵石路边的亭子,亭子边上种植了一圈花圃,周围有好几棵树一排立着。 因为走累了,辛弦也就干脆走进这个亭子里休息。 一刻钟后,辛弦远远听到有人往这边走,转头望去,并不是贺华鉴,而是贺府的三公子贺华阈。辛弦又细细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那个一直要找她错处的知惜。 这两个人都没有,辛弦干脆就又继续坐在石凳上,攀着扶栏往外边看。 贺华阈也瞧见了辛弦,跟着他的一个侍女和几个侍卫也看到了,个个都没了好脸色。 “阈公子,等奴婢去把这个婢子赶走……”跟在贺华阈身边的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侍女如此说道,而且还准备上前去赶人了。 贺华阈拉住了这个侍女的手,摇摇头说不必了,也只是路过罢了。侍女看着温润的贺华阈,又瞪了眼辛弦,便听话地退后了。 当贺华阈等人经过亭子的时候,一直在看风景的辛弦突然站了起来,行了一礼,喊道:“阈公子好,需要坐下休息一下腿脚吗?” “公子我们走,不要理这种人。”跟在身侧的侍女说道。 贺华阈原地站定了一会儿,本来想要离开的又调转脚尖往亭子走去。 “公子?”侍女不解唤了一句。 贺华阈摆手,拂衣端坐在石凳上,睁着那还是很圆润的眼睛看着辛弦。 他很奇怪,时常他总在小姨那边听到身边的知惜说这个婢女的坏话,有时候他也单独倾听了小姨对她的恶言。小小的心里,也慢慢怀揣这大大的疑惑,他不懂,这个人就真的那么令人讨厌吗? “你……身为婢女,怎么有时间在这儿偷懒?”贺华阈等了一会儿,辛弦除了刚才那句话,就只是自顾自赏着花儿了,无奈下,他就只好自己先开口了。 辛弦拨动了一下花圃内的其中一粒花骨朵儿,也没回头,“当然是因为闲来无事到处走走啊,而且我也不是偷懒,今天该做的活儿我都弄完了。” “闲……?”原来婢女也不是很忙的啊,可真好……贺华阈低头隐去了眼底那抹羡慕之意,才缓缓开口,“太闲的话,应该需要多加点事情给你。” “那可不行,我已经需要做两份重活了,要是再多一份,想必……我连晚饭都没机会吃了。”辛弦摇头,脸上并不是很开心。 “能有你一口饭吃就算不错了,还指望着不干活就能有吃的?”侍女白桃一脸鄙夷神色,语气也很不好。 “白桃!”贺华阈呵斥了一声,白桃甩手退出亭子,背对着站着。 “二哥应该不会做出这般苛待下人的事情的,你这么说二哥,恐怕不好……”贺华阈话说的很诚恳,也不相信辛弦所说。 辛弦也不指望贺华阈会信她,她只是个婢女,品行也不行,说的话可信度也不高。 又沉默了一会儿,贺华阈再度开口,“不过,若是你想吃东西,我这边倒是时常有些好吃的,我可以分你一些” 第73章 感动 辛弦眨了几下眼睛,忍住了由心而出的笑意……听贺华阈话里的意思,这小屁孩是以为她平时没吃过好吃的,才借口说没东西吃的吗? “你……有必要那么开心吗?看来你平时吃的确实不太好……”贺华阈看出了辛弦眼中的笑意,便皱起眉头有些无辜。 辛弦憋笑憋太久了,刚准备开口就被口水呛住猛咳了几下,“咳咳咳……” 贺华阈见辛弦咳的厉害,伸手就想给她顺顺气。辛弦边咳边挥手,不让贺华阈碰到她。在亭外站着的白桃也很焦急,攥紧手那在直跺脚。 辛弦缓过气来后,站了起来行了一个鞠躬礼,还大着嗓门喊,“那就谢谢阈公子的好意了!其实我可以现在就去蹭东西吃的……” 辛弦站直腰后,就抱手一脸期待地看着贺华阈。贺华阈被她这么看着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便别过了头,不去看她。 白桃是真的无法忍受了,再次背离贺华阈的吩咐,走进亭子,抓起辛弦的手,用力往后面推。 辛弦后退了几步,后背磕在了柱子上,吃疼地皱了皱眉。 “白桃,你这是做甚!”贺华阈厉声问道,白桃转过身,委屈地看着他。 “公子,这个婢女不知羞耻,愈发不将公子放在眼里,这种婢子,是不能好吃好喝供养着的,这么做只是加强了她的虚荣心,日后说不准还会变本加厉。阈公子你年纪还小,可不能被她骗了啊!” “不就是要几块点心尝尝嘛,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嘛?”辛弦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满不在乎地说,“不给就不给,我还不要呢!阈公子再见,我先走了。”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辛弦也无意继续和他们闹了,迈着洒脱的步子就离开了。 辛弦回到贺华鉴的院子,却不见门口有人。心下一动,就抬脚往小厨房那边走去,只见那边正在分发着晚饭。 围在这里的侍婢们看到了辛弦,像是怕她会去抢吃的一般,护着自己的木碗避着她走。 这一天,虽然辛弦及时赶到,但最后轮到她的时候,就只剩半碗白饭,菜早就分完了。 辛弦也不至于看不出,这些婢女就属故意这么做的,像是想用这个方法逼她主动提出离开。可离不离开,由不得她,她没法,就只能死皮赖脸地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 但是辛弦没有想到,贺华阈竟然还真的是说道做到,总让白桃拿了一些点心什么的来给她。白桃虽然很愤然,但人还是很实诚的,说要给的还真的一块不少。 “这是阈公子可怜你,你不要以为就是看得起你。”白桃把东西放下后,就离开了。但刚走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说这些盘子和食盒还需要带回去,不能给辛弦。 辛弦笑了,“好,那我吃快点,不让你等太久。” 连续一个月,辛弦总是会逛到那个亭子里等着,而白桃也是很守时的来到这里给辛弦东西吃。一来一往,辛弦和白桃倒是混熟了,白桃也知道了辛弦的一些情况,没有继续摆冷脸了。 “我怎么看你来来回回就只穿这两三套衣服,还那么脏……你就没别的衣服吗?”白桃捏了一下辛弦的衣服,又松开了,皱着一张脸嫌弃得问,“而且你这又是几天没洗澡了,味道也太重了吧?” 辛弦往嘴里塞了一块绿色的糕点,含糊地说:“我也不想啊,我这不是没月钱也没买不起新衣裳不是?而且,我也不是不想洗澡,主要是洗浴堂那边,我是被限制进入的。” 白桃一脸震惊,“奇怪啊,婢女的衣服是可以去领的,每一季都有新的衣裳,不用自己去买的……你是不是把谁得罪了啊?” 辛弦摇头,“不知道,可能还真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二公子吧?” “那你也太惨了……”白桃很是惋惜,然后又拉住了辛弦的手,“我那里倒是还有一些不穿了的旧衣服,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穿,明天我给你带来吧。还有就是,你也该洗澡了,脖子上都有虫子叮咬的红点子了。” 辛弦用空闲的那只手摸了摸脖子,眼睛有些酸涩……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关心,她有点想哭了。 白桃不曾发觉,还在那点着手指做计划,“就明天我拿几套衣服过来,然后给你弄些伪装,让守在那里的人看不出你是谁,然后我帮你搓一下泥……你别光顾着吃啊,好好听我说……” 辛弦埋头塞了几块点心到嘴里,把眼泪逼回去后看着白桃,用力点了点头。 次日下午,吃饱了的辛弦在亭子旁徒手刨了些泥,然后直接糊在自己的脸和头发上。 “你……”白桃看着辛弦这副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好这么领着辛弦,一起毫无阻拦地进了洗浴堂。 辛弦坐在一个矮边的木盆内,盆中装满了适温的热水。白桃撸起了衣袖,衣裳下摆也绑了起来,拿着一块搓澡用的刷子,用力搓着辛弦的后背。很快,原本干净的水就变得浑浊了,盆中也堆积了一些搓下来的泥。 忙活了一个时辰,断断续续换了好几盆水,辛弦穿着白桃给她的干净旧衣服,容光焕发地挽着手酸脖子疼的白桃走出了洗浴堂。 亭子里,辛弦正举着一片大叶子给白桃扇风,一边放置了一个装着另外几套干净衣服的包裹和一套替换下来的灰色衣裳。 “你那几件旧衣裳就别要了,那么多补丁,还这么脏……实在不够穿,你就去找找二公子身边的露回姐姐,她应该挺好说话的,想来会给你衣裳的。”白桃看了一眼辛弦那件旧衣裳,抬手就捏她的脸。 “还别说,洗干净后,你看着也不丑嘛。” 辛弦拍了一下白桃的手,“疼,松手啦……” 又聊了一会儿天,白桃就离开了,而且还带上辛弦那套衣裳,以防辛弦会舍不得扔。 傍晚时分,辛弦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屋子。可刚走进门,辛弦就察觉了出一些异样。 第74章 烧草木灰 辛弦看着自己那整齐干净的床榻,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首先是,原本应该是紧闭的窗户,此时却是开了一小部分的。其次是她那张叠好的被子,一眼看去确实整齐,可上面却有几个被手压下去的痕迹,同时塌尾处的被角是掀起的状态。 再者,那张桌子下摆放的椅子,也变了个位置,桌上的一叠大叶片也是零散的。 辛弦转过身,看着门把手,上面有被拆卸过又重新装回去的痕迹。 “啧……”辛弦冷眼看了眼外面,她这间屋子外,正好对着一颗数,树下还有一排半人高经过修剪的景观灌木。 只是简单看了一眼,辛弦就关上了门,把门闩带上,然后点燃了油灯,拖了一扇屏风遮住了半开的窗。 确认屋内没别人,外面的人不会由窗户观察到屋内后,辛弦就开始四处翻找。从窗下找到塌底,桌底找到柜顶,塌面寻到柜内。 辛弦无声地把整间屋子翻了个遍,最后在柜低不能轻易被看到的角落翻出了一个人偶。 人偶并不是很精致,是用麻布和纱布缝制,里面塞满了茅草。人偶身正反面,都有几个手工缝制的字。正面是贺华鉴的名字,反面则是贺华夙的名字。 辛弦手上一用力,攥紧了这个人偶,脸上带着怒意。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东西一般套路都是用来诬陷人的,还是最令人避讳的那种,若是诬陷成功,那个被害的人十之八九没有好下场。 辛弦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为了赶她走,居然连这个手段都用上了。 她猜想,若是这一次没有成功,想必还会有下一次,即便不是放在她房里,也还是会放在别的地方。 不过,眼瞎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个人偶给处理掉,还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而被咬一口,因此她不能随便找一个地方扔掉。 辛弦拿着人偶,侧头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油灯。 辛弦用桌子抵住门,还看了一眼窗外,再用屏风把窗重新挡个严实。毕竟屋内还烧着灯,不能完全封窗,就只能用东西挡住。但辛弦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在她烧掉这个东西时候走到窗边看进来。所以她得很小心,就怕有人在过程中闯入把她抓个现成,就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来帮她。 辛弦清出了一块没有东西的地方,然后把放在桌底用来盛水洗脸的铜盆放贴墙放置,再把人偶放进盆内,然后小心拿出一小罐添灯的油,小心翼翼倒了些在盆里,再把油罐盖上,重新塞到没有任何东西的角落。 拿着人偶的一角,把整个人偶沾满油,然后在她那一件破旧的衣裳撕下一条布。颤抖着点燃这块布后,便立即把布扔进铜盆内。 火燃了起来,有灰烬飘了出来,辛弦急忙伸手把灰烬抓了回来,然后把灰拍进盆里。 期间,辛弦还时不时回头看了一下屏风后的窗。确认无人后再转过头,盯着这个人偶燃烧程度。 直到火灭了,人偶被烧的只剩一团看不出原貌的灰时,辛弦才松了口气。都被烧成这个样子了,就算这个时候有人闯进来,那她也不用那么怕了。 才刚把桌子搬回原来的地方,把东西重新摆在桌上时,门被人重重敲响了。 “谁啊?”辛弦小心喊了一句。 “开门,搜屋!”门外敲门的阿嬷无情喊道。 辛弦看了一眼地上的铜盆,拍了拍手,搓掉手上的灰,再去把门打开。 又是才开了一条缝,外面的人就直接把门推开。因为过于用力,门砸在墙上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搜!”一声令下,两三个婢女就涌了进来,根本不待辛弦询问。 辛弦没有拦住,就只好拦下阿嬷问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突然闯进她的屋子翻东西。 阿嬷冷不零丁看了一眼辛弦,哼了一声,“今晚听闻有人在院内行厌胜之术,二公子特地下令搜全院,谨防那人栽赃销毁。” 阿嬷的话音刚落,正在翻屋的婢女就把那本有灰烬的铜盆端了出来。 阿嬷睥睨了一眼辛弦,指着铜盆问辛弦作何解释。 辛弦咬了一下嘴唇,“这个……我想烧点草木灰,然后那啥……”说着,辛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阿嬷咳了一声,算是听懂了辛弦话里的意思,但也并没有要这么放过辛弦,便把手伸向铜盆,用手沾了一些灰,搓了一下。 “你说的烧草木灰,可这并不是草木燃尽后的灰烬,反而更像是布料点燃后的……” “阿嬷,我在烧的时候,是用布做的燃引,所以才会有布烧的灰,你看中间那部分不就是草木灰嘛!”辛弦急忙说,还用手指了一下盆中间。 阿嬷看过去,也没有否认辛弦的话,然后又问道:“那你为何要在屋内烧,不知道这般很容易引发走水么?” 辛弦立即认错,态度很诚恳,“我下次不敢了,我只是这次比较着急,看到屋内放着一些茅草和木枝,就急忙烧了……” 阿嬷看了许久,见辛弦并没有因为撒谎而紧张不安甚至是心虚的神情,就只好作罢,带着人去别的地方继续搜。 目送这几个人离开后,辛弦才关上门,准备躺下睡觉。 才闭眼休息了一会儿,辛弦睁开了眼睛,眉头紧皱起来…… 不会吧,要不要这么倒霉!说什么真来什么嘛?! 翌日,辛弦捂着肚子,神色不太好的劈了一些柴,然后勉力走到亭子。等到白桃后,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 白桃倒是表示理解,还说了一些有用的知识给她。最后,辛弦愣是因为肚子疼而胃口不太好,没有把白桃带来的点心吃完,一大半都被白桃自己吃完了。 几天后,辛弦又恢复成活蹦乱跳的时候,正准备去亭子和白桃见面的时候,有一个婢女在院门就把她拦下了。 “二公子吩咐了,你最近的活儿太少了,需要给你多加份活儿,所以你现在就去公子专用的洗浴屋打扫。” 第75章 提防 “我?确定没有弄错?”辛弦指了一下自己,面上明显是不相信的。 那个婢女好似瞪了辛弦一眼,“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话是带到了,若是你不去,那就算你偷懒怠工,若直接提上去,怕是你连吃饭的机会都没有了。” 辛弦在心里嘀咕,反正她最近也没吃贺华鉴这臭小子院里的饭食,还都是蹭别人的,要是被外边的人听去,指不定还说他苛刻下人呢。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辛弦最后还是跟着这个婢女往那边走。 刚去到,果然有好些个婢女已经在忙活了,而且看样子似乎是某个人已经洗完了一次。 见到不是骗人的,辛弦也就放心了。可是她又有些犹豫,毕竟这样她就要放白桃鸽子了,这不和别人说清楚也不太好。 “那个,我突然有急事先离开一会儿,待会我就赶来!”说完,辛弦就急匆匆跑了。 辛弦赶到亭子的时候,白桃已经在那儿坐着等了一刻钟了。 “往日你都是早早就来这里了,怎么今天就迟到了,还迟了这么久,要是没适当的理由,这盒东西我就不给你了!”白桃横眉瞪眼看着辛弦,这架势似乎真的是如话里所说的那般。 辛弦赶忙走过去,挽着白桃的手,嗔诉道:“那我也是因一时有事才耽搁了嘛,真的!我刚出门,一只脚还没走出去呢,就有个人喊住我,说我太闲了,说又给我添些事儿做,我这也是急匆匆赶过来跟你解释嘛,不要那么狠心嘛……” 说罢,辛弦就摇了一下白桃的手臂,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看着也确实是挺闲的……就当你说的是真的,这盒糕点就给你了吧。”白桃把食盒的盒盖打开,将里面令人垂涎欲滴的点心拿了出来。“你说说看,又给你添了什么事儿啊?” 辛弦拿起一块通体樱粉色上面点缀了一些白的点心,一口咬了下去。吃完一块点心后,才开口回答白桃,“就是去二公子那间专用的洗浴房打扫清理,我跟着去瞧了眼,还好几个人一起忙呢。” “二公子专用的那间……奇怪了,我怎么记得自分院建成后,那屋都是由仆役去清理打扫的?这让婢女去清理,还是头遭事儿呢,难不成是二公子有了别的心思?”白桃面带不解,很直接就把自己想的说了出来。 辛弦一惊,也觉得不对。上回她也观察过好几次了,确实都是男仆役去清理打扫,这突然让婢女去,确实是太奇怪了些。 白桃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白色干净的方巾,将盘子里还没吃的点心倒在上面,然后包了起来塞到辛弦手里,“既然你还有事要忙,也不能在这里拖着,总要先去忙事儿的,这些点心也能放阵子,你晚上再吃也可以的。” 辛弦把咽了一下,点点头,把东西塞进怀里,就匆匆往回跑。 把东西放进房间里并且藏好后,辛弦留意了一下窗户,在里面那头添了一块长木棍顶住,门也多加了一条自己自制的锁,然后再赶到洗浴房那边。 “这都快忙完了,才迟迟赶来,什么样嘛……”辛弦再一次来到,就听到一个人在一旁碎碎念,随同的婢女见到,拉了拉说话的婢女的衣袖,算是提醒她。 辛弦也没准备计较,跑到一个看起来像是指挥的婢女身边,问了问自己该干什么。 指挥婢女瞟了一眼辛弦,就随意指了一个方向,让她去忙那边那些事。 连续好几天,辛弦在忙的时候都有时刻留意周围的情况,如果没人来,她就不来,若是突然婢女一大批的离开,她也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跟着也离开。 傍晚,在无人留意的角落里,有一个侍女拉着另外一个侍女说事。 “这个辛弦也太警惕了,根本就没机会实施你说的那个法子……这么下去还要拖到什么时候?除了这个办法,你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杏衣侍女原是软着声音的,说到后面时脾气就出来了。 “你着什么急哎,对于那些经历过被害的人,谨慎些总是正常的,若真是那种傻的可以的人,那还有必要如此麻烦吗?”被拉过去问的桔衣侍女耐着脾气说,眼神里的情绪却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态。 “等着吧,等看着没事的时候,那就是我们行动之时,待到那时,她怎么也会褪层皮的。” 一连过去了半个月,辛弦那提心吊胆的感觉倒是下降了一些,可对于那愈发增加的事情,辛弦不免得皱起了眉头。 这几天她倒是有机会吃上饱饭了,可是偏偏一天工作量也在增加,这几天差点就赶不上末尾了。看着面前的一大堆盆桶和别的一些东西,辛弦只觉得头大。 忙着忙着,辛弦也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了。等到她忙完的时候,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原本还很多婢女在忙活的屋子,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看着屋内垂着随风而飘的纱帘,辛弦只觉得一阵悚然。 转头看向窗外,天色还很晴朗,可偏偏就只有她一个人,越想就越发觉得不对。 于是,辛弦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忙就翻窗来到屋外。 辛弦刚拍了拍手站起来,就有一堆提着刀的侍卫围住了她。 前厅,一身简装的贺华鉴正站在一旁,主位正端坐的,是披着头发的贺昼,再一旁,便是神情复杂的周窈和满面愁容眼神却有着笑的周月妕。 “近日总有流言在府内传,今日还真是眼见了一番……”贺昼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辛弦跪在地上,手被绑的严实,对于贺昼问的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周月妕尖着声音说道,“若不是阈儿刚巧走进去瞧到因事情败露而逃跑的你,你怕是又要躲过这一次了吧?” “我不是逃……”辛弦准备辩解。 下一刻,就有一个东西砸在她的脸上。 第76章 有口难辨 辛弦低头一看,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我的!” “这还没说是谁的呢,你怎么就这么着急辩解呢?”周月妕手捏着帕子,语气看似随意。 辛弦脑中一片空白……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因为这个看起来与上次她烧的的那个人偶模样几乎一样,才下意识否认。偏偏因为这一时说快了,真成了她在狡辩。 “这个东西是在你今日一直待着的的那片地方翻找到的……”贺华鉴走到辛弦身旁,声音很轻,失望之意满在其中。“暂且不论你为何会一直待在那里,是否真的是为了行你心理那些腌臜的想法,但你用这种害人的歪术,饶是你再表现的心思单纯,也不能遮盖住你那险恶的用心!” 说着,贺华鉴又扔下了一个同款的人偶在辛弦面前。 辛弦低下头去看,发现这两个人偶外形并无二致,只有绣在上面的字是不一样的,针线颜色也不一样。 “华阈,你把你藏起来的那个人偶交出来吧……”贺华鉴突然一句,辛弦猛然转过头,正好见到神色有些发虚的贺华阈走了进来,袖子里隐约露出一个东西。 贺华鉴二话不说,走过去把贺华阈袖子里的东西抢了出来,砸在辛弦的后背上。 辛弦跪转过身,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偶。和另外两个人偶上面绣的字不一样,这个人偶上只有贺华阈的名字,针线的颜色是灰色的。另外两个分别绣着贺昼与周窈,贺华夙和贺华鉴,再加上这个,一家五口人都齐了。 辛弦闭眼平静了一下自己那有些杂乱的思绪,然后睁开眼看着贺华鉴说道:“我屋子里,并没有这么多五颜六色的针线……” “是么?”贺华鉴冷笑一下,示意身后的侍卫,侍卫点头,把藏在后面的一个针线篮子端了出来。篮子里面有许多针线,五彩斑斓的。 “这个东西是从你屋中搜出来的,你敢说这不是你的?”贺华鉴蹲下身体,把篮子用力砸在辛弦面前,语气是压不住的愤怒。 辛弦看着这个熟悉的篮子……这个针线篮确实是她的,是当初竹亭给她编的一个篮子。原本这里面的线就只有那么几卷,还都只是往日与她穿的衣服相近的颜色。而此时,这个篮子却塞满了好些颜色不一的线,而且有五款线的颜色和那几个人偶上面绣的字的颜色一样。 辛弦伸手碰了一下这个篮子,眨着眼睛神情复杂,“这个篮子,是我的……可是,这里面的线,没有那么多,而且我那里也没那么多布料……” 贺华鉴站了起来,打断了辛弦的话。他的声线低沉而冷漠,“承认是你的就行……至于布料从哪儿来,你自己也很清楚吧?” 说着,贺华鉴再次扔了一件衣服在辛弦面前。“你可真是下得去手,你都这么缺衣少食了,却还是舍得拿出一件衣服,裁剪出几块布缝制人偶啊?” 辛弦看见这套衣服,本能就想到了白桃。可她知道,白桃看着并不是假借和她打好了关系来害她。这会许是,有人在白桃之后把衣服捡了回去? “这件衣服……”辛弦仰头想解释,可对上贺华鉴那冰冷的眼神,解释的话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这又是想说这衣服不是她的吧?”周月妕先行接过了话,“阿姐,你看啊,这都是个什么人啊,亏当初还那么救她……当时就不该心软救她的,让她自生自灭就好了!” 周窈幽幽叹了口气,觉得这回自己妹妹说的倒是没什么错处。可周窈心里还是有些落差,毕竟当时以为没看错人,而今却是这般打她的脸。 贺华鉴一拱手,“爹,我觉得若是这么直接打发了怕是会害了别的人,不如先把这个心怀叵测的婢子关入地牢,等候发落。” “鉴儿,这关在地牢倒是个好办法,可若是又同那个何……般逃了,又该如何?要是再弄出这样的事,怕是贺家也不好在平江立足吧?”周月妕娴雅端坐着,没有冷嘲热讽,就只是实话实说。毕竟贺家要真的倒了,那她以前的谋划不都白白废了?她可不希望有这样一个结局。 贺华鉴垂眸一看,倒是开口询问起来,“那小姨想要如何?” 贺华鉴与贺华夙有所不同,他待周月妕的敌意并没有贺华夙那般浓重,他与贺华阈一样,对这个小姨是有些亲近的。 周窈看着贺华鉴的模样,心中有些哀怨……她的两个儿子,都被自己的妹妹收拢过去了,她这个亲娘被这么一衬托,显得就像是个后娘般。 “华鉴,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就先把她关起来吧,待查清楚后再做别的打算也可,若是日后被人翻查出来说事也不怕被说。”周窈实在是憋不住这口气,便不愿贺华鉴跟着去。 “阿姐,你怎么也跟着糊涂呢?这不是给自己埋祸端么?这些天的流言蜚语,你也是听到了的……”周月妕从容说着,字句间都是责备周窈不懂事般,好像这是与她干系甚大似的。 “要我说,既然外放怕害了别人再祸害到贺府,留在府内也怕再次出事,那不如早早用一尺白绫把其送走……”周月妕委婉说着,像是不忍说出那几个字。 “呵……”辛弦笑了一下,她何德何能,居然能被别人忌惮到需要凭这些事定她罪,让她丢了命。 周窈也被这一番言语惊了一会儿,虽然周月妕看着不忍心,可她却越发觉得妹妹这副模样有些表露的勉强。 “妹妹,这……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些吧?一切还未查明就潦草定论,这并非是大家名门作风。” 周月妕犹豫了一下,像是在考虑,也觉得自己的话似有不妥,“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如此定论确实过早,但这事儿若是迟了,被夙儿听到了去,只怕她不明缘由,非要大闹一场也不太好。” 最后在几人的商议下,辛弦被五花大绑着关进了地牢。 第77章 定论 这期间,贺昼并没有说多少话,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撑着头眯眼休憩。 等到辛弦被拖了下去,周月妕才开口唤了几声姐夫,但都没得到回应。 周窈看着也有些担心,便伸手推了一下贺昼。这么一推,贺昼便无力地倒了下去,脸色惨败,唇色发青。 原本以为没事的众人,再一次混乱起来。 “快,快去找大夫!” …… 辛弦挣扎了一下,呜呜地发了几声,可并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她又在地上翻了几下,想要坐起来或者换个姿势……她现在差不多是半趴在地上的,手被压着,没一会儿就压麻了。 扑腾了好一阵子,辛弦才翻躺着倚着墙壁坐直了身体。 缓过气息后,辛弦就来回看着这个地牢。此时,她的鼻子里充斥着潮湿发霉的味道,脚搭在地上,只觉得地板都是湿的。地牢的可视度很差,除了远处从门口传来的的光源,就只剩在一个个牢外支起的火把油灯是光亮点,而且并没有多亮。 辛弦动了动耳朵,依稀听到别的牢内有东西在攒动的声音,还有老鼠的叫声。 辛弦抖了一下肩膀,头皮有些发麻……原来地牢是这个样子的啊,也亏得那谁能在这里顶那么久,难怪逃出去后是那副疯样子。 然而,辛弦还没完全习惯这个地方,牢门就被人打开了。不等她反应,来人就把手里的一盆东西全泼在了她身上。 ……是一盆有这奇怪味道的泥巴。 辛弦抬起被绑的严实的手,用上面的麻绳简略擦掉了眼睛周围的泥水,然后睁眼看着来人。 很好,她不认识。 辛弦不慌不忙,擦掉嘴巴上的泥后才开口问,“不好意思啊,你们这是又要玩什么把戏?不仅把我五花大绑地丢进地牢里,还要刻意羞侮我一番是吧?” 那个泼了辛弦一身泥水的侍女,比别的侍婢年长些,但也比那些阿嬷年轻些。她此时正抓着一处盆沿,面上带着极浓的怒意,就像是她们之间有过什么血海深仇般。 “好一个伶俐牙口,时至如今,你居然还这么神闲气定,宛若无事般……当初老爷和夫人,还有姑娘公子求情救你,你如今倒是大好了,反而恩将仇报,不仅背义鼓弄歪术,而且还当众下毒谋害老爷!奴今日定然要让你这小人偿命!” 辛弦蹙眉一脸懵,完全听不懂这个人到底在讲些什么,那些什么歪术下毒,她根本就没有干过好吧?! 辛弦眼睁看着这个侍女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刀,拔开剑鞘,抬手就要往她这边刺来。 “姑姑且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举刀侍女停手侧身看去,只见贺华夙正大着个肚子,匆匆跑来。 “夙姑娘,你这有这身孕,不宜到处跑动,更不能来到这阴晦的地牢来沾染晦气哎!”被称为姑姑的侍女搁下盆,收起刀,急忙走去搀扶着贺华夙。 “若是我不来,你怕是就要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贺华夙反手就抓着侍女的手,让跟着过来的侍女把她身上的短刃搜走。 “她害了老爷,又行巫咒,怎么是个好人?!”侍女见自己的刀被拿走了,有些恼怨地甩开了贺华夙的手。 “有何证据说是她害得,就凭一些无实际作用的人偶,单单只因上面缝了名字,上面抹了红色的东西绑了一根头发丝?还是爹在未触碰时,却不明中了毒?” 一连几个反问,侍女一时哑口无言,贺华夙看了一眼狼狈无比的辛弦,又继续说,“爹是否是中毒还不一定呢,若不是我正巧在医师那里,怕是至今还不知道当初不让我带走的婢女如今过得如此凄惨。” 贺华夙又叹了口气,让跟着来的人把辛弦带出去清洗,换身干净衣裳再带到前厅审问话。 …… 医师把手收了回来,然后从工具箱内拿出了好几样工具,命人把躺着的贺昼扶起来。 “医师先生,你先等等……你这是要做什么?”周月妕见到医师准备用一条长棍塞在贺昼嘴里,急忙喊住不让医师继续。 医师把手收在身前,转头看着周月妕,很礼貌地回答说给贺家主催吐。 “可是,这会不会……”周月妕看起来有些紧张。 周窈站起来把手搭在周月妕肩上,转头看着医师,“先生,你继续忙……妹妹啊,你我还是先出去暂等等,不要误了治疗。” 周窈说完,便让其他几个婢女一起将周月妕带了出去。 一刻钟之内,周月妕好些次想起身往屋内走,但都被周窈拦住了。 “贺夫人,贺家主现已无事了。”医师背着个医箱走了出来,拱手起身后如此答复,“不过这之后一个月内,都需小心饮食,清淡为主,油煎炸只可少量不可多吃。期满也许多加注意,合理饮食,切忌过饱和过饥。” 周窈连忙应和说是,而周月妕却是走过来拦着,问这究竟是何原因。 医师看了两位娘子一眼,缓缓开口,“贺家主确实是中了毒……” 话只听了前半句,周月妕就激动的喊起来,“阿姐,你听听,姐夫都中毒了,那个婢子真是可恶,竟在恼怒下给姐夫下毒,若是就这么放过她,怕是日后更变本加厉了!” “周娘子且让老夫把话说完,可好?”医师看周月妕平静情绪后,才再次开口。“贺家主这回中的毒是一种很轻微的慢性毒药,大概已经有月余时间。原本并不会那么就引发,但进来虽入秋但天气很是闷热,贺家主受热过久,又一下受凉,两者相撞也就把毒引了出来,这才会有今日状况。而今老夫已将毒逼了出来,但老夫毕竟只是医者,无从得知毒从何来,因此才会让夫人多加小心饮食。” “这样啊……那真是多谢医师了,请这边歇息一会儿?”周窈伸手要去搀扶,医师微笑拒绝了,表示自己还有病者待他去治,便先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便于换了身衣裳,被侍卫拉着走的辛弦。 第78章 再一次计划逃跑 与医师擦肩相遇,辛弦一度回头看着他的背影。但医师只是给了她一个微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再一次被拉到前厅,辛弦又一次被迫跪在地上,坐在主位的,只有周窈。两边坐着的人则多了一个贺华夙。 “阿娘,既然证明了爹中的毒与小弦无关,那不如先放了她,别的事可以慢慢再查,定能查个清白的。”贺华夙伸伸手,身边跟着的侍女便把她搀扶站了起来。贺华夙怀有近六七个月的身孕,站起来很是费力。 “夙儿你还是坐着吧,你这样小姨很心疼的……”不及周窈开口,周月妕就已经开口了。 贺华夙摆了摆手,坚持站了起来,还说到,“小姨说真的心疼,那便不要弄出这些是非,而且我也还有阿娘疼着呢,你暂且先排在后面吧。” “华夙,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小姨她也是好心……不过你也是的,自己都要当娘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周窈也嗔怪道,自己忙忙走过去扶着。 “知道你心疼你救下的这个小丫头,可总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啊……娘真的不想让你在鬼门关走一遭,那柳三郎也是,也懂得推后些,非要这么着急,上赶着把我闺女当母猪呢!” 贺华夙无奈,反手握着周窈的手,“阿娘,我好着呢,三郎他待我很好,没让我受委屈。” 周窈倒是激动起来了,对着门口就扬言,“他要是让你受委屈了,我非得提剑去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阿娘,先不说我了……小弦她极有可能是被别的有心之人诟陷的,咱们总不能这么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啊!”贺华夙见周窈又要继续说她,急忙扯开话题,继续说辛弦的事情。 周月妕一听又提到辛弦,整张脸就快耷拉下去了,不耐烦的神色暴露无遗,“就她这个无亲无朋,什么都没有的人,谁会这般闲着无事去害她?” 贺华夙当即就怼了回去,“小姨这般想法可就不完全对了,反而那些有心人恰恰就是因为这点,才会想要去害她,甚至让她背锅……小姨你觉得呢,我应该没说错吧。” 周月妕不会话,就只是摆着一副臭脸坐回在椅子上。 “不如……” “今天谁都不能放了她!”贺华鉴来到门口,迈开步子走了进来,气场十足是个大男人一般,气势也与贺昼也越发相像。 贺华夙只是看愣神了一会儿,便反应过来,拦在贺华鉴面前,“我今日就是要放了她,你又能奈何?” “阿姐,如今你已是柳家的三少夫人了,不该任性掺和娘家的事情,这传出去只会闹笑话。”贺华鉴面目冷峻,眼底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你……”贺华夙被他这个模样气到了,蹙眉捂着肚子后退了几步。 贺华鉴并没有真成了一个木头杆子,见贺华夙这般,倒是上前帮着搀扶不让她真摔了。 “来人,把阿姐扶回房休息!” 贺华夙被搀扶离开后,贺华鉴才低头看仍跪在地上,也不闹腾抱怨的辛弦。“来人,把她重新带回去地牢里……脚上就不用绑绳子了,牢内的床铺也铺好些,多点些灯,别让她在查证这些天内受伤了,以免授人口柄。” “是。”进来的两个侍卫拱手应和,便一齐把辛弦再次带回到地牢里。不过倒是给她换了一个牢,比先前那个牢还要靠近地牢大门,光源也好上许多。 辛弦在地牢内被关上了一天一夜,终于有人想起她来,给她送吃的了,只是来给她送吃的这个人,让她有些意外。 “竹亭姐姐,怎么是你来了?”辛弦手扒着柱子,从柱子间不大的间隙往外看……她没看错,真的是竹亭来给她送吃的。 牢门被打开,竹亭走了进来,蹲下把食盒里的几样吃食摆放在桌上,笑着说:“怎么,不欢迎我来?”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辛弦怎么会不欢迎呢,她以为送吃的会是别的一些人,而且还是不喜欢她的人。 竹亭倒也没有再调侃了,把她来的原因也说了明白,“确实本不该是我来,但没有别的合适人选了……毕竟如今你情况特殊,在没有正式定论你有罪时,你不能出事,别的侍女大都会借机害你,所以就只好我来了。” 竹亭瞧了一眼守在牢外的侍卫,压低了声音说,“不过我来还是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的……”说着,竹亭指了一下盘子里的吃食,然后就站了起来。 “你先吃着,晚些我会再来给你些吃的。”竹亭提着食盒,转身走了出去,看着侍卫锁上门才挥手离开。 辛弦目送竹亭离开后,低头看着盘子里的吃食,脑海中思索着刚才竹亭那个指的动作是何意思。 但奈何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响,辛弦只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夹菜吃了起来。 一盘菜吃完,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辛弦再次转向另一盘的包子。包子都吃的渣都不剩了,还是没发现什么有用信息。 辛弦很是不解,但她坚信竹亭那一指也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 过去半个时辰,辛弦还是没看出什么,无聊之下玩起了盘子。 辛弦把盘子立起来转了一圈,看到盘底的时候,她才看到了她需要看到的东西——盘子底下有几排用细毛笔写的小字,从字体分辨,像是贺华夙所写。 辛弦立即把盘子轻放下去,抬头看了一眼地牢大门……并没有人往里面看。 辛弦又等了一会儿,确认不会有人突然往里看的时候,才再次把盘立起来,仔细看着底面的字。 ……亥正时分,即行逃离之法,吾等几人协助,或可成之。另,看完即毁,勿留! 盘底的字并没有保护得很好,有些地方被擦糊了,辛弦眯起眼睛辨了一下上面的字,才勉强认全,偏偏最开始那何日已经全糊看不清了。 记下之后,辛弦才用手把字体全都擦了。看着那糊作一团的黑色部分,辛弦有些不放心,又拿起放在少的可怜的一碗水,倒了一些在盘底,借着水擦拭了一遍。 第79章 又逃跑 用裙摆再擦了一遍后,盘底没有一点有写过字的痕迹了,辛弦才满意地放下盘子,还顺手敲了一下盘沿。轻脆的声音响起,一时间觉得有些悦耳。 正敲盘子敲的兴起的时候,地牢门口又传来声音,辛弦当即停下手期待地望过去。 “怎么是你啊?”辛弦看清来人,立即黑下脸,低头继续敲盘子。“不是说我目前情况特殊,不宜见那些跟我莫名有仇怨的吗,怎么前脚刚说完,后脚就放进来一个了?” 知惜听着,心中来气,抬脚就踢了一下木柱,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阴暗潮湿又晦气的地方啊,若不是我们周娘子看你可怜,想着来见见你,看看你死没死呢!” “那你们失望了,我还好好的……不过,小心你们自己坏事做绝,最后反而把你自己害了!”辛弦扯了一下嘴角,学着知惜的语气怼了回去。 “看来你是坏事做不成,嘴上倒是狠厉起来了,竟这般诅言!”知惜气急,手抓在了柱子上,手指甲甚至在柱子上留下五个指甲痕。 “不许闲聊!”跟着过来的侍卫冷肃的说,然后用钥匙把牢门的锁打开,自己走进牢内,把辛弦面前的几个盘子收走了。 辛弦的视线随着这些盘子,只见盘子最后落在了知惜手上挎着的空食盒内。 “哎呀,原来周娘子那么好,说是让你来看我的,原来就是让你来收拾我吃完的盘子啊?那可真是太感谢了呢……”辛弦故作惊讶,也尖着嗓子,甜甜地说着违心感谢的话。 知惜瞪了辛弦一眼,没有再骂回来,就是提着篮子快步往外面走。 在她离开前,辛弦有听到知惜的一句很小声的嘀咕……不过是一时嘴上讨便宜,说不定就没日后了。 辛弦蹙眉看着人离开,放在桌上的手攥紧了拳头……辛弦猜测,看来她们是真的在这几天之中,为了弄她,而费劲功夫给她的莫须有罪名安证据呢。 天色渐渐暗下,地牢门口的日光没了,牢内的烛火火把的光亮了不少。竹亭有一次端着食盒走进地牢,侍卫再一次跟着过来开了门,然后站在牢门外。 辛弦看了一眼那个侍卫,看他没有回头,急忙用单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起字来。 首先问的,便是她因为全糊了,而没有分辨出来的字。 竹亭一边把食盒里的几盘点心端了出来,一边歪头看着辛弦沾水写在桌面的字。 ——究竟是哪日的亥正时分? 竹亭转眼看了一下那边的侍卫,此时这个侍卫也正往这边看了一眼。竹亭低头,把食盒盒盖盖了起来,然后起身。 辛弦眼巴巴地看着竹亭,可竹亭却是没看出一般,微微一笑,“今日,饭食也送完了,慢慢吃,好好休息。” 竹亭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辛弦是更加迷糊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再细问,竹亭就已经离开了,牢门也再一次锁了起来。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在昏暗的牢内,辛弦还在仔细琢磨着竹亭的话。 咬脱好几块嘴唇的干皮后,辛弦终于想明白了竹亭话里面的含义……今天!这俩个字稍稍有停顿,而且语气还是加重的,所以……就是今晚的亥正。 辛弦一激动,翻爬了起来,走到牢门边,斜着头睁着眼往外面看了看,然后直接蹲下研究起门锁。 锁牢门的方式和她以前在电视剧上看到的样式差不多,有一根很结实的铁锁链绕了几圈,然后用一个大锁锁着。 辛弦伸出手去抬了一下,发现这个锁还挺重,心想暴力拆锁肯定不现实。第一是浪费时间,二是砸锁的声音肯定非常吵,没几下就把别的侍卫引过来了。 眼看着是不能心急的,既然贺华夙有办法能让她逃,那她也不能因为心急而乱了阵脚破坏了原计划。 想起竹亭让她好好休息的话,辛弦就转身回到那张被铺的很好的塌……其实就是把茅草铺整齐和厚了几层,上面再垫一张薄被而已,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也差不多等于睡地板了。 辛弦抱着腿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不知不觉睡了一个多时辰,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响了一会儿,随后就是有人重重倒下的声音。 因为倒下的人身上有铁器,撞在地上的声音有些刺耳,一下子就把迷糊状态中的辛弦吓醒了。 原先辛弦并不会听到这些声音,可自从被关进地牢后,在这个还算空旷安静的地方,那些应是不太响的声音,在她耳中异常响亮刺耳。 辛弦坐了一下,觉得头没那么晕之后,就忙忙站了起来,手抓在柱子上,透过空隙往外看。 贺华夙一只手抵在后腰,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就快步走进地牢,后面跟着的,就是一身青衣的竹亭。 “你怎么来了?”辛弦没有想到,贺华夙竟然会自己亲自前来,明明她还大着个肚子呢。 贺华夙摇了摇手上的钥匙,得意地说:“我若是不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弄倒那些经过训练的侍卫?先别废话了,竹亭你赶紧开门。” 竹亭点头把钥匙接过去,麻利地把锁打开了,随后二人合力把锁链和锁头一起轻放在地上,再推开门,辛弦得以走了出来。 贺华夙一边往外赶,一边说道:“幸好那天和我一起的是竹亭,要是银淅跟着,铁定不让我这么做,或许还不会让我回来……没想到,这才两三年呢,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什么好好照顾,就是个骗子!以后我肯定得找贺华鉴这小子好好算这笔账,怎么也得让他受受苦才行。” “娘子,你这样不太方便躲人,不如先让我带她藏好了再来找你?”来到地牢门口,跟在后面的竹亭轻声问了句。 贺华夙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看了一下辛弦,“确实不大方便,你就先把她带走藏好,然后把路线什么的都说清楚,我可以自己走回房间的。” 第80章 还差了点 “要不然就在这里把安排的路线告诉我吧,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的……”辛弦于心不忍,万一在这其中贺华夙出了意外,那她就真的成了罪魁祸首了。 “这怎么可以呢,竹亭不跟着你,你也不好躲啊?我没事的,这里是贺府,我也是贺家大小姐,有谁敢害我?”贺华夙拍了拍自己,好似不曾有孕般。 辛弦摇头,她不能这么冒险,“不可以,说不准府内有些人就是等着你一个人,然后好害你,把锅甩在我身上,那之后我和竹亭姐姐不就什么都说不清了吗?而且,我也不想你受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哎!” 竹亭也跟着点点头,“这话确实不假,如今贺府人心并不齐,确实有可能出现意外。” “可……你独身一人也不安全啊……”贺华夙不舍得,可又坳不过辛弦的坚持,最后只好让竹亭把计划都说明白,并且把画的路线草稿图给了她。 辛弦多加保证会小心之后,贺华夙才不舍地把手松开,让辛弦独自一人离开了。 “竹亭,你说,小弦她逃出去后会过得好吗?”贺华夙搭着竹亭的手,轻声问了句。 竹亭略略思考了一下,“这个……奴婢也说不清,但她肯定能过得很好的……娘子,奴婢扶您回去吧。” 贺华夙点点头,抬脚就往自己住的那院走去。走到半路,贺华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停下来转头看着竹亭,“竹亭,小弦她的身牌,她随身带了吗?” 竹亭也是一愣,面色变得不安起来,“这个似乎……奴婢在准备东西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的身牌……” 话音刚落,贺华夙和竹亭齐刷刷转身看着辛弦离开的方向。 …… 辛弦躲过了好几批的巡逻队伍,最后在一处灌木后面看到了那个狗洞。 把草稿纸叠好收近怀里,辛弦俯身钻进狗洞。她爬了好一会儿,才完全爬了出来,衣裳上沾满了泥土。 辛弦站起来拍掉了上面的泥土块,又顺了一下头发,拿起包裹就往西北方向跑。 辛弦一边跑着一边留意附近有无外墙较矮的院户,想当初她第一次逃离这种高门大府,也是借由那些人家茅草车出城的。只不过这一回有人助她逃离,想来之后出城,不会像那时候那般,而且她现在也有良民身牌,等到了别的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做个自由人。 想到身牌,辛弦慢慢放缓脚步。因为走的匆忙,根本没有留意问有没有把身牌给她塞好。 辛弦翻了一下自己身上能够放东西的地方,并没有身牌的方块触感。发现自己身上没有身牌,辛弦突然有些心慌。 准备解开拿着的这个包裹翻一下里面有没有身牌的时候,辛弦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手就忽的抖了一下,要解开的绳头变成绑紧了。 辛弦害怕自己被人找到,于是不再继续解结,直接就撒腿跑了。 身牌可以慢慢再找,总该在身上的,但是她绝对不能再被抓回去了。本来那件事就已经说不清了,再加上她又逃了,再被抓回去,绝对没有好结果! 跑出了一大段距离,辛弦看到了一家矮墙又有茅草车的院落,毫不犹豫就跑了进去,爬进茅草堆里窝着不动了。 翌日,熟睡了一觉的辛弦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茅草,她没敢擅动。 又等了好一阵子,这辆装满茅草的牛车还是没有行走中的迹象。辛弦细细听着外面的情况,附近有许多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似乎还有矛杆砸地的声音。 听着情况似乎不太对,辛弦屏息不敢动,手心因为攥久了有了些汗。 “还缩着当乌龟不敢出来么?”声音是从几米外传来的,辛弦听到这个声音,眼睛瞪大。 “罢了,既然不愿自己出来,那就只好由我把你抓出来了……”话音刚落,辛弦感觉头上的茅草被人翻开了,刺眼的亮光逼得她闭上了眼睛。 再接着,辛弦就被一个人给拉了起来。辛弦睁开眼睛,见到的人,是那个她非常不愿意见到的臭小子。 辛弦站起来后,低头斜视着自己的左后方,表情很不开心。 贺华鉴抱手看着辛弦,说的话一如既往的刺耳难听。 “错漏百出的逃跑计划,你以为你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总比留在那里,被你们这些人无端端迫害丢了命强……我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逃那绝对没有活路。”辛弦没有抬头,她生怕自己抬头看着这个人会一下忍不住,忍不住要暴揍他一顿的冲动。 贺华鉴摇摇头,撒开手,掌中多了一块东西,“谁说你不逃就没有活路了?而且,你逃就逃吧,怎么还把身牌这个如此重要的东西给落下了?” 辛弦猛地抬起了头,定眼看清楚贺华鉴手上的东西,便泼妇般挥着手要去抢。 贺华鉴举起手,辛弦本一跳就能抓到,但奈何她被这个臭小子按着肩膀,根本跳不起来。 辛弦一气,也不跳了,就挥着手要挠贺华鉴的脸。她才刚挥动了几下手臂,就被人一掌劈在脖子上。辛弦觉得什么地方像是断了链接一般,眨了眨眼,就往前面倒了。 贺华鉴很无奈地扶着这个不太听话的小丫头,把手中的身牌塞回自己怀里,弯腰直接扛起人就带着护卫们离开了。 …… 贺昼此时脸色还有些发白,眼下有些许明显的青色。 “姐夫,虽然这些并不是出自这个婢女之手,可她毕竟也是引发贺家此次事件的因首,留着迟早会引发更大的事端啊!”周月妕手抓着帕子,眉眼尽显担忧,在众多下人眼中,她确实是很关心也很在意贺家的兴荣存亡。 “妹妹,这件事原本也不会闹这么大动静的,可一开始偏是你要整出这么大动静,这其中,你也怕是有一份力的。”周窈放下药碗,面色平静,并不像周月妕那般忧愁忧心。 “阿姐,我也是因为一时着急,并没有想到那么多……” 第81章 门前寻滋 周月妕拿着手帕的那只手曲起按在自己的胸膛,眉间微蹙,眼中隐约有层水雾。 周窈不忍直视,侧开了头。贺昼轻咳了一声,也没有看向周月妕。 “辛弦这件事我不插手了,该怎么办,就看华鉴要如何了……至于是谁给我下毒这件事,肯定是要慢慢查的,不能一时心急,胡乱错怪了旁人。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贺昼说着,就躺了下去,周窈帮着拢了拢被子,便领着人离开了。 另一边,贺华夙看了一眼躺在塌上昏睡的人,抬手拍了一下坐在左边椅子上的人。 “还算你有点良心,没有把人给重新送回到地牢里,不然就算是我滑胎了,我也得把人重新给送出去。” 贺华鉴把视线从手里的身牌挪到贺华夙脸上,表情有些严肃。 “阿姐,饭不能乱吃,话更不可乱说,你这般……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滑胎伤害多重没经历过心里也需有点数啊……”贺华鉴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这个阿姐,真是心大地什么不该说的话都说! “既然你知道心疼我,那你还那么顺着小姨做甚,你明知道小姨自一开始就不待见小弦,这些事这么稀里糊涂的,还没点考虑就都顺了,你难不成真和华阈那般被她给带走了心思?” 贺华夙说的振振有词,话说到一半气就有些顺不过来了,说到最后都大喘气了。 贺华鉴把身牌重新塞回到怀里,唰的站了起来,神情无奈,“阿姐,我自有我的打算……定然不会真伤了她。” 说完,贺华鉴就离开了。 贺华夙指着门口的方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竹亭,我刚刚没有听错吧?” “什么?”竹亭一脸茫然,她正拿着一块白布给辛弦擦拭脸庞,并留意听方才的对话。 贺华夙叹了一声,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揉着额头。 辛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四个时辰后了,看外面的天色,已到了日落之时。 她怎么一下子昏睡了那么久……等会儿,她记得她是被某个臭小子打晕了了的。 辛弦转头看过去,只见竹亭正坐在椅子上,支起手肘用手掌心撑着额头闭眼休憩。 在原位等了一会儿,辛弦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双脚刚踩到鞋面上,竹亭就睁开了眼睛。 竹亭右手搭在左手上,平放于身前。“醒了居然不说一声,当真以为我累了睡过去了?” “这不是看竹亭姐姐你闭着眼睛嘛,就没想着打扰你嘛……”辛弦讪讪笑道。 “你放心好了,我跟着娘子休息的时辰定然是足的,而你则不过是被公子打晕罢了,怎么就昏睡了这么久?看着倒像是平日里压根没睡足吧,眼底都有些发青了。” 竹亭走过去,俯身细细看了辛弦的脸,然后抬手轻轻碰在她的眼下位置。 辛弦笑了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不过没睡够确实是真的,不过她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竹亭姐姐,那为何我会在这里,而不是在……?” “二公子直接把你送到这儿休息了,难不成你还想回地牢?这倒是可以去问问能否转过去……” “别,这里挺好的……”辛弦急忙拉住竹亭的手,生怕她真的会去商量似的。 辛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一下自己现在是何情况,究竟是有罪还是无罪。 竹亭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最近你这件事儿已经全交由二公子处理了,至于这其中或之后会如何,公子也没说过。” 辛弦抿嘴不言,心里并不抱多大希望。毕竟一开始,这贺华鉴就站在了周小姨那边,她怎么能斗得过? “娘子,那个婢子如今就在里面呢,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歪门左道,竟连公子也被迷了心智,这人真的不能继续留下啊……” 知惜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辛弦的耳朵里,竹亭则是没有听到声音的样子,直到人走到门外了才反应过来。竹亭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去拦在门口。 “竹亭,你这是做什么?她可是周娘子,你一个侍女也敢拦住娘子?”知惜抓着竹亭的手腕,想要拉开她的手。知惜用力推了几下,竹亭的手还留在哪里,像是纹丝未动。 “不好意思,姑娘吩咐过了,没有她的允许,旁的人皆不许入内,探望审问等皆不允许。若娘子和知惜并没有别的要紧事,还是莫要看烦扰的好。” 竹亭说完,作势就要关门,知惜手一挡,门便不能被关上了。 “知惜,别吓到里面那柔弱尊贵的人了。”周月妕拿着手帕,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绣着的纹理,“虽然这几天的事情并无直接可以认定她的罪证,但毕竟也是有了裂缝的,还是希望她能自知些,莫要留着害人了!” 辛弦听明白了周月妕话里的意思,这明里暗里指望她自己自决了?那她是啥子么? 辛弦走到门口,把门只关了一半的房门打开,盯着周月妕眼睛说,“周娘子,你这么着急让我自决,是不是心虚了,怕我以后重新翻找出证据吗?” “胡说八道,你不过是一婢子尔,娘子有何必要与你纠缠,娘子不过是好心提醒你,还真以为你是谁了呢?”周月妕根本不用开口,知惜就会替她说了。 贺华夙在此时由别的侍女搀扶着回来了,手臂上还挂着一个食盒。 “小姨,这时辰也不早了,怎么你这么清闲地就来这儿闹呢?” 周月妕露出和善小姨的微笑,“夙儿,小姨只是想来看你是否在这儿,好提醒你一些人不可看其表面……” “小姨还是唤我华夙吧,这一声声夙儿的,我都还以为自个儿不是即将当母亲的人,而是一个孩童呢。” 贺华夙提了一下手中的食盒,竹亭上前把食盒提进了屋。 贺华夙略微低头,歉意一笑,“实在抱歉,这并没有准备小姨的那份,所以不能请小姨品尝了,不过我想小姨应是不介意这点的。” 第82章 将功补过 姨侄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周月妕先行笑了一下,打破僵局。 “无妨,小姨也不会和这种无良婢子同食,毕竟有些落了身份。” “小姨可真是好口才,本就无罪的人,被小姨这般恶语相对,想必小姨院里的侍婢也被你这般多次指说过吧?也难怪知惜会跟着完全变了模样。” 贺华夙面不改色,视线稍稍偏移,同时瞧到了面色不太好的知惜。 周月妕干笑一声,脸上的和善有些挂不住,“夙儿……华夙,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向来待下人们都挺好的,不过再好也拦不住有些侍婢不听话不是?” 贺华夙白眼一翻,还想继续辩论,一边的竹亭微蹲身行了一礼,喊了声二公子。 听言,贺华夙扭头看去,贺华鉴真的出现在她们的视线内。 贺华鉴走近后,先是拱手跟周月妕问了好,“阿姐,你有着身孕,你还是先进去坐下休息吧。” 贺华夙摆手,不愿意进屋,“不用了,我还不至于弱不禁风,连片刻都不能站。” 周月妕再次挂上慈善的笑容,“既然鉴儿也过来了,不如就把屋内那个婢子的事解决一下吧,毕竟拖的越久,就越发对贺家不利。平江可不比陇地,这儿的富家大族多了去了,一个不小心就被那些家族拿了把柄,祸累全府,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看着周月妕苦口婆心的样子,贺华鉴心中也有所感,“小姨真真是为贺家好啊,这般劳心劳神的……不过,最近我得了消息,陇地老宅那边似乎不太安宁,若是不去解决,这可能会变成更大的隐患。” “老宅那边出什么事了?”贺华夙一把抓住贺华鉴的手,神情也是很紧张。 “目前还不清楚,自那儿来的消息似乎被人切断了,所以近些天必须过去一趟。”贺华鉴叹了口气,拍了拍贺华夙的手,“阿姐你就只需安心养胎,老宅那边我会去处理的。” “鉴儿啊,你这是要自己亲自前去嘛,这万一路上有危险那该如何?”周月妕从贺华鉴的话里捕捉到了最要紧的地方,蹙眉不安地说。 贺华鉴展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无妨,路上我会多加小心的,而且我也会多带些人前去,因此……”贺华鉴顿了顿,“我决定,给婢子辛弦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她跟着一同前去,保护我的安全。” “这怎么行呢,这个婢子,都这般了,怎么可能……你这是置自己于更危险的境地啊!”周月妕看着有些情绪失控,甚至不顾身份,伸手抓住贺华鉴的手腕。 知惜也凑了过来,附和着说:“二公子,这般……怕是不太好……” “小姨还请安心,我自有盘算,而且这件事我已经和阿爹阿娘说了,他们并不反对。”贺华鉴轻轻拉开周月妕的手,看了一眼附近候着的侍女,“小姨今日也累了,扶小姨回去吧。” 周月妕离开院子后,贺华夙走过去拉着贺华鉴的手,神色也是很担忧,“你真要带着小弦一起去?” 贺华鉴点头,贺华夙皱眉用力拍了一下他。 “你明知小弦武功尚弱,这几年你也不让她训练了,想必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这不是让她去送命么?” “阿姐,我是你弟弟啊,你怎么都不关心我回老宅会不会遇到危险,还反而关心起旁人了?”贺华鉴立即从正儿八经的模样变成一个委屈男孩。 “一边儿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近来武功大有长进,寻常武夫能奈你何?”贺华夙甩开贺华鉴的手,面上一副嫌弃的样子,“你既然真的要带小弦一块去,那就必须保证她的安全,要是你故意把她推出去挡伤,我定不饶你。” “阿姐,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你就这么护着一个婢子嘛?”贺华鉴大喊道,贺华夙回头瞪了一眼,走进屋内,把人关在了外边。 辛弦就这么站着看着姐弟二人,心里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哀。 翌日一大早,已经准备完全的一批回老宅的队伍就停在了贺府门口,贺华鉴这一趟出门,有很多人来到门口想送。 贺华阈被一个侍女牵着手站在人群侧边,他的视线只在贺华鉴身上停留了片刻,其他时间都注视着跟在一侧的辛弦身上。 辛弦面无表情地看着贺华鉴在那依依不舍的告别,抓紧了手中的剑。 此时的辛弦一身侍卫服饰,手中的剑是贺华夙抢来送给她的,只不过在上次被贺华鉴夺了回去,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拿着把剑了,却不曾想能因这一次机会重新拿回。 只不过,她的身牌还被贺华鉴拿着,并不曾还与她。辛弦又斜看了一眼已经坐在马上的贺华鉴,轻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辛弦身旁的一辆马车也开始行驶了,她也就只好徒步跟着这辆马车。 马车并不是空无一人的,作为贺华鉴从小到大跟着的侍女,露回也被安排一起跟过去,说是照顾贺华鉴的。因为露回不会骑马,即使是徒步也容易疲累且拖行进速度,才会特地安排了一辆马车。 当然,马车也并不是只为了乘人,里面还备了一些行装,足足占了一半的座位。 辛弦很是无语,这个队伍里,就只有她是徒步的。起初她还能跟上,可没出十米,她就得跑起来才能跟上。 她明明也是弱女子啊,怎么就因为她穿了身侍卫服装,又不会骑马就只能徒步了? 出城后,队伍的行进速度也变快了,辛弦喘着大气,一只手扒在了马车上,抓着剑的手有些脱力。 没一会儿,辛弦渐渐落在马车后面,手只能勉强碰到马车车尾了。 忽的,辛弦脚下一崴,于是就顺势摔在了地上,剑也掉落在一旁。 身边有好十几匹马经过,没有一人肯驻足停留。 辛弦看着马车离她越来越远,想要挣扎站起来的心思也没了,就这么坐在原地,任留自己被一点点抛在后面。 第83章 秘密关系 就在辛弦以为已经没人留意她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马蹄原地踏步的声音。 辛弦转头看去,竟是本该在前面的贺华鉴。 辛弦不可思议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贺华鉴,“你什么时候……” 贺华鉴摇头叹气,看着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唉,真是的……看来你不仅是武功不就,脑子也不太灵光,居然真就傻傻徒步,不会在队伍出发时就坐在马车车杆上吗?” 辛弦生气咬牙,手抓了一把地面上的碎石头就往贺华鉴扔过去。 要是能真坐上马车,她早就在上面了,何必还这么费力用腿跟着跑?!她都试了好几次了,每次手刚攀在上面,就被驾马车的人用马鞭打手。刚开始出发的时候,她也想趁着上去,结果又是挨了一鞭子。 贺华鉴用手挡下碎石头后,甩了一下缰绳,驱马走了两步。 “要是不想被直接扔在这里,你就该乖乖的别耍脾气……” “扔下就扔下呗,不过你得先把身牌还我!” 辛弦直接打断贺华鉴的话,还抬手要回她的东西。 贺华鉴啧了一声,驱马围着辛弦转了一圈,然后跳下马,先捡起落在地面的剑,后拎起辛弦的衣服后领,把人抛在那马背上。 “你要干嘛,我……”被迫伏在辛弦双手抵在马前躯的三角肌及附近,想要爬起来,下一息就被某个再次翻上马的人按住了后背。 贺华鉴双手一甩缰绳,同时夹紧马腹,马立即撒蹄往前奔去。不一会儿,就跟上了前方的队伍。 贺华鉴驱马来到马车旁,让驾马车的侍卫停下,然后把辛弦拎下马,让她坐上马车才重新让队伍继续前进。 辛弦揉了一下被颠地一阵疼的肚子,掀开帘子就钻进马车车内。在一边没有摆放东西的座位,就见露回板着张脸正襟危坐。 辛弦弯着腰站了起来,想准备绕过另一半的东西走进里面的位置。 露回简单看了辛弦一眼,闭口不言地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了外面的位置。辛弦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了声谢谢,便坐在那个空出的位置上。 一路无言。 辛弦眨巴着眼睛,眼珠不停转动着,时不时用牙齿咬唇,又偶尔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她那把剑又被贺华鉴这臭小子给趁机收了回去。 实在是在原位坐着有些无聊,辛弦开始看着腿边那些一盒盒的东西。这些木盒子颜色虽然都很相仿,但每一个木盒子上的原生木纹皆不一样,单单从外观看,这些木盒子的木质是属上佳的。 辛弦有些没忍住,直接伸手摸了一把木盒子,手感光滑而不扎手,也不像现代木质家具那般。 纯木果然是不一般,这些木盒子要是换到现代去卖,想必能卖个好价格……辛弦把手收了回去。 露回一开始本不想注意,但辛弦进来后不久鼓弄这鼓弄那,还开始盯着面前那些装了东西的盒子,甚至直接伸手去碰,她更加不得不紧盯着辛弦。 辛弦留意到了来自一旁的视线,侧头看去,果然见到露回一脸不悦地看着她。辛弦无奈,也就只好不再继续看这些盒子了。 可因为太无聊了,加之没有休息好和刚才的一顿劳累,辛弦慢慢闭上眼睛,头抵着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辛弦睁开了眼睛,感觉马车似乎停了下来,一旁的位置已经空了,而且马车内这些木盒子的位置也已经变了,变成全摆在里面的那一半,空出了外面这一半,刚好可容纳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不过,这个位置变换,想来动静是很大的,可她为什么偏偏没有醒来呢? 辛弦揉了一下头,掀开帘子弯腰走出马车。 脚踩在地面,辛弦看着周围环境,心里很是疑惑……早上出发的,怎么睡了一觉天色就快要黑了? 可能是附近没有驿站之类的可供暂时落脚的地方,他们此时正在一片树林内搭棚修整。两三匹马为一组零散地分开,缰绳绑在树上,有侍卫正给他们喂粮草。 看了几圈,辛弦只看到了随行的武功高强的侍卫,并没有看到贺华鉴和露回。 辛弦本来还觉得疑惑,可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一般这种有一定危险程度的事情,还带了许多侍卫作保护,怎么也不会带上一个不会武的侍女,除了有些什么别的缘由。 辛弦很自觉把自己排除了,她虽然也是婢女,不过她也是被强制换了身侍卫服,整个队伍就只有露回是女装的。 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辛弦忽而觉得这贺华鉴可能和露回是有一个比较亲密的关系的,而且还是被贺府的人承认的……看来说什么将功补过,不就是为了要带上一个特殊侍女然后让她做伴有个照顾罢了。 辛弦歪了歪唇,抱着手,绕着马车到处晃荡。 天快要完全黑下之时,贺华鉴和露回一前一后的回来了,而且露回手上还多出了一个布包裹。 辛弦坐在马车上晃脚,一脸想吃瓜的表情。可她又观察了一会儿,愣是没见到贺华鉴和露回之间有什么不经意间的秘密举动。而且辛弦还发现,露回手上的包裹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些去采摘到可以吃的野果子。 看着辛弦眼巴巴地看过来,贺华鉴咬了一口果子,让露回也给她几个果子果腹。 辛弦看着露回一步步往她走来,心头有些紧张,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看的太明显了,被他们察觉到什么的。辛弦越想越糟糕,露回也即将要走近了,情急之下抬手遮住自己的脸。 “……”等待了片刻,想象中的触觉并没有出现,辛弦稍稍放下手,看到露回正拿了几个果子,递到她面前。辛弦也有留意到,露回看她的眼神,似乎更像是在看傻子了。 露回再次伸了一下手,“二公子看你似乎总是看过来,想你应是想吃摘到的这些果子,便让我给你几个果腹,赶紧拿,不拿我就给别的人了。” 第84章 你敢耍我 “这样啊……”看来是她误会了,那也还好。 辛弦接过果子,用衣服把整个果子擦拭了一遍,当着露回的面大咬了一口。 露回动了动唇,最终也没说什么,走回到贺华鉴身后站着。 辛弦咬着果子,看见露回似乎低头说了几句,贺华鉴看上去并没有别的表情,只是回头看着露回点头,随后转过头拿起一根木棍丢进火堆内。 夜更深了,辛弦正愁着今天白天睡了那么久晚上会不会失眠睡不着的时候,贺华鉴就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辛弦本能下左右看了看,发现就只有她自己,紧接着就想要转身走进马车内。 “躲什么?既然是要你来补过的,总不可能让你就是闲着什么事也不做吧?”贺华鉴手放在腰后,看似一本正经。“不如这样吧,看你今日白天里睡了这般沉,晚上应是睡不着了的,今晚便你来守夜吧,不许趁机逃跑,莫忘了你身牌还在我手上,还有不许走太远,不许打瞌睡致使意外,更不能任由意外到来……别的你应该也是懂的,若是你表现得好,我可以考虑把身牌还给你。” 辛弦听到这一串串不许就想翻白眼,听到最后一句才勉强有些留心了。 “行,我守夜!” 愉快答应一时爽,真到守夜真头疼……辛弦根本没想到这个贺华鉴竟如此不要脸,居然就只有她来守夜,已经计划要轮流的侍卫们个个都强制去休憩了。 看着一个个飞身上树,以树干为塌,手枕着头平躺,辛弦气不打一出来。 亏得这臭小子好意思,让她一个武不成的女子独自一人来守夜,即便她白天是睡久了些,可一晚上不闭眼守夜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而且说的好听,实际上还不是和通宵一个性质,她以前根本没这么做过,她那时的作息时间可准时了,偏不走运穿来这里后就没正常作息了。 辛弦站在贺华鉴躺的那棵数,抬脚想用力蹬几下,想让他也不能好好睡。可她想到贺华鉴说的最后一句话,只能哼一声收回脚走到别的地方。 因为露回在马车内休息,所以辛弦是不可能坐在马车上靠着守夜的,就只能随处走走,搬了一块石头,找了一个可观多处的好位置,坐在那里手撑着下巴发呆。 树上,贺华鉴略微侧了一些头,盯着辛弦看了好一会儿才闭眼睡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已经困到快要睁不开眼睛的辛弦还是手抵着下巴睡着了。直到快要出发的时候,才有人来喊她上马车才半睁着眼睛站起来,半梦半醒般掀帘进了马车,歪倒就昏睡过去。 因为总是白天睡得多,辛弦这几天总被某个人安排守夜,还是她一个人,唯一好点的,就是她不用在晚上饿肚子。 几日的跋涉后,他们终于抵达贺家旧宅,辛弦顶着这些天熬出来的黑眼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终于不用熬夜通宵了,她要恢复正常的作息时间,通宵太难受了,再这么下去她会短寿的。 辛弦困到不管不顾了,等房间分配好便拿着被褥直接补眠了。 贺华鉴自在陇城外就觉得这片地方气氛不太对劲,进入城中这种感觉就越发浓郁。 看着贺家旧宅那没有太大变化的外墙,贺华鉴并没有直接就进去,而是在原地转了一圈,同时把周围看了一遭。 明面上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可偏偏太过正常,贺华鉴就不得不怀疑了。 在他记忆中,原来陇地即便不算富饶,街上总会有许多行人。此时虽然也是有很多行人,可在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一些不合群的东西存在。 “二公子,你在看什么?”露回见贺华鉴原地站着不动,有些忧心地走过去问道。 贺华鉴摇了摇头,转身走进贺宅,边走边说,“只是随便看看,看看几年不曾回来的旧地有什么新变化。” 经过一下午又一晚上,辛弦回到了正常的作息时间,而且还是好好饱饱休了一觉,醒来后精神面貌都阳光了许多。 才踏出房门,辛弦抬眼便看到在院中练剑的贺华鉴,周围也没有别的人了。 余光瞥见辛弦,贺华鉴耍完最后一式就收起了剑,把剑收入剑鞘,拎着走到了辛弦面前。 “你这头发……”贺华鉴指着辛弦披散下来的头发,疑惑问道。 辛弦低头一看,抬手绑了一个不需要发绳簪子的发型,“绑好了,二公子没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等等,你这头发不簪好如何能外走……你簪子呢?”贺华鉴直接把人拦了下来,摁在椅子上,双手灵活顺了顺青丝,然后盘了一个男式发髻。 “我……”辛弦有些心虚。 就在昨天,她睡前没有取下簪子,然后一不小心,把她那根簪子压断了。 “嗯?” “那个……我其实簪子挺旧了的哈,然后,就,昨晚,被压断了……” 贺华鉴闭了眼,沉默无语,“罢了,先用我的吧。” 说完,就直接取下他头上的簪子,簪在了辛弦的发髻上。 “簪子,好好保管,之后还要还我。” 辛弦站起来转过身,想碰一下自己的头发,但被贺华鉴瞪了一眼,就没敢碰了。 贺华鉴指了一下桌上的剑,示意辛弦去拿。辛弦理解后就拿了起来……还是她之前用的那把剑。辛弦感觉自己完全看不懂他的操作,这都要三送三夺了。 “还有你的身牌……”贺华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木牌,“看你在路上的这几天表现还不错,我觉得可以把你的身牌给你了,也好方便在城内走动。” 辛弦眼睛亮了起来,不过也很怀疑贺华鉴的话的真实程度,“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这人说话算话,这个身牌就给你了。”说着,便把身牌扔给了辛弦,然后匆匆离开。 辛弦笑着接着这个身牌,翻到背面看了看。然后,兴奋的眼神逐渐染上怒意…… “贺华鉴,你这臭小子居然敢耍我,我跟你没完!” 第85章 逛街 追着贺华鉴跑了一段路,辛弦背靠着墙壁喘着气。 贺华鉴站在屋顶上,看戏般看着辛弦,很不地道地说:“你那个真身牌我目前还不能给你,但给你的这个可以起到临时的作用,使用期限足够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待回到平江,你也不需要出门办事,因此给你也用处不大,还是我先留着,防止你一心外逃。” 就这么,辛弦只能看着贺华鉴跃到另一屋的屋顶之上,再纵身下跳消失在她的视野内。 “……”辛弦握拳转身轻砸了一下身后靠着的立柱上,然后接力翻过栏杆,沿着回廊往贺华鉴离开的那个方向走。 辛弦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心里盘算着一个小九九……不是说旧宅这边有事情要处理么,那她也要掺和一把,然后借机捞好处,无论是哪边的,她就不信了,她还不能把身牌拿回来了? 辛弦绕了一大段路,路上倒是也有见到任职在旧宅内的阿嬷侍卫,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偶尔还与她们聊了一两句。 不过,因为不熟悉环境,辛弦有好几次在两条岔路间选错了路,然后再一次绕回原来那条路。辛弦尴尬地笑了笑,加快脚步倒了回去,再改走另一条路。 辛弦也不是不想问路,但就怕她问了之后,直接被她们心疑限制活动,那可就很糟糕了。 又走了两条回廊,辛弦远远看到了贺府旧宅的大门。前堂至大门之间有一片相对较大的空地,跟着一起来的二十多个侍卫分为三列,皆并肩对齐站着。贺华鉴就站在这些人的面前几步之外,正吩咐着什么。 辛弦踮起脚慢慢靠近了一些距离,然后龟缩在一个大景观盆后面,时不时探头透过叶子看过去,还伸了伸脖子侧头用耳朵听。但中间还是隔了一段较广距离,加之说话声音也不算大,辛弦就只是听到一些迷糊不清的话,根本辨别不出说了什么。 辛弦看了一下周围,很不巧她现在这个位置是真的不方便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听了。 贺华鉴分布完任务,侧头留意到几丈远外的一盆景观,再说完一句话,就让人都散了,自己则背着手往那边走。 辛弦见到贺华鉴往这边走,左右顾盼了一下,觉得自己是被发现了,然后急忙撒腿就跑。 才跑了出了一小段距离,贺华鉴就已经使轻功飞身拦在了面前,辛弦一惊来不及顿住,就直接因惯力撞在了面前的人身上。贺华鉴躲避不及,即便是后退了几步,还是被辛弦一起给撞倒在地面上。 “你跑什么跑,我会吃了你不成?还居然还不看路……”贺华鉴握拳用手臂抵着把辛弦推开到一旁,自己撑着站了起来,左手揉着自己被磕疼的后腰。 “那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出现,本来我还能好好跑远的,你的问题还好意思怪我?”辛弦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余光瞥见地上那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石头,又抬头看着贺华鉴蹙眉撑腰的样子,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真是老天都见不得你仗势欺人,让你刚好摔磕在这块石头上,可真够乐呵一阵子了……” 贺华鉴黑着脸放下手,走过去单手拎着辛弦的后领子,扯了一个假笑,直接把人拖着走。 “你要做甚,你……给我松手!”辛弦急步踉跄跟上了步伐,双手不停挠抓着正抓着她衣领的贺华鉴的手。 “本想着让你在府内悠闲两天,但看你如此积极跟来,想必也是极愿意一起行动的,所以你得一齐跟着查探。”贺华鉴皱眉,生生受着被指甲挠,冷着语气解释了原由。 辛弦顿时停下手仰头看了一眼,“你说什么?那我选择休息两天,我不要去……” “由不得你,你已经跟过来了!” 连拖带拽,贺华鉴把人带出了府门。辛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总觉得这么被拽着很丢脸面,于是哀求某人能不能放开她,她绝对不会跑回去。 贺华鉴瞧了一眼辛弦,总算是为了顾及脸面撒开了手。 “额……不跑,我不跑,我就跟在后面……你先走,我不认路……”辛弦看着贺华鉴的眼神,像是只要她一跑走,就绝对会被拖着走,非常丢脸的那种。 该怂的时候还是要怂的,辛弦心里很明白这个道理,随后苦着一张脸跟着贺华鉴到处走。 “哇,这还是蛮热闹的啊,有好多没见过的玩意儿卖……” 走出了一段路,辛弦看着路边摆着的一户户售卖东西的摊位,时不时走过去近距离看,还偶尔拿起一两样东西看。 这还是她几年来第一次逛街,可这么下来,辛弦那沉寂了几年的买买买的剁手精神成功被引发了。 辛弦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荷包,不对,她似乎连荷包都没有……最终只得放弃这些冲动。 贺华鉴时不时驻足回头看着兴致盎然的辛弦,等着她稍稍往前走了,距离没那么开了才继续往前走。 经过一处卖首饰的摊位时,贺华鉴停下脚步,转头注视了一会辛弦头上的簪子,又看了看摊位上的各类簪子。然后就走了过去,挑了一样适合的簪子,再付了几枚铜板,拿着簪子走到在看着糖人的辛弦身边。 “昂?”辛弦突然被人扯了一下袖子,便不开心地扭头看过去,很不友好地问。 贺华鉴把簪子递到辛弦面前,同样没有好语气,“你不是簪子断了么,所以这个给你。” “给我的?那我可就不还回去的咯?”辛弦拿过簪子,抬手想要取下头上的簪子换上这个新的。 贺华鉴抓住辛弦的手,轻声问了句,神情有些捉急,“你这是做甚?” “换簪子啊……”辛弦很无辜,并不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问题。 “你没点常识的么,这簪子拿下来的话,你的发髻就直接散开了!难道就这么着急,不能等到回去了再换么?拿过来,我先给你收着,回去再给你!” 第86章 不对劲的地方 “哦……” 辛弦眨了眨眼睛,嘟起嘴吧把簪子放在了贺华鉴手心内。 贺华鉴拿过簪子直接塞进了右手的衣袖内,话不多说直接抬脚继续往前走。 这回贺华鉴并没有要继续等辛弦把各个摊位看个遍的迹象,无奈她就只能放弃观摩,小跑着跟在后面。 “这街上的人还挺多的,就是这路安排的不太合理,普通行人和运送货物的人都扎堆在这条路上……” 连续被别人不小心撞了好几次肩膀,辛弦终于忍无可忍,小声咕哝了几句。 一开始撞到她的人还起码跟她道了声欠,再之后就有一队人和拉货的马车行来,根本不顾路上的人是否及时躲避,就直接驱车过去,不仅撞到人还凶神恶煞的骂被撞的人。她就很不小心被喷头骂了一番,要不是贺华鉴抓着,她早就骂回去了。 走到人群没那么密集的地方,辛弦总算是能甩开贺华鉴的手了。 “……都走了这么久,你究竟要查什么?你该不会只是想到处走走吧?”辛弦很想吐槽一番刚才那些人,但又想到自己和面前这个人的关系,还不到可以任意撒泼情绪的程度,所以也就只好换了个话题。 “我早就在查探了,还需你来提醒?”贺华鉴就没个好脸色给辛弦看,抱着手就转过一边看了。 辛弦翻了个大白眼,忍住想比手的冲动,转过身看另一边。 这时候,别条巷道走出了一个才米高的女孩子,手里攥着一根吃掉了半块的糖人。 “小朋友,你好呀,怎么就你一个人呀?”辛弦看到这么肉乎乎的小孩子,就直接往那边走了过去,拦在了这个小女娃面前,蹲下看着她。 小女娃明显有些害怕,还往后退了两步。可看着辛弦并没有恶意,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声音还很好听,女娃子也就慢慢放下警惕心,朝辛弦那边走了两步。 “娃儿!你想对我的娃儿做什么?你们这些人偷小孩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娘子由巷道内跑来,慌忙抱起自己的娃儿就后退,神色惊恐和戒备。 “我……”辛弦有些语塞和苦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真的不是偷小孩的。 抱着孩子的娘子注意到了一旁走过来的男子,眼神亮了一下,语气有些激动,“贺家二公子?你怎么在这儿,是又搬回来了吗?” “李家大娘子,几年不见,这是……第几胎了?”贺华鉴礼貌笑笑,看着她抱着的孩子,问了句。 “哎呀,你们男子当我们女子是母猪不成,这也就第三胎而已!”李家娘子哈哈笑了几下,戒备心倒是放下了。“二公子,这是你的侍卫嘛,这看着挺眼生的,新来的,家住哪儿,几岁了?” 辛弦笑笑,转眼看着身边的贺华鉴,用救助般看着他。 李家娘子眼力贼好,看着辛弦的表情便懂了意思,“是我唐突了,冒犯了小哥儿……不过,二公子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旧宅这边出了些小问题,特意回来解决的。” “这样啊,你们贺家真是好,能迁去平江过好日子。”李家娘子叹了口气,莫名有些感怀。 “不知李大娘子怎么如此担心,我记着往日街上有很多孩童嘻笑打闹,怎么如今却没了孩子的踪影?” 听着贺华鉴的话,辛弦这才察觉出这街道不对劲的地方……确实没怎么见到孩子,街上热闹人多的地方倒还说得过去,可偏偏他们也有路过能供孩子细小玩耍的空旷地方,但也是没有孩子的身影。 “这个嘛……”李家娘子皱起了眉头,忧愁满面。 “唉,这还得从你们迁离后开始说起。就在你们离开的,大概十天半月这样吧,就突然有女娃男娃莫名失踪,起初还是在晚上,后来就直接成了大白天就不见人了。就我家对面那户二狗家的男娃儿,白天还见着他在往日那个空地耍,可到傍晚时,人就再也没回去过。这好不容易才有的一个娃儿,就这么没了,生生是让二狗夫妇俩急病了多月。所以之后,就不敢再让娃儿独自出门了,没有大人看着,娃儿结伴一起都不成。” 李家娘子似乎是抱孩子抱累了,就轻轻把孩子放下,拉着孩子走到一边的几块石头那儿,坐下休息,手还攀着娃儿的肩。 贺华鉴和辛弦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走过去。辛弦本来也想坐下的,但被瞪了一眼,就只好站在一边了。 李家娘子又继续说道,“不过呢,没多久,即便家里大人看着孩子耍,那些偷娃儿的就更加恣意了,当众就去抢了,现在基本只让娃儿留在家里玩耍,而且夫妻二人总得有一个是留在家看着的。” “歹人都这么猖獗了,怎么府衙不管的呢?”辛弦听着有些生气,不解地问道。 “管什么呀?若是你们贺家还在这儿还好,起码那些个歹人盗徒即便没有销声匿迹,但起码不敢放肆作威。”李家娘子诮言,“如今这个新接上任几年的卢县府,就是个十足的胆小之辈。起先也是管了的一两回的,但被那些歹人白天袭府掠劫了一通后,便关起门来当缩头乌龟,这才使得那些歹人这般嚣张。而且再后来,连他都帮着这些歹人,甚至还为了谋利而越来越过分了!也真是亏得咱们一众曾认为他人还挺正直,结果而今却知是装出来的……” 说着,李家娘子就直视着贺华鉴,小心言说,“二公子,你方才不是说因为旧宅出事才回来吗,我觉得八成就是这卢县府帮着背地里耍暗招做出来的。就当初你们刚迁走没几个月,这个卢县府就想着把你们家那大宅子夺走,幸亏你们又安排了人过来,这才收手的……而且,我觉得这个卢县府估计是同那些歹人做了什么交易,他家突然就多了好几份产业,直接把你们贺家没参与的发展成他一家独大。” 第87章 险遇刺 “想当初你们贺家那也是发展了多年才有如今这般富硕,而他卢县府,本就无甚产业,家中也不曾有什么大背景,偏偏忽的在这三四年时间内就发展成这般了,怎么想都不同寻常。” 李家娘子又抓紧了一些自己的娃儿,四周都看了个遍,确认没有别的多余之人听到,才缓缓呼了口气。 “贺二公子,我大概也就知道这么些事儿了。真怀念你们贺家还在这儿的时候,那时陇城多么其乐融融啊,任娃儿在街上玩耍都不怕,而今连在自家院子都得担心害怕那些歹人会闯入,又摊上这么一个县府,不仅护着那些歹徒非为所歹,还恶意压榨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若不是因为陇城的商业不能被破坏,而你们贺家也分了些人过来,或许这街道早就没这般热闹了。” …… 直至跟着贺华鉴回到贺家旧宅,辛弦心里还是闷得慌,难受极了。 为了感谢李家娘子说了这么事情,贺华鉴和辛弦一齐送她回家。在那处住着许多如李家娘子般的人户,每一个不大的院子内都没有孩子在玩耍,他们最多只能趴在窗边,木然看着窗外的景象,或者来来往往经过的人。 这些孩子的脸上,都没有孩子本应该拥有的纯真无害、灿烂阳光的笑容。 天色暗了下去,辛弦呆呆地坐在门边,望着天上的夜色出神。 露回刚好经过,看到了这副模样的辛弦。她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食盒,往辛弦那边走了过去。 视线突然被挡住,辛弦抬眼仰视着露回,没有开口。 “天色不早了,这里的夜晚在夏季时都会比较凉,更别说即将深秋的夜晚了。”露回则是俯视着辛弦,但没一会儿她就后退了一步,只因这个角度她不太习惯,而且以她的身份也不能随意俯视别人。 “今晚见你吃的东西不多,怕你饿着了影响睡眠,导致明日无法准点起来影响了整体进度……这食盒内的这盘点心你需要吃完。” 露回说着就拉开了食盒上面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盘酥软甜糯的卷饼,举到辛弦面前。 “此为陇地特色点心,因为是晚上进食,为了能好消化,所以点心内容只有其中一两份而。” 辛弦接过了这盘点心,低声道了声谢,就目送露回离开了。 见不到人影后,辛弦的视线回到这盘点心上。这盘点心倒是挺有卖相,数量并不多,只有少少几块,双手可以数过来,唯她一人吃的分量。 美食当前,辛弦很丢脸的肚子饿了。随后她站了起来,把盘子放到桌上,再把椅子拖回屋内,开始品尝着这盘点心。 次日,睡梦中的辛弦直接被人拖了起来。 看着冷脸相对的露回,辛弦一下子就惊醒了。 “公子待会儿就要出门继续寻访,今日你也需跟着公子,保护好公子。”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辛弦就整齐出现在贺华鉴的面前。 贺华鉴左手搭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看着辛弦的发髻,啧啧感叹露回的梳发手艺不错,妆容也化的很巧,看着倒是更像一个俊俏的少年郎了。 “谢公子谬赞,公子还是莫要耽搁了时间。” 露回越发的沉静稳重了,贺华鉴只觉得有些可惜……想当初他起码还能拉着袖子口口声声喊姐姐,如今是越发不可能了。 贺华鉴也没有说过多的废话,直接大步流星出了门,而辛弦没练过轻功,就只能小跑着跟上。 今日,贺华鉴没有继续往昨天的那个方向走,而是换了个方向,往今时陇地的治理者卢县府的宅子走去。 卢县府在前几日就听闻原是陇地强族的贺家贺二公子要回来,说是要处理老宅的一些意外情况。但他不曾想到,这贺二公子居然会登门拜访,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卢县府一时慌了阵脚。 “真是没用,不过是一未及弱冠的小子尔,何必如此颤胆惊心?”正堂的宾客坐席上,有一位用银色面具遮盖住大半面容的男子。 银面男子伸出比女子还要纤芊的手,优雅而又不失英气地端起了侧边桌上的玉瓷茶盏。一手捏着杯盖,一手托着盏底,轻吹一口气,品了一口茶。 “可是,他毕竟是贺家二公子,当初就聪慧过人,而今无故过来,怕是算不得是好事啊?”卢县府拍了拍手,面上的忧惧更甚。 “不然,我还是不见他了吧?” “那你便是承认了你在做贼心虚。” 男子放下茶盏,语气冰冷的可怕,看着卢县府的眼神也格外的寒冷。 卢县府莫名地抖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那您说我该如何?” “自然是正大光明地让他们进来,看着这贺二公子说什么便应付什么,就这么简单。”银面男子说的十分轻巧,就像是在解决一件根本不值得思考的问题。 “你莫要忘了,你而今怎么说是替天子行事,你这俸禄吃的并不虚……况且,而今他贺家已然不是陇地而今的大家,即便他是强龙,能压得了你这地头蛇?” “公子您说的极是,是下官愚钝了,那我这就让人放他们进来?”卢县府因为脚软站不起来了,只能坐着给银面男子拱手俯身。 男子冷冷嗯了一声,便起身往后院走去。待见不着影了,卢县府这才叫人去放人进来。 贺华鉴和辛弦足足等了一刻钟,才有小厮从里面出来让他们进去。 “这职位不算高,威风倒是挺大啊……”这句话,辛弦几乎是咬着牙挤着声说出来的。 二人刚准备跨过府门,一股凌厉的破空声音传来,几发连环箭矢便朝他们飞来。 贺华鉴及时反应,拔剑快速翻转挥动,把这几发箭矢击落在地。 可不等缓冲,外面再一次连发了十多发箭,紧随后面又有许多箭矢。 贺华鉴担心这些暗箭箭簇上可能浸了剧毒,不敢多做停留,推着已经被吓得没了反应的辛弦躲进府内。 卢县府府内的侍卫见此急忙上前,合力将门给关上。 第88章 步步紧逼 堪堪躲过这突然而来的袭击,贺华鉴皱眉摇了摇脸色还有些发白的辛弦。 “诶,你没事吧?不会给吓傻了吧?” “你才吓傻了,你全家……不是你一人才傻了!”辛弦话说一半,反应过来不对,急忙顿住改了口。 “看来是被吓傻了些……”贺华鉴松开手,背过身去。 “诶……你才傻了!”辛弦跟过去想要拍人,但看到由正堂走出来的几个人,又只能干瞪了一眼,看似乖巧的站在侧后方。 卢县府听下人报门口有人行刺,便匆忙站了起来,但因为腿脚还没缓过来,只能让几个侍卫搀扶着走了出来。 “诶呀,贺二公子你没事吧?”卢县府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紧闭上的门,面容表现的很是焦灼。 贺华鉴低头抬手看了看自己,扬起一个笑容,“无妨,我并没有被伤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卢县府心提了一下,完全猜不出贺华鉴下一句话究竟要说什么。 “唉,卢县府,看来您这府邸也并不太安全啊,这好端端的,就只是过来拜访一下,没想到大白天就在贵府门口遭遇此险……而且你可是陇地的县府啊,为何那些刺客却能如此肆无忌惮呢?” 贺华鉴也拍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上的尘埃,眉头微皱着,语气的怀疑意味很重。 卢县府干笑了一声,“这个确实要怪本官失职,虽为一地县府,却不能完全保障一方安定……也只怪本官卑弱,抵抗不得那些强势歹人。不过贺二公子既然没事,那我也能放心了。” 紧着着,卢县府松开搀扶他的侍卫的手,侧过身,“不知贺二公子怎么突然回来了,竟然还到本官府上,来来,咱入堂内坐下闲话一番。” 说罢,卢县府率先抬步往屋内走,辛弦看了一眼贺华鉴,见他也跟着上前便一脸不愿意地跟了过去。 还没步入正堂,站在门两侧的侍卫就拦住了跟在后面的辛弦。 贺华鉴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头看着卢县府,“这是……?” “哦,十分抱歉,这向来下人未经允准是不可入内的……你们还不快散开,这可是贺二公子的侍从,拦着做甚?”卢县府先是低声解释了一番,再大声呵斥了两句。 辛弦看着再次回到原来位置上的守门侍卫,心中有所狐疑地走进堂内,然后站在贺华鉴身后看着他衣服上的花纹打发时间。 细品了一口茶,卢县府无声抿了抿嘴,再放下茶盏,很是关心地问道:“贺二公子,你这回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是在平江这几年出了什么问题吗?” 贺华鉴斜视了一眼桌上刚端上来的茶盏,挑了挑眉。随后端起茶盏,掀开盖刮了刮,又吹了两口气,再靠近杯沿。 卢县府几乎是紧接着伸了一下脖子,眼睛不经意眯了一下。 贺华鉴只是轻碰了一下杯沿,很快便放下茶盏,空喉咽了一下,也抿了抿,才缓缓开口回答。 “只是旧宅这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阿爹才唤我前来。当然了,我们贺家在平江生活得还可以,卢县府无需担忧。再者,就算过得差了,这迁出容易迁回却难……” “这样啊,毕竟贺家以前也是咱陇地的大家之一啊!”卢县府点点头伸回脖子,“那是出了何事?不知本官可否帮上一些忙?” “我确实有几个问题,还需要找卢县府帮忙解答一番。”贺华鉴也不客气,直接就顺着卢县府的话说。 卢县府脸上一僵,但很快便恢复了,“不知贺二公子有何问题需要本官解答?” “就是回来的这几日,我看街上人虽然来来往往还有许多,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昨日才发现了这个问题……这街上为何没有孩子呢?” 贺华鉴这么一问,卢县府眼神忽然有些不正常起来,左右躲闪不停。 “这……”卢县府咽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也是因为进来总有盗匪刺客出没,偶尔有小孩子忽然不见的事情,偏偏本官至今仍然查不出凶手是谁,所以出此下策,让城中有娃儿的人户多多注意,非必要不要让孩子出门。” 贺华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待卢县府缓气,又接连问了一些无关紧要但又非常要紧的事情或现象,包括昨日那极其嚣张的运货马车之事。 卢县府额头微微有些虚汗,他没想到贺家这二公子眼神能这般犀利,明明都几年不曾回来,竟然还能这般了解陇地情况,还这么直白点出了几件与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就那马车无视行人,肆意在路上驱行之事,乃是他手上经营的一处铺子内的工人所为。因为是卢县府所经营的缘故,这家铺子内的雇工向来嚣张惯了,谁成想却被贺华鉴直接撞了去。 “卢县府,你好歹也是这儿的县府,即便有权有势,可这般作为,怕是于你的威严有损呐……”贺华鉴抬手拿起一旁茶盏的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眼睛是不是瞥向卢县府。 “卢县府,想当初你只是这县衙内的典史,却也为人贤德,经常帮扶城中百姓。而如今成了县府,怎么就这般纵容底下人呢……你该不会是别有居心吧?” 贺华鉴将杯盖扔在茶盏上,清脆的声音直接把本就很心虚的卢县府吓了一跳。 辛弦侧过头,白眼一翻,很是瞧不起这个卢县府。 气氛静默了一会儿,心绪复杂的卢县府忽的笑了一声。 “贺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确实,本官没有约束好自己的下属,可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大过错……毕竟本官是吃着圣朝俸禄,我自问从未有过二心,贺二公子你可不好怀疑本官啊!” 贺华鉴眉头轻蹙,眼底多了些疑惑……方才卢县府明明是心慌无比,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也罢,既然卢县府如此尽职,那便是我多疑了。宅子还有别的事,我就先行离开了。”贺华鉴站起来拱手,便带着辛弦离开了。 第89章 银面具男子 以防正门那边还隐藏着刺客,离开之时,是贺华鉴拉着辛弦飞墙而出。 走出一段距离后,辛弦快走了几步,扯了一下贺华鉴,“你不觉得刚才那个卢什么的很奇怪么?” 贺华鉴突然顿住脚步,偏头看着辛弦,“确实奇怪……或许这个卢县府确实是与某方势力做了交易。” “是和那些掳走孩子的歹人吗?”辛弦想起昨日那位李家娘子的猜测。 贺华鉴摇了摇头,神情难得的凝重,“不太像……只能说,这件事处理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那又该怎么办?”辛弦有些混乱,有些不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贺华鉴侧过身,再次注目了一下远处那座宅院,“回去再说吧,这背后的人,应该还会再行动的。” …… “卢县府,属下亲眼看着贺家二公子和那个侍从离开了。”一个身着蓝黑侍卫服装的侍卫从外边匆匆跑入正堂,单膝跪地禀告着事情。 “好,下去吧……” 卢县府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若非是公子提点他的那番话,或许他早就被这个贺二子给套出了话,最后落得个惨败的下场吧? 喝了一口冷茶压了压心神,卢县府回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想必贺二子与他那个侍从刚进来时遭遇的刺杀是公子派人做的,看来公子这个做法,同时也是在警告他,若他说错了话,估计变成箭靶子的就是他了…… “来人啊!”卢县府撑着椅子站了起来,往门口走,“马上吩咐下去,要多加防范宅院附近异常的人,若是有某些探子盯梢,立即除掉,不能留下隐患。还有,同时派些人去盯着贺宅那边,若有什么情况,立即来报!” “是。” …… 辛弦无言地抓着屋顶上的瓦片,虽然她不恐高,但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敢动……她前一秒已经动过了一次,不小心用脚把几片瓦片踢了下去,那个碎裂的声音很大,甚至把附近的侍卫和婢女惊了过来。 “贺华鉴,你赶紧把我带下去!”辛弦闷声说着,偏头狠狠地瞪着一旁闲适自然的贺华鉴。 她刚刚还在研究着该怎么才能把被某人给耍了无数次的账讨回来,结果就再次被贺华鉴这个可恶的小子给捞飞在房顶上,还是很靠边缘的那种,她都能感受到脚尖快要搭出去的坠力感。 “我可是你主子,有你这般直呼主子名讳的吗?”贺华鉴还记得,这是辛弦第好几次直喊他名字了,他必须得好好改改这个婢子的恶劣行径。 “起名字本来就是用来喊的,如果你不想被喊名字,那可以不起名的啊,我觉得贺二还挺适合你的……你、你要干嘛,不要扒拉我的手,会摔下去的!”辛弦尖声嚷嚷,甚至用用另一只手用力拍贺华鉴扒拉她的那只爪子。 贺华鉴收回被拍疼得手,还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怕什么,又没那么容易掉下去……难不成,你有惧高症?” 辛弦翻了个大白眼,“怕!当然得怕!我又不会轻功也没有内力,一不小心就摔了。你不是经常上房揭瓦,就是在屋顶到处乱跑,你当然不怕了!还有,我不恐高!” 屋下的露回抓着茶杯顿了顿,再慢慢放下书本,又把被子放在桌上,走向了屋外,然后仰起头,声音温温和和。 “二公子,你还是把辛弦带下来吧,毕竟她不会武,万一摔下来,又要将养几个月……再者,已经有好些瓦片掉落了下来,空出了一片地方透光,怕是要逢雨屋檐漏了。” 一会儿之后,辛弦终于站在了地面上。不过她总觉得露回的话怪怪的,前面倒还成,后面怎么倒像是在说她? 就在辛弦自顾自琢磨了半刻钟,一转身,就看到贺华鉴正皱起眉头与露回和另外几个侍卫商议事情。 夜幕降临后,辛弦和往常一样坐在屋内看外边夜空上的星星。 忽的,辛弦的耳朵动了动,一丝丝奇奇怪怪的声音响起,她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辛弦当机立断,直接奔出门敲响了隔壁露回的房门。 “我听到外边有奇怪的声音……”门刚打开,辛弦就开口说道。 “……”露回略微皱了眉,也不做过多询问,直接拉着辛弦就跑。 “先去找公子。” 又绕了三四间房屋的路,露回敲响了贺华鉴的屋门,然后让辛弦再讲了一次。 “现在呢,还有异常的声音吗?”贺华鉴问了句。 辛弦摇头,“不行,太远了听不到。” 贺华鉴二话不说,转身走进屋内拿了两把剑,一把扔给了辛弦。 “你拿着傍身,但绝对不可以冲上前!”当初那件事贺华鉴可还是记得的。 辛弦点点头,她肯定不往前冲了,都拖了两次后腿,俗话说事不过三嘛? “有东西飞过来了!”辛弦几乎是本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下意识喊了一句。 铮的一声,贺华鉴堪堪击落那枚往他飞来的暗器。 黑暗中,那个出手之人咦了一声,似乎在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失手。 周围,已经有正常人可听到的刀剑碰撞,东西碎裂的打斗声。 暗中那人本想再次出手,可看着那边已经谨慎无比的人,便把手中的另一枚暗器收了起来……都已经有了戒备,再使用也没了意义。 于是,一位面带银色全脸面具、一身深色暗纹圆领紧袖袍、腰间别着把同款漆黑扇子的男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果真闻名不如一见,想不到贺二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武功修为,着实令人钦佩。” 此人明明是一个男声,却又包含着惑心力。辛弦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心跳慢了半拍。 贺华鉴紧皱眉头,面上森肃之意愈浓,他可不认为自己有那般大的名气。 “若真如阁下所言这般,也不知阁下如此深夜突然来访,究竟是何用意呢?” 银面男子仰头看了一下天空,随后猛然低头凝视着贺华鉴。 第90章 无意下杀手 “公子小心!”露回一声惊喊,却不及那男子速度之快。 两剑碰撞之声响起,贺华鉴与这名银面男子相斗起来,同时也把辛弦拉回了神。 “你先躲进屋内,莫要被抓!”露回低声提醒,不待辛弦回答,便转身把她推进屋内,顺便关上了门。 “喂!”辛弦拍了拍门,又拉着门把手往里面开……门被露回从外面锁了起来。 这可真是为了防止她拖后腿而无所不用其极啊——辛弦在心里这么想。 可即便是这样,辛弦还是很担心,于是转身往另一边走去,拉开了窗往外面看。 贺华鉴和这个银面男子对剑,实力不分上下。可戴面具男子的眼神明显还挺轻松,而贺华鉴额头有了一层汗,看着已经有些吃力了。 一旁站着的露回抓着剑不敢擅自加入战局,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害了贺华鉴。 又等了一会儿,露回终于找到了机会,提剑就往银面男子刺去。 银面男子先是击开了贺华鉴的一招,后是转手打开了露回的一刺。由此,一对一的战局,变成了一对二。 辛弦没有想到,原来平时经常不苟言笑,偶尔温和的像个大姐姐的露回,竟然还会武功。辛弦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完全就没法比拟啊,她突然觉得简直堪比废柴了。 “怎么办啊?”这面具男看着一对二都游刃有余,再这么下去,会坚持不住的啊……辛弦焦急地看着战局,手心都握拳握出汗了。 “贺二公子,你挥剑的速度慢了,你看起来像是累了呢……”银面男子眼中娟狂更甚,声音不带一点疲惫。 “是吗?”贺华鉴也笑了一下,呼吸稍稍显得有些急促。 银面男子眼帘半阖,像是察觉到什么般,忙将刺出的剑调转方向,但还是慢了一步。 把贺华鉴和露回逼开后,银面男子瞬间后退了些步,与之隔开丈远距离。随后转头看着这自己左手近肩的地方,布料被割破了,伤口微微有些疼。 银面男子转眼望过去,轻声哼笑,“看来是我小瞧了贺二公子呢……看来你确实是个可敬的对手,希望下次,你还能躲过我的暗器。” 说完这句话,银面男子在贺华鉴和露回疑虑的眼神中离开了。 一声似笛音的声音响起,那边还在厮杀的刺客也都纷纷离散了。 不一会儿,二十多个都受了些轻伤的侍卫赶了过来。 辛弦留意到,他们的刀刃上,只有些许红痕。 “公子,你没事吧?……是属下能力不及,没能及时赶来保护你,还请公子责罚!”说话的是上次一直跟着贺华鉴的侍卫,话说完的同时,他还准备下跪领罚。 贺华鉴挥了挥手让他不必跪,“不必,这一批刺客身手想来不凡。” “确实,……而且不知为何,这些刺客似乎并无意要致人死亡。” “怕是这次,他们只是来试试实力如何的。”贺华鉴想起那个面具男子说的话,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只要是他们实力弱了,今晚他们便会全府毙命般。 众人沉默了片刻。 最后,贺华鉴以天色不早了,让人都散了。可经过这么一出,即便是想睡,众侍卫怕是都不敢全睡了。 “露回,那个谁呢?”贺华鉴左右前后看了遍,没有看到辛弦的身影,便问道。 露回指着某间被上了锁,窗户被打开的房间。 “露回,你该不会是把人锁在里面了吧?”贺华鉴有些不确定地问。 露回不语,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想要把门上的锁头取下来。 贺华鉴深思了一下,拦住了露回,“等会儿,先暂时把她关一关再说吧。” “……”什么叫把她关一关再说?辛弦一脸疑惑,从门边再次走到窗边,看着贺华鉴那副狼狈的模样。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还把我关起来呢?” 贺华鉴言辞严肃,“这也是为了你好,让你长点记性。别以为我没看出,一方才就在那男子开口后分了会儿神,这在这种情形下可是大忌!” “……”辛弦简直不想反驳。什么叫为她好?自以为为她好就是为她好了?虽然她确实不应该被一个声音所迷,可是这把她关起来,和她被好听的声音迷惑有啥关系? 贺华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想要去清洗一遍再休息。可没走两步才发现,自己那屋似乎就是关辛弦那屋。 辛弦也察觉到那不一样了,回头看着屋内的陈列,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在贺华鉴跑过来开门之前靠在门上,不让贺华鉴有进来的机会。 “……把门开开。”贺华鉴无力地拍了拍门。 “不开!”谁让某人说要把她关一关呢? “我不关你了,可以吧?” “说不开就不开,而且这关一关的一阵子还没呢!” 贺华鉴深呼吸了几口气,后退了几步。 屋内的辛弦听到他后退的脚步声,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要踢门闯入,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是往窗户那边走去的。 辛弦瞪大眼睛,刚准备跑过去,贺华鉴就已经翻窗进来了,还无声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很鄙夷。 最后,辛弦在自己那屋中被关了一夜。 …… 此时,某处客栈五楼雅房。 “公子,你回来了……你这是受伤了?”一个模样秀丽的少女打开门,由一脸欣喜的表情变成惊忧,然后匆忙翻出一个木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干净白布片。 “公子,究竟是谁伤了你?”少女的声音略带着哭腔。 摘下面具的男子伸手,揉了一下少女的头发,替她拭去眼角的一滴眼泪,柔声道:“我无妨,只是皮肉伤罢了,不严重。” “可再轻的伤,也还是受伤了啊,还是会疼的……” “这些事,即便是武功最强的人也会受伤,甚至最后伤重药石无医皆有可能。” 少女给男子清理了伤口,然后上药,再用布条包裹起伤口。 “可我想公子好好的,每一次都平安回来,不受伤……” 第91章 看着好眼熟 太阳日上三竿后,贺华鉴终于拿着钥匙过来给开门了。 “之前边说过,若你表现的好,我便不会对你如何,谁让你非要这般不敬重你的主子呢?” “你就是个无良上司罢了,有什么可值得敬重?”辛弦嘀咕了一句,推开贺华鉴就走了出去。 实话说,她饿了。 饱餐一顿之后,辛弦走到院子内伸了个没有丝毫形象的懒腰。 “还真是……没有一点是符合婢女形象的样子。” 辛弦转过头,看到屋顶上曲腿坐着的贺华鉴,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是啊,我没作为婢女的样子,还不如你把我放了,我不用当你婢女,你也不必看到我,两两皆欢可好?” “你想的倒美。”贺华鉴瞟了辛弦一眼,立即把她刚才说的话抛在耳后。 “嘁,你不肯放,那也别指望我有形象!”辛弦一抬下巴,环抱着双手,神情极为嚣张。 辛弦就这么瞪了一会儿,可贺华鉴似乎正出神看着远处。她只好悻悻放下手,仰视着屋顶上的人,问了一句,“你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回来啊,这都将近半个月了,好像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啊?” 贺华鉴听言转过头俯视着辛弦,挑了一边的眉尾,“你很好奇究竟是什么问题么,这三番两次地问?” “我就只是问问,万一事情没解决回去,或者时间拖太久才回去,怕是又要有人拿我来说事,甚至再次把我关进地牢可就不好了。”辛弦说着,把头低了下来,转身走到院子内那张石桌旁的石凳坐着。 “……你不过是个婢女,我为何要告诉你?”贺华鉴跳下屋顶,抬脚准备离府。辛弦看着,也跟了过去。 贺华鉴侧过身,有些不解,“你跟过来做甚?” “你看着不是要出门么,我现在身着男装,是你的侍从,有必要跟着你。”辛弦理直气壮地回话。 “今天你不用跟着了,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辛弦皱了皱鼻子,朝着运着轻功贺华鉴跑离的方向哼了一声。 “我不跟着你,但我也是要出门转转!” 辛弦转身往里跑,寻到了正在忙的露回,跟她说明了一下自己想独自一人出去转转的想法。 就如辛弦所料想的那般,露回是知道贺华鉴的行踪的,所以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不与公子报备等之类的问题。也就是提醒她路上多留些心思,不要被人暗算,免得又得费心力救她。最后离开前,露回还给了辛弦一小袋装有钱币的香囊。 “里面有五十钱,省着些用,别胡乱买些杂七杂八用不上的东西。”露回说完这句话,就继续忙着她的事情,不再搭理辛弦了。 辛弦抓着这个小钱袋,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这是第一次拿到这里的钱。 辛弦扯开袋口,拿出一枚铜钱看了看。一枚铜钱的分量和现代的硬币差不多,大小就比一元硬币稍小了一圈。铜钱的正面篆刻着她不认识的字,看着很是繁琐。 出府之前,辛弦小心翼翼把钱袋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学着那些文儒书生那般,将手端起靠在小腹上,手指紧攥着袖口,不然钱袋有任何机会滑出来。 再一次来到人群往来不断的街市上,辛弦稳住自己那有些紧张的心弦,就像正常人一样走着,时不时转头看着两边的摊位上摆放的东西。 这回,辛弦倒是没再遇见那些在路上横冲直撞,丝毫不顾及行人的运货马车。 因为心思都在两边,辛弦没有留意看着来人,然后一不小心与一个粉衣姑娘撞了一下肩头。 “抱歉!”辛弦回过神,急忙给被撞到的姑娘道了个歉。 辛弦抬起头,视线慢慢往上,见那姑娘面上戴着遮住半脸的面纱。 少女面纱下的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带着些许笑意,并侧点了头,“不碍事,不过希望公子走路时莫要再走神。” 随后姑娘便转身继续往那个方向走,紧随其后还有一位看着年纪相仿但不曾戴面纱的侍女。 “……”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辛弦抿唇思索了一下,并没有在记忆力翻找出这么一个人。 摇了摇头,辛弦不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了,她觉得这个姑娘应该是陇地本地某家的姑娘,而且这个家的家教还挺不错,如果有机会,她也蛮想和这样的人认识。 “念姑娘,方才那位女子,便是前几日贺家二公子身边跟着的人。”街道转角处,方才那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四目皆看着辛弦越走越远的背影。 念姑娘侧过头,语气中有些疑惑,“竟然是女子?” “是的,面上装扮的是极像一个男子,却是实打实的女子,属下不会看错。” “看来这贺家二公子,也不简单呐……”念姑娘嫣然一笑,“不过,她今日怎么没去跟着那贺家二公子,反而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呢,且身边也没跟着什么人……这又是何情况呢?” 念姑娘身侧的侍女没有回答,但她还是自顾自地说道:“若是把她劫走,你说那贺二公子,会不会想办法来救她呢?” “念姑娘,属下查过,这就是个婢女……” “婢女又怎样,谁说婢女就不能有什么别的关系了?” 念姑娘转眸看了一眼侧边之人,脸上的笑意敛了下去,右手紧抓着左手。 …… 某间客栈三楼,一个俊秀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杯,边饮着杯中之酒边往街道上瞧。 不久后,有一个粉衣女子走了进来,眼中带着嗔怨。 走到男子面前时,便把面上的面纱摘了下来,嗔声责怪面前男子伤还未好便又出来了。 “念儿,我带你来,可不是让你来胡闹的。”男子放下酒杯,眼中没有一丝柔情。 念儿面色苍白了一分,想伸过去的手缩了缩,然后放在了桌下,低着头看桌面木板。 “相公子,您说的那位公子已经进了本店,需要将他唤上楼吗?” 门被轻轻扣响,外面传来了客栈店家的声音。 第92章 究竟想如何 “暂时不用去请他,需要请他时会与店家言说。” 被称为相公子的男子大声道,语气很是和缓。 念儿抬头看着相公子神态,心里有些猜测,才张口想说,面前的人却伸手拦住了她的话。 相公子偏头看着外边,忽的有一人从屋顶飞身闯入,落在了他身后,并且单膝跪地,低着头。 “公子,贺家二公子出府约半个时辰不到便回了府,属下在期间跟丢了,并未寻到他去了何处。” 听完后,相公子抬手让此人退下,又一语不发,闷声喝了杯酒。 “公子……”念儿轻蹙起眉,担忧地看着相公子。 “不必着急,该来的,会来的。” …… 贺华鉴本想着先去安排一些事宜,结果半路发现有人尾随,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最后他还是选择费些时间,绕开了这个跟着他的人,也并没有再去做部署,而是直接回了府。 看到悠闲回来的贺华鉴,露回有些惊愕,“公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贺华鉴简单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转头看了看四周,说怎么少了个人? “……公子,她在你离开后不就同我说想去逛逛,于是奴婢便让去了,还给了她五十钱。” 贺华鉴顷刻间神色严肃起来,抓着茶杯的手忽的用力,险些把被子捏碎。 “公子,若不然奴婢现在就去把她找回来?” “还是我去吧……” 露回想开口阻驳,贺华鉴就已经站起来按住她的肩头。 “说不定那人,更想见到的人是我呢?放心吧,不一定会有事的。” 贺华鉴转身进屋拿了一把剑和一把短刃,便飞身跃墙出府。 辛弦在路上逛街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总是有一股莫名的视线在看着她。本来她就有些担心自己藏在衣袖里的钱袋被扒,又被这么盯着,想好好逛个街的心思也没了。 接连停下回头看了几次,辛弦还是没能发现究竟是谁在盯着她。随后她想着能不能躲开盯视她的人,可就算绕了好几个街巷,她还是没能甩开这种感觉。最后她也走累了,就只好先去寻一个可以落脚休息一下的。 四周看了看,总觉得没比较合适的可以歇脚的地方。 蹙眉看了半天,辛弦忽然就在一家客栈内的小二拦住了。这个小二说看她一直在寻什么似的,好言询问可进内喝茶歇脚,还说了许多样他们客栈内的有名菜式。 被这么一推荐,辛弦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又捏了捏自己袖内的钱袋,想着应该可以点一两道菜尝尝。 虽然贺府内的伙食也确实不错,可这外面的她也没尝试过,好不容易有机会了,那自然也是要试试的。便没有拒绝,跟着小二走进客栈内。 小二带着辛弦来到客栈二楼,特意选了一处光线好位置佳的靠窗单人雅位,两边还有屏风与旁边的座位隔开,转头看去可看到外边来往的人。 辛弦轻声道了谢,便入了座,小二快步离开又回来,回来时手中端着一个木托盘,内放置了一个陶茶壶和一个同款茶盏。 “公子,这是我们茶楼特色茶之一,还请品饮。”说完,小二便拿着托盘下了楼。 辛弦在这个位置待了两盏茶的功夫,准备唤小二来点餐的时候,小二却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过来,并且直接放在她这桌上。 “这是不是弄错了,我这才刚坐下不久,而且我都还没点餐呢?”辛弦看着这盘点心,有些不解。 “没有弄错,这是一位姑娘替您点的,她说见你光吃茶且没有别的茶点,便擅自帮您点了一份。您不必担忧,这份茶点已经付了钱的,安心吃便罢。” 辛弦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喊回小二……这她都不认识是谁,她哪敢安心吃呢? 辛弦看着这盘点心,犹豫着还是没敢伸手去拿。 “公子这是不敢吃我点的配茶点心了?”一个甜糯的少女声音从侧边传来,辛弦顺声看了过去……是刚在路上不小心被她撞到的的粉衣姑娘。 “是你帮我点的?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一面之缘,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怎么不好意思,我不过是两次都见着公子,觉得有缘,便点了份茶点,你害怕我会害你不成?且说我们不过初识,又有何理由害你?”粉衣少女顺势坐在辛弦对面,精致的脸庞带着微微愠色。 辛弦急忙摆摆手,连说没有,又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塞到嘴巴里品尝起来。 “不错,果然好吃……” 粉衣少女捂嘴轻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个月亮,辛弦一时间看的有些愣神……女神就是不一样,笑起来都那么好看! “公子,小女子名唤念儿,不知公子又叫什么名字呢?”笑了一会儿,念儿放下手,甜甜地问了句。 “辛弦,辛勤的辛,琴弦的弦。”辛弦吃完了一块茶点,很实诚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念儿听到辛弦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 “名字听着倒还蛮好听的……辛弦,扰人心弦,也不知公子扰了多少人的心弦呢?” 辛弦哈哈一笑,有些尴尬。她从上辈子的二十多年到现在,连一次正经恋爱都还没谈过呢。 就在辛弦和念儿相谈甚欢的时候,楼下恰好经过并往上看的贺华鉴看到了这一幕。 辛弦没有注意到而贺华鉴却留意到的,是在她背后那面屏风后,有一个面无表情,手中拿着一枚银色片状物在擦拭的男子。 贺华鉴抓紧了手中的剑,大步往里面走。 迎面而来的,并不是客栈内的小二,而是一个身着玄色暗卫服的男子。 贺华鉴眯眼审视了一下这个暗卫,最终还是抬脚跟了过去。 跟着来到三楼雅间,还不等请他来的人说客套话,贺华鉴就很直接点入正题。 “不知阁下究竟想做如何?” 顾怜相微愣了一息,随机扬起微笑,眼神狡黠。 “在下并不想如何,只是想与贺二公子好好坐下聊一番。” 第93章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贺华鉴眼神微冷,在顾怜相的注视下,还是落座于他对面。 “贺公子可放心,你的那位侍婢不会有事的,而且我的人会把她喂的很饱。” 顾怜相给贺华鉴斟了一盏刚沏好的茶,茶汤浓郁弥久,味道甘甜不腥。 贺华鉴没有直接伸手去端来喝,而顾怜相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先行喝了一口茶,又给自己添了茶汤,又品了一口。 “在下这般试饮了,贺公子还有何不放心的?” “我还不渴,先放着吧。”贺华鉴说着,把茶盏往一边推了一下,然后把剑平放于自己的身侧,正襟危坐的看着对面的人。 “在下姓顾,在家排行也是第二,属下们喜欢唤我相公子,若是贺公子不嫌,也可以这般称呼在下。” 顾怜相只得无奈笑笑,没有再次劝贺华鉴饮茶。 “我觉得阁下这么设法请我来,想来不可能只是请我来聊闲饮茶的吧?”一盏茶功夫还不到,贺华鉴没了耐心,再次开口点题。 顾怜相将喝空了的茶盏放下到一侧的木架上,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并且拿出了他那把漆黑的折扇。 贺华鉴看到这把折扇,心中了然,确认了顾怜相便是晚上带人夜袭贺宅的人。 “其实阁下若要与我相谈,大可不必这般费周章,竟然还把我的侍从骗了过来,用此相胁……万一阁下之计失算,怕不是白白费了时间和心力。” 顾怜相回视了一个自信的眼神,“在下的计谋向来没有失策的,毕竟在下看人看事的眼力还是不错的,即便是只有星光的夜晚,也是不会辨错贺公子那莫名护着这个侍从的眼神。” “……”贺华鉴没有言语,像是默认,又像是不愿表明。 贺华鉴与之对视了片刻,最后是他先错开目光,把话题带到别的地方。 “若我猜测不错,想来这卢县府背后之人,是阁下吧?而近些天查到的经常出现的偷孩歹人,也是阁下的人吧?” “这些确实是在下的部署。”顾怜相没有否认,转眼又面露惋惜,“不过很可惜,你们贺家在陇地的根基也确实在料想中的那般深,即便在下培植了这么一个卢县府,也还是不足以攀比贺家之势,不然,也就不是单单只劫下了那么一些消息了。” 贺华鉴蹙眉,联想起当时那封让他们回来的信和先前一些消息失踪的事情。 “阁下还真是好手腕……” 顾怜相摆手,“在下不敢担这一名,不过只是追随的东家比较强大罢了……若贺公子愿意携手,不出多少时日,定能让你贺家名气威望更高几层楼,甚至飞跃平江柳氏,成为平江新的代名家族。” “不了,我还是更喜欢靠自己为贺家博得名利,别的什么捷径,我不没那兴致。”贺华鉴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也不考虑拒绝的后果。 “贺公子拒绝的这般快,难不成就真的一点儿都不考虑?你可知拒绝的后果,是需要拿你贺家兴亡做搏呢?” 贺华鉴再一次义正言辞地拒绝,“若是阁下没别的事情了,我就要带着我的人离开了。” 手刚放在门上,门还没拉开,顾怜相的一句话惊得贺华鉴再次回头。 “贺公子这么着急走,是不想要那位姑娘的解药了吗?” 顾怜相笑得娟狂,贺华鉴则攥紧了拳头,眼神中满是怒意。 “阁下这般对待一个不会武的人,怕是太过于阴险了吧?” “放心,这个毒不致命,对待正常人来说,只是会变得虚弱罢了,不过若是没有解药,时日久了也会损了寿元……不知贺公子此时又该如何?”顾怜相也站了起来,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纸包。 “……你想都别想!”除了这个办法,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救她。贺华鉴在心里这么想,然后拉开门踏出这间雅间。 咻的一声,身后有东西袭来,贺华鉴下意识转身提剑格挡开,地上又多了一枚银器。 “唉,又失手了……”顾怜相叹息,抬手又扔了一个东西。 贺华鉴本想打开,可看清飞来的东西是什么时,立即抬手接住。 “赶紧去救你的人吧,再拖下去,我也不知道会如何。”顾怜相再一次落了座,给自己重新斟了杯茶。 贺华鉴拿着解药,转身就往二楼跑。寻了一阵子,终于寻到了准备再吃下一块点心的辛弦。 这是辛弦耐不住催促,准备吃下的第二块点心。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没事的她,突然有些心口疼,偏偏茶和点心都吃了,而且吃了糕点后她也再次喝了一盏茶。可坐在对面的念儿也都是吃了的,但并没有任何事。 “你还吃!”贺华鉴匆忙跑过去,把辛弦手里的点心打落,打开那包纸,递到她面前。 “赶紧把解药吃了!” 解药?!辛弦睁大眼睛,又看向略显无辜的念儿,抖着手把面前这粒黑黑的药丸干咽了下去。 解药吃下去之后,辛弦只觉得心口疼顿时缓解了。 “你……”辛弦看向念儿,想问句解释。 念儿收起笑容,冷面站了起来,走到一旁冷哼一声,那边的暗卫也走了出来。 “这……” “都说你傻你还不承认,非要入了别的圈套,等到有人来救你才反应过来么?”贺华鉴也不顾周围有没有人,直接开口斥责。 “你怎么就不能学机灵些,觉得不对你就应该躲开或者回去,不要傻乎乎地就冲过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了多少人?你是非要害得别人深陷漩涡你才乐意吗?” “我……”辛弦觉得自己刚缓过来的心口又疼了起来,莫名有些难受。 她哪知道这么多东西,也没人和她说,她只不过单纯想来尝尝这里的美食,她也不想的啊,她又不是故意的。 辛弦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用力推开贺华鉴,忍着心口疼痛大喊,“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以为你是谁,我又不是你的谁,你可以选择不救啊,这样不是都皆大欢……” 第94章 在边缘徘徊 最后一个喜字还没说出口,辛弦就喷了一口血,骤然闭眼倒了下去。 贺华鉴下意识走过去伸手接住,脑中一片空白。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闪现过来,快速点了辛弦的两处穴位。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吃了解药就没事的吗?!”贺华鉴对着来人怒吼了一声。 “这个我也不知道,正常来说确实是无事了的……”顾怜相也没想到会这般,一时也有些猝不及防。 “快去找药师!” …… 客栈三楼另一处雅间,忽然有一个年轻的白衣男子提着药箱赶了进来。 “药师先生,您来了,快来看看这人吧?”端坐在椅子上的顾怜相急忙起身相迎。 贺华鉴也转过头去看,在看到白衣男子的脸时,面上很是诧异,“医师?” 白衣药师如同不认识贺华鉴一般,直接错开贺华鉴走到塌边。先是简略看了看辛弦的面色,又扒开眼皮看了看瞳孔,探了探呼吸和脉搏。最后拿出一个垫手的,放在辛弦的手腕下,开始诊脉。 “相公子,此人是否是中了毒?”白衣药师神色严肃,像是事情很棘手。 顾怜相点头说是,还说已经给她服下了解药,但还是如此。 白衣药师摇头叹息,“唉,此人在之前应该是遭受过重创,即便将养过一阵子,体质还是无法及近正常人。偏偏中了这种对于正常人也会慢慢受毒素侵蚀的毒,于她就更是雪上加霜啊……而且,在他晕倒前情绪过激,影响也更甚了。” “什么……你可有办法救活她?”贺华鉴往前走了两步,问道。 白衣药师垂眸低看,然后仰头看着贺华鉴和顾怜相,“有是有,就是比较棘手。不过,某会尽力医治的。” 贺华鉴后退三步,拱手道:“还请先生医治好她,我定会重谢!” 白衣药师点了点头,随后跟顾怜相说了一些事情。不就便有几个侍女被召唤入内,贺华鉴和顾怜相都被赶出房门。 贺华鉴靠在墙边,愁眉紧锁。不单单只是因为辛弦的危机情况,还因为那位白衣药师的面容实在是太过熟悉,完全就像是同一个人,但只是面貌变了。 医师分明是在平江,且绝不可能跟着过来,还换了一副年轻的样貌。从神情看,贺华鉴觉得这个药师似乎不认识他一般,偏偏又和这相公子相熟。 贺华鉴有些琢磨不明白,目前这情况究竟是何情况。 门外二人各怀着心思,即便是等上了好些个时辰,直至门开了,他们也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门开后,几个侍女先行端着盆离开,白衣药师是最后才出来的,还顺手带上了门。 “药师先生,那人情况如何?”顾怜相上前一步问道。 “相公子,此人怕是情况不容乐观,她体内残留的毒我已经去除了,只是这毒已经损伤到她的心肺,可以说是已经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了。至于能不能再醒来,只能看她自己的意识如何选择了。”白衣药师语气很无奈,随机又看向了一旁的贺华鉴。 白衣药师其实从一开始就有留意到这个人,不过救人要紧,便没有细细询问。 “相公子,这位是?” “在下族姓贺,在家排位第二,族辈现居于平江,但老宅在陇地。”听到白衣药师提到自己,贺华鉴转身作拱手礼。 白衣药师轻顿首,算是回应。“某也曾听闻过贺家以及贺二公子,今日也是头遭见了……” 白衣药师话音还没落下,贺华鉴就先行开口,“医师先生,我想我们应该不是第一回见吧?” “你这话是何意?”白衣药师眉目略带疑惑。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旁恭敬的顾怜相眼神中也带着疑惑和谨慎。 顾怜相可以说是最好奇这位白衣药师身份的人了,可他就是找不到有关于药师任何身份来历的有用信息,只知道药师来源于浮卿山。 虽然他是有怀疑,但药师也并没有做过于他们不利的事情,而且在他之上的人,皆很信任这位药师,顾怜相也慢慢不再对药师抱有怀疑。 可如今这情况,顾怜相不得不再次起疑心。 贺华鉴略微一笑,还是恭敬,“不知医师可曾在平江呆过一阵子?” “平江?”白衣药师一挑眉头,一只手背在身后。“那个地方,某自下山后可就没有去过!不过,某倒是知道有一人把那里当做盘踞点了。” 白衣药师转过身,看着对面的一座稍矮的屋楼,“贺公子怕是认错了人,将我误认为是我那榆木脑袋的父亲了吧?” “父亲?”贺华鉴更加疑惑不解了。一个年近半百的人,会有一个看着不超过双十年岁的儿子? “我那榆木父亲常常留在平江,行医救人,而我则是行走江湖,施药毒人,他善医,我则善毒。”白衣药师面不改色地说着,然后看了一眼顾怜相。 “相公子,我以为你是又笼络了一人,我才施手救人,可不要与我说是无缘无故相救的。” 顾怜相心有佩服,“药师先生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白衣药师一听,脸立即了拉了下去,紧接着就甩袖离开了,头也不回。 “贺公子,你方也听着了,不如就看在在下费心请人来施救,你还是多考虑些时日吧?” “我的人之所以会这般,也还多亏中了你们的毒,还想借此恩情来还么?”贺华鉴冷面看着顾怜相。 “可方才药师也说了,我的众多属下也都看到了,这人之所以会这样贺公子也发挥了不少力……若是全部皆为我的过错,我自然是无话可说,可并非全因为我,这我就不愿了。” 贺华鉴攥起了拳,眼神很是凶狠。 “那就真的很抱歉了,你怕是想多了,我做的选择,不会改变的。” 贺华鉴说完这句话,走过去推开门,把里面闭着眼睛如同沉睡一般的辛弦横抱起来,一步步往外面走。 顾怜相则是在楼上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挥手让那些想追上的人退下。 第95章 她回来了 贺家旧宅前,露回正焦急地站在门口来回徘徊。因为贺华鉴出去的太久了眼看着就要日落了,却还不曾回来。 “公子!”露回远远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形,便急忙奔了过去。可看到满脸愁容的贺华鉴和怀里的辛弦之时,露回的心不免沉了沉。 终究是,出事了…… “公子……”露回伸手过去,想要帮着搀扶起辛弦,但被贺华鉴避开了。 “先去把房间收拾好,再去命人寻些医术高强的大夫,一定要把她救醒来。”贺华鉴吩咐道,脚步也没有停下,仍继续快步往前走着。 露回点了点头,便撒步往里跑。很快,她就来到辛弦的那件屋子,将塌铺上了一层垫被,又去拿了张被褥平铺在上面,然后对折,空出一片地方。 当贺华鉴过来时,他就直接把人放在塌上,露回就紧接着把被褥盖好。 “公子,你没事吧?” 贺华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全熟饮尽,“我没事,不过是去见了个人,说是与我商议事情,我并未同意。” 露回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辛弦,又问了句。 “中毒了……” 贺华鉴为了让露回放下心,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也把白衣药师和平江那位医师的事情说了一下。露回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还没开口问,就有人来报差人去请的大夫已经到了。 贺华鉴摆摆手,让人带把大夫进来。 一连请了好几个大夫,无一不是摇头叹息,皆说自己医术不及,无法救治,也还有直接说准备后事的。 贺华鉴脸色明显不太好,额头微微有青筋冒起。 “公子,若实在不能医治,那边算了……夙姑娘那边,也只是恼公子一两日罢了,不会有别的影响的,公子还是莫要为了这件事影响了心绪,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露回站在一旁,轻声说道。 “……”贺华鉴凝视着惨白着脸色,双眸紧闭眉头微皱的辛弦,猛然攥紧拳头又松开,最后站起来离开了这间屋子。 露回看着贺华鉴离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去端了一盆清水,给辛弦擦了擦脸。 …… 辛弦眼皮动了动,感觉脸上有什么人在拿湿巾擦拭着她的脸,轻轻的触感,微微有些发痒,她不免得动了动眼帘。 “小弦?……医生,刚刚小弦的睫毛动了!”给辛弦擦拭着脸的女生惊喜的喊着。 很快,便有好几个医生护士匆匆跑了进来,忙着检测和检查。 周围怎么那么吵? 辛弦又动了动眼皮,可她觉得太沉重了,她睁不开眼睛。 耳边,心电监测仪持续不断发着声音,还有好几个人不同语气的说话声。辛弦想张嘴出声,可是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把鼻子和嘴巴盖住了。 就这么过去了十多分钟,辛弦在一众人期待的视线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弦,不可算是醒来了!你不知道叔叔婶婶都……担心你担心到白了头发。” 辛弦还有些懵,对于眼前的景象是非常接受不来,一时间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 “家属先出去,病人才刚醒来,暂时不宜受扰!”医生见病人情况不对,紧忙开口。 一众欣喜无比的家属点头,互相推拉着走出了病房。 大约又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辛弦才反应弧超长的缓过了神,才敢相信自己因祸得福,不小心穿回来了。 ……她这是又回来了吗? 可是,辛弦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心里总觉得很慌,那种虚浮感非常强烈,就像是她随时都会再一闭眼穿回去。 一连过去了好几天,辛弦的呼吸器也卸下了,可以靠着枕头做起来,小口小口被别人喂着粥。 辛弦脸上带着笑,幸福感满满的……这几天她都有准时休息,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她还是在这里。虽然还是觉得难受,但总觉得没那么虚了。 可每次辛弦独自一人待在这间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心里总会有些空落落的。看着顶上的纯白天花板,眼前又总是会漂浮着一些穿越后的景象。 …… 露回和一干侍卫看着来人,面容皆是警惕万分。 眼前这个人,果然和那个医师长得一模一样。露回在心里如此想到。 时隔几日,白衣药师想着终究是要尽己所能,将这个人救醒来。 “不知阁下又如此突然闯我贺家,又是何意思?”贺华鉴从屋顶飞身落在地面,单手背在身后,垂在身侧的手拿着剑。 “是某让相公子带我前来的。”白衣药师仍是一身白衣,显得那个黑棕色的药箱格外不衬。 “某听闻几年前在平江,某那榆木父亲也救治过那位姑娘,不过看样子并未救治得很好,某便想着,也来尽力医治一番,定然比他更好。” “公子,这……”露回看向贺华鉴,眼神不确定。 贺华鉴稍稍想了想,同意了,“让他进去吧……等等,只能让这位药师进。” 来到辛弦那间房,白衣药师看着塌上的人,不经意间叹了口气。 ……这个倒霉家伙,三番五次要他来救,他那点库存很快就会告捷的啊。都怪那大魔女,没事闯下这么大祸让他来替她料理残局,自己却逍遥待在山上看风景。 放下药箱,白衣药师面色不变,走过去扒开辛弦的眼皮,眉头瞬间紧皱,手也一激灵地吓放开了。 “药师先生,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药师这般模样,贺华鉴忧心忡忡,更是不安。 “不好,若是不能尽快把人唤醒,她很快就会没命了的!”……这个倒霉孩子,晕就晕呗,意识怎么还回去了?那边那副身躯,已经是快没了生机的啊! “那这该怎么唤醒?” “就这么喊呗,喊她名字,说些她在这边的羁绊之物或人,无论怎么都得把人喊回来!”白衣药师情绪有些激动,贺华鉴本应该是觉得奇怪的,可却莫名也跟着担忧起来。 “辛……辛弦,你醒醒,你不要再睡了……”贺华鉴走了过去,蹲身看着辛弦的侧脸,声音不轻不重地喊道。 第96章 她要去哪边 “辛弦,醒醒……” 辛弦睁开眼睛,手突然捂住心口……为什么,为什么会疼?为什么她都已经回来了,还能听到那个谁的声音? 因为心跳异常,心电监测仪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又有医生匆匆跑了进来,将捂着心口的辛弦强行按在病床上,开始量这测那。 辛弦此时,耳朵里除了很近很响的器械的声音,还有似乎隔着很远又很近的呼唤声。 …… 贺华鉴连喊了二十多次,还是没见辛弦有醒来的迹象,随后抬头看着着急到满头大汗的白衣药师。 “药师先生,你这办法,似乎不管用?” “管不管用不是清楚,但目前就只有这一个办法……若是在那边死了,就真的完了……”白衣药师前面的话还算是正常音量,后面那半句话就只有他能听见。 贺华鉴看着药师明显还有下半句话,便开口问他在说什么,结果就被说了一通。 “继续喊,渴了喝口水再继续,饿了……就先饿着吧!”白衣药师说完,就走到一旁仰头看房顶横梁了。 贺华鉴就这么看着辛弦的侧脸,从上午喊道了傍晚,期间连午饭都不能好好吃。 露回看着很是不忍,便走了过去,“公子,这样是喊不醒她的,你和她不过只是主仆关系,又不是什么很亲近的亲人,她不过是受了恩却不回报的人……公子,算了吧,大不了日后再培训一个。” 贺华鉴本想开口继续喊辛弦的名字,可露回这一番话,也并没有完全说错……就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唤不醒的吧? “……贺公子,你这是要放弃了?”白衣药师抬眼看过去,贺华鉴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正低头看着辛弦。 “如果贺公子选择要放弃,那某即便救回来此人,想来也算是无用功罢了,不如不救。”白衣药师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又叹了口气……这可不能怪他,他着实没能力去救一个已经被放弃了的人。 “药师先生,她现在的情况还能坚持几天?”贺华鉴背对着白衣药师,冷不零丁问了这么一句。 “估计坚持不了几天了,约莫三四天内再不醒来,便再也醒不来了。”白衣药师先是一愣,才回答了贺华鉴的问题。 “若是以最快速度赶回平江,让与之亲近些的人来唤她,醒的几率是否会大很多?”贺华鉴转过身来,眼神坚毅,似乎在心里有了什么决定。 露回瞳孔一缩,“不可啊公子,这边的事情都还没完,而且想必这个时候,夙姑娘已经在待产了,不能奔波哎!” 白衣药师也听懂了贺华鉴话里的意思,神色倒没刚才那般垂眉丧气了,“关系近亲些的人唤,醒的几率肯定比陌生人大……可是,贺公子你需要想一想,这以最快的速度驾车赶回,这一路颠簸,我想这位姑娘是受不了的,说不定还会让情况变得更加恶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究竟该如何?”贺华鉴很郁闷,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无措,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任何办法。 “不如……”白衣药师想到了一个办法,“多讲述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或者激将人的事情,亦或是感人肺腑的事情,或许能将人唤醒。” 露回摇头,她不想公子再因为这个人而如此疲惫损神,“公子,不如算了吧……” 贺华鉴摇头,“再试试吧,反正这几天什么事也无法继续进行,不如先把人救回来再说。露回姐姐,你去准备些饭食吧,我饿了。” 露回微微红了眼眶,嗯了一声走了出去。 晚饭后,贺华鉴端了张矮凳坐在塌边,一点点诉说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 那边,刚被救过来的辛弦又有些心疼,耳边还有某个臭小子的声音,细细听着似乎是在说她坏话,气得她攥紧了手。 辛弦闭着眼,即便是睡着了也很不安心,头总时不时转动,眉头紧蹙。 突然,辛弦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很黑,很空旷,她整个人似乎有些头重脚轻,而且还有些漂浮感。 辛弦的左右两边,都传来声音,还是不一样的声音。右边,是她亲人朋友,爱护她的,心疼她的。左边,是那个令人讨厌的臭小子的声音,而且还在说着一些她很恼火的事情。 哼,骂就骂呗,说就说呗,她才不要回去找罪受。 即便看不清,辛弦还是瞪了左边一眼,准备顺着右边的声音走过去。 忽然,辛弦觉得自己的左手左手心一暖,有一个很暖和的手抓住了她,原本心头那刺痛的感觉,渐渐被这股暖意驱散了。 辛弦突然有一种错觉,虽然右边的声音很熟悉,可周围的空气却莫名有些冷冽。而左边,虽然也冷,可却有着一丝暖意。 在原地踟蹰了许久,辛弦最后还是往左边走去,右边那原本温和的声音渐渐变得刺耳起来,直到她走进左边那抹越来越亮的光门之中…… 医院里,抢救后的辛弦闭眼躺着,心跳平缓,可却没有了再醒来的迹象。当医生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才开心了没几日的辛弦的父母直接晕倒过去。 而这一边,白衣药师再次扒开辛弦的眼皮,看到正常的眼珠时,松了口气。 “回来了,她回来了……”白衣药师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 贺华鉴也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缓缓地眨了几下眼睛,便趴倒在塌沿,闭眼深眠了。 为了将辛弦唤回来,贺华鉴足足熬了三天,露回也跟着熬了三天。 见到自家公子终于能休息了,露回想要去扶起贺华鉴,将他扶回房间。她还没走过去,就被闪身过来的药师点晕了。 “自己都困着还想扶别人?” 这几天,就只有这个白衣药师是休息的知足的,于是这收尾工作,再一次落在了他的肩头。 将露回安置好后,白衣药师走过去想要掰开贺华鉴的手。但因为贺华鉴抓得牢,任是怎么拿都拿不开,就只能给他盖了章被子了事。 第97章 消息网 辛弦再一次醒来,已经又过了两日。她这次睁开眼,不再是四周白花花的墙壁和充斥着消毒水的病房,而是她有点想又有点不想看到的古朴瓦顶木梁。 “不错,气色恢复的挺好,没那么苍白了……这两天可以给她吃些稀饭,过几日再吃饱饭。”白衣药师捏了捏辛弦的脸,又给她诊了脉,最后才这么说道。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年轻了? 辛弦看着越发眼熟的脸,特别是那说话的语气,怎么看都是一个人,即便喊他的称呼变了,抑或是年纪和外貌也变了。 辛弦突然有些后悔,她应该选择那一边才对的,在那边她起码还有关心她的亲人,而这边她只能独自一人面对未知风雨。 又将养了两日,辛弦可以自行起来和喝东西吃东西了。 “奇怪,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明明头发都白了,脸也挺老的,而且连声音都是苍老的,怎么在这里见到你突然就换了身皮囊似的。”辛弦端着一碗味道药,心里很抗拒,根本就不想喝,于是就开始转移话题。 白衣药师瞪了辛弦一眼,扬起下巴看着被她端着却没有喝下去的药,“你赶紧喝药,不要打岔,再放下去药就凉了,药效也就不及了。” “药还很烫呢,这么喝了会烫嘴。你先跟我说说你是不是换了张皮,还是是说你一开始就是扮老,来骗人的?还有你这称呼吧……你到底是医师还是药师?”辛弦把药碗放下在一旁的桌子上,像个好奇宝宝般看着他。 “某,是药师……”白衣药师皮笑肉不笑,几近咬牙地说。“你以前见到的,不过是某的父亲,还请姑娘不要认错人了。” “这怎么可能会认错呢?”辛弦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而她之所以会不相信,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的药师的声音,和她之前被浮曳弄晕后在迷蒙间听到的男声是一样的。 白衣药师略微有些无语,这怎么能把他和平江那个老头联系在一起呢,他和他分明就是两个人,一个老一个少,怎么可能是简单的换皮就能办到的? “你确实是认错了,自某离开浮卿山就没有去过平江,而在平江行医救人的,是某那有着榆木脑袋的父亲。他是医师,某则是药师,善用毒,你中的那个茶点让你致命的毒便是某调制出来给相公子的。”白衣药师说着,从袖子内拿出了一瓶玉白色的小瓷瓶,晃了晃,脸上带起了危险的笑,“你要不要再来试试啊?放心,某能医治好你一次,定然能救你第二次,毕竟某可是比某父亲的能力高不少。” 辛弦再次翻了个白眼……怎么一言不合就下毒,她才醒来诶!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还差不多。”白衣药师把药瓶重新塞了回去,“聊了这么一会儿,这要估计也凉了,赶紧喝药,不能浪费我的珍贵药材!” 辛弦言语模糊地嘀咕了几句,皱着张脸不情不愿地把这碗药喝完了。 刚喝完药,辛弦又在原位发了会儿呆,最后在这碗药的某味药材的影响下,慢慢由浅眠到深眠。这喝药的几天都是这样,辛弦的睡眠时间倒是充裕了许多。 看着辛弦闭上眼睛,白衣药师才轻手轻脚拿着碗离开了。 又一天,辛弦看着总是喜欢穿白衣的药师提拎着一个药箱。看到这个一模一样的药箱,辛弦就更加坚定的认为,这个人所谓两人说就是骗人的,只要想,什么少年变老,老人变年轻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你这个药箱……” “药箱有两个,虽然看着相似但不一样。” 辛弦话还没说完呢,白衣药师就猜到她接下来的话……都说是两个人了,怎么还不信呢? 白衣药师很苦恼,他有必要一人分饰两角么?那得多累啊,两个人那才真的轻松,还不用担心因为无法同时身处两地而烦恼。 “可我看着没差别啊,你确定不是在骗人?”辛弦坚持不懈,她相信在自己的坚持之下,这个医师会露出本貌。 “你为何就这般坚持呢,某与某夫确实是两个人,就只因长得很相像吗?若你在这般无理取闹,某就要考虑就此放弃为尔诊治了,反正行医救人并非某之强项。”白衣药师怒了,用力盖上箱子,撂下了狠话。 辛弦见他似乎是真的气恼了,于是便不再开口,安分地由药师诊脉。 “话说,这几日怎么不见露回姐姐来啊,而且似乎就只有你时常会来,这是为什么?”诊完脉后,辛弦拢回自己的袖子,不经意问了句。 除了刚醒来那天,露回是整日在的,之后便零散来了几次,而那个贺华鉴就更是一次没来了。 来不来看她这事并不重要,辛弦更加好奇的是这其中的缘由,她很多事都还没弄懂的呢。 “某是来医治你的,自然常来。”白衣药师头也不抬,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药箱。 “那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辛弦不甘心,又问。 “某与你主子又不是同一阵营的,你不知道,某就更加不知了。”白衣药师顿手,回过身来看着辛弦。 “不过,某倒是知道贺公子为何会过来陇地。” “为什么?” 白衣药师笑了笑,转过身继续整理,边说道,“还能是什么,也亏得是相公子截下了贺公子这边的一些消息,大约是坏了他的消息网,必须要过来处理罢了。” “消息网?”辛弦以为能解决一个疑惑,结果又来了一个大疑惑。 “每一个能够崛起的家族,都有一条或者多条的消息网,从而便于收集各地消息,为将来做筹谋。” 白衣药师将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小大木盒子都拿了出来,然后将里面的堆积的尘和一些零杂的碎物倒在一张麻布上,再把东西一个个放回去,同时继续言说。 “而消息网与别的一些渠道可谓是相伴相成,却又并非二者合一……” 第98章 内部隔阂 “……消息网的发展强大,往往会伴随着别的利益,而别的渠道的发展却不一定能让消息网壮大,毕竟别人的消息网,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或许极有可能是假的。不过,这些各家自家的消息网向来都只有自家知道,若是被别的派族截断了,这原因也是可大可小的,不过看样子这个消息截断对于贺家并非是小事。” 这句话说完,白衣药师也差不多将东西收拾回箱内了。 “辛弦姑娘,有些事不该好奇的,其实还是莫要去好奇方为上策,想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表明这事你不过是局外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辛弦心情有些复杂,听这么说,她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对相对于来说不重要的婢女,确实是全然处身局外。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我会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的。”辛弦这句话完全出自真心,毕竟光这一次她就差点没命了,再来那估计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既然不让她知道,那她也不想知道惹身灾。 白衣药师点了点头,看着她这样子又经历了这件事,应该不会再那么因为好奇惹什么事端了吧。 “明天你就可以正常作息吃东西了,某的任务也完成了,不过你还是需要多加小心,免得再次中毒,那时候就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 另一边,露回从外面购置了物品回来,就立即寻到贺华鉴,眼神稍显严肃。 “公子,奴婢发现宅子周围有一些人在盯着,包括奴婢去购置东西的这一路,有许多进行过伪装的人在盯着,不过……”露回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贺华鉴放下了手中的兵书,转头看着露回。 “奴婢觉得,这些盯梢的人,似乎有两拨人。一拨统穿着玄色服,武功高强,另一拨这稍显弱些,衣着扮相与周围无异。”露回又顿了顿,“或者,这也有可能是敌方故意如此的。” “确实是两批人。”贺华鉴站了起来,看着庭院内的花草矮树。“一批是相公子的人,另一批是卢县府的人。” “看来公子早就知晓了……”露回起初有些愕然,但很快就了然了。 “自上次去了一趟卢县府那儿,便有人在附近盯着了,但总这么被他们盯着,拖延时间也不是个办法……”贺华鉴摇头,有些苦恼。 “若是能让他们内部产生隔阂,或许就不用这般被盯着了。”贺华鉴眯起眼睛,心中有了一个计谋。 卢县府府—— “县府老爷,你看这……”一位只有卢县府身躯体型的一半的年近半百的老人,手中拿着一本账簿,面带愁容。 “相公子又退回来了?”卢县府声音明显不悦,甚至有些恼怨。 老者点了点头。 “这都第几回了,为什么相公子就是不愿接收?”一个瓷杯被卢县府掀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老者抖了一下身,声音发颤,“相公子说,是质量不够好,还说这月宫里的娘娘要求苛刻了些,所以才……多次退回。” 卢县府朝老者扔了个眼刀,“那就是你们这些监造的做事不利咯?” “绝对没有啊县府老爷,您也是亲自验过的,这月初这批甚至比以前最精致的还要精致许多啊!”老者吓得急忙跪下,眼泪鼻涕差点就流了出来。 这时候,县府府的管家走了回来,同样是满面愁容。 “相公子还是不愿意见县府……”走到卢县府面前,管家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方才才站起来的卢县府瘫坐回椅子上,手紧抓着椅柄。 “……为什么?” 管家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什么,先把一边的老者赶走了,再轻声说,“县府,恕老仆说句不中听的,相公子他可能并不是无缘无故这般……” 卢县府抬起头,眼中略带不解。 “近些天在街上和在贺宅盯着的人回报,说相公子身边的那名药师,不仅无理由住进了贺宅,甚至可以自由出入贺宅,而相公子也经常与贺二公子相约品茶,对弈……” 管家的这番话,原还只是有些失落的卢县府有些绝望,“你的意思是,相公子这是有意拉拢那贺二,并且将本官弃了?” “老仆不敢这么想,但真就怕是相公子万一是有意……” “不!本官不能被弃!本官还没有超越那贺府!”卢县府大喊着打断了管家的话,然后疯也似的站起来跑过去抓管家的肩。 “你方才最后一次去找相公子是在何处,快带我去找!我要去找相公子问清楚!” 管家被这副狂症模样的卢县府给吓到了,急忙点头说是,并且挣开了他的手,走在前头。 依旧是那家客栈的三楼。 顾怜相低头看着兴师动众的卢县府经过并停在门口,便挥手让人去带人上楼。 卢县府仰头看着三楼,看到神闲气定喝茶的顾怜相,手突然攥起拳头又放开,抬脚就往客栈内走,然后独自跟着领路的人走了上去。 顾怜相又带起了他那遮住大半张脸的银色面具,露出来的眼睛带着笑意,嘴角上扬。 “卢县府怎么有空来这儿了?”顾怜相语气平淡,一点都不惊讶。 “相公子,是我错了,我以前不应该偷工减料上供些残次品,以后我再也不敢了,然后也不用公子亲自去我府上了,只要您一出声,我立即赶来……还请您看在我这么诚恳的份上,不要弃我,我定能赶超贺家,把陇地完全抓在手心里的……” “不必。”顾怜相有些厌恶地扯开卢县府的手,顺了顺衣摆上的折痕。 “公子,你的真是要抛弃我了择那贺二小子吗?!公子,那贺二迟早要回去的,不会久留在陇地的,而且他无官无职,作为陇地县府的我才是更适合的人啊……”卢县府跪在地上,想再一次去抓顾怜相的腿。 “……”顾怜相冷冷一笑,把人踢开了,然后有两个暗卫走了过去,把剑架在了卢县府脖子上。 第99章 带着去吃面条 卢县府几乎是很狼狈的被敢着滚出了客栈,然后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捂脸离开。 刚回到府宅,卢县府就把屋内的很多廉价瓷器摔了个遍,即便是被摔成了碎片,他仍是捡起来再用力摔了几道。 “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尔,不就是背后倚靠是皇家,竟敢这般让我丢脸!” “县府莫要因为一时气恼而冲动言语啊,若是府内有那边的眼线,把您的话一字不落传过去,那于您可不是什么好事啊!”管家看着碎落的声音都停了下来,才敢走进去劝说。 看着一地的碎片,管家不经皱起了眉头。 “你不过是个仆从,连你也敢拿着别人来压你主子么?”卢县府瞪着发红的眼睛大吼,随手就捡起一块碎瓷片扔向管家。 管家没有躲,碎片生生就砸在了他身上。“县府老爷,小人并非是要拿相公子压您,小人只是想提醒您……毕竟您这一切都是相公子给您的,若是被听了去,那他不就有理由把您的一切都收走了吗?他身后人毕竟是皇家,县府想必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沦为最糟糕的地步吧?” 卢县府准备再捡起碎瓷片的手顿住了,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些还好好摆放着的名贵瓷玉制品。 “是啊,皇家……身后是皇家,本官不过只是他相公子培育起来的,若是没有他,本官或许还仍是那个不起眼的典使,永远被那些人低看……” “县府……”管家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口。 “滚!都给本官滚!本官用不着你们提醒!你们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奴仆!滚……”卢县府抓起一大把碎片,完全不顾自己会不会被割伤,用力抓着扔向了管家。 管家的脸色变了变,急忙在这些碎片砸到自己之前,跑了出去,任由卢县府在屋内发狂砸东西。 …… “什么?疯了?” 听完门外暗卫的回禀,顾怜相倒茶的动作顿住了,眉头微微皱着,随后将一杯茶倒满,再把茶壶放在一旁,“这前几日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今天就疯了?” 说着,顾怜相伸手用指腹轻轻压着茶盏两边,抬起放在嘴边,吹了吹气,再细饮了一口茶。他闭上眼睛,慢慢品味着这茶香怡人,茶汤浓酽。 “唉,真是可惜,这人本来还挺有用的,怎么就自己疯了呢?”顾怜相放下茶盏,有些发愁,“既然疯了,那也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事情,再找找有没有什么人能顶替他,这片可不能让出去……对了,我记得上次那个说是卢县府的管家,那人看着挺不错,虽然老了些,但老的有经验,想必不会像这个不经事的卢县府般,就让他顶替吧,也不必费事找王爷路途遥遥的安排个人来了。” 门外的暗卫拱手,喊了声是最后,便离开了。 街上,有些夫人走在一起,谈论起近些天所见所闻,时不时还无罪发笑。 “诶,你知道吗,咱们目前那位卢县府好像疯了……”棕衣妇人挽着身边橘衣妇人的手肘。 再一边的紫衣妇人连连点头,“这个我听说了,我昨儿就刚好路过了那卢县府门口,那院子里的啊,可真是一片狼藉呢!” “你们高兴个什么劲儿啊,这个县府疯了,下一任县府还不知是谁接上,万一是个比这卢县府还孬的,咱们还要不要过日子了?”橘衣妇人甩开两边高兴的不成样子的两位妇人的手,独自一人继续往前走。 辛弦睁着好奇的眼睛望过去,然后转眼看着悠闲自在的贺华鉴,心中更加疑惑了。 “诶,你不担心吗?” “我要担心什么?”贺华鉴侧头看了眼辛弦,仿佛听到什么怪事一般。 辛弦看了看刚刚走过去的那三个妇人,“刚才那三个人说的事情啊,我记得我们上次那个卢县府似乎啥事也没有啊,这不过才过了几天,怎么就疯了?” 贺华鉴丢给辛弦一个看傻子般的眼神,“疯了就疯了,与我何干?” “……”辛弦很想叉腰怼回去,可又想着是在街上,不好丢形象,就只能作罢受气,“这万一是有什么人在背后下了什么手段,你不担心这个背后之人再用什么手段?” 即便是在贺宅内闲待,这期间也并不安宁,光是附近盯梢的人就很麻烦了,还时不时总有人大半夜闯来,今日还是她自受伤修整后第一次出门。 本来辛弦是不想出门的,她怕万一又遇到什么事,再受伤可就不好了,但偏偏贺宅里储备的食材都快没了,一时间不能随便添补,无奈就只能先出来吃一餐了。 “我倒是不怕会被暗算,只是不知道旁的人会不会不长心了……”贺华鉴说着,余光瞥向了辛弦。 “……”辛弦很无语,她不懂自己为啥要回来受罪。 辛弦正郁闷着,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几声,随即一怔,又急忙捂住肚子。 贺华鉴无言叹了口气,往另一条街道走去,而辛弦则在后面跟着。 当刚踏入这条街道时,辛弦还没观察周围就先闻到了一股飘香的各种美食的味道,味蕾一下就被激活了一般。 这条街道两边,基本以各类食肆为主,可以说是古代版美食街,单单就辛弦站的这个位置所看到的附近这几家,都是她没见过的美食小吃,虽然也有赖于她以前确实不怎么去美食街逛。 辛弦咽了一口口水,以防自己一下子没忍住。 连续路过了好几档食肆,贺华鉴都没有要听下来的样子,辛弦也只好默默跟着,哀怨的看着那些近在咫尺的美食越来越远…… “嘶……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哎?”辛弦一不留神,头就撞到了突然停下来的贺华鉴。 贺华鉴回头看着辛弦,示意了一下一旁的露天食肆,“你不是饿了么,看你可怜,今天就请你吃面吧。” 坐落后,贺华鉴朝还在忙活的老板喊了一句来两份面。老板欢快的应了句,继续麻溜擀面团,然后用刀削面团,入锅。 第100章 下一任县府 “面来咯!” 一声吆喝,两碗表面浮着葱姜蒜的片块面就稳当当端放在辛弦和贺华鉴面前。 贺华鉴倒也没客气,直接拿了双筷子,搅拌了一圈,夹了一夹子面准备开吃。 吃了一口面,抬头看见辛弦连筷子都没拿,贺华鉴略微皱了一下眉头。 “你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吃?别跟我说你在府里不注意吃相,这出到外面就担心吃香太吓人不敢了?”贺华鉴很不巧的,就撞见过几回辛弦吃东西的时候,完全没有女子模样的吃相。 辛弦摇了摇头,顺便半翻了个白眼,“我是不太喜欢吃葱和姜……一个太重味道,一个太辣了。” 贺华鉴放下筷子,伸手给辛弦拿了一副筷子,“这三位辅料是这碗面的精华所在,若是没了其二,很容易失了它原本的味道。先尝试一口也无妨,若是真受不了,那便把葱姜挑出来吧。” 辛弦咬着唇,有些不确定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条面,沾上了一些葱与姜末,小心地尝了一口。 因为是在最后才撒上去的,葱吃起来有些生,那种味道辛弦勉强还能忍住。再一口,她吃到了姜末,紧接着一种很辣的感觉在口中散开,她立即想要吐了这一口面。 贺华鉴见到辛弦的这副模,急忙开口,“先把这口面吃了,不能吐,之后的可以盘到一边不吃它。” 味蕾遭受了多重的刺激,辛弦吃面的速度比以往还慢。直到贺华鉴都快吃完一刻钟了,辛弦才把最后一条面条夹出来吃了。 与此同时,乱糟糟的卢县府府邸内,迎来了一位位分很重的人。 “啧,可真是如同外边的传言一样,这里真是乱的不成样子了……”顾怜相面上有些嫌弃,用脚踢开了拦在路中央的一块结块了的泥巴。 管家急匆匆赶了过来,拱手俯身给顾怜相行了一礼,“老奴来迟了,还请相公子恕罪。” 顾怜相手心向上抬了抬手,让管家起来,“管家是辛苦了,看你这副憔悴的面貌,想来是为此操心了不少吧?” 管家只是笑笑,看了看四周,“相公子过誉了,老奴也并没有做什么,还仍是徒留一院狼藉。” 顾怜相摇摇头,并不认可管家的这番话。他还特地让人去查过了,这个管家出生贫苦,自从被提拔成这府的管家后,许多生意上的事情做的都挺不错,也帮着卢县府治理,而卢县府于他也有知遇之恩。不过这卢县府到底不是什么良人,即便是再衷心的人,也难免不被这般无义的主子寒心。 就在这时,已经疯了的卢县府拿着一片破碎的瓷片就朝管家跑来,嘴里还念叨着——你们一个两个都看不起本官,本官有能力超过贺府,本官可以的,本官要把你们这些人都杀了,哈哈哈…… 管家有些担心自己贸然推开发狂中的卢县府会伤到顾怜相,于是就没有直接甩开他,而是抓着他的手,一点点往后退。 可偏偏疯了的卢县府比正常时候他力气还要大,管家没撑多少时间,就被卢县府割伤了脸。一下吃痛,管家只好把人推开了。 卢县府被推开后,又继续举起碎瓷片朝管家那边乱乱划。 顾怜相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便招手让身后的一个暗卫解决了发疯的卢县府,然后再次上前,脸上带着笑。 “我觉得你挺不错,这些年你也帮着这卢县府管理这众多繁杂的事物,也算是有了经验的……”顾怜相顿了顿,管家见到是在看着他,便立即低下了头。 “不如,这陇地的新县府边由你来接任吧。” 管家猛然抬起头,眼中的满布震惊神色,“相公子,小人不过是一个下人,从未学习过相关的东西,这小人如何能够胜任?相公子还是莫要开小人玩笑了。” 顾怜相收起笑里藏刀的笑容,“我并非开你玩笑,若是等帝都参盛那边安排决议好了,再让继任的县府千里迢迢赶来赴任,这期间怕是要花费不少的时间,真等到那时陇地怕不是都要乱了套?” “小人明白了……”管家点了点头,随即又继续否认自己,“可是,府衙内还有别的一些,总比小人这什么都不太会的强……” “管家不必这么妄自菲薄,府衙的那帮人,说不准还没你一个半路闯出的适合。”顾怜相走了过去,轻拍了一下管家的肩,“放宽心,你的上任不会引来太多麻烦的,你只需听我的话,好好为皇族为圣上做事便可。今后你便不是管家了,而是新任县府,贾县府。” 贾管家驼着背,垂在一边的手攥起拳头,神色坚定点了点头。 一切上任文书都准备好了之后,新任贾县府全部继承上一任卢县府的全部资产,包括他生前居住的宅院。 当然,这位新上任的贾县府确实因为身份缘由,总是被下属明里暗里得讽刺,陇城的百姓也十分不相信他。 贾县府在汇报工作的时候,将这些情况都与顾怜相说明了。 “那些说反对的,直接让人除了不就好了?” 顾怜相脸上略微有些愠色,接连几天都在被这些事烦扰,而且隔三差五这贾县府都会来跟他报备,他实在是厌烦了。 贾县府连忙说道不可,细细自己察觉到的将利弊分析了一下。 “相公子,既然是因为小人之身份,定然是不适合再造打杀之事的,毕竟如今这情况,若是没了人,定然会都将责任推卸到小人身上。小人不怕旁人诬陷,只怕到时会有理也说不清……不如就先暂停一些容易起引起重愤之事,待风头过去了,以及小人把威望打上去了,那时小人再继续行动?” 顾怜相摆了摆手,明显有赶客的意思,“你想如何便如何吧,不过只能给你一个月的限期,期限一到,无论如何你该做的事一件都不许落下。” 管家后退了两步,然后抱手行了一个跪拜礼,最后才离开回了府。 第101章 买衣服 新县府贾县府上任第十五天,一开始反对的声音慢慢减少,陇城的民众也渐渐接受了贾县府这个县府。 相对于上一任卢县府的不作为、生意往来跋扈嚣张作为,这新任的贾县府确实比较有良心,起码在经商方面,并没有继续奉行甚至取消上一任的无良款项,对于铺子内的人,该罚的罚,该驱逐的驱逐。 贺府老宅那边,那些监视的人再一次在周围分布。 这一回,辛弦是跟着露回一起出门,这一路上,她看到有好些人在偷偷盯着她们。辛弦每一次奇怪的看过去,那些人就都会别开视线。 辛弦试着喊了一下露回,想要把她看到的情况说一下,但每次露回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 直到辛弦跟着来到一家布料店,她才听到露回说话。 “老板娘,听闻你家店新进了几匹云纹罗边锦缎,可否允奴瞧上两瞧?” 露回虽自称为奴,但语气不卑不亢,连正在打算盘的老板娘都抬起了头,眼神有些诧异。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一下露回,以及扫视了在一旁看着布料的辛弦一眼,“虽然不知娘子是从何处得知本店有这种布,但这种布原料繁杂珍惜,制作过程更是繁琐不容有错,成功之布也算的是少之又少。若有价,想必娘子也很难买得起,就更别说是这种无价布匹了,小娘子还是瞧瞧别的已经展示出来的布匹吧。” 露回轻展笑颜,语气有些不细听便无法察觉讽意,“老板娘是认为奴付不起这买布钱了,还是说……什么所谓有新布料皆是传言咯?” 老板娘往门口看了两眼,随后从柜桌后走出来,“既然你都这般说了,我自然是要给小娘子瞧一瞧这稀有布料……不过因为布料罕见,怕人多了容易走漏,这位随行的姑娘怕是不能一起了。” “啊……那个,可以不用带我,我就在外面看看?”辛弦急忙摆手,一副也不愿意看的模样,还走到那边垂挂着的许多布料旁看着,顺便伸手感受了一下布料质感。 露回点点头,“也罢,我一人看便可了……你可以选一两匹布,待会让老板娘给你量量尺寸,做几套新衣裳吧。” “真的?”辛弦见露回点头,立即两眼放光,“那我要好好选了,就这么说好了!” 见露回跟着布店老板娘走进一旁的那扇门后,辛弦才继续端详起这一排排的布。 每一匹布都有一定的厚度,一只手掌就能抓住,而一匹布的宽度目测也只有一米左右。 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布匹,辛弦一时间也有些纠结,因为这里的大多数布匹颜色她都看着蛮喜欢的,但她只能选一两匹布。 大约一柱香过后,露回和老板娘才前后从那道侧门走出来,双方的脸上都带着笑,明显谈的很开心。 “小娘子在布匹这方面看来颇有造诣,只可惜这种布料实在是太过珍稀了,所以很抱歉,这种布真的不能卖给你。”老板娘脸上带着歉意与对布匹的不舍。 露回也很理解老板娘的心思,“确实,这种布料难得一见,老板娘不卖也在情理之中。” 露回和老板娘又对视了一眼,然后都转眼看着已经挑好了布匹正抱着等她们出来的辛弦。 “那个,我选了一个浅青色和鹅黄色的,应该可以吧?”辛弦有些心虚,她毕竟不太了解这个时候的下人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反正据她的观察,什么五颜六色的衣服都有,除了大红大绿、全白全黑这几种颜色鲜少有侍婢会穿。 露回没有吭声,反而是老板娘倒是很热情地夸赞辛弦很会挑颜色巴拉巴拉的,一边说还一边给辛弦量尺寸。 量好尺寸后,因为制衣也需要一些时间,于是约定了五日后再来取衣裳。辛弦忽的发现,她们二人逛了一下午,最后空手而来空手而归。 另一边,一个玄衣暗卫跪在顾怜相面前,神色语气皆很恭敬地报告着今日发现。 “相公子,今天在贺府被层层紧盯之状况下,还是有两人出了府,属下……在尾随的过程中险些将人跟丢了……” 顾怜相抬眼扫视了一下,像是很随意一般,“都这般严防死守了,怎么还会跟丢?最后她们经过什么地方?” 低着头的暗卫的眼神有些飘忽,“……属下最后只看到她们空手从一家布料铺走了出来,其中一位面上似乎有些开心。” “去布料铺做甚?”顾怜相放下手中拿着的竹简,再一次问道。 暗卫的头低的更低了,“属下不知。” “不知道不回去查?那么多人是吃干饭么?”顾怜相有些怒了。最近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就在新任县府上任前,那贺华鉴不知怎的竟然会受邀来客栈品茶对弈,甚至连药师先生都可以自由在贺宅闲走,甚至还听闻与那个体质很弱的姑娘很聊的来。但最近,虽然药师先生还是可以自由出入贺宅,但他安排的暗卫却无法勘探贺府内的情况了,连贾县府那边的人都查不出什么。 “属下……”暗卫从单膝跪地变成双膝跪地,手也互叠着趴在地上,头压在手上。“请公子责罚,是属下失职,不能及时躲避麻烦,致使未能跟查到她们的动向!” 顾怜相眼神一凝,抓住了暗卫话里的特殊之处,“躲避麻烦?暗卫向来以隐蔽着称,怎么你们的身影都被发现了?” “属下……”暗卫有些犹豫,因为在他们的所接受的观念中,有一条是不得以任何理由解释自己的失职,不能做到你该做到的事,便是失职。 “说,究竟发生了何事?”顾怜相皱起眉头,神色暗晦。 暗卫咽了口口水,先是请罪,再把事情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顾怜相边听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听到最后,他茶点把自己心怡的被子捏碎。 直到现在,顾怜相才反应过来,这一切不过是贺华鉴耍的一个心机。 第102章 好谋划啊 五日后,辛弦愉快地跟着露回再一次来到布匹店,露回用想再看看这匹布为由,又一次跟着老板娘走进侧屋,辛弦则站在外面,看着那层层不透光棉布遮挡着的偏门。 辛弦还记得,上次她们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层厚厚的门帘。 不过她也没想太多,而是伸手拿起那两件制作好的衣裳其中的那套浅绿色的衣裳,还试了试衣服是否合身。 “突然有点想这么穿着回去了……”辛弦喃喃道。 她只试了一下最外面的那件衣衫,完全合身而且针脚很好没有错乱或耷拉出来的线尾什么的。 偏偏就是这件外衫,与她所有衣裳相比,别的都是别人的穿过二次或以上的衣服,这还是她第一次穿全新的衣裳。 自我感觉良好的试了试,辛弦赶在露回和老板娘出来之前,把衣服全都叠好了放回去。 这一次露回与老板娘又是待了近一柱香的时间才出来。 露回把剩余的尾款付完了之后,辛弦就即可抱起了这两件衣服……燃油突然觉得这么拿似乎不太好,于是又眨巴着眼睛问了问能不能有什么东西可装这两套衣裳。 刚拎着包裹走出布料店,就有一帮府衙护卫围住了他们,语气很客气地把她和露回一起请到了如今变成贾县府府内。 辛弦很不明白为什么,可在看到顾怜相这人之后忽然就懂了。 这个贾县府上任后几天内就有人说,他这个县府还是靠那家客栈的背后东家扶持,才得以以下人之原身份,摇身一变成了陇地县府,还继承了卢县府那么多东西…… “你们说,这回贺公子还会不会来啊?”顾怜相拿着漆黑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手心,眼神狡黠。 “如你所愿,我来了!”贺华鉴的声音从墙上传来。众人看了过去,还真就是身着一身便于打斗衣裳的贺华鉴。 顾怜相才展露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回去,有些不敢信……他分明还没叫人去唤贺华鉴,他可不想这回这么轻易放过,这些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失利的人。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再好好聊一聊?”顾怜相心里再什么想得纷杂,面上和言语上还是很正常,“这一回,我们并不是与皇家合作,而是……” “不了,也再次谢谢相公子的邀约,但我没兴致和你们合作。”贺华鉴直接开口打断了顾怜相的话。 顾怜相扯了扯嘴角,“你就不怕我让人杀了她们?” 贺华鉴耸了耸肩,根本不担心。 顾怜相看贺华鉴神情太过于冷静了,甚至比上次辛弦中毒还淡定,心里也有些怀疑和担心。 忽然,刀剑落下入鞘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本还架在露回和辛弦脖子上的刀被收了回去。 “你们……” “相公子,没想到吧,如今会变成这副局面?”贺华鉴从墙上跳下,走到露回和辛弦面前,面看着顾怜相。 顾怜相失意地低着头,拿着扇子的手略微有些用力。 还不等贺华鉴说下一句,顾怜相直接打开扇子,朝站在距他二十多步外的贾县府猛然扇了一下扇子,一阵细微的暗器飞出的声音响了一下。 辛弦听到这个声音,嘴巴才做出一个口型,那个贾县府就已经倒下了。血,从心口处缓缓往四周散开,那些侍卫都被惊到了,慌忙四下散开。 “贺公子可真是好计谋啊,若不是忽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怕是真的要完全入了你们的骗局之中了……”顾怜相合起扇子,眼神一如既往狡黠,甚至还有些阴狠。 任何坏他计划的,都该死! 顾怜相一开始确实没有想到,他自己定的规矩居然会在某一天险些害了自己,他早该发现的,可就是因为这条规矩,偏偏拖到好十几天才发现端倪——贾县府借由这这个规矩,让那些伪装要盯梢贺宅的人阻拦了,以至于跟丢了人。 这个贾县府并不是真的有意跟随顾怜相,而卢前县府的疯症也是多亏了贾县府的帮忙。 因为卢县府总是超越不了贺家对陇地的影响,即便是垄断了贺家并未涉猎的从商领域,但还是抵不过。加之权势熏心的腐蚀强度,卢县府的心态比之前还更加脆弱,若是再多一些外部的刺激,他就会因为接受不了,从而发疯,然后被顾怜相彻底丢弃,再换一个容易手操控的人来当。 顾怜相也没有想到,贾县府表面是服从卢县府,还总是被其压迫。然而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在卢县府接任前就埋下的一个棋子,用来在关键时刻一搅风雨。 只可惜,被他给提前识破了……顾怜相在心里如此想。 “贺公子,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我也就只好……毁了你。”顾怜相抬起手,一大群玄衣暗卫跑了出来,其后还有一大队穿着甲胄的守城卫围在了这片庭院周围,且每人除了提刀外,都背着弓箭。 很快,弓箭手就已经准备完毕了。 顾怜相手还没挥下去,大门就又纷纷扬扬起来,原来是一大批妇人或男子走了进来,个个都是红着眼眶的。 “各位,本官终于找到了之前夺你们孩子,胁迫卢县府为其谋害的罪魁祸首,那位手中有着玄色折扇的便是凶手!”有一个人,站在门口大喊着,这些妇人与男子纷纷挤进了同一个院子。 一旁做好准备的守城卫看到此状况,直接收起东西,撤退了。 “……”顾怜相还没接受过来这突发的异状……他明明都快要成功了! 顾怜相拿起扇子准备再次打开,然后就有一个鸡蛋落在他的头上,鸡蛋从头发一点点滑落。 一个打中,之后就有更多的鸡蛋和菜叶等等东西朝顾怜相扔来,且一扔一个准。 那群的玄衣暗卫见此场景,急忙在顾怜相周围筑起两道人墙,可还是避免不了高扔入内的鸡蛋。 “公子……”有一个暗卫小声唤了一句。 顾怜相透过缝隙看向贺华鉴,不甘心地笑了一笑。 “看来真是我太过自大了……来日方长!” 第103章 面铺 “我们走!”一声令下,暗卫开始撤退,顾怜相一点点隐匿于暗卫之中,在掩护下逃离了这里。 顾怜相在彻底离开前,回头看到了那个大喊的人——是那个本应该被杀了的贾县府。 “公子,要追吗?”贾县府一点点从门口走到贺华鉴身边,问了句。 贺华鉴摇头,“不用了,他这一次应该是要离开了,毕竟留在这里他也做不成什么。况且他背后的势力,可不是你我能轻易撼动的,这一回不过是一时将其逼退而已,若是真要逼急了,反而会把我们自己逼上绝路……” 辛弦站在贺华鉴身后不远处,听着他的话,盯着顾怜相离开的方向出神……她觉得,这里的一切,似乎也并不像表面这般平静。不过,只要没有波及她,就算是身份低人几等,她总还能安生过这一世的吧? 即便是顾怜相明面上是离开了,但贺华鉴他们也还是不敢轻易放松警惕,毕竟在他们不知道的暗中,或许还会有那边的人盯梢,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不过相对于之前明里暗里都要防备,现在起码还能自由行走在大街上,那些被迫困在家里的孩子们,也时不时会来到街上嬉闹玩耍。 辛弦一边咬着糖人,一边跟在露回身边,陪着贺华鉴到处走。 到了午时,三人就又来到了陇城城内的美食街,并且再一次来到上次来过的面食铺前,辛弦扔是最后一个落座的。 “咦?”辛弦诧异地看着在灶台前忙活着的妇人……之前不是男的嘛,怎么变成女的了? 可看着那两个淡定十足的人,辛弦也就只能默不吭声。 “赵大娘子,今个儿怎么又是你来啊,你家男人又病了嘛?” 一位看着年纪有三十年岁的在离灶头最近的地方落了座,还扬声问了句。 刚被称作赵大娘子的妇人满带歉意地笑笑,还不忘往锅里下面。 “真的很抱歉啊,我家那位最近不知怎么的,就是手软腿无力,而今都还在卧榻休息呢,这看病也总归要铜板,家里就只有这么一个收入来源……我家大郎那个面我短期内是学不会了的,就只好煮些我会的面,虽然比不得大郎的片块面,这个面也能暂时替几天,等大郎病好了再继续由他来煮。” 只见那个妇人摆手,神色也无可奈何,“行吧,虽然比不得,但也能将就着吃几天。” 辛弦虽然很不愿意去注意,但无奈听力很好,于是不得已被迫听完了全程,而她也因为好奇而转过头去看。 赵大娘子放入锅内的面,看着并不是现做的,而且也和之前那次的面不一样。上次是片块面,这次是拉面,配料什么的还是和以往的一样。 等到面端上来的时候,辛弦默默看着面上的葱姜蒜末,又不能浪费这么一碗面,就只好拿起筷子拨开葱姜末,然后夹碗内的面吃。 刚吃了第一口,辛弦就不想在吃了,也并不是因为葱姜的味有些重,而是这面的面条就像是没有搓好的,这一根根面条看着倒是没什么,但一吃就有问题。 上次第一次吃面,那碗面也是素面,但面很有味道,可这次根本就没有,汤都还放重了一些盐。 “赵大娘子,今日的面是不是盐放重些了,甚至连面都吃不下去了!。”那个妇人又开始说道了,言语里尽是透露着失望。“赵大娘子,要不然你还是别煮面了吧,很容易影响身誉的,等你男人回来了,怕是连客人都招待不到了,你还是做些你擅长的女红来养家糊口吧。” 赵大娘子走了过去,连连道了好几声抱歉,她不是故意的。 “算了,当我是接济你的吧……”妇人也没有继续吃滴二口面了,就急忙起身离开了,还嘀咕着说要是下次还不是原来那个人,她就再也不来这里吃了。 辛弦几乎是看着这个姐姐,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满当当的碗,突然也不怎么想吃了……因为这面的味道真的不行。 可能真是因为那个老板生病了,这几天都是由赵大娘子煮面,然后面不太好吃,生生把众多的老顾客逼走了,来往的行人也都只是路过。 辛弦刚准备挑一条面吃,却看见露回和贺华鉴都没动筷子。她愣了一会儿后,突然一下心惊,吓得把筷子都掉落在了地上,然后急忙俯身去捡起来。 “你们……怎么不吃啊?”辛弦拿起筷子放在桌面上,有些怂地问道。这两人不吃,她偏偏吃了一口,有没人拦她……等会儿,她这不是就成了试毒专用员了吗?这么坑人的嘛? “各位都不动筷,看来真是我煮的面确实不太好吃……”赵大娘子走了过来,叹了口气,哀声说着。“要不然你们跟我来吧,我给三位做一盘我拿手的小菜配梅酒,就当是给三位赔礼了。” “那为何你不请刚才那位一起呢?”贺华鉴抬头看着赵大娘子,似无意又有意的问了句。 赵大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日我已经请过几个人回去了,只不过今日那人还来,这总归是请了一次的,再请怕是不成。” 贺华鉴点点头,觉得有理。赵大娘子露出笑容,突然又看着辛弦,继续苦声说着。 又过去了一刻钟,贺华鉴也算是,点了头,等赵大娘子收拾好东西,几人就一起往比较穷困的走。 来到赵大娘子家的院子时,辛弦有些惊到了,因为这户人家即便是穷人家,但院子和主屋加起来还是蛮宽的。 “等一下下哈,我还需要同大郎问问。”说完,便推开门走进了屋子内。 屋内很黑,而且还垂了很多厚厚的不透光布。 等了好一会儿,赵大娘子才走了出来,嬉笑着说了声再等等又去了厨房。 一个时辰后,赵大娘子把菜做好了,香喷喷的烤鱼的味道飘了出来。 辛弦吸了吸鼻子,心里也有些期待。 赵大娘子拿着几条用竹棍穿制的烤好的了的鱼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 第104章 刺杀 赵大娘子把烤鱼分别给了在场的三个人,最后拿着一条鱼走进屋内,这回倒是很快就出来了,只是手从放在两边变成有一只手背在后面。 辛弦等鱼没那么烫的时候,余光见到走过来的赵大娘子,刚转头看过去,眼前就闪过一丝银光。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辛弦抬起手,把鱼拦在了自己前面,鱼瞬间变成两段。 迟了半息才有所行动的贺华鉴,即刻站起来给来人拍了一掌,赵大娘子生生承受了这一掌,猛然后退许多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但也吐了一口血。 “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贺华鉴挡在辛弦面前,厉声问道,同时提防着这人的下一步行动。 伪装成赵大娘子的刺客笑了起来,嘴边的血痕显得这个笑容格外惊悚怖人。 根本就没回答贺华鉴的问题,刺客又一次上前挥刀,再一次被贺华鉴轻松拍开。 刺客见自己没机会再行刺了,又是凄惨一笑,咬破了口中的毒药,服毒了。 贺华鉴根本来不及去阻拦,只好看着刺客瘫倒在地上,了无生气。他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辛弦,看着她表面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时有些惊讶,同时也觉得有些奇怪,刺客使用的是杀招,而那个正面应对的人确实毫发无伤。 “……”辛弦无言看着手里只剩一半的鱼,又看了一眼那边的人,有些郁闷。 她想吃鱼,可是这是刺客给做的,那万一有毒呢?就算没毒,可看了这么一个场景之后,要是还能吃进去,那就真的是个奇人了,说不准还会被格外盯视。辛弦虽然不太会因为这个场面影响胃口,但总归能少些事就少些吧。 于是,辛弦就像是反应弧很长一般,惊呼一声,把鱼扔掉了,然后捂起眼睛,转身不去看那副惨状。 贺华鉴和露回则走进了屋内,掀开厚重的门帘,走进最里面的那间屋子,这屋子真正的主人已经没了,那家面馆再也不能开门了。 又过去了一个多月,辛弦倒是用来闲逛和练习曾经学过的招数。 又一次立经生死,辛弦还是有些怕的,总想着要把以前的东西全部捡回来,然后为了生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而别人……她自己都没好,又能保护谁? 贺华鉴则是继续弄着那些不可见光的暗处消息网,一切都办理妥当了,才提出准备回平江的消息。 严寒过去,初春到来,辛弦趴在马车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由远及近,慢慢再消失不见。 “从这边有两个分岔路,你想去见见浮卿观主么?”贺华鉴坐在马背上,驱着他停在马车床边,看着兴致缺缺的辛弦。 “不去!”基本是没有想,辛弦直接说出这俩字。 当然,辛弦也是没办法凭自己一句话就改变了有要改道经过浮卿山,再回平江的想法,而且还不单止想法,都已经写了一份书信让人送到平江。 两边的景色渐渐变高了,由平地变成一座座绵延的小山脉,而且山上绿油油的,有许多树和各类花草,比原路两边的景色好看许多。 因为相对于来时,回的时候并没有那么赶,于是队伍在中午也停下来修整。 因为停了下来,马儿还是需要喂的,但这队伍里的马额外喜欢这一片地方的草,有几匹马无论侍卫怎么拉缰绳都拉不动,怎么喊名字也喊不听。 辛弦看着这些吃草吃的很欢的马儿,无聊地在鼓弄着自己衣裳。 然而,众人没有轻松多久,就有四五十号的玄衣暗卫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开始杀戮。而这一回,这些暗卫都是下了死手的。 “贺公子,你还真以为,在下会这么容易就放手么?” 树林内某处,传来了顾怜相那又狠又柔的声音。紧接着,无数暗器飞来的声音响起,贺华鉴也是堪堪才躲过这些暗器。 可即便躲过了暗器,他也还是没能逼开两个朝他袭来的两个暗卫的招数,连被割了两刀,手臂、肩头的衣服染上了血色。 有些躲闪不及的侍卫就被割伤了,瞬间中毒拿不起剑。 看到这些人毒发症状,辛弦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何予生的那件事。那时候何予生所下的毒,似乎就是这种症状。 又一阵破空声传来,辛弦心下一惊,拉着一起被命令躲在那车内的露回逃离了马车。 二人才站稳,马车就被一些暗器撞击撞裂了,碎片四散,有一些零碎的碎片砸在了辛弦和露回的身上。 树林里,有两个用面具遮住脸的人,戴银色面具的顾怜相和另一个戴獠牙狰狞面具的神秘少年。 “相公子,你这可是差点伤了我要的人啊,要不是她够机灵,想必就死在暗箭之下了吧?”獠牙狰狞面具男子缓缓开口,沉稳磁性的声音略带着威胁意味。 顾怜相嗤笑一声,不以为然,“你不是说她很机灵么,若是连这个都躲不过去,那留着也没用吧?还且不说,卫公子看着也不像是为情而来的样子。” 卫公子侧头看了一眼顾怜相,也不开口反驳,像是默认又不像。 “呵,还是希望相公子可别食言,不然你兄长……” “你最好别想动我哥,不然你我合作就此终止!”顾怜相拿起扇子直指着卫公子,眼神狠厉。 卫公子一笑,用手推开这把漆黑折扇,“别那么大反应,只要你不毁约,我定不会伤害你哥。” “你最好说到做到!”顾怜相放下手,把扇子别在腰间,环手看着下方正在厮杀的人群。 辛弦和露回赶到受了伤的贺华鉴身边,看着他身上的伤,露回眼眶微红。 “公子,你……” “我没事,先对付这些人。” 贺华鉴提剑站了起来,呼了一口气,随后又一次冲过去,一剑刺在一个暗卫心上。 “你小心些,我不能这么看着公子再受伤。”露回偏头跟辛弦道了一声,旋即捡起地上的刀加入了厮杀。 辛弦赤手空拳的站在原地,还旋看了一周。忽然,有一把剑从后方刺来。 第105章 又掳走 辛弦听到声音,刚想躲开,但有一阵凌厉的气息来到她身旁,将那个偷袭人的剑打落在地。 “公子,我……”偷袭着刚准备辩解,就被割了喉,还险些溅到辛弦身上。 带着獠牙狰狞面具的人面对着辛弦,用背遮挡出了那些红色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辛弦总觉得她能看到这双眼睛里,带着她觉得奇怪的笑意。 她认识他么?辛弦在心里疑惑。 下一瞬,卫公子就抓起辛弦,扯着手腕就往别处跑。 “你放开我!”辛弦一边跑一边喊。但看着这个人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一咬牙,不跑了。 眼看着辛弦就要被拖着跑,男子倒是停了下来,改为扛着人走。 “我靠!” “现在不能给你靠,待回去之后你想靠多久都行。”卫公子一边跑着一边答辛弦的话。 “……”她不是要靠谁的这个意思好不哎!辛弦内心一阵无语。说是说不动的了,那就只好蹬脚锤人一顿挣扎。 “你要是再动,我很乐意把你打晕再带走。”卫公子这冷不零丁的一句,辛弦顿住了锤人的动作,然后很颓败地垂下手,撇着嘴角任由扛着走。 那边,见到辛弦被人掳走,贺华鉴急忙把几个暗卫击退,然后带着露回就要往那边跑。 “贺公子自己都顾不过来了,竟然还有心思管别人,真是很有心呐。”顾怜相戴着银面具走了出来,言语中满是讥讽的意味。 贺华鉴见自己是不能一下就逃脱了,便转过身,还顺势抬手抹干净脸上的血痕。 “我府中的下人,自然是不能丢下的,不像你,随时把别人当弃子。” 顾怜相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看着自己手中的面具说,“贺公子不必说的如此道貌岸然,之所以会被作弃子,那也是因为他们的价值已经没有了,而你也不过是如此想法,咱们都一样。” “我们公子和你不一样……”露回开口辩说。 顾怜相冷冷看了一眼露回,抬气自己手中的扇子,“主子在说话,你们下人本不该多嘴乱言语……” “相公子,这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贺华鉴看着顾怜相似乎想要动手,伸手就把露回拉到身后,眼神戒备。 “贺公子,你也别弄错你的处境了,你现在还能有和我商谈的资格吗?”顾怜相冷笑一下,把扇子收了起来,紧接着甩手,朝贺华鉴和露回扔了许多枚暗器。 前面几枚暗器贺华鉴还能勉强挡下,但还是无法全部避开。 “噗——” 在暗器就要来到贺华鉴身前时,有一个人闪身来到他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所有暗器,其中有四五枚还穿透了过去,露出了暗器的尖角。 去挡暗器的人,是那个跟着贺华鉴多年的侍卫。 看着人缓缓倒下去,贺华鉴无声地动了动口,没来得及思考别的,他就已经蹲在这个侍卫的身边,抓起几乎无意识的人的手。 “公子……”侍卫眼前一片朦胧,可他感觉到是贺华鉴的,喃喃喊了句,可刚开口,就吐出了一大口变成黑色的血。 侍卫无力想扯回自己的手,怕自己身上的毒会不小心被贺华鉴沾染到,从而害得他中毒。 “公子,来世……”来世属下还要跟着你……这句话,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贺华鉴眼眶有些泛红,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后,他才伸手把不瞑目的人的眼睛抚阖。 转头看着那边还在奋力抵抗的几个侍卫,贺华鉴心里很忧伤,很气愤……他不能让这些跟着他的人都白白没了。 顾怜相看着再一次拿起剑,周身散发着戾气的贺华鉴,也拿起了他的剑,准备应战。 贺华鉴还没走两步,小道内却突然狂风大作,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树枝明显被吹有些倾斜。 而那些还在打斗的人,纷纷因为风大把沙尘吹进了眼睛而松开剑捂住眼睛。 在狂风中,有一个白衣的女子从天而降,落在了贺华鉴和顾怜相之间,但正脸并没有直对着二人。 顾怜相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什么情况,手中抓着利剑想要找机会行动。可就像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风再一次刮了起来,刮到他手都生疼。 最后,因为太疼了,顾怜相咬牙放开了手。他本想拿扇子,可手突然就像是不受他操控的一般,刚拿起来就手抖,把扇子抖落在了地上。 贺华鉴看到来人,一开始有些疑惑,当认出来人的衣着之后,悬着的心倒是有些放下了。 “不过是打了个瞌睡,怎么就有人敢在浮卿山范围内行凶斗殴呢?”清冷的女声分别穿进了在场活着的人的耳朵里,尤其是那边还想忍着手疼去捡扇子的顾怜相。 顾怜相的表情,是全场人之中最不淡定的……他曾经,根本不相信这浮卿山禁行事一说,刚才那场厮杀更是能足以证明所谓禁行都是骗局,可没想到这些居然都是真的。 “观主姑娘,辛弦她……她方才被另一个戴着獠牙面具男子掳走了,也不知会带去哪儿……”露回看了看情况,开口喊了一句。 本来淡定的很的浮曳又不淡定了,也懒得再教训这些人,直接抓着贺华鉴和露回就往辛弦被掳走的方向追。 辛弦用手戳了一下扛着她的人的背,很不顺气地问了几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扛着我?你难道不累吗?而且这也很磕肩膀的……” “不累。”冷冰又简略的回答,辛弦再一次灰心意冷了。 “站住!”一个女声传来,辛弦闻声抬起了头,只见一袭白衣白帷幕的女子带着两人追了上来。 辛弦在开心之余,还听到一声来自扛着她的人的嗤笑,听语气似乎很不屑。 估计是因为伸手有追兵了,戴着獠牙面具的男子停下脚步,把辛弦放了下来。又像是担心辛弦会逃,还把她的定身穴位点了。 辛弦不信邪,她不相信真有这么一个招式,于是用力挣扎了起来,但怎么都挣不动。 第106章 再一次受重伤 浮曳停在了距离近两丈远的地方,贺华鉴和露回分别停在两边。 “浮卿山观主,这里似乎并不是你能管辖的地方吧?” 人脸被挡在了面具之下,三人都只能看到此人眼睛。 “阁下还是将人还与我,不然也免得受伤。”贺华鉴捂着伤口,语气略微疲惫。 卫公子眼中不屑更甚,质问了一句,“何为要将人还与你?首先她得是你那边的人,她并非是贺府的人,似乎谈不了什么还与不还。” “看来阁下是不愿意好生还人了?那就别怪我等下手过狠了……”贺华鉴虽然受了伤,但该有的气场还是在的。 “不过是一个人罢了,贺公子何必苦苦抢我的人呢?”卫公子走到辛弦身后,就像是不经意抬手扫过辛弦耳后。 那个不细看,不留意都辨认不出的印子还在。 辛弦被无缘无故撩了头发,头皮是一阵发麻,身上也起了许多的鸡皮疙瘩,还掉了一地又重新长了。 “这很抱歉,今天我必须把人带走。”浮曳一说话,辛弦感觉看到了亮光……她能逃了! 浮曳让贺华鉴和露回站在原地,飞身来到卫公子前面,而后者就像是知道她会过来一般,急忙后退了几步,还把辛弦拉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辛弦分别被俩个人拉住了袖子。 “你放手!” “观主先放手。” “……” 浮曳也懒得废话,直接抬手,一个手刀劈在辛弦侧颈,被定了身的辛弦又解除了定身。 能动了之后,辛弦立即甩开了带着面具的人的手,而浮曳顺势将人往后带离了一段距离。 “……”卫公子伸手抓了一下,只抓住了空荡荡的空气。顿了一下,他又继续往前走,眼睛直盯着辛弦。 她这个人,只能是他的…… 辛弦抖了抖,不动声色把刚才在心里突然蹦出来的话给强压下去……不能被影响,而且她也不认识他,怎么可能会是这个表情呢。 树叶互相撞击的声音再次响起,辛弦闻声看了过去,刚还在前进的卫公子也转头看去,然后皱眉提剑连转了几圈,并且有几枚银色的针被击落在地上。 浮曳也察觉到了异常,也就拉着辛弦转了几圈,而贺华鉴和露回则各自提剑抵挡。 过了几息,暗处飞来的针暗器总算是完了,辛弦因为转圈过量而喘着气。等气顺过来后,她才开口问为什么今天会有那么多人来暗杀。 结果浮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以往我可没有留意周遭是什么情况,但这次遇到的麻烦事确实比以往多。” 辛弦刚开始没听出来,待琢磨了一下后,听懂了浮曳话里的意思。 就在此时,原本投暗器的变成了投暗箭。虽然可视目标变广了,但是接近于密密麻麻的箭矢总归是避无可避。 “你行不行啊?……为什么那边没那么密集呢?”辛弦几乎是捂着头跟着浮曳躲,余光看到那个戴面具的人那边只有零散的箭矢,甚至不用动,提剑就能把飞过来的箭劈成两段掉落在两边。 浮曳在空隙之余,把贺华鉴和露回先行推离,然后将宽大衣袖一挥,捞起了一些箭矢就往那边扔。 似乎是刺到了什么人,那边放箭的密集度没那么高了,甚至还停了箭矢。趁着这个机会,辛弦跟着浮曳一起往别处逃。 就像是在等机会一般,辛弦刚转过身,就有一支箭从后面极速飞来,所有人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留意到。 即便是浮曳及时出手没让箭矢正中心脏,就只是割伤了手臂,但箭头上萃了剧毒,辛弦不一会儿就吐了一口紫黑色的血。 卫公子蹙眉看了一眼倒下去的辛弦,把剑背在身后,往箭飞来的那个方向跑去。 …… 我这是怎么了?头好晕啊……为什么你们都在转圈圈?还居然有倒立的……奇怪,为什么会有两个场景,为什么会重叠?怎么办,好难受…… 辛弦倒在了浮曳的怀里,不停有血被吐了出来,脸色发青,唇色发紫,皮肤下有一条条黑色的线蔓延,抓着袖子的手手指发白。 那一边,心电监测仪响着极其刺耳的响声,即便是关上病房门,那个声音还是能透过门穿到外面。 医生护士忙的焦头烂额,十多个人合力将人挪进了手术室,守在外面的辛弦的亲朋好友,个个都很担心。 被帷幕遮住脸的浮曳抿了抿唇,先是给辛弦止了血,然后再把贺华鉴和露回拍晕。 一声口哨响彻树林,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灰衣男子运着轻功飞了过来。看到浮曳怀里快成血人的人,皱了皱眉头。 “要再救她么?还是再等等……救她不一定能成功醒过来,到时候怕是更为浪费” “救她,肯定能拉回来的。”浮曳没有抬头,听着声音有些疲惫。 来人点点头,替她把另外两个人一起带回了观内的两间客房里,浮曳则将人直接带入到浮卿观底下的一处地下暗室。 这个暗室很亮,每三尺就有一个极亮的夜明珠,映得几乎没有暗角。而辛弦此时就躺在正中间的石床上方,手腕被割开放在盆中。 如果有正常人走进来的话,定然会觉得这个暗室异常闷热,且不能久留。若是在靠近到那张石床,又会觉得极寒无比。在冷热交替下,正常人很难承受得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有两个人状若无事般的站在这里,甚至还觉得不够热和不够冷,一个在给屋子加热,一个给石床加冷。 然而,昏迷的辛弦是感受不到这非常难受的感觉,就像是死了一般躺着,即便脸已经烤红,躺着的背面快要结冰。 连续这样好几天,待到流出的血液再次变成鲜红,浮曳才把人从这个地方搬到正常的客房内。 贺华鉴看着脸色极其苍白的辛弦,心里有些愧疚。 一开始提出要来这边的,是他……虽然有很大程度确实是故意的,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解决这最后的事情,可最后差点连自己也没了。 第107章 能不能唤醒她 连续好几天,都有人来来回回在忙碌,偏偏收到各种照顾的辛弦始终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贺华鉴失神般地走着,正好迎面遇到了正端着药罐走来的年轻样貌的药师。只是身上的袍子的主色虽然还是白色,但却有好几道让人看不懂的黑色纹理。 一看到他,贺华鉴就想起了顾怜相,于是就走过去拦住了药师。 “让开,药冷了失了药效,你可担待不起。”药师一改之前的和善脾气,眼神冷的,语气更是冰冷,甚至周身所散发的文气息都是冷的。 因为突然受冷,贺华鉴自己都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我记得你,你是在那个人那边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害她?”贺华鉴收回手,也让开一步让药师得以继续往前走。同时,他自己也跟在一边。 药师斜视了一眼贺华鉴,不吭声,空出一只手探了一下药罐温度,并加快了脚步。 贺华鉴自己也不是那种别人不回应就会一个劲问的性格。所以药师没有回应他,那他便跟着一起走。 走到辛弦休息的那件屋子门前,药师先行抬脚走了进去,而贺华鉴则停在门口,心绪复杂。 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见到辛弦的,若是活蹦乱跳的人,他倒是没什么,可如今确实一个几近了无生机的人,而且起因还是因为他,他又如何敢见或忍心见呢? 贺华鉴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子,等到药师把药给喂完了,端着药罐再走出来,他都还在门口等。 药师离开前看了一眼贺华鉴,眼神有些复杂,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你进来吧。” 就当贺华鉴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浮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贺华鉴已经抬起的脚,还是踏进了屋内。 贺华鉴入屋后一点点靠近,辛弦还是昏迷着,但因为最近的调养,她的脸色倒是没有那么惨白了,手指也有了些血色。 单单就从表面上看,如同是个正常的人睡着了一般。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辛弦的呼吸很微弱,脉搏也很微弱,似乎只要一个不留意,她就可能完全没了命。 “她这是……”贺华鉴是见过上次辛弦中毒晕倒的情况的,脸色都是惨败,可见到如今这情况,他还是被惊到了。 浮曳回过头扫了一眼贺华鉴,视线又留在了辛弦那儿,“最近什么办法都用了,人看起来倒是恢复了,看着就像是活过来一般,可她的心却还没回来,那便还不算是活了,反而还更危险。” 这些话浮曳说的很平静,平静的像是这件事并不严重一般。而贺华鉴的心再一次被提了起来,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他一开始明明只是出于对某些利益着想而已,但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些就变了味。 浮曳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实在是憋不住这个气,说话的情绪显然很波动。 “你以为她真是什么百试不爽的免伤令牌么?即便从那么高的悬崖坠落,她没死也残了那么多月,这不过是她命大而已。” “或许运气确实有那么一些作用,不然她也不会凑巧被你们救了,而你们还恰好寻到了那个老不死,要不然她早就被你们弃于荒野,被野兽分而食之了吧?” “她不特殊,与我更是没有什么很大联系,我不过是见她可怜,才出手相助,你真以为你能拿她来威胁我什么?” 听到浮曳说的最后一句,贺华鉴眼神莫名飘向左边。 浮曳冷着脸,虽然很不屑,但也无可奈何……这个不明显的乱世,没有人会这么好心不求回报的去救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人,也没人敢,特别是经历过一次被反咬的家族。 但即便是有如此原因,这种行为只要过了头,始终还是很令人不耻的,偏偏也没多少人会知道其中缘由,得以得知的也说不了什么。 浮曳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挥手想让贺华鉴走。但贺华鉴不仅没有走,还往昏迷的辛弦这靠近了几步。 贺华鉴犹豫着开了口,“上次……她也是中了毒,但还是靠呼唤把她救了回来,或许这次也能唤醒她……” “不,你想多了,这次的情况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浮曳也没问贺华鉴说的上次的具体情况,直接否定了这个办法。“上次不过是轻微中毒,她的意识还在,不过是跑错了地方。而这一次,她中的是剧毒,她的意识,已经不在两边的任何地方,而是徘徊在某个混沌的无感觉的地方,若是短时间内她不醒来,即便活着也是留了个空壳。” “那也可以试试,上次也是以为救不回来,这次或许也有可能把人唤回来,不试怎么知道救不了?”贺华鉴不愿意放弃这个还有一丝可能的办法,坐在塌沿拉起了辛弦的手,浮曳也没再拦着。 ……要犯傻就犯呗,谁还没有犯傻的时候?不过是几次侥幸没死还继续活蹦乱跳,就以为别人有千万条命来挥霍。 贺华鉴抬头看了一眼浮曳,最后低头沉声呼唤了几声辛弦的名字。 辛弦的手很冰冷,贺华鉴想用自己的手去暖热她的手,可惜连他自己的手都变冷了。 混沌的空间内,辛弦正很无厘头地走在一条没有任何光线,只有前方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很亮很广的光源。 这个光源看起来很近很广,但辛弦已经沿着这条道路走了很久了,根本就没见到过尽头,所以她觉得这条路很长,长到她永远都走不完一般。 她想回家,她想吃家里的饭菜,也想吃另一条街道上的美食街内的小吃点心,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远处那个光源足以照亮地面上的近几米的路,还都只能照亮前面,后面的路都是一片漆黑。 辛弦看脚下的阴影,发现这脚底的阴影又往前挪了一点,一开始还只是跟在她脚后跟那儿,而今却已经到了接近脚底心的位置。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能一直往前走,因为即便停下来,她也还是会被往外面推。 第108章 混沌空间 辛弦在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的时候,也有崩溃乱走过一段路。不过即便辛弦再怎么绕,最后都还是会走回这个地方,直到辛弦朝着光亮的那个地方直走。 不知道往这个方向走了多久,那个光源始终是这么大,辛弦觉得很累,但每次停下都会被一股隐形的力推着往前走。作为本人,辛弦很懵,她什么也不知道。 贺华鉴连续三天都在一旁,孜孜不倦地呼唤着,只有吃喝是很准时。因为露回在,所以在到点之时,就会端着食盒过来。 浮曳在露回第一天提着食盒来的时候,就把人拦在门外,理由是不能在屋内吃东西,都只能在外吃,而且还要等一会儿味散了才能进入。 又是两天,贺华鉴已经熬了三天的夜,但任由他喊的嗓子沙哑,辛弦还是没有醒来。 露回看着已经比上一次费的时间更长了,于是不顾贺华鉴是否会在之后发怒,她还是趁机在菜里下昏迷药粉。 贺华鉴因为愁着这边的事情,根本没留意自己的人会不会对自己不利,于是就贸然吃了这一顿午饭。 刚站起来,贺华鉴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然后顺势就要倒下,也幸亏了露回用自己手去抚,才没让贺华鉴真的倒在地上。 ……此时,另一处。 卫雍梧冷眼看了一下正红着眼睛哽咽的浅紫衣女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摆放在桌上的獠牙面具。 女子似乎没有想到,卫雍捂竟然会直接找过来,还抓了她一个现成。 “知道我最不喜欢以及最讨厌什么吗?”卫雍梧不再继续敲面具了,而是拿起这个面具,低头看着面具问。 虽然看着很随意,这个红着眼眶的人还是被吓得忘了边哭边抽泣哽咽。 “公子……” “看来你是忘了的,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劲跑过来这里,只为了坏我好事……” 女子很不服气,又开口说:“那个人不过是一个当初逃离了卫府的人,有必要这般留着吗?” “我要留谁杀谁,何时轮到你来言语了?”卫雍梧把面具摔在桌面,面具磕到桌子上之后就开始碎裂,显然是有些气恼的。 他很不喜欢,别人这般不听候命令就擅自背着他做事,还是这般彻底打乱了他原本计划好的事情……现在一切归零,他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不论她是谁,她都是我需要去救的人,而你这般就是破坏了我的计划,该罚,不能被别的人学了去……是吧,文珺?”卫雍梧笑了一笑,那微笑很令人觉得心里发毛。 “……公子,自从这个下人逃了,你就把已经办好的身份牌留在身边,甚至还不惜代价地寻找她的身影,她有那么重要么,她不过是早该因为逃离而遭遇惩罚……” 苏文珺咬着唇看着卫雍捂,脸上满是不甘心……凭什么一个才在府内待了没几天,享受了待遇就逃了的下人,就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公子关注? “公子,以前那个人已经没了,就不要总是不愿放开,去找这么一个连她一丝汗毛都比不上的废物下人吧?”孙文珺定了定心神,又一次开口说,还想靠近卫雍梧,想要去挽贺华鉴的手肘。 卫雍梧冷着眼神拿起一块面具碎片,就在孙文珺即将碰到他的时候,瞬间伸手,把手中拿着的一片面具碎片搁在她的脖子上。 “这些是叔叔与你说的吧?我猜你肯定还有下一句,你才是最适合我的,对吧?”卫雍捂一个眼神,就看透了孙文珺的想法,“她确实是再也回不来了,而你若是想做卫家家主夫人,你也别想做梦。因为你,或许连你骂的那个人都比不了。更何况,她永远都没人可以比得了。” 话音落下,孙文珺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还觉得自己脖子上那个被卫雍梧拿着的碎片很锋利,她不敢不信,曾经那个脸上略带笑容的少年,如今变得越来越恐怖。 “我告诉你,今天这些事不能再有下一次了,不然……”卫雍梧站了起来,手中微微一用力,孙文珺的脖子就被隔开了一个伤口。 孙文珺再怎么不甘,最后都只能作罢,但她也不会白白吃了亏。 在另一边—— 辛弦觉得自己走了很久,两边的景色花卉是黑的,景色每十米就会分开成不同循序的景色。而那个光源点永远近在咫尺,但似乎永远也走不到。 这个地方很安静,安静的只有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辛弦不明白什么会这样,她甚至还没弄懂自己怎么回来到这个地方。 她是怎么来的呢? 辛弦在心里疑惑,同时脚步还在持续往那个光源点继续走,一边走一边想。 想了半天,都快要把自己的脑容量翻了个遍,还是没有回忆起她怎么来的这里。 辛弦忽然想到,她似乎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也没看到有没有人在这里。这里一切的一切,她似乎都不知道。 想到这些的时候,辛弦停下了脚步,这一回没有东西再来推她了。 辛弦回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一下黑影覆盖程度,又继续往前走。 才刚走出没一段路,辛弦又停了下来,而刚才才想到的东西,似乎又忘记了。 走走停停,辛弦走的路段比停下脚步的频率还要低了,她这一回基本是听在原地转圈圈看周围。 她很懵……她究竟是在哪儿?她要做什么?她又该去哪儿? …… 浮曳看着辛弦的手指一点点变灰,眼神中的希冀终究是灭了。 那段混沌之地的路途,辛弦终究是迷失了,那么长那么枯乏的路途……终究没能坚持下去。 “算了吧……可以再等的。”药师换了一身比较阳光的衣裳,站在浮曳身边,轻声安慰。 “或许能再等等……她应该能出来的……应该……”浮曳垂眸,她也不知道这个应该的概率,是多少。 辛弦迷惑了一阵子,抬脚往回走了一步,脚下不断吞噬她的黑影又增加了一大截。 第109章 生门 “这个方向……好像不太对诶?”辛弦喃喃说。 辛弦再一次偏头看了一眼后方黑色地方,又转头看向那个抵达不到的光源门。 纠结了一阵子,辛弦还是很迷惑,但她觉得选择亮的地方应该没多大的错吧? 这一回,辛弦终于与那个光源门拉进了一些距离,并且还在不断缩减。脚下的黑影,正在一点点褪去。 懵懂中的辛弦基本是靠自己的下意识,边走还边看着周围,偶尔因为迷茫而差点顿住脚步。 直到靠近这一道一直发光的门,辛弦停下了脚步,在要不要踏过去之间选择。 她想走过去,却又有些害怕,可转身看着背后的一片黑暗,又是更为心惊。 两边她都很怕。 辛弦看着这道发光的门,缓缓伸出手去碰,才刚碰到她就被烫了一下。她收回手,又看了看身后,然后抬手又碰了一次这道门。 这一回,是温温的,很怡人的一个温度。相对于身后那片无尽又冰冷的黑暗,辛弦最后还是穿过了这道门。 紧接着,眼前光芒四起,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回到她的脑海中,身体也漂浮了起来,飞往不知何处。 “……” 正准备大吃特吃一顿缓解郁闷的浮曳转过身,看着昏迷中的辛弦,连药师摆放好几盘吃的后喊她吃东西都没注意到。 “你别看了,先吃东西……” “老不死的,你看她是不是有些不一样?”浮曳说着,指了一下辛弦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辛弦手上的灰色似乎褪色了一些。 ……不对,她怎么可能会有错觉呢? 浮曳当机立断,撂下才拿起来的盘子,随便扒拉了一个肉包就走了过去。 走进一看,辛弦手上的灰色正以不太明显的速度慢慢消失。这期间,浮曳已经把几个肉包吃完了,同时心情也是激动的。 药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就只好默默给浮曳端盘子送水,一边还要小心她吃太快会被噎着。 浮曳刚啃完一个鸡腿,那些灰色就已经散了。因为手上有油,浮曳叫药师去探脉搏和呼吸。 “……她过了。”药师站了起来,看着浮曳,眼神中有些宠溺。“你的坚持没有白费,开心吧?” 浮曳傲娇地哼了一下,继续走到桌边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形象。 傍晚,浮曳给辛弦诊了脉和查了一些东西后,眼神中流露着惋惜,然后就这么看着再次逃过一劫的辛弦醒了过来。 在被一阵强光照耀后,辛弦缓缓睁开眼睛,但还是因为不适应这光线而立即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辛弦觉得自己似乎看不清周围了,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看得出周围物品或人的依稀轮廓。 浮曳看着辛弦睁开但还是很灰朦的眼睛,不经皱眉靠了过去,扒开眼皮看了看。 “你是不是看不到东西?”浮曳松开手,问道。 辛弦听到一个咕哝迷糊的声音,神色有些疑惑,“你是谁啊,你在说些什么?” “……”浮曳回头看了一眼药师,眼神里似乎在说——得,产生后遗症了。 辛弦命是捡了回来,但很不巧的,自己也是受了重伤的,不可能会有很好的异常情况发生。 活动活动了一下筋骨,浮曳在手上抹了一下润手的东西,随即就覆盖在辛弦的眼睛上。 辛弦想眨眼睛,但感受到一股暖流后就乖乖闭着眼睛,没有再想睁眼。 很快,辛弦再一次睡着了,睡得很安稳,连浮曳指责药师不给她再弄些东西吃的骂人话都没听见。 贺华鉴在路过的时候听到了浮曳的文大喊大叫,下意识便走了过去。 看着紧关着的门,贺华鉴走过去,抬手轻拍了几下门。 听到有人在敲门,还想再弄出什么动静来的浮曳一下子就停手了,还飞快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还顺手给正在顺衣服的药师捣了个乱子。 足足等了半刻钟,紧关的门才有人从里面打开。 因为自己是不会轻易憔悴,而看着同样精神抖擞的贺华鉴,浮曳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是语气又客气疏离了许多。 ……毕竟和别人关系不大,别的人也确实没必要关心一个外人。 “这两天……很抱歉,是我的下属擅自替我做决定,才被迫终止了……她现在怎么样了?”贺华鉴在说话前,眼神有些飘忽,但开口后,他的眼睛直盯着浮曳的眼睛,态度很诚恳,如果不是浮曳见的世面有些多,说不准还真被骗了。 浮曳在心里想着,即便她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装的还是真心的。 “你就不用忙了,你唤不醒她的……首先他与你并没有任何有关于感情上的深刻纠葛。” “可上次,并非是作假……”看着浮曳伸手碰门,贺华鉴几乎是下意识挡住门,就算是刻意压制了,还急无法挡住语气里的略微激动。 “都说了上次不过是巧合,这次她意识去到的地方根本就溜不进去任何声音。”说完浮曳抓着门的手又松开,而贺华鉴那边还在使劲,这么一突然失力,他就直直往屋内倒。 磕磕绊绊走了几步,贺华鉴在快要倒下之前走到屋内定住了身形,然后缓气站定。 贺华鉴转过身去,正想开口,只见躺在塌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正对着视线。 只不过,这双眼睛明显没有焦距,很是失神。 “她这是怎么了?”贺华鉴疾跑过去,把手伸到辛弦面前挥了挥手,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辛弦这边,她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飞来飞去,好影响视线。于是乎,她下意识地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就像是在拍蚊子一般。 “……”贺华鉴沉着脸收回自己被排红的手,再一次看着浮曳,在等她的回答。 浮曳则装作没看见,喊上药师准备走人。 “浮卿观主,她这是怎么了,还请你能救救她……”贺华鉴站了起来,郑重其事般说着。 浮曳回过身,眉头一挑,“倒还挺像模样像……” 第110章 回程 周围怎么那么吵啊?为什么那么多叽叽喳喳的噪音?她是在一片有些怪异叫声的鸟群中吗?可这听着也没有一群是怎么回事? 辛弦一脸疑惑,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仅面无表情,还视线盲目且双眼无神。 浮曳看着辛弦的这个样子,“人,我肯定会救,不需要你参不参句嘴。所以,不要以为真是你请我来救的她,你和你的侍女,不过是我在救她的同时,顺便把你们捎上而已。” 在一次口头提醒,浮曳也不知道贺华鉴能不能真听进去,这自以为也不单只一次两次了。 说完这一番话,浮曳还是拽着药师离开了,看着还在里面呆站着的贺华鉴,连喊了几声,把人拉出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观主姑娘,既然你说要救她,那你这又是何意?”贺华鉴皱眉看着浮曳关上门,还亲眼看着她带上门, “……”浮曳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拉着药师就离开。 贺华鉴看着越走越远的人,抿唇看了一会儿,然后再一次走到门边,伸手推了推。 没有推开。 “……”贺华鉴不信邪,再一次用力推了推们,还是没有推开。 无奈之下,贺华鉴就只好离开这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直看着跟着贺华鉴的露回从几丈远外的绿化装饰后面,见到他已经离开了,才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露回也来到屋子旁边,转眼看着周围,又盯着窗户纸看了一会儿,随后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离开了。 辛弦平躺着头面朝上方,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而且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冰得她有些耳朵疼。 一连几天,辛弦的视力和听力还是没能恢复,而贺华鉴却已经收到了一份催促回去的信件。 书信中有说到辛弦这件事,如果真是回不去了,那就让她留在这里,若是再怎么因为一个婢女大动干戈确实是很不好。纵然为了赚取一些体恤下人的风评,但这期间亏损,确实是很难赚的回去。 “……这封信,真是家书?”贺华鉴拿着已经看完的信,眼神很不确定的凝视着露回。 露回点点头,“这上面有特殊的印记,看着并不是伪造的,所以极大可能是那边发来的。” 贺华鉴点点头,看着这封做的极其逼真没有丝毫不妥的地方的家属,沉默着没有回话。 就这么又过了约半刻钟的样子,贺华鉴把书信塞进了怀里,看了一眼露回,语气淡淡地说,“那这几天就安排马车回去吧。” …… “什么,你要带着她一起回去?” 浮曳放下手里还没有磕完的茶点,很是不可思议,“她都还没完全将养恢复,你就要带着她奔波劳碌导致病情加重?” “可她毕竟是我的下人,这么麻烦,有谁会愿意相陪伴?” “说的倒是轻巧,这一路上颠簸劳碌,加之这回去的路上还有这么多未知风险,她如今这般虚弱,怕是没几天就会暴病而亡了吧?” 浮曳虽然是因为坐着吃东西而需要仰头看着贺华鉴说话,但语气明显比他强势许多。 “反正在我这儿,若是我接管了这么一个病人,但病人还没好全或者伤还没好高将近完全,我是不可能让你把她带走或掳走的。”浮曳直接让人在门口架着一张凳子,自己则落座在这张长凳上,单脚曲腿放在凳上。 贺华鉴眼中闪过几道完全不一样的情绪,“观主姑娘,其实也还有一个办法……” “别以为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我给你们当一回免费保镖,我是不可能再走这么一趟的,而且……”浮曳扬了扬嘴角,继续说,“若是我真跟去了,怕是效果会适得其反,毕竟我可是浮卿宫观主,而且浮卿宫还是由参朝皇室所扩建而成,用于祭祀国祭,你觉得如此光明正大地暴露行踪,后果会怎样?” 浮曳放下腿,捋了捋头发,顺了顺衣服,招手让药师递给她吃的。 “我倒是没什么,毕竟没什么可以真的伤到我,可你们贺家,真的能承受得起,因为我的护送所带来的一系列后果?” 贺华鉴沉默了,他确实是有这么个想法……而他也偏偏忘了,凡是有极好的一面定然就会有极差的一面。若是能挺过去,确实能成就一番新业,可他不能拿贺氏一族的命运开玩笑。 瞧着贺华鉴的神色,浮曳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想好了?那就请回吧……不用担心她会怎么样,她定然能比在贺府过得好些……” 第二日一早,浮卿宫宫外门处,寂寥无人,就只有上次一站所剩下来的侍卫,以及他和露回,加起来十个人都不到。 这一回启程回平江,没有当初的热闹送别,就只是周围野竹林、树林,被风吹响了树叶迎送。 马背上,贺华鉴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那座大宫殿,然后就驾着马离开了。 看着人已经完全离去看不到影子了,浮曳偷摸从屋顶上下到地面,随即转身缩进了宫殿内,关上了很是沉重的宫门。 “……我可以吃个蜜饯吗?” 因为刚喝完了很苦的药,辛弦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很不想回味这些苦味。 辛弦还没吃到甜甜的蜜饯,就被推进了一个暗间内,然后冷热开始交替,正常人可承受的热度和冷度。 一连过去了一个多月,辛弦的眼睛和耳朵才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看着偌大的浮卿宫环境,她是有些吃惊的。 “好看吗?”身着着一件暖黄色的道服浮曳走过来,问道。 辛弦眺望了一眼山,确实不错,山群绵延不绝,风景秀丽阳光。若是放在现代,那肯定是好几百块门票。 “不过不能光顾着看这些,你还需要多了解了解别的,还有就是,你要喝的药,老不死的已经给你煮好了。” 辛弦知道,自己是躲不开要喝浮曳瞎混制出来的苦药了,不过好在药效不错,倒是不会白受苦。 第111章 是不是知道什么 现代,医院内。 急救室的灯灭了,里面的好几台机器先后停下了工作,有一位神情很是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了?” 见到医生走了出来,头发已经变得花白的一对中年夫妻走上前,眼泪婆娑地问。 医生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我们已经尽力了,还请节哀,准备后事吧。” “为什么会这样?前不久弦弦还醒来了好一阵子的……”身为母亲,她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女儿已经离去的事实。 其实,作为医生,他们也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先前分明只是心脏受了损,若是情况好是可以再醒来的。偏偏在今天,忽然就突然冒出了别的症状,先是从高处摔落造成的损伤,后是莫名中毒造成的各器官衰竭,即便是想捐器官,都已经没有可以捐出的部位了。 …… 辛弦闷声和浮曳互瞪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由辛弦落败下阵来喝药而告终。 而对于浮曳,若是换作别人,说不定连她一面都见不到,更别说是让她亲自称药煮药喝药了。 “你就知足吧,有药喝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还想挑三拣四,不是有句话叫做良药苦口嘛,药苦就说明是我的药是良药。”浮曳一边盯着辛弦将近扭着脸喝药,一边在那儿说各种话。 辛弦苦着脸把碗里的最后一点药渣喝完,然后腹诽……什么良药苦口,良药不一定都是苦的,苦的药也不一定是良药,或许还是用来害人或者故意整的! 这些话辛弦是不敢真说出来的,万一说出来下一次更苦怎么办? “呐!”辛弦黑着脸把碗举到面前,示意拿走。 浮曳看着辛弦,又看了看她举着的碗,恍然大悟般地说,“怎么?你是觉得我说的很好,想要再喝一碗嘛?虽然已经倒完了,但还是可以再煎一壶的……” 辛弦很气,气到把碗直接用力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环手背过身去,准备不理这个乱说一通的女人。 浮曳收起挂在脸上的不正经微笑后,走过去把碗拿到了桌上,无声叹了一口气。 “你以后小心些,要是再掉涯受伤,你就真的活不过来了。还有就是你以后别太心大,中毒什么的可不是说笑的,下一次再中剧毒,没有解药便是活不过来的了……” 因为浮曳的语气实在是太过正经和严肃了,辛弦不由得转过身,心里有些紧张。 浮曳背对着辛弦,似乎没有察觉到被看着,仍然继续小声说着,“你前几次之所以能躲过那几劫,不过是有另一边的躯壳在承受,现在没有了,就没这么个护身符了,你……”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辛弦在脑中萌生出一个很令人震惊的想法,她觉得浮曳是知道什么,不然怎么会这般接二连三的救她,还说出这么一些话。若是不知道些什么,那就真的特别奇怪了。 听到辛弦的问题,浮曳的背影顿了一下,随后很是轻松地反问一句,“按你以为的……我能知道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辛弦一下凝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思考了一会儿,辛弦就浮曳方才说的话问了个问题。 “为什么……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叫我有个护身符,然后又没了?”辛弦一下激动,掀开盖着脚的被褥,光脚走在地上。 浮曳偏过头看了看辛弦光光的脚丫子,一下子又转过了头。 “你先把鞋子穿上,虽然这里女子的脚不能被外人看这说法对你影响不大,但光着脚站在地上很容易受凉。” “那你说清楚,你这些话是这么意思?”辛弦又走了两步,声音有些大声,连刚走到外屋角的药师都听到了。 药师转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别的异常情况,才默默往回走,给某个人煮她喜欢吃的东西,顺便煎些平心静气的药。 因为某个人太闹了,说出真实原因不行,不说也不行,真的一个很麻烦的人。 浮曳豁然转过身,抵着木桌环手看辛弦,“我跟你说什么?能有什么情况需要跟你说?救了你好几次,你还想蹬鼻子上眼呢,你问什么我就该说什么?不顾是不是符合现实?” “我……”辛弦无话可回,心里有些发虚……她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辛弦倒退了两步,在碰到塌沿后直接落座于塌。 ……诶,也不对啊,这明明和她有关,怎么就不能问了,她这些问题也不过分啊,语气也很正常啊? 辛弦突然反应过来,才张开嘴喊了几声,鞋子都还没踏上,门就已经被再次关上了。 很快,门再一次打开,辛弦穿好整套装备,准备走过去质问,却见是药师走了过来。 “药……” “你猜的很不错,平江和你面前的这个我确实都是我,不过你也只是猜对了一半,医师和药师,同时也是两个人。” 辛弦话还没说出口,药师就先行开口说出了上次一直被他否认的事实。 辛弦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她中毒被他救过来之后的那些疑问,也确实在短时间内转移了注意了。 “我都说我说的……” “这里有一碗甜水,是看你喝的药太苦了,所以给你煲了份甜水,她那也有一份,先喝了吧,我急着拿去洗,等太久这东西很容易沾在碗壁上很难洗掉。” 又是不等辛弦说完,药师把手里端着的一碗透明浅黄色的、看着很粘稠的所谓甜水放在桌上。 两次被打断话,辛弦是有些郁闷的。可看着桌面的一碗状似甜水的东西,心里莫名有些心动。 但……她不能这么轻易就相信这两个人,毕竟这俩人一起骗她的事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先喝一口,等一会你没事我再喝。” 然而,辛弦还是低估了药师的骗人能力。她喝第一口的时候,尝起来确实是甜水。但当她喝了第五口之后,那股昏睡的劲就上来了。 用力眨了眨眼睛,辛弦最后还是承受不住,闭眼倒在了地上。 第112章 她该离开了 猛然睁开眼,辛弦觉得自己的头还是很沉。 ……真的,她就不该这么轻信,这下好了,还是中招了。 辛弦几乎是沉着脸打开了门,门前的院子空荡荡的,挂在一旁树上的鸟笼也被拿走了。 到处转悠了一圈,辛弦并没有看见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按正常来说,这俩人早就打打闹闹,如同在秀恩爱般。而今天,却根本不见人。 “真是奇了怪了,这两个人都跑到哪儿去了?”辛弦小声嘀咕了一句,又走了几步,歪头侧头伸脖子望了一圈,没有看到人。 “难不成是在我被迷倒之后,偷偷弄了一些什么东西,怕我找他们麻烦躲起来了吧?……这要不要这么搞!” 自己一个人在原地嘀咕并不是好办法,辛弦决定自己再去找找。反正再怎么样躲,到了喝药时间,总该会出来的,毕竟她可不知道那些个药包在什么地方,她可煎不了药。 辛弦一直等到了午时末,还是没能见到有人出来给她送药。这突然出现的情况,辛弦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因为实在是饿了,辛弦只好自己寻着来到了厨房,然后到厨房旁边的菜园子里摘了些应季的瓜,清理干净,简单做了道菜,也就只有这一道素菜,肉菜什么的,她暂时还没找到。 非常简单又不失营养的饱吃了一顿,虽然并不算多丰盛,但也比这些天吃的东西好一些。浮曳就是大鱼大肉,而她清汤寡水,连片菜叶子都收走。 把厨房里她用过的锅碗瓢盆都洗干净之后,就踏着不完全轻松的步伐往她自己的房间走。 轻手轻脚推开门,辛弦并遇到没有在心里已经预备好的可能会突然出现的惊吓,反而还有些冷清。 不过,虽然没有见到人,但在木桌桌面有一页纸,上面有手写的细毛笔字,轻轻拿手去碰,这些墨迹还没有全干。 辛弦拿起这张纸,很是认真地品读了一遍,这纸上面白纸黑字的写明了——她还有三四天的药需要喝,自己去煎药,这些药就在她屋子内的柜子里放着。 然后,就没然后了。 辛弦看完之后,就把这张纸攥成了一团,然后再摊开,准备存起来,留作证据。 夜幕降临,辛弦这一天就除了她自己,谁都没看见,浮曳和药师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声无息。 辛弦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对着空气大喊了几句,除了把莫名再次出现在浮曳屋前的那棵书上的鸟笼及里面的鸟吓惊了之外,没有人答复他了。 两三天后,那张纸留着说需要喝两三天的药,都已经被她勤勤恳恳地煎熬完了。 这一天,辛弦把最后一剂喝完,再噌噌地跑离了,再待她回到屋子准备休息的时候,又有一张纸出现在桌面上。 而这张纸的内容,辛弦有些绷不住脸……这张纸写着,她在养好伤之后,得找个时间,自行离去,该去哪儿去哪儿。 “……”她怎么可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的身牌她都还没拿到呢,光就回平江贺家那边,她都得费上好一些功夫。 不过吧,既然主家给她下了逐客令,辛弦也不是那种非要死皮赖脸留在这里的人,没有身牌,即便回去难,那她也有机会回去,这条路毕竟不是全死的。 收拾好自己本就不多的东西后,辛弦背起行李,直接以目光视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也直到她离开,她都没看到浮曳了。 辛弦本来以为就只有她一个人,结果另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也有一个人同样被赶了出来。 “药师先生,怎么你也在这儿呢?”辛弦眼睛里带着一些讥讽。 药师也没什么大反应,就如同是经常被赶出来,习惯了一般。 “想起来你的身牌不在你那儿,所以我需要跟着你一起过去,顺便看看我另一个分身怎么样了。”药师说着,环着手站了起来,就直接往远处走。 辛弦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这既然要走,为什么不多准备一些马车过来?难不成就让我们徒步走吗?这得多长时间才能走过去啊?但愿你只是开玩笑。” 药师回头看了辛弦一眼,然后继续往里面走,辛弦没办法,也就只好跟着一起,不久就看到有一辆马车正停靠在一棵树旁边旁边,而且还在吃着附近的草。 辛弦坐在极其舒适的马车里面,丝毫不觉得哪儿有问题。 ……她真的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人看着不像个好人,却会那么多东西。 马车外,药师时不时摆手,让马车继续往前行驶。偶尔他也会回头看一眼,那愈来愈远的浮卿宫。 浮卿宫那很危险的暗室内,浮曳正闭着眼睛打坐,双手时不时地捏着手势,随着手势的变化,这个暗室里的温度也随之变化。 浮曳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总体呈现的很虚弱,衣服上还有前些天吐血粘上的痕迹。 好几个时辰后,浮曳才睁开眼睛,然后再吐了一口血…… 辛弦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外边一点点往后挪的景色,只觉得这些景色意外的陌生。 “你有没有绕错路啊?这似乎不是去平江的路吧?”虽然说她也不太知道,但起码她也是经过两遍的,虽然是两段不同的路,但总归是有一些路是交叉的,偏偏这里的景色就如同是。 她现在总觉得这个药师是迷路了,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 因为只有一匹马,而且还得在之后还需要再还回去,因此就每两个时辰就停下开休息半个时辰。 这刚一下马车,辛弦就走过去问了问客栈的小二这是什么地方。 “姑娘,你这口音听着倒是不像是本地的。”被礼貌喊住的店小二先是这么说着,然后才回答辛弦的问题。 “这里是去往平江的另一条路,不过这条路有两个出发点,一个是中部的浮卿山那边,一个是南边的明岩,也不知道姑娘和公子,是结伴从何处来的呢?” 第113章 心慌 辛弦正准备回答从浮卿山来,一旁站着的药师就拦住她的话,开口说不过是小二,知道这么清楚做甚,把这个被聊出来的话题堵了回去。 小二悻然笑了笑,只道是自己多嘴问了,他也是懂不方便的。 辛弦看着小二的神情,似乎是弄错了什么的感觉。 “那姑娘,你们是要住一间还是两间呢?” “……”不是,这还真误会了?! 辛弦很无语,但她只能礼貌笑笑,然后礼貌地解释了一下。 “要两间,还有她是某的娘子的妹妹和病人,怕她回家路上有危险罢了。”辛弦还没开口,站在一旁的药师就冷着脸先开口,语气冷冰,像是非常不愿意来一般。 小二哦了一声,尾音拖长,一边点头一边在账上记录下了两间屋子,还转身拿了房牌给了辛弦。 “小人都懂,都懂。” “……”辛弦更无语了,这算懂什么?她和那谁除了救了她就没别的关系了……哎呀,解释不清了。 辛弦叹了口气,捂着额头一脸忧伤的往楼梯那边走了几步。 忽然身后有卷轴被拉开的声音,辛弦回头一看,看到药师居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幅卷轴画,还一边拉开一边说。 “这个是我娘子,我和我娘子都是学医的,她呢最近身怀六甲,不方便陪着过来,然后又不忍心她这个妹妹独身一人回夫家……啊,忘记说了,我这个姨子呢最近生了一场大病,才会送往我娘子那儿给她治治,现在都几个月过去了,她这病也治好了,但她夫家那边陪不了那么久,就在三四个月前回去了,当初在路上又遇到刺客,本来是有人陪的,就是因这不凑巧,现在就只有她一人回去……你看啊,我娘子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她比得了,莫要弄错了……” 药师拉开卷轴拿在小二面前摆了摆,说出来的话就如同催眠似的。小二跟着卷轴挪动眼睛,然后双眸慢慢失神,最后一个响指在他耳边响起,眸中才恢复了神采。 “哎呀,抱歉啊,是小人误会了,药师先生你的娘子如此美丽惊人,你又和你的娘子如此恩爱如初,是小人心盲了……你们的两间就在三楼,需要小人带您去吗?”小二脸上带满歉意,说话的语气的神色很像是药师的狗腿子般,说着药师的好,再来损贬一下辛弦。 辛弦就不开心了,走过去想推药师一下,但被他提前躲开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有那么丑吗?我现在也算是……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辛弦就拿着门牌往楼上走。 药师笑颜满满地看着醒悟过来的小二,也就潇洒地跟了过去。当然,是在辛弦走到二楼的时候,他才走上去。 辛弦看着门牌的号码,来到三楼,然后找到了对应的数。 “我该选哪一间呢?”辛弦看着手中的两个门牌,有一些纠结。 这两个房间是并列的,中间只相隔了一道墙。比较不同的就是,一间靠最外边,一间在隔壁。 出于安全考虑,辛弦实在是不好选,最后只好把两个门牌都包在手中,双手合十晃了晃,然后直接抛于地面。 “哪个字面朝上就选哪个。”辛弦在扔到地面前咕哝了一句。 随后,地面上,两个门牌一正面一背面。辛弦先把正面的拿了起来,然后再拿反面的,随后推开了靠里的那间。 辛弦走进房间,正准备关门,姗姗来迟的药师紧随着伸手挡门,“门牌呢?” “什么门牌?”辛弦只觉得莫名其妙,“我就只拿了我的,你要你就自己下去问呗。” 药师继续抵住门,还伸出了一只手,晃了晃,“门牌,给我。” 辛弦也没好气,同样也不松手,“我都说了没拿了……”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抛两个门牌,赶紧的,不然我就只好抢你这间了,反正钱是我出的。”药师继续晃了晃手。 辛弦梗着脖子,明面上还是一样的神情,“没有就是没有。” 药师旋即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把辛弦拉出了门,自己走了进去。 辛弦用力踢了一下门,十分气急地走到了隔壁。 走进屋,辛弦就看到一边有一扇正对着塌的窗户,这扇窗户并没有关紧,还有被风吹开了一些缝。 关上门,辛弦把心里那种毛毛的感觉压了下去,随后走过去把窗拉开了点缝隙,虽然外面的人群不是很熙攘,但也算是比较热闹的。对面是一座茶楼,相对来说比这边稍稍矮了一些,看着似乎就只有几个人在里面,至于有多少,辛弦也看不清楚,她就只能看到比较靠外的。 看了一遭后,辛弦就直接把窗关上了,还把窗闩扣了上去,然后从自己的行囊内翻找出一根细绳,然后把窗扣和闩绑了起来。 可即便这样,辛弦心里还是很心悸,总觉得很不安全,在另一间屋子同样也有这种感觉。 重新把自己的行囊收拾整理了一番,辛弦把东西都放在自己的塌头,方便出现问题时拿起东西就跑。 强行把辛弦一开始选好的屋子抢了过来之后,药师先是把整个房间全都看了一遍,检查了一下他看着觉得怪异的地方,之后才去打开窗查看。 问题不大……就是很容易出事。药师看了眼外边就把窗关了,在心里大致想了想情况,然后也不管别的了,就直接和衣入眠了。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客栈二楼的某间房间,一个戴着暗银色面具的男子闭着眼睛端坐塌上,面具右脸部分被画了三道蓝色的横线。 忽的,关着并没有上扣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着仆从服饰的身形匀称的男子站在门外,先是转头看了看两边,才走进屋内,再合上门。 “大公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目前在楼上等位男子已经休憩了一柱香时间,而住在隔壁的那名女子,似乎很是防备,从入住到现在这时辰就没合过眼。” 第114章 怎么又是你 男子说完这番话,就静静等着戴着面具的男子发话。 男子沉沉吸了口气,然后等了片刻就呼了出来,最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名戴着面具的男子眼眸瞳色与常人的深棕色眸色不一样,他的眸色稍稍较浅,呈现浅棕色。 也因为戴着面具,旁人看不到他脸部的表情,但从他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就猜测这人此刻应该是面无表情的,似乎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先继续盯着,有情况及时来报便可。”约沉默了半刻,戴面具男子才开口,语气很冷清疏离。 “可是……” “嗯?”面具男子看了过去,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词,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虽然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可散发出来的气息比方才更冷。 “是,大公子,属下这就去继续盯着……”男子点头俯身行礼,当即就准备离开。 但男子才把门打开,身形就顿了下,登时又转过身来问,“公子,若明日他们就启程继续出发,那时又该如何?” 面具男子直视着前面的一小片空地,语气倒是不急不缓,“若是明天就离开,那今天就要先其一步,把人拦下来不就好了?” 这一番话,男子低头看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懂了他的那句话。 屋内,辛弦听着外面和别的地方,没什么很大的动静,就只是听到了些不清不楚的说话声,偏偏具体说些什么,她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不过她能确定的是,这些个说话的声音礼里没一个是药师的,而且都这么近,药师若是说了话,辛弦这边肯定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这几个时辰内,她什么都没听到。 夜渐渐深了,辛弦呆呆坐着近两个多时辰,有些困的打起了瞌睡。 辛弦最后还是支撑不住了,抱着被子就睡了过去。 凌晨,在迷蒙间,辛弦耳尖地听到什么,眼睛还没睁开,就有人先行盖住了她的眼睛。再接着,她就被人拿了个麻袋一样的东西,先是把她架了起来,随后就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跑。 没多久,辛弦听到脚踩在小石子上面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声音。辛弦猜,目前这情况就有些麻烦了。 大约走了半刻钟的样子,那些人得以能把她平稳地在这个地方站立。 刚架着她的两人松开了手,辛弦很是积极地开口就问,“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都不说话?我究竟在什么地方?” 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她以为自己就被人胡乱放在什么荒郊野地,放任她被野兽啃食……然后隔壁的药师就睡的跟头猪一样,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的感觉。若是这个样子,她宁可自己一个人了,起码不会有个指望。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人。不过,若是你没什么用处了,那我们主子也不会留一个废物养着的。”一个声音很毛糙的在耳边响起,辛弦在听到的一瞬间就缩了缩脖子,她还想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真的,这个声音太难听了,偏偏还靠这么近,就这几句话,她都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受损了。 “别闹了……”在旁,有一个声音很好听的但语气有些冰冷的人说了一句,“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问。” “大公子,她可是……”仆从有些难以理解,这个人可是不定期的不定时发生的祸害,说不准下一刻就害了公子。 “大公子,请三思哎,小公子上回就是栽在了这个人背后那股奇怪势力手上。” 辛弦就很莫名其妙,什么祸害?她长得一点也不祸害好吧? “下去吧。”面具男子挥了挥手,继续赶人。 门关起来的声音响起,然后没一会儿,辛弦觉得自己头上的麻袋被人轻轻取了起来。因为刚从暗处挪到两处,辛弦有一瞬间是什么都没看到,等了一会儿眼睛缓过来之后才转为站着。 辛弦看着那个似端坐又不是的人,觉得奇怪,于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就不能放过我么,我分明就与你没什么恩怨情仇,居然都跟到了这边……”辛弦上下看了一会儿,只发现这人除了衣服和发型还有眸色不太一样,其他就差不多是一样痞痞的气质。 辛弦一下子就想起了顾怜相这个很爱麻烦的人,当然是那种看别人麻烦,自己没麻烦的那种。 “我怎么也在这儿?”面具男子歪了一下头,说话的声音很小,基本是自己听自己的话就是很清楚了。 听力变得极佳的辛弦完全把男子的这些话,听了个透彻。但她不能说,因为说了可能就会有别的麻烦事,她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男子思索了一阵子,然后明白了什么事情般,站了起来,背着手走了一圈。 “……”辛弦的视线跟着这个人一起,同样也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 男子看到辛弦这般的动作,只不过是冷冷扫视了一眼,“最近帝都城在谣传这边有一神女,坠落山崖而不死,甚至得以重塑仙身,若是得之,必然能改变国运,重造一国繁盛大世……不知你可知道?” “……”辛弦扯了一下嘴角,尴尬的笑了笑,“我不过是穷地方出来,给别人当丫鬟婢女的,这些什么帝都城的言论,我哪能知道有这么些东西啊?” 刚听到神女的时候,辛弦自然而然想到了浮曳,可再听下面几句,她是越听越觉得离谱。 她坠落山崖这叫神?这叫倒大霉了好吧,还重塑,她这是自己一点点重新锻炼回来的。最后一句那就更是天方夜谭了,怕是本来国运还很好的一个国家,得了她或许就没几年就倒了呢? “你不知道?”这回,面具男子倒是觉得奇特了,“我听闻你曾在几年前也是坠过崖的……” “那个,你误会了……这坠崖事件天天有,总不可能才这么一两个吧。再说了,能坠崖的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可以转国运的人吧?” 第115章 睡着了 “嗤……” 辛弦刚说完这句话,面具男子倒是轻声笑了一笑,眼眸中的冰冷倒是降下了不少,还略微带上了一些小意。 不过,辛弦这会儿是不敢抬头看这个男子的眼睛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当做那个什么也不是的神女了。神女什么的就只是表面说的好听,实际到了之后,怕是也活不了了吧,她才不要呢! 而且,万一和电视剧里说的那种,见到这些坏人的脸,就没得活下去那可怎么办? 辛弦心里不停地在想,而且都还是坏的一面的,根本就不敢往好的方向想。 然而,看到辛弦这般反应,面具男子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面具男子敛下了笑意,抬起手,揉了一下辛弦的头发,随后就背过了身去。 感觉到头发被人揉了,辛弦下意识就想抬起头,然后就见到这个奇怪的人一下子就转过身去。 “……”真是什么怪人都有,揉乱了她的发型就躲,真气人……偏偏还不能算他的账,这就更郁闷了。 没办法,辛弦自知自己是没办法和这个奇怪的人抗衡的,所以就只能自己抬手理了一下头发。不过也因为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顺好。 “你今天就在这里吧,等天亮后,我就带你回帝都城。”戴面具男子背对着辛弦,语气不带任何别的情绪,而且也不是商量,只是单方面的宣告。 “瓦特?不是,这位大兄弟,我都说我不是什么……诶诶诶!这怎么能这样啊?喂?有没有人呐,我真不是什么……啧!” 辛弦听言有些激动,然后一个劲儿的想解释,但是这位大兄弟就是不愿听,直接转身走人了,还顺便把门给关上并且在外边落下一把锁,锁住了这道门。 辛弦用力拍了几下门,外面还是没有人吭声。她走到门与墙的缝隙处看,但这个缝隙并不大,她并没有看到外面的任何情况。 从缝隙是看不到了的,辛弦就换了另一种办法,透过纸窗的透光度,查看外面有没有人守着。 辛弦观察了大约一刻钟,才敢猜测外面没有人守着,而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守着,她就不太清楚原因了。 ……难不成是以为她逃不了么? 辛弦转头看向这间屋子的另外三面,都是同样没有缝隙的三面墙,没有窗扣,也没有别的可以拉开的小门。 “……”她就不信了,她就不能逃了?现在没人看着她,完全就是一个大好的时机,不试试就太浪费了,要是天亮之后被带走,那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稍加思索过后,辛弦就蹑手蹑脚走过去一面面墙的查看,看到有缝隙的地方就从缝隙里看。 查看到正门正对着的那面墙,辛弦终于发现了一道窗,只不过这道窗是被封死的。 辛弦脸上带着一点点笑,转眼看了看门……门还是没有动静,也没有人站在外面守着。 于是乎,辛弦吧唧了一下嘴巴,用手沾了些口水就把窗户上的纸戳开了了一个很小的孔。 确定真没什么别的情况之后,她就俯身从这个孔往外面看。 外面很空,也看不到路面,只能看到一间间房屋的瓦片屋顶。 辛弦猜测,这里可能是在某个楼里的二楼以上的地方。虽然关着她的这间门外没有人,但不代表楼下没人守着。于是,她再一次陷入了没有出路的困境。 就在辛弦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个人正仰着头看着她所在的那间屋子,亲眼看着她把窗户纸戳开。 “大公子,真的要把她带回帝都城吗?”说话的仍然是那个仆从,不过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侍卫服饰,而在后面在匍匐着一个人。 安静了一会儿,跪趴在地上的人见这两位上级都没说话,就只好自己用弱弱的语气打破这个沉默的气氛。 “禀大公子,那个药师现在还在那休憩,这期间不曾醒来过。” “不曾醒来?”墨衣侍卫偏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大公子,正常情况,对一个武功很强的人使用幻眠香的效用并不久,这从下午到深夜,再怎么都会醒来一次,不可能不会醒来的,这里面或许有诈!” 侍卫的神色有些紧张,还走到窗边往外看了几眼。回头看到依旧是淡定平静的人,一时间有些着急。 “大公子……” “唐诉,你太过紧张了。”面具男子依旧是很平静,但藏在宽大袖子底下的手却攥了起来。 …… 几个时辰后,天亮了。 辛弦靠在墙边,一整夜都是席地抱腿而坐,就着这个姿势休息了一晚。 “唔……”像是听到了什么噪音,辛弦一下子就被吓醒了过来,然后伸了个懒腰,用懵懂的眼神看了看周围。 她怎么在这儿啊…… 辛弦一脸懵地看着不远处铺的很好的塌,眼中的迷茫更甚。 缓了半刻钟,辛弦才从迷茫的状态中走出来,然后瞬间后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嘶……”辛弦一下子站了起来,头一下子有些晕,视线也有些发黑。 本来计划要半夜的时候,趁在所有人都是熟睡之时撬开木窗逃出去的,谁知在等待的时候就莫名睡着了。 ……现在再去逃,肯定是不够时间了。 辛弦有些着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辛弦准备藏起来,让那些人以为她逃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 “……”辛弦此刻刚好举起一张椅子,看到门已经开了,就只好把椅子用力摔在地上,也不管会不会摔坏……反正也不是她的,辛弦这么想着。 只是两两相望了一会儿,站在门外的的人就走了进来,随后还跟着两三个侍卫,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架走了。 辛弦肯定不会配合,她就算被架起来也会挣扎,只要她没晕。 可能是嫌辛弦太烦了,于是就有人在背后给她一下拍晕了。 …… 在茶楼后面,停了一辆有些豪华的马车,这些侍卫就直接把人丢进马车内。 第116章 救救我 也因为马车有垫了一层很厚的垫子,辛弦并没有因此受伤或者被撞醒。 随后,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走进马车,坐在一边看着晕着的辛弦,眼底有一丝丝笑意。 睡意朦胧间,辛弦梦到了她好几年没有见到的父母,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无忧无虑,和狐朋狗友一起玩耍的时候。 一边坐着的男子看着辛弦睡着了还这么神色痛苦,又看着她握拳快要缩成了一团,眼角挂着眼泪,小鼻子红红的,心中一震。随后像是魔怔了般,伸手拭去了她眼角挂着的泪。 就像是感觉到有东西蹭了她的脸,辛弦本能躲了躲,刚好是往门那边撞,男子见势不妙,急忙就伸手护着她的头。于是这般一闹,还在睡梦中的辛弦醒了了过来。 “……” 这时,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辛弦看着面具下男子的的眼睛,在一瞬间失了神。 ……这双眼睛,为什么会这么眼熟? 愣了一会儿,辛弦忽然反应过来,手一用力抬起,把男子推开,自己则躲到了一边。不过都是在同一辆马车内,即便宽敞,她也躲不到哪儿去。 “你……”辛弦护着自己,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下子就有些结巴。“你……那个……我什么时候……这是要去哪儿?我要回去!” 莫名其妙乱说了一堆后,辛弦才理顺了过来,然后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被人打晕后给弄上马车的,而此时这两马车正不急不慢的行驶着,马车车壁也是密封的,两边的窗户都有布帘遮挡,她也不知道是往什么地方行驶,她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马车又到了什么地方等等。 男子神色顿了一下,垂在一边的手指微微曲起,眼眸中似乎有些难过。 辛弦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又认真看了看,就只见他眼神冰冷。 ……好吧,真是她看错了。不对啊,她和这人也没关系啊,她在胡乱关心些什么? 心里是这么想,但辛弦还是不自主地瞟了一眼这个男的眼睛……实在是太像了,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 诧异归诧异,辛弦还是明白自己此刻的情形的。如果她不找机会在半路中想办法逃离,那要是真到了就真的是等于离领盒饭不远了,或许连最后的送命饭都吃不了……她才不要乖乖等死。 辛弦在原地感受了一下马车的速度,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开门就准备要跳。 然而,即便辛弦再怎么快,都还是被某个人给拉住了,然后连门都还没跳出去,就直接再一次回到了马车内。 …… 辛弦缩在一个角落,屈膝自己环抱着自己,然后不经意用手揉了一下自己被磕疼得地方,一声不吭。 马车在先前辛弦被抓回去的动静过大时停了一会儿,那些一群群的侍卫确认自家主子没事儿后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马车也再一次行驶了。 ……怎么办,再这么下去,她就真的再也走不了了! 辛弦有些着急,可再着急也是没有用。就因为她刚才的贸然想当面跳离马车,她此刻就已经从缩在马车门边改成缩在里面的角落了。 “……你为什么要逃?”约一刻钟后,才把自己的气压下去的戴面具男子开口问。 ……她就这么不愿意待在这里么? 辛弦一开始还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谁说话。但转瞬间想到这两马车上,就只有她和这个怪人了,这才反射弧很长般反应过来。 “我?……我都说我不是你们要找的神女,我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我只是普通的婢女,真不是那个什么啊!所以能不能行行好,就放我走呗?” 男子沉默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眼看着辛弦,开口道:“不能……” 不能二字才刚说出口,马车就突然急刹,外面有一阵脚步排阵的声音。本想再说些什么的男子,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把辛弦关在里面。 可能是因为情况比较紧急,加之马车上也不会有锁头这类东西,于是见这个人离开,辛弦心里就想着要趁这个机会逃了。 之所以会把这队行进的好端端的人马队伍扰乱的有些不成样子的,就是那个沉睡了好几个时辰,甚至连辛弦被人抓走都没反应的药师。 此时药师正一身玄衣,手上提着的剑的剑刃上有一抹红色的割痕。 “顾大公子,你这般抢了我的病人,似乎不太好吧?”药师单手背在身后,一手提剑看着这批神色紧张严谨戒备的侍卫。 顾敛时继续冷着一张脸,走上前看着药师,“那也得多亏了药师先生的示范,不然后生也不敢班门弄斧,若当初药师先生你愿意坦诚相待,那必然不会是这般的情况。” …… 辛弦轻手轻脚,一点点挪到了马车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整列队伍后面这里只有寥寥一两个人守着,其他人都走到了前面。 依稀听到了外面的一些对话,辛弦就直接拉开门,麻溜地跳下马车,然后躲开那两个侍卫,一溜烟往更后面跑。 这段疾跑的过程中,辛弦不敢回头,怕自己回头就会降慢速度。 辛弦沿着弯弯曲曲的,尘土飞扬的黄泥路一直往与那个队伍完全相反的方向跑。不过,辛弦也没有直了的真沿着一条主路跑,而是跑出了一段距离就往别处跑。 辛弦已经不知道自己跑去了什么地方,周围都是很陌生的。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有一队马车行驶了过来。辛弦看着马车外表很是陌生,然后队伍人数也不一样,于是就大胆地跑到路中间,挥手想让马车停下来。 见到路中心有个疯子般乱舞着手的人,马车内的人也不着急赶人。 最后,马车还是在辛弦的面前停了下来,紧接着,辛弦就直接躲开那个要问问题的侍卫的手,直接双手扒在马车窗户底沿。 “求求你,救救我……” 第117章 身牌回来了 药师看着围着他的一群人,嘴角噙着冷笑,眼神很是不屑。 “你以为就这些人能把我困住?” “困住不敢,只要能伤你就好。”顾敛时同样显得很冰冷,丝毫没有因为药师曾经救过他而心软……只要是站在他的对立面,有恩又如何,而且什么时候还情什么时候无情,他还是拎得清楚的。 药师脸上还挂着笑容,俨然是一副不为所动的轻松模样,就像是即便顾敛时再如何,都是伤不了他一般。也幸亏顾敛时不是那种很着急的性格,不然估计会被药师的这个样子给气到了。 因为不清楚药师的实力究竟如何,顾敛时这边也不敢轻易让人就冲上去,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药师一直盯着顾敛时,眼眸不动,但余光却留意于在很后方的那辆马车上,看到有什么东西窜下来然后直接往远处跑后,才甩手朝顾敛时挥剑。 顾敛时眸瞳微缩,随后抬剑格挡,一旁那些侍卫见状也忙忙朝药师刺去。一时间,众多人就只为伤一人。 纠缠了一会儿,药师半分未伤,那些侍卫就有几人已经伤了。一刻之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药师猛然往后退,随后手中多出一包东西,用力投掷于地,烟雾骤然四起。 待烟雾散去之后,药师已经消失在原地,不见踪影。 顾敛时盯着空荡荡的地方,随后即时转身往马车那边跑,原本在马车内的人已然了无踪影。 “……”顾敛时用力砸了一下马车,神情气愤且懊恼。 …… 辛弦很是焦急地扒着马车,时不时还望了一眼自己跑来的那个方向,“救救我吧,我昨天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匪徒抓走,同行的人都因为这个走散了,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跑了,不想再被抓回去……我不想死啊,求求了……” “上来吧……”马车内传来了一个沉稳的男声,先前那些少年不一样,这个声线已经完全褪去了稚气,年纪似乎有些大。 “谢谢!”辛弦道了声谢,火急火燎地走进马车。 马车内,除了刚才开口的那个男人,他身边还坐了个女子。之所以会让辛弦进来,想必这个女子也出言劝解了的。于是,辛弦再一次道了好几声谢谢。 女子嫣然一笑,柔声道她不必谢,能帮便帮而已。 然后女子抬眼看了身旁的男子,甜甜地笑了笑。 辛弦觉得,自己要被这俩人发的狗粮撑饱了,虽然她今天一点东西都没吃,水也没有喝…… “咕噜——” 辛弦觉得很窘迫,她不应该是被塞狗粮塞饱了吗,怎么肚子还会咕咕叫呢? 辛弦很不好意思的捂着脸,那边的女子听到声音,掩嘴笑了起来。 马车在缓缓的前行,不知道驶往何处。马车内,辛弦接过女子给她的一些干粮,有些不太淑女地啃了起来。女子身旁坐着的男子,则掀开车窗帘的一角,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虽然感觉不太好,但还是需要你拿一下你的身牌给我们看看。” 待到辛弦吃饱了喝了水,女子很温柔地看着她,眼睛里还带着笑,语气也很温和,但说出来的问题却让辛弦一下子有些僵住。 她的身牌……好像还在贺华鉴这个臭小子那里! 辛弦苦笑,很想直说但又不好意思太过直接地说,就只好装模做样,在自己的衣袖,怀中拍了拍,看看能不能有点什么特别意外。 然而找了半天,辛弦实在是很羞愧,刚准备开口,马车骤然停了下来,她一下子没稳住,直接撞在马车车壁上。 女子和男子对视了一眼,最后男子拍了拍女子的手,像是安抚心情一般,自己就抬腿经过辛弦,掀开一边的帘子走到外面。 “封家主,许久不见啊!”将马车拦下的,是一身玄衣面部被遮挡住的男子,但这个人一开口,封翎栩就听出来是谁了,但他不敢确定这个人就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人。 玄衣男子倒是了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葫芦的挂饰,然后扭了一下,将这块玉拆开,再重新组装。从开始到结束的时间,不超过半刻钟。 封翎栩这才确定了眼前这个人,是印象中这个人,于是准备打招呼,但玄衣男子却直接打断了他。 “时间紧迫,话不多说……这个,是藏在你马车内那位女子的身牌,请你还与她,莫要再弄丢了或被别人抢走了,不然那时候她就真的不会再重新有身牌了。”说话间,玄衣男子把一个身牌丢给封翎栩,然后就直接转身运起轻功飞身离去了。 封翎栩也不问,当然他也没机会问清楚。就只是抬手端看着手里的那枚身牌,上面细细写了辛弦的名字、出生年月以及身份一些的简要。 “……”无言看了眼别处,封翎栩再一次回到马车,而且还让车夫赶快些,沿最安全最快的路南下。 进到马车内,封翎栩先是把身牌给了女子看,而女子接过来后,有些惊奇地看着他。 “是方才拦下我们的那人?是他吗?”女子前后看了看,最后想到了一个人,便如此问道。 封翎栩点了点头,这才扫了一眼锁在角落的辛弦,“是他没错,然后今日他似乎有麻烦,因此只是给了我这个便快速离开了。我听他的语气,似乎是这件事不简单,所以这才让人赶紧赶路,路上会有些颠簸,只好委屈娘子一阵子了,很快便会到的。” 女子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然后再看了一眼手中的木牌,便把木牌递到辛弦面前,“这个是你的身牌,你好生收着,莫要再被抢了。” 即便封翎栩还没有说,女子也还是明白为何辛弦的身牌,会借由别人之手还与她本人。 “我的?”辛弦有些疑惑,伸手去拿,一看上面刻的字……还真的她自己的。 “这为什么会……?” 封翎栩看了一眼身边的娘子,见女子点头,这才开口把刚刚见到的那人以及忠告说与辛弦听。 第118章 这个是谁 辛弦认真听完了封翎栩的转述,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自己究竟和谁有渊源。毕竟她似乎就只是得罪人,也没和谁有什么好关系,有好关系的也绝对不会知道她的情况,除非是……辛弦想到了两个人,一下子有些明白了。 看来,她养伤的那段时间,也不是白被欺负的。 辛弦感激地笑了笑,也没去问是谁,她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的,她一个陌生人,问这些事情,想想也不会有回答。 而封翎栩却不是这么想的,见辛弦竟然不好奇是谁,心中猜想会不会是此人和那人是相识,不问也能从转述的言语中猜到是谁,若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出情况发生。虽然是有些怀疑辛弦的身份,但封翎栩还是不露声色的,也不多说,就时不时侧头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正一点点往后退的风景。 这一路虽然颠簸,但好歹全段路程都还算是安全,并没有人再突然拦住马车,也没有人在半路设伏。 可能是因为回程的路途有些遥远,他们这一行人还是来到了一处小村镇内的半宿式小客栈中。而至于什么是半宿式,辛弦一开始看到门口贴的一张红纸上写的词语,本来看不懂是什么意思,随后在老板兼店小二的解释以及带领参观后才明白,这个所谓半宿式是什么了。 其实就是因为有些地广人稀,所以这个地方大部分人的家宅都是蛮大的,但他们也住不了这么大的地方,然后平时见路上经常有来往的商客,于是便空出自己屋宅的一半,在两边的中间用些东西隔开。 在比较靠后园的地方,是这些开了半宿式的客栈的老板住的地方。而前面,就是用于短时居住的人所能住的地方,而且即便是背对着风。 辛弦还是很容易就简单熟悉了一下周遭,并且在得了空的时候,跑到窗边去看外面的风景……不过也不是很好看,反而还有些萧条。 “听闻这一片地方,前不久刚发生了一起灾害,不过是什么灾害倒是没有查,如今看着幅模样,想来是发生过旱灾了。”不知在何时,女子来到了辛弦身旁,还说出这般话。 “是不是吓到你啦?”女子忽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般似乎不太好,于是便歉意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然而更令人不解。辛弦一下子有些混乱……这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呢? “为什么会发生旱灾啊?我看附近有那么多座湖,那么多条河流,怎么都不会有旱灾发生的吧?”辛弦在窗边,转眼眺望着远处的河流以及莫名有些斑斓的湖泊。 辛弦总觉得,这里似乎,确实是有些不太合理的地方。 “我是吓到你了吗?”女子俯身看着辛弦那有些呆愣的模样,女子觉得好笑又惋惜……本来辛弦也并没有太过于可怜的身世,但就遭遇来说,确实是比正常人还要惨些了。 女子转头看向外面,脸上温柔的笑意降下了不少,“这里确实是发生过旱灾,而且还挺严重的……别看这里常年有湖有河还不曾断流,若是不下雨的时间过长,若是连上游都支撑不住,断流也是迟早的。而且,这里也已经好几月没有下雨了,而且正好当值最干热的时候。” 女子这般说完,辛弦也有些明白了……这个地方,不仅可能有旱灾,也很容易有涝灾等等。 天色微暗,辛弦在吃完晚饭后就缩回了房中,而且还是有些害怕……这前不久就被这么抓过一次,她又不是神经大条的人,不可能总学不会,不长记性。 次日天不亮,辛弦再一次超越了自己,半梦半醒地跟着这两个人,然后跟着他们到一辆马车,没有别的情况之后,她就缩在角落继续睡。 见辛弦又一次睡着了,女子怕她着凉,就只好从一旁拿起一件已经准备好了的外服,轻轻给辛弦盖上。 马车又急行了一段距离,路途又过于颠簸,坐在一旁的女子的脸色不是很好,封翎栩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心有不忍,于是叫赶车车夫慢下些速度,让女子能够缓过来。 “不,我没事,反正也快到了,早些回去的比较好……你行驶快些吧”女子揉了一下自己的喉嗓,嘴巴里还有些酸涩的味道。 “秋辞,这回我不能听你的,你的安全以及身体要紧。”封翎栩神情不悦,抓着狄秋辞的手不放,然后对门外人喊了句慢一些。 又将近行驶了一天一夜,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真正的目的地——兰淮。 兰淮,封府。 封青矜听到下属来报,说她的兄长和嫂嫂的马车已经回到了正门前,于是就特别欢乐地将自己那些还未曾写完的功课一扔,不顾教习老师的呼唤,直接跑到了正门。 可看到从马车内第一个走出来的人,封青矜脸上挂着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转而还有些怒。 “这女子是谁,为什么会从我兄长和嫂嫂的马车上下来,还是第一个?”封青矜忍不住地提高了声线。 才刚从马车上下来,准备扶着很头晕恶心难受的狄秋辞下来的封翎栩,听到这一声尖细的叫声,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狄秋辞不经意按住了封翎栩的手腕,眼中有些责备。 不过,这边是没说什么,但辛弦作为一个无辜的人,被这么莫名地吓了一耳朵,还差点她的耳膜就要被这个人给弄没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勾搭我兄长?”辛弦还没走进去,就只是站在门口,站在门内的封青矜就直接走了出来,直接指着辛弦的鼻子骂。 “我可警告你,我兄长和嫂嫂如今很恩爱,不是你这种莫名其妙,半路插足可以比拟的,我……你最好自行离开我兄长,不然就被怪我了。” 辛弦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在乱说些什么杂七杂八的小姑娘,只觉得有些头大。 辛弦缓了一会儿,才从这个姑娘言语中发现,这个姑娘是以为她插足了她哥与嫂子的婚姻么? 第119章 自知之明 “那个,你误会了,我真不是……” 辛弦刚想开口解释,封青矜就直接忽视了她,疾跑到他兄长与嫂嫂的面前。 “嫂嫂,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她害得?”封青矜看着脸色苍白的狄秋辞,脾气也有些上来了,直指着辛弦骂。 “……”辛弦疑惑了一下,然后觉得自己好无辜……这怎么能怪她呢,她嫂嫂晕车,这和她没关系啊,这晕车也不是她害的。 狄秋辞急忙喊了声封青矜,让她不得耍小脾气,而她不过是旧毛病犯了而已。 封青矜见嫂嫂如此维护,很是心疼嫂嫂,肯定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辛弦。 “嫂嫂,往日只要马车慢慢平缓而驰,你这病也不会犯的,如今这样,肯定是因为这个人致使马车加快了!阿兄,你就不能照顾一下嫂嫂嘛,为什么要因为她而不顾嫂嫂呢?她……” 封青矜还没说完,搀扶着狄秋辞的封翎栩开口,一副老父亲模样看着他嫡亲妹妹。 “青妗,说够了么?这是那位特意托我们封家照顾她的,她是客人。” 狄秋辞也应和,“青妗,是我让马车赶快些的,不能怪她,也不怪夫君……青妗已经长大了,不能这么爱耍脾气,不然就会被别的人笑话的。” “谁敢笑话我,我阿兄是整个兰淮最年轻的商首,全兰淮哪个能比阿兄厉害?而且,我还有一个这么好这么厉害的嫂嫂,别人羡慕都还来不及呢!”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说出口的,封青矜的声音也略微有些大。 狄秋辞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靠近的封青矜的头,然后转头看着一旁的封翎栩,眼中满是笑意。 看着这一家人,辛弦鼻子有些发酸……她想起了她的爸妈,以及她那些总爱一起玩耍的朋友们,也不知道在那之后,他们都过得怎样,幸不幸福,顺不顺利…… 狄秋辞在这时候看了过去,刚好看到辛弦垂眸想着事情,脸上的落寞伤感无法掩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觉得似乎不能不管不问。 狄秋辞再抬头看了一眼封翎栩,后者很无奈,只好搀扶着她走了过去,封青矜自然是不解的,不过心里想着可能是嫂嫂想通了,想要责问这个耍狐媚子手段的女子。 “辛弦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一脸伤感之意啊?” 辛弦抬眸看着狄秋辞,刚准备开口,“我……” 封青矜不敢置信,不是责问便罢,怎么还关心这个女子伤不伤心呢,怎么就不关心她这个妹妹呢? “嫂嫂,你为什么要关心她呀,她就……” 封翎栩看了一眼封青矜,眼中有些警告的意味。封青矜不满地嘟了嘟嘴,郁闷地往一旁走了几步,还嗔怒地瞪着辛弦。 辛弦被这小姑娘瞪的头皮发麻,刚上来的伤感也消下去了。 狄秋辞急忙打着圆场,连语气都不自觉含着歉意,也像是个老母亲一般,“你别介意,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说话总不经过思虑,对陌生人,特别是陌生女子都很有敌意,不过她也不坏,若是你们相处久了,觉得你不是坏人,自然也不会对你有太大敌意了。” “嫂嫂,你还跟她说什么废话呢……”封青矜即便站在一旁了,但听到狄秋辞这么说,小脾气又上来了,然后封翎栩就更加盯着她了,她就只好悻悻闭嘴,转身往自己的闺阁走去。 不过,经此一闹,辛弦也没心情再诉自己的难过心情,狄秋辞也察觉出她的想法,便也不再多问了。 然后封翎栩便搀扶着狄秋辞回去休息,辛弦则在这附近走走逛逛,但不敢走远。 封府和她之前见过的那三座府邸不一样,第一座是想尽办法让道路变得如同迷宫一般,第二贺家新宅子也有些偏向防御,路也是有些绕,第三座贺家旧宅,还算简单明了,就是容易被夜袭。而目前这里,单从入正门这个大厅以及前院看,布局方正但又不失乐趣,质朴也不失华贵。 辛弦就逛了这么几圈,心中很是感叹……看来,越有钱的就越发不露声色啊!哪像她,自从来到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的,身牌都是别人弄好给她的。 但想归想,辛弦还是很正直的,甚至连手都不敢伸,就怕自己会不小心弄坏什么,逛这几圈,见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也只敢远远地看,不敢靠近。她很怕自己要是走太近,东西突然坏了摔了,她就怎么也还不清了。 辛弦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这个前院已经看完了,又不敢去别的地方,怕迷路,就只好走进前厅,找了个最外边的椅子坐下。 这时候,刚好有两个婢女并肩走过,一边走还一边聊,声音甚至没有刻意去压低,似乎就是要跟辛弦说的一般。 “诶,你看到了吧,今天跟着回来的那个女子?”左边的侍女微转过头,看着右边的侍女说了句。 右边的侍女点点头,说道:“看到了,可真是不要脸,我们家主可是兰淮最富有的人,年纪轻轻就凭借自己的经营能力当上了兰淮商首,统管整个兰淮的商贸,就连路边的小孩都知道我们商首的名字。” “那可不是嘛,最最要紧的,是我们家主与夫人那叫一个恩爱,陪着家主从平凡到而今的富裕,一直恩爱如初,家主也是难得的专情。” “是啊……所以这几年即便有些贪慕家主钱财的女子,家主不也是丝毫没有正视过那些花花柳柳的女子,就只钟情一人。” “所以说嘛,某些女子那些腌臜的想法,就别指望能实现了,还是早日看清自己什么样,早早自行离去的好,别死皮不要脸赖在这儿!” 若说前面的几句话还算阴晦,最后这一句直接是针对里面坐着的辛弦了。 辛弦本想回头争辩几句,可是想到这里是别人的地方,由不得她撒野,至于讨公道……谁知道她们说没说过,甚至还会被反咬一口,她还不傻,不就是激将法么,她可是能忍的。 第120章 谎话连篇 辛弦没有回头,默不吭声继续看着屋内的构架。外面的婢女见辛弦没有任何反应,就只能愤然地咬了咬牙,一起并肩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围也没有别的婢女说话的声音了,辛弦才装作刚好看到这一边了,转身看着外面。 “唉……”辛弦看着空空的门口,叹了口气,心中感叹日子好难。 又过了一阵子,就有一个婢女走进前厅,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让辛弦跟着她走。 辛弦看这个婢女虽然是冷着一张脸,但看起来也不像是装作不排斥她的样子,于是应了一声,站起来就跟了过去。 跟着走了一段路,走了几个弯,辛弦被领着到了一间被收拾好的屋子前,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主色系是按照辛弦此时正穿着的服饰的主色调安排的。 看着一排排暖橙色的纱垂帘,绣着繁花彩蝶的屏风,辛弦很是错愕,霎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做梦还是醒着。 “这……应该没弄错吧?”辛弦转了一圈,又走到门口,非常不敢相信。 婢女摇了摇头,很恭敬地说,“奴并未弄错,这里便是安排给姑娘的房间,柜内也已经放置了几套新衣裳,皆是进来兰淮最新颖的款式,皆是经由封锦坊内最好的女工师傅之手,材质及绣工都是上佳的。” “这……这样啊?”辛弦回头找了一下那个放衣服的衣柜,就在挂着橙色围帐的塌旁。然后辛弦点头,扯了一个微笑……这阵仗,她是真的没见过。 “是的。”婢女曲腿行了一礼,又继续说,“奴便是照顾姑娘在这儿起居的婢女了,奴名唤笑焉,若姑娘有事,便可唤奴一声,奴就候在门外,而且奴的居处就在离姑娘这屋子不远的地方,姑娘很方便能找到奴。” 言罢,笑焉就走到门外,抬手示意了一个方向,辛弦走过去看了一眼,就在左边,离这里不过是几间同等长度距离的地方。 “好,我记住了……”辛弦看下记住了大致的方位,便转头跟笑焉说。 笑焉一点头,随后便说自己还有些事要忙,让辛弦先熟悉了一下,自己就转身急步离开了。 辛弦看着笑焉如此急匆匆的背影,干笑了一下,便转身走进屋中,关上了门,随后走到衣柜旁边,停顿了一会儿,再缓缓拉开了柜门。 …… 封青矜坐在自己那张矮桌前,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毛笔在平铺于桌面的干净纸张上乱涂乱画,百无聊赖。 至于讲学的女嬷,就只是在那儿空头讲学,即便她讲的再怎么细致透彻,这位脾气挺大的二姑娘怎么也是不愿意听的。再者,她也不敢端起教习嬷嬷的架子,强势让二姑娘学。于是,便成就了如今这副尴尬局面,说也不听,不说也不行。 这时候,封翎栩走了进来,刚好就见到封青矜走神不听课的样子。 “栩大公子,奴……”一看到封翎栩,教习女嬷急忙俯身行礼,神色紧张。 “你先下去吧。”封翎栩看了眼女嬷,无奈摇头让人先离开,随后朝一脸欣喜的封青矜走过去,蹲身看着她。 “今天的学习如何了?” “……”封青矜一听自家哥哥这么问,脸上的笑容消了,转而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阿兄,我不愿意听这么繁琐复杂的东西,我想跟阿兄学经商,然后也能帮衬,这样就没人比得过咱们封家了!” 封青矜有些激动,握起拳头的手有些颤抖。 封翎栩顿时眼眸微黯,又很快恢复,连封青矜都没察觉到。 “你连个女戒都没成功记下过,甚至连嬷嬷教习的诗文你都不曾认真听教,每每抽查就都含糊其辞,不愿意背,就你这无知的脑子,还想经商?小心被人骗光了资产,没处躲也没出哭了。” 封青矜皱起了眉头,“那……我不知道,也可以学的嘛,不是还有阿兄你嘛……” 封青矜说着,就要伸手拉封翎栩的衣袖,想要撒娇顺便撒泼不学这些。 “不可以。”封翎栩还是很懂的自己妹妹的脾气的,“你连这些最基础的都不愿意学,就这么直接学难的,你这是要坑骗谁呢?” “我没有……我是说认真的,我想学经商,不想学这些文绉绉又无用的东西。”封青矜说着,还把桌上摆着的一本书扔在了一旁。 封翎栩几乎是黑着脸把封青矜丢的书本合整齐放回桌上。 “青妗,我不是在与你开玩笑,这些书本内知识的很重要,将里面学到了,这可对于别的地方可是别人都很难的得到的便利,不可再偷懒。” 在封翎栩继续传输常理的时候,辛弦在经过通报后,来到了封青矜学习的地方,在之后就有些拘谨地看着这两个父母。 “怎么又是你,你这个臭人,为什么总要出现在我哥和我以及我嫂嫂的面前,你那些歪七杂八的胡乱想法是不会得逞的。”封青矜看到来人,是那个她一见面就觉得讨厌的人。 封翎栩抬手拍了拍桌子,看着封青矜安静后才开口问,“你这身……是我娘子给你准备的颜色你不喜欢,还是不喜欢那些布料?” 辛弦察觉到封翎栩似乎有些不悦,急忙摆手否认,“我并不是不喜欢,而是我看这些衣裳都太贵重了,我可能担当不起……所以,可以给我送一些婢女穿不要洗干净的衣服给我的。” “呵,真是谎话连篇,张口就来还不打草稿,说的话这么没逻辑。”封青矜只是安静了一会儿,又再一次讽刺起辛弦。 “青妗,今天你把这一本诗词全部抄写十遍,十遍分开抄,少一份就加重次日习量。”封翎栩也不含糊,即便是自己的妹妹,还是一视同仁。随后便站了起来,带着辛弦离开了这个屋子,带着她来到狄秋辞面前。 塌上,狄秋辞正坐着,靠在床头的木横上,后背垫着软软的垫子。 见辛弦一出现,狄秋辞便招手让她来到她面前。 第121章 一起学习 “夫人……”辛弦走到塌边,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 狄秋辞笑了一下,伸手指了一下塌沿的空位,“你就坐这儿吧,咱们先聊聊天,待会儿就让栩郎跟你说说一些事情……不用这么紧张,就当是姐妹便好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新鲜也算是经历过新世纪的人际交流,表面话语不过是说说,不可能真当真的。于是辛弦就只是坐到了塌沿处,在他人没有开口时,她也什么都没有开口说。 狄秋辞和善地盯着辛弦看了好一会儿,心中也在猜测着些什么,随后才开口唠嗑起来。 “就前几日看你的身牌,你是来自蜀川那边的啊?” “啊?”辛弦愣了一会儿,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记得她的身牌是在平江登记刻制的,而且她也没说来自哪里,按理来说地址应该都是刻平江贺府。 虽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辛弦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她最先穿来的地方,她记得就是在蜀川那边。 “这个……应该是那边吧……”辛弦面露犹豫,最后也没敢太肯定。 狄秋辞听完点了点头,也没继续追问辛弦这么犹豫是为何。 “我先前不是已经让婢女准备了衣裳在你柜子里嘛,你怎么不换身干净的啊?”正聊着,狄秋辞又一次把话题带到了辛弦不换衣裳这里。 辛弦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袖子,把方才回答封翎栩的话再说了一遍。谁知狄秋辞却突然笑了起来,眼角都笑出了泪滴,还引得门外候着的四五个婢女齐刷刷的走了进来,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先退下,我无事。”见着婢女们蜂蛹了进来,狄秋辞忙忙止住了笑,抬手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让她们先出去。 缓了一会儿,狄秋辞才又开口,“你不必拘谨,栩郎已经和我说了那位交代的别的事情,其中一样就让你吃穿用度都好些,将来或许能在一些地方派的上用场,所以你尽管换就好,衣裳织品,目前封织坊还是供得了的。还有就是,栩郎给青妗请了一个女嬷来教习,就是青妗脾气顽劣,总是不愿认真听,因此过两日我想安排你也一齐去听教,也让你学习些知识,不至于什么都不懂。然后这两日你就先熟悉一下,等安排好了便让婢女领着你去。” 听傻了的辛弦机械般点头,怎么说都还是很懵……这个药师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么多,还这么大脸面呢? 不过,有机会学习,辛弦还是很乐意的,她也总不可能都指望别人带她吧,而且当婢女这几年,她也确实没学到些这个朝代的东西,能学便学吧。 过了两日,辛弦再一次见到了笑焉,她还是那一副冰冷不爱笑的表情,不过倒是没有刻意为难她,还真的领着她来到了教习的地方。 这是一个相对比较大的屋子,也单独在别的一排排屋子之外,周围还有很多装饰点缀的花圃观赏树。 总得来说,这个学习环境还是非常不错的,只是唯一不太令人愉快的地方,就是坐在正中间那位,正瞪大了眼睛,满眼怒怨地看着辛弦的封青矜。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我阿兄专门建造给我的,她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封青矜很是不可置信,愤然把手中的毛笔砸在矮桌上,笔毫上的墨水染了好几页纸,有些还溅到了书上、桌上,很是斑驳。 辛弦被封青矜这么排斥她的行为吓了一跳,站在门口有些面色发窘,不知所措,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二姑娘,还请你收收脾气,这位是辞夫人与大公子点名让过来陪您一起学习的,若您因为反感而做出一些什么出格的事,奴可不会因为您是封家嫡姑娘就不罚您。”领着辛弦过来的笑焉往前站了一步,仍是一副冷脸,直勾勾看着封青矜,言语间虽平静,却激起了层层涟漪。 “我……”封青矜一听要受罚,方才那副跋扈的样子就垮了,神情还有些无措,“可我自己能学,不需要这个人来陪,她不配……” “每个人都能有机会学习,并没有配不配一说。若是不学习,府内的每一个婢女仆从又如何能知道规矩礼仪,若是不学习,这个王朝岂不是要乱了套?又岂能有而今的富贵局面可言?”笑焉的一番话,堵得封青矜无话可说,偏偏她很不甘心。 但即便不甘心,封青矜只能看着婢女在她桌子的右侧后方安置了一张矮方桌,大小材质并无二致。 随后,又有婢女抱着一些竹简、书轴、纸本整齐摆在这张桌子上,又摆放了笔墨纸砚,最后才缓步离开,而辛弦则被喊过去落座在那。 像是以防封青矜会闹事一般,笑焉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离开,而是在一旁放置了一个蒲团,自己则跪坐在那里,看着学堂内的情况。 全场安静下来以后,早就已经候着的教习女嬷便翻开了书本,从最开始的那章节讲起。 辛弦听着女嬷讲的话,很听话地翻出了那一本,然后翻开第一页仔细地扫了一眼。 ……这怎么有点奇怪啊? 辛弦疑惑地往后翻了两页,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犯错了面,真正的第一页,是在她自己认为的最后一页那里。 她以前学的书,都是从右往左翻,而这些都是从左往右翻,这么一换,她还真的很不习惯。然后看着书上面的字,她就更头大了。 辛弦皱着眉头看着书本内的繁体字,表情明显很苦。而封青矜也回头看了一眼,见她苦着一张脸,言语间又要开始嘲讽。 “连字都不认识的人,在这里学,怕是白白浪费了,我才不要这种人在一旁跟着学习!”封青矜摆着一张很是厌弃的脸,拿着毛笔有一下没一下画拉着纸上的墨水。 那边的笑焉听到封青矜的话,眼皮动都没动,并不吭声。 “……”辛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那碗清水以及空荡荡的砚台,用手沾了些水,点了好几下在砚台上。 第122章 很厉害 往砚台弄了点水,辛弦又拿起了一旁的墨条,有些不确定地垂直置放在砚台上,紧接着磨起墨来。 看着辛弦磨墨,封青矜有些愕然,而那边的教习女嬷与笑焉则挑了一下眉,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吭声,就等着她磨墨。 辛弦虽然没有真的磨过墨,但看还是看过的,依葫芦画瓢的磨着。磨了半天,发现只磨出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来。 “噗哈哈哈……”一直在看着辛弦磨墨的封青矜看到此景,一下便笑出了声,然后走过去看着砚台里的那坨不是清水又不是墨的东西。 “这磨出来的墨什么东西啊?不会磨墨就别磨嘛,还浪费了这么好的砚台和墨条。” 辛弦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起来看了眼砚台中的那一块灰色的东西,又抬头看了一眼正一脸嘲笑的封青矜,然后把手一伸,把磨过的那头朝向自己,没磨的那头对着她。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肯定很厉害,你来磨个看看,顺便教教我?” 辛弦态度很好,面上没有任何难过自卑或者因为他人的讽刺而恼怒的情绪,反而是一副求教的样子,封青矜一时也没法子说些什么。 “我才不教你,你凭什么叫我教你?”虽然不能借机再嘲讽辛弦,但封青矜也不愿意循着她的话做。 辛弦收回手,把墨条放回到砚台内,语气淡然,“不教就不教呗,这样我也可以认为你不会磨墨了。同样都不会磨墨,这有什么可嘲笑别人的?”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封青矜瞪圆了眼睛,本来已经走回到自己的矮桌旁,又一次跑到了辛弦面前怒目而视。 “我怎么可能不会磨墨,你自己不会还好意思说别人!” “那你也不教我,也不愿意示范,谁知道你会还是不会,这万一也不会,不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么,不都是一样不会,怎么可能就因身份不同待遇也不一样?”辛弦略微扫视了一眼封青矜,然后垂眸看着桌面,伸手拿起了墨条,想要再继续磨。 封青矜一下子把墨条抢了过去,心中很是气恼,“我告诉你,我和你这种没有学习过得只会耍不堪手段博人眼球的不一样,我可是自小舅习字,连我桌面的那砚墨都是我自己磨出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可以比?” 辛弦耸了耸肩,还是一副很随意的神态,“那谁知道是不是你找别的婢女磨的墨,我又没看到……” “要看到是吧,我现在就磨墨个你看!”封青矜受不了气,一把把砚台抢了过去,将上面那块灰色的地方用帕子擦掉,然后再把砚台重新平放于桌面,伸手拿起一旁放置的取水小勺,舀了一小勺水倒入砚台中央,取墨条垂放于那一水水中,顺时针匀速研磨。不一会儿,墨条就被磨掉了一些,墨水也跟着磨了出来,墨水色泽纯黑无暇。 封青矜研好了墨,再把墨条倾斜放置在砚台一边,没有磨过的地方朝上。紧接着,封青矜又拿起没有开过锋的新毫笔,将笔置于那一碗清水中,浸泡至笔毫微软,再用手轻轻揉开笔毫。在没有结块或紧粘着没散开的地方才拿起毛笔,捏去了笔毫上的可以滴落的水,再用一旁的帕子稍稍吸了一下,使笔毫没有那么水后,才点墨于白纸上题字。 辛弦几乎是痴痴地看着这一过程,心中很是惊叹……不愧是有钱人家,还是特意学习过的姑娘,虽然话说的很难听,但该有的能力还是有的啊! 不过,单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弄,辛弦还是没有学会的,所以她还是很头大。 “我都说了我会研磨,岂是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子能相比的?这下你亲眼见着了,就别胡说八道了!”封青矜将笔搁下,然后恶狠狠的警告辛弦,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见这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了,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的教习女嬷才再一次开口,讲着手里那本书中的内容。 …… 一连好几天,辛弦都是提前醒来走到学堂这边早早等着,在还没开始教习的这段时间,辛弦也并不是就干等着,而是翻开那本正在学的书,一点点翻译着那些不太懂还是要换成简体的繁体字。 而封青矜见到辛弦这么一个女子都这么勤奋,自然是不乐意被比下去。但因为实在是起不来,她每次都是在辛弦到了半刻后才赶过来,而且还是很烦困的那种。 封青矜趴在桌上,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看着后面的辛弦,心里很是疑惑……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神奇,连续几天都这么早起,不会累的么? 半个月之后,辛弦不用再提前把字特别用简体标出来都能看懂书上的字了。见到辛弦如此强的学习效率,教习女嬷的脸上也带起了一丝欣慰……她总算是有了位可以提出来说道说道的学生了。 而封青矜呢,就只是坚持了几天,就因为起不来睡了懒觉,便再也没有早起过了。但偏偏学堂是专为她而设,在没有特别通许的情况下,教习女嬷也不敢直接讲学。于是,封青矜就更加慢悠悠地来了,甚至还约了一些小伙伴过来,在园中闲逛嬉笑吃点心看鱼儿。就这么悠闲地玩耍着,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辛弦在课中的时候让人给了她一些针线,然后在绣布上写字,再用针线沿着这些字绣。 “诶呀,这是什么东西啊?” 正当辛弦绣的起劲的时候,有一个衣着华贵艳丽的女子突然出现凑了过来,然后一把将辛弦手中的绣布抢走了,还拿着与一齐来的另一个华贵服饰的女子聊辛弦的绣工。 “真的不怎么样,简直丑死了,我家的戎罕小宠物都比她绣的好看。”华贵女子开口就是讽刺,丝毫不把辛弦放在眼里。 “不好看那就别抢走。”辛弦在自己手里的东西被抢走后,便站了起来,这是也已经走到这两个女子身旁,然后趁她们不注意拿回了自己的绣布。 第123章 真当我是病猫啊 华衣女子似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抢过来的东西,居然还被抢了回去,甚至被一个这么卑劣的女子反讽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华衣女子再一次走了过去,用拿着手绢的那只手指着辛弦。“我能看你的绣品,那是抬举你,别装作一副多么高贵的丑态!” 这一回,封青矜倒是没有凑过来掺和一句,也没有去阻拦,就只是在一旁看着。 “我没什么意思。”辛弦把自己才绣了一半的绣布收了起来,随后抬头看着这个华衣女子。 “你不是嫌我绣的不好看么,那也没必要看着我的东西了,以防又污了你的眼。” 华衣女子看着辛弦如此无礼,当下就要过去打人脸面,然后被及时走来的笑焉拦住了。 “钟家姑娘,这里是封府,管制下人教导不听话的下人都应由封家管事的来,更何况她还是封府的客人,你这般……怕是不太得当。” “客人?”钟姑娘回过身看着笑焉,嗤笑了一声,“就她这般以貌待人,偏偏你家主子还收了的,算什么客人?” 然后,钟姑娘再回身看着辛弦,神情不屑,“我今日就要替你们家二姑娘,教训这个不知廉耻礼仪的……” 说罢,钟姑娘抬起了手,用力往辛弦脸上扇去。 想象中的被扇脸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反而是钟姑娘吃痛地骂了几句。 挣扎了几下,钟姑娘还是没把手拉回去,又开口警告“你放开我,小心我之后让……” “让人来打我呢,还是让人来抓我,然后关进地牢,严刑拷打啊?”辛弦以戏谑的语气将这些话说出来,惊得钟姑娘脸色一变,甚至想不顾后果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啧……”辛弦也不想继续抓了,一下就把钟姑娘的手甩开,然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真当我不吭声,选择避让,就真的能拿我当病猫啊?” 真累……陪着这一个两个傻子一样的人闹。 辛弦在心里如此想着,看着钟姑娘的眼神也如同看傻子一般。 之所以她要这么硬气,那也是因为待的人不同。俗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欺软怕硬的道理。别人待她好,那她自然以德报之,受欺负也总不能忍气吞声。 其次是,现在她年纪也不算小了,虽然没有及笄礼,但也是过了那个年岁,以前她还能凭借年纪小装傻。年纪都长了还装傻,那就真的傻了。 最主要的是,她的身牌已经在手上了,有些可以不用怕的事情,她也用不着怕了啊,没事总当孙子可不是她的习惯。 “你……”钟姑娘手一下被甩开,身体也跟着被甩着转过去。脑子懵了一会儿后,她才回身指着辛弦,又转头看了看在一旁的笑焉,一时起的忘了要说什么。 “你……青妗,你怎么也不让你的的下人管管这个目中无人的婢子呢,你就这么让一个婢子在你耍威风啊?这传出去,这不该给人笑话死?”钟姑娘本来是想直接喊笑焉去抓辛弦的,但又想起笑焉的话,遂尔转过去看着封青矜,一副好不委屈的模样。 封青矜啊了一声,慌忙放下手中用来装模作样的书本,如同后知后觉般走到钟姑娘身旁,“你这是怎么了,别生这么大气嘛……” 钟姑娘睁大眼睛,指着辛弦的手指有些颤抖,“这个婢子都这般无礼傲然了,我都替你生气,你怎么都像个哑巴似的?我方才也说了,就你家这情况,再传出去你兄长嫂嫂带了个无族无辈的野女子回来,怕是再多钱也是沦为笑柄,这很是影响你封家前程的啊!这怎么可以不生气呢?” 封青矜苦涩一笑,也是很无奈,“这我也没办法不是,她可是我嫂嫂的贵客,我再生气,我阿兄也总归会护着嫂嫂,听嫂嫂的。” “真是无可救药,不就是一个自私妒妇,有什么可怕的?”钟姑娘正在气头上,说的话也开始了无遮拦,言语激动。 就钟姑娘这么一说,原本屋内各怀心事的其他人,都齐刷刷地冷下了脸,就只有说话的那位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封翎栩正在书房中整账算数,忽的有一个仆从匆匆跑来,一躬身,就将小学堂刚刚所发生的事情重叙了一遍,连钟姑娘的话也都说的完完全全,没有减少,没有增加。 因为提及了狄秋辞,封翎栩连账目都不看了,黑着脸将还未看完的账目锁好,关上书房门,快步往小学堂走去。 “你这么说封夫人……似乎不太好吧?”辛弦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神色有些严肃地问了句。 听着辛弦的询问语气太过软弱,钟姑娘顿时有些高傲起来,“有什么不好,我道的本就是事实,这兰淮中区内,有谁不晓得那狄秋辞善妒,胁迫自己夫君不得另讨妾室偏房,封家事事都需经由她,至今成婚多年,不也连个孩子都没有么?你当她是谁,她不过是没落叛族的后代而已,不过也总还比你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婢子强多了。” 这一番话说的,辛弦倒也是明白了。 虽然封家是兰淮最有钱的,即便封翎栩年纪轻轻当上了商首,但这个朝代的人,阶层职业等级思想已经深入骨髓。辛弦记得自己前些时间在一些书籍里翻到过一本,是关于参朝的阶层等级的,士农工商,就同她曾经学过的古代历史阶层等级一样。 封家目前主经商,而商人,是这个阶层中最低级的,即使那些皇族无法脱离商人。 想罢,辛弦轻缓了气息,开始发功怼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谁说成了婚就一定要生孩子,或许是人家不想那么快生呢?” “这哪有成婚不要孩子的?简直是前所未有,惊叹世人,这是违背伦理的!”钟姑娘看着辛弦,刚平下来的气又涌了上来。 “生不生孩子有什么违背常理,而且你又不是他们,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什么情况,你这么胡言乱语,才是违背道德常理吧?” 第124章 乌龙场面 “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 “你这个婢子……来人啊,把她拉下去,重大几十大板,教她如何做人!”钟姑娘气不过,又端起了在自己家的那个气势,大喊着周围仆从与婢女。然而这里不是钟府,并没有下人理会她的话。 钟姑娘有些着急,气得呼吸都重了不少,“你们……青妗,你怎么就像是个摆设似的,也不管管啊?” “我要管什么?”封青矜一脸的不明白,一点点地把自己的手臂伸离钟姑娘的手肘,眼睛看向别处,说道。 “……别告诉说你这个嫡小姐还管不了一个婢子了?” “方才我也说了,她可是府里的客人,又不是我封府的婢女,我哪管的了?再且说,要真是婢子,你觉得我就让她出现在这儿,与我共处一处学堂受教?而且平日里她还是很好说话的,怎么今日你一来,就变成这般了……”封青矜说着,眼神飘到了一旁,刚好扫视到了一眼辛弦。 “你……封青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多管你们家闲事了?”钟姑娘怒极而笑,眼睛因为发怒后有些微微发红,“我好心为你道说实情,每句言语皆为事实,句句都是为了你着想,怎么你还反而嫌我多管闲事呢?你家如何情况,你想必也比我们这些外人清楚的多吧,怎么就不清醒些呢?” “你既然不乐意,那你就别在那里乱说不就好了?”辛弦翻了个白眼,很是轻蔑地说了句。“再者说,你自己都说你是外人,你这一个外人怎么知道的比别的人还多呢?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你凑过来乱唤一通,又是个什么道理。” 钟姑娘深呼吸了几口气,旋即俯身拿起一旁矮桌上的砚台,直接往辛弦那里扔了过去。 然而砚台里还有墨水,钟姑娘在丢的时候没有留意到,在丢的过程中也不小心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后知后觉发现的钟姑娘觉得自己脸上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正一点点滑落,又想起刚刚的那个砚台,顿时就尖叫了一声,然后抖着手拿着自己的帕子去擦。 因为没有铜镜,又经钟姑娘这么一通乱擦,本来就只是很小块的墨水瞬时布满了大半张脸。 “啊……你快来看看,我擦干净了没?不擦干净我还该怎么见人?”钟姑娘一边嚎叫一边走到陪她一齐来的那个姑娘,着急询问着自己有没有擦干净。 “这个……”这个同行的姑娘看着钟姑娘的脸,一下不知该如何说。犹豫了半晌,她只好半确定半不确定地说有些没擦干净,然后拉起钟姑娘的手轻轻指了几个地方,让她好好擦干净。 钟姑娘用力用帕子擦了那几处,然后回身瞪着正在忍着笑的封青矜。 “有什么好笑的?”钟姑娘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看着封青矜的眼神一瞬间变得不太友好。“我知道了,定然是你故意要算计我的,什么受委屈都是骗我的!果然是商人世家,坑骗人的手段倒是高强的很!” 钟姑娘甩了一下手,愤愤然往外走,还顺便喊上了那个有些唯诺的姑娘,“我们走,商首又如何,不过是在最底层阶层混的风生水起罢了,怎么都是上不了台面。” “既然钟家姑娘觉得我封家上不了台面,那此后想来也不会赖着脸皮,非要蹭过来借着我妹妹的脸要布料衣物了吧?”不知何时,封翎栩已经守在了外面,刚才那些他都已经亲眼看完了。 钟姑娘微愣,张了张口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会儿之后,钟姑娘才想过来要说什么,“封大公子,你别忘了,兰淮的官儿可是我爹爹呢,你不赠些新布料衣裳给我,在我爹爹那儿的风评可就没那么好,要是没有许可,想来封织坊的衣裳也运不出去,这不出多少时日,怕是很快就连商首之位也保不了吧?” 字字句句,威胁之意满满,似乎根本不慌封翎栩会忽略这些要紧的事情。 只可惜,封翎栩并不为所动,甚至根本不把钟家这个有官职的家族放在眼里,就只是漠然地冷哼一声。 不是封翎栩不担心,而是这个所谓兰淮父母官,实际上还欠着他封家几百两金子。就以目前参朝的纯金含有量,这几百两的金子,单就钟县令那微末的俸禄,估计连养家都不够。 见封翎栩并没有因为她说的话而有所崩动,钟姑娘那表面的安定一下子就不安定了,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留或走都是十足地丢脸面。连平时对钟姑娘都很恭敬地总唯唯诺诺的姑娘,都要要躲开她了。 “行吧,算我钟家察人失策,高看了你们这群低卑的商人。”钟姑娘撂下了最后一句狠话,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小学堂。 看着人走了,封青矜才转头和刚好看过去的辛弦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些得意。 天天被这个所谓的县令之女出言讽刺,封青矜早就已经受不了了,偏偏又没有理由不让她来。 等到封翎栩带着仆从离开,封青矜才走到辛弦身旁,手上轻轻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臂。 “怎么?我是哪儿没表现好,还要来打我不成?”辛弦揉了揉被拍的地方,很是委屈地说了句。 封青矜一时无言,抿嘴瞪了辛弦一眼。而辛弦装作没看见,直接坐到矮桌旁,继续撑着下巴继续看书。 封青矜扭捏了半晌,才轻声说:“今天,还多亏你了……不然我也没机会,让这个很烦的人主动离开。” “你要是敢直接早点说,那就不用我来麻烦了。”辛弦也不管是什么原因,就这么直接说了,而且语气还很嫌弃她。 “我要是能直接说明白,那还有你什么事?”封青矜也有些气愤地坐回自己的矮桌前,转过身看着正在低头看书的人。“而且,这明明是你出的主意,本来我就想在前几天说来着,你非要拖两天,你好意思么?” 第125章 培训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那时候本来就是提个建议,你要听取那我也没办法,我又没要你一定按着我说的,你要是有别的好想法你也可以直接说嘛。” 辛弦才不要把锅都揽完,怎么说她也不占主要责任。 在此之前,辛弦和封青矜的关系并不是多好,甚至有好几次,她都能在自己那一沓纸张中找到很明显是手写的在骂她的话。 幸亏辛弦自己本身就很会观察,加之狄秋辞那边提点,她才会多管一下闲事,把关系弄好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封青矜看辛弦确实没有要和她嫂嫂抢兄长的意思,每每都是见她自个儿在看书学习,敌意也稍稍没那么强了。随后在封青矜为摆脱钟家姑娘这个无赖烦扰,辛弦也出了点子也了力,她总算是有些安心了。 不过许是自身安全感不足,封青矜还是有些害怕辛弦这些都是装的,即便敌意不大,还是不肯放松警惕。 辛弦也没想着自己能一下就改观别人对他的印象,所以也就随便了,只要别耍阴招对付她就好了。 然而终究是她想的太多,以为能安然度过一段时间的时候,别的时间又接踵而来。 …… “什么东西?”辛弦皱眉疑惑,她没太听懂狄秋辞说的话的意思。 狄秋辞再一次温柔笑了笑,再一次解释起来。“我也不是刻意想要让你为难,不过这事事也并非那么无欲无偿,总要有些你来我往,双方都要有既得利益,即使是双方能给的没那么平衡,但小事积累起来就能基本达到平衡了。” 狄秋辞说着,就握起了辛弦的手,目光温柔,神情恳切。 “这要求也不高,就是希望你能多学些东西,于你也是无害的……教习的嬷嬷们我都让栩郎请来了,你之后就辛苦些,待你学会了,自然就能轻松些。” “什么……?”辛弦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莫名安排了培训的任务。 看着面前站着的四五个教习嬷嬷,辛弦觉得好头大……她是造什么孽了要学这么多东西? 随意翻了一下面前矮桌上摆放的书籍,在看到宫廷礼仪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瞪大了眼,一下抬头看了看那几个教习嬷嬷,又转头看了一下在一旁慈笑着的狄秋辞。 ……这什么意思?宫廷?她要进宫?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进宫了?她才不想进宫廷这么一个高墙深笼。 将书一放,辛弦站了起来,走到狄秋辞面前站定。而狄秋辞则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似乎再等辛弦正式开始学。 “那个……封夫人,我看到了一本宫廷礼仪这本书,这是什么意思呀,怎么会让我学宫廷礼仪呢,我又不入宫对吧,所以那些宫廷什么的,能改改别的吗?或者让我学些经商致富的来帮你们也是可以的……” “可我想让你学的就是这些。”狄秋辞也不犯含糊了,这会儿倒是明白说话起来,也不怕辛弦会临时反水。 也不是不怕,而是周围忽然多出了一些侍卫,个个都拿着带鞘的刀,辛弦即便是想反悔了,也估计躲不过去。 “辛弦姑娘,你知道吗?这个朝代最分明的,就是阶层等级,而封家则是流传了好几代的商贾之族,真正位于顶峰的,便是栩郎这一代。而我,是前朝罪臣之女,全家被贬谪流放,只我幸运被救躲避在这儿,但也是位于阶层的最底层了……” 狄秋辞眼中的温顺慈爱消失了,转而覆盖在面上的,是悲怆与忿然。 “我与栩郎互相扶持,相伴成长,最后才博得了如今的境遇。可即便是栩郎成了商首,管制这兰淮这片大郡之商贸,钱势可侵帝都,但总是拦不住那些身有一官半职的人瞧不起。毕竟再富有,家里没有士子,永远也比不上那些工匠农夫。” 辛弦沉默着,没有回声。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们的境遇,这段时间住下来,她也是有时常去街上走,对于封家的情况多少也了解些。可是,她不懂的是,这让她进宫廷和改变封家的境遇有什么关联? “我……” “辛弦姑娘,直到看到你,我们才看到了另外一种希望,就看在我们曾救了你的份上,你就学一学吧,等将来也好帮衬帮衬封家。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也定然会倾力相帮。”狄秋辞稍有些激动,辛弦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捏的很疼,就如同是她若说不愿意,她的手会被一直抓着,直到她愿意。 “……”辛弦看了看狄秋辞,又转头扫视了一眼这个学堂,眼神中的光一点点黯下。 他们封家迫不得已,那她就活该成为她们更上一层楼的棋子吗? 最后,辛弦点了点头,应下了,狄秋辞嫣然一笑,十分愉快地放开了手。用帕子擦掉了眼角逼出来的泪珠,狄秋辞一摆手,围在学堂周围的侍卫才离开了,小学堂又恢复了那安静空荡。 辛弦端坐于矮桌前,一点点学习着这些所谓的宫廷礼仪。因为被胁迫来学习的,辛弦很少会笑了,连平时叫练习笑容都不想笑。于是,狄秋辞在知道了以后,倒也没有为难,便让嬷嬷取消了这一练习。 一个多月之后,在紧忙的练习时间中,辛弦终于有了半天的休假,当然这也还是狄秋辞说的。 “还是不要太过着急了,太着急往往容易出现差错疏漏,能休息一下也是不错的。”狄秋辞当时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其实如果不是看辛弦的状态不太对,狄秋辞其实也是希望她一直学,直到熟练。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辛弦也没猜出来,她也就只能怀疑是自己状态的原因了。 有了半天的闲暇,辛弦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于是就翻找出了被她藏的很好的身牌,躺着自己看着身牌上的内容。 这还是辛弦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失而复得的身牌,她突然想起来当初狄秋辞问她来自蜀川,便仔细瞧着身牌正面印客刻的地址。 第126章 随身侍卫 辛弦轻轻摩擦这身牌上的字,感觉这个手感似乎和她之前刚拿到第一个身牌的手感不一样。 这种感觉令辛弦坐直起来,甚至重新回想着当初她那块身牌的材质以及外形。 “……不一样,这和我之前那个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辛弦喃喃道,又重新翻看起这个身牌。 材质虽然都差不多,单身牌的外观明显有些差异。此时辛弦手里的这块身牌,边角很是圆滑,就像是被经常摩擦过一般,身牌上印刻的字,都有被磨掉的痕迹……这块身牌很明显有些旧。 辛弦此前在贺府得到的身牌,她自己就没擦拭过几次,基本算是在第一次看过之后就藏了起来,只因为不怎么会用到,随身携带又怕会掉,平时没事绝对不会拿出身牌来看。 也因出于这种想法,当时辛弦在再一次拿回自己的身牌的时候,也只是粗略扫了一眼自己的名字以及上面的年岁,无错便直接藏了起来,根本就没仔细地来看材质颜色形状以及上面印刻的地址。 这一次若不是因为闲暇无事,忽的偶然想起,想来她至后来也不会发现这个身牌与她之前那个身牌的不一样之处。 虽然是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察觉出这是两个身牌,但辛弦也猜想不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那个药师提前去府衙赶制了另外一份身牌么?这也不对啊,他怎么会知道她原来是在蜀川出来的?即便可以查到,那他也总不可能知道此后会需要这个身牌吧?而且谁会没事打两个身牌备着哦?府衙那边想来也是不允许的吧? 辛弦拿着这个身牌,在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可还是什么也没想明白。 不过再怎么说,这始终是她的身牌,毕竟这上面的出去了地址不一样,名字年岁皆和她的一样,且最主要的是,里面那张定期需要去更换的小笔画像,里面所绘之人便是她。 正常来说,良民身牌并非实心,虽是有些厚度,但就只是为了让身牌能够塞进一个暗夹。这个暗夹是用来储存每个人自己的画像的,即便是同名同姓的人撞到了也能安然地打声招呼各自散开。不过,即使是两位同名同姓且同一天出生之人撞到一起,身牌跌落分辨不清时,身牌的背面处也不是单就空在那里,每个身牌都有一个编号,归属于谁都会做登记。 本来这件事辛弦并不知道,也是她之后看了那一本本的书后才知道。所以,这怎么会有两个身牌,辛弦也还是很懵。 辛弦没有懵太久,就被外面的吵闹打扰到了。要换在平日里,这封府基本是很安静的,都很少会听见吵闹的嬉笑嚷喊着。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辛弦走到门那边,稍稍把门拉开了一些。 “还请姑娘在屋里好生歇息,莫要随意走动。”刚拉开门不久,辛弦就直接被笑焉挡在了门内,半点离不开。 辛弦的视线越过笑焉看了一眼外面的纷乱,“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怎么在一脸惶恐地四处逃着?” 笑焉请行了个半礼,随后才解释说:“不过是方才又闯入了一些刺客,为了减少意外伤员,所以才会四处藏。辛弦姑娘也不必担心,这些刺客并不会真的抢掠到这个地方的。” 笑焉说完,就直接当着辛弦的面,把门给关起了起来。 辛弦看着这扇才开了一会儿,就又直接关上了的门,有些无奈。 这大白天的跑来刺杀,这是得有多不把人放在眼里?就这么直接选择在白天,风险很高,成功率又低。 思来想去,再加上之前经历过的种种刺杀事件,辛弦总觉得这场刺杀有些奇怪。 于是,在确认笑焉也已经离开了之后,辛弦就拨开门栓,拉开了门。 “铮——” 门才刚一打开,就有一只弓箭直接朝她飞来,若不是听到奇怪的声音,然后把门稍稍合上,说不准箭就不是在门上戳着,而是在她头上了。 经历这么一出,辛弦才真的确定了真正的调制调戏等等真的不一定非要选择在夜晚。 夜晚的时候便于隐匿行踪,而白天则要求较高,隐匿行踪也是相对比较繁杂。 既然知道门外是真的有人在行刺,辛弦就不再尝试能否出去了,还甚至拿椅子抵在门后,自己则躲到一个离窗有些距离的地方,偶尔抬头看着很是明亮的纸窗。 就这么等了大半个时辰,那些刺客终于消停了,门忽然被人敲响了,辛弦一下子从半梦半醒中惊醒了。 “辛弦姑娘,没事了,可以出来了。”……是笑焉的声音。 辛弦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觉得自己的是太多乱想了。 腿有些被蹲麻了,辛弦在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很是酸疼和疲软,才走了两步,就差点被自己绊倒。 等那种脚麻的感觉过后,辛弦走过去急忙开了门。 门外,除了站着恭敬冰冷的笑焉,还有面目温慈的狄秋辞,另外还有一个,她根本就没见过的侍卫。 这个侍卫面容朗俊,嘴角有些似有若无的微笑。 “辛弦姑娘,因为今天又一次被刺客侵袭,总觉得你就跟着一个婢女,实在是不太安全,所以我特意让栩郎给你再添了一个随身侍卫。” “他叫吾心,今后就跟着你,专门保护你的安全了。”狄秋辞根本不给辛弦拒绝的机会,赶忙就把人塞到了辛弦这里,便快步离开了,就像是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处理一般。 辛弦看着这个所谓随身侍卫,忽然觉得这个名称很是奇怪。 随身侍卫……可她是女的,随身什么啊? “请问,我可以退货吗?”辛弦看着这个吾心,是真的不想再收他,毕竟一个笑焉就够监视了,要是再多疑问,辛弦估计连话都不能说的。 吾心像是没有听懂辛弦的话,偏头问了句何为退货? 辛弦一拍头,仰头看着上面不想说话了。 “这样拍头很不好,一不小心容易受伤。” 第127章 这个侍卫不简单 吾心说着,把辛弦海搁在脑门上的手拿了下来,还揉了揉被她自己拍红的地方。 看着这个侍卫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辛弦只觉得很奇怪,特别奇怪。 ……这个人,她确实是第一见没错,最近离职也没有他。所以,这怎么可能会对她这么好呢? 疑惑归疑惑,有些事情是真的还需要她自己去查一查。即便她什么都查不到,也了解一些别的吧,比如她怎么会被人认为是神女。 “诶呀,别动手动脚的。”辛弦回过神来,把那只还在揉着她额头的爪子拍了下来。 “既然是封夫人让你过来当保护我的侍卫,那你就应该是在我之下……就即便不是,那你也不能随便碰我!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辛弦几乎是梗着脖子说的,说完还偏过头不去看他,尽量让自己这个弱势装着强势些。 吾心看着她侧过去的颈,一点点往上至最边缘的发根处,头发下面有一个不仔细看就发觉不出的印记。 “好……”略显少年的声音说了个单字,辛弦有些诧异地转过头,似有些疑惑。 吾心看着辛弦转过了头,又一下没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继续说:“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无事绝不会碰你。” 此话一说完,吾心顿住手,然后把爪子收了回去,顺便后退了一步。 “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姑娘先去外面走走?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出事的。” “……”……啥?她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辛弦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头大……她怎么突然觉得这个侍卫不像是普通的侍卫啊? 辛弦抖了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也不管吾心说的话,直接想关门。 然而辛弦的手还没碰到门,另一只爪子就已经抵在门上。转头看去,这个吾心正笑着看着她,就像是她要说不去,他就一直待在这里,直到她去。 “……算了,我去走走行了吧?”辛弦无奈,但奈何人家比较强大,她一个弱女子,比不过呀! 可真当走在街上的时候,辛弦只觉得自己想的太单纯了。她自己走在前面,让吾心走到后面,这给她的感觉很怪,就像是一直被盯着。但如果她走在后面,吾心走在前面,又有一种被遛的感觉。又如果是并肩走……她和他又不熟,为什么要并肩走? 于是乎,辛弦选择了一个比较没那么感觉怪怪的方式——吾心走在前,她在后,但往哪走她说了算,虽然她对这个兰淮主城的道路也不熟悉。 走了半天,辛弦就真的只是在走走,其他什么也没买,吃的也没买。 也不是她不愿意买,主要是她出门没带铜板,想买也买不了。在封府是什么都不愁啊,想要吃的喝的穿的说一声就有,可真走到外面,她就是一穷光蛋。 唉……感觉穿越过来后,除了经常旅游和被害,就什么也没赚到。关于这点,辛弦还是很郁闷的。 在辛弦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正有好几批来自不同地方的人,躲在暗处进行观望。这几批人虽然都发现了对方,但都还算默契的没有拆穿,毕竟要是有一方拆穿了另一方,所有藏在暗处的人,都可能会直接全部暴露在外面,这也是很得不偿失的蠢办法,非迫不得以不能随意暴露。 此时,蜀川之地,卫府。 “禀家主,大公子他已经离家好些时日了……”惟觉拱手语气恭敬,正向坐在主位的一位中年男子禀告事情。 “简直胡闹!”主位的中年男子抬手拍桌,桌子被拍的颤动,像是随时准备散架似的。 “有什么事情非要他亲自去么?不知道如今参盛那边的势力是越发忌惮我们了么,只要抓到机会,那边肯定是不会放过的!现在整个蜀川,就都指望他了!” 作为卫雍梧的父亲,卫辟可谓是劳心费神,原本应该是母亲该着急的事情,现在反而轮到他来着急。而身为母亲的夫人卫应氏,就总是帮着自己儿子躲着他老子也亦是她自己的夫君。 “你着什么急啊,雍梧他也不小了,总该有自己的考量,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傻傻受了伤。”卫应氏坐在一旁,全然没有担忧之神色,品茶吃点心皆是自在之范。 卫辟又一拍桌子,简直如同恨铁不成钢一般,瞧着卫应氏就责备,“你说说你,身为母亲,怎么就和别家作娘的不一样呢?还尽总是一起陪着瞒我,你瞧瞧,他这都离开多少天了,你们可是好手段,瞒了我这么久,要不是我今日非要来瞧一瞧,你们是不是准备瞒我瞒到他回来啊?” “既然能回来那不就是没事咯,你担心什么?”卫应氏白了一眼卫辟,“你说你吧,简直是瞎担心,该你关心的,你一点都不担心。这要不是我在这儿顶着,你看你这偌大的家业,你管的过来吗?这些年,你一天天就知道和老伙伴游山玩水钓鱼嬉闹,家里一概事全都不管,你除了事后关心人去哪儿了,你还关心什么?” 卫辟被怼的有些无言,微红着脸反诉,“这还不是那臭小子管的很好么,我也用不着这么担心不是,那谁让他偷偷跑了不吭声,我以为他在我便不管不是?” “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的家业,还真一点不担心啊?”卫应氏继续吐槽。 话题由原本的卫辟责备卫雍捂偷偷离开,变成声讨卫辟不负责任地推卸担子去玩上去了。 惟觉退到门外,抬起手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轻舒了口气……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惟觉本来也是想跟着卫雍捂一起去的,但只因这边不能不留个人防备一下卫辟,因此在抓阄之后,他成功留下来挡怒火了。也幸亏卫应氏是很疼儿子的,平日里也总想着自家儿子,不然单单就他一个小护卫,估计还真的没办法瞒几天。 “也不知道公子怎么样了……罗亦哎,你最好把公子保护好了,要是缺胳膊少腿少块肉的回来,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第128章 这东西有毒 封青矜手拿着一个玉瓶,摇了摇拔掉了盖在上面的盖子,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些在面前的小瓷碗内。 从玉瓶里倒出来的,是一种几近淘干净米的淘米水的颜色,仔细看去,只见上面还依稀漂着五彩的颜色,总体并不算好看。 “这个东西可真奇怪,一种颜色中还能混合到别的彩色。” 就在今日,封青矜在外边领着侍女在街上走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装扮很破烂的人从巷子里跑出来,险些将丝毫没有注意到的她撞着。然而封青矜还没开口斥责,这人就先开口道歉了,让她忽然间也没话可说。 可当她准备就此放过他之时,这个人又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瓶东西。她看这人分明衣着破烂不堪,但这个玉瓶确实很明显的珍贵物品,两相衬托下,任是她也不得不怀疑。 偏偏这个人就像是知道了封青矜在想什么,就直接把这个玉瓶和另一个荷包一齐塞到她手上,便即可跑了,侍卫回神去追也没能追上。 其实一开始封青矜对这两样别人随便塞给她的东西并不好奇,可在一个婢女的言语下,她又突然好奇了起来。 “这个香囊好眼熟,奴小时候曾经在我阿娘那儿见到过,记得当时奴还因为这个香囊很好看,便好奇地问了句这是什么,女还记得我阿娘说这个东西是来自后宫里的,一般都是宫里高等女婢才可以佩戴。”这个引发封青矜注意的这两样东西的那个婢女的原话,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也毕竟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她也不得不留意。 于是,她就大着胆子,先把香囊解开看了。里面有一张纸,还有另外一个用木瓶装着的东西,上面还刻着两个字——解药。 封青矜看到这两个字,又转头看着那瓶白玉瓶,一下子就猜想到这个玉瓶装的可能是毒药。不过她也说不准这事,这毕竟是别人给她的,万一刚好说的和纸上写的刚好是错过来的,那不就容易出现大问题了么? 因为没有什么合适的小动物,封青矜看着这点倒出来的东西,有些迷茫。稍稍思虑了一会儿,她想起了一个人。 “反正最近不都在传她是神女么,想来神女应该是百毒不侵的,所以这点毒应该没有事情。” …… 辛弦刚跟着回了府,就有婢女早早候在门外,就等着辛弦回来,跟她说明一声。 “辛弦姑娘,我们姑娘请你过去一趟……” “她叫我过去做甚?”婢女还没禀告完毕,辛弦就开口问了。也不是她不愿意听完,就这单单这几项,也就没有别的了。 “这个……我们姑娘也没说理由,反正主要事由,辛弦姑娘去了就知道了。”婢女说完,便站在一旁,等着辛弦回话。 辛弦也猜不出这个封青矜又要弄什么,于是便没再问,就跟着走了过去,当然,这个侍卫也是要跟着过去的,毕竟保护她的安全啊。 走到小学堂内,封青矜刚好煮好了一壶茶,然后在分别装在两个茶盏小碗内,其中一碗茶就被放到了辛弦那个位置。 因为被特意叫了,这下就辛弦走了过去,落座于封青矜的面前,举杯品尝了一口,“你找我来做甚,是又要弄别的东西么?” 而封青矜则突然放下茶盏,看着辛弦的眼神有些激动。对于封青矜的这个行为,辛弦惊得没有再喝第二口茶。 “你怎么不喝茶了,你倒是快些喝第二口……”封青矜皱起眉头,伸手想要把辛弦的茶盏端起举到她面前,但被她拦住了。 辛弦把茶盏重新放回原位,严肃着脸看着封青矜,“你究竟想要做甚……这茶水是不是有问题?” 才这么一会儿,辛弦只觉得自己的的上腹部有些发闷甚至生疼,至此她才反应过来,这杯茶问题很大。 “你怎么知道我这茶水有问题的?”封青矜有些惊讶地看着辛弦,很诧异她为什么会知道。 辛弦所喝的这一盏茶,封青矜特意加入了那个玉瓶内有些泛彩的进去,可看着辛弦基本没什么问题,于是她又要想着该背写舒缓心绪的表格。 “……”辛弦只觉得上腹部越来越难受,甚至还趴在了矮桌上,把其他的茶水都打翻了。 看到辛弦的状态不太对,封青矜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急急忙忙在自己已拿的东西中,翻出了那个香囊。 然后从这个香囊内拿出了那个木瓶,拔开盖子后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解药,然后喊还在场的婢女将人扶起,然后把药丸塞进辛弦的嘴里。 因为解药似乎还算及时,辛弦将近是昏睡了半天才醒过来。当她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而且再一次见到狄秋辞和一脸做了做了坏事而产生的欠意的封青矜。 另一边,封翎栩正拿着收缴过来的香囊和两个小瓶,一个里面是解药,一个就是毒药。而今天封青矜就只是为了把毒药和解药的真实性,谁知却出现这情况。 书房内,封翎栩正一副严肃看着站在一盘同样面无表情的男子。 “抱歉,我妹妹不懂事,不记得路途,也总喜欢惹事不记后果,还请多担待……” “若是人没了,你觉得你的那些措辞有用么?”男子冷言冷语,明显是有些气恼。 其实他也有一定责任,是他太过放松了,他分明已经守在外面了,为何就是不愿意进来多留意一阵呢,这样也许久不会昏睡了。 “卫公子,这种情况是真的并不明了,而且我妹妹也并非有心,而今而也还在,希望你别忽然反悔了。” “且看你表现吧,下一次要是再出现拿她当试炼毒药的活体人,也就别怪我无情狠心了。”卫雍捂说完这话,就直接离开了这间屋子。 辛弦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能这么顺利被救下赶来这边,也是因为有人在之前与封家做了交易。而这个交易,却不单单只有一方,而是多方。 目前的兰淮主城,暗藏的势力正有些混杂…… 第129章 谓之神女 也多亏了解药是真的解药,在及时吃了解药的情况,辛弦总算是没有意外地活了过来。而这一次中毒,相对来比之前稍一中毒就濒临死亡的那种感觉轻了许多,也可能是因为她现在的情况和之前不一样了,所以中毒后的难受程度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辛弦侧眼看了看说是要来照顾她,却在她屋里摆上了许多美味佳珍,食物的味道几乎是扑鼻而来。 摆食物辛弦倒还可以忍,偏偏这些摆上来的菜品,只有一样馒头是她可以吃的,其他十几样菜都是她还在戒口中的,一点吃不得。 ……这就是故意的! 辛弦很无奈,很愤懑,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封青矜即便是无心下毒害她,那她也是本着有让她试毒的心吧?凭什么她能啥事没有,大吃大喝? 辛弦几乎是瞪着封青矜的,而后者则是看着她耸耸肩。 “要不然你也可以来吃的……不过这些你不是都在忌口吗?你吃不了也不能怪我。”封青矜说的很无所谓,完全没有了昨日她见到的歉意。 “……”辛弦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就只是闷闷不乐地偏过头,不去看封青矜大快朵颐。 “砰——”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了,随之走进来的,是泛着冷冽气息的吾心。 门刚被踢开的时候,封青矜愣了几息的时间,随后又继续吃起桌上摆着的食物,也说要去责怪他。 封青矜以为自己不去责备,吾心就会乖乖退下,然而只是她想太多。 事实告诉封青矜,她毫无反手之力地被人丢出门外,本好端端摆在桌上的食物,居然在一个侍卫的命令下很快便撤下了,随后还被警告了一番。 “若你是这么照顾因你的任性而受害的辛弦姑娘,那你还是别来了,免得又害了别人。” 话音刚落,关门声随之而起,直接把封青矜挡在了门外。 “……他这是什么意思?”封青矜缓过神后,怒目看着关着的门,便想上去学着要去踢门,但被及时赶来的笑焉拉住了。 “二姑娘,莫忘了你学的礼仪,女子不得失端雅,不得丢矜持。” 被这么一提,封青矜倒是没有继续要去踢门,但还是在气头上,“他一个小小侍卫,甚至是府内级职最低的,怎么就能如此对待于我?笑焉姑姑,你就为我讨个说法吧……” 笑焉看了一看封青矜,抿嘴思索,最后开口言,“二姑娘,这件事一开始便是你不对,而今你又如此没有羞歉愧疚,着实是令人心寒。” “笑焉姑姑,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笑焉叹息,抬起双手拍了一下掌,就有几个婢女齐刷刷跑过来,把封青矜直接架走了。 听着门外的吵闹声渐渐平息,辛弦放眼看着站在门后的吾心,不言语。 “……你可以出去了。”等了半刻,辛弦见吾心似乎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只好自己开口赶人了。 吾心没有动。 “……”辛弦有些无语,掀开被褥准备亲自去赶人。而一动不动的吾心却突然朝她奔来,直接把她摁回去,盖好被褥后一声不吭出去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真是怪人。”辛弦对着屋顶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怎的,外面又有流言传遍,而这个流言,不单止在一个地方传播,甚至已经传到了许多地方,特别是那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耳中。 平江贺家—— 周月妕带着知惜赶去书房,正巧贺华鉴正和自己的父亲贺昼在聊正事。 听到有人无事规矩闯入,贺华鉴眉头皱起,眼神有些不悦,但见到来人是周月妕,他又舒缓了眉,并不吭声。 “鉴儿啊,小姨我终于明白了你当初为何会对那个婢子那般好了,原来你早就知道她是能改变一个家族乃至一个国家时运的神女!当时是小姨误会了,而今你把那个婢子接回来吧,昂?” 周月妕也不管自己形象如何,闯开门就直接跑过去抓住贺华鉴的手,神色恳切捉急。 周月妕还是刚刚听闻这神女之说,本来是对于这些很是不屑,可仔细了解了神女的条件,再结合之前辛弦的情况,她又不得不怀疑起来。 贺华鉴有些不明白周月妕在说些什么,于是先把小姨的手拉开,再耐心询问。 “小姨,你方才在说些什么,什么神女……而且你说的那个她还在浮卿山疗养,想来是没那么快养好的。” 周月妕一听,一下子就怒了,“什么还在浮卿山,鉴儿你就非要这般瞒我不成,我而今知道你心中所想,定然是不会再对她冷眼相待,定然会好好照顾她……” “小姨你再说一遍,你这是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贺华鉴又微皱了眉,心中有些不安,便急忙打断了周月妕的话。 “……鉴儿啊,小姨知道你怕我会待她不好,所以才把人安排去了南方兰淮,现在小姨懂了,你就让人把她接回来吧,不然这个神女就会被那南边的商贾封家抢了!”周月妕又牵起贺华鉴的手,慈祥的面容,又显得有些哀心劳神。 谁知贺华鉴一听这么说,本来还有些情感的表情一下就冷了下去,另一只没被抓着的手突然握紧。 “爹,我可能需要出去一趟,在我没回来的这段时间,就只能先让父亲和三弟费些心神了。”深呼吸了几口气,贺华鉴平息了心里那份不安和慌张,转身和贺昼如此说道。 周月妕一听到贺华鉴要亲自去,便急忙抓住他,好声好气地说。“不过是接个人,你让别的侍卫去接也是可以的,也不必要自己亲自去,反正她是贺府的人,怎么也避不了这一层关系。更何况,她的身牌不还是在你身上嘛,我昨日也见你拿出来过了……她一没有身牌,二又无朋无戚,她不回来她也去不到哪儿呀。” “让他去吧,亲自去把人接回来,总比让别人在半路截掉了好些。”贺昼其实在之前就有多少了解些,再加之最近政局更为动荡,神女一说,再不真也会有些利用价值。 第130章 一场惊梦 “……”贺华鉴看了一眼父亲贺昼,多少在心里猜到了些父亲的想法。然而他之所以一定要去接,只是因为他已经近半年没有浮卿山那边的消息了,就算他传信过去,也让潜藏在那边的暗线去查探,还是半分消息都没有。 关于浮卿山那边的消息,就只剩半年前有一起在客栈的劫杀事件,而那个客栈,已经被证实过辛弦和那个药师有一同出现过,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 而浮卿山那边,纵使是满山做了记号,但他安排过去的人却始终没有寻到浮卿宫真正的位置,那些人就如同是在原地打转一般,若是往更里走,就总是在同一个地方绕,若是想要离开,却很容易就离开了,也无人能说明白。因此他们也很怀疑,当初去浮卿宫举行祭祀天神典礼究竟是如何走进去的。 而今有了消息,贺华鉴自然是坐不住的,除了因神女这一传言的的原因,也出于别的原因,让他不得不亲自去。 贺华鉴准备好了一切,就准备只带几人轻装出发,却突然有一个人拦住了他要出发的脚步。 “露回,你这是要拦我?”贺华鉴神色凝重,往日若是被拦,对着这个伴他长大的姐姐,他总会嬉闹一番,但而今确实是成熟了,不会对着姐姐撒娇了。 露回垂眸,似乎是在适应这突然的变化,等待了几息她才抬头,眼神坚定。 “公子,奴也要跟着公子一齐去……若是公子不许我跟去,那我便也不让公子去冒险。” 贺华鉴眉头舒展了一些,可毕竟让露回也跟着去这事并不是小事,因此也并没有多轻松。 “露回,你当真要跟着去?我不过是去接个人回来……” “既然只是去接人回来,奴又有何不能去?还是公子知道这一行并不安全?那若是不安全,公子也没什么必要前去,亦或许根本就没有所谓得神女改变国运之说。”露回毕竟是自小陪伴贺华鉴的侍女,他的有些想法,她还是能大致猜测到的。 还不等贺华鉴言说,露回再一次开口,说的倒是有理有据,“上次公子便把我捎上了,这回难不成奴就不该同去了?” 两相僵持了一阵子,最后贺华鉴闭上了一会儿眼睛,然后点头允许跟着一起同去。 兰淮封府。 辛弦坐在石桌旁打起了瞌睡,而吾心则站在一旁看着她的睡颜,偶尔伸手扇去跑到她旁边的飞虫蚊蝇。 临近夏天,温度也随之上升了不少,但初夏的气温却也是很多变化的,有时候起风刮雨,温度也随之变低,所以该留意的还是需要留意的。 而辛弦之所以会趴在桌上休憩,只是因为今天学的站姿很是累人,辛弦本来就只是计划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但没想到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梦里,辛弦再一次梦到自己与伙伴们一起去学校拿到毕业证,还有许许多多以前的事情。 就当辛弦梦到和朋友一起去那个玻璃栈道挑战的时候,原本只是碎裂特效,却突然间变成真实的了,她一下不注意踏到了那里,便直接坠落山崖。 辛弦眉头皱了起来,但人还是没有醒过来。 梦境中,她从玻璃栈道掉下,紧接着场景再一次发生变换,眼前的那渐渐远离的玻璃栈道忽然消失,眼前的场景变成了当初辛弦第一次掉下只是摔残养了好些时间的山崖,而这次在山崖边站着的,还有两个黑衣人,似乎在观望着她。 这一回,场景没有变化,她直接重重摔在地上,疼痛传遍全身,辛弦猛然醒了过来。 辛弦冷汗淋漓,额边碎发因为沾了汉而紧贴在额头处。虽然只是梦境,但最后那个摔落山崖的疼痛感觉,她仍记忆犹新。 缓过心神后,辛弦回想起在梦中摔落山崖之时,在掉落过程中见到那两个黑衣人……明明她之前并没有留意到,但为何梦境中却刚好出现了呢? 这一点,辛弦还是觉得有些迷惑。 想完这件事后,辛弦才留意起自己身在什么地方。环视了一周,辛弦反应过来这里是她的房间,至于怎么回到的,她也很迷惑。 “真是轻飘飘的,你真该多吃点东西。”还不等辛弦乱猜测,就已经有人开口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辛弦转过头去看,只见是吾心正端着两盘东西走了进来,随后放在了桌子上。 “……”辛弦沉默着看着正在忙碌的吾心,突然想起来前不久封青矜的做法。 但即便是那样,辛弦只能闭嘴不多说什么。 “辛弦姑娘,既然醒过来了,就别总是缩着不动了,该吃的东西还是要是的” 辛弦伸头看了一眼那边的菜品,有些犹豫……因为她不想走过去,再加之方才那些梦,她基本是没什么胃口的。 这时候,吾心走了过来,看到辛弦那有些散乱的头发以及那还未干透的几小撮头发。 “你是做噩梦了?” “……你怎么知道?”辛弦一听这么问,有些惊讶地反问。 “……”吾心沉默了一下,然后回身走过去,把那张桌子搬到了塌边,让辛弦能够多吃些。 “我没胃口……都拿开。”看着这一顿猛然操作,辛弦很是无语,就直接冷言拒绝。 哪知吾心并没有那么好吓唬,直接拿了个瓷盘夹了些吃的在上面,“要是没有吃完,自然也是有人管理的,别真以为什么都是你可以任性的,该吃的东西还是要吃的,这几样菜我特意让后厨安排的,因此你一个人都不能不吃完。” 在吾心的言语压迫之下,辛弦还是拿起了筷子,一点点的吃了起来。虽不至于大快朵颐,但也没有太快或太慢。 晚上,辛弦再一次沉入睡梦中,梦里重复着她在中午时梦到的梦。梦的前期都还是一样的,而到了玻璃栈道那一处时,场景又一次不一样了。 这一次,辛弦是很安全的过去了这个栈道,而被吓到的,是正常来说,另外一个很胆小的同伴,不过也算是全员无事通过。 第131章 噩梦缠身 至此,这一场梦境结束,转而又变换了另外一个场景。 这一次,她回到了当时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当时很无力地躺着的她,以及看到好心出了绵薄之力救她的苟儿。 辛弦不明白,为什么一睡着,她就会梦到以前的事,甚至都不算是真正的以前。 这时,梦境中的苟儿还是和当初一般,给她吃了一点点东西,带着她半夜出逃。一切都是一样,却又不一样。 等梦到当时在她弄好一个临时的小窝的时候,辛弦终于发觉到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梦境中苟儿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恶意以及利用。 等到辛弦熟睡的时候,苟儿偷偷把这个本就不牢实的小窝拆了,然后把她本来蜷缩着的腿拉直,装作是因为伸腿蹬开了这个小窝一般。而苟儿在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自己爬上了树,居高临下看着她。 不久,在黑暗中觅食的野兽走到了这边,在辛弦惊恐的眼神中,把那边还在熟睡的小辛弦的脖子咬断了。 “啊——” 一声尖叫,辛弦被疼醒了过来。惊坐起后,辛弦本能地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发现没有那种戳心的疼痛以及那种异常的触感才敢松一口气。 过了几息,辛弦无力地垂下手,神色还是很后怕。她没想到,当初那个小窝之所以会散,竟然是被苟儿拆开的。可为何苟儿要这样,而她为何没被野兽吞食这几样,她始终不懂。 亦或者,这些事情都是她所臆想的,或许当时根本不是这般。 辛弦转眼看了一下房间那边的黑暗,叹了口气,准备续眠。 “砰——” 辛弦的眼睛才刚闭上,门就被人用力撞了一下,惊得辛弦又一次睁开眼睛。 辛弦面向着墙壁,等着那个撞门的人接下来的举动。可等了一刻钟,门外并没有再下一步的举动,她也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当辛弦以为可以安心睡觉的时候,门忽然又被撞了一下。而因为这个声音极响,吓得辛弦爬起来回身看着门外。 “……”辛弦瞪大了眼睛,嗓子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房间的这扇门,不仅是被撞开,还被撞的四分五裂,木门碎片散落在四周,场景很是杂乱狼狈。 最让她震惊的,不是门碎了,而是在一地的木屑碎片上躺着的,眼睛瞪大,眼角有血流至下巴的……浮曳。 ……这不是真的……她一定还在做梦。 辛弦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解过来,就有一个人提着剑走了进来,而这个人,再次把辛弦拖入深深的害怕深渊。 药师脸上、衣服上、手提着的剑上,都沾满了浮曳的血,因为有红色的点缀,让他身上的白衣显得更加慎人。当他走进来的时候,先是看了看地上的浮曳,再扭头看着手紧紧攥着被褥,身体在颤抖的辛弦,然后邪魅笑了笑,眼珠泛起红光。 紧接着,他剑刃一转,一步步朝辛弦走了过去,在辛弦极度震惊恐惧的眼神中,一剑刺了下去。 深入肺腑的疼痛传遍全身,辛弦猛然吐了口血,眼神开始涣散。 …… 紧关着的门再一次被踢开,而这次并没有像在梦中的那般悚人惊魄,就仅仅是门被踢开,有人正常赶了进来。 吾心焦急地踢开门,便匆忙跑到塌边,看着塌上闭眼皱眉,神色很是痛苦难受的辛弦,他一时急杵捣心,拉起她的手便急急喊着辛弦的名字。 呼唤了几声还未见人有醒来的迹象,再一探脉搏气息,又见唇色略微显得黄青,吾心眼神暗了几分,急忙转头让一同冲进来的婢女去请大夫,请整个兰淮最好的大夫。 随即吾心也没有就此呆呆等着,而是运功给辛弦缓解一下情况,并且开始排查屋内的所有东西。 吾心怀疑,辛弦是在她自己以及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中了毒,还是足以致人产生幻觉,陷入梦魇的毒。 找了半宿,吾心还是没有发现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中的毒,心下就更为烦躁了。 狄秋辞听下人禀告了此事,也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甚至还把封氏兄妹也拉了过来。 “这个卑贱的侍卫怎么能随身伴在未出阁的姑娘塌边呢?当婢女那些都是摆设的不成?”封青矜刚走进来,一看到上次对她极其无礼的侍卫吾心,本来还想关心询问一下辛弦的情况,结果出口便是要赶人的语气。 狄秋辞拉了一下封青矜,用眼神示意她别乱说话,然后满脸歉意地上前几步,“这究竟是怎么了,昨日见她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 吾心拿着洗好的拭脸白布正给辛弦擦脸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给她擦脸,眼皮都不抬,看似很平静地说了句,“变成如今这般,还不是多亏了你们的功劳?” 此话说完,吾心也给辛弦擦好了脸,随后手一动,把白布随意扔进了一边的铜盆中。 封青矜见吾心如此漫不经心,当下就走上前,“你这个侍卫什么语气,怎么说话的?她这般,还难不成要怪我嫂嫂?!分明是她不注意,这能怪得了他人?” “青妗,有些言语不可乱言说,”狄秋辞厉声训斥了一句,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封翎栩,像是求助。 封翎栩叹了口气,牵起狄秋辞,头也不回地说,“吩咐下去,尽快查核府内有谁会使毒下毒,已经查探中毒源出自何地……笑焉,你先去准备些吃食,然后去看看前去请大夫的人何时才能到来。” “是。”笑焉一弯腿,行礼后匆匆快步离开。 “别的地方不必找太细,粗略检查一番便可,最要细细找一番的地方,便是这间屋子。”吾心轻轻理顺辛弦有些乱掉的头发,一点点梳散在一旁,最后才转眸看着封翎栩。 “偏偏我信不过你们,万一是你们其中有人下致幻的毒药,然后再寻找的过程中把原材料藏匿起来,这样便再也寻不出究竟是何人。” 封翎栩和吾心互看着,双目相对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半空对架。 第132章 还是没醒来 二者持续对视了半刻,最后是封翎栩先行别开视线,而吾心也在之后瞥开视留意的地方。 “还是希望贵府能够实诚些,免得双方都讨不着好。”吾心在转过眸视线后,便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虽然语气很平缓,难听度也不大,但不论说着听着皆对此话别有他意。 封青矜听是听懂了吾心说的话,可毕竟是出自一个侍卫而不是别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嘴里,她第一想法便是嘲讽他不自量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凭你一个侍卫,难不成还能做些什么,你……” “青妗,若你再胡乱说话,那不日后便给你寻个牢靠的夫家,将你嫁出去。”封翎栩平日纵然关爱放纵自己这个妹妹,但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会审时度势胡乱说话搅局,也让他多少生了些烦厌。 “阿兄……”封青矜见兄长似乎真的生气了,旋即又准备求饶撒娇。 封翎栩很头痛地挥了挥手,那些守在屋内的婢女立即就明白了,再一次把封青矜无情地架离。任是封青矜在路上如何龇牙咧嘴地挣扎,那几个架着她的婢女就像是耳聋无感了般,不管不顾直接把她带回了她的闺阁,并且毫不留情直接把她锁了起来。 “好啊,你们这几个婢子竟然真敢锁住我……”封青矜看了看周围,然后选择了一个反方向可以打开的窗户,准备越窗出逃。 “……”封青矜用力拉了一下窗户,窗户牢牢也是锁着一动不动。 “砰!”一声瓷器碎落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在四周守着的婢女侍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架走了最为聒噪的人,封翎栩又让别的婢女侍卫站离一丈以外,才回答吾心的话。 “卫公子,你这又是何道理呢?一开始是你让她暂时留在我这儿的,怎么如今却又反咬一口,怪我们封府了?若是觉得我封家这小商户护不了你想护住的人,那你大可不必让她留在这儿受罪,应该早早就接过去蜀川才是。” 此话一出,吾心……应该是卫公子卫雍捂扯起嘴角笑了笑,面上带着笑意,眼底却冷漠无比。 “若是我能直接带回去,我又何尝不想呢?”卫雍梧松开抓着的手,然后走到封翎栩的面前。 二人的身高差不多,两双眼睛几乎是平视的。虽然从卫雍梧身上散发的冷峻气息压迫度很高,但封翎栩也并非是那种单纯有钱而无担当之人,即便稍逊一筹,也不显弱势。 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卫雍捂又开口继续接刚才的话,“若是没有我提出让她暂时来兰淮,留在你们封家,调整一段作息身体情况,想必也还是会有别的人向你提出这一个建议或恳求亦或交易,我应该没说错吧?” 这一个反问,成功把引发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从卫雍捂身上脱离了下来。 封翎栩虽然神色未变,但一旁站着的狄秋辞却显得有些慌乱。同时,在门外候着的笑焉,听到这番话也有一会儿的失神。 双方僵持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请来大夫的消息结束了一阵的沉默气氛。 “先生,你先往里头走看看她情况如何,也请你尽最大能力救治好她,我定然会给你一份厚重的谢礼。”卫雍梧瞧了封翎栩一眼,走出去把刚好走过来的大夫请进了门,边走还边说。 刚走入屋中,大夫看到站在一旁的封氏夫妇,先是停下脚步跟封翎栩行了个礼,最后才跟着还是一副侍卫装扮的卫雍梧走到塌边。 又是把脉又是扒眼皮,然而就算是检查的再仔细,大夫够有样子一副难办、无力医治的神色。 “这个……此人不像是正常的人,明明在昏迷中,脉搏也很弱……这我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去救,还是请另高明医治吧。”这个大夫说完,便收拾好自己刚拿拿出来的几两东西, 这个大夫明说自己医治不了,卫雍梧也没有去拦了,就任由他离开。 “快去,再去请些别的大夫过来,一定要把辛弦姑娘救醒。”狄秋辞先行开口,然后便有些担忧地看着辛弦,自己也此时也是百感交集。 卫雍梧斜视了一眼,说道:“不必了,大夫的事,我会想办法去请。而你们就需要找出究竟是谁如此险恶用心,也还希望你们最后不要刻意眼盲,把真正的下毒者给跑走了。” 接连两三天,基本都是卫雍梧在照料,除了一些比较不方便的事情是叫好几个经过查验的文婢女去弄。 而这期间,大夫还是没有着落,而下毒的人也同样没有找到。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是不知道的,其他别的行动也都无法进行。 在辛弦陷入幻境昏迷的第五天,一个半老的老大夫匆忙出现在封府府外,由罗亦亲自带着走进封府,领到辛弦这件屋子。 和第一次来的那个大夫不一样,这个大夫直接忽略了卫雍梧,急忙跑到塌边,开始给辛弦诊脉确断。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这个老大夫才把辛弦的手重新塞进被褥内,转身看着卫雍梧,叹了口气。 这一叹气,卫雍梧一瞬间有些忧心,但又不敢妄断,“金老,您这是何意?” “这姑娘中毒也有些时日了,而且毒发至我赶来之时,也有段时间,怎么也是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金老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靠近膝盖的地方。 “金老,你可查探出她中的是什么毒?”卫雍梧沉默了几息,又问道。 “你……唉,罢了,就先不训你了。”金老有些欲言又止,最后想到而今情况,便没有继续说。 “她目前中的毒,就你在心中描述以及现在多观察的中毒症状,我猜测她是中了燕域的幻花禾木之毒。不过……这种毒并不会直接要人之生命,而是慢慢消磨中此毒之人的意志力,然后才是吞噬生命力。” 卫雍梧一愣,“燕域?那个地方的毒,怎么会流传到距离那边如此遥远的南部?还偏巧下在了她身上?” 第133章 燕域之毒 “这种幻毒效力虽然不是最强的,但确实最为难清除的。除了可以用来毒人,也可以用来实现自己心中所念却又不能实现的执念。也因为它的比较稀有,除了能在燕域野生生长,别的地方并不会出现,而且也无法人工培育,也算是如今出现的众多毒药中的佼佼者,也受众多收藏大家的心仪之物。”金老抱着手,皱着眉头接着说道,对于卫雍梧刚才的问题,也是一点没注意。 “……”卫雍梧又沉默了几息,看着塌上闭着眼睛,却总是是不是冒冷汗,脸色发白的辛弦,眼神不禁变得怜惜起来。 “金老,你可有解药,或者可否能研制解药?” 金老听言叹息了一声,随后摇头并说,“这我实在是研究不出来,她这下毒源头不明,甚至连毒药使用过剩的残渣也没有,我并非是神仙,即便只看症状也能研制这从来没有撞见过的毒的解药。而且这毒若是参朝境内可寻到的原材料,那定然能方便寻找制解药,偏偏这是来自燕域之毒,原株本就难采,加之路途甚远,等解药制成了人也早就没了。” 卫雍梧眼神又冷了几分,让本来面上就冷的气息变得更为寒冷。 一时间,卫雍梧觉得自己很是失败,明明是自己说的有他在,定会护她周全。可如今,连她是如何中的毒,又该如何解毒都不知道。 金老抬眼看着卫雍梧,抿唇有些无奈……这小子,又在乱想些什么? 忽的,金老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一件事情,便急忙言说出来,而且有些欣愉,“……其实也不必过多担忧,据我曾经翻看过的一本典籍里其中有一页的记载所言,这个毒并非是无解药不可救。只要中毒之人意志坚定,不被梦魇靥住,便可安然无恙,只是醒来后几天稍有神思疲累之症。” 卫雍梧略微偏头看着金老,不尽然全信了他的话。若不是了解金老的为人,或许他是真的会被金老这番话骗到。可他太了解金老这个人了,天天无事就招摇撞骗,连他医治的病人也骗,虽然有些确实是无药可救了,骗几句也为了那些人能够好走。所以,他很怀疑金老这番话只是为了让他稍稍放松没那么难受。 看着卫雍梧怀疑且不相信的眼神,金老也有些着急,“你这小子,分明是你请我过来诊断,怎么连我的话你都不信,要不放心,你可以去请别的医者来,让我这个半截入土的人忙活什么?” 虽然金老的语气很气愤,但在气愤的语气之下,也确实隐藏了心虚。他这一些话,确实是真假参半。 典籍他是看过很多,也瞧见了关于幻花禾木的记载,可是究竟能不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消磨或吸收掉这个毒,让其化为身体抵抗力的一环,也确实是无此先例的。 所以能不能醒来,究竟是不是只是说给卫雍梧让其开心一下的,金老袭击也没底,也就只能期望这个女娃子能够真的自己挺过来,不然他这大夫,也快当到头了。 梦魇中,辛弦抱着自己的手臂,颤抖着看着牢房外站着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在贺家,非常关心照顾她的贺华夙。可如今,她却成了虐待欺凌她的侩子手。 辛弦的唇色是惨白的,她已经在这个梦境里待了好几天了,却始终不见结尾。而且随着梦境的不断持续,每变更一个梦境,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久,这让她很害怕,她怕自己再也脱离不了这些令人极其恐慌的地方。 ……她想回去,她不要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了,这些梦都太折磨人了! 可是……她又该如何离开呢?这些梦,都太真实,每一次疼痛都刻骨铭心。 辛弦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身处的地方,会不会才是真的现实。她孑然一身来到这里,在没有任何亲人朋友知己的地方,只是一个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人,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不顾地帮助她呢? 种种的自我怀疑,使辛弦一点点在困顿中再一次迷失。 ……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吧? 浮卿宫地下室内,安坐于冰台上的浮曳突然睁开眼睛,然后猛吐一口鲜血。这一口血落在冰台之上,很快便蒸发了。 看着一点点蒸发的血,浮曳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额头有些许的冷汗冒出。 就如同感受到什么似的,原本攀爬在树上观察着地面上的人的药师,心头一疼,手险些没有抓牢,差点滑落掉地。 即便及时反应过来攀住了树,底下的人还是被树叶晃动的声音惊动了,正组织人查探周围情况。 树底下这一支护卫队总体武功水平极强,可见被护在中间的马车内的人身份之尊贵。 在华贵而不显花哨的马车内,一个丹凤眼男子嘴角噙笑,面容俊朗,神色易于平近,可眼神却是冰冷无比,让人无法直视。 “既然查探不到人,那便先行离开,之后再说打算。”等外面的护卫寻了半晌,还是没能发现究竟是何人闹出东的动静,马车内的男子如是开口。 “是!”身穿暗黄色甲胄的护卫举起另一只没有拿东西那只手,恭敬无比地说了一句。 随后便一挥手,一呐喊,那些稍稍散开在四处查探的几个侍卫纷纷聚齐,然后马车继续往北前进。 药师冷眼攀在树上,目送这个层层严防的队伍离开,然后往南跃飞离去。 封府上下有些变得有些慌乱,只因卫雍梧想要彻查究竟是何人偷偷下毒,还是燕域那边的奇毒。 当然,在彻查之前,卫雍梧有和封翎栩明说此事,一听到是如此凶险的毒,当即也很是不安。毕竟谁也说不准,这个下毒的人的手中,还有没有同样的毒药,会不会再使用。无关紧要的人倒也不打紧,要是紧要的人被下了毒,那便是一大隐患。 因为这种担心,封翎栩也无比积极地查探,不计较是否得利。 第134章 逃离梦魇(1) “呼……” 再一次历经痛苦死亡,场景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这一回,辛弦出现在茫茫的大雪中,极其严寒。 这里是一个半山腰山坡,前方不断斜上延伸,见不到头,后面同样是见不到头,两边更是白茫茫见不到头的雪。 这个山坡是真的,极其真实,连脚踩在雪上面的感觉都是真的,冷也是真的。 雪时停时落,下雪时,山上无风,从星点雪逐渐落为大雪。停雪时,风很大,一时是吹着她往上走,一时吹着她往下溜。 而辛弦则是穿着并不厚实的春款衣裳,脸、脖子以及手脚都冻得发青发紫,而且还不停地颤抖。 辛弦很想原地站着不动,或者蜷缩起来保暖,可是一旦她不走了,风雪就会立即刮起来,而且脚下的雪还会下陷,逼着她不得不走。 因为她有个感觉,要是她这一次没能挺过去,或许就真的要没了。 可是,即便她不断前进,这不断来回的雪还是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强,有好几次,辛弦都被风刮的后退了好几步,有好几次还险些被风刮倒在地。 …… 卫雍梧突然觉得屋内空气变得很冷,随后用手轻按着辛弦的额头探了探温度,刚碰了一下他就被冷得缩回了手。 “怎么回事,为何会这般冷?”不及多想,卫雍梧急忙将屋内木柜中的另一张被褥拿了出来,盖在辛弦身上,时候才奔到外边,让守在门外的婢女去备一些暖炉以及汤婆子。 婢女们相看了几眼,才在卫雍梧可怖的眼神下匆忙去备了。 “这天分明热起来了,怎么还需要用上汤婆子和暖炉呢?”去到储备房,有两个相伴一起来的其中一个婢女小声嘀咕了几句。 “谁知道呢,备着就是了……”另一个婢女虽然也疑惑,但起码还是着手拿了两个的。 “用得着这么多么?我看两个也够多了,而且她又不是什么人……” 这个婢女还没说完,那个婢女就已经拿着两个汤婆子就走了。那个说小话的婢女见人也不愿一起聊,就只好急忙拿了一个便小跑着跟上了。 “这是又怎么了……诶哟喂,咋这么冷的呢?” 听到外面太过吵闹,金老在瞌睡中被惊醒,于是正骂骂咧咧的走过去,结果才走到门边,就被屋内的冷气冷到哆嗦了一阵。 金老后腿了几步,左右看看,发现卫雍梧并不在外面,心下一着急,也顾不得冷了,便跑了进去想要把待在里边的活人带出来。 “我说你这小子,你就不怕被冷死在这里面吗!”金老怒吼了一句,伸手就要拽人离开。 可无论金老如何拉扯,卫雍梧还是不愿离开,就如同是固定在塌上一般,一动不动,甚至也没有因为温度偏低而颤抖。 “大公子哎,你就算是留在这里也无用啊,最后也不过是白白浪费了你的生命,这还不如留着用来找出下毒的人,替这可怜的姑娘报仇可好?”金老先是被冷得颤抖了几下,还是强压着冷颤的冲动,稳着声线说出这些话。 卫雍梧抬起了头,可能是因为温度过低,脸被冷得发白,本来正常的唇色也没了血色。 屋内的暖炉汤婆子等等可以用来暖手的东西很快就变冷了,连烧着的碳都灭了。 “……”卫雍梧沉默地看了看还紧闭着眼睛的辛弦,朝她伸出有些冷得发青的手,替她擦掉了额头上的一些冷汗。又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很微弱,但也还活着。 “她还活着……或许还能有别的办法……”卫雍梧喃喃道,然后起身想要抱起已经成了寒冷气息散发源头的辛弦。 而金老一见卫雍梧站了起来,眼疾手快地就拉着人往外面跑。可金老毕竟是年过半百,武功又还没卫雍梧高强,即便是在他不注意时将他拉了出去,但还是抵不住他再重新跑进来。 金老很无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卫雍梧把人抱出外面。而此时外面的阳光很大,刚好把整个小院都铺满了阳光。正常来说,还是会挺热的,只可惜这里还有一个莫名冒着寒冷气息的人。 梦境中,辛弦抱着手,尽自己最大的力气迎风艰难前进,当风下一次变小了以后,她得以在轻松之时抬头看了一眼一直挂在斜上方的太阳。 这个太阳,似乎一动都没动过。此前辛弦经历了几轮的风雪交叠,虽然在下起暴雪刮起狂风的时候,天上是云层厚实乌云蔽日,但每次过后在交叠进行中的短暂时间里,辛弦也有好几次是抬头看天的,这几次观察,她那个太阳始终都没有变化。 辛弦看着这个太阳,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雪,再一次又落了下来,而辛弦又是继续一直往上走。 斜上方的太阳还在照耀着她,她感觉自己的后背似乎有了些温度,这个被晒暖的感觉让辛弦有些吃惊。也因为这个吃惊,辛弦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太阳,心里屋内杂陈。 而辛弦也只是稍稍停顿了几句话的时间,雪就已经沉降,下降的速度也不慢,也就只是这一会儿,那雪就已经过了她的膝盖及以上部分。 反应过来后,辛弦急忙抬脚,想要把自己的脚从雪堆里拔出来。而大雪也并没有给辛弦这个机会,风也开始刮了起来,这一回风吹她头疼,而之后雪也越下越大了。 辛弦才勉强从雪地中把自己的左腿拉了出来,但在右腿的时候又犯了难。右腿之后便左腿,左腿又继续右腿,往上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风雪也越来越重。 渐渐的,辛弦已经抵不过这个风雪了,而且迎面吹来的狂风吹得她一直向往后倒。无奈之下,辛弦只好选择佝偻着自己的身体,然后不再前进,任由自己一点点下降沉没在厚重的雪堆内。 恍惚间,辛弦侧抬头看了看天空,那个太阳还始终挂在那里,但似乎有了一些位置的变化。她有些怀疑,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 第135章 逃离梦魇(2) 雪一点点叠加,人一点点下降,逐渐的,辛弦就已经快被雪给彻底掩盖住了。 当辛弦只有眼睛以上没有被掩盖住的时候,辛弦忽然看到眼前雪的阴影似乎变动了方向。这个不知道是否是错觉的变化,让辛弦忽然有了再奋力活下去的希望。 时间不再是固定了的……在这个梦境里走了许久,辛弦终于看到了时间的流动。 可是……辛弦看着雪渐渐把自己埋住,再也动弹不得。 她这是,死了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而那种寒冷的感觉,在等待了许久后骤然消失,辛弦心跳加速了些,随后有些不确定地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次,不再是寒冷无比还看不到尽头看不到起始点的雪山,也不是如同先前那般的无尽折磨与痛苦的场景。 这个场景说起来陌生,但也很熟悉……辛弦看着远处那扇会发光的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那团黑影,嘴巴张了张,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即便是很震惊。 “……” 辛弦转过身,心绪有些崩溃,眼睛不停地眨着,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她的眼眶里没有泪。 她没有擅动,而是站在原地,双手攥紧握拳,尽量不让自己因为受不了而挪动。 这一条莫名的路,虽然她是走出来过一遍,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破除那个鬼打墙的。 是的,就如同像是鬼打墙一般,连同刚才才逃离的那片雪山一般,很难走出去,也走不到尽头,走不到终点。 “我不能让自己就这么留在这里,上次我能离开,这次我也不怕你……”沉默了许久,等待了许久,辛弦抬起一直低着看地面的头,眼神多了些剑韧。 她什么都还没做成呢,还有好多事情都还没弄明白,怎么就可以这样无知地去了呢? 就连她为什么会突然做那么多梦,受那么多痛苦,怎么可以不找出那个凶手就安静的去了呢?她不要,她就不信她不能出去抓出那个凶手! 辛弦看着那远处散发着光的门,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动不动的黑暗雾团,平静着心思,思考者该如何逃离这里,挣脱这不断延续的梦魇。 “梦……对,这里不过是我熟睡后忽然来到的梦境,所以,肯定不能按照之前我逃离这条路的办法逃……”辛弦小声说着,眼睛在前边和后边来回观望着。 辛弦发现,虽然这条路表面上和她之前经历的那条路一样,但细细观察过后,还是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的。 前边那扇发光的门,虽然是在发光,但却没了那种往生之门的灵动,只剩死气沉沉的光。而后面这一团黑雾,虽然看着很黑,但似乎并没有那种拉人入冥的冷至灵魂的感觉。 稍加思索过后,辛弦抬起脚,头也不回的往那团黑雾走过去。 当辛弦完全没入黑雾中,那条路消失了,黑雾也消失了,场景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这个过程连一息时间都不达。 辛弦来到了一家客栈内的一间雅间内,靠窗的那张桌子上,还煮着一壶用来泡茶的水。一切都表现的很平静,却又很诡异。 将这间雅间看了三四遍后,辛弦还是没等到这间雅间的主人,于是便没有继续傻傻等在原地,但也没有直接往椅子上坐,而是走动着观察起这间屋子。 辛弦往里面走了几步,看到内间的那面墙壁上贴墙安置了一排镂空木架子,木架子上的格子摆放着许多东西,一格有一个或者两个。 看着这一面墙,辛弦有一瞬间觉得这就是一间比较古风化的现代居室。如果不是了解自己的近况,她还真的会被这个场景骗进去。 虽然心里是如此想着,但辛弦还是有些怀疑的,因为这个摆放以及架子上面摆着的一些东西,实在是有些太现代化了。 其中一件,就是在正中间摆放着的那个相框。 辛弦往架子那边走近了几步,端详着那个相框……是浮曳和那个药师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浮曳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就如同如今那般,而一边牵着她的戴眼镜男子,是青壮年时期的药师。一个脸上挂满了不愿意的表情,一个则是很无奈又不得不这么来拍照的表情。 门突然被推开,吓得辛弦缩回了想要触碰那个相框的手,而且还急忙回头看着门外来人。 来人是个男子,她不认识。 “你是谁?”辛弦手抓着手,很是警惕地看着他,而且还提防着这个人会提剑走进来,不由分说就给她来一剑。 “可真神奇,一个普通人居然能在经历这么多可怖又相当折磨心性的梦靥后,还能活下来并且是清醒的。”来人的外貌是个男子,可发出的声音却让辛弦有些不敢相信。 来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嗓子,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哦了一声。 “我的声音向来是如此的,外表看着是男儿身,声音是女声……其实,我是女的。” 前面要说可以理解,可最后一句就让辛弦再一次惊愕睁大了眼睛。 ……这开玩笑的吧?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确实是女的,不过是借了一副男子皮囊,方便行事罢了。”来人走到桌旁,将煮好的热水拎起放在一旁的壶架上,然后将放在一边的盘子上的盖子打开,随后把里面的水倒了,再拿出了两个瓷杯,再去准备一些别的东西。 一切准备准备好了之后,这个人开始泡茶打茶。 莫约过了一柱香时间,此人才把自己的茶打好,然后再添了些热水,并且再把煮茶炉的活点了起来,再泡了一句新茶。 茶水煮斟完毕后,来人回头看着已经在原地站了很久的辛弦,伸手示意她坐下。 辛弦紧攥着手又松开,然后依言走到桌子对面落座。 “这茶是可以喝的,没有任何毒,就只是普通无比的好茶,想来之后你也喝不上,因为这茶不会在你生时出现,也不会在这里纬度的朝代内出现……” 第136章 逃离梦魇(3) 辛弦很不明白这个人和她说这么一番话的意思,于是便开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是才反应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此人歉意地笑了笑,再次解释:“我并非是有意要这么说,我的意思只是这个茶不会再那边出现,但会在别的纬度空间出现,并且成为最为盛名的茶叶品类。” ……纬度?空间?别的? 辛弦一脸疑惑,转念一想又不太对,似乎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等会儿,你……” “嘘,有些事不可明说。”男子样貌的女子抬起一只手,食指抵在上唇,示意噤声。 “行,那我说些别的……你究竟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穿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又是因为什么而产生,我就为什么要来这里受活罪?”辛弦点点头,既然猜想不能明说,那她就问些问别的,正好她的疑惑还没地方可以解答呢。 只见这人举杯品了口茶,又给煮水壶内添满水继续煮,对待辛弦的这几个问题不慌不忙。 等待了一刻钟,等到辛弦都准备开口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终于坐回位置,缓声开口了。 “第一个问题,我是谁……我是伴生在幻花禾木中的灵,至于名字我本是没有的,但药园内旁的人喜欢唤我红留,姑且就当这个是名字吧。” “好,那……你继续。”辛弦点点头,本想开口再问,但突然想到这样似乎不太好,万一问了新的问题,她自动把前面的问题省略了那可不值当。 “第二问嘛,这个的答案很明显,你这是在梦境里,并且是属于我的梦之境内。”红留笑了笑,俊秀的脸庞加上纤巧的兰花指,也是别有一番感受的。 辛弦尬笑了笑,忍住了心下那个冲动……这样一副男子外貌身形,加上女子的声音以及动作,怎么看怎么怪异,要不是接受能力稍强,辛弦说不定根本就受不了。 红留就像是知道了辛弦所想一般,撇了撇嘴收回了自己的男指兰花指,又继续说。 “至于你为什么会穿越,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能猜测,许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时空纬度扭曲,致使许多空间交错,发生异常事件,一些人恰巧就落在了其中,致使事件发生。而你的最后两问,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你呀。” “因为我?”这最后的回答牵扯到了辛弦,因此她几乎本能就接话。话说出口,辛弦就有些后悔……之前红留回答的话里产生的其他疑问还没问呢。 红留露出一个笑容,“是啊,因为你而产生如今的事情。” “为什么会因为我?” “在参朝建立初期,有一个传言在本很微末的典籍里有过记载……有一神女,自当在后世某时,末代纷乱时后到来,神女备受磨难,乃坠而幸生,至东而往活,有改转命运之势,扭转乾坤之能,某辈转回盛衰荣灭……不过,因为时间已过百年,这本典籍多少被添加乱改过,但大致也是说神女之改命换天能力。” 一下子说这么大段的话,红留觉得有些口渴,连茶水都不再太过细致地品了。 辛弦扯了扯嘴角……这些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太扯了点吧? 谁知,红留解了渴后就立即回答辛弦,“扯是扯了些,但理也是无错的。” “……” “你骂我也无用,我方才也明说了这里是属于我的梦之境,你心里想的我自然是能知道的。”红留很是无辜地耸耸肩,完全没有怜惜辛弦的意思,反而还自顾自清理着桌子。 红留把茶具轻轻整理到另一张刚摆出来的高脚木桌上,在空出来的矮脚木桌上摆起了棋盘,黑白两色棋子分别摆在她左右手的地方。红留又饮了一口茶,便右手执白子先落在对角座子,再用左手执黑子落子。 辛弦就这么看着红留自己右手跟左手对弈了半局,终于在她思考下一步该下在何处的时候,打断了她。 “我还有别的问题,你先帮我解惑你再继续,倒是我绝对不打扰。” “嗯?”红留拿起一枚黑子,听完辛弦的后,顿了顿手,再犹豫了半晌才把这枚黑子下了。 “你想再问何些问题?”红留说着,再执起了一枚白棋,然后托腮想了想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辛弦看了眼面前这局只下到了一半棋局,又看了看红留,“我想回到现实,离开这里,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是幻花禾木的灵,这种植物本来不在这个纬度时空内的地域的,但因为那场大动荡,花种子被震进了裂缝,然后漂留着时间之河落在了靠近北边,就是如今名为燕域的地方,生长在极度严寒和危险的山峭上……” “……我问得不是这个。”辛弦很无语地瞪着红留。 红留不过是抬眼看了一下辛弦,又垂眸继续研究棋局。“我这不是先回答你先前想问的么?幻花禾木最大的功效,便是制药后能够使人产生幻觉,是一味很令人追捧的毒草,这种毒草研磨出来调制的粉致幻能力很强,可能连制作者在不注意的时候也是会不小心中招。所以,你之所以回来到这里,也只是因为这个毒药的效果。” “所以我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些幻觉消除掉并且回归正常生活?” 红留再落了几枚琪子,下到实在是落不了棋子了,才把棋子按颜色重新安排到里面。 “有个办法,有人给喂了你解药,这样也能出去。”红留把棋子收好并且重新那在开过新的一局对弈。 “不过都过去好些日子了,想来这些人是没有解药可帮你解毒的。”红留说的有理有据,然后执白子先落。 辛弦在红留准备再下黑棋的时候,急忙抬手拦住了她准备落子的手臂。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靠自己回去等等……”辛弦有些发虚,但还是想要问问。 红留收回自己被拦住的手,看着辛弦问了句:“你真的想要离开?” 第137章 逃离梦魇(4) 辛弦用力点了点头……她想离开,她要回到现实,她还不想就这么离开人世。 见辛弦如此坚定,红留也不太好出言劝说些别的……但有些事情,即便不合理,也还是需要做的。 “……很抱歉,我也无法想些别的方法来救你,若想逃出去,你只能靠你自己而已。”红留忽然没了想要下棋的感觉,于是便把棋盘以及棋子收了起来。 “你刚才不是说你是什么幻花禾木的灵么,那你应该是能让我离开的吧?”辛弦并不相信红留的这番话,而且她有点怀疑,这个红留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红留收起棋盘,回眸看着辛弦,眼神和语气有些犀利,“你怀疑我?” 辛弦直接承认了,毕竟即便不想承认,人家都能听到她心里话。 红留到辛弦如此模样,当即又背过身去,“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我就只是一个伴生于此的微末的灵,这种毒草又不是我之原身,我又操控不了这种毒是否结束,是否开始。即便你再怀疑我,或者言语激将,我也是无法办到将困于这梦魇中的人推出去,只因我力所不及。” 辛弦看不到红留的表情,但从语气上听,她听出了一些气恼的情绪。 “其实这里也挺不错的,你困于梦魇之中,你刚好也能一直留存于世,而且到达一定时间之后,你也可以开扩一个属于你自己的梦之境。在这里,你可以相出任何的东西,若是不喜欢这个场景,你还能全部重做……这个地方便是我前段时间刚刚对照着一些东西重新布置的,多好啊!” 转瞬间,红留的语气一再变化,说到后面时,还抬手比划了一下这间雅间。 辛弦跟着再看了一圈……确实布置的很好。 听到辛弦的心里话,红留嘴角微微翘起,快速走到一旁,蹲身拉起辛弦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满带惑力。 “对吧,要不然你就留下来陪我吧,我一个人实在是太过无趣了。” 辛弦愣了愣,抬眼看着这间雅间,她心里忽然有一些心动。 看着辛弦这个样子,红留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是吧是吧,留在这里吧……” …… 卫雍梧和金老看着忽然又升回体温的辛弦,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特别是金老,都已经忙的满头大汗,又得防着这个卫大公子再犯傻。 金老挥了挥手,让婢女把端着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对卫雍梧说,“大公子啊,你这么守在这里不吃东西,也不是个办法,万一这姑娘醒了你倒了,那她不该愧疚一生。” “她确实该愧疚……”……枉他对她这般好,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偏偏这个人还不愿醒来,他很气,非她不醒就无法平息怒气的那种。 金老皱眉,并没有听懂卫雍梧的话,还转身把食盒端到卫雍梧面前。 “卫大公子哟,你就吃些东西吧,你都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你是要忙坏老夫吧,照顾了这个,还得照顾您哎,万一你倒下了,忙着照顾你把她落下了可如何是好?” “你敢?”卫雍梧投了一个威胁的眼神给金老。 金老缩了缩脖子,举了一下手中的食盒,“那你就好好吃饭,照顾好你自己,老夫便不会导致落下了她。” 卫雍梧盯着金老好一阵子,盯到金老都后背发凉了,才慢悠悠伸手拿过食盒,将盒底置于腿面。然后像是怕会弄脏塌和被褥一般,卫雍梧顿了几息便站了起来,朝半丈外放置的那张桌子走去。 落座后,卫雍梧一边盯着辛弦,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东西。 梦境里,在红留的催声下,辛弦眼神逐渐变得混沌,双眸逐渐失神。 “就快了,就……”红留轻声细语说着,就如同催眠音一般,然而她下一句还没说出来,辛弦就突然抬起手,顿了顿,然后打在了自己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很响,也把辛弦疼清醒了过来。而红留因为辛弦的这个行为,惊得愣住了,竟然忘记把手收回去。 辛弦一下子就甩开了红留的手,很是警惕地看着这个不男不女的人。 “你别想催眠我!”辛弦提高了声音说了一句,回过神的红留眼神也不太和善。 “你怎么还在怀疑我,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你还能恣意发挥你的想象力,创造一个新的境界……” 辛弦冷笑一声,反驳起红留的话,“只怕是我真留在这里,连一会儿都待不到,就彻底没了吧?” “……”红留忽然噤声,并且后退了几步。“你不是这个人……不对啊,这里是我的境界,她怎么会能闯入这里?” “她……你是指浮曳吗?”虽然红留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小,但听力变得很好的辛弦还是能听见。 “这一处梦靥果然不简单,安排的倒挺像模像样的。” 听了这句话,红留才反应过来,自己才是那个被表面给骗了的那一方。 “原来你看出来了,难怪……” 辛弦谦虚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的,也只能怪你太着急了吧……” 刚才辛弦确实差一点就迷失了,但在犹豫的时候,视线忽然看到了那一面的架子上中间的那个相框,才忽然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切都太平静了,一切又是那么诡异……对比之前经历的那些梦魇,辛弦心头一惊,或许这个又是另一个梦魇考验。 若是说最开始那些是回望一切事情的不同发展方向,然后前中期那些就是让她体验绝望与死亡,中后期便是考验心智。 辛弦觉得,这个红留有些话或许是真的,但关于她能不能逃出去,这里又怎么怎么样好的,就肯定不是真的。 辛弦经历的这些梦魇,大多数是和自己相关的,如果真的照红留所说,她是幻花禾木的灵,而且这还是一株毒草,毒草又能有什么好话,什么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另辟一处梦境,完全就是在骗人的。 第138章 逃离梦魇(5) 再者说,既然它在别的地方有种,即便不多,那也是有,肯定也有别的人中招,如果别的人也选择留在这里,那怎么会见都没见着别的呢,这总不可能只有她来到过这里吧? 最主要的是,那个相框是真的太诡异了,加之之前经历的东西,辛弦也不得不担心这一切是否都是假象。 “你方才也说了,我是因为中了毒才陷入沉睡并且困于梦魇中,那若是我选择留在这里,我的身体不就会死亡吗,那我人都没了,这个梦魇又有谁能延续呢?” 辛弦微扬起看着红留,表情有些漠然,“而且,你之后那么着急地催,生怕我看不出你的目的是什么么?” 红留扯了扯嘴角,微笑看着有些苦涩。这个笑容只是短暂停留了几息,旋即便冷下了脸。 “即便你看出来了又如何,这里毕竟是我的梦之境,是属于我的,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意志力再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你迟早会因为沉睡过久而变得虚弱,届时你也是一样的结局。” 话音刚落,红留就消失在了原地,似痴如狂的尖锐刺耳的笑声,在辛弦的耳朵里充斥着。 辛弦捂着耳朵,尽量让传入耳朵里的笑声小些少些,好让自己的耳朵幸免遇难。 半屈着身体捂着耳朵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这个极其难听的笑声还在持续。辛弦略微抬起头,看着紧关着的门,没有犹豫,一点点往那边挪动。 辛弦每挪动一步,那个笑声就会刺耳许多,只有她不动的时候,这个笑声的音量才会稍稍下降一些,但仍是很刺耳的。 幸而这段路并不是很长,辛弦只走了十步就来到了门边。当她将手按在门上的时候,那种尖锐的笑声顿时响彻整间雅间,连摆放在屋内用于装饰的瓷器都被这个声音震的发颤,并且在颤了几下后便摔了下去。 “嘶……”辛弦按在门上的手很是发抖,甚至有些抓不住门了。忍了一会儿,辛弦一点点拉着门往里开,可她刚把门拉开了一点缝,心里忽然有另外一个声音提醒她,不要开门。 因为心底的这个声音,辛弦有所犹豫了。若是开门了,外面并不是真正的生门,甚至还会将更恐怖的东西引进来就更糟糕了。可若不开门,万一外面正好是生门偏偏因为她不开门而错过,那也是很麻烦的。 犹豫了半晌,辛弦还是收回了手。这时,原本很喧嚣刺耳的笑声忽然下降,并且一点点的降音并消失。 辛弦抬头疑惑地看着前方,随后一激灵转头看着那被她扒拉开一条缝的门。看到这个缝隙和刚才相比有些变宽了,吓得辛弦急忙一推门,用力把门关上,又着急的看了看门上的门闩。 然而,辛弦把整道门上下都看遍了,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木门门闩。 就在辛弦还在着急的想怎么办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动了,然后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撞门,而且力气一次比一次大。 辛弦用力抵着门,几次被撞门下来,辛弦也渐渐有些心不从心,刚才的两三次就险些弄开很大一条缝,即便压住了,也还是会被撞开一些缝隙。 又一次遭撞门后,辛弦干脆就背过身,用自己的体重去抵撞这扇门的力气。刚开始确实是有些用的,可渐渐也变得没什么用了,该被撞开的缝隙还是依然被撞开了。 ……怎么办啊? 辛弦焦急地审视着周围,才发现这间雅间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一尘不染的雅间,很明显的堆积了一层灰尘,连有些装饰物品稍显老旧了。 注意到这个变化,辛弦一边抵着门,一边尽量伸长了脖子往内间看。虽然只能看到内间靠墙放置的架子的一部分,但架子上也是留下了灰尘。 “啧……”辛弦皱起眉头,心里有些烦躁。 “只能赌一把了。” 辛弦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又看了一眼内间。她想到了放置在那个架子中间的相框,那个相框并不是这个朝代的,而且看相片里面的人的着装以及环境,总与这个地方很是格格不入。 辛弦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一点点往前面挪,背对着门,手也还压在门上。 等到再一次撞门后那一短暂的的休息时间内,辛弦直接放开手,往内间跑去。 那个相框还留在原地,别的东西都已经变黄变旧甚至积尘发黑了,这个相框却什么事都没有,依旧干净无暇。辛弦还留意到,相框表面的那一片有些反光东西。在好奇和没时间的双重压力下,辛弦还是伸手触碰了这个相框。 在辛弦碰了相框的同时,门也被从外面撞开了,随之走进来的,是一团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黑雾,而且还伴有一些极难听的笑声。 就在黑雾即将扑到辛弦的时候,她突然就闪离了这一个雅间,来到了她在封府休息的那间屋子。而她刚好在闪离开前顺手带上的相框也还留在手上,只不过相框里的那张照片以及表面防护的东西碎了——是从中间往四周散开的碎裂。 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相框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场景开始剧烈摇晃,似乎像是要坍塌了一般。 辛弦克服了因为过于晃动而站不稳脚的情况,然后跑出了这间房间。 出了门以后,眼前一阵白光亮起,辛弦抬手遮挡了一下,再放下来,就在朦胧间看到了很是诧异地看着她的一个老头。 “……” 金老本来只是过来看看这个姑娘情况如何再去休息的,因为他好不容易才把卫雍梧骗离开去休息,如果这姑娘没什么情况,那他也要去休息的。可他一来,就看到原本毫无动静的姑娘忽然抬手放置于眼前遮挡光线,金老一下就被吓到了。 金老急忙走过去一看,发现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有些迷茫,且脸色以及其他都慢慢变回了正常人的情况。 有生以来,金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怪异的情况,一时间也无言。 第139章 渐渐恢复 辛弦看着忽然变得好起来的待遇,一时间内有些承受不过来。 自从她醒来之后,照顾她的婢女就从原来的零个变成三四个,吃的穿的都比之前的贵上许多,弄得辛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这些伙食什么的,能不能继续之前的那些平常的日常菜啊?总是吃的这么贵,怪心虚的。”在婢女把刚才吃完的那些碗筷盘子收走之后,辛弦叫住了一个婢女,有些不确定地提了个建议。 婢女回过身,看着辛弦,眼神中有些惊慌,“辛弦姑娘你是觉得这些吃食不好吃吗?那你想吃些什么,奴婢记下来晚上便让厨房那边更换。”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辛弦摆摆手,还直腰挪到了塌沿,“只是我感觉这两天吃的东西太贵了,总是吃怕是消耗很大,而且有些东西是只能偶尔尝一些,不能真拿来当菜吃。再者这些菜品大多都很大补,我还没那么虚弱呢,更何况大补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也有害,还不如吃些日常小菜,白粥小菜一碟肉,即便平淡也有滋有味啊。” 婢女眼神左右转动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现在就去和厨房那边说一下。” “你先等等,我还有话还没说完……”见婢女就要着急地往外走,辛弦又急忙喊住了她。婢女再回过身,走到辛弦面前,一脸认真地聍听。 “这个……还有就是,这个盘子也不用弄那么贵的,这要是不小心碰到摔碎了,可就真的很麻烦了,只需要用一些普通的碗盘也就好了……这就算再不差钱,这么大手大脚的花费,也很快就职称不起了吧?” 辛弦徐徐善言,很细心很理智地分析着这其中的一些道理。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她说的这些,很大原因还是因为怕吃太久用太久这么奢华的东西,以后再由奢入俭或者再回到之前那般困吃不饱的境地,那就真的很难再承受下去的了。不过辛弦还有一个原因,不过只是因为世上不会有免费又如此奢华的午餐。吃了别人的用了别人的,总该是要还的。 辛弦虽然对于这突然变好的境遇有些猝不及防的欣喜,但之前狄秋辞跟她说过的话,她还是牢牢记得的。 又休息了一阵子,辛弦四下看着没有人再进来后,掀开被褥穿好鞋子站了起来,一边慢步走一边挥手锻炼手臂。 然而,辛弦只是稍稍挥动了几下手臂,房间门就被敲响,并且没有停顿的被推开。 辛弦有些愕然地看着来人,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很是窘迫地站在原地。 “……”卫雍梧无声地看着辛弦,就这么看着半刻,才想起他之所以会过来的原因。 “刚才听照顾你的婢女说,你想要吃些平淡的,以及用普通的碗筷吃饭……那你的衣着呢?”卫雍梧偏开自己的视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耳朵也微微发红。 辛弦有些奇怪的看着忽然害羞的吾心,低头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没有穿外袍就站起来了走动了,还被突然闯入的吾心见到,难怪会不好意思。 不过辛弦之所以会忘记穿,也是因为这间穿在两层里衣外的这间衣裳算是有些厚度的,不透光也不漏些不该漏的。所以在辛弦以为没人会再过来的时候,她便直接这么穿了,她也没想到吾心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幸亏没有别的人经过。 辛弦在跑去穿外袍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门外,并没有别的人路过或留在这里,或者看过来。 在卫雍梧有些诧异不安的眼神注视下,辛弦丝毫不尴尬地将外袍套上,然后径直走到他面前。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辛弦刚好把绳带系好,就抬头问了句。 “……”卫雍梧眨了眨眼睛,还有些没缓过来辛弦这般当着他的面肆意的模样。他有些不明白辛弦这个行为的含义……但他确实是心跳加速了些。 轻咳了一下,卫雍梧偏过头直视着稍稍矮了他一个头的辛弦,嘴角微扬起,带着笑意地开口:“刚听闻你想吃些家常菜,不想吃得那么珍贵,所以想来问问你,你想穿些什么衣服……如果是想要朴素点,就和普通人户里的女子衣裳般,其实也可以……” “衣服啊……衣服这些也可以了,就最近这样挺好,不算花哨,布料也好,挺喜欢的。” 不等吾心把话说完,辛弦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吃的没必要那么贵,但穿的也总归要好些吧……那可是穿了好几年的婢女衣服,布料都很差,她才不想穿回去那种衣服呢。不过,她也没想着要穿太过于华丽的,毕竟都不是本属于她的,太过头害得都是自己。 听着辛弦的回答,卫雍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经过最近两天的观察,在送给辛弦的许多衣裳中,卫雍梧发现辛弦特意把这些衣裳分为几类分开叠放。这种分叠方式,看着像是喜欢的一叠,不喜欢的又一叠,不太喜欢的又是一叠。 当然了,这个观察还是他偷偷留意的,他怕太光明正大的观察,会被辛弦忌惮,然后就不让他能够在正常时刻允许进屋了。 辛弦狐疑地看着有些走神的吾心,然后转身往木柜那边走去,打开柜门把里面的一叠比手小臂还高的衣裳抱了起来,加起来大概就四五件吧,然后就往吾心那边走。 “你……你先拿着这叠衣裳。” 走到吾心面前,辛弦也不客气,就像是姐姐对弟弟般,让他帮拿。 卫雍梧不知所以,只能依言伸手接过这叠衣裳。在接过衣裳的时候,卫雍梧不小心碰到了辛弦的手,他本能地缩了一下手指。 而辛弦本来都想直接放在他手上了,但因为他突然缩手,她差一点失力没有端稳,险些这些衣裳就要掉在地上。 “你缩什么手呢,要拿便拿,不拿也不一定非要你拿着,别害得我重新叠过。” 第140章 出去走走散散心 “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辛弦有些生气的模样,卫雍梧心跳又快了几分,心底那种莫名的说不清楚的情感不断蔓延。于是,在卫雍梧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向她道歉了。 “……算了,你应该不是故意的,先拿着别掉了啊,那边还有一叠。” 对于吾心的这个道歉,辛弦也只是当做普通的歉意,并没有很诧异或惊奇。而卫雍梧自己却感到很震惊,不过还是按照辛弦的话,乖乖双手端着这一叠被叠得整齐的衣裳。 ……这些衣裳,似乎都是她不太喜欢穿的。 卫雍梧很想空出一只手,轻轻压在这叠衣裳的上面,可若是他空了一只手,那这叠衣服就势必会乱,那她不就会怪他了吗? 在心里无声对抗分析了一番,卫雍梧还是乖乖地端着折叠衣裳,看着辛弦又拿出一叠手小臂高的衣裳,并且朝他走来。 “辛……”卫雍梧才刚开口,连名字都还没说出来,辛弦就又打断了他的话。 “还站在门口做甚?挡住路了,还要去把这些衣裳还回去的,你以为就真的是这么抱着看啊?” 卫雍梧在辛弦说前面的话的时候就让了位置,可听到后面那些话时,又忽的发觉出不对的地方。 “所以你这是要去做甚?” 当辛弦刚走出门,卫雍梧就跟在后面,问了句。 辛弦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吾心一眼,然后转过身边走边回答,“主要是这些衣裳我都不喜欢,太过华丽花哨了,根本不适合我穿……虽然这里有些衣裳是挺好看的,但有些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说着,辛弦又想起来一件事,再一次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吾心。而卫雍梧看着辛弦突然顿住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略带笑意地看着她。 辛弦只是回忆了一下,并且想想措辞,“我记得上次那个多出来照顾我的婢女说这些衣裳首饰什么的,都是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送到我屋里的,你也是看到了的,对吧?” 卫雍梧也回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那时候辛弦确实还昏迷,他为了让醒来后的她能够开心些,就让婢女提早准备了一下。 一说到这个,辛弦忽然觉得有些郁闷,“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就这么让别人塞了我一堆东西进衣柜?而且这些裙子,也不说十有八九件吧,但也有六七还发现后就下和月再给了。” 辛弦说的有些口渴,但就只能吧唧了一下嘴,勉强缓了一下口渴,又继续责备,“要真的有衣服送给我,怎么也都是要进行筛选的,总不可能不适合我的都也一并要了……衣柜再大爷容不下那么多根本不穿又浪费的衣物,更何况这个柜子也不大,能塞得下多少件啊。” 辛弦一边说着,一边也还在往能找到狄秋辞那边走去。 卫雍梧也算是听明白了辛弦的这些话……原来她是在怪他随意帮她下主意啊,看来还是因为不够了解她,让她一下子筛掉了这么多件给她的衣裳。 想着想着,卫雍梧便轻笑了一声,然后就跟着辛弦找到了狄秋辞。 狄秋辞在看到的时候有些诧异,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因为看到了卫雍梧警告的眼神,才改口问道辛弦这是要做什么,丝毫没有提别的。 “先把东西放下吧,这么端着也很累的,都放下吧……”狄秋辞让一旁的婢女去准备了两个干净可以放衣裳的拖盒,然后让辛弦把东西放下。 辛弦先将这些她不会穿的衣裳放在了上面,然后等吾心也把东西放下后才开口。 “封夫人,真的很感谢你让我的吃穿用度都有着落,不过这两叠衣服我并不是很喜欢,而且我也没机会也不可能会穿,所以便把这些先退回来了,还是把这些给真正能穿的了的人穿。” 狄秋辞慈笑着看着辛弦,抬眸看了一眼她身后站着的面无表情的卫雍捂,眼神突然也有些意味不明起来。 “这样啊,既然是你不喜欢的,那就我留在这边先收着吧……”狄秋辞虽然眼神带着考究,但该迷糊和该认真的时候还是要认真的。 在辛弦没有留意的时候,卫雍梧和狄秋辞用眼神传递了一下消息。 辛弦有些感激笑了笑,便直接撂下这两叠衣裳,神情轻松地往外面走去。 看着二人离开,原本一脸慈笑的狄秋辞收起了笑容,眼神也变得有些冷漠。 “中了这么一种毒,万难一见的靠自己醒了过来,醒来后又居然能恢复的这么快,丝毫不见是中过此毒的样子,这神女,看来是坐实无疑了啊……” 狄秋辞垂下眼眸,刚巧笑焉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门外。抬眼两两相看,没有言语,狄秋辞再一次笑了,笑焉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卫雍梧皱起了眉,只因为辛弦在离开狄秋辞那儿后,并不是直接回她的屋子,而是径直往大门走,看样子是要出去,还是一声不吭的。 辛弦其实也是一时有了兴致,想着自己似乎还没怎么逛过兰淮中心城的街道,而且自己相对比刚来的时候自由了许多,于是她便突然想去外面走走,散散心,看看新鲜事。 不过…… 在距离大门还有半丈的时候,辛弦又顿住了脚步。她忽然想起了上一次逛街的时候,她似乎险些就出事了。 纠结了片刻,辛弦还是抬脚往外面走。看着辛弦是真的要出去,跟在身后的卫雍梧急忙伸手拉住她。 “你拉我做甚?” “你又想去哪儿?” 辛弦张了张口,回想起自己似乎还真没说要去哪儿。 “行吧,我忘记说了……我想出去走走,这总可以吧?” 说完,辛弦还抬了抬自己被抓着的手。 卫雍梧松开手,挑了一下眉尾,“你想去外面走走,那就由我陪你去吧。” 然后卫雍梧就自己先走一步,看着没有明显上的危险,再回头示意辛弦跟上。 辛弦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里的怀疑却更加浓了……这一天天变脸变得,太奇怪了。 第141章 熟人相见 走在大街上,辛弦很被迫无奈地被吾心牵着并排一起走着。 原本刚开始一切都好好的,辛弦都已经走到封府门外的装饰大石头边了,却因为一个突然跑过来,像是和吾心认识的男子轻声耳语了一些什么东西,她便被要求回去添件能够遮挡住脸、长度达至半腰的帷帽,才能出门散心。 辛弦用另一只没有被牵住的手掀了一下帷帽的垂纱,那只被抓住的手便被紧紧攥住。辛弦吃痛地抬眼看了一下这个非要抓着她的吾心,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开心。 本来她以为这一次可以好端端逛个街,但突然有这么一个乌龙,她能开心才怪呢。 “你……”辛弦往回扯了一下自己的手,想要开口说被抓疼了,可是刚说一个字就不想再开口了。 只因为辛弦抬头看吾心的时候,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于是,她只好默默承受这个像是要把把手腕捏断的力度。 二人在原地站了半刻,辛弦动了动自己的手,明显有一丝凉意,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抓得充血,稍稍有些青紫。 周围路过他们的人,都投来了一个奇怪的眼神。辛弦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她也是遮住了脸的,但吾心并没有,即便是有人议论起来,大概率都不会言说她。 又过了片刻,卫雍梧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低头看了看辛弦的手,然后一下松开。手一被松开,那因为充血而显得微微青紫的手慢慢变回了原本的肤色。不过,辛弦还是觉得这片刻的时间好漫长。 “我……你想要些什么,我替你去买。”卫雍梧垂眸看着辛弦一点点变回正常颜色的手,语气没有前段时间的温和,反而还有些冷然和不容拒绝。 偏偏辛弦今天并不是因为想要买什么而才想要出来,这么问她,她也不知道想要买些什么。 “先看看吧,我目前还没有想买的……”辛弦的脸藏在帷帽内,声音和平常无异,但也没有人留意到她现在的稍显恐惧的表情。 又走了一阵子,辛弦走累了,便说跟吾心说了一声,想要去茶楼歇一歇,然后在茶楼上看风景。 走进一家比较雅致清净又很好看的茶楼,辛弦刚准备跟着吾心一起上二楼的,偏偏在观察环境的时候,留意到一楼一处半包围的小雅座中,有一个很眼熟的男子。而这个男子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也恰好对视了过来。 不过在此刻,卫雍梧也很凑巧地伸手去拉辛弦。于是,辛弦只往男子那边看了一眼,就被拉走前往二楼。 看着那位头戴浅粉色帷帽的女子一步步往楼上走去,贺华鉴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一个不小心,错过了什么似的。 “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露回因为贺华鉴有看过去的原因,同样也注意到了那名女子,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家公子太过担心那人了而已。 贺华鉴回过神,拿起桌上那半盏茶,毫无品鉴茶汤意味地喝净了,连茶汤中的些许茶叶碎末也饮了下去。 “先找个不会引人注目的地方住下,先查探一下消息,理清楚近来兰淮的情况后,再做别的筹谋。” 贺华鉴说完,便把举了一会儿的茶盏轻放在桌上,拿起搁在一旁的两把剑,看了眼露回便站起身来,径直往茶楼外边走。随后,露回也拿起一旁的小包裹跟了上去。 走出茶楼的时候,贺华鉴越发觉得内心很是不安,于是便停下脚步回头望了茶楼一眼。 二楼上某间靠窗的雅间,有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背对着贺华鉴看过去的方向坐着,头上的帷帽并没有取下来,而是把帷帽的前方的轻纱掀开搭在帽檐两边,偶尔微低了低头。 在这个女子的对面,本应该还要坐着另外一个陪她一起的男子,但此时并不在贺华鉴的视线范围内。 就这么抬头看了一阵子,贺华鉴在心里自嘲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摇头叹息了一声,贺华鉴就准备转身离开,正巧这个时候那名女子摘下了帷帽,并且偏头看向窗外。 “辛……”贺华鉴看到那个熟悉的侧脸,刚说出了一个字,却见到她着急回过头,并且那个拉着她上二楼的男子也落座在她对面。 见到那名男子要往外面看,贺华鉴急忙回过头,并且一声不吭就往前疾走。露回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着急慌忙地跟了上去,一边小跑一边喊着贺华鉴。 “……公子,你这是,这么了?” 走出了一段距离并且拐了两个弯后,贺华鉴停下脚步,露回也堪堪追到了后面。刚停下脚步,露回就喘着没缓过来的气,问道。 “我找到她在什么地方了……”贺华鉴没有回头,连气都不带喘地说了一句,便有些木然地站在原地。 露回有些诧异,也有些怀疑是自己的听错了,“公子,你刚才说的……” “刚才在茶楼戴着帷帽被牵着上了二楼的那名女子,就是她,侧脸是她,我没看错。”贺华鉴回过身,看着神色很是诧异的露回,字字句句很是坚定。 露回也回想起了随着视线看过去的那名女子,有些明白过来方才贺华鉴之所以会在茶楼驻足良久的原因……原来只是因为看到她,或者说是类似于她的人。 “公子,或者只是你看错了,这侧脸许多有都有可能会相像……”虽然不愿意,但露回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贺华鉴摇头否认,“不,这一定是她……或许她现在有些危险,我看她的情况似乎很受那名男子的压制,按之前的相处,她绝不会这么安分地带帷帽,甚至连进入单独的雅间内都不取下帷帽。” “公子,这也已过去了许久,每个人都会变化,她或许也不例外……”露回虽然还是那一副不爱笑的表情,但眼神却有些许的伤情流露。 “或许她这段毫无消息踪迹的时间里,已经寻到了她的良人。” 第142章 对弈开始 “为什么把帷帽摘了?” “我不是都已经很按照你说的,在外面戴帷帽了吗?”辛弦一把将帷帽摔在一旁,很是愤然。“现在都已经在这雅间里边待了一阵子了,怎么也想我在室内也戴帷帽啊?明明一开始是我说的出来散散心,怎么突然间就成了找气受的?要是我知道是这样,那我还不如在那宅子里逛呢,起码还没人强迫我戴这么个破东西……” 辛弦偏过头,抱着手生闷气。然而她一回想这情况,就越想越不对劲……她明明,并不是谁的婢女还是别的下人什么的,怎么还非要听这么一个随意发疯的人的话呢。 这么想着,辛弦就把搁在一旁的帷帽拿了起来,扔在了地上。 卫雍梧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辛弦闹脾气,神情有些冰冷。随后又转眼看向窗外楼下的街道,来来往往很多人,并没有人停留驻足在外边。 片刻后,卫雍梧再次转回头,手紧攥起来,表情较刚才缓和了些。 “哼……”辛弦用眼角余光看着吾心的一举一动以及神情,见他还是那副冷冰不愿意承认错误的模样,还是有些气恼的。 “算了,这么一搅和,想逛逛吃点东西的心情也没了,还是先回去吧……哦,还有,你以后麻烦要发疯就离我远点,我的手可承受不起再被这么用力攥。” 说完这番话,辛弦也板着一张脸,站起来先去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帷帽,然后拍掉了上面的尘,三两下就把帷帽重新戴回在头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卫雍梧见此也准备跟上去,但辛弦听到了他起身的声音,偏稍侧过头,让他别跟着了。 “……让你跟着我,我可不敢放心,毕竟最近我受伤,都和你有关。” …… 辛弦离开雅间走出茶楼往封府方向走,卫雍梧就在二楼那间雅间的位置看着她一点点走远。 在彻底见不到人之后,卫雍梧拿起桌上刚端上来还没喝就被放凉的茶,仰头便一饮而尽。 茶很苦,但心更难受……卫雍梧感受着喉中那股苦涩的放凉了的茶的味道,手渐渐用力,不一会儿,茶杯就被他给捏碎了,手也因此被割伤了。 就这么呆呆站了一柱香的时间,忽然有一个人从外面敲响了门,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卫雍梧收起那只不过是一时失控所产生的变动情绪,恢复成那个有些冰冷又有些娟傲的模样。 将茶杯碎片随意丢掷在桌上,卫雍梧拿出藏在袖子里的一块蓝色的帕子,将手上被割瓷片了手而造成流出的血,安然端坐于桌前。 “进来吧……”一切都没有太大变化了,卫雍梧才让外面还在等着的人走进来。 被允许入内后,走进来的侍卫有详细的说下来,“公子……方才那两个人现在在城西的一处外租给别人的茅草瓦屋内,而且属下有偷偷观察情况,发现这两个人,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很想是一对夫妻,而他们本人却否认,并且说自己和她是主仆关系。” “主仆?”卫雍梧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扯出了一个有些讥讽的笑,看着低头单膝跪着禀告事情的侍卫,语气很是讽嘲。 “主仆关系,女的……那想来是贴身侍女什么的,亲自来这么个他们家无法触及的别的势力范围,竟然还带上这么个侍女,若没有别的一些原因,就只是主仆关系,说出来,谁会信?” 卫雍梧下意识用右手捏在左手食指的地方,在没有触到那种熟悉的玉质感觉时愣了一下,下一息便笑了一下,继续轻捏着自己的手。 …… 贺华鉴看着露回,因为她的话,他不吭声地站了一会儿。 “那便先查一下吧,不查怎么能知道她有没有良人?” 贺华鉴声音很平静,似乎并没有被露回刚才的话影响到,但他藏在有些宽阔的衣袖下,手稍握拳,正微微颤抖。 露回敛起眼中那些不应该流露的情绪,她明白,她的公子,是不会放弃了。 这时候,有一个脸型和身形与贺华鉴相似的男子来到这里,在过来之前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跟着才。走到贺华鉴面前。 二人相看了一会儿,真的贺华鉴笑了一笑,后来过来的贺华鉴抬手把脸上的假皮撕下,露出了他原本的脸,也是一张看起来差不多大年纪的脸。 “公子,那些追踪行踪的人,已经发现了公子故意透露给他们的落脚地址,想来现在应该是跟他们上家禀告了。”男子的言语里透露着无法遮掩的欣喜之意。 “很好……不过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这个假地址还需经营一段时间,也有利于让我们没有那么被动和受过多监视。”贺华鉴点点头,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源景,就先辛苦你一阵子了,如果顺利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安然返回平江。” 源景摇了摇头,“能有幸扮做公子,为公子解忧是属下之荣幸,如果表兄在的话,相信他也很乐意的吧,或许他还会羡慕我呢……” 看着贺华鉴一瞬间有些哀愁的神色,源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便急忙道歉。 “抱歉公子,是属下多嘴乱说了……” “无事,你先过去吧,小心不要被发现,若发现有危险,便立即离开,不要多做停留。”贺华鉴摆摆手,又再多加提醒。 源景点点头,重新再把假皮贴在脸上,行礼告别后就往来时的那个方向跑去。 贺华鉴回头和露回对视了一眼,便往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开,然后找了间小客栈。 安顿下来后,贺华鉴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真实容貌隐匿起来。因为那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假装他的人,而他这个本尊要是再顶着自己的脸,怕是很快就会被那些追踪他们的人给发现了。 而露回呆呆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只有拇指大小的玉。这块玉通体奶白,上面没有雕刻任何形状。 第143章 偷偷见面 贺华鉴和露回在这间客栈住了几天,没有出门闲逛,但要查探的消息很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神女传言……”贺华鉴看完传递到他这里的消息信纸,视线来左右来回转动。随后手掌一收,这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就被他攥在手心里。 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了,惊得想事情想的出神的贺华鉴心跳加快了些。 “公子,现已将近午时了,也该用饭了,奴也已经让店家盛好放在食盒端过来了。”透过门穿进屋内的声音,是露回的。 贺华鉴闭起眼睛,缓了片刻才睁开,“进来吧。” 听到贺华鉴的回复,门外的露回推开了门,手上还真提着一个食盒。 露回把食盒放到桌上的空位置上,刚把食盒打开准备拿出其中一盘菜的时候,她留意到了贺华鉴手里攥着的那几张纸,已经碰到盘子的手顿了一下。 “公子,这是有消息答复了?”露回低着头,把食盒内点的几样菜端出来放在了桌面,明面上看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嗯,有消息了……” 贺华鉴松开手,把被他攥皱巴巴的几张纸随意放在了一旁,看着露回把菜都端出来,再把食盒盖上,放在地上。 贺华鉴又看着桌面上摆着的几盘菜,都是比较普通的几样小菜和肉,而且也并不算很好吃。 稍稍看了看,贺华鉴便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简单吃了几口,再把筷子放下,看着露回,语气不急不缓。 “这兰淮原本就是一大商贸之城,势力也相对比较复杂,而且这新一任的商首也在兰淮,这个地方本就不简单,尤其是这最近一年,有许多势力不断明来暗往涌入这里,让本就比较交错繁杂的不定因素变得更加鱼龙混杂。” 贺华鉴把那几张纸往前推了推,示意露回可以拿起来看看。 露回只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她就算传达给那些暗线需要查探什么,但最终的结果,她都是没得看的,而今她却被允许看了……还真令人意外和欣喜。 当露回拿起这几张纸,完全看了一遍之后,顿时有些惊愕,同时有些不可思议。 “这和之前所听闻到的事情一样,只不过……” “只不过比那些零散的传言更为完整,以及更有真实度。”贺华鉴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把窗推开看向外边。 窗外不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而是有些凌乱的野地,杂草丛生。 “当初,这所谓神女一说,并没有在各地流传,但偏偏在这一年被广泛散布,怎么想都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单就能查到的这些,都是比较偏向这位有着坎坷命运的神女,而辛弦偏偏和这个神女的特征相撞了。” 露回也想到了什么,便紧接着贺华鉴的话继续说:“所以,是有人刻意夸大了这个神女,甚至有意隐藏辛弦的踪迹,然后故意找了个时间,把想要找她的人引出来……公子,你岂不是会很危险?” 露回抓着纸张的手有些用力,原本就已经很皱了的纸又添了些折痕。 “可是,有谁能知道她曾在贺府?说不定,流传出这个传言的人,并不是出于这个目的,而是为了另一个更为惊人的谋划……”贺华鉴双手撑着窗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再呼出。 “露回姐姐,这几天你就留在这里,若有危险及时藏起来,我必须要出去几天。” “公子,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去?”露回一惊,下意识走上前一步,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说这些话似乎不太妥当,可是她也不愿意见到贺华鉴去冒险。 若与上一次在陇地的情况一般,那她也不会如此担心,但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势力范围,加之这还没摸清楚路数的传言的目的为何,这未知的危险就更为可怕了。而且,还居然再喊她姐姐,这分明就是也不确定之后会怎样。 贺华鉴知道自己不会轻易劝动露回,但有些事确实只有他亲自去才会得知结果,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冒险。 “抱歉……” 不等露回有所反应,贺华鉴就直接翻窗越下楼,便一溜烟的运轻功跑离了。 “公子……”看着已经跑得没影了的贺华鉴,露回抓着窗沿,终是循着他的安排,乖乖在这里守着。 …… 这两天,辛弦都没有理吾心,每次一见到他,她就背过身躲着他。 而那天手腕被捏到生疼后,次日她的手腕就有一圈青色的瘀痕,轻轻一碰都有些疼。因此在手腕没有消肿前,辛弦都很小心护着自己的手。 “这力气也忒大了些,我都有点怀疑我的手是不是被捏骨裂了……” 辛弦看着手腕的淤青,有些郁闷的嘀咕着。 忽然,身后的观赏灌木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辛弦警惕地回过头,小心翼翼站了起来,放轻脚步一点点往亭子外边退。 就当辛弦以为是什么藏匿在这里找时机刺杀谁的刺客,担心自己不小心成了炮灰,准备撒腿就跑的时候,一颗头从灌木里冒了出来,吓得辛弦差一点左脚踩右脚。 “别……别跑,我……我是……新来的……”这颗头断断续续讲着话,声音也有些紧张,似乎也同样被吓得不轻。 辛弦停下脚步,回头奇怪地看着这个人。这个人肩膀以上的地方都已经出现在灌木丛的上面,头发上、脸上和衣服上都沾满了叶子和一些容易粘衣服的软刺。 看到这个人如此狼狈的模样,辛弦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然后往这个男子那边走过去。 “你……你不跑,跑啦?”这个人还是磕磕巴巴地说着。 辛弦落座回刚才的位置,手肘抵着围栏,手掌撑着下巴,歪头看着这个人,问道:“你怎么讲话一顿一顿的,你是不是不能好好讲话啊?” 男子眼睛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羞愧,“我……我,就这样……不……” “行啦!”辛弦打断了他的话,又继续说,“我看出来你是什么情况了,我也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 第144章 占有心 “谢……”男子听到辛弦这么说,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看起来还有些傻乎乎的。 “看你长得也还可以,怎么偏偏就成了结巴呢,也怪可惜的……”……颜值还是可以在中游段位的,只可惜结巴毁了在女子心里一大半的好感度。不过,辛弦也不在乎这些,毕竟结巴又不是他们自己愿意的,谁不想做个正常,好好聊天不被嘲笑? “你方才说你是新来的?具体有多新?”辛弦有些好奇地问,还伸手拿掉了一些他头发和脸上的叶子。 男子嘻嘻一笑,先随便拍掉了沾在身上在他视线内的叶子,一副憨笑模样,“我……是昨,昨天来的,然,然后在……空闲的,的时候,走……走了……” 辛弦抬手打断她的话,神色有些扭曲,虽然她不觉得结巴会怎么样,但是这磕磕巴巴讲话真的是太难受了。 辛弦回过身左右看了看,然后手抓着手,想到了一个办法,便回头看着这个人。 “你认得字吗,你会不会写字啊?”辛弦稍带着期待的看着这个人,眼睛眨了眨。 看着辛弦的这个样子,结巴男子有些看得出神。 “欸……?”辛弦看这个人不回答她,又多喊了几声。 男子回过神,用力点了点头,“我……我认得字的,也会写,写……” “好,你认得和会写就好,你等等啊,我先去拿点东西,你先过来亭子里,在这儿站着怪不好看的……还有我很快就回来。”说完这些,辛弦就急忙往另一边奔去。 男子看着辛弦离开的背影,脸上那有些憨的眼神稍减,眼神里多了些伤心。 辛弦急忙跑回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很是麻利地拿起纸笔以及墨条,然后在砚台里装了些水,便拿着这几样东西又回到了那个亭子,那个看起来很憨憨的结巴男子还在灌木丛里站着等着她。 “我都说我很快的嘛……” 辛弦匆忙跑来,把东西全都一样样摆好在石桌上面,先是磨了墨,然后润了润笔,稍稍捏掉了里面的水分,沾了些已经磨好的墨,便将笔递给了这个结巴男子。 “你就在这张上面写字,如果有想说的话但不会写的字可以只写一半,或者在纸上面写那个你不会的字的读音,这样虽然麻烦了些,但起码也还能交流。”说着,辛弦就已经把笔塞到了男子的手上然后她再转身拿起一张纸,拿着让他写。 但因为是悬空写字,这个男子写的字意外的难看,辛弦也有些犯了难。 “不过,刚才都让你进来了,你怎么不进来这亭子呢,这站着站久了也不好的……要不然你还是进来吧,这写字也能写好些。” “可,可是……”结巴男子有些犹豫。 辛弦见这人是不会主动过来的了,便只好自己走过去,把人从灌木丛里领出来,然后再聊些别的。 结巴男子愣愣地看着辛弦来到他面前,然后任由自己的衣袖被牵着,他就这么跟着她绕了一圈,走进亭子里。 “来,写吧,不用怕字丑,如果真的看不懂,我会问你的。”辛弦一递笔,担心这个男子因为害怕而不敢写,于是这个说让他能大胆写字。 结巴男子看了看辛弦,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细毫毛笔,略微颤抖着手一笔一划将字写了下来。 一开始,辛弦看着这个人拿笔的手势还算准确,想着怎么也能写好看些,但字一写出来,她就有些后悔了……因为纸上写的字,每一个都需要很费力地辨认。 “我是不是,写的,很丑啊?”结巴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句,“要……要不然,我重新,写好,些吧……” “不用了,不用了,也不算很难认的字……”辛弦急忙摆手,甚是尴尬地笑了笑。明明是她一开始就这么建议,现在又因为别人的字丑就否认这个办法,实在是有些打击人。 很费眼的看了一阵子,辛弦总算看明白了这上面的字。 这个结巴他是昨天早晨来的,然后在今天空闲的时候,想到处走走熟悉一下路,然而却不小心因为别的东西而延误了时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慌乱走错了路,然后怕被责罚便寻了一处灌木丛躲在里边。偏偏这个时候辛弦刚好来这里坐,然后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才慌忙站了出来。 看完这些之后,辛弦也大致了解了一番。 “那你叫什么名字?”辛弦把纸叠好放在桌面用砚台压着,然后又继续问。 “我……我叫……”结巴男子还没有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一个不速之客便来到了这里,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们。 这怎么可以和别的男子靠的那么近?……卫雍梧冷眼看着辛弦,强压着心底的不开心,走过去把她的右手一抓,直接把人拉站了起来。 手腕突然一阵疼痛,所以在刚站起来的时候,辛弦就立即挣开了桎梏,揉了揉自己还有些疼的手。 因为辛弦这一个挣扎,本来可以平息的恼气再一次涌了上来。卫雍梧几近是魔怔了般,很是忿恼地去抓辛弦的手。而辛弦见吾心还要来抓,急忙把手背在了后面,不然他能够抓到。 ……开什么玩笑,上次才把她的手腕捏到青肿,这一回怕是要捏断她的手,她还不想变残废。 还在亭子里坐着的结巴男子,不敢贸然跑过去拦住,就只能低着头,紧紧抓着自己的裳外袍。 即便是辛弦已经把手背了过去,卫雍梧还是走过去,准备把她的手强制地去牵起。 “你这人怎么回事呢,没看到我不想被你牵,怎么还一个劲地要来抓手,我的手有这么好抓么?”辛弦也彻底被吾心的这些太过界的行为气到,便直接开口大骂。 不过,也因为辛弦的开口,卫雍梧要抓的手顿住了。趁着这个时候,辛弦急忙后退了几步,让自己处于比较安全的的位置。 “……”卫雍梧收回手,看了看辛弦又看了看那边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仆伇。 第145章 被软禁了 卫雍梧冷笑自嘲,随后转身高声说了句:“来人,请辛弦姑娘回自己屋子,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能让她离开那间屋子周围一丈以外。别的杂七杂八的人,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也不必见了。” 那些蜂蛹过来的三四个婢女齐齐应了声,然后把辛弦直接架着离开了这里。 见辛弦已经过了转角没有踪影时,卫雍梧才走进亭子内,审视着这个低头的人。 “你是谁?抬起头来……” 男子低着头,没敢抬头,反而还因为卫雍梧的冷言询问吓得略微发抖。 看着这突然抖的厉害的人,卫雍梧伸手把压在砚台下的纸拿了起来,大致看了看上面写的东西。 ……很好,并不是在写的的一些什么不该写的。 “我的话你是没有听到吗?” “对……对不……起,我,不,不是奴……”结巴男子又被吓了一跳,本来说话就磕磕巴巴,就更加结巴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卫雍梧摆了摆手,也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原来你就是昨天被特许进入封府的结巴仆伇……看来,还真是个结巴。” 下一刻,卫雍梧就把这一张纸给撕了,然后拿起石桌上的文房四宝离开了。 这这段路上,卫雍梧也是有偷偷笑了笑,而且心情一下子也舒畅许多,想着不准备追责这个人了。 看着人已经不见了,结巴男子缓缓抬起头,目光冷灼。 ……总算让他给找到了。 男子蹲下身,把被随意扔在地上的被撕碎的纸一点点捡了起来,然后用双手护着,往外面走去。 …… 辛弦用力拍了拍门,甚至大声喊了几句,但外面守着的人还是不为所动,门依旧被锁着。 “……”辛弦对着门做了个龇牙咧嘴地表情,然后再用力踢了一下门,转身坐在椅子上生气。 辛弦不知道自己究竟招谁惹谁了,还是老天不想让她好过,每一次都会让她被关起来,而且还毫无办法。 “小心些,别让她找机会翻窗逃了,凡是能开的窗必须守着人,封是封不住的。” 门外,传来这么一些话,彻底把辛弦的计划给打碎了。 辛弦啧了一声,没有继续蹑手蹑脚往窗户那边走,而是再一次走到门边,用力踹了几脚,门一瞬间有一丝要被踢坏的情况,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以及吩咐事情的婢女也都齐齐看着门愣了一会儿。 不过,辛弦始终只是踢了几脚,便没有继续踢了,反正她也只是想吸引门外的人的注意力,让那个婢女没那么快离开。 “诶,门外的那个姐姐!”辛弦展露了一个笑容,甜着声音说道。“你们这么关着我,似乎不太好吧?我记得我当时也是听完了吾心说的话,似乎没有说过要把我这么关着,听他话的意思,像是只想把我软禁而已,我还是有能出门的自由的吧?” 门外的婢女听到辛弦话,头微低了一下,然后同样也对着门说:“这也是他说的,不过是在刚刚说的,所以你不知道。” 辛弦抬起手,用手指戳着门,语气有些怀疑,“这也不对啊……你刚才说了,是刚刚才说的,而你们是从一开始就把我直接关在这儿了,这怎么能是临时突然决定的?更重要的是,他不是只是一个侍卫吗,怎么你们就如此听他的吩咐呢?还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跟我有仇,见到我这般了,所以你们想直接把我关着饿死过去对吧?”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也伶牙利嘴不久了。”门外的婢女冷冷说道,然后又冷笑了一声,神情有些得意地离开了这里。 辛弦看着倒映在门上的影子转身并离开,丝毫不带停顿,本来想借此一下把门踹开的,但最后辛弦都没有这么做……把门踹坏容易,真正想逃离这里很难,而且这一切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这么被关了一天,辛弦一滴水都没有喝。也不是她不想喝水或者故意要闹绝食,而是这些人关着她后,就不准备给她送吃的喝的,十足是想要把她饿死在这里。 虽然一两天不吃东西还能接受,但不喝水是真的很难挨。 另一边,卫雍梧也气了一天,而且刚好一直在外盯梢兰淮别的势力的情况的罗亦,也刚好在这个时候回到他身边,跟他言说了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这么一拖时间,卫雍梧也没能抽空去看看。 直到卫雍梧空出时间的时候,辛弦已经被关了四天。 看着门上的锁,卫雍梧冷眼看了看两边正低着头发颤的侍卫,理了理自己衣裳的褶皱,抬脚便用力一踹,门直接被踹倒在地上,激起了一阵因为好几天没有打扫而堆积的薄尘。 尘埃还未落定的时候,卫雍梧便走了进去,只见辛弦正安安静静地躺着,看着连呼吸都很微弱。 卫雍梧的手指略微曲了一下,有些失魂落魄地走过去,几近脱力般俯身蹲在塌边,看着辛弦很是惨白的脸,慢慢伸出手,探了探鼻息。 “不……”不会的,之前她都能坚持过来,不过是饿几天,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而倒下,不会的…… 卫雍梧心跳有些加快,又想去探辛弦的脉搏。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辛弦就已经先转了个身,背对着卫雍梧。 卫雍梧先是一顿,有些不知所措,举着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动。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放下手,再次站了起来,刚才那种无措的情绪也收了起来。 “是谁下的命令,让这么关着她的?”走到门口,卫雍梧扫了两眼这两个侍卫,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 这两个侍卫身形皆为一顿,然后犹豫偏头地对视了一眼,语气很恭敬。 “不是您亲自吩咐的吗?” 卫雍梧一挑眉,表情似笑非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把她这么关着不给吃喝了吗?而且,我记得我只是让你们盯着她而已,没让你们落锁关着吧?” “可……属下真没有撒谎,真的是公子所言啊!” 第146章 察觉 两个侍卫慌忙下跪,跪下的声音很大,像是要把膝盖跪碎了一般。 “我说的?”卫雍梧压低了声线,声音更加深沉有磁性,也更加暗藏危险的意味。 “是……是的,就在关辛弦姑娘的第一天,有个婢女过来这么吩咐的。”跪在右边的那个侍卫在恐惧之余,想起了那天那个婢女,便急忙提起这个人,想要让自己没那么惨。 卫雍梧眯了一下眼睛,有些疑惑,“一个婢女?” “是……是的。”另一个侍卫也反应了过来,跟着右边的侍卫一起点头回应。 “还记得什么模样么?” “记……记不太清了,属下哪敢随意盯着婢女们的脸看呐,但那个婢女穿的衣裳,布料也算上等,可能是什么阶位较高的。”仍然是右边的那个侍卫在说,不过他们感受到从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气势压力没那么强了,也稍稍没那么紧张了。 “……你们先去后厨备些吃的的过来,最好是清淡些的,饿了几天的人不适合一下吃太多。”卫雍梧继续冷着一张脸,但声音总算是柔和了些。虽然他是想直接在这个时候拿他们算账,但总归还有个人饿着,就只好先拖延一会儿了,反正迟早都要清算清算的。 屋内,原本沉睡的辛弦睁开了眼,但眼神并不是那种刚醒过来的,反而还特别清醒,像是根本没有睡着过一般。 听到脚步声从外面走到里面,辛弦眼睛轻轻往上左边看了一下,便直接闭上了眼,心里不断暗示自己睡觉,即便她现在也睡不着了。 这几天,辛弦并非什么都没吃,而是少少吃了一点。在某个不明显的角落里,窗户上有一个方格的窗纸被人人为弄开了,而且还很整齐对着格子边缘,然后刚好够塞进一个小馒头,辛弦吃的在被关第三天吃的几个馒头就是从这个窗户洞传进来的。 至于水,也是那个好心人从这个洞用竹管弄进来的。也幸亏这个屋子内还有一些可以用来盛水的装饰瓷瓶,辛弦就是用这种瓷瓶储存了一些水。也多亏了这个不知名不知样子的好心人,不然辛弦也该被饿死在这里了。 “辛弦……”背后,有一个声音正呼唤他。辛弦动都没动眼皮,继续睡着。 卫雍梧又喊了几声,但就是不见辛弦有醒来的迹象,但看着她背过身去也并不是一时幻觉。不过他终是不太放心,还是把了一下辛弦的脉搏,平缓而又无力,很是虚弱。 “……” 卫雍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把辛弦掰回来用背平躺着,然后给她重新盖了被子,才转身离开。 辛弦不知道这个渐行渐远越来越轻,甚至没有了的脚步声是不是骗人的,因此她不敢轻易睁开眼睛去观察。 在等待的这一段时间,辛弦也有些困了,便想着要睡过去。 还没等到她完全睡熟,就又有人直接晃她,然后又有一只手掐了她人中。过了一阵子,辛弦实在是难受到受不了了,才皱着眉醒了过来。 “公子,她醒了。”金老擦了擦手,然后又诊了一下辛弦的脉搏,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卫雍捂点点头。 “脉搏也恢复正常了,大概过几天就能痊愈。” “好……”卫雍梧简单回了个字。 金老嬉笑着本来想说些别的事情,讨个奖赏,但看卫雍梧那个有些臭的表情,他终究是没有开口,直接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至于那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也只是最基本的,道理都有人懂,因此金老也用不着担心。他比较担心的,就是那个还有些天真的小姑娘。 辛弦半垂着眼眸,并没有去看站在一旁的卫雍梧,神情看着还很是疲惫。 “是我不好,没有真照顾好你……”卫雍梧端起放在桌上的一碗白粥,很平稳地走到辛弦身旁。粥的温度刚刚好,辛弦也可以直接吃。 “先吃点东西吧,总饿着容易再晕过去。” 卫雍梧放轻了声音,温柔地拿起勺子勺了半勺,然后举到辛弦的嘴边。 辛弦这才抬眼看了这个她所知名字是吾心,但真是名字是什么的男子。 因为害怕辛弦又和刚才那样昏迷,即便是再别扭,他也只好这么做,放给旁的人他也不放心……封府的人,都需要警惕。卫雍梧在心里这么想着。 不等太久,辛弦还是张口把这半勺粥喝了。 见到辛弦愿意吃他喂的白粥,卫雍梧眼睛的冷意也消散了一些。 经过这一次,卫雍梧倒是没有再过度限制辛弦的活动,而且还把上次假传吩咐的婢女找了出来,还当着封家的人,直接惩罚了这个婢女,做到了一种震慑的效果。 知道这个消息后,辛弦是更加确认他吾心的名字是假的,什么侍卫身份也是顶替的。 当然,卫雍梧这么正大光明的处罚这个婢女,自然也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他能跟在辛弦身边的时间少了,忙着对付别的一些蝼蚁的时间倒是增加了。 因为卫雍梧来的时间少了,辛弦见别的人的时间就多了,其中还包括上次她见到的结巴。 可是相处了几天后,辛弦是越发觉得这个结巴,也是披着假身份混进来的人。有好几次,辛弦就只盯着他的面看,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折皱。 连续相处了七天以后,辛弦故意躲了起来,看看先来到约定地点等的结巴如何反应。 起初,看到辛弦没有来,结巴男子还是很淡定的,可等了一柱香时间还是没见到该来的人,他就开始表现的有些慌张了。 一开始还只是在原位置上搓手,伸着头看着四周,在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人的时候,男子站了起来,开始四处寻找。 辛弦看着这个男子神情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丝毫没有当初刚见到的时候那么傻憨的模样。 辛弦在心里产生了一些猜测,而且她觉得前几天从那个窗户纸洞塞进食物和水的人便是他。而在她印象里,并没有几个人是真会待她好的,待她好的大多数来不到这里,除非是刻意而来。 第147章 再一次交锋 看着那边的装结巴的男子还是很着急地想要寻到到她,辛弦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一步步往他那边走过去。 “你没事啊……”看到从远处走来的熟悉身影,男子舒心展颜,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去了。 辛弦再一次把眼前这人重新审视了一遍,在心里筛选这个人是谁的概率更大。 “你……你这么,盯着我,我脸上……是,是有脏东西么?”结巴男子有些紧张,还略显不安的擦了几下自己的脸。 辛弦笑了一下,问道:“你还这么磕磕巴巴的讲话装哑巴,真的不怕之后真练成了结巴,再也改不回去了么?” “我……我没有……”男子有些心虚,眼睛根本不敢直视辛弦,还一点点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亭子的立柱上,再退无可退了。 辛弦见状直接走过去,微仰头看着这个面带害怕又手足无措的男子。 ……这个人,同样是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我害怕……”男子的视线一直偏向一边,看着他还这么继续装结巴,辛弦还真就有些气了。 她就这么招人嫌,还非要装着结巴才能见?一个个是当她白痴认不出,耳聋目瞎不会观察? “啧……还真以为你伪装的很好啊?虽然是看不出你这脸上的假皮的痕迹,可是你们不觉得这假皮带上去,表情就显得有些僵硬么?麻烦你们下一次换种制作假脸的材质,别再弄些材质不太服帖的,让人一眼就瞧出来了。” 说完这番话,辛弦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准备离开。 还没等她转身,原本还很无措的男子忽然稳重起来,然后上前一步,抓着辛弦转了一圈,变成辛弦背靠墙壁,他伸手抵着墙,低着头盯着还有些震惊的人的脸。 “看来这一年你被养的不错啊,气色也好了很多,不过怎么没见你变胖呢,这里也平平的。”男子说着,用另一只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腹部。 辛弦顿时瞪大眼睛,用力推了一下他,“你这臭小子是在骂谁呢,我一个年纪都还没成年的人,早婚早育是不好的!” 虽然被推了一下,但男子并没有因此而心生难受,反而还有些开心。 “按照你这么说的话……看来还没人要你呗?” “有没有人要和你有关么?而且谁说一定要别人要了,我还不一定能看上呢!你滚开,别拦住我!” 辛弦又推了一下这个男子,想要直接往外边走。但男子没有给她机会离开,反而还更加圈锢住辛弦,不让她能离开。 “那也刚好,我也没人要,要不然你收了我?”男子眼睛亮亮的,说出来的话虽然有些戏谑,但语气很是认真。 辛弦顿时又愣住了,还没缓过来这人是什么操作,“你……你别开玩笑了,我又不知道你是谁……而且,我怎么可能有那个收人的能力,我现在可是分无分文,也养不起。” “你不知道我是谁?”男子声线提高了一些,似乎有些生气。“不知道是谁,没有证明证据,你就敢随便逼供了?你可真是可以啊……不过,幸好遇见的是我,换作别的人你早就没了。” “那……所以你是谁,你自己不也没说?”辛弦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出言反驳。 “你还好意思问我……都在我家住了这么久,我还救了你几回,你居然没认出我?”男子很是无奈,但又没得办法。因为这么推来推去,这个看着乖巧但又狡猾的女子肯定不认账。 于是,贺华鉴准备自己说明身份,“我是……” “你们,在做甚?” 一个冷冰冰又带着不可忽视的怒意的声音传来,辛弦偏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直接就和那双深邃的眼睛对视了。 卫雍梧看着眼前靠得很近的二人,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眼神更是冷冽,全身气场直奔那个男子。 辛弦忽然觉得周围的冷气压有些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贺华鉴见此,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辛弦的肩膀,笑了笑。随后转过身,直着腰板,把辛弦护在自己身后。 “又是你?”卫雍梧记得这张脸,是上次他好心放过的那个结巴。没想到,这次居然又是因为他。 “不错,又是我,卫雍梧卫公子。”贺华鉴目光不移,而且丝毫不顾虑,直接道出了卫雍梧的身份。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直接提起,卫雍梧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躲在别人后面的辛弦。但因为脸被完全挡住,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表情。 辛弦躲在后面,在刚听到的时候也确实有些惊讶,还甚至突然抓紧了前面这个人的衣服。但这种震惊情绪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她也就想明白了……难怪他能这么肆无忌惮,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辛弦又回想起自己的那个身牌,想来也是他给的。当初她在逃离了卫府之后,没想到还能再被找到,还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 卫雍梧沉默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个笑容,并不准备否认了。他知道,辛弦就算之前没有认出来,但如今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不可能还会犯傻装作不知道。 “既然能得知我的身份,那想来你这个结巴身份也是假的了……而且能这么着急护着她的,那估计就只剩贺家二公子了吧?”卫雍梧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在后面的手,慢慢握拳,暗自发力。 “贺公子也真是很有心机的啊,竟然让别的人顶替你,而自己却易容偷偷溜进来,不怕被抓到么?” 贺华鉴不屑一笑,“有什么可怕的?况且,我不过是想来把我的人带回去而已。” ……她什么时候成为她的人了?辛弦略显疑惑和紧张,感觉贺华鉴是在睁眼说瞎话。 “你的人?”卫雍梧同样很疑惑,往那边走进了一步。“贺公子莫要弄错了才是,她可不算你的人,若是严谨些来算,我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第148章 多方对峙 “……”辛弦真的是满头黑线……真是一个比一个还能扯。她明明是自由人,偏偏被你们一个个抓起来当过婢女,但两次当婢女心里,她在此期间根本就没写过身契。反正无论如何,她才不要做别人的下人婢女了。 “贺公子,如果你不信,可以看看她现在所拿的身牌,看看是不是当时她在我蜀川之地,卫府为监制的身牌。” 贺华鉴回头看了一眼辛弦,辛弦抬头看过去,眼神有些无辜。 “……那又如何?她已经离开你们卫府来到我贺家了,名字都已经记录在我贺家户册里面了。” “……”听了这番话,卫雍梧眼睛瞪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更用力了。 辛弦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急了……什么叫写进了户册?她记得曾经有看到过能被录入户册的条件,除了那种正常的婚姻或者家庭关系,能够被写进家册内,而别的能添进去的,就除了他们家的仆从婢女了。这是要她一辈子挂着是某某家婢女的身份啊,还是没经过她认可的?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辛弦用力拍在了贺华鉴的后背上,语气很明显带着怒意。 贺华鉴被这么一拍,险些以狼狈的状态收场。于是他急忙回身,用眼睛示意辛弦配合一下他,让他过了这关再说。 然而,辛弦并没有成功领会到贺华鉴眼神里蕴含的意味,只觉得他眼睛有毛病犯抽了,还更用力的拍了一下他。 在卫雍梧眼里看来,辛弦和贺华鉴就是在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一副二人感情深刻的模样。 忽的,贺华鉴只觉得身后有一股逼人的气势传来,于是便迅速回身,将卫雍梧突击而来的招式拦下。 “……卫公子,你这般于背后偷袭人,怕是不太妥当吧?”贺华鉴略微有些咬牙切齿,因为身后就是辛弦,他不能为了让自己躲过去而不顾她的安危。 卫雍梧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冷笑一声,“主要能把你击杀在这里,即便是偷袭,那也是一种很妥当的招式。” 卫雍梧其实并没有完全下狠手,同样也是因为要顾及辛弦,但他在想赌贺华鉴不会轻易躲闪开,因此也用上了六七分的内力。 见状况不对头,辛弦就急忙蹲身脚底如同摸了油般,快速离开了对战可能会被波及的范围。因为二人都在留意对方的下一步招式和行动,并没有对辛弦的行为有所诧异。 于是,辛弦就站在安全范围外,看着这两个人对招,然后自己在心里默默记了小本本。 很快,就有别的侍卫婢女经过看到了还在对招的两人,并且很迅速地把消息传递给封翎栩和狄秋辞。没多久,就有一群带刀的侍卫围了过来。 似乎察觉到状况不太对,卫雍梧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在此刻将人击杀或者伤人,便出招让贺华鉴退后了一段距离,迅速收回自己的敌意,冷冷扫视了一眼围在周围的人。 “封家主,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没有见到人,但卫雍梧知道封翎栩已经来到了附近,并且能够看到这边的情况。 站在一侧的贺华鉴也警惕地看了眼周围,然后便走到辛弦的身边,继续护着她。 卫雍梧斜视了一眼那边,又继续和封翎栩对话。 “封家主,你这府邸还真是把关不严,总是放一些别的不知底细的人伪装进来,这种后患可是很难修补的。” 封翎栩挥手让挡在前面的人退开,自己走上前几步,展露着一个笑容,“这把关严或不严,不都是刚好逢迎了卫公子的想法么?要说严苛些,估计辛弦姑娘也没机会能在我封府住上这么些时日,而卫公子与我的交易估计也不能如此顺利吧?” 封翎栩的话里的意思虽然很不明显,但懂得其中缘由,有些头脑的人也都能听明白他话里的真正意思。 “封家主的经商手腕可真是名不虚传啊,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亏本的手段,某也算有缘见识了。”卫雍梧想明白了封翎栩的用意,即便自己是被利用的那一方,他也不由得发自肺腑的夸赞了一下。 “封某可不敢当,不过是一些无奈之策,根本上不了上面……”封翎栩连忙否认,“不过,能让封某赚些利润的,我自然不会白白放过。” 这时候,一个小厮匆忙跑了过来,小声说了些话,等到小厮把话说完,封翎栩的脸色都没有产生变化。不过,封翎栩最后还是笑了,很愉快的笑。 “恕封某不能继续留在这儿陪各位聊天分享事情了,但若有得空,自然是会邀请各位再来一趟了,还望各位能够理解。” 封翎栩很客气地道了欠,但是辛弦总觉得这里面恐怕不简单。 不一会儿,辛弦就知道了这个不简单的地方是哪儿了。 “来人,还请辛弦姑娘回到自己屋子,正常给她吃食,要什么就利所能及的给她……不过,好待遇也需要辛弦姑娘能够遵守。”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婢女朝辛弦围了过去,即便贺华鉴想要阻拦,也架不住几个侍卫架起来的刀。 虽然这件事很快就大事化了了,但贺华鉴和卫雍梧都已经不被允许靠近辛弦所住的地方,而辛弦的活动范围也被限制了,即便能够出门,但也就只能在院子里。 贺华鉴则看了一下情况,动员了一下城内几条暗消息网,没一会儿就查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又过了两天,一位辛弦就没见过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辛弦背靠着塌杆,随意斜着眼睛看了看这个人的着装。衣着朴质,但又不是高贵。或许也只是因为他自带的气场的原因,即便穿的再不好,那股自带的气质是不会散的。 然后,辛弦又留意到这个男子腰间配的一块玉佩,从材质看也是很贵的。而且辛弦记得,这种玉饰并不是谁都能配用的。 察觉到辛弦审视的眼神,男子拉了一张有有靠背的椅子,坐下也看了过去。“你应该就是传言里的那个神女了……” 第149章 被带走 再一次听到神女传言,辛弦真的是觉得头疼,因为她真的不是什么神女,只是因为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还是艰难地从别的山里村庄被很的地方逃出, “那你可能认错了,我并不是什么神女……”辛弦整理了一下被她摆放的有些散乱的书籍,对于这个事情,她并没有真的当这么一回事。过于把一些假大空的谣言当真,到时候估计哭都来不及。 男子轻微歪着头,放在椅子扶手的右手手指,正轻轻地敲击着。 “本来我也是不相信的,但是看到你居然能从幻花禾木的梦魇里挣脱出来,这让我也不得不信世上真有此事了。” 辛弦皱眉直视过去,只见男子还是一副悠闲模样,“你怎么知道……” “我如何得知……那也恰好因为,我与封家主也刚好有一场交易。” 男子停止敲打椅子扶手,转而坐直略微前倾看着辛弦,“你知道的,封家一族,是世代商贾,而商贾是在阶级中最为低等的,即便再有钱,没有权终归是让人瞧不起,遭人冷嘲热讽。” “所以……你是许诺了封家权势?”辛弦想明白了,也大概能猜测到这个男子的真实身份。 “不错,我确实许诺了他权势,不过这权势还需要他经营妥当了才能到他手上,若是经营不善被人抢了,也就怪不得别人了。”男子一摊手,显得很无奈。“没办法,我自己的实际权力也不大,身边还总有别人的眼线盯着……不过,相对于卫家给的条件,我给的这个不稳定的许诺,还是足够吸引他的。” 对于他的话,辛弦听是听懂了字面的意思,但具体的情况还是很迷糊,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她是这些所谓权势交易中的中心点,或者还能更为贴切的说,她不过是一件任由他们交易的物品。 想明白了这点,辛弦就更为郁闷了……她不过是很倒霉的穿越过来,不仅要受罪,还要被当成物品,让他们进行交易。她就没有一点自由与人权么? 如同是看出了辛弦那有些愤懑的表情下的想法,男子缓声再说道:“这个世道,谁都不容易,谁也不愿意这样,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不过,若你愿意,你也可以凭靠自己拿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你们都给不了。”辛弦垂眸看着手中刚拿起的一本书卷,眼神哀愁。 ……她想要的,自她穿越过来后,就再也没机会实现了。她以为自己曾经的生活也还算枯燥乏味,可真当自己深陷复杂又多变的环境之时,她后悔了,她宁可回到自己从前的生活,起码她不用为生存担忧,也不用害怕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就被阴谋陷害致死,也不会只剩她一个人承担所有。 男子显然是没有想到辛弦会这么说,不过他也没沉默很久,“既然你原本的已经要不到了,那你也可以想些别的,权利,金钱,身份地位……只要这里有的,能够得到的,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正说着,男子站了起来,走到辛弦身旁,垂眸俯视着辛弦的头顶。 “不过呢,无论你现在有没有想要的,你都已经无法改变你现在的命运了……我今天之所以会来,还是因为和封家约定的期限到了,而你也学到了你该学的,还顺便在这段时间内经历了别的事情,相信你是可以在那个地方,大搅一场风雨的。” 听着从自己头顶传来的声音,辛弦刚想抬头询问并反驳,却忽然闻到一股清香,随即便翻了个白眼,昏睡了过去。 下一刻,男子收起了香盒,等香味散了后才出门让早已经等候着的护卫们把人抬走。 另一边,因为封翎栩突然的毁约,卫雍梧本就冷黯的眼神更布满阴霾。 “情况如何了?” “禀公子,今日一早,有一支从未见过的队伍由侧门走进封府,然后在里面待了大约一个时辰才离开了,而且……属下还看到了辛弦姑娘,似乎也在那个队伍之中。” 站着略微俯身回禀事情的侍卫有些紧张的讲述着,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了细薄的冷汗。 卫雍梧看了一眼这个侍卫,随后转过身看着墙上的一副画,语气很是平静,“……那她是自己跟着去的,还是被迫跟着去的?” 侍卫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属下也没看清……不过,属下看辛弦姑娘并不是自己走着的,旁边还有两个侍女搀扶着。” “知道了,先下去吧。”卫雍梧挥了挥手,还是继续看着这份地图。然后侧身拿起一旁搁置的毛笔,蘸了些墨,圈住了地图上的一个地点。 能在他之上让封翎栩甩他面子的人,估计就只有参盛那边的人了。 卫雍梧沉默着,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脸…… 在带走辛弦的队伍的后面,有两三个人正在偷偷尾随着。 看着马车内还在昏睡的辛弦,沈北析脸上有了一丝戏谑的笑意,转头对着跟在外面的一个护卫说了句话。 “到下一个驿站的时候,去将跟在后面的几个人请过来,这么一直跟着也怪累的,还不如好好聊聊,请他们去做客。” 又再行进了五十多里路,队伍经过了第一家驿站,于是他们便按照吩咐,在此处短暂歇脚,并且请了跟在后方的那几个人进驿站一叙。 贺华鉴看到向他们走来的几个护卫,神情并没有很惊讶,他知道自己这么跟着一个守卫森严的队伍,自然是会被发现的,要是没发现,那他才是真的需要怀疑此行有鬼。而请他去叙一叙了,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除非是他们有心。 也不做过多的纠结,贺华鉴抬手让来着带路,自己领着一起跟来的两个侍卫跟在来人的后面,不急不缓地走进驿站。 一间雅间内,沈北析有滋有味地品鉴着茶汤,而那边被随意搁放在椅子上的辛弦,还因为那个香囊的香味效果还在昏睡。 第150章 不过是为了各自利益 “公子就在二楼的雅间等着了,上去就能看到了。” 因为是护卫阶级不足以能够带着贺华鉴直接上去见人,这两个领着他们来到这里的护卫就只带到了楼梯这里,便让他们自己上去寻找。 贺华鉴也不多言,直接走上楼梯。而跟着来的侍卫则被两个护卫拦在楼梯前,并不允许跟上。 “我们公子只让贺公子一人上去,其余的人在楼下等待便可。”不等贺华鉴等人开口询问,在楼梯拦着的护卫就解释了一句,便不再言语了。 贺华鉴看着跟着自己一起来的几个侍卫,出言让他们放宽心,便直接往二楼走了。 来到二楼,贺华鉴也明白了那护卫所言是何意思了。整一层的二楼,别的雅间的门口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一间是有人守着的。 守在门口的护卫见到来人,先是拦住了贺华鉴,然后敲门询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才放人进去。 贺华鉴刚走进雅间,第一时间便注意到在椅子上紧闭着双眼的辛弦,而且看着也不像是睡着,更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导致她的昏迷不醒。 “放心,只是一些让人昏睡的香而已,不会对她有别的伤害,她现在不过是睡着了。” 沈北析当着贺华鉴的面拿了一个新的茶盏,并且用刚煮沸的水洗过了好几道,才在茶盏里倒茶。 “请坐,这茶刚刚煮好,你来的并不算迟,不过毕竟是一家小驿站,算不得是什么上等茶便是了,还望不要嫌弃。” 贺华鉴走到辛弦身边,确认她只是睡过去并没有别的危险情况后,才转身落座于沈北析的对面,也毫不客气地举起茶盏,轻吹了几口气,品尝了几口茶,再把茶盏放下。 对于贺华鉴如此不顾忌的行为,沈北析只是挑了一下眉头,像是有些不解地问了句:“贺公子可真是胆大,就不怕我在茶里下毒?” “若是沈王爷想下毒害我,又何必这么费心思请我过来,直接让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来刺杀便可。毕竟我现在也算是独身一人了,周围可没什么别的保护,刺杀什么的,不仅轻松还能无声无息,甚至还能让人不知道此事。” 贺华鉴也不忌讳,很直接就把情况分析的明明白白。敌方处于优势,而他身处劣势,丝毫没有可比的地方。 “不过,沈王爷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只要好好谈,想来一些事也是可以有回转的,何必弄得如此?” “可我并不想好好与各位谈,这种方法其实最为直接,也更省时间。”沈北析喝了口茶,便将茶盏放下,王爷气质尽显。 此话一出,贺华鉴脸上连假意的微笑都没了。而看到贺华鉴如此反应,沈北析反而笑了,笑得还很真实。 “各方势力为求自身所需,而她不过是这一切事情可以运行的理由罢了,相信贺公子也是看的明白的。” 贺华鉴无言地喝了一口茶,只觉得入口的茶汤一下变得有些苦涩。 沈北析说的并不假。 因为在一开始,贺华鉴确实也是奔着给贺家谋求更好的出路,才会去正视这一个本不该会被留意的人。虽然她能在坠崖后能完全恢复过来,这件事实属奇事,但也并不足以让人因此而注意这么久……要说没有私心,贺华鉴自己也是会脸红的。甚至连他如今所能构建起来的消息暗网,其实有一部分是要归功于辛弦的。 给了贺华鉴一定的思考时间后,沈北析再一次开口,“既然你我都是为了谋取利益,即便最终目的不同,但也算是源自同一种概念。我猜你是为了让你们贺家更为壮大,我则是为了能更强大,但要实现这一切都需要挣脱同一个束缚,便是参朝皇族。而想要挣脱这个束缚,单靠独自一人或者单独一个家族是不可能实现的,即便它的根基已然被腐朽啃食……” 听着沈北析的话,贺华鉴只觉得奇怪,“沈王爷,你自己不就是参朝皇族的一员么?你这是要自己扳倒自己么?” 沈北析收起了脸上的有些过于不正常的笑容,恢复成最初贺华鉴刚来时看到的温文尔雅的正常王爷模样。 “我确实是皇族身份,但是这和我要不要维护它没有任何关联,既然它没了它足以继续存在更久的必要,那还不如让它经历毁灭般的打击。若能坚持下去,那就代表它还没到时限,若是它在这场事件中倒了,那它确实不该继续留了。” 贺华鉴听他的语气倒不像是在说假,但也不能因此确认沈北析是否有说假话,或者是别的虚假内容。 “不着急,我给你时间考虑。”沈北析很贴心,并没有着急的就想知道贺华鉴的选择。 “不过也不好等太久,若是你一直拖延到未来那也是……”沈北析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浅品一口。“不如这样吧,我会在这个驿站等一天,若是你明天没有答复,那我便姑且算你不愿意合作,你我也装作是陌生人,或许在将来某段时间,比我还会成为仇家。很直接了当。” 贺华鉴轻轻收握了一下自己的手,看着沈北析的眼神有些得意,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那她呢?”贺华鉴没有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而是把事情下一次拉回到辛弦身上。 辛弦本来,是用不着背负这么多事情,也不用面对如此繁杂多变的事情,可一切就是奔着她去了,包括之前的神女传言,以及现在的利用。 沈北析看了看还在昏睡的人,有的惋惜,“真是很可惜,她还必须在我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难不成,沈王爷是想把人带到皇城里吧?这似乎并不可行……”贺华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眼中有些担忧。 “她得发挥她最大的效用,而在皇城,便是可以让她吃穿不愁了,这有何不可?”沈北析歪头,不认同贺华鉴的话。 “不过,就目前来说,她需要去的地方,还不是皇城。” 第151章 野兔 翌日,辛弦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到的,并不是什么昏暗可怖的地牢,或者什么危险的地方。而是看到了正在浅眠中的贺华鉴。 这一次,贺华鉴没有批假面,而是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貌。 辛弦静静地看着,看着他略微皱着的眉心和他眼底轻微的乌青,心绪有些复杂。 就像是察觉到辛弦的视线一般,贺华鉴动了动头。看着他快要醒来了,辛弦连忙把头撇向马车车窗外,看着一点点后退的风景。 贺华鉴再扭了扭头后就醒了过来,其实他并没有真的睡沉,首先是条件不足以让他睡好,其次是怕环境有变故,他也不能睡太沉,万一出现意外,他还能及时醒来带着辛弦就溜。 贺华鉴睁着眼睛盯了一会儿,看着辛弦的侧脸,嘴角扬起了笑……看来是睡醒了。 辛弦回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的贺华鉴,然后又继续看窗外。 二人就这么无言的待了一半个时辰,直到马车突然停下,辛弦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按着惯力往前倒的时候,贺华鉴伸手护住了她,不至于她直接面朝地摔了。 对于目前这个情况,辛弦只觉得很突然,甚至在短时间内没有反应过来,推开贺华鉴。 这个情况持续到有人拉开了他们所在这辆马车的帘子,辛弦才回过神来推离了贺华鉴。 而站在马车外的旁观者则扬起了嘴角,没有一点罪恶感的开口。 “还有一段距离才能抵达目的地,这附近也没别的驿站了,又连夜赶了这么远路程,马儿也受不了,便只能在这山林里歇脚了。” 辛弦认得这个人,他便是上一次用什么香把她弄晕的男子。不过辛弦没有想到,为什么贺华鉴也会被抓了过来。 贺华鉴看着辛弦转过头看他,忽然觉得心虚,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头没去看她。 “……”辛弦沉默了片刻,什么也没问了。既然别人不想说,那她问了也没用。 辛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因为什么原因,但她有一种直觉,就是这个她不知道的原因,对她不算友好。 没一会儿,辛弦就率先站起来走出马车,而贺华鉴在辛弦快要离开的时候也跟了上去。 站稳在地面上后,辛弦扭头看着还在一旁站着的男子,“上一次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究竟是谁?” 沈北析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辛弦,然后又反应过来,“可能是我忘记说了……某姓沈,在目前几位兄弟姊妹里,排行最长,但也最无实权。” 经沈北析这么一自我介绍,辛弦还是有点懵。她只是想问问他是谁,怎么还跟她说家庭情况了?她又不是查户口的。 “沈王爷,你太高估她的理解能力了,你还不如直接说自己的名字更好,毕竟她可能还不知道,如今参朝的国姓。” 看着辛弦有些迷糊的表情,贺华鉴冷不零丁就给辛弦泼了盆冷水。更让辛弦觉得过分的是,这人脸上还带着嘲笑……她不知道,这能怪她?本来身份就不允许知道太多,消息又不灵通,和别人的关系也不好,而且她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了,也没兴趣去了解这些,不知道很正常好吧? 谁知,沈北析还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这让辛弦很尴尬,简直想去撕掉贺华鉴的那张嘴。 辛弦平了平自己的心情,在心里不断重复念叨着不生气,她和别人比不了也比不过。最终,辛弦忍住了在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但也彻底不想理会贺华鉴了。 但即便是辛弦不想理,贺华鉴也还是当做无事发生一般,继续赖在她的身边,偶尔还捉弄一番,让她不能够安静待着。 又过了一刻钟,有几个侍卫提着几只已经气绝了的野兔子,这几只兔子的毛发上面还沾着半凝固状态的血,是它们自己的。 看到这几只动物,又转头看了看那边已经烧起来的火堆,辛弦有些犹豫,“我们待会儿,就是吃这些吗?” 听到辛弦的疑惑,看着辛弦那有些难堪的表情,那几个提着野兔子的护卫眼神不悦地朝她看了眼,眼神里似乎在表达——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他们主子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不轻不重的人掺什么话。 辛弦并不在意这些护卫心里如何想,不过她总觉得吃野外的兔子不好,万一里面有些不能被驱除的看不见的东西,那吃下去不仅害自己,还害了别人。 贺华鉴也有些疑惑,走过去拉了拉辛弦的衣角,略微低头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看你表情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那我提个建议好吧?”辛弦看了一眼贺华鉴,还是因为不放心和紧张,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沈北析本就一直在观察情况,便恰好在此时也走了过去,刚好听到了辛弦那一句话,“有建议可以提,不知辛弦姑娘想提些什么?” 辛弦看着阶位比较高的两个人都在场,便清了一下嗓子,神色严肃地开口:“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吃这几个野兔子了吧?去采些能吃的野菜野蘑菇野果子充饥果腹,也比吃野兽安全些。” “这……不就成了不能吃肉了吗?赶那么远的路,吃肉才能维持身体所需,吃素并不能维持。”对于辛弦的这个建议,沈北析是有些愕然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建议。 在一旁看戏的护卫们品格稍差些的,就已经露出了鄙夷,而品格好些的,即便脸上没有表示,但心里确实是不敢苟同辛弦的建议。 辛弦有些着急,叹了口气又继续解释,“可这又不是让一直不吃肉,只是也得分一分情况,这里很明显没有人居住的迹象,周围的毒虫毒草想来也会很多,甚至连这些野兔子都能携带一些根本无法用肉眼可见的有害物质,有些该不去做的事情,不去吃的东西确实就不宜多试。而且,有一些身体需要的物质,这些可以吃的植物耶稣有的。” 第152章 祭祀典(1) 沈北析听完辛弦的这一番话,也确实开始思考她所说的情况……虽然以往并没有听闻出现过,因为吃猎到的动物而产生的灾病,但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担心,不可大意。 “辛弦姑娘说的有理,这片山林我等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这山林里的动物是何情况,确实不宜捕猎吃食……把这些野兔埋了吧,然后去寻些可以吃的果子素菜,今日就先吃这些果腹。” “王爷,这……”像是在护卫中阶级较高的一名护卫上前一步,有些不敢置信,想要反驳辛弦的话。可看到沈北析的眼神,这名护卫只好噤声。 就这样,辛弦很顺利的就让这些人改吃素的,那几只兔子就顺势被拿去埋了。 至于这几个护卫有没真的拿去埋了,辛弦不知道,她也没亲眼见到,听倒是听他们这么说了。 队伍再一次出发,行进了约几十里地后,辛弦看到了有些眼熟的风景。再仔细一看,她想起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那是她一年多前莫名差点被人劫走,然后又中毒的那个地方。 “这里是……浮卿山?” “其实准确来说,是在接近浮卿山的地方,还不在浮卿山范围内,我在之后有查过浮卿山管制的范围。”贺华鉴往辛弦那边挪了几步,然后轻声解释了了一句。 辛弦转过头,一时无言。 马车还在继续前进,并没有多做停留,而贺华鉴看着外面的风景,眉心紧蹙。 此前,他派人寻进入浮卿宫的路无果。而今,他们却能轻松找到进路,还没有任何困阻。 随着马车不断前进,浮卿宫的外形已经依稀出现在众人面前。 辛弦望着那已经可见的浮卿宫,和她记忆里的那个样子有些冲突。之前,因为平时没有人,浮卿宫内显得有些空荡寂寥。而今,即便距离还有些远,辛弦依然能看到原本没有东西的地方,挂上了许多布条,布条的颜色不算白也并不算红。 队伍经由另一处小道来到了浮卿宫的侧院,而且明显已经有别的人来到的痕迹。 辛弦扭头看向贺华鉴,见他难得有严肃的时候,心里忽然想去调侃一看,缓解一下气氛。 “以往最爱耍嘴皮子的人,今天怎么变得如此严肃了?”辛弦说着,想伸手拍贺华鉴的肩膀,但最后因为觉得不太好,就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衣裳。 贺华鉴沉默着看着辛弦,并没有回答辛弦的话,“你不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吗?” 辛弦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一下,没有明白贺华鉴的话,“怎么奇怪了?不都一直很奇怪么,这只是奇怪中的一环奇怪而已吧?” 是的,一直都很奇怪,在辛弦看来。这些对她太过无理由好的,或者待她坏的人,都很奇怪,偏偏她还寻不到理由解释这一切。 “在之前,我本来是想让潜藏在这附近的暗线,前来查探一下这附近,随便查一查这边最新的消息,但最后都无果返回,甚至有些人还失踪了。” 贺华鉴声音很轻,如同在和辛弦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因为贺华鉴的表情并不轻松,辛弦多少也觉出了不太对的地方。 对于她来说,找不到消息,查不到什么事,那很正常。但对于一个拥有这几近成熟的消息网的人,连这些消息都查不到,那可以说是很难得的,不过或许也有别的原因。 “那……会不会是因为这边的有浮曳,所以就算是你,也很难查出这边的情况吧?”这里情况分析的虽然有些牵强,辛弦自己也觉得很不确定,但起码也是一种少见情况。 “是吗?”贺华鉴还是盯着辛弦,反问了一句,但并没有要让辛弦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即便是她可以隐藏了消息,但她应该能知道这是我的安排的人,多少也会透露一些你的消息吧?” “我伤好了之后便不在浮卿山了,这哪能知道我什么消息?”辛弦几乎是下意识说的。 贺华鉴又准备好好给辛弦分析一下情况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刚好停在了侧院客屋的大门前。门口和院子内,不仅有全副戒备的护卫,还有时不时有侍女走进走出,有些是空着手,有些是端着铜盆或木桶,还有些是端着食盒。 辛弦注意到,这些侍女所端过来的东西看着都很名贵,甚至连她们身上穿着的衣裳,或许都比辛弦当时所穿着的还贵上一些,是她羡慕不来的。 在马车一辆辆停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大批护卫围了过来,但并没有敌意,更像是在迎接谁的归来,甚至连已经在里面的人都惊扰出外面这里了,以至于辛弦刚走下马车的的时候,险些被这大场面惊掉了下巴。 “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会这么多人在这里……浮曳和那个药师呢?”因为实在是和她印象中的冷清场面太过冲突,辛弦只好找贺华鉴聊了。 然而,纵然是辛弦主动开口,想要缓解之前的氛围,贺华鉴却冷下了脸,而且还主动离她远了些。 “你……”辛弦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前方那一堆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的贺华鉴,心中郁闷一时无法抒发。又因为目前的情况不允许她耍脾气,她就只能憋着这个郁闷气,等在原地。 没等一会儿,就有一个宫女带着几个护卫来到辛弦面前,请她进去里面一叙。 在人群不密集的二楼,有两位女子自楼上看着楼下的情况。当在看到辛弦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子捏紧自己手中的藕粉色帕子,神色微愠。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居然到现在还没死,不是说之前中了幻花禾木么?”常念用力甩了一下手,还不小心打到了围栏,撞到的地方略微有些红,但她并没有心情理会这个。 站在身侧的另一个侍女先是瞧了一眼,看着辛弦被带进去某间屋子里见人,才开口回话:“可能是因为最近神女传言的影响,所以她才这么好运。” 第153章 祭祀典(2) 常念紧捏着手帕,眼神恨恨地瞪着辛弦能够进去的那间屋子。 ……类似于这种的地方,她还没有机会能够进去,而辛弦这个只是因为传言才被注意到的人,怎么就能比过她呢? “念姑娘,还望冷静,公子想来是不愿意见到念姑娘这个模样的。” 听到这句话,常念原本没觉着有什么,但细细一回想,这话里的含义似乎有些奇怪。 “你在威胁我?”常念冷笑了一下,她没想到,不过是个跟在她后面的低微侍女,竟然还会拿着她的上一级来压她一头。可真是难得一见,没比的必要。 侍女稍稍前倾俯身,神色恭敬,“念姑娘,奴此言并不是威胁,只是提醒罢了,而今谁为尊,谁在卑,你应该看得清。” 常念咬牙瞪着那间屋子,“看得清又如何,我不甘心……” “谁都有不甘心的时候,可那又能如何?”侍女仍是很恭敬,语气听不出别的情绪。 辛弦被这几个人围着带到了一个很宽敞的屋子里,从屋内的布置来看,这里被布置成了一个中厅,而之前,这里是没有这个厅的。 在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身着明黄袍的富态男子。一旁又有一名衣着艳丽华贵、妆容精致的女子,她模样很美,但也给辛弦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再转眼看向别处,在靠前右边落座的,是几名比较年长的接近半百的人,而左边第一位,便是将辛弦带过来这里的沈北析。 辛弦注意到,沈北析似乎在这里的这些人中,位置并不高,甚至她还有一种感觉——沈北析本来也不会被叫过来这边,只是因为今天情况特殊才得以加入。 只不过,纵然辛弦想的简单或复杂,这些事本就与她无关,也用不着留意这么多。 辛弦想是这么想,但本能不允许她不观察,毕竟现在是未知情况,不观察那就等于等死了,虽然观察也观察不出什么。 “她就是那个传言中的神女?”坐在中间的明黄袍男子开口,是看着沈北析问的。 “回皇叔,便是她。”沈北析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语气恭恳,“经过多次筛查,以及种种观察,最终符合神女传言中描述的特征那般的,就只有她一人……现在她已经被侄儿带了回来,再经由此次奉天之祭祀,相信我朝的国运会再次回到顶峰时期的。” 这一通言说,辛弦听着只觉得佩服不已,而明黄袍的男子听着也很满意,只是那边几个老者并不这么认为。 “沈王爷此言怕是稍有夸大之疑吧?”领首的那位老者扶着椅子扶手,言语中有难以掩盖的不认同与不屑。 “不过是一介女子,如何能影响我朝国运?只怕是某些人的阴谋诡计,想要害我朝,才如此言说吧?” 随后,一排的另外几名老者也随声附和,极度反对让辛弦参与奉天祭祀。 辛弦跪坐在大厅的中间,甚是觉得无趣地看着这几个人争辩不休。 等到那几位老家伙大声倾诉完自己的想法和不满之后,那个一直在明黄袍男子身旁坐着的女子轻启唇,声线柔和而又充满魅惑力。 “皇上,能不能改变国运,单单就在这争论不休,又如何能得知呢?而万一她真能重新让国运转危为安,让星辰重新亮起,那又何尝不能试试呢?若真的不能改变,不就是一场奉承天运的祭祀典嘛,又能有什么危害?总不能因为相府的危言耸听,害得别人人心惶惶吧?” 说着,女子站起来走到男子身后,细致的纤手攀上了男子的肩,然后圈住。 “皇上,妾说的也有道理吧?” 沈宗晁反手握住了女子的手,“好,爱妃说的有理,就让这个神女参与这次祭祀典!” 看到这个场面,为首的老相府气的眼睛瞪圆,手连拍了桌子好几下,“简直胡闹,我朝国运如何能让一个女子做决定?皇上,还请三思啊,不能再被此妖妃迷失了心,让皇族的女子参与就已然毁了规则,这回让一个普通又很不起眼,且无尊贵身份的未知女子参与,这是会激怒天神的,宗族亡者的在天之灵定然回恼怒啊……” “相府,你怕是忘了,她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什么未知普通女子,她现在是唯一符合条件的神女。”女子眼眸一转,刚才的温情瞬间泯下,冷冷地望着老相府。 “神女,便是天神的代表人,你这般诋毁,怕是更容易激怒天神吧?而且,你口口声声说,我朝国运正值衰微时刻,需用以别的手段方法才能重新振奋国运。可如今你面前已经有了一位能够改变国运的神女,你却忽然翻脸不认,乃至诋毁妾和这位尊贵的神女……你是想说,你此前所言丢失骗人的吗?” “相府,这典礼都已经快准备妥当了,让其试试又何妨呢,而且我朝国运鸿绵,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一个女子所破坏,不必如此害怕。” “皇上,这……” “够了,朕今日是要见神女究竟是模样的,不是来听你们争论不休,随意诋毁他人的!”沈宗晁轻喝一声,显然是动了怒。 老相府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下一次被一个妃子压制到如此境地。但没有办法,皇上都已经怒了,再说下去只会让自己的境地更比这个妃子低了。 既然皇上自己不愿意听,那便有他后悔的时候。 老相府冷哼一声,领携着其他老臣一齐离开了这里。 但经过这么一闹,沈宗晁也没了想认识一番的心思,便也想离开这里。 辛弦看着那名女子轻声同那个皇上耳语了几句,沈宗晁脸上明显有些不开心,但又很无奈。最后,沈宗晁点了点头,自己先行离开了。 看着一个个无关紧要的人都离开了,女子脸上那有些迷惑人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然后一步步朝辛弦走过去。 而辛弦此时正拍着自己有些被压到发麻的腿,每拍一下就有一种被电了似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第154章 祭祀典(3) 女子在辛弦面前跪坐下,虽然看着没什么表情,但辛弦能察觉到这个女子目前对她没有敌意。 辛弦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这名女子。 河钰暖和辛弦直视了一眼,然后看了一眼她的腿,“那几个需要摆礼仪的都已经走了,你还跪着做甚?” “啊……”辛弦愣了一下,然后盯着河钰暖,换了一个舒适不压腿的坐姿。但是刚一动,那种脚麻的触电感酥得她直咧嘴。 河钰暖看着辛弦如此痛苦的表情,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果然是个没有久跪过的姑娘,真的太可爱了。” 辛弦干笑了几声,然后在不经意间后退和这个她完全看不透的女子远了些,还用手继续拍自己的腿,想让那种酥疼的感觉快些消失。而河钰暖也不着急,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辛弦拍。 辛弦从眼角余光中看到这个女子一直看着她,她也有点被看的不好意思了,便不再拍腿了。 “爱妃娘娘,本王就先离开了,待会儿还得麻烦你让人领她去她休息的房间。”一直坐在一边看着的沈北析突然开声,辛弦这才反应过来这边还有个人,一时间更觉得脸上火燎,倍感自己把脸都丢光了。 河钰暖点了点头,没有抬头去看。沈北析也没有多留,顺了顺衣摆,收敛气势离开了这里。 这下,整间中厅就只有辛弦和河钰暖了。辛弦没敢开口,甚至也不敢站起来。 就这么又过了片刻,河钰暖像是跪坐累了,便很优雅地站了起来,直接走到正中间的那张大椅子坐下。 “起来吧,别在地上坐着了,虽然此时正直夏末秋初,但也是容易着凉的,特别是在这个地方。”河钰暖拿起了桌上的一盏还未曾动过的茶,刚伸手触碰,她方才想起茶已经被放凉了。不过,河钰暖还是一声不吭的,喝了几口凉了的苦茶。 辛弦又看了一眼河钰暖,确认自己没有被寻开心后,才用手支愣了一下地面,三两下就站了起来。但因为脚麻还没有完全过去,辛弦往椅子那边走的姿势还是有些别扭的。 河钰暖忍了一会儿笑,然后才缓缓开口,而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辛弦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哽到。 “在此前有听闻,神女是从近百米高的山崖上掉落,然后没死才能重生成了神女……你是真的坠过崖,还活了过来么?” 相对于别的,河钰暖其实真的很好奇,辛弦究竟是不是坠百米之崖后神奇的还活着。 偏偏对于这个问题,辛弦压根不知道该如何言说和解释。说坠了山崖吧,可能会问她为什么会坠崖或者你怎么活下来的。这说没坠崖吧,可他们所传的神女都是坠崖的。 这一来二去,怎么都是辛弦一个人难办,而别人只是想知道他们要的,并不会在意辛弦究竟想的如何。 “这个吧……也不是这么说的,这想来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坠崖,怎么可能就我一个个例呢?”辛弦顾盼着别的地方,没有也没敢去留意河钰暖的神情是如何。 河钰暖仰头将茶盏里的冷茶全都饮尽,轻轻放下杯子,稍加思索后再反问了一句:“可最近经查探过汇报回来的情况,似乎就没有别的能在坠崖后还活下来的。而且,我也还听说,那些坠崖能活下来的,大多都是有很高强的武功的……” 说着,河钰暖稍稍往前倾,好奇地继续再问:“那你是不是有很强的武功?” 辛弦根本无法回答河钰暖的这个问题,纵然她如今是有练了那么一阵子剑术,但是她那一次坠崖,是毫无武功的。而至于为什么能够活下来,辛弦猜测可能是自己运气好而已,才有机会继续活到现在。 河钰暖见辛弦闷声不愿意回答,她也只好出声询再问了问了几句。 辛弦很无奈,但她没得办法,只能勉强将些并不算很重要的东西说一些,好让自己没那么累。 “其实……我之前只是……”辛弦有些犹豫地开口。 然而,河钰暖在辛弦准备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直接站起身来,走到了她做的那个位置的后面。 辛弦被河钰暖这么一个有些捉摸不透的行为惊到,本能驱使下转过身去看着。 “你……” “我无事,你继续讲吧。”河钰暖笑了一笑,看着确实像是没有事情一般。 可辛弦过的这几年,经过了很多事情,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陌生人所说,她真的没事。如果真的无事,那又为何要到处走? 这让辛弦觉得特别不安,还是侧身一直盯着河钰暖围绕着这一圈椅子,最后停在她刚才落座的地方。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强求你说了……”河钰暖转完这一圈,辛弦还是警惕地看着她,心中也有了一些计算。“受沈王爷所托,妾还需要领着姑娘去找一找你住的房间……你有备行李吗?如果没有,我会想想办法,让你穿的好些,不至于只穿这么一套。” 随后,河钰暖径直往门口走。当走到那个门口的时候,河钰暖回过身,歪头催促了一声,辛弦急忙跑过去跟上。 这一路上,辛弦确实见到了许多不同的侍女,每遇到一个或者一群,他们都会顿住脚步,然后行了一礼,都是对着河钰暖的。 没走多久,辛弦被带着来到了当初她中毒受伤的时候所待的那件屋子,里面的大部分陈设,都还是她印象中的那样。就只有一少部分的装饰品,看着像是这些人给新准备布置的。 “也不知浮卿观主是如何推算出的,居然还真的推测出会有一位女子在典礼开始前来到这儿,还特意让我留备这间房间,并且让人过来打扫。” 河钰暖说着,掀摆了一下挂在一边的薄纱帘,“一开始刚看到这间房间的陈置,妾便觉得这个地方有人住过,而今你来了,我大概也能了解观主为何要让我如此了……” 辛弦眨了眨眼睛,装作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傻傻地笑了一下。 第155章 祭祀典(4) 在听到河钰暖提浮卿观主的时候,辛弦其实很想问她上次见浮曳的时候,她是如何了。但因为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去参与这类的话题,便只好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河钰暖随手拿起了一件比较轻巧的物品,先是对着半空的自然光打量了一下,后又在背光处看了看这个东西的。看了一阵子后,河钰暖才把东西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脸上的神情就像是因没有看出什么而有些不开心。 转而,河钰暖悠悠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神伤,“唉……果然是浮卿宫的物件,并不似宫中那般,样样物品都能良莠明显,让人能轻易看懂。” 辛弦没有接话,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不过她听得出看得出,河钰暖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描述她刚才看的那件东西,而是在暗指她被浮曳关照。 辛弦就算是听明白了,但还是得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毕竟她可不想给自己惹过多别的事,纵然已经不小心惹事了。 河钰暖没有继续就着她刚才的话说下去,而是转身往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让她叫几个宫女帮忙整理一下便好。 然后,河钰暖就离开了。辛弦转身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不合环境的东西,才敢安然落座。 坐了片刻,辛弦才缓过了神,心想着刚才那些人,她听到的那些称呼,她自己怕是真的一不小心混入了宫廷的纷乱,她不过是想活久些,想自在些,但似乎事事都不如她预期,还越行越远了。辛弦突然一下有些不懂了,自己如今的情况,究竟是往好的方向走,还是往坏的。 又坐了一会儿,辛弦拍了拍手,然后轻轻用手掌按了按自己的脸。 既然已经到了无法回头又得继续往前的地步,那就只好继续往前了闯关破阵了,还得提防着这些表面好的恶人暗地里下的陷阱。反正她现在真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受制于谁了,那还不如从现在开始活的自在些。简而言之,要钱是没有的,要命也就只有一条。 看着今天这些阵仗,再结合着她此前经历的事情,辛弦也渐渐想明白了。她是想活久些,可要是真憋憋闷闷的过了几十年,那该有多卑微,还什么也没讨着,甚至还会被笑话一生,那她还憋屈个什么劲呢?还不如攒起一股让别人都无法不注目的劲儿,做出一番事业来呢。 不过,想是想的很顺利,但实际如何,辛弦还是有些心虚的。因为她这几年实在是过的太憋屈,没钱没势没地位,如今这个所谓改变国运的神女头衔也不知道能顶多久。辛弦目前只能确定一项事情,那边是她即便挂着这个身份,也是捞不着什么好的。 如此一想着,辛弦刚刚在心中燃起的小火苗,又一次熄灭了。 辛弦才自顾自伤感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忽然有人敲响了她的门。辛弦转过头去看,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和别的宫女衣着相似的女子。 “请问是辛弦姑娘么?”不等辛弦开口问,这个宫女就已经先问了。 辛弦不解,不过还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像是一点都不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宫女一般,“我就是辛弦,有什么事情吗?” 宫女展露了一个笑容,“奴婢是奉一位姑娘的请求,想来请辛弦姑娘去见见她,还请姑娘随我来吧。” 辛弦略带不解地笑笑,并没有真的站起来傻乎乎地跟过去,手还放在了椅子扶手上,很自然地抓住了扶手。 ……她都还没同意呢,就直接请她过去,是当她真的傻还是天真呢?辛弦脸上带着笑,心里如此想着。 “那……是谁要找我啊?我认识吗?”辛弦刻意改变了一下说这话的语气,继续装作天真的样子。 宫女似乎没有料想到辛弦会犹豫,不过还是快很就恢复正常,并且还往里面走了一步。 辛弦留意到了这个情况,她猜要是她拒绝太多次了,这个宫女肯定会直接把她敲晕带走,或许还可能会搜刮走她一些东西。 宫女往里走了几步,然后恭敬回道,“辛弦姑娘,就是因为互相不认识,所以才需要经常走走多认识结交一些知己闺阁之友,你现在虽然不认识哪位姑娘,但是今天这一见面,自然就能互相认识了,也还请辛弦姑娘能够赏脸前往。” 这名宫女每回答一次,就会往前走一步,这本来就不宽的距离,更显得短窄了。 辛弦又笑了一笑,“那也不一定需要我过去吧,她也是可以过来的,我这儿也没什么守卫,就算有应该不会拦住的。” “今日那位姑娘不大方便过来这儿,而且辛弦怕是不知道吧,爱妃娘娘曾下令,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所以直到姑娘你来了,这个规矩才被打破,但这个消息哪位姑娘还不曾得知。”宫女继续走了几步,声音虽然没有变化,但依稀有些不耐烦的意味流出。 “那你也可以过去和那位想要见我的姑娘说一下,然后她便能过来了,反正规矩是不变的,人是可以变通的。”辛弦继续就这宫女回她的话驳了回去。 “辛弦姑娘如此百般推脱,不愿意见那位姑娘,是因为你觉得你是神女,所以旁的不显贵的姑娘,你就不愿意见了吗?” 宫女在这时停在了辛弦一米之外的位置,而脸上的恭敬神色未曾变化,语气却带着指责意味。 “这位宫女姐姐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想法。只是我这第一次来,什么人也不识得,世上坏人又如此之多,总该小心为好不是?”辛弦顿时显得很无辜,这分明是道德绑架啊,她不就是不想去么,还非要人家去,这是何道理? 辛弦以为是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只好狠心些想把话说明白了,谁知这个宫女突然冲上前,挥向她的手还隐隐带着一股劲,耳边还传来一句很轻的话。 “既然姑娘害怕,那便只好委屈一下姑娘了……” 第156章 祭祀典(5) 在千钧一发之际,辛弦以为自己就会被打晕带走的时候,有一抹金棕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将宫女的手腕直接抓住。 随后,在辛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来人一用劲,就把宫女给逼退到了门外。 而宫女急急稳住了身形,本想再次往前冲,可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便立即停手,不再继续上前,面上布上了敬畏的神色。 “时公子……”宫女低着头,不敢去看来人的眼睛。 “……” 来人沉默着看着宫女,而因为这一阵子的沉默,使得宫女更为害怕,毫不犹豫便跪下了。 辛弦锁在椅子上,手护在自己面前,甚为诧异地看着大转变的场面,左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救了她的男子,右看看那个跪在地上的宫女,一时来了想看戏的兴致。 顾敛时直盯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垂在身侧的手有些轻微颤抖。他不敢回头看身后的辛弦,他怕被她认出来后,她会直接被吓的逃了。 又等了片刻,等到辛弦刚上来的兴致都灭了,这个突然男子就如同被下了定身术一般,只是站在那儿一声不吭。 辛弦转过头,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本以为会有很令她大开眼界的事情发生,结果就只是把人拦住而不继续追责。看来自己人和别人永远是比不了的,别人犯了错,那便即刻追查定案,而他们自己人出错了,那便丝毫不顾忌别些受害者了。 辛弦默默把手放下,正准备站起来离开,然后又想起这里是自己的房间,该离开的不是她,而是这两个不速之客。 “咳咳……那个,你们看啊,这儿呢是我住的地方,你们未经我允许就擅自闯了进来,这怕是容易影响我清誉的吧?如果没别的事情,那还麻烦二位出门口互盯啊,我现在需要休息了。” 辛弦自认为很是客气地赶人了,可她还是等了一会儿,才等到这个背对着她的男子往门口那边走了一步。 而跪在地上的宫女匍匐在地面,一动不敢动。 顾敛时听着辛弦的声音,头偏了一点,没有多说,便往外边走了几步。辛弦见人也已经全部离开了自己的屋子,就直接走过去,把门给牢牢关上了。 关门的声音本来不大,可在顾敛时的耳朵里,这个声音很响,响到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顾敛时转过身,看了看紧关着的门,然后转过身,冷眼看了一下趴在地上的人。 “……跟我过来一趟。”顾敛时低着声音,语气丝毫不容他人拒绝。 宫女点了点头,看着脚步一点点离开自己的正中间视线范围,然后急忙爬了起来,略微弯着腰跟了上去。 在另一处长廊内,顾敛时背对着跪在地上的人,手中多了一把未脱鞘的长剑。 “方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神女怕是要伤于你手吧?”说着,修长的手已按在剑柄之上,一点点摩挲着剑柄的纹理。 宫女已经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声音还略微发抖,“时公子,是因为念姑娘听闻神女已经抵达了,便说想见见神女,然后就让婢女前来一趟,想请神女前去相见一次……还望公子明察。” “既然她想见神女,自己前来一趟便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让神女前去?她以为她自己有多大脸,能让神女亲自去见她?”顾敛时眉头轻蹙,语气里的不悦已经很明显了。 “时公子,爱妃娘娘此前下过令,念姑娘她,不能随意来这边,所以才不得已来请……” 顾敛时轻轻往外推了一下剑柄,露出了剑刃,“那便自己去找爱妃娘娘请容许入内的令便可,她向来很会说话,应该能请到一两次入内的机会,不是么?” 宫女听到了那一瞬的剑锋略微出鞘的声音,顿时不敢再说反话,“是,奴这就回去,让念姑娘自己想办法前来。” “等等……”顾敛时侧回过身,扫视了一眼刚准备站起来的宫女,“方才你险些伤到神女这件事,虽然神女并不追究,但该罚的还是要罚,自己过会儿自行去领二十鞭策吧。” “是……”宫女声音发抖,但不敢反抗,只能应下。 若是换作别人还好,偏偏这位时公子,有个很奇怪的特色。纵然他平时很乐意给那些犯了错的人一个改过的机会,可一旦坐实了罪名,那便不会轻易放过,简直比相公子直接狠厉更为可怖。 宫女慢慢站起身,在顾敛时的注目下迈着有些蹒跚的步伐往远处走,然后在转角处消失不见。 解决完这一边之后,顾敛时再一次来到辛弦住的这间屋子外面。门还是关着的,他也瞧不出里面的人有没有熟睡。 顾敛时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柱香的时间,而离开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一眼……门仍然还是关着的。他松了口气,但也有些失落,他其实还蛮希望她能认出他的,但他也害怕自己如今这样会吓到她。 最后,顾敛时只是多看了几眼门,便直接飞身离开了。 屋内,辛弦咬着唇从门的缝隙往外看,但她只能依稀看到有人又一次出现在屋前,从这不算大的缝隙中,辛弦眯着眼睛看到了一点点金棕色,她一下就想到了方才救了她的男子。 辛弦很是不解,她记得自己并不认识多少人,认识的男子更是少之又少,就算是识得的,甚至相伴给他做了几年婢女的都不靠谱,而这个就更加令人觉得奇怪了。 直到那个人离开,辛弦才敢拉开门,有些偷偷摸摸的看了几眼周围。 辛弦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她现在不仅是饿,还挺渴的。本来在前一天就没吃什么东西,又一早就跪了挺长一段时间,过了午后又被这突然的情况拖了一段时间,加之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有没有吃东西。 没办法,即便是没人注意她,她也不能自暴自弃不吃东西吧。于是,看着情况稳定了,辛弦就想去偷些东西吃。 可是,辛弦总归是处处碰壁,刚走出十几步路,就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第157章 祭祀典(6) 顾敛时坐在一棵需要几个人才能环抱住的树下,直直望着远处的祭祀天坛发呆。 忽然,有一位身着王爷服饰的男子来到了顾敛时的后面,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眼神深邃而无法看透。 “你心心念念的姑娘已经来到这儿了,怎么还独自一人在这心有郁闷呢?” 沈北析平静地陈述着事情,而顾敛时一下就不平静了。 “王爷……” “不必行礼了。”沈北析摆了摆手,“坐吧,且当做一次知己好友间的谈话。” “你当真不想去见的话,我也不劝你,只不过……”刚坐下没一会儿,沈北析忽然就神情严肃地说道,讲到重要的时候还停顿不言。 顾敛时转头看去,有些疑惑,“王爷是在担心什么?” 沈北析爽朗的笑了笑,将刚才还未道清楚的话讲完,“我自是最信你的,但看你似乎对于见她这件事有些扭捏,而神女那边总不能没人护着,所以我特请了贺公子来护,但也需同你商议一番。” “王爷指的可是平江那位贺公子?”顾敛时很快便想到了是谁,随后一拱手,“王爷,虽然我并未与其交过手,但此前怜相便是败在他手上,这怕是已结了怨,总归不是稳定的因素。” 沈北析摇头,并不认同,“我自是有办法让其真心于我们合作,当然他也会全力配合我们,只要别让你弟弟与其见面便可。” 顾敛时一下就想明白了,“王爷高明,难怪这次没让怜相一齐跟来,原是王爷早就预料好的,属下自当是配合王爷的。” 沈北析拍了拍顾敛时的肩膀,“既然你认同了,那我便让人将乔庄过的贺公子领进来守护在神女身边了。” 言罢,沈北析就站了起来,准备去往别的地方。顾敛时一样站了起来,拱手目送着沈北析渐行渐远,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顾敛时握紧拳头用力锤了一拳在树上,树巍然不动,而他的手却已经略微有些伤痕。 其实顾敛时心里清楚,沈北析说是信任他,但毕竟因为他心有情愫,加之又失败了一次,所以保护神女的职责也绝不会放在他手上。所以这一次,他只是被告知,而非表面说的商议。 …… 辛弦抱着手,看着这神采奕奕地被领到她面前的贺华鉴,表情算不得开心。 “他怎么会过来这边?”辛弦歪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人……之前的仇,她可是还记着的。 河钰暖有些诧异,左看辛弦右看贺华鉴,“原来你是认识他的么?那沈王爷怎么还让我好好夸赞他几句,好让你能把他留下呢?” “……不认识。”辛弦被问的有些发懵,然后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就否认。 贺华鉴则相反,“认识啊,来的时候便是我护着她来的,也因为我的能力很强,所以神女安然无恙的来到这儿了。” “唔?”对于二人完全相反的回答,河钰暖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便笑笑没有再问。 辛弦以为河钰暖就这么信了贺华鉴这小子的话,连忙走过去,急忙澄清,“其实我能安然无事,只不过是因为那个王爷的震慑力,完全和这个人与我素不相识的侍卫无关,娘娘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贺华鉴原本只是带着开玩笑的意味的,而辛弦的这一句素不相识,让他瞬间黑下了脸。 “素不相识?”贺华鉴朝辛弦快步走了过去,然后把她拉回椅子上,自己则圈主她,不让她有躲开的机会。 “你我都在同一辆马车中,一齐经过了多少路途,你居然这般说你我是素不相识?是我误会了,还是你心眼高啊?”贺华鉴眼眼满布失落,辛弦别开了眼睛,虽然心虚,但仍坚定。 “不过是同在一辆马车中罢了,难不成见过了就很熟悉了,素不相识的意思也不是这个吧?”辛弦侧着脸看着贺华鉴手臂上的衣袖纹路,也是有些恼的。 明明不是她先带头冷落人的,怎么还来怪她说素不相识呢?难不成就只有他能冷落别人,还不许她恼了? 河钰暖心眼跟明镜似的,一下就看明白了……这很明显是小两口因为什么事情闹矛盾了,现在女方还在恼着男方呢。 “行吧,既然你们是认识的,那应该也不需要我多言了。”河钰暖抬手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小声念叨着她自己的事情,“真是麻烦,一天天的因为一些小事情来找我,要不是圣上待我好,不然都该会恼我了……” 河钰暖刚准备离开这里,却因为另外一个人的到来,致使没有理由再提前离开了。 “念妹妹,你怎么突然过来这边,还不与我说一声呢?”河钰暖一边说着,一边往来人的方向走,正巧拦截住了她要继续前进的势头。 常念眼底闪过一瞬的厌恶,然后脸上挂起了歉意又可怜的表情。 “爱妃娘娘,我知道我过来这边不与你说是为不敬,可……王爷今日恰好在院外见着我在那儿等着,得知我想来见神女,且觉着那般等的怪疲累的,方才会与我言说,让我进来这里寻便可。” 常念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眼中满是委屈之情,“爱妃娘娘,我真不是有意要违背你的令旨的,我就是想见见神女,可又不好让神女亲自出来见我这么一个阶位底的……” 说着说着,常念眼睛周围已然泛红,她顺势低下头,如此一来便显得更为可怜了。 听到外面有动静,辛弦也没有继续跟贺华鉴闹脾气了,小心翼翼走到门边,偷偷露出了半个脑袋,刚好看到河钰暖牵着一名看着似乎想要哭的女子,小声言论着什么。 看着那名要哭了的女子的侧脸,辛弦只觉得有些眼熟,像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可又觉得这名女子给她的感觉也很陌生。而贺华鉴也在此时走了过来,看到那边的人,眉心再一次紧皱起来。 ……他记得这名女子。 第158章 祭祀典(7) 河钰暖轻轻拍了拍常念的手,语气和缓,“我也并不是要怪你,只是你不通报就这么突然闯来,怕是也容易把神女吓着了。不过,我看你俩年纪也相仿,应该能在日后很聊得来,就是不能着急。” 常念抽噎了一下,抿唇抬起头看着河钰暖,“爱妃娘娘是在说我今日太过着急了吗?那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河钰暖就先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个看戏的,然后笑着问了句看够了吗? 辛弦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而贺华鉴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眼睛直盯着那个已经转过身的常念身上。 作为被盯着的本人,常念在转过身后,自然是注意到被注视的视线,然后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身去。辛弦瞪了贺华鉴一眼,腹诽世上男子皆看脸,见到好看的女子就别不开眼睛了。随后就有些生气的站到了他面前,举手伸了个懒腰。 然而,辛弦的懒腰才伸了一半,贺华鉴就开口打断了她的好心情,“身为女子,居然如此毫无形象,要是被传出去,你这神女也会被外人嘲笑的吧?” 言语间的讽刺之意很是明显,字字戳心。辛弦立即放下手,转身抬起双手直接用力推,把贺华鉴推的后退了几步,但他并未摔倒。 贺华鉴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被碰到的地方,然后看着辛弦,神态戏谑,“怎么,我还说错了么?” “……行,我没有形象,那你别出现在我这儿啊!我爱怎么伸懒腰就怎么伸,你管的着么,你以为你是谁?”辛弦本来想直接开口骂,但转念一想,这样不就更全了这个小子的意么?她才不想给他这么个大便宜。既然想她生气,那她不生气就是打别的脸了。 “我记得我根本就没说让谁过来,也不知是谁眼巴巴求着过来的……你还真以为我给你当了几年的婢女,就真以为我一直是个婢女不成?” 辛弦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不要生气,可怎么想还是很气,便侧过头,不去看贺华鉴,“你……现在就滚开,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说着,辛弦就已经站在门边,手指这外边,“既然你都觉得我没形象了,那你也不需要非得到我身边,你就直接回去你家那边吧,反正你家也不穷,你一个大少爷用不着在这儿憋屈。” “大少爷?”河钰暖拉着常念的手,听到辛弦提到的一个词,一时觉得新奇,颇为不解地问了句,“何为大少爷?” 常念看着河钰暖,摇摇头,也有些不明白。 不过,作为这件事的两个参与者,都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她们两个在说些什么了。 贺华鉴直勾勾看着辛弦,然后一声不吭,真就顺着辛弦的话,离开了这个地方。而在贺华鉴离开之后,辛弦也关上了门,也不想再见别的人了。 河钰暖抓住常念的手,有些惋惜,“看来今日来确实撞到了很不好的时刻……念妹妹,这个不着急的,日后还是有机会见见聊会儿的。” 常念有些不甘心,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又一次提出问题。 “爱妃娘娘,这究竟是何情况,方才见他们都还好好的,怎么就一会儿的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正说着,河钰暖就一边拉着常念往外走,一边解释了一下。 “不过是因为他们性格和其他方面有很大的差异,这也是才见面不久的,过阵子自然会变好的。” …… 回到自己的居处,常念瞬间就把摆在门口的一件瓷器推倒了。瓷器摔裂在地上,声音惊扰了附近的许多宫女,连因挨了鞭子还不能静养疗伤的厢迎,都被此声音给吓到动了伤口,猛然直咳嗽。 常念回过身,脸上带着歉意,“真的很抱歉,不小心走太急了,把东西给摔碎了……” 说着,常念就想蹲下去捡这些碎瓷片。 可刚捡了一两片,门口就走来了一个人,是脸色略微显得苍白的浮曳。 “摔了便摔了吧,不过既然你要捡它而不是用扫帚扫,那你便把地上的瓷片一个不落的捡完。”浮曳声音很轻,似乎很虚弱,但说的话却如同千斤重的鼎一般,压得常念不能拒绝。 “是,我会捡完它的……”常念神情有些痛苦,想用力站起来却又动不了分毫。 浮曳只是简单扫视了一眼,然后就往其他方向走了,但还是有一句话传入了常念的耳朵内。 “捡吧,瓷片捡完了你身上的压力自然就会消失,那些捡起来的碎瓷片,你就拿你的裳摆置放吧。” 常念脸色一变,原本她只是想摔东西解气,却没能想到会变成这一种局面。 常念的门刚好是打开的,门外时不时就有别的宫女走过,都能看到她很是狼狈地捡碎瓷片的样子。常念每捡一片,心中的那种狠恶就更浓郁了。 ……她一定会,她也一定要让这些羞诋她的人付出代价。 夜幕完全降临时分,辛弦平躺着,忽然就打了个响彻屋子的喷嚏,手还捂着已经饿极了的肚子。 她忽然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会被饿到胃出毛病。她实在是饿了太多次了,每次一太过饿了就受不住。 突然,门再一次被敲响,但辛弦如今已经不想站起来去看是谁敲门了。 随后,可能是因为敲了门而门还没有动静的原因,敲门的人直接踢门而入了。 撞门的声音实在是太响,辛弦看了过去,发现是冷着面走了的贺华鉴。此刻他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可能是因为食盒的密封性不算好,辛弦已经闻到了一股专属于食物的香味。 辛弦确实是饿了,可看着是贺华鉴提过来给她的,她一下子就不想吃了。 看着辛弦还在恼他,贺华鉴也憋不住了,连忙道了好几声歉,还亲自给辛弦把里面的一些小鸟蛋剥了壳,然后放在干净的瓷碗中,将碗推到辛弦的面前。 “你就吃一些吧,看你今天都没吃什么,这么下去容易饿坏的。” 第159章 祭祀典(8) “不吃……谁知道你之前有没有碰过什么,就这么直接用手剥蛋壳……” 辛弦扭头看着墙壁,伸手把碗往贺华鉴那边推了推。 贺华鉴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拿起一颗鸟蛋,直接吃了起来。 “你看,我已经吃了一个了,这下相信没毒了吧?” “万一你是故意提前做了记号,挑了那个带记号的吃呢?” 辛弦看了一眼,但还是不相信。贺华鉴很无奈,又随机拿起了一颗,准备继续吃给辛弦看。 可才刚将鸟蛋摆在面前,见新鲜扭过了头,贺华鉴便眼疾手快地就把这颗鸟蛋塞给辛弦吃。 辛弦瞪了一眼,就想把这还没吃的熟鸟蛋吐出来。 “你吃都吃了,还吐出来,你也太浪费粮食了吧?”贺华鉴正说着,连忙伸手抓住辛弦的手腕,不然她有低头的机会。 “……”辛弦想反驳,可又因为还吃着东西,不好开口。 辛弦郁闷了片刻,还是把东西吃了,然后挣开贺华鉴的禁锢,“你还好意思说我,明明是你未经我同意就把这颗鸟蛋塞过来,就算我不吃,那也是得怪你。” “好,怪我……”贺华鉴点点头,顺着辛弦的话认错,然后指了一下桌面上已经摆好的几盘吃的,“现在你可以把别的吃了吧?都饿了这么久,小心饿晕啊。” “哼,世上男子果然多变,白天的时候还各种冷嘲热讽,这一天还没过去呢,就又各种奉承关照……”辛弦小声嘀咕了几句,随后就很好意思的拿起了筷子,一盘接一盘地吃了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既是送吃过来了,放着也是放着,还容易坏,那不如吃了填饱肚子才是道理。” 看着贺华鉴越来越明显的得意笑容,辛弦伸出有些油腻的手,一把糊在他的身上,因为还吃着东西,她话讲的有些含糊不清。 贺华鉴还是能听清楚辛弦讲了什么,于是强忍住笑意,也不介意自己的衣裳被某个人摸了一手的油,就这么看着辛弦吃完东西。 收拾好风卷残云的狼藉后,辛弦满意的背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饱嗝。 而贺华鉴将食盒以及盘子全都带走,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只是脸上的神情显得并不轻松。 辛弦察觉出这种异常,往贺华鉴那边看了过去,连打饱嗝都忘记了。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陇地之时,害你不知觉之间中了毒的那名女子么?” 贺华鉴走到辛弦身边,顺手将旁边的椅子拉了过去。 二人面对面坐着,辛弦思考者问题,贺华鉴则看着辛弦,一时间有一些惬意的氛围,偏偏话题并不惬意。 “当初在陇地……”辛弦回想着当初那次中毒的情景。 她自然是记得的,那次还是她第一次体会中毒是什么情况,也第一次被某个人气到吐血眩晕过去好一阵子,然后她还借由此回到了曾经的地方,见到了她那因为她出事而一夜白头的父母,还有关心她的朋友们……她怎么可能会忘这个呢? “我记得那次中毒……不过你为什么提这个?”辛弦并不懂贺华鉴提这个的意思。 贺华鉴回头看了一下门,然后起身过去把门关上,又检查了一下周围,才回到原位继续说。 “就今天那个后来过来的女子,你有没有觉得她眼熟。” 辛弦点了点头,“是挺眼熟的,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我又感觉她很陌生,似乎又没见过。” “眼熟就对了,她便是上一次害你的那名女子……没想到她如今竟然出现在这里。”贺华鉴突然抓住椅子扶手,眉心紧蹙。 辛弦丝毫没有想到竟然是同一个人,因此她有些不确定,“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会不会是弄错了,还是什么?” 贺华鉴哀怨地看了一眼辛弦,“就你这记忆,你自然不记了……还是说你不信任我的记忆力么?” 辛弦立即扯了嘴角笑了一下笑,心想她不是不信他的记忆力,她是不信他这整个人。不过她想是这么想,但该怀疑的还是需要提防。 辛弦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转而直视着贺华鉴,说道:“如果真的和你说的那样,这个女子和上次在陇地见的那名女子是同一个人,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说着,辛弦想到了一种可能,然后就有些觉得不可置信,“难不成上次那帮人,和这些人是一伙的?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么?” 贺华鉴回头看了一眼,“这倒是说不准,或许还真就有如此巧合情况发生……那一批人上面的领头,或许便是皇宫里的。” 辛弦点了点头,可又有些疑惑,“可若真有关联,那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安排这么一出,还让这么简单就放你进来,这很不合理啊。” “这世间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每个人如此做的理由也不一样,合不合理都取决于那个决定者的原因。” 贺华鉴很是老成的解释了一下,辛弦倒是把话听明白了,倒是很诧异他为什么这么懂,但她没有想去详细问。 “现在在这儿胡乱猜测,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就算查出了什么,怎么样我们都已经在里面了。” “且行且看吧。”贺华鉴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我就在旁边那间,有事情你喊一声便好了。” 随后,贺华鉴就开门离开了,辛弦也有所思虑地想了许多事。 翌日,辛弦本想睡迟些再起的,但奈何有人用力敲她的门,惊扰的她无法继续。 辛弦抬头看了一眼窗,还是有些灰蒙的,然后便走到后面的窗边,打开了一点点足以看到外面的天色情况。天还是暗暗的,是没有天亮的那种黯。 辛弦看着这情况,就算没有起床气也被逼出了起床气……天还没亮就敲门,谁那么傻的? 简单把自己的的衣服穿好之后,辛弦略带怒意的打开了门。 她本以为是谁在故意弄恶作剧,结果一开门,就被外面站着的十多个宫女给吓到了。 第160章 祭祀典(9) 十多个宫女整齐有序的排列着,连身上的衣着乃至面上的妆容以及头发的样式,都是一模一样。要不是因为脸型不一样,辛弦都觉得自己看到都是同一个人。 抬手揉了揉眼睛,辛弦看着这十多个人还在这里。 “这个……是这么情况啊?”辛弦非常不解,神色有些不安与紧张。 “神女勿怪,只是这奉天祭祀典已经大致准备齐了,只是神女您这边是没有准备的,而奴婢们这几个便是为了让您熟悉一下情况,好让祭祀典能顺利完整的进行,只好委屈一下神女多多配合奴婢们先走走过场。” 为首的一个宫女站了出来,声音不轻不重,语气很恭敬,刚好能让辛弦大致从她们的言语中了解些许祭祀典的情况。 此时,辛弦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在下一刻,那些一排排站着的宫女就直接分批次涌进了她的房间,并且把她拉着按坐在椅子上。 面前,是一面被擦的锃亮的铜镜,虽然不似镜子那般能将脸部展露的一览无余,但也能将脸映的很清楚。 随后,那些宫女也纷纷忙碌起来,而辛弦也只能任由她们给她上妆,以及各种鼓弄她的头发。 即便辛弦不用自己动手,可这个过程依旧是很累人的,她也在这个过程过险些睡了过去,还是由别的宫女把她叫醒的。 约莫弄了两个时辰,辛弦才顶着已经精致的妆面,以及沉重的发型头冠钗饰,费劲并且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伸开手,站着让宫女们给她换上与祭祀典差不多长度重量的衣服,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一点点往外面走。 辛弦从头冠戴上的那一刻,便觉得头异常的沉重。困倒是不困了,就只是脖子有一种快要断了的感觉。 艰难地爬上了一辆被布置装扮的很华丽端庄的马车上,马车是那种三面全空的,就算是后方的那面,也只有一个做装饰用的围栏,并不能将背靠过去。马车的周围有挂着一圈纱帘,只是这时纱帘已经被拉了起来,就挂在在支撑着马车顶的四根支柱边。 辛弦本想抬手支撑一下自己的脖子,但被一旁跟着的宫女出言阻止了,她也只好默默把手摆在前面。 辛弦其实有些庆幸,幸亏还有辆马车,也不至于让她走那么长的一段距离。只不过,即便是在马车内,辛弦还是很累。既不能伸手支撑自己的脖子,也不能弯腰弓背。不仅要直着背立着脖子,脸上还得带着微笑,更加不能乱动,即便是突然痒痒了都只能憋着,不能去挠。 这一路,辛弦觉得是自己此生经历的最艰辛的路程。然而,她还是想的太天真了。 “我……这还要自己走上去?” 看着有些陡长的楼梯,辛弦很是不确定地问了一下跟在旁边的宫女。 “是的,从这里至顶处,是需要神女您自己走上去,这才能显示您对神上之诚意,更有利于让神上回奉我朝之朝晖运势。”宫女一俯身,恭恭敬敬解释了一番,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神女,请吧,注意不要走的七歪八斜的,需要维持不倒不斜身姿走到最上面,奴婢们会跟着您的。” 辛弦苦笑了一下,只能按照这个宫女所说的,抬脚一点点往上走,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自己头上的头冠更重了一分。 她觉得自己好命苦,被迫当神女经历这一切杂七杂八的事情,甚至连觉都睡不够,头顶着和身穿着非常有量的东西,如今还需要自己一个爬楼梯走上去。一次也罢了,偏偏还不止一次。 辛弦继续爬着楼梯,更加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太惨了。 还没爬到这长段楼梯的一半,辛弦就已经抬不动腿了,如果不是用意念支撑着她不能坐下,不能丢形象,她或许早就直接什么也不顾就坐在地上,直接把头上这压到脖子疼的一堆头饰直接拆了扔地上了。 见到辛弦站住不继续走了,身旁跟着的大宫女就有些着急了。 “神女,您不能站着不动啊,前面还有这么一段楼梯需要走,您要是在这儿呆的时间过长了,就不能在限定的时辰内走完这一段路了,迟了时辰可是不吉利的啊!”大宫女说着,就要伸手去推辛弦,想以此推动她继续走。 “……”辛弦闭眼又睁开,然后偏过头,看着那个大宫女已经搭在她手臂上面,那略微有些粗糙的双手。 “要推就推吧,我是已经走不动了的。”……只要她被推了,她就能顺势借着被推而坐下,然后把头上头饰这些直接丢在地上了。 辛弦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就在刚才就算是这个大宫女推了她,因为头上的东西太重了,在辛弦不动的时候,刚好能把辛弦安稳的压住了,不至于一下子就会被推倒。 大宫女更是着急了,“神女,虽然这一次并不是真正的祭祀典,而是来走一遍过场,好让你能顺利寻到下一步路,还希望神女以大局为重。” 辛弦疲累之下,只觉得这个宫女说的话很烦心。 这些分明都与她无关,什么大局为重,瞎扯一通可还行?于是,辛弦翻了个白眼,抬手就想把头上的这个东西拿下来。 “神女,万万不可啊!”几个宫女眼疾手快,直接围过去拉住了辛弦的手。 一时间,这场景变得有些混乱,而本就在一旁看着的一些人,有些是皱起了眉,神情不悦。有些则喜上眉梢,巴不得场面再乱些,好让经走这一处地方的人换一换。 看着情况不太对,一直跟在沈宗晁身旁的沈北析后退了几步,然后朝拱手前左方的人鞠了躬,“皇叔,且让我过去看看是如何情况吧?” 沈宗晁点了点头,身边的河钰暖则在背过身后,给沈北析一个浅笑。 沈北析飞身来到这处有些混乱的地方,然后落地在高一点的楼梯阶层上,看着下面的人注意到他,纷纷散开之后才开口。 第161章 祭祀典(10) “这是何情况?” 沈北析轻挑了一下眉,面不改色地问了句。而那个大宫女,就直接开口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回王爷的话,奴婢们只是想拦住神女的不妥举止而已。这一切本就是早早就安排好了的,规格制度更是无可挑剔,只是可能是神女自由惯了,许是因为没见过如此大阵仗,一时不习惯吧。不过这距离吉日也不远了,还望王爷能够劝解一二,也不至于让奴婢们这般疲累。” 辛弦听着倒是明白了话里的含义——她们已经尽职尽责了,只是在这将近最后的路程中,她这个神女闹脾气却不愿意配合,所以才会引发出这场有些的乌龙事。 “呵……”辛弦冷笑了一下,直接把头冠给摘了下来,略显深棕的头发垂放下来。因为很久没有剪过头发,而她以前本就是及肩发,到如今辛弦的头发也已经长到了及膝的位置。 对于辛弦的这种行为,在一旁观看的都已经惊呆了眼,而站在她周围的宫女,更是惊恐无比。 大宫女急忙伸手去抢辛弦手上拿着的头冠,想要重新给辛弦戴回去。 可辛弦并不想重新再带这个头冠,因此更不可能让这个宫女能够碰到。 辛弦后退一步,把拿着头冠的手别在身后,“抢什么呢,就这个都能压断脖子的头冠,有什么可戴的?” “这个头冠至关重要,即便再重,也是需要戴着直到典礼结束,怎么能半途就取下,这是对这个典礼,对天神的不敬啊!”大宫女几乎是红了眼眶,纵然辛弦不给她抢,但她还是上前继续抢。 可抢了片刻,大宫女依旧没能把头冠抢回去,于是她大声呵斥起来,“神女,您不知流程礼数奴婢们自是能理解的,但您不能因为您不懂而罔顾它啊,还请您将头冠给奴婢们,让奴婢帮您重新戴上。” 辛弦继续躲着这个宫女,不肯配合,“我才不要戴这么沉的头冠,如果你们所认为对天神的的诚意就是头戴这么重还过分夸张华丽的头冠,那这个神女我不还是不当的好,你们找能承受住的人当吧。” 辛弦在心里很是鄙夷,又想她戴着有她体重的三分之一的头冠,还想让她在规定时间内爬完这一长段楼梯,还不带喘气东倒西歪的那种,如果她是那种自小姐承受过这么重的东西的人,想来也是很简单的。可她并不是啊,反正她是做不到这件事的,谁爱来当谁来当,她可不奉陪。 “罢了。”沈北析摆了摆手,也大致明白了情况。 大宫女睁大眼睛,还想再劝解,“王爷……” “换一个稍微么那么重的头冠吧。”沈北析转眼不明意味地看了一眼大宫女,声音很缓和。 “这个头冠我曾试端过,重量倒是比当初皇后大典的头冠还重了一倍,用手拿都有些沉重,更何况是戴在头上。若非是力大无比,或者经常戴如此重量的头冠的人,自然是无法承受的。所以还是换一个更好,若是短时间内无法制出替代的头冠,那边简单拆解一下这头冠,弄成另一个新的吧。” 说完,沈北析转过身对着辛弦,并且伸手双手,“还请神女将头冠给与本王,好让本王重新去替换一个。” 辛弦看着沈北析,有些不确定,“那今天又该如何?” “不戴头冠走一次便好,若是走的太多,反而更为不敬,所以到时候还希望神女莫要出错才好。” “行吧……”辛弦并不算愉快,微微下弯着嘴角,把手里拿着的头冠双手递给了沈北析。 而沈北析接过头冠,也是按照他自己所言,直接离开去换新的替代品了。 “神女,请吧。” 因为辛弦的不配合,甚至连沈北析都偏向她,那名大宫女一改了之前的恭敬,连语气都变得随意起来。而为首的宫女都如此做了,别的跟着的宫女对辛弦的态度,自然是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对于这一前一后差别很大的态度,辛弦也无可奈何,于是便提着裙子往前走。 虽然最重的头冠取了下来,但她这身衣裳同样也是挺重的,尤其是拖在身后的拖尾。因此,辛弦爬楼梯的速度也不快。 就在辛弦走的速度越来越慢,身形也有些摇晃的时候,大宫女又开始念叨了。 “神女,你方才嫌头冠太重走不动,现在头冠都摘了,你怎么还是走这么慢呢?” 大宫女见辛弦没有回头,然后又继续奚落。 “按着计划,这个时辰神女就应该站在上面,看着典礼的进行,而现在不过是走到了半中间,而且还可能需要继续等。这时辰本就安排好了的,今日也就怕了,若是之后真的祭祀典那一天神女你还如此拖延,怕是真的会让天神震怒了。” “姑姑,这位神女此前没经历过这些,自然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一时肯定是强求不来的。不过嘛……神女本与旁的人相比,她也就是个外人。即是外人,在突然得知这个消息后,纵然给了她一个名头,想来也是不愿意尽量去做到最好吧?”跟在大宫女后面的另外一个宫女小声言说了一句。 大宫女自是听到了这一句,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说话的宫女,厉声呵斥到不得胡说。 辛弦则还是继续往上走,她们在小声聊的话她都能听清楚,不过她并不想事事都是计算讨个清楚。而且最主要的是要是她继续停下来,估计又要惹到一身麻烦,那还不如直接往上走到顶。 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辛弦终于踩到了最上面的地方。 辛弦往里面多走了几步,然后回过身看着她最开始的那个位置。 “……” 这么凝望,辛弦的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一时间,辛弦由心的好奇,那些站在权力最高处的人,究竟是什么一种感觉。 不过,辛弦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计划要去为此做什么。因为真要是为了这个目的前进,是需要付出她无法承担的代价,可她并不傻。 第162章 祭祀典(11) 在一瞬间的恍神过后,辛弦回过了神,然后急忙转身继续往里走。 在走了这一段陡长楼梯后,便是近在咫尺的一座宫殿。 辛弦曾记得,她有听到浮曳偶然聊过,这座宫殿已经建成了逾五十年。可如今她看到的,还是一座几近崭新的宫殿,几乎看不到有时间流逝的痕迹。 还没等辛弦领略完这世间建筑工艺的神奇,那个一直找她茬的大宫女又出声拦住了她。 “神女,莫要再往那边走了,你应该来这边,这里有一处位置,是你到时候一直站着的地方。”大宫女说着,走到了一处比周围稍稍高了几厘的一块平台边,并用手掌示意了一下这个地方。 辛弦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一阵无语……这确定不是在逗她么?这个和站桩有什么区别?不仅要那么麻烦的走过来,还得顶着太阳,身穿重的不得了的衣服与头冠在这站一整天?还是一动不动的那种? “不好意思,我就这么站在这里吗,就没别的东西了?”辛弦不甘心,纵然在方才关系闹僵了,但她还是带有侥幸心理的问了句。 “没有。”大宫女也不犹豫,直接给出了否定答案。“神女莫要以为我是在因公寻私,这以前也是这么个流程的,这一处地方便的就是先人所以遗留下来一个中位置。这怎么前人可以,一到神女你这儿就不行了呢?” “……”辛弦扯了一下嘴角,这些人所说的他们和她能一样吗?这些不一样的大部分都是早就练习过好一段时日了,哪像她,就如同是赶鸭子上架似的。 “行吧,那我就站这儿,但总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不动的吧?”沟通是无法再沟通的,辛弦也就只好先顺着她们了。 “为何不可能?先人都可以,你为何不行?”大宫女直接反问了一句,辛弦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我确实不行,那要不然你去问问你嘴里说的那些先人,问问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类似于雕像般,一动不动维持着一个动作站着?”这么一直被为难,辛弦也不想再客客气气的了,直接就亮出了自己口才。 大宫女没有想到辛弦会这么问,一时间有些愣神。等到反应过来后,便立即恼羞成怒,指着辛弦厉声呵斥。 “你竟然说出这般叛逆之言,你这是对先祖与天神的大不敬啊!虽然今日确实不是祭祀典,可毕竟天神会一直看着我等的行为,并非是但就那天会看,你这样……你这样是会害了本朝运脉的!” 辛弦又冷笑了一下,“是啊,我这些破坏了运势,那你以为你自己就没有啊?既然我开口说了不敬之言,你第一反应居然是先来指责我,而不是跪拜天神请求原谅,你说你这般又算什么呢?还是说,你不过是以不敬天神的理由来指责我?你这么利用天神,天神知道吗,若是知道那不是会更气?反正到时候要真在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那就绝对不可能只是我的问题,所以咱们有难一起扛吧?” 大宫女其实一开始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听着辛弦的话,她一瞬间就慌张起来,“你……你这是胡乱冤枉人,你自己如此想法,却要强加在别人身上,这是何道理?” 辛弦抱着手,神情不屑,“是不是我说的那样,就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不过你们也别想全部错误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起码我是不会给你们料理后事的,你们爱咋咋地,别挨到我。” 说完,辛弦再一次提起裙摆,拖着拖尾走到那个只比周围高处一点的地方,而有几个人端着相关的物品。 虽然辛弦这边并不算稳定下来,但流程中需要进行事项也已经开始了。就在辛弦在这一处地方站了一柱香的时间后,那个身作明黄袍的男子与换了比较素静衣裳的河钰暖携手,站上了来到了这一处地方。 和辛弦一开始的那种行为一般,沈宗晁和河钰暖都是注意到这高处望下去的。 “圣上,这儿好高啊……”河钰暖也是人生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并且参与在其中。 沈宗晁只是一笑,抓着河钰暖的手又攥了攥,“这儿是挺高的,但并没有那种高度的高,如果爱妃你怕,便抓紧朕,朕会紧紧护着你的。” “圣上,你真好……”河钰暖笑得眼角弯弯,声音甜腻。 在那边看戏的辛弦别过眼睛,忍住了那种想吐的冲动。 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是很甜蜜的恋人的场面,辛弦偏偏感觉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因为这个不一样的地方,她真的看着他们腻歪,只觉得难受,更为悲惨的是,她还得再多看一遍。 一直忙到下午接近傍晚时分,辛弦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将身上那件越来越重的衣裳褪下,换上衣服轻便的衣裳。 真是轻松畅快啊……这是辛弦换好衣裳后的第一感觉。 看着在一旁挂着的华裳,辛弦内心是不想再常识第二次的。 本以为自己要对着这衣裳看几天,但那些宫女再理顺了这套很重的衣裳后,便着急慌忙的收了起来。 是夜,辛弦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天上有些黯然的星光与月亮。 “……小心别着凉了。”看着辛弦衣着单薄的就在外面站着,贺华鉴转身去拿了一件外袍,走到辛弦的身边直接批在了她身上。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我都不习惯了。”辛弦拢了一下自己衣裳,一时间也觉得不确定。 贺华鉴无言的盯着辛弦看,然后并不解释什么。因为贺华鉴自己不说,辛弦也不想多弄闲事,便就不再问了。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两天,辛弦需要戴的头冠就已经被送到她的面前了。 看到头冠的第一时间,就是先用手拎了一下重量。 “确实比上一次的轻了许多,也不至于会太压着脖子了。” 说完,辛弦便将头冠重新放了回去,然后好生放好。 第163章 祭祀典(12) 有过了两日,早早就算好是进行祭祀典最佳的时日已经到来。而这一天,辛弦就如同前几日那般,甚至比那一次的时间还早,就直接被叫醒,然后任由宫女们上妆打扮,而辛弦就全程打瞌睡,也没去留意上次她得罪了的宫女会不会故意找茬。 直到一切穿戴完毕,已经坐上了那辆极其奢华的马车后,辛弦才醒过神来,然后才发现,自己身穿的居然不是和上次那般重的祀礼华裳。 辛弦很想立即就什么都不顾地看向两边,但忽然想起,要是她乱动了,出现什么问题不就成了她的过错?她才不想背锅。 祀礼仪仗匀速往前前进,前方是念念有词的祈祷,后方是缓和有韵味的礼乐,两两相汇,竟也能鉴赏出别一种韵味。 行进到那段陡长的阶梯时,祀礼仪仗列队还是按照辛弦记忆里的那般,一到这里就停了下来。马车停稳了之后,辛弦尽量表现的很优雅地走下去。 当辛弦站起来的时候,一直跟在马车旁边的两个宫女立即走过去,伸手搀扶着她。 辛弦只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她注意到这两个宫女并不是上次她见到的一堆宫女中的,甚至就连那个本应是来做领头的宫女也不在这次的仪仗队五之中。 诧异之余,辛弦还是要继续往前进,可刚走到楼梯那边,她脸上的假笑就挂不住了。 因为她看到,那些本应该在她后面才上去的人,早就已经跑到上面去了,而她就像是个傻子一般,被人玩弄还不自知。 难怪了,她今天的衣服居然会突然换了……辛弦心想着,抬头看了一下站在沈宗晁身边的一身华服的河钰暖。她身上的那件衣服,看着就挺重的,而头上戴着的头冠,仔细一看,就和她前几天不肯带的头冠状似,不过估计没那么重,只是看着比较花哨。毕竟就河钰暖这个人,平常都不愿意戴太多头饰的,怎么可能会忽然间想戴那么重的头冠。 但为什么会突然这般,辛弦还是没有猜到。不过这不要紧,该她做的还是需要做,万一别人又说她现在都有个人愿意承担那么重的东西,她还娇气不愿等等。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辛弦发现,这里宫女,可比那些乡野百姓还更要聒噪爱嚼舌根。 花了半个时辰,辛弦终于慢悠悠地走到了最上面。相较于第一次走到这上边时的感觉,这一次辛弦再转头去看,心态平静了许多,也能够用正常欣赏事物的眼光去看周围的风景。 这么一看,辛弦发现这里其实也挺不错的。虽然之前有在那边望过来看,但并没有此时近距离看的风味。 回过身,那边的几个人已经在辛弦上来的那一刻就走进了后面的浮卿宫主宫内。 而辛弦本以为自己要站在外面等他们出来时,站在身边的几个宫女出言让她也跟上去。 “确定我也需要进去?”辛弦睁着疑惑的小眼睛,非常不确定。 “是的,毕竟您是神女,若是不在场看着,也是对天神不敬。”替代了上次那个大宫女位置的另一个宫女出声解释,让辛弦继续前进的手势还摆着。 “行吧……”辛弦点点头,便依言直接走了进去。 走进去之后,辛弦发现了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摆放在正中央的几个放置香火的烛台是更换过的,明显同整个大环境格格不入。但偏偏就是这个很明显的问题,肯定不单只她发现了,而别人都发现这个问题却并没有多说,那肯定是有理由的。 辛弦默默按着宫女的指示走到了她该站的地方,然后就这么站在那儿看这十多二十几个人对宫殿里的一座巨大的铜像跪拜烧香。 这个过程是很无聊的,而辛弦也刚好在这个时间里想明白了自己的作用。所谓神女,不过是为了让这些人有个理由来这里进行祭祀。而且看着这些有些潦草,甚至有些苍白的祭祀典,辛弦猜测这个典礼是很久都没有实行过的了。具体与上一次隔了多少年,辛弦并不知道。 忽然,辛弦在转头的时候看到了有一个黑影从门口快速闪过,然后她立即看了看两边的宫女,开口想说这个情况。但这些宫女只是恭敬对她行了个礼,并不开口,而是抬手示意噤声。 无奈,辛弦只好憋着准备等这些人拜完之后再去说。可是,等他们拜完了铜神像有序往外面走后,辛弦仍是没有找到机会去说。 等最后一个人走了出去,辛弦被宫女推了一下,让她跟着过去。 这一回,辛弦是没有心情再去理别人的事情了。因为不是不用她站,而是换了一下顺序,她是始终还是要站在那个只比地面高一点点的位置。 待人都站好了之后,有一个身着白衣的人缓缓从浮卿宫内走出。此人全身都是白色,头带着帷帽,就只能分辨出她是一名女子,并不能看清楚她的面容。 虽然是如此,但那帮人并不介意,还恭恭敬敬迎接她出来。 辛弦的视线几乎是一直放在这个白衣女子的身上。 这名女子,便是辛弦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过的浮曳,虽然还是那一款衣着,仍是同一个人,但她觉得浮曳此时散发的气质和此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浮曳,散发的气质是更为健康有压迫力却不失活力,而如今的浮曳,样子虽然一样,但辛弦总有感觉到一种,眼前这个人很虚弱的感觉。 浮曳目不转睛,一直往前走,知道走到沈宗晁和河钰暖面前的时候才停下脚步,然后从稍稍有些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颗并不算很圆的、表面还有些流光溢彩的透明珠子。 这颗珠子看着并不是固态的,甚至看着还有会流动的样子。在浮曳把这颗珠子递给沈宗晁的时候,辛弦看出了这个情况。 浮曳将这颗珠子递给沈宗晁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再一次走进了浮卿宫,再也没有出现。 第164章 异样天象 沈宗晁颤抖着双手,一点点举起手,将手心里的东西与自己的双眼持平,神情有些激动。 就在浮曳将此物递给沈宗晁的同时,还事先说明了一句,“此物便是这一次祭祀典的最后一步,首先需要对着上苍天神请愿,有且只有一次请愿,能不能实现也只能看你的造化了,这个请愿并不是你请了没有实际努力便能实现的,都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请了愿之后,便直接将此物捏碎,它会化作点点星光,向上飞去,传达至天神之处。” 河钰暖在一旁看着,眼中情感有些复杂。因为她回想起浮卿观主所言,那便代表此次请愿的主观性较强,对于这个请愿,即便她已经摸清了沈宗晁的脾气,但也说不准他会请何愿,请愿后实现它的代价又是什么。 沈宗晁眼睛被手心的这颗珠子完全吸引住了,根本没心思去注意旁人的神情是如何,他此刻只在乎他能否实现他所想的。 他想万世寿延,绵桓不绝……沈宗晁举着手,在心里想着他想要的东西。还没等他开口请愿,手里的珠子晃了晃,就如同是被什么无形的力直接捏碎了一般,珠子一瞬间就化作点点荧光,慢慢往上漂浮,转而消失不见。 沈宗晁的手更为颤抖,脸上的神情由狂喜转为茫然,转而又变成愠怒。 “这……这是什么情况?朕都还没向上苍天神请愿,怎的这东西就自己散了?” 沈宗晁愤然转过身,因为过于着急,他还险些自己绊着自己,本就有些发福的身材,在这情况下更显的油腻。 河钰暖脸上闪过不轻易能被察觉的厌恶,一瞬间她又挂上了一副担心的表情。 “圣上,你没事吧?” “朕无事……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这件事!浮卿观主,你是不是在欺骗朕,什么请愿后便可捏碎,简直是一派胡言,朕都还没请愿,甚至未曾出过劲,这珠子怎么就自己散了,今日你必须要出来给朕解释清楚!”沈宗晁气急胡乱言语,九五至尊的形象轰然倒塌。 辛弦左右瞧了瞧,觉得这应该没有她的事儿了,便拍了拍袖子顺了顺裙摆,随后席地而坐看向那边,心想这次幸亏没有别的百姓,不然看到这副场景,怎么着也会对他们的这位君主感到失望。 河钰暖跟上前伸出手想拉住正处于疯狂边缘的沈宗晁,然而她连伸了好几次手,有一两次还抓住了,但都被躲开和挣脱开了。连续下来,河钰暖也放弃了想给他顺顺气的想法。 这还是沈宗晁第一次不顺从她的话……河钰暖看着已经往宫殿那边越走越近的沈宗晁,神色漠然。 而那些在一旁站着的众老臣和新臣,有的面带羞愧,有的眼底带着嘲讽,还有的就如同河钰暖一般,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沈宗晁因为过于愤怒而致使眼眶泛红,眼珠带着红血丝,额头上和手上也冒出了一些青筋。还不等沈宗晁接近浮卿宫殿,浮曳的声音就凭空传来。 “这颗珠子主动消失了,那便代表你已经向天神请了愿,并不能算是我骗你。” 沈宗晁停下脚步,略微仰头对着浮曳传来声音的那个方向看,“朕还未曾请愿!” “不,你已经请了。凡是接过我给出去的那颗球体,在心中多想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你想向天神请的愿。” 沈宗晁一下便想起了自己在心里念的那句话,那本是他在心里描述准备讲出来的请愿。 “那又为何它会自行消散,方才你不是说需要捏碎才才能散开么?”沈宗晁不再纠结自己是否请了愿,转而把问题矛头指向另外一件事。 因为浮曳的声音是从宫殿中传来的,而沈宗晁并不确定若是自己正常说话,里面的人是否有听他所言。 于是沈宗晁再问的时候,基本是对着浮卿宫大喊着。这喊声的声音之大,在最边缘地方的辛弦,也因为听到这句话而多留意了一点。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宫殿里才传出浮曳的声音,“在以往的祭祀典中,都是需要自己去捏碎的,而你那个愿景自行消散,那也是另外一种表现形式而已。” “所以,这自行消散的意思究竟是如何?”沈宗晁这一回没有大声吼了,而是用平静地语气询问。 “或许是已经被天神垂怜,亦或者是……”浮曳最后的话被那边一阵阵的惊呼声压了下去,连沈宗晁都来不及听内容如何便转身去看。 只见天边忽然变得阴沉起来,天上原本就暗淡的星星在此时彻底黯了下去。 “此星象并非好兆头!”老相府扶着自己的权杖,他那有些混浊的眼睛塞满了惊慌失措之感。 而天边的云朵,因为那边的星光陨落而显得暗淡阴沉。随后等了片刻,高空中的另一个绽放着放光彩的东西,把原本因为黯淡下去的云朵重新带上了七彩缤纷。 对于这个奇异的现象,纵然是老相府也无法解释的通。他唯一能看出来的,便是之前那个是不祥之兆,而后面这个这是祥瑞征兆,具体这个祥瑞与不详,总是没人能说的清的。 看到这个现象,让本因为浮曳的敷衍回答而感到生气的沈宗晁顿时舒开了心情。他觉得,这个现象定然是好兆头,他请的愿,确实是已经被天神采纳准备帮她实现了。 相对于天空的异常情况,辛弦更为在意的是沈宗晁之后一次问浮曳,得到的那个回答的后半段文字。 ……亦或者是,不能实现,就此作废,朝运势微。 而经过刚才的那两段异常情况,辛弦也大致猜出了一种情况,便是这一次的祭祀典,是不太成功的,至于沈宗晁的请愿,相较之下,不能实现的几率更大。 身在别处地方的各大氏族也看到了天上有些奇怪的天象,纷纷都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而那些家族势小的小家族,也开始准备为了生存而慢慢凑近别处大家族身边。 第165章 旧人相识(1) 有些随意甚至险些产生意外的祭祀典结束了,而那些被布置了东西的地方,也就这么放着无人去整理。 因为祭祀典一结束,他们这些人就要班师回都城,继续过他们无忧又无虑的奢华生活。但也因为如此,辛弦一下子在去留方面,难以抉择,当她以为自己能选择的时候。 辛弦其实是不想跟着这帮人去的,不过从情况来看,她很快就明白了,她似乎不能由自己选择去留。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辛弦听到外面有几个人跑来的脚步声,便急忙跑过去。一开门,她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几个护卫,个个都是全副武装的,连佩刀都别上了。 随后,其中一个往前站了一小步,语气恭敬,“禀神女话,近来需要整顿班师回朝,为防有险害趁此时机出现,圣上特此下令让属下们在有尊贵身份的贵人门前守着,还请神女配合。” 说完,这个护卫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再不吭声。 辛弦有些无语,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皇帝很阴险……分明是想让人留在这儿跑不了,特意让人来守着的,是真当她没见过世面看不透么? 看着从远处走来,身边没有任何守卫,只有宫女跟着的河钰暖,辛弦扯了扯嘴角,知道自己是没有话语权的,于是也没有过多废话。 从那边走过来的几个人越来越近,辛弦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四个护卫一眼,然后抬脚往外面踏了一步。 想象中的被拦截是没有的,对于辛弦走出来这件事,这四个护卫就像是不在意一般,还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睛没有丝毫转动。要不是看这四个人还会眨眼睛和会呼吸,辛弦都在心里冒出了一种他们并不是活人的感觉。 既然没有被拦住,辛弦便直接走到了外边,但辛弦才往门外走了几步,便感觉到身后有几双视线望了过来,就如同是跟随她的行动而动一般。 辛弦一下就回过身,就看到那四个本应该是面对面站着的护卫,此时都已经侧过身看着她。 “……” 辛弦只觉得后背发毛,更加对自己未知的去向感到担心和害怕。 “神女竟然会亲自来迎接,看来是看到了念妹妹前来了……”河钰暖在只距离辛弦短短半丈距离的时候开口说话了,一边说还一边牵着跟在身旁的常念的手,脸上也带着笑容。 “……”辛弦也听到了这番话,便当即回过头,脸上有些茫然……她其实并不是因为她们来了才出来的啊,她不过只是想借她们为理由,想试试能不能出门而已,怎么就被误会了? 只不过,别人都已经误会了,辛弦也不太好去戳破,毕竟要真是较真起来,其实她也是利用了她们的,并不算完全没有关联。 走得更近后,常念将自己的手从河钰暖的手中拿出,然后双手叠合在一块,微微弯下膝盖,对着辛弦行了一礼。 “念儿上次没有机会见着神女,今日特意来向神女请安。” 这一次看到这个女子的正面,辛弦在那种陌生的感觉中看到了当初那个女子给她的那种感觉,那种看着和善弱不禁风,实则暗藏危机的感觉。 “不用啦,我不过是徒有神女的名号而已,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喊我的名字的,不用这么端架子的,毕竟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什么都不懂,既然姐姐愿意来,我自然是很欢迎的。”辛弦也笑笑,如同戏精附体般,也做出一副懵懂纯真也无害的样子。 既然别人要装无辜柔弱,那她怎么能落人下风呢? 常念抬起头,脸上的那种柔弱感觉有些挂不住,河钰暖见状也过来打圆场,“既然人家神女……辛弦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就喊别人名字咯。” 辛弦顺着河钰暖的话点了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怕是不太好吧,毕竟念儿的身份……”常念左右看了一眼,神情有些犹豫,话也说一半不说一半的。 辛弦看常念如此,顿时也伤心起来,“姐姐这个样子,是不是嫌弃我什么都不懂,然后样子脾气也不好啊?我好难过啊……娘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之后还是让我一个人呆在这个屋子里吧……” 辛弦说着,就转身要回去自己的屋子里。 河钰暖又急忙上前拉住了辛弦,两边开始劝导,“念妹妹,你们都是同龄人,何必拘于这表面身份呢?辛弦姑娘呀,念妹妹她呢是在这宫中住久了,有些规矩段时间也是无法不遵从的,你也体谅一下她吧。双方各自退让体谅,这样友谊才能长久不是?” 河钰暖说着,双手分别牵起辛弦和常念的手,然后相叠在一块,脸上带着笑容,然后又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诶呀了一声,“就别在这里站着聊了,我们找个风景好一点的亭子坐着聊吧,然后让宫女备一些点心糖水,边吃边聊还能一起看风景,这个时候再不看,之后回到皇宫了,就能更加难见到了。” 正吩咐着,就有人宫女匆匆赶来,靠近河钰暖耳语了一阵。河钰暖听完之后脸色微变,然后回头带着歉意地跟辛弦和常念说了一声,便有些着急的匆匆领了周围六成的宫女便走了。 周围的人一下子就空了许多,辛弦相对也比较自在了些,除去身后那四个一直注视着她的护卫的眼神,总的来说也没那么有紧张感了。 “我们先过去吧,估计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爱妃娘娘去处理一番,不过娘娘向来不是食言的人,怎么也会赶来一起看景的。”常念看了一眼剩下的几个宫女,转身看着辛弦柔声说。 辛弦又发现,在河钰暖离开后,常念的气质忽然有些变了,但面上还是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于是,辛弦不经有些佩服常念的表现力和支撑度。但是转念一想,她这个样子可能都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么一小段时间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第166章 旧人相识(2) “好啊,那我们就先过去。不过我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这屋里待着没去过别的地方,所以对这里不是很熟悉,要不然姐姐你来带路吧,相信姐姐你肯定能找到一处风景好的亭子的。” 辛弦说着,走过去靠常念近了些,然后甩了甩她的手,就像是在撒娇一般。而常念则露出了一个笑容,并没有推脱这件事。 “好,既然你愿意信我,我自然是带你去我觉得这儿风景最好的地方的。” 常念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柔,可能在旁的人听起来,就像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对待自己妹妹的语气。可辛弦并不是旁人,而是被人用如此语气同她讲话的那个承受者。 辛弦想,或许只要她真的再天真那么一些,或许就真的听不出来这话里面蕴含的危险度了。不过,如果她真的天真和傻那么一点,或许根本就没机会活那么长的时间,也或许早就在上一次的时候就没了。 虽然辛弦察觉到了危险,但毕竟她的话都已经说了,别人也回应她了,总不可能突然反悔吧?最后,辛弦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起初,常念带着走的方向还算是正常的,可渐渐的,辛弦还是发现了常念正越带越偏,而周围剩下跟着的宫女也都像是木头人似的没有反应。 辛弦忽然有些担心,跟着的步伐也放慢了些。 然而,辛弦刚放慢速度,常念在第一时间便回过身询问,语气急切和充满关心,“你怎么走慢了呢,是因为走太久累了吗?真的很抱歉啊,那个风景很好的地方有点远,但我们很快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啊。” “我……”辛弦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然后干脆直接停了下来,挣开常念的手走到一边,然后直接坐在了地面上。 常念被辛弦的这个举动弄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回过神想去把人拉起来的时候,就直接被躲开了。辛弦见到常念走过来,直接原地坐着转了一圈背对着她,又气嘟嘟地抱着手,便直接开口埋怨起来。 “说好带我去风景最好的地方,可走了那么一段路程,这路上所见的风景根本呢就没你说的那么好看,而且都走了那么久都还没到……我不去了,我要自己找!”说着,辛弦站起来拍了拍衣裳,然后往回走。 常念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可又不能不绷住。 缓了片刻,常念小跑着跟了上去,而那些宫女在辛弦往回走的时候就跟了上去,因此就只有常念一人在后面跟着。 辛弦虽然是在走着,但其实走路的速度并没有平常的慢,起码她现在比来时走的还快。往回走了一段路程后,辛弦还是被跑着来的常念追到了身边。 常念刚跑过来的时候,是有些微喘的,即便是小跑过来,但也是有跑了一段距离的,这种一看就是不怎么锻炼的姑娘不喘气就奇怪了。辛弦默默斜眼瞧了常念一眼,然后又要继续往前快走。 “辛弦姑娘,你走慢些,容我缓缓气。” “不要,我还要去找风景好的亭子呢。”辛弦还是一副受了委屈被骗的表情,语气还是有些不开心的。 “其实,我们刚才就已经快到了的,若是……”常念还想再解释什么,但是辛弦打断了她的话。 辛弦指了一下周围,“你是以为我是瞎眼的嘛?那么长的一段路,一路走过去都是那样的风景,那就算到了又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早早去找别处的,免得浪费时间。” 常念在辛弦指着周围环境时也跟着看了一圈,心里忽然也有些不太明白这人的心思。感觉像是单纯好骗吧,但又不会跟着她下的套路走,说她机灵吧,却还是真的有些傻呆。 辛弦留意到常念在眼底闪过的一抹鄙夷,心里冷笑了一下——猎物中勾了。 其实,常念带着过来的这段路也算是浮卿宫周围的一处好景色,若是换作别的人,或许真的就会傻乎乎地被骗过去,然后就此消失在人世间也说不准。可偏偏她并不是别的人,也不是傻的,更不是呆的。 作为也算是在浮卿宫借宿过好几个月的人,辛弦在没有被限制自由的时候,自然是可以到处走走的。而这条路,辛弦当初也跟着来走过好几趟,自己也是走过几趟。 在这条路的最末端,其实什么都没有,更没有可以停下来供人歇坐的地方,那附近就只有和这条路没什么差别的树。然后便是一处断崖,这处周围都是生长的很茂盛的树木,对于断崖的高度,她也不知道是多少,只有浮曳偶然提过,要是从这个断崖摔下去,即便没死也会残了,或者直接被下面的各类野兽吃了。 这条路看着倒是一处好景,但这个地方是通往死界的路,因为那个断崖正常人见到了都会直接躲开,但时不时总是会有材料被扔下去喂下面的野兽,也算是一种死无全尸的的方式。 自从从浮曳的嘴里听到这些事情,原本还想再来这条路看看的,被吓到再也不来这条路了。虽然一些事它并不是这真的,但总会觉得心里发毛,然后还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们。于是在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她过来的时候,她就绝对不再来这段路。 不过,这个地方也不算什么隐蔽的位置,因此在闲走的时候也是会发现这里条路末端的断崖。 因此在常念一直想往那边走的时候,又配合着她的那副神情,辛弦也大概猜到了常念在打什么算盘。 也不等常念继续解释,辛弦就抬步往别的相对于这里更好看些,还没那么危险的地方走去。 刚走到一处十字路口的地方,辛弦瞧见了有个人正巧路过这里。 原本辛弦是想扫一眼便直接略过的,但奈何她看到的那个人的样子,一瞬间就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除了顿住脚步,连眼睛都直视着那个人的样子,一动不动。 第167章 旧人相识(3) ……实在是太像了。 虽然辛弦只看到了半张脸,而且也因为有些距离,这个人的样子她也并没有完全看得清楚。 而这个人也注意到了辛弦这边,然后很快就闪身离开了,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辛弦是没有反应过来是谁,但跟在身后的常念倒是惊愕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辛弦的背后,什么也不说。 顾敛时原本只是因为辛弦不在自己屋内,担心会出什么事而跑出来寻,但没想到辛弦自己忽然回走,还恰好撞见了他。虽然反应及时先行离开了,但样子终归是有些狼狈的。 离开了一段距离后,顾敛时突然顿住,回想起辛弦身后似乎还跟了一个眼熟之人。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顾敛时再一次跑了回去。不过这次他多加注意了一下,只是远远地跟着,还时刻防着辛弦再次回头撞见他。 直到那个男子离开许久,辛弦才终于在常念的呼唤下惊缓过神来,然后倍感懊恼……她这么愣神,定然会被这个人看了去,顺便大做文章害她一把。 就正如辛弦想着的那般,常念确实发现了她在看到那个男子之后不异常神色,心里也想着能不能借此害她。可是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顾敛时。而如果她要借此还辛弦,就势必会误伤到他。要是换作别人或者少些情况还好,可问题是,顾敛时还有一个弟弟,而这个弟弟正是常念目前正跟随的人的哥哥。 有了这一层关系,常念的这个念头也终只是一闪而过罢了。目前的情况这般好,常念还不想因为辛弦,就此和这俩兄弟闹崩,然后过回曾经的困苦生活。更何况,要真的闹崩了,或许她才是那个被弄死的人。 “辛弦姑娘,那便跟着你去吧,不过你要去什么地方呢?”常念觉得今日是没有机会了的,便只好跟着辛弦走。 辛弦转身看着常念,脸上表情很是惊讶,还有些不确定,“你真的让我带?那行吧,我就勉强带着逛逛了,反正也能多逛逛,看看别的风景。” 说着,辛弦就已经抬步往别的方向走去了。 大约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辛弦带着常念和其他几个宫女来到了有中间一棵很老也很粗壮的大树的地方。 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当时祭祀典的现场,以及浮卿宫主宫。 这还是之前在找忽然不见踪影的浮曳和药师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辛弦也还在这里休息了一阵子。 虽然这个地方并没有浮卿宫主宫的位置高,但也算是另一处相对较高的地方。不过这里的坡度很缓,往这边走不注意都可能发现不了一直在往上走。 紧贴这大树树角的地方,有一条拔地而起根,刚好平铺在地面上,供人休息停坐。而在树的旁边,也还有一桌小方石桌,四边都有石凳,挤一挤都能各坐下二人。 石桌的中间有一处凹下去的地方,辛弦至今也还没弄懂是用来做什么的。因为这么凹下去,还没有可以排水的地方,一下雨,这里就会被雨水填满。但因为辛弦两次来都是大晴天,所以她也没见过这个凹下去的地方能不能盛满水。 “这个地方不错,而且还有落座的地方,不如就在这里吧。” 辛弦本就只是自顾自地说,并没有想征询常念的意见,可后者像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一般,又开始劝阻。 “辛弦姑娘,我觉得这个地方也不算很好,而且爱妃娘娘也不曾来过这里,这怕是找不到我们,不如再换一个地方吧?” 常念神色有些着急,似乎在防着什么一般,还伸手去拉住辛弦。 辛弦回头看了一眼常念,然后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然后直接往那石凳上一坐,一脸纯真。 “这里不是还有宫女跟着我们吗?让一两个回去跟娘娘说一声就好了,实在是怕找不着的话,让那回去通知的宫女领着过来不就好了?”辛弦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又继续说,“而且,我觉得这里风景甚好,加之又不是什么特别隐蔽的地方,我想你们也应该来了很久,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有特殊标志物的位置吧?” 辛弦说的这个特殊标志物,自然是指身后那棵很高壮的古树。 而被这么一说,常念顿时哑口无言,便没有再劝了。 常念也并非是不愿来这儿,只是在她的印象中,顾敛时和沈王爷大多数都会过来这边,特别是在辛弦来到这里之后,过来这边的频率就更加多了。她心里是非常不想沈王爷和辛弦有过多的见面机会。 辛弦也不管常念想法如何,就已经自顾自地让宫女先去通报了,然后再让她们去弄些茶水和糕点。 这些宫女们虽然面无表情,但效率也算是挺高的,约一柱香的时间就已经把事情弄好了。 “辛弦姑娘,爱妃娘娘那边的事情过急,一时无法空出时间,所以今日可能无法履约了。”被分别派出去宫女回来之后,其中一个去禀告河钰暖的宫女这么向辛弦回禀。 听到这个回到,辛弦第一时间就是抬头看向常念,嘴角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辛弦记得,常念前不久便有和她说,河钰暖向来是不会爽约的,可偏偏这第一次约来赏景,就不来了,又是算什么。 然而,辛弦想象中常念因为说话太过绝对而不好意思的模样并没有出现,反而还很怡然自得,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有说过什么。 对于这一点,辛弦真的很佩服她,换作她估计早就有些羞愧了。 就这么平静怡然的坐了一阵子,常念转过身看向浮卿宫主宫那边,眼神流露出一丝伤感,“辛弦姑娘,其实我有些羡慕你的,可以那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活那么长时间。” 因为话题转的太过突然,辛弦一下子没接话,因为不明白常念提这个的原因。 “能自由自在的生活,确实是挺让人向往的,不过很可惜,我并没有很自在。” 第168章 旧人相识(4) 虽然不懂常念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些事实,辛弦还是不喜欢乱说的。她之前可没那么自由,相反还挺受人辖制的。 常念只觉得不解,“这怎么会呢,你明明在宫外,又有这神女之名,想来会比在皇宫自在的多吧?而我呢,自当初有幸跟随了公子,多数时间都是身处皇宫,若非事爱妃娘娘多加照料,想来我也没有机会来这个如此神奇的地方,还能与神女同座一席。” 说着说着,常念的语气就越发感怀起来,眼神也有些幽怨。 辛弦现在是完全听不明白常念的话,就只能一脸茫然的看着她说……人家不愿意信她的话,她能有什么办法。她曾经算自由么?也不算是,但可能和常念比,或许还真有些自由自在吧。 “宫中是规矩最多的地方,凡是违了规矩,皆要受到处罚,幸而后来两位公子都在外边有了府邸,我这个做侍女的,也跟着出去了,受过的处罚也相对少了些。”常念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人似的,甜甜的笑了一下。 “公子待我很好,所以即便是少了些自由,也并不算难受。” 辛弦着实有些不忍心,但又实在是忍不了,“……那你没自由也过得很好,又有什么好羡慕我的?” 常念摇了摇头,忽然又有些幽怨,“不,不好……因为没有自由,从属于别人,没有身份,有些事情都是收到了阻碍,若是我有自由的身份,或许有些事情就能顺利很多了。” “所以,我真的很羡慕你……”常念转过头,用幽怨的眼神望着正因为听的无聊而到处看的辛弦。 像是感觉到常念的目光,辛弦同样也看了过去,然后恍然的啊了一声,又笑了一下,“听你这么说,感觉你确实是挺憋屈的啊。不过,你应该在此之前也是有的选择的吧?而且就算是成了侍女,也完全可以选择自赎从而成为自由人,这应该没限制的吧?” “可若是我当初选择了另一个选择,那便不会有现在的我,更不可能有这种苦恼的机会。”常念说着,把耳边散落下来的一些碎发别到了耳后,又回过身端坐着了。 辛弦不经意下弯了一下嘴角,心想这人的心还挺大的,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情?或者说谁背后的势力资金更强,那或许就有这么好的事咯。 常念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忽然问了辛弦一个问题,“辛弦姑娘,今日我牵你的手之时,感觉到你手掌似乎有一层薄茧,你是习过武吗?” 对于这突然急转弯的问题,辛弦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回想起之前在贺家的那段日子,辛弦非常自然而真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并没有啊,我都没有练过武,也没有打过架呢。” “那你手上的那层茧又是何原因?”常念不相信,甚至还站起身走过去,趁辛弦不备摊开了辛弦的手,手掌上的一层薄茧很是明显。 辛弦很快就把自己的手收回去,还用左手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有些扭捏,“这个啊……就之前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吗,事事都是要自己做的,怎么可能有如今这般,在哪儿都有宫女跟着侍奉啊?所以你真的不必羡慕我,当然我也不会羡慕你的,毕竟相较在宫里受挟制,我宁可事事自己亲力亲为呢。” “你可真像是我在很久之前遇到的一个人呢……她说话也是很令人费解和听不懂。”常念直勾勾盯着辛弦的脸,像是想要把人给看穿一般。 辛弦抬头也对视了过去,气势上丝毫不输给常念。 “你也很像我之前在别的地方见到的那个人呢……”……还害得她九死一生,险些就活不过来了。 辛弦笑了一笑,眼角弯弯,然后端起已经放凉了的茶,仰头将茶盏里剩下的三分之一盏茶喝尽。 常念诧异地捂起嘴,神情很是惊愕,“竟有这么巧的吗?那不如你我互相说道一下曾经吧,毕竟你我这般有缘的同辈人已是很难再遇到了。不如,你我就像爱妃娘娘所言那般,学着男子结交那般,也义结金兰可好?” 辛弦挑了一下眉尾,把手中已经空了的茶盏轻轻放在桌面,“可你今早还很不情愿的样子,对于我的提议你不也不同意吗,这才半日不到,你就改变了主意……” 辛弦有样学样,并没有一下子就把话都说完,剩下的那部分就由听的人去想。而常念也不辜负辛弦的期待,真就着她这事解释了起来。 “辛弦姑娘,你也是知道的,这宫中规矩繁多,虽然我并非完全算是宫里的,但也只是个小品阶的侍女,若不是得公子和爱妃娘娘垂怜,我也不会有如此境遇,所以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就譬如爱妃娘娘,她虽唤我一声妹妹,但我也不能背了规矩唤她阿姊吧?私下里倒或许无人会说,这在明面上,规矩还是要守的。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在私下各自称呼姐妹的。” 像是为了安抚辛弦的心情,常念还急忙坐在一旁,两个人一起挤着一张石凳。 对于常念的这番举动,辛弦在心里是一阵冷笑的。不就是跟她打温情牌,等到她因为信任她而对她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将她彻底逼入死角么?真当她之前近三十年的日子都是白过的? “这怎么好呢?既要义结金兰,又要恪守规矩,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辛弦面带犹豫,眼神担忧,完全就是一副害怕被欺骗的样子。 常念看到辛弦这样,眉心微蹙,伸手就要去握辛弦因为不安而无处可放的双手,不过被辛弦巧妙的躲开了。 为了躲开常念的手,辛弦干脆直接因为不小心而一下子就坐在了地面上。虽然地面是有一层很柔软紧密的草地,但因为是她直接一下子摔下去的,没有任何防备,因此她感觉自己的尾椎骨那些位置被摔得很疼。 第169章 旧人相识(5) “哎哟……”就这么一坐,辛弦很是吃痛地揉着尾椎佝偻着背站了起来,然后坐在了令一张石凳上面。 “你,你没事吧?”常念见新鲜摔了,先是脸上闪过一个窃笑,后才关心地问。 “啊……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辛弦摆了摆手,让她不用担心,然后又继续揉,顺便避开了常念伸过来的手。 只是这回,常念并没有和之前一样装作没事地收回去,而是就这么定在半空,就像是在等辛弦自己伸出手牵一般。 别人都已经意味这般明显了,辛弦也不好再装作没有看见,于是就只好转头看了看常念,又垂眸瞧了瞧她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呀?”说罢,辛弦就伸手把常念的手给推回去,“手这么举着,也怪累的,你看我现在不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嘛” “我们不是要义结金兰吗,你为何不愿意与我手拉手聊往事?” “哈?”辛弦直接愣住,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要和她义结金兰? “啊?”常念同样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察觉到常念是要装傻充愣歪曲事实,辛弦也不好真当不明白人,继续和她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手拉手聊天……这也太奇怪了,而且我们都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季节,拉着手有点热,还是别吧。”辛弦说着,揣了揣自己的手,就是不愿意手拉手的意味很是明显。 无奈,常念也就只好略微哀怨的收回去,然后再将自己的那盏茶端起来,小小地啜了一口润润喉。 沉默了半晌,常念再一次开口,“方才说了,咱们相互间说一说曾经的事,这样我们也就可以多了解一番对方的事情了。辛弦姑娘,你说这样可好?” 辛弦想了想,然后抿唇不露齿一笑,“嗯……这样可是可以的,不过既然是姐姐先提出来的,那要不姐姐先说,我之后再说……不过,咱们聊的这些事情都是需要保密的,拉勾勾。” 说完,辛弦举起右手,伸出自己的尾指。常念愣是多看了几秒,然后也跟着右手,有样学样,就是看着有些别扭。 “诶呀,不是这样啦,是这个样子……”辛弦先给常念摆好动作,然后自己在勾过去,一边晃着一边念拉勾勾的誓言词。 “拇指……不是那只,是你这只的拇指……诶,对了,是这个……最后盖章。”辛弦指挥了一下,然后拇指相按,拉勾勾的诺言就算是完成了。 对于这个还是以前小孩子的时候玩的东西,辛弦是非常不介意再拿出来忽悠一番,毕竟她觉得,这些并非是白纸黑字写着的,只是口头上的约定,如果碰到品格好一些的或许还有用,而对于没有品格的人,那完全就是没有效益的。纵然你可以说她不遵守,但别人完全可以说没有这回事,毕竟没有公证人,也可以算是无效承诺。 只不过,辛弦并没有指望常念回遵守,她只不过是想糊弄人而已,万一还真的糊弄到了呢? 常念将手缩回桌下,用左手擦了擦自己的右手,特别是拇指和尾指。 “姐姐,你可以开始聊了。”辛弦盯着几秒,然后纯真地说了声。 “啊,好……”常念正准备开口讲,又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这如果我先把事情都说了,你赖账不肯说那不就是我亏了吗?不如我先讲一个,你再讲一个,咱们一人轮流说一件事可好?” 辛弦稍加思索,最后点了点头。 常念见辛弦同意了,然后回想了一下曾经经历的事情,刚准备开口,就被突然来到这里的另外一个身份贵重的人打断了。 “原来是你们在此处啊?” 属于少年男子的清朗的声线自辛弦背后传来,而常念脸上的笑容也即刻就凝固在脸上。 辛弦回过头,就看到了已经来到树底旁的沈北析。 “王爷安好。”还不等辛弦问好,常念就已经站起来低头弯膝,得体地行了一礼。 沈北析脸上表情并无过多变化,就只是略微点一下头,轻应了一声。 辛弦还仍是坐在石凳上,不行礼也不避嫌,就这么盯着沈北析看。 “辛弦姑娘,你为何要一直紧盯着在下看,是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沈北析露出了一个笑容,略带疑惑地问了句。 “那倒没有……你怎么会在这儿?”辛弦摇头否认,转而不卑不亢的问了句。 常念听到,抬头看了一眼辛弦,眼神示意不要用这个语气。而辛弦直视扫了一眼,该怎么语气还是怎么语气,完全不因为沈北析的职位变化而突然有所差别。 “辛弦姑娘,我不过是闲时来这边坐坐,这总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就也是想走走,看看风景,原本还是由娘娘提的,说在如今多看看,以后便没有机会了,只可惜她临时有急事,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时间来了。” 沈北析点点头,也是很认同这番话的……确实在宫里便无法见到如此的景象了。 “不过,你们二人也算是有伴而来的了……方才见你们似乎有什么话在聊,我能方便知道一些吗?亦或许我也能帮辛弦姑娘你解答一些你不明白的事情。”沈北析说着,视线转移到常念那边,然后又转回到辛弦那边。 辛弦抬眼看着沈北析,有一丝不确定。不过相对于和常念聊以前的事情,辛弦确实更乐意让能够解答她问题的人聊天。 于是,本来计划和常念一人说一件自己的计划,完全就被沈北析打乱了。常念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她身份阶级不够,根本不能插话。 “我其实很奇怪,为什么我门口会多了那么几个护卫守着,而且在今早之时,我走出门外,那四个护卫的视线就直盯着我,看的我心里毛毛的……你可以让他们离开吗?如果不行,让他们别那么看着我也是可以的。如果都不可以,那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第170章 旧人相识(6) 辛弦也不客气,直接了当就把守在门口的护卫的事情提了出来。 沈北析笑了笑,对此并没有感到疑惑,“这是我安排的。” “你安排的?”辛弦蹙眉,心里想着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我这也是出去对神女安全的考虑,因为之前特请来的贺公子,他已经回去了,所以便只好由我安排忠诚之人守卫了。” “他回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辛弦哗的一下站了起来,同时因为太过着急,还不小心把茶盏弄翻在桌面上。幸而茶盏里的茶汤已经被辛弦喝完了,才没有至于水撒的到处都是。 沈北析笑着伸手扶起了被掀翻的茶盏,将茶盏放在石桌中间的位置后才开口,“贺公子前两日便回去了,许是家中有急事,不得不回去……辛弦姑娘这般着急,看来是他并没有与你说这件事情啊。” 辛弦看着沈北析盯过来的眼睛,恍然间觉得自己像是被看他看透了想法一般。 难怪之前怎么都见不到人,她还以为贺华鉴被拦在外边不让进来,却没有想到这个人早就偷偷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辛弦缓过心神,再一次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上,然后再一次抬眼看着沈北析,“那你为何要让人这么守着,而不是放我回去呢?” “辛弦姑娘,别忘了,你如今是我参朝的神女,也只能是我参朝神女,因此此次回朝,你自然也是需要跟着回去的,纵然你之前有过什么,而今也就只有这一个身份了。” 沈北析说着,轻轻拍了拍桌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回身看向某个方向,随后低头看着辛弦,余光撇向侧面的常念。 常念此时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完全不敢开口,甚至都没敢抬眼去看。 就这么注目了一会儿,沈北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在辛弦的面前。 “这个东西,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放在辛弦面前的,是两块石头,非常不起眼的石头,而且还发黑了,同时上面还有被打磨敲击过的痕迹,这个痕迹还很零散,就像是被人乱敲打了一顿一般。 辛弦伸手拿起一块石头,左右上下看了个遍,愣是没有想起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东西。只不过,既然都有人说这个东西可能是她的了,应该也是有原因的。辛弦猜测,这可能是沈北析在暗示什么。 就这么研究了片刻,辛弦默默把石头放回原来的位置,叹了口气,摇摇头……她是真的没看懂沈北析在暗指什么。 “行吧,只是这东西还需要麻烦辛弦姑娘,替我把这东西还给原主了。”沈北析将石头往辛弦那边一推,然后歉意的笑了笑。“毕竟这还是我偷偷拿出来的,我这么还回去总归有些不太好看。” “哈?”辛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北析,很是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便拜托辛弦姑娘了……”沈北析说完,便着急要走。 辛弦刚准备应下,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诶,你先等等,你还没告诉我这东西的原主是谁呢?” “待会儿他便会过来讨要了!”沈北析背对着辛弦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时,在某棵树上藏匿着的顾敛时摸了一下自己的袖袋,发现本来应该收纳在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了。随后,他看向辛弦那边,定眼一瞧,那个东西此时正在她的手上,还很专注地看着这个东西。 正准备想办法悄悄去拿回来之时,顾敛时忽然警觉起来,一脸戒备地看了眼周围,然后低头看向下方。 不知何时,树下已经站了一人,手还已经搭在了树干表面上。随后此人一仰头,恰好与顾敛时四目相对。 “还不下来?”沈北析扬起一个微笑,手搭在树上,手指轻轻敲击着。 顾敛时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快速落下树,理顺了一下衣裳上的褶皱,低头行了一礼。 “王爷。” “想必你也瞧见了,究竟要不要拿回你那无比珍藏之物,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本王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沈北析说着,抬手拍了一下顾敛时的肩头。 顾敛时放下手,眉心紧蹙,神色略微有些着急,“王爷,这恐怕不太好……” “有何不好?”沈北析瞬间严肃起来,从神色看是不容别人置喙他的决定一般。“若你这时候不把握时机,将她拉到我们这边,只怕将来便再无机会,而她也不一定会与你我并肩为谋。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成了敌对阵营,怕只怕她会利用这一关系……” 沈北析并没有把话说绝,也没有完整把话说完。 顾敛时很快就都明白了沈北析的话是何意,他也明白,若是不能为他们这边所用之人,这些人的结局向来是比较悲惨的,而顾敛时自然是不愿意见到如此局面的。 “可是,若是让她知道王爷担心这个,怕是会……” “只要你并非是如此目的,我是何目的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沈北析侧过头,反问了一句。 顾敛时沉默了,然后再次行了一礼,便往沈北析来时的那个方向走去。 当辛弦还在研究这两块石头的时候,常念让去重新添水备至煮茶具的两个宫女也已经回来了。 “辛弦姑娘,你总这么看着也并不是什么好点子,就不如我们再继续之前的那个话题?” 常念将茶打好,然后倒进盛茶茶盏内,等待着已经在煮着的水。 “啊?什么?”辛弦目不斜视,还是直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两块石头,并没有反应过来常念在说什么。 常念眨了眨眼睛,神色不见,“前不久我们方才说的那件……”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很像是火石……”辛弦愣是盯了半晌,忽然发现这个东西越看越觉得眼熟,就好像是她她曾用过却不记得的东西。 常念正准备回答,但忽然见到从远处走来的一个人,手中用来扫茶的用具直接掉到了地上。 第171章 启程(1) 看到常念的举动有些不正常,辛弦当时就把手里的两枚石头搁在桌面,然后顺着常念的视线转过身去。 “……” 当辛弦看到来人的模样时候,她顿时也愣住了,心跳则在加速。 这么一促使,辛弦又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身后的人,然后便把桌面的两块石头拿了起来,不让别人有机可乘。 顾敛时见到辛弦如此,心底那种苦涩的感觉越发浓重,但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显露出来,因为这是人前,在人前展露自己的真实情绪,是为大忌。 顾敛时板着一张脸,十分安静地走到辛弦身旁,常念也在这个时候缓过神来,正想开口,却见顾敛时抬起手,让她噤声。 随后,顾敛时才抬手略微弯腰鞠躬,“神女,听闻在你处有我的物品,还望神女能够还予我。” 言罢,顾敛时伸出手,而辛弦则扭头看了一下这只手,不敢抬头看。许是因为过于紧张,辛弦险些没有抓稳手中的两块石头。 胡乱将石头塞到顾敛时的手里,辛弦直接站起身就往回跑。见到辛弦离开,留在这儿宫女再次分成两批,一批较少人的留在原地,另一批较多人的跟着辛弦离开。 顾敛时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石头,然后攥紧将手背在身后,转而冷眼看着常念。 “大公子……”常念垂眸看着桌面,轻喊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顾敛时张口本想说些什么,但总觉得不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便直接离开了。 一个两个都离开了这里,常念相互握着的手稍稍用力,就像是在忍着什么情绪一般。 深呼吸了几口气,常念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然后便吩咐一旁的的宫女端上,便先行离开了。而那几个宫女收拾整理的速度也不慢,很快便跟了上去。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辛弦缩在自己的塌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辛弦现在很迷茫,她不相信世上有这么的巧合,可偏偏现实又是如此……她真的非常不明白,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连神态眼睛都几近一样。可是,即便样子是一样的,但给她的感觉确实也不一样,又很一样。 在上一世,辛弦没有谈过一场恋爱,但却偷偷喜欢了一个男生好几年,甚至和他成为好哥们,亲眼见证他追到自己喜欢的人,并且看着他步入婚姻,想来如今,应该也有孩子了吧? 辛弦回想起自己上一次偶然回到那边,虽然来看她的人很多,但是她并没有看到那个人……而且恰好在去旅游前,就已经听闻他要当爸了,所以连上一次她都没有见到他。 可如今,一个一模一样,并且活生生的、近在咫尺的人出现在辛弦面前,一切又显得有些诡异。 是的……诡异。辛弦再次抱紧了自己,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神色落寞。 辛弦原本平静没有丝毫波澜的心,在今日见到与她之前喜欢的人模样一样的人后,再一次掀起了一阵波涛。 辛弦觉得自己好白痴,明明人家都已经结婚生娃了,还这么对他念念不忘,甚至连长得一样的人都不放过……要是之前她大胆些便好了。以前她的条件,即便算不上多好,但也并不差,而如今,就自己这么个徒有虚名的神女称号,那根本就上不了台面,更别说用来追人了。 就算辛弦那时候心很慌张,但也是有留意到那个人的衣着,衣摆上的花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辛弦猜测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低,或许并不比沈北析低多少。 辛弦就这么胡乱想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早晨,辛弦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醒来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么睡了一晚上,而且连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原本睡前辛弦的脑子是很混乱的,可睡了一觉之后,那种被浆糊糊住的感觉稍稍减轻了一些,她自己也还没弄明白。 辛弦刚准备给自己梳一个方便简洁些的发型,就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听到声音,辛弦立即就回过身看过去,看着门上的人影,辛弦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慢了半拍。 辛弦随便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再把梳子放下,站起来便往门那边走去。 放在门上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拉开门……门外并不是辛弦所想的那个人。 “……”辛弦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失落。“念姐姐,怎么是你来了?我这儿还没梳好头发呢。” “今日午后便要启程回帝都参盛了,然后今日去爱妃娘娘那请安,娘娘便要我过来同你说一下,好让你能整理准备好自己的物品。”常念看了眼辛弦披散着的头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辛弦看着她,内心完全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辛弦跟着上下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看着常念,神色很是不解,“你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你这头发,今后可不能随意披散着,在宫里容易遭人闲话的。”常念说着,指了一下辛弦的头发, “这个啊,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梳好头发,然后你就来敲我的门了,难不成我现在当着你面梳头发编发型?如果你不介意,我确实是可以的。” 辛弦真的无力再吐槽,而常念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还觉得辛弦这话说的不好。 “话并非是如此说的,就如我等往常,皆是要早起梳妆打扮,这般在别人来敲门之时,便不用如此着急。若真的一时准备不够有人来敲门,那也需要先将妆发弄好再去见人。只不过,这些都是我这种身份卑微的下人的规矩。” 常念说着,便自嘲地笑了一笑,然后看着辛弦,“辛弦妹妹,若是你不介意,我也是可以帮你梳理一下头发,然后给你化一个简单的妆容吧?” 辛弦听着挑了一下眉尾,然后笑了笑,便让她进屋了。 第172章 启程(2) 至于常念对她的称呼上的变化,辛弦的态度也就只是笑笑。 不过,虽然常念人是比较危险,但有些手艺还是比她好很多。 辛弦就这么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倒映出来的镜像,看着常念梳理着她的头发。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辛弦的头发就被常念整理的很好,还与她现在正穿着的衣着很是搭配。 看着铜镜里映照的自己,特别是此时她现在的发型和妆容,好看是好看,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会不会有点……太隆重了?还有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拿的,要不然赶紧先取下来吧,看着总觉得很变扭……我就只想簪个简约点的发髻……” 辛弦对着铜镜眨了眨眼,然后左右摆了摆头,发髻上插着的珠玉步摇一晃一晃的,而另一只珠花玉簪子也稳稳簪在上面,越看越发觉得璀璨。辛弦的耳朵上,还分别垂着看着很重实际也很重的玉珠耳坠。别的辛弦不太懂,但她此时佩戴的这些东西,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她有权可戴的。 “还真就同爱妃娘娘说的,这些首饰和你很搭……” 常念没有回答辛弦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喃喃道了一声,并且弯下腰将脖子抵在辛弦的左肩头上,眼神有些痴痴地看着铜镜中的映像。 “什么?” 辛弦莫名觉得有些心慌,但常念最后只是站直了腰,手搭在她的肩上。 “辛弦妹妹,我觉得你这样打扮挺好看的,不如……” “别不如了,我不喜欢。”辛弦二话不说就直接把发髻上簪着的首饰取了下来,然后又将耳坠换回自己原来那个比较简单又不重的坠子。 “唉,还是这样顺眼……”辛弦再把首饰全部拆下替换之后,左右看了看,感叹道。 常念在辛弦将东西拆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往后站了几步,一声不吭地看着辛弦把簪子都取下,一点都不觉得心思白费的样子。 辛弦将取下来的首饰收拾了一下,用方才常念装这些东西的精致木盒把东西全部重新装好,再站起身来转身递给常念。 “这些东西你还是还回去吧,我可不喜欢戴这些繁重的东西,送我我也不要的。” “好……”常念轻笑了一下,便把辛弦拿着的木盒收了回去。 辛弦看着如此文静的常念,心里总觉得毛毛的,总觉得在她这么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汹涌。 事实上,就在辛弦以为是自己想多,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看到了常念说要带走但又没有带走的木盒子。 辛弦看了一眼门外,除了守在门外的护卫便无别的人经过或者停留。随后,辛弦走的桌子的另一边,把被留在地面的木盒子捡了起来,单手推开上方那片可以滑动的盖子,里面的珠玉首饰还在,也没有丝毫损坏。 辛弦沉默的盯着这个东西片刻,便将木盒的盖子推回去,然后就把这个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的盒子藏在有些宽大的衣袖中,端直着腰背便往外走。 因为没有宫女在身侧,因此有一名护卫在辛弦离开的那一刻便跟在后方。辛弦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就不再注意这个护卫了。 午后,就与常念说的那般,辛弦刚吃完午饭正准备将收拾好堆起来、还没装箱的几叠衣裳和别的东西再整理一遍的时候,就有护卫走过来提醒她,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完备,不久便准备启程了。 辛弦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抬头问了来人一句:“我一定要跟着你们一起过去吗?” 辛弦以为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或许在她恳切的眼神之下,她还能有机会不跟着一起,即便是待在在这个地方也没事啊,总比进入深宫没有丝毫自由好多了,而且即便她没有真正掺和进皇宫的关系中,但在外人看来,也基本等于掺和了。 “回禀神女,这恐怕不可能。因为您是神女,是我朝之神女,因此您必须跟着我们一起回去。”这个护卫非常诚实且毫无委婉可讲,随后又看在辛弦收拾东西收拾的太慢,于是便让一些宫女过来帮忙,很快东西就收拾完毕,这些帮忙的宫女再一次忙碌起来,将这些行李一概抬着往已经等候在院门的马车队中的一辆比较靠前的马车内。 辛弦看着自己乘坐那辆马车的位置,以为这马车是按照阶级位置所排列,但看到沈宗晁和河钰暖往靠中间位置的马车那边走,辛弦就有些弄不明白了。 不一会儿,所有跟着来的人都已经入了马车,而辛弦还坐在马车上并没有进去。因为人是先到了,但他们需要带回去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搬不了,而且在之后,也还是需要这一干宫女协调。 忽然,有一个宫女惊呼了一声,而就在她的面前,有一个差不整理了一遍半箱妆奁,里面看着并没有少东西,但从围在一旁的宫女的表情看,确实是少了东西,而且还是很贵重的物品。 此时,常念缓缓从一干宫女的旁边经过,并且略微偏过头斜视着望了一眼。辛弦有感觉到,常念在看了眼那些很是慌乱的宫女之后,还不经意扫视了她一眼,嘴角还挂着一个似有若无的笑,随后便走上了一辆马车。 这几声惊呼并没有将沈宗晁和河钰暖吸引过去,但也已经有人被派过去说这件事了。 “望圣上安康……启禀圣上,方才奴婢们在整理清点东西的时候,发现先夫人的妆奁少了件东西……”一名宫女低着头苟着腰,颤颤巍巍地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沈宗晁的脸色立即就变了,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伴随而来的,是连河钰暖都没见过的恼怒神色。 “圣上……”河钰暖见事态不对,正想开口嗲声说些什么,但沈宗晁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一声不吭直接扒开河钰暖的手,动作迅速地走下了马车,并且直接往存放妆奁的那个马车走去。 第173章 启程(3) “……”沈宗晁看了一眼妆奁里的东西,一眼便认出了少了何物。 “今日先不回去了,先把先夫人妆奁里失踪的物品找着了再回去。” 沈宗晁微转过头和一旁跟过来的士郎如此说道,然后轻轻将妆奁的盖子合上,便背过手,冷眼扫视了一圈。 士郎在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这些护卫动作也是分迅速,很快就将这里围了起来,不能进来也不能出去。 “圣上,你这是做什么呢?”河钰暖款步走到沈宗晁身旁,伸手想要挽起他的手,但却被躲开了。河钰暖在半空顿了一会儿,才缓缓把手放下。 “爱妃,等朕把这个妆奁里的东西找回来,我们就重新启程。” 另一辆马车上,老相府掀开纱帘,面上很是不悦,但并没有开声阻止,只因为目前这件事,刚好让某个蛊惑君主的人受了冷落,他倒还乐见其成,或许还能让其在这个时候彻底入冷宫。 “皇上,老臣有个提议,既然是先夫人的东西……” “相府,这既然是女子妆奁里的东西,您在这儿多提议似乎是非常不妥吧?”河钰暖在老相府一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于是她高声打断了他。 “娘娘,老臣不过是想提些建议,让这个失物能快些被寻到,还不至于影响行程,怎么娘娘反倒还不许老臣说了呢?”彦半江无声地笑了笑,看着河钰暖气急他也就跟着舒心。 这几年来他实在是被这个妖妃压制的太憋屈,如今却能因为一件事彻底推倒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河钰暖也笑了,眼底隐藏着不屑……她都稳站宠妃之位多年,又何愁会被这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打倒?便让这个彦老头得意一阵子吧。 “圣上,妾不是那个意思,那妾想问问,这先夫人的妆奁里,究竟少了什么啊,或许妾能想办法找到,这样圣上也不用为此担心了。”河钰暖说着,伸手抓住沈宗晁的手,左右晃了晃,眼神哀怨。 “圣上这般不愿意与妾说,是不是在怀疑妾啊?难不成……圣上还是觉得妾不重要?”见着沈宗晁还是不为所动,河钰暖也气了,直接甩了他的手就往别的地方走。 沈宗晁看着河钰暖生气了,终是不忍跟了上去,环着她的肩,轻声说道:“不,你对于朕,是很重要的,只是这妆奁的东西是万万不能少的,便只好委屈你一番了,来人……” 沈宗晁刚准备吩咐人去搜查,忽然就有个宫女战战兢兢走到他们面前,然后立即匍匐跪在地上。 “圣上万安,娘娘金安,奴……奴有事需要向圣上娘娘禀告!”说完,这名宫女再一次直起腰来跪拜了下去。 “何事?”沈宗晁松开河钰暖,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回禀圣上,奴或许知道先夫人遗失的物品在何人那里。” “你知道?”河钰暖先行开口,声音很是惊讶不解。 “是的。”宫女仍趴在地上,谨慎无比,“今日一早,奴在值班时路过一神女居处,发现神女正在拿着一个木盒子在端详,奴本没有多想,可奴仔细一瞧,发现木盒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纹理,而因为此前奴有幸曾有一次机会打理先夫人遗物,昨日我见到神女手上拿着的木盒上的纹理,恰好就与先夫人妆奁中的一个木盒一样,所以奴斗胆猜测,先夫人妆奁里遗失之物,可能就是被神女拿走的。” “大胆,你可知你构陷的是何人?构陷神女可是重罪!”河钰暖转眸看了一眼沈宗晁,然后厉声斥责。 虽然被斥责了,但这个宫女并没有因此感到害怕而发颤,语气还非常确定,“奴所说的千真万确,确实是奴亲眼所见。” 见到这边这么热闹,本来不想掺和的沈北析也在辛弦过来之时,同样也跟了过来,甚至还比她快了一步。 “那你又如何证明是你亲眼所见?”沈北析走过去之后,先唤了一声沈宗晁,再开口问趴着的宫女。 辛弦看了一眼沈北析的后背,有些没想到她居然有人维护。不过,也确实是因为有人护着她,她才没有立即被问责。对于这一点,辛弦还是有察觉出来。 “奴……常念姑娘可以为奴作证!”宫女在这个问题上停顿了几息,然后语气听着有些着急。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往站在马车旁边的常念看去。而她本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此时也有些惊诧。 “念妹妹,这是怎么一回事?”河钰暖轻挑一下眉,眼中有考究的意味。 常念垂眸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走过去,行了一礼,说道:“念儿确实是恰好遇到了她,那日我本来要去寻神女,但在外面见到此宫女正远远地观察折神女,我便一时好奇,走了过去问,随后也见到了神女所拿之物……只是我不曾见过这些,便没有太过在意这个情况。” 辛弦直勾勾瞧着一本正经地说着的常念,心里是阵阵冷笑。 亲自把东西搁到她那儿的人,反倒还来说她了? “这……”河钰暖也回头看着辛弦,也有一些纠结,不知道该信谁。 “我确实是见过了,不过这并不是我拿回去的,而是有人落在我屋里,只是被我发现了而已。”辛弦倒也没有遮遮掩掩,反而还直接把情况说了出来。 “你又有何证据证明,这东西不是你偷偷拿走的?”沈宗晁看了一眼地上的宫女,然后看着辛弦问了个问题,这个声音并不算好听。 “并没有证据。”辛弦很诚实的回答,然后再反问了一句,“不过,这个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而且看目前这仗势,想来这妆奁里的东西很是贵重,所以即便是平时,想来也会有人看守,既然说是我偷偷拿走的,那也应该有人看见我前去的身影。可问题是,最近这些天我门外都有人守着,而且若我离开了自己的屋子,怎么也都会有人跟着。” 第174章 启程(4) “不信你们也可以问问守在我门外的护卫,看看究竟是不是这样?” 辛弦丝毫不慌张,而趴在地上的宫女因为她的这番解释,从一开始的泰然自若十拿九稳,突然变得慌张起来。 “爱妃娘娘,您还记得今日我转交于你的东西吗?”辛弦看到如此情形,心里的紧张也稍稍少了些……毕竟她还没想因为这件事就去领盒饭了。 经这么一提,河钰暖才恍然大悟,眉梢上略带了些惊讶,“你是说那个木盒啊?这东西就在我这儿好生收着呢,今早你说有人把这东西落你那儿了,我本还以为是什么呢,从表面看确实很贵重,就想着先收好,之后再问的……圣上,您先等妾一会儿。” 河钰暖说完,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自己那辆马车旁,然后走上去翻找了一会儿。再次出马车时,河钰暖手上便多了一件材质构造极好的木盒。 看到这个木盒,沈宗晁眼睛睁大了一圈,快递走了过去,一把将木盒抢过。 “圣上,你弄疼妾得手了!”因为沈宗晁过于着急的一捞,还不小心刮到了河钰暖的手。本来这种小疼是可以忍住的,但她偏偏不要憋着。 不过相对于在没有找到木盒之前,沈宗晁的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对于河钰暖的小任性的宽容度也变了回去。 “呼呼,朕替你吹吹,是朕不好,下回定会注意。”沈宗晁笑着抓着河钰暖举到他面前的那只手,并且吹了吹气,眼神很是宠溺。 辛弦看着这个翻脸还比翻书快的皇帝,嘴角不经意扯了扯。 而见到此景,本以为自己能够压过河钰暖的彦半江顿时就拉下了脸,然后很是愤然地将纱帘用力扯了下来。 见此情形,常念的神色也显得有些难堪,像是根本没想到辛弦居然会去找河钰暖,甚至还会去帮她。 而趴在地上的宫女不淡定了,立即便直起腰来,大声质问,“圣上,神女这番巧语,只说了她拿到这东西之后如何处理,压根丝毫未提她是如何得来此物……这或许只是神女内心害怕,最后才没有将先夫人遗物私留!” “麻烦没脑子就别学着别人胡说八道好吧?”辛弦直接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她意思都已经那么明显了,还居然敢再这么说。 “我刚才都说了,我完全就没有可以去拿这东西的时间,更别说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完全闻所未闻,难不成我还能提前听闻这东西,甚至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个东西所在之处?” 辛弦说完这番话,转身对着沈宗晁和河钰暖躬身拜了一拜,又继续辩解,“……皇上,娘娘,我现在倒是很怀疑,是有人故意与我接近,然后趁我不注意之时将起偷盗来的物品,直接放在我屋内,而且还是直接扔在桌子底下,生怕我发现不了似的。” 河钰暖点了点头,从神情看是很认同辛弦的话。 “圣上,这辛弦姑娘也没说错,她不过是近来才被寻到而来到此处,更何况之前所经历的,虽然是有些不清不楚,但对于宫里的事,想来是丝毫不知道的。” 在河钰暖说完之后,沈北析也顺着跟了话,“构险神女,是为重罪……” “不,不是,奴真没有撒谎,还望明察!”宫女仍然跪着,腰板直着,继续钻着这个地方不肯撒手。 “构险神女,是为重罪,便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沈宗晁听着有些耳朵疼,便如此下了令。 宫女一下瞪大了眼睛,跪着往前爬了一小段距离,想要拉住沈宗晁的裳摆,但被后者很巧妙地躲开了。 但也因为如此,这名宫女也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于是她便想要将事情全都抖落出来。 “皇上,娘娘,其实奴还有事情需要禀告……” “圣上,娘娘,莫要让此恶毒之辈继续游说摆脱自己要害人只罪名,若非是神女聪明伶俐,怕是今日就会被此人迫害了!” 常念看宫女的神态,心道不好,便着急慌忙地开口,但因为着急,声音甚至都有些刺耳。 “念妹妹不必着急,圣上又并非是容易被人蛊惑之辈,就且听此宫女讲完吧……” 辛弦左右看了看,只觉得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了,便趁着这些人都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就直接插了句话,“皇上娘娘,这时候应该就与我没多大关系了,那我就先回到那边候着了吧?” 辛弦之所以这么问,主要是因为这件事情渐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变得有些难办起来。而有些事情,她觉得不听折叠是最好的。 “这怎么会没有关系……?”宫女听言,几乎是下意识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随后,在众人的差异眼神中,这名宫女甚至还没将话讲完,就瞪大了眼睛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哎!”河钰暖先是一愣,再是尖叫了一声,背过身靠向沈宗晁,“圣上,这……好恐怖啊!” 沈宗晁拍了拍河钰暖的背,另一只手紧攥着那个木盒,只是简单扫视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睛。 而别的人,同样也是在缓过来之后,便别开了眼睛。 辛弦则不一样,虽然是被这个面恶心到了,但她还是直勾勾看着这名宫女的惨状。 但因为看的过久,辛弦险些反了胃,于是就只好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那辆马车。 “圣上,妾觉得还是早些离开这里才好……”河钰暖几乎把自己的脸埋在沈宗晁怀里,说话的声音也因此现显得有些闷。 沈宗晁继续拍着河钰暖的背,同意了她的提议,便揽着双双进入马车。 在一旁站岗护卫的先是拿了些不要的次布盖住了这惨状,而别的宫女也快速把所有还未清理放置好的东西整理完毕。 约莫一个钟的时间,辛弦察觉到马车往前行走。掀开马车窗纱,辛弦抵在窗口边往后面看,那宫女跪着的地方盖上了略微有些泛黄的布,需要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多开了那里。 第175章 启程(5) 略微有些漫长且无聊的过程中,辛弦头靠在后面的板子上,一副昏昏欲睡但又因为太过颠簸而睡不着的样子。 突然,马车一下急刹,辛弦也因为惯性往前倒去。 在再一次脸怼地倒下去之前,辛弦眼疾手快地把住了马车窗沿。摔是没有再摔倒了,但手也因为摩擦摩得的生疼,人也从马车的座位上离开,弯着膝盖近似跪坐坐着。 在队伍的最前面,几个护卫看着突然闯出来的一些人,愤然地举起刀指着这些人。 “此为皇家马车,也是你们这些下贱的逃难者可以拦的,赶紧让开别挡道!” “求求各位官爷,救救我们吧,求求了……” 面对这些有些凶神恶煞,还拿刀威胁的护卫,这些灰头土脸、满身狼藉的男女老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或者依言躲开,反而还越发往靠近马车那边靠近。 “后退!你们是不要命了吗?!”护卫皆是坐在马背上,因为护卫心底不平静,连马都察觉到护卫的情绪,而变得很烦躁地发出嘶叫声,马蹄还时不时的刨地。 年纪长的看到这般也瑟瑟发抖起来,而年纪小的直接被吓哭了。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衣着和别地护卫相差无二的男子驱马来到前方,先是出言问了一句,才看到了前面的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略微扫视了一眼,大约有十多二十人的样子,小孩和老人加起来占了一半。 一名护卫朝顾敛时抱拳行礼,随即手指着这些人说道:“顾都尉,就是这帮人导致马车急停,要不要……” 护卫并没有说完,顾敛时摆手,“还是少些事端,将他们打发了去便好,不可伤及无辜人之性命。” “是……”护卫面带犹豫,似有不服,但依旧还是选择遵从。 然而,有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并且走到了前面。 看着这些人,河钰暖本来还有些不高兴的表情一下疏解了开来,还挂上了意味深长的艳丽笑容,让她本就很艳魅的气质更添一分惑感。 辛弦本来是好端端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看的,但在看到沈宗晁和河钰暖都已经下来并且正往前面走去,她也突然有了想去看看的念头。 可辛弦终究是没能跟上去,还被驱车的车夫拦在了马车内。 “我为什么不能下去?”辛弦用力抓住遮挡马车门的帘子,随后又放开了手朝坐在外面的护卫问了句。 “不过是一些小问题,神女不必担忧,他们必不会影响到这儿的,而且爱妃娘娘和皇上都已经过去了,神女您就算了去了你。”驱车的车夫很是恭敬,眼睛直望着前方就没转动过。 “什么嘛……”辛弦皱了皱上鼻处,轻哼了一声将帘子放下坐回到位置上。 …… 河钰暖略带着审视的眼神,围着二十多人人走了一圈,走到了沈宗晁旁边并且挽起他的手,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圣上,这些人看着好可怜啊,不如就带他们一起回去吧,这样也不必再多此一举了,您说是吧?” “是,爱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按爱妃说的开始行动吧。”沈宗晁丝毫不加以思考,便顺着河钰暖的话说。 “圣上,你待我真好……”河钰暖再一次靠在沈宗晁怀里,脸上笑着,眼睛满带危险。 顾敛时瞧了一眼河钰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刚刚和他说话的护卫,后者点了点头,便驱马走了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爱妃娘娘说要你们跟着,就别在前面拦着了,到后面跟着!” 听到自己被救了,这些逃难着纷纷弯腰鞠躬,嘴里还不停道着感谢。 “谢谢,好人有好报……”二十多名逃难着之中一名老者双掌合十,如此念到。 河钰暖从沈宗晁的怀里站起,看了一眼那些往后走的逃难着,垂下眸。 ……好人么?不,她,还有这些人,都不算是好人…… 辛弦也留意到了这些往后走的人,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问,马车便再一次出发了。 因为没有丝毫准备,辛弦一下往后仰,后脑勺一不小心就撞在了马车壁上。 “嘶——”辛弦捂着脑袋,从窗户往后看。 这些人的衣服没有一件是不破的,而且很多人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有些小孩子甚至都因为跟不上被自己的父母抱着走。 看着这些人,辛弦心底莫名有些难受。辛弦忽然猜测了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人是跟在队伍后面。 虽然马车行进速度并不快,但凭普通人的徒步速度,没一会儿便会因为跟不上而落在很后面。普通正常人靠行走跟着马车且很吃力,就更别说这一群看着就很虚弱的人了。 然后,马车再一次停下,但并没有停太久,便又开始往前行进了。 夜彻底黑了下来,马车队伍也停了下来进行修整。 辛弦走下马车,然后便往侧边走远了一些,伸着脖子往后面看。但因为天黑了的缘故,四周点燃起的火把多数只在一个小范围内,别的地方只有零星几个,她并没有看到后面的情况。可辛弦也不敢往后面走,她毕竟有些怕因为自己无理由的乱走,会被这些人当做什么而限制行动。 “辛弦妹妹,你在想什么事情呢,竟然想到连吃的都不着急吃了?” 辛弦刚拿着一块饼,正准备开吃,但可能是因为双目太过无神,反被走过来的常念误会了。 “没有,我不过是刚刚才拿到准备吃而已,你想多了。”辛弦笑了一下,很不给面子的说出了真正情况。 常念哈哈笑了几声,小声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啊,便坐在了一旁,还往辛弦手里拿着的饼那边伸手。 辛弦也不熟瞎的,便在常念还没碰到的时候就伸开了手不让她碰到。 “常念姐姐这是要做甚?” “这个啊,我只是……” “辛弦姑娘和念妹妹都在这里啊?来,念妹妹,这是刚才护卫们去采的野果子,我和圣上都吃过了,很甜,你也尝尝。” 第176章 熟野兔肉 “念妹妹,接住咯!” 河钰暖言罢,便将一个野果子往常念那边扔。常念急忙伸手,才堪堪接到了枚野果子,没让它掉到了地上。 “来,这是你的。”相对于常念,河钰暖倒是没有直接扔,而是在坐下之后才塞到辛弦手里。 常念将这全过程看完了,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表现,但用衣袖擦果子外皮的手微微用上了劲。 辛弦道了声谢,然后继续吃她手里才刚开始吃的饼,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差别一般。 又过了半个时辰,辛弦刚把三四个野果子吃完,前不久起身离开的河钰暖又一次走了过来。只是这一次并不是河钰暖自己一个人过来,她后面还跟着两个宫女,而且这两个宫女的手上还举着刚烤好的整只野兔子。 味道闻着倒是挺香的,对味蕾很具有吸引力,即便是刚吃饱的人,也能再一次勾起那人的食欲。 可看着这都算是野味了,纵然闻着再美味再诱人食欲,辛弦也是半点都不敢碰,也就盯着看了一两眼便挪开了眼睛。 “来,这是刚烤好的,我想着你们也应该还饿着,就唤了宫女一齐拿了两只过来,我们三人吃两只,想来应该还多了……”河钰暖再一次落座在辛弦身旁,挥了挥手让宫女将穿着整只野兔子的棍子平举于她们面前。 “怎么样,还热乎着的,赶紧吃吧,可别怕没有形象啊……” 河钰暖说完,还拿出了一把小刀,就准备割一块兔肉尝尝,可她又看到辛弦的神情,刚伸出即将碰到肉的手又收了回去。 “辛弦姑娘,看你神色,似乎是担心我割一些你不喜欢的部位的肉吗,那便想给?” 辛弦连忙摆手摇头,“不了不了,我不吃肉……额,是不吃这种肉,嗯……” 辛弦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慌乱和不安,河钰暖也因此有些生气了。 “本宫都让你先自行割下这只兔子中你喜欢的部位的肉了,你怎么还不领本宫情非要拒绝呢?” “不是,娘娘你想多了,我拒绝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只是这野兔子肉吧,我怕吃了不安全。”辛弦已经尽量很委婉的解释,可看着河钰暖那还有些不悦的表情,她觉得这一次可能有点悬,或许真的没办法拒绝吃了。 谁知,河钰暖在下一秒便笑了,语气倒是没责备的意味了。 “你怎么和沈王爷一样啊,都说不吃这烤得极好,味道且上佳的烤野兔子肉,而且理由还那么相似,难不成你们之间有什么暗地里的沟通?” 河钰暖这么一说,吓得辛弦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只为否认的。 “这世上奇珍佳肴皆是难寻,且都必须让其自然生长才能有最佳效益。若只是以吃这些猎物会不安全为由,也未免也过武断了。就以这野兔为例,不就是一只野兔,肉也是烤得全熟透的,而且这野兔在烤好了之后都会用银针试验是否有毒,是绝对万无一失的安全。” 河钰暖在这时倒显得有一些沧桑,但辛弦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主意。 “这不是担心这兔子是否有毒的原因,而是出于别的方面的考虑……” “别的方面考虑……辛弦姑娘,那你说说看你是是出于哪些方面的考虑?” 辛弦张了张嘴,然后尴尬的笑了笑,“这个嘛……不可说,反正我是建议不要吃野生的,特别是这种略显的荒凉的野地,那就更是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暗藏着危机,而这个危机,或许是无法凭借人力去消除的。” 说着,辛弦一下子来了兴头,但又反应过来似乎说太多了,便急忙闭嘴,不再说这件事了。 但也因为辛弦的这番话,河钰暖倒是深思了一会儿,“人眼所不能见的……怎么忽然觉着,辛弦姑娘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可这兔子毕竟已经烤了,这也不能白白浪费吧?念妹妹,你要吃吗?” 常念摇了摇头,也跟着表示不吃。原本常念是不会和辛弦站同一方向,但听到沈北析都没有吃,那想来应该是有道理的。 河钰暖这下倒是被难住了,“这可该如何是好呢?” 而就像是要帮她们解决问题一般,今日那些被允许跟着的二十多名逃难者中,有两个青壮年的男子略显蹒跚地走了过来。 “官家娘娘,请赏口饭给我们吧!我们已经快两日没吃东西了,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河钰暖扭过头,看了一眼他们身后,并不算亮。 稍加思考过后,河钰暖扬了一下下巴,用眼睛示意宫女将这两串烤兔肉递过去给那二人。 这两名逃难着看到面前的这两只烤兔肉,咽了咽口水。接过棍子之后,二人再一次道了感谢,吭哧吭哧地便往更后面走去。 “这……”自己怕会出事不安全不吃便算了,这怎么还能分给别人让他人去承受后果呢? 辛弦如此想着,就真的是想要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走去。然而她都还没站起来,常念就先行出声喊住了辛弦。 “辛弦姑娘,这些人看着也挺可怜的,这好不容易才有东西吃……” 辛弦点了点头,心想确实可怜,可也不能拿他们当试验吧? 常念望着后面,声音很轻,“看着这些人,我又想起了之前还没跟公子时的事情。如今反观别人,倒也觉得自己那时没那么差劲……” 虽然声音很轻,但辛弦还是将常念的话听完了。特别是常念提到自己前景状况的时候,辛弦还抬头看了她一眼。 就这么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因为时辰不早了,辛弦也被推回自己的那辆马车上,被强制歇息睡觉。 翌日一早,在分好了早饭之后,马车便继续往北走了。 原本辛弦是不知道的,但也是在前一日多嘴问了句才知道,参朝的帝都,在北边,而此行便是一直往北。 可是这一路,辛弦看着外边越发显得荒凉和干燥的林子,总感觉出一种不能言语的怪异感。因为一直找不到解答,辛弦是越发觉得奇怪了。 第177章 溪边意外 太阳落山前,马车队伍停在了一片比较平缓的小缓坡处,而在不远处,便是不断向前的潺潺流水。 辛弦跟着河钰暖一齐往溪边走去,因为水面清澈见底,水底的各种大小石头以及这些石头的不同颜色,都看的一清二楚。 而看着这条溪流,辛弦是更加觉得奇怪了。 “娘娘,你有没有觉得,这条溪流的水位有些过低了吗?” 辛弦说着,低头看着地面,然后在一条不太明显的痕迹后面站定,而这个位置,还与水面有一些距离,即便是伸长了手也够不着。 “什么过低了?”河钰暖侧回身看了眼辛弦,因为没有听闻过这些,她的神色不禁是疑惑的。 “就是……娘娘小心!” 辛弦正想解释,可侧过身看她的河钰暖仍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一不小心踩到了河床有积淤的位置,随后重心不稳便要往一边倒去。辛弦留意到便喊了一声,手也跟着下意识去抓,身体再往她后面一倾。 …… 河钰暖站在一边,头发有些散乱,神情还有些呆滞,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鞋子和裙摆皆是淤泥。 辛弦看此情况,也是松了口气,所幸只是有些皮外伤,多注意些应该就没什么大事的。 然而,辛弦还是太过开心了,以至于宫女给她被磕破流了血的手肘处上药时,一下被疼得龇牙咧嘴。 “疼疼疼……能不能轻点啊?” 辛弦很想收回自己的手,但是除了一个宫女给她的伤口上药,还有另外一个宫女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 “神女请忍着些,只是稍稍有些疼罢了,若是不注意,您这儿肯定是会留下疤痕的,而此药膏便是有消肿去痕之功效,效用甚佳!”宫女说着,拿起一根特制的涂抹药膏的薄竹片,再抹了一块药膏才结束。 辛弦哭丧这一张脸,心里直吐槽怎么能这样啊,她这怎么也算是因公受伤了吧? 马车上,一个宫女对着辛弦笑着,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辛弦干笑着问道:“咱能不能不看啊?” “这不行,奴得检查一下您的后背是否被磕伤了,这若是磕伤了不及时救治,遗留下了毛病可就不好了,还望神女能够配合些奴。” “可是……”辛弦还是很犹豫。 “既然神女害羞,那就由奴来帮您了?” 辛弦急忙摆手,“我自己来……” …… 看着辛弦的后背,宫女一时间因为过于惊讶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回,辛弦倒只是被石头磕红了一块,别的倒是没什么事了。 宫女微微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辛弦后背那些看着有些触目惊心的疤痕,然后又像是怕弄会疼她,没敢真去触碰。 “神女,你只是被磕红了一块,涂些去瘀的药便可……不过奴想冒味问一下,您后背这些旧疤痕是……?” 辛弦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偏过头有些疑惑,过了一会儿才想了起来。 “这些哎,都是以前不小心摔出来的旧伤,早就已经好了,可能是就只是留下疤痕而已,反正也不露背,也碍不着事。那个……我可以把衣裳穿回去嘛?”辛弦神色轻松,完全没有被后背留疤这件事影响过,还有些没心没肺地问了句。 “……神女请稍等,奴先给您那块红肿处上些药膏。”宫女缓过神来,轻声说了句。 过了一刻钟,宫女终于把药膏都涂完了,然后围上一圈布,等辛弦穿戴整齐后才离开马车。 这时,河钰暖也已经更换了一套衣裳,头发也梳理整齐了。 给辛弦涂好了药膏的宫女回到河钰暖身侧,轻声回禀着事情。 “你是说,她的后背满是伤痕,还甚至有一处位置的疤痕很狰狞?”河钰暖抚着头发的手一下顿住,然后回身看着这名宫女。 见宫女点了点头,河钰暖这下倒是不淡定了。 “都传言说神女产生起初,是从百米山崖跌落而有幸被万物援助侥幸不死,未曾想,这神女还真的是坠落了山崖的,还留下了那般疤痕……快,想办法弄些消除旧疤的药,即便不能完全消去,也尽量不要让神女后背那些旧疤痕留得太多。还有,此事需绝对保密,不可让他人知晓,若有违者,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了。” 河钰暖思虑再三,还是吩咐下人去想办法,围在一旁的宫女福身相应。而她自己则站起身来,下了马车便快步便往辛弦那边走去。 辛弦正巧在这个时候走了下来,与过来的河钰暖迎面相遇,然后手就被抓着了。 “辛弦姑娘,这次让你受伤了,若我当时能多留意些,就不会让你因我而无辜受伤……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找到上好的良药,将你这些疤痕去除的。” 辛弦笑了笑,“不敢当……这些疤痕去不去都一样,其实都对我没什么影响的。” 河钰暖脸一板,轻轻打了一下新辛弦的手背,语气略微带着责备意味。 “这如何会没有影响?这影响虽然外人见不到,但你未来夫君可是能看到的,万一因此受影响可就不好了。” 辛弦点了点头,“那我不找嫌弃我有疤痕的不就好了?实在找不着的话,那便不嫁了。” 辛弦说的很豪爽,可实际上若她真的恋爱了,可能不会完全不在意的。 河钰暖左右看了看,然后又继续念叨,“这万万不可乱说!女子如何会不嫁人呢?还是你觉着,这世上男子皆不配你这承蒙弘光的神女?” “那倒没有……”辛弦再一次否认,她并不觉得自己这神女一称能有多大脸。 前面在唠嗑,后面则在处理这二十多名逃难者的事情。 “各位官爷行行好吧,您们坐马叉,而我们这些人便徒步走,短时间内我等肯定能跟上,可是这长途跋涉下来,又无干粮水源,这一次还是我等费劲了所有力气才跟上,再之后我等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还望官爷们行行好,就让我们也一起同你们一般坐马车吧,这种露天而坐的也可以的。” 第178章 逃难者(1) 说这番话的,是这二十多名逃难者中,看着像是领首的青壮年男子。 从他的神色上看,就像是让他们必须给他们这些人好处,不然就会捣乱一般。 在旁看着的护卫面带怒意,为首的护卫还指着这名男子怒吼一句。 “你们可别太过分了!能让你等跟在后方算是给你们极大的赏赐了,还想提别的要求,简直痴人说梦!” “这何为痴人说梦,我等不过是想要一些正常需求,虽说我们身份低微,但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二十多条人命呐!你们既然让我们跟着了,就不该苛待我们!” 男子越说越激动,甚至往前靠近了好几步。 紧接着,周围的护卫纷纷拔刀指向男子。 “放肆!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看着这些明晃晃的刀,男子因为害怕而后退了两步,但腰背还是板直的。 “我不怕你们,大不了我等就是一死,而你们便是沾染了我等鲜血的罪徒恶人!” 护卫头领听了此言,当即不屑一笑,站在旁的护卫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这些逃难者,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啊?还是说,你真当我们没杀过人?”说罢,便要举刀往男子逼去。 “退下。”沈北析冷眼看着,面容和肢体没有显现丝毫的情绪波动。 护卫头领转身看着沈北析,最后才不满地收回刀,往后退了几步,别的护卫也跟着后退,但都没有收起刀。 随后,沈北析往前走了几步,直视着这个腿有些发抖,但仍梗着脖子站着的男子。 “你们不是想要车驾吗,那本王便满足你们这一次。不过,你们必须懂得一个道理,本王给你们这些好处,并非是同情可怜你们,而是主子对仆从的施舍,可别再弄错你们的身份了。” 言罢,沈北析就转身往前走,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半侧过身,语速不缓不急,“还有,提醒你们,并不是人人都能担当的了皇宫内的仆从,若是没有能力,太过贫弱,本王也是不介意让你们都沦为死囚。所以,你们看着办吧,可别让本王失望。” 二十多名逃难者就这么看着沈北析离开,然后见几个护卫将前面一辆露天方板马车上的东西卸下,小件的端回给它们各自的原主,大件的和再前一辆的马车一齐放着。原本只有半人高的东西,这么一叠,很快就有一人了。 看着这空出来的马车的位置那么挤,又加上沈北析的那番话,这二十多人很快便议论纷纷,而且各自有了算计。 “大家莫要被那人唬住了,这不过是想离散我等的恶毒法子,大伙儿莫信他言!”男子看着有些着急,急忙开口说到。 “可是你也瞧见了,那勉强空出来的马车就这么窄小,如何能够容纳我们二十多人啊?”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开了口,语气明显有些愤然和不相信。 “这……马车小又如何,我们可以挤一挤,或者轮流坐马车也是可以的。” “说的倒是轻巧,谁先第一批坐马车,而且又坐多久?”一旁的另一名消瘦些的夫人也接了话。 男子看着有些要崩溃的逃难者队伍,一时也只能干着急。 男子原地急得直跺脚,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正清理这那辆快要空出来的车驾,还时不时往这边看的护卫们,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别的办法。 男子往人群靠近了些,声音也越讲越低,“我们这个样子完全就是给那些人看笑话的,难不成你们就甘心如此?不要忘了,我们现在可是有杀手锏的,还愁他们不会乖乖想办法再清空出一辆车驾,再不济,若真是不够用了,我们还可以让他们到镇上城里再购置一辆,而且若是真到了城里,我们也用不着继续跟着他们不是?” 他此番话,确实也唬住了一些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人,不过也有一些人完全是清醒的,甚至还反驳起来,讲话的声音也略微高些。 “什么杀手锏,不就是用自己的命去夺别人的命,一命抵一命,最后还不是一个死字,这和之前的结局有何区别?” 说完的同样是一名男子,而且还有一些本在犹豫的人也纷纷附和。 “这怎么能叫一命抵一命呢?我们……”男子继续压低了声音,轻声解释,但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打断了他的话。 “马车已经清空好了,该怎么分配就看你们自己的……还有,优胜劣汰这种事,其实并不少见。”护卫说罢,便左右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你看看他……” “我们当初就不该……” 二十多名逃难者,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插嘴争辩吵闹,甚至有些情绪较激动的,还动上了手,也幸好有护卫前来及时过来遏制了即将变乱的局面。 最后在马车行驶前,有几个人因为过于虚弱而倒在地上,然后很快就没了生机。而看着这些没了生机的人,护卫这边是完全不予理会,因此只能逃难者自己将这些人抬到别的空置的地方,进行简单的掩埋。 因为少了几个人,原本就不算宽敞的马车,也能勉强挤一挤坐在上面。 就在这些逃难者没有留意到的地方,正有那么一两个人正远远的望着观察着他们。 …… 翌日,马c车又一次出发,速度不快,也不算慢,只是偶尔会很颠簸。 辛弦在这个时候倒是发现了一件事情,他们从浮卿山往帝都参盛行进的路线,大多数是野地荒林,很少会遇到旁的人。如果有却什么日常所需的物品或者粮食,也是有专门分出一小支队伍前去购置。 辛弦其实也是有些没弄明白,为什么回去的路偏偏要选择荒野,但又不放弃去城里购置物品。辛弦自然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不愿意将自己的行程暴露出去,就像是在躲着什么一般。再者就是,他们或许正在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并且是只对他们自己有益的。 第179章 逃难者(2) 又过了一天,原本有二十多名的逃难者,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急剧减少了将近一半的人,这些减少的人,大多数是因为路途劳累,死在了颠簸途中。有些则是趁着人群都睡着了,便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这里,知道天亮后有人反应过来才发现。 也许是因为这些人的影响,本就很是松散的一小只队伍,就更加变得零散不堪一击。虽然队伍散乱,但他们的要求也是提的越来越过分了,只可惜并没有人会理会他们这些的无理要求。 又是一个夜晚,男子站在一棵树下,背靠着树干,手正不安地互相抓着。 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错了,明明一切都那么合乎道理,却什么也拿不到。 常念左右顾盼了几圈,确定自己附近没人注意的时候,便假装往另一处走,却越走越往那名男子靠近。最后,常念停在了那棵树的后面,就只和这名男子有一树之隔。 男子有留意到这突然走过来的女子,眼睛留意着她的走向直至她停下。 “不知姑娘走过来是想做甚?我记得你们这些官爷女眷,是没有一个敢靠近我等这些卑贱腌臜逃亡者的。”男子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又继续背对着树,他认为自己笑得很娟俊,然而在别人眼里不过是扯了扯脸皮。 常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侧过脸看了一眼后方那些人。 “你想不想活下去?” “什么?”突然的一句,令男子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反应也很快,片刻便想明白了这个女子的来意。 “哟,看来姑娘是想和我……”男子侧过身看着常念的后背,左手前后指了指。 “不,你想多了。”常念冷眸看了一眼身后,忍着内心想要打这个神色忽然间变得很犭畏琐的男子的冲动。 她不能气,她还需要这个人帮她做事情的。 男子像是被逗笑了一般,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甚至像是笑得直不起腰一般。 “我想多?怕不是姑娘想得太多吧?”男子笑了半刻,最后才抹了眼角笑出来的泪,直起腰板如此说道。 “难不成,姑娘这么费心思走到我附近,还主动与我聊事,不是为了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不成?这怎么说都是没人信的吧,更何况我也不是傻子。” 听着男子的这句话,常念也如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用手帕轻捂着嘴笑了起来,不过她笑得比男子的笑文静多了。 “你笑什么?” “笑你方才那些话啊!”常念毫不留情的直接点出。 “你以为你嘴里的官爷都是普通的在朝有官职的大臣么?这可是皇室的车辆,人都是皇家人。而且你以为救你们是出于好心啊?若不是有别的目的,你以为娘娘和皇帝会下令让你们跟在后面。” 常念正说着,看到那边有人看了过来,又急忙躲在树的背后。那边看过来的护卫,就只能看到那名男子正背靠着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护卫正准备走过去大骂几声,但护卫头领在此时路过,拍了一下那名有些激动的小护卫,示意他不要多事。 “他们都走了,你可以继续说了。”看着两个护卫都离开之后,男子才轻轻出声,声音听着有些疲惫,但也蕴含了不屑。 “所以,你们选择让我们跟在后面,还给我们这些逃难者空出一辆车驾是为了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的职权还没那么大……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常念侧头偷偷看了一眼,才敢放心开口回答。 男子双手环抱,思考了一下常念的话,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我能让你活下来,并且能真正在皇宫里当差。”常念语气很是自信,但面上并没有别的表情。 男子有些愕然地看着常念,一丝欣喜爬上眉梢,然后很快又清醒过来。 “如你这般保证的,我可是听过很多遍的……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没有实现他们的诺言,而我则付出了我因轻信而导致的代价。” 男子说的倒是很沧桑,完全和他样貌所展现的年纪非常不符合。 常念也丝毫未曾料到,这看着傻愣傻愣的人居然还有如此心机,但她并不能因此就放弃利用他,而且她也没有机会后退了。 “我和他们自是不同。”稳住了心神,常念不动声色继续说着。“我所说的条件,自然都是可以实现的。” 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不过是在宫里当值,纵然是个打扫庭院的下人也都是在宫里当值,确实很容易实现。姑娘啊,有时候话别说的太满,免得实现不了还来编造些什么。而且与他人做交易的话,总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总该得有个证明你能力的事情摆在别人面,这才更有说服力才是。” 言罢,男子站直了身体,准备离开。常念则看着即将离去的这个人的正影,同样一些不屑。 “……现在是你在劣势,我有何必要向你证明我的能力?一个身处优势方,寻劣势做一件力有所及的事情,还需要向劣势证明,那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是吗,那只怕不你还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真实能力。”男子轻笑着说道,神态略微有些傲然。 然而,就算男子说的他们如何好,常念始终是一针见血的点出他们的不足和劣势,而且还把男子的真正心思给道了出来。 “你也不过是把那些人当你向上爬的垫脚石而已,但是只凭他们,你怕是这一生都没机会继续往上。但如果你愿意帮我做件事,或许你就能踏上一条捷径。当然,走捷径自然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只不过这些代价微不足道,不足以值得在意。” 常念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那边。那边还是时不时有人经过,但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里,除了一些别的逃难者,但也是只注意到男子。 而男子就像是被常念说中了心事一般,片刻都没应答。 第180章 逃难者(3) “而且以目前的路程来看,不出几日便会抵达帝都,到那时候,会发生什么意外便不可知了,还希望你能” “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两刻钟后,男子思虑再三,加之常念分析对于现如今环境状态后,他还是应下了常念的说法,并且还很认真的端记了一些。 常念嘴角上扬,心态也轻松了些,并没有那么多压力了。 “想必你也是有听闻神女一说吧?”常念如此问了句,然后见男子点头才继续说道,“我想代替她,成为新一任的神女……所以,目前这个神女,她必须出意外死了我才能继承。” “我怎么听闻这神女是百年难得一见,且只是唯一呢?”男子不解问了句。 常念眼底满是鄙夷,斜着眼睛扫视了一眼男子,“这神女不过是挂名而已,你还真信这世上有神女不成?” 男子先是愣神了几息,然后略带考究和玩味的反问,“既是挂名的神女,那你为何还要夺这一虚名?” “虽说只是挂名,但有这一称呼,洗。行事总归比没有之时较为*便宜。” 常念看着前方的景象,声音放的很轻,如果不注意去细听,也是很难听清她在说什么。但这名男子偏偏就是很喜欢细细听别人讲话以及留意语气的人,对于常念这一点情绪波动,他依然没有放过。 “行,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我所能得到的好处,可是一个不能少也不能差的,若是没有给我满意的条件,相信你也不愿意见到你的计划全盘皆空吧?” 像是站累了一般,男子缓缓蹲下,形象非常不雅地半靠似坐着的样子蹲着,然后随手捡了一根旁边的树枝,随便在地上乱画着。 常念原本只是想把此人所谓的危险当做没听到,但看着此人如此轻松惬意的模样,加上之前的那番话,她又不得不去注意。 就这么两两无言对峙了一会儿,常念拉下面子,应下了男子的要求。 而男子见常念如此够懂内规,便没有再多提别的要求,便让她报上名字、样貌和如何做。 一一将关于辛弦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明之后,常念又一次瞧了瞧那边正在巡检的护卫。只因这个时候刚好走来这边的护卫有些多,常念又不得不在原地登上那么一阵子才能往那边走。 就像是有些刻意的一般,常念觉得这次在这边巡检的护卫有些密集,而且巡查时间还比上一次的还多。 就在常念正准备想多的时候,这些护卫很快就巡查完毕往前方走。 常念又再原地等了一会儿,才有些紧张但又不慌乱地往回奔走,在别人没有起疑前回到了她自己的那两马车旁边,很快便干净利落的掀起帘子钻进马车内,简单整理了一下便靠着浅眠起来。 …… 这一夜,辛弦睡得并不安稳,前一刻刚睡着,后一会变惊坐醒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辛弦还是在半梦半醒中勉强休憩了一夜。 于是第二日,辛弦成功盯着一双有些明显的黑眼圈出现在众人眼中。 虽然那些宫女看着有些惊愕,但并没有人感僭越提醒,就只有河钰暖走过来,跟辛弦稍稍提了一下。 “黑眼圈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老做梦,而且我总感觉有什么人要对我不利似的。” 辛弦有些若无其事地把自己内心的感受说了出来,说完了一句还跟着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形象的那种。 恰好这时,常念经过这一边,在听到辛弦的那些话的时候,脚步明显有一些不稳,还险些崴到了脚。 “念妹妹,要小心些哎,这路面的石子大小不整,可是容易伤到的,此时不小心伤了,可是较为麻烦的。” 河钰暖很是眼尖的留意到了常念的不正常之处,还转过身走过去搀扶住她,语气温和。 可在常念听来,纵然是关心她的话,也变得怀有别的意味,加之本就心有他念,一下子就显得更加心虚了。 辛弦直视略微看了看,闭上眼睛等了片刻,在睁开眼睛后与河钰暖说了一声,再一次回到自己的那辆马车中。 不久后,修整好了的马再次前行,速度不快,但也不慢。在这不稳当的颠簸中,辛弦倒是心安的闭眼补了那么一会儿觉。 午后时分,队伍停了下来,稍作休息,并且给每个人定量分发食粮,除了那些还剩留下来的十多个逃难者。 看着那些逃难者似乎并没有那么快回来,河钰暖下了马车走到辛弦那边,轻轻敲了一下马车壁。 听到有人在外面敲,辛弦掀开车窗帘,一眼便瞧见了面上带笑的河钰暖。 “娘娘,你是有什么事啊?”辛弦一边说,一边准备往外走。 “诶,先等等再出来,我只是来与你商议一件事情的,若你你同意了,你再过来。”河钰暖拦住了辛弦,并且回头看了一眼后方,才转回头继续说。 “你今日不是提到了你做的梦和这个梦的感觉吗,或许有些事情是可以躲避的,所以……”河钰暖没有一下子就说完,还停顿了一会儿,卖了个关子。 “我想到了一人,你或许可以同他更换一下车驾,也能多谢防范,若是真有危险,说不定还能借此躲过一劫。” 辛弦听着,心里确实是有了点念头,于是便点了点头。 “所以,娘娘是想让我和谁更换车驾呢?”点头是点了,然后该问的还是一个不能落下。 “就是……”河钰暖侧过头往某个方向看过去,而辛弦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辛弦的心跳又慢了半拍,然后便急忙转头不去看。 “辛弦姑娘,你看他那模样,是不是很是老派,你和他互换一下车驾,这样你也用不着睡不着了。而且这个都。恭喜还能引发别的事情。” 河钰暖倒是说的很积极,并且还往那边走去,想要把人喊过来一起商议。 辛弦本想拦住河钰暖,但心里也有着一丝侥幸。 第181章 预感成真(1) “时都尉,还请你过来一趟,本宫有事情需要与你商议一番。” 河钰暖回头看了一眼辛弦的那辆马车,然后转眼看了一下后方的常念所在的那辆马车。而见到并无别的情况时候,河钰暖边让顾敛时跟过来。 当走到辛弦侧边时,顾敛时是顿了一会儿的,耳尖略微有些泛红。当然,脸自然还是板着的。 这一边顾敛时很紧张,那边的辛弦也是很不自在的,缩在宽袖子内的手正很不安地扣着自己的指甲旁边的肉。 “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缓了片刻,辛弦总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于是只能转过头,假装没看见河钰暖旁边的这个人,一脸茫然地问。 “辛弦姑娘,这就是我方才所说的,可以与之换乘车驾的人……如何?” 河钰暖嘴角挂着笑,她之所以会这般安排,目的之一确实是防着辛弦所预感的事情发生,纵然神女之言真假不定,但起码也是传了出去,若是连这挂名的神女都无法护好,那岂不是很丢参朝国颜? 其次就是,河钰暖发现,这神女对待顾敛时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般。怎么说她都是历经了感情之事的人,有些事还是能看明白的。若是神女心中有人,且刚好是他们这边的,那岂不是能有所裨益? “啊,这……这可行吗?”辛弦本来是想着装作没看见,可是那么大个人,她真的没办法看不见,眼睛总是会时不时地瞄过去。 “怎么不可行?如果没别的争议的话,不如你们就换一换吧……稍等一下。”河钰暖说着,又往后面看了一看。 辛弦有留意到河钰暖经常往后面看的情况,虽然不懂是为什么,但确实是有些奇怪。 直到下了马车,辛弦才明白是为什么了……看来,这个爱妃娘娘,其实也是很防备着常念的啊? 辛弦不动声色,跟着河钰暖一起走到常念身旁,脸上挂着并不真诚的笑意。 “念妹妹,怎么感觉你近些天,都没怎么找本宫和辛弦姑娘,来说说话聊聊天呢?” 河钰暖看了一眼常念走过来的方向,如此问了一句。 而常念也跟着看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更为不自然。辛弦就只是观察着这个状态,心里忽然间觉得有些慌,就如同之前那般。 “娘娘,念儿可能是因为近来赶路,然后路上太过颠簸而致使的身心不太舒畅,怕害了病气给您,所以就只是缩在自己的车上,歇息的时候就到处走走……” 常念说着,绞起了手中的丝帕,脸上略带歉意。 河钰暖这才反应过来般,审视了一下常念的脸色,发现她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就像是病了一般。 “也是苦了你了,早知道先前便不让你跟来了。”河钰暖松开辛弦的手,转而伸手去握住常念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和神色无不表明内心对常念的愧疚。 常念一听,便急忙否认,“不是的娘娘,我很开心能与娘娘一同前来,但只是念儿的身体太弱了,不能让娘娘开心地去开心的回,这还是需要怪念儿的。” “这也不怪得你……也罢,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待会儿也该出发了,再忍忍,不消几天便能抵达了。”河钰暖哀叹了一下,然后亲自搀扶着常念,让她能快些进到马车内。 常念本来是想拒绝的,因为尊贵的人搀扶身份低微的她,是不符合礼制的,但她也没得拒绝,便只好任由搀扶了。 亲手将碍事儿的人送进马车,河钰暖转头看了一眼辛弦,便直接往前边走,直到走到辛弦原本的车驾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时都尉,你就暂时与辛弦姑娘换乘吧,辛弦姑娘你则去前面乘坐他的车驾。” 河钰暖像是不准备再继续商议此事了,就直接把事情都安排好。因为一开始就有说明是为了保护神女的安全,顾敛时除了有些不好意思之外,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可辛弦嘴上是不敢反驳,但心里还是只觉得别扭。 辛弦的东西虽然并没有很多,但她的绝大部分东西都在放在了马车里,可这只是换乘不搬东西的,她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品行如何,东西少不少的倒是无所谓,只是让别人,特别是男子看到,她总会觉得有些尴尬。 看着辛弦有些犹豫的神情,顾敛时的指关节轻微弯曲了一下。 “娘娘,不如还是让神女继续乘坐这原来的马车,然后臣骑马跟在旁边,这样即便不用换乘,也还是能注意神女的安危。” 河钰暖看了一眼后方,摇了摇头,“可若是这样的话,那不就引不出来是谁想害神女,也无法将之连根拔起了?” “……那换吧,我没事,不过我马车上的东西有点多,你多担待。”辛弦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利用她引出这里面有谁是要害人的?毕竟要是来害她,那他们也不得安生了。 于是,辛弦就跟着河钰暖来到前方顾敛时的车驾。 刚掀开帘子,辛弦就被里面的空旷整齐给惊到了。然后又想起自己那被她弄得有些乱糟糟的车驾,一时间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顾敛时无言并且小心地整理出一片可以容纳他的位置,然后一点点的帮辛弦整理她乱放在马车上的所有东西,而且还没有丝毫怨言。 在后方马车,常念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帕,脸上表情有些狠厉,心里也很是不屑……爱妃娘娘可真是天真,还真以为她没有注意到这情况?什么待她如同亲妹妹,不过是在利用而已。就连神女一说,也都只是利用。既然都只是利用,那又何必太过注意她的安危,换一个人当神女还不是一样的当? 如此想着,常念的脸上出现了这几天最为真实的笑。因为两边的帘子都已经拉上,所以外边的人无法看到常念的表情。若是看到了,定然会有人觉得常念此时的模样就如同是疯了一般。 第182章 预感成真(2) 在最后面的那辆露天的马车上,男子正随心的划弄着正在压着的木板,眼睛时不时往前面的那辆马车上的物品看,或者偏头看向正昏昏沉沉打着瞌睡的一帮人。 还留存在这马车上的逃难者多数都是男的,只有几个小女娃侥幸活了下来,别的妇人都已经走的走、失踪的失踪,就连上次怼了他的那两名妇人都已经没了。 男子现今有些得意,因为他很快就能脱离如今的身份,再一次发展起来,并且重新营造全新的属于他的环境。 随后,男子转回头看着前方,刮抓着马车板的手指收了起来,眼睛盯着在空中构建出一个路线,脑海里也不断构想出不同的情况以及最能实现的路线。 以目前的情况武斗肯定是行不通的,即便他能成功,也是以自己的命作为代价,还全了别人的想法,这是很得不偿失的做法。 但是智取,也是很难。在不加以伪装的情况下,随便什么人都很难靠近前方那些被层层保护的马车。 生人是无法靠近了,但物却是可以无声无息靠近的。 …… 辛弦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儿,然后又依稀听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这种声音实在是难以忍受。 猛地睁开眼睛,辛弦坐直腰板,只觉得有些头晕,缓了一会儿之后,才留意周围的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较为空荡的马车,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附近,显得空间十分的压抑。几乎在本能的驱使下,辛弦伸手想去掀开窗帘。可她的手还没靠近那一片帘纱,她一下就留意到攀在窗沿的与纱帘和窗沿颜色相近的东西,吓得她立即缩回手。 单从表面上看,这个东西似乎是什么黏糊糊软趴趴的东西,而且还在轻微的向车内爬动,就如同什么虫子一般。 辛弦反应了过来,她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声音,可能就是这些虫子爬动发出的声音。可是她不明白,好端端的马车上,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虫子。 就在辛弦思考这些虫子是怎么出现,对人有没有伤害的时候,这些虫子并不会因此而停止它们向里爬行的行动。不一会儿,原本只是攀爬在窗沿的那只虫子,就已经爬进来了整只。 “……” 辛弦在察觉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就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跳也猛然加速……或许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就已经爬进来了好几只这样的虫子。 马车还在不断匀速前进,而这些一直不断地往马车内爬的虫子也没消停过。 辛弦有些后怕,就连这么空荡的马车都没发现究竟爬进了几只,要是在她那个摆满了东西的马车内,那岂不是一只都发现不了了? 如此想着,辛弦急忙看向通向外边的车门帘子,她不知道这个帘子上面有没有。就现在的情况,她不知道这些虫子是否有毒的情况。她目前只有一个想法,便是这些虫子不宜碰到,虽然看着其貌不扬,但是这种陌生虫子含毒的概率绝对比无毒高很多。 心里的那种不安越发明显,辛弦转眼注意到窗外又再次爬进了另外一只同款的虫子,而之前那个虫子,似乎在攀爬进马车之后便无影踪了。 辛弦深呼吸了一口气,扯了扯衣领和袖子,扯紧了一切能被虫子爬到的入口,然后憋气闭眼直接往外冲。 马车还在前进,速度不快但如此贸然冲出去也还是会因此而受伤,但相对来说,辛弦还是更愿意受点皮外伤用以保命。 在辛弦冲出去的那一刻,在赶车的车夫便察觉到,下意识便拉进了缰绳,但如此并不能减缓辛弦贸然冲出去的惯力。 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及时救她的时候,辛弦紧急的伸手扒拉了一下,而且还很凑巧的拉住了车夫的衣领。于是乎,辛弦不仅自己要往前飞,还带着旁的无辜之人一起飞。 幸而车夫并不只是车夫,同时还是武功高强的护卫,在他们即将重摔在地上的时候,这个护卫及时运气内力,将自己和辛弦护好并且调转了落地的方位。 与此同时,那些爬进马车内隐藏起来的虫子,也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整辆马车彻底沦为虫子的聚集地。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本应正常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而且在那辆马车彻底失控前迅速隔开一定距离。那个护卫在站定后立即拉着辛弦往后退开,并且让自己站在她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马车。 在刚开始,这个护卫的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怨念,但在见到如此情形后,那些怨念变成了万分的感激。 这些不停在蠕动的虫子一点点用它们自身所携带的粘液,腐蚀着被它们攀爬到的地方。 片刻后,本来完好无损的马车,在这些虫子的粘液下,半个马车就已经被腐蚀掉了,一些没有被腐蚀掉但因为失去了支撑力的木板掉落在地上,掀起了一阵矮矮的尘土。同时在这个木板上也还挂着一只虫子,刚好被压在木板下面,等了了好一阵子都不见被压在木板下的虫子有爬出来,就像是被压死了一般。 辛弦纵然经历过了很多事情,但对于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些事,也是觉得非常后怕的……要是她再反应慢些或者直接不理,那她不就害了自己还害了别人吗? 辛弦看了一眼挡在她面前的护卫,心里很是愧疚。 河钰暖急忙往辛弦那边跑过去,看到安然无恙的神女,她先是松了口气,然后转头看过去,同样也被这一副场景给吓到了。 “这……” 不仅除了河钰暖,其他看到这个已经没掉了一大半的残破马车给惊到了。 在腐蚀了大半马车后,这些虫子就如同不安稳于这个残破的马车了,便落在地上往四周爬。 顾敛时率先反应过来,拔剑就跑过去,将这些已经落地和未落地的虫子拦腰斩杀,其他护卫也急忙缓了过来,同样也是把剑就挥砍。 第183章 驱虫(1) 这些虫子被拦腰挥砍掉之后,还在地上上下摆动着头部或尾处,以及被砍断的两头,而且持续的时间还有些久。如果不是到最后气绝摊在了地面上,辛弦都快要产生一种它即便被拦腰砍断,也还是能继续活动的错觉。 许是因为虫子的粘液的腐蚀度较高,原本很是锋利的剑刃纵然没有被虫子粘液蚀坏,但也因此变钝了许多,从本来可以将虫子一刀两断的,变成一刀下去,虽然也是截断了,但还连接着一丝。 辛弦在旁看着,只觉得这般砍下去,或许虫子都没砍完,这些护卫的上好的刀剑就会被虫子蚀坏,人也不一定能从中脱离开。 辛弦收回被河钰暖抓着的手,并且左右顾盼了一下,“……火把?对了,可以试试火烧行不行!” 辛弦喊了一声,一旁没有过去参战的护卫即刻反应,并且将那些没有点燃过的火把点了起来,然后有几个护卫率先前去用火把的火去灼烧这些还在分泌粘液的虫子。 然而,即便怎么去灼烧,这些虫子不过是动作便缓慢,只有外边被烧到的地方有些损伤便没有什么作用了,而且这些虫子并不是等在原地被烧,这些虫子不过是被灼烧了一下,便会立即往别的地方爬,但护卫又不敢太过靠近。于是,用火烧的方法行不通。 辛弦在看到第一只被烧的虫子没有任何事的时候,就已经转身去想办法除害。 辛弦抱着手,一边来回走动一边想着事情……用火烧不行,拿水浇肯定也是不现实,但用刀是可以切开,切开之后虽然还会动,但不久便能挂掉。这种虫子粘液对于木料倒是很快就能将之腐蚀,但对上金属其效用似乎就削弱很多,然后对于地面的石块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辛弦忽然灵光一闪,有些激动的大声喊,“那边在砍虫子烧虫子的先退开,还有那边拿着火把的赶紧把火把熄了,然后都去找大一点重一点的石头过来并且用一些金属将之绑好,就可以用来砸这些虫子了。然后再让几个人去找一些比较不容易断的木棍树枝,我需要用到。” 正在忙着的护卫听到辛弦的话,面上带有一丝迟疑,片刻后还是依言去寻找石头,只留几个护卫对抗这些虫子。 虽然冒出来的虫子在挥砍下没有那么快增加了,但是却还是源源不断的少量生长出来,而且地上残留的虫子遗体还是具有腐蚀度的,纵然能将虫子挥砍掉,但地上堆积的虫子也愈来愈多,靠近那辆残破马车的地方已经没有可以站人的位置了。 一刻钟后,那些去寻找石头的护卫纷纷抱着有些大块的时候走了回来,并且都累的气喘吁吁。 “这……其实不用搬这么大的石头的,就圆盘子那么大的就好了,然后最好底部还是平的,高度能有十厘米高的那种……对对,就像是这块一样。” 看着一个两个搬了这么大的时候,辛弦是有些无语的,然后在看到符合她想法的石头后,就即刻走过去,指着这块石头说。 顾敛时本以为自己搬这么小这么轻的石头会被嫌弃,但不曾想还很凑巧被夸了,顿时心里的郁闷感便消失了。 辛弦眼中就只有这块石头的存在,别的护卫见到是要这个样子的石头,便直接把怀里的石头往旁边的空地一扔,再一次去寻找石头了。 这一次护卫寻回来的石头,虽然有大有小,但起码比之前搬的很大块的石头可用度高一些。 辛弦先是借走了一个护卫手上的两块石头中的一个,然后跑去问河钰暖。 “娘娘,你有没有什么金属线啊?” 河钰暖有些疑惑,连忙问:“金属线是什么?” “这个……”辛弦挠了挠头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目前的情况很是紧急,并不能容她解释过多,便只好换种描述进行解释举例。 “就是那种用金银铜等等打制的丝……比如什么金蚕丝也是可以的。” “金蚕丝……”河钰暖的语气并不疑惑,眼底还略微有些惊愕,但她很快就恢复原状,笑着点点头。 “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这东西我也不多,怕是绑不了多少石头,况且……”河钰暖面露犹豫,就如同是这件事十分难办一般。 “啊?” 河钰暖叹了口气,如同下定决心般,“罢了,如今这情况,即便留着也不一定能用上了,不如就舍了这次吧,我现在就去找找然后给你。” 言罢,河钰暖便转身往她那辆马车那边跑,登上马车后便翻找起还存有的丝线。片刻后,河钰暖就拿了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辛弦接过河钰暖递给她的木盒子,眼神满是欣喜。不待太久,辛弦就直接将木盒的盖子打开,里面是一盒子的金蚕丝。 单从表面看,这些丝线呈现出一个很浅的金色,且更显的有些透明。在没有力互相拉扯的情况下,就和普通的针线相近,只是稍有些韧罢了。 “没错,就是这些!”辛弦又看了看盒子里的丝线,满脸都是欣喜的。“娘娘,还麻烦你端一下这个木盒,我现在需要把这些金蚕丝和石头木棍绑在一块……” 辛弦也并不是和河钰暖商量,而是直接很紧急地将盒子递过去,河钰暖刚伸手就被强塞了这个木盒,便也就只能端着了。 拿着两根丝线比划了几下,寻找了一个合适绑丝线的位置,先用丝线将石头绑好,在把丝线和和木棍接连起来……一个简易的砸东西的东西生成了。 辛弦先是试了一下砸东西用这个人自制的锤子是个什么感觉,并且左右晃动了一下受压程度。 一个制作成功之后,辛弦又继续将别的石头依样绑好,还重复了许多验证方式证明这个是可以使用的。 辛弦一连绑了许多个之后,便先把这些已经弄好的分派给那些正在等待的护卫手上,然后拿了其中一个进行指导。 第184章 驱虫(2) “就这样砸,也不用怕它的粘液会飞溅到身上,我给你们示范一下啊……果然可以!” 辛弦其实也说不准能不能成功,但自己亲手试了一次过后,看着那个被她砸了的虫子直接成了一摊虫泥,不再乱动也不再恢复,心里也是一阵欣喜,而且也不用这么丢脸了。 见到这个砸虫子的法子是可行的,旁边看着的护卫都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纷纷有已经拿着石头的护卫在砸虫子了。 辛弦又接着绑了几个石头,便随手递给了一些想要砸虫子的护卫手上。 将这几块石头给出去之后,辛弦站在一旁拍了拍手,看着眼前着在不断地砸着虫的景象,满意地点点头。 河钰暖很是肉疼的看着自己盒子中储存的金蚕丝直接只剩底下的一层,然后将盖子盖了回去并且收了起来,再走到辛弦身边。 “辛弦姑娘,这用石头砸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可这毕竟耗时费力,总不可能一直在这儿等着虫子出来砸吧?你看看能不能再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河钰暖眉头轻蹙,这并不是她有意要刁难,但确实这么下去得不偿失。 对于这点,辛弦也是发现了的,可她目前是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除非是找出产生这些虫子的本体,但这个本体肯定是藏在了马车里面,不过此时马车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的虫子遗体,而且上面也还有它们所产生出来的腐蚀性很强的粘液。 辛弦此时真的觉得有些头大,因为这里有些东西也是找不到的,那些足以倒下去让整个马车烧起来的东西又没有…… “娘娘,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一碰到火就直接烧起来的啊?”辛弦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河钰暖。 河钰暖被辛弦这么一看,心里只觉得又没什么好事了,但有些该问的还是要问。 “火烧吗?可方才不是试过了吗,这些虫子并不畏火,甚至连火都无法灼烧到,为何还要试火烧?” 辛弦摇了摇头,把自己心里所想的办法解释给河钰暖听,“这个不一样,之前是因为这些虫子还能灵活的爬,而且它们身上也没有沾染足以直接烧起来的东西,或许因为这样,火烧才没用。但现在我是想试试,能不能让这些地面上已经死掉了的虫子,以及马车上还活的虫子在沾上了一遇火便会立即烧起来的东西,这样便可以不用太过麻烦了。” 河钰暖很是认真的听着,同时也觉得有道理地点点头。 “不过,如今就是有个麻烦,首先是这个和助燃物是不能被这些虫子所分泌的粘液扑灭,其次就是这里真的有助燃物吗?” 辛弦的这个想法还是很好的,但就是实际不允许她这么乱试。 河钰暖又有些犹豫,一时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因为辛弦嘴里所说的助燃物,或许她正好就有。可偏偏这种东西,太过难得,她都是想尽了办法才去弄到一些,每次不过是用于点燃给沈宗晁助眠的香片中,且每次用量不会过多。但若是她如今便拿了出来,那她现在所有的这点儿存量,单就这一次便会消耗完毕。 “怎么办啊,要是就这么丢火把进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烧成功的,而且这么砸下去,或许虫子还没死光,人就已经累到了……” 辛弦忽然觉得很烦,甚至还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原本整齐不散乱的头发一下就被她揉乱了。 河钰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很是无奈……没办法,目前大局为重,这些东西虽然难弄,但还是可以再重新制作的。 “辛弦姑娘,你想要的助燃物,是否是那种……油?”河钰暖说着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辛弦听言猛点了点头,“是的,煤油火油,甚至灯油什么的都可以,这些东西是最为助燃的了……不过,这些天就只是见点了火把和烧树枝枯叶,并没有见有人点燃过什么油呀?”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具有双面性,虽然助燃,但也很容易受燃走水。一般来讲,这么长途跋涉的,应该不会有人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吧? 辛弦就这么看着河钰暖再一次转身往自己那大马车走去,而马车门口,沈宗晁正好在此时半蹲在那儿。 “圣上,情势所迫,那些油不如先用在此刻,待回去了之后,妾便用导致今日之事发生的罪魁祸首重新熬制一些可好?” 沈宗晁抿唇看着河钰暖,最后侧过身,两个两个的端出好些个材质极好、纹理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木盒子。 站在旁边的两名宫女见状,纷纷各端起了两三个木盒走向辛弦那边。 “这……”辛弦愕然地看着这些盒子,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想要助燃物吗,这盒子里就储藏着固化了的炼油。”河钰暖一边说着,一边将最上方的盒子打了开来。 在盒子里面,一共有六罐较为小罐的白色玉罐。随着河钰暖将其中一罐玉罐打开并且拿了出来,辛弦这下见识到玉罐里的东西。 所谓的固化炼油,面上看呈现为乳白色固状物,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味道,单就外表而论,这个东西特别像是用猪皮熬制的猪油,虽然猪油这东西辛弦也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过了。 “这东西……有没有什么大件瓷瓶可能熬化这些油?” 既然已经有人将这些助燃的油制品送到了她面前,辛弦自然是不会客气留情的,当即就让人去找东西准备将这加起来应该有三十多小罐油熬化。 翻找了片刻,像样的大盆是无法找到了,但是却找到了好几个够装的大瓷瓶和中瓷盆。 将柴火堆堆起来并且点燃之后,辛弦就扒拉了一下柴火堆,然后在火与支架中间隔了一个不会被烧掉的文字句子不会将两三个瓷器一一放在架子上,便这么一边留意这里,一边留意那边,时刻都需要注意这里的相关东西。 第185章 驱虫(3) 不一会儿,这些装在大瓷瓶内固态炼油,经过烘烤终是融化了。 不过辛弦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看着小小块的炼油,居然在融化后变得那么多。 “幸亏没有一下子放太多,不然就真的浪费了。”辛弦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将这一瓶油放置在一旁,把别的还需要烘烤融化的油平放在空出来的位置。以此类推,第一批的油已经完全融化了,第二批的油也在融化当中。 约两刻钟之后,河钰暖所拿出来的油基乎都化完了,不过想到这些油应该还是需要用的,因此辛弦特地留了两小玉罐的油。毕竟这一罐只有食指宽高的固态油融化之后,能化出有它五倍多的油,想来也是够用一段时间的。 看着这最后剩下来的两玉罐的油,河钰暖都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还不如全都用完不要留呢,这样她还能骗骗自己。不过看到辛弦开心地将盛着化开了的油的玉瓶分开派给已经在候着的护卫手上,正排排队准备全倒在那些虫子身上时,河钰暖的心又提了起来。 “待会儿我倒数三个数,喊泼的时候一起将这些油泼出去,一定不能迟缓,一定得趁着这些虫子还未曾反应过来之时,将这些油全泼在它们身上。” 辛弦一脸严肃地说着,然后又回头和已经举着火把的人,“待会儿油都泼好,我们退到安全范围之后,你们就立即将火把扔下,然后直接跑开,不要管有没有认准,毕竟不知道这些虫子会不会虫急跳墙,以防万一任何旁的物体都不能在一丈范围内,免得留了虫子沾在什么地方,我们目前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是!” 护卫们纷纷应下,而那些不用来烧虫子的人也将马车等挪到了一丈之外的地方。 “三……二……一,泼!” 辛弦同样也拿着一罐油,在喊出约定好的那个字之后,便直接把油泼了出去,其他护卫也同时将自己手中玉瓶里的油泼了出去,随后跟着辛弦一起往一丈外跑。 泼出去的油很快就四下散开,不一会儿地上以及那辆残破不堪的马车也都沾上了易燃的油。 在人跑到安全距离之时,那些举着火把的护卫就直接将火把扔出,毫不犹豫便往外跑。 在火把靠近地面之时,空气似乎凝结了几毫秒,然后那些油一下被点燃,大火轰然烧了起来,周围的人都被火烧起来的那一刻产生的热气灼了一下。 再被热气扑面而来灼到的那一刻,辛弦是本能地抬手挡住脸,并且闭上了眼睛。等到热气没那么烈的时候,辛弦才放下手去看,就被这一壮观场面震惊到了,旁边在看的人也是如此。 大火烧起来之后,因为油的助燃力,每一只沾染了油的虫子或者虫子遗体都直接烧了起来。虽然活着的虫子想分泌粘液阻止自己烧起来,但是都是无劳之功,虫子一个接一个的越烧越小,直至变成灰烬。 而那辆残破的马车,也因为油的缘故直接烧了起来。虽然泼油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油被泼进去,单因为马车外都被泼满脸油,里面的虫子因为过热并不会先行用粘液腐蚀马车剩余的残木,而是先将自己保护起来,不过虫子也因此不会注重挪动,最后被一起困在里面焖烧着。当虫子反应过来准备更换方式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在还活着的虫子的保护之下,母虫终于从马车内跑了出来,但马车外的火也还在烧着。当母虫跑出来的那一瞬间,外面沾满了油的火直接把它点着,并且在片刻中就蔓延至全身。 母虫被点燃烧了起来,连续的噼啪声响起。这种声音,也被耳灵的辛弦听到了。 寻声看进火中,辛弦看到大火中间似乎有团和旁边的火不一样颜色的火球,而且还在四处打滚。不过这团火滚了没几圈,就逐渐同周围的火焰一样颜色了,并且那个噼啪的声音也消了下去。 别人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心情是激动的,而他看到这个场面,内心也是很激动,只不过别人是带着愉悦的,而他是痛苦且憎恶的。 男子紧紧的攥着拳头,眼睛瞪着远处的那团大火,牙齿用力咬着,神情凶狠怨恨,就连同坐在一辆马车上的其他人,都能轻易察觉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恨意。 原本他是不想冒险使用自己的的母虫作引,但偏偏在万事具备之事,辛弦却突然换了辆马车,原本弄到的味道已然没了作用,却又没有机会再让他重新安置了。而抵挡子虫对那些味道的吸引,便只有出动母虫了。 他以为自己这一次是百分百能成功,谁知这个神女还真的有些神奇,不仅躲过了一劫,还把他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母虫给烧了,剩余的旁的子虫也被她想尽办法都弄没了……他能不恨吗? 男子往大火的方向瞪了许久,最后才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睁开,再然后,人就直接气到晕死过去。 同样心情复杂的不单是那个男子,还有站在最外围的常念……一切谋划皆成空,最后不过只是延迟了回城的速度罢了。 “唉……”幽幽叹了口气,常念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马车。 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常念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自己马车都检查了个遍,确定没有别的东西之后才安心待着。 常念现如今不得不多留意周围,因为她不知道计划失败后,她会不会遭到报复。所以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堵住那个人的嘴,让他永远讲不出话。 …… 大火足足烧了两刻钟的时间,火苗全都熄灭了之后,烧出来的灰烬很明显有一定的厚度,并且还有一阵阵奇怪的味道传出,就像是综合和虫子遗体和助燃油的味道一般,可又不太像是。 在燃烧的时候,这种奇怪的味道很轻微,但在烧的只剩灰烬之时,这种味道可以说是扑鼻而来。 第186章 清理灰烬 这种奇怪的味道在靠近灰烬的地方是最浓的,距离越远,味道相对就更轻。 虽然这个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可辛弦还是觉得这么将这些灰烬留在这里,待到日后怕是很容易出问题,可她也无法让这些护卫去弄,于是只好求助般看着已经拿东西捂住嘴的河钰暖。 河钰暖只是看了一眼辛弦,然后直接转身走远了些……她已经在同一天帮了辛弦两次,并且还是如同割肉剜心般的给予出自己最大的帮助。凡是皆说事不过三,因此今日她不会再帮她第三次。 见求助河钰暖是不可成了的,辛弦准备壮着胆子和旁边的护卫说一说这情况以及她心里所想,这样便可以不用直接说出口了。 “为何不能直接留在这儿,若是将之清理了,不仅费时耗力,还更为拖延了返回时间。将之留在这里,还能做为土地的养料,一举多得啊?” 护卫听完辛弦的解释,并不觉得清理这些灰烬此举有任何裨益,相反还很浪费时间与资源。 “……怕只怕这些灰烬带不来裨益,反而还有害又该如何?”辛弦很是无奈,同时也反问了一句。 “这些虫子还活着的时候,其分泌的粘液就能腐蚀木材,乃至刀剑都无法抵御多久,现如今纵然是成了灰烬,这冲天的怪味儿也足以证明这是不安全的。我这也是为了防止日后因为这些灰烬导致的意外发生而已,况且这时间也已经拖延了许久,那再拖延一点时间又有何不同?再者说,我们烧完了不清理烧出来的灰烬便直接离开,不就等于做了错事留烂摊子给别人清理嘛?” 辛弦神情从一开始的严肃,到中间的无奈,再到之后的无辜,无一不是在明里暗里说要清理这些灰烬。 护卫一听,一时间有些不乐意,“这怎么能是做坏事呢?这分明是处理害人之物,是好事!” “可要是最后还剩下这么一地的灰烬,还是含有未知危险的毒素的灰烬,不就是做坏事了吗?”辛弦嘟着嘴示意了一下一丈外的灰烬,略带怨念又有些无辜。 可即使辛弦如此说了,这个同她说话的护卫还是面带犹豫,像是非常不愿意一般。 站在一旁看着辛弦和旁的护卫讲话寻求帮助,顾敛时周身散发的寒意愈发浓烈,甚至连那些刺鼻的怪味都直接忽略了。 辛弦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放弃这个人再找一些好说话的,要是实在找不到,那就只好她自己一个人清理了。这一块有点厚度的灰烬,她是真的无法忽略,也不能就此搁在这里不管不顾。 辛弦有些失意的转过身,一个不注意,险些撞到了人了,也幸好辛弦及时反应过来,然后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顾敛时本来是想走到辛弦身旁,准备吩咐那些属于他管辖的护卫去清理地上的灰烬,可没有想到辛弦会突然转身,甚至在撞到他直接直接后退,偏偏她此时身后还有人。 于是,出于紧急情况下,顾敛时一伸手把辛弦抓了回来,让她不再后退。 后退不成反被抓住的辛弦下意识抬头,却见到神色严肃却柔和的一张脸,平静的心跳骤然加速。在不知不觉中,辛弦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烧了起来。 就抓了那么一会儿,顾敛时就像是被烫到一样,也急忙松开了手。 “……你们,去弄些东西将地上的灰烬收拾起来,然后再等待下一步指示。” 顾敛时尽量让自己的面上不流露任何一丝不安和紧张,语气也压的没有除了命令之外的别的情绪。他很是不解,明明自己方才还是很气的,可一接近辛弦,他就莫名没了脾气,恼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得了顾敛时的命令,那些即便是不想这么麻烦的护卫也不得不去寻了些可以清扫地面上的灰烬的打扫工具,然后马不停蹄般的清理起来,只为减少因此而耽误的时间。 虽然是很不好意思,但辛弦还是觉得这个人也是帮了她的,不去道声谢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而且,在辛弦的印象中,这个和她暗恋的人长得很相像的男子,已经在无形中帮助过她好多次了,所以该说的感谢,还是要说的。 “那个……真的谢谢你啊,我还以为最后就只有我是想着该清理这一地的灰烬呢。”辛弦有些扭捏的捏着自己的袖子边缘,头也不敢抬,视线一直是低着说的感谢的话。 顾敛时眼神有些复杂,值得开心的的是,辛弦终于来找他主动说话跟他说谢谢了。可偏偏她是低着头说的感谢。对待别人,辛弦是看着别人的脸道谢的,可对着他,确是低着……是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直到辛弦唠嗑完好些废话往旁的地方走去之后,顾敛时还是没能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 一切都清理妥当之后,队伍仍然继续要前进。 去操控最后一辆上面乘坐着的逃难者的护卫,看着已经气倒晕死在马车上的男子,心里念叨终于肯在白天睡觉了。每次一醒着就是盯着前面,盯到走在前面的赶车的人后背直发凉。 而至于其他的逃难者,大多数都是闭着眼睛的,而且没有别的事情都是不会闹起来的,更不会一直看着前面如同疯了一般。 …… “那个……为什么要让我和他坐一辆马车?” 又突然调转的方向回头的河钰暖走到辛弦的面前,并且让刚巧都在的顾敛时说了一声,让他们俩同坐一辆马车。 “辛弦姑娘,你可别忘了,人家原来的马车是让你给折腾没了,如今距皇城的距离也不是很远了,即便今日因为那些虫子而导致时辰拖延了些,但距离是不会更改的,因此大致的时间还是准确的。” 也不给辛弦辩驳的机会,河钰暖就直接将一切事情提前都准备好了,就等辛弦自己主动去要了。 目送河钰暖上了马车之后,辛弦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敛时,然后也直接上了马车。 第187章 奇怪的男子 辛弦和顾敛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顾敛时自己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耳尖微红。 顾敛时原本是想骑马回去的,但是他的马被河钰暖特意吩咐的宫女和别的人的不要让他骑自己的马。无奈之下,他也就只好自己亲自上来一趟,而有别的部门没有别的事情就不理会了。 辛弦此时也已经别开了头,正在看着车窗外面,一点点在后退的风景,心情也有些复杂起来。 辛弦有些说不清楚,自己对于面前这人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说喜欢吧,可不过是因为长得想像罢了,可说不心动吧,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不过,纵然自己心绪再复杂,这个和她暗恋对象长得一样的男子,也还是和上辈子那个人一样,甚至待她更为冷漠呢。 甩了甩头,辛弦把自己脑袋里那杂乱的心情甩开,然后一直望着窗外,尽量忽略掉旁边还有个人的情况。 顾敛时在别开眼之后又慢慢转了过去,然后就只见到辛弦莫名甩头继续看向外面,视线没有丝毫是停留在他身上的,他本来还有些小激动的心情顿时又降下去了。 就这么无言地互不对视转向窗外望了一会儿,顾敛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靠住了。转头看过去,才发现辛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着了的辛弦的面容是平静安详的,只有睫毛还偶有微颤,就像是因为梦到了什么一般,眉心还会轻微皱起。 顾敛时抬起手,想要去触碰辛弦。可他的手才刚抬起来,才安稳睡着了一会儿的辛弦就动了动自己的脑袋,随后头就往前倾。 电光火石间,顾敛时在扶与不扶间做了一个抉择,最后还是伸手扶住了辛弦的头,让她能够安心睡会儿。 顾敛时瞧着辛弦眼睛下方的那一层浅浅的青黑……想来是这些天太过不安而导致的。 想到这儿,顾敛时神情忽然变得凛冽……那些虫子的出现,定然是因为有什么人在背后操控,不然也不会这么有秩序有目的的奔向辛弦当时所在的那辆马车。 顾敛时用眼睛扫视着这辆马车,心想或许到城外之后,需要将此次乘行的所有车驾进行多次清洗,或者直接将之焚毁,连马匹也都需要进行检查。 正想着,顾敛时又感受到靠在他肩膀的人再次挪了一下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换了一个比较好些的坐姿,让辛弦能够安心补眠。 …… 夜晚降临后,辛弦醒了过来。此时的她靠着马车的后壁,而且还头后面还垫着一些有厚度的东西。本来辛弦是没有感觉到的,只是因为她在醒来之后,直接直起腰板往前倾,脑袋后垫着的小枕头就掉在了她后面,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是有垫东西。 是那个人帮她垫的嘛?怎么办,似乎有脱离不了那份心情了……辛弦拿起这个类似于小枕头的东西,往旁边看去,这才察觉人早就下了马车了。 辛弦放下小枕头往窗外看去,天已经将近全黑了,而他们还是在野外,看来今天是还不能抵达的了。 缓了一会儿神之后,辛弦才走下马车,却见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什么事情一般,来来回回走动,手中还搬有东西。 而此时,辛弦并没有见到河钰暖或者是那名时都尉的身影,甚至连行动变得有些诡异奇怪的常年的身体也没见着。 “你们这是在忙些什么?” 辛弦伸手拦住了一名刚好路过她身旁的婢女,满是不解地问了句。 “神女不必担忧,这只不过是正常清理东西而已。若神女没有别的事情,奴还有事先去忙了。”宫女恭恭敬敬地回答了辛弦的问题,然后一福身,便端着手里的东西继续往正常前进的方向走。 “诶?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情况?”辛弦手叉着腰,望着宫女离开的方向,左思右想还是跟了过去。 不过辛弦最后还是没能跟过去,走到半路便被一个头发散乱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第一眼看过去,这名男子的衣着还是很完好的,只是被洗的发白,而且还是陈旧。 看完了衣着,辛弦抬头看向这个男人的脸……可以说,这长得可真磕碜,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你就是被那些人时时刻刻护着的神女吧?”男子同样上下打量了一下辛弦。 其实他已经远远的打量过辛弦很多次,样貌比他之前见过的众多美人还要逊色许多,就连身高体型都不及他认为的样貌平平的人好……难怪那个姑娘想要取而代之了,就凭这样姿形的女子都能被选为当神女,也是参朝皇室的一大错误之策。若是换作他来选择,定然是选择一名样貌才学能力皆为上品之女子,而不是随意评选人来当。 听着这个男子的话,辛弦歪头觉得奇怪和不解……时时刻刻保护,有吗?可能在别人眼中是时时刻刻,但在她这里是没有感觉的,还不都是她自己救自己,指望别人那就惨咯。 辛弦心里是这么想,但表现肯定不是这么表现。 “那个……你谁?” “……”还没有任何待人的礼仪风范……男子的眼神不禁黯了许多。 “呵……神女也不过如此,竟然连此行之中多了谁少了谁都不知道。”男子眼中神情满是轻蔑,对于辛弦的话就如同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辛弦有些无语,就感觉这个人似乎只是拦住她挑事的。 “……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就算是神女,我也不可能事事都知道吧?还有啊,你既然闲着没事,那就去找些正经的事情忙不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拦住我,只为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吧?” “呵……”男子嘲笑了一声,神情更为鄙夷。 辛弦本来是不生气的,但说完这一通,这个男子还一副他最大他最棒的模样审视着她,心里顿时有一丝愠怒升起。 “算了,不跟傻子一般见识。”辛弦摆了摆手,准备绕过继续往那边走。 第188章 反杀 “我要是你,就不会在众人要隐瞒你的时候走过去了。” 见辛弦又要继续过去,男子才开口说了句算是正常的话,但就是之后接着的话很不中听。 “毕竟就算众人有意隐瞒,都还是会有人主动告知你,而你如今不过是挂名的神女,既然都没人愿同你言说,就别跟去乱听乱看尔。” “……有病!”辛弦瞪了一眼这个男子,也不顾他所说的话,便想直接走开。 而这个男子却如同狗皮膏药一样,一直跟在辛弦的后面,而且还是不是发出奇奇怪怪的笑声和磨牙声。 辛弦不得已,就只好停下准备转身同这个人继续理论。 然而,这个男子并没有像辛弦构想中的那般,她停下了脚步,而他仍继续往她这边走,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辛弦心中一颤,紧接着就急忙后退没有丝毫迟疑。可因为还是吃了一拍,辛弦眼看着距离逐渐拉近,危险的气息也蔓延至了全身。 在危急之下,辛弦别无他法,只好想尽办法躲开这个男子突鹤袭击。然而,这个人就像是知道她想往哪边躲一般,即便她怎么躲都没办法躲开。 无奈之下,辛弦只能选择迎面面上,打他个措手不及了。只是这个办法,辛弦自己都没怎么会用到,因为她之前,除了装傻就是动嘴,能不动手就不会用。这么一个突然的情况下使用也确实是非常冒险的一种行为。 又猛然后退了一段的距离,让自己离这个男子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的位置,紧接着便立即毫无留情拔下头发上的发簪,就直接抓着往前刺去。 因为辛弦的这一突然举动,男子很明显没有想到,甚至还迟疑了几秒。偏偏就是这几秒,让辛弦得到了反击的机会,加之以前就训练过的东西,即便隐藏不用,她本能上还是会即刻反应过来,并且给别人一个措手不及。 男子自以为这一次绝对可以成功,但不曾料想,这个神女其实是有些武功的,而且甚至还比他的三脚猫功夫厉害许多。没几会儿时间,男子就在辛弦的反击进攻攻势之下节节败退,甚至连他本来还是完好的衣服都割破了,还因此受了伤。 矫捷利落的进攻,丝毫没有犹豫的进攻以及灵活稳健的步伐,攀爬在树上的顾敛时完全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看着分明很柔弱的女子,竟然还有如此的武功,而且还藏的如此之深,他甚至旁的武功同样极好的护卫都察觉不到她任何会武的感受。 顾敛时现在有些好奇,辛弦这几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的忍耐力。 回想起当时辛弦自行从马车冲出来的那个时候,她还刚巧把驱车的护卫一同扯离了马车,如今看来倒也并非是巧合了……顾敛时直盯前方,心里百味杂陈。 虽然她是可以直接将这个男子直接弄死,但是辛弦并不想因此而双手沾染上别人的生命,即便这个人刚才还想害她。 将男子轻微弄了些轻伤之后,辛弦抬脚直接踹了他一脚,然后改为左手拿着将割伤了这名男子的簪子,将之别在自己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躺在地上的男子。 “啧啧啧……我该说些什么好呢?就你这样吧,也并没有多厉害啊,怎么损别人倒是理直气壮不带打草稿和脸红的呢?” 辛弦摇头很是无奈的问了句,不过她也没想得到这名男子的回答。 “不是我说你,没什么本事就别学着别人玩背后搞偷袭和荒野老林里害人哎,免得别人的一根头发思都没弄掉,自己的小命就先没了……也亏得你遇见的是我,不然以你这种举动吧,早就没命了,更别说会让你安然躺在这里听受害人讲话呢。” 辛弦将左手摆回自己身前,还顺便放在男子面前比划了几下,吓一吓这个看着似乎胆子并不是大的男子。 “若不是我的奇兵利器被你给一把大火给烧没了,你以为你有资格同我讲这些话吗?”虽然目前是处在了下风,但这个男子显然不是什么有眼力的人,连别人的好话坏话都听不出来。 不过,辛弦并不是因为要和这个人人废话这些的,但既然自己已经有疑惑了,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你刚才说你的奇兵利器被我一把火给烧没了,那你的说所说的东西又是些什么?” 男子有些不屑的看了辛弦一眼,然欧冷哼一声,“我为何要告知于你?不过是别家的神女,说与不说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 “那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过在概念也确实有些不太一样,单就总字体都是没有什么差别上是有些奇怪的。” 忽然,周围身在高处的叶子响了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人经过这里,顺便带响了途径经过的所有东西。 因为这突然的情况,辛弦一下惊到回过了了头。 在声音传来的的方向,辛弦并没有看到和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观察完那边之后,辛弦再次会过头,心里是有些疑惑的……不见人也不回复,那就装作都没有看吧。 辛弦是这么想的,但是回头低头一看,原本应该是受了伤的男子突然就不见了,还是悄无声息的那种,辛弦更是直接惊讶了。 ……这都直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她自己也很无奈的,早知道就不乱看别处了。 辛弦有些可惜的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根被取下来的发簪,在有尖刺的那一头,上面还有已经凝固了,略微显得有些暗红的那名男子身上的血液。 戴是肯定不能再戴回到自己的头发上了,即便后来再洗干净了,信心啊还是觉得有些容易心里发毛。 不一会儿,辛弦还没思考完自己的人身大事的时候,就已经有宫女护卫发现她不在马车上,便好些个人过来找她了。 辛弦看着越走越近的十多号人,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把这枚发簪用什么东西报一下就好了。 第189章 清理 回到马车附近,辛弦就把手里攥着的簪子递给守在自己马车附近的那个护卫手中……这个护卫就是上次被她刚好扯下了马车还因此躲过一劫的护卫。 护卫接过辛弦递给他的发簪后,先认真的看了一下发簪上面的所有东西,就连发簪尖头那块暗红的痕迹都没有忽略。 “神女,属下想冒昧问一句,您这发簪为何会有血?” 辛弦一挑眉,心想这些护卫怎么那么眼尖,居然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这个啊……”辛弦沉思了一下,然后皱眉露出一副苦愁的样子,“刚刚我去跟着一个宫女来着,然后半路遇到一只长得很奇行种般的怪物,然后我就拿这个东西当防卫武器,它每靠近我我就拿这个乱挥,再然后……我发现那个怪物虽然长得奇怪,但是攻击力却是不太高的,可能是刚好被我用簪子划到了,觉得疼就直接离开了,我甚至都没发现它什么时候跑的,可能这些就是我它的吧。” 辛弦说着指了一下发簪的尖尖的地方,眼神诚恳。 “怪物?随便乱划划伤了它?”不过就算辛弦怎么眼神恳切,护卫还是心存疑虑。 “对啊!”辛弦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比划了几下,还闭上眼睛乱挥。“就这样子,可能就是一不小心划到的。” “那那个怪物是何模样,能简单描述一下吗?” “哎?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是,你们都不注意听别人讲什么东西的吗?讲了一遍还要讲啊?”辛弦睁开眼睛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开心的反问。 看着护卫一脸茫然,辛弦只想扶额大喊……她怎么就这么背呢? “算了……长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被袭击了,你们都不管管的吗?” 辛弦实在不想纠结这么个问题了,叉着腰嘟嘴不满地说,然而护卫的下一句话差点害她闪着了腰。 “神女您的安全属下们定然会护,只是神女您喜欢乱走,还不带上随从,属下也是不敢过多询问的。”护卫低头很是恭敬,让辛弦一下无言可反驳。 ……这是明着说她乱走不能怪他们吧,对吧? 辛弦很无语,蛋也无可奈何,“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出去都要跟你们报备一下,对吧?” 护卫再次抬头又低下头,“属下不敢当……不过神女为何要去尾随一名宫女?是您又发现了什么吗?” 护卫的眼神就像是警惕着什么事情够,辛弦忽然产生了一种如果她说是发现什么,那那个宫女便会出事。 “这个还真就没有呢……我只是觉得今晚的氛围有些奇怪,刚好就拦住了一个宫女问,但是什么都问到,于是就跟逮……不过说起来,我那时候刚好没见到你们,不然我会因为觉得奇怪而去尾随一名宫女吗?” 辛弦突然想起来自己跑出去是为了什么,心想还真的差点就被这和护卫给绕了进去,明明是他们的原因还想赖在别人身上,想得倒美! “这个……确实是属下失职。”护卫表情一滞,然后再次低头,很麻溜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不过就是别的什么也不说。 辛弦就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事连她委婉的问都问不出来的呢? 不过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在自身生物钟的影响下,即便辛弦已经睡了一下午,但又因为刚才的打斗,怎么也犯困了。 “算了,不愿意告诉我我还不想知道了呢,睡觉去了。” “神女且慢!”一听辛弦要睡觉,护卫急忙拦住了辛弦。“还请神女稍待片刻,而今你所乘的那辆马车还未清理完毕,但很快便会清理好的。” “清理马车?”辛弦敏捷的听出了护卫说的话里面的玄机,再结合之前见到的情形……确实是很像在搬东西。 “好端端的清理马车做甚?怕车里有虫子……还别说,还真有可能!他们在什么地方清理?可别说在河边,万一车里真有虫子,虫子进入河里不就会蔓延至整片河域海域了?” 辛弦着急之下扯住了护卫的衣领,然后就往刚才回来的那个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真是的,不就是怕有虫子清理东西吗,怎么都都不和她说一声就去洗呢……” 护卫有些恍神,就这么被辛弦拖离了一段距离才想着要挣脱。 “神女,还请您在此处等候,时都尉自然是有想到这个情况的,而且他还特意吩咐过,神女即便是知道了也不可过去。” 护卫站定在原地,然后轻轻把辛弦的手拉开,这一回倒是没有继续低头恭敬回答她了。 “什么东西能这么神神秘秘,若我非要去看呢?”辛弦自然是没带怕的,这会儿她真就要杠上了。 护卫抿唇抬眼,眼神坚定,“那便只好得罪神女了。” 说罢,便抬手五指合并作掌,迅速往辛弦的颈后劈去。 辛弦睁大眼睛看着掌刃落下,然后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就倒在了地上。辛弦在晕倒前想的一件事,就是这东西还真的能把人敲晕吗? …… 辛弦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天还未全亮的时候。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正闭着眼睛,呼吸频率和缓的时都尉。 看来在她晕过去的这几个时辰,马车倒是清理好了……不过这怎么看着倒像是直接换了一辆马车似的。 辛弦坐直了腰板,单手轻抚在马车车壁之上,这种感觉的触感,与之前她碰的手感完全不一样了。 突然,身旁的人动了一动,吓得辛弦赶紧放下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就在辛弦闭眼的同时,顾敛时则睁开了眼睛。他这一晚其实都没怎么休息到,不过只是歇了歇自己的眼睛,但精神什么的都是清醒的。 原本他是能够睡着的,如果身旁没有辛弦的话。但偏偏这一回身旁就是有人,而且还不是别人,每每一闭眼,他就清楚感觉到他腹膛腔的有些较快的心跳声。这么一来,他就更睡不着了。 第190章 抵达参盛 天彻底亮了之后,顾敛时就直接掀开帘子离开了马车,随后在吃过早点后转为骑马前行。 辛弦也因为顾敛时的这一举动给吵醒了,当然她也不吭声,就这么看着这个人直接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辛弦总觉得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别扭的情绪,很莫名其妙的那种。 辛弦又叹了口气,掀开车窗纱帘看向外边,外面的景象已经开始倒退,而且越走绿植就渐渐变少了,远远看去也还能见到一些城墙的虚影,上面似乎还有人在走动。 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城,辛弦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她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的是怎样的一个尔虞我诈。不过,她还是在心存了侥幸——只要她离那些宫廷剧里的那种糟七杂八的事情越远,或许就不会因此被牵连进去,也不会因为那些事而害到自己或者被迫害到别人。 此时同样心情很复杂的,还有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端坐在马车内的常念。她手里的那一条她曾非常喜欢,而且时时总会拿着的手帕,现如今已经被她捏扯的不成样子,甚至还有了裂痕。 常念心里是很清楚的,皇城是个什么样辛弦或许是不太清楚,但她自己在这儿也算是生活了些许年的,小打小闹或者在背后扯辫子这种事虽然可以,但真要凭她现如今的身份,即便是空有虚名的神女,她也是完全不能害的。只要人一出事,向来是那些地位都低微的人先出去领罪。而她,或许就是辛弦出事后最先被推出去的人。 …… “再过不久便会抵挡帝都,若是你在进入皇城前还没有成功,那我只好对此表示可惜了,因为你的能力并不值得让我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你想要的东西,只能你成功后才能获得,所以你的未来究竟如何,就要看你自己了。” 今日一早,在队伍出发前两刻钟,常念装作不经意路过他身边对他说了这么慢一番话。 男子越发想着,抓着木板面的手更为用力,甚至连手指都要被抓的外翻了……这一次,他不得不去冒险了。 马车最后在城门前停了下来,马车上的人也纷纷走下马车。而辛弦则是在马车上多待了片刻,最后还是经由护卫的催促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才离开了马车。 随后,当马车上再也没有人的时候,这只队伍才浩浩荡荡往城内走去。 辛弦回头看了一眼停在城外的那些马车,有些疑惑的问了问跟在身旁的护卫。 “为什么马车要停在外边不跟进来,这个是这里的特有风俗不成吗?” “神女只管安心跟着走便是,只是因为这一次的情况较为特殊,因此此次才会选择徒步走回去,而城外的那些马车是需要清理或者销毁的,所以不能驶进城来。” 护卫也是很实诚,上次怎么问都不愿意说的,这一次却大大方方的说了。 “那我的那些东西怎么办,难不成也跟着一起销毁了?” 辛弦担心的自然不是那些问题,只是她乘坐的那辆马车上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她需要的,要是没有跟着她走,或许日后再想备,就是很麻烦得了。 护卫先是一愣,然后才恭敬回答辛弦的问题,“神女不必担忧,待会儿会有人将您的行李物品搬进你之后的居所的。” 辛弦无奈,就只好这么认为了,但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走到半路,河钰暖甩了甩旁边的沈宗晁的手,一副撒娇的语气和表情,“圣上,人家累了,不如我们先找个茶楼歇歇脚,然后吃些茶点可好?” 对于河钰暖的这个模样,沈宗晁可以说是很吃这一套的,当即就同意了她的这一提议,还反手牵着她的手就往茶楼走。 不过,对于沈宗晁的这一举动,自然是有人前来拦着提反对意见的。 彦半江身为一朝的相府,自然是最先站出来否定身为皇帝的不当举动的。 “皇上,臣觉得不宜因为这等小事而再次坏了流程啊,且不说路上遇到或经历的不过是偶然,若是连这主观可调配的东西都无法做到完美,又如何能让天神察觉我们的诚意?” “反正此前都已经延迟了时限,再迟这一二时辰又能如何?而且,天神的代表神女都在此处,连神女都觉得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休息呢?” 沈宗晁不过是给了一个不悦的眼神,而河钰暖则是将事情解释了一遍,然后便扭头牵着往里面走。 看着这般不受控的皇帝,彦半江险些将自己的老牙咬崩了。最后,见到一切都无法再挽回了,便甩了甩衣袖,转身往自己家走。 原本这是计划要去皇城一趟将所有流程都走完才能回去,而今连皇帝都先行不遵守流程,那那些空有表面设定的东西又有何用呢,还不如各回各家。 当彦半江离开不久,别的还在跟着的一些员工也跟着跑了。 跟着走到茶楼之后,辛弦本来是想找个安静又不至于太角落的地方吃东西,但是一个人突然来到她面前。很明显,这一次,她肯定是不能好好吃东西的了。 “辛弦姑娘,我可以同你一起坐在一桌吗?” 还不等辛弦回答她,常念就已经直接坐在了她对面。反正别人都已经坐下了,辛弦也就拦的回答了,就只是胡乱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的问题。 只不过……辛弦抬头看了一下对面面容带着浅浅的微笑的常念,越发觉得此时的场面似乎有些眼熟。而且,心里的不安也在一次涌上心头。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沏好的茶和做好的点心端到她和常念的面前。 看着这些卖相极好的茶点,辛弦一下没忍住,就伸手想要去抓一块吃,然后又突然想起她现在不能不顾形象地吃东西,便只好拿起一双筷子,准备用筷子夹着吃。 然而,辛弦伸出去的筷连糕点都还没碰到,就直接被折断打飞了。 碰—— 一声闷响原本都要开吃东西的人都停下了筷子,正往辛弦那一桌望去。 第191章 幸而无事 辛弦咬牙费力抓着正停在她面前的一把剑刃很尖的刀,然后还要留意着对面坐着的常念。 因为每一桌都设有遮挡视线的屏风,所以周围的人就算望过去,也不能一下子就看见辛弦这桌的情况。 常念不经意翘了一下嘴角,然后大声惊呼,“有刺客啊,快来人啊!” 喊完,常念就直接往外面跑去,看上去很是惊慌。 “站住!”男子这边正在挟制着辛弦,已经无法空出手去拦住活动自由的常念,不过他也明白了自己再一次被她耍了。 “你们这些女子,果然狡诈无比,我就不该信了你们!”说罢,男子手上更为用力。既然不能获得自己的利,那边只好让这些让他吃亏的人一起陪他离开,给他垫背! 辛弦的力气虽然相较之前刚穿过来的时候强了许多,但毕竟是和一个正常男子正面较力,加之又是突然抵挡,没一会儿有些吃力。但虽然如此,辛弦还是找到机会,出言讽刺这个想要杀她的男子。 “你说你被骗了,那谁让你是傻的,连最基本的是不是谎言都看不出来。你难道猜不出来,就算她这一次没有跑出去,就算你成功杀了我,她也不会给你任何回报或者好处。” 虽然才说了短短的几句话,但辛弦仍然还是很吃力。 男子听完,虽然心中有一丝松动,但是手上的力气还是很大,完全不给辛弦在榆次反杀他的机会。 “我不管,只要能把你杀了,她也别想苟活,大不了一起死了。跟你说吧,其实不是我想杀你,是刚才那个离开的姑娘想要杀你,然后取你而代之,很恨吧?” 男子的表情有些狰狞和疯狂,辛弦别开脸,尽量想办法让自己的脑袋不受口水的袭击,虽然这不太可能。 …… 常念刚跑出去,有跟着过来茶楼的别桌人也都走了出来,守在门外的护卫也已经跑了进来。 常念本来是想作势拦住这个往里跑的护卫的,但是她又没有这么做了,就任着护卫们涌过去,将要行刺的人控制起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就你们害得我沦为这种腌臜不堪的境地!我不甘心!” 男子大声喊着,四肢也随着随意挣扎摆晃着想要挣脱好几个护卫的控制。 “哈哈哈……你们也别想好端端的活着!”男子瞥眼瞧见了站在一边的常念,然后奋力往那边冲去,虽然没有挣脱,但他看着的方向从斜视变为正视。 “是她,是她……一切都是她的谋划,我不过是被骗了,不能只有我活该,她也得一起跟着给我陪葬!你们现在不让她死,那你们就看着你们被她彻底弄到生不如死吧!” 男子虽然看到了常念,但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说出过她的名字,而他也一直没有去打听此女的姓名。于是,即便他冲着常念大喊,也都只是被护卫当做疯怔了一般。 最后,挣扎无果的男子,被护卫直接拖了出去,然后五花大绑捆在了那辆他一直坐着过来的露天马车那儿。 辛弦在男子被拖开的那一刻松开了力,而见人已经被拖下去之后,河钰暖才松开沈宗晁的手掌,跑到辛弦身边很是关心地问候了几句。 辛弦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什么事情。可河钰暖还是发现了辛弦平摊向上的手心有一条被刀割出来的伤痕,虽然流的血不多,但还是受了伤。 “嘶——你干嘛扯我手啊?疼疼疼……” 辛弦原本还在发愣,但是被河钰暖突然一扯手,本来就受伤了即便不动都疼的手就更加疼了,还差点没把她的眼泪给疼出来。 河钰暖叹了口气,神情很是无奈,语气也有些责备,“你还知道疼啊,也亏得你是神女,怎么连这一点小灾小难都不懂躲避,非要与之抗衡呢,你身边又不是没人跟着,让别人去挡不就成了,没必要让你自己冒险让别的人跑出来喊呐。” 河钰暖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想着那常念也真是不识好歹,这尊可是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神女,她不过是一介婢女,还是路边捡来的没任何出众的能力不说,怎么就过些舒服日子,连自己的本都给忘了? 对于这件事的发生和经过,虽然猜测是不靠谱的,但一些事确实是可以通过日常的行为举止猜出。 “哎……也没心思吃了,也别愣着了,赶紧让人去令人安排几辆马车过来?”河钰暖看了看辛弦手心的伤,转头对着站在一边的护卫说道,“还有,祭祀典之后的那些流程也别走了,费时费事不说,还没什么具体用处,便取消了吧,那些跟着过来吃茶的,账目也付了然后让他们各自回去歇着吧,明日正常上早朝。” “属下遵命。” 护卫一拱手,便抓着佩刀领着几名级别较低的护卫往外走。 因为这一出,原本好端端在茶楼吃茶疏解闲情雅致的人们也被吓跑了,有些素质差些的,连账都还没付就一溜烟似的跑了。也幸亏茶楼的老板为人宽厚,对于这些事情的态度也是见怪不怪的一种态度,也不会像别的店家一般对于这些胆小的人在背后骂骂咧咧的。 在离开茶楼的时候,辛弦是这么观察出来的。而且他还发现,这个茶馆的店家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还真就如同经常经历这些事情一半,这让辛弦有一些怀疑这家茶楼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看的这么淡然。 “这……是有别的马车哎?那……”……那她们还走个什么劲呢? 辛弦看着缓缓停靠在面前,完全崭新的一辆上佳品类的马车,嘴巴长着一时不知道还说些什么话才能表达自己这种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辛弦扯了扯嘴角,转头看着河钰暖,话讲的有些结巴,“不是我说啊,姐姐,你这……” “我这什么?”河钰暖拍了一下辛弦的手臂,此时对待辛弦倒也是没个好气。 第192章 氛围变化 随后露出一个笑脸,有些委屈地转身和也是一副怨念的看着她的沈宗晁。 “圣上,妾怕辛弦姑娘在半路不懂照顾自己,这一程只好委屈圣上自己乘坐一辆马车回去了。待安顿好神女,妾亲自下厨做些菜品,向您赔罪。” “神女来了,就只会撂下朕了……唉,也罢,目前神女确实更为重要,可不能出了什么纰漏啊。” 沈宗晁就像是一个吃了醋的恋爱少年一般,先是不满的倾诉,最后才自顾自地给河钰暖的行动解释理由。 “圣上,我就知道您待我最最好了……”河钰暖抱了抱沈宗晁,亲自将他送上马车,目送着这辆马车先离开,才带着辛弦坐上另外一辆正在等待中的马车。 进入马车之后,辛弦才刚坐下,河钰暖就拿出了一个木箱。木箱不大,辛弦看着大概就一扎半的长度,和近一扎的宽度,高度大概有一拳。在箱子打开之后,辛弦才明白了河钰暖是要做些什么。 “伸手。”河钰暖端着一个小瓷白瓶,在说话的同时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辛弦。 辛弦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把手递过去。但因为辛弦伸的太慢,河钰暖再一次毫不客气地将她的手扯过去,致使原本已经没那么疼的手心再一次疼起来,而且停止流血的伤口也因此再一次往外渗血。 “疼……”辛弦蹙眉,语气委屈,想以此来减少自己要遭收的无端疼痛。 只可惜,河钰暖对待她的态度就像是同在浮卿山,以及在回来路上的时候的态度完全相反,丝毫不给她留情面,甚至也不顾她是不是会很疼。辛弦对此更加不解了……总不可能是因为她莽撞去直面抵抗而受了伤的缘故吧?怎么想辛弦都觉得不太可能。 “还知道疼,看来也不是神经迟钝的。”河钰暖眼皮都没有抬,只是低头稍稍清理了一下辛弦手心伤口,随后就拔开小瓷白瓶的自带瓷塞子,将里面的米白色药粉倒在辛弦那受伤的掌心内。 “嘶——” 在药粉触碰到伤口的那一刹,辛弦直接疼到倒吸了一大口凉气,而且手心伤口传来的灼热感也加重了伤口的疼痛度。 不过,就算是这样,辛弦也愣是没有喊出声。虽然是可以喊的,但就现在的这个情况,她就算再怎么也不会看不出她自己现在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样的。她都已经接连好几次喊疼都被忽略了,甚至连最基本的关心语都没有了,她要是再喊疼,再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也可能只会被厌烦的吧。 她还不想人都还没真的入皇城,自己的遭遇就要变得艰难起来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辛弦确实察觉到氛围有那么一丢丢很明显的变化。 另一边,被控制住的男子和其他到了参盛都还留下来并且还活着的人,一齐被单独分开运送到别的地方去。 而此时男子所待的地方,就是参盛特制的一处监牢,专门用来关押一些东外面带回来并且还活着的人。 牢房外,顾怜相看着浑身伤痕的男子,忍不住啧啧感叹。 “真是可惜,这么一个奇人,怎么就败在了神女的手下,还不止一次,这我可该说些什么好呢?” 说着,顾怜相单手环抱,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神中略带可惜,同时也有些冷冽。 “不过,既然是能被神女所打败的,那自然是有那么一些能力不足的地方,所以就算是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顾怜相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或者提问反问什么,然后自己去回答自己给的疑惑。 被关在里面,加之又经过了几顿的鞭打,男子已经没有了凭借自己就能坐直腰板的力气了。 男子眼底满是憎恨厌恶,手指微动,但偏偏仍是没办法站起来。 顾怜相摇了摇头,蹲身降低了视线高度与男子眼神对视,嘴角还扬起了讽刺的笑意。 然后,有一个暗卫跑了过来,轻声在顾怜相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脸上的表情在别人眼里看来,很明显发生了变化,而且眼底还有些不可置信。 顾怜相再一次回头看了一下被关在里面动弹不得的人,然后便带过来通知他的暗卫一起快步离开了地牢。 “念儿,这般急匆匆唤我过来是为了何事?” 离开地牢后,顾怜相就直接往常念那边走去,一进门,他就用一种很闲散的语气问道。 听到声音,本来对着铜镜一脸冷漠的常念一瞬间就挂上了楚楚可怜的表情,略带委屈的走到顾怜相的面前,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顾怜相自然是没有避开她,还就这么让她给抓住了。 “此次去浮卿山见识祭祀礼,真的是太久没有见到公子了。一见到公子,奴就莫名有些想哭……公子,我……”常念眼睛一下便泛红起来,而且眼角还流出了一滴眼泪,摇摇晃晃的准备落了下去。 顾怜相抬手将常念眼角的泪珠擦去,然后放轻了声音说道:“真是委屈你了,但我也是没办法,我还有事情需要忙,而我也无法去违背皇上和爱妃娘娘的令旨,所以也就只能那般了。” 顾怜相正说着,将常念的手从他的衣袖上拿开,然后直视着她的眼神,缓缓开口,“念儿可不要遮遮掩掩的了,你究竟是在祭祀典中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发现了什么吗?” 常念先是嘟了嘟嘴,然后才讲她所发现并且着急想要告知给顾怜相的事情。 “那个被挑选出来的神女,其实就是上一次在陇地,我们计算过并且害她中毒的那个贺华鉴的侍女。有谁曾想到,这么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侍女却因为命大这个优势,符合了传言中所谓神女的产生定义,因缘巧合成了神女。” 顾怜相在听完之后,也若有所思起来。常念本来还想说些对于发现辛弦是神女这件事的惊讶之情,但她发现顾怜相似乎对辛弦是神女,还是他们之前所害过的人,存留下来的人之一。 第193章 真实身份 “公子……”常念看着顾怜相的状态并不太对,然后开口问了句。 “无事……你方才说神女便是侍女?那如今场面可就热闹了。” 顾怜相在得知这件事情后的表情完全不是常念心里想像的那般惊讶震怒,反而还如此的平心静气,这完全就不像是他原本的脾气。 “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念儿听不太明白……”常念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如今有些不确定顾怜相的心思了,甚至说话都不敢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了。 顾怜相只是对着常念笑笑,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如此情景,让常念的心情更为紧张和不安了。 ……难不成,是早就知道了?不然为何会如此淡然安定?可,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明明时公子和王爷都在刻意要隐瞒这件事,难不成是其他不听命令的护卫说的? 常念在心里如此想着,顾怜相看着她轻声唤她名字都没有注意听到。 “念儿,你是在想些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居然连本公子的话都不留意听了吗?” 最后,还是顾怜相伸手在常念面前挥了挥,才将她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只不过这般之后,顾怜相的表情可见的黑了几分,眼底略带着愠意。 常念眨了眨眼睛,心里很慌,然后伸手急忙去抓顾怜相的手,但是被他给躲开了。 “公子,我……”常念看着自己什么都没抓到的手,随后手微微颤了颤,甚至眨眼的频率也比平常的时候快了许多。 不过,纵然常念有如此失态的举动,顾怜相也是没有看到的。因为他在躲开她抓过来的手后,便直接背过了身去,根本没在看常念是如何情态。 “不用解释了,既然你现在心想着别的事情,那也不打扰你的思绪了。” 顾怜相说完这句话,便背过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完全就是毫无留念一般。 当顾怜相离开后,常念直接崩溃地坐在地上,呼吸也变得局促很多。 ……她怎么能这么傻,这好不容易,才博得的好感,怎么一时失神就败了呢?不行,她不能放手,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不能再失去顾怜相。 抬手擦了擦眼角因为难过崩溃而流出来的几滴眼泪,常念踉跄地站了起来,小跑着追了过去。 ……这么些年的陪伴互助,相公子不会这么狠心就不要她生她的气的,只要她解释清楚了,就还能重新和好。 “公子,奴……” 常念跑了出来后,远远就见到了正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的顾怜相。她喜上眉梢,一边快步往那边走一边张口准备喊。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常念前进的脚步就顿住了。 顾怜相此时是站在原地,但是脚边两步开外还跪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并不是平时常念所见的男子,反而是个很年轻貌美的女子。而这名女子身上所穿着的,正好是暗卫的专属服饰。 跟在顾怜相身边多年,常念是最清楚的,他所带领培训的暗卫,都是选拔底子意志意识上佳的男子,从来都不会放一个女子进来做暗卫,可如今在她面前,就活生生有一个特例。 常念站在那儿定眼看过去,发现这名女暗卫要见佩戴的小刀是顾怜相此前最珍惜的佩刀,这让她的心情一下从天上掉至谷底。 然而这还不算,常念用有些被眼泪朦胧住的双眼,亲自看着顾怜相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女暗卫扶起,脸上也还带着如对她那般的笑容。 这一幕,使常念更加绝望,随后她脚下一软,人就直接跪坐在了非常磕腿的石子路面。这么一里,常念就完全隐匿在了观赏大花坛的后面,视线也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 “查的如何了?”顾怜相将人扶起来之后,便立即将手缩回去,然后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摩擦着他的手。 女暗卫一拱手,神情恭敬眼底没有任何除遵从恭敬以外的情感。 “相公子,经查,那名男子的真实身份确实是自东北往中部逃避灾害的逃难者,而且年纪也并不是他目前所表现的那般年轻,相反还是个与皇帝相差不大的年纪的人。” 顾怜相点点头,扯起嘴角又笑了一下,似乎对此表现的很不耻。 “相公子,既然他的资料已经查出来了,那之后又该如何?”女暗卫放下了手,跟在慢慢走着的顾怜相后面,很是不确定的问着。 顾怜相撇过头看了女暗卫一眼,“不该如何,既然娘娘那边已经让人关押到这里了,那便按着这里的规矩办,死不死什么的,边弄边看看吧,反正最后都是一个不留的。” 顾怜相对此表现的很随意,就如同是一个非常无关紧要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他去多想些什么事情。 但很快,顾怜相就笑不起来了。只因为有暗卫匆匆跑了过来,轻声说那个被关押着的男子自己撞墙自尽了。 “嗯?”顾怜相收起了一下凝滞了的笑容,语气里带着一丝丝危险,同时还转过身,看着稍稍躬身站在那里,姿态神情都很恭敬。 “不是说让你们看好的吗,这么就让人给挣脱撞墙了?” “是属下失职,没能将人看好。” 来报的安慰立即单膝下跪,二话不说就直接认错,脸上也没有因为顾怜相的语气而在面上显得很恐惧。 顾怜相走到这名暗卫面前,俯身伸手抓着头发将其的头扯起与之能够直视。 在顾怜相邪黯而又娟狂的危险眼神下,纵然这名暗卫内心再如何强大,,额头上也不免冒出了冷汗。 “啧……”顾怜相有些嫌弃的松开了手,然后又继续拿帕子擦拭自己的手。 “罢了,死了也就死了,难不成还将其的遗体继续折磨嘛,这样可没什么乐趣。” 说完,顾怜相将手中擦拭过手的脏手帕扔到了暗卫的头发上,便转身飒然离开了。 女暗卫看了一眼另外一个暗卫,然后见主子已经离开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也没想过要去伸手扶人。 第194章 危险人物(1) “砰——” 一声很吓人的爆裂声响起,同时,辛弦又继续面不改色地再次弄了一个新的纸气球,然后再一次拍爆。而门外守着的护卫听到这个声音,从一开始的紧张慌乱,到之后的持续惊吓,再变成后来的麻木。 其实,辛弦也是不想的,只是因为她太无聊了,无聊到都没有宫女愿意陪她玩,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说话。至于为什么,她其实也很不明白的,反正她从在这儿住的第一天,就发觉到这皇城里的宫女似乎都很怕她。 辛弦把做好的一个纸气球随手放在桌上,点着手指回想了一下自己从进了皇城后的日子。 “唉……这住进这个别苑里也大概有五六天了吧,破事儿倒是没有,就是有些太清静无聊了些……” 辛弦趴在桌上哀声呢喃,然后再一次抬手,毫不犹豫地把桌上的纸气球用力拍破,然后再把纸往一旁的箩筐里一扔,也不再继续折纸了。 纸气球刚拍破,外面的护卫吓到肩膀向上耸动了一下,人也险些被吓得跳了起来。 就在昨日,辛弦闲来无事路过皇城内的一处雅苑赏景,一个不小心就听了个墙角。不过,辛弦听到不是别人的事情,而是听到素未谋面的宫女们谈论她的对话,还是印象非常不好的那种。 “诶,你听闻了吗,就咱们那位需好生奉养着的神女,她的本事可大着呢。” 瞧着私没有别的人,一名身着如同路边种植的很好的玉兰上的叶子颜色一样的宫女服饰的宫女,轻声和旁边身着水蓝色宫女服的宫女如此聊到。 “这个我也听闻了。”一说到神女,另外一个宫女也看了周围一眼,也悄悄靠了过去。 从二者的衣着颜色来看,辛弦能够看出这俩宫女应该并不是同一个阶位或者主子的,此时却能因为她而聊在一块,也真是实属难得。 辛弦和这两个宫女的距离,也就隔了一个一臂的距离,纵使宫女说的再轻,在辛弦的好耳力之下,她们的对话也是特别清晰的传进她耳朵里了。 “你还记得吧,原本出发的时候,那个经常仗着自己是守护打理先夫人遗物的细姑姑也在里面,听闻还被提拔为大宫女,统管掌管领携跟随一起去的宫女们呢。不过吧,前几日我凑巧在外围看了一看,我并没有在归来的宫女中内见着她。” “是啊,这近几日来也没见着她去找别的宫女的麻烦,按着她那个性格来,去了一趟可谓神山的浮卿山,还参与了祭祀典,不可能不出来炫夸一番的。” “……这总不可能是遇着了什么事情,然后躲起来不见人的吧,我反正是觉得不可能。” “肯定不可能啊,就她那脾气,连爱妃娘娘上她一巴掌都能炫个半天的古怪脾气,这都能升阶加月薪的事情,她怎么也会来炫炫的。” 两个宫女你一言我一语,在辛弦听来,就是在吐自己的苦水。就当辛弦无奈地笑了笑,觉得在别人背后听小话不太好,正准备悄声离开的时候,这两个宫女的下一句对话急急地将她思绪拉了回去。 “我昨儿刚好去问了一个一同去过了的在娘娘院里浣洗打扫的阿姊,你可知我问到了什么吗?我这可是关乎了神女的事儿。”绿衣宫女没有一下就把事情讲出来,而是刚好停顿在刚好的地方,没有继续说下去,还左右看了看。 “什么嘛,你倒是说啊……不过我进来两日也有听闻一些别的宫女的耳根子,要不然咋俩互换一下自己各自知道的事情?”水蓝衣宫女推搡了一下绿衣的宫女,语气打着商量。 “行……那你先说。” “不是,这分明是你先提出来的,怎么就我先说呢?你这可不能这般做事的哎!”水蓝衣宫女这会儿直接伸手轻拍了一下绿衣宫女,从语气听倒是有些不满。 绿衣宫女反而还挺淡定,“我本来是要先说的,那谁让你方才说了那些话,这不就成了一次信息交换嘛?” 随后,绿衣宫女摆了摆手,“也罢,还是我先说吧,你那些零零散散听着的哪有我亲自去问到的多。” 说完,这个宫女再一次转头看了看情况。 而辛弦看到她要转头,便在她转头之前缩了起来,刚好没有让自己被发现。 “就是啊,细姑姑不是被选过当统管跟着去的宫女们的嘛,然后跟过去的宫女之中,还有一部分宫女是追随她。我听那个阿姊说,这个细姑姑,似乎一个不小心把神女得罪了。神女很明确表示不愿意佩戴过重的东西了,她还非要弄一些神女不喜欢的东西,还随意添了一些理由。你想想啊,一个神女不喜欢这些东西,还给有人非要给她,那不就是得罪了吗?” 随后,她又把声音压低了些,还往蓝衣宫女那边走了几步,肩靠着肩。 “那个阿姊还同我说,虽然那一天神女并没有表示什么,但是在祭祀典当天,细姑姑便没有再出现过了,连同那些追随细姑姑的人,都一同不见了。而且那天天上的星象是非常奇怪的,像是厄兆,又像是祥兆。还有之后就是哦,那阿姊还说,就在要离开浮卿山的当天,也出现了意外,有一位在之后顶上了细姑姑那一职位的宫女,还是前除细姑姑之外的另外一名清理轻点宫女。但偏偏就是因为诬告了神女,然后就在队伍出发前突然暴毙在路边,那个样子是很可怖的。” “这……”经由绿衣宫女这么一说,水蓝衣宫女脸色白了又白,然后又如同恍然大悟一般,明白了一些事情的原委。 “难怪最近总是听到别的宫女说很害怕去神女那儿,甚至偶有经过神女别苑,总是见到别苑的宫女守在别苑外不肯进去……幸亏并未选着我去,起初我还羡慕她们来着,现在看来倒也是保了自个儿的小命。” 说着,她还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第195章 危险人物(2) 绿衣宫女也有些感叹,然后又继续说她方才还没讲完的话。 “然后呢,最近我也还听到跟着去的宫女们说,说是浮卿山那边有个咒术,凡是在浮卿山上耍阴谋害人的,都会受那咒术侵蚀。” 正说着,绿衣宫女发抖了一下,才又继续说,“最近不是有好些宫女突然暴毙,死状凄惨嘛,或许就是遭受了浮卿山上的咒术的。我看现在那些回来的宫女如今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们。” “难不成,是……” “嘘……这些还是不要说得好,免得遭人谋算,你我心知肚明便好。” 此话一出,这两个宫女当即就分开了。然后互相点头致礼,便背对背越走越远了。 辛弦愣愣地看完了一出,还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才慢半拍回过神来。 然后一转身,刚好见着有几个宫女路过,不过看她们神色都是很惧怕辛弦一般,连礼都未行就低头匆匆跑了,好似跑慢了就会没命一般。 辛弦很是哭笑不得,她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怕她,还有刚才那两个宫女所聊的,之间的对话她听是听明白了,但她也还是不懂,她自问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又有她不好的流言传出。 ……或许并没有那两个宫女所说的那般夸张呢?辛弦在心里如此想着,然后又愉快地往别的地方闲走。 “还别说,这风景还挺好看的哈……” “这神女简直就是我朝的危险人物,什么带来祈福祝愿,绵延国运,这些都还没有呢,就率先莫名暴毙了许多宫女和护卫,这那算是裨益,分明是祸害,简直比那妖妃还祸国!” 辛弦闻言,脸上还没扬起来的笑容,立即就跌下去了……这她怎么就成危险人物了?祸不祸国、有无裨益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不想来呢,非要给她挂了这个名,真是有苦说不出的那种。 不过,辛弦也不想被这么不明不白的骂了,她总得去看看是谁。 到处张望了半天,辛弦才寻着声源找到了说话的人。 此时,正好有一名身着玫红色的女子怒气冲冲的踢着一旁已经被摔得残破的木椅子,后面还跟着一名同样是身着水蓝色衣裳的宫女。 从衣着来看,辛弦觉得这名红衣女子的阶位应该是比后面那名宫女的高。但是辛弦也可以毫无隐瞒的说,这名女子她绝对没有见过,怎么偏偏就对她这般恶语相迎呢?难不成就只是因为那些不合实际的流言? 辛弦想着,只觉得着一些都太虚幻了,怎么一个个都不带点脑子的呢? 那边,红衣女子又继续在发脾气。 “你,再去端一些能够被我砸坏的东西,这一次我一定要扔个够,这些坏掉的东西就好比是那个什么没有用神女,我如今都要把它们都砸了,然后通通丢进她那个别苑……对,这个办法不错,所有的碎东西,用过的很腌臜的东西都可以扔到那个别苑内,让她和一堆脏东西住在一块,这岂不是更为妙哉!” 这……辛弦一听就有些不淡定了,听她那话是想让她和一堆生活或非生活垃圾住一块,那不就等于要让她住的地方成为垃圾堆了? 然后,气到不行的辛弦准备冲出去理论一番,一旁就有另外一个较为稚气的声音传来。 “皇表姐,你这怕是太过些吧,你以为皇城真是你家啊,随随便便就能让一处上好别苑荒废?” 来人同样也是一名女子,模样看着倒是比方才说要砸东西的女子年轻些,行为举止也比之优雅许多,就连散发出来的气质,也是如浑然天成般的贵家姑娘气质。在衣着上,虽然颜色较素,但简素中却也不缺华贵,从衣裳上的玉兰绣纹可见,此女子身着的衣裳绣技之精湛,甚至好比红衣女子身上穿的还珍贵上许多。 沈祎瑾被这么一说,本来就满带愠气的神情就更为难看了许多,特别是在看到白衣女子身上的衣着,眼底的那一抹嫉妒就更为浓郁了。 ……凭什么她处处能获得这么珍贵有好的境遇,她却不能? “北沅啊,姐姐知道你还在气我上次摔坏了你的东西,可我后来也解释了,那只是我不小心摔的……不过,这不小心摔的东西,应该和那个只会带来厄运的神女无关吧。而且她近来,不也损坏了很多东西么,不是这个木架子坏了,就是那个花圃坏了,这好端端的,也总不可能是那些东西自个儿坏的吧?” 沈祎瑾说的倒是一副讨好模样,还顺便骂了辛弦。于是,辛弦刚压下去的脾气又起来了,撸了撸袖子就转身气冲冲地离开了。 气归气,辛弦还不至于那么傻的就跑过去大闹一场,本来目前的处境就不太好,再这么一闹,怕是别人没事,自己反而有事了。 就在辛弦转身离开后,沈北沅转头看了一眼她刚才呆过的位置,不经意挑了一下眉毛,便转头继续看沈祎瑾。 沈祎瑾的脾气气质虽然没有沈北沅的好,但是眼神和智力可不比别人差多少,当即也就发现了她在看什么。 “去看看那边有什么。” “皇表姐,你那么着急做甚,难不成那后面还藏人了不成?”沈北沅说着,不失气质地笑了一笑,既满足了她想笑的意愿,又刚好把沈祎瑾嘲笑了一番。 “这凡事还不一定呢,说不准还真有人藏在里面呢?毕竟这里可不像别的地方,还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一些。” 沈祎瑾冷哼一声,对此不以为然,还是命令宫女过去看看。 “回郡主,这里什么都没有。”走过去查看的宫女又回去,摇头轻声禀告。 “呵……也算那个人走运,没能被我抓住现成的。今日也乏了,这些东西你们收拾一下,然后随便找个别苑扔进去,反正今日来也听闻,那处别苑也总是有东西破裂的声音传出,震吓人心,想来神女也是不介意的。” 说完,沈祎瑾便甩袖离去,头也不回。 第196章 只好得罪人了 “你说什么?” 辛弦一挑眉,神情有些惊愕。 “神女,今日一早奴发现有几名宫女端着几大篓子就走进别苑内,将篓子里的瓷器碎片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在正院内四处倒开,便扬长而去了。” 这名来禀告事情的宫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抖到辛弦都快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了。 “等会儿,你说的这事儿先停一下,你……能不能别抖了,我是长的很吓人还是我身上有怪物,还是我就是那个怪物,至于让你,和外面那些宫女怕成这个模样吗?禀告个东西都推三阻四,最后还弄了个抓阄。” 辛弦刚开口的时候,气势还是很强烈的,到最后就有些委屈巴巴了。 “神女,奴只是……” “算了算了,你别只是了,那些宫女是不是都穿着水蓝色的衣服?”辛弦摆了摆手,也懒得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怕就怕吧,还省心些,她记得很多故事里就是因为不怕才惹出了许多麻烦。 话说,她都穿越来这边许久了,这里的事情倒是没体验多少,现代的东西也玩不了,也就只能回想回想了……突然好想看电视剧怎么办? 辛弦苦着一张脸,满面愁容,深思外飞,就连宫女的几番呼喊都不知晓。 “咳咳……” 最后,还是站在一旁的护卫看不过去了,轻咳了两声把辛弦的思绪唤了回来。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奴都已经重复了五回了。宫女笑了笑,再一次说:“确实是同神女所言,是……是身着海澜纹裳服的宫女。” 辛弦哦了一声,点点头,“那没错了,我也看到了。” 辛弦因为屋内太过闷热便早早醒了,没想到一起来就在窗边站着见到了那些宫女,大摇大摆的走进别苑内,将竹篓子里的东西四处泼洒,然后潇洒离开。 辛弦本来以为她们会在前一日的傍晚就来倒,没想到倒是拖到了次日凌晨末刻才来,看来那些宫女页数有些害怕会有不好的后果吧。 “也罢,既然她们真来寻事了,那咱们也不能甘于后风吧。”辛弦想了想,翘起了嘴角,拍手站了起来,然后飒然地看了一眼护卫,“去,把装有我前两日堆积的废纸竹篓子带上,咱们去会会那个将她自己的垃圾倒来我这边的人。诶,你别走,你还得带路呢。” 见到那个禀告事情的宫女要转身走,辛弦则急忙把人拉住了不让走,还用力拽着一起前行。 “神女,这使不得……奴不行的。”宫女连连摆手,想要挣脱辛弦的束缚。 “这哪成哎,你不行也得行,反正是你抓阄抓输了,是吧?” 宫女这下更加难过了,面上完全就是一副要哭了的表情……这个神女,究竟是怎么知道她抓阄输了的,明明那么隐蔽的啊? 在熟悉环境的宫女的领路下,辛弦很快就来到了沈祎瑾住的宫院外。 “喜儿你刚才说,这个沈祎瑾郡主原来不姓沈,而是后来因为她母亲恳求了当今皇帝的关系,才特批了国姓给她用,对吧?” 辛弦站在大门敞开的祎北轩外,若有所思地问了句。而被强制拉过来的喜儿不明所以,就只好点头说是。 在来这边的路上,辛弦一边让喜儿指路,还一边让她讲解一下这个人是什么来历,顺便把喜儿所能知道的有关于沈祎瑾的一切都套话套出来了。 “行,既然她非要来招惹我,以为我好欺负,那我也只好得罪她了。” 刚走到门口,就被躲在里面的两个护卫架着大刀、冷面冷言拦住了。 “他人不予入内!” 辛弦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伸长脖子看向里面,发现已经有宫女发现了门外的情况,正着急忙慌的跑进去通报。 “哦,本人也在啊,那倒还挺方便的呢……”辛弦阴阳怪气地道出这一句话,然后转身抱起了其中一个竹篓子,伸手抓了一个纸球。 门口守着的护卫见着此状,急忙往前走了一步,而且辛弦还察觉到,如果她乱动的话,这两个护卫完全有可能直接转手将刀刃朝向她,并且毫不留情的砍下。 不过,即便有这样的一个威胁,辛弦还是不会放弃原计划。 辛弦掂了掂手中的纸球,还用手捏实了些,然后右脚后退了一步,同时举起手做备战状态。而那个被强行拉过来的喜儿和无心参与这种事的护卫,两两只是站在一旁,怀中虽然各自有一个竹篓子,但也没有想着要帮忙扔的感觉。 正巧在这个时候,被告知院外有三个人站着、不知道是要做甚的沈祎瑾走了出来,后面还尾随了好几名宫女。 沈祎瑾刚走到院门,然后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辛弦一番。但在这个时候,辛弦也已经准备就绪了。 辛弦微微眯起眼睛,然后没有任何迟疑犹豫,就直接把手中的纸团子往沈祎瑾身上扔去。 在被扔中的那一刻,沈祎瑾直接愣了一会儿,如同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给自己单独独立咒诅睁着。 辛弦很快速地朝里面随便扔了好几个纸团,然后在护卫和被扔到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就把自己手里的竹篓子内的纸团往里面泼,紧接着又把喜儿和旁边护卫怀里的竹篓子打翻。不过因为守门的护卫已经反应了过来,便要举刀往辛弦这边砍。 在一瞬间,跟着辛弦的护卫也快速拔刀,直接将那两个护卫的刀格挡了下来,然后又用内力将这两名护卫击退。 “你们……” 缓过神来后,沈祎瑾怔怔地看着地面上杂乱无章的纸团,在本来就有气的情况下,便是更为气恼了。 “来人呐,把他们三个都给我抓起来,我要让你们将地上的纸团翻倍吃光她!” 沈祎瑾大声怒吼了一声,那些宫女便急忙追出去。 但辛弦肯定不是那种乖乖站在原地等被抓的人。在东西都倒完之后,辛弦早就带着自己的人一溜烟跑了。 第197章 打扫碎片 跑回别苑之后,辛弦直喘着因为跑步而致使的粗气。 缓过气了之后,辛弦转头看着喜儿和护卫。跟着的护卫倒是没什么,但是平日里就是没怎么跑过的喜儿倒是还没缓过气来,从脸色上看都有些苍白了。 看到这个情况,辛立即装了杯水推倒喜儿面前。见此情景,护卫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直接略带怄气地扭过头。 “喜儿你慢点喝啊……你别抖啊,你看你不就呛到了?” 喜儿在接过杯子的时候就急忙喝起水来,辛弦本来只是想让她别喝那么急,结果刚开口她就真呛着了。 护卫斜着眼睛瞧了辛弦一眼,然后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唉……” 辛弦看着一个因为她出声关心就呛到的宫女,还有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撞了她一下的护卫,她很是觉得自己简直是很没用,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如此想着,辛弦也站了起来,走到屋外,看着那一地的碎瓷片,然后转眼看了一眼因为赌气而站到门外的护卫。 “那个谁,你去帮我拿个东西,就用来打扫地上的碎瓷片的,扫帚……应该有这东西吧?反正就是可以用来扫地的东西,还有装垃圾的筐,没有筐的话,就今早那个竹篓子也可以。” 说完,辛弦就走下阶梯,来到那一地碎瓷片附近,蹲身小心拾了一块看。 “啧啧啧……可真是浪费,不过这碎片的材质似乎不是很好的那种,看来这沈祎瑾摔东西还挺有讲究,专挑不值钱的摔。” ……或许,也可能是因为她也还不起那些贵重瓷器的钱吧,不然怎么会在怒气之下还如此有讲究?不过也是,自己不过是仗着有个长公主的娘,还没有实权的那种,摔东西确实该看着摔。 辛弦看着手中这片碎瓷片胡思乱想了一阵子,然后转头见护卫还杵在原地没有按她吩咐去拿她需要的东西,于是就一下站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呢?” “回禀神女,属下只是负责保护公主,时刻注意神女的安危,至于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情,还请神女去找宫女吧。” 护卫板着一张脸,非常有理有据地解释自己为何不去。 辛弦手叉着腰,略带不解,“不是,之前怎么没见你拒绝,怎么今日就拒绝了?” “每个人各司其职,之前是属下疏忽了,才导致如今的疏漏,属下愿意领罚。” 辛弦以为抬出之前的事情就能让护卫去拿她要的东西了,没想到这人还面不改色地承认错误并且主动领罚……这又是什么操作。 “领罚,领什么罚,我这别苑也没设置罚人的项目,要不然就罚你去帮我拿东西。” 说着,辛弦还挑了一下眉,脸上还挂着有些计谋得逞般的笑容。 护卫转眸看着辛弦,一句一句不急不缓地说:“这儿是没有,但皇城内有,属下这便去领罚。” 说完,这个护卫还真的就直接往外边走,没有一丝的迟疑和停顿。 ……看来是真的铁了心不愿意帮她拿东西了,这会不会是吃错药了还是失恋了? “算了……”辛弦叹了口气,还真的没有挽留,就任着护卫的意愿,让他去领罚,然后提起裙摆转身就往里面走去。 没有人帮她拿,那她就自己找!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什,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么常见的东西找一找还是会有。 辛弦在别苑内四处转悠,最后终于在一件堆满了东西的杂物房内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箩筐。而扫帚这东西呢,辛弦没有在别苑内翻到没有朽坏的,于是她就只好把主意打到外面正在打扫的扫地宫女身上。 辛弦先是随便抓了个在路上打扫的宫女,然后再就是克服宫女内心的恐惧感,再者是百般恳求撒泼后,才将宫女手里的扫帚借了过来。 东西都准备齐全之后,辛弦就撸起袖子就开始打扫这一地零散的碎瓷片。 刚好在此时,有宫女走过来见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辛弦。看到如此情形,围观的宫女们纷纷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在感叹神女还会打扫的同时又觉得很慌张。因为神女此时所做的事情,完全就是这些宫女份内之事。 “你们说,神女这是不是故意自己做这些琐事,然后跑去和娘娘说我们这些宫女很没用,所有事情都让她做?然后我们不就……” 在最前方俯蹲着的宫女如此说了句,然后一同围着观看的其他宫女也纷纷开始猜想,虽然很害怕,但都没有上前说要去帮忙或者直接去做,而是都不约而同的离开了这里,找了一些比较忙的事情做,不再围观。 约半个时辰后,辛弦才把这被泼洒的到处都是的碎瓷片等等垃圾打扫干净并且装进了箩筐内。 不过幸而那些宫女泼洒的虽零散,但在收拾整齐装进箩筐后,这些东西其实并不多,只是全部堆在一个筐内会有些重,单靠自己一人搬动确实是比较吃力。 辛弦直起腰扭头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别的明显的护卫了。 ……不过就算有,也估计没人会愿意帮她这个小忙。 无奈之下,辛弦本来是不想去求那个护卫的了,就只好再一次跑过去找到人,请他帮忙抬。 当辛弦为了找人回到方才歇息的屋子内,发现原本待在屋内的喜儿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桌上摆放的瓷杯也都洗干净摆放在了原位。 见到这里屋外屋内都没人,辛弦又只好去找下一件屋子。 可是在辛弦绕了好几个屋子之后,她还是没有发现喜儿和那个护卫躲在了什么地方。 辛弦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但再一次回到收拾好的箩筐前,她又立即有些惊讶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一大筐有些重的就已经被人端走并且倒干净了,于是辛弦在看到这一情况之后,当即就觉得很无语了——她什么都还没弄好呢,怎么就给她倒了? 第198章 找麻烦 沈祎瑾正愉快地在自己的祎北轩内品饮上午茶,突然一个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宫女直接把她刚积攒起来的惬意给打碎了。 “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您……您的房间堆积了许多碎瓷片和别的一些废料物品……” “什么?!” 沈祎瑾一拍桌子,尖声大喊了一句,这个声音都还比辛弦那些突然会爆裂的声音还要更为刺耳吓人,周围在服侍的宫女也都因为惧怕而纷纷跪地。 “你们跪在这里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将我的房间收拾干净!今天你们这些低微低下的下人没将我的屋子都里里外外打扫干净,那你们也别想继留在这里了!” 身为郡主,沈祎瑾倒是把郡主的范儿诠释的很好,一众宫女和护卫虽不至于大气都不敢出,但也是不敢吭声,并且都站起来,踩着小碎步就匆忙往主屋那边跑。 “呵……一定是那个贱人,居然敢把扔给她的东西全都丢到本郡主的屋内,不过是徒有虚名的神女,竟然敢这么做……” 看到自己屋子中的一片狼藉,沈祎瑾不淡定了,当她看清楚这些碎片之后,就更为气愤了,甚至还伸手将一个稍微有些贵重的小型瓷器给直接摔到地上。一旁的宫女见状急急忙忙跑过去,将被她摔掉的瓷器捡起来。幸而这件小瓷器比较耐摔,才没有因此而碎裂。 “愣着做甚,还要本郡主亲自帮你们收拾这一地的东西嘛!” 沈祎瑾再一次怒吼,然后又转身跟站在门外的护卫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废物,居然连有人端着东西进来乱丢都没见到,若是今日那个贱人不是来倒这些废物残渣而是来加害于我的,如今变成一地碎渣的岂不就死本郡主了!留你们这些废物简直是无用!” 骂完之后,沈祎瑾就在门边的地方来来回回走,而在一旁偶有看向她的人都快被绕晕了,但都没有人敢上前说这些。 走了好几圈,沈祎瑾实在是不想憋下这一次的亏,于是又集结了十多个宫女。刚准备出去找之算账,但却在祎北轩门前停下了脚步。 “不对,本郡主好歹也是个郡主,怎么也比那个不要脸的神女阶级高些凭什么要让本郡主亲自前去?”沈祎瑾如此想到,便直接转身又往里走。 “来人,去别苑将神女请过来,本郡主要和这个神女好好上一课,定要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该她受着的就别想再运走!” 听言,两边站着的宫女面面相觑,个个都有些犹豫,甚至还有一名宫女大着胆子小声提了个疑问。 “郡主,真……真的要请神女过来吗?” 沈祎瑾冷笑一声,走到提这个问题的宫女面前,反问,“不然呢?要不然你把地上这些碎片废物全吃了,本郡主倒是可以考虑不请那个灾女过来,毕竟让她过来也是很脏我这祎北轩的地。” 说到最后,沈祎瑾还动脚用力踢了这名宫女,直到宫女被踢的趴在地上求饶才停下来。 “唉,真脏……还愣着做甚,还不赶快去请灾女?那边那些,你们还不赶紧收拾打扫完本郡主的闺阁!” 这个时候,有人倒是敢壮着胆子要去请人了,但是又有人提出了一个疑问。 “若是神女不愿意过来,那又该如何?”宫女提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是很发虚的,脚下也在时刻准备着在被踢前跑开。 “她有什么资格不停本郡主的召见?况且,本郡主召见她,略微指点一二已是对她的莫大荣幸了。不过,若是你没能将那个灾女请过来,那你也没必要继续活着了。” 沈祎瑾说罢,就用力甩了一下她那有些宽阔的衣袖,跪在地上平时前方的宫女的脸也都甩起的衣袖末端刮到了。 因为沈祎瑾在回答这个宫女的同时指定了一个人,别的宫女倒是短暂的舒心了一些。而被指定了的宫女现在是万分的后悔和害怕。 别苑。 正准备吃零食的辛弦听到通传,只有些奇怪,还有很随意摆摆手,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 “这个沈祎瑾,又想做甚,不去,简直打扰吃东西的兴致。” “这只怕是不去不行……”护卫站在一边,像是知道什么一般,饶有趣味的看着已经开始吃东西的辛弦。 被这个胆子非一般大的护卫这么看着,辛弦才吃下的东西一下又变得没那么香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去不去难不成还不由得我了,我好歹也还是有个挂名的神女之称的吧。” 辛弦很努力的假装没看到护卫那个越来越怪异的眼神,又再吃了几口东西,心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又说错什么,但是她都没见什么人,也没和谁有什么过多的交流,除了今早那件事情。 “难不成,她认出今早那人是我了,想要找我过去找麻烦?不过她大可自己过来,何必非要我过去,我又不是傻的,她难不成真天真的以为我会傻傻的过去吧?” 护卫笑着摇头,表示不是这个原因。 “看来神女还是不太了解这皇城内人,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心思简单的,这位郡主之所以不会过来,只是因为要面子,而且她肯定自认为她的郡主身份能够压你这个徒有的神女称谓好几头,因此更是不可能会亲自过来,若是能让她亲自过来了,那边是你实在是把气坏了,顾不上面子才会有此情景。” 辛弦听着,极度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这个理由也太扯了些吧,想要训斥别人,还得让那个被训斥的人自己走到她面前被骂,谁会那么傻。 “还有就是……”护卫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门外,“方才忘记说了,来请你过去的是一个宫女,看着衣裳款式,阶位应该还挺低的。然后呢,这个沈祎瑾郡主,最喜欢的就是拿人命威胁那些要被她训斥的人去她面前遭训斥……如果你不想因此就沾染上无辜的人命的话,属下还是劝谏神女该去一趟。” 第199章 莫名的搞笑(1) “……除了这个办法,还能不能有别的没那么麻烦的办法啊?这自己冲到别人面前自己遭骂这种事,怎么想怎么都值当。” 一听到要有人命,辛弦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也没什么心思要吃东西了。 “要不然就不让她回去了,直接留在这个别苑里怎么样?” “如果这皇城是神女家的,那自然是可以的,只可惜,您也只是这里的客人而已,这么越矩的事情,想来会直接被那些本来就看不惯你的人到朝堂前讲小话了,只怕哪天娘娘和皇上都不高兴了,神女的命也怕是要撂在这里,用来祭祀天神了。” 辛弦嘁了一声,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简直麻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这究竟是闹的什么?而且她不就只是郡主嘛,怎么能这么随意拿人命来威胁别人,然后让别人无缘无故遭她的骂吧?” 护卫沉默了一下,然后用力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可以这么说,这位郡主的随意程度确实比别的公主郡主大些,毕竟她的母亲可是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阿姊,怎么说都会因为血缘关系而更肆意些。” 辛弦又扯了扯嘴角……这算什么操作,怎么最后说来说去,还是得让她去挨骂了? “不过神女也不必太过悲戚,毕竟若真不是你做的,你完全可以不用只是站在那里被挨骂,也是完全可以用言语怼回去的。” “说的倒是轻松,怎么着都很麻烦还要被骂。” 因为辛弦是真的不想因此而害一个无辜的宫女丢了命,于是她还是整理了一下衣裳,重新弄了一个比较舒适又端庄的发型,簪了根河钰暖送给她的首饰盒中的一只比较合适的发簪,便带着这个一直在旁劝她前去的护卫一同去挨骂。 “这可是你自己说要护我安全,所以你也得跟着一起过去,别想着偷懒!” 辛弦略带不满的说了一句,然后率先走在前面,外面正在打扫浣洗的宫女见了纷纷避让,即便距离也有些远。 来到别苑门口,辛弦还真就看到了一个宫女跪在一边,脸上满是泪痕,而且她虽然是在哭着,但是却没有哭出声音,像是怕惊扰到别人。 见此情景,辛弦再一次叹气,然后走过去,自上而下俯视着这名宫女。 “我跟你过去,这总行了吧?” 宫女泪眼婆娑的仰头看着辛弦,小鸡啄米般的猛然点头,随后又麻溜地站了起来,走在最前面引路,一边走还一边总回头看辛弦是否还跟在后面,生怕她会半路逃走一般。 终于走到沈祎瑾的祎北轩门前,门口守着的宫女护卫,个个都如同在看什么奸邪的敌人一般,神情严肃又小心翼翼。 辛弦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才在众人的注视下,往里面走去。 就在正屋门前,一身华衣锦袍的沈祎瑾一脸得意的看着朝她漫步走来的辛弦,脸上的不屑笑容更为灿烂。 “不知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在距离沈祎瑾只有三尺三的时候,辛弦停下了脚步,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不卑不亢的直视着站在台阶上面的人,尤其是站在中间位置的那个正在洋洋得意的女子。 沈祎瑾见到辛弦如此不懂礼仪,当即就嘲讽的笑了一下,“果然是同传言中那般,是从乡野产出的神女,没有礼教!” “如果你只是来这么随随便便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的话,然后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觉得我可以先回去了,这样也不会浪费各自的时间。” 辛弦才不想在这里呆太久,她能来也只不过是碍于会沾上不该由她来背负的东西而已,反正她现在也已经来了,也没规定要呆多久,那肯定是越短越好了。 沈祎瑾见辛弦刚来就要离开,完全把她给无视的行为,心里就更为气愤了,“站住,你以为本郡主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郡主可告诉你,别痴心妄想!” 辛弦当机立断回过神,表情很是无奈,“我痴心妄想什么了?这不是你让宫女请我过来的嘛,我还以为有什么需要本神女来帮忙的急事呢,如果只是闲聊,那麻烦下一次有什么需要全体参与的聚会再来聊,相信到时候就会有很多可以聊的事情了,我们之间也不用这么尴尬,对吧?” 说完,辛弦又借势转身快步往外走,想直接离开这里。 “你……来人,把大门给我看住了,若是今日这个灾女要是走出了这里一步,就拿你们试问!” 沈祎瑾见辛弦像是要铁了心把她当透明人,于是大声吩咐下人。她的话音刚落,守在门口的护卫直接拔刀拦在门口。 “不是,郡主你这是何必呢,来还是咱们或许都还有一大段的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般撕破脸皮的事情似乎不太值当吧?” “谁跟你你值不值当,我先先就算想要你死,别人也没什么话敢说!”沈祎瑾嗤笑一声,表情得意至极,一边说着还一边走下阶梯,然后走到辛弦的身旁。 一靠近辛弦,沈祎瑾就皱眉下弯嘴角,手还在鼻子前扇了扇,“这什么味道哎,竟然如此难闻,这是有多久没有起洗浴过了?” 经沈祎瑾这么一说,在旁站着的一部分宫女也跟着皱眉扇味道,就如同闻到了什么很臭的味道一样。 辛弦也跟着用鼻子嗅了一嗅,但是她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然后转头看着跟她一起来的那个护卫,后者也跟着摆手挠头一脸不知情的模样。 辛弦再一次无语了,她记得自己前一天才洗了个很仔细的搓澡,把身上的一层泥擦掉了,甚至还白了几度。 “……如果你就只是在这闲着没事情的话,可以多去习字练笔,然后还很安静。” “本郡主就是闲着没事了,怎么着?若不是你执意要挑起事端,本郡主怎么会屈身让你有机会过来?” 言罢,沈祎瑾就直接往屋内走去,然后就有宫女走过来把辛弦往里面推着走。 第200章 莫名的搞笑(2) “看看本郡主屋中的一片狼藉,你敢说这不是你指使下人做的?” 沈祎瑾就只是踏进屋中两步,站在门边非常气愤的指着屋内已经被下人打扫为一堆的碎瓷片以及别的垃圾,指着的手也被气到发颤,瞪着辛弦的眼睛就如同恨不得把她吃了一般。 辛弦看着那一堆垃圾,嘴角扯动了几下,下一秒,她就很不给人面子的笑了起来,还笑到捂起了肚子。 “哈哈哈嗝……”辛弦简直是笑到岔气,在笑的过程中,辛弦的余光看到了面不改色站在外面的护卫。只见他不为任何事情说动,右手攥着剑,双手环抱着站在原地眺望远处。 “笑……你还好意思笑,你这个灾女!”见到辛弦笑得如此夸张,沈祎瑾的面上完全挂不住了,左右看了看,便随手拿起一个没那么贵的瓷器,抬手就准备往辛弦的后背砸。 护卫见此,剑眉紧锁,双手展开就往辛弦那边跑去。不过他终究是慢了一步,辛弦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直起腰,伸手拦住了沈祎瑾砸向她的手。 “诶,你什么意思,只是笑一笑你就想要我的命啊?” 辛弦抓着沈祎瑾的手,二话不说就将手直接甩开,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一时间变得严肃的让人觉得陌生。 沈祎瑾在手被甩开的那一刻,手就失了力气,手中的瓷器直接被甩飞了出去,直直砸落在地面,当场就碎裂四散开来。 同时,沈祎瑾也被这突然而来的意想之外的事情惊到愣住了,换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好你个灾女,你竟然摔碎了我屋中的一件瓷器,你可知这瓷器的价钱是你做牛做马永远都还不起的!” 辛弦斜眼瞥视了一下沈祎瑾,十分淡定的回怼,“我放着好端端的人不做,做什么牛马,当我是傻子吗?” 说了这个,辛弦又抬手指了一下刚才制造出来的一地大小不一的碎瓷片,“还有,这明明是你自己摔的,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我砸的?你当我是瞎的还是当这周围的人是瞎的?” 辛弦一边说着,还抬手指着转了一圈,被指到的宫女和护卫直接低下了头,就只有辛弦带来的那个护卫是抬着头的。 “就算他们宁可当瞎子,不肯说实话,但是我这个护卫总该会是说话的,虽然你也可以咬紧牙关说他是我的护卫,自然是向着我说话的,可是你的脾气娘娘总该知道,周围的别的宫女也该知道,倒时候谁对谁错还是没有定论的!” 辛弦毫不留情,直接将沈祎瑾想用来狡辩的几个理由都说了出来。同时,那些低着头的不敢承认的宫女护卫也在点头,像是很认同辛弦的话,随后又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又急忙顿住自己的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鞋面或地面。 “那又怎么样,反正真要闹到我叔叔那边,那肯定是向着我这边的……”沈祎瑾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没有多少底气。 辛弦冷笑一声,反问:“是吗?那说不定爱妃娘娘信我呢,以她的受宠程度,到最后有理的谁,恐怕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吧?” “你……”沈祎瑾直接被辛弦的这一句话气到话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行,这个就姑且放过,但那堆你总该没得推脱了吧,这肯定是你让人倒在我的屋中的!” 辛弦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她现在都有点怀疑这人的真实智商了。 “大姐,麻烦你看清楚些可好,这些个东西,怎么看怎么都不是我那别苑里的把,反而看着倒是像你屋中的陈设,正常的人总会想到是你砸了东西,然后还把锅毫无理由的丢在我身上……除非,郡主你是要承认你将你自己砸坏的东西全都倒在了我那里?” 这番话说完,辛弦就看了就看四周,最后还拖了一张椅子坐在门边,偶尔看看外面,时不时看着里面那堆垃圾。 “跟你说实话吧,你这些垃圾确实是倒在了我那里,但是最后我只是收拾到几个箩筐内,东西都还没准备好呢,转眼我那几个和这三个筐一样的装了大半箩筐而东西和箩筐就直接不见了,要不是来你这看到了,或许我到今天都还不知道这些东西被搬到什么地方了呢。” 在辛弦略带调侃的语气中,沈祎瑾只觉得自己被一个身份地位都比她低了好几等的人嘲讽了,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情,就更加烦躁愤然了。 不过,辛弦毕竟不是什么失感的人,对于沈祎瑾的怒气她还是很明显就感受到了。 辛弦眼睛看向别的地方,很不情愿的慢吞吞战了起来,把椅子搬回原来的地方之后,她才慢慢走到门外。这期间沈祎瑾就这么瞪着辛弦,但就是没有出言骂她。 “那个,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收拾了几箩筐的东西,怎么就突然毫无声息,什么征兆都没有的就散落在这里了,所以呢,你怪我是没有用的,还不如早些打理干净,早些清理到堆积这些东西的地方才是正解” 辛弦说完,朝着沈祎瑾下了一笑,虽然这个笑容有些牵强,但她觉得这应该能让她的心里缓和些。 “如果真的没有别的事情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晚饭还等着我去吃它呢。” “可是,本郡主就想把这堆东西全到倒在你住的那处别苑里,不然等会儿我让下人门装整完毕之后,你和你这个护卫就把这些给搬回去吧?”沈祎瑾这个倒是不装哑巴了,脸上的笑容也笑得很假。“如果你们两个觉得搬不动,那就让我的别的下人帮你们一起搬回去。” 辛弦一下就拉下了脸,客气的话语她也不想说了,“沈祎瑾,比克别太过分了,自己的垃圾凭什么要倒在我那边,当我住的那个别苑是垃圾堆嘛,只要你这儿产出了垃圾就往我拿倒,别想的太天真了妹妹!” “大胆,竟然敢唤本郡主名讳,还居然敢自称本郡主的姐姐,你这是藐视礼法!” 第201章 双生护卫(1) 沈祎瑾说着,当即就走了出来,走到辛弦的面前,就只会有伸出手就能用力打在对方脸上的距离。 “礼法?”辛弦特意加重语气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如果非要按着礼法来说的话,我这个空有虚名而无实权的神女,单就这个名称,都比你这个郡主高些吧?” 辛弦面容无辜的看着脸色不太哈的沈祎瑾,又继续说道,“咱就先不论你见到我还一副得意嚣张,还不行礼喊尊称的事情,目前就先说说你接连好几次称呼我为灾女?这好端端的神女之称,怎么就变成你口中的灾女了呐?你是不是也需要给我一个解释,给皇上爱妃娘娘一个解释,还有尊敬的天神一解释。” “我……”这会儿倒是轮到沈祎瑾慌张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辛弦还居然会牵扯到其他事情。虽然不对她行礼这事情并不是很严重,但是灾女这个称呼确实是很大的问题,说不住她还会因为这件事情遭到贬谪……沈祎瑾现在很后悔,她应该直呼其名的,总比直接喊灾女的严重程度轻些。 不过,对于这些慌张,沈祎瑾还是很坚强的面对着。 “我喊你灾女,我也没有说错吧?最近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还没到皇城就先害死了几个人,然后在路上还奋力阻止跟随的护卫捕猎肉食……你这都还算是神女的话,那神女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当了?” 辛弦一听这么说,顿时就有些开心,“那是不是真的可以换人,这个我是没有意见的,反正这神女谁想当谁当,我完全可以的。” “你……”沈祎瑾更是没有想到辛弦会这么不爱惜自己得之不易的神女称谓,更加对她感到不耻。 辛弦瘪着嘴角,瞅着也没别的事情了,就和站在一旁的护卫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往外面走去,连招呼都不打了。 “站住!还希望神女不要让我们难办!”因为沈祎瑾的吩咐,守在门外的护卫很直接了当的举起到拦住了去路。 辛弦再一次翻了个白眼,“我真要走,你以为你们拦的住我?而且,你们,包括吩咐你们拦住我不让我离开的你们的主子,也都没有任何理由能限制我的行动,要真去透漏给皇上娘娘知道了,想必你们也都会受罚。至于这位沈大郡主,那你们的命来威胁我,是真当我傻的不懂分辨?” 说完,辛弦看了一眼护卫,随后护卫直接抬手用带着剑鞘的剑三两下打开了挡在面前的两把刀,辛弦紧接着就直接快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祎瑾看着辛弦离开的背影,牙关咬紧,双手紧握还微微颤抖。 …… 辛弦看了看两边低着头、连原本在清扫的地都停下来不做就等着她走过的宫女们,用力眨了眨眼睛,就往屋里走去。 当辛弦离开视野范围之后,有两三个宫女便聚在一块,眼神奇怪的望了一眼辛弦的屋门。 “瞧见了吗,那个护卫……不是在之前就回来过一次么,这怎么又来了一个?” 拿着扫帚的宫女小声问了句,然后另外一个拿着洒水壶的也跟着点头。 “确实奇怪啊……难不成和时都尉相公子那般,也是双生子?” 拿着抹布的宫女急忙否认,“这怎么可能,这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而且这个护卫我可是知道些他家家境的,他家就他一子,其余两位都是女孩,且长相也相差甚大,根本不可能是双生子。” “不会吧?”拿着洒水壶的宫女惊叹一声,而拿着扫帚的宫女则有些不相信。 “你当真知道他家?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问到这个问题,拿着抹布的宫女一时间遮遮掩掩,脸上也带上了一抹红晕。 见到她如此,另外两个宫女皆为慨叹,又用调侃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在做甚?你们的职责,是忘记了吗?” 突然,一个冷然的声音在三位宫女身侧响起。三人转头看去,就只见本来应该跟在辛弦身边的护卫站在她们面前,而那边的门却仍是禁闭的。 似乎是发觉这三名宫女眼神的变化,冷然着脸的护卫转头看过去。片刻的沉默之后,护卫直接闷声不吭地朝辛弦住的那间屋子走过去。 护卫走到门前,顿了两息的时间,然后直接推开门。这门一推开,起初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在护卫走进屋内,门也这么的敞开后,有些喜欢看戏的宫女太监就凑了过去,随后便几声惊呼响起,连辛弦也有些发懵。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样的人?” 站在辛弦身旁正一脸随意的护卫,见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走进来,当即就板起一张脸,举剑拦在辛弦面前。 “你是何人?为何要装扮做我?” 刚走进来的另一个护卫则冷笑一声,嘴角轻微扯动了一下,眼底满是不屑,语气也较为冰冷。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你才是那个假扮的人吧?” 辛弦还没从这突发的情况中缓过来,就这么眼看着两个长得一样的护卫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如同小孩子争辩谁学了谁一般激烈争论着。 最后,辛弦实在是耳朵听着发疼,便直接摔了一个很耐摔的陶茶盏。声音虽然沉闷,但是也好歹起了一个暂停争论的作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辛弦站了起来,然后远离这两名长得一样的护卫一段距离才站定。 “我才是真的,他是假的!”一个声音比较痞气些护卫开了口。 “我是真的,他是冒牌货。”另一个没有佩剑的护卫开口,声音较为成熟稳重。 冷静下来之后,辛弦才发现了这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然后辛弦回想了一下之前那个护卫的模样,然而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辛弦看着这两个长的一样,但是气质也有区别的护卫,心里有些捉急……看来这个回忆样子的办法是不现实的了,可是又该如何辨别呢。 第202章 双生护卫(2) 两个护卫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的火药气味越发浓厚。 其中一个护卫心想,这人怎么就出来了,不是让他们看好些的吗? 而另外一个护卫则在心里满是嘲讽,以为那一点招数和人就能困住他么,简直痴心妄想! 辛弦看着对视的二人,心中更是无奈了……她该怎么辨别谁真谁假啊? “等等……你们两个,会不会都是假的?” 看着这两位性格相差甚大的护卫,辛弦转念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对于辛弦突然提出的这个想法,那个比较活跃些的护卫不经意地顿了一下,并且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而另外一护卫则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板着一张冷酷的脸。 辛弦这时倒是抱着手站了起来,然后绕着这两名护卫转了几圈。 “啧啧啧……如果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假的话,那就只好把你们都当做是假的吧。” “这不可能,我是真的,绝对百分百的真实!我可以发誓,我确实真的……”说着,其中一个护卫还真的举起手指向上面,只是最后的誓词没有说。 辛弦转眼看着那个没有任何表示辩解,甚至连话都不是很多的护卫,脸上挂着疑惑的神情。 “无聊,我就是我,真实的我,又何必需要证明来分辨自己是真是假?”这名护卫只是瞧了一眼那边的那个护卫,然后面不改色地辩解。“亦或许,那个急着想证明自己是真的才是那个假的。” 听到另一个护卫如此说,在刚才就显得很着急证明的护卫直接反驳,“你这话就说的不准确了,那万一那个不急着证明自己是真那位才是假的呢?” 看着这两个护卫又准备开始讥讽相对,在旁看着的辛弦是真的很头大……对于辨别两个相似的人,她是真的很不懂。 “他是假的,神女,你要相信我!” “他才是假的,我是真的,莫要被他骗了!” 两个护卫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一起讲出了句意思相同,用词不一样的话。 “你们都说你们是真的,那……你们都说说以前的事情吧,我听听看哪个更相似。” 冷然气质的护卫看了辛弦一眼,然后直接拒绝这儿办法。 “你不会想知道我之前发生什么事情的……只不过,想来那位假扮的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辛弦瞧着这个护卫直接拒绝描述,就只好看向另一位。然而,就在辛弦望过去之后,这位还很积极的护卫也直接转头看向天空。 “都不肯说之前经历过什么是吧?”看着这两个如此表现,辛弦懂了意思一般,边点头便往回走,然后顺势坐在了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面,翘着淑女的二郎腿看着他们。 看着辛弦这个姿势,两个护卫皆皱起了眉头,另一个还有些无奈一般。 “既然你们不肯说之前发生过什么,那就只好请别的人来帮你们同我说了……喜儿,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你刚来的时候觉得这个护卫脾气是什么样子的,可以和我说说吗?” 正端着茶走进来的喜儿直接一愣,动作有些僵硬地把茶壶放下,脸上带着懵懂的笑容。 “神女,您问的这个问题,奴不太明白……”说着,喜儿略微有些心虚的偏头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辛弦看着喜儿有些害怕的神情,在她把茶壶放下之后,便急忙伸手去拉住她。 “你别怕嘛,就只是想问问在之前的时候,这个护卫是什么样的性格,这样也好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者两个是不是都是假扮的。” 喜儿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局促且不安。 “这个……奴也不知晓这个……毕竟他在之前是时都尉那边的人,这间别苑此前一直是空置的,只是在神女来了之后,从别的宫里和其他府中选拔出来的……” 喜儿一个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解释,就只好说了一些别的事情。 经这么一说,辛弦才想起来,这个护卫原本是驱赶那位时都尉的马车的,只是在他那马车被虫子侵占了之后才换到她那儿了,然后直到来到并入住,这个护卫就直接被她给霸占了。 “也是哦……不过,这里里外外就见到这么一个护卫,那有没有别的护卫被调过来这一边?”辛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看着这两个护卫,“要不然这样吧,你们呢,就回去你们那个时都尉那边吧,毕竟当时也因为我没想那么多,就这么直接把别家的护卫给抢了,现在我就把你们还回去。” “不行!” 其中一名护卫倒是有些激动,连声音都是很明显的捉急。而另外一个护卫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从神情来看,也是很紧张的。 “你方才也说了,这里外就我一个护卫,要是我把我赶走了,谁还来保护你?” 辛弦眨了眨眼睛,然后有些随意的耸耸肩,“我完全没事啊,虽然没有守在里面的护卫,但外面的层层守护,总该不会让我出事的,而且就算真的出现意外,我自己也能自卫,你们完全不用担心。” “属下已经被神女领来这边了,这要是将属下送回去,怕是会被原主上认为办事不利,怕是不久于人世……” 较为沉稳的护卫看了一眼另外一个护卫,神情仍然是冷然的,但比刚才要柔和了些。 “虽然如今还无法分辨我与他究竟谁真谁假,但相信他也是出于要保护神女的,神女就暂且将我们当做双生子便可。” 辛弦扯了扯嘴角,心想着怎么可能能假装得了,要是之前没发现倒还好,现在都发现了,之后就更不可能当做双生子了。 “我不管,我今日就必须计较这件事情!”辛弦说着,伸出手指着这一个护卫,又指了一下另外一个,“今日,我必须分辨个清楚……双生子是不可能的,说假装谁也是说不定的,所以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们都是假的。” 第203章 双生护卫(3) 一刻钟之后,辛弦满意地看着端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绑上了麻绳的两个护卫。 将之完全绑好了之后,辛弦站起来拍了拍手,脸上带着一些得意的笑容。 “怎么说你也好歹是神女,有些事还是不宜行动的……”虽然被绑着手脚,但他们还是可以说话的,只是这话倒是不怎么入辛弦的耳朵。 “这可不行,谁让你们两个都输了呢,该有的惩罚还是要受的。” 辛弦这么一说,这个护卫就不淡定了,“可你那是明显的耍赖啊,哪有只让一方挑战另一方什么都不做的吧?” 就在刚才,辛弦和这两个护卫玩了一个词语接龙的游戏,她出第一个词,这两名护卫接剩下的词,最后这两名护卫都没接上词了,双双皆败了。 “切,你管我耍不耍赖?反正今日我肯定是要将你们的假面的撕开来,看看你们藏在底下的脸是个什么模样!” 辛弦略有些激动的的搓着手,转眼看向喜儿,却见她还端着一个空荡荡的瓷碗站在原地。 “喜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刚才不是麻烦你去帮我备一些醋水么,你怎么不去啊?” 喜儿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被绑着的两名侍卫,神情依旧很局促不安。辛弦自然是有留意到喜儿总数频繁地看向这两个人,虽然她不知道喜儿看的的究竟是哪个人,但她有一种直觉,喜儿绝对是看着其中的就一个人。而辛弦能突然间想到这两人可能都是假扮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喜儿的这番神情的不对劲之处。 “喜儿,你是不是知道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猫腻?”辛弦也不跟喜儿打马虎眼,直接抢过瓷碗撂在桌上,然后推着她往门外走。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你说,我自己找原因。只不过呢,这个原因你也不能看了,你就守在外边,暂时顶替一下这两个护卫的职责。” 话音落下的同时,喜儿也被推到了门外。还不等别人缓过神,辛弦就直接关上了门,将门内的任何情况阻挡住了。 辛弦本来是指望喜儿能帮她忙,但是她完全没想到,喜儿不仅没有帮忙,还可能会在她探寻真相期间坏她的事。就算是将喜儿拦在了门外,辛弦也不知道若是喜儿非要来阻拦她,这道门又能坚持多久。 辛弦甩了甩头,把别的杂七杂八的心绪都抛出脑海之外,然后直接走到两个护卫面前。随后,辛弦再瞧了一眼门口已经被和别的已经被封上的窗户。 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后,辛弦径直来到其中一个护卫面前,双手搭在了护卫的双耳耳后,然后定住了一下。 “神女,你如此聪敏灵慧,有些事其实不必如此计较更深层的情况的……” 对于护卫略有些慌张的声音,辛弦只是掀了一下眼皮,放在护卫耳后的双手也开始摩搓着一层东西。 搓了一会儿之后,辛弦还愣是没有掀开一处可以撬开的面皮角。虽然在手感上,辛弦是有感觉到一层不太明显的隔断感,可是单靠这个感觉,她还是没有证据证明,也不算是有探究到真相。而且,她这举动可能还会被那些专门找她错处的人构陷一番,甚至可能还会更加诋毁她的品行。 辛弦瞪了一眼眼前这个人,然后松开手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到另外一个护卫面前,用同样的手法在他的耳后和颈下搓。 “我说……你们这个假面质量怎么那么好,就愣是掀不开一个角吗?我就想问问你们之后要怎么撕开这假面皮然后给你们真正的脸清理啊,难不成就一直粘在脸上不撕下来了吗?” 辛弦很无奈,后退着坐回了她的位置上,毫无形象的靠着椅背,眼睛向上盯着屋顶的横梁。 两个人,都只是感觉到了有假面,但就是撕不开。辛弦有些怀疑,是不是撕这种面皮是要有特殊的手法或者特制的药水才能撕开?可为什么看别人撕这些却轻松无比,还没用过别的什么东西啊? 辛弦看了一会儿屋梁,然后又坐直了腰,盯着这两个用怪异眼神看着她的护卫。 “我今日就不信撕不开你们的假面!” …… “娘娘,今日神女那边有人来传话,说是那边忽然多了一个护卫,和之前跟在她身边的护卫长的一模一样,如今正在查他们的真假呢。” 宫女一边给河钰暖拆卸着头上繁琐的头饰和发型,一边轻声细语道。 “哦?还有这事儿?”等头上的钗环首饰都卸的差不多了,河钰暖才侧过头略带惊讶地说了句。 “不过,如果是长的一样的,或许是双生子也说不定,更何况我朝不就有一对双生子在朝做官,为我朝出谋略出才能么?” 不一会儿,河钰暖头上的头饰就拆卸完毕了,垂落下去的青丝就如同瀑布般丝顺柔滑,再拿起木梳梳其发,每一梳都是直接由头到尾,没有丝毫阻断。 “要说在这里的一个好处是什么,那便是头发被养的极好了……”河钰暖伸手轻搂了一缕长发,放在眼前又顺了顺,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伤神。 “神女那边,还是得让人去看看,免得又让她弄出什么幺蛾子。毕竟那两位都筹谋了如此之久,要是被这个总不长点心的神女坏了去,可就啼笑皆非了……” 河钰暖别的还是信得过辛弦,只是对于破坏别人计谋这件事,她还是不得不多加留意。虽然这次破坏的是别人的,那谁知下一次是不是就是破坏她的了? “是,奴这就吩咐人去看看。”宫女后退了一步,福了福身,便直接转身离开。 一刻钟之后,从爱妃娘娘的宫中走出了一对,看着有七八个的阶位较高的宫女列队整齐的往别苑那边走。 同时在别苑主屋中,辛弦已经把两个护卫的脸蹂''躏的差不多了——两个人的脸被她揉的通红,发型也被她弄得十分散乱。 第204章 个个都在耍人 虽然场面可谓是非常狼藉,但辛弦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的。起码在她的坚持不懈之下,两个护卫的脸,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丝缺口,而且还被她掀了起来。 辛弦是开心了,但两个长得一样的护卫却有些绝望了……他们都没有想到,辛弦竟然会有如此的好奇心,而且动手解决疑惑的能力也很强。 “果然,你们两个都是假的!” 辛弦正准备一鼓作气将他们那张假面撕掉的时候,门突然就被推开了,七八个宫女在喜儿的引领下来势汹汹的走了进来,然后对着辛弦整齐的一福身。 在辛弦愕然地注视下,两个宫女走过来将辛弦带回了自己寝殿内。辛弦在被推拖进去的最后一秒,只见到那两位被绑着的护卫被走过去的宫女解开了绑住他们的绳索。两个护卫站起来齐齐看向辛弦,伸手将她刚刚撕开了一点的假面推了回去。 门直接被关上了,两名宫女将辛弦带进寝殿中之后便留在了门外候着,其中一个宫女还将随身携带的一把锁挂在了门上的锁环上。 “你们……赶紧开门!凭什么把我锁起来!”辛弦在屋内拍了拍门,一边拍还一边大声吼着。 其中一个性格比较喜爱自由些的护卫走了过去,想要劝她们把门打开。 “这毕竟是神女,如此将神女关起来,似乎不太妥当吧?” “这是娘娘吩咐的,若神女能乖巧些,自然是不会遭受如此待遇……只是若此次不略施小惩,怕是日后更容易引发大的变故,想必二位也是不愿意见到此种情景的吧。” 虽然两名护卫的身份并没有被辛弦揭露,但是这几个宫女就如同是知道了两名护卫各自的身份一般,虽然未点及身份,但话语间也都多少透露了一些别的意味。 “这么关着她几天也是不错的,至少日后不会再这般不知轻重!”较为成熟稳重些的护卫冷眼看了看紧关着的门,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站在门内的辛弦再一次气冲冲地用力踢了一下门,牙关紧咬,气息紊乱。 她现在是明白了,这两个人完全就是知道对方是假扮的,但就是要合起伙来耍她,偏偏她还傻乎乎地没有反应过来。要是她能早些明白这情况,早就让这两个护卫卷铺盖离开,她才不要留这些只会坑她的人在身边跟着,指不定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辛弦心里是这么想着,但她又转头看了看这装潢的很好看的寝殿,更加倍感哀伤。 “什么不想被卖了都不知道,我现在不就是被卖了都不知道吗?护卫,宫女……个个都能站在我头上撒泼,甚至还面不改色的欺骗。唉……可能还是因为经历的太少吧。” 辛弦幽幽叹了口气,看了眼关着的门……既然她们不想自己过得好,那她就要过的潇洒恣意,狠狠打他们的脸面! 颓丧是不可能颓丧的。 辛弦冷笑一声,走回到床榻边,二话不说就脱下鞋子,抱着被子直接睡了过去,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了。 次日,那扇被宫女从外面上了锁的门,终于在其中一名护卫的强烈要求下被砸开了,锁被砸开的声音还把仍在睡梦中的辛弦吵醒了。 辛弦在被吵醒的第一句就是,“别吵了,这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得要一早把我吵醒嘛?” 辛弦闭着眼睛说完,还吧唧了一下嘴巴,像是在梦里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一般。 暴力拆锁进来的护卫面露无奈,但也只能走过去,拉了一下辛弦的被子,轻声呼唤了几句。 “神女……辛弦姑娘?我知道你肯定很气,但我们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见扯被子和呼喊名字都没有用,护卫便只能蹲靠在床榻边,看着辛弦的后脑勺,言语间透露着满满的无奈。 “……”辛弦抱着被子,突然睁开双眼,然后翻身坐直了身体,微俯着头看着蹲跪着的护卫,冷笑一下。 “你们有苦衷,行,我可以理解,但你们个个都当我是傻子,都耍着我玩,这我就不能理解了。凭什么你们的苦衷要凌驾于我的痛苦之上,见到我像傻子一般毫无形象可言的时候,你们一定很开心吧?” “不是……” “滚!” 辛弦别开眼睛,抬手指着门外,神情很明显能看出,她是真的很不开心。 护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解释些什么,但又看辛弦如此神情,短时间也不知该解释什么。 片刻后,他轻叹了一声,“那你慢慢休息……待会儿我会让宫女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话音落下之后,护卫才转身离开。在关上门之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辛弦。很是恰巧的,辛弦也在此时往门口看了过去。二人的眼神只是相撞了一下,辛弦就急忙别开了眼睛,然后抱着被子,背对着外面再次躺了下去。 护卫轻轻带上了门,然后转身走到外面,另一名护卫早已站到门外守着,见只有他一人走出来,便明白了是什么一个情况。 “看来她是生气了……” 站定在板着一张脸的护卫身旁,这个表情有些丰富的护卫稍带着忧伤说道。 “若你肯乖乖的回去你家那边,不来非要掺和一手,她也不必如此受罪。” 这名护卫不仅是板着张脸,语气同时也是很冷漠的,就如同这个人这件事与他关系并不是很大,但偏偏他并不会就此放任不管。 “你光动口说着自然是容易,你都没同她在一个屋檐下住上几年,又不甚清楚她的脾气,你又如何能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护卫学着辛弦般翻了个白眼,对于另一名护卫的言论很不以为然。 “此事又不必需得知她的脾气,只要能在事情发生前阻止她错下去便可,这样更省时间,说不定还能有更好的方法。” “那还不是一样的繁琐?”这个护卫偏头看了一眼另外一个护卫。“要说从之前就不该让他参与进皇宫的琐事中……” 第205章 潜藏 那一天,正好是在浮卿山祭祀典结束后,正准备按照计划回皇城的前两日。贺华鉴在接到沈北析的秘密通知短笺后,便按照上面写的地址赴约。 起初他也没有多想,便非常放心地前去履约,直到来到约定地点之后,他才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原本约定好要见面,相对于之前会提前抵达的情况来说,今日沈北析难得的迟到了。 可就在贺华鉴察觉出不对劲,正准备立即离开的时候,就遭到了暗算,甚至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前,他都没能见到偷袭他的人是谁。 当贺华鉴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浮卿山有一段距离了,前望不到平江,后看不着那有些诡幻离奇的浮卿山群山。 在贺华鉴的武力胁迫下,赶马车的的普通车夫还是在害怕之下停下了马车。 贺华鉴知道自己就算现在半路调头往浮卿山那边赶,也是无法凭靠自己找到入浮卿宫的路。他猜想上一次这么一群人能够找到路进入浮卿宫,是通过了什么特殊的方式,只是这个方式可能只有皇族才知道,而别的人想要进入浮卿宫,想来是很难找到真正的入口的。 想定之后,贺华鉴选择先回一趟自己家,然后在最快的时间里准备一些材料,同时也让潜伏在浮卿山以及皇城那边的暗线时刻关注他们的动向。 最后,他还是在半路中才得知本应该声势浩大的队伍突然出现在了帝都参盛城外。 “不得不说,沈北析此人倒是很会防着别人窥探行径。” 听完暗线的叙述,贺华鉴是这么评价的。不过,他也知道沈北析此人也是为当今皇帝沈宗晁所忌惮,至于为什么会采纳他的意见,想来也是动用了一些外力的。 知道人已经抵达了皇城,贺华鉴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半路截下人的了,就只好用另一种迂回的方式将人带离那个地方。可是偏偏他没有想到,除了他一人有这种想法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有相似的目的,并且也已经付诸了行动。 纵然知道自己迟了一步,但贺华鉴还是不愿就这么放弃了,然后他想尽了办法,最后把扮做护卫的卫雍梧骗出宫城,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将之打晕。不过贺华鉴倒是没把人送走,就只是将人敲晕绑了起来。 在执行计划前,贺华鉴有提前去查探卫雍梧所假扮的护卫的身世,然后得知这名护卫原本是皇城内的一家很普通的人户的孩子,只是因为豪族的霸凌,父亲因为被故意犯了事,母亲也在此事之后不小心染上风寒而病故,最后还是在机缘巧合下被沈北析救下,在宫中当了几年差之后被调到了当今新贵顾家府邸中当值。只可惜在少年时受的太多了,在近期也因病而逝了,随后卫雍梧才借用了此人的身份。 经此调查,贺华鉴也知道了顾家有人和卫雍梧间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的,亦或者说,和顾家上面的实际主子沈北析有什么交易。至于什么交易贺华鉴是不可能知道了的,但是他确实是借用了这个人的身份和面容接近了辛弦,而且还帮她解决了一些麻烦。 本来就在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卫雍梧挣脱了贺华鉴设下的束缚,再一次出现在宫中,并且是直奔给他设伏的人而去。只是在卫雍梧准备找麻烦的时候,刚好辛弦在场,才避免了身份暴露。 …… 贺华鉴面露无奈,转头眺望远方,语气很平静的说,“我们现在也可以说是绑在一条船上了,虽然你我的目的并不一样,可若是暴露了,以当朝对你们蜀川的忌惮程度,想来是不会放过的吧?” 卫雍梧看了一眼贺华鉴,“不劳贺公子担心,卫某自然是时刻防范着的,只是贺公子目前应该是更要担心一下自己吧?想来你也是知道我借用的这个人的身份是什么了吧,既然我能用这个身份,自然是有我的办法,但是贺公子就不一样了,你可是独身一人潜藏在这里,只要你的身份暴露,想来自己都不一定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就更别说带着神女一起离开这里了。” 说道最后,卫雍梧还扬起了平时很难见着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他暗藏危险,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贺华鉴心理素质也是很强,并没有被卫雍梧的这番话、这个眼神和笑容震慑住。 “卫公子原来这么喜欢恐吓旁人的吗?不过很不巧,贺某向来不怕被威胁。” “贺公子就这么自信?”卫雍梧嘴角轻挑,眼睛也看向了前方,声音很轻。 贺华鉴转头看了一眼卫雍梧,然后又转了回去,说话生意同样很轻,刚好只让他们二人可听见。 “若是换作平常,相信卫公子并不会同贺某这种小辈并肩而站,还有如此闲情雅致的谈话吧,反而会直接将贺某推出去。可如今不同,毕竟我们所处的环境对你我都极为不好,稍有差错都会深陷绝地而无生还之机。” “要说这当今皇帝,别的地方虽不出色,在朝受制于任职了三朝的彦相府,决策也容易被当今宠妃影响,但就这个警惕心是特别的强。要是你将我推了出去,想来借用了一样身份的卫公子你,也是会被他盯上,就算是可以换一个身份继续隐藏在这里,也会被多方盯视。若我猜的不错的话,想来那两位和卫公子合作的人,并不是那种能被随便糊弄过去的人吧?” 在贺华鉴说完之后,卫雍梧脸上那抹笑容也收了起来,对于这番话,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见卫雍梧并不回她的话,贺华鉴也只是笑笑,并不能多说什么。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外面走去,走之前还说了一句。 “时辰也不早了,我记得昨日神女连晚膳都还没来得及吃,今日一早又不肯起来,我得去给她弄些好吃的给她,免得饿坏了。” 第206章 矛盾点(1) 见到双生护卫中的其中一个人往门口走,守在门口附近观察他们的宫女急忙低下头,手中继续忙她们的事情。直到一个离开了别苑,一个转身走进屋中之后,这几名一直在鬼鬼祟祟观察二人的宫女才又凑到了一块。 “你不是说你知道这个护卫的家境情况的吗,这看着分明就是双生子,你是不是记错了还是没有弄清楚?”拿着扫帚的宫女看了一眼别苑门外以及主殿那边,确定没有别的事情之后,她才回过头看着上一次拿着骂不得嗯宫女。 “这……我记得此前就是没有的啊,怎么突然就有了……”拿着抹布的宫女很不敢相信,“这个,我也不知大是何情况,但是此前他是在宫内当值的,那时候我就听到他自己说家里边就他一个人,这怎么就忽然多了一人……” 拿着洒水壶的宫女转头看了一眼,然后说,“可能是这名护卫此前经历了什么大灾大难,致使家人离散,原本的双生子也因此离散了,然后后来才寻回来的……不过,这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如此谈论,只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经这么一说,围在一块的宫女才回过神来,同时一脸惊恐的捂起了嘴巴,并且很有默契的都各自退后了一步,眼睛直盯着其他人。 虽说平时这几名宫女都很要好,遇到什么事都会互相分享一下,但偏偏她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在这深宫中,总会有人将另外的出卖为谋求她自己的利益。 “今日之事,就权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聊,谁都不许透露出去,要不然就大家一块陪葬,谁都别想独自高升。”拿着洒水壶的宫女一脸严肃,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还要正经。 别的宫女听着点点头,但是也有别的人觉得光在口头说不太好,总该立下一个字据,上面需要写明白约定事宜以及署上自己的名和盖身牌章。 于是见事情较为空闲,四五个围在一起讨论的宫女齐齐离开了原本的的岗位,跑去别的屋子寻了纸笔,一人先写了一份,其他人则各自誊写了一份。 贺华鉴在御膳房内搜刮了一食盒的点心吃食,然后又备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乳放进食盒唯一剩余的位置内,便盖上盒盖,提起就回了别苑。 一推开寝殿的门,贺华鉴就碰巧撞见刚起来正准备换衣裳的辛弦。 辛弦听到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刚想把那件前一天还没换下来的外袍褪下的动作立即顿住,然后一转身,就见到双眼瞪的老大的贺华鉴。 下一刻,辛弦直接随后抓起一件东西就往那边扔。 “流氓!滚出去!” 贺华鉴立即眼睛向下盯着地面,神情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刚准备退出去,但又突然想起手里还提着准备给辛弦的食盒,然后他一时间在出去与不出去两者间纠结了一下。片刻之后,还是没有相好的贺华鉴直接退出门外,然后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如同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乖巧站在门外候着。 听到辛弦的尖叫声,原本见到贺华鉴回来正准备出去一趟的卫雍梧冷着脸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说着,卫雍梧正准备走过去推门,贺华鉴急忙伸手拦住了他。 “……让开,我得去看看神女如何了。” “这个不行,得等等……”贺华鉴脸颊微微泛上红晕,别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卫雍梧见到贺华鉴如此神情,起初觉得他是不是生病了,直到辛弦换了一套衣裳,黑着脸推开门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当下抬手就想揍人。 “住手,你们要打架别在我面前打,免得最后受罪的还是我。” 辛弦转眼看了看这两个人,心里一阵冷笑,心想这个样子做的可真假。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你没吃东西,怕你已经饿极了,就去御膳房弄了些吃的过来,还热乎着的,我已经用银针探过了,没有毒,拿回来的期间没有转手他人也没有让别人接近,除了……” 贺华鉴刚开口的时略有些不安,但说到后面,那份不安的情绪就没了,然后还看了一眼靠他很近的卫雍梧。 辛弦面无表情的低头看了一下贺华鉴手里的食盒,然后立即别开眼睛,有些不自然地拉了一下衣袖。 “不想吃,没胃口。” 说完,辛弦直接掠过贺华鉴,往门外走去,在走路的时候不经意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强忍着腹中的饥饿感。 贺华鉴懊恼的咬了咬牙,然后提着食盒跑了过去。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生气肯定是不能气饱的,而且生气之时消耗的能量相对于正常心情的时候还要多,若是不吃东西,很容易就会饿坏的。而且你昨晚道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这样是不行的。你可以不用原谅我,但是东西必须要吃。” 辛弦快步想要躲开贺华鉴,但是每当她快步走的时候,这个人则很不要脸的也跟着快步走,完全不给辛弦能够躲开的机会。 “我都说我不饿了……” 辛弦刚准备大声反驳贺华鉴,但是肚子却很不给面子的咕咕叫了起来,声音还很大,还直接把某个人逗笑了,甚至连喜欢板着脸的卫雍梧都引的想发笑了。 “你肚子都叫的这么想了,那还不如先吃些东西?”说着,贺华鉴拉着辛弦走到桌子旁边,还把她摁坐了下来。打开盖后,贺华鉴先将最上方的豆乳端了出来放到桌面上,然后再将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好。 看着桌面的一堆好吃的东西,辛弦一下没忍住,吧唧了一下嘴巴,然后还吞了一口口水,脑海里满是想吃的念头。 “闻着挺香……不过我还没漱口,可以直接吃吗?”辛弦虽然是在问,但手已经伸向了其中一盘糕点。 贺华鉴很迅速地再辛弦即将碰到糕点前,将她的手拦了下来。 第207章 矛盾点(2) “这个不行,必须先漱口,然后整理一下你的形象以及及时清洗需要洗的东西,不能随便就开吃,容易吃坏自己身体。” 贺华鉴很温柔的将辛弦的手放了下去,然后转头看了一下站在一边恶狠狠看着他的卫雍梧。 “兄长,还麻烦你前去一趟,装盆水过来吧。” 贺华鉴说完,还展露了一个纯真少年般的笑容。 卫雍梧沉默地看着贺华鉴,一会儿之后才转身走出去。辛弦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感觉她看到这个护卫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手也似乎在攥着,手背有好几条青筋冒起。 辛弦转眼看着这个人似乎还在往外看,于是轻手拿起筷子,准备趁着不备先吃一口。 然而辛弦还没有拿好筷子,贺华鉴就已经先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手里的筷子。 辛弦展露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手上微微发力,但还是没能抢过,筷子最后还是被夺走了,面前摆着的碗也被挪开了。 辛弦足足等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那位去准备洗漱水的护卫才慢吞吞走了过来,并且在放水盆和木杯的时候力度用的稍大了些,水都有些撒了出来。 在贺华鉴略带慈爱的注视下,辛弦冷笑一下走到屏风后面,拿起木杯喝了一口,然后背过身去咕噜咕噜地冲起口腔来。 又过了两刻钟,辛弦将自己的脸打理的差不多了之后,才走出屏风外,坐在了桌子前。 “这些糕点想来都放冷了吧,还有这个……豆乳,都搁在这里这么久了,冷了也不太好吃的吧?” 辛弦刚坐下,并没有因为饿了而着急着吃东西,而是先来挑别人的刺儿。 “既然神女都想到了这个问题,属下们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属下特意请兄长去准备了一个可以暖吃食的炉子,正巧已经用上了,桌上这些便都是热好了的。” 辛弦定眼一看,还真的见着了那碗豆乳有隐约的热气上飘。眼看挑刺儿失败,她也只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拿起筷子就开吃,毕竟生气归生气,有好吃的自然是要吃的,总不能跟美食过不去。 辛弦在吃东西的过程中,也有偷偷观察了一下这两人的神情变化。她发现,坐在她对面的这名护卫神情似乎有些得意,而站在一旁的那名护卫脸色则没有那么轻松了,像是被什么人得罪了一般。 辛弦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虽然这两护卫都不怎么样,都是在利用她,但从上次他们之间的争辩来看,想必不是同一拨人,既然自己没办法让两个都吃瘪,那让他们其中一个吃瘪再连带另外一个难受不就好了? 辛弦心里是这么想的,然后身体就跟着心做出相应的动作了。 “那个……那边站着的那个,我看你总是站着,而且方才听他说这些都是你搬过来的的,那看你辛苦劳动的份上,也跟着吃些吧,我估计也吃不完……” 辛弦说着看着桌面的几盘吃食,然后指了一下其中一盘说道:“就这个吧,我还没动它,不过我也没别的筷子了,就只好委屈一下你了。” 贺华鉴看到辛弦宁可分给别人吃也不愿意分给他吃,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我也要……这些都是我拿过来的……” “那谁让你不偷偷吃几块?”辛弦直接神兽拍开贺华鉴伸向盘子的手,很不客气的反怼了一句。“不过,你应该也在御膳房偷吃过了的吧,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到你拿过来的那个点,应该是已经有蒸熟了的,这么好看的点心,怎么可能不偷吃呢?” 辛弦又吃了一块糕点,然后接着说:“不过,要是你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不偷吃,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怪我不给你吃吧?” 贺华鉴想说他不一样,他不会偷吃,但辛弦就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一般,直接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见到贺华鉴被堵话,卫雍梧忍不住笑了笑,从刚才就有些臭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散发的气质也相对轻松些。 虽然因为没有筷子而只能用手拿着吃,但卫雍梧还是吃的很香,仿佛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神情显得很享受。 就在卫雍梧吃了两块糕点之后,心思很是难受的贺华鉴站起来离开了这里,走之前还顺便把那个热菜的炉子拖走了。 见到一个走了,辛弦也对着另外一个还在吃着的护卫说道:“那个,其实我不太喜欢看着别人或者被人看着吃东西,要不然你也跟着先出去吧,等我吃完了就喊你们来收拾。” 卫雍梧略微狐疑的看着辛弦,片刻后还是端着他那盘点心走出屋外。 最后,辛弦是把这几盘点心和那碗豆乳吃完了,不过她并没有喊人来收拾,而是自己先直接收拾完了,将东西端出门外才算是告知了。 卫雍梧神色复杂了看了辛弦一眼,准备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想着自己送过去,但是辛弦没有给他,反而还伸手示意他将手里的盘子递给她。 就在争执不下的时候,刚巧走过来的贺华鉴直接把食盒和盘子都接了过去,然后在辛弦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提着食盒就往别苑外面走。 从早上到午后,一切都显得很顺利,辛弦也没有被两个护卫之一给报复了。 不过,辛弦依旧是想得太天真,每次在她以为能轻松的时候,就偏偏有人过来寻麻烦或者找事情让她忙了。 “神女,娘娘想请你过去一趟,还麻烦您能够屈尊移驾。” 来找她的宫女是身着总体为橙红色的衣裳,最外面那层还绣了一些花纹,至于是什么的花纹,辛弦短时间内是背不了的,也认不全。 “请问你是哪个宫里的啊,娘娘又指的是哪位?” 只见宫女如同花儿绽放般笑了一下,然后很尊敬的回道:“自然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想见你了,还请神女简单收拾一下,随我一起过去吧。” 第208章 皇后娘娘 虽然宫女的笑容很明媚,但是辛弦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辛弦又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就带上喜儿便跟了过去。 来到了皇后住的宫殿外面,辛弦这才充实了自己的知识见识——即便是皇后住的地方,其实也是可以朴质不奢华,又不显得廉价简陋。 “让神女见笑话了,本来皇后所居的宫殿是要按照皇后仪制布局,但奈何皇上独宠河妃,这才自降布置的如此质朴。” 见到辛弦略带审视的神情,领着她过来的宫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然后举手指引着辛弦走进宫殿内。 一走进宫殿,辛弦才是真的明白了宫女方才解释的是什么意思。 这偌大的皇后宫殿内,虽然光线还是比较宜人的,可就是殿内的装饰物实在是太过简朴了些,走近一看,这些垂下来的纱帘料子都还没她住的那个别苑中的好。 “这……”辛弦伸手轻轻拿起纱帘的一角,正准备问些别的问题,但领她进来的宫女并没有给她时间。 “皇后娘娘,神女已经请过来了。”宫女的礼仪姿态做的很足,在呼喊前还对着空气福了福身。 宫女的话音刚落,位于最里面的寝殿就传来一声呼唤的声音,说话者的声音在辛弦耳中听起来有些虚弱。 “喜鹊,扶我起来。”皇后郑氏平躺于榻上,用手肘支着塌面举起了手,头微微侧了过去,余光刚好瞧见了听到了呼唤走过来扶她的喜鹊。 “娘娘,您小心些起,奴扶着。”喜鹊先是一福身,然后才伸手去扶人,边扶还边轻声说。 或许是因为会等很久,领辛弦进来的那名宫女在呼唤完那一声之后便朝她走过来。 “神女请先到这边稍坐,皇后娘娘还需些时间才能出来见您,奴先为您冲盏茶吧。” 于是又等了片刻,宫女才端着一盏冲沏好的茶放到辛弦身侧的桌子上。 “神女请在这儿稍等,莫要到处走动,奴先进去看看。” 辛弦能看出,这名宫女明显是担忧的,就只是在旁站了一会儿,但眼睛总会看向那边有些虚掩着的门。 辛弦朝宫女略微一笑,便注视她焦急地往寝殿小跑过去。 于是乎,辛弦又在原地等了小半个时辰,茶盏中的水早已被她喝完,准备了许久的皇后娘娘终于才从寝殿走出,还是经由宫女搀扶着出来的。 辛弦虽然没有学过医,但是她在这种情形下,也能看出眼前这位皇后身体很虚弱。 “娘娘,您小心些……” 喜鹊和领着辛弦过来的宫女一起搀扶着皇后郑氏走到主位坐下,随后分别站在两旁,站姿严肃又恭敬。 辛弦也有留意到,凡是这位皇后坐的位置,上面都有铺上一层比较厚实且看着也很保暖的毛绒靠垫。 “神女你久等了,是在是本宫这副病了多年的躯体实在是麻烦许多,咳咳……”皇后郑氏刚说了几句,就有咳嗽了起来,站在旁边的喜鹊急忙转身去抱了一张毯子和汤婆子给郑氏盖好拿着。 辛弦看着皇后郑氏这般难受,心里多少有些不安,“皇后娘娘若是身体还未好,也可以不必这么麻烦的……” 缓过来了些的皇后郑氏摇摇头,轻轻摆手示意站在面前给她掖盖被子的喜鹊站开到侧边。 “多谢神女的好意关心了……只是旁的事情我确实是可以不理,但神女即是作为我朝很重要的命脉象征,那自然是不可马虎的,若是本宫不多加留意,只怕到时候,那河妃便会将神女带至无法回头的断崖路了,本宫是不可能放任那河妃谋害于我朝!” 说着,皇后郑氏又因为情绪略有些波动而咳嗽起来。 “唉……”皇后郑氏神情突然有些伤感起来,“若是此前本宫能多留些心眼,或许就不会被那人利用,本宫也不会因此而染上难以治愈的风寒,也更加不会让她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谋害他人!” “……这样吗?”辛弦脸上带着笑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不过她也不敢胡乱辨别他人说的是否是真的,但从皇后郑氏的言语中可得知,皇后和河钰暖之间,肯定是有什么矛盾的。 皇后郑氏见着辛弦那有些怀疑担忧的神情,心里稍有些苦涩。 “神女啊,本宫知道你先是遇见了河妃,但她终究不是如她表面展现的那般贤良,她是最会伪扮自己的,只怕是神女会被她所欺骗利用。” 皇后郑氏说着,从半躺靠在长椅上的姿势,变为坐直着腰,双眼正视着辛弦,眼底皆是真诚之念。 辛弦脸上仍是挂着如刚才一般的笑容,并没有开口附议。而皇后郑氏见她如此神态,不免得连连哀叹,以至于再一次咳嗽起来。 “皇后娘娘,你还是歇着吧。”喜鹊不忍心见皇后郑氏如此费心劳神,便走过去伸手搀扶,替她顺了顺气。 咳嗽停下之后,皇后郑氏饮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哀叹一声说:“罢了罢了,终究是本宫寻的太迟了些,让神女误入了那河妃的圈套之中,不得轻易脱身呐……” 话音刚落,皇后郑氏又转头看着坐在丈远外的辛弦,朝她那个方向伸出正微微发颤的手挥了挥。 “神女,你不必坐这么远,就且坐过来些,让本宫好好悄悄你……来,来这儿。” 说着,皇后还指了一下长椅侧边的空位置,在表面架势上,的确是想让辛弦坐近一些。 皇后郑氏是有这个想法,但站在身侧的宫女就不放心了。 “娘娘,这怕是不妥。”杜兰拦在皇后郑氏的塌边,眉头紧锁看向辛,又很快便转过了头看着皇后的下巴。 “这有何不妥?难不成你还担心神女会如同河妃一般毒害本宫不成?”皇后郑氏甚至没有丝毫避讳之意,直接就当着辛弦的面道出了杜兰内心的想法。 辛弦站在椅子前面,自觉的现在的情况略有些尴尬,坐也不是站着也不是,真就如皇后所言过去更是不妥了。 第209章 谁真谁假难言明 对于皇后郑氏所言之担忧,杜兰只是站在原地,抿唇不语,不见反驳也不表承认。但即便是如此,皇后郑氏作为过来人,也是能看出真正关心她的人的。 “杜兰啊,并不是人人都如同河妃那般狠辣毒心,譬如神女……她即是神女,自然心地是好的,纵然本宫不明其心地就是如何,但神女也没有理由要陷害与本宫。” 皇后郑氏满面沧桑,伸出一只手牵住了杜兰的手,继续疏解她的心结。 “杜兰啊,你便不必太多担忧了,本宫相信神女并不会害人的。” 片刻之后,杜兰点头应下,依言退到一旁,但眼睛仍然留意着辛弦的行动。 虽然氛围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紧张,但被人亦步亦趋的盯着看,就如同审视着罪大恶极的犯人一般,辛弦心里还是感觉不太舒心的。不过辛弦终是碍于皇后郑氏的颜面,她还是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但并没有靠的太近,与之隔了一段较为安全的距离。 “皇后娘娘,我就坐在这个位置吧,这位姐姐也不用担心我会因为靠的太近害你,娘娘也可以仔细的见着我。” 虽然是停在了这个位置,但一些需要禀告的事情还是需要简单解释一下的。别的倒还好,辛弦就怕因为自己的不解释就把自己逼进了绝路。 皇后郑氏眼神中带着考究的意味,然后转头看着站在一侧的杜兰,露出了一个辛弦看不懂的笑容。 然后,杜兰就如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后退了两步,眼睛也就没有时时刻刻放在辛弦身上了。 “神女啊,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本宫是带着偏见去看河妃,但她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皇后郑氏换了换坐姿,将被压的有些发麻的腿平放在长椅上,侧着身体偏着头看着辛弦说道。 “本宫所说的,句句都是为了神女能不再被河妃继续欺骗下去。” “河妃此人,向来是高傲得意惯了,此前刚让她进来的时候,本宫在当时竟然没有料想到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若是当时本宫能直接让她们验出来的话,自然是不会轻易就让河妃有陷害本宫机会。” 皇后郑氏说着,本想伸手去抓住辛弦的手,但奈何还是因为距离并不能容许她可抓住,便只能抬手摆了摆,又继续着方才的话。 在这个过程中,辛弦只是偶有回应,其他时间都是在听着皇后郑氏言语这些事情,也不发表自己的有意见。 此时另一边,河钰暖听完宫女的禀告,本拿着小刀准备给植物修剪一下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刚好把她面前这株是整间宫殿中最为名贵盆栽绿植,就这么在她的手抖之下剪坏了。 河钰暖放下修剪小刀,转头冷不零丁的看了一眼向她禀告事情的宫女。在这种不明意味的眼神下,这名宫女一下就跪了下去,双肩明显有些抖动。 “唉……起来吧,也没让你跪着,万一跪伤了膝盖,回去被别人见到怕是很难解释清楚的了。” 河钰暖摆了摆手,示意宫殿内其他候着的宫女过来将这一株被剪坏的绿植端走。 “是,遵爱妃娘娘令……”宫女声音颤抖着回应,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头低着看着地面。 河钰暖端起宫女新端上来的一盏茶,细细地品尝了一口。 “你先回去吧。” 片刻之后,很是平心静气的河钰暖给了她面前站着的这名宫女这么一个解释。 “这……万一神女被皇后给挖了过去,那岂不是就会成为一大威胁您的因素吗?” 河钰暖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这名宫女,便将空的茶盏放置在桌面。 “杜鹃,你以为神女就如同外表那般纯真懵懂吗?” 言罢,河钰暖轻笑一声,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被唤为杜鹃的宫女一愣,单就她的神情,很明显是不明白河钰暖说的话的意思。 “娘娘,奴不懂……这神女看着并不是什么有计谋城府之人……” 在辛弦等待皇后郑氏的时候,杜鹃在宫殿外以及其他别的地方都有见到她。可每一次见,杜鹃也只是见着了辛弦不好以及犯了错的一面,而至于别的一面,她还不曾见着。 “这就是神女最会伪装的一面,你以为她是真的很没有头脑,但实际她很有可能会展露出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的才能。但恰巧就是因为神女的这一个特点,让她很难会被某一方势力收入麾下,甚至就连本宫,神女也是有一些忌惮的,就更别说只是见了一面的皇后。” 河钰暖嘴上是这么说着的,但手中的手帕却出卖了她——她手中的手帕被紧攥着,本来很平顺的手帕满是是褶皱,并且很难恢复手帕在之前的模样。 杜鹃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便迅速低下了头,福了一身就离开。 杜鹃回去之后,刚好见到已经听完了皇后郑氏的念叨的辛弦准备离开。 “神女安好……” 就在辛弦经过这往回走的宫女之时,这名宫女立即便向她行了一礼。辛弦笑了笑,也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疾步离开了这里。 回到居住的别苑内,辛弦奔进宫殿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杯子,装些水来解渴。 贺华鉴和卫雍梧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辛弦直接忽略他们,自己事事亲自动手的情况时,表情很明显有些挂不住。 辛弦喝完了一盏白水之后,才转头看了一眼在门口傻站着的两名护卫。 “那个……你们先进来一趟,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犹豫了片刻,辛弦还是决定要把今日在皇后那边遇到的事情简单梳理一下,让这两位看着就不太靠谱的人帮她分析一下。 听完辛弦的叙述,贺华鉴双手支撑着下巴,上下审视了辛弦一眼。 “看来你也不傻嘛……”贺华鉴放下手,端坐起来,然后又背靠椅背。“这其中所说的真假,是很难言明的,或许连皇后自己都忘记了,她所描述的故事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第210章 分析 辛弦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她就只是想早些安然离开这个皇宫,她并不想参与那么多的宫廷争斗啊。 “看来这皇后,是想将神女拉到她的阵营内,用以对付……爱妃娘娘。” 不知道是不是辛弦再次产生了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冷面护卫在说爱妃娘娘这四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像是不想这么喊但又不得不喊一般。 瞧着辛弦盯着自己,卫雍梧则对视了过去,眉头轻挑了一下。而贺华鉴直接伸手挡住了辛弦的视线,俨然是一副不开心受委屈的大男孩一般。 “幼稚……”辛弦瞪了这个人一眼,然后伸手拍开了他的手。 贺华鉴伸回手,直接跟辛弦杠上了,“是,我是幼稚,但是我知道的消息比你多,就问你想不想知道,不想的话……当我这话没说。” “什么消息?”辛弦眼珠子一转,也不执拗于不理人这件事上,有免费的消息来源可听,不听白不听。 贺华鉴心里很是郁闷,一度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跑过来,不过还是承了辛弦的愿,开始慢慢道着自己所查探到的消息。 “相传……” “等等,什么叫相传?” 贺华鉴刚说了两个字,辛弦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并且提出了她的疑惑。 “我的神女诶,你就不能听完了再提意见吗?” “噢,我的错,那你继续。”辛弦一顿,回想起来,随便打断人还真的觉得不太好,她应该憋着点才是的。 贺华鉴又准备继续说的时候,卫雍梧伸手拍在他的肩上,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她,不是你的。”是他的……卫雍梧冷冷地看着贺华鉴,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辛弦作为旁观者,虽然看着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细细一看,这两人似乎也有些莫名的西皮感。 “先别闹,我是谁的还轮不着你们俩来争论,你……弟弟继续。” 为了不让他们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辛弦只好出面残忍的打断了他们,并且趁机占了点小便宜。 贺华鉴毕竟不是什么傻二愣子,辛弦这么明白了当的占他便宜,他自然是看的出来的,不过……既然能让她开心,那就随便她了。 “咳咳,在帝都内都有相传,当朝的皇后一派和河爱妃一派素来不和,自当朝皇帝登基三年后,这两派人便开始了他们之间的斗争……” 对于河钰暖的来历,后宫甚至朝廷之中,甚至都没有多少人知晓,就连与之不和的皇后一派在暗地里查探都不得具体消息。河钰暖就像是突然冒出来一般,将原先本应属于皇后的东西统统抢了过去,譬如皇上的呵护和信任,都在河钰暖成为宠妃后几月之内,就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起初,河爱妃一派的人还相对较少,但在她日益增涨的盛宠之下,站在她那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消一年的时间,朝堂就分裂成了两派,之间并没有站在中立的人。而当朝皇帝沈宗晁为了讨当初的河妃的欢心,全然不顾皇后一派的反对,直接给河钰暖新设立了一个专属于河妃的贵妃位谓称,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爱妃娘娘。 而皇后一派,虽然身份尊贵,其中的贵臣也是许多,这之中便是以相府彦半江为首,以及之下的众多老臣。而皇后因为身体虚弱,渐渐也退出了主战场,朝堂的的对峙局,也慢慢从后宫的事情挪至了朝前,局面也变成了后宫宠妃与三朝元老对弈的局面,而且常常都是皇后相府一派收到压制。 不过,虽然河爱妃的盛宠延续了多年,但是一直没有孩子,但这也成为了皇后一派的人最后的一点希冀。因为皇后在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率先诞下了王子,也是当朝唯一能继承皇位的嫡系血统。原本这嫡系血统应该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但奈何这嫡皇子之才能,与其父想比较,其负面评论是有之过而无不及,甚至连皇后一派都不愿推举。但奈何皇后体弱,在此后多年都无所出,嫡皇子便成了唯一选择。纵然嫡皇子才能不行,但只要辅佐他的人有徳才便可。 皇后一派和河爱妃一派的主要矛盾点,便是这皇位将来由何人继承。 …… 贺华鉴讲的有些口渴,便停下来看着辛弦,本以为她会留意到他的眼神,给他端茶送水。但他还是想的太天真了,辛弦根本就没有注意他,反而是认真的在坐着自己的笔记,并且还借着贺华鉴所讲的这些事情,又以自己的想法分析了一下。 “这么说来……那爱妃娘娘那边,又是推举谁为下一任继任的皇帝?”辛弦歪头看向贺华鉴,严重略带不解,本以为能够即时得到解答,但却只见某个人一脸忧郁的喝着冷茶。 许是因为辛弦的目光太过灼热,贺华鉴被盯得有些心急,就只好神情勉强语气很是敷衍的回答了一句,他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你刚不是说的自己很能的吗?” 辛弦满是嫌弃的看了这个弟弟一眼,然后又继续凭借自己的印象对此情况进行分析。 “有一点很奇怪,爱妃娘娘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而且还如此顺利就当上了宠妃并且盛宠多年不曾衰减,还甚至能左右皇帝的决策,与当朝皇后以及相府相抗衡……这想想怎么都不太可能只靠她自己一人,这背后肯定是有什么大势力在推动事情的发生。” 辛弦拿着毛笔的手挥了挥,笔尖上垂挂着的墨水都滴落在纸上。 “诶呀……幸好没有滴在已经写了的地方。” 辛弦一低头就看见了纸上那多出来的一点墨,就急忙把毛笔撂下,整理了一下桌面上被她写过的纸。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甚,难不成我把墨洒点到我脸上了?”辛弦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摸了摸自己的连,但并没有感觉出哪里有问题。 “河爱妃的背后……确实是有一股势力。” 第211章 麻烦找上门 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听着别人在说的卫雍梧开口了,但他身上那种冷淡的气质没有丝毫减弱,就仅在看着辛弦的时候,眼神不经意间柔和了些。 “对啊,这肯定是得有势力在背后的,不然这么一个深宫之中,即便是有幸的盛宠不衰,但绝不可能会影响到皇帝所要下达的决策,乃至被搬上朝堂同前朝大臣抗衡,但……这背后的势力,总不可能没有任何发现吧?” “偏偏就是没人发现这股势力……”贺华鉴见卫雍梧都来解答辛弦的疑惑,他自然是不想见证自己是如何被忽略的。“而且,说不准这河爱妃的背后,还不单只一派势力,而且或许推动她不断壮大的推动力之中,就有一些力是皇后相府一派助推的。” 辛弦哦了一声,下意识点了点头,但还是很警惕地没有开口说什么。 “属下说了这么多,神女可有什么奖励?”贺华鉴抬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辛弦,眼中带着期望。 “没有。” 辛弦完全不给面子的泼了一盆冷水,然后收拾起桌面的纸,将之一张张叠好并且折了几下,随后转头看了看周围,刚好看到了殿中唯一一支还在燃烧的蜡烛。看了片刻之后,辛弦拿着这几张纸走到蜡烛旁边,然后在那边那两名护卫的注视下,拿开盖在上方的防风罩,抬起手便这几张纸点燃了。 随着这几页纸被点燃,火光一点点将之吞噬至灰烬后,辛弦才回过神般的转头看着那边站着的两个人。 “你们这么盯着我我做什么?” 辛弦表情如常地,抬脚便将因为快燃烧完而被她扔在地上的灰烬上。虽然表面上火是因为烧完了而熄灭,但辛弦深知点点火星若是没有完全熄灭,那便会致使一场大灾祸的发生,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要是灰烬内有没有烧干净的碎片,那便是最要命的事情了。 将灰烬踩的四散之后,辛弦再一次抬头看向那两个人,却只见二人匆忙别过眼睛。 辛弦一阵无语,原地踏了几步,将鞋底的灰烬踩没了些,然后大步走到门口,抱着手背靠在门上。 “那么今天就聊到这儿了,你们呢是不是也该滚出去了?” 贺华鉴和卫雍梧对视了一眼,便一后一前走了出去,后者倒是走的利索,而前者则磨磨蹭蹭半天都没把最后一只脚挪出去。 “……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走快些吗?我这屋是不是有什么宝贝还是什么,能让你走的那么磨蹭?” 辛弦也不客气,虽然没有直接动脚,但也直接动了手,用力将之推出门外。 因为辛弦这一推有些猝不及防,贺华鉴一不留神脚下打滑,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纵然他身怀武功,也是不得不受些疼痛。 “你……”贺华鉴闭眼缓了一会儿,伸手指着辛弦半天没有憋出下一个字。 然而还没等辛弦开心一阵子,就有一批人涌入了别苑之中,这群人气势汹汹,看着倒不是有好事的样子。 “这怎么,皇后娘娘刚找完,爱妃娘娘也跟着来找是咋回事?” 辛弦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虽然来的人众多,但这些人衣着的对于辛弦来说还算眼熟。 ……鲜粉色衣袍以及锦绣丛花纹,不就是皇宫中最为特别的,专属于爱妃娘娘的宫女么? 辛弦侧过身偏过头看向殿内,就如同是表情失控般扭曲了一下,然后咬牙深吸一口气,便直接转过头,并且带上了明媚笑容。 在辛弦转过头的同时,带领着一帮宫女过来的领头宫女也已经站在了距离不过半丈的位置,稍稍仰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神女,听闻您一早便被皇后娘娘请了过去……啊,奴并不是要来查探您和皇后娘娘聊些什么,爱妃娘娘也没有这种意思。只是奴这一次来,确实是奉了爱妃娘娘令而来,请神女去一趟和玉殿,一起共进晚膳。” 领头宫女先是一福身,然后面带微笑的解释自己和身后这些宫女因什么而来。但在辛弦看来,这个宫女的笑容并不友善,而是那种夹杂着刀子的笑容,她越看越觉得危险。 “这……额,爱妃娘娘怎么突然想一起吃晚膳了啊?这一没功劳二没苦劳的……别误会啊,我不是不愿意去,只不过今日这晚膳,我已经有计划了,今日就不去了吧,改天我一定亲自拜访,到时候还得蹭一蹭娘娘的午饭呢……” 辛弦面露犹豫,她不确定自己这一套说法能不能躲过去这一回。 领头宫女收起了笑容,随后突然大笑了几下,“……咳咳,神女可是误会了什么,这爱妃娘娘请您吃的晚膳不过是普通一次晚膳,并没有别的意思,神女就只需安心跟着奴们去。爱妃娘娘还特意叮嘱奴,说神女比较谨慎,不轻易会赴约,让奴好好解释清楚,不曾想还真被娘娘说对了。” 说着,领头宫女便侧过身,做了一个引路的手势,“神女,还请随奴一道走。” 领头宫女说完,那些跟着一起的几个宫女也跟着说请神女挪步赴约。 “这……”这算赴什么约嘛,都不是正经的提前约定……辛弦眨了眨眼睛,心里那种想哭的冲动越发浓厚,但她不能哭,这要是哭了,不就惹人看笑话了吗? 站在一旁的贺华鉴见辛弦是真的不愿意去,便靠过去戳了一下她的肩头,低声问了句,“如果你真的不想去,那便不去,要是她非要逼你,我会想办法……” “不用,我还是要去的,躲过了这一次,却躲不过下一次,既然她都百般确定只是普通的晚膳,那就当它是吧。本来对外传的名声就差了,我可不想被再传些谨慎过头,杯弓蛇影这类的坏名声,我可是还要在这儿混一段时间的。” 轻声说完了这番话,辛弦向前走了两步,昂首挺胸,颇有一番壮士赴死之态。 “好,我去赴宴……” 第212章 不一般的晚膳(1) 辛弦说完这番话,便抬脚往那些宫女走去,随后贺华鉴和卫雍梧也跟在了后面,距离不远也不近。 领头的宫女在二人都跟上去的时候本想上前阻拦,但就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就被回头看过来的卫雍梧的眼神给震慑住了。然后人也已经跟着走出了门外,便不好再多加阻拦。 在走了几乎是大半个皇城之后,辛弦才终于走到了河钰暖的宫殿外。与皇后宫殿不一样的是,这座宫殿单从外面看起就已经华丽无比了,每一处都显示了她河钰暖的身份地位与荣耀尊贵。 匆匆看了几眼之后,辛弦又继续往宫殿内走,不远处在正殿之内,河钰暖已经端坐在主位之上,脸上带着笑看着辛弦一步步往前走,然后停在她面前不远处。 “参见爱妃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 辛弦停在一丈之外,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个个都是低头垂眸望着地面,就只有她在四处观望。而辛弦为了显示自己没有别的意思,以及顺便趁机降低一下自己被害的可能性,便只好发展一下自己的拍马屁能力。 就如同辛弦预测的那般,河钰暖在听了她说的道福话之后,便乐呵呵地捂嘴笑了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也显得更为妩媚妖娆。 辛弦也在一瞬间看呆了,也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出于佩服河钰暖的颜值以及拨动他人心弦的能力。 辛弦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若是她能够如同河钰暖这般,或许也能凭借着这位优秀条件,从而谋取好一个更好的环境。 河钰暖捂嘴笑了一会儿,然后朝辛弦走去,还像是姐妹一般牵起她的手,带着一起走到位于主位之下,右手边的第一张方桌后边,并且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直接用手按着她的肩膀,直接坐在椅子上。 来自肩膀上的压力松开之后,辛弦便犹豫着想站起来,但看着河钰暖那笑里藏刀的表情,她又没有直接站起来。 “娘娘,我做这个位置,怕是不太好吧……”辛弦一副犹豫可怜的样子,声音也有些弱弱的。 “今日并没有别的人要来,加上你我,也就五个人受了邀罢了。”河钰暖说的很平静,好似这不过只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但是对于辛弦来说,这句话看似轻飘飘,实则却是一击重压,压的她更为紧张了。 就在辛弦还在犯愁该怎么提前离开的时候,河钰暖轻笑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去。 “这不,第二位就来了。” 辛弦往门口看去,只见换了一身比较堪比贵家姑娘衣着的常念,就连原本都要盘上去的头发,也有一般是垂披在身后的,发髻上的发饰也名贵了许多。 看着春风得意般的常念,辛弦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头发,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身质朴的衣裳,以及那用了许久略显老旧的第一只簪子,感觉自己更加与这个氛围格格不入。 常念一步步走到河钰暖面前,然后俯身一拜行礼,“拜见娘娘,娘娘金安。” “念儿不必如此大礼,来你便坐在那个位置。” 河钰暖笑着点点头,抬手指了一下辛弦身侧那个位置。 “是,娘娘……”常念垂眸转身,在经过辛弦的时候,才转眼看了一下。 因为距离较近,辛弦这下倒是看到了常念眼底的一丝青黑,而且在她的眼底,还有一抹不让人察觉的落寞。 像是感受到了辛弦注视,常念偏头盯着辛弦。许是因为心虚,辛弦在常念看过去的那一刻便转过了头,神色紧张的看着前方那两张空荡荡的座位。 门外,贺华鉴同样因为着急而来回渡步,还时不时看向宫殿大门,对着连连叹气。 “也不知这河爱妃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竟然让两个堪比对头的人同在一席。”贺华鉴看到坐在殿内的辛弦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内心更是纠葛万分。 虽然目前情况有些煎熬,但辛弦看情况并不会很糟糕,于是贺华鉴可克制住心中的不安,又恢复成平常那副时而严谨时而不正经的模样。 可贺华鉴转身见卫雍梧还是那一副冷然不为所动的表情,便装作不经意间撞了一下他,语气明显不太高兴。 “你……兄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神女被算计不成?” 卫雍梧冷眼瞧了贺华鉴一眼,还是那副淡然的神情,“她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贺华鉴刚想反驳他怎么知道就不会有危险,转眼却见到正带着一名女暗卫往宫殿内走却不被拦下的男子。 “他怎么也受邀了?”贺华鉴低声说了一句,身体早已朝宫殿门奔了过去,但还是一如既往被拦在了外面。 殿内的人听到了声音,齐齐地往门口看去。辛弦寻声看去,先留意到的便是刚走进宫殿的男子以及身后的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然后才注意到被拦住的护卫。 辛弦呼吸变得有些沉重,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也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衣裳。 门口,贺华鉴几次想闯入都失败,甚至连顾敛时都回头冷漠了看了他一眼,就如同是看傻子一般。 “宫中的护卫竟然有如此不懂礼数的护卫,是因为最近惩罚变少了,也就懈怠了不成?” 顾敛时转头远远的朝河钰暖行了一礼,然后再转身走进贺华鉴,在离门槛只有一步的位置才停下。 “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那个,那个护卫是保护我的,但不被允许进入……”看着情势不太对,辛弦急忙站起来朝门口跑了几步,说话的音量在着急间提高了不少。 顾敛时像是没有料到辛弦会跑出来帮一个护卫说好话一般,身形明显一顿,片刻之后才慢慢回过身,侧脸看着辛弦。 看到这张脸,辛弦还是不免得心跳慢了半拍,即便是原本利索的嘴,也突然间如同失了效果,愣是接不了下一句话。 因为辛弦的沉默,致使顾敛时也没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第213章 不一般的晚膳(2) “那个护卫是我的,所以即便是因为犯了错要惩罚,也只能我来罚……” 辛弦稍稍偏开了些视线,不再去看顾敛时那张脸,虽然紧张但气势也在。 顾敛时回过头看了眼贺华鉴,然后直接转身,直对着辛弦,反问了一句,“可我记得,这名护卫,本是我顾府的,只是因为神女似乎急需要,这才让他……们留在神女身边的。” 辛弦心中一惊,手心也因为紧张而有了些薄汗。不过,也因为她的内心还算强大,所以即便是有些慌,该表现的淡定的时候也还是会很淡定。 “哈哈……是吗?但现在他们跟着我,我总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着看着他们无缘无故被罚吧?” 辛弦一边说着,一边假装不经意般的抓了一下衣袖,也趁机在这时候蹭干净了手心的汗。同时,她心里也有些奇怪。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眼前这个时都尉和之前在浮卿山所见的时都尉不像是同一个人。虽然样子是一样的,可散发出来的气质和之前完全大相径庭,一个内敛,一个张扬。 察觉到辛弦眼中闪过的那一丝疑惑,顾敛时眼神暗了几分,然后往一旁走开了两步,侧身对着辛弦。 “既然神女都这么说了,那顾某便依神女所言,这次便饶他们一次,不过是若是再被发现有下一次,那还希望神女莫要再维护他们了,有些规矩,即便开了一次,也不会容许有一次犯错。” 说罢,顾敛时便带着一旁候着的女暗卫往里面走去。 见到这次就这么过去了,辛弦松了口气,然后责备的瞪了一眼门口站着神色焦急地贺华鉴,同时无声的说了句话。 ——能不能不要捣乱了,我好着呢! 随后,辛弦就直接无视掉似乎有些气愤的弟弟,转身往刚才的那个座位走去,然后才猛然发现,这个时都尉竟然坐在她的对面,而且对方在辛弦看过去的时候还对她笑了一笑。 辛弦扯了扯嘴角,心中在咆哮着……这就很惊悚了好吧!这无缘无故的,朝她笑什么啊?这肯定是在报复! 与此同时,常念本来计划是想不去留意周遭的情况,就安安静静吃完这一顿晚膳,但偏偏最后来的这两个人她不得不留意。 和辛弦的疑惑不同的是,常念是十分确定此时来到这里的这个人,绝对不是顾敛时。虽然顾敛时她很少会去观察,但是对于顾怜相,她却是观察的非常细致,就连平时不经意露出的表情,她都能细细的分辨出来。虽然面前这个人衣着打扮,甚至连某些性格都与顾敛时相像,但是从一些微末的小表情以及偶尔暴露出来的性格,都可以看出目前这和顾敛时就是顾怜相打扮的。 对于顾怜相打扮做顾敛时的样子这件事,其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偶尔顾怜相想要出去走一走,他便会百般委托,恳请他兄长顾敛时能够替他一些时间,而他则装扮做他兄长的样子。起初几次,因为表情上和行为上的巨大差异,很容易就被巡逻的由顾敛时带领掌管的护卫团发现,并且还被狠狠的批评了一顿,但顾怜相并不会因此不再做这种行为,反而还会为了不被轻易发现,不断再尝试学习,乃至模仿顾敛时的面部神态、肢体、讲话的语气等等,最后,顾怜相便可以成功扮演成顾敛时。而顾敛时虽然不会刻意去学或者模仿顾怜相,但有一些行为习惯还是在日常之中被潜移默的影响了。 对于顾怜相偶尔会扮做顾敛时这件事,常念作为几近于近身婢女般的存在,还是时刻关注顾怜相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的她,自然是很清楚这件事的,而每次顾怜相假扮的时候,她虽然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但是也能在短时间内辨别出来究竟是真的还是假扮的。 这一回,常念没有想到顾怜相会装作顾敛时过来,还带着那名女暗卫一起过来。 常念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点点攥紧了,而原本就不太高兴的表情就变得更为难看。 顾怜相其实注意到了常念那很是哀怨的小表情,但他并没有想要解决这目前的情况。 坐在主位的河钰暖等了片刻,见这厅中的气氛慢慢变得紧张起来,甚至一不小心便会出现一个引燃点,将这里面的矛盾全都点燃。但是,河钰暖还不至于会傻到让这些矛盾真在她宫殿内发生,但是推波助澜这件事,她倒是挺乐意的。 “时都尉,本宫有些好奇,你今日怎么会带着一名女子护卫呢?”河钰暖语气里满含不解,眼睛就如同正常环望周围一般,不经意看了看常念,又看了看辛弦,最后又把视线落在顾敛时身上。 “回禀娘娘,这位是暗卫军内唯一的女暗卫,自身实力甚高,原本是属于在外跑任务的队伍内,就只是在巧合之下,属下发现了这一好苗子,便将之调动了一下,才让她留了下来。” 河钰暖听完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补充什么。 而经过河钰暖这么一提醒,辛弦从原本就没注意这个所谓的女暗卫,也因此多了些要去探查一番的想法。 而常念在这名女暗卫在顾怜相之间的纠结了片刻,但最后也就只是沉默着,用哀怨的眼神紧盯着顾敛时。 随后,这名女暗卫在顾怜相的示意下走到了中间,朝着河钰暖拱手一拜。 “爱妃娘娘金安,属下是经由顾公子栽培,才幸而有机会成为暗卫。” 河钰暖面容上表现的很是满意这唯一的女暗卫,然而有些事还需得问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对于这个问题,女暗卫明显身形一顿,等待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属下名为红留……” 河钰暖脸上仍带着笑容,在知道名字后便让红留回到顾敛时的身后。 而辛弦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本来还有着不算真是的笑,但此刻就直接没了微笑,眼睛中满含不可置信。 第214章 不一般的晚膳(3) 红留这个名字,即便是再过多少年,辛弦还是会牢牢记住的,只因为遇到这个人之时,过程太过艰难又痛苦了。 可是,辛弦也有些不确定,因为那次在梦境里见到的那个人,是男子外形女子本质,可现在这个红留,俨然就是女子外貌女子本质,和梦境里的又不一样。 辛弦又看向了红留,而对方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还报以一个微笑。 辛弦眉头轻蹙,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她是绝对不会让这个红留的计谋得逞! 片刻后,辛弦也对这个红留回了一个假笑。 顾敛时看到辛弦这个微笑眉毛微挑,侧过头看了一眼像是有什么小动作一般的红留,便用眼睛警告了一下。 而些举动在常念看来,就像是二者在眉目传情,好不愉悦。手一点点地在攥紧,随后一阵刺痛传来,常念下意识低头一看……原来,她的手心被她的指甲刮破了皮。虽然这是一个小伤,但常念却莫名觉得,这个伤口很疼,疼到了心里。 她不甘心,她辛苦经营了这么久,明明就快成功了,她才不能被这个后来才出现的女暗卫压下去一头! 忽然之间,这一次晚宴的氛围变得很微妙,如果此时再多一件小事发生,便会立即打破这表面的平静。 河钰暖也不曾料想,没想到这一次计谋,居然能引发出如此之局面,出于多重考虑,她没有再继续做些什么,而是挥挥手,让站在一旁的宫女前去准备晚宴。 “看这天色虽然还早,但是能早一些吃晚膳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而且还能空留出一些时间欣赏夜色,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河钰暖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做出平日里那种扭捏的姿态,反而还几近端庄,就连脸上带着的笑容都稳重优雅,此刻散发出来的气质就好似她本来就是这一个性格。 此刻受邀而来的除了辛弦之外的三人,都对河钰暖的这个变化毫无反应,就像是知道她是这样的,而非平日里见到的那样。 不一会儿,那位被河钰暖派出去的宫女回来了,还领着十多名端着各式菜肴进来的宫女。 行了礼之后,这些宫女便由主到次,依次分配菜肴。布好菜之后,每一桌的旁边都留下了一位布菜的宫女。其他三人倒是习惯了,但是辛弦从来就没有受过这般礼遇,即便菜肴美味,但她这一顿晚饭吃的很不尽兴,甚至索然无味。 “辛弦姑娘,看你吃的那般不开心模样,是因为本宫宫内的吃食不好么,所以才致使你这般痛苦吗?”河钰暖吃了几块素菜,然后转眼看着辛弦。 辛弦正准备再次动筷,但听到河钰暖的疑问,她也只好放下筷子,看着主位坐着的人,诚恳的回答。 “娘娘,不是的,只是我不太习惯,旁边有一个人看着我吃……” 此言一出,河钰暖倒是被逗笑了,顾敛时也轻轻笑了一下,就只有常念和红留是面无表情的,而跪坐在桌子侧边的宫女则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是奴唐突了,不该盯着神女看,奴这就退开……”说罢,宫女便慌急慌忙地跪着往后退去,在退开一段距离之时才站起来。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我……”辛弦想解释,但是突然想到自己要是解释什么,可能都会被人误解。在辛弦犹豫的时候,这个宫女已经低下了头,模样看着倒是挺委屈的。 辛弦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轻叹一声,回过身继续吃东西。 河钰暖见到辛弦没有过去继续解释,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辛弦并没有按照她之前所想的那般,会过去和那些因为她受了不该有的委屈的人。单就这一点不一样,河钰暖心中已然对辛弦产生了疑惑。 辛弦因为太过认真的看面前这几盘菜,想着怎么才能不用自己吃,就能把面前这些不想吃的菜解决掉的方法,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三个人对她有别的心思。 门外,贺华鉴一直看着殿中,虽然距离隔的有些远,但是他还是看出这些人可见到细微动作,从中分析辛弦此时的情况究竟如何。 同时,本来还很放心的卫雍梧此时也抱着手看着殿中。要是只有河钰暖和那个常念,那他是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担心,偏偏最后还进去了顾敛时此人,这下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了。 在远处的一座雕像后方,有一名身着橙红色衣裳的宫女,神情略带恼怒地拍了一下石雕,然后直接转身快步离开。 “皇后娘娘,不好了,神女被河妃请过去她院子吃晚膳,而且还同时邀到了顾家那几个人,这其中绝对没什么好事!” 喜鹊还没走进屋中,就听见杜鹃在大声禀报着事情。因为声音过大,皇后郑氏有些难受的蹙眉捂了一下耳朵。 喜鹊急急忙忙奔了进去,一下便把杜鹃拉开至一旁,很是恼怒地斥责道:“杜鹃,你是不知道跟皇后娘娘禀告事情不宜太过大声吗,你这是要谋害皇后娘娘!” “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一下太过激动了,还恳请娘娘宽恕!”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都是说明要降低声音,但是杜鹃实际喊出来的,还是很大声。 “你……”喜鹊指着杜鹃气的牙关紧咬。 喜鹊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杜鹃,但是皇后郑氏抬手出言拦住了,“罢了,杜鹃,你先下去吧,喜鹊留下来陪本宫说说话……” 见皇后郑氏都发了话,杜鹃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儿,便弱弱地应了一句,站起来快步离开了这里。 “这个杜鹃是怎么回事,竟然变得这般无理!”喜鹊看着杜鹃离开的背影,有些气恼也有些不解。 “罢了,毕竟本宫身体就已经是如此了,便随她吧。” 喜鹊不言语,只是转过身,跪在床榻边给皇后郑氏轻轻锤腿。 第215章 不安的心 “喜鹊,方才杜鹃说的,可是真的?”皇后郑氏闭着眼睛,声音有些冷清。 而喜鹊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道了声是,又简单叙述了一下她所见到的情况。 “殿下,今日送神女离开之后,奴担心河妃那边的人会做些什么事情,所以便跟了过去。然后奴就在半路之时见到了河妃宫里的宫女正往神女所居的别苑赶去,奴便偷偷跟了过去,还听到了他们是想请神女至河妃宫中赴宴,至奴回来之时,都并未见神女出来。” 喜鹊面带犹豫,语气很是不确定,“殿下,您说神女她会不会,早就已经被河妃骗了过去?或者是,已经知道河妃是何品行之人,但还是投靠于她那边,又来假意与娘娘亲近,骗取您的信任……” “喜鹊,有些事情是不容胡说的!”皇后郑氏睁开了眼睛,眼底尽是疲惫,看向喜鹊时又满含无奈。 “有些事情,单从表面去看,是不能推断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选择或局面亦或是何样的结局,在未看到既定的结局之时,一切都不过是表面,都可以被伪装或者转变……” 皇后郑氏说着,又轻咳了两声,喜鹊见状急忙去端了杯温茶给皇后润口。在缓过来之后,皇后郑氏转眼看了一下殿门外。 入眼之处空荡荡的,还有些显得了无生气,甚至连一抹润眼润心的希望之颜色都不曾有。 “殿下……”喜鹊看着皇后郑氏正望着某处出神,便轻声呼喊了一句。 皇后郑氏闻声回过神来,抬眼看着喜鹊的眼睛,眼底毫无波澜,语气也不甚在意这件事一般,“喜鹊,你还是唤本宫为皇后娘娘吧,殿下这一称谓,本宫不配得到。而且若是被什么有心人用听了去,只怕到时候我身边就没有可信可靠之人了。” 喜鹊倍感不解,在皇后郑氏说完之后,便直接反问道:“可您是皇后啊,是尊贵的皇后殿下,为何要如此委屈受罪,连本属于您的都要调动!” 说完,喜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这番话有些过冲,甚至对皇后郑氏极大的不尊重。于是,喜鹊当即就跪在地上,真准备解释。 “奴……” “罢了,你说的也是实情……”皇后郑氏摆了摆手,并没有要怪罪于喜鹊,“只是如今我也只是空有这一皇后的虚衔,对于后宫的一切管控,如今都在河妃那边……即便不能称呼殿下,但本宫也终是皇后。” 皇后郑氏说完这句话,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慌忙地坐起了腰背,喜鹊见状赶紧站了起来搀扶。 “殿……皇后娘娘,您小心些。”喜鹊本来还想再继续以殿下称呼皇后郑氏,但是又回想起她方才那语重心长的话语,又急忙换了称谓。 “扶我起来,替本宫梳妆,本宫也许久不曾见到河妃了,今日就前去看看她罢。” “可是……皇后娘娘,你的身体要紧,为何不能让河妃过来?” 皇后郑氏摇了摇头,转眼看着喜鹊眼神微冷,“若我不亲自去,又如何能见到河妃呢?” …… 辛弦没有想到,即便是她怎么千躲万躲,还是免不了要直面这一次情感上的究极问询。 “辛弦姑娘,你莫要怪本宫多嘴,这只是胡乱猜测罢了……”在提出自己的问题前,河钰暖还是很有礼貌的的问候了一下,然后才毫无顾忌般,直接当着别的人的面,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辛弦姑娘,本宫记得在浮卿山祭祀典礼之时,以及今日你的表现……你为何每次一见到时都尉,神态便不太正常呢,似乎是很紧张一般。” 河钰暖一问出这个疑问,其他三个人皆看向了辛弦,顿时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回答或不回答,皆是一条不太行的通的选择。 “娘娘,这可能是您看错了,我并不是因为看到时都尉才紧张的……”思索了半晌,辛弦还是选择了比较偏向否认的中立回答。 但辛弦的这个解答,河钰暖明显是不太相信的。 “辛弦姑娘,虽然本宫也算是一无是处,但是看人这方面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别人的神态变化,那就是更为明显的了。” 河钰暖也没有丝毫要去避讳自己那些被人认为的特别不好的地方。 辛弦没有想到河钰暖竟然还会将这件事情延伸出来……现在看来,她不得不需要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个回事。 辛弦内心很是煎熬,她就知道来这边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还甚至是那种分分钟容易丢了小命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辛弦都觉得自己再沉默下去就会变成了默认,便只好再一次否认,“娘娘,我……” “辛弦姑娘,这个没必要遮掩,若是你真的有意,想来圣上也不会怪罪下来的。” 辛弦都还没开口解释,河钰暖就先将话题牵扯到别的地方去。 辛弦呵呵笑了笑,并不认为这件事不用遮掩,毕竟他们只是长得像,她还不至于喜欢一个早就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到用别人来替代,还是另一个长得很像的人。 门外,贺华鉴因为不安而再一次来回渡步,一直站在原地,偶尔会找地方坐下来休息的卫雍梧也因为太久没有见到辛弦而感觉到不安。 不能亲眼所见,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偏偏参与的人个个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若说不担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随后一转眼,贺华鉴看到了正慢慢往这边走来的两个人。定眼辨别了一下,才发现来人是身有重病的皇后娘娘。 在路过贺华鉴和卫雍梧的时候,皇后郑氏以及喜鹊都略微扫视了他们一眼,便直接往宫殿门口走去。 “这位是皇后娘娘,为何拦着不让进去?”不待皇后郑氏阻止,喜鹊已经将问题问了出口。 “属下自然知道是皇后娘娘。”其中一个护卫面目表情的回答,“只是今日情况特别,若无爱妃娘娘准许,即便是皇后娘娘来了,也不可以进入!” 第216章 发现端倪 “你们,皇后娘娘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妃子吗?” 喜鹊很是气愤,更是为自家皇后娘娘觉得不值。皇后娘娘拖着病躯费力来到这边,虽然不是全程走过来,但也是非常费劲才能过来的,但偏偏一来就被拦下。 “罢了,喜鹊。”皇后郑氏咳嗽了两声,然后看着两名护卫,淡淡地说,“还劳烦二位前去通报一声……” 还不待皇后郑氏说完,早就察觉了的河钰暖就已经来到门口,笑容灿烂地迎着皇后郑氏的到来,“皇后姐姐来啦,你们拦着做甚,还不请姐姐进来?” 皇后郑氏被搀扶着往里面走去,刚巧见到了已经收拾好餐具的宫女整齐地准备往外走。 河钰暖循着视线看过去,脸上带着歉意,“皇后姐姐,这真的很不巧,您来的太迟了些,这晚膳也都吃完了……不如,下一次再请姐姐一同可好,就你我二人。” 皇后郑氏能看出河钰暖脸上诚恳的表情,但她可不想同这河妃一起用膳。 “这就免了吧,河妃,谁知道你会不会再害得我又中了什么毒,便再也起不来了呢?” 河钰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但只有短暂的一瞬。 “姐姐说些什么呢,这难道不是您自己的杰作吗,妹妹何时害得你重病不起呢?” 河钰暖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伸手请皇后郑氏进来,脸上的笑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嘲讽。皇后郑氏看着河钰暖的这个微笑,更觉得这是对她的讽刺。 “妹妹简直说笑了,我为何要自己害自己,究竟外边是怎么被认为是我自己做的,想来妹妹是出了不少力气的呢……” 对于河钰暖的盛情欢迎,皇后郑氏并不为所动,还仍是站在门口,一点点审视着里面的人。 辛弦也在此刻看向了门外,只不过心里莫名有些心虚,毕竟早上才去了皇后那儿,晚上就又受邀来到河钰暖这边,怎么想都容易遭误解,解释起来也很麻烦。但是辛弦也是有些感激的,因为皇后郑氏的刚巧到来,河钰暖对她的那些感情上的质问环节也因此被迫终止。 “姐姐?”见着皇后郑氏一直不肯走进来,河钰暖很是疑惑的看了过去。 只见皇后郑氏摆了摆手,“多谢河妃的好意了,只是今日身体过于不适,这才走过来便已经喘不过气了……本来是打算同你叙叙旧,但看来只能改日了,咳咳咳……” 话都还没说完,皇后郑氏就用力咳嗽了几声,就连搀扶她的喜鹊都有些力不从心了,还险些没有扶住。 “姐姐还是小心些吧……不过姐姐着实没有必要亲自过来一趟,这不就白来了一趟嘛?日后姐姐想叙旧,那便让人来请妹妹,妹妹若是刚巧有空,便会去看望姐姐的。” 看着皇后郑氏即将因为咳嗽而快摔倒之时,河钰暖示意了一下守在两边的宫女去搀扶。三个人搀扶着一个人,这才堪堪护住了皇后郑氏,让其没有真的摔倒。 待到皇后郑氏站稳之后,河钰暖才让人去备一架上好的软座,送犯了病的皇后回宫。 因为这一个意外,河钰暖也没心思继续追问了,便简单的客套了几句,就让其他受邀的四人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辛弦不免的有些感慨,这一回总算是躲过了。不过她也不知道下一回,自己有没有这么好运了。 在辛弦回去的这段路上,刚巧就有人在一旁远远的望着,手中攥着的手帕也被扭的发皱。 回到别苑后,一直躲着辛弦没有出现的喜儿,难得的出现在辛弦面前,给她端茶倒水。 “神女,今日的晚膳,您在爱妃娘娘那儿吃的还如何?”放下茶盏之后,喜儿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辛弦看向喜儿,刚巧见到她偏过头看了眼那两位跟着进来的护卫,而且眼神还不似之前的真诚。 辛弦抬眼看着喜儿,抬手不动声色地推了一下这盏还冒着热气的茶,说道:“喜儿,今晚天色也不早了,我现在不太想喝茶,不如你去备一壶煮好放凉的温水吧,我也好润润口。” 喜儿明显没有想到辛弦会突然如此为难她,便有些慌忙起来。 “神女,这茶是奴好不容易寻了些好茶泡的,这若是不喝,恐会浪费,而且这茶汤清香四溢,不喝您不觉得可惜吗?” 说着,喜儿端起桌上的茶盏,也不顾是否会烫到她的手,直接举在辛弦面前,一副只要辛弦不喝,她就这么一直举着的样子。 辛弦为了不让喜儿端的这杯茶继续碍着她的眼,便伸手碰了一下这杯茶,但因为太烫了,所以她没有直接去端,而是把手收了回去。 “你先放下来吧,这杯子也怪烫的,茶盏里的茶汤撒了不是问题,这万一烫伤了手或者别的什么,就不太值当了。” 喜儿见辛弦如此说心中大喜,便准备将茶盏放下,但因为手指被烫的太久了,在准备放下茶盏的时候抖了一下,辛弦同时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喜儿的手,一瞬间茶盏侧翻掉落,先是撞到了桌沿,随后掉在了地上,应声碎裂。 喜儿当即就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便想蹲下用手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辛弦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紧忙伸手拦住了喜儿,面露惋惜地说道。 “哎呀,掉了就别捡了,容易割伤手,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又说我虐待下人呢……刚才都说太烫了不要拿着吧,这会儿这茶倒是白冲了。” 喜儿眼神满带不甘,但又不敢说些什么,就只好红着眼睛,再一次提及泡茶。 “就别了吧,怪麻烦的,还是直接和温水好些,我也刚好也渴了。”辛弦才不愿意喝这些意义不明的茶,但也怕眼前这个喜儿直接真的去端温水,于是转头吩咐站在那儿看着的两个护卫去端水给她喝。 贺华鉴看了一眼卫雍梧,然后自己转身去端水。 喜儿见状急忙开口,“神女,要不然还是我去吧……” 第217章 一事刚去一事又来(1) 辛弦一下抓住了喜儿的手,让她一下子无法跑离跟过去。 见护卫已经走了,喜儿有些着急的回头看着辛弦,不解的质问起来。 “神女你这是为何?” “还是别了吧,这地上的茶盏碎片你都没清理掉呢,就想放着给别人做,自己去忙些别的事情啊?” 辛弦松开手,脸上除了冷漠就没有别的表情了。 喜儿又是一愣,双手因为不安而不断地互相揉搓着,眼睛来回转动,片刻未有别的话可言说。 辛弦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喜儿。她相信,一个人不可能突然就转变了性格的,就算是之前她有眼无珠,识错了人,但也绝不可能没有任何理由就变了,还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仅仅是性格大变,甚至连身高以及瞳色都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在之前,辛弦有认真观察过喜儿的眼睛,因为她觉得喜儿的眼瞳很好看,细细看去瞳眸中还有一些很特别的纹路,而且颜色相对于正常的瞳色还浅些。但如今在她面前的这个喜儿,眼睛不仅黯淡无光,瞳色还比常人还黑上一些。至于身高,喜儿或许是因为年龄的关系,相对于辛弦还算是矮了几分的,但这个喜儿明显要比她高。若只是性格变了那还有依据,但是这些明显的外在都变了,那就是不正常了,定然是换了一个人的。 等待了片刻,贺华鉴就已经端了一壶刚煮好的一壶热水走了回来,并且很体贴的给辛弦盛了一杯。 辛弦伸手摸了一下外杯壁,才碰了一下就被烫的缩手。 旋即,辛弦便抬头看着贺华鉴,很是不高兴的问:“不是说装一些煮开后放凉了的温水嘛,这么烫的热水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降温啊?” “这个目前是热水,但等上些许时间,这水就回放凉的,何必着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如果神女实在是觉得太渴了,那属下帮您吹冷些再给你?” 贺华鉴挑眉,说着就伸手准备将瓷杯挪至他面前。辛弦见他是来真的,便急忙伸手快速将他的手打开。 “用不着你来吹,我自己还是有嘴的……” 不过玩闹归玩闹,对于目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喜儿,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敢放松警惕。一是担心她会突然袭击,二是担心她突然转身逃跑,无论哪一种,皆是对他们极为不利的。 喜儿眼睛再次转动了几圈,这一回她不是看自己如何回答辛弦制造出来的问题,而是简单观察了一下这周围的三个人,想要寻找出里面最薄弱一处,伺机寻找暗杀和逃跑的机会。 辛弦注意到了这个喜儿的眼神变动,便轻拍了一下桌子,制造出一些声音让她回过视线看向她,“看什么呢,没见到地上的碎片没有清理干净吗?” “可是神女方才不是说不让我用手去拿么,怎么现在又让我拿了呢?”目前的喜儿自然是不会轻易听辛弦的话,还总找机会躲避一切需要她真去做的份内活儿。 这种挑轻嫌重的态度,也是完全和只见喜儿总是时不时找些活儿做的性格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辛弦虽然想直接将这个假的喜儿直接戳破,但是因为不知道真的喜儿去了那里,这个假喜儿为什么要装成这副模样,而且还很熟悉喜儿的很多方面的事情的操作。这背后的事情实在是一下难以都解答,于是就只好继续留着这个假的喜儿。 辛弦展露出一个十分假的微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现在让你清理这些碎片,是用工具来清里,可不是直接让你用手捡碎片。” 话音刚落,喜儿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转身便直接看到了卫雍梧手里拿着的清理碎片的工具。 “你看,多贴心,都不用你去哪儿哪儿找工具,都直接给你拿过来了,还是很干净一尘不染的。” 喜儿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僵持了一会儿,她还是将卫雍梧手里拿着的工具接过来,然后便开始打扫地面上放了好一阵子的碎片。 但因为天色已黑,烛光又不足以将地面上所有的碎片看个清楚。不过幸而这茶盏碎裂的相对较为整齐,大部分只是裂开了而没有完全碎片化散开。打扫了好几回之后,确定没有别的遗留的碎片之后,喜儿才停下打扫的动作。 随后,一直候着的卫雍梧便将已经用完了的工具,直接从喜儿的手里拿走了,没有丝毫要怜惜的态度。 “……”喜儿沉默看着卫雍梧离开的背影,然后转身看着辛弦。察觉到喜儿似乎还有别的动作,守在一边的贺华鉴又往辛弦靠近了一些距离。 等待了片刻,眼前的这个喜儿还是没有任何状态。辛弦伸手触碰了一下桌面上的茶杯,察觉水温没那么高了,便端起这个瓷杯准备喝水润嗓子。 就在辛弦才刚喝了三口水之后,本毫无动静的喜儿突然手背一转,从袖子里溜出一柄短细而利的小刀,毫不犹豫就刺向了辛弦。 不过贺华鉴毕竟不是在原地站着看的,在喜儿出手的那一刹,他就已经提剑格挡下她的所有攻击。即便喜儿再怎么卖力奋力进击,还是没能更接近辛弦一寸。而且贺华鉴也非是那种只守不攻的,在喜儿接连攻击了好几次之后,他就直接反手用剑割伤了她的手臂。 一连几回下来,辛弦倒是安然无恙,偷袭不成的喜儿倒是满手被割伤的伤痕。 而卫雍梧刚走回到门口,便看到了浑身狼藉,手满是血痕的喜儿,还有就是一脸轻松神色,几乎是随手将喜儿的攻击化为零的贺华鉴。 进攻了片刻之后,喜儿自知自己已经暴露,但又不甘心就此放弃。于是喜儿慢慢改变进攻的势头,从直奔辛弦不罢休,慢慢转响了门口想要逃跑。 但是喜儿完全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即便她不能伤到辛弦,她也逃离不了这里。 不到五回合,假扮喜儿的人就败下阵来,被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 第218章 一事刚去一事又来(2) 忙活了一晚上,辛弦眼睛都困到快要睁不开了。 贺华鉴和卫雍梧合力将被撕下假面的人绑好之后,便一同走到辛弦身边,一个给她整理床铺,一个给她盖被子,让她能够好好睡一觉。最后,二人对视了一阵子,在眼神里传达着电光火石后,才齐齐退离了寝殿,守在门外。 翌日。 本来计划睡醒之后就要追问这个假装喜儿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真正的喜儿又被绑去了哪里。然而刚醒来还没来得及细看这个人的脸呢,人就不见了。 “你说你们……不是说绑紧了绝不会被挣脱的吗?这,怎么还是给让逃了?” 辛弦看着空荡荡的柱子以及散乱在一旁的麻绳,又气又无奈地抱着手来回踱步。 贺华鉴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毫无动静的卫雍梧,盯着地面的绳子看了一会儿,启齿便开始分析这情况。 “从绳子的散乱程度,还有绳子的完好程度看,这根绳子并没有被割断的痕迹,并且在解开之后并没有慌张逃离,我猜测此人是被另一个人解开绳子放走的。” 辛弦很是发愁,眉头紧蹙着,“有谁会大半夜的跑来给她解绳子,而且要真是有陌生人,你们应该也会发现的吧,而且也不至于会很轻松就离开,难不成还能是……” “神女,喜儿回来了。” 辛弦的猜测还没说完,殿外就有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定眼一瞧,正是真正的喜儿。 “你……没事吧?” 见到喜儿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辛弦当即就把人是怎么逃离的抛于脑后,急忙跑过去抓起喜儿的手,很是关切地问了句。 辛弦上下打量了喜儿一下,表面上除了脸色比平常的时候苍白了些,以及她身上的一些挫伤和划伤就没有发现别的重伤。 “谢谢神女关心,喜儿没事。” 喜儿作势要福身,但被辛弦拦住了,“你就别行礼了,看你这苍白的小脸……你住哪个屋,我扶你过去休息,然后这些伤口也要处理一下,免得小伤因为护理不当变成大伤。” “神女不必亲自扶奴,让别的宫女来搀扶奴便好。”喜儿下意识回避拒绝,而且神情也越发的疏离。 作为旁观者,贺华鉴将喜儿神情的变化都看在眼里,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卫雍梧就已经一反常态,伸手搀扶住了将要倒下的喜儿。 虽然卫雍梧的神情还是那般的臭,但明眼人都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既然不愿让神女搀扶,那属下来吧。”卫雍梧像是没有察觉到贺华鉴看向他的奇怪眼神,仍然搀扶着喜儿,并且提出要送喜儿回去休息。 辛弦不疑有他,只觉得是喜儿莫名因为她卷入了纷争,想来也是对她有些怨念的,便没有再非要自己去送了。 目送卫雍梧和喜儿一步步远离视线,辛弦才安心地走回殿中,脱力般的坐在椅子上。而贺华鉴则走神的跟在一旁,连辛弦正看着他都没即刻注意到。 “神女你看着我做甚?” 回过神来的贺华鉴终于发现了辛弦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便奇怪的问了一句,一边问还一边伸手轻轻压了一下自己脸和脖子。 辛弦摇摇头叹息,“你看看看你兄长,再看看你自己,人家虽然是冷面了些,但心确实是热乎的。而你平时来看着倒是挺热心肠的,结果到真要你帮助的时候就冷下心……这不都是兄弟吗,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贺华鉴沉默着看着辛弦,眼底满是看待孩子一般的神情,“我的热心肠可不是对谁都用,这个喜儿不过是平日里的同僚,甚至可以说是不熟悉,我为何要去亲自搀扶她?顶多就喊别人扶着她回去而已。再且说,她被人绑走也与我没有直接联系,或许明显上是因为你的关系,但或许里面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别的。” “算了算了,我说不不过你,你喜欢就好……”辛弦被堵的无话可说,就只好佯装恼气了般挥了挥手,并且背过身去,背对着贺华鉴。 喜儿在被搀扶着回屋的路上,渐渐越走越慢。卫雍梧明面上是搀扶着,但实际上只有一开始还在别苑的时候是真的搀扶了,之后便只是将手搭在上面,并没有真正的发力,都靠喜儿自己一个人的力气一步步往前走着。 “你为什么要来帮我?”喜儿苍白着脸,额头上慢慢布上了细密的冷汗。 卫雍梧转眼看了一下喜儿便别开眼继续盯着前方,“不为什么,只是不想你们因为内讧而坏了我的计划。” 喜儿眼皮微颤,像眨眼但又没有完全闭上眼睛。 待将人送到屋门后,卫雍梧直接松开了手,随后喜儿因为没有力的支撑险些跪坐下去,还是撑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莫要怪我不曾警告你们,若是你们再是如此状态,那便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卫雍梧扫视了一圈周围,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喜儿撑着墙壁推开了门,慢悠悠走进去之后,门刚关上,就有一个人突然窜出拿小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真想让你立即就死在这里……凭什么娘娘让你守在神女身边,却让我去守在那个半死不活的废物那边,总是尽遭人为难责备,还从未得到过一次好眼色,而你却能轻松自在……” 杜鹃手上渐渐发力,不一会儿喜儿的脖子上就有了一条被刀划出来的血痕。 就这么将刀抵在喜儿的脖子上一阵子,杜鹃最后咬牙将手收了回去。 “这次算你好运,没有被我折磨死……以后我也不会再伪装成你了,因为伪装成你也没什么用处!真是不懂” 说罢,杜鹃一甩手将手里的小刀收进刀鞘之内,便拉开门走了出去,也不管喜儿是否会因她的伤害而出现什么情况。 回到前边的主殿外,卫雍梧有些诧异的看着正好来到门口的人。 来人挥了挥手,便有好几名宫女端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箱子走了进来。 第219章 被人追了 听到门外有些吵闹的声音,辛弦当即就搁下笔,将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一些分析搁入烛灯内点燃,看着烧干净之后才匆匆往门口跑。 而贺华鉴比辛弦早了几步来到门口,见到辛弦想要出门,便转身用手挡住了她的视线,无论辛弦怎么躲避都还是被了视线。 “这位弟弟,你能不要这么无聊可好,即便你能遮挡住我的视线一时,你又不能挡住一世,走开!” 辛弦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就把贺华鉴的手掰了下来,然后便见到院中的场面,大吸了一口气。 “这……这什么情况?”辛弦看着院里站着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了一眼贺华鉴。 贺华鉴有些无奈,抬手搭在辛弦肩上,让她完全转过身看着他,“都不让你看了,你还非看,这回懵了吧?不如你先回去,这些人我帮你打发走就好……” “还望神女请留步,能给时某一个机会……” 贺华鉴还没来得及将辛弦带进殿内,站在端着东西的宫女们中间,背过身去的顾敛时就转过身来,语气含带着恳求的意味。 辛弦顿住了将要踏进门的脚步,然后直接无视掉贺华鉴恳切且有些悲凉的眼神下,慢慢转过身看过去。 顾敛时见到辛弦回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然后快步走到她面前,全然无视了一旁站着的二人那又愁又怒的注视,直接牵起辛弦的手,走下阶梯。 “神女请看,这些都是我精心问询了旁人,然后精挑细选出来的几样小饰品,你看看你喜不喜欢……然后这些都是给你的,还望神女不会嫌弃。” 顾敛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耳朵也有些泛着红色,眼睛紧张的看着别处。 辛弦张了张口,看着这些宫女手里端着的东西,心里对于拿这东西是并不是很好奇,反而是更为不确定。 “那个,你确定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会不会是记错了地址了吧?” 顾敛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来错地方,同时也没送错人。 辛弦何时见过如此的情况,当下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里也越发不确定。辛弦有些担心,怕顾敛时不过是见她可怜故意给她安排的一场如梦如幻的送礼物场景。 “……这真的没送错地方啊?”辛弦慢慢抽回了被顾敛时牵着的手,然后有些难办的低头后退了一步,“那个……真的很抱歉,我不能收你的礼物。” “为什么不收,这些东西真的都是我的一片诚心,你是……都不喜欢吗?可你都还没打开来看过呢,要不然先看看,能收下一两件也是可以的。” 顾敛时很是不解,同时也有些哀伤。因为他察觉到辛弦对他的那种拒绝与疏离,就像是她本能的行为一般。这确实,挺伤人心的。 辛弦摇了摇头,再一次表示自己不会收,“时都尉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些东西实在是受之有愧,而且我也不确定我能帮到你些什么事情,所以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是不能接受你送的东西,就只好请你原样带回去吧。” “行吧,既然不收,那便不收吧……”顾敛时并没有真的非要辛弦没有理由就将礼物收下。 相对有些矛盾的是,若是辛弦真的全盘收下,顾敛时才是真的担心起来。但就同如今这般,所有礼物都拒了,他心中的一些事情被确认的同时,心中也是莫名有些失落的。 “都回去吧……”压下心底的那种突然而来的失落感,顾敛时转身对着这些还举着盒子的宫女吩咐道,宫女们应声福身行礼,便又端着盒子往外走。 看着这些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别苑中以为发生什么事情的几名宫女凑到了一块,小声地言论了几句。不过他们也只敢谈论几句,因为这周围如此多人,即便想要继续说,也还有几双眼睛注视着,这几名宫女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一不小心把命给聊丢了。 就仿佛是见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转身正外面走的顾敛时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有些娟狂,压根不似顾敛时本人的笑容。 在完全远离别苑之时,顾敛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别苑的门,那边没有人在等候,但他觉得,某个人的心应该已经被他勾动了。 …… 就在晚宴过后,假装成顾敛时的顾怜相带着满脸阴霾的常念,以及板着一张脸没有任何情绪般的红留回到顾府。在前堂的之中,已经有一个人自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就等待到顾怜相回来。 “阿兄。” 见到顾敛时,顾怜相很是恭敬的朝自己的兄长问候了一声,然后抬手便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又把固定在发髻上的装饰取下拿在手里 “你先去忙你的,若是有重要事情会让你过来。”顾怜相先是吩咐侧身同左边的红留,然后转身看着别过眼睛不愿意看他的常念。 “念儿,今日就先麻烦你,帮我将这两样物什送入我的房中。” 说罢,顾怜相便把东西放在了常念的手中。常念抬眼看着顾怜相,感觉心里的堵着很悲伤的空气墙一下便产生了裂缝。 轻声应下之后,常念便拿着这两样东西转身离开了。 “你们先退下去,我与兄长还有事要商议,不可旁听。” 常念也离开之后,顾怜相厉声吩咐了守在屋内屋外的一些婢女快步离开,没有丝毫逗留,就如同是训练了许久一般熟练迅速。 “今日……如何了?”顾敛时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有些担忧地问。 顾怜相走到面前,将顾敛时冲泡好的一盏茶功夫,以及阴魂不散般的神女进行了一个对比分析。 “阿兄,看今晚的情况,爱妃娘娘像是想把神女完全捆绑在她那一边,今晚说是小聚宴请,实则目的却是要探神女的心思。” 说着顾怜相靠近了些顾敛时,轻声说道:“阿兄,我发现神女似乎对你有别样的感情,不如借机一用……” 第220章 天寒了多添衣 “不可!”顾敛时连想都不曾想,便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顾怜相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定然是第一时间反对,便不是劝他同意这件事,而是转换了另一种方式劝说。 “可是这是一次大好的机会,若不多加想些举措把握此次之机会,只怕到时候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顾怜相故意说的很是惋惜,就生怕自己的兄长不会听不出话里有话一般。 “捷足先登……这是何意?”顾敛时果真如同顾怜相担心的那般,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等了片刻才慢半拍回过神来。 如今这位神女,确实是有很多追求者,而能在众多追求者中属意一位,那便是最为幸运的了。而整个皇城中,凡是接触过神女有些时日的,情感细腻些的都能发觉神女心中已有所属,再细心些,也能察觉出她对顾敛时的那种很捉摸不透的情感。 回过神来的顾敛时心中有些欣喜,但之后又不免得担忧。 “若真是如此,那王爷和娘娘不就会利用此事,将辛弦姑娘与我捆绑,永不能逃……这般恐是不好。” 顾敛时虽然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选择拒绝,他不可能为了完成计划而去算计一个他待之有情,或许也对他有意的女子。 “这有何不好,只不过是让她少了些自由,但多了些安全,于她于你于计划都是两全其美的事,可能这期间或许会因为不确定因素让神女受些皮外伤,但身在猜忌重重,尔虞我诈的乱局之中,纵然想要分毫不伤,也还是或多或少被伤到。” 顾怜相说着垂眸看了一眼地面,随后又抬头看着顾敛时,“若哥哥害怕面对辛弦,不敢去追求,那便让弟弟假装成你去追吧。” 顾敛时一听,眼睛突然瞪大,连语气都是不可掩饰的慌张与反对,“这是是绝对不可的,追求人之事,怎么可以假装,这不就成了欺骗别人情感吗?别的事情或许还有挽回余地,但这事是绝对不行的!” “哥哥,我又不会一直装作你,只是扮成你去见神女一次两次而已。”顾怜相心态很是平静,并没有因为自己总是被否认而感到有别的不满情绪,只是很是可惜自己的兄长在情感方面的懵懂空白。 “哥哥,纵然明眼人都能看出神女钟意于你,但有些事可不是你去亲近一下便会成功。前面几次自然是会被拒绝的,几次过后才会有成功的机率。而我不过是替哥哥先去敲门,之后便全看哥哥如何经营了。哥哥放心,我定然会在一旁出谋划策,让哥哥成功抱得神女归!” 顾敛时还想拒绝,但因为迟疑的太久,顾怜相在此时已经将所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 有一日白天,辛弦刚打开门,就见到衣袂翩翩的靛衣公子站在门外,手上的纸扇轻轻扇动,因为有微风吹动的关系,这名公子的衣摆正随风缓缓而动。 “……” 辛弦转头看了一眼两边,发现今天那两个按时出现的护卫竟然在此刻消失不见了,心里当即满是嫌弃。 没办法,因为没有人能够替她挡掉这人了,辛弦只好自己上了。 “那个……现在已是初冬,你这般穿着如此单薄,手里还举着个扇子,你这是不会冷的吗?” 扮做顾敛时的顾怜相很显然没有想到辛弦会如此问,脸上那温润的笑都僵住了,轻轻扇动扇子的手也顿住了一会儿。 片刻后,顾怜相将扇子收了起来,然后把手背在身后,看着辛弦的脸庞,缓缓开口,“……近来确实是冷了些,神女也需要多注意添衣,若是神女病了,在下也是会心疼的。” 辛弦本想就此赶人走,但没想到居然还被反撩了一把。 不过很不巧,辛弦向来很有自知之明,并不会因为顾敛时的突然关心就迷了心神。 见四下无人,辛弦也出殿外来到顾敛时的面前,“……时都尉,虽然我不太懂你为什么会突然性情转变,变得总是出现在我面前,但是我并不是那种很随意的女子,也不同于你认知里那种女子。” 辛弦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无奈,“我明白或许你们于我是有目的的,但你们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参与,当然也不会站队到别家,我就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这些时间,所以……能不能请你正常些,我真的用不着你特意跑来撩拨,而且你们撩拨完了也不负责,我也没必要为了别人弄伤自己吧?” 将话说完了之后,辛弦也不顾顾敛时会如何想,就提起裙摆往殿内走。 这一回,顾敛时没有将人喊住,而是愣愣地看着缓缓关上的门,一句话也不吭。待到门彻底关上之后,他才慢慢转过身,脸上因为想要追求辛弦的温润笑容已经拉下,转而是若有所思的考究。 喜儿刚好在一旁见到如此场面,便急忙躲到门后的地方,偶尔探头去看。在喜儿最后一次看过去之时,刚好对上了顾敛时转过的脸。但看着顾敛时有些失神的模样,喜儿舒了一口气急便忙躲回去,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 顾怜相在想东西的时候瞧见有一抹影子闪过,循着看过去,就只见到慌张躲避的宫女。轻笑一声,顾怜相便拂袖远离了别苑。 在顾怜相离开后,一位躲在观赏灌木后面的女子走了出来,身后也还跟着一名年纪较长的宫女嬷嬷。 “看这个样子,又是失败了……” “郡主不必着急,都尉不过才来了两回,有挫折是自然的,毕竟追求的可是神女,虽然曾经的身份低微,如今的身份也不值一提,但神女身为女子的那种担忧,自然是会有的。若时都尉能坚持下去,或许就能一获神女芳心了。” 宫女嬷嬷一拱手,以作为过来人的身份主观分析了一下。 沈北沅叹了口气,紧接着宫女嬷嬷方才那还没道完的话说,“到时候,兄长便能再得一助力了……” 第221章 合理理由 本以为自己之前那番话能起些作用,谁知不消一日,时都尉又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只不过,相对于前两日,今日来的时都尉显然比较拘谨慌张,显然不像是同一个人。 顾敛时本是不愿意来的,可偏偏他心里是不舍得真的与辛弦不再往来,就如同两个不相干的人一般,再加上顾怜相的奋力劝说之下,他还是出现在了别苑之中。 “神女……不,辛弦姑娘,我……”顾敛时憋了半天,愣是在紧张的心情中,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讲出来。 辛弦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要去深究时都尉这两天的变化是怎么回事的心思,她现在心里最紧急的,便是逃离这皇城重的纷争漩涡。 “辛弦姑娘请慢!”顾敛时见辛弦就要转身回去,心急之下便着急开口,一时间也忘了要隐匿自己原本的情绪。 “……我今日来,是想送辛弦姑娘一件礼物,虽然较为简陋质糙,但也不失为是一种心意。上回辛弦姑娘不愿意收那一批华贵的礼物,那这点小心意,也还望姑娘愿意收下。” 辛弦有些迟疑地回过头,只见时都尉伸着手,手心里平躺了一枚灰黑色的东西,是什么材质的她并没有看出来,但从表面上看,这个东西是真的花费了心血,精心雕刻而成的。 “这个……是什么?” 看着时都尉手心里的那个玩意儿,辛弦脑海中再一次闪过了之前的一些画面,随即便往顾敛时那边走出。 顾敛时心中欣喜,就如同是开了窍一般,不等辛弦走近,自己就先走到她面前,将东西放在了辛弦伸出的手里。 辛弦在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先是下意识握了一下这东西,然后才摊开手心,认真端详着这件物什。 “是个兔子,还是灰黑色的?” 估计是颜色问题,辛弦在看到的那一刻并没有看出来,这么近距离看着,她一下便看出了这个东西是什么形状的。 看着这个兔子,辛弦脸上不免带上了些欣悦的情绪。见到辛弦因为他亲手雕刻的这个兔子而感到开心,心中就更是欣喜愉悦了……或许,他与她,是真的有机会的,虽然之后可能会面对一些很大的难题,但他定会保护好她,不让他受伤。 辛弦拿着这个灰黑色的兔子来回看了个遍,脑海里回想着当初她暗恋的那个男生第一次送她的礼物,也是一个兔子,只不过那个兔子是白色的,还是毛绒绒的款式。 “这个兔子是用什么东西雕刻的,看着不像是正常的石头或者别的东西……” 顾敛时轻轻一笑,然后指了一下辛弦手里拿着的兔子,语气明显是开心地回答,“这个兔子,我是用火石雕刻的,随身携带的话,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了,倒是可以直接打磨生火。” “时都尉的好意神女心领便可,至于礼物,还是请时都尉拿回去吧。” 失踪了将近一天的贺华鉴终于出现在别苑的门口前,并且刚好见到辛弦拿着顾敛时送的兔子玩偶,正准备拿回去好好收藏,于是他便大声如此说了一句。 不过,这一次辛弦倒是不愿意听贺华鉴的话了,反而将这个兔子抓得更紧。 贺华鉴抿唇看着不愿意按他说的做的辛弦,在下一瞬便直接来到了她身边,想要将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扔回给顾敛时。但辛弦也算是眼疾手快地将东西护好,就是不让贺华鉴能抢走。 “听话,若是你缺这个东西,那我可以在之后帮你寻一个差不多的给你,但就是这个你不能收。” 辛弦护着手心里的雕刻的兔子,抬眼满脸戒备的看着贺华鉴,反问:“我为何不能收,这就普普通通的用火石雕刻的兔子而已,又不能吃也没有毒,虽然是个起火的,但又不真靠近那些很热的地方,多加注意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凭什么听你的。” 贺华鉴被怼到无话反驳,但还是得将东西抢过来。 “这个真的不能留……” 昨日,本来计划是要一直跟在辛弦身边的,但是天才刚亮,就有人前来邀请他去一个地方,而且还不止有他,卫雍梧也是被另外一个人敲响了房门。于是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别苑,去到了皇宫的另一处宫殿中,也是在去到之后,他们才知道了究竟是谁邀请的他们。 辛弦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转眼望了一眼站在那里眉心紧皱的时都尉,便抬头补了一句,“如果真的不能留下,那你也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我凭什么听你的?” “合理理由……”贺华鉴喃喃道,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顾敛时一眼,“你需要的合理理由,恐怕还得问问这位送你礼物的人来回答才行。” “啊?”辛弦越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闻言转头看向时都尉,却发现他似乎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睛。 “什……什么意思?”看到这般情形,辛弦心中很是心慌。 贺华鉴顿了片刻,然后才转头看着顾敛时开口解释道:“整个皇宫,包括你我都是知道,时都尉还有一位孪生弟弟,模样长得几乎一致,若不是眼神很好的人或者是日夜接触观察的亲近之人,是很难将他们二人分辨出来。然后另外一项,知道的人并不算很多,那便是这位时都尉的弟弟很喜欢装扮做时都尉,并且伪装的越来越精湛……我说的没错吧,时都尉?” 贺华鉴故意将最后三个字加重了因,原本以为顾敛时能自己走出来承认并且要走送给辛弦的东西。但不料想,顾敛时就只有方才辛弦看过去的时候心虚的转过眼之后,就俨然是平日里那副严谨不容人靠近的模样。 听到自己被唤了一声,顾敛时便抬头看着站在辛弦身旁的贺华鉴,不经反问:“不知道当初属于我顾府的护卫,如今怎么还反问起当初的主子来了?” 第222章 拒绝 辛弦一听,感觉氛围似乎又变了,然后想起前几日在河钰暖那边险些发生的事情。当时也就是贺华鉴找出的事情,今日虽然不同位置,但偏偏又是同一个人提出这个疑问。 “那个……你别纠结这个问题了,无论你说什么,这个兔子我还是会选择留下的。”辛弦伸手拍了拍贺华鉴的胸膛,然后转头同顾敛时歉意的笑了一笑,“抱歉啊,这个……他不是故意的,就是比较担心我的安全而已,别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了,好不好?” 顾敛时看着辛弦那有些讨好的笑容,心底刚上去的那种喜悦以及对自己的那份确定降低了不少。 “你……要维护他?”憋了片刻,顾敛时才缓缓开口,表面上就如同是普通的问话,然而他心底却满是落寞与难受。 辛弦略带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看着时都尉和身边这个眼巴巴看着她的贺华鉴,她还是咽了咽口水,开始了她临场发挥。 “我也不是为了维护……不是,可能是有维护的心思,这不就是一件小事嘛,何必大动干戈呢?” 辛弦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盯着时都尉便问:“我确实是觉得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你们觉得我是瞎的看不出来,可是你们不觉得你们装的很不像吗?虽然脸是一样的,但你们自身散发的那种气质是很难模仿的。” 舌头不带打结地说完,辛弦停顿了片刻,然后很平静的推开想要凑过来的贺华鉴,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的火石兔子。 “这个东西,我会好好收着的,不过,还请你们不要再把我当猴耍。虽然我现在寄人篱下,但是也不会任人摆布丢失自我,如果你们真的想用我的感情将我捆绑到某一方,那也请你们拿出些真心,不然真的很假。” 顾敛时还在震惊中没缓过来,只因他是很相信他弟弟的伪装,但是却没想到辛弦能如此快认出来,连发问的声音都略微发颤。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也没什么时候,就昨天下午到处闲逛的时候听了别人的墙角。”辛弦别开眼睛,手垂在两边。 …… “你听闻了吗,最近时都尉和相公子纷纷在追求神女呢!” “还有这回事,这也没听说啊?” 橙衣宫女推搡了一下蓝衣宫女,“你值班的位置离神女住的别苑如此之近,怎得也比我们这些离得远的知道的多,怎么可能不曾听说?怕是不愿意同我等几位姊妹说吧?” 蓝衣宫女急忙摇头否认,“这事儿我真的不曾听闻,我这几日只见到时都尉一人去到别苑,并不曾见着相公子,别怕是外头乱传的吧?” “这……你还不知道呢,外头传的可比你看到的详细还多呢!”橙衣宫女和另一位粉衣宫女对视了一眼,然后朝蓝衣宫女一挥手。 “你凑过来些,我与你说啊,这时都尉和相公子乃孪生兄弟,这样貌自然是一样的。而相公子追求神女的方式就很不一样,知道外头传些什么嘛?都在传相公子想要与其兄长相争,也想追求神女,但因为害怕神女不愿见他,便装作时都尉先入了别苑,之后在与神女聊天时露出自己本来性格,借此给神女留下印象……这虽然模样是一样,但性格却是无法遮掩的,于是再下一次遇见之后,神女定然会因为性格不一样而询问时都尉的。” “那这么下来,不就是相公子胜了吗?” “这也不一定呢,或许神女自己没察觉出来,只是认为都是时都尉也说不准,就是可惜了相公子的一番苦心……” “奴参见神女!”粉衣宫女一个转头,便看见了站在后方看着她们聊天的辛弦,于是急忙大呼一声跪下,其他宫女也闻声转头看,也是急忙跪下扑地。 “神女,奴不是有意要谈论您的,还望神女能饶了奴一回!”不等别的宫女开口求饶,蓝衣宫女就率先在跪下后开口恳求饶恕。 “我就想问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假装?什么相公子?”辛弦并没有想要追究她们嚼舌根这行为,因为在她们的谈话中,还有更为重要的信息。 三名宫女低头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名粉衣宫女弱弱地开口说道:“相公子,就是时都尉的弟弟,顾家……” “顾家,相公子?他的是不是顾怜相?”辛弦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吓得跪在地上的宫女头低的更低了。 “相公子名讳并不是奴能呼唤的……是奴等多嘴了,不该私下胡乱谈论这些,神女还是惩罚奴等吧!” “我不罚你们,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他?”辛弦深呼吸了几口气,心态很是平和地问道。 最后,辛弦确认了她们所说的相公子就是顾怜相之后,当即就回到了别苑内。 或许是因为辛弦今日回来的神情算不上好,别苑中当值的宫女都不敢上前吭声。因为可以聊这件事的人都不在,辛弦憋着脾气憋到了现在。 “还是请时都尉回去吧,不用再来了,我怕到时候又会被这位相公子害得再丢命。” 顾敛时走上前一步,想要再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局面,可是辛弦直接侧身退回门内,手攀在门上,仿佛只要他上前一步,她就会关上门一般。 “辛弦姑娘,我……” “时都尉,我知道你弟弟相公子所做的事情,不该和你牵扯上联系,毕竟也不是你做的,但是你们毕竟是亲兄弟,每日总会见面,我总不可能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不关心吧?” 辛弦回头看着顾敛时,每一句话都句句戳心。 贺华鉴看了一眼辛弦,便让她退回到殿中,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时都尉,想来你也是明白的,神女如今在这个皇城里,每走一步都很危险,像您这般情况,她若是选了你们那边,又能或得了多久呢?” 顾敛时看着贺华鉴,手也渐渐攥成了拳头。 第223章 灾疫(1) 远远的,沈北沅就看到了正失魂落魄地离开别苑的顾敛时,心中疑虑大增。 “这是怎么回事,昨儿不还好好的,而且兄长不是也出手帮助了吗,为何今日还不能成,反而更像是失败了一般?” “郡主不必心急,这或许是中间出现了些未算好的纰漏,这一次不成,也还有下一次……”站在后面的宫女嬷嬷急忙说道。 “唉……简直是些榆木脑袋!”沈北沅气得拂袖转身快步离去,丝毫不顾宫女嬷嬷在身后呼唤。 寝殿中,辛弦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放置在桌上的火石兔子,旁边站着欲言还止的贺华鉴,至于另一个护卫还是始终不见踪影。 四周除了一些细碎零散的杂声,以及他们二人的呼吸声,以及辛弦戳石兔子戳出来的声音之外,氛围一时间就显得很沉寂。 沉默了一阵子,贺华鉴张了张口,低头看着还是维持着头压着左手趴在桌上的姿势的辛弦,便半蹲下身子看着辛弦的头轻轻问了句。 “你,在方才,是不是真的有意要维护我?”贺华鉴很不确定,但是有人提出了这个可能,他便忍不住多想了些别的可能。或许,他在辛弦心里也还是有些份位的,而且还能与那个顾敛时一较高下。 “不,你想多了。”辛弦坐直了腰,几乎是板着一张脸说的。 贺华鉴心中刚刚涌起的一些希冀,在看到辛弦眼底那抹忧伤时,便被浇灭了。 “我知道了……” 贺华鉴点点头准备离开,但是又被辛弦喊住了。 “你先等等,你那位兄长怎么两日不见踪影,你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贺华鉴闻言侧过身偏头看着辛弦,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只是有人请我们过去一趟罢了,不过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说完之后,他便直接离开了。 辛弦愣愣地看着门口,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一般。 和玉殿中,河钰暖正亲自沏着茶,而在她对面端坐着的人,便是刚被她请过来片刻的卫雍梧。 此时的卫雍梧,脸上那个假面经被撕了下来,露出他原本那张脸。相对于那张假脸,卫雍梧此时虽然也还是那副冷神情,但却更为生动真实些,就连散发出来的气质也因为他的那张脸而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沏好茶之后,河钰暖先是将一盏茶放到卫雍梧面前,随后才给自己斟了一盏茶。轻轻吹了几口气,方才将茶盏递至唇边,细细品了几口。 “河姑娘可是过得越发精致了,当初那个敢拼敢打的野姑娘,今日也完全变了个样。” 卫雍梧说着,伸出一直右手,轻轻敲击了一下茶盏盏壁,随后用指腹轻摩擦了几下茶盏,感受了一下茶盏温度后才端起饮了两口。 河钰暖没有即刻就接卫雍梧的话,而是等待了片刻,将这第一盏茶饮尽之后,重新斟了盏茶才开口。 “卫公子说笑了,当初我也未曾想到,今时今日,居然能在这深宫中再次见到公子,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公子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来。” 河钰暖话里说着是很惊讶,但语气却很是平静,就如同是看透了这一切一般。 “不过说起来,我当初也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来,不一样的地方便是,我为了的那个人早就被害死了,而公子为的那位,还活的好好的。” 河钰暖说着,回想起几年前,刚听闻自己的表阿姊因为遭人算计陷害而丢了命,想要复仇却又迷茫无比之时,眼前这人忽然就出现在她的面前,替她整理了所需要的一切,而她也需要替他完成一些事情。 “看来,最近你们在计划些大事情啊……”卫雍梧轻轻提起嘴角一笑,眼神凌厉地看着正在品茶的河钰暖。后者虽然被这么盯着看,但是却没有因此产生害怕慌张的神色,连斟茶的两只手都平稳拿着不见发抖失误。 河钰暖笑了起来,眼角弯着带起了一丝魅惑,就如同明白了他为何会这么问一般,“卫公子看来是不舍得让神女完全置身这风暴之内吧……不过我还是能希望神女能与顾敛时在一块,毕竟他也算是与卫公子有些交联的,相信日后定然能推动公子所要的。” “提议虽好,可我并不想将自己的东西拱手给别人,况且那是顾敛时这么一个不确定因素的手里。” 卫雍梧放下茶盏,把手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 河钰暖垂眸看了一会儿,然后准备开口分析一下情况之时,突然就有宫女不顾礼数礼规,急匆匆殿内奔了进来。 “爱妃娘娘,您快去看看吧,皇上今日又发了很大的脾气……” 宫女在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陌生男子,但宫女并不敢抬头认真瞧这位陌生男子是何人。 “知道了,下去吧。”河钰暖挥手出言让宫女下去,神色明显有些不耐烦。 卫雍梧给自己斟了盏茶,言道:“河姑娘今日似乎还有事情要忙,应不再有空闲闲谈了,而我今日也还有别的事情,便不多谈了。” 这一句话说完,卫雍梧便举起茶盏朝河钰暖拱了一下手,然后才慢慢一口口将杯中茶喝了个干净。 …… 在朝堂之上,全朝文武官员个个趴着匍匐余地,而坐在龙椅上的人愁眉紧锁,手时不时地揉按着自己的头。 “你们看看这一堆堆的奏章,都是说现在各地出现莫名的疫病,各地出现的灾害……之前不是你们说请了神女过来,去到浮卿山奉了天神,便会转换我朝发展的裨益,怎么今日就个个都来奏折,请求赐死被朕让人千寻万找而来的神女?” 沈宗晁在沉默了片刻缓了缓心神后,开口质问起那些曾经一套,如今又变了一套说法的老臣们。 “彦相府,您是我朝最年迈的大臣了,你怎么就领头带着众大臣一起前一套背一套说法呢?” 第224章 灾疫(2) 沈宗晁捏着一本奏章,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坐在只比他如今这个皇位矮了一阶,位置靠右的彦半江。 “皇上,这并非是臣等故意先前一说法,后又加这一条如此说。”彦半江不急不慢,缓缓道来,“若是神女在此前表现的良好,那自然是最好的。可如今呢,我朝辖境内多地出现灾疫,首先是神女的职责不曾做到位,没有做到作为神女应当与天神沟通的职能。其次,神女在城内居住不过月余,却接连引起了多次不良事件发生,全然不顾自己乃神女之圣职,只顾在后宫明争暗斗,感情用事……此时多地灾疫的发生,首要之责便是神女渎职,天神怒其行为,便降下了灾疫以示惩罚。但我们的子民又何其无辜,不该为神女的自我行为负责啊!” 彦半江说着,情绪稍变得有些激动愤慨,对于此事很是愤懑。 “所以,为了让这件事尽早降下去,平息天神之怒,便只好牺牲神女,让其对自己犯下的错事负责。” 彦半江的话音刚落,恰好已经来到门口,把他的那番对神女的问责声讨全听了的河钰暖款款走入大殿内,声音柔腻却也很有铿锵气势。 “彦相府此言差矣,神女虽为神女,但其却并没有神力联系天神,这神女之名不过是我们安排给她的一个名头。” 彦半江不屑一笑,“爱妃娘娘您这番话可就是在自打脸面了,若神女只是普通人,那为何还要给她挂上一个神女之空衔?” “彦相府,您怕是还不曾睡醒吧,我自打脸面?你怕是忘了,最开始提出寻找野史古籍中描述的那名神女的人,可是相府您啊,如今人是找到了,反倒还推卸您的责任了?” 河钰暖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件事不对的地方,每一句话都让彦半江恨得牙痒痒。 “想来彦相府之所以会赞成寻找神女,想来是为了给一些在朝为官的大臣或者在地方为官的臣子,一个可以推卸责任的人吧,毕竟人家是神女,天神若是怒了便是神女之责,却不想想究竟是谁的责任。在神女找到之前,人家不过是一位无忧无虑的普通姑娘。如今莫名被拉过来承了神女之名,什么事都还不曾坐,就要替你们早早鼓弄出来的民愤担责……你们也是忍心,一个个年近半百的老儿,欺负一个被强迫过来当我朝神女的姑娘……想来若是没有这一遭,想来以神女的这个年纪,应该是寻得了一名好郎君,生儿育女了吧……” 河钰暖的语气很是惋惜,像是很可惜辛弦为了这神女虚衔而浪费了自己的青春。 站在彦半江那边的大臣,自然是认为河钰暖所言不过是推卸责任,想用可怜躲避不承责。而站在河钰暖那边的,则纷纷赞同其所言,同样是倍感可惜。 沈宗晁坐在龙椅之上,眼睛看了看右边又看了看左边,面上虽然没有表现什么,但他的眼底却隐藏着一点点堆积起来的怒意。 一个是辅佐了三朝的老臣,一位是他的宠妃……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朝堂,应当追随他的朝堂,如今却成了另外两个人的主场,而他竟然半分话语都不曾再有! 沈宗晁是越来越气,原本平缓的气息在这时候渐渐变得急促,脸色也因为情绪的变化而由正常变至微红,最后转化为稍白。不消片刻,沈宗晁就在众人的争辩之中吐血侧倒与龙椅上。 “皇上!” “圣上!” 河钰暖回过头,就见到如此情形,脑袋还没回过神来声音就已经喊了出来。就算是见多众多场面的彦半江,也被此情形惊到险些自己也犯了病。 混乱中,在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有一根细长的针,被人从沈宗晁的后颈处拔了出来,并且别在了其中一名焦急跑过来的一名御医身上。 因为事情太过轰动,皇帝当着众臣与河爱妃的面吐血倒下的消息很快便在皇城中传开,一时间有人欣喜有人忧,也有人对此漠不关心。 皇后郑氏在听闻皇上吐血后,当即就无望的瘫坐在长椅上,原本刚有些转好的病也因此加重。在御医已经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由照顾着皇后的人将之救醒。 “皇上……是要抛弃本宫不管而去了吗?”被喜鹊掐穴位救醒的皇后郑氏,关心的第一件事便是皇上是否能安然度过。 她当初想尽办法成为了皇后,却不曾料到,自己还未享受够皇后之位所带来的福分,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妃子将皇上的宠爱信任全都抢了去。本以为能在有生之年将河妃的真实面貌揭露出来,而今却一样都还未实现,皇上就即将要没了,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皇后郑氏手撑着床榻,双眸有些失神地看着门口。 站在一旁的喜鹊见到如此状态的皇后,没有敢开口问询,甚至连看都不看直看。 “喜鹊啊……”等待了许久,皇后郑氏才终于开口唤了一声。 喜鹊颤颤巍巍的应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等待着吩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皇后郑氏是如此状态,让人觉着有些恐怖。 “去看看皇上是很么情况,然后回来跟我禀告……还有,本宫记得你还有个妹妹,听闻现如今在河妃那边当值,不如你去让她给你查探消息,然后由你转诉于我。” 听到皇后郑氏踢的这个任务,喜鹊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急忙跪下摇头,“皇后殿下,虽然奴是有一妹妹,但您吩咐的这件事万万是不可的……所说奴是有一妹妹,但她此时已完全跟随了河妃,纵然我怎么说怎么骂她仍是不愿回头。若去寻她,那定然是被河妃拿捏住了把柄,这岂不是更让河妃进一步壮大了吗?” 皇后郑氏一动不动的思索了一阵子,随后才回过神来,“是啊,你妹妹心思单纯,早就被那个心思险恶诡诈的河妃骗了过去,就连神女都无法避免被其欺骗……” 第225章 灾疫(3) 在一些地方,为主官的在府衙内的正厅来回踱步,一旁站着的,是皆用白布遮挡住口鼻的无能废材下属。外面,是已经被灾疫磨耗的没了人之心性的百姓,他们正愤怒地用手推搡、锤砸着府衙大门,嘴里满是骂人的难听话。 不一会儿,门上就已经沾染上了他们因为手被弄伤后的血污。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无法抵消他们心中的怒气。 地方府衙,变得岌岌可危…… “报——”一声惊彻耳蜗的大喊,将众多正处于悲伤情绪中的人给吓得纷纷肩头一耸,有些人甚至被生生被吓哭了过去。 河钰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吐出,随后睁开眼睛。因为哭过的缘故,她的眼眶周围微微泛红,眼珠内也布上了些血丝。 抬手用手帕抹掉眼角的泪珠后,河钰暖才撑了一下地面慢慢站了起来,然后端庄舒雅地转过身,一扫先前那副柔弱魅人的气质。 “一个个的也别哭丧着了,方才御医也言说了,皇上不过是一时心血上涌,身体消受不住因而吐血,如今只需要细心将养着,皇上还是能恢复过来的。” 河钰暖说着,转动着眼睛左右看了看听闻了皇上吐血而赶过来哭泣的妃嫔以及各家夫人姑娘,随后又侧过身看了一眼殿内,然后才再次转过头看着殿前跪着的一帮人。 “都散了吧,让皇上能安静休息……若是有什么紧要的的事情需禀告,也先去议事殿候着,待会儿本宫与彦相府便会过去商议处理。” 于是,那边因为大喊而吓到人,被守卫着这一片的护卫制住的士卒才被松开,然后就被带离了这里。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河钰暖领着几名宫女便往议事殿走去。 河钰暖刚来到议事殿门外,发现险些就急晕过去的彦半江如同没事人般的早早赶来了,而那名士卒也明显讲完了一部分的事情。 对于彦半江的这些耍心机的把戏,河钰暖便只是笑了一笑,然后跨步走入大殿内,和声和气地发问:“也不知彦相府竟然在得知了消息后,居然如此积极勤奋,也不多休息片刻缓一缓您这身体便来了……” 彦半江斜视了一眼河钰暖,然后鼻子出气哼了一声,神情语气皆是不屑,“河妃今后就不必再参与朝政事物了,老臣虽然年纪长了一些,但对于处理政务之事,还是可以说是游刃有余的,你一介后宫嫔妃参与朝政,想来也是也不方便。” 河钰暖走到那名士卒的旁边,受过了他的一礼之后,才转身走到正对着彦半江的座位并坐下。 “彦相府此话差矣,虽说本宫为后宫妃嫔,但毕竟此前也已经参与过多次朝堂议事了,有些事情本宫还是可以分辨清楚的。况且,不过只是皇上病了需要修养些时日才能见好,此前都已经让本宫参与议事多次,这忽然无理由便让本宫退居后宫安份自守,怕是会惹许多人莫名生怨质问,并且还可能会质疑声讨彦相府您,还增加了您想借这次事件忽然篡位的嫌疑吧?” “简直强词夺理!”彦相府顿时气得不轻,“若不是你先前罔顾礼法,在皇上耳边吹风,你以为一介后宫妃嫔有何资格能参与朝政之事?你嘴里所言的那些质疑之声,怕不就都是你那一方的人?现在不过是将一切都重新板正罢了,你放心,你那些担心全是多余,本官绝对不会做有损于我朝的事情,河妃你便安心退离吧!” 说到最后,彦半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 然而,即便彦半江如何气愤恼怒,河钰暖表现的就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怒气一般,仍自顾自转悠。 “彦相府,这个时候并不是留给你我争辩这究竟让本宫去与留之事的,而是要来解决这眼前之难题,至于方才聊的,咱们改日再谈吧,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很难分辨出谁对谁错不是?” 河钰暖转眼见那名士卒还仍跪在地上,便提出了这一事情。 彦半江冷哼一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转头便厉声对跪在地上的人再一次追问。 “先等等……”河钰暖连忙出言阻止,“这还是从一开始禀告吧,这要是少了些东西没听着,怕是之后出现了什么急需解决的问题没处理,怕是会害了我朝都运了。” 彦半江即便再如何反对,最后还是难敌河钰暖的诡诈,士卒虽然焦急,但见这二人还是一副相安无事般的谁家存在。 “回禀相府、娘娘,因为此次的较大规模灾疫的发生,有许多地方府衙已被那些已经被那些较为激进的人占据了。” 士卒再一次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话,只是情绪从一开始的焦急变成如今的平静,复述的内容也比先前的紧急许多。 “看来此次的麻烦还挺大,想来并不是处决了一批人就能解决的事情了……”河钰暖喃喃道了一句,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因为她说的那句话而变得脸色发青的彦半江。 此前,彦半江便是用这种处决一批作乱的百姓解决事情的手段,那时也刚好因为事情还算简单,而如今不一样了。 “彦相府,如今这灾疫情况迫不容缓,急需寻求一个最合理的方案解决,不如你我先放下往日恩怨,先合力将此事圆满处理了可好?” 河钰暖率先放低了姿态,首先降低自己的气势谋求良好的合作,但彦半江只是斜眼睥睨了一会儿,并不认同河钰暖之言。 就在彦半江准备再一次讽刺挖苦河钰暖之时,又有士卒拿着急报跑了过来。 “起禀娘娘,相府,城外来了许多来自灾疫地逃难而来的难民以及地方府衙官吏,这该如何处理?” “那便先让……” 河钰暖一听,本想是先让他们入城,但彦半江并不这么认为,直接将她的话夺了过去。 “不过是地方官吏罢了,在外边随便选一处地址,便直接让他们永远留在那边便可。” 第226章 灾疫(4) “彦相府,您就这么着急如此解决这种问题不成?若以本宫所认为,此事这般解决非常不妥。” 河钰暖端起刚沏好的一壶茶,然后小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那你以为该如何?”彦半江心中着实很气,但见着河钰暖如此气定神闲,心中不免更是恼怒,但他身为男子,总不好气量都不及一后宫女子,即便再气,他也不得不装出一副不气模样。 河钰暖朝彦半江投过去带着一丝差异的眼神,她还不曾想到这老相府居然就给她提意见的机会,她本还想着即便不给也要说的。 “既然相府您都这般问了,那本宫也不好不提。”河钰暖款款一笑,“依本宫所想,本宫觉得不如便将那些地方府衙内的官吏放进城中,寻一处较为偏静独立的院落供这些人居住,安稳住他们的心神后,我们便可以问询他们灾疫情况,以寻对应之法……” 彦半江大笑了几声,笑声爽朗,河钰暖也因此不得已停下讲述自己的想法。 大笑了一会儿后,彦半江又咳嗽了几声才出言,“爱妃娘娘,你怕是在这后宫享福享的太久了,以至于不甚了解发生了灾疫的地方,那些看似无事的人身上,会带有多少引发另一座无事之城灾疫的因素?” 许是因为讲的过于激动的原因,彦半江在讲完这句话的时候又咳嗽了几声,身旁站着的小厮急忙为其顺气端茶递水。 河钰暖抿唇皱眉,待彦半江咳嗽稍缓后才开口,“相府不必如此激动,本宫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隐患……” “你一介后宫女子,你懂些什么?”彦半江指着河钰暖破口大骂,“单单就只是让那些人留在城外,即便有城门城墙阻挡,但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忧患足以通过空气流入城中,若是再放他们进来,还没等我们查探出原由,这参盛城就会因此被那些无形之物攻陷了!” 河钰暖仍维持着那一副淡然的神态,反问道:“若没有他们,怕是很难知晓灾疫情况究竟如何吧,就更难探寻出解决之法了。” “若想知道灾疫发生之由,本就不必倚靠这些带着隐患的人,若真的需要他们获取情况,也完全不必让他们进城,只需在城外给他们安排食宿便可。” 彦半江摇摇头,心中满是对此的嘲讽,“河妃您的想法是万万行不通的,这不如还是让他们死在外边好些……来人,通知护城守卫,劝告城外那些人原路返回,若有谁不愿遵循,格杀勿论!” “是!” “等一等……” 在领命的护卫还不曾转身之时,河钰暖再一次拦下,“相府,您这般擅做决断我认为不妥。” 彦半江转回头盯着河钰暖,眼中满是怒意,“这又有何不妥?” “彦相府方才说我在后宫的舒适日子过多了,您又何尝不是舒适日子过久了呢,竟然连您自己的职责范围都给忘了……您不过是堂堂的相府,手上并无兵权,您是如何可以调动命令护城守卫军呢?” 经这一问,彦半江沉默不语,只是瞪了河钰暖一眼,倒是没有与她争辩这一事情。 “不如这样吧,先行安稳住城外那些人的心情,让他们不要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群起冲撞城门,随后我们这边举出可行之法,再另行安排。彦相府,您觉得这如何啊?” “你觉得你暂缓之法便可行了么?”彦半江因为心中对其不满,但有些提议虽然尚可,但他还是不愿就此被她决策,自然是不可能松口同意。 河钰暖叹了口气,“既然你我都不愿退一步,那不如请另外一个人来选择抉择可好?就比如沈王爷,能才尚可,平日里皇上也会咨询其建议,不如让他来决断可成?” 彦半江冷笑一声,“河妃怕是估计择的沈王爷吧,是真当我等瞧不出来,你们就是想借此推举沈北析这小子登位吧?” 河钰暖摇了摇头,“相府您真是误解本宫之意了,本宫不过是想推举一人,综合一下本宫与相府的建议,从而得出一个最好的结论解决此事,这怎么就同之后谁登上皇位有关联了呢?” “好,既然只是决策谁的提议较好且可行,那不如让大皇子来决策此事,按说他日后定能登上大宝,大皇子来决策自是最合理的。” 彦半江顺势借着河钰暖的话说,那肯定无比的语气,让河钰暖不知该如何否辩。 不过,二人表面是如此言论,但暗地里下面的人还是分别将沈北析与大皇子沈更玮请了过来。 刚巧清闲下来的沈北析并无多言,便跟随者引路公公来到议事殿外。而大皇子沈更玮在刚听闻之时,是万分不愿意的,最后还是千恳万求将人领来了。 “你们一个个的弄这多事情做甚,今天是这个决断,明天又那个……阿爹怕不是就是被你们这般给气病的吧?” 沈更玮刚走进议事殿,就先睥睨着眼睛打量了周围,心中只觉得这议事殿的华贵程度都还不及他寝宫的三分之一。 河钰暖低头一笑,连忙解释道,“大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皇上他只是因为……”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名不知轻重的妃嫔罢了,居然还与我辩解事情真相?” 听到河钰暖的声音,沈更玮提高了说话的声音,厉声质问了一句,随后转头看着站在一旁,自先他一步走进议事殿内就不曾有开口的沈北析。 “表兄,怎么今日你也闲着有空来听他们吵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我近日让小厮将一份我需要的物件送至了你府上,如今已经制成何样,可别延误了日子。” 沈北析点点头应了一句,随后解释自己已经在替他在收拾他那些需要的东西了,并且让沈更玮能认真听一下这些讨论。 沈更玮倍感奇怪,“不就是处理掉一些煽动百姓跟随,破坏秩序,发展暴乱的人吗,这有何可纠结的?” 第227章 决断(1) 听到沈更玮如此言说,议事厅中的其他人皆面露尴尬,彦半江的脸色更是变得有些发灰。 “怎么,本宫说的有何不对?” 沈更玮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只是简单通过跟随的下人了解了一些地方发生了暴乱,地方府衙甚至都被那些参与暴乱的人人为损坏破坏。 看着周围人的脸色以及看他的怪异眼神,沈更玮心头莫名有一股不悦涌起,“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别将本宫叫来!真是坏了我一日的好心情。” 沈更玮不悦地看了一眼周围,一拂衣袖便想转身离开,站在一侧的沈北析急忙将人拦住。 “大皇子稍安勿躁,既然是彦相府与爱妃娘娘一齐请你过来的,那便定然是急事了。况且如今皇叔昏迷未醒,你便是而今可堪大任之人了,若是连这些小事都不愿留下来解决,日后真要遇见更为要紧之事,大皇子怕是更难一展你的能力了。” 沈北析双手按着沈更玮的肩膀,言语里不见丝毫虚假不甘,在旁人耳中,就只有诚恳之意。 不过,沈更玮虽然因为大皇子身份,在平日里素来嚣张,但该有的自知之明,他也还不至于因此而丢失。 “本宫堪当大任?若是想让本宫一展才华,进行最后决策,那大可不必请表兄过来了。”沈更玮说着,还斜过眼睛看着神情如常的沈北析,心里越发觉得这些人甚是虚假。 “老臣只是请了大皇子来,至于沈王爷,那便是河妃请来的,谁话语权较强显而易见,大皇子还是莫要自我否定了。” 彦半江虽然气其不争,但他总不会真的到当着自己敌人的面,诋毁否认自己这边选择的未来君主,若真是如此,那边等于自带脸面了,还是特别疼的那种。 沈更玮没有回应,但看着周围的眼神还是极度怀疑的……他这十多年,受骗受的太多了,但他不能去争辩,因为无人会留意他是否愿意或不愿意。 “舅公,本宫认为,这些事情还是由长辈们决策较为好,毕竟本宫不甚了解这些,也无法决策哪个好哪个不好,本宫觉得由表兄来做最后决断便可……” “大皇子慎言,沈王爷即便有谋,但只适合在旁辅佐,并不能做最终决策,还是请大皇子承担起您需要担当之责吧!” 站在彦半江身后的另一位老臣忙站出一旁,俯身拱手言说, 看着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沈更玮紧闭双唇,不再多说别的话语,直接坐在本是由他父亲坐着的主位龙椅上,而彦半江和河钰暖紧随在后面,分别坐在了两边第一张的位置中。沈北析则跟在后头,落座于河钰暖侧边。而后面的其他人,这是依次依照阶位落座于适合的座次上。 待所有人都按部就班,或坐或站着在相应的位置时,有人再一次让那名来通报的护卫再复述一遍。 将事情经过的简要复述一遍之后,沈更玮也明白自己方才所说的那番话是有对么的白痴无脑,心中更是不愿意做这最后决断了。 问题经过已经叙述完,之后便是彦半江与河钰暖将自己的想法下一次叙述了一遍。 “大皇子,你觉得最后可行且最合适的,是老臣的法子还是河妃之法?” 沈更玮看了一眼一旁端坐的河钰暖,又看着眼神里满带期待与彦半江,然后转头同沈北析说道,“表兄,你觉得这该如何?” 见到沈更玮居然即刻就转去头寻问他人,彦半江险些一口老血没有忍住。 “臣觉得,双方所提之建议皆有漏洞,并不能单一选择一处。”沈北析倒也不含糊齐全,稍加思索之后,便将实况讲了出来。 “不如,将彦相府所提与爱妃娘娘所提之建议合并为一条,将其中不合适的抛去,留下可行更好的。” 彦半江强忍着怒意,虽没有啃声,但手却用力拍击着一旁的椅子把手上,被拍的声音听着很沉闷。 沈更玮倒是将事情听完了,但就是为人比较固执,不愿意的即便有实例摆在他面前,他还是不愿意。 “那要不然就按照表兄所言吧,待整理完毕之后,便与别人如此言说。” “大皇子,这不可!” 此刻,彦半江再也沉不住气,当即就将沈更玮的决策否认了,并且更为严厉。 “方才都说了,沈王爷不过是旁枝,皇上如今受伤未醒,旁的人是无法进行决断,再加之此时要紧且着急,所以还请大皇子尽快在二者只见选择其一。” 沈更玮沉默了片刻,然后有些烦闷的顺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舅公,本宫如今不就是在为了解决事情而去恳求他人尽早出一份最合适的解决方法吗?方才不是说此时很着急么,这也已经让人今早处理了。” 听言,本想喝茶顺顺气的彦半江,即刻就将茶盏投掷于地,茶盏破碎的声音惊吓到了殿内众人。 “大皇子,此事不可随意,必须由你来决策,不可找人顶替,也不能借口躲避不愿选择……” 河钰暖本就想这么看着他们自己内斗,但因为灾疫情况急需解决,便出言掺和了此事。 “大皇子,相府莫要着急,本宫倒是想到了一人,或许她能代替想出更为合适之法。也或许,她也能想出将此次灾疫的解决办法。” 河钰暖语音刚落,殿内只有几个人反应过来说的是谁,旁的人倒是没有想到是何人。 不消一刻,去通知辛弦去议事殿的宫女就已经抵达别苑外。 看着门外神色焦急的宫女,辛弦准备喝下去的温白水一时也不甜了。 宫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明白了之后,辛弦一开始便是拒绝的。 “我不过是一介女子,又不曾参与过朝堂正事,怕是不能有好的解决之法。”辛弦牵强的笑了一下,她是真的不想再牵扯什么东西了。 “还请神女担起本职之责,前去议事殿参与议事,寻求最好的解决之法!” 第228章 决断(2) 最后,无奈之下,辛弦还是在宫女的帮助下更换了一身衣着,然后跟着去到议政殿。 刚走进殿中,辛弦便察觉到殿内氛围的怪异,那种用言语说不出来的奇怪之感。 “辛弦姑娘,想来你也是有所听闻了的,这地方灾疫致使多处都发生了叛乱暴动,以及趁乱煽动百姓谋害国朝之事,奈何皇上他此时卧病在塌,有些本易决策之事,也在众人的多样提议下难以做出最后决策,所以这才请你过来体提些建议,若是可行,便按照你提出的方法来执行。” 辛弦刚坐下,河钰暖就开口很是歉意的解释了一番,话里话外都表示的很清楚——因为没有好办法解决这些麻烦事,所以请你过来想个办法,好的就会用你提的办法,要是执行了最后出问题你来背锅,若是不可行那就再想一个。 辛弦无法驳回,便只好笑笑,然后开始装弱否定自己:“爱妃娘娘,你是太瞧得起我了,我不过是和乡野丫头,这些年也没上过学堂,然后这管理这些事情我都不懂,然后我这知识储备不够,实在是无法胜任如此重要的事情……” “虽然神女未曾进学,但是有些我们都不曾了解的事情,神女也算是特别理了解的,譬如从浮卿山回来参盛的路上,多次提议莫食野味,想来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辛弦刚刚否认完自己,沈北析就如同是算计好了的一般,直接将她曾经做过的神奇之事道了出来。即便沈北析只是简单讲了一件事,但是辛弦从周围这些人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些惊诧和期待。辛弦完全可以确认,要是她再继续否认自己,这看似待她算好的二人,绝对会把一些关于她的老底掀出来,到时候即便她不愿意,也不得不在众人的簇拥下提出自己的意见,到时候她就是被迫了的。 “辛弦姑娘,你还是莫要拒绝了……或者本宫和彦相府再次提一下自己的想法,你来综合一番。” 辛弦尴尬地笑了笑,内心腹诽:这分明是拿她当小白鼠来做实验啊! 不过其实也不用他们再复述一次,因为宫女在请她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已经提出的办法重新详细的说了一遍,办法是清楚了,但就是实际问题还不清楚。 “这……不是我不提,只是事情的原因我不太清楚。在为清楚需要解决何问题,就如此贸然就提解决问题的方法,无论如何也是不一定实用,只能先查探好原委,才能提出更好且有效的解决办法……要不然先看看实况再说?” 辛弦在说这些的事情,底气并不算足,因为还是不同意她这个提议,那她就是能参照他们所转述的事情缘由想解决办法,那她不就面临极大的风险吗? “彦相府,您瞧,连神女都说需要现场探查才能有解决之法,不如就挪步至城上,看看外面那些逃难过来的人是如何吧?” 这一回,就像是为了给辛弦一个面子一般,彦半江这次倒是没有反驳。 当然他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若是这都拒绝了,倒显得他不容人了,到时再被河妃那帮人加点别的东西一外传,引发了民怨,那最后糟糕的就只有他,即便这些民意并不是很要紧,但若失民意那便是一大阻碍了。 因为不宜声势浩荡的前去城门,所以最后就只有十几个人去到城上观察情况。 辛弦往后面看了一眼,然后再一次整理了一下提前准备好的遮住口鼻并且早在上城墙之前就带上的纱布,随后侧着身体往城墙外看。 下面其实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即便不用很靠近城墙都能见到下面聚集的人。在紧闭的城门下,是聚集的最密集的位置,然后由近及远越来越零散。 见到此情此景,辛弦紧皱起眉心,连忙后退了几步,时候摇了摇头。 而一直在留意辛弦会有何表现的沈北析走进不解的问了一句,“辛弦姑娘,你摇头是何意?” 辛弦看了一眼沈北析,然后看着即便后退也还能见到的密集人群。 “他们……都聚在一起了。”等待了片刻,辛弦才喃喃地说了句,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她自己可以听清楚。 然后,辛弦转头在那边跟过来的十多个人里望了望,然后才转头问沈北析:“他们是不是确实是因为灾疫才逃过来这边的?” “目前还并未听闻有战火燃气,而且瞧这些人之模样,想来是因为灾疫……”沈北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思索了一番,才给辛弦一个较为准确的答复。 “灾疫……灾害与病疫,若是只有自然或人为灾害倒还好解决,可如今多了个病疫,那边是难上加难了的。”辛弦满面愁容,因为这件事完全就不在她能够解决的范围内,因为她并不是医生,也甚至没有学过相关的知识,这场面于她完全是无解的。 “……真的很抱歉,我只能给出如何安顿这些人的建议,至于如何治愈这些病疫,我无法给出答案或意见,如何治愈这件事,就只能去寻大夫或者医师才行……我是真的没办法,毕竟我不会医术,也看不懂那些药材,随意下定论只会是害人。” 考虑了一会儿,辛弦还是选择对这些跟过来的人实话实说……她已经力所不能及了,这真的不能指望她能解决。 “既然如此,辛弦姑娘就请先说这城外的人如何安顿吧。”沈北析说着,不经意与侧边几步外的河钰暖对视了一眼,紧接着转头看了一眼城外,最后才看下向辛弦。 辛弦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一眼城外的人。正在外面等候着进城且原本是良民的逃难者留意到城墙上突然出现的一些人,顿时有人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指着城墙一脸欣喜。 也因为如此,原本很平静的情况,一下又变的混乱起来,甚至有许多想要进城的人在不停的用手砸门。 第229章 安顿(1) 听到那些混乱人的尖叫呐喊以及撞门的声音,辛弦心中很是着急不安。就这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辛弦还是蹙眉快速转身下了城楼。而那些跟着上去的十多人,面面相看了几眼,便也跟着离开了城楼。 因为城外的混乱,城墙上的守卫领军命人拿了一面打锣,用力敲了了几下,并且有架上弓箭的弓箭手威胁,才让城外的人安静了一些。 当脚踏在实地之时,辛弦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听到来自身后的零散的脚步声,辛弦便立即回头看过去,方才跟着一起上去城楼的一群人也跟了下来。 “怎么走上走下的,不嫌累么,而且也没做出些有实际意义的,这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即便说这些话的人说的很小声,又有脚步声的掩盖,但辛弦还是清楚的听见了这句话。不过,她也不准备去纠结这件事,毕竟这再次走下来,确实是多此一举,因为城楼上也是有一处可供议事的屋子。 辛弦也能看出,就只是这么来回奔波了一回,这十多人之中,也是有一些比较娇弱的谋臣心中意见是很大的,即便他们没有在言语中表现。 看着人都来齐了之后,辛弦也刚好理顺了一下思绪。可还没等她开口出声,天上就忽然飘落了一些白点点,并且渐渐由稀疏到稍落得有些密集。不一会儿,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平面上就覆盖了一层很薄的快要融化了的雪。 这雪虽然不大,也没有那么晶莹剔透,但雪一落下便会融化,也是很容易将头发和衣裳打氵显。所以,在雪还没下多久之时,他们再一次换了一处可以遮风避雪的客栈。 客栈中,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杯热身的姜茶,有些不顾嘴会被烫着急慌忙地喝了几口,有些则是慢条斯理的吹冷了才喝。而还有些这是嫌它太烫还把杯盏搁在桌上,其中辛弦便就是这么做的。 “因为诸多原因,致使磨蹭了如此之久的时辰,我在此表示抱歉。”开始说正事之前,辛弦还是很客套的表示对这些事情的歉意。有些则听出来了这话是她的客套话,而有些真的将这件事停了近去。 “若你真的没有可行之法,那还是莫要浪费我等的时间了!”站在很边缘的一名比其他人还要年纪小一些的谋臣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当然,辛弦对于这句话,是直接当做没听见,又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 “方才你们应该也有人留意到了,城外那些人聚集在外面,人群很是密集,夸张些说,就是城外已经没有一处足以落脚的位置了。”辛弦说的倒是很淡定,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即就有人一神情慌张起来。 忽略掉那些总是有各种小毛病的人之外,辛弦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意见。 “因为外面太过密集了,又不知道这些人之中会不会混入一些身体已经携带了病菌的人流传,所以是不可能放他们进来的。” 听到辛弦的话,彦半江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河钰暖。 “但定然不能让那些人继续留在城外候着,首先是对外形象不好,其次是这些人与之留在外面的话,若是有人病故了,那也很容易出现别的事情,就如同和你们做描述地方暴乱一般,纵然城门城墙再厚,也还是会被那些丢了心智的人在暴乱下推塌。” 辛弦瞧了瞧外边的雪,还是一样的细细小小。但也因为这些雪,她现在也有些担心这期期间会不会变的更为严重。 “这城外应是有什么可居住的地方吧?”辛弦提完了自己的两个意见,便再次提出了一个问题。虽然来到帝都也有一段时间,但因为总是在宫中待着也不曾有机会到外面一逛,所以对于外面的情况以及布局是何样,她也是不太清楚的。 只见除了几位阶位比较高的人之外,那些个人互相看了另一方几眼,神色犹犹豫豫,就是没有人站出来解答辛弦的疑惑。 “城外是有可供居住的地方,但是皆是比较小间的,并不能容纳太多的人。” 最后,还是沈北析开口解答了辛弦的疑问。辛弦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很直接的把解决办法说了出来。 “那就再建呗,建一幢比较大一些的,可容纳逃难着的宫殿。” 在场的人皆为一愣,随后又是方才那一名谋臣先出声,“神女,您是以为这建造一座宫殿就真的如此简单不成,说建造便能立即建造出来的?况且这城外皆是那些从发生了灾疫的地方郡县逃亡而来,您自己也表示了担忧,这就更不可能让城中健在安康的参与建造新宫殿一事。” 辛弦几乎是沉默着听完这名谋士的话,然后端起快要放凉了的姜茶喝了几口 “我自然是知道建造宫殿非一日或几日之功,所以也没有说要即刻建成这座在城外的宫殿。” 辛弦说完之后,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有谁是知晓,这个疫病的染病症状是什么吗?” 辛弦想起在城楼上往下看之时,那些蹲守在城门外的人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是状况不太对的。 若说方才的疑惑还能有人能够解答,而这个疑惑则直接让这屋子的氛围降至完全沉默。 “这……都无人知晓吗?若是不知道是何症状,这又该如何分辨哪些是未染病的,哪些又是已经染了病的?” “神女本不必如此麻烦的,这城外不过是千来人罢了,我朝人丁如此之多,直接将外面的那些逃难者贡献黑,则不过只是少了一点点人,并不会有多大影响的。” 彦半江至今还是不肯放弃想直接牺牲掉城外的那些人的想法,特别是在相较之下,这个想法就更为坚定了。 “……直接牺牲?可这里面也有许多无辜的。只要正常与他人隔开一段距离,平日多留意观察一段时间,若是无事他们也还是可以入城的。” 第230章 安顿(2) “辛弦姑娘所言,言之有理。” 辛弦刚说完自己的想法之时,周围是很安静的,也没有人赞同她所言。还是等待了片刻之后,才有人赞同她的想法。 沈北析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在自顾自饮茶、已无心留意正在说的是什么的彦半江俯身一拜。 “彦相府,小子觉得辛弦姑娘的提议并无不可,且城中也已经有部分人到府衙表明,自己的丈夫妻儿正巧在关城门之前还未曾回来,或许这城门外边聚集的人群中,就有一些是出城门后未来得及赶回的城中人,若是贸然诛杀了这些聚集之人,怕是会引起城中一片动荡,到时怕是更失民心……” “民心这东西有何用?”沈更玮紧接着问了一句,语气很是不屑,“这所谓民心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譬如这诸多决断,向来不必经过民心。” 随后,其他随行的谋臣也纷纷应和,“是啊,这若是留下观察,那花费的人力物力自然是很大的,若到最后所有人都患了疫病,只有了了几人为患病,那之前投出去的这些不就白费了?况且,即便在观察期没有出现症状,那若是入城之后有了症状,那不就是害了全参盛的人吗?哎……这实在是太过得不偿失了。” 这些谋臣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缓缓摇头,表面心里皆是不愿意。 辛弦心里有些发苦,她真的不懂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过来趟这浑水,这无论她提什么比较人情化的建议,就除了当初把她掳来的几个人会认同她,其他的一概都是否认的。 如今这情况真的像是,请她过来出主意,最后都是全盘否认,辛弦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比较好的,足以满足他们的建议了。 辛弦在心里叹息,她是不愿意再如同傻子一般出些不被认可的点子了,不仅会被这些在朝当职的老油条们嘲讽,还会莫名给他们的决断背锅。 “真的很抱歉,不能提出一些有实际意义的建议……”辛弦站了起来,满是歉意的说了一句,“既然我已经没别的办法了,那我留在这里似乎也不大好,不如我就先回去了。” 辛弦说罢,就准备离开这里回自己那个小别苑去,但奈何就是有人不愿意放她轻松的来轻松的走。 “神女是吧?”沈更玮从辛弦刚过来的时候就留意了一下,他发现这神女要才学没才学,要样貌也就能看的过眼罢了,还真就如同她自己对自己的评价那般不堪当。 “既然你是神女,你也已经来到了这里,还带着本宫以及其他众臣绕了一圈,若是就这么简单离开,连一个实际点有作用的建议都没有提出,你这似乎不太好吧?” 辛弦转身看了一眼沈更玮,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那大皇子认为我该如何?意见我已经提了,但确实不太可行。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没有什么见识,也没有参与过关乎一个王朝兴衰的事情,是真的不能参与决断或提议的,而且就算我留在这里,也就只是当摆设,没有实际作用,那还不如让我先离开,让各位自行决断不是更好?” 辛弦话里话外都表示了自己真不行,赶快让她离开这里的意愿。只不过很可惜,这整间屋子没有一个人是愿意放她走的,这也是两个几乎为仇敌般的派系难得的共同意见。 无论辛弦如何挣扎或自我贬低,最后都没能成功离开这间屋子,而且她那已经喝空了的杯盏,又有人重新给她添满了。 “现在城外的那些逃难者亦或是外出未来得及回来的,都已经聚集了近两日,若是还不能得出一个好的处理方式,怕是容易引起城内外百姓的愤怒。因此,本王觉得,辛弦姑娘的法子,并不是不可行。” 待每个人的茶盏都重新添了刚煮好的茶汤后,沈北析首先站出来分析了一下情形。 “但也确实,辛弦姑娘所提的办法很难运用在实际之中,可彦相府所提的办法,不也是一时难以视线的吗?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他们很难会自己依言去到某一处指定的行刑地,若是直觉在这城墙上大肆放箭身寸杀,只恐怕到时候无法清理,便也是一条死路。所以,还不如先试行一下辛弦姑娘所提之法,若最后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患病,那便全都一起埋葬便可。” 虽然沈北析这番解析听着很合理,但还是会有人对此提出异议,“那又有谁能够保证,这些人会乖乖留在那一处看护的宫殿不会逃离?” “若是不听话,那不就有理由杀鸡儆猴了?”河钰暖嗤笑一声,看向提出异议的谋臣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瓜一般。 这位谋臣也并非真的痴傻,对于河钰暖的嘲讽,他是气到脸一阵青一阵白,但身份的压制使他偏偏不能所有表现。 又一阵争吵辩论之后,一直无言的彦半江终于开口,最后还是认同了辛弦的想法,并且提出了一些继续解决的问题。 “若是将他们统一安置在一处较大,且内部能够将人独立开的宫殿中,那他们日常所需的吃食以及所需用品又该如何备置?” 彦半江手扶着椅子把手,稍偏头看着斜对面坐着的辛弦,眼神里很是考究。 “由城中安排人手统一安排烹饪制作,统一派送,不过这派送之人需要全副武装的去……不过,若是没有那种很大的锅,那便是比较反锁麻烦些的,除非能在短时间内赶制出一个体型较大,分为几层可以公用的蒸屉……” 辛弦刚开始气势如常,但在之后便越说越小声,因为她不确定这城中是否真的有人愿意给出自己的粮食给别人,还是连续月余的那种给予。 “神女所提之法确实新颖,老夫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辛弦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心想:如果这彦相府不是一副臭脸的话,她可能还真的被这话给骗到了。 第231章 难题 彦相府摆着一副臭脸,原因之一确实是因为辛弦提的这个法子过于离谱。其二便是,因为近些年来的断续的灾害,地方能供上的粮食大为减少,加之这皇宫时常铺张浪费,他深知这国库中剩余储存的食粮并不富裕,这个方法再好,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除了彦半江之外,也还是有人心里很清楚如今皇室国库的空虚情况。所以对于辛弦提出的这个方法,是直接以沉默对待。 “不过是一群难民,又有何资格给他们提供食物?若是这么一直赖着了,又该当如何?”其他人以沉默以对,只有完全不留意这些的沈更玮出言质问。 辛弦歪头露出疑惑神色,“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不等辛弦说完,就又有其他谋臣站了出来,倒也没有再次如先前般嘲讽,反而神情惋惜地说:“神女,你这想法是挺好,只不过这般耗费财力物力且不讨好,实在是太过难以实现了……” 辛弦沉默了一下,也留意了一下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然而还没等辛弦的这个想法彻底想通透,接下来她就又面临了一个大难题,让她恨不得一脚将提出来的人踢翻在地,然后再狠狠踩上几脚。 “既然难办,那不如就让这位提出这个办法的神女来解决粮食补给这个大难题吧。” 沈更玮神情轻松,全然不去顾及别人是否真的能够办到这件事。 “这……”其他还算是明白事理的谋臣转头相视一看,眉心皆是紧锁。偶有轻摇头的,眼中像是传达着一句这个大皇子太过胡闹了。然而即便是这样,也无人站出来提出反对,甚至连河钰暖及沈北析都只是在一旁观望,什么也不说。 辛弦看此情景,心一下拔凉了……她悔啊,她就不该乱说话乱提建议,这下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如此定下来之后,就有人走出来,示意辛弦往外走,而那些人在她刚走出外边则开始商议该如何获取这些疫病的症状。 辛弦这下倒是明白了,他们就是故意找到她来担锅的。无奈之下,她也就只能愤愤然的离开了。 这突然而来的第一场小雪已经停下,刚堆积起来的一层很薄的积雪也已经化了,顺便将空气中的热气吸收走了,气温变得比她出来的时候还冷了许多。 翌日午时,因为看辛弦连饭点都过了还不曾用过膳,贺华鉴心中疑惑,便直接找来了她的寝宫。 刚走过拦在门口的屏风,贺华鉴只见辛弦正半张脸趴在桌上,歪着头看着另一边,从他这个角度完全看不出她如今是什么情况。 贺华鉴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走了过去,蹲下身体正对着辛弦那流露着苦大愁深的眼睛。 由于贺华鉴只是一直盯着一声不吭,辛弦被盯得心里发毛,便伸手挡在自己的脸前,并坐直了腰。 贺华鉴将顺手放在地面的食盒重新提至桌上,然后一边拿出里面的几样菜摆好一边问道,“神女近来是怎么了,怎么看着一副像是遇到了大麻烦事一般?” “请大胆些,不是好像,是确实有了个大麻烦,还是我解决不来的大麻烦。” 辛弦这回倒是不遮掩了,直接就开启吐槽模式,“这大皇子简直就是一个涉世不深的二世祖,总觉得他想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一般,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就让我来担责?我就真的觉得很奇怪,怎么一个个反常般的就让我过去商议有关于甚至还会影响这个王朝的运势的事情,到最后我明白了,就是想让一个人给他们的不负责任背全责,我就好惨不惨的顶了神女这个名头,然后活该给他们背锅嘛?” 说着,辛弦很是愤然的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震的贺华鉴刚放下的碗都跳起来了一下。 “先用饭,解决难题等你填饱了肚子再聊。”贺华鉴这会儿没有再犯逗了,而是很正经的重新把陶碗重新摆在辛弦面前,态度较之前的更为霸道。 看着如此神态的贺华鉴,辛弦一下子有些不习惯。但也因为午饭还没有吃的关系,辛弦还是很麻利地将已经递到她面前的筷子拿了过来,将心中的那股怒气化为食欲,开始对面前摆着的几盘食物大肆扫略。 贺华鉴见到辛弦开始吃东西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寝宫,然后偷偷走到别苑的一处可以说是明显但也不明显的一处角落,对着草丛自言自语般说了几句话,说完还静待了片刻之后才离开。 待辛弦都吃完了东西之后,贺华鉴才非常刚巧的走了回来。替辛弦整理干净桌面剩余的一片狼藉后,贺华鉴就落座在辛弦的对面,眼睛直视着她。 “说说吧,究竟是何样的难题,居然被神女说的如此愤慨恼懑?” 贺华鉴此话也并不算是调侃,而是很正经地提出了一个很明显的疑问。 辛弦了口气,然后将昨天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其实辛弦也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坚持屠杀外面的人,只是因为比较好处理后续吗? 纵然是不完全了解这参朝皇室的情况,辛弦也能发觉出这皇室内部有些不太稳定,加上上一次贺华鉴所说的河钰暖的情况以及朝堂分裂,她觉得这一切都没有表面上显现的这么简单。 “还真是个很大的麻烦……”听完辛弦的复述,贺华鉴也觉得这件事确实很难。 辛弦单手撑着下巴,眼睛还是盯着前方的空气,又补充了一句在心里想过但没有说出来的心声:“其实吧,在国库充裕的情况下,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的,本来也不是长久的供应下去,这不过是需要供应那么些日子而已。” 贺华鉴笑着摇了摇头,“如是国库充裕,那确实很好解决……但很可惜,参朝的国库,在起初时确实很富裕,但因近些年来入不敷出,国库如今应该是很拮据的,所以才不能如此便下定论。” 第232章 想办法 “国库拮据?”辛弦张了张口,神情倒是有些惊讶,但也不算很震惊。 辛弦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因为此时很多迹象都表明,这个看似华贵且无法企及的皇族,正在以时缓时快的速度没落。但她也只敢如此猜测,不敢真的如此认为,所以在听到国库紧张的时候,还是有些惊愕的。 “这好歹也是个大王朝吧,这国库还能空了不成?而且最近我也总能见到那些皇室大鱼大肉,又铺张浪费的,如果不是我真的吃不下那么多,浪费了的话心里又过不去,要求了不要那么多菜,估计我这桌子也能餐餐摆满了而不只是那么两三道小菜了。” 辛弦说着,还伸手指了一下面前这一张不算大也不算小,刚好有半丈宽的的桌子。 忽然,辛弦的脑中闪过一丝灵感,有些欣喜的转头看着贺华鉴,“那如果让他们不要那么铺张浪费,每一餐都够吃的话,那会不会就能省出够那些逃难者吃一段时间的粮食了?”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辛弦在讲完这个点子的时候,在心里默默夸了自己一下。 “神女,属下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你,想多了。”贺华鉴面带无奈,很是无情地泼了一盆冷水,还是那种由头浇到尾的冷水。 “这些人可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减少自己用餐的菜品数量,而且这些多出来的菜品,也并不是完全只是一个人吃。” 辛弦有些不解,“若不是一个人吃,难不成还是多个人吃?看她们也不像是敢在同一桌吃饭的……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表示,这些剩下的菜撤下去之后,是那些宫女和太监给吃完了吧?这也太……她们不是可以自己煮自己的吗,或者不是有大锅饭吗?” 贺华鉴没有接话,只是让辛弦自己想。不过辛弦也不负所望,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因为大锅饭煮的不好吃,相对于精细制作的佳肴来说,即便已经算是剩菜了,那也是很美味的。” “基本能吃这些剩菜的,只有阶位比较高的才能食用,而这个情况也成了一个习俗,多重条件叠加下来,你这个想法只能是想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单单就劝说这一项,都已经是一个大难题了。” 贺华鉴在辛弦分析了缘由之后,便又继续泼冷水说明情况。 辛弦当即就又趴回到桌上,神情苦涩郁闷,“这可怎么办,这粮食我该怎么筹集啊?这总不可能现在当即就种下秧苗去吧,这生长也是需要周期的,就算是新造一处宫殿,那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及人力物力。” “……那,去购买城中那些有粮食的人手中的?” 辛弦略带犹疑,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然而,贺华鉴仍是沉默的摇了摇头,对此表示否定。 “这个也不行,皇族的食粮也不多,而这城中的大部分百姓相对是自给自足,亦或是购买粮铺内的粮食,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供再售。” 贺华鉴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外边。辛弦也寻着视线往外看去,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鹅毛般细碎的雪。不过才下了两场雪,却是一场比一场还要大的雪。 辛弦看着外面正下着的雪,忽然觉得有些冷,便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虽然她身上这件有衣裳是有一些厚度,但并不算很保暖,若是有微风不停吹来,她真的会因为过冷而冻的瑟瑟发抖。 贺华鉴转头见辛弦如此状态,便一声不吭的绕到了寝殿内,翻出了她塞在大柜子内的一些厚衣裳的大氅。重新将拿出来的衣裳简单叠好之后,便抱着很暖和的大氅转身想给辛弦披上。 “你等等,你就这么随意把我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撂在这里了?”辛弦看着塌上堆叠的衣裳,神情很是不解和埋怨。 “我这好不容易才叠好的一堆厚衣裳,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随便翻找呢?” 辛弦一边埋怨,一边苦着一张脸重新叠着被人不经同意就拿出来的一叠衣裳。 贺华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还抱着的大氅,又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辛弦,当下就思考了一下,便直接转身走到外厅坐着等着了。 辛弦在收拾衣裳的同时,也还在想着怎么解决粮食供应问题。当辛弦收拾好之后,便急急忙忙说出她刚才想到的办法。 “既然本城内的不行,那寻求一下周边地方的。当然了,过于危险的车辆,都是不允许入内的。” 对于这个办法,贺华鉴倒是点头了,“这个方法也未尝不可行,但是若不是赠送的,那便是又一大难题了,毕竟就目前国库空虚情况来说,是不可能动用到任何皇族的东西的,除了一些人手之外。” 辛弦沉默了片刻,心态有些崩溃,“那我不就是孤立无援了?为什么要这般待我,我可以临阵脱逃嘛,我不想替他们解决问题甚至背锅了。” 说着,辛弦再一次被冻到身体抖了一下,然后贺华鉴就把方才已经备好的大氅披到辛弦身上。 “你……什么时候又偷了我的衣裳?”见到这件大氅的时候,辛弦还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因为闻着味道不太对太回过神来……她记得贺华鉴离开她的寝宫的时候,手上确实是抱着一件衣服。 “我可没偷你衣裳,而且这最后不都是给你披上的吗?” 贺华鉴面不改色的强词夺理,辛弦刚想反驳,他就再一次把被辛弦故意带跑的话题拉了回去,辛弦不得不早早的再次面对这件难以解决的难题。 “寻求外援也不是不可以实现的,只需要稍稍给些好处便可了……”贺华鉴低头看着辛弦,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明的意味。 “好处……这好处不一定是要金钱吧?”辛弦歪头想了一下这个好处的意思,然后眉心紧锁,喃喃嘀咕了一句,“可是就算不是金钱,别的东西我也给不了啊……” 第233章 寻求外助 辛弦思考了许久,最后无奈之下,也就是能寄希望于寻求外助的帮忙了。 但是该去找谁,辛弦是很迷茫的。她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她的贺华鉴,眼神恳切,满是求助。 贺华鉴盯着看了一息便急忙扭过了头,不再直视辛弦的眼睛。 辛弦神情愁苦,如果不是因为某个人站得有些远,她或许真的就要抓住他的衣角了哀求了。 “你能不能……给点好的建议啊?我这实在是想不到有谁……贺家?” 辛弦本来说着自己是找不到有什么人能帮忙,但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原本已经快要说出口的话在转了一圈后变成了两个字。 贺华鉴身体明显一僵,虽然他心里是期待辛弦能够想起他们家,但是真当她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心中一惊。一时间,贺华鉴心中五味杂陈。因为他要救助的,并不是辛弦的家,而是这个完全与她无关,只是因为迫不得已需要救助的王朝。 “你怎么了?”辛弦发现了贺华鉴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怎么感觉我一提贺家,你就有些紧张啊?” 贺华鉴无言,继续背对着辛弦……他给忘了,此时的他不过是披着别人样子的一个护卫,这个有时候聪敏经常犯傻的姑娘,到现在都还没发觉出他究竟是谁。 “没什么……” “你别是和贺家有仇的吧?我还指望着能不能求一下他们家,看看能不能帮个忙的!” 贺华鉴话还没说完,就被辛弦紧接着说的话给惊到险些被呛到。 “……我和贺家能有什么仇?”贺华鉴憋了还一会儿,为了让辛弦能够打消疑虑,他还转过了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 辛弦点了点头,“没仇就好……要不然这贺家就你去找时间商量一下吧?最好能尽快,我觉得他们给我的时间,并不会有很多,而且我也不清楚,如果我没有想到办法收集供应给他们的粮食来源,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或者有什么样的代价。” 辛弦很无奈,这并不是她有意要想找到就能找到的,这首先呢,她如今的社交范围是真的很窄,根本就找不到能够无偿或者即便是有偿也不会太过苛刻的组织或个人。能找到可以有的商量的,麻烦事似乎也挺多。 想了片刻,辛弦想到头都快秃了,然后留意到还继续站在一边什么也没做的贺华鉴,不满的问了句:“你怎么还是在这里站着啊?” 贺华鉴挑了一下眉头,反问:“神女,你说的和贺家交涉,这相隔的距离如此远,可是没什么办法能够交涉商议的” 辛弦恍然大悟般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就更加愁了。如果考虑上相隔距离,那她就更没有什么人能找了。 “这完全就是一条死路哎,这我还解决这个难题?” “其实,也还有别的解决之法。”贺华鉴不忍心见辛弦如此,就开口如此说道。 辛弦有些惊诧的抬头看向贺华鉴,“是真的还有别的办法?那又是什么办法?” 贺华鉴看着辛弦那满含期待的表情,心中突然萌生的后悔感又降了下去。 “离参盛最近的颍水,也是一处粮食富足的地方,这座城中的许多粮食来源都是来自那边,但因为近年来不满于帝都的压低价收购,两地之间的原本正常的交易就甚少了,加之最近灾害频繁,即便颍水粮食还算富裕,以应家的态度,想来也是不会卖的。” 辛弦听完,当即就拉下了脸,“这泽呢么说来道去,还是一条死路啊?罢了,不能总指望别地来支援,得想办法自给自足。” 辛弦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光着脚左走右走,就如同根本没注意脚是否会很冷一般。 “对了,可以种植和养殖一些比较快养成的蔬菜或禽畜,让那些逃难者自给自足,就他们自己种自己养自己吃,也不用供奉给哪里。” “那未长成的这段时间又该如何?”贺华鉴再挑眉,提出了辛弦一开始就在担心的问题,“这总不该让他们饿着吧?” “但,这不行那又不行的,除了这个办法也没了,要不然就让皇城里的那些人少吃点,反正也一下子吃不到这么多,就算是给下人吃了,那也用不着那么多吧?你不看我,不也没剩多少,那些宫女不也没说什么。” 辛弦说着,还伸手指了一下门外那些来来往往的宫女。 刚好经过门口的宫女留意到辛弦往外指的动作,心下一惊,以为是有什么事情,吓得急急忙忙逃也似的快步走开了,甚至连手中真的端着的一盆水洒在了她身上都不顾了。 “神女,你看这样都把下人都吓跑了……”贺华鉴看到此场景,一下没忍住有调侃了一下。 “你……”辛弦回过身,指着贺华鉴半天没蹦出下个字。 贺华鉴也站了起来,然后走到辛弦面前,低头看了一下她光着的脚,“原来在这儿坐了半天,居然连鞋都没穿,不冷啊?” 说着,不顾辛弦挣扎,直接把人扛着走进寝殿,然后扔在了塌上。 辛弦人刚落下来,就想着急忙爬起来往外走,贺华鉴眼疾手快拦住了。 “你就别忙活了,那个无能的大皇子不知道你,那位河爱妃娘娘沈王爷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说不准此时就已经在想办法了,让你一同探讨就不过是想找个明面上背锅的,实际安排如何,还不是看他们。” 辛弦盘着腿,仰头看着站着的贺华鉴,“那个彦相府不也没反对……” “那是因为他刚好想借这个机会,打压别的快要自立为一地之首的几个大家罢了,真当谁看不出来吗?” 贺华鉴眼神冷了下来,手背在身后,攥紧了一下拳头。 “这些心思极其弯绕的人,自然是不会用钱买粮食,而是用另外一种更直接的办法……估计在你离开那个地方后的一天之内,各大家都收到了来自帝都的打压信了吧。” 第234章 受人尊崇 没几天,果然就如同贺华鉴所说的那般,根本不用辛弦多做些什么,在借着她的名头下,外面聚集的逃难者已经按照着相关人员的指挥,有条有理的往那处选定好的聚集地去了。 当然,在看到空荡荡的一片空地以及一些简单的材料以及诸多的建造工具时,这些逃难者自然是满怀怨念的,若不是及时控制,险些就发展成一场叛乱。最后还是细细的和他们解释清楚缘由以及结果,这些逃难者才明白了过来。 “那我们建成这处可供我们居住的宫殿之后,你们难道真的不会抢我们的成果?” 许是因为皇族的失信度较高,逃难者中有人提出了异议。 “当然不会抢你们的了,各位放心就好,只需要做好给你们居住便可,也用不着躲华贵。” 被派遣来通知以及督促建造的红留以及其他的守卫全副武装,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露出皮肤的。聚集在这里的逃难者就只能闻其声,但不能见其全貌。 虽然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很完美,但是毕竟人群中也是有当地方官的,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他们在防着这些人,既然防着,那自然不会因为什么原因就过来抢。 一切都解释明白之后,这几百名逃难者就开始了分工合作,按照计划一般来事劳作起来。 城内的部分说自己家人还在城外的人见到此举,心中纷纷是感激无比的,对于这原本不是很看好的神女,一下便转变了态度,甚至还有自发去庙里供奉神女的都有。 于是顺其自然,皇室的人见此机会,便借由神女之名,搜刮了一波百姓的供奉钱财,并且拨出了一笔银两在原本就有的观音庙中,开辟了一处空地,用于建造神女祠。 辛弦坐在自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撕着手里的一张废纸,眼中满是愤怨。 “这些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借着我的名头就算了,还弄起了供奉神女的活动,我都还活着的,这不是诅咒我呢嘛?还搜刮了那么多的钱!这也就罢了,还一分钱都不分给我!你说说,这也太坑了吧!” 贺华鉴憋着笑,压制着脸上的表情,尽量表现的很正常,缓了半天才开口。 “他们,借用的是神女之名,不是借用你的名字,你就当那不是你就好了。” 辛弦一听,一下便更怒了,“要只是借用神女我用的着气嘛?这……他们……直接那我的样子建筑的塑像,还是最不值钱的石头造的,工艺还特别糙,我能不气嘛?” “而且……”辛弦放下了因为有些激动而抬起来的手,神情一下又哀伤起来,“我听闻他们已经借由此事,搜刮了不少的银两,这好歹真要骗人家的钱,样子也该做好些吧,这弄得那么粗劣,是个眼睛正常点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啊,这么骗下去,最后出事的还不是我?” “没想到,平时都拿不定主意又没有什么忧愁的神女,居然还能因为这些事担心起来了啊?”贺华鉴看着辛弦略微低着头的侧脸,说出了十分欠拍的话。 辛弦虽然听着心里不舒服,但是依然没有真的奋然跳起要去打人,而是静静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见此状态,贺华鉴便收起了笑容,眉心为蹙。 “你……没必要担心太多,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露馅的,皇室即便收敛钱财,也不至于没点心机,真到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看似繁华的王朝走向了末端吧……但也是许就之后的事了,如今虽然当朝暴虐,但奈何武力尚强,只要后面能有一明君,想来各大家也会尽力维持如今局面的。” 辛弦本还在悲愁中没走出来,但听到贺华鉴如此言论,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 “你这是什么意思?”辛弦察觉到了不妙,之后才回过神来。至今,辛弦也算是明白了,她究竟是待在了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了。 一个王朝若是到了末端,便会滋生各种各样的矛盾或问题,亦或是灾难。 “后宫都能参与朝政事物,甚至能影响皇帝最后决断,与朝堂中本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府势均力敌,这不就是末代王朝所能出现的情势嘛……” 辛弦在这一刻笑了,“现如今,地方势力林立,然后又莫名发展起了诸多大家族,因为这些大家族的出现,所以周边的小家族小势力就向大家族看齐合并……但奇怪的是,这些大家,并没有立即揭竿而起,而是尽力维持着目前奉某一皇家的形势,这应该不会只是你说的那般,是因为当朝皇族兵力雄厚的原因吧?” 贺华鉴发现,此刻的辛弦,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突然对一切事情都看的很通透,甚至都快要分析出来,如今形势局面产生的原因。 “辛弦,你……怎么了?”贺华鉴不确定,他忽然想起之前不小心见到过的怪力乱神场面,担心辛弦是否被什么东西附身才导致了这般模样。 “哎呀,这都被看出来啦?我其实不是辛弦呢……”辛弦说着,转头眼神悠悠地看着满脸担忧戒备的贺华鉴,露出了一个嫣然的笑容,完全不像是原来的辛弦能够露出来的笑。 而听到辛弦这般言语,贺华鉴心中很是惊恐——因为眼前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居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附身于还清醒中的辛弦身上,可见不是一般的人,亦或者根本不是人。如此想着,贺华鉴的手就慢慢伸向了自己腰间,准备拿出一直携带的武器。 “别激动,你看到的辛弦还是辛弦,你若真动手了,伤到的人就还是她自己,而不是我哦~” 像是察觉到了贺华鉴担心的问题一般,这个“辛弦”又笑了笑,“放心,她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在悲愁中发呆睡着了,我只是刚好借用了一下。”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会有一个命定的人出现在这个时代中,替我解除这惩罚之牢……” 第235章 一切不可言说 “其实吧,这个朝代,包括这个时空是不可能出现的,但一不小心,就因为我出现了,然后为了让我深刻记住这次的闯祸所带来的教训,所以我就被某个正义感非常强的、把规则看的很死的人,丢进来这个被破开的新时空。看着这里的人在废墟中重新建造起新的国度,制定新的规则,重新崛起、发展再灭亡……不过吧,这个灭亡呢,可能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亦或是上千年,如果没有特定的情况和人的出现,那我就没办法逃离了。本来吧,之前是差点就灭亡的,但是不知道是谁,故意扭转了局势,弄得我又得多待些日子,你是不知道这日子得多无聊……” “辛弦”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与之无关的事情,最后如果不是看到贺华鉴那越发不耐烦的神情,她或许还能继续这么絮叨的说下去。 “看你那不耐烦的样子,算了不解释了,解释了你也不明白,更何况你也不会记住……”辛弦突然有些惆怅,感觉像是离别前对某一处待了许久的地方的一些留念与不舍。 “之后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无论是合并还是分裂,各自为政也好,维持表面合作也罢,我都看不到了,因为我要离开了,但离开前不放心这个因为我才非常倒霉的穿越过来的小姑娘,原本人家的人生可是很美满的,除了没有感情外都很顺利来着,现在不一样了,需要面对各种不顺心的麻烦,但愿她能坚持过去吧……之前的诺言,还望你能遵守下去,若是不行,也不强求,看你经营……” 渐渐的,“辛弦”的声音越来越弱,再之后,贺华鉴已经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就只能见到她在说什么。 最后,辛弦眼睛一闭,人就直接往后面倒去,贺华鉴急忙上前扶住,才不至于让人直接后脑着地摔了。 贺华鉴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一点点回忆着刚才那个“辛弦”所说的东西,当在他准备想明白和想到那个人是谁的时候,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再也想不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此刻,刚做了一场很短又很长的梦的辛弦也醒了过来。许是因为刚醒来的缘故,辛弦觉得头很晕,人也有些难受。 一转眼瞧着扶着她在发呆的贺华鉴,当即瞪大眼睛坐直了腰,同时还一把推开了站在她后面的人。 “你干嘛呢,突然站在我背后,非礼啊?”辛弦说着,还下意识捂着该捂住的地方。 贺华鉴慢了半拍才回过神,然后很是无语地看着辛弦,“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刚才……什么来着……对了,你自己睡着都好快倒了,我好心过去扶你来着,别胡思乱想可好?” 说完,还有些嫌弃的别过了头。不知道为什么,辛弦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之前感受到的对她的态度完全变了一般。 然后在疑惑之时,辛弦回想起自己刚才做的一场梦,她似乎梦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了。不过,她觉得那个梦中的女子很担心她,就像是个担心总是犯错的妹妹的大姐姐一般。 辛弦回想起这个梦,实在是不知道是为什么会有这个梦,而且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一样。 不过想归想,辛弦还是没有忘记正事儿的,“那个……我之后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能怎么办?”贺华鉴皱起眉心很是不耐烦的反问,然后还有些头疼的抬手捏了一下太阳穴位。 贺华鉴这一边,也是觉得很莫名奇妙,因为有一些不像是自己本来做事作风的事情出现在他脑海中,而且还是有些无理由的,然而他又觉得这些本来就是他自己。心中这种矛盾的情绪不断相撞,撞的他不仅头疼还心疼憋闷。 辛弦看着已经蜷缩起来的贺华鉴,总觉得不太正常。于是她准备走过去将人扶到一个比较不会撞到东西把人撞伤装疼的位置去,然而她还没站起来呢,就已经很突然的脚软险些跪坐在地上。 “嘶……还好我眼疾手快……诶诶诶,干嘛呢,我能走的!” 辛弦在支撑着桌子,本来是想缓一缓才过去扶,但没想到贺华鉴听到她站起来弄到的一阵噪音吵到,然后忍着头疼走过去扶人。 “你就不能省心些吗,一天天真以为自己是个神人一般不成?”贺华鉴话语间满含责备,但是一语气明显没有方才那种莫名的疏离感了。 “你恢复正常了?”辛弦倒也没有继续挣扎,就任由贺华鉴架着她挪到榻边,然后被毫不犹豫的丢在上面。 “没有,我一直是这样的……”贺华鉴别开眼睛,语气里微微有些心虚,但表面还是尽力装作不在意一般。 辛弦揉了一下自己被磕疼得地方,“你……否认就否认呗,怎么突然就扔人啊,别看已经垫了几层保暖的垫子,但这样还是会很疼的。” 贺华鉴歪着头,没有理会辛弦的责备。等了一会儿他便转头看了一眼辛弦,见她没什么大事之后,便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贺华鉴来到别苑侧边的一处小湖旁边,看着湖中倒映出来的倒影,心有忧愁不能解。 因为在刚才,他有一些记忆像是被拿出来抹除了一部分一般,无论怎么想还是没有回想起来。然后有一些记忆倒是还在,但是记忆中却多出了一名根本没有印象的女子,而他则是向她许诺过一些承诺,受承诺方便是辛弦。 贺华鉴的脑海中还有类似于这种情况还有许多,也因为如此,他才有些无法明白。但思而久之,渐渐的,他又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那么不可用言清楚表明清楚的。 贺华鉴理顺了脑海中有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一转身往门那边看去,就只见一个许多天未见到的人正外面走了回来。 第236章 过节(1) 贺华鉴起初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到他是直接奔着辛弦那去的,当下便觉得奇怪,遂快步跟了过去,然后站在了门外,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也因为贺华鉴的举动太过于明显了,所以刚走进去的那人心中也已经了然,因此并没有回头看究竟是谁,然后又故意弄出了一些声响,让站在外面的人多一些念想。 当然,卫雍梧弄出来的动静,不单只外面的人听到了,就连背对着门正想事情的辛弦也听到了。 辛弦几乎是下意识测转过身,却看到了一张眼熟却也陌生的脸。 “你……”辛弦停顿了一下,简单回忆了一下自己脑海中见过的人,确定自己没有得罪什么人之后,才缓缓开口问,“你谁?怎么能这么自由出入这个别苑?” “怎么,就只是换回了之前的脸,你就不认识相处了几月有余的我了?”卫雍梧成熟且暗含危险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戏谑,眼底深邃而无法察觉出其目的。 或许有人能看出来,但辛弦是完全看不透这个人,然后她还觉得自己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看穿了一般。 “什么相处了几月有余,我就没见过你好吧……”辛弦把头偏了回去,然后一点点挪位置站起来,尽量不去看那个人的身形甚至影子。 不知道为何,辛弦突然觉得周身满是危险的气息,而且从别处一直靠近。 “听闻神女近些日子来有麻烦,如果你求我,我便带你直接离开……对于这一点,我可比另一位强的多。” 富含磁性的嗓音在辛弦的耳边响起,一瞬间,辛弦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同一时间,手就已经成掌转身扇了过去。 卫雍梧虽然惊讶于辛弦的反应速度,但毕竟是有所准备,还不等她的手靠近他的脸,就已经被他给抓住了。 “许久不见,当初的羸弱小女娃倒是变强壮许多,看来我确实该谢谢那位,将你照顾的如此好了……” 语音刚落,辛弦几乎是毫无还手的机会,双手就已经被直接抓住,然后扭转禁锢在自己身后。 “你放开我!”辛弦挣扎了一下,无果,便大喊了一声。 卫雍梧轻轻一笑,单用一只手就将辛弦的双手锢住,空出的那只手攀上了辛弦的耳后发根处,力度很轻地碰了碰。 辛弦觉得有些痒,便侧过了头,卫雍梧也因此停顿了一下。随后,他轻蔑一笑,直接改为抓着辛弦的后颈,手上稍稍用力。 “……放手!”辛弦感受到了疼痛,下意识就抬脚往后踢,但还是被躲过去了。 辛弦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任何宰割的玩物,心中满是愤怒与怨恨。随后,辛弦不顾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什么不好的伤害,双手直接用力,想要趁此挣脱禁锢。 卫雍梧心下一惊,抓着辛弦后颈的手骤然松开,但是还是迟了一步,左手抓着的双手被挣脱开了,人也已经快速后退了一些距离。每当他上前一步,辛弦就往后退快速两步。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靠近,不然……就别怪我了!”辛弦抬手就将发髻上的发簪拔了下来,用尖锐的那一边直指着面前这个有些发疯的人。虽然,她现在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发疯了。 站在门外的贺华鉴感觉不妙,便着急的走了进来,手中多了一把短刀,同样是指着此时已经位于中间的卫雍梧。 卫雍梧回头看了一眼神情焦急的贺华鉴,又扭头看着前方像是个已经走投无路般炸毛的兔子一样的辛弦,露出了一个非常令人费解的浅笑。 然后,像是觉得这些威胁不足畏惧一般,卫雍梧直接转身往辛弦那边走。门口处的贺华鉴见卫雍梧如此,便抓着短刀从背后攻击。 就在离卫雍梧只有半臂距离的时候,他忽然一个侧走并快速侧身,在顷刻间就破解了贺华鉴的攻势。 贺华鉴见自己被另一只手擒住的右手,当即就用另外一只手锤过去,但被卫雍梧直接躲开了。 “贺公子,你的心已经乱了,攻势也变得漏洞百出……”卫雍梧很是轻易地躲开了贺华鉴的招式,并且用很轻的声音将贺华鉴的真实身份道了出来,且语气很是轻蔑。 贺华鉴动作一滞,眼睛下意识看向了在一旁的辛弦。因为这一次的出神,刚好让卫雍梧趁着他的纰漏,反守为攻出了一招。 被一掌击退之后,贺华鉴单膝跪地,骤然吐出了一口血。虽然卫雍梧并没有下死手,但也用上了六七分的劲。 卫雍梧虽然在这时已经占据了上风,但面对这种不知最终实力的敌手,他仍是小心警惕的。 随后,他转头见站在那边的辛弦似乎被这一场面给震吓住了,于是便安心扭头往还单膝跪着的贺华鉴那边走去。 但还不等卫雍梧靠近,身后就传来一股夹杂着剑刃的厉风袭来。 还不等卫雍梧转过身,辛弦就已经一脸冷漠地将剑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并且因为方才他想转身的顺势,剑刃也已经略微划出了一道细痕。 “没想到吧,看着觉得没有武功,柔弱无比的我,还会一些武功……”辛弦扯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语气很是淡然的说了一句。 在辛弦说这话的时候,卫雍梧还继续侧过了身,视线也跟着转动了一些,脖子上的划痕就更为明显了。 “别动,不然可别怪我无情了。”辛弦见到卫雍梧如此,半分未挪动剑刃,还是这么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可真狠心啊。”卫雍梧注视着辛弦,如此说了一句。 辛弦轻摇头否定,“这无关狠不狠心,这只是看谁的心理素质更好。如果我刚才在你转身的时候就松开剑刃,那你现在就不会这么好声好气了吧,可别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卫雍梧笑了一下,用右手捏着剑刃,慢慢将之挪开,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像是刚才的事情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一般。 第237章 过节(2) 辛弦知道自己是根本敌不过的,也就只好将剑收回剑鞘之中,抱着手看着眼前这位很是很闲情的男子。 “我记得我没有真的得罪过谁,所以,你到底是谁?” 对于辛弦的这个问题,卫雍梧仍是一副不愿意说,就等着她自己猜的神情。 辛弦有些无奈,转头看向另一边已经受了伤,靠坐在椅子上的贺华鉴。他的嘴角还挂着零星的已经凝固城暗红色的血。 于是,看着贺华鉴如此状态,辛弦也觉得是问不出什么了。没办法,最后只好由她自己猜测了。只不过目前她不想猜测,于是也没打算继续追问。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辛弦将手自然垂放在两侧,左右又看了一眼,然后直视着门口。 “不过,既然能毫无阻拦的在皇城大摇大摆的走,还能毫无阻拦的来到我目前在住这个别苑,那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过看你应该不是皇室的,所以很可能是有什么可以让皇室对你不设戒备的筹码。” 辛弦一边分析,还还一边迈着小步调走了几步,在最后一个字说完之后,眼睛下一次看向了卫雍梧。 卫雍梧神情带着对辛弦的考究,并不做过多的表达。而看着他这个眼神,辛弦更加觉得自己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你……”在恍然间,辛弦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她想起来一个人,而这个人也同样有一张和此时的贺华鉴一模一样的假脸。 在此刻,卫雍梧的表情总算是有了些变化,“看来是回想起来了?我本以为还能早些想起来的,看来是我太高估你了,亦或者是……我放你在外边太久了,致使你自己从什么地方出去都给忘了……” 对于卫雍梧之后自顾自讲的那番话,辛弦并没有多大的感想,而是就着近段时间来的回忆,道出了近期做可能符合的人的身份。 “……你是另外一个同样是易容待在我身边的那个吧?” 当辛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打算向她完全道明身份,然后许诺不久后便带她会蜀川的卫雍梧,脸上的表情一瞬之间就变了,看着辛弦的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不解和不思议。 “呵……看来还真是我高估你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卫雍梧直接站了起来,然后甩袖大步离开。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后,辛弦急忙小跑到了门边,看着卫雍梧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并且没有再回头的迹象,她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背靠在搭在墙壁的门上,手中的剑被她随意的竖着立在地上,手撑着剑柄并将一部分的力气压在了剑上。 就这么安静的待了一会儿,辛弦扭头神情略显疲惫地看向还在那边几乎是瘫坐着的贺华鉴,然后有些不耐烦的喊了一声。 “别装了,人都离开了,还不起来,是想赖在我这里不走是吗?再不起来,我可是非常不介意这把剑出现在你脖子上。” 辛弦说着,便将剑重新拿在手中,右手已经按在剑柄上,并且随着时间一点点将剑往外拉。 贺华鉴微低着头,眼睛向上朝辛弦那边看去,见此情形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之时,才万般无奈恢复成正经模样,同时用手背把嘴角还没有擦掉的凝固血渍用力搓干净,之后才慢悠悠扶着椅把手站了起来。 “我也好歹是真的受伤了,你怎么就不来扶一下呢?”贺华鉴即便站了起来,但手仍还撑着椅子靠背上,神情和语气叠加起来,若不是辛弦还算是明白些这人的真实人品,或许还真的可能会被他给被糊弄过去了。 辛弦就这么冷面看着贺华鉴状同依依不舍般离开了寝宫后,才放下剑将大门阖了回去,并且挂上了门栓。随后,辛弦就往更里面走,然后回到自己的塌上,蜷缩着抱着自己。 然后,辛弦就开始在心里胡思乱想起来——或许在别人眼中看来,她真的很一无是处,而且还有些缺心眼明白的事情或道理,还是该猜到该看出的人事物,她都没有当下便明白或看出,直接就扫了别人的兴致。但是,又有谁能知道,她该明白的东西,该看出的东西,即便她当下没有明白过来,也在之后懂得了,只是还是装作不明白,以求功成身退。 但如今,虽然明面上还是这个状态,可是实际之中,有的已经开始变了,变得很猝不及防的那种。 辛弦觉得,如果前两天她没看错的话,贺华鉴当时给她那种感觉,是真的完全是对待另外一个人一般,然后到方才似乎又变回了之前的性格,不过还是有一些地方还是两者融汇了的。但无论如何,这个变了的地方也已经变了,再也回不去之前的样子了。 现在已经离开了一个,再之后,就算是还在身侧,但最后估计就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但有时候,装傻扮疯确实也是一大有用的活命技巧。就比如刚才,若是她不装傻,那她即便逃离了这里,但也只是换了一个环境继续被禁锢着而已。相较之下,她还不如留在这里,也总好过离开了再也逃不脱的好。 辛弦想了许久,甚至连晚膳都忽略了忘记吃,而贺华鉴也没有像往常一般到点,见她还不曾吃饭,便会给送吃过去。最后,辛弦在层层的烦恼中,渐渐沉睡了过去。 贺华鉴在回到自己居住的那件小屋后,刚关上门,就猛然再吐了一口血,整个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究竟是轻伤还是重伤,但最后贺华鉴才感受到,当时卫雍梧是绝对想要他命的,即便是给他留了生机,但也并不会直接放过这一次能让他受伤的机会。 在彻底昏睡过去前,贺华鉴脑海中想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辛弦又不能好好定时用膳了。 当夜晚完全暗下后,河钰暖在自己的殿中很是怡然的修剪着灯芯。 第238章 过节(3) 在一侧,有一名宫女正站着微弯着腰,声轻且清晰地复述着,她在下午之时的所见所谓。虽然比。并不算很全面,但是大致的事情发展也说准备七八成。 “所以,卫公子在当时确实是很愤然地离开了?”河钰暖停顿了一下减灯芯的动作,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又继续减下一个灯芯。 宫女重重点了一下头,“奴能够完全确定,这位卫公子是很是愤怒的离开的,而且奴也跟着过去观察了一会儿,就见卫公子正在满脸愤怒锤被绑在一根书上的麻袋。不过好像除了愤怒,似乎也还有一些别的情绪……奴也不明白是什么,但奴自以为,此经神女这一次,想来是大失所望了吧?” 河钰暖剪完最后一根灯芯,便将剪刀放置在桌上,随后又转眼看了一下一副献媚模样的宫女,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本宫知晓了,你先下去吧。”河钰暖说罢就要走向别的地方,而宫女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河钰暖微侧过脸,眼角余光都还不曾扫到这名宫女的身上,“怎么,还跟着做甚,是当伺候本宫的宫女都没了不成?” 在河钰暖的厉声斥责下,这名宫女才终于因畏惧而低头后退了几步。 看到人后退之后,河钰暖才展露一个微笑,“知道你为本宫有所辛劳,给你的报酬自是不会忘记的,你就按着如何进来便如何出去吧,出去之后,会有人给你好处的。” 宫女一听,脸上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然后很欢快的走了出去。 到门外后,果然就有如同河钰暖所说的那般,有别的阶位比较高的宫女拿着一个很朴质的钱袋塞到了宫女的怀中。 “记得,替我们爱妃娘娘做事,最主要的是要会闭嘴,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都不能说,你是别宫里的,若是说了什么让别的人怀疑到爱妃娘娘这里的言论的话,那这个后果,你可是万不能承受的……” 在一番警告时候,这名为了讨赏的宫女才被允许离开。 翌日晌午,河钰暖在快吃完膳食之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转头看向服侍她用膳的宫女说道:“花梨,今年这冬季来的着实有些慢,不过这半月来天气倒是冷了不少,算着日子,想来也是到了冬至节日,不如你让人去准备一下,虽然目前形势不算好,但该过的节日还是要举国同庆的。” 花梨点了点头,“奴谨遵爱妃娘娘令。” 待餐盘以及剩余未吃完的食物撤下之后,河钰暖又叹了口气,“这餐餐的菜品,一个人吃着实是过多了,不如日后还是少安排几样菜吧。” 说罢,河钰暖便挥了挥手,由宫女搀扶着走到了外边。 …… 深眠了一夜后,辛弦悠悠转醒了过来,看着盖得整齐的被子,她一时间有些恍然……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躺下并盖上了被子,难不成是别人偷偷进来帮她盖上的? 辛弦带着疑惑,便起来换了一身衣裳,就直接往别苑别的屋子走。 见到辛弦突然巡视,来来往往经过干着活儿的宫女太监纷纷被吓得低下了头,并且还在心中不停怀疑今日辛弦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来巡视这个问题。 辛弦按照记忆找到了贺华鉴所居住的屋子门前,犹豫了片刻,便抬手用力敲了敲门,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 辛弦不死心,又继续敲了几下,最后实在是等的不耐烦了,于是就往后退了几步,活动了一下筋骨再靠近。 简单用脚比划了几下,辛弦直接朝门用力一踢,在旁的宫女的诧异眼神中,门应声被踹开了。 门开了之后,辛弦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并且在走进去的过程中扭头看了一眼没有完全锁上门,然后直接被绊倒了,整个人直接砸在了把她绊倒的人身上。 不过,即便底下还有一个东西垫着,但辛弦还是和地面来了一个触头接触。 “嘶……”辛弦在额头撞到地面的那一下后便扬起了头,因为疼痛,眼泪也已经从眼角流了出来。就如此缓了一会儿,她才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手也抬起捂着自己被撞的地方,眼眶发红。 “什么嘛,这……”辛弦边揉着自己的额头,边低头看着地面上将她绊倒的东西。但就这一低头,辛弦直接顿住了自己动作。 贺华鉴此时正仰面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嘴角仍挂着后来吐出来的血。而且经这么一砸,他人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绕是辛弦再乐观,也还是不由得慌了起来。 “喂,你醒醒啊?”辛弦不再留意自己被撞的额头,蹲在昏迷中的贺华鉴身旁,双手用力推了推地上的人。 喊了片刻后,见人还是没有动静,当即站起来王外面跑。因为是过于突然和着急,还直接把刚刚经过的几名宫女黑吓到了。 “你们站住,别跑!里面那个人晕倒了,赶紧去叫大夫……不对,叫御医过来!人命关天,不是开玩笑的!” 辛弦看到这几名宫女,就如同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便急忙人想要逃离的的人喊住,条理异常清晰地将事情说完。因为辛弦的神情太过着急,这几名宫女纵然害怕,但也不敢不当回事。 见到宫女已经快步往外面走去,辛弦觉得应该是真的去找御医了,于是便再次回到屋中。 看着地上那躺着毫无动静的人,辛弦满心无奈,但她既然看到了,那就不能任由他一直躺在那里。于是,辛弦就走过去,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这个外表看着挺轻,但是体重却比外表重了许多的贺华鉴拖到了塌上。 在这期间,纵然满是狼藉,头发凌乱,贺华鉴还是紧闭着双眼,没有丝毫动静。 很快,被吩咐去找御医的宫女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但只有御医一人走了进来,而那名宫女则因为害怕所以没敢走进去只是守在外边,也不敢直接离开。 第239章 过节(4) 在朝堂之上,有大臣提出了大办冬至节的请求,并且还有一批人随声附和。 有人提议,也自然是有人提出反对,“皇上,老臣认为此举不妥。” “彦相府,那您觉得这提议究竟有何不妥之处呢?”提出大办冬至节的年轻大臣拱手偏头看着斜对面的彦半江,嘴角噙笑,私喜似讽。 彦半江只是轻微斜视了一眼,便又继续面向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有些病恹恹的沈宗晁。 沈宗晁在三日前便醒了过来,刚好是在神女祠开始建造的第七日的晌午醒了过来。城中的百姓一听闻,一时间都认为是搭建神女祠而感动了上苍,降下福祉让重病中皇帝醒了过来。 虽然人是醒了过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沈宗晁很是虚弱,脸都是苍白的,很像是人最后的回光返照。因此,朝中在任的臣官,并不觉得沈宗晁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福祉而恢复至病前体能。于是在现实情况因素致使下,朝堂中的各方势力变得更加剑拔虏张,尤其是皇后一脉和爱妃一脉的争斗,是越发激烈了。 彦半江拱手再一俯身,言道:“皇上,这时刻本就位于很是危险的境地,若是此时大举操办规模过于宏大的宴会或者集会,怕是会带来更危险的后果,还望皇上能认真思考老臣的提议,莫要在被妇人所左右了决定,以至于害了整个皇族的未来啊!” 彦半江说到最后,一扫本来万事不会轻易给他人下跪的习惯,直接颤抖着双膝跪在地上,语气满是恳求。 其他人见此情况,追随彦半江的也跟着下跪并且出言在旁附议。而别的势力见状,也跟着在一旁附议。 “皇上,臣认为彦相府的提议太过于片面了,并不是所有事情在最后都是不好的事情。正巧此次冬至节有神女庇佑,若是借此大办一场典礼,自然是全程欢迎的,只需要在期间让神女坐在马车上巡游一圈,便可以鼓舞那些民众,延续大参的香火传承。所以,此次大办宴会,也是顺应民心的一种举措,还望皇上肯准!” 大臣再一次一拱手,语气同样很是恳切捉急。 …… “他怎么样了?”辛弦有些着急的抓着自己的手,看着御医把完脉之后,又掀开眼皮敲了敲,还用手按了按多处穴位。 御医摇了摇头,“看这个伤势,想来是新伤,且受的是内伤,不过在外表看不出是否有受伤的模样……其实昨日是他受了内伤后不曾及时做好调息,所以才会导致晕倒,并且至此都毫无清醒迹象。奈何臣并不会武功,也无法替他检查究竟是受了什么内伤,亦或者别的一些事情。” “行吧……那他多久才会醒过来?就只是需要大致猜测了一下。” 辛弦神情有些无奈,因为她想起来,昨日在辛弦催促人离开的时候,贺华鉴有不经意地搀扶了一下旁的物品,看来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受了内伤,偏偏因为她着急赶人离开,才让本来应该早需要打坐疗伤的他无法及时给自己疗伤。于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因为她的问题,才会让他如此就晕倒了。 御医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人,最后才转头看着辛弦,淡淡的说:“臣也无法保准说他何时能够醒来,线如今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最后,再简单检查了一番后,辛弦将御医送至别苑门口,还简单的说明了一番,然后便目送御医渐行渐远。在已经完全见不到御医的身影之后,辛弦再一次走回到那间屋中。 然而,就在辛弦才走到榻边,正准备给躺着的人重新掖一下被子之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辛弦不动声色,仍是把被子给贺华鉴盖好掖好,然后后退了几步,认真观察了起来。 辛弦记得自己在送御医离开之前,有事先把贺华鉴的被子盖好,可就在刚才她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盖着的被子蓦然变成了半盖着的……难不成是有人趁着她去送人的时候偷跑了进来?但究竟想做些什么,辛弦也无法得知和查探。 辛弦想了半宿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就此作罢。 叹了一口气之后,辛弦左右看了看屋中,刚好木架子上放置的一个铜盆,虽然整体完好但也被摩擦掉了一些痕迹。 随后,辛弦就走过去将铜盆拿起,准备去装半盆温水过来给贺华鉴擦一擦脸上的污渍。 然而辛弦刚将一只脚踏出门外,眼角余光就瞥见本应该毫无动静的被子忽的动了一下。见此情况,辛弦心中很是警惕。 辛弦维持一只脚已经踏在外面的姿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头略微偏着看着塌那边。在辛弦此时审视般的眼神的注视下,塌那边倒是没有别的动静了。 确定没有奇怪的事情再发生后,辛弦才转过头,拿着铜盆去取水了。 “……” 辛弦端着铜盆站在门边,盯着已经醒了并且坐了起来的贺华鉴,后者则是很无辜的看着她。霎时间,双双互相望着并不吭声。 “我怀疑你在耍我。”辛弦很是冷静地将铜盆放回木架中,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看了过去。 贺华鉴看了一眼铜盆以及辛弦还拿在手中的擦脸手巾,张了张口找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我没有……我是真的受伤了,因为救你而受的伤。” 辛弦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无情地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内伤过重,脑子也被牵连受了重伤不成?” 贺华鉴随即盘腿而坐,神情严肃的盯着辛弦,“我自然是因为看你招架不住,想要救你方才冲过去,不然我也不会因此而受伤了……所以,我很感激你竟然能在一早就来到我这边,将我救起来和给我寻了御医……” “我就知道你在装!”辛弦不等贺华鉴说完,就气到捞起手巾便往他那边挥去。 对于辛弦的此次打击,贺华鉴不躲不闪,就任着已经洗过了还没有扭干净水的手巾挥砸在她脸上。 第240章 过节(5) 生生的挨了一手巾砸之后,贺华鉴抬手就把辛弦还没来得及抽回去的手巾抓住,并且往自己这边一拉。 辛弦一下猝不及防,就被和贺华鉴撞了个满怀。因为这是自己扯过来的人,所以即便是觉得内腑很疼,贺华鉴也只能咬牙忍下……他是真的没想到辛弦居然不带缓冲的撞过来。 “你……撒手!”辛弦缓过神来准备开骂,但是某人的咸鱼手直接搭在了她后背,虽然只是类似于安静的抱着,但她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当即想要挣脱,偏偏还挣脱不了。 “你……御医不是说受了很重的内伤么,这哪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我警告你,你最好还是赶紧放开我!” 辛弦咬咬牙,也不想管这个人是否真的受了内伤,现在的她就只想挣脱这个禁锢,然后离他越远越好。 然而,贺华鉴并不为辛弦所说的威胁所动,同样是不管不顾地继续圈着她。 “你……那别怪我……”辛弦咬咬牙,准备直接挣脱。然而她才挣了一下,贺华鉴就直接松手侧躺下去,手捂着自己的胸膛。 “啊,你好狠心,我本来就因为你受了很重的内伤,没想到你不仅不感恩,还这般对待我,连我受了内伤都不顾便如此推搡于我……” 辛弦就像是在看白痴一般看着贺华鉴,随后很是嫌弃地说了句:“你是傻了吧,我根本就还没用力,明明是你自己先松手讹我的!如果你真的脑子坏掉了,我觉得可以去找一位专门看脑子的大夫为你诊治,我就不陪你在这闹了,再也不见!” 说罢,辛弦转身就离开。就在她刚把手中的手巾丢入铜盆之中,才抬起还没放下的时候,贺华鉴的一句话就把她说回了头。 “辛弦姑娘你觉得,若是我把昨日以及今日之事,换个说法传出去,别人会是怎么看你的?想来,我也很好奇流传出去的结果是什么样,我觉得待会儿就可以试试的。” 贺华鉴神情非常淡定,就如同这之中并没有他一般。辛弦回身看着贺华鉴,然后扯出了一个很是苦涩的笑容。 “你在威胁我?”辛弦抬手指了一下自己,“没想到啊,堂堂的贺家二公子,居然有一天沦落到要靠威胁我才能换取想要的东西?” 对于辛弦这么称呼他,贺华鉴还是有些惊愕的,“你什么时候……原来是我低估你了,你早就看出来了,对吧?” 辛弦后退了几步,侧边就是门口,只要她再往一旁走两步,她就能离开这件屋子,远远逃离这个地方。 “我还不至于眼瞎了,要是相处了许久,连你这个人的相关信息都没记下,那岂不是很没用?” “那如此一来,卫公子你也认出来了?”贺华鉴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辛弦的话……她确实不是那种连人都记不住的人,更何况在此前,她肯定是受过了诸多训练的。 辛弦并没有吭声,只是点头算是承认了。 “所以,昨天你说没有认出来……是假装的?”贺华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莫名有一种很是委屈的感觉。 辛弦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只好继续不吭声,也不点头。贺华鉴抬眼看了一下她,在心中将她这般表现当作是对他提出的这个疑问的默认。 “为什么?”贺华鉴不甘心,又继续问道,“你这么做,也总该有个理由的,要是你昨日承认认出他了,或许你近日就可以跟他一起离开了,那你为什么不呢?” 辛弦转头看向别处,双脚分别蹬了一下地面,“何来如此多的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呗,我有什么必要要和你说我做事的理由,你又不是我的谁……不过你问那么多做甚,反正你们都是一路货色,都只是在利用人,丝毫不考虑被利用的人的心情,只顾着你们是否可以得到最后想要的东西而已。” 贺华鉴沉默了,看过去的眼神令辛弦只觉得很是费解。 “咳咳……”原本安静诡异的氛围突然间就被贺华鉴突如而来的咳嗽声给打破了。辛弦听闻声音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可看到即便是在咳嗽,贺华鉴的眼神还是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对之时,辛弦是最快转过头,将人直接略过。 “既然贺公子没什么事了,那我也不奉陪了……还有就是,若是你非要往外造谣我推搡你,那也随意,反正目前也对我造成不到什么伤害,那要是真有,那也随意。” 话毕,辛弦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并且快步往自己的寝殿走。 然而,就在辛弦才休息了半个时辰之时,就有别处宫殿的宫女来寻她。 辛弦留意了这名来寻她的宫女的身上款式,在她的脑海里并没有完全一样的,单从一些比较细节的地方看,她猜测可能是河钰暖那边的。 走在半路的时候,辛弦越发觉得这引领的路并不像是往河钰暖那个宫走的路,反而更像是去皇后郑氏那边。 但就在辛弦以为自己要猜错的时候,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今日来更换了不同于往日穿衣风格的河钰暖,且在两边皆有十多名跟随着来的粉衣宫女以及身着菊衣的宫女。 辛弦刚一到场,原先正在等待的宫女便上前簇拥着她和河钰暖一起走了进去,正巧碰上了已经梳妆完毕的皇后郑氏。 皇后郑氏前两日就收到消息,也猜出了今日说要来见她的河妃会不守时提前到来,因此为了不让不相关的人看到她匆忙书梳妆的模样,皇后郑氏特意早早早早醒来打扮。 河钰暖也只是笑了一笑,并没有太过于关注自己并没有看到之前计划想要看到的东西,而是公事公办,语气恭敬的说出了此行目的。 “皇后娘娘,我此次来寻主要是想与您商议一下这十日后的冬至节如何安排的事宜,不知……” 皇后郑氏冷笑一声,旋即很是不满地反问:“此前不都是河妃你一人决定么,怎么今年反倒想起本宫了?” 第241章 冬至节(1) 皇后郑氏言罢,略微扫视了一眼河钰暖,便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身绣着繁琐精细的绣纹,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河钰暖脸上的笑容未变,但眼底却暗含了他人不能轻易察觉的另一种情绪,“姐姐说的是哪里话啊,此前并非不是我不愿意与姐姐商议,只是姐姐那时刚好病重,皇上不忍见你劳累,便让我直接决断安排了。” 当河钰暖说出这些话之后,就有几名宫女齐齐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而跟着河钰暖的宫女则面露愠色。 “姐姐莫不是记恨此前的事啊,那……这次便交由姐姐决断,而我就在旁辅佐可好?” 河钰暖左右看了几眼,然后道出了一个她认为最合适的办法。但即便如此,本就看她很不乐的皇后郑氏仍是挑着刺。 “这可怕是不成,毕竟河妃方才也说,此前是见本宫身体不佳,如今虽有好转,但怕是无法太过劳累,还是另作他法吧。” 皇后郑氏抬起略微发颤的左手,一旁候着的喜鹊即刻就上前伸出双手搀扶着,让人能够安稳的站起来。 “我也乏了,今日就说到这儿吧……” “姐姐,你这才起来,怎么就这般累了呢?”河钰暖心里很是了然,当郑氏不想谈这些事的时候,就总是装作身体不适过于乏累而不愿参与。只是这一次,皇后郑氏的算盘只能是落空了。 “姐姐这般推诿,怕是想要以不参与的态度,致使冬至节无法正常开展吧?但很可惜,若换作别的时间,那定然还按着姐姐的想法来,但这次冬至节,本宫想着大办为好,皇后还是莫要借口不参与了。” 闻言,皇后郑氏回过身看着河钰暖。就这么盯了许就,辛弦都以为这位皇后会离开或者反问些什么问题的时候,这位皇后却很令人惊讶的坐了回去,而且还对着河钰暖笑了一笑,就仿佛刚才那段对话不曾发生一般。 “那依河妃所言,这次该如何大举布办呢?” “奉祀上苍,祭拜祖先,街灯游行,礼仗祷词……无一不少,只不过此次游街并非是皇上皇后,而是让神女坐上游街礼车。” “什么,我?”辛弦一听就不淡定了,指着自己就一脸疑惑的看着说出这个安排的河钰暖。 河钰暖仍是笑笑,“辛弦姑娘,你是神女,自然是要参与的,现在你可是参盛城的红人呢,若是不参与,怕是百姓们皆要怀疑了。” “可是……”辛弦还想再说些什么,用来挣扎那么一下。然而,不论辛弦再怎么表现的犹豫,仍然是改变不了自己被直接安排好坐礼车游街的命运。 这一次,辛弦就没有在浮卿山上那么幸运了,能够有人替代她穿上那对于她来说是极重的礼服了。 “为了节省时间与国库钱财,上次那在浮卿山穿过游行了一次的礼服便也在这次用上吧。” 正说着,就有几名护卫直接共同托着一架挂着礼服的架子走进殿中。辛弦看着这件衣裳连几名身体素质极强的护卫举这架子都如此费劲了,当下更觉得这衣服更重了。 见辛弦的神色不太好看,河钰暖自然是联想到了当时在浮卿山爬过得那一条很长的阶梯路,“辛弦姑娘请放心,这一回并不用你爬过高的阶梯,只是需要在礼车上绕城走一周而已。” 辛弦扯了扯嘴角,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放心,上一回都被人给耍了一道,这会她哪知道自己会不会又被骗。 皇后郑氏就这么无言的看着那边聊得正欢乐的二人,眼睛不经意转向站在一旁的杜兰身上,而后者也在这时看了过去,二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些信息。 辛弦在用假笑应付河钰暖的安排时,眼睛偶尔转向另一边,刚好在这时撞见了皇后郑氏与其贴身宫女的互相对视情况。 为了不被人注意到自己发现了什么,辛弦旋即就将自己的头扭过了另一处,然后又扭回头看着河钰暖。 又商议了一阵子,辛弦很想表示自己一下根本记不下这么多。随后,因为等了许就都说不上一句话的皇后郑氏才寻找到机会开口说了句话。 “河妃,看来如何举办的事宜你想的很清楚啊,这看来本宫留在这里也是无用,都没办法提出什么意见。” 河钰暖将视线挪至皇后郑氏那边,然后嫣然一笑,“姐姐,你误会了,我这不过是交代一下神女需要准备的过程,毕竟姐姐你也瞧见了,这套衣裳实在是太过于繁琐了,若是只有一人来,怕是很难完整穿戴上。” 说着,河钰暖还抬手示意了一下已经被搬过来放置在厅中的华丽衣裳,脸上还浮现出一丝的回念。 皇后郑氏作为皇后,在曾经还掌管这些比较贵重的物品时倒是见过奇珍异宝,但也算是初次见到如此量位的礼服,甚至都还比她继任皇后典时所穿的礼服还要珍贵华丽许多。 因为太久不曾见到辛弦的身影,贺华鉴从寝殿寻到了外边,随后很不巧的撞见正热热闹闹中的二人甜蜜对视世界。 原本贺华鉴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奈何对方是有武功的,在同样身手的情况下,最后还是被抓包了。 “你们可以将我忽略然后继续,”贺华鉴在被发现之后,并没有走过去,而选择在原地看着他们。 许是角度的问题,在贺华鉴这边看来,卫雍梧此时就站在一个宫女面前,手伸着搭在这位宫女的肩上。若不是因为被发现了,或许卫雍梧的眼睛就不是看向贺华鉴而是直视着面前的这名明显比他矮了许多的宫女。 卫雍梧无言的看着贺华鉴,然后冷着脸将手收了回去,而他面前站着的宫女当即就跪坐下去。 看到这个场景,贺华鉴挑了一下眉头,发现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卫公子这般解释的手法确实很妙啊……”贺华鉴抱着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情绪。卫雍梧也不说什么,而是转身直接离开了。 第242张 冬至节(2) 贺华鉴见主要人都离开了,而地上正坐着的宫女也见不到正脸表情,当即也就不想在这里待太久。 但在贺华鉴刚准备离开之时,那名坐在地上的宫女突然站起,并飞奔到了他的脚下,然后双手环住了他的小腿,低着的可怜兮兮地说道。 “求求可怜可怜奴,奴……” “滚。” “奴身世可怜,只想找一处好去处,还求公子能收纳奴,让奴能有个好去处,奴愿意为公子做奴做妾……公子莫要走,莫要丢下奴!” 贺华鉴用力扯了扯自己被抓住的退,发现这名宫女不过是外表的可怜,但实际却能牢牢抓固他的小腿。霎时间,贺华鉴不免得脸色微变,对待此人的态度也大有所变,同时也理解了方才卫雍梧的举动的原因。 “姑娘还是另找别人吧,我家中并不需要新添的奴婢,妾室便更是不可能纳了。”贺华鉴深吸了几口气,然后俯身抓住这名宫女的肩,然后手中一用力,宫女就因刺痛而松开了抱住他腿的手。 贺华鉴在收回自己的腿的时候,本来是想蹲身看看这人究竟是谁,但是因为担心若是他贸然蹲下,说不准这名宫女会否突然袭击。 于是,贺华鉴忍住这种好奇感,准备换成抓手。然而让他完全不曾想到的是,这名宫女却忽然站起来直视他。 看着这名宫女的脸,贺华鉴心中一惊,手上也不自觉的用力,但是这名宫女就像是没有感觉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并且仍是直勾勾地看着贺华鉴。 “你看看,这是什么情况……那不是神女别苑中那名护卫么,这怎么和别的宫女,还是那副模样的宫女搭上了?” 这时候,有几名属于别的宫殿的洒扫宫女经过,看到此场景便指着闲聊八卦起来。因为这路过的几名宫女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所以贺华鉴很清晰地听到了她们的谈论。不过,几名宫女的言论,对他其实没有什么直接影响。 贺华鉴眼中的威胁之意更为浓厚,心中想着该怎么给此人一个好的死法之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人也在这时候路过了。 “诶?他们在做甚?”辛弦在听完一大堆对于她的安排之后,便被允许离开了,也并不是她不想听完,只是她想留,别人不给听而已。然而她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在回去的路上撞见这么神奇的一幕。 听到辛弦的声音,那几名先到的宫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才有宫女抬手指着那边的男子,有些不确定的问:“神女,你看那个是你别苑中的吗?” 辛弦疑惑起来,然后往一旁走去,直到走到侧面看到贺华鉴的侧脸之时,才面露出惊讶之情。 “你怎么?” “我不是,你别……” 贺华鉴便扭头想要解释,然后这名看着很是疯癫的宫女忽然暴走,手也扬了起来,还张开嘴就喊,从一开始的小声慢慢增加了音量。 辛弦见此,便没了玩笑打趣的心思,当即想上前去隔开那个在发疯的宫女。 然而,还没等辛弦靠近,这名宫女却忽然掉头,便毫无预感的朝她跑来,并且把手伸在面前,看架势是要刮花脸的样子。 贺华鉴见此,便立即跟着冲过去,想要将人拖住,却不曾想这名宫女反手就朝他抓来。贺华鉴堪堪躲避开,旋即一只手抓住了发疯宫女抓向她的右手。而因为手被抓住,发疯宫女就抬起左手,准备给贺华鉴一个迎头一抓。可在她举起手之前,辛弦以及抓住了她的手,并且研究起这名宫女的手指甲来了。 “小心,不要被她抓到,她每个手指指尖处都有一枚细针……” 辛弦话还没抓完,宫女就直接伸头朝她咬去。 辛弦瞪大眼睛看着愈发接近的头,当即脚下一踢,单手借由发疯宫女自己的手一托,头就被迫仰天并且还被她自己的牙咬到了唇。 随后,发疯宫女便即刻不要命了般挣扎起来,神情有些痛苦。辛弦皱起眉心,和贺华鉴对视了一眼后,便一齐松手后退。 下一刻,发疯宫女就更加疯狂了,在原地不停的转动并且挥手抓着空气。最后,她吐出了一口污黑的血,便睁着眼睛面朝地倒在了地上。 “这这么就……诶?”辛弦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忽然暴毙的宫女,然后转头看向另外一边,才发现那几名宫女早就已经被吓跑了。 于是,辛弦悠悠叹了口气,然后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定真的不会突然诈起之后才靠近。 “这人没见过啊……”将人翻了一个面之后,虽然有一些零散的头发遮挡住了脸,但也还是可以很直接的看出她是什么模样。 贺华鉴蹲下身看了一会儿,然后头也不抬的说,“我们自然是不曾见过的,但或许能有人知道。” 辛弦一听,便一下想到了河钰暖,“是河妃吗?” 贺华鉴只是沉默着看着地上的人,随后像是想到了别的事情一般,便抬头看着辛弦,“你去请河妃过来吧,有些事情,确实是她比较清楚……” “我?”辛弦很是迷糊的指了一下自己,然后一步二回头般地往自己走来的那个方向走。 当辛弦又一次回去的时候,自然是被守在门外的护卫拦下了的,但是在她说明了情况时候,另一位护卫便迅速走进殿中将河钰暖请了出来。 辛弦再一次将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后,河钰暖面上明显一惊,随后便跟着辛弦一起往那边赶去。 “这……本宫也一下记不了如此多人的样貌,所以也想不起来此为何人,不如先将之安顿在某一处,让人将其肖像画下,之后再查此人究竟是谁。” 河钰暖在看到地上那具尸体后,便直接如此说道,且也没有要与辛弦和贺华鉴商议的模样,而是直接命随行过来的护卫,将之用草席遮挡卷起,便直接让之抬走了。而这整个过程,连一刻钟时间都不曾有。 第243章 冬至节(3) 事后,辛弦便直接回到了别苑,而贺华鉴则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起。 然而还没等辛弦将椅子坐热乎,那身华丽的大典礼服便被众人扛到了殿中。 看着位于大殿中央的典礼服,辛弦是觉得头皮阵阵发麻,那种受重力压制的错觉也随之蔓延全身。 “我可以选择不穿这套东西吗?” 辛弦气势很弱,满脸无辜与可怜。然而,这些将整套衣裳抗过来的人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放下就走了,连眼神都不给她留一下。 被迫无奈之下,辛弦只得承受她或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不来的苦难。 为了锻炼辛弦不会在仅仅是坐在马车上点头示意出现失误,因此河钰暖特意安排了一些礼教嬷嬷住在了别苑中。而又因为时间太过着急,所以辛弦这段时间的训练相对来说排得比较满,根本没闲心去留意别的事情。 而又为防在冬至节当天出现变故,这些天的城防守护的力度相较于平日更为严苛,就连平时看着有些吊儿郎当的贺华鉴也在时刻守护在周围。 就在辛弦摔坏了第多个碗之后,在一旁看着的贺华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沉着一张脸打断了这刚开始半个时辰的训练。 “这是非要训练头顶碗么?这似乎并不能在短短几天内就练成的吧?” 贺华鉴虽然是沉着一张脸,但语气却还是很平静的。 “她是神女,这学东西自然不能用常理待之,若是神女都用普通的算量方式,那不就是和普通人一般了吗,那设立这神女又有何用?” 其中一个礼教嬷嬷倒是很直接,甚至不带丝毫掩盖的表示自己对于辛弦的不满。 辛弦擦了一下脸上的水,直接跑到他们的面前,质问道:“就当你们是因为我有所不同而设置不同的评定方式,但是也用不着我需要一开始就直接顶着盛满了水的碗走步伐吧?而且我不是是不用走动的吗,怎么还要锻训练这些?” 礼教嬷嬷浅鞠了一躬,然后解释道:“神女不必着急,虽然在过程中并没有需要长久走路的路段,看着倒是没什么用处。但是若是神女能在老奴这些不如六点的方法看来,那便是长久获益的,而且也对神女的坐姿有一定的改善作用,更显得神女的气质更加优雅。” 辛弦心中一阵无语,但脸上还是得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所以,在冬至前的这几天,我都是要顶水碗走路咯?就完全不用训练别的,还是说和别的更为厉害的训练办法一起呢?” “自然并不是只训练走路,只是需要神女频繁穿着这套临时服饰,用以训练神女的久坐持久度。所以还请神女认真些,不然时间是真的不够用了。” 礼教嬷嬷语气倒还是很恭敬,但辛弦还是能从之中听出威胁的意味。再一看周围,那些突然来到别苑的护卫都纷纷看向了辛弦,架势倒是很足。 “你们这是非要逼我不去也得去,然后弄一些无关紧要的训练到那时候就等我临时发挥不成?” 这个时候,辛弦自然是比此前更为强硬许多,而且在多方多次的威胁下,她也快对此感到免疫了。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训练,训练走路培养气质确实可以理解,可凡事都并非自己可以决定,但是你们这么耍人玩怕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吧?” “神女说的极是,但今日训练安排已经由爱妃娘娘安排好了,不如之后再重新按照神女的方法来安排?” 辛弦在听到爱妃娘娘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她并没有想要挑起两地之间的恩怨的意思,但是女子之间的争斗也已经在暗中汹涌翻腾了。 因为突然增加到别苑中的人,除了需要河钰暖的人外,还有另外一批看着像是由皇后安排过来的,但人估计是从外面其他府中进来的。 …… 辛弦同意了此次的训练安排,但原本说让她自行安排训练内容的许诺终究是成了?空??ct。 八日后,辛弦就被给她梳妆打扮的宫女早早的吵醒了,并且还让她边等候梳妆完毕,边训练坐姿。 这么一来,辛弦是要补眠都不可能了。 等到天完全亮了之后,辛弦的妆发倒是完全弄好了。在此期间,这些帮她梳妆的宫女倒是很良心的给她吃了些东西。 许是因为辛弦本来就瘦的原因,而且这段时间的将养也还是很瘦的情况下,这些宫女就如同生怕她会因为饿肚子在半路饿晕一般,端来的糕点是一回接一回。 辛弦心想,这也算是她今天唯一待遇最好的情况了。 很快,辛弦顶着很重的头冠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并且还往那件典礼服走去。虽然只是几步之遥,但辛弦觉得这段距离是非常远的。 走到衣裳架面前,辛弦按着这些宫女的指示,将双手举了起来,然后就任由她们给她一件件的套上礼服。 一切都穿戴完毕后,又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别苑外,那装扮的比在浮卿山还要华贵的马车早已停在那儿多时。 周围的各个拐角处,有依稀出现多个妃嫔或别宫安排过来观看的大宫女,有些人的眼神是惊喜和崇慕,而有些则是不甘与愤然,再有些是鄙夷和不屑。 “谁知道这神女究竟是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如此越矩参与礼车游街,明明没什么出众之才,连名声都是完全依靠神女之名才有的,别的一概都是极为普通的……也不知道皇后殿下和爱妃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 有一位身着浅色红枫裳的妃子端着手看着那边那辆马车,眼中流露着不甘心又愤然的情绪。但因为她自己不过是一介妃子,又没有河钰暖那般受宠,只不过是后宫中其中一位毫不起眼的也不出众的妃子,她也只敢在这边不满地唠叨几句而已。 “要开始了吗?”除了妃子和替主子看情况的宫女,还有一些臣官也在观看情况。 第244章 冬至节礼车游街 辛弦费劲千辛才终于坐到了礼车之上,且刚一坐上马车,就有随行礼教嬷嬷出言提醒要端庄有利,不得弯腰驼背松懈致使没有礼仪。辛弦看着这个嬷嬷的态势,像是主要她不遵循了,她就会被挨打的模样。 是的,这段时间的训练,并不像此前的随意松懈,反而是她两生所遇最为严苛的训练。就到现在,辛弦手臂和小腿上,都还有因为被打而产生的淤青。 辛弦冷不零丁的瞧了这位礼教嬷嬷一眼,然后万般无奈地坐直了腰,很是端正优雅的坐着,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就如同是发自内心一般——这也是这段时间训练的结果。 礼车缓缓行驶起来,往皇城外匀速行驶着,而除了这马车,也还有一些是骑马的,而大部分都是举着极重的东西用双腿行进的,不能慢也不能快。辛弦在知道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愤懑,但是当亲临实际的时候,她发现这些人,脸上虽然没有开心愉悦的表情,但也没有难怪疲累的神情,就如同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般,很是讷木又机械的举着东西往前走,行走的速度刚好和礼车保持着诡异的同步。 不过,在一旁礼教嬷嬷目不斜视的眼神下,辛弦就只是简单的扫视了周围一眼,并且很快就只是眼前。但就只是表面如此,辛弦还是忍不住会在什么都不能做的情况下,让自己的思绪往别的地方飞去。 除了辛弦的这一批礼队,皇城城门前早就已经守候着旁的礼队了,而这支礼队为首指挥的,便是因为较忙而没有出现在辛弦面前的顾敛时。 顾敛时本来是想在期间去见见辛弦的,但在万般思考之后,他觉得还是需要等到最后之时再见会更好。 可是,顾敛时还是太过自信了。当辛弦坐的这辆马车经过顾敛时的时候,坐在马车上的人并没有理会他那种期盼又充满爱意的眼神。 于是,在马车完全略过顾敛时之后,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拉了下去。但因为自身职务的缘故,顾敛时很快就将自己情绪压了下去,完全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然后率先骑马上前,带领着整一支礼队跟在了主礼队的两侧。 出到皇城外,就有一些东西自上而下零散到了下来。 原本他们计划是随着零星的雪花一起飘落这些礼花的,但因为正值一天中朝越来越热发展的时刻,而又有阳光的照耀,所以并没有雪看下,这些零散礼花就随着空气飘落至地面,然后与地面的堆积的雪融为一体。 来到街道时,已经有许多的男女老少围在路的两侧,而每一丈就有一名配携了护刀的护卫守着,不让民众发疯似的跑出来。 因此,街道看着倒是有些散乱,但又很有秩序,也没有人因此而违反规矩胡乱闯入扰乱情况。 到了这个时候,随行的嬷嬷又一次小心开口,“神女还请不要走神,这般很容易被人瞧出来的。若神女着实觉得容易出神,那边也可以有礼地转头看看别处,不能失礼,不能走神。” 也不知道为什么,辛弦听出这个嬷嬷说道最后都有一种苦口婆心的错觉,如果不是她表情实在是很破坏氛围的话。 辛弦没有偏头看去,只是刚才还有些睡意的眼睛一下变明亮许多。而为了不让自己再犯困,辛弦也开始小幅度的转头看着周围,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 “神女佑我参朝,祈运延绵,亘古不绝!” 忽然,道路两边站着的民众纷纷下跪伏拜,还有人带领着众人喊出这段话,并且重复了好多遍。每经过一段路,都会有响亮的呼号响彻。大约喊了二十多遍之后,这个呼号才渐渐熄下,但是那些人还都跪在地上看着礼车上的辛弦,都没有想要站起来的想法一般。 辛弦面带和善的微笑,心中却对此时的情况表示很忧心,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神化成了什么事物,然后有人借用她的名头给这些民众进行洗神活动,而且她都有一点被迫当了什么组织的头,还是很光明正大的那种。 为了使自己的表情没有那么多变,辛弦努力维持着此时脸上的表情,然后心中虽然有些腹诽,但没有总是想着这些事。 …… “念姑娘,今日相公子特意邀你一同入宫,怎么你还不愿呢,这可是多好的机会……” “好机会?这怕是想把我放到爱妃娘娘那边去,然后自己好去寻找别的蹄子吧。” 常念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一转头,刚好就能见到两边都站满了人,可中间还是空荡荡甚至有些一尘不染的道路。 冷冷笑了一声,常念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没有任何茶水的杯子。因为今日冬至礼车游街,因此街道上的商铺为了恭迎伏拜神女,甚至没有一家店是愿意开业的,就连现在这一档,也还是常念用上了顾怜相威逼出来的,而且保不齐还会被这些人在之后嚼舌根的流传出去。若只是在他们私底下流传那倒还好,可她深深明白这些人,一有什么可值得聊的事情,便会接连传开没有可以阻挡截断的可能可言。 但也因为如此,常念想到了一个足以让辛弦彻底翻不了身的办法。 常念露出了一个癫狂般的笑容,眼中的痴狂越发浓郁,“去准备一下吧,等待会儿辛弦过来之后,我就给她一个特别大的惊喜。” 一直跟在常念身边已经多年的侍女面露犹豫,“念姑娘,这怕是不好吧?若是之后被相公子发现,恐怕……” 侍女并没有把话全都说完,而是说了一半留下一半。 常念转眼瞪着侍女,眼珠子有一种快被她瞪出来的感觉,“我让你去准备便准备,哪有如此多的废话,若是今日没有及时抵达,那便不要怪我不留情了。” 言罢,常念将手中的被子用力拍向桌面,虽然杯子并没有应声而碎,但也有了几条裂痕。 第245章 常念的大惊喜 就在前几日,常念原本满心欢喜的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小玩偶,去书房寻刚当值回来的顾怜相。 自从那个女暗卫离开顾府的这些天来,顾怜相对她的态度又渐渐变回原来的那个样子。虽然还是有些疏离,但也重新感受到了顾敛时曾经对她的关心。于是,常念觉得之前他对她的不关心,很可能是因为恼她做错了事罢了。 然而,当常念来到书房外时,却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对话,让她那还没开心多少天的心情,瞬间变回了冰点。 “公子,您今天还要去别苑那边吗?可是近来并没有任何一场情况……” 作为新调过来跟着顾怜相的暗卫,他对顾怜相此举实在是很不解。 “你懂什么,在这看似平静的环境之下,往往暗藏着致命的危险,若是神女在在此时突然出事,那之前的一切计划不就落空了?” 经顾怜相如此一说,很是不明白的暗卫忽然又明白了过来,然后感叹道:“公子果然深谋远虑,是属下愚钝了……不过,属下还有一点不解,为何那天公子会给神女盖被子?” 对于这个问题,顾怜相只是笑着瞪了暗卫一眼,暗卫自知问题他太多了,便急忙闭嘴。 站在门外的常念明白,虽然顾怜相表面上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以他的脾气,是不会跟任何人解释自己做一件事的理由,大多数是简单说一下总任务是什么,然后就让下面的暗卫们自行理解其中含义,而且对于这么一件事,他原本是不会亲自去的,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原本,常念对于之前顾怜相扮做顾敛时去讨辛弦的欢心这件事并不是很上心,因为起初她也认为是为了让神女能够因为感情而站在这一方。但如今在她看来,已经完全便了个味道,一晚内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常念站在门外,手中的小玩偶被她捏的发皱,甚至有的连接处的线都快被她给撕开了。 然后,常念便愤然离开了,回去之后还将她辛苦亲手精心缝制的玩偶丢入了火盆之中。 看着一点点燃烧起来,并且很开变成了灰烬的玩偶,常念忽然间想通了很多事情,其中便是辛弦的真正来历究竟如何,她也开始怀疑起来。 经过多方的调查,常念发现有关于辛弦的信息资料,最后都交汇于蜀川这一个地方,然后便再也查询不到了。 于是,常念去找到了皇后郑氏,想请皇后郑氏用她的身份,将隐藏身份藏躲在参盛城住了多月的卫雍梧请出来。 对于常念的恳求,皇后郑氏倒是有些惊讶,“你不是在河妃那边的么,怎么你自己的主子不去找,反而来找我这这个病秧子来帮你请人呢?” “人,总归是要有些野心的,若是没有这种代替别人的想法,那岂不是很危险?”常念站在皇后郑氏面前,很是直接了当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而且,我也只是想换一个更为舒心可靠的人跟随而已,更何况我此前本就不算是河妃而的人,只不过是走的比较亲近而已。” 皇后郑氏笑了起来,然后很愉快的答应帮常念的事情,但她也是有要求的。 于是,常年几乎是很瞬间的就见到了难得能有一见面机会的卫雍梧。 当常念刚见到卫雍梧的时间,心中是惊了一下的,毕竟当初,她和顾怜相也算是因为当时还是少年的他才有机会获救的。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将另外一个同样是被修筑下来的。 常念在那时刚好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便是——或许这个神女,还是她曾经所认识的年少伙伴呢。 …… 就在常念出神回忆当时为了寻找辛弦身份时的所查到的一切资料之时,声势浩大的礼仗队伍已经快要经过她目前所在的这个茶楼。 “念姑娘,快要到了,大约还有一会儿就能见到这支仪仗了……”侍女守在窗口前,手中抓着一样东西,神色有些犹豫。“念姑娘,你确定是要这么做吗?万一……” “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常念歪头看着侍女,然后反问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仪仗已经出现在她们面前,随着礼车的不断接近,侍女还是因为害怕会在之后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迟迟不敢拉动绳子。 常念看着就要过去了,便直接快步走过去,用力将侍女推向后面,随后侍女一个猝不及防,手中的绳索还没来得及松开,便连人带绳地往后面退去。 因为绳子被拉动了,此前做到的一个机关也运作起来。在绳子被拉动的同时,那具属于这间茶楼的店主的躯体也随着机关的运作,直接跑去了窗外。 见到这这情况,常念笑了,而在道路两旁的百姓惊了,其中还不乏一些比较胆小的,都已经被吓到惊叫并且跳了起来。 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原本好好的计划也被因此而打断了。 看着下面的一片狼藉,常念笑了起来,笑得很癫狂且无厘头。 在一旁看着常念笑的侍女再一次后退了几步,就在刚刚站着的位置旁边不远处,散落着刚才被他们连带拉扯的麻绳。 笑够了之后,常念也很明白,若是一直待在这里,迟早都会被那些寻过来的护卫抓到。而如今,她也无法从正门走出去了,但她可以依靠别的出去。 看着一点点靠近,眼神凌厉的常念,侍女不免得心头发慌。 “念姑娘,你……” “你就救救我吧……你知道的,这么等下去,待那些护卫上来之时,我们就都逃不了了。” 常念说着,偏头看了一下门的方向。外面,已经有纷乱的脚步声跑了上来,并且越来越近。虽然这一层是有许多的单间雅间,但要找到她们目前所在的这个雅间也并非难事。 “不如,你就牺牲一下,让我能够活下去,可好?放心,待我活下去之后,我会记住你的好,然后定会让辛弦来替你偿命的……” “不,不要,我不要死!”侍女不停地摇着头,同时也在不停地后退,然而身体还是不停地在发抖。 第246章 真的有正事 侍女的脸色不断变得苍白起来,但唇色却异常的红着,而且还在逐渐变成暗红。侍女也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的变化,登时就瞪大了双眼朝常念看去。 “你……居然一早就算计我?”侍女的神情从刚才的害怕惊慌,变成现在的不敢置信与愤怒。“念姑娘,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居然从一开始就想让我死!是我当初看错了你……你才是那个害我的人,我要让你偿命!” 在侍女的印象中,常念只是个不会武,就只会讨相公子欢心的女子,若是没有相公子的垂帘,这个常念只怕什么都不是。但侍女没有想到,常念竟然会灵活的躲开她的第一招致命的一击,然后又送死一般朝她靠过来。 侍女一下便想明白了常念如此做的原因,然后猛然往后退……她不能让常念得逞,她也要让她试试这种被人唾弃与临近死亡的感觉。 “你真以为我没试过死过吗?”不及侍女后腿,常念就已经靠近了她,并且靠着她的耳朵轻语了一句,“当时,我真的以为我快要死了,但是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然后她把我救了,还传授给了我武功,并且告诫我,一定要隐藏自己,给那些看低自己的人一个致命一击……你看,你现在不就上当了?” 说完,常念手中一用力,将侍女方才拿出的小刀刺向了自己。但这还不算晚,常念又拉着侍女的手割了自己的手臂好几下。 见此情景,还有些发愣的侍女受到刺激忽然再次发狂,“既然你要这么借我伤害你而逃脱,那就让我多划几刀吧!” 这一次,常念没有躲,而是生生受了一刀。 就在侍女想要再出手的时候,因为她们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一直等候在外面谨防有暗器不敢擅闯的护卫才终于推开了门,便把这情况完全看进眼中。 在门被用力推开砸向墙壁发出巨大声响的那一刻,侍女举着到一愣,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就直接被拿着剑弩的护卫一击毙命了。 常念一脸惊恐的看着倒地的侍女,然后被侍女瞪大且死不瞑目的表情给吓到连连后退。 “这是怎么回事?”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可见礼车游街已经因为常念的这一操作而被迫终止了,所以顾敛时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时公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敛时一见到常念,原本就没舒展开的眉心又紧皱起来。也因顾敛时的这个神情,常念哭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万般委屈害怕地啜泣起来。 “时公子,念儿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念儿实在是想看看神女礼车游街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才偷偷跑出来。”常念说着,又停顿下来吸了一下鼻子,脸色也苍白到好似就要晕倒一般。 “因为念儿来的比较迟,所以下路的两边已经没有位置容纳了。又得这茶楼店家心肠好,便许我进来这雅间观看……可是,念儿万万不曾想到,是个侍女竟然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将茶楼店家杀害,并且还要来害我……念儿,是真的很害怕,方才念儿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无望了,呜呜……” 常念说着,眼泪就像是止不住一般不停地往下掉,甚至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全了,可偏偏还是要解释地咕哝几句。 “罢了,你先回去吧,之后等你心情平复些才寻你问话。”顾敛时面无表情的听完了常念在哭之前的话,见到她还要口齿不清的说下去,便抬头阻止了她,然后让别的护卫将人护送回顾府。 街上,礼车游街被迫终止后,辛弦内心很是紧张,但因为旁边有人在盯着她不让她有出任何纰漏或错处。因此即便再怎么慌张,辛弦在面上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见到神女都如此淡然自若,道路两旁因为这具忽然出现在半空的尸体而吓得惊慌无措的民众,也因为神女的淡然纷纷淡定了下来,混乱的场面也因此而逐渐变回稳定可控的局面。 经过精细筛选跟护在礼车游街队伍的守卫,个个都动作迅捷,不出两刻钟的时间,那具飞出挂在半空的尸体很快就被放下并且处理掉了。 在秩序完全恢复之后,礼车游街仍照常进行,只是人群的热闹与疯狂的程度,比出事前降下了些许。因为本来是很吉利的一天,但因为这突然出来的丧事影响,再吉利的日子也变得混杂了晦气,便不再有如此好了。 而这突然而来的这件事情,也致使了礼车游街的时间大为缩短。原本计划要将全参盛城的主要大道支路以及比较常走且热闹的小路,然后便直接缩小到只游主大道以及次大道,最后这部分游完了之后,回到宫殿的时辰都还尚早。 当辛弦回到之后,心中着急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吃午膳……辛弦本以为自己今日游完了街之后,已经是来不及吃了的。 “你慢点,又不会有人和你抢……不是,你吃个午膳都不能好好待着吃吗?”作为不被允许去围观,就只能在别苑中早早就辛弦备好吃食的贺华鉴,满脸无奈地看着火急火燎赶来,除了那套衣裳和极重的头冠,便什么也没来得及卸下的辛弦如同狼吞虎咽般的吃相,当即便出言提醒道。 辛弦迅速地吃了一些吃的,然后就在点心盘中拿了好几块糕点,便又匆匆往外跑去。而贺华鉴自然是不会这么简单就任由辛弦如此不安分的吃东西,还不等人走几步,就已经闪身出现在门边,将辛弦的去路挡下了。 “你……你让开,我是有正事的,又不是去玩……”辛弦嘴里要咬着半块糕点,而另外半块则在她手中,准备下一步就要塞进嘴里吃的。 贺华鉴有些不解,“目前是有什么事情,忙到居然连吃东西都得拿着过去,或者在路上边走边吃。” “拜托,我也不想的,但奈何就是如此啊……” 第247章 变脸现场 辛弦如今是全身心疲惫,本来若是顺顺利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生,她或许就只是挨顿饿罢了。经过这么一闹,即便此前的培训效果非常好,她此时也已经展露出无法掩盖的不满神情。 贺华鉴也察觉到了辛弦心情的变化,但该需要拦住的事情还是需要问个清楚。 “再着急的事情,既然能好好吃饭,那就得坐下来好好的吃,像这般毫无形象的一边跑一边吃,还像个有礼之女子么?更何况,这般吃东西也对身体不好,容易引发消化不良……” 其实,贺华鉴的这番话劝的很幼稚,但是辛弦还是莫名的犹豫了。又给自己塞了半块糕点后,便指着大门心有不安地说道,“可是……那边真的着急。” “那就让他们先等着,都这个时时辰了,想来他们早也饿了,或许正在什么地方正吃着宴席,你如此早过去,也是白白等的。”贺华鉴不动声色,直接把辛弦牵回桌前,然后顺势让她坐下。 “你就好好吃吧,吃饱了再去更好,而且要是再放下去就冷了,而要是冷了再热,这菜的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贺华鉴此时说的话,半带着蛊惑,又暗藏着能让辛弦开脱的理由。 辛弦点了点头,又开始扫荡桌子上那些还没来得及吃完的菜肴。 别苑门外,有两个陪着过来的宫女在外边,因为天气较冷的缘故,身体还时不时的打颤。 “这神女不是说过一会儿就出来吗?怎么至今还没出来?” 因为寒风吹的实在是太冷了,一名宫女抖着抖着便环手抱住了自己,还轻声问旁边同样是冷到缩起来的另一名宫女。 另一名宫女摇了摇头,也表示不知情,“不知道啊,许是突然有什么事给耽搁了,不如我们再等等吧。” 然而,风是越吹越冷,就连一旁候着的车驾的马都忍不住发出了嘶鸣。两个宫女看着一时半会儿神女是不会出来的了,便想着先上马车缓一缓,等到神女出来了再下去。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了片刻,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远处依稀可见的紧闭着的门,便一齐推搡着上了马车中。 因为马车内有提前暖好,又放置了多个可以暖手暖脚的东西,相对于外面而言,是真的暖和不少。两名宫女进去后,便将里面双份的暖手暖脚壶同等分开,一人用了一个。不一会儿,两个宫女因为太暖和了而打起了盹。 此时,也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同时也因为礼车游街而没有吃午膳,于是河钰暖便吩咐在议事殿中开启热锅宴会,先吃了东西暖了身体再议事。 在场的众位老臣虽然在表面上很是反对此举,但也都在东西准备上来之后,纷纷拿起筷子便开始吃。 彦半江稍比别人都慢下许多才吃,而且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只是因为别人都已经开始吃了,他等了那么久才动筷,也算是最后被迫无奈给的面子。 对于一个个口是心非的老臣,河钰暖就只是笑笑,并没有刻意要来点破他们。而下面的臣子,同样也明白这些事情,同样也没有出言讽刺。 参盛城内的诸多黎民百姓也都因为天作大寒风而纷纷躲进了家中,而城中那些流浪的人则一起挤在了城内各个的破庙杂洞之中。 看着这天公不做美的天气,有一些亲眼见证了今日礼车游街中发生的意外事的民众心中有些担忧,担心在今日这吉日之时忽现大寒风,是上天对今日出现血光之灾降下的惩罚。 于是,便有人如此表示:“此为不祥啊……” …… 辛弦吃完东西之后,准备起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之时,贺华鉴又将她拦了下来,还牵着她走到窗边,稍稍将窗户推开一些,然后指着外面的大风以及并不算很厚的冰雪说道,“这外面如此大风,又有此冰雪降落,想来是暂不宜出门,不如你先再等等,若是天气好了些你便去,我也不会再拦你。但天气若还一直这般,我便不会让你出去的,想来你过去不过只是听别人说道,你也提不出什么可以让他们满意的答案,那还不如不去。” 辛弦听着确实有理,但是面上起码还是要反驳一下的。 “诶,你这么就有些任性了吧?又不是你去,你慌什么?” 贺华鉴又将已经站起来的辛弦摁回软椅中,还给她添了一件厚厚的毛绒大氅,然后又刻意稍稍压低了他自己的声线,凑到她的耳旁轻声说,“若真是我去的话,那我便用不着担心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若今日换作我去如此局面的地方,你会担心我吗?” 见着贺华鉴突然这般模样,辛弦默默咽了一下口水,又吧唧了一下嘴巴,缓缓开口,“……我,为什么要担心你妈?” “……”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事物也似乎停顿了一瞬间。 贺华鉴的神情骤然冷下,随后手搭在辛弦的肩上,露出了一个假笑。 “看来是在下多想了……”说着,贺华鉴侧头看了一眼那扇刚被他推开了一些还没去关上的窗户,外面的冰雪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就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贺华鉴便又低头看回辛弦,“看着时辰也不早了,神女方才那般着急要走,不如现在就去吧,想着应该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要做,我还是莫要耽误了神女的时辰才好。” 话音刚落,辛弦一脸无辜,就很莫名被突然变脸的贺华鉴拉起站着,还把刚才给她披上去的大氅也给拿走了,然后便推开到几步之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辛弦。 因为忽然在暖的地方挪到稍冷的地方,辛弦因此被冷到轻微打了一下颤。 看着贺华鉴那副模样,辛弦忽然觉得他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被迫不能继续在这里待着的辛弦只好转身往外走去。 贺华鉴侧站着目不斜视,就这么看着辛弦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视线往外走去。 第248章 寒天 当辛弦冒着寒风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只见到停靠在墙边的一辆车顶都铺满了冰霜的马车,而原本守在一旁的两名宫女已然没了踪影。而拉车的马车因为天寒,双腿也附上了一层白绒绒的冰绒,而且还在时不时的抖了聚下。 见此场景,辛弦当下便有些怀疑。而看着毫无动静的马车,她便上前走到一旁,缓缓伸出刚走出来一阵子就被冷到发青的手。又在车帘外停顿了片刻之后,辛弦当即猛然掀开车帘,然后就被车内的景象给震慑住了。 有两名宫女互相依靠着,手中和脚下都还各自抱着和垫着已经冷了的汤婆子,脸色以及外露的手脚也已经被冷到发青,甚至连全身还布上了一层冰霜,还隐隐散发着霜气。 原本马车内的温度相对来说是比较暖和的,而此时辛弦只感受到了寒冷和肢体僵硬,以至于连眨眼睛都忘记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被冷死的人,这回的恐怖程度比上一次在浮卿山见到的还更有之过而无不及。 寒冷的风再一次吹来,让愣神了片刻的辛弦被冷回过神来。 “抱歉,打扰了……”辛弦无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便缩回了手,自己握着自己的手往后踉跄地退了几步,脚步一深一浅,还险些踩到自己有些拖地的裙摆而摔到。 嘴上说着让辛弦走但实际很不放心的贺华鉴此时已经跟在后面,见到突然后退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的辛弦,当下便觉得有些不对,然后就着急地奔了过去,将手中随身拿着的大氅披在了身体已经发冷没有暖度,且看着有些失神的辛弦身上,顺便绕了一圈裹个严实。 确定辛弦除了失神没有别的情况之外,贺华鉴便扶着她走到门口墙边后,便大步走了过去。当在刚看到车内的情况的时候,也愣神了一会儿。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相对于辛弦来说,这些也不过是眨眼而过的事情罢了。 认真的审视了几圈之后,贺华鉴放下车帘便往辛弦那边走去,二话不说便扶着辛弦往寝殿走。 …… “她们,是真的被冷死的吗?”辛弦抱着刚煮好的一晚姜汤,看着出去忙活了一阵子又回来给她端姜汤的贺华鉴,喃喃地问了句。 贺华鉴顿了顿,在脑中简单思索了一圈才开口,“算是吧,不过肯定不是被这天气害得,看那个被冷死的程度,应该是被人为弄出了什么足以致人冻死的东西害的……所以,这个肯定是和你无关的,不用担心。” 贺华鉴知道辛弦现在在担心什么,他同样很担心这件事被流传到城中,那一些无脑便信谣言的民众定然会抓着这件事,然后大肆诋毁辛弦。若真是这般,那她在这里的日子,怕是更为不好过了。 贺华鉴的话音刚落,别苑外就响起了一阵踏步然后慢慢停下的声音,辛弦抬头看去,就只见面目严肃的顾敛时领着两个同样冷肃面无表情的守卫走了进来。 看着站在辛弦身侧的贺华鉴,站在顾敛时左侧的守卫即刻上前,没有任何预兆便将他推开至几步外。 “……你们这是何意?”虽然被人莫名推开这事很令人恼火,但贺华鉴并不是那种冲动行事之人,当即就按捺住内心不悦,表现的很平静的问道。 顾敛时面无表情地看了贺华鉴一眼,语气中是不难察觉的戒备,“以防有人趁分纷乱之际,想借机对神女欲行不轨的手段罢了,任何可疑人员都得与神女保持一定的距离,你也不例外。” 顾敛时对贺华鉴这个人不放心,贺华鉴同样也对顾敛时抱有不信任的态度,甚至在心中认为其同样也是心怀不善,只为利用而不管她的生死。 “那若是有人也趁机在所有人都离她都有距离之时,对神女下狠手又当如何?” 顾敛时收回放在贺华鉴身上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刚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弄手指甲的辛弦,非常自信的开口道,“对于保护神女的安全此事,区区一名护卫便不必如此担忧罢,我自会安排人手护在左右。” 贺华鉴眉心旋即皱起,神情表现的更加不信任顾敛时。 “只怕倒时候真的有意外了,辛弦身边就压根没有可用的人了吧?” 自从见到过皇族中人手的安排,贺华鉴是对此表示非常可疑。 “这情况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顾敛时即刻便出言反驳,但话还没说完,便被贺华鉴的下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若是真的如此,又何必只有那么一些人过来,而且看着样子又时刻准备离开的模样。”贺华鉴说着,并没有往辛弦那边走去,而是迂回走到可以看到辛弦的位置。“纵然你此时说并不会如此做,但偏偏在你之上还有能够命令你的对话一般,便还是有极大的可能会让辛弦一人留在这儿地方。因此对此我表示非常怀疑。” 经过多次的争论,顾敛时被贺华鉴提出的众多关于他劣处的分析给压的哑口无言,因此到最后,贺华鉴成功说过了顾敛时,明正言顺的守在辛弦的身边。 辛弦双眼还是有些失神,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不屑的情绪,不是对别的,只是因为他们争论她由谁来保护不相信。 见到来势汹涌的几人再次离开,辛弦再一次转眼望向门外。而贺华鉴见此,自然是有些不开心的,但他并不能对此有什么意见,于理于他目前与她的关系都不和。 翌日,听闻了宫中又异常之变的常念,当即就同河钰暖恳请,让辛弦能够快一些过来看望她,也借此保护辛弦,不让她被一些包藏祸心的可恶之徒有得逞的机会。 对于常念这个非常符合她的提议,河钰暖压根就没想拒绝,于是立即便让人早早就将刚睡醒,只是简单的梳洗漱口过的辛弦接了过去。 常念当在见到辛弦的那一刻,便笑着开口说了句让辛弦神色大变的话。 第249章 久违的阿兮 “阿兮,你没事吧?” 辛弦几乎是下意识抬头看着满身是伤,正坐在塌上靠着软靠背倚着榻杆同样也在看着她的常念。 对于阿兮这个称呼,辛弦虽然不乐意,但从没有忘记过,她目前这个人的原名是阿兮。但能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是在她逃离了此前那个危险的地方,去到别地之后她便从未提过阿兮此名,便没有人能知道这个名字,除了一个人。 “阿兮,你怎么这个表情?是因为我上一回没有认出你来,你恼我了吗?不过,这也是我后来得了一些机缘才得以认出你来的,你千万不要怪我,可好?” 看着辛弦那副震惊又不敢相信的神情,常念又继续她那擅长使用的无辜少女般的神态说道。 辛弦虽然缓过了神,但还是非常不确定眼前这个演技非常之好的装可怜心机女,和她印象中那个还算纯真而善良的那个小姑娘联系到一起。 不过细细回想,辛弦又觉得这两人很相像,都很会装演。 “阿兮?”常念轻轻喊了一声,但见辛弦又是一副出神的模样,便挪动了一下自己满是伤的身躯往前倾。 然而常念才忍痛的动了一下,便有宫女上前拦住,“念姑娘您还有伤,切忌乱动,这般容易牵扯伤口。” 这时,出了半天神的辛弦才长弧的回过神,然后眼睁着看着宫女将不知道想做什么的常念扶了回去。随后,她又转头看向周围,发现周围在场的人都在听到常念喊她阿兮后,神情都有些怪异起来,像是被什么事情惊愕住了一般。 常念又重新靠了回去,抬眼便见辛弦神情落寞又微带惊惧一般的眼神,当下心中一喜,就又再次开口道,“阿兮,你别怨恼我了可好?虽然我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及你的神女之尊,但我曾经也算是救过你的,你是神女,应该不会忘记的吧?” 常念一边说着,又准备往前倾,随后宫女便又再次上前拦下。 再一次被宫女扶了回去后,常念便有些乖巧的靠在那边没有擅动……刚才那两回不过是她故意如此,因为会有宫女将她拦下。但常念也知晓,若是次数太过频繁,那宫女便不会把她扶回去而是扶着她上前了。 “阿兮,你……” 不等常念再次继续说,辛弦便开口很不解的问道,“常念姑娘,一直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什么阿兮不阿兮的?” 在辛弦看来,既然就只有一个人知道,那索性就先不承认,但也不急于否认,要不然之后啪啪打脸可是真的疼的那种。 然而,常念终归是表情管理和脸皮很厚,对于辛弦的反问不仅不慌,甚至还准备玩迂回策略。 “阿兮,你是不记得我了吗?”常面露难过,随后又继续说道,声音里还夹带了些哭腔,“你难道忘了吗,当初你已经饿得不成样子就快没了时候,是我跑前忙后,顶着会被阿娘骂的风险,才堪堪将你救下。然后又怕还未全恢复的你被村中那些饿极发疯的人抓去火烧,又背着你连夜逃了我们原来的家,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辛弦转眼又看了一眼周围,又发现周围这些人还是那副神情,并且还略微有些在看戏的感觉。 于是,辛弦便在心里嘀咕,这个常念可真会挑时候,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将之前的事,只怕要是后来得证了,又会对她一顿指点。但她也不得不说常念也选错了时候,因为此前这些经历,可算不得是什么好事情。若是传出去被当了笑料,那可不是单就她一个人被嘲笑,常念自己也是连带着被笑。 “是吗,这个经历可真丰富……不过我还是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这些。”辛弦看了周围又回过头看着常念,然后再一次反问。 “我……”这一回,常念是真的没辙了,因为她发现周围的这些宫女似乎在忍着笑,就连见多识广的河钰暖都忍不住想要笑开。 无奈,见计谋不得逞的常念,又想着换别的方式让辛弦暴露乃至被嘲。 “辛弦姑娘,方才那些话,都是于你说的……你真的记不得了吗?” 辛弦哦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在常念还没因为欣喜而开口之时说道,“可能是我掉下山崖的时候,被摔坏了脑袋,因此之前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因此我也记不得你在说些什么。” 辛弦抱手犹豫了一下,然后又回想起来,“哦,有几件事我倒是记得,一个是因为有人把我推下山崖的,另外一个就是被同伴害得险些让野兽给吃了。” 对于这些,辛弦倒是说的一本正经,就给人一种实际上就发生过的事,并且即便是摔没了记忆也还植根于记忆深处无法彻底忘却一般。 常念的脸色微变,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连眼睛都不敢去直视着辛弦了。 而除了一些知情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对此表有疑惑的,同时也认为辛弦很记仇,即便是忘了一许多事也还是会记得最主要的事件。 伪装了模样躲藏在殿中的卫雍梧侧耳听着这些人的对话,在听到辛弦所说的那番话后,手指还不经意的动了一下。 最后,卫雍梧低下了头,又杳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然而他刚走了出去,便见到匆匆走来的顾敛时。 顾敛时顿足看着模样举止有些怪异的卫雍梧,然后便朝他走了过去。 “什么人,可有职牌?” 话音刚落,顾敛时就已经走到了卫雍梧的面前,手中的刀也脱离剑鞘了半寸。 见面前此人面色如常,不曾因为有危险而变了神色时,顾敛时心中大惊,倍感此人不简单,当即就想将之抓下为防意外发生。 “不曾想当时还需依靠于我的小子,而今也成了当朝皇族中许多人面前的红人,甚至连皇宫城都归在你之下掌管……看来确实多的很不错。” 在顾敛时动手前,卫雍梧语气淡淡地叙述着。 第250章 城中流言纷起 顾敛时身形一顿,连准备拿出的刀都没有动用。 见到顾敛时犹豫神情,卫雍梧只是左右看了一眼,说道,“这里不方便细细聊话,不如找个僻静些的位置再说。我也可以在这里顿足与你聊那么一阵子,但是这个位置明显人多耳杂,若你不想失去如今这身份的话,最好还是换个地方。” 卫雍梧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人会否当值顺利,但因为于他有益处,自然是不会略过的。 顾敛时并没有因为卫雍梧的话而着急四顾,因为那般更显的他慌张心虚,更容易遭有心人诟病。 就这么如此和卫雍梧对视了一阵子,最后顾敛时举着刀绕着他转了一圈,还伸手简单探了一下周身上下,确定没有什么别的可疑之物后,才走开至一旁。 “你可以走了。”顾敛时不带什么感情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将已经抽出来半寸的刀压了回去,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走去。 卫雍梧歪头看了看顾敛时的背影,嘴角轻挑,神情轻松地离开了这里。 在议事殿旁边的一处转角,有一名橙衣宫女倚着墙壁,将全程都收入眼中并且记在心里。 …… 辛弦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地走到一旁,而河钰暖用含带责备的神情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突然晕过去的常念身边。看着常念那虽然有血色但也是很虚弱的脸,河钰暖地眉心不禁皱了起来。 其实辛弦也不知道这个常念怎么就会突然晕倒过去,明明面上见的还好好的,虽然身上也有好些地方是受了伤,甚至还在依稀渗血的,但她毕竟只是简单讲述了一下一些事情而已,怎么就会害得伤患人员突然吐血晕了过去呢? 辛弦紧闭双唇,就这般在一旁看着那些匆匆赶过来的御医忙钱忙后。随后因为有些宫女嫌弃她太过碍位置,于是辛弦的而位置是越走距离越远。 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宫门,辛弦是非常想直接就离开的,但是又担心她如果直接离开什么都吭一声,那估计会遭很多大臣的反对。 最后,还是因为河钰暖出面,辛弦才得以有机会先行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辛弦才走到转角的位置,就回头看到了正在针锋相对的卫雍梧和顾敛时。 因为距离过远而听不真切他们在聊些什么,所以辛弦就只是看着他们渐渐靠在一块然后又立即分开。 在偶尔转头看向别的地方之时,辛弦又发现了一位同样是躲在角落看着那边的宫女。 非常巧合的是,辛弦刚好在议事殿的左边,而那个人则在议事殿的右边,差不过都兼顾着别的事情。 随后,辛弦盯着这名宫女看了好一些阵子,但就是看不太清她脸上是些什么表情,而且也不知道她看这个是为了什么。 当那边的两位都各自朝着不同一个方向走开之后,那个刚巧在她对面的那名宫女便也直接转身离开。在她离开之前,辛弦感觉这名宫女似乎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辛弦这下便有些担忧,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她留意到了,毕竟要是被盯上了,那又是一件足以能然他他人利用的一点了。 不过,辛弦也不准备担心这一点了,反正不过是盯着某位宫女看了一阵子而已,想来也不会传出什么特别过分的流言,而且看那名宫女的样子,一。该也是为了查探什么消息一般,应该也不太可能会直接说出,不然那名宫女也逃脱不了质疑。 如此一想来,辛弦更加觉得没有什么事情了,于是便直接往别苑走去。 一路上,辛弦也遇到了不少的宫女,她的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该如何的便还是如何。只是在路上,总会有那么一两名宫女在那儿小声谈论些什么。 回到别苑后,院中正在洒扫的宫女见到辛弦回来了,便急急忙忙换到别的地方,连头都不敢抬。 而宫殿门口正中站着名男子,正面带笑意地看着辛弦,还在辛弦看着他的时候,朝她伸出了自己一双满布使剑磨出来的茧子的手,修长而有骨感。 一瞬间,辛弦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幻象一般,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而无害。 在晕过去前,辛弦从缝中依稀见到,好像有一个人正朝她跑来,面带紧张与焦急。 辛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感觉自己好累,累到不想再睁开眼睛去面对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给别人背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问题的锅。但是,不论辛弦如何想,总是会有人想尽办法把她叫醒。 夜晚再一次降临,皇城顾府,两名模样完全一样,只是神态不一样的男子面对面坐着,中间有一张方桌做隔。 忽然有一名暗卫翻墙而入,落地后随即迅速往顾氏兄弟那边跑去,最后单膝跪在地上,虽看不到脸,但从仪态看是非常恭敬谨慎。 “回时公子、相公子,经属下们探查,今日城中忽然流传出的一些于神女不利的谣言,像是从皇城中传出,具体是何人传,属下还不曾查到。” “罢了罢了,不用查了,你先下去吧。”顾怜相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将人赶了才去。 待暗卫下去之后,顾怜相则看向了神情淡然就像是对此漠不关心的顾敛时,脸上难得有了一次无奈。 “哥……” “不可!” “阿兄,你这么和蜀川卫家那个混在一块儿,可否有想过辛弦姑娘此后会如何?” “对于此事,我心中自有数。”顾敛时别开眼睛,随后将眼中的情绪敛入眼底更深处。 顾怜相对此并不认可,“哥,或许别人不清楚,难道你就不知道你心中究竟对此抱有多大的信心?这么一来,若是辛弦日后得知了,她会原谅你,然后选择与你一起吗?” 顾敛时犹豫了,他确实不确定,但并不是在他选择要帮着卫雍梧传关于神女的谣言后才如此,在此之前,他也是怀疑的,即便他可能在辛弦心中有一丝不一般。 第251章 罹难 如此想着,顾敛时又转过头看着顾怜相,说道:“辛弦姑娘她不会知晓的,就连你培养的暗卫就只查到是从皇城传出,以她目前可见的势力,想来并不会真的查到是我……” 看着如此神态的顾敛时,顾怜相只觉得自己曾经太过于认为自己的兄长很好,并不如他狠。如今,他反倒是比自己还狠了,狠到连自己心怡的女子都能变相加以利用。 顾怜相叹息了一声,“阿兄,那若是之后卫雍梧故意将你道出,那又该如何?何况,如今平江贺家二子也在辛弦身旁,以消息网庞大迅速又详细着称的贺家,真的会查探不到是你传出的吗?何况,作为你的弟弟,我不过是怀疑了一下便能查到了真实情况……阿兄,你是否对你自己隐藏事件起始太过于自信了些?” 经顾怜相如此一说,顾敛时忽然间有些后悔,但他都已经替卫雍梧做了此事,现在想反悔,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卫公子曾许诺于我,日后必不会道出此事,毕竟他是谋划与参与,若是说了,他定然也会遭怀疑……”说道最后,顾敛时的声音也低了不少,甚至只能自己听到。 是啊,若是最后辛弦选择与他在一起,那卫雍梧或许便会将事情和盘托出。但若是卫雍梧成了最后赢家,那他就不会将此事说出。如此看来,这最后不过是一场死局罢了,除非最后辛弦谁都没选,不然无法破除。 顾怜相看着顾敛时忽变的神情,当下也便觉得他兄长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几种结局了,于是便趁此机会再一次劝告。 “阿兄,趁现在还能有转寰的余地,不如就此停手作罢,再对如今已经传出去的谣言进行辟谣,如此还能有一线机会……” 顾敛时轻轻摇了一下头,便把顾怜相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堵了回去。 “我已经没办法退出了,虽然最后她会恨我,那便让她恨吧,这起码也算是另一种记住我的方式。” 顾怜相很是不解,还想再说些什么,而顾敛时直接站了起来,背着手往外走了几步,抬头看着一望无际暗淡没有星光的夜空。 “我自有我的理由,我绝不会真的害了她,而卫公子也不会……” 见此,顾怜相知道自己并不能把自己兄长劝回来了,便只好任由他去了。 阿兄,觉得值得便好了……这句话,顾怜相只敢在心中默念。 参盛城外往西二十里地处,正有一大批人正忙着建造已经成型了的宫殿。上一次天寒,他们这些人就躲在了这宫殿内,因为其特殊的构造,能让待在屋内的所有人不会那么轻易就失去了体温,即便他们之中有人没有足以暖和过冬的衣裳,也能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个冬天。 经过众人的齐心协力的建造下,这座宫殿已经成型,就只差外面的装饰物和一些部位的细节之处。 而在这里监守着这里的人做活,在一开始,他们也发现了一名摸鱼浑水的人,然后便被直接哄了出去。 虽然需要自己搭建一座可临时居住的地方自然会很累,但他们也觉得很满足,也因此很少有人会来寻找麻烦。但即便表面是如此,在实际中,总还是会有人对此很不满意,特别是在经过有人一通诉说,那种怨恼的心思也越发浓郁于心。 夜晚再一次降临,有些干燥的寒风在呼呼地吹,周围没有被清除的长草被吹得沙沙作响。 夜深人静时分,在同一座宫殿内,不同的各个小隔间中,有着各式各样的睡姿。偶尔还有人在梦中呓语,也有人夜半翻身还用手抓了抓一时发痒的后背,也有人发出了磨牙的声音。一切原本可以是那么美好而又惬意。 在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有两三个完没有睡意的人悄悄地掀开已经盖的很暖和的被褥爬了起来,然后无声无息翻出了被他们各自藏在他们睡觉的隔间内的两瓶比巴掌还大的酒壶,蹑手蹑脚的往外边走去。 特别巧合的是,这三个人各自在自己需要去的位置转悠了一圈,到最后都没有互相遇见对方,以至于半点异常都没有发现。 最后,其中一个人在拿出火折子的时候我,突然有些退缩了。不过既然他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会有人盯着他,不让他临场退缩致使全盘计划都落空的情况出现。当此次人准备缩手的时候,就有人从他的背后袭来,将人打晕后便被扛进了宫殿内,并且被重新倒上了一层火油。 片刻之后,整座宫殿的三个方位同时被点燃了,大火很快便将宫殿完全吞没了进去,并且在寒风的吹袭下毫无被阻挡的可能。 熊熊的大火彻底燃了起来,宫殿内正熟睡的人在睡梦中发现不对劲之时,早就已经无法逃离,最后在层层浓烟中被点燃,而有些还沉浸在梦中,再也无法醒来。 一刻钟之后,整座宫殿都陷入了火海之中,燃烧的大火把半边天照亮了,而对于如此明显的大火,守在城墙之上的守卫军连眼皮都没有抬过,就只是任由大火烧着。 这一场走水足足烧了整夜,在天亮之后,被烧的只剩灰烬的宫殿废墟偶尔还会有火星崩裂爆出声响,点点火星在低空中飘了一下便变成了灰色的灰烬。 但如此大的一场火灾,并不是没有人发现。在城中也有一部分的人因为担心而没有睡着过觉,谁知还未曾将人等回来,一场大火便将一切希冀都烧灭了。 城外由逃难者建造用做隔离观察的宫殿被烧一事,很快便被知晓的人传开,在短短半天之内,这件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参盛城,那些本就开始对神女有所担心的臣民一下便愤怒而起,就连刚建造好的神女祠都不能幸免于难。 短时间内,原本人人称崇的神女,最终沦为被人唾弃的丧女,并且也有民众自发去到皇城前,大声呼喊恳求将神女祭天之言。 第252章 民愤(1) “恳请皇帝陛下下旨,将此丧运神女祭天祀神,以平天怒!” 有一些比较大胆的有钱人家,面朝皇城城上,大声呼喊了几句,情绪之激动溢于言表。 只不过,不论他们如何呼唤聚集,城中的秩序都还是井然有序与一片祥和,也并没有人因为此事而在街上大嚷大闹,扰动全城。 然而即便他们如何喊,守在城上的守卫仍是连眼皮都不曾往下动过,都只是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前方。 而民众所口诛笔伐的主人公,此时仍在皇城别苑内昏迷不醒,连医术最为高超的御医都无法得知辛弦是如何情况,又该如何唤醒。 “此种特例情况,或许只能等待神女自己醒过来才可,老臣是无法进行外力施救了,一切皆要看神女自己的造化了。” 御医说完此番话便摇头收起了诊脉的物品,然后把东西都简单的收拾了一遍,拱手附身准备离开。 然而,最戏剧般的情节莫过于此——御医满面愁容走到门口之时,本应该极大可能不会醒的辛弦却在此时醒了过来,而且神采奕奕,并不似命及危地的状态。 当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侧转过身、同样也很惊愕的御医身上时,此名医术可称为是皇宫中医术目前最高的御医也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这自然也算是他从医多年以来最大的滑坡。 不过愣神了片刻,御医便又再一次走到榻边,重新拿出手垫,只是他的双手因为辛弦突然醒来打击了他的心灵而变得有些发颤,就连辛弦都察觉出御医心中的惊慌与不安。 缓了片刻回过神来的辛弦,睁着迷茫的眼睛看了看殿中突然多出来的人,心神渐渐回到了自己身体之中,然后贺华鉴在一旁小声简单解释了一遍之后,逐渐反应过来殿中这些突然多出来,正用怪异眼神看她的人是什么情况。 其实,见御医这般惊慌模样,辛弦是很过意不去的,想开口劝慰他不要那么害怕,想表示自己也不是故意这么不巧的醒来。然而她最后只能张了张口,竟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时,她自己也有些郁闷了。 为防出再一次出现如同方才一样的情况出现,御医特意细细地给辛弦诊了许久的脉,直到两刻钟之后才将手拿开,然后半是确定半是犹豫地站起侧身,又一次朝周围的几位有身份的人为躬身一拜。 “若此次没有别的意外,老夫应没有再诊错了。”御医说着,就像是我在防备折着什么一般,眼睛直盯着辛弦。若不是因为辛弦知道是自己的原因才致使他这般行为的话,说不准还真就以为这个御医是想要做些什么。 “神女如今虽然醒来之后就如同正常人熟睡过后醒来那般清醒,但实际里神女的身体能量还是极度缺乏,最近还是以药进行调理,以及保持正常的心情,不宜过于激动,其次也需多加注意膳食。” 将一切注意事项都完之后,御医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五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别苑。 而在御医完全离开之后,辛弦的声音又很奇特的回来了,但就是发出来的声音比较嘶哑,就如同是嗓子被人紧按着不让出声一般。 “想来神女是因为被最近频发的意外事件扰了心神,只不过一时接受不来,并不是什么重病便好。” 众人相顾看了几眼,最后还是河钰暖先出言缓和了这难以言喻的尴尬氛围。 而看着河钰暖那十分关心的神情,辛弦那苍白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个很无力的微笑。只不过,河钰暖在辛弦露出笑容的那一刻便转过了身,同别的人正声说着话。 “都别在这里扰了神女休息,至于城中那般杂七乱八的事儿,也不需来寻神女了,且都散了吧。” 即便是此时话语权最大的爱妃娘娘河钰暖开口,也还是有一些人出言提出异议。 “但最近的事情事关神女,若是神女不参与,怕是不妥……” 河钰暖侧头看着提出意见的人,脸上正色未变分毫,“卿此言更非也,我朝之中也并非是没有设有专职于此的官臣,而神女不过是偶来旁听罢了,并不参与最终之决议,若此后事事都要神女参与,那岂非是要让神女也参与在这决策其中?” 河钰暖此言一出,方才提出意见的小臣当即便因无话可说而闭嘴。 等了片刻之后,见无人再提出不同的意见,河钰暖便挥手让已经候在别苑之中的宫女一个个将聚集在别苑之中的旁人的遣散了去。 当别的人都离开了之后,河钰暖露出了一个较为和善的笑容,再次与辛弦客套了几句之后,便扭着腰离开了。 …… 傍晚,已经早早亮起烛灯的和政殿中频频传出状似要将肺腑咳出的咳嗽声,而候在殿内外的宫女侍监们都不敢放松警惕,个个都生怕一不小心,他们自己的小命就得搭在这里面了。 又一轮咳嗽声暂缓下来后,有一名身怀淡淡令人心绪平定的药香的女子款款朝殿门来,眉眼中带着些狡黠,嘴角带着怡人的微笑,手中端着散发着药香味的有盖白玉瓷盅。 见到来人,守在门外的人都纷纷退开至一旁,只有比较靠近门的侍女则是上前本职地推开了只是阖上的殿门,然后在来人进殿了之后再缓缓地将门关了回去,这期间就只有开关门致使的门的声音外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皇上,这是妾特意为您煲的参鱼药汤,补血活筋,滋补又润喉。” 河钰暖将玉盅放置于宽大的紫檀木桌上后,便款声细语道着,然后又拿起一旁随着端过来的丝帛,将里面包着的银针拿出,打开玉盅的盖子,小心翼翼将把银针投入到其中。等待了片刻之后,银针没有任何反应,便将之取出,再次端起放在了沈宗晁的面前。 “爱妃,朕这时并没有心思喝汤……”沈宗晁面色苍白,看着面前这盅汤,着实了无心情。 第253章 民愤(2) 河钰暖当即就不开心起来,“皇上,你这是在怀疑妾不成?你方才也看到了,银针并未变黑,若你不信妾,那妾便先尝一口罢。” 说着,河钰暖便要伸手那勺子勺一匙汤喝。 看着怨气冲冲的河钰暖,沈宗晁即便再虚弱,也还是会本能的抬起手拦下她的动作。而他那原本微胖的手,在生病未愈后变得干瘪,在触觉上很让人觉的不舒适。但河钰暖仍面色不变,任由沈宗晁抓着她的手。 “爱妃勿恼,朕这便喝……”沈宗晁说着,再轻轻拍了拍河钰暖的手,便空出自己的右手,颤颤巍巍的拿起勺子喝了两口。 还不等沈宗晁喝第三口,便突然猛然咳嗽起来,手中的瓷勺因为咳嗽而致使失力脱离,连续碰撞了几下之后,着地而碎散。 “咳咳咳……”几下猛烈的咳嗽过后,河钰暖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大喊了几声皇上,然后才磨磨蹭蹭的在袖子里掏出被团的皱巴巴的手帕,又顺了顺叠了几下才递了过去。 沈宗晁因为过于焦急需要一块手帕,因此并没有对河钰暖这番举动产生什么怀疑。 当咳嗽声再一次缓下来后,沈宗晁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如枯爪的手打着微颤,慢慢将手帕拿开——在淡蓝色手帕的中间,是被沈宗晁咳出来的一口暗红色的血。 河钰暖见此,本就一副要哭了的神情,顷刻间泪就如断了弦一般,哭的妆都花了。 沈宗晁在看到自己咳出来的那一滩东西的时候,心底一下就莫名涌出了一股怒怨,当河钰暖在他耳边不停的哭泣时,心底那种情绪就越发不受控。 终于,在河钰暖那很刺耳的哭泣声之中,沈宗晁仰天喷出一口血。亲眼看着自己吐的这口血,从半空散落在他自己脸上身上以及他周围三尺之内的事物上,随后便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皇上——”一声嘶叫之后,哭的累极了的河钰暖也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外面的宫女侍监们起初听到声音,以为是只是河钰暖的撒气,而听到最后一声嘶叫时菜发觉不对劲。当他们推门闯入时,就只见到二人双双晕了过去,而且各自的身上都有大片或零星的血点。 …… 才停歇了一阵子的御医院再一次忙碌起来,而这一次,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的,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偷懒犯困了。 十多名御医齐齐来到朝天殿中,排着队给躺在华贵的塌上的皇帝诊脉。 看着躺在塌上脸色苍白但莫名安详的沈宗晁,加上诊脉探出的微弱脉象,十多名御医到最后都纷纷摇头。 “不管你们用尽什么办法,你们今日必须要把本宫的皇考救活,不然你们也别或者离开这里,一个个都得去陪葬,也刚好可以让你们在黄泉下继续履行你们的职责!” 听闻了消息便匆匆赶来的沈更玮听到最后的结论,当即就踢凳而起,指着这十多名御医破口怒吼。 见沈更玮这般,其他勉强支持他的老臣们都不禁转头看向别处,眼底闪过一丝丝对他此举的烦厌。虽然沈更玮此表现确实很显的他都非常敬重他的父皇,但是他说的这番话明显在是位暴虐的君主。 虽然别人都不敢或者不想言说,但有一人确实是是真的为参朝的未来作想。 “大皇子此言差矣,若是这十多名经过层层测试,加之有多年行医经验的御医都去为皇上殉了葬,那这十多名空缺,又该如何填补,大皇子可有细细想过这些问题?若是不曾,那还望大皇子凡事在说事之前都需要细细想清楚些再发言,莫要再引的贻笑大方才好。” 彦半江板着一张脸,说的话字字犀利,更让沈更玮的脸色暗下了几分。最后看在是他自己舅舅的份上,他也只是默默受着,但该承担的东西他是一点不担。 而皇帝再次病重的消息,就像是一枚威力巨大的火药一般,在参盛城中炸出了层层的波浪。于是,参盛城反对神女,恳请她祭天的人群也越来越多,并且还形成了一定的规模,而且还有内部的相关规则流传开来。而那座本就已经变得很残破的神女祠彻底被人们拆毁,从一座较为美观的样子直接变成了废墟,城中有些人甚至都还没见到过,便再也见不着了。 辛弦此时此刻即便只是躲在皇宫之内,也总能经常听闻外面对她的发言情况如何。每每听闻这些,辛弦也都只是笑笑,并没有表现的有多大的动静。 起初的民愤还是很平静的,直到有人率先为了反对神女而无视和破坏了参盛城原本的秩序,最后被护城的守卫直接用弓箭射杀。也因为这一事情,参盛城原本的秩序遭到再一次损害,不遵守规则的人也越来越多。 听着和看着声势越发浩大的反对场面,皇宫内有人是乐到合不拢嘴巴,眼泪甚至都直接被笑出来过。 “这些刁民,在关键时刻还算是靠谱的,竟然也能将辛弦逼至如此境地,真是大快人心啊!” 沈祎瑾脸上的笑容很灿烂,那种发自内心的嘲笑与开心已经溢于言表,甚至连宫女的小心提醒她,她都不曾将之当一回事。 除了沈祎瑾很开心,皇宫中也自然还有别的人心情很是愉悦,甚至连病都好利索了一些,常念便是如此。 因为好几天都得不到关于如何处置神女的消息,外面那些还遵守着秩序的人,便越来越不遵守秩序了。甚至出现有一回,一名正在驾马车的车夫被他们拦下询问对此的看法,偏偏这名车夫不愿参与这些事情,最后便被那些人拉下马车。虽然车夫最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但是他那辆马车就被砸的不成样子,车轱辘都在马车被砸的那一刻,不知道究竟散落在了什么地方。 于是乎,那些不愿意参与这些事情的百姓们都不愿意出距离太远的门,大部分的人都是选择待在了自己家中。 第254章 皇位继承 对于城中的混乱,当朝的大臣们自然是注意到并且是十分着急的,但奈何当朝皇帝因病卧榻至今未醒,但也只是用一些药材吊着命罢了。 作为皇帝的身边人,河钰暖在议政殿表示过自己并未见到过或者有听皇帝提起过遗诏这件物品。 因为皇帝不曾提早书写过遗诏,也不宜伪造一份遗诏的情况时,使得设立下一位继任皇帝的太子更为艰难,但城中情况迫在眉睫,又急需设立一位太子监国以平民愤。 一阵的慌忙过后,和政殿变得异常安静,而久称病不出门的皇后郑氏在这时候来到了这里。 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宫殿,皇后的心情很是五味杂陈,但在她心中植根了多年的想法仍是很坚定。虽然她在这几年之中一直比不了河钰暖,但她唯一的优势便是有个儿子可以继承这个皇位,也是即便没有遗诏也能承袭皇位的唯一人选。想到这里,皇后郑氏不免得昂起了头,连看河钰暖的眼神都有些许高傲。 怔怔地看着塌上躺着的沈宗晁的河钰暖侧过身,刚好见到皇后郑氏正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宫殿内。 皇后郑氏一点点靠近,近距离看着塌上脸色苍白的男子,她心中不免生了些悲凉。 “似乎已经好几年了,我都不曾如此近距离看着他,而你却能天天注视,在他身边闲看落花,而我却只能龟缩在自己的拿出老旧又不和规制的宫殿……” 皇后郑氏站定在河钰暖旁边,跟随着一起进来的喜鹊立即将一旁的软椅挪到给皇后坐。 在坐下来之后,皇后郑氏转头看着河钰暖,对着她优雅一笑,然后很是稳定的开口,“河妃,最后的这一回,你是输定了,本宫的儿一定能稳稳坐上皇位,而你最后只配给皇帝陪葬。当然,我并非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我会让你们成双成对入皇陵。” 河钰暖定定地看着皇后郑氏,便突然大笑起来,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姐姐你在说什么玩笑话呢,谁说我要给他陪葬了?皇上他是什么邪物么,还需要本宫去镇压?” 河钰暖一扫之前的妖媚柔弱的形象,就如同一个泼妇一般大声斥问。而一时接受不来她突然的变化的皇后郑氏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你这是何意?”皇后郑氏也算是心理素质过人,并没有因为河钰暖的突然疯癫就吓得失了魂,只消片刻便一副淡然地看着她,冷冷的问道。 河钰暖在这时也笑够了,便收起了方才那个模样,也是侧头看着皇后郑氏,“姐姐,妹妹我能有何意?我不过是说出一个事实罢了。陪葬?想来我不是最合适的,不过若是姐姐愿意,我也不会将这个好机会抢走,因为我压根就不想抢。” 说着,河钰暖便站了起来,走到皇后郑氏的后面,双手搭在了椅子靠背之上,略微俯身侧靠在她耳边。 “你不是很爱皇帝的么,怎么连陪葬都不敢了?”皇后郑氏尽量表现的自己很淡定,但说出口的话音之中的颤音,很明显的将她的慌张暴露了出来。 “生时我为他的妾,死后我不愿继续与他一处,这不是很正常么?更况且,本宫可从未说过本宫爱他,之前不过是本宫在履行自己身为妾的职责罢了,陪葬便是万万不可能的。自然了,既然都无人愿意陪葬的话,那便不安排陪葬了,就让皇帝自己一人独在一处他自己早就选好并做成陵墓之中吧。” 皇后郑氏侧头冷眼看着又走开了的河钰暖,脸上带有一些嗤笑,“河妃果然是见识少了些,居然连这般胡言都敢说出。历朝历代以来,每一位皇帝驾崩之后,都有大批未出子嗣的后妃一同入了陵墓之中。若是没了陪葬,那岂非是要让他死后不得以安息吗?” “反正他终会不得安息,那又何必在意这一点很小的事情呢?”河钰暖一笑,语气在旁人听来倒是很随意,但话里的含义不禁让已经回过神来的皇后郑氏瞪大了双眼。 “河妃,我劝你莫要为了让别的夺了皇位而做出违背人理的疯癫之事……皇上他如今还是活着的,你这般是想要谋朝篡位不成?” 皇后郑氏很是激动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看着河钰暖的面容,她不禁觉得很可怕。 “姐姐站起来做甚,莫要摔倒了才好,要是一不小心连姐姐都摔过去陪皇上了,你这太后的称号便只好勉强由我来承担了……” 河钰暖说罢,便朝皇后郑氏走过去,将之扶回去继续坐着。 皇后郑氏看过去眼神越发狠厉,而对于河钰暖方才所说的话,她是不可能不信的,但是毕竟自己身份高她一筹,而且自己的孩子也是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她怎么也不再被一个小小的妾给压了一头。 “河妃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这般出言不逊,按照礼法,本宫是可以加罪于你的,我才是皇后,而你不过是只有他的宠爱罢了,等到皇上他真的驾崩之后,只怕到时便无人能够再护着你了。” 河钰暖绕着柱子转了一圈,然后躲在柱子后面,侧头看着皇后郑氏眼神狡黠的看了过去,还说道,“这就不劳姐姐娘娘费心了,姐姐还是多想想之后该怎么让你的儿子安稳且长久的坐上皇位吧!” 皇后郑氏本想争辩,但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当即也温润的回了一个笑容,“本宫方才想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位一直很有才能,但却只是在朝当了个没有任何实权的谏议小官,勉强也算是我的侄儿,沈北析沈王爷……想来你们一直不愿意透露究竟选择谁,本宫猜测,他应该就是你们想推举的继承皇位人选吧?” 皇后郑氏自嘲般笑了笑,“确实,侄儿北析的能力智谋,确实都本宫皇儿之上,若是他来继任,虽不是皇上亲子,但怎么说也是皇室一脉的后嗣。” 第255章 国哀 “若是推举他来继任,虽然会有诸多争议,但相对于旁人,着实是一位不错的人选……人始终都是会变得,而当时他所承诺的,果真是不得真作数。” 皇后郑氏面容冷静地分析着,然后又转头看着突然走动的河钰暖,生怕自己因为道出了他们的真实想法而遭到谋害。 而河钰暖不过是扫视了皇后郑氏和护主的喜鹊一眼,便自行搬了张软椅坐在榻边,随后又伸手将沈宗晁滑出在被褥外的手重新塞进了暖烘烘的被褥之内。 “皇后姐姐,您的思维可真是聪敏,居然能一下便想到这么多的事情,这真的很令妹妹我大吃一惊。” 河钰暖话是这么说,但语气和神色却并不是在表达话里的情绪,引得皇后郑氏脸色微变,还因此轻咳了几声。 等咳嗽缓过来之后,皇后郑氏抬头便见到不知什么时候凑近的河钰暖,然后就被直接吓了一跳。 河钰暖木着一张脸,用诡异眼神盯着前方略显的惊恐的一双眼眸,同时语气也很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皇后娘娘,你真的觉得我真是因为权势而入的皇宫么?” 看着如此神态的河钰暖,皇后郑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下意识的以疑问的方式回答,“难道不是吗?更况是你自己心中的想法,本宫若能解答,又何须会让自己落入如此境地?” 被盯了那么一阵子后,皇后郑氏也渐渐对此有了抵抗的意念,便也能淡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脸淡定。然后又觉得河钰暖的这个问题完全就很莫名其妙,然后又忽然觉得是不是河钰暖因为太过难过而变得有些失魂。 然而还没等皇后郑氏开心那么一会儿,河钰暖又忽然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眼睛之中带着妖媚。 “既然皇后是这般认为我的,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说实话,这皇宫中的一切,我原本都是不在意甚至会觉得憋闷难受。但是现在的我,可以将这一种感受完全憋在心底下,不然那种难受的情绪影响了整个大局。” 河钰暖说着走到一片比较空旷的位置,然后摊开双手转了几圈,然后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 “自那时起,我也成功隐藏了自己,在这深宫之中活了这些年,如今倒也有好些年了……皇后殿下,若不说别的,其实我们都一样,一样为了某个目的而隐藏着自己本来的面貌,也只是在偶尔变得不一样罢了。”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皇后郑氏在心中松了口气。本以为是河钰暖怎么了,结果就只是和刚才她所想的那般,应该有些疯怔了。“没想到,河妃竟然能对皇上如此情深义重,是本宫想的泰国复杂了些。若你实在是不愿意陪葬,本宫可以大发慈悲,让你继续在这皇宫之中继续活个几年……” 河钰暖摇了摇头,嘴角也扯起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还说了一句很令皇后郑氏完全听不明白的话。 “姐姐你大可放心,你的皇子,自然是会登上大宝之座……” 说完这句话之后,河钰暖便展颜一笑,随后便款款离开了和政殿。 看着河钰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后,皇后郑氏挥了挥手便让身侧的喜鹊出去外边候着。 喜鹊面露犹豫,并不想离开皇后的视线范围,“皇后殿下……” “出去,本宫想与皇上好好独处一阵子……”皇后郑氏神情坚定,此前展露的慈祥面容一扫而空,陌生的让喜鹊完全觉得她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奴谨遵殿下令,若殿下有时,便大声喊奴,奴会第一时间跑进来。” 皇后郑氏神色漠然,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喜鹊也只好转身快步安静的地离开,并且还将门关了起来,自己站在了门缝之中,神色戒备的看着周围。 和政殿彻底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皇后郑氏费力的站了起来,然后朝床榻走了几步,最后堪堪坐在了河钰暖搬过来的那张软椅之上。 看着沈宗晁那苍白的脸,皇后郑氏伸出手轻轻抚了几下,眼神中有些哀伤。 “皇上,你还记得吗,这和政殿还是当时你我一同起的名字,原本寓意本是政事通顺,生活生顺而美好。当时的你我,本是一对足以让世人称道羡慕许久的恩爱夫妻。只是在后来,当河妃出现之后,这一切都变了,你变了,我也变了,你心中的最爱,已经变成了别人,对我的信任,也因为对我的爱的消散而变得了无踪影……你可是真的狠心啊,到最后就只留给我一个皇后的帽子,便再也什么都不留给我。” 皇后郑氏本来想抓着沈宗晁的手诉说这此前的种种,但因为他的手着实变得难以久抓,便只好作罢。 “皇上啊,既然你此后便不愿再分我一点的信任与爱意,那本宫便也不再需要了,只是这一切的委屈,总不应什么都不用偿还……”皇后郑氏看着被她拿出来的沈宗晁那很是枯槁的手,神情有些落寞地笑了一笑。 “如今倒是好了,这个皇位也该换人坐了,而我们的皇儿便正好是最佳人选……用你对我的爱意与信任用来交换皇儿更玮袭承皇位,这确实并不算亏。想来你也不会很惊讶的,毕竟他可是我们唯一有资格继任的皇子……” 皇后郑氏呆呆的看着沈宗晁那苍白的脸,思绪忽然飘远……这一切,似乎都有些过于梦幻了,皇后郑氏如此觉得。她不明白,河钰暖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皇后郑氏对自己的原本想法和计划产生了怀疑。可即便如此,原本计划好的事情也已经展开,再难收回。 两日后的晌午,乌云密布在皇城的上方,似要降雪但又未降。随后,一声声哀怨的大钟声响彻了整个参盛城,经久不绝。 沈宗晁终究没能熬下去,驾崩了。 第256章 隐藏的因由 辛弦恢复身体后听到了最为哀怨的钟声,便是宣告一任皇帝驾崩的钟声。虽然这些和她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这么近距离的发生的事情,还是让她在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哀愁。 不过,辛弦便没有继续长时间驻留在这种情绪之中,因为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去做。 “辛弦,你是不是疯了,如今城外人人都对神女的厌恶就如同达至发肤之下、肺腑之内,你这般贸然被他人怂恿跑出皇城外,就真不怕被疯怔到毫无理智一群人活剥了你不成?” 贺华鉴几乎是在瞬间破口喊出,辛弦在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的耳膜的都快要被震穿了。 辛弦揉了揉有些疼的耳朵,眼睛看着别处,并没有因此感到害怕,“反正我今日就是要出城去,我也不管外面情况究竟是如何。” “你是不是病了一场,把自己给病傻了?”贺华鉴摇了摇头,还是拦在辛弦的面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些事这些话你总会有考究的,不会这么莽撞的,怎么今天就像变了个人呢?” 辛弦神情复杂地左右看了看,片刻后才把视线重新放在贺华鉴的身上,“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这我真的没办法跟你解释。” 说罢,辛弦便要往外走,但她每走一步,贺华鉴就跟着走一步,完全就没有能躲开的机会。辛弦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过去,还大声的问了一句。 “你究竟想怎样,你要是再拦我,那我可要喊人了……” 辛弦作势便露出要大喊的模样,许是因为害怕了,贺华鉴还真的后退了几步。见此,辛弦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便大步往外走去。 就在辛弦一只脚跨过门的时候,贺华鉴冷眼侧过身,迅速抬起手刀用力敲在了辛弦的后颈部位。一阵疼痛后,辛弦头都还没转回,便直接晕了过去。 因为先皇驾崩,诸事都不宜肆意大办,但国又不可一日无君,于是便先需要决断出一名可以继承皇位的太子。可偏偏这又不是一件易事,两派人都因此争吵了很多回,就是没能选出一名最合适的。 争吵声又一次下降后,作为两派人争论的人之一,沈北析站了出来,朝着周围支持他的大臣拱手示意行了一礼。 “各位有识之臣的希冀,本王心领了。但,若要本王去登这宝位,这确实是万万不可的。本王确实对皇位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本王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只是偶尔在需要本王之时出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还不等沈北析的手放下,就又有文臣大喊道,“沈王爷的才能臣等都是有目共睹的,有哪点是不比那只会嚣张借势的无能大皇子强呢?且不说沈王爷也是正统皇室血脉,两者相较下,自是沈王爷更为合适!” 此位大臣话音刚落,便有许多位大臣群起而应和。站在列臣首位的彦半江猛咳了一下,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气息也变得很紊乱。 此时的皇位依旧空荡荡,在没有皇权制衡,只有官压官之时,下方的大臣就更是肆无忌惮。 “简直一派胡言!” 对于支持沈北析的那些大臣,那些极力推举嫡系的老臣,只能说出这么一句很是无力的话。 沈北析面色依旧不为所动,反而还哀叹一声,摇头言道:“各位支持如此言论,只能是给本王带来更为麻烦的事。本王无心争执于此,但若是各位非要如此,那本王也只好学着那些闲散仙人一般,退隐山林了。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大臣对本王的抬爱。” 眼见着沈北析并非是在说笑,这些大臣为了挽留他,最后都择了大皇子沈更玮为太子。 在最后,彦半江总算是将一切都看明白了,看着那才被喊来的大皇子脸上那傻乐的表情,他的心情是倍感悲哀的。 “这到最后,不过是落了别人的套罢了……”离开皇宫时,彦半江对着宫门如此说道。随行的大臣很是不解,出言询问,就只得到他摇头的答复。 在沈更玮正式承了太子入主东宫,皇后郑氏的心才堪堪落了下去,连看着过来行礼的妃子的神情都不自觉的高傲起来,就连原本病怏怏的脸都重新化上了精致的妆容,神采奕奕。 河钰暖是最后一位过来给皇后行晚礼的,而对待曾经压制自己的敌人,皇后郑氏对待其的态度自是不一样的。 “河妃,如你所愿,本宫的皇儿最后继任了大典,此后你那不成体统的爱妃妃位,自此也该消失了。”皇后郑氏说罢,脸上的笑意更是明显。 河钰暖仰头看着皇后郑氏,不悲反笑,也让此时正得意的郑氏有些许的不适应。 “你笑什么?”皇后郑氏眉心轻蹙,满脸皆是疑惑,心底那股不安的情绪更深一分。 河钰暖并没有当即就给答复,而是g环顾言他,“姐姐,大皇子的继任皇位大典应是三月之后吧?” 听言,皇后郑氏便不淡定起来,甚至激动到站了起来,“你在说些什么,难不成你们还想在此期间截位不成?” “姐姐误会了,妹妹我并不想去争夺想些无聊的东西。” 河钰暖此时的神情,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但又没有直接笑出来,随后便直接转换了一个话题来聊。 “皇后殿下,不如我与你讲一个故事吧,可能你会觉着无趣,但你一定会觉得熟悉。” 河钰暖说着,便自行挪了张椅子坐下,神情端庄的开口,“曾经有两名年岁相仿的小姑娘,一个大大咧咧随心活泼,一位文静娴雅,虽然性格不同,但她们却是最要好的伙伴。后来有一天,那位文静的姑娘要与亲人一起,去到最繁华的帝都生活。起初,那名随心的姑娘一直认为她的好伙伴会过得很好,直到后来她才知晓,她的好伙伴是去嫁人了,而且还过得非常不好,甚至被人陷害枉死都无人追问。” 第257章 仇恨 河钰暖的表情很平静,就如同是在说一件无关于她的事。但是,作为听众的皇后郑氏却以后背直冒冷汗,眼中隐约有惊恐的神情。 而河钰暖就像是没有发觉皇后郑氏的神态变化一般,仍自顾自叙述着。 “那位随心的姑娘在听闻了这件事之后,心中很是难过和愤怒,于是她在心中立誓,一定要让那些待她不好的人通通付出代价,即便是要以她的生命为价,也毫不犹豫。于是,在一次次的交易下,那个随心的姑娘成功的来到了帝都,并且一步步靠近那些让她的好伙伴枉死的凶手身边,一点点地索取他们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 河钰暖说着,站了起来往台阶之上走,一点点朝皇后郑氏走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河钰暖,皇后郑氏可谓是惊恐万分,以至于连站起往别处躲开都忘了。 不消片刻,河钰暖就已经走到了郑氏身侧。抬手轻轻点在皇后椅把手上,指腹的触感是来自椅子上增垫的绒毛椅垫。轻划过几寸位置后,河钰暖又将整个手面压在垫上,身体往郑氏那边靠近,另一只手则缓缓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皇后,聪慧如你,想来我道的这番故事你定然很熟悉吧?” 郑氏的手微微发抖,眼中似有泪在累积,致使眼眶微红,但又不敢确定某些事情,“河妃,本宫听着,怎么觉得像是你自己的故事呢?” “姐姐可真是聪敏,我这故事讲的如此缭乱,竟然能如此快便听出故事中的暗线,不愧是亲自经历过的人……你怎么还哭了,我故事讲的应该不感人才对的。” 说着,河钰暖抬手将郑氏留下的泪拭去。但无论她如何擦拭,郑氏的眼泪还是一点点地流下,拭泪的手帕快便无一处是没有眼泪的了。 “都说别哭了,别到之后倒像是我在训斥皇后您一般,还把你给委屈哭了……但毕竟你是真的有错。”河钰暖在说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当在说最后一句话之时,抓住郑氏肩头的手忽的一用力,后者当即吃痛地轻呼了一声。 郑氏忍着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话讲出,“所以,你是为了替你的好伙伴报仇,才插足本宫的婚姻,破坏了本宫的家庭……你这般,简直是自抛脸面,害人害己,丢人……” 在郑氏说的过程中,河钰暖抓她肩头的说也在不断用力。最后,只听见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自肩头传出,郑氏就只觉一阵巨疼,疼到她连话都说不出了。 河钰暖轻翘起嘴角,靠在郑氏耳边呼着气,“姐姐,同样都是后来被抬举上去的,你也别做出一副瞧不起谁的模样。” 听着河钰暖那轻蔑嘲讽的话语,郑氏即便疼到满面冷汗,也要开口辩解,“我与你不一样,你这个妖女,嘶啊……” 河钰暖抓着郑氏的肩膀转了一圈,面向着眼前已经疼到面色苍白的脸,“怎么,许你在别人成婚第二年就爬上了位,就不许我在你成后的第四年获得盛宠吗?我与你,又有什么不一样?哦,对,确实不一样,我没你这般着急……” 说完,河钰暖直接将人用力往椅背一推。郑氏后背紧靠着后方,被捏坏的右肩的衣料已经被完全染红,即便是轻轻一牵扯都会很疼。 “你……会武?”忍了片刻后,郑氏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河钰暖又笑了笑,用左手食指勾起郑氏的下巴,眉毛轻挑,声音很甜也很危险,“姐姐,难不成在你的印象之中,女子就都不会武不成?但很不巧,妹妹我就是会武的那一类呢。” 说罢,一下便把下巴甩向别处,左手再次压在郑氏那另一只还完好的左肩上。 就如此僵持了半刻钟之后,河钰暖才终于松开了手,还往后退了几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而郑氏偏着头,面色苍白,即便脖子很是酸痛,她也连动都不敢动,就只敢用眼角余光留意着河钰暖的动向。 又等待了片刻,河钰暖转身离开了郑氏的视野之中。但即便如此,郑氏也还是不敢乱动。 约莫等了两刻钟后,郑氏觉得自己的脖子快没知觉之时,才敢缓缓扭过头,然后便看到正端着什么东西望着她不吭声的河钰暖。 郑氏闭上了双眼,安静地等待再一次疼痛的到来。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疼痛,而是等来了河钰暖的嗤笑。 “可真乖,居然等了这么久才回头,是因为太怕疼了吗?”河钰暖语气有些疑惑,但很快又换为了另外一个表情。“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把你弄疼的了,我一定会小心些,会尽量做到不弄疼你的。” 河钰暖说完,便将手中那忽然多出来的一件东西放至一旁的木桌子上方,随后拿起托盘之中的一样物品。 直到这时,郑氏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什么物品。 “河妃,你应该都知晓,要是进行厌胜之术被发现,那可是连先皇重生都无法救你,你莫要自以为自己是先皇宠妃便可以肆无忌惮了,咳咳……”郑氏说着,又忽然咳嗽了几声,刚忍耐住的疼痛感再一次蔓延全身。 “皇后你可真是好眼力,竟然连这些物品用来作何的都能一眼看出。”河钰暖将人偶举起朝着郑氏甩了甩,眼角弯弯,眼睛里似乎有光。“那皇后你再猜猜看,这几样东西,我是为谁而准备的?不过,猜对猜错都没有奖励或惩罚,但有礼物要送你。” 郑氏只是张了张口,并没有开口猜测,但她已经在心中想到了什么,看着河钰暖的眼神很是惊恐。 “看来皇后已经猜到了呢……”即便郑氏没开口,河钰暖也已经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然后很惋惜地摇了摇头。“看来我这礼物也不难猜,既然这样,那便送给皇后了。” “妖女,你不可以这么做,本宫可是皇后!”郑氏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河钰暖冷下一张脸,反问:“我为何不可?” 第258章 背锅 “皇后殿下,反正你也已经是将死之人,便用你之名声再替这个王朝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吧。”河钰暖将手中拿着的人偶重新放回托盘之中,然后端着托盘一步步靠近郑氏。 郑氏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河钰暖,缓慢地摇着头,低喃着不要。 “很可惜,不行的呢,这件事就只有皇后殿下可以做好了,便只好委屈一下皇后了……大可放心,即便你因这事而薨了,你该追封的封号还是会会有的,并不会因你替别人背了一个祸事便没了的。” 河钰暖单膝跪地,左手拿起托盘中的一把短刀,把开鞘后反手拿着,随后随意抓起郑氏的一只手。但因为被她抓住的这只手不停地在挣扎,然后很不小心地将郑氏的这只手的四根手指都划破了,血都因此而不小心溅到河钰暖的身上。 “都说不要挣扎了,看看这一不小心的,割多了……”河钰暖捏着郑氏的手,举到她的面前示意给她看。看着不停在流泪的郑氏,河钰暖下一刻便把她的手狠狠按在托盘中的几个玩偶上,并且来回摩擦了几遍。 “怎么不喊了?”见郑氏都遭受了如此对待都能忍住不喊出声音,河钰暖正眼看着她很是奇怪的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将她那红彤彤的手用力抛下。 当手被丢下砸到自己的腿时,郑氏直接闷哼一声,脸色已经白到不能再白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本宫可是皇后,本宫是太子的亲生母亲,你的诬陷,是不会有结果的!” 见河钰暖作势要端着已经沾上了她的血的人偶,郑氏不甘被利用,便大声呵止,想以此来扰乱她的心绪。 河钰暖回身看着郑氏,面目表情眼神冰冷,“朝中肯定会有人不信的,但只要外边的百姓信了,那便可以了。” “你……”郑氏瞪着大眼望着渐行渐远的河钰暖,在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刻,她口吐了一口血,靠着椅背晕了过去。 …… 翌日临近午时之时,辛弦才悠悠醒了过来。而她一醒来,就是见到一脸严肃的贺华鉴,正抱着手看着她,眼中时不时有无奈的神色。 辛弦垂眸又抬眼看去,声音略有些无辜,“……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总感觉怪怪的。” 贺华鉴当即就松开环抱着自己的手,二话不说就俯身弯腰,整个人直直地面对着辛弦。 “怪怪的?那你怎么就不想想,究竟是谁害得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贺华鉴的声音很轻,但也让辛弦在心中有了一些莫名的压力。 “我这不是没成功出去么,你不也还是那副表情……”辛弦别开眼睛,不敢直视正在她上方的脸。 贺华鉴心中幽怨,便抬起左手捏着辛弦的脸,逼着她正视着自己,“既然你这般认为,那你还心虚什么,是不敢承认自己做错了么?” “我又做错什么了?”辛弦即便被人捏着脸,口齿都变得不太利索,但仍是喜欢顶嘴否认。“我不就是想出去走走而已,然后选的时机也不太对而已,这怎么就成我的过错了?” 贺华鉴直接被辛弦气笑了,同时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个很不靠谱的女子气疯。 “亏你还知道时机不对,那你还去什么去?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不要命了?” “不知道。”辛弦忽然正色,眼中的神采缓缓熄灭。对于辛弦这情绪的突然转变,贺华鉴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然后就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是怎么了,我也没真的很生气,只是你下次能不要那么任性了吗,你这样,我会很担心。” “嗯……”辛弦看着贺华鉴,嘴皮微动,但最后还是没把那句已经在喉咙中转了几圈的那句“那便不用担心我了”说出口。 见辛弦如此配合,贺华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匆匆站了起来,背对着辛弦,耳朵渐渐攀上红晕。 “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你都两日不曾吃东西了,容易生病。”说罢,贺华鉴便大步流星般地离开了寝殿,然后在出门口时还险些滑倒。 辛弦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就准备起来。可刚把手撑在榻上,便一下回想起贺华鉴在离开前对她说的话,忽的发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两天?不对啊,我什么时候……”辛弦往门的方向看过去,人早就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她没办法,就只能懊恼地锤了锤她还盖着的这张被褥。 等了大约由近两刻钟后,贺华鉴才重新出现在辛弦的面前,而且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在靠近她半丈远的位置时,就已经能闻到阵阵的属于食物的香味。而辛弦没忍住自己那想吃东西的欲望,别开眼睛咽了咽口水。 “看你都饿了,就别装出一副不愿意吃的样子了,有什么事都需要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做。”贺华鉴知道辛弦会来耍这么一套,于是就直接将吃的一一摆在了桌面上,还很贴心的给她将筷子摆好,就等着她自己动筷开吃。 然而贺华鉴等了片刻,辛弦还是没有去动分毫,连筷子都不曾拿起。 贺华鉴直接黑下了脸,表情也显得有些不太开心,“难不成,还需要我喂你吃不成?” 辛弦瞪大眼睛,抬手就捂住自己的嘴巴,闷声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问题需要问,等问完了我就吃它们,不着急。” 贺华鉴挪了一张椅子,然后坐在了辛弦的对面,很是无奈地问:“有什么事不能吃完东西再说?别的你就先放一边,之后再问。” “不行!”辛弦很坚定的拒绝了,“万一你都还没等到我吃完就先跑路了,那我可就来不及问了,所以我不能等到吃完再问。” “所以你要问什么?”贺华鉴拿起另外一双筷子,不由分说就给辛弦夹菜。“那不然这样吧,你边吃边问,我就在这儿给你布菜,绝对不跑。” 辛弦一愣,歪头思索了一番,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259章 被迫 “你说什么?皇后她……”辛直接震惊到站了起来,手举着指向外边,自认为是皇后郑氏住的宫殿的方向,语气还是很不相信,“皇后她,真的出事了?” 贺华鉴点点头,下一刻边站起来走过去把辛弦指向外边的手拉了下来,“皇后她,确实是出事了……但你指的方向不对,你所指的那处是和玉殿的方向,皇后殿在西北近北的那边,你往这处指才是对的。” “不是……她怎么就成给我背锅,为我担责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吧,怎么弄到现在就全成我的责任了,能不能别那么扯?”辛弦蹙眉甩开了贺华鉴抓过来的手,神情非常不解以及对此的不满。 贺华鉴沉默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把情绪有些激动的辛弦摁回椅子上坐着,随后缓缓叹了口气。 “我自然是知道你没做过什么,这皇城中也有许多人是知晓的,但城中的百姓并不知晓,城外的地方百姓更是对此一点不知,即便不是你的错处,在众多人的误解下,也终究是你的错,这便是不争的事实。” 辛弦看着眼前那几盘已经被吃的差不多的几道菜,很安静地听完了贺华鉴的话,随后就只是抿了一下唇。 气氛就如此沉默了一阵子,呼吸声一前一后,很是诡异的有规律。 片刻后,还是辛弦先开口将这透露着诡异的气氛打破。 “所以,我在这里沉睡了两天,皇后就因为某些原因,将那本因强加在我身上的罪名给担了,而且还有很多人信了这逻辑很明显就不对的事因?” 辛弦虽然不信,但确实不得不信,她也总算是见识过了这墙倒众人推的威力。 贺华鉴则在一旁附和,也趁机给辛弦说了些大道理,“起初,若只是有那么几名是信的,那定然便成了假的,但若是许多人都信了,那传多了便成了真,绕是此前那些被陷害的人再如何解释,也已成了定局,再难更改了。” 辛弦回头看了贺华鉴一眼,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对于贺华鉴所说的这些道理,她也并非不懂,但就是不愿意太过直观的去面对这些残酷事实罢了。 贺华鉴觉得,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即便是再愚钝的人也都该明白了。于是他便重新走回到桌旁,开始收拾起辛弦风卷残云后留下的一片狼藉。 但可惜的是,贺华鉴终究是小瞧了辛弦的推演能力。 “别的我都能懂,但我还是有一点是非常不明白的。”辛弦看着正在忙碌的贺华鉴,倒是没想过会不会因此而打打断他的事。“我就想问件事,为何我只是被打晕过去而已,怎么就能昏睡个两天呢?” 贺华鉴起初以为辛弦会问些什么,然而未预料到辛弦竟然会问到此,擦着桌子的手明显一顿。辛弦见此,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点的,又急急问了几次同样的疑惑。 “或许……只是因你近来纷扰思绪的杂事太多,所以才昏睡两日才醒罢了,真的不必为此太过紧张,做一些别的事情缓缓心神,这也是很不错的。” 贺华鉴别开眼睛看着门口背对着辛弦,语气很是语重心长,“我需出去一会,你在这小心些,别再被一些什么人给骗走了。” 半个时辰后,贺华鉴才终于躲开了那些半路突然闯出的拦路宫女,匆忙赶回到了别苑,但他还是回来迟了一步,而辛弦的的人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外面,又忽然下起了大雪。 辛弦看着眼前这位神情不太友好的男子,眼睛默默审视着这座宫殿。 与别苑的凄凉非常不一样的地方,便是这里有许多昂贵的装饰品,每一个看起来都很精致。 沈更玮留意到辛弦的神情,于是便背着手走到了她的面前,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 “这皇宫宇内,想来此处便是堆积了许多宝物的地方之一了……”沈更玮在说这话之时,视线一直停留在辛弦身,不曾有挪动。 辛弦被盯得很想炸毛,但又因怕惹出不该有的大麻烦,因此才一直忍着,同时也在心中默念,若是他一直这般盯着她看,那便不能单怪她不尊礼法了。 而沈更玮就如同是察觉到辛弦的神情变化,不一会儿便将眼睛别开至别处。 “不知太子此次请我过来,究竟是何意?”又静静等待了片刻,沈更玮还是没有说让人架着她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辛弦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便开口问了句。 “不着急,先等等……”沈更玮回头看了一下,便皱着眉心怒言,“一个个如何做事的,连见着有客人来访都不去安排坐下,怎的一下都蠢了?” “……”辛弦无奈,便只好坐下继续等着。 又等了一会儿后,辛弦才总算是知道了沈更玮让她过来的目的是何。 在辛弦的面前,一下便多了一张木桌,桌上还摆着许多堆叠好的一本本几近数不过来的待处理的文书奏折。 “太子,你这又是何意?”辛弦抬手指了一下面前桌上的东西,懂也装作不懂一般问了句。 谁知,沈更玮一副理所当然般傲然地看着辛弦,用力拍了拍堆叠着的奏折,“你不是神女么,那便替本宫奏阅这些奏折,若是做的不好,本宫便拿你是问。” “我来批阅这些?”辛弦眨了眨眼睛,面露一副无辜且懵懂的神色,“太子,这怕是不太好吧?我虽然说是神女,但我也不是事事都可以的,这批阅奏折,我就真的不行了……这些呢,是太子您的职责,还是您来审阅的好,我就着实不敢僭越。” 辛弦说罢,便作势要站起来往外走。 “若你今日敢离开此处,那便不要怪本宫不留情面了,你此前需要负担的责任一个也逃不了。”见辛弦要离开,沈更玮也不委婉,就很直接将威胁的话说出,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冰冷。 “亦或许,我可以好好追查一番,我母后究竟因何而受险害。” 第260章 离开 辛弦的身形一顿,身体几乎是接近僵硬,侧头看着沈更玮那凌厉眼神,她莫不吭声,但也不择能此而背弃别的。 “什么叫我该负担的责任?我又该复些什么择?”辛弦婉然一笑,神情轻松不似有什么负担一般。“不过,我倒是对于太子现在的状态感到惊讶,我没想到城中盛传的太子为人骄嗜,居然也能有如此手腕……” 沈更玮挥了挥手,辛弦见状便即刻闭嘴,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讲。 看着辛弦如此认真的模样,沈更玮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便恢复了。 “莫要扯些别的东西,本宫是什么性格他人没必要知道,而你更用不着知晓。” 说罢,便伸手拿起一盏瓷杯,拿起至眼前看了看,“别以为本宫真看不出来,我母亲不过是河妃的运作下,替某个人担了责,然后背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想,应该并没有别的人足以让她亲自出马自己动手害本宫母亲了。” 说着,便歪头看向辛弦,喻味明显。辛弦这下即便是能装不懂,但也不能改变自己已经被误会的境况了,于是当下就清了清嗓子,面容仍是一副无害的样子。 “你这般看着我做甚,又不是我让河妃娘娘去做了什么,而且以我的身份,应该不足以到能够使唤位高的河妃娘娘吧?” 沈更玮笑了一下,又言:“你可以不必使唤她,她完全可以自主去做些什么,但为谁而做,这很明显。但若是本宫执意要追究这件事的真相,那便一定能给本宫的母亲一个清白,但若是你配合本宫去做一些事情,那本宫便可以睁眼当做没看出这其中缘由,替你担下这不该归我的骂名。” 辛弦当即也笑了,“呵,替我担下罪名?可拉倒吧!我不过是替你们的权力争斗担下了不该有的罪名,只不过现在还给你们罢了,我何来的罪责?一个个的推诿责任,可真是搞笑!” 沈更玮看似是给辛弦留情面,但她并不会因此就莫名认了,而且还很不给面子的嘲讽了几句。 “而且,你这是因为彦相府那边给你施加了压力吧,不然若真的一眼瞧出真相,又何必在这儿和我费口舌讲些有的没的。想来应该会直接大闹一场,让全城的人都注意到此事不对,引得百姓纷纷倒戈怀疑此事吧?” 沈更玮放下手中拿着的杯子,看着辛弦拍了几下掌,“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啊,所以这些奏折,你应该是能看懂的。我如今确实是受制于他人,但若是我想,这事也一定会翻篇,那到时受苦的,可就不止你一人了,或许还能牵扯出更多的人,比如顾氏双子……” 沈更玮停顿了一下,这期间一直留意着辛弦的神情变化。 辛弦再一次感受到来自前方的视线,然后毫不避讳的对视回去,顺着沈更玮的话继续说下去,“所以,你是准备在我说不愿意替你审阅这些奏章离开后,借此来寻我的麻烦?那可真是太……弱智了。” 辛弦再说的时候刻意在中间停顿了一下,而且说到最后还拖长了尾音。沈更玮脸色微变,眼中散发着不悦,但却并没有继续与辛弦纠葛这个问题。 “既便神女觉得此事很弱智,但终归是要屈服于这命运的安排,屈尊来做此番傻事。” 辛弦一愣,忽然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旋即便追上转身便走的沈更玮,用力拉着他的衣袖问到,“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无意。”沈更玮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却没有挣脱辛弦的地手,于是便转头看着辛弦,“神女你无端拉着本宫的衣物不撒手又是何意,本王可是对你无感,莫要自没了脸面。” “……那太子可得有些自知之明才好,不然一不小心误会了什么还反怪别人的不是。”辛弦翻了一个白眼,拉着沈更玮衣袖的手也撒开了,完全不顾及别人身份便出言回怼。 然而就在辛弦刚撒开手不久,沈更玮反而还一步步靠近,不断逼得她一直后退,直至抵到了柱子上,再也后退不得。 “神女还是莫要拖延时间了,这些折子,可不单是本王想找你分担的,同时还有旁的人一齐要求的。” 随后,沈更玮就留下辛弦独自一人在这偌大的宫殿之中,自己便带着那些守着的护卫宫女一起离开了。 于辛弦来说,这个东宫她是十分陌生的,此前甚至是从未来过,就连那所谓的审阅奏折,她也是从没接触过。可如今,她偏偏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做一件她不会的事情,还甚至是不可以出任何错,做得好还不会有夸赞的那种。辛弦可谓是倍感心累,可她除了按着做,便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就只好硬着头皮试着做这件事。 与此同时,本想着要去寻辛弦的贺华鉴也被一波人挟持着坐上马车离开了参盛城。在此过程中,躲在暗处护卫甚至连伺机救人的机会都没寻到。 “这无端请我出城,也没有事先预告,不知这究竟是何意啊?” 马车内,就只有贺华鉴一人,但他知道,外面还是有人能听到他的话。 隔着一片帘布,外面有一个很沉闷的声音传进,“如今城中事态已然变严重,因此为保证贺二公子安全,主上特意吩咐属下接送二公子出城。只因怕公子因个人私情而将自己陷于险地,故出此下策,还望公子理解。” 帘外的回答声很是恭敬,但同时,贺华鉴也听出了些许的疏离感……此时正在外边赶车的,并非是他贺府的人。 “是河妃,还是沈王爷,亦或者二者皆有?”贺华鉴也无心思和外边的人闲话,很直接便道出了他心中的猜疑。但外面的人像是很了解贺华鉴的为人一般,对于他的话直接是当做为听见一般,不予理睬。 直到来到一处不知名的林中,马车才停了下来。 第261章 可忒搞笑了 看着把他放下便匆匆离去的马车,贺华鉴沉默了一下,然后便走到树下,静静候着。片刻后,便有十多名黑衣暗卫来到贺华鉴身边,恭敬地朝向他俯身拜了一下之后,为首的黑衣人才拉下他脸上遮挡住脸的黑布。 “公子,这该如何是好?需要属下去备一辆往回赶的马车吗?” “不了,既然他们这般费尽心思将我送出,那便别扫了别人的兴。”贺华鉴看着参盛城的方向,语气很平静地开口。“先缓缓吧,这段时间定然是加倍留意我的出现,等他们放松戒备才回去,然后给他们一个措不及防。” 黑衣护卫面露犹豫,有些担心地问了句,“那辛弦姑娘她,该如何?” 贺华鉴转眸看了一眼,半晌才开口说了句:“我信她能好好的,即便我不在她身边……” …… 一连坚持了七天,辛弦日日都会有几沓半臂高的奏折需要看,而且这般连续审了几日,她都有些怀疑,这一天天的真的会有这么多公文需要处理么? “天天都是些鸡毛蒜皮般的小事,而且十件事中必有七件是重复的,其余三件则是完全处理不了的事情……” 辛弦烦不胜烦,烦躁之下便将手中的一奏折扔向前方那几堆的奏折上。因为受到了冲击,这些本就放的不稳的奏折便被那股无形的力给推倒了,一本本的散落在桌上地上。 听到里面穿出来的东西掉落的声音,守在外边的宫女急急地跑进来看了一眼。看着那一对堆零散的奏折,跑进来的两名宫女互相看了一眼,便一齐退了出去,在门关上之后,其中一名宫女便快步往别的方向走去。 约一刻钟之后,那扇关回去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随后一名衣着华丽端庄的女子迈步走了进来,停步在刚阖眼休息了一会儿的辛弦面前,伸手拿起了一本奏折,随意翻看了一下,然后用这本奏折拍了几下桌面。 “神女这又是怎的了,虽说这奏折容易看的腻烦,但也不必如此将之打散,这最后忙活的,还不是姑娘你么?” 河钰暖将手中的奏折丢至地上,脸上满是责备。 辛弦随意抬眼看了一下,满不在乎地应了句:“河妃娘娘不也把这本东西随意扔下么,这怎么能全赖我?” 河钰暖一下便被辛弦逗笑了,如铃儿般的笑声传入辛弦的耳朵中,还略微有些刺耳。 “……你可真逗!”笑够了之后,河钰暖给了辛弦这么一个评价。 辛弦跟着嘿嘿一笑,别开头往背对着河钰暖的方向看去,眨了眨眼睛,顺便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行吧,既然你那么不喜欢看这些东西,改天本宫让更玮叫人来收拾收拾,然后放你回别苑去,毕竟之后,你还有更为重要的事需要提前做准备,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儿,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辛弦回过头看着河钰暖,但见她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便直接领着自己的宫女就离开了。 没过两天,沈更玮果然带了些护卫宫女来到这个临时辟开做审阅奏折的地方,只不过是给辛弦的脸色不太好看罢了。 能有机会离开,辛弦自然不会把无端对她摆的脸色放在心上。 看着熟悉的别苑近在眼前,辛弦的嘴角不经意地,幅度很小地往上翘了一下。但是,当她进去看到里面的景象的时候,刚开心了一会儿的心情一下又掉了下去。 仅仅是半月多未做修整的别苑,园中的花草已经疯狂长起,看着景象就有些凌乱了。再往里走去,地面上堆积的灰尘在踏上去之后都能踩起一阵尘烟,很是齁鼻。 “很抱歉,因为近来半月,神女都不曾在别苑居住,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人员浪费,因此这段时间并没有对别苑进行修整。神女今日既然已经回来,奴这便安排下人过来清理,还请神女辛劳些,待会与宫女们一起清理。” 辛弦假笑了一下,“你们也太搞笑了吧?就才半月不住人,就着急慌忙地不收拾这处院子了,你们每日是真的有那么累么?” 宫女依旧面色不变,就是语气有轻微的变化,“因为近来人员有减少,加之先皇的葬礼也需人手,宫中宫女已不如此前可供灵活转用。神女不知甚清楚这皇宫人员情况,奴可以理解,待此处收拾干净之后,这些宫女还需要回到她们原先的位置去,只好请神女辛苦些了。” 说罢,此宫女便留下了随行而来的五名宫女以及一些修整院子可用的工具,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这五名宫女一副她不动手她们也不会开始干活的状态,辛弦很无奈,便只好自己动手了。 辛弦心中有些感慨,幸好她此前有做过这些粗活累活的经历,而且还记得很清楚,不然可能就真的做不来了。辛弦拿着鸡毛掸子一般的东西到处拍灰,而那几名宫女纷纷因捂嘴挡尘停下了准备一起清理的动作。 “咳咳,神女你这般扬尘,还叫奴们如何清理啊?”说罢,这名宫女还用另一只手扇了扇风,脸上的厌恶难以遮掩。 辛弦冷冷一笑,她发现这回留给她的尽是一些如同娇生惯养般的贵家小姐的宫女,举手投足间无不传达着被迫而来的意味。 “怎么,就受了这点苦便受不住了?那之后真遇到了艰难事该如何哦,也不知当初你们是如何留下来在皇宫当值的,我记着明明这皇宫宫女遴选很是严苛,你等这般娇养的姑娘不应该会继续留在这儿的啊……” 辛弦一边拍着尘,一边疑惑的念叨着。而那几个本来不想干活了的宫女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纷纷开始分工做起活来。辛弦拍尘的幅度轻了下来,望着这些宫女,只觉得这其间定有猫腻,但她也知道,有些事看看便好,不宜过于深究,对自己无益。 直到夜幕彻底落下,这处别苑也才收拾干净了半边。 第262章 皇帝墓葬 辛弦本以为自己住的这处别苑并不算大,直到她亲自收拾了一番才明白,有些只不过是看着不大而已,真要收拾干净,那就真的挺大了。 辛弦默默看着那几名宫女在别苑全都收拾干净之后,拉下一张脸各种厌弃的离开了。 然后她端起一盏刚煮好的茶喝了几口,模样倒也很是惬意。但这种惬意并没有持续很久,便被另一件事给打破了。 看着不远处那副仅仅是观赏都能看出木料极好的棺木,而且棺木上还雕饰着许多繁复的纹络与装饰,看起来很壮观宏伟。 辛弦心想,若是这副棺木是在月余中做成,那便真的很惊人,雕刻技术的精良很让人钦佩。若不是月余就造成,那便更让人震惊了,如此早早算计好,就待这一刻,如何不让人惊愕。 辛弦默默看着这副棺木被十八名较为健壮的男子一齐抬着往皇城外走去,在这副棺木的前方,有三十六位引幡人,而在后方则还有近百名身穿丧服,手持陪丧品的宫女侍监与监队的守卫。一行人看着倒是很声势浩荡,可辛弦莫名觉得,这场皇帝葬礼,看着是挺盛大,但却有一种单调凄凉的感觉,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虽然都很悲伤,但看着只是浮于表面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感觉。 目送葬礼仪仗彻底出城之后,辛弦才回过神来看向别处,然后才发现,自己好像一不留神就错过了一部分有趣的事。 那边,才消停了没几天的沈郡主又开始不顾场景和形象的闹腾起来。 “表姐姐既然这般不喜欢来,那大可不必跑来凑热闹,如今自己心中倒是不欢喜了,便来搅和大闹又是何道理?” 辛弦一眼瞧去,沈北沅今日的衣着很是清秀且素净,而另一位正气冲冲的女子则不然,虽然衣色偏淡,但依然华贵不减,虽不至于失了礼制,但也能让人觉得不悦,就更别说如此当众大闹了。 果真在下一刻,沈祎瑾甚至还不及开口驳了沈北沅的话前,就有宫女率先走到她身侧,抓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大闹。 “郡主,你这般下去,只怕是要丢了长公主的颜面……” “她的颜面不早就丢光了,何必在乎这一次,本郡主这一次势必不能咽下这无端之气!”沈祎瑾不顾宫女拉扯阻止,愤然甩开宫女的手后,便大步向前挥手扇向沈北沅的脸。 登时,打脸的声音与周围倒吸凉气的声音同时响起,连远远看着的辛弦都为此一愣。 “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啊,怎么瞧着似是有人打人了?”一句诧异的疑问传入了辛弦的耳中,一下便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辛弦转头看去,就只见有两名身着宫女服但形迹可疑的妇人靠在一块,轻声低语些什么。 “不知道啊,周围护着的人太多了,这般直勾勾地盯着,谁敢仰头看去啊……不过刚才倒是有趁乱望了望,而且看他们的神色,应是大抵是没跑了。” 然后,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注意她们,这二人便急忙低下头。随后,辛弦想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只可惜,除了她有注意到她们,也还有别的人已经留意了。 就在辛弦回过头的时候,就有几名守卫围了过去,当即就把二人架离了皇城。 “表姐姐,你看看,自以为在皇城内便无事了,只可惜还是被那些偷偷跑进来的人看了个全程吧。”沈北沅目视着城门如此说道,她脸上被打的位置还是一片通红,隐约看着,似乎还有几道指甲的刮痕。 “你……”沈祎瑾当即又想打人,可因为被及时赶来的顾怜相拉住了手,半分前进不得,就算伸长了手,也连沈北沅的身都靠近不了了。 见拉扯无用,沈祎瑾旋即想用靠近的方式逼退他。 “沈郡主对顾某投怀送抱,顾某还真是受宠若惊啊。”对于沈祎瑾的小心思,曾经浪迹在风花之中的顾怜相岂会因此而怯懦,当即就大方拥入怀中,以调戏的语气逗之。 沈祎瑾不曾料想顾怜相竟是如此行径男子,在被抱住的那一刹便开始挣扎,“大胆狂徒,赶紧放开本郡主!” 沈北沅瞪大眼睛看着沈祎瑾,就如同才发现她的真是面目一般,语气很是惊愕,“表姐,不曾想你竟还有如此一面,口口声声说喜欢时公子,却居然对相公子有如此想法……” “我不是!沈北沅,本郡主警告你,你要是敢胡乱污蔑本郡主,本郡主定不会饶你!听到没有,你个登徒子赶紧放开!” “行吧,既然沈郡主如此厌弃顾某,顾某定当配合……”顾怜相在听到沈北沅说沈祎瑾喜欢他兄长时,脸上的戏谑就已经收起,眼中也多了一些狠厉。然后在说完此句话后,便毫不犹豫地轻微往前一推便立即松开手,沈祎瑾脚下一个不注意,便直接脸对地摔在了地上。 沈祎瑾苦着捂脸站了起来,露出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你们等着,别太得意!”苦着喊完这句话之后,沈祎瑾便用力捂着脸往自己的软轿内跑去,跟着她的宫女也匆匆追了上去。 辛弦默默看完了这个过程之后,便转头看了看站在她附近的人,凑近问个问题,“那位郡主怎就闹腾起来了?” 被辛弦问了问题的女子并没有看她一眼,回答的也很随意,“全程方才就发生了一遍,你没眼睛看的么?” “额……我刚好没注意到最开始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再重新讲一次?” 辛弦看着她的背影,略显的有些怪可怜的。 “唉真烦……就是方才那沈郡主想失礼大声呼喊吧,就被跟在一旁的沅郡主拦下了,这不,便就闹起来了。也幸亏是给拦下了,不然这皇族的脸面都给这个败家郡主挥霍没了。真是不明白,这逝世的皇帝生前,怎的会给这般女子郡主名号。” “如此啊,大致明白了,多谢姑娘了。”辛弦点点头,道了声谢后便想直接离开。 第263章 唯恐不乱 辛弦终究是不能有如意的时候,每当她想躲开琐事时,就总会有人将之拎出,随后便被推向众人的视野之中。 “神女怎么这就要回去了啊?”沈北沅就如同是故意的一般,自己的脸都肿起来了,都还要招呼一下别人。 辛弦悻悻地朝周围的人笑了笑,其中还当属方才回答她疑问的那名姑娘脸色变化最大,就像是不小心啃了极难吃的东西一般。 辛弦分明什么都还不曾做过,周围看着她的眼神就已经奇奇怪怪的了,就连方才回答她问题的姑娘也都被一旁的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 沈北沅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察觉,自顾自做自己的事的那种人,见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想要的效果,便开口道:“皇叔的棺木仪仗也已经出了城,也都不必在这里聚着了,该回哪便回哪去。” 话音刚落,便有大部分人因为害怕和自己牵扯上关系焦急离开了,那名姑娘也在这一批离开的人群之中,但是原本与她一起同行而来的人都纷纷纷纷远离了她,她脸上有很明显的哀恸。 辛弦远远的看着,心里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 其余剩余的人,在与一些人打过招呼之后也都先后离开了。也有一些胆大的人留了下来,而且还凑过去与沈北沅低声聊了几句。 “沅郡主,这神女怎么都还在呢?此前不是有听闻说要……什么的,那现在是?” 沈北沅懵懂地眨眨眼,依然很温和的反问了一句,“王姑娘,你这是在什么花田小径中得知的事情啊,我怎么都没听闻的呢?” 提出刚才那些话的贵家姑娘眼底有一丝的慌张,“许是我听闻错了……但是,神女如今的风评都那般了,确定要一直留着吗,这怕是不太好……” 沈北沅点点头,然后很犹豫的诉说了一句,“可是我即便认同你说的这些,只是女子不可参政,在这外面闲聊这些怕是会比聊神女是否还在更危险。” 此番话一出,另外一些也想凑过来说辛弦什么什么不好的人,最后只是看了另外的人一眼,然后便各自散了。 辛弦看了一眼那些四散离开的人的背影,便注视着沈北沅朝她走来。 “沅郡主,你这脸应该需要早些让御医瞧瞧的比较好,这脸上被指甲刮了一下的红印若不多加留意,怕是很容易便留下了难以修复疤痕了……” 辛弦等沈北析一靠近,便很是焦急地关心了一下她的脸。然而沈北沅就只是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让辛弦不必担心。 于是,这个话题彻底谈不下去了。辛弦没办法,也就只好点点头,与沈北沅并肩往皇宫内走去。 “就这么一点事情,完全就不够啊……必须要将事情闹得更大一点才行。”在皇城的某一处角落中,有两个人正看着辛弦离开的背影,如此和旁边的人这么说道。 话音落下之后,这几名在这个角落待了好一阵子的人忽然间便消失了。 夜晚之中,正有人满脸泪痕的疯狂砸着东西,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无声的或者是那种声音很轻的东西,那些声音很重的东西,她压根就不敢摔,平时也不会去擅动它。 这一次摔东西,也是她堆积了许久才憋出来的小情绪。然而,她的情绪还没发泄完毕,就有人敲响了她的窗户…… 翌日。 还在睡梦中的辛弦是在一阵吵闹的声音中醒来的,因为没了贺华鉴的定时喊她醒来的模式,最近这段日子,她都是睡到将近巳时才醒过来。而今天则就不一样了,刚安静了几天的别苑一时间热热闹闹的。 但是在热闹些什么,辛弦从听到的一些话语中可以得知,并不是还是那么好事来找她,而是一些需要找她担责的不好的事。 “就是她,害得我的好姐姐在屋中莫名暴毙了,眼睛都瞪的老大的那种,这一定是她偷偷给我姐姐下的咒语!” 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说的理由很一本正经。 辛弦几乎是用自己平日来的最快速度梳洗完毕,顺便吃了几块早点以及喝了几口冷水便走出门外。 为了不让自己睡觉的地方变得凌乱,辛弦在出了殿外之后便顺手将门关了回去,随后才转身面向那些找她麻烦的人。 “什么神女,什么狗屁护我朝安定无虞,一切都不过是骗人的罢了!”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什么东西朝辛弦砸来,但被她灵活的躲开了,这个东西一下就砸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辛弦低头看了一下,是一个已经散了黄的鸡蛋。然而一旦有人扔了这种东西而没有人出来喊那么一句阻止的话,便会有无数的东西朝她砸来。辛弦躲闪不及,被生生砸了好些个,若不是及时赶来的顾敛时,或许她身上还能再多些臭鸡蛋,即便她现在就已经满身狼藉了。 “你来做甚?”辛弦看着眼前的人被砸了好几下,然后就一下把她推着往屋中走去,在下一个砸她的鸡蛋来到他面前之前便将门给关上了。 外面疯狂扔鸡蛋的人看门已经被关上,就有人想冲上去砸门,但绝大多数的人都见是顾敛时在护着,纷纷都有些害怕没有上前反倒还有后退了一步。 “我们要砸的只是神女,这要是莫名害了时都尉,不就是我们的过错了吗?” 其中有一个姑娘小声说道,不过她的声音也已经传入了众人的耳朵之中。 屋内,辛弦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衣服上被砸脏的位置,有些嫌弃的皱起了眉,然后就想去找一套新的衣裳重新再梳洗一遍。 顾敛时以为辛弦又要去做什么,便急忙拉住了她的手,全然忽略了她身上被砸出来的那些鸡蛋液。 “你拉我做甚?”辛弦再一次问了个问题,心中不禁有些郁闷……怎么她还没做什么就有人拦住她,这明明是正常需求啊。 顾敛时忽然有些紧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要去做甚?” 第264章 恶搞 辛弦歪头看着忽然别扭起来的顾敛时,忍不住抿了一下唇,但眼底的笑意难以遮掩,“你也太逗了点吧,明明是我问了你两个问题你没回答,怎么还反过来问我要做去什么?但既然你问了,我也可以回答你……我要洗浴换衣,你确定你要继续拉着我,和继续留在这里面不成?” 顾敛时啊了一声,便立即撒开了手,还松了一口气,“还好……” “还好什么?” 顾敛时摇头说了个没字,便不安的往外面走去,可是又想到外边有人围着,当即又转过了身,就是视线不敢停留在辛弦身上。 “外面那些人估计还守着,你应该也出不去吧?” 辛弦点了点头,“也是,要不请你帮个忙,帮我装一些水过来,大概……”一边说着,还一边往另一边有屏风遮挡的位置走去,然后指着面的一个木桶说道,“就装满这桶水的一半就好,不过这里没有小桶,只能去小厨那边拿,辛苦你了,还需要你多走几趟。” 顾敛时走过去看了一下那个桶便转过了身,但语气还是很疑惑的,“你需要的,是热的吗?” “不用,就冷的便好,热的还得费事装冷水。” “可是……”女子洗冷水,不太好。这后面的话被顾敛时憋了回去,因为他想到自己喝辛弦并非是什么特别的关系,有些话还是不宜说的好。 顾敛时一下便回想起之前自己之前所做过的事情,更加不敢出言关心了,他害怕之后会被说假惺惺。 然而顾敛时的复杂心情,辛弦是没心思去理会了,因为身上的臭鸡蛋的味道实在是越来越冲鼻了。 “那个……你现在其实可以出去了的,不过,如果出去之后能派点人过来请外边的人离开那就更好了,那就用不着准备冷水了。” 顾敛时听言也愣了一下,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可以喊人过来的,然而辛弦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刚点燃的一点点欢喜也降了温。 “不过,你来的时候都没带人,估计是不给带过来的吧,不过也没事,你就只管装水来就好了,我想办法。” 在顾敛时准备开门之前,辛弦再一次出言提醒:“记得给木桶盖个盖子,不让容易被扔进些脏东西。” 顾敛时点了点头,便打开了门。 外面一直守着的人一看门被打开了,当即就想把手中已经拿了很久的鸡蛋准备往前扔,但一见是顾敛时,便着急的收回了手,每个人还纷纷戴上了讨好的笑容。 “时都尉,你这是要离开了吗?神女其实也没必要护着的,反正她……” 顾敛时没有回话,只是用眼神打断了那人的絮絮叨叨,然后大步流星的往侧边走去。 看着顾敛时离开的方向,这些人就更是不懂了,明明那个方向是更往里面走去的,要离开这么会往那边走去。 知道顾敛时提着装满了水的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难不成是神女让时都尉替她做粗使活吧?” 看着顾敛时再一次打开门走进去后,这些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当即就有人想要不顾还在里面的顾敛时直接冲进去找神女算账。 等到顾敛时都走了四趟之后,这些人还是没有决断出最后的选择。而就在顾敛时第八次走出去之后,人群中有几个人决定不服从大众,直接拿着臭鸡蛋冲向门。因为门本来就是是虚掩着的,这几个人这么直接冲过去,脚下一个不稳,便直接齐齐摔在了地上,一个压着一个直喊疼。 那些还在讨论的人见到如此景象,也不顾那几个人究竟有没有摔坏,直接聚集在门口往里面看,还有几个则是直接越过了地上躺着挣扎的几个人,跑到了里面去。 “人呢?”围看了一圈之后,他们并没有发现辛弦的身影,但就看到了摆放在中间的浴桶,桶内还装有三分之一桶高的水。 因为见不到人,也不见神女有从他们面前溜走,这些人不死心,直接开始翻找起来。 辛弦把自己认真的清洗了一遍之后,身穿着干净的衣裳,拿着一片比较宽大的脸巾一边擦着自己那还滴水的头发,一边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正门处。 “她在那里,快扔!” 有人在回头的时候注意到了出现在门口的辛弦,也不及思索她是如何跑出去的,就急忙大喊,手中的鸡蛋准备再一次开丢。 只是这一次,他们并没有那么顺利就能扔中,就在鸡蛋刚飞出来的时候,门就在瞬间关上了。被关在屋里的众人当即就慌乱了,然后纷纷要去开门。紧接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装着半桶水的水桶在受力之后开始斜倒,桶中的冷水下子倒在了这些人的身上,即便是有人穿着很厚的衣服,也还是被淋的几近全身是水,衣裳也将近湿透了。 辛弦刚把头发的水擦干净之后,便将脸巾随意搭在肩头上,然后一步步靠近门,一推开门就被里面的情况给逗笑了。 “噗嗤……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淋水了呢,难道不冷吗?” 这些浑身是水的女子都恶狠狠的看着辛弦,就像是想把她吃掉一般。 辛弦并没有直接靠太近,而是等顾敛时把他们的臭鸡蛋都收拾完毕退出屋外之后才进去。 辛弦跑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吐槽他们的,“话说你们的臭鸡蛋怎么会囤积有这么多啊?难不成你们好鸡蛋不屯,专门囤用来砸人的不能吃了的鸡蛋?” “哼,你一个只会享受的神女懂得什么!”当辛弦的话刚问完,便有一名姑娘大喊了一句,“我家便是以养殖为业,可自从你来到参盛城之后,我家里养殖的鸡苗便一个个因疾病没了,致使我家花出去了银子却不见有收成,渐渐入不敷出,现在都快要关业了,若不是近来有幸被安排到了皇城中小住一段时间,说不准我还没机会如此近距离找你转账!” 第265章 换地方住 辛弦沉默的听完了这一位的倾诉,然后这位在说完的时候便打了个很大的喷嚏,就连鼻水都被喷了出来。 “可是,我应该也没做什么吧,鸡苗生病了,主要是环境没有安排到位,跟我来没来没什么直接的关系啊?”辛弦虽然觉得这位先倾诉的姑娘很可怜,但是也不能因为觉得可怜便把责任归在自己身上。 “不可能,我家养殖鸡苗的环境……在之前一直都没事的,肯定是你的问题,你别想推诿!” 辛弦很是无奈,但也算是还好脾气的解释了一番“我没有推诿,只是实事求是罢了,你们家的鸡苗是否死亡跟我没有直接关系,顶多会与环境、喂鸡的食粮这些有直接关系的才是真的有影响。” 这番话一说完,这名姑娘便有些犹豫了。不过一个解决了,也还有下一个提出自己的委屈。 在这里磨蹭了将近下午的时候,辛弦都讲的已经声音沙哑了,这些人才终于明白自己是寻错了然后离开了此处。不过,仍是有两个个年纪较长的妇人,以及一位模样一般的成年男子和一位年纪小一点的姑娘还留在原地看着她。 在这几个人之中,辛弦对于其中两位有印象,还是那日在目送那位姑娘离开时,跟着的那两位,而在当时这两位则是一副不耐烦以及厌恶的表情。 “神女,或许别人都是有其他的主要原因才致使意外发生,可是我的侄女又何其无辜,只因为同你聊了几句话便枉死屋中,这件事完全就是因你而起,你脱不了干系了吧?” 其中一位锦缎衣着的妇人手拿着一块一角绣有菊花的帕子,似乎还算很贵重,一边倾诉着还一边抬手用帕子抹泪。 看着这名哭啼着的人,辛弦只觉得这位妇人擦眼泪的动作有些过于假了,虽然看着动作是在抹眼泪,但是手帕丝毫没有触碰到她的脸,帕子上就更是没有一点又擦过眼泪的痕迹。 辛弦眨了眨眼睛,倒也不再继续一副无辜的表情了,“若你们认为赵姑娘是我害的,那确实是与我有些联系,但我不过是有些牵连罢了,主要的责任,也应当是故意害她的人身上。” “你不就是那个故意害我阿姊的那个坏女人么?”稚嫩的童声再一次从那位一直站在妇人身边的小姑娘口中传出,虽然听着很童真,但听着也确实不像无意。 “我并非是与赵姑娘的死又联系的第一人,想想也很清楚,我这几日都是在别苑之中,如何来的空闲偷偷跑出?想来只是有人借用了我的名声来害人罢了。” “这别苑附近瞧着也没有别的守卫护着,谁又能知晓你半夜不会奔出别苑?” 这句话一出,辛弦本来还想跟他们好好分析一下的情况的,便瞬间不想理睬了。于是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别苑,任由那几个人如何呼喊,就是不回头。 辛弦离开别苑之后,便是直接往河钰暖的宫殿那边走去。 “我现在是没地方可住了,屋子都被那些人给弄满屋狼藉,我上一次好不容易才整理干净的,现在一下就回到了一开始……反正我是不住那里了。” 辛弦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几块刚刚蹭到的糕点,而一旁坐着的沈祎瑾满眼嫌弃的看了一眼。 本来沈祎瑾是在辛弦前面过来的,但是不曾想她前脚刚到,辛弦后脚就过来撒泼,她甚至都没机会开口。 河钰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之后,便起身走到辛弦身边,想要把她扶起来。辛弦只是看了河钰暖一眼,便转了个面,不让别人牵她。 “辛弦姑娘,你这是何必呢?若是你不想自己整理,那我也是能安排一些宫女过去替你打扫的。不过现在天色确实有些晚了,不如我唤人加急过去整理吧,能住一处便是一处……” “娘娘不好了,别苑……”一名宫女面露慌张的跑了进来,甚至连步伐都有些不稳。 河钰暖脸上明显有不悦的神色,只是语气还算和气,“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 宫女喘着气,等了片刻才缓过了些气来,“娘娘,别苑那边,不知为何燃起了大火,火势难灭啊!” “什么?”河钰暖显然没有想到这件事,转眼看去,也见辛弦是一副震惊久久不缓的神色,当即也有些无奈。 “快去,一定要想办法把火势熄灭,别让火点着别的地方!” “娘娘,这就是这场大火的奇怪之处……”宫女面露犹疑的看了坐在地上的辛弦一眼,紧接着说,“这大火不论是怎么烧,就是不会烧到别的地方,就是只烧别苑一处,附近比较靠近的野花都还是完好的,娘娘您说这……” 宫女说道最后直接噤了声不再继续说,而即便不说,河钰暖也还是明白了这名宫女所想的究竟是什么。 “若不然这般吧,辛弦姑娘今晚便暂时留宿在我这宫里……”河钰暖刚说完,那名宫女就直接瞪大了眼睛,一副欲阻止但却不敢的模样。 顾敛时沉默了许久,也看得明白这主仆几人是个什么意思,只怕辛弦会因此而受到不好的对待,于是便开口道:“河妃娘娘不必了,神女留在宫中多少有些不方便,不如便让神女将就着到顾府小住,娘娘也不必为此伤神。” “这怎么能呢?”河钰暖自然是第一时间表示不可肯,可看顾敛时那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便只好顺着点点头,俯身与辛弦平齐视线,“神女,在别苑重建好前的这段时间,便委屈你在时都尉府中小住了,还望你能不嫌弃。” 辛弦看了看河钰暖,有抬头瞧了一下顾敛时,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那边随你们安排吧,反正我也决定不了什么。” “那行,来人,送辛弦姑娘和时都尉回去。可千万记得,别让那些不该知道的人知道这件事了。” 说罢,便回身往自己的主位走去,端起茶目送着二人离开。 第266章 流言四起 “听闻了吗,昨夜天还未全黑,那皇宫里神女住的别苑便燃起了大火,那火势十足把整个别苑都给烧没了。可神奇的是,这大火啊,就只烧别苑之内,却不曾点燃别苑墙外的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绿草,这可见呐,神女如此苟留,连上苍都看不过眼了呀!” 城中的街上,有人大肆张扬着前一夜的大火,在不清楚究竟是人为或者真是天为之时,大多数人都相信于是神女失格,上天降罚,但却不忍伤害无辜之论。 一位用面纱遮挡住了半边脸的姑娘听言回头看了一眼,眼神甚是得意的别回了头,看向了坐在她左边的头戴淡蓝色帷帽的女子。 “怎么样,本……我做的如何?”沈祎瑾很顺口便要自称本郡主,但忽然想到不宜展露自己身份,便急忙改口。 常念端起茶盏浅尝一口,然后眉心微蹙,似对茶的不满,最后放下茶盏才缓缓开口,“不如何。” “你……”沈祎瑾怒目瞪着一脸平静的常念,一只手已经拍在了桌上,造出了不小的声响,“别以为凭你现在身份便真的能威胁我了,小心我一不小心把你做的那些事全都抖搂出来。” 常念只是扫视了眼,语气冷清,“若是我出了事,那你就别想得到时都尉了。” 沈祎瑾冷笑一下,“我还能得到?想来你也知道,如今那小蹄子已然大肆住进了顾府,与时公子日日相伴,我如何还能争强?” “那只能怪你你脑子不会拐弯。”常念也不客气,直接开怼了。沈祎瑾被气到半死,却也不敢真的动手对常念如何。 “她住进了顾府,与我来说是更好下手,而且如今她在娘娘那边也是去了作用,不然怎么会轻易神女搬出皇宫,住进顾府?”常念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有利的事情道了出来,以防自己说的不明不白致使这个蠢人做出什么破坏她计划的事情。 常念倒是很自信,沈祎瑾也挺白了,但却不免得会担心,“可时公子不也能日日盯着,而且那蹄子与你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你又如何能下手?” “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只要你别再做出什么蠢事来便可。”常念又瞟了一眼沈祎瑾,上一回当众发脾气的事情她可是清楚的很。 沈祎瑾就很不乐意了,“你给我说清楚,我何时做出过蠢事!” “自己清楚。” 丢下四个字后,常念便拿出一枚拇指头大小的银石放在桌上,便起身直接走了。走的时候还心想,这茶真难喝。 辛弦很快就适应在顾府的日子,而顾敛时果然将她照顾的很好,她甚至连外面的一丁点消息都不曾听闻,就如同在她屋中放置的鸟笼中那只被关起来与世隔绝的黄鹂鸟一般。如果不是辛弦的观察力好一些,估计就会沉浸在这美好的日子之中了。 这一日,顾敛时仍旧是黑着一张脸回来,但见到正往他那边看的辛弦,他就如同在耍变脸的一半,瞬间展露笑容,就仿佛刚才那个一副阴霾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是怎么了?”辛弦并没有很开心,只是一如往常的问了句。顾敛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落寞,但终究只是温柔的看着辛弦,摇头说了句没事,便直接走进了书房。 书房中,顾怜相已经等候了他的兄长多时。 “阿兄,如此下去,只怕是于辛弦姑娘,于你乃至整个顾府,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也正好奇,娘娘分明警告了不要乱传,却为何城中对于辛弦姑娘的留言却愈发的多,而且还有越来越过分的趋势,只怕这么下去,辛弦姑娘来日听闻了,怕是会难过至一振不撅的吧。” 顾敛时垂眸看着自己那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指甲缝中,还有一丝丝红色残留在那里没被洗干净。 顾怜相很是不敢相信,“阿兄,都到如今局面了,你怎么还是想着辛弦姑娘会如何,难不成你就不想想自己……想想我么?” 顾敛时明显一愣,但很快恢复正常,“先看看吧,若是是在难以解决,我便带着辛弦姑娘,远走他乡。” “兄长!” “我意已决,但若你愿意,你也可以带着你那跟随了你多年的婢女一起离开。”顾敛时看向顾怜相,面容极为平静。 一提到常念,顾怜相的脸色也忽的不太好,“我才不要和她一起离开,要离开我也是带着阿兄一起……她如今的心,我是已然瞧不懂了的。” 门外,常念几乎把顾氏双子的对话都听全了,在听到顾敛时还会在顾怜相面前提起她时,她是很开心的,但却直接被顾怜相的下一句话打落至谷底。 ……她就,真的不能得到他的爱么? 常念几乎是将近哭着离开的,甚至连已经看了她许久的辛弦都没注意到。 又如此过了一月,气温也渐渐回升,当初辛弦只拿了一些较厚的衣裳也已经不能再穿了,可她也不宜出门,于是近日便是被她那些厚衣裳汗流夹面的。 看到辛弦这般辛苦,常念冷笑了一下然后呢朝辛弦走了过去,很是关心的问了句,“神女,你这是?最近天气渐暖,怎么看你还是身着一些冬日里的衣裳啊?哦啊,我给忘了,当初别苑大火,神女估计不曾来走的急多带走几套,想来神女也不是万能的,起码对于上苍的降罚你是没有预测的……” 辛弦看了忽然凑过来念叨的常念,心中只觉得她很烦人,但毕竟面上是来关心她的,虽然话听着很别扭,但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打了自己的脸。 “是啊,没有预测到居然会有那场大火……不过你要是觉得我真的可怜,不如你稍微施舍一点银钱给我,让我好去买几匹新布制衣可好?” 辛弦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心中想,既然她要来关心她,那便把戏都做足了,反正她都已经靠别人过活了这么些年,也不差这么一回了。 第267章 计谋得逞 常念没有想到,辛弦居然会这么不要脸的顺着她的话接了过去,还厚着一张脸跟她要钱财,愣时倒是没话可说。 “你……” 辛弦瘪嘴翻了一下眼,眼中露出些许不屑,然后别过头看着别处,“我什么我啊,你不是都关心我了吗?难不成就是嘴皮子说说罢了,那还不如在一旁看热闹的强呢,起码人家那些只是凑热闹看,而不是如你这般,嘴皮子关心没点实际的。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继续聊了。” 辛弦说是有事要忙,实则就是闲着到处乱逛,只不过这一次她是在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借着什么机会偷偷溜出去一趟。虽然这些年她没有稳定的收入,但是一些些小积蓄她还是有的,只要去买那么一两匹布回来,她就能有一整个春夏秋的衣服了。至于冬天,衣服也不至于坏了,还是能多穿一些时间。 不过,到了晚上,辛弦也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机会。 但是在第二日晌午,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呐,这些是给你购置的新衣裳,可别在外人面前说我假惺惺耍嘴皮子关心了,要是被我听着,可就别怪我传你不知好歹,狼心狗肺了。” 常念把以托盘的衣裳搁在了辛弦面前,这些衣裳看着还真的都是新衣裳,甚至连面料都是极好的。 辛弦拿起最上面的一套衣裳,与自己对比了一下,尺寸也刚好。 “你怎么还真就这么好心了?”辛弦挑了一下眉毛,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她印象中,常念可是对她做了不少的损事。 “你不信也罢,反正衣裳我是送到了,当然这些花费的是我的月钱,但是筛衣到制出成衣,是时公子和相公子互相监督的,你可以不信我,但大可相信两位公子。” 常念这一回没有扭捏作态,神情倒也自然很多,辛弦看不出她脸上和举止上的错漏,心中的疑虑也降低了些。 在临走之前,常念还回头看了辛弦一眼,似是有话要说,但也没有非常想说的。犹豫纠结了片刻之后,常念还是选择了开口,“告知你一件事吧,下月初十,新帝登基典礼,已经点名要你在场并且行参神礼,明日会有专人来顾府教导,还望你珍重。” 辛弦起初不明白常念最后一句珍重是何意,直到次日她见着了说是来教导她的曾经行参神礼的神祝。 然而,辛弦觉得,这人说是神祝,但看着就像是某个寺庙中的道姑,只是被套上了一些看着神神叨叨的衣服。 “所以……这是要做甚?”辛弦抬手用食指指着这个看着很玄乎的人,道姑不似道姑,十足装模作样。 “你别这么指着人家,没点礼数,此前你学的都白学了不成?” 常念看了一眼辛弦指着的手,当即就用拿着手帕的手打过去,然后在打到之前,先把手收了回去。 辛弦偏头看着常念,“要不然我还是不学了吧,这看着奇奇怪怪的,说不准还学不到什么,不过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让给你,皇帝登基我也可以让你去,反正我们身形差不多,不是吗?” 常念被辛弦说的一愣一愣的,当即就反驳,“谁和你身形相像了?爱学不学,我才不会捡你不要的!” 对着辛弦倒是一副大牌脾气,但转脸却对那个道姑倒是挺客气。 辛弦有注意到,在道姑转身的时候,似乎是在咕哝着什么,当下她便觉得不安起来。 “站住!”辛弦下意识喊住了人,正在离开的二人脚步都顿住了。 常念嘴角一挑,然后转身看向辛弦,连那个咕哝了什么地道姑也高傲的看着辛弦。 “如何,是又相信了吗?”常念如此问着,然后和站在身侧的道姑对视了一眼。 辛弦双目无神,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回答常念的疑问。 常念没有想到,如此神叨的办法居然还真的可以使人陷入失神任由他人指挥的状态,于是便转身问道,“敢问这位道姑,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啊?” 道姑轻轻一笑,“此物不可言说,但只能告诉你来自燕域。” “燕地?”常念看着道姑的眼神变了一下,“可是燕域想来只有些农物和固定珍惜药材商贸上的来往,至于别的东西,一般别的东西,都不会固定流入。除了使团,就不会有别的人被允许踏出我朝境地,去往燕地的吧。所以这东西,究竟从何而来?” 就在她们谈话的时候,辛弦已经回过了神,然后就见到常念一步步逼退着道姑。 “你们又是在做甚?”辛弦转头看了一下周围,“嗯,还是熟悉的样子……不过,这位看着奇怪的道姑,还请你先离开了,我就不送了。” “对了,刚才你说的燕域之物,怕不是毒草吧?”辛弦环抱着手,就如同在自言自语一般,“真的感觉最近燕域的毒草经常流传至境内,而且广泛受到了很多势力的喜爱,只是他们买到了并不敢用,因为怕一方只要用了,也很难防范不会报复先出手的那方势力。” 常念看着辛弦的眼神略有些怪异,但也没真的太过于执着于此事,“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辛弦刚说完三个字,便突然一闭眼就晕了过去,唇色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变苍白。 常念抱着手看着地上如死人般昏迷的辛弦,嘲讽地笑了一下,“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通不成,别人不敢用,我就不敢了?” 皇宫中,披散着头发的沈北析背着手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天空,只是那一处天空有些灰暗。 沈北沅端着一盏刚沏好的茶走到沈北析身后的不远处,然后便这般静静的看着他,不曾出声。 “今年,应该是我们在这里住的第十八年了吧?” 沈北析忽然问了一句,沈北沅因此而愣神了几息,才点头回应了一句。 “真是委屈你了。” 第268章 深宫 “是阿兄能力不足,让你至如今都不能寻个好人家,若是我早一些强大,那或许就不会如同现在这般了。” 沈北析回身看着沈北沅,看着自己的妹妹,他一下便回想起了当初他们无忧无虑过活的日子。 当时,他们的父母皆具在,是令城中人都敬佩的王爷王妃。原本,他父母是对皇位了无争心,只是想安静做自己认为对子民对国家都好的事情,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便突然参与在皇权争斗中,最后还败了,被人害了。起初,刚登基的皇帝以照顾他们兄妹二人为借口,将他们从皇城外接到了皇城内,住进了这间比较道路闭塞不空旷的宫殿中,连抬头看着天空都得离开宫殿前往几十米外的地方才能清楚的看到。于是在这里一住,便是十八年。原先他们不懂,但年纪渐长,加之本就不是什么愚钝之人,便也渐渐明白了这是何情况。于是他们便压抑着自己,在明面上不威胁沈宗晁下,奋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如此又是十多年,才让如今这个局面发生。 “阿兄,你不也是还孤身一人不曾给我找嫂嫂吗,沅儿没事的,能陪着哥哥就很好了。”沈北沅甜甜地笑了一下,“阿兄,这是我刚沏好的茶,先喝了解解渴吧。” 沈北析看着自己的妹妹笑了一下,伸手把茶盏接了过去,对着茶汤轻吹了一口气,缓缓饮了一口。随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落座,沈北析也顺手将茶盏放至桌上,又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沈北沅的头发。 “待我们都不再被这个深宫禁锢之后,我一定为你寻一个好人家,后半生再也无忧。” 沈北沅眼角弯弯,用力的点点头。 宫门处,有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坐在马车里的沈祎瑾掀开帘子,有些烦闷的看着把她的马车拦下来的守卫。 几名守卫在马车完全停下之后才上前,其中有一个人拿着手中一直抓着的长戟末端抵在车辙之中,随后其他人来回翻看着马车里外。 “我可是郡主,你们想要做甚?”沈祎瑾皱紧眉心,死死地拽着帘子,不让来掀帘子的守卫掀开。 “郡主,属下不过是例行公事,还请郡主配合,不若,属下可就得罪了。” 守卫也紧紧拉着帘子,并没有因为沈祎瑾的身份而松懈。 沈祎瑾内心莫名有些怕,但都已经这样了,总不可能让自己下不来台吧,“我是郡主,你们不能这么随意就掀我的帘子,我不允许你们看你们就不能看!” “上面有吩咐,任何人都得检查车内,并且特地提醒查看有身份的人的车内,因为越有身份的人往往在车内藏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并且认为自己有身份便能免去这一环节。所以,属下只好得罪郡主了。” 守卫说罢,便准备用力将帘子拉扯掉,但沈祎瑾哪能让自己正坐的马车被人损坏而颜面尽失吧。 “你给本郡主住手!本郡主需要思考一下才能给你看”沈祎瑾大声喊了一句,甚至引起了旁边的人的注意。 看到附近的守卫,以及刚巧在同一时间要入宫的人都看了过来,沈祎瑾的脸色一下就不太好了。 就如此僵持了片刻,沈祎瑾才是罢休让守卫顺利的进行检查,甚至连座位的下方都没有落下。 “真是的,竟然敢怀疑本郡主……”沈祎瑾翻着白眼用力将帘子拉了回去,以至于帘子发出很大的撕拉声,还险些就被撕烂了。 …… 见辛弦晕过去摔倒之后,沈祎瑾啧啧了几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绕着转了几圈,“你看她现在就等同于死了一般,那不如我把她一起带入宫中,让她永无天日可见……” “不行!”常念直接将拒绝脱口而出,脸上的表情很淡,也就因为她这一副表情,沈祎瑾就更加觉得自己被衬托的很相似个泼妇一般,心中那种不满听从别人的心思瞬间涌了上来。 “为什么不行,我倒觉得我这个办法比你那个稳定型的办法强多了。” “最近皇城的守卫愈发严厉,而且对于达官显贵的搜查就更是严谨你根本就连皇宫们就进不去。” …… 在马车缓缓向前行驶起来之后,沈祎瑾才算松了口气,幸亏她听了常念的劝,没有因为她的一时之气害得计划全都落空。 顾府。 常念看着还处于昏睡状态种的辛弦,又转头默默看了一眼已经被她绑了起来的道姑,眼中的蔑视意味很是明显,就连方才还很趾高气扬的道姑都变得瑟弱可怜,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念姑娘,我不过是一名道姑,而且还是你请过来的,不必把我绑成这个模样吧?” 常念听到道姑的声音,才将她自己的思绪从幻想中拉了回来,视线转到道姑那边,“你只是我雇请来的,所以你的行为我不满意了,自然也就不会把你当回事。” 说罢,常念冷笑一下,挥手便把人打晕了过去。然后低头看了一下呗吐出来的一团白色软麻布,上面都沾着怪恶心的口水。常念闭眼思考了片刻,便决定不再捡起来了,重新给她换了一块麻布,然后用细麻绳在她嘴上绑了一圈。确定不会再被她给吐出来之后,才缓步走到熟睡了的辛弦身旁,盯着她的脸继续出神。 “可真就羡慕你,就算不用努力做什么,也还是会有人主动寻你,为什么我就不一样呢?” 入夜之后,辛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然后小心地把门给关上,再观察着周围大步流星地往书房方向走去。 辛弦来到书房,确定了还是一如往常般,顾氏双子都在之后,对着空气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随后自然休闲又轻盈的往书房门口走去。 在辛弦经过门口之时,顾氏双子都注意到了她。在辛弦只剩一只脚后跟便离开门口的范围时想,顾敛时起身喊住了辛弦。 “你这是?” “我……”辛弦顿住脚步往回走了几步。 第269章 代替你 “我就是随便走走,然后刚好路过罢了,你放心,我就是刚刚才经过,什么都没听到。”辛弦说着,还抬起双手摇了摇。 见辛弦这般害怕的模样,顾敛时轻声笑了一下,“其实听到了也无妨,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只是现在虽然气温转暖,但夜晚的露水仍是很重,还是赶紧先回屋休息吧。” 说罢,便伸出手搭着辛弦的肩,将还有些愣神的她扭转了一个方向,然后轻声说,“先回去吧。” 辛弦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点点头,也说些别的,就直接顺着方向回去了。 顾敛时看着辛弦渐渐走远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失神。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他刚才见到的辛弦,似乎和之前的有什么不同了,她给他的感觉,就如同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可是毕竟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自己兄长又是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顾怜相心中哀叹连连,不免得也对这个抢了他哥哥的人产生出一种恼怨的情绪。 房间里,辛弦就如同雕像般的坐在塌上,手紧紧拽着衣裳,偶尔还会想起来眨一下眼睛。 如此又过了一刻,辛弦才才回过神来,咧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这一次,她谁都不要放过了…… 翌日,门被一名婢女推开,然后在看到已经梳妆完毕的辛弦惊到了。 “姑娘,你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啊?”婢女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神态语气无一不展现她此时的心态。 辛弦低头看了一下自己,随后抬头笑了一下,“今日忽然不想睡懒觉了,便早些起来了。” 看着有些不自在的婢女,辛弦很体贴的走过去,将她手里提着的食盒接了过来,“平日里就是你来送吃食的?” 婢女没想到辛弦会这么亲切的问她,当即就更加慌神紧张了,就如同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头。 “……这么频繁的点头,你不晕吗?”辛弦瞥了一眼,然后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三两早点端了出来。 在看到这些的时候,辛弦不经意皱了一下眉,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随后笑着将来送餐的婢女送出了门。 把门关上之后,辛弦回头看向桌面那三两样的早点,心中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但一想到不能露馅,便只好耐着性子将今日她觉得并不算丰盛的早点吃了个干净。 半个时辰后,辛弦对着铜镜看了再看,确定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之后,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辛弦本来只是想到处逛逛的,但刚出门不久,就见到了站在亭子便眺望着远处的顾怜相。 见着来人,辛弦下意识要去喊,声音就要夺口而出时被她给憋了回去。然而因为用力了,在憋回去之后便猛然咳嗽了几声。 顾怜相听到声音便立即回过了头,背在身后的手在看到发声的人是谁后便放了下去。 顾怜相并没有问辛弦为何会突然咳嗽,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打招呼,“辛弦姑娘今日起的甚早。” 辛弦转头看了一下天空,略有些不解的看着顾怜相,“如今这时辰,应是不早了。” 顾怜相一挑眉,点头道:“确实是不早了……但我方才听到婢女在议论说你今日起的太早,和平时的你不太一样,以至于把那几名婢女吓到了。” “竟有如此夸张?”辛弦低头看着地面,也对自己之前有些好奇。“我平日里,真就有那么晚起么?” 顾怜相审视般的看着辛弦,但并未看出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片刻后才回道,“也并不算有多晚,只是住的这段时间以来,你起来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偶尔会推迟,但绝不会早起。我还特意去皇宫打听了一下,也是如此,除非是有什么大事必须得早起,才有人早早将她唤醒。不过,那个能将你唤醒的人目前已经不在这里。” “原是如此啊……”辛弦就像是刚刚才知道一般,神态如同是恍然大悟般。 见此,顾怜相不免有些奇怪,“怎么,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都不记得了?” 辛弦愣了一下神,然后才对视着顾怜相笑了笑,“我自己的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比较好奇你们为何会对我早起感到奇怪罢了。不过,我现在也问完了,就先去别的地方走走了。” 当远离了顾怜相的视线范围之后,同时瞧着四下无人才敢舒了一口气。缓过心神之后,辛弦便直直往某一处方向快步走去。 紧紧关着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虽然没有很大的声响,但那股推开门的声音,还是让愣神仰头看着墙上高处那道小口的人,在本能之下转头看去。 辛弦站在门口,手还按在门上,冷眼看着已经醒过来发愣的女子。 这名女子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但眼睛却不是失神没有光彩的,这让站在门口的辛弦很是受不住。 “你来啦,我刚好也饿了,有吃的吗?或者,有水也行……别这么看着我,毕竟我是要坚持活下去的人,不过是幽禁而已,有什么可值得难过的呢?” 屋中女子的语气很是轻松,就像是远离了某处的纷争,获得了暂时的安逸一般。 “你可真是轻松自在啊,耳蜗却要替你承受那么多压力……我为什么一定要成为你,才有机会接近呢?” 门口站着的辛弦紧攥着手,指甲就要要戳伤自己的手心。片刻之后,才俯身将放置在墙边的一个食盒拿了起来往里面走,进去之后还把门关了回去。 “说实话,这里的视野真的不行,太黑了,容易伤眼,可是点蜡烛的话,很容易就导致缺氧。”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辛弦递过来的食盒,随后便毫不担心的打开一看,“哇,可真丰盛,这是要我吃几天的啊?诶,不过,我还是的建议一下,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很亮的,可以一直亮着的,然后把那个烛台换了。” 说罢,便伸手指了一下墙上没有蜡烛放置的烛台。 第270章 成为你 辛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随后又回头看着没有任何危机感的女子,“你现在可是被幽禁了的,怎么还一副自由自在的模样,就不怕你下一刻就变成死人了?” 然而,女子并没有被辛弦的这番话吓到,反而更加自信无比的和她对视,“你不会杀我的,毕竟我可是很特别的,在你没有完全了解我之前,我还是能好好的。而且,你不能一直扮做我,毕竟真正的常念,还是会时不时的被他们想起,吩咐做这儿做哪的,对吧,常念姐姐?” 女子的声音一下变得很甜很清脆,但眼底却是冷漠无比。辛弦一愣,几息后便大笑起来,“你确实,并非是看起来那么无害……你以为我真就这么想扮做你么,若不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我会选择变成如今这个场面么,这一切只能怪你自己,怪不得我,明白么?” 不过常念的话虽是这么说,但却并没有把自己脸上那层并不属于她的假脸撕下来,露出自己的真容。同时,她对真正的辛弦的举动也不算友好,还将食盒拿起后用力平砸在桌上,虽然桌子和食盒都没坏,但也砸出了很大的一个声响。 “不必那么气,不过是扮做我罢了,我都不介意呢,你一个借用我的人还介意什么?”辛弦倒也没有被影响到,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也没有一副被拘禁起来的愁苦模样。随后又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那道小窗,再转眼看着如今是她模样的常念,“我想,这里还是顾府之内吧,我想定然是没什么人会注意的位置,不过要是你或者我闹出很大的动静来的话,应该也还是能吸引一部分的人注意,之后会如何,你应该也知道。” “你威胁我?”常念眸色一暗,手不由自主的攥起来。 辛弦露出了一个微笑,“这倒没有,你想多了,我好不容易能自在一会儿,而且我这条小命不也还在你手上,怎么可能会做傻事呢?再者说,这外边即便有人来,那也是非常考验运气的,我自认为运气一向不好,若是不小心闹出的声响引来了不该引过来的人,那不就等同于自造坟墓么?所以出于多重考虑,我是不会这么做的,这点你就放心好了,我没撒谎。” 常念见辛弦的眼神倒也诚恳,便缓缓把已经攥着的手放开。 当辛弦看到常念手心里的红印子时,吃了一口东西提醒道,“你这手啊,还是少攥些为好,不然弄伤了手心被人见到,那不得怀疑了?还有就是你看我手指甲有那么长么,还不赶紧修修,难不成等被发现啊?” 常念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又拉过辛弦的手比对了一下,便非常嫌弃地把手甩开。 “你平日里究竟做了些什么,手中的茧子倒是没见下去,连手指甲都如此潦草,不知道这等同于我们女人的第二张脸么?” 常念嘴上是很嫌弃,但心里却在为此犯愁,因为她实在是不舍得毁了她这么些年保养起来的手,她不想再变回原来的那双手了。 辛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还举起来看了看,“这有什么,无论是哪张脸,我目前不也出不去么,要去见人的,是你而已。” 说罢,便双手出击,一手拿鸡腿一手拿筷子吃了起来,她真的饿了。 “不过你也用不着那么纠结,你只需要别把手指甲留太长,每隔几日就注意修剪,涂指甲啊护手指啊这些倒没什么,毕竟也没人注意过我的手心究竟怎样,而且我是做砍柴这些粗活弄出来的茧子,平时也没闲过,自然就消不下去,你要是也学着,怕是也很难恢复了,还不如就这样便好。” 常念听着辛弦的话,再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随后又盯着辛弦的手看。不过这回因为都是油的原因,并没有再直接拉扯过来了。 见常念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辛弦将最后一口鸡腿肉咬下,便又说道:“那个,你能不能想办法弄些水和一些相关的东西进来,我人关在这里,也是还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不能因为我挂名了一个神女就当我不是正常人了啊。” “你别太过分了!”常念一拍桌便站了起来,瞪着辛弦的眼眸满是怒意。 辛弦也不甘示弱,直接盯了回去,“你好奇怪啊,难不成你就没有三急等生理需求了?我这点合理要求很过分么?” “你……”常念直接无话可说,但毕竟只有她一人在这里看着,若连这些都得伺候,那她不就更累了么。 “当然,这要我自己处理也是可以,但那样不就不是幽禁我了吗?” 辛弦说的倒是一脸真诚,但常念也不是那种很心善的人,当即便驳了她的话。 “你也知道这是幽禁,那自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了。” 说罢,常念便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在另一面墙也还有另一扇门,而里面那间的面积只不过是这间的一半大小,但里面还算布置了几个恭桶以及有一处有自然流下水来的铜管,至于是哪里的水,就不得而知了。 “你可真狠。” 在常念离开的最后一刻前,辛弦说了这么一句话,最后就看着门再一次被关上。 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常念先是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那留的有些长的指甲磨到与手指齐平。然后又看了一下自己没有一丝丝茧子的手,便转头拿起了自己的针线,准备了一匹绣布绣了起来。 没过两天,她原先储备的针线很快就用完了,但是手指只有一些微薄的痕迹。于是她就用回自己的身份,分批去购置了一些针线。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对于一下装扮两人实在是忙活不过来,有几次还险些露馅。 在夜深时分,常念又想到了一个办法,然后再一次去到幽禁真正的辛弦地方,把辛弦带回了她自己的屋中。 看着常念那别有所图的眼神,辛弦淡定的眼神中,终于参杂了别的情绪。 第271章 拿取你的一切 辛弦抬眼看着常念,察觉出了她眼神中的疯狂,她再一次开了口,“常念,我都已经默许你装扮成我的样子了,你还想要如何?我可告诉你,我不会替你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至于别的只有你自己意会,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 “一个人扮演两个人太累了,不如我扮成你,你替我一下,当然也不用你做什么,只需要日日端坐在这副绣品前,也不需要你如何去绣,我会替你绣成这副作品,不过这最后成果是我来享受,而你就替我顶下一些骂名可好?” 常念话说的很轻,但同时也暗藏着危机。还不等辛弦多说什么,常念就已经拿出了一张她模样的假面,不给反对的机会,便直接将之套在了辛弦的面上,随后又仔细的用黏油把假的贴在了真的上面。 完成这一些之后,常念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刚好合适。” 然后又低声与辛弦直视,右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看来,我们的脸长得虽不一样,但脸型也是差不多的。不过,倒是显得我胖了些,但这并不是问题。” 说完之后,常念便拿起一块浸泡过水的手巾,拧干了水份后轻轻揉擦着辛弦脸上那道交接线。不一会儿,那条较为明显的线也隐了下去,再也看不出分别。 “这还能撕下来吗?”辛弦说着便试了一下能不能撕开,可是却连开口都没摸到。 因为实在是没摸到接口处,辛弦甚至凑近铜镜去看,还愣是什么都没看到。 常念拍了拍辛弦的肩膀,语气深沉且不容置喙,“你放心好了,这个你是撕不掉的,除了我以外,谁都撕不了,不信你可以试试。但若是你非要硬撕下来,那估计你这张脸,是不能要了。” 辛弦坐回椅子上,沉默的从镜子里看着常念的脸。那是本是她的脸,虽然是假的,但也还算栩栩如生,就如同她本来就是那张脸。而她如今这副常念的脸,也是如她一样。 “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常念低头一同看着铜镜,然后又伸手摸了一下辛弦脸上的那道无影的接口,“我这么做当然只是为了防止你偷偷撕下我这张辛苦做的脸啊,要是撕坏了或者在你露出真面貌的时候被人见着了,那我计划的不就全泡汤了吗?不过你刚才说到洗脸,放心吧,你原先的脸它不会脏的。” “你说的到轻巧,我不用护肤的吗?”辛弦当即就气了,这怎么能让她戴那么久的假脸,她还要不要她的脸了? 看着辛弦有些怒意的脸,常念的神情也有些让人觉得压抑,“反正我不给你撕下来,你就一直戴着它吧。” 辛弦见常念又要离开,又急忙喊住了人,“可我不知道你性格,我可不像你那么会模仿一个人,当然我也不会学你的性格。” 常念侧过身看着辛弦,嫣然一笑,“你也用不着模仿我,只要你安静些,不那么特别就好……特别的,只需要我这一位辛弦便好。” 辛弦并不知道常念究竟想做些什么,但莫名的,她便被人安排在了常念旁边,为她的婢女,协助她完成这幅大刺绣图。 对于刺绣这件事,辛弦倒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常念手上的茧子不算多,可她原先的手是很多茧子的,即便是注意护手了,一下子就没了茧子也是很令人怀疑的。至于她为什么不学着护手,估计是因为没人会注意她吧。 夜晚,顾敛时和顾怜相并肩站着,看着辛弦那已经亮着烛灯的屋子,心情都很复杂。 “这辛弦,怎么忽然间想刺绣了?还是这么一大幅的刺绣,她会刺绣么?”顾怜相对于辛弦刺绣这件事是保持怀疑态度的,毕竟平日和此前也都没有听闻过她会刺绣。 顾敛时倒对此事感到惊喜,“她想绣便让她绣吧,或许只是闲着无事可做,便练练女工,也是很好的。” 顾怜相转头看着顾敛时那有些痴情的脸庞,心中再次哀叹,片刻之后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我记得念儿她女工很好,这一回辛弦姑娘要她在旁陪着,应是知道念儿女工很好,应该是想她在旁指导?” 顾敛时听言点点头,“或许吧,亦或许是此前她就会刺绣,叫她去不过是帮忙扶一扶画吧。” “阿兄,我倒觉得辛弦姑娘此前必不会刺绣,就算她有些女工基础,但也无法真的绣好一幅如此大的刺绣画。” 顾怜相这一回是真的要和他兄长争辩起来了。 “你又不是她,如何得知她不会?” 顾怜相伸出了自己的手,手心里有练武练出来的茧子,“单就从辛弦姑娘的手上茧子可看出,她曾经必不曾大面积绣过东西,或许偶尔会缝补一下衣裳。我记得辛弦姑娘手心的茧子大多数是后来做粗杂活儿磨出来的老茧,虽然表面因为平日里有留意护理,因此看着并不算粗糙。” 听着顾怜相的解释,顾敛时不免得眯了一下眼睛,“你是如何得知她手心是如何?” 顾怜相被问的一愣,片刻才回过神来,便急忙解释道,“我就是前月偶然见到辛弦姑娘摊开手看罢了,是什么茧我还是可以看出的。” 顾敛时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算是理解了顾怜相的解释,并不做深究了。 又如此站了片刻,顾氏双子便一齐离开了这里,各自回到自己的屋中。 黑暗中,顾怜相抓紧了自己的手,眼中流露出些许的伤怀。 今天是他对阿兄撒过的不知是几个谎了,但他不后悔,因为他必须瞒着他,不能被阿兄看出他的内心想法。 黑暗中有依稀的几盏灯亮着,还偶尔被风吹动摇曳了几下,照映的烛光也跟着摇摆了几下。 墙上,忽然有几道影子一闪而过,在最后一道影子消失之后,那盏摇曳了几下就停下的灯,忽然就灭了,只有几缕青烟从灯芯飘出,消散在空气之中。 第272章 互替的二人 天亮之后,辛弦悠悠转醒,然后坐起把被她的头压了一晚的手连连甩动了几下,将手臂的发麻感觉甩掉之后,才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转头看向那暂时没人在绣的一幅图上。 这幅图,已经绣了一些,但离完成还有很大的距离。 “看着手法倒是不错,很精细,想来是个老手了……” 辛弦本来想动手去碰,但想到她如今手心里的茧子,怕会一不小心被她勾了线,便没有伸手了。 看了片刻之后,辛弦还是没有看出究竟是绣了什么,便转身在屋中转悠。 出去肯定是不敢出去的,万一被认出来,那她和她不都就惨了,要是因为这事嗝屁了就不好了。 然而辛弦刚在心里想完这一遭,内急便忽然来了。憋了好一会儿,辛弦实在是受不住了,便翻窗逃了出去,还在临跑前将窗户阖了回去,只留下一条缝供自己回来的时候再从窗户翻进来。 常念在给自己做好了一盅汤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刚巧与一名婢女相遇。而这名婢女因为一时出身而没注意到正走过来的常念,还险些将人撞到。 婢女福身,面容紧张的说道,“神女抱歉,奴一时走神没注意到你经过,还请神女见谅。” “你……你这是怎么了,走路还是不要走神的好。”常念正准备发怒,可一想到她如今是辛弦的模样,不能像从前一样随意发怒了,便只好笑着委婉的骂人。 这名婢女因为刚回过神,并没有听出常念话里的意思。但因为她脸上的犹疑和纠结的神态过于明显,常念不禁也怀疑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吗?”常念转眼看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别的婢女往这边看。 婢女也顺着常念往左右瞧了瞧,然后往常念那边凑近了一些,声音很轻,“神女,奴方才有见到念姑娘从你房间窗户那翻窗而出,且奴看其脸色似乎还比较紧张,像是害怕什么事情一般。” “念姑娘?”常念眨了一下眼睛,盯着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计划着一些事情。“我房间门也不曾上锁,为何念姑娘会翻窗而出呢,会不会是你看眼花了?” 婢女连连摇头否认,“我绝没看错,定是念姑娘翻的窗户……神女,我觉得你和念姑娘一块儿住,怕是有些不安全,还不如让念姑娘回自个儿的屋中住下,这样你和她便也能相安无事。” 常念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顾府的口碑竟会变得这般不好,虽说现在的常念并不是她,但她仍是真正的常念,心中自然有一股怒意。 “是吗,那你还瞧见什么了?”常念再一次看了一下周围,仍是没有什么人,心中的计划也越发成型了。 “我瞧见她似乎往西边去了,还捂着肚子也不知道做甚,但我觉得吧,她许是借故偷偷往外跑了,去见她的相好了。”婢女越说越激动,脸上甚至还浮现出自己心里对此的幻想,常念脸上的笑容也更甚了。 “行,我知道了……”常念寻了一下西边,紧接着说,“不如你就带我去一趟,看看念姑娘究竟去做甚吧?”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些时辰,想来应是见完了的,下次再跟吧,我已经准备日日都去观察。” 婢女连连摆手,是很不愿意现在去找,但因为架不住常念那让人觉得很压制的眼神,还是选择带着一起往西边走。 可越走,常念倒也明白了辛弦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而刚巧的是,她们二人才抵达目的地,便瞧见了已经接手完毕,正洗了手的辛弦。 带路的婢女没有想到居然在这儿看到她,辛弦也是一愣的。 疑问还没问出口,常念就已经把手中一直端着的一盅汤放在辛弦手里。然后便在辛弦惊愕的眼中,抓住了婢女的双手。 “神女,你这是做甚?”婢女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便奇怪地问了句。 “我不做什么啊,只是需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没有痛苦压迫的地方,同时也是你一直希望去的地方……” 常念仍用力抓着婢女的手,一步步往前走而婢女则一步步往后退,退到最后再无可退,才转头看向辛弦。 “别傻傻站在哪儿了,那盅汤就先找个半腰高的位置放一下,然后过来搭把手。” “你这是要做啥?”辛弦左右看了几眼,然后把手里端着的放到了只有小腿高的石墩上,便转身走了过去。 常念歪头看了一下前方的地面,吩咐了一句,“那后面那个板子掀开。” 辛弦看着地上那块大木板,瞬间明白了常念是要做什么,当即便犹豫起来,“这不太好吧?” 常念冷笑一下,看着一脸惊恐要喊出声的婢女,立即就把她的嘴巴捂了起来,不让她真的喊出声。 “你看她,像是会保守秘密的人吗?我不过是问了几句便将自己看到的毫无防备的说给了我听,还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此人不能留,因为她只能带来隐患。或许你现在想着此举会不好,可真到了自己的秘密都被它给说了出去,就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打开它,快点!” 常念温声和气说完了自己想法,最后还喊了一句,就连婢女都被吓到抖了几下,头止不住的揺起来,嘴里还发着咽呜声。 辛弦又看了几眼,便蹲下将那块有些沉重的木板子掀开,露出了用板子遮掩的恶心场面,味道也是十分的冲鼻,三人的脸色因此都有些轻微的变化。 “真的很抱歉,要怪只能怪你嘴巴太松了,有些事情被你知道了便会再也瞒不住了……你便安心去吧,在另一个世界,你是自由的,也不会遇到我。” 说罢,常念便摘下自己的发簪,狠狠地划过了婢女的脖子,然后将其面朝下方的倒在了这个人无法直视的坑内。 一旁亲眼看着的辛弦不免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第273章 新帝登基 那日之后,辛弦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外,便没有再随意出去了,而且每日出去都是会仔细的看看周围有无可疑情况。 如此又过去了一月,新帝登基的仪式也临近了。 因为国丧才过去不久,又逢迎百姓对此事的不上心,这一回的登基典礼较此前皇帝登基典礼来说并没那么盛大,但那些必须要有的礼制还是有的。 而就和常念一开始跟辛弦说的那般,神女是要在这一过程中露个面的,而且时辰也不算段,大约要露面一个时辰。 当辛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是震惊的,因为神女在此时此刻的口碑可不算很好,要是公然露面,怕是会让众百姓抓到机会群起而攻之。但是已经扮做辛弦的常念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反而看着像是有了别的谋划一般,自信且端庄。 目送着身穿华服的常念离开,目前是常念的脸的辛弦仍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于外边的事情可谓是充耳不闻。 大街上,一听闻神女要路面,众多百姓堆积的对于神女怨念也终于找到机会倾卸了。 屋外,衣着严谨的顾怜相看向那扇紧关着的门,并且还往那边走了几步,心里只觉得有些奇怪。 若按照往常的情况,常念必然会参与如此盛大的皇帝登基大典,可如今该出门的人都已然出了门,却不曾见常念有出来。 逐渐的,顾怜相就因为这种觉得奇怪的念头,停在了门外,只要他一伸手,便能立即将门推开。 屋内,辛弦听到了脚步声,当即也停下了接下来的举动看向门外,于是便见到了门上倒映的一个黑影。 就如此僵持了片刻,去而复返的顾敛时喊住了即将推门而入的顾怜相。 “你为何要傻站在辛弦姑娘的房门口,难不成是她落下了什么东西?”顾敛时也走到房门口站定,心里也觉得有些许的奇怪。 顾怜相摇了摇头,“神女不曾有说落下什么,只是我觉得似乎少了个人……” “念儿今日身体不适,故今日不便亲自前去恭贺,还望时公子和相公子能谅解。” 辛弦一听他们的对话,当机立断便出言解释,顾敛时甚至都还没问出来少了何人,但也已经在辛弦开口的时候明白了顾怜相的反常,于是拍了拍他的肩便转身再一次离开,只不过这一回他腰间倒是多了一把剑。 顾怜相在门外多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回应屋中的辛弦,“既然你今日身体不适,那便多注意休息,今日不必赖在神女屋中,你可以回自己屋子休息,别将病气传给辛弦姑娘。” 辛弦听着深呼吸了一口气,等到顾怜相不再说之后才开口,“念儿明白,念儿这就离开。” 言罢,辛弦便朝门走去。手放在门上放了片刻才打开门,而一开门便看到一脸严肃但眼底带着考究意味的顾怜相。 微微弯膝行了一礼之后,辛弦才慢步走出门并且转身将门关上,最后才握着手往常念的屋子走去。这期间,顾怜相都只是看着,并没有出言阻拦或者喊住她检查。 在此时此刻,辛弦也总算有些明白了常念存的什么心思。别的虽然不太明白,但有一点辛弦还是能看出来,常念在心里是很喜欢顾怜相的,然后她记得在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常念还是和他走的比较近的,可近段时间以来,她与他的距离可谓是越来越生疏,作为喜欢他的姑娘,心中不免多了恼怨,自然对别的靠近自己喜欢的人的女子多了些敌意。 在辛弦把门关上之后,顾怜相还是没有跟着过来多说什么。辛弦寻思着猜测,或许顾怜相已经离开去办公务了,于是才松了口气,毫无形象的走至榻边,便瘫坐在上边。 仍在辛弦房间门口站了半刻的顾怜相越发觉得奇怪,因为他知道常念是不会对他用如此疏离的语气,后又转念一想,是自己先疏离了别人,她疏离他也算正常情况。想明白了之后,顾怜相才把心思重新投入到公务之中。 暗处中,顾怜相一声玄衣,与其他同是在暗处守着的暗卫一起直盯着前方正在进行中的大典。 看着那非常之熟悉的脸庞,贺华鉴那已经黯然了几月的眼睛才终于有了些亮光,但他还是只能安静的躲在暗中看着一身华服的辛弦。 此时正站在众人面前的常念心中很是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站在如此明显的位置,被如此多的人看到。但她也没因为心中激动而失了形象,她知道此时不论是在明处还是在暗处,都有许多双不怀好意或者关心她的眼睛正盯着她,若她在此时出了一点纰漏,那便是失败身死的结局,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自然是不愿意放弃的。 常念按照几日前就已经给她阅览了的流程,背诵着给新皇的祷告词,然后顺势拿着一根柳枝挥舞了几下,样子倒也还有模有样。 此时卫雍梧正站在众多百姓之中,眉头紧锁。不知为何,此时正面无表情按部就班的做着给她安排需要做的事的辛弦,和此前的辛弦有些不一样,可他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带着这一个想法,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辛弦。 就在辛弦已经做完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准备离开之时,那些已经等待了许久的对神女有着怨恨的百姓才纷纷拿起臭鸡蛋扔了过去。因为距离也不算远,加之除了几名守卫便还算空旷,常念避不可避,直接被扔到除了脸其他地方都沾满了臭鸡蛋液。 守卫虽然很快便将场面控制下来,但常念此时已经满身狼藉,那些躲在暗处和站在明处的人都很想直接冲过去,可都被自己的下属拦住了,最后就只有顾氏双子来到常念的面前。 而一看到顾敛时和顾怜相,常念一下便哭了出来,哭的非常委屈,连妆容都哭花了,最后还哭倒在顾敛时的怀中。 第274章 真羡慕你 目送着满身狼藉的辛弦离开了现场,被自己的属下狠狠拽住的贺华鉴直接一拳砸在了墙上,虽说墙被砸凹了,手也受了伤。 “为何要拦我?”说罢,还转眼瞪着那几名将他拦下的护卫。 随后一名比较稳重些的护卫往前一站,拱手一拜说道,“公子,您别忘了我等此时的境地,若是任由您贸然冲上前,就等同于自爆身份,任那些本就紧盯着周遭的皇室逮了个当场,此前公子所做计划,不就因此通通作废了吗?” 前一个刚说完,后一个护卫也跟着劝说,“是啊,公子,咱们此行的目的可不单是为了救出辛弦姑娘,若是公子这般贸然冲上前,怕是连自己都难保,更何况是无伤救人以及完成其他的目的了……” 贺华鉴在原地深呼吸了几口气,最后将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才开口道,“罢了,只要她人没受伤便好……计划还需照常进行。” “谨遵公子令!”几名护卫齐齐下跪,皆为松了口气。 常念被护送着从侧门进了顾府之后,顾敛时便大喊吩咐婢女们去准备热水和备至衣物,甚至连刚准备睡着的辛弦都给扰了起来前去服侍。 在充满了热气的沐浴房内,常念安静的坐着,头发垂散在周围,眼睛直盯着前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辛弦则勤勤恳恳地添水,保持着木桶内的水温,不让在发呆的常念感到一点点凉意。 “我说,你能不能别愣着了,虽然这还有好几桶热水,但是你这么一直坐着不洗,这木桶再大也很快就会满了的。而且你就不能考虑一下,这里就我一个人,别的都被你赶了出去,我很累的!” 见到常念还是愣愣的坐在原地,辛弦心中一个郁闷。本来应该是好几个人的工作,偏偏被常念赶走了好些人,最后就只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常念在这时候终于动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正在舀水的辛弦。 辛弦一抬头,就看到了常念很是诡异地看着她,当下就被吓到手都抖了一下,水也洒了一些到桶里。 “你能不能别这么一声不吭的看着我,虽然我自诩胆大,但也经不起吓啊……”辛弦至今都还没忘记自己是怎么跑来这个地方的,所以每次都尽量不去耍那些很考验胆量的东西,但即便她再怎么躲避,也还是会时不时的碰上,比如这回。 片刻后,常念才缓缓开口,“真羡慕你,居然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被这么多人喜欢……你是上辈子拯救过谁么?” 辛弦听着忍不住腹诽——她上辈子可能没救过谁,只是被活生生吓死了而已。不过,该解释的东西她还是要出言解释一下的,不然被误会了可不好。 “你在胡说什么呢,难不成是被臭鸡蛋砸到怀疑人生了?其实吧,就我这样,他们不利用我就算好了的,还谈喜欢不喜欢的,那不是等于在说胡话呢吗?” 辛弦说罢,便再一次将调好了温度的热水倒入大木桶内,水温再一次升高了一些。 常念苦涩的笑了一下,眼睛微红,“说胡话?这不是胡话……这么多人都喜欢你,你居然都看不出来,那只是你自己的问题。要是我也能被这么多人喜欢,我还至于那么卑微的,小心翼翼地去喜欢一个人么?” 辛弦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常念可能是真的被砸的神志不清了,“你……我就不吐槽了啊,咱先洗完再聊可好?我可以考虑帮你搓搓背的……” 辛弦说着,就真的拿起浴巾准备给常念搓背,但被拦了下来。 “不必了,就你还搓背,我的皮肤还要不要了?”常念别过头看向别处,但还围绕着刚才那个话题说。 “其实你也不傻的吧,且不说别的人,就时公子这么明显的爱意你都瞧不出来么?”常念一边说着,一边搓洗着自己的头发,语气听着倒也没方才那么苦愁了。 辛弦愣了一下,见常念是背对着她的,便笑了一笑,“他喜欢我么,我怎么不觉得?” “若不是喜欢你,他怎么会让你一个外来女子入住顾府这般久,甚至还让你来服侍。” 常念说罢转眼瞧着辛弦,本以为能看出些什么,但是她的神色依旧是那副懵懂的模样,还真就是才知道一般。 “看来你也没那么聪明……” 辛弦大方地对视了回去,“我本来就不聪明,我要是聪明,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还没嫁过一次人。” 常念本来想否认辛弦说的话,但一想到她的年龄,还真就没嫁人,“你难道很想嫁人么?若是想,我明日就可以恳求时公子相公子为你寻夫婿……” 常念话还没说完,就被辛弦伸手打断了,“这就不必了,我不着急,毕竟这可是人生大事,随便嫁了的话,我后半生还怎么过?” “行,随你……”常念再一次看向辛弦的脸,“你看着真淡定,明明刚才都已经告诉你,时公子喜欢你了……难不成,你不喜欢时公子吗?可是此前的传言,应该不是假的。” 辛弦弯下腰用舀水勺鼓弄着小木桶中的热水,想继续装傻,“此前有什么传言?难不成是说我喜欢时公子?那难能算传言呢……我确实是喜欢一个人,但时公子只是和他长得像而已,我不能耽误别人。” “可你已经耽误了。”常念很是直接的说,顺便转了个方向,可以不用扭头便能直直地看着辛弦。“时公子和相公子,本应当早该娶妻生子了的,但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我本来都快要成功嫁给相公子的了,就差那么一步,也是也是因为你,我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常念在辛弦的注视下,高傲的抬起了头,“所以,我不会和你这般,拿不想耽误别人的借口,做着耽误别人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会比你做得好,我会好好善待时公子对你的感情的,以及相公子和别的喜欢你的人。” 第275章 确定二人身份 辛弦没想到,常念竟然会在这件事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她说道做到的这个性格。 翌日清晨,辛弦是在一阵嬉笑声中醒来的。也不是她不想睡久些,但因为那阵嬉笑声实在是太近了,她真的没办法忽略。 一开门,她便看见用着她的模样的常念和休了假的顾敛时嘻笑打闹,简直就像是在热恋期的情人一般。 辛弦心想,可能是昨天在回来之前,常念问了什么或者顾敛时主动说了些什么,所以才会确定了关系。若是顺利的话,常念可能会还真的就顺势嫁给了顾敛时,即便她真正喜欢的人是顾怜相,但也极为可能是想借他兄长虐一下他的心。 太狠了……辛弦再一次对常念有此评价。但转念一想,自己或许之前也是错的,毕竟因为她的不确定,害了这么一个好人没娶妻,不然也不用被这么利用了。 虽然辛弦不断在提醒自己,这不过是长得一样,不能把他们两个当成同一个人,但是她的心还是会莫名觉得很疼很难受。 辛弦最后再看了一眼还在嬉闹的二人,转过身闭眼深呼吸了一次,便直接离开了这里。 其实辛弦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她就只是茫然的走着,偶尔在路上见到有人喊她念姑娘,她也只是麻木地点头回应了一下,便又继续往前走。可她又能走到什么地方去呢? 虽然顾家是当朝比较有权势的大臣之家,但顾府毕竟就只有那么大,没多久辛弦就走到了墙边。 辛弦回头看了一下,就除了几名零星经过的几名婢女,偶尔飞过的鸟儿以及鸣虫飞蝶以外,便没有什么人会来了。确定了情况之后,辛弦才敢稍稍崩溃那么一会儿。 但就算内心跟悲戚,辛弦还是没有要哭的情绪,因为她不知道有什么可哭的。就如此回想起来,辛弦才发现,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似乎就没哭过……她已经记得不得自己究竟有没有哭过了。 于是今天,她忽然想逼一逼自己哭一哭。可是她憋了半天,眼睛都逼红了,愣是一滴泪都没有。 “哭不出来,就别逼自己哭了,伤心伤眼还伤身。” 忽的,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传来说话的声音,吓得辛弦当场一激灵,连忙转头四处看了看。最后,辛弦还是在面前的墙头上见到一名攀爬在墙上的陌生男子。 虽说见着面生,可他的眼神、说话的语气已经散发出气质,都让辛弦觉得很熟悉。 “你……是何人?”辛弦本来下意识想直接说你谁的,但又忽然想起自己的脸是常念,便又急忙改口。 男子只是默默看着辛弦,没有吭声。片刻之后,男子直接翻墙进来了。 辛弦见他直接朝他走了过来,便想转身大喊,可在下一秒就被这名翻墙闯入的男子轻轻捂住了嘴巴。 男子轻靠在辛弦的耳侧,声音很轻,“嘘,念姑娘,在下还需劝诫你,最好不要开口喊人,不然你可是会后悔的。” 等了一会儿之后,辛弦被捂着难受,便直接把这名男子的手拉了下来,但也确实没有大喊大叫,“……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还有,明明有大门,怎么会想着翻墙进来,不知道如此是私闯民宅?” “在下便私闯民宅又如何,况且又没有别人见到……对吧,念姑娘?”男子拨开了辛弦左耳耳侧的头发,然后轻声一笑,被拉开的手改为圈着她的肩。 辛弦只觉得自己甚至比刚才还不能动弹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莫名让她觉得有一些压迫感,却又不至于会产生窒息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你,要是你再不回答我的问题,那便不要怪我喊人了……”辛弦实在是不想继续这么被圈着,虽然问题不大,但她觉得难受。 男子继续圈了一会儿才依言松开了辛弦,但还是拉着辛弦一同肩并肩坐在花圃旁,而且还抓着她的手不打算放开了。 辛弦呼吸了几下,手几次想攥紧但又放弃了。她在心里如此想——或许这还真是认识常念的,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在翻墙之前,卫雍梧没想到会见到常念。可细细看了一下她脸上的落寞神情,又觉得很像是另外一个人。可在他出声后,常念对他却是一脸陌生,而他此时用的脸,她是在先前见过的,以她的记忆力来说,是不会忘记这张脸的,除非是此前并未见过。随后卫雍梧又回想起在登基大典见到的那位辛弦给她的怪异感觉,再联想今日眼前这位常念,他决定试一试。而他没想到这一试,却直接确定了这两位都有些奇怪的人的真实身份,于是他才敢如此放心的逗她玩。 “姑娘的记忆力可真是差,此前你我分明相处了一段时间,却连在下的特点都不曾记住,真真寒了在下的心。” 辛弦直接沉默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之前常念也没有和她说需要注意的事情,而她也没想着要去问。这么一来,如今这场面辛弦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比较好。 然而下一刻,男子直接叹了一口气,“罢了,想你也是回忆不起来了的,在下还是先想姑娘表明身份才好。” 随后,男子用空着的那只手整理了一下他自己的本来就没有的衣领,“在下来着蜀川,在家排行第一,并无同母姊妹兄弟……姑娘此回应是想起了些吧?” 辛弦脸上带着尴尬的微笑,她确实是想起来了,而且还是很惊恐的想起,她不知道这一回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脱魔爪。 “想……想,倒是想起来起来了,但就是哪里有些怪怪的。”辛弦别开眼睛,没有去看着卫雍梧的眼睛,手还不自主的想收回去。 片刻后,辛弦壮着胆子先开口聊,“你不是,已经回蜀川了么,这么嗨出现在这里的?” 第276章 再一次入宫 卫雍梧嘴角轻轻翘起,大概猜测到昨日没在大典中见着常念,看来是因为她演不了她,还分分钟暴露,便没有让她一同去了。 “在下是回去了,回去准备一些事情罢了,相信过不久,在下便可以实现此前计划了许久的一些事情了。” 对于卫雍梧说的一些事,辛弦是很懵逼的,就只好尬尬的笑了笑,“那恭祝你计划成功啊。” 在辛弦说完的同时,卫雍梧便突然凑近说道,“计划肯定会成功的,只要你肯配合,便无差池。” 辛弦转头看着卫雍梧,眼底满是不解,“你的计划和我有何关系啊,怎么还牵扯上我了?” 辛弦心想,这常念究竟什么时候和卫雍梧做了交易,至今还没实行计划么? 卫雍梧用指腹碰了一下辛弦的脸,嘴角噙笑,“肯定与你有关系,但不是表面这张脸有关,而是你脸下的那张脸……” 这么一听,辛弦就彻底慌了,眼睛还因为过于惊讶而睁大——他怎么知道? “什么表面的脸,底下的脸,我不就一张脸么?”虽然惊恐,但该否认的还是要否认,不能因为别人的讹诈便自爆真实身份。 卫雍梧也大致明白了辛弦为何不愿意承认,便也没有继续着急要询问出真实情况,反正他若是想了解一件事,有时并不需要由本人这边亲自问询出来的。 “这在计划正式实施前,在下会在此处陪着姑娘的,但前提是姑娘不会把在下说漏嘴。”卫雍梧虽然明白辛弦是不会乱说话的,但有时候还是要按照常规一般,提醒一下别人,不然就真的没办法救了。 辛弦还是懵懵懂懂的状态,不太明白他究竟是是要做些什么,但也还是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卫雍梧的话。 在下一批婢女经过前,卫雍梧便已经离开了,就独留辛弦一人在原地凌乱。 直到傍晚,实在是因为饿到不行了,辛弦才站起来往回走。在渐暗的天色中,有人在暗处偷偷的观察着辛弦。 辛弦本以为到晚上就不用见到别人在那里卿卿我我了,结果还是在端吃食回屋的时候听到了常念那有些甜腻的声音,随后还有一声稳重的男声应和了一句。 辛弦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忽然萌生了一种想法——常念她不仅要虐一下别人,也还要来恶心一下她。 终究,辛弦只是在心里默默自我催眠了一阵,才端着碗推开了门。 虽然隔了几堵墙,但她还是能依稀听见他们的对话声。 “你吃嘛,总不能都我在吃啊……” “嗯……” “这个也不错,张嘴,啊……” …… 虽然平时自己在说的时候没有感觉,可听到别人在学着自己的语气时,辛弦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可能只是因为开口的不是自己吧,辛弦夹了一口面,心想。 一连过了七天,虽然没有第一天那般黏腻在一块,但辛弦总是能见到他们待在一块,就如同是故意的一般。 第八天的时候,辛弦刚好背对着房门,而刚巧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辛弦的房间门。就在辛弦以为是常念要故意过来炫耀她的成果之时,推开门才发现,是另外一个人来了。 “念姑娘,奉玉太妃令,奴特来请您入宫。” 辛弦还记得,面前女子所着的衣裳款式,是河钰暖宫里头的。但即便认得,辛弦还是不得不警惕起来,毕竟她可并不是正版的常念。 “那还请问太妃为何会突然传召?” 宫女轻声一笑,“念姑娘只管跟着奴走便好,若是您担心,可让一名府卫跟着一起过来。” 还不等辛弦再问询,宫女就已经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护卫,“也不必多挑了,便就此人一同陪着吧。” 还不等宫女领着辛弦出府,听闻了消息的正版常念就带着几名随行的侍女走了过来。 “念姐姐,不知你这是要去哪里?” 常念时刻谨记着自己如今已是辛弦了,便也学着此前辛弦喊她的模样喊。虽说河钰暖偶尔总会喊常念入宫,但如今不同以往,若真让辛弦替了她去,怕是不消片刻便被认了出来,她也就跟着漏了馅,因此常念才不能不冒着风险出来拦人。 宫女转过身,并未直接回答常念,而是就此反问了一句,“如今神女消息可真是灵通,奴此番行踪并未透露给他人,却还是被神女知晓了。” 常念被问的无话可说,但宫女并未因此为难。 “不过想来是最近这段时间神女与念姑娘培养出了姐妹情谊,担心也是应该的。”宫女说着,抬眼看了一下走过来的顾氏双子,对着福了福身才又继续说道,“神女不必担心,此次只是同往日一般,唤念姑娘入宫一叙而已,只是此次因神女最近身份不便宜公然出府,故不便传召神女,下一次若有机会,定然一起叫着入宫一叙的。” 宫女就像是知道了常念的目的一般,根本不给她拦人的机会。 因为顾敛时已经在旁看着,而且别人也已经说的如此明确了,常念也不好借着身份耍赖拦人,就只能目送着几人离开。 回到屋中,常念越发觉得不对劲,然后回身抓住了顾敛时的衣袖,柔声问道,“阿时,刚才跟着念姐姐一同去的那名护卫,怎么看着有些面生啊?” “他此前是在府外站值,不过是前段日子轮班了,才将之调入府内,你不能出去,没见过此人,觉得面生是自然的。”顾敛时一边说着,一边替常念将飘到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常念本想反驳,可一想到真正的辛弦确实是没怎么出过府门,即便是出去过一两次,也都是偷偷摸摸出去的,还没出去就已经藏匿了起来。 万般无奈之下,再多的话语,常念也只能是闷声将此事憋了下去。 去皇宫的这一路上,虽然路面平整,但也免不了有些颠簸,以至于太久不曾坐马车的辛弦都觉得有些头晕了。 第277章 我们谈不来 当辛弦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然在河钰暖的宫里待了一天了,她一醒来,便见到了诸多宫女,以及用一样眼神看着她的河钰暖。 “辛弦姑娘可是足足睡了一整日啊,难不成是近来不曾睡好?” “没……你刚说啥?”辛弦下意识想直接回答,随后突然反应过来河钰暖是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当即便愣住了。 河钰暖拿过宫女端过来的一杯漱口水,轻盈地举到辛弦面前,见她将杯子端起才开口,“唤你辛弦姑娘啊,难不成你还不是了?” “我不是……”辛弦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转头到处看了看,在看到不远处的铜镜之后,便着急地爬了起来,跑到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脸。 “我这,明明还是常念的脸啊……太妃怕是认错了……”辛弦有些心虚的垂下头,眼睛直盯着地面。 “你不过是披了常念的脸皮罢了,实际的你仍是辛弦,对于这件事,你谁都骗不了。” 这时候,辛弦很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深沉的声音中蕴含着对自己的判断的极度确定。 回过身,辛弦便见到了用着自己的脸的卫雍梧。此时他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只是在看着辛弦的时候才流露出些许的柔情,而在这柔情之下,还有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河钰暖见卫雍梧出现了,便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宫女,紧接着这名宫女便挥手让其他在场的宫女随着她一起离开。而河钰暖对着卫雍梧点了点头后便也离开了,于是偌大的宫殿中,就只剩辛弦和他了。 “在下应该是第一位将你认出来的人吧?” 卫雍梧一步步朝辛弦走了过去,辛弦手里还拿着装有漱口水的杯子,也跟着一步步后退,退到退无可退地坐在榻上。 “我真的有这么吓人么,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后退,每一次你都想着逃跑?” 卫雍梧眉心紧蹙,与辛弦面对面的近距离看着。莫名的,辛弦在卫雍梧眼中见到了一丝丝的难过。 辛弦顿时有些结巴,眼睛也看向了别处,“这,这个,我也很抱歉啊,我,那个,我也不想的,就下意识,下意识的……我不是故意的……” 卫雍梧就如同是不想错开这个话题了,甚至还动手把辛弦的视线转了到他面前,“不是故意,那便是有意了……” “我也不是有意……” 不等辛弦解释,卫雍梧便自顾自说起来,“若不是我在路上给你用了些迷香,你怕是早就想办法逃了吧?” 辛弦听了瞬间就瞪大了眼睛,难怪她会觉得头晕,原来是马车里有人对她使了东西。但因为卫雍梧看着比较凶,所以辛弦也不敢多说什么。 看着眼神很是无辜的辛弦,卫雍梧闭了一下眼睛,便松开了她,转而坐在她的身旁,但也没就此要放过她。 “就在下这几日间的观察,辛弦姑娘似乎对常念和顾敛时在一处很是介意啊……” “没有,你看错了,别人在不在一处都与我无关。”辛弦腰背坐的很直,同时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对于卫雍梧的话就只是以装傻糊弄。 卫雍梧又继续说道,“只可惜,一个说是钟意于你的男子,竟然连是否是真的你都不曾认出来,看来他也不算有多在意。” “毕竟常念装的那么像,认不出也正常……所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辛弦说着转头看向卫雍梧,但后者只是回了她一句秘密便不再解释了。 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卫雍梧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了,直接表明自己来的目的了,“你想离开参盛吗?若是你想,我现在就能带你离开,回到蜀川,在那里你可以无拘无束的走在街上,没有人会朝你扔鸡蛋,对你说闲言碎语。” “我当然想离开了,我想了好久,在当初还没抵达这里之前,我就想离开了的,然后一直没机会。”辛弦也实话实说,语气里满是无奈,“不过我觉得即便是在蜀川,怎么也不可能没有闲言碎语吧?” “只要我想,便不会有……”卫雍梧看着辛弦的侧脸,回答很是强势。 “强制不让别人说啊?那可能不太好,久了怨言是会越堆越多的。”辛弦摇了摇头,对于卫雍梧所说的还是持否定态度。 卫雍梧静静地看着辛弦,半晌才开口,“你不想离开?看来你心里是舍不得那位时都尉吧,不然为何有机会离开却一再否认?” 辛弦转头看着卫雍梧,忽然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你这人的逻辑也太奇怪了点吧,我只是认为不可能会没有闲言碎语而已啊,你怎么还牵扯到别人啊?”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喜欢他,但从这几天来看,他并不是真的喜欢你……你应该也能看出来的。” 然而,卫雍梧还是就这辛弦喜欢谁这件事继续说下去,乃至眼睛都有些发红。 “我跟你谈不来……啊,你做甚!” 辛弦闭眼摇头得出如此结论,但在下一刻便被卫雍梧压倒。 肩膀感受到的力度越来越大,甚至不给辛弦有反抗的机会。 “不做什么,就是想带你好好看一看,他们是如何相处的,也顺便让你认清楚自己,安心跟我离开此处。” 卫雍梧觉得,只是因为辛弦没有认清楚而已,只要她认清楚了她如今迷恋的人是何样,她就能迷途知返了。 于是,辛弦才刚在皇宫待了一阵子,就又被卫雍梧带回了顾府。只不过不是正大光明走正门,而是翻墙进去的。 此时,顾敛时和披着辛弦的脸的常念正站在庭院之中,周围铺设了许多正在盛开的各式花朵。 辛弦没想到,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这个地方居然就有如此大的变化。 而望着庭院中间面对面相望的二人,看着顾敛时流露着神情的眼神,辛弦再一次想起了曾经那个人,内心也越发难受。 “这次你应该认清楚了吧,常念不过是借了你的脸,学了你的性格,顾敛时便对她神情款款……” 第278章 圣旨 “你喜欢的人,不过如此。”卫雍梧直接得出了这一结论。 “不……不是的。”辛弦摇头否认,虽然难受但也还有理智,“我喜欢的人不是他,他不过是有同一张脸和一模一样的眼神罢了……他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卫雍梧只觉得辛弦是在为自己开脱,当即便抓着辛弦的肩膀,用力摇了几下,“至今你都还没看清楚么?” 辛弦用力打开了卫雍梧的双手,声音因为激动稍稍有些大声,“……我看不看的清楚,和我离不离开参盛,有什么必要联系么?” 卫雍梧被问的一愣,随后声音缓和了下来,“我只是想让你毫无杂念的离开这里,不会再想着回来……” “谁在哪里!” 顾敛时警惕的听见了一些异样的吵闹声,当即就松开抓着常念的手,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去。 而常念看着自己那空空的手,心中五味杂陈。 当顾敛时慢慢走过去之后,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再一次回到河钰暖的宫里,辛弦此时已经不想摆出别的表情了,而卫雍梧也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片刻后,河钰暖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看着有些风尘仆仆的二人,河钰暖选择当做没看见。 “卫公子,皇上那边我已经劝说好了,若你想快些实施,明日便可下诏……” 河钰暖话还没说完,卫雍梧便直接开口了,眼睛还缓缓瞧向了仍是背对着他的辛弦,“那便明日吧,免得夜长梦多。” “好。” 第二日一早,就有宣诏使带着新皇帝的旨意来到顾府。 衣着越渐华丽的常念在第一次见到宣诏使之时并未跟着下跪,还是在顾敛时的牵扯下才一脸不乐意的跪下了。 “奉,皇帝陛下旨意,有侍女常氏,名念,模样姣好,德才兼得,但借其身份罔顾礼法,妄图攀龙附凤,故将之逐离帝都,永不得回!此令已于昨日实行,故不必想送。” 常念震惊到瞪大了眼睛,可刚抬起头准备发问,宣诏使却转眼看向了她,眼中喻味不明。 “闻神女自到顾府后守礼得体,诚心思其过错,且近来不曾听闻天降大罚之征兆,又在朕登基之日使天降祥瑞,故朕思虑再三,为证神女之能,今聘神女为朕妃,位及贤妃。而顾府有照顾神女之功,故命顾家双子与神女结为兄妹,暂替神女母家之能,直至神女出嫁为止,钦此!” “臣接旨。”见常念不接,顾敛时便替了她接下这道旨。 常念红着眼睛转头看着顾敛时,“不要,阿时,我不要……宣诏使,求求您收回这圣旨吧,我不愿意,皇上他不能这般强迫,我已有心怡之人……” 常念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宣诏使,而后者只是对她摇了摇头,“神女,这可是皇上的意愿,这旨意也是皇上亲自撰写并且盖了印的,这已经成了定局,已经无法收回了,神女还是认了吧。” “不,我不认……”常念摇着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随后她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便跪走到宣诏使面前,用力拉着他的裳摆,任由拉扯都毫不松手。 “神女您这是何必呢,这也是诸多考虑中最好的一个结果了。” 常念眼神逐渐的变得狠厉起来,抓着裳摆的手也越发用力,“不,你们不能替我擅自做决定,即便是皇帝也不允许,我要嫁谁我自己说了算!” 说罢,常念便回头看着一眼顾敛时手中的块紫金色的布,又抬眼看着宣诏使,“宣诏使,您今日就先把这诏书拿回去,这或许是皇帝受了他人的蛊惑才这般随意下诏,或许他现在就已经后悔了,正在殿中焦急地来回踱步,等着您拿回去呢……” “既然是皇帝下的旨意,即便临时反悔也是有拦截的人过来,并且是在臣宣读诏书之前,且此圣旨并非儿戏,还请神女认真对待,安心待嫁……时都尉,神女就由你好生照看了。” 顾敛时一颔首,便帮着别的婢女一同将常念的手拉开。 看着宣诏使那群人离开,常念心情是极度崩溃的,转而拉着顾敛时的衣服,不停地哭诉,“阿时,你不能这般狠心的,我们不是互相喜欢的吗,你这么做,究竟是真情实意的钟情我,还是联合着他人耍我玩呢?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能把我就这么推出给别人,你会后悔的!” 常念说道最后,情绪甚至都崩溃起来,说的话变得毫无逻辑顺序可言,以至于都把顾敛时的衣服都扯坏了。 “你不能这般狠心的对待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也是喜欢我的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顾敛时痛苦地闭上眼睛,“来人啊,将神女请回自己屋中,好生看管,不要让她出事,也不能让她逃了……待到几室之日便送神女出嫁。” 一声令下,便有好几名婢女围了过来,将常念围在了中间的位置,“阿时……不要,你们放开我,放开!” 在被拖下去之前,常念还在大声喊着,“阿时,你不能这般狠心!” 顾怜相看着神情痛苦的顾敛时,连连摇头叹息,“阿兄,你这是何苦呢?明明喜欢一个人,却又亲手把她推开……” 顾敛时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前几日,我进宫见了玉太妃,她跟我说了一番话,我思虑再三,觉得有理。” 顾敛时说着,便转眼看着辛弦那间屋子的方向,“玉太妃与我言,若是辛弦真与我这般在一起了,那便是真的害了她,今后她就只能偷偷摸摸的活在我的庇佑下,甚至连出府都得小心翼翼地隐藏,而若是想光明正大的让城中百姓接纳她,唯有嫁于一位位高权重之人……而此人,就只有如今的皇帝了。虽然嫁为妃确实是委屈了她,但以她的身份,断然是不能当皇后的,那势必会引发众怒,这般便又会把罪责全都压附在辛弦身上,我不愿她有如此后果。” 第279章 截然不同 屋中,常念眼眶通红,眼泪就如同止不住一般决堤而下,虽不是惊涛骇浪般多,但也如同细水长流般不断。 哭了片刻之后,常念转而带上了笑容,是那种嘲讽的笑,不单只嘲讽他人,也嘲讽自己。 “看来,即便是用了辛弦的脸,我还是会被他人毫不犹豫地推了出去……果然,一切不过是利用罢了!” 常念手撑着地面,身体左右轻晃,有些摇摇欲坠般的感觉,“既然这样,我当初何必如此,这样我也不用这般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既然真让我嫁给皇帝,那我便只好嫁了,嫁过去之后,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哈哈哈哈……” 常念大笑着,在外面守着她的人甚至都听得心里发怵,手上的汗毛也被惊得竖了起来。 …… 辛弦看着来回踱步的宫女,看起来她似乎有些紧张。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这般惊慌?”辛弦左右看着无人,便朝之走了过去,语气略带不解。 “这神女又要嫁给皇上了,这今后的日子,可该如何做啊?”见到来人,宫女明显是犹豫了一下的,但还是拉起辛弦的手倾诉起来。 辛弦刚听到第一句就觉得有些迷惑了,“你这是何意,什么神女要嫁给皇上?” 还不等辛弦得到宫女的回答,她就被赶了过来的卫雍梧抱离了这个位置,回到层层遮挡住的屏风内。 “刚才那个宫女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你们究竟要做什么?”辛弦只觉得自己是越发看不懂他们的行动了,更加不明白卫雍梧究竟图什么。 卫雍梧的眼神里流露出对辛弦提的事情的不屑,甚至可能会因为不是辛弦问而选择不回答。 “这件事你就不必多心了,你只需要乖乖听话,跟我回蜀川,做我的正牌夫人便可。” 听着卫雍梧话里的不容置否,辛弦直接将他抓着她手腕的手甩开,“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你能不能别老用这件事开玩笑或者是威胁我?你这样我会更不想听你的话!” “你觉得,除了听我的话,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卫雍梧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手被甩开,随后再一次紧紧抓着辛弦的手,只是连说话都有些莫名发狠。 辛弦下意识怂了一下,便转开头看向别处,“……我还顶着常念的这张脸,她说就只有她能有办法撕下我这张脸皮,我总不可能一直顶着别人的脸过一辈子吧。” 谁知在辛弦说完之后,卫雍梧便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对此表示很轻蔑。 “你若是真的想扒下你脸上这块假面,破了常念这蹩脚易容,你又何必一直顶着呢,不早早就想办法撕下来了吗?” 辛弦皱起眉心,看着卫雍梧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已经没救了的精神出了问题的人,“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就一个弱女子,我怎么可能会有办法撕开……你做甚,疼!” 辛弦连话都还没说完,卫雍梧就率先动手要来撕开她的谎言。 下一刻,卫雍梧便寻到了那一处被特意留下的掀开的一角,然后轻轻一用力,那张看似撕不开的脸,就被轻易地撕开了。 “辛弦姑娘,这都被撕开了,你还要骗人么?”卫雍梧眼中带着考究的意味,就像是把她看透了一般。 “我……”辛弦捂着自己那被撕开的一处,就如同被抓包了的坏姑娘一般,窘迫而无地自处。 “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我就一个人,别人可是一群人,我完全比不过……” 辛弦还想在狡辩一下,可到最后,还是在卫雍梧的注视下,对着铜镜一点点撕开了那张假皮,露出了她原本真正的那张脸。 这还是当初为了自己不会一直顶着别人的脸,而自己那张脸没得洗才想尽办法偷偷找出了可以让假脸脱离粘合的东西,甚至连常念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我就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这脸可以自由撕下了的?” 将撕下的假脸扔在桌上,有些好奇的看向卫雍梧,心里想着难不成自己真的被一个她不熟悉的男子看透了么? “偶然。”卫雍梧转过身看向门口,只是淡淡地说出两个字。 辛弦在心里咕哝了几句,便站起身跟着他一起离开了这里。 马车寂寥的行驶在街道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城外走去,一路上虽然走的慢,但也算行驶无阻。 “别拦着我,我不能让辛弦真的嫁入皇室,还成了别人的妃子,我不能让这件事真的发生!” 贺华鉴极力拉扯着自己的手,但无奈跟随他的下属实在是牵扯过甚,他无法继续再前进。 这时候,刚好有一辆马车经过,掀起了一阵轻微的尘风。掀起来的尘土刚好让几个瞪大眼睛的下属闭上了那么一会儿眼睛,贺华鉴刚好借机准备往前跑。 可他还没跑出几步,便如同感应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回头看着那两渐行渐远的马车。 马车车窗的帘子时不时的被带掀起来,而靠窗坐着的人,让贺华鉴不禁皱起眉心。 见到自家主子没趁机跑了,那几名跟随的护卫又赶紧跑了过去,紧紧拽着贺华鉴的手不放。 “别拽了……”贺华鉴低头看了一下没有任何形象的随从,然后抬头紧盯着前方那辆马车。 “去,派人跟着那辆马车,赶快!”贺华鉴转念一想,又急忙跟着跑了过去。 顾府里,常念换上了由皇宫那边加急送来的礼服。 铜镜前,常念是笑着的,但笑得很苦涩。 “若是我没有选择当辛弦的话,那今日需要嫁给皇帝的,就不会是我了吧?” 常念对着铜镜自顾自地问了句,但是并没有人会回答她,也没人能回答她。 随后,常念又抬头看了一下有些灰暗的房梁。她此时在眼前见到的黑暗,就如同她如今的内心一般,再无光明。 在皇帝迎娶神女的前一天,空置了许久的皇后终于有了着落,并且浩浩荡荡地举行了一场皇后大典。 第280章 究竟算什么 此时顶着辛弦的脸的常念坐上了驶往皇宫的礼车,路边有许多民众在看着,有些是冷漠,有些则是对神女的深痛恶绝,但因为周围都是守卫的原因,这些人才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常念高傲的挺直着自己的腰背,尽量让自己在外人看来很是得意。 而一路随行的,是顾氏双子,但他们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就只是很木讷的看着前方,以及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礼车浩浩荡荡的入了皇城,同时也将那些对此有很大意见的百姓隔绝在了皇城之外。 皇城内,一袭明黄朝服的沈更玮站在最正中的位置,脸上带着轻微的笑意。在神女来到他身旁站定的时候,沈更玮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丝的松懈。别人虽然看不出来,但近距离又心思细腻的常念一眼便瞧出来了。 随后常念笑着挽上了沈更玮的手臂,随着他一同走上了皇城,在皇城之上俯瞰着城下的百姓们。在皇帝举手示意时,常念也跟着举起手示意了一会儿便放了下来,双手都挽着沈更玮那只没有抬起的手。 夜晚,贤妃宫中,常念正独自一人守在铜镜前,身边本应要来伺候她的宫女们都被她撵出了门外。 早在下午面见完所有大臣之后,沈更玮就明确表示了自己晚上不会来她的宫中,理由则是因为她是神女,不好对天神不敬。 常念也并非瞧不出来,今日这场迎亲大礼,看似什么流程都走了,但实际还没昨日立后大典来的盛大,迎娶神女就只是简单举办了一场,走一走流程便算完了,什么恭贺祝福也都是公事公办而已,并没有人是真心祝福她的。 常念忽然不懂自己当初选择这条路,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权势,她如今虽然为妃,但权势却比之前的大很多很多,就连新立的皇后都无法管制她。可若是为了谋取自己真正的爱情,她如今已经加入了皇宫,已经再也找不回爱了。 常念左右再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看着之后,再拉了一些屏风遮挡在梳妆桌旁。一切都防备妥当后,常念才剥下了自己脸的那张假面。 铜镜中,常念看着自己那略有些苍白的脸色,不免得又自嘲起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辛弦实在是睡不着了,便走出马车,在附近随意逛了逛。 周围很安静,就只有周围偶尔几声蝉鸣,连鸟啼声都没有几下,但按常理来说,应当是有鸟叫声的。 下意识的,辛弦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可明明无风,前方的杂草从却微微在颤动,且并不像是被风吹动的样子。 辛弦准备往前走几步去观察之时,卫雍梧从后方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辛弦本能的回头去看,就见他摇了摇头,并且示意自己回马车内。 辛弦抿了一下唇,便点头走了回去。只不过辛弦也并没有乖乖待在里面,在进入马车的同时,还掀开帘子探出整个脑袋看过去。 卫雍梧拿着把剑回头看着探头探脑的辛弦,胸膛明显起伏了几下,便像是放弃了一般,不再往那边探查。 “既然睡不着了,那便先赶路吧,等天全亮了再弄些吃食。”卫雍梧重新爬上马车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说,同时马车也开始往前行驶。 随着马车的驶离,藏在草丛内的几人相继爬了出来,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惊愕的神情。 看着那两马车,一个护卫不免惊叹疑惑起来,“原来是被掉包了啊……那若这个是真正的辛弦姑娘,那嫁给皇帝的又是谁?” “帝都那边的人还在对吧?”贺华鉴侧头询问了一句,眼神还停留在马车离开的那个方向。 “禀公子,安排的人手除了我等皆还在帝都按原计划潜藏……是否是要让他们撤离?” “不。”贺华鉴一个字否认,眉心紧皱,虽然已经见不到那辆马车了,但仍是沉着稳重的安排着各项事宜,“以防万一,务必要查明帝都那位神女究竟是谁,帝都的人继续按部就班,已经跟过来的人,留一人继续守在这边,其余人跟着我尾随那辆马车,切不可让辛弦被卫家劫走。” “是!” …… 常念在天还不亮的时候重新套上了辛弦的脸,而且多次检查后才放心唤人进来服侍她更衣。 一切都妥当之后,辛弦先是到了和玉殿面见虽已成了太妃但并未搬殿的河钰暖。 “妾参见玉太妃,不知玉太妃昨夜睡的可好?” 常念携带了几名宫女来到和玉殿前,发现殿门早已大开,像是就是为了迎接她来面见一般。 河钰暖坐在主位之上,手中还端着御膳房特意调制的早晨饮品。只抬眼瞧了一下站定在阶梯下恭敬行完礼的神女,又继续转着手腕用银勺搅动杯中奶白色稠浓饮品。 “不过嫁入宫一日而已,不曾想神女倒是适应的很呐……” 常念轻声一笑,眼角弯弯的微抬起下巴看着较高处的河钰暖,“毕竟此前都在皇宫待了那么久的时间,有些东西,自然是明白了的,自然也就相对来说比较适应了。” “是么?”河钰暖停下了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常念,“那神女可真是,适应力极强了,想当初本宫还是适应了好些年才面色如常的呢。” 河钰暖说罢,便小尝了一口杯中的东西,随后很享受其味道一般眯起了眼睛,“不错,这段时间御膳房厨师的厨艺大有长进嘛……不过,神女也不必如此拘谨,毕竟端正过头了,容易遭人猜疑。” 河钰暖再次低头看着手中的玉杯,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再抬眼看着下方的人,“对了,按照礼制,你应当先去面见皇帝,同皇帝问安后再来我这儿才对的,你怎么还反回来了?” 常念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眼睛却黯了黯,“昨日是皇上如此与我言,今后若非重要紧急情况,不必去问安,只需多来您这里便可。” 第281章 隐蔽的行程 河钰暖闻言眉心微蹙,神态与语气就如同是恨铁不成钢一般,“这怎么可以呢,你毕竟都已经嫁给了皇帝,不去问安的话,怕是容易引起百姓的不满。若是民声载怨,怕是容易动摇我朝根基……你也是,皇帝他不曾回过神来,你怎么也跟着犯傻了呢?” 说着便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几名宫女,“快些领着神女去皇帝那儿问安,然后再去皇后那边瞧瞧,说不准还能唠唠嗑,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子,虽然不相熟,但久而久之也定然能多些话聊的。” “玉太妃,你这是……” “贤妃娘娘,你请随奴等一起来。” 常念话还没问完,那几名跟随者河钰暖的宫女就在吩咐下围了过来,领头的宫女也已经抬手示意着门外了。 最后,常念只能转头看了一眼正认真吃着东西的河钰暖,便随着几名宫女一同往外走去。 …… 辛弦左看看右瞧瞧,就只见两名模样俊俏的男子互相瞪视,谁也不准备松懈给对方。 终于,辛弦实在是受不住这么个无言的场面了,便开口问了一句,“你们要这么瞪着对方到什么时候?” 但还不等二人同声回答,辛弦就已经抬手打断了他们接下来的话,“你们可别跟我说,瞪到对方示弱的时候啊,那不就和没问一样?” 然后,继续无言。 辛弦悠悠叹了口气,举起双手想着先对谁下手。 左右摆动了一下,最后辛弦选择了先对贺华鉴下手挠痒痒,只因另一个人她不太敢。 贺华鉴憋了一会儿,然后就率先败下阵来。笑着把辛弦的双手抓起来,贺华鉴转眼就用充满怒意的双眼看着她。 “你现在就说说看,之前究竟是什么情况,你怎么就忽然被另一个人顶包了?” 辛弦看贺华鉴的架势,大有但凡她不愿意说,他就不会撒手了一般,即便侧边有一个正在虎视眈眈的人。 辛弦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该用什么说辞才不会把两个人都惹怒了。 “这个,其实就说来话长了……”辛弦看了一下两个人,眼睛一眨一眨的,就像是在筹谋着什么机灵事般。 “说来话长就挑重点说……忽悠他可以,但别想着忽悠我。”贺华鉴说着又瞪了一眼凑了过来的卫雍梧,二话不说就将辛弦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松手……”卫雍梧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 辛弦无奈又得出面当和事佬,但说出的话又非常的实诚,“诶诶诶,和气生财,别误伤我了……” 贺华鉴下一息便又看着辛弦,声音稍稍有些拔高,“那你倒是说你这是什么情况,那个用了你的样貌的人究竟是何人?” “那我就说重点吧,那个用了我模样的人,是常念。”辛弦满脸不情愿,“这事还得从我因为无奈,从皇宫搬到顾府说起,。一开始倒是还好好的,没出几天那个常念就用阴损的招数把我骗倒了,然后我就被关了一阵子,醒来之后就发现常念已经用了我的脸,再之后就是,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我替了她的模样。” “难道你就如此随意让别人用你的样貌么?”贺华鉴摊开双手,对辛弦此行为非常之不理解。 辛弦睁着无辜的双眸看着贺华鉴,“不然呢?我好不容易能轻松那么一阵子,为什么不呢?这不是后面又被砸鸡蛋了么,也刚好不用我来受了……” “那你可知你这般做的后果么?那万一你再也拿不回自己的身份又当如何?若是没有人将你认出来,你又当如何,就一辈子成为别人,一辈子用别人的身份活着不成?” 辛弦抿唇看着略微有些生气的贺华鉴,她其实并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有什么问题。 “反正最后你们不是也已经认出来了么?常念最该忽悠的两个人,不都没有入套吗,若是之中真有什么意外发生,也就大不了那样了呗。再说了,她想顶替我这件事,其实还是我忽悠的,不然她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一招?” 贺华鉴更为惊愕了,“这才多久不见啊,你现在究竟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有啊,谋朝篡位、杀人这些我可不敢。” 辛弦笑得很纯真灿烂,就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一般,但眼底却藏着许多心事,即便是对她非常之了解的人,也不能完全看透她。 卫雍梧在一瞬间觉得,面前的辛弦,已经与之前懵懂无知的辛弦已经是大相径庭了,已经完全变了,变得让人有些看不透,让人很自然的觉得害怕。 贺华鉴也不想再多怪辛弦如何了,只要她安全便好,但要是去别的地方,他首先不愿意,“你也真是,你就不能多考虑一下不得安危吗,若不是我此番及时跟过来,怕是你就直接被别的人劫走了吧?” “这说起来确实啊……”辛弦转头看着站着看着别处的卫雍梧,问道,“你不是在出发前就说此次行程是很隐蔽的嘛,怎么也让它给知晓了?” 辛弦这么一问后,贺华鉴便抓着她的手稍稍用劲,以防着别人趁他不留意将人拉走,以及及时问询是何情况。 “难不成你还不愿意我及时知晓了?没关系,不管你愿还是不愿,你都不能跟他走,我是不会让你你开去那边的。” “那在下便更不会放开!” 对于贺华鉴的坚持,卫雍梧也牢牢抓紧了辛弦。如此一人拽着一边的手,辛弦很快就觉得难受起来。 “你们能不能撒手,我不是物品,怎么能让你们随意拉扯!再说了,若真的是某件玩偶,你们这般拉扯,想来也是会被撕开的。撒手啊,撒手!” 辛弦在自己的手被拉直前急忙开口,在二人都愣神的时候把自己的双手都收了回来。随后起身站在他们的面前,眺望着远方隐约可见的一处山峰。 “你们这架势,看着是要我选一方去,对吧?既然这样,我选哪边都不不是很好,我选择暂时去浮卿山住一阵子。” 第282章 荒凉 贺华鉴和卫雍梧同时站了起来往辛弦那边走了几步,而辛弦也跟着后退了几步,不让二人能碰到她一丝。 “你所有不知,也不知怎的,那浮卿山忽然就变得荒凉起来,就连曾经常念的不枯的常青木树林都在夏日的一夜之间变得萎缩了,整片林子就如同是病了一般,不见盎然之意,只怕是浮卿山内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变得这般样子。而且……” 贺华鉴为了让辛弦打消这个念头,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尽数说出,但说道最后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辛弦不解,反问了一句而且的后面是什么,但贺华鉴还是不愿说,看向卫雍梧,他也是一副不爱说这些事情的主儿。 “要是不说清楚,我就非要去浮卿山了……”辛弦手叉起腰,看着沉迷不语又有些牵连压制的二人,语气坚定不容他人动摇。 贺华鉴像是没辙了一般,又继续说着,“据我派过去守在附近的暗线来报,浮卿山在此前变化巨大,原本平和的山系忽然间就多出了不寻常的野兽毒虫,且还听闻容易攻击贸然闯进林中的路人,着实非常凶险。但最为主要的是,在浮卿山内的浮卿宫现已经不知是何情况了,若是其中有危险,你一人守在那边怕是容易出事。” “没事啊,不就是变得更野外了些嘛……”辛弦听完之后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可她真心不想在这两个人之间选一个,毕竟两家去那边都不成,多少还是会被说各种闲话,她才刚逃离了一处闲言碎语极多的地方,不想再去另一处。 “辛弦,你能不能不要任性,你这般只会让我更加担心的……” “你,撒手!” 卫雍梧一直看着贺华鉴,在他再一次准备往辛弦那边靠近的时候,便阴沉着脸挥着还带着剑鞘的剑砍了过去。 贺华鉴及时反应,转手便出招地挡下了卫雍梧的攻势。 看着两个人要大战个三百回合的仗势,辛弦也没想着要去阻拦,她更多想的是该如何抵达浮卿山之中,而且还是毫无阻拦毫无伤害的进入山内。 所幸二人也不似此前毛头毛脑的随心少年了,虽然年纪也不大,但也算是稳重了许多,就是简单过了个几十招便各自选择退开了。 “打完了啊,那便出发吧,趁着天色还早赶至浮卿山山下,然后在那边休息一晚,我便独自一人往里面走去。” 辛弦拍了拍手,将手心那些点心碎末拍下之后,便大步走至马车旁,毫不犹豫地说道。 “辛弦,不可。”卫雍梧话虽不多,但明显也是不让她去的。 他好不容易费了如此多的心机将人从参盛救出,如今才短短一日就被他人坏了计划,他如何能甘心。 “我知道你们担心,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在你们之间选一个,而且我想自己找一个地方待着,而不是去到另一个城中,为了不让自己听见街上那些针对自己的闲言碎语而龟缩在某一处宅院内,毫无自由的生活了,我想自由自在些的过日子,可好?” 辛弦知道他们不会轻易让她留在浮卿山,所以她也不准备隐瞒什么了,第一次很直接地把自己心里最想要的说了出来,尽管可能会在别人眼里是很可笑的。 贺华鉴和卫雍梧直接如同愣在当场一般,没有任何反应,但辛弦才不想管他们是否能明白,她就想这么过才是最主要的。 “如果你们还是不能理解,那……你们就走路离开吧,我就先借一下这辆马车了,等到浮卿山之后我便把这辆马车停在山下,你们过去牵走就好了。” 辛弦说的一本正经,即便她知道这样不好,但她不想真就走过去。 最后,辛弦的想法没有人否定,但驱车的人由原本的车夫变成她自己。 “你不是想要去浮卿山么,自己亲自赶车才好。”卫雍梧毕竟是这辆马车的真正主子,下的命令自然无人反驳。在众人的注视下,辛弦便有模有样的赶起了车来,只是这路上,马车内的人相对来说是会觉得比较颠簸而已。 浮卿山山下,辛弦才算是见识到贺华鉴嘴里说的大变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从归属于浮卿山的最外围开始,由外到里的所有树木花草,无一不是缺少了生命力的样子,甚至还有一大片的地方直接枯萎了,毫无生机。纵然有几处是显得还比较绿的,也是一种病怏怏的状态,和之前那种生意盎然相比,确实是变化极大。 但即便如此,危险的系数也确实高了许多,就方才经过的一处枯林,在枯黄的几层叶子下方,悉悉索索的流动过去什么,危险的声音也萦绕在辛弦的耳边,惊得她手臂冷汗都竖了起来。 当寻到入浮卿山的入口后,辛弦便停下了马车,一下便跳落于地,几步便踏入了入口的位置,然后停顿在原地,不向前也不退后。 片刻间,那阵轻微的爬动声再一次在周围响起,辛弦警惕的看向了周围。 “辛弦,要不然还是罢了吧,这般太过危险了……” 贺华鉴的劝说还没说完,方才滑出那些声音的东西便飞了出来,直奔辛弦的面冲去。 惊魂动魄之际,辛弦直接拔出藏匿在手腕处的短刀,朝着飞过来的细长东西挥砍了几下,虽然都没有伤到那个令人反应不及的东西,但也让其被震慑退离了。 辛弦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语气很是轻松的说道,“你们先离开吧,我自己可以的,之后若是真的想见我,便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好出来迎接你们。” 贺华鉴并不会被辛弦简单又轻飘飘的几句就打发走,见到她不安全,他怎么都不能安心离开。 “你们也还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布置吧,若是一直被我拖累在这里,只怕到时候计划不成功,我又要无辜背锅了,你们应该也不想我的名声变得更差吧?” 第283章 奇异的事情 辛弦看的很是通透,即便无人在她面前明说,有些事情她想想还是能想到的。 如今这个情况,就真是一个王朝走向了末路的时候,虽然看着繁华盛大,实际里子已经腐朽不堪了。 “我也知道你们一直都是在利用我,即便你们装的再怎么好,我也是能察觉到的。什么神女啊,都只是为了寻一个借口,当初我虽然懵懂无知,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算熟悉,可久而久之,一些事情还是在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 辛弦转身看着不愿离开的二人,直接将事情点明了。而辛弦的这番话,还是让自以为藏的很好的卫雍梧以及贺华鉴的滞停了一瞬。 “你们也用不着和我解释,也刚好是因为你们的利用,我才能安稳活了这么久。可有些事情,也总该让我自己一个人去闯一闯,不然我怎么才能摆脱要背你们利用才有活下去的价值这个单线选择啊?” 在二人离开之前,辛弦又大声喊了几句,“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开口啊,不然我可就没事儿做了,这总不能让我总是留在这个地方,是吧?” 贺华鉴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一脸轻松的辛弦,忽然他发现了她曾经没有流露过的自然迷人之处。随后,他笑着点点头,招手回应着辛弦的话。 目送他们彻底消失在自己视野里之后,辛弦再一次回头看着入口。 忽然她发现,那些发。刚才袭击她的东西似乎已经候了她好一会儿,而且似乎是看她在忙着和别人告别,因此并没有直接出击,还甚至在她回过身片刻后才仔一次进攻。 辛弦堪堪拦下了这一次的袭击,随后抓着刀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回除了方才那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外,就连攀附在树干之上的枯黄色的藤蔓都开始对她发动进攻。 勉强拦下之后,辛弦的气息已经不够用了,可是这些奇怪的东西并不会等她休息足够了才攻击。看着那些准备扬起准备打向她脑袋的藤蔓,辛弦睁大了眼睛,想先附身弯腰躲过去一次之后再躲下一次。 然而在此时,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那些原本即将要攻击她的动植物,忽然间就如同顿住了一般,等待了片刻也不见有东西飞过。辛弦当即觉得怪异,便小心的抬头瞄了一眼,就只见那些藤蔓重新盘绕回了枯败了的树干上,最开始攻击她的那个滑溜溜的东西,也龟缩在了枝丫间。 辛弦慢慢的直起了腰,这些动植物也没有要来袭击的意思,而盘踞起来的那团东西只是轻轻抬起自己的小脑袋,好似瞧了她一眼,又继续懒散的盘在那里。 虽然终于见到了一开始袭击她的是什么样子的,但辛弦并没有见过这般像蛇却又不像是蛇的物种,便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 还不等把大脸凑过去,那个本盘桓起来的小蛇便抬起了头,露出了自己的尖牙,满带威胁。 辛弦无奈只得后退了回去,而这条小蛇还是警惕地看着她一阵子,瞧她再无要靠近的意味后才又继续趴了回去,只不过这回它并没有把它的小眼睛闭上,就好似要防着她再次上前一般。 “现在的动物,都已经这么有灵性了的嘛?”辛弦略微有些震惊,但还是继续往更里面走去了。 辛弦慢慢的发现,越往里走情况就越发比她起初所想的、所听的还要复杂的多。虽然因为她那一鞠躬的原因,大部分动植物都不再上前袭击,一路上倒也如同前几次来到此处的情况一般安稳。可有些物种算是比较不听话的,即便有别的动植物在事先表明了,那几样仍是要捉弄乃至为难辛弦,有几次还险些陷入迷雾中走失了方向或是深陷险境差点没了小命,最后都是靠她的坚韧心灵才得以坚持走到最里边的浮卿宫。 浮卿宫的外观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看着也没有丝毫被毁坏的情况。 “在无人打理的情况下,也能维持的如此好,可真是神奇之地啊……”辛弦在几处屋子之间来回走了两圈,但因为太累了,暂时没有心思再去别的地方再看看了,便寻了一处距离她较近也比较干净整洁的屋子暂作歇脚之地。 一觉睡醒之后,辛弦看着外边那还大亮的天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若按正常时间来算,她起码是睡了一个正常时辰的觉,可为何天色还是如同她休息前的天色一样呢? 辛弦百思不得其解,可偏偏在此处找不到任何是计量时辰的东西。有这么一瞬,辛弦觉得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一处没有时间可言的空间。 这一想法,让辛弦觉得有点心慌。 “罢了,既然来了也就是能随遇而安了,起码来说此处还是挺幽静的,想来也不算是太差。” 平江贺府。 贺华鉴紧紧抓着一封信,脸上满布愁容。 “二弟,又在为何事烦扰?”贺华夙方从后院里教育完自己的几个孩子,本想到前院舒一舒心,可见贺华鉴如此神态,不免得担忧问了句。 贺华鉴抬头直视着贺华夙,那张脸已经没有当初那种少女的感觉,唯一显露出来的,尽显成熟雅韵的柳家三夫人的仪态。 “也无何大事。” 贺华鉴很自然地盛了一盏新的茶汤放到另一边,贺华夙也刚好落了座,便举起茶盏饮了一口,静静倾听着。 “近来灾难频繁,虽说事先也有准备,但此祸并不单单影响到帝都那边的人,各地方也皆受到了影响,借此理由讨伐当今朝廷,只怕是会落得个两败俱伤。” 贺华鉴言罢又叹了口气,正思索着其他的解决之法,然而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失神起来。 贺华夙见弟弟思虑甚重,也一同思索着可行之法,“那,若是多家一起联手,那或许能够有机会成功呢?单家讨伐或许不够,若是多家联手,那也可坐实了当今沈家的王朝已不得人心,那讨伐的理由也更稳妥。” 第284章 不同步的时间 贺华鉴点点头,“此法或许可行,但如今几家名势较大的大家族几乎是各自为政,若是谈合作,怕是比较艰难,在此之内也是有部分家族宁可守着一个已经没落的王朝而不愿奋起推翻,这也是一处很麻烦的地方……” 贺华夙盯着边说边出神的贺华鉴,多少察觉出了他此时心不在此。 “二弟,你怕是又在想念辛弦姑娘了吧?” 贺华鉴回神看向了贺华夙,刚想否认,却被拦住了。 “你就不用掩饰了,什么难事不过是敷衍罢了,平时的你都不会觉得艰难,此时却不加思索便觉得难,不是在想别的事情是什么?” 贺华夙言罢,也不免愁绪外露,“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忧,说不准辛弦姑娘此时在浮卿山过得十分舒适,不然怎么会一年都不曾给你回过信?” “这不一样,阿姐……”贺华鉴摇摇头,此时他心里真正的情绪完全显露了出来。“现在辛弦是完全杳无音信,在分别之前,她说若是有事寻她帮忙,可以传信给她,可这一年之间,我传了许多次的信,却没有一次是有回信的,如今近段时间甚至连信都已经飞不进浮卿山之内便原路返回了,这我如何不担心?” “那你又是以何身份去给她传信?” 贺华夙神情严肃的问了一句,贺华鉴在听了之后愣了一会儿,半晌才缓缓开口答他心怡于辛弦,此生非她不可。 “你非她不可,那你可知道她是否是喜欢你的?”贺华夙此时展露出平时训斥自己孩子的一面,很是语重心长的发问。 “就你曾经如何对待她,你那几年不在家时又与她有多久的接触?二弟,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若再不娶亲,只怕是连爹娘都要责怪于你了,更甚者会拿此时逼迫你,让你交出贺家的统领权……” “若是别人要,那我便给吧。”贺华鉴满不在意地说,“如今三弟也已成才,同样也还未娶亲,但这几年确实也是他在打理,三弟也不失为未来贺家家主人选。交给他,我也放心。” 贺华夙当即就被气到气都喘不匀了,手一不小心还把桌上的茶盏打翻了。 “二弟,你能不能不要这般任意妄为,这岂能是你说让便让的,爹娘把多少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这里,你不能因为一个外来女子就变成这般!” 贺华夙不忍心见自己母家就此而没落,她无法,就只得狠下心来,摧毁他的妄想。 “说不准,辛弦姑娘就如同此前那位险些在世界翻弄起风雨的女子一般,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她并非是你能求取得了的,贺家也供不起这尊大佛。” 贺华鉴看着一副义正言辞的贺华夙,神情更为哀忧,“阿姐,你曾经,并不是这样的?当初你还是极力护着辛弦的,怎么到了如今,却……” 贺华夙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神色严正肃穆,“今时不同往日,此前她对贺家的未来没有任何影响,且她又如此无助,自然是该护着,可如今她却在不知觉之间将你的心绪全都勾走了,我如何还有心情护着她?我就只希望你能早日看清,莫要再执迷于此了,现实中还需要你带领着贺家继续发展啊!” 贺华夙句句皆是有理,让贺华鉴无从可驳。随后,一名护卫急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喜意。 可见着贺华夙也在此,当即又把笑收了起来,手中举着的一个竹筒也反手挡在了自己身后。 “无妨,给我。”贺华鉴转头看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顺便把手心摊开,等着护卫将东西放到他手里。 护卫一俯身,很是恭敬地将东西放置其手中。 “看他方才那副模样,难不成是有什么喜事么?”贺华夙状似无意的问了句,还不动声色往贺华鉴那边走了几步。 贺华鉴往一旁走开了几步,很快速地把竹筒内的一张纸拿了出来。 “辛弦姑娘已有消息,但并未等到其回复,随信携带的物品是在浮卿山入口处捡到的一枚东西,瞧这像是辛弦姑娘之物……” 贺华鉴小声念了起来,便立即把信内随之携带的东西倒了出来。而当贺华鉴看到这件物品时,他的眼睛再一次红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是一支很老旧的簪子,还是当初在拢地,贺华鉴第一次给她买的簪子。 “她定然是出事了,不然怎么会把这般随身携带之物弄丢了?”贺华夙并不知道这个簪子的来由,只是见之较为老旧,遂有这般言论。 “不,她一定还好好的……”贺华鉴用力但又很小心翼翼地抓着这支簪子,“这个簪子被保存的很好,没有一丝丝像是因为遇袭而掉落的样子。她定然是无事的,她将或许是托了何人将此物送至浮卿山入口处,只是为了不让前去查看的人受伤才会如此。” 贺华夙其实很不忍出言打击贺华鉴的心灵,可若是不让他看清楚,就只会是越陷越深。 “二弟,你莫要傻了,如今浮卿山之内,已经无人在里面居住了,若她真的还好好的,为何不自己亲自守在浮卿山入口处等着,而是将此物放在那处便了离开呢?” “我信她,她一定活着。” 无论贺华夙再如何驳他,贺华鉴仍是坚定的认为,辛弦如今还是好好的。 贺华夙用力叹息了一口气,便甩手离开了这里,独留贺华鉴一人在此处发愣失魂。 蜀川卫家那边,也是许久不见没有得到辛弦的情况了,且无论他如何查探,仍是不见她任何踪迹。 和贺华鉴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卫雍梧身边并没有人会不命的凑过来,甚至连好心劝诫他的亲人也没有就此时而论开。 也刚好在如此境遇之下,卫雍梧在主管了卫家大大小小的事物之后,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甚至连卫家的版图都在一年之间扩大了许多,在各地的大家族中,卫家妥妥成了第一家族。 第285章 流逝的快慢 辛弦左右看了看,两边的动植物都直接拦在了她面前,就如同是不让她离开一般。 “求求你们了,就让我离开吧,我也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时间,这也总得让我可以去外边看看吧?” 可纵使辛弦如何恳求甚至不顾一切想要离开,那些盘踞拦着她的藤蔓还是一动不动的拦在面前。而且还有别的东西趁辛弦不注意的时候,直接一拥而上,抱住她的小腿,圈住了她的腰,二话不说便往浮卿宫内拉。 从天大亮到星云点点,辛弦就如同被这些有灵性的动植物圈禁了起来,虽然自由,但无法出去。纵然侥幸逃离了,可还是会走着走着又绕了回去。 在某个时辰时,辛弦在浮卿宫内到处乱走,冒冒然的就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还没进去之前,外面的景象是比较杂乱无章的,曾经应该是被细心呵护的景观植物如今成了野花野草,倒是地上的琉璃地面还完好无损,在日光的照耀下斑斓缤纷。 在推开门时,门因年久失修,已经有些老朽了,每推一下都有吱呀的声音。当门推到能勉强容纳两个人前后进去之后,辛弦便不再推门而是直接进到了里面。 刚进去之时,辛弦就被那浓厚的尘埃味呛到狠狠咳了几声。缓过来之后,辛弦用自己的衣袖捂住口鼻环看了一周。这个地方并不大,也就百来平米的样子,其中还放置了许多排书架,一个书架足足由七层高。辛弦简单的看了两排之后,顿时觉得有些震惊,因为每一个书架都塞满了书籍,老至有关于这个世界是如何衍生的,新至已经许久不曾见到的现代书籍。只是这些书像是很久不曾有人来翻阅了,都已经布满了一层厚厚的尘埃,用手轻轻一扇风都能扇起一阵尘烟。 看着如此多的书籍,虽然上面尘埃较为厚重,但辛弦还是很乐意在此处做短暂停留看书。 此时辛弦是很惬意的,但外面的情况时很险恶的。 自新帝登基以来,相对于前几代皇帝来说,先是才德各项都不如前面的几代人,后又时常做出违反天理道德的事情,譬如娶了引发国难频发的神女,又如对个别地方的叛乱视若无睹,再如高价售卖城中百姓生活必需品。逐渐的,不单只各地方的官臣、黎民们苦不堪言,就连参盛城的百姓、一些位阶较低的官臣都对此表示艰难困苦。各地本就展露苗头的灾难,就更是因此几乎是同一时间席卷而来,一些相对实力较为贫弱的村镇,纷纷往逃难至有大家族的大城,为谋求之后的生存而投靠某一大家族。 “唉,如今世态炎凉啊,想当初因为一场大灾难,各地的人团结起来拥护一名英雄。如今那位英雄的后代无能,引得多地的人皆为不满,此时灾难反而让各地的人纷纷转投靠了个大族之中,冠以他人大姓族,本姓转次为氏,可悲可叹呐……” 一家茶馆内,自灾难频发后便没什么生意了的说书人感慨万分,也无心思说书了,也就偶尔讲一讲自己心中愤慨之言。若是换作平常,定然会被以胡言乱语之罪名将其抓入大牢,最后活生生挨饿致死。可如今倒是没人来反驳他了,就更别说那些已经算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听到的守卫了。 偶尔还会来的一些客人听言后随声附和,“可不是嘛……嘘,那人来了。” 本还要做长篇大论的两位客官见着外边正在经过的马车,当即便很是惧怕的闭口不言,连视线也不曾落在那边。 此时正坐在马车内的人,自是三年前嫁给皇帝的神女,但性情已经与从前可谓是迥然不同了。 从前的神女,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是独自一人默默咽下。而之后的神女,即便没有受到任何委屈,就只是宫女犯了丁点小错,都会收到很是苛责的惩罚,甚至也有人在惩罚中丢了命。 常念仍是顶着辛弦的脸,眼睛里满是得意的神情。 即便真正的辛弦已经远远离开了,她也别再想回来了,反正如今被她作臭的名声并不是她自己的,即便真正的辛弦多到天涯海角,只要听闻了参盛城中她所做过的事情,那定然是对其深恶痛绝的。 她的名声不好,辛弦的名声,也别想好到什么地方去。常念心中如此想着,眼神冷然的扫视着街道周围,无一人敢瞧过来,连谈话的声音都不曾有一丝。 “甚好。”对于这个效果,常念可谓是非常满意,所有人对她,对神女,对辛弦都是敢怒不敢言,而最后的寻仇自然是寻真正的那位了。 当马车转个弯不见了之后,那些就像是暂停在原地的人才敢缓缓动了几下,都生怕着神女会突然拐弯倒回来,毕竟之前就有过此事。 “真是的,这个神女可谓是越发过分了!”茶楼门口,有两个妇人抱着手靠的很近地聊着,“就昨日啊,只是因为宫女不小心在她的宫中被割伤了,滴了一滴血在地面上,都被拖出去狠狠打了一顿,最后她的家人甚至连全尸都不给留……” 讲话的妇人左右看了一眼,说话的声音压的更低了,“听闻啊,是被扔进了粪池之中呢……这手段实在是太残忍了,甚至连玉太妃还是爱妃娘娘时都不曾这般残忍呢。唉,这完全就是坐实了她灾女妖女的身份,不过怎么也没见天爷降下雷罚啊,而且总还能见着祥瑞,也不知这老天爷是不是被她的残忍手段吓着了……” 另一名妇人抓住那名妇人的手臂,也轻声说道,“我昨日也听闻了一件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目前这位神女并不是真正的神女,是另一个人借用了原本神女的脸,是个顶包的假货,而真正的神女已经离开了参盛,去别的地方行好事了,所以老天才没在这边降下惩罚,远处也因此才会偶有祥瑞降临。” 第286章 真真假假(1) 听言的妇人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不太可能吧,这如何能掉包,而且若是不同的人,即便能用方法办成另一个样子,这性格总不可能也一样吧?”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你不觉得神女之前和之后的性格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么?” “这么一说还真是,可是又是何时被掉包的?难不成是因为不想嫁给皇帝才……” 妇人面露惊异,但随后又满脸厌恶,“即便不想嫁给皇帝也不能用此下作手法替换人呐,这后来顶替上去的自然会因为被迫而心生恼怨了!” 另一名妇人急急出言劝解,“或许神女也是被迫无奈换的,说不准还是现在这位顶替的神女胁迫原先那名神女呢?” 妇人一听,也觉得很有可能,另一名妇人见她心情平复了一些,又继续低声言说起来,“或许真正的神女早在要嫁给皇帝之前就被替换了呢?我之前有刻意留意过,此前在皇帝登基大典上,在原地翩翩起舞又遭人砸了鸡蛋的那名神女,偶尔流露出来的神情就已经不一样了。” 经过几番分析下来,妇人越听越觉得有理。可是即便如此,妇人还是有些怀疑。 “可若真的被换了人,那原来的神女怎的不出面说出那人是假的,还任由那个假神女肆意诋毁她的名誉,这岂非自相矛盾?”妇人已经无暇顾及别处的情况了,一心只想弄明白这究竟为何。 另一个妇人万分感慨道:“可能真的神女也想回来,但已经不能回来了……” “这……难不成!”妇人刚想开口说出她所想,但被另一个妇人急急捂住了嘴。 “嘘,别说,其他的事倒还好,这件事绝对不能随意猜测,今天就聊到这里了,只怕再聊下去就会被有心人利用了。” 两名妇人面露惧色,甚至非常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周围,最后忙忙携手一起离开了。 皇宫之中,衣着高贵但不显得过于奢华的皇后,正指挥着宫女按照要求布置专用于宴请的宫殿。 “苏姐姐,你这么摆置不对啊……位置看着虽然整齐,但容易区分不出究竟哪个官位高,那个官位低啊,若是两名官阶差别甚大的大臣拥有相同规格的待遇,那岂非是对那位官位高的大臣很是不公?” 原本都快布置好了的,但突然有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自外向内传入,直接把众人的心情拉至最低值。 常念微扭着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神情一样有些高傲的宫女。这几名宫女不同于别的宫女,胆子可谓是大的很,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围。 被假神女常念唤做姐姐的皇后苏钏茵沉了一口气,直接忽视了她,继续按照一开始的想法布置。 “你们这是做甚?怎么我说的话如今倒没了权重不成?”常念冷冷瞧着这殿中的宫女,眼睛中没有因为被忽略而觉得尴尬的神色。 “噢,难不成是苏姐姐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所以才不愿意听我一言吗?”常念如同是回过神来一般,言语间没有一点是客气的。 苏钏茵转头看着常念,双手叠着自然垂放在腹前,礼仪举止皆端庄,“并非我觉得你说的没有道理,只因规格就是如此,你还是莫要捣乱的好。” 常念笑了一下,没有丝毫要借着台阶下的状态,反而似要正面敌对,“苏姐姐哪里话,我这是好心提点,怎么能说是捣乱呢?我最起码也是在皇宫里待过一阵的,一些事情多少还是见识过的,宴会的桌具如此摆放,定然是出问题的,还有啊……” 常念说着便小步走到一个矮桌前,蹑着手指拿起了一个碗碟,“就以这碗碟来说,皇室举办宴会怎的如此寒酸了,往日不是使用金银制的便是琉璃制的,怎么到了如今就用了瓷的,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得遭人笑话了。” “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太妃与各大臣都认同了此举,难不成你要反对?”苏钏茵左右看了一下,最后往前走了一步,看起来倒是有了很强的气势。 常念骤然一笑,笑得很是无情,“呵,这皇帝说的不对自然是要点明,那些大臣之所以会应和,也只是因为提出来的人是皇帝,若换作别的人提出来,只怕是早就群起否认了。苏姐姐,你也是傻,人前人后都不看清楚些,尽是惹出无端笑话,也多亏我提前来到这里,不然定然就真的闹出了笑话……” “这如何能引发笑话呢?”这时候,又有一人走了进来,相较于常念的肆意张扬,河钰暖倒也闲的娴静文雅了。 “此时灾难频发,许多地方的岁供不能如数上交,国库自然比往年的缩少许多,皇上也正因是出于这种考量,自然而然便提了这个御令。” 河钰暖直视着转头看过来的常念,眼中讽刺意味越发明露,“城中制瓷业向来稳步发展,虽说也受到了一定影响,但制瓷总比金银琉璃造价低许多,即便是不小心摔碎了,也不足以过于心疼,若是你有何意见或高招,尽管向皇上提出便可,用不着在这里质疑皇后。” 常念被河钰暖眼中的讽刺给刺到了,心中不免愤然,于是又端起很久不曾发挥的可怜模样,“玉太妃可是丝毫不顾及我啊,好歹怎么说我也曾是你最关心的人,怎么如今……” 河钰暖不为所动,甚至是看穿了常念的预谋,“神女还请自重些,曾经怎能与如今相比,曾经你是可怜,如今你是可悲。自己选择的路,就莫要妄想着别人替你收拾。” 说罢,河钰暖偏头看了一眼跟在身侧的橘纱,后者立即会意走向了常念。 “玉太妃这是何意?”常念错开了橘纱伸过来的手,冷眼瞧着没有一丝温情可言的河钰暖问道。 河钰暖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皇上特意吩咐了,为保证今晚宴会正常举办,只得请神女离开,今明两日皆不可靠近此宫殿。” 第287章 真真假假(2) 常念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态,抬手便指着宫殿正中央处,“今晚定然是很重要的宴会,为何不能有本宫?若没有本宫,这还像个宴会么?” 河钰暖轻蔑一笑,视线再一次放在了常念身上,似乎要将她看透一般,“贤妃莫气,这可是皇上特意吩咐的,可能是害怕再出现之前几此宴会的情况发生吧。若是你觉得可惜,待会儿自然会有人送一份宴会中所吃的菜品到你宫中,你勉强也当你已经参加了便可。” “你们……”常念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可是跟着她的宫女没有一个是见状要上前搀扶她的,她只能是自己站定在原地。 在常念离开之前,河钰暖背对着她又说了一句话,“神女应是很看重身份的,有些事情也应是非常清楚的。苏姐姐一称未免太过亲昵,今后还请唤的正式些,以防闹出些不该有的笑话。” 常念紧抓着帕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橘纱则跟在最后面,在宫殿前的阶梯上目送着常念一行人真的离开之后才回到宫殿之中回禀。 宫殿外远处有人墙边探出一颗脑袋,看其样子倒显得有些鬼祟。此人探头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悄声离开了此处,期间还经过了些许宫女侍官,互相行了一礼便擦肩而过了。 彦半江拄着权杖一步一步往厅堂外边的一个步亭走去,步亭中间有一张与地面牢牢合并在一起的石桌,石桌上摆着一盘未完的棋局。 彦半江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后,有一名身着深色衣袍的男子,从大门走进来到了他的身后。 “启禀相府,今日属下在街上以及到宫里查探了一番,如今这位神女,似乎是假的。” 彦半江听完并未做任何表示,仍是盯着前方,深衣男子不知是何意,便多嘴再问了一句,“相府,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给皇上?” “用不着,不管她是真或假,就目前来说,刚好于我们有益。” 彦半江这时候终于有所表示,转身坐了下来。深衣男子站在一旁,对此大为不解。 “属下不解相府何意……如今城中已经因为这个假神女变得大乱,这如何是有益?” 彦半江将权杖斜斜的放置着,手仍握着权杖,同时食指还轻轻敲击着权杖。 “有益是因为她的存在,刚好可以制衡如今的玉太妃以及看似闲赋的沈王爷,即便他们有什么计谋,也得考虑着会不会被这位假神女误打误撞的破坏了。” 深衣男子点了一下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之前的几次宫廷宴会,确实也多亏了她的破坏……可万一他们是一伙的又该如何是好?” “这就要看这位假扮神女的人究竟是谁了,咳咳……”彦半江缓缓说着,可还是在话后轻轻咳了起来,深衣男子急忙伸手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片刻之后,彦半江抬手请请摆动了一下,深衣男子会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如今咱这位皇帝也算是偏向了河氏那边,如此明显的事情都不曾发觉,甚至还帮着河氏执行他们的计划,推他上位完全就是落空了。如今可用的人,就只有这位非常之不确定的假神女了……余帧呐,你可还记得,几年前被按了个罪名送离到别地的常念么?” “此时属下自是记得,当时相府还特地让属下去盯着,在当时属下还见到本应隐匿在人群中的贺家公子与其随从一齐往送常念出城的那辆马车跑去……” 余帧并非榆木之人,经这么一提点,当即便想了起来,以及将别的事情与之联系起来。 “相府难不成是怀疑,这位被送走的常念才是真的神女,如今这位假神女是真正的常念?”余帧对自己的这番猜测感到震惊以及不解,“可是,她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为何?不想嫁给皇帝么?” “非也。”彦半江很有耐心地打断了余帧的猜测,并且诉说着自己的想法,“皇帝娶神女,可能只是河氏那边的计划之一……从神女嫁给皇帝前后的性情变化推测,不难猜测到那些事情的发生,或许只是为了让真的神女远离皇宫,常念不过是自以为是,殊不知进了别人的圈套,还自以为没人瞧出来她是个假货。” “所以,神女被顶替一事,应该是很早之前便发生了?”余帧紧接着彦半江的话言,“难道相府正是有此怀疑,才让属下去寻问顾府的下人?” 在之前,余帧便奉命私下找了几个顾府的下人问了些话,当然都不是白问的,还打点了些东西的。 “神女在嫁入宫前,确实是有一段时间变得很不一样。往日里的神女很是安静,待人接物很自然也很有礼,就完全是客人姿态。可之后忽然有一天就变了一个人一般,许多事情直接先入为主,对待我们这些下人都是很不客气,起初我们这帮很被她照顾的人都觉得很不习惯……” “神女啊,这确实是有几天很奇怪,本来神女和念姑娘即便一天内都见不着面,可她们总能同时出现不同的地方,而偏偏有几天,两人都不同时出现了,有些事情需要去问念姑娘的,也总是找不见她人。但过了几天,念姑娘是出现了,可是性子完全就变了个人,几乎不理府中事物,人即便见得着也是见首不见尾的,反而神女就对府中事情很是热心,总会时不时来问问,真不明白是何情况……” …… 余帧记得当时多问了几个人,打点了好几袋的银钱,问出来的结论都是觉得二人变得很奇怪,甚至有人还敏感地察觉出二人不同与相同的地方。 “即是河氏那边知道这位神女是假的,又为何不在真神女离开之后戳破假神女的真面貌,还任由其变成这般呢?”余帧再一次不解的问道。 “自然是因为这位假神女于他们有益。” 彦半江这一回也回答了,可是这个答案更让余帧越发觉得懵。 第288章 于之有益 彦半江转头用左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余帧坐下来听。 “你定是很奇怪,明明于我们有益的事情,于对方应是有害,而如今这位假神女,于我们双方都有益,甚至还形成了一个牵制圈,最受制也最有利的一方,应当是这位假神女,其次就是河氏那边,我方受制最小,明面上既得利益不多,但若细细一想,便又有很大的隐藏利益……若是不考虑这位皇帝,推举别的人当上这皇帝之位的话。” 彦半江说着,还转头看了一眼余帧,话语间像是传达了什么不明的意味。 “您是准备放弃大皇子了?”余帧不禁有些疑惑,可他思来想去,如今也没别的人选可择了。 “不错,从如今的情形来看,这参朝已经快要保不住了……”彦半江内心一阵感慨,他曾经多么拥护着的的一个王朝,本以为能继续蒸蒸日上,不求万事为尊,但求绵延千年。理想皆是美好的,如今的现实是才不过百年有余,便要因众失所望而面临覆灭。 余帧这下才明白相府的意思,原来是他已经对此感到失望,不愿意再拥护了。可是他不愿意就此放弃,都坚持了如此之久,不能因为一些比较困难的挫折就对此屈服。 “相府,或许只是因为时机不对才导致了后面诸多事情的发生,或许这一切都还有救呢?您不能放弃啊……” 彦半江神色突然肃穆起来,神情的转变让不知道为何的余帧不免得愣了一会儿。 “相府,您……”余帧心中担忧着,同时也有些害怕。 “余帧呐,回想当年你还不满周岁父母便双双殁于流难,最后还是转折了多处托付于我这里。”彦半江松开了自己的权杖,双手微微颤抖着抓住了余帧的手,时不时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他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但并没有要流下来的样子。 “那时我还未到不惑,如今我已年过花甲,徒然老矣,已不能于当年相比,许多事情也只能是有心而无力,就只能指望你们这些小辈了,只盼那时你已成就一番大事业,我也好安心呐。” 余帧听着眼眶泛红,也回想起了当年的艰难,“属下十分感激相府多年的养育之恩,若不是相府提携,只怕属下早已经随父母一起去了……属下定然会百般保护相府,让您能安逸度过百年,颐享天年。” 彦半江用力抓着余帧的手,颤抖的幅度更大了,“难得你有这份心,但是我不需要活到百年,只希望能在我还在世上的这段时间之中,能见你好好发展壮大我的思想便可。” 余帧的“我一定会的”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彦半江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打到发懵。 “当初让你学的各种策论、谋术及治国之道,如今你也还记着吧,之后能不能成功,就要靠你自己了,我只能在旁提点你很短的时间,若想长久只能靠你长久的学习与提升进步,莫要让我失望啊……” “相府,您这是何意,属下不知。”余帧多少猜测到了一些东西,可他还是不敢确认究竟是不是他猜到的那般。 “你没有猜错,推翻当今王朝,成立新朝,俯瞰承受百姓拥戴,最合适的人选,便是你。”彦半江牢牢抓住余帧的手,不让他因为震惊而脱离控制,“你如今除了一些事情想法较为稚嫩,其余许多你都继承了我的衣钵,我可以放心让你承担这些。如今河氏沈北析他们的目的,便是要颠覆这个王朝,其他地方大氏族也是意在于此,从频发的灾难可以预知,这个王朝颠覆已是必然,我等不能因此错过这个机会。只要他们不知道我们的目的也是如此,定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余帧很想抽回自己的双手,可是他不敢太过明显,只能任由彦半江抓着双手。 “可是相府,纵然我们真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立国之本,民心又该如何获取,若民意不在,即便再如何令人猝不及防,也是无所用啊。” 余帧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心怀着些许的侥幸。 “这个你就不必担忧了,这城中百姓,大多是心向我这边的,到时候借由皇族不作为揭竿而起,定然能受到更多的拥护,到时候自然就顺了民意,天意也自然会就此而合……一切都是那么顺理自然的。” 彦半江笑得很自信,他非常相信自己的此次谋划,最后一定能成功,到那时,他也就能顺理成章享受太上皇的待遇了。 余帧心知是不可能再扭转了,便只好应和了彦半江的想法。 在送彦半江回屋之后,余帧站在马厩前,沉默又无助。他其实不想去承担彦半江所言的那些东西,他可为民为臣,就是不想当那万人之上又受人尊崇的那个位置,周遭的压力太大,即便拥有无上权力也还是不能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许多事甚至都不能真按照他意愿来发展……他不要真就如此受人安排。 皇宫里,沈北析在宫殿偏门处给沈北沅烧芋头吃。 “阿兄,这如此烧真的还能吃吗?”沈北沅看着不自觉地有些怀疑和担忧。 “我也是听闻城中有百姓如此做,也刚巧沅儿亲自种植的芋头结了,就想着试一试,万一能成功呢?” 沈北析这二十多年来许多山珍美食倒是吃过不少,可这烧芋头确也是第一次尝试,自然不太确定。 沈北沅跟着点点头,“阿兄说的是,不试试怎么知道成功与否呢?那我便在这里等着阿兄成功烧好了!” 说罢,便很乖巧的坐在门槛上,面带微笑的看着沈北析。 一柱香过后,被烧的全黑的芋头被小心翼翼地从泥炭中夹出。 看着不算成功的芋头和沈北析那有些不好意思的脸,沈北沅嫣然笑了起来。 “这只是模样看着不成功,或许还是能吃的呢?”沈北沅并不介意最终是个什么样的,只管用碗碟盛着,一点点撕开外面那层烧糊了的皮。 第289章 看不过眼 宫殿内,沈祎瑾站在窗前,眼睛直盯着外边的墙壁,不停地拉扯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牙关紧咬着,眼中流露出不甘心的神色。 凭什么,只有他亲妹妹能被王爷呵护,她也想能被他好好对待,也想尝一尝他亲手烧的东西。 沈祎瑾心里如此想,心中那股不知名的醋意越发明显。 “郡主,莫要站在风口了,容易着凉。”一名宫女见沈祎瑾站的太久了,便走过去轻声劝了一句,别的也不敢多言。 沈祎瑾转头看着站定在一旁的宫女,有些幽怨的问道,“若是本郡主病了,那北析会来看我么?” 宫女低着头,神情木然,像是习惯了沈祎瑾这么无脑的问题,只道,“奴不知,奴只知道若是郡主病了,会很麻烦……” “麻烦便麻烦,难不成还能让我死了不成?”沈祎瑾直接甩手扫了一下,有些长的指甲一不小心还刮到了宫女的脸,一条红痕便明晃晃的挂在了脸上。 “本郡主不过是想让北析主动过来我这儿看看我,也想他能关心关心我不想他总是关心一个迟早要嫁给别人,心总是会向外的妹妹而已……他怎么能这般偏心!” 对于沈祎瑾的忽然无理取闹,宫女神情依旧,态度也很恭敬,“郡主还请看清些,沈王爷并非郡主良配,你们也并非是同一立场的人,痴心妄想的结局不会太好的。” “你一个婢子,这是在诅咒本郡主不成?”沈祎瑾面露愠色,快步上前一下便抓住了宫女的衣领。 宫女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抬眼注视过沈祎瑾一眼,即便在被抓着衣服的情况下,仍朝面前的人福了福身。 “郡主误会了,奴不过是跟郡主言事实罢了,并没有诅咒一说,郡主如此聪慧,定然是能看清这一切的。” “不,我不要看清!别以为你是阿娘派过来的人我就不敢对你如何了!” 沈祎瑾手一用力,就把宫女狠狠推倒在地上,然后往里走了几步,最后回头看着准备爬起来的宫女。 “我不甘心,我就是看不过眼,凭什么我这般费尽心思,就是得不到沈北析的人,我就不信我敌不过她的妹妹!”沈祎瑾再次看向还没有关上的窗户,瞳孔逐渐失神。 “去准备准备,本郡主要去见见正意气风发的神女贤妃……” 常念手里还拿着用于浇灌盆栽的银勺子,将勺中之水倒入植物之上后,才轻声问了一句,“你来做甚,本宫这儿可没你想要的……” 沈祎瑾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体两边,冷眼看着常念,“你之前说的事情,如今还究竟算不算数,若是你敢说不作数了,那便别怪我拉你一起下水!” 常念顿住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沈祎瑾,随后才让在宫殿里的宫女侍官们都离开了才开口。 “曾经和郡主约定的事情,自然是做熟的,可是本宫也说过,能否成功都要看你自己了,这不成也不能怪我这里。” “可你从未让我成功过,这又该如何算?”沈祎瑾朝常念走近了一步,眼神恨不得要把她活活看穿一般。 常念随手将勺子放下,很是随意的附和了一句,“若是你想,你说便是,本宫自然会在合理情况下出手相助。” 言罢,便看着沈祎瑾,挑眉满带着引导地笑了笑,眼神中有些嘲讽。 …… “诶,这我就不能理解了,你们贺家有求于人的态度就是这般了?” 应淌说话粗声粗语,行动也很大大咧咧,相较于他兄长应溉的沉着稳静而言,可谓是天差地别,若不是模样长得相像,单就性格来说就不像是亲兄弟。 贺华阈举手投足间还略微带着些青涩年少,但为人处世之法已尽显成熟,对于应淌的质问就只是安静一笑。 “那依应二公子所言,我贺家的态度应是如何才对?”贺华阈面带微笑,用很婉转的言语把问题推向了对方。 “就……起码也该让你的兄长过来于我们说,而不是派你这个毛头小子来。”应淌先是愣了一下,才神经很大条的回答了一句,而一旁坐着的应溉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 贺华阈并未说什么,但是脸上的笑意更为明显了,以至于一旁的应溉都忍不住动手在桌下掐了一下应淌的腿,小声说了一句你胡乱说什么东西。 “本来这些事确实是该由我二哥出面,只是我二哥比较偏向于收集消息网传递来的消息,统筹各部协调管理,实在无暇分身。所以这些与各大家族来往之事,便由我这个毛头小子担任了。” 贺华阈很会做人,当即就自己造了个台阶,不仅让自己下了也不让别人难堪。而如此一来,应溉起初的印象便有些改观了。 见应淌又要说话,应溉忙忙先开口接话,“贺三公子虽然年纪尚轻,但为人处世之道倒是比我这个弟弟强多了。” 应淌非常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转头用惊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兄长,用眼神传达着怎么可以为了高捧别人打压自己的他。 应溉直接忽视了身旁人的眼神示意,目不转睛地看着贺华阈,“你此番来我颍水的目的,我也大致在你来之前明了了,只是联合一起反抗当朝压迫统治,这个中风险怕是有些大了,我们可不敢拿着我应家一族人的存亡冒险啊。” 见对方都开始讲正事了,贺华阈也没有继续其他闲碎的话题了,同样很认真的与之对视。 “可如今的情况,各位都是明白的,心里也是很清楚……如今的沈王朝,已经不同于百年前拯救天下黎民的的沈家了,各地灾难频发,百年间又何时见过如此连续不断的灾难啊?只怕继续拖延下去,不等皇族剥削,只怕我等就已经因为灾害而陷入困境了,估计真到那个时候,就已经没有百年前那般幸运了。” 贺华阈有些动情的说着,却也不显得戏多,情绪表达的刚刚好。 第290章 颍水应家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明白,可是如今虽然灾难频发,但皇族的兵力也不见衰退,且连连有祥瑞出现,若是他们能有办法解决目前境况,我等贸然答应了你们一起反了,那到时候闹得两败俱伤,岂非亏了本?那只怕到时候可不单是死了那么几个人了,而是灭族啊……” 应溉环着手,言语间的怀疑和不确定让这个谈判直接陷入了胶着。 “也并非是我等要为难,只是你们承诺能实现的那些,于理来说实在是太过渺茫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借助我们应家做垫脚石,将你们推上那无上宝座?若真是如此,我们何必要与你们联手,还不如老实跟着现在的皇族,偏安一隅更好。即便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我们应家还可以自立为王,也用不着瞧别人脸色不是?” 对于应家对此的否定,贺华阈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状态。应溉自觉的自己能说的一切都说了,他们应家的态度也已经很明显是不愿意的,但也有些不明白对方此时的神态究竟是强装镇定还是有十足把握。 “我知道我此行定然不会很顺利,你们所担心害怕的,我也是很理解的,只是我还是希望各位不要如此早做决断,或许再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你们或许会同意我这个提议。” 贺华阈并没有继续借由别的事情来劝说,而是很诚恳的给了一个建议,“但不论应家最后作何决断,我们贺家也很感谢应家能听我们一言。” 应淌看着如此爽朗的贺华阈,忽然间对他的看法也有说改观,他向来喜欢结交有胆识和豪爽之人,虽然此人看着武功或许不太行,但人不错便成。于是,应淌再一次在应溉的瞪视眼神下,邀请贺华阈在应家吃顿便饭和游玩几天。 贺华阈看了一下应溉,后者只是别过了头,似乎也不打算阻止了,于是便大方地应下了应淌的邀约。 夜晚,贺华阈端着酒碗,里面的酒已经被他喝掉了一半。其实他没想到,纵然情况较为艰难,这颍水的酒酿还是如此之多。 贺华阈转头默默看了一眼周围零散放置着的,已经喝空了的几个大酒缸,脸上带上了一些苦涩的微笑。虽然他有极力拒绝,但今日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喝那么多的酒,都比他之前不懂事喝醉的那日还多了很多倍。也所幸应家用于招待客人的酒不容易喝醉,这也是他现在还能保持清醒的原因之一。 这个节骨点,他可不能被灌醉……贺华阈此时的神志还很清醒,但脑袋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晕。 忽然间,贺华阈瞧见前方有一人快速经过,但他瞧着却越发觉得熟悉。心急之下,贺华阈便站起来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就连应淌在后面大喊了几声都没留意。 “姐姐……阿弦?是你吗?你在哪儿啊?能不能不要躲着我?当年的阈儿已经长大了,能保护姐姐不被别人伤害了……”贺华阈跟着跑了过去,可是环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刚才的身影,可他不甘心,他不能放弃。 “姐姐,你出来啊,能不能再多看看华阈一眼?姐姐……”贺华阈瘫坐在了地上,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很小声,眼睛缓缓的眨着,如同就要睡着了一般。 在贺华阈闭上眼睛之前,他好像见到了一位他非常熟悉的女子身影朝他走来,似乎还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 翌日,贺华阈醒来就只觉得头疼欲裂,刚做起身来都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十足像是随时都能倒下一般。 可即便如此,贺华阈还是下意识的往四周看着。可入眼之处,除了一些陌生再陌生的东西以及随行跟着的下属外,就不再见到有那抹熟悉的身影了。 “真的很抱歉啊,起先未能想到三公子酒量不及我们这些常年喝惯了这种酒的人,让你在外边受了点寒风……” 这个时候,应淌面带歉意,看的倒也还很诚恳。贺华阈本想说句无妨,但见应淌直接将刚走进来的侍女端的一碗看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汤端起至他面前,越发看着越发觉得面前人的笑容多了分喜态。 “这是……”贺华阈看了一眼面前的这碗东西,味道虽然不大,但卖相确实不太好,而且他印象中,往往那些没什么味道的汤,尝起来和那些味道非常苦的药没有差别。 应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这个是这边特制的醒酒汤,驱散酒酿后劲的效果是最好了的。我们颍水特制的酒酿在喝的时候并不会喝醉,但这后劲还是蛮大的,所以醒来之后必须要喝这醒酒汤才能快些缓过来。这汤的味道和平时喝的姜汤相差不大,只是里面多了味药材,只是不太方便告知外人此味药是什么,再多的我就不同你说了。你就只管放心喝,绝对无害!” 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做保。贺华阈虚弱地笑了一下,最后还是在应淌那有些期盼的眼神下伸手端过了那碗醒酒汤,等待了片刻后才仰头缓缓饮下。 将陶碗递回去之后,贺华阈很小心的问了一句,“你今日,或者昨晚,有没有见到一名女子?模样消瘦,青丝自然垂在身后的女子?” “什么女子?”应淌皱起眉心,对此表示很迷茫,压根没听明白贺华阈的话是什么意思。 贺华阈摇了摇头,轻声道了句无事,随后略有些苍白的唇紧紧抿着,像是不愿意再说些别的话了。 巳时初时,身着一袭白衣的贺华阈临高眺望着远方,就如同是在注视着什么东西一般,可眼眸又毫无目的。 姐姐啊,你究竟身在何处,二哥说你很安全,可为何都过了几年了,还是没有你半分消息……贺华阈在心里如此想着,眼眸中不免又浮上了氤氲。 “诶,姑娘还请留步,此处不得擅入,还请姑娘到别处逛,莫要在此附近逗留。” 第291章 乌龙 “你这什么情况,昨天我还能进去的,怎么今天就不行了,难不成此处还是你家开的啊?” 一个很清脆的少女的声音传入了还在出神的贺华阈的耳朵里,久违而又陌生。 贺华阈转身忙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就只见一位青春伶俐且灵动的姑娘正不满地数落着将她拦下的人。 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炙热视线后,辛弦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就只见一位长得很俊俏又带着点仙气的男子正呆呆的看着她。第一眼确实惊喜,第二眼便只是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过了头,继续数落面前这个非要把她拦下来的男子。 “你……” “姐姐,好久不见……你过得,可还好?”贺华阈终于回过神来,便直接把辛弦还没说出口的数落的话打断了。 辛弦再一次转头看去,只是这回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少年,而方才被她念了几回的护卫直接趁机退离至丈远开外。 “谁是你姐姐啊?”辛弦面露不解,心里想着这小孩时不时哪里吃错药了,居然莫名其妙喊她姐姐,“这有些称呼是不能乱喊的你可知晓啊,这被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看你这衣着,我这一穷人又居无定所的,怎么可能能当你姐姐呢?那个……我只是路过,就不打扰了雅兴了!” 辛弦越说越觉得诡异,最后只好说了一个很勉强的理由想糊弄过去走人。 可还没等辛弦走出几步,刚才喊她姐姐的少年便朝她跑了过来,还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她甚至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有话好好说,认作姐姐这件事还有的商量,但你这搂搂抱抱就不成体统了,哪有姐弟这般抱法的?”辛弦冷静地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很温和的说着,尽量不把脾气显露出来。 贺华阈察觉到了怀中之人似乎有些生气,手指不自觉的弯曲了一下,最后还是万般不舍的将手拿开,十分乖巧的站在一旁,眼神里流露着些许哀伤。 “姐姐,当真不记得我了么?”贺华阈不死心的再问了一句,他不相信曾经他们相处的如此好,如今不过多年光景,那个曾经占他便宜的姑娘就已经忘了他。 辛弦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兀自委屈的少年,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明显透露着嫌弃。 “那个,你可能真的认错了,我不是你姐姐,我也只有我一个人……” “大胆,谁家女子胆敢这般搭讪贵客,还不速速离开!” 应淌在听闻回禀的下属说有一名女子故意生事,目的只为吸引贺三公子这事之后,便急急忙忙带着人赶了过来,结果真一来就见到了一名女子站在贺华阈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都把别人弄哭了。 “哈?”辛弦转身看过去,然后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她还愁着没人给她解围呢,“行,我这就走!” “不准走!”贺华阈眼看着好不容易才遇到的人就要离开了,当即便不乐意的大喊了一句。 辛弦在原地顿了一下,缓了片刻之后便撒腿就跑。贺华阈瞪大了眼睛,也不顾应淌如何呼喊,也朝着辛弦跑的方向跑去。 “这怎么回事?”应淌扭头问了一句,但见下属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后,便大喊道,“不知道还不赶紧追,万一真被他盯上了那姑娘,人家姑娘的一生还要不要了?” 经这么一吼,这些下属才像是刚回过神来般也急忙追了过去。 应淌在原地叉腰站了一会儿后才追了上去,边跑心里边想如今的姑娘眼光究竟是怎么了,这么多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找,非盯上了一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少年。 跑出了很长一段路之后,辛弦在奔跑中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那个少年竟然还在跟着,虽然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但若是她真的放慢了脚步,想必那人便会追上来了。无奈之下,辛弦左顾右盼,只盼能看到一个足以甩开身后追着的人的路口。 就在她要拐弯走进另一个巷口之中时,一枚快速飞来的箭矢便拦下了她。辛弦在感受到有东西飞过来的时候就急忙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段犹疑的时间中,贺华阈喘着气就跑了上来。即便他气都没喘匀,也还是要牢牢抓着辛弦的手不让她跑了。 “呵,没想到偏偏少年郎,竟然也用暗器拦下我的去路啊?”辛弦任由着这个陌生男子抓着,在言语上直接出言讽刺。 贺华阈听着心中不免懊恼,他有些害怕辛弦真就因为他这个做法恼了他。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拐个弯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辛弦冷着一张脸转头看着这个看似无辜的少年,“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故意,我就想问问你究竟想如何?莫名其妙就跑过来喊别人姐姐,当我是谁呢?” “姐姐真就忘了我吗?我是阈儿啊……”正说着,贺华阈的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 辛弦有些想扶额,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是个爱哭包,这都多少回红眼眶了? 不一会儿之后,应淌也带着人跑了过来,看着贺华阈略有些可怜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贺三公子,你这般拉着这姑娘怕是不妥,不如先行回府,若你真有看上的,与我娘商议一番再做决议如何?” 应淌虽然有时会弧长,但一些事情也还是能看通透的。看如今这架势,这个贺华阈倒是看上了这姑娘,只是这姑娘看着有些面生,就连衣裳似乎也不是他们颍水的款式。 “贺三公子,劳烦这边请。”自家主子都出了声,这些跟着的下属也自然顺着出言请人了。 “等会儿……”辛弦抬起另一只手,引得众人纷纷看向她,眼神里有些诧异,但是她丝毫不在意。 “你们刚才喊他什么?”为什么她会莫名觉得熟悉? 后半句话,辛弦没有说出来。 第292章 面对质疑 看着辛弦那不确定的神情,贺华阈随即大喜,他觉得一定是她想起来了什么。可是他不敢出声,他怕他一出声,她就会想不起来了。 “……贺三公子啊?”走上前想请人的下属有些犹豫的开了口,很不明白这个姑娘究竟要做什么。 “诶,你姓贺?”辛弦看了一眼已经站直了腰的少年,不经意问了句。 “是,我姓贺……”贺华阈很乖巧的回答了辛弦的问题,心中的喜意更浓了。 “你是贺三公子,那你家还有个贺二公子吧?你哥是不是叫贺华鉴啊?”辛弦说着,便睁着自己那灵动的大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贺华阈心中有些失落,他先找到的她,可是第一时间想起的却并不是他。 他扯出了一个很牵强的笑容,心中很是酸涩,“我二哥的名讳确实是这个……姐姐,那你知不知道……” “是就行了!”辛弦很是激动地用力拍了一下贺华阈的手臂,脸上的开心之意难以隐藏,“那个,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回去,我之前刚从山里出来,刚巧遇到了一个好心人家愿意载我,然后我只是一个不小心睡过头了,就莫名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正愁着怎么找人呢,刚好你出现了,我也不用那么发愁了。” 看着面露喜色的辛弦,贺华阈心里有些动容……她看着很开心,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他来,但之后一定会想起来的。 贺华阈露出了一个没有那么牵强的笑容,眼中的情感都是真实的,“今日就可以回去的,你是不是很着急想回去啊,我……” 辛弦啊了一声,面露犹豫,纠结了一会儿后才将想法全都说了出来,“这个,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帮忙带个消息给你二哥,让他不必太过挂念,该怎么生活就什么生活,该谋划就谋划,我就不回去了,我还想去别的地方多走走……” “为何?”贺华阈心中再一次难过起来,“姐姐就不能回贺府看看吗,到时候你也可以自由去别的地方走走,我可以陪着的……” 辛弦揺了摇头,“这个就不必了,我不想最后又和在皇宫那般,进去便再也难出来。” 说罢,辛弦呼了一口气,神情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轻松,“我话也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们聊正事了,只要倒是后记得把我那些话说给贺华鉴听便可。” “既然来都来了,先到府上聚一聚再另当别论可好?”这时候,应溉领着一群佩刀的府兵将这一圈都围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直接表明他此时冷漠的心情。 辛弦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看向来人,周围的氛围一下变得很严肃。 应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侧跟着的护卫,护卫一招手,围在周围的府兵很自觉的齐齐上前走了几步。 “应大公子这是何意?”贺华阈很自觉地拦在了辛弦的面前,还警惕着周围的人不会伺机行动。 应溉朝贺华阈点了一下头,然后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本来我是想早日让贺三公子能早些离开的,只是如今发生了点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只能拖延贺三公子那么一阵子了。放心,应某绝对不会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想请公子和你身侧这位身份不一般的人到府再叙。” 话音刚落,应溉就打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应淌一下,带着他先行转身离开了现场,而辛弦和贺华阈则在一群府兵的拥护下抵达了应府。 应府前厅内,贺华阈先被下人领着入了座,而辛弦就很凄惨的站在原地。 辛弦将这间屋子环看了一周,留意到这里面的防备也很严实,就像是怕被别人伤了和防止有人趁机逃了。 这时候,一名保养的极好的端庄妇人先行走进前厅,应家二兄弟在此之后才跟了进来,并且还是分别坐在两边,主位则是那位妇人。 “你就是当朝皇族钦定的神女么?”一切都就位之后,闻泠兰才开口问道,说罢还不经意的打量着前方很是随意的站着的人。 看着妇人眼中或多或少的厌弃,辛弦也不准备装作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不过该行的礼还要是要行的。 福了福身后,辛弦才开口回答,“我不是什么神女,今后也不再是神女,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名为辛弦。” “那不错,确实是你了。”闻泠兰压根没在意辛弦所说的,只认定她是神女这一身份。 辛弦顿时觉得这个妇人有些蛮不讲理了,当即也没什么好脸色,“是,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虽然事实并不是那样。” 闻泠兰没有动怒,但多少有些拉不起脸笑了,“也不知前两日还在皇宫的神女,是怎么瞬间得以出城来到我颍水,还勾搭上别的男子呢?我曾听闻神女很明白礼法,怎么不在皇宫了却忘了你已为皇帝的贤妃啊?” 听到这个的时候,贺华阈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些慌张的看着辛弦。 辛弦则一脸淡定的看着前方,身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因为被戳破身份的慌乱。 “若夫人只是认为我是神女,那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此前我确实是当过神女。但只是,夫人后面的那番话,我可就不能认了,毕竟真正嫁给皇帝的是另外一人,并非是我,我呢早就在皇后册立大典前就离开了参盛,之后的一切事情就更是不知晓了。” “是吗?”闻泠兰笑了一下,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左右看了眼两边的兄弟二人,“那么,神女是不愿意认在嫁入皇宫后所做的一切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也不能说我的手上真的很干净,但是近来在世上流传的有关于神女的负面消息,都只是皇城中那一位神女所做,于我辛弦无关。” 辛弦仍是坚定的认为自己无罪,但却没有直接说出缘由。 “真的好一张狡辩的嘴啊……神女可当真厉害,直接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第293章 误打误撞 “你就是辛弦,辛弦便是神女,这可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你又怎能撇个干净?”应溉着实是忍不住,很是愤懑的站起指着辛弦质问道。 辛弦面色如常,还敢直接望着应溉的眼睛说道,“我都说了不是我……难不成你敢确定此时的我和如今还在皇城的神女,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说着,辛弦再一次目视着闻泠兰,“若是不信,你们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查一下,看看皇城中是否还有一位神女?若是觉得是我耍的诡计,用宫女假装成我自己来推脱,那大可查验一下身牌啊!” 辛弦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惊得应家兄弟以及闻泠兰都不由得内心一震。但片刻后他们都缓过了心神,心里皆是对她的敬佩,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居然能做出这么一副模样和说出这些话。 “我信她所言!” 就在所有人都在质疑辛弦的时候,默默坐在一旁不吭声的贺华阈站了起来,“我信她,在我的印象里,姐姐绝对不会是世人所谣传的那种人。” “贺三公子,你是被她迷了心智吗,这个恶女子所言,你居然信了?”应淌也站了起来,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打击。明明是如此豪爽的人,居然能被女子的花言巧语所骗。 而闻泠兰并不是这样认为,她看的很通透,当即便点出了之间的联系,“贺三公子会这般也不难理解,也不过是因为此前神女在你们贺府住过一段时间,连身牌都是贺府出面特制,甚至连她的姓名都入了你们家册的,对于自家人自然是处处维护的,即便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也都该由你们追究。我们应家追责确实管的过了些,毕竟也没怎么害到应家。” “这我就不明白了,我都说了这么明白,你们怎么就是不愿意正眼瞧一瞧事实呢?”辛弦往前走了两步,叹息摇头做出很是痛心的捶胸顿足的模样。 “没想到啊,这大家族也不过如此,只愿意听到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却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不去正视错误查探真相。” 辛弦侧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瞧了过去,她很明显的见到应家那边的三人的脸抽搐了几下。 闻泠兰缓了很久,才没有让自己的端庄温婉形象在这时刻被一没心没肺的女子给害到打破,但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很气,或许只要再被点一下,就会导致人设的崩塌。 片刻后,闻泠兰再一次问道,“那姑娘倒是说说看,如今皇城的人,以及这几年间害得多少人化为冤魂的人,并非是你。” 虽然对于辛弦的称谓变了,但语气中含有不难察觉的怒意。只要她说错了话,她或许怎么解释都无用了,即便她说的是真相。 辛弦也很机灵,能看出什么时候该激一激,什么时候该收敛。 “想必大家族的消息都很流通,应该知晓在宣布神女要加入皇宫为贤妃之前,也还有一则是关于常念的处置吧?” 辛弦在这个时候终于注意到纠正一下自己那很不雅的站姿了,整个人也显得淑雅了些。 “此事……确实知晓。”闻泠兰回想了一下,最后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辛弦点点头,“那便好说了……当时被送出城的常念,是我。当时在送我出城的马车之上,我早已将扮做常念的假面撕下,用了我自己的脸,不过这件事相必假装成我的那位不知道,各位也是不知晓的,就只有当时救我出帝都的两位公子知晓。” “你说有人假扮成你,而你假扮成别人?这又是何道理啊,你不愿意嫁进宫便安排了别人?”闻泠兰留意到了辛弦话里的奇怪之处,然后便那些那一点说事。 辛弦猜测到了闻泠兰会用此事才说,便再一次答了起来,“非也,在我假扮成常念之前,那个人就已经假扮我有一阵子了,只是因为后来实在是需要两个人来忙,所以便让我假装成她。若不是这般,我估计现在都还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暗牢内关着吧,也或许早已被如今这位神女拉出去顶了什么罪名,比如最近这些关乎人命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本该顶包的人离开了帝都,不然她怎么会拿自己的名声来博,用神女之名来承担一切罪过呢?” 闻泠兰倒也算是半认同了辛弦所言,“可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有什么足以证明的呢?再者,在知道自己的身份被人替了之后,正常人应该是会想尽办法拿回自己的名声,而你却并不是这般,难不成你们是事先串通好的?” “我怎么可能事先串通好啊?”辛弦只觉得这问的有些好笑,“难不成就除了去夺回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我之所以会不想起夺,主要是我夺回了也无用,既然有人愿意承担我所承担的,那我便大方地让她用咯。” 闻泠兰再一次抖了一下脸,这理由,她还是第一次见,但也比那些看似抑扬顿挫的口号真实些。 “夫人,我方才说了那么多,相必您已经察觉出,假装成我的究竟是哪一位了吧?”辛弦没有继续再说自己的身份这件事,而是把话题往皇城那位假神女带。 闻泠兰瞧了一眼应溉,随后才缓缓点了一下头,“你方才说在之后扮做了那个替代你的人,可你也在最开始的时候提到了被流放至外边的常念,所以目前假扮你的,是常念,对吧?” 辛弦用力点了一下头,忍不住赞叹了几句,“果然长一辈的人就是不一样,很多事情都能直接看透,我这种小白确实要向夫人学习一番,这样也不至于让人害了替代自己至今,甚至连名声都得慢慢纠改。” 对于辛弦不太过的夸耀,闻泠兰心里很是受用,总比这两个不会夸人的儿子说话好听些。 “如今帝都皇族已然正误不分,纵使无德无能的人恣意妄为,伤害百姓,违背民意……” 第294章 剔除障碍 “罔顾广大的黎民之念,确实不宜再任由事态恶化……所以我代表应家做出决定,与贺家连手对其进行讨伐!” 闻泠兰拍桌站了起来,说的话坚定又满带对当朝行为举止的愤懑。 应家兄弟瞪大了眼睛,可因为是亲娘且还是应家此时的家主下的决定,他们也无法进行反对。当然此举于他们应家也算是有利可图,若成功了,也能借助此次机会顺势立国成王,也不必瞧人脸色。 之后的事情,辛弦也就不能多插话了,就只能在一旁闲着无事闹弄头发。 帝都参盛皇城之内,有几抹身影鬼祟的躲在墙根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深怕会露馅。 看着远处主道上面带微笑走过的沈北沅,沈祎瑾不由得攥起了手。 “既然你觉得沈北沅是你成功的最大阻碍,那就把她除了啊……只要伪装成别人害死的她,你再找别人替你担责,而你就伪装成是你找到的凶手,这样沈王爷就不仅不会怪你,还会百般的感谢你,这样你不就能成功获取他的关心,甚至还会把你当成情感寄托呢?” 常念几日前对沈祎瑾说过的话,她至今都还历历在目,而且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扎下了一根刺,如果不拔了它,就会一直心痒难耐。 一名宫女小心凑近沈祎瑾,轻声劝诫道,“郡主,奴觉得神女的话不可听信,这若是失败了,怕是再也无望了,说不准那些看您不顺眼的人伺机指控您,郡主便再无翻身之日了,更别说想要获取沈王爷青睐……” “你懂什么,若不是因为他这个妹妹从旁阻挠,他又怎么会对我视而不见?”在沈祎瑾心中,沈北沅就是那个专门针对自己,不想让她得到他的最大绊脚石,若是不除,她很难才能靠近她心怡的人。 “只要这个碍事的妹妹没了,我就能一步步靠近北析,让他也能如同我对他那般爱上我……” 宫女垂头看了一眼身后也在跟随的人,心中满是不忍,“郡主……” 沈祎瑾回头瞪视着一直在她耳边碎碎念阻挠她的宫女,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凶狠,“别以为我真不敢拿你怎么样了,你要是再出言阻挠我,就别怪我不顾母亲的感受了么。” 目视着沈北沅进入宫殿之后,沈祎瑾挥了挥手,示意别人跟着她,随后便绕道宫殿的后面。 沈祎瑾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之后,便又轻声吩咐了几句,领着另外一个身着黑衣的宫女翻窗进了宫殿中,而刚才还出言劝诫的宫女则被留在了外边。宫女本也想跟上前,但被沈祎瑾的视线瞪了回去,便只能无奈守在外边,眼睁睁等着沈祎瑾做出傻事。 “你说什么,有人要对沅儿有蓄谋?”沈北析刚走到议事殿前,一名别的宫殿中的侍官匆匆跑来拦下了他,并且贴耳说了几句。 沈北析当即便很震惊的推开了侍官,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有谁想着要害沅儿……难不成?” 沈北析后退了几步,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旋即惊恐的瞪大眼睛,转身急忙往来时的路跑去,随性的两名侍从瞪了一眼来报的侍官一眼,便也匆匆追了上去。 沈祎瑾手中拿着一把尖锐锋利的刀,举到自己面前左右看了看,然后又斜眼注视着一脸惊恐还不停往后退去的沈北沅。 从沈北沅的神态可以看出,她此时很害怕,由心到脑,都害怕着接下来的事情的发生。 “瑾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沈北沅时刻注视着沈祎瑾,同时也在慢慢往后退去,拦在前面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姐姐,有些事情可做可不做,若你这般,只会让很多人都对你感到失望的……” “失望?有谁会失望?你吗?”沈祎瑾轻蔑笑了一下,紧着着拿着刀的手摊开比划了几下,“可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的存在,让我这么久了都不能如愿,而你不过只是他的妹妹……身为皇族你应该知道,这么拖延这着你兄长,同样也是很不好的,你就多为你哥哥考虑一番,让我乖乖的送你上路,让我借着你成功得到他的怜惜可好?” 沈北沅只觉得现在的这个沈祎瑾已经快要疯魔了,连说的话都那么无理取闹,毫无逻辑可言。 “不,即便没有我,我阿兄也不会看上你的……”即便身处险境,沈北沅也没打算要顺着沈祎瑾的话说,她不能让兄长被这么一种女人利用。 沈祎瑾笑了起来,疯狂的眼神瞪视着沈北沅,“你看看,你怎么就能这么确信呢?或许,只要没了你,我和北析的感情,都能生好多个孩子了吧,这样也用不着担心,这个王朝会动荡不安,也完全用不着担心只有由谁来继承……都是因为你啊!” 沈祎瑾说着,便用力拿着刀柄指向前方,直直地往沈北沅那边冲过去。 “沅儿!住手!” 沈北析匆忙跑过来,就见到沈祎瑾已经拿刀刺向了沈北沅,便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句。 沈祎瑾听到沈北析的声音,在即将刺到沈北沅的时候便顿住了,还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而下一刻,沈祎瑾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撞了一下,紧接着手便不由自主的向前继续刺去。 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之时,一声闷哼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溅在了沈祎瑾的手上。 随后,沈祎瑾便被狠狠地推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撑着地面侧坐了起来,抬起手一看,那只抓着刀的手已经沾满了红色的血。 沈祎瑾有些失神的抬头看去,就只见到沈北析怀里抱着一个人,正嘶吼地喊着沈北沅的名字。 再接着,听到有什么想声响的守卫冲了进来,直接将闯入的沈祎瑾几人控制住了。 原先守在窗外的人在沈北析呐喊的声音传出的那一刻便急忙跑了,深怕会被牵连进去一般,就连那名宫女都被其他人用力拉走了。 第295章 仇恨 “这……这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的,事情不该是如此发展的……”沈祎瑾坐在原地,神魂落魄的呢喃着。 周围都是拿着刀对着她们这几个人的守卫,沈北沅已经被抱到塌上躺着,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身上有一大片晃眼的红色。 沈北析依旧抓着沈北沅的手不停的呼唤着,仿佛只要他还在呼喊着沈北沅的名字,她就不会离开他。 很快,几名御医便匆匆跑了过来,脸上同样焦急无比。紧跟着来的,是听闻了消息赶来的皇帝以及它的嫔妃,就连河钰暖也焦急的跑了过来,但都只敢在一旁看着,不敢上前打扰御医的救治。 因为御医要把脉,因此沈北析只能是松开沈北沅的手,但仍然是瘫坐在榻边不远的地上,眼神很是无神。 半个时辰后,几名御医都纷纷摇了摇头,几声叹息后,有一名较为年长的御医走到沈北析面前,声音很平缓但满含惋惜。 “沈王爷,虽然北沅郡主失血较多,但所幸并未伤及心脉肺腑,目前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老御医说道这是停顿了一下,再一次很惋惜的叹了口气。 “只是如何?”沈北析支起腰单手抓住了御医的手腕,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满是焦急,原本的翩翩公子也在这时变得了无形象。 “只是,经这一次也伤及了根基,北沅郡主身子骨怕是养不回来了,日后怀妊怕是再也不能了,且郡主的寿元也受到了一定影响,或许会比他人少些。” “这……”河钰暖在一旁听到了御医的诊断,险些没站稳,一旁跟着的宫女也急忙上前搀扶着她。“刘御医,这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刘御医摇了摇头,“臣及各位也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除非是大罗天神下凡为举世神医,有上好的神药救治,不然都无力回天。” “刘御医,那您能算出沅儿如今还能活多久?”沈北析抬头仰看着刘御医,眼神戚戚。 刘御医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沈北沅,片刻才开口道,“若是此后好生将养不受刺激,应该是可以活到不惑之年。” “若是之后北沅寻一良人嫁了,那孩子还能有吗?”一旁的一位妃嫔也有些着急地问了句,沈北析听着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 “这……”刘御医的右手还被沈北析拽着,左手则略有些不安地搓了一下外袍。 看着沈北析似乎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刘御医才敢开口回答那位询问的嫔妃,“对于生育此事,出于对北沅郡主身体情况的考量,臣自然是不建议生,只因郡主的身子骨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一个不小心,最坏的结果便是一尸两命。” 听了刘御医的话之后,那些嫔妃个个面露惋惜,有的甚至还连连摇头叹息。 河钰暖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最后便瞧了一眼呆愣在一边莫不吭声的皇帝沈更玮,后者立即意会偏头看了一眼跟在身侧的侍官。 随后,在宫女和侍官的指引下,十多位嫔妃都离开了宫殿,有几个还不舍得回头瞧了几眼。 “可真是可惜,虽然年纪是大了些,可她毕竟是沈王爷的妹妹,若是让家里还未婚配的公子娶了北沅郡主,日后也是不必愁了的……但奈何生育不了孩子了。” 离开宫殿之后,几个关系比较亲密些的妃子走在一块,小声谈论起来。 “确实可惜……” 和众人离开的方向相反,常念刚巧在这个时候准备去看看受了伤的北沅郡主,很不凑巧便听到了妃嫔们所言,旋即嘴角便上扬了起来,眼中流露着得意。 “看来,沈祎瑾是失败了,居然没能成功杀了沈北沅,只是让她怀不了孩子而已……” 因为身旁没有别的宫女跟着,常念才敢放心大胆的碎碎念了几句。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后,常念才慢慢往宫殿内走去。而她走进去的第一眼,便是看到了还在当场浑身狼狈的沈祎瑾,眼睛不经意地扩展了一下。 “神女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河钰暖转眼便看到了款款而来的神女,于是便冷冰冰的问了句,并且朝她走了过去,并且拦着她不让她再往前靠近一步。 常念笑了一下,想要抬起往前走的步子也踏了回去,“只是想着我早早来了,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便等了等再来,也算是不打扰御医进行医治……北沅郡主没事吧?” 河钰暖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回头看着常念,“人还活着,没有伤及心肺,只是需要好生养着。” “如此便也是极好的……”常念舒了一口气,然后注视着在那边呆愣愣坐着的沈祎瑾,“这祎瑾郡主是何情况,怎么这般狼狈,衣裳上似乎还……” 河钰暖见常念想借此上前查看,便直接伸手拦住了她,其中含义已经不言而喻了。 常念看了看伸手拦在她面前的河钰暖,有些不解的问了句,“太妃这是何意?” “这里没你什么事,神女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牵扯到一些不该牵扯进来的事情。” 河钰暖没有直视常念,而是看着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反应的沈更玮。 而对于河钰暖的冷言冷语,常念虽然觉得很难受与愤然,但她毕竟只是空有名号,并不能还真的借着身份任性妄为,所以就只好往后退了几步,像是尊重太妃所言。 “那确实是妾贸然了,那妾便先行离开,改日再来探望。” 见着常念彻底离开后,没有任何反应的沈北析才站了起来,一步步朝沈祎瑾那边走去。 河钰暖看着下意识要走过去拦着,但只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偏头注视着还在当场的沈更玮。 “皇上,你接下来该如何做呢?这毕竟两位都是郡主,一位是你亲表姐,另一位是沈王爷的妹妹。一位郡主亲手刺杀了另外一位郡主,虽然未遂但也产生了一定的后果,还请皇上能认真思考解决之法。” 第296章 牵连 沈更玮点头应了一声,垂眸望着地面站定了一会儿后,才带着侍官离开了这里,这期间完全就没有留意过那些失魂般的沈祎瑾。 河钰暖侧身注目着皇帝离开,便也朝门口走去。只不过她不是为了离开,而是为了去将宫殿的门关上,同时随行的宫女以及一旁站着的宫女也都被她赶了出去,就只有一些守卫和信的过的自己人留在宫殿之内。 将殿门关上了之后,河钰暖并没有着急走过去,而是站在一个立柱旁静静的看着。 忽然间,沈祎瑾察觉到自己面前似乎有个人蹲下身来瞧着她,她当即便转头看去,却发现是眼中满布血丝、头发有些散乱的沈北析,零散发丝自然垂落着,更加显得他有些瘆人。 因为内心的恐惧,沈祎瑾下意识的慢慢往后退去,腿也已经压的太久而有些发麻地疼。 “你说,若是沅儿真有些什么事情,我要不要当场就让你去陪她呢?”沈北析蹲身看着眼前正惊慌后退的沈祎瑾,从她惊恐的眼神中,他兀自笑了起来,笑得很是诡异,就连眼前的人都因为惊恐而更加害怕地往后面退开。 “不……不是我,我不要!”沈祎瑾猛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便想着急爬起来,想着靠自己双腿逃离这个地方。 但沈祎瑾还是迟了一步,沈北析早就看穿了她那藏不住的心思,直接再一次把她重新拉了回去。 沈祎瑾只觉得脚被拉了一下,然后她一个中心不稳,再一次跪在了地上。但她目前没有心情理会自己被撞伤的地方,她现在就只想赶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别挣扎了,你无论如何都是逃不开这个地方的。”沈北析说了这么一句话,便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祎瑾。 沈北析是真的想要让沈祎瑾付出生命的代价,即便他妹妹如今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这一刀,沅儿还是被她伤到了根基,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恢复。他好恨,但是理智却让他不能这般行动,因为这般只会随了那些在沈祎瑾背后出谋的人得意,那些人刚好就是想见到沈祎瑾出事,才不息让她来做如此冒险的事,甚至还怕他会真的成功,派人来提前告知于他,让计划成乌龙这件事更加牢固。 沈北析也认为,或许是没想到沅儿还能活下去,或许背后提点的人是想一石二鸟,不仅想除掉沅儿,也想让出手的沈祎瑾被撞见,让她没有脱罪的可能。 可当真是阴险……沈北析在心里如此想到。他突然很钦佩想出这个办法的人,但是也很憎恶这个人,并且憎恶远远多于钦佩。 “沈祎瑾郡主……”沈北析第一次呼唤了沈祎瑾的全名,上扬的嘴角里暗藏了别样的意味,“只要你把你幕后主使之人说出来,我可以考虑,让你多活些日子。” 沈祎瑾在听到沈北析喊她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片刻后才缓缓转头看了过去。但是她看着沈北析瞧着她的眼神,却莫名觉得恐惧,心中那点爱慕之意也在她见到几乎是仇视着她的眼睛后,骤然降了下去。 沈祎瑾还听见,沈北析似乎还对她说了什么,但是她没听清楚他究竟说了了什么,她只觉得她现在脑子很乱,内心非常沉闷,她现在不想去思考任何事,不想面对任何人。 看着沈祎瑾像是有些疯怔了一般紧抱着自己,眼神惊恐无比却又很失神,沈北析当下便阴沉着眼眸背过身去,起伏的胸膛侧面反应了他此时心神。 “将她关起来,千万别让她跑了。”片刻之后,沈北析冷冷的吩咐了一句,便往榻边走去。 沈祎瑾抬眸看着沈北析抓起沈北沅的手,动作很轻,像是怕会不小心弄疼还在昏迷的人一般。下一刻,沈祎瑾便被一旁的守卫无情地拖了下去。她一直顶着沈北析的后背,但他从始至终从未回头看过她一眼。 …… “最近帝都那边传来消息,皇城中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露回面无表情的看着失魂落魄的贺华鉴,尽量不带任何情绪地读着纸条上的字。 “郡主沈北沅被另一名郡主沈祎瑾刺杀,此时还正在昏迷当中。另外一位不知所踪,极大可能是被关起来了……二公子,这要怎么安排?” 贺华鉴放下手中把玩了很久的茶盏,毫不犹豫地答了句:“不安排。” “二公子,奴觉得您现在这个状态需要调整过来,就如夙姑娘言,不能因为一个外人所……” “你觉得她是外人吗?”贺华鉴回过头看了露回一眼,然后又将头扭了回去。“罢了,不说这件事了……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件事,那是他们皇族自己要处理的事情,根本用不着我们这些外人担心。” “可这是一次机会?”露回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什么机会?”贺华鉴侧头反问了一句,“天时地利人和,这件事有占了哪一个么?” “奴……” “总之这件事用不着担心,只管围观,若是真有机会,也不能轻举妄动,盯着皇族举动的,可不单只我贺家。” 屋外,露回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她关上了的房门,左手紧紧摁着右手的手腕。 后厨内,露回将被她藏在手腕里的一张纸笺拿了出来。 这是三公子寄回来的,上面写了对于他此行任务的进展以及在此过程中的所见所闻。而让露回紧张的,是里面有说到辛弦,她活生生的出现在贺华阈的面前,没有一丝丝伤痕,就连此次任务,也都是在她的帮助下顺利结盟。 ……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你好好的在浮卿山度过一生不好么,非要再次出现扰的整个贺府鸡犬不宁么? 露回紧攥着自己的手,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后,便立即将纸笺丢进了正在燃烧着的灶火中,亲眼见着她燃烧殆尽。 露回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瞒不了多久,但只要能拖延几天便是几天。 第298章 潜藏入宫 店家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打量辛弦的眼神更是肆意,“若是公子能出些值钱的东西,我就把这城中发生的诸多事情都与你说道清楚,这样也不用你来回奔波麻烦了……” “不必了,我自有办法得知这里的情况。”辛弦低沉着声线,一把将店家伸过来想要碰她的手打开了。 看着辛弦离开的背影,店家不满地嘟囔了几句,“什么人哪,好心帮他态度还如此不好……不过看这身板也不像是哪家的公子啊?……难不成是外面的人偷偷跑进来的?” 店家阴险的笑了起来,当即将店铺大门关上,偷偷从后面遛了出去。 当辛弦绕了一圈刚回到房间,楼下便传来一阵阵吵闹的声音,似乎有许多人围在了周围。 辛弦骤然紧张起来,便紧忙走到窗边,借着些许的缝隙往楼下看去。只见有一大批守卫围在酒家周围,严阵以待,虽然没有着急就跑进来,但里面的人也没办法趁机逃离。 “这是怎么一个回事啊?”酒家掌柜的看着外边围了这么多人,当即便着急的原地跺脚。然后看着为首的守卫军统帅,便急忙跑了过去,但又不敢靠太近,就只是在他前边不远处站着。 “不知统帅为何要围住民的小铺啊,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地方是做的不对的吧?” “是没有……”统帅轻蔑的笑了一下,“但是有民向本官反应,说你这儿私藏了一位来自外地的公子,不知可有此时?” “私藏公子?这怎么可能呢,民这儿就没有进来过一位外地的公子啊……” 店家思索了一下随后很是惊愕地看着问他话的统帅,不解地反问了一句,但也没有得到直接的答复。 “本官已经问过了周围经过的人,都说今日有个长得俊俏公子进了此处,并且不止一次进出这扇门……”守卫统帅冷眼看着眼前这位他认为不太实诚的掌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刀柄。 “这……确实是有位公子在小店住下,可是民并非是私藏,这是正经生意啊!”掌柜略有些激动,甚至连刚才的慌张都遗忘在脑后了。 但守卫统帅明显不想纠结于究竟是不是私藏这件事上,他只注意这个人并非是城中百姓,还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是极具危险隐患。 可当守卫推开拦路的掌柜以及小二,寻到了可能是那个俊俏公子住的房间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不仅没有看见人,也没有发现他的行礼,屋子里就只有像是有人住了一阵子的痕迹。 “人呢?”守卫统帅用力砸了一下门,怒气冲冲的回头瞪视着被其他守卫单拎上来的掌柜。 掌柜被吼的缩了一下脖子,身体也有些发颤,“民也不知道啊,人……是住在这里的,至于客观行踪如何民如何得知啊?” “看着此人可疑为何你们不提前告知,不然也不会让他们逃了!”守卫统帅气急,直接捏着掌柜的脖子继续怒言。 掌柜的明显不怕死一般,轻声回怼了一句,“可是民瞧着是正常的,而且若是可疑为何还能被放进城中……” 守卫统帅眼睛瞪的很圆,手上也慢慢用力,捏着掌柜的脖子一点点看着他的脸色发青,最后一刻才猛然松开手。 “走,仔细搜寻城中每一个角落,千万不能让他狡猾溜了,绝对不能放过此人!” 统帅站定在原地刚好背对着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掌柜,大声发令,随后一众守卫附和响应。片刻之后,守卫有序的离开了这里,但还是有几人留了下来看管。 换了个装束及面容的辛弦佝偻着腰,背着一个鼓起来的包裹,小心沿着墙壁慢慢往皇城那边走去,尽量表现的很平常但又会不自主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就在辛弦看到皇城的城墙之后,正发愁怎么混进去的时候,就有一个守卫很不凑巧的发现了她。 “站住,都注意你一阵子了,鬼鬼祟祟的想做甚?”守卫跑过来之后便二话不说,直接把一把刀架在了辛弦的脖子上。 辛弦下意识举起双手,想要将那把刀拉得离自己远一点,可是她连碰都没碰到,那把刀更加往她的脖子靠近。 “最好别乱动……原来是个半大不小的姑娘,没事弓着背学老妇人做甚,还鬼鬼祟祟地贴着墙走,难不成是别的大族派来的细作?”守卫拨开辛弦额前凌乱的头发,当即就嗤笑一声,更为厉声问道。 辛弦嘴角扯了一下,眼神躲闪且慌张着,“我……奴不是,奴只是趁着上回混乱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的宫女,现在想……回去……我再也不敢了!” “宫女?”守卫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用剑鞘拨开辛弦外面披着的袍子,赫然就是一身宫女服,只是这套宫服他从未见过。 “你是哪个宫里的,竟然这般大胆,若我现在将你就地处决怕是也无人会怪罪!”守卫说着,便要用力将刀砍下。 辛弦被吓地直抖着腿,眼泪鼻涕也横流着,一副委屈胆小的模样,连拿刀抵着她脖子的守卫都觉得有些恶心看不下去,当下便收回自己的刀后退了两步。 “说!你究竟是哪个宫里的,我需要确证你并非撒谎,不然……”守卫说着,又要拔刀威胁。 “奴叫阿希,是玉太妃宫里的位分最低的宫女……”辛弦缩着脖子,弓着背,一副怯弱可怜模样,脸也脏兮兮的。 守卫看着辛弦如此,不免皱起了眉心,“玉太妃宫里的?那为何要趁乱逃了,如今又返回?” “奴……”辛弦本想抬头说,但看到守卫的脸又缩了回去,声音很轻的说,“我被欺负的没办法了,才……才想着逃的。然后奴发现奴在外边也没什么可做的活,就又想回去了……奴真的以后都不敢了……” 守卫的眉心仍是紧皱着的状态,“既然如此,那我便带你去玉太妃宫里,辨别你究竟说的是真是假。” 第297章 伪装入城 在岔路口,辛弦尬笑地看着一脸舍不得她的模样的贺华阈,极尽可能的让自己笑的真诚些。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辛弦总算是知道了贺华阈的名字,自然而然也想起了曾经做的一些蠢事。但她真的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人把这些事情记了那么久,以至于到念念不忘的那种境地,这着实让她觉得恐怖。 如果按照贺华阈的记忆力来说,若是再遇到别的和他一样将事情记得牢牢的人,要是是她之前不小心得罪的,那她不就惨定了? 辛弦由着自己的手被抓着,思绪飞到了别的地方,随后又感到惊悚地抖了几下。 “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病了吗?”贺华阈见辛弦忽然发抖,有些关心的问了句,还抬手准备要探她的额头。 辛弦回过神急急将贺华阈的手拉了下来,“我没事,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而已……” “是这次再回帝都么?”贺华阈当即便联想到辛弦这一次要冒风险回好不容易才离开的帝都,觉得她是对那里的恐惧。“若是姐姐害怕,也可以先跟华阈回平江稍作修整,再做打量的……” “不必了,只怕到时候就没有我说话的机会了。”辛弦正色道。她心里很清楚此时她除了去一些没去过的地方才能有一些活动自由,可若真的跟了回去,怕是又是另外一场浩劫了,她真的不乐意再那么累了。 “可是……” “我执意要回帝都是有目的的,因为之后有些事情,需要我自己亲手去解决,才算是真的了结,不然她永远只能固定在哪里,谁都处理不了。” 辛弦说的很认真,认真到贺华阈都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想要和她一起去的的想法。但贺华阈也知道,辛弦是不会同意他跟着去的,而且还会和他辩上一辩。 最终,贺华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一不舍地望着辛弦乘坐的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后,才转身驾马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当在看到帝都一小部分城墙的时候,辛弦就将马车停在路边的树下,在确保没有人突然经过或出现后,再掀开帘子走进马车内,将藏在座位中的一个灰色小包裹拿了出来,换上了里面的一套小厮装扮,以及给自己换了张脸。 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换了个身份的辛弦再一次掀开帘子端正坐在前方,毫不犹豫地就将马车往皇城驶去。 因为近况很是特殊,辛弦毫不意外的被守卫拦下检查。半个时辰后,文书身牌等各项物品检查确认完毕之后,假扮成小厮的辛弦才被准许放入城中。 不过在进到城中不久,辛弦还是被怀疑了,但怀疑她的不是护城守卫,而是在路上经过的一些路人。 “这都什么情况了,怎么还有人如此大胆出城?”一名胖胖的男子怀疑道。 “应该是奉命去做了什么事情吧?”另一名比较瘦弱的男子反驳,但丛语气可听出,这名男子也对此很怀疑。 “谁知道呢,反正我近些天都有留意着呢,根本没谁家马车出城啊……这该不会是别的大家族的人潜藏进来的?” “不可能的吧,这要是别家的人,这光明正大驾着马车进来,那岂非很晃眼,当即就能被辨认出来的,毕竟是大家族,能有那么傻吗?” “谁知道呢……”胖胖的男子说完这句话之后,还瞧了慢慢行驶甚至还没离开他们视线的那辆奇怪的马车。 “你看,这马车驶的这般慢,怕是在查探什么吧?”这回,比较瘦的男子没有回答胖胖男子的话。 辛弦偏头看了一眼身后,随即挥动了一下缰绳,马车稍稍加快了一点步伐,速度倒是比刚才的快了些,但也还算很慢。 也并不是辛弦想要这么慢的,主要是在还没允许她进城前,城外的守卫就已经告知她,入城之后小心缓慢行驶,若是速度过快则会被认为故意扰乱城中街道秩序,将被强制逐出城外,即便拥有准入文书也是如此。 当在寻到合适的酒家将马车停在后院之后,辛弦先去订好了放后才将藏在马车里的几个包裹拿了上去。 一推开窗,便能很直观的看到下方后院的那辆马车。马已经被她牵到马厩里喂了马食,但或许是因为马食比较次,马儿吃着像是很嫌弃一般,不停地在喷气。 辛弦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来酒家住店的行为很是可疑,毕竟这般就完全证实了自己并非是帝都城内的百姓,可她就是不想白白可惜了这一匹好马,或许之后这匹马还能助她离开参盛城呢。 当辛弦下到一楼之后,当即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家酒家的唯二剩下的掌柜及小二,似乎对她并不感到奇怪,反而更像是习以为常。 而小二看着辛弦呆愣般的站在原地,以为辛弦是在疑惑什么,便一脸歉意的走了过来,同时微微弯着腰,略显卑微,“这位公子,真的很抱歉,咱这酒楼目前只提供住店不包打尖,但若是想要些茶水,这还是有的,只是莫要嫌弃茶水不好,毕竟这时候就只有这些了。” “不用了……”辛弦静静的看了片刻后,歉意笑了笑便往门口走去。 原本应是繁华无比的街道,在这个时候显得很寂寥空旷,只有偶尔会有一些路人经过。街上除了自家就有铺子的商贩,曾经拎货在街边摆卖的都没有了。 辛弦看到一家还开着的店铺,便匆匆走过去问了问,店家也很好心的回答了她。 “现在皇城生意也难做啊,区区一块小地方也要收很贵的租金,本来自己就挣不了几个铜板,再这么被打压,谁还乐意来售卖东西啊?就算有东西要卖,现在也是以物易物了,那些银子铜板什么的,已经没有人敢收了……” 说罢,店家多看了几眼辛弦,下意识搓了搓下巴问了句,“这位公子,看你不知情模样,难不成是城外来的?” 第299章 隐藏身份 河钰暖回过头,听着花梨的禀告,觉得有些好笑。 “太妃,既然那人并非咱们宫里的,要不要?” “不必了,扶我去看看,说不准人家就只能寻本宫帮忙了呢?”河钰暖抬起手,花梨顺势伸手搀扶着她一步步往宫外走去。 此时,辛弦正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后颈处还架着一把锋利的刀刃,身侧站着冷着一张脸的守卫。 见到河钰暖出来之后,守卫便把刀收了回去,恭敬的拜了一下,开口道,“属下在城外巡防时见到此婢行迹鬼祟,便将之拦下问询后,她道自己是太妃宫里位阶最低的宫女,名叫阿希,是前段时间趁乱逃出去的,如今又想回来。但为防万一,属下还是觉得有必要来与太妃缺人一下。” “是吗?”河钰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周围,然后略带疑惑的反问了一句,“上次逃出去的宫女可多着呢……阿兮是吧?抬起头让本宫瞧瞧,让本宫好好想想。” 辛弦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一眼抬起了头,眼睛一眨一眨的,有些泪眼汪汪的感觉。 河钰暖在见到辛弦的那副脏兮兮的模样后,并没有立即就回答守卫而是站定在原地一声不吭。就如此沉默了半晌,等到守卫都要认为辛弦并不是玉太妃宫里的人,并且都有想要将人直接拉走的想法了。 “慢!”在辛弦即将被拖离之前,河钰暖终于抬手开口,“本宫想起来了,她确实是我宫里的……人在上了年纪之后,有些东西啊,确实忘的快,这才不见了月余本宫就给忘了。” “是吗?”守卫脸上还是有些怀疑,似乎在担心什么。 河钰暖瞧着守卫似乎担忧的神态,便转头吩咐了一句,“去把和玉殿里当值的名单册子拿来给他瞧瞧,免得又说本宫拿身份欺压,不愿让别人检查详细了。” “是。”花梨很恭敬地应和了一句,并且快步就往殿内走。 虽然守卫自觉的自己是做的太过了些,之后或许会遭到些惩罚,但是他又不放弃让人去把册子拿出来。因此在名单册子摆在他面前时,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翻开,工作后一夜往前看去,不一会儿果真就在名册里瞧到了阿希的名字。 守卫的脸色闪过一瞬间的难堪,然后便再一次躬身拜了一次,“是属下过于谨慎了,还请太妃责罚。” 河钰暖挥了挥手,“免了,你也是职责所在,怪不得你的。”旋即便不再言语,直接转身走进了宫殿。 几名守卫都离开了之后,辛弦才慢悠悠站了起来,还揉了揉自己跪的有些疼的膝盖,继续一副可怜模样小步快跑了进去。 “太妃,奴不是故意要趁乱逃了的……”辛弦低着头,再次匆匆跑到了河钰暖的脚下匍匐着,没人能见到她此时是什么表情。 “在宫外的这段时间,你倒是学到了不少……”河钰暖略微低头扫视了一眼,然后转头看了一下花梨,后者会意退到一旁,然后转身领着一大帮的宫女走到宫殿外,并且把门关上了。 “既然走都走了,为何还要跑回来,这不是很矛盾么?”河钰暖并没有当即就说出来,还是很委婉的问了一句。 “奴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但不会有下一次了。”辛弦顿了顿,如实回答道。 河钰暖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根簪子打量起来,同时用讽刺的语气说道,“若是在这一次没了,也确实是没有下一次了……” 辛弦听出了河钰暖话里的话,然后直接爬了起来,跪姿也变成了坐姿,“不,我相信这一次我还是能功成身退的。” “可这世上没有绝对肯定的事情。” “无论我最后能不能成功,不试试又如何能知道?”辛弦莞尔一笑,这一回,河钰暖没有再答了。 …… “有一个可疑的人被带回了和玉殿,而且真的是和玉殿中的人,还名叫阿希?”常念重复了一下给她打听消息的宫女的话,脚下有些站不稳的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但即便是这样,周围的宫女还是无动于衷,仍旧一副自顾自的姿态。 “有见到那人张什么模样么?” 常念并不在意这些宫女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她主要是担心当初离开的那个人又再次回来……虽然不能保证自己的那张脸还在不在她脸上,但她很自信,要是没有她,她除非是自毁自己脸,不然还是得用她的脸。 “看清楚了,长得很普通,也很面生。”宫女在回答的时候不经意皱了皱眉,眼里多少有些不耐烦。 “什么?”常念有些不敢相信,但最后还是摆摆手让这些宫女都滚了出去。 “陌生的脸……不应该啊,若她还是用的我这张脸,不可能会觉得陌生,难不成不是她?”常念坐在椅子上,轻声的念叨着,同时右手拍着左手的手指。“不……世上绝对不会如此巧合的事情,就连名字都是阿希,绝对是她!” 翌日,常念借口以昨天下去发生的事情来到了和玉殿前,态度很是肆意。 “看来这逃出去的宫女,再一次跑了回来,不仅没有遭到惩罚,还晋了很多级呐?一下子便从最不起眼的宫女,飞跃到了太妃的随身宫女……”看着河钰暖身侧的面生女子,常念下意识就认为是昨日那名阿希。“是叫……阿希对吧?本宫还挺好奇,这个希究竟是哪个兮?” 常念紧紧盯着河钰暖身旁多出来的那个宫女,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河钰暖只是笑笑不言语,而一旁被常念盯住的宫女则往前站了一步,语气不卑不亢,“贤妃娘娘怕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阿希,也不知道你说的阿希是哪个希。” “你不是?”常念脸色微变,当即就转头瞪着昨日和她说的那名宫女。谁知这名宫女也感到奇怪,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只是在原地慌乱的手无足措。 第300章 震惊脸 见此场面,向来习惯了做缓和场面的河钰暖依旧先行出声,打断了常念对宫女的怒视。 “难怪神女今日一来就对本宫本宫这么大敌意,看来是以为本宫徇私了啊?”河钰暖侧身牵起身侧女子的手,很是温柔的拍了拍,像是安慰她莫怕一般。 “昨日那个阿希自然是要罚的,毕竟偷偷跑了出去,后悔了再跑回来,就算继续留着,保不齐日后还会临时叛逃,这种事呢,可谓是防不胜防的。所以昨晚就罚了她一百杖责,罚完之后就让人带了些疗伤的药给她治了治,如今也不知道她有没捱过来。” 河钰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轻松,似是完全不把宫女的命当一回事一般。 常念扯了扯嘴角,然后又扬起了高傲的神态,“看来,玉太妃的手段,也是一样的残忍……不过,既然这位并不是那位阿希,那我就有些好奇,她究竟是谁?” 女子同样扬起了笑容,但她的笑很温和,没有一丝丝要争斗的意味,平淡而不失威慑力。 “贤妃娘娘,我的身份究竟如何,应该与你无关吧?我想只需要我经常能见到的,和我有联系的人知晓我是谁就行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牵扯其他不相关的人?” “本宫是不相关的人?”常念照着女子的原话反问了一句,“都是宫里的人,如何不相关了?怕不是你有什么要隐瞒的吧,所以才不敢说自己的名字?” “非也,只是觉得与您说意义不大,没有必要想你报备而已。” 常念脸上的笑容几近凝固,她从这名女子的话中,听出了些嘲讽她的意味,这让她觉得很气愤……就连什么都不是的一名宫女,居然也敢踩在她头上了。 “罢了罢了,毕竟日常总会相见,闹得如此,不好。”河钰暖再一次出来充当和事佬,只是对于常念想知道的事情,直接忽略一句不提。 待场面稳定下来之后,河钰暖拦在了女子的面前,朝着常念露出了一个不带感情的微笑,“神女莫气,本宫也算是有些了解这姑娘的,这无端端被人喊低了,心里多少是有些气恼。她呢,人平时挺好的,绝对不是神女所怀疑的那般……” “这一切都还说不定呢,万一是太妃有意要帮衬着这个可疑女子呢?” 常念抓到了一丝一毫可以打压河钰暖和别人的事情,心里是不愿意就此撒手,她要揭开她们的阴谋。 河钰暖的身形顿了一下,慢慢转眼瞧着常念,双目炯炯有神,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减弱。 “……神女不必多心,她是奴的远房表妹,是前些日子才从城中接进皇宫内的,名唤花辛。”花梨在这个时候往前站了几步,把常念疑惑的问题解答了。 “远房表妹?”常念冷笑一声,“花梨,你不觉的你这个解释有些好笑吗?远房表妹,至于要接进皇宫,如此大费周章?而且,你不过是一个宫女罢了,有什么资格站在前面?” 常念说着,抬手指着花辛,“这其中必有什么阴谋,她根本不是什么花辛,你们都在替她打掩护!” “贤妃娘娘,我表妹虽是宫女,但你这般欺辱人,怕是也不好吧?”花辛手搭着手,头微微低着看着前方的常念。“若是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将你误唤为宫女,还被我耻高气扬说道了一阵子,你会开心,给那辱你的人好脸色嘛?反正我是不会。” “你什么意思?”常念丝毫没有听懂这个花辛说的东西,但她能听出来,这番话完全就是针对她的。 “神女,本宫未曾说过,花辛是我宫里的宫女啊?” 河钰暖在这个时候点出了常念所犯的错误。而常念在听完之后又是一个踉跄,脸色更为不好。 “贤妃娘娘,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这像是累出来的,不如你还是早些去休息吧,免得累坏了身体。” 花辛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眼神里略带狡黠,像是像是计谋得逞了一般。 常念心中怒气升腾,本来想开口再骂几句,可连声音都还没发出来,就猛然呛到了一般咳嗽了几声,最后还是在众人嘲讽戏弄的眼神下离开了。 门关上了之后,辛弦才敢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河钰暖和花梨则是瞧着不说话。 …… “什么,你说见到了辛弦?”贺华鉴直接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脸上震惊的表情难以掩饰。 贺华阈点了点头,然后眼神奇怪的看了一眼周围,“二哥,你这是……” 在偏厅内,正有许多名行行色色的姑娘,一眼瞧去眼花缭乱,就氛围或多或少有些古怪。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是露回私自安排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贺华鉴单手撑着额头,像是有些头痛一般,眼睛甚至又闭了回去。 贺华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心里所想的说出来,“二哥,你难不成没有收到我发来的信笺么,想来前几日就应该到了的。” “什么?”贺华鉴眼睛睁开了一下,然后又闭了回去,“定然是露回偷偷藏了起来……那辛弦现在人在哪里?” “没跟过来。”贺华阈实话实说,神情如常。 “那就好……”贺华鉴松了口气,“要是被她见着如此场面,怕是又要生气好些阵子,这就很麻烦。” 片刻之后贺华鉴抬起了头,眼睛也睁开了,且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然后站起来往贺华阈那边走,一边走还一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步步往门口走。 屋内的女子一个个都想上前,但最后都是被拦在了屋子里,不能出也不能进。 “辛弦现在人在哪里?我需要想办法尽快将这些碍事的人离开这里!” 看着贺华鉴来回踱步想办法,贺华阈不忍心,最后还是不情愿的将辛弦真正去的地方说了出来。 此时此刻,贺华鉴脸上的震惊更为明显,连嘴巴都不自觉张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第301章 贺家内乱 “不行,你必须在家里谋划一切,除非真要亲自出面指挥,不然你别想再一走了之!” 因为贺华鉴又要离开贺府去帝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贺府,就连来往比较密切的几个家族也都知晓了此事。 贺昼用力一拍桌子,连桌子都明显都颤抖起来,一些肉眼可见的木灰也被拍得往四周飞散落下,晃悠悠就想要散架一般。贺昼明显是被气的不轻,气息明显很是急促,像是再刺激一下便会晕倒一般。 刚刚才匆忙赶来的贺华夙立即小步走到贺昼身侧,同自己母亲周窈,一起轻轻拍着他的背,顺顺气。 “爹,你消消气,二弟他只是一时糊涂了,不会做傻事抛下……” “不,我一定要去!” 贺华鉴端正地跪在地上,眼神坚定,就连准备帮他说话的贺华夙也不由得有些气急。而原本本就生气的贺昼就更为盛怒,岌岌可危的桌子直接被拍的散碎,桌上的茶盏碰地应声而裂碎。 “你……咳咳咳!”贺昼被气到说不出话,然后又猛烈咳嗽起来。 贺华鉴紧攥起拳头,最后还是跑上前扶住了正在咳嗽的贺昼。 “咳咳咳……你起开!”贺昼在咳嗽中也不忘要把贺华鉴推开,但却有心无力,就只能任由他这么搀扶着。 “爹,我知道我前几年确实是很任性,一连几年不会来一趟,可是我现在必须要去!虽然在你们看来我是傻了,被人迷了心智……我承认我确实很傻,但是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什么。” 贺华鉴将贺昼扶回椅子上坐着,然后站定在一边,心绪复杂地说着,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能不能让在场的几位亲人回心转意,但即便不能,也拦不住他。 “二弟,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去,难不成整个贺家还没一个女子重要么?”贺华夙此时也无法保持端庄淑女的形象了,有些歇斯底里般的质问。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当初他们救回来的女子,究竟有何魅力。 “她没有什么外在的魅力,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着迷,但我心里就是有她……或许是因为那几年一起相处相识的点点滴滴,让我慢慢对她着迷,放她不下,即便我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不纯。一开始我以为她并不知晓,然而我错了,她很心细,心细到细思极恐。很多事情,即便她什么都没问,也都没见过她有去特意了解,可她就是知道。” 贺华鉴说着,思绪渐渐飞远,在听的人也没有去打断他的回忆。 “这几年,我从一开始对她的好奇、冷漠,到后来的关心、担忧,为她喜为她忧,和她打打闹闹,一起面对险境,解决许多的困难……爹,娘,阿姐,我就是想和她在一块儿,一起面对困难,不让她受委屈和伤害。” 贺华夙满心复杂的看了一眼贺昼和安静却担忧周窈,还是狠心道,“二弟,可若你真的执意要离开家去寻了那女子,难保你日后不会后悔啊!” “若是我此次不去,才是真的会后悔,用不着等到日后……我心里有感觉……”贺华鉴后退了一步,眼中的坚定不曾少一分,“只要她这次安然无恙,即便日后她选的不是我,我也甘愿,起码我努力过。” “你……” “罢了,就让华鉴去吧。”周窈轻轻顺着贺昼的气息,脸上还带着哀愁,但眉心已经顺开。 贺华夙面带不解,直接走过去挽着周窈的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娘,这怎么可以?” 周窈反握住贺华夙的手,轻轻拍了几下她的手背,渐渐苍老的脸带上了宽慰的笑,“人啊,总有那么些时候是会对于一些事而奋不顾身,他要去便要他去吧,能完好回来便好。” “可是……”贺华夙没有把最主要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在场的不仅仅是他们三四个人。“行吧,就依娘的。” 当贺华鉴如愿以偿背着些行囊带着几个护卫一起驾马往帝都方向离开后,周月妕偷偷地拉着还想要去拦人的贺华阈往屋子里走。 “小姨,你拉着我做甚,或许我能帮着阿姐将二哥拦下来呢?”贺华阈甩开了周月妕的手,很是不满的问道,但脾气也还是温温和和的模样。 周月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连叹了两口气,“阈儿,你可别犯傻,这个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只要这一次在贺华鉴不在的时间里,你把那些老辈的人拉拢过来后,到时候你这贺家家主之位,那定然是坐定了的……既然他要去帝都寻那个外人,你又何必拦着,荒废自己的大好前途?” 贺华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原来小姨做的这一切,就是想让我去和二哥争夺家主之位?小姨,您才是疯了吧?” “你懂什么?”周月妕非常不悦地甩了一下手,还转身看了一眼门外,害怕突然间有什么人跑出来偷听他们讲话,半晌后才转身走到贺华阈面前,静静地和他对视着。 “难不成,你想你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白给了那常年不在家的未来家主嘛,那可是你自己辛苦的结果,他不过是出去和外人厮混了几年,凭什么要把你努力的一切都让给他?就凭他武力和消息网广大么?这几年你的努力你的经营,那些长辈们都是有眼目睹的,你完全可以与之一争,只能这样,你才能夺得并且守护你自己想要的……” “夺得我自己想要的,守护……”贺华阈静静地思考着,还喃喃地重复着周月妕的话。 “是啊,你肯定有你非常想要的东西,那个东西只有你当了贺家家主你才有机会……” 片刻后,贺华阈的眼神不再犹豫,同时眼底还燃起了一阵阵的欲望——他必须要夺得贺家家主之位,这样他就能真正和二哥公平竞争了。 看着如此满带争夺心的贺华阈,周月妕满意的笑了起来,又轻声地说了几句。 第302章 四家合作(1) 蜀川之地,近来部分地方虽受洪涝灾害的影响,但也没掩盖住这个地方原本的山清水秀之美,只是多了一点瑕疵,只待过了一段时间便会自己恢复的那种。 竹林之中,有一名稳重中带着阴沉气质的男子正闭着眼睛坐在一张会前后轻揺的躺椅上,脸上的表情表示他很享受现在的这个日子,但眉心的微蹙又表示着他对现在的生活还有些不满,因为少了一个人陪他。 “公子,正如您所料,颍水应家当真是同意了平江贺家的提议,与之结盟了。”一个侍卫拿着一个竹筒走到闭眼男子身旁,恭敬的声音里能听出些许的欣喜。 卫雍梧闭着眼睛,嘴角轻轻翘起,似普通的笑,也似暗含讽意。 “若是知道了贺家还要与我卫家联手的之后的场景,估计会很好看吧。” 这句话并不是疑问句。 卫雍梧非常肯定,以卫应两家多年的恩怨来说,他们这边是没动静,而应家那边可就不会很平静了。 卫雍梧自己倒是看得很淡然,而站在一旁的侍卫在踌躇了片刻之后问出了自己,以及其他人都不懂的疑问。 “可是公子,我们明明能单靠自己便能占据一方,独立自行立国,可为何还要与他们结盟,还要与别家商议之后才能执行某件事,这于卫家可是个亏本生意啊。我们这些下属,都还挺好奇公子您的用意是什么?” 卫雍梧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就是看向一旁站着都有些腿抖的侍卫,然后伸出手,将侍卫手里的东西都拿了过去,再细细看了一遍。 一刻钟之后,卫雍梧才把东西重新收进了竹筒内,然后紧紧抱在怀里,没有准备还给侍卫拿着的迹象。 片刻后才扭头看向侍卫,语气很温和地开口,“有些事情,不该好奇的就别玩命,你只需要做你职责中的事情,而有些事明白的就不必多问,但是若不明白也不该多问。” “是……公子教诲的是,是属下多嘴了。”侍卫急忙跪在了地上,虽然尽量有克制,但还是能见到他身体微微正在颤抖。 卫雍梧顺势坐直了腰,脸上的惬意消散,浑身散发的阴沉气质更为浓重,“罢了。之前让你们查的消息,查到了吗?” 话音刚落,一名玄衣护卫就出现在卫雍梧的视线中,相较于那名还在发颤的侍卫,明显冷漠淡然许多,像是习惯了主子阴晴不定的样子。 “属下已经按着公子吩咐,这几月都在时刻留意着帝都的情况,据暗线传来的消息,前几日帝都城有一次小骚乱,似乎是不小心放进了一个外人引起的,但至今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 卫雍梧只是点了点头,静静聆听,而护卫也没有木在原地,继续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属下觉得最为奇怪的是,皇宫里突然多了两个人,一位是宫女阿希,一位是玉太妃身边的大宫女花梨的远房表妹,前一位据说是没能挨过杖责,已经毙命,后一位行踪鲜少,从没有单独出现在人前。” 卫雍梧站了起来,手背在身后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扬起了嘴角,眼中多了一丝柔情。 “是她回来了……吩咐下去,若是贺家有人来了,定要好生款待,我要亲自与之商谈。” “是!”护卫一点头,虽然转身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另一名侍卫,便走过去一齐将之拎走了。 孙文珺看着前方跪在地上一脸惊恐的侍卫,脸上带着略有些牵强的笑容。 “罗亦,不知你忽然带着人过来是何意啊?” 罗亦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文珺,伸手指着地上跪着的人,“还请姑娘莫再耍小把戏了,若是再无端塞些人到公子身边,属下只好按照家规处置了。” 孙文珺仍旧不愿意承认,心中还有些希冀,“你都没有查,怎么就如此肯定,这是我安排的人?” “今日此人不顾忌讳,越矩询问公子决策之因由,若是姑娘不加判断胡乱塞人,只怕是会害卫家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还望姑娘能够知晓,莫要再犯。” 话音刚落,罗亦就直接转身走了,独留孙文珺在原地暗自神伤。 侍卫见人已走远,便小心往孙文珺那边挪动,还伸手想要牵扯不远处的倩倩素手,“姑娘……属下无能,不能替姑娘……” “这是你的失职,自去领罚吧,日后不可再入卫府和孙府。”孙文珺抬起自己的手后退了几步,还带着氤氲的双眼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侍卫眨了几下眼睛,看着渐行渐远的的女子,眼睛也略微泛红,神情有些狠厉。 蜀川、平江、南部三地交界处,河宜冈。 三家代表各自坐在一面,都没有先出声发言,空气中散发着些许的宁静清幽,虽没有剑拔弩张,但也暗自以气势较量。 封翎栩平静地转眼看了看两边,想要往后退但又怕影响了卫家和贺家的暗自较量,最后只得是将已经端在手里的茶盏举起,无声小饮了一口。 贺华阈不太明白为何他们刚一见面,就感受到了对面的气势压力,即便有些措手不及,但也没落人下风。 约莫一刻钟之后,卫雍梧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同时把自己放出的气势收了回去。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不愧是贺家三公子,都已经可以和你兄长不相上下了。”卫雍梧说着,便伸手拿起了面前的茶盏,就好似方才并未发生什么。 贺华阈忍住了喉下想要咳嗽的冲动,面色不改地回敬了卫雍梧一个笑容,只是端茶盏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卫公子谬赞了,我与兄长相较而言,还是兄长高我几筹,我只是勉强跟上了兄长的步伐,远远跟在身后而已。” 卫雍梧听言笑而不语,并未纠缠于这个话题之上。 “你来的目的,我和封家主已经很清楚了,我们确实可以同意此次结盟,只不过我还有别的要求。” 第303章 四家合作(2) “告诉我辛弦踪迹,我就答应了此事,不然的话,你们贺家估计连应家的支持都得不到。” 卫雍梧说话直奔主题,不仅言语强势,还不给对手留一丝的后路。 贺华阈面上虽然没有多大的反应,但桌子下的手早已攥紧。 “卫公子提的这个要求,未免太强人所难了些吧,我们也不知晓辛弦如今在什么地方?” 贺华阈松开了紧攥着的手,并不打算应下卫雍梧的强势且无理的要求,即便以不能和卫家合作为代价。 卫雍梧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贺三公子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只可惜,单凭你自己,还不至于能请动我……并且你的想法相对还比较幼稚,你以为与我卫家合作不了,你们贺家就能和别家的合作了么?” “卫公子是何意?” “事先与你言明,我真若想找一个人的行踪,是用不着去问外人……还请贺三公子好好思考一番吧。” 贺华阈看出了卫雍梧眼底的轻蔑,以及对之后的事情的把握,心下莫名觉得慌张起来。 “你既然能自己查,为何还要来问我?”贺华阈平静下自己那有些不安的心,当即对视回去,并且不露怯意反问了一句。 “自然是为了给这次合作一个理由,也是一个机会。”卫雍梧笑着,但眼睛里的情绪却和他的笑容格格不入,让人看着莫名觉得有些别扭,只不过没有人敢吭声。 “我也不催促,也请贺三公子好好思考一番,但我能给的时间不多,若是今日还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那此次合作就此作罢,封家主同样也不会应允。” “你……”贺华阈这一次总算是面临了此生面对的最大的敌人与压迫,他也有些明白了当初贺华鉴为何迟迟不回家一次的原因了。 贺华阈此时内心非常纠葛,无论哪边,都是他不能轻易抉择舍弃的,但若是交由别人选择,那一定是优先选择于自己有利的。 卫雍梧抱着手看着犹豫不决的贺华阈,心中疑虑也渐升,眉心从一开始就没有松开过。 一个时辰过后,贺华阈还是将辛弦的行踪写在了一张纸上,就只交给了卫雍梧一人。 对于贺华阈的选择,卫雍梧没有表现的很满意欣喜,而是如同早已料想到了一般。这样贺华阈觉得很羞愤,就像是自己需要靠一名女子的行踪才能成事一般,于他而言是一次极大的羞辱。 “贺三公子,你可千万要牢牢记得,若非是辛弦,凭你自己是不可能连接起四个大家族的。”卫雍梧举着贺华阈写给他的那张纸,再一次当众提醒了一句,最后才在那一式三份的皮纸契书上盖下了自己的身牌印章。 将契书收进自己怀中之后,封翎栩才开口说自己的第一句话,“可是目前就我们三家,也无法探讨商议如何推翻沈王朝的举措,这日后多方商议也需要择一良地才好……” “封家主不必担心,我心中已有一处好地方可做四家面谈之地。” 贺华阈将地图拿了出来,指着中间已经画了圈的一处地点,眼睛左右看着另外两位,“浮卿山,此处为中央之地,是一处最好的选择。”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贺华阈心中想起了当时辛弦与他说的那番话—— “卫贺应封四家分别占据在四个地方,分别是西南部,南部,东南部,东北部,这位置相差较大,若是要商议举措,定然是需要四家都聚在一处,但又不宜随意选择一个地方,若是选在了四家各自的地盘内,别的家族自然是有意见的,因此必须则一处中立位置,足够安全能防偷袭的地方……就目前而言,就只有一处地方可以选择了,就是浮卿山。” 辛弦指着地图中明显画出来的一处山峰,神情很是认真。 …… “可是这浮卿山如今的情况,危险重重,奇花异草怪物丛生,是一出极其危险的地方。对弈或者件事。我们都是知晓的,首先进去就极难,就更被说要出来,这时若是真选了浮卿山,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对于贺华阈的提议,封翎栩是第一个提出反对的,卫雍梧则是带着玩味的姿态看着,并未做出明示。 “但除了浮卿山,便再无别的地方适合了。而且这些所谓的危险,或许是浮卿山故意展现给外人瞧的,让世人都对此产生误会,从而不敢接近。”贺华阈脑海里回想着辛弦所说的话,转而用自己的话再转述了一遍。 “这……倒是没有人这般想过,只是偶然听闻有江湖人士又到浮卿山比武,最后都莫名死在了里面,无人生还。” 封翎栩转头看着卫雍梧,用眼神询问着他的意见。 “这个地方,我觉得可以。”卫雍梧没有理会封翎栩的眼神,倒是直盯着贺华阈的眼睛说出了这句话。 随后卫雍梧靠回椅背,才转眼看着封翎栩道,“我记得有一本奇闻异事中记载过,这浮卿山是有禁制的,即便浮卿山忽然间变了个样子,这个禁制想必也还在,虽然听着危险,但反而还是一层很重要的保障,也以防有哪家的人想要害人。” “既然卫公子如此说了,那便依公子之言。”封翎栩当即就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拱手,“家中还有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就先行离开了。” 风渐渐吹起,吹得悬挂着的白色垂帘轻动,一些沉积在地面的石子轻尘被吹了起来,倚着地面顺风卷起前行了些许。 天上的几处散开的灰云也在风的吹动下前进,在经过太阳的时候把云遮挡了一阵子,地面也因此有了大片的阴影,让些许灼热的空气有些丝丝缓和。 辛弦独自一人站在池边,虽然有石栏杆围着,也是有安全隐患暗藏。池中,有几尾锦鲤摆尾游动,鱼儿游过之处泛起了阵阵涟漪。 忽然,有一枚石子落入水中,平静的池子被惊扰,锦鲤被惊得四散游开躲藏。 第304章 异常的炎热 辛弦回头看了过去,只见一身华衣的常念得意嚣张的笑着。 随后,常念一拂袖,便转身走到了一旁的亭子之中,先行坐在了主位之上。 辛弦左看右看,发现四下并没有别的人了,就连那些洒扫的宫女都被常念的宫女驱赶离开这此处。 片刻后,辛弦笑了一下,抬脚便朝亭子走去,正好此时被遮挡住的太阳再一次露出了脸。 辛弦走进亭子之后,并没有着急就坐下,而是微蹲着身子,用手搭了搭石凳的温度——入手有些微烫。于是辛弦便选择先站着,端正地如同一旁的宫女一般。 “怎么,花辛姑娘还挺拘谨,见到本宫就不敢落座了?”常念虽然不明白眼前此人的用意如何,但看着站着她,就忍不住想要出言嘲讽。 辛弦冷不零丁的看了一眼常念,然后低头看了一下还很烫的石凳,略带不解地问了句,“你这么直接坐在石头上,不觉得烫么?” 常念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片刻后才借由感受到的温度反应过来问题问的是什么,顿时便觉得有些难堪。 “……什么烫不烫的,分明是你过于娇气了,皇后都没你这般娇惯。” “哦……”辛弦回答的很随意,但就是选择站着,也不理常念的诸多嘲讽。 “贤妃娘娘,你说这么多就只是想要过过嘴皮子不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可就不在这儿呆着了,着实是太热了,我比较娇气,怕不小心热到中暑,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辛弦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看着太阳又一次被遮挡住之后,不顾身后人的叫喊,头也不回的往远处宫殿那边跑去,愣是没有人能追上她。 “这么着急慌忙地,难不成太阳还能把她给晒化了不成?”一个上前去追辛弦的宫女停在半路喘着气,还不忘和常念一般出言讽刺。 遮挡太阳的云已经被吹开,温度很热的太阳光在上空照耀,在它下面晒着的人不停地用手帕擦着汗。 这名宫女站直了身体往四周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就连应站在楼梯当值的守卫都不见了。再一转眼,才发现他们都在屋梁下站着,也是汗流浃背的状态。 此时已达午时,也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宫女毫无遮挡的站在太阳之下,脚下的温度都已经透过鞋底传达到脚底,烫的她不敢在原地站定,得不停的踏步。最后,宫女同样是受不住了,往最近的屋梁下夺去。 “今年的太阳,着实比往年还要灼热啊……”河钰暖抱着冰壶,双手左一下右一下地搭在上面。起初冰壶确实很冷,但很快里面的冰便都融了,冰壶也很快就不冷了,为了降温使得频频更换冰块。 “这冰库里还有多少冰?”河钰暖在搭着冰壶时也不忘问一句,但瞧着宫女犹犹豫豫的面容,她只觉得似乎不太好。 “回禀太妃,因为今年着实太热了,而且去年冬日比较迟来,冻结的冰块并不多,如今冰库里的冰块,就要快要没了。” 宫女低着头回话,双手手指轻轻地扣着,生怕会因此而挨骂。 “这……罢了,若真的见底了,大不了一齐都别用了。”河钰暖叹了口气,默默擦了一下冒出来的汗。 宫殿中的某一处通风处,辛弦很尽量的让自己悬空着,不至于过热也不至于太累。 “幸好这皇宫别的没有,就独独这纱织的质量很好且又透气,做个吊床应该问题不大。” 辛弦将一匹很长的垂纱分别绑在不同的低位横梁上,刚好与地面有至膝盖处的悬空,人坐在上面虽然会觉得有一点摇晃,但刚好有足够的支撑力,不至于会直接摔个大墩。 而因为天热炎热的原因,原本计划要集结备战的几支反参军都一直在储备当中,唯有些许人不顾炎热的往浮卿山赶。 抵达浮卿山时,却有一阵阵不同于正常气温的凉风席面吹来,四支不同家族的马匹车辆都驻足在路边,享受着这难得的凉意。 “这浮卿山,确实有些怪异。”贺华阈伸手感受着山林中传来的凉意,不禁疑惑的嘀咕了几句。 浮卿山此时,仍旧只有些许的绿叶出现,大部分的树木花草都是枯黄的状态,就连天上的太阳都能明显照在他们的身上。可奇怪的是,这太阳并不似正常的灼热,只是略有温度而已。 不及贺华阈细细思考,那边就已经有人争辩起来了。 “卫家……你们卫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应淌有些冲动大喊了几句,瞬间就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听到吵闹声贺华阈不敢拖延,急急忙忙便跑了过去,拦在应家二兄弟及卫雍梧之间。 就在那天商议的最后时刻,卫雍梧才跟他说明了卫应两家的渊源及两家之间的仇恨,而仇恨的起源,主要源自于卫雍梧的母亲,应夫人及她的母家之前的宿仇。因此原因,卫应两家互相看着不顺眼,而其中应家对此的仇恨更多。 “小子,你最好莫要多管闲事,今日我们定要报仇!”应淌见着贺华阈拦在中间,心下便直接认为他要掺和其中,语气一瞬间就不大友好了。 贺华阈依旧站在他们之间,“还请几位莫要动怒……应大公子、应二公子,这位卫公子也是我们的盟友,所以有些事情能否先暂时放下,或者化干戈为玉帛,世上并非所有仇恨都不能化解。” “你懂些什么,别人家家事不清楚就被参与进来!”应淌再一次开口喊道,而一旁的应溉急忙伸手拦住了他。 “贺三公子,你说卫家如今也是盟友?” 贺华阈给了应溉一个肯定的答复。而当即,应溉便从怀里那出他们起初签订的帛书。 “贺三公子,若一定要去卫家结盟,那恕我们应家不能参与其中。若你想维护留住我们,那就请让卫家离开此处,不得再次靠近,不然这个帛书契约,就此作废!” 第305章 卫应两家仇恨 贺华阈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不敢伸手接,可又害怕因为自己过长时间不去拿这个帛书,又会被收了回去,促成第二个情况的发生。 “应大公子,可否不要冲动,先冷静思考一番,我们贺家要与应家和卫家结盟,并非是让两家见面便你死我活的……不如先去到浮卿宫,再好好辩一下两家的仇恨可好?” 卫雍梧点点头,不觉得贺华阈的提议有问题,“我觉得可以……” “不必了,我们两家的仇恨,可不是简单说几句就能解决的。”而应家两兄弟则是齐齐说出不必二字,并没有要进去再做辩议的打算。 又一阵风吹起,枯树上还挂着的些许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地上的还未开始腐化的枯叶也随着风往前飘动,摩挲着地面也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片刻后,贺华阈转身面对着应家兄弟,眉心紧皱,而后方的卫雍梧则侧着身子,眼睛偶尔往侧边望去,似是要看看他会如何收场。 “我知晓应家确实不待见卫家,这也自然是各位的家事,我一个外人自当是不会参与其中,更不会因为谁家势力偏强便维护谁,我只是想我们这几个大家族联合在一起,将如今这已至末路的朽坏沈参王朝推翻,让天下因此而变得更好而已,也仅此而已……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说让各位放下你们的宿仇,只是想我们这支联合大军能够团结一些,不因为私人原因而让一切前功尽弃啊……” 贺华阈说的很动情,就连见到卫雍梧便满心仇恨的应家兄弟都不能无动于衷。 而贺华阈之所以能这般说,也还是多亏于之前辛弦跟他说的,之后需要靠他的演技……虽然他不懂演技为何物,但现在看来,效果似乎还是不错的。 卫雍梧从原先的侧身看戏到之后的站定蹙眉紧盯着看,他只觉得隐约之间,像是在贺华阈的身上见到了辛弦那有些俏皮的身影。 又是一阵无言。 片刻之后,卫雍梧往应家兄弟那边走进了一段距离,脸上的表情虽然在别人眼中看着感觉他很是傲然,但说出的话更加让人觉得气恼。 “我母亲或许是做了什么于你应家有害的事情,但我现在不希望筹谋的一切被你们所谓的针对我母亲,甚至牵连我卫家的私人仇恨而破坏。若你们不能分清情况理清好恶,那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说你们并不适合成一地之王,要是勉强合作,无论是放到哪个位置,只怕最后会坑害到别族的人。这种隐患留在这里,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心的。” “你别太过分了,怎么说的好似我们应家稀罕要与你们合作?”应淌处在气头上,对于一切话语都没有心思去细细思索,只管让自己舒心,“大不了各自一拍两散,谁都别想和谁家合作!我看这个所谓推翻王朝的计划,根本就是玩闹无用的!”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看着应淌就像是喝醉了一般什么话都敢说的时候,应溉可谓是非常头疼,连忙打了他几下,让他滚到后面去思过,自己站在前面去面对。 “我知道你们不过是在唱红白脸,一个说好话劝,另一个把坏话说了,就想凭借激将法逼我们应家罢了,莫真的把我们当傻子!”应溉的脾气虽然没有应淌那么冲,但他此时也确实是被气的不轻,此前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还是被仇家如此说道,于他们而言怎能不气。 但生气归生气,有些话确实是没有说错,他们不能因为私人仇恨而罔顾大局,也不能因此被仇家嘲笑他们应家做事只凭情绪而无策略。 最后,应溉率先领着他们应家的队伍走进了前往浮卿宫的路。 看着此景,贺华阈心中高挂着的石头落了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别的队伍也跟着走了进去,贺家落在了最后边。 无论谁走在前谁殿后,最终的结果也还是好的。贺华阈望着前方有些熙攘但也很警惕的人马,无声的笑了笑。 一路上,虽然有不少的奇异物种出没,甚至有一些都要来到他们跟前,像是要进攻一般。但最后都像是瞧了他们这帮人几眼便离开了,连头都不回一下。而还有一部分则是从始至终都在盯着他们看,有些温和没有举动,而有些则贪婪的看着他们,乃至不安地盘踞在树上,在高处露出獠牙惊吓于人。 当所有人都来到浮卿宫时,那些动植物才稍作安静。 “这浮卿宫怕是很久没有人来焚香祷告了,这儿位置如此偏僻难寻,怕是曾经守护在这里的人都因为没有香火供奉才离开的吧?” 应淌在环视了一圈后如此说道,语气里还有些嘲讽。 应溉听了便急忙当众用力打了应淌几次,让之毫无面子可言。 应淌抱着自己的手,非常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大哥,你这般当着别人的面这么打我,我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你这般举动也是有损于应府啊……” “要的就是当众打你,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要是惹得这里还存在的山神发怒,你的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你是想要面子还是想要命?” 应溉用很严厉的口吻说着,还边说边用带着剑鞘的刀咋在应淌身上,即便他一边一边讨,也还是接连打在了他身上。 “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说了……你们看什么看,没看过受罚面壁的?” 应淌抱着头在他们家的护卫军中左躲右闪,无奈还是被挨了几下,他只能边跑边认错。但当他见到那一边想笑又不敢笑的一些人时,他也气急了,不顾自己会挨打也要警告着别的人。 这一场面,在别人眼中看来就像是一场闹剧,如同儿戏一般的打打闹闹,但最后确实也没有发生别的意外。 在浮卿宫的大殿前,正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石桌,每一面的正中位置都固定了一张石凳。 第306章 毒藤蔓 天空的太阳依旧明亮,但却没有炙热的感觉,夹带着清凉意的微风吹起,给人一种轻松舒适。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位置似乎刚好对应了四个方位,而且似乎刚好是正对的方位。” 封翎栩自进到这处处显得非常奇怪的浮卿山之后,便时刻关注着里面的风吹草动,却越发觉得这个地方与外面完全不一样,特别是在见到这刚好铺设在浮卿宫主殿前的这副石桌。按正常来说都不回选择在这里摆设,而此时这石桌,像是是故意这么安置的一般。 “确实很诡异……”卫雍梧同样也很警惕,他们都是第一次进入浮卿山之内的浮卿宫,至于这里面的真实情况一概不知。卫雍梧也有些担心,他有些害怕如同辛弦那般一连几年都没有消息。 “这张石桌,感觉就像是为我们特意安置的一般……这总不可能是浮卿山提前知晓了我们会来事先安排好的?” 卫雍梧说着,慢慢往石桌靠近,随后将手轻轻点在桌面上。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人么?” 见卫雍梧碰了桌子都没事,便走了过去,也把手搭在了石桌上,还轻轻敲了几下。 “还是实心的……”应淌说着揉了一下指关节,用眼神点了一下石椅,“这位子也不够啊,我们这儿有两个人,这边才一个椅子,难不成要我与兄长坐一处?不过这椅子看着倒是只能坐下一个啊……” 应淌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应溉,脚步却朝向正北边的石椅走去。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着急坐下……”卫雍梧看出了应淌的那些小心思,出言提醒道。 应淌一听就不乐意了,当即就准备再闹起来,“卫家小子,你是什么意思,刚给你一些面子就想蹬鼻子上脸了?” 而卫雍梧不慌不忙的走到了正西的位置,而应淌见他走进,便立即抬手出招。 “你这般冲动行事,这个位置还不如交给你兄长坐更好。” 卫雍梧让了应淌两招,随后便出掌将其轻松打后退了几步,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 应淌像是被卫雍梧的话刺激到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可却并没有上前,而是转眼看着应溉。 “既然已经来到此处了,各位就多体谅一下,避免伤了和气。”贺华阈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但又不想因为卫应两家的仇而影响整体大局。 拖的日子越久,她在帝都待的时间便会越长,他不能拖延,必须尽快且完美无缺。 贺华阈和封翎栩前后走到了东边与南边的位置,然后转头看着还在原地站着不动的应溉。 应溉在等了片刻之后也走到应溉身边,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应淌无言的后退了一步,刚好站到了应溉的身后。 “卫公子,咱们两家的仇,我们可以先放下不计较,但也还请你莫要再出言刺激,不然只怕最后就只能是两败俱伤了。” 在坐下之前,应溉看着卫雍梧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说出了这句话。虽然语气上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但话语间含带的警告也让卫雍梧挑了一下眉毛。 “只要应家不挑起事端,卫某自然不会先出言挑衅。”卫雍梧说罢,便转眼看了一下阴沉着一张脸的应淌。 待各自都坐到代表自家方位的位置之后,贺华阈抬手再一次提醒道,“在商议之前,我还需做一个提醒,浮卿山范围内都有一个禁制,这浮卿宫的禁制怕是更甚,所以还请各位坦诚些,莫要耍背地里的小动作,不然我也不知道触发禁制会发生什么。” 看着其他三家都点了点头,贺华阈准备起身调整一下坐的位置,却发现自己怎么用力都站不起来。 看着行为有些怪异的贺华阈,其他三人也都跟着想要站起来,皆齐齐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封翎栩有些急促地问了句,并且抬头看向贺华阈,当即便瞪大了的双目。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应该是很安静的动植物突然围了过来,将石桌附近的五人以及在一边等候的四家护卫军分隔在两边。延伸出的枯黄色藤蔓上,瞬间便冒出了许多尖锐的刺,每一根尖刺的上面都有一层暗绿色的物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很轻微的反光。 “……公子!”其中有一些比较冲动行事的护卫,当即便挥刀砍在藤蔓上。而被砍到的藤蔓不仅没事,反而还将挥砍了它的刀用毒蚀化了。 “这……” 看着地上那把被蚀化了一大块的刀,站在那些冲动护卫后边的护卫们都惊恐地拿着刀往后退,亲眼见证自己的刀就这么坏了的护卫也跟着后退。 忽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尖叫,彻底将漫布在人群中的恐惧感放大。一些比较无序的护卫惊慌之中想要往后面跑去,三两个人便不小心撞到了一块,被撞飞的人往其他方向倒去,其中一人就不小心撞在了藤蔓上,当即便被上面的毒刺刺中毒发生亡。 对于周围护卫的慌乱,石桌边的五人都很着急,但即便是没坐下只是站在一旁的应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一般,半分挪动不了。 …… “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定要淡定,千万不要慌,慌了的话害得只能是自己。” 转念之间,贺华阈再一次想起了辛弦的话,虽然不能站起来,但他还是可以转动上半身。 “都安静待着别动,这些藤蔓不会主动伤人!”贺华阈费力侧了侧身,但依旧只是背对着喊了一句。 所幸慌乱的护卫只是在少数,贺华阈的大喊传入了靠近前面的护卫的耳中。最前方的护卫长当即便转身大声重复着贺华阈的话,片刻后有些慌乱的场面就稳定了下来。 场面虽稳定住了,但他们仍旧不敢放松警惕,都紧盯着围着他们的藤蔓生怕他们会动。 可就在众人以为藤蔓就只是围住他们的时候,有两三根较细的藤蔓便直接飞速延伸进了人群中。 第307章 渊源(1) 傍晚天气较没有这么热的时候,原本安静坐着闭眼休息的辛弦忽然睁开眼睛,转眼便往窗外看去。 窗外,正站着一名女子,从衣着可以判断是一名暗卫,而且还是辛弦所认识的一张脸,但现在的她不能当做认识。 “花辛姑娘的警惕心真让红留佩服。”窗外女子拱手说了一句应承的话。 辛弦紧盯着窗外的红留不敢走神,如果她没看错,这人在说这句话之前,眼眸中闪过的红光,绝对是想要她的命的。 “话虽然什么说,但你的眼神骗不了人,如果不是我及时转头,我怕是就要中毒身亡了。”辛弦如今已经没心思和想要自己命的人打马虎眼,如今可是紧要关头,她要是现在就挂了,之后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花辛姑娘,神女唤我来请你去一趟,不知姑娘可愿赏脸去一趟?” 红留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没有否定辛弦的猜测,但也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贤妃找我?”辛弦面带疑惑,旋即就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愿意去,虽然现在天还没黑,但是很快就会天黑,白天这么长都不找偏偏到快天黑的时候找,我可不相信想着天没有这么热才来找这个假理由。再者,据我观察,贤妃拥有的权力似乎是叫不动暗卫才对啊?” 听到这里,红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着,然后才扯了一个冷笑抬头看着辛弦,“花辛姑娘可真是好眼力,居然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辛弦把右手背在身后,手指轻轻地按在后腰处藏着的一个东西上,厉声问了一句,“说,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是要杀我那你们的算盘可就落空了!” 红留沉默着看着辛弦,而辛弦也在时刻警惕着这位极度危险的暗卫。从当时再一次见到红留到现在,辛弦一直没有弄明白这个人的出现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即便在浮卿山的那段时间,她仍旧没有找出有关于红留的线索。 就这么僵持了一阵子,直到有宫女奉命来寻辛弦之后,这个僵持的局面才被打破。 “暗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梨转身往红留那边走了几步,神情略带猜疑的问道。而她看似自然且不经意的举动,刚好把对视的二人的视线拦隔了。 知道这时红留才缓了缓神态,低头恭敬地说道,“因相公子担忧神女安危,因此特命红留守在神女身旁时刻注意。而今日神女特意唤红留来请花辛姑娘前去一趟,算是为了给此前举动的不妥之处向花辛姑娘赔礼道歉。” 辛弦垂下了手,往前走了一步歪头看着窗外的红留,很是困惑地说道,“这赔礼道歉呢,应该是白天的是后来才最好,而且不是我过去,是她过。况且这天色已晚,我惜命,怕会出问题,不如还请贤妃娘娘明日再来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可好?” 但即便辛弦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红留还是如同油盐不进一般,非要请人亲自前去。 “花辛姑娘不必担忧,神女只是想着给姑娘道歉,顺便一起吃一顿晚膳而已,还是请姑娘能前去一趟,若姑娘觉得累,神女也已经准备一辆软轿,定不会让姑娘累着。” 辛弦可谓是一阵无语,她分明都表达的很明显了。 花梨虽然不是很喜欢自己护在身后的辛弦,但毕竟关系到太妃的计划,她不得不出面护着。 “红留暗卫,还烦请你回去告知贤妃,今日天色已晚,表妹自不便前去。若是贤妃真的有心向表妹道歉,还是请她自行前来,不过也可以选择傍晚前来,毕竟白天炎热,怕晒着了贤妃。” 话已至此,红留知晓自己若是再说下去,多少都会有些嫌疑,于是只好后退几步,消失在二人的面前。 “谢谢啊,多亏你……” 看着这次危机解除了,辛弦站直了腰跟背对着她的花梨道了声谢。而花梨就只是将窗户阖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近来得到了新消息,太妃请你过去商议,还请姑娘别再磨蹭。” “这什么事情啊,这般着急?”辛弦轻声嘀咕了两句,还是选择跟上了花梨的步伐。 …… 纤细的藤蔓上正挂着一名不会动弹了的护卫,此人是直接被藤蔓穿腹而过,一击毙命,脸色则是不正常的灰紫,明显是中毒而亡。 看着惨烈无比的护卫,其他人不禁由心生出恶寒,直接传达至全身,皮肤上都泛起了一粒粒应激的疙瘩。 有一名细心的人发现,这名不瞑目的护卫手里正藏着一把很短的匕首,而看其延伸的架势,似乎是要下暗手一般。 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浮卿山禁制的厉害。 “这浮卿宫的禁制果然厉害,这些藤蔓的出现和那些严阵以待般的异兽,想必就是在等待有人违反禁制吧?”卫雍梧表现的非常冷静,冷静到还能细细分析如今的情势。 “看来封家主带来的人之中,暗藏着别有用心的人啊?”应淌望着被藤蔓抬起悬挂在一边的尸体,摸着下巴轻声说了句,这句话刚好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封翎栩的耳中。 封翎栩转眼看了一下一旁的卫雍梧,见之没有什么表情才开口道,“在下也不知什么时候混入心存恶心的人……此人已在我府上任职有四五年,这期间确实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之心,确实是在下疏忽至此的。但幸好有这禁制,不然也不知道此人会做出什么更严重的事来……” 听着封翎栩的话,其他四人很配合的没有再说别的话。 看着情况算是安定了下来,贺华阈再一次开口,不如我们先谈论事情,再做别的打算。 “不。”卫雍梧抱着手冷眼瞧着前方,视线穿过前方的贺华阈直达到更远距离些的自家护卫身上。 “计划什么的暂时不商讨,有些事还是尽快解决了比较好,免得最后做无用之功。” 第308章 渊源(2) 辛弦跟随着花梨来到了宫殿前殿之中,看着等候在原地十分眼熟却有些陌生的男子,她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辛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很熟悉。 贺华鉴转头便瞧见了正被宫女领着过来的另外一名女子,虽然衣着服饰与别的宫女无二,但从她的行为神态来看,又和其他的宫女不太一样。 贺华鉴轻蹙眉心,转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河钰暖,再扭头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人。当人走近的时候,贺华鉴便立即抬手抓住了姑娘的手腕。 突然被一名陌生男子抓住了手,辛弦下意识想把自己的手拉回去,可奈何对方抓得太牢,她怎么拉都拉不动。 辛弦心底生气了一股怒气,但还是表现的很平静,一边往回拉着自己的手一边出言轻讽,“这位公子,你这是何意啊?如此便莫名其妙抓着清白姑娘的手,你不怕被传闲话,我可是怕的!” 辛弦说着一抬眼便看着对方紧紧盯着她不转眼,在那一瞬间她都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心底除了生气还莫名有些慌,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花辛……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男子抬头看着辛弦的脸,手上一用力便把她拉向自己。 看着更近的一张脸,心底刚萌生的些许慌张便消散了,怒意也越发堆积。 “你究竟是何人,对女子这般无礼……”辛弦说着转头看向河钰暖,有一种很可怕的想法瞬间从她脑海闪过,“太妃,你究竟是让花梨叫我前来做甚?难不成是你们有别的预谋……” 河钰暖抬眼瞧着辛弦,眼中有些诧异,“辛姑娘可别误会了,只是这人呢与你相熟,刚来便点名要见你,不然我也不会如此随意就让你出现……不过别的目的自然是有的,但不会伤害你,这个承诺可比神女那边的可靠的多。” 辛弦沉默着没有再往拉自己的手,同时也想明白了如果河钰暖真要利用自己的命,是很轻而易举的,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但是,话说回来,我和这人不认识吧?”辛弦才顿了一会儿,又继续拉自己的手。但这一回似乎是因为受了辛弦的话的刺激,男子抓着她的手没有怎么用力,用力拉了一下就把自己的手拉了回去,但也因为过于用力,在惯性的影响下往后连退了几步。 眼看着辛弦即将要摔倒,贺华鉴便急忙往前快速走了几步,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就将人抱在怀中。 因为事情发生的过快,辛弦的神经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于是就这么维持了这个动作好一阵子。 “你……你放开我!”回过神后,辛弦伸手便将男子推开,呼吸有些急促,脸上带着一丝的慌张。 贺华鉴被推的后退了两步,而怀中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般。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离辛弦如此近,虽然此前也没有多少次靠近。 河钰暖看着别扭的二人,转头看着花梨眨了眨眼睛,趁着没人注意便站了起来,一边扇风一边往外走。虽然河钰暖看起来举动很正常,但还是被辛弦喊住了。 “那个,你们要去哪儿?”辛弦已经不明白自己心里此时是怎么想的了,她此时有一种自己被人耍了的感觉,可心里也在提醒着自己只是想多了。 河钰暖回过身看着内心不断纠结着的辛弦,温声说道,“本宫觉得你们也是许久未见了,自然是需要给你们一些独处机会。不过也可以放心,本宫会让守着的人都离远些,不会听到你们的对话……不过有一点需要提醒,可别趁机商谈一些歪心思,别的旁人可以支开,属于本宫的暗卫还是会盯着的。” 辛弦一阵无语,以至于连表情管理也不想了,“不是,你也不能这么……吧,我和他又不熟的,这还能有什么……诶,你撒手!” 听着辛弦似乎还想吐槽些别的事情,原本抱着欣喜又有些激动的心情来寻的贺华鉴想,当即就收起了自己的开心表情,伸手用力将辛弦往自己怀里拉。与此同时,河钰暖很识相的别开了眼睛,扇着扇子离开了宫殿。 而所幸主宫殿旁还有一间小间的偏殿,河钰暖才不至于要在殿外等他们谈完。 “不认识我?”贺华鉴沉着声音说了一句,顺便抬手拨弄了一下辛弦的些许发尾,顺着手指绕了几圈,将一缕发丝盘在自己的手上。“亏我心心念念着你,你却只顾着自己,思考忆不起我?我真的很伤心……” “你伤心什么啊,人嘛自然是要看开点……我说你能别揪我头发了,我很怕你突然一拉,我这么头发就被你拔了,这般是真的会秃头的。” 贺华鉴被辛弦彻底气到不想吭声,但他也不想就这么饶过这个没点记忆力的调皮姑娘。 就见眼前的男子抬起左手放在脑后,像是在准备什么一般,辛弦扯着一个假笑,心里更加想离他远些了。 片刻后,有什么东西往面前飞来,辛弦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紧接着真有什么东西轻轻扫了一下她的脸,随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好好看看我的样子,看看你究竟是识得还是不识……” 贺华鉴说罢,便将手中的假皮扔到了地上双手牢牢禁锢着一心想要趁机挣脱的辛弦。看着她仍然闭着眼睛不愿睁开,贺华鉴无奈叹了口气,亲自动手轻轻将辛弦的一只眼睛扒开了一点缝。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是你啊?”辛弦躲开了贺华鉴的手,睁开自己的大眼看着前方,想要出言骂几句,可在看到脸的时候又不想说了。 “怎么是我?”贺华鉴心中郁闷更甚,他没有想到,这么直接的看到了他,辛弦居然还能这般淡定,不是应该很开心愉快甚至惊讶的吗? 辛弦不经意皱了一下眉,“你其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第309章 渊源(3) 浮卿山清风仍旧吹拂着,吹着人额上的碎发都顺风飘动了着。 “尽快解决一些事情?”应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随后爽朗一笑,“好啊,那不如先把我们两家的仇解决了再说,反正你我离的这般近,也不至于东躲西藏的,也好出手……” “应大公子当真要在此地解决私人恩怨?”卫雍梧冷眼瞧了一下想趁机借着他的话解决私人恩怨的应家兄弟,嘴角轻翘,眼中有轻蔑之意,“且不说你我都不了解此处的禁制究竟还限制了什么,更别说此时周围都是异兽奇株,若是此时动手,即便你们真的伤到了我,难不保那些正等候时机的东西不会突然袭来……而且我的意思可不是解决私人恩怨,而是处理掉之中可能存在的细作,我猜测这里面可不单只一人是鱼目混珠进来的。” 对于卫雍梧的提议,贺华阈是率先出言同意的,封翎栩虽然没有出声,但他的意愿也是偏向这个提议。而只有应家两兄弟别扭了片刻,才勉强同意了此事。 “可即便要寻之中的叛徒,现在我们五人都被莫名固定在这里,又该如何寻找,只怕会在这里僵持好一阵子。我等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商议讨论出一个好的攻打策略,而非是纠结在这方面之中,若是连原本的目的都谈不成,只怕这个联盟也终是无用……” 应溉在说的时候也顺势想站起来,但仍是一动不动,他身后的应淌也试着抬着脚,同样是移动不动。 “那就先想办法脱离目前这个诡异情况再言别的……”看着不太安分的应家两兄弟,封翎栩也顺势说了句话,然后用手掌按在石凳旁的空位上,抬眼瞧着正前方的位置,“不如试试用内力看看能否将这石头震碎,或许能有用?” 应溉也低头瞧了一下,身边两侧两侧刚好还有各放置双手的空位,不过他并没有当即就试一试这个方法,而是反问了封翎栩一句,“那既然是封家主提议的方法,那就还请封家主先行示例一番?” 封翎栩面带歉意的拱了一下手,“应大公子,并非封某有意推诿,着实是某的武功不比各位,就我功夫或许连自保都难,又如何能震碎石头呢?” “这若是你不行,你瞧着我们说这个方法做甚?”应淌抱着手反问了一句,语气明显有些怒意。 经过这些观察,贺华阈发现这应家两兄弟心计完全不同于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在之前还未坐下的时候,这二人似乎就因为谁坐在这里而显露出一丝兄弟不睦的情况,而此时又像是心无嫌隙一般合力敌对着与他们不利的人。贺华阈目前完全分辨不出,这二人关系究竟是好或坏。 “因为某瞧二位似乎比较着急,这才看着你们这般说,看来是某误会了……不过这个法子应该也是有可能成功,怎么也需要试一试才知道。”这一回,封翎栩是看着左边一言不发听着的的卫雍梧说的。 卫雍梧只是回了一个冷漠的眼神,抱着手没有要试的意思。 随后,在思索着事情的贺华阈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多了几道视线,一抬眼发现其他四人都在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来试试一般。 瞩目之下,贺华阈清了一下嗓子,同样也是面露犹豫,“贺某的武功在某兄长之下,所学的武术招式也只能供自保,内力并不强……而且贺某还觉得这个办法不太可行,首先问题是我们股下石凳不一定能被内力震碎,其次是石凳若真被震碎,那震碎是否会有不好的后果?同样的,我们起初都不明白,为何会把我们都固定在这个位置不能挪动,这贸然就想办法强制脱离此处,怕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就毫无办法了……”封翎栩摇头摊手耸肩的动作很是行云流水,连一丁点不自然的地方都没有。 贺华阈趁着这个时机,努力回想着辛弦曾跟他说的一番话,可将所有话都过滤了一遍之后,他还是没有能解决目前情况的方法。 此时,正候在一边观看的动植物们又轻轻挪动了几下,一些异兽的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烦的神态。随后一直体型如猫的红棕色狐狸站了起来,抖了抖自己的毛之后便跑了几步,轻盈的落在了石桌上,吱吱地叫了几声。 “这小狐狸甚是好看,兄长不如……”应淌用力瞧着桌上的狐狸,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了一般。对于应淌的胡言乱语,应溉只是用力往其腹部锤了一下。 一拳过后,应溉并没有听到如同往常一般的呼救喊叫声,他抬头看去就只见应淌像是着了魔一般的望着桌上的狐狸,眼中散发着诡异的青光。一转头,就见看似无害的狐狸眼中也散发着诡异青光。 “不好,这妖狐迷惑了应淌……”应溉面色很焦急,旋即便抬手要向狐狸出手,想以此救应淌。 应溉的一招还没落下,狐狸就眨着泛着青光的眼睛重新蹦回到树上。 在众人的诧异眼神下,应淌抬起脚步往宫殿门口走了几步,刚好站在了石桌垂直斜线的地方。 “他脸上似乎还隐约显现着不属于他模样的脸……”贺华阈一直紧盯应淌的脸,忽然间他看到了有一张模样较老的脸浮现在上边。这番景象,不单只只有贺华阈见到,其他三人也先后看到了这个更为诡异的情况。 “应淌!”应溉本能的想站起来,但因为站不来了而险些闪了腰,此时的他因为弟弟莫名失神而紧张到脖颈上的青筋都冒起。 “不用喊了,他现在只是睡着了而已。”一个比较老迈的声音从微张着口的应淌身上传出,顿时将还被定在原位的四人都惊吓住了。 应溉在愣神了几息后,难得的像之前应淌那般粗鲁的骂了几句,“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用应淌的身体,你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第310章 渊源(4) 应淌面无表情地端正站着,没有任何一丝别的举动,眼睛是睁开的,但没有眨过一次眼,旁人看着莫名觉得诡异。 贺华阈在此时回头看着已经跳至树上盘伏着的狐狸,虽然它的头还是朝着这边看,但眼睛已经恢复到正常的狐狸瞳色,而且在见到有人盯着它的时候,还会转头看着瞧它的人。 发现自己被发现了,贺华阈急忙又转回头不去看,心里是害怕自己也会变得和应淌一般,到时候可没人会来呼唤他了。 “你说话啊!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用应淌的身体!”应溉见自己问的话久久没得到回应,一边问话一边更加用力想让自己站起来。 “别挣扎了,你们可不单只是被粘住了靠近石凳的布料,你们整个人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这石头上,动弹不得的,若是硬要挣脱,死的只是你自己,你应该不想见到你弟醒过来的时候就只是见到已经没了气息的兄长吧?”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一次从应淌的身体传出,而且随着说话的声音,眼珠还很诡异的往应溉那边看去。 这个时候,淡定无比的卫雍梧转头直视着应淌脸上若隐若现的苍老脸庞,“在我们来这里之前,曾有一位姑娘在这里待了三四年,想来你也是见过她的吧?” 苍老声音没有立即答复,而是转过眼睛瞧着卫雍梧,片刻后才出声,“是啊,老朽见过这位姑娘,她很大胆,也很无礼……但这些都与你们无关。” “她时不时早就猜到了我们回来此处商议事情,所以才特意请求你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卫雍梧没有理会老者说的最后一句话,反而还越发犀利的问了下一个问题,随着问题的问出,他的眉心再一次紧蹙。 贺华阈细细听着,有听到似乎像是老者的轻笑。 “年轻人,知道太多于你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别人一样的际遇,不该你们知道的事情反而去深究,是会害了你们的。”老者似乎有些无奈,说话的声音比方才弱了一些,浮现在应淌脸上那若隐若现的脸更加虚幻了。 即便老者这么说,卫雍梧还是不愿意放开这个话题不谈,“若不是哪位姑娘先知晓了,老者又会出现么,而且围着我们的这些东西,应该不会这般友好吧?” 老者静静凝视着卫雍梧,最后很是无奈的再叹了口气,“只能说,那位姑娘确实是有所影响,但她并非是预测到未来的事情,而是在用自己能力影响未来的走向,你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一部分是她的原因,但主要是命运的驱动,让你们不得不来到这里,而你们来到此处之后,面临的杂事太多太繁琐,过于耽搁了,才不得不出来替你们解决一番。” 在人群中,有几个人正注精会神地聆听着阶梯上方的对话,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听,都只能听到藤蔓滑动、动物昆虫的的声音,连一丝对话声都没有听到。抬眼看去,就只能看到他们头轻轻转动了几下,看着像只是在干瞪眼一般,连嘴唇都不曾动过一下。 “现在被藤蔓和异兽围住的这几群人呢,都听不到看不到你们的对话,所以不必担忧你们商谈的东西会被他们听见,而你们若是要安排下属如何去做的时候,就先需要解决一下内部的叛徒,但那只是你们内部的事情,便也不用日如此麻烦了。” 浮现在应淌面上的老者脸在此时又忽然明显了,仔细观察甚至都能看出一张完整的脸。 在看清楚老者的脸之后,贺华阈内心咯噔了一下,他还记得这张脸,虽然记得不太清了,但也能从依稀一些轮廓特点中辨别出一个人,曾经在他们贺家待过一阵子,是救治过受伤的小时候的辛弦的医者。 贺华阈将心底的这个惊愕压下,让自己面上的情绪显得很正常,但所幸并没有有留意他的神情变化。 “你这是什么意思?”应溉非常不明白这个占用他亲弟弟的妖怪和卫雍梧之间的对话,心中的怒意更加浓厚。 贺华阈在认出这个老者之后,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即便情况有些诡异,但他起码没有先前那般担忧了,同时也有心情安慰火气正盛的应溉,“放心,应二公子不会有事的……” 应溉一把打开了贺华阈的手,“你一个外人懂什么,被抓的又不是你亲人!” “看来各位各自都怀有别的心思啊,这样便分裂了如今这个大国,只怕并非好事情。”老者没有继续和卫雍梧说事情,反而留意到应溉怒气腾腾的样子,皱眉摇了摇头,“一百多年前的那场大灾难,至今都还让如今好好生活着的黎明百姓害怕不已,若是你们如今这种心中各怀鬼胎的情况,即便推翻了当今的沈参王朝,最后都会因为各家的混斗而面临更大的生存危机。老朽猜测你们其中有些人真就只是偏安一隅,好好经营着目前的营生过一辈子。有些则是表面偏安一隅,内心野心极大,想要替代沈参王朝,成为新的皇帝,统一整个大陆,让临近的别的王国成为附属国都,享受永世供奉。而有的则是可独立也可拥附,而还有的则是想分裂,解救正处于水深火热的人……老朽应是没猜错吧?” 忽然老者说的话莫名有些俏皮,而另外四人则是像是被戳到了心事一般,沉默不语,脸色各异。 “但很可惜,若是你们想活的久一些,不让灭顶灾难再次降临,你们只得放下心中的私人执念,合力共谋永存,虽然不能永世都这般,但只要成功度过目前这个难劫,或许还能再绵延几百年……” “老头,这不可能!我们应家和卫家的仇,即便现在不报,在我们有生之年,定会追究不放过!”应溉转眼便恶狠狠的瞪着卫雍梧,眼神里满是仇恨。 第311章 渊源(5) 在应溉和应淌还很小的时候,他们经常与自己的父亲娘亲一起练武习字玩耍,一家人其乐融融。 曾经,他们本就生活在颍水,他们的父亲经营着自家的千顷农地,当时应家不仅经营农地,也有一些有志之士入朝为官。因颍水的地理条件非常适宜五谷生长,在此影响下成就了一番名气,而且也因此很受当时皇帝的青睐,算是皇帝跟前的当红大族。那时候,卫家的名势甚至连应家的四分之一都不曾有。 可是在后来,一切都变了。 应家在某一天出现了一个叛徒,是个女叛徒。听他们娘亲闻泠兰言,这个女叛徒在之前很受父亲的照顾,在她受欺负的时候,是唯一出面护着她,给她医治伤口的人,可是这个女子忘恩负义,不仅辱没了他们应家的名声,偷偷私怀野种被人发现,为了不接受家规处罚而伤了众多亲人。最后还是他们的爹、当时的应家主为人和善近人,才免去了这个女叛徒的处罚,让她平安生出了那个不知名的孽种。 然而,这个女叛徒回报应家的是什么?在女叛徒剩下孩子的第三天,居然抱着自己的孩子逃了。当时应家主追了上去,刚好见到了这个孩子的生身父亲,竟然是处处与他们应家作对的卫家。应家主最后还是放走了这个女叛徒,然而没几年,这个女叛徒重新杀了回来,说是为了给她自己和她的孩子讨回公道,不仅陷害他们,还杀了他们应家众多人,他们的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死的,死在了他们兄弟二人的面前,他们甚至都还记得当时父亲中毒而亡的脸色和吐的浑身是血的场面,而且后背还中了一箭,毒便是箭上的毒。 之后,卫家便主动请辞离帝都前往偏远又穷苦的蜀川任职,起初应家人和闻泠兰都很高兴。但自那一天起,当时已经在皇帝就开始疑心应家,特别是有一些人在谷物运输之中中饱私囊,使得应家的可信度一点点降低。新任皇帝继位后,一开始虽然并未直接打压应家,但应家已经慢慢没了从前的势头。不过也还算家大业大,且又盘踞在粮食产量最高的颍水,是皇城的粮食供给主要产出地,新帝也只是实行冷落措施。 然而令他们应家万万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卫家去往蜀川是受苦的,可谁曾料想到,这卫家居然在偏远的蜀川一步步做大,甚至成为蜀川之地唯一的大族,蜀川的百姓都唯卫家俯首,以至于成就如今可独与帝都抗衡的地步,就连皇帝也没有任何办法。 看着仇人还如此没有丝毫愧疚的活的这么好,被强加了不该有的痛苦的应家就这么单方面仇视卫家,同时也不与其有任何的生意往来,能找其麻烦的就尽量与之敌对。 ……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们单方面认为的而已,你们怎么不去查一下你们家究竟做什么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卫雍梧眼神冰冷,脸上只有鄙夷而没有任何一丝可怜别人、痛惜过错的神态。而他这般冷漠的态度,应溉看着更为怒火中烧。 此人太冷漠了,明明是他们家的过错,居然能没有丝毫忏悔……应溉的拳头攥的更紧了。 “也对,这毕竟你们卫家伤害了别人之后,还能这般逍遥没有丝毫愧疚,即便面对仇家也能坦然自若,就如同并非你家过错,确实也是难能一见。” 应溉用很嘲讽的语气说着,随后转头看向贺华阈,“贺三公子,某觉得,这种没有仁义道德之徒,与之合作风险极大,但若是你肯,我们两家亦或者说三家的合作仍可以继续,若你不肯,那应某着实无奈,我们应家不可能继续与之为伍。也还请转告那位姑娘,她所言我们信,但因为别家心态不正,我们应家还不想就此而身处末处,再无翻身之地的境地。因此很抱歉,她的心思白费了。” 应溉没有等待贺华阈的回应,而是自顾自将话都说完,心想无论最后是什么选择,他们应家也亏不了什么了。 贺华阈沉默着皱眉思考着,他其实也明白,在仇恨面前,没有哪一个家族真就如此毫无顾忌的与仇人合作,而无论他最后选择哪一方,最后多少会让其他两家心生嫌隙,之后若还是有事,便更为麻烦了。 “贺三公子,还请快些给出你的答复。”应溉见贺华阈久久不回答,心中不免产生些许猜疑,于是便出言催促道。 贺华阈看了看应溉,随后又转头直视着前方莫不吭声的卫雍梧,开口道,“卫公子对此,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贺华阈其实不愿意丢失与哪一家的合作,他担心若是真少了哪一家,或许真的无法成功推翻沈参王朝。特别是经由方才老者所言,他更为担忧着那些不确定的因素。毕竟在没有合作没有牵制的情况下,无论是哪家独立于他处,难保其真的会孑然独立,不参与任何一方,亦或者在即将功成之时从后方趁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卫家还能有什么可说的,说着一切不是他们害得?”应溉心中对此很失望,同时更加觉得应淌看人的眼光真的有待提高。 “既然贺三公子是如此态度的话,那应某恕不奉陪了。”旋即便转头看着应淌脸上依旧隐隐浮现的老者脸庞,大声问道,“虽然应某不知老者究竟为何,但还请放过我二弟,同时也请放开应某,我们应家就此别过离开浮卿宫。” 老者的脸浮现着,望着应溉的眼神很是复杂,让人捉摸不透。应溉安静等待了片刻,仍未见老者离开应淌身上,自己一样还被固定在石凳之上,心中的猜疑更为浓重。 “应大公子不觉得你的要求很不合理么?”封翎栩将手靠在面前的石桌上,双手手指交叉,“若你真的可以行动了,你们携带的属下自然也能行动,这是要将我们别的人一道害了么?” 第312章 渊源(6) “封家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担心我们会害你们不成?”应溉直视着封翎栩,言语间有些不可置信,“你们怎么能如此怀疑我们应家的品行,我们应家和他们卫家完全不一样。” “可是只有你们两兄弟表现的敌意最大,若你们应家真要不愿谈此合作,大可在坐下之前就离去,何必等到现在?” 封翎栩仍是带着怀疑的态度问,同时也引得纠结万分的贺华阈也疑惑的看了过去。 贺华阈此前确实从未怀疑过这件事,如今在封翎栩的言语下,也不忍不住要往这边思考。 封翎栩继续着自己的猜想,“或许你真的并无谋害我封家或者贺家,但你们与卫家有仇,难不保你们不会对卫公子下手。” 往往本就心有嫌隙的不同的家族,会因为一件很普通的事而分崩离析,就好比现在这情况。老者在心中感叹,但依旧没有表现出什么,连一句话不都曾言说。 本想独立在风险之外的卫雍梧在应溉三番四次的点名后,也不得不被迫加入了怀疑局面,“应公子当真就不曾怀疑过你们母亲,也就是闻泠兰及其他人的言语么,你们真就不曾怀疑过原应家主真正因何而死么?” 卫雍梧的这个问题,让还在纷论不休的其他人安静了下来,应溉更是被问的愣住了神。 应溉起初是有怀疑过,也想试着去查明一番,同时也让他们应家不必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可是到最后,即便闻泠兰同意了他们兄弟二人去查,也还是会被其他族老先行知晓,将他们拦下或者设置重重麻烦,为的就是让他们放弃。后来,他们是真的查不到什么东西了,而且时间也过的有些久远,那些罪名也已被牢牢按在了他们父亲的头上,再也摘动不了半分,于是便没有去思考过了。如今被仇人如此直接道出,应溉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看着模样,怕是早有怀疑了。既然有怀疑,又为何不去查一番再言?” 说罢,卫雍梧转头看了一眼应淌浮现的老者的脸,心中越发觉得这个东西很不一般,更觉得这浮卿山不一般。 忽然间,应溉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失魂落魄一般。 “是……我曾经有怀疑过,但这又能说明什么?难不成我应溉的怀疑,还能帮你们卫家洗脱罪责不成?” 应溉双手压在石桌之上,侧着肩膀瞧着卫雍梧,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神情也越发觉得癫狂。 “就是因为你们卫家,不然我们也用不着自小没了父亲……虽然因为我们身份特殊,但总有很多别家的小孩私下嘲讽我们兄弟没有爹,甚至连看我们兄弟俩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可恶……你可知那有多痛苦?” 应溉笑着,笑的很痛苦,很忧伤,但毕竟不是他本人,因此他人并不知道他的痛苦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卫雍梧定定地看着应溉,心中有一种名为同情的情绪萦绕着,但他不能将之表现出来,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因为他连事件的全貌都不知晓。 “你们别用一副瞧可怜虫的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不需要!我们现在只有报仇才能抒发我们心中的痛苦!” 应溉察觉到了有些视线落在他身上,然后想疯怔了一般挥着手,但因为距离的原因,他并没有挥打到任何人。 “这里没有人会可怜你。”卫雍梧语气冷清的给应溉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从自己的幻想中醒过来。 “其实,你所说的这些,我之所以能淡定自若,原因并不是只是因为我对此冷漠,另外一个原因,是我压根不知道这所谓的仇恨的前因后果。不过倒是能从你的言语中听出,你所说的女叛徒,是我娘,所谓的孽子便是我,对吧?” 应溉怔怔地看着卫雍梧,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痛苦与愤怒,但他没有看到。 “不应该啊?为什么……你明明都被称为孽子了,怎么还能如此淡定?” “我为何要气?”卫雍梧扭头瞧了应溉一眼,双手环抱着,“这些年按在某身上的坏名头还少不成?不过是个称谓罢了,有何可气之处,别人不过只是嘴上逞能,又能耐我何?” “不,不可能……为什么会……” 应溉有些不敢相信,神情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脸深深埋在双臂之间。 卫雍梧丝毫没有在意应溉的心情,甚至都毫不避讳的继续扎他的心。 “虽然蜀川离颍水最远,但有些消息可是都传到了我的耳中,想来消息通达的贺二公子贺华鉴也是早早知晓了的,但并没有外传罢了,我们卫家也一样。” 应溉轻轻颤抖着,埋在双臂之间脸正对着桌底下的地面,地面上落有几滴水。 卫雍梧像是想到了什么很久远的事情,冷漠的脸多了一丝丝柔和。 “我娘曾与我说过,当初她在应家过的很痛苦,但也因为有我爹的出现,才将她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她原本想铲除掉应家的一些毒瘤,但奈何那些势力已经深达到各处,她早已经不属于应家了,便再管不得了。当时的我并不清楚这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再细的一些事情,我爹娘都有意要避着不谈。如今想来,我也明白了,不过是不想我变成你们应家兄弟二人一般,活在不属于他们的痛苦之中而已。” …… “其实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辛弦面带纠结,脸上的神情表明她是压根就没想到贺华鉴会来到这里。 贺华鉴更没有想到,辛弦见到他,认出他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他不该出现在此处。 “那你说,我此时究竟该出现在什么地方?”贺华鉴的语气很不开心,话也说的很别扭。 “其实你应该在浮……”辛弦扭头看着贺华鉴,想要直接将话说出口,但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人都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第313章 渊源(7) 卫应夫人抬头望着黯淡的天空,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即便卫辟在一旁给她捏肩揉手擦汗的,也还是不放心。 “之前那混小子离开这么久都不见你担心过一下,甚至还偷偷瞒着我放他走,怎么现在反倒担心了起来?” 卫辟很郁闷,原先更加觉得自己在自家夫人的心里越发的低了。 “那之前怎么能和现在一样啊,之前他是去帝都,根本没有人会真跟他寻宿仇,现在可是有个应家,那两兄弟一直被他们那不省心的娘撺掇着复仇的,怎么能一样呢?”卫应夫人拍了卫辟的手臂一下,言语间都是担忧。 “放心好了,都老大不小的了,要是轻易被两个小子怂动了心绪,那就不是他了。” “这事可说不准呢,要是所有人都确定他不会,那他就可能会如同大家所想的反方向发展,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啊……”卫应夫人脸上的不安更浓了,手都不自觉的揪着手中的帕子。 “其实我有些担心,若是应家那帮迷了心智的小子跟雍梧说起那些我们不曾与他说的恩恩怨怨,会不会怪我们没与他说,害他胡乱猜测呢?唉……我就应该跟着去的,这样应家人闹,咱也还有的反驳,也就不必这般担忧了。” …… 曾经的应家很是风光无限,起初应家的人都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不耍那些阴险的小心思。可是后来渐渐的,在权势金钱的熏陶下,有些人的品行慢慢发生了变化,变得不再专注于如何让农地的粮食产量能更高,而是变着法子,从中谋取私利。 在应家大公子还没有成为应家家主前,他的二舅三叔就背着应老家主,在送往帝都的货物中偷工减料,虽然被发现过一两次,但都只是表面应承要改,后来虽然没有再发现了,但该少的还是会少,偏偏帝都那边的人也不曾说过此事。 原本还算是少量的,但在应大公子成为应家主之后,那些丢失的量额就越发多了起来,还较年轻应家主出面警告过那些贪婪自私的应家人,但最终都是毫无用处。到应家主最后中毒而亡了,皇帝下令查了一番之后,劝诫莫要因私害己害族的应家主却背了别人的锅。但同时也因为这件事,他们应家没落了,那些贪私的人也暂时收起了他们的那副嘴脸,认真发展着应家。 但是,这位刚正无私的应家主真的是位无黑无罪的正人君子么?非也,虽然在公事方面他很刚正,不能容纳别人徇私贪妄,但在私事方面,即便后院之中已有一位如母虎一般的夫人,也还是会背着去寻一些别的人,或是戏楼的伶人,或是一些悲苦婢女,再或是老应家主其他兄弟低位最为低下的女子所生的孩子。先是待那些人好,然后借此让女子依耐他,然后再将其推入无尽深渊。卫应夫人很不凑巧,就成了被年轻的应大公子瞧上了。 豆蔻年华的卫应夫人本可以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即便偶尔会有人特意跑来欺负她,她也不会觉得很难过,但偏偏因为应大公子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生活、她的初心不得不变了个样子,每天过的小心翼翼。可即便她再如何小心,还是没能躲过那如山一般的恶意欺负诋毁麻烦,以至于在一次被强制拉上了前往帝都的马车,还险些在帝都被害了命。幸而在此时遇到了不过比她稍长了一岁的卫辟,那时的卫家低位还很微弱。又后来,她因为被发现了而不得不回去,但同时,她也已经答应了卫辟的请求,决意要找出那些啃食根基的蛀虫。但奈何,却始终有人要害她,最后就只是寻到了些许的人,勉强保住了她与孩子的命。但毕竟周围危险重重,卫应夫人不可能在一个时刻会丢掉命的环境里培育自己的孩子,于是便离开了应府,偷偷去到了卫府隐匿锋芒几年。之后待时机都成熟了,她也想着要去给自己出一口当年憋屈无比的恶气,但不知为何,原本好端端的应家主却突然吐血,远远查看,竟然是因为中毒。除去了一些恶人之后,卫家全族人都前往蜀川,正式筹谋着他们的长远之计。 而这一些,除了当时的当事人还知道,就无人知晓了。 闻泠兰也很不放心的站在窗边,起初她同意应溉应淌兄弟二人齐去赴会,主要是想借此一举挫伤卫家气焰,给应家主和其他被害的应家人报仇,但她不确定此行能否如愿。闻泠兰抬手轻轻揉了一些微微跳着的眼皮,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窗沿,许久不曾放手。 …… “你的意思,我现在应该在浮卿山和另外三家商谈事情的对吧?” 贺华鉴抓着辛弦的手腕,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当然他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来寻你?” 辛弦看着门口,很实诚地点点头,随后又很本能的想收回自己的手,但她一拉手就会被另外一个人拉回去,迫使他不得不越发离这个人更近。 “若是我说,我就只想来寻你,不想去赴什么商谈呢?” “那也是你们家的事情了,我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毕竟我想着你也是去过浮卿山的,那里的东西应该不会对你有太大的恶意,也刚好可以防止一些意外的发生,毕竟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去,多少会出现一些难以控制的事发生。但如果去你不去,我也没有办法。” 辛弦用另外一只手的手肘抵在曲起的膝上,手掌心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样。 贺华鉴看着辛弦的侧脸,不知怎么的,就很想去捏她的脸。 “手撒开,别捏坏我的脸了,就只有这么一张皮了。”辛弦也懒得动,就这么用话语逼贺华鉴撒手,但言语哪能喊的动他呢,最后还是无奈动了另外一只手,随后双手就被某个人一起抓住了。 第314章 禁制(1) 在老者的不懈努力之下,卫应两家有些乌龙的仇恨就稍稍缓解了一些,当中的误会也各自解开了一些很明显矛盾的地方,至于更深层次的,就不属于旁人可以干涉的了。 “各位也都知晓,在浮卿山确实是有一种禁制,但这种禁制,也可以在浮卿山以外的地方实现。不过大多数是为了让多人遵守同一个约定,限定一个时限,在此时限内不得违背,且不因外力而改变。” 老者沧桑无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但这个时候并不是在应淌的身上传出,而是在一旁的虚幻身影里发出。昏迷的应淌在老者离开的那一刹那便瘫倒在地上,继续昏睡不起,任由应溉如何担心的大喊,也是半分动静都没有。 “你究竟是什么个东西,明明可以形成一个魂体,为何要借用我阿弟的?” 应溉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想要站起来,但除了一动不动外就没有成功过,并且还伴随着轻微的布料撕扯的声音。 脱离了人身的老者身形虚幻,就如同会被微风随时吹散一般,单薄飘渺。 贺华阈很想伸出手拉着应溉让他别如此激动,但他没有立场足以让他出言阻拦。 贺华阈单手撑在石桌上,忽然觉得自己手下正压着的桌面有些不平。他低头一看,只见原本应是很平整的桌面忽然间多出了一些奇怪的纹路,将整个桌面都布满了。出于内心的好奇,贺华阈用手轻轻沿着凹痕纹路磨了片刻。 贺华阈很认真的观察着这些奇怪的纹路,工艺非常工整,切口被磨的很平整光滑,即便是直接用指腹沿着擦了几下都不曾有伤手的感觉,纵观全盘,全桌的纹路很是整齐,从四个角对称交叉切割,将桌面平等分成了四块三角形状。 一旁在观察着全部人的动作的封翎栩,也跟着贺华阈的视线注意到似乎发生了的桌面,表面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内心很是 “这……与棋盘很是相似,可又并非棋盘。” 与贺华阈一样,封翎栩也因好奇和沿着纹路摩擦了一会儿,也发现了奇异之处。 随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突然多出来的状似棋盘的纹路。也直到这时,恢复了些许状态、看着没那么飘渺了的老者才开口道,“这确实是一方棋盘,但也与普通棋盘有所诧异,这是以如今天下之局面形成的类棋盘,你们四人各占据一方,中间交错的双线并不全然交错,代表着四方各自为政,这之中有争斗也有干扰,更有利益融洽或互相抵抗的局面。” 贺华阈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缓缓抬头看向老者,“所以,这张石方桌和这桌面上布置的棋局,就是为我们特意安排的?” 见老者不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贺华阈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别人也明白了此事,脸上的表情并不算好看。 “就如同被人用欺诈的方式,将我们齐聚在此处,却不曾料想到,从始至终,这所谓的商谈会,不过是别人早早就预谋好了的一场局,就等着我等直接跳入进来,成为这场局的棋手以及棋子……” 应溉用很是嘲讽的语气说道,随后转头看着仍被藤蔓圈围住的四家护卫军,心里更觉得荒谬无比。 “这情况,确实是没想到……” 卫雍梧也缓缓吐出了一句话,原本他是不会参与的,但因为一个人掺和了进来。卫雍梧闪瞬之间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这局面都与同一个人有关联,那便是失踪许久忽然就有了消息的辛弦。他没想到辛弦有消息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全本不可能一起合作的四大家族约在了一处。 卫雍梧心想,没想到她如今已经有这么大的本事了……虽然这件事并不能让人觉得开心,但起码与她而言,他也算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了。 “所以,这棋局究竟是何意?” 卫雍梧转头看着时而虚幻时而实在的老者,眼中已经恢复回之前的冷冽,“卫某猜想,只有破解了这棋局的秘密,才能找到破解如今这局面的办法吧?” 老者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手轻轻捏着须尾,不仅不回答还反问了一句,“既然卫公子已经猜到要破解棋局,那老朽先说明了那岂非没了这棋局设下的意义?” 随后,老者就直接站在原地,面带微笑的看着还在位置上清醒坐着的四个人。即便他们还不死心的望着老者,也还是没有一丝要继续回答问题的迹象。 片刻之后,卫雍梧不经意挑了一下眉毛,转头便研究起桌面的棋局。 虽然说是一方非常特别的棋盘,但桌上并没有棋子,一子黑白棋都没有。而每一面的三边形之内,都有两线交汇点,且又不似常规棋盘的那般密集,反而还有些宽。相较而言,这个特殊棋盘中两处落子的位置,等同于常规棋盘两处的落子位置。 因为找不到其他特别之处,贺华阈就只能数一数这棋盘中落子位置的个数。 “二,四……十……二十……”贺华阈点过了一遍,忽然间感觉到这之中奇怪的地方。带着这种不确定,他又再一次数了一遍,点清楚之后便即刻看向他带来的贺家护卫。 贺华阈眨了眨眼睛,情绪没有如同一开始所想的激动,反而还更为平静,“你们可曾发现,这些点,似乎与我们带来的人数量一样?” 在贺华阈的提醒之下,其他三人也跟着轻点了一下位于自己面前的桌面上线交叉的位置。 数清楚之后,应溉扭头看向了老者,此时他面上表现的很淡定,而心里并不淡定。 “老者的手段果然是不可猜测,转了那么一大圈,还真就将我们当做执棋者以及棋子,想必这中间的王,就是我们自己了吧?” “以天下为棋盘,人为棋子,相互制约相互协助相互成长……以及之前特意多次提醒我们的浮卿山禁制……” 第315章 禁制(2) “刚好为之四方,以禁制之术约束,能保一世无虞……” 读完之后,贺华鉴将信叠了起来,毫不停顿就递向正在燃烧着的蜡烛火苗之中,不一会儿,便直接燃烧起来,很快便把信烧成了灰烬。 直到信都烧的只剩散落在地面上已冷的灰烬之后,辛弦才扭头看着呆呆看着蜡烛的贺华鉴,问道。 “你就是看一遍啊,就不怕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么?” “信看一遍就够,若是拖的时刻越久,怕是更危险。”贺华鉴转头看了过去,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便有些踉跄的走了过去。 看着走路都走不稳的贺华鉴,辛弦无奈伸出手扶着他坐在地上,顺便打趣了一下,“你没事盯着蜡烛的火光看做甚,现在眼前就只剩一些不明原因的错觉了吧?” “嗯,眼前现在是靛青色的,并不好看……”贺华鉴说着,本能就抬手揉了一下眼睛。 “片刻之后便会好的。” 辛弦不想跟贺华鉴有意的做一些傻乎乎的事情了,当机立断就打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没事别拉拉扯扯,虽然年纪在此处是很大了,但本姑娘还不至于随意到那种程度。” 然而让辛弦更为震惊的,贺华鉴既然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惊得她手臂上的临时疙瘩都掉了一地,“随意到什么?” “别扯开话题了,有事赶紧说。” 辛弦再一次把不要脸凑过来的人推倒一边,开始认真回忆着已经被贺华鉴烧掉的那封信之中的内容。 “天下为棋盘,在这方天下之内的人成为了棋子,这些棋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被众棋子围绕保护着的中心棋子……”辛弦从来没有下过围棋,但她已经有些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辛弦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一转头便看到神情不太开心的贺华鉴,当即便愣了一会儿,“你……这般看着我做甚。” “我明白了起初刚来之时,你与我说的,我不该出现在此处的意思了。” 说罢,贺华鉴便趁着辛弦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往她更加靠近了几步,同时也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逃。 “你是故意想让我去的,对吧?” 辛弦看着贺华鉴眨了眨眼,然后别开视线,心里有些发虚,“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不太明白呢……” …… 浮卿宫主殿前,四人齐刷刷地看着身形虚幻不定的老者,而在四人的面前,各摆放着一个杯盏,盏内的液体呈现为浅绿色透明,能轻松便瞧见盏中的奇异花纹,同时还散发着淡淡地青草的味道。 “你们想要成功达成这一次的合作,且不必担忧因为各自意见不合导致在过程中出现有人违背盟约及道义的事情,更要确保事情成功之后,不会从中有人预备粮草集结大军攻打另外盟族的事情出现,唯有立下禁制是最好的办法。” 老者缓缓迈步走到桌子旁边,抬手示意了一下方才经由藤蔓递出来的四杯杯盏,视线沿着四人以及地上昏睡的一人看了一圈。 “若你们真的考虑好了,就且饮下各位面前的这杯东西吧。” 应溉瞪着面前的杯盏,手指在意识的控制下一点点攥紧,片刻之后又松开,还将声音放缓了问,“除了这个办法,难不成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各位不就是因为寻不到别的法子了,才会想到来浮卿宫商谈详细措施,若不然浮卿山的宁静也不会被打扰了。” 老者面容虽然仍很和蔼,但情绪多少也因为他们所待的时间渐长而发生了些许的变化,脸上和善的微笑也渐渐僵化。 “……若不是被人坑骗了过来,我们才不会来这个诡异至极的地方!”应溉虽然平时对外看着温和没脾气,但实则脾气很冲,特别是应淌至今昏睡不醒,就更为气上加气了。 卫雍梧眯了一下眼睛,仔细瞧了一下杯盏中的浅绿水,不轻不重的问了句。 “这杯中类似于茶汤的水,是为何物何名,又究竟有何功效?” 老者这时候才勉强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但很快又恢复回去。 “此物本无名,但因其效果与浮卿山特有的禁制功效一般,便起名为禁制。功效与浮卿山禁制一样,一旦二人以上约定者约定好了最终事项,且有具体的文书等相关证明物,只要饮下禁制,禁制便会约束此二人,若有背约,背约者后果便是死,而另一方的禁制仍在,直到时效终止。” 贺华阈很认真的听完了老者的话,随后便在别人没有开口之前强先问道,“这东西还有时效?” 老者点了点头,“是的,有时效,这就是禁制与浮卿山禁制的差异,这时效可以是具体的时辰日子,也可以是不固定的年岁,譬如人之一生,亦或者家族的多少辈人。不过太过久远的时效是不作数的,比如直到海枯石烂。” “早先就有听闻,江湖人士素来是到浮卿山比武,或者有什么江湖侠义结拜认亲,皆会来浮卿山,寻求禁制约束,以防被人背叛……原来还竟真有这般,实在是让人觉得吃惊。” 封翎栩也看着面前的这盏禁制,言语的表达虽然很是肃穆,但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惊恐。 “因为你们不仅仅代表的是你们个人,因此你们喝下这盏禁制之后,便会随着连带到你们所属的族人之中,凡是户册内有记载的人,都需遵守禁制约束。” 这么一点明,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回事——此时他们一旦选择饮下面前这盏禁制,他们四个家族,便会牵连在一块,而若是其中有人想违背约定,便会丧命,但这禁制不到时效终止,便不会终结。 “这禁制的时效,应该是我们几位相互讨论得出的吧?”应溉面上明显有些犹豫,他不太敢了。 老者又点了点头,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份东西,将之平铺在桌面上,原本还有些虚幻的东西顷刻间便实体化了。 第316章 禁制(3) 这是一份用质地非常好的布料所制成的布帛,上面已经用很端正的楷体书写,上面的内容与起初四家约定好的内容一样,只是在最后用朱砂写了一段不一样的文字,在这文字上方已经盖好了一个章,浮卿山的章印。 “时效……有生之年?”简单的扫视了一眼黑字内容后,最后的红字内容引起了应溉的注意,“我们都还不曾商定时效,怎么就擅自给定下了时效?这一定是你们的阴谋!饮下禁制此事我持反对。” “这时效为何人所定?” 在看到时效之时,贺华阈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但面上依旧很平静,这是他多年练就的能力。 “因情况与江湖比武结拜之事有所差异,牵扯之事过广,经慎重考量之后,四位的有生之年是最好的时限,老夫想各位也不想才获得独立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所以才贸然替各位下了个时限。” 老者抬手示意着布帛上没有任何内容的空白处,“这个禁制约束自四位之中的最后一位辞世之后便作废,届时会朝何方向发展,便只看各位的谋算如何了。各位想好之后,便请拿出你们的身牌盖印吧。” 贺华阈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着,用视线余光留意着其他人的动作。 其他人也没有想要盖印的动作,几乎都是在对此事进行一个最终的思考。 “此法确实合理,可若是有人知晓了我们四家之约,想要提前毁掉协约,恶意派杀手来行刺我们四人,那岂不是给自己寻了一条绝路?” 沉默了片刻之后,应溉先行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 “对于此事,各位也不必担忧,这就又与禁制时效的另一份条件有关了。但凡时限是超过七年的,都会存在一个基础时限,为总时限的半成。但凡约定者在早期全被恶意杀害了,这个禁制也还是会持续。各位应都是不想见到这第二种情况的,所以就还请各位多多爱惜自己的命了,若是可以,也还请你们能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属地内……” …… 贺华鉴抓着辛弦,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舍,可是他并没有看出来。他此时内心百般无奈,终在片刻后松开了辛弦。 在被松开的的那一瞬,辛弦便往后退了两步,同时侧过身看着门外被烈阳照的如火炉般的地面,隐隐约约间,还能瞧见之中似有一些热气蒸腾的现象。 因情绪在一瞬间有些激动,原本平静的心在此刻不稳定地跳动着,让本就觉得闷热的空气更加的热。 贺华鉴抬头看着辛弦的侧脸,看她没有要说什么打算,便轻叹了一声,低沉着嗓音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原本计划的是想让我去喝那杯禁制,这样为了保命,便会长时间留在贺家的专属势力范围内,不会像现在以及之前那样,为了寻你而到处冒险,对吧?” 辛弦没有转头,只是顺势盘腿坐在了地上,片刻之后才回了一句。 “没有,你误会了。” “即便我的猜测不是非常准确,但你心里就输这般想过……” “你现在人都在这里了,你怎么猜也都是如此,无法改变……所以这还有什么可猜测的?” 辛弦扭头看着贺华鉴,眸中的严肃和不悦的神色是他不曾见到过的。 这一刻,贺华鉴的心里产生了一种陌生感,对于辛弦的陌生感……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辛弦,就只是单从日常的外表来认别。 辛弦反应过来自己的说话的语气有些太冲了,但她不想跟他道歉,就只是转过头继续看着门外。 “不过,你在这里还是与你弟弟一齐到了浮卿山都没有影响,只是相对来说你去会比较顺利些,毕竟对于浮卿山的禁制,你肯定比其他没去过的人熟悉些,就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解释些有的没的。” 辛弦在说话的时候不经意扣着自己的裤脚,视线更是斜斜的看着右下方门槛最右侧。 辛弦确实是有些私心,其一是可以束缚一下贺华鉴的行动,让自己能够自由一些,不用再掺和进别家人的尔虞我诈。而其二,便是这个禁制带来的好处,虽然伴随着未知的风险,但不用时刻紧惕着身边人的陷害,毕竟在有陷害之心的人连动手的机会又不会有,就只需要预防着外敌。 贺华鉴略感伤感的低下了头,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神色有些激动的看着辛弦,“可是,阿弦你莫要忘记了,你已经进了我贺家的户册之内,你也是有禁制的……” 辛弦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眼皮也跟着眨了几下,就像是真没有想到这件事一般。 “那……也没事,只要我不想着要去害你……害你弟弟和其他三人,这个禁制与我就只是个摆设,并没有什么影响。” 辛弦用很轻松的语气说着,就如同根本不关心自己是否牵扯其中。 贺华鉴心中不信,他看出了辛弦的犹豫,“其实你可以不用自己一个人扛着……” 辛弦感觉到贺华鉴再一次往自己这边靠近,下意识就往离他远一点的方向退去。 贺华鉴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这时他已经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前走,还是停在原地亦或者是往后退……他并不想往后退,所以他选择往前走,这一回,即便辛弦还是继续往后退,他都不会停。 辛弦很无奈,她真的非常不明白,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还会这么让人觉得她很有利用价值呢? 辛弦这一次索性就坐在原地了,不选择后退或前进,也不躲避。 有些事情,确实该说个清楚了。 辛弦扭头看着已经坐在她身边的贺华鉴,就像是下了很大一个决心一般,“那个……其实我真的没什么用的,我就只是在最边缘的位置混水摸鱼的……” 贺华鉴不明白辛弦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只得轻轻摇头,“这没问题,你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 第317章 前夕 “啊?” 辛弦更加一脸不明白的看着贺华鉴……她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不在同一个话题之上。 “我发现你消失了几年后再出现,总是很喜欢皱眉,以前你都不会这般。”贺华鉴定定的看着辛弦的眉心,随后便伸手按在她的眉心之上,轻轻揉了揉,将皱痕都擦到没什么皱过眉的痕迹了,才放下了自己的手。 辛弦一开始没有回过神来,等到贺华鉴把手放下去之后才如同被吓到了一般想往后退,但她没有后退成功,因为在她后倒之前就被拉住了手腕。 “你可能是没听懂我在说些什么……”辛弦试着挣脱了一下,然而并没有任何反应。 贺华鉴没有犹豫的点点头,回答很是实在“嗯,我是没听明白你究竟想说些什么,但如果注视刚刚的那个问题,我想我能回答,我不介意你只是在边缘看戏,毕竟你还在这里,那些危险琐碎的事情就给我来做就好,你只需要负责你自己的安危便可,只要你没事。” “啥?” 辛弦更加觉得事情越来越偏离了原来的轨迹,这番话压根就和她想说的事情没有任何关联。 辛弦抬头注视着贺华鉴的眼睛,突然间看到了他眼底的专注以及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他眼底的那种情绪,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为何,辛弦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正在慢慢加快,快到她都有些窒息的感觉。 片刻之后,辛弦转头用力推开了贺华鉴,而且还觉得空气越发的热了……一定是因为她太紧张了,加上这大热天没有风的原因。 贺华鉴伸出手抓住了辛弦的手腕,轻声呼唤了一句,“阿弦,我……” “停!”辛弦抬起另外一只手,眼睛闭着大喊了一句,“现在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现在既然你弟与其他三家都商议好了,那就等到天气转凉的时候再进行你们的行动吧,这段炎热的时间,适合埋布局……” 又过了半月,天气依旧很炎热,原先还有许多绿油油就只是有些缺水的绿化树木,在这时候是彻底萎了下去,虽然依旧是绿树,但没有任何生意,就像只是驻在原地的树架子而已。 因为太热且太阳过于猛烈的缘故,偌大的城中,凡是没有阴影的地方,都已经没有人站着了,就连守卫都不愿意傻傻侯在那里,都选择躲进了屋中偶尔会用眼睛盯着外面罢了。 城外的的广袤的森林里,所以树都毫无精神,其中有几棵树在毒辣的阳光的照耀下,叶子一片片的卷了起来,并且一点点成枯黄的状态。 不出许久,这些树隐隐传出了点点灰烟,烟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浓,也顺势有火苗出现,慢慢顺着树木一点点蔓延。 又过了一刻钟,伴随着这几棵树的点燃,旁边本就岌岌可危的树也跟着燃了起来,随后愈发不可收拾。 直到烧了一大半的森林,躲在城中阴影下的人们才借由树木烧起来之后的烟味才寻了出来,只是这时已经没有办法扑灭了,只能任由它烧着。 这场火火又足足烧了近月余,城中百姓及森林火势蔓延的附近居民都怨声载道,都认为是天神有意降下灾罚,只为惩罚那昏庸无道的皇帝。 因天气炎热而一连好几天才开一次的朝议上,有众多大臣一边擦着脸上不停冒出来的汗一边大声喊到,请皇帝下罪己诏以平天怒民怨。一人出声,其他各臣也纷纷跪地请求,一时间大殿之中皆是大臣请求的回声。 沈更玮看着下方众多跪地恳求的大臣,以及寥寥几位还站着的大臣,无言片刻。 “朕的罪己诏……”沈更玮轻声低语了一句,脸上挂上了自嘲的笑容,搭在扶手上的手也缓缓攥了起来,随后猛然抬头,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下面的匍匐着的大臣。 “罪己诏罪己诏!回回出现什么大荒大灾便让朕写罪己诏,上次的城中大乱,再上回河水决堤……哪一回朕没随你们的意写罪己诏了?可哪一回上神有理会?” 沈更玮说着站了起来,像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一般,往前走的步伐有些不稳。 听着皇帝的怒言,趴着的大臣也都仰头瞧去,为首的几位大臣还轻蹙着眉。 “皇帝此言差矣,对着地上之事,上神定然是观察细微不漏分毫,可若是皇帝此前诚心做足,又怎会如此频繁出事?” 接替了彦半江位置的新相府一边满面愁容的说着一边站了起来,乃至身形都有些巍巍颤颤,“皇帝从未有过悔改,甚至连罪己诏都宣的毫无诚意,上神又怎会做罢,必然会再次降下天罚!皇帝就依臣之言,尽快下罪己诏,还望皇帝此次能用己之决心,莫要装模作样……” 相府的话还未说完,站在上方的沈更玮就先将龙椅上的靠枕扔落阶下,脸上带着盛怒。 “朕是皇帝!尔等不过是下臣,凭何来吩咐朕的举措?尔等最好莫要混淆了自己的身份!” 沈更玮喊完这句话,便单手扶着龙椅,大口喘着粗气。 此时,大臣们全部都站了起来,还纷纷聚集在了一处,都是抬头望着沈更玮的。 “皇上请三思啊,你这般只会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寒了我们这些臣子的心啊!” 沈更玮笑了起来,自上而下睥睨着那些聚集起来准备有所作为的大臣。 “自朕登基以来,许多事都不曾自己做决定,都是你们这些下臣替朕做了决议,朕甚至略带有怀疑,你们便胁迫朕,说要集体辞官……现在彦老相府与玉太妃都先后松了权,你们这些以为大参好作标的下臣仍然还依依不饶,真的登基俨然就是个笑话!朕乃皇帝,却还要提防着你们这些尽提毫无用处的办法的下臣谋权,朕累了,不想再陪你们玩了。” 沈更玮说罢,便将自己冕冠取下,重重的摔在了垫满了绣有暗金色天龙纹理的深红底黑金边的长毯之上,然后在众目睽睽中慢步从侧边走了下去。 第318章 国破(1) 皇城大乱的消息很快从本就零散不堪的帝都参盛城传了出来,不单只境内已有反叛之心的各地家族小动作不断,就连边境他国也对此虎视眈眈。 虽然百年前的那场几近灭族的灾难深深影响着整个大陆的人,但人心的欲望永远是捉摸不透的。 辛弦正小心翼翼的探着头查看着外边的情况,见到外面没有人来回走动之后才松了口气。贺华鉴则站在她身后,抱着手看着,就像是在看戏一般,嘴角噙着笑意。 “……你笑什么?”辛弦一回头,就看见贺华鉴如同神经有问题一般的看着她笑,心里莫名就有些郁闷起来。 贺华鉴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脸诚恳的看着辛弦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担忧,我能护着你……” 辛弦直接向上翻了一下眼睛,朝面前男子露出了半个眼白,“你们男子的话最是不可信……” 辛弦说罢,又扭头看了一下窗外,半晌才将窗阖上。 原本辛弦是不会这么杯弓蛇影的,但因为最近局势实在是太乱了,加上目前这个皇帝真的就摔冠不管了,更让本就堪忧的局面更为混乱,她也不得不担忧起来。 就在辛弦放松警惕,准备稍作休憩之时,一声弦动的声音就从外面响起,伴随着窗户纸被戳破的声音,屋内多处便缓缓蒸腾起白色无味的烟,在顷刻间便在屋内漫开。 当看到这些烟雾时,辛弦就下意识地用手肘捂住了口鼻,而本就在不远处的贺华鉴就更是直接朝她本来,并将她的手牢牢抓紧。 辛弦瞪大了眼睛瞧着前方隐隐乍现的人影,才没在惊讶之下甩开了手。然而还不等她缓过来,耳边便又有短刀划过的声音,随后被抓着的手便被往前方一扯,身形也跟着走向前方,看看躲过了这一次偷袭。 辛弦在最快的时间内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凭借着记忆用眼睛扫视了一眼门的方向。耳朵在烟雾里的人似乎早就料想到辛弦会想往门口方向跑,进攻的攻势瞬间发生变化。 辛弦不知觉地抿唇,也发觉了自己的手想法被人猜测到,也清楚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从门口安然跑出。 再躲过了几次暗袭后,辛弦也终于摸清了身在暗处的敌人的攻势,有了能够反击的机会。 再次躲开了一次正面的进攻之后,辛弦旋即便还了偷袭之人一招。但只这一次反攻,暗处的偷袭者便没有紧接着进攻,反而还不断制造诸多的嘈杂之声。 渐渐的,原本浓密的烟雾淡了下来,人影也更为明显,辛弦扒开了贺华鉴抓着她的手,双手放在身前时刻提防。然而等到烟雾变得较为透明之时,辛弦也没能等到偷袭者的再一次进攻。 在烟雾完全散去之后,辛弦回过头和贺华鉴对视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检查着屋中的情况,却只见几枚已经用过了的烟雾丹以及地上的一摊血,便无其他的线索了。 铜镜前,有些微喘的常念直瞪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因为脸上戴着的并不是她真容,脸色并无异样,但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也暴露了她此时的状态——她现在很是虚弱。 常念举起正微微发抖的右手,准备拿起木梳给自己重新梳妆之时,紧阖的门被人敲响,她下意识便望了过去。 还不等常念出声发问,门就直接被人推开,但见三四名神态高傲,手臂还挎着一个盖着一片彩色薄布的小竹篮子的宫女走了进来。 领头的宫女用她略有些狭长的双眸简单扫视了一眼宫殿,在见到愣在椅子上没有其他动作的神女之时,就只是冷哼了一声,便抬手摆了一下。 “姐妹们,能拿的都拿了,之后可就没这机会了!” 话音还不曾落下,这位宫女就率先将面前不远处垂挂着的丝帘上的翡翠装饰吊坠扯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竹篮之中,随后便快步往梳妆台处走去。 “……住手!”常念冷眼瞧着这些肆无忌惮的宫女,声音中满带怒意和严厉,“你们这是要犯上作乱不成?” 领头的宫女只是轻蔑一笑,右手更是毫无顾忌地伸向了桌上摆着的几样首饰上,一边扒拉一边说:“神女啊,现在你还端什么架子呢?也不瞧瞧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这帝都内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了,皇帝也撒手不做了,谁还傻傻的顾忌着这些礼法尊长啊,那肯定是要先让自己过的好啊……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还是别痴心妄想着你这不值钱的神女身份能顶用了,这该我们姐妹几个索拿的,那定然得带走了。” 宫女说罢,便笑了几声,继续翻找着柜中的贵重首饰,甚至还因为被挡了行动,便用力推搡了几下仍坐在座椅上的常念。 “将东西放下……”就在所有首饰都被搜刮完之前,常念便冷冷地说了一句。 “什么?”拿完最后一件首饰之后,宫女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常念,仿佛是自己幻听了一般。“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破神女了么?” 宫女说着,有些生气地用手戳着常念的肩膀,声音略带凶狠。 常念扯了一下嘴角,随后抬头看着已经用手戳了她肩头几下的宫女,眼中的凌厉让宫女的手都停顿了片刻。 就在宫女愣神的这分毫之间,常念迅速站了起来,直接拔出了宫女头上的金制发簪,将尖锐的那一头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将你拿的东西放下,不然……” 看着常念那很是冷冽的眼神,宫女身体抖动了几下,便颤抖着将篮子放在一旁的桌上。 宫殿中其他正在扫荡值钱物品的宫女见此情景,也纷纷顿住了行动,都有些震惊的望着她们。 常念扫视了一眼篮子,随后便用簪子威逼着宫女一步步往外走,直到走到大殿中央的一块绣着繁复绣图的屏风前才停下。 “呵……”常念转头看了看周围那几个愣在当场的宫女,轻笑了一声,又莞尔一笑,眼都不眨地挥动了一下拿着簪子的手臂。 第319章 国破(2) 看着倒在血泊中不瞑目的宫女,其他宫女尖叫着将手里的东西扔下,惊恐地扎堆逃也似的跑离了。 常念失神地望着敞开的殿门,脸上挂着几滴红色的血滴,衣服也被染红了,拿着簪子的手一样被染成了红色,同时还有东西正一滴滴的往下掉。 “属于我的东西,谁都别想拿走!” 吼完这一句话,常念便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门口,把门一扇一扇的阖上,最后才重新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有些可怖的面容出神。 惊恐慌忙跑走的几名宫女的尖叫声本应会吸引到许多人的关注,但因为外面的情况更为复杂,各个景观花坛内甚至都还躺着许多名被害且不瞑目的宫女或侍官,但来来往往奔跑的人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依旧争先恐后的为自己夺取最后的一点利益。 刚躲过了一劫的辛弦走到了宫殿外,身边跟着冷静无比的贺华鉴,一边提防着暗处的袭击,一边慢走观察着周围。 辛弦看着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的皇宫,眼神里流露着惊愕,她丝毫没有想到,原本富丽堂皇的的皇城竟然会变成这般,就如同修罗地狱一般,所有人都丢弃了曾经的模样,只为自己能够活着而不择手段。 “啊哈哈……这个是我的,你们抢不过我!” 有一名行为疯癫的侍官抱着一个被旧布包裹着的手臂大小的东西快速奔跑而来,一边癫狂地笑言着,一边紧张兮兮的看着身后,以至于对前方是否有人毫无留意。 辛弦眼看着这个人即将撞到自己,忽然有人在一边拉扯了她一下,这才躲过了被生生撞到地情况出现。 “谢谢……”辛弦简单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看着周围的景象。贺华鉴牢牢抓着身侧人的手,抿唇难得的没有多语。 就在辛弦准备往其他方向走的时候,一些尖锐刺耳又很突兀的尖叫声吸引了她,一回头,她就见到了一些正一脸惊恐地往宫门方向跑的几名宫女。但见她们身上没有什么很明显的伤口,辛弦不经觉得奇怪,当即就扯着贺华鉴往那边跑去,然后又急忙拦住了跑在最后的一名宫女。 “啊啊啊,你们不要拦着我,有人杀人了,我还不想死,求求你们让我离开吧,我只是收到了别人的蛊惑才想着要去拿东西的,我不是主动要去拿东西的,放过我吧……” 因为被突然拦下,宫女显得异常的慌张,就像是刚见到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一般,一直在说一些辛弦压根听不懂的话。 “我们没想着要害你!”辛弦用力抓着这名明显是惊吓过度的宫女,勉强让她没有挣脱逃掉之后,才再次大声的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有人杀人了?” 宫女抬头看着辛弦,眼神惊恐的看向她跑来的那个方向,声音略微有些颤抖,“那边……神女,杀人了……神女她杀人了……不,她不是神女,真正的神女是不会杀人的,她甚至都不应该会反抗的。” 辛弦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突然有些疯癫起来的宫女,缓缓松开了抓住她的手。而她的手刚松开,这名宫女就立即逃了,任由别人怎么喊都喊不住。 “神女?是当初假扮你的那个人么?”贺华鉴往回拉了一下手,让辛弦能够直视着他,眼神红略带了些疑惑。 辛弦点了点头,她没想到如今的常念会变成这副模样,而刚才那个宫女又说是神女杀人,可见这个常念还在用着她的面貌示人。 “不行,我得去看看。” “这不行,如今这皇城都这般混乱,到处都是危险,你就这般贸然跑过去,你不要命了?万一这个是哪个假神女设下的诡计,只是为了引你过去的呢?”贺华鉴甚至没有丝毫的迟疑,便直接否定了辛弦的疯狂的想法。 “可我总不可能躲着过着一世吧?”辛弦眼神中带着决绝,另一只手一用力,就把贺华鉴抓着她的手啦拉开了。“我知道会有许多未知的危险,但有些事情,必须我自己去解决,若不然我也不会出现。” 不等贺华鉴再反对,辛弦就直接往神女所住的宫殿的方向跑去。贺华鉴很是无奈,就只好跟着也跑了过去。 辛弦看着前方紧闭着的宫门,并没有直接冲上去开门跑进去,而是停在原地,左右观察了一下宫殿及周围。 宫殿正面,除了正大门,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出口,墙上也没有被人砸开过的痕迹,只是门上有一点红色的手印。 在门前站了片刻之后,辛弦才慢步往门口走去。而就在辛弦才把手放在门上的时候,贺华鉴再一次伸出手拦住了她。 贺华鉴紧盯着辛弦面带坚决神色的微圆脸庞,看着她摇了摇头。 辛弦轻叹了一口气,也看着贺华鉴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这一次,必须要去解决一些因为她所产生的问题。 当门推开的时候,首先进入辛弦视线中的,是一名死不瞑目的宫女,正瞪大着眼睛直盯着门口,莫名的会让站在门口的人产生一种恐惧感。 但辛弦没有害怕,而是面无表情的跨过了门槛,走进宫殿之中,身后还跟着紧皱着眉头的贺华鉴。 “怎么,又有人还想到本宫的殿中抢东西么?”冷冷的女声从重重叠叠的薄纱之后传出,声音中能隐隐听的出她的怒意。 辛弦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然后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步步往那边走去。 “地上的这个人,是你杀的吧?而且还故意把人家的眼皮扒开,还给她换了一个姿势,让别人在看到如今恐怖的景象后尖叫着逃离?” 里面的人像是没想到辛弦会这么回答她,似乎愣住了一下。 “原来是你啊……”常念扯出了一个更为惊悚的笑容,手上的簪子攥的更紧了些。“之前百般请你你都不曾来,如今在这么危险的时刻,你倒是选择来本宫这里看望本宫了……” 第320章 国破(3) 忽然,有一阵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将层层的薄纱吹动了几分。透过这长达至地面的帘子,辛弦下意识眯起了眼睛瞧,在隐约间瞧见了躲在之后的一抹身影,惊悚又单薄。 辛弦轻声笑了一下,一边沿着周围漫步,一边用对方也能听清的声音说着:“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下来到这里,本来我计划的是在比较温馨一些的场景才来到这里……” 常念也紧盯着那边的人影,一字一句地说着,“是吗?那可真是本宫之荣幸啊……但可惜不会有这种可能了,这座宫殿,已经不可能再变得温馨了,从那人选择来本宫这儿送死之后。” 风再一次吹了进来,就如同是在衬托氛围一般,这风非常恰时机的在这个时候突然更大了些,以至于有许多纱帘被吹得飘动起来,被遮挡住的身影也因此更为明显。 因为这一次的风吹,辛弦准备往里面走的脚步顿住了那么一霎……她看见了面前的纱帘之上,断断续续有几处黑红色,在纯白纱帘上显得很是扎眼。而在往更里面看去,辛弦的眉心也不禁紧蹙着。 停顿了片刻之后,辛弦呼出了一口气,抬脚继续迂回地往宫殿更里面走去。 “你不觉得,你说你觉得很荣幸此言,很让人觉得虚假呢?” “确实,本宫之言,的确不容易被人相信……”常念望着那缓慢移动的身影,也跟着往人影走的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又跟着停了下来,紧紧盯着辛弦接下来的举动。“所以,辛姑娘此次突然来访,究竟所谓何事呢?” “不为什么,就是觉着有些事情,必须也该由我来出面解决才行。” 辛弦发现躲在里面的常念正学着她的步伐,一样也在慢慢靠近自己的时候,她在一晃神便站在了原地。 常念见在那一头的辛弦没有要在继续往前进的步伐,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僵局。 “……你知道么,我真的很羡慕,以及嫉妒你,甚至在你消失的那些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会因此而窃喜。” 话音刚落,停顿的身影瞬间往前冲,辛弦微张着眼睛本能地往后退却,但不及对方跑来的的速度快,不出几息便被近身。 “可为何,你消失便消失了,为何还要出现?我本就快要成功了的,我就要成功取代你的位置的!” 常念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手上那还没来得及去清洗的簪子抵在了辛弦的脖子上。 在常念开口的那一刻,辛弦下意识的侧了一下脸,躲开了朝她脸上飞来的点点水滴。而这一举动,也让常念心中更恨怒之意更甚。 “虽然你这张脸并非我现在的模样,但我知道一定是你,若不然你不会如此凑巧,会在局势这般纷乱之时出现在此处。” 常念继续用簪子抵着辛弦的脖子,手上的力气轻了些许,然后歪头看着面前人的脸侧,然而并没有见到什么明显的痕迹。 “哈……” “你笑什么?” 辛弦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突然笑出声的常念,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常念笑了几声后便收起了自己那有些吓人的笑容,眼睛不经意往一旁扫视了一眼,最后又落在了正拿簪子抵着辛弦的脖子的手上,神情愈冷。 “辛弦姑娘,虽然我知晓以我的武力,自然是敌不过可以以一当十的贺二公子,不过在我死之前还是能有把握将你的命一起带走的。” 常念说罢,露出了一个很久违的无辜脸,露出较为规整的牙齿笑着。若不是因为眼前人的眼神实在和表情不太搭,辛弦都觉得自己会产生一种她很弱的错觉。 当然常念此言,并不单单穿进了辛弦的耳朵,同时也传进了正准备想偷偷将人救走的贺华鉴的耳中。顿时他的举动便被迫收了回去,乖乖的站在一处较为空旷光明些的位置。 “我突然想起,你方才说是来解决问题的,也不知辛弦姑娘是想要解决什么问题呢?”常念抬起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胖,入手之处,并不算太过平滑,她实在是很久不曾将脸上的假面脱下来了。 辛弦并没有得到可以讲话的机会,而常念则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虽然我不知道你这假面是如何撕下来,但是我脸上的这张,你是无论如何都取不下了。所以啊,辛弦姑娘,即便你之后露出了自己真实面容,也只是替我背锅而已……我也终于能让你一直替我了!” “看来我消失的这几年,你顶着我的脸做了许多坏事啊?”辛弦依旧很淡定,虽然脸上没有笑,但也没有生气的痕迹。 “是,我就是要让你永远都不能当你自己,我也要让你承受我的痛苦……不,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这本就是你应该承受的。” 常念用手用力戳了几下辛弦的肩膀,然后又紧紧抓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能后退趁机逃开。然后,常念又露出了一个暗藏危机的表情,“你回来的这段时间,可有察觉到什么与曾经不一样的地方么?” 听言,辛弦微蹙眉心,顺着回想着最近的不正常之处。 “有没有发现,你最近都压根没见着顾家双子呢?”常念没耐心等辛弦慢慢猜,于是便在辛弦开始思索之时便道了出来。 看着辛弦瞪大眼睛的慌乱模样,常念更加欢乐了,“诶呀,没想到你还惦记着他们呢?但可惜啊,他们都已经不在参盛了。他们,都被我故意弄去了最北端的一个传闻中非常危险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是否还活着呢……” 还不等常念把话说完,辛弦眼眸一黯,便反手捏开一直威胁着她的一只手,然后亮出了自己的短刃,反抵在了对方脖子上。 “你……”常念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脖子上便多了一股凉意。 “常念,你也太狠了……你不是喜欢他们的么,再者说,他们也曾救了你!” 第321章 国破(4) 常念一只手被捏着,而另一只手则自然垂在身侧。而对于辛弦的话,她心里只觉得可笑。 “救我……他们可不算是救我,这些不过是我的自救,从当初你莫名消失,我自以为能顶替你的位置之后。” 辛弦沉了一下有些紊乱的气息,然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什么叫我莫名消失了?” “你竟然不记得了?”常念一时有些惊愕,片刻之后便想通了,“也是,你消失又回来后没几日便得了病,虽然怎么医都不曾见好,但也并未恶化,反而还硬生生拖到了灾难后三年,这期间你压根没几天是清醒的,不记得也确实应该。” “你莫要扯些其他事糊弄我,你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辛弦仍旧没有松开自己抵在常念脖子上的短刃,但并未没继续逼进,而另一只手则稍稍用上了力。 常念疼的轻蹙眉了一下,然后开口道:“你自己都不知晓你为何会消失,我怎么可能知道,即便那时的我明白了一些生存道理,但还仍旧是个孩子,这些超乎常理之事我怎么可能得知。” 辛弦眨了几下眼睛,心中姑且相信了常念的这番话,但她还是对其他事情抱有很多疑惑。 “但你为什么……” “何来那么多为什么?”常念神情很是肆意,甚至不顾自己是否会被伤着,便直接偏了一下头,侧视着略有些慌张的辛弦,“但若是你真想知道答案,你我也可以席地而坐,和平和气地面对面坐着,本宫心情好了自然会和你说说……” 辛弦扯出一些假笑,架在常念脖子上的刀分毫未有却退,“不必了,我其实也不太好奇,大不了我不从你这里知道不就好了。但你,我肯定不会是不会放过的。” 常念眼中闪过了一丝慌张,睫毛也有些微微颤动,“你不能……顾家双子如今在哪只有本宫知晓,本宫若是死了,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何处了!” “是么?”辛弦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表情淡定依旧,她甚至还觉得常念的话有些搞笑。 常念彻底没了笑容,心中的不安更甚,“你不能……我要杀了你!” 忽然间,常念猛然挥手,想要扼住辛弦的脖颈,但她并不能如意。 在常念抬起手的瞬间,辛弦就侧身躲开了,紧接着抬手便抓住了其挥过来的手臂,然后反身就将常念摁到一根立柱上。常念挣扎了几番无果,便又开始咒骂。 这时,贺华鉴也已然走到一侧,接替下辛弦将常念控制住。 “阿弦,你没事吧?”贺华鉴有些担忧,下意识便喊出了辛弦的名字。 而听到贺华鉴的呼唤,侧着头的常念再一次笑了起来,一边癫笑还一边喊着:“你就是辛弦,你就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辛弦,你也别想自己一个人能好好过!我要让你陪葬!” 瞬间,常念就像是吃了什么东西一般,挣扎也越发猛烈,甚至连贺华鉴都快要抓不住了。 片刻之后,常念一扭头,便整个人侧翻往地面跌去。贺华鉴脚下一脱力,便跟着要倒下,但手上的力忽然便消失了,再定眼一瞧,常念如犬一般往前快速爬动了一段距离,随后又猛然站起回身,手上还多了一个火折子。 “不好!”辛弦当即便瞪大了眼睛,往前抓住贺华鉴便想往外跑。 但辛弦还是慢了一步,还不等跑出一米,火瞬间就燃了起来,一瞬间空气中漫步的火油的味道扑鼻而来,灼热的气息也从四面八方涌起。 “辛弦,我要让你陪着我,咱们永远是好姐妹可好,哈哈哈!” 辛弦在心里默念了句非常不好,不曾回头看一眼,在一股强势的热浪冲击之后,成功冲开了一扇墙跌到了宫殿外。 在一片大火之中,常念笑着看着辛弦贺华鉴逃离的方向,脑海中回忆起了她自己的一生。 她这一生,似乎都在顶替着她人而活,从当初的阿兮消失后,孤苦无依的蹲在屋外墙角落的她替代了阿兮的存在,以为自己也能有个好家。还有之后的顶替了顾怜相救命恩人的身份,妄图得到那些本不属于她的生活。再到之后直接用着辛弦的脸,代替她成为了她,想彻底破坏别人,成就自己。 可是到最后,常念才忽然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便已经失去了自我,再也有没办法依靠自己而活了。 辛弦愣愣地看着眼前燃烧着的大火,任由贺华鉴将她扶起,一点点往更远的地方跑去。 但即便燃起了这么一场大火,也都没有人想来灭火,都只是看着这座宫殿一点点被火焰吞噬,最后烧成了一堆灰烬残筑。 帝都参盛彻底大乱了,甚至连皇帝也疯了,所有还活着的人肆意疯抢着最后的余粮,城中许多屋子也人为的燃了起来,往日的繁华盛景荡然无存。 看到如此乱景,就连那些本暗藏在城中各处的多方势力也因此而退出离开,远远守望着这破败的城池。 在参盛城的北门,两辆马车正快速驶离,在离开之前,马车的窗帘被车内的人掀开,衣着朴质的河钰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神情很是轻松自在,眼眸也多了一些光彩。 河钰暖远远看了一眼渐离渐远的城门,笑了一下便放下了帘子。 马车,正往更远的方向驶离。 在天气有了凉意之后,已经联合起来的四家顺势往帝都参盛发起进攻。期间虽然有一些皇族大臣仍要继续维持他们仅剩的权势和尊严,依旧顽强的抵挡了一阵子,但最后也还是落得个城破国亡的结局。 看着高楼上辛弦漠然的脸,深受国破之苦的参盛百姓神情愤然,都抬手指着辛弦不停咒骂。 “这个神女果然是个灾星,当初那些谣言说的不错,她就是要来毁了我们的家园!” “妖女,祸害百姓,滥杀无辜的妖女灾星!” “她是宫妃,理应与沈皇族一同殉葬!” …… 看着城下激动愤然的百姓,辛弦轻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解释什么。 第322章 大姐姐 “当初是我救了你,若不是我放你出来,你如何能有如今的境遇,现在你应当与我一起回蜀川才是!” 卫雍梧抓着辛弦的左手手腕,语气强势毫不退让,瞪着另一边的人的眼眸中满含危险。 贺华鉴抓着辛弦的右手手腕,也是丝毫不肯退步,“你当初既然选择放了,那她便不是属于谁人的了,且之后她受了重伤是我与我阿姐一同救下,我贺家为了救她也请了神医,且之后她都已然进了我族户册,已经是我贺家的人!” “进了户册又如何,又并非不可抹除。”卫雍梧说着,旋即看着满脸无奈的辛弦,眼中带着深情,“辛弦,你可愿嫁与我,我愿用十里红妆迎娶你过门,也不介意你的母家是贺家,只要你与我回去。” 贺华鉴十分激动的吼了一句,“我不同意!” 贺华阈站在一丈之外,被宽大的衣袖遮挡住的双手正紧紧握着,眼睛里也带着丝丝血丝。 “够了,你们都给我松手!”辛弦双手用力扯了一下,将抓着她的两双手甩开之后,便急忙跑到了另一面无人的地方,坐在台阶上看着正直直望着她的两个人。 “……我先说明一点,我此生绝不当妾,也不做他人继室。”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有意之人皆为一愣,而站的更远的贺华阈紧攥着的手瞬间松开,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随后,一边紧紧抓着手帕看着贺华阈的姑娘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贺华阈看着这名女子,反手牵起女子的纤纤素手,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另一只手轻轻女子的手背拍了几下。 辛弦看着同时陷入沉默的两名男子,心中已然不抱有什么希望,毕竟他们年纪也不小了,即便会迟那么几年,但想必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然而辛弦怎么也没想到,这二人沉默并非是她所料想的那般,而是觉得有些丢人从而没直接说。等到把其他多余的人赶离现场之后,才开口说了实话。 “什么?我没听错吧?”辛弦半信半疑地反问了一句,甚至有些想发笑,“你们年岁也不小了吧,按照常理来说,你们不都应该有自己家室了么,怎么如今都还单着呢?” 贺华鉴盯着辛弦,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面上也有些窘迫。站在一旁的卫雍梧同样也觉得自己颜面有些不保,一声不吭地歪头看着一盘,不敢直视前方。 辛弦望着举动不安的二人,久久不曾言语。虽说她上一辈子确实没有真正体验过一回恋爱结婚生子的过程,但面对这两位说是喜欢她的人,她仍然半分妄想都不曾动过。 “我自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二位的心怡,所以此事还是算了吧,你们会遇到更好的人。” 辛弦站了起来,平静的将拒绝的话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在一座琴楼上,有一位娉婷的姑娘提着长垂置地的裙摆一步步踩在坚牢的木梯往上走,直至走到最高处的一层后才放下手。 “看来昔日的神女的癖好,确实是与众不同,竟然喜欢一个人来到这高处眺望,也不知辛弦姑娘可有看到什么不一般的景象。” 孙文珺呼吸略微不稳,但说话时语气也很平稳,并未让一丝气虚体现在自己的言语中。 辛弦望着远方橙橘色的晚霞,将手中茶盏之中仅余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才放下茶盏,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抬手随意示意了一番周围的空位置。 “孙姑娘随便坐吧,我也只是偶然来这里饮茶赏景的,至于此处的原主人是谁,我也不知晓,所以不必拘谨。” 孙文珺脸上些许的诧异,眼睛简单扫视了一眼周围,便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刚巧能斜看着辛弦,又不会与之直面。 辛弦也留意到了这一点,但她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孙文珺笑了一笑,又转过头看着远方。 “虽然不知辛弦姑娘是如何认得我的,我也并非来深究此事。”孙文珺眨了几下眼睛,还是有些拘谨的理了一下自己那自觉得有些凌乱的裙皱,温声和气的继续说道,“我只希望你能离开我们卫公子,你并不是他的归宿,卫公子更不会是你的好归宿。” 此时则轮到辛弦诧异的看着孙文珺了,她能听明白这番话中之字,可她却有些听不懂这些字拼在一起的意思。 看着辛弦疑惑的眼神,孙文珺用手紧捏着自己的裙上褶皱,眼睑乎眨乎眨的,让人看着都觉得她似乎有些慌乱局促,可她眼中的神情却又是那般执意。 “实话与你说吧,你若是固执的想要和卫公子在一起,只会是害了他,更会毁了你,你们本就不是同一类人,你根本没办法带来足以支持他的势力,你甚至没有能力足以支撑你站在他身边。所以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别再抓着卫公子不放了,放他回归正常的人生,可好?” 辛弦这回听明白了孙文珺的话,说来说去,就是她不配,也没有资格。虽然听着让人觉得难受,但也确实没有说错。 于是辛弦沉默了片刻,回想着上午拒绝的话语,闷闷的舒了口气。 “孙姑娘你放心吧,我并没有想要选择同卫公子去蜀川。” 孙文珺也终于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虽然开心但也带着忧心,“真高兴你能明白,但愿辛弦姑娘莫要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话虽然这么说,但孙文珺还是没忍住,直盯着辛弦的脸看。而辛弦也察觉到了这个视线,便不解的看着她,偏了一下头。 “孙姑娘看着我做甚,我脸上有什么怪异不成?”辛弦说着便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脸,但并没有擦出不对劲的地方。 孙文珺见状甩了甩头,满带歉意的看着辛弦,“很抱歉,是我唐突了,但是你确实和我小时候见过的一位大姐姐很像。” 第323章 往事 辛弦站在琴楼之上,静静看着有些单薄的夜色,回想着傍晚时孙文珺对她说的一件事。 “二十五年前,曾有一位与你模样别无二致的姑娘在卫府小住过一段日子,那日我与母亲也正好到卫府,而我则和其他小姐妹一块在园子内嬉闹玩耍,而那个大姐姐由当时年纪尚小却又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质的卫公子引领而来。我记着当时是说卫家主让她过来陪我们玩闹的,但她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们。因为不知道该喊她什么,问她她却只让我们喊她小姐姐,说是她的年纪并不比我们长多少,但分毫不提她的名字。之后,她便不见了踪影,也并没有人再提及她。” “后来我才听闻,她是当时帝都参盛一场大乱的主要犯事者,可是之后我如何寻,就是不曾寻到一则与她有关的通缉,只寻到了一张画像,被藏在身牌之中的画像,而此画像仍旧挂在卫公子的书房隔层之中,被保存的非常之好。” …… “大姐姐……”辛弦双手支撑着栏杆,喃喃说了一句,心中纷乱无章,满心疑惑。 虽然有许多事情,她都在浮卿山主殿后的一个小殿的地下室中看到了,看有些事不知为何,却怎么都看不到,特别是关于她的事情,她究竟为何而来、前因后果等等一丝都不曾有,但关于沈参王朝的未来走向以及这片大陆的情况却是有着详细的说明,并且落注让她推动事情往此处发展。可即便如此,她仍旧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似乎也忘记了什么。 如今事情已经达到了料想的那般,但辛弦却觉得自己过得就像是一场梦,不知道梦醒时又会是什么样子。她想结束这个局面,可是又看到了一段警示她的话,她这辈子要是完了,就是真的完了,她又不想这样。 …… 书房之中,烛火曳曳,将整个书房照的通亮。贺华阈正拿着一本封面较新的书,一手举着书搭着桌面,眼眸中毫无波澜地看着。而即便如此,贸然深夜闯入的一名年岁教长的妇人气势汹汹的看着他。 “真是的,真是放弃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原本是可以趁着其他三家心无戒备之时一举击溃,你怎么就不听,小姨的呢?” 周月妕一脸极为恨铁不成钢的神态,此次她都跟着过来了,想要给贺华阈一些指点,如此好的机会都被错过了,日后怕是更无机会了。 “小姨,您说的好机会,可不是什么好机会啊,你当真以为他们都不设防不成?只怕真动手了,亏损的只是贺家,还反倒背上了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千古污名。” 贺华阈很淡定的继续看着书,除了这个解释,其他一概不言。 周月妕见此点了点头,一只手叉着腰,指着贺华阈的书道:“行,这个你自有考量……但即便不能动别族,你怎么就不懂得让你那好二哥往危险的地方冲,你这样只会让你还不容易靠自己得来的所有一切拱手送于他,你就这般甘心?” “小姨还是莫要关心这些事情了,这番舟车劳顿,小姨定然累了不曾缓过来,还是早些去休息吧,免得累着了,过些日子商议好了更家族地界,重新规划好所属,自然就要回去了,然后共建平和的局面。” “和平局面能坚持多久,一举铲除其他家族,统一天下才是长久之计。” 周月妕很是激动的说着,还甚至走到桌子旁,用双手手掌用力拍击了桌面一下,震的桌子上挂着的毛笔晃动了几下。 贺华阈抬眸看着周月妕,无声片刻。而有那么一瞬间,周月妕都觉得自己心跳似乎滞停了,就在这个眼神之下。 随即,贺华阈低下头,没有情绪波动的言语中带了些许他人不易察觉的讽意:“沈参王朝便是一个统一的大国,可最后不也灭了么,可见并不都是只有一统天下才是最长久的。” “你……”周月妕回过神来,瞬间有些气急,然后又笑了起来,“好啊,阈儿长大了,也成了家,许多事已经听不进长辈之言了。也罢,算是曾经小姨的艰辛化作流水,尘落在旧日中罢!” 周月妕用力拂了一下手中的丝帕,气得背过了身去,但并没有直接离开。 等了半宿,周月妕小心地回过头,但见贺华阈仍然看着手中那本不知是写着什么内容的书,胸腔之中的怒意当即更甚。 “你这算什么,长辈生气竟然只自顾自己而不来请罪,你当真是越发妄大了!” 贺华阈不动声色的换了两口气,抬眸合书放书一起合成,双手交叉叠放在书上,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小姨,您是最博学的了,曾经许多事情都是您教导我的,但如今情势和以往不同,若我真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曾经所做的一切基础便成了空。想必小姨也不愿见我功亏一篑的吧?所以您呢,就安心享福,有些事不用您提醒,我都明白该要如何做,之后定然不会亏欠您的。” 听着贺华阈如此真诚的话语,周月妕也心软了几分,神情有些扭捏的看向了一边,“那既然如此,小姨便信你一回,可别让小姨失望啊!” 贺华阈面带笑容的送离了周月妕,当门关上的那一刻,瞬间便恢复成面无表情,眼眸中流露出阴狠。 七日后,一切事宜都商议好了之后,联合的四家便各回各家。而就在贺家的队伍行进到三分之一路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紧急战况,原本应该回往蜀川的卫家大军压制在卫贺两家边境之处。 “卫雍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准备遵守禁制了么,违背禁制的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贺华阈在听闻了此事之后,难得在众人面前发了怒,直接把在场的人惊到愣住,就连培育他多时的周月妕都忘了说责备他的话。 第324章 情之抉择 “只要你们肯让辛弦离开,跟我回蜀川,回我卫家,我自然不会违背禁制。若不然,即便搭上我的命,我也要将她带走!” 卫雍梧举着一把锋利的剑,神情冷漠,并没有半分对违背禁制的后果的恐惧。而后方被一众士兵位置的孙文珺哭喊嘶吼着,甚至连头发都因为变得凌乱,文静形象毁的荡然无存,也还是没能阻止卫雍梧的这次决定。 “你是疯了吗?”辛弦当即就错开挡在她面前的几名士兵,不顾贺华鉴的拉扯走到了前面,然后抬手毫不留情地打了卫雍梧一耳光。 卫雍梧微偏着头,神情依旧没有半分松动,但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辛弦,准备直接将人带走。 “你放手!我并不想跟你走!” 在自己被拉走之前,辛弦大声说了一句,瞬间让卫雍梧顿在了原地。 “为什么?”卫雍梧看着辛弦,在问出不解之后不经意的咽了一下。 辛弦扯了扯自己被抓疼了的手,竟是怎么都没扯开,就只得放弃般的无奈看着面前人。 “我不自在,而且我真的对你没什么心思。”辛弦抬手指了一下远处被围住的孙文珺,“倒是孙姑娘,她对你很是关心,我个人觉得你们才是最好的一对。你我是真的不合适,也永不可能,所以你还是放手吧,我不想背负你的命过一辈子,我更不想你浪费你的生命只是为了一个不必要的事情,更不想承受你们卫家的怒怨,我承受不来!” 辛弦一字一句,认真恳切的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如今她也已然顾不得是否会伤了卫雍梧了,只有把话说清楚了、不给对方一点希望才是正经事,其他的只能留到后面才道歉。 卫雍梧没有想到,自己的执着会成了对方的累赘,可他就是想让辛弦永远不能离开他,他已经很后悔曾经放走了她,若是她之前没有走,那他也用不着纠葛这么久。 卫雍梧没有回答,也不曾放手,辛弦也不想他继续执着于这件事,手上也缓缓用上了力。 她不能一直被这么抓着。 “……你真的要如此么?”卫雍梧用力抓住了辛弦的手,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样子。 辛弦扯了片刻无果,谈了一口气就用力甩了一下手,肩膀突然往下坠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她也别无他法。 “是,我不想和你回去,你也别想以违背禁制的方式把命扔给我,我不接,我也承受不起。” 辛弦说罢又拉了一下自己的手,停顿了片刻之后,她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掰开卫雍梧的手指。 “其实你没必要纠葛于我,说不定这只是你年少一时冲动……说起来,你究竟为什么非要我和你一起回去,难不成因为我选择会贺家而不是你卫家,你觉得不甘心才非要我跟你走么?” 辛弦说着,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于是放弃了掰手指的行为,抬头瞪着卫雍梧,一字一句非常不满地说道。 “不是……”卫雍梧很直接的否定了,但是这句话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一时间,卫雍梧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究竟是作何想法。 趁着卫雍梧有些失神,辛弦一下子便掰开了他的手指,抱着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见辛弦后退,卫雍梧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辛弦又继续往后退。 “你别往前了,我说了,你的执着,我真的承受不起,还是算了吧,你自会有更好更适合的人陪伴你一生,和和满满度过一世……所以你还是回去吧,不要违背禁制而枉然丢了命。” 说完这句话,辛弦便往贺华鉴那边走去。 “走吧……” 贺华鉴搀扶着有些脱力的辛弦,只是简单看了一眼身后,便往前走。贺家的所有人也跟着慢慢离开。 看着一步步走远的人群,卫雍梧最后只是垂下了手,剑也徒然摔在了地上,振起些许的尘土。 孙文珺用力推开拦住她的人,然后急忙跑到卫雍梧身旁,用自己微薄的力气搀扶着比她重很多的男子。 “卫公子……” “咳——”卫雍梧只觉得突然气血上涌,俯下身子捂着嘴用力一咳。再放下手,手掌中赫然有一滩咳出来的血。 卫雍梧颤抖着手抹掉了嘴角的血,整个人跪坐在地上,神情悲戚地看着地面。 原来这禁制,确实是有用的,而且还很疼…… …… 在行进了一长段路程,停下来进行短暂的修整时,辛弦开始简单的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一直跟在一旁的贺华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看到辛弦突兀的站了起来,背起了行囊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拉住了她的手。 “你这是要去哪儿?”贺华鉴心里有一种没来由的心慌,他一些奇怪,也有些害怕,害怕他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在他面前。 “我不去哪儿,我只是觉得,我该离开了。”辛弦回头看着贺华鉴,心情是比较释然的,她终于可以自由的行走在各个地方,不必担心被人或事拘束,即便日后的生活会过的贫苦一些。 “不是……你,什么叫你该离开,这里没有人说让你离开!”贺华鉴顿时更慌了,甚至连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是我自己觉得我该离开了,事情都结束了,不是吗?与我有关联的,我该去结束的,都结束了啊,所以这个时候我离开也没什么的啊,对大家都好。”辛弦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行装,然后回头望了一下正在往这边看的所有人,然后转头看着贺华鉴,笑着说道,语气里有些戏谑,“毕竟以我现在这个身份,这种情况是比较微妙的,我如果真跟你们回去了,可能又会和在帝都的那段日子一样,因为没有一个黎民百姓会想见到我……我也不想那样,给你们添麻烦,也让自己过得很负担。” 片刻之后,贺华鉴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所以你是准备两边都不待么?” 第325章 浪迹天涯 夜晚,烛光摇曳,一扇关着的门被人突兀地从外往里推开,随后一面袍摆先行闯入,一只脚紧随着踏入屋中,然后是另一只脚。 望着书发呆的贺华阈抬眼看去,见到来人,阴郁的神情瞬间从眸中消散,随之是喜愕的情绪。 “二哥……你这是?” 贺华阈静静地看着贺华鉴将几样看着就很贵重的东西放到他的面前,又看着他很是严肃认真的神态,一时无言询问。 贺华鉴随意翻弄了一下其中一样东西,很是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后贺家就靠你了,这几样是如今我所拥有的消息网必须了解及需用的东西。” 贺华鉴说着伸手值了一下第一样看着很像是一个小本子的物品,“这个呢,是最新的分布图,至于之后更新会有人寄来于你,至于是怎么破解就需要靠你自己。而这个呢,是验证身份的信物。此信物每隔半年便会更新一次,当然也是需要自行破解。而这第三样则是信笺往来需盖之印章,与信物章一齐盖在信笺之上才算真实信笺。此章只有一件,绝不可遗失。而这第四件……” 贺华鉴沉默了一下,神态中似带有万分纠葛。片刻之后他才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此物若非紧急情况,不可擅用,也不可假借他人,更不可遗失……若是不慎遗失,你是不会想它遗失的。” 贺华阈低头看了一下桌上的时间奇异物什,然后抬头看着贺华鉴,神情满是不解。 “二哥你这是在做甚,消息网向来都是你在掌管,这如何能说转交便转交的?” “其实我们就只是借用了这些消息网,按照将此四样物品转交于我的那位之言,便只是挂了一个名誉头衔罢了,实际他们内部自由管辖系统,一些消息网内部事宜,他们自会处理,你不必多心,只需要留意发来的消息是否属实,然后及时反应情况,若不然情况也会变糟。” “二哥,你这是要离开的意思么?”贺华阈这时才反应过来,贺华鉴交给他这些,并不是玩闹,而是要告别。 贺华鉴再次沉默了,贺华阈也没有紧追着问。 “我觉得,她最后一定会选择离开的,我不能让她就这么独自一人离开,我不放心。”良久,贺华鉴才哑着声音开口说道,平和的语气中带着沉着与坚定。 贺华阈能听出话里含有的决定,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然而他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放辛弦离开,这句话他一直没有说出口。 贺华鉴离开之后,贺华阈就望着桌上的四样物品发呆。关于这些东西的相关事项,贺华鉴就只是简单说明了一些,再详细的,就只能是他自己摸索,至于能不能成功用到这个庞大又神秘的消息网,就只能是看他自己的造化。 但说实话,他是有些不愿意的……贺华阈在心里默默想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这几样物品妥善收了起来。 …… “你是真要跟我一起四处游历啊?”辛弦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队伍,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贺华鉴扭头看着仍旧看着前方的辛弦,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不然还能怎么办,就让你自己独自一人离开不成?我可是极其不放心的,而你又不愿意留下,我就只好跟着你了。” “你也可以回你家过你的富家生活,甚至可能是一国之君的生活,着实是没必要跟着我啊。”辛弦转头看向贺华鉴,心绪可谓是很复杂,她此时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作何感想比较好,她觉得有些庆幸,但同时也替他觉得惋惜,明明可以过的更好,但却因为她放弃了许多。 “其实你大可不必……” “已经没踪影了,所以接下来你准备往哪里走?”贺华鉴明白辛弦又要说些什么,当即便转身往一旁小走了几步,转了一小圈又走回到辛弦面前,一边走还一边出言错开了话题。 辛弦顿了顿,也只能是无奈地笑了笑,很实诚地说道:“接下来啊……其实我还没做计划,就想着随便往一个方向走,逛到哪儿算哪儿。” 贺华鉴闷声点了点头,就像是早猜到了会这般,“那总该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吧?若是胡乱走一不小心走回了你最不想回去的地方,岂不是自打脸面?” “我又不是傻子!” “不过,你分辨得出方向么?” 对于贺华鉴的质疑,辛弦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当即就伸手准备打他,可是被某人很灵活的躲开了,仍有她追着跑也没打着。 于是辛弦就只好放弃了要打人的想法,停顿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天,又转头看了一下周围的树木的影子,简单分辨了一下方向。 “我当然知道方向,我还不至于是个路痴。”辛弦抬手微眯着眼睛看向某一个方向,“我们就往北边走吧,我都还没领略过北边的风貌,或许能看到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贺华鉴看着辛弦,沉默了半晌才嗯了一声,同意了这个提议。随后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脚步逐渐在不经意间变得同步,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 …… 看着周围的绿树清水,贺华阈沉默着捡起身侧的一块小石头,捏起一丝内力扔向了河中。 这一路上,贺华阈的神情可谓是比较阴郁,就连往日喜爱呼来喝去的周月妕都不敢开口言语,以至于那位并不属于他意愿娶进门的夫人都不敢轻易上前劝言。 最终,周月妕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氛围了,气势汹汹地走到了贺华阈面前,很是不悦的斥责道:“你这一路上为何摆脸色,你兄长都这般选择了,你又何必不悦,你应当觉得高兴才是,今后就无人会于你相争了!” 贺华阈此时只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可值得高兴的事情,他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失去了,再也争不回来了。 “你作为夫人,还愣着做甚?”见贺华阈不开口,周月妕就把脾气撒在了一旁静默候着的女子身上。 女子怯懦的缩了缩脖子,刚准备开口言语,贺华阈却开口了。 “不必为难于她,她此时好歹也是我的发妻,小姨你的态度还是要宽厚些,免得逼坏了人。” “行,我听你的,但你这算什么态度?”周月妕沉了一口气,勉强忍住了冲动,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数落。 “休息足了便启程吧,离家不远了。” 贺华阈没有想与周月妕继续纠缠此事的心情,当即便站了起来,牵起女子的手,一同步入了马车之中。 即便如今境况非他当初所愿,也已然改变不了了,他能做的,就只是将他需要撑起的事情做好,继续发扬壮大,给她,与他一个永远的靠山。 第326章 番外 他想自由自在做回自己,可是他们都不让他做自己,他只能按照他们安排的,一步步走下去,即便他能看出这个他们选给他的唯一道路,结局是不好的,他仍旧不能反抗。 他也反抗不了。 沈更玮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回产生这种非常浓烈的退却,以及想要逃避的念头了。每每他紧抓着上好的玉瓷盏,想要用力摔在地上,或者直接捏碎于手心,总是在一开始便放弃。 他不敢。 周围有太多可胁迫他的事物了,甚至是说已经退居幕后,让他掌回君权,自由决策的彦老相府,都不曾对他放松丝毫。 他的所谓君权,形同虚设。 他可能是,沈参王朝十代皇帝以来,君权最弱、也最没有话语权的皇帝了。但他也没办法,他改变不了,除非这个国家灭了,或者是他亡了。 沈更玮周围总是会有很多宫女侍官,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连睡觉都会有好几拨人轮流守着他。纵使王朝到达了末路,这个境况也没有丝毫改变。 如果没有神女的刺激,他或许会一直浑浑噩噩下去。 沈更玮曾经是非常讨厌她,直到他的最后一刻,也是非常讨厌讨厌她的,就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他的人生变得如此糟糕,本来他都打算给沈北析让位了,这个人的出现将一切都打乱了,原本安分的阿娘也因为了他能顺利登记皇位丢了命。 但他又有点开心和得意,他确实想当皇帝,但他不想当如此懦弱的皇帝。 看着沈北析那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眸,沈更玮是发自心底的惧怕与担忧。这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后来他在朝廷之上的失控表现。 沈更玮本来想改变因为先帝而遗留下来的祸端,让王朝重新回归正轨。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一切想法,甚至连一直从小跟着他的侍官都听不进去。 原本这名侍官是最为支持他的,可最后却是如同魔怔了一般,不再认同他的想法。 他记得在某一天,沈更玮正好悄声路过沈北析所住的宫殿一侧,然后非常不凑巧的听到了宫殿之内的对话。 那句话是沈北析自己亲口说的,语气很是冰冷与不屑,让他如坠入冰窖一般,再也没了想要努力的心思。 “这早已满目疮痍的王朝,我可不想要。而且要来也无用,王朝早已腐朽,再怎么改善修补终是徒劳。我又何必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既无好名声,也无好结局,何必呢。” 直到这是沈更玮才想明白了,为何每次先皇向他发问,问他是否对皇位有心,沈北析永远都是否定和拒绝。 原来他是真的没有兴趣。 沈更玮不解,明明只要再努力,这一切都还是会改变的,结局也一定可以往好的方向改变。 最后,沈更玮也终于醒悟,在沈北析那有些狂傲的笑容里。 …… 妹妹死了。 这是沈北析那天唯一的一个念头。 可这一切,他都是为了能让他妹妹日后过的更好而已,他并不是单纯的为了他自己。 妹妹没了,他筹谋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他自从一开始,在他们的父母都还在世时,就从未想过要气登那九五之位,若没有当初的帝都之变,他们的父亲也不会因此混入了那些筹谋之人的谋划中,成为沈宗晁登基的垫脚石,他和北沅也用不着瞧他人脸色过活,也不必因为担忧害怕连家室都未成。 他许诺北沅的诺言,终究没能实现。 最后,他以一人之力,驳了众臣所言的将之以公主仪仗葬入皇陵的提议,布置了鲜花簇拥的露天焚架,注视着其火化,装进了一个巴掌大的普通陶罐之中,小心存放在所住宫殿的暗格内。 每一晚,他都注目着暗格熟睡,直到那一天。 千军万马汹涌而来,势如破竹一般攻破了曾经恢宏无比的城。而混乱之中,他将追随他的属下之言抛在脑后,独自一人来到了皇帝寝殿之中。 他目露狠光,手执利剑出现在浑浑噩噩的沈更玮面前。看着沈更玮颓废的模样,他再一次回想起沈北沅在他怀中渐渐没了气息、一点点变得冰冷之时。 纵使他心里明白,自己妹妹的死亡与沈更玮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却是他们这一家人,活生生将他们逼到这般地步。 如此一想,他便不再心软了。 但他还是心软了,他很痛快的给了沈更玮一剑,就此结束了他本应用一生赎罪的人生。 在西北极荒漠的沙地与戈壁之内的一片绿洲中,他再一次回想起曾经的日子。 远处的沙地中,隐隐显现着一个场景,他眺望着那处,仿佛见到了他的妹妹,正在笑着朝他挥手。而她的身后,是生机盎然的园林之景,还有家仆来回忙碌走动,他父亲正坐在华椅之上,看着手中的书卷,偶尔抬头看着正在不远处指挥着下人该做什么的夫人。 温馨而美满。 …… 走了一个寒暑,辛弦终于走到了最北处的雪山山下。抬眼望去,一片雪白,鲜有绿意。 “那边有一条融化后的雪水汇集成的溪流,如今已入夏,倒也不愁水源,但到了冬季,想来寻找水源就比较麻烦。而且此处可寻到的食物也不多,我觉得不宜在此处停留过久,至少也要在入冬前离开。” 贺华鉴很负责的执行了自己的勘察周遭、分析环境的职责,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正看着雪山出神的辛弦身后,悄无声息的把手放在了她肩上。 “怎么这回倒没能把你吓着了?” “幼不幼稚?”辛弦毫不留情的吐槽了一句,直接拍开了贺华鉴的手,“先找找有无城池吧,之前我在浮卿山内一处雕刻着地图的石碑上看到,这雪山附近是有一座城的。” 贺华鉴瞬间收起了玩闹的表情,语气有些严肃,“你为何要寻那座城?” 辛弦没有回答贺华鉴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往远离溪流的方向走去。 再次徒步行了五里地,辛弦终于找到了那座被称为嵬城的城。 从远处看,就如同野史和人们口口相传的外表一样,荒凉且阴森,甚至有些莫名的瘆人。而最恐怖的地方是,在这座城的右侧,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裂谷,有许多藤蔓类的植物自裂谷中生长,一直蔓延至嵬城右侧的城墙之上,暗绿色的藤蔓及茎叶更让此城显得可怖。 “我们进去看看吧。” “你确定要进去?”贺华鉴拉住了想要即刻走进城中的辛弦,面露犹豫和不安。 他不想。 最终,辛弦的坚定让贺华鉴败下了阵,他们二人一同携手走进了这座城中。 而一进入嵬城之内,入眼的第一个景象就让辛弦和贺华鉴齐齐瞪大了眼睛。 被废了双腿的顾敛时背对着城门而坐,疲软的腿上正放着一个漆黑的正方形木板,木板边缘有后来添上去的矮边。木板之中,有几个圆滚滚不知是什么的生果,手上也还拿着一个,似乎正在削皮。 而在顾敛时面前,是双眸毫无神采顾怜相,正安安静静坐着等待。 “谁?”忽然,顾怜相察觉到了一丝属于外人的气息,当即用没有焦点的眼睛望着辛弦和贺华鉴的方向。 这时顾敛时听言回头看过去,瞬间就慌了神,手里的东西便直直地掉在了地上。 “你们怎么来了……” 片刻之后,顾敛时带着苦笑的问道,已经站起来了的顾怜相才闻声顿住,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看着还活的好好的二人,辛弦也笑了,眼角挂着泪珠,只觉得鼻尖发酸。 辛弦回头看了贺华鉴一眼,便和他一起往前方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