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开面馆》 (一)穿越而来此 弘治二十三年正月初八,时局动荡,人心惶惶。 苏幕遮眯眼看着洒下来的阳光,耳边响起嘈杂的响动,反手一挡,谁料此时她正窝在一处三级台阶上,因翻身丝毫没有顾及力道,反而从上面摔下,呲牙咧嘴揉着生疼的尾椎。 似乎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扯着嗓子喊了句:“小花,你闹钟又响了!” 可是传进耳里的却那么真切,是人的声音,很多很多人的声音,聚集在自己身边,猛地睁开眼,苏幕遮彻底震惊了,她非但没有躺在舒服到家的鸭绒被子上,反而衣衫褴褛的坐在街边,看着渐渐聚集的人潮,只有一个念头在脑袋里倏忽飘过:难道……我穿越了? 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的苏幕遮狼狈爬起,四下观望了几许,被吵得心烦扬手把人群赶走,只听得其中有几个女人的声音鄙夷的响起:“一个臭乞丐,还摆这么大威风给谁看呢,谁稀得看似的。” 乞丐……苏幕遮低下头看着自己灰扑扑的衣裳,勉强蔽体,一边走一边看着自己磨得已经有些化脓的脚掌,微微叹气。 看不到熟悉的高楼大厦,听不到震耳的街头音响,那些平日里看到腻味的肯德基麦当劳,如今都变成了各色饭馆和客栈,小贩推着简朴的小车沿街叫卖,个头大到连想都不敢想的包子正对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谄媚的招手,这些,很清楚的在她面前展示着,只属于古代的气息。 脚底被磨的生疼,苏幕遮只好坐在一旁,心想自己该如何活下去,或者说这一切都是个梦,只要把自己掐醒就结束了,可奈何手臂都掐肿了,每每睁眼瞧见的,依然是这个陌生的城镇,和自己一身狼狈的装扮。 有人看她小小年纪可怜,扔了几个铜板在脚下,苏幕遮捡起来凑在眼前看着,是弘治通宝,因避讳朱元璋的元字所以明朝所有钱币皆为通宝,默默在嘴边嘀咕着:原来是明朝啊,不至于架空了连自己在不在中国都满腹疑惑。 苏幕遮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感谢自己学了考古,平常总会被其他学院的同学嘲笑,说自己戴着大黑框眼镜,如果不留长头发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女人,成日里风尘仆仆的,跟光线亮丽的同学根本没法儿比,也是,她多少次在人后哭泣自己干嘛学了这个,以后用不用得上都成问题,如今看来,还是很感谢自己曾经的一意孤行。 片刻想起来,自己居然落魄到要伸手要钱的地步,一股火涌上心头,气鼓鼓的直接朝那个人扔了过去,破口大骂:“谁用你们的施舍啊!我苏幕遮还没那么惨兮兮的!滚啊!” 骂完就后悔了,现在饿得两眼看石头都像馒头的状态,为何不放低姿态先吃饱要紧啊。 她只能拍了拍自己已经瘪到根本没有肉的肚子,回想曾经圆鼓鼓如皮球一样的身材,真是天差地别,这么想着,就看见一个差不多5.6岁的孩子捧着两个大馒头朝自己这边走来。 饿得发昏的苏幕遮,眼中浮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馒头,而是仙女,蹁跹的冲自己飘来,那么美艳那么动人,什么帅哥小鲜肉,在现在看来,都不及雪白的仙女有魅力,腿便不停使唤,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 (二)跟人抢馒头 “有人抢馒头啦~快抓住他~”背后响起这么多人的声音,苏幕遮一心想着尽快毁掉证据,就心急火燎的往嘴里塞,可是如今是眼大肚子小,半个馒头刚进嘴,就噎着了。 在加上她从来不知道古人居然在对待小偷这个问题上如此团结一致,片刻功夫,就被堵在了一家店门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武器的拿武器,没武器的拿菜叶,都朝自己身上砸来。 即便如此,倔强如她,依然咬紧牙关,绝对不会说哪怕一句道歉的话。 正采购回来的花为媒见自家店门前水泄不通,以为是生意上门,倒是没多想,捧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就朝里面走。 谁曾想还没走近,便被人群向后退的步伐给撞了一下,毫无预兆的就被七零八落的盒子给砸了个满堂彩,嘴里的云片糕也因为重力的压迫而完全断掉被灰尘沾染,本来被撞一下她根本没生气,然而吃的东西被糟蹋,便一下就火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丢了东西便想往里冲。 旁边有个老大爷见她挺义愤填膺的,就想劝和几句:“姑娘,就别凑热闹了,不过是乞丐抢了人俩馒头,可是揍惨了,我活了60来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有骨气的,别说求饶了,连句话都没听她说过!” 花为媒一边听一边推一边说:“我才不想凑热闹,可是我不凑我怎么回去啊!” 真是被自己的蠢给彻底打败了,从前手底下人就说开个后门方便走路,她一根筋走到底,说怕有人趁虚而入,死活将原来的后门钉死了,现在,只能呵呵冷笑了。 其实苏幕遮也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她嘴里塞得满满的东西,只是单纯想着要嚼烂了才能咽下,根本顾不上说话,所以从头至尾,只能像个甲鱼一样趴在地上,这股固执的劲儿,还真符合一个考古学妹子的基本定律了。 花为媒看不下去大吼道:“不就是两个馒头用的着往死里揍么,哪个被抢了馒头?”听她如此说,施暴者停了手,其实若不是孩子的父母喊得夸张,根本不会招致如此拳打脚踢。 小男孩的母亲站出来,罗里吧嗦的说了太多没用的话,花为媒摇摇头从袖口拿了一两银子递给她,无奈的说道:“这些够买一筐馒头了,下次别这么得理不饶人,给孩子积点儿福吧。” 她也是个喜欢打抱不平的,但更多时候还是懒得管闲事,毕竟她连自己都管不好,甭提管别人了。 人群散开后,花为媒倒是没有理苏幕遮,回身去取自己仍在地上的东西,然而她居然也有被顺手牵羊的悲剧,本来数好是十盒的,结果聚在一起看,仅剩了7盒,气鼓鼓的站在原地骂道:“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老娘的东西!给老娘站出来,看老娘不拆了它骨头!” 苏幕遮两眼黑线,遇到如此凶狠的人,是该上去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还是看准时机赶紧逃命,正两难的蹲坐在地上抉择,身后响起花为媒震耳欲聋的嗓音:“小乞丐,给我把东西搬进去!” 看来,只能选第一种了。 (三)就留下来吧 临近门前,苏幕遮下意识的看了下牌匾,硕大的字体洋洋洒洒:花为媒! 心里嘀咕着,这店名有意思,看里头的摆设不过是个寻常馆子,单凭店名,倒真像个青楼妓院。喜欢瞎想的她就在心里盘算着电视剧里那些被拐卖少女的镜头,涌现了诸多猜测。 店内空无一人,摆设倒是古色古香,也极为干净整洁,走近了才看见账房处趴着个睡觉的,头发长长,多半是个姑娘没错。 花为媒让她把东西放在桌上就行,然后走到账房旁边大吼一声:“什么时辰了还给老娘睡觉!” 小账房吓得猛然惊醒,捋了捋自己凌乱的秀发,脸色铁青,苏幕遮被自己现代的思维彻底打败了,这哪是姑娘,分明是个小伙,面容清秀,虽然一身普通的亚麻衣裳穿在身,仍然可以感觉出他自身独特的气质。 只见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看了花为媒一眼,大大咧咧的从账房走出趴在外面的桌子上继续睡,花为媒彻底惊了,大喊:“植草呢?死哪儿去了!” 睡着的男子抬头瞥了她,转过头,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花为媒凑过来问:“你说什么?” 看不下去的苏幕遮捋着头发无奈的回:“他说植草去死了!” 花为媒顿时五内具焚,坐在桌边看着苏幕遮问:“小乞丐你叫什么?可有什么亲人在?如果没地方去,不如留在我店里打杂吧,你看我店面虽不大,收留你也是绰绰有余。” 听了这两句话,又了解了店里的人,可还是被稀奇古怪的想法给局限着,有些难为的说:“我叫苏幕遮,有亲人也就不会做乞丐了。” 花为媒在嘴里喃喃着这个颇为有文采的名字,再看她虽然打扮糙了些,可灵动的眼神和透出的气质,还是可见她的不凡来。 看出她的疑惑,花为媒笑着说:“我叫花为媒,我们是个面馆,手下人不多,刚走了个杂役,每月三钱包吃住,你觉得如何?” 第一次到古代,什么行情根本不懂,反正想有个落脚地儿,凭着自己摸爬滚打不到20年的智商,还能被他们玩儿了,就想都没想,点头答应了。 然后花为媒就使出了她再一次的狮吼功,将刚刚口中的植草叫到面前说:“你先带她去洗个澡,换身衣裳。”然后猛拍桌子跟苏幕遮说“从今天起你就跟着他,慕容剑。” 然后用极为阴沉可怕的嗓音说:“你们两个如果今后还给我这样马虎懈怠,小心老娘我给你们最好的果子吃!听见了没有?”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极为懒散的两声知道了,苏幕遮捂嘴偷笑,看着依然趴在桌上叫做慕容剑的人,胆子恐怕也太大了,又瞥了一眼叫做植草的女孩子,胆战心惊颤颤巍巍的看着自己,不时还上下抖动几下肩膀,便立刻觉得,以后的日子恐怕会很有趣。 苏幕遮就这样留在了这里,平淡的接受了自己成为明朝人的巨变,脱光衣服坐在木质的洗澡桶里时,她唯一的感觉就是,也许,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若是能回去,也还不错。 而且刚刚她才发现了一件美事,就是不知怎的,自己的衣服里,居然还有她那只被摔得很惨却依然生命力顽强的oppo手机,和一根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充电器。 (四)吵架吵的欢 穿着不伦不类的衣裳,苏幕遮暗暗叹气,还是现代的衣服好啊,起码不会连走路都会踩裙角。 在植草陪她梳妆打扮的这段时间,她大致将这个时代摸个清楚,而今所在的地界儿就是500多年前的老北京,还好,苏幕遮这样想着,怎么着还是一辈子被圈在这儿二亩三分地了,连穿越都逃不出它的手掌心。 植草本打算替她敷药治伤,然而苏幕遮审视上下,明明在外人看来很重的伤,到了自己这里,却成了再简单不过的皮外伤,生怕感染了坏血病,死活不让她碰,现代人这谨小慎微的劲头,在这个顽固不化的脑袋里面算是生根发芽了。 看着铜镜中完全不认识的这张脸,有一炷香的时间她是完全排斥的,然而接受了这个改变不了的事实再看,倒觉得还有几分倾国倾城的潜质,尤其是樱桃小口配柳叶弯眉,再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活灵活现,和现代那吨位十足的苏幕遮,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 回想第一天的工作,还真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欢喜的不得了。 因为衣裳实在过于不方便,看着别人都七碗八碗的端出来跟演杂技似的,自己端两碗还碎了一碗,花为媒大怒,把她遣去了后堂,厨师是个人高马大看起来颇有威严的大叔,他只是瞥了两眼,就把苏幕遮踢了出来。 无处可去的可怜娃娃正好看到有两窝兔子,雪白的毛,慵懒的样子,瞬间吸引的好奇心,扯了两根胡萝卜就塞了进去。 “住手!”大喝一声,慕容剑远远瞅着她的举动,直到她拿着胡萝卜走过去才意识到大事不好,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夺下了她手里的东西。 苏幕遮惊了,在她现代人的思想里,兔子吃萝卜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趾高气扬的问:“有什么不对么?我可是好人中的好人!” 慕容剑白她一眼,痞子气十足的将萝卜远远扔掉,拍拍手指着她说:“大小姐,你知不知道这么小的兔子是不能吃萝卜的,万一噎死我就要你小命!” 这人,留长头发了不起啊,火气蹭的上来不甘示弱道:“难不成我跟兔子是一个等级的?再说我的命也不由得你说了算吧!杀人偿命,我也一定会拽你跟我一起死!” 慕容剑怒发冲冠,第一次有人敢跟自己抬杠了,花为媒那臭婆娘也就偶尔说两句,今儿倒碰上使绊的,大吼:“兔子也是条命!而且是本大爷我亲自养的,敢小瞧它我就……” “就怎么样啊就怎样?” “就……扒光你衣服让你游街示众!” 苏幕遮当场就惊了,这兄弟看起来年纪轻轻,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倒惹得她无奈退后两步,面色绯红,仍旧不想承认自己败了结巴道:“你……你好样的……你等着!” 对于苏幕遮这种只会学习少了人际交往的废柴来说,和人吵架永远处于劣势,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在市井摸爬滚打了16年的老人,狠狠的攥紧手掌,心里想着:慕容剑,欺负不了你我苏幕遮这20来年岂不是白活了,你给我等着! (五)迟九爷驾到 接下来的几天,苏幕遮依旧在打碎盘子和打碎碗之间徘徊不前。 晚饭过后,苏幕遮正擦着桌子,慕容剑大咧咧的坐在桌边啃着鸭梨冷嘲热讽:“呦,笨蛋小苏苏,今天砸碎了几个碗啊?我想想……前几天不还说让我好看么?怎么还没动静呢?是不是月钱都用来赔碗了正愁这个月怎么过呢?不如求求爷,爷施舍你点儿?” 苏幕遮操起抹布大踏步走过去,邪恶的说:“别着急,不出一炷香,你就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 正说着,大门在两声惊恐的冲击中应声倒地,门外站着的人可能没料到这一点,面色有些晦涩,手团成圈圈状一脸委屈的边走边说:“哎呀呀,这门的质量是越来越差了,告诉小花让她尽快换一扇,这样的门怎么配得起我的身份和地位。” 看来人的架势,苏幕遮觉得他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公公,一颦一笑都娘们气质十足,不由得撇嘴懒得搭理他走到植草边上看她手里的账目。 花为媒像往常一样拿着硕大的包子从楼上下来,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对慕容剑说:“风怎么这么大连门都吹开了,还不敢快把虫子赶出去然后给老娘把门钉上!” 慕容剑一副懒洋洋的德行顺手将吃了一半的梨甩了出去,正中黑衣大汉的脑门,力道十足,没什么好态度对来人说:“我们要打烊了,如果想来,明天请赶早,慢走不送!” 这迟九爷可是当年闻名的渣男和恶霸,大家都传他和宫里有关系,说他是自断命根送进宫然后被遣散回来,从而在一方称霸,竟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苦就苦在根本没证据,他又有势力,也就不好把他送进衙门。 苏幕遮一边听植草给自己说他所做的那些恶贯满盈的事情,一边觉得这人就是欠收拾,皮子痒痒的紧才会这么找骂,也懒得搭理他,看那些排列整齐的数字,却觉得可能有些深奥难懂,而且不便于查看。 刚想说什么,迟九爷嫌弃的拂了拂桌面上的灰尘,鄙夷道:“哎呀,这桌子是谁擦的,这还怎么坐啊?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这么赶我走恐怕传出去也不大好吧。” 苏幕遮忍这种人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啪的一声将抹布摔在柜台上,气势汹汹的边走边说:“你哪只狗眼看到桌子脏了,给我指指看,再说,我们这面馆是给普通人的,您这么高大上应该去吃鲍参翅肚,再给您身份降低了咱们可是受不起!”一时嘴巴没收住,倒把现代的几句词全给掏出来了。 在场人无不惊呆,一是没想到普普通通的小乞丐都能这样说话不留情面,二是她说的这些完完全全听不懂……竟连慕容剑也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九爷是个见惯大场面的,见这小女子颇为有趣,走至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九爷虽然有几分娘娘腔,然而长得确实棱角分明,英俊非常,若是化上妆,她倒是比绝世美人都要艳惊四座。 “这小妞有趣,深得爷欢心,花老板开个价吧,这丫头我买了!” 一句话脱口,苏幕遮彻底被激怒,当她是玩具可以随便换来换去啊,就算花为媒肯,她自己也必须义正言辞的说不! 然后大脑便不听使唤,一个巴掌便打在了九爷的脸上。 (六)一碗清汤面 这一巴掌打的是惊天地泣鬼神,九爷捂着右脸惊讶的不知所以,反倒是苏幕遮,无所事事的拍拍手,瞪他一眼坐在桌边自顾自的斟茶喝着。 九爷顿时脸色铁青,怒目圆睁,连音调都变了:“你,你这个臭丫头,居然敢对我使用暴力,我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苏幕遮哪吃他这一套,将腿撂在桌上仰着双手抱胸:“好啊,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九爷挽了袖子走上前,突然话锋一转:“若是伤到了你我会心疼的,跟哥哥走吧,哥哥一定对你好!” 活了20来年,第一次发现如此不要脸的人妖,当自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若没有张哥哥的一颦一笑,还敢自称哥哥,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苏幕遮就差把口水吐他脸上,正僵持不下,花为媒命洛正昇端了一碗清汤面出来,这碗清汤面看着极为普通,嫩绿的葱花香菜在其中做了最大的点缀,洋洋洒洒的面条毫无规律的沉浮碗底,没有任何光彩可言。 洛正昇是面馆里最大的大佬,也是厨房一霸,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没完没了的说着废话,以及超级爱吃黄瓜,花为媒经常看着他啃黄瓜时算着每个月对于黄瓜的支出,经常是有苦说不出,毕竟洛正昇要是罢工,这馆子可就歇菜大吉了。 嘴里叼着一截稻草,脸色阴沉的很,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面撂在他面前,懒散的说:“请吃!” 被众人看着,九爷满腹疑云,手下看准时机将筷子送上,就差没一根一根喂进他嘴里。他四下看了几许,接过筷子,狐疑道:“不是下了什么砒霜、鹤顶红之类的吧?” 花为媒白他一眼,轻描淡写道:“你就是想要,我还没那闲钱买呢,再说,你死在我店里多晦气,我还不想扯那没用的。” 苏幕遮在一旁默默的想,要是我就放点儿巴豆粉,就算毒不死你,也折腾死你。 九爷心想着如此明目张胆他们也不敢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反正洛正昇的做面技巧在这一带也是极为有名,自己肚子也饿了,就想都没想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瞬间,九爷就发现自己做了最错的一个决定,太过于相信别人,迟早是自己受苦。 面里有专门对付他而放的切的碎碎的姜,苏幕遮还觉得奇怪,切成这样和汁也差不离,本想问来着,一下忙着打扫碎了的碗就忘了,如今看着九爷快哭了的表情,多半猜出来,这人应该是生姜过敏。 亏得洛正昇怕他多疑特地做的一碗清汤面,才让他放心大胆的吃进肚里,现在红着脸话都说不清,指着面前的几个人磕磕巴巴的冒了几个字:“我……要……杀……了……你……” 苏幕遮不由得抿嘴偷笑,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吃姜过敏的,不由得感慨,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啊。 待九爷走后,花为媒站在中堂指着洛正昇和慕容剑去把门修好,自己则是捧了白天放在柜台的瓜子磕的欢实,苏幕遮看着那碗面却突然感慨良多,见她愣神间,花为媒走了过去。 “想什么?” 轻转头,淡淡说道:“只是觉得,仅仅一碗面,却可以看出五味人生……” 花为媒没有表情目视前方:“最能体现出包容气量的,也就只有再普通不过的食物,而面,则是其中的佼佼者,久了你便懂了,别看它没什么特别,却比山珍海味,更让人珍贵。” 轻抚其肩,嘱咐了两句,转身上楼回房,而苏幕遮所看见的,只是单纯的清汤面,和放在扶手边的,瓜子碗。 (七)厨房遇小偷 收拾好回房,已经是万籁俱寂,星空璀璨,而躺在床上的苏幕遮,却迟迟无法安睡。 她不是个认床的姑娘,将近一周的时间也是每天安稳睡去,虽然看起来要比从前11.2点才睡要规律许多,但今日不知是因为九爷来让自己想起以前最讨厌的人,还是因为花为媒说的那些至理名言,反正辗转许久,硬是连睡意都没有。 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苏幕遮第一次想起来现代的父母,同学,还有教授布置的那些和论文差不离的学术报告,五味杂陈。正处在悲伤阶段,突然听见植草在身边大喊:“你给我站住,臭流氓!”顿时更加清醒。 边吵还边手舞足蹈,苏幕遮坐起来,寻思着给他腾个地方好施展,却不曾想她也坐了起来指着苏幕遮:“你,去给我把刀拿来,我要砍了这个老色鬼!” 明明平日里看起来柔弱胆小的女生,睡着了居然如此劲爆,苏幕遮吓得急忙向后退,一个没注意居然从床上跌落而下,巨大的响声非但没惊动她,反而让她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转而安静,然后开始说数字的组合排列,一长串数字居然连停顿都没有,流利顺畅的脱口而出,此等绝技,古今唯此一人。 更加无法强迫自己睡下去,苏幕遮只能披了件外衣去吹风,天太冷,根本看不到树叶的影子,听不见嘈杂的蝉鸣,裹紧衣裳,漫无目的的踱着正步,无意间碰到了一直揣在怀里的手机,暗淡到只能当做镜子来使用。 而此时此刻,也就只有这个东西能时刻提醒自己,是来自于500年后的现代社会,而怀踹手机的这个习惯,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改掉。 将手机放回去时,也走到了厨房边,不远处的水井内有轻微的水声,石磨安静的站在那里,不推则不动,地上摆着的各色蔬菜,倒是少了很多司空见惯的东西,玉米、番茄、花生、居然连辣椒都没有,古装剧竟然坑害了自己那么多年,边想边坐下摆弄着,猛然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切菜的声音,不大,但在如此寂静的夜晚,还是挺瘆人的。 苏幕遮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为防止是小偷,操起一旁放着用来挑水的扁担,紧紧攥在手里,前思后想了半晌,万一这飞贼比自己人高马大再毁尸灭迹岂不冤枉,本来极为容易的一件事,却让她越想越复杂。 直到半柱香过去,苏幕遮终于被身体里的正义给打败,缓和了心情,坚定了信念,直到推开门,脑海里面想的还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将门细细的拉开一条缝,只看到一个背着自己的身影在忙什么,动作娴熟,来者不善。苏幕遮用了史上最笨也是最快的解决办法,打开门大吼:“举起手来,抱在头顶,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气势先端起来,如果镇得住,倒是可以速战速决,而且虚张声势,这样也是最恰当,自己能想到的唯一方式。 (八)小偷竟是他 面前的人在听到声音后倒是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忙手里的活计,连头都没回。 苏幕遮惊呆了,发现自己的手段居然半点用处都没有,又说了一遍,语气更加严肃认真,依然是毫无反应,无奈,只好怒气冲冲的走过去,用木棍抵住他的后腰沉沉的嗓音:“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你个小飞贼!” 被抵住的男子叹口气回身看着她:“你闹够了没有!找别人玩儿去!” 定睛一看,却是慕容剑,还是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慕容剑,看着粗细均匀的土豆丝,不由得心生佩服,但疑问也是层出不穷,退后一步。 “你每天都在这里做饭?你饿了?” 慕容剑本来以为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就想说不理她她可能就会离开了,谁曾想她根本就没看出来是自己,还好奇的东问西问,居然耐着性子,真的和她聊了许久。 “你尝尝,味道如何?”慕容剑极为好脾气的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没有明艳的色彩,没有繁杂的功夫,却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苏幕遮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这碗面,心想着他应该不会在里面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犹犹豫豫的挑起一筷子放进嘴里,竟然被浓郁的味道所折服。 在她眼里,面的好坏更多的是决定于它的汤头,只要汤头好,很多糟糕的情况都可以化险为夷,但是这碗普通到不行的雪菜肉丝面,却好像能在里面品到五味人生,酸甜苦辣。 那一瞬间,她的确是想哭的,单纯认为是被那个时代所抛弃,从而面临无法逃避的现在。 慕容剑早料到她会如此,没有任何话语来劝和,只是继续揉面擀面,查看调料,品尝味道。 放下碗,苏幕遮像平日里和好朋友那样随意的拍了他肩膀笑着说:“谢谢啦!我吃饱了!” 而在他凛冽的目光下却觉出一丝丝的不正常来,讪讪的放手,走到他放在一旁已经弄好的面团,揭开看了一眼,光滑的表面,就听见慕容剑阴沉的嗓音:“有没有觉得面的味道特别?” 苏幕遮不明所以摇了摇头,他继续道:“咸淡如何?有没有少了什么味道?” 两个问题彻底将她问懵了,细细回味着刚才留在唇齿间的清爽,现在不像以后,可以有那么多的复合香料,是淳朴而又原始的味道,经他这么一问,好像是觉得有些偏酸。 慕容剑嘟囔了一会儿,见苏幕遮还没走,冷淡道:“大晚上不睡觉,你吓鬼呢?” “你不也是,小心我告诉老板娘你鬼鬼祟祟的行径!”转身便走。 慕容剑其实也知道她并不真的会做什么事,轻轻的在她身后说:“你不是有疑问么?问吧!” 她想了想,率先问:“我只是觉得……慕容剑,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缺陷吧?” 这话瞬间触碰了他的底线,咬着嘴唇便不再做声,依旧操着熟练的刀工在切着土豆,还有旁边放着的一盆黄瓜,行云流水间,苏幕遮分明觉得在这个男人身上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却真正是无法告诉任何人。 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已经擦亮,苏幕遮辗转反侧,终于沉沉睡去,然而脑海里不时传来临走前,慕容剑冷淡的声音,和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笑的山花烂漫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每个人都有秘密,奉劝你不要试图探查,既是保命,也是尊重!” (九)两个师姐妹 连续几天,苏幕遮都操着两个像核桃一样硕大的眼睛,迷迷糊糊的走进店里开始忙碌。 慕容剑翘着二郎腿坐在在水井边儿等她,见她出来,招了招手,有些强制性的说道:“昨天天香菜的事情你若是敢告诉老板娘,我说不定会……听见了没有!” 明显的挑衅,迫于他的淫威,苏幕遮只好乖乖屈服,然而在心里,她却已经想到了什么鬼点子,在神不知鬼不觉之时,让他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刚进店,就看着花为媒气冲冲的坐在椅子上,猛灌了两口水之后喘着粗气,在那里闷闷的低语:“臭婆娘,敢抢我的东西,下次非让你好看!” 苏幕遮一直觉得像花为媒这种对万事都没兴趣的女人是绝对不会气成这副德行,颤巍巍的走过去小声问植草:“花姐这是怎么了?” 植草无奈的拿着手里的算盘似笑非笑的说道:“隔壁那家同乐客栈的老板娘,叫什么银镶玉的,巴巴的说花姐刚才把水洒在他们门前是要挑衅,就抢了她手里的云片糕当做赔偿,花姐去理论,结果被大眼睛一扫帚给打出来了,看,这不就火了!” 听及此话,苏幕遮这小暴脾气当真忍不了,拽了袖子就要上去评理,植草急忙拉住她疑神疑鬼道:“你千万别去,他们都是些道上的人物,都不是好惹的,听说还和皇家有点儿牵扯,花姐不就是被抢了盒云片糕么,你去给她拿俩核桃补补脑就行了!” 瞬间黑了脸,谁料慕容剑不过是拿了跟糖糕,花为媒的絮絮叨叨终于算是了结,连表情都变了,真可谓是无敌大吃货,只要有吃的,什么都不是事儿。 苏幕遮更加无语,刚一抬头,门外走进两位貌若天仙的女子翩然而来,就好像段誉第一次见到神仙姐姐的情形,宛若天人,蒙面覆纱,身量纤纤,游龙戏凤,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以现代看美人的眼光看古人,就完完全全是不自量力。 两位女子佩剑,气势汹汹的坐在桌子两旁,将剑猛然放在其上,其中身着淡粉色纱裙配紫金珍珠步摇的女子平静说道:“有什么特色面给我们来两碗,一碗无需香菜。” 身边一直四处张望穿着鹅黄色羽衣的女子取下遮面薄纱,美得不可方物,与牡丹皆是惊诧旁人的神仙眷侣,不由得看呆,无一人回话。 愣了三秒,花为媒一边咬着糖一边喊:“特色面两碗,不要香菜!” 洛正昇不由得噗嗤一笑,她鼓鼓囊囊的话让人听着显得极为可爱,还有一丝丝的抱怨,便没多想忙活开来,而店里的人此时正用余光看着明显呈现仇视态度的两人,面面相觑。 不知所措间面已经煮好,苏幕遮急忙接过,似乎被他们吓到,也没有多想将面直接放在了他们面前,然而错就错在,她没有问的那句,将他们的喜好彻底搞反了。 起先说话的女子冷淡道:“我吃香菜!她不吃!” 苏幕遮边道歉边准备将面换一下,另一位女子直接攥住她的手腕,没什么表情:“你以为,直接换一下,就能了事了么?” “妹妹,你也无需这么强词夺理给人添麻烦吧?” “姐姐,我这不是为您着想么,做错了事情自然要罚,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那妹妹这是要替天行道了?” “那是自然,看剑!” 三句不和打起来,也算是苏幕遮平生第一次亲眼所见,而她们所使的功夫和刀光剑影,也算是她有生之年,见得最精彩,最真实的一次了。 (十)打架的后果 就像两只在天上翩翩起舞的……秃鹫,苏幕遮不由得感慨,场面还真是火爆。 植草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衙门里将江俞则叫来,想制止这场没有结局的惨剧,谁料他连吼了好几声都没人把他当回事,直到拿出刀象征性的摆弄着,这两人才飞身而下镇定的看着他们。 苏幕遮眼见着江俞则歪在一边儿的帽子和他与外表严重不符的娃娃脸,顿感这个小捕快难当大任,可此时除了他,也没人能主持大局。 见二人停下打斗,江俞则正义道:“都住手,你们当我是吃素的?走,跟我去衙门谈谈话。” 苏幕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顿想到以前在电视上听到警察请犯罪嫌疑人去局里喝茶的例子,如今看到他,就觉得古今相隔500年的历史,其实形式也没多大改观。 身着淡粉色的女子看起来要稍微年长一些,取下薄纱,难以想象,她看起来要比鹅黄色纱裙女子更加妩媚动人,但是眉眼间却藏着深深的愁云,将剑猛的收回刀鞘皱眉怒嗔:“我们又没做错事,为何要去衙门!” 江俞则被她们的气势所惊得稍微向后退了一步,就这一步,让另一位女子也开始咄咄逼人起来:“是啊,你说我们做了什么错事?杀人了还是防火了?还是把这家店砸了?” 江俞则被逼到死角,刚刚还面露怒色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转眼便像在同一个阵营似的,针对起势单力薄的捕快来,苏幕遮看的不禁直乐,偏此时花为媒出面,将他们劝阻开。 她走到江俞则身边淡然道:“你先走吧,我来处理。” 江俞则怕事情走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不肯离去,花为媒朝慕容剑的方向瞥一眼,他大咧咧的走过来拍着江俞则的肩膀大声说:“快回去,小心身后有狼。” 谁曾想,慕容剑说话的当口这身高绝不少于180的大男人居然脸红了起来,撒腿就跑,花为媒满意的点点头,走回桌边,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严肃的说道:“刚刚二人在我店内一番打斗,我就不说我损失了多少客人,你们这样扰乱秩序,是不是应该好言说些什么呢?我们虽无意和你们相辩论,但是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难得见花为媒这么有骨气,说的话也是面面俱到,苏幕遮不禁在身后为她点赞,想到要迎合气氛,便上前一步,将盛酒勺拿在手里,装作关公的样子一脸虔诚。 淡粉色纱裙女子犹豫片刻,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同坐下,停顿半晌开口道:“我叫萧疏影,这是我妹妹楚萦回,我们乃是同一派师姐妹,因为我……”话说到此却见她眼眶微湿,难以继续,身边叫楚萦回的女子抚着额头,微微叹气继续道:“我姐姐前几个月见到一男子,对他一见钟情,颇为倾心,这次下山立志非要找到他不可,我奉了师傅之命,必须将她劝回去,奈何走了这么久,她一心一意,凭我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 听她话里满是无奈,苏幕遮不禁为这样的女子感到深深的惋惜,这个世界还真的一直如此,女人可以为了爱情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而男人,只需要定期的性满足,爱情不爱情的,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花为媒颔首,似乎想到什么猛的从椅子上坐起,众人惊呆,以为她要说什么肺腑之言,奈何她只是走到柜台边上,狠狠的瞪着植草说:“我今天吩咐你买的东西呢?” 植草被她看的都快哭了,从柜台下方拿出一盒芙蓉糕递给她,苏幕遮看到这个场景,差点就把桌上的筷子笼朝她扔过去,为真的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损失,她还是适时的阻止了自己这个冲动的想法。 万一真死了,她可不想殉葬或者陪她一起死! (十一)居然是九爷 在场的人居然一起沉默,对她说的这些话持有不同的感受却偏偏谁也不想说破。 在古代,尤其是封建社会,爱情这个东西永远都是人们渴望而不可及的,不然祝英台和梁山伯怎么会死的那么惨,爱情,说到底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苏幕遮却有着不同的看法,毕竟她从小就生活在21世纪的中国,接受的也是先进的教育,尤其是思想开放的现当代,对于爱情早就不是望尘莫及的,她极为正义的看着萧疏影说:“这有什么,喜欢就去争取啊,不然迟早后悔!” 萧疏影似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她的手,眼泪在眼眶打转,轻轻说:“谢谢你,只有你认同我,只有你明白我!”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圣母玛利亚似的,苏幕遮知道自己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厚爱,尴尬道:“不如你说一下这个人的特征,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一个忙。” 萧疏影想了很久,她只见过那个男人几面,他们也只断断续续的说过几句话,就有些为难的说:“我记不太清了,我只想起来他说他是这个地方的人,家里有产业,他说有些事情要处理,让我一定记得去找他。” 这难道不是人渣的典型推辞么?苏幕遮断言他们肯定度过了难忘的一夜情时光,所以这个不经世事的女子对他展露了全部的真心。 “那你记得他的名字么?或者他有什么特征?” 这次萧疏影想了很久很久,久到太阳都西沉西下,一切变得暗淡无光,她终于想起来什么,大吼一声:“他声音很好听,眉角上有一条细细的伤疤,眉清目秀,长的很好看。” 花为媒似想起来什么,咬着芙蓉糕,轻描淡写的说:“他是不是喜欢说……你以为呢?而且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萧疏影点头说是,一脸欣喜,花为媒继续道:“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不然一定会更伤心。” 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她说的这个人八成就是九爷,就算不是九爷,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种时候劝她放手,怎么想都知道根本不可能,一句话就触碰了底线,猛拍桌子大吼:“你们认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这样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生气的样子看起来要吃人,苏幕遮无奈摇头,将手放在花为媒肩上,让她不要再说下去,就算此时此刻大家都是为她好,她也听不进去。 然后她想了想,对萧疏影说:“万事还需要你眼见为实,不如明晚叫他来,你好好看一下是不是他,免得你再以为我们是因为嫉妒,才说这些话。” 楚萦回一直在旁边不言不语,苏幕遮觉得奇怪,但也不便说破,目送她们离开面馆后,花为媒暗自叹气,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哼,就知道同乐客栈干不出什么好事,连住客都被她传染了,银镶玉,她怎么不真的把银子镶在玉上,装腔作势,赶明儿我就盖他个四五层,咱们也开个客栈,看我不挤垮她!” 明明是逞能,偏不承认,死鸭子嘴硬的态度,花为媒可是演绎的淋漓尽致。 苏幕遮无语,闲来无事一边擦桌子一边盘算着明天该怎么把九爷搞定,脑袋里莫名其妙就浮现出当年看电视剧里小三和情夫偷情被原配捉奸的剧情,如果用到勾引九爷这上面,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话刚出口,其他四个人就表现除了一致的鄙夷,尤其是慕容剑,和洛正昇叼着半根黄瓜坐在水井边儿上就时不时哼两声瞥两眼,那副德行就好像苏幕遮说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让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表个态啊,我费了那么多……”脑细胞这三个字盘旋许久终究被她咽下肚“口水,你们至少说两句吧!” 花为媒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进屋商讨下一步!” 不愧为掌柜的! (十二)扳回来一城 其实事情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苏幕遮亲自去请九爷,如果运气好他来了,那么下一步也就简单了,运气不好他不来,苏幕遮说,那就牺牲色相,可是临近九爷府之前,她还是颤抖的不能自已。 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理科妹子,她从来没享受过所谓的校花级待遇,如今穿红着绿又涂脂抹粉的,做不到万事俱备,她都有回去砍死萧疏影的冲动。 从下午开始,植草和花为媒就在她脸上做起了化学实验,植草还好,最起码在穿着打扮上还是紧跟时代潮流,花为媒就可怕的很,她一副势要把苏幕遮朝街边小吃使劲的态势,皱紧眉头舞刀弄枪的做派,就被苏幕遮想也不想的轰走了。 回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个时辰,居然比天塌地陷还要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本来就不认识的一张脸,现在居然更加不认识,唇红齿白,远山眉加纤细的下巴,构成了现在这个仅有14岁的少女,人靠衣装美靠靓装果然不是胡诌的。 偏慕容剑看到只是鄙夷的啐了下,嘲笑她奇怪的装扮和过于繁复的头饰,以男人的角度来看,她是个绝对的失败品,苏幕遮当时就气急了,毕竟她只是个小白鼠,做实验的是植草,这么说岂不是对植草的手艺嫌弃,大踏步走过去指着他。 “慕容剑,上次的仇还没报呢!我可记着香菜的事儿……”刚说了香菜两个字,他脸色就变了。 其实那天晚上发现他在做面之后,连着几天苏幕遮都有去过,就在这对师姐妹来的前一天,苏幕遮和他还因为面里是不是应该放香菜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相让,结果后一天,就爆发了姐妹的打斗,当时苏幕遮就曾偷偷跟他说:“嘿嘿,小心我一时口误把香菜的事情说出去,贿赂我看看。” 慕容剑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女子勒索从而放低身份,坚决做到打死不松口,誓死不低头的政策,才过了两天,苏幕遮就口无遮拦,给他个下马威瞧瞧。 慕容剑连连摆手:“胡说什么,什么香菜,我可不记得,你别妄图所冀哈!”心里在打鼓,无奈的想,这丫头怎么是个记仇的,凡事都不能占了下风。 “你怎么不记得啊,我可都记着呢,晚上你做面多放了香菜,忘了掌柜的说要勤俭节约……” “没有,哪有的事!你肯定是记错了,不然就是……做梦,对,做梦!” 心虚的人总是会下意识的眼神飘忽,对于慕容剑这样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也难免不会犯这个错误,即刻被花为媒逮住,瞪着他:“你……半夜,做面是么?” 苏幕遮在一旁起哄:“恩,他做的特别好吃!” 这下花为媒彻底忍不了,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对吃的这件事要求非常严格,不能有丁点浪费,此时脑海里不断盘旋着他每晚做面所消耗的食材,心里早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难受的紧。 恶狠狠的语气:“你小子居然敢偷用我的面粉……好,如果你那么想做,从今天起,就给我去厨房做一个月的面!” 刚说完这句话,洛正昇就展现了异常纠结的表情,按理说有人帮忙肯定是比一个人效率高,然而如此奇怪,却无法让人明白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直到花为媒叫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 “监督着他,胆敢浪费小心我不活扒了他的皮!”气鼓鼓的摔门而去。 苏幕遮扳回一城在旁边偷笑,然而此时的空气中却弥漫了两个人的垂头丧气,洛正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默默摇头加叹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灶台边,目视着眼前正等开锅的水,百感交集。 从回忆里惊醒的苏幕遮,紧紧碰了碰袖口里用来防身的细长绳索,下定决心,敲开了那座富丽堂皇,红砖绿瓦的府邸,坚定的眸子中,透出的是狡邪,以及狠辣。 (十三)偏施美人计 彼时九爷正躺在榻上核对这个月的账目,见多出来几千两,心里乐开了花,这些银钱无非都是各地想在宫里谋个职位从而孝敬他老人家的,躺在钱上数钱的感觉,有了第一次,便想一直有下去。 听下人回禀说有个女人站在府邸门前有一宝物想要呈给九爷,就欣喜若狂的将此人招进,本来以为是哪个青楼女子邀功心切,哪曾想是那天自己第一眼见到就欣喜若狂的女子,乐的两只眼睛都要迸射出桃心来。 他身边的女子都是百般迎合,人人都传他是在宫里伺候皇上的,其实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好趁此来骗钱罢了,但他也确实有能耐,和宫里人勾结,相互受贿,也常常能把人送进去,一来二去,就对他深信不疑,人人都道他有能耐,却始终猜不透他究竟多有能耐。 而这个女人不同,她露出的绝对是鄙夷,是不屑一顾,是无论他甩出去多少钱也无动于衷的那股子清高,让他瞬间就心动,想将她揽入怀中,如今,鱼上钩了,怎能容许她轻易跑掉。 歪在榻上,见女子柔弱无骨的飘来,内心已经像火一样的燃烧着,连忙招手:“快过来,让爷稀罕稀罕。” 苏幕遮早在进入侧室前就想了无数个和他照面会出现的情况,也大概有个应对的准备,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如此着急,古人常说的矜持难道都被狗吃了? 扭扭捏捏的不肯就范,引得九爷更加有兴趣,起身走上前来,圈住她的肩膀,朝自己方向一带,脸顺势下移,苏幕遮适时阻止他的进攻,佯装道:“九爷,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既然决定来找您,就是决定了……您懂得。” 用尽力气玩儿妩媚,苏幕遮彻底被自己所折服,而最后这三个字,也是不知如何编下去从而用来套词的,她一清纯20年的女汉子,哪懂得什么*,调戏都不会,估计是话说到点子上,九爷的手开始随意抚摸,直到腰下,被苏幕遮按住,轻轻在其耳边魅惑道:“跟我回店里一次嘛,她们说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九爷本来就不想去,听到她这么说犹豫了下,见他没有马上答允,苏幕遮又加了一句:“难道,你不想依我?还是觉得,我在骗你?” 女人果然都是蛇蝎心肠,这句话当真没错,而且颇有哲理,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做这些事的苏幕遮,到头来还不是游刃有余。 九爷似乎真的被她玩儿的晕头转向,迷离的眼神连忙点头,就随着她坐上了轿子赶往面馆。 此时在暗处观察的慕容剑发现他们坐上车之后才算放心的叹了口气。 然而他自己却觉得极为怪异,为何会如此心神不宁,为何在看着她进去的时候曾有半分迟疑要不要劝她回来,能不能不去,明明是那么好看的样子,为什么自己却表现的如此没有耐心。 狠狠心摇了摇头,用最快的速度奔回面馆,对此时等候的人们报出他们马上要到的消息,萧疏影和楚萦回默默的退回到暗处,静静观察可能出现的好戏。 一路上,坐在轿子里的苏幕遮不断在想她接下来话语的组织,究竟怎么样才能让那两个人觉得并不是自己在勾引他,而是他自己全部坦然的说出,救出一个沉溺在爱情无法自拔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另一个人毁掉她所有的幻想。 而自己,即将要做这样的坏人。如此想着,便已经走到了面馆门口。 (十四)真是个渣男 九爷这个渣男的行径,苏幕遮也就仅在那天一览无遗,然而自己亲身经历了,还是觉得,他渣的透透了。 坐在店里,植草说花为媒出去了要找找看,就转身离开,偌大的面馆,便只剩下他们。 苏幕遮不想说些没用的耽误时间,很快进入正题,问道:“你喜不喜欢我?” 九爷似乎很满意她这样的问话,一丝惊讶也没有,端坐在桌边看着她说:“当然,否则我不会做那些事的。” 苏幕遮强忍住恶心,甜甜的问道:“那你打不打算娶我呢?我还不知道你家里究竟有多少老婆?”她当时想的是最多也就三四个吧。 九爷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子:“有多少?这个问题问的好,你难道没听说我九爷在外面的名讳么?叫双九,而来历,也就是说我娶了我名字的双数,这么一来你明白了吧。” 十八个老婆!苏幕遮就差当场晕过去来表达此时内心究竟有多少草泥马在奔腾而过,古人就是强悍,连老婆这件事也必须和皇帝平起平坐。 奈何朱见深是个念旧的,只对万贵妃情有独钟,虽然她是个奇葩,而他儿子朱佑樘,更是奇葩中的奇葩,一夫一妻制还真实行了几十年,若是臣民能效仿,也可谓是千古奇谈。 “那你娶我,要给我什么名分,做妾我可是不从的,如果你爱我,为何不给我更好的名分呢?”苏幕遮在内心早对自己这番话啐了不下一百次,怪不得男人一旦有了小三就难以割舍,很多时候并不是内心,也并不是感情,而是所谓的女人为你耗费的青春和她们口中的名分。 九爷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想娶一个女人就要给她更高身份这样的道理,无奈笑笑:“怎么可能,我的正室可是皇亲国戚,姨太太也都是按进门时间排列有序,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一个女人而有所更改的,既然你也喜欢我,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耿耿于怀吧,” 苏幕遮不由得冷笑一声,原来在这些所谓一派正经的男人眼中,这些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他们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在其中,就像小学生算数一样简单铺陈开来,看似没有任何怨言,其实她们的内心,不苦闷? “不过如此,难道就不能为了我休了她们?你明明如此爱我!” “单纯为了你?不要太高估自己的好!我只要疼你爱你不就行了?其他的不必如此介怀!” 苏幕遮当时非常想笑,还真就旁若无人的笑出了声,而就在九爷震惊的当口,从上天飞身而过一脚凶狠的神龙摆尾,将九爷踢倒在地,前后不过一瞬的功夫,苏幕遮只听见她恶狠狠的说:“你这个不要脸的负心汉,我让你也不必介怀!”谈后他就趴在了地上。 看的出来,萧疏影此时此刻是彻底对他死了心,苏幕遮扬头露出意味深长的邪笑看着他说:“我苏幕遮这辈子,是绝对不可能允许男人三妻四妾的,你以为爱真那么伟大啊?我告诉你,爱是绝对自私的,你根本不懂爱是什么,还在那里胡诌!真有够不要脸的!” 就这样,九爷在他手下的搀扶中又一次狼狈不堪的爬出了面馆。 (十五)大家的不同 萧疏影在真正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后,伤心欲绝,困在房间里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其实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从外面回来的花为媒是极高兴的,以为自己甩掉了那么重的一个包袱,然而却听到苏幕遮跟她说:“花姐,萧疏影待着的是你的房间,她死活都不回客栈了!” 花为媒气的当时就一个头八个大,她试图去劝解,奈何还没说两句,就被一阵犹如惊天巨浪般的声音给赶了出来,萧疏影似乎认定了自己是没人要的,水米不进,想要学祝英台,活活饿死才肯罢休。 本来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会手足无措,纷纷上去劝解她,关心她照顾她,然而看到的却是,无所谓的四个人,各干各的,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 苏幕遮惊呆了,这帮人居然如此没有人性,就连被抢了房间的花为媒,此时也无所谓的坐在台阶上磕瓜子,植草为前几天一笔算错的帐而头疼,就算是苏幕遮教她九九乘法表,这榆木脑袋短时间也根本无法消受得起。 慕容剑歪在一边儿大爷范儿十足的咬着稻草杆,而洛正昇每天除了做面之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拿着院子里的砖头练肌肉,动作极为标准,再加上他健硕的身材,和电视里那些健美教练不差什么,甚至更为有男子气概。 一切仿佛都彰显了这对姐妹没有来过一样,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第二天傍晚,苏幕遮才明白这些口是心非的人到底都做了什么。 果然很多时候,就算是亲眼所见,也未必都是真的,尤其是当一些人心口不一的时候,就更不要轻易相信。 起得早,她喜欢四处走走,没有晨跑的习惯,却也不愿意赖床,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以为又是慕容剑,结果却看见洛正昇洋洋洒洒的走出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嘟囔道:“如果她再不吃饿死了,绝对绝对不是我的错!”其实这已经是他做的第三碗了。 见到苏幕遮一脸惊讶,他淡淡的嗓音:“是不是以为我们都很冷血?是不是以为我们真的不管她?你去看看其他人就知道了!” 于是一天的时间里,她都在有意无意的观察众人,植草会端着面小心翼翼的走到萧疏影门外,而不仅仅是将面放在地上了事,会轻轻敲门,说很多很多掏心窝的话,因为她颤颤巍巍惯了,所以说话的感觉多了一些可爱和软萌,这是苏幕遮无意听到后最大的感受。 走到后堂,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唱歌,唱的风生水起,气势如虹,虽然她也没怎么听过古代歌曲的范本模型,但凭借着长久以来被大街上通俗歌曲感染的能力,听出他歌曲唱的都不在调上,也不算难事。 慕容剑举着盆子和锅铲唱的不亦乐乎,完全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丝毫不在意,直到萧疏影恨到不能自已将一盆水泼了出去,这扰人清梦的歌唱才算是到此为止。 即便这样,苏幕遮依然能从女子眼中看到了希望,而慕容剑,恐怕也是在以他不着四六的个性,来帮助这个对生命已经没了希望的女子。 一切寂静,她慢慢的向后退,以免慕容剑恨极,再拿她出气,或者对她事前打小报告的行径,再来个报复性举动,于是蹑手蹑脚,走回了大堂。 午后客人减少,忙了一中午的苏幕遮坐在椅子上喝茶休息,楚萦回从楼上走下,面露愁容,就算她喜欢和自己姐姐抬杠,其实内心还是以她的幸福为基准。 招呼她坐在桌边,给她倒茶,花为媒瞅准时机,直接一饮而尽,还说着:“再来一杯!” 苏幕遮瞪她一眼,心想着大家都在为萧疏影忙着就你,天天吃,还不胖,这不是浪费粮食么,谁料她似乎猜到苏幕遮在想什么,坐在一旁语重心长拉着楚萦回的手说:“放心,她今天肯定出门,如果没有,我这条命就送给你了!” (十六)奇怪五分钟 话说的信誓旦旦,让人想不信都难。 苏幕遮好奇的没有搭话,想看她接下去会说什么,殷勤的为这两个人斟茶倒水,楚萦回听她说完展露了极度不信任,眼神迷离却没回话。 “其实你姐姐啊只是自己钻进牛角尖里,难以自拔,等她想明白想清楚了,也就自己走出来了,劝也没用。”花为媒就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替她梳理现在面临的情况。 楚萦回其实心里一直对他们有芥蒂,毕竟只是见了一面,就和那个男人认识,又知道他是个人渣,却还如此帮忙,会不会是他们联合起来骗自己都不得而知,难免会多想了些。 苏幕遮也料到她可能心里有想法,没有吐露,花为媒顿了顿,似谈心一般:“我以前也遇到过很多棘手的事情,也很不相信别人,这是自然,江湖中人难免以性命为主,我先说明,我对们没有恶意,本来也不想摊上这样的事情,毕竟对我们来说也没好处,只是不想让又一个女孩子误入歧途罢了。” 听及此话,苏幕遮一度以为她也遇到了相似的事情,所以才这样想,然而这话却被楚萦回率先说出口:“难道你也遇见过……” “没有,我见过而已,别给她太大压力,毕竟她也没有错!”话锋一转“其实我只是看不惯银镶玉而已,想给她点儿脾气看看!”猛的吃掉手里糖人的头! 这样的花为媒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看起来有那么点儿威风,其实在食物面前就丁点办法都没有,非常爱跟别人抬杠,也特别喜欢可爱的东西,总而言之,用现代的话说,她就是一正宗逗比。 楚萦回慢慢的将心里话说出:“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对你们有很大的疑惑,师傅总告诉我们,外面的世界不安全,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这次出来,我也是和师姐打算直接找到那个人问清楚,结果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是真的……” 花为媒适时阻止她继续的话语,淡然道:“你师傅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很多坏人,但是你也要明白一点,就算有再多的坏人,也终究是好人多一些,你可以选择保护自我,但也不能过度封闭,话说六分就是极限,慢慢体会,不要对任何人展露全部,保护自己。” 这些话,苏幕遮从来不觉得会从她嘴里说出来,很有现代人的想法,好像经历了非常多事情,人才能脱口而出,正感慨的当口,花为媒瞪着她严肃的说:“还不快去厨房拿面送到二楼去!难道你们还希望我没地方睡么?” 一说起这个,就完全展露了花为媒此时真正的内心独白,她哪有那么伟大,不过是自己的地盘被人占了无处说理才是真的。 去厨房端着今天的第四碗面,苏幕遮踏上了漫漫长征路,一步一步都感觉是走在了刑场上一般,内心的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这特么跟上坟一样沉重。 然而走到了门前,却发现门口的面条不见了,正左右徘徊疑惑间,见房门微启,进去细细的看了几眼,只见萧疏影坐在桌边镇定自若的看着面前的那碗面,似在犹豫,半天不动筷。 苏幕遮也不知是看到她有变化,开心的走进去,将自己手里的这碗面推给她开心的笑着说:“那碗凉了,你先吃这碗……等一下哈!等我五分钟!”胡说完,便快速跑开,只留下一个欣喜若狂的背影,萧疏影静静的看着她递给自己的面条……碧绿的香菜漂浮着,淡淡沉默。 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在意什么,反而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呢?也或许是自己一直以来困在了所谓的夹缝中无法自拔,反而让身边的人也对自己无可奈何,终究落得今日的下场。 苏幕遮很快跑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清汤面,自顾自的说着:“一起吃饭会很像哦,咱们一起吃吧!”边说边坐下来用筷子搅动面条吹着热气。 萧疏影顺势坐下,捋着头发却不见动作,然后轻轻的问:“你刚刚说的五分钟……是什么意思?” (十七)一起很开心 苏幕遮面无表情怔在原地,她该如何解释,这个在古代根本不存在的词语。 抚着额头,瞎编乱造道:“五分钟……就是五五分钟,把时间五五开……总而言之,就是我马上回来!”编不下去了,只能插科打诨。 为了将话题引开,苏幕遮急忙问道:“你快尝尝面好吃么?这可是我们洛大厨亲自做的,废了好大的力气。”边说边送进自己口中一筷子。 其实她刚吃完没多久,而如此做来也是希望用最简单的方式,平和的语言,让她不觉得有任何局促,果然洛正昇的手艺不是盖的,普普通通的食材都能做出山珍海味的味道,朴实而不失华丽,总有别样的情愫在其中。 终于,强忍了这么多天萧疏影第一次在人前哭出了声,她怪自己为何走不出这座心里的牢笼,明明只是动了心,却偏偏弄得如此矫情做作,实在不应该。 见她如此,苏幕遮轻拍其肩,并不在安慰,只是像闲话家常一般:“我虽然没有为谁这么留恋过动心过,可是我也知道你的感受,我曾经有个朋友,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有了孩子,但是她不敢和人说,就自己将孩子生下来,打算抚养长大,错就错在,为什么当时没有人阻止她,为什么在得知了她这些事情后我没有劝她……所以我很后悔。” 面无表情说着这些从报纸上拔下来的别人的故事,还编的滴水不漏,看来自己这个骗人的功夫和慕容剑学的真是一天天见长。 萧疏影没说什么,边哭边吃,其实现在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知难而退,提前结束没用的幻想,一意孤行未必就是件坏事,这个成语,也未必一定是个贬义词。 “谢谢你!”这是在哭声中,苏幕遮听到最好听的话。 晚上这两个人回客栈去住,花为媒也终于和告别了一天的床腻歪起来,而苏幕遮和植草,也终于告别了她可怕的呼噜声,安心睡个好觉。 然而然而,苏幕遮真是高估植草了,在没有呼噜声后,她就陷入了可怕的梦游中。稍不注意,她就有可能拿起桌上的茶壶,朝她扔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苏幕遮拎着扫帚刚出门,就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似乎是从房梁上传来的,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只见两个天仙似的美人正坐在上面修理着早就破败不堪的房顶,花为媒懒得请人,阴天下雨露的时候也只是把仓库东西挪开,请人多贵,就一直这么拖着。 刚来的时候苏幕遮还在心里嘀咕,都破成这样了怎么还不修,现在才明白,是等着免费的劳工,尤其是她们这样轻功卓著,喜好上房揭瓦的。 看了一会儿,苏幕遮大喊道:“累不累,下来喝杯茶吧!” 二人没说话,继续干活,手里的锤子在她们的演绎下就像仙女的荧光棒,可以给人们带来希望,也难怪,她们现在就扮演了这样的角色,给苏幕遮以希望。 处理完房顶的大洞,二人满意的拍拍手笑着说:“你们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楚萦回也说:“多亏了你们我姐才能好起来,我们也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大忙恐怕就帮不上了。” 掸去了房上的灰尘之后,萧疏影淡淡的看着眼前的成果小声嘀咕:“如果能有更好的报答方式就好了……”然后飞下对苏幕遮说“不如你们写下祝福,我们将它们挂在高处,据说这样就能实现了!” 说的非常兴致昂扬,苏幕遮却觉得封建迷信不足为信,但依然想到了好点子。 “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放孔明灯把!” 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十八)去放孔明灯 有些事情呢就是说来容易做来难,在现代随处可以买的到的东西,在古代那就是最大的奢侈。 相传孔明灯是诸葛亮为了脱困所做的求助灯,在现代却成了祈福用品,虽说如此,但在明朝,可能并没有传开,选择制作它,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苏幕遮不想放弃这样一个动手的机会,三人约定好,由她来设计,其他两个人去寻找材料,尽早实施才是王道。 苏幕遮想了很久,仿造现代自己放飞的那种孔明灯,让这对姐妹买来了很多牛皮纸和竹条、蜡烛之类能用的上的东西,实验了很多次都宣告失败。 孔明灯的原理很简单,对于她这样一个理科生也大致明白,无非是用温度减少密度,从而使重力变小,依托浮力上升,关键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将重量减少,而这也成为制作孔明灯最难的部分。 苏幕遮将自己困在房间,画了许多草图一一比对,目光无意瞥见手里的纸,它的重量非常之轻,相较牛皮纸而言或许会更加适合,再者蜡烛用的或许多了些,不像现代都有最简便的设施,不必在乎它自身的重量。 另外,苏幕遮又用手碰了碰手边的竹条,觉得它也有些不符合自己心里的感受,就去仓库找了一团铁丝线,用工具将他切断一部分,团了团,做成圈,见大小适中就觉得应该可以。 被花为媒指派出去收账,路过一编草筐的老人家,见他手上的东西应该能用得上,就走过去问道:“老爷爷,您手里的这个是什么啊?” 老人抬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竹篾。”那副样子就好像在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苏幕遮眼睛一亮,买下了她一个筐所用的竹篾,毕竟是出了高价钱,比他做好一个卖都要加双倍,自然是乐的开花,而苏幕遮眼下算是真正凑够所需用具,一个人坐在后院藤椅上开始了敲敲打打。 第一个孔明灯成型后,她偷偷的将蜡烛点燃,然而等了一盏茶,孔明灯只是稍微有短暂的起伏,就重重的摔在地上,蜡烛也熄灭了。 苏幕遮倍感失望,将它捡起来,细细研究了半晌,估摸着是蜡烛无法承受之重,猛然想到高中做化学实验时老师所用的酒精灯,就一个人急急忙忙去拆了被子取棉花,将其放在酒里浸润,周围用竹篾做成一个小圆圈固定,然后开始了第二次试验。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孔明灯缓缓上升,在微风的吹拂下向远方飞去,楚萦回急急忙忙跑来大喊:“你成功了,好厉害!快教教我怎么做!” 苏幕遮傲娇的将头抬起来看着她哈哈大笑,然后拿出了身后的白纸。 傍晚仅有微风,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将所有人叫到后院,萧疏影和楚萦回姐妹俩感激的向众人鞠躬:“这些日子叨扰诸位,我们觉得非常抱歉,其他的话我们就不多说了,在筱宁的帮助下,我们想为大家实现一个心愿。” 边说边将顾筱宁已经做好的8个孔明灯取出,还特别人性化的把江俞则的那份也做好,而他在看到如此壮观的场面率先说的是:“你们这是要……起飞么?”就挨了花为媒一记绝尘脚。 在苏幕遮的教导下,大家很快明白了孔明灯放飞前的要求,纷纷在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心愿,梦想,希望,而苏幕遮在看见众人如此踊跃,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写什么,僵持在原地半天都没有任何行动。 还是在植草的提醒下,这才慢慢的,不经大脑的写道:“我想回家。”而她根本不会繁体字,写下的均是简体,身边的植草觉得奇怪问道:“这是什么?都没见过。” 苏幕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多么低级的错误,插科打诨道:“鬼画符,求平安用的,你也可以随便画,说不准还能被有心人捡了去。” 多么怀念,曾经与电脑、台灯相伴的日子,现在连写个字都会被人觉得自己像个怪物,这种疏离感和被抛弃,真的是无法介怀。 举起孔明灯,在松手的刹那,苏幕遮却突然没了动作。 (十九)万贵妃去世 迟疑半天,才终于松手将其放飞。 在黑暗无边的夜晚,隐隐约约飞翔的明灯,倒是增添了些许感慨,在众人俯瞰赞赏的同时,苏幕遮却已经走到了无人的房间,默默掉泪。 待这两姐妹走后,面馆即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日都是有力有序的忙着每天必要的工作,就在正月底,朱见深最为宠爱的万贵妃薨逝,举国上下都陷入了悲痛当中。 与此同时,本来经济就已经趋近于惨淡的京城,陷入了门可罗雀的惨状,出门就像进了土匪窝子一样,生怕值钱的东西会被顺走,紧紧的捂着荷包,初闻此消息,苏幕遮就只剩下了欣喜若狂,但她也知道,即便多么的为世人感到高兴,也绝对不能表在面上,否则被推出去砍了……她还不想陪万贞儿殉葬。 “哎~宫里说万贵妃的死因是什么?”坐在院中劈柴,苏幕遮小声问着旁边的慕容剑,他正洗着一盆白菜,手上都是掉下的碎叶子,抬头想了想。 “突发疾病,要我说,这蛇蝎毒妇……”似想起了什么,四下看看,小声嘟囔道:“死了最好!” 这万贞儿的手段在500年后的书中写的跟亲眼所见一般,详细的不得了,说她狠毒异常,五大三粗,长得又是绝顶难看,甚至比朱见深要大17岁,却能让他30多年没有爱过其他女人,只为她一人,可见床上功夫是多么的……精彩绝伦。 苏幕遮听见他说的话,却不置可否,这万贵妃不过是打宫女打的心脏病突发而一命呜呼,这不就是古人所说的报应来了,挡都挡不住。 一边想一边在心里觉得,这万贞儿死了,那朱见深伤心欲绝,恐怕也活不了几个月了,正在心里想这他大致去世的时间点,只听见花为媒大吼:“慕容剑你给我过来!” 慕容剑一摆手,看了看,趁苏幕遮没注意,全都将手上的水擦在了她衣服上,转而跑走,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 苏幕遮不禁大骂:“你个杀千刀的!” 可刚骂了一句心里就泛起了小九九,若是日后能回去,现在将重要的东西埋起来,不就可以在相同的地方找到了?到那时,可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啊。 不由得想起来萧疏影走之前送给自己的荷包,随意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小心翼翼的刻下当天的日期放进去,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埋在了之前发现的一个房屋下面的洞里,也怕被其他人找到,就使劲的向下面挖了挖,然后埋得深了一些。 等所有的工作完成后,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苏幕遮?”声音其实蛮温柔,又带着些疑惑和不自信,却让做了亏心事的人吓得差点跳起来。 “你要吓死人啊,走路都没声的!”气的责问道,努力用脚推了些土将洞口盖住,两眼飘忽的看过去埋怨着。 肖锻可看着她奇怪的举动问道:“我都叫你好多声了,你没听见而已,怎么?在找老鼠洞?” 苏幕遮避重就轻:“是啊,你有意见?现在店里都没什么人,你也不用才买了吧,这个时间来干嘛?”肖锻可是附近私塾的教书先生,平日里也帮助面馆采买赚点外快为科举做准备,是个特别有责任心,笑起来极为阳光的大男孩。 苏幕遮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正搬了一筐胡萝卜,从外面进来,刚走到后门,这兄弟就特热心的要上来帮忙,她本来就看不清面前的路,又来个不认识的,自然而然会警惕一些,然后二人就僵在了那里你推我阻,一筐胡萝卜就散落开来,满地都是,苏幕遮当时气得两眼通红,跟兔子似的,要不是慕容剑当时从里面出来,他们两个非打起来不可。 从那以后,苏幕遮就对这个热心过头的少年颇有忌惮,今日见他穿的像孔乙己似的,就好奇的多问了两句。 “我……我来……你管得着么!” (二十)时代的不同 一句话呛得苏幕遮半天没反应过来,刚想回击,就看见植草从屋里走出转弯去了厨房。 从始至终肖锻可的眼睛就没从植草身上移开过,脸颊绯红,像个思春的青春期少年,这份爱慕估计连瞎子都能看见。 封建时期的古人就是这样,有什么话都吞在肚子里不好意思说,等到七老八十后悔,那又有什么用,苏幕遮为此深深的摇头走到他身边指了指植草的方向,暧昧的问道:“你没几天就往店里跑,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肖锻可眼睛瞪得跟铜陵一般大,以他对于古典文化的看法,男女授受不亲和男女有别这样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突然有个女人轻描淡写的说这些,早就被雷的外焦里嫩,僵在那跟个木头一样,结结巴巴的半句话也说不出。 看他那副样子,苏幕遮乐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想要耍他的感觉日益强烈,就又问了一遍,这次加了后面一句:“如果不敢说,我帮你!” 肖锻可连连摆手:“不要,千万不要!” 苏幕遮看着手指甲轻描淡写道:“那你就是确实喜欢人家,连表白这种事都不敢,你堂堂八尺男儿丢不丢人!” 他尴尬的向左边走了一步,怯怯的说:“苏幕遮,我从来没觉得你会是这样的人……男女之事怎么能如此草率,必须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听这样的长篇大论苏幕遮就想睡觉,她一直就是个理科生,什么文科的浪漫和逻辑她听着就不耐烦,尤其还是这样一个学着四书五经长大的书呆子,一巴掌打过去的心都有了。 无奈的问:“你有父母么?怎么听他们的命?” 肖锻可立马陷入了沉痛中,淡淡的说道:“是啊,我是没有。”想起来什么“那植草有啊……她……”就又开始了结巴。 “植草有没有你知道么?你了解过么?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知道么?她或许根本就不喜欢你你知道么?”忍不住,苏幕遮也没经过大脑,呱啦呱啦的说了一串。 肖锻可彻底沉默,苏幕遮也立马明白过来,不管她说多少,不管她为他们考虑多少,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你不可能强迫一个接受之乎者也的人去接受你凡事要讲究实验、开放的现代社会人的思想,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是永远永远都不可能的。 半晌植草走出来,手里握着一个包子啃着,苏幕遮好奇的将她叫到自己身边问道:“植草,我来这么久,咱们又在一个房间,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家里的事情……” 植草不明所以的看了肖锻可一眼,咬着包子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道:“我父母去世的早,只有个弟弟还分开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可以考虑看看要不要说……” 和苏幕遮呆久了,她渐渐也变得不像最初时候的那么腼腆和内向,开始学着和大家开玩笑,贫嘴了,听到这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再说什么。 “没什么,我上次教你的九九乘法表会了么?来背一下我听听。” 植草不假思索上来就背到:“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一四得四……” 苏幕遮和肖锻可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各有所思,看着天空飘过的几朵云彩,呼吸着没有雾霾的空气,感慨着手工业带给人的满足感,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却又真是的让苏幕遮觉得,时空的能力果然有着人类所无法战胜的一面。 即便是她这样一个每天以历史、文物相伴的人,终究还是无法参透。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慢慢的滋生,如果生活真的要按照自己的轨迹前行,如果自己真的无法改变既定的现实,那么,是不是说,只要努力,她也能在1487年的明朝,创作出不一样的神话? 就像……如果以她现代人的见多识广加上刻苦努力的话,也可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面馆呢? (二十一)奇怪的男人 为给他们制造气氛和环境,苏幕遮蹑手蹑脚的从后院直奔大堂,跑的着急一时没看清脚下的构造,被结结实实的绊了个底朝天。 揉揉差点毁容的下巴,苏幕遮呲牙咧嘴的坐起看着始作俑者,慕容剑一脸无辜的摊开手掌,不明所以的说:“年都过去了,行如此大礼我怎么好受呢,来,快起来!” 嘴上如此说着,却完全不行动,明眼人一看就是他在那儿挑衅,苏幕遮狠狠的瞪了两眼,也懒得跟他争辩,揉着有些青紫的手肘,去关门准备打烊。 指使不动这位慕容大爷,苏幕遮只好凡事都亲力亲为,刚开门试了试它有没有因为天气原因而冻住,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腕,吓得她猛的惊呼,向后退了两步惊惧的看着地下趴着的人。 听到苏幕遮呼喊,再怎么样的人也不能置身事外,慕容剑蹭的从椅子上坐起跑上前问:“叫什么,大晚上丧心病狂啊!” 苏幕遮颤颤巍巍的指着地上的男人结巴到不行:“有妖怪~~有~妖~怪~” 慕容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地上躺着满身都是血的男人,看样子是受了重伤,腿部虽然已经固定住,但仍然还有血在泊泊流出,着实惨不忍睹。 慕容剑上前询问:“兄弟,你哪里人?”见他迟迟不说话,手还攥成拳,下意识的探着鼻息,微弱的很,慕容剑遂命令她道:“帮我把他扶进屋里,有什么事儿我顶着。” 苏幕遮不禁觉得,这个人虽然平日里看着就像个吊儿郎当的废柴,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关键时刻,还是挺有责任心的,倒是也没多想,努力撑住他的手臂,将他挪到大堂。 二人面面相觑到底该不该救的时候,花为媒从楼上走下来,边走边说:“都把他弄进来了,你们犹豫什么呢?” “花姐,现在不是说飞贼猖狂么,我们只是把他弄进来看看,要不要……用点儿刑,说不定还能捞一笔。”刚刚对他所有的好感,一下子烟消云散,苏幕遮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花为媒想了想,倒是没说什么,披着的衣服有些掉下,向上拽了拽的工夫,听到如此吵闹,洛正昇叼着根黄瓜走进来,大概知道是发现了一个重伤的嫌疑人,就好奇的走上前,顿时瞳孔放大,惊讶不已。 “不管怎样,先救活问清楚,把他放我床上,我自诩还能对付的了。”大家对视了一眼,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到慕容剑和洛正昇的房间,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奇异味道差点让苏幕遮背过气去。 她从来没进过男生寝室,一切想法也都仅仅存在于想象当中,即便知道差,料想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可如今一看,才明白想象和真实永远存在着太平洋宽度的这句话,真的是完完全全的符合实际。 屋子里乱成一团,被子没有叠,衣服和被褥紧紧相拥,桌上琳琅满目的纸张和碎片,还有地上洒落的书架和破铜烂铁,让人一瞬间以为这是个铁匠铺子才对。 花为媒冷冷的环视一圈,淡然道:“如果你们告诉我说,这是无意中造成的,很好,我考虑一下,是不是让你们露宿街头,反正也是无意的。” 洛正昇倒是不为所动,安心的坐在那里给伤者把脉,象征性的四下查看几许,和慕容剑嘀咕几声,然后对着其他三个看热闹的女人说道:“我认为你们可以出去了,这是男人的世界。” 花为媒闷哼一声,率先走了出去,植草和苏幕遮对视几眼,也相继关门走出,见安静下来,慕容剑小声问道:“你认识他,对吧。” 洛正眚没有疑惑,接下去道:“如何见得?” “你如此不冷静我至今只见过一次,而且这个人……” “果然聪明,我考虑一下要不要……毁尸灭迹!” (二十二)出门遇贼人 慕容剑唇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似无意将手放在他伤口上问:“你确定要这么做么?”稍微用力,血便从衣服中渗透而出。 洛正昇大吼:“住手,我不过说笑罢了。” “可我却没当笑话听!” 二人虽有些针尖对麦芒,但慕容剑仍然是个说话和做事不符的人,嘴上说着怎么不情不愿,但需要帮忙的时候仍然会不顾一切冲到最前面。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心口不一。 慕容剑默默的走出去,手上隐隐的血迹告诉自己,可能里面的两个人有着最不为人知的关系,偏在陷入思考的时候,苏幕遮大摇大摆走上前问道:“怎么样?他醒了么?” 被人打扰本就是一件非常恼人的事,便没什么好气的说:“这么关心……看上他了?” 半晌,听不见身后言语,下意识回头,见她表情有些呆滞,语气放软说道:“去烧水,送进去。” 慕容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自己就觉得异常难过,然而看她气势高涨,虽然生气却动人的眸子,却觉得心情大好,多少年没有将心情付诸在一个人身上,慕容剑这般想着,渐渐走出了面馆。 与此同时,烧好热水后的苏幕遮,就成了洛正昇最好的指使对象,忙前忙后,一会儿去买布,一会儿去拿酒,一会儿去取剪刀,一会儿又拿烛台,总而言之,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为人们的口蜜腹剑,添上自己的力量。 受伤的男人一直昏迷着,洛正昇从始至终眉头紧锁,苏幕遮不便询问,草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一切都已经解决完之后,洛正昇坐在水井边拿着稻草在地上写写画画,在他脑海里隐约浮现出很多年前,穿着锦衣卫衣裳的自己,以及身边,看起来眉清目秀,笑的满脸洋溢的少年。 花为媒从正厅走出,看着他满面愁容,只是默默的又退了回去,这一个晚上,所有人都陷入了从来没有过的沉寂当中,只等他醒来,解开这所有的谜团。 慕容剑刚刚从后门走了不久,隐约听见几个人在窃窃私语,本也没想听,可双腿不听话,径直走了过去。 “他是被人抬进去了?咱们要不要冲进去给他一击?” “别打草惊蛇,听说这面馆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先观察看看。” “废话真多,凭他是谁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咱们,你不去我去了!” 慕容剑一边儿听,一边儿特别招人恨的说了句:“不如,你们先试试能不能打倒我,再想着进去不迟。” 二人听见有人搭讪,回身看过,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年默默靠在身后的一棵大树旁,态度自不必说,充满了十足的挑衅意味,嘴角微扬,在月光洒下来的同时,却恍如天人。 慕容剑最看不惯这样的人,自大是一方面,让人听着不爽又是另一方面,抽了根身边的树枝试了试手感,嘀咕道:“先用这个吧……好像有点儿软。” 这两个杀手模样的人听他如此嚣张早就火了,双双将手里的剑比划了两下,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双方仅仅对决了20招,慕容剑就已经踩在他们头上居高临下的戏谑道:“刚刚不还挺威风么,来,再来一局。” 听得此话,二人纷纷求饶,慕容剑觉得不能安然放他们走,从怀里掏出两颗药丸,恐吓道:“你们先跟我说,那个男人和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我再考虑下下,要不要喂你们吃这天下奇毒……” 说的有模有样,二人吓得不时惊呼,眼镜瞪得老大,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做。 (二十三)你会不会走 就在慕容剑觉得自己已经胸有成竹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飞来两根异常尖利的银针,正中二人眉心,连血迹都未曾流出,只看到他们瞪大双眸,慢慢倒下。 一切都来的如此突然,慕容剑惊慌的上前探着鼻息,不出所料,在仅有的瞬间,二人就已经一命呜呼,四下看了几许,只听见隔空而过的几只惊叫的乌鸦,和微微抖动的树枝罢了。 想了想,他还是撕下了一块布包住手掌,取下了那枚银针,借着月光看了看,只见针尖一侧有隐隐约约的蓝光,计上心头,必是中毒所致。 虽说时间已晚,但二人死在了面馆附近不免让人有所怀疑,心里的小九九泛起,就随便将二人扔在了旁边的同乐客栈门口,造成因为失足而死的模样,拍拍手,将两根银针揣进怀中,转身回到了面馆。 走了没多久,心里想着事情难免有些专注,似乎踩到了什么,慕容剑只是看着洛正昇异常落寞的身影,下意识的想过去讽刺几句,谁料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响起巨大的吼叫:“慕容剑,我要杀了你!” 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何种错误,慕容剑傻愣愣的回身,偏看到苏幕遮异常狼狈的衣着和满地狼藉的芋头,以及一个到处乱跑的盆,就猜到她这么笨肯定又打翻了才对。 然而顺势看上去,她凌乱的头发和灰扑扑的德行,初步断定应该是和芋头一起翻了过去。 怒目圆睁的女人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这一点从来就没有错,慕容剑虽然长这么大接触的女人不多,但他凭借主观印象也能猜个大概,常常对自己说:这么可怕的东西,还是不要沾惹的好。 在看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嘲笑起来:“你这是……去哪里除强扶弱了?如此英勇,真乃盛世豪侠,国之栋梁!” 听他邪笑着说这样的话,苏幕遮早就气的话都说不全,努力的喘匀呼吸,指着他大吼:“你没长眼睛啊?你眉毛下面那俩洞要是不准备留我可以勉强笑纳!” 慕容剑一时没反应过来疑问道:“干嘛?” “喂狗!” 一人惊呼着你给我站住,另一个人毫不示弱的撒腿便跑,本来已经降到谷底的气氛瞬时带动起来,然而在看到这样欢快的场面,洛正昇仍旧满面愁容,走到角落里默默的摘着韭菜,没有表情,动作迟缓。 花为媒远远看着这一切,什么话都没有,待后院只剩下洛正昇一人之后慢慢走过去,取了凳子坐在他面前小声说:“看你没精打采的,不如我赞助你,去街口的赌坊试试手气?” 洛正昇微抬头看了她几眼,摇摇头继续手里的活计,见这传统方式不管用,花为媒继续:“赌坊不喜欢,那就青楼好了,临街锦春楼的孔繁星,那可是咱京中名角~” 看她如此兴致昂扬,洛正昇无奈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花为媒默默的拿了一缕韭菜:“不瞒你说,我常常觉得自己吃不饱,随时随地都在吃,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耐不住性子。” 听这样无厘头的对话,洛正昇站起来就要走,花为媒似求饶似无奈的语气道:“你就不能耐心听我讲?还是你早觉得无法容忍我?” 听及此话,犹豫半晌的洛正昇还是回去坐在了凳子上,示意她继续,花为媒笑了笑,平淡的语气:“你也一样,虽然你话少,每天也是安心的工作,然而我看的出来,你的心不在这儿,我也总在想,如果有一天,什么人来接你,你会不会就一去不回,或者,连招呼也不跟我打……” 她说的极没有底气,对面的人也不接话,二人就这么淡然自若的坐在那里,吹着风,各怀心事,曾经好怕甚至是觉得不会发生的事情,如今,都已经揭露面纱,变得岌岌可危。 (二十四)习惯使然吧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条街的居民就被吵闹的人群所唤醒,急急忙忙的起床换衣,除了植草。 她就像一只匍匐在水面的王八,慢悠悠,淡定自若的摆动四肢,悠闲的划水。呼噜声漫天响,始终叫不醒陷入深度睡眠的女人。 苏幕遮也懒得管她,穿好衣裳快步跑了出去,门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都在向旁边客栈看着,捕快也紧急赶到,张开布控网,阻止人们强烈好奇的心。 苏幕遮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问:“怎么了这是?” “死人了,还是两个男人,你没看到,实在太吓人了,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呢……”苏幕遮长这么大还没有亲眼见过死人,虽然心里害怕,但不好奇还是假的,就下定决心要往里挤。 肩膀似乎被什么人扯住,下意识的回头看,慕容剑面容严肃的说:“不干活竟顾着看热闹,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苏幕遮哪听他的,张牙舞爪就要向前冲,*的关荣传统,就是绝对不能向恶势力低头,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昂首挺胸奋不顾身向前看,哪能因为一丁点的小事就宣告失败,苏幕遮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好伟大。 “让她去,看完能面不改色,我这包子就归她。”花为媒坐在桌边大咧咧的说着,要知道这包子……岂止是包子,任何吃的只要在她方圆二尺以内你还想拿走,那就除非她死了。 死了都不一定能从她手里抠出来。 听了这话,慕容剑冷不丁的就将手松开,顺着这股子劲儿,苏幕遮直直向前面冲去,真应了那句话,前进前进前进进……然后她就看到了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怀的场景,激励着她以后,死都不把好奇心拿出来了。 这两个黑衣男子估摸着是和慕容剑对打以后血液通畅,再被毒药浸入其中,又被冷风吹了一晚,脸庞青紫,嘴唇外翻,瞳孔放大,皮肤溃烂,浓浓的恶臭散发开来,下意识的干呕着,苏幕遮逃也似的跑回了后院,真的呕起来。 慕容剑倒觉得有趣,没有做任何的表示,从桌上放昨天撂上的板凳,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门外愁眉苦脸走进来一个捕快打扮的男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两个拍档,面露愁容,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和平常那个从来不摆捕快架子又乐天派的江俞则判若两人。 慕容剑好奇问道:“怎么了这是,案子没有头绪?” “何止是没有头绪,简直就是无头公案,县令说如果三日之内不能给群众个交代,我这帽子就拿去给他家儿子当玩具!”刘县令就是这样,爱开玩笑,前几个月产子之后,一遇到不顺就说把他们的刀或者帽子拿去给他儿子,明摆着,就是让他们回家。 “死在同乐客栈门前,怎么看怎么蹊跷,花姐你说是不?”听了这话花为媒一下子跳起来大吼:“当然蹊跷了!绝对的蹊跷,要我说就把他们一个个的带回去审讯,必有收获!” 这冤家结的,只要能让他们身败名裂,吃力不讨好的她都愿意做,江俞则细想想,在喝过茶让脑袋清醒之后问身边的两个人:“你们觉得呢?” “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不如咱们先去看看。”三人一拍即合,昂首挺胸的走出了面馆,从始至终,慕容剑都伪装成了一个绝对的路人,只听不管,只要江俞则一直这么笨下去,就绝对猜不到自己才是幕后主谋。 吐完回来的苏幕遮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她看着花为媒吃的香甜,问了句:“你就没有觉得一丁点的恶心?” 花为媒看她一眼淡淡的说:“习惯使然。” (二十五)二人的对话 这件案子最后还是以不了了之而告终。 就在大家忙前忙后准备着一天的开始,后院不知怎么传来打斗的声音,听得见盆子从水井上跌落的声音,发出清脆的撞击,众人面面相觑,只道不好,纷纷冲了过去。 定睛一看……只见之前还奄奄一息快死了的男人正拄着手里的剑柄跪坐在地,眼神依旧是可憎而怒视着面前的洛正昇,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必定早就相识。 只见陌生男子紧紧握住手里的剑柄,披散着头发狼狈不堪的坐在台阶上,因为太过虚弱,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却仍是不肯让人靠近,态度恶劣,行为怪异。洛正昇下意识的想要帮他,却见他用力挥着手里的东西,难掩愤恨。 身上因为包扎的关系,只穿着简单的中衣,和现代的睡衣差不多,苏幕遮没觉得任何不好意思,只是植草早就羞红了脸迅速逃离,她镇定自若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俊秀的眉眼,就好像漫画里出来的一样,让人浮想联翩。 寂静片刻,男子恶狠狠的瞪着洛正昇说道:“许久未见,原来你竟然混到这步田地。”见另一侧的慕容剑有要上前的架势,猛然看向他大吼:“别过来,这是我们的恩怨,容不得你们打扰干涉!走!” 态度如此恶劣,苏幕遮就觉得这人欠收拾欠的紧,也没什么好态度的走了过去居高临下鄙夷道:“你知不知道是谁日夜无休的照顾你,小没良心的。不说谢谢就罢了,还这么挤兑人,信不信我们把你扔出去啊!” 男子估摸着也是被她吓住,愣了半晌不出声,却是洛正昇出面化解:“这是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谢谢大家的好意。” “你们的事?好,我们走!”花为媒不知从何地冒出来插话,充满了怒气,这么久以来,苏幕遮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眼神无光,却只有愤恨。 她这么说,其他人也不便纠缠,纷纷叹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待一切安静下来,洛正昇看着他问:“你这次来要干什么?” 男子将自己的身体板正,极其严肃道:“师傅,你的野心哪里去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咱们重出江湖,就算不能为皇家效力,我们也可以打拼江山,总好过在这里,做你不愿做的事啊!” 言语恳切,字斟句酌,看得出来,他是耗费了很大的心血,想让面前的男人和自己离开,而且多年的夙愿,也只能在这一朝沉浮。 洛正昇没有回答他这个提议,反而话锋一转:“我只希望你做个正直的人,前几日飞贼猖獗,我只稍微分析便知道此人是你,顾桑辉,你如何变作这样!” 男子冷哼一声:“自从师傅出宫,哪个人看我不是脚底虾,不踩死我也决不让我好过,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只想着要找到你。” “你不是这样的孩子,当年一意孤行,也怕连累你,我是……自私了些,没考虑过你的感受。”说到此,洛正昇是真有过长久的后悔,他不是忘恩负义心肠冷血之人,很多事情仔细想想,就知道并不是一人之力便可轻易为之。 “师傅,我不怪你,我只是求你,跟我走吧!”顾桑辉确实是下定了决心,也确实是想今天就办成此事,然而洛正昇想了很久,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言语上的肯定,静静的扶起他走进了房间。 一直在暗处听他们谈话的慕容剑慢慢的侧身,英挺的眸子皱成一股无名怒火慢慢升腾,他无法从他们间断的言语中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也能感觉出,这番话预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或许,此事将与自己有关。 转身离开,不留一点留恋。 (二十六)聪明如植草 走进房中,顾桑辉警惕的从窗户向外看去,半晌对着洛正昇说道:“我注意到有人在偷听咱们谈话。” 就算洛正昇以前有多高的武功和多强的能力,如今平淡的生活过下来,早就已经没有当初的风采,再加上他本就不愿再踏入是非红尘之中,自然少了很多杀手飞贼才独有的专注度,坐在床边问道:“是谁?你认识的?” “应该不是,早上死去的两个黑衣人,是把我打伤的那个人的同伙,别看我连门都出不了,想要对付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说的胸有成竹,但是紧张感仍然可以从眉眼间看出。 洛正昇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嘱咐他:“你好好休息。” 顾桑辉此次前来,必定是要有万全的把握,但看到自己师傅那双不确定的双眸,瞬间就明白,他是有犹豫,没有立即说出口,也多半是在为他的身体着想。 情绪一下就燃烧了,他愤怒的摔了面前的水杯大吼:“师傅,你是不是想留下来,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比我重要的多?” 已经走到门边的洛正昇回身看着他,认真的说:“没有,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多想想还是应该的,你好好休息。” 一路沉思,走到正厅,却见江俞则正旁若无人的吃着烧饼,两人对视一眼,洛正昇正要走,偏被他喊住:“等一下。” 手下攥出细密的汗珠,眉头微微皱起,脸色惨白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问:“什么事?” 江俞则想了想,吃了口烧饼,四下观望几许,面容严肃且异常认真:“你……你去给我做碗面呗,这烧饼太难吃了!” 吓了一跳的洛正昇刚想放心,只听见他又说道:“千万别告诉花为媒!” 转身离开,一旦顾桑辉被他发现,后果虽然不至于很惨,但是一定会带来极大的麻烦,洛正昇默默的走回厨房。 待在房间里的顾桑辉却如何都无法安心,犹豫许久还是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走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四下看着,此时他换上了外衣,趁着一袭流水般的秀发,着实俊秀的就放佛不是凡间之人。 正捧着芋头筐走进来的苏幕遮见他正呆站在那儿不动,以为他被风干了,吓得直接奔上去,一时没注意,芋头全部从筐中滚出,满地都是,其中几个还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脚上,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无奈捂着脚满地打滚,哀嚎惊叫。 听见她的叫声大家一时都聚拢其中,慕容剑嘲笑的口吻一览无余:“真是笨的无可救药。”虽是这么说,仍然帮她把地上到处乱跑的精灵捡回放在筐中,而植草在听见声音之后下意识的要来看看情况,然而她发现江俞则在,而且也准备跑过去,就动了个小手段。 “江大哥,你看我的脚……好疼~~”声音惨烈,站在柜台前脸都扭曲在了一起,见他不为所动,又加重口吻喊了一遍,这时江俞则才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刚才一紧张,好像扭到了,你帮我看看吧……”植草是个弱女子大家都知道,江俞则自然也不例外,想了想,把她扶到了桌边,摸着脚腕看有没有脱臼骨折。 植草本来就是装的,为像一些,也为能引得他注意,下意识的说:“别揉了好疼,是不是坏了……”边说边准备解自己的鞋。 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观点在古代人心中可是根深蒂固的,眼瞧着植草要解鞋带,顿时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吼:“你没事儿的,你放心……我这就先走了,改天再来叨扰!” 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植草在心里想着,堂堂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事就吓成这样,也不怕人笑话~于是自己穿好鞋动了动,这才转身走进了柜台,继续算账。 (二十七)洛正昇要逃 苏幕遮听见男主的嘲笑之后,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抱着筐一脸无辜的表情,做完面从厨房出来的洛正昇见大家都聚集在一处,就将面暂时放在了磨盘上,擦了擦手。 顾桑辉看着众人,一时无话。花为媒倒是觉得想让他们彼此袒露心声,倒是不容易的一件事,就看好戏的走上前说道:“躺了几天也饿了,不如尝尝看我们店的面,能不能入口。” 洛正昇伸手要阻止,被花为媒一个凌厉的眼神所打败,怯怯的向后缩了缩,顾桑辉先是有所犹豫,然而在知道这是师傅做的之后,双腿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上前,拿着筷子端起碗,看了看清汤寡水飘着零星牛肉的面,众人怕他尴尬,都没有说话的看着。 终于,顾桑辉还是举起了面,一筷子吃进了肚里,似乎想起来很多事情似的,没有住嘴的吃下去,边吃边哭,泪眼婆娑。 眼瞧着这180以上的大男人哭的泪人一般,苏幕遮顿时感到无比尴尬,只见花为媒似笑着的语气说道:“味道如何?” 顾桑辉没有答话,放下筷子擦着眼泪,吞吞吐吐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叫顾桑辉,是……他的徒弟。” 话一说出口,众人居然齐声的说着:“哎呀哎呀~我们都知道的。”骤然尴尬。 顾桑辉继续道:“没错,我的确是飞贼,如果你们要把我送到衙门,我无话可说。” 如此正义凛然,和刚刚那个还一脸傲气想要将自己师傅带走的孩子完全不同,好像一瞬间,他就长大了似的,听他这么说,护犊心切的洛正昇奔走两步说:“他是我徒弟,我理应为他的行为负责,要送就送我吧。” 花为媒瞪他一眼:“你想去我们还没那时间呢,不过顾桑辉这个身份,你们选一个折中解决方案,让我们都可以接受的。” 当下,二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出,花为媒继续道:“明天午时之前,我希望你们能考虑清楚。”别看这女人平日里吊儿郎当,有些时候还真的挺有人请味的。 当天打烊后,花为媒让慕容剑出去买二斤黄芪,而苏幕遮则在厨房里忙芋头的清洗和打皮,一边儿洗一边儿咒骂花为媒,这种事大白天不做非要晚上,真是会欺负人。等到把满满一盆芋头清洗完毕,也临近子时。 揉着已经快散架的身体走回房间的时候,却听见阴森森的房间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亲爱的~~辛苦你了。” 吓得她蹭的跳起大呼:“植草你有病啊!” 植草上去捂住她的口鼻小声说:“花姐让咱们今天晚上都别睡,听动静,这是给你的。” 轻轻一摸,植草手里攥着两个大白馒头,真是懂她,吃着的时候苏幕遮就在想,这花姐突然奇怪的举动,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就在她刚刚吃完,隔壁房间传出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如果此时她们睡得像死猪一样,是绝对不会发现的,声音从门前走到厨房外,好像还碰了碰水,然后一溜烟的蹿到房上。 这时植草说道:“走,咱们出去。” 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紧张,苏幕遮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一直紧紧的握着手里刚才拿着的玉佩,这还是白天的时候在院子里捡的,忙起来就忘了询问。 走到大堂,见其他人大大方方的坐在椅上,二人赶到,只见慕容剑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瞅准时机,仓皇开门,只见洛正昇一脸惊惧的看着众人,手上的包袱没拿稳,径直掉在地上。 花为媒推开慕容剑,鄙夷的看着洛正昇说道:“你的本事,就是在遇到问题的时候逃避么?那我当初还真是看错你了。” 停顿下,继续道:“但我唯一没看错的,是你会真的不甘心回来看一眼,不然以你的功夫,离开这里只是时间的问题。” (二十八)洛正昇留下 苏幕遮明显低估了古人,一碗面而已,现代走十米就能看见一家面店的可能性,在这里居然能成为生命的转折点。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汤水不可斗量。 和洛正昇谈心了一个晚上的顾桑辉,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打扮整齐站在大家面前说道:“多谢诸位这几天对我的照顾,我将东西还回去就来店里赎我犯下的过错。” 大家纷纷摆手,嫌弃的模样,尤其是花为媒,那副样子就好像顾桑辉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她异常厌恶。 “你只要以后不做,我们也就放心了!”慕容剑将手放在他肩上,毕竟二人年纪差不多,惺惺相惜,而且站在一起,慕容剑在容貌上却并不逊色,甚至因为他玩世不恭的气质,更为突出。 待顾桑辉不甘心的离开之后,众人围住了洛正昇,希望他将一切说个清楚,然而这人是认了死理怎么都不开口,花为媒干笑着,转而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如沐春风。 “洛正昇啊,此人是当年皇宫中的侍卫,一表人才,但因为一件事迫不得已,抛下了一直以来收养的徒儿,远走高飞,他此番举动只能用自私来形容,但他却再也没有干涉过这个孩子的生活,从此进入了面馆,成了这个世界上……”说的绘声绘色,好像亲眼所见似的。 “够了!”洛正昇义正言辞的打断她的yy,落寞的靠着磨盘,有心无力:“我的事情,还是由我自己说吧。” 其实花为媒说的已经*不离十了,唯一大家觉得奇怪的,就是那件轰动的宫中大事,他为什么因此而离开,又为什么会说自己不能耽误顾桑辉的一生从而再不相见,又为什么甘心屈居人下,誓死不归,这些都成了他的秘密,也是一生守护的秘密。 说完后,他疑惑的问道:“我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难道就不恨我么?” 花为媒冷笑道:“有什么好恨的,你做的事与我何干?”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就是花为媒对他说的。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说那么多大道理有什么意义,甚至不如伤心时可以让你依靠的肩膀和肚饿时的一碗清汤面。 第二日,为表达大家对他们师徒俩的包容关心以及厚爱,洛正昇掏了一个时辰的墙洞,终于在慕容剑都准备放弃他的时候,惊呼道:“终于找到了!” 估摸着他是怕被人看见,所以藏的格外深,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胆战心惊的,在找的时候就有些偏离正轨,还好,他的记忆不错,即便藏了快10年,还是可以找到。 他手里的东西是个包裹,长了绿色的青苔和一堆黄黄、恶心的霉菌,再加上因为潮湿和雨水的浸透,布也有些溃烂,惨不忍睹。 打开外面的包裹,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因为是铜铁打造,自然腐烂的程度要低很多,直到将它打开,众人围拢而来,只看到里面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散发夺目又耀眼的光芒,果真是上等品,像苏幕遮这种对宝物一窍不通的笨蛋,都觉得价值不菲。 “这是夜光杯吧~~当年好像因为丢弃,万贵妃非常不满,活生生把一个宫女打死了!”植草冷不丁的说了句,让苏幕遮冷汗直冒。 “还有这个……青佥玉镯,是长公主最爱的~洛正昇,你不是吧?”花为媒举着镯子瞪他,然而被捉住现行的洛正昇却异常冷静,看着众人,突然拿出一只成色极好的扳指递给她说道:“送你的,别嫌弃!” “呸!你真好意思!”大家集体啐他,从宫中离开就离开吧,还不忘了顺手牵羊,这种行径…… “你个杀千刀的,洛正昇,给我站住!”剧情反转,总是追着慕容剑不放的苏幕遮,今天终于见到起了杀心渐起的花为媒,真是风水轮流转,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关键是,看戏的时候,准备好瓜子和可乐,不然……会很无聊的~ (二十九)陈雾兮找事 天渐渐暖和起来,即将步入夏季,衣裳也从厚重的冬衣转为青衫,这种衣服她早在现代就颇为向往,奈何到了明朝……大跌眼镜。 满心以为是那种电视上见的轻盈妩媚的衣裳,结果穿在身上,完全就是个乡野村妇。硕大的衣服根本没有任何曲线可言,从上至下看过去,就好像一个西瓜,扣在身上,说的夸张了些,但苏幕遮的确是非常伤心的。 熬过了艰难寒冷的冬季,夏季还会远么?比不了现代动辄40.50度可怕的太阳,这里最热也不过30度左右,虽然没有温度计,但很多时候,人就是一个不错的温度感应器。 一大早,隔了两条街的鼎盛楼老板娘就迈着小碎步推开了面馆的大门,彼时苏幕遮正和慕容剑为中午谁刷碗吵得不可开交,见门有响动双双将目光投射过去,只见一30岁左右的女子,妖娆妩媚的扭着她壮硕的水桶腰,外加凃的像天山童姥的脸蛋,顷刻让人鸡皮疙瘩突起,连隔夜饭也会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 苏幕遮毫不留情的将扫帚甩了过去问道:“我们还没营业呢,想吃饭,出门右转有个小饭馆,慢走不送!” 和慕容剑呆久了,这句慢走不送可是学的有模有样。 陈雾兮见她这副态度,倒也没发火,冷笑着:“新来的?叫你们掌柜的滚出来,呦~这桌子谁擦得,还有这椅子,能坐么!” 苏幕遮倒是懒得给她好脸色,尤其是这种明显就闹事的,上前一步:“掌柜的?我们掌柜的还要睡美容觉保持青春呢,跟您可不一样,再说了,要是不干净您就站着好了,哦~万一累着,这水泥地可是才铺的,您就坐那儿吧!” 陈雾兮好容易掩盖的火气,被这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姑娘给蹭的一点直奔云霄,吵嚷道:“你哪来的小杂种,敢这么跟老娘说话,就算是你们掌柜的出来,我也未必看得上!” “看不上就请您移驾吧,再说我们又没求您来,小心台阶,万一把脸摔坏了可就得不偿失啊!” 真是句句在点上,陈雾兮啪的将桌上的筷笼朝桌上一掷:“她人呢?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这段时间陈雾兮店里出了些经济问题一直没得空来面馆逍遥自在,要说起以往她撒过的泼,那是数不胜数,从来都是慕容剑和花为媒双簧似的给轰走,再不就合力将她打走,如今有了帮手,慕容剑觉得可以换个模式了。 这不就上演了一出绝美的宫廷争斗情感逍遥~~~野蛮大戏。 慕容剑装成一个虔诚的公公,搀扶着从二楼缓缓而下的花娘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尖细,殷勤道:“娘娘小心台阶,今儿备下了您最爱的人参鸡汤,等您坐好我让洛公公给您呈上来,怕您烫着。” 苏幕遮下巴都快掉了,看着他们演的这一出,怕自己一时发挥失常,就在慕容剑的眼色下准备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看出她想法的陈雾兮邪笑道:“这位妹妹是去哪儿啊,就站在这儿,咱们还有账没算呢。” 花为媒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御座上,冷言冷语道:“呦,这不是陈老板么,今儿倒是有空光临寒舍,真是有失远迎啊,我这小丫头不懂事,还望您见谅,小剑子去把汤端来给陈老板降降火气!” 挤兑人这功夫,估摸着是与生俱来的,像她这种吃货,居然也不落下风。 苏幕遮站在她身后一直拿眼睛瞥陈雾兮,她没见过她,自然很好奇对于面馆来说,这个不速之客会不会是大家的竞争对手,还是讨厌的专职找茬。 “不用!那汤我家里多着,早就不稀得喝了,我今儿就是想来问问,现在市面上的芋头大幅度涨价,听小贩说是你们全都买了,花为媒,我也不是强词夺理的,可你这种举动难道不违背道德么?你让我们这些饭馆用什么?”明显是来找茬的,苏幕遮压不住火气要往上冲。 手臂被慕容剑狠狠拽住,示意她安静的站在原地,看这两个女人,是如何宫斗的。 (三十)一场宫斗戏 看电视剧看多了,像这样面不改色的现实版还真是头一回,也算不上是宫斗,充其量只能说是两个女人闲来无事的内斗罢了。 花为媒喝了口茶,向后仰道:“陈雾兮,有些时候您老人家也该讲讲理吧,我店里需要我买了,我没有坑蒙拐骗也没有杀人放火,更没有去别人家里吵吵嚷嚷,我犯什么法了?” 陈雾兮也不是好对付的,拍拍手道:“真是精彩,你的说法一点纰漏都没有呢,像你这样本来就没什么经营的头脑,不如把店盘给我算了,价钱你定!” 恐怕从她最初来面馆就定了这么一个想法,这面馆虽然门脸不大,但地段极好,人流量颇广,加上旁边就是客栈,前面隔不远就是市场和当铺,陈雾兮早就盘算起这块儿地界了。 “既然陈老板这么看的起我们这个小面馆,真是我们三生有幸啊,来鼓掌!”包括看戏的洛正昇和一直低头不语的植草,纷纷起立鼓掌,颇为正式。 然而话锋一转:“少于一千万两,就不要跟我开口!” “一千万两……狮子大开口,你以为你面馆有什么能耐值这么多钱?” “偏偏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也是你说的价钱我定,再者,我说的……可是黄金!” 说不过她的陈雾兮,此时只能玩儿起了耍赖政策,大吼:“花为媒你别给脸不要脸,我陈雾兮能看的上你的店面是你全家的福气,还在这儿跟我玩高尚,想当年老娘我在京城混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话说的越来越难听,花为媒冲慕容剑使了个眼色,转而用平淡到不行的语气说道:“首先,谢谢你能看上我们面馆,刚才我已经说了无需重复,其次我家人早就死了,福不福气的你可以去下面跟他们说,最后……您既然已经那么大岁数还是早早回去写写遗言,定好遗嘱,不然丈夫被人勾引,孩子又被继母打骂,得不偿失啊。” 这就是古代版的,女人不对自己狠一些,就会有人对你狠,住你的房,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娃,还抢你的生意。 陈雾兮说不过人只好上来拉扯,场面顿时变成了四个女人之间的战争,然而她以一敌三,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头发都快被植草抓烂了,什么矜持和女人的气节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此时走进来的慕容剑瞪大眸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吓傻了。 三个女人衣衫不整的坐在一边儿喘着粗气,其中最惨的当属陈雾兮,连头上的步摇都岌岌可危,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里的东西给花为媒,就听见她大吼:“姓慕容的,给我过来!” 慕容剑讪讪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一本正经:“掌柜的,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远远听见他这么说的苏幕遮吓得不由一怔,以为他真的会拿出传说中的什么九香*散……暴雨梨花针之类的暗器…… “当然,我花为媒说一不二!”气氛骤然尴尬,陷入冰点,好似连呼吸都成为了最大的阻碍。 只见慕容剑将右手向前一挥,看不清模样的东西便甩到了陈雾兮的身上,苏幕遮定睛一看,哪是什么暗器,不过是绿茸茸的一只毛毛虫罢了,还蠕动着身体,胖乎乎的特别可爱。 然而陈雾兮瞬间花枝乱颤,吓得脸都白了,在原地不时的上下摆动着身体,很像一出探戈,还像……霹雳舞,众人笑的气都喘不过来,偏巧,江俞则赶到,莫名其妙的问:“这是怎么了?” 大家笑的前仰后合,根本没工夫搭理他,陈雾兮大叫:“有妖怪,在我身上,快拿掉!拿掉!” 男女授受不亲,江俞则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帮又不知从何下手,看着花为媒:“你就不能来帮一下,你看她都……能不能有点儿爱心!” “爱心是用来拯救苍生的,不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你行你就帮啊,又不是没手!”幸灾乐祸的众人,连五官都扭曲起来。 真是恶人偏有恶人磨,一山更比一山高。 (三十一)陌生的男子 就在场面陷入到难解的混乱之时,走进来一个面容异常阴冷的男子,身着一袭偏灰色衣衫,头发梳的颇为整齐,五官立体,面容俊朗,加上扑克脸,简直就是完美的典范。 自从穿越过来经过了那么多奇葩的事情,苏幕遮也见过了各种各样容貌的男子,然而美成这样的,当真只有他。 就算前些日子的顾桑辉,也无法企及,这是一种很吸引人的特质,是无法轻易学会的,尤其当他随意的将手边的佩剑置于桌上,微扬着左手坐下,面馆就已经是桃心横蹿了。 愣了半晌,三个女人才算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斗大戏,刚刚还表现了契合度极高,此时完全是各为其主各占一方,为了抢到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机会,什么该有的气节都抛诸脑后,然而,她们还是低估了敌人的范围。 此时慕容剑撇撇嘴走上前一本正经的问道:“请问客人想吃点儿什么?” 三个女人抱在一起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纷纷指责对方:“都怪你!都怪你!他明明是我的!” 什么古代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是放屁都是胡扯,都是妄自菲薄! 男人坐下在环顾一周之后,捂嘴小声问道:“特色是什么?” “本店特色多着呢,你看这有酸菜面,这有特色牛肉面,这还有……”指了两个之后,男人就打断道:“那就第二种吧,再来两个小菜……打听一下,去京郊凤仪村怎么走?” “您出门右转,过了西街后一直向前走,会看到交叉路口,上面有指示,话说现在去京郊的人不多了,前段时间好像刚发生一起惨案来着。” 男人没有说话,悻悻的慕容剑只好去厨房告诉洛正昇,而陈雾兮在看到男人之后完全忘记了自己最怕虫子这件事,呆呆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片刻后意识到自己的做派可能有些太过露骨,愤懑的留下一句:“改天我再找你们算账!”就头也不回,还半瘸着腿离开了面馆。 江俞则像个铁棍似的立在原地,后坐在桌边喝了口茶,就叫这花为媒坐在身边心思奇重的说:“最近有杀手出没,上次灭门惨案抓着的共犯到了,昨天死了不少的弟兄,你们可要万分小心。” 花为媒不为所动:“我又没杀人没抢东西没偷东西我怕什么,再说……你欠我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咱俩这交情,区区五两银子你还这么斤斤计较,感情都付诸流水了!伤心,我走了!” 一提钱,这兄弟就像脚底板安了马达,比被老虎追都跑的快。 “切,真没用!”接过植草递给她的芙蓉糕,嘀咕道“一点都不甜,去给我拿点儿糖!” 听她这么说,慕容剑跟苏幕遮使眼色,苏幕遮撇撇嘴,心想你离厨房那么近你怎么不去,他愤恨的将手里的酒坛子往她手里一放,甩着袖子,闷声闷气的朝厨房再一次走去。 而抱着酒坛子的苏幕遮正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就听慕容剑悠长的嗓音回响:“去把酒送到隔壁!” 苏幕遮这才后悔莫及,隔壁客栈的老板娘她虽然早就想见识,然而每次看花为媒怒气冲冲就觉得,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最好永不相见,这才过了没几日,上帝就跟她开了这么大一玩笑,还是不经由她同意一点都不好笑而开的。 无奈,抱着酒坛子亦步亦趋的刚走到门边,突然被一阵强烈的撞击给弹了回去,后背重重的撞在地上,酒也因为冲击而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浓烈的白酒则洒了苏幕遮一身,虽然度数不高,可闻起来还是有些晕晕的。 苏幕遮张口便骂:“哪个没长眼的,不知道让让么?” 随即传入耳里的便是:“呦,这不是小苏苏么,怎么坐在地上啊,快起来,小心凉。” 不用猜也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九爷,人模狗样的弓着身子,春风得意的看着狼狈不堪的苏幕遮。 (三十二)你是我亲哥 听他说话,随时都有被恶心死的可能。 尤其是当从他嘴里说出小苏苏这三个字的时候,苏幕遮眼前出现了无数鸡皮疙瘩,在地上翻滚着,跳跃着,脑补画面,真是即视。 揉揉疼痛的尾椎,这已经是第n次伤害它,眼下的苏幕遮不但衣裳狼狈不堪,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毕竟大幅度的动作在她这里,都已经打上了折扣。 不想跟他浪费唇舌,转而要走,偏被他扯住手臂,冷声道:“怎么如此冷漠?上次莫名其妙被人踹一脚,我一直没找机会跟你们评评理,怎么?就想走了?” 苏幕遮扭曲着五官强烈的要挣脱,奈何女人和男人不但有身高的差距,年龄的差距,还有力量的差距。 “松开!”这种时候,还是慕容剑出面才得以解脱,揉着已经通红的手腕,苏幕遮冲他做了个鬼脸,快步跑到房间换了身衣裳。 在她换衣服的这段时间里,九爷只是笑笑,在慕容剑冷面甚至有些愤怒的表情中坐下自顾自的斟茶,本是他带来的随从,像雕塑一样立在那里,而想要进店吃面的顾客早就吓的一溜烟不见了,所以此时此刻,整个面馆除了九爷,便只剩下之前来的那位了。 停顿了半晌,九爷缓缓开口:“姓慕容的,难不成你也喜欢小苏苏?” 慕容剑面色不改,实则内心却已在惶恐不安,从他看到苏幕遮被九爷困住的时候就已经心虚不宁从而上前劝阻,竟连自己也不知原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事说事,我们还要做生意!” “这么凶,是待客之道么?如果是这样,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客人敢进来,趁早关门大吉得了!”又喝了口茶,九爷此次前来的目的算是彻底宣之于口。 慕容剑狠狠的将手里的茶杯捏出一道裂缝,好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偏此时,九爷环顾时见到了正在一旁坐着等面的那个男人,准确的说是看上了他放在那里的剑矢,跟手下嘀咕了两句。 只见他们士气大振的走了过去对那个男人说道:“这位兄台,我们爷看上了您这把剑,希望您能出个价,好让给我们。” 男人喝了口茶没有应答,只是笑笑,下意识的摸了摸剑,声音倒是不小:“既然同是爱剑之人,不如亲自来跟我谈谈如何?难不成连这几步路,你们爷也懒得屈尊吧!” 听这话,九爷坐不住了,他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但对于喜欢的东西还是蛮有风度,至少不会像大街上的混混一样伸手去夺,必要让人心甘情愿的拱手奉上,否则日后也是件麻烦事。 “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摇了摇手里的折扇,九爷问道。 男子微微侧目,淡然道:“吕景央,河南人。” “在下迟九爷,不知能否与先生坐下详谈?”吕景央倒是很有风度,做了个请的手势,九爷在手下放上坐垫后颇有架势的落座,微笑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谁料画风突转,前一刻还特别礼仪谦让的两个人,下一秒却成为了……多年不见的兄弟…… 吕景央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跪地不起,抱着九爷的大腿不松,嘴里不住的在说:“我可找到你了,哥,这些年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么?我可找到你了!” 声泪俱下,场面顿时陷入难以控制的局面,苏幕遮正巧换完从后院走进,见这二人的举措顿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做,其实说白了,她是被自己脑海里断袖之癖和龙阳之恋的画面给彻底震撼了。 吕景央哭的异常惨烈,九爷也懵了,不知是该劝他还是该说什么,二人保持这样的姿势良久,直到旁边人看不过去将他扶起,使得九爷暂时摆脱,嫌弃的捋着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扬起折扇缓和现在凌乱的心情。 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九爷问道:“你到底是谁啊?我认识你么?” “当然了,你可是我找了十多年的亲哥哥啊!” (三十三)九爷不见了 就像一记惊雷震天响,将在场所有人惹得一愣,除了花为媒。 她低头不语,目测是因为手里的糖人刚好吃完,环顾四周不知下一步进退为何,眼瞧着这两个人跟百年难遇的亲人一般哭的泪眼模糊,她也当自己见了最普通不过的小孩过家家,难登她家之堂。 九爷抚着额头,擦去因为惊惧而滴下的汗珠,手下见此眼尖的递上手帕,被他脾气暴躁的直接打断,拿着手上那块粉红,是丢也不是用也不是,愤恨的甩了手下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说清楚,怎么平白无故就跑出来一个亲弟弟?”九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坐在椅子上决定将此事弄个清楚。 吕景央热情甚至有些过头的坐到九爷身边,殷勤的摸着他的手开心的说:“哥,你忘了小时候咱们一起长大的,后来我走丢了,这一走啊,就是15年~” 然而九爷和众人仍旧是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遇到了什么人,面临着什么情况,九爷还想问,苏幕遮一边清理刚才的酒坛碎片,一边擦着地上浓烈的酒味,有些脾气不好的指着吕景央大声说道:“抬抬脚!” 明明刚刚还一脸兴奋的男人,现在突然骤变,恶狠狠的等着苏幕遮盛气凌人:“你说谁?” 苏幕遮没什么表情又说了一遍:“你抬下脚会死啊!” 男子更加生气,站起身就想使用暴力,九爷看不惯扯了他袖口一下,男子瞬间转变的好像乖乖顺从的猫狗,点头哈腰好不自在,连连点头:“既然哥哥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然后抬起脚冷冷的对她说:“看在哥哥的面子上,饶了你!” 苏幕遮当时都有种要把他皮毛扒光了从面馆里扔出去的冲动,他迟九爷算是什么东西,偏要他的面子才能饶了自己,越想越气,摔了扫帚一屁股坐在远些的椅子上喝茶瞪着他们。 九爷和吕景央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将陈年往事通通挖个底朝天,然而不管他说的多么有鼻子有眼,九爷都好像在神游天外,一直极为夸张的说:“哦?是么?还有这样的事。” 说了半晌,看热闹的也看够了,几次三番上去劝说有保镖堵在门外根本无法做生意,然而因为有了吕景央的保驾护航,通常都不用九爷说任何话,他冷冰冰的一个眼神扫来,就能将人从里到外杀的片甲不留。 又过了会儿,估摸着看人太多不好发挥,吕景央淡淡道:“哥,许久不见,不如你带我四下走走看看如何?爹娘……不知他们可还好?” 九爷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些落寞:“爹娘死了很多年了,也好,咱们在这儿他们也未必自在。” 如此要脸的话从九爷嘴里说出来简直可堪比火星撞地球! 待他们风风火火的离开之后,一切归于平静,众人可算是喘了口正常的气,纷纷谈论着晚上该吃点儿什么好的来弥补这段时间受到的刺激,然而,就在此时此刻,花为媒看着众人,满脸无辜。 “小剑剑,你能再帮我买个糖人回来么?我要脑袋大的!”然后就遭遇了漫天的口水。 临近傍晚,众人准备关门打烊,突然急三火四跑进来一个衣服料子极好的下人模样的小男孩,还没等进门就听见他大吼:“等等,等等!!” 慕容剑顺势停下关门的动作,向外看了眼,只见这人早已趴在了门外的台阶上,上气不接下气,就好像刚跑完几个马拉松似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苏幕遮上次去过迟府,认得他就是迟九爷身边的小厮,有些警惕的走过去眯着眼问:“是不你家爷又有什么不要脸的事?还是说他……” “我家爷~~不见了!” (三十四)三个臭皮匠 此等大事,小厮本以为众人起码会稍微惊慌恐惧,结果从大家的脸上看到的却是:无所谓,无所事事!根本毫无关系。 小厮慌了神,准备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谁料还没走几步,这些人早各干各的,好像他刚刚说的听的见得都是幻觉一般。 胡听着这混话,苏幕遮和慕容剑双双坐在桌边斟茶喝的好不自在,甚至还谈论上明天早上吃什么这样的琐事,小厮急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不想着报官,可九爷平日里做的坏事太多,万一追究起来,不仅自己遭殃,整个迟府都难免不牵涉其中。 只得大吼:“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爷吧~他……只有你们能救他了!” 话说的诚恳,苏幕遮却犯起了嘀咕,她厌烦迟九爷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早盼着他不是被五马分尸,就是被扔进河里,如今这看起来极为明显的绑架,倒是圆了她一个心愿。 植草可以算是店里最通情达理的,皱着眉头小声问:“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可有派人去寻?” 还没等小厮回话,花为媒夺了她手里的算盘大声质问:“你同情他是么?这老不死的,趁早被人拐到山沟子里卖给土匪,也省的这京城再有多少姑娘栽他手里!” “话也不是这么说,毕竟是条人命,万一查到咱们这儿也不是办法。”植草头头是道的分析,小厮四下张望几许,小声回:“就是今儿傍晚,爷和那位公子逛了不少地方,然后说他有些热让我回去取些冰,顺便买点儿东西,我就去了,谁料回去后人就不见了,两个人都不见了。” 声泪俱下,一男人哭起来当真是不比女人差多少,慕容剑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出声,他也从来算不上什么好人,起码在他心里是觉得自己只能做坏人的,如今帮这头号坏蛋,还是难免有些心有不甘。 苏幕遮思考了好一会儿问道:“你离开了多久,他们身边可有其他人?离开时九爷神色如何?” 小厮回道:“离开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当时只有他们二人,神色如常,可能因为是找到了亲弟弟有些高兴,但和平日里也没太大差别。” 按照小时候看柯南积累的经验,对待一般的小案件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接下来又问了些不重要甚至是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比如他穿了双什么样的鞋子,今天带的银两可多,有没有寄来勒索信之类的,小厮都一一回了。 这下苏幕遮算是心里有了答案,可如此轻松就让他脱险,她还没有那么心善,想要看他的窘迫才是真的,就摊开手掌无奈的说:“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偏在这时,江俞则挎刀走了进来,推开门大吼:“你们可小心了,最近咱这京城可是不太平,据说京郊那件灭门惨案的杀手进京了,遇到陌生人尽快说!不然……这不是九爷的小厮么,怎么了?” 小厮颤颤巍巍的向后退,连忙摆手:“什么事都没有,九爷让我送点儿吃的过来,紧赶慢赶的这不就过来了么……”谎话编不下去,开始求助身侧的花为媒。 花为媒狠狠的侧过头不想管他的闲事,苏幕遮小眼睛一转,笑笑摆手:“没事儿,大晚上的喝杯茶?” 江俞则才落座,门再一次被推开,小厮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黑,已经彻底没了人样,肖段可似乎将全部家当都拿来似的,浩浩荡荡将一个巨大的包袱落在地上,笑着看众人道:“为了避避难,我这些时日就要打扰各位了。” 苏幕遮一口水喷出来笑的前仰后合,真是不聚则以,一聚全来,难得这么热闹,而这三位不速之客,尽全是内心有鬼,单看他们,能带来什么样有趣的好戏。 (三十五)分头寻九爷 慕容剑难得开口:“你来干什么?私塾难道没位置?还要霸占我们的一亩三分地!”一杯茶水泼了过去。 肖段可身手还算可以,稍微一侧身便躲了,洋洋得意:“哎呀,你们面馆都是好人我是知道的,收留我几日罢了,这点小事都不肯帮?也太心狠了吧!” 花为媒按住还要说话的慕容剑,笑嘻嘻的说:“你住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几个要求。” 肖段可为了能留在面馆可谓是下足了血本,跟小鸡捣米似的不停点头称好,而花为媒提出的第一条就是:“从你住下开始,所有的跑腿活都要你干!而且店里的采购,这段时间也要交给你!” 在他的眼里心里,只要能见到植草别说跑腿了,就是把腿跑断了也在所不惜,直接答应。 肖段可这边很好的解决之后,重点落在了江俞则那里,对付他这种人,越胡搅蛮缠就越会吸引他强烈的好奇心,而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是他的软肋。 花为媒将视线落在慕容剑身上,眼神飘忽,好像在说:“赶紧把他打发走,事儿多的烦死了。” 慕容剑本来就懒得管九爷的闲事,如果江俞则掺和进来,就更没清闲的时候了,抬手说道:“小江,我们知道了,会防范的,还有事没?” 肖段可在一边儿整理行装,提溜转的眼睛四下打量着众人,后堂是没地方了,他就选了大堂中央的几张桌子凑合凑合。而江俞则在看到慕容剑这么跟自己说话,脸不自觉的又绯红一片,结巴道:“我……我这不是……你们小心啊~”撒腿就跑。 这已经是苏幕遮第二次看他这样,难掩好奇,凑上前问道:“他为什么看见你就跑啊?难不成你有他的把柄?还是说……”人妖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就看一边儿花为媒乐的钻到了柜台下面,不住的晃着,就跟地震了似的。 慕容剑懒得回答她这么没营养的话题,坐在桌边喝茶,此时洛正昇才想起来什么,疑惑道:“桑辉来之前也说过,他是被杀手伤的,莫不是……” 众人手心一凉,小厮吓得脸色惨白,晕了过去,被慕容剑两个巴掌打醒,颤颤巍巍担惊受怕的说道:“我们爷……那个杀手……求求你们!” 声泪俱下,古代的男人怎么都这么爱哭,真是对传说中的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话颇多非议,苏幕遮刚想过去扇他两巴掌,花为媒说道:“既然你如此着急,那大家就出去看看,万一找到了……也算是积德积福。” 苏幕遮摆手:“不行,咱们这么出去,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如果真是杀手所为,现在恐怕勒索信应该是到了。”转身冲着小厮道“你先回去等着看看,如果有消息就通知我们。” 将他支走之后,苏幕遮坐下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人,都像他似的慌成这样还活不活了。” 花为媒早看出她的想法,无所谓道:“有什么话就快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故意将他遣走的?” “知我者还是花姐,上次去他府邸他说过,他身上有一种能让人昏迷的药物,如果猜测那个人就是杀手的话,这么长时间他必定会送信过来,如果没有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九爷已经死了,第二就是他不能送信!” “让九爷死这一点我觉得不太可能,他骗了九爷那么久,要是和他有仇或者想杀了他早应该动手,再者他武功那么高,无非是想将他手下骗走从而骗的一笔钱后再动手。”慕容剑微笑着分析,二人对视一眼。 苏幕遮继续道:“说的没错,所以我断定九爷现在还活着,而且从刚刚小厮口里得知,这个人带着不会武功的九爷必定走不远,咱们兵分几路从他最后消失的地点找找看,如果没有……就没有好了。” 反正这个人是死是活,当真没有那么重要,苏幕遮虽然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把握还不是万全,众人点头,关了店门,共分四路,搜寻开来。 (三十六)聪明不太好 苏幕遮和植草被分在了一起,本来将两个不会武功的姑娘放在一路,众人都心有余悸,可后来想想,店里起码应该放个人来接应,花为媒理所应当的留下,而另外三个大男人将植草放在谁的手上苏幕遮都觉得不太安全,就自告奋勇的揽下了保护她的工作。 临走时,慕容剑极为不放心的将一只哨子放在了苏幕遮手里,冷笑道:“若是害怕,我可以勉为其难救你一命。” 苏幕遮怒视他:“哼,本姑娘福大命大,你小心自己才是真的。” 慕容剑闷哼一声,愤愤不平的冲着一旁的肖锻可吼道:“还不快走,赶一会儿天亮再走是不是?”又转向洛正昇:“快点!” 这小暴脾气,苏幕遮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也没怎么顺心的冲着他背影就是一记倒挂金钩,奈何踢出去的石子力道不大,只轻微的撞了几下,就消失不见,为了壮胆,苏幕遮紧紧攥着植草的手腕说道:“我们唱歌吧,不如……我教你唱歌吧。”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手机里放着的那些歌曲,苏幕遮凭借着自己记忆力还不错的这点来看,断断续续的唱着前段时间颇火的哪首《最炫民族风》,边唱边跳好不自在。 植草拽着她的衣袖怯生生的说:“这是什么歌曲啊?听着怪怪的……” “这你就不懂了,异域风情的歌曲总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多听听就好了,来跟我一起唱~~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切克闹~” 整条街空空荡荡,别说人,连只老鼠都看不到,蝉鸣听着格外清晰,树叶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月亮被乌云遮盖,只能隐约看到丝丝月光投射过来,胆子越来越小,连歌声也慢慢止住,不再出现。 苏幕遮说自己是胆大包天,其实早就已经双唇打颤,植草轻轻的问:“万一咱们没有找到九爷,他死了的话,岂不是会良心过不去~~” 苏幕遮白她一眼:“你还真是史上无敌大好人,又不是咱们害死他的,他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来向咱们索命吧,在者我苏幕遮肯大半夜来找他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死了也不能怪我吧~” 二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助长志气时,从一个破烂房子中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乍听起来有点儿像怪兽,可是仔细寻过去,好像是呼噜声。 被花为媒和植草相继折磨的她也慢慢有了自己分辨事情的准确性,尤其是大晚上的这些动静,她已经慢慢被磨练成了金刚不破之身,随随便便一听,就有了决断。 “别怕,咱们先去看看,反正我这儿有出来时候拿的绳子。”苏幕遮蹑手蹑脚的走上前,破房子的门一碰就掉,灰尘顺着上面倾泻而下,一看便是很久没有人住,四处都是蜘蛛网和破败的家具,惨不忍睹。 植草不住的在门外说道:“这里不会有人的,咱们快走吧,好可怕。” 苏幕遮冲她摆摆手,亦步亦趋的走上前,慢慢接近声音发出的地方,被稻草覆盖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用尽力气将稻草一推,呈现在眼前的是睡得极其安逸的那个叫做吕景央的年轻人,正欲将他推醒,植草大吼一声:“快来看。” 不远处正是九爷,睡得跟死猪似的,四仰八叉仿佛回到了家中,苏幕遮正想上去将他踹醒,吕景央所在的位置突然有一阵骚动,她刚想过去看个清楚,一只短剑便伸到了面前,握刀男子邪魅的说道:“没引来他,倒引来你,也行。” 苏幕遮脖颈被抵住毫无反手之力,听他如此说倒是放松了警惕,好奇而淡然的问:“你是装的?你要引谁?” “我这辈子,最讨厌聪明的女人,警告你一句,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没想到我这场计谋,最先看透的居然是你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真是造化弄人!” 从他的脸上,只能看到失望的神色,换做一般人此时早就慌张乱跳了,而她却冷静的放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静静等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百转千回。 (三十七)一定会救你 苏幕遮面色惨白,手却攥的紧紧的,她低头看了眼脖颈处那把锋利的短剑,明明是在害怕,言语上却不容自己有半点落于人后,淡然道:“多谢夸奖,我只不过是比某些人强了几分罢了,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吕景央大概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手上的力道加大威胁道:“如此不知好歹,信不信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哼,你没那么笨,刚刚不还在说,是为了引某人前来,某人未到,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了?”苏幕遮总是觉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不敢杀了自己。 吕景央大笑,随后咬牙切齿:“就说,最讨厌如你一般聪明的女人。” 植草并未慌乱,找准时机想要来个瓮中捉鳖,然而二人离得实在太近,她几次想要行动都被吕景央有意识的环住手臂,只听他无所谓道:“我这个人呢其实挺没耐性的,而有些人却一直考验我的耐性,就算我杀不了你,也可以让你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耳边传来低低的嗓音,呼出的气体搅得耳边瘙痒,苏幕遮下意识的想要蹭蹭,就在这时,她只感觉到颈前的剑稍稍远离自己半公分,便被一个力道十足的手臂圈在怀中,前后不过转瞬,带动着风和汗,从空中缓缓落下。 那一瞬间的确是此生刻骨,苏幕遮看着他俊朗的侧面,眼眸直视前方,不知为何,心中一直在说,怪不得英雄救美是亘古不变的谈资,这种安全感是什么都无法代替的强大。 慕容剑是第一次在苏幕遮面前展露自己真正的实力,在她犯花痴的那短短空当里没有语气的说道:“把血止了,离远点儿。” 苏幕遮这才发现自己脖颈处已经是鲜血直流,如果真的再前进半寸,估摸着小命也就彻底玩完。 撇下苏幕遮,慕容剑前进一步笑着说:“你这方式方法真是幼稚的不行,引我前来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况且我也不屑。” “哈哈,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朱家人会不会为了其他人而使自己陷入危机,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吕景央得意的眸子极为刺眼,而话中所带的那句朱家更是让其他人俱为一惊。 慕容剑面色一冷大吼:“住口,我叫慕容剑,而且我来也根本不是为了这个女人,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不要装了,这种说辞根本毫无意义,我只是让你知道,你以为一切都会按照你的想法去走么?你大错特错了,只要她还活着,你就永远完不成你的伟业,这是一定的!”还未说完话,吕景央开始七巧流血,血流如注,想必毒药已经深入五脏六腑,无力回天。 慕容剑从始至终只是冷冷的面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回身看了眼苏幕遮,竟下意识的觉得只要她平安无事,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而从前,他所想的只是,自己还活着,就高于一切。 植草在一旁踹了九爷两脚,他闷哼着迟迟不肯起来,植草便使出杀手锏,对着他的耳边就是一阵敲敲打打,而另一侧,得救了的苏幕遮在用身上撕下来的布条为自己疗伤,对于刚刚吕景央说的话百分之八十都弄不清楚,却也从来没考虑过要去问清楚。 慕容剑坚定自若的走过来蹲下身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模样,没有说话将手伸了过去为她止血包扎,动作娴熟,表情凝重,而苏幕遮却像个傻瓜一样不停的呲牙咧嘴,喊疼之声不绝于耳。 慕容剑也没道烦,只是责怪的语气问:“我不是给你哨子了么,不会吹?还是太笨喜欢逞能,干脆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不用过来救你,你自己应付算了。” 苏幕遮伸长脖子瞪着他:“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句句带刺我不也活的好好的,而且……我也不用你救,这个哨子还是还给你吧。”最后两句说的有些力不从心,态度也明显软了下去,颤巍巍的伸出手,将哨子递给他。 慕容剑看了眼没有接,说道:“你拿着,以后有事一样可以吹,只要我没死……一定会救你。” 这是苏幕遮这么久以来,觉得他说的最有男子气概的一句话。 (三十八)尴尬的二人 在被植草踢了第八脚之后,九爷终于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揉着疼痛的脑袋看着众人。 直到将视线落在苏幕遮那边,见她缠着厚厚的止血布,瞬间忘记了疼痛奔袭而来大喊道:“小心肝,你这是怎么了,看的人家好心疼啊~” 苏幕遮当时就觉得,这兄弟不去做太监真是太屈才了,这一颦一笑,典型的人间极品。 默默的向后退着,慕容剑冷静的揽过她的肩膀看着九爷道:“你惹出来的烂摊子,你自己解决!”说完拽着其他两个女人准备离开。 苏幕遮松开他的手问九爷:“你为何会昏倒?难不成药没用?” “我九爷的药会没用?只是……拿出来使得时候自己好奇闻了闻,这药还真给劲儿!” 众人脸顿时黑成了蜈蚣,就差纷纷给他一记北斗神拳,将他这股子不要命给彻底纠正回来,毕竟就算是他想死,也不要给这些无辜的人带来什么无法预知的后果才好。 回到店里的时候花为媒正兴致勃勃的和一盘大骨头较劲儿,肖锻可殷勤的给她端茶倒水,捏肩捶腿,见植草回来笑嘻嘻的冲上前谄媚的问道:“怎么样,九爷找到了么?” 三个人纷纷坐在桌边,竟无一人回答,临睡前慕容剑凑在花为媒耳边小声说:“九爷已经送回去了,还有……给她找点药。” 花为媒邪笑着说:“这就看心情,我心情要是好呢……” 白她一眼,径直走回自己房间,苏幕遮在和肖锻可打过招呼后就回房了,她不想打扰这两个人难得的机会,对着铜镜默默的摘下草草包好的布条,血已经止住,只是因为没有好好清理,从而都是血迹。 看着那团已经浸满血迹的布条,她却突然安静下来,想象着刚刚慕容剑触碰到自己肌肤时的那股子冰冷,拿着盆出门便在想,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拥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还有不为人知的过去,想着想着,就被一边的椅子给绊个正着。 抬头,慕容剑正无所事事的坐在那儿喝茶,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苏幕遮努力让自己变得和之前一样淡然,走到水井边打水清洗淤血,估摸着慕容剑也是不知该说什么,一时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各怀心事。 半晌,慕容剑问:“伤口还疼么?” “不疼了,谢谢你今天救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正当苏幕遮要回房的时候,他喊道:“等等。” 站起身走过去,将手心里的白瓷瓶递给她:“这个你先敷着,一天两次,如果用完再跟我说。” 苏幕遮攥在手里本来挺高兴,然而另一个灵魂在跟自己说着:“傻瓜,他可是慕容剑啊!面馆里最有心计的慕容剑啊!” 然后她叫住他问:“这是什么?会不会……趁机毒死我?” 慕容剑回头嫣然一笑:“你觉得……那就很有可能哦。”转身关门,留下在风中凌乱的苏幕遮,不知所措。 不过她还是用了,植草细细的为她上药,说着:“你就是太冲动了,这性子啥时候能改改。” 苏幕遮向来没心没肺,仰着头:“改就算了,我以后会小心的,争取不这么冲动!” “这次对亏了慕容剑,万一他不在,你就是不把人吓出毛病就浑身不自在!”植草闷哼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很快为她处理完。 苏幕遮无所事事的擦着手说:“哎呀,你能不能不像个弥勒佛似的啰嗦个没完,慕容剑……他终究还是……会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方。”提到这个名字,莫名觉得感伤,这几日发生的种种让苏幕遮一下子觉得,大概不用很久,他就会离开了吧。 这种感觉就很像当时花为媒潜意识里的洛正昇好像很快会走一样,苏幕遮真的也是如此想的。 (三十九)凡事有新 敷好药,凉凉的感觉传来,再无睡意。 穿上衣服,苏幕遮决定去外面走走,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发生了以前一辈子都不会发生的事情,顿感深深的无力感,月光洒下,星星点点,古代的空气格外新鲜,让呼吸惯了雾霾天气的她觉得异常舒畅。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洛正昇出来喝水,见她正愣神,便想着过去问两句,结果才走了半步,只见苏幕遮突然将头抬起,直勾勾的看着他,态度坚决的问道:“你为什么没有走而留下来?” 这个问题当时花为媒是心知肚明,并没有过多的询问,而苏幕遮不一样,她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什么事情不挖个底朝天就觉得对不起自己。 洛正昇低着头想了半晌,两只手互相搓着,低低道:“为了一个人而已。” 苏幕遮淡淡一笑,将袖口中的那枚白玉佩放在摊开的手掌上递到他面前:“这是你的吧?前些日子太忙一时忘了。” 他极为珍视的将玉佩拿起放在手中摩挲着,片刻后揣进怀中道:“无名无姓,你怎么知道此物是我的?” “感觉……玉佩周身已经没了棱角,估摸着你应该经常抚摸,环顾整个客栈,能将一个东西宝贝至此的,恐怕也只有你了。” 洛正昇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反而一转:“果然聪明,我总觉得你并非池中之物,看来倒也有几分真实。” 苏幕遮微笑道:“我想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不是普通人,比如你,我希望有一天,你会亲口告诉我,那件不能说的宫中秘事。” 任务完成,她也觉得有些困倦,摆摆手转身回房倒头便睡,而洛正昇,却仔仔细细的将玉佩看了许久,淡笑着回房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花为媒像打了鸡血似的召集众人去大堂开会,苏幕遮和植草睡得昏天暗地,本来起的就晚,如此一来只能随随便便将头发一拢,脸也没洗腰带也没系,呵欠连天的一字排开站好。 反观花为媒,梳洗齐整画风独到,坐在御座上摇着扇子脸色铁青,喝了口茶漱漱嘴,不耐烦的说:“卯时三刻,你们居然还在睡,睡个大头啊!”一把筷子扔向了众人。 眼疾手快的慕容剑一个闪身躲过,洋洋得意的看着因为还有着起床气的两个女人被扔了一身的筷子,其中有根还落在了头上,苏幕遮反手扯过,边系腰带边说:“花姐,平日里不都是辰时一刻才营业的,今儿您是发财了?还是寻着金矿了?” 花为媒蹭的就从坐位上站起,第一次如此有领袖风范,指着众人踱着步:“我是希望你们能有个警惕意识,这半年来发生了多少事,你们还在这儿给我混吃等死,月钱是白领的?单说这杀手一拨拨的就快络绎不绝了,咱们只是家面馆,又不是客栈,还等着人家上门将店端了,你们才能知道防范于未然了是不是!” 声嘶力竭,估摸着她这段时间养尊处优惯了,哪懂得民生疾苦,再说她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喝,能让她警惕起来,除非是真的遇到大事了。 众人懒洋洋的齐声说道:“谨遵花娘娘教诲!” 这下花为媒本来苦口婆心的话,完全像个炮仗似的被点燃了,大吼:“你们还给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哈!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了!” 苏幕遮在心里嘀咕,没人把你当hellokitty,你也没那么可爱,就听她继续道:“以今晚为限,做不出五种不同种类的面,就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怒哼一声,双袖摆起,怒气冲冲的转身上楼,一步一个脚印,踩得楼梯吱呀乱叫。 (四十)研究新菜谱 来明朝半年了,苏幕遮从内到外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古代人,说话做事的风格再没有现代那股子谨小慎微的劲头,但怎么说都是学考古的,很多时候还是会盯着黄花梨半天挪不动步子,眼睛放光。 胆大包天最大的好处就是开始学会跟花为媒顶嘴了,这一点慕容剑也掺合了些,好的不教竟教坏的,长此以往,当大家都对花为媒说的话一筹莫展之际,苏幕遮倒是挺身而出。 “不就是五种面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天你们听我的,绝对可以安全过关!” 慕容剑撇嘴道:“丫头,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会做什么?小孩过家家?” 苏幕遮白他一眼,趾高气扬:“如果没什么好方法,就请给我闭上你那老生常谈的嘴!” 反正博他的面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慕容剑也对这小妮子是只有言语上的讽刺而无实际上的对付,因此只能玩玩嘴皮子功夫。 再者苏幕遮也只是在花为媒面前表现的十分安静内敛,其实私底下做过不少次面,尤其是当洛正昇忙着照看顾桑辉的那段时间,她偷摸也做过,手艺嘛有待进步,但心思奇绝,总能想到一般人想不到的点子,所以在创新这个问题上,她是绝对有发言权的。 苏幕遮像个战时统领万军的少帅,吩咐众人:“洛正昇今天负责和面擀面,记住一定要比平时花更多的功夫,植草负责烧水打水,顺便闲来无事陪花姐聊天解闷,再无聊就去把我教给你的表格研究清楚。而慕容剑嘛……” 盯着他看了半晌,从内到外,从骨到皮,这才慢悠悠的说:“负责陪我买菜。” 刚说完慕容剑就不乐意了大吼:“肖锻可呢,你怎么不找他?” 苏幕遮将手放在下巴处细细研究才说:“他不是店里人,死也轮不到他头上,而你……此时不出苦力更待何时!”不由分说,直接看向其他人“我说的都听清楚了,散了散了!” 慕容剑黑着脸要对她的惨绝人寰进行控诉,然而苏幕遮连给他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将两个筐放在他手上严肃道:“你以为自己的任务很轻松?其实非常艰巨,如果做不好这五道面,我相信花姐真的有可能将我们抽筋扒皮,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你就牺牲一下吧!感激不尽!” 被她这一番话说得,他也不好发作,铁青着脸捧着两个筐无奈的出发了,一路上苏幕遮像极了被放出牢笼的小鸟一般,开心的左跳跳右蹦蹦,毕竟这也算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逛菜市场,琳琅满目的蔬菜水果,让她的好奇心一下子飞奔至顶点。 既然要创新,她一个现代人可说的那就太多太多了,什么炸酱面、担担面、重庆小面,简直可以排出整条街去,奈何怕的就是说三道四,这个问一句那个怀疑一嘴,恐怕她就要成为众矢之的。 这次设定好的是伊府面、打卤面、焖面和炒面,另一种她想的是用意大利面的方法,来做一种彻底创新的面,奈何食材怎么凑都凑不齐,毕竟番茄这个东西在明朝还不是很普及,根本见不到。 焦头烂额时,偏巧看到从远洋进京的商队,都是清一色高鼻梁棕色眼睛的外国人,惹得整条街上的人就像看动物似的围得水泄不通,苏幕遮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蹭的就飞奔出去。 慕容剑彻底傻眼了,一路上她不断买一些在明朝平常很少吃的东西,什么茄子、韭菜、豌豆、甚至还有叫不上名字的野菜~浩浩荡荡的铺了一篮子,他以为就快好了,却偏偏搞成这样。 慕容剑决定誓死都不过去了,凭她在那儿被人刁难也好,被人调戏也好,自己就安心坐在这边的台阶上看热闹,省的再被人当簸箕扫了,得不偿失。 然而坐了能有一盏茶时间,都不见她回来,慕容剑也有些着急,站起身四下观望,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前一刻只记得她拽住了一个男人的袖子,而今居然连人都不见了,万一……不敢再想下去,慕容剑焦急万分,上去寻找。 (四十一)终于见番茄 苏幕遮在看到远洋商队第一想法就是,说不定他们手上会有番茄,届时说点好话,拿些不值钱的瓷瓶法器换,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估摸着在明朝这样的商队非常稀有,装束颇有波西米亚风格,头上还缠着包头巾,马车上浩浩荡荡的铺陈了各种五颜六色的装饰品,这在古朴考究甚至有些封闭落后的国度,是极为好奇加稀有的。 苏幕遮像个动物园里祈求生还的小松鼠一般,四下观望,欣赏,外加寻找时机好让他们注意到自己,偏巧因为人多,队伍被一个看起来颇有领袖风格的男人喊停了下来,与手下低语了几句,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不满。 从他的言语上分析,说的应该是英语没错,仗着在高中是英语课代表的胆子,拽了拽衣袖,深吸口气,大摇大摆走了上去。 还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苏幕遮抬手大声说了句:“howareyou!” 一句英语让刚刚怒目而视的男人很是诧异,却觉得颇为有趣,下马上下打量着她,微笑着回:“howareyou!很高兴在这里听到我们的语言,你很棒!”男人笑起来时胡子乱颤,苏幕遮倒是对他一口流利的中文赞不绝口,又用英语说了几句见面打招呼的常用语之后,回归正题。 “我这次冒昧的上前询问,是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些番茄,我可以用等值物品交换!”男人有些诧异,叫来一旁的翻译官询问了几句,皆是一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苏幕遮灵机一动,指着一旁穿红色衣服的人说道:“这样颜色的,tomato。” 男子哈哈大笑,叫一旁的随从拿来了些番茄,并说:“这个在中国并不常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只能扯谎,苏幕遮想了想,接过红彤彤的蔬菜,看分量在十斤左右,笑着说:“以前师傅告诉的,谢谢你们能给我,不知价钱如何算?” 男人大气的摆手道:“中国人不都讲究”以物会友“,这就当做我送你的,交你这个朋友~” 苏幕遮乍听有些奇怪,仔细一想,他说的可能是以武会友,也没拆穿他,只将自己身上的最值钱的绣着云纹的荷包送给他笑说:“礼尚往来。” 离开后的苏幕遮满心欢喜,握着番茄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半年没见过这种红的发紫的蔬菜,亲切的让人感动,果然在这个世上,得到的东西永远都不是最好的。 抱着菜往回走时,才想起来慕容剑被自己扔了,正盘算着回去后他会怎样喋喋不休啰嗦个没完,只见不远处正坐在台阶上枕着手臂的不是他还能是谁,满心欢喜的跑过去大叫道:“你去哪了?我找你好久!” 慕容剑微微睁开眼瞪着她,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担心,夹杂着无可奈何,起身拍拍土,抱着筐淡淡说道:“走吧!”竟连一句指责的话都没有。 苏幕遮惊呆了,换做平时的他早就吼过来,更可怕的或许还会把自己手边的砖头拿起来对付自己,然而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惨无人道的温柔体贴,苏幕遮狠狠的揉着眼睛在心里郑重的对自己说:我今天绝对是没睡醒,回去好好睡一觉。 笑嘻嘻殷勤的跑上去夺下慕容剑手里的一只筐抱在怀中,慕容剑停住脚步,看了看两人的筐,将她里面的几个芋头扔进自己这里,才面无表情的朝前走着。 只这单纯的一个举动,苏幕遮却突然红了脸,她不是骄矜造作的人,可此时此刻,她却真的怔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面前那算不上伟岸的背影,如此高大。 揉了揉眼睛,傻傻的跑上前,走在他左边,开心的大笑。慕容剑一愣,莫名其妙的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怎么笑成这样?有好事?” 苏幕遮拿出自己刚刚放在筐中的番茄伸向他问:“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见惯大风大浪的男人只是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尴尬的摇头,苏幕遮得意洋洋的解释道:“这叫番茄,是西域特产,味道很好,而且很稀有!我是出卖了这色相才换来这几个,有多不容易。” 话刚说完,慕容剑哈哈大笑,微扬的唇角和弯成月牙形状的眼眸,那一瞬间,却是动人的。 (四十二)普通而美味 苏幕遮愣住了,缠着他不住的问:“你笑什么!你到底在笑什么!” 慕容剑忍住眼角的泪痕,保持镇定的说:“原来你的色相只值几斤菜,看来平日里我说你东施效颦岂不是抬举你了!”话刚说完,苏幕遮一个倒头铲便冲了上去,势要和他同归于尽,慕容剑岂是一般小罗罗,随随便便一躲便过了,站在一边扮鬼脸,苏幕遮气不打一处来叫嚣道:“有本事你站那儿别动,老娘不活扒了你的皮!” 慕容剑是何等人物,灵巧的身手即便苏幕遮都冲到眼前一个甩身也就过了,站在一边扇风点火:“如此粗鲁,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和花为媒一样,变成残花一只!” 苏幕遮哪听得这些,气喘吁吁的就扑了过去,一路上二人就用这样的方式冲回了面馆,跨进店门的那一刹那,苏幕遮就再也跑不动,瘫倒在椅子上,植草慌慌张张的给她倒水,连灌了三杯之后,才稍微喘匀了些,小声问:“花姐今天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没?” 植草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的回:“举动倒是没有,像平常一样,逛逛街,吃吃饭,再有就是和隔壁银掌柜的吵架~哦,她倒是问了咱们为何还不行动。” 听及此话,苏幕遮大手一挥:“好,这就让她看看我苏幕遮的厉害!” 有了番茄的她就像刘邦有了萧何,得心应手。苏幕遮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吃番茄,炒着吃炖着吃煮着吃凉拌着吃,反正只要是番茄,她就能连饭都不管不顾了,为这母亲常常指责她,却仍旧改不了这打小的喜好。 后来身体渐渐发福,听人说番茄能减肥,这就像得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成日里猛灌番茄汁,体重没减下去,身体倒是越来越好,整日里红扑扑的,苏幕遮记得自己的挖坑老师就常说:“你再胖下去,就没有考古的地方能容得下你了!” 当时苏幕遮不以为然,心里嘀咕,我又不是盗墓的,还能卡死不成,可越来越胖之后,她才意识到,就算不是盗墓的,万一哪天掉水里被救生圈卡死,也是件要命的事。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见到了正在水井边练肌肉的洛正昇,一手三个砖头满身是汗,苏幕遮小心翼翼的过去问道:“大厨累不累,歇会儿喝杯茶先!” 洛正昇瞥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面我和好了,应该够你折腾一阵子!” 苏幕遮连连点头表示感谢,一门心思的推开了厨房的大门,瞬间呆住,这洛正昇应该是把面团当成了仇人,浩浩荡荡的摆了足有两个案板,不但有已经削好待用的,还有光滑的放佛月光渗透进来都能毫不留情的反射出光芒,让人不得不佩服。 惊讶之余,苏幕遮决定大显身手,叫来其他人边解说边让他们打下手,别说见过了,他们可能连听都没听过,张大了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幕遮果真没给现代人丢脸,即便没有辣椒,用简单的食材,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做出一份不差毫厘的尖椒肉丁打卤面和豆角焖面。 苏幕遮深喑此道,自己做菜上差的很多,做面还是可以的,毕竟这么多年因为喜欢,也和北方的师傅学过一些,创意上自然不会比自己年长500岁的古代人逊色。 最后两道堪称她的绝活,伊府面和意大利面,伊府面相对来说没有太大的难度,但是她心目中的意大利面还是以失败告终,毕竟这里没有那么好的原材料,即便很用心的在擀在切在拧,口味上虽然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在自己这一关,还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苏幕遮做了六道面,呈在了花为媒面前,她慢慢的嗅着面前的味道,这不同于以往清汤寡水,更增条了食材和面的交相辉映,但从卖相上来看,也是绝对不输给京中最好的酒楼——醉仙楼里的招牌菜。 花为媒细细看着,慢慢挑起一根晶莹剔透的面条放在嘴中,那会融化自己的味道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吃完还想吃的感觉在四周盘旋,这就是普通的味道,不失为美味。 (四十三)赶快去救火 举着筷子的花为媒登时愣住,坐在那儿似想起了很多往事,久久不能平静。 苏幕遮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似笑非笑的凑上前道:“不知味道如何?能否让花姐满意?” 向来死鸭子嘴硬惯了,花为媒拢拢掉落的发丝,趾高气扬:“味道也就一般般,拿不出别的特色了?” 了解她的慕容剑和洛正昇只是站在后面不出声,一时陷入沉默,半晌慕容剑鬼主意突发,指着花为媒后侧给植草使眼色,毕竟事情要是不收场自然没法进行下去,植草也是个聪明的,走到柜台拿了根蜡烛点燃,走了过去。 为不让花为媒起疑心,慕容剑突然扑了上去似太监一般殷勤道:“花姐,你看这都是她不好,等下我们会好好给她点儿颜色瞧瞧,您老先喝口茶润润。”说完就将茶杯放在自己嘴边吹吹递了上去。 而植草小心护着烛火走到花为媒身边,将一块干布扑在地上,随心所欲的点起,火焰慢慢燃起,苏幕遮惊呆了,指着那磕磕巴巴半天没出声,反倒是植草做了坏事还昂首挺胸大喊:“着火了!快救火!” 听到植草丧心病狂的呐喊,第一个冲出来的人永远是这小子,肖锻可衣衫不整的拿着满满一盆水就冲了进来,边跑边喊:“哪儿着火了?” 植草心虚的指了指花为媒,他也没考虑,从上到下浇了她一身,自认为做了对的事呲牙笑的好不畅快,花为媒紧紧攥着手掌,气不打一处来,怒吼:“肖锻可!你去死!” 浑身湿漉漉的花为媒三步并作两步向肖锻可追去,浑然不知所措的他只是向前跑,边跑边喊:“你追我干嘛!我又没做什么!” 一场本来挑三拣四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掉,慕容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道:“原想着着大一点在泼水的,肖锻可是太着急了!” 苏幕遮黑着脸想,火大一点你是想把她烤成乳猪再救么?到时候她恐怕就不是追杀,而是直接杀了你喂狗! 后来花为媒才知道,他们本来就已经定好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举动,活该她说了那么多废话,如果直接说好进行推广,哪会有这么多事。 不过事后花为媒还是松口,对于苏幕遮的努力勤奋提出表扬,其实当时苏幕遮是想给她两巴掌的,但碍于她是主自己是仆这一光荣传统,只是想到去买两包巴豆。 前脚刚迈出门,只见一穿着打扮非常年轻靓丽,粉红色娇俏欲滴,眉清目秀的姑娘后脚走进,然而眉眼间多了些伤感和悲情,苏幕遮回身细细看了眼,停住,走上前问:“姑娘可是外来的?独自一人么?我们大厨手艺好的很,不知道你喜欢哪种?” 顺着店内的牌子望了一圈,她怯生生的说:“牛肉面吧。” 从始至终,她只是低着头攥着裙角半句话都不说,无论苏幕遮怎么想方设法讨她欢心,她仍然安静的坐在那儿看着窗外,看着桌子,看着筷笼,就是不看人。 苏幕遮急了,第一次看到这么闷油瓶的,又想说什么,慕容剑拽开她示意去取面,然后在她走的这段时间里细细的打量起这个姑娘来,她眼角眉梢间依稀可见愁容,甚至还有泪痕从脸颊边扫过,便猜到她情况不对。 慕容剑小声在她耳边嘱咐道:“你忙你的去,我来盯着她。” 苏幕遮笑嘻嘻的看着她问:“是不是看中人家了?如果不好意思我帮你说,这姑娘挺不错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慕容剑瞪她一眼鄙夷道:“想当红娘啊?可我没那闲心~快走,别在这儿添乱。” 被他挤兑惯了,两人从来也没什么隔夜仇,好几天不说话的时候,苏幕遮在他身后做个鬼脸,只得乖乖走开,然而慕容剑却像将眼珠子缝在她身上似的,一步不离,一个眼神都不带跑偏的,就这样,等到了她吃完。 (四十四)自杀的女子 女子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将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略略坐了坐结账走人,然而在她转身的刹那,慕容剑仍然从她恋恋不舍的情绪中,依稀察觉到她可能有事,跟了上去。 一路上,女子似坚定了信念一般,很少偏头去瞅这闹市,甚至有孩子将脏脏的手印不小心碰在了她崭新的裙角上,也未见她生气,微笑扶起摔倒的孩童,继续走着。 种种表象都过于奇怪,慕容剑拽了拽被踩住的鞋跟,猛抬头,女子却不见了。 能悄无声息在他面前消失的人,慕容剑一直觉得还未出生,如此堂而皇之的被羞辱,哪能忍得了这份气,快速奔了上去,四下观望,终于在结尾转角处,看到了那抹身影。 从始至终,慕容剑都觉得她或许就是哪个杀手,或者飞贼,更甚者会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直到她硬生生的站在湖边上准备向里跳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所想的都是错的。 瞎子都能看出来,她这是要自杀啊! 看到这一切之后,慕容剑慌张的从岸上开始飞奔到岸边,大喊道:“姑娘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 本来想在岸边仔细思考要不要跳河的女子,听见有人跑过来一时惊慌,颤颤巍巍说:“你不要过来!你~~”双脚踩空,径直跌落进去。 慕容剑心想,自己这不是又好心办了坏事,也不能再引出一条人命,就跳了下去,脑袋里面还在想:我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女子不识水性,喝了几口水之后便晕了过去,慕容剑费尽力气将她拽回岸上,猛打了她脸颊,都不见其醒过来,男女授受不亲,只能把她抱起用肩膀的力量控水。 做完这些,他基本也就剩不下什么力气来做多余的事情,只能背着她慢吞吞的往回走,一路上众人都对这两只落汤鸡指指点点,口里含含糊糊的在说着什么不知检点之类的话,慕容剑懒得搭理他们,一路湿乎乎的不停又手擦着脸。 苏幕遮刚给人上完面,就看见慕容剑背着一团不知何物的东西坐在了椅子上,苏幕遮眼疾手快将她扶起,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慕容剑白她一眼说道:“去给她换身衣裳。” 苏幕遮点点头,扶着她来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擦头发,忙的一点功夫没有。而植草抬头瞥见这一幕,奉劝道:“你也去擦擦吧,看你一身的水。”转头看见一条还算干净的毛巾,拿起扔给了他。 慕容剑一边起身一边抱怨:“我上辈子是不是冲撞了哪位神仙,单给我派这么好的活计,赶明儿我一定腾云驾雾去谢谢他老人家~”径直走向了房间。 女子紧闭双眼,看来是呛到了水昏迷,这种情况倒是很容易因为过度昏迷导致痴呆,边想着边又重重的拍了她脸几下,完全没有反应。 什么方法都试过,她依然如此,没法子,苏幕遮只能坐在桌边喝茶等她醒过来,一炷香时间过去,太过无聊的她准备起身去拿本书打发打发时间,就听见床上的女子轻生问道:“这是哪啊?我是不是死了?” 苏幕遮急忙跑过去,不知事情经过的她疑神疑鬼回:“你怎么可能死了,你当然还活着啊~” 女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起身,下地,冲向窗户,一气呵成,如此弱不禁风的女人在疯狂起来的这个力气,当真是可怕的紧。 苏幕遮努力扯住她欲死的心,不知所措的大喊:“来人啊,有人要跳楼啊~”顺道还不忘劝和她几句:“妹妹,人生是美好的,你可千万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啊~” 躁狂起来的人哪听别人的劝,她似下了极大的狠心,哭着喊着说:“让我死吧,我不想活了,你这不是救我,你是在害我啊。” 苏幕遮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抵在窗框上像要散架了似的,手被她拧着仿若成了麻花,僵持不下,此时她只能浑浑噩噩的想,这自杀的又不是我,我为何要受非人的虐待! (四十五)花姐破天赏 幸好在紧要关头植草推门而入,阻止了这场惨绝人寰的战争,苏幕遮才能从被拧死的命运中解脱,大口喘着粗气。 女子见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呆呆的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估摸着已经忍了很久,眼泪鼻涕齐刷刷的奔流而下,誓有黄河决堤的气势。 植草上前抱住她劝到:“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们,你连死都不怕,还能怕活着?” 苏幕遮在心里嘀咕,植草应该就是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类型,随随便便说两句,都能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女子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哭累了停下来喘口气继续流泪,单单坐在那儿,眼泪就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流,苏幕遮见不惯这种林黛玉似的梨花带雨,起身挠着头无奈的走来走去,来发泄心中的愤懑,然后看着植草说:“带她出去走走吧。” 若是将她再放在这里,她没死这两个人就先被折腾死了,尤其是苏幕遮,背部火辣辣的藤,她断言该是裂开了,就不住的在心里咒骂着,植草大概也是觉得让她转换下心情应该不错,再说这里这么多人,随随便便一个逮她不跟玩儿似的,也没多想,就牵着她走向了大堂。 苏幕遮还在心里嘀咕,反正住一楼,你就是跳也摔不死,自己干嘛这么费心费力的要阻止她,真是秀逗的大脑。 一路上植草都在给她讲着曾经在店里发生的有趣的事,很多苏幕遮也没听过,就偏着脑袋凑上去滥竽充数的听着,抬头看见慕容剑正坐在桌边吃午饭,一只脚放在椅子上,手撑着桌面,活脱脱的大爷形象,满脸的不情不愿。 慕容剑也看到了她们,偏着头含糊不清咬牙切齿的问:“你不想死了?告诉你,爷我今天是好心,你要是再想死我一定不会去救你。” 口是心非,苏幕遮在心里骂他不下千百次了,从来都喜欢扯没用的,从来不准备把自己的真正想法公之于世。 女子没有说话,坐在了离慕容剑远一些的桌边,看着外面飞过的鸟,看自己的手掌,还是和先前一样,不说话,不吵不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不动声色。 花为媒从外面走回,手上拿着水果篮子,她出去买菜这件事可是稀奇中的稀奇,众人刚要问,只见她灵巧的冲着外面拍了两下,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肖段可满脸通红的挎着七八个篮子,手上还捧着高高的盒子,七扭八拐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东西哗啦啦的铺了一桌子,喝茶喘气,好不痛苦。 苏幕遮好奇的凑上去,却看到花为媒的篮子里空空如也,只有条手绢在里面独享风骚,而肖段可简直像极了古代奴隶,不给工钱不给吃,还要每日每夜的拼命做苦工,难为他了。 花为媒看着植草身边的女子,好奇的问:“这是谁啊?给慕容物色的媳妇?” 苏幕遮扑哧一笑,看向已经恶狠狠瞪着花为媒的慕容剑,只见他收了自己面前的托盘,闷哼一声走向厨房,植草插话:“花姐,你这是大采购啊。” 花为媒笑着拿着手里的团扇,坐在御座上看着众人:“今儿犒劳大家,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千万甭跟我客气。” 植草吓得脸色发紫,凑在肖段可身边小声问:“花姐被谁刺激了,赶紧说!” 肖段可瞪大双眼,可怜无辜道:“花姐采购的时候遇到隔壁老板娘了,然后我也不知怎的,就见她买了这么多回来~” 这下植草算是清楚了,花为媒肯定是在采购的时候遇到自己老冤家,为不输对方,强硬着装了回大尾巴狼,不过看热闹的他们可就开心了,纷纷打开盒子看里面有什么宝贝。 女子本想趁此机会离开,刚起身朝后门走,就看见苏幕遮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手上握着两根一模一样的簪子放在她面前说:“花姐今天大赏,这个就送你吧。” 女子惊呆,泪眼模糊,哆哆嗦嗦的拿过簪子,泪痕斑斑。 (四十六)你根本不懂 苏幕遮见她哭了顿时慌成一团,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没心没肺道:“我这是借花献佛,你也不用感动成这样吧。” 女子微笑着将簪子戴在头上,苏幕遮帮她弄了弄,才算第一次镇定而清晰的看她的轮廓,出水芙蓉一般,肌肤吹弹可破,是个大众意义上的美人,很难想象她这样已经有了对现代人来讲最重要东西的人,如何还会想到跳河自尽。 女子甜甜的微笑将她的胡思乱想打断,问道:“我这样好看么?” 被一个语无伦次的古代人这般盘问,苏幕遮有些诧异的点点头说:“恩,很漂亮。” 只见她稍微拢了拢秀发,露出一对恰到好处的酒窝,下意识的抚摸双颊,努力将双手合十,压住内心的紧张,从苏幕遮身边绕了过去,直接奔向刚刚重新走回大堂的慕容剑,大力的将他板正,冲向自己,在所有人都疑惑看着的时候,猛的来了个世纪大亲吻。 没错,她们接吻了。还是女子主动。 苏幕遮在身后已经不仅仅是疑惑和不解,更多的则夹杂着半分的气愤与无奈。 慕容剑慌了,猛的推开他慌张的询问:“你在做什么!” 女子丝毫不见尴尬和害羞,大声吼道:“你娶了我吧!” 一天之内,慕容剑连续被两个惊天大霹雳打的已是没了魂儿,呆站在原地看着众人,突然想起来什么,直勾勾的朝苏幕遮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她像被三千个炸弹同时炸到,愣在原地,都快化成灰了。 慕容剑慌张到不能自已,心里一边想着该怎么解释,一边想着怎么会慌乱成这样,就看这面前的女子还要冲过来,思想在拒绝她,然而行动却没有。 突然,就在他面色凝重不知所措的时候,苏幕遮面色清冷的走上前推开她,言辞犀利:“捣什么乱,你到底是谁?” 其实苏幕遮并不是有意突然变得如此,她只是看到眼前的场景,而想起来从前没用的自己,一股无名火从心底油然而生,将刚刚那股子天使姐姐的善良急转直下,变成了蛇蝎毒妇。 女子颤巍巍的松开手,正欲哭泣,苏幕遮指着她怒气冲冲:“收回去,没人喜欢看你这副德行。”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见苏幕遮生气成这样,慕容剑也有些于心不忍,下意识的拽着她袖子让她别这般刁难,女子低着头不敢看众人,颤抖着说:“我叫苏落……我喜欢的人爱上了别人将我抛弃,我觉得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想到了死……” “为这你就想死了?你要不要那么没用啊!”对这样的女人苏幕遮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直接扇她两巴掌让她清醒过来,为别人而死,才是世界上最傻的人。 “你根本不懂我有多难过,你根本不知道我受了多少的苦多少的伤,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苏落难得将自己心里的话一瞬间都抛洒出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植草是个心软的好人,上前安慰她,其他人也纷纷指责起苏幕遮来,言语之间多半都是在说她太过于冲动,至少也应该先安慰一下她说句对不起才对的,苏幕遮冷冷的后退两步,转身走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苏幕遮的心情一下子平静过来,也没有刚刚突然而出的那种勇气,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上一排排的木桩,还有木桩上铺陈的砖瓦,稀稀疏疏的看不出规律,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都是刚刚他们亲吻的那一幕,挥之不去。 坐起躺下,足足折腾了一炷香,她才强迫着自己睡去,就这么睡过去就好了,什么都想不起。 而留在大堂的人纷纷劝着苏落,希望她能从这种打击中走出来,为她在二楼找了间客房住下,又为她置办了干净的衣裳和用品,花为媒看着渐渐空下来的钱袋子,心里百感交集。 (四十七)让给我好吗 睡到了群星眨眼,苏幕遮才揉着自己已经僵硬的身体坐起,看着微微抖动的蜡烛,以及放在桌上的晚饭,心里是高兴而欣慰的。 走下地,从铜镜中看到有血迹渗出的脖颈,只是轻微揉了揉,想着一会儿再换,便出去透透气,坐在藤椅上出神,连慕容剑坐在她身边都没有感觉,呆呆的望着天空看着星斗。 半晌,慕容剑说:“谢谢你,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苏幕遮一愣,偏头看过,见是他,没什么表情:“不用,还你个人情罢了。” 慕容剑也不语,搓着手上因为和面而沾上的面渣,半晌去厨房取了洗好的两只梨,递给她一只,坐下握在手里没有动。 苏幕遮接过,也是安静的拿着,半晌问:“苏落呢?” “住在客房了,你刚才也太过激动,让人下不来台。”指责的话语,却听不出指责的语气。 苏幕遮没有表示歉意也没有说今天的事,反而讲起来很久以前的一个故事:“我曾经有个朋友,她喜欢过一个人,为那个人做过很多疯狂的傻事,然而那个男人还是脚踏两只船,将她抛弃了,她也想过死,但……” 说到这儿,她停住了,慕容剑好奇的问:“但什么?” “但她放弃了,我记得她那时手腕上都是伤痕。”慕容剑相信她并不会是普普通通的乞丐,自然没有询问任何关于这件事的可疑之处。 “你不会说的就是你自己吧?” “怎么会,我手腕上又没有伤痕!再说,我怎么可能会想死,你真逗!”苏幕遮站起去接水,扬了扬手里的梨笑着说:“谢啦!” 然而转身的刹那,她的泪差点喷涌而出。 她说的,就是她自己啊,曾经的自己,高二时那个疯狂的自己,叛逆的自己,为了那个男人每天强忍着饥饿攒钱为他买喜欢的手表,为了他剪去舍不得的美丽长发,为了他坚持跑步减去微胖的身材,为了他做各种各样疯狂的傻事。 结果却看他挽着漂亮的校花走在大街上,看见她却只是嘲笑的口吻:“这不过是个愚蠢的玩笑,还当真了!” 从此,她变得内向自卑,开始暴饮暴食,想死,疯狂的用小刀割自己的手腕,被父母发现送进医院,从此害怕爱情,害怕付出真心。 但她放弃的原因呢?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因为一个可能而放弃沉溺的琐事,苏幕遮仔细想了想,那时她究竟在想什么,因为什么。 后来终于想起来,是因为一个同病房的老奶奶,她患了癌症,命不久矣,却仍然每天去楼下晒太阳,走不动就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艰难的推着,苏幕遮见到后每天都会陪她去楼下走走,去公园看别人的欢声笑语。 老奶奶会劝她,要向阳光看,不管发生什么,明天一定是美好的,因为无法预测,因为有所期盼,久而久之,她变得一如从前开朗,不再伤害自己,不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出院的第三天,就从父母口中得知,老奶奶离世了。 从那以后,就算变得很胖,就算看不到希望,她也依然笑的灿烂,就像初来这里的苏幕遮,即便眼前的阳光被薄雾遮盖,心里的阳光依然存在。 所以,她不希望看到有人因为男人而选择自杀,她憎恨这样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苏幕遮起来打扫,正好看到苏落从楼上走下,缓缓的步子极为沉静柔和,像冬日里的花朵般,如果不发生那样的事情,会很好。 苏幕遮没有理她,自顾自的擦着桌子,放下椅子,苏落走过来很诚恳的说:“对不起,我的确是太冲动了,请你原谅我。” 苏幕遮看着她笑着说:“没有没有,是我太冲动了,是我的错。” 然而苏落却凑在了她耳边小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能不能把慕容哥哥让给我,我会很好的照顾他,不会让他伤心难过的。” 那一刻,苏幕遮的确是想甩她一巴掌,奈何秉承淑女风范,而放下了已经微微抬起的手。 (四十八)小女子苏落 苏幕遮猛的推开她,正欲与她说个正确对错,只见女子竟顺着她的力道向后栽倒,软绵绵的坐在地上,手捂着根本没有碰到的腿,低低的啜泣道:“姐姐,不过是因为我亲了慕容哥哥你便如此憎恨我,我……我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啊!~” 苏幕遮顿时脸冒黑线,此等不经由大脑的话她是怎么说出来的,再者她苏幕遮根本就从来没有为慕容剑的事情神伤半分,这样说自己,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你不要没事儿找事,慕容剑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何苦为了他的事跟你过不去……”一抬眼,慕容剑正端着酒坛子站在远处看着她们,眼神落寞,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苏幕遮一时竟慌了手脚,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慕容剑放下酒坛,大步流星般的走来搀扶起苏落,疼惜的眼光:“你没事吧?” 苏落顺势倒在他的怀中装作小鸟依人,梨花带雨的脸蛋混着她炉火纯青的演技,苏幕遮就觉得应该颁给她一个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来,瞥她一眼不做声正要走,慕容剑叫停了她。 “喂,你就不应该说句道歉的话么?”语气冷冰冰,苏幕遮回头,恰巧看到苏落得意洋洋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他,准确的说是瞪着他们。 “我为什么要道歉?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我苏幕遮行得正坐得直,姓苏的,有本事你就把喜欢他的话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说完意识到这句话可能不太对,这不明目张胆是在跟自己说的么,隐晦的让自己的脸颊突然如火炙烤一般,滚烫不已。 听完她的话,苏落邪笑的冲着慕容剑道:“慕容哥哥,你娶我吧,我真的很喜欢你。” 眼下的情景,让苏幕遮五味杂陈,转身正欲走。 只听慕容剑在身后一字一句,义正言辞道:“不要把感激当做感情,我不过是救过你,没必要以身相许。” 苏落惊呆了,投怀送抱的女人竟然也有人不肯接受,苏幕遮回头看了眼,径直离开,没有停留,没有再驻足,走到房间,她蹲在墙角无声的落泪,第一次,她觉得女人之间竟然这么可怕。 她只是想平平淡淡的生活,没有野心,也不想成为什么名人掌握一国风起云涌,也不想拥有旷世武功去拯救苍生成为一代伟人,她只想好好的做完每一件事,然后从这些事情中成长起来,20年的生活,都是如此。 如今,却要被一个古代女人欺负,算不上欺负,只能说心里隐隐的感觉到悲伤和无奈。 其实说穿了,她所无奈的,根本就是慕容剑的不信任,让他觉得无可奈何。 植草衣服上沾了被肖段可弄上的茶渍回来换,推门嘀咕的瞬间,看到了阴影中的苏幕遮正暗自落泪,担忧的询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修理他!”半晌停顿咬牙切齿“是不是慕容剑?” 苏幕遮起身擦着眼角,笑着说:“没有,怎么会,他哪是我对手。” 植草白她一眼,自顾自的去柜里取衣服:“你啊,笑的比哭还难看,其实哭没有什么错,难过了就哭呗,咱们是女子又不是爷们上场杀敌,还能把天哭塌了?”话糙理不糙,苏幕遮扑哧一声笑了。 “你还真是乐观的让人想胖揍你~谢啦,我没事。” “我也没担心过你,别在意。”换好衣服,植草慌慌张张的就出去了,而苏幕遮,却在她离开的床上,发现了一只不大,但是造型颇为可爱的糖人,就那么呆呆的躺在那里,散发光彩。 苏幕遮拿起来细细端详,是只抱着寿桃的老寿星,笑的一脸灿烂,光秃秃的脑袋上让人很想上去戳一戳,手里的桃子上有粉嘟嘟的色彩,喜气洋洋。 将糖人立在自己用来放笔的架子上,苏幕遮擦干眼泪走出了房间,在后堂,看到花为媒坐在水井边上愣神,手里的糖片正在化掉,顺着手背直直的流下去,苏幕遮喊了声:“花姐!”一闪,便掉在了地上。 这一次,花为媒没有吼叫,也没有对让她掉食物的间接罪人控诉,只是安静的捡起来扔掉,继续坐在水井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只偏头看着苏幕遮,然后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苏幕遮慌了,上去扶住她问道:“花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咱说清楚,别哭啊~” 花为媒看着她,什么也没说,甩开她的手转身便走,那已经日渐瘦削的背影,着实让人心疼。 苏幕遮站在后面静静的看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那么不由自己慢慢的看着。 那一天晚上,苏幕遮翻来覆去没有睡意,同样还有面馆内的每一个人,没心没肺的苏幕遮和植草,却心有灵犀的同时闭紧双眸,纷纷看向另一侧,那明亮的月光,和清晰的星斗。 这些秘密,究竟要何时,才能真正的落幕,化整为零。 (四十九)无奈的选择 苏幕遮大摇大摆走后,慕容剑早已黑成了三条线,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到了一种忍无可忍却又必须要忍的地步,甩着手。 苏落带着哭腔问道:“慕容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她?” 慕容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将她扶起没有回话,坐在椅子上倒了茶水,一派温柔的微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你喜欢她就不会娶我了……我喜欢你有什么错?”苏落的眼泪横冲直撞,几滴正好滴在慕容剑的手上,他皱着眉头,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上,很多感情不能付诸也不敢承诺,他变得胆小,却也是无奈之举。 慕容剑起身,将酒坛搬回原处,小声回:“你没有错,但同样的,我也不会喜欢任何人,这不是勉强便能得来的,再者……你刚刚拙劣的演技,其实没什么意义。” 苏落这一次,是真的呆住了,两只手在不住的颤抖,质问他:“你从何时发现的?或者说,你一直都知道?” “你太小看我了,另外你也太过自信了,仅仅见过几面就说要以身相许,这样的感情,会长久么?” 此时此刻,苏落却突然变得目光狰狞,眼神黯淡,闷哼一声:“你还真是……连美色都诱惑不了你,也难怪吕景央,笨的一点脑子都没有!” 提到这个名字,顿时让他全身紧绷,低语道:“你们到底是谁?” 苏落起身四下打量道:“这么多年你就呆在这儿啊?有意思么?野心呢?权力呢?不要啦?” 又是一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慕容剑没有惊慌,反而走到她身边邪笑道:“哼,我的生活岂是你们能做主和干涉的,再者,连身份都不敢收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你们配么?” 苏落恶狠狠的瞪着他攥紧手掌:“我们当然是能够助你一臂之力的人!当然如果你不信任我们,也大可不选,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后悔!” 慕容剑眯起眼睛,嘲笑的口吻:“后悔?这个词还没在我的脑海里出现过,而且,你又如何能知道我的选择?” “我们来找你,自然也是知道的,皇位,如此恢弘如此壮硕,何人不愿?你不过是普通人,又何必装的圣贤。” “既然你们也愿,大可不必找到我,你若是不走,我怕我这只手会不听话!”慕容剑的眸子庄严而又坚定,然而这个叫苏落的女人却硬是在他身边上下打量几许,然后略带生涩的语气:“慕容剑,你并非看上去的那么绝情。” 走了两步停下意味深长道:“你的软肋其实并不在你的身上,苏幕遮……希望和她,后会有期!” 慕容剑怔怔的看着门外,她的到来和她的离开,就像一阵风一样,穿透着这群人的心,她让慕容剑开始深深的自责和疑问,自己真的喜欢着苏幕遮么?自己真的在心里对她是另外一种情感,而非友谊。 坐在椅子上不出声,却见花为媒落寞的从后堂走进来,坐在御座上长久喘着粗气,他们认识很多年,彼此的秘密虽然不知,但均有着厉害的武功这点,还是知的。 慕容剑叹口气,将茶水递给她问:“刚才的话,你听见了?” 花为媒只顾愣神,喝了口茶,放在桌上盯着桌面点点头,然后问:“你是什么身份?” 慕容剑没有回她,却接着她的话问道:“好身份。那你呢?” 心里攻坚战,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甚至不肯多说一句无语用的废话。 “我?历史的罪人,时代的仇敌!反正和你,无法比拟!”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慕容剑从她嘴里听到的最有文采的话了。 似乎想到什么,花为媒疑惑的问:“如果……如果他们用苏幕遮要挟你,你作何选择?” 这件事慕容剑从没有考虑过,他摸着自己的心说:“我不知道……” 花为媒没有再问,只是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有些事你不愿,我也不愿,有些事你想逃避,却无法逃避,甚至,你越逃避,事情越会走向极端,我只希望你不要步我的老路而已。” 起身上楼回房,一气呵成。 慕容剑依然坐在椅子上回味着那几句话,逃避、纠结,就像一条缠绕紧绷的绳索,解不开也拿不掉,快要窒息一般。 而回到房间的花为媒却真正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从前的胆小不自信,为以后将会面临的选择。 无奈的选择。 (五十)纠结的二人 苏落走后,苏幕遮陷入了好几天的自我纠结期,关键是她无法像以前那样正眼看慕容剑,每每他从身边走过,都会下意识的快步离开,或者当两人呆在同一个安静的房间时,也会找各种借口和他远离,这样别扭的小心思,没过两天,就被慕容剑堵住了。 当日,苏幕遮在水井边儿接水,中午吃多了,站起来舒展舒展,一只手环住绳子,另一只手转动摇杆,眼瞧着水桶马上要到了,慕容剑在身后低沉着嗓音:“用不用我帮你?” 真是冤家路窄,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蹭蹭来,苏幕遮慌张的一松手,水桶顺着井沿坠落下去,而同时扯着绳子的另一只手因为摩擦而生生的磨掉一层皮,鲜血顿时流出。 换做平时,她早就用棒槌揍他不下百八十遍了,然而今日,她只是在心里不住的咒骂,言语却没说一句暴躁的话:“不用了,你忙你的吧,一桶水而已我还是可以的。” 听及此话,慕容剑没有回,只是站在身后看着她又一次行动,手心上的血迹抹在绳子上,还是极为清楚,然而她不说,自己也无需再问,只是静静的,静静的而已。 苏幕遮咬着牙,将手放在绳子上向上拽,努力了个把时间,桶都是一次次不由自主的向下掉,她怒气冲天的直接扔了水桶想去一旁坐坐,结果回头,慕容剑就站在自己三米远的地方阴沉着脸看着自己,沉默无语。 偏头看了眼,他还是颇有风度的走上去拿起她手上的绳子,替她打水,瞅准时机,本应感谢甚至是对他说两句话的苏幕遮,就想着用三十六计走为上的伎俩。 谁料刚一转身抬脚,慕容剑连头都没回,继续阴沉着嗓音道:“想开溜?你觉得你是不是有能耐躲我一辈子?” 此话一出犹如惊天霹雳,苏幕遮收回脚,向后转,讪讪道:“我没有躲你~~” “那好,我有话问你。”慕容剑放下水桶转身看着她,一字一句“那天你为什么说不是你的错?” 苏幕遮稍微一想,就知道他问的是那天苏落的事情,挺胸抬头义气昂扬:“我道不道歉错不错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那天我根本就没有推她……不,我是稍微推她了,也不至于摔得那么惨,她又不是树叶,还不能碰了!” 甩头,不理他,这是苏幕遮惯常的法子,结果耳边痒痒的听见慕容剑问:“她怎么了你要推她?” 苏幕遮慌了头一转,和慕容剑的距离便只剩下了1公分,眉毛眼睛,甚至是脸上的汗毛都看的一清二楚,有时候苏幕遮也会发春,会想这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近距离欣赏会不会发现他毛孔粗大,甚至是有各种皮肤问题,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黑头粉刺之类的。 结果这次亲身见证,才发现他皮肤甚至是比女人还好,棱角分明,白皙清透,只是胡子稍微有些没刮干净,根根冲天。 苏幕遮也不管这个那个,猛的将他推开脸颊绯红,然而力道有些大站的地方还有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便这么径直向后栽倒,一点防备都没有。 当时苏幕遮是真的短片了,脑袋里面只有一句歌词:“没有一点点防备~你就这样出现~~” 幸好慕容剑眼疾手快,扯住她的手腕向自己这边带过,仿若言情偶像剧的套路,让人浮想联翩,的确,苏幕遮有那么一瞬,的确是浮想联翩过。 但现实总是和幻想差了那么几公分,不过仅仅因为是这几公分,就有着天差地别。 慕容剑从未和女人离得如此近,也是慌了手脚,眼瞧着她倒下怎么说也必须要逞一回英雄,可惜力道太大,一武功高强的也不指望他懂什么怜香惜玉,手里的女子就这么从自己的身边,再一次栽了过去。 谁说英雄救美都是美丽的让人日后想起会眼睛冒火,呼吸急促的,苏幕遮倒下的时候就觉得,日后不杀了慕容剑,也绝对让他变成太监。 结果后背撞在了地上的木盆上,隔得生疼,暴怒起来的苏幕遮一时之间竟然完全忘记之前发生的种种,操起盆里的棒槌真的就追了上去,边追边喊:“你个杀千刀的慕容剑给我站住!!!” 苏幕遮竟然忘记了,明明前几天还对是不是喜欢他这个问题纠结万分,结果现在,却操着棒槌追到十里开外,其实他们本来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话语,来证实彼此。 (五十一)待遇超优惠 天气越来越热,来面馆吃面的人也渐渐变少,苏幕遮这个现代人,在这种时候就莫名的想念学校外面的那家陕西凉皮,也不贵,还能解暑,一举两得。 正坐在水井边儿和洛正昇啃黄瓜的苏幕遮突发奇想,莫名其妙的问道:“你说若是现在做点奇怪的东西,你觉得会不会吸引人?” 洛正昇大气的啃下一大口盯着她:“有多奇怪?面里放点儿虫子会不会很奇怪?” 苏幕遮黑着脸看他,心里凉透了半截,正想还嘴回击,突然听见大堂内又是一阵女人的喊叫声,乍听上去语气有些不妙,但仔细分析,此人多半只是挑衅,却没人应声,怒气冲冲罢了。 还没等她冲出去,洛正昇已经大步流星的冲了上去,手里的黄瓜仍然吊在嘴里,但神色已不似从前,担心的眸子一览无遗。 苏幕遮正奇怪,偏听见来人如此说道:“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能强撑着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一听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刚来找过茬的陈雾兮,尤其这语气,强硬到让人浑身不舒服。 但气势还要做足,苏幕遮大摇大摆走过去,像个绝对的大爷,还没等说话,花为媒喝口茶摊手:“天儿这么热,你又生这么大气,何苦来的呢。先坐,阿洛,去做个面给陈老板降降火气。” 洛正昇刚要点头,苏幕遮却站了出来,扬手:“做面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咱们大厨,想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役也是会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惊呆,尤其是陈雾兮,嘲笑似的口吻:“不过是个小杂役竟然口出狂言,你会什么?若是不满意,你知道后果么?” 苏幕遮没有直接言明,只是拱手:“想必这么多年,陈老板吃过的面少说也可以绕京城很多圈了,但我苏幕遮做的面,保证让你吃了还想吃,而且也是你绝对没吃过的!” 慕容剑一想,上次她做的创新面倒是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这次恐怕也不过是从这几种选择一种罢了,算不上什么大新闻,就不太当回事。 洛正昇提出要去帮忙,苏幕遮直接阻止并严明,这一次只用自己,其他人务必不能看不能帮不能掺和,就走进厨房关上了门。 大约在一盏茶时间她就出来了,头上全是面粉,身上也是,沾着几根招摇的发丝,显得特别惹人恨。 径直将一团说不上名字却显得颜色通红的面放在了陈雾兮面前,乍看上去,除了微微飘动的几根香菜还能展示它是碗彻头彻尾的面之外,单凭视觉上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了。 陈雾兮看着她,象征性的挑起一根放在眼前端详,啪的甩掉筷子吼道:“你这算是面?你唬谁呢?” 苏幕遮笑笑,坐在桌边细细的给她分析道:“你先别急,我这面算是古今头一份,自然要做的与众不同来,单看外形,只能用辣来形容,但前提是,你们根本不知辣为何物,真是暴殄天物啊~” 当时的明朝人只知绿色青椒,根本不懂日后被人喜欢到骨子里的辣椒原来是种红色会让你舌根没有知觉的调味料,如今的他们只是看,却没人行动,甚至是觉得这是能吃的东西。 自从上次和外国使节换过东西之后,他们也送过来一次辣椒,这玩意当时苏幕遮看到直接抱着痛哭不已,随即就决定穿成串晾着,当时她串的时候所有人不是远离就是嘲笑,甚至不懂她到底在做什么。 抬头瞥了一眼,见陈雾兮气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这才慢条斯理道:“俗称辣椒,而这碗面我为它起名叫做——酸辣粉,吃不了就算了,也枉费我一番心思。” 正要抢,陈雾兮灵巧避过,闷哼一声:“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吃的东西,不就是一碗面么,量你们也不敢毒死我!”然后就一筷子放进了嘴里。 为了营造效果,苏幕遮毫不留情的将一碗面放入了打量的醋和辣椒,活脱脱就是川菜的精华所在,如果再使点儿劲儿,她完全觉得自己就是半个杀人女魔头。 当时,她的确是觉得这碗面会让陈雾兮吓到根本不敢再来找茬,甚至连面馆的门都不敢踏入。 结果她只是在前几口的时候有过犹豫,和惊慌,喝了三杯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完全爱上了这个味道,一碗面,只余汤而已。 苏幕遮笑着问:“味道如何?有没有让你觉得眼前一亮?” 陈雾兮擦了擦嘴,将手上的帕子放在怀中,抬起眼,那明亮的眸子让苏幕遮心里一触,直起腰刚想退后一步,只见她严肃认真,甚至是多加了些凛然:“你来我店吧,待遇双倍!” (五十二)酸辣粉横行 听到这话的苏幕遮才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史上最傻的事,明明想赶的人居然腻在店里不走了,还扬言要把自己挖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刚说完这句话,陈雾兮酝酿了会儿,直接看着慕容剑说:“不如你也跟我走吧!小帅哥!” 慕容剑若是能给她两个眼神都是对她莫大的荣耀,此时只是看着陈雾兮的方向,然后掏着耳朵道:“最近总是觉得耳边有什么东西嗡嗡响,姓苏的你也是么?” 苏幕遮没有立刻回他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手放在下巴上自言自语:“既然我做的东西如此受欢迎……”然后就谁也没理的走到花为媒身边诚心诚意的问:“不如咱们批量生产如何?看看市场!” 陈雾兮气的火冒三丈,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有太大的脾气也不太好发作,指着花为媒:“你厉害啊,对人都会使用捆绑了哈!我,你看我陈雾兮迟早不把你赶出京城!” 刚刚把手放下,苏幕遮淡笑道:“陈老板怕事误会了,我们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您又何苦如此来的呢?再说,敢不敢出京城岂非您一人做主?”地主婆这三个字在心里憋了很久硬是活生生的咽了下去,毕竟在现代的时候见多了那种富家子弟仗势欺人的做法,万一这陈雾兮被逼的走上绝路,自己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也没什么英明。 陈雾兮气的就要冲上去给苏幕遮一个嘴巴,被慕容剑直接挡下冷冰冰道:“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如果你有任何想说的去找捕快,其他的废话,还是咽在肚子里的好!” 这么有男子气概,花为媒将腿放在桌上佩服做作的语气:“哇~小剑好厉害啊~好佩服啊~” 慕容剑狠狠的向后瞪着她没说话,陈雾兮知道自己没什么地位,眼下也只有被欺负的份,只能甩了下手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花为媒嘬着手里的糖人对苏幕遮说:“你刚说的批量生产,是什么意思?” 苏幕遮只能闷哼口气一字一句的解释:“就是做很多,让顾客盈门,水泄不通!” 然后花为媒就好奇的继续问:“那碗红彤彤的东西叫什么?”停顿了半晌“真有那么好吃?我怎么就不信呢?” 为解开她心底的疑问,苏幕遮一连做了五碗,每碗都根据每个人的喜好特点做了细微的改进,端出来的时候,却是清一色的红辣半边天。 做了回吃螃蟹的人,花为媒率先挑起一根面条放在嘴里,而肖锻可不住的对植草要吃的态度进行否决,甚至还用筷子打着她的手腕道:“植草你要三思而后行啊,万一下了什么毒……可就不好解了……” 苏幕遮猛然瞪过去:“要毒我肯定第一个毒死你!口无遮拦死得早!” 被警告过的肖锻可住了口,却迟迟不肯吃,然而花为媒在吃下之后沉默许久,众人不解,纷纷询问,只见她放下筷子,睁开眼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看,我还活着,没事儿吃吧!” 苏幕遮当时真心想把自己手里的酒坛子朝她脑袋上砸过去,居然如此的不相信她,都把她当什么人了,众人这才笑而不语的吃了开来。 她无事,就走到账房帮植草画接下来的表格,毕竟现在她对借贷记账法已经用的驾轻就熟,比从前混乱而且需要长篇大论的账目不同,这样不仅清晰明确,而且将账与账弄得异常清楚,日后查验起来,也方便很多。 正画着,众人吃完纷纷起身找水喝,不住的用手扇着,样子滑稽到不行。 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苏幕遮只剩下了幸灾乐祸:“哈哈,味道如何?是不是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肖锻可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我就说你想谋害我们,是不是真的!” 苏幕遮哈哈大笑,坐在椅子上:“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适当吃些辣椒对身体好,况且还有醋,简直就是绝配,甚至可以解辣,我算是对你们好的了,换成陈雾兮,我能直接让她辣哭!” 花为媒细细的品位,半晌才说:“其实我个人很喜欢这个味道,你们觉得呢?” 众人却陷入了沉默都不说话,苏幕遮以为是自己做错了刚要道歉,眼泪汪汪,慕容剑笑道“他们是被辣的不知该说什么而已,我个人觉得这个味道,很适合没有吃过的人!” 酸辣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足够的促进食欲,让人在这炎热的夏天……更加炎热! (五十三)美人的丫鬟 酸辣粉推出后受到了很多反馈,这种西域怪味道能接受的程度不高,毕竟现在是500年前的封建社会,别说辣椒了,恐怕将什么稍微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东西拿出来,都会受到众人一致的否决。 对此,苏幕遮是无语,却也无法改变的。 下午闲来无事,苏幕遮就在后院的石墨上穿辣椒,将这些辣椒用绳子穿好放在房檐处晒干,等到来年想吃的时候就拿下来磨成辣椒面,毕竟这个东西是奢侈品,吃完了,就真的吃完了。 正忙着,花为媒走过来问:“你上次做面用的那红彤彤的是什么来着……还有么?” 苏幕遮有些奇怪问道:“你要它干嘛?我拿的不多,还剩了点儿在地窖里。” 花为媒边想边用手托着下巴:“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甚是想念啊~” 苏幕遮乐的前仰后合,甚至还不忘加了句:“东西可是价值连城的,我把你给我的荷包,送他们了!” 花为媒没有表情,但眸子里所散发的光彩却让人捉摸不透:“如果一个荷包能换……我可以做十个八个,你就能换好多斤,我就能有好多西红柿吃了~” 她的智商和思维真是一般人所无法比拟的,换别人一定会对她大打出手,辛辛苦苦的做来的荷包,就被她如此轻而易举的送人了,任谁谁都不会受得了。 苏幕遮才想说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一来这些外国使节是来进献国宝的,本来西红柿这个东西保鲜时间本就短,给她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恬不知耻的上去要,怎么想的呢。 再说了,这些使节又不是驻扎在这儿不回去了,说不定早就走了,逮魂儿去啊~ 只见花为媒邪恶的一笑:“宫里一定有,不如把你卖进宫,我们还能挣一笔银子~” 苏幕遮装作害怕的样子一直向后退,片刻淡然的看着她,揪着她的领口拽向自己前方:“你少在这儿做白日梦了,快醒醒,晚上还要营业呢!” 回到大堂的苏幕遮正用毛巾擦着手,抬头却见一袭淡粉色纱裙女子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吃面,举手投足间都可见与一般人的不同来,尤其是她大家闺秀的气质,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 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熟客,来过几次,拿着打包的器皿装过几回面走,所以印象比较深,女子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淡淡的笑容,点头致意,苏幕遮有些愣神,回应她之后凑在植草边儿上刚想问,女子吃完准备离开。 像往常一样,她所打包的是改良版的意大利面,正好西红柿还够用,每每都会给她多放一些,苏幕遮被植草一个甩手就推了出去,只得灰溜溜的去取面,帮她放在食盒中,殷勤的将她送走,这才看见植草冲自己招手,装作气愤的样子仰着头将桌面擦拭干净,这才慢吞吞的挪过去,拿眼角看她。 植草笑着扯她的袖口说:“你先别生气,你可知道这女子是谁?” 苏幕遮想了很久,难不成是哪个府邸的千金大小姐?或是宫里的哪位娘娘身边的丫鬟都猜到了,却听见植草如此说:“这可是锦春楼,也就是京城第一美人,孔繁星的贴身丫鬟——翠儿,自然和一般人不同了。” 苏幕遮邪笑看着她:“你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从实招来!” 植草气的推她:“怎么可能,我是个女子又……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孔繁星,京城人颂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品才论德,已经是京城人尽皆知的畅谈之事,再加上她清冷高洁,从来卖艺不卖身,自然成为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女子,自然,也是不能轻而易举的从锦春楼中走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身边的丫鬟看起来都和寻常人不同,气质风华,独具气韵。” 植草懒得理她这没头没脑的话,专心的铺在账本上将前几天的进行统计规划,只听见慕容剑从外走进,磁性的嗓音充满了讽刺意味:“哼,连丫鬟和某位女子的气质都不同,这位女子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自己身上的不足?” 苏幕遮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说自己的,也不接,嘀咕道:“看来孔繁星应该更吸引人,若是我能亲眼见见就好了!” 慕容剑瞅准时机,大声帮她解决这个难题:“很容易啊,你去青楼……自然就能见到了,去之前记得,装成男人,你若是以女装,妈妈都不带睁眼瞧你的!” (五十四)植草的弟弟 听及此换,苏幕遮邪笑着凑上去问:“小慕容,你是不是经常去啊?如此了解!” 慕容剑不想理她,正准备去忙晚上的准备工作,花为媒心地善良的看着植草略加意味深长的问:“来这么久了也没问过你,想要什么,或者想得到什么?” 植草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发光,充满期待的问:“我想回家!” 花为媒连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之后还说:“就不要做梦了,来,糖人给你吃!” 植草泪眼模糊的看着她,看着众人,求助之情溢于言表,然而所有的希望被花为媒一句话就打没了,失望透顶的走到柜台边儿,蹲在那里发呆,任谁也不理。 苏幕遮气冲冲的走到花为媒身边评理:“植草不过是想休息,你怎么能如此没有人性!” 花为媒当惯了地主财神,哪懂得民生疾苦,只是一直跟手里的糖人斗争,对苏幕遮的话是一耳进一耳出,偏巧抬头,看见一穿着打扮像极了外地的男孩子,也就在15.6岁的样子,一脸的稚气仍旧褪不掉。 花为媒在心里盘算着孩子的钱应该比较好赚,立马将苏幕遮推到一边,殷勤的上前笑问:“弟弟这是从哪来啊?要不要吃个面先?这么晚了,小店也是有地方住的!” “我是来找人的,你们有见过一个长得还行,但反应特别迟钝的女人么?她是我姐!”众人纷纷陷入沉思,这样的女人其实不少,眼下就看向了苏幕遮。 被她瞪死,想起来什么问道:“那你记得你姐姐叫什么么?” “她叫植草!” 一句话,植草从柜台站起,脸上还因为哭泣而弄得到处都是泪痕,不顾形象的抹了抹,走上前仔仔细细的看着男孩的脸庞,就在这布满多年未见亲情相伴的感动场景,却看着男孩一个巴掌就打在了植草的脸上。 力道十足,大约他手心也不会好过,植草被打的不知所措,放在他头上的手也僵在那里,讪讪的放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为打破尴尬,苏幕遮四下望望走上前道:“你们既然是姐弟,有什么话还不能说清楚了,来先坐下,喝杯茶缓缓,什么事慢慢说!总会说清楚的!” 男孩没有看任何人,却突然抱紧植草,和刚才那个行凶的男孩判若两人。 就这样,他们丝毫不管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就这样哭着,大嚎着,结结巴巴的说着什么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这样的客套话,没什么实在意义。 苏幕遮对这样久别重逢的场景最没有抵抗力,加之自己现在也算是孤身一人,更加除了悲伤就是悲伤,转身走向了后堂,不动声色。 慕容剑看见她落寞的眼神,自然也跟了出去,为不把自己的担忧展示的太过清晰明了,慕容剑去厨房拿了根黄瓜啃起来,见苏幕遮坐在椅子上劈柴,也没说一句帮忙的话,蹭在水井边喝水吃黄瓜,好不惬意。 苏幕遮劈柴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凡事都靠练,再说自己不做也不会有人帮忙,久而久之,也变成了一个劈柴高手,随随便便一会儿,几天的柴也就劈完可以耍无赖了。 “吃不吃黄瓜?”慕容剑极没有诚意的将自己已经啃下去三分之二的黄瓜凑在她面前,严肃认真的样子让人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幕遮瞪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问道:“你有兄弟姐妹么?” 慕容剑沉默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苏幕遮漫不经心的说:“我也没有,其实我特别羡慕不是独生子女的,可以有人陪着,在无聊的时候还能想到另一个人,而当什么都是自己弄,自己跟自己玩的时候,寂寞是无法言说的。” 不知道怎么就和慕容剑说起了这些,苏幕遮意识到自己话有些多:“别当真哈,只是有感而发!” “人生何来圆满,凑合着过不就行么,不在乎巨大的功名利禄,也不在乎金碧辉煌的朱家别院,不愧天不愧地不愧自己,也就行了。”边吃黄瓜边讲哲理,还真有股子农家地的味道。 好一会儿,二人都沉默不说话,大抵都想起了自己的曾经,片刻慕容剑扔掉黄瓜尾巴,看着她说:“我上次在你衣服里见到了一个黑色的砖头,那是什么?” 听这话,苏幕遮一下头皮发麻,气血攻心,手机这个东西,该怎么跟500年代沟的人解释?而且不但无法解释清楚,可能自己的存在也会让不知情的人觉得他们就是怪物,一时只有沉默,来回击不愿意! (五十五)难得的聚会 苏幕遮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缝在衣服里面用来装电话的兜,然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瞬间慌了神,四处看着,慕容剑只是远观,却一句话都没有问也没有说。 半晌,苏幕遮疯狂的扯住他的衣领怒气冲冲的问:“是不是你拿走了!是不是你!所以才问的!” 慕容剑冷冷的看着她,从袖口中将电话拿出来递给她小声说:“早上我在水井边上发现它,怕它湿了就放在柴堆上,后来怕你找不到就放在袖口里想还给你,一时忘了。” 苏幕遮悻悻的放下手,接过转身,对她而言,电话这个东西已经是她唯一能和现代有联系的,如果真丢了,她会不会莫名伤心,然后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对不起,谢谢你!”苏幕遮将东西放在衣服里,安心的拍着,这才走回房间。 将电话放在床上,颤颤巍巍的开机,半年了,这点儿电究竟能用到几时,已经是显而易见的,每次想念现代的朋友同学,就会翻出已经看了几百遍几千遍的照片,一次次的抚摸着。 她最怕的不是别的,而是这样熟悉的面孔,再也记不清。 回到大堂的时候,众人兴致勃勃的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慕容剑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看月亮,形单影只,苏幕遮下意识的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走到正张牙舞爪的花为媒左侧,就听见她在规划蓝图。 “植草的弟弟叫什么?真的一表人才呢,比店里的男人都要可爱多了!” “曦晨。”男孩话很少,却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苏幕遮摇头想着花为媒这是母性又犯了,就有些无奈的拿过柜台上的瓜子碗吃着,声音已经努力压到最低,却仍是让这个叫做曦晨的男孩子将视线瞥过,久久没有离去。 见此情景,苏幕遮有些尴尬的冲他笑笑,然后递出自己手里的瓜子示意他也吃,男孩摆手摇头,重又将目光转到自己面前的茶水上,仰头轻轻的抿了一口。 从上到下,从左至右,他都表现了一个绅士足够的风采,苏幕遮笑笑想:若是在现代,这盘小鲜肉绝对剩不下! “我提议,咱们做一桌丰盛的菜肴给曦晨接风好不好!也省的植草天天在心里咒骂我没人性!”这话当真是有自知之明,植草少说没三天就会在二人卧谈时挑挑花为媒的错处来说个天昏地暗,别看她平日里大家闺秀淑女典范,和苏幕遮在一起的时候也就原形毕露了。 众人大声说着好,不过也是给枯燥无味的生活增加一些色彩罢了,商议着这顿饭该如何弄,而植草和曦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一边,劝大家不要这么忙,眼神忽上忽下,难以平静。 苏幕遮笑着上前,将手放在植草的肩上说:“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嘛,打打下手切切菜这种事情,是绝对绝对不能逃避的!” 植草似哭非笑般说道:“我就是怕这样,才不想的……咳,看来花姐这个五指山,咱们都逃不出去了!” 既然说是大餐,那和平常的规模肯定有所不同,加上为曦晨接风的性质,每个人都要来一道拿手菜,这可难坏了苏幕遮,她在现代的时候只会做炒鸡蛋这样根本没有技术活的工作,而来到这里,能学会各种形式的面条就已经是难得了,还要做大菜,蹲在厨房外的她,就这么绞尽脑汁,寻求帮助,才在洛正昇的半指导下,拿出了一道还算能登大雅之堂的糖醋排骨。 苏幕遮胆战心惊的端着自己的菜放在桌上的时候,就看到了慕容剑不怀好意的笑容,嘴角眼神通通都是:你做这东西确定能吃?或者下了毒药毒死我们你就可以报仇雪恨了! 苏幕遮回瞪他,气愤的在他的面碗下面放了一层又一层的辣椒,洛正昇就在旁边黑着脸问:“你确定弄成这样他不会发现?” 苏幕遮反应过来,在上面洒了厚厚的香菜,又多放了两块肉,这才满意的走回了正堂。 开饭前,曦晨一直在照顾众人,帮他盛汤,帮她擦着椅子,一刻不停歇,按理说他也算是面馆的客人,做的如此细致入微想必让其他人也是略有不好意思。 植草在一旁打圆场:“我弟一直就是这样的,大家随他吧。” 反倒是慕容剑,从始至终都冷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说话,却充满了质疑,而每每与他视觉对上,曦晨也会一惊,然后仓皇的移开,就这样,等到了晚上开饭。 (五十六)咸甜小排骨 这是什么啊!这么咸!!而且也太甜了吧!” 吃完苏幕遮的糖醋排骨,每个人都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做菜的时候太紧张,也没尝,洛正昇平日里放的就是这个顺序他也没看,就把酱油当成了醋,倒进去一坨,糖也怕不够加多了,所以就成了如今的,甜咸排骨。 那滋味,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刺激,却唯独慕容剑,面不改色心不跳,旁边的植草问:“你不觉得难吃么?” 慕容剑大笑:“就知道她手艺,我根本没吃!” 苏幕遮气的脸色通红,在那跺脚质问他:“是不是你搞乱了顺序,我记得在我之前做的就是你!是你是你就是你!” 慕容剑鄙夷的看着她:“谁让你做完不自己尝尝,这叫什么,哈哈!恶人自有恶人磨!” 苏幕遮一整个晚上都处于精神崩溃状态,而且慕容剑在稍微搅动时就发现了碗底的辣椒,将它抛弃了,抛弃的时候还在说:“这肯定是苏幕遮为报复我,谢谢啦!” 这一天,就变成了苏幕遮人生中的噩梦点,从那之后,只要有人提起糖醋排骨,她就能想起自己那道绝无仅有且可怕的……甜咸排骨。 苏幕遮咬着嘴里的黄瓜凉菜,嘎吱嘎吱响,她好心为大家做道菜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心有千千结,心有万般不愿,其他人就算了,慕容剑居然对他持这样的态度,让她无论如何容忍不了。 就在这时,曦晨笑嘻嘻的看着苏幕遮说:“我觉得做的很好啊,可能是我不太喜欢吃酸的缘故吧,不要气馁,一回生二回熟,下次肯定会做的更好。” 慢慢的感动,上前车主他的手:“你是真心的么?你觉得我会做的更好?” 曦晨笑笑:“为什么不呢?” 一句话,让苏幕遮觉得其他的都是浮云,有这样的鼓励就够了,将自己面前的红烧肉全都拨进了他碗里,殷勤的说着:“多吃点多吃点,长高点长壮点!” 对面的慕容剑一直用筷子敲着桌面,时不时的说:“喂女人,你是不是太偏心了点!” 苏幕遮也没理他,只是一直在照顾一侧的曦晨,其乐融融,倒是让慕容剑非常不快,喝凉水都塞牙,在对面脸色铁青的瞪着他们,心有千千结。 吃过饭,苏幕遮和植草坐在院子里洗衣裳,曦晨过来帮忙,动作娴熟,他不住的对这两个女人说:“你们先歇歇,我来干就好。” 有些时候其实根本不用动手,嘴上说一句就很温暖人心了,对于面馆中的其他三位男士,曦晨的出现可以说成为了女人的福利,不但嘴甜心善,而且长得帅,更重要的是有一种母性的光环在周边环绕,哪个女人能不为所动,才是心里生理都有问题。 自从曦晨来到店里,前前后后,让慕容剑和肖段可时不时的就聚在一起商量消灭对策,男人间的竞争和女人不一样,他们看重的是颜面和尊严,当这么一个待人永远都是笑容的小男孩出现在这里,就预示了可能的战争,即将打响。 毕竟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好人坏人之分,只有外在和内在表象罢了。 所以慕容剑和他一比,完全的不占上风,只能落寞的站在一边默默的擦桌子,看苏幕遮对着他开心的大笑,而投向自己的,永远都是鄙夷,加愤恨。 三天后,二人揭竿起义,势要和他对抗到底。 “姓苏的,你是不是没有脑子!”彼时她正和植草蹲在水井边洗菜,手浸在冰凉的水里很是降暑,正开心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却偏偏被这不解风情的男人彻底给毁了。 顿时气上心头,也没怎么好脾气的回:“我怎么就没有脑子了,慕容剑,你最近没吃药吧!” 被噎的他只能站在那儿不知所措,手紧紧的攥着,大吼:“苏幕遮,你!你真是无可救药!” 苏幕遮被他这么一说,更加无厘头,起身将沾湿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瞪着他:“我没时间跟你吵,去茅厕,出门右转,去撞墙,直走不送!” 眼瞧着植草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们,任何想说的也不能在她面前说,扯了苏幕遮的手腕就要去旁边,然而女子狠狠的甩掉他的束缚义正言辞:“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别偷偷摸摸的,再有,如果你想问或者想阐述关于曦晨的只言片语,劝你不用浪费口舌了!我们有眼睛会自己看!” 植草不解的在后面一直扯她,第一次看到因为愤怒而充红了眼的女人,害怕且不安的上前劝他们不要再吵了,平常的打打闹闹,在今天全部成了泡影,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很难让人觉得没有事情。 (五十七)悲催的争吵 苏幕遮甩掉植草看着她:“我没事,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了,曦晨到底怎么惹你了,让你这样千方百计的去打扰他干涉他甚至是挑衅,我们都看在眼里不屑追究,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慕容剑我也算忍够了!” 手啪的甩在面前的石磨上,步步紧逼,慕容剑也不是吃素的,听她说的这番话,火气直冒,不甘示弱:“苏幕遮,我也是为你们好,你们真以为这小子是善茬么?你们真以为他就这么好心没有别的企图,植草,你多久没见他了,他究竟变没变你……” “够了慕容剑,这话是你应该说的么,曦晨再怎样他也是植草的亲弟弟,你是不是应该留点口德,小心下辈子变王八任人唾骂!”也懒得再和他吵,已经变成这个样子谁都不会自己先赔礼道歉,扯了植草的手,转身便走。 植草在身后拉她的衣角小声说:“怎么吵成这样啦,我想,慕容剑也不是有心的,他肯定是觉得我弟弟一来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所以有些……” “你别替他说话,这么久以来他就是受到的宠爱太多而导致的心理变态,曦晨又没做错什么就对人家指指点点,我这是替天行道我又没错,走,咱们去睡觉,我还懒得洗内堆破菜!” 苏幕遮算是来明朝这7、8个月来第一次发如此大的火,难怪植草胆战心惊的一直劝她,也难怪,她就是平日里给自己和大家带来的印象太过平淡,偶尔这一下的爆发,恐怕会让所有人为之一振吧。 回到房间,苏幕遮就再一次爆发了,先是将自己床上的东西都扔到一边,口里说着我要整理一下,结果越整越乱,差点连帮忙的植草都给打毁容了。 然后就把柜子里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掏出来又叠了一遍,边叠边嘟囔:“他慕容剑算个什么东西,我就是脾气太好,哼!” 植草上前劝,帮忙,都被她阻止,气鼓鼓的推出去好远,就这样,原本以为会睡个好觉,就在苏幕遮这半个时辰骂一句一个时辰怒气翻身给彻底打没了。 第二天一大早,浑浑噩噩的两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听见花为媒大喊:“你们两个小蹄子还有脸睡,昨天发生什么了,曦晨要走!” 听这话,二人立刻清醒,系紧衣服就冲了出去,在街转角,发现了正被人刁难的曦晨,彼时他正站在一家商铺门前被人抓紧手腕在质问什么,植草慌慌张张的上前问发生了什么。 “这小子,居然偷东西,你看他手里的就是证据!” “我没有偷!我根本就没有偷!”曦晨攥紧手里的东西不肯拿出来给人看,植草就更慌了,带着哭腔问:“你到底偷没偷?拿出来给老板看看就行了!” 曦晨依旧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动手,带着恶狠狠,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植草大哭:“你不要吓姐姐行不行,你到底偷没偷!你拿出来啊,然后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啊!” 两个人就在大街上抱着痛哭起来,曦晨当然没有偷东西,他手里攥着的是和老板前些日子丢失的一枚镜子一模一样的另一只,是曦晨再临城买来想送她的,而另一方面,他听见了慕容剑和苏幕遮的对话,觉得自己多余,便想好了离开这里,再也不给大家带来麻烦。 小小年纪就能这样想,苏幕遮不禁泪眼模糊的想:若是慕容剑能有他一半懂事,事情也就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回到面馆,花为媒一下子就将他抱在怀里,带着宠溺指责道:“你这个臭小子真是的,偷偷就跑了,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么?你姐姐吓得脸都白了。” 听了这话的曦晨露出的是一层惊惧和诧异的表情,替花为媒擦着眼泪说着好听的软话,然而在转向植草的时候,却带着一丝丝的不解,这些被一旁的苏幕遮瞧的一清二楚,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能看出这个眼神,所带来的意义。 知道自己犯了错的慕容剑却没有说半句道歉的话,站在一旁靠着石壁,嘴里叼着稻草杆像极了地痞流氓,苏幕遮向来反感,加之决定一个星期都不理他,瞬间将脸转过去,懒得搭理他。 (五十八)残缺的心灵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幕遮问她:“你和你弟弟多久没见了?” 植草转过身去没有看她,淡淡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大概……十年了吧。”说的轻描淡写,将长长的十年,变得好像只有十天而已。 “十年?十年会不会让一个人变的你再也不认识呢?”苏幕遮说这话的时候,植草有一刻是动摇的,向后微微转了转,重又回去,呢喃道:“或许吧,反正我现在也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一说这话苏幕遮好奇心蓬勃,突而坐起来拍着她的后背:“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我还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的家人呢!” 植草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说:“该睡了,不然明儿花姐又要骂了!” 苏幕遮的睡眠向来好到自己都觉得诧异,然而那天,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耳边响起的,是窗外稀里哗啦的水声,还有模糊不清的低语,是谁呢?不知道。 过了几日,肖锻可和慕容剑坐在门前那张桌子上下象棋,离中午时间还早,对于此类的娱乐活动花为媒向来不说什么,只要不耽误工作,一切ok。 结果就看见江俞则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直奔茶壶咕咚咕咚喝下好几口水,苏幕遮扬了扬手里的扫帚大吼:“知不知道喝水要给钱的,你拿钱了么!” 江俞则一把就把她的武器摆到一边,走到植草面前说道:“隔壁客栈丢了一方价值连城的宋朝官砚,听目击者说背影很像你,我以本地捕快的身份,需要搜查,请配合。” 此话一出,面馆顿时炸开了锅,谁都可以为她作证,从早上到现在,她就没有离开过面馆,加上每晚苏幕遮都是听着她的呼噜声入睡,想要从睡眠如此轻的人身边不动声色的离开,除非用过*香。 “江捕快,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植草一直都在,她怎么能去偷砚台,再说不就是个砚,偷来又不能吃,你是不是搞错了,再说他们又没见到正面,很有可能看走眼了,你也知道,狗眼是最容易看错的!”苏幕遮在一边儿旁敲侧击,连激将法都使了出来,江俞则只是偏头瞥了他一眼,仍旧盯着植草不松口。 “你们若是求情,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帮凶!如果现在能乖乖配合,我或许就会放了你们,但如果一定要反抗,那对不起了,我江俞则也不是吃素的,手里的短刀就不客气了!” 苏幕遮还要说什么,植草示意她不要再说,看着江俞则一字一句:“好,我配合,但我需要问清楚,你们要搜哪里?” 江俞则四下看了几许:“当然是整个面馆!如果说窃贼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翻墙上树偷偷把东西藏到什么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事后再取出来销赃,我该如何?总不能被摘了头上这顶小帽吧!” 植草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按江捕快这个意思,如果有哪个不要脸的偷了东西嫁祸给我,我岂不是有苦都说不清,好,既然认定是我,那就搜搜看,我就站在这儿不动,你们随意。” 植草似胸有成竹的样子站在那儿,目光凛然,态度决绝,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没有动摇,甚至连一丝丝平日里那股子懦弱都看不到,反而像极了电视里常演的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江俞则带领手下将二楼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查清楚,就在这时,慕容剑似乎想到什么,走向了后堂,趁众人的目光都在楼上这群没有目的原则的捕快身上时,走进了苏幕遮和植草的房间,在她们的枕头下,发现了那方宋砚。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因其原是宋朝宫廷中的至宝,在送灭亡之后,这方砚台也随之留向民间,前后不过百年历史,却有着极为沧桑的纹理。 色泽质地均属上乘,银镶玉手里能有这么块儿宝贝疙瘩,也可见她和宫廷中的勾当,想来不比九爷的差,揣在怀中,警惕的走出去,飞上树干,将其藏在了一处早无鸟迹的鸟窝中。 拍拍手,走回了大堂。 前一刻,他看到曦晨鬼鬼祟祟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子酝酿这么长时间,恐怕才找到机会下手,因不知道他的目的为何,迟迟没有揭穿他的真面目,只能默默的跟在身后,看见他灵活的偷了官砚,等到时机成熟,走进了两个女人的屋中,从背影来看,他们这对姐弟的确很像。 (五十九)由我来葬送 植草大概也猜到事情始末,当江俞则一行人从二楼下来走向后堂时,她的手心就在微微出汗,脸色惨白,苏幕遮害怕的走上前询问情况,她都以刚刚被吓到为由,拒绝了帮忙。 一直胆战心惊到江俞则站在面前抱歉的作揖道:“对不起,是我们草率了,的确什么都没有,给大家添麻烦了,下次我保证会想清楚了再行动,那这次我们就先走了,实在非常抱歉!撤!” 江俞则说话向来雷厉风行,多余的废话一直都是他所摒弃的,甚至是不屑的,领着一群跟班浩浩荡荡的从面馆出来走进客栈,植草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放下,拿起一旁的抹布擦着手,就看见慕容剑轻轻的关上门,从背后将砚台放在桌上,动作很快,没有拖泥带水。 众人惊惧,尤其是曦晨,尴尬的将目光瞥向别处,手也在桌下不住的搓着,来掩盖此时的紧张。 慕容剑将一条腿放在椅子上,用手碰了碰鼻子,质问道:“我希望做了这件事的人能站出来,不要让我将他的事情都说出来,毕竟也不光彩。”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苏幕遮有些急了,这么久以来他们的确像是冤家一般都不说话,然而她走上前有些生气的皱着眉:“你想说什么就说好了,难不成是你自己偷的,想嫁祸给别人?” 慕容剑气的眉毛已经八字形了,怒气冲冲,就差把她的头盖骨捏碎,瞪她一眼,继续道:“有些话有些事,做了就敢承认,嫁祸给别人,算什么英雄,这屋里就七个人,难不成还想隐瞒么?” 如果这件事私下的找到曦晨两个人解决了,虽然也能让他稍微收敛,但毕竟没有真把他心里的秘密捅出来,对谁来讲都不算是真的解决,而且,如果不让他承受这样的打击,日后他可能连杀人放火这类的事都做得出来。 最关键的一点是,不能再让面馆里这些花痴妹继续为他癫狂了。 曦晨一直压抑着,他真的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全盘告负,偷偷的讲自己腰间的短刀抽出攥在袖口中,站起身,走上前,带着愧疚的表情,走到了慕容剑的面前。 两个人便这么站着,谁也没说话,植草极为意外的走上前,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见曦晨快若闪电般的将自己袖口中的短刀向慕容剑刺过去,幸而反应迅速,只是擦着手臂划过,血迹四散,让在场人无不惊讶。 植草怒吼:“你疯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做的!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你偷的!” 曦晨回身,用衣角将血迹擦干,冷笑道:“是我,怎样?十年了,你以为我还是过去那个会走在你身后,懦弱到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时候么?你错了,你太天真了!” 曦晨展开狰狞的面孔看着众人,突然转向慕容剑:“都是你,如果没有你多管闲事,现在被带走的,就应该是这个女人,这个在全家人都被杀的时候,完全没有报仇*的女人!” 是咆哮,歇斯底里的咆哮,这个孩子,不过15岁而已,却展示了现代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那种憎恨,孩子眼中的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着慕容剑,曦晨似乎把心里所有的愤怒全部释放出来,转而就要继续刺过去,植草拿起放在柜台上的算盘,准确无误的打在了他的右手上,将刀打掉,随即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恨么?我也是人,我亲眼看着父母在我面前死去,可是我们能有什么法子?那是圣旨啊,谁嗯呢该违抗,我们能活下去,就是天赐,就是恩赏,报仇?从何而来!” 植草哭的伤心欲绝,面前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泡影,还是那个显赫的家庭,父母的关怀,弟弟的可爱,还有一切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的财富,那些年,他们的确是什么都有了。 然而一则冤屈的诏书,却将他们全家68口,全部推赴菜市口斩首,没有人替他们喊冤,更没有人敢去处理横尸遍野的残躯,植草每每做梦,都是那样鲜血淋漓的场面,她何尝不想报仇。 然而力量太过卑微,年岁又尚小,只能隐姓埋名,在父亲生前好友的照料下茁壮成长,然而十年前,一次意外,姐弟俩走失,再也没有见过。 植草从回忆中苏醒,看着眼前已经杀红眼的弟弟,第一次觉得,如果要死,还是死在彼此手上最好。 “如果十年换来的是这样一个你,那我希望由我,亲手葬送!” (六十)我早就知道 二人的打斗进行到白热化,面馆里的桌椅板凳遭受了惨绝人寰的洗礼,变得更加惨绝人寰。 植草的一招一式都直逼要害,然而每每在马上就可以解决的时候免不了犹豫,这时苏幕遮才知道,原来她是个绝顶高手,不仅如此,单看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就知道这件事,恐怕植草瞒了所有人。 自慕容剑被曦晨伤了手臂之后,苏幕遮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担心,二话不说便去取药箱,略带生气的语气:“你自己按住,别动!”自从来到明朝,大伤小伤不断,又没有邦迪又没有纱布,只能什么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不过这三七止血的功效,还是要比云南白药强多了。 慕容剑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傻笑,被他笑的浑身不舒服,苏幕遮恶狠狠的按住他流血的地方,疼的他一声惨嚎:“姓苏的,你要杀人灭口啊!” 苏幕遮瞪他:“你就这么喜欢逞能,万一他这一剑正好刺死你了……是挺好,死了就解脱了,省的一天天让我心烦!”后一句是自己嘟囔的,缠布的时候想到这儿就加重力道,最后差点没把他缠的血流不畅,重新解开。 “丑女人,你不是把恨都放在这儿上了吧!”装作疼的样子捂着自己的伤口,满脸不快。 这下苏幕遮可找到机会教训他了:“我要是恨你我用的着这么大费周章么,我巴不得你死了,我好省心,省力,还在这儿成了免费劳工,还帮你包扎,我这不是没事儿找事么。” 见她真的有些情绪不对,语气放软的求饶:“我错了行不行,您老就……就别这么小肚鸡肠了,我谢谢你这么不辞辛劳不计前嫌的救我一条命,日后一定加倍奉还!好不好?” 苏幕遮顿时噗嗤一声笑,故意说:“一命加倍偿还,那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了!” 莫名其妙的逻辑,慕容剑一愣,还未来得及狡辩,洛正昇突然出面,制止了这场打斗,而苏幕遮也草草的将他的伤口固定,慕容剑瞥她一眼:“这么丑!” 苏幕遮回头狠狠瞪他,快步走上前,如此看来,这家小小的客栈里,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以她这种外行来看,他们的打斗已经上升到武侠片的地步,却被洛正昇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可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终于被叫停的男人态度极为不好,植草上前打掉他的剑抵住喉咙:“别动,我也不想伤害你,毕竟是一家人,我希望你能安静下来,跟我聊聊。” 曦晨表现了一如既往的反抗,甚至要冲上去直接了断自己,植草慌了,只能取了放在柜台中的那根用来绑牲口的绳子,先把他绑在了柱子边,又点住了他身上的穴道,这才算安静下来。 植草坐在他身边,其他人纷纷或坐或站,都不说话的看着他们,只见植草拿着手里的馒头向他嘴边送过去,曦晨抗拒的直接转头不理,她无奈的问道:“这么多年,养父母对你好么?” 曦晨没说话,植草看了一眼继续道:“这么多年,我不在你身边……受苦了。” 泪落在手上,是刺痛,曦晨转过头来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还活着~”他在哭,两个人迎面而坐,低声哭泣,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清楚,好像多年来的憎恨和不解,一瞬之间都可以说明白似的,或许也不用说明白,单单这哭声,就解释了一切。 这下其他人不解了,纷纷看向这对姐弟,对他们曾经发生的事情变得异常好奇,苏幕遮推推花为媒的肩膀,示意她去看看,花为媒摆手:“这种事情外人是没办法参合的,再说……我早知道了。” 苏幕遮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这话说的,是不是太笼统了:“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当然是她所谓的亲爱的弟弟这些小九九啊,毕竟咱是过来人,他来的当天我就知道他图谋不轨了。”这话说的异常小声,目光却直直的盯着那个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的男人。 当日他来的时候,打扮的不过是个外地客,可是眉眼间藏不住野心,见人见多了的花为媒怎么会对这样的人没有怀疑,再来这几天他也是过于热心肠,糊弄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孩子倒是有几分可能,糊弄她这个老江湖还是嫩了些。 (六十一)他刚才在说 “花姐,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苏幕遮犹豫半晌,看着她飘向自己的眼神“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有些事还是~少知为妙,再说,我又不是坏人,不用向我投射出这么……同情的目光吧!”花为媒泪光闪闪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别以为我猜不出你在想什么。 另外一边,植草缓缓的给曦晨讲着从前他几乎已经忘记的事情,语气淡然到好像是别人的事情一样,勾不起内心半点涟漪。 植草的身世和她展现出来的胆小平庸没有一点可比性,当年称霸一方的左宗尚书,其家在祖辈那时也算是享有盛名,但因为进言皇帝过于宠幸万氏被满门抄斩,这场轩然大波当年也曾在京城成为了人人自危的表率。 “姐,我不相信你不恨,你拥有着一身的武功难道只是用来防身的?只是用来让你以后的生活没有波澜,普普通通的度过而已么?”这一点大家都看的出来,植草是有野心有计谋的,她努力找寻机会,在京中立足,就足以看出她不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面馆账房。 植草的眼神瞬间落寞,她紧紧攥着曦晨的手,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恨,我恨,但那又有何用,我们得以苟活,就是上天的垂怜,姐姐只希望你平安的活下去,其他的不是你应该操心的!” “我做的这些,你有没有伤心!”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有,很伤心,但我不怪你,只是曦晨,这种手段未免太过于极端,想要逼姐姐不是这种方式。” 曦晨默默的低下了头,没有说话,气氛骤然尴尬下来,植草起身将馒头放回盘子里,坐在椅子上,很长时间的沉默,换来的是彼此这十年未见的尴尬和辛酸。 毕竟十年了,再怎么有感情的人也敌不过十年带来的裂痕,曦晨最后说了一句:“姐,那我们还有可能么?” 回应他的,是植草良久的摇头以及那一句:“不能了,这是必然。” 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之后,他变得沉默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凶神恶煞,情绪也缓和许多,一直坐在地上看外面的星空,打开门,打开窗,却再没人干涉他。 苏幕遮在想,反正自己等不下去了,转身扬手:“不行,我困了,先睡了。” 慕容剑用好着的那只手扯她的头发:“睡什么睡,你难道不觉得应该跟我道个歉什么的?” “道歉?道什么歉?我做错什么了?你脑袋被门挤了没缓过来吧!”苏幕遮其实心里都有数,就是放不下内个面子去说,毕竟之前他们吵过那么长时间,连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 慕容剑立刻就火了,指着她:“你忘性还真大,亏我之前还想着救你,良心被狗吃了吧!你!!”一时激动,伤口渗出血迹,佯装疼痛半蹲在地上,无话可说。 苏幕遮瞥一眼他这个样子,面色不改,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担心的,走过去踹他一脚:“别演,你不适合。”蹲下身看了看,鄙夷的口气“不过是这么小的一个伤口,你就装,装什么装。” 花为媒也在一旁帮腔:“可不是,多大人了,无关人员闪开哈,没事儿都回去睡觉去!”自己倒是做了表率,大踏着步回房了。 留下一众人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苏幕遮也顺势起身,谁料慕容剑以为她要跑,下意识的一扯,二人手牵手面面相觑,竟都红了脸。 苏幕遮惊惧的回身看了眼植草的方向,见他们都低头不语,狼狈的甩掉他的手小声说:“你觉不觉得你应该离开这块土地?”慕容剑点点头,两个人讪讪的一前一后离开,顺便还扯住正愣神的肖段可。 把慕容剑扔在藤椅上,苏幕遮回去拿药箱,两个男人坐在一起看星星的场景的确是比异性来的更让人浮想联翩,肖段可推了推他:“喜欢人家干吗不说?” 慕容剑急了大吼:“哪有,不要冤枉人!更重要的是,别妄言哈!小心被割了舌头!” 肖段可大惊,怒视他:“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如此胡做非为!” 慕容剑哈哈大笑起来,手不住的拍在旁边人的腿上,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偏巧此时苏幕遮出来看着他们,有些诧异的问:“发生什么事了笑成这样?” 肖段可刚要说,被慕容剑迅速堵住嘴小声恐吓道:“你要是把刚才的话说出去,我就真割了你舌头!” 当下笑嘻嘻的看着苏幕遮摇头:“没事,什么都没有。” 苏幕遮诧异的走过去,肖段可突然大吼一句,跑远三步,瞪着慕容剑控诉:“他刚才说!他说!” (六十二)她真的放不下 苏幕遮不明所以,冷冷问:“说什么?” 肖段可生怕慕容剑对他打击报复,捂紧嘴怎么都不说,一直摇头,苏幕遮见他们情况不对,一个箭步冲过去搬走慕容剑,冷冷的问:“到底说什么!” 肖锻可是个鸡贼的人,见左右两边儿都得罪不了,索性就招了算了:“他说……要割了我舌头!”当然他不是个傻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有分寸的。 苏幕遮一时没明白过来,手上的剪刀转着,眼睛越眯越小,略微抬了抬眉,终究还是决定不追究下去,走上前扯过慕容剑伤到的那条手臂,拿出白酒,哗啦啦的全都倒在了裂开的口子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显得异常惨不忍睹。 慕容剑强忍着不喊出声,额上布满密集的汗珠,牙齿紧咬,面部狰狞,另一只手狠狠的抓着肖锻可的大腿,如此一来,本人其实没什么动静,全都是肖锻可杀猪一般的嚎叫。 苏幕遮叱呵道:“喊什么喊,有那么疼么。再说,一个大男人这点痛都受不了,以后还怎么活啊!”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全都汇总在一起,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对这种含沙射影的说法实在是接受不了。 草草的处理完毕,苏幕遮回头无力的说了句:“早点睡。”便进了屋,没有任何回应。 见她是这样的表情,慕容剑有些落寞的对肖锻可说:“你也赶紧去睡吧,有什么事来叫我!” 肖锻可委屈的神情,扯住他的衣服下摆:“我现在就有事。” 说的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扔出去很久的宠物一般,可怜巴巴,让人不忍心拒绝,慕容剑叹口气重新坐回藤椅上,转着自己的手臂淡淡的问:“有什么事,快说!” 依然是那么不解风情,肖锻可向后仰着,双臂抱胸问:“如果有一天,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平安的生活,住在没有人打扰的世外桃源,还是……” “不用说了,我选第二种。”未等肖锻可问出来,率先表述,态度决绝。 “我还没说呢!你就选择,是不是不走脑子!”肖锻可疑惑不解的看着他,略感惊讶。 沉默了很久,慕容剑侧过身:“我知道,你想说的无非是和平安相对立,刺激的生活?还是……根本不知道明天的那种心惊胆战!” 这副落寞的样子,和一贯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相去甚远,肖锻可愣了愣,偏过头:“差不多,但我主要想问的是,这两种,如果我选第一种,会不会饿死?” 慕容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不住的咳嗽,转过身大吼:“你说半天,就说这么一句?大哥,你连你爱的人都还没见到就先畅想蓝图了,你是一根筋啊,还是脑袋有问题?” 肖锻可沉思半晌,伸出手:“你说我什么都不会,万一没有女人愿意跟我在一起,或者在一起而饿死了,我算不算杀人凶手?” 被如此无聊的问题牵绊住,慕容剑忍不住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居然会相信这个迟钝的家伙,看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好冷冷的,没有表情的说道:“这些你不用担心,你会教书,至少饿不死,再来,就算你们饿死了,我也只能对外宣称你们殉情了,不必担心!” 交友不慎的后果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坑,慕容剑闷哼一声,转身便走,又被肖锻可叫住:“你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第二种,难道和自己喜欢的人平平淡淡过一生,算不得什么好事?” 这下,慕容剑倒是更沉默了,忧郁的脸上写满无奈:“如果能允许我自己选,谁会不选第一种,毕竟……然而,我……你管那么多,回去睡觉!” 最后一课,他还是选择自己吞下所有的苦果,一直坐在窗户边听着这些话的苏幕遮,却突然觉得哪里暗淡了,是心么?还是灵魂? 等了一晚上,植草都没有回来睡觉,翻来覆去的苏幕遮实在是不能忍受没有呼噜声,披了件衣裳就出去查看,结果还没推开后堂的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此起彼伏,两个人抱在一起,好像把这么多年所有的恩恩怨怨都说清了,一哭,当真解忧。 觉得自己实在不必再继续待下去,苏幕遮回身将衣服裹紧,坐在慕容剑刚刚坐过的地方,看月亮阴晴圆缺,看人生潮起潮落。 何尝不是,她又何尝不是,至少,这个时代不属于自己,一旦有机会,她不会选择继续留下来,毕竟,那么多亲人她放不下,那么熟悉的生活,她放不下。 (六十三)两碗阳春面 突然,植草从正厅走出,不时用手擦着眼角,彼此抬头,竟被对方吓了好大一跳,苏幕遮率先问道:“怎么样?劝的如何了?” 植草只是站在那儿显得局促不安:“恩,情绪稳定多了,我想给他做点儿吃的……” 苏幕遮这才明白她这种奇奇怪怪的表情来源于哪儿,毕竟她从没做过面,对于做面的手艺又极差,尤其是上次花姐提出改革,起先是切菜,结果切得尤其才不忍赌,大大小小,难看的很,后来去洗菜,结果蔡叶上明显到不行的一条小白虫都留了下来,让她做面,岂不会让曦晨死翘翘。 苏幕遮笑笑,拍拍胸脯:“交给我好了,你嘛……给我打下手?”明明知道她曾经的壮举还要铤而走险,苏幕遮也觉得自己肯定是没睡醒,或者根本就是在梦游。 走进厨房点开灯,挽了袖子,苏幕遮就操练起来了,幸而有白天剩下的面,做些辅料也就行了,洗洗手,盯着植草,小心吩咐:“洗菜吧,你弟弟最爱吃什么面?” 她走过去拿了些小白菜,略显尴尬:“这么多年未见……他小时候最爱吃我母亲做的阳春面,味道嘛没什么特别的,平平常常的很,但我母亲总是会放很多蔬菜。” 喜欢美食的人都会说,最怀念的永远是母亲做的家常菜,也或许只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而已,但却成为日后午夜梦回,最大的慰藉。 听了植草的话,苏幕遮决定要大显身手,还原自己在大学里最爱吃的那道阳春面,就在学校外面不远处,支了几张桌子几把椅子,却总是顾客盈门,老板娘操着一口浓重的西北普通话,笑起来憨厚无比,是苏幕遮平日里最喜欢去的地方。 偶尔说起,老板娘也只是神秘的回答:“秘密,不能外传!”可久而久之,也大概能吃出她面里的乾坤,毕竟都是随处可见的食材,毕竟都是普通到家的做法。 忙了一刻钟的功夫,苏幕遮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在托盘上,在植草即将要端走的时候喊了句:“等等!”配了碗自己做的辣椒酱,随后笑笑冲她摆手,并且使了个眼色小声嘱咐:“就说是你自己做的!” 植草心虚的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顺着帘子,苏幕遮能看个大概,毕竟十年了,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都随着岁月在变化,可唯独不变的,应该还是对母亲的那一份眷恋。 很显然,她们的赌,赢了,曦晨在吃下第一口之后,眼泪便再也没止过,两个人抱在一处哭成了泪人,恐怕之前,无论怎么说怎么劝解,都会少了些什么,然而现在,在这一碗面共同分担之后,相信这份羁绊会更加深刻。 刚转身,就看见闻着味道进来的慕容剑,他看了看像个小偷似的观望的苏幕遮,顺着厨房飘出的香气,走了进去,然而在看到一团凌乱的厨房后,对着苏幕遮不分青红皂白臭骂:“为何不清理干净?难道你不知道身为一个厨师应该有的道德么?” 苏幕遮一下就懵了,毕竟她刚刚看见一幕非常感人的场景无法自拔,这个男人就像瘟神一样冲出来打乱了她所有的感动,如此人渣是不是应该流放海外? “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我这不是还没弄完么,再说了这个时间你不睡觉,出来扮鬼吓人啊?”瞪他一眼,苏幕遮转身进了厨房,嘭的关上了门。 随后进入的慕容剑有些尴尬的呷着嘴,结结巴巴的问:“还有面么?我也饿了。” 真是被这个人打败了,苏幕遮瞧瞧还剩下的一些边角料,淡淡回:“如果你能忍半个时辰,我倒是可以给你做一碗。” 慕容剑如哈巴狗一样拼命摇头,毕竟伤了条手臂,又没吃饱饭,再加上发生这么多事,早就前胸贴后背了,有人给做,那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按照刚刚做的那碗阳春面,做了碗一模一样的,不过稍微偷工减料了些,放的面有些粗,味道重了,倒是菜没少放,都是剩的,生怕明天花姐一怒之下再把她炖了。 然而慕容剑是真心饿了,吃的连汤都没有剩下,然而吃完抹抹嘴却说:“恩……还行吧,继续努力!就能超过我了!” 苏幕遮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拿起碗去厨房刷干净,又将一切恢复原状,稍微留了条缝给植草留着,却见慕容剑依然坐在那里,月光洒下,美不胜收。 她也知道这样的语言不足以形容一个男人,但那一瞬间,的确是这样想的,能有如此俊美的轮廓,绝对不应是女子。 (六十四)皇帝驾崩后 植草的好言相劝并没有让曦晨留下,反倒是加重了他要云游四方的想法。 第二天,众人约定好一起送他,才走到门口,植草就忍不住大哭起来,这么多年承受的苦,都在那一刻迸发,从前无论发生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女人,却在那时,像个孩子似的泪流满面。 苏幕遮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劝道:“男儿志在四方,这是个好事,我们那里有一句俗语,叫身体很心灵,总有一个在路上,你成功了,你两个都在路上。” 握了握手,曦晨提议拥抱一下,苏幕遮一愣,倒是没有拒绝,只听他在耳边小声说:“我知道,那碗面是你做的,谢谢,另外请照顾好我姐姐,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不起。” 苏幕遮笑笑,更加用力的抱紧面前的男子,他很聪明毋庸置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的姐姐,为她着想,一切都是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这般善良,循序渐进,恐怕世间少有。 曦晨走到慕容剑身边,自责展现在脸上,他下意识的去道歉,慕容剑假惺惺的转头不理,看他装腔作势的样子,苏幕遮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被吓到的慕容剑回身对曦晨说:“没事儿,你不用想太多,我不会放在心上,希望你路上小心!” 慕容剑向来不是那种扭扭捏捏,心思奇绝的人,他其实外表上看就是个绝对的地痞流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向来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挂在心上的。 曦晨又对其他人说了这些天自己心里的不安,转身离去,带着微笑,背着行囊踏上远方的路,事后苏幕遮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过植草,他走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植草愣了很久,拨弄算盘的手也停了下来,目光悠然,但欺骗不了人的,是她心底的悲伤。 “他这次突然的来突然的走,我早有预感,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会见面,现在他走了,我不过是重新过着原来的生活罢了……”停顿了半晌,继续道“不过,我很高兴!” 而另外,胆颤心惊的人却变成了苏幕遮,自从知道这丫头有着难以企及的武功之后,就变得再也没什么精力没什么胆气去欺负她,去说她了,凡事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不,在曦晨走后的四天之内,苏幕遮因为过于紧张摔坏了三个碗,四个杯,幸而在搬酒桶的时候慕容剑在一旁,不然她一定会被花为媒骂的狗血淋头。 可是苏幕遮就是太过于喜欢凭着主观印象做事了,植草和从前一点变化都没有,依然会记错账目,依然会在找钱的时候把铜板掉在地上,做饭依然难吃,看人的时候还是怯怯的低着头,果然,在很多人身上,是没有所谓的……矜持和傲娇的。 曦晨的事情过去差不多两个星期,宫中突然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举国悲痛,第二日,新帝即位,免除了一年的苛捐杂税,意味着明年再也不用为税款而头疼不已了,花为媒倒是高兴的一塌糊涂,明明需要门前挂着白布,她愣是拿出了前些日子做衣服剩下的大红布要出门。 亏得众人思想还算正常,在她马上要开门的时候拦住了她,不然这可比杀头罪名大多了,花为媒被推上楼的时候自己还嘀咕:“这样天大的好事我怎么还弄错了~~” 皇帝驾崩这样的事情苏幕遮可算是头一回见到,倍加好奇,结果宣令,饭馆商铺全部停业,国民三天全部都要默哀,关门歇业,共赴国丧。 苏幕遮这可乐开了花,不用上班,岂不是传说中的法定节假日,乐的一直在床上蹦来蹦去,险些蹦塌,花为媒只得忍痛给众人放假。 彼时她站在众人面前,手扶着额头一脸的不情不愿,声音也低了好几个音符:“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尽快从我眼前消失。”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便开始5.4.3.2.1的差数,结果查完一抬头,大家还是坐在远处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 花为媒登时就火了:“前些日子疯狂的跟我请假,如今有这绝佳的机会,倒一个个的赖上我了,怎么着?都不想走了是不?”大家齐心协力的点头说恩。 花为媒也没辙,毕竟面馆六个人,五个投了反对,自己一票赞成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了,这一次就随他们心愿。 但另一个问题又来了,闭门谢客,做不成生意,天天这么靠在店里也不是办法,就算想出去逛个街,大家都歇菜也没地儿去,苏幕遮顿时灵机一动,偷偷回房拿了一摞纸,开心呢的裁着,专心的写着,一边弄一边还哼哼:“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两个时辰之后,在所有人已经烦躁的到处乱走时,苏幕遮拿了一摞纸仍在了桌上大笑:“看,我的秘密武器来了,怎么样?好奇么?可以玩的哦!” 果不其然,她拿的是自己手写的扑克牌,一共54张,张张不同,仿得虽然有些粗制滥造,但却好过于没有,为解开大家的疑心,她准备自己做一把私塾老师,将几乎是全民都会的国际纸牌游戏:斗地主,教给这群500年前的古代人。 开始几乎是让苏幕遮崩溃的,大家不但听不明白,甚至开始了东问西问,这样一来,慢慢有了感觉的苏幕遮彻底没了思路,然后重新再讲,几轮下来,嗓子已经开始哑了,就无奈的说了句:“你们先听我讲完成么?等一会儿有问题再问哈。” 这个方法当真是极好的,就好像曾经你看一档轻喜剧中,给日本人讲的那:要好许多,一个时辰之后,除了植草这个智商确实差许多的姐妹之外,大家都已经掌握了这项基本技能,然而人太多,苏幕遮只好先将这几个领悟力超群的哥们提出来单独培养,等他们回了就可以带人一同玩了。 错就错在,男人在这种单独需要反映和计谋的游戏上如此在行,仅仅玩了三局,就全都通了,甚至连赢钱这样的损招也想的出来,不过最关键的一点是,解除了他们无聊的现在。 一天好磨,可游戏玩久了也是会腻的,所以在其他人玩的倍儿开心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研究三国杀的扑克牌,奈何牌太多真的记不住,苏幕遮就想起来自己房间中的手机,以前也是为了研究战术,就下载了整一副牌,定好了之后就准备回房取。 谁料刚把手机拿出来开机,植草就神神秘秘的在身后问:“咦,会亮,什么东西?” 苏幕遮当时就慌了,手也没拿稳,七零八落的就掉在地上,还是脸朝地,心疼的拿起来摩挲着,这才意识到身后的植草,想了想说:“这是上古神器,女娲娘娘制造的,你看!” 手不听使唤,调出了以前的自拍照,植草眼睛瞪得老大,指着屏幕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器啊~~果然和一般东西就是不一样,它还会有其他变化么?” 苏幕遮无奈摇头,调出歌曲,放了起来,心疼的看着上面快红了的电池格子,心里骂自己怎么就这么不警惕,现在好了,来个天天要让自己折腾手机的家伙可怎么办。 歌曲是苏幕遮最喜欢的《给我一个理由忘记》,当年失恋也是这首歌陪自己度过那么长那么艰难的岁月,a—lin的声音空灵质朴,带着淡淡的沧桑感,一曲终了,却反而让植草莫名其妙的哭起来,边哭边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歌,怎么会这样……好想哭。” 苏幕遮无奈摇头,心想该怎么劝她呢,手机闪了两下要宣告牺牲,她就无语了,握在手上看它慢慢的死亡,植草也慌了一直问:“是不是我弄得,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犯大错了,神器不亮了。” 苏幕遮扔了手机在一边儿,劝道:“没关系,神器会自动修复了,短时间内还是让他自己生长吧,咱们就别打扰的好,你说是吧!” 循序善诱,植草渐渐止住了泪,手在脸上一圈圈的擦着,好了之后苏幕遮倒是放下心来,毕竟手机这个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东西,万一弄得上天谴责,回不去事儿小,死在这儿事可就大了。 然而她又一想,万一这死着死着就回去了,岂不是好事一桩,但这种没根没据的事情,万一真死了,得不偿失。 两个人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天开始黑了,洛正昇发挥了他独门手艺,做了好几个硬菜。 什么鸡蛋炒洋葱,鸡蛋炒韭菜,鸡蛋炒春笋,鸡蛋炒小鱼,总之能跟鸡蛋一起玩的,就逃不过他的魔掌,然而满桌的鸡蛋,也是让人醉了。 还没等苏幕遮控诉,洛正昇率先说道:“先别恼,三天没有卖菜的我们要对仓库里那些蔬菜做个基本配备,我发现鸡蛋买多了。另外,如果我们两天就吃完的话,第三天就只有饿着了。” 一句话浩浩荡荡的说完,众人沉默,花为媒率先打破僵局:“不得不说说洛正昇这种做法非常聪明,你们也要多学学,好,吃饭吧!” 其实她内心是最为排斥的,然而都做好了,不吃浪费,吃又不是滋味,进退两难之际,看到了洛正昇的黄瓜,蛮不讲理的抢过来咬在嘴里。 至少~~不是鸡蛋就好。 (六十五)新年畅谈会 三天之后,京城重新变得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新皇即位一片欢欣鼓舞,再加上与外界的往来频繁,渐渐的异国脸孔也开始慢慢增多。不禁想起送给自己番茄的那队人,百感交集。 苏幕遮每天除了忙自己手头上的杂事外,就默默的琢磨起新菜来,另一方面,失去了精神慰藉的手机,每晚都感觉少了些什么,至少知道它会在自己枕边亮起,于己来说都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然而现在,别说凉了,它就是能蹦出个开机音乐,都不能了。 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时飘出来从前听人说的,手机长时间不用就会导致它的牺牲时间缩短,搞不好就算是自己能把他整好,也开不开机了,那可就是晴天大霹雳。 异国面孔的人多了,生意好的一方面,苏幕遮倒是常常站在柜台里想这想那,毕竟对于她而言,这些人在现代不过是可以算是回族?维吾尔族,顶多算是新疆那边的人,但现在看来,对于封闭保守的明朝人看来,他们就是活脱脱的外国人,没有任何理由。 不知为何,苏幕遮想起来从前吃的裤带面和臊子面,就想着如果做一下的话,会不会让大家觉得新奇,让大家又食欲有兴趣,边想着,就走进厨房和洛正昇商量起来。 开始说的时候,洛正昇有过犹豫,毕竟他没有见过也没有吃过,但看着她说的那么开心,那么眉飞色舞,就想着莫不如实验一下,说不定会成功,二人就挽了袖子拿着面开始坐起来。 当一碗品相虽差了些,但味道极好的面端出来的时候,花为媒这个对事物挑剔不已的人都表示了明显的赞叹,眉眼间是对金钱藏不住的喜欢和向往。 很快,这两种不同于平常所吃的面条就在京中传扬开来,很多来吃过的人都会表示出疑惑,会不断的询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但当真正下肚之后,除了交口称赞之外,就只剩下了咀嚼的声音。 客人越来越多,人手完全不够,花为媒一记长吼外加胁迫:“江俞则,你上次欠的钱,如果你再不还,我就去衙门告你!” 这话应该是对他而言最有效力的话了,连连摆手,吓得脸色铁青:“你也知道,我一穷二白的,真还不了啊~” 花为媒目的达到,邪恶的一笑:“不去告你也行,但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然后江俞则这个笨手笨脚的男人就充当了面馆里的免费劳工,别说工钱,连饭也都是赊账,日后再还,这等会算计且小肚鸡肠的老板,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无商不奸。 连续几个月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天忙忙碌碌,虽然无聊但是很充实,苏幕遮渐渐觉得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更多时候,依然会坐在后堂里看月亮看的泪流满面。 第一次去替手机想办法的时候,去的是一家类似打兵器的店里,老板对于她天马星空的想象力表示了完全的不理解,碰壁的感觉让她很快开始了第二次,第三次,找各种材料,试图在这个连电都没有的社会想出给自己手机充电的法子,天外飞仙。 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看神话时看到的易小川给自己手机找充电的方法时,觉得根本是在开玩笑,然而当自己真正实现的时候,那种欣喜感油然而生。 甚至于多过面前放着几摞高高叠叠的红色毛爷爷。 幸而充电器带来了,所以方法较他要少好多个步骤,在新年到来之前,总算可以把手机弄亮了,每次充电时间不能太长,自然要小心谨慎使用。 朱佑樘即为的第一个新年,在万众瞩目下,缓缓拉开了帷幕。 之前,苏幕遮将手机充满,独自坐在房间里录了一段很短的视频,理了理头发,自嘲的语气:“是不是很难看。”作为开头, 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也没办法继续录下去,站起来坐下去,走到窗边看外面的风景,吹风,然后坐下继续:“这是我来这边过的第一个新年,同时,我来这里也已经马上一年了。” “这段时间,我学会了很多,也和大家相处的融洽,成为了朋友,但是……我还是很想回家,毕竟那里才是我生活习惯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不喜欢。” 泪在一滴滴落下,拿着手机的手也微微抖起来,放下过了好一会儿,擦干泪变得无所谓继续:“你们好么?新年快乐,准备好红包,我一定会回去的!”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第一次的录制很快结束,依依不舍的关掉电源,经历了长时间的发呆。 与此同时,门外的慕容剑却陷入了长时间的不解,他听见苏幕遮这么说的时候原想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毕竟她在哭,然而过了会儿却听见一些自己完全不懂的,手里的那个黑色转头,却亮的让人难以捉摸,上面看不懂的文字又表示了什么?一时沉默不语,坐在藤椅上好一会儿,才拿着放在墙根底下的酒坛子进了正厅。 1488年正月初一,新年来到,花为媒第一次良心发现,买了许多水果点心、瓜果梨桃当晚早早关了门一起坐在桌边聊天想事情,常谈会就此展开。 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颇为欢畅,到慕容剑这里的时候却突然换了个风格,反问苏幕遮:“从没听说过你家里人,而且初来时也是个乞丐,但怎么瞧怎么觉得不像,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来自哪儿?” 慕容剑问的这些问题,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苏幕遮自己问自己的,初来时她有过犹豫有过不解,常常自己一个人蹲在土堆边儿自言自语,后来想通了也就罢了,如今有人问自己,如此咄咄逼人,苏幕遮低头想了想,一段感人肺腑的编纂故事,就此展开。 “我父母都死了,没地方去我就辗转来到了京城,身上也没什么钱,又不认识谁,走投无路,我只能选择乞讨挺过这段日子,我不想让你们觉得我是个孤儿,没父没母再嫌弃我~~”说到这儿,苏幕遮的演技大爆发,用手小心揉着自己的眼角,装作似乎泪痕入住的惨状。 其实慕容剑打心里觉得不信,可话说到这儿,若是自己不去劝说,倒显得很不解风情,植草在一旁揽住她的肩膀劝道:“别哭了,我也一样,无父无母,幸而有个弟弟,除此之外,我们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关键一点,我还是个待罪之人!” 植草家里的罪若是有人将他们还活着的消息报告给衙门,那就是死路一条,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再加上包庇纵容之罪,整个面馆里的人也逃不掉。 说道父母这个话题,似乎都触动到了心底的秘密一般,沉默不语,慕容剑只好打圆场:“是我的错,我问的不好,我不问了!” 然后向一旁蹭了蹭,手杵在桌面上眼神迷离,闭紧嘴唇不再说话,苏幕遮发现自己演砸了,连连摆手:“是我的错,我不该提的,我错了,那……你们是如何认识的?为什么会聚在这儿呢?花为媒又不是什么好领导,还心甘情愿的陪着她,真爱啊。” 听这话,花为媒一个严厉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嘴里嘀咕:“你说什么?” 苏幕遮意识到自己错了,装作打自己嘴巴子认识错误:“你看我,又口无遮拦了,花姐当然是世间少有,通情达理的好人啊,我真不会说话。” 然后笑嘻嘻的问众人:“怎么认识的?” 率先说话的是植草,见大家笑嘻嘻的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人说话,她就挺着胸脯先说道:“我是因为当年走到京城,我又什么都不会,就留了下来。” 接下来说的是洛正昇:“我……我只想安稳,没别的。” 再然后是慕容剑:“我?你问我?她是我姐!” 花为媒脸色一变质问:“谁是你姐,我有那么老么?再说,攀什么亲戚,我这儿没遗产给你!” 苏幕遮乐的前仰后合,看他们撕逼,关键是彼此之间的这种羁绊这种感情,是很多东西所无法代替弥补不了的,肖锻可四下瞅了两眼,一直沉默不语,苏幕遮问道:“老肖,我知道你动机不纯,但我似乎从来没听过你说你的事情。” 肖锻可看了看众人,低下头有些不好一丝的说:“关键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因为总能买到质量好的菜所以花姐才会收留我,其外,我是个私塾老师。” 提到这个,众人的话匣子立马打开了,对他教书的本领做出了一致的评价,那就是糟,岂是一个糟字了得。 瞬间开启吐槽模式:“他啊,我去听过他上课,哪是教书育人啊,活脱脱就是不务正业,天天给人孩子讲故事,讲各种稀奇古怪的神话故事,给孩子听的开心的很,不住的拍手。” 苏幕遮这才觉得,很有可能西游记这个古寺,就是从民间这种神话传说开始的,其中最功不可没的,恐怕也只有肖锻可了。 (六十六)奇怪的女孩 世上最奇怪的事情就是,天冷的时候想吃冷的,天热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想吃。 对于上次做的麻辣面反响很好之后,苏幕遮这几天闲来没事儿,居然开始考虑凉皮这种在古代人眼中根本就像怪物一般的存在。 在院子里淘洗大米的时候,肖锻可过来看过,他皱紧眉头的样子仿佛眼前的东西是什么马上能毒死他的可怕的存在,口气不纯的说:“这是什么鬼东西,要是吃的我就……” 苏幕遮回身瞪着他问:“吃的怎么?你还能砍死我?” 肖锻可没说话,眼神飘忽迷离,只见苏幕遮将碾过的大米放在清水里漂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看不下去了,肖锻可抬了筐正准备出门,被她叫住:“多买点儿黄瓜、香菜、豆芽菜什么的回来。” 肖锻可本想拒绝,可看她如此专注的样子,倒是放弃了,抬了筐意气风发的出发了,留下苏幕遮,在和那自以为不错的面皮,打着交道。 中午,当苏幕遮满心欢喜的将自己亲手所做的三碗凉皮放在大家面前时,内心虽然紧张,但耐不住心底里满满的自豪感,就好像一个经常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大家面前时,依然理直气壮,她终于体会了一回。 众人先是疑惑,慕容剑挑起一根问:“我能问这是什么东西么?别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花为媒立刻打断他:“这话说的不对……怎么能断言苏幕遮做的就一定会死呢,说不定让你残废!”越说越离谱,只见乖乖坐在一旁的植草脸色由青转黑,由黑转白,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两难抉择。 苏幕遮看不下去了,毕竟是自己亲手费了多大力气做的,怎么能被人说成这个德行,就捂着凉皮大声吼:“你们是不是一天不打击我的积极性就一天得不到满足!” 三人齐刷刷的点头,洛正昇先说好自己不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发呆,手里的黄瓜打着蔫,在他面前低着头,气氛降到零点,冻得不行。 听完苏幕遮的话,花为媒闭上眼睛装作上私塾的孩子一般摇头晃脑:“首先纠正你,我们不是在打击你的积极性,我们只是在为即将要奔赴战场做一下思想准备罢了,万一,什么都有个万一不是,我们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说的理直气壮,其实还是对她抱有百分百的不信任,苏幕遮无奈的低着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倒了好了!” “不,我要吃!”植草真的是个绝佳的伙伴,完全没有嫌弃,很快就吃进去了两大口,边吃边赞赏:“恩恩,这个味道非常好~~” 就是辣了点儿还没等说出口,瞬间被呛到开始咳嗽,慕容剑幸灾乐祸的在一旁手舞足蹈,却不忘递上一碗水,喝下水后好了很多,植草皱眉问:“你到底放了多少你那西域调味料,实在是太冲了。” 辣椒剩下的还算可以,量上没有多少,但磨成粉做辣椒油倒是不错的选择,用来拌凉皮是绝佳选择,苏幕遮殷勤的拍着她的背,不好意思道:“也没多少,除了这个呢?味道如何?” “味道不错,真的不错,我很喜欢!”植草笑着说了两句,继续吃着,边吃边说辣,却仍然挺不住手。 看她表现的似乎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花为媒也忍不住捡起一筷子送进嘴里,一股浓郁的黄瓜味率先飘进鼻子里,夹杂着各种调味料的味道,酸甜口的倒也不失为一种美丽的选择,这和平日里吃的完全不一样,于是她也陷入了这种吃中不能自拔。 三个人中唯一保持清醒的就是慕容剑了,他很冷静的坐在一旁看她们吃的如此欢畅,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吃的感觉,碰巧肖锻可回来,阴险的凑了上去。 他对苏幕遮的手艺一直抱有怀疑态度,甚至对她所做的任何事都开始不信任,环住肖锻可的肩膀问:“中午会哪个青春少女了?吃饭了么?” 买好黄瓜之后,肖锻可就急三火四的回来送菜,然而将筐放在地上不过一瞬,他就仓皇的跑出去还不忘嘱咐:“我中午不会来吃了!” 现在他却正好在午休时间回来,还一脸的落寞表情,慕容剑这颗想要逗逗他的心油然而生,拉着他坐到了桌边,推开碗不厌其烦的问着。 “怎么可能,我只是无意间听到其他私塾老师在聊天,说是最近孩子少了,老师要变少一些,耐不住好奇就去偷听,结果……”这么说的结果只有一个,没有其他。 慕容剑拉住他的手臂,淡淡的忧伤:“不要气馁,反正花姐乐意收留你,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嘛!” 半晌,肖锻可大声一叫然后说:“让你失望了,我还在,还有事儿干!” 慕容剑脸色阴沉的看着他,突然揽过他的肩膀大笑:“太好了,我真为你高兴!”随后不忘把那碗充满神秘色彩的凉皮推到他面前:“这是祝贺你的礼物,苏幕遮亲手所做,这份情谊你就不能拒绝对不对,快尝尝好不好吃,专门为你做的!” 这话说的让肖锻可顿时感动不已,一直坐在那儿满怀感激的点头致意:“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当凉皮吃下肚之后,他所有的矜持都抛诸脑后,轻轻松松风卷残云般的就将整整一碗消灭干净,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苏幕遮都惊呆了,她从没料到自己的手艺能好到这种程度,不住的摇头窃笑,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就没停下来过。 然而,事情就是你想的太美好,却残酷的根本来不及反应,从吃完后的一盏茶时间都不到,三个人开始轮番上厕所,茅厕塞不下,就各种跑各种唉声叹气,各种觉得苏幕遮是谋害了他们。 遇到这种情况,最最着急觉得自己大错特错的人当然就是苏幕遮,她不解的看着众人,脸都皱在了一起,上前赔礼道歉,也没人顾得上听,慕容剑在一旁安慰她:“看你干的好事,逞英雄了吧!” 苏幕遮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到厨房拿出自己还剩下的一点点凉皮,想了很久,最后在凉皮中发现了很多黑色的小点儿,最后推断出,可能是因为自己心太急了,导致的凉皮根本不纯,从而变成这个样子,糟心到不行。 沮丧的回到正厅,洛正昇也劝她,不要太往心里去,烧好的热水放在桌子上,植草边喝边说:“苏苏,你不要太在意了,可能是我们体质不适合,没其他……我去上个茅厕。” 要让苏幕遮不在意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三个人,想方设法为他们做点儿什么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长相甜美,萌的人心都要化了的小女孩,直勾勾的盯着面馆里的每一个人。 这宗感觉就好像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正好被天使发现了,窘迫的要死。 苏幕遮好奇的走过去问:“你是不是迷路了?你家住哪儿?或者我们找捕快送你回家好不好?”平日里一贯以汉子形象示人的她,也还是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见她不说话,慕容剑也上来打圆场:“怎么不说话?” 见他凶凶的模样,女孩哇的一声就哭起来,苏幕遮慌了手脚劝她:“怎么哭了啊,他坏哈,那姐姐帮你打他!”说完装作替天行道般象征性的打了慕容剑两拳,女孩依然落寞的看着他们,眼角带着泪痕斑斑,着实让人心疼。 这样也不是办法,苏幕遮就将她领进来,给她倒了一碗水喝,看来她真的是很渴了,咕咚咕咚一滴都没剩下,喝完顺便用袖子擦了擦嘴。 见她这样,苏幕遮继续问:“你饿不饿?”女孩子怯怯的点点头,却在问想吃什么的时候住了口,犹豫的眼神,警惕的心也加强,苏幕遮实在是无奈说:“那就有什么咱们吃什么好不?” 女孩又点了点头,慕容剑站在一边儿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成功扮演了一个坏人的角色:“你不会是来蹭饭的吧?吃霸王餐可是会被修理的很惨的!” 女孩吓得一直在往苏幕遮后面钻,与此同时,慕容剑也在规劝她,毕竟坏人那么多,谁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不是什么坏人? 苏幕遮只是注视了他很久反问:“如果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有坏人,那么为何还要出门?如果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为何迟迟不肯离开呢?所以说,你们就是想太多了,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能做什么,别杞人忧天了。” 女孩破涕为笑,此时,早就料到的洛正昇很快将一碗适合孩子吃的牛肉面端了出去,醇香的汤底,敲到好处又不辣的面条,很适合一个小小年纪的女生。 还未吃,她便大哭起来,不住的用手抹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苏幕遮以为她是自己吃不了饭,正准备喂她,突然看见她坚定的眸子转过身大喊了一句:“妈妈!” 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 (六十七)要做妈妈了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当真是童言无忌。 苏幕遮呆站在原地,手上的筷子拿不稳,重重的掉在地上,发出咚的声音,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孩:“你叫我……妈妈?孩子,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小女孩猛的大哭起来,眼泪鼻涕全都蹭在衣袖上,可怜的模样,任谁也无法再说重话,苏幕遮站在原地,就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不说话,甚至也不动。 花为媒鄙夷的目光凑过来,似嘲笑的口吻:“什么时候生的孩子?蛮的真好!” 苏幕遮登时就慌了,两手不断的在胸前摆着:“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生孩子!”转向面前的女孩子“你说清楚啊,谁是你母亲!” 语气渐渐变得严厉,女孩也越哭越凶,慕容剑上前抱着她柔声说:“不哭了好不好?你仔细看看她真的是你妈妈么?” 其他三个翻来覆去上厕所的孩子听到奇怪的事情都凑上来,花为媒更是看好戏靠着楼梯,植草忍着肚子痛也走上前跟小女孩说:“是啊,还是看清说的好。” 可任凭大家怎么劝怎么说,女孩都认准了苏幕遮是她妈妈,绝不松口,甚至看了慕容剑两眼后大吼:“爸爸!” 场面顿时失控,一方面要来劝说女孩,一方面要来安慰这两个被莫名其妙联系在一起的人,花为媒叹口气,将放在房间里的糖片拿出来递给女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女孩似乎很信任的样子不哭不闹,害羞的接过,放进嘴里。 有了甜甜东西的女孩子就会变得非常安静,这话当真不假,苏幕遮摇头的看着慕容剑,二人竟十分默契的双双将头瞥向两个方向,甚至于那种嫌弃的目光,根本不可能是没有动心过的人。 花为媒笑着看他们竟无缘无故的冒出一句话:“现在觉得,你们还真挺像一家人的!” 随后就遭到了两个人的一顿围追堵截。 女孩没有地方去,大家只能好心的将她留下来,可是当问她什么的时候却闭紧了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小手攥着苏幕遮的衣角,怯怯的眼神,害怕的看着这个世界。 苏幕遮也无语,只能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中,给她讲故事唱儿歌,将她的情绪缓和下来,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啊?” 女孩警惕的看着她不说话,刚刚变得笑容满面的样子顷刻间荡然无存,苏幕遮无语,只能将白雪公主、睡美人的故事一遍一遍的讲给她听,直到睡着。 月朗星稀,空气很好,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苏幕遮揉着已经麻了的手臂,转了转头,将桌上的蜡烛熄灭,有些疲倦的出去想喝大家一起讨论该如何办。 刚走到大厅,就被植草拽住了手臂,神神秘秘的把她拽到了离后门稍远一些的桌边问:“你们聊什么了?她说什么了?她到底是谁啊?是不是你……” “不是,我根本没见过她,而且我怎么会生孩子!”苏幕遮已经急了,本来心力交瘁的心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任人宰割了。 植草没有再问下去,有些紧张的看着从远处走来的花为媒,经过一天的折腾,这三个人其实已经面有菜色,不比苏幕遮好多少。 花为媒猛的坐在椅子上严肃认真的质问:“她真的不是你女儿?你和慕容剑真的没生过女儿!” 苏幕遮当时就想,如果有把剑一定捅死她!大吼:“没有,你们真的是脑袋被门挤了吧!我怎么可能和他……我……气死我了!”苏幕遮狠狠的将手拍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偏巧慕容剑正好洗完脸从外面走进来,坐在最远的地方擦着头发擦着脸无辜的看着她们。 苏幕遮猛的指着慕容剑质问:“大哥,你能不能说两句话!我这悲伤的解释,你在那儿如沐春风的!” 慕容剑眨巴着大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然后呆呆的说:”说什么?“ 悲情的低着头不再说话,随后看着花为媒:“这孩子大概是找不到父母了,明天去跟江俞则说说看,让他帮着问问看有没有丢了孩子的,然后努力从她嘴里套出来自己叫什么,然后想办法再了解点儿其他情况。” 大家一致点头说是,回去的路上慕容剑拽住她:“哎,你让我说什么?怎么这么生气?” 苏幕遮脸色一黑怒气冲冲:“大哥,我……我……”一看到他这张能杀死人的脸,苏幕遮顿时变得词穷,摆摆手“算了,爱怎样怎样!” 慕容剑突然拽住她的手,肌肤相亲的那一瞬间,二人都下意识的缩了回去,苏幕遮冷冷的看着他:“干嘛!”根本不是质问的语气。 慕容剑竟然红了脸,但他努力克制住,再来晚上本来就有些暗,苏幕遮这种观察从来不细致的人更是看不清了,结巴的问:“这孩子……真不是你生的?” 真是火上浇油,什么不能说说什么,苏幕遮恶狠狠的冲他脑袋就来了一记神拳:“生你个大头鬼,你们也不好好看看,这孩子起码五岁了,我现在多大,她要是我孩子,我就点儿10岁生孩子!我有病啊我!” 慕容剑这才明白似的哦了一声,开心的模样隐藏不了,大声说:“那就好!” 然而说完这些的慕容剑却突然被她奸诈的问道:“她可是也叫你爸爸了,会不会是你的?来掩人耳目?” 慕容剑面无表情的听着,随后想了想,说道:“我的?她不是叫你妈妈了么?我又生不了!” 一句话,噎的苏幕遮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健壮的背影,想起从前发生的种种,莫名红了脸,烫烫的,苏幕遮摸了一下,尴尬并且匆忙的回了房间,听见屋子里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正要脱衣,只闻植草,默默切有些吓人的冷声说了句:“过来,问你句话!” 苏幕遮吓了一跳,正要像平常一样控诉她,想起小女孩在自己床上,扯了腰带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坐在她床边,自从上次发现她呼噜声越来越甚之后,就央求花为媒重新买了张床,其实两个人挤在一起本来就热,夏天到了就更可怕,于是她这个万年小抠也就同意了。 坐在炕上,植草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烛灯,接着这盏灯,她破天荒的第一次,问起了关于慕容剑的事情:“你喜欢他么?” 苏幕遮这次没有逃避更是没有疑惑,点点头,植草有些意外笑着说:“我以为你会摇头的,没想到如此坦率~” 苏幕遮见她是有意耍自己,动了歪脑筋:“我就不信你对肖段可一点感觉都没有,毕竟他对你那么好,就差把心都套出来让你看看了!” 苏幕遮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肖段可真的对植草好到无以复加,发现她有一点点不对劲儿都会整天不在状态,苏幕遮依然记得前段时间曦晨走后,植草心情不好,经常打碎碗打碎盘子,走路也心不在焉,不是撞了桌子就是撞了墙,自然她这般,肖段可也没好到哪儿去。 记得他买菜,甚至还多给别人钱,花为媒急了,就让他自己将那部分补上,随说后来也没向他要,但见他忙前忙后,想尽各种办法去弥补错误的时候,相信任何人也都会感动的。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说喜欢吧,没有多大的感觉,说不喜欢吧,总是见不到他还会想念,你说我这是不是得病了?” 苏幕遮哈哈大笑:“是啊,你是得了相思病了!”努力压住声音,继续道“其实你现在是感动大于感激,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对你太好了,让你不懂得珍惜,等时间长了再看,或者等他走了你再看,到那时如果你还是会心动会想念,那就对了!” 植草微微颔首,片刻:“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不会是情场高手吧?” 苏幕遮顿时感到心情复杂沉重,她是没有见过多少男人,甚至没有所谓的那种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情,她所有知道的一切,都是从身边的人,从看过的人身上学来的! “怎么会,不过……我是经历过一些事情,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其实能遇到喜欢的人是一种幸运,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要珍惜!” 这么有哲理的话苏幕遮估计20年来的生活都没说过,今日也不知是不是什么东西把脑袋重新组装了一下,顿时豁然开朗,说个没完。 植草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她:“你这个样子就好像……就好像孩子突然得到了什么好东西,特别兴奋!” 苏幕遮想想,也是,自己来到这里好像从来没有这一刻想的这么开,毕竟一年多了,能不能回去,都成了奢望! 想了会儿,植草问:“你这两天,真打算扮演她的妈妈么?” 苏幕遮想了想,毕竟在古代这么封建的社会,就算她没生过,被叫母亲也是会受到很多人的排斥甚至是鄙夷的,然而她却有着现代人的思维,重重的点点头。 “她现在已经很可怜了,如果我真的不管她,我怕她会受不了,所以这段时间,我还是会好好的扮演这个角色,同时,也需要你们的帮助!” (六十八)家长里短事 女孩一整晚都乖乖的睡觉,没有吵闹也没有说话,偶尔会发出类似哭泣的声音,苏幕遮近前看过两次,见她没有其他要求也没有要醒的意思,就重新睡去。 第二天一早,当苏幕遮睁开眼睛的时候,女孩已经不见了,床被叠的整整齐齐,就像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苏幕遮狠狠的摇了摇头,确信是有人来过,并且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虚构的,便开始坐立不安,仓皇的套上衣服之后,就开始四处寻找。 就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洛正昇从房间里走出问她发生了什么,苏幕遮急三火四的问:“你有没有看到昨天那个小女孩,她不见了!” 听是问女孩的事情,洛正昇长长的叹口气,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不明所以的苏幕遮疑惑的看着他,还未来得及询问,明白她心里想法的洛正昇继续道“先进去看看,再说。” 苏幕遮听话的点点头,走了进去,厨房里摆着一摞又一摞的面团,捏成很好看的形状,从这些面花中抬起头来的,是已经把面粉沾满脸的女孩子,见她来了兴奋的扑上去大笑道:“妈妈你看,我做的小兔子,可爱不可爱?” 把心放下来的苏幕遮一下就没力气的坐在了地上,幸而抱着她没受伤,倒是自己因为擦到了一旁的桌角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原想说没什么,然而女孩突然紧张的看着她哭起来:“妈妈,是不是我的错,一定是琳琅不好!” 不用费任何心,苏幕遮轻而易举便知道了她的性命,呆呆的愣在地上,半晌才想起来要安慰她:“没关系,妈妈不疼哈,先起来。” 将她扶起,苏幕遮想着要去房间拿药箱来擦擦,偏巧植草也起来了,见她如此狼狈,惊讶道:“这是怎么了?你手臂,快,我这里有三七你先擦擦。”这还是上次苏幕遮为防止她手上特意嘱咐她每天带着,现在倒用在她身上了。 女孩依然在哭,植草见状上前说:“妹妹别哭了,你妈妈不也没什么事嘛,你哭的这么伤心她会更加伤心的,你也不想让她难过是不是,快,跟妈妈说没事。” 琳琅非常乖巧的上前对苏幕遮神鞠一躬说道:“妈妈,琳琅不哭了,琳琅谢谢你。” 从头至尾,苏幕遮真正体会了一个母亲的心究竟有多么伟大,即便她与自己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即便她只是一个见过一面的孩童,却也能在心里烙下这么深刻的印记,果然天下的母亲,都是伟大的。 苏幕遮心疼的拍着她的头:“没关系,妈妈不在意,既然这样,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后来才在洛正昇的嘴里听说,当天很早琳琅就起床了,为了不打扰她们自己一个人乖乖的走出来坐在藤椅上玩,洛正昇向来起的早二人就聊了一会儿,琳琅还是怕怕的什么也不说,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情绪,才带她去捏面团的。 为这,苏幕遮十分感谢他,连续三天都做了不同种类的面条来犒劳他,甚至连擀面这样明明很耗费体力的事情也亲自拿下,即便累成狗,也是开心不已的。 苏幕遮紧紧牵着她的手,想去花为媒惯常藏东西的那个盒子里偷点儿糖果什么的,谁料刚把盒子拿出来,就听见花为媒低沉的一声咳嗽,苏幕遮登时慌了站起身,手里的盒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幕遮自知自己犯了大罪,又是说好话又是站起来给她捏肩捶腿的,看出她的殷勤,花为媒将她的手拿下去,阴着嗓音道:“你这套啊,还是别冲着我使的好,再说了,你这……也太假了不是。” 随后将视线转向琳琅:“姐姐带你吃糖好不好?”被事物吸引,琳琅立刻忘记了自己的妈妈,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都被花为媒手里那红红绿绿的糖果所吸引,害羞的蹭过去,甜甜的说了句:“谢谢姐姐。” 听完这话,苏幕遮就在一旁乐开了花:“她叫我妈妈叫你姐姐,那请问你叫我什么啊?” 花为媒狠狠瞪了她一眼,瞥过头不说话,只是一直在逗琳琅,偏要她说自己好看才肯将糖果给她,不为所动的琳琅依旧坚持自己的妈妈好看,苏幕遮感觉自信心爆棚,不住的说:“孩子有发展,这才像我女儿!” 耐不过心理关,最后花为媒仍旧把糖果给了她,临走时还特别不情不愿的说:“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和你无关!” 管她看在谁的面子,反正只要是给了糖就是好事儿,苏幕遮开心的看着琳琅问:“高兴么?” 琳琅甜甜的笑脸似乎可以融化一切:“和妈妈在一起,就高兴!” 仅仅半天的相处,苏幕遮就不忍心将她送走了,被其他人围攻的时候她倒是母爱爆棚:“我不想让她离开我,就是这么简单!” 慕容剑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压低嗓音说:“你脑子坏了需要修吧,如果你还继续想的话,你就有可能被当成诱拐儿童的犯人被抓起来!难不成你想去衙门走一圈?” 苏幕遮对他说的话向来耳旁风,一耳朵进一耳朵出,也没当回事儿,见他理由如此重逢,这么大义灭亲就扬了扬手:“既然你觉得行,你去吧,你去照顾她我回避!” 慕容剑哪儿带过孩子,根本连比自己小的都没怎么照顾过,被激将法激了,揉揉手臂,甩甩腿脚,伸直还不忘回头给苏幕遮来一个鄙视的表情,长呼一口气,走了上去。 见他第一眼,琳琅就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 苏幕遮当下就听不过去,要上去纠正她这么个叫法,植草邪恶的拦住她,并且含沙射影:“谁刚才说要慕容剑自己去解决的?现在又开始反悔了,什么人啊~” 苏幕遮气的一直捶胸顿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叫她妈妈叫的非常顺口的孩子,如今却变成了慕容剑的铁杆粉丝,频频对他展示百分百纯度的天然呆的笑容,气的她一分钟也坐不住,走来走去,走的植草心烦说了不下七遍:“你坐下好么?” 慕容剑发挥了他一个美男的功力,频频对着琳琅放电,小女孩很容易就对长得好看的人掏心掏肺,再加上这声爸爸,杀伤力绝对盖过一架小型轰炸机,慕容剑那张痞子样配冰山一角的脸,此时竟然也展现了难得一见的微笑,笑的人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甚至感觉瘆的慌。 “你来自哪儿啊?你爸爸妈妈呢?”前面铺垫了所有,都是为这句话做了奠基石,然后琳琅似乎意识到他会这么做,一问和自己家庭有关的事情就绝对的闭口不言,连半句游泳的信息都无法从她口中得知,悻悻的低着头准备第二轮狂轰乱炸。 苏幕遮真看不下去了,甩了植草再一次拦她的手走过去大吼:“慕容剑你有完没完,这么半天除了抛媚眼就是问琳琅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算你是为她好也不至于用这种法子吧。” 慕容剑也不甘示弱:“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她,那你告诉我什么方法更好!” 见他们又开始吵了,其他人也纷纷过来劝架,苏幕遮暴脾气上来管你谁是谁,猛地推了慕容剑一把,他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怒气冲冲的走回来:“你推谁!姓苏的,我一直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可你也太猖狂了不是,当爷没魄力是不!” 苏幕遮也一样,推完人理直气壮:“我就推你了怎么的!来啊,让我看看你的魄力啊,让我看看你是个爷们吧!” 吵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琳琅急了,她一直在旁边梨花带雨的踱着步,慌慌张张的上前要劝说,谁料刚刚苏幕遮那一下实在是力量太大了,竟然把琳琅也连带着甩出去了将近一米远。 琳琅没有哭,只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大叫道:“你们不要吵了!” 苏幕遮一直捂着自己刚刚摔伤的手臂,见琳琅这般大吼竟愣住了,眼瞧着她身上好像都是灰一样上前心疼的拍着:“对不起,是妈妈的错,妈妈不应该吵的,不要害怕好不好?” 慕容剑从刚刚那种火山爆发立刻变成了个疼萌娃的爹地一样,柔声细语的走过去想要摸摸琳琅的头,被苏幕遮一巴掌打掉,回瞪他。 “爸爸也不好对不对,爸爸改,再也不在你面前吵了!” “你这不是臭不要脸么?” “说谁臭不要脸呢!苏幕遮,你三天不揭瓦是不是不能显示出你的英雄气概!” “慕容剑你又厉害了,我是不是没给你看看我新修炼的佛山无影脚了!” 只能捶胸顿足,感慨他们,这辈子是没戏和好了! (六十九)更喜欢爸爸 不管她和苏幕遮和慕容剑再怎么好,该叫父母的事儿就绝对不能含糊。 正午,江俞则来蹭饭吃,花为媒小心的将苏幕遮以及琳琅叫到后面,由慕容剑好好的看着她们别到前面来,之后殷勤的坐在江俞则身边儿,露出她难得一见的妩媚风骚:“来,多喝点儿,今天我请客,不要钱!” 一听到不要钱,江俞则这心扑通扑通比谁跳的都欢实,开心的跟身边的手下说:“兄弟们,那咱们就甭客气了,放开了吃!” 花为媒猛地瞪他一眼,江俞则连连赔笑:“开玩笑的,别当真!” 见她又欢欣鼓舞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之后,江俞则这个做惯了捕快的头脑开始风暴了,眼神也变得严肃并且推回了这碗酒:“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我要能帮一定帮,就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 花为媒想了想,仍然没有将所要说的事情说出口:“没有,哪有什么事,你真是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江俞则猛地将碗又推远了些,似笑非笑般说道:“别忘了我是个捕快,什么事还能瞒得过我,你就说吧,为人民群众办实事也是我的工作!” 花为媒放下酒杯,只能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我还真有个事儿,昨天吧我们店里来了个姑娘,张口就叫苏幕遮妈妈叫慕容剑爸爸,你说这可怎么是好!” 听这话,江俞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一向对慕容剑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在面馆里可都是人尽皆知的,就好像现代人常说的那种关系极好的亲兄弟,其实都是攻受。 “他居然和……他居然有孩子了……怎么会这样!”江俞则顿时痛哭流涕,坐在那儿就好像什么东西砸在了脑袋上,疼的喘不过气。 花为媒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只是拿了块手帕扔给他:“内孩子都5岁了,雷死苏幕遮也生不出这么大的闺女!” 江俞则仔细分析,倒也是这么个理,再说以前根本就不认识苏幕遮,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勾引慕容剑,慕容剑也根本不会喜欢上她那样的女人。 自己想明白之后,江俞则的心情立刻美丽了起来,开心的吃着面前的菜喝着酒,脸上笑出了一朵花,然而就在这时,惯常喜欢破坏气氛的花为媒又说了句:“但是你一定要小心苏幕遮,这姑娘绝不是善茬。” 江俞则笑的阴险:“这你放心,慕容剑是绝不可能喜欢上那样的女人,脾气差又不够温柔,绝对是个红颜祸水!” 这般胸有成竹,花为媒只能摇了摇头,对他这种莫名的自信感到极为无奈:“事情就是想让你帮着看看,最近有没有人丢了孩子,或者孩子找不到被人拐了的,这孩子不能放在这里,毕竟是需要找到她的新生父母,她叫……琳琅!” 江俞则在知道事情跟自己的男神没有关系后,就变得异常开心,连连向花为媒鞠躬说保证完成任务,态度倒是极为诚恳,就怕他是个吊儿郎当的货,到头来自己忘了自己的承诺。 其实花为媒在叫苏幕遮进屋的时候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来不想将这样的事情展示给琳琅看,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二来江俞则见到慕容剑会做出什么来没人能料得到,他那不长心眼的身体,很难想象不会给琳琅带来什么难以挽回的心灵创伤。 苏幕遮突然词穷到根本不知道该带着琳琅玩儿什么,慕容剑冷笑一声,心里嘲笑她是个笨蛋,外表倒是极为友善的推了推苏幕遮,示意她没事儿就去坐着,然后坐在琳琅面前笑着问:“你喜欢玩什么啊?” 琳琅想了想,说:“我喜欢玩骑大马!” 此话一出,慕容剑只是眉心有小小的皱起,其余没说半句话,开心的趴在地上装作大马,发出类似的声音,特殷勤的冲琳琅一字一句说:“我是你忠诚的小马驹,快来骑我啊!” 怎么说她都是个小孩子,很多童真童趣在大人眼里都是幼稚,可慕容剑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烦躁,换做是平常的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然而今日,在这样一个天使的面前,却突然没了任何话,乖乖的趴在地上,等候公主的驾临。 琳琅开心的在苏幕遮的帮助下骑在了慕容剑的身上,由他带着四处乱爬,然而这毕竟是土路,有很多小石子,很快慕容剑的手上就布满了星星的血迹,苏幕遮觉得特不好意思,柔声对琳琅说:“琳琅最乖了是不是,咱们玩点儿别的好不好?爸爸很累了。” 琳琅见慕容剑一直笑嘻嘻的趴在地上也有点儿于心不忍,讪讪的走下来站在一旁委屈的看着他们,慕容剑怕伤害到她,就换了种方式带她玩:“琳琅,不如你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吧,也算是骑大马是不是?” 琳琅开心的冲上去骑在他脖子上,当他起身时的那种高度感引得琳琅不住的尖叫欢呼,开心的脸上写满了自豪,完全不会掩饰。 玩了会,琳琅就四处跑着不愿让人跟着,苏幕遮担心的看着她跑远,却也没有去追,这么短的相处来,都对她产生了感情,很难用语言说的清楚,玩累了的慕容剑一屁股坐在藤椅上,轻轻的摇着,苏幕遮斜靠着旁边的扶手,有些落寞的看着门的方向,慕容剑发现了,推了推她。 “孩儿她妈,去给我倒杯水去!”说的理直气壮,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或是不好意思。 苏幕遮回身瞪他:“自己去!没长腿啊!” “懒~~”慕容剑长长的说出这一句,苏幕遮当真对他无语,只好起身去给他倒水,那一瞬间她觉得,似乎这么过下去也挺好,平平淡淡细水长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没有感人至深的情怀,就那么安安静静,像普通家庭一样,会不会也是一种幸福,这是看见琳琅后,所带来的最根本的改变。 苏幕遮端着水走出来,慕容剑没有谢正要拿,苏幕遮急忙拿走有些故意的说:“琳琅都知道说谢谢,你难道还不如她?” 慕容剑极为无语且不情愿的说了句谢谢,苏幕遮故意伸长了胳膊:“什么,我没听见!” 慕容剑急了,伸手就要抢,苏幕遮哪里能让他称心如意,反手去挡,然而女人的力气始终抵不过男人,在一来二去的这个过程中,苏幕遮险些被他甩了出去,幸而眼疾手快把住了一旁的藤架上菜幸免于难。 而发现不对的慕容剑也不在乎手里的那碗水,出于本能的去救苏幕遮,可力气还是用的过猛,苏幕遮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二人间的距离只有短短的1公分罢了,甚至连彼此的睫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苏幕遮猛地推开他,眼神飘忽的说:“我去看看琳琅,她跑出去很久了。”有些尴尬的跑远了。 而慕容剑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藤椅上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开心的如孩子一般的傻笑, 手上还留着她的温度,眼前仿佛还能看见她水汪汪的眼睛,和略显尴尬的表情,是如此可爱动人。 慕容剑承认自己,真的动心了,就好像从前听见她遇到危险就莫名紧张,看到她受伤嘴上说着责怪的话,其实内心无比心痛。他一直口是心非惯了,到真的不需要的时候,却忘了真实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晚上琳琅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开心的说着自己今天都做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人,可苏幕遮却一直想方设法的避开慕容剑,尤其是眼神,从前动不动就开吵的劲头又像前段时间一样,不复存在。 而琳琅也在这几天的相处中,更多的和慕容剑呆在一起,经常窝在他的床上,苏幕遮来接她,就急急忙忙的朝慕容剑怀里钻,只露出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二人发生那样的事情尴尬到不行,说话都会结巴很久,意外遭到了琳琅的不解。 “妈妈爸爸,你们为什么说话都不利索,还不如我呢!” 当时慕容剑将她的小脑袋朝自己怀中使劲塞了赛,惹得她喘不过气流了一脑袋汗却依然笑的很灿烂,苏幕遮就劝她:“你是个女孩子,和他睡一起有很多不便的!” 小女孩小小年纪就会给苏幕遮下套了:“有什么不方便呢?”慕容剑也在一旁起哄:“是啊,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苏幕遮气的连通红,连连摆手话也说不清,只能抱着自己刚刚拿过来的枕头委屈的说:“那你们睡个好觉!”走了两步回身冲着慕容剑“除了你!”关门离开。 晚上琳琅按照之前的习惯,想让慕容剑给她讲故事,然而慕容剑哪会讲什么公主王子的故事,嘴巴里蹦出来的都是设么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之类的快赶上黑帮的故事了。 洛正昇一直在旁边说:“她可是个姑娘,你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慕容剑才不管,讲的开心的不得了,而琳琅也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公主,纯粹就是个好奇宝宝,听得津津有味,连觉都不想睡,洛正昇就在旁边摇头,心理想着: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也算是有勇气的!后面又加了句:苏幕遮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伴随着慕容剑如此不着调的行为,面馆再一次陷入了宁静。 (七十)突有无力感 自从琳琅来到了面馆之后,就显示出了难得的其乐融融,大家相处的好,自然就会引来旁人的嫉妒,这不,闲了几天没事儿干的陈雾兮,又一次敲开了面馆的门。 大家都忙着各自的活计,没人理她,就自我感觉良好的四处转着,像从前一样,仿若是个检查卫生的老师,苏幕遮拿眼睛瞥她,不紧不慢的擦着桌子,见她将目光转过来,无聊的走到另一张桌子,继续擦着。 偏巧这时琳琅开开心心的举着手里的树枝跑进来,慕容剑在其后也走了进来,场面顿时变得扑朔迷离,只见琳琅跑到苏幕遮身边将树枝递给她说:“妈妈,你看爸爸给我摘的树枝。” 苏幕遮接过,开心的笑笑,突然意识到现在这种情况可能不太适合,就斜眼看着陈雾兮,没说话,而她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邪恶的问道:“呦,苏幕遮你厉害啊,都有孩子了,来让我稀罕稀罕。” 苏幕遮将琳琅藏在自己身后,笑着走过去给她倒了碗水,意味深长的说:“是啊,生娃要趁早,你呢?什么时候成亲?” 噎的陈雾兮刚要发作,苏幕遮又腆着脸继续说:“先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 这两句话一出,让你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定在原地额头尽是汗珠,想说什么也不知道,呆呆的站在那里,半晌看着花为媒:“我今天来可是有事来的,花为媒,你也别欺人太甚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你,你就这么做朋友的?” 花为媒喝了口茶摆了个请坐的手势,笑着说:“先别生气,慢慢说,咱们这朋友处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有什么事还不能说明白了!” 其实苏幕遮早就想到了,从她开始研究新菜,将客流量不知不觉引到面馆之后,就想到陈雾兮会有一天来兴师问罪,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在她眼中比什么都重要,再说如果能趁此机会把苏幕遮挖到自己店里,也不失是件绝佳的好事。 陈雾兮甩了甩袖子,抬头挺胸:“当然是……知道你们不能将独家秘方给我,所以我想的是,为了整条街的安宁,除非你们放弃。” 花为媒想了想,身边人已经炸开了锅不停的鄙视她是多么的不要脸,不知羞耻,不知进取的,反正怎么难听怎么来,陈雾兮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无论众人说设么,她都一直盯着花为媒不松口。 花为媒倒是笑笑,转身看向一旁的苏幕遮:“怎么样,秘方能告诉她么?” 苏幕遮笑笑,向前一步:“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秘方,只不过有些材料,你不一定能找得到。” 陈雾兮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嘲笑的口吻:“有什么东西是我家顶级大厨找不到的,只要你敢说,我就敢做,至此不来打扰你们!” 得不到人,得到秘方也是好的,毕竟人比较随机应变,而秘方就不同了。 为防止苏幕遮其中动了什么手脚,她是一边儿做一边由植草记下来再给陈雾兮的,在纸张交到她手上的时候,苏幕遮极为严肃的重新嘱咐了一遍:“我说的这些东西必须全部放进去才能有现在你吃出的味道,酸辣粉、拌面、特殊的面等,我全部都告诉你了,如果不是这个味道,千万别来找我。” 其中有几样东西,陈雾兮真的没有见过,但她死鸭子嘴硬,有什么问题也不说,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纸:“哼,我说到做到。” 苏幕遮将东西递给她的时候又重新说了一遍:“希望如此。” 在她走后植草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似乎已经商量好的女人,有些担心的问:“如果都告诉她了,她万一做的和咱们一样不就直接会把咱们挤垮么?” 苏幕遮哈哈大笑,拍着她的头说:“你放心不会的,毕竟有些东西不是她能找就找到的,再说了,我的手艺,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去的,就算她去宫里找,也不一定能找到,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自从上次苏幕遮将这些面推出去大受好评之后,就开始研究能不能种辣椒这件稀奇的事情,以前她在家的时候也种过,家里住在一楼,附送了一个小小的花园,苏幕遮把父母想要插手的心全部感没了,在高三毕业的那几个月里,勤勤恳恳,努力不已的开辟出了一个集花草树木全都有的花园,每个从旁边路过的人无不交口称赞。 最为关键的是,她甚至还拔掉了父亲原本种的一点点野花,全都种上的自己最喜欢的向日葵,而母亲原本种好的蔬菜因为不好拔掉,就留下来了,而养护施肥这样的琐事,在那几个月里就被她统统承包了下来。 所以种点儿辣椒尝试一下,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性,所以在春天刚到,她就摩拳擦掌了起来,所以到如今,也算是有了一笔可观的辣椒储备。 毕竟在古代人们吃辣椒的还是少了很多,就算是种的不多,短时间内还是够大家的使用了。 而陈雾兮,就算她累死找遍整个大明朝,都不一定有人见过这个东西,就算见过,也不一定能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就算知道用来做什么的,也不会比自己做的还好吃! 就是抱着这样的自信,在将一盘大家都不喜欢的麻辣面塞给琳琅的时候,就被植草说过这一定是有深仇大恨才会做的出来,谁料这么奇怪的味道琳琅超级喜欢,开心的要苏幕遮再给她几根,苏幕遮笑的嘴都合不拢,得意的看着植草,以及她瞪大的双眼。 就是这么一个奇葩的小女孩,让苏幕遮体会到了难得的亲情,她是个独生女,从小就没有人陪她一起玩,而父母又常年在外,就算找其他一个院子的孩子,多半在天黑时候就被父母叫回家,只剩她自己,在落日余晖里,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一看就能看睡着。 所以长大后当有人问她:“你觉得最可怜的场景是什么?”她永远都会回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睡着了,醒来后电视亮着,屋里却没有人。” 陈雾兮走后,所有人都觉得好像突然放松了一般,琳琅见大家都在忙,乖乖的没有去吵他们,一个人在后院玩泥巴、玩树叶,玩累了就在藤椅上睡觉,再无聊了就玩自己的手指。 她静静的看着蓝天,看着天空飞过的几只小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不是他们一意孤行不管自己,或许自己就不会想着要逃出来了,毕竟离家出走也不是孩子真的想做的,还不是被逼无奈。 中午到了,琳琅不想吃饭,就跑到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开心的玩着,任凭苏幕遮怎么叫她也不回,第一次如此叛逆,苏幕遮生气了,其实是着急多了一些,开始到处找,直到终于在房子后面的一个小仓库里找到了她,就是那个房顶是由那对姐妹修好的,然而动不动还是会漏雨的仓库。 苏幕遮生气的拽着她问:“为什么叫你不回答?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琳琅害怕的抬头看着苏幕遮,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苏幕遮没有去安慰她继续说:“哭什么,你觉得你做的对么?叫你为什么不回答?” 琳琅继续哭没有要停的意思,大家都出来看是怎么一回事,植草上前劝说:“她还是个孩子,有什么话等她哭完了再说嘛。” 苏幕遮冷眼:“这不是孩子不孩子的问题,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不能因为哭就算了,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做的不对,我也只是说了两句又没动手,不能总是让她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只要哭就了事了!” 这样教育孩子的方式在很多人看来都太过于冷血了,而苏幕遮展示给大家的就是一种冷面冷心的自己,什么事情都不喜欢去说,更喜欢做给大家看,甚至在劝人这个方向,也根本就不是自己擅长的。 慕容剑咬着根黄瓜走出来,琳琅抬头一下就看到了他,急急忙忙的扑进他怀里,任谁说也不抬头,就那么可怜巴巴的攥着他的衣裳哭的异常凶。 看不下去的慕容剑直接抱起了她,眼神带着关心:“你就别说了,什么事等哭完了好好说。”转身就走。 苏幕遮顿时觉得好像什么被掏空了一般,愣了三秒钟后无力的蹲下身抱着自己的双腿,泪眼朦胧,无声的哭泣。 植草安慰的抱住她劝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累了,靠着我哭一会儿吧。” 那一天,已经很久不知道眼泪是什么的苏幕遮,哭的异常凶,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无力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七十一)真和好如初 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琳琅开始和慕容剑的感情越来越深,平常不是在一起吃饭,就是窝在他的怀里不再出来,苏幕遮试过很多方法,都不能改变这种固有局面。 这天苏幕遮在院子里洗菜,大大的桶里水有些冰凉,她的手微红,毕竟现在温度很低,又不像夏天,每每将手放进水里都觉得异常欢畅。 最先过来看的是植草,她手里拿着两个苹果递给她,苏幕遮忙的不可开交,也不饿就懒得吃,随手放在了一旁的石磨上,植草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偏听见花为媒在正厅大吼一声,就撂下一句:“我一会儿过来。”然后边答应着边往回跑。 苏幕遮看了看她远去的背影,没怎么在意,继续洗着,有些凉就放在手边儿捂着,正好这个时候慕容剑走了过来,她狠狠瞪了一眼,继续洗着,彼此都不说话。 慕容剑向来脸皮厚的看不到边,瞧着有苹果,二话不说拿起来就啃了好大一口,苏幕遮听着没说话,慕容剑细细品了许久,嘟囔道:“味道不错。”举着苹果大喊道“这谁的苹果啊?” 苏幕遮觉得他超级无趣,一直没有理他,觉得自己玩却得不到回应,异常沮丧的推了推苏幕遮:“哎,我吃了你苹果你都不在意的?” 苏幕遮将最后一根青菜洗干净放在小盆里,又拿了一堆芋头扔进了大盆里,洗了洗手回身瞪着他:“既然都知道是我的干嘛问的那么……恶心!”一点余地都没留。 慕容剑讪讪的看着手里的苹果,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又咬了一口:“琳琅在我那儿……你要不要接她回去!” 不提琳琅还好,一提就绝对没有好结果~苏幕遮恶狠狠的搓着手里的芋头,每搓一下心里就骂一句:“臭不要脸的慕容剑,我搓死你!” “不要!”义正言辞的说着,手里的动作却不停“你不是护着她么?那就一直帮到底啊,我正想谢谢你来着,帮我解决了心头大患!” 慕容剑在一旁又嘟囔道:“口是心非!”语气放缓继续道“她想你了,她……我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很多事情……你就不能说句话啊!” 本来指望着他能说两句好话的,结果说出口才知道,从他那里逮着什么话,都是不可能有温柔的成分在,让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去像女人一样温柔,就根本是胡扯! 苏幕遮把手从水里拿出来指着他:“哼,就是因为你惯的,那你就承担啊,反正我很乐意,没什么不好的!”继续死鸭子嘴硬,慕容剑顺着她的手看到一双红到不行的手,心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 苏幕遮见他不说话,顽皮的把手伸到他脸旁,抹了一脸的水,这时他才惊觉这双手究竟有多凉,突然握住,没有任何反应的。 “你这段时间……都是这样洗菜的?”语气有些放软,甚至是柔声的让人觉得他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 苏幕遮疑惑的从他手里抽出来,不解的回:“是啊,我不这样洗……那要怎么洗?” 慕容剑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原来这么长时间,她都是这样的,没有人关心在意过她所触摸的水到底凉不凉,她洗衣裳的时候会不会也被冻伤过,不仅如此,还这样气她,让她伤心,这般想着,慕容剑竟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苏幕遮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这样一个宽厚的肩膀拥在怀中,温暖又有安全感,傻傻的她竟然觉得这样很舒服,很安心,什么困难砸下来都能躲过。 然而下一秒她想清楚了,慕容剑是不是喝多了,就有些抗拒的去推,嘴上还说:“哎……你没事儿吧?如果这是梦游……我要不要送你回去?” 慕容剑低声制止她:“安静下来,让我靠一靠。”那般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不仅如此,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哭了,多久没有哭过,多久没有这样关心过一个人,是从心底里的。 好像饱了很久很久,久到月亮西斜,苏幕遮拍了拍他,小声说道:“哎,我脚麻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松开我好不好?” 慕容剑哭完了,下意识松开她不经意的抹泪,前后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唯一留下来的是他眼角的红血丝,和微红的鼻头。 苏幕遮哈哈大笑,指着他:“你就像一根红萝卜,哈哈,眼睛好红。” 这样拆穿他不计后果的,恐怕也只有这么个女子,二人将视线转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发现琳琅站在那里,好像已经站了很久的样子,一直用手揉眼睛。 苏幕遮尴尬的向后退着,撞到了一旁的水桶,眼神飘忽不定的说:“我去取点儿东西……你们慢聊!”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慕容剑嘴角微微扬起,上前抱着琳琅,刮着她的小鼻头问:“你怎么出来了?睡不着?还是想喝水?想去茅厕?”顿了顿“你不是饿了把?” 琳琅揉着眼睛四下张望着问:“妈妈怎么走了?你们刚刚在干嘛?” 此问题一出谁与争锋,就好像小时候孩子都会问爸爸妈妈,我是怎么来的啊?慕容剑想了想,说道:“你妈妈回去拿好东西去了,想不想看看?陪爸爸一起等好不好?” 巧妙的避开了那个问题,琳琅十分感兴趣的点头,就听见慕容剑故意的吵嚷道:“苏幕遮,琳琅要问你问题,快点过来!” 原本想着赶紧擦完药膏就跟他们说声晚安就好了,结果这一大一小两个声音此起彼伏,让她所有的想象都化为泡影,只好拿着瓶子走了出去,大吼:“吵什么!这么晚不怕花姐骂你们啊!” 慕容剑恬不知耻:“谁让你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孩子都想你了!” 苏幕遮擦着手里的药膏小声说:“这个味道不太好!”转向琳琅“不怪妈妈了?不怪妈妈那天对你凶了?” 小孩子总是忘性格外的快,拉着苏幕遮坐在自己另一侧说:“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我再也不这样了,而且……爸爸晚上睡觉会打呼,声音好大,我都睡不了!” 开启纯吐槽模式,苏幕遮乐的哈哈大笑反问:“那和你植草阿姨相比,谁声音更大?” 小孩子童言无忌,看了看慕容剑已经阴沉的脸,再低头想了想说:“当然是爸爸声音大!” 慕容剑已经尴尬到不知该什么了,苏幕遮却笑得前仰后合,拍了拍琳琅的小脑袋:“干的好,一会儿妈妈给你找糖糖吃!” 琳琅点头点的像个拨浪鼓,慕容剑斜眼瞥着她手上的药膏疑惑的问:“这是什么?难不成你手要截肢了?” 苏幕遮瞪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当然是防止冻伤的啊,去年就冻伤过很多次,让植草帮我买的,效果还不错,你要不要抹点儿?” 慕容剑连连摆手,拒绝了她如此的盛情,只见苏幕遮小心翼翼的抹着,从手腕开始,将红色的地方全部盖上,有点儿像一只烤熟的猪手上刷了一层油,色泽亮丽,美味诱人。 就在两个人各怀心事时,琳琅扯了扯苏幕遮的衣袖小声说:“妈妈我饿了!” 大晚上吃饭这个传统在苏幕遮那里一直都没有,别看她从前很胖,但是吃的却不多,估摸着可能减肥把内分泌减的有些紊乱,所以就算是喝凉水,都长肉。 苏幕遮眯着眼捅了捅慕容剑:“孩子饿了,去做饭去。”为怕琳琅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懒了,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你爸爸做面相当好吃了,来让他露一手。” 琳琅开心的拍着手冲慕容剑喊道:“爸爸做面爸爸做面!”声浪此起彼伏的。 苏幕遮的目的达成,靠在藤椅旁边的柱子眯眼感受着风的吹拂,慕容剑无奈摇着头,低低问了句:“真的要我做么?” 苏幕遮懒洋洋的说:“你不做谁做,正好弥补你上次犯下的过错,还有我站麻的脚!” 慕容剑觉得自己自从琳琅来了以后就没成为什么重要的角色,只要他们想做的,自己就要瞻前马后,像个奴隶似的,这算不算活该了呢?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出锅了,慕容剑之前问过苏幕遮要不要来一碗,她想了想居然点头了,谁不知道她晚上从来不吃东西的。 结果这两个女人却吃得比谁都欢实,一碗面很快见了底,而琳琅,也是难得的不用人喂,自己乖乖的把所有的面条都塞进了嘴里,苏幕遮拍着肚子点点头说道:“手艺不错,就是有点儿咸了,下次少放点儿盐!” 慕容剑当时的心情就是,如果手边有根绳子一定把她绑起来游街示众! (七十二)你想成亲么? 吃过面之后,琳琅非常配合又乖乖的和苏幕遮回房睡了,慕容剑送走她们后一个人落寞的坐在藤椅上想事情,想这段时间自己究竟是发了什么疯,自己究竟是忘记了仇恨还是根本就不想报仇,狠狠的转着脑袋,想着不应该这样,就走回了房间。 临关门前朝苏幕遮的房间里看了一眼,见灯光灭了这才放心的关上门躺在床上继续发呆。 而另一边,带着琳琅走进房间时植草正在看书,看的颇为深奥的古代书,见她们走进来合上书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拿出已经放在枕边很久的一个包袱,神神秘秘的打开,冲着琳琅开心的说:“来看看小姨给你买的衣服,喜不喜欢?” 看到衣服展现在面前,苏幕遮也惊呆了,毕竟植草从来没有说过她给琳琅买过衣服的事情,她已经来店里6天了,也没见植草有专门去逛过街,偶尔见她出去也不过是收账和帮肖锻可一起拿菜而已。 琳琅很开心的转圈圈,嘴里不住的说着谢谢,苏幕遮眼含热泪替她穿上新衣服,将原来那件已经有些脏的衣服脱掉,连连对植草说:“多谢,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植草摇头看着她:“你也太见外了,毕竟她也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们大家的么。”随后转向琳琅“真好看,小姨买的大小都挺好,当小姨送你的礼物!你爸爸妈妈都是一根筋想的事情太少了,以后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没办法解决的就跟小姨说,小姨保证完成!” 苏幕遮就推她,怒嗔道:“你说谁一根筋,你这是有意的在和琳琅套近乎,说,你有什么企图!” 植草连连摆手,大声说着心中的委屈:“我能有什么企图,真是的!”边说边捋着琳琅衣服上的褶皱,然后笑笑说“真好,明天就能穿新衣服了,开不开心!” 琳琅开心的抱着她在脸上亲了一口说:“谢谢小姨,琳琅非常开心!” 这一个晚上,就在这样和谐美好的氛围中结束了,第二天,当琳琅穿着植草送的衣服走在大家面前时,最先眼前一亮的却是花为媒,她不住的赞叹这个衣服大小、样式、甚至是颜色都和琳琅很相配,不时的赞美。 赞美完了之后,花为媒却突然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这所谓的一家三口玩着熟悉的游戏,踢毽子扔沙包,在后院玩儿的不亦乐乎,心里想着他们应该去工作,结果实际上却只是看着半句话都没有。 见过了植草的弟弟,知道了洛正昇的过去,整个面馆也就只剩下自己和苏幕遮还有慕容剑了,他们的过去呢? 依稀记得和慕容剑认识是在一个下雪的冬天,很冷,他在临近打样的时候走进店里,穿着普通,看不到任何贵气,也就是普通人罢了,点了一碗面,那时店里仅有自己和洛正昇、植草,平日里客流量也不大,人们都只是点一碗面了事,自然跑堂也就不十分需要。 很奇怪,他吃完了面坐在那里很久很久,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要求,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抬起头,有些可怜落寞的说:“可否留我在店里,我只是想挣点儿钱。” 看到那样一个男孩子可怜兮兮的跟自己说这些话,任何人都会动容的,花为媒没有立刻答应他,只是问道:“你从哪里来?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么?为什么一定要到我的店里干活,我的月俸可是不高的!” 当时的慕容剑还很乖,很安静,只是听话的说:“我从郊外来,父母都死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京中,也没有认识的人,只希望你能给我一口饭吃。” 四年了,时间果真是过得最快的东西,慕容剑这个本来看起来稚嫩的脸孔,也越发的有世俗的味道,再加上多年在外面东奔西跑,和所有人处的关系都不错,真的看不出他就是过去那个跟人说话都要低着头,害羞的男孩子。 从回忆中走出,花为媒不说话继续靠着石磨,而这三个人也已经离去,花为媒愣了下,正准备离开,洛正昇却偏偏走过来,注视着她的眼睛,见已经微红,拉过她坐在藤椅上,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谁料刚刚做到椅子上的那一刹那,花为媒就抱着他大哭起来,眼泪鼻涕通通抹在他衣服上,这一幕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只会觉得震惊和意外,然而洛正昇却觉得再寻常不过,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抱着她安慰她,说些自己觉得很好笑的笑话给她听。 很快花为媒破涕为笑,用手打他,责备道:“你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许告诉别人!若是敢说我就敢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做清蒸猪头!” 洛正昇不为所动,淡淡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花为媒满意的点点头,气氛骤然尴尬下来,二人只是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彼此的心跳甚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撞击着小小的空间内,二人阴差阳错的曾经。 洛正昇想了很久问道:“你还记得咱们的相遇么?” 花为媒推了推他:“怎么不记得,你当时还是个不学无数的小混混,除了做面什么都不会,我本来是个饭馆为了你都变了,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一下,请我喝个酒什么的。” 洛正昇斜眼睥睨她:“你还说,若不是当年被你所骗,我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 花为媒急了,控诉这个白眼狼:“当年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你……说的好像你今日没有什么成就是我的错一样,再来,我怎么骗你了,我充其量是商量,说和,你不是也同意了么!” 洛正昇摇摇头:“是啊,我应该好好谢谢你,想吃什么?面食随便你挑!” “那不还是用我的东西我的钱,再说,如果我没有好好的导你向善,今天你难道要和你内徒弟一起去偷遍全天下么?所以你应该好好的感谢我,我所救回的不止一个人,还有一颗善良温暖的心!” 说的冠冕堂皇,洛正昇知道自己最笨没办法跟她斗,只能缴械投降,证实所有的恩情都是花为媒给的,自当为她效力,鞠躬尽瘁。 这次是洛正昇笑的不可开交,眼底都是笑意,却无法隐藏当年,如果不是花为媒真的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走到身边问句话,并亲自做了一碗饭两个菜,说不定自己真的要踏上那条偷盗的不归路。 毕竟这么多人,*占了最大的部分,很多人都有这个想法,有钱了想更有钱,而有了名声就想更有名,流芳百世,但现实往往残酷的让你根本无话可说。 洛正昇自从来到店里之后就像任劳任怨的公鸡一般,起的最早睡得最晚,就像曾经的顾桑辉说他的那样,你所有的野心都去哪儿了,毕竟原来是个大内密探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但洛正昇铁了心,一定要呆在这里,绝不离开。 隔了片刻,他问:“你不会也想有个孩子吧?想成亲了?” 听见成亲两个字,花为媒立刻红了脸颊,什么话也说不全,竟然结巴起来了,娇嗔道:“谁想有孩子啊,再说我连个成亲的对象都没有,和空气成亲啊!” 洛正昇变得异常严肃认真:“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还有我啊!” 花为媒仔仔细细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异常认真的说:“对不起,我嫌弃!” 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以后过了很久,大家都似乎忘记了这件事的时候,却成为了他们彼此最大的遗憾。 琳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也基本知道店里每天都在经过什么样的工作,端面什么的也开始变得得心应手,是大家的好帮手好伙伴,这一点倒让苏幕遮倍加欣慰,毕竟没有人教她,短短的相处已经有了感情,如果此时让她们分开,苏幕遮就曾经想过自己会不会泪如雨下。 当时慕容剑劝过她,如果有一天她的亲生父母找来,那也是因为她并不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当时苏幕遮只是狠狠杵了他的肚子,没有说话。 然而午饭过后,好不容易将琳琅哄睡着,到正厅倒点儿水喝,就看见江俞则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手上似乎还拿着一副类似画的东西,一进来就直奔茶水壶,正要倒,被苏幕遮拦住,义正言辞的说:“你喘成这样是不能喝水的,容易五脏六腑爆炸!” 说的吓人一点,才会有警示作用,江俞则摇着头一脸无奈的把手里的东西扔给她,话也说不完整,只能努力的让自赶快说一句完整的话,让她们先好好的看看这幅画。 画里的女孩子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晰,但是已经能大概看出是一个和琳琅很像的女孩子,苏幕遮颤抖的拿着画问:“这什么意思?” 江俞则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你们不是让我找有谁家丢了小孩么?有一家说丢了,孩子的画像已经给他看过了,他说很像,想问问你们看要不要带孩子去见见,或者让他作为客人秘密观察。” 苏幕遮思维很清楚的说:“可以是可以,但我们要先见见那个人,问问看他口中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子,玩意是个坏人专门拐卖少女或者琳琅是他买来的,现在不想卖了再买回去,什么样的人没有!” 江俞则为难的想了想,说:“好,如果他同意的话三天之后再这里见面如何?” 苏幕遮转了转大眼睛说:“可以,但来之前的半个时辰要告诉我,我好让孩子回避!” 从头至尾她都对这个所谓的父亲产生了诸多怀疑,毕竟琳琅身上有很多伤痕,新伤旧伤都有很多,如果是父亲,会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孩子,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她就要查个清楚,毕竟,她也是叫过自己妈妈的!爸爸太丑,也是对不起社会的! (七十三)我不想回去 对方如约而至,选在了三天之后,当前天晚上江俞则无精打采敲开面馆的门的时候,苏幕遮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等着皇上的检阅。 另一方面,她心里也在打鼓,毕竟对于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的亲人,已经有了难舍难分的感情,尤其是苏幕遮,她真的已经把琳琅当做自己的孩子,辅以全部的爱,猛地说她要走,恐怕也是所有人都没办法轻而易举的释怀。 当晚,苏幕遮抱着琳琅一起睡觉,遭到了植草强烈的不满,其实不过是她羡慕嫉妒,孤零零听着那边的欢声笑语,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瞪得像铜陵一样大,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传来了安静的呼吸声,随后就像想象中的,苏幕遮悄无声息的钻了过来,将自己严严实实的挤在了她的被子里,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都没有。 植草瞪了她两眼,轻轻问道:“今晚还和我睡?你就没有觉得咱们连翻身都困难了么?” 苏幕遮不为所动:“是你又胖了么?我觉得很好,没有一丁点问题!” 说不过她,植草稍微向里侧靠了靠:“如果那真的是她的父母,你怎么办?” 苏幕遮沉默,手紧紧攥着,有细微的汗珠渗出,她拿出来放在外面,在被子上一圈圈的打转,仿若沉思许久说:“那我只能远远看着她离开吧,我怕我没有送她走的勇气。” 植草明白她的感受,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她见证了她的眼泪她的狂躁,从不知所措到得心应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这一路走过来的见证,如果那天真的到来,她绝对会无法面对。 “那样你会后悔,我却不想劝你。”植草说的句句在理“算了,不说这个了。” 不想因为这个而导致彼此都不开心,植草决定换个话题,可找来找去好像真的不知道聊什么,就扯到了上次展示给她看的那个手机,苏幕遮蹑手蹑脚的过去把手机拿来。 自从它能充电之后,生活变得越来越有趣,她不知道这些记忆究竟能不能真的带回去,就找机会偷偷拍摄下来,如果时间真的是按照原来的速度一步步慢慢前进,说不定就会在500年后有人发现这个手机,然后将里面的内容拿出来反复推敲…… 当时想这些的时候苏幕遮无比开心,后来才想明白,一个手机能放500年?那质量点儿多好,她对自己的那台oppo并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就当自娱自乐了。 打开手机,首先出来的是一张很可爱的琳琅的照片,那是她在琳琅睡着之后照的,长长睫毛的女孩睡得非常熟,怎么叫也不起,还有重重的起床气,总是要陪她玩个20分钟才会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像个天使一样让人觉得非常开心,就做成了壁纸。 其次相册里存了很多从前的照片和现在的,翻到高楼大厦的时候植草就会非常好奇,问这问那,苏幕遮会耐心的一一给她解释清楚,虽然知道她肯定百分之八十都不懂,但这股子认真劲儿让她觉得自己千万不能马虎,也算是对她的尊重吧。 “你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么?那里到底是哪里啊?这个东西好神奇,它到底叫什么啊?”对于从前苏幕遮说是神器这件事被她彻底否决了,别看她虽然是个古代人,思想还是挺开放的。 “这是……”想了想“这个东西叫宇宙飞船,可以探索未知的世界,而我就来自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一个现代化而且充满了奇幻色彩的地方,比如……地狱,我不过来自于地狱的另一层而已。”越讲越离谱,就好像是一出古代版的阿凡达,想象力无穷。 植草敬畏的点着头,这些神幻的东西在他们的脑袋里面就好像多么神圣多么难以捉摸似的,稍微有一些不符合自己传统观念的东西,就会被当做异类,这一点真的是过于封建。 所以苏幕遮也不算是在编,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么多人相信而已。 又看了些其他的东西,还有文字,植草表示出了巨大的惊吓,借着这个机会,苏幕遮有些神秘的说:“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切记切记,天机不可泄露!” 植草点头,然后害怕的将被子使劲向上拽了拽,很快就陷入了梦乡,而攥着手机的苏幕遮,却迟迟睡不着,明天又是一场恶仗,能不能胜利,就全靠运气了。 第二天收拾完毕,江俞则就领着一个约莫年纪在30岁不到的年轻小伙,让苏幕遮大大的意外,她想的这个人怎么说也在50岁左右,地中海头发,说话做事特别没礼貌没教养,那么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把琳琅交给对方,那么怎么说对方都会是个人贩子。 然而这么出乎意料,苏幕遮隔着帘子向外看过去,只见花为媒笑着跟他聊了好多事情,估摸着也都是事前准备好的,找稿子念,没有感情的念。 而对面的男人真的教养不错,看起来也算是个中产阶级家庭,这对琳琅也算不上有什么坏处,可她为什么不声不响的跑出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起先花为媒在椅子上总共问他了三个问题;“你成亲了么?你是女儿还是儿子,多大了?” 像聊家常一样,男人有些拘谨放不开,眼神飘忽,甚至一眼都不敢看花为媒,显得太过于阴柔,太过于懦弱。 他小声回:“我当然成亲了,有一个女儿,今年5岁。”说话的时候是藏不住的担忧和着急。 花为媒不为所动喝了口茶,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也喝茶,我叫花为媒,是这家店的老板,您不要太紧张,好像我是能吃人的恶魔一样,有什么就说什么,就当咱们交个朋友,正常聊天而已。” 客套话而已,男子依然害怕的左右晃着,努力让自己正常下来,就好像什么也不成似的。 “叫我大壮就行,我女儿已经走了快半个月了,我着急啊,到处找,可哪儿都找不到。前两天江捕快说这边有线索,让我来,能让我见见孩子么?” 看到这般心急火燎的父亲,任谁也没办法不动容,可是,在正义面前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花为媒劝他冷静下来,又倒了杯水:“你先别急,能跟我们说一说这个孩子有什么特征么?” 大壮冷静下来,细细说道:“她叫琳琅,是她死去的母亲起的,喜欢笑,有的时候会不太爱理人,最关键的是她的脖子后面五公分的地方有个已经结疤的伤口,是我以前打的。” 花为媒惊呆了,这么温文尔雅的男人居然会打自己的孩子,听到这儿,苏幕遮就不想听了,转身回房看看琳琅醒没醒。 花为媒也听出了这一点质问道:“你孩子做错了什么非要打她?你是她父亲是她最后的支撑,你居然还打她,都留疤了,看来这个女孩一定遭受了很多罪!” 大壮顿时潸然泪下,蹲在大姐上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花为媒有些慌了,幸而一旁的洛正昇和慕容剑出来打圆场,如果他不知悔改坐在那儿毅然决然一副我做了我怕谁的态度,她立刻会冲上去扇他满脸大巴掌。 大壮失控的大哭:“是我不好,是我太冲动又喝了点儿酒,你也知道酒后容易乱说话乱发脾气,我就打了她,结果没几天发现她不见了,我以为又去找朋友们玩去了,也没在意,结果发现她居然一天一夜没回家,我就怕出事就跟捕快说了,可他们也要多方打听,等到现在!” 花为媒仔仔细细看着他哭看了很长时间,然后说:“如果这个是你的孩子,如果回去之后还这样打她,你觉得她是否还有回去的必要?” 大壮急忙摆手:“不会了,如果死她我会当成宝好好放在手心里,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使用暴力了,我也知道那不对,可就是没办法,以后真的不会了。” 花为媒冲身边的慕容剑嘀咕了两句,他便转身去了后堂翘着苏幕遮房间的门,瞧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里面有动静,就推开一条缝仔细的看,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这下换做他慌了,如果她带着琳琅远走高飞,那事情可就不是照顾走失孩子这么简单,很有可能被人说成是拐卖儿童。就到处看到处找。 谁料在后院一个柴火堆旁边找到了他们,苏幕遮正陪着琳琅给她讲故事听,见慕容剑过来,就好奇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慕容剑斜眼瞥着她:“人家父亲找来了,你还想要霸占她么?” 苏幕遮小声在他耳边说:“可是琳琅说她不想回去,我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她的!” 慕容剑疑惑的走上前问:“为什么不想回家?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很开心是么?” 听了这话,琳琅突然一下子扑进苏幕遮的怀里大哭:“妈妈,我真的很想你!” (七十四)亲爱的离开 苏幕遮心疼的看着她哭泣的小脸已是百感交集,心痛的只想和她一起哭,慕容剑此时阴沉着脸,不知该如何劝和,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的说:“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琳琅排斥的大吼:“我不想回去,他不是我父亲你们认错了!” 这是苏幕遮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现琳琅最为抗拒的一次,非但不想回去,甚至连多说一句话的*都没有,就好像只要这个男人离开就心满意足了似的。 慕容剑继续劝道:“你都没看怎么就知道他是不是,乖,我们毕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终归要回到父母身边。” 琳琅沉默了会儿,委屈的擦着脸上的泪痕,小声说:“好,我可以去看看再做决定么?” 苏幕遮眼瞧着琳琅被慕容剑牵着手朝正厅走着,临近门之前她依然怕怕的向后缩着,一脸求助的看着身后不远处的苏幕遮,和慕容剑低语了几句,只见他点点头,就抱起琳琅轻轻的将门帘掀开一个小缝,二人向里面看了眼。 结果琳琅非常畏惧的直接放下帘子,从慕容剑的怀中挣脱开,一头扎进了苏幕遮的怀中,啜泣道:“他是我父亲,可是我害怕,我怕他又打我,我怕他我不想回去!” 从她凄厉的在自己怀中喊出妈妈我好想你的时候,苏幕遮就已经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可她不能哭,她必须要站在琳琅身边做她的烛火,点亮她向前看的路,毕竟这样一个仅有5岁的孩子,是不用受这么多伤害这么重的压力的。 苏幕遮小心将她从自己怀中推起,蹲下身语重心长的说:“琳琅最乖了,不管如何他是你的父亲对不对?妈妈陪你进去,妈妈和你一起面对!” 琳琅想了想,点点头,瑟缩的依偎在苏幕遮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走着,苏幕遮像个绝对谈判者扯过琳琅坐在了男子对面,琳琅有些害怕,见她如此也不能强迫,就让慕容剑先领到一边儿,自己对峙他。 “您好,我叫苏幕遮,是这个孩子的……临时妈妈。”语气冷静,态度决绝,甚至看不出她刚刚有哭过的痕迹,极为小心。 男子微愣一下,有意识的起身点头致意,苏幕遮都当没看见继续道:“我知道你叫大壮,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但我只想问一句话,你觉得你有可能做好这个父亲的角色么?” 男子微一愣,秀气的脸上满是自责,叹口气,双手不安的搓着,脸上写着的都是苦刑犯琳死前的忏悔,但她需要的不是这些,她需要冷静。 “我知道我从前禽兽不如,这孩子怕我,但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好好对她,不再打她也不让她做那么多活了,这样行么?” 苏幕遮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你觉得这样行么?你是个父亲,不是个人渣!” 她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人性的父亲,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对不起,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男子吓得一愣,点头,狠狠的点头,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苏幕遮依旧不信继续问:“你确定?” 这句话的意思男子一时琢磨不透,慌张的看向众人求助,苏幕遮再一次被激怒站起身,一只脚踏在椅子上盛气凌人:“我警告你,如果琳琅再有什么伤害再被你打,不管你躲在什么地方,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出来,届时若挖你的心喝你的血,千万不要怪我心狠手毒!” 男子吓得猛然向后倒,幸而被一旁的洛正昇扶了一下才不至倒下,脸色惨白,手在不住的抖,苏幕遮叫来身后的琳琅,示意她可以随父亲回去了,琳琅害怕的一步三回头,迟迟不肯走,脚底像抹了浆糊一般,竟粘在了地上。 苏幕遮笑着走到她身边说:“我陪你,这样好么?” 琳琅似乎安心了下来,慢慢的走着,这短短几步,就好像经历了很多年一样,走到男子身边,琳琅依旧不愿意牵他的手,苏幕遮说了好多暖心的话,才让她的心房再次打开,乖乖的跟在男子身边。 还未等二人出去,苏幕遮想起来什么急忙追过去,小声嘱咐道:“我说的是真的,不要以为我信口雌黄,另外,你要是再敢做坏事,我变成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起身笑嘻嘻的将手里的纸条递过去,偏着头温柔的说:“这是送你的礼物,记得到家才能看哦!” 男子顿感脊背发凉,急忙将纸条揣进怀中拼命的点头,苏幕遮见自己的任务完成,退后三步,竟消失在大家视野,慕容剑随即退后,上前看她的情况。 苏幕遮最讨厌在自己崩溃哭泣的时候被人看到,躲在柱子后面就开始泪如雨下,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慕容剑嘲笑的口吻:“刚刚还装的像个惹人惧怕的老江湖,现在怎么哭的一塌糊涂,这还是那个天天……” “你闭嘴,我又没让你看,赶紧走,我讨厌看见你!”苏幕遮边哭便嚷,眼泪鼻涕通通蹭在了袖子上,慕容剑嫌弃的撇嘴,将自己怀中的手绢递给她。 看到了手绢,苏幕遮冷笑道:“不知从哪个女人那里恬不知耻要的,我才不用!” 慕容剑没有接,只是用阴冷到不行的语气说:“你仔细看看再说!” 听完他的话,苏幕遮将手绢打开,瞬间就觉得脸红心跳,这明明是上次给琳琅擦口水时用的,自己花了十个铜板买了三条,上次用完就忘了收,没想到被他拿走还洗的干干净净。 握在手里一股暖流从心里蓬勃生机,擦着眼泪好不避讳,见她不哭了,慕容剑问:“你真的不去送送他们?琳琅所谓的父母都不在,你觉得她会开心么?” 苏幕遮突然瞪他:“我不去情有可原,你干嘛不去,赶紧走,别让我赶你啊!” 慕容剑嘲笑道:“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幕遮,竟也是有眼泪啊,稀奇稀奇真稀奇。”停顿半晌“其实琳琅更想看见你,这你难道还不懂么?” 苏幕遮突然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将用过的手绢朝慕容剑手里一扔,起身快步朝外面跑去,慕容剑嫌弃的看着手里的那团东西,提起,顺手仍在了柜台上,走了出去。 等追出去的时候琳琅已经跟着父亲走出去很远了,小小的她跟在父亲后面,不时的朝后面看着,不难想象,现在的她一定是泪流满面,心里不住的在说:“为什么妈妈不送我,为什么?” 苏幕遮远远的看着,大喊了一句:“琳琅,我还有东西没给你呢!” 听到她的呼喊,琳琅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身,开心的擦着脸上的泪痕,快步跑上来保住苏幕遮,紧紧的抱着她,笑的甜甜的说:“妈妈。我会想你的!” 苏幕遮急忙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是刚刚去找她顺便写了纸条,也顺便给她画了只小鸟,还有之前买的一个小小的镯子,通通给了她,笑着说:“以后想妈妈了就看看,来,妈妈先给你戴上看合不合适!” 果然是按照她的尺寸,正正好好,琳琅突然环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妈妈,你和爸爸最配了,你们一定要在一起,等琳琅长大了,咱们还可以见面的!” 小小的她,稚气的语言,却成为苏幕遮伤心难过的晚上,最好的催化剂。 就这样,在生命中充当了天使角色的女孩,就这样从生命中消失了,就算以后会有相见的机会,也不一定是在十年二十年之后,虽然是在同一个城市,但是相见,谈何容易。 回到面馆之后,苏幕遮坐在椅子上,谁问什么也都是一句:“哦。”面不改色,言不由衷。 慕容剑看不下去了,上前使劲推了推她的肩膀大吼:“琳琅回来啦!” 苏幕遮惊慌失措的问:“哪儿呢哪儿呢?” 花为媒冷眼瞧着,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啊你,从母亲的角色里出不来啦?还是说你也想做母亲了?” 苏幕遮本来对她的话毫无兴趣,只是抬头瞪了一眼然后继续沉默,突然觉出什么不一样的信息,有些邪恶的问:“又?那是谁想啊?不会是你吧?” 花为媒突然被噎住,什么话也说不出,脸顿时红成一片,尴尬的支吾起来,大家皆抿嘴偷笑,唯独洛正昇,极为严肃的看着花为媒,见她迟迟没有说话,有些着急的站起来走了两步,后又坐下,眼神飘忽。 为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花为媒话锋一转:“你刚刚给内个男人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苏幕遮打哑谜,饶有趣味的笑着,像个孩子似的玩笑道:“你们觉得呢?” 花为媒手一挥:“肯定是什么小心晚上,小心鬼怪之类的废话。” 苏幕遮默默摇了摇头,植草也好奇的猜着:“那是不是你警告他的话?” 又是摇头,慕容剑懒得参与,洛正昇心又不在此处,肖锻可去教书,苏幕遮只能公布答案:“我写到……你的头型,真丑!” 听完她说的那一刹那众人都愣住了,用写纸条的方式骂一个人,应该是很多年都没人有这个恶趣味了,半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将这么多天的阴霾一扫而光。 然而在笑声中,苏幕遮依旧沉默,安静的喝了一口水,便阴沉着脸,看着手心,不出声。 (七十五)奇怪的月饼 琳琅走后,面馆陡然安静下来,没了往日的欢笑,苏幕遮也慢慢变得不再爱笑,很少做些无厘头的傻事,除了工作,便只剩下愣神,和有意无意的避开慕容剑。 夏天转瞬即逝,秋天旋即而来,树叶凋零,从空中落下,徐徐飞舞,嫣然如画。 苏幕遮自己对自己说,生活还是要继续,既然回不去,就只能面对,可真应了那句话,自己劝自己是可能的,却常常不按这种想法去做,听了那么多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随着秋天而来的自然就是对于古代人非常重视的中秋节,做月饼,寄托思念,再办一个诉离别的晚会,齐了。 然而苏幕遮依然提不起兴趣,自己坐在窗边看落叶发呆,常常一看一天,连擦桌子时也不例外,偶尔花为媒看不下去说两句,她嘴上是答应了,可行动还是我行我素,经常打了碗打了盘子,甚至还曾经打翻了一整盘的白菜丸子汤。 当时除花为媒是在担心汤之外,其他人都跑过来看她有没有事,植草担心的手上还拿着治烫伤的药,苏幕遮愣愣的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随之走回房间。 植草担心就跟了上去,这才知道她脚上被烫出了好多水泡,红肿一片,急忙替她脱下来,又端了凉水,示意她放进去冰着,然后用干毛巾擦干净,涂上烫伤药,这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而从前到后,苏幕遮只是看着她不出声,连一点点疼的感觉都没有,吓得植草不住的推她:“你别吓我啊!你说句话好不好?” 苏幕遮恩了一声,然后听从她的话说道:“我怎么了?你哭什么?” 植草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太过着急反而哭的梨花带雨,眼泪落在她的腿上都浑然不觉,胡乱的擦了两下,依然看着她没有放松,苏幕遮揉着自己的脚丫子,这才感觉出热热的刺痛感,居然疑惑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植草现在才知道她的反应究竟是有多迟钝了,看来一个琳琅给她带来的冲击力着实不小,非但让她连基本感觉都没有,甚至连痛感都没了。 “你刚才洒了一盆汤你忘记了?然后我帮你包扎的啊!”植草慌张的跟她解释,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得老年痴呆的。 苏幕遮努力的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揉着生疼的后脑,轻轻问:“我自己烫的自己?” 植草见她稍微有些缓过来了也懒得理她,转身准备出去,嘱咐道:“暂时先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拿点儿水,短时间内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苏幕遮见植草走了,抬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止住,呆呆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手无意触摸到之前琳琅躺过的地方,眼泪汹涌而出,蜷着身体窝在被子里面嚎啕大哭。 曾经以为自己所向披靡,不怕任何人任何事,结果事情到此,却还是被自己的一意孤行所打倒,真是不成熟的表现,太过感情用事。 想了很久也睡了很久,脚上的伤渐渐少了疼痛,苏幕遮开始试着在地上行走,到正月十五当天,已经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一大早,众人就翻天覆地飞忙活开了,去年中秋因为正赶上伟大的万贵妃去世,无人敢庆,就草草的过去了。 今年,为扫往年阴霾,花为媒大手一挥,决定办一个有史以来规模最为宏大的一次,提前买好了材料,连面粉和猪油都是已经大手笔采购,放置在仓库中。 苏幕遮踉跄的从房间里出去,温暖的大太阳打在脸上,着实舒服的紧,再者秋天的风凉爽惬意,要说哪个季节最好,除了萧瑟不算,那一定是秋季。 苏幕遮一瘸一拐的走到后院,见植草正在教花为媒把一些材料碾碎成末,她笨手笨脚,学了半天都没办法灵活掌握,生气一甩,见苏幕遮正看过去,挥挥手:“来,你来弄。” 苏幕遮无奈的摇头,对于这么懒的人她也没什么办法忤逆,再者说来,她除了吃喝之外能做成哪件事?猛地摇摇头,她还会使绊气人,这点无人能及。 苏幕遮看到捣蒜缸里放了一堆的芝麻和白糖,苏幕遮心领神会,像个学者似的滔滔不绝:“你说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店里的老板,恐怕就没着落了吧。” 花为媒拿起放在石磨上的苹果,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眼睛始终盯着苏幕遮,没有多余表情,而她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使出吃奶的劲儿不肯放松。很快,就把芝麻和白糖打碎,倒在碗里。 花为媒见后院有条不紊的进行,就找了个借口回房睡觉了,然而她实在是过于相信自己的小伙伴,他们的头脑可是要高于明朝中任何一个人,率先是苏幕遮,捣完芝麻又被吩咐到其他工作,脚又不能长时间站立,一个踉跄跌在了一旁的藤椅上,偏巧慕容剑正坐在那里弄以前的月饼模型,吓得直往后面蹭。 “你为什么坐下来之前不说一句,想吓死我啊!”慕容剑责备道,其实脸颊已经微有绯红。 苏幕遮揉着自己因为积压而弄得很疼的脚腕,没有和他唱反调小声说:“我对不起你行了吧,用不用我跪下磕头向你赔礼道歉啊!” 慕容剑一句话被杵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手上的磨具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苏幕遮拿过自己的捣蒜缸继续坐在那里捣,觉得无聊就说了句:“你们觉得什么馅儿的月饼好吃?” 说出来的只有两个:五仁和豆沙,除此之外,就算问他们,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味道的,苏幕遮眼睛一眯,有些神秘的说:“当然还有很多啊,在我的家乡~~哈哈。” 特别猥琐的一笑,让旁边的慕容剑又是一惊,没有表情的问道:“别卖关子,快说。” 苏幕遮笑笑说道:“你们听说过红烧排骨馅儿的么还有韭菜鸡蛋和梅干菜扣肉。” 说完自己哈哈大笑,留下其他四人面面相觑,肖锻可难得不用去私塾,特别诚心诚意的留在店里帮大家做月饼,没想到听到的居然是这样的话,世界上还有人类无法征服的事情了么。 洛正昇拿着一团面走出来,疑惑却不加表情的问:“这确实是月饼?你没搞错?” 苏幕遮摆手:“当然没搞错,而且我还吃过~味道嘛~~惨不忍睹,不忍回忆。” 她当年吃过梅干菜扣肉的,初次尝试只觉得稀奇,但第二口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黑乎乎的梅干菜,再加上油腻腻的肉,包在本来就很油腻的月饼皮中,那口感,真酸爽。 所以后来,不管别人再怎么诱惑她,她都决定再也不尝试这种反人类口味的东西,包括奇形怪状的月饼,包括做成包子形状的饺子。 以前她很少吃饺子,尤其是肉馅儿的,就觉得太腻了难以下口,自从来到明朝,洛正昇包的西葫芦鸡蛋馅儿的非常鲜美,她就一发不可收拾,后来才觉得,这应该是包子馅儿才对,然后就再也不想吃了。 被苏幕遮将话题打开,大家随即问道:“还有其他样式的么?” 苏幕遮想了好一会儿,觉得不能再这么没有节操,说了些能实现,主要是能吃的味道。 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那些都是水果味道的,将水果捣成汁,再放进去鱼胶让其粘稠,然后再加点儿糖放在月饼皮中烤制,就成了香嫩可口的水果味道。 苏幕遮也央求洛正昇做两个尝尝味道,挨不过她的软磨硬泡满口答应下来,苏幕遮就兴高采烈的去买水果,丝毫不顾自己的脚现在还不能这样剧烈走动。 慕容剑率先坐不住了,起身质问他:“你明明不会做的,为什么还让她去买!” 洛正昇抬眼看着他,似玩笑的语气:“让她多运动运动,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慕容剑险些上前揍他大吼:“你这是在耍她,根本就不是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洛正昇,这根本就不是你平常会做的事,你到底怎么了!” 被肖锻可拦在中间,二人终究没有打起来,慕容剑穿着粗气不解的看着他,而洛正昇只是捋着脖间的皱痕,淡淡说道:“我如果不这么做,你是不是会一辈子把你的情感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明明很在乎她,明明不想让她受伤让她难过,却还是像陌生人一样,值得么?” 慕容剑惊呆了,这些话居然从他的口里说出来,自己这份心自己已然明了,但让别人说,还是有另外一种感觉。 慕容剑问:“你说这些话,是不是已经预感到什么事情要发生?” 洛正昇看着众人,将手里的面盆放在石磨上,脸色苍白无比,拿了根黄瓜啃着,这已经成为了他紧张时候的必备武器,过了很久淡淡道:“不过是预感,你们不要在意,前些日子顾桑辉给我飞鸽传书,说他听说宫里的人微服私访,来的店正好是咱们面馆。其中有个人找到了我问这面的配方,我将苏幕遮的名字告知了他们。” 慕容剑瞬间震惊到无话可说,也就是预示了,过段时间,她就会离开?永远也不会回来是么? (七十六)孔繁星驾临 慕容剑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突然冷静下来松开手,不住的责备自己怎么会这么笨,这么没有头脑,一直觉得事情再等等,就会有其他解决办法,再等等,就等到了现在。 洛正昇见他突然沉默,反而想要改善这种尴尬的局面:“可能……我想的是错的,也可能他们根本就不会来,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揣测,不能成真的。” 慕容剑依然沉默,突然踉跄的坐在藤椅上,突而想起什么,快速朝着苏幕遮走的那条路奔跑,至少眼下,不能让她白跑一趟才是真的。 花为媒站在一旁的柱子旁,第一次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冷冷的对着洛正昇说:“这是真的么?” 洛正昇轻微的点点头,花为媒便开始盘算起来,一旦苏幕遮真的进宫,或者被宫里的人盯上,恐怕这个面馆会彻彻底底的关门大吉了。 “先不要考虑这些,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咱们先把月饼做好才是真的。”花为媒大手一挥,众人开始帮助洛正昇活馅儿,以及其他的准备工作。 而随着苏幕遮脚步追上去的慕容剑却足足转了七八圈也没有见到人,正纳闷呢,却见苏幕遮两手空空从一旁的甜点铺子走出来,神色倒是以往如前,便上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问:“怎么?什么都没有买?” 苏幕遮这才像见到了救世主一般直接抓住他的袖口大幅度的摇摆道:“我没有带钱!” 慕容剑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脑袋:“我就知道,你想买什么?” 四下看了看,在她印象中能用来坐月饼的水果都没有找到,不仅没找到,连能让他们团结在一起的鱼胶也没有,只能悻悻的看着慕容剑满脸委屈:“买点点心给花姐吧。” 慕容剑大方的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叮嘱道:“你可悠着点儿花,这可是我好几个月的月钱!” 钱这种东西,古今中外的女子都一样,卖东西绝对不会手软,关键还不是自己的,随随便便,三钱就花出去了,可是自己还是有些心疼,毕竟一点点东西就赶上自己一个月的月钱了,想想都心疼。 回到面馆的时候众人已经把料都准备齐全了,就剩下压膜,有好几次慕容剑想要说什么都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出口,有几次都已经到嘴边了出口却成了其他事情,自己都感慨自己这勇气实在是太弱了。 月饼做好后放在盘中显得特别可爱,不管卖相是不是能符合市场需要,只要是自己做的,含泪也要吃下去。 这就是苏幕遮当时心里全部的想法,一点杂质也不掺,回想在家的时候,包个饺子自己也要酝酿好久,颤颤巍巍的包出一个,还全都散架子了。 没等到晚上,众人就忍不住了,见没有客人就早早打烊,摆好水果点心,斟满酒杯,就准备诉说离情,趁此良机好好说说各自的曾经,家庭。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声音很柔和,慕容剑应声开门,结果在打开那一瞬间大家都震惊了,这个人就是可称为京城第一美人,锦春楼的头牌——孔繁星。 这次来的再也不是她的什么仆人,而是真真正正的本人,身着一袭黑衣,外面用帽子戴在头上,显得非常低调,毕竟现在还没到晚上,如果她在街上光明正大的走一定会吸引不少目光,万一让什么人看到再发生点儿不太好的事情,就得不偿失了。 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古代人着实有些过分,但这个孔繁星如果说资质出众倒是可以,但要归为倾国倾城这一范畴还差的远了,她拖下外面的斗篷坐在椅子上,见众人正打算庆祝有些抱歉的说:“我是不是打扰大家了,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打烊这么早。” 男同胞眼中都冒出了各种各样的红桃心,不住的摇头说:“不打扰不打扰!你想吃点儿什么!” 孔繁星笑着低下头,尤其冲在最前面的是慕容剑,完全忘记之前他是多么愤怒的揍了洛正昇一拳,现在却像个丧尽天良的流氓。 孔繁星想了想说:“上次我丫鬟说你们做的凉皮这个东西很好吃,我就忍不住想来亲自吃吃看,但你们也知道,我~~” 这个东西做了一段时间,现在都忙着做月饼和酸辣粉,所以凉皮做的比较少,苏幕遮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说:“那你需要多等一段时间了,可以么?” 孔繁星想了想说道:“好,只要不超过一个时辰就行。反正我今天没什么事。” 这话刚说完,还没等苏幕遮继续问道,慕容剑立刻殷勤的走上前说道:“好,只要是您的吩咐,我们一定会赴汤蹈火也会完成的,您尽可放心!” 看他们那个样子,苏幕遮就觉得自己是眼瞎了居然会喜欢上这种人妖加败类的集成品,而且还恬不知耻的对这样一个在现代人眼中就和av一个地位的女人如此谄媚,让人作呕。 苏幕遮愤恨的将一堆米放在磨里研磨,表情狰狞,就好像这些米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力道也有些大,但是做出来的凉皮在凉透之后还是非常不错的,质地晶莹,在加上之前切好的黄瓜丝和其他配菜,色香味俱全,让人吃完神清气爽。 端出去的时候孔繁星和大家聊得非常欢畅,花为媒虽然心里很很是不情愿,但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就陪着说了几句。而其他几位男士特别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供人观赏。 就连她吃饭的时候他们也是形影不离,苏幕遮当时就想奔向衙门把江俞则叫来,让他看看自己心目中的男神现在是个什么的德行,结果还是放弃了。 吃完之后,孔繁星付账,笑嘻嘻的冲苏幕遮说:“你做的真的很好吃哦,我还会再来的!” 苏幕遮当时就在想,你还是别来的好,我还真的不想让你来! 当天,她浑浑噩噩的就好像被人偷了多少钱一样,神色一直缓和不过来,连大家一起说有趣的话题都勾不起,等到自己说的时候就随随便便的说了句我以前是乞丐,就什么都不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大家都在睡梦中没有醒过来的时候,苏幕遮就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她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将厨房里所有的刀统统磨一遍,前几天就发现刀有些钝,但因为懒就一直都没管,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好处就是,起来的时候可以把之前不想干的都干了,在干活的时候找找什么能让自己发泄的。 果真磨刀这件事是真的可以缓和情绪,明明昨天已经气得牙根痒痒,可今天再想就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拿这把刀把她砍了。 想是这么想,苏幕遮愣了下,继续刷刷的磨着刀,最先被吵醒的果不其然是慕容剑,他现在偶尔晚上还是会起来做面,擀面,正睡下没多久就听见这刺耳的声音,换做是谁都受不了的。 “你怎么不睡觉,在这儿磨什么刀啊,快睡觉去!”慕容剑披了自己的被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将门稍微开了一条小缝吐着自己的布满情绪。 苏幕遮心想:我是因为谁睡不着的,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么1 就没什么好脾气的说:“我磨我的刀干你何事,再说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们还睡,就这么想睡么?” 第一次从苏幕遮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慕容剑的睡意瞬间被吓没了,毕竟她是最爱睡的人,一天没有睡懒觉都对不起她天天好好过的生活。 慕容剑被噎到,只能回去穿好衣服洗脸出来想找她理论,谁料在他清醒之后,苏幕遮手里的活反倒变成了洗衣服,这件基本没什么动静的工作。 当时苏幕遮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既然你都醒了,我也没有磨刀的必要了。 早上植草起床,账目算错了三笔之后花为媒实在是忍不了,就罚她去后面洗菜,把菜全部洗干净好让她的脑袋暂时放空,植草就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呆滞的将手里的菜放在水里使劲儿搓,把好好的绿叶菜搓的只剩下杆了,洛正昇怒气冲天,指着她让她赶紧哪来的哪呆着去。 苏幕遮大概猜到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漫不经心,好奇的凑过去小声问:“你是不是也因为肖锻可昨天看孔繁星的事情这么心不在焉?” 被看穿心思,植草脸唰的红了,紧张兮兮的问:“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苏幕遮冷眼瞪着她:“你都这么明显了谁看不见谁就是瞎子,你说你,也表现的太明显了吧!迟早花姐会把你骂的购鞋喷头!” 植草无奈的看着她坐在椅子上说:“其实我真的不想这样,可是每每想起昨天他看孔繁星的样子,我就特别伤心,难道女人都变成那样才会让男人喜欢么?” 苏幕遮也渐渐变得疑惑问她:“这段时间肖锻可好像到店里的时间没那么多了,你们不会闹脾气了吧?” 植草无奈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其实也不是闹别扭,只是……前几天他对我说他喜欢我,我……我当时心情不好就把他臭骂一顿,什么玩笑不嫩开之类的……就造成这样……我也不想……可我控制不住啊!” (七十七)结果昏倒了 听到这儿,苏幕遮心里强大的助人为乐之本的观念即刻占满了全部的大脑,对于这两个人的关系,她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乱七八糟。 彼此都喜欢对方,却不愿承认,更多的时候就是你帮助我我羞红了脸,然后我去找你却什么也不说,就因为这样,醋味在面馆后院蔓延的范围越来越大。 三个女人决定成立阵线联盟,决定坚决不和这群见色起意的男人说话,尤其是慕容剑和洛正昇,平常看觉得挺正义,挺有男子风范,没想到都是贪心的狐狸,看到漂亮的东西就走不动路,眼下,必须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第一件事就是,坚决不和他们说话,励志冷战到底。 这一条发出的两个时辰,花为媒就破宫了,原因很简单,她正吃着呢,被慕容剑围追堵截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和他们说话,看见就像没看见似的。 花为媒心里想的是坚决不能和她们说话,然而在吃的东西被掳劫之后就迫不得已的放弃了原则,知道原因之后,慕容剑便和其他爷们儿商量,坚决不能低头求饶,誓死要拼尽全力。 第二件事情就是苏幕遮研究了一件自己觉得特别帅的做面技巧,就是刀削面。 这原本只是玩笑,几个月前苏幕遮特别想吃刀削面,就和洛正昇研究了半天这种面的做法,然而面和的太软,切不下去,和的太硬,做出的面又不好吃,经过反复试验,终于做成了这种刀削面的原料,又磨尖了一把小刀,后来因为这种面的受欢迎程度不高,就放弃了制作,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每次削面,苏幕遮都会被割到手指,从而鲜血就容易沾到面上,惨不忍睹。 就因为这样,苏幕遮磨刀的技术越来越好,闲来无事也就喜欢把面馆里所有的刀具都拿来好好的磨一磨,而这一次,再也不能指望洛正昇,苏幕遮就从午休时间开始,窝在厨房里坚决不出去。 就连植草说要帮忙,都被她强硬的拒绝了,有模有样的将面团揉在一起,放在板子上就开始行动了,前后试了七八次,面团也做了十个左右,终于削出了自己满意的那一款,看着光溜溜的面条在碗里,成就感爆棚。 随后又用茄子做了简单的卤子,放弃掉中饭十个多么明智的决定,自顾自的将碗放在石磨上开心的吃着,植草过来说想尝尝,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吃掉半碗,苏幕遮看她的时候眼泪都快留下来了,然而这种时候,只能重新进去再做一碗。 但最为可怕的还不是这三个人的情绪,而是她们的气场,后来演变成不论问什么,相似的语气:“干什么!有什么事!没事走开!我很忙!”气冲冲的样子就好像能用牙齿咬死人似的,脸部狰狞到异常可怕。 首先败下阵来的就是肖锻可,最近私塾的学生上课热情不高,肖锻可除了每日给孩子们上正式的课之外,就在苏幕遮那里得到建议,说是增加一些什么体育课、美术课、音乐课,活跃情操,也能让孩子觉得不那么无聊。 这一方案得到了院长的大力支持,但同时而来的就是肖锻可要每日每夜的工作,连回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导致他和植草的关系越来越远,平日里连好好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难怪植草会对他意见颇大。 这天肖锻可难得的休息,却遭到了女同志们一致的排斥,从早上开始情绪就低落着,跟植草说什么她也懒得搭理,经常就远远看着躲避开来,似乎很不愿意见他一样。 中午刚过,肖锻可就找到花为媒示意缴械投降,不管她们什么吩咐,自己都甘之如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首先,花为媒很高兴,找到了这么一个免费劳工,其次,她确实是有事情想让他帮忙的。 首先就是让他去十公里外的那家绸缎庄买几匹颜色鲜亮的布回来,她想做两件冬衣,顺道去东街那家非常多人的甜点铺子,买两斤甜点回来,路过街角的那家胭脂摊子,再买一盒三钱银子的胭脂,肖锻可拿了张纸条写的清清楚楚,也揣好了钱,走没几步,就迷路了。 平日里他的生活轨迹非常简单,私塾、面馆和菜市场三点一线,如今要去十公里外的绸缎庄,想想都觉得很可怕,还没走,就打了退堂鼓。 可想想花为媒那张可怕的脸,就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毅然决然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终于赶在下午回到了面馆。 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偏巧没了,苏幕遮极为好心的帮他接了一杯,瞬间被席卷一空,花为媒看着他买回来的东西,鄙夷不已,果然交给一个男人就是大错特错的事情,但怎么说都买回来了,钱也付了,若是不要,岂不是傻。 肖锻可这一个行动充分让女性同胞知道了他内心所向,更加肆无忌惮的让他当跑腿的,但多半是买点儿菜买点小玩意儿,肖锻可是想拒绝,但想起来前几天植草的脸,就彻底放弃了挣扎,无论她们说什么,只要自己能办到,就义无反顾。 接下来的两天,孔繁星还是会出现,每次都点不一样的面,偶尔聊聊天说说话,吃完便走从来不过多停留,某一日,她叫来了苏幕遮。 “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做的么?”声音很是温柔,也很甜,甜到骨头里,很难想象一个男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会不会浑身酥麻。 苏幕遮以为她也是个趁机套取做法、和陈雾兮一个货色的人,就没好气的去柜台拿了前几日写给陈雾兮之后顺便又写了两张的做法,放在她手上。 只简单看了两眼,孔繁星就将纸放在桌上,指了指说道:“我知道,除了你,世上没有人可以做出这个味道,我只是想听听,你是怎么形容这晚面的。” 这个女人实在有趣,苏幕遮这般想着坐在了她面前,一点一点毫无保留的给她讲的一清二楚,心满意足的孔繁星开心的笑着,似好奇宝宝一般的问着碗里的这个红红的东西是什么,苏幕遮回:“这是辣椒。” “怪不得有种辣辣的感觉,你能告诉我这个东西哪里有么?或者你是怎么知道的?”孔繁星越来越好奇,苏幕遮开始感觉有些不对,本来花为媒已经没什么耐心的示意她赶紧带她去看那一堆辣椒园,省的费口水,苏幕遮都放弃了。 “这些辣椒是我很久以前在几个外国人那里买的,只有一部分,现在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一旦用完,可能这面条也就做不了了。”苏幕遮难得好脾气的跟一个人说这么多,孔繁星仔仔细细的听着,然后问:“就没有办法种植么?” 苏幕遮笑道:“能吧,但我不行,所以……而且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种,再者就算能种,少于五年也是很难成活的,到头来还是不行,所以根本方法还是需要朝廷的协助。” 都扯到皇上扯到朝廷了,苏幕遮觉得自己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真无法想象从前只想安稳过日子的自己怎么会突然蹦出来这么多可怕的想法。 孔繁星似想到了什么不住的点头,回头看了看天气不早,对众人说道:“多谢大家的款待,谢谢!”看着苏幕遮“尤其是你。” 走了两步还是不甘心的回头,和苏幕遮面对面说道:“我有没有机会让你到我那里做面呢?成为我的专有厨子,我可以给你比这里高很多的月钱。” 这已经是第三个人挖自己了,虽然自己没什么能耐,但想法独到,但看这一点,就会有很多人不自量力的涌上来,苏幕遮笑笑,余光看了看花为媒一脸的无所谓,仍然是拒绝了。 “我觉得在这里很好,如果你喜欢可以随时来吃,我不喜欢被束缚住,也希望我能一直在这里而没有离开,这样你想吃的时候还能吃到,另外也谢谢你对我做出的面表示那么高的认可,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孔繁星见她态度决绝,没有强迫,只是看了她好一会儿,凑在耳边小声说:“我觉得你很快就将有做一次决定的机会,但这个决定对你而言想必很难,我希望你能遵从你的心,做出正确的决定。不要后悔才是真的。” 说完松开她,转身决绝的离去,连回头都没有过,听完这一席话,苏幕遮突然觉得心很累,就好像有万重枷锁将他团团困住,让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自己将要在那里停止。 然而不久,孔繁星来过店里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多京城有名的富家子弟一时之间都涌进了面馆,纷纷要点孔繁星曾经点过的那道酸辣粉,生意好了,自然就会变得很累,天天人满为患在短时间内真的也不是一件好事。 终于,在一天从早到晚的忙碌之后,苏幕遮终于昏倒了,幸而当时洛正昇在场将她接住,不然就会和热腾腾的锅来个亲密接触。 苏幕遮事后足足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听了半日慕容剑和植草的唠叨,脑袋都快炸了,其余一整天都在床上发呆愣神,睡眠变得特别好,就这么,在做梦和不做梦的过程中,终于回家了。 (七十八)他真心微笑 梦里的苏幕遮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自己那张小床,躺在上面舒服的很,还有家里那只雪白的萨摩,每次看到她回家都会猛地扑上去,毛发旺盛,还有自己的那个院子,种着花种着菜的那片小院子。 记得自己常常会带着狗狗一起出去游玩,带它散布,经常会看着它小小的背影失神,经常会坐在院子里享受太阳照下来的时光,那些日子很美好,无忧无虑一般。 母亲会做好喝的汤会做一桌的菜,每次自己回去都会吃的更加圆滚滚,歪在沙发上就不愿起来,看着各种有趣的电视节目,看各种喜欢的男明星,放佛只有这样,人生才是完整的。 从睡梦中醒来,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果然这些都是梦,想要下地,可是身体沉沉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植草端着洛正昇熬了一下午的鸡汤走进来,喷香扑鼻的味道瞬间溢满房间,肚子早就饿了,食指大动,现在就算一头烤熟的牛站在房间,苏幕遮觉得自己都可以轻松吃掉。 植草将汤放在桌上,给她盛了一碗,上面飘着淡淡的枸杞和葱花,微有油在上面游动,喝下一口神清气爽,一点都不油腻。 “这一定是洛哥哥做的,味道好极了,有没有饭啊,光喝汤怎么会饱呢?”真是个吃货。 植草摸了摸她的脑袋,似在哄孩子一般说道:“你就知道吃,现在刚睡醒怎么能吃饭呢,如果饿等下我去给你做点粥来,顺便跟你说一声,店里客人还在等着吃酸辣粉呢!” 苏幕遮当即觉得自己头大到可以撑天了,委屈的向后退,见她这样,植草哈哈大笑,将汤碗放在她手里,示意她自己喝光光,然后才说:“当然都被花姐拒绝了,你病成这样她也不能没有人性,再说,如果做的不好吃客人下次不来了怎么办,所以还是需要你,一个完整的你,才能让面馆重新散发光彩。” 第一次接受如此高的评价,苏幕遮乐的脸颊通红,咕咚咕咚喝了精光放在她面前:“我还要喝!” 植草无奈撇撇嘴,其实心里倒是很高兴,当时洛正昇做好汤之后就犹豫着要怎么才能让苏幕遮喝下去,植草就接受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让她暂时放松,好能体会到身体究竟饿到什么程度,这才是个万全的对策。 而就在苏幕遮昏睡这两天,店里的生意虽然很好,但听说酸辣粉做不了多半也就走了,慕容剑接受了买菜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其实说白了,他就是想出去透透气,天天感受压抑的气氛迟早疯掉。 最为关键的是,他是在是不能看苏幕遮如此憔悴的脸,他怕他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照顾他,这样逃避离开对彼此都死好处,至少先冷静一下想清楚,不然这样沉沦,只会给彼此带来不幸。 抱着个筐走了没多远,慕容剑灵敏的嗅觉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脚步不快动作却很轻盈,换做旁人真的不一定会发现,嘴角扬起,就想跟他来个猫捉老鼠的游戏。 兜兜转了大概八个弯之后,发现那个男人仍旧穷追不舍,就在一个死胡同旁的拐角处埋伏起来,等待猎物上钩。 而这个跟踪人的也不是善茬,在发现是个死胡同时脸色一变就要逃,不料被慕容剑逮个正着,用手边普通的墩布把当做武器,直指他:“为什么跟踪我!” 男子眼眶湿润,将头上脸上的束缚去掉,右脸有一道疤,很瘦,瘦到眼眶都凹进去了,身体也因为是在巨大的衣服之下看不提出来,然而慕容剑摸上去就觉得他应该只剩下皮了,顿觉诧异。 男子泪流满面抱着他大哭道:“少爷,我可终于找到你了,我是孟八啊!” 一声孟八,把慕容剑曾经的记忆一股脑的带了回来,他仍然有些不信推开他:“孟八……你是孟八?可孟八怎么会这么瘦,你就不要骗人了!” 自称孟八的男子不放弃,着急道:“少爷您怎么可能不相信我呢,小时候我记得我生病您哭的很,说若是我死了,你就天天到我坟上去哭,还有一次我们在院子里玩儿,你不小心摔了一下,奶娘就骂我,说我没有好好看着你,是我把您弄伤了,好几天没让我吃饭,您还记得么?” 记忆慢慢将他带回,慕容剑记得那时自己很小,身边只有孟八这一个好友,他比自己大很多,总是带着自己到处玩,偶尔还会给自己讲许多外面有趣的事情,那时自己最喜欢窝在他身边听他讲故事了…… 慕容剑突然大哭起来,抱着他泪流成河的说道:“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多年,我还以为你……你!” 这次换做孟八安慰他,擦干眼泪笑着说:“都不重要了,我这不是找到你了么,我就跟着你,咱们还像从前一样。” 然而慕容剑却突然沉下脸淡淡说:“现在不行,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孟八不解的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难道是……少爷,你可要想清楚,千万不能冲动啊,多弩将军还活着么?” 慕容剑的表情突然变得阴冷,一字一句的说:“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为我曾经失去的,为我母亲受的苦……如果你愿意可以帮我,如果不愿,就当我们没有见过,我也不会怪你!” 孟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点点血迹渗出,他哭着喊着说:“我是少爷的随从,我是少爷的太监,只要少爷一声令下,我孟八绝对会赴汤蹈火也再说不辞。” 记得小时候,万贵妃当道,家中男子一律受着不公平待遇,而自己是次子,从出生就命运多舛,万贵妃整日虎视眈眈,终于在他三岁那年,秘密派人要将他处死,逃跑中一直照顾他的奶妈和仆人相继被杀,而多弩将军也因为保护他失去左臂,现在在很远的一个村子里种田,而途中孟八掉进山谷生死不明。 因为一个人活下去,导致一群人离开死亡,这样的灾难,真的值得么,小时候慕容剑常常因为这些事情在脑袋里回想而睡不着,渐渐长大后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刻苦练功,努力聚集人脉,到现在,也可能是最好的时机。 将孟八扶起,二人找了个台阶坐下,慕容剑笑嘻嘻的看着他说:“跟我不用这么多规矩,我现在叫慕容剑,你可千万别一出口露馅了,而且我再也不是你眼中的乖乖子也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太子,我顶多算个街边小混混,有了个面馆能为我遮风挡雨,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的好像根本没什么志气,孟八奇怪的看着他,又想问什么,被慕容剑再一次打断:“多弩当然还活着,下次去看他我就叫上你,什么时候我想吃农家菜了我就去找他,他现在活得很好。” 孟八放心的呼出很长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年他所遇到的事情经历的种种,多半都是些不好的回忆,然而他是个太监,不能娶妻生子更不能和平常人一样,所以总是遭到身边人的嘲笑,辗转了许多地方去找他,如今终于找到了。 慕容剑感激涕零的看着他小声说:“曾经是我害了你们,我只是不想再害你们一次,为了我这样一个太子,你们吃了太多的苦,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八紧紧抱住他哭着说:“少爷,你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孟八这辈子就是为你而活,不然我不能找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找到了你,看你身上这枚玉佩,是娘娘当年拼死放在你身上的,不为比人,就算为了她,您也要好好活下去。” 慕容剑点头,看着他消瘦的身体于心不忍,四下看了看,扯着他的手就朝一旁的小饭馆走去,连着叫了几个他们家的招牌菜,孟八不住的扯着他的手说够了够了,慕容剑只是笑却没有反应,径直叫着,好像真的发财了似的。 老板娘很是热情的来打招呼,慕容剑都极为随意的和她聊些街头巷尾的那些不入流的谈资,孟八听了面红耳赤,在他心中,曾经的那个少爷恐怕也只能是回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是个人都会变,更何况当年还那么小的少爷。 菜上来之后,孟八狼吞虎咽的席卷一空,却见慕容剑只是喝酒而不吃,疑惑的问:“少……您怎么不吃啊!” 慕容剑放下酒杯淡淡的说:“当年因为些小事,我的味蕾受到损伤,没办法品尝出食物的味道,通俗的讲,所有食物在我口中都是一个味道,所以吃不吃,都是一样的。” 孟八这才发现自己的少爷这么多年都在吃着没有味道的食物,甚至他已经不知道俗称的美味到底是什么,不禁哭成泪人,抱着他便不肯撒手。 其他人都看着他们这样,议论纷纷,慕容剑尴尬的扯过他小声说:“我已经习惯了,你大老爷们儿就别哭了!” 孟八猛地抬头大声说着是,又低头狼吞虎咽,整个过程慕容剑只是觉得,上天对自己还算不错,眼角露出了许多年都不曾见过的弧度,他真心微笑。 (七十九)街边遇他们 先说一下,这是防盗章节。。 梦里的苏幕遮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自己那张小床,躺在上面舒服的很,还有家里那只雪白的萨摩,每次看到她回家都会猛地扑上去,毛发旺盛,还有自己的那个院子,种着花种着菜的那片小院子。 记得自己常常会带着狗狗一起出去游玩,带它散布,经常会看着它小小的背影失神,经常会坐在院子里享受太阳照下来的时光,那些日子很美好,无忧无虑一般。 母亲会做好喝的汤会做一桌的菜,每次自己回去都会吃的更加圆滚滚,歪在沙发上就不愿起来,看着各种有趣的电视节目,看各种喜欢的男明星,放佛只有这样,人生才是完整的。 从睡梦中醒来,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果然这些都是梦,想要下地,可是身体沉沉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植草端着洛正昇熬了一下午的鸡汤走进来,喷香扑鼻的味道瞬间溢满房间,肚子早就饿了,食指大动,现在就算一头烤熟的牛站在房间,苏幕遮觉得自己都可以轻松吃掉。 植草将汤放在桌上,给她盛了一碗,上面飘着淡淡的枸杞和葱花,微有油在上面游动,喝下一口神清气爽,一点都不油腻。 “这一定是洛哥哥做的,味道好极了,有没有饭啊,光喝汤怎么会饱呢?”真是个吃货。 植草摸了摸她的脑袋,似在哄孩子一般说道:“你就知道吃,现在刚睡醒怎么能吃饭呢,如果饿等下我去给你做点粥来,顺便跟你说一声,店里客人还在等着吃酸辣粉呢!” 苏幕遮当即觉得自己头大到可以撑天了,委屈的向后退,见她这样,植草哈哈大笑,将汤碗放在她手里,示意她自己喝光光,然后才说:“当然都被花姐拒绝了,你病成这样她也不能没有人性,再说,如果做的不好吃客人下次不来了怎么办,所以还是需要你,一个完整的你,才能让面馆重新散发光彩。” 第一次接受如此高的评价,苏幕遮乐的脸颊通红,咕咚咕咚喝了精光放在她面前:“我还要喝!” 植草无奈撇撇嘴,其实心里倒是很高兴,当时洛正昇做好汤之后就犹豫着要怎么才能让苏幕遮喝下去,植草就接受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让她暂时放松,好能体会到身体究竟饿到什么程度,这才是个万全的对策。 而就在苏幕遮昏睡这两天,店里的生意虽然很好,但听说酸辣粉做不了多半也就走了,慕容剑接受了买菜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其实说白了,他就是想出去透透气,天天感受压抑的气氛迟早疯掉。 最为关键的是,他是在是不能看苏幕遮如此憔悴的脸,他怕他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照顾他,这样逃避离开对彼此都死好处,至少先冷静一下想清楚,不然这样沉沦,只会给彼此带来不幸。 抱着个筐走了没多远,慕容剑灵敏的嗅觉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脚步不快动作却很轻盈,换做旁人真的不一定会发现,嘴角扬起,就想跟他来个猫捉老鼠的游戏。 兜兜转了大概八个弯之后,发现那个男人仍旧穷追不舍,就在一个死胡同旁的拐角处埋伏起来,等待猎物上钩。 而这个跟踪人的也不是善茬,在发现是个死胡同时脸色一变就要逃,不料被慕容剑逮个正着,用手边普通的墩布把当做武器,直指他:“为什么跟踪我!” 男子眼眶湿润,将头上脸上的束缚去掉,右脸有一道疤,很瘦,瘦到眼眶都凹进去了,身体也因为是在巨大的衣服之下看不提出来,然而慕容剑摸上去就觉得他应该只剩下皮了,顿觉诧异。 男子泪流满面抱着他大哭道:“少爷,我可终于找到你了,我是孟八啊!” 一声孟八,把慕容剑曾经的记忆一股脑的带了回来,他仍然有些不信推开他:“孟八……你是孟八?可孟八怎么会这么瘦,你就不要骗人了!” 自称孟八的男子不放弃,着急道:“少爷您怎么可能不相信我呢,小时候我记得我生病您哭的很,说若是我死了,你就天天到我坟上去哭,还有一次我们在院子里玩儿,你不小心摔了一下,奶娘就骂我,说我没有好好看着你,是我把您弄伤了,好几天没让我吃饭,您还记得么?” 记忆慢慢将他带回,慕容剑记得那时自己很小,身边只有孟八这一个好友,他比自己大很多,总是带着自己到处玩,偶尔还会给自己讲许多外面有趣的事情,那时自己最喜欢窝在他身边听他讲故事了…… 慕容剑突然大哭起来,抱着他泪流成河的说道:“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多年,我还以为你……你!” 这次换做孟八安慰他,擦干眼泪笑着说:“都不重要了,我这不是找到你了么,我就跟着你,咱们还像从前一样。” 然而慕容剑却突然沉下脸淡淡说:“现在不行,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孟八不解的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难道是……少爷,你可要想清楚,千万不能冲动啊,多弩将军还活着么?” 慕容剑的表情突然变得阴冷,一字一句的说:“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为我曾经失去的,为我母亲受的苦……如果你愿意可以帮我,如果不愿,就当我们没有见过,我也不会怪你!” 孟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点点血迹渗出,他哭着喊着说:“我是少爷的随从,我是少爷的太监,只要少爷一声令下,我孟八绝对会赴汤蹈火也再说不辞。” 记得小时候,万贵妃当道,家中男子一律受着不公平待遇,而自己是次子,从出生就命运多舛,万贵妃整日虎视眈眈,终于在他三岁那年,秘密派人要将他处死,逃跑中一直照顾他的奶妈和仆人相继被杀,而多弩将军也因为保护他失去左臂,现在在很远的一个村子里种田,而途中孟八掉进山谷生死不明。 因为一个人活下去,导致一群人离开死亡,这样的灾难,真的值得么,小时候慕容剑常常因为这些事情在脑袋里回想而睡不着,渐渐长大后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刻苦练功,努力聚集人脉,到现在,也可能是最好的时机。 将孟八扶起,二人找了个台阶坐下,慕容剑笑嘻嘻的看着他说:“跟我不用这么多规矩,我现在叫慕容剑,你可千万别一出口露馅了,而且我再也不是你眼中的乖乖子也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太子,我顶多算个街边小混混,有了个面馆能为我遮风挡雨,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的好像根本没什么志气,孟八奇怪的看着他,又想问什么,被慕容剑再一次打断:“多弩当然还活着,下次去看他我就叫上你,什么时候我想吃农家菜了我就去找他,他现在活得很好。” 孟八放心的呼出很长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年他所遇到的事情经历的种种,多半都是些不好的回忆,然而他是个太监,不能娶妻生子更不能和平常人一样,所以总是遭到身边人的嘲笑,辗转了许多地方去找他,如今终于找到了。 慕容剑感激涕零的看着他小声说:“曾经是我害了你们,我只是不想再害你们一次,为了我这样一个太子,你们吃了太多的苦,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八紧紧抱住他哭着说:“少爷,你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孟八这辈子就是为你而活,不然我不能找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找到了你,看你身上这枚玉佩,是娘娘当年拼死放在你身上的,不为比人,就算为了她,您也要好好活下去。” 慕容剑点头,看着他消瘦的身体于心不忍,四下看了看,扯着他的手就朝一旁的小饭馆走去,连着叫了几个他们家的招牌菜,孟八不住的扯着他的手说够了够了,慕容剑只是笑却没有反应,径直叫着,好像真的发财了似的。 老板娘很是热情的来打招呼,慕容剑都极为随意的和她聊些街头巷尾的那些不入流的谈资,孟八听了面红耳赤,在他心中,曾经的那个少爷恐怕也只能是回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是个人都会变,更何况当年还那么小的少爷。 菜上来之后,孟八狼吞虎咽的席卷一空,却见慕容剑只是喝酒而不吃,疑惑的问:“少……您怎么不吃啊!” 慕容剑放下酒杯淡淡的说:“当年因为些小事,我的味蕾受到损伤,没办法品尝出食物的味道,通俗的讲,所有食物在我口中都是一个味道,所以吃不吃,都是一样的。” 孟八这才发现自己的少爷这么多年都在吃着没有味道的食物,甚至他已经不知道俗称的美味到底是什么,不禁哭成泪人,抱着他便不肯撒手。 其他人都看着他们这样,议论纷纷,慕容剑尴尬的扯过他小声说:“我已经习惯了,你大老爷们儿就别哭了!” 孟八猛地抬头大声说着是,又低头狼吞虎咽,整个过程慕容剑只是觉得,上天对自己还算不错,眼角露出了许多年都不曾见过的弧度,他真心微笑。 (七十九)可否不坚强 吃过饭之后,慕容剑带孟八去找多弩,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久久无法释怀。 孟八作为慕容剑一直以来的亲信,正好可以帮他解决很多不便的事情,就希望他能再次进宫,帮他留意宫中众人的举动,因为他是太监长得又不引人注目,很快就完成了慕容剑的任务,进入宫中成了一名地位低下但却是伺候朱佑樘的正当太监。 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之后,慕容剑和孟八约定每月一天在面馆后侧的弄堂见面,汇报最近宫中动向,什么人常常出入,将军军权几何等能给他带来好处的消息。 某日刚刚结束聊天,慕容剑小声嘱咐他:“你在宫中一定要小心行事,最近可能会忙一些,若是不方便出来,暂时就不要见面的好,一旦有人跟踪或怀疑你,恐怕不止是圈禁,严重的……一定要小心。” 对于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人,慕容剑是百般呵护的,至少是自己死掉也不能让他们陪着一起死,待他走后一刻钟,才慢吞吞的朝面馆走去。 才走了没几步,就见一群人围在一处指指点点吵吵嚷嚷不知为何,好奇走上前,却见层层围拢中,一女子正气势汹汹的对面前的男人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快向他道歉!” 男人很凶的样子,品行不端,态度恶劣,洋洋得意的拽住对面女子的手腕,邪笑着说:“我向她道歉?锦春楼的名妓,难道不是给男人玩儿的?” 见他衣着不凡,定是个不能小看的货色,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衬,却见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打在他左脸,用没有被拽住的那只手,打的惊世骇俗。 另一方面男人一个踉跄,随即放开了他,捂着自己的左脸呲牙咧嘴口气不好的吼道:“你知不知道爷是谁,居然还敢打爷,看来真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绑了她们带到衙门里去,看她们还敢不敢这般狂妄!” 事情闹大了,女子看起来却十分仗义,将另一个女子掩在身后,大义凛然的说:“此事是我做,我跟你去就是了,但我管你是什么天皇老子也好,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得到惩罚,再说了,如果你父母没教你这些,我教教你也是可以的!” 慕容剑忍不住捂嘴乐着,这么强词夺理又让人觉得颇有道理的话,除了她能说出来,谁还能这样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慕容剑想这如果自己还能等下去而不管不顾,说不住苏幕遮还真就被带去衙门,如果是关押还好,万一她死不认罪再来个重刑,皮肉之苦这个,就不好了。 “这位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家仆人吧,她们不会讲话扰了爷的兴致我在这儿赔礼道歉如何?再说了,如果这位爷觉得我们的道歉太过无用,不如进我们这小小面馆,品尝一下我们这儿的招牌如何?” 威风凛凛的男人听慕容剑这般有礼貌的说着,也就不好意思再争执下去,也知道此事是自己做的太过,便找了个台阶,显示自己大度,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苏幕遮揉着被扯的有些疼的手腕,回身问孔繁星有没有事,而后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慕容剑,不好意思的走过去轻轻说:“谢谢啦。” 慕容剑故意找她麻烦,将耳朵凑过去大声说:“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大点儿声!” 苏幕遮无可奈何,毕竟他怎么说都还是救了她们,就无奈的嚷道:“我说谢谢你!” 慕容剑笑着点头,示意自己非常满意,看着孔繁星有些狰狞的脸孔,好奇的问着:“她怎么了?” 苏幕遮把自己身上的手帕放在她手里,让她拿着擦汗,而后轻轻问:“能不能回去?” 孔繁星艰难的摇头,苏幕遮只能一边为她擦汗一边儿回答慕容剑的问题:“我出来买菜,发现内个男人特不要脸的当街对孔繁星动手动脚,我就不能忍上前跟他理论了几句,谁料他居然这样猖狂,真是无法无天了。” 孔繁星苍白的脸表现了她现在一定是身体不适,苏幕遮没说的是内个男人身边的手下还踹了她几脚,把她当妓女一样看待,这个世界真是没有王法了。 孔繁星的情况看来不太好,慕容剑提议去看大夫,被她拒绝了,苏幕遮小声跟慕容剑说:“不如把她背回面馆吧,先让她躺下休息休息。” 古代人特别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这件事,可事情突然,也容不得他们在想下去,苏幕遮做主,直接扶着她就仍在了慕容剑背上,导致他不止一次的瞪着苏幕遮,活生生要用眼睛拔了它的皮,走了没多久,便到了面馆。 植草看见非常好奇的问怎么了,率先走到二楼打开客房让她先躺着休息,洛正昇瓜乖乖的端了一盆热水上来,苏幕遮见慕容剑额头上全是汗,就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走了。 房间里独剩苏幕遮和植草在,想了想,苏幕遮问她:“拿件干净的衣服先给她换上吧,这件有些脏了。” 植草点点头,快步出去,苏幕遮为难的看着她,替她擦着脸,又拿了杯热水让她喝下,这才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孔繁星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她,随后尴尬的连连摆手:“没有,怎么可能。” 苏幕遮没有再吻下去,见她那个样子就一定会猜到她有事情,可是她不愿说,又不能一问再问,否则会让她反感,就拿起用牛皮做的一个圆球,装进去些热水让她敷着,原本苏幕遮想的也不过是她例假来了而已,后来才知道,根本没那么轻松。 好容易见她睡了,苏幕遮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下台阶,午休时间,众人都去睡了,房间里有植草照料,苏幕遮原想着干脆就在大厅里眯一觉算了,而后再去熬点儿粥什么的,结果却见慕容剑有所准备的坐在正厅那张长桌边,见她下来,用眼神示意她坐过去。 苏幕遮好奇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要问,慕容剑霸道非常的将她的右手臂拽过去,撩起衣袖,这时苏幕遮才发现自己这手腕应该是刚刚被撕扯的,有些血印。 如果单单是血印也没什么大碍,估摸着刚刚又撞在哪里了,开始渗血,忙来忙去的也就没注意,慕容剑二话不说的拿出白酒就要给她消毒,吓得苏幕遮一直向后退:“酒就不用了,我去后院借点儿水擦干净就行了,不用这么讲究。” 慕容剑狠狠瞪她一眼,说道:“过来,我懒得说两遍。” 难得见他有严肃,苏幕遮也知道自己制定拗不过他,就凑上去,看他小心翼翼的替自己处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还会被他训,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 苏幕遮疼的受不了就服软的说:“这样就行了,不用擦了,喂,不用擦了!” 慕容剑哪是那么听话的人,任她说什么都当没听见,瞪她一眼继续,以前听人说过,男人最迷人的时候就是专心的时候,果不其然,尤其是像慕容剑这样棱角分明又有点儿外国混血味道的痞子,这句话是绝对绝对没有任何错误的。 缠纱布时二人却突然沉默下来,一句话都没有,尴尬的气氛渐渐蔓延,花为媒本想走下来喝点儿水,见他们此时这暧昧的气氛竟莫名其妙的笑了,而后回房,短时间内决定不出来了。 缠好的那一刻,慕容剑就使劲儿拍了她脑袋一下,然后凶巴巴的说:“如果今天,那人真带你去衙门,然后打你个80大板你怎么办?” 苏幕遮动了动已经包扎好的手腕,笑嘻嘻的说:“打就打喽,我屁股硬没事儿!” 在一个男人面前谈论屁股这个话题是不是不太好,苏幕遮本来觉得应该是时候脸红一下,结果却只是停顿下语句接着说:“实在不行我就求饶,我就……说两句软话,我这么可爱,肯定不会吃苦头的!” 慕容剑当时打她是个巴掌的心都有了,她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个世界是长得可爱就畅通无阻的么,凡事不过脑子,若是没有他们,这丫头是不是都死千次万次了,明明什么武功都没有,遇到这种闲事仍然义无反顾的向上冲,真是想问问自己是不是有病。每每都替她摆平。 苏幕遮话说完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吐了吐舌头,然后又看着他非常正式的说:“再次谢谢你!”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被慕容剑一下抱在怀里,温暖的感觉再一次笼罩身旁,刚想说你疯了,却听见他有些啜泣的嗓音:“你什么时候能展示的柔弱一点,我真的……真的不想看你再受伤了!” 苏幕遮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有些强势,不能算强势,是有些爱打抱不平,总是给自己带来这样那样的伤痛,可是事后呢,却总是慕容剑来给自己收拾残局。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人爱自己的话,那一定是他,这点毋庸置疑,但自己呢?是不是真的有勇气去回报他这份爱,是否回报的起。 特殊篇章 传说中的防盗章~~~ 吃过饭之后,慕容剑带孟八去找多弩,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久久无法释怀。 孟八作为慕容剑一直以来的亲信,正好可以帮他解决很多不便的事情,就希望他能再次进宫,帮他留意宫中众人的举动,因为他是太监长得又不引人注目,很快就完成了慕容剑的任务,进入宫中成了一名地位低下但却是伺候朱佑樘的正当太监。 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之后,慕容剑和孟八约定每月一天在面馆后侧的弄堂见面,汇报最近宫中动向,什么人常常出入,将军军权几何等能给他带来好处的消息。 某日刚刚结束聊天,慕容剑小声嘱咐他:“你在宫中一定要小心行事,最近可能会忙一些,若是不方便出来,暂时就不要见面的好,一旦有人跟踪或怀疑你,恐怕不止是圈禁,严重的……一定要小心。” 对于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人,慕容剑是百般呵护的,至少是自己死掉也不能让他们陪着一起死,待他走后一刻钟,才慢吞吞的朝面馆走去。 才走了没几步,就见一群人围在一处指指点点吵吵嚷嚷不知为何,好奇走上前,却见层层围拢中,一女子正气势汹汹的对面前的男人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快向他道歉!” 男人很凶的样子,品行不端,态度恶劣,洋洋得意的拽住对面女子的手腕,邪笑着说:“我向她道歉?锦春楼的名妓,难道不是给男人玩儿的?” 见他衣着不凡,定是个不能小看的货色,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衬,却见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打在他左脸,用没有被拽住的那只手,打的惊世骇俗。 另一方面男人一个踉跄,随即放开了他,捂着自己的左脸呲牙咧嘴口气不好的吼道:“你知不知道爷是谁,居然还敢打爷,看来真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绑了她们带到衙门里去,看她们还敢不敢这般狂妄!” 事情闹大了,女子看起来却十分仗义,将另一个女子掩在身后,大义凛然的说:“此事是我做,我跟你去就是了,但我管你是什么天皇老子也好,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得到惩罚,再说了,如果你父母没教你这些,我教教你也是可以的!” 慕容剑忍不住捂嘴乐着,这么强词夺理又让人觉得颇有道理的话,除了她能说出来,谁还能这样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慕容剑想这如果自己还能等下去而不管不顾,说不住苏幕遮还真就被带去衙门,如果是关押还好,万一她死不认罪再来个重刑,皮肉之苦这个,就不好了。 “这位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家仆人吧,她们不会讲话扰了爷的兴致我在这儿赔礼道歉如何?再说了,如果这位爷觉得我们的道歉太过无用,不如进我们这小小面馆,品尝一下我们这儿的招牌如何?” 威风凛凛的男人听慕容剑这般有礼貌的说着,也就不好意思再争执下去,也知道此事是自己做的太过,便找了个台阶,显示自己大度,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苏幕遮揉着被扯的有些疼的手腕,回身问孔繁星有没有事,而后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慕容剑,不好意思的走过去轻轻说:“谢谢啦。” 慕容剑故意找她麻烦,将耳朵凑过去大声说:“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大点儿声!” 苏幕遮无可奈何,毕竟他怎么说都还是救了她们,就无奈的嚷道:“我说谢谢你!” 慕容剑笑着点头,示意自己非常满意,看着孔繁星有些狰狞的脸孔,好奇的问着:“她怎么了?” 苏幕遮把自己身上的手帕放在她手里,让她拿着擦汗,而后轻轻问:“能不能回去?” 孔繁星艰难的摇头,苏幕遮只能一边为她擦汗一边儿回答慕容剑的问题:“我出来买菜,发现内个男人特不要脸的当街对孔繁星动手动脚,我就不能忍上前跟他理论了几句,谁料他居然这样猖狂,真是无法无天了。” 孔繁星苍白的脸表现了她现在一定是身体不适,苏幕遮没说的是内个男人身边的手下还踹了她几脚,把她当妓女一样看待,这个世界真是没有王法了。 孔繁星的情况看来不太好,慕容剑提议去看大夫,被她拒绝了,苏幕遮小声跟慕容剑说:“不如把她背回面馆吧,先让她躺下休息休息。” 古代人特别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这件事,可事情突然,也容不得他们在想下去,苏幕遮做主,直接扶着她就仍在了慕容剑背上,导致他不止一次的瞪着苏幕遮,活生生要用眼睛拔了它的皮,走了没多久,便到了面馆。 植草看见非常好奇的问怎么了,率先走到二楼打开客房让她先躺着休息,洛正昇瓜乖乖的端了一盆热水上来,苏幕遮见慕容剑额头上全是汗,就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走了。 房间里独剩苏幕遮和植草在,想了想,苏幕遮问她:“拿件干净的衣服先给她换上吧,这件有些脏了。” 植草点点头,快步出去,苏幕遮为难的看着她,替她擦着脸,又拿了杯热水让她喝下,这才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孔繁星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她,随后尴尬的连连摆手:“没有,怎么可能。” 苏幕遮没有再吻下去,见她那个样子就一定会猜到她有事情,可是她不愿说,又不能一问再问,否则会让她反感,就拿起用牛皮做的一个圆球,装进去些热水让她敷着,原本苏幕遮想的也不过是她例假来了而已,后来才知道,根本没那么轻松。 好容易见她睡了,苏幕遮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下台阶,午休时间,众人都去睡了,房间里有植草照料,苏幕遮原想着干脆就在大厅里眯一觉算了,而后再去熬点儿粥什么的,结果却见慕容剑有所准备的坐在正厅那张长桌边,见她下来,用眼神示意她坐过去。 苏幕遮好奇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要问,慕容剑霸道非常的将她的右手臂拽过去,撩起衣袖,这时苏幕遮才发现自己这手腕应该是刚刚被撕扯的,有些血印。 如果单单是血印也没什么大碍,估摸着刚刚又撞在哪里了,开始渗血,忙来忙去的也就没注意,慕容剑二话不说的拿出白酒就要给她消毒,吓得苏幕遮一直向后退:“酒就不用了,我去后院借点儿水擦干净就行了,不用这么讲究。” 慕容剑狠狠瞪她一眼,说道:“过来,我懒得说两遍。” 难得见他有严肃,苏幕遮也知道自己制定拗不过他,就凑上去,看他小心翼翼的替自己处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还会被他训,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 苏幕遮疼的受不了就服软的说:“这样就行了,不用擦了,喂,不用擦了!” 慕容剑哪是那么听话的人,任她说什么都当没听见,瞪她一眼继续,以前听人说过,男人最迷人的时候就是专心的时候,果不其然,尤其是像慕容剑这样棱角分明又有点儿外国混血味道的痞子,这句话是绝对绝对没有任何错误的。 缠纱布时二人却突然沉默下来,一句话都没有,尴尬的气氛渐渐蔓延,花为媒本想走下来喝点儿水,见他们此时这暧昧的气氛竟莫名其妙的笑了,而后回房,短时间内决定不出来了。 缠好的那一刻,慕容剑就使劲儿拍了她脑袋一下,然后凶巴巴的说:“如果今天,那人真带你去衙门,然后打你个80大板你怎么办?” 苏幕遮动了动已经包扎好的手腕,笑嘻嘻的说:“打就打喽,我屁股硬没事儿!” 在一个男人面前谈论屁股这个话题是不是不太好,苏幕遮本来觉得应该是时候脸红一下,结果却只是停顿下语句接着说:“实在不行我就求饶,我就……说两句软话,我这么可爱,肯定不会吃苦头的!” 慕容剑当时打她是个巴掌的心都有了,她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个世界是长得可爱就畅通无阻的么,凡事不过脑子,若是没有他们,这丫头是不是都死千次万次了,明明什么武功都没有,遇到这种闲事仍然义无反顾的向上冲,真是想问问自己是不是有病。每每都替她摆平。 苏幕遮话说完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吐了吐舌头,然后又看着他非常正式的说:“再次谢谢你!”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被慕容剑一下抱在怀里,温暖的感觉再一次笼罩身旁,刚想说你疯了,却听见他有些啜泣的嗓音:“你什么时候能展示的柔弱一点,我真的……真的不想看你再受伤了!” 苏幕遮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有些强势,不能算强势,是有些爱打抱不平,总是给自己带来这样那样的伤痛,可是事后呢,却总是慕容剑来给自己收拾残局。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人爱自己的话,那一定是他,这点毋庸置疑,但自己呢?是不是真的有勇气去回报他这份爱,是否回报的起。 (八十一)特殊的一夜 风沙扑面,原本湛蓝的天空顷刻被乌云笼罩,走了半月的二人,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门禁,面面相觑。 尚擎仙苑。门禁上端的文字铿锵有力,彰显它的盖世雄风,络无应推了推身侧的林筱可,有些无奈的说:“这里就是了么?我们要怎么进去?” 前一个时辰她还在说就此奉陪到底,却在听过面馆小铺的老板面露愁容的说自己已经考了十年都还没过初选,就甭想成为那首屈一指的世仙,这般妄自菲薄的话,顷刻让这个内心已经没什么斗志的女子重新燃起希望。 劝了她一路的林筱可都没一个做面的小贩说的管用,如今,就只能在门禁之外垂头丧气。 近前,看守的士兵上下打量了几番,冷冷的说:“时辰已过,赶紧走赶紧走!” 络无应看了看旁侧的日晷,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指着士兵的鼻子大吼:“你是眼瞎了么,明明时辰还未到,你们怎么能如此专横霸道!” 士兵见她们灰头土脸身上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穿着也是粗布麻衣,长相虽看的过去,却也不是出类拔萃,最为关键的是,二人都没什么武器在身边,就算动起手来也未必是自己对手,上扬起嘴角:“专横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林筱可见状,扯了扯她的袖子,将她藏在自己身后,拽了拽有些褶皱的衣角,一拳打在士兵左脸,即刻人仰马翻,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越聚越多,毕竟尚擎的人都不是好惹的,瞬间招来了好些士兵模样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将她们团团围住从而指指点点。 林筱可小声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才怪,就算你不出手我也看不下去了!”络无应伸长脖子瞪着被打的男人,气势未减:“怎么样,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 在这一争一斗一聚集中,便超过了尚擎仙苑的选拔时辰,众人纷纷指责她们太强词夺理,不通人情变故,甚至还不知悔改,络无应大吼:“都给我闭嘴!”却丝毫不肯低头,见状,士兵们当然不会饶过她们,排列阵势,要将二人绳之以法。 就在此时,天空飘下片片樱花,吸引到已经剑拔弩张的众人,淡粉色花瓣凌空而下,落在身上,头上,美轮美奂,随着御剑而至的,是一位身穿墨绿色长袍配雕刻精美蒲扇的男子,面容清冷,棱角分明。 士兵见状,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参见钟离仙师。” 此时的二人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愣愣的站着紧紧攥着对方的手,浸满汗珠。 络无应遥遥望着那个充当救世主角色的男子,如此光彩夺目,妩媚动人,就像一副镌刻的山水画卷,意境独到,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男子轻轻摆手,众人站起,似飘似走至二人面前,微微颔首,声音宛转清丽:“对不住,因门禁失职导致二位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参加尚擎初选,钟离朔扬在此代仙尊表示歉意,事情的经过在下已然了解,即刻将会带二位进入,你们也将随其他考生一同参加初选,还望见谅。” 这一月,络无应经受了各种从失望到绝望的过程,而从绝望到希望还是头一回,满心欢喜的和林筱可紧紧相拥,两个只有17岁的女孩,在那一天,如愿以偿。 尚擎仙苑是仙界唯一一处可通过选拔、学习从而层层晋升,成为世仙的学院,掌管四界安宁,守卫仙界平安, 二人跟随钟离朔扬进入尚擎的那一瞬间,便被眼花缭乱的世界所折服,明明外面还是风沙漫天,这里却是一片阳光明媚,空中飞翔着白色的灵鸟,偶尔落在他们身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俨然是个世外桃源,却比那更为恢弘大气。 钟离朔扬近前走了不远,转身看着二人道:“这里便是你们的住处,初选定在明日辰时,还望准时前来。”话刚说完,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人正在后悔还未好好谢过对方,眼前的庞然大物吸引了她们全部的好奇心,如果说这里是住处,恐怕世间早已没有可称为住处最好的诠释。 因为眼前就是课树,货真价实的树。 正犹豫着该从什么地方进去,迎面走来一位扎着马尾的女孩,蹦蹦跳跳的四下张望,见她们正看向自己,随即跑来笑嘻嘻的说:“你们是迷路了么?需要我帮助么?” 络无应自小就没见过这么阳光的女孩,一时语塞,反倒是林筱可,估摸着一直在村子里就助人为乐,像初见时那样,交流的得心应手:“是的,我们在找住的地方……真的是这里?” 女子哈哈大笑,拍着她们的肩膀:“当然了,跟我来。” 在她的带领下,二人进入一条悠长漆黑的廊道,看不到终点,只有稀疏的烛火,微觉瘆人,女子看起来没什么心机,为缓解她们的紧张感,不停的在说:“你们真幸运,明明规定时辰已经过了……我叫一稔,你们也可以叫我小一,两个月前就来了,不过是住在山脚下,三天前在萦回仙师的帮助才走进来,不过你们不用怕,我现在可是非常熟练的……” 其实她们很害怕,在听过这么多话以后,大脑已经停滞,根本没有心思,兜兜转转了大概七八个弯角以后,三个人来到了一扇门前,一稔规律的拍着墙壁,发出轰隆的响声,门应声而开,眼前,又是另一个宽广的世界。 如若不是仙界,很难想象怎么可以制造出如此巨大的城堡,从下到上足有百层,环绕成圈,可爱的灵鸟在人们周围盘旋,而地上铺陈的是能清晰看到地下的幻镜,好似腾空而起一般,更有学生在练习怎么顺着旁边的时空穿梭机上到自己的房间楼层。从这个规模来看,住下千人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一稔笑言:“你们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么?”却和一只灵鸟玩得欢快。 二人目瞪口呆的摇着头,一稔不慌不忙的将她们带到不远处的查询系统,只要拍拍手便可很快的查到房间,而后就会有专门的服务人员送上必备用品,如果有需要还会帮忙把行李拿上去,真可谓是人性化服务。 络无应遵从说明,很快数字显示115,二人住在一处,开心的对视时,却突然听见一阵叫喊声,张扬霸道:“你是没长眼睛么?我的脚也是随便踩的么?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吵嚷的女人长相很是出众,但狰狞的眉眼把她所有的美貌都付之一炬,而对面站着的是负责清扫琐事的品灵,身高在80公分左右,只有手脚在外面,圆滚滚的身材很是可爱,不住的鞠躬赔礼道歉。 络无应看不下去想说两句,被一稔拦下,叮嘱道:“她叫江月,据说是王族后裔,你们刚来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再者如果没什么事,也不要招惹她。” 看着那个张扬跋扈的身影,络无应还是没忍住,在穿梭机前停下,思考片刻,不顾其他二人的呼唤转身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拽过江月的衣领义正言辞道:“向他赔礼道歉!” 其余或闭目养神或看书学习或练习舞剑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看过去,四下寂静。 江月冷眼瞥向敢出来阻止自己的人,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丫头,灰头土脸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作呕,推了推她的胸口,指着鼻子吼道:“你知道我是谁么?就敢让我跟他道歉,他也配!” 络无应自小就厌恶这种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的人,丝毫不改初衷:“这不是配与不配的问题,不过是踩了你的脚又已经说过道歉的话,你还如此咄咄逼人强词夺理,难道你的家教就只是这样?真为你的父母感到悲哀!” 气氛骤然尴尬,品灵也是一脸抱歉的看着她们,摆手希望不要因为自己而吵架,江月自小被宠惯了,身边的人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和自己说,眼前这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似乎想起什么,络无应哦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叫络无应,有事找我,别把气撒到其他人身上!” 这一句彻底将火苗点燃,江月忍无可忍正欲从袖口处拿出江家独门暗器——针叶飞花之时,钟离朔扬从正门走进,只用蒲扇上的一根扇柄远远打在她的手腕处,将此事化解。 而后走上前看着她们:“第一天就闹事,恐怕我也没办法替你们瞒下去,随我来。” 江月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跟着钟离朔扬走了出去,而络无应想了想,冲林筱可做了个我马上回来的手势,又拍了拍品灵的头示意他不用自责,这才跑了出去。 (八十一)被逮个正着 苏幕遮看到孔繁星正在理着头发,神情呆滞,没有任何表情。 微微咳嗽,手里拿了充当银票的假币,压低声音说道:“孔繁星小姐刚刚的脾气真是,恐怕当今世上无人能制得住吧。小心嫁不出去哦!” 孔繁星只是瞥了一眼,以为又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根本没看出来她的真实身份,冷哼一声:“有什么事么?找到这儿,钱先拿出来!” 锦春楼有个规定,若是想要来到后台找春花,就必须要拿得出足够的银子。 苏幕遮和植草是两个穷光蛋,哪有那么多钱,就化了几张纸,并且特别有范儿的直接告诉老鸨:“这钱我是要赏给孔繁星小姐,您……还是算了。”就这样装大款的本事,她们倒是横冲无阻的来到了后台。 孔繁星接过苏幕遮递过去的银票,掂掂还挺重,然而在打开第一张,就发现了旋即,冲着身后的她们说道:“我们回房谈。” 房间内装饰豪华,仿若人间天堂,就和苏幕遮从小到大幻想的公主房间是一样的感觉,什么东西都那么精致,好奇的翻着这个翻着那个,还没等孔繁星准许,就在房间里自己玩儿起来。 甚至根本没有考虑过,孔繁星还有个丫鬟在房间里疑惑的看着她们。 孔繁星示意她出去准备些甜点和茶水,丫鬟恭敬的点头称是就退出去了,苏幕遮依然百无聊赖的看着她百花缭乱的首饰,和雕刻精美的床板,这些黄花梨木的极品,在现代都是百十来万的收成,不说大件,就这个小小的黄花梨木的盒子,拿到现代也能解燃眉之急,成个暴发户。 植草不断的拽她,扯她劝她,让她不至于反应这么强烈,这苏幕遮怎么能忍得住,一边摸一边问:“你这些实在是太飘亮了,我来当你丫鬟吧。” 孔繁星笑道:“你可真折煞我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若是让你来当我的丫鬟,我这可是会短命的!再说了,我这小庙怎么能容得下你这座大佛,千万别吓我了。” 说完喝了口面前的绿茶,心情好了许多继续问:“你们怎么穿成这样?不会是偷得吧?别说你们来了,让我真是意外,完全没想到。” 苏幕遮哈哈大笑,扯了扯摇摇晃晃的衣服,对她说:“我们早听说你的锦春楼金碧辉煌就想来看看,可那群男人实在是太古板,根本就不允许我们来,所以喽,这就是计谋!我们也是太期盼就来了。你不会……因为我们没什么钱就赶我们走吧?” 孔繁星紧紧攥着他们的手说道:“怎么会,我欢迎你们害怕你们不来呢!” 相互客套了几句,她的脸就开始又变得没有光泽,深思倦怠,很多时候就坐在椅子上愣神,问一句要好久才能反应过来,苏幕遮就怒了,直接板正她的肩膀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帮你啊!” 见他们这么说,孔繁星想了想,终究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只是……你们也看到了,很多客人希望我能表演一些没有见过的,可是我只会弹琴,除此之外就是作诗,可来锦春楼的都是找乐子的,谁会有那闲情逸致,所以妈妈对我越来越不满,其他人也是一肚子不情愿~所以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知所措了。” 从她的眼睛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无奈和失望的神色,这种感觉是无法模仿伪造的,只能是发自肺腑,苏幕遮想了想问道:“如果我帮你想法子,你会不会接受?” 她正疑惑着,丫鬟将点心端进来放在桌上,小声让她出去候着,顺着刚刚的话题:“你们肯帮忙我就十分高兴了,当然会全心全意的按照你的法子形式了,放心,我很乖得。” 拿起盘子中的点心放在口中,是一种所不出的美味,软糯细滑又不是很甜,再加上本来今晚因为兴奋少吃了些,这会子正饿着,就多吃了几个。 孔繁星自然因为着急不断的问她什么时候能想出来,苏幕遮隐晦的说:“三天之后吧,我一定替你想到……美轮美奂的方案,相信我!”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貂皮努力把自己当成男人,每一步都迈着八字脚,唱着十分难听的歌,大摇大摆往回走,途中,苏幕遮还以为你裤子太肥了险些掉下来。 从后门进去,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往房间里走,静悄悄的一片,只能听见隐约有乌鸦鸣叫,突然,在藤椅的地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么晚,哪里去了?”语调清冷,根本猜不出他现在的表情,但生气是肯定的。 苏幕遮把植草推回房间,摆出一个勇士的姿势:“你是谁?吃我一掌!” 还没等她冲过去,阴影处的人又说了一句:“你没病吧!” 这时她可以肯定的说,是慕容剑这个变态没错,大晚上的不睡觉专门行吓人的勾当。 放下手坐过去:“你……你不会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吧?那我多不好意思。”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完全不是这么想,特别高兴的想:他要是真的在等我,那太阳真的不止能从北边儿升起来,还能从井里飘出来。 慕容剑冷笑一声,突然发现她身上穿的衣服似乎和往常的不一样,下手去摸,这才发现样式不料是男款,站起身质问道:“你……你一个姑娘家居然穿男人的衣服……说这是谁的衣服!” 苏幕遮冷冷的看着他问:“你觉得我会穿谁的衣服?我有什么机会穿男人的衣服?” 当时听她这么说,慕容剑真的觉得这是苏幕遮和植草两个人去街上哪个男人那儿盗的,而且还用了什么不正确的方法,正百感交集,神色难看。 苏幕遮无奈的叹口气:“我跟你坦白……这件衣服是……”她也会卖关子了,关键时候居然停顿的看着他在夜里都能放光的眼睛,心里愉快的yy,嘴上却说:“是你的!” 这下子换成慕容剑愣住了,他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围着苏幕遮走了三圈,又是摸又是碰的,不得不承认这件衣服是自己的,然后问:“你们是怎么拿到的?我居然不知道。” 他无奈承认相信的事实的确很让人觉得他不正常,苏幕遮自然也不例外,她笑着说:“今天白天你碰见植草的时候。” 回忆起白天的事情,似乎想起来什么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她看起来如此紧张,我就说有事情发生,居然没想到时这么一件事……可我明明进去了啊!你藏哪儿了?” 苏幕遮无奈的说:“当然是藏在床下啊,你房间那么大地方能容得下我已经是奇迹了,乱七八糟根本没什么地方……我连喘气都不敢,甚至有虫子从我面前过我都不能喊!” 这是吐槽星人的慢些复活么!苏幕遮大喊大叫,被慕容剑堵住嘴:“大晚上,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了!” 坐下继续质问:“你们就说今天干什么去了!我需要听实话,你骗我,不仅从年龄从神态从动作上来看,都太嫩了!” 苏幕遮知道纸包不住火,但还是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就找个台阶:“谁让你不肯带我们去锦春楼,我们明明知道现在孔繁星陷入了低谷我们都不能去鼓励她,你知道我有多难过么!所以我一气之下没忍住,算了,我向你赔礼道歉,我承认我错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只是因为偷了他的衣服么?可这也是无奈之举。 话刚说完,慕容剑就以更为夸张的大爷姿态歪躺在藤椅上:“看你认罪态度如此诚恳,就原谅你,不过我还是要说!” 好长时间没有说话,苏幕遮都等无奈了,哈气连天:“那种地方是你一个姑娘能去的么!下次如果真的要去,因为什么原因要去的话,就……就带上我,我还能保护你!” 这话说的真爷们,苏幕遮脸色绯红的看着这个只能从月光上大致愤青鼻子眼睛的美少年,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后来苏幕遮将他的衣服洗干净晾好才敢还给他,这才知道,慕容剑生气的另一点就是自己的这件衣服不干净,觉得脸面过不去。 其实苏幕遮觉得这件衣服特别好,上面还有他的味道非常安心。 新干净之后这两件衣服她们暂时就先穿着,慕容剑当时特别大方的说:“这衣服就作为你们的……工作服,短时间内……就不要给我了,但是如果穿完不想穿了,记得洗干净,女人的味道我……” “你还能过敏啊,我们都没嫌弃过你你倒是嫌弃我们了,真是的!”苏幕遮径直把门一关,将他困在外面。 其实当天苏幕遮就想好了怎么给孔繁星想主意,毕竟在现代也看了不少演唱会,舞台效果还是重中之重,就没什么表情的每天画图纸,每天想主意,设计效果,想怎样才能突出她的美,终于到了三天之后。 (八十二)美轮美奂舞 三天后,苏幕遮捧着一摞自己研究出来的方案准备再进一次锦春楼,但那是个特殊的地方,也非想进就能进,犹豫片刻,还是扯了慕容剑。 起初他的表情非常无奈,充满的不情不愿,手也是尴尬的不知放在那儿比较好,将苏幕遮送进去之后说了两句话就匆匆离开,为了能好好的帮她,老鸨和花姐这两边儿都互相打探好,说清楚明白,于是过了一天,一切就变得轻松容易很多。 苏幕遮和孔繁星足足在房间里呆了一个时辰,才研究明白她的想法,首先是舞台灯光的布置,因为常年在和土地打交道,细致这个光荣传统她是很好的继承了,再加上演唱会也没少看,积累的相当多的经验。 孔繁星只是听,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明白清楚,就希望她能简单的说个清楚,苏幕遮猛地一拍桌子大吼:“这些你都无需知道,我只要5天,到时候所有的工人随我指派就行!” 不明白自然无法干涉,孔繁星只有点头称是的机会,她默默的将自己手上一点点的积蓄全都拿出来了,她花钱向来如流水,也没考虑过什么存钱嫁人这样的事情,只是很无辜的看着这些宝贝即刻从自己手上被夺走,心寒了许久。 苏幕遮招来了很多活计,多半都是以前帮助锦春楼的老人,工钱要的不多,再加上她废物利用的本事,很多花和绸子都是从各个丫鬟小姐那施舍的,她们一方面是好奇这么短短时间这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另一方面就是想看看孔繁星到底什么时候会出丑。 时间很快过去,期间她借用了东边儿一处不算大的包房,那里一向没什么客人,就算动静大一些也不会影响他们,就叮叮当当的在房间里忙活开了。 五天之后,苏幕遮顶着巨大的黑眼圈从房间里出来,叮嘱了她几句:“今晚就是你翻盘的机会,一旦失败,我和你的前程就都不保了!”真是清宫剧看多了,女人间的战争就是可怕,脱口而出。 “你只需要将我告诉你的运用进去,其中多加一些自己的眼神、技术、还有吟诗,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相信我,没错的!” 苏幕遮就在第五天下午回面馆里,吃了碗面换了身男装,领着植草光明正大的出门了,临出门之前拽了些绸子做了类似捧花之类的东西,走到一处花园还摘了不少的花,心虚不已。 首先是其他锦春楼里的头牌开始,苏幕遮叮嘱过她,要让别人先开始,唱的好了那是预热,唱的不好了那是铺垫,反正有一利而无一害,再说,就算她唱的再好,也不及灯光打下来的那种神秘莫测感。 第三个,才是孔繁星登场,她在幕布后面就差把自己的手抓残了,不停的用手攥着裙角,心里慌慌的,音乐响起,却是从来没听过的,苏幕遮当初非常喜欢这首歌,就让人弄成了五线谱自己学着弹吉他,后来曲子是学会了,唱歌又太过难听。 这次,没想到派上了用场,借着手机的力量,借着自己哼出来那乱七八糟的调调,还显得挺天外飞仙的,只见《倾国倾城》的调调想起,幕布掀开,正站在那间包房前拽着手里那根红色从天垂下的布条的孔繁星,美得不可方物。 她冷淡的眼神在那一刻,倒成了最美的和音,关键是为营造这样的效果,苏幕遮早命令锦春楼的下人们什么时候开灯什么时候关灯,而打在她身上的灯光,却一直都在。 她顺着手里的布条绸缎开始在空中飞舞,时不时的用裙子抚在客人脸上,竟有种润物细无声的勾魂夺魄,再加上正从天而降的羽毛,显得更为美轮美奂。 一曲终了,响起最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好多客人向台上扔银子,那声儿,听的人心痒难耐,就想冲上去捡起来。 顺着绸缎直接荡到主要的那个舞台上,孔繁星拿出了自己的绝活,弹琵琶,但这次苏幕遮让她戴上了这脸纱,若隐若现,犹抱琵琶半遮面,即风俗,又文雅。 果不其然,此法奏效了很多,昨天还吵嚷着她实在太过分的男人,此时却桃心泛滥,全都钉在她身上,其实根本没什么改变,她弹的依然是那首曲子,吟的依旧是那首诗,不过区别就在于,苏幕遮亲自在主要舞台上装的的那个飘鲜花的篮子,和让几个小孩吹出的泡泡在舞台奔放。 植草看的入迷,不住的夸奖苏幕遮的创意真是难得难得,她在心里想,你们真可惜没生在现代,如果看见瞬间就腾空的烟花和在舞台上升腾起雾的干冰,说不定会因为太过激动而昏死过去。 最后一幕是在前面的水里放上了制作好的船灯,晃晃悠悠的向远处的河中,灯光昏暗,有的上面包裹着彩色的纸张,更有寂静悠扬的感觉,苏幕遮深刻的感觉,不管怎样,这五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表扬完,客人的情绪达到最*,意犹未尽纷纷向台上扔银票扔银子,苏幕遮微笑着喝茶,放佛此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今天下午在离开的时候她最后一句话对孔繁星说的就是:“学会适可而止,今晚按照约定的表演结束后,如果有可人提出让你再来一个,或者再表演一个,一定要拒绝,而且无论别人用什么好话来劝你,也千万不要再出去了,听见了没有?” 她知道,今晚如此成功,孔繁星会非常听自己的话,放下茶杯,扯过植草小声说道:“我们走吧。”就二话不说的离开了。 在那之前她扯住了一个服务员的手臂,来这么久服务员自然也认识她,小声跟他说:“这糖果是给你吃的,但这花是送给孔繁星的,你告诉她我先走了,祝贺她今晚如此成功。” 便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站在大街上,两个人没控制住,开启疯狂的演唱模式,纷纷唱着彼此根本就没有听过的歌曲,这时候植草一边晃一边问她:“我总觉得你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总觉得你好像来自于其他的地方,你到底是什么人?” 初听的时候苏幕遮是有些紧张的,后来一想,不知道对他们比较有好处,就放松下来开始瞎编滥造:“我是其他地方的人?植草你是不是吃多了?再说你不是也知道我只是个父母全无的孤儿无奈沦落到乞丐的下场,难道你还要勾起我的伤心事儿?” 听到这些,植草住口不再说了,只是很同情的看着苏幕遮,而后转移话题:“是我多嘴了,都怪我,但你今晚的想法真的是太棒了,我觉得有你在这个世界上真是所有人的幸运!” 这样的肯定让她为自己感到骄傲,毕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如此大的成就感,想当初在学校学考古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男生都会嘲笑她胖乎乎的身材,太胖就算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就每天自卑的走来走去,甚至还有人恶语相向:“你这么胖连个洞都过不去,怎么考古?” 那时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自己选择的专业,含着泪也要念完,结果才念了半学期就遇到这样的事儿,苏幕遮也看不出来自己是受上天眷顾呢,还是上天特别喜欢捉弄她。 回到面馆吃了碗面之后正准备去睡觉,花姐从楼上走下来,冷静的坐在她们身边看她们津津有味的吃着,随后问道:“有没有觉得今天的面味道不同?” 苏幕遮太饿了,什么也没想,埋头吃着,生怕有人抢了自己的,植草想了想说:“我觉得这面绝对不是洛大哥做的,太咸了!” 这时苏幕遮才如梦初醒,含糊道:“我也这么觉得,不是洛正昇洛师父做的,但我这个有点儿淡,不过合我胃口,少吃盐对身体好。” 花为媒笑着说:“你们都猜对了,这的确不是洛正昇做的,但是谁做的呢你们猜猜,只有一次机会。” 二人面对面看了眼,不走脑子的说:“慕容剑”和“肖锻可。” 花为媒吐血的冲动都有了,起身使劲儿咒骂道:“他们两个是不是已经把你们的心俘获了!告诉你们,这面是老娘我做的!” 堪称花为媒史上最无厘头的一次煮面过程,简直可堪称最伟大的技术,可是这面却做的非常劲道,让人大跌眼镜,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知道吃的老板娘,终于发挥了一次她真正的实力,这果然会让她觉得自信心爆棚,再加上为自己的员工做一次饭,心里还挺美的。 “对不起花姐,我们只是没想到,因为除了洛正昇我们觉得能大半夜做面的也只有他们了,而且如此重口……真的没想到你会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要哭了!”苏幕遮假模假样的挤了两滴泪,看花为媒慢慢皱起来的眉毛,内心百感交集。 后来才知道,她是怕她们这么晚出去回来不安全,又怕跟着她们去会觉得有种监视的感觉,索性就坐在店里等,等到就了事儿,等不到……就一定会让所有人跟着去找的。 花为媒冷冷的撇下一个字:“切!”就上楼回房睡了,苏幕遮忍不住在植草耳边窃窃私语:“花姐这是良心发现了,接下来的日子,我觉得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等着经历可怕又残酷的……现实吧!” (八十三)太后来驾到 但是出乎她们的意料,花为媒不但良心发现,而且颇让人觉得她是太过于善意了,每天都带着和暖的微笑,而且做错事再也不会受到她一个劲儿的狂骂了,从这一点上来看,她的确是被人附身了。 孔繁星的歌舞渐渐在京城中流传开来,许多富家子弟慕名而来,曲子也一首一首轮番换着,每天都能让人有更加新奇的感受,自然使得锦春楼生意越来越好,成为了相当的的招牌。 在明朝,青楼这两个字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入耳,但其实都是有钱人光顾的地方,就和天上人间一个意思,不过是享乐的好去处,偶尔想要结识这样的人,来这里就绝对是没错的。 偶尔她的丫鬟也会来店里买面,和大家聊上几句,苏幕遮有什么好想法也会写在纸上由她带给孔繁星,一来二去,大家渐渐有了交集,关系自然变得比以前更为亲厚,而慕名前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趁此机会,苏幕遮想到了好主意。 她特意将孔繁星最常吃的三种面做成招牌,挂在店外,打上:“这可是京城第一美人最爱的面!每天限时供应,售完为止!” 自从这招牌一打出去,人群络绎不绝,天天都要排上很长的队,苏幕遮也严格控制,每日只卖500碗,起初大家都不知她这样做的目的,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很多人来这儿排队等这么久的根本原因还是在这个限量供应上。 毕竟人对于吃的东西都有自己本能的感觉,一旦发现人多量又少时,好奇心就滚滚而来,尤其是那些排了很久却还没有买上的人,最初一定会觉得非常生气,可时间越久就越会想念那种感觉,心思趋势他还会再一次排队,久而久之,这样的壮观场面一定会轰动宫里。 果不其然,虽然是轰动了皇上,但因为他是九五之尊,虽然年纪不大又颇爱玩闹,但身份地位在那儿,就算他想,也是不能随便出去的。 早就想欣赏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公公坐不住了,成日里就跟皇上耳边闲话,一来二去,他自己也动了心,就下旨让孔繁星速速进宫。 然而这抗旨不尊的盛名终究还是被她背上了,她极其威严的站起身对下旨的公公说:“我孔繁星进宫是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 公公谄媚的笑着,嘴上应着:“只要是您的要求皇上自然都认可,但您也别太使绊,让我回头交不了差。”一边拿眼角瞥他一边在心里盘算,万一自己这口头答应下来,到皇上那儿过不去,就不止是砍头那么简单的了。 “我只希望每日进宫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允准我住在这里,我依然是锦春楼的歌姬。”此女果然不同凡响,有进宫的机会居然还会订下这样的约定,凡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断送了,让人不禁唏嘘感叹。 这样的要求公公没办法马上应承下来,只能叫小厮回去通传,约莫半个时辰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宣读皇上的第二道圣旨,自然是允准她的要求,但必须从今日开始,也就是说,她马上就必须进宫为皇上弹奏一曲。 但进宫之后便没有苏幕遮为自己搭的这个台子,很多东西都需要更改,在加上手边也没什么能吸引眼球的乐器和服侍,正纠结不知如何是好时,抬头瞥见那日所穿的粉红大长袍,披在身上,又拿着那把有些古老的琵琶跟着公公进宫了。 问面馆自从打出招牌后,每天都会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来吃面,一坐便坐很久,常常等到没有人了,才慢慢的走出门回家,据慕容剑说,她已经来这里不下十多次了,而且每次都是点同一种面,而每次来,后面都会跟了不少的随从,看年纪和装扮气质,都不似寻常人物。 苏幕遮会嘲笑这么分析的肖锻可:“地位高的人能来这面馆吃面,看她那副样子,就是一种我什么没见过的狂傲,一碗面能让她反复来这么多次,你骗谁啊。” 肖锻可拍拍她的肩膀傲慢的说:“我肖锻可出来闯社会的时候你才刚会满地跑,什么是我没见过的,单看她的外衣,虽然颜色普通质地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可见光泽,但面料,绝对是波斯进口蚕丝纺织而成,看这个针脚,虽然不够细密,但依然可见它高大上的做工,这一点连苏幕遮这个一窍不通的外行都看的一清二楚。 再加上她特别的就餐层次,不出声不随便乱动,坐如钟站如松,如果她不像外表看上去60岁左右,一定是个非常难得又高贵的夫人。 时日久了,慕容剑也会上前和她说几句话,老人家比较健谈,她会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跟他们说着自己年轻时发生的事情,那么美好那么让人怀念, .老人家问的最多的是关于慕容剑的身世,她总是觉得眼前的男孩和自己关系特别亲切,好像在那儿见过却总是想不起来。而慕容剑也觉得她很有趣,很爱和她聊天,有时候她回家晚了慕容剑也会担当护花使者,但通常只是送出去五步路,她就跟着身边的骑士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事后这六个人坐在一处探讨过,这个老妇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来自何处,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但都不靠谱,毕竟她这么大岁数,能走这么远不过是为了在这里吃碗面,也太奇怪了吧,而且还不着急,凡事都让侍卫代劳,自己就像个英勇而伟大的壮士。 又来了几日之后,老妇人终于对慕容剑说道:“我能见见做这个面的师傅么?我想跟他说两句。” 听到慕容剑传来的这句话,苏幕遮只好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到了大厅,自从人多之后,不但厨师不好找,连服务员也不好找了,她们便无可奈何的担任他人的工具,首当其冲的就是苏幕遮,被命令洗菜刷碗等等的粗活,心里嘀咕的不情不愿,但身体还在高速的坚持。 摘下围裙起码有个厨师的风范,走到大厅,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气场特别强大的女士坐在店内正中间,面前放着茶水正在喝茶,其他人都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模样让她非常紧张,颤颤巍巍的走到女士面前点头微笑道:“您找我有何贵干?” 她本来以为的不过是说两句好话,毕竟吃了这么久的面想见见厨师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可放在古代还是蛮稀奇的,尤其还是一家普普通通,老板娘没事儿就抽的面馆。 女士上下打量她继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一直以为厨师是位男士,没想到巾帼不让须眉,你叫什么名字?” “苏幕遮。” “多大了?” 想了想,苏幕遮回答:“17岁了。” 老妇人很开心的攥着她的手,笑嘻嘻的问:“家里还有其他亲人么?你父母呢?” 她就像一个调查户口的工作人员,让苏幕遮觉得莫名恐惧,继续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父母……很早以前就去世了,我在京城没有亲人,孤身一人。但是我有朋友,这个面馆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包括你。” 古人证实了,嘴甜一点没什么坏处,一句话把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门外的侍卫见她笑成这样纷纷持刀进来看情况,见没有伤害也没有问题,这才退出去,难得如此爽朗的开怀大笑,老太太变得开朗起来,和她说了很多自己的情况,说自己有个孙子,但孙女太小,她非常希望还有个孙子,她说她孙子去世的早,很早以前就没了,看到孩子就想起他们,想起他们就会落泪,最初几年把眼睛哭坏了,现在好了很多,也能看清人了。 苏幕遮无比同情的看着她,说话再一次不走脑子:“不如我当你的孙女吧,虽然不是孙子,可我除了传宗接待我照样能让你快乐高兴。” 老太太很高兴,直接对花为媒说:“这丫头我要了,以后专门给我做面吃,定给你不少于这里的月钱。” 花为媒蹭的就攒起来质问道:“不行,她是我们面馆的招财树,再说您这么大都已经有了孙子孙女,何必跟我抢人,你看好的拿走我不管就是了。但是她不行!肯定不行!面馆内的所有人都不是你所选择的对象。” 老奶奶沮丧的呼出一口气,门外的侍从走进来突然跪下恭恭敬敬的说:“太后娘娘,请您尽快回宫,不然皇上又要喝奴才们的血了!” 太后娘娘……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花为媒瞬间蔫儿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是不住的摇头,她笑着劝店内的人不要拘谨,也无需向自己行李,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聊天就好。 而苏幕遮开始语无伦次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无意看见天边的云彩,很美,美的不可方物,她多希望自己就是一朵云,从这里飞到那里,了无牵挂。 难道自己就要进宫了么?因为太后娘娘的一句话,就要你一直这么下去么?她不愿,更不想。 (八十三)正式去进宫 苏幕遮在知道她是太后娘娘后就害怕的整日整日睡不着,每天躺在床上就是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做什么,该做什么,整日就是在想,如果有机会让我进宫不在这里,我会开心么? 植草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正常,想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按理说这是件好事,但随随便便进宫也不是轻而易举说去就去的,再加上太后懿旨,没标明心意也就罢了,但知道她真实身份还要说自己不愿,就是抗旨不尊了。 说起来,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当属慕容剑了,他整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可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每一步的计划,突然身边的人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心里早就已经六神无主,但为了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天该忙忙,该睡觉睡觉,偶尔想到有趣的事情和大家说说,日子就这么没有天黑日落般的过着。 转眼已是冬天,又是一个新年即将到来,掐指一算,来这里也已经整整两年了,马上就要奔着第三个年头过去,还是要每天过的如此平淡么? 第二天苏幕遮去找过花为媒,当时她正坐在房间里刺绣,别看她整日里好像没什么正形,但刺绣还是极好的,一针一线都有模有样,身体前倾后仰,针在布上有规律的来去自如,见苏幕遮不知所措的进来就知道没好事儿,把针轻轻刺在纺纱线上,坐直身体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如此开门见山,本来已经酝酿了不少要说的话,此时都没了用场,就低着头将手团住放在桌上小声说:“你觉得我应该进宫么?宫里那么可怕的环境,我怕我会被人弄死都浑然不知。” 苏幕遮愣愣的表情让花为媒很想揍她,可后来还是算了,毕竟她没有错,她还年轻,宫中的环境绝非一般人想象中的美好,加上新皇刚刚即位一年,很多事情尚未稳固,也是群臣激愤,互相勾结的绝佳时刻。 若是此时她去,险象环生,但若是不去,可就是有和在监牢里人一样的下场,花为媒想了想,将一旁放着的自己刚刚绣着的布拿到二人面前,轻抚上面的牡丹花,大红色,非常光彩夺目,轻轻问她:‘你觉得这花如何?是不是很美?’ 苏幕遮听着她说话不明所以,只是机械的点着头,毕竟她绣的的确是美,和现代那些动辄上万确是十字绣来讲,已经是人间极品了。 然而在这样的赞美之下,苏幕遮却见她一刀一刀的将布撕碎,一块块梦境破碎,苏幕遮慌了,上前要拉住她,边拉扯边喊:“花姐,这是你的心血啊,你冷静一点!” 花为媒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仍旧一次次的撕扯着,直到花朵已经很多瓣,躺在地上凌乱不堪,这才说道:“美好的事物会让人心情舒畅,但是也免不了要进入泥土,人生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不到明天,永远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所以,我支持你进宫,毕竟,那里的天其实更宽。” 苏幕遮第一次听见这样的道理,原来为了让另一个人冷静下来,竟还有这样的劝说方法,她毁掉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心血,还有这么久以来的爱,此时此刻,都成了碎片,而这个导火索,就是自己。 那时,苏幕遮才如梦方醒,原来世界的一切都是没有定数的,如果说这一秒自己赢了,那下一秒很有可能是输,想象的东西永远不准,就算巧合猜对了,那也不过是灵光一现,毫无用处。 最终,在太后的再一次到来后,苏幕遮妥协了,她同意和她进宫,却有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条件。 “请准我每个月月末回来一次!” 太后觉得有趣,点头同意了,身侧的公公觉得万般不愿,皇宫是什么地方,可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苏幕遮给出的理由是:“我只亚欧在城镇里才能做出更好吃的面!” 进宫的前一日,苏幕遮草草就把行李打包放在一边,而后玩着手里自己做的毽子,其实她也没什么东西,很少逛街,有两件衣服轮着穿也就罢了,可是她没有选择放在这里的一个是慕容剑的男装,一个就是植草送给自己的簪子。 大概是今年春天,植草问过她生日是什么时候,为了不让自己觉得太过悲伤,也为了和过去的自己道别,苏幕遮大喊了一句:“3月29!”根本没过脑子顺口胡诌的。 结果到了那天,植草就送了她一个簪子,上面是鎏金蝴蝶,下面镶有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看起来古色古香美得不可方物,当时她非常得意的跟苏幕遮说:“这可是一对呢,咱们是姐妹嘛!” 结果后来她就一直珍藏而没有拿出来戴过,一来她这个习惯很难改掉,就是在头上戴一堆堆的饰品,坠的脑袋很疼,再加上最近她忙活的都是那些在古代根本就没有的东西,自然变得异常棘手,如果再让脑子把自己难得的智商坠坏了,得不偿失。 如今不带走,对不起自己,然后又翻出了枕头下面的手机,一并装在包袱里,收拾好之后,就无所事事的坐在后院的藤椅上,荡着两条腿看星星看月亮。 期间植草出来接水喝,跟她说过赶快进房睡,嘴上事答应了,可心里总是有些东西放不下,就一直待在外面不愿走。 没事儿干,就进到厨房打开烛光,开始没什么水平的和面,毕竟一直以来都是洛正昇帮她完成这些事情,轮到自己就变得手忙脚乱,可她至少还是会一些的,很快就和好了一团面,装模作样的拿起来用刀削着。 可是面非常不听话,掌握不好力度面团也有些软,总是不成形,气的她有些难受的将面团放在一边坐在地上不知道想着什么。 不一会儿,走进一个人拿起那团面继续揉搓着,没有说话,动作轻轻的,可是眼神始终都在向她的方向看过去,苏幕遮斜眼瞥着,单看身影大概就猜到是谁,冷冷的说:“你来干嘛?” 慕容剑没有理他语气有些淡:“起来,坐在地上……”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只是蛋蛋的看着。 苏幕遮起身拍拍土,看着他将面和好就要上去抢,慕容剑直接弄拨开她,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手脏,一边儿待着去。” 两个人用别人不懂的方式交流着,只见慕容剑动作熟练的将面削到锅里,恐怕已经练习了无数次才能得到的结果,苏幕遮眼含热泪的看着,其实内心已经五味杂陈。 她很怕自己走之后就再也见不到眼前的人,她好不容易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却突然要换到另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在她眼中,宫里就是个牢笼,虽然已经允准她一月可以出来一次,但这也不是轻而易举能办成的,万一皇上突然改了主意,那不是任何办法都没有了! 她甚至觉得,与他分开,就已经成为了永恒。 这么想着,眼泪就已经浸湿了眼眶,苏幕遮突然出乎自己意料的从背后紧紧抱着他,慕容剑惊呆了,小声温柔的劝着:“你怎么了?小心烫!” 苏幕遮将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片刻竟然无厘头的大笑起来,慕容剑被她这一惊一乍的给彻底吓蒙了愣在原地,苏幕遮趁此机会把刚刚的尴尬一扫而光,推开他大吼:“你出去待着,让我最后为你做一次面!” 这句话说得实在是过于伤心,慕容剑也没有任何反驳,径直走出了厨房,苏幕遮突然邪恶的一笑,在心里盘算着:“既然是最后一次,我就让你印象深刻!” 配料很快准备好,最最简单的黄瓜鸡蛋打卤面,连肉都没有,却有一盒辣椒油留下来,苏幕遮看着那边的盐,出乎自己意料的将半勺盐都倒了进去,完事儿还用筷子搅了搅,完全看不出她做了坏事,就踉踉跄跄的将两碗面端了出去。 慕容剑坐在她坐过的位置上看星星,看那一片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星河,看牛郎织女,看各种美丽的形状,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这么多年,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如此牵绊,她明天就要离开了是么,她马上就要从自己身边消失了什么?什么都不再继续了是么? 这么想着,他渐渐明白为什么她刚刚变得那么奇怪,离别总是伤感的,自己这份情感还没有说出口,就要划上圈了么?那还要不要说出口呢? 胡思乱想着苏幕遮端着面走出来,将一碗翠绿翠绿的面放在他面前,上面还有一些青菜,看起来蛮清淡的,放下后她一本正经的说:“晚上不要吃太油腻的了,这个很清淡,尝尝我的手艺吧,从前你总说不好吃!” 慕容剑看着那飘着的黄瓜和上面盖着的一个荷包蛋,什么都说不出,生生把眼泪往肚子里咽,拿起筷子哗啦啦的吃进去一大口。 吃完说:“很好吃,你的手艺渐长,以后再皇宫……应该能好好活着吧。” 苏幕遮呆呆的看着他而后说:“慕容剑,你难道是没有味觉的么?” (八十四)来是这样 慕容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又看了看面,冷静的问道:“你是不是在这里放了什么?” 苏幕遮将自己这碗放下,再无胃口吃进去,二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谁都无法先打破僵局,最后还是她心地善良的看着他说:“我放了很多盐。” 慕容剑坐直身体,笑着看天说道:“我从3岁之后便没了味觉,不管做什么吃什么,连味道我都没有办法闻出来,只能凭借每个人的表情来判断,所以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吃饭,很寂寞。” 苏幕遮惊讶不已,从小到大,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味觉失灵的人,一直觉得他们非常可怜,人间美味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就算吃到自己不喜欢的味道那种一辈子忘不掉的感觉也不存在,难道不是很悲伤很让人心疼么? 孙幕遮直接将他的面放在自己这边,狠下心来尝了一口,不止是咸,还有很重的苦涩味道,刺激的舌头好像要麻痹一样,不住的咳嗽着,去厨房拿了杯水痛痛快快的喝下一大杯井水,走出来尴尬的看着慕容剑,委屈道:“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戏弄你一下,谁曾想倒勾起你难过的回忆了,真是太不应该……” 慕容剑笑着向后仰躺,不着调的说:“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其实说来也奇怪,大概是这样久了,我已经忘了我最不喜欢吃喝醉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了,很怀念小时候的感觉。” 听完这话,苏幕遮竟不由分说的大哭起来,用手捂着脸顿时哭成了泪人,倒让慕容剑局促不已,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住的安慰她为她擦眼泪问到底怎么了。 苏幕遮是无法让自己走出自己营造出来的圈子,低声让自己不哭出来,埋头在自己的腿上,见此情景,慕容剑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劝都无济于事,干脆将她的头霸气的按在自己的胸前,任凭她将多少的眼泪滴在衣服上也不吭声,二人就坐在幽静的藤椅上,听着蝉鸣看着星斗,偶尔说些自己曾经有趣的事情,转眼,已是隔世。 第二天一大早,宫里的人便赶来接她,未免伤感,苏幕遮只是象征性的抱了抱花为媒,低声在她耳边说:“放心,我过几天就会回来的,好好照顾自己!”就头也不回的坐上了马车。 不知怎的,从坐上车的那一刻开始,眼泪就没有断过,滴在手上,滴在衣服上,滴在地上,就像一曲不会停止的歌谣,慢慢演绎属于它的悲欢离愁。 待苏幕遮走后,面馆突然变得死气沉沉,瞬间回到了她没来之前,也好像比那时候更加的安静,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的一清二楚。 花为媒没有说话,走回了自己房间,植草继续变得沉默寡言,似乎这一切活泼的影子都是她带来的,等她离开,似乎也将这些东西一并带走,慕容剑回房,趴在床上便再没动过地方,任凭谁喊他吃饭,工作,都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睡得昏天黑地,似乎将这一辈子的觉都睡完一样。 而就此进入宫中的苏幕遮,就好像踏上了一匹永远不会停下的老马,在那里,等着她的是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是每日每夜辛苦的劳作,而此时此刻,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马车稳稳停在了宫门之外。 音乐听见公公和守城士兵说着什么,马车继续移动,终于在七拐八拐之后,停在了一出地方,走下车才看清,是宫中最偏僻的一处御膳房,人很少,东西也很少,可看他们忙来忙去的样子,似乎工作并不轻松。 公公寒暄了两句,就将她交给了一位资历颇深的嬷嬷,嬷嬷上下打量了几许,知情的苏幕遮急忙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约莫着并不多,是之前太后娘娘赏的,嬷嬷态度瞬间变得和蔼可亲,笑的春风拂面般说道:“你就是苏小姐吧,太后娘娘特意嘱咐我们要待你好些,毕竟是专门为太后娘娘做餐,自然需要细致一些,我姓吕,你就叫我吕嬷嬷就行。” 想了想,继续道:“伺候太后娘娘之前,你需要现在御膳房待一段时间,了解一下宫中礼仪和规范,并且跟着师傅学一些宫里做菜的方式,顺便知道皇上和太后的口味,因为你刚来,就做些轻松的打扫工作吧。” 嬷嬷虽然嘴上说着轻松,实则根本不轻松,需要忙忙碌碌的打扫完一间佛堂,从上至下仔仔细细的打扫干净,据说一会儿皇上要带着皇后来祈福,宫里的人都忙着其他工作,重担自然就落在她这个闲人身上,无法反驳,便拿了抹布和木桶踉踉跄跄的过去了。 刚到宫中,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就被分配了这样繁重的工作,虽然打扫可以说是家务活中最简单的部分,可古代拿来的拖布……一想到古代没有拖布只有大扫帚,灵感顿时如黄河之水滚滚而来,不经任何人同意,说干就开始干了。 毕竟要弓着身子擦足足有3、4百平方米的地板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擦完之后这腰一定就完蛋了。 去向嬷嬷要了根棍子,宫里很多,又要了些破布,嬷嬷当时还奇怪问她做什么,被她以秘密两个字含糊过去,又在后厨找了些短木板,将布条撕成条状,用钉子砸住,一把简易的拖布便做好了,重量有些轻也有些小,不过这努力都是源自于生活嘛。 没办法的时候,人总会爆发出体内的小宇宙,就比如说她自从来到这里很多活都是自己做的,包括做孔明灯,发明新品种的面等等,有创新,才有发展嘛。 拖布拿在手里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很多够不到的地方就用拖布代劳,毕竟是第一次用干净着呢,可站在椅子上擦墙边突出的承重物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苏幕遮有些恐高症,上初中时翻墙,其他同学都翻过去了就她一个人在上面哆嗦着不敢过去,后来还是教导主任出现,一紧张直接摔在他面前,被罚了抄写一千遍:我以后再也不翻墙了。 所以现在站在椅子上,她心里还是毛毛的,擦下第一层浮灰还是蛮有自信的,就来了第二遍,结果拖布被卡在一个边缘突出的钉子上,本来就挺费劲儿去擦的她,再加上此时心里还害怕,就着急的一抻,连带着后作用力,直直的向后面坠落。 那一刻她想的很简单,大不了直接摔在水桶里,自己也了无遗憾了! 可她还是太过于把坏事往自己身上推了,她被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接住,她花痴的看着她英俊的侧脸和淡淡的微笑,瞬间沦陷。 前几天刚觉得慕容剑那样的帅是人间极品,可眼前这个人的帅却是暖男风十足。 自从在面馆磨练了那么久,苏幕遮深谙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至理名言,急忙推开她向后退了几步,尴尬的拿着手里的拖布指着他:“谢谢你,但你不要靠近!” 可后来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吓自己,宫里的男人除皇上和士兵太医外是不是都是太监,他看起来如此清秀,不是太监是什么,人妖?人妖不都是变成女人么?短短一瞬,就在脑海里呈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拍一部电影不成问题。 男子笑着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从没见过,好奇问着:“这是什么?” 苏幕遮瞪着眼睛小声说:“拖布,用来擦东西的!” 见她紧张的语无伦次,男子顿时觉得非常有趣,就有意想逗逗她,走近一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是谁?刺客?还是奸细?” “你才是刺客!”突然将手里的拖布就向男人的脸上推去,幸而他躲得快,不然这张脸可就要毁容了,不由得惊讶不已,只见她似乎有些委屈,啜泣两声:“我是今天新进宫的,太后娘娘让我进来的,我叫苏幕遮。” 一听到太后这两个字,男子浑身一紧,脸色都变得苍白无力,有意无意的将这个话题岔开:“好名字,但你怎么来擦佛堂了?这原本不是你的工作吧?” “听说皇上要来,就要尽快打扫出来,大家都忙,我新来的没什么事儿,就来打扫卫生了。”话刚说完,看见他悠闲的样子就问道“你是哪的太监啊?这么闲可以到处走走?” 被称作太监,男子倒是没什么介意,顺着她的话说:“我啊……皇上身边的太监,今天他要出去视察,我没随行的义务,就到处看看,顺便也来看看御膳房的饭菜准备好了没有。” 被他的话两句就骗了过去,苏幕遮冷淡的答了声哦,就继续用拖布擦着周围的灰尘,见她这么尽职尽责,男子微笑着说:“你这么慢,皇上一会就到了你确定你能做完?还是去叫几个人来一快干的好。” 被他点醒,苏幕遮点着头说着谢谢他就急忙跑回去叫人,男子徘徊了一会儿,贴身林公公便找上门来,关切的问道:“皇上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时辰还没到呢!” 朱佑樘想了想,走出去,回身看了看,安然的对他说:“今天就不来了,回去。” 皇上一句话,自然就是圣旨,林公公心里觉得奇怪却也丝毫不敢反抗,前一秒还为能出去不批阅奏折而开心不已,下一秒居然转变的如此之快,果然皇上,才是这个世上最阴晴不定的。 (八十五)宫中的生活 欧阳穆风倒也不当自己是外人,随便坐在了她们这一张桌子旁,与仇恢染呈对坐的方式,自顾自的斟茶,小厮圆满立于一侧十分恭敬,更为可怕的是落云楼外竟站了不少佩刀的随侍,惹得普通百姓一时之间都不敢进入。 无奈瞥了他一眼,对此情此景也不好说算便算,对着一侧的小二耳语了几句,云姑从后堂匆匆赶来,笑着说道:“这欧阳公子前来,必要奉上最好的酒菜……我这妹妹是不太懂礼数,还望您莫要见怪,还要常来常往的好啊。” 这番话说的颇为阿谀奉承,让仇恢染再也忍不住,张口道:“欧阳公子,京城这么大,您不必非要到我们这小小的落云楼来污了您的凤体吧,再者,您门外那些下人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难不成还怕这屋里头有什么人能把您一剑封喉了?堂堂首富的公子,不会这么逊吧!” 云姑一直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仇恢染当真是忍不下这口气,虽然与他交手次次都占了上风,但看这副耀武扬威的轻狂样就让她觉得一阵反胃。 欧阳穆风也不生气,只是坐着喝茶,摆了摆手道:“云姑啊,您还不去看着我的菜去,要是火候不到我不满意,这钱都记仇姑娘账上我也于心不忍啊。”随后看向庞若伊“这位姑娘好生面熟,不知是哪家千金,穆风见过姑娘。” 怯生生的站起,躬身道:“小女姓庞名若伊,今日见过公子,实乃三生有幸。” 仇恢染愤愤的嘟着嘴瞥向别处,心里想着:认识他才真是三生万幸,受了阎王爷多少的照顾才会和他认识。满满的一杯茶下肚,好浇浇那升起的无名之火。门外响起有趣的嗓音。 “今日这落云楼可真是热闹非凡啊,欧阳兄,真是好巧,你这富贵闲人怎么也喜欢咱们这普通百姓常去的酒楼,真让缕某倍觉诧异。”缕铭领着弟兄走进店内,挺拔的身姿即便穿着相似的衣裳也能让人一眼看出他的与众不同,一眼看到欧阳穆风,笑着走上前握手拥抱,好不亲切。 视线一转,见到面无表情的仇恢染,疑惑的问道:“这仇姑娘今儿怎么觉得心情不好,可是出什么事儿了?缕某一定为姑娘讨回公道。” 瞥一眼:“讨回公道?好,那你杀了他,我就当你为我讨回公道了!” 气氛顿时尴尬,缕铭笑着问道:“我这兄弟别的不好,就好些有趣的玩意儿,可是什么时候惹了姑娘?缕某代他向姑娘赔罪可好?今儿是好日子,不如咱们一处喝酒相聚,我买单如何?” 仇恢染当时心里就只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能和欧阳穆风成为兄弟,这缕铭缕捕头的身份也倍儿可疑了,若是他用钱买来的这个位置,也就当真不需要这个棋子了,反而即刻成为一枚弃子。 招呼着云姑上菜,四个人坐在桌边喝酒聊天,庞若伊酒量不济,便寻了度数不高的桂花酒为其斟满算助兴,店里不忙,也招呼了云姑过来聊天,各怀心事的餐桌上,倒难得的和谐。 “不知这案子破了没有,我这心啊成天提心吊胆,连生意都做不好。”云姑摸着心脏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仇恢染夹了一筷凉拌金针,却没有要吃的意思,专心在他们的谈话上。 缕铭撑着自己的手臂忧心忡忡:“我又何尝不想尽快破案,可是这凶手实在太过狡诈,竟一点线索也不留,保不齐就是那月影干的,她这武功……对了欧阳兄,前些日子她好像偷到了你们家不是?” 欧阳穆风放下筷子若无其事道:“可不是,我父亲事后说起还后怕的很,也不知我家有什么更值钱的了,那明面上值钱的都够在京中置好几处房产,硬生生的去偷我大娘最爱的胭脂盒,这盗贼不是头脑简单,就根本是个笨蛋。” 云姑笑着用帕子遮住嘴背过身去,仇恢染一口茶呛到,不住的咳嗽,瞪了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猛地回想起前几日那心惊动魄的一幕。 事情的根本是因为前段时间京郊出现了颇为猖狂的一群土匪,专做抢劫村子和走镖行客的勾当,给村民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偏仇恢染资助的村子也在其中,为免这样的事情继续泛滥,便私下和京城最有名望的于总镖头做了笔买卖。 单说这笔买卖于总镖头狮子大开口,几乎都是在京中最有名望的几家最不怎么显山露水的东西,首富欧阳家夫人妆屉里的胭脂盒,户部尚书刘立东藏在枕边的那本书,以及庞勋庞府珊瑚石下面的底座碎片和做染料起家的陈府三小姐最喜欢的那只凤穿步摇,四件东西必须在2月15的晚上全部集齐,不然便不能答应她的这件说大不大,却也恼人的这件事。 本想着心平气和的安安静静的拿到就好,谁曾想在最后的这件东西上出了岔子,取盒子的时候偏巧被正在房中换衣裳的夫人撞个正着,大声叫嚷引来好些人围追堵截,刚端坐在房梁上准备喘口气,这欧阳穆风倒像是早就在等她一般懒洋洋的躺在那儿翘着二郎腿。 打了好长一个哈欠,耷拉着眼皮问道:“你就是月影吧?怎么还对我大娘的胭脂盒这么感兴趣,爷这儿倒是不缺钱,唯独缺个伴读书童,这差事如何?” 当日的仇恢染未免太过招摇,随便穿了件夜行衣,蒙面的黑布也是随便从衣摆下扯掉,绑起方便行走的马尾,一切看起来显得清新,却和平日里完全不相宜。随意扬了扬手,闷哼一声:“堂堂欧阳家三少爷还会少了伴读书童?别让人笑掉大牙了,今日你若是放了我我就记你这份认清,若是不放,小心我这把剑,万一伤了您这千金贵体,在下可担当不起。” “那就试试看啊,看你能不能过得了我这关。”自信满满的笑容跃然脸上,只是从躺着变成坐着,没有一丝要起来的意思,仇恢染曾经也觉得他不像个绣花枕头,却也对他的功夫没几分了解,此次也算得上是个绝无仅有的机会,便没有犹豫的抽出剑,直抵封喉。 只是她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伸手刺向他的那一瞬间,动作行云流水快若闪电般已经闪于身侧,仇恢染猛地抬起双腿倒挂金钩,若是反应再慢一些,恐怕早已被他从身后擒住,如此矫健的速度,不要说毕生,恐怕连师父见到也会惊诧不已的。 二人足足交手了近30招都难分胜负,仇恢染知道拖得越久对自己反而越不利,一个青龙摆尾,将他手上的笛子打掉半寸,笑着双手抱拳与胸前道:“多谢欧阳公子承让,今日就不陪兄台,月影告辞。”鹞子翻身,从房顶一跃而下。 手中握着的胭脂盒其实并不能看出其有多么名贵,边缘甚至有些脱色,露出底下的青釉,看着倒让人觉着寒酸,谁料于总镖头看到这四件东西的时候只是坐在红木椅上沉思,半晌微微一笑道:“不错,引得朝廷上下人心惶惶的月影……武功了得,好,既然我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会办的漂漂亮亮!你自当放心。” 于总镖头虽然身形健硕,其实看起来还挺让人相信的正直,她只是摆弄了手边的茶杯盖子,随后好奇的问道:“你让我去偷这些东西,是何用意?它们,并不值钱吧。” “当然。”捋着浓密的胡子“我不过是考验一下你,看看我的眼光,有没有偏差而已!你完成的很好,如果能轻而易举从枕边,闺房取东西,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日后若有交易,我也会随时造访。” 为这一件事,二人成为朋友,不出三日,京郊的土匪果真消失不见,皆是后话。 庞若伊无意碰了她的手肘,将记忆带回,这两天本想着好好休息由襄凝代劳,谁料她身体不适,又死活不愿,只能自己前往,不过这于总镖头吩咐下来的四件事,她原本也不愿交付别人。 欧阳穆风转了转眼睛放下茶盏说道:“我听说西街有家甜点铺子要转手,既然庞姑娘如此喜爱甜食,倒不如去看看也好。地段不错。”对于这个人的建议,仇恢染都要在心里盘算的一清二楚,决不能让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一听到开店,庞若伊首先反应就是忙忙碌碌外加自己胆小,根本不懂该如何经营,仇恢染一直觉得这事儿不能平白无故就被提出来,反而牵着她的手微笑着说道:“既然你喜欢,那就去看看,我陪你,不用怕。” 不知哪来的勇气,明明身边事情一大堆,仇恢染硬是在第二天就抽出时间和庞若伊去了那家据说要盘的店,人声鼎沸,穿梭不止,最为关键的实在甜点铺不过十步远的另一侧,竟有一家写着:轩雅翡翠行的店铺毅然耸立着,没有华贵的装饰,反而有种古色古香之感,心下疑惑,却平静的随着庞若伊走进了那家甜点铺子。 (八十五)谈什么尊严 打扫了一天的佛堂,皇上说一句不来就不来了,苏幕遮顿时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换好衣裳,御膳房的师傅开始传授她一些简单的技巧了,其实这东西悟性还是最重要的,没有悟性一切免谈,加上太后娘娘的口味又刁钻的很,一步错步步错的道理,她也不是不懂。 明朝的后宫戏看的不多,但清宫戏还是大半都知道的,这些尔虞我诈尖酸刻薄,不仅只有女人才能表现出来,男人依然如此。而且出手就是致命的。 苏幕遮的领悟力比其他人要好很多,很多事情教了一遍就已经融会贯通,甚至她脑袋转的快,经常是延伸想到另外一种菜品的做法,创新能力也是一级棒,不禁让师傅们交口称赞。 来的当天晚上,苏幕遮就被命令给师傅做一道自己最拿手的面,可她想来想去,最会的除了酸辣粉之外就没有了,而且自己做的那些面条不是需要番茄就是需要辣椒,来的匆忙,这些蔬菜都在后院种着呢,现在回去拿也已经来不及了,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脑袋里面灵光迸发。 既然有这么多新鲜的事物,为什么一定要用到自己所认为的那些必不可少的东西呢,索性,苏幕遮这么想着,就把这些看起来色彩诱人,而且绝对没有化肥的蔬菜全部切成小丁,放进去一些自己觉得口味还不错的香辛料,又采了院子中根本没人光顾的小东西,做成了一锅大杂烩打卤面。 面的卖相真的说上去并不是很好,毕竟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一起,又在最上面弄了个荷包蛋,说起来还真是她的独创,师傅还没吃,就准备判处它的死刑,苏幕遮顿时就火了,站起身质问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尝试,就要说他不行,这样的举动我觉得实在不是你这个年纪这个身份的人应该做的出来的!” 义正言辞,颇有女侠风阀,被说的根本毫无还口之力的师傅终究勉为其难的尝了一口,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这么多东西放在一起会夺掉各自的味道从而变成一盘四不像,这可是做饭中的最大禁忌,可这碗面却完全不一样。 这些食物相互交融,贯通,彼此将彼此的味道吸收,从而衍生出这样一盘具有色香味俱佳的菜肴,真乃做面界的神通,师傅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将面横扫一空,竟连碗底的汤汁也没有放过,吃完后重重将碗放在桌上长疏一口气。 半晌才说:“你这个手艺是跟谁学的?你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宫中面师,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教给你什么。” 苏幕遮十分不好意思的摸摸着头,害羞的笑笑说:“这是我在一个面馆,也就是我之前在的面馆跟那里的师傅学的,包括揉面,切面,擀面和削面,他都会而且手法独到,人也很好,总是毫不吝啬的回答我所有的问题,我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他了。” 师傅疑惑地看着她问:“这个人这么厉害的话,不如什么时候你出宫我也去会会他,这样的人才应该进宫为国效力才对。” 苏幕遮笑笑没有回答他,毕竟洛正昇是否想要进宫还是要听他自己的想法,毕竟以前问起的时候,他似乎对宫中的事情毫无兴趣。 “那太后娘娘有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东西?或者她讨厌什么颜色讨厌什么味道也可以,通通告诉我好不好?”趁此机会,苏幕遮将太后所有口味上的喜好都调查清楚,师傅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他打8岁就进了宫,如今30多年过去,早已经很明白世事无常的道理,毕竟,他是个太监。 既然太后不喜欢吃菠菜这样的蔬菜,苏幕遮就在想,她岁数已经很大了,如果不爱吃蔬菜身体里的膳食纤维就会不够,加之她已经过了到处走走的年纪,很多身体功能也已经退化,消化系统也渐渐变得缓慢,如果再不吃些绿色食品,很难保证健康和美丽的容颜。 既然如此,苏幕遮请示了师傅之后,在所有人都已经休息了,她独自敲开御膳房的门,在里面就开始忙活开来,外面早已是星河漫天,月亮眨眼,她还是像从前一样,拥有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勇于战胜自己,勇于改变。 她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将菠菜榨汁,可古代根本没有榨汁的东西,她就自己将菠菜放在一个捣蒜缸里,一下一下默默的挤着菠菜里的水分,待到看起来数量够自己用之后,就将菜汁用网过滤,而这个网也是白天的时候发现有筛面的那个东西,拆下来自己用作挤汁的工具。 很快,一碗翠绿翠绿的汁液放在碗中,面粉铺在桌上,开始了勤勤恳恳的和面过程,加上为了保证面的劲道,又在里面放了两个滚圆的鸡蛋,其他的就在面团中间扣出一个洞,将蔬菜汁放进去一部分,专心致志的和起来。 已经很久,做面没有如此仔细过,从前有洛正昇,很多时候还未等自己动手,他就已经将处理好的面条放在案板上,又何苦再费心思在其中,然而现在不同,时刻谨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一滴白水也没加,面就和的非常好,因为累,就胡乱的甩着几下手臂,一篇寂静,看着自己手里非常有成就感的绿色面团时,两方面的情绪夹杂在其中,若是太后娘娘不喜欢怎么办,万一因为这个东西将自己打入天牢可怎么办,越想越不知所措起来,就坐在地上开始愣神。 突然有人打开了门,苏幕遮抬头见白天哪位男子,正一脸奇怪的探头探脑,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进来关上门小声说:“今晚要守夜,我趁着巡视的功夫过来看看你,听说白天皇上没有来,你是不是很伤心啊?” 说道这个事情,苏幕遮就已经是一肚子火了,委屈的看着他:“实不相瞒,我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的,我的确是很伤心,我打扫了这么久,一尘不染,他说不来就不来了,也是,人家是皇上,可皇上也要体会民生疾苦才能更好的治理国家啊……我就发发牢骚,你可千万不能向皇上告密啊,否则我这条小命就玩儿完了。” 苏幕遮其实好不紧张,尤其一怒之下说出了心里话,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恐怕杀头的罪过就要来了,连忙冲身边的男士摆着手,试图转移话题:“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苏幕遮。” 上次太忙,就忘了回答她,男子一愣,就随便胡诌了一个名字:“圆满”,听着还挺朗朗上口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儿啊?” “我见御膳房的灯没有关就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贼。” 苏幕遮心里画出三道黑线,那个贼会在偷东西的时候开着灯的,那除非是傻子能干出来。 “我……我只是想看看我新实验的有没有效果,今天你来了不如尝尝看我的手艺。” 苏幕遮说完,就将面切成面条下锅煮熟,又在另一碗面里加了点儿酱油葱花和一些其他的香料,外号看上去没有一丁点食欲,可当翠绿的面条放在碗里,所有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颜色搭配得当,面条若隐若现的出来,很想让人有种我一定要把它吃掉的即视感。 端给圆满的时候,苏幕遮手心里一直在冒汗,他看着自己面前普普通通的碗,全因这个奇怪颜色的面条给勾引了所有心智,拿起筷子吊起一根送进嘴中,有一种十分清爽的味道,再吃第二口才发现,这样简单的调味方式不会夺了它主要角色的存在,又不会让人觉得简单就不会好吃,这真的已经成为了极品。 “听说太后娘娘不喜欢吃蔬菜,我就特意做成了这样,你觉得如何?蔬菜的味道是不是太明显了?” 圆满又吃了几口,特意放在鼻尖闻了闻,除了一阵十分清香的味道之后,就放佛一切都没有存在过似的,好像前几天就是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来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没有了任何动力。 “这样恰到好处,如果皇上也找你做他的御用面条师傅,不知道太后娘娘会不会同意。” 苏幕遮瞬间变得警惕起来,连忙摆手:“我给太后做面就已经头皮发麻,如果再来个皇上我还活不活了,不过你如果喜欢吃可以常来,不过最好赶在晚上,大家都睡的时候,我就会给你做个夜宵,够意思不?” 圆满透着笑笑:“如果第二天你们总管发现东西少了你怎么解释?再说这么晚一直在做你什么时候能休息呢?” 苏幕遮无奈的摇头,笑嘻嘻的说:“现在不会很难熬,最难的一段时光已经过去,未来都是好的。” 这个蔬菜面条一经被总管发现之后,就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道路,直接跟苏幕遮说要很多很多,这件挣钱的事苏幕遮回绝了,她口口声声说这样尊严就没有了,可后来想想,老子在北京这么多年,什么尊严也都没了,还谈什么尊严!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苏幕遮如果靠手工的话无法做出那么多,就失去了靠这个打出名声,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出现了巨大转机。 (八十六)一碗绿面条 这天,没什么事情做的苏幕遮正在公园中闲逛,皇宫大的要让一个人生生能走到推断,加上清朝的故宫就是在明朝的基础上改造的,所以从实质上来讲,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御膳房旁边不远处就是一个种着大片牡丹花的公园,艳艳欲滴,让人心旷神怡,种类齐全颜色鲜艳,和在洛阳牡丹花节上看到的不相上下,苏幕遮正在其中想着菠菜面要如何才能让太后娘娘尝不出菠菜的味道时,耳边传来一阵极其熟悉的声音。 “喂,你是哪里的宫女,怎么这个时候到处闲逛!” 吓得苏幕遮直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上还不住的说:“是奴婢不好,奴婢是御膳房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饶了奴婢。” 居高临下的声音没有说话,安静的放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片刻后传来噗嗤一声,苏幕遮惊讶的抬起头,只见穿了一身侍卫衣服的慕容剑人模狗样的站在那里一派正气,手上还拿着侍卫的佩刀,样子有些挑衅。 “没想到才几天,你这个奴婢奴婢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怎么着?见到我不认识了?傻了?” 苏幕遮完全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嘴上嘀咕:“这人,皇宫是自己家啊来去自如。” 片刻后狼狈的站起,直接给他脸一拳,幸而他躲得快,不然又是乌眼青,紧紧抓着苏幕遮的手腕大喊:“你有病啊!见面就打人!” 苏幕遮紧张兮兮的捂住他的嘴,突然觉得有些不妥,扯着他到了一处偏僻的树后质问道:“你怎么进宫了?你怎么进来的?” 慕容剑想了想,特无所谓的说:“当然是走进来的!” “鬼不知道你走进来的,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进宫,你扮成侍卫的样子确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再说,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么!” 慕容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暧昧的问:“你是不是担心我啊?问了这么多有的没的,看来我真是没看错啊,你对我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苏幕遮这次一记重拳,直接打在了他的左脸上,差点把他的门牙打掉,慕容剑都快哭出来了,呲牙咧嘴道:“你这个疯女人,我果然不能好心泛滥,我就不应该傻乎乎的来看你,还胆战心惊的怕自己半路就被砍了,今天回去一定告诉花姐让她再找一个杂役!” 其实苏幕遮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只是担心,怕他这样突然来会被谁发现,万一当成奸细再给砍头了,自己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其实更多的,是担心他。 苏幕遮甚至忘了自己上次如此担心一个人是什么时候了,其实也不是主要因为他,换做旁人也会如此担心,就推了推他小声说:“别扯没用的,你快走吧,我争取下个月就回去看你们。” “有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我帮你想想。” 慕容剑第一眼捡着她就觉得她似乎有事的样子,眼神迷离,神色也不自然,步履蹒跚,连走的步子都显得藏了不少秘密在心里压得喘不过气。 苏幕遮低头想了想,就把自己昨天研究菠菜面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了他,也把自己心里的不明通通告诉了他,慕容剑想了好一会儿,问道:“你还没呈给太后就觉得她不喜欢?以自己的想法来看终究太过狭隘,你可以试试,如果她觉得不喜欢,也会被你的创新给打动。” 苏幕遮听着,点点头轻轻说:“那我就试试,万一被砍了头我就天天趴在你窗外。”转身欲走。 慕容剑猛地叫住她:“喂,这么就走了?诅咒我完了就走?” 苏幕遮觉得非常奇怪,明明是刚刚他赶自己走赶的那叫一个痛快,怎么现在倒反悔了,不情愿的回:“什么事?”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来么?” 苏幕遮大步走到他面前指着他:“我刚才问了七八遍你都没有回我,现在倒还问起我来了,是不是有病?” “我是为了你才来的,记住,不要跟宫里的人走的太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一定要记住。”严肃认真的表情,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回去的路上苏幕遮一直在想,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去自如,甚至连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还有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幕遮回去后才刚刚喝了口水,就有传旨的公公拍马赶到,苏幕遮在什么准备都没有情况下,被太后娘娘交到身边,做一碗面。 走在路上,苏幕遮问公公太后为什么突然叫她去做面,公公为难的说道:“太后这些日子饮食不调,吃什么都没胃口,身体每况愈下,听说想吃点儿软的东西,我只能想到前些日子被召进宫的你了,实在是对不住,这么突然让你前去。” “没关系没关系,这是我的荣幸。”苏幕遮连连摆手,很快就走到了太后的寿康宫,外面都是人,各种关心的还有宫里的官员,排排站成一串,苏幕遮被送进了太后的小厨房,里面的人早已焦头烂额。 窃窃私语间,苏幕遮已经很有风范的扎起围裙绑起头发,十分熟练的站在了灶台前,周围站着一个低头沉思,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孩,被苏幕遮一手就拎到了身旁,命令道:“去给我多拿些面来,还有盆,还有……算了,告诉我菜放在那儿我去取。” 关键是那么多人,苏幕遮环顾一圈,也就这个小哥能让自己使唤,他只是看了几眼之后乖乖的按吩咐做事,苏幕遮思来想去,决定做一碗最简单的清汤面,曾经在面馆,这道面也是洛正昇教自己做的一碗,虽说清汤,可是其中也有不同寻常的味道,至少,能让食欲不振的人暂时缓解一下。 像从前一样做了菠菜面,翠绿翠绿的样子十分招人喜欢,旁边看戏的大厨都看好戏似的看着,心里都在想她这样一个年轻姑娘能成什么气候,而苏幕遮一边做一边哼哼,一边还手舞足蹈很开心的样子,到像极了傻瓜。 面做好后,她特意放了一小碟调料,其中加入了用葱花和香菜加酱油调的料,很简单的样子,端着托盘,苏幕遮扬着头大摇大摆跟着公公第一次踏进了太后的寝殿。 一切都是没见过的富丽堂皇,第一次见到这样在寻常人眼中完全看不到的东西,琉璃、翡翠、红蓝宝石晶莹剔透,散发着夺目光泽,完全被这样的景致吸引了目光,端着托盘的手开始晃来晃去,若不是身边的公公提醒着,迟早洒一地。 太后歪在榻上,在公公通报之后苏幕遮被请进去,一袭帘子洒下,看不清里面的人的表情,她恭恭敬敬的将托盘交给一个慈眉善目的公公,就低着头站在一旁等候,全程手心钻出汗珠,站在那儿就跟被点了穴似的,动也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幕遮已经站到自己有些发昏,正想着这太后是什么人,吃个面也能跟吃满汉全席似的,慢吞吞的让人直接想掀了帘子问她到底什么感想! 差不多两刻钟过去,帘子被掀开,太后娘娘神清气爽的坐在踏上,和刚刚那没什么精神的她判若两人,托盘端出,面已经吃的干干净净,苏幕遮这才放松口气,仍然低着头不说话。 太后庄严的声音响起:“面的味道非常好,我能问问这绿色的东西是什么么?” 苏幕遮跪在地上哆嗦着,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还是要说假话,正犹豫着突然想起,不管如何都不能欺骗太后,这是最起码的原则,恭敬道:“回太后娘娘,草民知道您今日深思倦怠不思饮食,这样下去对身体非常不好,就想到用一种特别的方法来让你食欲大增。” 说到这儿,停顿下:“而且,未太后娘娘的身体着想,也为了明朝的千秋万代,草民斗胆,将太后娘娘最不喜欢的菠菜榨橙汁混在面里,这样味道不重,而且还可以补充身体所需要的营养,草民斗胆,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言辞恳切,太后娘娘细想想,刚刚自己还真的没有吃出来菠菜的那种独特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丝丝清香的味道。觉得肾好,就哈哈大笑起来,示意自己身边的姑姑将她扶起,略带微笑道:“起来吧,哀家又没有怪你,再说,你这个面做的非常好,哀家果然没有找错人,从今儿起你就呆在哀家身边,只要什么时候哀家一叫,你就必须马上出现。” “草民遵旨。”十分颤抖的磕个头,苏幕遮这个不老实的孩子又说了一句“请问太后娘娘,你下次想吃什么味道的?” 听这话,太后猛地愣了,哈哈大笑起来,神清气爽:“这就看你的本事了,如果现在告诉你你做给哀家,那岂不是无趣儿了,哀家要的,就是这份惊喜!” 说完,这老家伙在姑姑的搀扶下去院子里散布,让他们各自散了,很快就有太后的小厨房的人来给她安排住的地方,短短几日,她就已经搬了两处,前面的路,到底还要如何走下去。 (八十六)伤心断肠处 除原本就不在乎这种事情的仇恢染之外,其他人均是若有所思般的愣在原地不动声色,微风袭来带着些寒凉之感,世间一切都有因果定数,命中换来的可能是恶可能是喜,唯此长流涓涓不息,四季更迭,看不清春秋,更分不清冬夏。 从外表上来看,庞勋颇有政治场上的风范,英挺的身姿配合着犹如翔鹰一般的眸子,与其对视的人均有一种被看穿心事般的敏锐,仇恢染也不例外,毕竟在世间的经验和摸爬滚打接受的感悟,自然是年长者拥有的更多一些。 庞若伊不解的跪在地上愣愣的出神,刚刚说话的男子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的跪坐在地回道:“儿子来迟,还望父亲恕罪……”起身又冲身边的督察院左佥督御史裴萧祺鞠躬致歉“舍妹言语冲突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小辈给裴叔叔赔礼道歉,希望您莫要见怪。” 利益周全,行事妥当,不得不说这位庞府大公子很懂得身为一个长子所要肩负的责任,眉清目秀的面庞和异常凌厉的一对剑眉,外加颇有将士一般的身材,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在芸芸众生的骁骑营里,他也算在外表上数一数二的。 互相寒暄了几句,笑着谦让正准备朝堂室走去,不远处有尖细的女声传来,彼时只有庞若伊和仇恢染听到,疑惑的拨开挡住眼睛的竹林看过去,只见一身着镂金百蝶穿花紫金交领褙子边缘纹金丝水袖的女子站在池边指责自己身侧的丫鬟,似乎是衣裳沾了点污渍,话听起来十分不饶人。 仇恢染倒是对这样的女人饶有兴趣,便抱胸邪笑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见她一手握着自己的纱裙一手扯了丫鬟的耳畔,四下相望见无人,竟一把将其狠很的揣在脚边,嘴里骂道:“你这小蹄子做事这样不当心,信不信我回了父亲把你逐出去,这还是在别府你就敢这般猖狂,明儿我就该让你尝尝鞭子的厉害了!” 丫鬟一直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一味的求饶磕头,仇恢染小声问了句:“这姑娘是谁啊?如此嚣张。” 庞若伊倒是目不斜视道:“这便是裴叔叔的女儿裴莺儿,也就是我未来的……嫂子。” 这话说的当真是够违心的,要这样的女人过庞府的大门,想必也会成为他们家未来的噩梦,见她只是恨却没什么表示,仇恢染好奇的问道:“怎么你哥好像很满意的样子,竟然一句忤逆的话都不说,换做是我,早就不知道甩……”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庞若伊不做声,想必在她心里也是几千几万个不同意,偏在这时,那叫莺儿的女子竟然一把将自己的丫鬟扔进了荷花池里,这才刚刚是2月天,池水都是寒冷刺骨的,即便多生气,也不能用这样的惩罚方式,随时都有可能要人命的。 仇恢染猛地跑过去一个翻身便扎进了池中,片刻搂着已经被冻的双唇青紫的女孩朝岸上游,看裴莺儿的模样应该是不识水性,惊恐的表情溢满全脸,庞若伊伸手将二人拽上来,仇恢染抹了把脸上的水走到罪魁祸首面前道:“姑娘也算是好身手,这样轻而易举就将人扔进了池中,恢染不禁佩服,可是,有些话也要说明白,这是在庞府,您作为一个客人现在就开始行驶主人权利也未免太着急了吧。也是,这姑娘是您的贴身奴婢我也管不着,万一出了人命,又是在这里,恐怕……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哦。” 这番话说的非常在理又让人觉得此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裴莺儿也是从小受过女则与女驯的大家闺秀,一般的礼义廉耻还是懂的,即便娇生惯养,也不可失了本分,躬身道:“今日之事是莺儿太过草率,也太执意妄为了,多谢庞姑娘指出,我会改掉的。” 仇恢染连连摆手,将庞若伊推到身前:“你认错人了,这位才是庞姑娘,庞府千金庞若伊,而我不过是她的……好友而已。” 那一瞬间不知为何,仇恢染突然感到浓浓的恨意从眼前这个女子的眼中迸射出来,难道把她当成了假象的情敌?也太有想象力了吧。 只能无奈的耸肩看这二人的寒暄和客套,毕竟在很多时候,深闺女子都有相似的话语可以聊得上,她一个平常小户人家的女子,想插进一只脚进去,谈何容易。 庞若伊领着仇恢染和裴莺儿的奴婢下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擦干头发,又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才相携着朝正堂走去。 正堂里摆放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飘着淡淡的香气传入远方,仆人恭敬的站在一旁准备布菜,家教极好,仇恢染也是从小受过这种教育的女子,恭敬行礼端坐在位置上,听着其他人有趣的谈资,看庞若伊忙来忙去为自己夹菜,却少了平日里所见的那种意气风发的笑容。 就在大家兴起的时候,庞勋放下筷子将矛头指向了仇恢染,和气的问道:“不知仇姑娘是否为京城中人?可有什么亲戚在这边么?” 仇恢染知道这样的问题迟早会出现,放下筷子笑着回:“我是这边的人,早年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我被卖到其他地方,长大后来这边找表姐,非常幸运,在去年找到了,也多谢庞侍郎的关心。” 庞勋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父母是否还在?没有想过去找他们么?” “不瞒庞伯父,我的父母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现在只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 “对不起,触及你的伤心处……别怪老朽,一听说你姓仇就让我想起十多年前的故人,如今……咳,世事无常啊。请大家不要见怪,喝酒喝酒,尽兴而归!”庞勋说至一半时,话语有些触动,声音能听出几丝悲伤,举杯的样子就像历尽沧桑的老者,情长动人。 十多年前么,仇恢染饮尽面前的果酒,既然庞勋将话题转到此处,就没有让它离开的道理,遂跟着他的话问道:“难道庞伯父所说的故人也姓仇,那当真是有缘啊,能否给小女引荐一下,保不齐还会是远方亲戚。” 庞勋放下酒杯,目光悲戚:“他们……已经死了,犯了大罪,被圣上……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仇姑娘还是不要牵扯为好。” 仇恢染点头称是,没有再问,事后追问庞若伊,她倒是也不知,却被一旁看花的庞伽询听个正着,转身道:“仇姑娘既然是京城中人居然也不知这件当年轰动一时的案子?”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话,很平淡的开始,没有尴尬的问姓名喜好,让人觉得十分舒畅,仇恢染上前摘了一片叶子把玩轻声说:“我虽然是京城人,但被卖掉时还太小,记不清了,如果庞兄肯相告的话,感激不尽。” 庞伽询笑笑,自己这样洒脱不羁的性格,竟然有幸能遇到这样的女子,当真有趣,便多说了几句:“仇府当年可谓是风光无限,却不知怎的被人指控勾结外侮,藏污纳秽等14条罪状,皇上下令将其满门抄斩,记得那年我才只有9岁,那么多人一瞬间就全都死了,当真是惨不忍睹……你怎么哭了?”猛然回头,却见仇恢染正泪眼朦胧看着远方,不解的问道。 擦了擦眼角上沾着的泪痕,仇恢染笑着回:“没什么,听到这么惨的故事不免觉得异常伤心,也可能是与他们同姓所以觉得好像是亲人般的,我太小家子气了。” 庞伽询连连摆手,指了指自己胆小的妹妹:“要你来照顾我这不成气候的妹妹也难为你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为难尽管来找我,若是能帮上忙必当竭尽全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仇恢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庞若伊送她回去的路上,小声问道:“你哥哥这么随性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听之任之将自己的一生和那样一个女人扯在一起,我怎么越想越都觉得奇怪。” 此时,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愤愤不平的表情,低头小声道:“他怎么会甘心,他全是为了我,刚才我问过他身边的小厮了,他说哥哥本来不同意,可是听到我要嫁给左宗侍郎的长子,就以此为交涉,换了我的自由,却把自己的一生交付了……谁让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婚姻本就是父母用来联络势力最好的方式。” 是啊,生在这样的家庭,什么事情是可以自己做主选择的,仇恢染不禁低下了头,虽然自己一无所有,毕竟,还拥有最值得感激的东西,便是自由了。 回到落云楼的时候天还早,庞若伊不愿回去,二人便商量着进去喝杯茶,刚走到门外朝里看时,只见欧阳穆风翘着腿摇着扇子,少爷模样一览无遗。 回头时二人正好四目相接,挑衅夹杂着仇恨,似要在这儿聚集出万丈火苗一般,气势恢宏。 将腿放下,扬了扬自己的衣衫,起身,走来,一如既往的白色,一如既往的表情,淡淡道:“穆风在此恭候姑娘多时,不知是否赏光随在下一同喝几杯?也好为前些日子发生的琐事表示一点点的歉意……”说道琐事的时候故意加重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富家子弟专属的让人厌烦的那股子高高在上。 仇恢染懒得理他,没什么表情:“赏不赏光你都已经站在我的地盘上,还能有赶人的道理。让您赔罪我是万万不敢受,植草,这位爷今儿的帐就记我头上!”瞥过一眼,帅气的走进店内另一张桌子旁,点了茶水与庞若伊一同谈天。 欧阳穆风恨恨的攥紧了拳头,不给面子也就算了,这些日子的仇,必要好好的算一算。 (八十七)事情进一步 而此时此刻仇恢染正大咧咧的抛着手里刚刚得手的钱袋子走回落云楼,洋洋得意:“欧阳穆风,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看了看里面面值还不小的银票,翻了两翻,细想了想,见着四下无人直接团成团顺着旁侧一还算高的墙扔了进去,心里倒是没有多余的感受,反正劫富济贫她做多了,今儿就助个有缘人,也算是积德积福的善事。 拍拍手,果然是做了好事神清气爽啊,唱着歌一路走回了落云楼。 接连听了两日的谣言和八卦,有用的消息没听多少,倒是知道了皇上赏赐给庞府一硕大的翡翠珊瑚石,就放在院中做观赏和炫耀之用,正盘算着该如何前去欣赏欣赏,一大早庞若伊就像个翩翩蝴蝶一般直接砸在了落云楼内。 欢欢喜喜的嗓音响起:“仇姐姐,我父亲答应不结亲了!这算不算好事一桩!” 仇恢染倒是没什么感情的接着她的话:“你父亲怎么想明白的?不是你动武了吧?” 庞若伊坐下来猛地喝了一大杯茶,擦擦嘴上的水渍,有些委屈道:“姐姐,我连简单的防身都不会……又怎么能谈得上动武,不如你教我吧!” 惹得仇恢染连连摆手道:“我就算了,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唬人罢了。不如……云姑!”对正上菜的云姑大吼一声“你来教我妹妹点儿武功如何?” 云姑瞥了她一眼,和客人寒暄两句,面无表情走过来,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那么高的功夫不教想推给我,没门!于是说道:“若伊,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你看我这么忙,哪里能抽出时间来好好教你呢,万一误人子弟可就不好了,乖哈~” 庞若伊面容有些晦涩,委屈的样子溢于言表,对面前放置的一盘香柠米花糖都索然无味,仇恢染倒觉得有趣,也不搭话只顾喝茶,突而想起什么,放下茶盏问道:“虽说取消了你的亲事,但如今京城这么乱,你父亲也肯允准你四处乱逛?” “父亲忙得很,当真没什么时间来管我,倒是我哥……不如……”庞若伊小眼睛一转“不如你当我嫂子吧!” 仇恢染一时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半句话也说不出,倒是刚刚送走一拨客人回来想喘口气的云姑偏巧听到,乐的一口水全从嘴里喷出来,捂着肚子不住拍打桌边,店内其他客人将目光投射过来,引得店小二们竟不知所措起来。 细想了半晌,仇恢染镇定自若的问道:“妹妹何时喜欢上说媒的事情了,还不知令兄为人,便如此唐突的将自己一生交付此人……并不是说其不好,只是一届草民,如何敢高攀……” 这话若是从一般人口中说出,当真不觉奇怪,反而从仇恢染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倒感觉出几分的悲情婉转,听得人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庞若伊急忙摇头,伸手想劝阻,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直道是自己一时混话,脑子糊涂了才会说这些,气氛骤然尴尬,仇恢染也不做声,只是低头拨弄手中的白玉钉佩,云姑不明所以,倒站在一边似看戏般迟迟不肯离开。 庞若伊是个没经历过世事的孩子,哪懂得这个世上的奸邪狡诈之说,也就很难揣测人情冷暖,见颇有缘分的姐姐在自己面前情绪低落,想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赔礼道歉,倒常听父亲提起做东,呈飨宴之宾,遂拍手开心道:“不如姐姐,我请你去我家吃饭吧,也好对我今天的唐突表示心意。再者家里的厨子手艺奇好,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云姑霎时就明白她的用意,连连点头在心里想:这丫头,迟早算计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遂摆袖离开招呼客人,仇恢染只轻轻瞥去一眼,装模作样的想了会儿道:“我怎配去吏部侍郎家中做客,让人听了岂不是笑话一场……” “你是我的结拜姐姐,理应见过父母,怎么?你连我这个妹妹都不要认了么?”梨花带雨的模样,尽是心中有感而发,情深意重,仇恢染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约定明日相见时辰,便见其欢快离去筹备所需事宜。 回到房间,打开窗子,一派通明景致,无事可做,只得取出床边暗道中的青佥剑,细细擦拭,这件事原本都在夜幕降临时分做来平和心情,今日拿出,看着剑身上露出的两块明显的缺口,心中惋惜。 前几日要襄凝扮作自己的样子夜半外出,不幸见到缕铭,因其穷追不舍便只好对了几手,看样子他是拼尽全力才会如此,心疼归心疼,也要想办法弥补。 剑鞘上雕着平稳的云纹图案,镶嵌两颗光泽通透的红绿宝石,浑然天成,此剑是几年前师傅传授下来,与另一把和越剑分送给自己和二师兄,如今世事无常,只余青佥不闻和越。 听见房间中传出的一阵拔剑的声响,走到门边的云姑却突然没了前进的勇气,手中托盘上的旋覆花汤和茯苓糕也慢慢失了热气,一同置在门边,微微叹气,两年中,她究竟背负了什么又承受了什么,变得没有感情波动,甚至是看不穿内心所想的人。 第二日仇恢染只是在原有的装扮上加了一对金丝垂珠耳坠罢了,依旧一袭鹅黄色绣碎花长衫配淡紫色纱裙,恬淡却不失风姿,巳时一刻刚过,便准时等在庞府门外,恢弘大气的府邸露出与街边景物不相符的贵气,门楣上笔锋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庞府,一切都是那么难以言表。 不多时,庞若伊在侍卫通报中欢快跑出,笑意嫣嫣,上前挽住她的手径直牵着走进红墙砖瓦中的另一个世界,笔直的中街铺陈着平顺的地砖,周遭则种植着赏心悦目的各色花草和树木,生机盎然,下人们有序的立于一侧鞠躬欢迎,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是不是自己也遇到过。 好像那时自己蛮小的样子,正厅后院有一处颇大的牡丹花园,是母亲亲手打理的,每年四月间,花团锦簇,开的熠熠生辉,放佛世间一切的美丽都集于一身,又好像,家中也是这般富丽堂皇,却在一场利欲横流的争斗中,毁于一旦,消失不再。 “姐姐,你在想什么?”庞若伊悠悠的声音传来,将她的回忆通通打破,默默摇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花坛道:“这些花开的极好,一时贪看住了。” 庞若伊笑了笑:“这是父亲前几年在一处园舍内见到甚是喜欢,便命园林工匠移植了过来,听说是叫八千代椿?” 此时竟无人察觉影印在仇恢染脸上那似想念似悲愤的表情,正如熊熊烈火般在心里燃烧升腾,毕竟这种牡丹,是母亲最爱的,当时在京中,也唯此一处而已。 穿过前厅,天井中央陈设的便正是那颗光彩夺目的翡翠珊瑚石,既有珊瑚的圆润,又有翡翠的质地,红绿交相辉映,大俗即大雅,天地留白宽。 的确是一块足以让人驻足停留的珍宝,前提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对于一个行家里手,一个想得到它的人来说,细细查验才是正道,即刻露出钦羡的目光,扯着庞若伊的袖子小声道:“这便是皇上亲赏下来的宝物吧,第一次看到贡品,果然是熠熠生辉,让人觉得光彩夺目!” 庞若伊见她喜欢,笑着说:“既然姐姐如此欣赏,那咱们走近一些细看看如何?” 话说到此,也就不好推辞,循着新铺设的石板路走上前,轻触面壁有些凉,却不是上等玉材那般温润的凉,有种刺骨的冰寒,纹理也不如那般光滑平稳,似人为一般,生硬且有些干脆,仇恢染冷笑一声,这样的粗制滥造,自己不但不会盗,甚至连多看一眼也不愿。 将这种材质的翡翠作为贡品,不知是皇上老糊涂了,还是溜须拍马的越来越多了。不仅如此,吏部侍郎居然还真的把它当成个宝物供奉,看来这朝廷官员也没几个是真正有眼力肯正义直言的了。 无所谓的耸耸肩,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浑厚的嗓音道:“侍郎太客气了,小女能得您赏识,也是下官前世积德积福了!” “御使竟如此客气,咱们两家若是能结成亲家,也可谓是好事一桩嘛,来,咱们一同看看这绝无仅有的翡翠珊瑚石,当真是个宝贝啊。” 听声音,估摸着也在知天命之年左右,充满了朝堂之气,有种为官之人才有的老练和圆滑,仇恢染看过玉石没了兴趣,却对这字里行间的亲家一事颇感稀奇,向后退了一步,低头倾听。 谁料此时庞若伊却突然急了,她向来乖巧不问世事的性格偏偏在此时像被点燃的火苗,速度奇快的冲到了其中一个满面贵气的男人面前,跪下行礼,语气强硬的问道:“父亲,您不是答应女儿说不强求我,也不强求哥哥的终身大事么?怎么今儿……您又提起结亲的事情!您不是教育女儿要信者不欺,忠则无二心么!” 吏部侍郎庞勋面色有些难看,但在自己女儿面前又不好做了两面三刀之徒,慈眉善目的微笑着将其扶起正欲说什么,不远处仿若春风般的男声响起:“若伊,不要责怪父亲,此事……是我答允的!” (八十八)奇怪的事件 傍晚缕铭才领着手下众人踏入落云楼的正门,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惹得其他食客纷纷侧目,云姑做东,全是大厨最为拿手的菜色,麻辣鹌鹑、鸡丝豆苗珍珠鱼丸、脯鮓炙鱼等,颜色鲜艳且色香味俱全,这也是为何在短短半年间落云楼就成为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的根本原因。 说来也巧,这二人刚刚结束抬着香案走回就撞见他们围坐在桌,喝茶聊天好不热闹,庞若伊虽说常偷偷跑出家去,可怎么说也都是蜜糖罐子泡大的大家闺秀,这么多男人且是帅气俊朗又穿着捕快衣裳,脸煞时就红透半片,尴尬的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见到此情此景,仇恢染邪恶一笑,转而拽住她的手朝那桌走去,云姑遥遥的见她得意的笑容就知道这又是诡计丛生的相貌,遂搬了椅子添了餐具,然而女子倒是熟络的很,直截了当的立于缕铭身前道:“多谢缕捕头昨日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先干为敬!”一杯度数不低的酒,瞬间清空。 如此豪情缕铭也不便推辞,笑道:“仇姑娘不必如此见外,这也是我分内之事,既然……那在下也应一饮而尽,感谢云姑和仇姑娘相请之情。” 庞若伊一直红着脸低着头,身侧的小捕快觉着她挺有意思,就随便说了两句,也不知怎的竟惹得她一惊,筷子不由分说掉在地上,惊呼:“没有没有,我……我16了。” 仇恢染不禁抿嘴偷笑,她其实听见人家问:“小姑娘,你是不是云姑的女儿啊,这么怕生,你多大?12?”偏偏就只当是看戏一般,乐得自在。 缕铭适时阻止自己手下的搭讪,奴嗔道:“蓝沪,少跟人姑娘胡说八道!”如此一说弄的她的脸就更红了,活像一只刚熟透的红苹果,很是让人怜爱。 此时云姑端出刚刚做好的一品豆腐,神神秘秘的凑在桌边问:“昨儿傍晚听说京中出大事了?不知道会不会殃及我们,所以……” 听到这话,缕铭黑了脸,摸了摸鼻梁不做声,倒是另一侧离云姑稍近的小捕快神叨的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东!适可而止!”缕铭严肃起来的时候气势逼人,眉头紧皱,背部挺直将手放于胸前,颇有威严。 见此情此景,仇恢染倒是没有多余表情,以茶盏来挡住观察众人的眼睛,这件事还是昨夜襄凝回来时无意提起的,在京中知道的人还不算多,也无非是小道消息,不能作数。 云姑大咧咧的坐下给众人倒酒,上好的女儿红还是尽早路过花坛边时仇恢染提议启开的,度数适中,但香味独特,算不得经年陈酿,却也能满口留香。 “缕捕头,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足为外人道,还是咱们根本就是外人,入不了您的眼……”其实这缕铭和云姑也算是旧相识,闲来无事也会来落云楼内小酌几杯,和众人聊聊家常谈谈闲话,所以这交情自然是有的,只是这话刚说完,便见他有些尴尬,正义的目光下,是稍许的为难之色。 云姑素来知道仇恢染的个性,走上前赔礼道:“太对不住了,我这妹妹没事儿就喜欢开人玩笑,也不是有意的,你就当没听到,来喝酒喝酒。” 仇恢染倒是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反而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一直不停的询问:“姐,这可不是玩笑,我也是为众人的安全着想,这段时间又是飞贼又是杀人案的,人心惶惶,难免有些……请缕捕头不要见怪……”消沉的低头不说话,云姑也拿她没辙,走上前安慰着低语。 其实仇恢染听到了,她说的无非就是:“姐姐,你装什么不好装西子,我这山村野妇可不敢陪你演这样的戏,你就适可而止的饶了我吧。” 早听人说这缕捕头虽然秉公执法甚至还有点冷面,却对女子无可奈何,尤其是在他面前装的梨花带雨柔弱无骨的女子,这不刚刚显得要哭出来,缕铭便无奈的摇头叹气道:“不是不说,而这说出来事儿太大了,千万不要外泄,不然降罪下来谁都难逃!”说的如此严重,庞若伊倒在一边儿瑟瑟发抖起来。 按住她的手,温暖的体温传来,仇恢染装作极怕的样子凑上前听他的讲述,而云姑倒是只坐下来挽了袖子和一盘凤爪较上了劲。 缕铭的声音其实还蛮好听的,倒和偏黑的肤色衬得有些不太协调,深呼吸后慢慢说道:“先说好这件事容易让人联想到其他事,无论听到什么谣言也只是谣言而已……”顿了顿“昨儿傍晚京郊发生一起灭门惨案,一家四口死于非命,仅此而已,和老百姓的正常生活没有影响,所以……别说我没告诉你们。” 仇恢染继续问道:“那……是不是因为和人结怨所以才……” “这倒没听说,不过还是记得晚上不要外出,注意防火防盗,最近这段时间对于不太熟悉的住客还是多多留意,我也会加派人手巡街,还望云姑多多照拂!” 彼时云姑正啃着凤爪不亦乐乎,见矛头直指自己,也无暇顾及其他,伸出手仗义执言:“这些自当竭尽全力,小缕放心就是了!” 仇恢染瞪大眼睛看着她油腻腻的手掌顿时觉得无话可说,嫌弃的从眼前扒开,知道缕铭不好意思只能自己代劳,众人哈哈大笑,其乐融融。 饭毕将庞若伊送回家,被提议进去坐坐,还是婉言谢绝,对于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还是要循序渐进才能得到意料之外的好处。 谁料冤家路窄,才刚刚跨过一条小水沟,就被正横冲直撞的欧阳穆风掀翻在地,手里拿着刚买来送给云姑的胭脂盒也掉在地上碎成两半,本来一脸愧疚正伸手想扶起她的欧阳穆风,见到是她之后一甩手,扬了扬手里的折扇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气得仇恢染眼冒金星,所有的矜持和云淡风轻一扫而空。 大喊道:“欧阳穆风,你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么?小人!绝对的小人!” 此人不但不生气,反而饶有趣味且居高临下看着她,不时还甩两下扇坠,也不说话,单单望了望远处的庞府,话里有话夹枪带棒的说:“没想到,你还和堂堂吏部侍郎沾亲带故,那还真是穆风看走了眼,多有得罪啊!” 说是抱歉的话,却反而得罪的更深,面露凶色,渐渐逼近,仇恢染不知缘故,却也知道再坐下去不会有好事儿,便噌的站起来,距他三步远,虎视眈眈。 “你怎知我和吏部侍郎有交情?不是监视我吧?不过我也不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不屑和你一般见识,我仇恢染行事坦坦荡荡,不求你能赔礼,也该道歉吧!”真是成了炮仗一点即着。 欧阳穆风是什么人,见惯了各种场面也体察过不少人心,算不上了若指掌,也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了,冷笑一声勾了食指和中指,对身侧小厮圆满说道:“去取二百两银票来,爷要赔礼道歉!” 仇恢染倒是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子,咒骂他羞辱他,反而抱胸站在一旁看好戏的模样,圆满翻遍了外衣内衬,别说银票了,连个能花的银子都找不到,后来终于想起自己鞋里还藏了几锭碎银子,遂狼狈的取出放在手里递给他:“爷,银票丢了……只剩这些了,您别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刚还有来着……” 急的眼泪汪汪,哆哆嗦嗦,而欧阳穆风只觉得自己颜面扫地,狼狈不堪的接过怒气冲冲,正欲大吼,意识到话已经说出口就无法挽回,放在掌心点点,也就20几两,转身严肃道:“今日是预付款,算是对你的赔偿,其余的名儿我自会派人送到你那,还未知姑娘所住何地?”可能是看出自己比较窘迫,话说的也柔和不少。 仇恢染大笑着看他手里可怜兮兮的碎银子,倒是捡到便宜不卖乖了,冷笑着看他:“看你说大话的样子还真是……你以为我稀罕你那几百两银子啊,我只需要你恭恭敬敬的给我鞠个躬然后说句道歉的话,此事就一笔勾销,不然甭想让我放过你!” 欧阳穆风自觉自己腰比城墙都硬,想让他低头认错,怎么可能,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他都觉得是天经地义,摆手一副无法忍受的模样:“想让我道歉是不可能的,看样子是嫌钱太少,没关系,不如你跟我去我家,我家还有上等玉器随你挑随你选,这样总行了吧!” “欧阳穆风你……太过分了!”钱哪里没有,仇恢染又怎么可能看上那点儿钱,气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直接一记左勾拳打在他俊俏的脸上,惹得旁侧看热闹的群众围拢而来,议论纷纷。 拍了拍手,居高临下看着他道:“哼,下次别犯我手里,不然非拧断你的腿!”扬长而去。 欧阳穆风似呆傻了一般捂着自己的右脸,圆满扬了扬手让众人散开,担心的走到他身边询问状况,口里还不住的指责这姑娘是多么的不通人情招人记恨,已经红肿的脸上慢慢有了怒色,狠狠的摔掉手里那几个便宜货,愤恨道:“仇恢染,好样的!”目不转睛继续道“给我把她查个底朝天,不泄了今天的屈辱我誓不为人!” (八十九)不曾有过福 第二日天刚擦亮,京城还陷入一片鸡鸣鼾声雷动的五更伊始,落云楼后侧灶室内便陷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切菜烧水的响动,负责杂扫的小栓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拿着毛巾准备去擦把脸,才刚走到门外以为是小偷,二话不说推门大喊:“哪个没脑子的贼胆敢擅闯,也不打听打听落云楼是个什么地方,太岁爷爷头上动土,活腻了……” 最后一个字梗在嘴边,小栓子觉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只见云姑盘着家常云髻围着藏蓝色围裙正一副熟络的样子在搅着桂花蜜,听着刺耳的喊叫也没任何反应,只是回瞪了眼,单这一眼,小栓子竟然吓得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要做什么,呆站着扶着门边脸色惨白。 云姑忙着手上的活计一时也抽不出空去管他,轻言道:“去帮我把鸡杀了毛去了,限一刻钟回来!”真的只是轻描淡写,没有语速缓急没有语调轻重,让人听着却有种毛骨悚然的即事感,简单回了声是,小栓子便像个上了发条的马车一样撒腿就跑。 亲厨甩着肩膀出门正好看着小栓子火急火燎的朝鸡棚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好奇的走过去,嘴里叼着的烟袋锅子也得空甩甩,见他利落的抓起一只顶红冠子的公鸡就要跑,便适时的阻止:“臭小子,没看见配种的不多了么,还要扯,先说明了干吗使,难不成要开小灶?” 小栓子吓得猛地扔掉,战战兢兢的回:“是云姑要做酿鸡……我绝对不敢开小灶绝对不敢!” 秦楚吐了口烟无奈的说:“那就更不能抓公鸡了,去找只年轻的母鸡,杀的时候对准喉咙,敢出一声把人惊醒了小心云姑发脾气要你小命。” 小栓子一早被吓多次这心脏早就承受不住再一次的轮番轰炸,只有快速抓鸡去毛去内脏一气呵成,事后问过秦厨才知道,云姑最不喜欢让人看见她在厨房里忙碌的像个野人,美其名曰:所有的威严和气势都会付之东流,因此这偶尔一次的下厨便只能在大清早没什么人的时候进行,而这桂花蜜酿鸡,便成了一月一次的必演项目,小栓子才来两天,自然不知。 这是云姑的拿手好菜,却独独只为一个人专做,仇恢染说这道菜必要凉透才好吃,遂放着一直等到她洗漱完毕坐在店内享用早饭时才神神秘秘的端出,色泽金黄诱人,还点缀着红红的枸杞和绿绿的葡萄干,活脱脱一只顶花带绿的小丑。 只撕了一小块便满足的放下筷子,云姑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幽怨道:“是不是我做的太难吃了?当赔礼,你再吃两口好不?” 喝了盏茶润润喉,仇恢染倒是不紧不慢的问道:“做了四次,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道菜么?” 云姑本来就不知,茫然的摇头,只见对面女子似乎想到什么温馨的景象惬意的微笑道:“这是我母亲做的最好的一道菜,小时候我贪玩,她就想法子让我安静下来,就带着我去采桂花酿成蜜放在树根儿底下藏着,每年我姐姐都会回来两三次,那时候一家团聚都会做这道菜。” 这是第一次听到她的故事,云姑不禁心生疑惑:“为什么你和你姐姐要分开呢?难道不能一起生活么?” “因为我姐姐身体很不好,算命师说想保命就只有将我们分开,以防我克她……提这些做什么,襄凝今儿估计会贪睡一些,你让送饭的小厮就放在她门外吧,以免饶了她的清梦再要我赔她。” 云姑唾之以鼻:“真搞不懂,你们到底谁是主谁是仆?赶明儿这落云楼也易主归她名下算了!” 仇恢染摇头苦笑:“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她可不就是我的主子么,前儿让她替我拿回胭脂,居然双手叉腰讹了我刚买的一对蓝田玉镯,你说我是不该好好的抽她两鞭子?” 云姑冷笑着站起身蔑视道:“那也是你活该被坑,为你我可是操碎了心,怎就不见你对我这么上心,哪天我就把树根儿地下的桂花蜜全都挖出来喂猪!” 仇恢染笑笑,无奈的正准备喝茶,突而从正门外闯进一样貌不俗,只是衣衫和脸上沾了不少灰尘的姑娘,茫然的四下望着,却在看到飘着桂花清香的酿鸡后放大了眼睛,二话不说蹭的冲过去抓起两只鸡腿就啃了起来,活像饿死鬼的做派。 这女子惹得云姑瞬间就火冒三丈,正欲发作,仇恢染抬了抬手示意她先退下,单看穿着打扮不外乎有些普通,但看其俊眉修眼,顾盼神飞的气质,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在者即便她狼吞虎咽,也可以从端庄得体,不闻响声的家教中得知此人一定不俗。 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女子在吃完两只腿后便小心翼翼的放下残炙,仇恢染叫来一旁的小二拿了条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泰然自若,竟没一点生气的情绪在,女子尴尬无比的站起身要赔礼道歉,偏叫她扶起淡笑道:“姑娘,不必如此,是不是几天没吃饭了?若是没吃饱还可让人再上些小菜。” 听得此话女子更是羞得红了脸庞,搓着衣角难为情的说道:“多谢姐姐这般待我,无以为报,我只是一天没吃饭就有些失礼,还望见谅。” 气韵得当,面庞清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颇为传神,仇恢染将茶水递给她小声问:“不知姑娘芳名?我也不能一直姑娘姑娘的称呼吧。” “小女子姓庞名若伊,因父亲想将我嫁与左宗侍郎的长公子,我不愿这才唐突的跑了出来,扰了大家深觉抱歉。”说着说着突然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仇恢染不由得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昨儿在酒楼听人闲话便听到这件可以说在京中能惹得当朝人士无比震惊的话题,便是吏部侍郎和左宗侍郎的联姻亲家,而这位庞若伊小姐就该是堂堂吏部侍郎庞勋的掌上明珠。 “这位是云姑,落云楼的老板娘,而我叫做仇恢染,云姑的远方表妹,若不嫌弃的话先在这里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如何?也好让你休息一下。” 见她欢喜的随植草走进内堂,仇恢染便知道自己这狗屎运第一次有了绝佳的契合点,多年来看人虽说不能百分百言中,却也差的*不离十了,这深闺少女的心思单纯无比,而庞勋又是在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和她们家有些交情起码对谁都是好事一桩。 云姑坐下忧心忡忡的说道:“这姑娘来历不小,你可想清楚了,万一身份暴露可就是左边儿捕头右边儿侍郎,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后果!” 仇恢染笑着拍她的肩膀道:“我这四个月是白搭的么?放心好了。” 见她一如既往的自信,云姑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她的所作所为都是经过很多盘算后才做的决定,按理说一直相安无事,也就不再多过问,半晌,见穿着寻常姑娘家衣衫走出的女子,顿觉眼前一亮。 这身衣裳是前几日仇恢染买给襄凝的,当时她乐的自在舍不得穿,今日就只能奉献,气的一直在房里嘟嘴不肯吃饭,然而最关键的一点是二人身形很像,弱不禁风的模样一般衣服穿上会显得很臃肿,然而这身白底粉绿色竹叶梅花褙子倒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发上只用一直点翠云纹簪子小心掼起,不施粉黛,清丽淡雅,宛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不可方物。 这一次庞若伊倒恭敬的俯身单膝跪地,犹如黄鹂婉转清新的嗓音道:“请姐姐允许我行此大礼,若伊从未见过像姐姐这般对我出手相救不问出身的人,以后如若用得上妹妹的地方定当效犬马之劳。” 仇恢染笑着将她扶起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呢?万一说错可就贻笑大方了!” 庞若伊呆愣的模样甚是可爱,有些小孩子气般道:“一定是姐姐比我大了,就算比我小……那我也认你做姐姐!” 第一次见有人说话这样随心所欲,莫名涌上一阵奇怪的情绪:“我是庆生三年八月十七生的。” 听得此话庞若伊瞬间展现了最欣慰的微笑:“果然是姐姐,我是庆生四年腊月十八生的,既然和姐姐如此投缘,不如咱们拜把子吧!” 一个欣喜若狂,一个平静异常,唯独云姑倒是觉得饶有趣味略带嘲笑道:“莫不如你们歃血为盟吧,我来做个见证!” 仇恢染狠狠瞪她一眼冷笑道:“不劳您费心,我们扣头喝酒即可!你以为要揭竿起义啊!” 其实还未等她开口,庞若伊早已双手颤抖,长到16岁,她最怕的就是血,小时候看人受伤都会吓得躲在房间不肯出来,若是要让她流血,难上加难。 其实仇恢染玩心颇大,且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凡是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基本都逃不过被她玩够了涮腻了然后鄙视的地步。 说是要结拜姐妹,充其量不过是架个台子点上香说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让云姑做个见证弄些纯净无污染的清水洒上,便宣告结束。这些小伎俩在仇恢染眼中不过是糊弄彼此的方式,却让这个看起来单纯无比的姑娘诚心相待,着实有些可笑。 事毕,庞若伊开心的握着她的手说:“从此与姐姐祸福相知,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其实仇恢染此时此刻想的只有:只能有难同当,福就免了。 因为根本不曾有福。 (九十)决定要放弃 当日在仇恢染走后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后,落云楼内便走进一伙身着打扮类似走镖游侠的人,身形魁梧,语调粗狂,乌泱泱的坐了三张桌子,张口喊道:“老板娘,来最好的酒菜,今儿要好好犒劳犒劳弟兄们!” 话刚说完,云姑便只得招呼着,待酒菜上来众人开始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旁侧桌书生气质的人看不惯他们的做派,吵嚷了几句,这下引得彼此不痛快拌起嘴来,进而引得争执外加打斗,众人上前劝阻却引得更加激烈缠斗,好在此时,京中号称“快手”的缕铭捕头出面,严肃的将众人拉拽开。 而仇恢染便是在此时赶回的酒楼,见满地狼藉,四周还围了水泄不通的看热闹的群众,第一眼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却在见到捕头模样的人之后,有了些许的小九九在心里盘旋。 云姑瞥眼见到仇恢染的想法也是,不要将她牵扯进来,否则若是缕铭察觉到什么,可就是百口莫辩了,却不曾想在这时,心有千千结的植草第一眼便看到了鹅黄色纱裙女子,急忙走过去挽着她手臂道:“恢染你怎么才回来,云姑受了好大的委屈。” 仇恢染不禁在心里泛起了嘀咕,虽说住的时间不短,却也没到如此亲切的地步,正纳闷,缕铭稍稍攥紧手里的佩剑,镇定自若的朝这边走来。 此时气氛骤降,余下看热闹的人都道奇怪间,仇恢染已经在心里盘算出三个对策,手微微放松,倒是在缕铭离自己不过五步远时装作没看见,径直朝云姑走去。 空旷轻灵的嗓音在空中聚集:“姐,怎么回事?听说你受委屈来着。”一声姐,植草已是鸡皮疙瘩皱起,想趁此机会调查出她和云姑真正的关系,却反而被她识破。 缕铭早在第一眼见她时就有过怀疑,毕竟身形是无法掩饰的,就算没有和月影正面交锋过,单看眉眼神采,便有三分相像,只是看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却和月影有着天壤之别,遂放松警惕,决定和二人商量起解决良策来。 这缕捕头能在短短三年混成京城人尽皆知的四大捕头之首,也源于他利落的行事手段和灵活决断的头脑,手底下的捕快有些背地里叫他黑面煞,说他不通人情,却可以在事情紧急时一个人站在最危险的关头,也能在火灾漫天时不管不顾冲进房里救下被围困的孩童,所以就算他成日里板着脸,大家也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卖命,这一点倒是仇恢染颇为佩服的地方。 云姑知她在演戏,也不好拆穿,只得配合道:“没有,不过是受了些闲话而已,你怎么才回来,有没有被欺负?你向来不会和人打交道,小心被骗!” 听这话,仇恢染眯眼瞪她,手在背后不时使小动作,然而口中说出的却是:“恢染记得了,天天闷着也怪无趣的,还要多谢缕铭捕头出手相助,不然我姐姐可要吓得魂飞魄散了。” 二人你一言无一语说的无非都是关切的话语,却突然话锋一转,缕铭呆站着看面前女子轻轻福身鞠躬道谢,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这话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事情得以解决,云姑作为东家也需要请诸位小酌一杯,奈何桌椅被打翻不少,缕铭也有公务缠身,便相邀明日在此,临别前他还是将心中不解之言道与仇恢染:“仇姑娘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不知您是否会武功,这几日夜晚有无外出过?” 仇恢染想了想,疑惑道:“缕捕头的朋友也是女子?我幼时和父亲学过防身的技巧算不得武功,难登大雅之堂。况且我这几日都睡得比较早,昨夜丑时因为想起来放在柜台的手绢忘了取还和正打水进来的植草撞个正着。” 向植草询问,她倒是记的比较清楚,连连点头,缕铭也不好再问,毕竟是姑娘家的*,道谢后约定好明日时辰便领着众人离去。 午后,坐在房间红木椅上的仇恢染静静望着窗外的景致,半晌云姑端着她最爱的核桃酥和玫瑰甜酪走进,开口便说:“中午也没见你吃什么,先来垫垫肚子吧。” 仇恢染合了窗子,只坐着看她不言不语,云姑深知她是觉得今日之事蹊跷,只得站着问:“是不是想问什么,我若是知道一定回答你。” 京城四个月的时光,倒是让她慢慢了解到人情冷暖,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像赶不走的虫蝇,死赖着不走。没多想问道:“植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说你最近和她说过什么?” 云姑瞬间觉得这是她在怀疑自己,情绪燃到制高点,有些失言道:“仇恢染你怀疑我是么?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算什么?你用来成全自己春秋大梦的工具?还是你天天偷盗生涯最好的挡箭牌?” 仇恢染没有一点点生气的情绪在,依旧云淡风轻托腮望着她,甚至还带着和缓的微笑,心知肚明的样子着实让人更加生气,云姑发狠的拽住她的领口,右手攥拳据她的脸也不过在五公分之间,二人陷入僵局,四下寂静。 片刻听见云姑如此说道:“你为何从来没有情绪波动,你为何能一直都这样看着我,看着一切。我多希望看到你的脆弱……” 在她松开手后,仇恢染小心缕着弄皱的衣衫,轻柔的嗓音:“还记得两年前我救下你,我说过什么么?” “只为初心,不求报恩。” 听及此话,仇恢染不由得笑了笑,取了核桃酥,食指与拇指扣住回:“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当初我救你都不图什么,现如今倒诸多非议,云姑,你是不是觉得恢染是个天下头等大骗子,说的话都不能当真了?” 云姑不禁眉头一紧,连忙摇头,过了片刻又觉得不甘回:“不,云姑只是觉得你似乎隐藏了很多秘密,知道不能帮你什么,别把自己困的太紧。早些休息。” 临出门前顿住,不假思索不曾回头道:“不管你是否把我当成棋子,我也不离不弃。” 不禁好笑,却已笑不出来。 坐在桌边喝着早已凉透的甜酪,就仿佛是此刻的心情,云姑和王掌柜,何尝不是自己手里最大的如意算盘,就连这些素昧谋面的人,也通通都是前进路上一个个早就谋划的奠基石,什么可以惹得波澜壮阔,恐怕早已不复存在。 子时刚过,襄凝身着她最爱的那件粉色纱裙蹁跹而入,因其轻功极好,竟也未叫人发现,仇恢染小心将窗打开,却惹得她一阵埋怨:“早说了不要关窗,吓得我差点走错房间。” “不过是让你帮个忙就这么多话,东西拿来了么?”忙着关窗,顺便替他拂去身后沾着的树叶,虽说是冬季,这树木开的郁郁葱葱,也算是头一回了吧。 襄凝急忙从怀里将东西取出,看到玫瑰甜酪端起来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我费了多大功夫才拿到的,你也不表示一下?” 仇恢染见这丫头顽心不减,拿起那几日前看中却迟迟没有行动,今早听说要被呈给皇上的上等象牙圆镜,淡淡道:“表示不都被你喝了么!” 襄凝一愣,片刻反应过来气愤道:“明明是你自己不屑喝的,这才落到我头上,用这个当谢礼,我绝对不接受!” “那你接受什么?” “必是上好的珍珠翡翠玛瑙玉石,外加你亲手做的点心一盘!”说到这儿,襄凝洋洋自得的表情,映在仇恢染眼里倒觉得更像一只虎皮鹦鹉。 仇恢染瞥了她一眼,心下想着:这丫头不过跟我几年光景,说话做事倒越来越像,若不趁早整治恐怕哪一日就凌驾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了。便抬起手空拍了一下淡淡道:“这怎么冬天还没过倒有了蚊子,嗡嗡响的吵死个人了,襄凝你刚刚说什么?” 目瞪口呆……襄凝只得冷笑一下,无奈道:“我说,谢礼就不必了,小姐若是还有事情直接吩咐便是。既然如此,襄凝就先退下了。” 仇恢染没心没肺丧心病狂的哈哈大笑着,手里的象牙圆镜正散发着夺目光彩,这等稀世珍宝必要用上好的手段来使他保持经久不衰的光泽才是上佳之选。 襄凝转了两圈,无奈道:“缕铭昨天看到我了。” 仇恢染倒是面不改色心不慌,心知肚明道:“早猜到会这样,无碍,反正他现在也搞不清楚突然出现的两个不同的月影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只要我能和他成为朋友,这事情就容易多了,你这两天夜晚继续按我说的,闲晃也好,瞎逛也好,随你性子,只一点,绝对不能和人交手,不能被人捉住。” 襄凝面露蔑视的神态:“知道了,呱躁也要个限度。还有……云姑也太小家子气了,连甜酪都会抽茧剥丝层层克扣了。” 仇恢染自知她向来口无遮拦也懒得管,只扔了只回来时在小摊看的还算时新的一对红玉宝石珠子穿成的耳环,口中却逆着心性:“你再这般说话不经大脑,明儿我就把你嫁给东街宋寡妇她那呆傻儿子,这对耳环就是聘礼!” 襄凝气的红着脸庞推门而出,只是握在手中还生热的这对看起来小巧精致的玩意,心里却涌上一股暖流。她自小无父无母,若不是小姐在林中树下给自己的一个馒头,恐怕早就饿死了,为求报恩,辗转许久才终于在三年前相遇,只为雪中送炭的恩德,也断断不会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 这般想着,脚步轻快朝房间走去,不外乎只隔着三间而已,拿出妆屉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盛着首饰,多半都是仇恢染这么多年四处搜集所得,若是店家不肯卖的除了使用暴力外就是日日等在门外,只不过所有的首饰都有个共同特点,就是不外乎,是各色宝石罢了。 将这对颇有眼缘的耳环放入,看来应该再买个屉子,淡淡笑着想,小姐,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心口如一的人呢? (九十)事已至此 见面前女子颇有微词,盛气凌人,偏生出些许玩闹之意,想与其一较高下。 仇恢染略觉疑惑问道:“只问我的名讳,为何不先报出自己的?” 男子将折扇展开,指着上面的字微笑道:“在下姓欧阳,这便是我的名。”眉宇间生出些许自豪感,仇恢染懒得理他,也没空仔细看折扇,漫不经心道:“欧阳凤……还真是好名字。” 男子猛地一惊,将折扇转过重又看一遍,大吼:“没看到有个穆字么?穆风!”仇恢染双手抱胸站在原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瞥过,奈何这个穆字太小,勉勉强强才能看清大致轮廓,不由得数落道:“米芾的字体讲究稳不俗、险不怪、老不枯、润不肥,单看这两个字,笔走龙蛇而苍劲有力,奈何他是个非常讲究布置和细节完美的笔者,若说此乃他的大作,着实让小女子笑话!” 欧阳穆风第一次被女子逼到如此地步,向来都是他说一无人敢说二,今日造成这个局面,只能叹口气淡淡道:“暂不论字体的事情,今日我势要取得这枚玉佩!”先发制人,将玉佩放于怀中扔了一锭银子便朝外跑。 这等类似偷盗的事情落在仇恢染眼里便犹如掀了自家房顶一样的耻辱,回过转身抬脚一气呵成,将男子堵在当铺门边,大摇大摆走过去道:“堂堂京城首富欧阳家的三公子居然会做出如此道貌岸然的事情,传出去不怕丢了自家颜面?” 其实仇恢染对他的了解远胜于他的预估,欧阳府邸,坐落在京中最宜人的风水宝地,富丽堂皇,迎来送往常常络绎不绝,单说盗窃一事,她就经常盘旋于那座金子打造的府邸之上,所以这个欧阳穆风的名字,早已是耳熟能详了。 欧阳穆风自知计谋被识破,倒也不急,大摇大摆的坐在红木椅上,将玉佩放在桌边道:“仇姑娘看来对我甚是了解,莫不是哪家小姐来提亲的?亦或是早就对我心有所属今日找个机会得此相见?” 话刚说完,仇恢染用来压神的茶水全部从口中喷涌而出,一团雾气升腾而起,偏让她再也忍耐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而站不起身,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大少爷,真是祖上积德。 王掌柜无奈看着二人的唇枪舌战,见欧阳穆风将玉佩放在桌上后便说道:“既然如此,不如交给老朽做决定如何?” 谁料在场的都是老奸巨猾之人,听及此话,欧阳穆风突将手放在玉佩上说道:“掌柜提议甚好,不知仇姑娘意下如何?” 仇恢染笑够了直起身,看着那痞气十足的男子道:“好是好,不过……就怕有些人暗中捣鬼,必须先让我看看真伪才可以!” 僵持不下,三足鼎立,楼兰当铺一时之间竟陷入死一般的沉静,不过暴风雨来临前也是如此,短短一盏茶的时间,轰鸣之声突然从当铺外惊起。 三人屏息凝神,欧阳穆风从始至终都不肯放下手中的玉佩,紧紧攥住,仇恢染拿起桌上的玉笛,皆是一副英勇抗争的姿态。 突然,闯入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蒙头垢面,对着众人开始讨要起来,场面陷入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甚至有些人开始撕扯他们价值连城的衣衫,竟连屋中的花瓶杯盏也未能幸免,简直就是一起入室盗窃案,并且还是光天化日堂而皇之。 一刻钟后,乞丐鱼贯而出仓皇逃跑,众人惊吓的跪坐在地,见到不对后欧阳穆风的小厮也闯了进来誓死保护自家少爷,奈何身材太过瘦小,还未等保护早就被人摔了三个跟头,趴在地上起身都困难,等情绪稍微稳定之后,欧阳穆风却面无表情的说道:“翡翠云钩佩……不见了!” 王掌柜呆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哭泣,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让人无法不动容,仇恢染上前安慰道,却将矛头直指欧阳穆风,嚷道:“都是你的错,若你早点交给掌柜,就不会出这幺蛾子了!” 欧阳穆风也誓不罢休道:“若你不说那些什么怕暗中捣鬼的话,我早就可以给掌柜的了,事已至此,都有责任,谁也推辞不可!” 二人争执不下,王掌柜只好出言缓和:“别吵了,造成这样也是大家不希望看到的,尘归尘土归土,都是命,强求不得,便就这样了吧。” 听此没有希望之语,仇恢染率先站起,镇定自若道:“今日之事是我造成的,就要由我来负责,我去把那群乞丐找回来,还掌柜的一个公道!”未等欧阳穆风表态,率先跑了出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破绽,欧阳穆风也有样学样,只能先告辞,事后在找机会补救。 行至半路,身旁小厮问道:“少爷,咱们这属不属于畏罪潜逃啊?” 欧阳穆风一个扇尾甩在他后脑上,心底却犯起了嘀咕,泰然自若道:“走,咱们回去!” 二人将身形隐藏在楼兰当铺外一处茂密的林中,闭口不言,目光炯炯,盯着当铺门边不曾移开,半晌,见仇恢染鬼鬼祟祟出现在当铺不远处的街上,见四下无人,倒是背手利落的走了进去。 欧阳穆风再一次不明所以,这女子看起来柔弱的很,身有功夫不足为奇,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唬唬人简单的招式罢了,想找到乞丐拿回玉佩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前一刻还在想她也就是临阵脱逃,下一刻便见她没有丝毫犹豫,干净利落,不是她有阴谋,就是她有气节。 可是即便如此想着,欧阳穆风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第二个揣测,身边小厮不解风情道:“少爷,咱们都出来三个时辰了,再不回老爷会骂的……”战战兢兢的模样,让欧阳穆风合了扇子再一次甩在他后脑上,愤愤不平:“你小子还管上我了,跟了我十年怎么一星半点没遗传我的。”下一刻似想起来什么,严肃道:“去把这姑娘的来历给我打听清楚,敢在爷手里抢东西,她活腻了吧!” 小厮嘴上说着是,心里嘀咕道:“我若是遗传了你那就天下大乱了!”不过还是犹豫不决的问道:“少爷,您这扇子,不会真是赝品吧?” 欧阳穆风气不打一处来,用扇子猛扇他脑袋大吼:“爷这是真品,不,是珍品!” 二人闹的正欢时,仇恢染却宛若主人般坐在铺内的靠椅上欣赏手里的翡翠云钩佩,下人恭敬的端出茶点,见女子有些严肃纷纷立于一侧不敢妄言,王掌柜搓着手从旁侧走来问道:“小姐,这玉佩虽算不得宫中贡品质地艳绝,却也是上好的白底青,京城也实所罕见,若不满意……老朽……” 仇恢染将翡翠放于掌心细细审视,多年来她也见过不少名贵品种,说不为所动都是假的,可本意也并不在翡翠上,便轻言:“王掌柜无需自责,你只管找我也只管要,但有一点……今日用乞丐来演这么一出戏,佣金可不要付的太高了。” “小姐的意思是,这翡翠要留下来了?”见仇恢染点头心下一块巨石也算落了地,在她手里砸碎的翡翠尸身可以说堆成了山,却都入不了她的法眼,今日这成色极好的佩件,若是再碎,恐这心里都要滴血了。 又想到什么,喝了杯茶后淡淡开口:“这欧阳穆风的底细你们谁知?” 王掌柜没有多想便道:“据说他是欧阳家少主在10多年前捡来的,因两位公子都年幼夭折恐无人能继承产业,养到现在这件事也都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被封存无人再提,不过他之前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无父无母而已。” 仇恢染不便再问,将玉佩交给王掌柜让他小心保管,便推门扬长而去。 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么?仇恢染一路想着,单方面觉得还是他幸福一些,至少有假的陪在身边,就像那面折扇一样,即使构思和细节处理与米芾的向来不沾边,也不能遮去他就是真品的光芒,不禁莞尔一笑,想骗骗人,却将自己骗进了笼中。 落云楼和楼兰当铺,从外表看根本互不相干的两家位于京中两个方向的铺子,其幕后老板竟都是同一人,仇恢染小心摩挲着打小不离身的白云钉佩,暗自好笑,不但这铺子是自己的,连那鼎鼎大名,搅得京中人心惶惶的月影,也是自己的。 神清气爽的回到酒楼,却听见震耳欲聋的一阵打斗之声传来,桌椅板凳横尸一片,不由感到莫名其妙从而加快了脚步。 当日在仇恢染走后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后,落云楼内便走进一伙身着打扮类似走镖游侠的人,身形魁梧,语调粗狂,乌泱泱的坐了三张桌子,张口喊道:“老板娘,来最好的酒菜,今儿要好好犒劳犒劳弟兄们!” 话刚说完,云姑便只得招呼着,待酒菜上来众人开始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旁侧桌书生气质的人看不惯他们的做派,吵嚷了几句,这下引得彼此不痛快拌起嘴来,进而引得争执外加打斗,众人上前劝阻却引得更加激烈缠斗,好在此时,京中号称“快手”的缕铭捕头出面,严肃的将众人拉拽开。 (九十二)事情已止 古维七年正月初五。相传,京中有贼女,可梁上飞檐,如若无人之地,盗取惊世珍宝,为京中头等要犯,人人自危。 三更已过,寂静无声,只闻麻雀点点鸣唱盘旋在漆黑浩淼的当空,打更人战战兢兢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用双手将衣服裹紧,稍不留神,手中的木棒和铜锣在一阵劲风中欢快跃起,清脆的响声惊起正栖息的虫鸟,在毫无预兆下,腾飞惊叫,惹得老者仓惶失措,竟呆坐在地失神望着天空。 便是在这样的夜晚,掠过一抹惊鸿之姿,淡粉色纱裙随风轻抖,律动芊芊,蒙面遮纱下,五官虽不真切,尚可见眉清目秀的一双碧眼坚毅幽深,站立在屋脊之上,凝望一面皓月,手中佩剑青龙婉约,栩栩如生。 女子不急不忙从怀中取出一枚普通的柳叶,仔细把玩,轻启朱唇,李白的《月下独酌》在她的吟诵下别有一番风姿:“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月影赐教~”,诗止于半句,打更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丢了一切身外之物从街边小路尖叫着逃开。 月影轻瞥一眼,淡淡微笑着从空中飘下,见灯笼中烛火还燃着,便微微吐气将其熄灭放于台阶之上,一旁的木棒和铜锣在她眼中倒成了有趣的东西,装模作样的敲了两下,将他们置于一处,细想想,腕间稍用力,柳叶便稳稳的刺于木柱之上,没有犹豫没有思考,扬长而去,只余同样的一个背影,以及叶片底端那浅浅的月字而已。 第二日,位于清平街的落云楼内,人声鼎沸,食客吵嚷着上菜敬酒,老板娘云姑一刻不得闲,急忙招呼着大家进内堂进包间,生怕照顾不周引得老主顾心生怨念。 在这样世俗横流之地,倒有着一方净土与世无争,穿着普通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正独自喝茶品茗,桌上菜品皆未动,如此安宁自在,竟叫新来的小二摸不着头脑,晃进柜台神秘兮兮的问账房植草:“姐姐,你瞧那位姑娘一上午了也不说话也不点菜,只顾喝茶,是什么意思?” 植草也未抬头,只瞥他一眼不怎么待见的说:“这些事儿是你该操心的么?好好招呼客人去!不然小心云姑扣你月钱!”言下之意就是,看你是个新来的,根本不配你来多管闲事。 小二灰溜溜的从柜台离开,植草边摆弄着算盘边朝女子的方向多看了几眼,自她住进落云楼内好像京中便大事小情不断,说是巧合倒也巧的让人生疑,明面上说她是云姑的远方亲戚,但从未见她帮衬着什么,酒楼内的大事小情也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成日里不是逛街便是闲坐,云姑不说什么,这些做工的也只有一旁看着,心里烦闷的紧。 依稀想起四个月前,这个女子灰头土脸的出现在落云楼外的柳树边,还是自己率先发现将她抬回酒楼内,见她身上多处伤痕,又给她换了衣裳擦了药酒,此时云姑才赶回来说这是自己的远方表妹来投靠,辟出一间干净屋子又给她备好日常所需,这才住到现在。 越想越觉得她身份可疑,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无法自拔之时,云姑已经气冲丹田的站在她面前,双手叉腰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大吼:“这么长时间一点小小的帐都算不好,老娘要你何用!”大手一挥,轻拍在她后脑上,看着惨不忍睹,实则根本不碍事。 植草装模作样的揉着脑袋继续算账,心不在焉的听着她在耳边呢喃:“明明听见鸽子叫,去看时却怎么也瞧不见,植草,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云姑今儿穿了件大紫色长袍,衬得她肤色偏黑,倒显得极为亲和以及气势,植草只得叹口气摇头道:“早说了让你好好管管这群小厮,不听我的吧,去秦厨锅里看看,保不准正在里面游的欢快呢,”说完不禁捂嘴偷笑,云姑早就气的火冒三丈,从后堂一路直下,闯进灶室。 云姑向来风风火火,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只是略微惊讶瞥了她一眼后继续手里的活计,却见她似疯了一般掀开正炖着鸡汤的锅内大吼:“你们是不是把那头上有一撮红毛的鸽子煮了!” 秦厨不紧不慢的将锅子盖上,拎着她走到院里一处围好的笼子旁,颇有微词的说:“以后别这么火急火燎的,有话好好说,谁敢炖了你的鸽子,恐怕死都不止一次了,跟那些小蹄子说明白,以后再胡乱编排我小心我手里的马勺!”秦厨行事果断,说话也向来不留情面,尤其是在对待云姑的问题上,不止一次的教训和说糙话,奈何时日久,也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话说到此便也止了,下一刻钟依旧各干各的,从没有隔夜仇。 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女子已经坐了近两个时辰,有食客过来搭讪通通被她打发出去,直到云姑拍了桌子在她对面坐下,风轻云淡的抬头微笑,倒让人觉得,此时的气势,全被女子给打压了下去,惊不起一丝波澜。 “你说你,看了一上午好戏看出什么了么?这通缉令已经是贴遍大街小巷,还敢这么为非作歹,仇恢染,你可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云姑压低声音,奈何她本来声调偏高,引得众人还是将目光投射过来。 被叫仇恢染的女子只是举杯弄盏,轻说:“嗅觉清新极,尝知骨自清,莫不先消消气,陪我喝杯茶如何?”古有曹植吟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的赞赏,而今见此女,不是名花倾国,也不是遗世独立,反而自有风华,从内而外的闲淡清秀,发上只坠碧玉鎏金步摇,腰际也只余白玉钉佩,手边是简单极致的碧绿竹笛,气韵独到而别有风情。 云姑无奈,只得举起面前不知何时已近自己的杯盏,里面淡绿色茶叶清晰的说明自己是上等的碧螺春,不禁感慨,明明早上呈给她的是西湖龙井,也未见其换过,怎的到自己这儿却成了她颇为喜爱的碧螺,心下疑惑,饮尽此杯,周身畅快,这才听清女子真正想说的话。 “怎的?要将我辛勤培育的鸽子入锅煮了?我还在想,凭你的手艺,三十六技不在话下,是不是要为我摆一桌流水席呢。”话里明显的挑衅和嘲笑,身体微微向前,仇恢染眼中露出了心下了然的态度。 云姑一直以来就被她这种凡事都落在掌中的自信打击的体无完肤,明明自己毫无错处,偏偏被她弄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只能低头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纸条推至她面前。 仇恢染展开,只见熟悉的字体浑厚有力:铺内有人当上好的翡翠云钩佩,速来。笑着将它扔进了自己面前的杯中,临走时不忘继续调侃云姑两句:“恐怕这西湖龙井是前年的吧,给客人喝也就罢了,还不忘也让我品品时间的味道,奸商也,另外,我知道你没有把我鸽子炖了的勇气,希望他们也没有……”临了,又嘱咐了句“我想吃桂花蜜酿鸡了!” 云姑望着这异常俊挺的倩影,无奈的在心里叹口气,什么时候被这小女子欺负如此还丝毫还不了口,真是世事无奈,为何在人前耀武扬威的自己在她面前却总是被压的喘不过气,实乃谜团不得解。 彼时感受着午后还算和煦的北风不紧不慢的朝距落云楼5条街外的楼兰当铺走去,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家当铺而已,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王掌柜为人随和,向来不拒颇有价值的宝物,开价也从来不会依着客人的选择,却总是说的对方哑口无言。 不过这家当铺有个致命点,便是对于翡翠的钟爱程度,只要是翡翠,无论成色如何都会被掌柜百般审视,一传十十传百,听说了的人都会拿出翡翠让其估个价,一来二去,反倒成了众人皆知的翡翠鉴定铺了。 摇着手里的玉笛,仇恢染离当铺不过短短十步路,原想着不打紧,王掌柜即便翅膀硬了也不敢将自己的最爱之物呈给别人,却偏偏听见这样的辩言:“掌柜的,您这是当铺不是青楼吧,不过是枚小小的翡翠云钩佩而已,这位公子刚当我来买,情理之中,你这话未免太强词夺理了吧。” 听声音猜测年纪不过17.8的年轻公子而已,却咄咄逼人,王掌柜虽说摸爬滚打多年,却向来无法对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有何见教,便加快脚步走进铺内。 见救星到来,王掌柜感激的直接从内堂走下,长袍因为穿的年头稍久已经有些褪色,躬身走到男子身前诚恳道:“便是这位姑娘订下的,老身也没有办法。” 仇恢染瞪了王掌柜一眼,心想,你没办法难道我有办法……转而瞥向另一侧从刚刚就一副义愤填膺表情的男子,只见他身着一袭银白色云纹团花直裰,腰间只有青绿色淡雅吉祥如意佩,发髻简单盘起,正八尺有余,气宇轩昂,即便如此,依旧能从他桀骜不驯的目光中看出他从心底发出的那一丝丝不屑感。 男子扬了扬手里的折扇,仇恢染认得,这是前几年颇为流行的金陵折扇,只在少数富家子弟中流传,扇面上只有一个苍劲大气的“风”字,署名米芾。 见这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姑娘有些晃神,淡笑道:“这位姑娘不知芳名为何,今日能否割爱?” 话说的步步紧逼,礼仪恰当却让人觉得他是别有深意,倒是不愿:“小女子姓仇名恢染,不管公子是富甲一方家也好财万贯也好,今日这枚翡翠云钩佩,小女子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剑拔弩张,二人皆有着不肯相让的理由,事已至此,倒惹得男子饶有趣味,势要和她一决高下的态势,分出胜负才肯罢休。 (九十三)皇宫内苑 古维七年,皇宫内苑,朝堂之上,垂帘听政。 当今皇上班淮配紫金盘龙朝服坐于正殿之上,垂珠在额前摇晃,泱泱百人的朝上,各抒己见,户部尚书刘立东屏息直言道:“启禀圣上,鉴于水灾和各地起义,如今国库已是入不敷出,如果再不缓刑和节省开支,后果不堪设想。” 班淮瞥了瞥,并未做声,另一侧督察院左都御史年归辰冷嘲热讽道:“回皇上,刘尚书这话说的岂是不诚,谁不知这户部掌管收支与财政,年年征税年年收,况且这起义之事总归由兵部代管,皇上英明,四海皆知,何足怕他一群无能鼠辈!此乃笑话,皇上,刘尚书所说之事并不符实,请皇上决断。” 刘立东被气到脸色发白,正欲开口,另一侧大理寺寺卿碚离向前一步道:“回禀圣上,如今各地民众揭竿起义已是不争的事实,京中盗贼猖狂,已是人人自危,皇上,万不可再纵容此等不正之风,必要加强兵力,捉拿归案。” 你一言我一语,班淮虽说被人称作无用皇上,其实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主意,坐正身躯道:“爱卿所言,朕已知晓,此乃大事不能操之过急。朕……” 幕布围帘稍有晃动,严肃清晰的女声传来:“皇上,事情尚未查明不可听信一面之词,飞贼自然是要铲除,可大费周章总归不好,不如这样,事情暂缓,由左都御史先行处理,其次用兵的银两,只能先从各方征收,想必支援前线,各地县丞和都督也不会有所异议。” 太后垂帘听政已有7年之久,即便当今皇上资历尚浅,可后宫女子不可干政的祖历便是从此时开始有了极大的转变,班淮除了每日听从母亲劝导和像模像样的坐在那里,几乎已经失去所有对皇上这个身份的象征,即便,他已经20岁。 似乎想起来什么,临散朝时太后问道:“理王爷回京之事是由谁办理的?” 众人皆摇头称不知,身边太监小声回禀:“此事是皇上准的,估摸着下月就到了。” 班淮已经宛若惊弓之鸟,太后手指轻触杯壁,并不置一词,寂静无声的大殿上,班淮只有颤颤巍巍的回:“启禀母后,此事是儿臣私下派人办的,儿臣深觉此事并不重要便没有遣人回禀,还望母后恕罪。” 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女人淡淡语气道:“皇上做事又何须哀家插手,只是皇上也该告诉哀家一声,如此唐突的询问,甚为不妥!” 班淮握紧掌心,又说了些不足轻重的事情便散了朝,待众人离去,太后望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儿子微微一笑:“母后并未指责,何苦来向我赔罪,理王爷也被遣了这么多年,是该回京安享晚年,母后也知道你对长辈向来孝顺,不如……是时候加封洛王爷的爵位才是上上之策。” 班淮震惊到直接望向坐在雕有凤凰于飞金椅上的母亲,她终究还是要如此做,还是要让自己的父亲无地自容么? 班淮无力的点头称是,自从在五年前娶了自己的表妹为亲后,一切都变了,不但没有了自由,竟然连说话的权利也一并剥夺,他现在算什么?傀儡?还是摆在那里的玩具? 回到寝殿生气的砸碎手里的杯盏,太监唯唯诺诺的跪地捡着碎片,被班淮一脚揣在胸口,鲜血直流,口里大喊:“你们都是废物,没用的人!想要忤逆我?来啊,说我的不是啊!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不需要!” 班淮疯狂的在寝殿中对价值连城的珍宝进行摔打和撕扯,上月才从南方进贡的蜀绣变成了碎片凌空飞舞,珐琅花瓶和翡翠琉璃的灯盏碎了满地,金钻床榻上方也只剩下一丝绸布垂落下来,他目光空洞望着面前紧闭的殿门,心里交织一片,竟无法对任何人言说。 皇后身着富贵华服缓缓踏入,捧了他素日最爱的铁观音并核桃酥,头上仅插一只鎏金蝴蝶如意步摇,面容沉静,赏心悦目,只淡淡瞥一眼满目疮痍,恬淡得体的微笑道:“皇上,不如喝口茶水润润喉吧,动怒对身子不好。” 班淮邪恶的看了一眼立于眼前身着粉红镶牡丹服饰的皇后,也就是自己的表妹,突然站起直接扯住她纤细的脖颈反手推到在龙榻上,恶狠狠的问道:“是不是你向母后告的密?是不是你让她知道我所做的事情?说!” 撕心裂肺的怒吼,身侧小太监急忙过来劝和,被他通通打了出去。素欣皇后依旧不动声色淡淡的语气:“回皇上,臣妾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也并未像您所想的那样。” 班淮哪听得女子如何诉说自己的清白,单看她那双和母后像极了的眼睛,便只剩怒从心起,反手一记绝尘掌,毫不留情,嘴里大喊:“除了你还能有谁!婆娘把你放在我身边,除了监视我还能有什么用,你个臭婊子,不要脸的贱人!” 男人,尤其是疯狂的男人,竟从未将自己的妻子当过人来看待,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他精疲力竭的倒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顶,默不作声。 素欣起身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正欲离开,偏被他扯了手腕又带回原处,班淮似变态般将手在她身上游走不停,*的火种开始蔓延,素欣明白,这一切又要重新上演,自己无非是他发泄兽欲的一颗普普通通的棋子而已,除了被利用,她想不到自己活着还有任何意义。 第二日去康泰宫请安,太后正无所事事的端坐在榻上敷面,见自己的儿媳前来也只是略略颔首,直言不讳道:“皇上是不是又对你大打出手了?” 素欣用惯常大家闺秀的风范小声说:“没有,皇上只是不小心推了儿臣,不碍事的,皇额娘今日可吃过药?身体可有好转?” 太后保持她年轻旺盛的生命力在和疾病做斗争,无奈笑笑:“还是你懂事,母后身体好多了,也难为你记挂着,来,到母后这里。” 素欣一向孝顺听话,跪在太后面前等候发落,只见她轻抚其额上装饰,似在喃喃自语道:“姨母也知道,从小就亏待了你,你父亲死在战场上,你母亲又抑郁殉情,姨母只能将你捧上皇后的宝座,只有这样,这个江山,才是我们萧家的,你我,才能安稳的活下去!你懂么?” 说到此,泪水蔓延,纵横在她布满粘稠液体的脸上,片刻,说完了这些无用的寒暄之词后,开始进入正题,萧太后居高临下用疑惑的口吻问道:“为何这理王爷的事情不是由你来告诉哀家,而是从庞勋的口中得知?” 素欣沉思片刻,严肃认真道:“回母后,此事儿臣确实不知,这些天皇上根本不让我踏进他的寝殿,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单独和布英讲,母后,儿臣冤枉啊。” 看她如此委屈的模样,太后也不便再说什么,走下凤塌慢慢走了两转之后,看着向来听话的外甥女道:“哀家也不会让你做什么了,只是……”说着装模作样的托腮表现的谨慎和犹豫“心疼你啊,不如这样,皇上年纪不小,后宫也只有一后两妃实在难看,也是时候为他选秀再添几位妃子陪伴,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一切全凭母后做主!” 都道皇宫是一切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朝廷又是多少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极端选择,奈何堂堂班家称帝的日子已是岌岌可危,偏如今的皇城之中,肃静之极,不但充耳不闻,甚至还有自欺欺人的表象,着实可笑。 夜幕降临,萧太后遣散众人,独自坐在偏殿的紫檀桌边自斟自饮,对月当空,万里无云。 一瓶陈年的竹叶青进肚后,萧瑞瑞已然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境,口里喃喃道:“今天是你的忌日,我多希望可以为你封诰加尊,我多希望自己可以做得了武则天,可是……我苦啊,班淮不理解我,百官不认同我,你若活着,该多好。” 摇晃酒杯几许,发现已无,大声冲门外喊道:“给哀家拿酒来!” 只见片刻走进一妙龄少男,年纪大约在18.9左右,*纤纤宛若女子,只是在长衫的笼罩下显得英姿勃发,颇有韵味。 最关键的一点,他和洛王爷,竟有八分相似,尤其是凌厉的眉眼,实在一模一样。 “太后娘娘,端荣为您奉上好酒,只是还望保重凤体,莫要感伤才好。”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青瓷酒壶上显得赏心悦目,萧太后正值*狂胜的年纪,本就已经没了防御抵抗之心,再加上又是和自己最爱之人一样的面孔,更是无法招架。 意乱情迷中直接攀附上男子健硕的身体,似亲吻似呢喃:“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你还爱我,你不会食言的。”满室缱绻。 长发翩翩的男子正站于不远的树上凝神屏息,对他而言这只是第一步罢了,前面的路还长着。只见他用翻云覆雨的本事在京城上方周转移动,转而听见熟悉且清晰的嗓音:“这柄青佥剑价值连城,你伤了它一毫,我便还你十分!”几声刺耳的剑矢碰触声,对手甘拜下风,由着女子洋洋得意的将蓝田玉纹箫带走,只回身望其坚毅的眼眸,男子不禁心悸到从空中一跃而下,停在花坛竹椅边半晌没有行动。 手碰触到斜跨的那柄传说二者相克相生的和越剑,顿时没了任何语言的能力,当年师傅将剑传给他们的时候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触他们额头淡淡的语气:“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青佥与和越,恨不早相逢。 男子唇边微微一笑,看来这位名叫月影的飞贼,也终将识得庐山真面目了。 (九十三)事已至此 三月初四,第三名死者被发现停尸在京郊的竹林中,衣衫完好面容惨白,只在腕处有类似蓝色印章的痕迹,花纹古怪,像花朵又像符咒,让人摸不着头脑。 缕铭细细查看尸体情况,女子正值妙龄,模样俊俏身量纤纤,却偏要惨死在贼人之手,不禁惋惜,随手召唤了身边无所事事的闲人。回头时却见他挑了柳枝坐在一边玩蛐蛐,慵懒至极,便终于按耐不住说道:“欧阳穆风,我找你来不是隔岸观火的,给个意见。” 欧阳穆风吐了嘴里叼着的叶片,瞅了眼,漫不经心道:“不如开膛破肚看个明白!” 一句话,让围观的百姓无不惊讶的瞪大眼睛,甚至有姑娘害怕的窝在身边人的怀中,年岁大一些的也只有惋惜和感叹,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像这样由验尸官拿着小刀打开身体,无论如何也不敢苟同,众人议论纷纷。 缕铭并未做声,身侧小捕快倒是大着胆子凑上前说:“头,他说的也并无不可,但这荒山野岭的……总有点儿瘆人啊。” 缕铭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后脑低声怒喝:“你这小子有事的时候完全指望不上竟会说些没用的,你们抬回去!抬啊!” 欧阳穆风吃吃的笑:“也不用抬回去,不就验尸么,我来!” 这一幕偏巧不巧的被路过此地的仇恢染瞅个正着,本想着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看的,谁料欧阳穆风却说这种事自己来就好,勾了半分兴致,便双手抱胸走了过去。 缕铭哪容得他在这里胡作非为,尤其还是自己处理的案子,上去要阻止他,欧阳穆风也不知是认了死理还是偏要让大家看看自己的厉害,如何劝都不听,竟扬言谁阻止他就让谁身首异处。 仇恢染无奈摇了摇头,淡淡的语气:“缕捕头,我建议还是将这个疯子和死者一同带回去的好,不然你这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官帽,恐怕明天就要和你阴阳相隔了!” 缕铭抬头便见到装束打扮好似寻常人家的姑娘,简单的马尾和素色衣衫,丝毫看不出前些日子在酒馆时那般不食人间烟火。挎着的剑有些晃动,正欲询问,抽回刀的欧阳穆风率先开口:“这位姑娘散布散的恐怕有些远了,荒山野岭的,难不成……是私会相好来着?”口无遮拦,仇恢染拿起一旁的木棍便不管不顾的扔了过去,结果对方灵巧一躲,还欲行动,缕铭及时阻止,才避免山呼海啸的发生。 寻常姑娘见此情此景早就吓的浑身颤抖,而仇恢染却镇定自若的检查姑娘的口鼻和身体有无伤痕,在掀开领口的时候还厉声对一旁的欧阳穆风说:“请尊重死者,离远一些!”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只不过仇恢染却在她的眼底发现了细小的针刺痕迹,但多半是出血所致,奈何尸体已经僵硬,就说明她已经死了超过6个时辰,一切证据便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发生变化。 仇恢染放下撸起的袖口淡淡说道:“我以前曾经跟过师傅学过一些验尸技巧,他是个……他父亲是个验尸官。”说完后无奈摇头“恐怕真的需要……剖开尸体看看她最近吃过什么才能确定。” 欧阳穆风又摆弄了自己的小刀,被两个人推至一旁,却在此时,仇恢染发现了死者手里的东西,艰难打开手指后却只见到一枚破了的羊脂玉扇坠,和缕铭所保存的那枚正好吻合,如此恰巧,让三个人顿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这次的矛头清清楚楚的指向了寂寥,虽说他也是个飞贼,可仇恢染总觉得他不至如此,这份信任没有源头,竟然还发生在一个素未谋面,想致自己与死地的敌人身上,不禁好笑。 尸体被抬回由专门的验尸官进行解剖和查看,大概在一个时辰之后,他是这么说的:“死者服食过哭杏仁,只是剂量不大,却足以致命,不过令我好奇的是,除此之外,她的胃中便什么都没有了。” 仇恢染想了半晌,似是无关紧要的问:“她胃里的东西是否还保持原状?此外,我想知道她的器官有没有损坏的情况?” 验尸官想了想,肯定的说:“是的,还是原状,器官……如果说重击自然没有,只是她的脾胃已经坏掉。” 又问了些别的,验尸官将尸体的大致情况交代清楚,擦擦手离开未做多余停留,仇恢染绕了两圈之后靠在墙边不做声,缕铭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偏欧阳穆风难得严肃,轻轻问:“这不会就是传言已广的……” “蓝山雾晴毒。” 仇恢染在思考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这种毒药很久以前便已经在京中传开,奈何见过的人不多,又没有实质性伤害,这些年一直只是传言却不足为奇,书上也只说这种毒只需少许便可致死一头大象,用在人身上无色无味,甚至在外表上看都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任何毒药只要是用,就没有销声匿迹的可能,这种毒因为它挥发时会产生雾气从而在使用时必须保证尸体在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而且它药性极大,会间接伤害腐蚀它的脾胃,而且为了掩盖它居然还会想到用苦杏仁这种看起来就明白是毒药的食物。 缕铭似乎有些明白扯了扯仇恢染的衣服道:“所以你才问这杏仁是否保持原状?” 她笑笑不做声,点头称是,其实这个问题有两层含义,一来想知道她是否真是被杏仁毒死的,毕竟那是草植,即便猛烈也不如人为,二来想知道她是否在死后被人强行吞进杏仁,毕竟人的身体在死后半个时辰喉管还是可以吸进东西,只不过消化倒是不能那么及时。 欧阳穆风不住的冷言冷语:“真是难得,一个姑娘居然还会懂这么多,令在下刮目相看。” 仇恢染白他一眼并不作声,只是略觉疑惑:“按说像寂寥这种武功不赖喜好也不差的,居然会对个姑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实乃丧心病狂!” 而此时缕铭却突然怔在原地不做声,仇恢染疑惑的推了推他,反应过来之后只是淡淡说:“没什么,想起从前而已,先走吧,回去再说。” 事情暂时告了一段落,落云楼内依旧一片热闹景象,三个人同时不想吃饭,奈何云姑不解风情的备了好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好博其面子,欧阳穆风倒是从未把自己当外人,拿起筷子便自顾自的吃起来,仇恢染无心,只能喝茶缓和缓和胃里翻江倒海,偏此时,听见旁桌有人议论。 “听说皇上要大选了,就在下个月,看来这飞黄腾达的机会……你家里不是有个姐姐么,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不如去看看,保不齐就成了美人,也是积德积福的好事。”说话的男子激动万分,不时用手边的的竹筷轻触碗碟。 对面的男子放下酒杯道:“这种事就不要做梦了,皇上选妃,何等大事,必要家族门第和身家背景都要是一等一的才可以被考虑,咱们这些普通人也不过就是看看笑话听听戏,你还真当自己几斤几两呢。” 男子叹口气道:“兄弟说的也不无道理,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求不来的。你说这京城啊,自打去年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又是盗贼又是杀人,朝廷还不闻不问,等何时打到天子脚下,就该心急如焚了!” “听说理王爷回京的事情要拖到皇上选妃之后了,这理王爷也离京快10年了吧,真是物是人非,咱们还是少掺合朝廷的事吧,来喝酒喝酒!” 仇恢染在一旁听得已是坐立不安,皇上选妃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算作大事,无非是大动干戈,把本来就已经吃紧的国库弄得越来越贫瘠,还不是要继续压榨老百姓的血汗钱,保不齐什么时候,这揭竿起义的战火就会燃遍整个华京国。 而另一件关于理王爷的事情却是让她忧心忡忡,本来这理王爷能否平安到达京城都是一件说不准的事情,万一因为这耽搁的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从而被人残害致死,那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么? 仇恢染喝下一杯苦涩的茶,竟全然不知茶叶放多的后患,只是莫名其妙的问云姑:“你说人死后是不是什么疼痛都没有……那杀他们的人呢?” 众人都以为她是刚刚看完死尸有感而发,却只有欧阳穆风抬起头停了筷子默默一笑,禁闭的双唇,透出心知肚明的神色。 一切,终有定数。 听见仇恢染这种无厘头的问话,云姑向来不屑理睬,偏欧阳穆风在喝了杯茶后盯住她的剑不放,细细询问:“这剑太过硬气,你一个姑娘家不太适合,不如给我看看,保不齐也能给你探究出什么好东西。” 仇恢染当场便警惕性的推了他伸过来的手臂,义正言辞:“不劳欧阳公子费心,这剑我也只是用来唬人,算不得什么好剑。” 欧阳穆风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收回手叹口气:“仇姑娘这么见外啊,也从来不见你用,这剑莫不是假的吧?”眼睛时转时回,却从来不愿意真的离开这把外观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剑矢。 仇恢染心下打鼓,这剑不是说不好或者和青佥相似,而是这把剑,根本就没有剑。 正盘算着如何应付过去,庞若伊却从正门独独闯进来,直接摔在了欧阳穆风的身上,手里拿着的估摸着是食盒,已经四散分离,洒了一地,趁此良机,仇恢染将剑拿起走到后堂,交给正在那里洗菜的小栓子,男孩一时没搞清楚,怔怔的看着她。 “把这个东西藏起来,如果我要是知道你看了或者抽出来了,你会知道后果的!” (九十四)不明所以 平日里那个宛若神仙姐姐的女子竟然也有凶狠的一面,小栓子自然不敢怠慢,仓皇的跑到云姑一向放杂货的地方,用维布缠了一层又一层,这才放心的走出,却看见云姑正气势冲冲的看着他,小栓子莫名咽下一口口水,狼狈跑走。 其实在他心里有过一丝丝疑惑,毕竟这把剑雕刻精美,纹饰颇有大气恢弘的态势,况且相当有分量,不似寻常女子可用的,不过小栓子是整个落云楼里最听话最老实的小孩,他也只是疑惑,不能付诸行动。 回到酒楼里,只见庞若伊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食盒里的糕点,泪痕斑斑呜咽着:“这是我亲手为穆风哥做的,怎么会这样,都怪我,都怪我不小心……怎么办啊。” 其他人见到此情此景纷纷上去劝她,不过是糕点,还可以再做的,偏这姑娘倔强的劲头和家里那群人一模一样,认了死理,仇恢染并未上前如他们一般,静静站在原地,看欧阳穆风如何收场。 只见他开始时略显鄙夷,伸长脖子瞅了瞅已经摔裂的小蝶,递过袖子给她擦眼泪,见她不为所动,只有轻轻的拿起食盒中还能吃的糕点淡淡说:“样子嘛还可以。”塞进嘴里倒是很有君子风范咀嚼起来,毫不做作和勉强。 半晌轻轻说:“怎么,难道不是给我做的?” 庞若伊急忙摇头,见此情景,欧阳穆风继续道:“是的话你哭什么,味道还不错,不过若你下次不用我最讨厌的枣子……我会很高兴的。” 仇恢染会心一笑,正欲向前走,突然呆站在原地,默默低语,这个景象是不是很熟悉,是不是很怀念,怀念到有时候在梦里,都会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和一张张鲜明灵动的笑脸。 “大师兄大师兄,你看师傅又惩罚我扎扫,不如这样,你跟师傅求求情,我就可以免除刑罚了!”仇恢染记得那年自己9岁,欢喜的模样,师傅却说,自己那是做惯了坏事,用来挡箭的。 大师兄洛逸比她大近8岁,温润君子的性格免不了要被机灵鬼欺负和撒娇,他放下手里的书抬头微笑看着正可怜兮兮望向自己的女孩,手里大大的扫帚已经快和她一般高。 想了想说道:“你又做错了什么?还是把师傅最爱的那柄烟袋锅子砸了?”这丫头顽皮惯了,上月才将师傅费尽心机淘来的红釉双喜花瓶摔了一只,美其名曰只余一只更值钱,被师傅罚扫了半月后山,这才刚刚得闲,就又出事了,摇摇头无奈苦笑,究竟何时才能长大。 仇恢染嘟囔着嘴小声说:“我把师傅的……胡子……剪了。”刚说完,洛逸便哈哈大笑个不停,指着她道:“你啊你,我说师傅怎么嘱咐他最近身体不适要闭关,不如这样,你去山下买点他老人家爱吃的点心,再说点好听的,估摸着会原谅你!” 仇恢染无奈点头,却仍是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屋中自己最喜欢的洛逸师兄,他总是千年不变的笑容和弯弯的眉眼,还有帅气英俊的侧脸总是会让她不禁看呆。 等买好点心送至师傅房中时,他是又气又恼,偏就发不出来,点心无非只是个幌子,洛逸和众位师兄弟也劝和不少,这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也充其量只是无奈和苦笑罢了。 “师傅你尝尝,我做的哦,我央着老板让我亲自上手做了两块,虽然外观看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呀!”仇恢染兴高采烈双手奉上,其实哪里是她求着老板,明明是她逼着老板,仗着学过点功夫总是欺负的人家哪敢不听她的。 孤蒯狐疑的看着面前四不像的点心块,心里疑惑这东西能吃么,无奈也只能轻轻捡起拍拍上面沾着的糖粉,细想着这丫头定是要让我甜掉牙才肯罢休,可是吃进嘴中却不如看起来的那么惊悚,反而爽滑甘甜,桂花的香气和枣子的甜糯正好可以合二为一,看来这丫头,是真的用心了。 仇恢染每每想到这里都会觉得异常怀念,曾经和大师兄、师傅一起生活的日子放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抬眼可以看到阳光,低头可见绿草,洛逸说,如果这样,真的很好。 然而更关键的,是自己曾经那单纯美好的心灵,如果说一辈子那么过去,她甚至不会想到要复仇,要血洗冤屈,奈何美好总是与自己擦肩而过,如果继续安逸,恐怕下一个死的,就将会是自己。 庞若伊见欧阳穆风很喜欢的样子转而有了笑脸,擦擦眼角还余的泪痕,望向仇恢染大声说:“仇姐姐,你也来尝尝看,我做的如何?” 女子轻闭双目,曾几何时,自己是不是也和她这般,不谙世事,笑颜如花。 “倒是不用了,我怎好抢了你专门为欧阳公子做的点心,夺人所爱终归是会遭天谴的。”话里有话,话中带酸。 庞若伊自是娇羞的低着头脸颊绯红。似想起来什么,欧阳穆风白她一眼问道:“前几日在京郊竹林见到仇姑娘,不知是真散步呢,还是……另有隐情呢。” 这个人真是一点点缝隙也不留,便只好坐下捋平衣衫道:“祭拜而已,你是不是还要问我祭拜的是谁,好我就告诉你,我是祭拜父母,如何?” 三两句话,便噎的欧阳穆风已经没了任何的好奇,细想想,可能她带着剑也只不过是防身的,仇这个姓也无非是巧合,还有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所见种种,估摸着也都是和她早年生活有关,便只能愧疚的低下头不做声。 仇恢染便只是喝茶没有任何表情,其实她说了多少真话自己也不清楚,怕欧阳穆风问太多不愿提起的往事,便将祭拜师傅师兄说成了祭拜父母,而父母的冤屈,原本也不在那一天。 缕铭似乎想起来什么,坐在桌边沉思片刻问道:“你们看看这个,有谁认识么?”顺便取出了那片自上次庞若伊被逮时刺中歹徒手背的那枚柳叶,众人查验片刻均道不知。 此时云姑将目光转向仇恢染,却见她只是喝茶没有任何反应,以往常一般不让人发觉的语气率先问道:“这叶片奇特的很,你们看在顶端有个月字,莫不是现在那位猖獗的飞贼?” 缕铭点点头说:“恐怕是的,然而我有一事不明,她既然肯出手相救,说明应该是庞姑娘认识的人才对,而且力道这样准,想必距离也不算远,你细想想,身边有没有这样武功的人。” 这缕铭多年间在京城摸爬滚打的本事不是浪得虚名,想必这个问题应该早就想问却迟迟没有拿捏好分寸,庞若伊想了半晌,又看了看叶片摇头道:“我自小就被父母关在家里不允许随意外出,所以认识的人也无非就是你们和一些官宦人家的小姐,要说武功……”停顿半晌看向仇恢染“仇姐姐,你好像是会武功的?” 放下酒杯,仇恢染无奈笑笑:“我也想这般可以随意发射暗器,奈何一普普通通人家的姑娘,学点防身的也就差不多了,若是说我会这……什么的,也太夸张了。” 想来说的没错,大家也不便在继续追问下去,云姑也上前作证说:“我这妹妹单看外表就知道做不出那种事的,如果她有那惊世绝伦的武功,我非打断她的腿!” 仇恢染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咳嗽个不停,用眼睛不时瞪着云姑,内心独白:我就是会这武功你来打断我的腿啊!什么人啊这是! 送走众人,仇恢染独自坐在房中修剪柳叶,许久不用尖端也没有那么锋利,只好用早年师傅留下的磨刀一寸寸细心锤炼,乎听见刺耳的声音从偏堂传来,循着走过,只见云姑怒气冲冲的指着小栓子骂他手脚不干净,惹得其他帮工在一旁低声耳语。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要弄得人尽皆知?”听不下去,仇恢染开口制止,谁料不但没有起色,反而让一旁围观群众窃窃私语声更甚。 见她从房间出来,云姑也知道这样有些小题大做,拿了把颇大的扫帚直接将其他人赶跑,仍旧不依不饶,指着小栓子吼道:“让你手脚不干净,信不信我把你扔进衙门,说,那东西是不是你偷得?” 小栓子本来年纪也不大,从来没见过这阵仗,早就吓的浑身发抖,哭着说:“不是我偷的,我从来也没偷过!但是我不能说……” 云姑气不打一处来,更加愤恨的用扫帚打在他身上,血迹明显,仇恢染看不下去上前劝阻道:“什么事非要闹出人命来,你先让他起来再说不行么!” “你说这糊涂鬼,不知从哪儿偷来的剑藏库里了,若不是我发现的早,万一失主找上门来我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保不齐就是他偷来卖钱的!”听到这儿,女子只能尴尬的笑笑,转手将他扶起,擦去他脸上沾着的灰尘和血迹,无奈对云姑说:“那剑是我让他放的,这孩子是个实诚人,竟然冒着这样的风险也不宣之于口,看来,是我亏了他。” 事情解释清楚,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为这仇恢染觉得特别抱歉,连夜去药铺买了不少金疮药和活血化瘀散外加中药煎了喂他服下,等一切弄完已经快进子时,虚脱的躺在床上,听见云姑一波又一波的疑惑和问题。 “你说你没事儿弄把假的剑干嘛,青佥我给你存的好好的,居然瞒着我又弄了一把,是何用意?”她站在门边一副风尘女子扮相,衣服从肩头缓缓垂下,仇恢染并未做声,只是用手拨弄着腕间的链子,云姑本就没什么耐心,尤其是在她的问题上,走上前一把提起。 目光炯炯,脸色铁青,想必她一定是觉得仇恢染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朋友,什么事情都隐瞒着,一件件串联起来又总觉得是在欺骗,禁不住又问了一遍,带着哀怨和恳求。 仇恢染叹口气,抽掉扯住自己领口的手,没什么表情:“我不过是在试验,上次见小栓子发现了我的青佥剑,未免他说出去,我只能借此机会看看他会不会是那种爱传闲话的小杂种,还好,他不但观察力差了点,胆子也小了点,正好能为我所用。” 云姑不解:“你已经有了襄凝为你卖命,又怎会……” 突然吹进一阵微风,将女子宛若瀑布的秀发吹起,凌空飞舞间,云姑听见了这样的话:“终究是需要有些人,来为我而死的!” 云姑手心不禁溢出许多汗水,眼前的这个女人渐渐变得越来越有心计越来越可怕,她总是能在短时间内掌握住事情的发展方向,又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她究竟有多少能耐早已不是自己可以料想到,又或者她是不是真的会在重要时刻把他们全部推到风口浪尖,更是未知数,但既然已经走到这儿,就真的没有回头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