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天下：长公主她又毒又飒》 第1章 覆灭 第1章覆灭 临近年关，寒风凛冽地刮擦着窗棂，铺满砖石的地面上，一女子蜷缩在那里，似是睡得很不安宁，她眉尖紧蹙，微张的檀口喃喃。 突然，她陡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里满是仓惶，她浑身轻颤地站起身来。 就在她茫然环顾着大殿时，随着“吱呀”声响起，殿门打开，一男子着素色窄身锦袍迈步进来。 逆着光线，女子眼眸微眯，不过也只是顿了片刻，她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她的驸马，周世安。 看见了亲近之人，夏明珠也微微松了口气，“世安，本宫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她靠近了周世安，她也看清了男人的脸色…… “你！”夏明珠不自觉地后退，“你身上怎么都是血……” 夏明珠心头悸动，看着浑身浴血而来的周世安，控制不住地发抖，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头痛欲裂，一道道画面穿插交错在她的脑海中。 年幼的皇弟手起刀落，任凭血溅了他一脸，“皇姐，走！” 母后为她挡剑，挺着最后一口气，摸着她的脸柔声道：“明珠，不要怪自己，周世安狼子野心……” 微胖的父皇站在龙椅之上，俯瞰着攻进大殿的贼子，“朕宁可自裁也不会给你这匹中山狼颁布禅位诏书！” “噗呲——” 身着龙袍的帝王信手夺过身边侍卫的长剑，自刎在龙椅上，就算是死，他也身板挺直，看上去就像是帝王只是在龙椅上小憩片刻。 这些画面破碎，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绝望，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夏明珠至亲之人！ 她踉跄着跪在地上，狠狠地捶着脑袋，她狰狞地怒吼，眼底的恨意也渐渐喷薄了出来。 她看着浑身浴血，挺身而立的周世安，一双眼睛充斥着血丝和恨，一行行泪早已不自觉地流了满面，顺着精巧的下颌“滴答滴答”地落在冰凉的地面。 他为什么会沾满鲜血？还有什么为什么！那都是她夏家皇族中人的血啊——！ “周世安！你怎么敢！”夏明珠紧咬银牙，一字一顿像是从喉间生挤出来一般。 哐当—— 周世安手中长剑落地，他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夏明珠，嘴角微勾，那张向来被夏明珠称赞的眸子里满是压抑和嘲讽。 “有什么不敢？夏明珠——”他伸手捏住那张精巧的下颌，缓缓摩擦，“你以为我为什么愿意成为这个不被所有人看得起的驸马？嗯？” 他轻笑，“就是为了这一天啊~” 他微微闭了闭眼，面上充满回忆之色，“为了这一天，我足足等了八年，这八年来我极尽取悦你之能事，终于不负我望。” 他豁然丢开手中下颌，站起身来，拿着一方不知何时掏出的手帕一根根地擦拭着手指，尤其是方才捏着夏明珠下颌的那几根。 看着眼前这幅做派的周世安，夏明珠眼里满是悔恨，她粗噶着嗓子发出一声声轻响，嘴角难看地扬着，想笑……笑不出来。 第2章 受辱 第2章受辱 “吱呀——” 大殿的门再次打开，一身着素色宫装的女子曳步走了进来，那张清丽的脸蛋上挂着满满的得意，看着跪在地上心神失守的夏明珠，她轻咦道： “堂堂大胤的长公主，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说着，女人纤手一搭，靠在了周世安的背上，秋水般的眸子怯生生地望着夏明珠，只是，那眼底深处满是恶意。 “世安~明珠姐姐一贯骄傲，这样狼狈岂不是让她去死~？” 夏明珠抬眼看着她，她还记得这女子，礼部尚书的嫡次女，许芙蕖。 昔日，因胆小又不被家中重视，夏明珠很是为她张目了几次。 没想到…… 夏明珠低低痴痴笑着，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嘲讽，她看着紧密贴在一起的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那个靠着她才能在京城立足的驸马，早就有了他意！ 周世安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幻，陡然难看起来，“是，长公主身份高贵，何时受过这般的折辱——” 只是，他的脸色愈发黑沉，“当年不过是多嘴了几句，就能当街招来长公主的马鞭威吓——” 身后的许芙蕖看着这幅模样的周世安，眼神愈发得意，当年的夏明珠就算是面对她这个亲亲驸马，可也是不给面子呢~ 周世安缓步上前，手上一个用力，将跪在地上的夏明珠提在了半空，他看着眼神平静的夏明珠，腮帮紧咬，眉目怒张而后将其狠狠掼了下去。 “来人！” 随着殿门打开，一阵盔甲碰撞的声音极有规律地出现在殿内。 看着匍匐在地，身形狠狠起伏的夏明珠，周世安退后一步，“将她的手脚筋挑断。”语气平静又淡漠。 夏明珠眉眼怒然，她盯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的周世安，含恨一字一顿道：“周世安你就是个畜生！”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将士已经把住了她的四肢，刀尖用力一挑，手脚筋皆被断。 夏明珠银牙紧咬，斗大的汗珠随着她的下颌滑落，煞白着脸摊在地上，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周世安身后，面有惧色的许芙蕖突然颤声开口道，“世安，那小太子……” 这话提醒了周世安，小太子当日突出重围到现在也没找到，他眉间紧皱，沉吟片刻，忽而开口道： “长公主现在身子虽有残缺，但到底是一国的皇女，几十年来吃的用的无不是最好的，身姿柔软，肌肤娇嫩。” 他揽住许芙蕖，转身，“你们跟着我出生入死，现在，就把她赏给你们，在军营里见多了乡野妇人，这位……你们可都好好享受啊~” 说完，一声轻笑，他揽住怀里的女人离开了大殿。 夏明珠眉眼狰狞，看着身边一个个眼中精光直冒，摩拳擦掌的男人，含恨大喊，“不！周世安！你不得好死！” “不——” 她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可就在她存了死志开始动作时，下颌突然被一股巨力箍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 而殿外的周世安，脸色阴沉，他朗声将殿中正发生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他就两手负于身后，挺身站着等着那主动跳进来的兔子。 第3章 重生 第3章重生 夏明珠听着身边的这些人笑着讨论，他们似乎并不急切，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掀开她的外衫。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夏明珠神思恍惚地看着殿里的人，突然，殿门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声怒吼传进她的耳朵里。 “皇姐！” 小太子打伤了外面守着的所有人，一打开殿门看到的就是自家皇姐衣衫半褪，周围围着一群军营中粗人。 小太子气势瞬间拔起，怒吼声欲要掀翻大殿，手持长枪朝着那一个个畜生横冲过去，一枪一个，眨眼间全抽抽着倒在了地上。 看着躺在地上手脚筋俱断的夏明珠，小太子双眼充血，他轻轻地将皇姐扶起来忍着心中痛意颤声道： “皇姐，咱们走，咱们、不要这江山了。”说着，小太子的声音发颤，那双红肿的眼睛泪光盈盈。 而此时，周世安身形踉跄，招手挥来军队将士将姐弟二人团团围住。 周世安捂着胸口，面目狰狞地看着小太子，“你还是露面了。” 这个时候，夏明珠也明白了，她的皇弟为了她再次身陷囹圄！ 她手脚无力，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要用尽力气上前挡在自己的弟弟身前，夏明珠眼睛泣血，死死地盯着周世安，声音嘶哑粗嘎，“你一定要对我夏家斩尽杀绝……” 周世安故作姿态，“明珠，你该知道，你的皇弟是大业太子，有他在的一日，我终究不能安心稳坐皇位。” 话落，他眼神一厉，冷声吩咐，“把他的手脚筋给我挑断，将人悬在城门曝晒三日，这三日，有人靠近立刻击杀。” 小太子眼神坚毅，轻轻将手臂上夏明珠的手拿开，而后长枪一横，“有本事就来吧，周世安但愿你不是一个只敢缩在旁人身后……的懦夫。” 夏明珠软倒在地，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弟，尊贵的大业太子被一群有一群人围攻，他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那一把把刀剑依然不断地刺在他身上。 夏明珠呜咽着狠狠摇头，她看向周世安，乞求他能够放过夏家唯一的男嗣，可是看到的竟是调笑的场面，她的弟弟被围攻倒地，鲜血横流，他们还倚在一侧羞答答地调笑！ 这一刻，夏明珠恨不得活生生地撕了那两人，生啖其肉！ 她匍匐在地上，身下鲜血蜿蜒，终于，她爬到了身后的那一排排油灯面前。 夏明珠听着身后皇弟的呼喊声，他在叫她，可是她同样也听到了那一声声刀剑入肉的声音。夏明珠惨然一笑，纵身扑向油灯，以己身之力将所有油灯撞击在地。 刹那间，火势熊熊燃起，身处火焰中心的夏明珠死死地看着满脸拧色的周世安，唇角轻动，而后轻笑出声，渐渐，笑声越来越大，而周世安脸色难看地在侍卫们的掩护下离开大殿。 夏明珠最后那句话，他看懂了。 “夏家宗祠有灵，你逃不掉。” 他也看到了被火焰吞噬的牌位…… “小姐，您才被府上找回来，为了防止您出门赴宴时露了怯，丢了咱们侍郎府的颜面，老夫人才把老奴派来给您教规矩。可——” 老嬷嬷一身发白青衫，颤抖着手指着桌面上那一团水渍，气得老脸直哆嗦，“小姐、实在心思浮躁，老奴——”她深吸一口气，“只有去回禀老夫人，另作安排！” 说罢，她怒哼一声甩袖离开。 刚醒来的夏明珠脑袋发懵，她看着那道怒气冲冲的背影，茫然道：“这、是谁？” “哎哟我的小姐哟~”一直噤声的小丫鬟猛地伸手捂着自家小姐的嘴，她眼里含着淡淡的嫌弃，“小姐，余嬷嬷陪了老夫人几十年，您、您就算不想学规矩，也不该就这样睡过去吧。” “还——”小丫鬟看着那道泛着点点白光的口水，心中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小姐？夏明珠狠狠地捶着脑袋，而她这幅模样，落在小丫鬟眼中只当是被睡得太香被吵醒，难免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慢慢的，一段段回忆涌进她的脑海，看着眼前的小方桌，她眸光微闪。 现在的她，叫林苒，是当今礼部侍郎才从乡里找回来的嫡女。 第4章 阴谋 第4章阴谋 就在夏明珠还在适应这个林苒的身份时，院子里突然嘈杂起来，片刻，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凶神恶煞地走进来，她们径直上前把林苒提了起来。 “放肆！规矩都没有了吗？”林苒一声厉喝。 此时的林苒，夏明珠的气势犹在，愣是将几个仆妇吓得松了手，顿了顿，一个婆子站出来冷声道：“苒小姐，不是我们做下人的没有规矩，您犯了事，老夫人要见你。” 被林苒骤然爆发出的气势所摄，几个婆子到底还是没有上手拽人，“走吧！” 林苒沉着眉眼走在几个婆子中间，她心思急转，犯事？她细细回忆了一下脑子里灌来的记忆，究竟犯了什么事？需要这样劳师动众？ 老夫人起居的院子，连安院。 林苒抬眼看了眼此时人影憧憧的正房，心下微沉。 “老夫人，苒小姐到了。” 坐在最上首的老夫人眸子深阖，一双眉沉沉压着，让林苒心神也随之骤跳，事情很大！ “跪下！”一声沉喝，老夫人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威严的眼神定定地落在林苒身上。 夏明珠挺直了脊背，声音坚定，“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让满府的人都在这院子里等着审判我。” 堂下站着不少人，听到林苒这话，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嗤笑传进夏明珠耳朵里。环视一圈，记忆中属于林家的人，除了原身的父亲外，基本上都肃容站在这两侧，无声息地打量着她。 “做错了什么！逆子，还不跪下！”站在老夫人下手的一位中年美妇脸色肃然，看着林苒的眼神恨不得将人给生吞咯。 夏明珠眼神微动，这是侍郎府上的当家女主人，也是原身生母逝世后，娶进府的继母，侍郎府的大夫人。 老夫人一声深叹，伸手拦住大夫人，沉沉道：“身为侍郎府的姑娘，出门赴宴竟然敢伸手拿主人的东西！不问自拿，更是被主人家登门来要！” 越说火气越大，到了后头，老夫人狠狠拍着身前小几，怒声颤颤，“你是要让我们侍郎府的女眷们再抬不起头啊！” 夏明珠心头一紧，这样的名声要是落实了，简直就是逼她去死啊！到时她如何报仇？ 她凝眸回忆着原身的记忆，不管怎么翻看，都没有找到她偷拿别人家东西这件事。 看着僵立在堂下的林苒，大夫人拿着手帕轻遮了遮嘴角，温声道：“老夫人，苒儿才从乡里找回来，规矩上难免欠缺，现在她抵死不认，咱们也没办法按着头叫她认下——” 一道尖利的女声骤然传来，冷声道：“大嫂，尚书府的嬷嬷可是拿着证据直接上门了，您就算想要维护林苒立个贤名，也要考虑一下咱们府上未出阁的女儿吧！” 这人脸型瘦削，珠钗环配，一双精明的眸子左右扫过大夫人和林苒，眼中的恨意、抵触都快涌出来了。这是林侍郎的胞弟林家二爷的夫人，侍郎府的二夫人。 大夫人下颌微抬，眼神斜略过对方，嘴角微弯，“夫君正在尚书大人手底下供职，料想，让老爷前去说和几句，把这事压下去也就算了。只是……苒儿这么多年的成长环境是隐瞒不得了。” 自从林苒回府，对外宣称的都是，林苒纯孝，打小在林家族里长大，为祖母祈福，现在到了年纪了，才接到京中来相看一二。这一点，林苒也知道，就是知道，在听了继母的话后，她更加确定这就是一个阴谋！ 第5章 簪子 第5章簪子 定了定心神，林苒突然开口道：“祖母，不知尚书府丢的是什么东西，又是拿着什么证据找上了侍郎府。” 林苒一直在观察着在场的众人，在场的女眷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想要她好的。 那一双双眼睛里透露出的只有看好戏的讥笑。 而其中，站在王夫人身后的女子看上去年龄和她相差无几，一身素色百褶裙垂落脚尖，犹如一朵玉兰独立，只是，眼里……隐约藏着得意，。 自从林苒回到府上后，从大小姐变成了二小姐的林语兮，在看到林苒的一系列作派后，诧异地抬头打量林苒，毕竟，以前的林苒就是一个草包，更上不得台面，更别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自己辩解了。 两人视线相对，心中想法各异。 堂下一片寂静，大夫人看着林苒，面露疲色，“苒儿啊，事情既已成定局，咱们现在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解决，就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辩解了。” 大夫人话一出，直接将这件事盖棺定论！ 林苒声音陡然拔高，“祖母，为什么一定要迅速将这件事定论！事关府上的名声，怎么能如此草草了事，只想着将其抹平？祖母，孙女求您，求您彻查，还孙女一个公道！”话落，林苒深深地扫了一眼在场人的反应，而后定定地看着老夫人。 看着一脸坚定的林苒，老夫人眼中深意尽显，沉吟道：“那只簪子乃是宫中赏赐出来的，带有宫里的印记。尚书府上有人亲眼看到了你偷偷摸摸溜进一间院子，出来的时候满脸窃喜，之后簪子就丢了。” 林苒急声高喊，“祖母！一面之词便可定下侍郎府嫡女的罪！一面之词就可污了侍郎府的名声！祖母，孙女求您，至少，把簪子找到。” 看着这才被找回来的孙女，想着她娘亲早逝，老夫人心下一叹，看了眼还欲说什么的大夫人，抬手吩咐道，“大小姐说得对，既然是因为簪子，那就把簪子找到。” 大夫人福身应是，面色恭顺。 林苒心念急转，敢做这样的局，簪子这样重要的物证必定已被安排妥当。看着老夫人派出去的婆子，大夫人轻掩着的嘴角，林苒心神紧绷。 怎么办？ 原身当时的确被尚书府的小姐邀过去说了些事，细一想，林苒脸色更加难看，当时讨论的竟然是晋王府的世子爷！ 身为闺中女子，两人说的竟是怎么才能提前去世子爷将要去的地方制造偶遇？ 因为讨论的是原身爱慕之人，又得到了关于世子爷的一些消息，出来的时候才会满脸窃喜的模样被人看在眼中。 等一下！当时走的时候，尚书府的那位庶小姐还在房中！ 派去搜查院子的婆子们还没回来，堂下左右一派悠然之色，林苒骤然出声，引来阵阵看戏的目光。 她上前一步，“祖母，当时我确实去了尚书府三小姐的院子里，但，我走时三小姐还在房中。且，我又是如何能在那些下人环伺的院子里无声息地拿走一根宫中赏赐下来的簪子？” 老夫人看着经此一事陡然变了个样的林苒，心中复杂难言，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流出来的事实就是侍郎府教女不严，经此一事能够成长些也是这位流落在外长大的嫡女的造化。 第6章 继妹林莺 第6章继妹林莺 老夫人敛了眼皮，或许真就只有按照大夫人所说将此事推到这个嫡女是在乡下长大，不明礼数上面。好歹……能保住侍郎府其他女儿。 大夫人看了眼老夫人的神色，站出来说道：“这件事究竟做没做，你说的没用，有人看见了，尚书府也确实丢了簪子，这件事如果闹大进了宫中娘娘们的耳朵，我们侍郎府还有何脸面在这京中立足。” 这话一出，在场的侍郎府的女眷们脸色尽皆难看起来，尤其是二夫人的眼神更是恨不得生吞了林苒。 林苒心神越是紧绷，她越要强迫自己冷静，她垂眸看着地面，她的名声究竟会不会有瑕疵在这府上的人看来已经不重要了，若是能弃车保帅，舍弃她一个半路回来的嫡女保全侍郎府的名声就更是再好不过。 很快地，几个婆子带着东西回来了，“老夫人，簪子找到了，在大小姐的妆匣中。” 那只簪子通体莹绿色，最顶端用一朵白玉刻成了玉兰花，花心上以金线点翠轻描，用料及其奢侈，偏生样式很是朴素。 林苒盯着那只簪子被老夫人命令装起来，以赔罪的名义还给尚书府，另还需准备赔礼的礼单。林苒眸色愈沉，她究竟要怎么做？要怎么才能把自己摘出来？ “好了，把人和簪子带上，去尚书府吧。”老夫人面色疲惫，看了一眼大夫人，便起身离开。 大夫人面色温婉，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看着颓然站着的林苒，眼底笑意一闪而过，沉声道： “身为大房嫡女，苒儿既然出事，莺儿你身为妹妹也该跟着一起，代表林家，向尚书府赔罪。” “是。”一直缀在大夫人身后半步的素衣女子轻蹙蛾眉，敛声应下。 坐在一侧的女眷们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二房夫人一声轻嗤，眼带讥诮地看着大夫人，声音尖利道：“大嫂行事一向稳妥，还望大嫂多多顾及咱们府上的名声啊。” 大夫人眉眼冷沉，没有多说，挥手让人把人和东西都带上，往尚书府去。 一路上，林苒沉默着坐在马车上，而大夫人的亲生女儿林莺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和大夫人坐在一起，反而来了林苒的马车上。 林莺是林府的嫡长女，当年意外走丢，所有人都以为林苒死了，也就没有给她序齿，可是现在…… 林莺脸色阴沉地看着沉默的林苒，“当一个死人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你一回来就成了侍郎府的嫡长女？” 说到后头，声音也越发狠戾起来。 见林苒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林莺轻嗤，她摊开手中丝绢，一下一下规整地叠着，声音也平静下来，“既然你什么都要了，不能只看得到好处，身为嫡长女要面对也该面对起来。” 她抬眸眼尾轻弯，笑得一脸温婉，“是吧，大姐姐？” 定定看着毫不遮掩的林莺，林苒面色平静，忽而，轻笑，“你说得对。” 第7章 尚书府的小姐 第7章尚书府的小姐 很快，尚书府到了，门口只有一个冷着脸的仆妇，在看到大夫人的时候，笑着道：“夫人见谅，我家夫人这会儿伺候在老太君身前，一时间脱不开身。” 大夫人面色一僵，随后笑着摆手言说不碍事。 站在后面的林苒看在眼里，眸中深色闪过。 一个管事这样不给侍郎府当家夫人的面子，只能是主子示意，而主子这样做……只能是想要给大夫人一个下马威，大夫人惹怒了尚书府的主子。 因为这件事？ 林苒敛眉，心中思绪急转。大夫人支使林莺和尚书府三小姐一起，这看上去是两个小女儿搞的恶作剧，但是落在尚书府人眼中，大夫人对她们难免有利用之嫌。 而…… 林苒抬眸看着前方领路的冷脸婆子，尚书府的主母是当今备受皇恩的实权王爷德王的嫡女，胥乐县主！ “给老太君见安。” 厅堂之上满坐尚书府女眷，其中不少只是来看个稀奇的，毕竟贵女做出这种事在京城实在罕见，其中，犹以一位年岁不大的少女最为瞩目。 一身大红色裙装，整个人斜倚在圈椅上，眉眼清冽，周身气质高傲，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生人勿近。 这人林苒认识，不，应该是夏明珠认识。 胥乐和礼部尚书的幼女。 当年的德王权势盛大引来父皇的忌惮，后将嫡长女嫁给当时的礼部侍郎才算勉强打消了父皇的心思，谁知道，朝堂一朝易主，德王成了新皇最宠信的实权王爷。 现在看来，周世安能成事，背后德王定是出了不少力。不知道周世安会不会养虎为患…… 只是看了一眼，林苒就敛了眼皮，静立。 尚书府的老夫人面色温和，在看到侍郎府一行人进入堂下后，她温声道：“这件事还是我们三丫头做事不细致，连宫中赐下来的东西都没能好好收着。”衣着富贵，面上神色疏朗，说起那位三小姐来也是夹杂怒气，看上去是个行事极为爽朗的老人。 这时，一直站在下首一侧的三小姐嘴角轻抿，她心中不满，为了顾及两家府上的颜面，在来之前已经被老夫人派过来的嬷嬷言语警告了一番。 三小姐一张容长脸，眼尾上扬，显得颇有些柔媚之气，她站出来看着林苒，“祖母说得对，若是我好好收着——”她斜睨着林苒，态度傲然，很是带着几分看不上，“也不会让苒小姐生出觊觎之心。” 三小姐朝着林苒走近两步，“这件事我们都有错，府上不必过于苛责苒小姐，毕竟苒小姐才从族中回府，在规矩上面，难免有些……疏漏。” 她继续说道，语气愁闷，“只是苒小姐品行实在是……以后，我与你还是少些来往为好。” 林苒抬眸看着这位三小姐，她清楚看到对方眼底的恶意，林苒眸中神色隐然锋利起来，她嘴角轻勾，“三小姐，当时你让丫鬟把我带到你院子里，你说新得了一幅画像要一起鉴赏一二，直到我离开时，我们都坐在画像前揣摩。” 说话间，林苒深深地看着她，尾音婉转，多了几分深意，“事关我的名声，还望三小姐想一想，当时我究竟是怎样避开你们的视线去拿走内室妆匣中的簪子的？” 随着林苒的话一点点落下，三小姐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甚至隐隐发白，那幅画像……她微不可见地瞥了眼歪坐在旁边的六小姐，面上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第8章 意外插手 第8章意外插手 本来只是坐在旁边看戏的六小姐看着堂下两人的模样，眨巴着满是困意的眼睛，下一瞬，在看到三小姐的反应时，她突然缓缓坐直了身子，两手搭在身前，漫不经心地问道： “什么画像值得细细揣摩？且不说这位小姐究竟通不通书画，但是三姐……你可是不爱这个啊～”她下巴微抬，若有所思地看着三小姐。 “偶然发现我和苒小姐爱好相近，所以、所以才会请她过府来玩，之后她才会做出这样有损名声的事情来。”三小姐语速极快，说完后，她看向一直站在大夫人身后的林莺。 眼里有求助神色闪过，“大夫人，我与苒小姐之间事情已经了结，劳烦你们亲自跑一趟了。” 大夫人眼神微闪，笑着正要说话，一声重重地嗤声响起，在看清是谁后，她嘴角翕张，识时务地闭了嘴。 见三小姐竟然直接略过她做主想要赶人，六小姐看了眼老夫人，见其眉眼轻垂，不管事的模样，方站起身来，逼视着三小姐。 年纪不大，声音威严，“这府上三姐都能直接做主了？林侍郎夫人还未歇息片刻，你就要赶人？” 这话说的，丝毫没有顾忌大夫人，不过大夫人也只是轻笑着表示不碍事，不敢当着这位小祖宗的面多言。 三小姐霍然转身看着老夫人，满脸哀求，可是看到的就是眼皮轻垂的老夫人，摆明不想插手。 六小姐轻蔑地斜了一眼脸色惨白不敢与之对视的三小姐，看向林苒，“你说，看的是什么画像？能让三姐脸色这样难看？” 在场的人屏住呼吸，在六小姐发难之前，这件事的结局基本已经定下了，但是现在…… 那究竟是一幅什么画？ 听到六小姐的问话，三小姐陡然转身，定定地看着林苒，眼含威胁。 林苒眉头微动，看着三小姐，眼中深意明显，“既然是六小姐问话，我没有不回答的道理。” 六小姐可不管这两人的机锋，冷声催促，“快说。” “不要！”三小姐一个生扑上前，紧紧地捏着林苒的手臂，瞳孔放大逼视着她。 林苒看着身前被六小姐几句逼问就立马丢盔弃甲的三小姐，嘴角微勾，她语气轻扬，“那幅画像是……晋王府世子爷的醉酒图。” “砰——” 声音从上首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老夫人失手将手边茶盏丢落在地。 六小姐手中短鞭刹那间出现，怒喝，“大胆！” 神色大变，连忙抽身想要与林苒划清界限的三小姐尖声叫道，“你冤枉我！” “林苒，闭嘴！” 感受着大夫人禁锢在她手臂上的力道，林苒咧嘴笑着，“我怎么会冤枉你呢？那幅画上画满了紫色的秋牡丹，世子爷眉心微蹙正以手支颐侧躺在花丛中，你还告诉我说，世子爷——””够了！” 三小姐脸色狰狞地看着林苒，想要上前让她闭嘴，但是又心有忌惮。 林苒牵了牵嘴角，看着盛怒的六小姐，继续道：“我一个才从乡下来的如何能知道晋王府世子？又如何能知道世子爷爱秋牡丹？又如何能得到他的醉酒图？” “放肆！”鞭声破空响起，直朝着林苒……对面的三小姐而去。 “小六！够了。” 一声鞭响落下，老夫人也不得不开口了。 第9章 多方妥协 第9章多方妥协 场面僵持，六小姐就算再看不上三小姐，这会儿也不再继续动手。 就在这时，大夫人突然上前，温声道：“老太君，今日我们林府本就是上门赔罪，不成想竟是被妾身府上这丫头闹得贵府不得消停，簪子已经物归原主，还望老夫人见谅，妾身先带着这孽障回府。” 林苒骤然转头看着她，半晌，忽而失笑出声，“你还真是看不懂情势啊～”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处在近前的大夫人母女能够听得到。 大夫人眼底狠辣之色一闪而过，不多理会林苒，只笑着看向尚书府老太君。 可是，不等老太君说话，六小姐手中短鞭一甩，冷笑道：“还真是打得好算盘啊！怎么，要想算计一个乡下来的，还得搭上我未来姐夫的名声？” “六小姐，这……”大夫人没想到六小姐说翻脸就翻脸，是一点颜面不留。 “去三小姐院子里搜！搜到那幅画马上给我烧了！”六小姐径自吩咐道，而后一顿，又招手道：“把那簪子也给我拿过来。” 把玩着手中的玉簪，六小姐眼底不屑，“宫里赏出来的簪子，被三姐这样对待，这要是被宫中的娘娘们知道……三姐还能有什么打算？” “六妹……” 声音满是哀求，却是惹来六小姐一声嗤笑，眨眼间，簪子直指尖滑落，砰然碎成几块。 等到林苒跟在大夫人身后离开尚书府的时候，一直神色紧绷的林莺豁然变脸，瞪着林苒，“你运气可真好！” 林苒斜瞥了她一眼，“还行。” 她算是发现了，林莺是压根儿就看不上她，是一点都不愿意在她面前多装一会儿啊。 “莺儿，回府了。”大夫人语气淡淡地传来，让脸上饱含怒气的林莺动作一顿，而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苒，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倒是没有再来和林苒继续挤在一起。 至于簪子失窃案……什么失窃案？簪子失窃？人三小姐都说了，是误会一场，总不能因为林苒是乡下来的就随便欺负吧！ 还没等林苒踏进自己的院子，就迎来了一个婆子，说是老夫人让她去连安院一趟。 天色渐暗，连安院中丫鬟嬷嬷寡言走在院中，让本就人少的连安院更显得肃穆了几分。 “林苒见过祖母。” 垂首看着地面，她听着耳边隐隐绰绰的佛珠转动的声音，心头琢磨。 在这个府中，若说还有谁对她林苒稍好些的话，大概就是眼前的老夫人了。 曾经，林苒的母亲是老夫人亲自给林侍郎求来的媳妇，只是，这么多年了，不管是人还是势力，尽皆物是人非，都是蝼蚁，在这洪流中早就被冲得一干二净，什么都剩不下。 忽然，老夫人一声轻叹，看着堂下乖巧站着的丫头，平静道：“这一次，你可长了记性？” 看着骤然抬头望过来的林苒，老夫人接着道：“这件事算是了了，诸事大吉，你的名声也尚在，但是下一次呢？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老夫人语气又沉上几分，“将你接回来，不是让你回来步你母亲的后尘的，你不吃一堑长一智，今后，谁都保不了你。” 林苒看着老夫人望着她怒其不争的模样，心中心思百转，她问道：“我的名声暂且不说，为何涉及到林府的名声，祖母也任由大夫人这样胡作非为？” 老夫人沉眸看着她，“那是你的母亲，她是林府的大夫人。” 林苒一顿，陡然失笑，对啊，她是林府的当家主母，怎么可能让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林家身上？ 老夫人很信任大夫人。 第10章 云雾寺 第10章云雾寺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祖母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尚书府六小姐突然横插一脚，直接点明了大夫人的心思，这，林家的名声还在吗？这京城就这么大，私底下传一传，谁还能不知道她的所为？” 除非，事后外界风向急转，而若是要想名声急转翻盘恐怕只有再次朝她下手，大夫人才能踩着她扭转名声。 林苒眼含讥诮，她都能想到的，老夫人难道想不到？还是说，继续打着锻炼她的名义？ 但，还有一点林苒想不通，现在的她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老夫人没有必要做眼前这一出，除非，老夫人想要拱火，让她成长起来去和大夫人斗？她在忌惮大夫人？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然老夫人完全可以看都不看她一眼。 林苒抬眸，探究地看着老夫人。 看着林苒的神色，老夫人纹风不动，缓缓地转着手中佛珠，温声道：“有什么不懂的就来连安院找我，你也是我的孙女，我不会亏待了哪个。” 林苒眸光微闪，躬身退下。 从连安院出来，林苒缓步走在花园小径上，听着身侧秋风掠过假山的呼啸，她不由得细细揣摩着这位祖母的意思…… 次日，天色刚亮，院中就来了一个老婆子，说是大夫人有请。 林苒到了正院中，看到的就是一身素净立在堂下犹如空谷幽兰一般的林莺，以及那位目中满是柔和正望着她的大夫人。 “今日云雾寺高僧开坛论道，咱们侍郎府也是许久未去寺中祈福了，趁着今日咱们去云雾寺一遭。” 林苒挑眉，侍郎府还有俩庶女，今天这样的日子就她们三个主子？ 林苒警醒着心神，但这一路行来，非但没有遇上任何麻烦，反倒是大夫人话语间给林苒教了些规矩，倒像是一个真的主母在忧心自家的女眷出门被人看了笑话，故而多提点几句。 在穿越到林苒这具身子之前，夏明珠身为大业的长公主，偌大的京城她夏明珠的所作所为就是贵女们行事的模板。 林苒面上笑得温和，权当是接受了这位主母刻意释放的善意。 到了山上，今日不愧是云雾寺的大日子，山中女眷无数，尽皆带着婢女侍卫，一看便知尽是大家出身。 一直与林莺同行的林苒突然被拽住了胳膊，她看向林莺，感受着胳膊上的力道渐渐加用力，眼前林莺温和淡然的脸上笑容也越发柔和无辜。 “姐姐可愿帮妹妹下山一趟？妹妹我……”她欲言又止地看了周围的人，“身子有些不舒服……” 林苒定定的看着她少有的祈求神色，心中警铃一响，来了。 一旁正跟别府女眷们笑谈的大夫人敛了笑意，转身望过来，紧跟着牵动在场的所有女眷视线，“苒儿可愿？” 林苒心中冷嗤，环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视线，笑意浅浅，“不过是下山一趟，不碍事，只是——” 她忧心的看着林莺，“莺儿妹妹身边的丫鬟仆妇们该好好管教了，竟然连自家小姐小日子的时间都记不住，这若是出门赴宴，岂不是要闹笑话？” “母亲，既如此，我先下山了。” 大夫人眸中之色冷然，看着林苒转身离开的背影，转眼看向林莺，眼中隐含警告，“苒儿说得不错，莺儿你实在不该对下面的人太过宽容，如此仁善反倒是被奴才反欺。” 一时间，周围的女眷们都笑着称赞林莺仁善谦和，倒是处在话题中心的林莺面色有些难看。 寻着机会，林莺上前扶着大夫人，轻声问道：“母亲可是不高兴？今日这般日子，若是让林苒在众女眷面前出丑——” “糊涂！”大夫人轻斥，“今日我另有安排，你又何必如此冒进，多此一举？” “我……” 见最疼爱的女儿委屈地垂着眼帘，大夫人轻拍手下葇荑，温声安慰道： “罢了，既已安排好了，就且安心等着吧，那小贱人前些时候还真是扮猪吃虎，就看今日她还有没有那样的好运气。” 第11章 山腰异变 第11章山腰异变 京城方向通往云雾寺只有一条路，而现在，这条路上时不时就能看见一府女眷或与她人相携，或带着仆从谈笑，显得热闹极了。 可越是这样，林苒越是小心。 这云雾寺她以前从未来过，大业王朝，从不信仰神佛，她身为大业长公主，更是要以身作则。随着周世安成为新帝，将大业改朝换代为大周王朝，开始崇尚神佛信仰来。 林苒猜测，这些寺庙难免也是周世安为了让自己根基稳固，用以彰显自己乃是君权神授，绝非那等窃国小人而设立，甚至短时间造出名寺高僧，巩固民心也拱卫他的帝位。 行至半山腰处，旁边一专供香客休息的亭中突然窜出一人，他浑身上下满是散落杂草，两眼充血木然。 这样一个邋遢狼狈之人突然从一侧冲出来吓得不少人心头一跳，还以为突遇歹徒，可是紧跟着就见他面色苍白透着虚弱，手上却紧紧拽着一女子的胳膊，神情癫狂，口中高声大喊。 “表妹！现在成了侍郎府的嫡女，就不认我这个昔日的寒门表兄了？” 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力道，林苒面色紧绷，她看着眼前人，就见他狞笑着，两眼凸起，浑像是陷入了疯魔状态。 这人她的确认识，正如他口中所说，他乃是她的表哥。 在被林家找回去之前，林苒一直被一户姓叶的人家养着、宠着长大，眼前这癫狂男子就是叶家那边的表哥。 周围香客极多，此时这里的动静已经引来不少探询的视线。 但，此时他刻意以这般姿态冲出来，明显居心不良！ 林苒心中一沉，冷声喝斥，“放肆！”说话间，手腕劲力一散，将眼前这个明显外强中干的男人推开。 林苒后退两步，冷眼看着还欲上前的男人，“今日云雾寺开坛论道，山中高门女眷无数，任凭你随意拽住一人便可张口污蔑，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男子顿住脚步，眼神略有挣扎之色，他眉眼凄苦地看着林苒，驻足不前，高声道： “表妹！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怎么转眼间你成了侍郎府的小姐就能将往日的情分丢得一干二净？” “侍郎府的小姐？那位才从乡下族中接回来的小姐？那这位是林府的表亲？” “看不出来，在乡下的时候竟然已经说了亲事，那为何又要接到京中来说亲？”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落进林苒的耳中，她凝眸定定看着眼前男子，眸中一片森然。 而听着周围女眷们的低声讨论，这男人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而后又要上前拽住林苒的手，急声说道： “表妹，她们这样议论于你的名声有碍，你跟我走！” 说话间已经拽住了林苒的胳膊，这一次力道极大，就是为了防止再如刚才那般被林苒挣脱开来。 他想当着山路上所有女眷的面硬生生地将林苒拖走，这一走，林苒的名声也算是完了。 看着走近的男子，林苒压低了声音，“你敢在今日到这山腰上来堵我，那人承诺了你什么？还是说，她能够让你在毁了侍郎府的名声后还能全身而退？” 林苒敛了神情，一字一顿，道：“别忘了，我现在是侍郎府的大小姐，出门在外代表的就是侍郎府的名声！” 眼看着男人像是被吓住一般脚下踌躇，林苒环视一圈，眸中沉静如幽泉一般。 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果不处理好的话，估计转眼间京城中便会流言四起，传得街角巷尾全都知道侍郎府上有这么一位与外男拉扯不断、互许终生的小姐。 看着周围那一张张或揣测、或鄙夷、或看戏的目光，林苒心中沉沉。 第12章 再遇六小姐 第12章再遇六小姐 突然，林苒看到山下正有一行人上来，其中一小姐身着大红裙装，手里捏着一短鞭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林苒心中一动，看了一眼面上还在犹豫，手上力道却不断加大的男人，突然后退一步狠狠将那男人拽了一个趔趄，而后林苒看向已然走近的尚书府六小姐。 就见她两手拧着短鞭，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苒，口中甚至还有啧啧称奇声。 林苒狠狠瞪了一眼不敢上前的“表兄”，看着六小姐，眸色沉静，“我需要六小姐的帮忙。” 六小姐冷嗤一声，而后扬起手中短鞭，“做梦？” 见林苒还想说什么，她随即散漫摇手，“你别想利用我了，你这人不愧是乡下来的，心机多的很，我大姐姐说过了，以后少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鼻尖狠狠一皱，“说的就是你！” 尚书府的大小姐？晋王世子的未来世子妃？ 林苒牵了牵嘴角，“晋王世子身有顽疾，因此和你尚书府的婚事一拖再拖——” 原本散漫的六小姐眼神瞬间一凝，眼中似有万般利箭直直射向林苒，她上前两步，冷声嗤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从乡下来的还能知道这等秘密，怎么？是上次见着好了？这次——” 六小姐瞥眸看了眼那个窝囊地垂着脑袋不敢乱看的男人，“还想找上我不成？你想什么美事呢？” 说完，手上短鞭一震，带着身边丫鬟就要走人。 “你都说了我自乡野长大，我有能够医治好晋王世子的药方。” 话落，六小姐脚下一顿，她转过身来怒瞪着林苒，一双美目瞪得溜儿圆，半晌，她紧咬着嘴唇，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你骗了我，我定要让你灰头土脸的滚回去！” 低低的斥责声，周围看戏的女眷们听不清楚，只见到在京中一向跋扈的胥乐县主幼女同那侍郎府的小姐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就见她扬起短鞭径直冲着那男子喝骂道： “狗东西！还不赶紧滚！” 男人仓惶后退两步避过短鞭，犹自嘴硬，“我是她的表兄，你若是不信大可去查！” 林苒嗤笑，这要是遇上林莺掠阵，说不得这件事就被她三言两语地就定下了，但是现在是尚书府的六小姐，如何能听他的话？ “京中大户关系错综复杂，本小姐就没见过你这号人，你若是还要继续纠缠，小心我要了你的狗命！”说着，她微微眯着眼端详这怯懦男子，揣测道：“我看你是被人指使特意过来污人清白的吧？” 男人面上汗珠滚落，他看向林苒，急声唤道：“表妹——” 林苒淡淡抬眼，“你没看出来吗？你若还要纠缠，将你找来的那人也保不住你。” 踌躇间，男人眼前又伸来那只短鞭，他恨声一叹进了亭子，钻入了草丛，眨眼消失不见。 六小姐狐疑地看着林苒，“他真是你表兄？” 林苒心中越发冷凝，小小的侍郎府手段层出不穷，在排除异己这一方面更是手段阴狠至极，女子的名声就是女子立世的根基，那母子俩却是次次朝着名声下手，恨不得逼得林苒死在林家。 想到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早已换成了夏明珠的芯子，也不知道原身是不是就是死在了她们的手下。 林苒眸中沉思的冷冽让六小姐一怔，她迟疑道，“你、你没事吧？” 话落，像是察觉自己的表现有点不好，她又兀自轻哼一声，凶巴巴道：“你说的方子趁早给我送过来，若是没用的话——” “你先是觊觎我的姐夫，又是诓骗于我，单单只把你赶回乡下去不是太便宜你了？” 带着哼声，六小姐带着身边丫鬟继续爬山。 “偶然听到一个小倌儿嚷嚷着他与府上有旧，六小姐多留意。” 突然，她听到身后一道清浅声音响起，六小姐一怔而后霍然转身看着林苒，甚至在林苒走后，她还直直地看着林苒的背影。 身后丫鬟见状小心轻唤：“小姐？” 却见六小姐浑身一阵轻颤，而后咬牙切齿地跺着脚去了云雾寺。 第13章 福运滔天 第13章福运滔天 很快地，林苒带着从山下马车里取来的包裹到了云雾寺。 林莺看着面色平静的林苒，眼神渐凝，她笑着接过衣裙，面上挂着腼腆的笑意道谢，微不可查间她望向大夫人，就见大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而后笑着拉过林苒的手，满是端庄慈爱。 “辛苦苒儿了，今日啊，是云海师父出关的日子，这满山的女眷来此就是为了听云海师父传道解惑，稍后咱们一起过去，你才回到京城，也该和京中的女眷们多些接触、走动。” 林苒笑容明朗，眼中深意一闪即逝，笑着应下。 看着与她并行的林莺，林苒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你看上去有心事？” 林莺眉眼一厉，对于林苒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脸上笑意僵了片刻。 那被称为云海师父的和尚，自周世安称帝以来，显露过不少神迹，被京中贵人们极尽推崇。 今日，那云海和尚就在云雾寺后山开坛，行至半路上，一抹艳丽的红色落进林苒眼中，等她挑眉望去，见到的就是冷着一张小脸冷哼斜睨着她的六小姐。 一旁的林莺将这互动看在眼里，眼底神色莫名，半晌，她嘴角轻弯，讥诮地垂了眼皮，跟上大夫人。 就在林莺一走，怒视着这个方向的六小姐捏着短鞭屏退丫鬟，凑到林苒身侧。 “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说话间还不由得左右环视，声音也压得极低。 林苒看着她这沉不住气的模样，轻笑，“六小姐想要威胁我？” “你！并未！” “那咱们还是老规矩，你帮我的忙我帮你解惑。” 六小姐看着眉眼淡然，那双潋滟的眸中满是沉静之色的少女，嘴角翕张，片刻，“好，一言为定。” 林苒信手挥开眼前的横斜过来的杂草，幽幽道：“我能信任六小姐吗？不会隔日未来的晋王世子妃就找上我林家的门了吧？” “你！别小看人！” 半晌，瓮声瓮气道：“我自会保密。” 后山到了，大夫人转身看到的就是林苒正在和尚书府的六小姐谈笑，她眸子一暗，没有想到林苒这么快就和京中贵女有了来往，俄顷，大夫人招手唤林苒上前。 “云海师父乃是大能，也就今儿这日子能见着。这一日，他的弟子们也会尽皆出来为上山的香客解签，咱们府上女眷坐于一处也好方便行事。” 林苒心中一动，山腰处安排的那位表兄太过无用，不仅如此，周围也没有安排起哄造势的人，这在林苒看来，实在是不太像大夫人的手笔。 而今日，大夫人要拉着她来这庙里，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祈福，估计大夫人的后手就安排在这里了。 听着上方那位被称作云海师父的论道，林苒心中越发清明起来，大夫人一直在刻意的夸着这位大和尚，很有可能，今日份的开局就放在了这位大和尚身上。 环视身周，周围的女眷也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位和尚讲法，林苒心头生疑，地位这般崇高的大和尚怎么会愿意去帮大夫人做事呢？难道大夫人的局不在这里？真就只是山腰处那一个安排？ “苒儿？苒儿？” 林苒一个恍惚，定眼看向温声唤她的大夫人。 “云海师父问你话呢？” 林苒神情一顿，凝眸望向那个脑袋圆溜儿，笑容慈祥的老和尚，就听他说：“我观施主面相福运深厚，两眼蕴神乃是身具大运之人，只是……”老和尚面露迟疑。 周围的女眷也都好奇地望着林苒，就连六小姐也是不怀好意地的跟着打量。 看着周围一张张好奇的脸，林苒心尖猛跳，这样的话说出来是她一个侍郎府的小姐能承受的吗？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老和尚，只见老和尚只是垂眸沉思着什么，她正要开口，忽听到耳边大夫人的声音响起。 “师父乃是高僧，若有什么不对当直言，我们做长辈的也好多看顾一二。” 老和尚的一点点迟疑足以让大夫人掀翻原先定好的谋划，顺势而为，她眸中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云海老和尚后望向林苒。 老和尚面善，看着大夫人缓缓点头，“这位女施主面上福运之处透着紫黑之色，似有浊气黑云生生将福运削去大半，若有运势强横之辈大可能压得住那浊气，施——” 林苒声音悠然响起，蓦地将老和尚的话头中断，“师父所言差矣，小女出身礼部侍郎府上，就算是福运冲天也不过尔尔，再有浊气晦涩，两两相抵足以见得小女与一般寻常女子无二。” 林苒嗓音带着愁闷，“师父乃是高僧，骤然开口道出小女运势，本该是小女之福，但……如此或也为小女带来莫测变化，若因此让师父担上因果……” 云海和尚面色骤然煞白一瞬，而后汗颜拱手，脸上夹带歉意。 只是，不等老和尚开口，大夫人眉心一皱，蓦然开口道：“苒儿你逾矩了！怎可如此与长辈说话！在家中便也罢了，在这云雾寺你也敢如此没大没小？还不向师父道歉？” 第14章 插科打诨 第14章插科打诨 看着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给她身上泼脏水的大夫人，林苒真的是咬紧了牙根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去抽她耳巴子。 不过，就在两人对视间，那位云海和尚倒是笑叹着摆手，“是老衲的问题，怎可仗着微末小技便如此轻狂道出旁人福缘几何？这位小友，老衲在此给你赔罪了。” 说完，深深地躬身而下。 若是换做私底下，林苒也不想计较，但是当着这么多京中女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她已经看到不少人脸上已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林苒看着大和尚诚挚的眼神，高声道：“云海大师德高望重，眼光自是有独到之处。” 看着六小姐狠狠瘪起的嘴角，林苒一笑，“只是，小女曾听说，这相面之法限制颇多，就小女所知，相面与天地五行相关，而五行又充斥天地，不同的环境五行运转不同，对面相产生的影响不同，代表的运势便也变化无常。” 说完，林苒心中暗暗呼出一口气，还好幼时在皇弟的要求下看了不少古籍。 而现在的云海老和尚真就露出一副沉思的神情来，像是真被林苒说中了一般。 早等着看好戏的六小姐被迫中断演出，不爽地哼声道： “说得不错，环境确实对人的影响甚大，就算是她福缘深厚，不过是侍郎府出身，能深厚到哪般地步？” 这话就是无差别攻击了，一直端坐在一旁的林莺倒是瞬间脸色苍白，她眼中隐有怨气闪过，到底是不敢对着六小姐多说什么。 林苒倒是乐得看六小姐出来搅浑水，她含笑捧场，“六小姐不愧聪慧灵敏，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 大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六小姐所言差矣，前朝太祖草莽出身照样统一了大业，大业国破也是子孙不争气之故。所以，六小姐还是勿要以出身来论高低。” 听着听着，林苒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夫人说话间似乎对前朝后辈子孙略有感慨的模样，心神震怒。 六小姐把玩着手中短鞭，撇嘴正欲说话，就见那林苒就像是擦去了尘灰的珍珠一般，开始闪光也亮出了爪牙，她轻咦一声，端坐看戏。 林苒眸中神色隐着锋芒，面上倒是依旧漾着笑意，“大夫人所言极是，有梦想谁都了不起，若是人人都想与前朝太祖比肩，那岂不是人人成圣？要知道，就连咱们皇帝陛下对前朝太祖皇帝也是多有敬仰，足可见得前朝太祖皇帝非一般人能够自比。” “不过夫人心气儿高，说不定还真有腾飞的那一天。” 大夫人脸色发白，倒是一直端坐的林莺站起身来，甩袖沉喝，“你在胡说些什么！” 林莺看着周围那些眼中怀有异色的夫人小姐们，脸色越发难看，但是看向一脸无谓态度的林苒，她更是怒火中烧，“在外编排当家主母，这就是你在族中学到的规矩吗？” “对长姐不敬，这就是你在府中学到的规矩？” 一句轻巧反问，让周围的看客们眼中放光，要知道，这样不顾体面的摩擦，在现在的高门贵族中已经很难见到了。 看着那些左右环视打量的眼神，大夫人心尖一跳，手下不着痕迹地紧紧捏住林莺的手，而后拧眉沉声道：“都像什么话！我看府上教给你们的规矩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回去之后都去祠堂跪着！” 第15章 叶家兄长 第15章叶家兄长 回府后，林苒明显感到那大夫人两人对她的敌意越发汹涌起来，走在木质长廊上，沉思的眼中掠过一行又一行府上的婢女。 林苒慢慢琢磨着，是不是先缓上一段时间？如果真把那母子俩逼急眼了，连面上功夫都不做了，那到时候勉强只能找上老夫人的她该怎么应对呢？ 而跟着大夫人到了正院的林莺，她摒退下人，亲自上手去给大夫人揉肩，透过铜镜可以看见她嘴角紧抿，满脸的不高兴。 大夫人抬眸睨了一眼，而后阖眼轻笑，“怎么还生气了？关于林苒的事你不要插手，你忘了从小我教了你什么吗？” 想到自己的出身，大夫人眸中阴鸷，“要想成为人上人，你必须要警醒自身，千万别因为一个林苒坏了你这么多年立起来的名声。” 说着，大夫人轻叹一口气，“今日，你有些鲁莽了，她林苒在我跟前永远都是小辈，娘亲万不会在她手上吃了亏。” 她摸着肩上的葇荑，“你啊，到底还是太过孝顺纯善了～” 林莺有些气闷，“您又为何安排云海师父给她下那样的谶言？这样岂不是帮了她？要不是林苒这个贱人被找回来，我又如何会从侍郎府的大小姐成为二小姐！” 声音越发尖锐，“她待在这府上，时时刻刻都提醒着我们，有她在的一天，所有人都会记得娘亲是继室，我也非原配所生！” 她霍然后退，脚下裙摆轻散落开，面色狰狞，“她为什么不去死！” 大夫人脸色也同样难看，只是看着情绪难以控制的女儿，她暗叹一口气，缓声道： “我儿莫急，今日之事出了一点意外，我本是安排云海师父的弟子为她解签，谁能想到那云海大师竟然……” 林莺惊呼，“莫不是林苒那贱人真是福运冲天不成？” “必不可能！”大夫人坐直了身子，看着铜镜中母女俩的面容，她眉尖一紧，狠声道：“今日让林苒给了咱们这么大的难堪，我岂能让她好过？那谶言……” 大夫人嘴角冷笑，“不是福运上拢着黑云吗？我让她一语成谶！” 而才回到房中的林苒，突然被一个陌生的老婆子叫到了府上的西北角门处。 那婆子将她带了过来之后就比划着手势离开，林苒微一挑眉，哑巴？办事倒是方便。 从角门出去，打眼一看是一个壮汉拧眉抱臂站在门边，那紧紧皱起的眉心显得他看上去很不耐烦。 原身养母家的兄长？小时候林苒无意走丢，被这户人家捡了过去，而这个壮汉就是林苒从小叫到大的兄长。 听到动静，叶武也转头看过来，在看到小妹脸上有些诧异的表情后，眉眼更是黑沉了几分，他兀自朝前离开，瓮声瓮气的一句跟上落进林苒耳中。 她看了眼周围的情况，忙跟上去。 在一个坊市里绕了又绕，期间，叶武只知道闷头赶路，压根儿不给林苒说话的机会，很快地，到了一个小院，叶武紧抿着嘴角看了一眼林苒让她进去。 一踏进院子，林苒便知道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恍然地看向身边的兄长，就见他神情一狠，照着被捆在院子里的那位表兄的胸口上就是一脚。 在半山腰上拦着林苒，想要污她名声的男人这会儿神情颓丧地立在那儿，两手反剪在身后。 第16章 昔日 第16章昔日 环视一圈，在一侧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面色怯懦的女人，她看着林苒的眼睛里闪着微弱的期盼之色。 林苒不知一顿，那是这具身子的养母。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林苒从没受过委屈。感受到心脏的快速跳动，林苒朝着养母走了过去。 “囡囡～”养母是南方人，这句囡囡……在记忆中无比熟悉，也是从小听到大。 “娘，最近身体还好吗？”林苒有些不自在，但是这具身子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亲近之意。 妇人有些激动，她两手微颤，笑望着林苒不住地点头，“好好，家里一切都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色有些难看。 “你受委屈了，我们叶家到底还是拖累你了，这个孽障竟然敢去当着那么多贵人的面掳人，都怪我都怪我——” 林苒下意识地就要阻止她，她肃着脸色，“娘，不是你的错，是有人想要利用他来坏我名声，只是恰好他也心生歹意罢了。” 走到那个表兄面前，看着他脸上多出来的伤痕，那双眼睛在看向她时突然一个哆嗦，缓缓地移开了视线，接着，他声音沙哑道： “表妹，你我当年确实情投意合，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回了侍郎府上后就与我们断了联系，这么多年的情义当真错付了不成？” 哽了哽喉头，男人有些惧怕的眼神还是落在了林苒身后的壮汉身上，“表、表弟，你难道当真对表妹没有怨恨吗？若不是她离开，姑父又如何会被人逼到气急吐血？ 看着这位勇猛的表弟沉了脸色，他赶忙接着道：“她让你们叶家片刻就分崩离析，难道还能让她继续在那大官府上安稳当千金不成？” 林苒心头微动，她缓缓转身看着颤巍的叶家娘亲，看着她两鬓已然掺上了银丝，但其依旧一丝不苟地将其盘起，身上的麻衣也早就洗得发白，却板正服帖。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向她时满眼的包容与无奈的微微笑意…… 林苒心头有些刺痛，嘴角张合片刻不知说些什么。 “囡囡不要听这孽障胡说！你爹年纪大了，本也身体不好，只是、只是凑了巧罢了。” 她上前一步，“你、你莫要担在自己身上……” 感受着那股不受控制瞬间涌现出来的难过，林苒有些自责，“为什么、为什么不托人告诉我一声……” 懊悔，深深的懊悔，那时候的原身在做什么呢？骤然见识到京中豪门贵族的繁华，她被迷花了眼，更是不知天高地厚地觊觎起名满京城的晋王世子来。 那时候的原身早就将这个林家忘了个一干二净，那还能想到派人来看呢？ 眼角的泪珠滚落，难过、懊悔犹如火山喷涌一般席卷而来，这是原身的情绪。 “姨母！我与表妹早有情意，既如此，何不就让她又嫁回咱们家来，这样，不仅能让两家亲上加亲，且——” “闭嘴！”像座小山似的叶家兄长一个箭步上前摁住男人的脖子，直将人掐得直翻白眼。 “你以为我们家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想借着林苒……去攀关系，也要看看你究竟配不配！” “兄长！”林苒看着浑身煞气缭绕却依旧拧着不要直视她的的叶家兄长，嘴角微动，有些无奈心中又有些暖意，“让我来。” 叶家兄长眸子一暗，手下瞬间施力，“我警告你，不要耍心眼，否则就算是追到你家中去，我也一定要了你的狗命！” 说完，他默默退开，只是那双眼睛里依旧满含威慑死死地盯着那个被吓得两股战战的男人。 “我可以放了你。” 第17章 叶家的情谊 第17章叶家的情谊 叶母疾呼，“囡囡不必如此！” 林苒冲着叶母安抚地笑笑，接着道：“只是你得告诉我，究竟是谁让你来拦我的？” “我、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往我家院中扔了一封信，所以……” 林苒被气笑，“所以不管那个消息究竟是真是假，只要你能从中得利，无须人许诺，你便能上杆子过来坏我名声？” 这话一出，站在一侧的兄长怒喝一声，上来就是一记狠拳打上去，将人打得一声闷哼，继而嘴角现出丝丝血迹。 林苒嘴角挂着冷意，看着咳嗽不止，眼底怨毒之意明显的男人，心下沉吟。 她转身看向一侧的叶家兄长，“兄长，他心思不正极易被人利用，现如今我身在林府中，只能拜托你在外多上点心了。” 叶武紧皱着眉眼，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林苒，而后别扭地扭过头去，闷声应下。 见着叶家兄长这幅模样，林苒心头微动，想到这些时日原身在京城中碰见叶武都远远躲开当作没看见的样子。 林苒微叹，上前一步，“这段时间对兄长多有怠慢，还望兄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原谅妹妹。” 这个时候，叶母面色怀着担忧，上前，“你妹妹做得没错，你又何必置气，从这个孽障身上就可看出你妹妹现如今身处的境地有多复杂，咱们叶家的存在就是对付你妹妹的把柄！” 说完叶武后，叶母柔和眉眼，看着林苒苦笑，“你放心，娘已经做好了打算，再过不久，老大就会带着我回到叶家族里去。你本就是林家的大小姐，以后不必与叶家再多有牵扯。” “娘！” 林苒前世虽身处皇家，但父皇母后琴瑟和鸣，她与皇弟也是受尽了宠爱，若不是她识人不明遇上了周世安，她这一生都不会见识到人心的险恶。 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再来回顾原身的记忆，她才更加深刻地明白，眼前叶家人的感情有多珍贵。 林苒脸色肃然，“娘，我一定会替爹讨回一个说法，你们不必因为我回去族里待着，这么多年您与那边的联系也不多，回去难免受人欺负。” 看着叶母迟疑的面色，她接着道：“我从小在叶家长大，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依旧是叶家人，您还是我娘。” 见叶母面上还有些担心的模样，林苒转而看向叶武，“大哥，你难道就不想留在京城护我一二吗？你也看到了，这短短一段时间，就有人起了心思想要找人来坏我名声。” “我才回到林家，又如何在他人的算计下保全自身？” 小院中一时静谧下来，许久，叶母一声长叹，满眼慈爱地看向林苒，语气充满包容，“小妹不要怕，你兄长会帮你的，叶家一定会拼尽全力护持你一生安稳。” 林苒眼角隐有水光，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说辞，她想留下这样诚挚良善的一家人，她想以自所能调动的力量去帮扶叶家。 她也不想……不想叶家为她退让太多。 一直不言语，像是在生闷气的叶武这会儿定定地看着林苒，眼底坚定，态度不言自明。 从小护着长大的妹子，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呢？ ＊ 回去林府的路上，林苒拧眉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今日尚书府六小姐再次为她解围，不仅如此，她在无意间也帮她破了那云海老和尚的谶言，而她也答应了要给六小姐一个方子。 一个能为晋王世子解开常年病痛缠身困境的……方子。 第18章 药方子 第18章药方子 晋王世子当年乃是少年将军，英姿雄发、少年意气。 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意外让他在战场上失利，不仅如此，他还就此身中奇毒自此身子日渐孱弱下来。 当年晋王因此盛怒，带着手下十万军士将国境线外推数十里，之后，老晋王心灰意冷，将兵符交出，只求夏家皇室能护住晋王世子一世荣华。 谁成想，短短几年，大业就被周世安这个狼心狗肺之辈窃了国。 现如今，皇位易主，但是朝臣依旧。 周世安就算自诩身负天命，也不敢短时间内轻易改换旧臣，轻则民心涣散，重则动摇国本，他不敢。 现如今的朝堂格局，林苒身居后宅也无从知道，但是仅凭晋王世子和尚书府的大姑娘婚约存续情况来看…… 周世安的皇位之下暗流涌动。 胥乐县主是德王的嫡女，当年的德王为怕引起皇室忌惮，将爱女下嫁给一个无甚根基的礼部侍郎，现在在德王的影响下才成为礼部尚书的男人。 现如今，德王对周世安有从龙之功，大权在握，他不必再忌惮、隐忍。但，他依旧要把嫡女的长女嫁给一个病秧子…… 这背后的用意，值得深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着已经点上了灯笼的林府大门，林苒眼神一定，而后大步走去。 她现在不过是小小侍郎府上的子女，林苒。 ＊ 次日，天光大亮，伴着雕花窗棂外透进来的点点光亮，林苒隐隐听到了院中的嘈杂声，很快，房门被推开，一身鹅黄裙装映入她眼帘。 看着眉眼冷沉的林莺，林苒信手扯过外袍披上，语气嘲讽，“这就是你的规矩吗？二妹妹？” 林莺一双美眸含煞定定地看着林苒，闻言轻蔑一笑，“姐姐为何不去母亲院子里请安？若不是尚书府六小姐派人来请你，妹妹竟不知这日上三竿了……姐姐还未起床……” 六小姐来要方子了？林苒心念一转，旋身坐下将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随后招来丫鬟伺候，见林莺还杵在原地，她轻笑道：“你还有事？” 林莺美眸怒瞪，她银牙紧咬，一字一顿道：“不知什么时候姐姐竟和六小姐关系如此之好，引得对方派了贴身丫鬟来亲自相邀？” 还能为什么？来讨债呗。 但是面上，林苒故作高深状，“或许，那一次在尚书府中六小姐突然觉得我俩有缘？” 林莺轻哼半声，“既如此姐姐自去赴宴吧，只是希望日后姐姐在府中多点规矩，虽不如权贵之家晨昏定省，但是每日问安还是要有的。” “也不要以为林府如那小门小户的叶家一般。”说完，甩袖离开。 说到叶家，林苒心中沉吟。 兄长叶武天生一把子勇武之力，做事认真耿直，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在京郊码头做事小有威名，而码头人来人往，也是信息通达之地。 唔……倒是可以让兄长帮忙收集消息…… 六小姐约在了城外的一处庄子上，等林苒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在院中湖边亭子中烦躁地走来走去的火红身影。 在看到林苒的一瞬间，六小姐快步上前，手中短鞭抵在她的脖颈上，怒瞪着林苒，恶声恶气道： “说！你是不是想赖账！方子呢？” 林苒轻声短叹，“容我坐下给你写来？” 六小姐狐疑，片刻点头，招来丫鬟布置墨宝。 看着抱臂站在一侧守着的六小姐，林苒心中暗叹一声抱歉，而后回忆着以夏明珠身份知道的晋王府密辛，提笔写出一个方子来。 第19章 京郊码头 第19章京郊码头 刚放下手中笔墨，一侧的六小姐便劈手夺过，细细看上片刻便冷哼一声带着方子离开，是一点没有和林苒相交的意思啊。 望着那一行人的背影，林苒不置可否地微一挑眉，带着一直候着的丫鬟去了叶家院子。 就在林苒到叶家院子不久，拿着方子的六小姐也回到了府上，在把方子交给未来的晋王世子妃后，她便斜倚歪坐着饮茶。 那双灵动的眼睛时不时地瞥一眼颜色极好面色沉静的大姐，不知在想着什么。 “来人备笔墨。”这位尚书府的嫡长女，当今德王的嫡亲外孙女，名满京城，在这京中的行事自有一派大家风气。 此时站在桌案前，正誊写着那份方子。 六小姐好奇地跟过去，不解道：“为何还要再誊写一遍？将那林苒写好的给过去不就行了？” 话落，换来一个大小姐冷然凝视，六小姐缩了缩脖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俄顷，一道温和清冷的声音扬起，带着淡淡教训意味，“世子爷矜贵，又怎是随便一位女子的笔墨便可呈到他的桌案前？” 六小姐瘪嘴，不敢多说。 与此同时，来到叶家小院的林苒也发现，她兄长去码头做事竟是将叶家娘亲也带上的。 林苒扶额，带着身边两个寡言的丫鬟又去了城外运河码头处。 这里人多混杂，码头处竟是些穿着粗布的汉子在吆喝，另一侧像是特意隔开运货一般，那里的工人只闷头做事，看上去也算是井然有序，安静不少。 就在码头出来不远处，有一片大大的草棚，草棚底下烟雾缭绕，有不少女眷或是夫妻在那支着摊子卖些吃食。 梭巡其间，很快，林苒看见了两鬓斑白，就算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也挺直着脊背的叶家娘亲。 林苒眼中蕴着笑意朝那边走去，可行至半路，变故陡生！ “砰——” 一个人被扔了过来，直直地朝着叶家娘亲的小摊位砸去。 “告诉叶武，如果他继续带着他的人和马老大作对，我不介意让他才死了爹又死娘！” 随着说话之人带着一群小弟靠近，周围的食客顿时作鸟兽状散开，此时站在这里的林苒显得如此突兀。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你一句话就要一条人命，未免太过狂妄！” 林苒上前挡在叶家娘亲身前，透过面纱打量着眼前的壮汉，眼神如利刃扫过。 出门是为赴宴，林苒身边只带了两个侍卫两个丫鬟，就这还因为是府上小姐出门标配才带上，看上去勇猛，实则就是一些花架子。 但是此刻，随着她的话落，眼前侍卫横刀直向，一时间将那壮汉唬得眸子微眯。 “你是何人？”他上下打量着林苒，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后宅妇人也敢插手我们码头上的规矩，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 林苒安抚地看向叶母，谁知叶母眉风不动，只是冲她摇头示意不要多管。 林苒心头一愣，她转身看着壮汉，冷声喝问：“这时候你说后宅妇人与码头无关，那又为何你们码头上的事情要来威胁一个妇人？” “国有国法，这京郊码头难不成不属于大周王朝不成？不以一国律令论，以你们的规矩行事，我看你们分明是有不臣之心！” 周围的围观群众不少，闻言皆是一片哗然。 “这码头规矩一向如此，这姑娘看来要吃些苦头了。” “新帝即位后，立下周朝律法，这姑娘说的不错，何以到了码头上规矩一事就要另当别论？照我看，他们这些人分明就是强横惯了，不将新帝看在眼里！” 听着周围的漫漫细语声，林苒心下冷嗤，是，她的能力尚且不足，但是借力打力一招还是运用得宜的。 第20章 借刀杀人 第20章借刀杀人 与此同时，一艘低调的大船靠近了码头，大船样式简朴，但是其上花纹密布，一看就知其造价不菲，要是有眼力好的就能在其船舷处、船锚处看到晋王府的标识。 码头外的草棚气氛越发剑拔弩张起来，听着那些窃窃私语，壮汉脸色难看，他脸色狰狞地看着身形清瘦，他一巴掌就能拍飞的小丫头片子。 “你想死吗？你以为你这两个废物侍卫能够拦住老子？”说完，他暴烈地深深啐出一口，朗声高呼道： “给老子把她们扔出去！碍老子眼！” 感受到身后两个丫鬟也被吓到躲在她身后，林苒心神凝重，要快点培养自己人了。 林苒抽出袖中短刀，这还是自表兄事件后养成的小习惯。 林苒招来身后丫鬟，“去顺天府报官，我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究竟要如何戕害百姓！” 看似在吩咐身边丫鬟，但其音色清越高扬，其实是说给在场的围观百姓听。 码头之上，一男子身形清瘦面色冷白，泛着淡淡病色正遥望着草棚的喧闹。秋季的凉爽像是给他带来不少负担，早早儿地就披上了大氅，停驻片刻便已轻咳数声。 身后侍卫见状，眉眼冷沉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子，是京郊码头马三的人。” “马三？”男子微微侧头，长眉压在清浅狭长的眸子上，平白添上几分生人勿进之色。 “德王的手下……”说罢，他抬手抵在唇边掩住咳嗽声，继续道：“帮他们把事情闹大。” “是。” 而草棚处，看着拿出短刀还妄图去找顺天府来解决的的小娘皮，壮汉一声冷嗤，瞪着手底下的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就在这时，周围的百姓中突然站出一人振臂高呼道：“我等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这群人欺负几个姑娘不成？” “就算之后会被报复老子也认了！常听那些人说什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今天老子也要体会一把！” 如此几人高喊过后，不少百姓也怒目朝着壮汉冲过去，一拥而上直将那些壮汉逼得拔刀相向。 如此，更是激怒不少本就有血性却一直被压制的普通老百姓。 转眼间，草棚处呼喝声一片，而本站在中间的林苒不知何时被挤到了边缘处，她紧紧牵着叶家娘亲，看着眼前的乱象，杏眼眨巴眨巴…… “娘，我先送你回去。” 在扶着叶家娘亲往外挤的时候，林苒突然想起：“对了大哥呢？他不在码头吗？” 叶母也是面色疑惑，“你大哥每日到了酉时才会现身，莫非……他不在码头上不成？” 林苒倒是觉得，这位叶家的兄长应该就在码头上做事，否则不会把亲娘带过来，只是做的事可能有些不方便说，且还有一定的危险。 这般想着，一行人已是快离开草棚范围了。 可就在这时，周围的人开始骚动起来，伴随着刀剑的哐哐声，林苒看到了顺天府的官兵已经将这里围了起来。 看着渐渐平息下来的暴动，林苒将叶家娘亲护在身后，凝眸沉思。 那大块头行事无所顾忌，明显平日里强横惯了，能够如此行事背后一定有人。 顺天府监察京城内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那么……想来应该是码头上势力复杂，就连顺天府对这里也是听之任之。 但今日，为何会如此之快就带着人赶到了这里围剿？ 有人要借刀杀人？ 第21章 晋王府 第21章晋王府 想到这里，林苒心头凝重。 此事由她而起，现在她以身入局，最后还会牵连到侍郎府。 要知道，港口码头等辎重运输要地，一般势力怎么敢去沾染？背后必定站的有朝堂官员！ 很快，一列官兵就排查到了林苒一行人身上。 见着林苒的装扮，为首的那人一愣，林苒身后的丫鬟赶忙先一步站出来道：“我家小姐是礼部侍郎林侍郎府上。” “今日无意撞见这位夫人被恶霸危言恐吓，挺身相救无意卷入这场意外之中，还请官爷明辨。” 为首的那个官兵先是一愣，又看了眼一直护卫在侧的侍卫，而后笑着要安排人送林苒回府，一来确保安全，二来也可以确认是否如她们所言是侍郎府的小姐。 林苒心知官府办事，如今这般礼待已经很给面子了，她也不能让人难做。遂点头同意。 就在一行人走出不远，突然一声怒喝声传来，紧接着，来人手脚并用强行将跟着林苒这一行的官兵掀得人仰马翻。 眼看着顺天府的官兵开始拔刀了，林苒赶紧刀下留人！ “这位夫人是他的娘亲！情势混乱一时救人心切还望海涵。”说着，林苒示意叶武收了拳头。 关于她的过去，侍郎府上一致对外宣称说是从宗族中回来，因此，她与叶家的关系目前不便暴露于人前。 既然叶武已经赶了过来，林苒便放心地带着丫鬟和顺天府的官兵回了侍郎府。 今日之事蹊跷之处颇多，林苒满心凝重地看向今日站出身来回话，胆子显得颇大的丫鬟，长喜。 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林苒发现长喜是个圆中带方的性子，身为林苒身边的丫鬟在与其他人相处时极为融洽，不仅如此，还惹来不少小丫鬟的交口称赞。 她与另外一个稍显泼辣的丫鬟秋蝉同为林苒的大丫鬟，只是那秋蝉心思颇多，林苒渐渐开始冷着她。 这个长喜性子颇为惫懒，很多时候她不亲自安排，旁人压根儿就使唤不动她，属于喊一声动一下的那种，偏生人缘还好。 这样的性子放在林莺身边当大丫鬟都有可能，但是偏偏被安排到了她这个一看就没有根基的主子这里。 看着一直敛眉跟在身后的长喜，林苒突然道：“我记得你是府上的家生子？你娘管着绣房一应事务，你为什么不去那儿谋一份差事？” 长喜生着一张讨喜的圆脸，闻言敛眉回话，“娘亲说做奴才的还是得会伺候人才行。” 林苒曾经琢磨过这丫鬟究竟是谁的人，大夫人的性子高傲，掌管侍郎府多年，在之前，她一直对林苒怀着轻蔑之心，自是不会安排这样的人到林苒身边。 除此之外，最让林苒怀疑的就是老夫人这个隐忍多年直到在见到她后才开始展露些锋锐之气的老人了。 听着长喜的回答，林苒一乐，“你娘倒是很有想法啊。” 俄顷，她肃了脸色，“还记得今天那位妇人吗？待会儿我书信一封，你送过去。” “……是。”长喜深深地看了一眼眉眼肃然却依旧难掩清丽姿容的林苒，缓缓城出一口气，看来又要找人换一份差事了…… 与此同时，一辆低调又难掩矜贵气息的马车缓缓停到了京城晋王府。 一双修长白净又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轿帘，很快，晋王府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一溜儿青衣小厮小跑上前，躬身作踏。 一双镶着和田玉的翘头长靴踏了上去，眨眼间，身上大氅滑落将足底长靴遮得严实，紧跟着就是一声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主子，尚书府的大姑娘送了一个药方子过来。” 少年身形清瘦，眉眼清越，闻言眼中毫无波动，脚步轻移间，薄唇轻启，嗓音像是含着琴弦般微哑又淡漠。 “烧了。” 若是平常，这样的方子烧了也就烧了，可是想到那位白衣公子调笑的话，侍卫一咬牙追了上去，低声道： “可是主子，那人说这方子对您确实有用。” 刹那间，侍卫呼吸一窒，感受着眉眼陡然沉沉落下，那双像是含着冰雪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 声音冷寒，似是从幽冥之地而来，裹挟着漠然，“她如何能知道我的情况？” 第22章 由暗转明 第22章由暗转明 少年单薄的身形拢在大氅中，眸子越发冷沉，“加派人手过去监视。另外，清查手边得用之人。” “不论是谁，有问题之人就地格杀。” 侍卫顶着额角的冷汗涔涔肃立，背上汗毛直立，不仅是因为主子爷的命令，更多的是他也想到了是不是已经有人渗透进了他们身边。 侍卫脸色惨白，眼中一抹狠辣之色闪过，恭声应下。 ＊ 侍郎府上，就在长喜刚带着信离开，连安院就来人唤林苒过去一趟。 理了理衣袍，林苒跟在一个丫鬟身后到了连安院，此时的连安院如同往日一样，静谧、肃穆，隐隐地，林苒似乎看到一个老夫人的虚影在院子上空垂眸注视着她。 可以看见，老夫人将这院子掌控得极好，底下人做事都带着老夫人的风格，浑然一体的同时又固若金汤。 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眼眸微阖，手中慢速拨弄着珠子，直到林苒进了厅堂之上，方才停歇。 老夫人缓缓睁眼看着下方面色平静的孙女，眉心微蹙，“你去了叶家？” 声音平淡，不辨喜怒。只是能从那蹙着的眉心看出，对于这件事……老夫人不太高兴。 “你可知道你过去的经历特殊？此刻的你就犹如在悬崖边上起舞，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前几日的教训你都忘了不成？” “与叶家来往过密难免不会让人生疑，到时你要如何解释你们之间的关系？若是露出一点风声被外界知晓……” 老夫人沉沉看着林苒，“日后你在这京中恐无立足之地……” 看着苦口婆心的老夫人，林苒心下平静，“祖母，事实既定，只要存在就有被人拿来充作利刃的那一天。” 林苒抬眼，直视着老夫人，“既如此，何不大大方方展示出来？由暗转明，就算有人想做手脚也要多费上一些功夫。” 看着这样天真的林苒，老夫人冷笑着牵了牵嘴角，“莫要想当然，在这京中女子生存说易也易，说难也难。” “若是将你曾流落在外的消息放出去，不出半日，侍郎府上出了个野丫头这件事就会京城人人皆知。” 说着，老夫人沉沉呼出一口气，“届时，不论你规矩教养究竟如何，一句野丫头就能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不仅如此，还会连累府上其他女眷——” 说着说着，老夫人生出了些火气，她重重冷哼一声，“简直是不知所谓！” “可是祖母，有大夫人环伺在侧，我从小在叶家长大这件事又如何能瞒过去？若是一心遮掩，叶家反倒会成为一把悬在我头顶上的利剑。” 说到这里，林苒见老夫人面色冷静下来，只是眼中的阴沉之色越发明显。 看着这样的老夫人，林苒眼中深意一闪而逝，老夫人与大夫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让老夫人在提及与大夫人相关的事情时脸色如此难看？ 林苒沉吟，“况且，孙女就算在叶家长大，也知道自打新帝即位后，奉行以仁孝治天下，若是隐下叶家……这背后的隐患？” 老夫人定定看着林苒，少顷，一声长叹，“你说得不错，叶家到底是养了你一场，常来往也是应该……” 虽说老夫人在避开大夫人的锋芒，但此事过了老夫人的明路也算是让她多了点应对的法子。 林苒走后，偌大的厅堂之上只余下老夫人及一嬷嬷，许久，幽静的空间中浅浅响起老夫人的低语声。 “当时老大直是言说怕林苒的事影响了他的名声，现在看来，我们竟都没有一个丫头片子想得通透……” 第23章 棋子 第23章棋子 “老夫人莫要多想，侍郎大人想来也有他的顾虑。”老嬷嬷上前半步，低声道。 老夫人面色复杂地摇摇头，而后一声轻叹，“老大一心在官场上钻营，当年林苒娘亲去世不到半年就把那个女人迎了回来，现在……老大被人把持得死死的，也不知道这对林家究竟是福是祸……” 这话没人敢接，偌大的院子一时间静谧无声。 与此同时，京中的街角巷尾间开始流出一段传言。 “听说了吗？云雾寺的得道高僧云海和尚说一位侍郎府的千金有贵人之相！” “知道知道，最近哪家酒楼不知道这事？不仅如此，听说让那和尚当场震惊得久久不敢言～！” “还听到有人说若是哪个能娶到这小姐就能升官发财！” 而此时又去了叶家小院的林苒尚且不知道，由这股流言卷起的风暴这向着她席卷而来。 此时的她与叶家娘亲和叶家兄长正坐在院中石桌旁。 林苒拧着眉心，沉吟道：“当时是林家派人来，说我以后与叶家将断绝往来，又送来了一笔银子安抚。而爹就在去追问原因的时候被人推了一下，之后就倒地身亡？” 叶母拍了拍林苒，哀声道：“这件事是一场意外，你爹常年操劳本就身有旧疾，如今就莫要追问了。” 林苒心中一叹，虽说她并未安排什么人过来叶家说这样的话，但是那一段时间她碰见叶家人都绕道走也是事实，某些方面，她的所作所为和那下人的传话内容别无二致。 林苒有些歉疚地敛着眼皮，一旁安静坐着的叶家兄长叶武抿了抿唇角，瓮声说道：“其实那个推了爹一掌的人已经被我丢下码头喂鱼了。” “！” “老大你！” 林苒倒是突然一乐，安抚着有些震惊的叶家娘亲，“兄长做得不错，且不说我并未安排人来叶家说这样的话。况，他一个下人如此仗势欺人迟早也会波及到林府，引来灾祸。” 将叶老爹的事情放在心底，林苒转而说起上次码头发生的事。 “那一日我让丫鬟送过来的书信你们看了吗？”许是神色太过严肃，叶家母子两人面色也严肃起来。 林苒接着说道：“大哥，你可否知道那日那壮汉的跟脚？” “那些是码头上马三爷的人，这马三爷听说是在为德王做事，虽说是传言，但其实当年这位马三爷确实是从德王手下出来的。” 看着敛眉沉思的林苒，叶武这个当了多年兄长的人到底是不想让她太过烦心，接着说道：“别担心，码头上也不是他马三爷一家独大，我现在在另一位手底下做事，上次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听了叶武的话后，林苒心头越发凝重，“大哥，顺天府往日对待码头上的争斗也是如那日一般吗？” 看着沉默下来的叶武，林苒接着道：“码头上鱼龙混杂，马三爷背后又站着朝中官员。顺天府监察京城内外……不会不知道马三爷的背景，但是此次依旧如此快速派来官兵……” “我们会不会已经于无意中成为了棋子？” 听完林苒的话，叶武心中也渐渐凝重起来，这些他没有细想过，此时被林苒一点点点出来，让他汗毛直立，背心发凉。 “你说的不错，顺天府对码头上的行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次未免来得太快了些。” “那……”一直看着兄妹俩说话的叶家娘亲愁眉开口道：“咱们要如何才好？不过是些锅碗罢了，毁了就毁了，咱们小门小户怎么能和那些大人物周旋？” 看着惊慌起来的叶家娘亲，林苒伸手安抚她。她眼眸微眯，看着坑洼不平的石桌，林苒心头冷意阵阵翻涌。 那场动静是她闹出来的，竟然被人拿去做了筏子！她掌心渐渐紧握，心念之中满是战意，就不知……这执棋之人有没有那般神力能够将她笼罩在内？ 林苒让兄长附耳过来，低声说着，只见叶武沉着脸色连连点头。 第24章 京中流言 第24章京中流言 随着流言的迅猛传播，刚出礼部大门的礼部侍郎林侍郎迎来了一波又一波道喜。 “恭喜林侍郎贺喜林侍郎啊～，真是想不到贵府千金竟然得了云雾寺那高僧的亲眼，身上福运齐天竟是让那高僧都为之震撼啊～！” 林侍郎一脸懵懵然，但是面上笑得爽朗接过这般称赞，只是那同僚一走他便沉了脸色，冷哼半声打马回了侍郎府。 正院之中，林家大老爷一身朱色朝服裹挟着不悦进了大夫人的正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外面流言四起，本官身为一家之主竟是连发生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不细细说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伴随着敲击着桌面的砰砰声，浑身怒意翻涌的林侍郎瞪着一双狭长的凤眸沉沉地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慢条斯理地敛着衣襟，笑得一脸温和端庄，“前几日云海师父讲道，妾身想着趁这个机会将苒儿带出去，与其他府里的小姐们多走动走动——” 看着上了年纪依旧不减清隽之色的林家大爷，大夫人眉眼越发柔和起来，“谁知道那云海师父一见到苒儿便说她福运滔天，有贵人之相啊～” 看着林家大爷眉眼半阖，方才进门时的火气仿佛已经消了大半，大夫人眼神一动，面上带了几分忧虑，接着说道： “只是，那云海师父又说到……苒丫头黑云罩顶死死压着那福运——” 话说到一半，忽然一声脆响打断了大夫人的惺惺作态，定眼看去，却是林家大爷不知何时续了一杯茶，此时茶碗翻到在桌上，那双风采依旧的眸子满是阴郁。 任凭大夫人给他擦拭身上茶水，林侍郎沉声道：“如何会黑云罩顶？那等福运都压不住黑云，以后岂不是会祸及府上？” 说罢，他袖袍一挥，径直朝着连安院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怒气昂然的背影，大夫人轻柔一笑，她将手中手帕叠好收起，语气含着轻松笑意，“我到底还是低估了老爷，任何能危及到他的东西他都不会留情，就算是与原配亲生的女儿又如何？” 丫鬟尽皆垂眸，无一人敢答话。 连安院中，林家大老爷的到来让这个规矩死板犹如一潭死水的院子有了些生机。 此时正是老夫人的晚膳时间，却逢大老爷的突然造访，让丫鬟们手忙脚乱一阵，直到母子俩安坐之后方才轻舒一口气。 看着还穿着朝服的林家大爷，老夫人眼光微闪，她笑得慈祥，“先用饭吧，有什么事膳后再说。” 这一顿饭，老夫人也算是知道了大老爷来此的目的，将所有下人遣出去后，老夫人当先说道： “说说吧，今日发生了何事？” 面对一手将自己带大的亲娘，林侍郎还是收敛了些情绪，只是面上依旧满是不虞之色，“外面的流言您知道了吗？母亲，将林苒找回来究竟是对是错？” 像是打开了他心中积蓄的不满，他接着道：“自打将林苒找回来府上大小事不断，她也不是个安分的。出去赴宴和莺儿一对比也难免难登大雅之堂！” “且——” “忌儿！”老夫人脸色难看，“她终究是你的亲生女儿！” 林忌面色渐渐烦躁起来，“当日就不该将她带回来，索性已经给了叶家银子，咱们家在后面帮扶一二总好过现在她来带累林家。” 老夫人深深吸气，林家大爷的冷漠她不是第一次看到，可是每一次都能让她心口生寒。 许是也看出老夫人面色不好，林忌冷着脸站起身来，“母亲，林苒已经及笄了，可以开始相看起来了。” 说完，他眉眼一顿，躬身道：“儿子先回房了，母亲早点安歇。” 第25章 林侍郎 第25章林侍郎 “且慢！”老夫人面色不虞。 她深深地看着堂下的人，少倾，突然柔和了面色，温声一叹，道：“你常年奔波于朝堂之上，对于那云海师父不甚了解。” 见林家大爷转身凝神听着，老夫人方接着说道：“在这京中想要得他一句话的人数不胜数，咱们家的苒丫头竟让师父主动开口，说明其身上的怪异之处让那等高僧都为之一惊。” “既如此，咱们林家何不想办法找出那黑云产生的原因将其消灭，那福运岂不是一飞冲天？到时候于你官途上也多有助益啊～” 这话一出，林家大爷的面色也越发凝重起来，不得不说，他的痛点很明显，就是升官！ “母亲说的是，可是那黑云既然连滔天福运都能笼罩，岂不是会祸及林家？”他抬眸看向老夫人，眉心紧拧，“依儿子看，这般不定变数还是早些将其嫁出去为好。” 老夫人心中轻叹，她微微阖眼，“没有任何风险又如何会有大回报？” “当日三娘带着两个小辈一起去了云雾寺，当时云海师父说的话三娘可已完全告知于你了？” 林家大爷面上一愣，“还有什么内情不成？”他躬身而下，“还请母亲解惑。” 老夫人半声轻叹，“苒儿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又非她亲生，三娘心中有顾虑也是常事。” 林家大爷的眉心拢了起来，老夫人接着道：“原本苒儿才回来根基不深，三娘是你的继室，心中不安做些错事也能理解。 “但苒丫头是个有福之人，那一日在云雾寺中，不仅让云海师父亲自断言，更是与那尚书府的六小姐相交甚深——” 林家大爷面露沉吟之色，“母亲说的不错，那丫头到底是才回府上，多待些时日也可。”言罢，他起身躬身一礼，“还望母亲多看顾一二，儿子心有隐忧。” 等林家大爷离开后，看着摇曳的微弱烛火，老夫人那双浑浊的眼睛慢慢暗了下来。 ＊ 林苒刚回到院子里，就看到那平日里懒散地靠在廊柱下打盹的长喜一脸精神地看着她，还不等她走近就一脸凝重地上前，低声道： “小姐，出事了，那一日云雾寺上的流言传遍了京城，今日大老爷满脸怒气地去了老夫人院子。” 今日林苒出门没带上这个小机灵，就是想着她好歹知情识趣，干脆就留在院中帮她守着。 闻言，林苒眼含愠怒，那一日她就猜到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危害，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将那和尚的话传遍整个京城？她们想要什么？ 林柔指尖微动，缓慢又匀速地敲击着桌面。 福运滔天、黑云罩顶…… 突然，林苒开口问道：“长喜，你有多久没有回去看你娘亲了？”眸中深意明显，“去绣房看看吧，” 看着长喜有些发愣的小脸，林苒忽而一笑，“顺便看看最近夫人小姐们都有些什么差事放下来。” 长喜不解，知道这些有什么用？不过看着林苒的脸色，她恭声应下，快步离开去绣房。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林苒神情凝重。 码头上的事情后续还没出来，现在关于她的流言又席卷京城，有云海和尚的名头，她相信这件事的影响力绝对会远超背后之人的预想。 林苒望向大房正院的方向，眸中厉色显现，这件事，除了大夫人她想不到还有谁会这般劳师动众对她一介毫无根基的后宅千金。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正院的林家大爷脸色不好，听着身边夫人王氏三娘的柔柔关怀声，他蓦然沉声轻咳嗽将其打断。 第26章 顺天府问话 第26章顺天府问话 被骤然打断，大夫人盈盈看向林家大爷，片刻，她挥退房中下人，而后上前柔声问道： “老爷这是怎么了？”说着，大夫人拿着手帕揩了揩眼角，一脸委屈，“可是母亲说了什么？” 见林家大爷面色颇有些讪讪，大夫人眼尾一扬，面色戚戚，“这么多年来，母亲一句不喜我常去连安院让府中下人对妾身颇有微词。” “妾身自问谨守自身，为何老爷每次从母亲那儿回来就如此冷眼相待？” 林忌眼中隐含不耐，看着凑近的王氏三娘，缓和了脸色，“我知道三娘你一直纠结于继室身份——” 他没看到，继室二字一出就让王氏三娘眼中突现狠辣，林忌接着说道：“但苒儿好歹是我第一个孩子，且也已经及笄，在这府上待不了多少时日了，你多看顾，上次尚书府这样的乌龙尽量避免不要再出现了。” 不顾脸色已然彻底冷了下来的大夫人，他昂然站起身来接着道：“母亲很是喜欢那丫头，最近也会看顾得多些，到底还是帮你分担不少。” 林忌脸色威严，“以后莫要再说那样无端揣测的话，让母亲听到岂不是平白伤了她的心？” 说罢，林忌掸了掸袖摆，淡声道：“你好好想想，今夜我去柳姨娘处。” 许久，安静的正院砰然响起阵阵碎瓷声，夜过半时，小丫鬟才弓着身形悉悉率率地将地面收拾干净。 ＊ 次日天将将放亮，侍郎府上的当家人林家大爷早已踏着夜色去了皇城上早朝，而这时满府的女眷迎来了一行顺天府的官兵。 “要带我府上的小姐去问话？”大夫人看着堂下垂首而立的官兵，一声冷哼，“你可知道这是哪家府上？带未出阁的小姐去你们那顺天府，是要毁了我林家的名声不成？” 就算要带走的是林苒，大夫人也不同意，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会牵连到她的莺儿？ “官爷且回吧，此事我就当没听过。来人——” 一直垂首静立不敢乱看的官突然肃声开口道：“还请夫人莫要让小的为难，卑职也是奉命行事。夫人放心，我等定会护府上小姐周全。” “既然是协助问询，就让他带去吧。”老夫人在一老嬷嬷的搀扶下，到了前院，她看着那官差，“若出了事——” 那官差忙道：“老夫人放心！” 如此这般，等到天色彻底大亮时，林苒头戴着帷帽去了顺天府衙门。 许是顾忌着她的身份，顺天府尹颇为客气地问了几句当时的情况，然后便笑着致歉说她可以回府了。 可就在这时，意外陡生，说群身着朱衣外罩盔甲的官兵气势昂然地走了进来，一行人举止划一、气质冷冽含混着煞气。 站在一侧的林苒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群人走过，而高堂之上的顺天府尹也赔笑着拱手走了下来。 “下官见过各位兵部大人，不知此刻前来——” 冷漠的声音骤然打断他，“替兵部侍郎李大人带句话。” “京城内外大小事务繁杂，大人监察京畿重地，俗务缠身，还请大人保持本心，依法断案——” 剩下的话，林苒已经走出了衙门，听不到了。 这寥寥的几句话，林苒听到了警告，来自兵部侍郎李大人对京府尹的警告。 随着马车的摇晃，林苒渐渐拢起了眉心，她记得，兵部侍郎中并未有一位姓李的大人，也就是说……这位是在周世安即位后才被提拔起来的？是周世安的人吗？ 怀着这样的猜测，林苒被送回了府上，而此时，林府上下人等皆到了连安院厅堂之上等着她回来。 第27章 厉害还是大夫人厉害 第27章厉害还是大夫人厉害 一回到府上，林苒就被请去了老夫人连安院，远远地，林苒便看见一脸端庄矜贵之色坐在老夫人下首的大夫人。 在她的身侧坐着的是多日未见的林莺，此时的林莺一身淡淡的鹅黄之色，面色看上去极好。 同坐在大夫人一侧的是大房的两位庶出姑娘，林芷、林芮。 而在大房的对面，坐着的则是那位脸色刻薄，言语刁钻的二夫人，在其身下一位坐着的是一向很少出门见人的二房嫡女，林茹。 二房二爷早年病逝，只余下二夫人和其下姐弟二人，三姑娘林茹和大公子林柏。二夫人的这两位子女和她的性子可说是截然相反。 厅堂气氛凝重，林苒到时就犹如石子落入平静湖面，乍起波澜一片。 “若非官差来府上，我竟是不知你一介女子在外行事竟敢如此大胆？” 林苒正福身行礼，一侧的大夫人率先发难，厉声喝问。 看着悠然挂着笑意的林莺，林苒突然发现她最近这些时日安静得有些怪异， 这不像是她的作风，毕竟这么久的接触以来，林苒算是发现这林莺的性格和她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静谧柔和是一个绝对反差。 无常必有妖！ 林苒警醒着心神看向大夫人，道：“那一日我无意撞见叶家夫人被一恶霸欺凌，虽说我是林家人，但到底被叶家夫人养育过一场，看着这样的情况我又如何能坐视不管？” 眼看着大夫人眉心竖了起来，林苒敛了眼皮神情难过，“不过我到底是差点伤了林府的名声，还望祖母、母亲责罚……” 大夫人眼底划过一抹冷笑，正欲开口，突然被老夫人打断。 “苒丫头说得不错，生恩养恩俱是亲恩，当日若真是眼睁睁看着那叶家夫人受欺，这样的人也不配为我林家人。” 说着，老夫人轻叹，“只是到底还是年纪尚小处事不周全，若是那一日派人回府上说一声如何会不能妥善解决？” 林苒心湖平静，且不说派人回来求援会不会有人前来相帮了，老夫人未免将林府看得太过势大，但这京中却也不是谁都会给林家面子的。 就犹如那日那有马三爷作后盾的莽汉子，不先奚落你一通算他讲理。 “祖母说得是——” 眼看着这件事就要被轻轻揭过，大夫人眼波轻晃，忽而开口道：“虽说养恩同样深重，但是母亲——” 大夫人一脸迟疑望向老夫人，“苒儿回京时咱们府上对外说的可是苒儿自族中归家，这……现在又突然出来一个养母，这……让其他府上如何看待咱们林家啊～？” “莫非……”大夫人睨着老夫人，“咱们要将苒儿多年流落在外的事情传扬出去？” 许是今日早些时候惊动了老夫人过了些凉气，此时的老夫人额上带着一抹褚色祥云抹额，眼皮低垂平白显出几分晦涩来。 老夫人看了一眼一向惯会装腔作势的大夫人，鼻尖微微一声轻哼。倒是一直看着这二位的林苒突然笑着开口道： “母亲外出时大可说我乃路见不平？如此也能为咱们林家脸上添些光彩……” 话落，林苒果不其然看到林莺神情微怒，眼底不屑与气愤之色闪过，之后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要端详出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脸皮有多厚？ 林苒哂然一笑，“母亲觉得可行吗？” 老夫人嘴角含笑，“如此也可，既能圆了此事又能让咱们府上的女眷名声好听——” “母亲！”大夫人倏然打断，“这些时日我看苒儿总是外出去叶家，无亲无故的两家人开始走动，时日一长难保不会惹人猜疑！” “若是到时再被揭出这样一层关系……”大夫人满脸慈爱地看着林苒，“苒儿，又该如何自处？” 说着，那耷拉着的眼角甚至还隐隐泛起了水光。 第28章 妙啊! 第28章妙啊！ 林苒心底轻嗤，等着大夫人的后续。 而上首的老夫人睨了一眼林苒，心中想着那日祖孙俩的谈话，不动声色地看向大夫人，“那依三娘看？” “不如就此慢慢承认府上与叶家的关系，也能全了苒儿的孝名。” 林苒眉心微动，似是不解，“可是这样让其他府上如何看待咱们的前后不一？” 看着越发伶牙俐齿的林苒，大夫人眼底冷冽，嘴角笑意越发柔和，“只需要在旁人问起时言语不详即可，不必由咱们府上人之口将其坐实。” 妙啊！不愧是大夫人！林苒笑得真诚，“多谢母亲替我周旋。” 老夫人也抚掌笑叹，“三娘果然智计绝佳，此事就由三娘安排便是。” 到了这个时候，大夫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凝神琢磨半晌却是什么也没察觉到。 只能归结于这一老一小都见不得她好！ 等到所有人散去，一直冷眼旁观的二夫人留了下来。 看着林苒离开的背影，二夫人冷声哼道，“母亲很是喜欢这个林苒？” 老夫人绷着的嘴角慢慢松了下来，她招手三姑娘林茹上前，眼底笑意缓缓柔和晕开，她握着三姑娘白嫩的小手，轻叹道： “林苒这段时间成长颇快，从前畏畏缩缩的模样眨眼间就成长到了这般地步。” 见二夫人只是拧着眉心不解，老夫人轻笑着解释，“她是咱们府上的一个变数，而她的出身也天然地和王氏三娘相对……” ＊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林苒看到长喜圆乎乎的肉脸明显地小了一圈，在看到她之后，神色木然地上前行礼，而后轻声道： “西北角门处有人找小姐您。” 西北角门？林苒眸光微闪，“你同我一起。” 长喜在心中无奈长叹，不知不觉她竟然上了这条贼船，面上木然中带着一抹欣然的微笑，紧跟在林苒后头朝角门的方向去。 一出西北角门，向旁边望去，果不其然有一大汉拧眉抱臂站在一侧等着。 看见林苒，叶武拧着眉心上下打量一通后明显松了口气，但依旧是不放心，“我听说你被顺天府的人带走了，没事吧？” “没事。” “对了大哥，我在离开的时候见到了兵部侍郎李大人派人去顺天府……嗯～警告。”林苒歪了歪脑袋，“你知道什么吗？” 叶武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而后道：“我帮着做事的那个人叫猴子，我也是才知道他是那位李大人的人。” 林苒面色一变，有些急切，“可还知道些什么？那一日牵扯了哪些人进去？” 叶武沉吟，“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那马三爷是德王的手下。” “那一日我按照你教我的去找了猴子，告诉他当日顺天府的异状，并告诉他有人想要搅乱码头的势力分布进来分一杯羹，之后他派人去查了查也不知道查到了什么，就将这件事报了上去。” 说着，叶武狐疑挑眉，“那马三爷那儿也是奇怪，他的手下被顺天府抓了去，最开始他还很是生气扬言一定要让府尹吃点苦头才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动不得。” “可是没过多久，他突然又偃旗息鼓了下来。而猴子这时候倒是一反常态，整日高兴得请大家喝酒，言语间说……今后这码头势力就要重新洗牌，到时候我所在的这个势力将会是最大的一个，足以制定码头的规矩。” 说完，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林苒，等着这个突然开了窍的妹妹给他解答。 第29章 另有其人 第29章另有其人 想到那一日那位李大人的手下去往顺天府的模样，不难看出他们背后有过一场博弈，而马三爷被放弃了。 那也就意味着，德王放弃了码头上的利益？李大人身后那一位给他许诺了什么？ 不过，此时更重要的是，那日在后面推波助澜的究竟是谁？ 林苒眸中沉思，“那马三爷后来就再没反抗过？” 叶武挠了挠脑袋，“没有，不仅再没有继续和我们较劲，而且在猴子开始收编他们的势力时还主动退让。” 对于德王林苒有几分了解，那就是个贪心不足的人，好权势。当年父皇对着皇弟耳提面命找到机会一定要削弱德王的势力，国基方稳。 就是这样性格的人，他会愿意放走到嘴的肥肉？ 此事发展到现在，她这个最初怂恿百姓的人早已被踢出局中，但是凭着她对德王的了解，若是叶家大哥继续在那猴子手底下做事，说不定这股阴火就要烧到叶家。 林苒面色沉重，“大哥，码头那边暂时先不要去可以吗？”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巷子口，听到这话，叶武默默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儿，闷声道：“爹当时的情况……是猴子帮了我们家，后来也是他帮着我查了这件事的内情——” 说着，叶武快速地瞥了一眼自家妹子，见她面色无碍，微微松了口气，接着道：“那个被我扔进河里去的小厮，也是猴子帮我扫的尾。” 良久，林苒一声轻叹，受人这么多恩惠，还真是不能将人撇下。 很快，两人到了叶家的小院，在即将推门而入的时候，林苒忽然道：“既然退不得，那兄长就把他拉出来吧。” 见叶武面露迟疑，林苒先一步进入院内，“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既然你说那马三是一位王爷的人，我想他断然不会轻易放过码头上的利益吧。” “就算是将这一块让了出去，但是难保对方心气儿不顺，到时候那你们底下做事的出气。” 叶武知道自己为人莽撞，因此，不管林苒说的是什么他都会牢牢的记在心上，并依照着行事。 ＊ 晋王府上，随着府上的主子回京，这座空荡荡的宅院里也开始有了人气，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森严落针可闻。 前院的书房内，屋子内早早儿地就开始烧起了地龙，那道清瘦的身影裹在一袭白色刻银边的宽大长袍中，斜靠在窗下的长榻之上。 感受着耳边的微微凉意，晋王世子祁垣眉眼间隐着不耐正慢条斯理地拆着一封又一封密信。 突然，房门被轻轻扣响，一道黑影透过刻花木门映在了地面上。 “进。”说话间，祁垣将手中信纸一扔，任其飘扬着落在小几上。 很快，一个面貌普通的男子跪在了祁垣身前，声音低哑像是久未说过话。 “主子，那道药方子来源已经查到。” 听到这话，一直强压着不耐的祁垣牵了牵嘴角，蓦然轻笑，他拢着长袍赤足落在地面，缓步朝着一方已经摆满了画像的桌面走去。 嗓音清冷又满是冷寒之意，“可取了那人性命？” “那是一位女子，乃是礼部侍郎家中原配嫡女，从小在乡下长大才被接回京城不久——”看着霍然看过来的那双清冷又淡漠的眸子，侍卫滚了滚喉头，“因此属下等人怀疑她背后另有其人。” 第30章 大夫人的盘算 第30章大夫人的盘算 祁垣凝着眸子缓缓收了视线，那双高洁仿佛没有人味儿的眼神微微一动，他视线翻检着桌面上的画像，语气却霎时充满了兴味。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知道我们费尽心力掩藏的密辛，知道连现如今权倾朝野的德王都探查不到的事情。” 说着，祁垣嘴角的笑意越发冷了下来，“暗部所有人都去领罚。” 看着脑袋倏然抵地，额角汗珠滚落的侍卫，祁垣兀自轻声道：“将那丫头的资料拿过来。生平、所有、发生过的事。” “是。”侍卫的声线不自觉带着些微颤。 ＊ 此时的林苒自忖已经脱离了码头事件，现如今最需要她上心紧盯后续的就是京中的流言。 那位云海老和尚德高望重，这流言也确实从他口中说出，并非捏造…… 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石凳上，林苒以手支着精巧的下颌兀自凝神沉思着。就在她两眼微微涣散，有些微走神时，一道年轻又充满着丧气息的女声响起。 正是午后半晌，院子里除了林苒这个主子再无一人，长喜环视一圈，而后凑近林苒低声道： “小姐，绣房那边我已经问清楚了，最近这段时间除了大夫人额外吩咐给您和二小姐赶制了一身出门赴宴的衣裳外，再没有其他安排。” “赴宴的衣裳？”林苒缓缓坐直了身子，面上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她看向长喜，“我若是硬是要一个丫鬟在身边想必没人会特意在这方面和我过不去，你可是想好了？” 长喜圆乎乎的脸色神色一怔，陡然跪下，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斥着不敢置信和委屈，“小姐！长喜不敢骗小姐！” 看着长喜，林苒让她起来，而后沉沉呼出一口浊气。 赴宴的衣裳？特意给她和林莺做？是要带她们一起赴宴？ 纤细的指尖哒哒地点着桌面，林苒深知大夫人带上她绝非是想要在这京中给她正名，不主动去污名化她已经是良心发现了。 林苒心中哂笑，是了，大夫人要对付她无非就是坏她名声让她绝无可能在婚事上翻身，她要的是这原配的女儿永远被她们母子踩在脚下。 对了！婚事！ 林苒霍然站直身子，不顾长喜惊讶的眼神，她以手作拳砸在另一手掌心中。林苒眼神清明，突然之间豁然开朗。 现在的她已经及笄，大夫人极有可能会在她的婚事上做文章，赴宴的衣裳？ 林苒哼哼冷笑两声，而后提步进了屋内，遥遥一句“跟我进来”落进长喜的耳朵。 等到长喜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拿着信纸已经开始吹墨的林苒。 “将这封信送到上次那个小院去。”拍了拍长喜的双丫髻，林苒笑得眼尾弯弯。 长喜那张圆乎白嫩的脸上笑容欣喜中带着木然，带着信封扬长而去。 ＊ 而才被林侍郎警告了一番的大夫人回去院子后是越想越不对劲，她细细回忆着在连安院的那场对话，总觉得老夫人和那小贱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和谐。 大夫人眸光晦涩，紧绷着下颚，突然狠狠抬手将手中茶碗砸落在地，那样的态度！那样的态度分明是在戏耍于她！ 那一老一小……大夫人眸子微眯，她想不通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老夫人？犹记得当年她刚进门时老夫人对她也是疼爱有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等到天色渐暗，一直枯坐在房间里的大夫人唤来身边的丫鬟，她拿着手帕按了按眼角，声音有些疲惫吩咐着：“去前门候着，老爷回来的时候将他请过来，就说……我与他有事相商。” “是。” 第31章 游说 第31章游说 最近这段时间林忌来正院的时间越来越少，尤其是在他收了一位同僚送的妾室后，更是若非有事相商，否则断然不会前来正院找她这位夫人。 想到这里，大夫人银牙紧咬下颌突出，鼻翼微张，沉沉的呼吸声显出她的情绪很不平静。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一身朱红朝服的林忌裹着秋日晚间的凉风大步迈了进来。 “府上出了什么事？”朱红色的朝服犹如掠影划进大夫人的眼中，也让她微微出神的眼睛慢慢回过神来，而在这之前她的嘴角早已挂上柔柔笑意。 看着眉间微拧已然坐上首位的林忌，大夫人笑着上前给他添上一杯热茶，而后道：“老爷上次说的话妾身不敢苟同……诚然，在对待苒儿一事上妾身无法做到对她与莺儿有着同样关怀，但是妾身绝不会做出有辱林家名声之事！” “上一次尚书府那簪子的事情……妾身过后好好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苒儿才回到府上，我与她之间还带着生疏，在规矩约束方面没有多加教导，但这绝非我本意啊老爷～” 大夫人兀自继续详细说着当时去云海寺的经过，她没有注意到林忌眼中神色越发不耐。 就在她说到京城流言时，突然“砰——”地一声，林忌肃着脸色重重将手中茶碗放下。 “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也堵不住百姓悠悠之口，你身为林家的主母日后多警醒些便是。”说罢，林忌不耐地看了一眼大夫人，站起身来，嗓音平静，“无事的话我先去书房了，最近朝上有些不太平事情很多，你……早点歇息吧，不必等我。” 就在林忌挽袖将走时，大夫人突然激动地站起身来，急声道：“老爷！” 看着林忌就算上了年纪也依旧昂藏挺拔的背影，大夫人心头一软，“老爷，妾身爱慕老爷，满心满眼都是老爷，妾身——” 大夫人伸手握住林忌垂在一侧的大手，缓缓在他掌心轻勾慢捻，她接着道：“妾身不愿老爷误会于我……” 见林忌面色纹风不动，大夫人咬了咬银牙，有些迟疑，“自打老爷说过之后，妾身便时刻关注着京中流言，也是突然发现，那些流言中说——” 林忌拧眉，“说什么？” “说咱们府上是想利用苒丫头去攀高枝——” “混账！”不待大夫人把话说尽，林忌一声怒喝，“此等流言是从何而来？莫非是有人要动我们林家不成？” 一双保养得极好的纤手抚上林忌的胸口，大夫人忙解释道：“妾身查过并非有人作乱，这话与当日云海师父的话也近乎一样。” 林忌转眼看着她，眸子微眯，“这话那云海师父说过？” “不错，云海师父说有运势深厚的人自可压住那黑云浊气……”尾音婉转，大夫人细细地观察着林忌沉下来的脸色。 大夫人将人拉着坐下，接着说道，“云海师父乃是得道高僧，他既然都如此说了，依妾身看，苒儿也已及笄，咱们何不顺着这股流言给她抬一下出身，日后寻个极好的人家帮她压一压那浊气？” 见林忌面色迟疑，大夫人又道：“这于老爷您也有些益处，那朝堂之上哪一位老爷不是福运深厚之人？若非如此气运又岂能入朝为官？” 林忌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是啊，如此既可让林苒顺遂平安，也可让他的为官之路更加畅通…… 想着，林忌微微扬着嘴角伸手将大夫人揽过，朗声笑道：“劳夫人费心了，林苒运势极佳又不佳，夫人身为主母要多费些心思了啊～” 大夫人双颊飞红，笑着应下。 此一夜，久未留宿正院的林家大老爷宿在了大夫人的院子中。 第32章 借老夫人力 第32章借老夫人力 林苒在察觉到大夫人可能的意图后，一方面给叶武送了信，另一面……天色微亮她就去了老夫人的连安院。 看着面色温婉下来，没了前些时候眼中隐带锋锐之气的林苒，老夫人透过铜镜唤她上前，“今日这般早就过来我这，可是有事？” 林苒上前一步温声道：“祖母，孙女不懂事，上次将您派过来的老嬷嬷给气走了。”她嘴角弯弯腼腆一笑，“还请祖母原谅，再……另派个嬷嬷来继续教导孙女。” 这说话间的小女儿情态让老夫人一愣，片刻，老夫人的眼尾也带着淡淡笑意，声音故作严肃，“这一次可是你亲自来请的，到时候要再使小性子我可是要罚你的。” “多谢祖母，若是再犯错就任凭祖母责罚。”说罢，她爱娇地上前，“上次无故被那尚书府的三小姐给奚落一通，这次规矩没学好之前我是再不出门了。” “还请祖母监督！”说得掷地有声。 老夫人爽朗一笑，拿指尖笑指着林苒，“倒是没看出你还有这定性，行，李嬷嬷可记着了？规矩没学好之前谁都不能让这丫头出府。” 一旁伺候着的老嬷嬷也笑得弯了眼应下。 吩咐过后，不知老夫人想到了什么，她面色肃然地看着林苒，严厉道：“那尚书府辛家你以后莫要去招惹，这一次是她们那位辛三小姐理亏才如此轻松放过，若是惹急了——” 老夫人伸手拉过林苒的小手轻轻一拍，“到时候别怪林府不保你！” 林苒笑着答应，不过看着老夫人的眼神，她相信，如果她真是在外面惹了事，林家还真有可能不管她。 将这些念头暂时挥开，带着老夫人下的令以及……跟在身侧一板一眼的老嬷嬷，她心里乐呵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现在的她对大夫人暂时没办法反击，但是不意味着她只能被动接受啊？ 抱着老夫人给的这道“免出令”，林苒窝在院子里专心地跟着那位新派过来的老嬷嬷学规矩…… ＊ 那一日，叶武在听了林苒的推测后拿着林苒给的脱身方法找到了猴子。 看着猴子眉眼张扬的站在马三的地盘上吆喝着手底下人做事，叶武抿着嘴角走过去。 “哟呵！你小子也来了，你家里人没事儿吧？都安抚好了？” 猴子脸型瘦削，颧骨和下颚骨明显突出，看一眼你就会恍然此人外号不愧叫猴子，那精瘦的模样同山里的野猴子还真是一般无二。但是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倒是一片清明之色。 看到叶武这个大块头闷不吭声的走过来，猴子朗声笑着拍了拍叶武的肩膀，说出口的倒满是关心的话。 “猴子，我找你有点事，咱们过去说话。”叶武扬了扬下巴，示意猴子跟上。 猴子虽然不解，但还是挠了挠脑袋，扯着嗓子吆喝手底下人好生做事，就跟着叶武去了码头上一个角落里。 想着林苒说的话，叶武眼神一定，“我总觉得那马三爷不会这样轻易罢休的，你有没有去问过那位大人——” 不等叶武说完，猴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害！到现在你还担心呢？我记得你不是这性子啊？” 猴子拿肩头抵了抵叶武，压低了嗓音，“你就放心吧，那位大人气定神闲的，都不肖我特意去问，那意思还不明白吗？”说完，他“嘿嘿”怪笑几声，满含深意。 第33章 奔波的叶家兄长 第33章奔波的叶家兄长 看着猴子这么笃定的表情，叶武心中也有些打鼓，但是出于打小对自家妹子的信任，他还是将林苒告诉他的话说了出来。 只是话说到一半就又被猴子抬手挥断，猴子混不在意的说道：“你们就是多虑啦，你想啊，咱们大人和马三背后那位可是同朝为官，现在让我们底下小的出来收尾，不就已经说明上面的事情已经被咱们大人搞定了？” “而且——”猴子左右望了望，招手叶武贴耳过来后方将声线压得极低，道：“李大人说过让我们放手去做，还有更厉害的给咱们兜底～！” 说完后，猴子挺直了身子，他扯了扯身上的短打，看着叶武沉默的面色，他脸上得意的神情一顿。 他哼哼着看着叶武，眼里的不满很是明显，语气也同样如此，“你要实在担心就走吧，等过些时候安定了我再找些人便是。” 像是看懂了叶武眼中的犹疑之色，猴子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板着一张瘦得皮包骨的脸，冷着声音，“我帮你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我可从没想过要把你绑着跟我一起做事，不想干就走人。” “但是叶武你记着，离开了以后要再想进来我猴子第一个不答应！” 说完，猴子晃荡着身上的短打快步离开，转眼间又笑呵着继续做事，将自己的人手安排到原来马三手下人的那些位置上。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如果他实在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那道清冷的声音仿佛言犹在耳，那一日小妹站在院子中间，脸色无比的严肃。 “大哥，娘亲还在京城，到时候若是牵扯过来谁能救得了？咱们把该做的做了，若是之后咱们还能帮一把的话就帮，但是务必不能将自己留在码头上了。” 看着这些已经入秋了依然穿着短打淌着热汗的兄弟，听着他们一声赛过一声的吆喝笑闹声，叶武眸子动了动，而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码头。 ＊ 当年因为一场意外水灾，叶家举家搬来了京城，这么多年下来，叶家在叶老爹和叶武的努力下也算是挣了一份家当。 不仅彻底安了家，叶武在这城里也结识到不少朋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也是这段时间家中事情频出才少了些联系。 想到前几日林苒托小丫鬟急急送过来的信，叶武从码头上离开后直奔城北坊市中一间门户大开能直直看到后院的宅子里去。 叶武一身莽气，不少人打量他几眼不敢上前，他径直找上一个跛脚山羊胡汉子，声音冷冽，“九哥我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那个被叫做九哥的汉子身量不高，两撇山羊胡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闻言笑呵呵地看着叶武，“我听说你家妹子是官家小姐？离开叶家了？” 叶武憨憨地咧嘴笑笑，“是，一场乌龙。” “我来找九哥就是为了我那妹子。”说着，叶武想到这一路来听到的那些流言，眸中戾气闪过，“外面关于我妹子的流言遍地都是——” “欸！”九哥捋着嘴边的山羊胡，打断叶武的话，说道：“那些我也是知道的，要想让这些流言彻底消失以我的本事怕是做不到。” 九哥斜睨着叶武，“不过是一夜之间那流言迅速席卷各大酒楼，不仅如此，那内容风向也是说变就变，要说这背后没人操纵，你信？” 第34章 有所 第34章有所图 说罢，他不停地摆着手，一脸不敢招惹的姿态，叶武忙伸手按住他摇个不停的手，继续道：“我想求您的是让这流言换个风向。” 九哥一愣，“哦？你这莽子……”他扫视着叶武，“有高人！有高人指点是不是？” 那两撇山羊胡上下动个不停，那下面扬起的嘴角也遮不住了，他看着叶武，“说吧，要怎么做？” 如此这般之后，九哥手下用力怕打着叶武的肩膀，朗声笑着，“你小子——” “这么看来你那妹子还是个念旧情的。”换来叶武一声憨笑。 ＊ 这京城流言在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将云海师父的话广为流传，直到林家大夫人想要以这场流言去坏林苒的名声，开始刻意放大云海师父所说那黑云浊气一说。 大夫人的本意是想让林苒在这京中无法立足，可是在看到老夫人的态度后，大夫人心中危机陡生。 她开始放出消息扭转流言的风向，说到寻一福运压身的贵人，既可压制林苒身上的运势，反之，林苒身上的福运也可反哺于那位贵人。 抛开大夫人与林苒之间的关系，这一招可谓是帮助林苒快速在京中立足，是大好事啊！ 可是，大夫人是整个林家最见不得林苒过得好的人…… 一直端坐在正院管理着庶务的大夫人时不时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心情痛快极了，就连大老爷林忌又是许久没来正院也不管了。 而在那一日与大夫人谈过一场后，林忌在朝堂之上开始暗戳戳地观察着哪一位能当他的女婿。 最近京城的流言他也是时刻在关注着的，不仅如此，还有不少同僚过来找上他说起这事，这，也让林忌心中更是大定。 这一日，天色将近黄昏，林忌就回到了府中，在去老夫人院子走了一遭后，差人将林苒叫去了书房。 在去书房的路上，林苒心中微讶。 这么久以来，她还从未单独见过这位侍郎大人，林苒心中道一声奇怪，眨眼间，她就被带到了林忌的书房。 林忌年轻时就因为那张皮囊在京中小有名气，此时见到就算上了年纪依旧儒雅不减的林忌，林苒还是在心底小小地赞叹了一声，而后福身而下。 “女儿见过父亲。” 林忌笑着叫起，之后便细细地端详着林苒的面相，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个寅卯来，索性慨然一笑，开口道： “这段时间朝堂上公务繁杂，对你疏于关怀，今日早早得空便将你叫过来——”林忌眼神真诚含着关心，“这么多年你在那叶家过得如何？” “回来林家可还习惯？” 说着，林忌放下手中书卷，“可还适应？” 这一连串的发问当真是把一个关心儿女却苦于没有时间付诸于行动的父亲一片拳拳之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苒心头轻嗤，若真有这等情意，就算是朝局不稳极度需要他这个礼部侍郎巩固礼法，也依然腾得出时间来。 不过是不愿罢了，既如此，此时又做出如此姿态来……林苒心尖上突然一拧，她微微蹙眉压下，继续将心中的猜测缓缓凝出。 不过是现在有所图罢了…… 第35章 曲姨娘 第35章曲姨娘 压下心中的揣测，林苒敛眉道：“劳父亲挂念，这几日，女儿确是遇到了一点事，还望父亲能够帮忙。” “哦？何事？”说着，林忌也从书桌后迈步走了出来。 “女儿自认规矩不好，也已经求祖母要了一个嬷嬷教导，这种种行径就是为了以后出门赴宴不给林家丢人——” 林苒抬眸，眼底急切，“可女儿如此谨守自身，没想到京中已是流言遍地，女儿以后——” 被一声轻咳猝不及防打断，林苒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望着林忌。 林忌脸色似有无奈，他轻咳一声，道： “此事为父也偶有听闻，你不用太过担心，林家不会让你吃亏的。” 林苒眸色渐深，听这林老爷的口风……他不仅知道这件事，甚至隐隐还有赞同的意思？ 难不成他还能借助这件事得利？ 正想着，突然一道婉转柔媚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着桃粉色衣裙的女人带着俩丫头，丫头手里端着羹汤，款步走了进来。 在见到林苒的时候，那女子脚下微微一顿，笑得一脸温婉亲和，笑着道： “奴婢曲氏见过老爷、大小姐。” 看着眼前这个面皮白里透红，在给她见礼之际还不忘羞怯地望一眼林老爷的女人，林苒快速地从脑海里调出了这个人的信息。 曲姨娘，前段时间大老爷林忌在一场宴会上带回来的歌女，现已被抬成了姨娘。 也是这段时间大房后院中最受宠的女人。 想到长喜从绣房得来的消息，说是大老爷还特意为这位姨娘开了库房加了几套份例外的衣裳。 林苒笑着还礼，看向林忌，“曲姨娘想必找父亲有事，既如此，女儿就先回去了。” “且慢——”林忌轻咳一声，让曲姨娘把东西放下，而后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女儿。 这个半路回来的女儿除却最开始的时候惹了些事，现在倒是安静不少。 想到她可能会为林家、为他带来的好处，林忌语气慈爱： “日后若是有事可随时来书房找我，你说的京中流言我会多注意，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你现在已经及笄，等到规矩学好之后就随着你母亲常出去多走动。” 说完，他又是沉沉一叹，“回去吧。” 林苒那双眼尾上翘的杏眼里满是感动，就在她即将与那位曲姨娘错身而过时，林苒鼻尖微动，想了想，她突然冲着这个娇媚的女人温声道： “姨娘用的可是茉莉花做的面脂？闻上去很是清雅。” 那曲姨娘最近盛宠，眉眼间也带着几分傲然，只是瞬间便隐而不现，在丫鬟的搀扶下她还了一礼，而后羞怯地搅弄着手中丝帕，道： “大小姐猜的不错，正是茉莉花，这些时候花期已过，还是老爷特意为妾身寻来的～” 说话间那眉眼的情态真让林苒没眼看，当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也这般……当真是轻浮又轻狂。 只是，林苒微微蹙了眉心，又细细地嗅了嗅，狐疑道：“这味道的确清雅，微微带着苦意，倒是中和了茉莉的甜腻。” 她又一脸恍然道：“姨娘还真是巧思，可是在内加了茉莉根茎？” 第36章 转角遇大夫人 第36章转角遇大夫人 “这……”曲姨娘看了一眼笑望过来的林忌，眸光闪了闪温婉应下。她不知道有没有加什么根茎，但是她不能在老爷面前丢脸！ 不等林苒开口，曲姨娘又接着道： “真没想到大小姐对花草还有这般研究，若是得空可能去小姐院中坐坐？” 林苒点着下颌，“自然。” “只是……这茉莉花根茎带有热毒，姨娘小日子时可千万别用。” 说完，林苒看着面色有些惊疑的曲姨娘，后退一步福礼，而后离开了大老爷的书房。 带着长喜，林苒悠悠走在这庭院中的长廊上，看着一行又一行的丫鬟走过，林苒语气含着笑意，声音极为轻且弱。 “你说这曲姨娘有多受宠？与那大夫人短兵相接她能胜吗？” 长喜一惊，她躬了躬身子，声音同样压得极低。 “小姐这话如何说起？那曲姨娘听说为人是轻狂了些，但是在大夫人面前还是很恭顺的。” 身为林苒那座木樨院的首席社交小能手，长喜的朋友圈不可谓不强大，她行事懒散，凡事过眼不过心，对于不少人来说是个值得信任的八卦小伙伴。 想到那曲姨娘在府中的流言，长喜眼中一抹诧色划过，她迟疑道： “不过……最近倒是听人说那曲姨娘像是怀孕了？不过没请大夫也无法确认。” 长喜那双老是木然的眼睛里尽是沉思之色，“还别说，这些日子听说咱们大老爷一直宿在她那儿，驳了大夫人好几次呢～” 林苒笑看了一眼长喜，这些长喜倒是没在她跟前说过。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长喜一愣，她眼中兴奋的光芒缓缓消失，嘴角嗫嚅着低下了脑袋，一脸错了认罚的神情。 林苒轻笑，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是温声吩咐道： “最近多去你娘那儿走动走动，估摸着曲姨娘的月事带要增加用量了。” 看着林苒悠闲的背影，长喜一不小心“啧”出了声，她赶忙捂住嘴巴，看到自家小姐并未注意到方才舒了口气。 长喜心中啧啧称奇，心眼儿可真多，也不知道那些想要毁了这位小姐的人究竟知不知道这人是个博闻却又狠厉果断的性子。 唔……要是知道，这段时间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看着快要走过长廊转角的小姐视线幽幽晃了过来，长喜赶忙将心中念头一压，跟了上去。 刚一过转角，林苒脚下一顿，看着面色端庄的大夫人慢慢走近，林苒脸上挂着笑脸，福身一礼。 “母亲可是要去寻父亲？” 这条长廊穿过去就是前院书房，除了是去找林忌，林苒想不到其他。 大夫人端详着林苒，“苒儿去了书房？可是有事？” 林苒莞尔，“并无，只是同父亲说起近来得了老夫人恩典，请了一个嬷嬷学规矩，规矩没学好之前不得出府。” 大夫人面色微微一变，“学规矩是好的，但是你才回京，怎能不出府与其他小姐们往来？” 她沉了沉嗓音，“苒儿放心，此事由我去与老夫人说。” 话落，大夫人突然拿着手帕按了按嘴角，眸中深意流转，“你父亲可在忙？” 林苒洒然一笑，那双圆圆的杏眼微微翘起的眼尾似是带着流光，“母亲放心，曲姨娘侍奉跟前呢？” 第37章 试探 第37章试探 “是吗？”大夫人眼神冷了下来，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林苒，“你先回你的院子吧，学规矩这事不可一蹴而就，放宽心。” 说罢，带着身后一行丫鬟婆子略过林苒朝前院书房去。 长喜望了望那群人的背影，迟疑凑近林苒，“小姐，不会出事吧？” 林苒斜了她一眼，“放心，这时候不会出事，还不到时候。” 默了默，长喜又道：“小姐，方才大夫人说帮您去求老夫人对您松一松规矩，您怎么？” 看着满脸不解的小丫头，林苒“唔”声迟疑，“不管老夫人同不同意，此事于我都没有妨碍。” 见长喜还是满头雾水地看着她，林苒索性给她讲透彻了。 “老夫人不同意，能看出我于她而言很重要，她愿意为了我驳大夫人的面子，以后行事也算是有了一分依仗。” 脚尖轻落在木质长廊上，一步一步连声音也无，林苒继续道： “若是老夫人同意，不过就是随着大夫人出门赴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究竟她准备了些什么手段，只有放出来才知道道行高低究竟如何。” 长喜满脸愕然，心中再度暗叹一声，忙点着头，紧跟在林苒身侧。 她现在后悔知道这么多了，现在怕是想下这条贼船，还要担心着这位小姐的阴谋算计。 看长喜有些认命地颓丧着脸，林苒暗笑，敲山震虎这一招也算是得用。 ＊ 与此同时，林苒生平的一切资料都送到了晋王世子祁垣的案头。 屋内暖烘烘的空气见不着一丝风动，案头上的烛火却突然间凭空摇曳起来。 就看到就算是待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也披着黑底云纹厚长袍的祁垣抬手抵在唇间，压抑的阵阵咳嗽响起。 斜倚靠着的祁垣面色极为难看，那双清俊的眸子狠狠压着，眼中的幽暗简直快把手上握着的卷轴吞噬殆尽。 而瞬息间，一道道黑影齐齐站立在房门口，透过木门映入屋内，显然是感受到了祁垣突然翻涌的气息 “如此平淡的生平，除了从叶家到林府再没出过什么事，且，连她背后究竟有谁也一无所知。” 说着，祁垣，将手中卷轴丢开不急不缓的声音渐渐传到外面暗卫们的耳中，尽皆眉心一跳。 就听他说道：“自去刑堂领罚。” 就着平静下来的烛火，祁垣微微侧头，将卷轴复又摊在案头上，细细地、逐字逐句地揣摩林苒的生平。 对方背景未明，却深知他最大的一个弱点，若是直接出手却没能惹出林苒背后的人岂不是打草惊蛇？ 多久了，多久没这般被人掣肘了…… 看着门外透过的道道黑影，祁垣想到初回京城时看到的那场闹剧，捻着手中林苒的画像，声音淡淡吩咐道： “为了他那个送进宫的庶女，德王是当真愿意将经营多年的码头势力给割让出去？其背后野心不可谓不大啊。” 祁垣眸光晦涩流转，“那宫中藏污纳垢，要想保胎谈何容易？此事尽快，让德王也赶紧定定心。” 门外侍卫身形一顿，“是。” 第38章 曲姨娘找上门 第38章曲姨娘找上门 自那日在林忌的书房中遇上那位曲姨娘后，林苒每日在学规矩之余就等着那位主动登门。 没两日，那位曲姨娘依旧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只是这面色倒是与那一日很不相同。 那一日见到时，那白嫩的面皮上白里透红，浑身都散发着娇怯气息，更像是一朵待人采撷的娇艳杜鹃。 可是此时再见，林苒看到眼前的女人眼中依旧蕴着微微的傲意，但是那张俏脸上却是苍白一片。 林苒挑了挑眉心，“姨娘今日前来可有事？” 她又拢了拢眉心，“可否稍待片刻？今日规矩还没学完。” 曲姨娘懒懒抬手，“无事，大小姐且忙，我等一等便是。” 看着自己这木樨院内的花草树木，林苒笑着道：“这几日院子里菊香阵阵，姨娘可去看过？不如等我学完规矩后去花园找你？” 她微微抿了抿嘴角，“正好我也换换心情～”一脸天真爱娇模样。 曲姨娘眸中带着打量，迟疑片刻还是去了府上的花园。 看着曲姨娘的背影款款离开，林苒伸手将头上顶着的茶碗拿下，而后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添上一杯茶水后，方招来长喜。 “听说今日二小姐出门赴宴去了？” 长喜眨巴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是，说是和尚书府的那位辛三小姐出门赏花去了。” 林苒斜她一眼，揽着长袖站起身来，“给嬷嬷说一声，那曲姨娘还在花园等着咱们呢。” 其实现在在她的有意控制下，老嬷嬷对她的规矩已经是颇为满意，有些时候对她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放过。 ＊ 远远地，林苒望了一眼面带惆怅的曲姨娘，嘴角微牵，笑着上前歉声道：“劳姨娘久等。” 许是这一会儿的独处让曲姨娘心思有些活泛，不知是想到哪儿去了，此时的她眼底只余担忧再无那抹骄矜之色。 林苒笑了笑，没多问，只看着那院中的鹅黄色菊花，一边指给曲姨娘看，一边说道： “这黄甘菊颜色倒是好，却是不如白菊功效好。”林苒歪了歪脑袋，轻笑，“姨娘可知道那白菊于我等女子而言有些什么功效？” 曲姨娘紧紧地皱着眉心，瞳孔涣散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闻言一愣，她勉力挤着嘴角，笑得难看，“不知，还请大小姐指教……” “取白菊花上水可让女子好颜色。”话落，就见曲姨娘怔怔地看着她，眉尖依旧拢在一处。 林苒敛了敛眼皮，面色赧然，“闲时看了些杂书——” 还不等她说完，突然伸手紧紧地攥着林苒手腕，声音急切，“看得出来大小姐博闻广识，奴婢求大小姐救救——” “别——” “大小姐上次说那茉莉面脂小日子时不能用，可是对身体有什么妨碍？可是真的？” 听到这一连串的发问和质疑，林苒就要为自己正名了，她面色严肃，“关乎性命之事，岂可乱来？” “关乎性命？”曲姨娘面色茫然，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可是一个晃神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只能面色惴惴地看着林苒。 林苒正了音色，面色昂然正气凌凌地看着曲姨娘，“血热能让女子于不知觉间滑胎，同藏红花功效趋同，我又如何敢胡说！” “姨娘慎言！” 一脸愤怒地说完之后，林苒转身就要走，可是方一转身便感到身后一阵拉扯之力传来，却是那曲姨娘。 此时的曲姨娘眼眶泛红，眼神之中尽是怨毒，她看着林苒，“大小姐可愿帮妾身？” 第39章 盛怒的林莺 第39章盛怒的林莺 林苒面上不解，忙问道：“姨娘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啊？” 那一日，她在与曲姨娘擦身而过时不过是疑惑为何做脂膏中要用到根茎？细一闻发现是茉莉花的根茎，那东西可是有毒啊！ 本着卖个好的心态她将其点出，谁知道曲姨娘当场便是面色一变。 那时……林苒就猜到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是以，眼前的这一幕她一点都不陌生，甚至是她已经在心中预想了数遍，直到曲姨娘亲自登门。 “若是我能帮上忙，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得了林苒这话，曲姨娘渐渐松开手，只是眸中怨恨之色越发明显。 她告诉林苒，那一日她听了林苒的话后，回去仔细检查了那个面脂，若放在平日自是无碍，可是现在的曲姨娘有孕在身！ 她说起这段时间老是见红，私底下找大夫来看也说是有小产症状，她以为是自己这头三个月不好坐胎方才如此…… 可是！可是那一日一句无心的提醒竟然让她找到自己差点小产的证据！ 林苒面上作惊讶状，“姨娘……竟是怀孕了？若是男孩岂不是这林家的长子？” 这句话也让已经沉浸在倾诉自己悲惨遭遇的曲姨娘面上一顿，而后惊怒。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个原因夫人才容不下我，她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还见不得别人怀孕不成？” 林苒忙急声道：“姨娘慎言！” 可是已经到了气头上的曲姨娘又如何能听得进去？ 她眉眼张扬，眼中厉色喷薄，尖声道： “她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别当我进府晚不知道情况，自打她成了大房的当家主母之后这林家眼看着子嗣逐渐不丰。” “还连累老爷在外面这人嘲笑膝下无子！”说着，她手中捏着丝帕往后腰一插，继续道： “老爷还曾数次说起这事，真当谁不知道她那档子烂事不成？当年仗着自己家世好，看上了咱们老爷后就硬是要嫁进来，若非如此，先夫人如何会那般早早离世？” 曲姨娘压根儿就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她也没看到林苒夫人眼神蓦地深邃起来。 曲姨娘狠狠嗤笑出声，“说什么家世好，不一样是庶女出身！” “闭嘴！”一道娇喝自旁侧响起。 林苒抬眸望去，看到的就是着一身青色绣缠枝纹长裙的林莺。 许久不见，林莺出落得越发水灵起来，只是相较于最初，现在的她眼神中情绪繁杂，叫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林莺没想到自己出门赴宴回来时竟然听到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她绷着一张俏脸，裹着满身寒霜直直地朝曲姨娘走来。 开始的那一声怒喝倒真是把曲姨娘吓了一跳，可是回过神来见到林莺，那股陡然被惊落的怒意又如星火燎原一般直冲脑门。 看着林莺，曲姨娘冷笑道：“二小姐怎么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见人在说话就绕行，这等规矩妾身在楼馆里的时候就已学会，二小姐——” “啪——” 裹着怒意而来的林莺用尽自己全力一巴掌乎出去，肉与肉之间的清脆响声，让在场听到的人都心肝儿一颤。 再一看，这一巴掌下去，曲姨娘的脸上瞬时出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第40章 都出事了 第40章都出事了 看着还想继续动手打人的林莺，林苒一个大步上前将其拦在空中。 与怒目瞪过来的林莺视线相对，林苒笑了笑，“事实是什么妹妹比谁都知道，又何必这样生气？这又是打人又是威胁的——” 林苒嘴角抿出一个小小的弯弧，语气缓和下来，“若是被人看去岂不是让妹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林苒！”林莺手腕动了动没挣开，“放手！” 而这时，已经缓过劲来的曲姨娘怔怔地摸着自己脸上的掌印，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尖叫着朝林莺冲了过来。 那双平日里保养得极好的葇荑在此时就是一根根利剑，直朝林莺脸上划去。 可是这段时间药吃多了的曲姨娘明显不是林莺的对手，眼见着林莺占了上风，林苒忙高声吩咐道： “姨娘有孕若是伤着了可怎么好？还不赶紧去通知前院老爷处和老夫人、大夫人？” 听到这话，林莺手下动作一顿，她看着在自己身下就像个疯婆子一样的姨娘，想到这段时间母亲因为她吃了不少瘪…… 若是让她怀孕平安诞下孩子岂不是就可以爬在她们母女头上作威作福？ 想到此，林莺眼中狠辣之色一闪而过，继续自己手底下的攻势不说，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有意朝着曲姨娘的小腹打去。 比之刚才，手段更加狠辣！ 很快，老夫人带着人到了这花园中来，而见到家里能主事的主子到了之后，曲姨娘顿时脸色惨白躺在地上哎哟声不断。 林苒眼尾一挑，曲姨娘这一招趁势而为或许还真能得到一些意外之喜。 此前曲姨娘怀疑大夫人给她下药但是又没证据，空口白牙的指控，说不定连老夫人都不站她，现在这场闹剧一出…… 是，曲姨娘无法让令她受罪的大夫人得到惩罚，但一直有着小产征兆的她却能在此事上让林莺受到惩罚。 跟着浩浩荡荡一行人，林苒也一起到了老夫人的连安院。 ＊ “混账！混账！咱们府上的小姐都是这般德行不成？” 回府后的大老爷林忌脚步匆匆地到了连安院，在看过面色苍白的曲姨娘后，又听了大夫的诊断，林忌气得三尸神暴跳。 将所有人都叫到了正堂之上，怒斥林莺跪下，一旁的大夫人这时想说话也被林忌瞪了回去。 “曲姨娘是我的妾室也是你的长辈，你竟敢如此呵斥于她！甚至——”林忌紧紧地盯着林莺，眸中满是失望。 “竟敢害她腹中胎儿性命！究竟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林莺跪在堂下，眼中含泪欲落不落，满眼的坚定柔韧之色，听着林忌的指控，她声音颤抖，道： “父亲不问女儿为何如此吗？若不是曲姨娘背后编排母亲，女儿又何至于与她置气！这般不敬家中主母，说出去父亲就不怕旁人笑话吗？” “你！逆子！” ＊ 与此同时，京郊码头上。 天气渐渐凉爽起来，这种天气正是码头上夫人汉子们最喜欢的天气。 叶武按照妹妹说的话，没有再去过码头上做事，而码头那边的人也在猴子的示意下知道叶武已经不做这一行了。 这段时间，叶武感到码头上很是平静，势力上的交割并没有起纷争，但是叶武并不后悔离开，他信自己妹子。 可是看上去一派平静的码头此时却并不平静。 猴子看着码头上摆着的几具尸体，脸色难看极了。 一字排开一共六具，这几天，几乎是一天一条人命，每天开始出工的时候总是能从水面上捞出来一具。 透过泡得发白浮肿的尸体，隐隐看得出这些人都是他的人！ 第41章 回去 第41章回去 猴子眼神阴厉，他查过但是什么都查不到，对方做事滴水不漏。 他也找过李大人，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李大人先是面色一变而后便再不管这边的事，到了后来，竟是连门都不让他进！ 这个时候，猴子难免想到叶武的话，当时他认为是危言耸听的话…… “码头出事了。”猴子找到叶武的时候，他正在帮一家酒楼送货，猴子直接上去将人拦住，兀自开口道。 叶武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那位大人也搞不定吗？” 猴子脸色有些狰狞，狠狠爆了一口粗话，“不管了，这群狗东西不知道谁给他们施的压，我们的人一天死一个，根本没人管！” “一天死一个？”叶武一惊，突然，他灵机一动，“马三爷呢？你有没有去找过？” 猴子斜了他一眼，“怎么会没去？”说罢，他有些不耐烦。“上次给你说那些话的是谁？你直接告诉我，我想找他帮忙。” 叶武悚然一惊，这怎么可以？他面带戒备地看着猴子，“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猴子惊怒，“你小子想忘恩负义不成？我不想拿过去帮你的事情去逼你，但是现在我有难！我的兄弟们有难！” 说话间，猴子瘦得皮包骨的两手死死地拽着叶武，低吼着、咆哮着，远远看过去，还以为他是挂在叶武的身上。 看着神色愤怒，甚至眸底隐隐带着恐惧的猴子，叶武慢慢抓住那双攥着自己衣领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其硬生生挪开。 叶武沉声道，“我跟你去码头，那人……你就不要想了。” 见叶武脸色坚决，猴子虽心中仍有不甘，到底还是咽了下去，叶武不说，他就撬不开这张嘴。 跟着猴子回了码头，在看到那些泡得浮肿发胀的一具具尸体，叶武的脑子里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一日小妹说的话。 “码头这块肥肉，但凡那位马三爷背后的人不是被人钳制，他就绝不会甘愿将这股势力吐出来，就算明面上他的人不会动，但是暗地里可以做的手段太多了。” 那双清泠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里面神色郑重，“兄长务必要将自己摘出，你是叶家的顶梁柱。” 说完，妹子像是又沉思片刻，接着道：“猴子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于我们家有恩，也不能坐视不管……” “到时候他若是找上你，就让他去紧盯着那位马三爷，稍有异动直接悍然出手逼问马三，然后将事情扩大闹到猴子背后那人跟前去。” “但若是兄长能够顺利离开码头，咱们就……鞭长莫及了……” 想着，叶武一声轻叹，他是离开了码头，可还是又回来了。 ＊ 且说回林府上，被林忌一顿怒骂之后，一直以温婉贤淑形象立世的林莺在说完那番堪称是忤逆的话后更加激怒了林忌。 林老爷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他手指颤颤地指着林莺，满脸难以置信，“今日我连你一个小辈都管不住说出去才被人笑话！” “老爷不要！”大夫人惊呼上前把着林忌的手臂，连声哀呼。 林忌猛地一挥手将大夫人挥开，怒声吩咐分立两侧的丫鬟婆子，“请家法！今日我不让这逆女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我就不是这林家的家主！” 第42章 不拖人下水她就觉得吃亏 第42章不拖人下水她就觉得吃亏 话说得如此之重，让在场的人都心中一惊。 高坐着的老夫人拧着眉心，眼里沉沉，忍了忍到底是没有开口。 倒是一旁伺候着的二夫人尖着嗓子冷笑道：“二小姐的规矩乃是大嫂亲自教导，如此伶牙俐齿尽得大嫂真传。” 大夫人倏然转头瞪着二夫人，恨不得生生撕了对方，可是大老爷林忌是压根儿没去在意这档子妇人之间拌嘴的破事儿。 请出家法之后，将手中木棍直直朝着林莺面门，林忌下颚紧绷，“你究竟认不认错？” 看着林莺兀自倔强的眼神，林忌痛心疾首，“你可知道差一点！差一点你就害死了一条人命！ “若是曲姨娘小产这条人命你拿什么来赔！” 一直站在一侧的林苒挑着眉心，若有所思地看着盛怒的林忌。 她想知道刚才在耳房中曲姨娘拖着“残躯”究竟给林忌说了什么，让他如此不顾林莺和大夫人的体面？ 林莺脸色难看极了，气愤到有些扭曲，“难道她因为怀孕就能不敬尊卑肆意辱骂当家主母？若是不加以惩戒传出去林家家风何在？父亲反倒要惩罚女儿吗？” 那根木棍近在咫尺，林莺怕吗？当然怕！可是若此时任由那根棍子落下，日后这府上她和母亲还如何立足？ “好了！”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沉声响起。 老夫人拢着眉心，到了此时终于开口了，“林莺年纪小受了刺激行事难免冲动，今日你这家法一下让她日后如何出门见人？” 林忌神色复杂，“娘！” 老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依我看，你那个妾室也有问题，若非她背后编排主母又何至于会被莺儿听到？这场闹剧又如何会发生？” 说着，老夫人声音越发冷了下来，她鼻尖重重一哼，“此事尽是由她挑起的事端，轻狂！” “娘！曲姨娘已经差点伤及腹中胎儿，您——” 看着林忌急切的模样，老夫人更加不满，“哼！既已怀胎便回去好生养着，无事便不要外出。” 见林忌下颚紧绷却是不再继续争执，老夫人看向林莺，“身为府上的小姐，多大的事值得你亲自动手？这是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 “祖母～” 林莺委屈，为了一个姨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她的脸面，她心中又气又恨，此时听到老夫人不偏不倚的问话却是突然间将她强压下的委屈给勾了起来。 大夫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勉力笑了笑，道：“莺儿到底是府上的小姐，老爷给她留点体面吧。” 突然，林苒眼皮一跳，她一抬眸子就看到大夫人视线正扫过她…… 果不其然，下一秒大夫人哀声开口道：“老爷，咱们何不问问清楚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曲姨娘身子不适，但当时苒儿不是也在场？” 说罢，她看向林苒，“眼看着你父亲如此生气，苒儿还不赶紧将当时情况说出来？” 这话一说，感情林家大爷生气还是她林苒的错？ 看着霎时间汇聚过来的视线，林苒弯了弯嘴角站出身来，道：“当时我的确也在。” “可是——”林苒眉眼有些为难，“在二妹妹动手之际我就已经说出曲姨娘怀有身孕莫要伤着了她，让人去给各个院子通报一声——” 第43章 究竟是谁 第43章究竟是谁？ 看着眼神一凝定定望过来的林莺和大夫人，林苒接着道：“也是我的错，若是在知道曲姨娘怀孕的当时立即就让她回房去歇息着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说完，她无辜地看着大夫人，幽幽道：“可当时曲姨娘正为一事困惑，女儿没办法坐视不管，否则……恐危及性命啊……” 听到这话，就连一直看戏的二夫人也肃了脸色，她与老夫人一个对视，冷笑开口，“笑话，这满府上下还能有什么恶人不成？” 嗤～林苒那双微翘的杏眼眨巴眨巴，林府无恶人？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二夫人？ “危及性命？发生了什么说清楚！”林忌拧着眉心一脸不耐地看着林苒。 大夫人本还算镇定的眼睛倏然一竖，瞳孔似乎都紧绷成了一条线，她慌乱地眨着眼睛，而后看着林忌。 “老爷，曲姨娘与莺儿的事还没有弄清楚，至于什么危及性命……我想若真是这般严重，那曲姨娘为何没有告诉老爷您呢？” 林忌若有所思地点头，想着也是这么个理，又甩袖一喝，让林苒继续说。 林苒嘴角微抿，继续说道：“父亲，若是不将此事说清楚的话，怕是接下来的话大家会听得云里雾里。” “讲！细细道来！”却是一直冷眼旁观的老夫人突然开了口。 林苒抬眸，“不知父亲可还记得那一日女儿曾说曲姨娘身上的茉莉香？” 林忌微微点头，蹙眉，“与这事有何关系？” 林苒肃着眉眼，“那茉莉香中含有茉莉根茎，而此根茎有毒，能让妇人血热，轻则延长小日子时间，重则却是能让怀胎妇人见红流产，同藏红花功效趋同。” 话落，厅堂上俱是一惊，落针可闻。 有些脑子转得快的此时已经在将林苒前后话语结合起来，瞬时想到说到伤及性命后又说到这事…… 那岂不是……在此之前曲姨娘就已经遭到了算计？ “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将身前小几拍得啪啪作响，满脸怒色。 林苒敛眉，躬身一礼，“曲姨娘的面脂中被人掺了此物，已有多日见红，请了大夫也说是有滑胎征兆。” 在场之皆是哗然一片，其中尤以二夫人为甚。 她斜睨了一眼早已闭口不言面色发白的大夫人，道：“大家都不知道曲姨娘已经怀有身孕，会是谁提前做下这样的安排？” 那张稍显刻薄的容长脸上，二夫人挂着一个看戏的笑意，“大嫂——” 大夫人心头一跳，没想到二夫人骤然发难，将矛头直直对着她。 不等大夫人答话，二夫人径自道：“大房竟然有人敢做这样恶毒的事，大嫂你作为当家主母难辞其咎！” “是。”大夫人一愣，而后怀着歉意的笑意，“是我疏忽了，竟是让府上发生这样的事。” 看着这两人的机锋，林苒突然道：“府上究竟谁会不想曲姨娘怀孕呢？不管怎么样那也是父亲的孩子啊～”面上的疑惑、不解恰到好处。 一直以来，二夫人没有正眼看过这位从乡下回来的小姐，就算老夫人给她提点过几次也依旧不改她看法。 可是今日……二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苒，笑得一脸得意，“是啊，要说这府上除了大房的人谁还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第44章 二夫人的态度 第44章二夫人的态度 大夫人脸色难看地滚了滚喉头，看着转身怒视着她，目露狰狞之色紧紧锁着她的大老爷，眼神哀怨： “老爷，妾身比这府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期望咱们大房子嗣丰饶，毕竟若是一直如此下去，在外被人指指点点的还是我这个林府的当家夫人啊～” 语气戚戚，让处在惊愕之中的林莺膝行着上前，她仰面看着脸色难看的大老爷，“父亲！这么多年母亲一直操劳家中庶务，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父亲！您的怀疑岂不是要寒了母亲的心？” 透过层层帷幔，林苒仿佛看到了正倚在一旁，眉眼阴鸷地遥望着这边的曲姨娘。 暂时被安置在耳房歇息的曲姨娘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现身。 林苒眸子微凝，看不出来这位曲姨娘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轻狂又蠢笨。 “可是——”二夫人又开口道：“大嫂以为……谁会做这样的事呢？” 不等大夫人说话，二夫人扶了扶头上珠钗，又道：“我记得大房只有一个鲁姨娘吧～？难不成是她嫉妒曲姨娘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说着，她哀叹一声，“大嫂管家到底还是出了疏漏……” 听着二夫人这一句又一句的，林苒凝眸渐渐陷入沉思，依照这段时间的观察以来，二夫人与大夫人明显不和，不仅如此，更是逮着机会就给对方使绊子。 这么多年也是因为大夫人根基深才显得二夫人就犹如跳梁小丑一般，但依附于老夫人的二夫人会是一个只知道搅和不图利的傻子吗？ 显然不是。 她一直在帮着大夫人说话，现在的她想要的是什么呢？ 林府一直是大夫人当家做主，可是二夫人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服气。 她不服气大夫人当家，哪怕大夫人是大房的长媳，大老爷是林府的顶梁柱。 想到得来的消息说二夫人是每日都要去老夫人院子里伺候…… 林苒心中渐渐明悟，说不得这位老夫人将当年用在二夫人身上的算计又照搬了一次用在了她身上。 既然身后有着老夫人，依然还要和大夫人相争，怕是想要的东西只有大夫人能给了，掌家权？ 是了，到现在为止，二夫人也一直在说，出了这样的事是大夫人管理上出了疏漏，是大夫人放任有心之人做出这样的恶毒事来，这一切与大夫人有关却关系不大。 林苒看着凄惨跪着的林莺，那一声声哭诉让人闻之落泪，可是面对的却是愤怒的林忌。 她还记得在那花园中曲姨娘曾说林忌私底下同她抱怨过，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子嗣这件事上，林忌早就不满大夫人了？ 此前，若非老夫人插手阻他一阻，怕是当场就要将迫害子嗣的罪名落实在大夫人头上。 那此时…… “王氏三娘，此事你若是不能查清楚——”林忌甩袖重重一哼，“你还有何颜面当这林家的当家主母？” 林苒指尖轻轻摩挲着，要知道大房可还有一位姨娘，若是给大夫人时间，这件事她就能将自己完全摘出去。 默了默，林苒突然道：“父亲，曲姨娘身为当事人，想必有些事情她更加清楚才是。” 扫了一眼瞪着她的林莺和眸子微眯的大夫人，林苒看着林莺，“若是此事另有内情也可当场还二妹妹一个清白，以免流言伤了名声。” 林苒敛着袖口，幽幽道：“戕害父亲房中姨娘子嗣这样的话是万不能被外界知道的！” 不顾大夫人欲吃了她的眼神，林苒福身一礼，“父亲，请曲姨娘出来吧。” 第45章 事已成定局 第45章事已成定局 林忌沉吟，还是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苒后开口道：“将曲姨娘请出来。” 很快，脸色苍白的曲姨娘在一个小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咳嗽地到了正堂之上。 看着与大老爷并肩而立，满脸端庄的大夫人，曲姨娘眼中怨色一闪而过，然后戚戚哀哀地矮身福礼。 可是这刚弯下膝盖，还不等那两手合于腹前就被如一阵风般快步而来的大老爷给扶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心疼。 “你身子不好，不必如此多礼。”林忌让曲姨娘靠在他身上，而后垂眸温声道：“来时小丫鬟应该告诉你了，那面脂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着母亲的面你说清楚。” 面色憔悴的曲姨娘此时靠在林忌的怀中，倒是更显出几分脆弱来，让人心生怜爱，可惜，在场的人无一不是瘪嘴或是移开目光不屑多看。 这般做派到底上不得台面。 曲姨娘眼眶含泪冲着林忌笑得轻柔，而后开口道： “妾身怀孕已经近两月余，一直不敢告诉老爷和夫人就是因为这两个月我几乎时时都在见红，坐胎不稳我又如何敢将此事大声嚷嚷。” 说着，曲姨娘更是看着老夫人泣声而下，“直到那一日大小姐闻出我用的面脂有问题方才找到我为何坐胎不稳的原因！” 说到后头，她语气含怨更是多了几分厉色。 “老夫人，求您给妾身做主啊，事后我请了大夫，就连大夫都说若是长此以往继续用下去，不出月余妾身就会慢慢小产！” 看着老夫人落在曲姨娘的身上的视线带着厌恶之色，林苒站出来疑声说道： “能将此事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想必到时候就算曲姨娘流产也只会怪她自己平日里不着紧，如此严谨……母亲，此事定要严惩！揪出幕后之人！” “大姐姐！母亲定会好好查清楚的，你无须如此操心，到时候，定会还曲姨娘一个公道。” 林莺眼底怨毒地看着林苒，里面含着几分威胁。 “二小姐还是闭嘴吧。”二夫人的声音悠悠响起，“此事已经闹到这个程度——” “惠娘！”老夫人沉沉扫一眼二夫人，见她闭嘴后，方缓了声音看着老夫人：“三娘，这么多年掌家你的确是懈怠了不成？” 听到这话，林苒先是一愣，而后又恍然，此事在老夫人这一句话落下的时候就已成定局。 大夫人先是一愣，片刻眸子渐深低声回道：“母亲，此事确实是我疏忽，三娘愿让出管家权以示惩戒。至于曲姨娘——” 大夫人看了一眼还在林忌怀中垂泪的曲姨娘，又与林苒眼神微一对视，嘴角紧抿，“我定会彻查，还她一个公道。” 稍一停顿，大夫人突然看着林苒，道：“今日苒儿为了曲姨娘费心了，母亲——”她望着老夫人，“我看苒儿的规矩已经学得不错，可以出府在京中走动了。” “母亲以为如何？” 老夫人心中幽幽一叹，二夫人说的话其实就是她的意思，现在大夫人已经将手中管家权让了出来……这件事她将不再追究。 而同样因为大夫人主动让出管家权，面对她提出的这等小事，老夫人也没理由拒绝。 老夫人看着林苒，柔声道：“既如此，以后你便自由出府吧，规矩慢慢来。” 想到那几次在连安院与老夫人的谈话，林苒心中同样遗憾一叹，没想到老夫人如此轻易就放弃了她…… 不过还好，对于此事她并非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面上，林苒一脸欣喜，“多谢祖母～” 第46章 咬下一块肉来 第46章咬下一块肉来 至于曲姨娘……已经不重要了，除非她能拿出证据直接证明此事是大夫人所为，否则，就此事到最后可能真会落在那位在大房中养老的鲁姨娘身上。 想到对那鲁姨娘的几面之缘，林苒心头一叹，这样老实巴交，既无背景又没有林忌宠爱的女人只能成为炮灰。 ＊ 入夜，京郊码头上。 叶武眸子圆睁，脚下阔步走在这码头上，身侧是瘦弱却脸色狰狞的猴子。 两人闭口不言，手里拿着火折子仔细地梭巡在这满是木箱的码头上，这是他们才接手的货物。 按照猴子的意思，现在暗中有人窥伺，一天一条人命就算是他想到也悚然，不敢轻松看待。 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能继续做事呢？ 可是久不见人的李大人派人找了过来，说，这批货他们必须接。 猴子胸中戾气翻涌恨不得当场将人给打出去，可是他脑子里到底还有一丝清明在，强压心绪把这个任务接下。 如此，也就有了这两人夜深依旧徘徊在码头的境况。 “马三那边已经派人看着了，今夜你我小心。”猴子一边探头看着周围被掩在夜色下的木箱子，一边小声说着。 叶武闷闷点头，眼神坚定。 从小，叶武就天生神力，他不会什么武功，只会一点拳脚功夫，可就是凭着这点拳脚功夫叶武能直接威胁到一个江湖上的小高手。 这也是他的依仗。 突然，猴子干瘦的身子紧挨着叶武，声音警惕，“叶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嗯？叶武凝神听着，半晌却是什么也没听到。他用胳膊抵了抵猴子，低声道：“没听到，带我过去。” 在这码头上，一方势力能够占据码头上的地方越大，也就代表了一方势力越强。 现在猴子的这个势力在那位李大人的安排下已经稳稳地占据了码头的正北方，可以说码头上有一半面积都在猴子手下。 就在两人慢慢往那方向挪时，突然，一抹亮光从旁斜伸出来，眨眼间那光亮一闪直直朝着两人刺来。 “小心！” 那是一把剑！那亮光是月色落在剑尖上划出的亮色。 叶武一个侧身让开却是不退反进，趁着猴子一声低吼牵制住那把剑，叶武一记重拳狠狠朝着执剑人轰去。 那黑影一阵踉跄，身形停顿一瞬却是收起长剑转身就跑。 感受到耳侧的喝骂。叶武一手把住猴子快要冲出去的手臂，“别去，码头还有我们的货。” 一夜时间，叶武和猴子平稳渡过。 看着天上层层黑云被天光渐渐透了过来，叶武两手一伸浑身肌肉一阵响动，他舒坦地呼出一口长气，看着猴子。 “我先回去了，你去马三爷那儿吧，有问题叫人来找我。” 说完，叶武咧着嘴角，踏着渐亮的天光进城回家了。 猴子站在原地，慢慢地眼神阴郁下来，他嘴角狠狠下拉，朝着马三所在的地方去。 自从马三一步步让出自己的势力后，以他为首的人整日在码头上可谓是缩着脖子做人，而且地盘也快速缩小，退到了将进码头那一块儿。 这几日，猴子早早儿地就安排人守在马三那儿附近。 就像叶武说的，遇上情况不对就让手底下人直接出手，先将人制住再说，之后把事情闹大，闹到那些人没办法再继续装作看不见！ 不把他的人当回事！猴子狠狠啐出一口血水，眼角狠厉，“老子非要从你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第47章 答应赴宴 第47章答应赴宴 很快，猴子就看到了自己布置在马三那伙人附近的手下，见他们有的眯眼打哈欠，有的躲在强檐下说笑，一脸空守一夜带来的浓浓疲惫感。 猴子眉头顿时拧成了结，铁青着脸走上去，“怎么回事？昨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马三的人在干嘛？睡了一晚上大头觉吗？” 越说到后头猴子越是难掩愤怒，最开始压低的嗓子开始不自觉嚷嚷起来。 “嘿，还真是叫你说对了，我们一晚上尽睡大头觉来着。”语气轻浮满带调侃。 可是听见这话的猴子霎时脸色一变，他嘴角狠狠下拉转身望着不知道何时围在了墙头上的马三……和他的手下。 ＊ “主子，您回京也有一段时日了，礼部尚书府上的辛家大公子已是第三次送了拜帖过来，还是托词不去吗？” 那间秋日里就已经烧上了地龙的屋子，房门大敞，一位身着细软白袍的晋王世子轻阖着眉眼听着肃立在门口侍卫的禀告。 听到那与他有着婚约的辛家的消息时，他眉心轻微一拧，厌恶之色将现却又开口道： “去吧，再不去我怕德王会绷不住亲自前来我府上一探究竟了。” “你先去安排妥当，若是到时让那辛家大小姐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见他缓缓睁开那双满是漠然的眸子。 威胁之意尽显。 “……是。”看着那双眸子，侍卫头皮一紧赶忙应是。 就在侍卫脚步一抬要离开时，忽又听到自家世子爷清越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疑惑，“林家那丫头身边可将人安插进去了？” 说到这里，侍卫心中泛着淡淡苦意，顶着世子爷的视线，他沉声道： “那女子在林府名声不好，几乎没有丫鬟愿意过去伺候，要想让我们的人过去伺候不被怀疑，还需要花费些时间。” 看着世子爷那双剑眉渐渐开始有了拢在一起的架势，侍卫赶忙单膝跪下，“请主子降罪，我等一定会尽快将人送过去。” “刑堂待上一月。” “……是。” 看着这样的办事效率，祁垣心中已经升起要将手底下人整肃一顿的念头，但是当下…… 回忆着那张卷轴，祁垣又道： “那丫头不是流落在农家长大？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想到叶家的情况，侍卫低声道：“主子，那叶家只有一老一少，一个是那位林小姐的养母，一位是她的兄长。” 祁垣以手支颐微微低头，沉吟道：“如此简单的关系倒是很难从这方面入手，稍有不对就能引起旁人警觉……” 看着那张清冷如不食烟火的谪仙般开始拧眉琢磨怎么对付人的样子，侍卫心尖儿一颤，猛地开口道： “主子，那个兄长叫叶武，是李大人在码头上的手下。” “哦？”祁垣微微坐直了身子，拢着身上的长袍，轻咦道：“正在和德王起冲突？” “是，这几日德王已经开始暗中下手，杀了不少人。” 祁垣敛了敛笑意，德王就是这般，轻视人命。 此次他因为自己的庶女而答应了皇帝让出码头，但是现在他那庶女又在宫中“无意”流产，他自是不甘心，如此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祁垣眸中深意流转，“试试看能不能从这位兄长入手。” “是。” 第48章 撕破脸 第48章撕破脸 猴子没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马三的人看在眼里，不仅如此，马三还带着人将自己这边的人尽数围拢起来，这是要直接撕破脸面了吗？ 猴子看着马三那张方脸阔腮的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恨得目眦欲裂，“马三你想鱼死网破吗？” 闻言，马三顶了顶上颚，笑得一脸欠揍，“鱼死网破？网破不破我不知道，但是鱼，一定要死！” 看着咬牙切齿活像个小凶兽的猴子，马三继续道：“猴子先留下，其余人——”他紧紧地盯着猴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猴子眼睛血丝密布，看着犹如猫捉耗子一般戏耍于他的马三，猴子仰天长啸。 “马三——！老子就是死也要把你放血！” 已经回家的叶武心神不宁，眼皮狂跳，看着娘亲给他做好的羹汤，叶武霍然起身。 “你这是做什么？昨夜干熬了一夜还不赶紧把饭吃了就去好生睡一觉！” 叶母对待林苒有多温柔，在对待叶武时态度就有多暴烈。 叶武憨憨笑着挠了挠脑袋，“娘，我好像落了点东西在码头那边，您把这汤给儿子留着，儿子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话刚落定，像是已经预感到叶母接下来的动作一般，叶武一个跃身离开，临出门前还不忘回过头来笑得腼腆，叮嘱给他留饭。 这时候的京城坊市里已经渐渐有了喧闹声，叶武一边拧着眉心避让开挑着小摊儿的小贩。 此时，他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林苒那日说的一句话： “码头这块肥肉，但凡那位马三爷背后的人不是被人钳制，他就绝不会甘愿将这股势力吐出来，就算明面上他的人不会动，但是暗地里可以做的手段太多了。” “可以做的手段太多了……” 叶武看着眼前的两条路，眼皮眨都不眨径直朝着马三的现在的底盘跑去，这是他们提前就安排好了的。 猴子就过去守着马三抓小辫子然后闹大！闹到那位李大人不得不站出来和马三背后的人对上！ 可是叶武没想到，他一路疾驰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这遍地的鲜血横流，猴子正被马三踩在脚下，他过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马三朗声笑着紧接着就是一口唾沫落在猴子脸上。 “马三！”叶武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可是已经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的他无法心中毫无波澜的转身离开。 想着自家妹子说的话，叶武在心中一声轻叹，但是脚下步子不停大步朝着马三走去。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叶武的身周渐渐被人围拢，只是这些人眼中忌惮，包括马三在内。 “叶武？前些时候你不是要离开码头？现在又回来做什么？特意过来救这个死猴子的吗？” 说着，马三上下打量着叶武，鄙夷一笑，“不是我看不起你，就算你今日能从这儿离开，除非你滚出京城，否则我上头那位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小人！”叶武眉头拢在一起，厌恶至极。 叶武冷眼扫过周围跃跃欲试却不敢上前的人，沉声道： “在这码头上我们都是为人做事，你何必对猴子赶尽杀绝！就算你将我们都杀了，那背后的李大人就不会再安排人过来吗？” 马三轻蔑一笑，不想与叶武多解释什么，只轻笑，“叶武，我们不一样。” 第49章 流言风向变了 第49章流言风向变了 说着，马三突然抬脚踩在猴子身上，“你若不来这件事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你来了就不要想走了。” 叶武眼神一厉，只能被动开始反击，只是那一个个冲上来的汉子被他一拳一个撂倒在地。 “叶武冲出去告诉李大人，他们要灭口！” 猴子半边脸被按在地上，都变形了，说话间口水溅了一地，嘶声喊着叶武。 叶武沉着脸色，手下动作有条不紊，且他的步子在这些人的包围下还在稳步朝着猴子靠近。 只是……身上难免多了几道新伤，往外沁着淡淡的血珠。 叶武身上有着一股子莽劲儿，认死理的固执劲儿，猴子是他的恩人，虽说猴子从未当回事，但是叶武却不可因恩小而不记。 他今日不能退，退了他会悔恨一辈子！ “啊——”叶武突然脸色狰狞，双拳高举，手上的力道又多迸发出了几层。 ＊ 一直缩在屋顶上的几位黑衣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闷声问道： “咱们要什么时候出手？我看再不去帮忙那叶武自己就搞定了……” “再等一等。”一个面色明显更加严肃的黑衣人凝眸望着叶武的方向。 就在这句话刚落下不久，就见到马三噔噔噔后退几步，他看着几乎逼近他的叶武，拧笑了笑，突然开口道： “几位大人还不出来吗？” 屋顶上的几个黑衣人默了默，下一秒就看到几个和他们作一样打扮的的黑衣人从院子里奔了出来。 与他们不同的是，那几人腰上尽皆缠着黑金色的丝带。 几人对视几眼，轻声交流道：“德王的人？出场这么张扬？” “当朝权臣被那位威逼，总是要露出些尖牙来才符合他的身份。” 几人顿时深以为然。 很快，叶武就有些支持不住了，可是不管猴子怎么喊他他都不愿意后退。 “出手！” 就在一柄长剑快要搁在叶武脖子上时，一道清脆的叮啷声，一把长剑横斜而来，将其狠狠挑开。 ＊ 林府上，自那一日曲姨娘的事情过后，府上迎来了短暂的平和。 而林苒这边暂时也没迎来不论是大夫人还是曲姨娘任何一方的来访。 这日，慢慢放松心神开始悠闲下来的林苒这聚精会神地往桌上铺着花瓣，秋日里的花草香啊，她想着拿些来做些口脂、面脂一类。 突然，早早儿就出门去“访友”的长喜着急忙慌地跑了回来，见自家小姐没搭理自己，她慢慢把气喘匀之后…… 凑近林苒，压抑着声音里的喜悦，低声道：“小姐，京里关于您的流言，风向变了！” 听到这话，林苒才算是停止摆弄手边的花瓣，疑道：“现在外面传的什么？” 长喜抿着嘴角，眼里亮晶晶的，“我听出去采买的丫鬟说，现在外面都说——” 她清了清嗓子，似模似样地模仿道：“那林府的大小姐要真是什么福运滔天的人又何至于到了快要及笄的时候才回到京中来？” 看着支颐含笑望着她的小姐，长喜模仿得更起劲，继续道：“那云海师父不也承认自己说错了？” 接下来，长喜有来有往的一句句模仿，慢慢地，倒是让林苒心头微微安定了下来。 要想彻底改变流言难，非常难，但是想让这流言中出现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很容易。 当然，林苒想要的效果可不仅仅如此，若非有人想要拿她的婚事做文章，这场流言不过放一放就过去了，何需她连日操心？ 她想要的，是那人盘算到最后一场空，她还要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50章 上门来问罪的 第50章上门来问罪的？ 京中关于林苒的流言风向改变自然是那位混迹市井的九哥的功劳。 此时，这位九哥正挺直脊背坐在那院子里，嘴角八字胡一抖一抖的，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气。 不多时，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汉子从他身后的屋子里出来。 那身形犹如小山一般的壮汉憨憨笑着爬了爬脑袋，冲着九哥不好意思地拱手作揖。 那又瘦又矮活像个猴子精转世的汉子眉眼残有狠辣之色，昂着头抱拳。 这两人正是被晋王世子的暗卫扮作的江湖客救下的叶武和猴子。 九哥斜睨了一眼落魄成这样儿还梗着脖子的猴子，鼻尖冷哼，而后看着叶武，不阴不阳道： “赶紧走，你小子现在是长本事了，这才多久啊你就跟人打生打死？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不成？” 说完，九哥不耐烦地挥手，“赶紧走！别待在我这儿，我这地方万事不管闲，你要是带来麻烦小心老子削你！” 猴子眉头紧巴巴地皱在一起，听了这位九哥的话脖子一梗就要开口反驳，他是个很是讲江湖道义的人。 但凡是他认识又认可的人找他办事，他是二话不含糊，可是眼前这人…… 收留他们一晚上给他们一个房间包扎伤口就如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让他很是看不上。 但是因为有收留之恩，他也只是想站出来说教一番谁知道脖子刚一梗—— 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叶武就一把拽住了他，将他拽了一个趔趄，方讨饶般开口讪讪应下。 经过那小山羊胡时，猴子还还迎来一股重重的哼声夹杂着白气…… “嘿！我说你这小老头儿过分了啊～！” 话还没说完，叶武手下一个用力将他就……带到了院子外。 “咱们现在怎么办？” 一挣开叶武的钳制，正要跳起来的猴子闻言身形一顿，面色变换，许久，他咬紧了牙关看着叶武。 “怎么办？我说过老子一定要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我猴子在这码头上混了这么多年，差一点就被他们阴死！” 说着，猴子狠狠啐出一口唾沫，“老子就是不甘心！” 叶武沉沉看着他，半晌轻声一叹，“马三那边明显有了一批训练有素的高手在帮他，咱们先去找个地方藏着吧，再想办法。” 像是知道猴子要说什么，叶武一步跨出，接着道：“你也不想还没拖死两个人自己就先被杀了吧？” “呵忒——”猴子一脸不爽地跟在叶武身后，两人躲藏着去找藏身之地。 ＊ 这日，林苒的木樨院突然迎来了一位又开始骄矜起来的“贵客”，曲姨娘。 这一次的曲姨娘依旧是被丫鬟搀扶着，病恹恹的模样看上去确实我见犹怜，但……也确实不讨喜。 尤其是不过短短几日，那一日在花园中她眼中的凄惶、怨恨还历历在目，此时眼底却又装点上了傲然。 林苒心头微嗤，面色淡淡，“曲姨娘来我木樨院可是有事？” 曲姨娘挥手让身边的小丫鬟退去一旁，看了一眼垂眸站着的长喜，悠悠在林苒身侧坐下。 那悠闲的姿态让林苒都觉得诧异，主动上门的人姿态端得比她这个主人还高？过来给下马威的？ 想着，林苒眼睛眨了眨，眼尾像是泛着流光，“姨娘上门是来问罪的？”说话间，那双杏眼眨巴眨巴。 第51章 秦楼楚馆练出来的把戏 第51章秦楼楚馆练出来的把戏 曲姨娘面上笑意一顿，她拿出手帕点按在嘴角，看那姿态竟是和大夫人颇有两分神似。 林苒眸色渐深，定定地看着故作姿态的曲姨娘，笑笑不言语。 许久，许是那手帕都开始磨嘴了，曲姨娘轻咳一声，道： “大小姐，那鲁姨娘已经被大夫人带着过来认了罪，大夫人也将此事细细地给我讲了一遍，你看～是不是咱们误会大夫人了啊～？” 林苒眸子彻底冷了下来，她抬手给自己续上一杯清茶，许久，轻笑道： “姨娘这话从何说起？我只不过是按着姨娘说的给了几个猜测而已，从始至终我也没怀疑过母亲，姨娘慎言。” 林苒敛襟侧了侧身，挑眉道： “且，姨娘莫不是搞错了位置？当时究竟是谁主动来我的院子求我帮她？嗯？姨娘忘了吗？” 看着林苒的眸子，曲姨娘只觉得那里面蕴着一把把利剑，叫她不敢多看。 而看着曲姨娘仓惶避开视线后，林苒牵了牵嘴角，“此事既已经被母亲彻查清楚，姨娘心中疑惑也已经解开，此事姨娘以后就不要再拿到我跟前提及了。” 说完，林苒半垂眼皮睨她一眼，手中茶杯落下发出“哐当”声，再看，林苒已经半侧着身子眉眼慵懒中含着几分冷冽。 “姨娘请回吧，我有些疲乏需要歇息片刻了。” 看着曲姨娘款款摆臀走出的摇曳风景，林苒眼中的冷意彻底不加掩饰地露了出来。 “蠢货！” 长喜面带不解，“小姐，她这是什么意思？如此轻易就认了大夫人的调查结果，不仅如此，说话间还想将您和她绑在一起，她想要做什么？” 林苒那双天生含笑的薄唇微掀，嘲讽不屑之意翻涌而出。 “不管她究竟信不信大夫人给出的这个结果，就凭她今日这番做派，其内暗含的心计，简直是不知者不畏！” 见长喜拧眉，林苒转身一边朝着屋内走去一边继续解释道： “我娘是原配，大夫人是继室，我与她之间本就是天然的对立面，就像我才来到府上什么都不懂时也能被大夫人下套就能看得出来。” 林苒语气中带着讽意，“而刚才曲姨娘那番话却是想要将她自己从我与大夫人之间摘出去，装作已经信服大夫人的模样想要激怒我为她“仗义执言”。” “嗤～”林苒提着裙摆跨过房门，素白的衣角上银线绣出的缠枝纹隐现，脚步落下时散落一片，她轻嗤一声，又道： “就她那点在秦楼楚馆中练出来的把戏……呵！” ＊ 已经和猴子安顿好了的叶武找着机会让人给林府去了一封信，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信尾问道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 这封信一被送出去，在转了第二道手时，就已经……呈到了晋王世子祁垣的桌案上…… 两指捻着手中的信纸，祁垣以拳抵在唇边，一声压抑的轻咳后是一声难以自抑的轻笑，惹来伫立一侧的侍卫微微抬眸望过来。 祁垣长眉微挑，眼里压着沉沉地黑色风暴，“可得了那叶武的信任？” 侍卫想到当时的场景，嘴角微微一抽，如实说道： “并未，那叶武性子沉闷，尽管我们已经借了江湖上一小势力的名头，可是他偶尔望过来的眼神还是带着探究。” 回忆着当时几人在离开马三的院子附近后产生的交谈，侍卫迟疑道：“倒是那个猴子对我们很是信任。” “叶武很信任猴子。”侍卫猛地躬身恭声道，在感受到世子爷清冷的是视线渐渐移开，他微微呼出一口长气。 祁垣垂眸看着手上的信纸，眼皮半垂遮住了那双漂亮又淡漠的眸子，半晌，他幽幽开口道： “我要见一见这位林家阿苒，就在……赴辛家宴会那一天。” 侍卫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眼神平静下来，“是” 第52章 偷听 第52章偷听 自打曲姨娘怀孕的事彻底宣扬开了之后，她很少出自己院子，经过那面脂一事她算是看出来了。 现在她腹中的孩子说不得就是大老爷的希望，承继香火的希望，如果怀的是儿子的话她在这府上的地位也就彻底稳了。 那些夫人小姐再是看不起她，以后大房还不是要靠她儿子？ 想到这里，曲姨娘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可是……她面色忽而开始愁闷起来，若是大夫人再下手怎么办？ 想到大夫人送过来的那位鲁姨娘，曲姨娘就是一声冷哼，她可是不信那连眼皮子都不敢抬的鲁姨娘敢朝她下手。 冷嗤过后，曲姨娘想到了大小姐，那位原配生的孩子…… 如果在她怀孕的时候那位大小姐能够牵制住大夫人，岂不是这孕期她就能平稳渡过？ 想到这些她去找了那位大小姐，可惜……一言不合她就被赶了出来！ “砰——”曲姨娘狠狠一掌拍在木桌上，紧咬银牙，“以后莫要有求到我头上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曲姨娘缓缓平复了心绪，眸色流转，她细细想着那一日自己在前院书房外无意听到的大夫人与老爷的对话…… “那依你看，苒儿的婚事要作何打算？” 捏着绣帕一脸羞意，过来给大老爷送补汤的曲姨娘脚步一顿，脸色一变躲在了拐角处。 不大会儿，就听到大夫人柔缓着语气，开口道： “上次在老夫人处苒儿与老夫人皆认为关于她的身世不应对外隐瞒。” “但，从小在乡下长大这件事一出不论我们府上人如何解释，旁人在看待苒儿时难免眼神有异，如此的话，妾身倒是不好给苒儿相看那些顶好的官宦之家……” 睨着沉吟的林忌，大夫人语气遗憾，“云海师父无意为她攒起来的名声也是没有多大用处了～” 躲在转角处的曲姨娘眸子微微放大，又凑近了几分。 “真是混账行事欠考虑！依我看，就该继续关在她院子里，什么时候知道以家族为重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府走动！” 对着林忌气恼的声音落下，大夫人眸光一闪，忙道：“老爷，到底是府上的大姑娘。” 说罢，大夫人轻轻一叹，“云海师父的谶言犹在，趁着流言还未过去，妾身带她出门多走动走动。” “如此也好，她年纪也不小了，此事也要尽快。” 大老爷的这一声落下不多时，曲姨娘就听到大夫人说起旁的事来，左一话头儿右一话头儿的就是想让大老爷今夜去正院。 曲姨娘嘴角一撇，不屑地看着身侧那堵墙，活像视线能穿墙而过看清大夫人一般。 少倾，她耷拉着嘴角带着那碗羹汤悄不声儿地离开。 之后她就去找了大小姐，因为想着上次面脂一事好歹帮过她，曲姨娘自问态度温和，没想到却是遭到这样的对待。 不知觉，曲姨娘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一个个小月牙，她微微咬着下唇，“我就等着你栽了跟头再来求我！” ＊ 转眼间，距离曲姨娘来访已经过去有些时日了，林苒一直让长喜多关注京城关于她的流言。 其实这么些日子过去，这流言早就淡下去了不少，但是偏偏又坚韧得很。就像是烛火一般，添一点点养分就能“轰”地一下烧起来一阵。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苒被叫去了大夫人的正院。 第53章 赴宴 第53章赴宴 林苒到时，大夫人正含笑坐在堂上望着她，一侧的林莺一身碧青绫缎长裙，裙摆散落间能看到绣技精湛的銮银菊纹样式。 见到林苒走来她鼻尖轻轻一哼，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无法完全掩饰自己的喜恶。 “今日那尚书府三小姐邀咱们府上的姑娘去赴宴，正好上次苒儿你与那三小姐有些过节。” 大夫人笑意吟吟地凝着林苒，“此次也好解释清楚，都是年纪相仿的姑娘家，莫要因为一点子小事误会就伤了情分。” 来了。 林苒同样噙着一抹笑意，“多谢母亲费心了。” 看向林莺，她狐疑道：“只有我和二妹妹吗？” 大夫人笑意顿了顿，“鲁姨娘做下错事，你五妹妹难免受到牵连，已经被你父亲禁足在院中。” 大房还有一位四姑娘，只是在这府上常年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谁也记不住她。 林苒微微敛眸嘴角含着笑意，心底却是揣摩着大夫人今日会怎么做？流言可以借用的程度大大降低，现在将她带出去，难不成还想霸王硬上弓不成？ 说起来，也不知道叶家的那位表兄现在是个什么境地，今日后要找个时间回一趟叶家。 见林苒不再多说，大夫人提了提声音，“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姐妹二人早去早回。” “是。” 今日的林苒穿着一身云燕纹样细锦衣，素淡雅致，和林莺走在一起倒是一眼就能从装扮上看出是一个府上出来的。 自打上次林莺刻意过来林苒马车上说了些“心里话”后，之后每一次，林莺是能不和林苒一起就不和她一起。 这一次两人单独赴宴同样如此。 看着林莺眉眼傲然径直上了第一辆马车，林苒挑着眉心，不无不可地上了第二辆。 等到长喜也上来马车后，林苒面色冷了下来，低声嘱咐道：“待会儿你警醒着点，要是敢给我睡觉的话，你以后就不要想着能跟我出府了。” 长喜小嘴一抿，面色严肃，“小姐放心，长喜一定时刻绷着心神。” 眨了眨眼睛，长喜又道： “咱们院子里小姐也大可放心，我看那位刘嬷嬷虽然是个哑巴，但是为人很是严格，这段时间观察以来，奴婢发现只要是小姐您的吩咐她就一板一眼地坚守着，旁人休想从她身上钻空子！” 听完长喜说的话，林苒失笑，“转移话题倒是挺聪明。” “总之，你记着就好。” ＊ 从京城南门出去是一座座连绵的青山，山脚下棚屋数间，临近深秋，附近零零散散的山茶花开满了半山坡。 透过青山掩映之间可以看到一座座尖瓴耸立，里面是京城权贵们的休闲庄子。 今日的的辛家三小姐办的是一场赏花宴，就在这青山之中。 远远地，可以看到林家的马车一前一后正缓缓朝着山脚而去。 而在这两辆马车之前，一辆古朴刻纹繁复的马车正慢慢朝前走着。 若是凑近一看就能知道认出这是那位京中少有人了解却声名极大的晋王世子。 此时，祁垣裹着狐毛大氅斜坐在马车内，身旁一个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侍卫正端着一红泥小火炉煮着茶。 突然，车门处被轻轻扣响，一道冷漠低沉的声音响起，“主子，林家的马车到了我们后方，是否让她们先止步？” 祁垣轻“哦”一声，微微坐直了身子，拢着手下大氅，眼尾带着淡淡笑意，“那林家小丫头可在？” “在的。” “将人留下。” 外间侍卫一怔，而后应是。 第54章 世子爷尊驾已至 第54章世子爷尊驾已至 一旁专心煮茶的侍卫愣了愣，疑道：“主子可是要露面？” 接过侍卫递过来的茶水，祁垣轻抿一口，声音平静，“到底还是好奇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上次彻查身边得用之人却什么也没查到。” “我疑惑，她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我一直掩埋的消息。”那双平静的眼眸渐渐深意翻涌。 这件事于他祁垣来说无异于头顶悬着利刃…… 林苒正在马车里叮嘱着长喜，却不防一直平稳的马车突然一阵猛烈的晃动，而后重重一顿停了下来。 林苒两手支在车厢两侧把握着平衡，等到马车动静一歇，她和长喜一个对视，撩开了轿帘。 “发生了何事？” 这马车和车夫都是林府养着的，听到大小姐问话，车夫揩了揩额上汗水，慌张回道： “小姐，咱们马车被几块巨石挡住了去势，可是小的一个人挪不开……” 长喜一默，这种事总不能让小姐来？她脸色坚定，“小姐，我下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说完，帘子一掀就跃了下去。 看着长喜的利落劲儿，林苒无语凝噎片刻，也下了马车。 围着马车走了一圈林苒发现这些石出现得太刻意了，她遥望前方，林莺的那辆马车继续一摇一摇地往前走着，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她这边出了事。 难不成……这是大夫人的安排？ 林苒眸子肃然，环顾一圈周围稍显荒芜的土地，发现这条路上除了她们这辆马车陷在原地外，再无其他。 突然，林苒眸子一凝，她看到从那片山脚下正有一辆马车正悠荡着慢慢靠近。 看着那辆样式沉稳，厚重感极强的马车，林苒沉声唤了一声长喜，低声道：“长喜，小心一点。” 长喜自是也看到那辆慢慢靠近的马车了，她咧着嘴角手上用力，可是半晌无果。 那车夫满头大汗，脸色难看，“大小姐，这石头实在是太大，我们的力量实在有限。” 看着正好抵在车轮前的几块巨石，林苒看向车夫，“依你看这石头是不是要找些江湖人士才能搬动？” “这……应该是的。” 林苒袖中紧握着一把短剑，叮嘱长喜，“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安放好，待会儿说不得要用上。” “是。”长喜索性不动那石头了，她紧紧将袖口捏在手里，摸着手下凹凸不平的手感，她心中稍定了定，站在林苒侧前方，正对着那辆马车的方向。 那些鼓包里面缝了不少好东西。 在早些时候小姐就叫她出门去采买花草药材了，看上去都是一些滋补的药材，但其实早在经过大小姐的手后被磨成了迷药药粉。 平时院子里晒的那些干花干草就是在这种时候开始起作用。 扮作小厮坐在车沿上的晋王世子祁垣，远远在看到那道长身而立的倩影时，眼中的冷意便开始聚集，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他只能将其压下。 只有在彻底摸清楚对方究竟有什么底牌，确定对方会不会在他出手后威胁到他的秘密后，他才会彻底让这些林家的人消失在这世间上。 “前方何人？晋王世子尊驾已至，还不快快让行！” 那辆马车周围两行护卫护持左右，打马而来威严重重，与她身边的境况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55章 相遇 第55章相遇 晋王世子？ 林苒心神一阵恍惚，她仿佛看到那尚算年幼的晋王世子在宫中与她皇弟笑闹，在突然见到她的身形出现时…… 那小小年纪就颇有威名的小世子竭力绷着脸，耳尖泛着淡淡的红与她行礼道福。 “还不赶紧让开！” 林苒一个恍惚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明显是军伍出身的侍卫，她眉心一拧，半垂着脑袋，道： “还请世子见谅，家父礼部侍郎林忌，小女无意挡住世子去路，只是这马车因这石块被困，一时无法挪移。” 在林苒说话期间，一直坐在车沿上，头顶带着一顶宽沿帷帽的祁垣正透过那淡淡的纱帘仔细地打量着她。 眼前的女子一袭云燕纹细锦外裳，裙摆处则是銮银暗花百褶月裙，脚踩一双羊皮小靴，端的是清雅动人。 那双弯眉之下有着一双灵动的杏眼，只此时，那双杏眼中满是平静防备之意。 唇形微翘的菱唇此刻正紧抿着，紧抿的嘴角挤压着桃腮两侧，显得年幼不少，将那双眼睛带来的清泠之意化去一半。 浑身充满着戒备，哪怕他的侍卫已经点名了这辆马车主人的身份。 帷帽下祁垣微微勾唇，眼里兴味渐起，看着那位依旧抿着唇角兀自低下头的林小姐，他突然轻咳一声，将嗓音压得沙哑低沉，开口道： “帮这位小姐把石块挪开。” 林苒视线猛地挪过去，眼里带着猜疑。尤其是见到他带着帷帽又披着一件狐毛大氅…… 林苒迟疑，“阁下可是晋王世子殿下？小女拜见——” “我乃殿下的谋士——”似是沉思片刻，“无忧，我叫无忧。” 林苒恍然，“原来是无忧先生，谢过先生了。”说的则是他让侍卫们帮着搬运石块的事。 看着面色平静，但是站立的姿势以及眼神还是带着异色的小丫头，祁垣默了默，将声音压低，道： “都快些，还要回府去为殿下取东西，莫要误了时辰。” 周围侍卫虽心下诧异，但到底面色平静叫人看不出分毫，齐声应是。 很快，石头就被搬离开了，林苒垂首静立这辆马车离开。 可就在那马车打她身侧而过时，林苒轻轻耸着鼻尖，她望着那有些飘荡在马车之外的帷帽上的纱帘，眉心微凝。 药味，非常浓重的药味，能够从中嗅出来的药草杂且多，很难分辨出用这药的人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林苒沉着眸子，敛眸沉思，是因为这是祁垣的马车缘故吗？他坐过这马车就能留下这么重的味道？ 这么多年，祁垣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吗？ 遥想当年，祁垣突然身中奇毒，得到消息后的她赶去看他，站在院子里他就已经听到了瓷器落地的声音，还有那个骄傲的少年将军的怒吼。 可是等到她进去后，祁垣依旧面色潮红，眼神愤怒，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斥着淡淡的隔阂。 而曾经，那里面满是濡慕与欣喜，与之相伴的是微微泛红的耳尖，现在通通在对视的那一刻、祁垣避开眼神的那一刻，消弭于无形…… 想到现如今他身子似乎越来越不好了，林苒心上笼罩着淡淡的难过，又像是有人伸了一只手进去捏住了她的心尖。 拧着疼。 第56章 争执 第56章争执 不多时，许是林莺一行察觉到了后方的异样，那辆已经到了地方的马车又慢慢摇了过来。 看着渐渐走近的马车，林苒将袖中小刀收起，眼神冷冽，在看到林莺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下车的身影，林苒一声冷嗤，开口道： “二妹妹若是不想我与你同去，直说便是，何必搞这些小手段将我困在这里。” 联想到在临出门刚上马车时，林莺借着请教规矩的由头将老夫人给下来的那个嬷嬷要走，林苒更是认定这小动作是林莺所为。 “你不要血口喷人！亏我们家小姐还着急回来找你！”还不等林莺开口，一旁扶着她的丫鬟突然怒视喝道。 端详着林莺的林苒缓缓将视线移到那丫鬟身上，面色渐渐缓滞下来，她看着不过是仗着林莺的势就敢对她张牙舞爪的丫头，嘴角微勾，上前一步。 “放肆！” “啪——”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林苒一个巴掌甩了过去“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冒犯主子？” “二妹妹，这就是你教出来的规矩吗？” 语气轻缓却又压得人心头一跳，长喜默默往后靠了靠抵着马车，不叫她绝不动弹。 “林苒！你敢打我的人！”说着，林莺抬手就要朝着林苒挥过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的丫鬟就是在打她的脸！ 可是那双玉手挥出在半空就被人轻松截下，林苒指尖按在她的命脉处，眼神冷了下来。 她看着林莺那双怒意喷张又色厉内茬的眼睛，语气平淡：“嬷嬷，二妹妹纵容下人辱骂于我，还欲动手打我——” 林苒看向已然下了马车的那位老夫人赐给她学规矩的嬷嬷，眼里神色无辜，“如此不尊长姐，可是犯了家规礼法？” “你！”林莺眉眼一厉，正想说话，却不防林苒手下力道一紧，她眉心骤然皱紧，不再搭话。 那位嬷嬷一向古板，也因为在她眼里一切都是照规矩做事，因此倒是没有什么不敢牵扯进两位小姐之争的心态。 她沉吟片刻，道： “二小姐这般确实不尊礼法，却也没有犯家规，只是到底规矩上有些欠缺，需得回府之后再好好学学规矩。” 倒是中肯，林苒赞同地点着头，“二妹妹可听到了？回府我会去老夫人面前详说。” “林苒！你别太过分了！” 林莺挣不脱林苒的钳制，她那忠心耿耿的小丫鬟此时也只敢眉眼夹怨地看着林苒，不敢多有动作。 看着这主仆几人，林苒轻声冷笑，下一秒说出的话让林莺浑身一颤，而后顿在原地。 “看来今日是无法安稳地和二妹妹一起赴宴了啊～” 看着眼前神态悠然的林莺，她心中气息倒灌，气得她心口都开始隐隐作痛，想到母亲的吩咐，她银牙紧咬，半晌，再开口时，已经软了语气。 “答应赴宴行至半途又突然折返，被人传出去我们姐妹也要被笑话。” 她斜眼瞪向身侧最先开口那丫鬟，“还不快向大小姐请罪？” 那丫鬟本期期艾艾，可是在林莺的眼神威逼下，到底是低头求林苒大人不记小人过。 出了气也就算了，林苒今日出门归根结底还是想看看大夫人究竟要怎么做？准备了什么招数？ 一行人各自上了马车，继续朝着尚书府那位辛家三小姐的宴席。 第57章 六小姐……辛箬 第57章六小姐……辛箬？ 那一日，辛家三小姐为了给自己的小姐妹林莺出气，两人一起做了那个牵扯到两家府上的局。 事后，她不仅被已经开始执掌中馈的大姐责罚，还让一向对府上孩子疼爱有加的老夫人冷了她小半个月，让她愣是被迫见识到府上的“人情冷暖”。 这一次如果不是六妹妹开口，短时间内她怕是还不会出府，更遑论主动邀人来赴宴？ 看着歪斜着坐在正堂之上一袭标志性红装的六妹妹，辛家三小姐面色有些不安。 “你为什么要请林家的人来赴宴？上次的事情大姐姐不是说已经过去了吗？你还想做什么？” 把玩着手中短鞭的六小姐面色不屑，她轻撇着嘴角，“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大姐姐已经发话了我又怎么会不听？” 六小姐眸色转深，意味深长道：“不过是有点私事罢了。” 上次在云雾寺山腰上林苒说的话一直在她耳边环绕，这些日子以来让她心神极度不宁。 她自己有派人去查过，可是得到的结果让她不敢相信，她有心想将这件事告诉给大姐姐，可是踌躇半晌，终究还是不敢。 她只有借故把林苒找来。 很快，一个小丫鬟跑过来说已经见到了林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山下。 六小姐嘴角轻扬，带着淡淡的郁色，但是看上去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恣肆，她信手无规律地甩着手中的短鞭，淡淡道： “还不去将人请进庄子来？” 一声喝问让小丫鬟面色苍白，脚步踉跄跑走。 六小姐无趣地瘪着嘴，“庄子上的丫鬟规矩就是不行。” 辛家的这座庄子就是那山林掩映露出的那一座座尖瓴的其中一个，京中权贵不外如是。 林苒一行到时，被直接带到了后山的花园中，此时这辛家庄子上的花园如同山下一般，遍布桃红色的山茶花。 而一袭红装歪靠在山茶花树下的六小姐更是如同山茶花之王成精一般。 艳丽的红压住了这满山的绯色。 林苒被小小地惊艳到了，身侧的林莺则是被整个人有些僵住了，她没想到，今日那位一向肆意又背景深厚的六小姐竟然也在！ “怎么？林家这么上不得台面？”看着站在花园入口的石拱门处呆立的两人，六小姐不由冷哼开口。 听到这呛口小辣椒一开口林苒就破了功，她失笑，走近，“看来今日我们赴的不是三小姐的宴，是六小姐的局吧？” 林莺与三小姐坐在一侧，脸色显出几分阴郁没有开口。 有六小姐在场，林苒便不再去多关注林莺，至于那些未出的手段？有六小姐威风横压一切，如何会叫人担心？ 只需要担心这个小魔王自身要做出的混账事即可。 林苒的话落下之后，还以为会惹来六小姐的轻斥，谁知道那如骄阳一般的少女抿着嘴角凑近林苒，半晌压低了嗓音如蚊蚋一般，道： “你唤我名字即可，我在家里姐妹中行六，叫我小六也行，唤我名字辛箬也行……” 林苒愣愣地看着她，手里的那杯茶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良久，她看了眼凑在一起聊天的林莺和那位三小姐，凑近六小姐低声道： “六小姐……咳，辛箬可否与我单独聊聊？” 第58章 直接给可不行! 第58章直接给可不行！ 看着六小姐望过来的眼神，林苒果断改口。将六小姐邀至一侧后，她信手摘下一朵山茶花，递到六……辛箬身前。 “一踏进你们家这庄子就觉得这花和你配极了，我借花献佛将它赠与你，你我之间可否看在这一花之谊上冰释前嫌？” 辛箬一怔，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的女子，默了默，她抬手接过，眉头轻拢，继续闷着头不说话。 林苒在那样的目光心中一哂，心想要不是看你一个小屁孩儿抹不开面儿，她能这样行事？ 只是片刻，在看到辛箬继续保持着那样的义庄后，她心中难免猜到了几分，轻声一叹，“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你又知道什么？”很冲，小辣椒那味儿又回来了。 林苒慨然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辛箬信任我的话，也可与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不知是不是六小姐主动向她释放了自己的脆弱的原因，此时的林苒再看这一身红装打扮原本该是盛气凌人的六小姐时，却平白多了几分怜爱。 六小姐到底还是个没有及笄的孩子。 林苒默了默，道：“上次我告诉你有一个小倌儿同你们家攀……亲戚，你去查了？” 呃…… 看着像只小兽一般怒瞪着她的六小姐，林苒挑着眉心往旁边挪了挪。 辛箬脸色难看，她查出来的东西不能让外人知道，忽而，她深吸一口气，道： “这件事你知道多少最好都咽进肚子里，如果被我大姐姐知道了——”她冲林苒做出一个嗝儿屁吐舌的动作。 这是恐吓吧？ 林苒轻笑，“你放心，我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看样子今天借着那位三小姐的由头把我们请过来，你是为了封我的口吧？” 辛箬那张小脸儿一沉，有些颓丧，“因为你知道这件事，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能想到的只有来找你。” “我……没有告诉大姐姐，谁都没说。” 看着一向张扬肆意的辛箬小脸愁闷，林苒心中一叹，想到她还是夏明珠时知道的那件事。 身为德王的嫡长女，胥乐县主乃是这满京城贵女中顶顶尊贵的人，以她的身份就是进宫也得宜。 可惜，德王野心渐大，慢慢露了马脚被父皇申饬，那时的德王为避开被夏家皇室开刀，赶紧将自己的嫡长女胥乐县主下嫁。 嫁给了一个出身贫寒，无甚背景，彼时还是礼部侍郎的辛侍郎的辛尚书。 胥乐一向高傲如何能愿意就此了了一生，夏明珠知道胥乐做下的那些混账事时，胥乐县主在外已经豢养十数位小倌儿。 尽皆被她养在一个庄子上。 为此，她与辛尚书分府而居，她常年住在城外，对外则说是礼佛需静，实则玩得无比荒诞、放纵。 想到胥乐县主做下的那些事，又看着眼前为如何隐瞒这件事而发愁的辛箬，林苒心神渐渐沉了下来。 她缓了缓，笑着道：“既然六小姐今日也来了，待会儿说不得就需要你的帮忙，可愿帮我？” 辛箬狠狠挑着眉心，诧异地看着林苒，“你，你事情挺多啊？不会又是你那个继母吧？” 说着，她望了一眼与辛三在树下聊天的林莺，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她们想要什么你直接给她们不就好了？” 第59章 唯一的女主人 第59章唯一的女主人 林苒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感叹她的性情跟表现出来的跋扈竟是相差如此之远。 林苒看向从进到这院子里后就一直与辛三姑娘一起说着闺中趣事的林莺，她眸色渐渐凝重、疑惑。 她不信今日大夫人毫无准备。 辛箬瘪瘪嘴，回到林莺等人坐着的那个地方。等到坐定之后看着慢慢款步过来的林苒，她心下一松，忽然握着短鞭轻笑。 她侧头看向正在热聊的两位，探声道：“你们方才聊什么呢？可是将我今日的安排都说出去了？” 话落，辛三脸上一僵，看了眼林莺，“六妹妹又在胡说什么呢？今日不过就是与林家两位姐姐小聚，你又哪来的什么安排～” 语气嗔怪，辛箬了然地点头转身回去。倒是一旁本就喜欢多心的林莺面色难看，什么安排？那位六小姐放肆惯了，想出什么整人的招数不成？ 她又隐晦地看了眼辛三，三小姐也觉得不该告诉我吗？要针对她？ 六小姐得意地看着林苒，手中短鞭轻摇，好似在说：看吧，不过是小小伎俩就能让这两人心思各异了。 辛箬看着林苒微微扬起的嘴角，两颊桃腮圆润，显得乖巧极了。 她眸色渐深，方才与林苒短短几句交谈，她又如何感觉不到这人对她的些许关心？ 哼！我也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日后若是再遇上这样的事必得那出其他东西交换才行的！ “行了，晌午也快到了，咱们去看看这庄子上有些什么特色吃食。”说罢，辛箬当先站起身来，冲着林苒眨眨眼，先一步离开。 林苒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就在林莺欲与辛三相携而去时，她骤然开口道： “二妹妹且等一等，三小姐可否给我和二妹妹一点独处的时间？” 许是上次这位辛家三小姐在尚书府上受了些磋磨，闻言不过是略一迟疑就点头离开。 看着面色阴沉下来的林莺，林苒慢慢走近，“你可能猜到我为何想要留下你？” 看着气势陡然一变的林苒，林莺蹙着眉心，冷声道：“你想如何？我们可是一起从母亲那儿离开出府的。” “你在威胁我？用大夫人？林家的继室？” 说着，林苒不顾林莺陡变的脸色，面带疑色，“我一直在想，你们母子究竟想要什么呢？将我这个原配生的嫡长女踩到泥里去吗？” 林莺眸子一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又听到林苒声音幽幽响起。 “林莺，到现在大夫人已经没了管家权，曲姨娘也怀了身孕，这些应该才是让她时刻警觉该多多上心的事情啊～” “为什么她一直咬着我不放呢？仅仅是因为我是原配生的女儿？” 说话间，林苒已经靠近了林莺，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呼出的气流已经吹向了林莺的耳发。 林莺脸色极度难看，她狠狠地瞪着林苒，“不然还能是什么！” 她声音尖利，“如果不是你我原本该是府上的大小姐！林家出外交际的重任该放在我身上！” “我的母亲也是这林府大房唯一的女主人！” 第60章 了解吗 第60章了解吗？ 林莺眼底带着狂怒，她压着嗓音歇斯底里道：“我不止一次说过你为什么要回来？如果你不回来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那些下人！”她滚了滚喉头，“那些下人又是哪儿来的胆子敢在院子里公然议论主子？又是哪儿来的胆子在被我听见后还敢顶嘴？” “不都是因为你这个原配生的嫡长女回了这林府！” 说到后头，林莺已经全然忘了要顾忌颜面，许是又想到了她无意中听到的种种议论，她上前一步，威逼着林苒。 “都是你，让我母亲经营多年的威严毁于一旦！” 林苒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被愤怒逼红了眼的林莺，她歪了歪脑袋，这是林莺一直仇视她的原因？ 但是大夫人绝不会仅仅因为这些就因小失大，她的猜测没有错，大夫人当年究竟做了什么现在想要彻底毁了她？ 她想要掩盖什么？而眼前的林莺对这一切完全不知道。 林苒收起眼中的试探，抬了抬下颌，声音冷然，“林莺，你们几次三番想要害了我的名声，今日如果大夫人还有什么安排的话——” “你信不信我把那一切都转嫁到你的头上？” 语气低缓，幽幽的嗓音含着几分低沉威胁，让林莺面色几变，终究是微微退开一小步，她怕林苒会真的做出这种事来。 她不敢赌，她不敢拿她经营多年的名声去和这从乡下来的林苒赌。 况且，今日早在看见那六小姐时她在心中就已经开始迟疑起来，那样大的一个变数轻易就能将她扯进去。 看着有些失神的林莺，林苒微微牵了牵嘴角，“今天就让咱们好好赴一场辛家的宴吧，如何？” 看着下颌紧绷兀自转身离开的林莺，林苒若有所思地缓步跟上。 林莺和大夫人不可放在一起看待。 “原来女子姐妹相处是这般模样～” 声音沙哑慨然，说话间还带着微微的瓮声，像是喉间在强行压着什么。 林苒霍然转头，眸光一凝，就见一个头戴帷帽的清瘦男子正微微弓着腰捂唇轻咳，一手按在那山茶花树上，摇落红花一片。 “无忧先生？”林苒眸中警惕地看着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却又突然出现的人。 林苒疑声道：“先生为何会在这里？” 她不仅疑惑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还怀疑这人的身份压根儿不是什么祁垣的谋士！ 当年的祁垣随父上战场，彼时的他被晋王扣在了营帐中，不让他跟着一起冲锋陷阵，可是祁垣又怎能甘心千里迢迢过去就是继续当被伺候的小世子的？ 他自幼便聪慧，也就是在那一战中，他的聪慧、智计、排兵布阵，让整个京城哗然！ 这样的他又如何会需要谋士？ 想着，林苒也问了出来，“先生究竟是何人？” 她握紧了手腕贴着的短刀，微微前进一步，“真是晋王世子的谋士吗？据我所知，世子天资出众又如何会用谋士？” 透过帷帽纱帘，祁垣的眸中冷光乍现，他看着浑身紧绷的林苒，眼皮渐渐半阖落在她僵直的手臂处。说出口的声音却是轻笑中含着无奈。 “人力有时尽，物力有所穷，小姐未免将世子爷看得轻狂肤浅了些，有时力求稳妥，谋士一衔或也能遣上数人同时待命。” 看着那双清泠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怀疑，那张因嘴角微抿又挤压出来的桃腮，祁垣缓缓提步走去，轻咳间他不经意问道： “小姐对世子爷似乎很是了解？” 第61章 林苒的打算 第61章林苒的打算 当然了解，昔日祁垣就如同她亲弟弟一般。 只是……想到前些时候为了从那件簪子事件中脱身时显露出的林苒的心思…… 她眉宇间显出几分尴尬，“早些时候年幼无知曾对世子爷心生爱慕，便多去了解了一番……” 呃……祁垣脚下步子猛地一顿。 而说完这句话的林苒挥了挥身上的虚汗，关于林苒的事想必一查就能知道，此时她如此说……也算是将这件事过了明路了。 划重点！ 她年幼无知时曾爱慕，过！ 说到这里，祁垣也想起那张卷轴中关于林苒生平的叙述，确实是有这样一件事。 顿了顿，那层纱帘之下，祁垣的眼睛紧紧攫住林苒，他慢慢靠近，语气轻松： “原来如此，小姐可是从哪儿知道得这么详尽？” 一步一步靠近，一句句带着试探。 林苒倒是一怔，这些……不过是因为她曾是夏朝的长公主，世子殿下也要喊一声姐姐的原因啊。 但这话只能被她压在心底，想到那一日因为簪子在尚书府里说的话，林苒语气平静。 “是辛家三小姐告诉我的。” 辛三？祁垣凝眸想了想，可是半晌脑子里对不上这号人物，莫非辛家借着婚约早已经开始朝他布局？下手？ 他可没忘记辛家的那位胥乐县主是德王的嫡长女…… 眨眼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是极近，林苒看着那笼在帷帽下却依旧能窥出几分清隽之色的无忧先生，那双漂亮的杏眼眨了眨，骤然开口，道： “先生像是生有重病在身，如此也依然带着帷帽出来为世子爷走动，当真是尽忠职守啊。” 从这位无忧先生的话中，林苒听到了一点苗头，这位先生似乎很是在意旁人对祁垣的了解。 这是不是意味着，祁垣的身边也没有那般平静？ 当日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她当时满心满眼都是怨气，什么也看不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周王朝下的礼部侍郎从乡下找回来的嫡长女。 彼时，周世安已经坐稳了皇位，德王大权在握借着周世安翻了身，一直住在边陲之地的晋王世子回京。 从夏明珠葬身火海到再次睁眼成为林苒，之间有着半年的时间差，这半年内的事情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凭着林家现如今的地位她也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想着，林苒的目光无所觉地落到了无忧先生的帷帽上，看着那从纱帘下隐隐透出来的五官轮廓，她突然眼睛一亮。 “你，想到了什么？”看着那双杏眼像是含着星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祁垣微微蹙眉向后退上半步，声音泛着淡淡冷意。 “无忧先生在世子爷身边多久了？” 祁垣冷着眸子，“你想从我这知道晋王世子的近况？绝无可能。” …… 林苒笑得腼腆，“当然不是，我说过，对于晋王世子小女只有敬仰之心，那些玩笑话不过是年幼无知罢了。” 林苒想的很简单，身为晋王世子的亲信，若是她能直接从这位无忧先生手中得到第一手的信息…… 她想要从一个小小侍郎府嫡女向新帝周世安展开报仇也能多上几分信心。 林苒上前一步，“只是诧异先生为何不愿揭开帷帽，这会儿挨得近了些倒是闻出了点东西。”两根细白的手指缓缓点在半空，这是下意识的小动作。 “什么？”不自觉地，祁垣一手背在身后已经紧紧握成了拳，他眸色一凝，帷帽那双从不将人看在眼里的眼睛森森地盯着那两根还在兀自点在空中的指尖。 纤细、莹白的指尖似是葱白一般，一点一点落在空中仿佛拨得乾坤动荡，自她指尖周围一圈圈环绕出去，好似水波。 “先生可是有用熏香的习惯？” 第62章 无忧 第62章无忧 林苒拢着眉心，作沉思状，“我从先生这帷帽上闻到数种花香、草木香，混杂出的味道既苦又涩让人恨不得退避三尺。” “先生故意如此将其熏得这般驳杂，难免有些画蛇添足，我了解不少花木习性，不知可能为先生解忧？” 看着慢慢放下对她的戒备，行事仿佛也鲜活起来的林苒，祁垣喉头微动，那故作沉思想要捉弄人的模样、那指尖兀自点在空中仿着夏朝帝师的姿势…… 这一幕幕，让祁垣眼神恍惚，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在京中鲜衣怒马恣意骄傲的夏明珠，那位长公主是真真正正的举国之明珠。 也是……他以为的明珠。 这林苒究竟是谁？ 这一刻，祁垣起了杀心，不过只是转瞬间，在林苒望过来的片刻，他缓缓平复了心绪，一手抵在帷帽前咳嗽。 许久，他声音中似是含着笑，“林小姐若是有合适的法子，无忧就在此先谢过了。” 突然，花园出口那道拱门处，一道微弱又急切的声音轻轻响起。 “小姐！小姐！有人来了！” 是被林苒安放在拱门问守着的长喜。 得了无忧先生的话，林苒暂且松了口气，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话和行为会如何搅扰对方的心境了。 她朗然一笑，“我先走一步，先生神通广大自有能联系上我的法子是吗？”说完，她福身一礼，快步离开。 很快，这片满布绯红山茶花的花园就安静了下来，一朵红花落在祁垣的肩头，他恍惚间将其捻在指尖，眸色涣散。 “主子。”一个侍卫从祁垣出来的那颗树后绕了出来，他死死低着头不敢乱看，更不敢看那朵被渐渐捻出了汁液滴落的红花。 “让人紧盯着这位林家小姐的一举一动，所有关于她的事——” 他松开手中混成一团的红花，看着那道拱门外那人和丫鬟的私语声，语气加重，“所有！都一一呈到我的面前。” “是。” 想到林苒说她知道的关于晋王世子的消息来自于辛三，祁垣眼皮轻阖，随着轻轻的咳嗽声，他声音略有些沙哑道： “辛家大公子还在等着，走吧。” 说完，转身朝着来时的那颗山茶花树旁走去。 ＊ 跟在六小姐派过来的丫鬟身后，林苒带着长喜慢慢穿过院子。 看着这依山而建的庄子，林苒恍惚想起当年她的皇弟似乎也在这地界儿得了一套庄子，因为只是想着偶尔过来放松放松，一直没有对外说起过这件事。 一想到那些关于夏明珠的记忆，她心中就难掩撕裂之痛，她缓缓抬手两掌交握悬在身前，那双纤长的指节渐渐泛白。 她眸中开始泛起难过，当日她纵身火海，透过被烧得破碎的天地，她看到已经力竭倒在地上的皇弟被周世安的人拖了出去。 不知皇弟可能与她同样幸运，能够获得一次重来的机会？ 摇摇头，她抿着嘴角让自己先不要去想这件事，她不能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她要的是能够以小博大、要的是能将周世安拉下来一起入地狱！ 听着身后长喜细弱的脚步声，林苒语气平静，“你说你看到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在朝这庄子探望？” 想着方才她被小姐吩咐去马车上拿一个布包过来摘些山上的花草。可…… 就在进庄子前突然回头看到不少穿着粗布汗衫的方脸汉子躲在树后往这庄子探头探脑的样子，长喜抿着嘴角，低声道： “是，小姐咱们当点心。” 鬼鬼祟祟的人？按照现如今林苒接触过的人，她能想到的只有大夫人母女，想到她方才给林莺说的话，林苒眸色沉沉。 很快，她们一行就到了前院，可就在将要踏进院门时，她脚步一顿。 看着院子里比肩而立站着的一溜儿婆子丫鬟，还有那坐在正堂上正与辛箬说话的少女。 眉眼端庄，笑意不达眼底，年纪小小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展现出了几分雍容贵气。 只一眼，林苒就认出这位是辛家的大小姐，胥乐县主的嫡长女。 看着她的举止，林苒心中暗叹，不愧是嫡长女，做派和年纪最小的辛箬简直是天差地别。 随着林苒的走近，正堂之上慢慢安静了下来，辛家的大小姐辛雉淡淡地将视线放到了林苒身上。 辛雉生了一双凤眼，平日里又掌管尚书府中馈，笑起来的时候便无甚亲近之意更遑论此时不笑？ 她的视线疏离又满带打量。 辛箬眼珠转了转，突然笑着开口道：“林苒快过来，这是我大姐姐，你应该还没见过。” 说话间，她已经到了林苒身前，在凑近林苒后那双灵动的眼睛疯狂眨巴，而后牵着林苒转身向辛雉见礼。 这厅堂之上的所有小姐中，要论年纪辛雉最大，若不是晋王世子那边病情常年反复，说不得她已经成了晋王世子妃了。 林苒眸色闪了闪，这位辛家的大小姐此时过来可是因为祁垣？ 第63章 帮他们一把 第63章帮他们一把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位端庄娴雅的大姑娘就站起身来，温声道： “大哥今日也来了这庄子上，几位妹妹可去见过礼了？” “大哥也在？”辛箬语气惊讶，她看了眼大姐姐，嘴角一撇，“他既然没有派人过来说一声，想必也不方便与我们会面。” “还是算了吧。” 辛箬语气散漫，根本没当回事，谁知道话音刚落，那位盛名在外的大小姐突然拧眉冷了音色，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当着林家几位妹妹的面如此没规矩！身形是坐不直了？” 不过眨眼间，那只慵懒的猫儿突然脸色、身形就开始板正起来。 之后…… 她们一行跟在这位大姑娘的身后去求见那位辛家的大公子。 林苒从旁看着，在去后山的路上，距离越近这位大姑娘的眼中光彩越盛，林苒抿了抿嘴角，她就不信这位大姑娘不是奔着晋王世子来的？ 很快，她们一行就到了庄子的后山处，这庄子本就倚着山腰而建，而所谓的后山就是再拾阶而上削了一个平台出来，上面建了一个凉亭。 从凉亭外望去，山脚下一马平川，甚至能遥遥看到官道蜿蜒至城门。 京城巍峨耸立的城墙在这样的视角下就像是一方连绵的长石块一般，变得矮小却因为两侧绵延的长度依旧显得宏伟。 林苒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方景色，空气中似乎还隐隐残留着那一抹驳杂的苦涩熏香味道。 “世子已经离开了？”一道稍显激动的女声响起，其中隐带不满。 林苒微微牵了牵嘴角，到了这个时候她总算是看到了这位辛家大小家激动的一面，还别说，这样还为她增加了几分人味儿。 辛家的大公子一身紫色锦袍，在林苒一行人上来这凉亭的时候就见他脸色铁青。 在互相见过礼之后，辛家大姑娘就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这话一出让压着心绪的大公子胸膛鼓荡，看着自己的妹妹颇有些没好气道： “你何时过来的？可是有事？” “我、我听说六妹妹今日设宴请林家几位妹妹，便过来看看。”辛雉面色也有些不高兴。 不知何时，辛箬溜到了她身边，悄声道：“你看你二妹妹。” 说着她下巴轻抬点向与三小姐并肩而立于辛雉身后的林莺。 顺着望过去，林苒眸色玩味，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莺。 此时的林莺脖颈修长，泛着淡淡的莹白之色，眉眼低垂间却更是显出几分圣洁之色，那掐得细细的腰线也极大的显露出来，似弱柳扶风。 这精气神和方才……截然不同。 她没有多说，反而压低了声音问辛箬，“你今日的目的可达到了？” 辛箬撇嘴，她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心神不宁需要一个人帮她定一下神罢了，而整个京城竟然只有这个一面之缘的林苒能帮她。 想到林苒的轻松模样，辛箬心头一松，弯了弯嘴角，“本小姐能有什么目的？都是光明磊落的人，今日不过是姐妹间小聚罢了～” 看着辛箬的小模样儿，林苒轻笑，她转眼看着山下那一片片落红，耳中隐隐传来辛家大小姐的说话声。 她伸手将手中红花放在辛箬发间，“不要为他们操心让自己不快活，你都能知道的事情他们会不知道吗？” 声音极低，仿佛凝成一股细线只落入了辛箬的耳朵里，也让辛箬面色陡然难看起来。 她手中紧紧捏着短鞭不再多说，一直到她跟在辛家大小姐身后与林苒一行道别也没再开口。 看上去，倒像是被人惹怒了。 林莺似笑非笑地睨着林苒，“大姐姐到底是才回来不久，想巴结人却是弄巧成拙了呢～” 说完，林莺裙角微扬，转身进了林府。 ＊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 叶武和猴子没有等来林苒的回信，反倒是迎来了一波不速之客。 入夜，叶武看着利落给自己套着黑色夜行衣的猴子，眉心拢起，“你真要去？那些人说不定就是想利用我们。” “我必须得去。”猴子声音沉闷，低头往脚上套着长靴。 叶武心中不安，“就算你找到证据又怎么样？那李大人若是继续这样闷着，我们谁能拿他们有办法？猴子听我一句，不要去。” “等到风头过了我们在这京中混个温饱，那些大人物不拿咱们当人的！” 猴子两手放在靴筒处，他身子将在原地，半晌，他手有些微颤将靴子打理好。 他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发颤却又含着无可辩驳的坚定，“我必须要去。” 他转身背对着叶武，“就剩我一个人了。” “他们都死了，我的兄弟们都死了！“他骤然抬手狠狠地从脸上擦过，语气森然”不是想要地盘吗？” “老子帮他们一把！” 第64章 猴子死了 第64章猴子死了 想到晌午找上门来的那群人，叶武绷紧了下颌，语气冷硬，“按他说的，你去码头上放一把火引来京府尹，而今天晚上码头那边将会有一位大人物靠岸。” 叶武语气加重，“借着那些人的眼睛宣扬出去马三对我们的迫害，从而让那位李大人和他背后的人不得不站出来，让他们无法再装瞎子，必须和马三后面的德王对上。” “再装瞎子他们在这京中想要再做敛财的生意就会更难。”顿了顿，叶武不解地摇头，继续道： “你就没想过马三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就动手吗？” 一声轻笑，猴子转过身来望着叶武，那双不大的眼睛泛着红，他微微勾着嘴角，笑得邪性，猴子拍着叶武的胳膊。 “这件事你不要多管了，老子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不管那些人是不是想要利用我，他们的目的和我不是一样的吗？” “一样的，那就够了。” 叶武留在这个废弃的破院子里没有出去，天色一暗，猴子就缩着手脚去了码头。 想了想，叶武突然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咧着嘴角朝着猴子追去。 这一夜，京城码头方向动荡了一整个晚上，就连坊市上的巡逻兵都增加了不少。 次日一早，林苒在去老夫人院子的路上，一个婆子突然拦着她说有人送了一封信给她。问是哪一家送过来的，婆子语焉不详。 心中怀着异色，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打开，还以为是叶家兄长送过来的，谁知道一打开署名竟然是无忧。 “于庄子外窥伺的人现在我手中，已分开关押。” 看着手中信纸上这寥寥的几句话，林苒眸中现出沉思，看来长喜在庄子外看到的那些人是真冲着她来的了。 关起来也好，她倒是想知道这位大夫人可以用的人手究竟是哪儿来的？ 在老夫人处待了一会儿后，林苒便借故出了府，已是有些日子没去叶家看看了，也不知道叶家兄长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应是无碍的，若是有事应该会托人找她才对。 眨眼间，林苒已经到了那小院，几日没过来，乍一推开门见到那看上去已经许久没打理的院子，林苒脚下一顿。 那一瞬间，她的心头空落落的，以为叶家人走了，且，就连走也没告诉她一声，茫然又愤怒。 可是下一秒，那道瘦弱又单薄的身影出现在正院门框边上，她脸色憔悴，在看到林苒的一瞬间勉力挤出来的笑却是比哭都难看。 叶母身形踉跄，靠近林苒的第一时间就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声音发颤。 “你大哥出事了！” “轰”地一声，林苒脑子一蒙，叶母的状态太不对了，让她心头一跳跟着紧绷起来。 “是码头那边的事？” 叶母点点头将林苒带进了房角。 此时的叶武身上缠着大大小小的绷带躺在那不大的床榻上，许是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他看上去睡得很不安宁，眉心拢起一个小包。 林苒看着这样的叶武，满心的不解，她心绪不宁又有些烦躁地上前。 怎么、怎么就出事了？他不是叮嘱过兄长不要管码头的事吗？叶家娘亲守着叶家他如何会去犯傻？ 就在林苒靠近的一瞬间，叶武陡然睁开眼睛，双眸似电直朝林苒而去，在看清是自家妹子后，他突然眉心深皱，语气沙哑难辨。 “猴子死了。” 第65章 我帮你敛尸 第65章我帮你敛尸 猴子死了？ 不过猴子本就是那两方势力对峙中的重要人物，林苒也不以为意外。 她厉着眉眼瞪着叶武，“所以大哥您为了救猴子就成了这样？你忘了你的身后还有叶家吗？” “我知道……” 叶武缓缓闭上了眼睛，干涩到发白的嘴角紧紧抿着。 那天晚上，等到他追过去的时候，猴子已经和马三的人打起来了。 看着就算是口中浸满了鲜血也依旧朗笑着和他们混战的猴子，叶武一声低吼就冲了上去。 那一夜，火光冲天，京府尹的人吵着闹着要将他们治罪，在漫天的火光中一艘大船慢慢抵达了码头。 晋王世子的人外出回京，在他们的见证下，码头上掩埋在一条条人命上的阴影被扯开，猴子用自己的鲜血让他们看到有人在这京中胡作非为，肆意收割人命。 那一拨帮马三的黑衣人趁着夜色没了踪影，余下马三一行人、京府尹、三方证人晋王世子的人。 还有那匆匆赶来的李大人。 叶武是个无名轻重的小卒，他冷眼看着那些人围站一堆，有喝问者、嗫嚅不敢言者、揩着冷汗讪笑者…… 叶武捞起猴子被扔在一旁的尸首，按照这片码头的规矩，死了就去海葬吧。叶武眉眼肃然，看上去丝毫波动也无。 可是突然，一根指节微动，叶武眸子一凝，脸上武装好的平静差点轰然间破碎。 他喉头滚了又滚，喉间发涩，哑声道：“我帮你敛尸。” 叶武定定地看着猴子那张瘦得皮包骨的脸，看着他慢慢咧开嘴角露出被鲜血浸透了的牙齿，片刻，彻底没了声息…… 林苒扶着叶母坐下，再看向叶武时，就见他放在身侧的两拳紧握，骨节发白，青筋直冒。 看着这样的叶武，林苒心中一叹，她也知道，猴子帮了叶家不少忙，这次眼睁睁看着猴子死在自己眼前，兄长难免心中悔恨自己无能。 林苒一声轻叹，“为什么不给我送信过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也能想点办法。” “送了。”叶武直直地望着头顶的雕花床栏，“已经送出去好几日了。” “我没有收到。”林苒面色一变，是谁拦了她的信？她被监视了？ 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林苒看着叶武，“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给我说一遍吧。” 默了默，叶武慢慢开口。 与此同时，林家府上。 在听到林莺带回来的话后，大夫人惊怒交加，正院里又默默扫出去一堆瓷器碎片。 林苒一走出府门，大夫人就知道消息了，她端坐在正院中等着昨日派出去的人的回信。 可是直到晌午，她也没有等来消息。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大夫人觉得这个林苒不对劲，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胆量越来越大，不仅敢公然给她使绊子，而且还敢威胁她？ 她是哪儿来的底气？ 现如今，她派出去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这才多长时间，林苒就能笼络人手为她做事？ 靠的是什么？ ＊ 听完叶武说完这几天发生的事后，林莺立马察觉到这背后有另一方势力伸出了命运之手在后面拨弄。 猴子这件事情就很明显是他们的唆使，他们拨动了猴子心底的那根线，让猴子甘愿赴死去帮他们架火。 这里面，突然出现的第三方是晋王世子的手下…… 第66章 药石无治 第66章药石无治 可是针对性如此明显又怎么可能会是祁垣在后面做的呢？就不怕引起那两方势力背后的反扑？ 还是说……玩一手灯下黑？ 想着，林苒开口道：“兄长这些时候好好养伤，你和猴子在他们眼中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以后没有人会再来注意我们家了。” “至于猴子，我想……他怕是早就不想独活了。” 叶武眸子微动，半晌闭上眼睛开始休养。 看着叶母脸上的憔悴，林苒心中不忍，道： “买些小丫鬟来伺候吧，您一个人照顾大哥太累了些。” 说完，她就让一直在边上当着隐形人的长喜去找眼熟的牙婆，借着林府小姐的名头买几个听话老实的回来。 就在林苒将丫鬟安排好，准备回府去借一个懂规矩的婆子过来调教一二时…… 长喜突然面色冷凝地快步走来，附在林苒耳边低声道： “小姐，我方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出门采买的姐妹，府上出事了，五姑娘撞掉了曲姨娘的孩子。” “五姑娘？”林苒霍然站起身来，她眉心紧拧，“五姑娘不是还在关禁闭？” 那场面脂事件最后，鲁姨娘被大夫人推出来顶包，五姑娘也因此受到了牵连，被大老爷亲自下令关禁闭。 此时的五姑娘应该还被关着才对…… 林苒看着正一板一眼有模有样训着小丫鬟的叶母，轻笑了笑，而后肃了脸色说府上出了些事要先走了。 “大哥为人正义，猴子的事估计在他心中要落好久，娘您别太过担心。” 叶母闻言也是眉眼黯然，不再多说，只催着林苒快回府去。 在回府的路上，林苒从长喜的口中也算是知道了个大概。 五姑娘的丫鬟去送吃食，不经意说到现在的曲姨娘怀孕之后连大夫人都得供着，可怜她们鲁姨娘如此轻易就被送出府去绞了头发做姑子。 五姑娘年纪尚轻，一听这种话就红了眼，趁着那院门开合的间隙撞翻了几个婆子冲了出去。 恰此时，那位曲姨娘饭后正在院子里消食，就这么巧，俩人个撞上了。 如同上一次的林莺一般，五姑娘也是眼睛一瞪就冲上去开始拳打脚踢起来，不管谁拽她都不松手，硬生生让曲姨娘见了红。 而经历面脂事件此时正在保胎的曲姨娘又如何经得住这样的殴打，大夫说流产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了，药石无治。 现如今，府上的管家权在二房二夫人手中，老夫人直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好再管，转眼就给了二夫人。 等到林苒到了老夫人的连安院时，看着厅堂之上那左右一溜儿的人，她有些无奈，每次要想人头凑得齐整还得看老夫人这连安院。 林苒到时，见到的就是站在老夫人下首的二夫人正冷脸喝问跪在地上的五姑娘。 此时的五姑娘脸色木然，愣愣地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大夫人则是端着一杯茶水好整以暇的坐着，似是与她无关一般。 林苒见过礼后，眉心微蹙去了大房那边站着，看着身前半步的大夫人，她绝不信此事当真就是如此巧合！ 这满府里，能从此事得利的只有她大夫人一个，就是不知这一次她又做了什么？ “你父亲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老身是真没想到你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那肚子里的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老夫人看着不言语的五姑娘，突然开口道。话语间满是恨其不争的意味 第67章 好算计 第67章好算计 林苒看着五姑娘那犹如一滩死水般的眸子，缓缓皱起了眉头，这件事确实也是五姑娘想做的事。 只是……这样不管不顾真的值得吗？ “苒儿在想什么？” 林苒回神，看到的就是大夫人笑意浅浅地看着她，那眼中也满是温和。 不等林苒回答，大夫人突然又道：“可是又去了叶家？” 说着，她拧了眉头，浑像是一心为林苒考虑一般，继续道：“虽说你打小在叶家长大，但那叶家终究和你不是血亲，你这已经及笄的姑娘时常过去——” “难免惹人嫌话～” 谁？她和叶家兄长？ 林苒冷然勾着嘴角，“母亲多虑，若有这样的流言出来，伤到的可是咱们府上所以姑娘们的名声，父亲不会不管的。” “是吧？二妹妹？” 她骤然转头看着林莺，看着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对她的隐怒。 林苒笑得更温婉了几分，她凝着大夫人，眸色认真，道： “母亲对五妹妹这件事怎么看？” 大夫人眸光一闪，笑着端起手边茶杯，轻抿一口而后道： “这件事伺候你五妹妹那丫鬟已经全部都招了，小五突然知道自己姨娘被送出去成了姑子，一时血气上涌，冲动做错事，曲姨娘也是遭了无妄之灾。” 随着茶杯碰在桌面上的清脆瓷器声，大夫人敛了敛衣袖，叹声道： “只是可惜了那肚子里的孩子，唉～” 装模作样！ 林苒心头冷笑，她声音平静：“父亲盼着曲姨娘能够为林家诞下麟儿，二婶才开始掌家，母亲以为此事会直接盖棺定论还是会彻查？” 看着眼前身形微僵，拿指尖捻着手帕按在嘴角的大夫人，林苒继续道： “二婶到底是第一次掌家，于威信上和母亲自是不能相比。” 恰在此时，老夫人话落后，一侧的二夫人紧接着道： “你们大房的事本来我是不好插手，但是现在这林府我在掌家，此事若是不查清楚，以后岂不是人人皆可在这府上肆意胡来！” 这话一说，落在大夫人耳中的效力和刚才林苒说的话快速重叠起来，二夫人要顺着此事在府上立威。 大夫人深深看了眼满脸威风的二夫人，一直以来，她都没把她当回事，如果不是老夫人在旁盯着她，这位蠢笨的二夫人已经不知道被她教训多少回了，哪儿还有现在这蹦跶劲儿？ 不过是一个掌家权，身为支立门庭的大房大夫人，她要拿回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是此刻，看着二夫人的模样，大夫人心头狠狠一跳，若是今日让她得了威风，以后岂不是很难再压下她的气焰？ 完全没有在意大房这边的心绪，二夫人看着那跪在堂下像是一根木头一样的五姑娘恨恨道： “将那小丫鬟杖刑完毕后带到这堂上来！” 很快，一道身量小小的丫鬟就被拖到了五姑娘旁边趴着，下身已被鲜血浸成了暗红色，她脸色苍白额上的汗珠成颗似的滴落。 她看着身边的五姑娘，她的小姐，小丫鬟禁不住地挪着靠近，她声音嘶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小姐、救、救救我……我不想死……” 林苒冷眼看着这主仆俩，久久，她突然开口朗声道： “二婶，这小丫鬟可已经问清楚了？就是她在五妹妹跟前搬弄是非才导致五妹妹一时冲动的？” 二夫人自打从面脂事件得到掌家权后，现如今算是将林苒看进了眼中。 诚如老夫人所说，这丫头做事出其不意，有时候在这林家反倒有奇效。 看着开口的林苒，二夫人挑着眉头，道： “没错，这丫头说是被曲姨娘身边伺候的人欺负了，就想报复曲姨娘，所以就将鲁姨娘的事情告诉了她家小姐。” 这撑着林府的是大房，受老夫人喜欢的是二房，其余人等这种时候皆是不敢多言，唯恐将事情惹到了自己身上。 老夫人喝问了五姑娘那句话后便闭目不言，让二夫人站出来全权处理。 大夫人敛着眼皮品茶，几位小姐们平日里与不大出来的五小姐也没有多少走动，此时只是蹙着眉心面有不忍。 林苒不想这一心只想维护自己姨娘的五妹妹被大夫人拿来做了“刀”，借刀杀人自己还能片叶不沾…… 大夫人好算计。 林苒看着脸色仓惶趴在地上嘶嘶吸着气的小丫鬟，厉声道： “你说曲姨娘的丫鬟欺负你，欺负你什么了？在哪儿？如何欺负你？莫要想着你一张嘴挑唆了五姑娘又将由头按在曲姨娘身上！” “自己倒是成了一个无辜人，所作所为皆是因为被逼迫！” 第68章 扫洒丫鬟 第68章扫洒丫鬟 二夫人跟着一怔，而后怒喝，“没听见大小姐说的话吗？还不快说清楚！” 就在这时，大夫人按着嘴角突然温声开口道：“小五让曲姨娘流产那么多人亲眼所见，这丫鬟就算是能说个名堂出来……” “那孩子终究还是命丧于五姑娘手中。” “夫人说的不错！”一道裹挟威势犹如惊雷一般的男声响起。 紧接着，木然跪在地上的五姑娘被人从后用力一踹，整个人瞬时倒了下去，身子蜷缩着，似乎难忍那般剧痛。 “孽障！小小年纪行事就敢如此恶毒！我林家如何敢将你这样的人养在府上！” 那一脚惊了在场的所有人，直到来人再次开口，众人才反应过来，林家的大老爷已然匆匆回到了府上。 林忌脸色黑沉一片，他紧紧盯着冷汗直冒咬牙悲鸣的五姑娘，眉眼俱厉，道： “你姨娘做错事被送出林家，你这个女儿竟还敢心怀不满又做出这样的事！” 林忌指尖指着五姑娘，指尖颤颤，“曲姨娘是做了什么孽遇上你们这母女俩！一次又一次的遭罪！” 林忌的突然出现，让林苒眉心紧皱，她想引着那丫鬟说些话，看能不能问出这里面大夫人究竟是怎么搞得鬼！ 谁想，这位林家大老爷如此生气，一回来就将这事盖棺定论，将此事扣死。 看着面色暴烈的林忌，林苒望向上首的老夫人和二夫人，老夫人还好，倒是二夫人脸色说不出的奇怪。 似是想说些什么又被她硬生生的憋下去。 在林莺嘲讽的目光下，林苒缓缓敛眉闭口不言。 实则她却是在心里琢磨…… 二夫人才刚掌家，如果能趁着这件事立一立她掌家夫人威名和身为婶娘的贤名，慢慢在这府上培养人手，日后就算是大夫人拿回掌家权她也能对大夫人牵制几分。 曲姨娘为人轻浮狂傲，自从怀孕后更是将林忌曾说的话奉为圭臬，得罪人而不自知，以为自己只要一朝生下儿子就能在这府上横着走。 念及此处，林苒心中一紧，曲姨娘怀孕的事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大夫人就给她下了药…… 这一段时间大夫人在她这屡次吃瘪，未必没有是因为她要腾出手去对付曲姨娘的原因。 大夫人对这林府的把控实在厉害，对她这位原配生的嫡女的恨也实实在在…… 听着耳边林大老爷的怒骂还有大夫人的温声劝慰，林苒抬眸看向一脸愠色没有说话的老夫人，还有那欲言又止强压着的二夫人…… 看着那被众人忽视的丫鬟，林苒踱步去了她身旁。 “大姐姐觉得这个丫鬟有问题吗？”一道清甜带着点稚气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林苒回头看去，弯了弯嘴角，“刚才的话她还没有给我一个答案，三妹妹与我一起？” 林府二房嫡女，序齿为三，府上的三小姐，林茹。 听到林苒的话，林茹笑得腼腆，上前一步与林苒并肩立在那丫鬟身侧。 看着林茹的动作，林苒多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蹲下身子看着这紧咬着腮帮子的丫鬟，平静道： “曲姨娘的丫鬟欺负你多久了？” 那丫头躲开林苒的眼神，嘴角咧开笑得凄惨，她哑声道： “曲姨娘进府得宠后我们姨娘过的日子连最低等的丫鬟都不如！” 似是扯到了伤口，她紧紧拧着眉心好一会儿又道： “我这个伺候姨娘的丫鬟在她们眼里更是可以随意打骂，大小姐可能看到我的耳朵？” 默了默，她惨笑，“一颗银珠子，那一日被曲姨娘诬陷是我偷的要去找姨娘算账，我求她们放过我，那是我爹给我的东西……” 林苒静静看着小丫头狠狠咽了口唾沫，又道： “她们硬生生将那珠子从我耳朵上拽了下来，直到看到我跪在地上血流了一衣襟才住了手。” “既然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鲁姨娘出了事才想要报复她们？”林苒骤然出口打断。 小丫头一愣，忽而直愣愣地笑，“奴婢也是才知道原来我一个丫鬟还能报复主子……” 林苒拧着眉心，看着这丫鬟黯淡下来的眼睛，继续道： “你怎么知道的？” “秋红姐姐说主子就算是要打骂咱们也得有缘由才是，我们是奴才，但我们又不是家生子，挣了银子就将自己赎出去的人大有人在——” 林苒眸子一厉，“秋红是谁？” 小丫鬟脖子一缩，嘴角嗫嚅着不敢开口，可是在林苒的逼视下，她轻轻动了动嘴角，声若蚊蚋。 “夫人院子里的扫洒丫鬟……” 第69章 整顿 第69章整顿 林苒慢慢站直了身子，突然瞥到三姑娘正看着她，林苒笑着望过去，道： “三妹妹如何看此事？” 三姑娘林茹喜静，平日里不大出门走动，看着笑吟吟的林苒，她脸色微微蕴着红，低声道： “丫鬟间搬弄是非是常事，但是那位叫秋红的丫头出言如此自傲，想必不是个尽心做事的丫头，还是趁早将其赶出去的好。” “是吗？”林苒轻咦道，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茹，又道： “现如今是二婶掌家，还要劳烦三妹妹将此事给二婶说一声了，究竟那丫头如何惩处，由二婶决定。” 林茹眼底一怔，面上不露分毫，含着腼腆笑意点头应下。 一直以来，林苒对这个二房的三妹妹没有多少了解，但是今日一见她发现这位妹妹或许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就在她二人听那丫鬟的回话时，林苒注意到老夫人身后的那个老嬷嬷时时在注意着她们的方向，对这位三妹妹更是多有关注。 林苒突然想到，老夫人最偏心二房，二夫人如此莽撞无礼她也能包容，更遑论这样听话乖巧的孙女呢？ 可事实就是，这位三小姐在这府上几乎无人提起。 事出无常就必有妖，二房、大夫人、老夫人……这之间的关系她若是不想办法查清楚，总有一天，她们的算计就会依次落在她这个半路嫡女的头上。 林苒沉着心思，看了眼耳房的方向。 此时的大老爷林忌已经将五姑娘提溜着到了曲姨娘的床前，正堂之上唯有老夫人还坐在那里，周围伺候的人和满府的小姐们尽皆噤声。 想到上一次老夫人看着曲姨娘的神色，林苒突然想到，老夫人她……很不喜欢妾室。 已故的林家老太爷生前的妾室在他死后也都被老夫人遣了出去。 从这一点足以看出，老夫人厌恶妾室这个身份已经厌恶到一点体面也不愿意留。不仅让那些妾室失了林家的供养，也让老夫人自己在外失了容人的名声。 耳房那边隐隐传来曲姨娘的哭闹，五姑娘的声音却是一直没有听到过。 林苒去到老夫人身边，轻声道： “祖母，此事虽说五妹妹做得不对，但她到底是被一个小丫鬟拿来做了靶子，孙女以为应趁着此事好好整顿整顿府中下人。” 老夫人眸子半睁，林苒接着道：“方才我与三妹妹审了审那丫头，发现就连母亲的院子里也有如此不懂林府家规的下人。” 随着一声声念珠摩擦声渐重，林苒敛着眸子，静待着老夫人的反应。 突然，念珠摩擦声一顿，老夫人半阖的眼皮下泛着幽幽的冷光，“你说的不错，这个家该整顿整顿了。” “你又想干什么？” 林苒一退回去，方一站定，林莺压抑着的恨声直冲她而来。 林苒无辜睨她一眼，“二妹妹难道没有听到？那丫鬟究竟为何会突然想要撺掇五妹妹，不就是因为这府上有人蛊惑人心吗？” 看着那张清雅的脸上变得僵硬，恍惚间，林苒好似回忆起了第一眼见到这位林府嫡女的景象。 修长的脖颈高高扬着，那张清雅的脸上满是骄矜与孤傲，彼时，看向她这位才从乡下来的嫡女的眼神中充满了俾睨。 那透过眼皮斜睨过来的视线让当时的“林苒”不自觉地弯了脊梁，不敢与之对视。 林苒微微敛眉，两手缓缓交握于腹前，身姿挺立，那张桃腮微润的脸上满是不急不缓与不卑不亢。 她平静道：“此事若不严查，这府上又何来的规矩尊卑？” 身侧再没声音，只是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传来，林苒自动略过，静待着那耳房中几位夫人安抚好才流产的曲姨娘后出来定个结果。 第70章 月牙形青石 第70章月牙形青石 很快，二夫人板着一张脸率先出来，紧跟其后的是一脸慈悲的大夫人，而大老远林忌……显然是留在了房中安抚那位爱妾。 而五姑娘低着头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落在最后头…… 二夫人脸色难看直直地走到老夫人身边站着，见状，老夫人看向大夫人，幽幽问道： “大爷如何说？” 大夫人勉力笑笑，眉心微蹙，似有些为难，“老爷说将五姑娘送去鲁姨娘处。” 老夫人鼻翼翕张，半晌沉声道：“送去吧，及笄后再接回来，这两年就让她好好反省一下。” 大夫人眸光微闪，笑意流转，“母亲心善。” 看了她一眼，老夫人吩咐二夫人道： “老二家的将五姑娘安排好后，顺着那丫鬟彻查！老身倒要看看这府上究竟有多少牛鬼蛇神！” 环视一圈堂上的众人脸色，老夫人沉着眉心，“不论是哪个院子里的人，都一视同仁！” 大夫人兀自敛着眉眼拿手帕轻轻按着嘴角，不知在想着什么。 ＊ 叶家院子中，随着买来的小丫鬟帮忙，叶母手头上轻松了不少，叶家兄长叶武的的伤口也渐渐有了明显的好转。 入夜，月色透过雕花木窗慢慢洒在了他的床前。 看着那凉白的月色，叶武轻轻掀开薄被起身，坐在桌前他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眸色木然，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久，穿了一件中衣的他感到微微凉意，背心寒意渐生，叶武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后拉开房门。 下一秒，他眸子一凝，浑身肌肉紧绷，“又是你们？” 他大步朝着院中石桌去，拉扯到身上伤口也只是拧拧眉头，就在他即将靠近石桌时，一把半出鞘的长剑猛地横在他身前。 叶武闷声低吼，“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你们不要再来了！”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会离开这儿？” 叶武眸底藏着深深的紧张、害怕，这是他的家，这是叶家，他的娘亲此时正在身后的房间中安睡！ “我们只是惜才罢了，再说，码头上的事情猴子根本就躲不开，你为何一意认定是我们怂恿了他？” 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他须发皆是花白，但除此之外皆是一副少年模样，清越的嗓音、沉静的眸子、犀利的薄唇…… 若不是那一头花白的头发，一眼望去，谁不赞一声翩翩佳公子？ 可惜。 叶武嘴角狠狠下拉，“是不是我一日不同意成为你们的人，你们就会一直守在我附近？” 他骤然冷笑，“这是惜才？如此强硬想要让我成为你们的自己人，难道不是想要封口？猴子的那一把火在上面烧起来了是吗？” 那花白发色的少年周围站了不少黑衣人，此时他们微微皱着眉心，面面相觑，更是有人一声冷嗤划破了这夜的安静。 那声冷嗤过后，有人冷然道：“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如果真是如你所说，我们大可直接灭口，何须和你纠缠这么久？” 灭口二字落进叶武的耳中，让他心头骤跳，这种话说出口就会成为可能。 闭了闭眼睛，叶武哑声道：“我的伤还没好，伤好后我主动联系你们可以吗？” “当然！”那发色花白的男突然从手中抛出一个月牙形的青石，随着青石落在桌面上的“当啷”声，他悠然道： “到时候拿着这个去码头上。” 看着那青石，叶武紧了紧下颌，“行。” 第71章 回到码头 第71章回到码头 林府，木樨院中 林苒让刘嬷嬷守在房门外，听着长喜从绣房那边小姐妹聊天得来的消息。 长喜满脸凝重，“这段日子曲姨娘要了不少料子，全是要做给小孩子穿的样式。最近府上得了一匹湘妃色妆花段子——” 长喜压了压声音，“大老爷二话不说就给了曲姨娘。” 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长喜接着道：“大夫人也要了不少，而且听说她们院子里的花都已经差人来换了一茬儿了。” 有很多时候，就是这些细枝末节就能看出这府上主子们的心情，凭此也能推断出几分这些人接下来的行事。 至少在林苒看来，一直沉浸在痛失孩子状态下的曲姨娘实则已经走了出来，不仅如此，一些小手段也开始用在了林忌身上。 至于大夫人，她一定不会放过她林苒名声动荡这段时间的，这种时候将她的婚事推出去大夫人自己也占着大义。 相较于有孕的曲姨娘，对付她这边暂时就不需多费心思。 但是没了孩子的曲姨娘，远远比不上她这个原配嫡长女。 林苒站起身来，纤细的指尖缓缓点在半空，她歪了歪脑袋，那张粉润的脸蛋儿上满是促狭。 “这曲姨娘本事还真不一般，你找人给她带个信儿，就说、就说小姐我能帮她避祸。” 长喜一怔，眼睛眨巴眨巴，应下出去办事儿了。 就在长喜走后不久，一个老嬷嬷乐呵着一张老脸，带着人到了木樨院。 “大小姐见谅，您也知道老夫人发了话了，甭管是哪个院子的，但凡是犯了口舌的，都得拿走！” “您看……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林苒眉头高挑，她倒是没想到还可以借此帮她清理院子！ 听完这老嬷嬷的话后，林苒脸上挂着甜腻腻的抿笑，那双杏眼儿中似是都含上了水波。 “二婶吩咐下来的事儿，我这个侄女儿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林苒袖摆一扬，“劳烦嬷嬷了。” 自打那日从连安院出来后，安静了好些日子，此时看这些老嬷嬷目标明确行事利落的劲儿，她就猜到这些时候二婶在背后费了些功夫。 一定要好好肃一肃林家的家风，同时……也为那些下人们都知道知道现在究竟是谁当家！ ＊ 叶家，叶武身上还带着隐伤，没有好彻底，但是他不想再拖下去了，已经答应了那些人，那就先去看看他们究竟他让他干什么吧。 已近深秋，叶武依旧是一身短打衫，将一身鼓鼓囊囊的肌肉裹在那层麻衣下，看上去气力惊人。 叶武手里紧紧攥着那块青石，眉眼间尽是警惕，慢慢到了码头上。 此时的码头看不出那场火的痕迹，上面不少短衫汉子肩上扛着东西一边做事一边和同伴吆喝笑闹。 “你小子这把子力气天生就该干码头，瞧膀子上这肉——”伴随着啧啧声，又道：“多壮实啊～” 隐约间，叶武听到了那语气里的羡慕。 他身子僵硬，慢慢转过身来，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身后说话的那人会是一个瘦得皮包骨，活像是个猴子成精似的小个子。 那艳羡的语气……啧～ “那青石拿来吧～” 叶武眸色一顿，他愣愣将手中青石递过去。 嘴角微弯，不是瘦子也羡慕他的体格吗？ 呵…… 看着眼前反复查看青石的圆脸汉子，叶武板着脸色，“有问题吗？” “没！哪儿能有！”说着，他嘿嘿笑着，“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多看两眼、多看两眼～嘿嘿～” 叶武微垂眼皮睨着他，“我要做什么？现在就带我去吧。” “好嘞。” 这码头，叶武待了一段时间还算是熟悉，跟着这圆脸小子左绕右绕他发现眼前的环境也越来越熟悉…… 很快，地方到了，叶武脚步一定，眉眼如电一般扫着眼前笑得轻狂的马三。 马三！ 第72章 晋王妃 第72章晋王妃 看见来人是叶武，马三哼声冷笑，“猴子死了你就来了，看来你是早就找好了下家啊～” 叶武双拳紧握，他看着那个圆脸汉子，“我要来给马三做事？”声音压抑、平静。 圆脸汉子一怔，他摸了摸脑袋，“不是啊，以后他就是你的手下。” “咱们是被请过来帮他们做事的。”圆脸汉子看了眼气氛，又补充道。 看着脸色难看的马三，叶武那双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直看得马三骂骂咧咧的避开视线，而后将人请进去。 距离码头不远的一座三层小楼上，一发色花白的少年手腕轻摇杯中酒，在看着叶武去了马三的地盘后，轻嗤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小子来做这件事？就因为他是那林家丫头的兄长？” 祁垣微微靠在身后的软榻上，狐毛大氅将他围了一圈，他两手拢在怀中，声音淡漠： “他也算是码头的老人，不论是他和那丫头的关系，还是他曾经在码头上的所作所为。” “用他，是一举几得。” 那发色花白的男子挑着眉心正要开口，祁垣睨他一眼，道： “王也，过段时间你去一趟江沽。” 这发色花白的男子叫做王也，闻言，他面色立时紧张起来，“王妃那边出事了？” 想到母亲寄过来的信，祁垣眸色晦暗，他不动声色地阖眼，掩住眼底的那一抹厉色，平静道： “只负责替她调养身子，其余一概你都别管。” 王也面色古怪，迟疑应下。 ＊ 林府上，自打长喜把那话递给曲姨娘后，隔了不过几日，在一个傍晚时分，两人很是凑巧地在花园碰上了。 此时的曲姨娘眉眼带着郁郁之色，身形清瘦似弱柳扶风，倚在那亭子廊柱旁不知在想着什么。 林苒挑着眉尾，一步步上前，裙摆轻提扫过脚边一丛丛菊花，与曲姨娘见礼后，林苒莞尔轻笑。 “与姨娘还真是有缘分，总是能在这亭子里碰面。” 曲姨娘面色迟疑，似是欲言又止，片刻，她忽然一声轻哼旋身坐在林苒一侧。 这一次，她依旧脖颈高扬，但是那眼中的骄矜看不到了，只有凝重与警惕。 “你说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避祸？避什么祸？” 看着曲姨娘这般着急的模样，林苒复又想到上次这曲姨娘去木樨院宛如小丑一般的自持身份却又怀揣着利用的模样。 林苒嘴角轻轻一撇，叹声道： “我说姨娘，上一次你为何会见红忘了吗？” 睨着面色难看起来的曲姨娘，林苒接着道：“能够悄无声音的让你慢慢流产还不被人察觉，你说，能不能悄无声息的让你终生不能怀孕，一辈子无子嗣傍身呢？” 林苒挑着眉尾，一双杏眼儿无辜地看着那位开始拧着手帕的曲姨娘。 林苒的话落进曲姨娘的心上，无异于是平地一声炸雷，炸得她心头发紧。 曲姨娘脸色惨白，口中喃喃，“这、这些日子，我、未想过……” “难不成我已经被下了药不成？” 声音渐大，一声惊呼，曲姨娘站起身来紧紧地捂着嘴，绣帕不自觉飘开、荡落…… 林苒微微一叹，嘴角微弯，“姨娘啊，你当日是怎么就被父亲带回林家了呢？” 第73章 还能不能行 第73章还能不能行？ 与曲姨娘出身相近的人何其多，谁不想被一个大官带回府去养着？这竞争多大啊，曲姨娘这脑子竟然出位了…… 见曲姨娘竟然还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林苒忙抬手打断，语气严肃，道： “姨娘回去好好请大夫查一查。” “若是遇上问题了我也好对症下药……帮你不是？” 见曲姨娘面露迟疑，林苒敛了敛眼皮，眼神纯稚，“若是姨娘自己便能解决，你我日后也可不必私下联系。” 曲姨娘的确在怀疑林苒的目的，可是等到这话落地后，她就算是怀疑也不得不咽下去，若真有事，她估计搞不定。 这一次又一次，若不是大老爷一心向着她，怕是那孩子没了就没了，哪还有后面五姑娘这个杀人凶手被送出府？ 到了现在，她也算是明白了，这府上的人心思都深，各个都有自己的算计，她自己一个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想着，曲姨娘笑意僵硬，她捻着绣帕按在嘴角，眼珠子轻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与曲姨娘分开后，林苒带着长喜悠悠走在那条通往后院的木质长廊上。 “你将那些东西放进去了吗？”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廊，林苒捻着指尖将方才沾上的花粉捻掉，一边轻声道。 长喜面色犹豫，顿了顿，“放进去了，可是小姐——” “嗯？有话就说。” 长喜抿着嘴角看着面色平静的小姐，默了默，语速极快地说道： “那些东西若是真让她……不能怀孕怎么办？那、那咱们岂不是害了人？”声音急切，看上去这件事在她心中憋得狠了。 林苒笑睨她一眼，“我能不知道剂量？” “那不过是让这位姨娘定定心，别一天没脑子谁都要去咬一口又找不准人。” 林苒想到那些她让长喜安排出去的东西，“一些熏香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对于现在身子不适的她来说甚至还有好处呢～” “疏血活络的东西。” 长喜拧着的眉头慢慢舒展，斜了一眼变脸变得极快的长喜，林苒心中失笑。 ＊ 回到木樨院，看着一直谨守着她的房门的刘嬷嬷突然到了院子里来迎接她们，林苒高挑眉心。 “可是有事发生？” 那刘嬷嬷只拿手指了指院外，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出来，指着林苒的闺房，示意她进去关上门再看。 林苒面色狐疑，拿着手中薄薄的信，缓步进门将房门关上。 莫非是大哥送来的信？ 要知道最开始她能将这刘嬷嬷看在眼中，就是因为她帮叶家大哥给她带口信。 一拆开信封，林苒眸子狠狠一眯。 是那位无忧先生！ 第一反应，她想到这位刘嬷嬷究竟是什么人？ 深吸一口气，林苒看着与上次同样简短的寥寥几字…… “安能助否？” 林苒轻笑，弯了弯嘴角，她拿起这张薄薄的纸放在眼前打量，口中轻声道： “这位无忧先生啊，我该如何去找你？嗯？” 蓦然失笑，她将信纸浸润在砚台中，被墨汁洇透，不再多管，等到下一次估计这位先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74章 先生在看什么 第74章先生在看什么？ 入夜，木樨院中最近新调配了一批丫鬟过来伺候，刘嬷嬷担起了管理她们的重任，而长喜向来嗜睡，让她守夜……几乎无效。 可没办法，长喜是目前她最信任的人。 看着在月色的映照下出现在地上的那个黑影，林苒心神绷紧，看了眼一旁呼呼大睡的长喜，一声轻叹，而后蹑手蹑脚地下床。 许是她的动静还是大了些，拿到黑影的头微微动了动，而后一声瓮声瓮气的声音小声道： “林小姐，先……生请您一见。” 霎时间，林苒怒从心中起，猛地一把拉开房门，就见那院子矮花旁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此时的他倒是没有戴那顶藏头露尾的帷帽。 门一开，深秋的寒凉之气陡然袭来，林苒面色一僵，顿了顿还是气冲冲地上前。 “这就是先生找人的方式吗？” 就在她开门时，窗前那道黑影一个跃身消失不见，林苒环顾一圈，轻嗤道： “深夜闯入一个女子的院中，先生这是哪儿学来的规矩？” 说着，林苒两手环抱拢了拢，忘了披一件衣服了，多少还是有些冷。 今日的无忧先生虽说没有戴帷帽，但那脸上却是戴了一副明显精细不少的黑色面具，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那张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 不过萦绕在鼻尖的那抹驳杂的熏香依旧让她脑袋疼，脑门儿都闷得发热，林苒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不过转瞬，她又想到自己对这人将会有所求，默了默，她抱紧了胳膊，等着这位无忧先生的下文。 祁垣听着身边那人小声吸气的声音，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声咳嗽。 “这许久了，林小姐打算如何帮我掩盖那熏香的怪异之处？” 月色下，林苒长发顺滑垂落后腰处，那张桃腮被月色耀出几分莹白，显得清丽动人，此时，那双微睁的杏眼眼尾上翘，带出几丝慵懒，与白日见到的截然不同。 “先生在看什么？” “咳！”又是一声咳嗽，祁垣眼神淡淡从那张脸上划过。 下一瞬，已经抿起的嘴角微微一顿，而后逐秒上扬，他方才仿佛忘了自己现在是无忧先生…… 林苒眼底带着戒备，感受着这位无忧先生情绪上的变化，她又默默地退上两步，“我没有准备，你过些时候派人来拿。” 祁垣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些，“除此之外，我突然得到一个消息，不知能不能与你作交换？” 林苒蹙着眉心，“什么消息？又要交换什么？” 那无忧先生仅是半张脸就能看出其容颜有多俊秀，此时微微低头，那张薄唇微启，竟是让人生出几分……觊觎？ 林苒喉间被口水一呛，将祁垣突然打断。 祁垣眼神微凝，看着林苒，在见到其连连摆手后，方继续道： “有人想要用你的清白做文章。” 林苒眸子一凝，对于此话她毫不怀疑，但是…… “需要我拿什么与你交换？” “对晋王世子的了解。” 林苒心中一紧，了解？“林苒”如何能了解晋王世子？ 第75章 差点害了祁垣 第75章差点害了祁垣 没有在意到林苒的紧张，祁垣兀自说道： “辛家偶然递过来一个药方，经查，我们发现这方子竟是林小姐送出去的。”祁垣转身紧紧盯着林苒，继续道： “我们想知道，究竟是谁告诉林小姐关于我们世子的事情的？” 不顾林苒的欲言又止，祁垣上前一步继续道： “那位辛家的三小姐我们也已经查过了，她，不可能知道得如此多。” “所以——”那双面具下的薄唇微弯，掠起一片冷寒，“是谁呢？” 祁垣虽清瘦却颀长的身形渐渐逼近，林苒仓皇低头一瞬，眸中心思百转，突然，她脚步站定，抬头间周身已经被那股驳杂的香味笼罩。 林苒喉头微动，淡声道：“一位长辈告诉我的。” “哦？没记错的话林小姐并非是在林府长大……”祁垣眸色一深。 “可否细说？” 林苒眸中带着怀念之色，想到那日皇弟气冲冲地找到她，将祁垣出事的情况说了之后更是发誓定要为祁垣讨回一个公道。 那样的鲜活的神色与后来持剑挡在她身前的少年身形渐渐重合。 林苒眸中晦涩不明，情绪复杂到让祁垣一时间也有些看不懂。 片刻，她轻声道： “他……其实年纪不大，大概比我大上五岁？”她弯了弯嘴角，“大概吧，记不清了，他有时性子跳脱，但大多数时候是安静的。” “他不像是一个少年，更像是暮年老者，他好像什么都见识过了，他还活着……” 一个晃神，林苒突然反应过来，看着无忧先生身上气势越发冷冽深重，她笑笑： “他当然活着，不然又怎么会告诉我这些呢？”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点过了，林苒嗅着越发压抑的熏香，笑得坦荡，“无忧先生还想知道什么吗？” “在哪儿见过他。”语气笃定，更是含着对林苒的压迫。 “忘了。” “可还能联系上他？”空气中的压力慢慢在减缓。 林苒蹙着眉心想了想，“我当然能再见到他。”林苒心头泛着淡淡的欣喜。 她侥幸重生，这一世她在死后总该能见到皇弟了吧？届时，她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去见他，一定！ 此时祁垣的心中心绪难平，翻卷着惊涛骇浪，面上他依旧带着无忧先生的表面温和。 “希望你不要欺骗我，如果你说的得到证实，之后在那件涉及到你的名声这件事上我也能出些绵薄之力。” 林苒一怔，惨笑，“不用了，我自己会解决的。”抬眸看着那张面具下的薄唇，“我也希望你们能去证实。” 祁垣深深地看她一眼，声音温和却依旧泛着冷意，仿佛是深秋的凉意沁进了骨血。 “多有打扰，林小姐勿怪。” 林苒笑笑，看着不多时突然窜出来几个侍卫，一行几个跃身就离开了木樨院、林府。 许久，林苒还站在院中，她缓缓抬手按在心口，低头深深呼吸着。 刚才，她在那位无忧先生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意。 祁垣对于晋王府的情况把控得极为严密，想到那张药方子…… 林苒放在心口的手掌狠狠握紧，感到身体上的疼痛，她才缓缓松手。林苒眸色狠厉，她到底还是将夏明珠的天真给带了过来！ 差点害了祁垣。 第76章 赴宴 第76章赴宴 而已经回到晋王府上的祁垣还未踏进房门便将那半扇面具扔了出去，他眉眼含煞，感受到身后侍卫们的动静，冷声吩咐道： “刚才都听到了？彻查！” 等到黑影一道道离开，祁垣眉眼紧闭将自己扔在铺着厚厚皮毛的榻上，良久，一声极轻的叹息从他唇间逸出。 他，回来迟了。 想到那一日他赶回京城时，这京城早已经变了天，一个驸马竟然敢勾结朝臣篡位！夏家的皇城不过是转眼间就改姓了周。 他看到了那已经成了灰烬的宫殿，听着宫女们一声声压抑的哭声，祁垣木然转身离开。 刚一踏出皇宫，祁垣微微躬着身子，口中鲜血溅了一地。点点猩红密布。 晋王世子当场倒在了皇宫外。 若不是王也匆忙赶来替他压制毒性，那一日的祁垣，差点让王也压制多年毒性的苦功毁于一旦。 烛火的噼啪声响在祁垣耳边，他眉心紧蹙，身子蜷缩在一起，如同林苒一般，两手紧紧按在心口处。 嘴角翕合，不知在喃喃着什么。 ＊ 次日一早，木樨院中就迎来了大夫人身边的嬷嬷，语气还算温和，让大小姐今日同夫人一起出门去赴宴。 等到那嬷嬷走后长喜满脸愁闷，“小姐你昨晚做噩梦了吗？怎的也不叫我。” “您看看您眼睛底下那淤青，待会儿过去还不知道二小姐又要说出些什么来呢～” 长喜絮絮叨叨的，一边给林苒上妆，一边嘀咕。 林苒敛着眼皮看着铜镜里隐约的脸庞，粉面桃腮也不外如是，圆圆的杏眼儿眼尾偏生微翘，让那股纯稚中带着点子媚意。 看着看着，林苒忽而轻笑，这样的一张脸和她前世的性格多配啊。 “小姐您还笑！”长喜语气微恼，她想到那位嬷嬷过来说的话，愁得眉心都快打结了。 “那康宁伯府上后院混乱极了，连我一个丫头都听说过那位伯爷做事是荤素不忌，偏偏她又是那位德王爷的连襟，在这京中谁都不敢惹他。” 长喜开始给林苒挽着发髻，林苒是及笄后回的林府，发髻上的样式也开始多样起来。 此时的长喜一边开始给林苒挽着飞仙髻，一边轻叹道： “大夫人目的不纯，这一次，若是……”长喜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多说，只是嘴角紧抿，小脸煞白。 林苒知道长喜在担心什么，她不是怕大夫人，而是怕自家小姐被迫和那荤素不忌的康宁伯对上。 她冲长喜安抚的笑笑，赶在早膳后到了大夫人的正院。 看见在场的人后，林苒挑着眉心上前。 上一次大夫人带着家中孩子出门赴宴，只带了嫡亲的闺女和林苒，这一次，远远儿的，林苒就见着正堂之上坐着两位姑娘，正跟大夫人逗乐呢。 整个林府序齿不分大房二房，府上拢共有五个姑娘。 大姑娘就是半路回来的林苒，二姑娘林莺、三姑娘是二房的嫡女林茹。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庶女，除却鲁姨娘生的五姑娘外，就是母亲本是大夫人贴身丫鬟出身后成为姨娘的四姑娘了。 只是这位四姑娘生母早逝，这么多年来在这府上她就像是被人完全遗忘的存在。 林苒满心的诧异，这一次大夫人竟是将府上所有的姑娘们都带上了。 大夫人面色平静，不怒自威，“苒儿来迟了。” 第77章 晋王世子到 第77章晋王世子到 不等林苒说话，大夫人又道：“行了，已经到了咱们就出发吧。” 慢了一步，大夫人已经当先离开，林苒看着一个个不相熟的妹妹们向她歉意笑笑赶忙跟了上去。 倒是林莺落后半步冷眼睨着她。 林苒差点被大夫人这一下晃得回不过神，变脸就……这么快的吗？看来这位大夫人是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作母慈女孝了？ 想着前些时候京中关于她的流言已经彻底变了风向，林苒不置可否的微一撇嘴，迈步上前。 “二妹妹有话说？” 今日的林莺一身月白色百褶月裙，将人衬得仿佛真如月宫仙子一般，清冷、明净，只是那眸中的骄矜、傲慢着实让人不喜。 林莺冷冷看着林苒，“此次是康宁伯府的老夫人设宴，你不要多事，别为父亲和咱们林府惹麻烦。” 呜呼哀哉！ 林苒被林莺理直气壮说出这话的态度惊到了，她眼中带着明显的揣摩，“是我多事？二妹妹难道忘了？” 林苒冷嗤，“哪一次不是你们想要毁了我却又得不偿失？” 冷眼扫过气闷的林莺，林苒当先离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直到和长喜上了马车她都还在不解。 很快，康宁伯府到了，因着今日是老夫人设的宴，等到林府马车到的时候，那府门前早已马车林立，没有她们进去的位置了。 无法，女眷们只好下车步行，左右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 突然，前方止步，林苒望去，就见辛家的大小姐辛雉正带着家中姐妹们与大夫人见礼。 林苒想到上次给六小姐的那张药方，以及后面那位无忧先生与她的主动结交…… 看着那端方有礼、行止有度的辛家当家嫡女辛雉，林苒若有所思地微微敛眉，这样看来，这位大姑娘和祁垣的婚事…… 并非铁板钉钉。 沉思间，她突然感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锁在她身上，林苒霍然抬眸，正好对上六小姐辛箬的视线。 这许久不见，辛箬依旧是如烈焰般张扬的衣着，那根短鞭看上去也更像是多了几分煞气。 见林苒望了过来，辛箬挑着眉峰，似笑非笑地抬起下巴点了点康宁伯府的方向，看到林苒那双杏眼里满是沉思，她一声轻笑，散漫道： “大姐姐，那位老祖母可是吩咐了还要与你说些事情。” 大夫人一怔，忙歉笑避过让辛家人先行，跟在辛家人身后进了康宁伯府。 而就在林家所有人被迎进府后，远远地，一辆马车上的纱帘微动，祁垣头戴玉冠端坐其中。 银狐毛大氅将其拢在其中，一张清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病气，看上去孱弱不堪。 轻轻扣响车厢，随着木质的“笃笃”声，祁垣的嗓音带着些微沙哑响起。 “既然那事情还没查出来，今日保她无虞。” 说罢，不过片刻，马车又开始缓缓摇起来，周围的马车、轿子皆为其挪位子，让高高挂着晋王府标识的马车顺利到了康宁伯府的门前。 “晋王世子到——” 林苒脚步一顿，不只是她，前方，那位端庄持重的辛家大姑娘也微微侧了头，望了一眼身后大门的方向，美目涟涟。 第78章 过了明路 第78章过了明路 康宁伯府的老夫人当年是以一己之力将整个伯府完全控制在自己掌心中的女人，是以，康宁伯府上除了康宁伯外就只有老夫人的二儿子还活着。 偌大一个伯府，只有两房人。 至于康宁伯其他的庶出兄弟姐妹们早以各种死法作了古。 林府一行女眷被丫鬟领着到了正院，在几个姑娘们进去见了礼后，不过片刻就有伯府的女眷过来张罗着说要小辈单独玩耍。 涵盖了几乎整个京城官宦之家的姑娘们被安置在距离伯府后花园不远处的亭子里，既可赏花，也有一片独有的静谧。 在这亭子中，姑娘们或站或立，以辛家大小家和伯府的小姐为中心，开始说着这几日京中的趣事。 不多时，众人突然说到那关于林苒的流言上来。 辛家大姑娘自诩公允且为在座的姑娘们之首，当即便轻笑着道： “外面传的那些流言可是真？那云海师父真给你下了谶言？” 林苒一直静默立在一侧，此时闻言抬眸看向辛雉，随着辛雉的话落，在场的姑娘们皆是将视线放在了林苒身上。 打量之意太过明显。 不仅因为这谶言她们对林苒好奇，还有……突然从族中回来成为大小姐，但是过往林家却从没听过这号人。 对她的过往也很是好奇。 林苒弯着嘴角，道：“是，云海师父的确说过，我似是身具福运，但那福运之上似是罩着黑云，听上去，倒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辛雉面色娴雅端庄，闻言倒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似乎在表示认同，倒是一位年纪尚小的小姐突然开口。 天真的面容，纯稚的语气，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模样，她语气轻巧带着疑惑，道： “林姑娘怎么及笄后才从族中归来？这么多年在京中从未与你见过，莫不是林府上操办喜事你也是不回来的？” 感受到那一道道眼神落过来，显然这位小姐问出口的也是她们想要知道的。 今日的林苒身着刻银碧青洋缎，裙间百褶扬洒至鞋尖，微微露出一颗莹润珍珠抵于足尖，浑像是一株春兰。 她静静立在原地，杏眼含笑，道： “初到京城，家中长辈为防我名声有暇，对外说我从族中归来，但其实我是林府原配夫人所生，幼年被拐，流落在外长大，这些时日才被家中寻到。” 面色平静，态度不卑不亢，可就在她话落之后，亭中一片静默，落针可闻，那一道道眼神也渐渐起了变化。 或是淡淡移开，或是带着鄙夷。 总之，说完内情之后的林苒与她们之间已经于无声息中起了隔阂，她，不再是那个林家的大小姐，不过是在乡下教养长大的野丫头！ 更有甚者，还有人捏着绣帕抵在鼻尖，仿佛林苒站在她们面前就污染了空气一般。 林苒不当回事，倒是辛家六小姐辛箬耷拉着嘴角冷冷开口，维护之意明显： “当年的事并非她能左右，好歹，林苒也是林侍郎的嫡女，在座的各位庶出不少何必如此做派？叫人不齿——” “辛箬！”辛雉厉声打断，冷眼睨着她，愣是逼得辛箬脚下踌躇退了回去。 其中一个掩鼻不满的姑娘面色赤红，瞪着辛箬，半晌只哼声道： “六小姐若是看不上我等，日后不必来往便是！” 辛雉威严颇重，淡然说和几句就让姑娘们不情不愿地闭了嘴，看着身后愤愤的辛箬，辛雉再度抬眼打量林苒。 第79章 替祁垣做事 第79章替祁垣做事？ 她这个六妹妹是个什么德行她最是清楚不过，何以……和这位林家小姐有了这样的情分？ 垂了垂眸子，辛雉神色莫名，道： “这样看来，林妹妹际遇确实坎坷，云海师父果然没看错。” 不管是看在现在的场合还是自己妹子的面子上，辛雉站出来如此说道，既是缓和气氛，也是不想让林苒脸上不要太难看。 可此时的林苒看着这些姑娘们也只是挑了挑眉心，并未在意，心中更是毫无波澜。 这件事早在前几次大夫人的设计中她就已经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 她一定要将自己的过往摆在明面儿上，让人就算要算计她也得多想上几层。公布经历这件事在老夫人那儿也是过了明路的。 看着林苒的姿态，辛雉顿了顿，又道： “不知林家妹妹的养父母家是个什么身份？可在京城？” 林苒抬眸看着这位历来名声极好的辛雉，昔日夏明珠与她见过寥寥几面也留下深刻的印象，胥乐的大女儿是个极为妥帖的人。 可这样备受赞誉又极为妥帖的辛雉问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林苒在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收敛心神，林苒一张桃腮上笑意浅浅，“在京城，养父母家姓叶，从小我便在他们身边长大，还有一位兄长，待我也极好。” “大姐姐！”不知何时，林莺凑到了她的身后，两根指尖捻着她的衣角，声音极低带着厉色。 突然，一位小姐不知怎么的骤然开口问道： “姓叶的人家？可是在码头上做事？” 林苒眸色渐凝，她望过去，一位不甚出彩的小姐，记忆中，不论是夏明珠还是“林苒” 都没见过这个人。 正当林苒想要问问清楚时，那位小姐的身侧有人拽了拽她，语气轻佻又八卦： “怎么了？在码头上做事的都是些粗人，你怎么知道？快细说说！是个什么情况？” 众人刚刚被六小姐给呵斥得一通没脸的又将视线齐刷刷地挪了过去，等着下文。 那位面容清秀带着些羞意的小姐觑了觑辛雉的面色，语气犹豫，半晌在那些眼神的催促下，一股脑儿说道： “前些时候听我父亲说码头上出了事，晋王世子为此事出了不少力，现如今码头上有一个姓叶的男子就是晋王世子的手下。” 静默…… 不止是其他人面色惊疑，就连林苒也同样惊疑不定。 大哥他……回去了码头？怎么会在祁垣手底下做事？为什么会是祁垣？前些时候猴子那件事祁垣在其中出了什么力？ “这样天南地北的你都能联想到一起去，真是服了你了～”那个小姐身侧的姑娘眼儿一翻明显不信。 而看着在场的人皆是怀疑的模样，说话的那位小姐有些害羞的翘了翘鼻尖，迟疑道： “或许，是我想多了……” 说完面露羞色，惹来不少笑闹声，渐渐地，林苒的事情就被这样插科打诨给摩挲了过去。 只是，林苒遥遥朝着那位妥帖人辛雉笑笑，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全然视作不见。 看着这群姑娘们虽然笑闹作一团，但是隐隐的却是将林苒排斥在外的模样，六小姐重重地哼着，朝林苒走来。 顶着那位大姑娘的眼神浑然不惧，身形携怒，带着几分英气。 扬着手中短鞭将林苒招呼出来，两人立在亭子下，一颗大树旁，深秋已至，金黄的落叶铺在两人脚下，自成一片天地。 第80章 算计将起 第80章算计将起 辛箬斜斜站着，懒懒看着那些姑娘们继续开始姐姐妹妹，唇角轻掀： “康宁伯夫人病重，说不得哪天就死了。今日这场宴会就是老夫人专门举办来为自己选儿媳妇的。恰逢她过大寿把满京城的小姐们都请来了”她无聊地扯着腰间环佩，漫不经心地说道。 林苒挑眉一看，这花园中被请过来的姑娘们最大不过十八，配那康宁伯？ 昔日，夏家主政时，这京中哪有这个康宁伯搅风弄雨的时候？林苒心中失笑，物是人非，昔日的小鱼小虾也成了霸王。 纵览了一下地势，看着花园中开始出现人影走动，林苒突然问道： “既然这样，你今天怎么也过来了？”望了一眼长袖善舞的辛家大小家，林苒疑道： “你大姐姐能同意？” 听到这话，辛箬一声嗤笑，“她康宁伯府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那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敛着眸子，林苒想到那位大夫人前些时候的打算，心下暗叹。 此时的林莺虽与辛家那位三姑娘说话，但是眼角余光却是有意无意地瞥向林苒的方向。 很快，伯府来人唤在座的闺秀们一起去前厅赴宴用膳。而此时的前院厅堂之上气氛也开始凝滞。 祁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节，语气平静地让人不寒而栗： “伯爷的意思是，我父王这样从边境退下来的将军都是些不中用的老货？” 祁垣站起身来，长身玉立，眉眼半垂睨着有些不安的康宁伯，嘴角轻勾，“今日当着我的面也能无心说出这样的话。” “可见平日里是说得多了，伯爷安居京城，就不怕寒了边关将士们的心吗？” 这几年康宁伯被人捧惯了，他是德王的嫡系，按说德王乃是军伍出身，他在这些方面该更加谨慎才是。 可是就因为他是德王的人，而德王手底下的将军不少，康宁伯平日里和他们摩擦颇多，方才一时忘形，说漏了嘴。 谁成想，晋王世子即刻就发了难，整个厅堂之上鸦雀无声。 康宁伯忍着额角的虚汗，起身朗笑着，看着祁垣连称侄儿勿怪，贪了酒脑子有些糊涂，说了混账话。 偌大的厅堂之上唯有祁垣披着毛皮大氅，他将已擦拭干净的两手笼进大氅之中，直直地盯着康宁伯，眼神发寒，良久，在康宁伯的讪笑中带着人离开。 前院发生的事被康宁伯暂时压下，后院中的女眷们尽皆被安置到了内院的正堂之上。 不大会儿的功夫，林苒看着大夫人笑得灿烂的那张脸，心中警惕，她暗暗提醒长喜多注意。 可就在诸位女眷们入座之后，康宁伯府的老夫人突然开口道： “将林家的大姑娘安置在我旁侧吧～”迎着道道各异的视线，她又道： “当年她母亲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一句话，不管意图如何，看上去不过是一个长辈的爱幼、念旧情罢了。 老夫人两鬓银白，面容端方，到底是上了年纪，嘴角下垂得厉害，形成两道深深的凹痕让人望而生怯。 第81章 更衣 第81章更衣 林苒与其视线相对，那双眼睛浑浊却尽力展现着自己慈爱的老妇人朝她招手。 “过来让我看看？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过得如何？”老迈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林苒已经走近，任由那双橘皮似的手在她掌间摩挲，她笑得温婉，柔声道： “蒙老夫人挂念。”言罢，她就势坐下。 “你和你的母亲真像。”老夫人眼中似是带着回忆，可是尽管如此，她脸上的亲近之意明显。 可就在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摩挲，眼中尽是满意之色，连带着语气中的亲近之意都让林苒恍惚的时候。 她的眼尾突然瞥到一个面色难看的妇人，年纪应该与大夫人差不多年岁，但是看上去苍老很多，也很是疲惫的样子。 就在老夫人与她说话间她时不时地拿绣帕捂着嘴唇，脸色一阵涨红，看上去像是在强压着难受。 结合辛箬说的话，林苒眸中所有所思，这位强压不适也要列席的估计就是康宁伯那个重病的夫人了。 许是察觉到了林苒的视线，那双泛着疲色的眸子一顿，微一点头，露出几分疏远的笑意。 林苒一怔，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听到老夫人感慨道： “当年谢家满门清贵，你带着谢家的血脉，定不能坠了先辈的声名啊～” 在场不少人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当年的谢家是多么清贵的人家啊，虽然在朝中渐渐势弱，但根基稳健，假以时日定能培养出再上朝堂参政的儿郎。 可惜，衰败得如此之快。 算起来，这林家的大姑娘确实算是谢家唯一还活动在京中的血脉了。 不少人心中轻叹，缅怀着过去旧人。 谢家？“林苒”的生母出自谢家，这位老夫人提及谢家是想要做什么？ “可是说到底，还是在乡下长大，于教养学识上——” 一位夫人突然高声开口道，此时的宴席还没开，席间不少人都看着伯府老夫人的地方，此时这话一出，顿时将所有人的心神吊了起来。 老夫人沉着眉心，“此事当年可是害了不少人，谁也不愿这样的事发生。” 言语间，对于林苒似有回护之意。 就在老夫人话刚落下，一个银盘脸笑意吟吟的夫人开口道： “到底是谢家出身，过几日城外有一场品蟹宴，林家大姑娘到时何不一起前往？那场宴会可是得了宫中那位容妃娘娘的称赞呢～” 容妃？许芙蕖？ 林苒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笑着应下。 自打周世安成为新帝后，许芙蕖自然长居后宫，京中宴席每日颇多，能被她特意看中，她、倒是想去看个究竟了。 很快，随着一侧的歌舞声响起，宴席开。 林苒坐在老夫人身侧，得了不少关照，时时被关照着，仿佛她今日是这伯府上的贵客。 只是……林苒看着被茶水沾湿的衣裙，眸色渐深，那丫鬟被老夫人呵斥，紧接着，林苒被其带去更衣。 在经过大夫人时，林苒看了一眼坐在一侧的林莺，林莺面色一顿避开视线。 嗤～但凡今日她出了事…… 那一日她对林莺说过的话，就是她林苒给她们母女的谶言！她得到了什么，并将奉还到林莺身上！ 那一眼，就是要让林莺回忆起她二人说过的话。 长喜面色紧张，看着前方款步领路的丫鬟，她凑近林苒小声道： “小姐，会不会有事啊？” 林苒眼中平静，“不会。” 初来伯府时她并未被老夫人看在眼中，而在她和姑娘们离开之后，再回来就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林苒很难不去怀疑，在这段时间里，大夫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将她给推了出来。 听到长喜轻轻松了口气，林苒又道： “但不能确定她们会不会有一些临时安排。” 看了一眼心又提起来的长喜，她莞尔失笑，“总之，警醒着点。” 很快，林苒主仆二人被带到了一个距离正院也不算远的房间，长喜也一直紧紧捏着袖中的布囊，满带提防。 林苒看了一圈，这座院子不大，里面走动的也都是些老嬷嬷，行动间规矩极好，林苒提步进去房内更衣。 “砰！” 刚上手替林苒更衣的长喜手下一顿，瞳孔放大，紧紧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这间屋子靠近窗户处立了一个柜橱，那突兀的一声响就是从那柜橱里传来。 林苒随手将外衫系上，紧盯着那不过七八岁小儿高的柜橱，脚步轻缓渐渐靠近。 “砰！” 又是一声响，可此时林苒已经到了近前，随着那柜橱晃动她仿佛猜到了里面究竟会有什么东西。 “唰！”地一下，林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其拉开。 一个孩子脸色青白地挤在柜橱边上，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林苒，嘴角微张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 林苒拧眉，看着这小小孩子身上穿衣着锦，疑声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第82章 康宁伯夫人 第82章康宁伯夫人 就在这时，一墙之隔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道隐含怒气的浑厚男声响起： “今日那祁垣如此不给本伯爷体面，家里那个小兔崽子也在这个时候来给我添堵！还不赶紧去把人找到？” 说话间，脚步的杂乱声渐渐远去。 “砰！” 肉拳狠狠砸在墙上的声音，林苒低头望去，就见那孩子身形蜷缩微微发颤。 林苒蹙着眉心，“你是康宁伯的孩子？” 微微侧头，她看了一眼长喜，长喜想了想忙道： “康宁伯一共有六个孩子，两个庶女三个庶子和一个嫡子，能和眼前这个孩子年龄对上的只有康宁伯夫人的嫡出幼子了。” “坏人！” 长喜话一落，那孩子突然眉心一狠，像个小炮弹一般直直冲向林苒的小腹。 “坏女人！我娘亲是不会死的！你们贪图别人家的丈夫，都是坏女人！”咒骂间，那孩子两手捏成一双肉拳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了半空…… 林苒死死握着那双拳头，嗤笑道： “谁稀罕到你们府上来？连一个小孩子都教养得如此不辨是非，谁来都会被你们家的人欺负～” 语气渐渐轻缓，看着小孩儿怒意将整张脸涨红的小模样儿，林苒笑笑松手，不与他多计较。 谁想到这孩子反倒是被刺激到了。 脸色涨红半晌突然咧开嗓子大哭起来。 林苒无语，不过片刻，院子外嘈杂声渐起…… 很快，房门被敲响，带她们过来更衣的那个小丫鬟声音发颤，询问里面是不是有一位小公子。 得，索性这么一会儿裙角沾上的拿点子水意已经几乎看不到了，让长喜再检查一遍后，打开了房门。 一见到门外站着的那些婆子们，还有背手立在院子口的一道魁梧身影，林苒已经猜出方才说话那人就是康宁伯，而此时，他到了院子口。 林苒唇角轻掀，先发制人喝道： “伯府做事未免太不细致，女客更衣的地方也能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那丫鬟嘴角嗫嚅，正不知所措间就闻林苒又道： “还是说这样的安排乃是因人而异？若果然如此的话，日后这伯府我林家人却是来不得了。” 说话间，林苒有意无意地望着那道浑身散发着不耐烦的背影，心中琢磨着方才这位伯爷在墙那边说过的话。 顿了顿，见眼前丫鬟脸色泛白，身后的老嬷嬷面色也有些不忿，那道背影依旧负手而立等着她身边的孩子被带过去。 可是偏生，这孩子宁愿在林苒脚边踌躇也不愿意过去。 就在林苒想着还要说些什么才能刺激到这位伯爷，让他对她生恶的时候。 那道背影动了。 “哪位林家的小姐？不过是一孩子，你又何必同他计较，心眼这般小，日后如何去其他府上走动？” 一个久在朝堂的伯爷对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儿家如此说话，若是面皮薄的说不得羞愤欲死。 但，林苒要的就是这位伯爷处在气头上，说话不留情面。 长喜只见到自家小姐面色羞愤，眼神含怒瞪着那道背影，不多时，一个大丫鬟突然从拐角处过来。 她先是向康宁伯行礼，而后款步朝着林苒过来。 盯着这位渐渐靠近的丫鬟，林苒眸中若有所思，不多时，那丫鬟噙着笑意行礼，柔声道： “奴婢青釉见过林小姐。” 就在她行礼的片刻，一直老实待在她身后的那孩子突然哒哒哒跑过去，紧紧攥着那叫青釉的衣角，回身狠狠瞪着林苒。 揽着那破孩子，青釉笑着道：“我是夫人身边伺候的，一时没有看住小少爷，给林小姐添麻烦了～” 康宁伯夫人的丫鬟…… 林苒心中大概明悟了几分，这位大夫人看样子和老夫人的理念有些相悖啊～ 在那位大丫鬟道明来历后，那康宁伯重重地哼了一声而后大步离开。 等到林苒更衣回去后，不少人面带好奇，毕竟如此之久，这过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难免好奇。 林苒注意到老夫人的面色不大好看，而那位康宁伯夫人依旧是一脸病色，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 倒是大夫人，咱们林府的大夫人多看了林苒几眼，被林苒的视线逮住了好几次。 回府时，林苒指尖虚虚点在半空，娥眉紧蹙，今日康宁伯府一行，她感受到了交锋…… 康宁伯的出现是今日最重要的安排，而才被老夫人格外属意的她就这般巧的需要更衣，又那般巧的遇上了康宁伯的嫡出幼子…… 那孩子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以为今日来赴宴的人中会有人取代他的母亲，而他也以为他的母亲被取代后就会死。 这时候，能做出这件事的可以是任何人，康宁伯的夫人、姨娘。 但是直到那位康宁伯夫人的丫鬟走出来时，林苒心中确定了今日之事究竟是谁在谋划！ 康宁伯夫人！ 第83章 当妾 第83章当妾 林莺面色颇不服气地瞪着林苒的那辆马车，她想去问问在伯府时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怀疑她吗？ 但不等她上前，一声轻喝突然传来： “随娘亲回房。” 林莺一怔，诧异看了一眼那含着薄怒的背影，默了默跟上去。 一进到正院，大夫人就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她鼻翼翕动，脸色沉沉，林莺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 “莫非今日母亲有做安排？那林苒……又解决了？”林莺面色有些恍惚，她喃喃道： “这么多次，这么多次都被她一一避过，母亲——” 林莺生了退意。 可是不等她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大夫人沉声厉喝： “闭嘴！” 瞪着林莺，大夫人的眼神中颇为恨铁不成钢，她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将她今日的布置告诉自己唯一的嫡女。 “康宁伯夫人病情逐渐加重，京中不少人都清楚今日的宴会不过是老夫人为自己的儿子物色下一任妻子。” 想到最近听说的京中局势，大夫人眸子渐深，“康宁伯选对了人，背靠着德王，现如今在这京中走动威势已是越发摄人。” 林莺也是面色紧绷，身为王家的外孙女，她也知道新帝的突然起势让王家看走了眼，现如今的王家在这京中越发缩了起来。 须臾，大夫人又道： “这京中想将子女嫁过去做填房的不在少数，前些时候云海师父给林苒下的谶言，让你父亲也有些担心，此次，也是你父亲授意想将林苒嫁过去。” 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林莺，大夫人接着道： “你也看到了？林苒虽说是在乡下长大，但是她外祖家到底是谢家，那位老夫人应该和她祖上有些交情，否则不至于我刚把话头递出去，转眼就这般看重林苒。” 林莺眉心一蹙，语气发紧，“母亲还真想让她嫁过去做填房？不管那填房有多不好听，可她到底还是一位伯夫人！” 想到那位康宁伯背后的德王，林莺声音越发沉重： “还是一位手握大权的伯夫人！” “嗤～” 大夫人面含不屑，她抬手给自己添了杯茶，见林莺面带不解，轻笑着道： “你娘我能想不到这些？” “那位伯夫人还没死呢，老夫人就想找下家了？这唤作是谁也咽不下那口气吧？” 林莺满头雾水，“娘的意思是？” 放下茶杯，大夫人斜了一眼林莺，悠然道： “老夫人属意林苒，你爹也想让林苒嫁过去，可是那伯夫人呢？那伯夫人不愿意！” 敛了笑意，大夫人眸色深深： “我不过是顺着她们将林苒推过去，但就一定是填房吗？要知道那位伯夫人还哽着一口气呢～” “我要林苒嫁过去当妾！” “！” 林莺心神一怔，须臾，她突然笑了，那张平日里清浅的脸上笑容怡人，语气玩味： “还是母亲手段了得，如此，既遂了父亲的意，也在无声中让林苒跌进泥里。” 林莺眸光微闪，“就算她是原配嫡长女又如何？谢家后人又如何？” 与此同时，林苒乘坐的那辆马车才到林府大门片刻就又驶离开…… 带着车上的林苒去赴第二场宴。 第84章 似真似假 第84章似真似假 林苒捏着方才刘嬷嬷送过来的信，径直去了坊市中一间名叫秦楼的客栈。 这间客栈地势极好，虽说是在城内，但是站上三楼能正好远眺京郊码头。 林苒面色平静，戴着一顶帷帽直接去了三楼。 三楼几乎没有客人，唯有一间雅间外站着两位面色严肃的侍卫，在看到她时敲响了门，隐隐的，她听到一道微哑磁性的男声叫进。 林苒眸子微动，带着长喜推门进去。 依旧是遮掩了容貌的无忧先生。 林苒想到在伯府时，那位小姐说的话，当先发问道： “听说我兄长现如今在为世子爷做事？” 林苒紧盯着祁垣，旋身坐下，“为什么选他？” 那一夜后，祁垣的身边就随时备着脸上这张银质面具，此时，又戴上面具的他透过那双狭长的眼睛部分，打量着来人。 俄顷，他微微牵动薄唇，冷然道： “你上次给我说的那人，没有查到。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听着这话，林苒气笑，“你以助我渡过旁人算计为由，从我这要了消息，当时我已经拒绝你了，现在查不到还要拐过来怪在我的头上吗？” 空气凝滞，两人之间的气氛犹如薄冰。长喜悄悄退上半步，那人的气场她实在害怕，仿佛一只欲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让人心悸。 林苒站起身来，“如果今日叫我过来就是这样的态度的话，我看……我还是先告辞了。” 说罢，她复又看了一眼祁垣，而后提步就要离开。 祁垣淡淡斜眼看着林苒，语气森然，“站住——” 林苒侧身回望，“我们话不投机——” “呃——” 祁垣犹如一阵风般迅猛上前扼住了林苒的脖子，感受到手中的滑腻，祁垣手下力道再度加重。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他才缓缓敛神，看着林苒。 “林小姐，这件事没有一个结果的话，你怕是无法安然离开京城。”声音平静，含着深深的威胁。 林苒被狠狠地捏住了脖子，她垂眼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又抬眸看着那人隐在面具下浸着无边冷意的一双眼睛。 她扬了扬嘴角，声音微弱，“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如果、你们杀了我的话你们将毫无、头绪……” 同样是威胁，只是这力道属实微弱。 感受到脖颈处的压迫渐渐减缓，林苒猛地咳嗽起来，看着那手倏然收了回去，顶着那双满是嫌弃的眼睛，林苒轻笑： “真是霸道啊，这就是你们晋王世子的规矩吗？” 周遭气氛瞬间降了下去，林苒微一寒颤，定定看着无忧，严肃道： “我比你们更想找到有关他的消息。” 无稽之谈！但是林苒说得诚恳、正经。 祁垣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的眸子泛着浅浅的疑惑。 这个女人总是让他无法下手，一如最开始她给出药方一样，她的背景叫人捉摸不透，可越是琢磨不透他就越不敢杀了她。 现在，她又牵扯出不知是死是活的夏承乾……那位前朝的储君。 她说出来的那些话若不是真正与那位储君接触过，绝说不出来，这样似假非假、似真非真…… 祁垣眼中又有了杀意…… 第85章 谋士的风度 第85章谋士的风度 林苒忽视他的视线，“先生还是帮我解惑吧，我兄长为什么会去给你们做事？” “他最合适。”言简意赅，越来越没了最开始的温和。 林苒挑挑眉峰，也不在意，她凝眸想到今日伯府中发生的事，又道： “那要毁我名声的事，先生已经帮了我吗？” “当然！”祁垣斜睨她一眼，“她们可是打算直接将你捉奸在床的。” 对于这番话，林苒倒是不稀奇，她反而略有诧异地观察起来这位无忧先生。 这突然间的语气转换让她有些心神不定，默了默，她试探开口问道： “先生今年虚岁多少？” …… 场面一阵寂静，林苒眨了眨眼睛，抿着嘴角笑得腼腆，“玩笑玩笑，莫怪～” 感受着无忧先生的是视线如刀一般落在她身上，林苒敛着眸子正经道： “关于他的消息我会尽力去回想的，既然你们已经把我兄长收到了你们的手下，容我托大问一句，是否有钳制我的意思？” 祁垣冷嗤，“你高估自己了。” 就算是有，但是他会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个女人的面说吗？落谁的气势呢？ 祁垣敛着眼皮，看着对面垂着脑袋的女人，心中的不爽利、不痛快都快要涌出来了，他强压着心绪，冷声道： “在没有查出来之前，我会护你性命无忧，但，仅止于此。” 言罢，祁垣长身而立，今日的他穿着一身玄黑色的锦衣，腰间垂着一块不规则的黑玉，气质矜贵远非一个出谋划策的谋士可有。 林苒看着那块黑玉，面色疑惑，那块黑玉她越看越眼熟，可是却想不起来是在何时见过。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赤裸，祁垣一声冷哼，径直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林苒歪了歪脑袋直勾勾地盯着，直到身后长喜微微发颤的声音传来时才收回视线。 天色将暗未暗，林苒在回府的路上，而与此同时，林府曲姨娘处。 曲姨娘看着眼前摆着的一件件有问题的东西，气得脸色煞白，两眼泛红，而此时，那位被偷偷请过来的大夫还在继续拿着一样又一样说着。 “还有这个，这个花蕊本是无毒的，可若是将其放在院子里又同——” “够了！” 老大夫一愣，曲姨娘勉力缓和脸色，一脸疲倦： “将大夫送出去吧。” 同样噤若寒蝉的小丫鬟忙领着那摇头晃脑唉声叹气的老大夫离开。 “哗啦——” 才刚踏出院门的老大夫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又看向那不敢说话的小丫头，良久，猛地甩袖重重哼着离开。 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曲姨娘气得鼻翼翕张，咬着后槽牙恨声道： “大小姐说得果然不错，这府上最见不得我怀孕的就是她！鲁姨娘已经被赶走了，这府上除了她还会有谁做出这样的事！” 曲姨娘冷冷勾着嘴角，“正房夫人……我呸！” 看着手边摆着的那一件件能够让她在小产后伤到根本，以至于可能导致她终生不孕的东西，曲姨娘的眼神渐渐阴狠起来。 第86章 谁又识人不明 第86章谁又识人不明？ 林府中，老夫人稳坐钓鱼台，二夫人掌家得意。大夫人事事推进朝着自己的计划走，曲姨娘獠牙怒张。 而这府上的当家人林老爷林忌是个为人自私又容易被吹枕头风的人，这一夜，他毫无疑问被拦去了曲姨娘的房中。 次日，一大早曲姨娘就到了木樨院，许是这一次有所求，倒不像是上一次一样傲慢，听长喜说大小姐还没起，她笑着说不碍事，便坐在亭中静静喝茶。 林苒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曲姨娘正微微垂眸，檀口微张拂着那杯中茶叶，林苒高高挑着眉心，还别说，曲姨娘此时的神态还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倒也是惹人怜。 下一秒，仿佛听见动静，曲姨娘猛地抬头，眉眼中尽是喜意，她站起身来，手中帕子都快被她拧成花儿了。 曲姨娘声音甜腻，带着淡淡的谄媚： “大小姐醒了？我可有搅扰到你？” 林苒脚下一顿，面色平静走过去坐下，温声道： “姨娘查到什么了？” 直入正题，曲姨娘面上笑意一敛，随后愤愤道： “我请了一个老大夫在我那院子里仔细搜寻，果不其然，搜出了不少会致我不孕的东西，不过还好，那老大夫说了，剂量比较小又比较分散，现在查出来得早，对我身体没有多少妨碍。” 林苒忽而轻笑，“姨娘怀疑谁？” “当然是夫人！”曲姨娘霍然转头瞪着林苒，“上一次也是大小姐提点我，我这人笨，还真以为鲁姨娘被送出去也就没事了。” 她磨着后槽牙，“谁知道这才多久就又朝我下手！” 林苒指尖点着桌面，声音轻缓，“姨娘为何不怀疑我？” “这每一次都是我预先提醒你，我没有嫌疑吗？”问得认真，换来的却是曲姨娘一声嗤笑。 “大小姐，我又不防着你什么，你对付我做什么？我这人笨，可也不会笨到不明是非！” 看着曲姨娘说话间那斜蔑冷嗤的模样，林苒煞有介事地点头，面色严肃，“倒也是。” 曲姨娘不晓得林苒为何会这样问，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位大小姐突然脑子不行，她在心中嫌弃轻啐，将这段话揭过，继续道： “现在东西已经搜出来了，我接下来要怎么做？直接连人带东西带去老爷那儿？” 林苒微微瞪大了眼睛，忙抬手阻止跃跃欲试的曲姨娘，道： “且等等，父亲的确疼爱你，可是这几次有父亲护着你可落了好处？” 看着曲姨娘愣了愣面色变换，林苒抿着嘴角，笑得纯良，“不如先将事情压下，择一良机再行事？” “是啊！她是夫人，这每一次眼看着她被老爷如此不给体面，可是之后压根儿什么事没有，她依然尊贵！”曲姨娘拧着帕子若有所思道。 长喜看着自家小姐递过来的眼神，满头雾水，下一秒，就见小姐朝着院子努了努嘴角，长喜试探道： “院子里的丫鬟最近被二夫人带走了不少……” 曲姨娘下意识道：“是啊，我那儿也是如此，二夫人要立威，可不得就拿着这些小事——” 林苒赞许地冲着长喜挑眉，而后托腮等着曲姨娘的灵光一现。 曲姨娘面色一怔，眼神渐渐晶亮起来，她看着林苒，激动道： “夫人难道就甘心掌家权落到二房手上？”她洋洋嗤道：“换谁都不会甘心，好好的掌家夫人就这样没了掌家权，这让外面的人怎么揣测她？” “我就要让她不痛快！” 第87章 原来竟是这样的刘嬷嬷 第87章原来竟是这样的刘嬷嬷 哦？怎么个不痛快法？林苒眸光闪闪，等着曲姨娘的下文。 经过上次以后，林苒是坚定以为绝不能什么东西都实实在在地告诉这位曲姨娘，因为说不得哪天她就把你卖了。 就如此这般的引导她，让她自己说出、做出那些决策。 曲姨娘看了一眼林苒，压低了声音凑近道： “帮二夫人拿稳那个掌家权！” 林苒一惊，眼中颇为赞赏地看着曲姨娘，这位竟然没想过自己仗着林老爷的宠爱去争掌家权？看来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笨嘛～ 林苒轻笑，“姨娘便宜行事，若有需要叫丫鬟来说一声就是～” 曲姨娘脸上洋溢着笑容离开，虽然在临走时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晃了晃脑子又什么也没想到。 不过曲姨娘不是那种为难自己的人，拿着林苒的这句话她喜气满满的离开。 看着曲姨娘扭腰摆臀的背影，林苒无辜地瞪了瞪眼，看着长喜，“我可什么也没说啊，她不会误会我在怂恿她吧？” 长喜眉心紧蹙，“应该……不会……” 会不会也没什么关系了，林苒站起身来，招来长喜，小声吩咐道： “刘嬷嬷那儿你盯紧点，还有曲姨娘那边也多注意，有动静立马告诉我，到时候帮她推一把。” 长喜恍然，憨憨一笑，忙应下。 林苒不知道曲姨娘会做什么，但是料想若是她被人如此欺负的话，以牙还牙还是最基本的。 在等曲姨娘行动的过程中，林苒想出府去看看叶母，还有问一问叶家兄长码头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根本出不得府门，就算是将老夫人搬出来，大夫人也依旧有“她为林苒好”的理由。 林苒憋着一股子气听着长喜探听到的消息。 长喜不愧是林府基层社交小能手，她的那些小姐妹们不知觉间就成了她的暗哨。长喜望着房门，声音压得极低，道： “这些时候刘嬷嬷一直没有什么异常，我特意打听过了——” “刘嬷嬷和老夫人好像有什么瓜葛，可能因为她是个哑巴的原因，老夫人没有重用她，但是在这府上她也尽可去得。” 长喜瘪着嘴角，有有些不满又有些艳羡，道： “在这府上，但凡有人拿着银子找她帮忙做事，她都会干。” 林苒微微抬眉，有些傻眼，“她、是这林府上的消息贩子？” 想了想，长喜重重点头。 “不过……”长喜又道：“自打进了咱们院子后，她好像不大愿意接这种事了。” 就在木樨院这主仆几人进行自查时，林府大房正院迎来了这府上正经的姻亲。 大夫人的娘家，王家来人了。 此时的林莺坐在这厅堂之上，脸色比看到了林苒还难看，绷着一张冷脸，浑身不沾烟火气。 而在林莺的对面，一位眉眼精明，面容清瘦的美妇人坐在大夫人的下首，她的身边坐着一位眉眼张扬，眼里清波幽幽的姑娘，看上去……和林莺年岁相仿。 大夫人笑着温声道： “今儿是哪股风将四妹妹吹来了？还将文苑也带上，可是有事？” 第88章 续弦! 第88章续弦！ 那位妇人眼波流转间，轻轻一叹，道： “三姐您也知道，自打我家那位意外死在了军营中后，我就回到了王家，可——” 她幽幽地看着大夫人，语气哀怜，“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咱们王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族难道你不知道吗？” “哦？”大夫人嘴角笑意落了下去，她端起茶杯轻抿，而后放下，“还请四妹妹细说说。” 大夫人这明显不接茬的语气让那位妇人喉头一噎，默了默，她缓和语气，平静道： “文苑和你表姐出去走走。” 这却是想要支开两个小辈了，林莺神色孤高，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而那位眉眼张扬的姑娘嘴角一撇跟了上去。 “林莺你给我站住！装什么呢？”看着那人站定的背影，这位叫做文苑的姑娘上前，与林莺相对而立，哼声道： “听说你们府上突然回来了一位大姑娘？” 见林莺转身就要走，文苑忙拽住她，道： “你走什么啊？知道吗？咱们那位大舅舅的嫡女已经进宫当了娘娘了～” 这件事林莺知道，不仅知道，暗地里她还恨得摔了不少东西。 她娘那一辈兄弟姐妹争长短，她娘退而求其次嫁到了这林家做继室。 想到这十几年来，她娘为她费心在这京中谋一个好名声，为她铺路，就是希望她林莺能够踩在她的肩头上更上一步！ 可是，现如今她的表姐已经入了宫，那她林莺究竟要如何做才有能够让她娘这一脉翻身的那一天！ 耳边，文苑的念叨声还在继续，林莺突然直直地看着她，面色平静之下满藏恶意。 “四姨母过来干嘛？不在府上孀居带着你出来干嘛？一点颜面都不给文家留了吗？还在孝中就出来走动了？” “林莺！”文苑怒喝。 林莺轻抬眼皮看着她，不言语已是最大的嘲讽。 而正堂内，在两个小辈离开后，那位大夫人的四妹妹顿时苦着一张脸，哀声道： “三姐，现在就咱们两个，你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回到王家后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难道猜不到吗？” 大夫人一声轻叹，将茶杯放下，“你呀，说话注意点，王家到底是我们的母族，也是我们的依靠。” 她没好气道：“要想得罪人别拉着我一起！” 王家四娘敛了神色，但眉间依旧紧蹙，她深吸口气又道： “我知道，那府上我们是庶出，得扒着他们点儿。”她没有看到大夫人沉下去的眸子，继续道： “实话跟你说吧三姐，虽然我那不争气的丈夫一死王家就派人把我接了回去，对外，王家的仁善名声更加壮大几分，可是这内里——” “他们不过是想将我再嫁出去，为王家继续带来利益罢了。” 大夫人撇嘴，若你不想回王家，那些人还能把你拖回去不成？那文武将一死，之后的事不过就是互相利用，你情我愿罢了。 那王家四娘还在说着，只是这说出来的话让大夫人心头一紧，无意碰到身侧小几，一道清脆的“哐当”声，茶碗应声而下，滚到了那位王家四娘的脚边。 大夫人惊到失声，“你说你想嫁去那康宁伯府上做续弦！” 第89章 王家来人 第89章王家来人 王家四娘诧异地看着大夫人，“怎么了？前些时候听说你也去了伯府赴宴，那府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大夫人沉了沉气，鼻翼翕张，她看着眼前这位庶妹，眸光晦涩，轻嗤道： “你倒是谋算得好。” “这……”王家四娘面色一顿，狐疑，“三姐这是什么意思？见不得妹妹好不成？” 大夫人悠然长出一口气，轻声道：“想给那康宁伯续弦的人家多了去了，连好些未出阁的姑娘们都不一定能被那老夫人看上，你凭什么嫁进去？” “凭王家？”大夫人睨着她，“还是凭你年老色衰的脸？” “你！” “我如何？”大夫人幽幽斜眼看去，满含威慑。 王家四娘脸色冷硬，忍了又忍，道：“三姐对我何必如此刻薄，若是妹妹嫁去了伯府，我们姐妹二人互帮互助也算是有个依靠不是？” “那等你嫁去伯府再说吧。”大夫人起身行至王家四娘身前，袖摆一甩，不咸不淡道： “你最好不要因为这件事坏了王家的名声牵连到几个我们几个外嫁女，若是你能求得大哥的相助，那我也无话可说。” 大夫人敛着眸子，意味深长道：“只能祝你……心想事成了。” 王家四娘以为她和大夫人是同样的人，她主动上门能够得到这位三姐的帮助，但，也正因为她们秉性相同…… 王家四娘霍然起身，她看着当了多年掌家主母的三姐浑身气势端庄华贵，眼底暗恨。 想到自己同样嫁出去做了正头夫人，现在却落得个这样的局面…… 同样是庶女！ 王家四娘紧抿着唇角，忍了忍，咬牙道： “既如此，三姐且看着吧，妹妹我就先走了。” ＊ 王家四娘来林府作客这事儿，林苒后来也知道了，但是那位四娘和大夫人那一日究竟说了些什么无人能知道。 倒是那位表小姐看上去和林莺的关系很不好， 听说在院子里就直接吵了起来，林苒好奇地看向长喜，“二小姐和人吵架是个什么模样？” 林苒凝眸想了想，林莺一直端庄自持，板着那张冷脸怎么吵得起来？ 长喜嘿嘿一笑，回道： “二小姐倒是不和人吵，但是她说话噎人啊，堵得那位表小姐不仅脸色难看到快要炸了，说出口的话也全然没了顾忌。” 林苒轻咦，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二小姐一家子机关算尽，最后还不是被原配嫡女压在头上？”长喜抿嘴一笑，憨声继续道： “二小姐当时就变了脸色呢！”她耸了耸鼻尖，气哼哼道： “这事实就是事实，摆在眼前的，大夫人还偏生不服气！还硬是要欺负小姐您！” 机关算尽？最后原配嫡女还是压在她头上？林苒深深拧眉，当年“林苒”失踪，谢家举族搬离京城，原身亲娘病逝…… 和大夫人还有什么关系？ 这几日，林苒日日去老夫人处，虽说二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带着防备，但是冷言冷语中到底是开始接纳她了。 这段时间借着清理怀着异心的下人的名头，二夫人对这府上的掌控也更深了些。 至于大夫人，她倒是去老夫人面前说过几句，但到底只能旁敲侧击不敢挑明去惹怒老夫人，她倒是想去找大老爷林忌，可惜…… 自打曲姨娘身体慢慢休养好了之后，大老爷像是将曲姨娘流产这事怪在了大夫人头上，屡次冷脸不给大夫人体面，更别说去正院了。 林苒在一旁看着，转眼间，那一日在伯府上有人说起的品蟹宴就到了。 第90章 品蟹宴－处处是芙蕖 第90章品蟹宴-处处是“芙蕖” 这场品蟹宴是许家举办的，许是想着那一日毕竟有人把话头给递了出去，没过两日，林府就收到了邀请。 到了这一日，早早儿地，林苒和林莺还有二房唯一的嫡女林茹一起出发往城外去。 说起这许家，不论是前朝还是当今，他们这个家族一直走的是女人路线，姻亲多且遍布京中权贵之间。 这一点也常常为人诟病，背后议论许家的人不在少数，也是因这样的家风，许芙蕖常被人嘲讽，不被贵女们待见。当年夏明珠数次帮许芙蕖解围， 现如今，周世安成了新帝，许芙蕖在宫中听说也颇为受宠，故而，这许家在京城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今日她们要去的那一个位于城外的庄子，依着江畔不远，往日里，那院中也常邀请名士、贵人行那曲水流觞宴。 可以说，许家一家子于逢迎之道上无人能敌。 很快，那处庄子便到了。 今日尽是邀的女眷，一顶顶软轿候在侧门处，下了马车后一位位贵女被抬进了院中深处，倚水而坐。 林苒一行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院子不大，胜在雅致，一条清溪横穿整个院子，已近深秋，院中的枝叶也开始枯败，显出瘦弱的枝干来。 而此时，那细瘦树枝下面，正站着几位衣着鲜亮又不乏雅意的姑娘。 许是听到了软轿的声音，林苒撩开帘子出来，那几位姑娘面色含着微微笑意迎上前来，声音如黄鹂轻啼，道： “林家的姑娘们到了～” 林莺看了一眼林苒，迎上前，“今日湘灵姐姐设宴，我们姐妹几人来迟了～” 在林莺的话落下之际，林苒眸色陡深，忽而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弱柳扶风和许芙蕖的姿态别无二致的女子，慢慢抿紧了嘴角。 “这位就是林家大姑娘？一直听说倒是未有一见。” 说话间，这位许湘灵姑娘眼底含着淡淡的打量，笑着想要上前挽住林苒的臂弯，却不防，林苒忽而轻笑，抬手抵在额间看了一眼这院中的风景，柔声道： “湘灵姑娘巧思，这院中景色颇为雅致，可是出自名家之手？” 不经意间避开了许湘灵探过来的手，像是看不到那僵在半空的皓腕一般莞尔轻叹。 林莺面色一僵，狠狠地剜了一眼林苒，抬手将许湘灵的手接过，缓解了许湘灵的尴尬。 许湘灵勉力笑笑，“是，这庄子当年得过一位贵人指点。” 林莺在一旁说笑着近况，慢慢的，许湘灵说带着林家姑娘们去给几位姑娘引见引见。 看着两人先行相携离开的背影，林苒眼中厉色闪过。 这个许家的小姐和她那个姐姐简直是如出一辙，那僵在空中的手配上那蹙眉不解的受伤表情，足以引得男女为她出头。 当年的许芙蕖亦如是！ “大姐姐为何突然这般行事？可是那许家姑娘曾得罪过姐姐？”一道轻缓的声音慢慢响在林苒的耳边。 林苒侧头望去，一直跟在身后，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三姑娘林茹面色恬淡，似有不解。 林苒眼神淡漠，嘴角微弯，“妹妹可曾听过……芙蕖耐夏复宜秋，一种今年便满沟？”平静的语气下似有暗流涌动。 同样的性情出自一家，虽不叫芙蕖，但处处都是“芙蕖”。 第91章 你是哪家的姑娘 第91章你是哪家的姑娘？ 看着若有所思的林茹，林苒径直离开，这位三妹妹她从未小看过。 不出所料，在场的闺秀们对林苒很是好奇，对她的名声也很是好奇，因为有了上一次的铺垫，林苒复又说了一遍后那些人就没了兴趣，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来。 此时的人还不多，一位小姐正在这处亭子中泼墨作画，姑娘们围在一起笑闹品鉴，突然，一道女声响起，就见那已经快要勾描好的画面上一道突兀的墨痕骤出。 林苒眉心一皱，看向那个突然开口搅扰了旁人兴致的姑娘，听到她疑声道： “听说最近宫里被皇上点了不少新人进去，芙蕖姐姐……没事吧？” 同样立于一侧赏画的许湘灵哑然一叹，她笑道：“宫中的事你我不便多说，至于容妃娘娘……府里已经来人传了话不日将回府一趟看望双亲。” 既已答了，也可看作没答。 那女子叹道：“果然这宫中最受宠的还是芙蕖姐姐，想回娘家就可以回来，那宫城高墙似乎特意为了她矮上了一截儿～” 说话间带着微微的羡慕，她没有注意到，许湘灵的眸色一暗再暗。 而林苒的眸子里一丝狠辣也是一闪而过。 周世安窃国以强权压下京中躁动，现在人人称一声皇上、陛下！许芙蕖一介蒲柳之姿进出皇城！ 当年辱她者皆青云直上，唯有她！ “咳！” 突如其来的一阵咳嗽惹来众多视线，她们看向掩着檀口咳得弯下了腰的林苒，眸中或是带着鄙薄，或是携着不满。 林莺暗地里咬牙，再不情愿也得上前问候，以免拖累自己的名声。 林苒摆手笑得有些勉强，“我好像落了点东西在马车上，失陪，我去去就来。” 说罢转身，不管那身后的道道视线有多诧异。 长喜一愣赶忙跟上，看着脚步匆匆更是带着几分踉跄的小姐，她眼中带着不解。 林苒两手紧握在腹前，脸色泛白，眼神发狠直直朝着这庄子外走去。她现在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她需要她的理智渐渐回神。 “砰！” “你怎么回事啊！没见着有人过来吗？”一道稚嫩又微微沙哑的嗓音不满响起。 男子身量不高，但正好就高了林苒几寸，他拧着眸子不满地看着林苒，须臾，眸色一怔，眼底一抹惊艳划过。 眼前的女子一张粉嫩桃腮脸，那双杏眼似是含怒，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微翘的眼尾在他看来更是带上了点委屈之色。 将澹心上一慌，两手向前却又忽然顿在半空，他瘪了瘪嘴角，“喂，不是你撞过来的吗？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你没见着——” 将澹视线往地上一扫，脸色一白，片刻，他露出一个惨兮兮的脸，还是一副少年嗓子，漂亮的眼睛往下一耷拉，道： “你看，你把我东西都撞坏了～” 林苒敛着眸子淡淡望去，眼底汹涌犹如见不到底的黑潭。顺着眼前少年的话她就势一看，果不其然，地上一个五彩琉璃的花瓶碎了一地。 林苒慢慢回过神来，抿着嘴角，“是我的错。” 看着林苒这幅模样，将澹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处在变声期的少年操着一把自以为清越的嗓子，朗声道： “小事小事～”他忽略说这话时背后泛起的一点寒意，扯着一张笑脸凑近，嘴角的梨涡隐现，一脸率真模样。 “你是哪家的姑娘？” 第92章 小……舅舅 第92章小……舅舅？ 直到这时，林苒才将眼前这人看进眼中。 身量不高的少年束着玉冠，眉眼清明带着润润的天真，微微翘着的嘴角有着淡淡的梨涡。 林苒面色平静，“礼部侍郎林侍郎的府上，那个碎了的花瓶我会赔给你的。” 林苒侧头唤道：“长喜，记下这位公子的情况，回府后把银子送过去。”说完，她提步就要走。 林苒深觉此时的自己绝对不适合和人相处，她怕她会发脾气，莫名其妙一股脑儿地甩在旁人身上。 “哎！”将澹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林苒，语气发急，“林家的哪位姑娘？” 见林苒拧着眉心看过来，眼里那淡淡的厌烦让将澹心口有些憋闷，他扬着眉峰，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你可别介意，冤有头债有主，我得找对人不是？” 林苒深深吸上一口气，眼前还称不上男人的少年虽然举止轻浮，但他说得不错。 冤有头债有主…… “林侍郎府上大房大姑娘。”林苒歪了歪脑袋，“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可、当然可以！”将澹牵了牵嘴角，浑身散发着冷意，后退半步。 马车上自然没有什么东西可拿，但是一直领路过来的庄上夫人丫鬟可不知道。 就在林苒似模似样地去马车里坐了一会儿后，刚一下来，她就听到一声张扬的轻笑声。 “来得这么早呢？你一个人在这马车上干嘛？”辛箬脚踩红色羊皮小靴，在看到林苒的瞬间，大步走来。 林苒抬眸，与正被人扶下马车的辛家大姑娘微一颔首，而后看着辛箬，笑意慢慢溢了上来。 “还真巧。” 辛箬一身张扬的红色，在这京中行走，那一身红仿佛已经成了她的标志。两人并肩进了那庄子。 看到林苒和辛家姑娘一起走进来，林莺眼底一寒，她以为，林苒是特意出去接辛家姑娘的。 待林苒走近，林莺突然弯了嘴角凑近道： “何必如此？辛家和许家不分伯仲，你又何必对辛家这样巴结，却对那许家姑娘如此不给面子。” 林苒斜她一眼，对于林莺的揣度，她恍若未闻，反倒是让林莺气得冷冷低哼，转身离开。 不多时，京中的小姐们也都到了，到了这个时候林苒才知道方才那位携着雅兴作画的姑娘是德王的外孙女，与辛箬也是表姐妹的关系。 只是……这关系看上去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起，辛箬闲时就习惯到林苒身边站着，往日里她一个人把玩着短鞭立在一侧看热闹，现在是站在林苒身边两人一起看。时不时的还要讨论几句。 此刻，两人便倚在边上躲闲。 既能听到那些姑娘们说了什么，也能落下一份清净。 林苒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辛箬的时候，她依旧是那样散漫，谁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现如今，听着她的科普，林苒心中感念。 曾经身为京中贵女楷模的长公主，确实对于闺秀间的关系有些不甚清楚。而“林苒”就更不必提了。 辛箬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又拿出了那个短鞭，悠声道： “听说方才我那小舅舅过来了一趟，你可见着了？” 第93章 可能为我解惑 第93章可能为我解惑？ 林苒转头，“小舅舅？”德王的儿子？ 她摇了摇头，“应该……没见到。”突然，她脑中白光一闪，想到那个琉璃的花瓶，她看着辛箬，疑声道： “一个脸上有梨涡的少年？” 下一秒，辛箬眼睛一亮，“你见着他了？” 说着，辛箬手中短鞭狠狠破空一甩，哼声道：“下次我一定要逮着他！” 林苒嘴角微张，愣了半晌没说话。 那个少年就是德王那个幼子？ 而此时，将澹正缩在这处院中的一处屋檐上，远远地他见到自家那个表侄女竟然和方才那位让他心生欢喜的姑娘在一起有说有笑！ 看上去感情很好的样子…… 苍了个天啊！将澹一手拽着屋瓴一手扶额，那双清明的眼睛瞪得溜儿圆。 辛箬没有注意到林苒的面色，忽而说道： “快要到年底了，晋王世子已经回京这么久了，到现在还没来我家拜访过。”她遥遥望着与众千金谈笑的辛雉，轻声一叹，道： “不知道大姐姐的婚事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林苒敛眉，对于辛箬的话她不好多加置喙，但是她想……祁垣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 “说起来——”辛箬像是把林苒当成了一个可以放心倾吐心事的树洞。 “这桩婚事辛府一直就没有插手的权利，也不知道到了我及笄后，我的外祖父会如何替我安排？” 淡淡的怅惘与无奈，就连她手中的短鞭也仿佛失去了灵性。 想到那位阔腮总是含笑却不乏威严的德王，林苒眸子一暗，她语气意味不明，道： “德王权柄在握，彼时定会挑个合你心意的。” 辛箬嘴角泛着苦意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道： “父亲合我母亲的心意吗？” “那时候不一样——” 说到一半，林苒哑口，彼时的胥乐县主就是因德王势大引起夏家忌惮方才嫁入了辛家…… 辛箬轻嗤，转身看着那横穿整个院子的清溪，声音极低，“能引起前朝的忌惮，未免不会引起新帝的猜忌？” 看着辛箬的神色，林苒若有所思，辛箬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已经感受到了什么？ 正这时，一道女声含笑响起，“六妹妹和林姑娘在说什么？” 辛箬浑身一僵，有些讪讪地看了一眼林苒，而后转身面对着辛雉，喏喏道：“大姐姐何时来的？” “刚来不久。”辛雉莞尔。 林苒睨了一眼辛箬的怂样，与辛家大姑娘见礼。 辛雉看着眼前这位林家姑娘，杏眼桃腮该是一副活泼的性子，可是却总能在她身上看到淡淡的清冷疏离。 “我能和林姑娘单独聊聊吗？”辛雉身姿笔挺，眸色清浅泛着亲近之意。 辛箬一顿，看了眼林苒又看向朝她挑眉的大姐姐……默了默，扬起嘴角：“当然可以，你们慢聊我去旁边看看～” 说话间，人脚下几个后退，给林苒和辛雉留下了空间。 林苒盯着辛箬的背影，良久一声轻笑，看着辛雉，“大姑娘想要问什么？” 辛雉睨她一眼，视线轻飘移开，迈步，“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养父母家的兄长会为世子爷做事？” 信步走到林苒一侧，辛雉侧眸定定地看着她，“能为我解惑吗？” 第94章 早就输了 第94章早就输了 看着眼底含着逼迫之色的辛雉，林苒神色无辜，她轻笑，“我其实也不清楚，若不然得了空我去问问？” 辛雉脸色紧绷，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半晌，忽而弯了弯嘴角，“如此，麻烦林姑娘了。” 言语上的高高在上没有刺激到林苒，相反，林苒更加关注她的态度。为什么她一定要弄清楚兄长和祁垣之间的关系？ 林苒扬着眉峰，笑着应下。 这一场品蟹宴让林苒慢慢出现在了京中贵女们的视线中，慢慢地，她身上的那些流言也开始不被大家看在眼里。 大家转而开始注意起这个与辛家小霸王辛六姑娘关系好的林家大姑娘，一定非善类。 这样的结论也不知是谁得出来的，等传到林苒耳朵里的时候，她不过是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继续研磨着自己晒出来的干花。 刘嬷嬷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她理了理衣襟，面上带笑走去。 她将怀中的信件拿出来，咿唔着递给林苒，让她赶紧看。 刘嬷嬷是这府上的老人，一直不被人待见，好不容易被一个主子捡了回来还奉为管事嬷嬷，她能不好好做事吗？ 就好比眼前这封信，她终日干着送信递消息的买卖，如何能看不出咱们这府上多了一个伶俐的丫头还总是给自家小姐送信的缘由？ 那还不是因为自家小姐并非外人眼中的半路千金，说不定在外面还是有自己的产业的！ 想到自己心中所想，刘嬷嬷抻了抻袖口，赶忙去了院门处看着，防止一些冒失鬼打扰到自家小姐的安排。 看着这与上次一样没有任何落款的信件，林苒眸间暗色翻涌，祁垣手下人行事摸不着章法，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看完上面的内容，林苒书信一封交给刘嬷嬷，便继续摆弄起眼前的干花来。 夜幕降临，偌大的林府只有寥寥几声压得极轻的脚步声响起，和着几步一盏的油灯，一行人裹在黑色披风之下到了木樨院。 黑色披风下，一抹银光闪过，林苒看着眼前似是惧寒裹在披风中的无忧先生，嘴角弧度冷然。 “先生信中所说是什么意思？恕我愚钝。” 信纸微薄，但是上面寥寥几句就能挑动林苒的肝火。看着这位为祁垣做事的谋士，林苒罕见地冷了眉眼，眼中无一丝退让之色。 透过面具，祁垣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不得不说，因为天然就长得乖巧又娇俏的缘故，就算是冷着一张脸也不让人反感。 果然值得人喜欢。 祁垣敛眉一瞬，而后轻声道： “我不过是让你顺势而为罢了。”他掀开头上的帽子，上前两步紧盯着林苒，“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你该知道你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林苒嘴角紧抿，“这就是我兄长成为你们的人的原因吗？” “是也不是，你兄长是目前最适合我们得用的人。” “至于你——”渐渐地，祁垣已经逼近林苒，两人仅咫尺之遥。 林苒拧着眉心，鼻中充斥着驳杂的熏香味道，哪怕她已经将改良过的方子给了这人，却并没有被采用。 那么一瞬间，林苒恍然，这一步步接近，这一步步她自以为能够从中得利的算计一直在对方的算计中！ 从她主动开口时……就已经输了…… 第95章 送猫 第95章送猫 看着眼前少女颓然阖眼，微翘的眼尾带出几分妩媚，祁垣定定地看着，语气平静，“既然身上的不定因素太多，那就索性让我们对你放松警惕吧。” 在林苒睁眼的一瞬间，祁垣豁然转身，与之错开，继续道： “那德王幼子家世地位皆是顶尖，他能为了你去特意打听你的情况，想来对你也是上了几分心。” 感受到身后那林家阿苒的气息依旧不稳，他嘴角莞尔，“你口中的那位“长辈”既然能告诉你如此多你不该知道的东西，如今——” 祁垣转身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苒，“你按照信上去做也算是报答他救你一命了。” 话刚落下，须臾间，一阵劲风袭来，林苒的脖颈落入祁垣掌中。 感受到喉间的压迫，林苒看着那张冷冷的银面欺近，呼吸似乎就在颈边，但说出的话却是…… “否则，早在那药方出世时你就该跟着去死了。” 幽幽泛着冷寒。 话落，那只修长的手缓缓退开，林苒嗓子发哽，她深深地看着这位无忧先生，许久，牵着嘴角，道： “不想我死，还想从我这儿得到消息，他只是不见了是吗？就连你们晋王府也只是找不到他是吗？” 林苒的眼中怀着希冀，在看到无忧先生周身渐渐弥漫起来的杀意后，更是笑得开怀，那双杏眼眯起，眼角泛着浅淡的泪光，在这月色下一闪即逝。 “好，我会按照信上去做。” 祁垣冷冷看着她，须臾，抬手招来一个被黑布裹着的笼子，他指尖挑开黑布，露出里面一只黑猫。 那黑猫生就一双鸳鸯瞳，许是突然破开黑布惊到了它，此刻它狠狠躬着身子叫声满是威胁。 可下一秒它突然歪了歪头看着祁垣，气势一松，油亮的毛发顺了下来，就连喵呜声也乖巧不少。 祁垣拿指尖点在笼前，任由黑猫凑近以及……时不时地舔舐，他低声道： “隐日暂时放在你这，若是有事可以让它出来送信。” 林苒脑袋发懵，她怔怔地看着那只和无忧先生极为亲近的猫，瞳孔微颤，“它叫隐日？” 祁垣没有看她，嘴角微勾安抚着那只黑猫，言语间尽是冷冽……与威胁。 “它不能有事。” 林苒讷讷接过那只笼子，听着隐日有些尖利的叫声，她的眼里尽是恍惚。 “这猫颜色这般黑，不如就叫隐日如何？” “隐日？”少年清隽的眉眼发皱，“皇姐，你是女子欸，这个名字与你会不会不相符啊～？” 收到了一个嗔怪的眼神，少年忙无奈叹着将怀中的黑猫递过去，嘟囔着： “左右是我和祁垣一起寻来给你做寿礼的猫，皇姐你想怎么样都行，就是叫它黑子我也没意见。” “小姐？”长喜看着那个笼子，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又看着自家小姐怔楞的模样，长喜着夜半的瞌睡瞬间都没了。 “没事，带……隐日进去吧。” 长喜跟在身后小声嘀咕着，“这猫怎么送消息啊？它走了还会回来不成？” “这晋王世子的人也真是奇怪，别人都是送鸽子、雁子，他送来一只黑猫？” “话说小姐，那晋王世子的人怎么就盯上咱们了呢？” 幽幽一声长叹扬在风中，月色高悬，转眼已是夜半。 第96章 亲自赔罪 第96章亲自赔罪 林苒眼神复杂地看着此时站在她院子里看着四处打量着的辛箬，她缓步上前，“你怎么过来了？” 一直以来，她和辛箬之间的情谊似乎都模模糊糊的，像是知己也像是陌生人。 辛箬看着这不大的小院，指尖拨弄着石桌上的干花，笑道： “哦，我那小舅舅说你把他替人送过来的花瓶给打碎了，叫我上门来要赔偿。” 辛箬灿然一笑，她拍拍手上微不可见的尘土，笑得促狭，“怎么回事啊？我那小舅舅平日里可是避我如蛇蝎，一个花瓶值得他主动送上门？” 林苒一怔而后轻笑，“一个琉璃花瓶，那物件稀奇，要想找来应该也是花了些功夫，你小舅舅上心也是应该的。长喜——” 就在林苒招手长喜上前时，辛箬一步上前拦着，连连摆手道： “别，你还真小看我那小舅舅了，身为外祖父的嫡亲幼子，这偌大的京城之中，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他能因为这种事就刻意难为你？” 辛箬想了想沉吟道：“我记得他拜托我的时候好像还说了一句……” “让你去给他当面赔罪什么的？” 辛箬面上揣着狐疑，“你莫不是还得罪了他？” 想到那少年最后尽力绷起的那一身冷然，林苒抿着嘴角，“唔～都已经把他的东西撞碎了还不算得罪？” 辛箬探究地看着林苒，半晌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不对，气馁道： “搞不懂你们在搞什么名堂，走吧，咱们过去。” 林苒被辛箬带到了京中的一座宅子，这宅子小巧而雅致，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入内便会被这蓊蔚洇润之气给浸润得心神舒泰。 跟在辛箬的身后，林苒远远看到一处亭子里坐着两位少年，她眸子微眯却依旧看不甚清楚。 到了近处，辛箬也是狠狠挑着眉心，诧异道：“世子爷也在？” 林苒浑身一僵，被辛箬的身影挡住的男子慢慢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玉冠高戴，眉眼清朗却含着阴郁之气，许是常年携病在身显得面色苍白，面如冠玉、鼻梁若悬胆，微抿着的唇角带着锋锐之色。 就在这一会儿功夫，那少年已经抵唇咳了数次。 许是林苒的视线太过肆无忌惮，他冷冷抬眼，眼神如刀直射而来，声音含着微微的哑，“这就是将澹口中的那位姑娘？” 而此时的将澹面色不痛快地坐在旁侧，嘴角的梨涡隐现，闻言耳垂微微泛着红，睨了林苒一眼又迅速将视线挪开，语气却满是不虞。 “是啊，我那琉璃瓶多值钱啊，特意为了我那表侄女送过来，谁成想半路就给碎了，不把人亲自叫过来赔罪怎么抵得过这么大罪过？” 说到后头声音越发清越，昂着脖子振振有词起来。 林苒仓惶收回视线，鼻间隐隐闻到同那无忧先生一样的驳杂熏香。 自打那一年晋王出事，晋王府举家搬去了江沽，时隔多年，这是夏明珠第一次再见祁垣。当年意气风发眼里满溢着聪慧的祁垣……现如今成了一个病秧子…… 她没想到祁垣还会回来京城，她以为他再也不会踏足京城了，想到当年还是个孩子的他拦在她面前，眉眼坚毅，唇角紧抿：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弟弟，我只是同太子交好而已，我娘……也只有我一个儿子。” 她以为，那一日的祁垣是过来划清界限的。 毕竟，往日她一直自比长姐之姿待他，以长姐之态唤他阿垣他也是乖乖应下的，她自以为祁垣与皇弟同为她的亲弟弟一般。 毕竟，夏明珠……是看着祁垣慢慢成为一个少年的。 林苒再度抬眼看向祁垣，此时的晋王世子虽体弱但周身气势冷硬，叫人不敢放肆，此时的他被多年病痛缠身，哪还见得那般鲜活的少年模样？ 他已弱冠，成了已经能够独支门户的男人。 第97章 拿什么作抵 第97章拿什么作抵？ 辛箬没有察觉到林苒的异状，将澹还在肃声说着，试图以语气严厉来力证自己别无他意，辛箬眼底泛着冷意，径直坐下，打断将澹的话，冷声问道： “这样的小事如何就惊动了世子爷？算算日子，快到年底了，世子爷既有空闲打算何时去我辛家拜访？” “欸～”将澹一顿，下一秒就是一个厉眼射过来，他果断闭嘴，悠悠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一侧的林苒来。 见将澹不插手，辛箬继续道： “世子爷莫非已经忘了你与我大姐姐有婚约在身？还是说世子爷以为辛家无足轻重所以不必多礼？” 辛箬说得难听，却是因为这件事心中积怨已久。 辛家与晋王世子的婚约定下许久，乃是当年晋王妃和胥乐两人定下，辛雉倾心祁垣多年，德王那边意思是继续维持婚约，而辛雉也有此意。 但身为辛雉的亲妹妹，辛箬看不过去，她心疼她那端庄持重、人人称赞的大姐姐！ 祁垣眸子狭长，此时半睁看着一脸怒色的辛箬，开口道： “辛家六姑娘说的是，我也该去辛家拜访一二了。” 辛箬一怔，这、这么轻易？ 见辛箬哑口，祁垣淡淡收回视线，看向将澹，“不日我会去府上拜访。” 将澹一愣，慢慢回神，想到在辛箬等人来之前祁垣说的话，他重重点头，“行。” 得了将澹的反应，祁垣站直身子，身后有一侍卫递上来一个手炉，祁垣将其拢在袖中，在经过林苒时面色如常，缓步离开。 只有林苒在闻到那被热气熏烘得越发强烈刺鼻的香味中含着提醒。 想到这一点，林苒心中苦笑，她与祁垣易地而处竟是到了这样的程度…… 辛箬鼻间轻哼，神色蛮横地看着此时已经端起了气势的将澹，“小舅舅？说吧，你要林苒怎么给你赔罪？” 林苒也坐下，想到那位无忧先生的话，她眸色复杂，主动开口道： “若说银钱我拿不出多少，那物件想来贵重，我身无长物只有在辨别花草药性上有几分能耐，能不能——” “能！” 看着两道诧异的视线齐刷刷地凝在他身上，将澹一声轻咳，肃了脸色，“可能做些防身的东西？” 顿了顿，“我那东西毕竟值不少银子，还是得看你拿出来的东西合不合价位，看在你是小六好友的份上，可以让你以旁门来作抵。” 辛箬冷眼看着，她歪着脑袋，眼带探究，“小舅舅，那东西真如此贵重？你哪儿弄来的？” 将澹没有理她，兀自看着林苒，“你以为如何？”末了，他又添上一句，“若是换作银子的话怕是一个天数～” “好。” 看着少年那双清明的眼睛里肉眼可见的带上了喜色，嘴角的梨涡也渐渐深了起来，辛箬突然一巴掌拍在将澹的肩头。 只见辛箬面色豪迈，眼中神色颇有深意，说话的语气也意味深长。 “小舅舅，有事您就说一声，你外甥女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将澹看了一眼林苒，又看着辛箬，紧咬银牙微微恫吓了一下，不过一瞬就果断收起凶相，露出一副温润清雅的模样出来。 第98章 胥乐县主的小日子 第98章胥乐县主的小日子 因为有无忧先生的话，林苒此时再看将澹时，不免怀着淡淡的歉疚与尴尬，将澹努力掩藏的些微不自在也尽数落入她眼中。 林苒不懂，如此突然的在意真的会让那无忧得到想要的结果吗？少年人，孩子心性，如那初春的天气一般，变幻无端，非他的算计能够把握。 就在这时，辛箬突然开口问道： “世子爷今日怎么会与你一起？”她斜着眼尾，“还要去拜见外祖父？” 将澹眨了眨眼睛笑睨着辛箬，“你想知道什么？替我那大侄女打探？” “咔～咔！” 看着那被放置在桌面上的短刀，短刀上一双纤手合拢，上面筋脉渐显，骨节的咯吱声让他脸色一僵。 将澹摆手，脸上写满了没必要，瞎道： “来的路上正好遇到晋王世子从码头返城，前些时候我不是与你大哥小聚了一下，他最近愁闷得很，我身为你们的小舅舅，既然遇上了祁世子难免要说上几句。” “他会听你说？” 将澹轻咳一声，眼神间满是清澈，故作长辈模样，“这不，你看过些时候他就登门了。” 辛箬一脸的不信任，就在她还要开口问个详细时，将澹却是敛了眉心，有些严肃道： “你、你母亲最近怎么回事？现在在父亲跟前一提起她就是满面怒容？这么久了，和你父亲之间关系还是那般僵硬吗？” 将澹撇嘴，“要我说，这件事她就做得不地道，当年是父亲给她安排的亲事，她若心中还是放不下大可去找父亲，这么多年来日日在外礼佛不回辛家，让外人看咱们德王府和辛家的笑话吗？” 将澹的这番话让林苒略微诧异，与此同时，心头一个咯噔，她转眼看着辛箬，就见辛箬面色一顿而后有些惨白。 辛箬嘴角弯起的弧度满是嘲讽：“小舅舅，这事你来问我啊？为人子女如何能逾矩探听父母之间的事？” 一直到林苒和辛箬离开，将澹的脸上也满是歉意，他是个善良的人，看着辛箬情绪不好，以为是自己不经意做了什么让人不悦的事了。 直到将澹提出要将护送两人回府时，遭到了拒绝…… 将澹顶了顶舌尖，不解，“若是我惹到你了，给你赔个不是，小六你、莫生我的气。” 辛箬勉力提着嘴角故作生气将人赶走后，她看着眼前的马车，突然拽着林苒的手，语气低落。 “跟我走走吗？” 看着有些消沉的辛箬，林苒让长喜留下，她二人有辛箬一柄短刀足以护身。 两人信步走在这京中的坊市中，许是周围的喧嚣叫卖吵了些，辛箬微微蹙眉不知望着何处，她低声道： “带你去一个地方，去吗？” 林苒眼神微动，看着辛箬眼底的迟疑与微末的狠意，她想她猜到辛箬要带她去哪儿了。 逆着人群，两人到了城南，这一片大多住着富户或是在内城买不到宅子的官员及其家属，林苒跟在辛箬身后。 就在一个拐角处，突然，辛箬停下了步子，她霍然转身背抵着墙，看向林苒的眼中神色复杂难辨，她低声道： “还记得那一日我特意借三姐的名义将你骗去那庄子上吗？” 她兀自说着，没给林苒说话的机会，声音既轻且快，仿佛下一秒一个停顿她就再也说不出口一般。 “这么多年母亲已经基本上不回辛家了，在你告诉我后，我心中时时闪过是不是要让你闭嘴。” 辛箬低垂着脑袋敛着眉眼，在说到“闭嘴”时，林苒听出了这一句话中的杀意，想到当时自己的处境，林苒唇角翕合，“对不起。” “但是为什么没有动手呢？因为从你说出那话之后，我才霍然明白，母亲的行迹早已让我生疑，只是一直以来我刻意在忽视这一点。” “就如小舅舅所说，在外礼佛嘛，总是要心诚无牵挂才好。” “但你的话彻底撕开了我的自欺欺人。” 辛箬一声轻笑，“你说小倌儿？我便去查小倌儿” 她突然抬起眸子看着林苒，那里面含着悲凉的笑意，“你朝那墙后看去。” 林苒喉间滚动，敛额锁眉，慢慢地，她朝那拐角后看去，只一眼，她便眉心紧拧，眸中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胥乐……未免太过荒淫！ 第99章 中饱私囊 第99章中饱私囊 她们此时的拐角处其实是在一个宅子的角门旁，一直跟在后面的林苒不知道辛箬是如何打开这扇门的，但此时，这扇门确实不仅打开了而且周围也无一人看守。 想来，这么些时日，辛箬应是有自己的安排吧。 透过角门朝里望去，假山流水颇有意趣，透过那能容人通过的假山洞可以隐约看到那后面花园中的景象。 现在已是深秋，那假山上下不少唇红齿白的少年只单着一毛皮大氅或卧或立，只偶有男子面向着角门方向，可以窥得其内身无一物。 忍着眼中的厌恶，林苒的视线捕捉到了胥乐。 此时的胥乐手中拿着一把羽扇，身下是一方红木榻，衣襟倒是敛得严严实实，一身的华贵，满脸的漫不经心。 但是那周围环绕着的小倌儿们一个个用尽浑身解数正在给胥乐取乐。 林苒猛然回身，她定定看着辛箬，“咱们走吧。” “……好。” 不知何时，这天地突然一片朦胧，细小的雨丝一点点滑下，只听到周围的百姓们慌张躲雨。 两侧的摊贩们或是赶忙搬去商铺檐下、或是急忙收摊打道回府。 林苒拉着辛箬去了檐下，周围依旧喧嚣，一袭红衣、一直沉默的辛箬浑身透着生人勿进。 看着雨势越来越大，林苒心中一声轻叹，她将辛箬护在身后，低声道：“是我做错了，这些事情——” “不，你没错。”不等林苒说完，辛箬开口打断。 她脸色平静，手中短刀被她把玩在指尖，“你今日也听到我那小舅舅说的话了？” 她的眸光微闪，许是林苒和她共同知道的事情太多，此时，她毫无滞涩的就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外祖父已经对母亲不满了，她如此罔顾辛家、罔顾她的子女们的颜面！她会受到惩罚的！” 林苒眸中神色一跳，她想到祁垣将要去拜访辛家与德王，若是胥乐的所作所为影响到自己长女的婚事，她会如何？ 继续跟辛尚书分府而居，继续如此荒淫无度吗？ ＊ 回到府上后，林苒依旧还在想着这件事，长喜一脸的欲言又止她也没在意，直到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她才倏然回神。 抬眸看向院外，“府上这是怎么了？” 长喜想到这些日子底下人早就开始流传起来的传言，道： “听说大夫人掌家时候的账目和二夫人掌家时账目对不上，有人猜测大夫人中饱私囊，将公中的银钱划到了自己的私账上。” 林苒眉头高挑，“还有这种事？”听着外面的动静，林苒让长喜将刚收起了的伞撑开，两人又去了花园中。 尽管朦朦雨雾遮住了大半视线，但是影影绰绰间林苒看到了一群人正在花园中的那个亭子里拉扯什么。 看着周围渐渐枯败了的花，林苒轻笑，这亭子真是什么事情都没错过啊～ 走得近些，林苒听到了曲姨娘尖利的嗓音。 嗯？这里面怎么还有曲姨娘的事？莫非她还真成了二夫人的自己人了？ 不！绝对不可能！想到每一次曲姨娘出事时老夫人的神色，林苒都对当年老夫人与妾室之间的争斗颇为好奇。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现在连看到自己儿子的妾室都无比厌恶？ “夫人，我也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敢拿着老爷的银子去给你自己贴补嫁妆？你难不成还打算着离开林家？” 看着气定神闲的大夫人，曲姨娘心中暗恨，面上露出了几分怨毒，“也是，你身为王家的女儿，想嫁什么人家没有？这么贪下来的银子还可以给自己提提身价！”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老爷膝下无子，没有嫡子也就算了，竟然连一个庶子也没有，真是——” “够了！”大夫人厉声喝断。 她冷冷看着曲姨娘，今日莫名被拦下到了这里，又听了这曲姨娘一阵无中生有的揣测，大夫人本想好好看看她究竟要耍什么手段，终究是气急打断。 林苒到的时候，大夫人心中不宁起身就要走，而曲姨娘身子好了人也开始跳了，愣是拉住不让走。 随着林苒慢慢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大夫人怒声一哼，曲姨娘悠悠松开手下衣襟，笑着见礼道： “大小姐怎么来了？可也是听说了咱们这位当家主母损公肥私的消息？” 林苒笑着道：“我那木樨院离这太近，稍有动静就让人得跑上一趟看个究竟。” “损公肥私？”林苒望着大夫人，眼含深意，“母亲，这事可是真的？” “一派胡言！”冷冷睨着这二人，大夫人衣袖一甩，“我到底是大房的大夫人，这府上何时轮到你二人对我拷问？” “哼！”就在大夫人起身欲走的时候，曲姨娘却悠悠坐下，声音不大却让大夫人陡然立在原地。 大夫人霍然转身，眸中含怒，瞪着曲姨娘，“贱婢！” 第100章 从林莺入手 第100章从林莺入手 林苒眸子紧凝在曲姨娘身上，那句话不止让大夫人气怒，让她也颇为惊讶，曲姨娘是个轻浮又蠢笨的，她如何能知道这些？ 曲姨娘坐在那里顶着大夫人的怒意，幽幽地又重复了一遍，道： “刻玉点翠的簪子据传还是前朝公主用过的，被二小姐花费数百两银子买下，这件事难道没发生过吗？” 眼看着大夫人快步上前，曲姨娘忙站起身来躲到林苒的身后，昂着脖子，气息杂乱，高声道：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二小姐在外慷慨的名声也是众人皆知的，这莫不成尽是你的嫁妆贴补的不成？” 林苒看了一眼曲姨娘，迎着大夫人犹如利剑一般的视线，脚下微微移开，将曲姨娘露了出来。 大夫人气得直捂心口，“贱婢！肆意诽谤主子，你若是再敢张口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那根指尖从林苒眼前略过，轻颤着直指曲姨娘。 林苒微一后仰，将自己撇开，她算是看出来了，今日的曲姨娘背后一定是有人做局。 先是流言大夫人中饱私囊，再是直指林莺铺张浪费，意在证实大夫人确实掌家期间损公肥私。 与大夫人有掌家利益冲突的有谁呢？二夫人。 林苒后退一步，看着与大夫人对上也丝毫不怵的曲姨娘，心下升起一股子淡淡的怪异之感。 二夫人能有这样的算计？以她的性子，在她身边能让她乖乖照着做的除了老夫人就是她那唯一的嫡女，三姑娘林茹了。 虽然二爷早逝，老夫人平日里难免对二房偏心些，但是大老爷到底还是她的儿子，不至于如此算计大老爷的后宅。 说到底，大夫人到底是大老爷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两人休戚与共。 排除掉那些不可能的，那……就是三姑娘了。 那位在府上少有人关注的三姑娘。 雨势渐大，不知何时，亭子外立起了一把把伞，许是花园中的动静太大，把各个院子的人都惊动了过来。 大夫人眉眼狠辣，死死的瞪着曲姨娘，“一个妾室你在调查莺儿？你想要做什么？从你进府上后这府里就没太平过，因为你的原因甚至连鲁姨娘也被迫去当了姑子！” “你莫不是被人派来乱我林家门楣的？” 曲姨娘脸色变幻，不齿、怨愤、不甘交织，听着大夫人的话，她的嘴角慢慢下拉，急声反击道： “夫人你扪心自问这些都是我的问题吗？夫人莫不是打量着我没有告诉老爷实情就敢随意往我身上泼脏水不成！” “脏水？怀孕闹得家宅不宁——” 林苒骤然出声道：“母亲，我想你还是向府里解释林莺的花销用度才好，这一次看上去……”林苒斜了一眼在雨幕下渐渐靠近的一行人，“不如以往那般容易敷衍过去。” 雨滴落在亭子上密密匝匝的清脆声，此时搅扰得人心神不宁，大夫人霍然转身，瞳孔紧缩。 看着还欲为自己争辩的曲姨娘，林苒继续道：“姨娘此时说的话不过是猜测，不如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祖母？就是有些什么不公也有祖母帮着拨正？” 第101章 蠢死 第101章蠢死 曲姨娘看了林苒一眼，慢慢抿紧了嘴。 林苒心中一叹，差一点曲姨娘又被大夫人带着走，这时候是说中饱私囊的事情，怀孕流产那事在府上已经被揭过了，再提还有什么用呢？ 何况，此时也没有人来做见证。 不多时，那群人已经到了亭中，为首的二夫人睨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大夫人，笑着道： “这是怎么了？听下人说这里出事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大嫂在教训房里姨娘啊～” 二夫人看了眼曲姨娘，疑道：“不过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位姨娘才小产不久吧？今日天气也不好，大嫂还是别让人落下病根儿了～” 一番话压下来，却是让人以为大夫人恶毒，女子本就体弱，又偏偏挑上这么个时候去教训房里的妾室。 冷眼看着二夫人的笑意，大夫人挥袖冷声道：“今日曲姨娘有请，我以为她有什么事情拿不准来寻我，谁成想她竟然揣度我掌家时的公正！” “这府上流言越演越烈二弟妹难不成就没察觉到？这曲姨娘居心不轨，弟妹为何不严查？任凭我被人如此污蔑不成？” 曲姨娘冷嗤，“正好，我虽是妾室但也是老爷的女人，我不能眼看着夫人损公肥私用来充实自己的嫁妆！我也有话要说！” 这一次，曲姨娘进了老夫人院子里的正堂。 正当林苒想要迈步进去的时候，三姑娘林茹从拐角处出来，笑得腼腆唤住她，轻声道：“母亲说今日我们几个女儿家不便进去，大姐姐——” 这个时候，林莺也匆匆赶来，裙角洇湿了一块也顾不得了，林茹忙拦住她，将那话又说了一遍，林莺脚下一顿，转身盯着林苒直直走过来。 气势汹汹的模样让林苒狠狠挑眉，不由得主动开口道：“多用点脑子。” 林莺面色骤然泛红，带着满满的气愤，“林苒！你想要做什么？” 林茹诧异道：“二姐姐，你在说什么呀？这种事和大姐姐有什么关系？” 看着这林家姐妹俩的神态，林苒上前，与林莺两人之间不过半步之遥，她深深地看着那双愤怒的眼睛，道： “林莺，这样做于我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是因为——”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林莺也知道自己母亲做的事不能说出来，猜测归猜测，但是不能留下话柄。 她瞪着林苒，嗓音压得极低，“你别忘了，我娘姓王！” 林苒气极反笑，“王家又如何？该蠢死照样蠢死！” “林苒！” 林苒不再搭理她，进了长喜的伞下，两人慢慢消失在雨雾中，离开了这里。 林茹眸色莫名，她笑望着林莺，“二姐姐似乎对大姐姐有很深的误会？” “误会？”林莺看了一眼林茹，哼声冷笑没有多说。 一时间，两人站在屋外，就听得那厅堂之上曲姨娘的声声控诉、大夫人虽语气依旧持重但声音难掩疲惫。 在回去木樨院的路上，林苒对于今日的事情心中已经有了数。 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林苒面色平静中带着疲惫，或许是辛箬带给她的情绪太过复杂，到了现在她还有些心绪难平。 “砰！”声音不大，瓷器落在木桌上的沉闷碰撞声。 第102章 小人无节啊 第102章小人无节啊 林苒浑身紧绷骤然转身看去，眼中平静，但实则袖中已经握紧了一包迷药，待看清这房间里究竟是谁后，林苒慢慢松开手，脸色愠怒。 “无忧先生现在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往日里好歹还是在院子里，现在是直接进了我的闺房。” 强压着怒意，林苒走近，“女子名声何等重要，晋王府的人行事便是如此不管不顾吗？” 想到昔日的那个少年，林苒的心中满是失望，“这就是晋王世子教出来的人，呵！” 祁垣眼中一沉，看着林苒冷嘲又满是失望的模样，他嘴角微勾，满是不在意又充满了戾气。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做事，晋王府有的是法子让你后半生享尽富贵。” 说罢，祁垣长身而立，微微垂眼看着身前依旧怀着怒气冷着脸的姑娘，冷声道： “今日来就是告诉你一声，现如今叶武在为我们做事，这一点京城中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今日你的表现世子很不满意，你自己多掂量。” 林苒眸间一厉，“小人！只会用这样的手段！” 这样的鄙夷祁垣从来不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杏眼桃腮的姑娘含着滚滚怒气朝他涌来时，他的心口憋闷。 负在身后的掌心被紧紧按出了红印白痕，祁垣冷笑道： “你还记得你兄长以前是为谁做事吗？” 林苒心头犹如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她慢慢平静下来，那双隐怒晶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无忧先生。 祁垣微微撇过头，继续道： “他跟着那个叫猴子的做事，猴子的背后是一位叫做李大人的人，猴子死了，李大人在码头上掠过来的势力被德王暗地里又收了回去。” 他深深地看着林苒，“这位李大人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顺着祁垣的话，林苒的脸色也是一变再变，她霍然抬眸紧盯着祁垣，一字一顿道： “他会以为我兄长是叛徒！” “没错，而他现在是码头上晋王府一脉的代表，旁人虽轻易不能去动他，可……他的日子也不会风平浪静。” 看着犹如小兽一般双手紧紧于两侧握成拳的林苒，祁垣轻嗤，“所以——” “小人！你们就是阴沟里的臭老鼠！” 随着声音响起，林苒狠狠抬脚踢过去，就在祁垣一把掌住她的脚踝时，林苒又是一个直拳直取祁垣面门。 祁垣眸色陡沉往后一仰，可是没想到已经近在眼前的那只拳头化为掌状，竟是要取下他的面具！ 林苒眸间微动，眼看着已经捏到了那面具的边缘，突然眼前的人横压下来，手肘摁在了她的脖颈，他不急不缓的呼吸就落在她的颈边。 林苒奋力想要挣开，无果，她安静下来，感受到耳边的点点湿热，那张桃腮渐渐红润起来，杏眼中也似是含了一层薄雾。 她强压着泛着羞意的心绪，冷声道： “小人无节，果不其然！” 祁垣看着眼前人的耳珠上泛着的淡淡红意有渐渐加深的趋势，那犹如红色琥珀一般莹润的耳珠让他心烦气躁。 祁垣猛地松开手，周身气质更是冷冽了几分，“你最好听话一点。” 第103章 谢家的血脉 第103章谢家的血脉 钳制松开，林苒揉了揉手腕，她转身看着无忧先生，杏眼含着水雾却满是坚定，那双眸子仿佛能透过面具看见下面那双眼睛的主人。 林苒牵着嘴角，“我没想到，从战场上下来的晋王世子竟会重用你这样的人，你们就不怕坏了晋王和世子爷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的名声吗？” 祁垣眼神阴鸷狠狠落在那张小脸上，蓦地，他突然伸手摁在林苒脖颈上，声音极轻，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最后警告你一次，听话一点。”祁垣缓缓低头，面具下的眼睛与林苒的视线撞上，“听到了吗？” 一字一顿，满含威胁，重重砸在林苒心头上。 林苒被迫仰着脖子，她讨厌被人威胁的感觉，可是想到那座小院中的母子二人，林苒紧咬着银牙，良久，从齿缝中挤出妥协的话。 林苒一松口，脖子上的那只大手就缓缓泄了力道，林苒捂着脖子，眼神冷漠又压抑。 第二次，她第二次被眼前这个人威胁。 见林苒安静了下来，祁垣旋身坐了回去，他指尖轻点着桌面，淡声道： “今日，你的表现世子不满意，你对那将澹似是怀着愧疚。”说着，祁垣轻笑，声音缥缈，“也是，你与他又没有多少瓜葛，更谈不上仇恨。” 林苒紧凝着他，看着他轻摇着头，哑声道：“他与晋王世子之间又有什么瓜葛呢？” 现在看来，当年德王早就有了造反之心，那将澹被他一直养在别处，夏家当政时，这京中对于德王幼子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看着那面具下的眼神撇过来，这一次，林苒做好了准备，她紧捏着手中的迷药，如果无忧出手她立即用指尖划破。 可是没有，这一次，祁垣只是淡淡睨她一眼，便像是陷入回忆一般，用那清淡如烟的语气说道： “你虽不在京城长大，那你可知道前朝？” 他不需要林苒的回答，好似只是随口一问，他继续道： “德王纵横两朝，兵马大将军出身，手中部下无数。”祁垣看着面色平静的林苒，道：“你知道你的亲生母亲出自哪一家吗？” “谢家。” 祁垣收回视线，看向院子里早已停下的雨势，还在兀自滴答响着的屋角挂落下来的雨水。夜色渐渐弥漫上来，院子里的花也蒙上了一层阴翳。 “前朝的迅速败落，让谢家也影响到了族运。谢家站错了位，很快就被清扫出京城。” “就在这个时候你的母亲因为你的意外丢失，一场急病要了她的命，自此，满门清贵的谢家在京中彻底没了人。” 林苒敛着眸子，眸底晦暗，静静的等着无忧的下文。 祁垣轻笑，“若非德王，江山岂会如此轻易改换了主人？”他站起身来，眼睑低垂，眼神不悲不喜地睨着林苒，道： “你虽未在京中长大，但你得估量清楚形势。你到底还是谢家在京中的唯一嫡亲血脉。” 林苒微微低着头，心知这位无忧先生说的不错，但她也深切知道，眼前人不过是想利用她罢了。 林苒在心中轻轻一叹，不论是对于夏明珠来说还是林苒来说，德王都是仇人。 “我知道了，我会做的，那封信的意思我会照做，但是我有自己的方式，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插手。” 第104章 冲动的林莺 第104章冲动的林莺 祁垣深深看她一眼，语气意味深长道： “希望你能明白这里面的利害之处。” 这场大雨过后，天气也渐渐冷了下来，就连林苒也换上了薄棉锦衣。长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姐罕见地立于桌案后。 臂腕展在半空，手臂舞动间眉心微紧，长喜走近一看，却是在写一封书信。 想到那一日从连安院回来之后，她不过是去耳房给小姐端茶水，谁知道眨眼竟是睡了过去。 想着，长喜抿嘴，有心想要将功补过，将今日探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那一日曲姨娘说二小姐铺张浪费，足以证明夫人的确中饱私囊，这些日子听说老爷整日宿在前院，看上去是压根儿不想管这件事，甩手给了老夫人。” “现在二夫人掌家，那些账本也一一拿了出来对照，说——” 林苒停笔，拿起放在一旁的绣帕擦拭着指尖，悠悠道：“大夫人没有挪用公中银钱？” “对！”长喜眼睛一瞪，“查出来二小姐的那些花销确实是大夫人从嫁妆中补贴的。” 林苒将手中信纸拿起，轻轻吹干墨痕，又将其缓缓叠好放进信封中，交给一侧的长喜，道： “将这封信送去叶家吧，大夫人近些时候自顾不暇，我得回去一趟了。” 长喜一怔，接过将其妥善放好。 看着长喜还有些呆愣模样，林苒轻笑着拍拍她，继续道：“放心吧，现在来看大夫人这一次不会有什么事。” 长喜不解，“那搞得阵仗如此大，就、就得不到个结果？” “这一次没事，但是下一次……可不一定了。” 长喜若有所思的揣着信离开。 等到信送出去后，林苒的院子里迎来了一位稀客。 看着林莺携着一身凛冽气势而来，林苒眉心高挑，“二妹妹怎么得空过来我这木樨院了？” 林莺瞪着林苒，声音压抑又平静，“林苒，看着大家如此议论我这个二小姐，你满意了？看着我娘亲被父亲呵斥，被二婶怀疑品性，你满意了？” 强行压抑的声音不受控地越发尖利起来。 林苒一怔，品性？大夫人想要害她名声的时候怎么不说品性了？再说了，她还有这东西？ 林苒轻笑，“上一次我就问过你，今日我便再问你一遍，在你看来这件事于我究竟有没有益？” “怎么没有！” 索性这会儿是在木樨院，周围也没有旁人，林莺将上次没有说完的话厉声说出口，那一句句满是质问。 看着林莺浑身的理直气壮，林苒心下就不由得奇怪，那些事情是她猜到与大夫人有关而去警告林莺，现在林莺说出来也就相当于变相承认…… 但是她满脸的义正言辞是什么意思？ “你出事了吗？没有！相反，我和母亲反而处处被你掣肘！” 林苒气极反笑，她冷冷看着眼前的林莺，掀唇反问道：“有些话说出来和不说出来差别很大，夫人知道你在后面给她漏底儿吗？” 看着眼底泛红，还想上前动手的林莺，林苒微微扶额，语气微妙，“我又没掌家，哪里来的那么大势力去布局害你娘？” 看着林莺顿住了脚步，林苒抬手让长喜将人送出去，末了，悠悠道：“多想想吧。” 第105章 可随时归家 第105章可随时归家？ 那一日过后不久，不知道林莺去找大夫人没有，也不知道大夫人有没有抽空指点自己的嫡女，她自己披着一件小夹袄带着长喜去了叶家。 已经许久没来叶家了，小院还是那个小院，只是随着天气渐渐冷了下来，门口的大树洋洋洒洒地撒着叶片，衬得叶家的门头多了几分古意。 林苒进去的时候微微一愣，这小院现在不仅有小丫鬟来回走动，还多了不少看上去精武的汉子充作小厮。 叶家娘亲一见到林苒便脸上带了笑意，她迎上前来，“囡囡可是许久都没回来了，可是最近事情太多？” 一边说着她眼里满是慈爱地上下观察着林苒，良久，她轻轻抚着林苒的葇荑，轻声喟叹道： “瘦了些～” 看着叶家娘亲不自觉露出的心疼，林苒心头一酸，笑得眼尾弯弯，“许是开始抽条了，毕竟及笄都已经过了～” 说到及笄，叶母面色一怔，而后有些苍白，她想到京中关于自己孩子的流言，又想到那一日及笄时林家人对自己孩子的轻慢…… 叶母眼中微微湿润，笑着道：“你兄长现如今在为朝廷上的一位大官做事，你可知道？” “以后遇上事了，不要怕麻烦，去找你兄长，他总能帮上你一帮，你是他唯一的妹子，若是被欺负了他还能不搭把手？你永远都是娘的孩子～” 林苒爱娇地朝叶母那边靠了靠，感到叶母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林苒眼底感动。 良久，她压下心中泛起的酸意，直起身子，笑道： “兄长今日何时回来？” 叶母笑着睨了一眼林苒，那笑容里丝毫没有前些时候的灰败，她轻松道： “你兄长说了，若是有事找他，让家里派个人去把他唤回来即可，他说现在那码头上几乎都是他在做主，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随时都可以回来？林苒想，大哥是担心有人会对娘亲不利吧。 那些精武的汉子们脚下轻巧，一看就知道是会功夫的，此时又知道他随时都可以回来…… 那岂不是说，大哥自己做的事可能会为叶家带来杀身之祸？ 祁垣究竟让他在码头上做什么？不单单只是一个靶子吧！ 说着，叶母招呼一人去码头上唤叶武回来，而她拉着林苒去了房内窗下的一道木榻上，叶母拿起做了一半的绣花绷子，笑着递给林苒，道： “你看这样式如何，我听咱们房里的姑娘们说啊，这京中最近就流行这样的花样子，可是因为费工夫做的人少导致很难买到，你看娘先用这花样子给你做个荷包如何？” 说着，叶母开始低头找线，“我记得以前啊你就爱这些个东西，要是旁人没有你有，你可是要狠狠的乐上一阵子～” 林苒笑意一怔，她眉眼一软，那双杏眼带着点润意，缓了缓，她道： “小时候争强好胜，现在到了这京中家世名声不显，女儿也就不想这些了～” 说得洒脱，倒是让听了这话的叶母面上露出几分心疼，她笑了笑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手底下依旧不停地继续翻捡着用得上的丝线。 第106章 不要管 第106章不要管 很快，叶武就匆匆赶了回来，在看到林苒的一瞬间他眼中眸色复杂，上前，叶武眉心下压，沉声道： “不要管，你待在林家当你的大小姐，什么都不要管，码头上的事已经过去了。” 看着叶武严肃的神情，林苒哑口，叶母面色一怔，突然上手一巴掌拍在叶武的胳膊上，语气严厉： “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要管！妹妹关心你还关心错了？” 叶武眉间无奈一皱，语气也软了下来，“娘，我只想小妹自己照顾好自己，外面的这些事情就不要沾了～” 看了一眼林苒，叶武蹙着眉心接着道：“小妹已经及笄，该说婚事了，可是那林府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她该多把心思放在那林家身上。” 林苒心头一跳，可不是没有反应，早在她回去没多久有些人就开始打她婚事的主意了，若说在这京城中如何整治一个未出阁的闺秀，从这方面下手就对了。 又毁了名声又毁了下半辈子，一举好几得。 叶武扶着叶母坐着，嘴里还在接着道：“儿子是想着她该多琢磨琢磨自己的事，我知道她关心我，可我那……不安生，她不该多管。” 叶母拧起的眉心也慢慢缓了下来，她轻拍着林苒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兄长说的不错，眼看着你也是大姑娘了，那……你的婚事那府上可有安排？” “娘～”林苒轻嗔，好不容易将叶母安抚住了后，她看着叶武，还是在叶母准备午饭时将人给叫到了一边。 看着叶武身上慢慢聚拢起来的气势，想到他是因为她才会被祁垣的人拉进那个泥沼的，林苒不由眉眼一软，轻声斥道： “猴子死了，大哥现在靠山另改又回去了码头，不提那马三，就是原来猴子身后的人也不会眼看着你在码头立足的。” 叶武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许久，他沉吟道： “已经同为一条船上的人了，放心，那码头上我也算是熟悉，不算难过。” “再说了——”他盯着自家妹子那张前些时候还算圆润的脸蛋清减了一圈，渐渐显露出了巴掌大的小脸儿轮廓。 “我也想让叶家在这京中有名有姓，晋王府的人能给我这个机会。” 林苒一怔，不再多说，只叮嘱叶武要多加小心，余下的，她多说无益。 就在两人并肩去正堂的时候，叶武突然开口道： “九哥那边已经彻底改了京中关于你的流言，但是总是有些关于你的流言会隔些日子就又冒出来，费了他不少功夫。” “他说，这是背后有人要整你，只有把那背后的人找出来才行。”叶武眸色一沉，“是不是你们府上的人干的！自从你回去那里后幺蛾子出了不少。” “大哥帮你。” 叶武眼神坚定，里面也带着点想要反扑的狠意，他不满自家妹子千娇百宠的被带回那个林家后被这样欺负。 这么些时间，不仅人清瘦了，就连性子也被磨得大变！ 林苒那双因为瘦了而衬得越发明亮的杏眼眨了眨，她心中泛着暖意。 “大哥放心，我的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左右是那宅子里的事情，你也不大好插手。” 第107章 受伤 第107章受伤 这一日，叶母做了满满一桌林苒打小就爱吃的东西，不仅如此，叶武还财大气粗的派人去买了好几盒子珠花、簪子让林苒带回去。 林苒眉眼无奈，对于自家兄长乍富之后的举动只余满心的感动与包容，招呼长喜将东西收下，打道回府。 马车上，长喜两眼放光地清点着那盒子的东西，“小姐，咱们莫不是去叶家打了一次秋风？” 看着被长喜抱在怀里的东西，林苒眼睛一瞪，片刻轻声一笑，这么看上去，长喜说得倒也不错。 只是…… 她板正了眉眼，“打秋风？，你赶紧把这话给我收回去，否则小姐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打长喜！” 就在两人刚踏进木樨院时，那位刘嬷嬷突然出现，她咿咿呀呀地两手指挥着，看她这着急的模样，林苒忙让她上前带路。 很快，两人被刘嬷嬷带去了花园中一块假山后，看上去和平日里无异，可就在一个转角…… 林苒刚一看过去就瞳孔轻颤，地上的血迹先是一滩堆挪在一起，而后就是点点血痕缓缓延伸出去，顺着那道血迹林苒看见了那只通体乌黑的小猫。 “隐日！” 林苒快步上前，她看着奄奄一息躺在一块凸起的假山上的黑猫，唤着这熟悉的名字，停在半空的手有些发颤。 自从那日那位无忧先生将这小家伙留下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它都表现得很有敌意，唯有刘嬷嬷能让它稍微有点好脸色。 之后，这个小家伙的饮食起居就由刘嬷嬷费心照料了，谁知道…… 感受到那小身子还在一颤一颤的，林苒猛然松了一口气，她轻轻将其抱起，看着小家伙睁眼看了看她，细细喵呜一声再无动静。 林苒赶紧让长喜去找大夫，而刘嬷嬷亦步亦趋地跟着，等到回到木樨院后，林苒看着着急又愤怒的刘嬷嬷，语气微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刘嬷嬷比划了一阵，突然转身去院中拎了一个丫鬟过来，小丫头年纪不大，这会儿脸色苍白，浑身直哆嗦。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听到隐日叫得惨烈，等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裙角从假山后闪过，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回去找了刘嬷嬷！” 看着刘嬷嬷又一直比划，那丫鬟一愣又接着说道，“刘嬷嬷刚到就听到小姐回来的消息，之后……就是小姐看到的情况了……” 丫鬟忙不迭声地说着，语气既快又带着仓惶。说完，她将头深深埋下去。 那一日，到底什么线索都没有查到，而隐日所幸受的也只是皮外伤，好好养养就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隐日还记得究竟是谁抱走它的，现在面对林苒的亲近它倒是不再炸毛，冷傲的竖瞳也总是会落在林苒身上。 这一点倒是让林苒心中甚慰。 可是没几日，就在林苒坐在院中研习花草药性，一旁的隐日还包着纱布卧在旁边，乖巧极了。 踏着昏黄的夕阳跃身进入的祁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他落在角落的屋瓴上，周围树枝丛密将他的身形半隐其中。 第108章 临渊楼 第108章临渊楼 祁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身后的侍卫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安守在他身边，警惕着周围情况。 祁垣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什么，这个林家阿苒已经完美上了他的棋盘，按理，他不需要再亲自过来了。 之后的一道道安排会有无数不一样的人送到她手中，她林苒终究会沦为他的棋子以及能够指引方向的路标。 关于夏承乾的消息他不能放过一丝一毫。 难道终究是因为夏承乾的关系，她成了他跟前特殊的那一个不成？ 祁垣眸子微暗，看着那渐渐消瘦的小脸不复往日圆润，顶着夕阳的微光笑得杏眼水光盈盈，潋滟摄人。 想到这几日侍卫察觉出的异状，祁垣纵身一跃，轻巧落在树上，而后落到了林苒的身后。 “隐日出事了？” 林苒一惊，手下动作猛地一顿，喉间干涩，她喉头微微滚动，林苒站起身来转身看着无忧先生，想到隐日身上的划伤，面有愧色。 “是我没有照顾好它。” 祁垣眼神定在她身上一瞬，而后看向随着一声细小的喵呜声就要蹦到他身上来的隐日，祁垣一个箭步上前将它接在怀中。 隐日是被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很多时候他会将隐日放出去，等到天色微暗时，隐日自己又会摸着一座座屋脊回到晋王府。 祁垣顺着它的毛发，看着它眯着眼轻声哼着，祁垣语气平静，道： “最近将澹要借着辛六的名义约你去临渊楼，答应她。” 林苒一愣，他以为这位无忧先生会因为隐日受伤的事向她问罪，谁知道……竟是因这件事来的。 “临渊楼……” 林苒低声念了一遍，这个临渊楼她知道，从码头出去，是漂在江上的一座船楼，距离京城的距离不算远。 曾经，还是长公主的夏明珠去过几次，当时，还是皇弟带她去的，那里接待的客人不止是京中贵客，还有不少从各地运送物资进京后去消遣的江湖人。 “没错，临渊楼这么多年已经在京中慢慢隐匿了踪迹，随着云雾寺等寺庙的兴起，这京中人的欲望也多了几分克制，临渊楼那样的销金窟倒是少有人去了。” 林苒抬眸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听他继续道： “将澹虽说是德王幼子，但是才回京中不久，平日里也多和自己的几位姐姐妹妹们来往，但凡他听到了临渊楼的过往名声，一定会想去看一看的。” 林苒绷紧下颌，“是你们引导他去临渊楼？” “不错。”祁垣转身看着林苒，“将澹还是少年心性，行事颇为孩子气，你跟着他一起。” 他放缓了语气，“我要你看看临渊楼内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林苒慢慢拧起眉心，“你们都查不到，我又怎么能知道？” 祁垣意味深长道：“你不会让人感受到威胁，不仅如此，你比我们谁都更有可能弄清楚里面的局势。”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更有优势？林苒心中满是疑惑，突然，她眸底异色一闪，心中突然闪出一个猜测…… 只能是和她本身有关，而和她有关的除了谢家就是无忧以为的她和皇弟的关系…… 第109章 登船 第109章登船 一半一半的几率，林苒心中一定，面色依旧紧绷，“我会去的。” 祁垣打量着她，眸色淡漠，他将怀中的隐日放在石桌上，不顾那双小爪子的使劲儿扒拉，平静道： “照顾好它，下不为例。” 初冬的天气稳定了下来，没有那样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只是在浅淡的阳光下，林苒开始披上了大氅。 不同于祁垣的狐毛大氅，林苒按照二夫人定下来的份例，同家中姑娘们一样，这等耗费材料的大氅尽皆是用雉鸡的尾羽织就。 打眼那么一瞧，猝不及防间还会被尾羽的华彩给闪了神，可到底材质一般，在御寒方面……林苒已经在怀中抱上了手炉。 自那日无忧先生离开后，辛箬果不其然送来了拜帖，亲自登门邀请她一起去见识见识那临渊楼。 林苒答应了，而今日就是去赴约的日子，早早儿地，天色将亮微光，林苒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请安，厚着脸皮陪老夫人用完早膳后她便大摇大摆地带着长喜从连安院离开了林府。 在出发前夕，林苒让刘嬷嬷帮忙送信去叶家，告知叶家兄长一声。 此时，林苒在码头上等着与辛箬汇合，一起坐船去到那座位于江中的临渊楼，站在这码头上，遥遥的，林苒能够隐隐看见那座楼船的大概形状。 此时叶武也到了她的身边，那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瞪着周围来来去去扫过来视线的人。 “近几年很少有人去那临渊楼了，我也打听不到什么，你去了多注意点。” 叶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苒落在帷帽后的眼睛微微眯着，她兀自看着那楼船的方向。 突然问道：“是三年前吗？” 叶武想了想，“差不多，依着那些人说的，大概那时候临渊楼就开始少了人去。为着这事儿听说还派了军队去搜查，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 顿了顿，叶武迟疑道：“听说那临渊楼的大掌柜是个女子，为人十分爽利，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上她都吃得开。” 听完叶武说的话，林苒心中情绪翻涌，等辛箬到的时候，她们即刻就被送到了一艘小船上，去往那江中的楼船。 辛箬看着站在码头上还在执拗盯着她们方向的男子，疑道： “为什么你的兄长会为晋王世子做事？” 想到最开始见到林苒时，她是如何挑了辛三的底的，辛箬心中就开始打鼓，“当日你不会是诓骗我的吧？你还爱慕我那未来姐夫？” “莫不是你们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说着，眼神也深了起来，不过因着这许久积累起来的情分，辛箬倒是给了林苒解释的余地。 林苒扶额，冲她冷冷一笑，“你说得很有道理，那我该在什么时候引起晋王世子的注意呢？毕竟他才回京城，我也才被林家找回来。” 辛箬喏喏噘了噘嘴，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可是看着那在码头上就像是晋王世子代言人的壮硕汉子，她轻轻哼声，不再说话。 林苒睨她一眼，看着她手下不停地摆弄短刀，轻声笑笑不再多说。 过了会儿，林苒突然站起身来，她走出甲板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楼船，心跳加快。 第110章 临渊楼的侍女 第110章临渊楼的侍女 眼前的楼船很大，目测在甲板之上就有四层，雕栏画栋、斗拱飞檐，看上去极为恢弘，今日天色还行，这江面上雾蒙蒙的一片，屋瓴拱出雾面，隐隐地，林苒好似能听见那楼船之上的歌声。 很快，小船到了楼船附近，林苒看着那楼船在船体中间慢慢打了一扇门，而后一道呈梯状的重木阶梯被门内的侍卫搭在沿上落到了林苒她们坐的这艘船舷上。 林苒挑着眉心同辛箬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对这临渊楼的惊艳之色。 那阶梯通体由黑色的重木打造，人走在上面犹如踩在平地上一般安稳，又让京中来的贵客不至于觉得被冒犯。 林苒踩上去，心中惊异，她左右环顾，在看到她们乘坐的那条船和楼船支出来的一块木板绑在了一起，方才将那颗提起的心放下。 以前跟着皇弟来的时候用作换乘的小船也与那临渊楼一般等高，当时只需两船并在一起再从甲板上搭过来的板子走过去即可。 现在乘坐小船才发现这临渊楼的奇异之处，面对不同的人，他们行事依旧如此妥帖。 林苒渐渐凝了神，处事这样周全又如何会在京中渐渐败落？ 顺着阶梯两人已经入了那道小门，就在林苒刚落定的片刻，一道娇媚婉转的声音悠悠传来，似是带着无尽的笑意与媚意。 “贵客临门了，可是辛家小姐和林家小姐？”说着，她已经到了近前，一阵轻柔的香风缓缓散开。 林苒微微皱了皱鼻尖，看着到了近前的美人，嘴角抿着笑意，而辛箬似是很是兴奋，开始与她攀谈起来。 走在一侧，林苒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船舱的内室，布置颇为奢靡。 夜明珠高悬在头顶，两侧一步一隔一廊柱上放置着成人脑袋大的琉璃球，夜明珠的光芒被其折射散漫开，让整个房间充满了柔和的光线。 收回视线，林苒额角黑线直冒，她听到了什么？刚才辛箬都在说了些什么？ “这地方可真不错，天南海北什么人都有，我能来吗？” 感受到林苒的视线，辛箬小嘴一闭，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常来这玩玩。” 前来迎林苒等人的女子身形如烟一般，她走在一侧，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辛箬，“当然欢迎了，临渊楼一向是来者不拒，登船费也一视同仁，一人十两……金子。” 辛箬面色一讪，今日若不是蹭了小舅舅的安排，以她的月例银子可是负担不起这样的花销…… 想着，一行人已经到了甲板处，此时，将澹早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宴，在看见林苒的一瞬间他眸子一亮，快步上前，口中惊呼道： “这么巧！你二人也想来这临渊楼看看？” 林苒一怔，心中失笑，一旁的辛箬撇着嘴角，懒懒道： “是挺巧。” 被将澹邀请道那甲板上坐着，林苒没有追问让将澹暗暗呼出一口气。 就在几人刚一坐下时，一个身着腰间系着粉紫宫绦和着碧青褶裙的女子幽幽的声音传来。 “这就是公子要等的客人吗？”说着，不管将澹讪讪的面色，脸带哀怨上前，落在将澹身侧，“妾身木遥见过两位姑娘～” 说罢幽幽欠身，而后便立在将澹一侧不动了。 第111章 神秘男子 第111章神秘男子 不止是辛箬目瞪口呆，就连林苒也是满怀深意的看着将澹。 将澹直觉得额角上的汗都快滴下来了，他原本端坐颇有气势的模样此时连连摆手，视线在林苒和辛箬之间梭巡，急道： “可别多想可别多想！我、我方才不过……” 可是那话临到嘴边又有些难以启齿。想到方才发生的事，将澹喉间是滚了又滚，终究将话给咽了下去，微微低了低脑袋，瓮声瓮气道： “这位木遥姑娘稍后随我们一起返京。” 林苒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满脸欣喜的木遥，辛箬也满脸复杂的闭口不言。 将澹嘴角翕张，默了默，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 在林苒和辛箬来之前，将澹就已经到了这临渊楼安排，今日他不仅是要来见识见识临渊楼的神异之处，也想与林苒拉近关系。 毕竟这么久他们似乎都还算不上朋友。 一开始，将澹也被这楼船里的各种布置给晃得眼花缭乱，口中连连称奇。 这里的姑娘们也都如水一般，若不是那些站在各种角落浑身散发着煞气的汉子，他差点恍惚以为这是一座青楼。 将澹今日是花了大价钱的，他直接让人带去了最顶层那一楼，可就在他嘴角轻溢出一声轻叹时，忽就听到一阵细细的啜泣声。 那女子就是木遥。 与此同时，在这楼船中的其中一间舱房中，一位女子身覆轻纱歪在一方榻上，眼眸轻阖，说话间檀口隐有青烟溢出。 “可将木遥送出去了？” 房中弥漫着青烟，里面的人看不真切，但是就在这女子话落之后，房中又有一道坚韧的女声响起，言说那位叫木遥的女子成功地被将澹庇护下了。 女子轻笑，青丝如瀑垂落肩头，将房中的人尽数驱离后，她赤足落地，双足莹白如玉，又饱满似珠。 脚下轻落间隐有铃铛声响起。 她一步一摇地到了最里间，青烟最盛的地方。 看着那道身影坐在一个浅浅的木桶中，青烟从他身下而起，渐渐弥漫出来，这位临渊楼的女掌柜眼中满是痴迷。 那道因常年不见天光的肩背越发的宽厚起来，只是……其上的一道道疤痕着实碍眼！ 随着铃铛声停下，那男子依旧保持原状，只轻声开口道：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 女掌柜直直地盯着那背，眼中的馋意都快滴下来了，她的身形挺立，可是语气已是越发的娇起来，仿佛能滴出水来。 “那德王幼子看上去倒是颇为纯稚，也不知道德王是如何教的人这样光风霁月，一时失口答应了的话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却还硬是要奉行。” “当着两位姑娘的面，他已经说出要带木遥一起回京的话。” 隐在青烟之中的男子嘴角噙着笑意，只是这笑意薄凉又无情。 “木遥进京避过盘查后就再带些人回去吧，独木难支，临渊楼这些年被朝廷打压，下一次可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 女掌柜不自觉上前两步，“你的伤……能出来了吗？” 男子低头看着形成了白雾的青烟，“再等些时候吧。” 第112章 想通 第112章想通 甲板上，一行人在用过临渊楼的独有菜色后，将澹面色讪讪地慢慢靠近林苒，而辛箬也颇有眼色地拉着那位木遥往边上去了些。 看着林苒那张因为清瘦而显得越发娇艳起来的脸蛋儿，他不由得心尖微颤，不过在看到那双眸子里的平静后又不由得一声暗叹。 少年人的嗓音总是还带着些沙哑，此时语气发闷又添了几分糯意，他轻声道： “我答应那位木遥姑娘帮她保守秘密。” 林苒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睛，“小舅舅……” “我可以随着辛箬一起唤你小舅舅吗？” 听见这话，将澹不知是喜还是忧，不过，总算是扯上了点关系，也勉强能算作喜吧…… 将澹重重点头，“当然，你与辛箬交好，自然……就如同我的、晚辈一般……” 看着将澹呆呆的模样，林苒心中失笑，面上一派平静，“小舅舅行事无愧于心就好。” 将澹默了默，将已经快要滚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笑得一脸洒脱，应下。 但其实他心中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你、会生气吗？’ 看着将澹脸色怅然默默走开，林苒心情复杂，她应该照着无忧的信来行事的，她要抓住这位德王幼子的心，她要将人掌握在手心，她要从这位单纯的少年身上找到将德王拉下马的助力…… 可是，林苒也难以想象，将澹竟是被德王教成了这样一个单纯又固守君子礼仪的少年。 面对这样的将澹，林苒想她是做不出来那些算计的，她无法去左右将澹的感情，但是能让自己不至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告诉外祖父，那个木遥身份不明，接近我小舅舅究竟是想要干嘛！” 不知什么时候辛箬抱臂站在了她身边，眉眼恨恨地看着那位木遥姑娘跟在将澹一侧说着什么，而将澹看上去……明显情绪不高。 林苒同样看着那个方向，她微微放松了身体，身形有些懒散，她悠悠道： “若是她因你出事，你小舅舅可是会自责、愧疚？按照他的脾性，怕是会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吧～？” 不理辛箬开始凌厉起来的气势，林苒继续道： “若是时机不对，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女子和你外祖父对上？” 林苒耳朵动了动，她敢肯定自己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轻笑了笑，林苒拍着辛箬的肩膀，对那把已经出鞘一半的短刀视而不见，语气认真，“多想想吧～” 听着旁边隐隐传来女子的轻笑，林苒眸色渐深，想到一踏上这船楼时闻到的那股女子馨香，心中波澜渐起。 看着眼神发狠还颇有些摄人的辛箬，林苒暗道一声对不住，拉着她的臂腕道： “既然今日沾了你小舅舅的光，咱们不得去看看这盛名在外的临渊楼的神异之处？” 她推着脚下像是生了根的辛箬，“事情已定，回京后再说吧，你常盯着，若是有不对劲立马将人拿下如何？” 伴随着短刀“噌！”地一声入鞘声，辛箬重重哼着，而后便随着林苒进了楼船内。 第113章 无处不在的柏香 第113章无处不在的柏香 楼船中房间很多，有不少都是紧紧关着的，一直给她们领路的姑娘温声解释说里面住着不少来自各地的客人。 林苒一边听着那位姑娘的介绍，一边细细品味着最开始闻到的那股异香，那香味融合得极好，叫人一时间很难分辨出里面的究竟掺杂了哪些东西。 在闻到的一瞬间顿时心生宁静，与此同时还会有淡淡的刺鼻酸香，让人神清气爽，若是遇上晕船的客人，还能瞬间抚平心中欲作呕之意。 举目张望间，林苒发现这临渊楼内部装饰所用木材皆是柏树，也不知是有些什么讲究…… 突然，林苒眸子一定，柏香！从进来见到那个女子后到现在，鼻尖的柏香就没断过！ 解了那浓厚的柏香后，林苒再去细想那萦绕鼻尖的味道，只觉得那味道尽是草木的清香，带着一丝丝微呛的辣意。 林苒分辨不出了，她无法解析那味道究竟是由哪些东西调配而成的。 很快，随着辛箬的一声惊呼，两人被带到了船楼的中间地带。 林苒回神望去，眼中也是极为惊艳，她同辛箬一起倚在栏杆向下望去，透过这中空的圆心往下望去，一眼就能看到最下面一层有一汪碧波，上面正泛着一圈圈波纹。 临渊楼的姑娘眼带自持，道：“那里养着我们大掌柜的宠物，几乎涵盖了这江上我们能见到的所有鱼类。” “里面每一条对于人体气血都是极为大补之物，不少住下来的客人有时也会出些银子买走。” 辛箬呆呆转头，“那不是大掌柜的宠物吗？” “银子是大掌柜的命。” 辛箬讪讪，“也是，宠物和命比还是有些差距……” 林苒深深嗅着，这中空的圆心中也依旧弥漫着那股味道，为什么？那味道是临渊楼姑娘们特有？还是有什么其他用途？ “有一处地方只有咱们楼里独有，我再带两位去走走吧。” 这楼里安静极了，除了每一个拐角能看见几个壮硕的护卫，几乎看不见在外走动的所谓长住的客人。 而林苒还被笼在那股香味里没有出来。 柏，可驱邪驱虫，也可润泽颜色，柏脂更可治火……伤！ 想到柏的功效，林苒心尖儿一颤，她犹记得她站在那场大火中，任由火舌舔舐，她眼中怨毒眼睁睁看着周世安带着人仓惶离开。 想到她的皇弟，就在她刚望向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影时，火舌突然霹雳作响将她卷了进去…… 再睁眼，已是三年后。 看着侧前方带路的那位姑娘，林苒突然开口问道： “怎么我看着楼里几乎用的都是柏木，是有什么讲究吗？” 临渊楼的那姑娘笑吟吟地看她一眼，回道： “不过是大掌柜喜欢柏木，我们原也是一头雾水，可是有一次这船上来了一个走方医，他说这柏木的果实啊，可养颜！” “我们也才晓得原来大掌柜或许是爱屋及乌呢～” 不对！ 柏实能让女子好颜色不假，但功效甚微，远不如其他。 揣着质疑，林苒与辛箬跟在那女子身后渐渐到了最底下一层。 这一层极为宽阔，那道中空的圆心也在上一层就已是到了底，这就犹如底下层一般，但实际还是在水面之上。 这一层没有任何的房间，一眼能望穿一整层，可是林苒面色一变，她鼻尖微动，心中疑虑更甚。 第114章 大掌柜……养百虫! 第114章大掌柜……养百虫！ 这一层楼没有了那调配好的香味，反而那股柏香味道已经浓到了需要掩鼻的程度，这一次，其间的那股辣味也更明显了。 辛箬被呛到，脸色有些不好，问道： “这都是什么味道啊？这里就是你们临渊楼的特色之处吗？” 那女子笑着引路，“是啊，咱们楼里最大的特色就是绿腰舞，可惜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再跳过了。” 说着，她侧身冲着辛箬眨眼，“木遥说你们既然来了，总得让你们见识一下。” 辛箬兴奋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犹如吃了死苍蝇一般不痛快，她有心想回去，可是默了默还是继续跟着一起走着。 林苒一直微微敛着眉心，突然，她眸光一绽，她分辨出了这些味道中的那股辣意！ 山茱萸！ 山茱萸同样有驱虫之效！ 为什么会用如此多的草木调配用来驱虫？尤其是到了这最后一层浓度更是加大了不少，莫非……这临渊楼中豢养百虫？ 弄清楚那香味之后，林苒紧紧挨着辛箬，她看着眼前显得不甚明亮的船舱，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戒备！ 为什么要在这里跳绿腰舞？将澹就在甲板之上，在那迎着江流跳舞不是更有几分意境？ 很快，林苒只觉得眼前甚至出现了寥寥青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药草味道，林苒猛地拽住了辛箬的手臂，看着诧异望过来的侍女厉声道： “你究竟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真是木遥想让我们欣赏绿腰舞吗？” 将辛箬微微向后一扯，林苒眼神中威势渐起，她只是定定地盯着那侍女，空气中就平白出现了凝滞。 她声音发寒，幽幽道：“木遥可还愿意回去京城？” 那位侍女面色一冷就要反唇相讥，林苒忽而弯起嘴角，“是你们那位大掌柜想要见我们吗？” 说完，她兀自移开视线望着侍女的斜后方，“为什么？” 随着铃铛的声音回荡在这空荡荡的船舱，一道仿佛浸满了媚意的女声悠悠响起：“想与辛家姑娘说说话罢了，何必这样紧张～？” “我们不是敌人～” 话落，那道人影也缓缓出现在了林苒和辛箬的视线中。 身披着薄纱，周身熏着浓浓的青烟，那股子柏木和山茱萸的味道非常浓烈。 林苒微微动了动鼻尖，却是从中闻到了腥臊的麝香味道。 全是可以用作驱虫亦可用作熏香的东西！ 大掌柜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林苒，片刻，她眸子落在辛箬身上，明明脸上带着笑，眼中的情绪却极为冷漠。 辛箬捏了捏林苒的手，站出身来，手中短刀也拿在了掌心，声音依旧散漫，道： “说吧，找上我要聊些什么？” 这一次，她将林苒强硬地拽在了身后。 大掌柜轻笑，周身的青烟正在缓缓消散，随着那副香肩抖动，青烟散得更快了些。 “果然不愧是胥乐县主的女儿，这脾性和她像极了。” 看着脸色已经有朝着黑沉方向转变的辛箬，大掌柜继续道：“说起来，我与你母亲也算是有一段交情，你不必如此紧张。” 辛箬冷着脸挑眉，“哦？我从未听母亲说起过你这位……大掌柜？” 大掌柜下颌微抬，眉眼如丝般绕着辛箬，声音依旧甜腻，但其下却带着一股杀意。 “胥乐欠我一条命呢～” 第115章 治火伤 第115章治火伤 辛箬脸色一变，紧了紧手中的短刀。 看着辛箬的模样，大掌柜似乎突然没了兴致，径自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有几个孩子在你母亲的房中，辛姑娘可愿帮我将他们放出来？” 辛箬冷嗤，“想利用我？” 下一秒，辛箬语气兴奋，“好，本小姐答应了，要活的还是死的？” 林苒一默，她看见那个大掌柜的神情中没有丝毫惊讶。 看着辛箬如此不计回报，只想一心借着他们的手搞走胥乐养的那些小倌儿的模样，大掌柜嘴角的笑意更浓，眼底依旧古井无波。 “看来胥乐现在是越发的不将你们辛家人放在眼里了。” 这话一落，辛箬眼睛都气红了，立马就要别上手中的短刀冲上去干一架，林苒赶紧拉住她，冲着那位大掌柜道： “都说临渊楼几年不出，几乎没多少京中的客人过来，大掌柜对胥乐县主倒很是了解。” 大掌柜将视线落到林苒身上，上下打量着，在看到那张小脸儿时眼中倒是精光一闪，她曳步上前，清脆的铃铛声为她增了几分妖冶。 “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倒是伶牙俐齿，怎么，我这临渊楼你可观察出什么来了？” 说话间，大掌柜眸子微眯，她不是没看到同辛箬一起的这姑娘眼中的打量，只是，她料想对方年纪轻轻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可没想到，林苒一开口，她眸子紧缩，犹如毒蛇一般竖起了瞳仁儿，眼中酝酿的情绪莫名。 “你再说一遍？” 林苒心底同样紧张，她紧紧盯着大掌柜的反应，复又道： “这楼里有一个伤者，火伤、百虫……” 那领着林苒等人过来的侍女感受到大掌柜的气势，脸色泛白后退，看向林苒的目光犹如看死人一般。 林苒同样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迫，可大掌柜表现出来的气势越强，林苒心中就越是兴奋，她的态度反应出她的猜测究竟能有几成真！ 林苒心一横，索性加大力度，“不过是寥寥几个字就能让大掌柜气势如此摄人，大掌柜——” “好了～”懒懒的尾音拖得很长，但其中的威严不容忽视。 林苒等着她的答案。 大掌柜唇角微勾，“卖弄到我跟前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 听到大掌柜这话，林苒反倒是暗暗舒了一口气，她拦着想要挡在她身前的辛箬，笑着道： “大掌柜大气，自是不会与我这个小辈计较，若是传出去……难免让临渊楼因为我变得嘈杂起来……” 不顾大掌柜的脸色，她继续道：“我想临渊楼内天南海北来的客人那么多，总是有些不方便之处，能让大掌柜如此动用楼里的布置——” “这样看来，大掌柜为人果然豪爽，不愧是能让偌大的临渊楼屹立于此地多年的人。” 大掌柜眸子狠狠眯着，打量着眼前这个杏眼桃腮的姑娘，说话间的机灵劲儿让她不由得轻嗤出声。 倒是辛箬有些无语地看了眼林苒，她没想到这人捧起人倒是一把好手，明明已经剑拔弩张，这会儿一看……大掌柜气势已经慢慢落了下来。 捧人是真的，那一句威胁也是真的，林苒面色含笑，眼中尽是紧绷，她在想，究竟如何能从这位大掌柜处知道那需要驱虫、治疗火伤的人究竟是谁？ 第116章 笑得勉强 第116章笑得勉强 等到林苒与辛箬回到甲板上，看见正与那位木遥说笑的将澹，辛箬冷声一哼，刚在下面受了气，这会儿看见将澹和这船上的人有说有笑更是怒火中烧。 林苒面色如常，但是心中却满是遗憾，她回头望了眼船舱深处，心底一叹跟着辛箬离开。 在辛箬的怒气之下，林苒一行加上那个叫木遥的侍女下到了来时的那个船舱。 随着重木落下的沉闷声，林苒一行到了那艘一直等着的小船上。 依旧是那位一开始来接她们的姑娘，此时，她同样笑意吟吟地送着她们离开，只是，在林苒经过她时，她突然轻声道： “大掌柜吩咐我给姑娘带句话，姑娘聪慧，临渊楼的布置被姑娘当众点破，还请姑娘择日登船，为咱们临渊楼指点一二。” 林苒眸色晦暗，温声应下，她也想有机会能与这临渊楼深交…… 今日一行，临渊楼算是见识过了，但是同去的三人面上皆是笑得勉强。 林苒被将澹送到府上，为此惹来林家不少视线，可林苒看着那与将澹一同离开的木遥，心中却是泛起了丝丝担心。 那位木遥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将澹护下，但是以她的名义让林苒和辛箬去赏舞却在半路遇上那位鲜少露面于人前的大掌柜是真的。 之后引来大掌柜对辛箬的利用，虽然目的可能是两人都喜闻乐见的，但是她们最终的目的值得推敲。 现在将澹去安置木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林苒沉了眉心转身回府，她不能与将澹的事扯上太多关系。 入夜，林苒将刘嬷嬷和长喜遣走，她孤身一人坐在院中兀自摆弄着那些草根，一截一截填入药臼中，一下又一下的碾着，就连祁垣何时来的也没有发现。 直到祁垣开口她才惊觉。 “可有见到临渊楼管事之人？” 林苒一顿，将手中东西放下，她转身看着那双银色面具下的眼睛，手中绣帕轻轻擦拭着手上的薄灰，声音有些慵懒。 “没有，我们几个不过是去尝了尝那临渊楼的独有菜色。” 看着面无表情的无忧先生，林苒故作沉思地想了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几年萧条下去的原因，那楼里的客人倒是很少见到，不仅如此，那让人一舞忘魂的绿腰舞也很少显露人前了～” 说完，还颇为遗憾的轻叹一声。 祁垣薄唇微弯，他眸子沉冷，紧紧地盯着眼前表情丰富的小人儿，及到两人只有半臂远的时候，他顿住脚步。 看着那双漂亮的杏眼紧紧地盯着他，仿佛在说事实就是如此一般，祁垣薄唇微弯，声音清冷，如月色凝成珠玉砸在地上。 “是吗？这是第二件事，你依然做不好。” 林苒呼吸一窒，他仿佛听到了一声从唇间逸出的轻叹，她瞳孔紧缩看着眼前人，一瞬间，在那股混杂的香气中她似乎感受到了戾气。 林苒嘴角微张，不等她说话，突然感受到颈间传来细微的轻弹动静。 是无忧，他那双修长的指尖模仿着利刃的姿态划在她的血管之上！ 第117章 留一口气 第117章留一口气 祁垣好整以暇地用手丈量着那抹白净，揉捏着那纤细得仿佛一拧就断的脖子，这么想着，他落在林苒颈间的手也这么做了…… 林苒紧紧看着无忧，只觉得这会儿的他像是一条冬眠的毒蛇刚醒来，正幽幽的吐着信子。 她喉间滚动，换来祁垣一声轻笑，手下蓦地紧握，语气也极冷，为这冬夜更是添了一股冷寒。 林苒顶着腮帮子，眼底恨恨，“这么多年你们都拿临渊楼没有办法，为什么我去就会有收获？”她轻嗤：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祁垣看着她冷冷掀起的唇角，眼中戾气更甚，手下力道也紧跟着加重：“知道为什么会让你去临渊楼吗？” “你以为我们没有推测过那楼里人的反应吗？” 看着脖颈高扬着的林苒，祁垣复又低头凑近几分，“辛家那个和你一起，临渊楼的管事至少有八成的几率会露面。” 顿在林苒上方不过几尺远，祁垣冷笑，“骗我了吗？” 林苒脸色有些发白，看着眼前的无忧，她心跳如雷，直以为那心跳声大到对方也能听见。 林苒默默往后轻轻挪了挪，让自己松一口气，定了定神，她语气坚定，道： “但今日，我确实没有见到过临渊楼什么管事。” 祁垣慢慢松手，眼中满是冷凝，他猛甩袖袍，从林苒的脸上刮过，冷哼道： “将澹那边如何？” 林苒心中一个咯噔，道： “我与将澹之间交情尚浅，且，若是我太过热情，岂不是会让辛箬多心？”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那双笼在暗处的眼睛，带着些急切。 她想先稳住无忧。 祁垣仔细地打量着她，同样也看出里面的那一丝急切，他轻笑： “看来不是将澹对你念念不忘，反倒是你现在对将澹多了几分情意。” 他笑着：“这样也好，只有动了真心才会骗到人。” 祁垣胸腔鼓动，喉间的笑意也逸了出来，“倒是高看你了。” 说罢，就在林苒眼皮子底下，她就看着那一抹银光闪过，人已经跃身离开了木樨院。 林苒面色有些怔然，她眼神有些木然，手下不疾不徐地收拾着那些草渣和药臼。 与此同时，身披黑色狼皮大氅的祁垣带着侍卫回到了晋王府，突然，他脚步站定，抬手将身后的侍卫招手上前。 “林家阿苒心思浮动，看来咱们府上对她的威慑降低了不少。” 身后一直跟着祁垣在外行走的侍卫皆生眼中情绪静默，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珠方动，他没有抬眸，只是兀自垂着眼皮看着垂落在眼前的狼皮大氅，毛色极为光滑黑亮。 “紧一紧她的胆子，就，从叶武开始吧。” 皆生一顿，挺直的身形微动，他抬眼快速地看了一眼主子，沉声应下。 但是他的心里却满是诧异，这么久了，但凡遇上那位林姑娘的事，一直是主子亲自去，他以为，那位林姑娘或许在主子心里有些不一样…… 感受到身后皆生沉默的动静，祁垣抬步进入房内，他解开大氅，信手扔出，大氅准确无误地挂在了架子上。 他阖着眸子继续道：“给他留一口气。” “是。” 皆生心中一惊，留一口气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唯余一口气而已…… 第118章 找上码头 第118章找上码头 这么些日子来，叶武渐渐在码头上打出了一片威名，不是依托于晋王府，而是他自身强悍，且动起手来更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将那些人给震慑住了。 叶武站在码头上，在看到有些兄弟搬不动的时候他会赶上去搭把手，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叶武嘿然一笑，想到临出门前娘亲的嘱咐，他将所有兄弟们召集起来，朗声道： “今晚码头上没有货，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除了轮到值守的人各位把手上事情做完也都该回就回吧！” 叶武为人豪气，他这话一落，底下一片人乌泱泱地吆喝着，叶武也跟着一起。 最近这段时间叶母在给他相看亲事，早早儿地就从媒婆那里拿来了一叠适龄女子的画像，在回去的路上，叶武满怀期待。 娘亲也说了，若是他见着合心意的就告诉小妹，找个时间让媒婆去说合说合。 叶武走路姿势板正，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但是那姿态依旧透露出几分强横，就在他刚走过坊市拐进叶家所在的小巷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叶兄，好几不见。” 叶武定睛看去，见是那位头发花白的少年，名叫王也，是晋王世子的亲信，此时，他的身后带着一群面色冷然的侍卫。 这里面有些人他见过，是晋王府上的隐卫，他、只在世子爷身边见到过。 叶武眸子微闪，上前抱拳，道： “王大人将我拦住是有事吩咐？” 莽直的语气让王也心口一噎，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不由得轻叹，也不知道祁垣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他跟在祁垣身边多年，从未见祁垣因要敲打一个人而祸及他人，不仅如此，下的命令也极狠！ 看着叶武寡着一张脸，王也收起心中的念头，抬手让身后带来的人上前。 其中，祁垣的贴身侍卫皆生也在列，他容貌清秀，但是无人敢因此小看他。此时的皆生就是来监督的，说留一口气就是留一口气。 王也往后退上两步，声音淡漠，道： “我们同在世子爷手底下做事，万事当多上心，我听说你最近将码头上的事情处理得很不错，但是——” 王也看着叶武，眸色带着怜悯，“你该知道我们究竟是在为谁做事。” 皆生眸子微动，眼中带着疑惑，他想告诉这位神医，叶武什么都没做，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 想到临走前主子意有所指的那番话，皆生让众人止步，孤身一人上前和叶武直面，只是一顿之后压根不给叶武反应的时间，手中长剑半出鞘一个飞身就到了叶武身前。 叶武大惊，瞳孔颤动，他天生神力，顿时就与这侍卫缠斗在一起。 而看到对面王也身后的那群人，叶武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他知道今晚只有一战！ ＊ 与此同时，将澹被叫到了德王的书房。 将澹看着眼前坐在书案后看兵书的父亲，嘴角嗫嚅，良久，他低声道： “儿子并非贪图美色。” 德王生着一张方脸，阔腮显得其权柄极甚，一双眸子狭长，打量时总是含着几分阴鸷。 第119章 理由 第119章理由 看着眼前的小儿子，德王若有所思道： “你带一个陌生女子回来我并不反对，但是其人来路不明，你既然想要留下她，在你母亲跟前，你就需要为她证明她的来历清白。” 上下扫了眼这个未养在跟前的小儿子，德王无奈，“而非这般，生生将你母亲气得生了病，让整个府上的人不得安生。” 将澹欲言又止，想到自己答应过那木遥，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看着德王，眼神坚定，“父亲，她若是敢对府里的人不利，儿子定会第一个宰了她。” 德王轻“哦”一声，“你性子何时这般暴烈？” “她骗了儿子，利用了儿子，死不足惜！” 德王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他还一直以为自己这小儿子被养成了一个当世君子，今日才发现，他同样恪守君子原则，但是却不会一味包容。 很好，能够看到自己小儿子能够立世的一个优点，德王心中甚慰。 将澹面色有些凝重，想到那一日木遥同他说的那些话，就不由得一叹。 回想那一日他在临渊楼的顶层突然听到木遥的哭声，彼时他尚怀揣着戒备，直到隐在船舱中的木遥缓缓走了出来，迎着顶层的光线她提出需要他的帮忙。 也是那一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在外的恶名并非是他人构陷，而是确有其事！ 木遥，就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 “你也不想良心焦灼夜不能寐吧？” 一声幽幽的疑问，让将澹咬牙答应将木遥带回京城。 走在回廊之上，将澹眸中出神，木遥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那件惨案的细节在他的脑海中都成了无限大。 ‘我家不过是普通的佃户，常年住在一条官道附近，有些时候我们村子里的人也会去官道上卖些各自准备的干粮。’ ‘那一日，我娘说忘了带茶匙，让我赶紧回家取一趟，那一日，听说那条官道上会有大人物路过，大人物出行身边侍卫无数，总会卖出些银钱。’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很高兴，可是不过是一个恍惚间，所有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中，村子不大，遍地是死人。’ ‘原来是有一个侍卫吃了我们的东西后开始呕吐，那大官怀疑是有人故意安排了我们村子里的人想害他，村子人少，下令屠村。所有人的血都流干也流不到村子外面的土地上、官道上。’ ‘我侥幸躲过，我听到那大官怒骂了一通那个呕吐的侍卫，赏了他板子，原来查清楚了，是那人最近本就有些不适，那东西一入口就吐了出来。大官说，宁杀错不放过，若真是有人提前设伏咱们都要葬身于此。’ “他在庆幸，我同样庆幸。” “我是弱女子，谁都不会将我看在眼里的，你该给我个机会。” 不知觉间，将澹两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直冒，身后的小厮看见了也只敢噤声。 实在是，此时的将澹气势太过骇人，他从未在这个和善的小少爷身上看到过。 第120章 差不多行了 第120章差不多行了 现如今，木遥正在被德王妃看起来教规矩，将澹到的时候，木遥正眼眶泛红捂着手背，而一旁的嬷嬷手里拿着一根藤条，正厉声说着什么。 将澹上前，两手负在身后，看着木遥，“我与你有话说。” 木遥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嬷嬷，在得了一个白眼之后方笑着朝将澹走去。 将澹眸色深远，他并未看木遥一眼，只兀自说道： “你该给我一个答案了，离开这里吧，现在我会因为一时心软让你有留下的机会，之后你会让我寝食难安，在这府上你将无人可依，就算是死在这府上，也不会有人过问你半句。” 木遥脸色依旧如常，只是心中确实在将澹的话落之后停顿了片刻，想到大掌柜给自己的命令，能够留在德王府将远远超过她的预期。 为临渊楼带来的好处也无法估计。 木遥缓了缓，她语气含笑：“若换作公子是我，你又该如何？”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若是因此丧了命，公子可否念在咱们这点微末情谊将我带去临渊楼？早在临走前我就已经告诉过她们该如何安葬我……” 将澹深深屏着气，他知道自己是在养虎为患，可是他想到木遥口中所说，心中却又沉甸甸的难受。 将澹尽力绷着脸，“若是你的身世查出有假，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说罢，将澹就这般平静地走了出去，仿佛就只是过来与木遥说了会儿话，看了下她的近况一般。 一侧站着的嬷嬷鼻尖冷哼，心中琢磨着一定要将这事告诉王妃，想着，语气严厉喝声不断，让木遥赶紧过去学规矩！ ＊ 京城的坊市两侧分布了不少巷道，而这巷道之间就是一户户人家。 此刻，叶武已然力竭，他单手撑在地上，眼中神色犹如野兽一般狠狠地瞪着皆生，他不过是喘息片刻，那皆生手中长剑不停，已经舞成了剑花，直朝他的面门而来！ 那剑尖之上已经划上了几颗血珠，叶武的衣袖也破烂了开。 叶武低声怒吼，脚上助力一个猛子跳了过去，他像是觉醒了野兽之魂！ 他们就在巷道进来不远处，距离叶家不算远。 这个时候的叶家小院中，叶母正坐在正堂之上冷着脸等着叶武回家。随着一声拍桌子的响声，叶母满是怒气地站起身来。 “这个混小子，临出门前嘱咐了又嘱咐叫他今日早些回家，到现在还见不着人影儿！” 看着放在桌上的一叠叠美人画像，叶母更是气怒，“还说自己在码头上能管事？一天天不学好还敢跟我撒谎了！” “砰！” 叶武被扔在了墙面上，缓缓滑下，落地的一瞬间，他“哇”地一下吐出一汪血来，他抬眼狠狠盯着依旧面不红气不喘的皆生，哑声道： “老子不服！” 只是这一次，他再扑上去的身子僵在原地，他已经彻底没了力气。 皆生面色平静地收回手中长剑，看了看眼睛已经半眯的叶武，敛着眉心：‘这是还剩一口气的症状了吧～？’ 这时，王也上前，颇有些不忍直视地扫了一眼叶武，而后拍着皆生的肩膀，“他就剩一口气了，差不多该行了吧～” 第121章 黑猫 第121章黑猫 皆生面色如常，手上的动作也因为王也的话停了下来。 叶武勉力半睁着眼睛，到此时终于力有不逮彻底晕了过去。 叶家小院中，叶母面色沉冷如水，有风雨欲来之势，本来今日是请了媒婆在家里吃饭的，叶武一直不回来让人有些坐不住就先走了。 那时，叶母已经生气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叶武还没回来，她是彻底坐不住了，鼻尖仿佛能看到热气直往外涌。 叶母气势汹汹地朝着院外走去，今日她就要亲自去码头上逮人！ 院子里的丫鬟见着她这样的动静忙要上前来跟着，叶母转念一想，到底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落了脸面，她摆手道： “我不过是去看看他究竟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去去就回。” 说话间，她的一只脚已经迈过了门槛，一走出大门，她的脸色马上落了下来。 就在快要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叶母心头一跳，她看着倒在那儿一动不动的黑影，踌躇间还是慢慢靠近。 最近临近年关了，京城里查得严，夜间巡视的士兵都多加了些，这也让叶母心中稍定了些。 随着渐渐靠近，叶母瞳孔慢慢放大，脚下也加快了几分。 叶母眼中惊疑，“叶武？” 她仓促上前，绕到黑影的另一边，这一看，她被吓得心神俱裂！ “叶武！” 叶武已经昏迷了过去，叶母急得额头上的汗珠直掉，她拽不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叶武，叶母咬牙，起身朝着小院跑去，她要找人帮忙！ 此时的她背影依旧瘦弱，可是速度极快，爆发出了潜伏在她瘦弱的身体最深处的力量。 而此时的林府上，林苒正带着长喜在花园假山后，林苒抱着怀里的黑猫，眸色深沉地梭巡着这片假山的地势构造，伴随着耳边长喜的低语。 这几日，长喜充分地贯彻了她的特长，整日里早出晚归去和府上的小姐妹们打探情况。 听完长喜的话后，林苒垂眸看着怀里的黑猫，疑声道： “这么说，几乎没有人见到那一日过来花园的都有谁？就算是有人见到了也是三缄其口？” 长喜静默，得到的消息的确如此。 林苒绕过假山，“谁当时见到了？” 长喜默了默，“绣房里的一位姐姐，叫春柳。” 林苒转脸看着长喜，面色古怪，“你娘管着绣房，你去问她却依旧问不出来？” 林苒一叹，“看来那个特意过来虐伤隐日的是府里的主子了～” 就在这时，一个木樨院的小丫鬟跑得上气不出下气，到了林苒跟前气都还没喘匀就让林苒快回去院里一趟，刘嬷嬷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等到林苒拧着眉头匆匆赶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刘嬷嬷已经把她刚知道的消息写成了一封信递了过来，不给林苒问话的时间，只是一个劲儿地挥手让她快走，面色焦急。 那一瞬间，林苒心中生出了些慌乱，她脚步不停地往外走着，手下动作不停地将信纸展开。 在看清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后，林苒脚下一软，看着紧紧扶着她，面色同样焦急的长喜，她摆摆手，让长喜赶紧去安排一辆马车。 她急匆匆地赶去了叶家小院，这几日也还好大夫人抽不开身紧盯着她。 第122章 暗伤无数 第122章暗伤无数 就在林苒刚坐上马车，那只被刘嬷嬷照看的黑猫突然眼睛一睁，黑秃秃的鼻子朝着空中嗅了嗅，随着一声喵呜声，它身子一躬就上了房顶，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林苒赶到叶家的时候，院子里的小丫鬟们一个个都慌了手脚，大夫是请来了一个又一个，几乎每一个都在看过叶武的情况后摇头。 稍微好一点的消息就是这一次叶武的身上一定会留下一些暗伤，日后上了年纪可能会有影响。 而林苒一踏进房门，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番话，看着一瞬间几乎摇摇欲坠的叶母，林苒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扶住。 她看了一眼那位大夫，见他依旧面露愁容，忍了忍，招来长喜，道： “去将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过来，一人学艺终究有限，与在场的大夫一起诊治。” 说完，她扶着叶母去坐下，那大夫哎哎两声被长喜请去先看顾叶武。 感受到叶母抓在她手臂上的力道，林苒心里就像是放了一只沸腾又没有嘴的油壶。 强压着心上的暴虐，她遥遥望了眼几乎**躺在床上，露出的肌肤几乎布满了青紫，不仅如此，他在昏迷中，但是肌肉依旧紧绷，能看到不少青筋密布其上。 她握住叶母轻颤的手，紧紧握着，“娘放心，我会替兄长讨一个公道的。”一字一顿，几乎咬牙切齿。 叶母满脸凄楚地望了一眼林苒，而后语气哽咽，“他在码头上做事，遇到这种也是正常，你是个姑娘家，不要掺和了。” 她望向叶武的方向，“等这次养好伤，娘想办法让他不要再做那个狗屁倒灶的事！” 林苒有些无力地软了眉眼，若是真的能那么顺利地离开，当初大哥也不会顶着一个叛徒的名声回去那个码头了。 猴子刚死他就成了晋王世子的手下，不仅如此，还特意被派去管着晋王府从原来猴子的地盘上接过来的那一亩三分地。 如果有选择的话，她相信大哥绝不想以这样的身份回去。 叶武一直昏迷着，大夫说他受了很多暗伤，虽然骨头都没事，但是不少筋脉血流不畅堵在皮肤下面高高拱起。 大夫说只能喝药慢慢调养，等到筋脉自行恢复过来。 叶母让林苒回去，不要出来太久免得引起林家的不满，林苒在看完那些大夫开的药方之后，便带着长喜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只是，行到一半，林苒骤然开口，声音压抑着怒意。 “去晋王府。” 马车慢慢停顿下来，开始朝着晋王府去，坐在一侧的长喜瞪圆了眼睛，惊呼：“小姐！您要做什么？您难不成还怀疑叶公子的事与晋王府有关吗？” “可是、可是那晋王府是咱们能闯进去的吗？” 见林苒只是沉着脸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长喜紧张得心口跳得砰砰的，她有些急了，“小姐！您先冷静一下！叶公子是给晋王府做事的，怎么可能会是他们下的手嘛～” 林苒置若罔闻，很快，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林苒听到了侍卫厉声盘问的声音，她不顾长喜的慌张，撩开帘子就跳下了马车。 第123章 闯晋王府 第123章闯晋王府 晋王府距离皇城不远，站在晋王府内的阁楼之上几乎可以看到皇城外城巡防的守备军。 祁垣面前桌案上放着一幅构造图，为了这张图他甚至亲自去了一趟辛家，辛家也因为他的到来将胥乐县主叫了回来。 这张构造图就是从胥乐手中拿到的。 屋子里地龙烧得暖烘烘的，若是常人进去不大会儿就会汗流浃背，但是祁垣面色如常，只是脱去了那件常年披着的大氅罢了。 一袭常服的祁垣挺身立在桌案后，透过阁楼的琉璃窗户他隐隐能够听到盔甲行动间摩擦的金属声。 这间阁楼才建成不久，每一扇门窗都是用的透明的琉璃来装饰，既能够保暖，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此时，一道身影迈着稳重的步伐上了阁楼，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慢慢停下，祁垣抬眼看去，那双狭长的瑞凤眼深邃摄人。 立在门外的皆生想到府外的情形，觉得有点脑壳疼，他尽力让自己语气平静，陈述道： “主子，林家的那位姑娘闹到府上来了。” 祁垣眼尾一挑，将桌上的图纸盖上，语气淡淡：“让她进来。” 林苒在府门口大闹，喊着要进府上求见晋王世子，她是女子又是侍郎府的姑娘，那些侍卫们不敢动手，他们唯有抽出手中佩刀以做恐吓。 可，只要他们敢抽刀拦人，以林苒当时的狠劲儿就敢把脖子伸过去。 如此在王府门口僵持着，很快就让皆生去请示世子爷。 皆生得了令后亲自去将林苒迎进来，他面色无波，但其实心中的吐槽已经快将林苒淹没了。 这女子他已经见过无数次，可是每一次他都会被她给惊到，行事太没有京中贵女们的样儿了。 林苒跟在皆生身后，看着这晋王府的一花一木，眼中复杂之色隐现。 昔年，这里也是他的皇弟练武的地方，和那位幼时便声名鹊起的晋王世子一起练武、学兵法。 而她有时兴致好也会跟着一起过来，有时候皇弟蛮横怎么也不愿意回宫去跟着帝师学习经世之道，这个时候也是她亲自过来将人压回去。 很快，林苒被带到了前院的书房外，一踏进这院子犹如进了暖房一般，这院子里的花草都比外面多了几分活性。 想到祁垣体内的毒，林苒默了默，再抬眸时，眼里依然坚定。 祁垣曾经受过多少苦难也不是他能随意让人差点没命的理由。 不是她想要去怀疑祁垣，而是前几日无忧先生的话还言犹在耳！ 房门缓缓推开，皆生退至一侧，林苒眼神直直地落在那个盘坐在小几后方的男子，此时，他的身上搭了一件银白的狐毛大氅。 迈步跨过门槛，这屋子里的混杂香味直往林苒鼻子里冲，她狠狠闭了一口气。许久，林苒方冷着声音道： “晋王世子，小女无意冒犯，今日来此只是有一惑。” “我的兄长在为您做事，昨日，他被人伏击，现在生死难测——”林苒眸色渐深，“不知道晋王世子可知道此事？” 祁垣眸子沉静，此时缓缓歪头，将视线凝在眼前人身上，“你在质问本世子？” 第124章 祁垣承认 第124章祁垣承认 祁垣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可是他身上的大氅，清隽的脸上尽是病态的苍白无一不是在说他身子骨弱。 看着浑身这样的祁垣，林苒心头发哽，她软了眉眼，将那一抹厉色隐下，道： “并无质问之意，只是希望世子能够找到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毕竟对外，兄长也是你的人，若是不追究难免对世子的威望产生影响。” 她确实怀疑是祁垣下的命令，毕竟上一次无忧已经说过，两次吩咐她做的事都没做好，那时话中的威胁她听得明白。 可是此刻一见到祁垣，她才陡然醒转过来，她、终究不愿以如此恶意去揣测祁垣。 祁垣虽然打小性子沉闷，行事不如古君子一般光风霁雨，但他为人疏朗，这样的事自是不屑于做的。 此时，祁垣眼神慢慢落在了林苒身上，他打量着那张清瘦下来的小脸，深邃的眸子微动，他的两手放在大氅下，此时正若有所思地点在空中。 一下又一下。 “你擅自硬闯晋王府，可是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林苒一怔，她看着那仅是端坐在小几后，气势也依然强势的祁垣，抿了抿嘴角，“我怀疑你，晋王世子——” 顿了顿，她终究还是加上一句，“手底下的无忧先生。” “无忧……”祁垣语气意味不明，“你怀疑无忧？” 站在门外守着的皆生眨了眨眼睛，身板儿挺得更直了些。 林苒没有说话，静候着祁垣的下文。 祁垣唇角微弯，他慢慢站起身来，盖在他身上的大氅也被他扬起来披上，那银白色的皮毛在他脸侧围了一圈，将他衬托得犹如神明一般圣洁。 祁垣将两手拢在怀中，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苒，“不能是码头上的其他势力？” 林苒一愣，“他在为你做事，抛开晋王府本身的威势不谈，现如今晋王世子您是德王的嫡亲外孙女婿，有谁会抱着彻底与您翻脸的后果去动一个小小的码头管事？” 祁垣的脸色慢慢沉寂了下来，“你说的不错，这样的可能性极低，相反，是晋王府内其他人动手的可能性更高。” 他微微点着下颌，一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攫住林苒，“你与叶武一样，现如今同样在为晋王府做事，你说你与那人关系匪浅，我轻易不会动你，但是你兄长——” “可就未必。” 林苒霍然瞪大眼睛，瞳孔轻颤，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祁垣，眼中满是不解与失望，“为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明朗？”他扬了扬眉峰，“你办事不利，你兄长代为受过。” 林苒银牙紧咬，她恨恨的瞪着祁垣，“代人受过？祁垣，在你手下做事还有连坐这一说吗？” 她深深蹙着眉心，“你行事为何如此暴虐？” 站在门外的皆生瞳孔地震，默了默，他挪了挪步子，离那门远了点。 很快，房间内突然传来“锵”的一声，一柄直剑被祁垣握在手中，随着剑鞘落地的哐当声，祁垣开口道： “就凭你说的这几句大不敬的话，本世子便是当场打杀了你，也无人能阻拦。”说话间，剑尖向着林苒的脖颈更近了一分，顷刻间，便有血珠渗出。 第125章 惹怒 第125章惹怒 林苒脖颈微扬，那双杏眼中的难过太过明显，让祁垣心中怒火起，手下直剑更近两分。 只是在看着血珠连成线后，祁垣冷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忽而将直剑甩开，直剑落地的铿锵声起，祁垣也冷哼道： “看在你兄长已经替你受过的份上，今日你硬闯王府的事情我概不追究。” 他转身，大氅尾摆轻画出一个半圆，“皆生，将人带走！” 就在皆生准备进去的一瞬间，一道女声忽地响起，默了默，他还是抬脚到了房门口。 林苒看着祁垣的眼神很陌生，嗓音压抑：“当年世子在军营中也是如此行事吗？”她自嘲一笑，“这京中众人竟是一直无人能得见过世子真面貌……” 林苒的眼里满是嘲讽，她直直看着祁垣冷笑，“如此行事与他人口中的德王有何异？世子这么多年伪装真是用心良苦啊～” 夏明珠当年愣是没有看出丝毫不对。 这句话被林苒咽在了心底，可是她的表情却已经将这句话表现了出来。 祁垣两手骤然握紧，面上不露分毫，嗓音平静，“看来林姑娘对叶武受伤的事的确很生气。”他向前几步走向小几，“不然不会如此没了分寸。” 祁垣转身，看向林苒的视线冷凝，“皆生，林姑娘硬闯晋王府，且言语间以下犯上，通知林家来人。” 皆生迅速退至院子口，吩咐人去将此事办了，看着那书房中气氛剑拔弩张的两人，想了想他还是待在这里等着人来。 自从八年前世子被人暗算中毒之后，主子的性情就变了，面对当时的晋王府那一摊子破事儿，主子的心也越发的冷硬起来，很多时候，就连他这个贴身侍卫都有些看不明白自家主子究竟要谋算些什么。 尤其是在三年前主子得到京中的消息后更是怒急攻心吐血晕了过去，这期间，他郁结于心，性情上的阴晴不定更是变本加厉。 就连晋王妃对这个儿子都有些发怵，消停了不少日子。 这些，身为贴身侍卫的皆生看得明明白白。 可是现在…… 他眼神平视眼前的院子，心中一声轻叹，现在他有些看不懂主子了…… 林苒站在原地，只觉得两手发麻，她感觉自己好像暂时失去了支配身体的能力，她僵在原地，过往的夏明珠眼中的祁垣构成一个个片段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年幼的祁垣板着脸色为皇弟说情，“兵法上讲，进不求名，退不避罪，与帝师所教殊途同归，太子殿下好读兵书，公主……偏听则暗。” 赐婚旨意下来后，祁垣气喘吁吁地跑到公主府，眼中藏着焦急与痛苦，“周世安擅钻营，公主一定要嫁给他吗？” 最后，祁垣坐在木轮椅上被人推着，脸色晦暗，眸子幽深几度避开她的视线，“公主难道不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回江沽吗？” “我只想留一条命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公主——”祁垣抬眸盯着她，小小年纪，眸中情绪万千，“也不愿给我这个机会吗？” 那眼神沉重地压在她心上，让她呼吸一窒，连喘气都难，只能捂着心口仓惶后退，最后眼睁睁看着那辆四木轮椅从她身边离开。 而那个少年，也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就在这时，这一幕幕走马观花似的回忆轰然破碎！ 第126章 值了 第126章值了 碎片四散，那少年在她心中的模样仿佛也慢慢变得淡了些，林苒眼神如古井一般，重新落在了祁垣身上。 林苒心神悸动，脚下微微后退，她的面色渐渐平静下来：“怪道是人心易变，世子当年年少名声好，倒是蒙了不少人的心。” 说罢，她俯身作一长揖，深深低头，“是我莽撞了。” 还以为你是当年的祁垣，还以为你将践行兵书上所学，虽不尊帝师之道，却依旧深知有所为有所不为，是我莽撞了。 祁垣心口一紧，他慢慢蜷缩了指尖，看着俯身作长揖告罪的林苒，他嗓子发涩，“蒙了不少人的心？看你今日的行径，可是你也包含在内？” 感受到蜷缩的指尖在微颤，祁垣狠狠攥紧，青筋迸起。 “是。”此时的林苒心底，夏明珠和林苒就在此刻合而为一了，夏明珠与祁垣的过往、林苒与无忧的交集夹杂。 她继而道：“世子少年英武，聪慧至极，彼时天下无人不知世子名，时年小辈也尽数视世子为崇敬对象，我……虽在乡野，亦是如此。” 她抬眼定定看着祁垣，“崇敬过世子。” 看着这样的林苒，那双漂亮的杏眼中满是坚定与决然，恍惚间，祁垣好似在她的脸上看到了那位公主，那位堪为天下女子表率的长公主。 她在痛斥他，眼中的失望与难过刺得他心口生疼。 不自觉间，祁垣拧紧了眉心，他伸出一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大氅中伸出，像是要抓住什么，只是一瞬，霍然合拢。 祁垣陡然醒转，他深深呼吸着，良久，那双满眼阴鸷的眸子缓缓合上，再开口时，语气沉静了下来。 “滚出去。” 林苒微微屈膝，行一常礼后道：“世子既然是要惩罚我办事不利，今日索性我已经到了这王府里，冤有头债有主，世子尽可惩戒。” “我兄长那里，还请世子日后高抬贵手，他——”想到叶武的惨状，林苒喉头微哽，泛着苦意，“他不过是我养父母的孩子，实在不该因为我受这样的罪。” 一次又一次的连累到叶家，让林苒生出些无力。 祁垣眸子深邃，看着林苒，此时的林苒脸上渐渐变幻，一张让他心尖儿发颤的脸慢慢出现在他的眼中，那双眸子温和、凌厉又高傲。 她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大业王朝的长公主，夏明珠。 隐在大氅下的双拳紧握，看着那双眼睛渐渐漠然，像是在说她的不认同。 太像了，太像了！这林家阿苒和公主太像了，祁垣深深喘息着，她总是能牵动他心中潜藏的那个人，为什么？ 突然，祁垣猛烈地咳嗽起来，仓促间他以手抵唇，可是下一刻鲜血滴落在他的手上，祁垣咳得太厉害了，就像是被什么呛着了一样。 皆生眼睛一瞪，如一阵风般掠过林苒，站在祁垣身后，不敢上手扶，只能急切问道： “主子，可要去将王大人请来？” 祁垣摆手，他微微低着头，眼神斜睨着林苒，摆手道：“林家人来了吗？” 皆生一顿，“还、还没有。” 就在皆生话落，院子外有人来报，说是林家来人。 林苒眼中平静，不管林家会如何惩罚她，她今日一行不算亏。 好歹看清了祁垣的嘴脸，好歹知道了叶武的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叶家娘亲也不用担心叶家在叶武倒下后的安危问题。 值了。 第127章 义、义兄 第127章义、义兄？ 祁垣敛下眸子，“将人带进来。” 很快，晋王府前院的书房就迎来了一袭朱袍的林忌，他脚步匆匆，在看到林苒时眼睛一瞪而后怒甩衣袖。 林忌冲着祁垣躬身行礼，语气含笑又小心翼翼，扯着朝堂之上的关系，良久，在看到祁垣敛着眸子不搭理的神色后，他话头一顿说到了林苒身上。 “世子见谅，我这个女儿才从乡下找回来，规矩上还有些欠缺，今日冲撞了府上，您放心，回去后我一定会严加管教！” 林忌掂量着祁垣的神情，眼珠一垂，“还请世子给下官一点薄面——” 祁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血迹，骤然打断林忌的话，“林大人，林家教女无方，硬闯晋王府，今日后，全京城的人都会看到——” “只要来一女子撒泼就可进入晋王府。日后，我王府威严何以为继？” 祁垣眸子深深地盯着林忌，让林忌心头一跳。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从重惩处林苒？林忌微微斜眼看向林苒，那他这位大女儿岂不是要牵连到林家的名声？ 这个念头一起，林忌越想越生气，从她回来后就没干过好事，唯一得了云海大师几句谶言替他涨了点名声，这才多长时间？ 谶言！林忌一怔，莫非……那什么黑气压在福运上一说是真的？ 想到大夫人前些日子给他说的那些事情，林忌慢慢沉了心思，在心中仔细琢磨。 想到晋王世子回京不过将近半年时间，码头上多年一分为二的地盘硬是让晋王府的人在那里站稳了脚。 不仅如此，面对这个看上去和德王不是一条心的未来外孙女婿，德王那边也从来没有站路过任何不满。 林忌心中越发笃定，就算是晋王失踪多年，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但是晋王世子与这京中人的关系和牵扯…… 足以见得晋王世子这么多年虽不在京中，但累积的势力不可小觑，这段时间展露出来的，说不得只是其冰山一角！ 林忌陡然转身，怒瞪林苒，“还不快向世子赔罪！你要牵连到我林家名声遭人耻笑才肯甘心吗？” 祁垣同样抬眼看向面色沉闷的林苒，表情冷漠。 略过林忌，林苒视线直直投向祁垣，轻嗤： “若非世子罔顾人命，我又何至于闯王府？为世子做事便任由世子生杀予夺，世子殿下，希望您不要寒了手下人的心。” 林忌疑惑，谁为世子做事？心下转了一瞬，他立时喝道： “闭嘴！还嫌丢人没丢够吗？” 林忌横在两人中间，可是他却没有挡住那眼神碰撞间的火花四溅。 祁垣微微眯着眸子，而林苒杏眼圆睁，丝毫不落下风。 林忌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还在继续呵斥林苒，皆生立在门口护卫着，眼睛紧盯着院子口，像是在等人。 木质的地板上盖着厚厚的长毛地毯，祁垣信步上前，在林家大老爷身前一步落定。 那长长的绒毛将祁垣的足底嵌在内，衬得他既脆弱又无害。 “林大人。”祁垣悠悠开口。 林忌忙转身脸带笑意，应是。 “林姑娘很有胆色，为了自己的养兄敢闯王府，足可见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的确出师有名，经过这一遭本世子爷很是欣赏她——” 林忌一呆，索性愣在了原地。 “父王不在京城，否则，想来他对林姑娘也会颇为欣赏，今日我代父收林姑娘做义女如何？” 林忌眼神直接发麻，他直愣愣地看着祁垣。 这、这是哪一出儿？ 第128章 齐坐一堂 第128章齐坐一堂 林苒同样目光一凝，瞪着祁垣。 可也只是片刻，林忌就反应过来，当下那张还算儒雅的老脸就笑开了，咧着嘴角一边客气推拒一边温声道： “苒儿还不拜见你的义兄？” 林苒实在是想不明白，祁垣究竟要做什么？这又是想要算计什么？完全是一头雾水，原本脑子处在气懵的状态，这会儿直接宕机。 林忌可是不管这些，这朝堂之上谁不知道晋王府树大根深啊，没见着就连手腕大权的德王也是走的怀柔政策吗？妄图让人晋王世子成为自己的外孙女婿？ 不管林苒的意愿如何，甚至是林忌都不会允许从她的嘴里听到拒绝的话，当下硬是摁着脑袋应了这个义女的身份。 虽然…… 在回府的路上，林忌想了想，他可能也沾不到什么好处，但是……说不得关键时刻这层身份就能用上。 林苒抱着怀中的黑猫，愣愣出神，就在她冷眼看着祁垣，想要道一声荒诞的时候，隐日突然窜了出来跳到了她怀中。 与此同时，满头花白之色的王也跟在后边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此时的林家人被忽视了，林苒站在一侧，就听到那位像是大夫的人在训斥祁垣，她顿时心中一惊，祁垣表面上万事不经心，但实则为人孤傲，谁敢训斥他？ 王也瞪着那张染血的手帕，脸色铁青，“世子爷，您是觉着我这头发不够好看是吗？您想要看满头银发吗？” 林苒一怔，紧接着，她就看到祁垣垂了眸子，嗓音微哑，他低头道歉了！ 这么些日子，林苒除了识花草药性之外，医书也看了不少，成年男子如何会满头青丝褪成白发？ 精力损丧，底子废了。 林苒眼中复杂，想到当年做木轮椅的少年现如今只是畏寒，便可知道这人为他付出了多少。 心中复杂，闭了嘴。 看着那头发花白的男子开始查看祁垣的身体状况，皆生走了进来，将他们二人请了出去。 林苒顺着手下隐日的毛发，一声轻叹，她现在的心情复杂极了。 很快，林苒和林忌就回到了林府上，而此时的林府也因为晋王世子突然派人将林家大老爷请走而尽皆坐在了前院的正堂之上。 这犹如三堂会审的架势，林苒经历了不少，此时刚一转过穿堂就看见这一幕，也只是眸光微微一定，继续稳着面色上前。 这段日子，府上暗地里波涛汹涌，大夫人可谓是被几面夹击。 老夫人看上去不管事，但态度很明显，支持二夫人，二夫人拿了掌家权要立威，疑似三小姐帮着出了主意从林莺入手。 而主动来揭开这件事的就是大房的曲姨娘。 虽说疑似林莺铺张浪费这件事已经被大夫人以嫁妆为名给盖了过去，看上去二夫人是输了半步。 但是…… 有些理由只能用一次，下一次呢？下一次再找着大夫人以往的错漏之处，她又该以什么理由将其摩挲过去？ 大夫人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大老爷，她这么多年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成为二夫人掌家的垫脚石？ 这是最省力的一招，只是可惜……曲姨娘可是把大老爷把持得牢牢的。 第129章 自爆 第129章自爆 见此，大夫人只有另寻他法，因此这段时间的林府上暗涌流动，林莺的性子也慢慢被激了出来，但凡是在这府上碰上了二房的三小姐，那必定是一场冷嘲热讽！ 府上下人们看了不少笑话呢～ 跟在林忌身后，林苒刚一踏入正房，就听到一声威严的额厉喝： “跪下！” 老夫人端坐上首，此时头戴着一抹绀青色抹额，脸色极为难看。 林苒面色沉静，福身行礼，“祖母，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父亲也在，孙女说的大家许是会觉得荒诞，不如就由父亲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祖母？” 林忌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若是他不在现场，说不得也会觉得此事荒诞不足信， 他敛着衣襟上前，面上含笑，“母亲——” 在林忌将晋王府发生的事情慢慢说出来后，堂上的人尽皆是由一张愤怒的面色慢慢变得惊讶。 更是在说到林苒被晋王世子收为义妹后，更是有人惊呼出声。 林莺脸色大惊，“怎么可能？硬闯王府竟然还被收成义妹？世子行事怎么会如此荒唐？” 话刚落，大夫人就一眼斜过去，而后笑着道：“不管怎么样，咱们家的孩子能得到晋王府的看重，说明咱们府上的孩子教得好，这是大好事啊～” 二夫人眼中满是嫉恨，看着林苒，嗤声道：“谁知道这个义妹是怎么回事儿～暗度陈仓这种事情在这京中可是屡见不鲜～” 语气幽幽，满是恶毒，这种话说出来那是恨不得林苒自己去找根儿绳子吊死！ 这话一出，就连老夫人也是眉间一皱，她看着脸色也明显阴下来的林忌，问道： “此事可是当真？那……江沽那边怎么交代？” 听到这话，林忌慢慢敛了笑意，良久，他摆手道：“无妨，晋王世子既然敢做这样的决定，想来江沽那边他也是能摆平的。” “再说了，这事儿又不是咱们上赶着，大不了就当今日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对我们林家无碍！” 说得轻松又笃定，可是这位大老爷没有想过身为当事人的林苒在这京中会遭受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林苒混不在意，这会儿林莺凑到了她身边，两人正在打嘴仗呢。 “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段呢，当初你是故意在我面前装蠢的吗？现在看来当时我与辛家三小姐之间的事你岂不是也早就看在眼里？” 林苒眨了眨眼睛，她没想到林莺会联想到这件事情上，更没想到她竟然自爆。 要知道，这件事到现在可还没人承认是谁做的呢？当时完全是被辛箬蛮横压下来的。 她没有说话，林莺维持着端庄，瞪着她继续道： “你别得意，咱们林家在这京中不过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你想在林家立足而后在京中扬名，我劝你收着点心思，不是你这样在乡下长大的就能想的！” 明明是警告，但是林苒偏生听出了几分嫉妒。 见林苒轻笑，林莺袖子一甩，离开了正堂，而一直将这边发生的一幕幕收在眼底的三小姐若有所思地沉吟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苒被老夫人留了下来，这一次，就连二夫人也被支开。 第130章 陪着一起痛 第130章陪着一起痛 林苒看着大夫人面色急切拦住林忌，看着林忌沉吟点头带着大夫人往前院书房去。看着这一幕，她眸光微闪。 整个正堂，除了老夫人和林苒之外，再无他人，霎时间，人走楼空，说话声在这房子里都有了回声。 老夫人一声轻叹，“没想到你的本事竟然这么大，我真是小看你了。” 那双眼睛越来越浑浊了，显出的老态也越发明显，“能告诉我吗？你和晋王世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说着，她微微眯着眼，满是打量，“你要清楚，晋王府和辛尚书家可是有婚约的，这纸婚约是当年晋王妃还在京城时亲自定下的。” “你突然有了这么个身份，怕是要惹到辛家的小姐了。” 林苒看着眼前的老祖母，道： “祖母，父亲已经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在他没去之前呢？”老夫人语气发沉。 林苒看着她，慢慢地眼里有了笑意，“祖母，您是担心因为我的事牵扯到父亲得罪辛家吗？” “你该知道的，以父亲的性子，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 老夫人突然拍着桌子，沉沉喝道：“那是利益还不够大！”一字一顿，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林家在这京中走得小心翼翼，我绝不会允许因为你一个人而拖累到林家！” 这句威胁过后，老夫人缓了语气，“你当年意外走丢，谢家迅速败落，你娘亲眨眼间病逝在床上，这一切来得太过凑巧，又那么迅猛。” 她眼中似有回忆之色，“王家势大，在这京中哪怕是改朝换代，他们家也依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为老大娶回了王氏庶出三娘。” 林苒不懂老夫人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可她隐约间又觉得这件事和她有联系，且联系很深。 说不得，她一直怀疑的林苒亲娘的死真就是大夫人在后面推了一把。 老夫人还在继续说着： “依靠着王家当时的扶持，林家才没有在新帝登基后被清洗，这是林家的第二个劫。” 老夫人凝着林苒，“你要知道，涉及到林家的存亡与发展，不管那人背后做过什么，但凡她能帮上林家，过往一切我会既往不咎。” “你若是有可能成为这第三个劫……” 话未说完，可是其中的深意与威胁已经实实在在地传达了出来。 林苒却心神紧绷，老夫人最后的这几句话，无疑是点明了林苒娘亲的死真的和大夫人有关！ 就在林家正堂之上，老夫人尚在警告林苒时，晋王府上…… 王也看着眼神空洞，兀自躺在地上大氅之上的祁垣，眉间一软，他叹道： “当年她葬身火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何必再念念不忘？” “太子殿下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当年被人救了出去，咱们只要能够想办法将人找到，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慰藉？” 祁垣眼中没有半分动静，只是将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哑声道： “当年……若非我心中有气离开京城，她，又如何会落到那样的地步？好歹，火海中也该有一个人陪着她一起痛……” 第131章 有心才会敷衍 第131章有心才会敷衍 王也眼圈泛红，他收起摆出来的一件件药用物品，哽着喉头，故作轻松道： “好了，你今日情绪波动太大，以后多注意，你体内还有余毒未清，千万不要再如今日这般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王也站起身来，“别说，那黑猫还真好用，拽着我的衣摆硬是把我拖过来，怎么就交给那小姑娘养了呢～啧～” 就在他转身要走之际，祁垣突然开口道： “去给叶武看看吧，一场无妄之灾，总不能真让他留下什么病根儿。” 王也一怔，应下，转身离开在经过皆生时，他停下脚步，转脸看着那张板着的死人脸，王也终还是低声问道： “那姑娘在他这儿还真有些特殊吗？” 皆生抬眼看他一眼，不说话。 王也无语，拎着手里的东西转身就出府往叶家的方向去了。 而此时，老夫人与林苒两个在前院正堂说话，摒退他人，前院的书房处，大夫人与大老爷同样关在书房中密谈，摒退他人。 大夫人眼中哀怨，在触及到林忌一脸不耐的神色后微微一顿，而后正经了脸色，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忌拧紧了眉心：“府上的事情母亲看在眼里，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她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后宅之事你告诉我也无益。” 他将两手负于身后，“我想听的是前些时候你给林苒那丫头安排的婚事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瞪了一眼大夫人，“你呀你，办个事总是这样不利索！现在苒儿名义上是晋王世子的义妹，你自己再把云海大师那话掂量看看！” “看看那什么狗屁谶言究竟有没有用！” 大夫人一惊，忙要上前捂住大老爷的嘴：“老爷，这种话可不敢乱说！” 林忌抿着嘴角，他也反应过来了，不过面上依旧残留着怒意：“上次你说那康宁伯老夫人很是喜欢林苒，你腾出些时间带林苒多去走动！” 说着，他叹出一口气，“朝会后，我也打听过康宁伯的口风，这件事完全是老夫人在打理，你多去走动总是没有坏处。” 见大夫人欲言又止，林忌眼珠子一转，“你别老是想着这府上的掌家权，你说你身为我的夫人出去多走动不比在家料理庶务强？” 看着总是能有各种理由来说服她的林忌，大夫人到底还是轻声应下，多年的夫妻，昔日，她看中的不就是林忌的那张脸还有那灵活的脑子？ 此时，落在她身上，虽然心中有些难过，但到底还是喜欢这种方式的，说明他至少上了两分心愿意来敷衍她。 看着林忌慢慢露出来的笑容，大夫人也跟着柔和了眉眼，上前将两手搭在林忌肩膀上，几根纤纤玉指轻缓地揉捏着。 感受到林忌正在享受她的捏肩，大夫人只觉得心都快软成一滩水了，看着眼前眼睛微阖的林忌，她柔声道： “老爷，今日去正院安歇？” 林忌无可无不可地轻哼一声，接受了大夫人的邀请。 ＊ 林苒目送老夫人离开后，她垂着眸子回到了木樨院。 身后长喜只知道自家小姐成了晋王世子的义妹，此时见林苒坐在桌前沉思，眉心高高拢起，她疑道： “小姐，您不高兴吗？” 林苒指尖点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她道： “长喜，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说罢，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被她唬住了片刻就误上了贼船的家生子长喜。 第132章 解释 第132章解释 长喜一怔，呆呆道：“小姐您说就是。” 想到小姐都郑重其事地说帮忙这样的话了，长喜只觉得牙根泛酸。应都应了，她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呆愣愣地看着林苒。 等着下文。 林苒看着长喜圆乎乎的小肉脸，缓和了神色，语气轻松，她招手长喜凑近，道： “你去向你娘打探一下当年在我被丢之后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旁敲侧击地去问，别打草惊蛇了，也别让你娘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长喜想了想，这事难度也不大，她点点头，又听到小姐继续说道： “还有刘嬷嬷那儿，她知道的东西必定远超府上大部分人，她虽然哑了但是她写的一手好字。” 想到刘嬷嬷上次将叶武出事这件事以笔墨写出来给她，她眸色深深，“你去找她教你写字，时间长了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 刘嬷嬷…… 长喜垮着一张脸，肉都快挤着嘴了，想着，她点头应下，这件事儿说起也不难，就是费时间。 林苒笑睨她一眼，“你放心，你不是爱玩儿爱吃吗？小姐我记着呢，不亏待你！” 长喜一乐，这事儿应下得更痛快了。 ＊ 次日，晋王世子认林家那位从乡下找回来的嫡女为义妹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京城。 其中，辛家尤甚。 辛箬满脸的不可置信，可还没等她回过神去找林苒问问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的大姐姐便携着风火之势踏进了她的院中。 辛箬看着强压着翻涌的心绪，面色沉静，实则下一秒就要怒火喷发殃及他人时，辛箬滚了滚喉头，笑得勉强，道： “大姐姐来了～” 辛雉一个眼神斜过来，辛箬忙连声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正打算去找林苒问问呢。” 说话的语气，立正的姿态，显出她对于自家大姐姐忠心不二的态度。 辛雉胸脯起伏不定，她鼻翼微张，面色带着狠意，“上一次她与三妹妹闹出那样的事来，现在看来，哼！” “她说不得一直觊觎着世子，当日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怕辛家找她麻烦罢了，现在不知怎么的她那个养父母家的兄长为世子做事，她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世子的义妹！” 辛雉气得将手中手帕狠狠一拧，扔在地上，秀气的足底狠狠踏了上去，仿佛这绣帕就是林苒一般。 看着自家大姐姐如此情态，辛箬心中很是不好受，她脸色慢慢落了下来，“长姐莫急，我去林家一趟。” 没有得到辛雉的回应，辛箬拿起短鞭转身就走。 看着辛箬的背影，辛雉渐渐敛下了眸子。 ＊ 林苒知道辛箬前来拜访林府的时候，想到辛箬的那个暴脾气，深深地一扶额，而后去将那位大小姐迎到木樨院来。 依旧是那抹刺眼的红色，此时，那抹短鞭已经兴奋的在空中乱晃。 林苒赶紧笑着去扶着辛箬坐下，在她想要将短鞭接过来的时候，一声轻“嗯？”让她手下一顿。 看着这样装腔作势的辛箬，林苒失笑，拱手赔罪道： “知道你是因为何事而来，我还是那句话，我或许曾仰慕过晋王世子，但那是在之前，在与你三姐对簿于你们辛家人面前之前。” 第133章 救治 第133章救治 林苒面上的诚恳，让辛箬再次冷哼，“说说吧，怎么就让晋王世子认了你做义妹？” 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她摸不透祁垣的心思，现在由她来先开这个口，很容易出事。林苒索性脸上同样不解，道： “我也不清楚，昨日我得知兄长被人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冲动之下去了晋王府，之后没多久晋王世子就将我父亲也请了过来……” 她摆手无奈道：“然后就有了收我做义妹这件事……” 通过这么些日子和林苒的相处，辛箬是相信她的，只是……一想到大姐姐那被逼狠了的模样，她继续拉着脸，道： “我可告诉你，你用这理由说服我可以，要想用这个去堵我大姐姐的嘴，去堵那满京城姑娘们的嘴，可是不管用的。” 林苒嘴角一弯，一双杏眼漾着笑意也跟着弯起来，“我也不想堵什么嘴，让她们说去吧，这件事我也是懵的。” 辛箬轻声哼哼，她抿上一口茶水，突然道： “你那兄长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想要报复我那姐夫误打误撞伤了他？” 林苒眸底一暗，“给别人做事总是有这样的危险存在的。” 辛箬见林苒兴致不高，不再多说这件事，反倒是说起来将澹和那个从临渊楼带回来的木遥姑娘的事情来。 她凑近林苒，小声道： “我那小舅舅简直就是被迷了心窍，亏我前些时候还帮他跟你……额——”辛箬快速将话题转开，气愤道： “你知道吗？他竟然让那个叫木遥的住在了府上！最近这些时候把外祖母气得恨不得打他几板子！” 说到这里，辛箬单手拄在下颌上，幽幽道： “但是又舍不得打，谁叫他是最小的嫡子呢～” “以往外祖母将他看得简直是如珠如宝，以前吧，我小舅舅也争气，性子固执但也端方，结果这回京才多久啊，就知道怎么带女人回府了……” 辛箬啧啧啧地摇着脑袋，一脸的不解。 听了将澹这些事，林苒也是心下一叹。 上一次从临渊楼回京城的时候，将澹满脸都写着有心事，可是看他敛眉缄口的模样，他心中藏着的事怕是不会说出来。 那木遥有可能就是利用了他性格上的这一面，守义重诺却又不愿旁人去插手他的事。 某些方面来看，将澹其实也还是挺强势的，只是表现出来的模样总是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不过将澹性情如此，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件事除非将澹自己心里想清楚，否则谁去说都有可能起反效果。 林苒想到无忧给她下达的安排，再一看将澹现在的状况……林苒幽幽一叹。 希望祁垣不要再把这件事的毫无进展再怪罪到她头上了…… ＊ 在辛箬走后，林苒又回到了叶家，刚一走近院子，就听到叶母激动地声音，又哭又笑。 林苒心下一个咯噔，快步进入房间，脸上的急切在看清屋子里的情况后僵在脸上，一脸愕然。 叶母正感激涕零地说着道谢的话，而对象则是那一日匆匆赶到晋王府训斥祁垣的那个头发花白的男子。 他……被祁垣派来给叶武医治？ 王也也看到了林苒，他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后就将视线挪了回去。 第134章 索性退婚吧 第134章索性退婚吧 王也将手中的药方拿在手中，继续给叶母说着用药的情况，等到解说得差不多了，他便信手掏出一把折扇，在这大冬天的……显得颇为风流雅致…… 与叶母道别之后，在经过林苒时复又看了一眼，而后微微颔首，信步离开。 林苒迟疑上前，“那人是晋王府过来的？” 叶母眼中带泪，“是啊，这位大人和你大哥一起在为晋王府做事。”叶母将手中药方递到林苒眼前，道： “你看，这个药方，让不少大夫汗颜，提着药箱就走了。” “那位大人还说了，他会隔一段时间就过来检查叶武的情况，只要按着他吩咐的做，到时候你兄长半点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说着，叶母凄然一笑，将药方死死捂在心口，满眼感激。 对于那人的医术，从祁垣身上就可见一斑，只是，这样一来，林苒心里更是生出几分憋屈。 将人打伤又来救人，就纯粹是为了让叶武受一次罪吗？太过傲慢，傲慢到轻视人心！ ＊ 几天的时间发酵，辛箬被邀着赴了好几场宴，她跟在辛雉身后，是眼看着辛雉的脾气越来越压抑。 而这几日，辛雉往晋王府递拜帖，那边也是压根儿置之不理。 辛家的长辈们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辛尚书虽还住在尚书府，但平日里后宅基本上见不到他人，老夫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只管让辛雉调整心态。 可是辛箬在一侧看在眼里，她的大姐姐现在就像是一座活火山，眼看着快要爆发了。 今日，辛箬与辛雉一同赴宴，辛箬敛着眉眼，就连平日里总是盘着的短鞭也老实的收了起来，生怕哪一点惹到了大姐姐，她就成了出气筒。 可她想着保全自身，辛雉却是不给她这个机会。 逼仄的马车空间里，辛雉闭眼坐在中间，随着马车的轻轻摇晃，她突然道： “他祁垣从没有给过我这个未婚妻脸面，这么多年我自问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就算他们一家远走江沽，我也从未说过退婚的话……” “现在这样的场面就是祁垣对我的报答吗？” 她眼睛陡然睁开，直直地看着辛箬，眼里的怒火仿佛要烧尽视线内的一切！ 辛箬心尖儿颤了颤，虽然站在辛家的角度他也觉得晋王世子这事儿有点不地道，没有考虑到长姐受到的流言会有多难听。 但是…… 她实在难以苟同大姐姐话中的意思，外人不知道，她们辛家的人还能不清楚吗？ 早在前几年的时候，晋王世子就已经递了信过来商议解决婚约的事情，晋王世子托词身子不好，可大姐姐总以为她不在意这些，晋王世子更是不必因此退婚。 那时，是大姐姐去求了在外“修身养性”的母亲，才硬是把这场婚事留了下来。 辛箬冷眼旁观着这种种，她有时会想，大姐姐或许只是一厢情愿。 现在的局面也确实如她曾经所想的那般。只是还没有将退婚这件事旧事重提罢了。 辛箬眨了眨眼睛，但是听着大姐姐这话里的意思…… 她觉得晋王世子伤害了她，准备放手了？ 想到这一点，辛箬一个激灵，精神来了。 “大姐姐，晋王世子行事无忌，他回京城这么久了，也不见他和你见上一面，这次更是罔顾了你的感受，大姐姐，咱们索性退婚吧！” 第135章 鸿门宴 第135章鸿门宴 看着辛雉沉眸，辛箬继续道： “那晋王世子这么多年一直病痛缠身，为人也很是冷淡，大姐姐你是咱们辛家的大姑娘，美名在外，何至于等着他那破败身子成婚！” “好了！”辛雉美眸一瞪，“越说越荒唐了，他好歹是晋王世子！” 这一声轻斥，辛箬吐了吐舌尖，半晌，声音夹带着些心疼，“大姐姐，我认真的，咱们不要这个婚约了行吗？” 辛雉垂了眼帘，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辛箬的这一句建议。 很快，两人的车架就到了今日的宴会处。 今日宴会是由温家的温敏举办的，这个温敏就是上次将澹要将琉璃瓶代为送过去的姑娘，也是那一日林苒看她作画时，突然一笔横斜过去，毁了一幅画的那姑娘。 她叫温敏，是德王一个表妹的孩子，从父姓温，这温大人在朝中也挂着一个虚职，内阁学士职衔。 说上去，也算是天子近臣，虽没有实权，倒是比大多数朝臣都颇得敬重。 总之，这是一户清贵的人家，与当年的谢家不分伯仲。 对于这位表姐，辛箬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单纯的觉得两人不大合适在一起玩儿，总是玩不到一起去。 以前，她也想过这个问题，大概……一动一静到底是不好匹配吧。 两人一被引进去，远远地，辛箬就见到温敏含着满脸笑意迎了上来，行事做派和她大姐姐颇为相似，只是温敏更让人感到心情舒泰些。 不像大姐姐…… 辛箬悄悄看了眼她的背影，心里暗暗撇嘴，时时刻刻端着架子，总像是挂在天边月上的仙子一样，清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温敏长了一张桃心脸，五官柔和，说起来她和林苒还有些相似，只是五官较林苒而言钝感太强。 亲和有余精致不足。 对着辛家两位姑娘行礼之后，温敏眼儿一垂，对着辛雉，语气歉疚，道： “临近年关，妹妹只是如常设宴，谁成想这最近发生如此多事，那晋王世子……”她打量着辛雉的脸色，闭了嘴，福身，继续道： “今日来的人多了些，若是有言语上得罪的地方，还请表姐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不要让这场宴会太过难堪。” 辛雉弯着嘴角，那是最适合她的弧度，清冷孤高又傲慢。 她将温敏扶起，“表妹多虑了，带路吧。” 辛箬瘪嘴，好一招先发制人，合着就让她们姐妹过来被人与宴的人言语打探一番还不能发脾气呗！ 辛箬想，这一点或许也是她们二人玩不到一起的原因。 温敏冲着辛箬柔柔笑着，领着人往内院中走去。 一进到内院，果真如温敏所说，今日赴宴的人极多，不仅多且杂。 辛箬刻意端着一副俾睨姿态，这样谁都不想搭理的模样，倒是没几个姑娘愿意来她跟前套近乎。 辛箬就虚虚把玩着短鞭，紧跟在辛雉的身后。 与此同时，林府上。 林莺这段时间在外走动不少，她知道外界对于林苒究竟为什么会被晋王世子收为义妹怀着深深的探究。 今日，温家姑娘设宴，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会去参加，林家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林莺早早儿地就去老夫人跟前敲定了这件事，此时，正与林苒同坐一辆马车，朝着温府的方向去。 林苒看着今日林莺的装扮，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来今日是一场鸿门宴啊。” 第136章 辛雉的怒意 第136章辛雉的怒意 自打上次林莺自爆后，她现在与林苒之间压根儿装都不装了，此时闻言，一声冷嗤，道： “鸿门宴？未免看得起自己。” 她扬着下颌，敛着衣襟，斜睨着林苒。 林苒挑眉，对于林莺话中的轻蔑不以为意，想到今日这场宴会若是没有辛家人，那也无人敢指着她问。 因为那些人都师出无名！ 但，怕是辛雉今日也会来，毕竟，温家的那位大夫人还是胥乐的表妹。 等到两人到了温府门口，林苒眼睛一缩，果然看见了辛家的马车。 两人被丫鬟迎进内院，一踏进内院的地界儿，就见这院中站着的诸位小姐们，一双双美眸望过来。 眼中的打量与鄙夷丝毫不加遮掩。 林苒看向站在最前方的辛雉，微微颔首。而一侧的辛箬见到她后先是惊讶一阵，现在正狠狠的瞪着她。 细品其眼神，估计是关心她在这种风头之上还敢出来赴宴？ 林苒眼里含笑冲她给了一个眼神，而后与林莺一起向着那位温家的姑娘见礼。 “我是该称呼你林姑娘还是晋王世子义妹？” 说话间，温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无辜极了，叫人以为她不过调侃调侃的模样。 林苒端着一抹客气的笑，“温小姐给林家下的邀请，我同样是应此邀而来，自然是林家的姑娘。” 温敏柔柔一笑，“不过是玩笑，林家姐姐莫当真～” 她说什么林苒就听什么，不过此刻她的话落下之后，犹如一滴水进了沸腾的油锅中，在场的姑娘们也都被这句话打开了开关。 站在辛雉身后不远处的一位姑娘斜睨着林苒，道： “林姑娘，你才回京不久，这又是云海大师给谶言又是晋王世子收为义妹，你的风头，这京中现在可是无人敢与你掩锋啊～” 语气阴阳怪气，话中的内容满是嘲讽。 对于这样的局面，林苒心中也算清楚，她感受着身边林莺的幸灾乐祸，冲着那姑娘，答道： “多谢姑娘关心了，不过是些微末小事，倒是劳烦如姑娘这样性子的人费心。” “你！轻狂！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知所谓！” 这…… 林莺脸色煞白，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每每这种时候，林莺就会想，母亲若不是为了一个正室的名头，嫁到了林家。而是嫁去一个高门大户做妾，她还会被人如此轻视吗？ 这时，一侧的一位姑娘突然疑声道：“我记得林姑娘的养兄是在为世子殿下做事吧？这……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吧？” 辛箬短鞭一甩，破空声惊得身后还欲继续说下去的姑娘们一惊，辛箬冷笑道： “都是姑娘家，鸡犬升天这样的话也是张口就来，可真是为自己府上长脸！她林苒是鸡犬升天，同她说话的你又是什么？嗯？” 辛箬张狂，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去地叫人心头发梗。 可这时，一直沉得住气的辛雉突然厉声呵斥辛箬，道： “小六！收敛点！” 辛箬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下一秒耳边忽然听到自家大姐姐冷声道： “她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养兄在世子手底下做事，为了让手下人做事时更加忠心，给他这个妹妹一个身份又如何？” “无足轻重，江沽那边说不得都还不晓得这事。” 语气森然，其中夹杂的隐怒谁都听得出来。 第137章 慎言! 第137章慎言！ “大姐姐！”辛箬惊怒，她愕然地看着辛雉。 辛雉侧脸睨她一眼，“这样的行事不过是高门中常见的手段罢了，你年纪还小，日后等你掌家就明白了。” 辛箬不错眼地看着她，嘴角紧紧抿着，眼底复杂。 林苒看着为了她还想与辛雉争辩的辛箬，突然高声道： “辛大姑娘说的不错，认义妹或许不过就是为了让我的养兄更忠心而已，只是——” 林苒定定地看着辛雉，“大姑娘愿意以此来解释晋王世子的为人吗？世子美名，在场的各位应该都听过吧？” 林苒放慢了语气，一字一顿道： “这样敢去战场谋算敌人首级，敢以稚龄上前线的晋王世子，大姑娘更愿意这样去揣测他吗？” “不过是一个手下，我养兄于世子而言，能有多重要呢？” 辛雉的解释没有问题，不过是想贬低她，再撇开她与祁垣的关系罢了。 只是……被她如此一说，祁垣卑劣的名声岂不是要就此传出去？ 如同自己弟弟一般的人，林苒终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如果怒意能具象的话，此时的辛雉头顶上已经开始冒烟了，距离起火不过是眨眼的时间。 辛雉冷哼，信步上前，“林姑娘果然伶牙俐齿。” “如此维护世子，莫非这义妹之名靠的就是这张嘴？” 林苒眸中冷光一闪，“大姑娘慎言！” 看着盛怒难消，已经怒极的辛雉，林苒只能反向刺激她。 “这样涉及名声的话，又将我与世子殿下牵连在一起，大姑娘难道料想不到可能会有的后果吗？” 辛雉眸光微闪，她鼻翼微张，看着眼前不过几句话就让她自己甘心去改了口径的女子，心中渐渐有了一丝忌惮。 良久，辛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恨声道： “你最好一直能如此机灵，咱们且看着！” 辛箬拧着眉心，低声唤了一声辛雉，辛雉狠狠瞪了一眼林苒后转身走回去。 这个时候，温家的温敏也出来打圆场，一时间，内院中倒是充满了女子的娇笑声。 宴会开始。 ＊ 今日，也是祁垣拜访德王的日子。 坐在马车里，尽管车上已经放了火炉子，祁垣的怀里也抱着手炉，但是说话时，口中依然寒气直冒。 祁垣脸色泛着冷白，裹在大氅之下。微微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坐在靠近门边的皆生眼观鼻鼻观心，闷闷坐着，主子不说话，他也没话说，这是他们主仆二人的相处方式。 很快，德王府到了，德王府距离皇宫不远，只是和晋王府不同的是，一个位于皇城的南方，一个位于西方。 德王府就在南方，这个方向也是延伸出去的坊市也是整个京城中最热闹的街市。 虽少了几分幽静，但是德王府的声势却在百姓中越发骇人。 祁垣到的时候，德王府那几乎占据了半条街的朱红色大门开着，一个老管家带着人立在那儿迎他。 祁垣脸上挂着微微笑意，跟在管事身后去了德王的书房。 此时，德王的书房中，方脸阔腮的德王正背手立在桌案前，那桌子上正摊着一幅画，堂下立着一个中年男子，面白无须，装扮得很是讲究。 “父亲，这画是那位吕先生照着您给的那副《草莽图》仔细描摹下来的，您看看这画——” 这位德王的大儿子满脸堆笑，他正想上前去细细说上几句，忽听得有人来报。晋王世子到—— 第138章 杀鸡儆猴 第138章杀鸡儆猴 这位德王的大儿子将启笑意慢慢落了下来，他退守原地，一手横在腹前一手背于身后，等着晋王世子的到来。 一进到这间书房中，哪怕祁垣裹着大氅，指尖也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这房间太冷，仿佛这冬天还放了冰块在屋里降温，地龙的热度更是感受不到分毫。 眨眼间，祁垣的嘴角边开始泛着青紫。 下马威！ 德王对于他回京后的行为很是不满，这一进门就是一个试探，也是一记杀威棒。 祁垣弯着嘴角，与德王见礼，此时的德王像是方从画上回过神来一般，他朗笑着道： “世侄身子不适，如此还来本王府上拜访，世侄有心了。” 说罢，他抬手将桌面上的画卷起，却在卷到一半时手中突然发力，就听到“刺啦！”一声，那副铺开能铺满整个桌案的画霍然断成了两截。 那可是丝帛做的底啊！ 将启面色一顿，看着德王平静的脸色，他喉间生涩，干巴巴地抿了抿嘴角。 祁垣同样抬眼看向德王。 看着手中裂成两半的草莽图，德王面色慢慢沉静下来，他将半卷揉在手中，手下微一用力丝帛寸寸断裂。 德王扬手将手中草莽图残尸扬落在地，语气沉冷，道： “这画的什么东西！本王给他提供诸多助力，换来的就是这样偷工减料的残次品？” “将启！” 将启忙上前拱手，“儿子在。” “既然不愿意替本王作画，那以后就不要再提笔了，废了他的筋脉，将人逐出府去吧。” 将启唇角干涩得厉害，他低头，“是，儿子这就去办。” 领了命后，将启快步离开。 从头到尾，祁垣面上神情不变，嘴角那抹笑意只是弧度渐浅。 在将启走后，德王看向祁垣，良久，他忽然朗声笑道： “让世侄看笑话了。”他抬手让祁垣坐在下首，而后温声道： “世侄今日前来可是有事？你才回京忙得很，是有什么事需要本王帮忙？” 祁垣两手拢在怀中握着手炉，几根纤长的指尖盘在手炉之上，借着那点微末的热量，祁垣缓声道： “今日登门来拜见王爷，却是有一事。” 看着面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深如幽潭一般望着他的德王，祁垣轻声一笑，回望过去，道： “我欲与辛家的大姑娘解除婚事。” “这……”德王面上沉了下来，看着祁垣，“虽然胥乐是我的孩子，但这事……世侄自去辛家与他们言说即可。” “何至于，到了本王这？可是还有其他事？” 说话的姿态与一个爱护子侄的叔伯别无二致，满是关怀之意。若是没有一开始的那一场杀鸡儆猴的话。 祁垣弯着嘴角，道： “确实还有一事。” ＊ 在两人暗暗在那书房中较劲的时候，温家府上的众姑娘们气氛也开始僵持起来。 今日的这场宴会是每一年临近年关的时候，各家姑娘都会举办这么一场，各个府上走动也频繁起来。 因为到了年底，各个地方上的官员就会进京述职，这个时候会有不少小辈被带到京城，与京中的小辈们交流。 林苒身处其中渐渐也搞清楚了这场宴会的目的，无外乎就是维持京中闺秀们的体面，不能叫地方上来的人看轻。 也可以说，要让旁人意识到京城的孩子与地方上的小辈根儿上就不一样。 阶层的优越。 第139章 诗会定题 第139章诗会定题 以往，夏明珠从未将这样的事看在眼中，现下却是参加起了这样的宴会，她心中难免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辛雉朗声打断众人的说笑，看向林苒，问道： “说起来，林姑娘也不是在京中长大，不知听到咱们的谈话心中可有不适之感？” 辛雉的眼睛很是凌厉，不带厉色时极度的清冷，可此时，她眼中的凶光紧紧攫住林苒，继续道： “快到年关上了，众位姐妹们在家中难免需要献上几幅墨宝。不如咱们玩一个诗会如何？” 众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辛雉温声道： “咱们的聚会虽是每一年必经，但是林姑娘到底是才回来京中不久，心中难免会不自在。到底是姐妹，考虑到每个人的情绪也是应该的。” “众位以为如何？” 辛箬落在辛雉身后半步，在听到自家长姐开口之际，她在心中就是一声轻叹。 为了一个晋王世子，她的姐姐变得和温敏一样庸俗！也越来越像……外祖母了…… 携众人之势，行欺辱之实，落贤良之名！ 辛箬眸色微黯，她低着头把玩短鞭没有说话。 这场上，年纪最大的非辛雉莫属，若非祁垣身体抱恙，她怕是早已嫁为人妇，开始掌管后宅与夫人们一起聊天去了。 先时是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谁还不明白辛雉背后的意思？皆是满口应下。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也看得分明了，她辛雉就是不喜欢林苒，不仅如此，还想整林苒。 众姑娘们表示，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毫无妨害嘛，不过是捎带手的事儿～ 因此，等到特意清了一间四面见皆能见花园景色的屋子后，众位姑娘们开始捧着林苒这位乡下长大的姑娘。 “听说林大姑娘是谢家出身，谢家满门清贵，想必在诗词之道上也颇有研究～” “当年的谢氏女才华出众，京城谁人不知呢？” “虽说大姑娘是在乡下长大，那养父母家想来也非凡人，养兄能被晋王世子如此看重，定有过人之处！” 一句句落下来，若是原身林苒在这儿，估计要臊得满脸泛红。 无他，在叶家，她就是个小霸王，谁都让着她宠着她。娇惯了，受不得读书的苦。 更何况，在叶武长起来之前，叶家也确实没有多少余钱，更遑论让一个女子去学诗书礼仪？ 不过现在，这是大业长公主夏明珠！ 这一句句话，林苒受了，不仅如此，在众位说起让她先来点题开诗的时候，她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脸上毫无惧意。 看着温家的花园，虽说已是冬日，可是园中单独罩着、养着的花草也无数，落在四面见方的罩子中，隐约能见着些鲜艳的轮廓。 夏明珠眸色渐暗，明明看着眼前的一切，但是那双眼睛又仿佛透过了时光看向了她的少年。 “寒气流转芳甸，琉璃罩下斗艳，空得冬风拂遍，红花堪历新年？” 林苒目中出神，她与那红花又有何异？那一年寒风凛冽，一场大火在皇城燃起，那琉璃罩轰然破碎在她眼前。 从来是娇花，敌不过烈火寒风。 许久，身后无一人说话，回神过后，林苒转身笑道： “冬日红花少见，不如就以这花园中百花为题？不拘泥于当下的环境，只咏百花。” 第140章 将澹作评判 第140章将澹作评判 辛箬环视了圈周围哑然的姑娘们，冲着林苒挑眉，若不是看她大姐姐脸色有些难看，她说不得就要上去夸两句。 而早已与姑娘们混在一起的林莺也是眸子霍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苒，片刻后，她收起眼中的异色。 只是那眼底的怨毒更深了些。 辛雉回味着方才林苒诵的最后两句诗，“空得冬风拂遍，红花堪历新年？” 她嘴角冷笑，看着林苒，道： “你这首诗意境悲凉，临近年关，举朝皆庆的日子，还是喜庆点为好。” 说罢，她下巴微扬，朗声道： “既已定下，今日的诗会就此开始吧。” 辛箬突然问道： “可需要个第三方作裁判？若是我们几个姑娘讨论，那今日的诗会就显得有些杂乱了，没有一个佼佼者，像是玩笑一般。” 温敏忙笑着道：“这有何难？我差人去请一位过来～” 今日的宴会乃是温敏举办，可是现在都快被辛家的姑娘给出尽了风头。 眼看着辛雉直接没有过问她这个举办人的意思，自作主张，温敏心中更是气闷。 随着丫鬟们将每个姑娘身前的笔墨摆好，披着一身玄黑大氅的将澹大步走了过来。 这样的装扮将他衬得面如冠玉，英气极了。 只是……一踏进这间屋子内，将澹嘴角的梨涡就开始隐现，尤其在看向林苒时更是添了几分深沉之意。 将澹回京没有多久，和他的几个侄女走动的倒是频繁，此时在场的不少姑娘认得他，倒是面色如常见礼，还有一些姑娘们两颊飞红，面带羞意。 辛箬的性子向来无所顾忌，这会儿见到将澹到来，甩着手中短鞭就迎了上去，她最爱的一身红裙在这冬日里被衬得就像是骄阳。 落在将澹眼里也是能炙伤人的骄阳，将澹脸色一变，转身看着温敏，“既然请我过来充当一次评判，那就开始吧。” 他的话刚说完，辛箬也到了他的近前，似笑非笑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小恶魔。 将澹脸色一肃，“你还不赶紧去准备！不要妄图贿赂我！” 辛箬不屑撇嘴，“小舅舅，我向来不掺和这样的事儿。我在你身边给你打下手如何？” 将澹最后苦着一张脸坐在了旁侧，手中的折扇轻摇，还在不停地给辛箬送风…… 而辛箬正端着瓜果，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诸位闺秀们沉静下来的模样。 林苒站在最边上，她手执素笔，就在她将要沾下笔墨时，身侧一道小声的惊叹声响在她耳边。 “林姑娘，你可真厉害，那首诗真是你方才沉吟那会儿推敲出来的吗？你真的太厉害了！” “你养父母家中应是也不俗吧？” 林苒侧眼看去，就见一个眼儿圆圆，一双菱唇微微翘起，脸上还带着稚色的姑娘满眼崇拜的看着她。 唔…… 林苒眼里带上几分笑意，“普通乡里人家。” 那姑娘眼里的崇拜更甚，恍惚间，林苒以为自己在她眼里看见了星星。 这一次，林苒是实打实的笑了出来，“虽说今日没有时间限制，但若是姑娘耽误的时间太多，也有些不妥。” 姑娘眨了眨眼睛，噘了噘小嘴，轻声哼哼道： “我、我能邀你赴宴吗？过不久我要举办宴会了……” 第141章 许家的动作 第141章许家的动作 林苒一乐，“当然，林侍郎府上，可记得？” “记得的！” 看着那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林苒心情更是开朗了几分，好比同辛箬相处时那样自在。 林苒笑着颔首，“那、咱们继续？” “嗯嗯嗯！” 这个小姑娘，林苒没有印象，不过想来能被温家邀请的，在这京中家世也不会过于普通。 林苒笑着摇摇头，将脑袋里的东西都挥去之后，开始凝眸着笔。 一直观察着林苒那个方向的将澹眸子一黯，他看着身边乐呵呵看戏的辛箬，低声道： “我的事情……林姑娘知道了吗？” 辛箬诧异看他一眼，“当然知道了，你都敢做还怕人知道不成？” 看着将澹面色黯然，辛箬笑嘻嘻凑近，“还是我告诉她的。” 将澹咬紧银牙，瞪着幸灾乐祸的辛箬。 看吧！这就是他不想跟这个外甥女玩的原因！ 辛箬撇嘴，哼道：“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自己的事情还处理不利落的话——” 辛箬眸色沉了下来，“小舅舅，以你的身份，会有无数个木遥。” 见将澹沉眸沉思着，辛箬转脸继续看着姑娘们抓耳挠腮。 ＊ 与此同时，德王府上。 德王看着眼前小小年纪被病痛缠身，依靠谋算依旧能支立起晋王府偌大门户的祁垣……心中杀意渐起。 只是当下，德王眼中带着轻视的笑意，开口道： “你是说，许家妄图在江沽将晋王留下的人招过去当护卫？” 说罢，德王突然朗声笑道： “世侄，你我都知道江沽旧人有多忠心，他们许家的人莫非想不到？我看你啊，就是太算无遗策了，导致你消息一动就容易草木皆兵。” 德王方脸阔腮，整张脸的下半部分几乎都长了胡子，此时他朗声笑着，那胡髭飘扬，显得他的心情极为畅快。 祁垣笑笑敛下眸子，待德王笑过之后，方轻声道： “许家许以重利，以亲情胁迫，不少江沽子弟已经被许家带走。” 直直看向德王，祁垣继续道： “今日前来王府，不过也是在查此事时得到一个消息——” 大氅下，祁垣在怀中盘着手炉，到了这时候，已经没了丁点儿热气儿，祁垣心中微叹，面上神色依旧悠然，继续道： “许家私底下走动，意图在来年开春之后上奏新帝立后。” 慢慢的，德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那双眸子微微眯着，浑浊犹如毒蛇一般的眼神缠在祁垣身上，良久，他开口道： “走动？立后？” 德王昂首，面上尽是傲然，“这京中他去与谁走动？” 话里的轻蔑分明。 祁垣想到那一日，他一看到这消息同样也是觉得啼笑皆非，但不过片刻，他就反应过来了。 不仅如此，过后再看，他还想称赞一句想出这法子的人来。不愧是专攻钻营的许家，在这一道上简直无人能出其左右。 想着，祁垣将那消息说了出来： “许家并非在京中走动，而是与各地方上的封疆大吏往来，这路子也巧，走的是神佛显圣这一套。” 祁垣话刚这么一说，德王先是微愣，而后片刻他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之处。 他冷冷笑着，嘴角的胡髭同样被气得扬起，“妄图操纵民意以信仰神佛的手段去让许家那姑娘坐上后位。” “果然是一招奇招。”德王一字一顿，几乎咬牙切齿。 第142章 突然的亲近 第142章突然的亲近 德王眼神彻底阴鸷下来，“也确实与新帝兴建寺庙这一举措符合，能得不少便利。” 祁垣欣赏着德王的脸色，笑道： “没错，不仅如此，若是气候已成，新帝也只有将这件事应下，毕竟，皇权天授也是这几年他最需要去巩固的。” 祁垣说的这番话可是相当放肆了，但是德王反倒只是打量了一下祁垣，并未将祁垣对新帝的态度放在心上。 很快，祁垣裹着一身大氅，在管事的带领下离开了德王府。 一踏出那座宅子坐上马车，祁垣就长长呼了口气，这马车里都比德王那书房暖和。 皆生见状，将车里的那个火炉子翻上两翻，直到木炭又红火起来，方才住手。 祁垣笑看他那副木头样儿，微微阖上了眸子，光洁的下巴窝在皮毛中，眼下映着淡淡火光…… 好一幅取火图，与那一日醉卧秋牡丹旁的醉酒图相差无几。 甚至今日更甚上两分！ 火光、狐毛、惧冷而拢起的眉心，脆弱又惊艳。 ＊ 此时，温府上，若不是后来将澹提出有时间限制，这场诗会还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因这突然的一条规矩，这满屋子的闺秀们就此筛下去大半。 余下的，经过将澹的第一轮初选，留下的诗作更是寥寥无几。 将澹站在桌前，看着眼前摆放的几幅诗作，有些纠结地拧着眉心。 此时，眼前摆了六幅诗作，纠结间，将澹伸手拿出其中四幅，而后他又颇为欣赏地将其中一幅诗作拿在手中端详。 瘦长有筋骨，笔墨行走间又极为舒展，以字观人可以看出此人非常大气、豪放，有巾帼气概，不仅如此，诗作也是极佳。 想了想，将澹还是将这幅诗作放下，他看着这四幅中字迹相对板正，但是诗作意境颇丰的那一幅…… 将其拿起。 想到林苒的出身以及经历，将澹心下犹豫。 将澹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对，但是他想着，林苒只是阴差阳错被迫离开京城，这非她所愿，现在能够写出这样的作品已是不易，为何不给她一个扬名的机会呢？ 他方才已经听了辛箬所说，也察觉到了现在手中的这一幅和林苒的风格极为贴近，很有可能这就是她的诗作。 但是将澹自小的教育让他现在无比纠结，他被请来做一个第三方评判，理应公正行事！ 最终，将澹眼睛一闭，转身拿笔将今日的高下名次写出来。 在将澹评判诗作时，姑娘们都站在屋外，稀稀落落的站着，一边赏花一边等着将澹的结果。 林苒独身一人站在一处琉璃罩旁，从那影影绰绰的轮廓可以看出里面种着的是一簇绿菊。 到了此时，林苒为温家的大手笔惊叹了，绿菊存活极为不易，还想在冬日盛放，定会耗费人力、物力无数！ 就在她仔细打量着这绿菊时，身边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苒转身看去，是方才在作诗时那位姑娘，还是个孩子似的模样。 “我父亲是侍卫统领，我叫元英～”语气轻快又活泼。 看着她的模样，林苒杏眼弯弯，也显露出几分孩子模样。 “元英，元妹妹？” 元英重重点头，笑得一脸灿烂，她望着林苒，道： “我很喜欢这个称呼。” 其实两人也没什么话说，但是元英就乐意跟在林苒身边，仿佛突然间她就喜欢上了林苒这个人。 第143章 乡下回来的才女 第143章乡下回来的才女 很快，所有人回到那个屋子里，口中的冷气都还没呼尽，就有姑娘笑着问将澹排名如何。 辛箬到底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帮手，把将澹写的那个名次捏在手中，道： “大家别急，都在这儿了，今日可是经过众人同意才请了我这个小舅舅来当第三方的。” “稍后若是自己名次不好可千万别怨谁，要怪也就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说着，辛箬将手中的卷轴打开，上面依次排名，每个排名后边儿写着各自的诗名。 众人将对应的诗作找出来，诗作的主人自个儿站在自己诗作前，而排名第一的竟然是林苒！ 众人一惊，就连将澹也是满腔的震惊，随之而来的就是欣喜，原来林姑娘竟是这般聪明毓秀的人。 将澹望着林苒的眼中似有流光微闪，和着那微微梨涡，显得漂亮极了。 而剩下的三幅诗作的主人分别是温敏、辛雉、元英。 在看到元英的诗作也被将澹选出来时，林苒微微瞪大了眼睛，在看到元英喜形于色的小脸儿时更是跟着笑了起来。 而得了一个第三的辛雉脸色自是阴沉不消说。 倒是得了一个第二的温敏……让林苒刮目相看。 在看到温敏的诗作时，她只觉得写得颇有灵气，只是在看到那遣词用句和她方才随意咏出来的那首极为相似。 林苒眸子深了些，这个温家的姑娘是个心中有成算的。 辛雉重重哼道：“小舅舅，既然已经决出一个高下了，我们也心服口服，关于为何林苒的那幅作品被您选作第一，可否给我诸位讲一讲缘由？” “这好，究竟是好在何处？” 辛雉眼神犀利，定定的看着将澹。 将澹也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辛雉的神色，他唯有心下一叹，接着，他开始细细地将自己感受到的东西说出来。 在说的这个过程，将澹慢慢陷入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中，他仿佛透过那未干的笔墨看到一个悲凉、孤寂的背影。 她的身上缠满了悲戚的碎片。 将澹说的过程将自己的情绪慢慢带了出来，让在场的不少人也面露沉思之色。 而身为当事人的林苒眸色平静的望着这一幕，突然，她的手肘被推了一下，转眼看去，见是辛箬。 看着辛箬贼兮兮的表情，林苒失笑，“怎么了？你今日看戏可看够了？” 辛箬拍了拍林苒的胳膊，“做得非常不错，看不出来你功底还挺强～” 她斜着觑了一眼辛雉，压低了嗓音，“你放心，好苗子就该得到最多的称赞！” 林苒眉心高挑，有些不懂辛箬要说什么，不过看着辛箬这模样，她也跟着一起高兴，不过下一秒，林苒余光突然瞥到了辛雉…… 她赶紧推了推辛箬，“你姐看过来了。” 辛箬立时站直了身子，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板正了脸色幽幽晃去辛雉身后不远处。 ＊ 自温家宴席后，又隔了几日，林苒收到的邀请如雪片儿似的往她手里飞。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晓得，这京城高门之中渐渐刮起了一阵风。 林侍郎府上那个从乡下找回来的嫡长女其实是个才女！ 第144章 退婚 第144章退婚 直观的变化就是，特意给她发邀请函的人多到连林莺都眼红的程度。 不过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林苒坦然，可是看着那一张张邀请，她一一婉拒。 本来就不熟，过去说不得就是当猴子表演才艺，证实一下她这个才女之名是否符实罢了。 林苒从中挑出元英的邀请，而后将写婉拒帖子的活儿交给坐了这么久冷板凳的秋蝉。 原身林苒身边的第二个大丫鬟。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板凳，秋蝉不是没有想过找个路子换个主子去伺候，可是眼看着大小姐这木樨院渐渐起了声势…… 她也是有眼色的人，还算看得清局势。 左右现在领着大丫鬟的职，她就耗着，总有一日大小姐会想起来用她。 现在，可算是熬到这一日了！ 林苒安生待在院子里，也是这次邀请函满天飞她才让长喜出门去打听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打听，知道了一件轰动整个京城的大事。 辛家和晋王世子取消婚约了！ ＊ 辛府上。 辛箬立在辛雉的院子外，此时的辛雉依旧在房里清算着公中的账目，接见着府外的一个个管事，她看上去与往常无异。 可是辛箬还记得，那天晋王世子登门，大姐姐虽然冷着一张脸，可是眼里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彼时的她还哼哼唧唧地跟在大姐姐后面一起去了前厅正堂。 可就在姐妹俩刚一靠近的时候，辛箬就呆在了原地，她下意识将辛雉拦在院外。 “小六？” 辛箬练武，听力远胜旁人，她听着正堂上隐约传出来的声音，转眼看着一脸疑惑盯着她的大姐姐…… 辛箬有些紧张地转了转眼珠子，故作轻松道： “大姐姐，咱们若是就这样进去，父亲肯定会不高兴的，不如……咱们等着吧？” 说到父亲，辛雉讽刺地勾了勾嘴角，语气平淡，“无妨。” “大姐姐！” 辛箬一把拉住还要继续往里走的辛雉，眼底焦急，“大姐姐，我突然想起大哥好像说过让我们一起去找他，他好像有事要说！” 辛雉拧眉，“什么时候的事情？小六，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语气虽是在斥责辛箬，但是身体还是随着辛箬拉扯的力道一起出了院子。 不多时，辛雉被辛尚书派来的人叫去了书房。 辛箬沉着脸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一言不发的跟在辛雉身后。辛雉就是无奈辛箬的举止任性也只有任其行事。 辛尚书面容清瘦，两眼清明，在看到辛箬也跟来后不过眉心一敛，没有多说。 胥乐生的几个孩子都生有反骨，辛尚书……对她们不是很喜欢。 此时，见到一脸淡漠的辛雉，辛尚书还是默了一瞬，而后将今日祁垣过来说的事情告诉了辛雉。 听到父亲的话，辛雉一愣，她慢慢拧眉，“退婚？” “没错。”辛尚书想到德王那边送过来让他答应晋王世子要求的口信，心中满是不耐，面上，他依旧沉静，继续道： “晋王世子身体抱恙，这么多年一直不能与你履行婚事，拖累了你这么长时间，退婚对于两家来说皆是有益无害。” 辛雉骤然拔高了嗓音，声音尖利：“有益无害？” “是对他晋王府来说有益无害吧！父亲，虽说您不管庶务，可最近京中发生的诸事您真的就什么都不清楚吗？” 辛雉眼里杂着愤恨，“他祁垣前几日收了一个义妹，今日亲自登门，现在你说两家婚事作废！” 辛雉冷笑，“这不正好就如了祁垣的意？” 第145章 再赴康宁伯府 第145章再赴康宁伯府 “辛雉放肆！”辛尚书沉沉看着辛雉，“这件事，与你外祖那边也通了气，婚事就此作废。” 想到祁垣那张淡然的脸，他诸事算尽，皆在掌握之间，今日，只有对外说这婚约是他们辛家提出解除，否则辛雉将名声有暇。 辛尚书叹气，道：“只有对外说咱们辛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否则你名声有暇。” 辛雉愣在原地，“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世子要做什么？这么多年我都等下去了，他想要什么样的夫人？” 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得辛箬心口也跟着疼。 可是这样的脆弱，只有一瞬，下一秒，辛箬眼中狠厉，嗤笑道： “这桩婚事是母亲和晋王妃两人定下的，世子爷若是空凭一句话就想退婚，怕是不会如他所愿。” 辛尚书一愣，冷了脸色，“辛雉！你还要做什么！世子已经给足了咱们辛家颜面，就连你外祖那边也默认，你还想做什么！” 辛雉冷冷咧着嘴角，脸上的笑意实在称不上是笑，她不再说话。 看着还想训斥的父亲，辛箬上前将辛雉挡在身后，一张小脸上满是肃杀，“这时候父亲想管什么？” “您只管同外祖一样坐壁上观即可，不管姐姐和母亲会怎么样，当年定婚约的时候你不管，现在也不要管。” “你！”看着这个小女儿，辛尚书眼中复杂，他甩袖怒哼，“既然如此，你们自去寻胥乐。” “莫要牵连到辛家。”一字一顿，充满警告。 辛箬轻嗤，带着辛雉离开。 这几日，辛箬一直跟在辛雉身边，几日下来，她就眼看着大姐姐成了这幅模样，不过一日的失魂落魄，之后就继续打理着庶务。 看上去和往常无异。 ＊ 得了几日悠闲的林苒，突然得大夫人相招，跟在大夫人身后一同去赴宴。 这一次，同样是康宁伯府。 坐在马车上，大夫人阖上眼皮假寐，没有如同往日里一般再同林苒说些“体己话”。而今日，林莺竟然没有一同来。 不仅如此，在临出门前，长喜突然被大夫人指派去帮着采买，临近年关人手不足，理由也极为妥帖。 这一件件赶在一起，实在是让林苒不得不警惕。 今日，乃是康宁伯夫人设宴，说是得了一些从南边儿来的好料子，便请了些关系较好的夫人一起来欣赏、分享。 大夫人赫然在列。 快到的时候，大夫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林苒，道： “那一日那得了伯府上老夫人的青睐，今日便特意将你带上，待会儿在老夫人面前莫要失了仪态。” 说罢，她上下扫了眼林苒今日的装扮。 月白色的上裳，湖绿色的下裙，外罩一件由雉鸡尾羽织就的大氅。 此时车厢里光线很暗，这间大氅看上去颜色暗沉，若是一出现在天光下，便会开始泛起五彩的流光。 大夫人很是满意，林苒的一张小脸儿现在是长得越发艳丽起来，若非那一双清澈的杏眼将整体气质往下缀着，说不得就会出来几分狐媚之态。 很快，康宁伯府到了。 第146章 被撞了 第146章被撞了 今日这场宴会更像是一场家宴，请的人极少，也有几位夫人带上了自己的孩子，林苒在其中倒是没有显得惹眼。 在见礼的时候，林苒发现，这位康宁伯夫人比之上一次明显憔悴不少。 满头珠翠，可是额角青筋明显，整个人也瘦得骨架明显起来。 康宁伯夫人看着林家的这个姑娘，眸色晦暗，这几日京中关于她的传闻她也听到了，才女。 呵，才女！ 康宁伯夫人招手林苒上前，“这些日子怎么没有来府上拜见？老夫人这几日听到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想起当年谢家旧人了。” “最近，也念你念得紧～”说着，她轻抚着林苒的手背，感受到手中属于少女的嫩滑肌肤，康宁伯夫人手下一紧。 感受到那被捏紧时一瞬间的痛意，林苒静静望着康宁伯夫人的眼睛，弯了嘴角，道： “夫人怎么了？” 康宁伯夫人怔然一松，“无事，无事。” “到底还是年轻好啊，那皮肉摸着就像是面脂一般柔滑～” 众人皆笑，说着康宁伯夫人的不正经。 林苒慢慢收回手，两手交握于腹前，一只手缓缓摩挲着方才被捏紧的那一只。 笑过之后，康宁伯夫人招来丫鬟上前，“老夫人今日身子不适，就劳烦大姑娘多走几步，去老夫人跟前了。” 林苒含笑点头，跟在那个丫鬟身后往老夫人的院子去。 每一家府上的布局都大同小异，正院与老夫人住的院子理应相隔不远。总之，若是纵观宅邸的布局就能看出，老夫人的院子该是与正院齐平，或是靠后一点…… 而绝非现在这般…… 林苒看着周围的环境，那个丫鬟竟是带着她正在穿过伯府的花园往着前院的方向去！ 林苒驻足，看着脚边略显荒凉的花园，笑着道： “老夫人院子在前院？” 丫鬟莞尔福身，“小姐对咱们府上不熟悉，老夫人近来养病，搬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需要从花园绕过去才行。” 看上去镇定极了。 林苒歪了万脑袋，袖中的短刀泛着凉意，“是吗？行，带路吧。” 康宁伯身上还有一个爵位，按理说比温家还应该富庶些。 可看这院子里的布置，竟是连林家都不如，花园面积比林家大上不少，但是这花园里面花费的心思几乎看不到。 想到那位康宁伯夫人，林苒眼中眸色渐深，这一位是不值得同情的。 就在即将穿过一道连廊时，一个小孩儿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这一次他依旧直直地朝着林苒冲去。 看那孩子的个头，这一冲过来可正好就要撞上林苒的小腹！ 林苒面色一变，不过在瞥到身边那个同样慌了神色的丫鬟后，立在原地，在那孩子撞过来的一瞬间避开要害。 紧接着，她与那孩子一起分别倒了下去。 嘶～！ 感受到胯骨那儿一阵一阵的拧痛，霎时间，林苒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对面，那熊孩子在倒地的一瞬间就开始哇哇大哭，带路的那个丫鬟看看左右，无奈赶紧去哄这位小祖宗。 林苒看了眼那孩子，是上次更衣时撞见的那个熊孩子，见他哭得见牙不见眼的，林苒哎哟一声也开始呼起痛来。 第147章 误打误撞坏事 第147章误打误撞坏事 林苒拧着眉心，额上冷汗直冒，看上去架势还颇为吓人，就连那个小丫鬟也站在原地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就在这时，林苒忽然眼睛一瞪，她眼看着那孩子还闷头哭着呢，突然挣开那个小丫鬟，小拳头紧握，朝着林苒又冲了过来。 想到上次这孩子说的话，林苒一阵扶额，估计她在这孩子心中已经彻底成了想要让他娘赶紧死的坏女人了。 下一秒…… “坏女人！贪图别人家的丈夫，坏女人！” 多么熟悉啊，林苒也躲不开了，这次要躲开的话，估计那孩子一个俯冲能一头撞地上。 林苒咬紧了牙关，硬挺着等着那小炮弹似的身子冲过来。 可是半晌，一直没有痛感传来…… 林苒虚虚睁开一只眼睛，下一秒，那双杏眼霍然圆睁！ 小孩儿长得漂亮，像个小团子似的，一双眼睛黑黢黢的此时挂着连串似的泪珠，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嘴角狠狠下拉着。 林苒眼中带着几分紧张，“你、这——” 那孩子定定看着林苒，声音细弱，说话一颤一颤的，又满带哭腔。 他仿佛看懂了林苒脸上的迷蒙，他拿起小拳头狠狠擦拭眼睛，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细弱，道： “我、我知道我娘、生病了，你、不要、抢我爹爹、好不好！” “我错了，不该欺负你，你、你不要再来我家了！” 压抑着的哭腔，紧皱在一起的眉眼，那双眼睛里雾蒙蒙一片，只看得见伤心。 林苒嘴角翕合，半晌，无话可说，她捂着胯骨的痛处慢慢站起身来。看着小孩儿固执的仰头望着她，林苒心下一叹，道： “我只是被请来赴宴而已，你说的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孩儿突然伸手紧紧拽着林苒的裙摆，声音固执，瓮声瓮气道： “怎么会没有关系！海棠姐姐都告诉我了！祖母看中你就是想让你——” “六少爷！”丫鬟忙不迭上前捂着小孩儿的嘴。 可是这小孩儿从第一次见面就充分的展示出了他的小霸王气质，此时怎么可能任由这丫鬟这样行事？ 就听到一声闷闷的呼痛声，那个丫鬟猛地将手拿开，上面的牙印已经开始沁着红印子。 小孩儿怒瞪着那丫鬟，“你敢捂我的嘴！” 眼看着小孩儿的注意力被转走，林苒紧声问道： “想让我干什么？” “你真是个笨蛋！我说了多少次了！你还听不明白吗！想让你当我的母亲！可我母亲还在啊！” 喊声渐大，小孩儿气有些喘不过来，这会儿狠狠喘气瞪着林苒，“你若无意祖母如何会看上你！” 这……意思还是她上赶着往这儿凑？ 康宁伯那老不修的模样值得人豁出脸面这样做？ 林苒心底重重嗤了一声，面上却惊怒异常，看着那个脸色开始苍白起来的丫鬟，厉声喝道： “康宁伯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合着这一场又一场的宴会就是等着算计我呢？还打着念旧人的名义？” “老夫人若是真顾念与谢家的旧情如何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坑害我！” 一番喝骂，林苒携着一身怒气转身就走，离开了康宁伯府。 左右大夫人还在府上，既然她一力促成，那就在这府上和她们商量后续吧。 第148章 遇王四娘 第148章遇王四娘 林苒先坐马车回去，稍后府上自会再派一辆去接大夫人，只是这驾车人像是大夫人亲信，一将林苒放在府门口便架着马车又回去了康宁伯府候着。 林苒站在门口，她仰头环顾了一圈林府的门头，这还是她第一次有了闲心来观察林府的门口布置。 两方石狮坐落在门前，府宅不大，这石狮往大门前一坐，显得门头更狭窄了些。 看着这样的布置，林苒心中觉得有些怪异，稍稍多看些宅子布置也能看出林家这个石狮与大门大小不匹配。 不过林苒也没放在心上，抬步慢慢上了台阶，角门处大开着，有小厮在那儿候着。 就在林苒将要迈步进门时，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喝骂声。 循着声音看去，林苒眸子微眯，那女子……来过府上。 很快，来人到了近前，她睨了一眼林苒，语气掂量着问道： “你是……才回来府上的那位苒小姐？” 林苒眉头高挑，“不知夫人您是？” “哦～”她脸上笑意开始矜持起来，“我是你母亲的妹妹～” 大夫人的妹妹？ 林苒眸色流转，行礼唤一声姨母，而后道： “不知姨母登门可是有事？今日母亲不在府上。” “不在？”王氏四娘那双眼睛媚极了，此时眼波流转间便带上了几缕愁思，“怎么就这么巧？她什么时候回府？” 这么久了，林苒见识过的嘴脸比她上一世一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看着王氏四娘挤眉弄眼的神色，林苒端出一副自嘲的模样，垂着眼皮，道： “我也不知，那康宁伯府上——”话头戛然而止，仿佛没看见王氏四娘骤然亮起来的眼睛，林苒轻叹一声，继续道： “不说也罢，今日去康宁伯府上赴宴，母亲……许是还要耽误些时候。” 王四娘可没在意她这犹犹豫豫的模样，只听见康宁伯府这几个字了。她拽着林苒，试探道： “听说康宁伯府上这段时间出了些变动，你跟着你母亲去看过了？是个什么情况？那康宁伯夫人……还有多久？” 王四娘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只除了没把死那个字说出来罢了。 想到今日遇见的那小孩儿，再看眼前的王氏四娘，难免叫人觉得厌烦，那张颇有成熟韵味的脸更是让人倒尽胃口！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期待，像是糊了一层腐烂物的灵魂。 林苒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她的手中拿开，脸上诧异，“姨母这是什么意思？康宁伯夫人虽然听说生着病，可是看上去精神头儿很好。” 她那眼尾斜着王四娘，“姨母慎言，这样的话叫别人听去还以为你在盼着别人去死呢。” 王四娘眸光微闪，看着眼前的林苒，想到上次大夫人说的话，顿时觉得林苒也是她嫁入康宁伯府的绊脚石。 看看，不过是两个人私底下说说，就能给她扣上一个诅咒旁人的帽子，这得是多恶毒啊！ 王四娘眸子微眯，霍然甩手，翘着下颌，道： “我也不过是听旁人说起罢了。” 她睨着林苒，“既然你已经先回府上了，想必我姐姐很快就会回来了，我先去拜访老夫人，等等她。” 说罢，她当先一步跨过角门，叫了一个守在穿堂处的丫鬟带她去拜访。 看着她的扭臀摆胯的背影，林苒牵了牵嘴角，行事还真是嚣张啊～ 第149章 回府道委屈 第149章回府道委屈 垂眸片刻，林苒也径直朝着老夫人的院子去。 今日康宁伯府上的事若说没有大夫人帮着算计，就枉她重活一世！ 一路上，她琢磨着王氏的这位四娘方才的表现…… 自打上一次来府上，她的女儿和林莺之间闹了一场后，林苒就带着长喜去好生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这位王四娘正孀居在娘家。 王四娘同大夫人一样都是王家的庶出姑娘，王家家风不正，同样也是靠着女人吃饭，只是他们到底比不上许家有眼光。 而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大夫人和王四娘到了年纪各自都嫁了出去，没有去做高门妾，都是正头娘子。 按说，那王四娘前头的那个丈夫前途也不算差，一个小武将，现在新帝登基后，周边不少小国在关外对着周朝的边境虎视眈眈。 那武将只要敢拼敢闯，静候时机自然有他高升的路子。 可惜，命不好，一场大病死在了军营中。 王四娘与那武将只有一个女儿，王四娘拿着王家这面大旗硬是要回娘家，那文家索性也不要这个孙女儿了，任由王四娘带回娘家去。 到了此时，同样是庶女出身的大夫人和王四娘之间的身份就有了天差地别。 林苒且走且凝眸想着，这个时候，长喜也得了消息，抱着一个手炉找了过来她，见林苒在想事情，便将手炉放在小姐怀里，而后静静跟着。 林苒借着这股暖意只觉得头上的薄雾都散开了些。 同样的出身，却落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那王四娘看上去也不是个心思正的，唯患寡而患不均，心态上若是一直有比较，自己维持心态平衡的依仗又突然没了的话…… 或许行事会难免极端。 很快，连安院到了，还站在院子口，林苒就听到了正堂之上那爽朗的笑声。 看上去，这位王四娘哄人还挺有一套。 见到林苒走进来，老夫人笑望着她，疑道： “你四姨母来了，你母亲呢？” 林苒面有难色，“母亲还未归。” 老夫人脸色慢慢落了下来，“你怎么先回来了？” 林苒抬眸，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和那位笑睨着她的王氏四娘，突然掩面，声音隐有哭腔。 老夫人彻底沉了眸子，“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她沉沉看着长喜，“将你家小姐带回房里去，收拾好了再来见我。” 老夫人不想当着外人的面丢了自家的体面，林苒一哭她就觉察到今日那康宁伯府莫不是有事发生，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可是……老夫人不想当着王四娘说，王四娘却是知道林苒是刚从康宁伯府回来的，她想听啊！ 她朗声笑着，声音喜庆，“老夫人，不如听听苒小姐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倘若能帮着出个主意，今日我也是来着了不是～？” 老夫人沉眸不语，半晌，见林苒已然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后道： “说说吧，你这是怎么了？” 林苒垂着眸子，那双杏眼被泪水洗过之后更是清亮几分，眼里情绪复杂，似有万般委屈。 到了这会儿，连老夫人也好奇起来。 林苒将在康宁伯府上的一系列遭遇说了出来，尤其是在复述那小孩儿的话时，更是几度哽咽。 第150章 要一个交代 第150章要一个交代 王四娘的眼睛是越听越亮，她那个三姐想将这个继女送过去做填房，谁知道俩人儿压根儿没通气，现在漏了馅儿了，这继女压根儿不干！ 压着喜意，王四娘蹙了娥眉，搅弄着手中绣帕，咬着银牙，“那康宁伯府真是好打算！未出阁的姑娘想要过去做填房！真当自己是什么天皇老子不成！” 这一番义愤填膺让老夫人都看了她好几眼。 老夫人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倒不是愤怒康宁伯府打算将林苒要过去做填房这个事儿，她愤怒的是—— 这件事儿既然已经开始盘算了，怎么能在未成事前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老夫人语气冷然，吩咐身边的老嬷嬷，等到大夫人一回到府上就将人请过来。 ＊ 康宁伯府的事情放在京中不过是小事，大多还是在关注着辛家与晋王府的婚事，不少人看到，久未露面的胥乐县主沉着脸色回到了辛家。 在看到胥乐的时候，辛箬心情复杂，在这位母亲将慈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不自觉地闪躲开，不与其对视。 辛箬垂眼往旁边挪了挪，半边身子被辛雉挡住。 胥乐脸型偏方，面色冷硬颇为强势，乍一眼看上去她和德王很是相似，但是她多了几分女性柔美。 感受到小女儿在避开她的视线，胥乐一愣，深深看她一眼，而后转眼看向面色如常的大女儿辛雉，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道： “祁垣退婚就是在打我的脸！” 修剪得尖利的指甲刮在桌面上，刺拉拉的摩擦声让辛箬浑身不自在，她看向眼中有了几分恼怒的母亲，尽力绷直了身子站着。 胥乐鼻翼张合，怒气明显，她恨声道： “父亲怎么会同意祁垣这样做！” 辛雉脸上一直挂着笑意，此时她突然道：“听说世子在来府上之前先去了一趟外祖父那里。” “想来就是在那时就已经与外祖父透了口风。” 胥乐眼皮半敛，许久，她沉声道： “既然他祁垣不欲同我们辛家结亲，也无妨，你是我胥乐的长女，待这件事情过后，咱们再重新商议你的婚事。” “左右你年纪也到了，若非祁垣那个病秧子，你早就已经成婚了。” 言语中还有对祁垣的不满，再多余的没有了。 辛箬暗地里撇嘴，到底还是怕惹怒外祖父罢了，看着这样的胥乐，辛箬的心情复杂极了，她一直都知道母亲是自私的，可……她总还是会对她抱有幻想。 辛箬冷嗤，依旧一言不发。 辛雉看着胥乐，良久，她牵着嘴角笑道： “母亲，当初这场婚事到底是您与晋王妃两人定下，不知这件事晋王妃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辛雉想了想，“不如您去信江沽，问一问，他们晋王府现在已经落败成了这样，究竟凭着什么……还要和我们辛家解除婚约？” 辛雉的表情没有太多波动，那淡淡的笑意如往常一般。 看着眼前的长女，胥乐眼中慢慢染上了笑意，不甘如此轻易被人左右才是她胥乐的孩子！ 胥乐轻笑，“你说的不错，晋王妃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第151章 轻巧揭过 第151章轻巧揭过 辛箬跟在辛雉的身后离开，这些日子，辛雉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来，也就是刚才在面对胥乐的时候才泄露她的不满和怨气。 想着，辛箬凑近几分，低声道： “大姐姐，咱们……出去庄子上散散心吧。” 辛雉扭头，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莞尔一笑，“好啊，邀请林家姑娘一起？” “大姐姐！” 辛箬有些生气，“你要迁怒林苒吗？晋王世子做事哪有她置喙的余地？你、不能不讲理。” 辛雉索性停下脚步，她看着这个一向张扬，天不怕地不怕的六妹妹，慢慢沉了脸色，道： “收义妹、退婚，你这个好友让我在京中颜面扫地，怎么？你还要帮着她说话不成？” 辛雉冷哼一声，继续道： “既然你不想邀她的话，你就安静待在府上，你该知道，这两件事连在一起，我辛雉丢了多大的脸！辛家又丢了多大的脸！” 她眼里带着警告，看着辛箬，“你不要插手，否则我不会因为你是我妹妹而留情的。” 说罢，辛雉转身离开。 辛箬看着她的背影，满脸的不可置信，两手紧握在身侧，一张小脸难看极了。 ＊ 康宁伯府上，与几位夫人们一起说笑的大夫人在听到林苒因为听了那个幼子的话后愤然离开的事情后，脸色微微一变。 她转眸同康宁伯夫人对视一眼，而后两人找着机会单独凑在了一起。 大夫人脸色难看，声音压得极低，“伯夫人，现在要如何做？贵府少爷……难道就没人跟在他身边伺候着？” 大夫人惊怒，现在林苒已经回了林府，她只能先留在这府上同康宁伯夫人商量一下再回去。 伯夫人拿帕子捂着嘴角轻声咳嗽，闻言，斜睨了一眼大夫人，幽幽道： “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就算是真的，那也不过是下人教坏了孩子，只需要将做错事的下人赶出府去即可。” “你，又何必如此惊慌。” 短短几句话就让大夫人定了神，她想着林苒这么些日子折腾出来的事，额角青筋直跳，“就怕她还有后招。” 大夫人凝神片刻，突然想到，“老夫人那边……” 康宁伯夫人拿帕子遮在嘴角，闻言勉强扬起一抹笑意，“放心吧，咱们府上那位老祖宗对伯爷宝贝着呢，一个谢家遗孤，值不得她多少看重。” 很快，大夫人就回到了林家府上，在连安院看到她那庶妹的时候，大夫人还愣了一瞬，不过也只是片刻。 之后，她言说自己在知道这件事后同样非常愤怒，以为康宁伯府上没有将林家看在眼中。 说到康宁伯夫人听说这样的事也是非常吃惊，将那嫡幼子叫到了跟前，才晓得原来是府上有人搬弄是非。 大夫人叹道：“好在康宁伯府上已经找出了问题所在，将那个下人也赶出了府，知道咱们家姑娘受了委屈，着我回来代她赔个不是。” 她笑吟吟地看着林苒，“咱们家的大姑娘可愿意谅解康宁伯府上的这小小过失？” 第152章 谁也别求谁 第152章谁也别求谁 林苒笑道：“既然是下人所为，倒是我小题大做了，我哪谈得上什么谅解。” 说到这里，她脸上有些泛红，有些窘迫地垂了眼皮，“只是今日闹了这样的笑话，以后我可是不好意思再去登门了～” 女儿家的娇嗔尽显。 大夫人笑意一僵，倒是一旁的王四娘笑道： “苒姑娘面皮薄，别说姑娘家了，就是我闹了这样的笑话只怕也是羞得不愿再去那府上走动了～” 可以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林苒在心里为王四娘这波助攻叫好。 老夫人坐在高位，将堂上的这些人的脸色尽收眼底，到了这时，她方开口道： “既然是误会以后就不要再提了，难免影响到咱们家中姑娘们的名声。” 大夫人笑着称是。 既然大夫人回来了，王四娘自然是要辞别老夫人去与大夫人叙叙旧。 一回到正院，大夫人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浑身气势冷冽，叫人不敢靠近。 王四娘脸上的笑意一顿，继而上前，仿佛看不到大夫人的脸色一般，笑着道： “三姐，那康宁伯府做事不讲究，你硬是要把你那个继女推过去，人家也不愿意不是～” 她打量着大夫人的脸色，试探道：“我是你的妹妹，你不如就帮我一次，嗯？” 看着孀居之后浑身媚意更甚的王四娘，大夫人冷哼道： “你已经说动大哥了？” 见王四娘笑意一顿，大夫人冷嗤，继续道： “上次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若非王家那边愿意，我是不会主动出手帮你的。” 王四娘身子扭捏，“三姐，你——” 大夫人像是丝毫耐心也无，继续道： “这是上一次的想法，今次过后，就算王家愿意帮你，我也不会插手。”她沉声哼道： “今日你说的那些话当谁看不出你的心思不成？我林家的姑娘不嫁过去，你就能捡漏了？” “我劝你最好看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 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重，王四娘脸上的笑意也端不起来了，她索性彻底拉着一张脸，道： “三姐，好歹咱们幼时一起长大，现在妹妹我落了难，你翻脸可比翻书都快。” 她扬着帕子，深吸一口气，道：“得，既然你今日已是彻底将这话给说开了，妹妹我也不是什么没脸没皮的人。” “今日这些话你且记着，日后咱们谁也不要去求谁！” 说完，看着大夫人平静的面色，王四娘重重哼声后起身离开。 放的是狠话，但王四娘自己心里清楚，若是连这个三姐也只做壁上观的话，随着她过两年慢慢上了年纪，到时候自己可是没有一点选择了。 届时，王家需要她嫁去哪家她就只有嫁过去。 想着，王四娘狠狠拧着帕子，也是手上力道不大，否则那帕子早成破布了。 刚一绕过连廊，一道身影脚步匆匆而来，王四娘也心不在焉的。两人一个没刹住，一个没注意到，就这样撞了个满怀。 王四娘拧着眉头抬头一看，怔住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位三姐夫是个好颜色的，但今日这样的近距离她才有了一个直观感受。 怪不得当年这位三姐夫还有原配在呢，她那三姐就看上人家了，费了不少心思，现在看来，还是值得啊～ 第153章 隐日的敌意 第153章隐日的敌意 林忌在看清怀里的人是谁后，只觉得手下发烫，他忙退开两步，拱手道： “原来是妻妹到访，方才乃是意外，冒犯之处妻妹莫怪。” 看着这位三姐夫嘴上一本正经，但是那耳朵却是又越来越红的架势，王四娘捏着帕子娇声一笑，道： “是我晃了神了，姐夫勿怪才是～” 林忌愣愣抬头，看着那眼波流转间渗出的媚意，赶忙垂眸，“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招待不周妻妹莫要多心。” 说完，林忌脚下匆匆离开。 看着林忌的背影，王四娘轻笑，这会儿心口也不气了，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揉出花儿来了，一路上嘴角扬着离开了林家。 ＊ 林苒回到木樨院的时候，就见到长喜正老老实实的跟着刘嬷嬷写字，长喜伏案苦着一张脸，刘嬷嬷手里拿着一根枯枝。 不知道长喜写错什么了，刘嬷嬷手上的那根枯枝“唰”的一下就敲了下去，痛得长喜猛地抬头，嘴角狠狠下拉都快成了一个倒u形。 委屈巴巴的模样下一秒就怂在了刘嬷嬷高举着的枯枝下。 重新伏在案前。 见着长喜的小模样，刘嬷嬷嘴角弯起，笑得宠溺。突然，她抬眼一看，见到了林苒，刘嬷嬷匆忙将手中的枯枝放下，两手在衣摆上擦了擦。 手下一拍长喜就要迎上来，林苒忙摆手示意她们继续。 看着刘嬷嬷半信半疑的又拿起了枯枝，林苒赶紧回了房间。 一进门就见到一只黑猫蹲在窗框上，两只小爪子揣在怀里，懒洋洋的模样在看到林苒时也只是喵呜一声。 林苒上前去将它抱在怀里。 前几日请了大夫过来仔细检查隐日的身体，说是恢复得很好，只是林苒看着它最近懒洋洋不想动弹的模样，有些忧心。 顺着隐日的毛，林苒突然伸手戳了戳，哼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是跑回晋王府去，你身上的味道那么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少见地嘟着嘴，哼唧道： “跑回去的时候挺有精神，一回来就蔫儿了，懒洋洋的，感情你来我这儿是放松的呢～” 一直懒得睁眼的隐日突然站直了身子，那双鸳鸯瞳瞪着院子里的方向。 紧接着，不等林苒抱着它出去看看，它就一个跃身跳了下去，弓着身子眨眼就没了踪影。 林苒眼皮一跳赶紧跟了出去，一踏出院子门就听到林莺被吓到的尖叫与呵斥声，林苒赶紧过去。 林莺躲在一个侍女身后，尖声叫着：“还不赶紧把这个畜生给我扔出去！” 隐日弓着身子浑身黑毛乍起，正与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林莺对峙。 黑猫喉间一阵咕噜声，仿佛在威胁林莺。 林苒上前，看着这一猫一人的对峙，眼中厉色隐现，“林莺，是你吗？上次是你让人虐待隐日的吗？” 随着林苒的到来，那些丫鬟们本就不敢去捉猫，这会儿正好缩在后边儿。 林莺瞪着林苒，尖叫，“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赶紧把你的猫带走！” 林苒弯下身子想要将隐日抱起来，可是那黑猫转脸冲着林苒一叫，避了开，却也离林莺更近了些。 听着林莺骤然加大的尖叫声，林苒眉心狠狠一皱，喝道： “闭嘴！” 看着林莺的模样，林苒轻嗤，“这猫可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你，你若是不说的话——” “就只有冤有头债有主了～？” 第154章 福纹掐角方包 第154章福纹掐角方包 林莺的脸色是真的难看，她紧紧盯着隐日亮出来的爪子，她真的很怕那双爪子下一秒就落在了她脸上。 身子颤了两颤，林莺瞪着林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赶紧把这畜生带走！若是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啊——！” 话还没说完，那只黑猫向上一纵，林莺下意识尖叫起来，两手捂着脸，浑身直哆嗦。 可是半晌，身上没有丝毫痛处……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那只黑猫将她腰上的香囊给扒了下来，这会儿正绕着那香囊打转，还细细地闻着。 林莺看了眼林苒，而后再看那黑猫的模样，脸色霎时一变，声音轻颤，道： “这、这香囊有问题？” 林苒狐疑地看着林莺，又望向不断拿爪子刨着那个香囊的隐日。 想了想，她突然上前，将香囊解开，把里面装着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隐日一个飞扑上去将一个福纹掐角方包按在爪子下，并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林苒抬眼看着林莺，眼底冷凝，“这个方包是你的？” 林莺愣住了，“不、不是，这……这是我拜托三姑娘帮我寻来的，说是这里面包着百草，长时间佩戴能够让女子好颜色，如、娇花一般。” 林苒拧了眉心，“辛家三姑娘？她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林莺想了想，忽而她瞪起了眼睛，“你问那么多干嘛？你这猫究竟是怎么回事！赶紧抱走！” 看着林莺陡然变化的脸，林苒索性也不再管，将隐日抱起，可是隐日用嘴叼着那个方包，怎么也不丢。 林莺面色难看，只有赶紧摆手让林苒将其抱走。 “下一次要是再遇上这猫，我管它是谁养的，直接打死！” 说完，林莺重重一哼，带着人赶紧离开。 看着林莺走后，林苒上前想要拿起那方包细看。可是这会儿，就连林苒自己也拿不走那个方包，不多时，隐日到处窜了窜，就不见了踪影。 林苒眼中疑惑，隐日究竟在那上面闻到了什么？且第一时间就知道带回去晋王府？ 想来，那里面的味道它应该常常闻到，反应才会如此强烈…… 夜间，林苒总是有意无意地望着院子的方向，可是直到长喜都过来守夜了，依旧是无人来。 自打上次她去过晋王府后，那无忧已经许久未登门了，好像那两件需要她做的事其实在他看来也是无足轻重一般。 不论是将澹还是临渊楼，后续都不需再跟进了…… 林苒还以为因为隐日发现的东西，今夜会有客登门，她也想问问缘由，谁知不过是一场空盼望。 深深一叹，惊动了长喜。 感受到长喜嘟嘟囔囔，林苒赶紧闭了眼睛休息。 ＊ 在林苒因为无忧的事苦恼的时候，辛箬在府上狠狠握着短鞭，急得焦头烂额。 辛箬突然站定，看着眼前跪在她脚边哀求的丫鬟，压低了嗓音，狠声道： “这件事你谁都不能说！若是说出去了，就是我也保不住你！” 手中短鞭将那侍女的脸蛋儿狠狠抵住，那张清秀的脸上挂着泪痕，啜泣中那侍女忙道： “六小姐，奴婢伺候大小姐这么多年，怎么会说出去呢？奴婢只是想求六小姐救救我！” 第155章 掌家大小姐 第155章掌家大小姐 她狠狠吸上一口气，“六小姐放心，等奴婢嫁出去后，一定离辛府远远儿的，绝不敢再来惹大小姐的眼！” 辛箬沉沉看着这丫鬟，手中短鞭向后一甩，眸色复杂。 这个大丫鬟打小儿就在大姐姐身边伺候，可以说，她辛箬也是这丫鬟看着长大的。 现在，这丫鬟到了年龄要出嫁了，原本大姐姐就与她说好将她嫁到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家里，听说那个男子这么多年为了这个丫鬟守身如玉，只等着丫鬟归家婚嫁。 可是现在，变故陡生！ 辛箬不懂大姐姐为什么突然改了口，为什么突然要将这个丫鬟嫁给府上一个管事！她明知道这丫鬟早已与那人互许终生！ 趁着夜色，辛箬索性去了辛雉的院子。 辛箬到时，辛雉披散着头发正坐在铜镜前擦着面脂，在看到辛箬携怒而来的身影时，辛雉将手中的东西慢慢放下，语气冷冽： “小六，我是你大姐姐，你这满面的怒气究竟是在对着谁！” 辛箬抬手将桌面上的冷茶拿起，仰头一饮而下。而后，她肆意抹了抹嘴角，又咧开嘴角，笑得恣肆，道： “大姐姐，自己婚事出了问题就要坏了旁人的姻缘吗？那丫头打小跟着你，你就半点怜惜也没有？” 说话间，辛箬已经到了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孤傲又冷清的脸，辛箬嘴角彻底耷拉了下来，冷声道： “你还是我的大姐姐吗？” “砰——” “放肆！” 辛雉手中的木梳被她狠狠砸在铜镜上，铜镜无事，木梳坠地落成了两半。 她冷冷睨着辛箬，“辛箬，你的规矩呢？” 铜镜模糊，可是辛箬依旧能感受到透过铜镜刺过来的犀利视线。 辛雉又道：“先是为了一个林苒，再又是为了一个丫鬟，辛箬，你想干什么？这个家你想来当家做主吗？” 辛箬无力冷笑，只觉得荒谬，这是她一直敬重的大姐姐？怎么转眼间就变了模样？ 见辛箬不语，辛雉的语气软了下来，道： “她那个青梅竹马是个穷酸书生，这么多年只混了个童生，咱们府上的管事手上油水丰厚，出去走动也体面，如何是那个穷酸书生可比？” “大姐姐！”辛箬高声开口，道： “大姐姐，究竟是为你的丫鬟着想，还是你见不得旁人情投意合？” 这句话一落，满室寂静。 这话像是一支箭，刺进了辛雉的胸口，她浑身轻颤，气势越发冷冽，可是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这句话，像是戳穿了她的伪装。 辛箬冷笑，“这个府上还有祖母，还有父亲，不是大姐姐一人当家。这件事若是你一意孤行，有伤人和。” 透过铜镜，辛雉看着那个在门口以头伏地跪在地上的女子，那个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女子，她给了所有权利的大丫鬟…… 辛雉收回视线，重新拿出一把骨梳，缓声道： “这件事我意已定，就算你去找祖母，也无济于事。” 辛箬眸子一瞪，门外的女子颓然倒地。 辛雉，是辛府的掌家大小姐。 第156章 一幅画像 第156章一幅画像 次日，刚用过早膳，许久不见的曲姨娘就已含笑登了门。 这么久了，林苒以为上一次曲姨娘在二夫人夺权事件中立了功，如同最开始一般，将她这个不中用的大小姐就踢开了。 难不成还是她小看曲姨娘了？ 林苒挑着眉心，将满脸笑意的曲姨娘迎进来，接过长喜沏来的茶水后，林苒睇着曲姨娘，问道： “姨娘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木樨院了？可是有事？” 话刚落下，曲姨娘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她拢着眉心，幽幽一叹，道： “妾身冒昧了，可……除了大小姐之外，妾身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得上忙。” 她眼神婉转睨在林苒身上，“也想不到谁会像大小姐一般大度又善良，愿意帮忙。” 得，该说不说先是一顶高帽子扣上来。 林苒将茶水放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曲姨娘，“姨娘还是直说吧，这种说话方式……不适合你。” 曲姨娘面色讪讪，看着林苒，她索性把自己遇上的难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曲姨娘为人倒是纯粹，她别的什么也不掺和，就是单纯的不想让大夫人好过，只要能看见大夫人吃瘪，她就舒坦。 所以她其实与二夫人之间的关系也只是泛泛，到底不是一个房里的人，做起事来总觉得隔了一层。 再加上，若说翻脸无情这本事，二夫人可是比曲姨娘练得更炉火纯青。 听着曲姨娘的这一顿剖白，林苒敛着眉心，她沉了声音唤一声姨娘，提醒她说正事。 曲姨娘一愣，面色讪讪，而后有些扭捏，道： “老爷好像……有些问题……” 她又忙道：“我知道这种事不应该来告诉你这个还在闺阁中的姑娘，但……我总不能去告诉夫人不是？” 听到这句话，林苒心中大概有了点数。 林忌的事情，又不该她这个姑娘听……除了男女之间那点子破事，她想不到其他。 林苒沉着脸色，“曲姨娘，不必对我细说，需要我帮你什么开口就是。” 曲姨娘笑意绽开，“哎哎，我就知道大姑娘是个心善的。” 她紧接着道：“大老爷不对劲，最近很少去我院子，大夫人那儿也很少去，有一日我做了点糕饼送去前院书房——” 回忆着那一日见到的场景，曲姨娘慢慢敛了眉心，带着愤恨，“我刚一踏进去，老爷就慌张地卷着一卷画轴，又狠狠的呵斥了我，连那糕饼都没收下。” 林苒拧眉听着，细细琢磨这里面藏着什么事，她，又能有多少活动空间？ “过后，我特意将那书房外的小厮支走，进去翻找，你猜我找着了什么？”像是从齿缝中挤出的声音。 林苒挑眉，“女子的画像？” “没错！”曲姨娘只手捏成拳按在桌面上，“你可知道那画上的是谁？” 林苒微微后仰，看着眼前曲姨娘的神情，估摸着应该一位与林府相熟又不应该出现在那画像上的女子。 敛眉，林苒道：“不知。” “大夫人的庶妹！王氏四娘！” 是她？林苒心中震动，她远远见过那王四娘，看上去是个精明的样子，上一次过来府上，听说行事大方，丧夫后能依旧如此行事还能得到大家的夸赞，可见其厉害之处。 林苒拧了眉心，“怎么是她？”她看着曲姨娘，厉声道： “这话姨娘莫要说出去，覆巢之下无完卵，林府出事咱们都不会好过！” 曲姨娘脸色愤愤，“这话我当然知道！我来找大姑娘，就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个猜测，想要大姑娘帮忙。” 第157章 曲姨娘的猜测 第157章曲姨娘的猜测 林苒正色道：“姨娘请说。” “我怀疑这件事是大夫人在背后谋划的！” 她环视一圈，压低了声音，“你想啊，她这位庶妹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她那妹子丧夫，孩子又在自己身边，大夫人能眼看着不帮忙吗？” 这……以这两次王四娘登门的情况来看，大夫人真有可能不打算帮忙。 林苒若有所思附和，“姨娘说的不错，这几次那王四娘登门，说不得——” “就是为了此事！”曲姨娘斩钉截铁接过话头。 曲姨娘脸色振奋，“大小姐，您能自由出入府上，不如您就在外打探一下那王四娘的品性？咱们若是能阻止大夫人的算计，就再好不过了！” “唔～”林苒点头，“我会上心的。” 曲姨娘欣然抚掌，“大小姐放心，我虽然不被夫人看在眼里，但到底也能牵住她几分！” 在曲姨娘走后，林苒兀自一人坐在那房中，手中玉杯在掌心打转，突然，林苒清然一笑。 她突然想起老夫人所说，林家是倚靠着王家才避过动荡，这一点也和林苒最开始的猜想能够联系上…… 最开始她就在想老夫人为什么会将她看在眼里，为什么会在她面前展现出那么多东西来，结合这段时间老夫人对二夫人的偏心和支持。 林苒更加坚信这个府上……大夫人在这府上是独支一脉。连老夫人也要斗她！ 而她这个大房嫡女，被大夫人坑过的继女，对老夫人来说无疑是一把好刀。 但是林苒有一点一直想不通，就算二老爷早逝，老夫人偏疼二房一些，但大房……到底还是她的长子一脉啊～ 不过这一点疑虑，林苒先暂时将其压下去，现如今，她与大夫人之间已经到了仅剩一层窗户纸的程度了。 不论是大夫人想要害她名声，想要将她控于掌中，还是当年或许沾染了林苒亲娘的死…… 这一件件事情的展开，林苒，不会让她在这府上活得舒坦！ 随着现在林苒慢慢站住了脚，这个府上展露在她眼前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林苒想…… 这一次，或许就是一个好机会，王家主动往她跟前凑，那就先从王家入手击溃大夫人的倚仗，从王四娘入手！ 朗声将长喜叫了进来。 看着脸色发苦的长喜，林苒招手她上前，道： “最近府上会有一些动荡，你跟着刘嬷嬷，秋蝉现在开始起用，安排她出去多探听一下府上的情况。” “还有，这些日子找人看紧那只小黑猫，若是它想离府就把它抱走关起来。” 见长喜苦着一张脸，显然是最近被关在府里尽练字伤着了。 林苒笑睨她一眼，“过几日元家的宴会，你跟我一起出府走动？” 长喜年纪还小，性子好动很正常，林苒在这方面也不愿去苛待她。 果然，这话一出，那张圆圆的小苦瓜霎时笑了开。 很快，元英的宴会就到了。 林府大门口，林苒诧异地打量了眼装扮稍显朴素的林莺，又望了望门外停着的马车，疑道： “去元家赴宴，妹妹打扮得这样素净，可是有些不尊重主家？” 第158章 改换地方 第158章改换地方 林莺斜她一眼，哼道：“我今日另有要事，元家小姐那边已经去过信了。” “是吗？”看着林莺高高昂起的脖子，林苒若有所思地沉着眸子。 在看着林莺神气的上了马车离开后，林苒又站了会儿方领着长喜上马车往元家的方向去。 临近年关，但凡有姑娘设宴，京中的闺秀们只要接到邀请都会登门，可林苒看着元家大门，入目只觉荒凉。 在看到出门迎接的元英时，林苒更是诧异，她笑看着元英，语气调侃，道： “今日莫非只邀了我一人？” 元英一张包子脸鼓鼓，“今日有一个地方上回来的小姐突然临时举办一场赏梅宴，这不，人都过去了。” 林苒挑眉，按照上一次这些贵女们所说，京城与地方应该泾渭分明才对啊，怎么这…… 她疑声道： “怎么会这样？那位小姐是个什么来头？” 元英挽着林苒进门，且走且说道： “最近京中突然时兴起一种方包来，那方包能让佩戴者好颜色，可惜数量很少，今日那位小姐请到了那方包的老板娘——” 元英还带着几分小孩子心性，不满地瘪着嘴角，“老板娘时间不多，可能也就今日有时间，咱们京中的姑娘们可不就都去了嘛～” 林苒环视一圈这元家的布置，“都去了？” “有门路的都去了……” 看着元英耷拉着的小脸，林苒本想开口劝慰几句，谁知道下一秒那脸上就扬起一个狡黠的笑容，望向林苒，两眼晶亮，道： “到了这个时候，不来的应该也不会来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那方包要真有那么神奇，我也要厚着脸皮去要一个！” 方包…… 想到那一日隐日从林莺身上扒下来的方包，眸光微闪，欣然同意。 那赏梅宴选的地方很是讨巧，距离江边不远，可看见码头上涌动的人头，又可看见江面的平静细波，而入目眼下是一片连绵的腊梅。 香气逼人，将京中贵族子女们笼罩在阵阵香雾笑语之下。 这地方妙绝，既能赏花设宴，又可体察民间疾苦。 林苒跟着元英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林家的马车，她眉心微挑，想到临出府之前和林莺的碰面，心下恍然。 这处院子设计得很精巧，穿过一道道长廊，林苒和元英就见到了一位年纪稍大的姑娘坐在姑娘们中间。 环视一圈，林苒发现，这院子里的姑娘不多，门外的车架却是不少。再一看周围有些姿态非常得体的侍女。 或许，不少人自恃身份没亲自过来，但还是派了侍女来看看。 毕竟，听元英说，已经有不少姑娘现身说法了，那方包确实效果显着，叫人实在忍不住动心。 看着那个面貌温和的中年妇人，林苒和元英慢慢走近。 元英性子活泼，一一见礼后笑道：“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诸位姐妹？我和林家姑娘听说这事儿，也想来凑个热闹。” 林苒正好对上林莺的眼神，看着那眼底的一抹嫌弃，林苒冲她一笑，与元英一起坐下。 今日没有多少熟识的姑娘，但没想到林苒只是安静坐下，竟也有姑娘将话头问到她身上。 无非就是前段时间因为那几首诗的缘故闹出了一点才名，但有一点，倒是出乎林苒的意料之外。 一位姑娘问道： “听说林姑娘的养兄还未婚配？叶家能教养出林姑娘这样的女儿，不知叶公子的婚事会选个什么样的人家？” 第159章 与方包无缘 第159章与方包无缘 选个什么样的人家？林苒心底暗笑，她倒是知道叶家娘亲可是为了兄长的婚事操心不少。 叶武一醒过来就忙不迭地找了媒婆要了适龄女子的画像，就是想快些给他找个妻子拴住他的心，免得他在外头做事肆无忌惮，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 叶家娘亲这一次可是被叶武给吓着了，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只要好生休养些日子就能好，她也就趁着这些日子叶武在家想把这件事给敲定。 谁知道叶武竟是一个也没看上，愣是将叶母气个半死，去信给林苒让她想个法子。 说话的这位小姐面生，林苒在过往的宴会上没见过，想来在京中家世一般，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 想着，林苒答道： “说起来最近正好在给兄长相看人家，说不得过些时候就有好消息了。” 那姑娘面嫩，嘴角嗫嚅片刻没再多说。 林苒敛眸，她也是没想到她的名声变好竟然会让人注意到叶武身上。不过叶武的婚事一切还是看叶家娘亲的安排。 顶多她在旁边想些法子敲打一下那位兄长就是。 就在她们说话的间隙，今日设宴的主人公似乎有些不高兴，她高声道： “今日纪娘子的时间不多，大家还是莫要将心神放在杂事上，大家可不要忘了今日是为什么来的。” 林苒扬眉望向说话的那位姑娘，看上去气势有些乖张，说话的气势乍一看上去和辛箬倒是有几分像。 只是辛箬更慵懒些，平淡的威胁，而这位姑娘倒有点像炸毛的隐日。 林苒静静看着，在那位小姐说过之后，一直温和笑着的那位纪娘子也开了口，道： “最近京中确实事情有些繁杂，劳诸位姑娘见谅。”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方包，林苒定眼一看，和那日从林莺身上扒下来的一模一样。 离得远了些，林苒闻不出里面的味道，若是今日能拿到一个回家拆开看看的话，也能知道对方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以及…… 隐日被祁垣训练过后，想要从那方包里找什么东西？ 现在，她需要拿到那个方包！ “你怎么这么贪心，那个小畜生不是已经将我的那个抢走了？你还来？”林莺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苒转眼看着她，在看到那颗猩红珊瑚雕刻成的耳坠在耳下摇曳时，林苒眸子一凝，而后轻笑，她一边将手合在腹前轻捻，一边漫不经心道： “丢了，隐日只是玩玩儿，转眼就不见了。再说了，你也没告诉我这方包还有这样的功效啊？” “你！”林莺眼睛一瞪，她觉得自己早晚要被林苒气死，想到母亲的吩咐，林莺慢慢收起了神色，轻飘道： “那看来你今日与这方包无缘了。” 不待林苒开口，林莺忽然笑着唤辛家的三姑娘，朗声道： “你上次帮我求来的方包在我长姐手中，原以为今日我重新求一个给她，再将你给我的那个要回来，谁知道竟然丢了——” “三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啊……” “你说什么对不住！”辛家三姑娘走近二人，她睨着林苒，“就算是要道歉也是你这个长姐道歉，怎么能随意抢别人东西！抢走之后也不爱惜！” 此一刻，说话声已经将在场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第160章 不过是寻常女子 第160章不过是寻常女子 辛家三姑娘脸色愤怒，两手搀着面带歉意的林莺，怒声道： “苒姑娘，你行事未免太过霸道！在府上你就是如此对待姐妹的吗？”她冷笑，“看中的说抢就抢！” 林苒敛着眉心，疑声道： “辛三姑娘怎么会这样想？”她看向林莺，“我的猫前些时候被人掳去鞭打过，性情大变，那一日不知怎么的就冲撞了妹妹——” “妹妹不敢再拿那方包，故而留给了我，怎么能说是强抢呢？” 辛三冷哼，还欲说话，而林莺却是不想再继续掰扯。 早在林苒说到被掳走鞭打过，后又与她起冲突的时候，周围人的眼神就落了过来，她扯了扯辛三的衣袖，面上怯生生的模样叫人怜惜，道： “我只以为那猫凶狠，原来是事出有因，只是方包到底还是丢了，若是姐姐今日想要的话，我怕是不能替你求一个了。” 林苒挑眉，下一秒，坐在那位纪娘子身边的小姐语气傲慢道： “没错，按照纪娘子的规矩，一人只能有一个方包，那方包既然被这位小姐弄丢了，说明也是无缘。” 林苒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看上去极为平静，她转身看着那位眼底放着俾睨的小姐，又看向温和笑着，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还微微点头的纪娘子，忽而笑着开口道：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 元英眉头一皱，“不是都说了，那猫被人打过性情大变才会抢走一个方包，怎么就成了林姑娘已经有了？” 设宴的那位姑娘虽说傲慢，但到底知道轻重不会轻易得罪人。 林苒注意到她眉头微皱，还是那位纪娘子出来回话，道： “小姐见谅，方包制作过程繁复。”她举起手中方包，“其中有几种药草在周朝境内几乎寻不到，耗费心思无数。” 她定眼看着林苒，“故而珍贵。” 林苒下颌微抬，这位纪娘子可不像看上去那样温和啊～ 她拉住还欲上前分说的元英，笑看着纪娘子，“当按纪娘子规矩来，毕竟京中需要的姑娘还很多，莫要因我坏了规矩。” 话落，元英满眼的星星眼望过来，除了林莺眼底暗藏愤恨外，其余听说林苒的姑娘在看向林苒时眼里竟揣着赞赏。 看着那位一直面色温和的纪娘子，林苒心中存着探究，陪着元英静静坐下。 其实今日的宴会就像是一场小型的拍卖，数量有限，价高者得。 那方包是有价格的。 这一点，让林苒以为那位纪娘子和她的人应该只是求财而已，可是临到快结束的时发生了一件事，让林苒迅速推翻了这样的猜测。 纪娘子所图甚大！ ＊ 而就在这个院子一侧，祁垣脸上带着面具，以手拄在下颌，俯视着那院子里的莺莺燕燕。 那张薄唇轻勾，语气散漫，“皆生，你说好颜色对于女子来说真有这般重要吗？” 皆生眼皮一跳，木着脸，道：“主子，应是重要的，否则不会一个方包就引来这京中三教九流的女子窥探。” 祁垣眨眼，“那林家阿苒怎么也不例外？” 皆生：…… “或许，她不过是寻常女子。” 下一秒，面具下的眼神直直锁住他，皆生眼一颤，低头。 第161章 叶家被找茬儿 第161章叶家被找茬儿 祁垣面色冷凝，太多小动作和那位长公主重合，让他感觉那么相似的人怎么会是寻常女子？ 若她是寻常女子，那那颗明珠呢？ 祁垣声音冷然，“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是。” 透过银质面具，祁垣冷冷盯着那坐在最边上，一张清瘦的桃心脸明明配上那双杏眼，十分甜腻的模样，偏生脸色清浅，带着淡淡的疏离。 祁垣眸色渐深，“盯紧那个纪娘子，顺着方包往下查。” 想到那一日那黑猫叼着一个方包就颠儿颠儿地跑了回来，那一日，主子情绪激荡，当场下令追查方包，不仅如此，现在更是亲自上阵，皆生自然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重重点头称是。 ＊ 林苒冷眼看着一个个方包被姑娘们拿下，最后只剩一个方包了，价高者得最是公平不过。 可是那位纪娘子在笑着与几位姑娘攀谈几句后，将那最后的一个方包给了其中一位姑娘，直说是与她有缘。 怪就怪在，那女子家世在这个院子中是数得上的尊贵。家中女眷甚至能进出后宫请安。 就在纪娘子拿着手中的方包，将要递给那个姑娘时，这个院子忽然来了人。 辛雉脸色平静，一身玉白大氅披在身上，看上去华贵极了。 在看到她的一刹那，那位设宴的小姐忙起身相迎，在场的小姐们也都笑意吟吟的看着辛雉打招呼。 德王的外孙女这个名头足以辛雉在京中诸高门中横着走了。 从辛雉一踏进这个院子，林苒就发现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包括她与在场的姑娘们见礼时视线依旧没有挪开。 这一看就是要找茬的模样让林苒心中警惕，她与元英静静站在原地。 果然，辛雉略过一众闺秀们站到了她的身前。 看着眼前越发出挑的林苒，辛雉眼底平静，带着淡淡的笑意，道： “林姑娘，又见面了。”辛雉敛眸低笑，忽而道： “难得林姑娘还有心情参加宴会，听说叶家被人找上门教训了一顿，看林姑娘的模样，果然养父母终究还是比不上亲生的林家啊～” 那眼底的深意意有所指的攫住林苒。 林苒脸色一变，“你做的？” 辛雉扬眉，“怎么会是我呢？我也只是在来的路上听说了这件事，怎么林姑娘还不知道吗？” 林苒眼底似有风暴卷过，让一旁的元英有些害怕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看着这样的林苒，辛雉环视一圈，继续道： “养父母到底是养父母，还是林姑娘看得清楚啊～知道究竟哪一家才能带给自己实质上的好处～” 林苒缓缓将元英的手推开，她看向已经开始看戏的林莺，“我去叶家一趟。” 说完，林苒带着长喜大步离开。 在场的人静默，许久，不少姑娘面有惴色，辛家三姑娘白着脸上前，“大姐姐，今日——” 话还没说完就被辛雉打断，她冷眼扫过在场的人，冷声道： “那方包到底是掺杂着药草，诸位还是自己多掂量。” 说罢，她转身离开，似乎今日前来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林苒，关于叶家发生的事一般。 所有人呆愣在原地，看着辛雉的身影离开。 可刚一离开这座院子的辛雉转眼就被一人拦住。 第162章 过往 第162章过往 皆生面无表情，“主子有请。” 辛雉没有见过皆生，但是她认得皆生腰上的那块属于晋王府标记的玉佩。 跟在皆生身后，辛雉落在两侧的手在袖中缓缓握成拳，很快，她就被带到了祁垣面前。 此时的祁垣立在一颗大树下，这颗大树尽管是到了深冬也依旧嵌满了绿色。 看着眼前人的背影，辛雉只觉得呼吸困难，喉咙发涩，那一抹玄黑色的大氅将人衬得更加英武不凡。 那人慢慢转身，辛雉心口酸涩，她恨不得伸手进去狠狠拧紧那颗心，她强压着两侧微颤的手，眼神直直的看着那张出现在她梦中无数次的脸。 那张比之幼时更加清隽的脸。 辛雉惨笑，“你终于肯见我了。” 看着眼前人，辛雉想要靠近几分，“是为了林姑娘才来的吗？” 对于辛雉，祁垣印象不深，早些年德王一直被夏家皇室压制，与德王有关系的势力几乎都夹着尾巴做人。 只因，她的母亲是胥乐，所以祁垣对她还算是熟悉，见过几面，但也仅此而已。 祁垣眉眼平和，眼中丝毫情愫也无，语气冷淡，道： “叶武是我的人，你若乱来我不会留手。” 说着，他眼中带上几分讥笑，“一次又一次找上晋王妃，你以为，她会有多少耐心？” 辛雉步子一顿，脸色惨白，看着转身就要走的祁垣，她眼中突然积蓄起了泪光，语气哀婉，“我只是爱慕你也不允吗？” “我们本就有婚约啊世子～” 看着祁垣停住脚步，辛雉仓惶上前，可是被皆生的剑鞘拦在距祁垣一步远的距离，她丝毫不在意。 想到这些年自己的坚持，想到当年曾经追过的红马，辛雉面上带着一片恍惚的笑意。 —— 那一年，辛雉年岁尚小，她是胥乐县主的嫡长女，可就是因为她是胥乐县主的嫡长女，她遇上了所有贵女都不会遇到的事。 胥乐浪荡的名声在外，一嫁到辛家后就开始胡作非为，那时的胥乐已经明目张胆的在辛府养起了小倌儿。 在这样的环境下，辛雉出生了，慢慢懂事后辛雉遇上了所有含着恶意的眼神和指点，一个平常的日子，辛雉遇上了祁垣。 跟着母亲一起去晋王府作客的辛雉一个人在花园玩，那天的孩子不止她一个，在有人说开关于辛雉身世的猜测后，那些孩子们就围着辛雉起哄…… “你娘偷人，你是小倌儿的孩子。” “你是下人的孩子，你不配和我们在一起玩。” 孩子们只是平淡的表示出自己的喜恶，可对于辛雉来说，那一天就像是有人撕开了朦胧的灰色天空，露出了下面那深沉流动的恶意。 那恶意灼得她肝胆欲裂。 辛雉牙齿紧紧咬在嘴唇上，直咬得开始泛白、沁血，她的眼神倔强，死死瞪着那些人却毫无作为。 那时候的辛雉还只是一只幼鸟，面对欺凌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异样的眼神太多，不管在哪里都能感受到，辛雉以为这是本来就存在的。 可是今日，她们撕开了那层罩子，她要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第163章 你奠定了我的脾性 第163章你奠定了我的脾性 “鼠辈！有胆子去当着她娘的面说！” 祁垣突然横插进来，让头晕目眩的辛雉突然有了锚定物，她死死地看着那个男孩，像是要把他刻进心里去一般。 祁垣冷着一张脸，冷漠又臭屁，“不敢？不敢就闭嘴！在我晋王府欺负人，当这儿是什么地方！” 随后祁垣一眼瞟过来，“下次有人再说你就让他们大声点。” 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眼，让辛雉记了一辈子。 彼时的辛雉只会愣愣点头，这句话让她也记了一辈子，从而导致她在姑娘们眼中的形象冷傲、强势、让人下不来台。 —— 祁垣转身看着眼前哭得凄惶的辛雉，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婚约已经解除，听说胥乐县主已经去信江沽，你猜这一次会不会如上一次一般让你们母女如愿？” 辛雉眼中水雾弥漫，她看不清祁垣，却听得清楚那话中的冷意，她仓惶摇头，语气哀婉，那是连辛箬都没有见过的脆弱。 “世子，这么多年我守着我们的婚约，期待着我们的婚期，无一丝懈怠。” “你爱兵书，掌家之余我日日钻研！你中毒，我想尽各种法子为你求药方！不管你如何拖延婚期我一直坚守原地，世子！我做得还不够吗？” “究竟还要我如何做？”说着，辛雉眼底轻颤，脸上带着期盼，她急切地望着祁垣，“只要你给我机会，我都会去做的，我都会去学！” “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祁垣盯着有些疯狂的辛雉，眼底一如既往的沉静，道： “不要靠近我，更不要试图打我身边人的主意。” “收起你的一厢情愿！” 威胁的话落进辛雉耳中，让她呼吸一窒。 辛雉迟钝抬眸，“一厢情愿？” 祁垣深深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底含着凉薄，“皆生，派人盯紧辛家。” 言辞浅淡，从头到尾仿佛都没将辛雉放在眼中，对于辛雉一句一句的剖白，更像是过耳未闻。 眼前的剑鞘撤离，辛雉踉跄上前，抬手想要拉住因着转身时带起的大氅弧度，“世子！还是因为我出身辛家吗？” 大氅上柔滑的皮毛从指尖滑走，辛雉眼底悲凉，看着那道背影慢慢离开，黑色的大氅衬得他身形昂藏，与当年敢以稚龄上前线的少年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对我！”突然，辛雉嘶声大吼。 她慢慢躬下身子，齿间发颤，声音更是颤中带着狠，“爱你也有错，身为辛家人也有错！不、不是我错了，是你错了！” “是你祁垣错了！” 京城的冬天冷极了，少有风雨，落雪时也不大冷，只是路边积攒着的积雪总是会发出阵阵寒意，这或许是冬天的京城街道上最冷的地方了。 辛雉的身后满是夹杂着污垢的积雪，她死死捂着心口半躬着身子，眼底的心灰意冷比之积雪化冻时更让人发颤。 不知何时，天上开始飘着如絮般的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将辛雉的大氅染成厚重的白。 许久，辛雉慢慢直起身子，眉眼平缓，额上的雪花落下，片刻就化为水珠沾在睫毛之上。 第164章 梦中神女 第164章梦中神女 辛雉冷眼看向一直垂着脑袋站在不远处的丫鬟，招手其上前，语气平静，“你都看到什么了？” “奴、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随着“咚——”地一声，今日突然被辛雉带在身边的丫鬟额角汗意岑岑，她哆嗦在雪地中，不敢直视辛雉。 辛雉嘴角微弯，“回府吧。” ＊ 林苒匆匆赶到叶家，远远地，就看见叶家大门紧闭，一颗心狠狠提起。 叶武的身子才好，他为祁垣做事，被人找上门这样的事，除了祁垣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去动叶武。 “砰——” 大门打开，叶母心头一跳，在看到来人是林苒后方缓了口气，而一旁的叶武面色有些不对劲，被人搀着坐在一侧。 林苒拧紧了眉心，“究竟怎么了？有人上门找事？娘没事吧？” 林苒拉着叶母上下看了看，没见着有什么不对。 见着林苒担心到有些慌了神的模样，叶母忙摆手，“我没什么事，没事……” 叶母面色犹豫，似有难言之隐，许久，她叹一声道： “我们没事，你大哥给家里请了这么多护卫，就算是有人找上门也不是咱们吃亏。” 看着叶母和叶武的脸色，林苒疑道：“怎么会有人找上门？” 叶母瞪了一眼叶武，“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大哥！” “趁着他这段时间在家养伤，我从媒婆那儿找了好些待嫁姑娘的画像，可是那么多他偏生一个也看不上，为了应付我了事，竟然说梦中遇见一个神女！” 这…… 林苒眼中急切褪了下去，她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避开视线的叶武，问道： “这神女和今日的事有什么关系？” 叶母带着愧色，“也怪我，他一说我就信了，愣是叫他把那画像画了出来，谁知道那媒婆一看就说这京中还真有这么一号人。” “哦？”这下，轮到林苒惊奇了，“还有这么巧的事？” 叶母一叹，“可那姑娘并非待嫁之身，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家突然说自家孩子的画像被那媒婆偷拿了，坏了他们家门风。” “那媒婆转眼就把咱们家给说了出来，那家人就找上门来了。” 林苒心中浮起淡淡的荒诞，她问道：“那家人是个什么人家？” 叶母拍着林苒的手，“家中父亲在朝中做官，听说是个主事，听那家人说，他们老爷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叶母语重心长道：“你可别插手，别给林家惹来祸事，到时候被林家怪罪。” “主事？”看着叶母郑重的神色，林苒诧异地转头看向叶武，“大哥？你也算是为……世子做事，可听过？” 叶武抿着嘴角，一脸憨厚方直的模样，愣愣摇头。 叶母啐他一声，拉着林苒，“你别听你哥的，他就是在码头上做事，一个粗人，如何能晓得这些？” 林苒安抚叶母，但对于那位主事还是心中疑惑，想着，她问叶母，道： “娘，大哥梦见这人，现在发现却有其人，您怎么看？” 这件事真是让叶母愁得眉眼皱纹都多了些，她沉声一叹，身子都矮上半截，道： “这样巧的事，娘还以为是老天爷给撮合的因缘，现在看来，那官家女子我们家不好攀扯……” 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第165章 鸡飞狗跳 第165章鸡飞狗跳 叶武见不得自己娘亲这幅天生低人一等的模样，那张方脸往下一拉，道： “说不得是哪一天我在码头上见过那女子，忘了，结果这两日突然在梦中想起，那……娘你见天儿的叫我看画像……” 看着视线射过来的叶母，叶武缩了缩脖子，“为了不让您继续为我的婚事劳神，我找来画师将梦中的女子画出来，只是想让您歇歇。” 叶武喉头滚了滚，梗着脖子，“谁成想还真有这么个人，这，还真就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林苒身为叶武最疼爱的妹妹，在叶母收拾人的时候，按说她有义务帮着求情的…… 可是看着叶武吆喝着到处跑，一双腿还不利索也将叶母甩在了身后，撵在他身后的叶母气急败坏，林苒想： 大哥将自己的敷衍心思都拿出来说了，挨一顿打也是实在。 最后，在叶家鸡飞狗跳的空挡，林苒带着一抹舒心的笑意带着长喜回去了林府。 晋王府上 祁垣早就得到消息，辛家去信到了江沽晋王妃手上，而现在，祁垣的手上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脸上神情非常奇怪，似笑非笑又含着期待。 皆生立在房间外，仰头看着院子里的星空，冬日的星空更加纯净，虽说寒意凛人，却也让人更加清醒。 身为晋王世子的贴身侍卫，最受信任的侍卫，对于信上的内容，他已经有了一点猜测。 可看着到了深夜依旧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出来的世子…… 皆生想，或许就连他这个贴身侍卫也并非完全了解世子。 ＊ 林苒一回到府上，最近开始接手长喜探听消息工作的秋蝉就在刘嬷嬷的带领下到了林苒跟前。 别说，刘嬷嬷面色冷硬，平日里给人的印象是只认钱不认人的样子，威慑这木樨院里的下人还颇有一套。 至少现在林苒再去看那秋蝉，只觉得人老实了不少。 秋蝉长相清秀，在丫鬟中这样貌也是拔尖了，比之长喜憨厚圆实的长相吃香不少，可惜，心思太多，让人不敢轻信。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才被林苒起用。 也是因此，秋蝉现在急于表现，还没到林苒身前，她便急声道喜。之后，她快走几步上前，道： “小姐，二夫人那边似乎遇到了问题，今日在府上大发雷霆，好些掌柜的也被叫了回来，那些掌柜看着恭敬可是听说将二夫人气个半死。” “估摸着要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夫人就会重新拿回掌家权的。” 对于秋蝉，林苒有所保留，因此，听到秋蝉最后的猜测她也没多说，只沉思后，问道： “咱们大房可有异状？” 大房？秋蝉皱眉想了想，迟疑道： “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听说今日二小姐回来的时候很是生气，其余的……” “啊！还有！”秋蝉恍然大悟，“不知道怎么的，曲姨娘像是惹了老爷的厌烦，让夫人好好管教。” 惹怒了老爷？林苒指尖无意识点在半空，眸子微眯，眼底渐渐漫起了笑意。 看来，这位林家大老爷对那位王四娘确实颇为看重啊～ 第166章 你想知道什么 第166章你想知道什么？ 奖赏了一番秋蝉后，林苒让其出去，独留长喜立在身边伺候。 任由长喜为她卸下一身的装扮，看着长喜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认真，林苒突然问道： “字练得怎么样了？” 长喜顿时小脸一苦，不止是练字带来的折磨，还有没有丝毫进展带来的急切，她道： “小姐，长喜没用，还是——” 林苒轻笑出声，看着那张包子脸，嗔道： “好了，苦着一张脸作甚？慢慢来。” 等到长喜退出去后，林苒独自一人坐在油灯下，她无意识地翻捡着自己亲手晾晒的那批草药，心中却是在琢磨刘嬷嬷的事。 这么久了，长喜还是毫无进展，刘嬷嬷确实嘴严，在刘嬷嬷过往的传闻中，除了听说她嗜财之外，就是谣传她与老夫人关系密切。 这么多年，府上几乎所有能掌事的主子都在放任刘嬷嬷的行事，若说刘嬷嬷不是知道些什么，林苒不信。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时间。 “谁！” 林苒霍然抬眸看向窗外，在看到一道侧身而立的黑影面上有些凸起的形状时，林苒心下微微舒了口气，“是无忧先生？” 方才一颗石子咕噜噜滚动的声音确实把沉思的林苒吓了一跳，这会儿，她披着大氅走向房门，缓了缓，径直打开。 窗外的月华洒在那半张银质面具上，与其挺拔的身姿相衬，生出几分贵气。 也是这一幕，让林苒有些晃神，心下也有些疑惑。 她迈步上前，“先生最近出门办事了？上次去了一趟晋王府也没有见到过先生。” 祁垣嘴角轻勾，此情此景，面具下的那张脸极为放松，看着又开始露出尖牙的林苒，他平静道： “你扣留了隐日？”语气与往日无异。 面具下那双眼睛深深的盯着林苒，视线上下梭巡，细细打量。无忧两手负于身后，继续道： “下次不要再做这种蠢事，扣留隐日只会误事，受苦的还是你。” 月色下，林苒裹着大氅，一张清淡的小脸拢在其中，长发如瀑披在身后，看着眼前的无忧，那双杏眼微弯，道： “先生还要同上次一般对我警告吗？” 披着无忧的身份，祁垣很放松，他没有觉得林苒的话冒犯，相反，他轻笑颔首，“如果误事，惩罚是必然。” 祁垣拢着眉心，他看着那张在月色下泛着莹白的小脸，问道： “你口中的那人现如今还没有找到，能问你一些关于他的事吗？” 眼见林苒脸色凝重起来，祁垣语气轻松，“别紧张，只是方便我们能够更快的找到他而已，你难道不想快点将他找出来吗？” 火海的那一幕又慢慢浮现了出来，身为太子自然有一批死忠，她的皇弟被人救出却又因她返身遇险…… 林苒压下眼中的痛意，声音平静：“我希望你们能找到他。” “听先生的意思，他还活着只是不知去向是吗？” 祁垣撩起大氅旋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抬手，“坐吧。” 冬日的夜，冻得人心神清明。 可是坐在一方石桌旁的两位丝毫没有察觉到冷意。 林苒紧紧盯着无忧，许久，她坐下，沉声道： “你想知道什么？” 第167章 循旧事 第167章循旧事 祁垣眸子深深眯着，夜色下无人能看清，他的两手拢在怀中，指尖轻轻敲在半空，许久，他开口道： “你与他相处过多长时间？你从他身上又学到了什么？” “或者说，他，教了你什么？” 祁垣想知道，为什么林苒有些动作会和夏明珠那样相似，若不是年龄对不上，他真的会怀疑夏明珠当年从火海中逃了出来。 祁垣不相信这是巧合，他更相信这位林家阿苒是夏承乾的棋子，让她仿造着夏明珠的习惯，之后再将她送回林家，回到京城、回到朝堂。 林苒知道，她与晋王府的交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祁垣想要得到皇弟的消息，这其实早就成为皇弟还活着的佐证。 林苒沉着眸子，眼睑微垂，她在想，她能有什么关于皇弟的有效信息能够给到祁垣。 毕竟，当初那不过是一场她编造的谎言。 祁垣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尤其是在看到林苒无意识轻点在半空的指尖，更是瞳孔一缩，眼底含着热切。 许久，林苒脸上带着苦恼，她对皇弟的了解真的不多，她每次多是管教，很多事情可能还不如祁垣知道得清楚。 谈及皇弟以前结交走动的圈子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可是眼下，皇弟可能需要这些消息让祁垣带人去救命，她也需要这些消息让祁垣饶她一命。 毕竟，那张药方确实触及到了祁垣的软肋，非亲近之人，却因一张药方差点撕了祁垣的伪装，没立即让她消失在这世界上已经算是留了情面了。 祁垣就这样看着，看着那一个又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被她下意识用出来。 看着她拧眉沉思的模样，祁垣不敢打扰。 林苒静静想着，自打周世安出现在夏明珠的视线中后，她的心思更是偏走了一大半，那几年，唯有一次皇弟替一个女子抱打不平让她生出了火气，亲自将人提回来训了一通。 那个女子…… 林苒眸色渐凝，那个女子是一个农女，因为长得出色，被人当街欺凌，正好被夏承乾遇见这事，当场给了那个匪徒没脸。 那匪徒是许家夫人的内侄，家中长辈相继离世独他一人来投靠了姑母，他不认得夏承乾，又不肯被打脸，便与当朝太子起了争执。 当时，许家吓坏了，知道许芙蕖得过她的帮扶，便让许芙蕖求她帮忙，当时的夏明珠在知道那个匪徒的身世后起了怜悯之心，将夏承乾叫来训了一通。 夏承乾被她留在了宫中，帝师对此举也颇为赞同，以为身为太子行事不应如此冲动。 可就是皇宫里的他们妄图矫正夏承乾的性子时…… 宫外，没了夏承乾保护的那个女子被许家的那位内侄疯狂反扑，被人发现衣不蔽体，浑身充斥着血痕死在了城外。 本来乖乖在宫里受训的夏承乾一怒出宫，携太子威势径直去了许家，拿了那许家内侄为那女子偿命。 之后，许芙蕖来找夏明珠为此事赔罪，直言自家表兄过失，望太子勿要迁怒到许家，夏明珠应允。 第168章 蠢 第168章蠢 这件事，给夏明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皇弟的性情一直如此，为一百姓打臣子的脸，为救她这个皇姐敢孤身而返。 以他这样的性子，若是离开皇宫，眼见着仇人高坐皇位，他会如何？ 不知怎么的，她想到了三年前开始蛰伏起来，在京中渐渐没了名气的临渊楼，以及楼里那充斥着驱百虫、治火伤药膏的味道…… 她没有说起祁垣料想中夏承乾“应该”与她的安排，反倒是蹙着眉心说到了临渊楼。 祁垣不甚在意，反倒是做出洗耳恭听姿态，道： “临渊楼？你上次发现了什么？” 林苒迟疑地将那日的发现说出来，而后抬眸看着祁垣，“他曾经和那临渊楼有过牵扯吗？” 临渊楼？祁垣对其印象不多，只是记得夏承乾倒是对那儿颇为赞赏，说许多京中都不知道的事在那里都能探听到。 “不清楚吗？”林苒凑近几分，狐疑道。 祁垣倏然回眸，他眼皮轻颤，而后慢慢垂下，语气沉静，“不记得了，这么多年临渊楼的确异象频出，但是每次去探查都是无功而返。” 忽而，他霍然起身，道： “既然你怀疑那里面藏着需要治火伤，靠百虫祛疤的人，就该知道这种猜测有多致命，今夜的谈话若是被第三人知道——” 祁垣俯身欺近她，看着那张杏眼中映出的满满都是他的影子，指尖掐着她的下巴陡然捏紧，道： “不仅你会死，还会连累叶家跟你一起。” 林苒眸子倏然紧盯着他，许久，慢慢点头，“我知道，我比你更不想他出事。” “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拿叶家来威胁？” 祁垣薄唇勾起，慢慢地，笑意越发开朗，“你都说了是威胁，林家的人出事会威胁到你吗？” “蠢！” 林苒瞳孔一颤，唇角抖了几抖，最终只是重重冷哼一声，将下巴从那指尖钳制中甩开。 她怒瞪着祁垣，道： “今日叶家兄长被人找上门，会不会背后有人做局害他？”梗了梗，“毕竟谁都知道他是为世子做事，若是出事难免牵扯到你们。” 今日叶家发生的事情，早有人将前因后果查清楚放到了他的桌案上，只是此时看着林苒表面平静，眼底暗藏紧张的模样，祁垣沉吟道： “现如今朝中情势复杂，晋王府不会有事。” 林苒一急，“就算不会牵扯到晋王府，那我兄长好歹是在为你们做事吧！” “唔～”祁垣眉间舒展，“我会看着的。” 夜色深了，寒意也越重，林苒就想下逐客令，可就在她刚开口之际，一只黑猫在夜色的掩映下跳到了无忧的怀里。 林苒暗地里狠狠瞪了一眼那没良心的黑猫，没好气道：“你今日的目的达到了？把它带走带走！” 祁垣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将怀中黑猫交与藏身暗处的皆生，两人无声息间离开了林府。 ＊ 次日一早，长喜就带着一封信到了林苒的面前。 看着手中的那封简短的信，林苒眉心高挑，曲姨娘的作用还真大。 第169章 说动老夫人 第169章说动老夫人 她面色沉思，手中的信被她不自觉地叠成了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纸疙瘩，突然，她信手将其丢在笔洗中，任其中的墨痕慢慢晕染出来，信纸也随之泡发。 林苒招来长喜，“许久没去老夫人院子走一趟了，给我梳洗吧。” 走在长长的连廊上，林苒还在想着那封曲姨娘送过来的信，上面的内容很简短，却也让林苒知道了曲姨娘为什么会被训斥的原因。 林忌不仅敢在家中画王四娘的画像，更是已经开始和王四娘书信往来了！ 实在是太过大胆，就是不知道那王四娘是如何说动林忌放下那些规矩礼法开始和她暗通款曲的？ 这么久过去了，上次二夫人卸下了大夫人的嫁妆由头，之后呢？到了如今也没听见下文。 一路上，林苒沉眸想着，不知觉就到了连安院中。 见着林苒的身影，老夫人面露讶色，正好早膳也已用完，索性让人都出去，将林苒留在了房中。 老夫人打量着林苒，音色苍老，“你最近瘦了不少，倒是有了几分及笄后的模样。” 林苒今日是揣着目的来的，想到现在还在和康宁伯夫人走动，死性不改的大夫人，林苒眼中一厉，她缓了缓心绪，看向老夫人，笑道： “祖母，近来二婶掌家越发得心应手，眼看着年关将近，林府也开始需要频繁的迎来送往，这府上支立门户的是大老爷，掌家的却是二夫人——” “你想说什么！” 林苒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看着老夫人眸中的沉郁，林苒笑道： “只是想提醒祖母，不要忘了二房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大夫人又没有犯错，何至于一直二房掌家？” 老夫人眸子狠狠眯着，她打量着眼前的林苒，冷笑道： “这么些时日你就知道开始为你母亲盘算了，真是难得。怎么，你忘了你这位母亲是接的谁的班？” “那是你的继母！你亲娘突然死了，转眼她就成了林家的大夫人！”嗓音苍老又低沉，重重落下。 林苒垂了眼睑，唇角轻弯，“祖母，这些我当然都知道，就是知道——”她抬眸，定定与老夫人对视，“才会来与你说这些。” 老夫人眸子一缩，紧紧看着林苒，良久，她吐出一口气，放下了威胁的气势，道： “看来你对你的那位母亲很是忌惮。” 她微微眯着眼睛，继续道：“最近她同康宁伯府上走动频繁，看来她的打算还在继续？” 林苒一双杏眼微敛，脸上神情很是放松，“看来祖母最近确实是被二婶掌家所累，对于大房懈怠了不少。” 不等老夫人冷脸，她继续道：“若是仅如此的话，倒是不足为虑，那一次过后康宁伯府老夫人定会对我生出嫌隙，就算我是谢家的后人，也不会再被她看在眼中。” 突然，林苒眸子狠狠一缩，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想通，若她被康宁伯府的老夫人厌弃，而大夫人又一个劲儿的想让她去康宁伯府…… 第170章 婚事 第170章婚事？ 这样的情况下，身为当家主母的康宁伯夫人会如何做？若是从一开始她就不甘心自己寿数无多，自己的位子被人觊觎，她会如何做？ 将虎视眈眈想要取代她的人迎进府做妾！ 林苒眸子狠狠眯着，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想得通了，那伯府的小公子为何会听到那么多后宅闲言碎语。 又是那么巧，两次都帮她避开了同康宁伯的碰面。 她一直忽视了这位当家主母的心思！ “既然这件事没了继续安排的空间，那你为何还对你母亲如此忌惮？”老夫人面色微讶。 老夫人沉眸打量林苒，“恨不得过来挑着老身立刻拔了她的翅膀？” 看着老夫人那双浑浊的眼睛闪动的光，林苒回神，她眨了眨眼睛，“祖母难不成以为我那母亲是个纸老虎？她掌家是天经地义，只是现在，她暂时不想要回那个掌家权罢了。” “祖母若是不趁这个机会彻底拿走掌家权，那前些时候花的那些功夫不是白费了？” 许久，厅堂之上静默无声，一老一少两两对视着，似乎在较劲。 只是，一个冷凝，一个悠闲，天然的就分出了高下， 老夫人重重哼道：“你下去吧。” 林苒挑了挑眉心，看着老夫人的神色，非常有眼色的告退，离开了连安院。 毕竟，两人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继续待下去，只能是相顾两无言，说不得还会把老太太给气病。 实在是得不偿失。 只要知道老夫人确实被说动了心思，那也就够了。后续，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 转眼，林苒就去了花园，巧极了，正好就和出门散心的曲姨娘碰上。 想到那封信的内容，林苒笑了笑，上前。 “这几日风大，姨娘出门可要多注意身体。” 曲姨娘笑着还礼，吩咐身边儿丫鬟再去换两个新的手炉，将人支走后，她立时便沉了脸色，看着眼前的林苒，急声道： “那可真是个不要脸的，还说什么高门大户出身，这勾搭男人的手段比我们那楼里的姑娘还脏！” 林苒慢条斯理地抚着袖间的刺绣，平静道： “把事情先说清楚。” 曲姨娘瘪嘴，就算是把情绪压了下去，语气也不太好听，她耷拉着一张脸，道： “我在老爷的书房里发现了他们书信往来的证据！可惜，后来被老爷骂出去了。” 林苒眸色一凝，“那上面写的什么？” 曲姨娘凑近，压低嗓音，“婚事！” 林苒一惊，惊诧道：“和那个王四娘？”旋即皱眉，“就算是要在一起，不过是一顶小轿抬进来，怎么可能说到婚事？” 曲姨娘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认得的字就那么几个。” 看着曲姨娘洒脱的模样，林苒额角青筋直冒，曲姨娘做事可真是…… “不过老爷好像帮那女人做了什么事，还在信里感谢老爷呢～” 林苒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姨娘待在府上多注意些，临近年关用人的地方也多，到时候说不得二婶要找上你帮忙。” 说到二夫人，曲姨娘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撇嘴道： “帮忙？我可不愿意热脸贴那冷屁股。” 第171章 水越来越浑 第171章水越来越浑 曲姨娘一双青色的绣鞋微微从裙下探头，一翘一翘，面上满是嘲讽，“上一次还亏得是我大闹了一通，转过头那二夫人就开始满脸的看不上” “这用得上的时候你什么都好，这一用不上仿佛我脏了她的眼一般，恨不得我赶紧走。我可不愿再跟她做事。” 她正经了脸色，“虽说她这人不行，但是那三小姐还算不错，不然就上次我一定要给她点苦头尝尝！” 曲姨娘哼声笑着，“老爷虽说不管事，可这家到底是靠他，自己后院里唯二的两个女人都被二房欺负，我看二夫人还能不能拿稳掌家权！” 林苒没听曲姨娘后头说的那些，只蹙着眉心，问道： “三小姐做了什么？” “上次在连安院，老夫人见不得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愣是叫我站在院子里听主子们说话。”曲姨娘眼中闪过几分怨毒。 “还是三小姐帮我说话，为我分说。要不然看老太太那架势，最后说不得这事儿会落在我身上，也不知道大夫人让她在忌惮什么。” “后来二小姐来了，自然是不认的，若不是三小姐挡在我身前，说不得那几巴掌就落在我脸上了。” 林苒一惊，“林莺打了林茹几巴掌？” “是啊，后来老夫人大怒，让大夫人回去彻查，若是不给个交待就要让老爷过来分说分说这事儿。” 原来如此～ 林苒指尖虚点，林茹用自己逼老夫人，才最终让大夫人用了嫁妆出来背锅…… 那……大夫人究竟掌握了老夫人什么秘密？ 看着沉思的林苒，曲姨娘眼睛转了几转，“大小姐，三小姐跟你的感觉最像！” 林苒嘴角弯了弯，没说话。 很快，被曲姨娘支开的丫鬟抱着两个换好的手炉匆匆赶来，曲姨娘接过，站起身来懒洋洋地扬了扬脖子，悠声道： “大小姐，我就先走一步了，出来透风，这一会儿时间也够了～” 说罢款着身形缓缓离开。 盯着曲姨娘的身影离开，林苒慢慢垂了眼皮。 现在的林家，林忌身上牵着王四娘的事情，不知道他们之间进行到哪一步了，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做了什么。 大夫人，老夫人要想让二夫人彻底拿稳掌家权，大夫人就必须不能再起，她的身上之后不久必定要背上一个“大过错”。 老夫人究竟要怎么安排，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现在的林家很危险，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盘算。 老夫人对大夫人有顾忌，最后被摆弄到明面上的人还不知道会是谁。 王家势颓却依旧活在京城，这个庞然大物始终在大夫人身后站着，隐隐带着威慑。 林苒眸中精光一闪，大夫人是王家女，王四娘也是。若是两者立于一个天平之上，谁能保有的价值最大，王家就会站哪一方。 这是一直以来王家展露出来的行事风格。 若是王四娘窃了大夫人的势…… 林苒嘴角弯起，杏眼晶亮，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看着这满地的落雪，心中轻叹：现在就等长喜……看看能否从刘嬷嬷口中套到当年林苒娘亲突然病逝的内情了。 第172章 宁城府 第172章宁城府 想到当年那一场场意外或许是人为推动，林苒心口就隐隐作痛。 谢家败、林苒被丢失、谢家女突然病逝…… 这一件件事情蒙着一层阴翳，让林苒心中憋闷。 ＊ 与此同时，晋王府上。 王也正在分解上次隐日带过来的方包中的成分，只有弄明白里面究竟含有哪些东西，才能了解到背后之人为什么要如此鼓吹它并将其散在京中高门内。 可惜…… 王也捏着眉心，满脸愁容。 “这方包的成分太复杂了，要不是当初你将治火伤的那些药训练隐日将其记下，怕是它也不会将这鬼东西叼回来。” 王也看着坐在一侧躺椅上眉眼紧闭的祁垣，道： “现在只能肯定这里面治火伤的草药含量极高，但想分解出来……” 他哭丧着一张脸，“主子你饶了我吧，你就派人去盯着，看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如何？或者是去抓几个人来问问？” 祁垣双眸紧闭，仰躺在院中的摇椅之上，听着王也的话，面色平淡，唇角微掀，“你最近心思松散了很多，现在京中局势渐乱，你该收收心了。” 不等王也说话，祁垣又道： “听说最近你与地方上来的一位郡守之子来往密切。” 王也一愣，将手边方包推开，身子颓丧地弯了下来，轻叹一口气，道： “那家伙姓纪，叫纪宁，家中父亲是宁城府太守，他……我欠他一个人情，最近他来了京中，我去帮衬一二。” 听着王也的话，祁垣依旧没有睁眼，他语气自若，语调很轻，“姓纪，宁城府太守家的公子，记得不错的话，沅江外八城驻守，宁城府在其中排名最末。” 说到此处，祁垣睁开了眼睛，“也是当年新帝登位时最后一个开城迎德王军队的地方势力。” 侧眸看着王也，祁垣继续道：“纪家活了下来，现在需要你帮什么？” 对于当年新帝窃位一事，王也同样清楚。听完祁垣的话后，他仰头长叹一声，似有无奈，道： “今年宁城府来人，是纪宁带着妹妹和着一个太守府的主事来的。纪大人抱病，我原以为只是在与新帝对抗，谁知是真的突发重病，而那家伙的妹妹也得了那样的病。” 看着祁垣，王也道：“他想让我医治他妹妹，若有成效年后他再带着相应的法子回去治纪大人。” 祁垣沉吟，道：“这件事没有消息传来，纪大人隐瞒了他的病情？” “是。” 祁垣索性站起身来，白皙的脖颈裹在狐毛之下，他微微仰头，望着这沉闷的天色，许久，方道： “看来宁城府内部还是出了问题。一个两个得了同样的病——”他两手揣在怀中，踱步，继续道： “生病不敢宣扬，身为太守只能将这件事压下，怕是他已经察觉到了宁城府内部隐在水面之下的暗流。” 见祁垣顿住话口，转身看着他，王也忙道： “那病有些蹊跷，初步看上去像是感染了风寒一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患者身上皮肉之下会慢慢生出囊肿鼓包。” 第173章 怪病 第173章怪病 王也沉眸，语气沉闷，“若是按照过往经验来看，之后会出现溃烂，又因为那鼓包慢慢遍及全身，最终会皮肤溃烂致死。” “我以为是中毒，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而且那鼓包也不能以我的经验观之。至少，到了现在已经有数月，那病情也只是到鼓包即止。” “没有后续溃烂的迹象。” 说完，王也面色沉沉，看着祁垣 祁垣沉着眉心，语气凝重，“既如此，带几个人去给纪家人医治吧，再去宁城府查一下这种情况是否曾在其他地方出现过。” “先救好纪大人，稳住宁城府。” 想到纪宁那个刚过总角的妹妹现如今的情况，王也心中深深一叹，抱拳领命道： “是。” 想着，他又道：“主子，纪家小姐已经到了京城，暂时不能返回宁城府，我、与纪公子有些私交，主子可否派人照拂一二。” 说罢，王也避开祁垣望过来的视线，抱拳垂眸。 “我会交给皆生。” 王也面色一喜，“多谢主子！” ＊ 而此时的德王府上，将澹的院子里空荡荡，只余一人跪在花园之中，将澹立在那人身前，而一侧的石桌旁，辛箬静静坐在那里，眼中兴味十足。 将澹眼神复杂，他垂眸看着跪在身前的木遥，道： “你出格了。” 木遥仓惶摇头，她抬头看着将澹，眼底布满紧张，“公子，他们曾与我有恩，我不过是将那些方包送给几位与我一起做事的丫鬟而已。” “公子，那方包效果显着引来诸位小姐们的向往，这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木遥膝行上前，仰望着的脑袋几乎与将澹大腿持平。 辛箬漫不经心地看着，忽而幽幽开口道： “这世上傻子何其多，稍有一点彩头就引来一群人，最后出了事谁都不会承认是自己贪。” 说完，她轻飘飘地挑着眉眼抬起一杯热茶咂上一口。 将澹眸色一沉，“辛箬说的不错，源头在你这儿，若是出事矛头只会直指德王府。” “说，给你方包的究竟是什么人！” 木遥只是摇头，眼中的泪珠随着滑落，她面色凄婉，“他们当年救过我，我——” 辛箬冷嗤，“说的好像我小舅舅没救过你一样。” 木遥一噎，她垂着脑袋，半晌，抬眸望着将澹，“他们是江湖上的人，做的是倒手的买卖，现在、应该就住在城内的客栈中。” 看着将澹的神色，木遥接着道：“公子，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安守本分，希望、希望这次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您、在我心中比之任何人都要重要得多……” 辛箬拍掌，站起身来，眼中的笑意似箭一般射向木遥，语气冷冽，“还不赶紧滚出去！” 木遥看着将澹，在将澹抬手让她出去后，方才躬身退了出去。 辛箬抱臂冷眼睨着木遥的背影，道： “你信她？” 将澹转身，一边朝房间走一边道： “信，她口中的人已经被晋王世子的人带走了，她说的……和世子那边递过来的消息并无出入。” 辛箬眸子圆睁，赶紧跟上去，“是晋王世子告诉你这件事的？” 第174章 情之一字 第174章情之一字 将澹颔首，“没错，那方包在京中贵女们之间势头太甚，但是来历又太过神秘，其中存在隐患，自然会引来如世子这般的人注意。” 听完这话，辛箬若有所思地眯着眸子，“世子给你递消息……外祖父呢？他知道了吗？” 想到前些时候，晋王世子先是去了一趟德王府而后才去的辛家说退婚之事，辛箬上前一把拽在将澹的肩膀上，道： “晋王府和外祖父联手了？那退婚一事也是外祖父授意？”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加大，将澹无奈，他轻轻将其挪开，叹道： “晋王世子非常人，这么多年晋王倒下，他独自一人支立起了晋王府，笼络晋王旧部。” 看着怒意汹汹的辛箬，将澹眼中无奈，“这样的人，他的婚姻大事岂会受人摆布？” 辛箬眼中怒火翻涌，“那这件事呢？这件事外祖父没有察觉到吗？会让晋王世子来插手？” 将澹垂眼，“或许是灯下黑？这件事父亲并未在意。你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以为晋王世子和父亲联手。父亲在京中强势却也并非独大。” 辛箬慢慢收敛气势，良久，冷哼一声，“大姐姐最近情绪很不对劲，这一切都是拜那位晋王世子所赐。小舅舅多想想。” 将澹拢着眉心，不再多说。 说到辛雉，辛箬神色慢慢也消沉下来，她皱着眉心，“我都不知道大姐姐对那晋王世子竟然看的这般重，我以为她不过是禀父母之命……” 将澹心思恍惚，听着辛箬的话，他不知觉想到了自己身上。 情之一字，太过微妙。 辛箬就是辛雉的小跟班，可就是这样她也不知道辛雉对祁垣的情是何时起。 而他不过是与林苒见过寥寥数面，那人的面貌就像是刻进了他的心中一般。 杏眼微翘，一张小脸不过巴掌大，肉嘟嘟的时候粉面桃腮的模样像是早春的桃花一般娇艳。 上次见面她清减了许多，脸型瘦削下来更是添了几分清冷，唯独那双微翘的杏眼总是让他一想到便忍不住嘴角上扬，清澈如清泉一般，乖巧极了。 想着，将澹一声轻叹，“你带着辛雉多出门赴宴，多走动散散心。” 辛箬同样神思不属应下。 而离开这座院子的木遥脸色也慢慢沉静下来，方才眼中的绵绵情意仿佛昙花一现，找不到丝毫踪迹。 临渊楼蛰伏多年再回京城，怎么可能随便出来几个人就能牵扯到他们身上？不过是浑水摸鱼罢了。 ＊ 辛家 正如辛箬所说，辛雉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她依旧如往常一般处理着家中庶务，只是这几日她在处理时手段更为凌厉。 对于辛尚书的妾室们，辛雉从未正眼看过，就算是做错事需要她去处理她也不过是派两个嬷嬷去，那些人从不被辛雉看在眼里。 可是现在…… 辛雉单手拄在额角，眼睑半垂，睨着堂下被她唤来的周姨娘。 辛家规矩严，辛雉是主子，姨娘再受宠那也是妾，见面行大礼是必须的。此时，那位周姨娘便跪在地上，许久。 没有辛雉叫起，她也只得委委屈屈的跪着，不能起。 第175章 别院出事 第175章别院出事 良久，辛雉唇角微掀，道： “周姨娘，窥探主母行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语气平淡，可是落在堂下周姨娘的耳中却仿佛雷霆威势朝她砸下，冷汗涔涔。 这位周姨娘在尚书府的后院也算是个体面人，在辛尚书那儿也是排得上号的。 辛雉冷眼看着这位平日里温顺的周姨娘，冷嗤，“你找人摸到别院去，想做什么？我母亲胥乐县主在外礼佛需要清净，而你——” “扰了她的清修。” 辛雉坐直了身子，眼底尽是俾睨，“你该当何罪？” 周姨娘娥眉轻蹙，欲要辩解，就在这时，辛箬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看着大姐姐陡然阴沉下来的脸色，辛箬滚了滚喉头，道： “大姐姐，先让这个周姨娘回去吧，我有话想告诉你。” 周姨娘听着辛箬的话，脸上肉眼可见的舒了一口气，确实是她找人去了胥乐县主的别院，她只是想着……能不能确认一些东西。 虽说老爷但凡来后院从不提及正房，可是周姨娘能感觉到，胥乐县主在老爷的心中地位不低，她只是想……让老爷的心更偏向她一些。 辛雉下颌紧绷，“周姨娘窥伺主母，扰了县主清修，幽禁房中一月，扣除月例半年以示惩戒。” 周姨娘霍然抬头，这样的惩罚……也太重了些。 可是看着大小姐和六小姐两人之间的视线碰撞，周姨娘慢慢垂下头，恭声应下。 在那位姨娘走后，辛雉慢慢站起身来，她一步步走近辛箬，语气冷冽，“你如此模样是做什么？还想为我那丫鬟说话？” “辛箬，别忘了，那是我的丫鬟，你要越俎代庖吗？” 辛雉眸色复杂晦暗，紧紧睇着辛箬，又道： “还是说，你也觉得我错了？” 辛箬一怔，看着眼前的大姐姐，她突然觉得有点乏力，她咧嘴笑笑，道： “大姐姐多想了，我今日过来是为周姨娘的事。” 辛雉面色缓了些，她挑着眉心轻“哦”一声，道： “周姨娘？她派人窥伺母亲，致使别院出现动乱，不少人无故失踪，你想为她求情？” 说着，不等辛箬的反应，辛雉冷讽道： “你何时成了这样的性子？远近不分了？” 辛雉的一顿抢白让辛箬心中梗着难受，她并非想要替周姨娘求情，只是这件事确实是因她而起。 她答应了临渊楼那位大掌柜，从母亲的别院中放几个人出去，谁料时间正好和周姨娘那边的行为对上，无意间竟让周姨娘阴差阳错替她背了黑锅。 她并非滥好心，只是想过来说清楚这件事罢了。 可是不等她开口，听着辛雉的一阵揣测，辛箬难受。 她倔强地抿紧唇角，语气也极为冷硬，道： “母亲因为院子里有人失踪大为光火，所以叫你严惩始作俑者是吗？那件事是我做的。” 看着眼前这个最小的妹妹，辛雉横她一眼，而后端坐回去，语气平静，“不要跟我闹性子。” “你如何会知道母亲的别院在何处？”默了默，辛雉又道：“这里面的事情你不清楚，你不要过来插一脚。” 第176章 绣娘 第176章绣娘 说罢，不给辛箬开口的机会，辛雉便让人将辛箬送出去。 看着面上带笑，肢体行为强硬想要她出去的嬷嬷，辛箬狠狠拧着眉心。 她还想开口，辛雉却是转身进了内室，一副不想再和辛箬说话的模样。 辛箬袖摆狠狠一甩，手中短鞭露出，她威吓的看着眼前人，狠声道： “别碰我！” 说罢，气势汹汹离开。 ＊ 那有奇效的方包看上去只是在京中各贵女们之间流传，但实际，这东西早就入了有心人的眼。 譬如祁垣，他是第一个察觉到异状的人，在发现那方包背后有人的时候，祁垣一边继续派人跟踪散发方包的后续，一边派人替他们扫尾。 他像是一个猎人，看着那些人慢慢被纳入他的版图，围困在他的势力范围间。 入夜，戴上银质面具的祁垣化身无忧，在皆生的陪同下到了坊市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这院子不大，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 这座不大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各个角落都有道道笔直的身形，那一个个暗卫守着这看似不起眼的小院。 而就在院子中央，坐着五男一女，他们脸色紧绷，彼此相对而坐眼神却丝毫不敢掺杂交流。 若是林苒也在的话，她一定能认出，院中唯一的那位女子就是上次那位在宴会上详说方包的纪娘子。 祁垣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眉眼无波，径直上前，看着那几人面色惴惴的模样，眉尖轻挑，道： “想清楚了吗？江湖自在怎么想着到京城来搅弄风雨？”祁垣眸子深了几分，“查出来的消息，你们之间没有任何牵扯。” 语调沉了下去，“但就是没有任何牵扯反而让我更加疑惑。你们又是被谁聚集在一起的呢？” 祁垣摩挲着怀中的手炉，“若是你们还是不说实话的话……” 祁垣招手皆生上前，眸子紧紧攫住眼前几人，轻声道： “一晚上一条命，看看他们的嘴究竟有多紧。” 纪娘子面皮一白，她看着这个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人，听到他说出的话，纪娘子喉头发涩。 她滚了滚喉头，警惕的看着祁垣，道： “我说。”嗓音嘶哑。 纪娘子就算是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她的同伴现在同样紧张，这院中寂静无声，几人身体抵在石桌上轻颤引发的响动极为明显。 纪娘子眼底紧绷，缓声道： “我，是一个绣娘，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人，我只知道那人给了我这个方包，让我放到以前的绣房。” 纪娘子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这个方包一开始无人问津，突然有一天有小姐登门求这方包，我、我知道这方包数量很少，索性就带着那人给我的所有东西离开了绣房。” 纪娘子偷偷觑了眼祁垣，“开始私底下同那些小姐走动，给她们方包。机缘巧合之下，有一位罗小姐找上了我。” 接下来，纪娘子要说的话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她鼻翼微张，喘息声渐大，“那位罗小姐才回来京城，她说可以让我挣更多的银子，之后，我就跟着她赴宴兜售方包。” 第177章 没了勇气 第177章没了勇气 祁垣指尖轻轻敲打着手炉，沉吟道： “那人后来没有找过你？” 纪娘子喉头滚动，紧张道：“找过。” 眼看着那半张银色面具下的眼睛仿佛一条毒蛇一般黏在了她身上，纪娘子忙解释道： “他没有露面，也没有因为我做出的事情警告我，只是又送来了一些方包。” 祁垣眼睑半阖，许久，他开口道：“那人为什么会找上你？你和他以前是什么关系？” 纪娘子一愣，这句话像是一个引子，将她这么多年藏在心底的旧事勾了出来。 她笑得勉强，“被婆家赶出来后身无分文，几乎冻死路边，是他给了我一口饭吃。”语气尚算冷静。 祁垣喉间轻声“唔”了一声，而后便抬眼看向还围坐在一起的其余五个男人，“你们呢？想清楚了吗？” 这五个男人中，有三个是从胥乐的后院出来的。 他们常年被胥乐精心养着，在这月色的映照下，一张张脸蛋儿上挂着无辜、凄惶的神色竟是有几分昳丽妖冶之感。 祁垣视线从他们身上一扫过便移开，眼底存着厌恶。 祁垣看向另外两个男子，这两人和纪娘子一样，同样是带着方包在京中走动，只是他们面向的不是贵女，而是流连花楼的公子哥儿。 且常去的地方是京郊码头，倚靠着沅江源源不断地输送地方豪族，将方包慢慢放了出去。 因着京中贵女们的推崇，不少人对那方包半信半疑的也就收下了。 这两人，还是叶武拖着未愈的身体在码头上将人拿下的。 祁垣打量着他们，那一张张普通的脸仿佛没入人群中就能立刻消失不见，太过平凡，没有丝毫能引起旁人注意的地方。 许久，祁垣开口道： “不说吗？” 其中一个突然站起身来，眼底含着紧张，一眨不眨地看着祁垣，肃声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定定看着他，祁垣薄唇微弯，“是个性子刚烈的。” 他踱步，缓缓靠近，继续道： “你是从沅江外八城之一同城府过来，横渡沅江只为了几个方包？” 祁垣沉吟，修长光洁的脖颈微扬，眼中带着讽意，“看来你的确想死。” 祁垣抬手，身后隐在阴影处的皆生上前一步，周围的暗卫也围了过来。 院中的那几人，除却站着依旧强梗着脖子不说的那位，其余几人皆面色大变。 不等祁垣开口，身后的皆生手掌高抬，就见有一人提剑上前，那柄长剑在月色下泛着银光，安放在那人脖颈上，衬得他面色毫无血色。 所有人都噤声不敢乱动，生怕下一秒那长剑就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祁垣眉眼平静，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处理干净。” 持着长剑的暗卫肃着眉眼点头，可是还不等他动手，被剑抵着的那人突然一个哆嗦，声音有些发颤，道： “我，我——”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他们好像是江湖上的一个势力，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从暗卫出来，到长剑抵在他脖子上，这一层一层的恐惧压下来，已经让他失去了敢于赴死的勇气。 第178章 胥乐的小倌儿 第178章胥乐的小倌儿 像是知道祁垣要问什么一般，那男子继续说道： “给我东西的那人和我合作过不少次，他搞来东西，我去兜售，这个方包……也是因为见京城里突然起了势头，想着过来挣一笔。” 听罢，祁垣眉眼无波，眼神慢慢落到了从胥乐别院中出来的那三人身上。 他们与方包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祁垣的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纪娘子那儿，从抓回来到现在，他们的嘴一直都很紧。 在说到和纪娘子之间的关系也在尽力撇清。 夜深了，寒气愈甚，手炉也驱散不了多少寒意了。 祁垣迈步走向正房，让皆生将纪娘子同那三人带过来，其余的那两个……先关起来。 胥乐喜欢柔媚的男子，清瘦的身形带着少年气，脸型弧度顺畅，一双眼儿干净又勾人。这种种特征，从眼前的三个男子身上都能窥见一二。 祁垣坐在高位上，房间里的地龙早已将这间屋子烘暖，一踏进来，有别于屋外的寒气，瞬间让人舒服得直打哆嗦。 而祁垣依旧裹着大氅，怀中的手炉已经让皆生换了一个。他静静地看着慢慢走进来的四人，许久，祁垣开口道： “胥乐县主的别院有人失踪，她在这京中很是闹了一通，却不想你们竟是和这纪娘子搅和在一起。怎么？不想伺候胥乐了？” 端详着堂下几人的面色，祁垣脸色慢慢冷了下来，继续道： “还是说，这劳什子方包制作不易，人手不够，需要你们帮忙？嗯？” 到了后头，声音越发冷冽，每一个字都像是檐下的冰柱一般直直砸向堂下的那几人，让他们的面色也随之惨白。 紧接着一声声膝盖砸地的“咚咚”声，从胥乐院子里出来的那三人以头抵地，高声求祁垣饶他们一命。 其中一人仰头望着祁垣，凄声道： “世子殿下，我们与那方包没有丝毫关系啊，我们突然被人蒙着口鼻带了出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去，又恐伤了县主的心，才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殿下，莫须有的罪名我们几人万不敢担！若是殿下将我们送回别院，我们与这件事情的关系自见分晓！” 后又有一人开口道：“世子殿下，我们常年待在别院，如何能知道这样的事？我们也不过是被不怀好意之人陷害了！” 祁垣眸子一沉，周身气势凌厉起来，身后立着的皆生眼角一动，霍然抽出长剑，“锵”地一声，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屋内落针可闻，祁垣方开口，道：“你们还想回别院？当年你们被胥乐从临渊楼抢走，在胥乐那儿待久了已经忘了临渊楼和胥乐县主的恩怨了？” 祁垣不是没有怀疑过临渊楼，可是不管是在京中查那些可疑的人，还是监视沅江中那座孤立的船楼，一点发现都没有。 现在，这其中混入了既与临渊楼有瓜葛又与胥乐牵扯不清的人，祁垣很难不去怀疑是不是有人刻意想将他们往临渊楼引。 指向性太过明显的线索反而让他多了几分顾虑。 第179章 林茹登门 第179章林茹登门 那几人听闻祁垣的话，面色一变，却兀自摇着头，仿佛在说他们听不懂祁垣的话，而祁垣也并未追究，长身直立，俯视着堂下的人，道： “现在你们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活着留在京城，要么死了一具尸体扔去沅江。” 纪娘子一直低着头，此时她忽而抬眸，道：“殿下，是要我们留在京城做什么？” 祁垣勾着唇角，“继续缝制方包。” 看着底下人尽皆瞳孔圆睁，祁垣带着皆生越过他们离开了这个房间。 环视一圈这间布满暗卫的院子，祁垣招手皆生附耳上前，轻声吩咐道： “将这件事透给德王知道，把后面的人逼出来。在这之前，先将那方包内的东西给问出来，让王也手底下的人过来确认。” 祁垣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找出他们的目的之后，将这些方包……送进皇宫。” 皆生肃然应下。 就在祁垣带着人想要挖出散发方包的人背后的目的时，这效果极好的方包在京中贵女们中又迎来了一波追捧。 “听说有位小姐常年待在府上不外出走动是因为脸上长着恶人的黑斑，结果不过是佩戴了那方包月余，那黑斑就眼看着淡了些。” 林茹挑着眉眼看着林苒，“这样神奇的东西，大姐姐不感兴趣吗？” 林苒看着眼前似乎是特意过来说这件事的林茹，眼中无辜之色尽显，她挑着眉心，道： “上次去过一场宴会，有一个叫纪娘子的拿来了方包，不过看样子，我是拿不到了。” 看着林茹不解的眼神，她接着道： “价高者得。我又哪儿有那么多银子呢～” 其实现在的林苒身上银子还真不少，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身无分文，可是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叶家那边是怎么了，叶母隔三岔五的托人送银子过来。 每一次的数额还都颇为不菲，让林苒一度怀疑叶家大哥是不是去做了什么要赔命的买卖。 与叶母在外见了一面，才知道，叶武竟然身体都还没好彻底就又回了码头做事去了，叶母担心他的身体，对他的固执也是无可奈何。 一怒之下，索性将所有银子给林苒送过来，左右叶武是不要命了，不成家、不顾忌自己身体，她还留那么多银子干嘛！ 林苒哭笑不得，暂时先将银子收了起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林苒看着眼前的林茹，心中满是警惕。 听了林苒的话后，林茹仍面带疑惑，道： “可是我看二姐姐好像就得了那方包～”语气迟疑。 林苒端起一杯热茶放在嘴边，闻言望了一眼林茹，道：“辛家那位三姑娘送的？” 林茹笑开，一张小脸儿满是柔和，“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二姐姐与三姑娘关系好，或许是三姑娘送的吧～” 今日林茹登门的时候，林苒正监督着长喜的练字进度，还别说，在刘嬷嬷的贴心“教导”下，长喜那一手字已经写的有模有样的了。 就在林苒提出让长喜多学学结构、落法，时间长了看看能不能练出模仿他人字体的能力，这时候……林茹登门了。 第180章 试探 第180章试探 东拉西扯的说到了最近京中盛行的那掐角方包上，拐了拐又拐到林莺身上。 上一次，二夫人对大夫人的算计背后有林茹的影子，而那次的切入点也是从林莺下手。 想到这儿，再一看平日很少出门走动的林茹这遮遮掩掩的模样，林苒心中一动，笑着道： “说起来，最近的宴请是多了些。” 林苒眼睑半阖，面上笑得温婉，继续道：“以前我不在京中，倒是不知道到了年关会这么热闹，最近二妹妹每一日的宴席辗转不停，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林茹道：“咱们府上外出走动一向是以二姐姐为首，大姐姐刚回来不久，适应些时日也就好了。” 这话听上去倒像是宽慰的话，可若林苒真是跟林莺计较这些长短的性子，那这短短一句话岂不是在戳她的心窝子？ 林苒轻哂，道：“这每月的份例定额，咱们还是闺阁里的姑娘，如何能支撑起频繁外出交际的花销呢？” “远的不说就说你方才提起的方包，那方包有价无市，你也看到了效果有多好，谁不想重金将其买入手中呢？” 见林茹面色不动，依旧面带和缓笑意，不仅如此，听到她说的话还会微微颔首表示认可，看上去很是认真的模样。 林苒轻叹一声，继续道： “最近听说母亲带过来的嫁妆铺子出了点事，不然说不得那方包在咱们府上也不叫稀奇呢。” 说罢，林苒悠悠看着面上微动的林茹，笑问道： “说起宴会，不知咱们府上何时举办？二婶可对你说起过？” “啊～”林茹讪笑道：“大姐姐倒是点醒我了，最近母亲正在筹备宴会，吩咐我要帮着打打下手。” 说着，林茹站起身来，带着歉意福身道：“一时贪玩差点误事，多谢大姐姐提醒，妹妹我就先回去了。” 林苒笑眯了眼，“去吧，去吧，二婶现在可离不得你呢～” 看着林茹匆匆离开的背影，林苒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 大夫人庄子上出事还是曲姨娘从林忌那儿的一个管事口中得来的消息，二房丝毫不知情…… 林苒眸色渐深，这位曲姨娘究竟在做什么？大夫人现成的对手就摆在眼前，她怎么总是迂回行事？ 大夫人嫁妆上的问题已经告诉了林茹，就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利用了，她的身后还有老夫人这尊大佛坐着，这一次……大夫人非死即残。 想着，林苒将秋蝉叫了过来。 秋蝉在林苒的记忆中是个拜高踩低的人物，就算林苒是她的主子也不例外，她为人机灵极有眼色，起用她不过短短时间，在这府上渐渐已经有了她的名声。 为大小姐做事的秋蝉，有时在府里的威严甚至强过长喜。 林苒凝眸看着眼前的秋蝉，问道：“最近曲姨娘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秋蝉拧着眉心想了想，“倒是没听说有什么事，只是最近大老爷很少去曲姨娘那儿了。” 没出事？通过这些日子与曲姨娘的接触，林苒深知对方虽说不太聪明，但也不至于如此笨。 第181章 小花园 第181章小花园 之前明明已经点过她，让她再去跟二夫人那边联系，怎么会她都知道消息了林茹还不知道呢？ 细究其行事风格，颇有一种不上心的感觉。难道说……她又想到了其他的法子要去针对大夫人和王四娘？ 在她看来，大夫人害了她的孩子，现在王四娘又要夺走林忌的感情，如果真让这两姐妹成事，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不该如此敷衍行事才对啊～ 就在林苒沉思的时候，秋蝉突然轻咦一声，而后道： “小姐，听说曲姨娘那个当初小产到现在已经将满三个月了，最近曲姨娘在府上走动，想到绣房那边要些布料头子，她给那孩子做些小衣裳烧过去。” 林苒一怔，道：“烧衣裳？” “是。”秋蝉又道：“这件事传到了二夫人耳中，听说老夫人很生气，派人过去斥责了曲姨娘一通。” 林苒眸子半敛，许久，她开口让秋蝉继续出去做事。 午时过后，林苒独身一人去了曲姨娘院子。 曲姨娘所住的院子极为逼仄，她原本是与鲁姨娘同住的，现在鲁姨娘搬出去后，这不过一排厢房大小的院子就成了曲姨娘的独院了。 林苒到时，看到的就是这院中盖着薄薄的积雪，只在一处墙角边上扫出一块方桌大小的地面来，那地上覆着黑灰，是一种能够驱虫的草木灰。 这院子里极为空寂，只有两个丫鬟靠在檐下翻着花绳。 许是察觉到了来人，她二人抬头，在看到林苒的一瞬间，将手中花绳丢开，忙快步上前，行礼问安。 林苒没有在意她们的偷懒，兀自问道： “曲姨娘呢？” 两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支吾着道：“姨娘、姨娘去小花园了……” “小花园？”林苒沉眸，她转身离开，往小花园去。 林府上入了后院后有两个花园，大花园与几个主子的院子挨得极近，又有专人打理，平日里去得多些。 而小花园……离林府后门不远，那里多是安置家中奴仆的地方。 曲姨娘，去了小花园？ 穿过一道道连廊，很快，林苒就到了小花园。这里虽说没有专人打理，可一点也不显杂乱。 只是枯败的枝丫多了些，在冬日的天气下，显出几分寂寥气象来。 这里院落围集，其中一处院子旁还有一丛青竹，林苒目光一顿，落在那青竹外围的黑色火烧痕迹上。 抬手让周围过来行礼的下人们退下，林苒快步朝着那青竹走去。 走得近了也就看得清楚了些，林苒看着眼前地上那一堆就算是被火烧透也依旧残留着布料纹理的灰烬，视线渐渐落进了竹林中。 隐隐的，她听到了一声声细细的说话声，林苒足尖轻抵落叶上，慢慢走了进去。 脚下的细微嘎吱声阵阵，可是那说话的声音没有停止。随着林苒的靠近，她看清了蹲在地上的人是谁，也听清了那断断续续的声音究竟是在说着什么。 “这才多长时间啊，娘就开始被人厌恶了。” “都是娘糊涂，被人害了还什么都落不着，原以为你爹对我存着几分愧疚，慢慢儿我抓住他的心，你到时候再回到娘肚子里来。” 第182章 负心多是读书人 第182章负心多是读书人 说到这里，那道声音颤了颤，继续道：“谁成想这才多长时间啊，不过是一个寡妇就让你爹魂不守舍的……” “两姐妹嫁给同一个人，她们也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曲姨娘的语气平淡，说话间泄露出的颤抖被她强压了下去，她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带着仇恨的支持。 很矛盾，林苒很能够理解她。 林苒足尖轻移，脚下枯败的枝叶响起，眼前蹲着的身形一顿，林苒上前，轻声道： “姨娘以为她们会怕被人骂吗？” 曲姨娘保持着原状，听着林苒的声音，没有任何动作。 林苒接着道：“按姨娘所说，这件事不就是她们策划出来的？又何惧他人言。” 林苒站定，她环视着这竹林一片，眼中警惕，口中接着道： “姨娘与其寄希望于她们畏惧人言，不如做些实在的。” 曲姨娘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道： “什么是实在的？大小姐到了年纪，老夫人会为你找一个良婿，你带着嫁妆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夫君心思如何你大可不必在意，只管抱着你的嫁妆银子就可以安然半生。” “这种实在……我够不上，大小姐可否为我指一条明路？什么东西于我而言是实在的？” 听完曲姨娘这一番话，林苒对她的心思算是有了一点了解，没钱没夫君，身为一个妾室，唯一属于她的就是她那小产的孩子。 现在林忌的突然翻脸，让她开始缅怀起那个孩子来。 只是……背后缅怀、咒诅，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 不过，知道了曲姨娘这一时的心思，林苒心中也算是有了底。 林苒道：“姨娘，既然事情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我们何不顺势而为？只是这一次，姨娘需想好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想到她说的嫁妆和夫君的心这样的话，林苒沉吟道： “究竟要银子还是要一颗心。姨娘现在想通还不晚，一时的输赢算不得什么，你别忘了，在你来之前，鲁姨娘也颇为受宠……” 曲姨娘眸色怔然，在被林忌带到林府之前，她是楼里的姑娘，都说她们薄情寡义，都说她们是见不着银子就不见人的主儿。 说她们惯会装模作样、惯会巧舌如簧糊弄人、惯会做小伏低…… 曲姨娘惨然一笑，她就是信了狗屁的对她好！就是想要证明出身不干净却依旧重情重义！就是想要证明那狗屁的林忌嘴里说的……出淤泥而不染…… 论人心，她们楼里只看银子的姑娘还真没这些读书人善变…… “负心多是读书人……” 曲姨娘扶着一颗青竹踉跄着站起身子，她不顾青竹上的毛刺刺得她掌心有多细密的疼，她冲着林苒咧嘴笑着，道： “是这样说的吗？我总是听楼里的姑娘念叨这句话……” 她轻笑一声，“不觉间，这话就这样记着了。” “大小姐，我可是说错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啊…… 似哭似笑，眼角、嘴角弯着笑，眼里、口中道着苦。让看着她的林苒眸中生出深深的复杂来，甚至心尖也跟着揪了起来。 第183章 不应该 第183章不应该 林苒想要回她一个笑意，可是嘴角僵持着想要往下拉，她静静地看着曲姨娘，眼里温和，道： “不曾说错。” “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没说错……” 林苒的模样让曲姨娘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轻声嗨呀一声，而后甩着手中绣帕转过身去，道： “大小姐且回吧，我还缝了好些小衣裳还没烧过去呢～” 她声音很轻，“这么长时间了，到了现在我才想起来做这些事，真是不应该。” 林苒轻点着头，慢慢退了出去，踩过嘎吱的枯叶声，那一声声细微的说话声又慢慢落进林苒的耳中。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就在林苒即将踏出竹林之际，她仿佛听到了歌声。林苒脚下一顿，下一刻，走出了竹林。 而此时的大夫人处，林莺急匆匆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坐在一侧窗户下，脸色阴沉地看着手中的信件。这封信的写信人她从未有过接触，更是没想到对方会给她写信。 刚拿到信件还没拆开时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愤怒。 突然，林莺抬手将榻上的小几掀翻在地，就在丫鬟想要进来看看情况时，她又厉声将人呵斥出去。 之后，林莺独坐在榻上，捏着信件，眼神阴沉，透过镂空窗花虚虚地盯着外面的一切，丫鬟、婆子、枯树……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几句话却让林莺感觉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般的耻辱。 她的表妹，她四姨母的孩子，被她的父亲安排了一场婚事，两家连下定的日子都定好了，可是这些……她和她的母亲完全不知情！ 信上提到王四娘与林忌过从甚密，林莺比林苒小上两岁，她也快到了及笄的年龄，如何能不知道过从甚密代表了什么意思？ “无耻！”林莺捏着那道信纸的手越发用力，指尖掐得泛白，她恨恨瞪着。 许久，林莺突然将手中信纸举起，眼中的阴沉中渐渐染了疑惑。 为什么？辛家的大姑娘，盛名在外的辛雉会给她递过来这样一封信？ 林莺虽说一心践行着大夫人的观念，一定要嫁去一个远超王家的家族，她也在为此努力着。 她专心于她未来的婚事高低，对于这些庶务她虽想的不多，却不意味着她是个蠢笨的，至少现在，她知道辛雉有目的，至于这个目的是什么…… 过了几日，林莺照常同辛家三姑娘出门游玩，这几日她一直提着心，就在这一日，在辛家三姑娘的车架前看到了另一辆更为华贵的马车时，她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辛三站在马车前，裹着漂亮的大氅，在看到林莺到来的一瞬间，她赶忙迎了上去，低声道： “你做什么了？怎么大姐姐说要见见你？” 不等林莺说话，辛三拉着她赶紧往马车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悄声嘱咐道： “大姐姐这段时间性情不定，你待会儿注意些，若是惹恼了她……你知道的，她是胥乐县主的长女。” 到了车前，辛三闭了嘴，笑着朗声道：“大姐姐，林莺到了～” 第184章 卖个人情 第184章卖个人情 辛雉的声音平淡又充满了高高在上，林莺微微蹙眉，只觉得心底极为不舒服，得了辛雉的应允，她上了马车。 马车布置得很是舒适，暖烘烘的车厢里氲着淡淡的清香，叫人在这暖意中带着一丝清明。 看着辛家那位尊贵的大小姐，林莺率先问道： “大姑娘，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辛雉抬眸，看着林莺细白的脖颈昂得高高的模样，她轻笑，“我以为信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怎么？林姑娘还是不懂？” 感受到辛雉轻描淡写间就开始压着她的气场，林莺唇角开始泛白，眼底冷硬，“大姑娘为什么要将这信给我？” 辛雉脸上的轻笑淡了些，她抬手拎起马车内刻在木桌凹槽内的茶水，悠悠替林莺斟上，而后道： “林姑娘不必如此态度，我们不是敌人，只是有求于林姑娘，故而先卖个人情，希望林姑娘稍后些能够帮我。” 见林莺眼中警惕，辛雉继续道：“放心，这件事于你而言同样有益无害～” 说到有益无害，辛雉眸色深深，说完后，她两指捻着玉杯递向林莺，道： “林姑娘可愿意？” 看着眼前玉杯中犹如黄玉一般剔透的茶水，林莺冷声道：“大姑娘还是说清楚些。” “关于林苒。”辛雉提了提指尖的玉杯，挑着眉心，“可愿意？” 最近京中的流言林莺自然清楚，她不是没有嫉恨过，可是她知道这是人家林苒的机缘，她要是想能够更上一步，只有靠自己。 她跟着辛三一起赴宴，走动交际，在这京中，她与辛三虽说够不上拔尖，倒也算是叫得上名字的闺秀，时间长了，家中有适龄男子的在考虑婚事时总会想到她一两回。 她要的就是这一两回也就够了。 林家比不上辛家，她能够和辛家的姑娘一起被人记住也就够了。 可是现在…… 她看着眼前的玉杯，许久，忽而唇角弯起，将玉杯接过，“多谢大姑娘厚礼，我虽本事浅，但能被大姑娘看上，想来我也有一些旁人比不上的本事。” 说罢，她浅浅抿上一口手中茶水，嘴角的笑意腼腆，“但有吩咐，定尽全力。” 很快，林莺就从马车上下来，辛三赶忙过来，不消片刻，那辆更为华贵的马车就慢慢调转了方向缓缓离开。 看着那辆马车，林莺眼神复杂。 辛三拽了一下林莺的手臂才让人回过神，她看着林莺的模样，有些担心，道： “你没事吧？大姐姐找你干什么？” 林莺回眸，笑笑，“没什么，因为最近我那长姐的事情，问了我一些情况。” 辛三有些生气，“你那个姐姐自打回京后就幺蛾子不断，现在这一件件事情下来，她简直就是踩在大姐姐脑袋上往上爬。” 她拉着林莺往自己的马车去，且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最好别跟你那个长姐走得太近。” 想了想，辛三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县主已经去信江沽了，说是江沽那边年关要来人，我看啊，那劳什子义妹估计也就这一两日的时间了。” 第185章 求解法 第185章求解法 林莺眸色微凝，“是吗？” 看着辛三小心的模样，还有方才辛雉的态度，林莺在心里已经信了八分。 两人小声说着最近的情况，相携上了马车，今日的宴席是地方上进京的一位豪富之女举办的，两人慢慢儿去也没关系。 ＊ 而从林苒那儿得到消息的三姑娘林茹回去后就去了老夫人的连安院，足足待到用过晚膳后方回了自己院子。 林苒看着二房那边的动静，看着大夫人与康宁伯府之间的走动，还让叶家大哥帮忙看着府外王四娘那边的动静。 情况复杂又交叉在一起，让林苒也有些头大，这一桩桩一件件稍不留意就会前功尽弃。 最近曲姨娘开始上心王四娘与林忌之间的事情了。 那一日过后，她虽然没有告诉林苒她选了什么，但是看着她开始殷勤地伺候在林忌身边，就算是被呵斥也不再像前些时候闹性子那样，她开始做小伏低的时候，林苒就懂了。 银子和心，在明知情郎变心的状态下她依旧如此姿态，再加上那一日在竹林中的话，曲姨娘大概率是心灰意冷了，没有嫁妆她就筹谋银子。 因此，她最近时间倒是不少，林忌明面儿上没有解除对她的禁闭，但实际上已经应允她四处走动。 今日一整天都下着雪，下得不算大，可慢慢地还是将屋檐盖成一片雪白。 林苒与曲姨娘坐在花园处，看着院中小丫鬟们请来相熟的小厮帮着一起扫雪，两人端着冒着热气的茶充当着手炉，说着话。 林苒面色淡淡，道：“最近可要盯紧了大夫人那边的动作，那王四娘……你现在还将她视为眼中钉吗？” 曲姨娘弯着唇角，语气散漫，“等她进府了再说吧。” “最近倒是有一件新鲜事，老爷的银子都是放在公中，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需要银子，要去找夫人借呢～” “借银子？”林苒指尖点在茶杯上，茶水涟漪晃起，她突然笑道：“嫁妆，都是为了嫁妆，二房那边还会有动静，以三姑娘的性子，估计还会从嫁妆入手。” 林苒转头望着曲姨娘，“最近就有劳姨娘多费心了，” 曲姨娘望着那在雪地里扫雪笑闹的下人们，眸光深邃，心不在焉道：“应该的。” 林苒眸光微闪，不再多说。 ＊ 入夜，许久未露面的无忧又来到了林苒的木樨院，林苒发现的时候，无忧已经坐在了她房间的外室中。 林苒赶紧将门关上，让长喜今夜不用守夜，而后她看着那张银色的面具，忽然想到什么，眉尖微挑，道： “无忧先生惧寒？今日天气不好，想要在暖和一点的地方待着也是常事。” 透过面具，祁垣盯着眼前的人，现如今，林苒在他面前是越发放松了下来，而越是放松，她身上无意露出来的姿态总能让他晃神。 看着林苒慢慢走近，祁垣开口道：“上一次你拿出了一张药方，想来你应该也算是有些医术功底。” 说着，祁垣将几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拍在桌子上，道：“最近出了一点问题，你来看看这病症可有解法？” 第186章 包婚事吗 第186章包婚事吗？ 林苒半信半疑睨他一眼，抬手将桌面上的信纸拿起，渐渐地，她的眉心慢慢拢了起来，那张小脸儿皱成一团。 颇为认真的模样落在祁垣眼中颇为好笑，他抬手抵唇轻咳，将唇边笑意压下，清了清嗓子，道： “你看看，若是有能解的药方子了，到时候晋王府不会亏待你。” 林苒拧眉看着手中信纸，她翻看着上面的记录，头也不抬道：“包婚事吗？” 祁垣一滞，他定定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想起她已经及笄了，他嘴角冷冷勾起，嗓音中像是带着冰碴，道： “你有了中意的？” 林苒抬眸，奇怪的看他一眼，“只要包婚事就行，你管什么中意不中意？” 祁垣眸子狠狠一眯，他看着那张在油灯下泛着润泽的红唇，心中泛起一股子肆虐来，他语气冷冽，“你要说看中德王幼子，难道我晋王府也帮你包了不成？” “痴心妄想！” 林苒将注意力彻底从那一沓子信纸上移出，看着眼前的无忧先生，一张小脸冷若冰霜，“痴心妄想？是谁发现些许端倪就威胁我去主动接近将澹？” 林苒冷笑，“难道不是你们发现将澹对我的感情有些不对劲？既然你说到将澹，还真别说，这满京城谁都可能说我痴心妄想，唯有将澹——” “唯有将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那张小嘴笃定地说着将澹对她的感情，祁垣眉心紧拧，银牙紧咬，他恨恨瞪着眼前的女人，上前逼近一步，道： “唯有将澹？你与将澹何时互许了情意？” 说完，看着那张小嘴冷冷一笑，还欲再开口，祁垣猛地上前，一掌将其下颌握在掌间。 他的指腹摩挲着肌肤间的滑腻，眼睛紧紧攫住林苒，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一般，他狠声道： “闭嘴！” 看着那张面具下那双眼睛，像是野兽一般欲要将她拆骨吃肉吞下腹中的阴鸷模样，林苒识相的闭了嘴。 想了想，她道：“是你先说我痴心妄想的……” 看着林苒嘴角嗫嚅的温吞模样，祁垣气笑了。 他手中一个用力，将人拉到怀中，看着那双骤然瞪大的眼睛，道： “你真想嫁给将澹？” 林苒拧着眉心，看着无忧先生的举动，心中觉得不对劲，可是眼下，这极具压迫感的姿势让她压下心中的诧异，梗着脖子道： “我与将澹只是朋友。”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林苒索性闭着眼睛将自己曾做过的无声反抗一股脑儿说出来，她闭着眼睛快速道： “我不想利用将澹，就算你们非要从将澹那儿去找突破口，也没必要让我以感情去利用他！” 说罢，她依旧紧紧闭着眼睛，她索性将信纸拍在桌子上，而后两手抱着下巴处的那只大手，继续道： “不要去动叶家！有什么咱们好好说！” 接着，林苒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她觑着那张银质面具遮了一半的脸，没发现什么异样，她索性彻底睁开眼睛，定定看着无忧。 第187章 你也是我的……主子 第187章你也是我的……主子 祁垣慢慢收起了力道，感受到指尖的滑腻，他心情舒泰，像是皱成一团的丝麻被烫平整了一般舒坦。 他挑着眉心，轻悠道：“将澹那边暂时先放在一边。” “既然你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扯，日后就少跟他往来，你该知道，不说德王，单是一个德王妃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捏着那精巧下颌的指尖微动，抬着林苒的小脸儿往上点了点，祁垣眼中染上笑意，道： “听到了吗？” 林苒怔住了，她冷眼看着眼前人，感受到被人钳制的下巴，她冷了脸色，想到现在两人的举动，林苒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轻薄了。 周身气场冷冽直逼祁垣，林苒道：“无忧先生，晋王世子知道你私下行事如此放荡吗？虽说我不知道晋王世子为何要将我收做义妹，可是现在名义上我还是他的义妹不是吗？” 林苒狠狠昂头，挣脱开那指尖的钳制后，她退后一步，继续道：“是不是也能算作你的主子？对主子如此行事如此轻浮放荡——” 林苒的一句句话让祁垣耳尖开始泛红，他巍然不动，身上的异状不叫人看出分毫。 听着林苒的话，祁垣突然有种啼笑皆非之感，他眸子半垂，嘴角弯起，无奈中带着淡淡笑意，道： “是，你也是我的……主子。” 林苒眉心紧皱，眼前的无忧在说这话时像是透过了空间在和另一个人说话。 打量着林苒的脸色，祁垣回过神含着笑意继续道： “既然你知道你是晋王世子的义妹，日后还是多注意些，与旁人走动时多想想会不会牵连到晋王府。毕竟——” 透过面具，祁垣深深看着她，“义妹这件事，京中众人皆知。” 林苒舌尖狠狠顶在上颚，总觉得自己又被将了一军，气得清瘦下来的脸蛋儿都鼓了不少。她恨恨瞪着无忧，手上径直将桌上的信纸揉在手中，冷声道： “这上面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还需要些时间好生琢磨，无忧先生请回吧！” 说罢，她当先转身去打开房门，身子挺直，只是眼神有些慌乱地梭巡着外面的环境，而后语气更加不耐烦，道： “还不赶紧走！” 祁垣笑着不住点头，迈步走过去。 在经过林苒时，他停下脚步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料林苒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将其狠狠推了出去，而后就听见“砰”地一声，房门在他眼前关上了。 祁垣高挑着眉心，还不等他动作，忽听到旁侧耳房传来悉率的声音，他脸色一肃，跃身上了房顶，黑夜中，几个黑影围了上来，一群人眨眼间就离开了林府。 林苒铁青着一张脸，瞪着那一行行的小字，慢慢的，眉间的戾气消散，只有深深的不解与困惑。 她陷入了王也描述的那场病例中。 ＊ 次日，林苒院里突然迎来了老夫人的人，让她去连安院请安。 林苒应下，心中疑惑，带着秋蝉往连安院的方向去，一路上，入目所见，看见的丫鬟、小厮、婆子们皆行色匆匆。 第188章 求大夫人帮忙 第188章求大夫人帮忙 整个府上的人都忙碌起来，匆匆之下皆是带着喜意，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自己的分工，手上拿着的工具各不相同。 林苒一一扫过这些人，她看向身后跟着的秋蝉，道： “老夫人那边可是有什么异常？” 这些日子，身为大小姐的得力丫鬟，秋蝉可谓是被人捧得舒舒服服的，不过在这之下，她可是没忘了自己该做的事。 听到自家小姐的问话，秋蝉想了想，低声道： “咱们府上要设宴，听二夫人说不仅人手不够，就连公中的银子也有些捉襟见肘。” 公中的银子捉襟见肘？这话倒是没错，若非老夫人和大夫人拿出一部分嫁妆铺子的收入来充抵公中，按照林忌的俸禄压根儿就养不起这样一大帮子人。 只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说银子不够，林苒难免多想。 毕竟上一次林茹从她这儿离开的时候就是拿着大夫人嫁妆铺子出事的消息走的，以她上一次行事的风格，再将心思动在大夫人的嫁妆上不足为奇。 很快，连安院到了，林苒到的时候，正堂之上，除了林莺之外，几乎都已经到了。 大夫人面色沉郁，仿佛没看见林苒一般，冷沉着一张脸立在老夫人下首，而对面的二夫人虽然一脸难色，但是眼中却携着深深的得意。 至于把握两端平衡的老夫人则是端坐上首。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知是在林苒来之前这在场的人将她气着了，还是天气冷寒老人家不抗冻的原因导致。 环视一圈，林苒让秋蝉同其他人一起去了门外候着，之后，她垂了眼皮站去了大夫人身后。 整个正堂之上只有林家的几位女主子。 许久，老夫人沉声一叹，开口道：“这京城中到了年关设宴的规矩，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咱们家大爷虽说手中无实权，但到底领着一个侍郎职位。” 老夫人扫过在场的人，又道：“按照公中的账目，这一次宴会咱们家或许……力有未逮……” 就在这时，二夫人站出来说道：“大嫂，有些事情母亲不清楚，现在我掌家，对于账目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那双眼睛睨着大夫人，道：“这么多年大哥俸禄就没有变过，按照往年的规格，咱们家设宴同样会面临我今日的困境，不知，大嫂往年是如何解决的？可愿意帮帮我？” 二夫人可真是仗着有老夫人撑腰，说话直接横冲向大夫人，丝毫没有求人的态度，仿佛是拿捏住了大夫人一般。 想着她们可能是想要趁此掏空大夫人的嫁妆，林苒挑着眉心静立。 听到二夫人的话，大夫人抬眼看着她，许久，她指尖捻着绣帕点在嘴角，嘴角的弧度弯起，道： “母亲，以往都是我拿嫁妆贴补上去的，过后公中的田地有了产出再弥补回来，可是这段日子我的嫁妆铺子出了点问题，就算是我想帮二弟妹，也没有余力啊！” 说话间，她眉心紧紧拢着，惆怅之意明显。 老夫人沉着眉眼没有作声，二夫人赶忙接口道： “前些时候莺丫头买簪子，这几日又听说她手里还攥着有价无市的那劳什子方包。” 第189章 过问婚事 第189章过问婚事 说罢，不等大夫人的反应，二夫人又冷笑道： “大嫂，林莺花你嫁妆那是花了就没了，咱们府上这样大的事，可不白白叫你出力。还是你说的，过后公中有盈余又还给你就是！” 二夫人斜睨着大夫人，满眼的看不上，“又不是要贪了你那点子嫁妆银子～” 林苒微微瞪大了眼睛，她将眼底的笑意压下，煞有介事的跟着点头。 大夫人气得胸脯狠狠起伏，惯会拿来装模作样的绣帕也顾不上了，她瞪着二夫人，冷声道： “二弟妹说的轻松，何不把你的嫁妆拿出来贴补？这么多年我掌家时何尝去求过你出嫁妆银子？” 突然，茶杯被重重落在桌子上，打断了大夫人的气势。 老夫人沉着脸色，没看大夫人，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直指大夫人。 “老二早早就去了，二房就靠着那点嫁妆过活，柏哥儿还在读书，三姐儿婚事未定，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来戳我的心窝子！” 大夫人脸色青白不定，她垂了眼皮，道：“是我想岔了。” 老夫人又道：“三娘，现在府上银子周转不过，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拿出你的嫁妆银子来帮一把？” 说着，老夫人振振拍着桌子，怒声道：“老身给你作保！有人敢贪了你的嫁妆，老身第一个不会轻饶她！” 她转脸沉沉看着大夫人，“三娘，我都这样给你作保了，这次宴会……你还是不愿帮忙吗？” 站在大夫人身后的林苒明显感觉到了大夫人周身充斥的怨气，可是紧接着，她听到了大夫人答应拿出部分嫁妆的话。 之后，银子到位，就是要说起这次宴会具体要怎么操作了。具体要做一场赏什么的宴会啊、要宴请那些家族的人啊等等。 今日的主要目的只是要银子而已，这之后的说笑声不过是为自己的目的盖上一层遮羞布，不至于看上去太过赤裸。 耽搁了很长时间，林莺一直没有来，林苒和林茹两人一边站一方，站着当背景板，不同的是，林苒是一个旁观者，林茹……说不定是操刀的人。 不多会儿，老夫人抵着额角说有些倦了，在场的人不敢搅扰，纷纷告退。 就在林苒刚离开连安院，身后大夫人的声音传来，唤住了她。 林苒面色柔和转过身去向大夫人行礼，而后诧异道： “母亲可是有事找我？” 大夫人深深看着她，许久，她高挑了眉头，脸色板正，道： “最近听说你与曲姨娘关系亲近，可是她因为被你父亲呵斥的原因来找上了你？” 林苒眉风不动，轻声一笑，道：“最近曲姨娘确实心中有些郁闷，又正好与我撞见过几次，一来二去的，就想着宽慰宽慰她。” “是吗？”大夫人冷眼看着林苒，许久，她伸手拿过林苒放在腹前的一只手，边走边说道： “你是个聪明的，现在你已经过了及笄，不知道你对未来的夫家可有什么想法？” 林苒顺着大夫人的步子，打量着这条往花园去的长廊，面上也带了几分愁闷，道： “上一次康宁伯府的事实在是把我吓着了，虽然已经及笄，但我想着，这婚事暂且不提。” 第190章 威胁 第190章威胁 感受到大夫人有些不满的气势流出，林苒眸子一闪，接着道： “叶家的兄长现在晋王世子手底下做事，我想着，可以让兄长帮忙看看，这京中情况虽然不是太了解，但到底不能匆匆嫁进一个吃人的家里去。” 大夫人牵着面皮，拍了拍林苒的手背，嗔道：“这京中哪有什么吃人的人家～” 说着，大夫人轻声一叹，“你倒是有一个好兄长～那叶家这么多年对你属实不薄。” 林苒笑着应下，两人已经走到了花园之中，好长一段时间，两人无言，就在走到花园中的一颗枯树旁时，大夫人突然道： “抛开那些意外，你觉得康宁伯府如何？” 眼前的枯树看着朽败，但上面的枝节处的嫩芯还能看得分明。 大夫人笑着道，“你别看康宁伯府现在的景况，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康宁伯府屹立京中，经历改朝换代而丝毫不损根基，足以看得出其背后的底蕴。” “这京中的姑娘们，但凡家世上差点儿，找不到更好的人家，又想继续维持当主子的生活，谁不想嫁去康宁伯府啊～”语气中满是诱哄。 大夫人抬手，指甲轻轻刮过那些枝节中的嫩芯，任由其断开落在地上，她继续笑着道： “康宁伯府那样的人家，以咱们林家与其相比，就是嫁过去做妾也比当咱们府里的大小姐体面～” 林苒霍然抬眸，看着大夫人含笑的侧脸，眼神深沉。她心中只觉好笑，看来她前些时候还是把大夫人想得好了些。 她哪是想让她嫁过去当继室呢？听这话口，这怂恿的态度，这分明就是想让她嫁去当妾！ 一顶软轿就能将人迎进门，一丝体面也没有。 似是察觉到林苒的态度，大夫人侧身看着林苒，眼底的笑意复杂，“你这张脸生得好，不仅如此，你还有一个好外祖。” “以谢家当年留下的名气，你嫁过去自有那康宁伯府老夫人替你帮衬。”她又拍着林苒的手，“能得到那样一位老封君的青眼，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林苒就这样与她静静对视着，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敌意。忽而，林苒轻笑，道： “母亲说得很是，只是不知我这个长姐嫁过去当妾的话，底下的妹妹们又该嫁一个什么人家呢？” 大夫人眼底冷凝，面色带笑，“你不用担心底下几个妹妹，她们自有自己的缘法。” 林苒蹙眉，故作不解道：“晋王府那边呢？会不会伤了世子爷的脸面？” 说起认义妹这件事，大夫人心中也是恨不得呕血。此时闻言，她脸上的笑意也慢慢落了下来，道： “这件事你不要太看在心上，不过是世子爷的一句玩笑话，听说江沽那边已经有消息了，晋王妃已经带着人返京。” 大夫人满眼慈爱的看着林苒，“傻孩子，别到时候只有你一个人上了心，到时候伤着的是你！” 林苒沉沉点头：“母亲说的不错，看母亲如此着急我的婚事，想来是二妹妹有了心思了，您放心，你如此为我筹谋，我也会拜托兄长在外帮着照看二妹妹一二。” 第191章 还是作诗好啊 第191章还是作诗好啊 “若是有合适的，以他现在有的那些微末人手，应该还是能帮上忙。” 大夫人瞳孔一缩，看着林苒，道：“你在威胁我？” 林苒诧异，“怎么会是威胁呢？如同母亲为我着想一般，身为长姐也该照顾照顾妹妹吧～？” 林苒挽着大夫人的臂弯，笑得灿烂，“您多想了～” 大夫人看着林苒的做派，许久，冷声哼笑着，道： “那我且看着，那个被林家从穷乡僻壤找出来的叶家有没有这个本事！” 林苒颔首，不置可否。 大夫人最后再深深地看一眼林苒，而后转身离开。从背影上几乎看不到外泄的情绪。 林苒脸上的轻松也慢慢落了下来，大夫人的打算她是到现在才知道，那与大夫人一起做局的那位康宁伯夫人呢？她想要利用她干什么？ 不管她们要如何做，现在她只要让大夫人难以翻身，到时候她们有再多算计，也得衡量一下！ 大夫人心中压着怒气，一进到正院，就看见两个小丫鬟杵着扫帚在一旁玩闹，看到她进来之后慌忙上前行礼。 大夫人立在原地，冷冷看着她们，“不成体统！罚半年月例！” 说罢，绕过两个身子轻颤的小丫鬟，大夫人径直进了正房，不多时，就听到一阵瓷器碎落的声音，紧跟着，有人端着瓷器碎片走了出来。 大夫人心中压着火气，方才与林苒之间的对话，还是第一次，林苒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露出她的利齿。 她脸色冷寒，手握成拳砸在身前桌面上，偌大的正房此时只有两三个她的身边人，一个嬷嬷，两个大丫鬟。 大夫人骤然开口，冷声道：“姑娘呢？她今日又去赴宴了？”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站出来道：“姑娘被辛家三小姐相邀。” 大夫人拧着眉心，“辛家……也不知道同那辛三走得这样近，究竟是好是坏。” 她侧了眸子，看着那两个丫头，“最近安排人紧盯着林苒。” “那……曲姨娘？” 大夫人轻嗤，“让人去敲打一下，曲姨娘……不足一提。” 突然，那个老嬷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夫人，曲姨娘不过短短几月就失了宠，夫人何不……与老爷再努力一下，争取再怀一个公子？” 这么多年，大房一直没有子嗣，可以说，整个林家，只有二房有一个柏哥儿，那简直就是林家日后的独苗了。 老嬷嬷的话，大夫人又何尝不知？她又怎么会不想再生一个儿子？可是这么久，林忌每次来正院歇息的时候都是草草了事，她又怎么能怀上？ 大夫人狠狠拧着手中的帕子，脸上一脸的怨气，心中话不好与旁人说，只得憋着。 看着林忌那般宠爱曲姨娘这样的人，大夫人甚至想着，就好好筹谋林莺的婚事，争取嫁去一个更好的人家，她也就无憾了。 这是林莺现在的情况……名声一般，只能同辛家姑娘一起走动，方能让人记住她几分。早些年的筹谋竟是没有林苒一首诗来得结果好。 想着，大夫人一声轻叹。 第192章 都想要嫁妆 第192章都想要嫁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林莺的问询声，大夫人眸子微动，侧眸让人把林莺带进来，而后整个房间只余大夫人和林莺母子两人。 大夫人看着盛装打扮的林莺，问道：“今日去了哪家赴宴？” 林莺面上红晕未消，她上前挽着大夫人的臂弯，娇声道：“同三姑娘在辛家。” “辛家？”打量着林莺的面色，大夫人心中存疑，对于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女儿，她对她的心思再是清楚不过。 大夫人定声道：“见着辛家大公子了？” 林莺点头，嘴角的笑藏不住地往上扬，“见着了，不仅如此，我与大姑娘……也有了几分交情。” 这下，大夫人惊讶了，“辛雉？那位眼高于顶的辛家大姑娘？” “嗯。”想到今日大姑娘话里话外说出的话，林莺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母亲，只是尽量将她与辛家的关系说得模糊。 果不其然，林莺就看到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的母亲眼里的笑意欣慰了些。 大夫人揽着林莺的肩，笑叹道：“我儿好本事，将来你的婚事娘一定会好好把关，一定不会让你嫁入一个连林家都不如的家族中！” 像是发誓一般说完后，大夫人又提醒着林莺，道：“辛家虽说不过是一个尚书，但是那辛家大公子是胥乐县主的嫡子，外祖是德王。” “当年皇城乱，是德王带兵将新帝扶上了皇位，当时你也懂事了，这件事应该听过。”她感叹道：“德王，可以说比之宫里那位也是不差什么的。” 林莺安静听着，她承认她对辛家那位大公子心怀不轨，可是以前，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却引不起丝毫波澜。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姑娘要找她帮忙，若是这件事做好了，说不得会帮她一把，同样是尽自己所能，但是结果却可谓天差地别。 想着，林莺心中更加坚定起来。 大夫人还在说着什么，她没有听清楚，不过左不过就是那些，林莺想，等到她那一日迎来辛家的提亲，也可宽慰母亲几分了。 突然，大夫人提到林苒，林莺抬头，“林苒怎么了？” 大夫人将今日与林苒说的那通话告诉了林莺，语气有些担心，“日后你出门的时候多带上两个侍卫。” “我也听说那叶家现在混在码头上，行事无忌可千万别把你牵进去。” 叶家？林莺眼神沉郁，对啊，如果她要做什么事的话，林苒的那位叶家长兄岂不是坏事？ 等到林莺走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要怎么给辛雉说这件事，叶武的确会坏事。 看着林莺的身影，大夫人招来老嬷嬷，长声一叹，道：“眼看着莺儿现在前路将明，我这个当娘的该开始准备嫁妆了。” 她指甲掐在掌心处，声音沉闷，“我的嫁妆，经营这么多年，该给我女儿的，可是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想来要！” “老爷找我借嫁妆银子，老夫人也要以林家的颜面来威胁我借嫁妆银子，这也就算了，现在铺子上收成不好，最近出了很多问题，我哪儿还有多余的去给莺儿准备！” 第193章 带着小厮去治病 第193章带着“小厮”去治病 老嬷嬷端着一张笑脸，一边给大夫人添茶，一边宽慰道：“夫人别急，既然是借，肯定是要还的，咱们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气大伤身，多喝水～”说着，将手中茶杯捧上去。 大夫人接过，眼神虚虚落在杯中茶水上，声音极轻，“怕就怕，这银子有借无还……”说罢，一饮而尽。 ＊ 青天白日的，林苒没想到会在自己院子里见到无忧。 这一次，林苒慌了神，她赶紧关门，背抵着房门，眉眼冷厉，“你疯了！你怎么敢这个时候过来！” 祁垣看着她慌张的模样，嗤笑，“过来是有事找你，又不是偷情。” 林苒闭嘴，一张脸变幻莫名。 她紧咬着银牙上前，狠声道：“你最好赶紧说清楚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然后赶紧从我这儿离开！” “赶紧！” 看着林苒一副小霸王的模样，祁垣有心想逗逗她，不过转眼间，在看清楚林苒眼底的急色后，他清着嗓子，温声道： “那个病症想来你还需要花些功夫，正好最近知道了些事情，为了让你能够安心想解药方子，我今日带你去个地方。” 林苒眼睛一瞪，“怎么去？你带我从屋檐上飞出去？别开玩笑了！” 不等祁垣说话，林苒浑身紧绷在原地转圈，突然，她一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掌心，道： “这样，你扮作小厮跟我一起出去。”林苒盯着祁垣那面具，“你那面具能取了吗？要实在不想见人的话，咱们用一块儿布包着。” 说罢，怕无忧误会，林苒解释道：“主要是面具太张扬了，惹眼。” 祁垣挑着眉心，听着林苒的一连串吩咐，他嘴角微勾，“好，给我找一块儿布吧。” 这个时候，林苒没有想起，应该让无忧从哪儿来就从哪儿走。而祁垣……自是不会提醒她，顺着她的安排。 就这样，大小姐带着一个突然得了急症的小厮亲自出府去看大夫了，这一充满人文关怀的举动，在林苒在下人们眼中收获了一片好评。 虽然……大家也不知道那突然生了急症的小厮是谁。 很快，由祁垣架着马车，载着林苒到了一处院子外。 感受到脸上那块破布头，祁垣难耐地皱紧眉心，趁着林苒还没下车之际将面具带上，而后将破布扯下。 他抬手敲了敲车厢，“到了。” 林苒撩开帘子，看了眼无忧的装扮，踩着矮凳下来，她看着眼前的院子，疑声道： “这是什么地方？” 两人就站在这院子外，看着林苒疑惑打量的模样，祁垣一声轻笑，上前，道： “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看着无忧下颌微抬睨着她的模样，林苒心头一跳，她试探道： “我大哥？”她拧眉，“不应该啊，上次那位姑娘的家人不是已经来教训过一次了吗？” 紧接着，林苒就眼睁睁看着无忧的脸色沉了下来。 林苒觑着他的模样，不再瞎猜，等着这位性情不定的无忧先生解答。 祁垣沉着眸子盯着她，沉声道：“过不了几日，说不得你就要迎来一位庶母了，你当真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第194章 偷窥 第194章偷窥 林苒恍然，“王四娘？若她能顺利进府，我当然欢迎。” “欢迎？”祁垣睨着她，“你们府上糟乱得很，这女人身份又复杂，到时候你们府上整天搭台唱戏吗？” 林苒笑开，“那感情好，各自都有掣肘之处。” 祁垣睨她一眼，不再多说，将门推开，道：“进来吧，待会儿错过好戏了。” 林苒兴致起，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进去大门之后，就眼巴巴看着无忧，等着他的安排。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祁垣是越看林苒越顺眼，她的小动作有太多，且多是显出几分亲昵，让他心中很是受用。 这园中的布置简陋，绕过影壁就是正房，而在一侧的耳房处，一面石墙与旁边那户人家共用。 而这个院子中，唯有一个冠盖遮蔽两座院子的大树颇为引人注目。 祁垣带着林苒径直往那大树方向去，到了树下，祁垣朝林苒抬了抬下巴，“爬上去。” “我？”林苒惊讶地拿手指着自己，她又看了眼自己因惧寒穿的层层棉衣，整个人就像是一坨棉花成精的模样。 林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哼哼道：“我这怎么上去？” 祁垣唇角微勾，眸子深邃地盯着林苒，慢慢靠近。 林苒一怔，脚下不自觉往后退，眼中发紧，口中发涩，她颤声道：“你、你想干嘛？” 看着浅浅探出的粉嫩舌尖划过那张微翘的朱唇，祁垣眸子一暗，而后抬手揽住林苒的腰肢，一个跃身上了树冠中。 将林苒放下，祁垣冷哼道：“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见林苒慢慢卸下防备，祁垣突然道：“你，出门的时候是裹了层棉被吗？” “无忧！”林苒咬紧牙关，狠瞪着祁垣。 眼神着实厉害，手上的动作也同样狠辣，她狠狠地将自己被祁垣压住的大氅扯了出来，哼声道： “上树干什么？偷窥？”她环顾一圈，漫不经心说着。 突然，祁垣欺身上前，一把捂在了林苒的嘴上，在林苒将要开始反抗之际，祁垣拿手指了指树下的动静，而后摇头示意林苒闭嘴。 林苒顺着看过去，眼中的愤怒瞬时被惊讶取代，她紧紧看着旁边那颗院子中的人，一时间忘了自己还被无忧捂着嘴。 因为需要制服她的原因，此时的林苒气死不仅是被捂着嘴那样简单。此时她几乎半边身子都靠近了祁垣的怀中。 感受到怀中传来的淡淡的药香，祁垣眸子一怔，一双眸子中涌动着复杂的感情，透过面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侧脸。 眼睛灵动，秀挺的鼻梁微翘，一张朱唇同样带着微翘的弧度，这是天生的。只是眼下，她聚精会神的看着院中人的动静，唇角开始抿着，认真极了。 看着看着，祁垣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林苒神色严肃的看着底下的动静，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惊动底下人，到时候被人发现。 这座小院同样平平无奇，可是现在，这院中不仅坐着林忌、王四娘，还有上一次在林府和林莺起冲突的表小姐。 第195章 平妻 第195章平妻？ 虽然早就猜到林忌会和王四娘勾搭上，但她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 王四娘披着银红色的大氅，在这冬日里看着艳丽极了，眼波流转间，与同坐院中的林忌眼神痴缠，充满了暧昧。 而那位被王四娘带着的表小姐脸上带着期盼还有急色。 她似是在等人，时不时地探头看向大门的方向，看上去坐立不安的样子。 王四娘倒是自在多了，这朵娇花在丧夫之后，终于又找到了自己满意的男子，娇花重开，被浇灌得更加惑人。 她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见自己的女儿那副模样，她眼角蕴着笑，嗔道： “今日那刘家过来下定，是你姨夫早就说好了的，你又何必心焦？难不成他们还会反悔不成？”说着，她的眼风就扫向了林忌。 看着这样的王四娘，林忌只觉得骨头都酥了，他眼神痴痴落在王四娘身上，抵唇轻咳一声，心不在焉说道： “那刘家是商贾之家，行事不敢如此无度，再且说了，那刘家小子还想要捐个官，到时候还得我帮他一帮。” 林苒就看到林忌在说完这句话后，王四娘双颊飞红，偏头向一侧，身子却在向着林忌靠拢。 石桌下的情况看不到，但是观两人的姿态…… 林苒眉心紧蹙，这是……公然调情？ 文苑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娘亲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她索性坐下，慢慢啜饮着手边的热茶。 就在林苒想要转身问问祁垣情况时，突然，院子门被敲响，她赶紧将视线移过去紧紧盯着。 本就被祁垣半抱在怀中，林苒这一转一回的动静还挺大，祁垣自然察觉到。 他低头凑近林苒，轻声道： “那个刘家今日过来下定，为了这场亲事，你父亲在外走动，等到婚事成了之后帮刘家的公子走动个一官半职。” 林苒同样压低了声音，“今日过来下聘？就在这？” 林苒疑惑，“为什么不进了林府再谈？” 看着院中那个搔首弄姿的老女人，祁垣嗤道：“这两人暗地里搅和在一起，王家和林家可都是不知情的。这位王四娘撺掇着林侍郎——” “以平妻的身份嫁去林家。”语气如常，只是细听满是嘲讽。 “平妻？”林苒惊了，她看着下面的两人，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位王四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那位姐姐留啊～ 很快，院门打开，从外进来了一家四口。 非常简单，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仪式可言。 林忌与王四娘与那位刘家的两位高堂一起谈笑着进去正房，院中，就余那文苑和刘家的两兄妹。 小儿女在一起，无非就是诉说情思。 祁垣倒是不在意这些，他细细的端详着怀中人，半点不觉无趣。 可是林苒却是拧紧了眉心，她侧眸看着无忧，道：“可以带我过去正房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吗？” 祁垣挑眉，浑身上下肉眼可见的畅快，他没作声，直接揽着林苒的腰肢，下了树冠，而后再通过这边院子的正房屋瓴慢慢到了林忌等人所在的正房顶处。 第196章 更像是交易 第196章更像是交易 这时候，林苒也顾不得这位无忧先生究竟是不是在轻薄她了，非常配合，甚至在拦着她跃身时，她还会将两手搭在无忧的肩上。 不过这一次，在到了正房的屋檐上后，林苒调整了身形，冲着祁垣笑笑，而后将他还兀自放在腰间的手挥开。 再之后，又笑得乖巧，指了指檐上青瓦，满怀期盼的看着祁垣。 意思很明确，她不止是要听，还想要看着。 祁垣气笑，胸腔处传来闷闷的鼓动声，他将青瓦一片片拿开，空隙极小，大概也就够林苒将脑袋凑近的大小。 之后，祁垣沉沉叹出一口气，仰在一侧，不再搭理。 林苒笑着无声作揖，而后将小脑袋凑了上去。 若是无忧不说的话，没人会以为这房间里坐着的四人是商议儿女婚事的，太过简陋。 可是看院中的那位表小姐的神情，可以看出，对于这场婚事她是很期待的。 那刘家究竟付出了什么呢？ 林苒一凑上去，就听到林忌朗声笑着开口，道： “你们有心了，竟然置办了京郊的田地和坊市的铺子作聘礼。”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满意。 林苒定睛一看，林忌的手上端着一个红木盒子，此时那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沓盖着红印的纸，结合林忌的话，林苒知道，那里面放着各种地契、房契。 林苒视线移到刘家的两位高堂之上，她想看看出手如此大方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刘家老爷身形微胖，个头不高，在林忌面前显出一股子商人味道，没有林忌文人清雅，但是一张圆脸上笑得和蔼，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那位刘夫人同样个子不高，但是五官生得很好，一双眼睛极为有神，看上去很是精明的样子。 听着林忌的话，那位刘老爷笑得见牙不见眼，道：“您是犬子未来的岳丈，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就算是我刘某人倾尽家财也定会给文小姐体面。” 说着，他叹声道：“下定不能盛大操办，已经让犬子极为心疼文小姐，若再在这些实处上还不能给足礼数的话，难免寒了林大人的心啊～” 林苒眉心紧皱，他们……好像对于林忌和王四娘的关系一清二楚，可就是这样，他们依然达成了一致…… 听着这位刘老爷的语气，似乎那位刘公子真是与文苑两情相悦，丝毫不管文苑背后的关系有多复杂。 可是，结合无忧说的话，林苒觉得，相比较于娶文苑，这刘家更愿意能够同林忌搭上关系吧～ 想着，林苒的眼中开始了然，她继续听着他们商讨文苑同那刘公子的婚事安排。 林忌笑着将手中的木盒合上，而后说道： “今日下定过后，咱们两家已是成了亲家，待到明年开春，到时候你们家再来林家迎娶文苑。” 林忌温柔扫过身旁的王四娘，继续道：“亲家放心，我好歹也是礼部侍郎，为令郎谋个一官半职不无不可。” 这话一出，林苒明显看到那位刘老爷笑得更热情了些。 第197章 一人死，万人陪葬 第197章一人死，万人陪葬 突然，仰在一侧青瓦上的祁垣开口道：“这件事好歹让你知个根底，别到时候突然闹出来打扰你研究那药方子。” 林苒慢慢抬头，小脸儿严肃，看着无忧，冬日的暖阳照在那银质面具上，银光略过，映衬得他没被面具遮盖的皮肤光洁莹白，那张薄唇含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邀功一般。 林苒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很快，她将脑子里这点异样驱逐，看着无忧，道： “先生带我回去吧。” 得！祁垣不满，这一次，长臂一伸就将人揽在了怀中，一来二去的，动作熟练不少，且，连动作都粗鲁了些。 回到旁边那座院子里，祁垣重重将林苒放下，换来一个瞪眼后，他舌尖轻顶上颚，笑得不善。 林苒收回视线，道：“这件事，你们会插手吗？” 祁垣奇怪的看着她，“我们为什么要插手？你求我？” 得到这样的回答，林苒舒了口气，她缓声道：“我想借着这件事搅浑林家，那府上的人心思各异，而且，我怀疑我当年意外走丢还有我娘亲病逝也有些古怪。” 许是这么久了，林苒自觉也和无忧熟悉了，且，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无忧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恶意。 这一点，让她愿意去试着相信无忧。 左右她最开始就是想要通过无忧得到一些她无法知道的消息，虽说这中间出了点差错，两者之间的关系倒换，她丝毫没有主动权。 可是现在来看……总归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看着浑身沐浴在暖阳下的无忧，林苒扬着嘴角，“多谢先生今日带我过来了。” 不等无忧说话，林苒继续道：“你放心，那药方我一定会好好琢磨，尽量帮到你。” 祁垣心中沉沉叹气，对于林苒，他们最开始就已经调查过，当年谢家的事，不好查。 当年的谢家可是在夏家主政的时代突然就没落下去的，只有找到当年的旧人或能一试，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经历了政权更迭，找旧人谈何容易？ 这件事，只有慢慢来。 看着眼前笑得乖巧的林苒，祁垣差点就想上手捏一捏她那张脸，嘴角的弧度挤得一张小脸鼓鼓的，杏眼中有蕴满了笑意，看上去乖巧极了。 深吸一口气，祁垣垂放在侧的指尖轻轻摩挲，看着林苒的模样，道： “行，希望到时候这件事不会耽误你的进度。毕竟，还有人等着救命，能早些有人想出法子来，就少些人牺牲。” 林苒不解地歪了歪脑袋，“类似瘟疫一般可以大范围传染吗？” 祁垣嘴角微弯，弧度泛冷，“不，只是会祸及池鱼。一人死，万人陪葬。” 林苒檀口微张，有些不解地拧着眉心，默了默，她沉沉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她笑着福身，道： “今日既已出府，我想去叶家一趟，先生留步，我先走一步了。” 看着林苒离开的背影，祁垣下颌霎时紧绷，不过片刻，他倏而轻笑出声。 怎么自己被当成了一个侍卫对待，他心中却没有多少不满呢？ 想着，祁垣慢慢离开这个院子，吊在林苒身后不远处。 第198章 不似凡人 第198章不似“凡人” 林苒以为，她只是顺路去一趟叶家而已，可是，就在她孤身一人出现在坊市中的一瞬间，就有人闻着腥味开始动了。 而此时的林苒，想到要去叶家，还在坊市买了不少东西带过去。 说起来也是巧，今日的叶家也是颇为热闹。 上一次，叶武胡编乱造出一个神女，给叶家惹来不少事，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谁成想，那不过是在梦中出现，被家里人紧紧护持的“神女”竟然和叶武有了纠葛。 现在，叶武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最近也得了上面的吩咐，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守好码头。 不仅是因为沅江外八城的官员回京述职，还怕有人会浑水摸鱼，而叶武得到的命令就是—— 遇上浑水摸鱼的就加入他们，争取来一波反杀。 最近叶武做事的劲头儿也高，整日里早出晚归的。 可就是这早出晚归出了事！ 那一日傍晚，冬日天色暗得快，坊市中早早儿的就没了人影，叶武板着一张脸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手里还提溜着一副下水。 他娘做下水的手艺一绝，当年他们叶家还在乡下种地的时候，那时候可只有逢年过节才有一副下水吃。 那一日叶武突然就想吃了，还特意绕去京郊外的一个庄子里去买。 眼看着他拐个弯就能看见自己家大门了，突然一道幽幽的女声传来，吓得叶武当时就僵在了原地。 一张脸看不出丝毫异状，可是那壮硕满是腱子肉的胸膛直颤。 很快，发出那道声音的人就从拐角走了出来，一身素色白衣，也没罩一件大氅，一张小脸儿冻得发白，就这样，眼角垂泪，静静看着叶武。 叶武狠狠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不似“凡人”的女子，道：“你、你，姑娘家这么晚还在外走动，不安全。” 说着，他上前两步，将那女子隐在暗处的脸也看得清楚了些，感受到那人一抖一抖的肩膀，叶武舒了口气，道： “既然被我遇上了，姑娘要去哪儿，我送你。” 那姑娘只是幽幽看着叶武，“你认识姓叶的人家吗？” 姓叶的人家？叶武诧异，他面色憨直，“我就姓叶，顺着这弯拐进去只有我一家姓叶。” 叶武挠了挠脑袋，这姑娘，他不认识。 想着，他疑声问道：“我叫叶武，你是找我吗？” 要说是找他娘，那就更不可能了。 就在叶武说完这话之后，那姑娘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眼底挂着的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这冬日的晚上多冷啊，姑娘这一跪把叶武吓了一跳，赶紧去将人搀扶起来。 可是那姑娘是拗了劲儿要跪着，叶武也不好太过用力，只得僵持着。 在这个空档儿，那姑娘拽着叶武的袖子，哀声道：“求您救救我，我不想被赶出去当姑子，求您救救我！” 叶武一头雾水，“你先起来再说，你这样没头没脑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这样——”叶武指了指巷子，“我娘在家，不然你先去喝杯热茶，有什么事你给我娘说，我能帮一定帮！” 第199章 主事家的女儿 第199章主事家的女儿 后来，好说歹说，叶武将人带回了院子。 带着那女子回去，叶武还无知无觉，倒是叶母在看见那姑娘的一瞬间就认出这姑娘就是上次叶武胡诌的那位“梦中神女”。 后来又被家里人找来警告了叶家一通的那个主事家的女儿。 看着那姑娘的模样，叶母狠狠瞪了一眼毫无所觉的叶武一眼，而后将人带着去驱寒。 姑娘家身子弱，她又穿得这样单薄，谁知道在外面吹了多久的冷风，到时候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儿，到时候叶家还得吃一顿挂落。 在帮那姑娘驱寒的时候，叶母也知道了为什么这姑娘大晚上还要跑出来找上他们叶家。 叶母让姑娘待在房间里先休息一下，而后就出来找上了叶武。 看着叶武站在厨房，手中拎着一副下水，还在抱怨方才弄脏了，嘱咐小丫鬟待会儿好生打理的憨憨模样，叶母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狠狠揪着叶武的耳朵，将人给提溜到了院中。 在叶武的哎哟声中，叶母手下狠狠一转，而后松开，瞪着叶武，“你干出来的好事！” 叶武惊了，“我干什么了？” 想到那姑娘现在要被家里逼着去带发修行，叶母就恨不得把叶武放进那煮下水的锅里给一起煮了。 她瞪着叶武，“你还问我？为了糊弄你娘，你弄出一个什么梦中神女来，这下好了，你的梦中神女因为你做的蠢事，现在要被家里逼着去当姑子！” 叶武一愣，嘴角翕合，半晌，他沉闷道：“那、那现在要怎么做？我并非有意。”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当时那“神女”的父亲不是已经找上门来了吗？怎么还会牵连到她身上？ 叶武遥遥看了眼门窗紧闭的耳房，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那天晚上，那姑娘不敢回家，但是总不能让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孤身住在旁人家中？ 叶母带着叶武连夜登了那家主事的门。 这家人的态度很奇怪，在知道自家女儿去了叶家后，反而不再派人出去寻找了，面对叶母和叶武两人的笑脸，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直言道：“我们贾家没有她这样的女儿！抛头露面，画像传得人尽皆知！我们贾家向来家风清正，如何能有这样的子女！” 说罢，那贾主事大袖一挥，“既然她主动跑去你们叶家，不愿去我们给她安排的那个寺庙清修，索性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女儿！” 叶母和叶武被贾家这样的态度给惊着了，她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更怕将那姑娘送回来后，转眼她的父母就将她送去庙中清修。 这…… 叶母和叶武好生赔罪后，返回了叶家。 叶母本想再去找那姑娘商量一下，结果被告知那姑娘太过疲累，已经睡过去了。叶母去看过，就算睡着，那姑娘眼角依旧挂着泪痕。 叶母一声长叹，不再打扰。 就这样，那姑娘就稀里糊涂的在叶家住下了。 而就在林苒过去的路上，叶家迎来了那位姑娘的妹妹带着人来探望。 第200章 你家是什么样的家族 第200章你家是什么样的家族？ 叶母愁眉苦脸的坐在正房，听着耳房那边传来的阵阵嘲讽，她脸上愁得打了结。 一个府上，虽说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可也没必要做到这样的程度啊，眼见着自己姐姐都恨不得去死了，还要过来刺激她。 听着那说话声，叶母想到了在林家的林苒，也不晓得囡囡在林家的姐妹是不是也是如此～ 就在叶母坐在正房中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听着动静时，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悲鸣声，紧接着，是一阵哭喊声。 叶母赶紧站起身来，忙走过去，到了耳房门口，她笑着道：“怎么了？姐妹吵架了？” 屋子里的气氛非常诡异，叶母的到来仿佛按了暂停键。 贾姐姐挂着泪痕，眼里血丝密布，带着破釜沉舟一般的狠。贾妹妹操手站着，嘴角轻蔑地勾着，丝毫不为所动。 叶母有些担心贾姑娘的状态，但她性子又是个温和的，此时突然如此失礼的插话，倒是让她自己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时，那位贾姐姐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勉力提着笑到了叶母身边，轻声道： “并未，叫叶伯母看笑话了——” 不等贾姐姐说完，那位操手站着的妹妹突然道：“姐妹之间怎么会吵架呢～我只是过来提醒姐姐。” 她斜了一眼叶母，而后看着她的姐姐道：“聘者为妻，奔为妾。你不顾家里的安排住到这叶家，父亲决意在年关时开宗祠，将你逐出族谱。” 贾姑娘面色瞬间惨白，她扶着叶母的手臂，身子开始摇摇欲坠。银牙死死咬着下唇，眼神充满无助呆呆地看着叶母。 这番话一出，叶母心中也惊怒非常，这件事源头在叶家，却无端害得一个姑娘名声成了这样。 她同样浑身气得轻颤，看着那位贾妹妹，道：“贾姑娘，你们到底是姐妹，说话还是留些情面吧，我们叶家……不会不负责任的。” 这几日，叶母不是没有问过叶武，可是叶武急得抠脑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感情，可是听到母亲对他和那位贾姑娘的规划，叶武只觉得心中也没有那么欢喜。 这几日，叶武整日待在码头，他没有回叶家，一是怕误了那位贾姑娘的名声，二是他自己也要好好想想叶母的话…… 若是那位贾姑娘真的无处可去，他们叶家一定要担起责任来。 叶母除了在面对自己两个儿女时，很少强势，眼下强撑出的冷言冷语，却是换来那位贾妹妹的一声嗤笑。 贾妹妹打量着这小小的耳房，道：“负责任？就你们这破地方，怕不是最开始就存了心思来坏我这位姐姐的名声，而后趁势将人娶进来吧～” 她上前两步，“听说你那位儿子在码头做事，也算是有些手段，莫不是早就打听好了我们家的家风如此？” 贾妹妹哼笑道：“若非如此，你们这种家族一辈子都不可能娶到我家的女儿！” “你家是什么样的家族？” 突然，一道冷然的女声插了进来，那位贾妹妹一怔，紧接着，披着一件雉羽大氅的林苒出现在门口。 第201章 见得多了 第201章见得多了 看着那位眼中疑惑，面色不定的女子，她弯着嘴角，一步步踏进去，站在叶母身边，下颌微扬，“听说令堂是个主事？你家又是六部里哪家的主事？” 气势高傲，眼神淡漠，流光的尾羽大氅一进到这屋内就敛成了泛着流萤的亮黑色，更显华贵。 林苒定定扫她一眼，而后扶着叶母，“母亲，这都是谁？” 听到林苒叫母亲，那位贾妹妹瞬间脱离被震慑住的模样，冷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这叶家的小姐。” “口气可真是狂妄！六部里哪家的主事？你们一家泥腿子出身，张口就是六部，那你家中又是六部哪里的人？” 虽说林苒一身华贵，和这叶家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但贾妹妹又不是没见过，倾尽全家之力供养一个女子，希冀其能嫁入一个好人家，从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 心中冷嗤，并不当回事。 这还是林苒第一次觉得林忌官职还算不错，虽说在以前的夏明珠眼中、在祁垣眼中，这不过只是一个跑腿办事的，但是相比较主事而言…… 林苒眼尾淡淡瞥向她，轻声道：“家父姓林，领礼部侍郎一职。可算是六部中人？” 贾妹妹面色慢慢变白，她紧盯着林苒，“你骗人！礼部侍郎家中的女儿为何会唤她母亲！” 仿佛觉得自己窥见了真相，贾妹妹扬着嘴角，“既是要骗人，你何不说你是县主、郡主去！” 她抱臂兀自冷哼着，倒是一直立在叶母身边的贾姑娘突然疑声道：“你、是林家找回来的那位大小姐？” 她紧了紧手下叶母的胳膊，喃喃道：“原来，你当年是被叶家养大的吗？” 说到这里，那位贾妹妹像是也想起了这件事，她惊诧中慢慢将手垂立两侧，看着林苒许久，嘴角嗫嚅，不知说什么。 眼见着气氛有些紧张，叶母笑着拍了拍林苒的手，就在她想给几人介绍的时候，那位贾妹妹突然冷哼一声，脚下匆匆离开了叶家。 叶母：这…… 过后，看着那位在叶母身边尽显亲昵的姑娘依旧待在叶家，林苒虽心中诧异，但到底没有问出来。 寻到空时，林苒拉着叶母到一拐角处，拧眉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那姑娘是谁？” 叶母看了眼周围，轻声一叹，道：“那就是你大哥梦中的“神女”～” “这……” 接下来，叶母将这几日的事情说给林苒听，在说完后，叶母面上怒气难消，道： “你说说你大哥这个混账，尽做些混账事，现在怎么办？那姑娘要被家里送出去当姑子！咱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样对待？” “说到底，这件事都是你大哥折腾出来的！” 林苒轻拍这叶母的手背，安抚，她同样拧着眉心发愁。 上次叶武明显是为了应付叶母，谁知道竟然牵出这样的事情来，偏生，贾家上次已经过来问过罪了，原以为这件事也就算是过了。 谁想到，他们家竟然要逼着自己还未出阁的姑娘直接去带发修行！ 第202章 几乎不会有变 第202章几乎不会有变 这样的处置，林苒想，一来是有家风的原因，二来……估摸着是宁愿孩子去出家也不要将她嫁到叶家，以免拉低了他们贾家的地位、名声。 看着对面安静的耳房，林苒也觉得颇为头疼，她看着叶母，问道： “大哥怎么说？咱们去贾家下聘？” 看着叶母面上的难色，林苒安慰道：“大哥虽说身上没有个一官半职，可他到底是为晋王世子做事，比那什么劳什子主事可是实在多了。” “若真是遇上事儿了，说不定还没有大哥管用。”林苒轻轻拉了拉叶母，“您别总是小看大哥。” 叶母沉沉叹出一口气，她眉心打结，犯愁，“不管你大哥愿不愿意，咱们也要娶这姑娘，不然那不是逼着人去死吗？” 说着，叶母拉着林苒回正房，“你别担心这边了，多顾及顾及林家，你到了年纪，到时候婚事还得那边把关。” 这贾姑娘出事，叶母总是免不了联想到林苒身上，这会儿正好说到这儿，叶母道： “要是你遇上这样的事，千万别怕，你还有叶家，像那贾姑娘似的，咱们大不了逃出来。可千万不能任由他们安排你！” 满满的告诫，让林苒心中生出暖意，“您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 叶家的小院外，从那巷子拐出去，稍微留心点就会发现，有不少人正窥着那里。 祁垣慢慢晃荡在林苒身后，同样到了这里，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祁垣索性顿住脚步，去了附近坊市交错街口的一家客栈里。 他脸上带着面具，难免叫人多看几眼，可也让人不敢直视，生怕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了不得人物。 就这样，祁垣静静坐在二楼窗口处，手中指尖轻点桌面，不多时，皆生犹如一个幽灵般，带着几个人到了祁垣所在的包间。 看着坊市中那些装作百姓的人，祁垣冷然吩咐道：“叫人去盯着那些人。” 皆生顺着视线一看，沉声应是。 坊市中鱼龙混杂，又正值年关，达官贵人无数，就算是再华贵的马车，在这种时候也丝毫不打眼。 其中，有一辆马车就隐在人群中，慢慢走着。 辛雉坐在其中，面色悠闲地举着一本书，而一侧，坐着的竟然是林莺！ 林莺眼睑低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有侍女将清茶斟好递给她，她也恍若未见。 辛雉将手中书卷移开，轻声道：“喝杯热茶缓缓？” 林莺方才慢慢抬头，眼神幽暗，将那茶水接过，而后就这样捧着继续出神。 看着她的模样，辛雉轻笑出声，而后将书卷递给一旁的侍女，笑着道：“你也看到了，那位文小姐已经与那富商刘家许了婚事。” “这件事，除非你父亲与你那位姨母之间感情突变，否则，这件事看上去……几乎不会有变。” 说着，辛雉脸上的笑意慢慢落了下来，“而按照我们之间合作的条件，这件事我已经让你知晓清楚了，那接下来……你需要帮我对付林苒了。” 第203章 跟上去 第203章跟上去 林莺定定看着茶水中倒映出来的自己，木然道：“我要如何做？” 辛雉不以为意，只是挑了挑眉心，“今日林苒一人去了叶家。”她作抬手状，侍女赶紧将书卷地上。 她慢慢翻到方才看的地方，悠悠道：“人，我已经安排好了，至于如何做……” 被书卷遮去了几乎一整张脸的辛雉，眸光阴冷地落在手中那卷被誊写过来的兵书上，继续道： “小打小闹，自是不会找你，这一点你该清楚。而你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决定了我之后会帮你到什么地步。” 辛雉眸光一闪，慢慢回复平和，“你所有不满意的、想要的，我都会去帮你。” “看得出来，你爱慕我大哥——” 不等辛雉说完，林莺陡然开口，打断，“我知道了，林苒对我而言同样也是如鲠在喉。” 辛雉挑眉笑笑，不再说话。 而此时还在叶家陪着叶母闲聊的林苒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正在朝她缓缓逼近。 天色渐渐落了下来，叶母赶紧催着林苒回去，原本想让人去叫叶武回来一趟将林苒送回林家，可是被林苒拒绝。 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喧哗声，林苒让叶母止步，她笑着道：“现在天色还早，母亲还是多照顾那位贾姑娘吧，可千万别在咱们家的时候出什么事。” 林苒的话到底是让叶母止步了，她只得嘱咐林苒路上小心，而后便目送着林苒离开。 此时天色尚早，从叶家的那条巷子出来还能看到不少摊贩吆喝叫卖着。林苒走在路上，将脑子放空，想着无忧拿过来的那个详细描述出来的病症。 今日得见林忌和王四娘的苟且，她也得回报人家不是？ 她没注意到，在看到林苒走出巷子之际，祁垣原本悠然的面色陡然凌厉起来，无他，一直环绕在这附近的那帮人在看到林苒后立即有了动静。 从高处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些人的行动轨迹，慢慢围拢朝着林苒身后跟去。 祁垣沉着脸色，带着皆生跃身赶紧跟了上去。 很快，林苒就已经到了林家所在的那条大街上，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官员，每一家都是大门紧闭，也无百姓过来这边，显得幽静极了。 林苒缓步走着，突然，感觉到天上开始飘来细细的雪花，她仰头望一眼，而后裹紧大氅，任由雪花片片落在她身上，脚步依旧缓慢。 林苒就这般走着，突然，她听到一阵嘎吱声，那是积雪被踩实的声音，林苒回头望去，就见一个马车慢慢驶来…… 她眉眼不动，继续循着边上走着。 可是，眨眼间，那马车跟了上来，停在了林苒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祁垣跟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那群人的踪迹，只看到林苒抬头和马车里的谁说着什么，之后，就见她沉吟片刻，而后拢起大氅上了马车。 那辆马车慢慢调转车头。 除此之外，这条空荡的大街上，再无异处。 皆生沉声道：“主子，将林姑娘拦下来？” 眼看着马车朝着他们的方向越来越近，祁垣微微侧身隐在墙角，看着那辆马车驶过他们，眸色晦暗，“跟上去。” 第204章 林莺，收敛点 第204章林莺，收敛点 “若是不除根，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层出不穷。” 皆生面色一凛，是他冒失了。 祁垣安排皆生去调派人手搜寻方才从坊市跟上来的那群人，而祁垣自己则孤身一人跟在那辆马车身后。 而马车上，林苒看着眼前面色发白的林莺，疑声道： “五妹妹那边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出事？” 林莺看着眼前的林苒，眼底紧张，面色依旧带着那副不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眼看着她年纪也大了，许是身边有人教了她什么。” 林莺嗤道：“不过是一出苦肉计，就可以回府继续当她养尊处优的姑娘了。” 林苒拧眉，对于林莺的语气很是不满，“以前鲁姨娘在的时候都说不上养尊处优，你现在又何必说这样的话。” 她淡淡收回视线，“五妹妹想要自杀，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府中。既然我跟着你去了，你就要守约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五妹妹想要自杀传回京中，日后她就别想再回来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不比女儿家小打小闹做些名声上的事，到时候不仅落了林家的颜面，说不得京中那些夫人们都要觉得晦气。 到时候她及笄后，如何还能回来？ 说罢，林苒定定看着林莺，等着她的回答。 林莺眸中沉郁，盯着林苒一副为妹妹着想的模样，冷哼道：“这时候你当什么好人？” “当初若是你不回来，这府上又哪会有这么多事！要我说，该去外面待着的该是你才对，五妹妹的罪过哪儿有你大？” 林莺恨恨瞪着林苒，咬牙切齿道：“所有事因你而起，你回来搅乱了京中这潭水，什么都变了，你这样的人才该去赎罪！” 很多时候，林苒想要将自己的意念剔除出去，让这股念头站在旁边去客观的批评她、警醒她。 可是，林莺的话让她心中无名火起，她难以压制。 是她林苒、夏明珠搅乱了这摊水？不，不是！这摊水从最顶上就已经乱了！从周世安窃国之时起就乱了！ 看着林莺恨不得她去死的模样，林苒反倒是笑出声来，道： “林莺，收敛点，你如此的喜怒形于色，很难让我相信你。”她两手拢在一起，其中一只捏住了缝在袖中的布包上，继续道： “五妹妹出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娘。” “大夫人？大夫人难不成还监视着五妹妹？” “当然！” 看着林莺昂起的细白脖颈，林苒轻笑笑，手上力道加大。 这么久的观察，林苒也算是发现了林莺的一个小动作，没当她极为紧张的时候，总是会可以昂着脖颈。 与那位辛家大公子见面时如此、撒谎不自然时亦如此。 现在，总不能她是辛家大公子吧～ 林莺瞪眼看着林苒的笑，眉心轻皱，“你笑什么？若是不愿意去，你大可自己回去就是，何必跟上来后又怀疑我？” 的确，林莺说的不错。因此，林苒只是捏紧了袖中的迷药，再无其他动作。 第205章 不会放过你 第205章不会放过你 若是五妹妹真出事了，她想跟过去看一眼，求一个心安。 毕竟，那个不爱说话的姑娘性子倔又是个单纯的。五妹妹因为鲁姨娘成了这般模样，她的生母的死或许也与大夫人有关。 物伤其类，她该去多关心几分。 这辆马车慢慢朝着城外驶去，在快到城门之前，与一辆低调又华贵的马车错身而过。 辛雉撩起帘子，看着那辆马车一摇一晃的出城，眼底的深色几乎快满溢出来，她红唇轻弯，淡声道： “城外的人安排好了吗？那位表哥也找到了？” 马车里的侍女面色平静，听到辛雉的话，恭声道：“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林姑娘带着人过去。” 顿了顿，侍女接着道：“那位表哥……初时不乐意，不过他的娘亲是个识时务的，已经将人安排过去了。” 辛雉眉眼舒展，深深合上眸子，浑身散发着轻快，她道： “今日许家的那位娘娘秘密出宫拜访云海大师，记得，我要通过许家的口，让林苒身败名裂，让这京中所有人都见证一下……” “她林苒究竟本性如何？” 侍女沉眸，“是，一切已经安排好，姑娘且回府上等好消息就是。” 辛雉轻笑，手中帘子垂落，漫不经心道：“回去吧。” 就在这辆马车开始动起来的瞬间，一道隐在银质面具下的眼神朝这边扫了过来，阴鸷的眼神似乎要灼穿那道帘子，看透辛雉这个人。 祁垣深深看了一眼那辆马车，而后紧跟在出城的那辆马车后，一起出了城。 林苒和林莺对坐不言，一个阖眸怀着警惕捏着秘药包，一个同样严肃，眼底泛着紧张，时不时地将视线扫向林苒。 就在马车缓缓行进的过程中，突然，一个颠簸，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微微倾斜。 林苒紧盯着林莺，“这么迫不及待吗？” 不等林莺动作，林苒掏出袖中小刀，一把将林莺扯过来，刀尖抵在她的脸上，狠声道：“你想玩儿什么花样？” “啊——”林莺凄声尖叫，她眼神惊恐的看着那个刀尖，她声音发颤，色厉内茬吼着：“林苒！你想做什么？” “什么玩儿花样！马车出问题咱们应该叫人来看看！” 感受到脸上的刀尖更近了几分，林莺忙软声道：“我就是再蠢，也知道你不能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出事，你先把刀放下——” 她面带急色，“或者，你拿刀抵在我脖子上也行，你、试试？” 林苒并没有要毁了林莺那张脸的意思，只是以为这张脸对于林莺来说更为重要，才会第一时间选择这里。 此时听林莺这样一说，林苒睨她一眼，将刀尖缓缓移到了她的脖颈。 林莺长长呼出一口气，她看着那道青色绸帘，软着嗓音，道：“咱们总得看看情况吧？” 林苒看她一眼，再扫视一圈现在车厢的情况，心知林莺说的不错。 她将短刀拿开，抵在林莺腰间，“咱们出去看看，你今日若是敢耍花样，林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声音平淡，却让林莺半边身子发麻，无端生出几分寒意。 第206章 秘密出宫 第206章秘密出宫 想到辛家那位大姑娘的布置，林莺咬紧了银牙，面色不变，当先撩开帘子走出去。 林苒眯着眼睛环视周围的环境，这里，她很眼熟，上一次跟着大夫人前往云雾寺时就是走的这一条官道。 林苒凝眉想了想，鲁姨娘当时被绞了头发送出去做姑子，后来五妹妹犯了错，被林忌下令送去鲁姨娘身边教养…… 想着，再看眼前这条路，林苒心中虽觉得怪异，但好像也确实没有不妥之处。 毕竟，云雾寺是新帝暗中扶起来的寺庙，那里显露过不少神迹，因此，这京中有不少寺庙会选择在云雾寺周边选址建造。 林苒抵着林莺下去查看情况，今日林莺身边除了那个驾马的护卫就就没有带其他丫鬟小厮。 这一点，让林苒留心。 官道上铺着碎石子，这也导致这条官道虽然有些颠簸，但是很少出事情，就算是下大雪、暴雨，这条官道也很少出事。 从方才到现在，天上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下，下得不大，但是车顶还是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林莺有些娇气想要绒帽，林苒管不得她这么多，硬是压着她到了导致车厢倾斜的木轮处。 厚重的木质车轮被碎石卡住，上面已经出现了些裂缝，若是继续用的话，估摸着走不了多远，车轮就会直接断裂崩开。 看着这场景，林苒似笑非笑道：“怎么？咱们府上现在连马车都没人维护了？”她看着林莺。 林莺面色如常，她打量了几眼，道：“应该还能用，咱们先去五妹妹那儿，到时候换一辆马车回府。” 林苒眉心深锁，将马车弄成这样，却无事发生？林莺究竟在盘算什么？ 感受到雪花纷飞间越发凌厉，雪势越来越大了。林苒眼底带着警惕和疑惑，拉着林莺上了马车 祁垣远远吊在马车后边，一双冷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们的动静。他也看到了有几个人见到马车停下后同样止住身形。 不多时，皆生追了过来，看着世子浑身的冷冽之气，皆生微微一顿，而后道： “主子，那些人分批散开，其中三个来了这个方向，另外还有两批人还在城里。他们分散开，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我们。” 看着林苒浑身警惕的模样，祁垣眼里带笑，道：“继续跟，盯死他们，一定要把背后的人查出来。” 祁垣眸色渐渐晦暗，“到了年关，牛魔鬼怪都出来了。”他眸子微眯，看着那辆马车驶向的方向，道： “云雾寺今日可是有什么异常？” 皆生一怔，“今日寅时，许家的那位容妃娘娘带着几个宫女简装出行，天色未明就到了云雾寺，到现在，还没下山。” “许家的那位？”祁垣眸子沉思。 许家最近的动静颇大，不仅敢去江沽带走晋王的一部分旧部，那许芙蕖更是同上一次德王庶女流产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过后，祁垣还查到，许家竟然敢利用新帝一手扶持起来的神说，为她家那位容妃造势，妄想推动民意，借助被神迹唬住的百姓去推动新帝立许家的女子为后。 第207章 有人追赶而来 第207章有人追赶而来 祁垣眸中讥讽，“你去盯着城里那些人，既然他们分开做事，想必那边的安排同样缜密。” “你在，我放心。” 说罢，眼见着马车慢慢动了起来，祁垣跃身慢慢跟了上去。 皆生面上带有忧虑，虽然世子的内功深厚，外功同样高强，可是为了瞒过众人，他体内一直留有余毒未清。 皆生有些担心，可是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想到那位林苒姑娘当初递过来的药方子，想必她医术还算精湛，遇上事，或许可以拿来抵作王也用。 林苒满心的不解，而坐在她对面的林莺亦是不满，“能有什么事？你看你随时掏出一把小刀，这像什么样子！” 林苒拧眉，索性看着林莺，直接问道：“上一次在云雾寺，我遇上了你找来的叶家那边的表哥，后辛箬替我解围。” “今日，你说五妹妹出事，我们同样到了云雾寺，这一次，你可是又安排了一位“表哥”？” 这只是带着戏谑的一种试探，可这话一落，林莺突然像是被口水呛着了一般猛地咳嗽起来。 见状，林苒眸子狠狠一眯，“看来又是这一招。” “你胡说什么！胡言乱语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莺用帕子遮在了嘴角，瞪着林苒，“我已经说过了，你如果觉得我害你，你就赶紧下车自己回府！” 她斜斜看着林苒，“走又不走，坐在这儿还不停的说我害你，还拿刀威胁我——” 林苒定定的看着林莺，观察着她的反应，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林苒心头一跳，见林莺像是也被吓了一跳，她缓缓眯着眸子，伸手撩开背后车窗上的绸帘…… 外面的飞雪已经越来越大，那一片片鹅毛大雪密集地打了下来，肉眼望出去，外面的环境一片模糊，看不清楚。 透过撩开的那一个缝，林苒紧紧扫视着周围，突然，她看见一群黑影朝着这边正极速赶来。 那群黑影裹在风雪中，快速地朝马车过来。 林苒眸子一凝，手中短刀紧握，冷声道：“林莺，有人过来了。” 林莺眸子微闪，“是吗？或许、或许别人和我们一样，冒着大雪赶路也不一定。” “赶路？”林苒没有动作，紧盯着那道道黑影，轻声重复了一句。 突然，她骤然起身撩开帘子，外面的侍卫此时已经没了踪影，马儿虽没人驱赶，可它还在兀自狂奔着，朝着云雾寺的方向。 林苒眸色晦暗，情况不明，现在最好的办法只有先去云雾寺…… 她捏了捏袖中的另一布包，已经装着迷药粉末，侧眼看了看林莺，终究没有在这个时候将迷药用出去。她索性坐在了外面，一边驱使着马车，一边观察那些黑影。 在有人驱使后，马儿的速度变快，果不其然，那些黑影速度也快了些，朝着她们快速追来。 果然是有意朝着她们来的！ 林苒不懂，林莺是从哪儿找来这些人的。突然，她感到身后气息不对，林苒骤然回身，林莺站在了她的身后。 第208章 逃不掉 第208章逃不掉？ 林苒眸子一厉，“你想干什么？” “我？”林莺假意笑笑，“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外面吧～” 林莺在一旁坐下，许久，她突然故作轻松般开口道：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你回来之后打破了所有的局面，不论是林家，还是京中。尤其是我这个昔日的林家大小姐——” 林莺冷声笑笑，“我不知道祖母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当初你走丢之后不序齿，林家的族谱早就没了你的名字。为何你一回来就要凌驾众姐妹之上？” “为什么非要将你当年走丢的旧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到了年纪回来，无非就是为了婚嫁一事，随意编个借口让你成为林家表小姐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让你重新成为林家的大小姐！” 她轻嗤，笑得嘲讽，“我知道，祖母总是偏疼二房，没想到你回来了，祖母竟然还会偏你？真是不可理喻！” 默了默，她扬着脖颈，非常放松的笑笑，“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你行事高调，得罪了人却丝毫不知。” 她眼神转动，定定落在林苒身上，“不止我一个人希望你消失。” 林莺的话像是在做临别的交代，林苒没理她的情绪有多奔溃，果断出手将刀尖抵在她腰间，手中迷药趁势而出，洒落林莺满面。 可犹在这时，林莺却不再如方才那般害怕，她牵着嘴角，噙着笑，“你逃不掉的……”而后慢慢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林苒迅速将林莺推进马车中，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黑影，她全力驱赶着身前马儿。 感受到风雪迎面吹来，那鹅毛大雪落在脸上，冻得人生疼。林苒捏着迷药横伸出手，感受到马车后方已经传来了兵器落在马车上的的哐当声…… 她蓦然张开五指，迷药顺风朝着他们散去。 这种方式用出去的迷药，或许有效果，但也顶多是让人浑身气息微滞，作用不大。 身后的祁垣在看到那些黑影加速行动时面色一凝，他冲了上去，这种时候，他若是再继续留手等待后续的话，林苒会出事。 可就在他刚冲出去没多远，突然有几人拦在他身前，整张脸尽数被黑巾覆盖，拦在他身前。 祁垣眸子狠狠眯起，果断出手，只是抬手间就引得那些人浑身紧绷，将他围拢，手中招势尽出。 这么多年，祁垣很少出手，当年回到江沽后，晋王府出事，而彼时的他正被毒药折磨，这个时候，他临危任命，执掌晋王府。 后来，夏家巨变，祁垣又伤了心血，王也说必须要好好将养。他一直心系夏家，索性借着这具身子继续暗中休养生息。 这么多年，一直以病弱世子形象示人的祁垣从未出手，无人知道他现在功夫究竟如何，就连皆生有时候也看不透。 看着那些聚拢过来的黑衣人，祁垣以手成爪，力大如山岳般横压身前一个黑衣人而去，与那脖子刚一接触就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感受到身后刀剑的寒意，祁垣撑着手中那人的余力一个旋身横扫，依次踢在那道道手腕上，兵器碰撞声响起。 第209章 想通 第209章想通 祁垣出手的路数不同于幼时的大开大合，他的出手方式更像是被豢养出来的死士出手一般，每一下都直中要害。 每一个动作绝不多余。 这个时候，马车里的林苒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人就算不修内功，但以他们跃身的速度，紧紧吊在马车后的距离，他们没有理由到了现在都追不上来！ 林苒眉眼肃然，看着眼前快到的登山梯，从那石阶慢慢上去就是云雾寺…… 这些人更像是在驱赶着她进去云雾寺！ 想通这一点，林苒慢慢扯紧了手中的缰绳，她注意到身后那些人与她的距离还是那么远。 这一点，坐实了林苒的猜测，她看了眼横躺在车厢里的林莺，眼神一厉，而后看向一侧的草坡，一个倾身跃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现在不能去云雾寺！ “嘶——”感受到那些枯草刮过的痛意，林苒要紧牙根，趁着现在大雪，赶紧往草坡深处的密林跑去。 黑衣人见状面面相觑，而后慢慢减速，追上了马车，让马车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哑着嗓音道：“继续追，一定要让她去云雾寺后山！” “是！” 紧接着，他们顺着草坡同样追进了密林。 密林中慢慢上山，这是一个艰险的过程，后面来人还在追赶着，林苒眉心紧皱，她现在手里还剩一点迷药和一把小刀。 这也是她失策了，林苒没想过，京中的贵女们除了在后宅中倾轧，竟然还会找来这样的人当杀手！ 林苒一边踉跄往前跑着，一边想着这些。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感受到身后渐渐靠近的动静，她扫了一眼身旁的大树，在看到地上覆着的一层薄雪时，眸光一凝。 她索性靠着一颗大树，手中紧紧捏着迷药，等着那些人上前。 那些黑衣人得到的命令是让林苒被逼进云雾寺后山，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人不跑了？在原地等着他们？ 还是那个声音沙哑的男子心念电转间挥手道：“将人给我抓起来！” 眼看着那些人靠近，出于试探，林苒将一只手紧握迷药，一只手拿起短刀，笑道：“让你们来抓我的活口？” “接下来呢？带我去云雾寺？” 那个黑衣人面色不变，哼声道：“还不赶紧将人抓起来！” 很快，就有一个黑衣人走近林苒，尽管她们小心再小心，可是林苒手中的迷药是她自己调配而成，不仅药力强大，而且非常迅速。 林苒指尖掐破，迷药混在风雪中慢慢飘散，已经走近她的那两人突觉浑身乏力，气息一滞，不过他们看着已经触手可及的林苒，又走近两步…… 下一秒，“扑通”一声声，那人迎面倒在了被大雪覆盖的草地上。 “你——”那个声音沙哑的男子眼睛一瞪就要上前。 林苒忍着方才摔落时碰伤的胳膊传来的痛意，笑道：“你要来看看他死了吗？” 那人面色冷然，脚步顿住，不过片刻，他又提步朝着林苒去，眼中满是嘲讽。似乎根本不相信逃了这么久的林苒能够将人于无声息间毒死。 第210章 赌一次 第210章赌一次 林苒面上含笑，喉头微不可见地滚动，在男子靠近的时候，她的脚底捻着一朵花，在冬季，这花在大雪之下更加清香。 此时，这花早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 眼看着男子慢慢靠近，林苒忽然背抵着大树慢慢滑了下去，感受到那朵花因为捻得更加用力而发出的清香味道。林苒笑了。 很快，男子到了身前，他矮身想要去探那两人的鼻息，可是下一秒，鼻尖涌入一股子清香，他眉头轻皱看向林苒。 林苒笑着将手中捏着的秘药举起，朝那男子怀中扔去，“是这个。” 那人还想再看看布包里的东西，可是下一秒，他浑身气血凝滞，浑身都僵硬起来，他直挺挺地朝前倒下。 又是“扑通”一声。 看着那人的模样，林苒一只手隐在大氅之下，狠狠地拧着大腿，脸上笑意不变，看着余下的那个人，“你还要来试试吗？” 林苒在赌，赌那些人不过是一丘之貉，赌那些人在面对危及性命的事情时会抛弃同伴。 果然，不多时，就见余下的那个人满眼的不敢置信，警惕的看着林苒的模样，慢慢退出了密林。 在看到唯一的那个黑衣人也离开她的视线之后，林苒浑身骤然失力，她整个人犹如一滩软泥一般瘫倒在了树根下。 鼻尖的清香是能要人命的东西，可是相比起这些黑衣人带来的未知威胁时，这清香却更能让林苒放心。 她用尽全力扯着枯草的根，想要爬出去，离开这里，至少，不能和目标如此大的他们待在一起，至少，她要将自己的身形掩藏好。 她眼睛死死瞪着，却只能看见一条虚弱的缝隙，她慢慢爬开，若是同那两个人待在一起，说不定谁先醒过来。 到时，有几乎一半的几率，她会成为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恍惚间，林苒看到一双黑底缎面尖头靴落在了她的眼前。 她偏着脑袋看着那双靴子，这种样式的靴子一般总是出在公子哥儿身上，尤其是喜好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儿身上。 忽然，林苒想朗笑出声，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努力抬头想要看清眼前过来捡漏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那人也像是知晓她的心思，慢慢蹲下了身子，那张脸慢慢出现在了林苒的眼中。 林苒眼中冷芒一闪而过，“是你？”声音很轻，因为快要脱力的关系，她的咬牙切齿也显得多了几分软糯。 “你还敢来？看来当初终究是仁慈了。” 听着林苒喃喃的声音，叶家表哥眉心愤恨一闪而过，他恨声道：“你成了大小姐，就看不起我这个昔日的表哥了，现在……你还不是落进了我的手中！” 林苒牵着嘴角，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此时她神思恍惚，仿佛又忆起了那场大火之前的情景。 那是一群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人，那群人曾经都是她的奴才！可是在那一日！那人亲口下令，让那些人轻薄于她！ 此时，这位表哥的出现，仿佛是当年那场死前的屈辱重合起来。 第211章 被人捡漏 第211章被人捡漏 林苒紧紧咬着下唇，血珠沁出，滴滴落在雪地中，她努力想要瞪着叶家表哥，可总是显得绵软无力。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这笑带着癫狂，像是从地狱中来，无谓一切之态。 “这一次，你最好彻底杀了我，若是给我翻身的机会，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恍惚间，眼前穿着一身半旧不旧锦衣的叶家表哥同当年一身蟒袍的周世安互相交替出现。 这一场虚张声势耗费尽了她的体力，再入虎口，让她仿佛成为了昔年的夏明珠，她的癫狂，夏明珠的癫狂。 感受到雪花漫天落下，林苒仿佛盖上了一层薄被，她慢慢垂了眸子，半撑着的身子“扑通”倒了下去，半张脸正好盖在她落下的血珠之上。 看着眼前倒下彻底晕了过去的林苒，叶家表兄的眼里闪过挣扎，他静静看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狰狞慢慢褪了下去变成无可奈何。 叶家表哥被辛雉的人找到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以前他都能被叶武给威吓住，现在眼看着叶武慢慢起了势，他还敢去招惹不成？ 上一次，要不是姑母求情，他能被叶武那个憨人给断了指儿。 他不敢，可是他那个母亲倒是意动，趁着他外出与友人交际时，愣是收了那些人的钱，帮他把这件事给应承了下来。 紧了紧腮帮子，他索性一把将林苒提起，按着他们的吩咐，带去云雾寺后山。 按照那人的丫鬟说的，女子有哪个不爱惜自己身子的？到时候他只管把事情做了，事后还不是任他搓圆揉扁？ 总归是他的人了。 慢慢地，叶家表兄忽然惊觉，昔日他与这位表妹之间确实有过情意，现如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中间发生的“事情”与“误会”太多…… 但今日所为不正是让两人的关系回到“正轨”？ 思及此，他脚下步子越发坚定起来。 祁垣追来的时候，只看到两个蒙面男子倒在雪地上，大雪已经将他们的身子盖上了一层浅白色。 从他摆脱那些后面拦截的人到现在追过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大雪纷飞而下，除了躺在这里的两个人，再无任何踪迹能被人看出。 祁垣上前，感受到那两人还有呼吸，估摸着是被林苒用药给迷晕了。 他凝眸环视一圈，可是林苒又去了哪儿？ 莫非…… 他抬头望了望山巅，抬手将脸上面具缓缓取下，而后走出密林，从山下石阶上山去云雾寺。 他一直与那些人缠斗在来时的路上，既然没有看到林苒出来，现在大雪，天气恶劣，随时都可能遇上不测，因此，祁垣想，林苒很有可能上了云雾寺。 一步一步踏上石阶，看上去姿态放松，但实则速度很快，祁垣一边上山，一边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那些人自打马车出城后就一直缀在身后，眼看着快到云雾寺了，他们开始现身. 看上去只有三个人，但其实还有人早就埋伏在了这里，只是最后那些埋伏的人尽数来伏击他，只余那几人去追林苒。 第212章 干了 第212章干了 为什么快到云雾寺了就骤然现身伏击？是想阻拦林苒进入云雾寺？ 可是……祁垣拧着眉心，那些人看上去武功不算低，几人能在他手下过个几个回合，就可以见得并非是只练外功的人…… 他们能一直追不上林家那小姑娘？ 祁垣骤然抬头，云雾寺的山门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他眸中精光也一闪而过，他们要逼林苒进云雾寺！ 今日的云雾寺……许家的那位容妃在这…… 祁垣想不通那些人究竟要做什么，想不通就不想了。他定定看着眼前的山门，缓慢又坚定的踏了进去。 一张如玉般的脸上，长眉入鬓，一双眼睛深邃又平静，周身气质冷冽又高贵。 在祁垣踏进来的一瞬间，在山门处扫雪的小和尚就愣在了原地，他愣愣看着祁垣慢慢走近，上前两掌当胸合十行佛礼，结巴道： “施主、且慢，今日、今日庙中有女客，不便接待施主，还请施主择日再来。” 说完，又是深深一揖。一颗小光头在雪中显得如此宁和。 看着眼前的小光头，祁垣眸光微闪，同样回礼，道：“小师傅，整个云雾寺女客都会去吗？你看，现在外面下着大雪，若是此时回去，说不得会被困在路上。” 小和尚诧异地看他一眼，观其气质不像是会被困的人啊…… 他拧着小眉头，道：“此时天气的确很是不好，若是公子不嫌弃后山荒芜的话，小僧可以带公子先去后山，避开女客行迹，应无大碍。” 祁垣嘴角微勾，“如此甚好，多谢小师傅了。”说罢，再次合十于胸前行礼。 许家的那位容妃，虽然不知道这人来云雾寺做什么，但是她与林苒素不相识，绝不可能参与今日的事。 让林苒来云雾寺，很大可能是要利用容妃去做些什么。既然是利用的话，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出现在前山门。 又要避开容妃行事，又要避开所有人耳目达到报复林苒的目的，那就只有从无路的山体横斜爬上来，而首先要去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后山。 而此时的林苒也确实如祁垣的猜想，被叶家表兄带到了后山。 叶家这位表兄向来是个胆小的，就算是得了那些人的吩咐，也知道自己现在无路可退，可是面对眼前昏迷却依旧死咬着下唇的林苒，他还是心中打鼓。 他已经将人带到了那人安排的地方。环顾一圈，这里环境很是荒芜，按照那人的说法，他必须要将林苒带到云雾寺的后山。 早在之前，他就已经被带着过来看过地方了，这里一侧是一片峭壁，而这个峭壁也是以前云海大师向门内弟子讲道的地方。 他要将林苒拖去峭壁的山缝中，那里光线阴暗，唯有入口一线光点射进来，隐约又朦胧。 叶家表哥看着手中紧攥着的药包，脸色平静，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会儿，他突然手心合拢，将那药包紧紧攥住，透过指缝的药包鼓胀到快要炸开。 “干了！不就是一个叶武！到时候他妹妹都成了我的人，我就不信他还敢对我动手！再说还有姑母，我就不信她会眼睁睁看着我这个亲侄子出事！” 第213章 快活死 第213章快活死 叶家表哥眯着眼睛，想到那人临走前似笑非笑说道：“到时候你成为林家的女婿，还有一个表弟在为晋王府做事，你的前途……无限啊～” 捏着手中的药，他靠近了林苒。 那是一包媚药，听拿药过来的人说，服了这药之后，那人就算是快死了也要起来快活死。 他慢慢蹲下身子，将药包凑近林苒，看着那被冻得乌紫染血的唇，手下动作不停，半晌，他有些愤恨的将药包放下。 看着死死咬唇的林苒，他眼中一厉，索性上手想要将其掰开。 就在这时，假山外突然传来动静。 叶家表哥手一僵，两眼死死盯着那仅有一道光射进来的入口。 到了后山，祁垣笑着冲小师傅合十，道：“多谢小师傅了，待到雪下过之后，我就下山。” 小和尚一脸纠结，想了想，他拄着扫帚，道：“你去山中的亭子待一会儿吧。” 他面色有些为难，“这里虽说现在无人，但是难保云海师父不会出关，到时候若是被那女客请动，说不得就要在这后山交谈了。” 祁垣嘴角的弧度深了些，“小师傅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小和尚笑得腼腆，挠了挠脑袋，“那、施主自便，小僧、小僧回去山门扫雪了。” 目送着小和尚离开，祁垣转过身开始打量这云雾寺后山。 这几年，寺庙在新帝的推动下迅速扩张，不仅时有“神迹”出现笼络民意，更能给一些流民提供一方净土。 寺庙中的和尚中，除了最出名的那几位大僧人，展露过神迹的僧人外…… 还有极少部分的世家公子，他们出身望族，或是心灰意冷，或是家族势颓，去了寺庙，他们也多数以传道和尚的身份立足。 其余更大部分，是收容附近那些百姓家中养不起的孩子。 祁垣打量着这座后山，看向了那片密林，须臾，他迈步走去，祁垣脸色凝重，视线所及之处尽数被大雪覆盖。 在上山时，祁垣在那两个倒下的黑衣人处发了一颗信号球，相信皆生应该会带一部分人赶过来。 之后在那里，他留下了上山的痕迹。 冬日里的大树，有很多已经没了树叶遮挡，只剩光秃的枝干，显得萧条，可是还有不少大树是四季常青。 这片密林，他站在高处只能看清大概十丈远的地方，再多的，看不清了。 突然，祁垣蹲下身子，虽说此时大雪纷飞，可是不知来人是不是因为拖带重物的原因，到了这个时候，大雪就算是将其覆盖，也依旧显出了几分凹凸状。 那是被人踩出来的痕迹，痕迹太深，短时间内大雪无法将其彻底盖住。 山顶敞亮，脚下覆盖的积雪格外深厚，因此才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祁垣细细梭巡着那些痕迹，足尖轻抵，慢慢沿着那道痕迹走去。 很快，痕迹直指假山，而假山处的积雪几乎都被峭壁给挡下。 痕迹……断了。 叶家表哥浑身僵直，他听到外面的动静没了，可是他不敢断定是不是有人正在外面窥伺他。 第214章 求饶 第214章求饶 他赶紧将药包捡起，此时也顾不得要怎么去掰林苒的嘴了，他眼神直直看着那道山缝，手上动作极为粗鲁，生生将林苒嘴角扯开，将药粉灌进去。 药粉糊了林苒满嘴，他顾不得这些。 他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不是那些人过来了，他若是再不抓紧的话，他没有好果子吃的！ 想到那人说听到什么容妃娘娘的称呼的时候，再弄出动静，引来那些人围观，叶家表哥将这些谨记心中。 等到药粉彻底没了后，他轰然瘫坐，揩着额角虚汗，看着林苒开始难受皱眉的模样，轻嗤道： “现在，就等那些人来了。” 一直在外查看的祁垣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他顺着痕迹过来，仔细端详着峭壁，没有半点发现。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嘤咛声，祁垣脸色一寒，瞬间循着声音过去。 而在夹缝中的叶家表哥一听到这声嘤咛就面色一红，看着眼前的女子在不久之后就会成为自己的女人，不由心中一阵燥热。 许久，他方反应过来，急忙捂着林苒的嘴，还没到时候，这会儿弄出声响来，提前惊动了其他人，岂不是误事？ 声音极轻，又一瞬而过，祁垣眉心紧拧，慢慢看到了一处缝隙，从外面看进去，里面非常黑，但是细看就会发现，这处缝隙是呈一个细口瓶的形状，越到里面空间越大。 看这黑暗的程度，估计整个山缝只有他眼前的这一道仅能一人穿过的“细缝”。 祁垣慢慢跨了进去。 许是唯一的一个光源口被遮挡，坐在里面的叶家表哥瞬间就察觉到了。 他站起身来，看着逆光走进来的高大身影，身披大氅看上去明显与往日里来找他的那些人的精瘦模样不同。 叶家表哥一颗心高高提起，为了以防万一，他紧紧看着来人，蹲下身子将林苒扶起来挡在他身前。 这一动，林苒又是一声嘤咛。 祁垣眸子紧缩，隐约看见黑暗中的那一坨黑影，他依旧没开口，顿了顿，脚下步子继续向前。 这一步一步，声音极轻，但是落在叶家表哥耳朵里，这简直就是在他心口打鼓，一步一个鼓点。 他骇地脸色发白，可是来人依旧不说话，到了这个时候，他彻底确定这不是来找他的人呢，他嘴里发苦，心中惊惧。 突然，他用林苒彻底挡在他的身前，他颤声道： “你、你究竟是谁！我、我……” 我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祁垣见他像是被吓破胆一般慌了心神，脚下一个错步迅速到了黑影跟前，凑近了他也看清眼前黑影的装扮了。 带着素簪的女子。 祁垣攥住她地衣服将其一把提起来，瞬间揽到自己怀里，听着那个男声慌张的求饶声，祁垣垂眸看着怀中人。 果然是林苒！ 到了这时，祁垣冷然开口道：“你是谁？” 看着这人胆小如鼠的样子，感受到他的恐惧，祁垣眸子狠眯，揽着林苒上前，看着那人趴在地上，嘴里一直喊着求饶的话。 第215章 容妃娘娘 第215章容妃娘娘 祁垣用足尖勾起其下巴，感受到那人的抗拒，他脚下微一用力，那人脖颈瞬间扬起，一脸反抗不得的怨恨眼神，落在他身上。 这人看着陌生，祁垣偏头打量一眼，“抖什么，说清楚，否则这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语气没有多少起伏，但是落在叶家表哥耳中却是恍若惊雷一般。 他想咽口水润一润嗓子，可是喉间抵着足尖，压迫得他难受，他道： “我、我是她的表哥，我不是什么坏人——”说到这里，他眼珠儿一转，忽然情绪激荡起来，道： “我发现她中了迷药，怕、怕有人害她，所以才将人带到这里藏起来的！”越说，他对自己的说辞越加肯定，语气中明显带了出来。 “不信的话，你去叶家，我父亲是她舅舅！你去问我姑母就能知道我真是她表哥！我没有恶意的！” 说完，叶家表哥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他看不清楚来人是谁，逆光，只能隐隐看见一道黑影，他眼巴巴的看着，等着那人的下一个动作。 感受到怀中的人像是开始苏醒，伏在他身上轻轻蹭着，刹那间，祁垣眼中狠辣之色尽显。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不知道林苒怎么了？ 若非中毒岂会如此？ 脚下一用力，将人踢飞出去，看着那个自称表哥的人俯趴在地上，哎哟叫着，且还想说些什么，祁垣一个箭步上前一个手刀落下，叶家表哥彻底晕死过去。 祁垣眸色沉凝，他将林苒靠着山壁放下，沉眸看着眼前人紧皱的眉心，渐渐开始泛红的脸蛋儿，祁垣伸出两指放在林苒的额头上…… 片刻，他倏忽收回，额头太烫了！ 祁垣将林苒抗在肩头上，刚走上两步，就听到林苒极度不舒服的呻吟声，他顿了顿，又将人打横抱在怀中。 刚要走出这个山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祁垣眉心一凝，紧接着，他就听到有人称呼“容妃娘娘”。 他止住脚步，侧身抵在山壁上，现在他的怀中抱着林家的丫头，要是这个模样出去，难免叫人心中生出几分猜测。 想到这里，祁垣忽然侧眸看了眼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表哥”，他忽然懂了今日这场设计背后的布置了。 追赶林苒，让她进入云雾寺，之后这位“表哥”就会给林苒喂药，之后静待时机等着容妃的人来了之后再行苟且之事。 既冲撞了云雾寺，又冲撞了容妃，这两方，一个代表了新帝，一个代表着百姓心中的圣地。 若是两方当真都迁怒林苒，就算是他，也保不住。 可是有一点…… 祁垣蹙眉，按照那辆马车的方向，她们应该本就是要来云雾寺的，可是为什么半路上那些人又要杀出来？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祁垣拧眉垂眸看着怀中的林苒，听着外面的动静。 山缝外，峭壁旁。 许芙蕖冷着一张小脸立在那块空地上，头上打着一把华贵的缎面伞，雪花落下，将那青色缎面都染成了绀青色。 许芙蕖面上神色无波，心中恼怒至极。 第216章 求见云海和尚 第216章求见云海和尚 今日秘密出宫来这云雾寺，就是为了见一面那位云海大和尚，可是到了现在，那云海依旧还在闭关，丝毫不给她这个新帝宠妃面子。 这段时间，周世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来她的宫中了，这也就罢了，可这种时候，那位德王的庶女反倒是独得恩宠，在那宫里权势煊赫。 后宫无主，因为上次小产的事，许芙蕖手中代为掌管的凤印也到了将家那位庶女的手中。 在后宫无主的情况下，现如今的那个女人加上德王的势，在所有人看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只等新帝立后即可。 想到这里，许芙蕖眸色越发晦暗，冷声道：“云海师父还是不愿一见吗？听说他结庐在这后山，本宫已经亲自过来还是见不到——” 许芙蕖哼道：“云海师父未免太过拿大！” 她今日出宫是求了周世安的口谕， 她告诉他说，最近老是觉得身边不对劲，疑神疑鬼的，怀疑是上次将家那个女人小产的孩子找了过来。 或许周世安心中愧疚，听她这样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出宫。 可是今日雪下得这样大，她要是还见不到云海师父，岂不是就要滞留这云雾寺中？到时候后宫之中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又会被将家那个女人利用！ 想到这一点，许芙蕖就没有耐心，恨不得立刻着人收拾东西回宫，可是一想到家中传给她的话，那些安排…… 许芙蕖就强压着性子，先礼后兵，今日必须要见到云海大和尚！ 祁垣怀抱着林苒，一只手捂住了林苒的嘴，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药效上来了，那张还残留着干涸血迹的嘴微张，开始逸出一声声娇喘。 感受到掌心的温热，祁垣索性将大氅扯了下来，一身黑色锦衣隐在这暗处更加与环境相融。 祁垣觉得那毒或许力道奇大，呼吸在他掌心的温热仿佛都带上了毒性，只觉得像是透过他的筋脉从掌心处一路蔓延、流转。 透过臂膀到了心脏的位置，让他浑身不自在。心口痒痒得厉害。 祁垣咬紧牙关，手下死死捂着。 外面峭壁旁，许是许芙蕖的态度转变太快，或是云海大和尚确实也意识到他不该不给面子。 就听到一声佛号诵出，云海师傅的声音响起。 带着淡淡的无奈，云海师傅道：“老衲见过容妃娘娘，身为出家人，老衲不应该隐瞒娘娘。” “早前娘娘府上来人找过老衲，说过那件事，被老衲拒绝，今日让娘娘久等了，是老衲的不对，还请娘娘恕罪。” 许芙蕖就是想怪罪，也得想想现在的情况，许家需要这和尚，她许芙蕖更是需要这和尚！ 她压着心绪，噙着笑意，道：“云海师傅别拒绝得这么快，我知道家中长辈已经来找过你，但是今日我既然来了，自是有把握你会同意此事。” 语调微扬，带着必胜的得意。 云海大和尚一怔，看着眼前虽褪去了一袭宫装，却依旧尽显华贵的女人，他双手合十，作揖道： “我既然已经拒绝过一次了，不论娘娘今日是带了什么东西来，也不可动摇老衲的心。” 第217章 皆是良善人 第217章皆是良善人 许芙蕖笑得婉柔，她抬手做止步之态，而后走出那把绸伞遮盖的范围，走向云海师傅。任由落雪化在她的发间。 看着面目凝重起来的云海，许芙蕖敛着笑意，轻声道：“云海师傅，并非本宫威胁你，实在是你自己都不爱护羽毛，叫人拿住把柄。” 声音极轻，雪地中，大概只有云海大和尚能听清楚她说的话，祁垣贴在石壁上，已经尽力拦住林苒发出任何声音了，可听到的话还是断断续续的。 看着云海疑惑的神情，许芙蕖接着道： “你有一位大弟子，在外以你的名义敛财，不仅如此，他更是聚集了不少百姓于他身边环伺，这其中不少人对于新帝颇有微词……” 话未尽，云海师傅的脸色已经凝重起来，他又作一揖，口诵佛号，而后凛然道：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做错事就应该承担后果。” 许芙蕖脸上笑意一僵，知道云海是高僧，但是她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 她冷笑，“你那个大弟子知道你如此寡情吗？明明你一个点头的功夫就能救他一条小命，你偏生要送他去死？” 云海大和尚含笑摇头，“非是我送他去死，他到了这样的地步，被你们抓住把柄，乃是自己造的孽。” “就算老衲帮了他这一次，若是还有下一次，其他人再来以此胁迫老衲，娘娘你说老衲该不该帮？” 许芙蕖气结，她眯着眼睛，“那他就去死吧。” 忽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轻弯，“若是陛下以为这不是他一人所为，乃是整个云雾寺都有了二心呢？” “背后非议陛下，诵咏前朝，你说这样的罪过能不能掀了你这云雾寺？” 她扬手，袖摆垂地，望着这犹如人间净土一般的后山，笑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你不怕死，你说方才领本宫过来的小和尚怕不怕死？” 看着云海闭上了眼睛，眉风不动，许芙蕖收手，袖摆拢在腹前垂落脚尖，声音极轻，道：“答应吧，对你来说只是几句话的功夫。” 说完，她静静等着云海和尚的反应。 许久，云海慢慢睁开眼睛，一双眼清亮极了，像是能穿透人的灵魂，他两手合十，道： “还望娘娘手下留情，这山上的小沙弥都是无辜的。” “答应了？” “答应了。” 许芙蕖笑得得意，“早这样，咱们又何必说那些吓人的话呢～，我与陛下皆是良善人，否则这周朝的江山内岂会佛门昌盛？” 云海和尚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意，并未反驳。 许芙蕖睨他一眼，转身，“最近会有许家的人来联系你，师傅可是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希望到时候不要让本宫失望。” 说罢，就在许芙蕖回到伞下后，欲要着人收拾东西趁着天色尚明赶紧回宫，可就在她将要开口时，身边有一个宫女惊声道： “娘娘！那个山壁里有人！” 许芙蕖面色一凝，今日她说的话绝对不能传出去！ “去看看！” 第218章 鼓鼓囊囊 第218章鼓鼓囊囊 祁垣拧着眉心用大氅将怀中乱动的林苒包起来，脸色难看的听着外面传来的杂乱脚步声。 他又看了看怀中人的动静，他明明将林苒的嘴死死捂住，哪儿会有动静！不对劲！容妃那边不对劲！ 他又看了眼躺在山缝深处的“表哥”，眸中光芒微闪。 里应外合！ 很快，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在唯一的光源处停下，挡住了所有光线，也隐约看见了一坨黑影，顿时皆惊叫一声作鸟兽散。 祁垣用大氅裹紧了怀中人，轻叹一声，索性走了出去。 “晋王世子？”许芙蕖惊呼，她凝眸看着眼前骤然出现的高大身影，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年旧事。 当年，夏明珠身边，除了太子，最常见到的就是在这位晋王世子了。 面对其他女人，他说话丝毫不留情面，他身为世子却像是在扮演着夏明珠的侍卫，将那位长公主捧成了世间最尊贵的公主。 许芙蕖眸色复杂，她看着那人怀中鼓鼓囊囊的模样，道：“晋王世子为何会在这里？” “你……怀中是？” 祁垣冷眼扫过许芙蕖，眉梢轻佻，“无意听你们说话，此间风雪甚大，在这山洞间躲一会儿。” 祁垣眸色深了些，“倒是不曾想竟会巧遇容妃娘娘，多年不见，容妃娘娘身子可好？” 许芙蕖身子瞬间僵住，她避开祁垣的视线，笑得依旧婉约又充满了上位者的矜傲，“劳世子挂念。” 说罢，许芙蕖望了眼天色，“此间风雪却是大了很多，咱们先回去吧。” 可就在这时，那个在山门处扫雪的小沙弥耷拉着一张脸跑过来，手里的扫帚握在手中，横冲进来，吓了许芙蕖一跳。 “不好了！上山的路被大雪封了，我、我……雪下得太快，我扫不干净……” 委屈极了，倒是将大雪封山的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许芙蕖脸色一变，祁垣同样脸色骤变。 封山……他紧了紧怀中人，她还中着毒，不能下山怎么解？ 许芙蕖强压着心头的惊怒，带着人快速赶去了山门处，她要确认清楚究竟今日还能不能回宫。 眨眼间，后山就便空了一大半，感觉温度都降了不少。 祁垣上前，看着他面目沉静的模样，道：“劳烦大师为我留一间厢房了。” 说罢，他抱着怀中越发躁动的林苒就要离开，却在这时，云海大师一声佛号，道： “世子殿下，还请莫要在寺里行淫秽之事。” 祁垣默了默，继续抬脚迈步。只是胸中滚烫，像是有火在烧。 云海和尚慈眉善目地看着一边呆滞的小和尚，道：“去看看那山壁中的情况吧，打扫一下。” 说罢，他返身走向来时的方向，回了他的草庐。 就在小和尚懵懂中要去那山壁时，祁垣折返，他望着那个小和尚，同样眉眼温和，“小师傅，里面还有一人，帮我将他带来厢房吧，有劳。” 看着那人的背影，小和尚目光不自觉地扫向那个鼓鼓囊囊的大氅，触及瞬间，像是过电一般，他赶紧低头，答应，而后脚下匆匆去了那山壁。 祁垣垂眸，颠了颠怀中人，轻嗤一声，去了前山。 第219章 距离不过咫尺 第219章距离不过咫尺 许芙蕖带着人到了山门处发现，果真封山，而且看现在这落雪的架势，估计短时间她还不能立即回宫。 想到这一点，她周身气质瞬间冷冽，眼神沉郁至极，身边的宫女噤若寒蝉。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既然封山，现在硬是要赶回去可能会遇到风险，先去找厢房安顿吧。” 云雾寺常年都有贵人来，因此这里划了很大一块区域用作厢房，以院子的形式将厢房圈在一起，这样也能让一些权贵过来礼佛时能够有安静独立的空间。 许芙蕖的人多，要了两个院子。 祁垣要了一个院子，等到他将林苒安顿好，院子里也传来了那个小沙弥的声音，他将那位叶家表哥带了过来。 祁垣让其随意安置在一个厢房内即可，那小沙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云海和尚说的话给吓着了，闷声做事，安置好后作揖连忙离开。 祁垣没有时间搭理小沙弥的异状，他快要被眼前的林苒给搞疯了，浑身发烫，不仅如此，还时不时的嘤咛一声。 那双白嫩的爪子一抓到他就死也不松手，老是想要拉着他往她跟前凑。 还不停地侧着脸蛋儿来蹭他，就像是一只爱娇的小猫咪一般。 看着那张红透了的脸蛋儿在他胸前磨蹭，祁垣已经放弃抵抗了，任由其如此，只是在她伸手想要凑近他脖子的时候才制止她。 祁垣深吸一口气，直直看着虚空。 许久，他听到那小沙弥烧了热水过来，放在院中就走了，祁垣眉心一动，拖着林苒像是一条软骨蛇一般的身体，到了门外。 他将那桶热水提了进来，房门被脚给带上，感受着林苒的动静，他忽然伸手放在林苒的后脑勺，将其狠狠拉近，两人之间鼻息互换。 唇与唇之间距离不过咫尺。 看着还想要来蹭他的林苒，祁垣嘴角一弯，放在她后脑勺的大手猛地一摁，将其摁在那桶热水里。 感受到林苒的挣扎，他又将其脑袋抬起，凑近一看，林苒眉心都打成了结，可依旧没有清醒。 祁垣又是一摁。 如此反复，不过三次，祁垣终于听到了林苒不再哼哼，有了清晰的不满声音传来。 林苒头痛欲裂，身体中也是一阵热火翻涌，她眉心紧皱看着祁垣，语气很轻也很恶劣，“你想让我死吗？” 祁垣收回手，“你中毒了。”高挑的眉心，满是无辜之态。 林苒只觉得心中似火烧，不仅如此，感受到那汹涌而来的异状，她耳尖慢慢泛红，眼神沉冷无比。 她没有搭理祁垣，看着眼前的水，一头扎了进去，许久，她抬头看着祁垣，道：“帮我。” 祁垣歪了歪脑袋，脚下往后退开一步，“我怎么帮你？” 在林苒挣扎之前，祁垣就带上了那半张面具，此时的他裹着大氅与当时在小院同林苒分开时别无二致。 林苒此时实在无力，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解毒。 看着祁垣的姿态，林苒眉心深深的紧皱起来，浑身乏力，连管理表情都欠奉。 第220章 劳烦先生解毒 第220章劳烦先生解毒 “我中了媚药，你如果不去帮我找解药的话——”林苒勉力转头看着无忧，一张脸上水珠涔涔，继续道： “就要劳烦无忧先生了。” 劳烦……我？ 看无忧裹紧了大氅，林苒深深喘息几下，又道：“劳烦用你的血为我压制药性发作了。” 祁垣歪头，“我的血能解毒？” 手中紧紧抓着木桶边缘，指节发白，林苒垂着脑袋，看着水面，给他解释道： “你身上常年带着异香混着药香，惧寒。” “我猜你体内有毒，需要长期服药压制，你的血虽说不能解毒，但目前可以暂时将其压制，等我清醒一些，我会自己调制解药。” 媚药让她五内俱生热，连骨头缝儿里似乎都夹杂着翻涌的热浪，十二经络也被热气侵蚀，让她产生羞于启齿的冲动。 这种媚药简单粗暴，无非是游走经络，最后聚集在下腹，既然称之为媚药，最常见的解毒之法就是与人交合，直至热气慢慢散出。 可是这药……下得太重了！ 林苒感受到自己筋脉的跳动的力道，这药若是用男子来解的话，她怕是要去掉半条命！ 祁垣：…… 祁垣被气笑了，他勾着唇角，看着眼前林苒那副快要虚脱的模样，语气不耐，“行，解药，我帮你去找。” 他转身望向院外的积雪，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闷入水的声音，祁垣眼眸微垂，默了默，忽而轻嗤，他转身扶住林苒。 感受到那具身子瞬间僵在了他掌中，祁垣抽出林苒一直藏在袖间的短刀，“铿”的一声，他将其拔出，划在自己的上臂。 看着血珠连成线开始往下落，祁垣笑道： “不是说我的血有用？先压一下那毒吧。” 林苒眼中复杂，将脑袋凑了过去，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伸出舌尖舔舐在那道血线上。 许是量太少，她索性像是一只奶猫一般轻轻嘬了起来。 祁垣身子骤僵，他眸子半垂，看着一张小脸儿酡红，微翘的杏眼阖上，鼻尖抵在他的胳膊上，整个人温顺极了。 细细的嘬着，房间很静，外面的落雪也惊不起丝毫涟漪，祁垣听着那慢慢的吞咽声，喉头滚动。 他狠狠闭眼，垂在两侧的手握成拳，臂上青筋直冒。 忽然，祁垣感受到那片温热离开，他望过去，就见林苒脑袋微微错开他的胳膊，眼睛依旧闭着，低声道： “你要放松。” 放……松？ 祁垣感觉到一股无名火直冲他心口，他深吸一口气，放松身子，将手臂凑过去，“快点！” 感受到那片温热又靠近，祁垣心中反倒是舒畅起来，他静静看着，或许连他自己都没留意到，他的嘴角弯起的弧度有多宠溺。 过了不知道多久，祁垣感觉到林苒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他眼中疑惑，“这就好了？” 林苒声音很是虚弱，“暂时缓一缓，拜托先生去帮我找解药了，现在冬天，能找到的良药很少，先生可以去找云雾寺的僧人问问，这里有没有生甘草。” 第221章 寡廉鲜耻 第221章寡廉鲜耻 说罢，她虚着一双眸子去了这房间里的一方榻上，颇有些气喘的靠在那儿，整个人露出来的肌肤煞白中泛着不正常的红。 看着他的模样，祁垣点头，离开院子去找那些僧人，就在临出门前，想了想，他又去那位“表哥”的房间再将他敲晕，而后方放心离开。 ＊ 这么一会儿过去，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许芙蕖安顿好之后，环顾外面来来去去忙碌起来的宫女和太监，脸色是越发阴沉。 “今日被这雪困住，不知道陛下那边能不能知道消息。今夜你们都警醒着点儿，虽说这云雾寺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将闲杂人等给清了出去。” “但到底是在山中，别出了什么意外。” 说着，许芙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脸色也开始好转，只是依旧难看，“你们今夜派人去山门处值守，等到夜半雪势停了，就让云雾寺的人跟你们一起将山门外的雪扫干净。” 房间里安静极了，宫女们皆垂首，噤若寒蝉，听着许芙蕖继续道： “至多一夜，明日本宫必须回宫！” 宫女们尽皆跪了下去，口中唱喏。 在所有宫女都退下去后，一个稍有些年长的宫女留了下来，她两手交握于腹前，恭声道： “娘娘，今日晋王世子那边……好像有些不对劲，咱们能不能利用这事儿……” 话未说尽，许芙蕖懂了她的意思，看着这位心腹大宫女，她冷笑道：“外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要说陛下现在最想拉拢谁，只能是这位撑起晋王府的晋王世子了。” “想在他的身上做文章，是嫌我好日子过够了？” 冷着一张脸，语气又如此恶劣，让那宫女闭了嘴。可就在那宫女熄了心思后，许芙蕖却突然道： “不过倒是可以试探一下，将家那女人不过是一个小小庶女，就是因为父亲是德王，在宫中横行霸道！”缓了缓语气，她继续道： “若是晋王世子能帮我们许家，以晋王旧部以及他们两父子在军中的影响，本宫，未必没有与那位叫板的底气。” 祁垣从前山僧人那里要来了生甘草后，带着那些东西回去厢房，可就在回去的路上，他看着眼前缓缓从阴影处走出来的人，停下了脚步。 祁垣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眼中淡漠，下颌微抬，“容妃娘娘可是有事？” 不等许芙蕖说话，他接着嗤笑道：“就算是有事，也不该在夜里这样拦在一个男子身前。寡廉鲜耻。”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当下的事，还是当年的事。不过一语双关，祁垣满意的看到了许芙蕖一闪而过的恼色。 只是片刻，许芙蕖恍若未闻一般，面色笑意不变，她轻轻矮身福了一礼，而后温声道： “世子殿下，许久未见，您倒是变了不少。” 祁垣轻“哦”一声，“是吗？”话虽如此，但是面上一点耐心也无。 许芙蕖眼神微闪，道：“世子，当年我跟在明珠姐姐身后，与您也算是有过交情，故人重逢，世子的态度未免太过冷淡了些。” 第222章 亵渎 第222章亵渎 祁垣霍然转眸，眼神阴冷，定定的落在许芙蕖身上，声音和着这风雪的天气更让人想要发抖。 “若是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关于她的事，我会让你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你，提一个字都是亵渎！” 听到祁垣这样的语气，许芙蕖虽然心中一颤，同时却也是一喜，这样的脾气才是她从前认识的祁垣，话不多，句句带着杀伐。 许芙蕖弯着唇角，“今日的事情，世子做了可会怕她知道伤心？” 祁垣拧着眉心，“你什么意思？” “世子怀中抱着一名女子，想必谁都能看出来。如此亲密，又是从那山壁中走出来……” 话未尽，祁垣已经拿出林苒的那把小刀抵在了许芙蕖的颈间，声音冷冽，“还敢胡说八道，你今夜是特意过来挑衅我？” 许芙蕖咽了咽口水，兀自扬着笑，“只是想好好与世子一起坐下来聊聊旧事，一时之间没拿捏好分寸，若是惹怒世子，还请世子海涵。” 感受到脖颈间的刀尖依旧还在，但是没有再向前的力道挤压，她放松了些，继续道：“世子，当年我也曾——” 感受到颈间的力道，许芙蕖一顿，“被照拂，我们之间不该的关系不该如此。你是被她看在弟弟的人，我也唤她一声姐姐——” 许芙蕖感觉到，她的脖子已经被刀尖刺破，开始往外渗血…… 她赶紧住了口，看着此时的祁垣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大动干戈的模样，许芙蕖眼中狠辣之色闪过。 她不再说起夏明珠，而祁垣对于她开始抛出的话头也丝毫不去在意，更不去追问。 许芙蕖道：“世子，今日我将你拦下，其实是有一事想与世子商量。” 祁垣并不说话，只是眼带俾睨静静的看着她，许芙蕖接着道： “世子回京后，一直深居简出，这么长时间，也一直没有领官职进入朝堂，虽说晋王府家大业大，在军中影响力无人能及。但是——” 许芙蕖眼带深意，“这几年，朝中局势慢慢趋于平稳，陛下也想提拔几个能建功立业的人。我知道，世子与夏家关系极好，可夏家注定已经覆灭，世子何不为晋王府考虑考虑？” 脖颈处的痛意越发明显，许芙蕖已经感受到有湿意慢慢滑落下来，她眉头紧皱，开始担心会不会留疤。她倒是不担心祁垣会直接下杀手。 祁垣眉眼淡漠，他慢慢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来，看着许芙蕖，道：“你能怎么做？” 许芙蕖眼睛一亮，听这话音……有戏！ 感受到脖颈处的刀尖慢慢离开，她朝一旁的宫女伸手，拿来一道绣帕捂在那道伤口上，笑道： “若是单单让世子进朝堂，这种事人人都能做，甚至是只要世子在各大宴会上去露面，转眼你就能出现在朝中。” “既然我今日主动来找世子，自然不会只是以这种事来与世子商议。”说着，她话音一转，继续道： “但是，许家的力量，想必世子也清楚，想要让世子回京便身居高位也不太可能……” 第223章 一切都没变 第223章“一切都没变” “说你能做到的事。”祁垣弯了弯唇角，不加掩饰的轻蔑。 许芙蕖不以为意，“只要世子有心，我虽不能让世子高官厚爵，但能让世子在陛下眼中，与德王无异。” 这句话说的……就很有意思了。 在陛下心中，与德王无异。像尊敬、依仗德王一般依仗他？ 祁垣眸子半垂，眼中若有所思，嘴角轻笑出声，“你倒是打得好算盘，虽说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可有些事情还真需要你这么一个人。” 祁垣扬了扬下颌，“行，我等着容妃娘娘的好消息。” 说罢，他提步离开。 身后带着的那个宫女看着祁垣的背影一脸愤愤，她赶紧过来帮许芙蕖查看伤口，语气恼怒，“娘娘，晋王世子未免太不将您放在眼里！” 许芙蕖昂着脖子让宫女检查，眼神深邃，语气平和，“无妨，他这幅孤傲的模样才是我记忆中的祁垣。” 她弯着嘴角，笑得满含深意，“一切都没有变，真好～” ＊ 就在祁垣把生甘草递给林苒后，还不等他问该怎么处理，就见林苒直接将那些储存得极好的生甘草一片片往嘴里喂。 祁垣默了默，想着她的医术，心想自己也没有质疑的余地。 他折身在一旁坐下，看着林苒眉间紧皱，喉间的呻吟被生甘草一冲磨成了粗噶，一双眼木然。 祁垣就这样静静看着，就在这时，他忽然抬眸看向后山的方向。 他倏然站起身，道：“我的人来了，你好好待着，我去去就回。” 祁垣快速赶去了后山，果不其然看到皆生带着人从后山爬了上来，积雪浑厚，将月光反射，此时的后山看上去明亮极了。 看着皆生等人提着的两个人，祁垣道：“把他们带上，跟我过来。” 回到院子里，看着林苒昏昏沉沉靠在引枕上，祁垣眸色微暗，将皆生一行带去了另一间屋子。 也就是那位叶家表哥所在的屋子。 看着皆生一行，祁垣问道：“京中那边情况怎么样？” 皆生肃立，道：“其中一行去了码头，他们扮作地痞流氓缠住叶武，最后因为耽误了码头上的兄弟做事，叶武蛮横地将人打了出去。” 皆生拧着眉心，回忆道：“他们像是只需要对付叶武一人，在属下发现信号赶过来之前，听说那些人半路伏击叶武，还将一位去给叶武送衣服的姑娘劫持。” 祁垣也听得皱起了眉心，“还有的人呢？” “还有的人……”皆生面色有些犹疑，在触及到主子透着危险的视线后，他赶紧道： “像是发现了我们，只是为了分散我们的人手。” 说罢，他紧接着沉声道：“主子恕罪，是皆生判断失误，差点让您陷入险境！” 祁垣静静坐着，眸色变幻。险境，哪儿来的险境？只是这样被人戏耍的滋味儿很不好受。 这样半真半假的布置，调虎离山的提前安排，让祁垣心中越发沉郁。究竟是谁在背后主导？ 看他们派出来的人手，不像是只单单针对林苒而来，更像是算准了他也会出手一般…… 第224章 画像 第224章画像 祁垣猜的不错，这一点确实是辛雉的安排，其实辛雉不是算准了祁垣会出手，而是一种试探，她要看看林苒在祁垣心中究竟是个什么位置！ 辛雉坐在辛家她的房间里，外间那位新提起来的丫鬟不断地进进出出给她送来一张张薄薄的信纸。 看着上面的一句句反馈，最后在确定跟着他们的人是谁后，辛雉紧紧盯着那上面的字。 那几个字仿佛骤然变大，在她眼前旋转，几个字旋转着振鸣出声音环绕在她耳边…… “是晋王世子的人、是晋王世子，晋王世子！” 辛雉慢慢将信纸放下，桌面上笔洗中的水已经灰黑一片，她将信纸触及油灯，在看到慢慢燃烧起来后，轻声道： “将六小姐请过来。” 那个丫鬟低眉顺目，应下，而后匆匆离开。 已经夜深了，这大晚上的，辛箬一听到大姐姐派人来请她，登时一怔，而后急匆匆过去。 这么晚了，还请她过来，一定是有事发生！ 辛箬到时，就看到她的大姐姐这么晚了还在书桌后，端着笔在轻描着什么。工笔画，辛雉的画技了得。 辛箬迟疑走近，问道：“大姐姐找我有事吗？”走得近了，她也看清楚了画的是什么。 就是在看清楚之后，她倒吸一口凉气，“林苒？大姐姐，你……画她做什么？” 辛雉眉眼淡然，没有回答辛箬的话，手下兀自细描着。 辛箬拧眉，她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辛雉的神色，满眼的难以置信，她想到这段时间辛雉的如常行事，突然抬手想要将那幅画抢过来。 辛雉倏然摁住，“耐心，还需片刻就好。” 感受到那幅画被绷直，开始有了裂帛的轻微撕裂声，辛雉忽而松手，看着噔噔噔倒退两步的辛箬，她站起身来，笑道： “看来是画不成了，既如此，我为小六解惑如何？” 辛箬捏着手中的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辛雉，带着深深的不解。 看着这样神色的辛箬，辛雉笑笑，而后抬手，将人引向一旁的圆桌。 长袖挥过辛箬，那是辛箬熟悉的熏香味道，她脚下木然，脑子里也成了一团浆糊，辛雉让她坐下，她便坐下。 辛雉慢慢给两人玉杯中掺上茶水，脸上的平静几乎到了漠然的地步，隐隐带着些无情的意味。 房间里安静极了，落针可闻，许久，辛雉语气平和，道： “最近事情太多，一直没有问过你，你，是怎么和林苒成为朋友的？” 说罢，辛雉望着辛箬的眼睛，带着逼视的意味，又道： “甚至为了她来与我这个大姐姐大呼小叫，我不想怪罪你，只是想问问，你们究竟是怎么成为好友的，愿意告诉我吗？” 辛箬拧着眉心，难以置信的同时她忽然没有了说出来的欲望，她轻嗤一声，道：“大姐姐以为我是因为林苒才会如此。” 她满眼的无可奈何，“大姐姐难道就没有想过是自己的原因？这么些日子你变得太多了，今夜你叫我过来，又让我看见你画的林苒画像——” 第225章 无力 第225章无力 辛箬深吸一口气，说话间颇有种破釜沉舟的架势，“你要对林苒出手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桩桩一件件，她林苒是得利的那个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站在旁人的角度去想想，她不过也是被卷进来罢了！她有什么错呢？” 辛箬牵着嘴角，“母亲不是已经去信江沽了吗？晋王妃不是快要回京了吗？那个劳什子义妹不是很快就要被晋王妃拿走了吗？这就是一场闹剧！为什么大姐姐你——” “还会真的愿意进去插一脚？” 听着辛箬压抑的吼声，辛雉依旧面色平静，等到辛箬彻底安静下来，辛雉将茶杯朝她的方向推了推，而后淡淡道： “小六，你让我站在旁人的角度去看这件事，你为何不愿意站在我的角度去看看你大姐姐？” 她面色平静，语气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可就是那双眼睛，那双望向辛箬的眼睛里，藏着深深的被刺痛后的防备。 她嘴角扬着笑，“小六，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我会做的是天下所有普通女子都会做的事！” “告诉我吧，你和林苒之间的事情。” 辛箬有些愣怔，许久，她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而后冷然道：“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辛雉轻笑笑，“无妨。” 她突然换了语气，“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在深夜还会画林苒的画像吗？” 见辛箬梗着脖子不愿看她，辛雉不以为意，继续道：“这段时间，林苒虽是无意，但确实让我在这京中饱受争议。” 她悠悠给辛箬续茶，继续道：“你天生性子烈，好打抱不平，在我与她之间，你以为她势弱又无辜，天然的就站在了她的身后……同我呛声……” 看着辛箬开始不自在起来，辛雉轻笑，又道：“现在的她名义上是世子的义妹，但背后谁没有在揣测她二人的关系？我眼看着这一切，尽力让自己不受影响。” “可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我从小带着一起长大的妹妹也会为了她来指责我。这幅画像你可看作是我练笔之作，但你——” “第一时间以为我在盘算，想要对林苒出手！” 辛箬彻底被这些话击溃，她面色复杂，眼中似有倔强和悔意。 一直以来，辛雉在她心中都是有如仙女一般，处事手腕放眼这满京城也是无人能比得上。 为人聪明，行事果决，性格强势，这样的辛雉，辛箬不敢想……她今夜竟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剖开了她的软肋展示给她看，说的轻描淡写，却让辛箬心中拧着疼。 看着辛箬情绪上的变化，辛雉眼皮半垂，又道：“你知道吗？我的人传来消息，今夜大雪封了云雾寺。” 见辛箬不解的看着她，辛雉笑笑，“你的好友林苒与晋王世子一同被困在了山上。” “这……”辛箬惊讶，她想反驳说不可能，可是大姐姐没必要胡诌来骗她。她唇角紧抿，良久，有些无力道： “会不会是他们去云雾寺有事？又恰逢大雪？您也知道，林苒的兄长就在世子手下做事——” 第226章 有劳 第226章有劳 说到这里，辛箬眼睛一亮，“对，她的兄长说不定也跟着一起被困在云雾寺了！” “大姐姐派人去查过林苒兄长的踪迹吗？”辛箬眼底带着急切，只要证实这一点，林苒与晋王世子之间的瓜葛就仅此而已。 辛箬的急切让辛雉越发冷静起来，她缓声道：“今日码头上出事，林苒的这位养兄家中有一女子在去寻他的路上被劫持。” “他，便一直被迫待在京中，与那些劫持他府上的那女子的人周旋。” 辛箬怔住，“是吗……” ＊ 与此同时，院外云雾寺山上的林苒也慢慢恢复了些力气，找上了祁垣。 林苒身子有些发软，她站在门口，虚虚望着祁垣，身后的月光洒在她的身后，蕴出一圈光晕。 而在光晕中的那个人软绵绵的站着，说话的声音同样如此，叫祁垣指尖不自觉发颤，他侧眸看了眼皆生，吩咐道： “看好这几个人，今晚上你们几个多注意一点，许家那个容妃也在这庙中。” 皆生被祁垣的眼神摄住，赶紧垂眸，应下，下一秒，就见身前的男人快步离开，将立在房门口的女子给带走。 皆生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着看着，眉心渐渐拢了起来。 祁垣沉眉拽着林苒就要往房间走，可是突然，他感觉到掌下传来阻力，抗拒的意味很明显。 祁垣挑眉望过去，“你那毒还没解跑出来干什么？” 林苒浑身紧绷，立在这院中，她看着眼前的无忧，涩声道：“容妃？许芙蕖？她也在寺中？” 祁垣看她神情有异，又想到她现在毒还未解开，索性将大氅扯下披在她身上，陪着她立在这院中顶着风雪说话。 他语气恶劣，“是，你拗什么？赶紧跟我回去房间待着。” 祁垣索性去拉她的手，脱下大氅，只是这么会儿功夫，祁垣手上的温度比之林苒还低，手刚一碰到，让林苒都被激得下意识看了过去。 林苒垂眸，不再挣扎，乖乖跟着祁垣回到房间。 到了房间，林苒将身上的大氅拿下，沉默着将其递给无忧，而后闷声问道：“容妃来云雾寺做什么？” 祁垣接过大氅，不去管林苒的心思，她问什么就答什么，道： “秘密出宫，无人知道她想做什么，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等了云海和尚一天了，最后将人给威胁了出来。” “见云海大师？”林苒垂眸。 见林苒一副不搞清楚事情就不打算休息的样子，祁垣无奈道：“前些时候得到消息，许家心有大志向，许芙蕖也志在后位。” 他招手林苒上前，见到林苒虽然诧异但慢慢提步过来后，他方继续道：“想要利用佛门为她在百姓中造势。” 看着已经到了身前的林苒，祁垣沉了嗓音，道：“不管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现在你还没彻底解毒，先休息？” 林苒脸色凝重，错开无忧，朝着内室走去，在快要跨过那道厚重纱帘充作的隔断时，她停住脚步，声音轻淡又带着虚弱，道： “还请先生出去的时候帮我把油灯熄灭，还有……把房门带上，有劳。” 第227章 这一夜 第227章这一夜 说罢，那两道厚重的纱帘垂落，彻底挡住了祁垣的视线。 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这样噎人又没良心的话，总是让祁垣心中憋着一口气。 他舌尖顶着上颚，左手微抬，油灯唰一下熄灭，而后他将房门带上，离开。 ＊ 云雾寺被大雪封山，林苒和晋王世子被困在了一起，这种事情，被辛雉压下。 这一夜，她一夜未眠，看着酣睡在她床上的辛箬，辛雉嘴角微弯，这一夜不眠总算不是毫无所得。 她轻声唤人进来给她梳洗，可是这梳洗的过程中总是难免有些响动，惊醒了辛箬。 被吵醒的辛箬面色迷蒙，她愣愣看着辛雉的身影，直到听到辛雉说怎么不多睡会儿，她方才醒神。 想到昨晚与大姐姐两人之间的交谈，辛箬垂了眸子脸色复杂，她胡乱摩挲了一阵就走到了辛雉身后，声音有些消沉，道： “我回房间去梳洗，稍后来找大姐姐。” “去吧～”辛雉眼中温柔。 辛箬笑笑，离开。 就在辛箬刚走，一个丫鬟突然身形踉跄地冲了进来。 是那个去求辛箬帮忙的丫鬟！ 在那件事之前，这个丫鬟是辛雉身边的大丫鬟，可是自打那件事过后，辛雉以让她安心待嫁的名义，让她领着虚职休息，调离了辛雉身边。 此时这丫鬟突然闯进来，门口打帘儿的丫鬟赶紧跪着求饶，辛雉招手让身后还在替她绾发的丫鬟出去。 紧跟着，门口打帘的丫鬟也尽数退了出去。 辛雉任由那绾到一半的长发顺滑而下，落至腰间，她站起身走近那个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丫鬟。 声声沉闷，仿佛那砸在地上的是个木槌，而非血肉铸就的脑袋。 辛雉笑着问道：“怎么回来了？可是夫家对你不好？” 这才多长时间，那个丫鬟就已经嫁到了那个管事家。 辛雉两手交握在腹前，面色温婉，静静看着这个昔日的大丫鬟不住地磕头，等着她磕够，开始正常说话。 许久，那丫鬟抬头，铺上了长绒地毯的房间愣是让她的脑袋磕出了一道淤痕，她眼中布满哀求，凄声道： “大小姐！大小姐奴婢错了，求您放过奴婢！求您放过奴婢——” 她不顾自己的凄惨模样，看着身前犹如神仙妃子一般的辛雉，她不敢放肆，不敢以如今的模样去靠近她。 她两手死死攥成拳头放在地上。 “大小姐，求您留婢子一条贱命，奴婢、奴婢不想被那人活活打死……”说完，她以头抵地，哀呼出声。 两只手臂放在地上，她慢慢将并未束袖的袖摆揭开。 两条玉臂之上布满了淤痕和烫伤的痕迹，烫伤的伤口甚至因为对方的力道过大而被深深烫出了一个凹陷，里面焦黑的肉上能看到一些鲜红的肉芽。 看着横布在自己眼前的道道伤口，辛雉挑眉，等着那丫鬟的下文。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辛雉的态度，可是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想到今日若是就这样回去，她会面临更惨烈的折磨，就不由得咬紧了牙根。 第228章 药性 第228章药性 她继续道：“那人有癔症，一到了晚上就会鞭笞奴婢，甚至是将油灯灯柱烧红烫在奴婢身上——” 说到这里，她像是回忆起了这些晚上，泣不成声，继续道： “奴婢不想再来打扰小姐，可奴婢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救奴婢一命……”她深吸口气，仰着脑袋看着辛雉，笑得惨然，道： “大小姐，求您～求您救奴婢一命……” 辛雉拢了拢袖摆，弯腰，指尖轻探向那道凹痕，声音平淡，“你放心，你好歹是我的大丫鬟，如此作为是在打我的脸。只是——” 她指尖捻起那丫鬟的下巴，“这是最后一次。左右罗管事在府上做事，你出府做当家主母如何？” 那丫鬟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辛雉却没有那么多耐心，她站直身子，扬声将唤了两个丫鬟进来，吩咐道： “带她回去罗管事家吧，记着告诉罗管事，她到底是我身边出去的，那道道伤疤落在她身上就是在下我辛雉的脸面！” 那丫鬟一愣，随之惊喜叩谢，跟着两个小丫鬟离开了辛雉的院子。 不多时，负责辛雉梳洗的丫鬟进了来，顺着手中的长发，她忍了又忍，问道： “小姐，那罗管事若是钻了空子，只当是不能留疤，却可以做些不留疤的凌虐行为出来，这……” 辛雉透过铜镜睨她一眼，没说话，可是那眼神让身后那丫鬟瞬间压下了心中的猜想。 ＊ 云雾寺中，早在天色将明未明之时，许芙蕖就已经让人去看着山门处，赶紧将积雪扫干净，早点回宫。 很快，就有宫女来回报，虽说现在雪下得不大，可也一直在下，山门外的积雪很难扫干净，因为石阶过长的原因，且上面全覆盖了深及小腿的积雪，很容易出现危险。 许芙蕖脸色铁青，“晋王世子那边什么情况？” 那个宫女一愣，“……不知，晋王世子的护卫已经到了，对那边厢房严加把守。” “不知？”许芙蕖眼中一厉，狠狠瞪过去。 想到昨日见到祁垣时的模样，许芙蕖眸子微眯，问道：“去看看，昨日晋王世子怀中抱的是谁。” 说罢，许芙蕖眼中浸满了疑惑，没有谁比她看得更清楚，没有谁比她更能知道祁垣对夏明珠的爱慕。 她不相信，不相信这才几年时间，祁垣就已经忘了夏明珠了？ 或许这一次来云雾寺就是她的运道，若是她查清楚那人究竟是谁，说不得能握住祁垣的一些把柄。 许芙蕖想要见林苒，林苒同样想要见到许芙蕖。 一夜过去，林苒体内的药性像是蛰伏了起来，她又让祁垣去要了一次生甘草，借着山上的寒凉，勉强也能将其压下去。 彻底要祛毒，只有回到京城之后再配方子。 市面上流动的媚药无非就是那几种，且多是在花楼中助兴之用。这是林苒醒来后想的解决法子，可是就在她半醒思索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祁垣的声音悠悠响起，“房间里气息都不对了，醒了就赶紧出来，有一个人你来见见。” 第229章 会要命 第229章会要命 林苒一怔，等到她简单梳洗好出门的时候，就看到祁垣披着厚厚的狐毛大氅，两手拢在怀中，面上带着几分病白，在面具的冷硬衬托下显得极为孱弱。 林苒在见到的一瞬间怔然，而后道：“见谁？” 祁垣将林苒往旁边的厢房走去，此时的房间里，那三个人几乎都被弄醒，几个人冷着眉眼各自坐在一侧，手脚被绑着。 林苒先是扫了一眼那两个被她迷晕在雪地中的黑衣人，而后将视线定在那位穿着半旧不旧的锦衣男子。 那个在她即将昏迷时到了她身前的人。 林苒面色冷凝，径直走到那位叶家表哥身前，声音冷然，“你还敢掺和这样的事。” 男子面色难看，他看着林苒，想要求情，可是目光在扫过她身后跟着的那个面具男子时，脸色一白，噤了声。 祁垣上前，与林苒并齐，“他说是你的表哥。” 林苒冷笑，“表哥？确实是表哥，一颗狼子野心，记吃不记打。” 祁垣挑眉，忽而幽幽道：“对了，你身上的毒就是他下的。” 林苒眸子狠狠一眯，道：“看来上一次你还是没有吃够教训，这一次，我不会再将你带去叶家。” “每一次，你都试图携他人之势裹挟我，你是不是以为富贵险中求？” 林苒忽而问祁垣道：“当时你找到我时的情形是什么样的？” 祁垣默了默，想到当时的情形，轻咳一声，道：“他像是在等着容妃一行过来再闹出……动静。” “容妃？”听罢，林苒哼笑，“上一次，你想利用周围世家小姐们的讨伐，这一次，你想利用许家的眼睛和嘴。”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看着林苒面色平静，镇定的模样，祁垣高挑着眉心，静静立在一侧，充当威慑。 看着那位表哥此时闭口不言的模样，林苒继续道：“先生可从他身上搜到了那……药？可还有残留？” 祁垣信手从怀中掏出，递给她，“喏～” 林苒接过，留下一部分供她析出成分配制解药，其余的尽数喂给了叶家表哥。 在看到林苒拿着药粉就要上手去抬那人下巴的时候，祁垣眉心一跳，赶紧上手，“我来，帮你。” 林苒看他一眼，颔首，紧接着，就把药粉尽数倒进了被掰开的嘴里。 此时，那叶家表哥就算是再怕祁垣，也顾不得了，他用力的往外干咳，试图将那些东西咳出来，可是那些药粉沾水就融，压根儿不给他机会。 他怒瞪着林苒，“你疯了！这东西会要了我的命！” 林苒静静看着他开始癫狂的模样，“会要你的命？你给我下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要我的命！” 叶家表哥脸色狰狞，“我要是有个好歹，我娘不会放过你们家的！更不会放过姑母！你不过是一个养女！你根本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你害了叶家，你就是个灾星！” 林苒冷笑，不再搭话，她索性转身看着祁垣，道：“这人三番两次的想要对付我，先生，按照你们的规矩，这样的人应该是个什么下场？” 第230章 再见云海大师 第230章再见云海大师 祁垣神色轻松，看着林苒，“死。” 此时的叶家表哥已经被祁垣一个脚尖抵过去，张着嘴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林苒忽而笑了，“等他生熬过这药性之后，就麻烦先生帮我一帮了。” 说罢，她举了举手中余下的药粉，“我要去解析一下这药中的成分，才能调制解药。” 在快要踏出这个房间之前，林苒忽又停住脚步，道：“先生，另外那两人一路追着我过来，你们可千万别让他们死了。” 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道：“我那药粉剂量重，估摸着他们这会儿还没多少力气，就算是想要咬舌自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劳烦你们多看顾了。” 说完，她迈步离开，路过门外的皆生时，她微微颔首，徒留皆生满眼复杂的望着她的背影。 今日大雪依旧不停，云雾寺彻底被封，无人能进出，索性每年寺里都会储备一些常用的生活物资，一时间倒是也不担心。 但是身为高僧的云海大师看着这漫天的大雪，总是难免担心今年的雪势过大，会不会殃及到百姓。 林苒裹着厚厚的大氅，带着已经分解出来的药粉去了后山，此刻她很是清醒，看着这沿路的情形，她想到了第一次来云雾寺时的场景。 那时候突然到了这具身子里，各种事情发生得突然，有些应对，现在想来，难免有些错漏之处。 眨眼，林苒就到了后山的空地上，这里除了满地的积雪，只看见一个老僧正顶着落雪在扫雪。 动作缓慢，很有规律，与其说是在扫雪，不如说更像是在修行。 林苒走上前，看着眉眼低垂，满身祥和的云海大师，合十行礼道：“云海师傅，我们又见面了。” 云海放下手中的笤帚，回礼，细细看了一眼林苒，而后道：“现在再看施主，面色虽苍白，额头却泛着红光，想必这几月，施主的不顺心之事已过，又得了贵人照拂。” 林苒笑着颔首，看着云海的面色，她道：“我被人下了毒，有些药草需要寺里的帮忙。” “施主可去前山，自有僧人会帮施主找到合用的草药。” 林苒笑着，却是不动，她看着云海大师肩头的两蔟落雪，又问道：“大师可是遇上了麻烦事？” 云海一顿，合掌于胸前，“并未。” 林苒偏着脑袋，打量着云海，继续道：“我这人没有大师那样的相面之法，只知道古圣人言：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云雾寺的山虽高，可要想那端坐皇城的贵人亲自来求——” “对云雾寺来说，怕也是难事。” 云海师傅身形一顿，而后轻叹，“施主还是莫要探究这些，既是要寻药，就去前山吧。” 说完，他又拿起手边的笤帚，开始扫起雪来。 看着云海回避的模样，林苒眼中晦涩。 她恭声行礼道：“有太多事，不过是人们固步自封，稍稍将眼前事抛开，将其与自己的联系斩断再看，或许那障目的帐子不过如纸糊般。” 第231章 重见 第231章重见 林苒顿了顿，满含深意道：“一戳即破，背后的坦途等着大师去走。” “大师，自……新皇即位后，这庙里香火不断，若是您自己都走岔了，对于百姓而言……可远胜天灾。” 深深再看一眼云海，看着那把不知何时停在空中的笤帚，林苒压下眸中情绪，行一礼，而后离开。 她带着大氅上的帷帽，细细密密的绒毛就戳在她的额前，带给她一种很安全的温暖。 林苒慢步踏在这雪地上，脸色平静，实则心中极其凝重。 许芙蕖与云海说了什么，让云海心绪如此不平？断不可能是以身份地位来威胁，那究竟是什么？ 就在林苒绕过后山，快要走到厢房的时候，她忽然听到细细的说话声响起。那道声音，林苒就算是重活一次也依旧牢记得刻苦铭心。 许芙蕖！ 林苒跨出半步，隐在一道拐角后，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们。 简装出行，只是少了华丽的宫装罢了，许芙蕖那手上、头上，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林苒心中冷笑，这些都是踩着她夏家得来的东西…… 许芙蕖脸色难看，冷眼看着眼前一个有些瑟缩的宫女，道：“你不是听一个和尚说昨日那后山里有欢爱的痕迹？你确定这厢房中有一个女子？” 那宫女看上去年纪很小，脸上神情瑟缩，听到许芙蕖的话后，她一个劲的点头。 林苒紧紧盯着许芙蕖的一举一动，听到这话，她心中也算是明白了昨日安排叶家表哥的那位幕后人究竟是怎么安排后续的了。 先是给她下药，紧接着要让秘密来云雾寺的许芙蕖看到这一切，之后关于她不知廉耻这样的话再从许芙蕖身边传出来。 这样的话……就大大增加了此事的可信度。 而为了确保许芙蕖一定能看到，那位宫女……就是关键。 一夜过去了，到了今日，那个宫女还用这样的理由让许芙蕖亲自过来这里厢房外探望。 只是…… 林苒疑惑，许芙蕖只是想抓晋王府的小辫子就能这么上心？ 那宫女面色紧张，“奴婢、奴婢也是听小和尚说的，他们练早功，奴婢去取膳食的时候路过无意听到。” 看着几人的模样，林苒从拐角走出来，这一世，她第一次与许芙蕖正面对上。 林苒猝不及防间从拐角走出来，许芙蕖眉心一皱，斥道：“你是何人？” 林苒笑笑，“我住在这厢房小院儿中，你们可是要找人？” 许芙蕖仔细打量着林苒，一袭月白色大氅，暖融融的狐毛帽子盖在脑袋上，一张小脸儿白皙，在这冬日的雪色下看上去更是有如冰肌玉骨般。 她微微眯了眯眸子，住在这厢房中的女子？ “你、一直都在？” 想到昨日的情况，林苒眸光微闪，“我是被晋王府的……无忧先生带上山的，会一点医术——”想着院子里那两个还在昏迷的男子，“上山帮人医治。” “医治？”许芙蕖上前，眼中的厉色凌人，“这院中有人生病？” 第232章 骤然出手 第232章骤然出手 看着近在咫尺的许芙蕖，林苒压了压心中的恨意，弯着嘴角，“姑娘是谁？若是想要找人的话，我可以带你进去。” 说话间，她掩在大氅下的手撩拨着一颗挂在腰上的木珠子，看着许芙蕖的反应，林苒忽而将大氅敞开，而后将手中木珠子递出去，道： “这位姑娘，我看你眉心泛青，隐隐带着疲意，可是最近心神多劳？” 还是那句话，她林苒不会什么面相之法，可是根据前因后果得出一点猜测是一点问题没有。 许芙蕖能够为了见云海和尚一面，耐着性子等待，想必她现在一定是遇上了一些需要云海和尚帮忙的事。 亟待解决！ 林苒偏头，“看上去，姑娘全靠底子好吊着这口气，现在还没爆出病来，暂且将其压下，可是保不齐哪一日这心神劳碌积攒到一定时候，突然爆发——” 她扬了扬手中的木珠子，“我这有一颗可凝神静气的木珠子，姑娘可愿收下？” 林苒表现出来的有多么人畜无害啊，可是许芙蕖下巴微抬，眼底满是不屑与打量。 许芙蕖看向那颗珠子，将其接过，木珠子不大，中间腰身处有一痕，让这颗珠子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圆形的小木头盒子。 珠子被她捻在指尖之上，她问道：“没看出来……你年纪不大，看上去医术还不错的样子。” 说着，许芙蕖握着木珠子的手骤然合拢，对于那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她并不在意，对于眼前这位姑娘究竟会些什么，她同样不在意。 她只想知道，这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朝廷，德王可谓是一手遮天，他的根基在军队中，可是军队中，晋王和晋王世子名望很高。 若非师出有名，无人敢乱动他们。 可以说，能够与德王有抗衡的力量的，就只有晋王世子，这个晋王府的实际掌家人。 看着眼前的姑娘和旁边院子，许芙蕖深以为这就是她的机会，拉拢祁垣的机会！ 许芙蕖眼中深意流转，她柔和了面色，“既然是医者，我可能劳烦你帮我看看身子？” “不如，去你的厢房再帮我吧。” 看着许芙蕖的模样，林苒自无不允的道理。 将人引进了厢房的院中，林苒见皆生站在门前，只是抬手让她们去正房，林苒自是遵从，带着许芙蕖到了正房的会客厅中。 进来这一路上，许芙蕖眼底轻抬，目不旁视，只是跟在林苒的身边。 倒是她那个小宫女看上去很是机灵，一双眼珠子乱转，在看到皆生时更是瞳孔放大。 林苒没有什么工具，只能以悬脉的法子帮许芙蕖看身子。 许芙蕖一只手给到林苒手边，看着林苒专注的模样，问道：“不知将姑娘带上山的无忧先生是个什么人？” 说着，她环顾一圈这房子，笑道：“只是以为能在封山后还能进入云雾寺的人，功夫很是不俗，有心想要见识一番。” 就在许芙蕖说话的间隙，林苒突然抬手，一掌捏住许芙蕖的脖子。 第233章 有没有说错 第233章有没有说错 小宫女一愣就要冲上来，“大胆！” 许芙蕖同样震惊，呆望着林苒。 感受着手下纤细的脖颈上跳动的血管，林苒真想就这样将其拧断，可她的余光明明看见了一道身影诧异的望着她。 无忧坐在房梁之上，没有出手，也不来阻止她，只是愣了片刻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而后笑开。 林苒眼眸半垂，看着惊怒非常的许芙蕖，平静道：“姑娘身子疲乏，这些疲意压在你身上，现在的你身体的反应好比强弩之末。” 说罢，她将手拿开，后退半步，看着瞪着她，仓惶上前去替许芙蕖查看的小宫女，继续道：“你需要好好休息。” 迎着许芙蕖的视线，林苒表现得很是专业，“若是等病症爆发出来，怕是会压垮你的身子，且，病去如抽丝。” 许芙蕖深深喘息着，刚才她明明感觉到眼前这人手下的力道，她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可是听着这番话，许芙蕖眼中迟疑，“你只是为了试探我的反应？” “没错。” 许芙蕖抬手将身边的宫女挥开，而后沉了嗓音，道：“你可知道我是谁？这天底下最好的医者都在皇城里养着，你以为你能比那些老太医医术还强？” 许芙蕖怒喝，“不知所谓！” 林苒面上不卑不亢，“不敢以为我的医术比他们强，但是有一样他们的确不如我。” 看着许芙蕖难看的脸色，林苒弯了弯嘴角，“直言不讳。” “我能做到直言不讳，并不因你的身份而不敢言。”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所以才能将我看到的所有问题全部告诉你。你不仅心火旺盛，而且很难受孕。” 这话一出，坐在房梁之上的祁垣也微微睁大了眼睛。坐着强压怒意的许芙蕖这一次是彻底难掩火气。 她骤然将手边的高几掀翻，站起身来，指尖直戳林苒，厉声道：“贱人！胡说八道！你别以为你是晋王世子的人，本宫就不敢惩罚你！” “来人！” 一旁的宫女面色青白，上前，就听到在宫中一向温和柔婉的容妃娘娘怒声吩咐，“给我掌嘴！” 看着许芙蕖气怒的模样，林苒气定神闲，悠悠道：“切莫讳疾忌医，若是错过最佳诊治的时间，到时候就算是华佗在世，怕是也没有法子。” 为了不让眼前人被气懵了脑子，林苒又道：“你气血凝滞，体内寒气盛行，血脉流动时，顿挫感很强，这股寒气很明显是突然来袭，且剂量很大。” 那个想要来掌嘴的丫头，也被林苒一只手将她定在原地，不敢上前，只敢戚戚哀哀的看着许芙蕖。 许芙蕖面色依旧愤怒，可是林苒看出了她的动摇，她在尝试去相信林苒说的话。 林苒看着许芙蕖，哼笑一声，“信不信由你。” 说罢，她骤然甩开手中宫女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今日在这山上遇见，也是有缘，若非姑娘让我帮你瞧瞧身子，我也不会如此多管闲事。” 看着许芙蕖惊疑不定的模样，林苒眼底染上笑意，“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再去找几个敢说话的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说错。” 第234章 你要帮她 第234章你要帮她 许芙蕖娥眉轻蹙，看着林苒发脾气的模样，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你若是敢随意糊弄我，我一定会亲去晋王府将你这个小丫头投进天牢。” 林苒眉眼温顺，听闻此话，半点戾气也无。 许芙蕖本想跟着林苒进来打探打探祁垣，她知道，她若是上门来要求与祁垣见面的话，根本就进不了这个门。 眼前这丫头她没放在眼里，谁成想竟然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吓。 不能受孕？ 这么多年，她一直是后宫最为受宠的嫔妃，确实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难道她早在不知觉间就被人下了毒？ 她素手搭在圈椅上，手掌紧握着手下柳木的扶手，手背青筋迸现。 那个宫女立在许芙蕖身后，一双眼睛垂着，不敢乱看，这个时候，她感觉眼前的那个姑娘就像是个拿着刀的煞星！ 那刀尖儿都已经抵在她脖子上了，她现在是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引着娘娘过来，那姑娘说的话，等到她们回京之后，将会是她的催命符！ 想到这里，她小腿肚子不自觉开始轻颤。 祁垣坐在房梁之上，看着下面的情形，他同样眉间深锁。许家这位很难受孕？ 德王势大，更是想当皇室的外戚，将自己的庶女送进宫。 前段时间码头上那些事，祁垣从旁看着，发现德王的心思再是明显不过，他想要他的血脉流淌在皇室子弟中。 上一次他的那个庶女意外流产，这件事最后查出来是许芙蕖治下不严，导致有些低位嫔妃心思不正酿成这样的惨祸。 最后是周世安做出了让步，才安抚住德王，现在的德王不过是暂时收起了獠牙。宫里的事他不好直接参与，在外为他的庶女掠阵。 若是宫中这唯一能和将家那位庶女竞争一二的许芙蕖无法受孕…… 后果走向难以预估！ 许芙蕖心神不宁，这会儿也顾不上祁垣这边的事，若是她真的不能受孕，那许家还走动什么！不是递出把柄给旁人作嫁衣？ 她沉着眸子，带着身后小宫女离开，面对林苒这样在她看来不清楚身份，又只是一个医女的人，她不需要太多礼数。 林苒看着许芙蕖的背影离开，那颗木珠子被她毫不在意的捏走，林苒眼中染上点点笑意，极冷。 祁垣一个旋身下来，立在林苒身边，语气严肃，“你说的是真的？她很难受孕？” 林苒眨了眨眸子，“我没必要骗你们。” 祁垣紧了紧眉心，林苒的态度让他心中不舒服，他回身坐下，手握成拳抵在唇间，有些压抑的轻咳响起，直到林苒坐在了他身侧，他方道： “你要帮她。” “绝无可能。”林苒看着虚空，眼神虚焦，面色淡淡，语气却能让人明显感觉到无可辩驳的坚定。 祁垣不解，他看着林苒的侧脸，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虚虚眯着，不止是想到了哪里，其中一抹厉色闪过。 他敛眸，不去多问，反而道：“知道制衡之道吗？” 不管林苒的反应，他兀自说着：“将家那位、许芙蕖，一个代表德王，一个代表新帝，两方现目前绝不能失衡。” 第235章 狮子从不惧怕对手会强大 第235章“狮子”从不惧怕对手会强大 祁垣“唔”了一声，继续道：“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要知道一点，相比较新帝，德王更难控制。” 这还是林苒第一次听到有人给她说这些，她转头看着祁垣，等着下文。 祁垣牵着嘴角，道：“新帝善用心计，德王勇莽，为人强势，他的缺点很明显，也很容易针对。但是新帝——” “擅用人心，他的劣势同样明显，只是没有兵权罢了。” 祁垣拢了拢大氅，指尖轻点在那浅淡的绒毛之上，继续道： “现下，大周初立——” 林苒骤然开口打断，道：“那为什么不趁着新帝势弱，将其彻底拉下来，你也说德王比较好应对，他又立身不正。” 祁垣蹙眉，他坐在椅子上侧身打量着林苒。 他想不通，林家阿苒为何会对周世安和许芙蕖怀带着这样深的恨意，难不成……还是夏承乾教的？ 祁垣眸光微闪，而后眸子半阖，语气极为冷硬又坚定，道： “新帝……我要他怎么拿走的怎么还回去，他非善类，现在蛰伏于德王羽翼之下，我要他成长起来，再一点点削了他的骨血。” “我要他认清自己，我要他亲手让出江山，我要他死不安宁。” 说到后头，祁垣的声音越发低沉，顿挫间仿佛真像是拿出了一把锉刀，在割着周世安的肉一般。 林苒怔然，看着这样的无忧，眼底满是不解，可是同样，她同样被他的话勾起了暴虐的复仇之心。 许久，她方道：“到时候晋王府会取代德王的位置？新帝不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德王会任你们宰割？” 这一句句，都是质疑。 祁垣指尖快速地敲打在空中，那有力的指节，仿佛是敲打在了桌面上一般有力。 他道：“你大概忘了，在军队中，晋王府的号召力远胜德王。这些……是祁家几代人战死沙场换来的。” 这一点，林苒知道，说到祁家，她同样心中一沉，晋王府的威势是潜在的，对于皇室的威胁也是潜在的。 但是每一任帝王都不敢忽视。林苒安静下来，她的眼中弥漫着压抑的难过，或许她的父皇当年……同样怀着这样的忌惮在用着祁家。 很多事情，事后彻底脱离开这件事，林苒……不，夏明珠才会彻底看清楚。 许久，林苒快速地眨了眨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道：“晋王府不多出现在京中人面前，底蕴确实非一般府上能有。” 林苒自顾自说完之后，许久，不见无忧先生有动静，转头一看，才发现那半张面具之下的眼睛早已紧闭，整个人缩在大氅之中，像一只雏鸟一般。 她一愣，她才想起，这人惧寒。 昨日她不是还要了他的血压制毒性吗？林苒眉眼怔然望着无忧。 许久，看祁垣依旧没有动静，林苒将房门关上，叫来皆生，而后她独身一人去了前山找药草。 ＊ 这一夜，辛雉不止看着云雾寺的情况，她还注意着林府的动静。 她说过，林莺要想得到什么，得看她能够做出什么。若是仅仅将人引走，而后由她的人来做接下来的事的话…… 辛雉以为，林莺也不值得她再费心思了。 第236章 林莺回府 第236章林莺回府 辛雉等着辛箬过来一起用早膳，而与此同时，林家…… 昨日等到林莺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进了京城，她迷蒙着眼睛看着眼前静坐的丫鬟，倏然坐直身子，那是辛雉身边的丫鬟。 不等林莺说话，那个小丫鬟就低声道：“林小姐，那位已经进了云雾寺，你被她用药迷晕过去了，是我们的人发现你将你带了回来。” 说着，这小丫鬟撩起帘子，道：“林府就在眼前，姑娘早些回去吧。” 林莺眉心微蹙，看着这丫头训练有素的模样，喉头深深滚了滚，而后行礼谢过，脚下仓惶到了林府大门。 林莺狠狠拍着林家的大门，口中大喊着来人、救命…… 今天这场大雪来得突然，老夫人坐在房间里正与二夫人商议今年的宴会该如何举办，来年公中的田地收成又该如何。 这么大一家子，处处都要说银子。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而就在院外的林莺根本顾不得那些规矩。 就在下人还在同老夫人说情况的时候，她头发散乱，一双眼睛血丝密布，横冲了进来。 这一次，林莺不想失败。 在冲向林家大门的时候，她就将头上的朱钗拽落捏在手中，手中血痕道道，脸色煞白，一身衣裙也染上了脏污。 看着老夫人拧眉看过来的冷眼，林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一行为，让在场的所有人诧异至极。要知道，林莺可是打小儿就没做出过这样的行径，如此有损她的气质。 此时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不仅让老夫人上了心，赶紧让人将林莺拉起来，这一嗓子也把大夫人给叫了过来。 看着林莺的模样，大夫人慌张极了，她上前挥开周围的丫鬟，将林莺扶在怀中，声音微微发颤，道： “我儿，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你、你千万别吓娘！” 林莺闭着眼睛，靠在大夫人的肩上，眼角的泪成串似的往下掉，手中的血珠也开始连在一起，从指尖慢慢滑落。 她一只手紧紧攥着大夫人的袖摆，说话间泣不成声，老夫人凝眸听了许久方听明白。 “林苒被人掳走了？”老夫人心中陡沉，手中拿着的账簿“砰”地一声放在桌上，她厉声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还不赶紧说清楚！只会哭哭啼啼你要害了咱们家所有的女儿吗？” 林莺眼底微暗，她垂着脑袋，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她们是因为去关心五妹妹这件事也是要说出来的。 辛雉说过，半真半假最好，让人半信半疑，她这件事也就算是做好了。 老夫人深深的看着林莺，对于五姑娘寻死这件事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旁边立着的二夫人同样面色难看极了，一张容长脸拉到了底。 二夫人尖着嗓子道：“这可怎么办？她林苒不知道惹上了谁被掳走，这、这名声保不住不说，说不得还会牵连到咱们府上的姑娘！” “这、让我的茹儿可怎么办？” 第237章 唇亡齿寒 第237章唇亡齿寒 林莺余光看了眼天色，那个丫鬟将她唤醒的时间很是巧妙，这么会儿功夫，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外面又下着大雪。 以林家护卫的能力，在这样的天气是不可能将林苒接回来的。 只要消失一夜，消失一夜就够了。 “闭嘴！”老夫人气得额角青筋直冒，狠狠拍着桌子。 看着靠在大夫人身边低低抽泣的林莺，老夫人眸子一眯，“你是如何回来的？” 林莺一顿，想着当时的情景，结巴道：“她、她林苒身上带着迷药，撒出去的时候落到了我身上，我当时在马车里就晕了过去……” 说罢，她眼睑半垂，眼珠轻颤。 可是现下的情形，就算是知道林莺有鬼又怎么样？想到林苒回府后这段时间，府上的变化，老夫人也只能心底一声长叹，而后道： “今日不能派人出去找，这件事谁也不能往外说。”她的脸色冷凝，“若是外面有了风言风语，只说……” “只说林苒与人私相授受，咱们林家缺了她这么多年的教养，一时间性子难免矫正不过来。” 林莺依旧维持着死里逃生的后怕，可是听到这话之后，她的眼中是真切出现了害怕。 林苒，就这样被老夫人放弃了，只是为了保住林家其他孩子的名声。 二夫人眸子微闪，这样的安排对于她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安排。不管是她的茹姐儿还是她的柏哥儿。 身为当家夫人的大夫人自然完全理解老夫人如此作为，毕竟，需要站在整个家族老衡量，她轻拍着怀中的林莺，眼中疑色渐显。 她只是……有些怀疑莺儿这番话的真实性，或者说，她更怀疑的是，林苒这件事和她的莺儿有多少关系？ 大夫人带着神思恍惚的林莺回去，等到将人送到房间后，大夫人挥退房间里的所有人，而后将林莺按在榻上，沉声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这房间里就你我母女二人，莺儿——” 林莺垂着脑袋，两手放在腿上，紧紧交握着，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老夫人的冷硬模样总是让她害怕。 难免心中惊觉唇亡齿寒。 大夫人一直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的说法，今日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久，林莺嘴角翕合，哑声道： “娘，你别问我了，有人要让林苒在这京中待不下去，你不要管是谁。” 她掰着手指，脑袋依旧垂着，继续道：“我说五妹妹要寻死，用这个理由将林苒给带走，娘您帮女儿善后吧，五妹妹那边……” 看着眼前林莺的模样，大夫人心中一叹，只以为林莺是被冻着了，不再多问，一边吩咐人打热水来，一边低声应道： “你放心，你五妹妹那边娘会帮你处理好的。” ＊ 此时的云雾寺中，因为许芙蕖的到来，让云雾寺清场，现在被封山，整个山上就只有许芙蕖一行和祁垣林苒等人。 而许芙蕖在听了林苒的话后，现在是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在今日开山，离开这里回宫。她心中急切，迫切的想要找人来仔细检查她的身体情况。 第238章 我要她死 第238章我要她死 知道一个结果，不管是好是坏，她能安心些。 可是她带来的人手除了宫女太监就是几个侍卫，云雾寺封山，所有人都必须靠着寺里的储备物资过活，仅靠她几个侍卫如何能开山？ 她想要请祁垣的人来帮忙，可是从那厢房中出来之后，不管是她派过去的人还是她，再也不能踏进去。 这一次，她们没有了钥匙。 这一场大雪来得突然，云雾寺的异状自然也传到了京城，在多数人关心着雪灾之下百姓的生活时，有人派了死士到了云雾寺。 云雾寺前山被开辟成石阶，后山紧连着陡峭的山势，而在云海和尚结庐而居的地方是一片陡峭的密林。 现在大雪封山，但是人若想要上来肯定会想各种法子。 这一日，许芙蕖自然没能下山。 远在京城之中，带着辛箬一起接见着外头来的庄子、铺子上的管事时，突然有一个丫鬟欺近她耳边低语。 辛雉面色冷沉，将手中需要核对的账目交给辛箬，而后道：“小六你先核对，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说完，她迈步离开，徒留辛箬无知觉地摩挲着账本留下。 辛雉面色含煞，转眼就带着丫鬟到了她大哥的书房外。 挥开想要过来拦人的小厮，辛雉“砰”地一声将书房门推开，看着里面荒唐的一幕，眸色沉静。 辛冕看着立在门口，冷着一张脸的妹妹，脸上满是漫不经心，他慢慢推开被他抱在怀中的小厮，而后坐直身子，看着辛雉，懒洋洋道： “你怎么来了？有事？” 看着这房间里的人都缩着身子离开，辛雉将房门带上，上前几步，冷睨着这位辛家长子，道： “为什么大舅舅会让你派人去云雾寺？你知道云雾寺发生了什么吗？” 看着这位一向颇有气势的妹妹，辛冕有些无奈，他拧着眉心，压着脾气，道： “听说叶家的那容妃在云雾寺？”他身子后仰，无所谓道：“反正大舅舅已经将人手给了我，再说了，那叶家最近的小动作当谁不知道？” “咱们也该给她点教训了。” 看着辛冕无所畏惧的模样，辛雉沉默一瞬，“祁垣也在那儿。” “晋王世子？”辛冕瞳孔圆睁，片刻，他微微虚着眼睛，“就算是他在那儿又如何？他还会干涉我们将家做事？嗤～” 辛雉再度上前，“你姓将？” 辛冕面色微恼，“你今日过来究竟想说些什么？” “既然你都敢揽下这件事，帮我一个忙。”辛雉眸光微闪。 辛冕面露迟疑，打量着辛雉，“你要干嘛？你还对晋王世子不死心？算了吧，他已经给咱们辛家面子了，对外就说退婚这件事是你提出的，也算是维护你的脸面了。” 每一次，辛雉找他帮忙，无非就是制造与祁垣的相处空间，但是每一次，祁垣不高兴都是他辛冕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落着好了吗？ 不等辛雉说清楚，他先是连声拒绝，外加一波劝慰。 听着这些话，辛雉眸色晦暗，“里面有一个林家的姑娘，我要让她死在祁垣面前。” 第239章 善后 第239章善后 辛冕一怔，拧眉看着辛雉，“你！”许久，他沉沉哼出一声，“我尽量，人已经往云雾寺去了，我派人跟上去。” 说完，辛冕想了想，又道：“我虽然不知道那姓林的是如何得了世子的青眼，但这样做无疑是在打世子的脸。” “难度很大，我让他们尽力。” 见辛冕应下这件事，辛雉弯了弯嘴角，“放心，这场雪不仅将祁垣困在了云雾寺，也将晋王妃困在了回京的路上，母亲已经亲自带着人去接了。” “这件事你若是做成，不会有任何人来追究你。” 辛冕眯着眼睛，轻声道：“晋王妃……回京了……” 等到辛雉回去正院的时候，就看到辛箬有模有样的拿着账本在训话。对于这个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妹妹，辛雉很是包容。 她眼中笑意闪过，上前。 辛箬愣了愣，而后将账本递过去，“有嬷嬷帮衬，倒是不难。” 辛雉笑睨着她，接过账本，嗔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多接触接触这些庶务，别整天拿着你那根短鞭在外到处吓唬人。” 说话间，辛箬正漫不经心地拿手顺着短鞭，一遍又一遍地摸着，闻言，她面色一讪，将手拿开，却也没接话。 辛雉笑笑，不再多说，继续核对这一年到头的各地管事的事务。 此时，一行人伏在雪地中快速朝着云雾寺的方向去。 ＊ 云雾寺中，林苒嚼着那些没有经过加工的，能够让她压下心中燥热的药草，听着院子中传来的一声声含混着咬牙切齿的呻吟。 她说过，让那位表哥生生将药性熬过去，之后将他交给祁垣来处置，这样的混账…… 她眸中一黯，想到了叶母，这样的混账只会给家里惹麻烦！ 今日能在这寺里见到许芙蕖，实在是意外之喜，她凝眸想着，祁垣要她帮许芙蕖，看他的模样，估计是算是还在后面。 祁垣，所图甚大。 林苒机械地嚼着生甘草，当年那一场大火烧尽了她的一切，但是烧不尽她的怨恨。 这么久了，她一直强压着心绪在林府周旋，想要一步步慢慢来。 可许芙蕖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若是不做点什么，她怨愤难消！ 将药草汁液在唇间搅成一团，生哽而下。不是对症的药草能压下她的燥热，但是难免让她身子气血阴虚。 林苒站起身来，就在即将踏出院子前，她突然回头，视线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许久，她招手那人上前。 看着那个叫皆生的侍卫一脸懵懂的模样上前，林苒道：“告诉无忧，我答应他，不就是帮忙嘛，这事儿我会。” “只是……”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我心中不甘，总要做点什么才能安心帮忙，你们，会帮我善后的吧？” 说完，她再度深深看一眼那房门，不需要答案，径直离开。 为了防身，林苒身上装着的小玩意儿很多，那颗木珠子就是其中一样。 那颗珠子的确能够养神，但更重要的是，那颗珠子也能伤人！ 第240章 木珠子 第240章木珠子 冬日的新鲜药草很少，除非是那些珍贵到需要去特意储存的，当时做那颗珠子的时候，林苒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需要一个引子去引发木珠子的药性，但是那引子又不能鲜见于人前，否则岂不是一清查就能知道下手的是谁？ 林苒都不需要走到后山，只需要在沿路的积雪下捡起几根带着几朵枯萎花朵的仙茅即可。 林苒拿着那些东西，去了前山，看着虽然被封山，但行事依旧沉稳有度的僧人们，林苒笑着将手中的仙茅递过去，道： “山中清苦，无意捡到几支仙茅，这花似草似花，只需用水浇灌便能芳香怡人，师傅可能帮我找个石头罐子将它插起来？” 这样的要求太小，随便一个小沙弥都能帮林苒完成，此时，便有一僧人将其接过去，去了膳房帮她插花。 而这个时候，正好快到午膳时间。 林苒嘴角含笑静立，等着。 等着僧人拿回来石头罐子，等着许芙蕖的人过来拿午膳。 很巧，就在林苒接过僧人拿来的石头罐子和里面插着的仙茅时，跟在许芙蕖身边的那个宫女也在这个时候过来膳堂取膳食。 在路过林苒时，她笑着颔首，林苒同样如此，而后面不改色地捧着那石头罐子往回走。 那个宫女在拿了膳食过后，眼见着林苒的身影不在，她询问附近的僧人，而后紧跟着赶了上去。 她帮辛雉做事，谁成想竟然听到那样的话，现在能有机会单独与林苒说两句话，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听见身后遥遥传来的呼喊声，林苒脚步一顿，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而后转身看着来人，“这位姑娘找我有事？” 那个宫女走得有些急，看着林苒停下了脚步，她方狠狠喘上几口气，而后道： “姑娘，你今日晨间所说可是真的？我家娘……我主子真被人下了药？” 林苒拧眉，“身子确实亏了不少，但是不是被下药需要进一步检查。你唤住我就是问这件事？” 不等那宫女开口，她继续冷声道：“晨间她说的话你也是听到了的，此时又何必唤住我，多此一举毫无意义。” 说罢，她转身便要走，那个宫女却急声道： “姑娘！”她心中很是慌张，这件事若是真的，回宫后确认此事，她能立刻消失在那皇城之中。 她还不想死！ 她看着眼前的林苒，不管怎么样，这是她能够接触到的唯一一条生路，想到她因为帮辛家大姑娘做事，这次跟了出来，现在摊上这样的事，她满腔苦水无处倾诉。 她看着林苒，脸上带着哀求，“姑娘，姑娘，您救我～您救我！我知道是谁想要害你！” 林苒眸子一凝，她细细看着眼前人，“你知道是谁害我？你怎么知道？我救你？我怎么救你？” 那宫女小脸儿煞白，一身素色翠色宫装将她衬得更是脸如白蜡一般，她紧张地环视一圈，而后道： “我听到了不该听的，你、你晨间说的那些话可当真？若是真的……”她眼中带着极其沉重的害怕。 第241章 叫谁 第241章叫谁？ 余下的话，她不必尽言，林苒知道，早上那番话不是她该听到的，她，不是许芙蕖的心腹…… 林苒目光梭巡着她，她一直半蹲着身子，臂间挎着食盒，此时一双眼睛中只有她，仿佛她就是希望，她半蹲的身子微微发颤，不知是冻的还是蹲久了。 林苒道：“是真的，只是还不清楚造成她现在这样的原因。我如何帮你？” 那宫女瞳孔一颤，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她对容妃娘娘来说还有价值的话，她就不会死，可怎么样才能让她有价值？ 她不知道，她被送进宫之前，见过的最有权势的人就是许家大姑娘身边的那个嬷嬷，她没有读过书，此时更是慌了神，全凭本能将林苒唤住。 看着那宫女瞳孔乱颤，视线落不到实处，整个人飘着的感觉，林苒半垂了眸子，而后道： “你，如果想让我帮你的话，就让我给你家主子医治，否则我也没有能耐能够越过这么多人去帮你。” 那宫女眼中一亮，仿佛找到了出路一般，顺着林苒说的话她往下想想，确实如此。 她福身语气急切道谢，就在她提着食盒准备赶回去的时候，林苒突然将手中的石头罐子递给她，温声道： “这虽然是杂草，可细嗅有异香，你拿去安安神？” 宫女惊喜接过，因为要赶着时间将膳食拿回去，只能匆忙道谢，而后离开。 看着那抹翠色的身影，林苒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眼底晦暗，等着许芙蕖那边派人来找她。 等到林苒回去厢房的时候，整个院子里一片肃然，她诧异挑眉，而后走近皆生，问道： “怎么了？出事了？” 身为晋王世子身边最受重用的侍卫，皆生自诩也是最了解主子心思的，他眼观鼻鼻观心，视线直直望着前方，闷声道： “那三个人中，有两个死了。” 林苒哑口，俄顷，问道：“我那表哥呢？” “死了，他没熬过药性。” “还有一个呢？” 那位表哥几次三番的帮着外人想要害她，当时给她喂药的时候丝毫没考虑过药性太重她会死的事，此时听闻他熬不过药性死了，林苒心中也并没有生出多少波澜。 皆生眉眼肃然，道：“还有一个趁我们不备撞死了。” 看着皆生的模样，林苒有些不解，自己撞死了，这院子里的人气氛这样紧绷做什么？又不是有人上来灭口死的。 她满脸疑惑，还不等她问出来，就听到一道冷冽的声音。 “过来！” 林苒脑袋还向着皆生的方向，眼神却是朝向了房门处。 看着突然从房间内走出来的无忧，银色面具下那双阴鸷的眼睛让她浑身一寒，她瘪嘴，而后努着嘴角，道： “叫你呢。” 皆生快速抬眼看了一眼，而后将脑袋半垂，低声道：“林姑娘，叫你呢。” 我？ 林苒慢慢转头望过去，看着那张满是冷寒的脸，倏尔扬起了笑，“叫我？” 祁垣没有任何反应，林苒却是懂了，她讪笑着上前，“下次您稍带上我的名字，这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是？” 第242章 扔出去 第242章扔出去 祁垣掩在面具下的眉角微挑，林苒这样的一面……还是第一次见。 他心中愉悦，面上依旧显露着冷色，看着已经到了身前的林苒，道：“别乱跑，我们会尽快清理积雪，早日回京。” 听着无忧这话头，林苒一怔，她偏了偏脑袋，“出什么事了？” 祁垣没有多说，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林苒回房间去，不管林苒那小眉头皱得有多紧也置若罔闻。 不仅如此，看着林苒不满的小表情，他还单手提溜着林苒大氅上的帽子，就这样直直朝前扯过去，将林苒的脑袋蒙在里面，也不管。 就这样，林苒被拽着往前走。 在林苒被蒙着眼睛跳脚的时候，她被推着进了房间，而后脑袋上的力道一松，她匆忙揭开帽子，紧跟而来的就是房门重重的关门声。 而那位无忧先生……已经离开。 林苒将手放在门上，许久，她咬了咬牙，哼声道：“我还能不知道爱惜我的小命？要你操心！” 那门，她到底没去打开。 许芙蕖处，那宫女得了林苒的话后，一直琢磨着这事儿，摆放膳食时也是满满的心不在焉。 直到许芙蕖身边那个年纪稍大的宫女横了她一眼，训了几句方才回神。 不多时，许芙蕖到了，那宫女躬着身子退后站着，伺候容妃娘娘用膳这样的活计还轮不上她来做。 许芙蕖面色不善，林苒的话还积压在她的心上，根本无暇他顾。 房间里寂静极了，那小宫女站在后边，心跳得很快，她要让林苒说的那些话实现，她必须要在回宫前让她的命有价值！ 许是心神太过紧绷，许芙蕖突然开口，将她吓了一个激灵，直到许芙蕖身边的那个心腹宫女开口，她才倏然跪下，额角汗珠直冒。 伺候主子时走神，光是这一点她就要受磋磨。 许芙蕖冷眼看她轻颤的模样，眼底不耐，复又开口道： “那个东西是什么？谁拿过来的？” 顺着容妃娘娘的话音，小宫女望过去，见是自己放在旁侧一个高几上的那个石头罐子……还有上面枯黄的、花？ 她忙道：“路上碰到晋王世子身边那个医女，她、她说这个能、能安神，让我拿回来。” 一听是林苒，许芙蕖眸色一沉，她本来就没多少胃口，索性也就不吃了，走过去将端详着那石头罐子。 石头罐子呈深灰色，上面的棱角被细细地磨平，看上去古朴，颇有一股子返璞归真的味道，再加上那路边捡来的仙茅，两者一搭更是上不得台面。 许芙蕖嘴角挂着讽意，她抬手，指尖划在那仙茅之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她将其所有仙茅尽数捏在手中。 仙茅看上去早就枯黄风干，此刻更是在许芙蕖的辣手摧花下成了一捧黄灰。 但仙茅的特性就是生命力顽强，看上去已经死了，但其实，来年它的硬心之中又会生长出新的仙茅来。 它那枯黄的枝干给它的重生提供着能量。 许芙蕖看着手中的一层薄薄黄灰，脸色不耐，抬手招来一根手帕，将掌间的污渍细细擦过之后，方道： “将这破东西扔出去。” 第243章 奇怪的虫子 第243章奇怪的虫子 她眼底带着狠厉与俾睨：“回京后给我好好查查那女子是谁？本宫要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来路，还有……若事有不对……” 她看向一直侍立在身旁的宫女，眸光一狠，满是杀意，她的那心腹瞬间明白，有些东西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包括一些消息。 小宫女一身翠色宫装被人忽视，她匍匐在地上，将这一幕幕收进眼底，瞳孔紧缩犹如针尖大小，而后狠狠垂头，掩去脸上的情绪。 许芙蕖睨她一眼，不再多说，懒声道：“将这些东西都撤下去吧，吩咐那些人赶紧清扫积雪，那些和尚整日里念经，让他们也过来一起帮忙！” “是。” 可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轻步快速进来，恭声道：“娘娘，晋王世子那边的人也开始清扫积雪了。” 许芙蕖眼中一亮，“哦？他们也待不住了？” 她轻哼，“既然如此，都去看着点儿，早点开山，早点回宫。” 小宫女和着在场的人一起退下，在将要离开之前，她眼角瞥了一眼那被抱着离开的石头罐子，紧了紧眉心。 她拧着眉心，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那位姑娘被娘娘接受，她静立在门外，眼皮耷拉着，想着这件事。 可就在这时，她没有注意到，院子里、柱沿边、门框下开始出现了拇指大小的黑虫子，这虫子小小的身子上长着数不清的腿。 密密麻麻爬过去，一个晃神还会以为那是黑线或是细小的枯枝？ 她没有注意到，可房间里的许芙蕖突然惊呼出声，从每一个地方爬过来的虫子汇在了她的身前，就在她的周围爬着、盘旋着。 将许芙蕖围拢在其中。 那小宫女一惊，赶紧高声问许芙蕖发生了何事，得来的是一声厉喝，她赶紧推开房门进去，一看清许芙蕖身前的情况，她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虫子爬在彼此的身上，拢成了一圈又浓又厚的黑色，他们像是在找什么，到处爬着，其中有几只甚至想往许芙蕖的身上去。 看到这一幕，小宫女眼中一紧，听着这位容妃娘娘闭眼尖叫，她狠狠咽了口口水，扑上去用手挥舞着。 似乎这样，那些虫子就会离开。 冬天冷，这屋子里烧着炭盆，又紧闭着门窗，可她的到来让周围的空气一阵激荡，那些虫子也跟着开始暴躁起来。 它们不再重叠在一起，它们开始四散爬开。 可这时候，相较于先前的聚拢模式，这次分散后反而有更多的虫子想要往许芙蕖身上爬。 这些虫子长了很多条腿，细看之下能让人汗毛直立，不仅如此，在它们爬过之后，身上会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印子。 从它们的足迹开始，那道血痕印子被它们拖在身后。 到了这个时候，院子里所有的宫人都被那阵阵尖叫声给引了过来， 所有人看到那些虫子都惊呆了，密密麻麻的一团黑，看得人心肝儿颤，若不是怕事后受到惩罚，她们真是不想上前。 第244章 还能是谁! 第244章还能是谁？！ 可这房间是许芙蕖的房间，断然不敢叫旁人进来，只得一堆宫女围在一起惊叫连连，各人手里拿着的东西都尽不相同。 那个小宫女挤在众人中间，所有人都穿着翠色的宫装，她夹杂其中丝毫不显眼。 她眼眸颤动，许久，突然高声道：“娘娘！这些虫子像是被什么吸引过来的，咱们先到院子里去吧！” 这话倒也对，这屋子里浓重的暖香，空气凝滞，那木珠子和那仙茅的味道夹杂，混合出的味道经久不散。 也让那些虫子都发了狂。 许芙蕖一张小脸煞白，一动不敢动，只能让那些宫女们挡在她身前，她只觉得，入目所及全是虫子。 听到这话，许芙蕖身上再不见半点柔媚之色，厉喝道：“还不赶紧清出一条路来！今日本宫若是有个好歹，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可若是这些虫子这么好清理，林苒会想要用它们来从许芙蕖身上收利息吗？ 这些虫，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会紧扒着许芙蕖不放。 果然，都是徒劳，没人能清出一条路来，那些虫子紧挨着，一个离开下一个又来，她们没人能将它们清扫干净。 那个小宫女咬牙又道：“娘娘，咱们派人去请晋王世子身边那个医女过来帮帮忙吧。” 许芙蕖眸色不善，瞪了一眼那个小宫女，可是下一秒，就有一只虫子爬在了她的后颈上，那细微又多点接触的触感让许芙蕖顿时浑身战栗。 她身边有宫女发现了，忍着恶心和害怕将其拿开，可不过是瞬息功夫，许芙蕖的脖颈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印子。 许芙蕖眼睛紧闭，双拳紧握，浑身在轻颤，她吼道：“还不赶紧去将人请过来！” “快点！” 那小宫女眼睛一转，当先应下，而后赶紧小跑着离开，去请林苒过来帮着驱虫。 而此时，林苒的房间中。 谢绝了无忧的午膳，林苒心情很是愉快，她拜托无忧去找一些可以储存物品的大罐子，此时一个个大罐子正放在她的房间中，她正细细地擦拭着。 等到听说许芙蕖那边的人来找她之后，眼睛一亮，拍了拍手边的罐子，扬着笑意推开了房门。 看着那个翠色宫装的小宫女，林苒高挑着眉心，轻声道：“这么快？” 小宫女脸色急切，匆匆行了一礼，“姑娘赶紧跟我过去一趟吧，出事了！” 林苒心中一清二楚，她面上故作沉重，跟着迈步一起离开。 在去的路上，林苒看着那小宫女急色的模样，问道：“看来今日就能让你得偿所愿，说说吧，你知道是谁想要害我？” 那小宫女面色一顿，而后微一咬牙，发狠道：“是……辛家的大小姐！” 说完，她觑着林苒的面色，又道：“我只知道她让我领着娘娘去……去撞破你与人苟且之事……” 辛家的大小姐，呵！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她心中毫无波澜，只是瞬间泛起涟漪后就被压下，仿佛早就料想到会是她。 现在想想也是，能有这么大手笔的除了辛雉还能有谁？ 第245章 求人的态度 第245章求人的态度 若不是无忧是晋王府的人，说不得今日就叫辛雉的安排得手了！ 她眸光明灭不定，许久，她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厢房，听着那院子里传来的喧嚷声，突然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一怔，道：“翠云。” 林苒微微颔首，转眼，两人就到了许芙蕖所在的正房中。 看着此时的许芙蕖丝毫仪态也无，惊慌尖叫间辗转于虫子之间的模样，林苒扬了扬眉角。 在林苒进来的同时，许芙蕖自然也看到了她，此时的林苒面色清冷，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场景没有丝毫波动。 到底是被她拒绝过，现在她又亲自开口让人将人给请过来。 许芙蕖眼中闪着一丝恼意，看着林苒，勉力绷着沉着的脸色，冷声道： “帮本宫将这里的虫子驱走，你，本宫会有重赏。” 林苒静静看着许芙蕖，看着她强行端出来的矜傲，打量她许久，林苒轻嗤，道： “我是医女，不会驱虫。看姑娘的模样想必还能坚持一下，不然派人去请云海师傅过来瞧瞧？” 就在说话的空当儿，那些虫子似乎感受到什么，开始疯了似的想要往许芙蕖身上爬。 林苒眸光一扫，看见她的那颗木珠子被许芙蕖随手放在身后的桌子上，而此时，携带者仙茅气息的许芙蕖还在不断后退，不断靠近木珠。 林苒后退半步，脸上神色平淡，但就是能让人无端察觉到她在看戏一般。 许芙蕖惊叫一声，抬手将身边的宫女拉到身前挡着，那些虫子爬到了那宫女身上，一道道泛着淤红的血痕眨眼就浮现了出来。 许芙蕖仓惶后退，一张脸煞白，全然不剩半分娇媚与矜贵。 林苒眸色微暗，看着此时的许芙蕖，她仿佛回到了当年置身火海之间。许芙蕖一双素手搭在周世安的肩上，腰肢被周世安揽着。 他们望过来的眼神满是讥讽。 那道混杂的香味越来越重，许芙蕖口中的惊叫不断，声音也越来越尖利。 带着林苒过来的翠云，满眼的急色，可是她……也不敢上前。 突然，在细密的虫群众，许芙蕖高呼道： “你帮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帮我！” 她与身后放置木珠的桌子也越来越近，她几乎半具身子都靠在了桌子上。 林苒上前一步，她蹲下身子看着那些虫子，语气漫不经心道： “这些虫子像是发狂了一般，估计这时候去请云海师傅也来不及了啊～姑娘千万小心别让它爬到脸上去了。” “看它爬过的痕迹，可别让姑娘毁了容才是。”语气幽幽，叫人心尖一寒。 眼前的虫子都快堆成了一堵黑墙，密密麻麻，间或露出一点斑白，和背后那张恐惧的脸。 它们就像是黑色的大火，想要吞噬那个被香味缠绕的人。 听着林苒如此轻慢的语气，许芙蕖恨得发狂，她双眼紧闭，面色狰狞，咬牙狠声道： “你赶紧想办法把这些虫子赶走！” 说完，她深深吸上一口气，缓和了语气，“我求你！求你帮忙，帮帮我。” 第246章 初心 第246章初心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姿态嘛～ 林苒站起身来，她退后半步，故作为难道：“唉，你都如此说了，我岂能见死不救呢？这有违我学医的初心。” 初心？防身、下毒都可以是初心，唯独没有救人这一项。 不过林苒面上的表情无辜极了，她蹙着眉心，看着眼前的虫子揣度着，道： “冬日里天气冷寒，这几日更是大雪封山。” 她沉吟道：“能在这样的天气还出来的虫子本身极具特性，几乎都带着毒性，而现在这里被引来这么多虫子——” 许芙蕖强压着想要发火的冲动，按捺着性子，道： “只要将它们赶走，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银子？宅子？” “本宫都可以给你！” 只是这话音中的冷意极为明显，更像是在说，这些东西她给，但你林苒有这个命收吗？ 林苒自然知道今日让许芙蕖在她这个“医女”面前折了腰，心中定是极为愤怒，她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事都不一定。 不过，林苒并不在意。 看着许芙蕖濒临崩溃的模样，林苒上前，凑近一个虫子仔细看着，观察良久，她开口道：“这虫子生有千足，与人接触后会留下一道血痕，它的脚含有毒性，但毒性微弱。” “否则，就不只是一道道血痕，而是满地的尸体了。” 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许芙蕖喉头一紧，她看着林苒，眼底藏着一抹紧张，面上沉凝，道： “要怎么才能赶走？” 林苒敛眸，片刻，道：“现值冬日，他们却丝毫不惧严寒，生石灰燥热且气味浓烈，让人去前山找师傅们取一点过来试试。” 林苒的话落，就有人在许芙蕖的眼神示意下赶紧离开，去找生石灰。 而在她们说话的间隙，那些虫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它们就像是久未进食的饥民一般，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与可能去汲取那丝丝木珠与仙茅含混出来的香味。 等到宫人们将生石灰取来，尽数将其洒在那些虫子身上时，就见它们骤然暴动，彼此互相啃噬。 许芙蕖一惊，赶紧让人当作人墙挡住虫子，而后慢慢辗转踏着空隙离开虫子们的包围圈。 不多时，那些虫子的动作就慢慢停了下来，多数虫子几乎没有了行动的能力，它们残肢拖在地上，那是被同类啃咬出的痕迹。 余下的还能继续活动的虫子像是虫王一般，它们还在茫然四顾着，已经找不到木珠与仙茅含混的香味了。 看着这一幕，林苒眼睛发亮，不过也只是多看了几眼。 许芙蕖满头青丝糟乱，一张脸更是难看，她要去重新梳洗，才能过来继续和林苒谈方才她许诺的事情。 在等许芙蕖去重新梳洗的过程中，翠云伺候在她身旁。 林苒松松叹出一口气，抿了一口清茶，看着翠云道：“那些虫子待会儿送去我的厢房中吧。” 见翠云面色奇怪，满脸的心事，林苒扫她一眼，而后道：“谁也不敢保证被那虫子爬过会不会有毒性进入体内。要尽快哦～” 第247章 过河拆桥 第247章过河拆桥？ “按照常理而言，它们的身体能够解它们留下的毒。” 翠云倏然回神，郑重应下。 可是，须臾，翠云又低声问道：“姑娘，主子……她们似乎已经看出我们彼此熟识了……” 林苒眨了眨眼，“几次三番下来，我们确实比较熟悉了。况且——” 林苒收起脸上的灵动，沉了眸子，“你别忘了，你担忧的那件事现在还没有任何破局之法。” “毕竟是你自己的命。” 翠云面色一白，到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眼前这位姑娘叫什么，只知她会医术，是晋王府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眼前的姑娘身板挺直，一头顺滑长发垂下，白色的大氅搭在身上更显出几分清冷……不近人情。 翠云眸色复杂，垂了脑袋。 这一次，许芙蕖倒是没有借故拿乔，很快就赶了过来。 林苒抬眸看过去，与许芙蕖那双眼睛正好对上，也看清了其中的那抹冷意一闪而过。 猝不及防间，两人对视上，许芙蕖下意识避开林苒的视线，可是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而后心中懊恼，面上也带出了几分恼意。 她去上首坐下，冷着脸，道： “没想到那虫子这么容易就死了。”说完，她看着林苒，“但说到底你还是帮了本宫，有什么想要的你尽可提出来。” 对于许芙蕖的德行，林苒自问也算是有一点了解，但此时她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惊了林苒一下。 轻描淡写间试图抹去林苒的作为，在男女之事上不要脸就算了，过河拆桥这一手也玩得好。 林苒努了努嘴角，道：“给银子吧。” 看着许芙蕖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林苒笑得灿烂，“一千两黄金如何？” 在场所有人皆愣了一瞬，包括许芙蕖。 不等她们说话，林苒继续道：“毕竟那虫子有毒，给一千两黄金，你不会吃亏的。” “后续若是中了这虫子的毒也可来找我，我会帮你们医治的。” 林苒面色无辜极了，说罢，她站起身来，问道：“晋王府都是知道的吧？黄金就送去晋王府吧。” 看着眼前的林苒，听着她的话，许芙蕖心中的厌恶生起，她虽然没有点明身份，但是话里话外数次说过她乃是皇城中出来，身份地位尊贵无比。 可眼前的这位医女就像是没听见一般，总是带着这样淡淡的清冷，不肯对她屈身，这姿态与她并齐的模样，让许芙蕖心中颇为恼火。 再加上，许家……不知道能不能凑出一千两黄金来…… 她冷冷看着林苒，道： “倒是还不知道姑娘名讳，姑娘就只是晋王世子的人吗？” “不是说过了？”林苒两手叠在腹前，掩在大氅之下，“是被晋王府的无忧先生带过来医治……伤者的。” “是。”许芙蕖眉眼流转，冷厉之色将满身装扮出来的温和冲得支离破碎，她昂然道：“那你就是出身晋王府了？” 看着许芙蕖咄咄逼人的模样，林苒眸子微眯，“倒也算是。”她面色狐疑，“怎么？不是你说问我想要什么的吗？” “现在是……过河拆桥吗？” 第248章 消除红痕的方子 第248章消除红痕的方子 许芙蕖不喜欢林苒，她的姿态让她无端厌恶，她没有尊卑大小的模样更是让她心中腾起杀意。 此时林苒说的话更是刺进了她的心口。 许芙蕖盯着她，许久，她冷哼一声，道： “确定姑娘是哪一家，日后回宫派人登门道谢也方便寻你不是？” 林苒灿然一笑，“送到晋王府就行，有劳了～” 张口闭口晋王府，不得不说，这三个字很有效果，让许芙蕖心中打鼓，压着想要继续探究下去的欲望，勉力笑着应下。 林苒侧眸细看了眼许芙蕖，见她衣领将脖子给遮的严严实实，她面上关心，道： “你脖子上被那虫子爬过，还是不要捂得如此严实，否则，那红痕难消。” 说着，林苒上前，“现在还不清楚那虫子毒性，我先帮你看看如何？” 林苒的态度让许芙蕖迟疑，可是转念一想，或许医者皆是如此？带着傲骨但是又有一颗治病救人的仁心？ 怀着这样的揣测，许芙蕖将手伸出，睇着林苒，“多谢了。” 林苒嘴角弯着的弧度挤着有些消瘦下来的脸蛋儿，看上去笑得腼腆。 她将手探出，落在许芙蕖腕间，随意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虫子是个什么特性，林苒再是清楚不过，那红痕看着唬人，更是十天半个月难消，但其实对身体无碍。 林苒沉着眸子，细品着许芙蕖的脉象。 这样严肃的神色看的许芙蕖心中一紧，她急声问道： “可是中毒了？” 林苒沉吟，“毒性微弱，从脉象上看，只是紊乱了些，目前还看不出什么，但是不能保证这毒性不会蛰伏体内。” 许芙蕖身边那位年长的宫女突然问道：“那岂不是有如慢性毒药一般？” “唔～”林苒娥眉微蹙，“若是这样解释的话也可以。” 在场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红痕，更有两位宫女是被许芙蕖拿来当做肉墙挡虫子的，那身上裸露出来的痕迹更是看得人触目惊心。 听到林苒的话，其中一人登时软倒在地。 林苒面色严肃，“这样吧，生甘草可暂时压制万毒，你们都去找来先服用着，至于身上的红痕……” 看着林苒面上似有难色，许芙蕖急声道：“那红痕怎么了？你可是有消除的法子？” 林苒睨她一眼，迟疑道：“我倒是有一个方子，但是其中有两味药极其难寻，这么多人，怕是不能人人都能用它来消除红痕……” 那位年长的心腹宫女厉声道：“一切以主子为主，只要能消除主子身上的印子就好，我们当奴婢何需要这些？” 林苒看她一眼，微微颔首。 说话这人，身上能见的印子可就只有手上有…… “既如此——”林苒慨声道：“我稍后将药方写了给你们送过来。” 说到这，林苒肃声打断她们面上的喜色，道： “我这方子你们可不能外传，若是有信不过大可先让你的下人服用。” 睨着许芙蕖的面色，林苒嗤道：“要不是想着我直接让人将药熬好给你们，你们会防备着，说不定就倒了浪费药材，我也不会给你们方子。” 第249章 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第249章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林苒说话的语气太傲，这时候更有几分避世神医那味儿了。 许芙蕖慢慢放下了心中的不满与戒备，对于林苒的话，她也一口答应下来。 趁着这会儿两人关系还不错，林苒提出，待会儿让翠云带人将那些虫子的尸体带到晋王府休憩的厢房中，许芙蕖也是一口应下。 到了现在，林苒的所有目的也就达到了，她面上的表情也越发诚挚起来。 “那就多谢了，我想好好研究一下那些虫子，说不定就能解析出针对这虫子的解药。” 说完，林苒微一颔首，转身就要离开。 走出房门，林苒缓步走在这漫天扬洒的雪花中。 雪势已经小了不少，外面忙碌的身影来回奔波，想必前山门外的积雪就要被清扫干净了吧。 林苒慢慢走着，视线落在前方，大氅犹如落雪压在她身上，身板挺直犹如一根青松。实则，林苒的脑子里正盘旋着今日发生的几件事。 那个叫翠云的宫女因为受过辛雉嬷嬷的恩惠，这一次被安排在许芙蕖身边随行出宫，在必要时刻引导许芙蕖来撞见原本安排的一切苟且之事。 可是无忧的出现，打断了原本的计划，晋王府，她们就算是想要拿来做筏子也得掂量一下。 那宫女听见了许芙蕖或许不能受孕的这番话，许芙蕖不是一个蠢货，若是这件事被证实，回到宫中后，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死。 包括她，这位自称出自晋王府的医女。 林苒缓步走着，脚下积雪的咯吱声与枯枝的咔嚓声交织，衬得她身周满是荒凉之感。 那个叫翠云的宫女想活命，必须要找人拉一把。 而成本最低又最方便的，就是按照林苒所说，让林苒去为许芙蕖调理身子。 林苒轻笑，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她说许芙蕖不能受孕，那就终生不能受孕。 而今日，因为一场虫灾，她已经初步得到许芙蕖不愿意但是又不得不的信任。这份信任极其微薄，就看之后翠云要怎么游说许芙蕖了。 她既然能被辛雉选中，成为引导许芙蕖当辛雉布局中的一环，林苒相信她，不会让她失望的。 而正好，无忧为了大局稳定，也需要她去帮助许芙蕖……掩住不能受孕的消息。 不得不说，无忧的那番话让林苒心中生出几分豪情来，所有的仇人都会死，但是死，不过是一件最轻松的事。 林苒要让他们感受到夏家遭遇过的一切，再生生拿走他们最重要、最在乎的东西，再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败涂地！ 彼时，仇人虽还未死却已足慰夏家亡魂。 今日，那虫子不过是个引子，林苒的布置还在后头。 不论是药方带来的良好效果让许芙蕖愿意再次找上林苒，还是翠云为了活命在宫中辗转最终让林苒为许芙蕖调理身子。 亦或是无忧帮忙。 总之，接下来，她将快速接触到许芙蕖，甚至是……周世安…… 林苒眸子越发沉凝，眼中尽是俾睨，她身板挺直走在这风雪中，仿佛是一柄含着煞气却还没开刃的刀剑。 第250章 我自己来 第250章我自己来？ 今日进展得很是顺利，此时她怀中没有拿手炉，但却感觉周身滚烫。林苒嘴角含笑，她轻轻将帷帽的系扣扯开，凉风倒灌。 “在想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响在林苒耳边，林苒侧眸，一双眸子深邃又潋滟。看得祁垣呼吸一窒。 林苒转头望去，果不其然，是无忧。 她嘴角一直带着笑，似乎很是高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也没有打断她的情绪，她轻声问道：“你不是歇下了？” 看着她的模样，祁垣歪头深看了她一眼，上前与其并肩，语气沉静，道：“山上出现异状，你不要到处乱跑。” 他倒是没有多问。 林苒耷拉着眼尾，轻声哼哼，道：“先生还是说清楚吧，这样语焉不详的，反倒误事。” 祁垣笑睨她一眼，眼尾都蕴着笑意，他现在算是发现了，林苒现在在他身边待着是越发的自如，说话也越发不客气起来。 “你笑什么？”林苒看向无忧，眉心高挑。 祁垣轻咳一声，嘴角的弧度肉眼可见地落了下来，他道：“有人上山的痕迹，我们的人不多，只能收拢所有人手护住我们的厢房。” “至于其他人……” 林苒眼睛一亮，道：“不是冲着我来就是冲着许家那位，你不是想要让我为那人掩住身体上的问题吗？这是不是就是机会来了？” 从她身上看不出丝毫害怕，甚至跃跃欲试，只因她从这里面看到了突破口。 林苒的心思很明显，但是祁垣却有些不解。 按理说，她和许芙蕖应该从未见过才对…… 祁垣看她一眼，继续道：“我将此事告诉了云海和尚，寺中僧人众多，许家那位若是出了事，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看林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祁垣眸中情绪复杂，缓声道： “是一个机会，但是这个机会风险太大，你身上的药性还没彻底解开，我们的人带的太少，现在叫人来有些来不及了。” “以后还能有无数办法让你为她遮掩。” 看着眼前被大氅围着，一双杏眼圆溜儿的，像是宝石一般看着他，祁垣只觉得心中有些痒。 突然，他皱了眉心，看着那被解开的系扣，抬手握住系扣，就要帮林苒系上。 “哎～！”林苒抬手搭在祁垣小臂上，眸子瞪圆了，“干嘛？我热！” 祁垣面上的银质面具在冬日下更是添了几分冷寒，一双眸子平静，就这样透过面具看着林苒，直将林苒盯得慢慢将手收了回去。 祁垣重重扯着手里的系扣，一边帮着系上一边道：“体内还是燥热？那血……你还要吗？” 下巴处，那人的大手翻飞着给她系扣，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显得很不熟练，就算是有面具遮挡，林苒也看出他的烦躁了。 她轻笑，乖乖立着，看着无忧，“我自己来？” 那一张脸实在乖巧，那双眼睛更是清透极了，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 祁垣默了默，将手松开，看着自己低头系着扣儿的林苒，他道： “许家那位，到时候也不必你亲自去，王也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到时候选一个过去也行。” 第251章 能有多不好过 第251章能有多不好过？ “那怎么行！”林苒想也不想道。 祁垣冷眸一厉，他瞪着林苒，顶了顶舌尖，“总之现在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完，不准乱跑。” 说完，他转身大步往前走，林苒赶忙小跑追上，“到时候我要亲自去帮她调理。”又强调一遍。 感受到她在身后不断倒腾的气息，祁垣嘴角微弯，却也不搭话，任由林苒还在身后蹦跶着。 直到到了厢房院子里，祁垣方才停下脚步，不过他也没同林苒多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林苒回房间去。 林苒看着他，许久，重重一哼，语气也冷了下来，“你们不要插手，我已经有安排，你若是打断我的计划，我！” 林苒银牙紧咬，咬牙切齿道：“这个冬天我一定不让你好过！” 撂下这样一句威胁的话后，林苒昂首与祁垣错身而过。 看着她携怒的背影，祁垣轻笑出声，感受到那抹身形一顿，他满目的温和瞬间倾泻而出。 清瘦的身形就算是裹上大氅也不减其娇小柔弱之感，只是脊背总是挺得笔直，叫人难以将柔弱这个词安在她的身上。 这句威胁的话，是威胁又不算威胁。 他的血都能暂时压制毒药的燥性，那是怎样的寒凉。 冬日里本就是他最不好过的日子，可她的威胁也只是让他一整个冬天都不好过。 能有多不好过呢？ 祁垣眼皮半敛，收回视线，嘴角轻勾。 直到林苒进了房间后，祁垣才转身离开，仿佛，他就是特意出来接林苒一般，将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后，也就放心了。 在关门时，林苒正好看着祁垣转身离开，看着那道背影，她心中情绪极其复杂。 她理不清，只能紧攥拳头，以免她想要捂住胸口去制止那股强烈的跳动。 “对了！”林苒高声道，看着那道身影停下，转过身来。 林苒将一只手背在身后，笑得明艳，道： “方才我去帮她们解决了一些虫子，过一会儿可能会有一些东西送过来，到时候还请先生放行。” 寺庙中所有的木质材料上都刷着红漆，若非红漆，便是用的红木，参差的红色此时映入祁垣的眼底。 眼前，两道大门微开，露出其间一位披着纯白大氅的姑娘，姑娘娇艳又亭亭玉立立于中间，被两侧红色的木门衬得仿若天地间最后一片雪。 一张笑脸明艳，仿若春花般灿烂。就这样眼含笑意看着他。 祁垣眉间一软，微微颔首。 下一秒，那道身影就像是小兔子一般，仓惶将房门关上。 那道身影不见了，天地都平庸了起来，祁垣一声轻笑，离开。 直到祁垣彻底离开，林苒方轻轻松了一口气，她背抵在房门上，眉心轻拧，眼中出神。 许久，她方慢慢回神，瞳仁慢慢虚焦而后落到实处，林苒迈步，将心中杂乱的情绪压下，开始想着无忧说的话。 无忧带来的人不多，可是见无忧身上没有丝毫担忧此事的迹象，也让林苒慢慢放心。 晋王府的武力值还是信得过的。 第252章 无忧的人品 第252章无忧的人品 毕竟祁垣进京显露出来的人手不多，时隔三年后，能被他带着上京，这些人的身手必定各个不凡。 林苒想着，到了外间的小书桌上，研墨将药方写下。不知觉间，时间过去了，突然几声敲门声惊醒了林苒。 打开房门，看到皆生的时候，林苒一愣，紧接着，她看到翠云在皆生身后冲她福身行礼。 而院子里，还有几个垂着脑袋的小太监，正守着一堆被布包起来的东西静候着。 看到这一幕，林苒心中喜意生起，打开门时见是皆生的刹那失落也转瞬消失不见，她赶忙道谢，而后在皆生离开后，提着裙摆快步到了院中。 这里面包着的就是那些虫子的尸体。 看着翠云的眼神，在检查过那些虫子之后，林苒与其到了一旁。 看着翠云吞吞吐吐的模样，林苒率先将方才写好的药方递过去，“药方。” 翠云接过，低声道：“姑娘，趁着现在雪下得不大，山门外的积雪已经清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会想办法。” 看着翠云的模样，林苒笑笑，“你别忘了，这事儿关乎到你自己的小命。” 翠云面色讪讪，她自然清楚，但在宫中待了这么久，她也知道想眼前这位姑娘想去为容妃调理身体定是有所求。 两人……无非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她胆小，不代表她蠢笨。 对于翠云心中所想，林苒不在乎，翠云只是为她的布置多上了一道保险罢了，就是没有她，她相信，许芙蕖也会主动求上门来。 很快，翠云带着几个太监匆匆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皆生突然神色匆匆地从院外进来，敲着那扇祁垣进去的房门。 林苒诧异望过去，皆生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看着皆生的模样，她想到了祁垣说的话，他说这山上来了外人。 就在她靠近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猝不及防间她与那双掩在面具下的眼睛对上，不知何时起，林苒现在似乎更被那双眼睛吸引。 每一次视线投注，总是想深深去探究一下，那双眼睛深邃又平静的眸子下藏的是什么？其余，再无心关注。 祁垣看着发愣的林苒，眼神柔和，他看向皆生，“出什么事了？” 皆生垂着眉眼，“云雾寺的师傅们已经将那个院子围了起来，但是他们反应太慢，已经让那些人潜进了厢房，将人给劫持了。” 祁垣敛眸片刻，“安排两个人将剩下那人带走，余下的你带着跟我一起。” 说完，他看向林苒，“你是跟他们一起走还是留下……和我一起？” 现在许芙蕖受困，他现在身在云雾寺，不能袖手旁观，晋王府应有的态度也要拿出来。 但是让林苒跟着转移那个黑衣人的侍卫一起走，他又不放心。 林苒努嘴，“我和你一起。”经过中了那媚药的经历，她现在最信任的就是无忧了，君子端方自持不过如此！ 林苒心中现在无比肯定无忧的人品。 林苒的回答让祁垣很是满意，不过面上依旧冷静，“你带着她在后面跟着，我先带人过去。” 第253章 荤素不忌 第253章荤素不忌 很快，这个厢房院子就腾了出来，林苒跟在皆生身后，缀在最后边，朝着许芙蕖的厢房院子走去。 远远儿的，林苒就听到了棍棒破空的声音，这阵势……她还只有当年随着皇弟去巡视宫中侍卫的时候见过。 皆生是个闷葫芦，警惕着四周，却是一句话也不肯同她说。 林苒倒是也不强迫，转眼间，已经能看到许芙蕖的厢房外围着的一层又一层的和尚了。 一眼望过去，尽是光头，不仅如此，身着灰衣，整齐划一的气势摄人。 只是，有些和尚似乎不大用棍棒，拿着总是显得别扭。 祁垣说的不错，他确实将山上异动告诉了云海和尚。 而云海和尚也极为上心，让不少僧人就在许芙蕖所在的厢房附近候着。 可是，不知道是对方派来的人武功很强，还是僧人们做早课不上心，等到院子里传来了惊呼声和呼救声，他们才蓦然反应过来。 此时就如皆生所说，僧人们拿着棍棒只能将其围困，与那些黑衣人对峙。 就在林苒还想要继续上前的时候，皆生突然抬起胳膊将人拦住，“姑娘，里面危险。” 院子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道道身影像是在被逼着后退，此时，无忧已经带着人混杂进了僧人之中。 林苒抿着嘴角，皆生说的话她也清楚，没有拗着，她顺着皆生的身形往旁边避让，就在缝隙间，林苒看到了被剑架在脖子上的许芙蕖。 她脸色惊恐煞白。 林苒闷笑，今日可真是委屈她了，又是被虫子吓又是被人拿刀剑挟持的。 院子里，许芙蕖感受到脖子上的刀剑，浑身僵硬到有些痉挛，在看到晋王世子进来的时候，她微微松了口气。 可就是这个空当儿，她感受到脖子上的剑冲她更近了些。 因为虫子爬过，微微有些麻木的脖子此时都已经感受到了痛意。 身后的人挟持着她想要离开这个杯僧人们包围了的院子，而为了她的安全，所有人也只能慢慢后退。 许芙蕖心中闪过一丝绝望，还有一份狠厉，若是让她查出来这件事背后是谁指使的，她一定与那幕后之人不死不休！ 这么多年，除了当年那一场宫变，许芙蕖再未见过刀光。 就算是那一场宫变，也是等到所有事情都被周世安的人镇压过后，她才出来的。 不过是享受了刀剑的荣光，又何曾感受过刀剑的杀意？ 这是第一次，许芙蕖感受到刀剑带来的惊惧。她眼睛都直了，那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朝境内所有的和尚只能修习经文，不能练习武艺，这是朝廷的规矩。 可这些黑衣人没想到，就在他们来的时候这院子周围暗处就围满了寺里的僧人，他们武功好，悄无声息就进了院子。 大雪封山，他们的人上来的不多，院中伺候的宫人不少，总有几个开始惊声尖叫，将僧人们给引了过来。 没办法，他们只能尽快将容妃握在手中。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留下许家这位一条命，至于要怎么对付她……荤素不忌！ 第254章 调虎离山 第254章调虎离山 这是德王对于许家小动作的警告，今日的许芙蕖就是一个引子，一个震慑。 祁垣的到来让黑衣人非常紧张，半路上，已经有同伴追了上来，说晋王世子在这山上，同伴也带来了大公子的命令。 黑衣人紧紧盯着祁垣，此时的祁垣已经将面具取下，一身清润之气，裹在大氅之间，身后的护卫眼神精悍，几人气势极为强悍。 面对这样的围困，黑衣人犹如困兽一般，面上神色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他死盯着祁垣，哑声道： “都往后退，我们不过贱命一条，你想要她跟着我们陪葬吗？”说话间，他手中的剑骤然往下一划，划在了许芙蕖的胳膊上。 瞬间，血液浸出，染红了一片。 现在他们身上有两个任务，一个是教训许家这位容妃，让她吃到苦头，还有一个就是……当着晋王世子的面杀一位姑娘。 大公子还捎带上一句话，若实在有难度，只需杀了那姑娘就是，不用特意当着晋王世子的面。 他们是德王的死士，暂时交给辛家的大公子调配，就算是死，也要完成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 许芙蕖压着惊叫，她瞳孔震颤，眼里全是恐惧，顺着身后推着她的力道，她不敢乱动。 祁垣眼中平静，跟着周围僧人的脚步慢慢往后退，他过来只是代表一下晋王府的态度。 并非……他想救许芙蕖。 祁垣同周围的僧人一起，后退。 他看向黑衣人身后，屋子里的宫女们面色凄惶跟在后头，屋子里此时黑洞洞一片，人已经尽数离开。 祁垣心中生疑，这样几个人就上了山，虽说容妃带出来的侍卫无用，却也不至于让他们如此轻易就将人给掳走。 调虎离山！ 祁垣心中一惊，还有黑衣人在外面收尾！ 他眸子骤然紧缩，看向胁迫着许芙蕖的那人，道：“下手如此狠辣，你想要将人挟持到哪儿去？” “你们还有的人呢？接应？还是在外调虎离山？” 说话间，祁垣心中越发慌张起来，他上前两步，生生将他们的步子逼停。 那黑衣人面色凝重，看着早年间就已盛名在外的晋王世子，他同样心中发怵，感到身前容妃在轻颤，他手中长剑索性朝着肩头又是一划。 许芙蕖一声惊呼，痛叫出声，那黑衣人面色生寒，一双眼睛与祁垣直直对视，嗓音喑哑，道： “退后！” 祁垣提脚，又踏出一步，他在试探他们的底线、目的。 可就算是这样，这几个黑衣人也只是面色微变，被祁垣逼得往后退了退。 看着他们的动静，祁垣心中已明了，他们只是想将人掳走！ 想到林苒，又想到皆生在她身边，祁垣压下心头的悸动，眼中一厉，加快了说话的节奏。 而就在他说话间，他暗中做手势让身边的人先去找皆生，留他一人与众僧人同这几个黑衣人周旋。 祁垣紧紧拉着那些人的视线，让他们无暇他顾，说话间，他几乎已经将人逼退半丈远。 第255章 不甘心 第255章不甘心 “放了她，我可以保证你们顺利离开云雾寺，不再追查。”祁垣打量他们，观他们眼底坚毅，不为所动。 祁垣就知，他们不是为外物来，纯粹是为了许芙蕖。但是又僵持了这么久，只是想要将人掳走，这一点，让祁垣都心中生寒。 许芙蕖若是被人掳走，之后再回来的话，她的名声一定坏了，也会牵连到许家，而新帝或许也会受到波及。 背后之人绝非泛泛！ 在院子外面的林苒紧跟在皆生身后，最混乱的地方，他们也最安全。 更遑论无忧几人就在院子里，这满院的僧人虽然没有多少武力，却也拿着木棍充当武器起着震慑之力。 林苒立在皆生身边，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是只能听见一些宫女细细的哭声。 可就在这时，皆生突然眼睛一抬，厉色划过，冷声朝着半空喝道： “谁？出来！” 林苒一愣，捏紧了袖中的短刀，紧靠着皆生，警惕环顾四周。 皆生看了一眼林苒，上前一步踏在林苒身前，将其遮得严严实实。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前方，那里空旷无人，只有积雪和**露出来的石头尖儿。 顺着皆生的视线，林苒狐疑，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可是下一秒，那片空地突然“砰”地一声轻炸，石头细碎的碎片轰然朝着他们飞过来。 林苒只看见一点火星子闪过。 皆生面色犹豫片刻，下一秒，他提剑冲了出去，可是他也谨记着主子的话，不敢离林苒太远。 在皆生跃出去的时候，林苒才看见与他对战的人，那人从一颗树上跳下来，几下，便与皆生刀剑相接，战了起来。 高手！ 林苒拢着眉心，外面还有同伙？ 难不成院子里是声东击西？真正的后手就是为了她？ 林苒想到这一点，就赶紧朝着院子大门赶去，突然，她背心发寒，周身僵硬，她听到了她身后的破空声！ 林苒身上装着的药包几乎用尽，身上唯有一把短刀！ 可身后的破空声犀利，以她的短刀根本无法抵抗！ 林苒绷紧下颏，银牙紧咬，索性直接躬身趴了下去，下一秒，她骤然翻转身子，就见到一人拿着长剑直朝她面门而来！ 林苒霍然瞪大眸子，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只余本能动作抬手举着短刀。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死时刻，夏明珠纵火赴死时也是做好了以身作引子，血咒周世安的打算。 可是现在，刀剑泛着寒光，再一次有剑尖朝向了她。 不甘！不论是夏明珠还是林苒，都不甘心！ 夏明珠，国仇家恨未报！林苒，母亲死因、幼年被拐、家族没落，这一件件事同样还没有找出凶手严惩！ 感受到拿剑之人的嗤笑，林苒咬着下唇，罔顾这地面的碎石，这一瞬间，她仿佛突破了身体面对生命威胁时本能的僵硬，她向一侧翻滚过去。 铿—— 刀剑相接的声音，那柄朝着林苒落下的长剑被人给挡下了！ 这一瞬息的功夫，皆生已经反应过来，就算是想要将他引走的人欲要拖住他，可是实力到底不够，愣是让皆生折返了回来！ 第256章 滚开 第256章滚开 林苒松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祁垣身边的两个人也已经赶了过来，看见他们的时候，林苒是彻底舒了一口气，有了劫后余生之感。 可就在这时，林苒突然后颈被击中，瞬间剧痛袭来，整个人软倒在地。 临晕倒前，她只看到快速奔来的两人面色一变，而后抽出腰间佩刀，杀了过来。 这一场大混斗，林苒是彻底没了观战权。 而院子里，祁垣突然静了声，他拢着眉心，折身要往院子外赶去。 可是那个挟持着许芙蕖的男子一个手刀将惊颤的许芙蕖敲晕。而后他周围掠阵的几个人与他聚拢在一起，朝着祁垣攻去。 且打且退，为免伤及无辜，僧人们不自觉让出了一条道儿。 祁垣面色难看极了，看着想要纠缠他的几人，他不能用尽全力，因为对外，晋王世子余毒未清，身子常年不好。 想到外面或许情况危急，祁垣以伤换伤，挨了好几剑，迅速到了院子外。 此时战场已经彻底转移到了院外。 拼着伤口换来的时间，祁垣看到的是林苒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其余三人出手招招狠辣。 可是对面的人似乎是想走，皆生几人这样迅猛的攻势也只是勉强将人留下。 面对着还想与他打斗的几人，祁垣单手握剑，一手蓄积内力加持其上，环扫出去直逼得所有人噔噔噔连连后退。 “滚开！” 祁垣的眼神极为阴鸷，与他对视仿佛与毒蛇为敌，面上的坚毅带着狠辣让人不敢上前半步。 他快步朝着林苒的方向奔去，眼中焦急，额角青筋迸起，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黑衣人扛着许芙蕖，眼中凶光一狠，想到大公子的吩咐，狠狠啐上一口，道： “追上去，杀了那女人！” 看着倒在地上的林苒，祁垣胸中戾气横生，眼底藏着害怕，可这样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祁垣将人扶起，感受到她的呼吸，那颗绷着的弦才松了下来。 只是被人打晕了。 身后的气息驳杂，直冲他身后来，祁垣将林苒放下，眸光森冷，起身看着冲来的人。 若是这些人都无法开口，便无人能推测出他的身体状况。 “你们真是猖狂，今日后，晋王府一定会追查到底！” 经过刚才的过招，黑衣人虽然依旧忌惮祁垣，但却不是因为祁垣本身，而是晋王府。 左右他们收到的任务与晋王世子无关，只要杀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就完事儿了。 因此，对于祁垣说的话，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只是眸光微变，动作却是不变，甚至更加快了几分，朝着祁垣……身后的林苒去。 在看到祁垣出来的时候，皆生面露愧色，此时，手下的动作越发粗暴，而后赶紧到了祁垣的身边。 “主子，他们应该还有一波人，引走了容妃的侍卫。” 祁垣面色冷寒，“和许家有利益之争的无非就是宫中那些女人的家族，尤其是德王，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看出身份上的标识。” 第257章 我们是一样的人 第257章我们是一样的人 “不论是长剑还是配饰，用的都是最普通的。” 看着黑衣人已经快到了他的面前，祁垣将长剑扔到皆生胸前，“注意他们的腰间，德王的人那儿会有标识。” 说完，人也到了近前，在皆生迎敌时，祁垣沉喝道：“留不下活口的尽数斩杀！” “是！” 京城中，辛箬一直关注着林家的动态，可是这一日眼看就快要过去，她们没有丝毫的动作。 没有派人去找林苒，也没有放出林苒的消息，仿佛……林苒与她们毫无关系…… 辛箬待在辛雉的院子里，听着丫鬟的回报，她慢慢垂着眉眼，手中短鞭像是一条活虫一样被她抚摸着。 看着看着，她突然勾唇轻笑，“总是在这样的时候提醒我。” 小丫鬟不解，可是在触及到辛箬的视线之后，她赶紧躬身离开。 辛箬斜倚在廊柱下，幽幽道：“总是在这样的时候，提醒我，原来我们是一样的人。” 辛箬扬眸看着这一天几乎都在处理家中庶务的辛雉，眸光复杂，突然，她将手中短鞭狠狠鞭在身边的廊柱上。 丝毫印记也无。 “我不会伤害她。”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大姐姐想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件事，对她大姐姐的影响极大。 那个丫鬟死了。 那个盼着嫁给青梅竹马穷书生的丫鬟在大姐姐的安排下，嫁给了罗家管事的丫鬟，自尽死了。 大姐姐性情上的变化，从安排那个丫鬟婚事的时候，就变了。 伺候她这么多年的丫鬟都能因为一点不顺心，毁了她的一生，那导致她被人暗地里耻笑的林苒，她定不会放过。 辛箬知道山上还有晋王世子在，她不担心。 这一日，她被大姐姐箍在这个院子里，这么长时间，她也算是想通了。 她现在就想看看，大姐姐还要做什么？还有什么……是她这个妹妹能“帮上忙”的？ 而辛雉，心情尚算不错，她在等着云雾寺的反馈。 许家那位容妃、林苒、祁垣，这一个个都不让她们家人好过，不管谁出事，她都快活。 ＊ 林府上，算上今日，林苒已经失踪两日了。 这府上所有人都如往常一般有条不紊地生活。 想到上次大小姐特意去小花园找她说的那些话，曲姨娘眸色复杂难明。 这段时间，她算是想通了，就算那王四娘真的进了林家的后宅，该上赶着操心的也应该是大夫人。 她不过是回复原样罢了，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失去的了。 二夫人操持着家中庶务，大夫人院子里整日里婆子不断，她们都很忙。 许久，曲姨娘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她与大小姐之间的关系难言，但到底还是打过交道，有些交情，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做点事。 她招来丫鬟装扮，很快，款着身形就往前院书房去。 最近几日，大雪席卷周朝沅江里不少郡城，朝廷上的事务开始繁杂起来，可是这些同礼部侍郎林忌却没有多大关系。 礼部，只需要好好准备年底的祭天典礼就行了。 第258章 亲生骨肉 第258章亲生骨肉 曲姨娘最近沉寂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很多，原先的轻浮反倒被沉淀下来，多了几分镇定。 不知，是不是在她孩儿的衣冠冢前突然醒悟过来的原因。 很快，她到了书房外。 最近，林忌心情很好，文苑的婚事商定，等到刘家那边将聘礼全部划过来，王四娘就会入他的府中。 这样一算，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可以迎娇娇入怀了。 思及此，林忌提笔间，落笔都多了几分飘忽之意。 曲姨娘到时，一眼便看出林忌的心情很是不错，她蹙了蹙眉，而后福身行礼时将情绪收敛，道： “最近老爷常住书房，公务繁忙可也别伤了身子～” 说话间，林忌停笔，看着曲姨娘，心情甚好，他招人到身前，笑道：“最近天气寒凉，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啊。” 曲姨娘一顿，片刻，念及自己的来意，柔声道：“劳老爷挂念，这么些日子……已经好上许多了。” 曲姨娘心口闷疼，原来他还记得，她才小产吗？ ‘你要想清楚，你要什么？银子还是他的心？’ 大小姐的话突兀地出来在她脑中盘旋。 曲姨娘默了一下，软着身子靠上前，将这些时日林忌在外做的事全部抛诸脑后，就像是最初那般，将他当作自己的夫君，而后……小意温存一番。 她要银子。 许久，曲姨娘状似不经意问道：“这两日都没见到大小姐，可是回了叶家照顾叶家夫人？” 林忌眉间厌恶，闻言冷哼一声，道：“母亲已经吩咐下来，所有人都不得谈这件事，这个孽障在外面乱来丢我们林家的脸！” “若是外面流言起，我们林家定不会给她兜着，更不会生生将名声递上去让她给败坏干净！” 语气也极为愤怒。 曲姨娘笑得娇艳，她伏在林忌身侧，“若是让外人来看，会不会以为咱们林家过于凉薄？毕竟，她到底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林忌拧眉，看了她一眼，“凉薄？那依你看？”语气沉闷，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又带着探究。 来前，曲姨娘早已做好准备，这么久，林忌对几个女儿的态度她早已摸清楚，不论是林莺，或是林苒，或是五姑娘林芜，他都没多看重。 她早就预想到，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此时，曲姨娘语气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仿佛就事论事一般，不解道： “妾身只是老爷养在后宅的妇人，又有何见识呢？”她挑着眼尾看着林忌，“不过我以为，咱们林家与叶家有这样的缘分，若是能彼此帮扶是再好不过了。” “更何况，咱们大小姐还是晋王世子亲口认下的义妹……” 话落，不等林忌反应，曲姨娘笑着将话岔开，“妾身愚钝，老爷莫要往心里去～” 林忌揽着曲姨娘，手下或轻或重地按着她的腰肢，眯着眸子。 见状，曲姨娘不再多言，只是装作以往的痴缠模样，半边身子都挂在林忌身上，给他捏肩…… 两人心思各异，空留一身皮囊下意识地纠缠。 曲姨娘自问，自己也就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了，这个府上，她依托于林忌生存，也只有林忌能在这件事上有话语权。 第259章 静观其变 第259章静观其变 她不知道大小姐去了哪儿，可是看府里人噤若寒蝉的模样，她不能不往坏处去想。 这近半年的时间，她在府里行事张扬，她只知道林忌宠她、爱她，其余的，她什么都不管。 到了现在，林忌突然开始为另一个人费心劳神，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唯一属于她的孩子也已经离开。 曾经，对于早产这件事她不以为意，甚至因为之后老爷对她百般恩宠，因为这件事对她满怀怜惜，她甚至…… 还庆幸过这件事的发生。 鲁姨娘被送了出去带发修行，大夫人被申饬，她是这个府上最得脸的人。 到了现在，所有的一切犹如泡沫般慢慢消失，她才开始意识到家族的力量。 她开始去慢慢打听这府里的人背后复杂的姻亲关系。 叶家，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打听到的。 叶家的孩子教养得很是出色，不止教出了心思缜密的大小姐，还有一位勇武有力，为晋王世子效命的公子。 叶家根基浅，可这才多长时间，京中已经有了他们的名声，假以时日，老实的叶家就是大小姐最强大的后盾。 这是曲姨娘的拙见，她是想着大夫人出身王家才想到这件事。 而林茹同样在琢磨这件事。 二夫人的院子里，林茹面色冷肃，细细的眉头拢在一起，看得二夫人心都揪了起来，她赶紧吩咐人去熬汤，而后轻拍着林茹的小手，殷切道： “你莫要操心这么多了，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咱们多歇歇？” 在二房的嫡子林柏没有回来之前，林茹不仅是二夫人的命根子，也是老夫人的命根子，她身子一向弱，更是经不起这样劳神。 前些时候为了大夫人的事，老夫人已经敲打过二夫人了，那一桩桩一件件尽是由林茹去出谋划策，就算是身子骨好的那也熬不住啊～ 林茹看着二夫人，眼中隐含不耐，“不操心？不操心咱们二房现在还在仰着大伯母的鼻息过活！” 她转眸盯着地面，沉声道：“林苒现在出事，若说林莺没有进去插一脚我不信！林苒明面儿上是晋王世子的义妹，林莺敢做什么？” “她没这个胆子！我怕……” 二夫人怔然看着林茹，被她爆发出的气势所摄，下意识道：“怕什么？” “我怕林莺被人给坑了，到时候不止是害了林苒，还会牵连到我。” 二夫人面色慌张，“那、那咱们要怎么办？你祖母已经说过，这件事谁都不许提，咱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茹出声打断，“祖母的意思就是静观其变。可静观其变也就意味着咱们家陷入被动……” 林茹的眼中充满了忧虑。 ＊ 云雾寺中，几波人战在了一起，祁垣就算有心想要护着林苒，也不得不被迫迎击。 此时，云雾寺前山的积雪已经清扫完毕，以黑衣人出现的时机，这简直就是为他们的逃命铺垫，耗费这么久的力气为他人做嫁衣！ 到了这种时候，云海和尚也不得不出来，他是被新帝捧出来，他是世间皆知的高僧，曾出现过神迹的高僧。 第260章 混战 第260章混战 祁垣将林苒放在云海身边，让他帮着看顾，而许芙蕖是寺中的贵人，自然被僧人们拼着以伤换伤的车轮战将人给救了出来。 同样安放在云海身边。 皆生寻了一个空隙，放出信号弹，而这一举动也让黑衣人加快了动作，出手的招式越发狠辣。 祁垣身边的人只是想牵制住他，他们今日的目标不是晋王世子，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 云海和尚一张慈眉善目，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得不屏气凝神，紧紧地盯着那些黑衣人，他身后就是林苒和许芙蕖。 眼看着这外面的场面是越来越乱，云海和尚有心想要将人转移，但又念及男女授受不亲。 就在这个时候，和宫女们蜷缩在一角的翠云看着被处于混战最中心的那一幕，牙根一咬就冲了上去。 刀光剑影掠过，难免刮擦到她身上，可她硬是坚持着到了云海身边。 “大师，现在那些人顾不上这里，咱们将主子她们带去院子里吧！” 林苒是被重物破空而来击中，这时，脑子隐隐约约开始清醒起来，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脑子就像是要炸开一般。 感受到有人将她扶了起来，她从那人身上闻到了淡淡的仙茅味道。 是许芙蕖的宫女？ 林苒眉心紧拧着，一直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在她被击中的瞬间，她突然醒悟，这一行人不仅想要对付许芙蕖，还想要杀她！ 明明还有人在院外接应，可是院子里的人就是一直僵持，仿佛不能脱身一般，引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紧接着，院外等着的人现身将皆生引走，又横刀向她而来，摆明了是兵分两路！ 脑子快要炸掉了，后脖颈子更是痛到有些麻木，可是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了！ 翠云一边搀着一个，跟在云海和尚身后想要将人带到房间里去，云海和尚是一个没有丝毫武力值的高僧大能，在这混战中没有任何优势。 那些黑衣人不会去动云海和尚，但是不代表，就会给他们两人乖乖让路。 这短短的几步路，翠云走的辛苦极了。 就在翠云一声惊呼出声，刹那，林苒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睛血丝密布，看着快要近到身前的长剑，那泛着冷光的夺命姿态。 林苒一个侧身让过，紧接着，她掏出短刀，撕下束袖，将其绑在短刀上，顷刻间，短刀的劣势一变，有了长袖带的加持，灵活起来。 林苒身子发软，可是现在拿着自制的灵活短刀时，手腕轻颤却硬是憋着一口气，整个人就靠那口气撑着。 几人距离厢房院子已经是极近了，被攻击的这几秒间，她们一个旋身进了院子，下一秒，翠云果断将院门关上。 看着就算晕倒也脸色痛苦的许芙蕖，林苒上前，拧着眉心，冲翠云道：“晋王府的人呢？没事吧？我看看。” 翠云身子抵着院门，重重摇头，“没事，他们都没事，你多顾及一下自己吧，咱们现在要怎么办？他们功夫厉害，一道门是挡不住他们的，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第261章 地道 第261章地道 云海和尚面露难色，许久，他双手合十，念一声佛号，道：“先跟我来吧。” 林苒静静看着他，感受到自己体内正在快速消退的力气，她回头看一眼大门，紧跟在云海和尚身后。 “陛下每年会来寺中待上一段时间，为了防止这种事出现，寺中早已建好了暗道。” 他的话刚落，翠云满脸惊愕，怒极吼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院子大门外还围着她的姐妹，就是那些宫女筑成的人墙让他们能够顺利进到院子。 翠云眼中愤恨，“若是早说又哪会有这么多事？咱们早就离开了！” 林苒也觉得很是奇怪，可她同云海还是接触过几次，知道他行事叫人难以理解，不论是上一次为她惹来非议，还是这一次的……马后炮…… 她好奇地看着云海和尚，等着他的解释。 云海念一声佛号，道：“若非必要，这道暗门不能轻易开，但凡开启一次，就会作废。为了这地道——” 云海面色非常奇怪，他沉默了一下，而后接着道：“所有知道地道走向的弟子都被放逐到了阙山外。” 所有参与修建地道的都被放逐到了阙山？听到这，林苒心中也算是了然，为何云海不愿轻易说出这个地道。 而一旁的翠云同样沉默了下来。 周朝所有人都知道阙山是一个什么地方，那是在夏家主政的大业朝之前就已经被人熟知的地方。 阙山外，土地荒寂，生存不易，那里是历朝历代放逐王朝奴隶的地方。 阙山外，除了驻守的四个府守及部分军队，其余的皆是奴隶。 见两人沉默，云海和尚不再多言，他走到一处连廊下，且走且轻轻敲击，突然，他驻足，伸手将其推开，一道半臂厚的木门就出现在林苒眼前。 而木门背后，是石壁，里面极其幽冷。 云海立在木门前，道：“还请两位施主尽快带着容妃娘娘离开。” 翠云扶着许芙蕖，林苒看着云海和尚，她让翠云先行，在翠云带着许芙蕖进入石洞后，林苒双手合十，冲着云海和尚道： “大师，云雾寺此一番被人如此算计，若是大师一直让云雾寺避世，不给这背后之人一点厉害瞧瞧的话——” 她深深地看着云海，而后脑袋微垂，“云雾寺日后再难保持清净。我知道大师是高僧，不屑于世间勾心斗角的脏污，可大师也该为这满山的弟子想想。” “这里清净，身份高贵之人也不乏多有来往。今日我们废了地道，已经波及无数僧人的性命，来日呢？” 说罢，她再行一礼，而后进了石洞，跟上翠云。 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没，云海将木门合上，垂着眼睑，缓步走向院中，立在那里，不动。 这位林姑娘说的话，让云海沉默，他想到接下来还会有无数的沙弥去填地道、开掘地道，完工后又会被送到阙山外…… 耗费的人力、物力，让他心中生寒。 除了这间事之外，还有一件当务之急的大事，那被容妃捏住了把柄的弟子！ 第262章 力气太小 第262章力气太小 想到此，云海长念一声佛号，垂了脑袋立在院子中央活像是一尊门神。 石洞中的林苒，闻到这洞中有火石的味道，她摸索着石壁，找到了放置在这甬道中的火石，摩擦点燃后算是照亮了眼前的一片黑暗。 翠云搀着许芙蕖跟在林苒的身后，一行顺着这条甬道走。 云海说了，这是一条无人知道布局的地道，也就不存在挖掘多条甬道交叉起来，迷惑视线的设计。 一行只需要直直跟着走就行。 越往里走，脚下感受到的坡度就越明显，林苒想到这山上的地势，问翠云有否感觉到她们正在下行。 翠云应是，林苒沉着嗓音道：“你看看能不能让她醒过来，若这条地道的出口是直达山下的话，咱们还需要躲藏一番。” “前山积雪被清空，不敢保证会不会有那些人在山脚下做接应。” 翠云听罢，面色凝重，可是看着许芙蕖，她不知道如何下手。 像是猜到了翠云的心思一般，林苒转过头来，“敲击颅顶正中间的凹陷处，用力。” 说完，继续在前方带路，徒留翠云满脸纠结，最后狠狠闭着眼睛使劲敲了上去。 听到身后的闷声，林苒嘴角微弯，头也不回道：“你的力气太小了，从石壁上找块儿小点的石头吧。” 不管身后的翠云反应有多惊愕，林苒态度如常，只是探路时的眉梢高高扬起。 许久，她感受到身后开始悉悉率率摸索石壁的声音，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呻吟声。 “你看，这不就有意识了？” 她语气含笑，“照顾好点，出去若是遇上危险，可就谁也顾不得谁了。” 翠云面色变幻个不停，她赶紧扶着许芙蕖，细声问候着。 ＊ 看着林苒醒过来，祁垣心中微微提起，现在的他可是没有带面具，可是下一秒，见林苒压根儿没时间望过来探查，就被人追着进了院子，院门紧闭。 祁垣微微松了口气，手下出手的力道也越发狠毒，所有与他交手能探出他几分底细的人都被他重击了脑子。 而一旁的皆生也在一旁掠阵，在祁垣动手过后，还会抽出机会补上一剑。 而那些黑衣人眼看着人被带走，有两人功夫奇高，想要直接越过那些宫女组成的人墙，跃身进入院中。 祁垣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很快，一行人的缠斗就从地面到了院子墙上。 一个黑衣人在看到立在院中双手合十的云海一脸淡定时，眼神一变。他环视一圈开着的那些房门，压根儿看不到林苒她们的身影。 黑衣人眸中暗色一闪而过，他只想尽快脱身。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云雾寺必是有暗道，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就已经被送走。 可是他想脱身，也得看祁垣愿不愿意。 这人武功不错，祁垣又怎么会眼睁睁放他回去交差呢？ 趁着黑衣人分心想着脱身法子时，祁垣内力尽出，手下的动作快得犹如风剑，直取那黑衣人命门。 第263章 兜不住兜不住 第263章兜不住兜不住 感受到劲力袭来时，那张被黑布紧紧裹着的脸上惊骇万分，他两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祁垣，他想要错身让开，以伤换命。 可是祁垣的招数压根儿就是要取他的狗命，又怎么会让他避让开，就在黑衣人错身的刹那，祁垣袖中短刀突然横斜而出，直直划向黑衣人脖子。 刹那间，鲜血直溅。 在底下院门前混战的人看清他们二人的打斗后，尽皆慢慢后退收手，紧接着，一声“撤”，所有人分散而逃。 立在院墙之上的祁垣看着犹如黑蚁一般逃窜的人，看向皆生，吩咐道：“所有人都追上去，我要知道他们背后究竟是谁在指使。” 在皆生应下后，祁垣想起他方才放出去的信号弹，又道：“派人围山，搜寻这帮人的同伙。” “是！” 安排完毕后，看着那些捏着嗓子哭嚎的宫女一窝蜂地朝着云海和尚围过去，祁垣微不可见地蹙了眉心，冷然道： “去点齐你们的东西，等着你们的主子回来。” 那位年长的宫女，许芙蕖的心腹宫女忙泣不成声地应下，带着一群人乌泱泱地回到了房间。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祁垣看着眼前沉默的云海和尚，问道：“她们人呢？” 云海和尚轻叹一声，“我带你去吧。” 说完，却是径直朝着山门的方向走去。 祁垣回眸看了一圈这院子，心中疑惑，没有多问，紧跟在云海的身后。 前山的积雪被堆积在两侧，仅余一条窄窄的石阶在外面，祁垣跟在云海身后，想到林苒这两日的遭遇，看着眼前的云海，他骤然开口问道： “大师，说来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声，容妃……究竟来这云雾寺想要求什么？” 云海身子一顿，口诵佛号，没有回答祁垣。 祁垣不以为意，看着云海的背影，他轻笑着，继续道：“今日这一场可是一看就知道是冲着她来的，不仅波及到我晋王府，更是将整个云雾寺闹得天翻地覆。” “我知道大师是高僧。”突然，他语气沉了下来，“可我也知道大师不过是凡人，你若是想兜着你就兜着。” “但就怕，凭你，还兜不住啊～” 云海彻底停住了身形，他长叹一声，语气有些无奈，“世子您又何必为难贫僧。” “今次，云雾寺被无故卷入其中，更是损失巨大，世子以为贫僧能兜得住什么？” 他顿了顿，接着道：“贫僧只有将这几日的事情如实禀告上呈至陛下。” 听到这话，祁垣眼中的平静染上笑意，他看着这陈年的老和尚，对于这话很是满意，不再多问。 接下里，两人很快赶到了山下。 而此时，在地道中行走的林苒一行却被困在了半路。 许芙蕖在翠云的呼喊下醒了过来，她头痛欲裂，原以为这是那些黑衣人将她弄晕时的后遗症，可等她实在疼痛难耐时，她伸手摸到了脑袋中间…… 一瞬间，那带着热意的濡湿液体让她整个人惊呆在原地。 第264章 逃命呢 第264章逃命呢 许芙蕖惊呼一声，彻底不走了，她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手中的血渍后，整个人就处在了火山爆发的边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苒停下脚步，看着许芙蕖，轻描淡写道：“你被人打晕了。” 翠云本来被吓得腿一软就要跪下去，可在听到林苒的话后，她顿住了动作，抿着嘴角缩在后头。 许芙蕖纳闷，“是那些黑衣人？” 林苒点头，神情无辜，“是啊，他们把你打晕了，我们这不是正在带着你逃命嘛～” 许芙蕖半信半疑，可是脑袋上那伤口着实太痛，伤到筋脉的痛与破皮流血的痛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她摸着脑袋，语气有些虚弱，“还有多久？” 林苒感受到脚底下倾斜的弧度，想了想，“应该还要一段时间，你再忍忍。” 为了能让逃命的人活下来，这个地道可不是径直挖穿山体的，慢慢倾斜向下，有时候还会有弯道。 照这地道内的走势，她们需要花费的时间定然是远远超过从前山石阶上山需要花费的时间的。 眼看着许芙蕖慢慢安静了下来，林苒转过身去，她眸光泛着冷意，突然开口道： “容妃娘娘。” 这是林苒第一次叫出她的尊贵身份。 许芙蕖一愣，就连身后跟着的翠云也满脸不解，她们望着林苒的背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所有的光亮都被握在了林苒手中。 她的背影在火光的点点映衬下，显得高大又极具压迫。 这一声称呼，更是让许芙蕖心中一跳，这样的称呼在这种时候，看着那影子，她只觉得眼前人像是索命的鬼。 许芙蕖慢慢压着心跳，停下了脚步，“你、知道我是谁？” “这些人一看就是冲着你来的，容妃娘娘心中可有几分猜测？”林苒没有回答许芙蕖的话，自顾自说着。 这两日下来，林苒已经彻底在林苒心中坐实了清冷、孤傲的避世医女形象，对于林苒的态度，她也渐渐不再往心上放。 细品林苒的话，她微微松了口气，语气沉郁，道：“想要将我截杀在云雾寺的，无非就是与我有利益上的争夺。” 她话没有说尽，可是林苒不管这些，她道：“娘娘常年待在宫中，与你有利益纠葛……无非就是后宫中人。” 林苒探着脑袋，尽心尽力地拿着火石探路。 许芙蕖只是愣了一瞬，她反问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林苒何其无辜，不过是想帮着许芙蕖锁定幕后黑手罢了。 她抿着嘴角，弯起的弧度柔和，很有耐心，“后宫女子能有这样手段的人不多吧。” 许芙蕖轻哼一声，“能有这种手段，在晋王府的人手底下过招的，也就只有将家了。” “将家？”林苒侧头看她一眼，“德王？” 许芙蕖不想多说，可是看着走在前方尽心尽力的林苒，又想到她给的药方，想着她的来历，心想以后说不得打交道的地方还有很多。 因此，她本不是个愿意给底下人脸的人，可是在面对如此轻慢的语气时，她没有显露出丝毫被冒犯的态度来。 第265章 包售后 第265章包售后 语气如常，回答道：“只是猜测，回京后再派人去详细查查。” 林苒沉着眸子，她心中笃定，今日就是德王的人。 今日她和许芙蕖一起遭到了袭击，有人劫持许芙蕖，有人想要她死。 同样的一波人，她和许芙蕖能够产生交集的也就只有德王、只有辛雉了。 林苒默不作声地走着，感受到脚下的坡度渐渐平缓下来，她知道，应该快要到出口了。 “容妃娘娘与将家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劣到这种程度了吗？”她语气轻咦，“那岂不是以后你只能常年待在宫中，方可性命无忧？” 许芙蕖脸色非常难看，“只有这一次，她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说话间，她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林苒同样被她语气中的坚定给惊讶到，蹙了蹙眉心，转移了话题，道： “娘娘回去多注意些，你身上那虫子的毒还未解，而且你身体有隐疾。” “你！” 听着许芙蕖的气急败坏，林苒轻笑，“念在我们一起逃命的缘分上，我包你一个售后，若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晋王府联系，让你身边这个小丫鬟来找我。” “大言不惭！”许芙蕖怒哼一声。 林苒挑了挑眉尾，不再多说，很快，甬道中的冷意明显了些，潮闷的空气中也多了几缕草木香。 林苒正经道：“小心一点，我们快出去了。” 最后边儿的翠云赶紧警惕地挨近许芙蕖，“主子，奴婢在您前边儿吧。” 许芙蕖看她一眼，颔首，两人交错换了位置。 翠云看着就在眼前的林苒的背影，心中一直盘旋着她说的话，她那话无疑是在容妃娘娘面前保她。 她心情复杂，手中紧紧捏着短木棍，她可没忘记，在进入地道的时候，林苒就说过了，出去说不得就会遇上那些接应黑衣人的同伙。 林苒抬手让她们先止步，而后举着火石慢慢靠近面前几丈远的一块石壁，那就是终点，没有路可以走了。 她到了石壁面前，面色疑惑，林苒试探伸出手，摸到的石壁坚硬硌手。 只有一条路直直通过来，这不可能是一条死路。林苒试探推了推，依旧无果，不仅如此，她感受到了手下的坚硬。 这石壁推不动。 林苒不解地后退上半步，她歪着脑袋，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石头，轻声道：“云海师傅没有额外嘱咐，说明咱们只需要顺着这条路往下走就能出去了……” 身后的翠云和许芙蕖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下一秒，就见歪着脑袋琢磨的林苒突然开始举着火石弯腰凑近石壁。 林苒回忆着云海和尚在云雾寺打开这条密道时的场景，他似乎也是摸索了一阵，而后轻而易举就将那厚重的木门推开。 打开密道一定有诀窍。 林苒就观察左右，突然，她眼睛一亮，在火石的映照下有一道石缝非常不自然，她拿手就在那一块儿梭巡着。 突然，只听到非常细微的一声“咔哒”声，这道石壁裂开了一道缝，久违的光线照了进来。 第266章 化解尖刀 第266章化解尖刀 林苒回头看了一眼翠云，翠云赶紧浑身戒备。 紧接着，就见林苒按在那个发生“咔哒”声的地方，那里有着轻微的回弹之力，石壁被打开。 林苒一眼望出去，是密密麻麻的藤条落在眼前。 她吹灭火石，随意道：“注意了。”说完，她当先跨了出去。 余下两人紧随其后。 出去后，林苒看着这明显被遮掩过的出口，心中的警惕丝毫不松懈，就在她刚挥开那一道道枯黄的藤条时，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口诵佛号，在她耳边骤然响起。 看着从立在山脚边上的云海，林苒眉头高挑，“山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云海面色慈和，“你们走后，那些人没了目标，自然就离开了。” 身后的许芙蕖彻底见到了天光之后，她深深松了口气。 在看到手上的血渍时，她眸光一狠，沾满血渍的玉手慢慢合拢，只剩指缝间能窥见些许血迹残留。 看着云海，她任由翠云给她打理衣裙上的枯草，冷然道：“今日本宫在这云雾寺死里逃生，多谢云海大师的帮助。” “只是——”许芙蕖眼中眸光明灭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接着道：“这些人扰了佛门清净，不仅想在上面开杀戒，还妄图利用整个云雾寺。” 林苒抱臂静静看着她，许芙蕖说的不错，若是许芙蕖在云雾寺出事，不仅会让周世安问责云雾寺，而且因为这件事，还会让云雾寺神秘的面纱彻底在百姓眼中撕碎。 所谓的神迹不过是笑话。 这一巴掌将会狠狠拍在周世安的脸上，是他，为了名正言顺称帝宣导出君权神授！ 林苒面色平静，就像是一个看客，等着这件事的结局。 听到许芙蕖的话，云海面目一垂，道：“贫僧已经告诉过晋王世子，这几日在云雾寺发生的事会全部呈上到陛下面前。” 许芙蕖眸子微眯，她以为云海是想将云雾寺从中摘出来，可既然已经给祁垣说过，而祁垣也赞同的话，许芙蕖觉得，她需要再想深一些。 她敛着眼睑，云雾寺将这里发生的事如实上报，难不成祁垣发现了什么？需要借云海和尚的口将其说出来？ 她不再多言，只说吩咐人启程回宫。 至于林苒，她自然是想要在路上的时候再冲许芙蕖加把力的，毕竟今日可是难得的相处机会。 方才在地道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幕后之人、毒、售后…… 而且现在她还需要借着许芙蕖，为她破掉京中可能潜存的流言。 毕竟，她已经两日没有回去府中了，而林莺既然敢将她引去云雾寺，在京中布置的局面狠毒程度绝对在那日来云雾寺之上。 或者也可以说，京中携众人势的流言，云雾寺事成，可以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云雾寺事败，可以是直冲她心门的尖刀。 这时候的许芙蕖，或可以充当护心甲。 跟着许芙蕖的车架回府，是最为妥当的做法。 可是…… 她一直没有对许芙蕖说过她的身份，更是时时拿晋王府来做威吓，此时她如何能与许芙蕖一起？ 第267章 缘分不到 第267章缘分不到 就在许芙蕖临上车架前，她突然回眸看着林苒，而后冲着身边那位年长些的宫女低语，很快，那宫女就朝着林苒过来。 就在那宫女过来时，身边的云海和尚突然吟诵一声佛号，道：“云雾寺几次三番给姑娘带来了麻烦，今日老衲下山送姑娘一程以做赔罪。” 林苒一愣，看着他，可这时，那宫女也到了林苒身前，道：“姑娘，我家娘娘有请，还请姑娘上前叙一叙话。” 林苒有些不懂云海的动机，还有些发懵，她向云海和尚回礼，道一声去去就来。到了许芙蕖车架前。 此时的许芙蕖端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看着林苒，“你上来吧，本宫同你说几句话。” 林苒自是没有立在车架下仰头看人的习惯，登时手脚利落就上了马车，车厢里，只她二人。 许芙蕖当先道：“这两日我们也算是一起遭过难了，你、如实告诉本宫，那隐疾可当真？”说话的时候，她脖颈上的红痕极为显眼。 林苒说过，红痕要敞开，不能用衣服给遮严实了，看来，她们对于她这个“医女”的话还挺遵从。 林苒眸色沉静，“当真，你若是不信，可去找信得过的太医问问，不过最近你中了毒，脉象紊乱，太医悬脉也把不清楚。” 听到这话，许芙蕖眉心一蹙，“你给的那药方，说其中有两味药难寻——” 不等许芙蕖将话说完，林苒轻笑，打断道：“那两味药可谓是我的秘方，要想寻到恐怕你们还得费些功夫去各地走走，看能不能从百姓手中得来点。” 看许芙蕖眉心紧皱，她接着道：“其中，那味叫淫羊藿的药别名叫千两金，山慈姑的别名叫鹿蹄草。” 看着林苒的模样，许芙蕖迟疑道：“今日本宫若是没有找你，你是不是不会告诉我这些。” 林苒挑眉，“那只能是缘分不到。” 许芙蕖气得下颏紧绷，咬紧了后槽牙，可是她拿林苒没有办法。 可是看着林苒敛眸的神色，面上也极为轻松，许芙蕖试探道：“那两味药……你有？” 林苒抿着唇角笑望着许芙蕖，一脸惊奇，“你猜到啦？” 若非是有求于人，许芙蕖当真是恨不得立刻将人给赶下去。 可是，她感受到脖颈间的凉意，软了语气，“我要如何做，你才会将那两味药给我？” 想到还在外面等着她的云海和尚，林苒想了想，这两方中间，其中一方送她回府的话，怕是只有许芙蕖能达到的效果最大。 不仅如此，后续带来的影响对她也非常有助益。 她看着许芙蕖，笑得坦荡，“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哪家的姑娘吗？礼部侍郎林忌的嫡长女。” 许芙蕖诧异，“怪不得。” 怪不得你知道的东西如此偏门，怪不得你如此不懂皇权带来的压制。不知者不畏。 林苒歪着脑袋，一双杏眼清明中满是好奇，“怪不得什么？容妃娘娘莫不是还知道最近林家发生的事？” “有所耳闻。” 第268章 从医原则 第268章从医原则 说完，许芙蕖顿了顿，接着道：“你是谢家的后人，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位在京中走动的谢家后人。” 谢家……林苒缄口，不再多说这件事，只转了话口道： “药方我给你了，借容妃娘娘的车架送我一程可好？” 林苒面色怡然，望着许芙蕖的眼中神色不明，“你也看到了，我同样被困在云雾寺两日。” 下意识间，许芙蕖就想问问既然晋王府的人已经到了这山上，何不在祁垣的护送下回去，且，祁垣不是口头上认了你这个义妹吗？ 可是转念一想，这名分不实在，若是祁垣将人送回去，转身就会有两人之间的谣言起。 许芙蕖不在意他们会面对什么，但是她担心自己脖颈上的红痕，还有那突然被抖搂出的她难以受孕的消息。 她还需要林家的这位大姑娘帮她。 沉吟许久，许芙蕖面色淡淡，“你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林苒一声轻咦，“知道知道，身为医者，保护每一位患者的隐私也是我的从医原则～” “你！”许芙蕖重重哼道：“闭嘴！” 就这样说定之后，林苒还特意下去向云海道谢，没想到还有一件意外收获。 云海和尚一向秉持着高僧风范，言行举止之间多有克制与谦恭，此刻，他一贯地诵佛号，可是下一句话让林苒呆愣在了原地。 “林施主，两次无故让你受累，你为人良善，老衲从未见过你怨憎他人，在进入地道前你说的话，老衲记住了。” “老衲不过是一老僧，自是无所谓，可老衲的身后还有百余僧众，一味的退让只会云雾寺众僧遭厄。” 呃…… 虽然这话也没错吧，但老和尚给她盖这么高一帽子……难免叫人心生羞赧啊…… 她呆立在原地，隐隐觉得耳尖发热，她道：“大师慧眼，不过形势比人强，大师要是想做些什么，还请谨慎行事。” 不是林苒不信任他，实在是这接二连三的，云海和尚的行事风格在她心中都已经定了性了。 林苒偷偷觑他一眼，或许……这就是他少言寡语的原因所在？ 思及此，林苒勉力笑着谢过云海欲要相送的好意，返回到了许芙蕖的车架旁。 看着一行人慢慢启程离开了山脚下，走上了官道，云海还兀自立在原地。 突然，一道身影落下来立在云海身边，紧接着，身后悉悉率率的声音响起，又是一道身影落下，护卫在其身边。 祁垣看着云海和尚的模样，想到方才听到的话，眸中隐有笑意，道： “原以为大师已经醒过味儿了，知道一直让云雾寺独立于京城之外这件事对寺里来说没有好处，原来是有人已经点过大师了。”语气调侃。 见云海面色柔和，没有说话，祁垣收了语气，平静道：“若是新帝强大，云雾寺自然可以只依附于新帝，可惜……就连新帝尚辗转于权臣之间。” “云雾寺……又是哪儿来的底气呢？” 他转脸定定看着云海，“更何况，云雾寺并不仅仅是一座寺庙那么简单，从宣扬君权神授，到云雾寺显露神迹坐实这件事时…… “云雾寺，便已经卷入了朝堂。” 第269章 憨样儿 第269章憨样儿 他轻叹一声，低语道：“这样的云雾寺充满了政治因素，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不沾污浊呢。” 此时，云海方轻声开口，“多谢世子劳心了。” 见老和尚那痴顽的模样，祁垣不再多言，扬手将怀中的面具拿出，带着身后的皆生紧随马车之后。 现在，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雪势又有加大的趋势。 顶着风雪，祁垣冷然道：“那些人身上可查出印记？” 皆生同样肃然，“没有，那些人身上没有任何有指向的东西，包括德王手底下暗卫必须纹刻的线图也没有。” “他们像是从江湖上雇来的人，但是紧咬着不放的出手方式更像是私宅豢养的死士。” 祁垣眸色沉凝，“让赶过来的人这几日暂时住在云雾寺，将那里里里外外搜查一番。该给的东西全部给云海一份。” 他接着道：“那两具尸体已经提前运回去了？” “运回去了。” 风雪的声音太大，将他们说话的声音夹杂其中，淹没了下去，两道人影迅速上了官道。 ＊ 京城，叶家 那一日，叶武被人特意调走，一群人挟持了家里的那位贾姑娘，叶武为了救人被人绕着整个京城外打转，最终将人救下。 这两日，叶武在院子里见着那位贾姑娘时颇为不自在，偏生他娘又觉得那姑娘身世可怜，愣是要他早晚在家时遇见了多关心几分。 此时，叶武正用过早膳准备出门。 就在将要跨过门槛的空当儿，贾姑娘突然挎着一个篮子走过来，“呲溜”一下，一个打滑，眼看着就要摔倒，叶武眼疾手快上去将人给扶着。 他眸色复杂地看一眼贾姑娘，赶紧松开手，这样的接触在这两天里，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姑娘多小心些，这两日大雪路滑，磕着碰着难免难受。”说话间，他眼尾余波不经意扫了眼脑袋上的屋檐，心中一声轻叹。 贾姑娘面色绯红，声音很低，“您也多小心，最近码头上来往的人越发多了。” 看着她轻声细语的模样，叶武颇有些不自在，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显得粗苯，他憨声道： “我先走了。” 可他刚迈出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些不对劲，他回头一看，贾姑娘双颊飞红，正微微半垂脑袋跟在他身后。 叶武一愣，他憨直但又不傻，扫了眼她挎着的篮子，问道：“姑娘要出去吗？” 贾姑娘只是点头，叶武蹙了蹙眉，让开地方让贾姑娘先行，举动硬邦邦的，倒是让贾姑娘不好拒绝。 看着走在身前的贾姑娘，叶武回头望了一眼正房…… 冬日光线不好，他也看不清房间里的人，不过见他娘没有出来说什么，倒是也不多问，就老老实实的当着一个护卫。 走到西坊市大街的时候，叶武与贾姑娘分开，他又仔细叮嘱了几句就往码头的方向去。 最近大雪，可是码头上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沅江从未冰封过，沅江外八城当官儿的也不能缺席年底的述职。 第270章 酬劳 第270章酬劳 这些当官儿的，总是拖家带口，一家一条大船是不够的，还地配上几条副船才能将行李一路上安稳地带到京城来。 叶武的身形魁梧，明明现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偏生走起路来乖巧的不行，一双手在两侧轻微的摆动，板挺的身子晃动的幅度也极微。 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远，贾姑娘面色慢慢沉静下来，一张素净的脸上，仿佛这样的表情才是她该有的。 这几日，她在叶家待惯了，连挎篮子的姿势和叶母也有了几分相似，此时的她仿佛真就只是一个农户出身。 朴实。 这西坊市热闹极了，是贫苦百姓最爱来的地儿，这里有着各种各样能够以最低的银钱就能买来的柴米油盐，和一些小耍当儿。 贾姑娘面色不变，缓缓穿过这条大街，到了路口，拐进了一家颇为雅致的院子口。 这里，西坊市的百姓就很少过来了，这算是一道分界线，再往里走就是高门大户爱去的地方了，百姓倒是也能去，但是难免受人白眼，怪不自在。 因此，到了这儿，街道上也就冷清了不少。 “笃——笃！笃！”随着一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院门被打开一道缝，仅余一人能侧身通过。 这位贾姑娘一个侧身钻了进去。 “他已经去码头上了。”被引到正房旁侧，还没看清榻上坐着的人，贾姑娘当先开口道。 “贾主事现在还在气头上，这件事是叶家惹出来的祸端，没有让你一个弱女子去承担后果的道理。” 说话间，那人微微倾身，雕花镂空的窗影落在她脸上，光影斑驳。 她面色清冷，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是辛雉！ 贾姑娘微抬起头，逆着光线看着眼前的人，她身份尊贵，行事全无顾忌。 贾烟明知道对方有利用自己的嫌疑，可是在这样的情势下，她依然不得不对这位大姑娘低头。 是辛家这位大姑娘为她指了一条活路。 想到家中父亲的厉色，贾烟心中一滞，对辛雉说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她温顺道：“大姑娘的恩情我不敢忘记。” 辛雉满意颔首，“你不是说过你那个妹妹想要害你吗？” “这两日，你安生待在叶家，她会来找你。前两日你被人挟持，叶家那叶武拼命救你，可以看出他是个知轻重的。” 辛雉视线落在贾烟身上，眸光细碎，上下打量着她，尤其是在看到她一双沉静的眸中满是暗色后满意地敛了眸子。 辛雉接着道：“这一次，你那妹妹自食恶果，这就是你的酬劳。” 贾烟赶紧低头，声音急促，“多谢大姑娘。” 看着她毕恭毕敬的模样，辛雉轻笑，“不必谢我，这是你自己的因果。” 贾烟不懂，直到她提着篮子回到了叶家之后，她还是没有理解到辛雉说的因果究竟是什么因？什么果？ 直到，傍晚时分，叶家有了炊烟，叶武也昂着脑袋阔步回家，可这样温馨平静的场景没有维持多久，突然院门被拍开，一个女子眼睛冒火，横冲进来。 第271章 这是因果 第271章这是因果 是她的妹妹。 叶武望了贾烟一眼，而后迎了上去，既然来人都能硬闯进来，他又怕什么男女有别？ 看着叶武上前呵斥的背影，贾烟一怔，她突然明悟，辛雉说的因果是个什么因果。 她与叶武之间的纠缠是因。 叶武为她出头成为她的矛，是果。 想到此，贾烟眸光微闪，赶紧跟上去。 而这个时候，几辆马车在一行侍卫的开路下，慢慢到了林府门前。 早在进城的时候，许芙蕖已经让人去通知林家的人了，此时，马车在侍卫列队的拥护下，停在了林家大门口。 而此时的林府门口，所有人都整装肃然，等着容妃娘娘的大驾。 许芙蕖看着自打进城后，面色也越发平静起来的林苒，她眼底微动，自觉帮人要帮到底。 宫中的护卫赶来后，原来的青布轿帘也换成了一层层薄纱叠成的厚纱帘子，既保证了车厢内的温暖又不至于让空气太过沉闷。 透过纱帘，许芙蕖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她道：“林家到了。” 林苒挑眉，看着许芙蕖，半晌，轻笑，“劳容妃娘娘费心。” 外面的恭迎声早就听了下来，静候着马车里的动静。为首的林忌在看到林苒从车架上下来时的瞬间，眉间一皱，瞪着她。 林苒静静回望，视线一错，她看向了立在大夫人身后的林莺。 此时的林莺脑袋低垂，看不出什么神情来，不过看她身形僵硬，明显紧绷的厉害。她收回视线。 在看到林苒下了马车后，许芙蕖身边那位心腹宫女方撩起几层帘子，独留一层覆在窗间。 容妃的侧脸映在那帘子上，她声音淡漠又矜傲：“这两日本宫与林家小姐被困在云雾寺，今日能够顺利脱险也多亏了林小姐。” 语气虽平静，但是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抬着林苒，在为林苒证明，这两日她与自己待在一起。 若是有人想要以这点去攻击林苒的话，也想想一想会不会误伤到宫中的容妃娘娘。 许芙蕖接着道：“林家教养有方，这个人情本宫记下了。” 此时天色已晚，许芙蕖不能久待，得尽早回宫，隔着纱帘说了这样一番话，又淡然接受林家一家人的叩谢后，便启程往返宫中。 随着车架渐渐离开，老夫人当先被人扶着起身。 老夫人看着眼前的林苒，落在月光下的她，肌肤白净，一双眼儿像是盛满了星子，一张微翘的朱唇似笑非笑地望着这边。 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先回府再说吧。” 说罢，她当先转身，身边扶着她的二夫人和林茹皆是诧异扫过林苒，大夫人面色平静，林莺低着脑袋，像是一只鹌鹑。 而林忌不知为什么，怒哼一声大步离开。 林苒眨了眨眼睛，满是无辜，她快步上前两步，将林莺拦住，“哎～，二妹妹看上去心情不佳，不愿意看到我吗？” 此时在月光下，林莺的面色也看不分明，左右是一张煞白的脸，也分不清是不是月亮照的。 第272章 玩弄 第272章玩弄 林苒一开口，让她心头一颤，而后微不可见地深吸一口气。 林苒又道：“是不愿意看到我啊，还是不愿意看到和容妃一起回来的我啊？” 感受着林苒的视线，林莺压着心绪，道：“大姐姐这两日失踪让家里担心极了。” 她侧眸定眼看着林苒，“那一日那些黑衣人可是将你抓到了山上去？” 林苒眸光渐冷，“运气好，遇上了容妃娘娘的人，那些人还没等上山就死了。” 林莺一怔，瞳孔惊愕放大，片刻，她勉力维持着面上神色，“真是万幸。” 很快，一行人到了前院正房，老夫人没发话，谁都立在这儿不敢说走，直到林苒和林莺从后面慢慢赶上来。 老夫人一张脸黑沉，突然重重拍了一下身前高几，怒声道：“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赶紧说清楚！” 林莺心头一跳，立在原地不动。 从一开始，老夫人在林苒面前就没有遮掩过自己，她根本没将林苒放在眼里，更是将要利用林苒这心思深切地表现了出来。 此时这前院待客的正房之上，林家的所有家眷都在这里，就连林忌，也被老夫人留了下来。 这场面多熟悉啊。 林苒看了一眼林莺，而后看着老夫人，缓声将那一日的事情经过慢慢说出来。 堂上一片静默，就连二夫人也是闭了嘴，紧挨在老夫人身边，不敢插嘴。 林苒顿了顿，继续道：“那一日，我与二妹妹一起想要去那山上看看五妹妹的境况，我信任二妹妹，但就是不知，那一日二妹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转眼盯着林莺，走近，“你说，不止一个人希望我消失。”她已经抵步在林莺身前，“你说，我逃不掉的……” “二妹妹，我为什么一定逃不掉？你知道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林莺能感受到林苒的呼吸，她抬眸，看着又一次幸免于难的林苒，暗咬银牙，她又一次得遇贵人。 想到辛雉答应她的话，林莺心定了定，眼前的林苒姿态端得是好整以暇，让她心中厌恶，道： “那一日大雪漫天，许是你听岔了，连车夫都被吓跑了，我又哪有功夫同你说那样的话呢。” 看着林莺咬死不松口的样儿，林苒轻嗤一声，道：“也对，那一日在马车上不过是你我二人，你死不承认我也没办法。” 就在这时，大夫人站出来厉声喝道：“林苒！休得胡说！你是硬要将气撒在你妹妹身上不成？那一日莺儿回来的时候寒气沁得她生生的生了一场大病。” “就这样，她也没忘记第一时间将你出事的消息告诉府上，你莫要倒打一耙，随意污蔑！” 大夫人的话刚一落下，就听到上首的咚咚声，老夫人面色极度不耐地看着大夫人，“让她们说下去！” 大夫人面有不服，忍了忍，退了回去。 林苒看着这一出，眨了眨眼，突然问道：“五妹妹要自缢的事是真的？” 她一说完，林忌突然重重一哼，“还提那个孽障做什么？” 第273章 谁输了 第273章谁输了？ 大夫人余光望着林忌的反应，在听到这话后，她方沉声道：“不错，虽然大雪封山，但还是派了人上去看了鲁姨娘母子俩。” “五姑娘确实心情不好。” “没有派人来找我？” 林苒顺嘴就问道，不过她无意在这上面多纠缠，问过这样一句话后，她转身看向老夫人，道： “万幸遇上了容妃娘娘，孙女儿倒也不曾为林家抹黑。只是，那一日发生的情况，孙女儿请祖母详查。” 林忌还想再说，被老夫人用眼神阻止。 场上俱静，只有林苒的声音慢慢传出。 “那赶车的车夫是谁？为什么五妹妹出事的消息她林莺先一步知道并于半路将我拦住？就那么巧，在我们出城不久就有黑衣人追了上来。” “仿佛——”她定了定声，“他们是特意在城外埋伏，等着我们乘坐的车架出城。” “你怀疑我？”林莺难以置信高声打断。 林苒没有看她，就这样看着老夫人，第一次将话说开，“我深知及笄后才被林家找回来的我会让人心中不痛快，可让我难以置信的是——” “为什么她们行事总是将个人的好恶凌驾在家族之上？难道我林苒出事不会波及到她们吗？还是说……她们对此早有应对？” “我虽打小不被林家教养，可我也知道何为家族！” 这么久了，林苒早就知道，整个林家最为看重的东西就是家族的利益。 不，这是整个京城望族都看重的东西，只是有的家族会将子女放在首位，家族的利益不过苟且，日后会找回来，这是一种自信。 可这种自信，林家没有。 “林苒！你闭嘴！”林莺上前，双拳紧握在两侧，她怒瞪着林苒，“你意有所指，你口中的她们又是谁？你既然说到家族又何必如此含糊其辞！” “说的就是你！” 林苒眸中厉色喷涌，看着还想与她争辩的林莺，厉声道：“林莺，你还没回答我。” “你敢将那一日你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说出来吗？” “是谁，给了你五妹妹的消息？你又为什么敢孤身一人只带着一个车夫就去云雾寺那山上？”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林莺呼吸一窒，不过下一瞬，她冷笑道：“你既然觉得问题，为什么还愿意上我的马车？是我强行掳你上车的吗？” “这根本就是一场意外！”林莺斩钉截铁的给这件事下了一个结论。 说完，林莺见林苒沉默，她缓和了语气，满脸无辜地看着林苒，“这场意外，我也不想的。” 林莺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她从来没有这样吼叫过，现在浑身通畅，她仿佛看到眼前的林苒已经低下了脑袋，她输了。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你给我下药，让我在那雪地里生生熬到药性过去才能返回京中，见到祖母的第一时间我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那之后，我也病了一场啊～” 颇有些受了委屈又苦口婆心劝解的意味。 这件事林莺没有说，就连大夫人也不知道。 第274章 药 第276章药 余下的人慢慢也散开。 林苒脚步一顿，大氅之下的手掌青筋直冒，她两手紧紧握着，像是在互相给力对冲。 曲姨娘落在最后，在林苒走到院外后，她赶忙跟了上来，低声道： “这两日老夫人下令封口，不准任何人谈及关于您的事。” “那个荷包是怎么回事？”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却又隔着一拳之远，彼此说话声极轻，两人像是极有默契一般。 曲姨娘面色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她的语气平常，尾音上扬，带着淡淡的娇媚，似乎根本不受那荷包的主人影响。 “王四娘的。” 林苒敛眸，颔首，算作了解。 很快，两人分开，姨娘和主子姑娘们住的地方隔得远。 在与曲姨娘分开之际，林苒突然又开口道：“从姨娘今日的行为来看，看来姨娘是彻底看开了。” “恭喜啊。” 她定定盯着曲姨娘的背影。 在看到曲姨娘侧身相对，嘴角勾起一抹笑得恣肆的笑，她道：“也不聪明，也没多少算计，只是发现……” “凭着本能做事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完，她语气轻扬，“大小姐早些休息，连奴婢都看得出来，明日……您还有不少事情要对付呢～” 她依旧是款着身形，在前方丫鬟提灯照射下，慢慢走远。 看着看着，林苒笑意慢慢染上了眼底。 曲姨娘人不坏，她只是轻浮又爱自作聪明误事，爱翻脸不认人，容易小人得志，嘴脸叫人恨…… 竟然想到了她这么多缺点，林苒慢慢敛去笑意，曲姨娘终究只是一个可怜人。 慢慢回到木樨院，林苒突然伸手抵住院墙，深深喘息着，这一番举动，将长喜和刘嬷嬷等人都惊了过来。 长喜赶紧扶着林苒，声音极低：“小姐，小姐您哪儿不舒服？” 林苒脑袋微微垂着，她一只手紧紧攥着长喜的手臂，声音极轻又硬，“让其余人都散开，你跟着就好。” 刘嬷嬷一愣，手里的木棍还握着呢，转身就呜哩哇啦地让人赶紧散开。 林苒余光见到，轻笑，她攥着长喜的手，“扶我进房间。” 长喜面色有些懵然，她扶着林苒，看着那从鬓发间滴落的汗水，她心中一惊，高高提起。 回到房间后，林苒吩咐长喜将门关上后，咬着牙，声音很细，望着长喜道： “我让你准备的药草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小姐您库存的草药很多，奴婢一一去对比医书，将那些凑齐，药已经让秋蝉去守着熬了。” 见林苒蹙眉，长喜赶忙接着道：“这两日木樨院受了不少委屈，秋蝉帮着我同刘嬷嬷一起，稳定着院儿里的人心。” “她的行事奴婢丝毫没有看出来有二心。” 林苒一张小脸儿深皱了皱，拳头发白，“端上来吧，把药渣也给我拿过来。” 长喜赶紧出去端药，就在这时，梁上突然一道低沉隐带笑意的男声响起，“看不出来，你这丫鬟也是个聪明的。” 第275章 合作关系 第277章合作关系 林苒悚然一惊，在反应过来那是无忧的声音后，方冷声道： “下来！” 说话间，她从臂腕间抬起头，一双拳头放在膝盖处，坐姿慢慢挺拔，活像是一肚子火气将她的身形撑了起来。 祁垣也看出她的状态不对，到没有觉得被冒犯，说下来就下来，眨眼就立到了林苒身前。 看着眼前的人，林苒眸子冒火，“进过这房间一次你就破了戒了是吗？现在我的闺房是你的花园？” 眼前林苒炸毛的模样落在祁垣眼中，反倒是更有了鲜活气儿。 面具底下，他眼尾高高扬起，“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这点小事值得你发这么大火？” 说罢，他不给林苒开口的机会，又道：“药性发作了？这药这么厉害？” 林苒横他一眼，不再多说，很快，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是长喜端药过来了，林苒面露急色，瞪着无忧。 祁垣好整以暇地看着这没良心豪横的小模样儿，故意道：“看我干嘛？我去帮你端过来？” 林苒鼻尖喷出的气息都恨不得带上点火焰，她深吸一口气，叫住长喜，自己亲自去将要端进来。 看着林苒的模样，祁垣心中哼笑，一回到京城后就是这幅模样儿，忘了是谁给的血帮她压制毒性？忘了是谁帮她扫尾？ 真是没良心！ 他衣袍一撩，径自坐下，看着林苒翻着一个小布包，仔细翻检一阵后，而后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在汤药下肚后，林苒第一时间感受到身体里那股邪火消停了些，只是浑身燥热，脏腑还有些涨得一跳一跳的疼。 林苒一双眉头紧蹙，眼里尽是不满，看着悠然坐着的无忧，冷然道： “无忧先生，下一次，你能继续待在院儿里吗？” 祁垣嘴唇线条鲜明又淡薄，显得为人冷漠，此时这露在外面的嘴唇绷着，更是给人一种冷硬之感。 可看不到的是，那双掩在面具下的深邃眸子中满是逗弄之意。 “外面冷，你知道的，我畏寒。” 许是这一句畏寒，到底让林苒想起了无忧割肉挤血帮她解毒的情意，她抿着嘴角，不再多说，但是一张小脸儿绷着到底是不高兴。 祁垣弯了弯嘴角，不再逗她，语气也沉静下来，一如往常的清冷，“那位自称是你表哥的人怎么处理？” “还有，你从许芙蕖那儿拿来的几袋子虫子尸体现在被放在晋王府上，王也手底下的人来看过，说是那东西他们也能用上。” 闻弦歌而知雅意，林苒当即道：“我只要一部分就好了，其余的你可以都给他们。” 祁垣轻笑，“林姑娘豪爽。” 换来一个狠狠的白眼，祁垣挑了挑眉梢，继续道： “山脚下发现了两具尸体，我们会查下去的。” “尸体？”林苒诧异拧眉，“他们死了？” 祁垣含着嗓子轻“唔”了一声，林苒也不过是诧异一瞬，转眼就将其抛开，毕竟是要害她的人，死了就死了，恶果自偿。 默了默，林苒忽而开口道： “接下来，林家要乱上一场，叶家那表哥的事拜托不要让我娘知道了。” 第276章 还没开窍 第279章还没开窍 突然，林苒脸色怪异，她看着与她四目相对的无忧，语气迟疑，“你、你没事吧？” “你、那个——”说着，她抬起浸入水下的手指了指鼻子。 祁垣喉头深深滚动，他面目镇定，从袖中掏出一方用来止咳的绣帕放在鼻下。 他感觉到了湿意，此时再看着泡在浴桶中的林苒，看着她微露的圆润肩头，颜色如玉一般…… 他深深吸着绣帕上的驳杂药草味。 他算是晓得那是什么东西了，因此，这手帕放上去，他就不打算拿下来了。 被绣帕捂着，说话的声音不如往常清冷淡漠，瓮声瓮气的，显得笨拙许多，他道： “我折返回来是有一事还未与你说清楚。” 顿了顿，他继续道：“晋王妃即将回京，前些时候你不是被……世子认作义妹了吗？到时候可能有些麻烦，不过你也别怕，我过来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默了默，“别怕。” 说完，他赶紧怎么来怎么走，从窗户那儿翻身，而后又轻轻将那扇脆弱的雕花木框的窗户合上。 林苒看着他的身影被映照在窗户之上，他的身形被窗前不远处的油灯拉长，显得异常高大又危险。 林苒看着那道身影在窗前驻足片刻，而后转身跃身离开。 “林家都快被逛成花园了……”细细的抱怨在这空荡的房间中响起。 念及无忧的话，林苒狠狠拍了拍水面，她想不通，祁垣为何要那样多事？认她做义妹干嘛？ 有人要害她还怕这一个义妹的头衔吗？ “有如鸡肋！” 说罢，林苒索性起身，她……环顾了一下周围，最后只好裹着湿透的中衣，将那些散落的东西挨个儿捡起来。 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方唤长喜进来帮她打理。 ＊ 次日，林苒早早儿就被长喜叫醒。 这一夜的酣睡到底是洗去了这两日在云雾寺上带来的疲乏，她整了整脸色，很快在长喜和秋蝉的伺候下梳洗完毕。 看着低眉顺眼的秋蝉，想到长喜昨夜说的话，她突然道： “这两日你们辛苦了，我准备熬些养颜的药膏，到时候你们一人分点去。” 长喜倒是没所谓，一脸孩子气的模样，只知道谢赏，倒是秋蝉眼睛一亮，同样是谢赏，她明显带着喜气的声音听着可太让人高兴了。 看着长喜的模样，林苒心中一声轻叹，斜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长喜满脸莫名，摆着一张无辜的脸色。 刘嬷嬷那边还没有进展，林苒将长喜留在院中，一来可压着院中浮躁的人心，二来与刘嬷嬷多亲近。 练字这么长时间了，其实很多时候两人已经没有花特别多的时间在练字上。 现在刘嬷嬷仿佛将长喜当成了自己的小孙女儿，见着长喜平日里呆头呆脑的模样，她总是忍不住把自己会的多教给长喜一点。 这个发展方向，让林苒很是满意。 而秋蝉…… 长喜的娘是绣房的管事妈妈，她被教养得性子善良，但也不是个滥好心的人，她不至于去帮秋蝉说话。 那这两日秋蝉的表现……值得她再多观察观察了。 第277章 突然来访 第280章突然来访 很快，林苒就到了连安院外，只是，目光在触及院外随侍的丫鬟时，突然皱了眉心，“今日府上来了客人？” 一个机灵的丫头上前，恭声道：“尚书府辛家的六小姐，辛箬姑娘来看望老夫人。” “辛箬？” 林苒视线平移，直视院门，眸光深邃，仿佛已经过这院门看过了穿堂，目光直达正房之上。 为何今日是辛箬来？为何是她来拜访老夫人？以林家与辛家的关系，实在够不上让辛箬亲来拜访！ 林苒凝着心神，带着秋蝉迈步进去，在走过穿堂时，有一丫鬟赶紧打帘儿，紧接着，一声高唱，“大姑娘到了。” 透过被撩开的帘子，林苒视线与辛箬直直对上。 依旧是一身红装，眉眼的懒散不经意，抬眼间更是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辛箬的气场太强，强有力的家族势力让她能够时刻如此。 林苒面色平静，她直直看着辛箬，须臾，她弯起唇角，就在这一瞬，辛箬霍然咧嘴笑开，站起身来，“你这是知道我来贵府上了？” 语气中的亲昵丝毫不加掩饰。 林苒蹙了蹙眉心，同样笑道：“你今日来可是有事？为何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一两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相携站在了一起，到了堂上。 林苒冲老夫人行礼，也是这时候，她发现老夫人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将情绪压下。 老夫人确实心情不佳，早早儿的就有人来报辛家的六小姐登门，她还在疑惑，为什么会是辛家的六小姐。 结果，在这正房之上一见到人，她就恨不得时间倒转回到之前，她定是要称病不见这人。 辛箬今日来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说起年关宴会的事情，可这偏偏，就踩在了老夫人的心口上。 辛箬向来直白，说话也不客气，与老夫人见过礼后便朗然道： “听闻林家最近要举办年关宴会，恰逢晋王妃回京，我母亲也已经去迎车架了。临走前，母亲说……” 说到这，辛箬敛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腰间的穗子，“到时候还请贵府下一道邀请帖子。” 听到这，老夫人面色已经沉了下来，林忌就算不是实权，但是在朝中也是一位大臣，身为他的母亲，老夫人如何受过这样的气？ 可是转眼，就见辛箬笑得灿烂，面上丝毫芥蒂也没有，她笑着道： “我年纪小，得了这样的一个差事，这转达过程若是有什么叫人听着不乐意的，老夫人您只管罚我～” 不仅没有芥蒂，语气也非常爱娇，让老夫人笑得勉强，两人又开始叙着家常，就在这个时候，林苒到了。 辛箬拉着林苒，笑意吟吟的，只是那只紧攥着林苒的手力道大得吓人，让林苒眉心都不自觉紧皱在一起。 她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而后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我与林苒出去说些女儿家的小话，老夫人可以暂时将林苒借给我吗？” 老夫人此时脑袋一涨一涨的疼，闻言赶紧压着语气，温和地让两人离开，只是在与林苒视线相对时，一张老脸霎时沉了下来。 第278章 好自为之 第281章好自为之 林苒眸色渐深，收回视线，感受着手腕上的力道，与辛箬一起去了花园中。 看着面色悠然，眼底却慢慢冷漠下来的辛箬，林苒扬了扬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可以松开了？” 辛箬像是没听到一般，不仅没有松开，反而力道更加重了几分。 林苒吃痛，甩又甩不开，她怒道：“辛箬！你究竟要干嘛？” 两人就这样走着，身后的秋蝉满脸凝重，被辛箬的丫鬟别着，两人都无法上前，只能看着两人走到花园中干枯下来的花丛中。 那里枯黄一片，没有下人来清扫，照老夫人的说法，这些在林家养的花啊草啊都是有灵性的，来年会再开。 可若是将看着枯死的它们清扫出去，损的就是林家的运势了。 在这方面，老夫人的信仰还是可以的。 感受到大氅裙摆被残枝败叶刮擦的“咯吱”声，感受到枯黄却挺立的茎干扯住了她的衣摆。 辛箬依旧是那副模样，林苒是真的生气了。 她转身就要走，不想再和辛箬多说一句话，可就在她撒手的时候，来自辛箬的钳制力道陡然松开，让她愣怔在原地。 林苒打量着辛箬的神情，迟疑道：“你、究竟怎么了？” 到了这时，辛箬像是才调整回来情绪一般，她右手捏着短鞭的把儿，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短鞭，笑看着林苒。 “我背叛你了。” “背叛？”林苒惊呼，“这……从何说起？” 以她们之间的关系来说，谈不上背叛，可见着林苒满脸不解惊诧的模样，辛箬只是轻轻抿着嘴角笑笑。 没错，她背叛了林苒，这话是在说给林苒听，可其实，她只是想告诉自己，她背叛了自己。 想到大姐姐许诺给她的话，辛箬心中就充满了幸福感，只是想想将来可能会发生的场景就让她不自觉笑出声，如果真的实现了呢？ 她宁愿背叛自己。 林苒眉心紧皱，有点看不懂辛箬这个臭屁小孩儿了，她紧紧盯着辛箬，“你说清楚，什么背叛？你做了什么？” 她脑中白光一闪，紧接着道：“是辛雉？你答应了你大姐姐什么？” 辛箬努了努嘴角，笑道：“看在我们曾经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 “没有人敢像你这样不给大姐姐脸面，就算是态度上你也丝毫不让，她早就开始布局，她为了晋王世子研习多年兵书，现在这一切手段，她要用在你身上。” “晋王妃要回京了，我娘……”说到这里，她轻笑起来，是打心眼里开心的模样，“也将长住府中。” “你、好自为之。” 辛箬态度上的差异让她非常不解，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辛箬，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仿佛……她们之间本就毫无干系一般。 林苒感觉到，她与辛箬之间那根又细又韧的线突然就这样……断了…… 辛箬深深看了一眼林苒，在将要离开之际，她又道： “我在大姐姐的书案上看到过一句话——”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在“奇”字上面，她重重停顿了片刻，而后与林苒错身而过。 第279章 像是来决裂 第282章像是来决裂 林苒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她愣愣看着那抹红色从她眼前离开，她很是想不明白。 她霍然转身望着辛箬的背影，看着那道大红色的身形大步流星地迅速离开，林苒张了张嘴，到底没开口将人唤住。 她想问问，为什么？态度突然变化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辛箬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去了解一下？说不得她有办法呢？ 说起来，她与辛箬之间的交集很是莫名，之后的走动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偏偏，两人就像是突然成了好友一般。 可又比之普通好友略有不同。 她们关系并不太亲密，也不说些体己话，只是就这样淡淡来往着，相处时仿佛又能互通心意。 眼下…… 挽留？夏明珠是个烈性子，让她开口去挽留？ 她骤然唇角紧闭，眼底的不解迅速被一层暗色掩盖，她收拾了表情，看着担忧望着她的秋蝉，理了理裙摆，道： “去连安院。” 老夫人昨日可是特意吩咐了，让她今日早些去连安院，方才被辛箬的突然到来打断，此时……想必辛箬应是去拜别了吧。 她该去见见老夫人。 果然，等林苒回到连安院的时候，辛箬已经离开了。 林苒心头悸动，辛箬今日……像是来决裂一般…… 老夫人冷然开口，“辛家那位六姑娘同你说了些什么？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你，惹怒她了？” 林苒微微眯着眸子，“祖母昨日叮嘱我今日早些过来，不知祖母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话口顿住，她深深看着林苒，语气森然，道： “你把事情说清楚，容妃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又缓和了语气，“但凡林家没有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我一定为你做主，但是你得记着！” “没了林家，你什么都不是！” 林苒安静听着，在老夫人说完之后，她径直开口，“有人派了人上山想要杀容妃，那群人或许和将我赶上云雾寺的是同一波人。” “这其中，林莺那一日的表现，您可以看得出来，她绝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不无辜。” 老夫人心惊，“刺杀容妃？” 她一张橘皮似的老脸深深紧皱着，“林莺怎么会和那些人扯上关系的？难不成她也被人算计了不成？” 看着林苒沉郁的脸色，老夫人顿住片刻，又道：“你也知道，林莺一身的小心思是表露得明明白白，她就是想趁着还是姑娘家，去寻摸一个好的夫家。” “她没本事的。” 林苒面色没有多少波动，平静道：“祖母也是从姑娘家过来的，难道不晓得姑娘们的心有时候可狠着呢。” 她抬眸，眼神清澈，“不说姑娘家，就说现在，祖母不也是应该更清楚女人心吗？” 老夫人虚着眸子望着她，听着她的意有所指，转而道：“你说是一波人，他们可是留下了什么证据被容妃的人抓到？” 林苒心中轻嗤，祁垣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年关，晋王妃又回京，正是晋王府沉匿三年后开始展露头角的好时候。 第280章 谁是灾星 第283章谁是灾星？ 林苒没有正面回答老夫人的这个问题，反倒是说：“自打我回京之后，这样的事情从没断过，祖母，您可想清楚，这一次您若是依旧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话——” 她放慢了语调，“终有一日会祸及林家。” 林苒挑着眉心，“从最开始只是以流言攻击，到现在竟然敢与外人一起掳人……” 老夫人眉心打结：“外人？你知道是谁？” “辛家。” “辛家？辛家六姑娘？” 林苒面色沉了下来，“不，是大姑娘。” “辛雉？”老夫人声音拔高。 要知道，六姑娘出手和大姑娘出手可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老夫人惊诧过后，喃喃道：“方才辛家六姑娘过来说的那些话……” “看来你说的不错，很有可能就是辛家。” 想到辛箬的话，林苒同样沉默，老夫人还在继续道： “让林家邀请晋王妃和胥乐县主过府飨宴，到时候必定又有一场风波。” 说完，她突然眸中阴沉，瞪着林苒，“都是你这个混账惹出来的事！若是你不回来，如何会让林家风波不断？” “现在又是晋王妃！你可知道晋王妃是个什么性子？那人狠绝无比，整个京城没有哪一家愿意与她结怨！” 林苒皱着眉心，她倒是不知道晋王妃原来在京中的风评是这般，遥想当年，她一直以为晋王妃行事进退有度，是个非常有魄力的女人，和晋王极为相衬。 原来在京中各高门间还有这样的说法。 “你还真是个灾星！”声音又沉又狠。 林苒的情绪突然被老夫人这发自肺腑的一句句恶毒的诅咒给点燃了，她眉眼张扬，带着生气的艳色。 “我是灾星？老夫人，遇到事儿了就往外推可不是一个当家老祖母该有的作风！若我是灾星，那一心挑得整座府上两房内斗的你是不是林家的灾星？” “你以为你在偏疼二房，你以为你只是想要为二房求个保障，所以肆无忌惮地偏心，可是，老夫人，你忘了大老爷也是你的儿子了吗？” “家宅不和，内斗损耗不宁，你是不是灾星？” “放肆！”老夫人拍得桌子铛铛响。 此时这房里没有任何人，老少两个说话都毫不客气，引得外面伺候的侍女心惊胆战。 看着老夫人捂着胸口深深喘息，林苒笑了笑，缓声道：“老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你在我面前毫不遮掩，你在我心中实在立不起来～” 语气倒是缓和，那是说话的内容将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 堂上寂静，许久，都只有老夫人“喝哧喝哧”的喘气声，老迈的嗓子仿佛被风化了一般，沙沙地，哑得厉害。 见老夫人战斗力实在太弱，林苒又软了语气，“咱们祖孙俩人还是不要内耗的好，正如您一开始所说——” “咱们可是有着共同的敌人。” 老夫人嗓音沙哑，一双眸子像毒蝎子一样死盯着林苒，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原来你是个这样的脾气，平日里倒是装得一副温和样。” 第281章 是毒是药得看用的人是谁 第284章是毒是药得看用的人是谁 林苒不以为意，也不想再与她纠缠这些，开口道： “咱们还是想想林家该如何应对吧，内有林莺这个与外人勾结的，外有即将回京想要看看我这个晋王世子义妹的晋王妃。” “临近年关，这处理得好，说不得咱们林家在这京中还能名声大噪一场，这处理得不好……咱们林家可就成了垫脚石了。” “你也不要想着将我推出去就了事，要知道，我现在脑袋上可是写着林。” 老夫人在这京中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处理事情的方法。可是眼下，她只觉得焦头烂额，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全砸在了林家的脑袋上。 她平复着语气，“容妃那个人情……有多少分量？” 林苒“唔”了一声，“还挺重，而且……说不得后续还会来找我。” 这话引得老夫人多看了她一眼，这个在外面长大的林苒还真是学了几分本事不成？ 她没有多问，这种事，静静等着，自然有结果。 老夫人沉吟了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两人之间的谈话就这样戛然而止，匆匆结尾。 对于林苒来说，老夫人只是一个后招，这一次的事，她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一定要参与此事的人都付出代价！ 就在林苒刚踏进院门，长喜就匆匆跑了过来，她低声道： “小姐，有人托刘嬷嬷给您句话，说是有两味药草您还没给。” 林苒眸光微闪，“还在外面等着？” 长喜重重点头，她皱着眉心，“那几人好奇怪，两个侍卫阴柔得紧，娘儿们唧唧的，那个丫鬟看上去气质不俗。” 听着长喜的话，林苒心中便有了数，是许芙蕖的人出宫来找那两味药了。 想来过了一日，她们在宫中也安顿好了。 她直直朝着存放药草的库房走去。 说是库房，其实就是林苒房间旁边的一个小隔断，里面放满了木匣子，有着她搜罗来的各种药草。 说来惭愧，这种事拜托了叶武好几次。 长喜紧跟在身后，看着林苒取出的两味药草，一双眼睛圆睁，诧异地指着那两味药，皱着眉心想了许久，方压低了声音，疑问道： “小姐，那、那那是不是淫羊藿？”语气迟疑，她不敢确定。 毕竟，只是小姐在研磨药草的时候，她跟在边儿上伺候，便记着了。 林苒没有看她，找来一个很小的方包，将淫羊藿慢慢小心地装进去。 这东西，是她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而且这东西也不好找，若不是被叶武意外给她找来，她还不知道，原来千两金就是淫羊藿。 可惜，千两金生存条件极难，只有在阙山或许能找到一点踪迹，在现在的周朝境内，这东西几乎绝迹了。 知道的人也极少。 长喜凑在跟前，拧着细细的眉头观察，看她那小模样儿，林苒弯着嘴角，“也叫千两金。” 长喜不解，“可是，您不是说过这东西不能服用吗？这个能让女子绝阴无子啊？” 林苒眸色变幻，“是救人的药还是要人命的毒，全看你怎么将其与其他药草调配。” “分量适当，又有其他药草调和毒性，这毒性……自然不成什么大问题……” 可是，那是许芙蕖啊…… 第282章 老夫人的顾虑 第285章老夫人的顾虑 长喜似懂非懂的模样，她没多说什么，在接过那个方包之后就去找了刘嬷嬷。 该说不说，刘嬷嬷的路子是真的广，但凡是想要往林家递消息的，哪一个不得跟她打交道？ 林苒折身回到房间，坐在书案前，摊开一张白纸，就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这两日，她一直把心思放在许芙蕖身上，还没想好该怎么让林莺吃到苦头，可她也知道，趁着现在林莺正心神大乱的时候，出击是最好不过的时候了。 而就在林苒想着这些的时候，老夫人的连安院迎来了二房的三姑娘林茹。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盘算着趁着这一次年关宴会的时候，让二夫人彻底在各位管事心中站住地位。 能者居之，府中女眷这么多，既然大夫人管不好家，那换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内外分治，想必大伯父也是能理解的。 林茹是特意挑了林苒刚走时机过来的，一进来，她就看见老夫人耷拉着眉眼，坐在上房间的一方榻上，一手搭在引枕上，满脸的阴郁。 就连见到她，脸色也没有多少好转。 林茹诧异，“祖母怎么了？可是二姐姐说了什么将您给气着了？” 老夫人想了想，终究没有对林茹说出今日发生的事情。 林茹身子弱，又是个爱操心的性子，这些事再一告诉她，别到时候又累到她病倒。 “没事，茹儿怎么过来了？”老夫人缓着脸色，勉力笑着。 林茹见状，将这样的异状记在心里，口中倒是不再多问，说起这几日的事情来。 她道：“最近大伯母嫁妆铺子上出了问题，听说就连大伯父也在找她要银子，却没要到多少。茹儿想……何不趁这个时候，让母亲……彻底站住脚？” 她就像是一只小白兔一般，连与最疼爱她的老夫人说话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 看得老夫人心疼，可是想到林苒的话，老夫人沉吟道：“暂时还是让王氏管着吧。”她沉沉吐出一口气，“这一次的宴会，我怕你母亲没有经验，到时候——” “别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口风与最开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林茹心中惊疑，是林苒说了什么让祖母改了心意？ 她暗暗攥着拳头，“既然祖母如此说，就依祖母的～”声音娇气，又充斥着满满的温顺。 “只是……”林茹迟疑道：“现在母亲虽说已经开始管家，可到底没有多少威望，此时就将管家权还给大伯母的话，会不会让母亲树立起来的威信一朝尽丧？”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 老夫人也不甘心，可是到时候宴会之上还会请来晋王妃和胥乐县主。 这二位明摆着不怀好意，以老二媳妇的性子根本就没办法在她们手底下过招。 而且，这宴会可代表着一个府里的门面，到时候若是再丢点儿脸，那林家……来年可就真被人暗地里笑话了。 “我会尽力周全你母亲的颜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林茹也无话可说。 第283章 慌了 第286章慌了 可是今日的异状被她记在了心里。 明明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大夫人再也没办法拿嫁妆做借口，她只要再布一个局，就可以彻底削弱大夫人积攒下来的威信。 挪用公中的钱贴补自己的嫁妆铺子。 这件事，就是放在哪一家都说不过理去，这件事后，大夫人要想继续在林家待着，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林茹实在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而此时的大夫人这边，林莺确实如林苒所说，正心神不定，满心焦灼地来求大夫人想法子。 林莺在大夫人的房间里左右踱步，满脸的慌乱无处可藏。她声音焦急，“母亲，这可怎么办？林苒不会是乱说的吧！” 像是在求一个安慰一般，她急切道：“一定是她信口胡诌的！怎么会牵连到林家，我不过是带着她到了山脚下，我都没跟她一起上山，又怎么会牵连到林家！” “她胡说！她就是想吓我！” 大夫人眉眼阴沉地厉害，看着林莺慌得让人心慌的模样，她沉声安抚道： “从乡下来的，都是学的野路子，能有什么本事！走了大运救了容妃娘娘，就开始借此来唬人！” “莺儿，你也不要过于自己吓唬自己了。” 林莺两眼晦暗，闻听这话，更是坐实了方才的念头。 林苒就是在吓唬她！想要让她自乱阵脚！ 她安静下来，只是两手还是紧紧握着，似乎方才那样激烈的情绪还没有彻底平息下来。 大夫人见她这模样，眼底的心疼溢出，她试探道：“那一日究竟是谁让你那样做的？你告诉娘，娘帮你把再清扫清扫后路？” 林莺霍然转眸，定定看着大夫人，许久，她连连摇头，“娘，这件事你不要掺和进来了，那人会处理的，而且……以她的家世，就是容妃发难……应该也怪不到她头上。” 她这样一说，大夫人心中一惊，反而更加好奇了。 她打量着林莺的神色，忽而问道： “前些时候，你说辛家那位大姑娘当着辛大公子的面夸赞你，你们……现在走动如何？” 大夫人是个聪明人，凭借着林莺的话，她心中也能猜出几分来。 最近林莺接触到的人，以家世而言能不怕容妃这个皇妃的，也就辛家能看了。 听到大夫人的话，林莺扬着嘴角，她慢慢松开紧攥的手，偏了下脑袋，脸上有着害羞。 她说：“娘不用担心，辛姑娘性子好，这么多年她掌管着辛家的后宅，说起来，她除了不是当家主母外，说的话可是比一般的当家主母还有分量。” 这话…… 大夫人拧眉，“可是她答应了你什么？” “没有！”林莺反应很大，“您说什么呢？” 看着林莺的模样，大夫人心中是忧虑更甚。 她一生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平时于教养上也多是疼宠，好在，林莺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相反，她极聪明，小小年纪，在这京中行走也算是有些名气，而这些，全是林莺自己一个人走动出来的。 这一点，让大夫人很骄傲。 第284章 以为只是两个人的交易 第287章以为只是两个人的交易 可是眼下，看着她明明已经同辛家关系越来越好了，为什么她这心里总是不安呢？ 看着面色紧绷，偶尔翘着嘴角的林莺，大夫人勉力僵着笑脸。 她只是想要女儿日后过得好一点，嫁一个高点的门第，生下孩子能借助着夫家的力量让她荣享诰命。 林莺也一直是这样做的，现在她为了一个辛雉的夸赞，背后不知道做了什么，让大夫人心中难免自我叩问。 这么多年……她是不是教导错了？ 可是想到昔日与自己一同长大，她嫁给了刚刚丧妻的林忌，而四妹妹嫁给了看上去前途无量的武将。 现如今，这才十几年，四妹妹就落到了那样的境地。 叫她不免觉得唏嘘。 想到这一点，她又觉得自己的教导没有错。只是现在林莺的情况需要她多去关注，避免被人利用。 就在母子俩静坐的时候，林莺身边的丫鬟匆匆进来，先是小心望了一眼大夫人，而后低声冲着林莺道： “小姐，院子里来了一只野猫，上次您说过，要是再见到猫就打死，奴婢们拿不定主意。” 林莺眉间一皱，脸色一沉，“野猫？”她站起身来，“定是林苒那只猫，我要叫人把它打死。” “竟然敢抢我东西！” 说罢，她向大夫人匆匆行礼，带着那个小丫鬟离开。 刚一走出院门，林莺还兀自气冲冲走着，那丫鬟凑近上前，低声道：“小姐，奴婢骗了您，不是什么野猫，是那边……辛家那边来信了。” 林莺满脸怒色轰然消退，她面带喜色，“你这丫头，在母亲面前还挺机灵，待会儿去领赏钱。” 说完，她脚下加快，快步赶了回去。 辛家来信，这个辛家，指的就是辛家大公子。 在辛雉的一力促成下，这两日林莺已经收到了好几封来自辛家大公子的慰问信。林莺想，或许这是事成之前的一点小小酬劳？ 这不过是小小的一点改变，但是对于她来说可是太惊喜了。 林苒及笄了，要开始说婚事了，而她比林苒小上两岁，若是能在及笄前就将亲事敲定，那将是一件非常体面的事。 及笄后还没定下亲事的，那些姑娘们总是会被京中的高门以为，或许品性有什么不好？或是身体有什么缺陷？ 总之，各种揣测加诸于身，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很快，林莺就将那封信拿到手中，等到她迫不及待将其拆开后，却是满脸的喜色霎时一变。 身边跟着的那丫头也跟着变了脸色，小心问道：“小姐，您、您怎么了？” 林莺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一般，不答，只将信纸愣愣举在眼前，整个人木然在原地。 这封信不是辛家公子送过来的，是辛雉送过来的，在看到内容之前，林莺以为她的事情已经完成得很好了。 谁知道，辛雉现在又特意送信过来，直言说了，还需要她做一件事。 许久，林莺怔楞道：“你说，辛雉安排我做的事，她大哥知道吗？” 第285章 以沅江为隔 第289章以沅江为隔 想着叶武是林苒的养兄，祁垣想着干脆将人召过来见见，谁知道最近叶武还颇有些分身乏术。 此时，两人对坐在一件茶楼之上，祁垣余光扫了一眼还在下面走动的一素衣女子，他轻抿一口茶水，看着叶武道： “这就是你惹来的麻烦？” 叶武自知理亏，不敢多说，只是闷着脑袋。 祁垣有些疑惑，“怎么这女子看你看得那么紧？稍微出来坐坐她就一直跟着？现在在底下打着转儿，看样子她是不见到你人不罢休了。” 叶武也皱眉，“不晓得她是什么意思。” “但我娘说了，是咱们家对不住她。” 祁垣挑了挑眉，颔首，不再多说这件事。他转而道： “最近可能会有些变动，你在码头上多注意点，尤其是沅江外八城的人，每一个，你都给我盯紧咯。还有那些在京郊训练的护城军，都给我盯紧点儿。” 叶武神色严肃，重重点头。 看他这憨样，祁垣失笑，“你啊，要是有你妹妹半分聪明，我又何必亲自来见你？” 叶武不解，“我妹妹？她怎么了？” 祁垣将前几日的事情说给他，还没等说完，就见叶武“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粗着嗓子沉声道： “有人想要她死还给她下毒？” “谁？” 看着叶武的架势，祁垣后仰着身子，“这件事只是告诉你知道，我们会处理的。” 说完，他又补上一句，“这件事牵扯复杂，你可别莽着来。等消息。” 叶武浑身气质沉沉，一张脸沉着，连呼吸也是又重又沉。 祁垣看他一眼：“坐下！” 紧接着，皆生就抬手按在叶武身上，生生将人给顿了下去。 叶武还有些不服，不过到底闷头听着。 祁垣接着道：“你混迹的地方杂，让他们给我编些东西出来。”说着，他掏出一张纸，一看就知道是在出门前就准备好的。 叶武接过来一看，眼睛登时圆睁。 那上面写的东西很简单，短短两句话，像是俗语童谣一般。他低声快速地读了一遍，发现这竟然更是非常朗朗上口。 “沅江里，女婿做主将是客；沅江外，将着朱袍作主人翁。” 读过两遍后，叶武摸着脑袋，“这、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祁垣嘴角微翘，他手中端着的茶杯往上举着，“那女婿做主，将——” 他定眼看着叶武，眼神微妙，“这周朝上下，哪位将是穿朱袍啊？” 叶武状似恍然，却又半天没缓过神来，在祁垣叹气摇头的姿态下，他恍然，赶紧低声道： “自称儒将的德王！” 祁垣不再多说，将茶杯放下，下巴点了点那在叶武手中发颤的纸条子，“记得，让你的朋友们都躲着点，别到时候往这里头填了人命。” 他站起身来，“多不值当。” 说完，他勾唇一笑，随意望了眼楼下，可就是这一眼，让他的眼神瞬间凝住。 那是……林忌和王四娘！ 祁垣让叶武去处理自己的事，他带着皆生离开了茶楼。 第286章 心软着哟 第290章心软着哟 林忌和王四娘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动，看样子，他们像是才从什么地方出来。 祁垣望了望他们的来路，应该就是上次的那个小院儿。 而现在，林忌与王四娘两人面色匆匆，连马车也不坐，应该去的地方也不是太远。 祁垣招手皆生上前，道： “你去跟着他们，回来后，将他们今日的行踪原封不动地呈给我。” 皆生肃然应下，立刻就跟了上去，而祁垣今日出门，自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云雾寺牵出来的一连串反应，他还需要去一一查看，确保之后行事不会横生枝节。 ＊ 自打那日林忌从曲姨娘手中将荷包讨要过来后，他便想着再见王四娘一面，依旧还是那间小院儿。 只是还不等他将心中的情思说完，趁着今日赶巧儿，去看看刘家给的聘礼中的房契。正好几个铺子就在京中，两人走走。 可是林忌心中藏着事，面色总是有些不好看，因此便惹怒了王四娘。 若说王四娘有多大的脾气，倒也不是。毕竟还没彻底嫁进林家，还没将人码实在。就是发脾气那也只是娇嗔。 让林忌看了更加心痒痒。 看着眼前王四娘沉着一张娇艳的脸蛋儿，闷不做声地走着，林忌心中的心思瞬间被冲淡一半。 王四娘就连发脾气也是这样温和，没有歇斯底里的吵闹，只是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 在走过一个拐角时，林忌一把搂过她的腰肢，将人圈在怀中笑着道： “这是怎么了，是我不对，惹着四娘了？” 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四娘，年轻时俊秀，上了年纪又儒雅的林忌杀伤力还挺大，愣是让王四娘这个经历颇丰的女人羞红了脸蛋儿。 看着王四娘如此娇样儿，却依旧不吭声的模样，林忌长叹一声，“我只想在院中与你亲近一番，不想出来看这劳什子铺子。” “面上带出了些闲气，让你不高兴了，我赔罪如何？” 王四娘扭脸儿挣脱开来，瓮声道：“你要如何赔罪？” 话说到这儿了，王四娘突然起了心思，她转脸看着林忌，眼中的光芒能把人给晃花咯。 她娇声道：“我说你要如何赔罪。” 看着林忌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她眸光闪烁，接着道： “将我娶进你的房中。” 林忌朗笑，“这是自然，咱们不是正等着刘家那边的信儿吗？等到刘家那小子同文苑之间的婚事彻底谈妥，你自然是要进我家的门。” 林忌丝毫不以为意，他也没有看出王四娘突然变化的背后心思。 王四娘蹙了蹙眉尖儿，“我说的是娶。”王四娘的舌尖重重咬在这“娶”字上。 林忌一愣，“娶？”此时正是情浓，他倒是没有想别的，只是纳闷儿，“你三姐姐还是我的夫人，我要如何娶你？” 王四娘笑得娇艳，“平妻啊～” “平妻？”林忌拧眉，他是一个读书人，娶平妻这样的事未免有些伤体面。 只是看着王四娘，他不好反驳，却不想，下一秒，王四娘灿笑着环住他开始撒娇，他心头一漾，张口便应了下来。 第287章 一环一环总是有人得用 第291章一环一环总是有人得用 其他读书人不娶平妻，为何就意味着我也不能娶？都说娶平妻意味着耽于女色，而我已经走到了礼部侍郎的高位，不需要女子去佐证他能力与否！ 就这样，林忌答应了王四娘，将以平妻的名义将人给迎进来。 就在房上随行着的皆生可谓是好好儿听了一场，也是深深明白了女子误事这句话。 之后，两人又彼此眼中含笑地继续去巡了一圈刘家给的铺子，之后一起回到了那小院。 直至夜半，林忌方染着满身酒意回到了林家。 大老爷的事，这林府里除了有心人没有谁会去过多关注。 偏生，林苒就是那个有心人。 天刚放亮，她便起来了，起来后，秋蝉第一时间跟着长喜进来，在梳洗的时候就将这事给说了出来。 林苒让秋蝉继续多留意府里人的动静，而她则带着长喜去了绣房。 这还是林苒第一次到绣房去，长喜面有不解，只闷头跟着，不作他言。 绣房就在小花园那一圈房子中间，在那里做事的多是府上管事们的儿女，既能当差又能学一点手艺，算是一个最好的去处了。 林苒的到来，让她们暂时慌了半刻，毕竟这小花园很少会有府里的主子过来， 长喜的娘就迎了出来，她赶紧行礼，在看到长喜的时候微微一瞪，而后笑着问道： “大小姐，不知今日过来绣房可是有事吩咐？怎的还劳您亲自过来？” 林苒自是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看来长喜这丫头平日里是没少被她娘教训。 她说过，林莺绝不会被轻易放过，她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今日，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林苒让长喜去跟着那群姐妹们叙旧，而后看着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绣房管事，笑着道： “是有一些事。” 说完，她往旁侧去了几分，长喜的娘赶紧跟过去，从支走长喜的时候她已经多少看出些东西来了。 她看着眼前这位大小姐，打从她回府过后，这府上虽然少见她发脾气，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见她不仅在府上慢慢立了起来，在京中也开始有了名气。 稍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位大小姐绝非普通乡下教养出来的姑娘。是个心中有成算的。 她声音带着小心，“大小姐，不知究竟是有何事？您是长喜的主子，您若是有用得上奴婢的地方，奴婢万不敢辞。” 这是在表忠心了。 林苒敛着眼皮，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包来，她转身看着长喜的娘亲，道： “这东西，洒在林莺的贴身衣物上。” 绣房不止是负责府上各位主子们的各季衣物，浆洗房也在她们旁边，一些年老的婆子在外面没有依靠的就留在这浆洗房浆洗衣物。 “这……”长喜的娘看着那布包，迟疑接过。 林苒知道她的为难，“放心，这不是要人命的东西，到时候更不会牵连到你们绣房。” 绣房和浆洗房挨着，要想不连累，不是只有甩锅给浆洗房？可是那里的老人家又如何承受得住大夫人的怒气？ 这是长喜的娘心中的担忧。 第288章 我给你兜着 第292章我给你兜着 林苒眸色流转，继续道：“只管做吧，到时候出事只管来找我。” 话说到这份上，长喜又在林苒手底下做事，长喜的娘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脸色一肃应下这事。 林苒喜欢长喜这个姑娘，也不想叫长喜心中多想，叫人做事，总得给点甜头才是。 她弯了弯嘴角，眼神幽静，“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在外头寻些零散的差事在做？” 长喜的娘一惊，这一定是长喜说出去的，她在心底暗暗磨牙，想着什么时候收拾长喜一顿，都开始做事了，嘴巴上还是没个把门的！ 林苒接着道：“零散的活计总归不是长久差事，一茬儿一茬儿的，家里总得等着粮食下锅，叫人苦又苦了，还没多少好处。” “码头上虽然同样辛苦，但我听说现在也是越发规矩了，有人管着，就是做起事来除了差错也有人给撑腰，更何况还是托庇于高门之下。” 长喜的娘面色渐渐惊喜，她猜到了林苒的两分意思，是想要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谋一个差事。 她讶道：“码头上做事？但是听说现在管得严了，若非是信得过的人，不好进去做事。” 她笑意带着腼腆，“实不相瞒，往年我那弟弟也是去码头上搬过货的，后来因为他性子不行叫人给排挤走了。” 还有这回事？林苒挑着眉心，“你若是愿意的话，我将他送去码头。” “愿意愿意！”长喜的娘连声道：“当然愿意，多谢大小姐！” 这对林苒来说倒是不妨事，就是给叶家去信一封便可解决。 ＊ 与此同时，大夫人那边过的可是不痛快。 昨日大老爷一身酒气回府之后宿在了前院书房中，最近林忌是越来越不爱往后院走，就连曲姨娘那儿也去的少了。 大夫人心中有些慌张，猜到会不会是林忌在外面出了什么问题。 可这种时候，她就算心中着急也没有功夫去查林忌的事，林莺这两日情绪不好，总是时不时地出神，大夫人就跟着一起担惊受怕，生怕林莺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 就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嫁妆铺子出事她都管不了，可偏生，老夫人还要给她找麻烦！ “砰——” 看着碎裂满地的瓷器碎片，大夫人眉眼紧绷，其中狠厉之色显露。 底下丫鬟跪着，可是脸上带着急色，劝慰道：“夫人，老夫人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 大夫人阴沉着面色，手中的绣帕慢慢被她捏紧在掌心，下颏紧绷，“去连安院。” 那丫鬟说的不错，老夫人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自然是听到了那摔东西的声音，不过在见到大夫人时，面容和善，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大夫人今日的火气实在是这几日被积聚到头了，就在这一刹那就发泄了出来，她不仅没有如往常一般整理面色，反而一直面带煞气，脚下匆匆往连安院去。 而此时，连安院中，老夫人脸色铁青，看着哭哭啼啼的二夫人和林茹，胸膛剧烈起伏着，可是半晌却是发泄不出来。 第289章 半真半假 第293章半真半假 “你竟然敢挪用公中的钱！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这才多长时间你就能如此行事？是将我的脸按在地上踩啊你！” 二夫人跪在堂下，林茹想要陪着一起跪着，可是老夫人不让，她只得陪着一起丧着一张脸，站在二夫人身边。 二夫人垂着的脑袋下眼珠子一转，想到林茹的话，她哀声道： “马上就是年关了，柏哥儿也要回来了，他在外读书这么长时间，乡试早就过了，虽然名次不高，可在书院到底是被先生们夸赞文章做的好。” 二夫人说的多又莫名其妙，可却是让老夫人面色渐渐缓和下来。 二夫人继续道：“这几年，柏哥儿到了年纪也一直拖着，就是为了明年的会试，今年也许就是他在书院的最后一年了。” “媳妇想着，总是要让他手头宽裕些，宴请师友同窗们……” 二夫人的话落，老夫人是深深长叹一口气。 老二媳妇说的不错，柏哥儿眼看着到了年龄该说亲事了，可是为了明年开春的会试他愣是将婚姻大事一拖再拖。 她这个老祖母是真的心疼这个唯一的孙子。 听见老夫人的动静，林茹陪着一起耷拉的脸上神情复杂，筹谋这么久，她就是要让自己的母亲成为林家的当家夫人！ 林苒到了现在还没有说婚事，年关一过，她就十六了，根本没人为她盘算这些。而林莺呢，背后还有一个王家，到时候她的婚事是怎么都不会差的。 唯有她！ 是二房的嫡女，与当家的大老爷到底是隔了一辈儿，这样不上不下的，到时候能说到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只有自己母亲成为当家夫人，才有一点话语权。 等到大夫人过来的时候，二夫人已经收拾齐整，面上是一点泪痕都看不到，林茹同样没有半点郁色。 无他，在二夫人的哭诉下，老夫人决定启用原本的计划，之后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老夫人耷拉着一张脸。 不过老夫人年纪越来越大后，那个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大夫人也不在意。 在大夫人行过礼后，老夫人直接了当地开口道： “前些日子跟你说借银子的事，你筹划得怎么样了？” 不等大夫人说话，老夫人紧接着道：“昨日辛家的小姐过来，可是特意说了，到时候正好赶上晋王妃回京，而胥乐县主身为晋王妃的好友，到时候会一同前来林家。” “晋王妃来咱们家？”大夫人诧异。 不是她看不上林家的门第，实在是她有自知之明，晋王妃是看不上一个小小林家的，就是跨过林家的门槛儿，以她高傲的性子，怕是也不愿意。 老夫人颔首，看上去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显然心中还是有些郁气。 大夫人登时觉得头都大了，她鼻翼微张，声音挟怒，“母亲，老爷来找我要银子，公中也来找我要银子。” “说句不客气的话，那些是我要留给我女儿的嫁妆，你们张口闭口的仿佛那些银子是天上掉下来我拿簸箕捡来似的。” 第290章 要钱 第294章要钱 老夫人面色阴沉，她脑袋垂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向上，紧紧看着大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是公中要办宴会，你当是老身在向你讨要不成？” 说完，过了一瞬，似乎是越想越气，老夫人抬手将手边的东西砸了下去，吓了大夫人一个激灵。 这还是老夫人第一次如此撂脸子。 再开口时，老夫人是一点情面都不留，“这么说，你是不给了？” 这说话的架势，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悍匪强盗在硬抢呢。大夫人心中冷笑，丈夫要钱，老的也要钱。 是不是没有钱，她这个王氏女还不能在这林家待下去了？ 大夫人索性三缄其口，不再说话，可是她这幅模样更是惹怒了本就在气头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深深喘息着，一个倒仰倒在了身后的背板上，二夫人原本是缩在旁边的，见老夫人这情状，一声惊呼就冲了上去。 可是老夫人只颤巍巍地指着大夫人，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大小，狠声道： “家中有难，不想着帮忙扶持，反而在这种时候分你我。叫老大过来……给我叫老大过来！” 她一只手拍在引枕上，动作大极了，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让她更加气怒，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见老夫人后仰时，大夫人心中也是慌了一瞬，可是听到老夫人还能骂她，还要叫林忌过来，她索性就闭嘴等着，正好她多日没有见到林忌，也想要问个清楚。 可是转眼间，老夫人就晕了过去，大夫人这才脸色大变。 林茹站在一旁，一口银牙紧咬，恨恨地瞪着大夫人，口中高声吩咐道： “还不赶紧去请大夫过来！还有大伯父，赶紧将大伯父请过来！” 要知道，现在的二房可是全靠着老夫人撑起来的，若是老夫人今日出了事，二房可是彻底没了倚靠了！ 看着大夫人的模样，她眼中恨得滴水，恨不得将人给活吃了。 大夫人同样心中惊跳，可是她面上端得住，她上前两步，在二夫人身边站着，看着老夫人是真的晕过去了，她方捏紧了绣帕，指节发白。 很快，老夫人晕过去的事情就轰动了整个林家，所有人都赶了过来，就连林忌，也被人从衙门里请了回来。 所有人都面带急色，匆匆赶来。 二夫人嘴巴快，一看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林忌，顿时就张口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通。 大夫人面色青白不定，站在旁边，强行端着姿态。 林忌脸色涨得难看，铁青着一张脸在看过老夫人后，满眼都是恨，瞪着大夫人，突然，下一秒，他抬手抽了过去，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大夫人被重重抽倒在地。 “老爷？”大夫人没想到林忌敢打她，一直以来，两人就是有多少不愉快，也从来没有动过手。 大夫人惊骇地看着扬起手掌还欲打她的林忌，眸子里闪过一丝害怕与怨毒。 当着满府的人打她，这是把她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第291章 星火可燎原 第295章星火可燎原 “贱妇！将母亲气晕，你简直枉为人媳妇！”林忌不解地深深皱眉，“你就那么看重你手里的那点子银子？” 这种时候，大夫人是有口难言，她没有预料到林忌的反应会是这么大，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可就在这时，林忌还在继续道：“你说你的嫁妆银子都是留给林莺的，林莺人呢？把我把她叫过来！” 他环视一圈，没有看见林莺的身影，语气更是怒上两分。 林忌手指着大夫人，“王三娘，今日我就要看看，家中有事，她身为林家女儿，愿不愿意出力帮忙！” “若是她的态度同你一样……”林忌狠狠眯着眼睛，声音也带着狠辣，“那你就带着你的好女儿给我滚出林家，不想共患难，又何必顶着我林家的姓！” 大夫人整个人被惊骇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还兀自倒在地上，望向林忌的眼中尽是复杂。 林忌暴怒直冲头顶，只觉得脑袋上都要冒青烟了，可是看着大夫人的眼神，他狠狠眯着的眸子也闪过一丝莫名。 而立在一侧的林苒，同样诧异地看了一眼林忌，知晓林忌最近在外做的事情的她，一时间分不清…… 林忌究竟是在为大夫人的所作所为气恼，还是只是想趁机让大夫人给王四娘腾位子。 她分不清，只得静静看着。 二夫人原本还想添油加醋说上两句，可是一旁的林茹拽了拽她的袖子，倒是让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当着看客。 本来以为只要林莺来了，就可以知道林忌的态度中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林莺竟然不在府中。 而大夫人……也不知情…… 林茹在府上的名声极好，由此也可以知道她的为人有多灵巧，见状，她拉着二夫人暂时调和林忌和大夫人之间的气氛。 “大夫也来了，咱们还是先让他看看母亲的情况究竟如何吧，大哥，大嫂？”二夫人站出来道。 可旁观着这一幕的林苒慢慢蹙起了眉心，她招手长喜附耳过来，而后吩咐她去找秋蝉，让一直观察着府上动静的秋蝉这会儿过来伺候。 现在老夫人晕倒，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开，现在的周朝虽说对于尽孝一事并不十分苛责，但至少也得拿出一个态度来。 就在老大夫诊治的时候，秋蝉过来了，她立在林苒身后，低眉顺眼地站着。 在老大夫诊治完了之后，开始说起老夫人晕倒的原因的时候，秋蝉附上她耳边，低声道： “二小姐收到了一封信，之后就出去了，正好和前去找她的人错开。” 一封信？ 林苒眸底暗色分明，她只能寄希望于无忧那边有在监视着与这件事有关的人。 “老夫人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导致气血不畅晕了过去，稍后些只需要静心养气，饮食清淡些，慢慢调养。” 老大夫说的话自然是被林家的人连声应下，尤其是二夫人，面上的神情几乎到了喜极而泣地地步，不断地合十说着万幸。 第292章 呼之欲出 第296章呼之欲出 林忌负手立在堂下，身姿昂扬，他一直没有开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可是林苒看到，负手在后的林忌，指节微动，她模拟了一下林忌的状态，这样的姿势，只能是在想事情了。 至于是什么事情？ 林苒的目光投向了两眼无神的大夫人。 她敛了眸子，想到方才二夫人说的那些话，她还以为老夫人会不信任二夫人的能力，因为晋王妃的事，会让大夫人重新掌家。 毕竟二夫人一向咋咋呼呼的，若是由她来主导宴会的话，到时候说不得会搞砸。 可是听了那番话，她发现，老夫人竟然还是想让大夫人出钱，去为二夫人挣势。 只是现在大夫人的名声犹在，若是这时候林忌借题发挥，要求将王四娘娶进来的话，说不得会让大夫人彻底开始将重心放在后宅。 现在的大夫人，有林莺的事情在牵绊、有嫁妆铺子赔钱的事情在牵绊，这段时间，可以说她是想要将掌家权暂时交给二夫人玩一玩的。 到时候若是把她逼急了…… 除非……林莺出事！ 林苒眸子一定，扫了一眼愣愣看着林忌还有些回不过来神的大夫人。 而林莺出事的话，正好与她的目的一致，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只需要顺势而行就好。 当前，林莺是一个脆皮，大夫人一出事，林莺那边必慌！ 既然已经捋清了接下来事情的走向，林苒微微放松了些，甚至她还上前两步，看了眼老夫人的模样。 只是，老夫人因为常年唇角紧闭，少见笑颜，从鼻翼两侧连到下颌的两道沟壑深得很，一看晕着还满脸郁沉的老夫人，林苒挑了挑眉心，还是又退了回去。 ＊ 而此时，被一封信叫了出去的林莺满脸的愤恨，上了辛雉的马车。 辛雉现在的脸色是越发平静起来，素手斟着热茶，拨弄着红泥小火炉，一双眸子中满是气定神闲，对一旁散发着恨意的林莺视若惘然。 而林莺也不在意，她只想看到待会儿的结果。 当日，她与辛雉之间的合作可是谈好了的，辛雉让她知道了自己父亲竟然在为自己四姨母的女儿寻摸婚事，这件事让林莺非常难以理解。 这件事她想不通，还有一件事她更不理解。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和四姨母举止亲密？ 她想不通！可是脑子里隐隐约约好像有了些雏形。 她要毁掉这些东西，让一切回归原位，而只有辛雉能够帮她做到。 算起来，辛雉帮她做这件事，她帮辛雉将林苒引入杀局，这是双方的条件。 可是辛雉还是愿意“撮合”她和辛家大公子，让她觉得辛雉这人实在是好。这一点，也让她做起事来更加的冒进。 急于求成的心思也愈发强烈。 这几日，她屡屡同辛家大公子书信往来，若不是今日辛雉叫她出来，她都快忘了，原来最开始，她要做的是这件事！ “还有多久？”林莺的声音哑极了，仿佛吞了沙子般。 这是久未开口的嗓音，在辛雉回答前，她又清了清嗓子，问道：“为什么那个刘家会愿意去娶一个寡妇的女儿？” 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恶意，还有想不通。 第293章 所看皆为利 第297章所看皆为利 辛雉看她一眼，眼神奇怪，“以刘家富商的身份，他们能够看上你那个表妹，只能是有利可图了。” 辛雉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让林莺更加不解了，“她们母女俩的利？那刘家想要图王家？” 说到这里，她当先轻嗤，“王家？他们要是想从王家身上吸血，怕是想得太过天真！” 辛雉不再多说，给她添了一杯清茶，而后闭目等着到达目的地。 很快，马车停下了，林莺看了眼辛雉，当先一步下去。 可是一下了马车，看清楚眼前的情况时，林莺瞬间眸子圆睁，恰在这时，辛雉也缓缓下了马车，她转眼惊讶地看着辛雉，道： “辛公子？” 眼前是一个小院儿，此时院门大开着，院子里，一个身着青色锦衣面色有些发黑的男子正被人吊在树下。 而院中，一个面容邪肆，嘴角挂着一抹邪笑的紫色衣袍公子，就是辛家大公子，辛冕。 看着林莺的模样，辛雉勾了勾唇角，“想来这样直接拷问会更快些。”她扬了扬精巧的下巴，“进去看看吧，特意请动了大哥。” “你——”辛雉眼中满是意味深长，“可得好好儿谢谢我大哥啊～” 林莺脸上的绯色霎时间窜了一脸，在这荒凉的冬日，她这幅羞怯的模样立在门口还真是一道风景。 在她们进去之后，院门被关上，身着紫衣，一身风流的辛冕笑着站了起来，嘴角勾着显得那么不正经，可是落在林莺眼中却像是能勾人魂魄的钩子。 而辛雉在靠近辛冕后，看着那一身紫色，眸光晦暗。 辛冕懒声道：“我找到这姓刘的时候，他还正在用功读书呢。”他嗤笑一声，“可惜，是个猪脑子，背了几遍愣是背不下来。” 林莺敛着心神，将视线从辛冕身上移开，看着这位与文苑定亲的姓刘的公子。 此时，这位刘公子鼻青脸肿，两手被吊着，一双眼睛不敢看人，只兀自垂着脑袋，或是躲闪。 林莺问道：“你、就是和文苑定亲的刘公子？” 那人闷不吭声，辛冕脸色一厉，抬脚就踢了上去，许是顾忌到自己那个大妹妹还在身边，本来是朝着下身去的，愣是在将要踢到的时候，往上抻了抻，踢到了他的肚子。 这位姓刘的公子“哇”的一声就要吐，可是却吐不出来，一张脸煞白，难看极了。 看得出来，在辛雉和林莺没到的时候，他吃了不少苦头。 林莺没有被吓到，死盯着他，又问了一遍，这一次，他开口了，闷闷地“嗯”了一声。 林莺又问道：“为什么是礼部侍郎……林忌撮合的你们？”问完之后，林莺屏息等着他的回答。 两手交握在腹前，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掌心抠出了月牙形凹痕。 这一次，不等辛冕动手，他便竹筒倒豆子一般通通说了出来。 “林大人，答应了我们家，等到我和文苑成亲过后，会帮我谋个一官半职。” 林莺满心不解，“为什么？” 第294章 霸道不分人 第298章霸道不分人 刘公子继续道，又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接着方才的话继续往下说，他道： “只要我们家将聘礼交给文苑的母亲，之后林大人会通知我们到林家去迎亲。” 林莺喉头深深滚动，声音艰涩，“去林家迎亲？” “是。” 突然，林莺觉得有些难堪，她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问出来！她僵在原地没有再开口。 身后的辛冕颇为讶异，他与辛雉对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林莺突然低下了脑袋，闷声道：“大姑娘，我先回去了，你不用送我。”说完，她快步离开这个院子。 这之间，她没有转身看辛冕和辛雉哪怕一眼。 看着林莺的背影，辛冕笑得满是兴味，他抬手招来人将姓刘的放下来，将其敲晕，而后吩咐道： “把他送回去吧，记住了，让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在将人带走后，辛冕两手抱臂，语气中满是感慨，“没想到啊，这林忌竟然这么会玩，姐妹俩就不说了，还是寡妇？”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让我辈叹服啊。”他抚掌轻叹，“说到玩还是这种开了窍的读书人会玩。” 辛雉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眉间微蹙，显然也是被这件事给整得心头有些懵。 见辛雉没有板着脸训他，辛冕是彻底放开了，竟然开始抱臂转头同小厮商量哪一家能有这样的姑娘配置。 他也想效仿。 辛雉淡淡偏头瞥他一眼，眼中尽是警告。 在辛冕悻悻收声后，辛雉冷声道：“下次不要再在我面前穿紫色。”她开始朝着院门走去，“你该知道后果的。” 得！ 辛冕愤恨地扯了扯大氅，看着辛雉的背影不敢多说。 等到辛雉的车架彻底离开后，辛冕方道：“你看她那张脸，晋王世子当年一袭紫色晃了她的眼，现在竟是蛮横到连我这个当兄长的都不能穿这颜色了。” 可是这话，哪有人敢接？只余辛冕一个人发泄。 ＊ 林府中，既然老夫人无事，大家有事的自去做事，可是大老爷林忌发话了，所有人都不能走，他要在这连安院中等着那个“逆女”回来！ 给的理由还很立得住，祖母出事，林莺还在外头玩耍，着实是不孝！ 那件事在林忌心中，仿佛比老夫人的事情还要重要，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将这件事草草摩挲过去，竟然还硬是要等着林莺回来。 二夫人没有察觉什么异状，倒是林茹隐隐感到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当是今日的大伯母着实是惹恼了大伯。 大夫人同样僵持着，她冷着一张脸端坐一旁，方才被打落在地的落魄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到了。 现在她的派头，还是王家的女儿，林家的当家主母。 她自恃身后还有一个王家，王家屹立多年不倒，且能在新帝即位后，还能过得如此滋润，就足以说明王家的背景了。 她现在硬是要堵着一口气同林忌耗着。 纵观场上众人的神情，林苒默默垂着脸皮，既然要当一个看客，自然不能叫人注意到。 第295章 林莺发了狠 第299章林莺发了狠 这场中，也就只有她对林忌的心思能清楚一二。 看来，王四娘是真把林忌吃得死死的。 很快，林莺就回来了，她正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被一直候在门口的林忌的小厮给请了过来。 看着连安院中满室的人，林莺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林忌当头一声厉喝，“孽障！还不快跪下！” 林莺有些懵，她被吓得退了一步，视线梭巡到了大夫人身上，带着不解与求助。 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大夫人迎着林忌的怒喝冷声道：“莺儿出门的时候压根儿就不知道她祖母突然发病。” “不要打着我女儿的幌子发气，你不就是想说嫁妆银子吗？” 大夫人口气硬极了，“我告诉你，嫁妆银子，没有！我就这一条命，用得上你们就用，用不上——”她冷哼一声，“就别怪我出不上力了。” 现在铺子上嫁妆银子都不能周转了，眼看着就要卖地了，还有人来找她要嫁妆银子？王三娘倒是不晓得林家还有这样的家风！ 不知是想到什么，她冷笑着开口，又道： “要是这满京城的人知道林家是这样的家风，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林忌自诩读书人，骂人只会那么一两句，不是孽障就是逆子，面对大夫人突然开了窍似的冷嘲热讽，他只有气得额角青筋直冒。 眼看着这样的好机会，林茹怎么会错开，她皱着眉心，瞪了瞪二夫人，眼尾扫了眼林忌的模样，二夫人当即意会，大喇喇开口道： “大嫂，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大嫂，你说这话就不怕堵母亲的心吗？家里的这些小事你还拿外人来压我们，你想干什么？你不想过了吗？” “再且说了，不说你嫁妆不嫁妆的事，单凭你气晕母亲这事儿，在这满京城，你首先一个就过不去！” 听到二夫人的话，林苒眉心一跳，抬眼就看着林忌，果不其然，林忌眸中暗色一闪，接口道： “弟妹说的不错，为了一点嫁妆气晕母亲，我看你是不想过了！” “我要休妻！” 这话一出，满室静谧，就连还处在战斗模式的大夫人也呆愣住了。 一侧的二夫人同样始料未及。 这要是就这样休妻了，这公中的银子又周转不下去，这林家日后可怎么过日子啊！ 就在这时，林莺突然开始冷笑，笑着笑着，她脸上的泪就滴了下来，笑声也随之变得惨烈，她嘴角向上弯着，眼下的泪一颗一颗往下落。 她满脸的怨恨，踉跄着往后退，手却直指林忌，恨声道：“休妻？休妻之后给我那四姨母腾位置吗？你休想！” “我娘是你当年八抬大轿娶回来的，草草几句话你就要休妻？” “父亲，您可真是没良心。”她突然大吼，“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脖子上青筋直冒，整个人也有些魔怔的样子，这幅模样加上她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惊得所有人都有些合不拢嘴。 第296章 好一个男女情事不受控 第300章好一个男女情事不受控 林苒眸光微闪，方才出去就是因为这件事？ 大夫人陡然回过神，此时她注意不到林莺的状态，她扑上去抓着林莺的肩膀，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道： “你、说什么？四姨母？哪个四姨母？” 看着真相被揭开，一家人互相职责的模样，林苒心中有些钝钝的痛，这林家与昔日身为皇室的夏家截然不同。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龌龊？ 林苒一早就知道林忌是个渣滓，可是这一刻，她却又仿佛通过大夫人的悲怆重新认识了林忌。 在听到林莺的话的一瞬间，林忌眼中有过慌乱，可只是一瞬，一瞬过后，他索性开始了顺势而为。 “你四姨母年纪轻轻就丧了夫婿，你们是亲戚，她来找过你们无数次，可是有一次，哪怕有一次你们帮过她吗？” 他痛心疾首道：“咱们家又不是过不下去，为什么不顺手帮她们一把？她们只是弱女子，你们如此置若罔闻，让她们怎么生活？” 林忌面上满是痛心，仿佛自己的妻女，身为王四娘至亲的妻女是什么冷漠自私的人一般，满满的失望。 听着这一句句话，明明是自己做错了，可是帽子一顶一顶地扣在了她们母女身上，大夫人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身子发软，往后倒去，可是林莺也无力，两人倒在厅堂之中的地上，那脸上的神情灰败、失望、恨意交织在一起，衬得她们发软的身形像是一滩烂泥。 看着大夫人的状态，林忌微微舒了一口气，他带着训斥的嗓音再度响起，道： “她们母女难过，找你这个姐姐你也不帮忙，无奈之下只能找上我这个姐夫。” 说到这里，他面上罕见地带上了愧色，“我不能让你们姐妹共处一个屋檐下，可男女情意之事，总是不为人所控……” 林苒眉心高挑，这话里的意思就是，王四娘要被他娶进来，那王三娘就要搬出去，妙啊！ 林苒没想到，林忌还会自己给自己洗脑了，看来王四娘的动作都有些多余。 林苒在心中轻嗤，毕竟，林忌或许正在自诩情圣呢。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大夫人的声音自地面传来。 这种时候没有丫鬟敢去将人扶起来。 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大夫人直接从地上爬着到了林忌的脚下，“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她死死抱着林忌的脚，林忌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下一秒，他突然高声惊呼，紧接着，他怒喝道： “还不把夫人拉下去！” 大夫人狠狠咬着林忌的脚脖子，那里肉很少，可是一旦被咬上，下了狠劲儿的话可比其他地方疼多了。 这个时候，二夫人仿佛才反应过来，可是她们什么都不敢做，只是看着这场闹剧发生。 就在林忌的小厮要上来将人给拖走的时候，林莺突然踉跄着站起身来，紧紧站在大夫人身边，一双眼睛满是狠辣，逼视着那些小厮。 “你们谁敢上来，谁敢上来我要你们全家的命！” 第297章 赶紧趁热打铁 第301章赶紧趁热打铁 她的状态太过狠辣、疯魔，那些小厮不敢不信，心中犹疑不敢上前。 二夫人狠狠咽了口口水，这里面就属她还是个长辈，她弯着嘴角，可是脸上的肉却是在不自觉地抖动。 她看了眼哀嚎的林忌，滚了滚喉头，蹲下身子拉着大夫人，温声道： “大嫂？大嫂？咱们先松口，咱们等老夫人醒过来，醒过来让她老人家主持一个公道，大嫂？” 二夫人发誓，这辈子她都没这么温柔说过话，尤其是跟大夫人。 可是她就算再如何温声，也无法安抚这头暴怒的母狮子。 大夫人脸上涨红一片，额角青筋迸起，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林忌的衣摆，什么也没看，里面被恨意充斥。 二夫人在摸到大夫人的肩膀时就心中一惊，这得使出了多大的力气啊，连肩膀上的肌肉都硬邦邦的。 林忌还在哀嚎。 林莺像疯子一样护着大夫人，不准任何人靠近。 所有的下人都被赶去了院子里。 林忌面色可怖，眼中凶狞尽显，他试图拉开大夫人，可是此时的大夫人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抛弃了自己的尊严，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松开。 林忌索性一把拉着林莺，冲她吼道：“还不快将你母亲拉开！你们不想待在林家了吗？” 林莺被扯得矮着身子，她同样狠狠瞪着林忌，“父亲，你不就是想让我们离开林家吗？” “我娘的态度您看到了吗？离开林家，我们不仅要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还要把整个林家咬下一块肉来！你看着。” 一字一顿，她说的话此时让人莫名信服。 “逆子啊逆子！”林忌一巴掌甩在林莺的脸上，愣是将她打偏了脑袋。 林莺一声惊呼，她抬手捂着，而后慢慢将手拿开，从林苒和林茹的视线看过去，林莺白嫩的脸上五根指印明显，那红印霎时间就开始肿了起来。 许是大夫人听到了林莺的惊呼声，她狠狠拽了一下脑袋，随着林忌长呼的哀嚎，她趴在了地上。 大夫人慢慢站了起来，她的头发经过这一遭已经彻底披散在了她脸侧，看上去犹如疯婆子一般。 她看着脸色煞白，汗水直流的林忌，哑声道：“狗男女！一对奸夫**！我王三娘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一身酸腐，你林忌就是个废物！” “王三娘！”林忌疼痛中抽出功夫厉喝大夫人，显然废物这个称呼刺激到了他。 林苒看了一眼有些被惊住的林茹，低声道： “这时候让人将老夫人唤醒吧。” 在林茹诧异望过来的时候，她接着道：“若是你不抓准机会的话，下一次林忌可是没有这个胆子了。” “趁他还在气头上。” 林茹眉心紧皱，“大伯父、可是你的父亲！” 林苒静静看着她，不再多言，林茹眼尾一垂，让身边的小丫鬟去将被挪到内室去的老夫人唤醒叫过来。 彼时，大夫人还在和林忌对峙。 大夫人痴痴笑着，牙齿上沾着细细血丝，那是林忌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