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晴空一梦回》 第1章 小乞丐 花晚晴降生时,百花盛开,夜幕降临,夕阳西下,残阳余照,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于是就叫花晚晴。 晚晴生来无父无母,被叫花子陈默在鲜花盛开的花丛中所捡。 花晚晴在叫花子中长大,也就成为了一个叫花子,但她每一分每一秒都从未自卑。 花晚晴逐渐长大,模样长开了,竟是十分端正。 陈默怕她步人后尘,于是将她打扮成男孩,又从怀中掏出一根树枝发簪,插进晚晴发髻之中。 这树枝发簪叫做花木簪,说来也奇怪,自从戴上花木簪后,靠近花晚晴的人就会感到头晕眼花,转而就忘了花晚晴的模样,挨过她揍的人记得他是一个魁梧大汉,受过她鼓励的人又记得他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总之,江湖上关于传奇的丐帮帮主花晚晴的事迹,传得是五花八门,众说纷纭,稀奇古怪。 十八年后。 临安一间精致而偏僻的茶楼清音坊里,一位穿着朴素的公子正喝着茶,眼睛余光却盯着街面上的动静。 一个小乞丐飞快地穿过人群,掀起一阵灰尘,闹得街上鸡飞狗跳,弄得一团糟。 小乞丐身后跟着一群持刀夹棒的左相府侍卫,个个凶神恶煞,一路追逐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小乞丐一面嬉皮笑脸,一面挑衅,“你们也太慢了吧,来呀,抓不到我诶!” 灰尘飞到楼上,落到公子水杯里。“公子,我拉下帘子吧。”站在一旁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向窗口。 谁知那年轻公子将杯中水往窗外故意一泼,只说了声:“等等,上来了。” “那我去看看。”白衣书生刚想下楼,包厢一角的黑衣男子快步拦住白衣书生,他手里抱着剑,看上去武功高强。 “公孙瑜,就你这身板能行吗?他们那么多人挟刀夹棒,难道会听你讲道理吗?我去打发他们吧。” 白衣少年公孙瑜想跟黑衣少年理论一番,坐在一旁的公子制止了,“办正事要紧。褚惊的身手比你好,救人要紧,不可打草惊蛇,节外生枝。” “是。”褚惊拉低了斗笠的帽檐一晃眼就下了楼。不久楼下安静下来。 “小瑜,别着急,坐下喝茶。” 年轻公子刚想将茶杯端到嘴边,突然又掀起一阵灰尘,窗帘子就被拉下了,还没有看清楚来者,公子的水杯直接被夺走。 那客人的确是上来了,不过是从窗户里钻进来的。 “喂,可是你泼了我一脑袋茶水?”小乞丐一把再顺过公子身上的钱袋,速度快得惊人。 那公子依然冷静地坐着,看出这来者身手不凡,想瞧他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大胆,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吗?”公孙瑜用袖子捂住口鼻,想推开臭烘烘的小乞丐。 小乞丐灵活地躲开了,褚焕今衣服上便留下了一只灰色的手掌印。 “怎么,不好闻吧?哎呀,没办法,苦命人一个臭烘烘,比不得王府香喷喷。”小乞丐在褚焕今身上印上好几个脏手印,坐在桌子对面将写着摄政王褚焕今的身份金牌扔回去。 那金牌哐当一声,恰好落在贵公子桌前边缘。 小乞丐在鱼龙混杂的人堆里里混久了,瞧白衣书生那一脸嫌弃的模样,看似迂腐书生,却不是个木讷之人,但似乎有洁癖。 眼前这装模作样的贵公子倒是冷静,难道他就是当今摄政王褚焕今,是这里最大的官儿? 小乞丐斜视着桌面上扔回的金牌,心里一阵鄙夷,当今摄政王昏庸无能,穿着倒是质朴,惯常装模作样的手段。 小乞丐在褚焕今身上按了许多手印,褚焕今都坦然自若地坐着,身上丝毫没有杀厉之气,也没有跳起来叫嚷着杀人,倒是和传闻的暴戾凶残不一样,不似冷血,或许看不透。 窗外响起一声爆炸。小乞丐正纳闷,心中总觉得不妙,转身就要离开。 “这就走了!”小乞丐盯着窗外,一个没注意,反手被褚焕今制住。 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碰到她。 “你是谁!”褚焕今用扇子抵着小乞丐的脊梁。 小乞丐非常机灵,转了几圈,又朝褚焕今泼了一身茶水,挣脱出来,光明正大掂走了褚焕今的钱袋。 “嘿嘿,老子初来乍到,谢王爷赏赐,最好后会无期!”临走前又调皮地,偏在公孙瑜白衣上又留下几个黑乎乎的手掌印。 公孙瑜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一身洁白的衣裳,现在成了一片惨不忍睹的样子,“公子,我的衣服!” 话音刚落,褚惊就进门来。 褚惊看着公孙瑜和褚焕今一身狼狈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笑,平日里毒舌的公孙瑜没少笑他,这回总算逮到机会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公子,小瑜,你们怎么了?看上去好像有点惨呀,是不是刚刚那身影……” “褚惊,别追了,那叫花子倒是帮了点倒忙,事情办得怎么样?”褚焕今也是随口一问,看褚惊镇静的模样,知道事情办妥了。 褚焕今倒是察觉到有一丝特殊的气味,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不辱使命!”褚惊拿出一枚令牌递给褚焕今。 “好。”褚焕今依然面无表情,转头对公孙瑜说,“小瑜,去查那个小叫花子。” “公子,刚刚要不是你拦着,兴许能将那个小乞丐抓到了。”褚惊有些遗憾地说,刚刚那小乞丐几乎是和褚惊擦身而过,甚至故意撞了他一下。 “此人绝不简单,你追不上他的。”褚焕今嘴角上扬,心想,江湖上许久没有出现这么厉害的高手了,这个小乞丐看上去比他年纪还小上一些…… 等等,为什么是小乞丐,明明对方是个强壮的男人,头怎么有点晕。看身形……又记不清了…… “公子,说来也奇怪,那叫花子身上那股奇特的味道,倒像是某种花香。”公孙瑜回忆道,“你们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褚惊惊讶地摇摇头,“我只记得我们一开始叫他小乞丐,但记忆中却分明是个高大的男子?这是怎么回事!” 褚焕今抖抖衣服,对比公孙瑜的惨不忍睹,自己衣服上的灰手印也是清晰可见。 公孙瑜想了一会儿,“这恐怕暂时无从得知了。” 褚焕今起身离开了茶馆。 小乞丐名叫花晚晴,她没有离开,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见无甚大事,才寻师弟周游会合去了。 第2章 摄政王 褚焕今盯着这个小个子,昨日见他还是一个惨兮兮的叫花子打扮,现如今看上去却干净了不少。 小个子穿着粗布短褂,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站在墙头上面,看上去还是那么讨厌。 花晚晴从钱包里掏出一块金子。 那钱袋看着有点眼熟,褚焕今想抓住花晚晴,花晚晴早有防备,褚焕今扑了个空。 在下面的褚惊惊呆了,在他的记忆里,褚焕今的武功还没有对手。 褚焕今再靠近时花晚晴时,似乎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睛,继而一阵古怪的味道让他有点眩晕。 退后几步,换了好几个角度,褚焕今发现小乞丐头上那支其貌不扬的木质发簪,却有一种特殊的光泽。 褚焕今心里不知为何,想一探究竟,但那味道又让他极力抵触去接触这根发簪。 花晚晴看着褚焕今这副狼狈的模样,得意洋洋地抛了抛钱袋。“诶呦,既然这么不想要这袋钱,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花晚晴说着还往前走了几步,在褚焕今面前晃了晃钱袋,“白先生说了,先到先得,钱我已经付了,东西自然也是我的了。” 褚焕今知道对方有备而来,而且这百晓园园主白小天显然是帮着小乞丐的 花晚晴见好就收,“我先走了,不算砸了你的招牌。” 话音都还未落下,花晚晴消失在墙头,不见了踪影。轻功好生了得。 百晓园里,只留下褚焕今和白小天面面相觑。 十分尴尬,白小天双手摊开,无奈地挤出一堆笑容,不敢看褚焕今。“这,王爷,你也看到了,出了百晓园,我也无能为力。” 褚焕今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摄政王这个身份,无论是权势地位看,还是盛传的关于他是如何凶神面煞、人面兽心、贪赃枉法…… 以及,左相添油加醋为褚焕今塑造的负面形象,以及扣在褚焕今头上各种各样的冷血无情的帽子,都让人望而生怯。 而且,褚焕今还有作为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战神,有着勇退三军的英勇功绩。 因此,仅仅是褚焕今这三个字,就让普通人退避三舍。 褚焕今冷冷地看了白小天一眼,看得白小天背后在冒冷汗。 褚焕今皱了眉头,心想,这小乞丐来头不小,和丐帮关系匪浅,就连百晓园也在帮他,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江湖上还有这号人物。 褚焕今离开后,白小天才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立马将大门紧闭,挂上“今日歇业”的牌子。 守在门外的公孙瑜见到空手而归的褚焕今,看着“今日歇业”的牌子,有些吃惊。 “王爷,东西没拿到?不应该呀,我找他们去。” 褚焕今拦下了。 公诉瑜一直对自己非常自信,没想到这次万无一失却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气不打一处来。 “王爷,不过一个小小的百晓园,我去把东西拿回来!” “小瑜,我自有打算。百草园背后是半个江湖的势力,还有以左权为首的半个朝堂,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褚焕今一刻没有耽误坐上了马车。 公孙瑜紧跟着进了马车。 一路上沉默不语,公孙瑜却看得出褚焕今并不高兴。 毕竟是栽了跟头,公孙瑜一路上都在纠结要不要开口说话,不说很尴尬,说了话恐怕更尴尬。公孙瑜只好时不时观察褚焕今的脸色。 褚惊回来了。从不过问进展的褚焕今掀开车帘,问,“怎么样?” 褚惊假装气喘吁吁,卡了半天没说话,公孙瑜一看就知道凉了,此时庆幸刚刚没有说话。 褚焕今拎着帘子半晌,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褚惊,你辛苦了。” 褚惊倒是像等这句话等了很久,又像听到了一个恐怖故事,背后突然有些发凉,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公孙瑜赶紧对褚惊使了个眼神,褚惊明白过来,赶紧扭过马头就走了。 半夜,摄政王府,望月亭。月光如练,照亮大地,倒是没有那么多烦恼。 褚焕今一个人盯着月亮发呆。 这些年每当遇到大麻烦,他总会盯着月亮发呆,让月光沐浴在身上,感受风吹过。 褚焕今的思绪随意,也算放松片刻。 褚焕今想着自己操心的一切:隐忍不发,就为了避免内乱,让老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 奈何朝中那群老狐狸不依不饶,他只好与之斗智斗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朝中局势动荡,战争又会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啊…… 以左相为首的狼子野心,以公孙家为首的中正派,以及权倾一时的摄政王,这些力量在相互制衡着,也终会摇摇欲坠。 作为中流砥柱的公孙老丞相身体大不如前,好在家中主要由大公子公孙瑜主事,公孙瑜有过目不忘的惊人天赋,年纪轻轻就做到大理寺卿此等要职,是要接老丞相的班。 公孙瑜与褚焕今交好,公孙一派自然也就偏向褚焕今了。 禁卫军军权握在褚焕今手中,由可靠的褚惊带领着,自是无忧…… 究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有人在褚焕今身后咳嗽,褚焕今却还想得入迷。一个病恹恹的男子一瘸一拐挪到褚焕今的身后,吓了褚焕今一跳。 “怎么,有心事啊?这些年从未见过你如此愁眉不展,堂堂战神竟被这病秧子吓到了,传出去,又该是一番说辞了。”那人一边咳嗽一边笑着说。 褚焕今心中沉重,也没有注意到那人用手遮住了磕出的血。 褚焕今见是他,只叹了一口气,“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这里风大,对你身体不好,赶紧回屋去吧,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怎么,我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趟,你就要赶为我回去躺平啊。”那人笑着又咳了几声。 褚焕今看着大哥,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却多了几分忧伤,“时间不多了,要不然你这身体……” “好啦。我还不知道你,遇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今个儿就当个例外,说出来让我给你扛点,总归这些原本也是我的事……我现在叫褚加闻,也是你大哥……” 褚加闻几乎说几个字就咳嗽几声,好不容易才将这句话说完。 “王爷,王爷!”褚惊慌慌张张跑进来,看样子十万火急,只匆匆向褚加闻行礼。 “王爷,那叫花子在那里出现了。” 第3章 千机锁 褚惊对褚加闻一直十分敬重。幼年时褚加闻为救褚焕今,遭人暗算身中剧毒。大家以为褚加闻已经死了,没想到褚加闻一直活着。 至于褚焕今为什么会有一个大哥,或者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大哥,没人敢深究。 许多年来,褚加闻一直卧病在床,经过调养,三年前才能够下床行走,病恹恹的。 褚加闻见褚焕今准备离开,“什么人值得你亲自出马?” 褚焕今只是沉沉地说,“变数。 已是清晨,松枝山四周的荒凉显示出这里的人迹罕至。 松枝山曾经有一处很大的墓园,现如今是乱葬岗,传闻几十年前祸国妖妃就被草草葬在这里。此后这里便不得安宁。 人迹罕至倒使得这里的杂草和树木可以肆意生长,茅草高过人的头顶,片片都是阻止闲人闲人进入的利器,要是不穿得严实一点的,恐怕都会被这锋利的茅草割伤。 露珠挂在松枝上,开始闪烁着光亮。松枝山上的第一缕朝阳升起。 花晚晴一跃而起站在杂草丛中左顾右盼。 从百草园抢到这块玉佩之后,她又顺利调查出两个线索,之后顺利找到这片墓园,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周游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直到进入墓园之后,花晚晴才有点后悔再等等周游回来。 现在只好左顾右看,抓耳挠腮。 花晚晴不得不承认,她又迷路了。 她从来没想过在墓地找个人会这么麻烦。本来花了点钱,找了个向导,没想到那人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死活不肯进墓园,说什么这里有冤魂的鬼话,最后扔下花晚晴跑了。 花晚晴只好吐槽这大白天哪会有什么鬼魂。 向导走了之后,花晚晴自信凭借自己墨家弟子的身份,或许失败几次后能走出这片茅草地。 绕了几圈之后,花晚晴停下来,去路已不是去路,来路也不是来路,附近安静得连风声都能听到了。 这风莫不是也在笑话我吧?花晚晴气恼地想。 空气之中传来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花晚晴不敢再多走一步,这杂草地看上去杂乱无章,实际上暗藏玄机。 花晚晴心想,要不是跟师父陈默学了点奇门遁甲,现在可不是迷路这么简单的事了——早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周游了,这小子记性好,又深得师父真传。 草地里躺着许多尸体,有些腐烂了很久了。看上去曾经多次有几波人在这里进行过激烈的厮杀。 “在干嘛?”花晚晴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一只手搭在花晚晴肩膀上,花晚晴下意识摆脱那只有力的手。 花晚晴很纳闷,她不可能没有察觉有人靠近,仰头一看却是褚焕今。 花晚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江湖自有高人在,只是自己在巅峰太久了,一直没有遇到过对手。 花晚晴露出招牌嬉皮笑脸的样子,“哎呀,你说巧不巧,王爷也到这里来散步啊。这里好安静啊,是不是?” 说着就给了褚焕今一掌,褚焕今躲了过去。 真是冤家路窄啊! 褚焕今的力气大得惊人,武功不俗,身形矫健,自从上次被花晚晴戏弄后,他好像也长了教训了。 “本王没时间跟你嬉皮笑脸,东西呢?” “就剩这点了,还你。”花晚晴将钱袋里的碎银子朝褚焕今的脑袋撒去。 “玉佩呢?”褚焕今一手接住钱袋,另一手将散乱的碎银子悉数抓住。 花晚晴指了指钱袋。 褚焕今放开花晚晴,打开钱袋,花晚晴拔腿就跑,钱袋里只剩下一些石头。 花晚晴自诩轻功放眼整个江湖估计也难逢敌手。 看到褚焕今没影了,花晚晴才停下来找了块石头,准备歇口气。 谁知还没碰到石头,褚焕今已经站在石头上了。 “褚焕今,有完没完,告诉你,别挡老子的道!”花晚晴一拳打在石头上,她以为这样的气势起码能稍微吓到对方一点点,实际上除了手痛的不行,褚焕今根本无动于衷。 褚焕今抓住花晚晴的后衣领,一把拎起来,在花晚晴手腕绑了一根紫色的绳子。“你看上去挺结实,没想到长得这么单薄?”褚焕今打量着花晚晴,“有没有兴趣跟本王合作?” 花晚晴退后一步,嫌弃地说,“呸,算了,我一个粗鄙的叫花子怎么敢高攀摄政王爷,况且道上管这叫狗腿子,你觉得像我这么一个侠肝义胆、光明磊落、正气凛然的大侠会稀罕做狗腿子呀?江湖上一人一口唾沫就得淹死我,怕命不够长,吃不起黑心饭!” 褚焕今倒是有些吃惊,这么一个“粗鄙不堪”的叫花子,怎么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个成语? “喂,你给我绑的这是什么,溜狗绳索吗?乌漆嘛黑的,越解越解紧。” “别费劲了,除了我,没人能够解开这千机锁。”褚焕今拎了拎绳子。 哦?千机锁,听说过,忘记了。 “你身上是怎么回事?一股儿药味?”褚焕今已经确定了味道来源是那根木簪。 花晚晴根本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要你管,我从小受苦受难,体弱多病,用这种方式用药怎么了?” 花晚晴猜到了褚焕今的心思,“千机锁是吧。”她早听说过这千机锁,传说鲁班传人创造了这种机关。 花晚晴一把匕首架在褚焕今的脖子上,“如果你死了,这锁不就解开了吗?” “想想你丐帮的那群兄弟们,你和你的那个小伙伴不就是来救他们的吗?” 褚焕今拿出一张令牌,正是关着丐帮众人的令牌,花晚晴一看就明白了。 花晚晴握紧了匕首,犹豫了,褚焕今知道花晚晴不会杀他了,推开了花晚晴的匕首。 “很好,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褚焕今嘴角上扬。 “花帮主,你现在只能跟我合作,如果我死了,谁也救不了他们了。你这么聪明,好好想想吧。” 花晚晴还是有些吃惊。 “现在江湖上知道我的人可不多了,你是不是抓了我小师弟?”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花晚晴,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那么,你是合作了?” 褚焕今揉揉擦伤的脖子,果然是摄政王肚里能撑船,刚刚还拿刀杀他,现在就能谈合作。 花晚晴的手上还绑着千机锁,被褚焕今一拽,差点摔了个踉跄,“去哪儿呀?” “当然是找路,难道还跟着你这个路痴瞎转悠不成。” 杂草变少了,看着还有人清理过的痕迹。总算找到路了。 花晚晴心想,这也算相互利用了吧,也不是完全丢人丢到家。找到路了,当然要溜之大吉。 经过一路苦思冥想,总算记起千机锁的解法。 花晚晴跑到褚焕今前面,将千机锁甩在褚焕今脸上,扬起双手做了个后会有期的姿势。 “花帮主,看看手腕上的毒。”褚焕今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而且,你不怕我首先杀掉你的小伙伴吗?那个是叫周游的小伙子吧?” 第4章 老靖王(一) 花晚晴撸起袖子,看到手腕上留下一圈黑色的痕迹,上面细小的纹理向四周延展开来,像一道道蛛网。 花晚晴赶紧点了自己手臂上的穴道,阻止毒性蔓延,可是根本没有什么用,那细小的线条还慢慢变多。 又知道周游被抓,花晚晴一着急,那细小的线条更多了,“这是什么!”花晚晴在距离褚焕今一臂的地方停住了,指着手臂问褚焕今。 “正是本王闲来无事,无意中研制的,姑且叫毒药吧,还没来得及起名字,也没有来得及研制解药。” “果然卑鄙无耻!居然用毒,老子长这么大,居然有一天着了道!”花晚晴的话,听着听着像是懊悔自己的轻敌,“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这话,是在夸本王长得好吗?” 花晚晴像泄了气的皮球,只有活着才有翻身的机会,“你想干什么呢?” “三天后如果我们还在这里瞎转悠的话,你就死了。” 褚焕今一本正经的威胁,让花晚晴打了一个冷战,从小到大都是只有她威胁别人的份啊! “你要干什么?” “花帮主到这荒郊野岭,冤魂成堆的地方又是干什么?”褚焕今冷冷地问。 花晚晴总算听明白了,自己辛辛苦苦折腾了好几天理出来的成果,合着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为别人铺了路。 “喂,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褚焕今刚想上前一步,花晚晴马上退后两步步。 “怎么,你们当官的,连别人想什么都要管了?”花晚晴一如既往地嚣张,完全没把中毒受人威胁的事放在心上,反正还有利用价值。 褚焕今看着花晚晴,皱起了眉头,心想,从没有见过这般难对付的人,江湖人,都这般不惧生死地,肆意洒脱吗? “既然如此,既来之,则安之!摄政王,叫什么今的,走吧!我可不想浪费我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花晚晴用狡黠的目光看着褚焕今。 褚焕今差点笑了。但他没笑。 花晚晴却心里嘀咕,等想到办法,不给你点颜色瞅瞅,老子这几年丐帮帮主就算白当了! 这几天在京城,花晚晴倒是顺便打听到不少事情,这褚焕今不简单呐。花晚晴也见识到了褚焕今的难缠,知道普通的骗局根本困不住他。她得想点办法。 涉及朝廷之事,花晚晴本没有机会触及,其中利害,最好也不要有任何牵扯。 出了杂草地,视野变得空旷起来,远处的青山若隐若现,倒也算得是山清水秀之地,和荒凉的松枝山形成强烈反差。 如果不是墓园乱葬岗,这里倒是块风水宝地。 但若是普通外人没些本事,也根本走不到这里来,也无缘见到这番清丽景象吧。 花晚晴也想不到这闹鬼的墓园竟然还有这样一处所在,她记得老爹陈默对她说过,山清水秀之地,多出高人。 “厉害了啊,摄政王,没想到真给你走出来了。”花晚晴鼓掌。 “是你应该庆幸,至少你离死又拉长了距离。” 花晚晴的表情僵住了。 “还有,我不叫摄政王,我叫褚焕今。” “行吧,褚焕今,你到这里来找一个隐世之人到底所为何事呢?” 陈默跟她说过,如果牵扯朝廷势力,现在唯一能够帮助丐帮的,或许就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靖王萧靖。这玉佩就是信物。 谁也想不到的是,萧靖竟然会选择在这墓园隐居,远离纷争,究竟是怎么想,又是怎么找到这样一处避世之所的呢?加上那些精妙绝伦的机关,又是何人所设置? 到了晚上,花晚晴略施小计,借机一个人溜到了靖王所在的草屋。 草屋小院里传出笑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花晚晴被这声音,见门虚掩着便直接推门进去,草屋院中的人家中一个目光锐利的年轻人,警觉地盯着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请问,”花晚晴以为自己走错了。“靖王在吗?” 这附近只有这么一个人家的小院,门口挂着一个铁质的风铃,上面有鲁班神匠的标记,这标记已经在江湖上绝迹好久了,想来那墓园的阵仗也是这风铃主人的手笔。 “这里没有什么靖王。小伙子,你从哪里来?速速离开吧。”其中的一个中老年长者坐在一张椅子上,看上去却和蔼。 倒是旁边一个男子,看着是书生打扮,但脾气很大,站起来就要赶花晚晴离开。 那男子将花晚晴请了出去,“出门右拐十公里外一座乱坟堆里或许有你说的什么靖王,那里埋着一些王公贵族的孤魂野鬼!” 花晚晴确信了这里就是靖王所在。 “平儿!”老人站起来走到男子面前,看上去应该是男子的父亲。 “您就是靖王?这是信物。”花晚晴掏出玉佩。 老人泪眼婆娑,想起往事。 当年萧靖被人追杀,陈默救了他,萧靖以身上这枚玉佩作为报答,并约定今后无论是谁,以此为凭证,万死不辞! 陈默见萧靖执意,只好一笑了之,收下玉佩。 萧靖哪里知道,不久后江南闹饥荒,天灾人祸齐刷刷降临,陈默为了一众叫花子的性命,用这玉佩换了救命的粮食和过冬的衣物。 后来这玉佩的命运更是坎坷,先是被偷被抢,又辗转被卖,几度辗转。 能够找回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花晚晴和老人都叹了一口气。 陈默向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直到花晚晴决定出谷救人,想到牵涉到的事情,才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花晚晴叹气,明白了老爹陈默的苦心。而老靖王叹气,似乎有着更为沉重的心事,或许是些不愿意重新提起的往事。 花晚晴有了一个能够转移话题的大胆的猜测。 “外面那些机关是不是褚焕今设置的?”花晚晴问。 屋顶一直有个抱剑的侍卫,他好像听到什么敏感话题了,径直飞下来,将剑架在花晚晴的脖子上。 “你找死!”那个护卫喊道。 “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不动就刀剑相向?这么说我猜对了?”花晚晴瞪着那面无表情的护卫,觉得这人哪里有些熟悉。 “褚旭,住手。”褚焕今走出来。 花晚晴用手指拎开那护卫的长剑,指了指褚焕今,又看了看萧靖,毫不客气地对褚旭说:“喂,自己人呐!要不是怕伤到这位老爷爷,我一脚踢飞你!” 第5章 老靖王(二) 那护卫褚旭见褚焕今,立马跪下参见。 花晚晴注意到褚旭剑柄端的符号,这种符号,只有特殊编制的军队里的军官才有,上次在清音坊,跟在褚焕今身边那个侍卫的剑上也有。 看来这褚旭也是褚焕今的侍卫军之一。 褚焕今朝萧靖走去,萧靖的儿子萧平,刚刚那个赶她出门的书生打扮的男子,好像很气愤,指着褚焕今就骂,“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花晚晴心想,这萧平倒是喊出了她心中所想。 萧靖责退萧平,“不得无礼,平儿,他们都是为父的客人,为父有话要和他们说,让芸娘、萱儿和孩子们,你们先进屋去!” “靖王叔。”褚焕今在靖王面前单膝下跪。 花晚晴吃了一惊,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吗。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萧靖赶紧去拉褚焕今。 褚焕今倒是个固执的人,“若非当年为了救我,世子也不会死!” 还有这茬,花晚晴心想,有好戏可看了。 “你还是这般固执。平儿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不知道他哥哥是病逝的,他会怪你,但我知道这怪不得你呀,你这是想让我这个老家伙为难吗。”萧靖用力扶起褚焕今。 褚焕今的自责看上去倒不像装的,“可是要不是我,靖王府不会遭此劫难,萧定哥也不会病逝,靖王嫂也不会忧伤过世。” 老人将手放在褚焕今的肩膀上,“我一个无甚大用的老人能够为天下安定,能为嘉文帝做出点牺牲,别说是王位了,就算是性命,又何乐而不为呢?” “靖王叔,这些年您受苦了。” “别这么说,老头子现在过得挺好的。再说,如果不是你们在外面努力。这些年,我们老百姓哪能有这么安生的日子。” “可是……” “你看我现在儿孙满堂,种种蔬菜水果,看看月亮,数数星星,讲讲故事,过得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相比当靖王那几年,这才是活着吧。” “别可是了吧?我现在时间可不多了。你们再这样客套下去,天都亮了!”花晚晴烦透了。 老人笑着,才注意看着不耐烦的花晚晴,显然被这江湖人的直率逗乐了。 “对哦,将这位小友晾在一边,实在失礼。”老人摸了摸胡子。 “别什么礼不礼的了,老爷爷,您就跟我出去救人吧?救完人您再回来好好享受生活!” 萧靖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我跟你老爹一辈人,你叫我什么?老爷爷?” “不得无礼,王叔是因为救人心切才导致须发尽白,身体早衰,他受了什么苦,你一个叫花子怎么会知道?”褚焕今生气地说。 “傻孩子,这算什么苦。”萧靖笑得很和蔼,转头又看向花晚晴,问,“陈默真的是你老爹?” “陈默就是我老爹,我一出生就被他所救,抚养长大,他就是我的老爹。以玉佩为信,花木簪为凭,现在求您帮我救人。”花晚晴拿出玉佩,指了指头上的木簪。 萧靖当然认得那木簪是陈默从不离身的唯一物件。 “可惜靖王已死,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行将入土的糟老头子,恐怕帮不了你喽。”萧靖爽朗地笑着,“但陈默于我有恩,现如今他的儿子拿着昔日信物来找我履行昔日的约定,萧靖绝不会食言。” 萧靖从身上拿出一枚护符,看了许久,“这可是半壁江山啊。”转而交给褚焕今,“你可要收好!收下这枚虎符,就要承担起靖王未完成的责任!” “遵命。”褚焕今恭敬地将双手举过头顶,去接虎符。 花晚晴以为萧靖在开玩笑,虽然不懂朝廷之事,却明白靖王手上的半壁江山是什么意思。“大叔,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把这东西给他,是不是草率了?” 花晚晴一把推开褚焕今,褚焕今差点被推倒,力气之大,毫不客气,把褚焕今整懵了。 褚焕今整个人都懵圈了,脱口而出一句,“大胆!”褚旭也提剑而动。 萧靖哈哈大笑,好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示意褚旭不要轻举妄动,“孩子,不是老朽不肯帮你,而是我这身残骨实在没力气卷入这朝廷的纷争。” 萧靖将玉佩交回花晚晴手中,指着褚焕今说,“有了这个,这枚虎符才能为你们所用。” 花晚晴不明白,“可是,大叔……” 萧靖看着褚焕今,对花晚晴说,“小伙子,不知道你老爹有没有告诉过你,凡事不能看表面,人也一样。” “他呀,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总是板张脸,好像谁欠他似的,平白背了这么多骂名,一句辩护的话也不说,你说他是不是傻?”萧靖看着褚焕今沮丧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褚焕今听出这是安慰,又深深鞠了一躬。 两人离开时,萧靖又叫住花晚晴,“小伙子,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呀?哦,你不要误会,只是闻到你身上一股奇特的药味,出于一个老先生的好奇和关心罢了。” 花晚晴没有回答。 杂草地里,褚焕今一言不发,花晚晴跟在后面。 “诶呀,大叔知道他的女婿,那个凶巴巴的,叫什么褚旭的剑客,是你的好手下吗?”花晚晴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褚焕今没有搭理。 “东西你已经拿到了,这毒可以解了吧?”花晚晴试探性地问。 褚焕今还是没有搭理。 “我就纳了闷了,你既然和百晓园关系匪浅,又认得这里的路,为什么非得绕这么大一圈利用我?我不过一个想要救人的江湖叫花子……”花晚晴继续试探性地问。 褚焕今像失聪了一般,直到花晚晴快要不耐烦的时候,褚焕今突然停下来说,“你诡计多端,谁知道你肚子里还有多少个心眼,两天后自然会给你解药。” 花晚晴觉得没劲,坏人她见多了,如果褚焕今真的是坏人,那么无论如何她都死定了,干嘛还得被利用,于是转身就走了。 “周游你不想救了?”褚焕今大喊了一声,没过多久,花晚晴就回来了。 褚焕今觉得花晚晴的样子很好笑。 “你可真是一只狐狸成精。”花晚晴生气地说。 第6章 药园 摄政王府内,议事厅。 公孙瑜和褚惊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褚焕今平安归来都喜出望外。 花晚晴左顾右盼地看着王府内,露出夸张的表情。公孙瑜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花晚晴,想起自己最喜欢的那件白色衣裳,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王爷,他,他就是那个小乞丐!”公孙瑜大喊,“看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王爷,你不会打算把他留在王府吧?” “什么小乞丐,我可是有名字的,估计智谋过人的公孙先生现在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花晚晴试探性地问。 “不必激我。” 花晚晴故意张开两个手掌靠近公孙瑜,好像手掌上全都是脏兮兮的泥巴。 公孙瑜害怕躲在褚焕今身后。 “诶,看来威名八方的摄政王的手下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聪明嘛。”花晚晴拍了拍双手。 “公孙先生和褚惊将军不是我的手下,我们是同僚。”褚焕今平静地说。 “周游呢?”花晚晴毫不客气地抢在褚焕今前面坐在了属于他的作为主人的专属位置上面,然后自己倒了茶,端起热茶就吞了下去。 花晚晴得意洋洋地笑着,“我也不想来,是你们王爷非要请我来,我一个乡野小人,随心随意惯了,比不了你们这些官大人。要是看不惯,可以放我走啊,我还巴不得呢!保证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公孙瑜一脸嫌弃。 褚惊在一旁差点笑岔气了。 “罢了,由他去吧。”褚焕今觉得其实倒也新鲜。 最起码,花晚晴的到来,仿佛让死气沉沉的摄政王府生动了起来。 花晚晴整日在摄政王府上蹿下跳。 但摄政王府实在太大了,花晚晴又迷路了,她找到一棵大树爬了上去。 花晚晴在树上一筹莫展,心想,出谷救人没救成,反而把周游搭进去了,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救出周游,然后和樱桃会合。以樱桃的医术,手腕上这点蜘蛛状的毒根本难不倒她。 要是当初认真跟陈默学习奇门遁甲,也不至于迷路……但那么复杂,也记不住啊。 “你在上面干什么?” 听到这声呼喊,花晚晴吓了一跳,心想在这里还能这么快被找到?究竟谁这么无聊,总是跟着她,甩也甩不掉? 空气中漂浮着褚焕今钱袋上一样的奇怪的药味,花晚晴仔细观察,发现一只蜜蜂总在她面前飞过。 花晚晴伸手夹住那只小蜜蜂,然后跳下树,将蜜蜂扔在褚焕今身上。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看风景啊!哎呀,你这王府,风景也不怎么样嘛。” “站树上能看到什么风景?” “当然,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偷图谋不轨呢!要是被府上值班的护卫射成刺猬可就不好了!”褚焕今看了看那棵树茂盛的树枝,分明是个打探、藏身的好地方。 花晚晴得意一笑,“那摄政王可得抓紧训练,让他们有机会把我扎成刺猬!” 褚焕今笑了,“那你都看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见啊,所以才说你这王府风景不怎么样。不过,那边像是有个园子,里面有个亭子,看上去风景倒是不错。不过守在那里明里暗里的高手看上去挺多呀?里面藏了什么重要人物?” 花晚晴试探性地问,她虽然对于奇门五行学艺不精,但通过格局能看出摄政王府布局的奇怪之处。 褚焕今神情严肃起来,警告花晚晴:“想要活得久,最好别乱走!” 这句话居然还有点押韵,言外之意也很明显,意味着褚焕今警告花晚晴那里不是能去的地方,他的肚里不是时时刻刻能撑下所有船的。 哦,能让褚焕今这么紧张的地方,肯定是个好地方!难道是禁地?太好了,花晚晴心想,这个世上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尤其特别是像禁地这种地方,据说能遍地是惊喜呢。 夜晚,花晚晴得意地看着从褚惊那里偷来的钥匙,打开了王府那个最不起眼的小院子的门。 这里面像是有人精心打理过的,种满了花草和各种草药。进门是一条很窄的路,路边随意放置了一个不起眼的铭牌,上面写着很工整的“药园”两个字。 这个药园给人种很奇妙的感觉,布置得很仔细,又很奇怪,总让人感到有几分凄凉,又有十分温馨。一股浓浓的药味,以及成群结队的蜜蜂,似乎一切都布置得当,训练有素。 花晚晴下午站在树上观察的时候就在猜测周游有没有可能关在这里,但现在确信了周游不可能关在这里,转身准备离开。 一阵咳嗽声传来,花晚晴心生好奇,偷摸躲过几个暗卫是轻而易举的事。 花晚晴悄无声息来到一间温暖的屋子外,从窗户缝隙里看见一个清瘦的病秧子书生在挑灯夜读,屋里面摆了许多炭火盆,桌子上摆着一叠一叠的书掩埋了那人,看不清模样。 花晚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的样子,意识到有人在自己身后。 花晚晴转身一溜,躲过一劫。 褚焕今怒目而视,那眼神仿佛要把花晚晴吃了,花晚晴明白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谁在外面?”伴随着咳嗽声,屋里的褚加闻问。 “哥,我来看看你。熬夜伤身体,早点休息吧。”褚焕今温声细语地说。 花晚晴从没有想象过褚焕今能有这副温声细语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 褚焕今气冲冲地示意花晚晴到望月亭。 花晚晴却问出一连串出乎褚焕今意料之外的问题,“那群蜜蜂就是他养的?他就是传闻中的褚加闻,你神秘兮兮的大哥?” 褚焕今没有回答,板着个脸,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哦,那药蜂就是公孙瑜养的了。真是没想到呀,公孙瑜一个文弱书生,怎么会养那种蜜蜂?而且懂这些药理?好吧,这个些都不是重点的话,”花晚晴偷偷看了看褚焕今的脸色。 “那么重点是不是,白小天为什么会帮你抓我小师弟?” 花晚晴接着质问褚焕今,“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花晚晴退后了几步,一副生人勿近的大侠神秘莫测的模样。 褚焕今倒是没有想到花晚晴会问这些,但他一惯并不想多说,而且从不必要与人解释些什么,只是冷静地纠正:“准确的说,我们只是互相合作关系。” 花晚晴一顿自我反思,突然恍然大悟,同时知道了周游的下落。 褚焕今站在望月亭的月光下,轻叹了一声,“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真不把这个摄政王放在眼里吗?” 花晚晴早已不在,根本没理会。 躲在远处看戏的公孙瑜问褚惊,“你看明白了吗?他们说了什么?” 褚惊摇摇头,他弄丢了钥匙,心里正堵得慌,褚焕今还没有罚他,更让他提心吊胆——万一被罚抄书百遍,真的是太难了。 公孙瑜笑着拍拍褚惊,“那个叫花子可不简单,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总觉得记不清他的样子又认得出他来……王爷和我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更别说……”但突然意识到这句话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褚惊拍掉公孙瑜的手,白了他一眼,头也没回,抱着剑就走了。 第7章 万花楼 万花楼,京城最大的青楼。 楼主燕樱是天下女子中的传奇人物。 燕樱手段狠辣且擅长用毒,用计买下了万花楼,把贪得无厌的老鸨赶出了万花楼,从此让万花楼改头换面。 花魁燕樱成为新楼主之后,万花楼传授全天下苦命女子一技之长,楼里的女子不必再出卖色相,为天下女子提供栖身之所。 万花楼顶层,花仙阁,这里是燕樱经营万花楼的实际中枢所在,守卫森严,到处摆放着毒药,一般人进来不得。 珠帘内,花晚晴趴在茶几上喝茶,燕樱盯着花晚晴手上的紫色蛛网,只是眉头紧锁。 完了,花晚晴心想,这丫头也一时解不了这毒,但花晚晴没提这茬,将酸痛的手收回来,撸下袖子,安慰燕樱:“樱桃姐,我这毒其实也不急于一时。周游接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周游爽朗的笑声,接下来是珠帘哗啦啦掉下的声音,一个阳光开朗的十六岁少年就进来了,“晚晴哥,我回来了。” “帮主,周游回来了。”燕樱见到阳光男孩周游平安回来,也露出笑容。 花晚晴飒地站起来问,“没人跟着吧?” 燕樱也站起来,花仙阁的小桃是燕樱信得过的大护法,她走进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意味着安全。 燕樱点点头,小桃便退下了,燕樱对花晚晴说,“帮主,放心吧,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花晚晴装作生气地对周游说,“据说你被人抓了?你好歹也是墨家机关术的传人吧?好歹也是我小师弟呀!这才几天,怎么轻轻松松就被人抓了?” 周游支支吾吾,摸着后脑勺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按照计划过去救人的时候,却发现情况不对,我真的拔腿就跑,结果被人打晕,醒过来戴着黑头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过了几天我又被赶了出去,真的是莫名其妙。” 周游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并且再三保证自己下次会很小心。 花晚晴听明白了,褚焕今和白小天做了交易,褚焕今帮白小天绑了周游,白小天又换了什么消息给褚焕今呢?又为什么绑了周游又放了周游? “不怪你,我们都着了别人的道,下次机灵点,打不过就使劲跑,二师父教的轻功也不是吹的。” 燕樱也纳闷,有些事情发生地过于不合理,就好像有人在莫名其妙地帮他们。 今天是距离褚焕今约定三天解毒的最后一天了,花晚晴叹了一口气,决定下手为强。 摄政王府出奇地安静,花晚晴轻而易举地潜入褚焕今房间一顿翻找,什么都没有找到。 花晚晴气馁地瘫坐在书桌前,桌子正中间随意扔了一个请柬,左相邀请摄政王到左相府赴宴。褚焕今赴宴居然连这请柬都不带,只是乱七八糟扔下。 宴会有什么意思?无非是大鱼大肉,声色犬马,美酒佳肴……或许朝堂的鸿门宴,还会有些刀光剑影的好戏可看? 花晚晴也将请柬扔在下,潜出房间。 花晚晴轻而易举地从左相府侧面的墙翻进左相府的院子。 左相府很大,好在花晚晴嗅着味道找到了厨房。 到了饭点了,下人们端着菜陆续朝大堂走去,跟着人走,花晚晴总算找到了方向。 花晚晴打算去找褚焕今,心想,至少逼他写出解药配方。却恰好在路上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 花晚晴跟着鬼鬼祟祟的人,看到他在饭菜里下毒。 花晚晴心想,哈哈,我这算是救驾有功吧?这下解药有望了。 左相府大堂。 褚焕今认出了花晚晴,有点吃惊,却依然不动声色。 左相以为假扮的端菜的花晚晴是自己是安排好的人,花晚晴按照之前逼问那人的说法,朝左相的方向看了一下,意味着一切都准备好了。 左相笑着向褚焕今敬酒。 花晚晴故意将整瓶酒倒在了褚焕今身上,然后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惊恐地大喊:“哎呀,奴才新来的,被摄政王的气质所震撼,没有端稳酒壶,奴才该死!” 这话说的,实在言不由衷,花晚晴差点没忍住笑。 左权一时纳闷,这不是他安排好的呀?立刻表现出来一副想要杀人的模样,胡子都要气歪了。 褚焕今强忍着怒火,唯恐计划有变,对左权说,“无妨,本王去换件衣服。” 左权怒火中烧,恨不得吃人,但还是对褚焕今挤出一堆笑脸。 花晚晴假装唯唯诺诺地应声,紧跟上褚焕今。 左相府某间贵客厢房,褚焕今在屏风后换衣服。 “我换衣服,你跟进来做什么!出去!” 花晚晴拿过一个椅子背过身坐在屏风口堵着,撸起袖子举起手问:“解药呢?” “什么解药?”褚焕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打算戏弄到底。当然花晚晴以为他在故意装傻。 “少给老子装蒜,你知不知道老子今天救了你一命诶?我亲眼所见,有人往你的酒里面投毒!要不是我,你是不是势必要喝那毒酒?还有,据我观察,外面埋伏着一堆武林高手啊,是我把你从刀山火海里拉了出来啊!你这样子是不是恩将仇报?” “哦?花帮主不是知道我心狠手辣吗?” 花晚晴一时语塞,有些尴尬,“只是觉得你或许不像传闻那样,真的没想到你真的是心狠手辣……” 褚焕今面无表情地盯着花晚晴,拎了拎袖子,然后冷笑了一声,“花帮主,你想多了——这,不是什么毒药。不过你也算有心了,反倒是本王不跟你计较被你倒了一身酒的事,以及差点坏了本王的事。” 褚焕今冷冷地说:“哼,就左权也配跟我斗?” 花晚晴听褚焕今左右就是不肯给她解药,冲进去就拎着褚焕今的衣领,“解药交出来,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花晚晴看着冷静的褚焕今,闻到旧衣服上散发着一股醇香的酒味,里面掺着一丝令人恶心的味道,烦躁地皱起眉头,“咦,这是什么味道?不是毒药还能是补药?” “左权不是想杀你吗?” “要杀早杀了,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本王还要利用老狐狸钓鱼。”褚焕今盯着花晚晴,指了指旧衣服上酒渍,“你还小,不懂。” 花晚晴放开褚焕今,又退后两步。 褚焕今换好衣服,瞧花晚晴气冲冲的样子,居然笑了,轻声指着花晚晴手臂蛛网的位置对花晚晴说,“放心吧,刚刚都说了,这根本没毒的,吓唬人的,你死不了。” 花晚晴心想,难怪樱桃只是皱眉头,合着这毒她可能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解法。 褚焕今在门口等花晚晴跟上来。 花晚晴留在原地不耐烦地说:“回去送死啊?” 褚焕今喊他跟上,“走吧,死不了。算你帮了忙,免费请你看一出好戏。” 第8章 左权 左相府大堂。 花晚晴躲在房梁上。大堂里多了一个女子,这女子是左权的女儿,长得挺好看,不像她的父亲左权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那女子一直低着头,好像很害怕。 或许也是个可怜人?花晚晴心想。 褚焕今进了大堂,装模作样起来,看上去派头十足。 那女子带着一种哀怨和请求的神采盯着褚焕今看。 花晚晴一下子全看明白了。 如果褚焕今不喝那杯酒,外面的人就会冲进来杀了他,如果喝了那杯酒,摄政王就变成左权的女婿。 花晚晴也算搞乱了左权的计划。的确算是帮了点忙。 左权殷勤地向褚焕今介绍自己的女儿,什么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精通啦,能歌善舞啦,才女啦,美貌啦,温柔啦。 然后又说了一大堆闲话,无非是他女儿小时候就怎么样懂事,以及一些所谓王公贵族觉得有趣的无聊事。 听得花晚晴直犯困,真想赶紧离开。 褚焕今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他突然翻了桌子,酒杯、菜肴撒了一地,变脸比翻书还快,“左权,你好大的胆子,敢在酒里下毒!” 花晚晴被吓醒了,差点从房梁上掉下去。心想,什么情况?下毒不是老早之前的事,怎么这个时候搬出来? 左权果然没有反应过来,褚惊就抓着那个下毒的人进来了,那人还是花晚晴捆了扔在柴房的呢。 左权失了先机,变脸变得比褚焕今还快,指着下毒之人厉声大骂,好像中毒的人是他自己:“好大的胆子,狗奴才,居然敢在本相府谋害本相和摄政王殿下!好在摄政王殿下没有什么闪失!” 那人被吓得浑身发抖,突然咬舌自尽了。 花晚晴在房梁上感慨,褚惊武功是不错,就是人有点木讷,这样一来,证人没了。 公孙瑜出现在门口。 “摄政王,何意啊?”左权盯着穿着大理寺官服的公孙瑜,察觉出异样,露出老狐狸本相。 “左相别误会了,本王是出于好意,带进来!”褚焕今对公孙瑜点点头。 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带了进来,花晚晴大吃一惊,正是当年追杀他们的黄长老黄舟,他居然还没死,心头之火冒了出来,恨不得跳下去。 左权大惊失色。早先他让黄舟安排丐帮的人去杀褚焕今,黄舟不过是投石问路的棋子,左权只不过想用黄舟试试褚焕今的水。左权以为褚焕今还是会选择隐忍。 公孙瑜拿出一张供词递给褚焕今,褚焕今举着供词对着左权,花晚晴在房梁上什么都没看清楚,心想这么远谁能看清写了什么吗,看不清能信吗。但左权信了。 左权的女儿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左权先是骂了她女儿一句软骨头。 左权转而对褚焕今大笑起来,“摄政王,玩笑开大了点吧?本相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早先听说丐帮那群叫花子居然明目张胆,敢在大街上行刺摄政王,真是罪该万死!您放心,本相一定给您一个交代,定然不会放过那群乱臣贼子!” 花晚晴怒了,心想,这左权睁眼说瞎话,良心不会痛吗。 黄舟眼睛瞪得老大,愤怒地起身去撞左权。 褚惊拉住黄舟,公孙瑜见状去拔堵着黄舟嘴巴的布,可惜为了防止证人自杀,布塞太紧,文弱书生公孙瑜居然连块布都拔不出来,还是褚惊给拔出来的。 “左权,你个老匹夫,小人!你过河拆桥!是你让我去杀摄政王,是你告诉我只要摄政王一死,你就让我当帮主,给我荣华富贵!”黄舟指控的声音都在颤抖。 褚焕今盯着左权,好像在俯瞰他,“左权,外面都埋伏了你的杀手吧?叫你的人别轻举妄动,放心,我今天还不想杀你,只想和你做一笔交易。”那枚令牌从褚焕今手上落挂下来,“我要亲自审问这些人。” 左权脸色十分难看,低声下气地说:“好。” 褚焕今走到左权身边,用冷冷的侧目看着左权,左权呆如木鸡,褚焕今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不想大动干戈,相信左相也不想。至于令千金,还请好自为之吧!”褚焕今冷笑了一声,吓得那女子瘫坐在地上。 褚焕今刚走到门口,左权喉咙里好像灌了铅,恶狠狠地吼道,“摄政王,不送!” 摄政王府,花晚晴跟着褚焕今进了房间。 疲惫的褚焕今见到花晚晴还跟着,有些吃惊地问,“戏也看了,人也救了,你还跟着本王干什么?” 花晚晴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这么一说,你们朝堂的事情还真是乱七八糟,复杂透顶啊!我只是弄不明白,你为什么之前……” 花晚晴双手叉腰,看着疲惫的褚焕今,似乎这一次没有赶他走的意思,于是说:“你救了我的弟兄们——谢谢!” 可是褚焕今睡着了。 花晚晴一晚上没睡,没想到出谷才不到半个月就能顺利把兄弟们带回去,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大家,心里莫名兴奋。 凌晨的时候,花晚晴手臂上面紫色蛛网已经没有了,喜出望外之下,花晚晴并不忘顺走了褚焕今的药瓶。 第二天,花晚晴找到褚焕今赶紧问,“我丐帮弟兄们呢?” 褚焕今指了指外面,公孙瑜在门口,褚惊领着一群伤得不轻的人在大堂,花晚晴飞奔过去。 花晚晴见到熟人,激动地眼泪直冒了出来,“大牛!二牛!张大叔!刘大爷!吴哥……” 见到花帮主,众人也很激动,眼泪直冒,过了一会儿花晚晴察觉有些不对,问周游,“小玲呢!” 听了众人的解释之后才明白,当初帮中内乱,老帮主被黄舟所害,一部分人被黄舟所抓,还有一些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花晚晴找到褚焕今,褚焕今好像知道他过来是有什么事情。“王爷,谢谢您信守承诺……” “他们是老百姓,保护他们也是我的责任。”褚焕今放下茶杯。 花晚晴认真看着褚焕今,对褚焕今有了新的看法。 花晚晴得知,那种蛛网根本没有毒性,只会让人感到发痒无力,心跳加速,有中毒迹象,吓唬人罢了,三天之后自然会消散。 第9章 燕樱 为了不暴露万花楼,花晚晴婉拒了褚焕今的提议,把众人安顿在别处。 花晚晴将消息简要偷偷传回万花楼,让周游出来照顾大家,不能让人发现。 尘埃落定之后,有三件事让花晚晴十分头疼。 其一是答应了燕樱救出妹妹和爹娘,其二是答应了周游救出他哥哥,其三是把众人送回空蒙谷而不被人发现。现在得想办法回到万花楼和燕樱商量,并且把更详细的消息带过去,为了不被人发现,花晚晴夜晚乔装了一番。 万花楼花仙阁,燕樱已经知道消息,但摄政王府的人一直在,她无法和花晚晴他们进一步取得联系,还不知道妹妹和爹娘的情况,此刻正焦急地等着。 听到一阵窸窣声,燕樱警觉起来,有人闯花仙阁!她扔出一枚暗器,被花晚晴接住了。燕樱松了一口气,眼神满怀期待。 花晚晴看上去有点狼狈,她一瘸一拐,挠着手臂对燕樱说,“樱桃姐,你这毒好生厉害,痒死我了!” “呀!”燕樱反应过来,收起暗器,赶紧翻出解药递给花晚晴,尴尬地说:“这暗器是小游跟我换的,我在上面擦了点毒。” 看着花晚晴丝毫没有怪她,反而一个劲夸她的布置厉害,燕樱笑了起来,“帮主,你更厉害,这么些年,你是第二个闯到这里来的人!” 看到花晚晴的手臂上蛛网消失了,燕樱好奇的问:“帮主,你的毒解了?” “别帮主帮主地叫了,上次来得仓促又中了毒,来不及跟你说,小时候我们一起玩,你和小玲就叫我晚晴。” 花晚晴察觉出燕樱格外关注这种蛛网毒,好奇地问,“这蛛网根本要不了命,找了褚焕今的道。樱桃姐,怎么了?” 樱桃的脸色特别不好看,自从见到蛛网毒,就一直心事重重,“帮主,我妹妹在哪里?” 燕樱执掌这么大的万花楼,有铁娘子的称号,从不会轻易落泪。 问起妹妹,提到爹娘,眼泪在燕樱眼睛里闪烁。 花晚晴不敢告诉她没有找到。 燕樱早已将察言观色炼得炉火纯青,从花晚晴的片刻犹豫中,她一下子猜中了七七八八。 三年前,为了寻找妹妹,燕樱自愿出谷,通过努力一步一步将万花楼花仙阁打造成空蒙谷和外界联络的情报站。 花晚晴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燕樱已经泣不成声。 花晚晴轻轻握住燕樱的手,沉默的陪伴是最好的安慰。 过了许久,花晚晴才开口,“樱桃姐,我答应了谷中的父老乡亲一定会带亲人们回家。我也答应了你和小游,一定会找到小玲,救出大怀,带你们回家!” 樱桃抬起头,一向盛装爱美的她,现在看上去很憔悴,只有眼神依然坚定,“晚晴,我相信你。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将已经找到的人送回谷中。” 花晚晴点点头,形成一个初步的计划,为了掩人耳目,决定分批次将人秘密送回谷中,一次最多一到两个人。 花晚晴见燕樱一直盯着自己曾经有蛛网的手臂,好奇地问,“这种毒可是让你想到什么?” 燕樱回过神来,“我听说家族祖传的药典上记载了一种叫紫藤的剧毒,中毒后症状和这个很像……可是,没道理呀,这种毒让人死前生不如死,五脏俱裂七窍流血皮肤皲裂而亡,死状极其残忍,早被我爹娘毁掉了……这种毒本身炼制起来就很困难,没有药谱根本练不出来,而且最后一瓶也被毁了……除非……” 花晚晴知道燕樱想说什么,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赶紧补充道,“你刚刚说的那种什么紫藤的毒那么厉害,可我不也没什么事吗,你别多想了。” “帮主——晚晴,你刚刚说炼制这种蛛网的人是摄政王,你能不能帮我要一瓶?”燕樱低声问,好像说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花晚晴见她脸红的样子可爱动人,笑着答应了,“这有什么,包在我身上,囔,这就是了。” 花晚晴得意洋洋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茶几上。 燕樱如获至宝,突然想到什么,“这,不会是摄政王殿下送你的吧?” 花晚晴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是,我顺的,也不看看我二师父是谁,曾经名声在外、劫富济贫的神偷梅花呀,作为神偷的徒弟,我当然也是神偷喽。” 燕樱沉默了片刻才心有忌惮地提醒花晚晴,“你可知道第一个闯到花仙阁上来的人是谁?” “是谁?”花晚晴早有猜测,但她不敢武断,自出谷以来,外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多了。 “是摄政王。而且——”燕樱严肃地对花晚晴说,“他能躲过我的毒阵,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花仙阁。” 合着这意思是花晚晴噼里啪啦弄一身毒粉,不如那个什么褚焕今? 花晚晴想了想,小心翼翼打开药瓶,里面是空的。 花晚晴担心地问:“褚焕今知道花仙阁?”但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又太傻,万花楼明面上赏花歌舞吟诗作对喝茶饮酒之地,但经营情报名声在外,以褚焕今的能耐能够查到花仙阁不足为怪。 “他来干什么?” 燕樱有些诧异花晚晴敢对摄政王这么无礼,提醒道,“晚晴,摄政王是当今掌权之人——他一年前进到花仙阁,想买下万花楼。我当然是不许的。然后他就离开了。” “走了?”花晚晴很诧异,以她对褚焕今目前的了解,应该不择手段得到啊——或许又是在兵不血刃、玩弄人心那一套? “除了一些情报买卖往来,再也没有其他动作。”燕樱迟疑地说。 “我之前也有些猜测,觉得摄政王并不如外界传闻那般,但是涉及朝廷纷争,水深得很,为了万花楼能够独善其身并没有细究。这次摄政王帮了我们,我觉得他是友非敌,或许可以合作。” “樱桃姐,你做得很好。一旦完成任务我们就得立刻回谷,最好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空蒙谷的存在。” 花晚晴叹了一口气,这几天感触颇深,又接着说,“否则这世间哪还有什么清净自由之地?” 燕樱点点头。 第10章 百晓园 京城杂院。 周游把大家安顿好了,第二天大清早,见到花晚晴回来了。 花晚晴一脸疲惫,看上去一晚没睡。 “晚晴哥!”周游跳起来赶紧跑向花晚晴。 花晚晴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将周游拉到屋里,屋里桌面上早已备好热腾腾的早饭,花晚晴先倒了一杯水。 “小游,大家都安顿好了吗?”花晚晴看了看周游,知道周游昨晚没有睡好,一定找了他一个晚上,但考虑到他的叮嘱,一直留在院子里照顾大家。 周游虽然阳光开朗,大大咧咧,但心是极细的,花晚晴的叮嘱他一定完成得很好。 花晚晴让周游坐下,把水递给他。 周游接过水杯,“晚晴哥,都安顿好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小游,你哥的事我大概猜到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花晚晴还没有说完,周游豆大的眼泪就掉进了水杯里,这让花晚晴没有想到。 “晚晴哥,我,我没有想到我哥变成了大坏蛋,他帮左权那个大奸臣办事,是他出卖了大伙儿出卖了你!”周游伤心极了,心中郁结的苦闷一下子喷薄而出。 小时候周游就是个爱哭鬼,时常被其他叫花子嘲笑,花晚晴总帮他出气。 周游哭得太过于突然,花晚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地站起来,想了一会儿,走到周游身边像安慰弟弟一般安慰他。 “小游啊,你哥应该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聪明大怀,应该是他多次在暗中帮我们。人在江湖或许都会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得拉他一把。” “真的吗?”周游不哭了。 花晚晴点点头,“还记得之前吗,我们刚到京城就收到的情报是他提供的。还记得百晓园那次吗,是他巧妙安排了消息,让我顺利拿到了玉佩。大怀看上去,现在既不能让褚焕今起疑,又不能让左权起疑,还有什么……茶馆那次你很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于是他借褚焕今的手顺便救了你。” 周游一半没有听懂,但他大致明白了,“那我哥会不会有危险?” 这么一提醒,花晚晴反倒紧张起来,捏紧了拳头,“不好,糟了!”说着便跑出去。 刚好遇上摄政王府的人送口信给花晚晴,褚焕今让花晚晴去王府一趟。 花晚晴没有搭理那人,一跃而起,周游紧跟其后。 “告诉褚焕今——也就是你们摄政王——就说我有急事。”花晚晴一眨眼跑没影了。 送信的人呆住了,还有人敢抗摄政王的令,等反应过来,花晚晴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百晓园被查封了,门口贴着刑部的封条,“今日歇业”的牌子掉在地上,上面有很多脚印,被踩了很多脚。 花晚晴带着周游翻墙进入,看到里面被翻得很乱,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百晓园里面的排布有被人破坏的痕迹,地上有血迹,但是尸体已经处理掉了,有拖拽的痕迹,地上还有断箭,看来经历了激烈的打斗。 “晚晴哥,小心。”周游拉住花晚晴,地上有个机关咔哒一声,花晚晴反拉着周游纵身一跃,躲过一劫,好险。 “这里面的机关好生厉害!”花晚晴缓了一口气,又推开周游,一块石头从两人中间飞过打在走廊的柱子上,摔得粉碎。好在第三处机关已经有人受了,已经坏掉了,地上那处血迹可以看出。 “晚晴哥,你没事吧?跟我走!这边。”还是周游专业,不愧是师父教出来的好徒弟,带他来总算没错! 但花晚晴虽然学艺不精,但起码也能认出这阵法看似万无一失,但实则毫无规律,一看就是自学成才。 花晚晴心想,不愧是他们老周家的孩子,天赋不是一般好,那些乱七八糟的巨复杂无比的阵法排布,也只有他们能记住。 不过还是墨家的机关术更胜一筹,周游深得真传,摸清了门路之后,所到之处一马平川,他们顺利进到百晓堂。 果然经过一路厮杀,还是有人进到这里面来了,这里面被翻得很乱,柜子和床都被翻了过来,书散了一地,几乎没有放脚的地方。 “小游,看这情形,他们应该没有找到大怀。”花晚晴踮起脚尖四处翻找,寻找线索。“这是什么?” 眼尖的花晚晴看到了掀开一张翻到的椅子,在墙角看到极小的一个鬼画符,这符看似乱七八糟,但是纹路细致,花晚晴看着有点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周游很激动,“是,是我哥!”他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晚晴哥,是我哥留下的,他还没死,你救救他!” “小游,你别着急,慢慢说,我没明白啊,这是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花晚晴绞尽脑汁,突然想起点眉目,又不记得了。 “晚晴哥,那个时候我们还在谷外,我和我哥可崇拜师父了,缠着师父教我们,这是入门书的第十三页,也是我和我哥学的第一个机关术。” 周游叹了一口气,“晚晴哥,我记得你当时居然睡着了,被师父打了板子。” “呵呵,这么久了,你还记得页码,也是——”花晚晴竖起大拇指,但被打的板子太多,不记得是哪次被打板子的事了。 这是墨家最简单的入门机关术的符号,花晚晴好学地问,“怎么用?” “跟我来。”周游带着花晚晴左拐右拐来到一处院子,这里也被翻过了,周游从左往右数了三根柱子,又背对柱子向南走了五步,撞到一面墙上,他蹲下找到墙角的一块石头,踩了上去,墙壁居然裂开了! 里面是个过道,只能容得下不胖的人侧身走过。 两人进入后,周游跺了两脚墙壁合上了,一下子黑了下来,周游掏出火折子吹亮。墙体过道七弯八绕,他们最后进入一处地道,顺着地道又上了几处楼梯,花晚晴是已经分不清楚方向了,只好跟着周游走。 最后还是一个死胡同,花晚晴以为没路了,周游敲了敲墙壁,门开了,他们出来,这次周游没有跺脚,门突然在身后关上,如果事先不知道要是停在门口,恐怕会被挤成肉饼。 最后他们从城郊的一口枯井里爬出来。周游一眼就认出来,这里就是他被人用黑布套套着头带过来,醒过来的地方。 第11章 王忠 院子里异常安静。 “我看那个图腾画了很久了,经过刚刚这么一遭,图腾上密密麻麻的线条不会是用于记忆路线的吧?” 花晚晴从井里直接跳到院子里,拍掉身上的泥土,然后警惕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周游点点头,但显然心不在焉,他对着院子小声喊起来,“哥,哥,你在哪里?” 花晚晴将周游拉到身后。 周游问:“晚晴哥,怎么了?” “说不上,感觉不太好。”花晚晴谨慎地说。 “晚晴哥,这里有我哥留下的记号。”周游指着柱子上一个醒目的符号。 跟在百晓园看到的图案很像,不过密密麻麻的线条排布好像不一样,而且看上去简单很多。 同时花晚晴注意到还有另一个记号,当初在百晓园她也看到一个类似的记号,好像是用血化成的刀,不过当时院子里到处是血迹,她一股劲在回忆图腾,也就没有太在意,这个记号画在红漆的柱子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花晚晴刚想明白,去拉周游离开,发现周游已经不见了,“不好,有危险!” “晚晴哥,这边有东西!” 屋里传来周游的声音,花晚晴进屋的时候,看到周游在挖墙脚,要不是那个图腾提示,很难想到那里是个暗阁。 按照风水学来说,那个方位是个死路,迷信的人绝不会把东西放在那里。 花晚晴冲进去拉着周游就往外跑,一柄飞箭挨着周游的脸颊划过。 刚冲到院子里,门口就闯出一群官兵,要是再晚一点,在屋里可就瓮中捉鳖死路一条了。 那群官兵围上来,准备大开杀戒,花晚晴大喊,“我们两个今天算是倒了霉,是死路一条了,何不出来一见?让我们兄弟二人死得瞑目!躲在幕后算什么龟孙子!” 没有动静,黑衣人虎视眈眈,白小天,也是周怀,踉踉跄跄地出来了。 “哥!”周游大喊起来,花晚晴拉住他,小声地对周游说,“看上去,你哥现在不是我们这边的。” 周怀身后跟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着刑部官服,脸上有道疤,看上去凶神恶煞。 这样看来这群官兵就是这人的手下了。 那人大笑着站在花晚晴两人对面,对周怀说,“好个瓮中捉鳖之计,今天就帮左相除掉这两个多事鬼。” 那人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画像,指着花晚晴说,“这画的什么玩意?不像呀,不是个叫花子吗?不管了,反正你们是一伙的,那就是你们了!抓起来!” 花晚晴看见那人的腰牌,只看清姓王,原来是刑部的王忠,真是冤家路窄。 当年王忠为官不仁,与人贩子勾结拐卖儿童牟取暴利,陈默为了救被抓的孩子们,在搏斗挣扎之中让王忠脸上挂了彩。 也是那次花晚晴救出了周游周怀两兄弟,他们无家可归,花晚晴便带他们入了丐帮。 “哦,原来是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丑八怪呀!怎么,朝廷是没人了吗?你这种人渣居然从牢里放出来做官了?”花晚晴讽刺道。 “这不,可多亏了你兄弟!”王忠拍拍周怀的肩膀对他说。 周游突然咆哮起来,吓了花晚晴一跳,“哥,你还是我哥吗!” 这一吼中气十足,花晚晴借势说,“龟孙子,你以为就这些人就能困住我们吗?” 王忠哼了一声,志得意满,以为胜券在握,击了两下掌,整个院子上方,以及四周,弓箭手做好了准备,拉满弓对准他们。 “现在可以好好去死了吧?” “很好,小游,就是现在!”周游双手分别扔出十几颗药丸状的弹丸,弹丸大小不一,有一种遇到另一种便炸裂开,散发出紫色和黄色两种气体,花晚晴飞快冲出去,那群包围的官兵被踢倒一片。 随着王忠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花晚晴和周游借着毒雾翻墙而逃。 京城杂院。 花晚晴将周游赶出去,独自一人包扎伤口。 实际上,除了梅娘,谁也不敢帮花晚晴处理伤口,谁多管闲事,就会领略花晚晴凶狠的另一面。 周游愧疚地坐在门口不停地哭,一边哭一边不停自言自语地忏悔, “都怪我,要不是我逞强,晚晴哥也不会为了救我受了伤。” 周游哭得快没力气了,哭泣变为抽泣,“都怪我,没想到我哥,会变成那样。不,他才不是我哥!我哥怎么会害人!怎么会和那种大坏蛋一起害晚晴哥!怎么会和杀害父母的凶手狼狈为奸!还要杀我!” 门突然开了,周游没坐稳,直接滚了进去,样子十分好笑。 花晚晴脸色苍白,手臂已经乱七八糟地包扎好,虽然包得不怎么好看,但止住血了。 花晚晴见周游这个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好了,小游,你呀,叽叽喳喳的,吵都吵死了!进来吧!” 周游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说,“晚晴哥,你好点没?”见花晚晴要倒水喝,赶紧抢在前面,倒了杯水递给花晚晴。 “怎么可能这么快。” 花晚晴喝了一口水,然后示意周游坐下,但周游死活不坐,花晚晴仰头脖子疼,只好站起来。 花晚晴将一只手搭在周游肩膀上,“小游,大怀还是你的好哥哥。这次是他救了我们,这个东西就是他要给我们的。而且,你发现没有?他一路上到处给我们留了警告,要不然我们的小命就交待在那里了。” “真的吗?”周游难以置信,他怀疑花晚晴在安慰他。 “你还记得那个血色小刀和死门吗?都是他留给我们的警告。还有啊,你想想看啊,如果不是他把敌人引到那个偏僻的小院子,要是在百晓园下手,我们怎么会那么容易逃出来?他利用王忠急功近利的心理,把我们引到那个偏僻院子。” “晚晴哥,你不会又在忽悠我吧?如果真的是我哥的话,他那么怕死,又那么聪明,又有那么厉害的机关术,怎么不逃?还坑了我们一把,你别替他说好话了!”周游越想越气。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是为了救你。——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批评你了,那种情况下,你居然想着去杀王忠!要不是你哥,现在死的人可能是你。” 看着周游惊讶的样子,花晚晴又补充道:“还记得那声惨叫吗?王忠当时应该已经死了。要是猜得没错,你冲上去杀他,他掏出刀捅你,你哥趁乱杀了他。怎么,你晚晴哥的话,你都不信了?” “不,晚晴哥,我相信你。只是对不起,总害你受伤。” “小游,这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挂点彩算什么!你要真想感谢我,以后别动不动就哭鼻子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哥哥,把你惯坏了!”花晚晴喝完了水,坐下来,“小游,把你哥的盒子拿过来。” 第12章 交易 周游破涕为笑拿出一本书和一封信。 “晚晴哥,信我已经取出来了。另外,这是我连夜整理的笔记,关于师父的机关术和奇门遁甲,或许好记一些。” 花晚晴看着薄薄一本笔记,重重放到桌子上,深深叹了一口气,“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然后拆开那封信读起来,读到后面眉头紧锁起来。 “晚晴哥,我哥写了什么?”周游担忧地问。 “他有个计划。”花晚晴放下信纸,显得心情沉重,若有所思地说,“得好好准备一下,准备救人。” 周游将信将疑地拿起信纸,信上说明了一切,原来阿秀和曹大娘还在左相手里。 一直以来为了让阿秀和曹大娘活命,周怀明面上帮左相做事,实际上他借助摄政王,让自己在左相那里变得更加不可或缺。 摄政王褚焕今深不可测,这么些年,周怀见多了官吏的丑恶嘴脸,不敢轻易相信摄政王,他在两派之间虚与委蛇,处境艰难,步步惊心,只想快点回家。 但是周怀亲眼见过左相的残忍,左权连八十岁的老人都不放过,郑大娘和黄奶奶为了保护周怀,被折磨至死,血肉模糊,不成人样。左权简直凶残至极畜生不如。 周怀发誓要为郑大娘和黄奶奶报仇,还要救出阿秀和曹大娘。 现在左权的狗腿子黄舟和王忠已死,无疑折了左权在江湖和黑帮的两翼,但左权还有一支更厉害的江湖势力,黄舟只不过是垫脚石。 周怀表示现在父母之仇已报,只想救出阿秀和曹大娘就回家,并对花晚晴的出现表示感激,信里表达了好在现在总算有人来帮他了的松了一口气。 不怪周怀不敢相信褚焕今,如果褚焕今是个好摄政王,那么怎么能容忍这些贪官污吏、奸诈酷吏祸害百姓?花晚晴心想,捏紧了拳头,敲得手臂生疼。 过了几日,花晚晴行色匆匆地从外面回来,让周游把大家都叫过来,“大家准备准备,我们得搬个地方,这里不方便撤退。” 大家听到能回家了,都很开心,不出一日便准备好了。 花晚晴将早就准备好的地址告诉周游,让周游和万花楼派来的姑娘带着大家撤退。 周游朝门口看了看,那些姑娘都乔装打扮过了,普通人看不出她们是万花楼的。 傍晚,周游带着大家匆匆退出杂院,花晚晴说她受了伤准备得慢,殿后会跟上的,又不准周游帮忙。 周游觉得很奇怪,但他总算很听花晚晴的话,而且在周游心里晚晴哥是最聪明又厉害的! 花晚晴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周游也不想被骂,也不想拖后腿,于是只好一如既往地听话。 半夜,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踢开京城杂院的门,为首的正是左权,后面跟着带路的周怀。 周怀看到花晚晴一个人,惊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差点在左权面前说不出话来。 左权看花晚晴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只是说,“哦,就一个人?” 左权要的无非是一样东西而已,来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没什么不一样,或许一个人反倒省了很多麻烦。只是左权从没想到,当今世上除了褚焕今之外,还有谁敢单枪匹马面对他? 左权在院子中间站稳,两边的官兵举着火把将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你就是花帮主?果真好大的胆子!你是第一个敢在本相面前摆谱的叫花子!不过,本相很欣赏你的魄力!怎么样,为本相做事?本相或许能够既往不咎,饶了你!” “哦?丞相大人,那我要一千万两黄金你能拿得出手吗?”花晚晴从桌子上跳下来面对左权,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 左权不愧是老狐狸,“只要你把东西交给我,莫说一千万两黄金,我能让丐帮一统武林,而你就是武林至尊的武林盟主。” “可我对武林盟主并不感兴趣。”花晚晴走到左权面前,准备好讨价还价。 左权确定至少花晚晴知道那东西,于是问,“哦,那花帮主到底想要什么?黄金?美人?权力?地位?都没有问题!” “不不不,我虽然爱钱,但是这么多也花不完,又不能带到阴曹地府去,没什么用啊!刚刚一千万两黄金的说法只是想弄一个和谐的开场白嘛!但你刚刚说出的一连串这些美人啊黄金啊地位啊,我都有些心动了。” 花晚晴故意停顿一下,却盯着左权的脑袋,好像只想要这颗脑袋似的。 左权生气了,憋着气说,“花晚晴,你别得寸进尺啊!” 花晚晴哈哈大笑,“你想多了,我不想要你的脑袋。” 花晚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样吧,我把东西给你,你把相位让给我,我也想威风威风。” 左权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个时候发作了,咆哮道:“花晚晴,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惜你不能杀了我!杀了我,你永远得不到今朝令。” 左权的样子可真吓人,听到今朝令三个字,脸色顿时变了,好像花晚晴转眼成了他亲儿子。 花晚晴见这话唬住了左权了,缓了一口气,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今朝令是什么,只是周怀说他发现左权在找什么今朝令。 “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跟您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呢?其实呢,也很简单,你只要把我帮里的阿秀和曹大娘放了。” 在一旁的周怀听着,可没少捏冷汗,听明白花晚晴说正常的话了,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放下来。 左权挤出一堆笑容,听到这要求,简直幸福地上了天堂。 “好说,只要你把今朝令交给我,别说是什么阿秀和曹大娘了,让我下令赦免天下所有叫花子也是可以的,如何?” 左相如此诚意,花晚晴当然欣然答应,“成交!” 花晚晴一跃而起,翻过墙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明日午时,城南酒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花晚晴走后,左权皱起眉头,握紧拳头,露出阴险的笑容,话锋突然转向在一旁紧张到窒息的周怀。 “周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小聪明,明日午时,你祈祷他最好带东西来,别想耍什么花招,不然我让你们都生不如死!特别是那个叫花子,我要捏碎他每根骨头,让他比那两个老婆子惨上成千上万倍!” 周怀后背早已湿透,嘴唇煞白,没有说话。 左权见他这样,露出得意的神情,好像周怀这样恐惧害怕的反应,才是见了他应该有的态度。 左权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第13章 城南酒楼 城南酒楼是万花楼的产业之一,只不过不为外人所知道而已。 酒楼之上有一层无人知晓的望风阁,是周游设计的,从这里可以俯瞰周围的风景,但外人却看不到望风阁的存在,正是这里设计的精妙之处,花晚晴一个人靠在望风阁的窗口发呆,燕樱坐在一边。 为了不让周游再次涉险,花晚晴没有把计划告诉周游。 但花晚晴需要帮助,燕樱是最佳人选。燕樱成熟稳重,很有手段,仅凭一己之力在京城立足,成就了如今的万花楼。 花晚晴决定把计划告诉燕樱,燕樱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反倒让花晚晴有些犹豫了,“樱桃,我不想让大家跟着我冒险。” “晚晴,阿秀是我朋友。在我和小铃快饿死的时候,是曹大娘把她的食物分给了我们。不管冒多大风险,我们都要救出他们!”燕樱眼神诚恳,“说说要怎么做?” “大怀说,左权在找叫一个今朝令的东西,而那个东西好像曾经是我老爹的。左权以为现在我手里。我刚好用这个诈了他,让他在城南酒家交易。” 日上中天,天气有点闷热,京城大街上热闹非凡,城南酒楼却早早关了门。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左权脸上好像挂着一千张面具,随时可以变换成恶魔般吃人的嘴脸一口把人生吞了。 花晚晴一个人坐在酒店大堂等着左权带人过来,但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燕樱已经在周围做好了布置。 中午差不多快过了的时候,人总算到了。 花晚晴以为自己看错了,左权好像在笑。 “别想耍花招,你以为本相会这么轻易答应你,城南酒楼可是本相的地盘!” 这点花晚晴早料到了,正因为如此,才更能让左权放松警惕。 花晚晴将脚架在椅子上,摆足了气势,“城南酒楼这块或许是你的地盘,但是城南酒楼是老子的!人呢?” 看来这今朝令很重要啊,左权这老狐狸真的把人带来了。 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周怀三人,捆绑着扔在花晚晴脚边。 左权看不惯花晚晴这副嚣张模样,决心打压花晚晴的气势,冷笑道,“放心好啦,人是活的,本相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东西呢?” 花晚晴极力按捺住心中的火气,“左权,你凭什么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凭什么?这下都跑不了,看你们耍什么花招!” 左权冷酷地说,“他,自称白小天,能说会道,枉我好吃好喝养着他,还为他创建了百晓园。十天前他把本相——他的主人的情报到处出卖。五天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通风报信。三天前杀了我的心腹王忠,我还相信他的信口雌黄,以为是王忠自己废物。直到昨天晚上我还是相信他的。直到两个时辰前知道了他原名叫周怀——你们当本相跟王忠一样是个蠢货吗?进来!” 黄舟居然没死!他的样子真让人来气,一定是黄舟认出了周怀,出卖了周怀! 左权更真是个可恶的恶魔,周怀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了,左权还毫无人性地用力去踹。 花晚晴推开左权,挡在周怀身前,生生挨了几脚,手臂上的伤渗出血来。 周怀动弹不得,只是不停地说,“别管我……” “左权,你加在他们身上的罪与伤痛,今日我定加倍让你奉还!”花晚晴不想再忍下去了。 “这么说,你根本没有今朝令?”左权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似的,他打了个响指,大队人马冲进来。 “年轻气盛就是好呀,蠢到以为就凭你一个人就能拿我怎么样似的。在你死之前,我会一根一根捏断你的骨头,然后让你爹跪着把今朝令给我送过来。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说,陈默在哪里?这样对大家都好。” “做梦去吧,你这狗官!” 左权见花晚晴浑身杀气冲过来,退后了半步,在官兵围上来之前,花晚晴却冲向毫无防备的黄舟。 不到一秒黄舟倒下了,血溅了左权一脸,黄舟捏着血流不止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花晚晴,好像见了鬼。 随即花晚晴退到周怀三人跟前,挡在千军万马之前,双眼血红,官兵被这气势吓到了,不敢上前。 花晚晴手臂的伤裂开了血流不止,看着渐渐逼近的数不清的官兵,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这时候燕樱带着众人从天而降,落在花晚晴身边,她们齐声喊道:“还有我们!” 双方进行了惨烈的厮杀,但终究寡不敌众。 花晚晴和万花楼姐妹们浴血奋战,殊死抵抗,不知杀了多久,死了多少人,只闻得满酒楼的血腥味,只见得眼前猩红一片。 花晚晴听到周游的声音,“还有我们!” 场面异常惨烈,花晚晴失血过多,又高度紧张,昏了过去。 在紧要关头,花晚晴还是聪明了一回,她选择和褚焕今合作。 两个时辰前,花晚晴去找了周游,叮嘱他照顾好大家,并交给他一封信,让他等一个时辰后带给褚焕今。 褚焕今看了信自然明白了。 信上只简要写着:“明日正午,城南酒楼,答案。” 城南酒楼后院,周怀、阿秀、曹大娘的伤势稳定住了。 二楼客栈门外,周游和燕樱拦着褚焕今,不让褚焕今带人靠近花晚晴的房间。 “你们是不是疯了?花晚晴看上去快要死了,王爷请了御医来,你们不让御医进去,是什么意思,难道想看着他死吗?还是说你们根本不信任我们?”公孙瑜难以置信地看着坚守在门外的燕樱和周游。 “我未必会死!你们别管我!大夫先去看其他人!”花晚晴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来,明显是扯着嗓子喊的。 周游刚想反驳,燕樱拦住他,走到公孙瑜面前,有些迟疑和为难地说,“王爷和公孙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帮主再三叮嘱过,不需要别人照顾,帮主自己处理伤口。这是帮规,我们不敢违抗。”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帮规?”公孙瑜无语极了,“好吧,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第14章 朋友 周游和燕樱没有拦住,褚焕今直接推门闯进花晚晴房间。 “摄政王殿下,不能进去!”燕樱着急地边走边拦。 褚焕今把门刚打开,一个脸盆就摔过来,血水溅了一地,在地上还没有停稳的脸盆晃荡了几下砸在褚焕今脚前。 床边屋角摆着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热水,还冒着热气,里面一股很浓的药味。 花晚晴披头散发,背过身坐着,只吼了一声,“出去!” “你伤得很重!”褚焕今严辞责令。 “出去,聋了吗!”花晚晴很虚弱,声音却又固执又恼怒。 听到关门声,过了好一会儿,花晚晴才转过身来,确定人都走了才处理伤口,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帘子后面藏了一个人。 花晚晴强忍着怒火,掷出处理伤口的匕首,匕首上面都是血。 燕樱为了躲避匕首,从帘子后面摔出来。 城南酒楼一战燕樱也伤得不轻,花晚晴掷出的匕首伤到了燕樱。 花晚晴万般无奈,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樱桃,你是不是猜到了?我没想过瞒你们,但我答应了老爹,而且已经习惯了这样……” 燕樱含并没有责怪花晚晴,走过去轻声说道:“晚晴,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你是女孩,只是我差点……诶,算了。” 燕樱帮花晚晴处理好背上的伤口,准备出门去打热水,却看到门口有个不知所措的影子。 燕樱对花晚晴点了点头,打开了门,周游端着热水傻乎乎地摔了进来,水洒了一身,他立刻从地上起来,用手擦了脸,傻乎乎地笑着,样子十分尴尬。 花晚晴瞧小师弟的模样差点气吐血。 周游识趣的朝门口走去,燕樱和花晚晴以为他要出去了,谁知他只是去把门关上。 周游傻乎乎地走到花晚晴跟前,小声地说,“晚晴哥,其实我们也能保护你的,你不用害怕。” 花晚晴吓了一跳,“你也知道了?” 周游又恢复那种呆萌的样子,“知道啊,你总说天塌了还有你,怕我们担心,所以不让我们看见你身上的伤。虽然你是老大,但你不能总一个人扛。我现在也长大了,还有张大叔他们,我们都是丐帮的一员……” 花晚晴听到周游这么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管疼痛了,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吼道,“傻小子,你站住,别上前了。瞧你衣服脏成什么了?我是不是也说过,丐帮要努力过上好日子,不一定要穿的破破烂烂的样子?出去换身衣服,然后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周游向来最听花晚晴的话,哦了一声拎着空桶出去了。 燕樱关上门,端了热水过来。 花晚晴的手臂又渗出血来,“樱桃,你快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这些年我也习惯了,你们这样走来走去,我反倒不习惯。而且你也受了重伤。刚刚我又伤了你……” 樱桃点点头,将脸盆放在一边就出去了。 花晚晴立刻在门口挂上“不得打扰”的牌子,字写得歪歪扭扭,反锁了门,然后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后,花晚晴满血复活,除了伤还没好透,偶尔又痒又痛。 花晚晴先去看了伤得很重的周怀、阿秀、曹大娘、燕樱和万花楼的姑娘们。还好褚焕今来得及时,燕樱和万花楼的姑娘们受的都是皮外伤。 阿秀和草娘在水牢待得太久了,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受了虐待,还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下床。 但好在大家在医仙传人燕家燕樱的治疗下,都在好好康复当中。 花晚晴从城南酒楼后院的杏花树下挖出两坛酒,向摄政王府走去。 摄政王府的正门很气派,看上去气势十足,但在丐帮看来,都是装腔作势。 花晚晴没有走正门,而是从摄政王府东南角翻了进去。 花晚晴的伤没好透,轻功大不如前,伤口有裂开的感觉。 但以花晚晴的功夫,即使瘸着腿依然没有被发现。 望月亭。褚焕今果然在这里。 亭中石桌上放着些信件和册子,散乱地堆放在上面。看上去主人心情很不好。 看到花晚晴过来,褚焕今有点吃惊,可以说是冷漠。 花晚晴才不管褚焕今开不开心,只是迅速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然后清理出一块空地,将两瓶酒放了上去,朝褚焕今推过去,“来,送你的。” 花晚晴让周游给褚焕今传信,信中说的答案两个字指的就是现在出现在石桌上的这一堆文件,里面包括了足以证明左权贪赃枉法、罪大恶极的罪证。 褚焕今一直在观察花晚晴,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好好休息,跑我这儿来干什么?别死在王府,丐帮不把王府给踏平了?” “这不为了体现我合作的诚意吗?你看我这满身是伤,还没好透就过来送礼,是不是诚意十足?” 花晚晴笑着伸了伸手,见褚焕今没有回答,然后才半试探半开玩笑性地问,“难道失败了?” 褚焕今见昔日嚣张跋扈的花晚晴,受了重伤依然嚣张跋扈,而且完全没有受伤之人应该示弱的样子。 “托你的福,从没有这么顺利。”褚焕今冷冷地说。 花晚晴听出褚焕今语气中的讽刺意外,“听说左权跑了?你就为这点小事苦恼?” 丐帮的一贯宗旨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城南酒楼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花晚晴只是为了救人,原本并不想杀谁,只不过左权和黄舟那些人刚好喜欢撞刀口上。 “我答应过靖王叔会帮你?你何必这么不要命?” “死不了。我这完全提高了救人效率,而且男子汉大丈夫受这点伤根本不值一提……” 花晚晴停顿了一下,决定吐槽一下,“像你们这样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富贵人家,怎会知晓有些刀口上舔血的叫花子,有时候为了活下来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花晚晴站起来,又进一步将酒瓶推过去,酒瓶上面吊着那枚玉佩,“我的任务完成了,这玉佩归你了!” 花晚晴故意从一堆文件中拉出一张纸,纸上画着玉佩上相似的图腾。 “这是何意?”褚焕今吃惊地盯着玉佩。有了玉佩,那虎符才能完整,完整的虎符能够调动十万精兵。 花晚晴站起来看着月亮,“这是真心,从此之后,我们或许可以就是朋友。” “或许?”褚焕今迟疑一下,接过酒杯,回忆多久没有听到过有人跟他说过朋友两个字了。 “你不喝吗?”褚焕今看了看另一壶杏花酒。 “这一瓶是合作愉快,另一瓶是赔礼道歉。都是给你的。”花晚晴左手抱拳放在右掌之下,诚恳地做了一个江湖人友好的手势。 第15章 清音坊 褚焕今看着桌子上留下的另一瓶杏花酒,嘴角不自觉上扬。想起他赶到城南酒楼想要好心抱起花晚晴去疗伤时,却生生受了一掌。 这一瓶是合作愉快,这一瓶却是赔礼道歉。 没有见过这般有趣的人。 不一会儿,公孙瑜和褚惊急匆匆地跑进来打断了褚焕今的思路,他们看着花晚晴的背影就要追上去。 褚焕今制止了他们,“别追了,要不是他受了伤,你们恐怕连他的背影都见不到。” 公孙瑜气喘吁吁地缓了几口气,还没有回过神来,褚焕今又补充道:“小瑜,把人都撤了吧,不用盯着了。” “不盯着了?可是……”公孙瑜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瞪大了眼睛。 “花晚晴构不成什么威胁。”褚焕今拿出那块玉佩递给公孙瑜,又从桌面上的册子中抽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图案,和玉佩上的图案极其相似,公孙瑜惊讶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这个人情我们得还,而且以他的能力,最好是友非敌。” 自从燕樱婉拒褚焕今的招募后,虽然褚焕今从不干涉万花楼的事,但暗中派了不少人盯着。 自从三个月前花晚晴去了一趟摄政王府后,万花楼附近好久没落得这么清净了。加上城南酒楼一战除掉了左权这个大奸臣,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许多。 褚焕今现在可谓是如日中天,加上有了明面上和摄政王的合作,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上各方势力都不敢盯着花晚晴和万花楼行事。 万花楼花仙阁。 燕樱敬佩之情溢于言表,恭敬地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晚晴,小游和大怀已经带阿秀、曹大娘和张大叔他们平安回家了,一路上没有人跟着。你可真的是神机妙算啊!” 花晚晴轻轻一笑,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樱桃,也多亏了你们。放心,等找到小玲,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想到城南酒楼那一战,张大爷、大牛和所有人都抄家伙来了,所有人都没有退缩,花晚晴心中一暖。 十年前,丐帮大乱,黄舟勾结王忠对丐帮展开清剿。周怀为了掩护周游逃跑被王忠抓走,燕樱为了引开黄舟的追杀,和家人失去了联系,后来再赶回来时只见到父母的尸体,妹妹不见了。 但燕樱眼神之中还有一丝迟疑,被花晚晴捕捉到了,但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周游大大咧咧地进来了。 周游身后跟着周怀,周怀看上去有些变化,不再像之前一样紧绷着,整个人看上去放松了点,毕竟总算从鬼门关走出来了吧。 花晚晴却皱了皱眉头,“不是让你们跟大家待在谷里吗?” 周游才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花晚晴,是陈默的信。 信里面除了陈默和梅娘的问候,还说了陈默带领大家准备在谷口修一座机关门,工期一年,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这种门一旦修成,再借助空蒙谷有利的地形,从此空蒙谷只出不进。 不过在封谷前会征求大家的意见,心有挂碍的人可以自由离开。 花晚晴将信收起来,盯着周游和周怀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才又叹息了一声,她猜透了周怀的心思。 “你们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等找到小玲,到时候再一起回去吧。”但花晚晴还是摸不透周怀究竟是怎么想。 花晚晴完全明白陈默修建机关门的用意,跟大家解释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你们也看到外面的情况了,如果不这样做,空蒙谷又怎么能真正成为丐帮的世外桃源呢?不过我老爹也总在说凡事不强求。” 花晚晴又看了看周怀,“你们有什么事抓紧处理吧。” 花晚晴最后一句话也是对燕樱说的。 燕樱不想瞒花晚晴。 而周怀虽然比之前轻松下来不少,看来空蒙谷的环境对他还是很有了影响的,最起码周怀对世外桃源也是心生向往的。 但周怀心事重重的样子实在瞒不了花晚晴。 在花晚晴还是个小叫花时,就练出这洞如观火的能力,使得她能够活下来,并且总在危机时刻力挽狂澜,最后当上帮主,带领志同道合的穷苦人们全身而退于空蒙谷内。 周游自小受了帮内很好的照顾,性格单纯,只有他是真的哈哈笑起来,“晚晴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们。我和哥只是想出来帮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花晚晴没有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才若有所思地说,“我已经有些线索了,等我回来,可能还真需要你们帮忙。” 说完花晚晴已经走到窗边,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跳下楼去,消失不见了。 周怀大惊失色,冲到窗边,见周游和燕樱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就明白了,叹了口气,摇着头笑道,“晚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拘一格呀。” 清音坊,京城一家最不起眼的茶楼,十分风雅神秘,茶水有贵有便宜,便宜到免费,贵到惊人。 这里有名动京城的乐曲,有阁楼雅间,是文人雅士舞文弄墨听曲弹琴作诗之地,也是三教九流秘密汇聚之地。 但清音坊主从不在人前露面,打理这里的是一个叫茯苓的美貌清秀的年轻女子,也是这里的头牌。 要不是从褚焕今那里顺的那蛛网的药瓶,花晚晴不会顺藤摸瓜找到这个地方。 花晚晴坐在清音坊一间茶室等候。 过了一会儿,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抱琴进来,很抱歉地对花晚晴说,“想必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对不住啊,公子,我们坊主从不见外客的,清音坊一向是小女子茯苓在打理,就由茯苓为公子弹奏一曲吧?” 说着茯苓退到屋内另一侧珠帘之后,就要弹琴,花晚晴看着,这茯苓长得花容月貌,楚楚动人,眉眼间好像似曾相识。 但花晚晴又想,天下美人都会让人有似曾相识的错觉吧? 花晚晴当然打听过清音坊主从不见人,刚刚就是想试探下内情,见对方婉拒,只好出招了。 “姑娘弹的美妙,可惜我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些叮叮咚咚的,今日就是来喝茶的,听说你们坊主泡得一壶好茶,现在人没见到,茶也喝完了,我走了,这是茶钱。”花晚晴将银子递过去,故意将褚焕今的药瓶露出。 茯苓吃了一惊,意识到这个人不简单,喊住花晚晴,“公子请留步,请随我来。” 第16章 公孙瑜 清音坊一间雅间的窗前,半开的窗户外传来小贩的吆喝声,可以清楚看着街上的情形和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当初花晚晴就是从这扇窗户跳进来戏弄褚焕今的。 为了提醒大牛和张大叔他们别白白送死,花晚晴故意把动静闹大,引起他们注意,才不得已跳进来戏弄褚焕今一番。 现在想来,当初要不是周怀暗中帮忙,让花晚晴他们得知左权想拿大牛他们当诱饵,如果不及时冲过来阻止,恐怕大牛和张大爷他们刺杀褚焕今不成,反倒背了谋逆的罪名,难逃一死。 花晚晴喝着茶,忍不住多喝了几口,这里的茶味道非常不错,可以看出坊主起码是个有品味又十分低调的人。 这窗户和屋舍构造特殊,将窗户彻底关上后,室内又出奇地安静,外面嘈杂的声音居然一点儿也听不到了。想必即使屋里说些什么,屋外也是听不清楚的。 清音坊果然不愧是收集情报的行业翘楚之一。 响起开门的声音,接着是茯苓轻柔好听的低语,“公子,客人在里面。” 花晚晴抬头一看,吃惊不已。 “怎么是你!”公孙瑜惊讶的样子出现在花晚晴面前。 花晚晴想起当初就是在这里,给公孙瑜雪白的衣裳留下了无数泥巴手掌印。现在想想公孙瑜的表情,花晚晴还是想笑。 “哦,公孙先生,我也没想到会是你。你就是清音坊主?”花晚晴见他还是那样的表情,笑得水都喷了出来。 “你的衣服洗干净了?” 公孙瑜的脸色很难看,衣服早被他扔了,他又重新买了一套,或者说他的衣服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公孙瑜知道瞒不住,尽管认识不算久,但公孙瑜也算了解花晚晴的为人,起码认为花晚晴除了邋里邋遢,也算有些本事。 于是公孙瑜双手交叠,行过见面礼,干脆承认了,“正是在下。” “花帮主,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公孙瑜从手中拿出那个药瓶。 花晚晴见公孙瑜文绉绉的模样,态度也收敛了点,知道读书人脸皮薄,也没有再接着取笑公孙瑜,也大方地承认:“我过来呢,是想确认点事,只是没想到见到的是你。” 公孙瑜却轻松笑道,“那花帮主以为清音坊主是谁?” 花晚晴见公孙瑜一直庄重地站着,于是请公孙瑜坐下,但公孙瑜站得距离花晚晴老远的地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我早该想到的,清音坊这么干净,雅间更是一尘不染,用的茶杯瓷器也都是上等白玉,和这药瓶材质一样,应该更像是先生的手笔。但你们家王爷说蛛网毒是他自行研制的,我只是没想到这清音坊别有洞天,还有懂得这种毒药的高人?” 因为家中长辈缠绵病榻的缘故,公孙瑜向来对药理很感兴趣,见茯苓很擅长医道,于是准她在清音坊里开辟出一处密室用于研究药学,公孙瑜也时常到清音坊研究药理。 于是褚焕今将药园交给公孙瑜打理,里面的草药就是他种的,一方面是为了给褚加闻炼药,另一方面是为了养药蜂。 有一次,褚焕今在家中阅读公孙瑜送他的古书时发现了夹页,翻出一张药方,就想来问问公孙瑜。 但公孙瑜出差查案去了,于是褚焕今顺手按照残页药方研制出了一种新药。 后来褚焕今又一直忙于应付各种危机,关于这张凭空出现的神秘药方,因为暂时没有什么危害就没有追查下去了。 公孙瑜看到药瓶,吓了一跳。 这种特制的药瓶是清音坊秘密定制的,只有清音坊药室里才有,从来没有对外供应过。 虽然是匆匆一瞥,但公孙瑜发现这个药瓶很干净,里面好像从来没有装过东西。 公孙瑜以他的工作习惯,仔细地查看了药瓶。 “这药瓶确实是清音坊特有定制的,虽然绝不可能对外提供,但也绝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这药瓶看着很干净,里面没有装过任何东西,还是新的。你刚刚说这药瓶是王爷给你的?他为什么给你一个新的空瓶子?” 花晚晴心想,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公孙瑜,除了说话刻薄,观察能力倒不是一般强。 如果花晚晴说这药瓶是她在褚焕今身上顺的,公孙瑜会不会直接跳起来讲道理? 公孙瑜能和摄政王走得这么近,起码也不会太笨,立刻明白其中原委,并且立马送客,“花帮主,您还是直接去问王爷比较合适,本官公务繁忙,也有许多要事处理,就不送了!” 除了是个刻薄的书生模样,公孙瑜倒也是个直爽的人。 花晚晴看着公孙瑜匆匆离开,觉得有些奇怪,偷偷跟了几步,只看到公孙瑜唤了茯苓拐进拐角。 花晚晴还没有跟上去,褚惊拦下了,“花帮主,王爷有请。” 花晚晴跟着褚惊来到另一间雅间,这里的布局和刚刚花晚晴待的那间简直一模一样。 花晚晴一进门就透过半透明帷幕看到褚焕今熟悉的冷酷,以及捉摸不透的气场。 见花晚晴过来,褚焕今嘴角有一丝笑意,花晚晴以为自己看错了。 花晚晴以为已经瞒不住了,将药瓶大方地摆在桌子上。 “褚焕今,做人最好还是厚道点,你居然拿一个空瓶子戏弄我!” “那花帮主对我上下其手,就很厚道了?” 褚焕今一如既往不动声色地喝茶。 花晚晴见本就不占理,干脆转移话题。 花晚晴怪声怪气地说,“你惨喽,连你兄弟的墙角都挖。”她指的是茯苓,她猜到茯苓应该在帮褚焕今做事,而且公孙瑜不知道。 褚焕今却笑了,在一旁的褚惊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褚焕今是真的笑了,而且笑地很明显,褚焕今笑着看向花晚晴。 “收起你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不必试探我,我确实是请茯苓帮了点忙,但是为了公孙先生好。” 褚焕今见花晚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补充说,“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喝完最后一口茶,褚焕今才站起来,好像胸有成竹,对褚惊说,“走,去看看,应该发泄地差不多了,希望小瑜别干傻事。” 花晚晴一直跟着,褚焕今也没有阻拦。 他们来到一间密室。 公孙瑜看上去非常生气。 茯苓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第17章 公孙瑜的误会 褚惊赶紧上前,拉住公孙瑜。 公孙瑜退了半步,怒目而视,“褚惊,你干什么!我这么信任她!她居然是那边的人!居然是她给我爹下毒!你干什么拦着我!我们还是不是兄弟!” 虽然花晚晴根本不想在这种地方和这种事情上浪费这种时间,但她不明白褚焕今此举有什么深意? 花晚晴赶紧找了一个视角完整,又不会被无辜殃及的地方,安静地看戏。 褚惊拉住公孙瑜,“小瑜,你冷静点,公孙大人已经没事了!那张药方是茯苓姑娘为公孙大人配制的解药!” “褚将军,公孙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是我罪该万死!”茯苓哭得很伤心了,我见犹怜,看着不像装出来的。 若不是褚惊极力拦着,公孙瑜又要发作了,他发作就是大步流星,夸张地挥舞白色的衣袖,背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古文,然后悲痛欲绝,痛哭流涕。 花晚晴真不明白,这么好看的茯苓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书疯子?如果公孙瑜不要茯苓,我万花楼倒是很乐意收容这个名动京城的才女,到时候万花楼肯定能大赚一笔。 褚焕今扶起茯苓,对公孙瑜说,“她是受人胁迫,况且她并没有想过要伤害公孙丞相。你知道茯苓为了你受了多少苦吗?” 公孙瑜有些尴尬,“怎么回事?你们都瞒着我!” 褚惊总算聪明了一回,“小瑜,你还不明白吗?茯苓一直在救公孙丞相。” 褚惊一五一十将走投无路的茯苓的事讲述了一遍,花晚晴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很多年前,公孙瑜出差执行任务途中,救了身受重伤的茯苓,茯苓无家可归,公孙瑜便让她在公孙相府养伤。这一住就是几年。 茯苓是武林盟从小培养的杀手,因不堪严苛的训练和冷血的任务,在盟中好友的帮助下逃出生天,却遭到追杀。公孙瑜用计引开杀手,救了身受重伤的茯苓。 谁知武林盟最终还是找到她,逼她完成任务除掉丞相公孙谨一家。 茯苓准备赴死,被褚焕今阻止。茯苓悲痛欲绝,在褚焕今循循善诱下,茯苓将身不由己的悲惨命运和盘托出。 褚焕今听后很同情她的遭遇,对茯苓说即使她死了,还会有其他人下手。 茯苓迟迟不肯下手,果然有其他人来下毒,茯苓研究出解药,她不想让公孙瑜知道自己其实是个杀手,只好将解药药方夹在公孙瑜的古书里,没想到那古书是公孙瑜准备送给褚焕今的。 花晚晴心想,要是当初公孙瑜发现了药方,以他那副追根究底的习惯,茯苓的身份也瞒不住的。反倒好在让褚焕今发现了药方。 不过以公孙瑜的聪明,难道没有丝毫怀疑和调查吗? 花晚晴估计公孙瑜可能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有戳破,直到花晚晴无意中又让公孙瑜想起褚焕今带过来的那张药方。 这故事也算曲折,花晚晴算是看明白了,她又无意之中激发了一场矛盾。 花晚晴精辟地总结了一番,“也就是说,蛛网是你们王爷用茯苓姑娘原本打算给公孙瑜,用来给老公孙大人解毒的药方?因为你们王爷不精通药理,于是做出这个蛛网?” 众人尚在情绪当中,听到花晚晴说话,才注意到密室边上还有个站着看戏的人。 花晚晴这番直言不讳,倒是缓和了紧张的气氛,茯苓转头看向她。 公孙瑜没了歇斯底里,现在反而像泄了气的皮球,但看上去已经没事了,一时之间经历了情绪的起起伏伏,他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有些憔悴和沧桑。 “那么,王爷,以及在场的各位,是不是不介意我问问茯苓姑娘关于药方的事?”花晚晴对褚焕今说。 花晚晴从墙根那边朝茯苓走过来。如果褚焕今不发话,估计什么都要不到,花晚晴想要到药方起码可以给燕樱看看,是不是熟悉的配方。 褚焕今对茯苓点点头,茯苓拿出一张药方递给花晚晴,“这是药方,公子请收好。” 花晚晴接过药方,像个登徒子般,脱口而出,“茯苓姑娘,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茯苓也似曾相识地看着花晚晴,却记不得哪里见过。 公孙瑜咳嗽了几声,站到两人中间,“茯苓是我清音坊的人,你们怎么会见过?” 褚焕今皱眉,“花晚晴,你的样子别太失礼了,你总这样盯着茯苓看,人家姑娘都被你看得脸红了。” “什么意思?明明是因为公孙大人过来,她才脸红的!” 花晚晴反应过来,跟茯苓道了谢。 然后转身向褚焕今挥了挥手,“王爷,没想到你对你同僚还不错?” 褚焕今回过神来,不知道花晚晴又要干什么。 花晚晴愣了一下,发现褚焕今居然没有讨价还价借机威胁她,比如她知道了这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 或许花晚晴看到了褚焕今身上的光。 花晚晴不想骗朋友,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才说,“茯苓可能是我要找到的人。” 这句话意寓深远,内容复杂,但在花晚晴和褚焕今之间,或许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足够了,哪还需要千言万语。 花晚晴拿了药方离开后。 褚惊也接到手下消息离开了。 公孙瑜帮茯苓上药,褚焕今站在一边等褚惊回来,一边问茯苓,“你真的不打算告诉花晚晴吗?” 茯苓似乎在回忆很久之前,那些差不多快要尘封了的一些往事,往事有那么几年有光的生活,虽然生活在叫花子中间,但能他们能穿缝缝补补但干净的衣服,吃简单的一日三餐,而且有那么一个少年总冲在他们前面保护他们,他的名字叫花晚晴。 但又回忆到后面十几年,茯苓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闪过一丝恨意,似是望着远方,强忍着酸楚。 过了一会儿茯苓才说,“不,这件始终是燕家的事,没必要把晚晴哥牵扯进来。当初燕樱丢下爹娘和我,一个人逃命,我恨她!最好永远不再见她!” 公孙瑜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公孙瑜看了一眼茯苓,见眼泪从她脸上滑落,便不再说些什么。 第18章 燕玲 万花楼花仙阁。 花晚晴拿了药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一到花仙阁便喊燕樱。 燕樱一出来,花晚晴又快步走到她面前把药方交给她,让燕樱看看。 “樱桃,樱桃,你看看这个!我原本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没想到这次出去收获不小。有了这个药方,似乎事情更简单了!我上次听你提到你们燕家已经毁掉的从不外传的秘方,你快看看是不是这个?” 对于清音坊头牌乐师茯苓可能就是燕玲,花晚晴并没有把这个猜测直接说出来。 燕樱见花晚晴这般着急的样子,递过去一杯水,接过药方看下去,脸色逐渐变得十分苍白,双手甚至颤抖起来,“这药方从哪儿来的?” 泪水从燕樱眼睛中夺眶而出。 花晚晴见樱桃的反应,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连水都没喝,握住燕樱颤抖的手,“樱桃,这是你们燕家的秘方?确定绝不会外传,对吧?” 燕樱用力点点头,“虽然有改动,但这几味药,我不会认错,寻常大夫绝不会这样搭配,这是我们燕家绝不会外传的配药方式。”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花晚晴冷静下来,认真地看着燕樱,“樱桃,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太激动——” 燕樱点点头。 “我可能找到小玲了。——但是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我觉得她很可能不想让我们找到她。” 燕樱陷入沉思,脸上满是愧疚。 花晚晴察觉到燕樱的神色,安慰她:“或许是因为小玲现在处境有点复杂,或许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有点特殊,或许是因为她这些年过得很苦——总之,听我的,或许我们再等等会比较好。” 燕樱又点点头,“晚晴,都听你的。但我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如果能够远远看着,看着她过得好,能够暗中保护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花晚晴想了很久,凡是误会,保持冷战皆会遗憾,况且燕樱答应只是远观。 花晚晴决定告诉燕樱,“她在清音坊,现在叫茯苓,是一个厉害的乐师,过得——还不错。” 花晚晴却也有善意保留,燕玲现在也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刺探,被人控制身中剧毒浑身是伤…… 花晚晴将后面半句没说出的话咽进肚子里,甚至连叹息声都没有让燕樱听到。 清音坊内。 茯苓的毒再次发作了,吐了黑血,按照之前的次数,再发作一次就性命不保了。 公孙瑜来回踱步,“就没有什么办法吗?让茯苓摆脱武林盟!” 公孙瑜明知道就连身为医仙传人的茯苓自己都无法解开控制她的毒,其他人有什么办法呢? 公孙瑜多次想暗示茯苓去找她姐姐,她们各自记住的燕家医典组合起来说不定能够找到解毒的方法,但茯苓却坚持说就算死也不去。 褚焕今被公孙瑜走来走去搅得心烦意乱,“你当为什么茯苓没有杀你和老丞相,他们还留着茯苓的原因是什么?他们确信没有解药茯苓一定会死。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茯苓身上一定还有他们图谋的东西。” 茯苓听到这里眼神有些躲闪。她心里清楚,对方就是想利用她引出她姐姐,逼他们交出整套燕家医典。 燕家医典要是被邪恶之人拿走,将会给整个天下造成怎样巨大的灾难。 燕玲虽然看似总是沉默,实则性子刚烈,“他们想要燕家医典,但我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公孙瑜对这个性格善良的女子又多了几分敬慕,“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不肯和燕樱相认,你是不是想保护她?” “不。我恨她。”茯苓眼神坚定。 十年前燕樱为了引开追杀,独自离开,没想到有一拨人并没有离开,这拨人正是一直在幕后密谋的武林盟,他们的目标是燕家夫妇而不是丐帮。 武林盟逼燕家夫妇交出燕家医典,燕家夫妇不从服毒而亡。燕家夫妇毒发身亡后,身体也化为飞灰,攻击了武林盟。武林盟慌乱之下只好先抓走燕玲。回到武林盟后,对燕玲严刑拷打,逼她交出燕家医典,燕玲推说自己不知道,武林盟奈何不得,又因为他们以为燕玲是当世唯一一个知道燕家医典的传人,燕玲这才得以活下来。 燕玲天赋很高,很快练得一身好武功,于是在十二岁那年逃出了武林盟,奄奄一息之时,被公孙瑜所救,改名茯苓,留在了相府,燕玲为了报恩提出建立清音坊,为公孙瑜和褚焕今提供各种情报。 但武林盟还是找了燕玲,逼她杀老丞相,还好被褚焕今及时发现,他让燕玲按兵不动,燕玲用自制的解药吊住老丞相一命。 自从违背武林盟的命令后,燕玲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但对方见毒药毒不死燕玲,只是留着半条命,定期需要解药才能续命,又似乎有了新的打算,就这样和武林盟僵持着。 “小瑜,你能不能停下来?别转了,头都被转晕了,现在茯苓只能回武林盟去拿解药,否则……”褚焕今还没有说完。 “我去万花楼……”公孙瑜含泪说。 “不行,公孙大人,不行,来不及了。求你别去!”茯苓喊了一声,为了让公孙瑜从茶几边站起来,疼得就要晕过去,摔倒在地。 “我虽然恨她,但不想把她也牵扯进来。燕,燕家总得留下一个后人。”茯苓脸色惨白,面无血色,浑身抽搐,翻了半天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拿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公孙大人,摄政王殿下,是我连累你们了,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老丞相可能就不在了,他们想杀老丞相是为了让左权上位。小瑜为我做事早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要不是你,小瑜可能也遭了他们毒手。” 褚焕今唉声叹气,毫无办法,“茯苓,你听我说,你得好好活下去。所以你首先回武林盟,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会给你下一期解药。而且他们虽然有所察觉,但他们还需要利用你。” 恐怕武林盟不止得到燕家医典这么简单。褚焕今若有所思,又考虑到更多。 第19章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城外深山密林当中,左权带负伤逃亡。 突然从天而降一群冷酷的黑衣杀手,他们看上去个个武功高强,视死如归的眼神看得人不寒而栗,杀气腾腾。 左权认出了为首那个人的黑袍,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愁容满面的脸上瞬间挤出一堆谄媚的笑容,一下子没了左相的威风,像条哈巴狗一把讨好,“是主上是来救我了吗?” 那黑袍人哼了一声,转过身来,全然不顾左权吃惊到夸张的表情,“事情办砸了,还想要谁来救你?” “可,可,您说的我都照做了呀,给皇帝下毒,扰乱朝廷。”左权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颤颤巍巍。 显然左权见识过那人的狠厉,知道一旦说错一句话下一秒就立刻是被抹脖子的下场。 “你也就这点能耐了。皇帝那小子没毒死,老丞相没毒死,就连靖王也还活着,这次也失败了!你现在还有什么用呢?”黑袍人一巴掌把左权打趴在地。 “可,可我也是为帮您得到今朝令啊!”左权淋了一夜的雨,此刻更觉得冷。 “哦,是吗,这么着急找今朝令,是为本座,还是为你自己的狼子野心!老狐狸!”黑袍人冷笑道,将一把沾了血的剑架在左权脖子上。 “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黑袍人砍下左权的发冠。 左权差点被吓死,“要是杀了我,等于失去朝廷中的一半势力,褚焕今现在有了虎符,有他在,你的狼子野心也休想实现!” 左权虽然放出狠话,但实际上腿在抖。 “可惜,本座平生最恨威胁!”黑袍人说完就一剑砍了左权脖子。 左权捏着血流不止的脖子,拼命抓着那人的肩膀,靠近一看,最后喊了一句:“居然是你……” 黑袍将剑上的血在左权身上擦干净,又在左权身上擦干净沾满鲜血的双手,然后站起来,喊了一声,“搜!” 一个黑衣人看着机灵,马上自告奋勇,很快从左权的鞋垫里发现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看上去还挺厚的,那个黑衣人将一个臭烘烘的文件递给黑袍。 黑袍忍着臭味拆开文件,脸色在看到文件那刻变得很难看,甚至有点抓狂,里面只有几张白纸。 看上去像是被人耍了,黑袍人发怒了,转头一看,那个黑衣人早已不见。 黑袍一怒之下,杀光了其他黑衣人。 摄政王府,望月亭。 本以为除掉左权或许可能是为天下除去一大害,但褚焕今却感受到更大的危机,正苦恼应该怎么做。 褚惊匆匆赶回来,浑身是血。 褚焕今吓了一大跳,赶忙问,“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得重不重?” 褚惊摸着脑袋笑着说,“王爷,我没跟人交手,这不是我的血。早些时候,接到消息,大理寺说山里发现了大量尸体,请我们过去帮忙。这是悬崖的情况,王爷请看下,跟着左权逃跑的人全死了,但是左权的尸体不见了。” 褚焕今接过小册子,看着褚惊这一身血迹,猜到了杀手在密林里进行的屠杀场面,血溅到了四周的植物树叶上,导致进山查看的官兵身上沾了血迹。 “你觉得是左权杀的?” “从尸体上的剑伤看来,对方下手干脆,一剑毙命,而且这么多尸体几乎是同时毙命,所以我想至少是一群人所为。”褚惊回答。 “对了,在山下的路上,一张纸突然飘到我的脸上,害得我差点摔跤,我也带回来了。”褚惊拿出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褚焕今看了看这张纸,好像故意有人留下的提示。 “从他们身上干净利落的剑伤可以看出,几乎每个死者都是被对方一剑毙命,出手狠辣,毫不迟疑,另外从尸体排布来看,死者死时毫无防备,起码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杀手团体干的。”褚惊肯定地说。 褚焕今赞同地点点头,“你认为会是谁?” 褚惊想了一下,没有理解褚焕今的意思。 公孙瑜快步走过来了。褚惊怕被笑话,于是决定保持沉默。 因为要回家看望父亲,身为大理寺卿的公孙瑜才把大理寺的事托付给褚惊帮忙。 公孙瑜回家看了公孙丞相,公孙丞相身体已经无恙,但还需休养。 “是武林盟的杀手。”公孙瑜说。 褚焕今见到公孙瑜,又想起之前交代给他的事。 肃清了左权的势力后,靖王萧靖在京城已经没有危险。褚加闻一直极力要求褚焕今一定要接靖王回京。 褚焕今让褚惊去联系褚旭,准备迎接靖王回京,谁知萧靖竟一口拒绝。 褚惊将老靖王的婉拒信交给褚焕今,信中言辞恳切,写着自己厌倦了朝堂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官官相护、官僚主义的生活,能守着墓园茅草屋度过余生挺好的,不想再过问外面的事。 老靖王固执,褚焕今只好请公孙瑜想办法。 “靖王叔还是不肯回来吗?” 涉及到个人决定,公孙瑜也很为难,他很清楚褚焕今这样做的本质,不过是担心靖王的安危。 于是公孙瑜写了一封言辞更加恳切的信过去,相信靖王看到这封信一定会以大局为重。 但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回信。 “糟了!这都十天过去了,老王爷还没有回信!”公孙瑜脸色煞白。 “小瑜,不怪你,你家里,以及大理寺有一堆事要处理。或许是靖王叔确实不想回来,又不知道怎样回复你吧。”褚焕今叹了一口气。 公孙瑜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他肯定地说,“王爷,不可能的,王爷看到信或许不一定回来,但一定会回信!” “为什么这么肯定?”褚焕今吃惊地问,他从未怀疑过公孙瑜的判断。 “我在信里提到王爷你担心老王爷的安危,说只有他回到京城,你才没有后顾之忧。而且我特意提到了陛下病情又严重了,老王爷不可能不关心。” 褚焕今看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皱皱巴巴的纸,突然想起在城南酒楼,花晚晴挂门口牌子上歪歪扭扭的“不得打扰”……又想起松枝山,和山里隐世的人。 “小瑜,褚惊,快,去墓园!靖王有危险!” 第20章 周怀 万花楼花仙阁映月厅是燕樱准备出来给花晚晴议事的地方。 周怀站在映月厅中间。 周怀过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心虚地低着头。 花晚晴先开口了,“大怀,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周怀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晚晴,你在说什么,什、什么难言之隐?我只是,我只是一时之间太高兴了,还没有适应过来,所以你们才会觉得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周怀知道花晚晴的能力,了解燕樱的手段,就连单纯的周游也有些本事。 周怀担心花晚晴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只不清不楚地补充了一句,“晚晴,希望你不要再问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希望你们相信我,我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们。” 花晚晴觉得周怀不在撒谎。 花晚晴向来干脆,她决定推周怀一把,于是叹了一口气,假装已经知道了一切,“大怀,你真不应该瞒我们的,你知道丐帮的本事。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说你中毒的事?至少我都知道了,是不是有个黑袍人用毒控制了你?” 花晚晴将一张画了一张奇形怪状图案的纸在周怀面前展开。 周怀吓得不轻,冷汗从额头冒出,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花晚晴却轻松地笑了,心想,看来猜对了,然后安慰周怀道:“放心好了,我们丐帮也不是吃素的,花仙阁安全得很,你根本不必担心生命遭到威胁。” 周怀慢慢缓和过来,显然是经常被恐吓惯了,仅仅看到有关那个人的图案就已经吓得脸色惨白,他嘴唇发颤,“晚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晚晴给周怀端了一杯热茶,“准确得说,是我们丐帮,我一个人可没有这么大本事。” 花晚晴看了燕樱一眼,燕樱会意,解释道:“上次你被左权打得粉碎性骨折,是我帮你治的伤。我发现你手上有很多圆形伤疤,一时好奇,进一步发现你的脉象很奇怪,接着就确信你中了剧毒,而且这毒在你体内已经折磨你很久了,每次毒发时会长出毒脓,反反复复就形成这种圆形伤疤。” 燕樱扔给周怀一个药膏,“药膏给你研制好了,早晚用这个擦拭,伤疤就会消失。这种毒虽然很难配置解药,但我会想办法的。” 周怀心头一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看着花晚晴和燕樱,思考再三,认为瞒下去并不是明智之举,决定把知道的说出来。花晚晴救赎了周怀。 “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就是个十足的疯子。”周怀回忆起自己痛苦的经历。 被王忠抓走之后,周怀等人被关进了一间地牢,为了大家能够活命,周怀想办法逃了出去,并且想办法找到了左权。 周怀知道左权手头有个难题,于是他求左权给一个机会。 左权见周怀机灵,就给了周怀一个机会,只要周怀能让百晓园为他所用,他就保被抓的丐帮众人无虞。 就这样周怀一步步想办法成了百晓园园主白晓生的关门弟子。 白晓生对周怀有知遇之恩,正当周怀内心痛苦纠结之时,白晓生知道了周怀的苦衷,决定把百晓园传给周怀,希望周怀能够善用百晓园。 周怀为了不辜负师父白晓生的信任,为了制衡左权,于是找到摄政王褚焕今。 那时候褚焕今还没不是摄政王,但周怀以灵通的消息来源赢得了和褚焕今合作的机会。 在褚焕今的帮助下,周怀表面上帮左权做事,实际上每每都能将消息传给褚焕今,让无辜之人脱逃,让坏人被绳之以法。 这样一来,左权只会将矛头指向褚焕今,而不会怀疑到周怀。 三年前,嘉文皇帝病危,摄政王当政,那时的左权背后有武林盟的支持,武林盟代表了半个以上的江湖势力,他又借黄舟之手渗透到丐帮内部。 一时之间左权在朝廷之中如日中天,为了夺得兵权居然敢公然举报靖王谋反。 摄政王为了稳定朝局,明面上隐忍,暗地里在周怀的情报下帮助靖王逃避刺杀。 不久后左权又与黄舟勾结,引发丐帮内乱,周怀为了保大家性命,情急之下与突然出现的黑袍人合作,从此为黑袍人所控制。 直到不久前左权居然想利用黄舟除掉褚焕今,黄舟当然不会蠢到让自己人送死,于是派了丐帮其他人 ,也就是花晚晴要救的那些人。 周怀从没有遇见过这么棘手的事,幸好花晚晴及时赶到,于是周怀把消息传递给了花晚晴,为了掩护花晚晴等人,周怀还把消息卖给了褚焕今。 花晚晴赞许地点点头,周怀这胆识和谋略简直可以也封侯拜相了呀。 但花晚晴心中还有疑惑,“不过那黑袍人究竟是怎么发现你的?又究竟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呢?” 周怀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只知道他让我把左权和褚焕今的一切行动报告给他。” 花晚晴追踪左权后,发现了杀手,然后扮成黑衣人跟踪黑袍人,亲眼目睹了黑袍人手段之残忍。 花晚晴转而一想,“现在我倒是好奇,这今朝令到底是什么东西了?能让左权不惜一切也要得到?左权临终前,好像认出了黑袍人,是他认识的人。” 花晚晴低头沉思,难道是黑袍人是武林盟的?可武林盟为什么要杀左权呢?什么人会自称本座…… 周游急匆匆闯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晚晴哥,松枝山墓园果然出事了!”周游灰头土脸,衣服被烧焦了好几块,身上有好几处被烧伤。 松枝山墓园杂草地外,就可以看见远处有浓浓的烟雾升起。 花晚晴和周游赶到的时候,大理寺的人已经先到了。 褚焕今神色哀恸,旁边还跟着褚惊和公孙瑜。 公孙瑜那件耀眼的白衣沾了黑炭,整个人也是灰头土脸的。 花晚晴只是查看周围的情况。 这火烧得太过于蹊跷,从烧焦情况来看,才这么一会儿就烧成这样,说明火势很大,院子被烧了个干净。 花晚晴来得太迟了,这里几乎烧得什么都没剩下,但是发现起火点是老靖王的房间。 在起火点花晚晴翻找起来,找到了引起火灾的火源,火源靠近床头,还剩下一些烧得漆黑的蜡油。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实在看不出别的什么了。 大理寺的一个官差不认得花晚晴和周游,见两人进来后到处乱翻,厉声呵斥他们,称呼他们是闲杂人等,让他们速速离开。 花晚晴只好指着褚焕今和公孙瑜,“官老爷,你没看见吗?你们老大,和你们老大的老大,他们都没有赶我们走。而且别人都没有说什么,看来你的察言观色能力一般,前途堪忧啊?” 在成功激怒对方之前,花晚晴赶紧拉着周游走到褚焕今身后,轻声感慨,“呀,无人生还?” 官差见摄政王果然认识此两人,便识趣地走开了。 公孙瑜连忙接过花晚晴的话头,安慰褚焕今,“至少小王爷还活着。” 花晚晴轻声问了句,“什么?” 尽管语气很轻,还是被褚焕今听了进去。 褚焕今看上去很狼狈,看样子是冲进火海中救人了。 第21章 山涧 花晚晴心中疑惑,刚想问小王爷萧平去哪儿了,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几十双眼睛同时盯着褚焕今。 花晚晴将众人护在身后。“来杀人灭口的吗?你们的主子呢,出来见上一见?” 专业的杀手,杀人前是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更何况他们知道要杀人便专心杀人,其他一概可以不知。 花晚晴觉得这群杀手的排布很熟悉,想知道那个黑袍人来没来。 褚焕今将花晚晴拉到后面,对花晚晴和其他人说,“你们赶紧走!” 褚焕今拔出剑,知道对这群杀手们说了也是白说。 那群黑衣人将褚焕今等人围在中间,褚焕今首先看了毫不会武功的公孙瑜。 “小瑜,你带人快走!刀剑无眼,我也无暇保护你们……” 公孙瑜一下子听明白了,周游不肯离开,公孙瑜只好一个人一溜烟跑了出去。 专业杀手就是专业杀手,不会傻到能让已经围住的人都能轻易逃走这种程度。 于是又冒出几个埋伏的杀手去拦截公孙瑜,褚惊只好前去掩护公孙瑜。 不知道哪个杀手以为能起点威慑作用,说了一句,“一个都跑不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用。 花晚晴本想再拖延点时间,但这群黑衣人目光坚韧,训练有素,武功高强,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也不为过了。 花晚晴同样是从眼神之中发现,这群人已经不是杀左权的那批人了。 那批人很可能已经死了。这样看来,情况非常不妙啊,为那么一个残忍的主上工作,单从视死如归这条看上去,就有一场恶战。 花晚晴得知消息后着急出门,竟然没想到还有高级杀手等着。想必褚焕今也是如此,周围只带来一些良莠不齐的人,很显然是临时喊过来的。 “小游,去找樱桃和大怀!”花晚晴对周游说。 周游着急了,每次遇到危险花晚晴总是这样对他说,周游手上还有一些机关炸药,凭他们两人一起逃出去问题也不是很大,“晚晴哥,我们一起走!” 花晚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周游着急了,“晚晴哥,他们有那么多人,你何必因为一个外人丢了性命!” “花晚晴,你们赶紧走!”褚焕今下了命令。 “周游,我的话你是不是都不听了?我说不会有事,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去找樱桃和大怀,他们知道怎么做!” 周游抹了一把眼泪,逃了出去。 花晚晴总算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展开手脚开干了。 黑衣人似乎越打越多,褚焕今和花晚晴利用有利的地形且战且退。 松枝山后面有一个大湖,湖水深不可测。 花晚晴和褚焕今退到大湖上面的悬崖之上。 花晚晴明白褚焕今的意图,但花木簪不可遇水,于是花晚晴向前走了几步,“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干嘛非得跳水?” 褚焕今以为花晚晴怕水,于是对花晚晴说,“放心吧,有我在!” 花晚晴以为褚焕今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黑衣人向前逼近,褚焕今拉着花晚晴跳进水中。 花晚晴在掉下悬崖那刻,简直想揍人。 褚焕今不理解花晚晴是怎么了。 黑衣人居然穷追不舍,黑压压一片踩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木条,飞入水中,站在木条之上,持刀乱砍。 褚焕今推开花晚晴,挨了一刀,失去了知觉。 大湖山涧。 黑衣人刀上淬了剧毒。 褚焕今中了毒,躺在一块铺了干草的大石头上昏迷不醒,花晚晴坐在一旁烘衣服。 褚焕今做着噩梦,手舞足蹈,喃喃呓语。 花晚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赶紧往烘干的花木簪的暗匣中重新装满药粉,然后戴在头上。 处理好这一切,花晚晴过去看褚焕今的伤势。 要不是在水中冲散毒性,那种见血封喉的毒,基本上能让褚焕今一命呜呼了。 花晚晴轻车熟路地处理伤口,点了褚焕今身上几个穴道逼出了毒血,又找来解毒的草药替褚焕今敷上。 对于褚焕今来说,今天晚上是最难熬的一个晚上。 褚焕今发着高烧,说着梦话,看上去完全不是那个威风八面的摄政王。 花晚晴从没有哪天像今天这般从褚焕今口中听到这么多信息量。 三年前靖王伏诛竟是为了萧家朝廷,当时嘉文帝病重,嘉文帝的结拜兄弟褚焕今临危受命刚当上摄政王。 朝局不稳,眼看就要发起战争生灵涂炭,萧靖愿意主动交出兵权,遭到左权暗算。 褚焕今为了稳住左权,表面上任由左权下暗杀萧靖,暗地里在百晓园的配合下,帮助萧靖的一家老小逃到墓园,躲避追杀,并在找到鲁班传人修建了埋伏在墓园周围的机关,散布出去关于墓园闹鬼的传闻,又安排褚旭时刻保护靖王一家。 “你活得也真够辛苦的。”花晚晴一边听一边吐槽。 从褚焕今毫无逻辑,东拼西凑的呓语之中,花晚晴还推测褚焕今有过一段十分痛苦的往事。 花晚晴守在褚焕今的身边,一边吐槽,一边照顾,“褚焕今啊褚焕今,你可害惨了我。听你这么一说,你要是死了,我除了替你去当那个劳什子摄政王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报答方式了?” 花晚晴就这样嘀嘀咕咕笑了一个晚上。 褚焕今迷迷糊糊之中见到一个背影,以为是水中救他的是个女子,但醒来看到的却是花晚晴。 褚焕今好像永远记不清花晚晴的样子,但永远能认出花晚晴来。 褚焕今曾经问过公孙瑜和褚惊,他们也有同样的疑惑,但江湖上多得是奇人异事,就连博闻多识的公孙瑜也没查到一点线索。 “我这是怎么了?我衣服呢?”褚焕今从昏迷中醒来,上身的光着,用干草盖着。他额头上拿下一块布,发现正是自己衣服上扯下来的。 “哦。”花晚晴尴尬地站起来,从简易支起的衣架上将晒干的衣服扔给褚焕今,“你的衣服湿了,我帮你烘干了。” 褚焕今脑子还是晕的,看了看破烂不堪的衣服,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第22章 印象中的救命恩人 花晚晴更尴尬了。 要不是公孙瑜和褚惊带人及时赶到,拦截了最后一批黑衣人的追杀,两人恐怕要交代在大湖里了。 经过湖水浸泡,花木簪失效了,因此花晚晴暂时不能露面,为了躲避追杀,他们游得太深了,没来得及将褚焕今送上去,两人就被暗流卷着,沉到水底,最后冲到了一处山涧。 见花晚晴沉默不语,褚焕今又明知故问,“是谁救了我?” 花晚晴一晚上没睡,脑子本就一团浆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是,当然不是,是一个姑娘救了我们。” 花晚晴这话自己都听着心虚。 “那姑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一定得好好谢谢她。”褚焕今站起来去寻那个所谓的姑娘。 花晚晴实在头疼,于是一个感人的故事飞快地在她的脑子当中形成,她挠着头,突然站起来拦住褚焕今,“褚焕今,你别乱找了,那姑娘,她——走了。” “走了?” “对,人家做好事不留名。”花晚晴在脑子中修改了几次,一个满意的故事总算定稿,“是这样的,褚兄,褚兄,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花晚晴停顿了一下,“这个姑娘呢,是这个山涧的一户隐居的人家,出来采药,见到我们遇难,便顺便救了我们。” “既然这样,救命之恩,定然要登门致谢!” “等等,褚兄,你先坐下,人家姑娘说了,举手之劳,不必相谢。你也知道,隐居人家嘛,自然是不希望被人打扰。如果人家知道你还是当今摄政王,还不吓到人家,那家人中长辈心脏不好,别把人给吓死了,对吧?” 褚焕今越听越觉得夸张,“何至于吓死……这么严重?我真的这么可怕……”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路出去。你也知道我是个路痴,只能指望你了。” 褚焕今将信将疑。 花晚晴见褚焕今不肯坐下,自己只好站起来。 褚焕今见花晚晴脸色很差,于是不再为难花晚晴,“你一晚上没睡?” 花晚晴一个劲揉着脑袋,苦笑着说,“为了照顾你,我脑子就没用得这么辛苦过!下次别贸然救我了,我可还不起!” 褚焕今笑了,他想起迷迷糊糊当中听到花晚晴嘀嘀咕咕说的话,“哦,我听到某人说想挑起摄政王的担子来着,我原本心想,这下可要轻松了,一高兴就醒来了。” 花晚晴担心褚焕今对于所谓印象中的救命恩人刨根究底,于是赶紧催促着出了谷,并遇上在松枝山搜山搜了一夜的公孙瑜、褚惊、燕樱和周游等人。 摄政王府。 褚焕今回到摄政王府,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隔着屏风无奈地看着花晚晴。 “你怎么还在这里,还有什么问题?” “我实在不想瞒你,但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梦话说了太多点。而我这个人一旦好奇起来,就忍不住。” 褚焕今有点无奈,但不想和花晚晴一般计较。 “花晚晴,我要换衣服了。你这么多问题可以去问公孙先生。” 褚焕今隔着屏风,站着一动不动。 花晚晴其实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心虚,觉得逃避反而让人怀疑,便理直气壮起来,“我们都是男子汉,有什么可害羞的。” 褚焕今一阵子没有发出声音。干脆走出来了。 花晚晴看到褚焕今脸色很不好,似乎就要发怒。 花晚晴夸张地退了一大步,这举动倒是让褚焕今冷笑了一声,“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刚出门,褚焕今又见到了公孙瑜和褚惊在负荆请罪。 褚焕今心中有无数叹息只化为一句,“你们俩又有什么事?” “王爷,都怪我们来迟了!” 其实他们来得不算迟,找了一夜,差不多将松枝山都要翻过来了。 周游甚至提出将湖水抽干净的奇怪想法。 褚焕今他们一路奔波,又都一夜没睡,精神紧绷,一点也不比他轻松。 褚焕今不耐烦的时候才总会用“本王”称呼自己。 “小瑜,褚惊,你们已经很辛苦了,况且本王不是没事吗?你们赶快起来吧,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本王现在很累,很烦,没有心情。让本王静一静吧。” 褚焕今早已服下了解毒的药,虽然看上去不如平时精神,还有些虚弱,嗓音还有些沙哑,但声音铿锵有力,而且言辞明确,依然不容置疑。 公孙瑜赶紧拉着褚惊离开了。 他们都不知道褚焕今这般恼怒,是因为自己没有救下老靖王。而萧靖曾经差点舍命救的就是褚焕今。 想起老靖王中年头发斑白,命不久矣,却依然在鼓励他,褚焕今很伤心。 花晚晴拎了两瓶杏花酒,爬上摄政王府药园望月亭的屋顶。 堂堂褚焕今正坐在上面伤感。 花晚晴没说一句话,只是将酒递过去。 褚焕今并没有搭理花晚晴,嗓子还有些沙哑,“你忘了本王还在生病,还给本王喝酒?” “别本王本王的了,你就是伤心了,不愿意让别人看见,想赶我走。”花晚晴将一壶酒塞给褚焕今,怀里抱着另一壶酒。 褚焕今打开酒盖喝了一口。 “褚焕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花晚晴也打开怀中的那壶酒,喝了一口,辣的直吐出来,“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难喝。” 褚焕今觉得花晚晴一直很好笑,以为花晚晴要告诉他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准备洗耳恭听。 “褚焕今,其实老靖王没有死。”花晚晴认真地说。 但褚焕今以为花晚晴在安慰他。 褚焕今苦笑了一声,“当初兵荒马乱,是靖王叔将我从死人堆里救了回去……他救了我,告诉我长大了要当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可是我应该让他失望了。” 花晚晴想了想,认真地看着褚焕今,“我之前察觉到有异常,留了提示给你们,然后早先就让周游守着墓园。” 花晚晴看了看褚焕今,“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老靖王我们救下来了,他现在很安全。其他人遭到追杀,大怀他们赶过去搭救的时候,只救下来萧芷……其他人……走散了……” 第23章 天香楼 花晚晴知道老靖王没事的消息对褚焕今来说太重要了。 “褚焕今,老靖王现在很安全,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花晚晴感到头有点晕,很可能是沾了点酒的原故。 因为花木簪中特殊药粉的原故,花晚晴喝不了酒,一沾酒,就会醉。 褚焕今看着摇头晃脑的花晚晴,嘴角不自觉上扬,看了看花晚晴的木簪,想伸手去碰。 但想起花晚晴最讨厌别人碰到她的木簪,褚焕今放下了手。 花晚晴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笑。 于是褚焕今打消了所有想拔下花木簪的念头。 褚焕今喝着花晚晴带来的酒,看着没有月亮的天空,却觉得今夜的夜色更让人心静。 褚焕今将花晚晴怀中另一壶酒也拿过来,摇着头感叹道:“堂堂花大帮主,竟然是一口就倒,别浪费了这酿得还不错的美酒。” 松枝山大火轰动一时,萧靖一家除了萧平无人生还。 靖王丧礼三天,举国哀悼。丧礼过后,萧平承袭靖王位,萧平性急但温厚仁孝,深得满朝文武百官嘉许,朝廷风波渐平,天下一时太平。 万花楼花仙阁。 突然响起一阵响动,接下来是打斗声。 有人胆敢擅闯燕樱楼主的花仙阁,还敢弄出这么大动静,这人如果不是疯了找死,就是有什么急事。 花晚晴闻声匆匆赶过去。 花晚晴赶到时,被眼前混乱的景象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胆大包天的人居然敢上花仙阁来打劫! 花仙阁就好像被拆了般,花晚晴一到门口,砸过来几个瓶瓶罐罐,砸碎在脚边,屋内毒物弥漫。 好在花晚晴机灵,一跃三步,等到毒雾散去,花晚晴才快步上前,眼前的一幕让她惊讶不小。 “樱桃!褚惊!别打了,都是自己人!”花晚晴又侧身一闪,躲过褚惊的剑,那剑飞过插进门框里。 花晚晴穿过药雾缭绕的房间,走到窗口,打开窗户,一阵风吹散了烟雾,花晚晴看到这两人这情况差点没笑出来。 褚惊鼻青脸肿,嘴唇紫黑,手指浮肿,手臂掐在燕樱的脖子上,燕樱背抵在墙壁上,在奋力挣扎。 这情况看上去很明显,要不是燕樱的毒阵,燕樱不是褚惊的对手。 花晚晴将褚惊拉开,护在燕樱身前,“褚惊,你干什么,敢来抢我万花楼!” 褚惊显然并不想和燕樱缠斗下去,“花帮主,王爷出事了,我想不到办法,只能来找你帮忙了!谁知这女人好生不讲道理,不由分说就和我打起来,还用奇奇怪怪的东西喷了我一身。” 燕樱有些不甘心,“呵呵,江湖朝堂上谁不清楚我万花楼的规矩,有事相求,一层一层通报,自会有人根据你的事情为你提供服务,你一来就硬闯花仙阁,不是找死是什么!” 花晚晴见是误会一场,使劲给褚惊使眼色,让他跟燕樱服个软。 褚惊不愧是有些木讷,居然没有理解花晚晴的含义。 花晚晴只好给过去一脚,褚惊直接半跪在地上。 褚惊单膝跪在地上,却立马明白过来,“燕楼主,我不该擅闯花仙阁,但你楼下那群姑娘拦着我不让我上来,我真的有急事找花帮主,不得已而为之,还请恕罪!” 花晚晴见孺子可教,朝燕樱笑了笑。 燕樱的气消了一半,“了不起啊,褚惊将军是吧?你是第三个敢闯我花仙阁的人!不管你是不是摄政王的人,坏了我们万花楼的规矩,总归不好吧?” “对不起,燕楼主,这些够不够?”褚惊掏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而燕樱却盯着褚惊那把剑,“那剑不错……” “不行,那是王爷赠与我的……” 燕樱见褚惊虽然木讷,但也实诚,气也消了,“那把剑砍坏了我的门,留下当做赔偿吧。至于你,起来吧,下次长点记性吧,花仙阁不是想闯就闯的地方。” 燕樱其实早就认出了褚惊,也没打算置他于死地,否则就凭燕樱的毒,褚惊就是一具发臭的尸体了。 至于为什么会打起来,估计是燕樱遇到了棋逢对手的褚惊,这种切磋的机会,江湖人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燕樱知道事情紧急,扔给褚惊一瓶解药,“服下之后,你脸上那些……就全好了,不会有后遗症。” 褚惊见燕樱不再为难他,干脆直接不搭理她,转而对花晚晴说,“求花帮主救救我家王爷!” 燕樱怒了,“你家王爷又怎么了!” 但燕樱猜到一点,据守在清音坊附近的暗哨说茯苓姑娘几天前出了远门,但现在过去一阵子了,没有消息传回来。 半个时辰前周怀传回消息,茯苓很可能在天香楼遇到危险了。 “王爷被困在天香楼了!”褚惊为难地说。 果然是天香楼。 燕玲又问,“天香楼?为什么摄政王会去那种地方?公孙大人呢?连公孙大人也没有办法吗?” 天香楼,京城下辖倾城县最大的青楼,由于距离京城最远,可以说是逍遥法外之地。 天香楼每天进行着数不清的黑暗交易,许多苦命的女子被卖到这里,被当做交易对象,做着出卖肉体的低贱生意。 三年前的万花楼也是这种地方。 燕樱被人贩子卖到万花楼,成了万花楼的花魁,谁知万花楼的老鸨把她当成摇钱树,不顾与燕樱卖艺不卖身的约定,将她当成商品公开拍卖。 燕樱为了自救,毒杀了拐卖妇女儿童的老鸨,一战成名。但对于往事总是有些耿耿于怀。 “小瑜也被困在天香楼了。”褚惊有些尴尬地站起来。 “我们收到茯苓的消息,她给我们传回来一个线索,就是这个。” 褚惊比起公孙瑜和褚焕今要坦诚得多,他知道有求于人就不能有所保留,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 这手帕上面绣着一朵血红色的罂粟花,这罂粟花绣法奇特,里面竟然散发出非常奇异的胭脂味,像是一种容易让人上瘾的药粉味。 燕樱捂着鼻子,露出轻微嫌弃的表情,褚惊连忙将手帕收好,接着说,“小瑜查到这块手帕来自倾城的天香楼。我们赶过去,没想到后来出了事。我想,应该只有花帮主能够有办法救他们了。” 第24章 倾城美人 倾城距离京城骑马也有一天的路程。 一路上褚惊把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当时褚焕今、公孙瑜、褚惊三人乔装打扮了一番之后,前往天香楼。 褚焕今让褚惊留在门外,褚焕今和公孙瑜两人进去。过了许久,褚惊也不见褚焕今和公孙瑜出来,褚惊觉到有些不对劲。 因为褚惊是行伍出身,向来服从军令,于是一直等。直到公孙瑜的药蜂绕着褚惊的鼻子飞来飞去,他认出公孙瑜养的药蜂。这药蜂用于他们仨之间的通讯。 关于药蜂通讯规则,他们仨从前约定,不同的蜜蜂意味着不同的暗示。 褚惊抓住这蜜蜂仔细查看,看见药蜂腹部有三条杠,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明白褚焕今和公孙瑜被困住了,他们只有三天时间。 从褚惊急匆匆赶回京城找到花晚晴已经花掉一天,他们一行人赶过去又花掉一天,等他们到达天香楼附近的时候,还剩下一天多一点的时间。 在褚惊离开后不久,天香楼被一个贵客包场了,嫖客陆陆续续清除出去,楼外挂着“三天内不接待外客”的牌子。 嫖客多有怨言,但天香楼出手阔绰,赔了钱,也就息事宁人了。 花晚晴他们站在一个角落查看天香楼的情况,天香楼外面严严实实站了一圈人,打算装成嫖客进去的计划泡了汤。 一路上花晚晴的脑子没有闲着,一些计划在飞快闪过,但在刚刚一下子全部被打消了。 花晚晴心想,既然小铃和褚焕今他们都在天香楼,得想个万全之策,一次性将三人都救出来。 现在天香楼做了防备根本无法混进去打探消息,那他们只能潜进去了,只有了解清楚里面的情况才能计划下一步动作。 花晚晴对周游和褚惊说,“小游,褚惊,你们俩在外面等着,我和樱桃进去看看情况。一个时辰要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没有出来,你们就在外面制造点动静,记住,动静弄得越大越好!千万别别人发现!千万别被抓住!记住了吗?” 周游点点头。 但褚惊还有一肚子疑问,“我的武功显然比燕楼主好,进去还能保护你们,我也要进去。” 燕樱听了立刻火冒三丈,小声地吼道,“什么叫你的武功比我好?” 花晚晴见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拉住燕樱,“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褚惊,我知道急着救你家王爷,但是我们不是进去打架的!你这样实在不方便进去。会坏了计划,也救不了褚焕今和公孙瑜!你在外面等着!这是命令!” 褚惊还想可是,周游拉住褚惊,“褚将军,你就相信我晚晴哥吧,他会救出摄政王殿下的,别添乱了。” 天香楼内也是严防死守,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人胆敢绑架当今摄政王,还弄出这副阵仗? 花晚晴和燕樱潜入进去,以燕樱的乔装技术,他们换上巡逻人衣服,很快摸清楚天香楼现在的基本情况。 天香楼三楼防守尤为严密,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物。 楼内的女子都被困在自己的房间,只有花魁香云的房间还能进出,她正在精心打扮,等会儿要被送到三楼的某个贵客房间。 另外,就是一楼某个柴房好像关着什么人。 接着花晚晴和燕樱摸清了防守并没有那么森严的一楼,看到茯苓被绑在柱子上,公孙瑜被捆绑着扔在茯苓边地上,他们浑身是伤。 这样排除下来,三楼的贵客应该就是褚焕今了。 “樱桃,你出去和小游他们会合,大概半个时辰后,给天香楼添一把火,然后趁着混乱救出茯苓和公孙瑜。”花晚晴小声地对燕樱说。 燕樱猜到花晚晴要去三楼救褚焕今,担心地问,“晚晴,你自己小心点!” 花晚晴指了指三楼那间上房,“樱桃,我会平安回去的。” 过了一会儿,花晚晴又说,“在此之前,可能还需要你帮我一下。” 燕樱见花晚晴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她有办法,点点头便跟着花晚晴潜入香云的房间。 燕樱用毒迷晕了香云,将香云藏到了床底下。 燕樱帮花晚晴换上香云的衣服,化好妆,花晚晴将花木簪收起来放到随身携带的小袋子里。 从小到大,燕樱见过美人无数,温婉淑女,妖娆舞姬,燕樱自己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但见到花晚晴原本的模样还是看愣住了,甚至也明白了陈默之所以要花晚晴女扮男装的用意。 花晚晴拿起一块面纱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挥手在一脸失神的燕樱面前晃了晃。 燕樱回过神来,眼睛却挪不开。 花晚晴吃惊,问,“怎么了,樱桃,是很丑吗?我也是第一次穿成这样,挺别扭的,算了,为了救人也豁出去了!放心好了,我有把握不会被人认出来。” 燕樱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晚晴,你很美。” 燕樱在一张画像上见过这般美人的模样,那美人的故事和结局不是很好。 花晚晴和那美人美得不一样,或许花晚晴还要美上几分。 “是吗,这一身可真不方便呀。”花晚晴双手叉着腰,突然听到门外的有动静,“有人来了,樱桃,你快走,按计划行事!” 燕樱的轻功和花晚晴师出一门,是梅娘所教。梅娘当年落难为逃命的陈默所救,后来跟着陈默躲入了丐帮,她知道花晚晴的身世,也是梅娘带大花晚晴。 花晚晴到了练武的年纪,便和燕樱和燕玲姐妹一同跟随梅娘学武。花晚晴曾听陈默说过,梅娘的轻功是天下第一。 燕樱从窗户潜出去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门外响起敲门声,“香云姑娘,时间到了。” 花晚晴将门打开,门外那老婆子迟疑了一下,想去揭开面纱,“香云,你这是?” 花晚晴学着样子,轻轻拍打老婆子的手,妩媚一笑,“汤妈,我嗓子有点不舒服,况且这样保持神秘感,更能引起客人兴趣不是?” 汤妈开心地笑了,露出夸张的牙齿,赞许了一番,不愧是名动倾城的花魁,撩人的手法一套一套的。 花晚晴以为这样就可以上楼了,谁知汤妈将花晚晴推到房间里,神秘兮兮地将门关上。 花晚晴起先吓了一跳,以为事情暴露了,谁知汤妈递给花晚晴一把匕首,并叮嘱上面的人说拿到东西就杀了房间里的人。 花晚晴接过匕首,点点了头。 汤妈脸上露出一丝同情,给了假扮香云的花晚晴一袋银子,“香云,我们都是苦命人,保护好自己,办了事,能逃就逃命去吧。” 第25章 爆炸 天香楼三楼,整个楼道里站满了守卫,这些人神情紧绷着,轮班巡视着,看上去凶神恶煞。 和下面两层的护卫很不一样,这群人看上去训练有素,眼神专注,身怀武功,不好对付。 为了不打草惊蛇,花晚晴和燕樱之前没有潜到三楼。 燕樱离开后,花晚晴上来了,更觉得三楼气氛压抑,那个汤妈走在前面战战兢兢,不敢说一句话,显然是见识过这群人的厉害。。 花晚晴没有多问,默默跟在后面。 到了三楼楼梯口,一个守卫挡住汤妈,只让花晚晴通过,花晚晴只好独自上楼。 另有一个守卫引着花晚晴到三楼中间豪华雅间门口,门口两个守卫打量了花晚晴。 一个守卫心生疑惑,要求花晚晴摘下面纱。 花晚晴捏着兰花指,挡开守卫伸过来的手,轻声轻气地说:“大哥,早些掀开失了神秘感,拿不下里面的,可就不好了。” 另一个守卫听后打开门,放花晚晴进去了,门很快被关上。 天香楼豪华雅间,房间里面很大。 里面烟雾缭绕,花晚晴觉得这气味难闻,闻后有一种眩晕之感,用手挥了挥,服下樱桃解毒的药。 即使服下解药,这味道还是有点呛人。 花晚晴见屋内有一大桌酒菜,桌上放着酒杯倒满了酒,但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花晚晴察觉不对劲,从衣袖里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四处查看。 突然从帘子后面伸出一只手,那手一把捂住花晚晴,死死抓住花晚晴握住匕首的手腕。 花晚晴心想,好家伙,是个行家!花晚晴一个灵巧转身,再腾空转了一圈,转身看到了褚焕今。 褚焕今看上去却不是很好,脸颊通红,晕晕乎乎,走路都走不稳了。 花晚晴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上前就去拉褚焕今,但褚焕今挣脱花晚晴,和她对打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褚焕今哪里是花晚晴的对手?褚焕今很快被花晚晴压制住。 褚焕今绝不就范,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声,“不想死就滚开!” “傻子,我是来救你的!” 褚焕今蓄足力气翻身,抓开了花晚晴的面纱,褚焕今掂着头昏昏沉沉,感觉似曾相识,“是你?” 花晚晴来不及解释,敲门声响起来。汤妈说过敲门声是催促拿东西的暗号。 褚焕今一把抱着花晚晴,走向床边,解开衣服。 那门打开一道缝,探出一双眼睛,“快了,等拿到东西,都——”,另一个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门缝小心关上了。 花晚晴有些尴尬,她推开褚焕今,一巴掌就要赏给褚焕今了,谁知褚焕今拦腰抱住花晚晴,侧身靠近,在她耳边小声地问,“你到底是谁?” 花晚晴没有时间叙旧,“我是谁不重要,是花大侠叫我来救你的,花晚晴花帮主花大侠你总该认识吧?” “别动,外面那群人可不好对付。”褚焕今有气无力地说。 花晚晴往褚焕今嘴巴里塞进去一颗解毒药丸,捏着褚焕今的脖子让他咽了下去。 褚焕今握住花晚晴的手,神情有些不对劲,花晚晴听到褚焕今跳动特别快的心脏。 褚焕今喘着粗气,冒着热汗,浑身发烫。 花晚晴将手抽出来,摸了摸褚焕今的额头,“褚焕今,你已经服下解药,过一会儿就好。” 门外又传来敲门的声音。 褚焕今的衣服滑落。 门外传来偷笑声,“看来东西快到手了!” 另一个声音却打断了,“小心你的狗命!”那笑声立刻消失了,门外又变为死寂。 “他净会给我添麻烦。平白找一个姑娘过来送死!”褚焕今从里衣掏出一块琥珀。褚焕今说的“他”指的是他认识的花晚晴。 过了一会褚焕今才卯足力气,“姑娘,你一会儿带着琥珀出去,就说要亲自交给上面的人。” 褚焕今歇了一会儿接着说,“他们要是敢杀你,你就毁了琥珀,他们定然不敢动你。但他们人多势众,你到了外面扔了琥珀就跑,他们的目标是琥珀,不会追你不放。” 花晚晴现在是褚焕今不认得的那个花晚晴,她皱起眉头问,“那你呢?” “我拖住他们。”褚焕今冷静地说。 花晚晴感到褚焕今身上的热气散去,知道解药起效了,褚焕今恢复了。 花晚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将褚焕今推开,“到手的东西白白扔给别人?我——” 花晚晴突然想起现在的模样,立马改了口风,“放心吧,花少侠在外面接应,他很有办法。等会儿你听我的就是了。” 褚焕今渐渐清醒过来,见那姑娘胸有成竹的样子,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好暂且相信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花晚晴自然是了解褚焕今的,她莞尔一笑,“你忘了,是我把你和花少侠从松枝山大湖的水里捞出来的。” 花晚晴故意压低了声音,“是花少侠托我来救你们的。我们隐居世外之人本不想出山沾染俗事,但念及相逢一场的缘分。” 然后花晚晴故意咳嗽一声,“而且我看花少侠为人聪颖仗义,潇洒直率,心生喜欢,我就来救你们一救。” 见褚焕今没有起疑,“好啦,别啰里吧嗦了,赶紧穿好衣服,等会听到响动,按照计划行动。” 花晚晴从床上跳起来,整理了下别扭的衣服,猫步走到门口,将门拴上,听着门外的动静。 “起火了!起火了!快来救火!”楼下一阵喧闹。 只见浓烟呛鼻,从一楼库房传出。紧接着一阵巨响,发出一阵爆炸声。 花晚晴心中暗喜,周游这小子可以啊,这动静制造得够大,瞧这炸平天香楼的架势,我们胜算更大了。 门口的守卫也站不住了,他们匆忙朝楼下看去。 花晚晴借着轰隆声,砸开了房间的窗户,将琥珀还给褚焕今,对褚焕今说,“快,从窗户出去!” 褚焕今走到窗边,因为前面动静太大,后面的守卫都跑到前面去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有足够的时间逃跑了。 “那你呢?”褚焕今看着眼前的姑娘,迟疑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花晚晴将褚焕今推出窗户,这个时候还得思考其他问题,烦都烦死了,“哎呀,我叫什么呢,叫婉儿,好了吧……怎么磨磨唧唧的,再不走,都得折在这儿!我自有办法脱身!” 褚焕今走后,花晚晴又将那扇窗户关上,砸开面侧面的另一扇窗户,一阵浓烟扑面而来。一切准备就绪。 第26章 死里逃生 守卫很快察觉到屋内不对劲,踢开房门,却没见一个人的影子,守卫慌乱之下果然上当了,朝打开的窗户走去。 躲在暗处的花晚晴趁机潜了出去,出去前不忘扔出几颗烟雾弹,趁着烟雾弹又打倒一个守卫。 花晚晴找到地方换好衣服,借着烟雾,趁着混乱的局面,混在一些跑下楼的守卫中,一面还不忘制造混乱。 花晚晴混在慌乱的人群中大喊:“不好了,不好啦,着火了,爆炸啦,死人啦,楼要倒啦!快逃命啊!” 燕樱出来后就跟褚惊他们说了天香楼大概的情况。 燕樱放火后,燕樱、周游、褚惊三人趁乱冲进柴房。 燕樱一下子冲到茯苓身边,见她浑身是伤,颤抖着解开绑着茯苓的绳子。 茯苓也认出燕樱,眼神却全是埋怨之意,茯苓重重推开燕樱,走到公孙瑜身边。 褚惊喂公孙瑜吃下燕樱给的解毒药丸,褚惊和茯苓扶起公孙瑜准备逃出去。 周游时刻谨记花晚晴叮嘱,关于制造大动静,他一时间也没有数,于是准备大干一场,结果下手没轻没重的,燕樱的火加上周游的火药,弄出一阵阵地震海啸般的声势,房屋在爆炸中直接塌了。 屋顶砸了下来,茯苓将众人推了出去,自己反而被困在柴房。 燕樱冲进火海,茯苓不愿意接受燕樱的帮助,房梁突然又塌下来一块,燕樱将茯苓护在身下,房梁重重打在燕樱背上,燕樱的背被砸得血肉模糊。 燕樱强忍着痛推开房梁,护着茯苓冲出火海。 茯苓和公孙瑜总算救出来了。 褚惊按照花晚晴的指示等在天香楼后窗,接应被推下窗户的褚焕今。 天香楼被周游炸成废墟。 看着一栋好好的香楼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周游也忧心不已,他嘀嘀咕咕道:“没想到这火弹加了樱桃姐的药粉,威力会这么大!也不知道晚晴哥他们逃出来没有……” 褚惊扶着褚焕今与众人汇合。 没见花晚晴的身影,燕樱和周游都很着急,“晚晴呢?我们帮主呢?” 褚焕今有些震惊,“什么!花晚晴也来了!他也在里面?” 天香楼只剩下那堆废墟,要逃的应该都逃走了,而且看这架势,根本不可能存在活人了。 燕樱刚想说些什么,周游已经推开褚惊抓了褚焕今的衣领,“要不是为了救你,晚晴哥也不会死!” “诶,小游啊,你们在干嘛呢?不是让你们办完事就赶紧撤吗,一堆人在这里等着被一锅端吗?” 这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周游喜笑颜开。还没等褚惊推开周游,周游就已经喜出望外地跑向花晚晴。 换了衣服的花晚晴是一副男守卫打扮,头上插着那根花木簪,灰头土脸,累得够呛,她将一个昏迷的女子放到旁边地上靠着,自信地笑着。 周游跑过去眼泪又掉下来。 燕樱认出地上那女子正是天香楼花魁香云。吃了一惊。 花晚晴看出燕樱的疑惑,将汤妈给她——准确地说是给香云的那一袋子银子放到香云袖子下面藏好,“害,天香楼那群可怜的姑娘们活着的都跑了。这姑娘也是无辜的,本大侠不好见死不救。赶紧走吧!” 花晚晴还没走出一步,感到手腕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褚焕今。 褚焕今神情忧伤,问了一句,“婉儿姑娘呢?” 花晚晴差点忘了还有这茬,“哦,对哦,婉儿姑娘呀,嗯,是的,多亏了婉儿姑娘,她走了。你看这天气看着快要下雨了,人家还急着赶回家收药材呢。” 花晚晴摸了摸鼻子,对褚焕今说,“婉儿姑娘说了不希望被人打扰,让我们千万不要去找她,不要打扰她的生活,就是对她最大的报答了。” 见褚焕今死死拉住不放手,花晚晴又说,“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快走吧,等那群人反应过来,我们这一天要命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花晚晴加重了“我们”的语气,特地指了指自己、燕樱和周游三人。 褚焕今放开花晚晴,认真地对花晚晴说,“婉儿姑娘,她说,她喜欢你……” 花晚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三日后,褚焕今到万花楼找花晚晴,褚惊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什么意思啊,摄政王殿下,你们出入花仙阁习惯了如入无人之境啊!” 燕樱满脸不愉快。 “燕楼主多虑了,我们这是为了万花楼着想。想必燕楼主也不想给万花楼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褚焕今这番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况且以褚焕今镇定自若的气势,燕樱也无话可说。 况且燕樱受了伤,更不是褚惊的对手了,只好说,“摄政王殿下,请稍等,我这就去请花帮主。” 褚焕今这才礼貌起来,“有劳了,贸然来访,请多见谅。” 见谅个鬼,要不是打不过又得罪不起,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燕樱心想。 饮月居。 为了救被燕樱药晕后藏在床底下的香云,花晚晴耽误了时间,肩膀受了伤,差点没逃出来。 尽管已经上过药了,但花晚晴肩膀那块还有点痛,正想着再涂点药,燕樱就敲门进来了。 “樱桃,你的伤怎么样了?”花晚晴揉着肩膀问。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你来得正好,我这肩膀痛得很,你帮我看看。”说着就要解开衣服。抬头一看,发现还有不速之客。 “花晚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女人上药。”褚惊不满地说。 燕樱十分不悦,“摄政王殿下,褚将军,你们这样乱闯民宅实在失礼了吧?恐怕传出去会贻笑大方。” 然后盯着褚惊,问,“而且我给我们帮主上个药,怎么了?” “燕楼主说得是,你们花帮主在本王府也是大胆得很,本王这是礼尚往来。花帮主,你说呢?” 花晚晴只好穿好衣服站起来,没好气地问褚焕今,“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急事?居然让堂堂摄政王连脸都不要了?” 褚焕今想了想,却笑了。 褚惊忍了很久,气呼呼地对花晚晴说,“花帮主,你救了王爷和小瑜,我们很感激你,但请你对王爷放尊重一点!” 花晚晴呵呵一笑,“我怎么不尊重摄政王啦?” “你刚刚说……” “不要脸?这可是你们王爷自己说的。”花晚晴解释道,“公孙先生是不是说过我厚颜来着?你们王爷刚刚是不是说他礼尚往来,意思是不是承认和我一样厚颜?” 花晚晴笑了一下,“厚颜可不就是不要脸吗?这在我们丐帮中可是盛赞!到你们这儿怎么变成不尊重了?” “这……”褚惊居然觉得花晚晴说得好有道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好了,别被他绕进去了。”褚焕今摇着头,笑着看着花晚晴,“我是亲自来请你到摄政王府一叙。” 第27章 燕家医典 花晚晴懊悔不已,心想,真不该答应褚焕今到摄政王府来。 可谁能想到褚焕今会拿琥珀的秘密作为交换条件呢。 从天香楼夺回来的这琥珀涉及一个的秘密,关于今朝令的秘密。 花晚晴原先以为这今朝令只是争权夺利之人利欲熏心想要得到的一个价值连城的物件罢了,无非是象征着某个号令天下的物件。 花晚晴平时看上去懒洋洋的,实则只是对打打杀杀、尔虞我诈换来的功名利禄嗤之以鼻罢了。 但没想到今朝令牵扯甚广。 而且,对于花晚晴来说,要想助好友周怀和燕玲摆脱魔掌控制,这今朝令有可能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褚焕今总觉得花晚晴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但这个人实在捉摸不透,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体质让人总记不住他的样子。 于是褚焕今想办法将花晚晴留在摄政王府。在某种程度上,他也被这个有点意思的小乞丐吸引了。 褚焕今走到花晚晴门口,敲门走了进去。 花晚晴正纠结自己后背上的伤怎么处理,见褚焕今进来了,赶紧站起来,“褚焕今,我们时候开始行动?” “你的伤?”褚焕今关心地问,“需不需要帮你上药?” 花晚晴吓了一跳,“不用了吧!自己处理一下就好,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今朝令。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关于你去天香楼找的那块琥珀和今朝令到底有什么关系?” 短暂的沉默之中,花晚晴想到自己答应了老爹陈默一年后一定会带领大家回去。 一年后空蒙谷将要彻底与世隔绝。 于是花晚晴转而问,“小玲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我们现在方不方便去看看她?” 清音坊,还是那个低调清雅的乐坊茶楼,在一个看似清静的京城角落,实际上能看出有门道的人就会发现,这里其实也是市中心。 时常有个紫色的身影在暗中盯着清音坊的一举一动,神情之中多的是伤感,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实际上并没有。 “樱桃!”花晚晴只想说燕樱这样的藏身之法也太过于明显了,显然没有隐瞒之心了。 看着燕樱着急和担心,花晚晴便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转身问褚焕今,“可不可以让樱桃一起去看看小玲?” 换做是之前,按照理性分析,褚焕今一定会说这个时候燕樱最好不要出现。 但现在褚焕今知道有花晚晴在就会有转机,于是说,“可以。密室入口旁有一道墙,刚好可以藏人。” 这个回答花晚晴倒是没有想到,她意外地看了褚焕今一眼。 花晚晴却对燕樱说,“樱桃,小玲身上的毒没有解,现在的病情不宜情绪太过激动。我们等她好点再去看她好不好?” 看到樱桃手中抱着一本册子,惊讶地问,“樱桃,这是……燕家医典?你想干什么?” 江湖传闻,世间有三大奇书,这燕家医典就是其中之一。多年前燕家夫妇不幸身故,燕家医典也被焚毁。但知道的人都知道,燕家有两名天赋极佳的女儿,燕家医典虽然被烧毁,但医典的精髓一定已经由此二女掌握。 实际上,作为燕家医典传人的燕樱和燕玲,姐姐掌握下半部毒经,妹妹掌握上半部药经。这原本也是燕家夫妇根据她们姐妹二人天赋兴趣分配的。 燕樱的眼泪夺眶而出,“晚晴,我都知道了。那琥珀只是其中一味毒药,不知道小玲能不能捱到那个时候了。我只是想去救她。” 燕樱越说越着急,“但我知道小玲一定不愿意见我,而且我也不一定救得了她。我知道她恨我!恨我丢下她和爹娘!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褚惊急匆匆赶过来,他和燕樱约好了在这里见面,见褚焕今和花晚晴都在,他迟疑了一下才对燕樱说,“樱桃,小玲不行了。” 花晚晴拉了燕樱的手就冲进清音坊,要不是褚焕今和褚惊在身后跟着,清音坊隐藏的那群侍卫们就要上前阻拦了。 “别管那什么恨谁或者不恨谁了,即使病人脾气再不好,樱桃你也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走!” 燕樱见到燕玲时,燕玲吐了一口黑血,病情恶化,已经奄奄一息了。 燕樱只顾流眼泪,不敢再向前了。 花晚晴见拉不动燕樱,她自顾自走到燕玲床边,轻轻握住燕玲的手,对燕玲说,“小玲,你误会樱桃了!” 燕玲已经说不出话来,她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不想听任何解释。意思很明确了,是送客的意思表示。 花晚晴知道,对现在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燕玲的茯苓来说,“姐姐”两个字有多么扎心,甚至带有恨意。 于是花晚晴不顾公孙瑜阻拦,对燕玲说,“当初樱桃为了救你们,独自一人引开了敌人。只是她没想到还有另一拨的人马。小玲,我知道你也吃了很多苦,可是你们明明都没有错,为什么还要相互折磨呢?” “晚晴,你别说了!”燕樱怀中紧紧抱着的,正是半本燕家医典。心里在痛苦纠结。 花晚晴赶紧走到燕樱身边,猜到燕樱痛苦纠结的事情,急忙劝说道:“樱桃,你想干什么?把你爹娘用命护住的燕家秘密白白送给那群害死他们的凶手,让他们继续害人吗?你冷静一点,一定会有办法的!” 公孙瑜突然想到些什么,他慌忙站起来,从药架暗格当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如果有整本燕家医典,能不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公孙瑜说着就把另半本燕家医典递给燕樱,递过去的时候激动的双手都在发抖。 “求你了,不要!”茯苓支撑着最后一口气喊出沙哑一声,想是已经回光返照,回天乏术了,说完就气急攻心昏迷了过去。 燕樱见状赶紧掏出保命丸,让茯苓吞下。 这种保命丸极其珍贵,被燕家视为传家宝,也是江湖上可遇不可得的稀世之宝,江湖上仅剩两颗,可以说是有价无市。燕樱和燕玲姐妹两人各有一颗。 燕樱红着眼睛,冷静下来,“有了保命丸,小玲还有半个月时间。给我三天,三天内我一定会治好她,三天后你们再进来。” 越是到了紧要关头,燕樱越是冷静,冷静到花晚晴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 花晚晴心想,从燕家医典或许能看出端倪,樱桃刚刚就是因为看了医典下半部分之后,才想到什么。 密室之中,还有一个人也相当冷静,褚焕今总算说话了,他似乎心如止水,淡定地说了一句,“我们出去吧。” 这句话好像有魔力,目前也只能相信燕樱了,大家都跟着出去了。 第28章 狼妖山 三天后。 密室的门打开了,燕樱虚弱地从里面出来,脸色十分不好。燕玲的毒压制住了。 大家问燕樱是用什么办法治好了燕玲,燕樱却闭口不答。 花晚晴想看看燕家医典,却发现医典已经被烧成灰烬。 过了一阵子,燕玲总算醒过来了,她一开始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流着眼泪,迟疑了很久,双唇颤抖,好像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哽咽地问道,“是她救了我?姐……姐姐呢?” 大家都让开,燕玲看到扶门站着的虚弱的燕樱佝偻的背影,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嘴唇因激动不停发抖,燕玲沙哑着嗓子大喊,“姐姐!” 燕玲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燕樱跑去,她们姐妹相拥而泣,终于相认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那么傻?”燕玲很伤心,撕心裂肺。 燕玲仅从半部医典中,早就猜到医治的办法,即需要一个血亲之人换血引毒。在燕家医典中记录的方法中描述,只有血脉相融,将毒素通过血液换出来,才不会引发不良反应。 不过即使是知道这种方法,没有高超的医术和决心,也是很难做到的。 “小玲,别哭了。人总有一死的。救了你,我也算死得其所,死而无憾了,爹娘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只是,作为姐姐没有照顾好妹妹,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我不敢奢望你能原谅我!” 一口黑血从燕樱口中流出,燕樱痛得表情扭曲。 花晚晴在一旁看着也很难受。 燕玲从身上掏出半颗保命丸,颤抖着双手递过去,“姐,我这还有半颗保命丸,是留给你的。你快吃下,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救你的!” 原来燕玲是用了半颗解毒丸才救下公孙老丞相。 燕樱却拦下燕玲,“傻妹妹,别在我身上浪费——”燕樱还没有说完,褚惊就点了她的穴,将半颗保命丸给她喂了下去。 燕玲在武林盟待过几年时间,武林盟有一个很大的药王库,里面收集了各地的医药典籍,济世良方,燕玲在盟内除了练武自保,大部分时间都在药王库待着,她去的最多的还是禁书区。 燕玲想到禁书区一本禁书上提到的一种带有剧毒的血琥珀。 武林盟炼制出来用来控制人的就是这种血琥珀。 “是这种吗?”褚焕今拿出那枚从天香楼获得的琥珀,这种琥珀内带血丝,外面包裹着金黄色的凝脂,隔绝了剧毒性。 燕玲接过琥珀,正是燕玲传出线索要褚焕今等人追查的东西,当初她都不知道追查的东西就是这种琥珀,以为是今朝令的线索。 燕玲认真地端详着琥珀,“这是血琥珀,可惜这种琥珀几乎找不到。” 传说中有一口温泉,温泉底下有一块巨大的血琥珀,血琥珀剧毒无比,上面长着一种琥珀草,凡是有毒的地方,必然有能解这种毒的东西。 而琥珀草就是能够解这种血琥珀之毒的东西。 但守着那个温泉的,据说是一个巨大的狼妖。 花晚晴眼睛发光,好像想到了什么,“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大概定然是要去找这个琥珀草的。” 花晚晴若有所思地说,“可是这个琥珀草在哪里呢?” “狼妖山。”燕玲好像想起很多事,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可我想一个人去!” 花晚晴知道狼妖山的传说,因此也就明白燕玲是不想拖累他人。 狼妖山上长着满山珍稀药材,任何一株都价值千金。 顾名思义,据说狼妖山深林当中,到处都是凶猛的野兽,更有有食人饮血的巨大狼妖。没有人能够从里面活着出来。 小时候,陈默为了哄花晚晴睡觉,就讲狼妖山的故事。讲到那巨大狼妖张着血盆大口,有着山一样巨大的身体,会发红光的红眼睛,见了这眼睛的人,都会变成石头,这狼妖专门吃不听话的小孩…… 花晚晴想起恐怖故事,意犹未尽,咽了咽口水,认真地说,“据说江湖上唯一一个进到狼妖山并且成功出来的是武林盟盟主……不知道武林盟三番五次到底想要干什么?” “据我们所知,”公孙瑜看了看褚焕今,在获得默许之后,说出了他们查到的线索,“武林盟也在寻找今朝令的下落,他们用这琥珀炼药控制盟内弟子,以及朝中大臣。” 花晚晴若有所思,她知道就算是武林盟,取一小块琥珀也是十分困难的,这块琥珀估计就是当下面世的唯一一块。 花晚晴想了一下,“看来,这今朝令不简单呐,竟然引得江湖、朝廷竞相争夺……看来,非得我亲自去不可了……” 就在各方争持不下之时,褚焕今打断了争执,“说到底,这里所有人里面就我武功最好,理应由我前去。” 见公孙瑜和褚惊又想再说些什么,褚焕今向来说一不二,又是用命令的口吻说,“心意已决,不必再劝,照做即可!” 自从松枝山回来之后,花晚晴留心查了很多事,比如摄政王向来是身先士卒,凡事事必躬亲,绝不会拿他人的性命去铺自己的路。 昔日能够叱咤风云的战神褚焕今,也是使得军民一心国泰民安的摄政王褚焕今。 这种情况劝了也白劝,花晚晴却在琢磨另一件事情,今朝令到底是什么?她脑海中浮现在松枝山涧,褚焕今嘀咕的那些旧事,只知道曾经发生了惨烈的战争,他的父母在战争中丧命了,或许就是因为今朝令,或许还因为别的。 狼妖山密林当外,传出阴森可怖的狼嚎声,声音悠长,久久在山间回响。 公孙瑜和褚惊发誓会站在这里直到褚焕今出来,要是褚焕今不出来,他们豁出去性命也要进去找他。 密林之中鲜有人踏足,因此长出十分茂盛的树木。 俗话说一山都是药,一山都是毒,毒和药相辅相成,相伴而生。 毒药和解药总是相伴相生,褚焕今以为,只要衣服穿得足够厚实,毒草就无法割破皮肤。 狼妖山最要命的不是老虎猛兽,而是潮湿的环境和带毒的蚊虫,一不小心脚上被吸一口,可能严重到需要截肢的地步。 一条毒蛇早就盯上褚焕今了,一直在等待时机。 褚焕今行军打仗,穿山越岭,风餐露宿,沙漠山林,多多少少也走过无数。 因此,当厚实的盔甲护膝被草木割破,脖子又被什么虫子叮了一口,褚焕今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但越走越吃力。 第29章 琥珀温泉 褚焕今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好像腿上绑上了千斤重的石块。他以为自己掉进了沼泽,但眼睛也看不清楚了,眼前好像罩了一片白蒙蒙的纱布。 一阵沙沙声越来越近,一条等待已久的毒蛇飞下来,褚焕今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耳朵发出嗡嗡声,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褚焕今以为这次目的地都没走到,真的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模糊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就好像松枝山水中的那个身影,松枝山涧高烧中梦中见到的那个身影,以及熟悉的呼唤声,“褚焕今,褚焕今……”当今世上还有谁敢这么直呼他的大名呢。 狼烟山之中有一处巨大的温泉,这种泉水在水底巨大红色血琥珀石上,因此看上去是红色的,就像注满一池子鲜血,又因为琥珀草的原故,温泉冒出的蒸汽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红色的。 褚焕今从惊吓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泡在温泉中。 花晚晴正站在山边静静坐着看日落。“褚焕今,你总算醒啦,没事了吧?看来我们今天晚上就要在这恐怖谷待上一晚了。” 见褚焕今还没有动静,她才站起来,“褚焕今,你的毒不会还没解吧?这要是再碰上毒蛇猛兽,我一个人可应付不了啊。” 褚焕今只是腿坐得有些麻了,站起来有些困难,他当然知道血琥珀的毒性,不能在泉水里久待,“我的腿麻了,你不打算过来扶下我吗?” 花晚晴看了看温泉水,摇了摇头,“赶紧上来吧,天黑了,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褚焕今艰难地爬了上来,捡起衣服,笑着说,“堂堂花晚晴怕水啊?” 见自己的心思被猜透,花晚晴坦然地站起来,“堂堂褚焕今也需要人扶啊?” 花晚晴将装好的泉水和一个琉璃扔给褚焕今,琉璃瓶中是一棵鲜红琥珀草,然后朝山下走去。“怕出意外,药材都收集好了。” 褚焕今拉住花晚晴,“你平时不是挺聪明吗?天色已晚,这泉水含有剧毒,一般猛兽不敢靠近,我们待在这里比较安全。” 褚焕今指了指温泉旁边一处四面环石的空地,心情不错,“那里有一块地方。放心,这次不会把你推进水里。”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上次要是知道你这么怕水,就干脆挡在你前面,为你杀出一条路,也不至于会把你推进水里。” 花晚晴居然有些感动,“琥珀温泉,你给这个温泉起了个名字?”说着扶着褚焕今走到褚焕今所指的空地。 褚焕今见那里早已堆放了一堆柴火,知道花晚晴早想到这里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花晚晴哈哈大笑,摆了摆手,“没办法,不能如你所愿了,本大侠一向很聪明。” 花晚晴指指上山的路,“我刚刚只是想到附近去确认下,别俩人睡着了死得不明不白。毕竟我们谁都没有晚上待在狼烟山还能活下来的经验。” 然后花晚晴又像对小孩子讲恐怖故事一样,“听说能活着出去的唯有武林盟的前任盟主,他可是公认的武功天下第一……据说他拿到血琥珀出去后,没多久也死了……我们只能自求多福,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花晚晴说着又站起来往外走。 褚焕今拉住花晚晴的手,突然来了一句,“花晚晴,你是为了我到狼妖山来的吗?”褚焕今眼神闪烁。 花晚晴盯着自己的手,回答道,“两个大男人,大晚上在恐怖谷说这种话,是不是有点矫情?”说着抽出手。 褚焕今站起来挡在花晚晴前面,“还是让我去查看吧。” 夜幕之中亮起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花晚晴感叹道,“这下好了,两个人都不用去了,它们来了。” 花晚晴拾起两根火把,递给褚焕今,褚焕今将花晚晴护在身后。看着褚焕今高大坚定的背影,花晚晴心头一暖,除了老爹和梅娘,褚焕今是第一个让她感到心安的人。 褚焕今在伺机而动之时,花晚晴就抡起长剑杀了出去。 在火光之下总算看清楚了传说中的巨型狼妖,实际上是一匹巨狼,那巨狼十分高大,比两人加在一起还高,微张着血盆大口,口涎从嘴角滴到地面上形成一滩水,红色的眼睛,看上去饥肠辘辘。 以巨狼为首跟着密密麻麻一大群饿狼。 由狼群首先发动攻击,花晚晴举剑砍过去击退了狼群,巨狼怒嚎了一声,眼神之中充满饥饿和杀气,幸存的狼群哀鸣着退下。 花晚晴再次进攻,但这剑无法穿透狼妖的皮毛。 花晚晴被甩出去,褚焕今扶住花晚晴,花晚晴累得够呛,手中的剑因用力过猛,在发颤,剑身也砍出几个缺口,花晚晴问,“怎么样,找到破绽了吗?” 褚焕今没有把握,看了看旁边的温泉,“试一试吧。你退后,我来引开它。”褚焕今接过花晚晴的剑走到前面。 和花晚晴灵活的轻功不同,褚焕今一开始只是和巨狼对峙,巨狼以为褚焕今和花晚晴一样无可奈何,便发动了进攻。 褚焕今一剑下去,插中了巨狼的腿部上一道陈年旧伤,巨狼奋力一踢剑断了卡在巨狼的腿骨之中。 巨狼疼得嗷嗷叫,那惨叫声穿过整个狼妖山,仿佛山头都震了震,十分恐怖。 褚焕今不为所动,转动剑柄击穿了巨狼的腿骨。 巨狼看褚焕今的眼神之中竟然有了恐惧,好似褚焕今才是一匹更凶猛的狼妖,那巨狼不敢轻易靠近褚焕今,和褚焕今僵持着转了几圈。 花晚晴见那巨狼不好对付,猜那巨狼因斗不过褚焕今转而开始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于是找准时机,纵身一跃好像要跳向温泉的方向。 夜幕遮挡了温泉的样貌,巨狼扑向花晚晴的方向,褚焕今冲过去拉过花晚晴,巨狼擦肩而过,掉进温泉当中,发出凄惨的叫声,好似皮毛被点着了一般,在水中扑腾,场面十分惨烈,巨狼跳出温泉瘸着腿滚下山去。 幸存的狼群见状都仓皇逃走了。 花晚晴深吸了几口气,“还好有樱桃的解毒药,我给你擦遍了一身,要不然你的皮肤也会像那样化为脓水了。” 花晚晴见褚焕今的脸红了,不解地问,“还愣着干什么,大难不死,反倒矫情起来了?”说着若无其事地坐到火堆边,往里面添了几根柴火,火光映得花晚晴的脸红彤彤的。 第30章 殷长青 归途变得容易很多。有燕樱的药粉,周围的蚊虫都避之不及。褚焕今身上溅了巨狼的血,林中普通猛兽见了都急忙让道,野狼见了更是避之不及。 公孙瑜和褚惊在狼妖山山林之外足足等了三天。 第二天的时候燕樱、燕玲和周游也过来了,公孙瑜和褚惊才知道花晚晴也进去了,燕樱、燕玲和周游三人说什么都要进去,公孙瑜说,“王爷和花帮主难道想看我们白白去送死吗?他们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被气死?” 第三天的时候,一向稳重冷静的公孙瑜也站不住了,这时候一只机关鸢停在燕樱面前,燕樱取下信件,大惊,“是师父来了。”然后转向周游,“小游,你去接师父好不好?” 陈默是花晚晴和周游的大师父,梅娘是二师父,但对花晚晴和周游一样严格,周游小时候顽皮没少挨打。周游摇摇头,“二师父明明让你去接。” 公孙瑜无语了,指了指狼妖山幽暗的密林,“我真的是服了,你们连死都不怕,居然会怕被师父骂!照我说,你们三个都去接你们的师父,我和褚惊进去找人。” 燕玲握住燕樱的手,“姐姐,我和公孙先生、褚将军一起进去,你和小游去接梅师父,你们在外面也好有个接应。你身上还有伤,真的没必要这么多人进去。相信我,我们一定找到晚晴哥和王爷,我们一定平安回来。” 燕樱把两个药瓶匆匆交给燕玲并告诉大家用法,然后和周游跟着机关鸢去接突然出谷的梅娘。 正当三人准备进入密林的时候,密林之中发出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看到踉踉跄跄、十分狼狈的花晚晴扶着褚焕今从密林之中拄着拐杖出来,花晚晴见到等在外面的朋友,高兴地呼唤,“药采到了,我们回来了!” 公孙瑜、褚惊、燕玲三人迎上去。公孙瑜和褚惊见褚焕今浑身是血,面容疲惫,气色很不好,十分担心,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王爷,你受伤了?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褚焕今虚弱地往后退,“别动,我身上有血琥珀的剧毒。我没事,这是巨狼的血,也有毒。” 褚焕今故意将右手往后藏了藏,其实早在琥珀温泉和巨狼大战时,为了击退巨狼,那只手被巨狼咬伤了。 巨狼的牙齿上有剧毒,剧毒通过血琥珀已经解了,但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他忍着疼痛。 褚惊看了看花晚晴,花晚晴还扶着褚焕今,大惊,“花帮主,你怎么好像没事?” 花晚晴拿出一瓶药粉和一瓶解毒丸,“这是樱桃专门研制的毒药,以毒攻毒,而且我本身带着解药,所以没事啊。” 燕玲拿出两个药瓶递给褚惊,褚惊恍然大悟,好奇地看着两个小药瓶。燕玲对花晚晴说,“晚晴哥,梅长老出谷了。我姐和小游跟着机关鸢去接她了。” 花晚晴大惊失色,看来是没少挨板子。“机关鸢!我老爹他……” “大长老没有过来。”燕玲好奇地看着花晚晴,记忆之中她对梅娘的印象很少,是一副英姿飒爽、干净利落的模样,——现在姐姐也是这样的。 花晚晴松了一口气,“梅娘出谷来干什么呢?不会是想我了吧?” 出了狼妖山,还没走两公里,一群埋伏好的黑衣人从两边围了上来。褚焕今走到众人前面,首先气势上不能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上一见,何必藏头露尾呢!” 一个玉面公子摇着花里胡哨的扇子,眉眼带笑,缓缓走出来,“没想到,摄政王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这份气魄,佩服佩服呀。为了节约大家的时间,在下也不绕弯子了,实不相瞒,在下没有恶意,今日来呢,只是想跟殿下做笔交易。” “这就是做交易的诚意?”花晚晴指了指周围几十号武林打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走到褚焕今身边,毫不客气地问。 “呦,花帮主!你也在呀,久仰久仰!陈默长老和家父可是故交。”那公子好像见到了宝贝,“怎么样,花帮主有没有兴趣到武林盟来,本盟可以让你做副盟主。” “殷长青,你好大的口气,挖墙脚敢挖到我们王爷这里来了!”公孙瑜甩了甩白衣袖,认出他是武林盟少盟主殷长青,公孙瑜早就听说此人是个疯子。 殷长青暗示一个黑衣人教训一下公孙瑜,燕玲一剑击退了那黑衣人。殷长青眼睛一斜,看到这一幕,盯着燕玲打量了很久,又看了公孙瑜,眼中充满怨恨。 “花晚晴是我的人,不会去什么武林盟!”褚焕今冷冷地抛出这句话,虽然脸色苍白,但镇静自若,转而问,“不知殷公子拿出什么筹码跟本王做生意?” 殷长青哈哈大笑,挥扇让挡在前面的黑衣人让开一条道,上前走了几步,站在褚焕今面前,“殿下应该尊我一声盟主阁下,或者称本盟为殷盟主。” 殷长青这人油滑得很,喜怒无常,变脸比翻书还快,让人捉摸不透,比左权还难对付。 殷长青用扇子指了指自己,然后退后半步,改了面色,“摄政王殿下,我们都知道江湖朝廷互不干涉的约定。不过要真斗起来,武林盟未必会输给禁军。” 殷长青又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但就在刚刚,本盟突然改变主意了。本盟说的交易,又何尝不是你欠我的呢?” 殷长青又看了看花晚晴和燕玲,摇扇大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本王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褚焕今厉声说道。 “我要带走他、她!要他死!还要拿到血琥珀。”殷长青指了指花晚晴、燕玲、公孙瑜,最后回到褚焕今身上,一句话换了四种语气,简直是个疯子。 “如果本王不允呢?” “哦?不愧是摄政王呀,好大的架子,可惜我只是个平头百姓,好怕呦。”然后殷长青又改成了恶狠狠的语气,“王爷,你带人毁我天香楼,炸伤我楼内兄弟,又三番五次大摇大摆带走我的人,这笔账怎么算呢?朝廷就可以蛮不讲理,入室盗窃,毁人财物,欺压百姓吗?” “小玲是我清音坊的人!”公孙瑜怒不可遏。 “哦,是吗?小玲,你说说看,是吗?”殷长青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燕玲。 第31章 梅娘 燕玲好像很怕殷长青,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手心出了汗。花晚晴不解,既然毒已经解了燕玲还在怕什么呢?难道这个疯子曾经虐待过燕玲,因此给燕玲心理造成了阴影? 燕玲鼓足勇气才走到前面,用劝导的语气说,“收手吧,长青,我的毒已经解了,你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错?我步步为营走到今日,逼死父兄,逼疯妹妹,为了谁?为了谁!”殷长青好像个手舞足蹈的疯子。 “长青,不,不是的……”燕玲还没有说完。 殷长青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殷长青对褚焕今和花晚晴说,“本盟很欣赏几位的才能,但很可惜呀,阵营不同啊。本盟今日来呢,确实是诚心做交易的,不过这笔交易怎么算也应该是摄政王殿下欠债还钱吧!王爷若是交出东西,留下人,本盟不会为难,王爷和褚将军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本盟绝不想和朝廷作对。” 殷长青扇子一转指了指公孙瑜,直言不讳地大笑,“当然,他得死!” 公孙瑜言辞犀利,“殷长青,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截本王,胆敢刺杀朝廷命官!你可知这罪同谋逆!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到时候大军压境,你担待得起吗!” 褚焕今纹丝不动,面不改色,“除非本王死在这里,否则绝不会让你动公孙先生,绝不会让你带走一人一物!” 殷长青脸色一变,无趣地摇摇扇子,对黑衣人说,“除了小玲,其他人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殷长青退下了,他举着扇子在头顶摇了摇,邪魅地苦笑,“哪还有什么九族啊,都是一群疯子,都疯喽,要杀就杀好了,都杀光了才好,都杀了,这个世界就干净了。多好啊!” 这人着实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刚出又出狼窝又入贼口,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花晚晴无奈地苦笑。 最糟糕的是,花晚晴瞥见了褚焕今右手流出的黑血。褚焕今一直奔波劳累,加上思虑过度,导致毒发了。 黑衣人黑压压地围上来,摆出杀手灭口的阵仗。 队伍里有个不会武功的拖油瓶公孙瑜,一个身受重伤的褚焕今,一个已经跋山涉水已经累得够呛的花晚晴,剩下的只剩下褚惊和燕玲两人,尽管褚惊武功高强,燕玲曾经也是一个厉害的冷血杀手,但眼下有要保护的人,有一大群要杀的人,以为大干一场下来不死也残废。 从天而降一颗烟雾弹,接下来是毫无缘由通天彻底的爆炸巨响,在黑衣人之中散发开来。 是周游来了,但这果断干脆,下手得当,有条不紊的手段,又不像周游初出茅庐的作风,难道是燕樱在暗中帮助? 花晚晴欣喜,心想,来得太是时候了,这下得救了。 果然是周游和燕樱,燕樱向众人身上洒了些药粉,咳了几声说,“走!” 因为虚弱,燕樱的语气很轻,拉着花晚晴,“我师父来了,她急着见你。” 花晚晴却听出很多信息,比如燕樱语气中害怕被批的担忧…… 一个中年女子从迷魂弹的烟雾中缓缓出现,这女子英姿飒爽,眼神坚毅,风韵犹存,可以看出是个狠角色。 下了山到了平地,那里有准备好的王府马车等着。 到了摄政王府。众人下车。 燕樱、周游和花晚晴怕见到梅娘差点想躲在马车不出来,是最晚下车的,在马车里面面相觑商量了好一会儿。 “摄政王殿下,刚刚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好好介绍。我是花晚晴的师父,这小子胆子太大了,真是胡闹。王爷看着气色不大好?这王府也到了,就不劳烦王爷了,我这就带我那几个顽劣的徒弟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一番。” 梅娘进退有度,不失江湖儿女的豪迈,又有几分军人的气度。 褚焕今很想挽留花晚晴,但已经没有力气了,褚惊扶着褚焕今进门,但褚焕今不肯挪动脚步,褚惊直到褚焕今在等花晚晴,着急了,“大娘,大娘,王爷快不行了,你能不能让花帮主留下!” 梅娘向来果断,她刚想严词拒绝,就看到了褚惊手上的伤疤。 还没等花晚晴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梅娘拉着走进了摄政王府。 多谢好兄弟,褚焕今心想,急得额头冒出虚汗,突然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褚焕今惊醒,看到守在一边的花晚晴,放了心,花晚晴睡眠很浅,也被惊醒了,见到醒过来的褚焕今,如释重负般站起来,“褚焕今,你总算醒了,为了你,我可没少挨我二师父的训。” 褚焕今刚想开口,被自己的声音诧异到了,简直不相信这种沙哑的嗓音有一天会从自己喉咙里说出一般,“大,大家怎么样?你,还好吗?” 停了一下,花晚晴才说,“放心吧,小玲在炼药了,不过有那个疯子在,清音坊可能不安全了。” 花晚晴知道药园里的褚加闻不简单,于是试探性地问,“你昏迷的时候,我跟你大哥聊得挺投缘的,他身体不好,又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只有一群蜜蜂相伴,挺孤单的。而且你这王府空荡荡的,有好多空房间都起灰了。” 花晚晴见褚焕今没有意见,试探性地问,“我擅自做主,让公孙先生一家和小玲都暂时搬到王府,我们在药园搭了一个临时药庐,他们这段时间可以时常到药园熬药。你不会生气吧?” 褚焕今笑着摇摇头。 公孙瑜时不时也会在摄政王府蹭饭,有时候因为公务,也经常宿在这里。现在情况复杂,公孙老丞相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留在守卫森严的摄政王府反而安全,也方便照顾。 褚焕今原本也是担心褚加闻一个人待着无聊会加重病情,才让公孙瑜在药园里面饲养和训练药蜂。 褚加闻和公孙瑜都是文人,养蜂可以打发时间,陶冶心情,时常一起吟诗作对,谈论下家国朝政的情况也方便。 况且那种药蜂本来就不方便养在外面。 花晚晴松了一口气,总算问到关键点上了,又说,“梅娘不知道……可不可以留下来?” 褚焕今半开玩笑地说,“你倒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花晚晴也觉得有点尴尬,于是只好说,“之前你让我住到王府来,梅娘已经教训过我了,怪不好意思的……你不必想着整天盯着我,其实我也不想住下来,况且我在王府也实在不习惯……” 褚焕今嘶哑的嗓子,辞气突然有些着急,“王府那么多空房空着也是空着,在事情还未明朗之前,都留下吧。” 花晚晴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心想,梅娘交待的任务总算完成了,这次应该会比樱桃和小游两个人少挨点教训了吧…… 第32章 褚惊 摄政王府,梅娘房间亮着灯,她站在窗前苦思。 梅娘知道陈默担心花晚晴,便主动提出出谷,看看徒弟们。实际上,梅娘的亲传徒弟只有燕樱和燕玲两姐妹,但燕玲从小便走散了,于是梅娘便只带了燕樱一个亲传徒弟。 花晚晴和周游的师父是陈默,虽然花晚晴和周游也接受梅娘的教导,但梅娘只是他们的二师父。就像陈默是燕樱的二师父一样。 按照梅娘的行事风格,原本看望过后,不出五天就应该回去的。但梅娘似乎没有启程的打算。 “梅娘,梅娘!”花晚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站在梅娘身后喊了两声,把梅娘吓了一大跳。 “你这孩子,都说了多少遍了,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而且,二师父不叫,是不是想吃你师父原创的毛栗子啦?”梅娘掂起手指头,但始终没敲下去。 “可你不是别人啊。”花晚晴拉着梅娘的手。 花晚晴见梅娘神色忧伤,又鼓起开玩笑的勇气,“二师父,我进来你都没发现,我记得小时候这样进来,可是会挨板子的……” 梅娘笑了,假装要找板子,“你呀,听来听去,还是觉得你叫我梅娘顺耳一些,毕竟我也算你半个娘……” 花晚晴见梅娘心情好些了,于是试探性地问,“梅娘,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我这几天总发现你跟着褚惊将军,盯着他的手发呆,是褚将军有什么不对劲吗?我听说他从小就跟着褚焕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梅娘噗嗤一笑,轻轻拍了拍花晚晴的脑袋,叹了一口气,“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错,褚将军很好,绝没有问题。是我年纪大了,见到这般大的孩子都忍不住看上几眼……总之,晚晴啊,你别担心我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花晚晴低下头,想起梅娘之前提过她原本有过一个孩子,如果那孩子平安长大,应该差不多就是褚惊这般大。 “梅娘,你之前说过你的孩子手背上有被刀砍伤的伤口,褚惊手上也有伤疤,会不会只是偶然?他成天跟着褚焕今出生入死的,被人砍伤留疤也很正常。” 梅娘永远记得那落在自己孩子手背上伤疤的形状。闭上眼睛,泪水就落了下来,清冷的月光照射在她沧桑和悲伤的脸上。 这也就是梅娘留在摄政王府的原因。 花晚晴陪着梅娘,“梅娘,你别担心了,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晚晴,谢谢你……可是,你能行吗?”梅娘想起花晚晴鸡飞狗跳的样子就头疼。 “梅娘,你还信不过我吗?”还没等梅娘叫住她,花晚晴已经翻出窗户走了。 花晚晴这几天总打听褚惊的事,好像对褚惊很感兴趣的样子。 褚焕今不知道为什么会不高兴。 “褚焕今,你说褚惊是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他之前是什么样的呢?手背上为什么会有一条伤疤?”花晚晴坐在褚焕今书桌旁。 褚焕今正在阅读公文,公文册后那张脸已经十分不悦了。 “你何不自己去问问褚将军!”褚焕今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后悔了。 “好,你的命令,褚惊不敢不听的!”花晚晴站起来就离开了。 褚惊是褚焕今的副将又兼禁卫军将军,平时事务也很繁忙。 花晚晴没找到人,只好去药园找公孙瑜,燕玲在药庐熬药,褚加闻在望月亭里休息。 公孙瑜在养蜂,花晚晴停在一只有独特花纹的蜜蜂面前,伸手抓住,“公孙先生,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些蜜蜂和外面的蜜蜂为何有这么大的不同?” 公孙瑜见花晚晴这般粗鲁地对待他的小蜜蜂,有些不悦,花晚晴见状识趣地把蜜蜂放掉了。 公孙瑜很满意,于是像个教书先生教授知识一般娓娓道来,“茯苓——小玲,调配出一种特殊的药水,我拿笔画在蜜蜂翅膀上,一条杠代表有情况,两条杠代表重要,三条杠代表紧急。” “哦,难怪褚将军根据蜜蜂就能知道你们的消息。公孙先生,可真厉害呀。”花晚晴知道这些文人都喜欢这套,公孙瑜虽然不同,也不能免俗。 公孙瑜听后果然神采飞扬。 望月亭的褚加闻听到后笑着摇摇头。 “公孙先生博学多识,估计对许多陈年旧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当然!” “哎呀,真的呀,太厉害了。我这刚好为一件陈年旧事烦恼。” “请说。知无不答。” “我看褚惊将军总是沉默寡言,是不是跟他的童年经历有关?”花晚晴试探性地问。 果然公孙瑜是不好对付的,他哈哈大笑,“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花帮主,你为何对褚惊的过往这么感兴趣?” “我只是帮朋友问一问。”花晚晴像泄了气的皮球,看来在套话这方面,轻易瞒不了这位身经百战的大理寺卿。 公孙瑜点点头,好心地提醒花晚晴,“褚惊很讨厌别人提起他的过往。褚惊是我兄弟,我和王爷一直想帮他,但没有办法,褚惊很抵触,连提都不准提。希望花帮主能多多担待,如果褚惊说了什么重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真能解开褚惊的心结,我和王爷都会感激你。” 快到傍晚的时候,褚惊才回来。 花晚晴提了两坛子酒找到褚惊,褚惊酒量非常好,花晚晴在褚惊那里碰了钉子,回房时垂头丧气。 在药园的时候燕玲就已经注意到花晚晴在打听褚惊的事情,又见花晚晴没精打采的样子,知道事情并不顺利。 燕玲十二岁之后一直跟着公孙瑜,因此与褚惊也算了解。燕玲虽然不喜言辞,但十分心细。 于是燕玲找到花晚晴,“晚晴哥,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姐姐帮忙呢?” 花晚晴好像受到什么提点,但又没全部明白过来,“为什么要找樱桃帮忙呢?樱桃虽然厉害,难道要樱桃用毒药严刑逼供?” 花晚晴摇摆着双手,使劲摇头,“这不行的,褚惊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怎么能对朋友严刑逼供呢?” “哎呀,晚晴哥,难道你没有发现褚将军对我姐很不一样吗?” 花晚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要不是个馊主意,值得试上一试。 万花楼天仙阁。 “什么,晚晴,你让我问褚惊这种事?”燕樱有点为难,没接过花晚晴递过来的茶水。 “什么这种事,那种事。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是你亲师父,我二师父,梅娘的终生大事。”花晚晴干脆把那杯茶水自己喝了。 “什么!我师父她,她看上褚惊了?”燕樱震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苍白的脸色更加煞白了。 花晚晴见误会了,一口茶水从嘴巴里喷出,连忙解释,“误会了,误会了!樱桃,你在想些什么呢?还记得我们偷听大人谈话那次,不小心知道梅娘有个孩子吗?” 见燕樱震惊的样子,花晚晴又说,“只是猜测,这不才要进行调查嘛。” 燕樱明白过来,接过花晚晴重新泡好的一杯茶水,什么都没说。 第33章 燕樱往事 褚惊今天不打算回去了。 有个同僚刚好请假,褚惊主动提出替他守夜巡夜。 褚惊交了班,已经是下半夜,褚惊拎着酒找到京城一处高塔,在高塔的屋檐上吹着风喝着酒。 从高塔上可以看到张灯结彩的万花楼,万花楼顶楼的花仙阁多用燕樱喜欢的紫色装扮。 “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一起吧?”燕樱拎了两坛杏花酒。 褚惊吓了一跳,这种高度还没有一般人能上得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先发制人,一掌劈过去,燕樱轻巧地躲开了,稳住手中的酒,在塔檐上站住,再差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褚惊见是燕樱,一下子紧张得说不出话,只是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住燕樱,接过燕樱递过来的酒。 然后褚惊木讷地看着燕樱坐下,看燕樱喝酒,看晚风吹起燕樱两鬓细长的长发,他们一直坐到地平线被朝阳染成红色,燕樱喝完了那坛酒,褚惊也喝完了那坛酒。 第二天,燕樱讲了自己的故事,讲了自己原本是江南一户人家的女儿,父亲是个普通大夫,虽然算不上富贵,但也丰衣足食,两岁时,母亲有了妹妹,父亲肩上的担子虽然重了,但也衣食无忧,一家人其乐融融。原本可以一直这样快乐地生活下去。 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快乐地生活下去该多么幸福呀,这个世界上或许会少一个刚毅果断的万花楼主,但会多一个长袖善舞的民女燕樱。 好景不长,又五年后,一家人遭到追杀,年幼的弟弟在逃亡途中夭折,燕樱独自引开追兵。没想到回来时父母已经惨死,妹妹也不知所踪。燕樱沿街乞讨希望找到妹妹,遇到师父梅娘,跟着梅娘去了丐帮。 “在我进入丐帮之前,与小玲就经常和晚晴他们一块玩,一块吃糕点。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无忧无虑的,好像生活会永远这样平凡地过下去。” 燕樱喝了一口酒,好像在回忆沉重的往事,仰着头不让泪水掉下来。 见褚惊沉默不语,燕樱笑了,却感到胸口一紧——她将燕玲的毒引到自己身上,本应该不能喝酒的。 燕樱难受地捂着胸口,心想,搞不好毒发了。但燕樱知道褚惊一时之间不会发现,于是藏起已经发颤的手掐住左手。 燕樱强忍着疼痛,又笑着对他说:“褚惊,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因为晚晴,因为一位故人的缘故,她没有恶意。而我……” 燕樱说的这个故人就是她师父,梅娘。 燕樱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即使褚惊再木讷,褚惊也不会看不出来。 “燕樱,你怎么了!”褚惊其实并不在意燕樱找他的原因。 褚惊是个武将,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矫情。 但燕樱坐在身边,听她说话,她坚强勇敢的笑容,褚惊心中欢喜,好像另一个能言善辩的他在述说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生活。 或许褚惊也会把自己的故事,那个他原本不愿再提的往事说给燕樱听,毕竟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不知道怎样开口而已。 好像一开口,眼泪流下来,他就不是那个英武不凡的武将褚惊了似的。 燕樱的头已经开始眩晕,站起来匆匆离开,结果没有站稳,从屋顶上摔了下去,一口黑血没忍住就喷了出来。 燕樱以为自己跟着褚惊在屋顶上吹风,或许是因为义气吧。 毕竟也是因为义气,燕樱才树立起在江湖上的声望,才获得众人的拥戴。 褚惊大惊失色,跳下屋顶,踩着更矮那层屋顶借力,接住了燕樱,燕樱气息很弱,黑血从口中流出来,仿佛在努力在说每一个字,“褚惊,我只是告诉你,没什么大不了的……” 眼泪从褚惊眼中流出,“我带你找王爷!” 褚惊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沙哑了。 四面已经站满了黑衣杀手,他们将褚惊和燕樱围在中间,并且慢慢逼近。 褚惊过于担心燕樱,没有注意到后面一刀砍下来。 褚惊回过神来,自知是躲不过这一刀,他直接伸出手臂挡住,并且准备好拔出剑迎敌。 褚焕今送给褚惊的剑被燕樱挂在花仙阁,这把是禁卫军首领的佩剑。 那刀并没有砍下来。梅娘的剑挡在二人身前,将那暗算之人震开,那人没有站稳,掉下屋顶,消失在黑暗之中。 看着梅娘的背影,褚惊有些诧异,恍然间觉得有些熟悉。 就如二十多年前那个雨夜,母亲带着自己逃跑,也是这样一群密密麻麻的杀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最后母亲丢下他独自逃走了,永远没有再回来。 就在一个黑衣杀手准备对他下手时,是褚焕今救了他,从此他便跟着褚焕今,由于他不想再提自己的名字和过去,于是褚焕今给他起名褚惊。 褚焕今和褚惊从此便一起学习,一起练功,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褚惊仿佛生命就是从和褚焕今相遇开始记录的,再也没有了那个逃跑的母亲的影子…… “樱桃快不行了,你带她快走,回王府!快走!”梅娘说得好像就是因为关心自己徒弟而来的。 梅娘盯着褚惊手上的疤痕,流露出愧疚,“别磨叽了,这些人我应付得来!快走!再不走樱桃就没命了!” 杀手被梅娘拦住,见褚惊和燕樱跑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为褚惊挡的那剑,其实没有完全挡过去,因为太近了,一半砍在了她的手臂上,鲜血流下来,黑衣人见状,气焰也高涨起来,大胆地靠近。 梅娘踢出几片黑瓦,弹中了几个企图去追褚惊的杀手,从衣袖中飞出无数袖针,倒下一片杀手。“哼,江湖一代不如一代呀,就你们这样也还意思出来做杀手,今天休想从我这里过去!” 虽然褚惊木讷但也认出了那个好久不见的影子…… 摄政王府药园。 花晚晴坐在望月亭中喝茶,石桌上还有一个茶杯,是褚加闻的,因为晚上天凉了,褚焕今让他回屋休息去了。 此刻站在望月亭中看月亮的是沉默不语的褚焕今。 “小玲说,解药制作的成败就看今天,希望一切顺利吧。”花晚晴盯着茶杯里的月光,却在想梅娘、褚惊和燕樱的事。 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褚焕今,你今天是不是太安静了?”不对,是太安静了。 “嗯。”褚焕今皱起眉头,突然药园的门就被推开了,浑身是血的褚惊跌跌撞撞的闯进来。 从小到大,每当遇到什么难事,褚惊总会第一个喊褚焕今,不过这次看上去特别严重,褚惊浑身是伤,怀中是不省人事的燕樱。“王爷,有杀手!梅娘为了救我们独自面对那群杀手,还有樱桃……” 褚惊不敢再说下去,毕竟血琥珀的毒,是天下第一奇毒,解药炼不炼得出来还很难说。 “公孙瑜!”褚焕今大声喊了一声公孙瑜的原名,意味着事情的严重性。 不明所以的公孙瑜从药棚中出来,疑惑不解变成了惊恐,他大喊,“小玲,燕楼主出事了!” 没等公孙瑜说完,燕玲就冲了出来。 燕樱嘴角的黑血已经开始凝固了,身体也开始发冷,燕玲流着眼泪,害怕极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手中拿着的药瓶看上去药粉都撒了出来。 褚焕今察觉到有人盯上这里了。 第34章 一群杀手 花晚晴蹲跪在燕樱身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突然想到保命丸,“小铃,保命丸呢?” 燕玲哭着摇摇头,意思是不知道,药瓶从燕玲手中掉下,“姐姐,解药,就差一点就做出来了……” 花晚晴觉得燕樱的身体有点奇怪,或者她发现对于一个已经死亡的人来说,燕樱身体冷得有点慢,又没有丝毫僵硬,甚至说可能还有点温度。 花晚晴握着燕樱的手,突然感到燕樱手指头里有尖锐的东西,仔细查看下,发现燕樱的中指指尖有一点黑色的血迹,里面刺入一根细长的银针。 花晚晴拿起燕樱的手,问,“这是什么?” 当燕玲看到花晚晴抬起燕樱的手时,绝望的心情才松了一口气。但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兴奋的想法了。 燕玲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朝药庐走去,很快又拿了一张纸出来,双手还在颤抖,仿佛在和死神做最后的博弈。 燕玲紧紧捏着纸,看上去很紧张。 花晚晴从她手上拿过纸张,纸上画了一棵植物,有些歪歪扭扭地写着“月献花 蓬莱 小重山”。 褚焕今朝空中放了烟花,拿了剑,对其他人说,“这里很安全,你们待在药园,我出去看看。” 花晚晴注意到褚惊身上的伤,知道这群杀手绝不简单。 褚惊对花晚晴说,“花帮主,外面来了很多杀手,他们是有备而来!王爷恐怕有危险!你去帮王爷吧!” 燕玲跪在地上到处寻找刚刚丢失的药瓶,一时间没有找到,又仿佛吓得半死。 好在褚惊在燕樱的袖子地下找到了,把药瓶递给燕玲。 燕玲打开药瓶,颤颤巍巍地倒出半瓶药,很多都洒到了地上,她也没有在意——这半瓶药的高价,几乎就能买下万花楼。 燕玲颤抖着将药给燕樱喂下,好像抓住一根很可能会断的稻草。 直到所有的药粉给燕樱服下,燕玲停顿了一下,整理好情绪,不至于让眼泪夺眶而出。 “姐姐一定是在危机时刻用这根银针闭息了,保住了一线生机,但是太晚了……最多吊住一个月的生命,现在只有找到月献花才能救她……” 燕玲说完像获得希望的人,一下子没了希望,她跪在燕樱身边,神色哀伤。 褚惊站起来,眼神坚定,“小玲,不管有多难,我都会带回月献花!” 燕玲心灰意冷,“没用的,没人知道蓬莱在哪里,更别说什么小重山了。” 花晚晴将手搭在褚惊肩膀上,“褚惊,你现在看上去也不太好,照顾好他们。我去!” 花晚晴说的“他们”指的是药园里这几个人,包括褚加闻、公孙瑜、燕玲和陷入昏迷的燕樱。 燕玲瘫坐在地上,“没用的,月献花早就没了,蓬莱那个地方根本不存在,更别说什么小重山了。” “就连燕家医典上记载的方式都是用传说二字。”公孙瑜补充道。 花晚晴蹲在燕玲身边,将另一只手搭在燕玲肩膀上,轻声安慰她,“小玲,只要樱桃还活着,我们就不能首先失去信心。你们照顾好樱桃。” 花晚晴将燕玲画的图纸收起来,转身对站在一边的公孙瑜说,“你们不要离开药园。看情形,他们是想一网打尽。” 褚惊将燕樱抱回药庐,“我得出去帮王爷,小瑜,你和小玲留在这里保护樱桃和大公子。” 花晚晴摇摇头,“褚惊,我知道这药园布置不简单,周围也有许多高手保护,但你也留在这里。” 花晚晴特意看了看褚加闻,“保护好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目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是是,他们的目标不止一个!” 褚焕今很快集结了王府的人,分成三队人马,自己带着其中一队人马守在王府的第一线,阻挡了大部分杀手。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摄政王府!” “哼,怪你们命不好,去问阎王吧!”那群杀手冷冷地说。 “上面交代了,你们必须死!” 几十个黑衣人在大群杀手的掩护下突破防线进到王府之中,却被赶回来的梅娘挡住了。 又十几个黑衣人杀手见状,便又分了十几个杀手从右边出去,人山人海的黑衣杀手如同泉水般涌进摄政王府。 杀手很快突破进攻到褚焕今的第二道防线了。 这群杀手训练有素,而且对摄政王府很熟悉。 花晚晴一路踩着黑衣人杀手的脑袋赶过来,除掉了偷袭褚焕今背后的十几把暗剑。 褚焕今开口就问,“小瑜和褚惊怎么样了?” 褚焕今满脸是血,一脸杀气,满眼肃穆,让花晚晴想起狼妖山上斩杀狼妖的战神。 看到如此惨烈的战场,花晚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昔日的老楚王。 那夜松枝山山涧之后,花晚晴根据褚焕今只言片语不清不楚的梦话,去调查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 关于战场的残酷,尸骸遍野,满目疮痍,说的就是眼前的景象了吧! 花晚晴一时恍惚。 褚焕今以为她受伤了,语气才流露出几分担忧,“不是让你在药园里待着吗?受伤了吗?” “他们没事,我也没受伤。我只是在想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摄政王府这样明目张胆、大动干戈地刺杀?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花晚晴一路过来的时候,已经看懂了褚焕今的排兵布阵,褚焕今把人马分成三队。 最精锐的一队留在药园周围,药园里还有一支潜藏的暗卫高手,所以是摄政王府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第二队引人耳目保护药园里的人。 第三队跟着褚焕今在前门冲锋陷阵,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褚焕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不一定杀得了药园里的人,但一定会杀你!” 褚焕今没有说话,他心里盘算着自己放出的信号弹的时间,并在想援兵最快什么时候能来。 但这群黑衣杀手素质之高超出了褚焕今的预期,他不得不做出新的计划。 褚焕今为花晚晴杀开一条血路,将花晚晴推向到梅娘身边,对梅娘说,“你们快去药园,最多一刻钟,援兵就会到!我去引开他们!” 褚焕今吹响口哨,一匹马踏着杀手的脑袋飞奔而来。 褚焕今拉着马鞭一踩就上了马背,朝门外离去。 一大批杀手果然跟了上去,有人高喊,“任务完不成了,但褚焕今必须死!否则我们就都得死!” 第35章 月献花的故事 梅娘的手在滴血,花晚晴掩护她退到药园门口。 药园外围了一群装备精锐,全副武装的护卫,他们护着梅娘进去。 “梅娘,你受伤了,进药园吧!一刻钟不到后援兵就到了!” 花晚晴觉得派出这一大群黑衣杀手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毕竟当初左权也不敢这样在摄政王府上明目张胆刺杀摄政王啊! 可是花晚晴亲眼见到左权已经死了,还有谁比左权的权力还要大呢! 梅娘脸色苍白,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拉住花晚晴,“晚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跟你师父交待……” 外面叫嚣和杀手闯入的声音更大了,“摄政王,死到临头了,你要是束手就擒,里面的人死得还能痛快些。” 花晚晴放开梅娘的手,“梅娘,里面的人也需要保护!这一次不要再有遗憾了!” 花晚晴指的里面的人主要是褚惊,经过多方明察暗访,花晚晴基本上可以确定,褚惊就是梅娘当年那个孩子。 梅娘愣了一下,花晚晴趁机踏着轻功朝外离去。 “晚晴,这孩子!总是逞能,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没有倒下,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年轻人……” 梅娘眼中嵌着泪水,心中却接受了这份好意,退回药园之中,毕竟她必须把一刻钟援军会到这个重要消息传递进去,这样即使摄政王褚焕今如果不幸凉了,褚惊和公孙瑜也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花晚晴踏着轻功,很快赶上被围堵的褚焕今,却引来了更多的杀手。 褚焕今被几十个武功高强的黑衣杀手困住,形势不容乐观。 花晚晴手中拿着一把沾满血的剑,杀出一条通向褚焕今的血路,后面源源不断的杀手涌上来,两人向两边冲去,将杀手分散。 四处漫无目的地瞎跑之后,花晚晴故意引导杀手误以为他们会退回王府之中,最后褚焕今骑着马跃过杀手,拉起花晚晴,两人冲出重围,朝城外逃去。 “褚焕今,我们去哪儿?”花晚晴问。 他们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援军应该就到了。 经过长时间的战斗,褚焕今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身上都是血。 褚焕今无力地拿出一张折叠纸的一角,纸张随风展开,上面画着月献花,写着燕玲的字。 花晚晴摸了摸自己身上,那燕玲画的那张纸在应该在混战中掉了出来,被褚焕今捡到了。 “你知道这个蓬莱,在哪里吗?” 褚焕今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但果断朝一个方向驾着马疾驰而去。 花晚晴有些吃惊,褚焕今好像什么都知道……一个人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不知道。”褚焕今突然冒出一句,说得很冷静。 换做平时,花晚晴一定会冷嘲热讽一番。 褚焕今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但我知道小重山在哪里。” 褚焕今眼神有些漂移,仿佛回到很久之前,那个关于月献花的故事,浮现在眼前。 四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对武功高强的师兄妹,人称江南双侠,他们仗剑天涯,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斩杀贪官,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成为江湖上家喻户晓的大侠。 当时江南有一个大贪官很会偷奸耍滑,双侠正在跟他斗智斗勇。 时值明武皇帝下江南巡守,双侠与微服私访的明武帝相识并成为朋友,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明武帝亮出身份救了他们,包括明武帝自己。大量人马及时赶了过来制服了大贪官。 他们历经磨难,最终扳倒大贪官,明武帝严厉惩治了大贪官。这也让双侠对这位皇帝有了新的看法。 双侠中男侠叫做墨辰,女侠叫做月献。他们与明武帝萧灏成为至交好友,并且接受了萧灏的邀请入了朝廷,成为萧灏的禁卫军。 年轻时候的墨辰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丰神俊朗,月献更是倾国倾城,美若仙子。 有一天,月献察觉出萧灏对自己别有用心,但月献心中只有师兄墨辰,于是决绝地拒绝了萧灏。 墨辰天性诚挚,没有察觉萧灏觊觎自己的妻子,更不会想到月献的美貌,在被一步步有意或无意的利用下引来战火。 在一次邦国联谊庆典上,月献的美貌和舞姿惊艳四座,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不胫而走,更被他国奉为下凡的牡丹仙子,也为月献和墨辰的悲剧埋下伏笔。 有人在萧灏耳边煽风点火,“天下第一美人当然要配天下第一英雄,陛下您不是天下第一英雄,哪还有谁是?墨辰吗,难道墨将军想造反不成?” 那个时候墨辰因为屡屡立功已经成为墨侯墨将军,年纪轻轻就受到器重,手握兵权,引起朝廷中一些人的嫉妒和不满。 明武帝看在眼里,帝王心术,想将各方势力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直到月献萧灏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对月献的情意,他找了一个理由将墨辰外派出去驻守边关。 墨辰一听保家卫国,二话没说,披甲上阵,只留月献一人被萧灏留在京城,被萧灏强行纳为墨妃。 血性之人,不管在朝廷中待了多久,总是有着一腔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热血。 远在关外的墨辰知道月献成为墨妃后,愤怒不已,带兵返回京城。 因为墨辰擅离职守,边境没了守卫。 几国敌军打着迎回牡丹仙子的幌子,直驱长入,京城兵临城下,战火连天,民不聊生。 墨妃一时间成为人人喊杀的妖妃。 月献终日郁郁寡欢,最后明武帝不堪大军逼迫,下令赐死月献。 月献不忍其辱,自焚而死。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得京城皇宫火光滔天。 月献死后,墨辰也成为谋逆叛乱之人,又因祸国殃民,被朝廷和江湖两派人追杀。 因此事受到牵连的还有楚王楚澈,这又是另一场人心的战场。 楚澈是开国老将。年轻时,萧灏和楚澈是一起打江山的好友。他们之间用今朝令为凭,以恰巧碰到月下花开的图案为徽,成就了一番丰功伟业。 传闻,当初楚王楚澈功劳最大,本应该是皇帝,但他念及友情自愿让位萧灏登基。 为此萧灏对这位好友早已心怀不满。 朝中诸多大臣以及太后担心楚王势大,借着墨辰这事,污蔑楚王借月献花对皇帝施巫蛊之术,行谋逆之举,趁机扳倒楚澈。 萧灏虽然知道真相,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楚王及楚王军等相关人等惨遭杀戮。 此事过后,明武帝下了罪己诏,同时下令毁掉天下月献花,以明己志。 太子萧衍与楚王楚澈的儿子楚今朝自幼就是朋友。 或许萧灏心中还是有愧。萧衍暗中保下楚今朝,并帮他换了新身份,楚今朝改名褚焕今。萧灏同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衍死皮赖脸地和褚焕今结拜,成为褚焕今所谓的大哥。萧衍陪褚焕今度过最黑暗最痛苦的一段时光。 直到褚焕今放下对萧衍与皇权的仇恨。 月献花的故事从此绝迹,无人敢提…… 但这个故事很像花晚晴从前偷听过的一个故事,但故事又好像不完全是这样讲的…… 第36章 虎穴 杀手总算被甩出一段距离。 但前面的路也走到了尽头,深山老林幽深静谧,时而发出几声猛兽的叫声。 马停在深山路前发出嘶鸣,不再前进。 身受重伤的褚焕今一时力竭没有牵住马绳,两人从马上摔下来,马扭头离开了。 杀手的武器上都淬了毒,褚焕今此刻是身中剧毒,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花晚晴及时点了褚焕今身上几处穴道,否则褚焕今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花晚晴也受了不轻的伤,但浑身是褚焕今的血,加上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此时也已经有些疲惫了。 等到花晚晴反应过来,听到一队人马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情急之下,只好扶着褚焕今走向深山之中——那片惊走褚焕今良驹的山林。 清晨的天还没有大亮,花晚晴扶着褚焕今漫无目的地走在深山当中。花晚晴一个不留神,踩中一个大坑,两人连滚带爬摔进一个洞穴之中。 花晚晴在各种叫花子所经历的苦难中成长起来的,形成面对危险的经验,这种经验又形成一种直觉。 于是她意识到危险,留了个心眼,占据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在这个位置既可以看到洞穴上方的大致情况,又可以应对正对面一处阴影中的突发情况。 那队杀手举着火把经过时,花晚晴将褚焕今护在身后,拔出腰间的匕首。 但好在因为洞穴周围长满了荆棘和茅草,入口又十分蜿蜒曲折,形成天然隐蔽,杀手没有发现这里。 洞口很高,两人一时之间也无法出去。 其实从刚一掉入洞穴时,花晚晴就感觉不大妙。那群杀手离开后,花晚晴惊魂甫定,才发现又入虎穴。 黑暗中,两盏金色光芒的灯亮起,一个有着黄黑交错线条的庞然大物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有一种不紧不慢王者的威严,显然在宣告这处地方是它的地盘。 那一声呼啸惊天动地,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花晚晴的脚都抖了一下。 “是老虎!赶紧撤!”洞穴外杀手惊恐的声音远远传来。 是啊,谁会傻到跳进老虎窝里躲藏? 花晚晴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咽了一口口水。 小时候陈默给她讲过关于老虎的事情。 老虎被称为山林之王,最忌讳别的什么人或者动物侵犯它的地盘。 老爹还讲过古时候一个勇士打虎的故事,那人是喝了三碗烈酒壮汉,杀完老虎后自己也被吓得不轻。 老虎又吼了一声。 花晚晴也想离开,但现如今褚焕今昏迷不醒,自己也体力不支,外有追杀,内有猛虎,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事到如今,退也是死,进也是死,不如拼了。花晚晴双手握紧匕首,紧盯着老虎的行动,蓄势待发。 老虎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慢慢朝花晚晴靠近,花晚晴知道这老虎不好对付,它也一直在寻找恰当的时机发起攻击。 就在它认为时机到了的时候就会发动进攻。对于处于劣势的花晚晴一方来说,此时不动声色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褚焕今突然吐血了。老虎扑了上来,战斗开始了。 花晚晴一匕首刺中了老虎,老虎疼得大叫,花晚晴也累得气喘吁吁。 比起狼妖山的狼妖王,幸好这老虎的皮硬得太正常了。 花晚晴想起梅娘说过大部分人和动物最脆弱的是眼睛,她瞅准时机从袖子中扔出唯一一枚飞针,刺中老虎的右眼。 老虎难得地往后退了一步,疼得吼了一声,然后张开血盆大口,红着眼睛朝花晚晴扑过来。 花晚晴躲开了,那老虎撞在了石壁上,老虎摇晃着脑袋朝花晚晴扑来。 花晚晴力气已经差不多用尽,这次她被老虎咬住了脚,花晚晴一匕首刺下去,没刺中,匕首在和猛虎争斗中被震开了。 老虎对着花晚晴的脸就是一吼,口水溅到花晚晴的脸上,眼瞧血盆大口和口中满嘴尖利的牙齿就要咬断花晚晴的脖子。 花晚晴伸手往头上一把,花木簪被花晚晴狠狠插入老虎脖子,鲜血直流,加上花木簪中致幻药物的作用,老虎像被打了麻醉剂,低吼了一声,跌跌撞撞地从洞穴冲了出去。 花木簪上浸染了老虎血。 花晚晴忍着剧痛,捡起匕首,走到褚焕今身边。 花晚晴观察了四周,发现他们掉进来那洞口长满荆棘和茅草,显然不是老虎通常的进出口,洞穴之中还有其他出入口。 于是花晚晴拖着褚焕今找到另一处洞穴。 洞穴口有一块大石,显然曾经有什么人也在这里躲避过,洞顶上有一处天然的天窗,天窗下有一汪小潭,潭中清晰可见有鱼。 洞穴外有一处通往山外的隧道,隧道口应该就是老虎时常进出的洞口了。 花晚晴用尽浑身体力推动大石堵住唯一的入口,以防老虎回来。 在准备生火时,花晚晴累晕过去。 被虎啸吓醒时,阳光从洞穴的天窗中照在小潭的水面上。 花晚晴浑身酸痛,双手因为搬石头都被磨破了,她吃力地爬起来,发现褚焕今还有一口气,又从石缝中看了一眼被大石块堵在洞口外的老虎,舒了一口气。 燕樱说过,这木簪中的药物遇水会形成一种特殊的致幻气体,有了这气味,那也很可怜老虎一时之间不敢轻易靠近。 和上次在松枝山那群杀手使用的毒一样,果然是同一批人。 花晚晴割开褚焕今的手指,点开封住褚焕今心脉的几处大穴,将毒血放出来。 被困在这山洞之中没有草药。花晚晴想起燕樱说过,花木簪中药粉的配料,其中就有能够清热解毒的成分,大部分都是致幻作用。 花晚晴从腰间小布袋中拿出备用的小药瓶,这药瓶中是陈默留给她的最后一瓶放入花木簪中的药粉。 花晚晴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在褚焕今的伤口上。 短时间之中,花晚晴不敢保证外面那群杀手有没有离开,在褚焕今醒来之前,他们不能轻易离开这个洞穴。 好在小潭中有鱼,老虎窝里也有杂草和木棍,这些木棍应该是老虎叼回来搭窝棚的,这窝棚够烧几天的。 第37章 小重山 月亮倒映在清澈的小潭之中。 花晚晴曾听老爹说起过,说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地方,那里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夜晚的月光倒映在干净的湖面上,像极了人间最清澈明亮的眼睛,那里曾经是人间天堂。 那里也是花晚晴的出生地。 “不要!”褚焕今突然睁眼,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花晚晴心想糟了,药粉用水释稀了,毒虽然暂时被压制住了,这毒会引发高烧,加上药粉用量这么大,致幻作用起效了,情况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花晚晴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在狼妖山上和狼妖搏斗的褚焕今,如果光从眼神看上去,简直活生生另一匹凶狼。 褚焕今本来体力就不支了,又没吃什么东西,致幻作用很可能让他力竭而亡。 “不要!不要杀他们!”褚焕今眼中流血,站都站不稳,用脑袋狠狠撞在石壁上。 花晚晴赶紧跑过去阻止他做出自残或者自杀行为。 褚焕今推开花晚晴,捡起断剑乱砍。 “爹娘!阿宁,阿欢,还有姚伯,楚王府满门三百一十六口人命!为什么,凭什么要我原谅!我要杀了他们!杀了!杀……” 花晚晴一时之间不敢靠近。 褚焕今很痛苦,再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 花晚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灵机一动,突然想到褚焕今现在幻觉当中,任何动静对于他来说都是在幻境当中。 于是花晚晴对褚焕今说,“褚焕今,楚王府的乱臣贼子,有本事就来杀我呀!” 没想到这句话果然引起了褚焕今的注意,褚焕今咬牙切齿的拿着断剑朝花晚晴砍来。 花晚晴将他引到小潭边,然后趁着褚焕今慌不择路之中绊倒了褚焕今,褚焕今摔进小潭之中,冰冷的潭水冲洗褚焕今的神志,起到一定作用。 花晚晴见褚焕今消停下来,赶紧去扶他起来。 褚焕今红着眼睛,一手掐住了花晚晴的脖子,花晚晴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褚焕今,要死了!你个傻子!我是花……晚晴呀!”花晚晴从喉咙中挤出这么几个字,就差点要了命了。 褚焕今听到花晚晴的名字,下意识中手松了一点。 花晚晴趁着褚焕今片刻犹豫之中,从褚焕今身上掏出玉佩,在褚焕今面前吃力地晃了晃。 花晚晴另一只手握住褚焕今掐着脖子的手,憋着气说出不出完整一句话,“还有这个……玉佩,记得吗?你靖王叔……说起来,我可是多次救你啊……” “晚晴……”褚焕今松开了手,直直倒在潭水之中。 花晚晴在褚焕今身边点起火堆,烘干他的衣物。 褚焕今一直在喊着冷,花晚晴只好将自己没湿透的外套搭在褚焕今身上,在褚焕今躺着的附近又点起一堆火。 第三天,潭边一缕阳光的刺激下,褚焕今总算醒过来了。他肩膀是睡着一个人,看上去像个女子。 褚焕今吓了一跳,但马上注意到那女子身上穿着的是花晚晴的衣服,花晚晴的外套搭也在他上。 褚焕今怀疑过花晚晴的身份,也猜测过婉儿姑娘的身份,甚至一度认为婉儿是因为喜欢花晚晴才救他的…… 但褚焕今从未在乎过花晚晴具体会长什么样子,也永远猜不到花晚晴本来长得成这个样子。 仔细看起来,花晚晴就像照进褚焕今心中一缕最明亮、最温暖的光明。 褚焕今擦干净花晚晴脸上的血迹和泥土。 花晚晴很警觉,一下子睁开眼睛,看到褚焕今温柔的眼神,才放松下来。 花晚晴尴尬地站起来,假装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才问,“你可算醒了,我还在想怎么将两人搬出这个地方呢!” 过了一会儿,花晚晴迟疑了片刻,指了指洞穴口那块大石头,“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们不小心进了老虎窝……这几天可辛苦死我了,智斗杀手,勇斗老虎,不过我可不敢保证那块石头还能撑多久……” 褚焕今一瘸一拐慢慢走到花晚晴身边,温柔地笑了,“剩下的交给我。” 花晚晴愣住了,以为褚焕今病傻了,吓了一跳,“不会吧,还在幻觉中吗?” 花晚晴将手放在褚焕今额头,又将手放在自己额头,松了口气,“还有点低烧。今天必须想办法出去了,你必须得好起来!我去烧热水。” 但褚焕今拉住花晚晴,直直地看着花晚晴,“我来。” 花晚晴知道褚焕今应该早已经猜到了,她原本也没有想瞒着别人,特别是当做朋友的那群人……于是花晚晴鼓起勇气问,“你早猜到了吧?” 褚焕今却故意开玩笑,“知道什么?知道你就是婉儿姑娘?说实话,这只是其中一种被我排除在外的猜测……” 花晚晴倒没想起还有婉儿这茬,婉儿只是她编出来的一个存在。 “算了,懒得跟你说。我本来也没想瞒你们……这些年以来我当男人当习惯了。” 花晚晴装作大方的站起来,又恢复了花晚晴的嚣张气势,将石片上的热水小心递给褚焕今,若无其事地说,“快想想怎么办吧?要不是你乱带路,我们也不会掉进这个鬼地方。” “好办。不过要等到晚上。”褚焕今虽然看上去很憔悴,但还是那副自信的样子。 褚焕今从怀中拿出那张画着月献花的纸,纸被血水浸染后又晾干了,上面沾着血印。 花晚晴明白,叹了一口气,“为了这个……” 花晚晴突然又恍然大悟,这个山林难道就是小重山? 花晚晴看见褚焕今一直盯着洞口那块大石头,明白褚焕今在想什么,笑道点点头:“好办法,一个人办不到,两个人刚刚好。我们这些客人是时候跟主人告别了!” 褚焕今看着花晚晴点点头,会心一笑。 或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管花晚晴是何身份,在褚焕今眼中她早已成为他此生知己,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讲的就是这种感受吧。 “褚焕今,你干嘛老盯着我看?”花晚晴问,只好用潭水洗了洗自己的脸。 但幽暗的天光下,清澈的潭水中,花晚晴虽然看上去有些憔悴,脸上那些血痕和灰尘早已被擦干净了…… 第38章 花海小院 褚焕今转移目光,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 “想起之前被你糊弄的时候,你一离开没多久,居然才想起连你的模样从未看清或者记住过……没想到……” “哼,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花晚晴盯着褚焕今。 花晚晴露出一个坏笑,“我没想到的事情也挺多……比如,楚今朝?” 褚焕今没有过于吃惊,嘲讽般冷冷问了一句,“怎么?想去举报当今摄政王是楚王余孽,然后借此平步青云,升官发财?” “哪敢呀!再说了,现在朝堂之上,不是你最大吗?捏死我一个小叫花子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举报无门呀……” 花晚晴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她又十分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花晚晴花大侠怎么可能做出卖兄弟的事?” 花晚晴轻轻将手搭在褚焕今胳膊上,想了一下,憋着笑,说出实际上很可能是警告的话,“我只是想提醒你,为了给你压制住毒性,我冒险用了有了一种在阳光下有很强的致幻作用的药粉,这种药粉就像花粉一样遇风会很快挥发出来……我不知道这种药粉的药效会持续多久……但只要过了药效,要么你会毒发,要么你就会发癫……” 褚焕今好像没有注意花晚晴在说些什么,只是盯着花晚晴脖子上的勒痕。 花晚晴在褚焕今眼前晃了晃手。 “我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能够及时出去找到清热解毒的草药,然后回到王府,你就有救了。” 褚焕今并没有挪开眼睛。 花晚晴站起来,躲开了褚焕今的目光,赶紧转移话题,“现在这么闲的话,还不如来想想看,那群杀手,京城之中还有谁有实力这样恨你,能够差点置你于死地?我们回去也好做点准备,免得被谁杀了都不知道。” 花晚晴揉着脖子站起来走了几圈。 褚焕今夜跟着站起来,将视线又转移到洞顶的光亮,“你不是也猜到了吗?” 褚焕今看了看洞顶的天色,冷静地走到大石边上,从缝隙里看到外面趴着的那只老虎,“可真是一只固执的老虎呀。” 花晚晴也走到褚焕今身边朝缝隙外看去,那老虎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花晚晴倒有几分同情那只老虎起来,老爹说过,花木簪中的药粉是带毒的,要不是花晚晴从小戴着体质特殊,长期大量吸食这种毒粉是会使人丧失意志的。 褚焕今想想都还有点不习惯,“你居然同情那只老虎?它身上的伤可是拜你所赐……” 花晚晴皱了皱眉头,“总归下手是迫不得已……是我先占了它的窝,不管是否有心,它也算在外面为我们挡住了那群杀手……而且这老虎始终不肯抛弃家园……实在没必要伤它性命!” 褚焕今见多了人心鬼蜮,心早就冷了。 “要是在朝廷或者战场上,遇着敌人这般心软,只怕会是死无全尸!”褚焕今冷冷地说, “这样吧,让我来做诱饵,如果赌输了,大不了就是豁出这条命了。”花晚晴坚定地说,“老爹说过,我小时候曾受过一只母虎的哺乳之恩,今天就当还了这恩情吧。” “你疯了吗?这只可是一只年轻公虎!”褚焕今拉住花晚晴。 花晚晴已经慢慢推开大石,走了出去,那只老虎昏昏沉沉的,花晚晴帮它包扎伤口,那只老虎疼得醒过来,一口咬住花晚晴的手臂。 褚焕今冲出来,拉着花晚晴进了隧道出了洞口。 老虎只是低吼了一声,并没有跟上来。 花晚晴笑着说,“没事了。” 褚焕今却黑着脸,“今晚没月亮,我们得找到月献花。燕樱可再等不了多久了。” 褚焕今东张西望地看着黑漆漆的山林,首先确定了那群杀手已经不在了,才放心地大步走起来。 “褚焕今,如果我们将它困在石洞里,它会被饿死的。你瞧,它不是也没有出来追杀我们吗?或许他是那只母虎的后代,或许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物都是那么冰冷无情的……”花晚晴快步跟在褚焕今后面。 “嘘。”褚焕今拉着花晚晴蹲下,指了指远处的亮光。“这方圆百里怎么会有人家?” 他们慢慢靠近,经过一处花圃,看得出花圃在很久之前是有人打理过的痕迹,但现在已经肆无忌惮地疯长了。 花圃当中有一处坟,看得出经常有人过来清理和祭奠。 坟的石碑前点着两盏白烛,看得出上香的人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烛火光芒下隐约看得出墓碑上题字之人义愤填膺刚劲有力的笔触。 褚焕今熄了烛火的光。 他们经过杂草丛生的花圃来到一座小院子,这个小院子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院门轻轻一推便散了架,但依然可以看出院中曾经有打斗过的痕迹。 一阵风吹过,眼泪不自觉从花晚晴眼角流下来,她喃喃自语,“我好像听老爹说过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这个地方……” 这阵风同时也吹散了乌云,月亮从云后面出来了,花圃随风而摆动,一切都是这般美好。 花晚晴没有注意到褚焕今脸色惨白。 花圃之中有花在月光的照射下开放了,正是燕玲画的月献花。 花晚晴欣喜地摘了一朵给褚焕今看,却看不到褚焕今的人影,她拿着花回到院子中,却看到昏倒在地的褚焕今。 褚焕今浑身抽搐,在月光的照射下出现幻觉了,但为了使得自己保持清醒,他的指甲掐进肉里,掐出血来。 花圃中充满各种各样的花朵,其中不少可以清热解毒的药花。 小院子虽然很久没人住了,但可以看得出曾经的院主人一定心灵手巧,他们用各种花做了防虫防腐的物件,这些物件使得衣橱、柜子和床里的东西都保持完整。 花晚晴从橱柜中甚至翻出了一床可以用的被子。 花晚晴将床上的灰拍打干净,便将褚焕今扶了上去。 花晚晴烧了热水,为褚焕今换了衣服,然后采摘了点野果,又去河边打了几条鱼,做了鱼汤,喝下鱼汤,等褚焕今退烧…… 第39章 回家 褚焕今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没穿衣服,脸一下子气得通红。 褚焕今坐起来的时候,花晚晴就从床上滚了下去,一下子就醒来。 花晚晴从地上爬起来,睡眼惺忪,“有没有搞错啊,是你昨天晚上发烧,一晚上在喊冷,我没有法子,只有一床被子,又不能在屋里点火,谁知道这摇摇欲坠的屋顶经不经的住烤,万一塌下来,两人都得玩完,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吗?” 褚焕今强忍着怒火,“我衣服呢?” 花晚晴打了个哈欠,指了指院子中间,若无其事地说,“不知道为什么,睡得特别安心,好像回家了一样。” 褚焕今站都站不稳,花晚晴只好从院子中拿了衣服扔给褚焕今,“你干什么这副表情,好像我欠了你钱似的。” 褚焕今叹了一口气,有些气愤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而且你不是只拿我当兄弟吗。” 后半句说得言不由衷,更不是滋味。 花晚晴才没有听懂呢,在丐帮,遇到天寒地冻,叫花子们都是抱团取暖的…… 花晚晴向来不会想到这么多,直接坐在床边,将手搭在褚焕今肩膀上,“嗨,我还以为什么事情。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绝不会影响你以后娶王妃。” 褚焕今突然想到什么,打掉花晚晴的手,强行从床上站起来,穿好衣服,冷冷的说,“不早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花晚晴跟上去。 “昨晚有人来祭奠这户人家,说明这周围还有人家。”褚焕今语气很平静,花晚晴的话提醒了他,他身为摄政王,娶什么样的王妃不是他能决定的,这么些年来他能做到的也只是拒绝其他各种势力从各方面通过各种方法往他身边硬塞女人而已。 花晚晴不知道的是,她的确回家了。那坟葬的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十八年前,一个身受重伤的落魄男子被一户花农夫妇所救,那男子正是被追杀的墨辰。没想到救人一命却引来全家的杀身之祸。 在屠杀之夜,那花农的妻子一路逃到花圃之中,生下一名女婴后就难产而亡。 墨辰还没来得及知道花农夫妇的名字,只知道他们是很久之前就隐居在这里的一户普通农户。 墨辰合葬了这对恩爱的夫妇,带走并养大了他们的孩子。 等他隐姓埋名安定下来之后,托人买了一块墓碑,自己亲手题字。并且委托山下一户人家每年这个时候进行祭奠。 褚焕今和花晚晴找到那户人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十八年前,为了追捕逆贼墨辰,这附近百里之内的人被迫迁居,这户人家是这个范围内最近的一户人家。 花晚晴敲响院门的时候,出来看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十分质朴。那男子看出两人落魄的样子,多了几分谨慎。 那男子的妻子从里屋走出来,大着肚子,担心地问,“二贵,是谁呀?” 见花晚晴和褚焕今并不像恶人一般强行推门而入,而是有礼貌地等在门口,那叫二贵的男子面露囧色,又有些为难和愧疚的样子,轻声说,“抱歉二位,这年头不太平,我妻又怀了孩子,实在不方便放陌生人进来。” “我们……”花晚晴还没有说完,褚焕今就将花晚晴拉到身后,彬彬有礼地说,“这年头不太平,我们夫妻二人出门遭人暗算,我的妻子也怀着我的孩子,只希望你们能帮个忙,给口水喝,让她歇歇脚。” 花晚晴睁大眼睛看着扯谎话不带脸红的褚焕今,自己的脸倒先红了。 那二贵妻子,将二贵推到一边,把门打开,将花晚晴和褚焕今迎了进去,“都不容易,这两位看上去不像坏人,特别是这位娘子看着亲切。” 那二贵妻子哪见过王室之人,只觉得褚焕今身上有一股不可直视的威严,然后拉着花晚晴的手小声地问,“你家丈夫不是普通人吧?” 花晚晴尴尬地笑了笑,“原本是个秀才,后来当了几年兵,因此又有些清高的臭脾气,又有些强硬的模样,就是个十分普通的人。我们,我们成婚后,他总是要打仗,总也见不到,好不容易这次从外面调回来了,他说带我回来看看,没想到记不得路了,在山中遇到了歹人,又遇到了老虎,这才弄成这副模样,真的是麻烦你们了。” “有什么麻烦的,我看着娘子十分面善,倒是想起一位故人来了。”那二贵说着差点就要落泪了。二贵及时拉住了二贵妻子,赶忙问道,“你们是这山里出去的人家?” 褚焕今本想阻止花晚晴瞎编,但花晚晴已经脱口而出瞎说了,“是啊,山上那座花圃就是我家……” 说完二贵夫妇脸色都变了,他们站起来,二贵妻子趴在二贵身上哭泣。 花晚晴看了褚焕今一眼,吓了一跳,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圆回来,二贵谨慎地看着花晚晴,“早在十八年前,那户可怜人就死了,他们夫妇是我们全村的恩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花晚晴想起老爹说过的许多故事,此时顺理成章地连贯起来,“我是那户人家的女儿,那天夜里,杀手闯进来杀了我父亲,母亲生下我也去了,我被一个好心人救走,好心人带着我隐姓埋名,把我抚养长大。” 二贵妻子却颤颤巍巍地拉住花晚晴的手,早已泣不成声,“二贵,你瞧她和巧娘长得多像呀,巧娘和华叔的孩子要是在的话,也这般大了吧,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到华家的花圃去玩吗?巧娘总会做各种各样好吃的糕点给我们吃,她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了……” 没想到自己根据老爹给的故事片段随意瞎编的故事,却迎来这么大的信任,一向坚强的花晚晴此时却落下眼泪。 从二贵夫妇口中,花晚晴和褚焕今知道了十八年前事情。 第40章 十八年前的往事 十八年前,在百花村花田,善良的花农华家夫妇救了身受重伤的墨辰,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救了谁。 墨辰早已心如死灰,被救醒后不再说一句话,村民都叫他哑巴。 原来他在逃亡过程中不断被人出卖,其中不乏原本自己十分信任的亲朋好友。 在后面的逃亡途中,更是像落荒而逃的野狗一样,没有人肯收留救助他,直到遇到华家夫妇。 华家夫妇是很多年前隐居到这里的,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只知道他们善良、淳朴,男子温文尔雅,女子知书达礼。 他们早就认出墨辰是在榜通缉犯,华家夫妇认为墨辰不是坏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认为墨辰只是一个被伤透心的可怜人,一个再也拿不起刀的人又怎么会是谋逆的乱臣贼子呢。 但总有人为通缉令上的赏金提供了线索。 华家夫妇怕墨辰伤心,只是提醒墨辰待在家里不要下山。 但墨辰知道华家夫妇过得拮据,又要养他这个病人,家里早就没有米了。 墨辰决定下山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块玉牌换成银子,再换回食物和家用。 墨辰下了山,是这场灾难的开始,有人认出了墨辰,为了赏银带着人跟着墨辰回到了花圃小院。 此时华家巧娘快要临产,大着肚子做好饭菜等着丈夫和墨辰回来,墨辰带回了米和各种营养品,也带回来恶魔。 那群人杀了了进来,华家丈夫二话没说,将墨辰和妻子推到后门,自己堵在门口被活活砍死。 巧娘在茶花丛中生下孩子,当时风雨大作,天地为之色变,生下孩子后含恨而亡。 墨辰本想跟那群人拼个你死我活,为华家夫妇报仇,但地上传来婴儿的哭声,墨辰只好抱着孩子离开了。 不久后,那群恶魔在河面上找到了一具穿着墨辰衣服,具备墨辰身高的尸体,那尸体已经被水泡得面目全非,那群人将尸体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翻走了。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还有一个站在远处的驼背老叫花子,他知道河中浮着的尸体是该死之人。那驼背老叫花子就是乔装打扮后,复仇的墨辰,不过后来他叫陈默。 那个该死之人是那个告状的恶人。那恶人早已觊觎巧娘很久了,但巧娘不从,华家丈夫还出言教训了那恶人一顿,那恶人怀恨在心,联合当地也一直觊觎巧娘美色的县太爷和捕快以捉拿通缉犯为名,其实是为了强抢巧娘。 抓捕通缉犯墨辰只不过那些给恶人们作恶的一个借口而已。 几年后,县太爷和当天执行追捕的捕快都相继过世,同时离奇死亡的还有更多和这件冤案相关的人。 从此华家花圃传出冤魂报仇的传说,当地人都不敢接近华家花圃,认为那里是带有邪性的地方。当地官员甚至下令,华家花圃方圆百里不得住人。 百花村的人看在眼里,知道华家夫妇死得冤枉。 二贵父母与华家夫妇是邻居,关系非常要好。二贵和妻子还是小孩的时候就经常到华家花圃中玩耍,华家夫妇教给他们认识了很多花种,他们就像亲人一般。 华家夫妇被杀害时,二贵一家出门了,路上又有事耽误了,因此躲过一劫,等到他们回来时,看到华家院子都是鲜血。 二贵父母埋葬了华家夫妇,因为人微言轻,官官相护,递上去的状纸没有引起任何重视,二贵父母死在了替华家伸冤的路上,不了了之。因为如此拼了命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从此再也无人问津。 二贵妻子杀了鸡,做了一桌子菜,说起往事就很难过,“爹娘嘱托我们不要乱动华家院子,保护现场,等待伸冤的时候,但怎么会有伸冤的时候。世事这么乱,前一阵子听说摄政王又死了,我们老百姓又能过几天好日子呢?” “哼,那些达官显贵死活倒总是弄得劳民伤财。”二贵似乎对摄政王不满。 花晚晴看了褚焕今一眼,发现褚焕今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之前总听说摄政王怎么样昏庸,他们皇家明里暗里的事情我们老百姓管不着。但摄政王在位时,老百姓还是过了几年好日子的,在我看来他轻徭薄赋,善待百姓,是个好官。” “即使摄政王不在了,朝中还是会有贤明的大臣,天下还有能人义士,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褚焕今指的是公孙瑜、褚惊、燕樱、燕玲、周游和周怀等人。 “哼,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言,要打仗喽,我打算带着妻子离开百花村逃难去了。”二贵伤心极了。 “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百花村,现在要离开还真不舍不得,而华叔和巧娘的冤屈还没有平反,真不甘心!” 二贵用手敲在桌子上,眼泪就落了下来,也是个性情中人,“你们放心,既然你们是华家人,也就是我们百花村的人,这几天就安心住下来。” 二贵总算说完了,褚焕今连忙问,“二贵大哥,你刚刚说打仗是怎么回事?” “城门封了,城门口站着士兵,进出城都要验身,说敌国奸细杀了摄政王,要抓敌国奸细。”二贵叹息道,“这不是要打仗了吗?” “能有什么敌国奸细?分明就是他们的幌子。现在看来,摄政王殿下不想挑起战事,所以才对朝中蠹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花晚晴为摄政王解释。 “你好像很了解摄政王?”二贵有些不满。 “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怎么会关心我们老百姓活得怎么样,怎么会在意我们的死活。他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无论做什么,当然是为了稳固他们手中的权势,稳固他们的财权,我们老百姓只是他们敛财的对象,永远被他们压榨,真希望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公平的地方,让我们活得不这么辛苦……” 花晚晴很能体会二贵所说,她和老爹也有过一段为了活下来而努力挣扎的时候。 现在想来,要不是褚焕今提出改革,制衡权贵,他们这些穷苦人,现如今很可能也没有出头之日。 花晚晴想起空蒙谷,空蒙谷就是二贵所向往的这个公平的地方…… 但空蒙谷只有那么大,可天下还有那么多叫花子,那么多困苦的良善之人…… 第41章 进城门风波 京城南北西三大城门关闭,只有最大的东城门戒严开放,日夜都有巡逻。 花晚晴很纳闷,到底是什么人心思这么深,居然连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小侧门都安排了士兵把守。她站在东城门远处几棵树荫下,和褚焕今就像在树荫下休息的乡下人,从这里可以看见东城门的情况,而城门口守城士兵却不会注意到这里。 褚焕今盯着花晚晴看,好像想到什么,用手沾了树边的土,直接涂在花晚晴脸上。 “你干什么?”花晚晴灵活地躲开了。 花晚晴现在穿着二贵妻子年轻时的衣服,头发挽起,在头顶上用花木簪固定住,盘了一圈,两鬓留着两缕长发在胸前随着轻风摆动。裙摆还是限制了她的行动,褚焕今沾着泥巴的手指触碰到花晚晴的脸,上面留下一道印子。 褚焕今笑了,他拉过花晚晴,开玩笑般戏弄花晚晴:“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这样会被人看出破绽的,以我现在的情况,城门口那么多士兵,我可应付不了。” 花晚晴听褚焕今这么说,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假扮的夫妻,幸好周围没有人看见,但又不习惯跟人靠得这么近,“但你在我脸上涂泥巴干什么?” 褚焕今脸红了,他是怕那些士兵打花晚晴的主意。 花晚晴即使穿着村妇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和好看的外表,万一引起那群士兵的注意,麻烦的可是他们,现在京城中情况不明,那群士兵打着抓刺客为摄政王报仇的名号,但谁又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 褚焕今轻叹了一口气,“你长成这个样子,会给我们的行动带来麻烦。” 花晚晴顿时无语,“我长成什么样子?” 花晚晴以为褚焕今认为她不好看,有些失望。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燕樱都说过花晚晴很好看,于是花晚晴心想:褚焕今是眼瞎了。 褚焕今见花晚晴有些生气的样子,暗自发笑,他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人,这种可爱是天然的,不带任何矫饰,就像花晚晴就算没有任何粉饰依然胜过这世间所有女子一样。 但褚焕今说的却是,“不管怎么样,我和小瑜他们约定好了,药蜂传信出来了,今天是约定期限的最后一天,我们今天必须进城。” 花晚晴见褚焕今坚定要给她脸上涂满泥巴的决心,也不想做无意义的争执,指着褚焕今,意思是不让他脏兮兮的手靠近,“我自己来。” 说着花晚晴用手沾了泥巴,一个人走到一汪水潭边,在自己脸上涂了一圈,多年当小叫花的经验,让花晚晴顿时将自己装扮成一个灰头土脸落魄的妇人。 花晚晴将双手洗干净,无奈地站起来,瞪着眼看了一眼褚焕今,意思是在问,这下满意了吗? 褚焕今满意地拉住花晚晴的手,挑起二贵家的菜篮,向城门走去,笑着说,“很好看。” 花晚晴别扭地跟着褚焕今,但表现地非常自然,很像一对中年夫妻进城卖菜。 轮到褚焕今他们接受检查的时候,花晚晴从菜篮中拿出一些鸡蛋,用奉承的语气讨好巡查的士兵,“大人们辛苦了,我们夫妻俩进城卖点菜,赚点钱贴补家用,您看没什么事,我们就过去了。” 那士兵一开始被褚焕今带点盛气凌人的气势恼到了,想故意为难两人,因花晚晴一番机智,两人扳回一局。 花晚晴见褚焕今那副天生强者的表情,心中叹息了一声。 好在那士兵缓和下来,花晚晴见那士兵腰间挂着平安符,样子老式,一看就是家中父母求的。 花晚晴又开始装可怜,“哎,看到各位大人和我们家中儿子一般大的年纪,就想着不给他添麻烦,多赚点钱,等儿子回来给他过上更好的生活。我肚子中又怀了一个,孩子他爹没日没夜操心,现在又要打仗,他愁得呀,都像个苦瓜脸了。” 那年轻士兵果然信了几分,他善意地提醒,“大姐,现在京城不安全。” 那年轻士兵凑近花晚晴的耳边小声地说,“前一阵子当今摄政王在王府被人刺杀了,靖王暂代摄政王之职,下令彻查此事,全城戒严,不放过一个刺客。据说靖王和摄政王是关系很好,靖王为了摄政王弄出这么多阵仗,看上去好像要打仗了。我家中也有母亲,听你这般说,让我想起可怜的老母亲,所以提醒你们一句。说是抓刺客,实则看你有嫌疑就抓,听我一句劝,回去吧,别为了几文钱丢了命!” 褚焕今见那士兵和花晚晴聊得很投入,想一把将那士兵推开,花晚晴连忙拉住褚焕今,可怜兮兮地对那士兵说,“我们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能有什么嫌疑,正因为这个时候,可以多买点钱,卖完我们就回去,多谢小哥提醒。那我们就先进去了,晚了菜就焉了,这点鸡蛋是我们的心意,回去拿给家里吃啊。” 总算连哄带骗进了城,直到花晚晴将褚焕今带到一个破落的巷子里,花晚晴才敢松一口气,然后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褚焕今,“王爷,之前看你和左权那个老狐狸周旋,看你雷霆手段,喜怒无常,以为你挺能耐的呢,怎么刚刚差点让我们暴露!” 花晚晴轻车熟路地找了一个水缸,洗干净脸上的泥巴,又将头上一缕头发放下来,她记得梅娘说过女子盘发代表已婚,要是让梅娘看到她这副样子顶多也就是说几句,但是梅娘要是告诉老爹,那可就糟了。 花晚晴走到褚焕今身前,很严肃地告诉褚焕今:“王爷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底层老百姓应该怎样生活和说话吧?” 褚焕今一时语塞,知道是自己理亏,也就没有反驳,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花晚晴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不可一世的褚焕今居然像如今这般低三下四跟她这样一个叫花子道歉,心中原本准备好几十条回怼的话语一下子烟消云散,见褚焕今诚心认错的样子,好像不似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倒像犯了错的周游。 花晚晴一般是不会为难主动认错的人的,况且他们都已经进来了,而且褚焕今也不会像周游一样屡教不改,花晚晴温和地回应,“人都会犯错,好在我们没有让人怀疑,顺利进来了。” 见褚焕今还愣在原地,花晚晴习惯性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没事啊,我们快走吧,不然你那群好兄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了。” 第42章 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门前围了两群人,一群是打着靖王名义抓刺客的士兵,一群是反过来不让那群士兵进府的士兵。 远处一队浩浩荡荡的送殡队伍停在摄政王府门前,为首的是穿着孝服的靖王萧平,他一脸哀伤,却更显刻意。 摄政王府门口飘散着冥纸,哀乐振聋发聩。 公孙瑜气恼地站在摄政王府门前,看上去很久没有休息了,一脸憔悴。平时白得反光的衣裳,此时上面有一些血痕和破损。 公孙瑜神情疲惫,一介书生却提着剑指着门口这群不速之客。他身后护着的是褚惊和燕玲。 褚惊和燕玲从未见过公孙瑜今日这般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却好像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公孙瑜会有这般作为。 从前的白衣书生都是躲在褚惊身后,遇到什么事情,公孙瑜总是跑回去搬救兵的人,现在他站在好友身前,为他们抵挡千军万马。 “小靖王,这是什么意思?”公孙瑜挥剑,用力过猛,藏在衣袖里的手不住颤抖。 靖王就靖王,说什么“小”嘛……萧平心中一阵恼怒。 “摄政王被歹人所杀,不幸殡天,本王带人前来送葬……”萧平冷静地说,他刚想说些感人肺腑的言辞,就被公孙瑜打断了。 公孙瑜哼了一声,“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小靖王殿下,你这是要谋反吗?” 萧平倒是被这个白面书生给问住了,他只是没想到这盛气凌人的话会从一个文弱书生口中说出来。 萧平冷笑了一声,露出近乎冷血的表情,“公孙大人这罪名扣得可真大呀。往重了说你这是污蔑朝廷重臣,但我也可以往小了说,我们兄弟这么多年的交情,就当你在开玩笑。” 然后萧平又重重地扔下几个字,“让开,否则,死!” 公孙瑜拿起手中的剑,“萧平,你想进入摄政王府,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本王是替兄弟送殡,同时,本王听说王府里有刺客,本王是来帮摄政王报仇的,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胆敢拦本王的架!” 萧平跳下马来,从士兵手中拿过剑,直直朝公孙瑜走来。 “王府里根本没有你所说的刺客!”公孙瑜斩钉截铁地说。 “哦,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说活着就活着?”萧平走到公孙瑜身前,轻轻一用力,公孙瑜手中的剑就掉到了地上,这倒反而让萧平停下脚步。 萧平讥讽地看着公孙瑜,冷笑道,“公孙瑜,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用啊。要不是褚焕今,你不过是书塾里一个任人欺负的小书呆子!整天讲些傻乎乎的大道理,说些没有用的腐朽理念。要是天下人都如你们这般傻,实在想不到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 萧平眼中布满血丝,瞪大眼睛狰狞地看着公孙瑜,然后看到了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褚惊。 褚惊怒目而视,身上全是血,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全是伤口,萧平用剑挑开褚惊腿上的一道伤口,鲜血冲开凝固的黑血涌出来。 萧平啧啧两声,又嘲笑起褚惊,“你就更可悲了,一个罪奴之子,真不知道褚焕今凭什么对你这般好,待你如亲兄弟?” 公孙瑜推开萧平,“你这个疯子!” 萧平龃龉了三步,被推出摄政王府大门,“好吧,本王知道你们在拖延时间,本王有的是时间,愿意陪你们玩,就看你们死透了的摄政王殿下,褚焕今,能不能出现了!如果出现了,我倒想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兄弟被剥皮剔骨的样子!” 停顿了一下,又疯癫一笑,“如果没有出现,没准我心情好,就算你们运气好了,我能让你们在水牢里度过下半生……哦,还有这几个如花女眷,想想怎么处理呢……” “无耻!”公孙瑜喊道。 在远处无人察觉的角落。 花晚晴使劲拉住褚焕今,拉着他离开,七拐八拐来到一处胡同,又在胡同中左拐右拐,中间停了好几次,还走错一次路。 褚焕今终于不耐烦了,他甩开花晚晴的手,“你到底在干什么?小瑜他们有危险,我没有时间跟你瞎逛。” 花晚晴好像知道褚焕今会这么说,她冷静地对褚焕今说,“我也很担心他们啊,可你这个样子回去,万一那萧平不认你是摄政王,说你假扮摄政王,直接杀了你怎么办?我们得换一身装扮,并且弄出些声势才行啊。” 褚焕今沉默了。 花晚晴知道褚焕今在想什么,于是补充道,“你身上只有玉佩,虎符应该在你好大哥褚加闻身上吧?你当萧平为什么要进去,一定是想抢虎符,杀你大哥呀……即使你能凭着你的身份调动禁卫军,但算算距离,看看摄政王府门口的情况,也来不及了……” 萧平敢那样出现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很可能真的如花晚晴所说,救不成人不说,还白白中了圈套。 花晚晴见褚焕今明白过来,抓起褚焕今的手臂就快步走起来,边走还边在看些什么。 褚焕今记得一路上走来,经过的地方墙壁上都有一朵类似茶花的标记,每朵都不太一样,有的只是花苞,而且不同生长方向都不一样。 “这些是小游留下的记号,我们快点吧!”说着花晚晴停在一处院子门前,这是一处很旧的木门,不识货的人会以为这门又旧又老了。 但褚焕今看出这门是用十分珍贵结实的木料制成的,里面很可能有复杂的机关。 褚焕今拉着靠近的花晚晴,“小心,这门有机关!” 花晚晴笑笑,拍拍褚焕今的肩膀,“不错嘛,行家呀!不过别担心。” 花晚晴说着让褚焕今走开些,显然还是有些生疏,花晚晴深呼吸了一次,然后三长三短然后再三短三长扣响木门。木门没有动静。 花晚晴有些尴尬,又想再次尝试,刚敲一下,那门突然吱呀一声,然后就响起沉闷的机关声。 木门上原本茶花图案的地方,茶花花瓣旋转起来,打开许多洞口,洞口飞出几根铁针,褚焕今闻声将花晚晴拉下台阶,侧身搂着花晚晴躲开了铁针的袭击。 这机关设计得可比花仙阁的厉害多了。 花晚晴刚站稳想发脾气,门突然以一种奇妙的茶花开放的方式打开了,周游灰头土脸地走出来,低着头尴尬的一个劲儿说,“晚晴哥,不好意思啊,这机关还在测试阶段,不是很不灵敏……” 但周游抬眼一看却是个穿着村姑衣服的美貌女子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周游认得褚焕今,又看了看花晚晴疑惑地问,“不好意思,小姑娘,你是谁呀?” “小游,是我呀,你这是什么破机关?”花晚晴习惯性拍了拍周游的脑袋,双手抱在胸前,大摇大摆走上前,不忘指了指头上的花木簪。 周游认出了这语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支支吾吾地说,“你,你真的是晚晴哥?” 第43章 充满机关的院子 进了院子。 花晚晴盯着那搞得花里胡哨的茶花门,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抱怨。 “小游,我又把三短三长三长三短记反了。你的机关术又精进了,差点要害死你晚晴哥呀!” 看着不知所措的周游,花晚晴接过他手中紧张到捏着的一个水杯。 “别这样盯着我看了,好像见了个鬼似的,我本无意瞒你们,反正我是什么样都无所谓啊!反正我都是你老大!” 周游突然哈哈傻笑,摸着后脑勺说,“果然是晚晴哥,要不是我哥猜出来是你来了,今天你可又要损坏我一扇好机关门了……不过你穿成这个样子我一下子真没认出来了,没想到你能长成这个样子。” “行吧,看你这个样子,我还得多谢大怀认出我来了。”花晚晴喝了一口水,又问道:“大怀还好吧?” 周怀知道以花晚晴和褚焕今的武功,是绝不会有人能跟踪过来的。于是闻声从屋里出来。 当初花晚晴看破周怀的难处之后,就让周怀在暗处对暗处的那股力量暗中展开调查。 周游提出配合周怀行动,他们联手打造了这个充满机关院子。 “晚晴,花木簪怎么了?”周怀一眼看出是花木簪出了问题。 不愧是百晓园园主,观察还真是细致入微,就凭这份心思,如果能有机遇,封侯拜相不成问题啊。 不过这类人不适合轻易做朋友,花晚晴打起精神,谨慎地看着周怀,“大怀,花木簪受了损,但现在这不是重点吧。出了大事了,我们才不得已找过来的。” 花晚晴将摄政王府的情况大致跟周怀和周游说了一遍,并将燕玲研制出来的解药递给周怀。 周怀听明白了,接过药并没有立刻服下。 然而周游还是一头雾水。 “明白了。”周怀点点头,缓缓说道,“这间院子经过小游改造,临街的是一间裁缝铺,里面分开,供小游做些机关,而我平时也方便通过这些布局躲藏和外出。” 周怀说着说着对周游的赞叹,带了无限羡慕,最后又说了一句,“墨家机关术当真是奇妙无穷!神乎其技!” 花晚晴点点头,站起来,“大怀,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衣服拿出来给王爷换上。小游,你这里有没有那种能够虚张声势的东西,最好看起来听上去能够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感觉的那种东西。”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太费劲,周怀看着花晚晴会意点头,就像知己一般。 褚焕今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 褚焕今有些恼火,这个周怀之前藏得很深,一副与世无争只想保命,实则胸中有丘壑,能进能退,能文能武,心思和观察竟不输公孙瑜,这些都是褚焕今之前没有察觉到的。 周怀彬彬有礼地为褚焕今引路,“摄政王殿下,请这边来。” 褚焕今看了看花晚晴。 花晚晴笑出了声,“王爷,你是去换衣服的,我去不合适吧?” “你之前又不是没见过。”褚焕今一把拉过花晚晴,侧身看了看周怀,“别人我信不过。” “这件还是不行,不能显示出你高贵的身份……”花晚晴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 褚焕今已经换了十几套衣服了,此刻也有些不耐烦了,“花晚晴,这已经是第十九套了!你是不是存心戏弄我,小瑜他们很危险!” 褚焕今虽然这样抱怨,但还是将第十九套衣服脱下来,准备换上花晚晴挑选的第二十套衣服。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也很着急,但着急有什么用呢,小游的工具还要改,大怀还要找点帮手过来,我们两个这个单枪匹马也不能成事呀!”花晚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我来帮您更衣,行了吧?麻烦您快点嘞!这第二十套保准行,结合了前十九套的优点……” 这套衣服本就是从花仙阁拿过来的,燕樱为了以防万一仿制摄政王衣服的样式。褚焕今已经换好衣裳。 花晚晴见褚焕今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欠揍的样子,半开玩笑地说,“还不错嘛,就这套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褚焕今拉住花晚晴,“你也很久没有休息了?” 花晚晴点点头。 但花晚晴想起周怀还没有服下药,知道周怀的打算。 此刻周怀已经找来一群叫花子,男女老少,参差不齐,周游用机关车推出一大堆摄政王府士兵的衣服,让大家都换上衣服,又给每人都发了一套机关。 这机关只要启动就会发出巨大的响声,往左像是拉弓的声音,往右触动一个木槌敲在一块铁板上,就像马蹄声。 周怀找了几十个人,这些人一齐发动这些机关,只要距离适当,就能制造出一定声势。 见褚焕今一脸疑惑的样子,周怀抢在花晚晴前面说,“放心吧殿下,我们还有樱桃的烟雾弹,还有什么比马蹄踏出的尘土飞扬看起来更像是千军万马的样子?” 花晚晴对周怀和周游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们呀,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呀!”花晚晴转向褚焕今,“这下知道了吧,等会加之天色黄昏,配合我们这些精妙绝伦的计划,还怕赶不走萧平?” 褚焕今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叹服周怀的谋略,“周怀先生,之前你三番五次利用我之事就一笔勾销了,毕竟是相互利用,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以后也不会存心找你麻烦。” 褚焕今突然加重了语气,“不过,如果先生不能为天下百姓谋福,日后善自珍重自己一身才略,否则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花晚晴见状突然大笑出声,“褚焕今,你在说些什么呢,大怀是我丐帮的人,怎么可能心怀鬼胎,况且我们日后是要远离这是非之地的,哪有空跟你明争暗斗呀……” 说到这里,花晚晴发现自己今日说得太多了,摆摆手,“算了,总之我们都是自己人,别想多了,先办正事要紧!” 第44章 退敌 摄政王府不远处的街道上突然响起马踏声,声音由远及近,逐渐震耳欲聋。 萧平的侍从提醒萧平往声音来源那边看去,一大队人马风尘仆仆地赶来,人马在掀起的黄尘滚滚中若隐若现,看上去声势浩大。 人马还在缓缓行进,响亮的拉弓声响起。 萧平吓了一跳,刚想派人前去一探究竟,一匹骏马从军队中飞驰而出,很快便到了萧平面前。 褚焕今这种出场方式让萧平有些气急败坏,但是他没有将这种不愉快体现出来,反而是做出一副夸张的担心的样子。 褚焕今在萧平开口之前厉声问道,“小靖王,你这是在干什么!” 萧平连忙尴尬地解释,“误会,误会!不值得摄政王这么大动干戈!本王一定处罚手下的人。” 萧平不知道朝谁喊,“是谁说刺客在摄政王府的?是谁说我的好兄弟已经殡天的!” 褚焕今眼神凌厉,没有说话,但他的意思表达已经很明显了。 过了一会儿,褚焕今才冷冷地问,“误会?你把本王的兄弟伤成那样,又带兵来围了本王府,还送来一副棺材,你说这是误会?你信吗!” 褚焕今说罢,黄昏已至,身后的军队拉弓箭的声音又近了一步。 萧平赶紧让开一条路,指示围着摄政王府的士兵撤退,那群抬着棺材的侍卫也慌乱离开了。 褚焕今下了马,赶忙走到公孙瑜和褚惊身边,轻声问,“你们怎么样?” 公孙瑜摇摇头,褚焕今见好友被伤成这样,一时气愤,握紧公孙瑜掉在一旁的剑。 还没等褚焕今发作,公孙瑜暗中拉住褚焕今。 公孙瑜摇摇头,小声地说,“王爷,不是现在。” 公孙瑜虽然不知道褚焕今从哪里搬来的救兵,但他猜到几分,最起码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无法真的召集千军万马的,归属于摄政王府最近的军队也在千里之外的边城戍边。 褚焕今这些年培养的禁卫军,现在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对抗萧平带来的人,一部分保护着药园。 那个曾经和公孙瑜一起养蜂、谈天说地、谈古论今的闲散病弱褚加闻大公子身份不简单,保护褚加闻才是褚焕今交给公孙瑜的主要任务。 以刺客的名义抓走褚加闻也是萧平来的主要目的。 褚焕今拿起剑,指着萧平,“既然是误会,本王回来了,摄政王府事务繁多,就不留靖王爷吃饭了,请吧。” 萧平咧嘴一笑,眼角看了看看远方摆好队形,拉弓准备的军队,他心中虽有疑惑,但他很清楚万一赌输了之前筹谋的一切就付之一炬了。 萧平向褚焕今告辞,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围了王府三天三夜的士兵总算退去了,公孙瑜才算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褚焕今扶着公孙瑜,愧疚地看着褚惊、公孙瑜、燕玲三人,“你们辛苦了,多亏你们拖住了萧平。” 公孙瑜松了一口气,但又看了看褚惊,带点愧疚的语气对褚焕今说,“王爷,有一件事情,我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听了可别怪我们啊。” 公孙瑜咳了一声,褚焕今以为自己看错了,公孙瑜居然尴尬地笑了。 “什么事?”褚焕今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们作为嘲笑的把柄的,但肯定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迫不得已之下,我们让梅娘去挟了简宁公主出来……简宁公主在里面。”公孙瑜支支吾吾地说。 褚惊被褚焕今扶起来,连忙解释,一下子说出了此生最长的一段话,“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王爷,你让我们坚持三天,可是禁卫军被人拦截了……梅娘前辈、我和小铃坚持了第一天。加上陆续赶过来支援的禁卫军又坚持了半天。这三天,我们没日没夜没有合过眼。小瑜联合赶过来的禁卫军用计又坚持了两天……幸好那萧平自负,竟然和小瑜闲扯了那么久……直到今天上午,不知道那萧平发了什么疯,突然抬着棺材来了……我们只好让梅娘前辈进宫去请简宁公主过来……” 褚焕今没有说话。 公孙瑜见褚焕今这样,才嘟囔道,“谁知那萧平竟然连公主都放不放在眼里……” 停顿了一下,公孙瑜才接着说,“简宁公主吵着闹着要见你,只好让梅娘前辈请简宁公主老实待在王府里面……” 周游见萧平的人离开了,跑到王府门前距离众人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等着褚焕今。 褚焕今让公孙瑜等人先进去,自己走向周游,“小游兄弟,多亏你们。怎么没看到花晚晴?” 周游不愧是跟着花晚晴长大的,除了天真这点,其他各方面都和花晚晴学得有模有样,他不习惯装腔作势,喜怒哀乐就写在脸上了,“摄政王殿下,老大让我告诉你,她还有事,不回王府了,对了,老大还警告你不许把她的事情告诉其他人,特别是二师父,否则——” 周游学着花晚晴的样子捏紧拳头,对着空气划动了几下,“她会找你算账的,毕竟她说,你欠她的很多钱还没有还清。” 褚焕今哭笑不得,什么时候又变成欠了很多钱了。 花晚晴躲在暗处观察,她可不敢被梅娘发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否则梅娘回去一打小报告,她就得吃老爹陈默的毛栗子。 站在高处可以看见他们制造的千军万马的气势,怪能吓唬住人的,萧平真的被骗走了。看着围着摄政王府的士兵退去了,花晚晴打着哈欠离开了。 花晚晴准备回到花仙阁换一身干净的衣物。但又担心以她现在的状况,肯定摆不平燕樱设置下的毒物机关,于是花晚晴打算从正门进去。 刚到万花楼,花晚晴就警觉地发现了陌生人,她只好先在暗处观察。 万花楼被人控制了。 到了深夜,花晚晴潜入万花楼后院,透过后院的一扇窗户,她认出被关在柴房里的那些万花楼的女子们,她们被捆绑着,其中还有几张更熟悉的脸,是花仙阁的人。 第45章 简宁公主 几个时辰之前…… 褚焕今从周游口中套话,知道了万花楼的事,也看出周游打算蛮干,刚好简宁跑过来,褚焕今就将保护简宁公主的任务交给周游。 周游没好气地问,“我又不是你们官府的人,凭什么保护什么公主?我不干,万花楼姐姐们还等着我去救呢?” 褚焕今灵机一动,赶紧说这是花晚晴交待的事,没想到成功哄住了周游。 褚焕今为了不给周游问问题的时间,说完骑上马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周游真的这么听花晚晴,不过这傻小子居然带着简宁公主到了万花楼。 花晚晴刚想去救人,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花晚晴警觉地躲开,却被对方拉到假山后边,花晚晴刚想抽出腰间的匕首,认出是褚焕今。 褚焕今生怕花晚晴暴露了,死死搂住花晚晴的腰,抓住花晚晴的手腕。 花晚晴推开褚焕今,“我没事。我肯定不会冲动行事,自投罗网啊,我有计划。” 褚焕今拉过花晚晴,得意地笑了,但也能看出几分疲惫,“我知道你的计划。这次让我帮你吧?不过你最好去换一身衣服。” 褚焕今说完将一个包袱扔给花晚晴,走到花晚晴前面,大摇大摆地朝万花楼走去。 花晚晴打开包袱一看,是一套女装,她停下来,有些为难,然后大方地说,“好吧,不怕你笑话,这衣服我不会穿。” 见褚焕今一脸奇怪的表情,花晚晴想起天香楼的事,连忙将脸转向一边,尴尬地说,“哦,之前,之前是樱桃帮我换的,我不会这些。” 褚焕今见花晚晴这样觉得十分好笑,“要我帮你?” 花晚晴听后大惊失色,“这不好吧?” 见褚焕今憋着不笑的样子,花晚晴知道褚焕今在开玩笑。 褚焕今吹响暗号,此时一个美丽的女子从暗处出来。 花晚晴认出是万花楼的小翠,她是樱桃最信任的护法之一,小翠走过来朝褚焕今行礼,然后带着花晚晴悄悄进入花仙阁。 万花楼热闹非凡,两大队人马对峙。 花花公子薛富衣衫不整地坐在万花楼大堂,逼着万花楼的女孩们歌舞,挑衅地看着气势汹汹走进来阻止他的简宁公主。 周游拔出剑站在简宁公主身前,“大胆,你知道这是谁吗?” “哪来的毛头小子?这小妞看着倒是长得不错,你也上去跳几段?没准本公子心情好了,饶过这些姑娘,还能赏你做我第十八房姨太太!” “大胆狗奴才,你知道我是谁吗?”简宁被逼急了。 简宁公主从小生长在皇宫大院,没见过这般世俗场面,更多的还是天真。在简宁公主的世界里,她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围着她转的。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那薛富并没有停下,直接用手摸了简宁的脸,“呦,这皮肤可真嫩呀。说呀,你是谁呀?难不成还是公主不成?就算你是公主,你那个病秧子皇帝哥哥能来管你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简宁哪有受过这气,一巴掌打下去,花花公子抓住简宁的手,色眯眯地看着简宁。 周游推开花花公子薛富,护在简宁面前,唰唰唰上去就是左右两巴掌没轻没重,那薛富被打得在原地转了两圈,脸上便留下两个清晰可见的手掌印,最后摔倒在地上。 薛富摸着红肿的脸,叫来打手,周游护住简宁,墨家机关术传人也不是吹的,那些打手扶起薛富落荒而逃。 人走之后,周游赶紧将后院的姐妹们放出来。 但众人却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小桃姐,你们怎么了?”周游不解地问。 “是啊,我们救了你们诶,你们自由了,可你们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呀?”简宁公主高傲地看着那个叫小桃的姑娘。 小桃是燕樱的大护法,燕樱和小桃早就知道小翠是褚焕今安插在花仙阁的人。小桃故意放走小翠,就是为让她去给摄政王府报信。 “周游小兄弟,你带着这个小姑娘先走,别管我们。我们听说摄政王府的事情了,你们帮不了我们的……” 小桃还没有说完,那薛富嚣张的声音果然又传回来了。 “好啊,那混蛋又回来了,看本公主不打断他的腿!”简宁撸起袖子就朝大堂走去。 周游根本来不及拦住她。简宁冲了出去。 “好啊,你又回来了,本公主正愁没有好好教训你呢!”简宁傲慢地、叉着腰朝薛富大摇大摆走过去。 “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我可是当今嘉文皇帝的亲妹妹,堂堂简宁公主,未来的摄政王妃,本公主不信你还敢再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谋反,可是要杀头的!” 简宁学周游的样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样子,看上去滑稽极了。 小桃纳闷极了,听简宁的傻乎乎的语气,看简宁的仪容也不像是在说谎。 小桃只好看了看周游。周游点点头。 周游满脸写着嫌弃和无奈看着简宁一个劲摇头晃脑……直到看到简宁公主的样子,周游才明白自己在花晚晴心中有多么幼稚。 要不是想着花晚晴的“吩咐”,周游真想撂挑子不干了,直接将薛富等人打残扔出去,哪还有这么多废话。 那薛富假装立马变得像哈巴狗一样,低头哈腰,不知道肚子里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小桃却见那薛富身后陆续进来的官兵,察觉大事不妙,连忙走到周游和简宁前面,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小孩子身上呀。 薛富是京城富商薛甲的第二子,薛甲的长子薛英在京城做京城县令。也就是薛富是京城县令的亲弟弟,难怪敢这么嚣张! 薛富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狐假虎威,之前就几次三番骚扰万花楼。 但之前有楼主燕樱在,燕樱的手段可不是好惹的。 于是这段时间薛富见燕樱不在,又打起万花楼的主意。 之前为了制服老鸨,燕樱接受了薛英的帮忙。薛富却趁火打劫,燕樱为了救出万花楼的苦命女子,不得已将万花楼的楼契抵押给了薛家,以此脱身。 小桃镇静地看着薛富得意洋洋的嘴脸,不满地问道:“薛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薛富甩开一张楼契,“干什么,我是来收租的,你们楼主呢?她当时可是说到期还不清欠款,就要卖身给我薛家的。” 小桃面露为难,很显然她是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的,但表现出来的愤怒却是很明显的,她总算按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混账!我们楼主是不可能卖身给你这种人的?” 薛富哈哈大笑,“不卖给我,难道卖给我哥?” 薛富时常借着薛英的名号狐假虎威,但听这语气却不是很尊重。 第46章 摄政王妃 小桃身边除了小翠,还有小秋、小云和小清三个护法,她们显然不清楚情况,都异口同声问小桃是怎么回事,十分担心燕樱的安危,但其中聪明的几个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小云厉声对薛富说,“胡说!万花楼是我们楼主买下来的,这楼契不是你偷的,就一定是你伪造的!” 薛富笑起出流氓的样子,“这区区万花楼能值几个钱?你们真以为就凭她能买下万花楼?杀了人还能在京城安然无恙?你们大名鼎鼎的燕楼主用自己做了抵押,到期还不上债,她就是我们薛家的人,为我们薛家做牛做马!听明白了吗!” 薛富啐了一口,“要不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我还觉得这门生意亏本了呢。现在燕樱可倒好,见还不起债,人不见了?之前说得视死如归,临到头了还不是自己跑了。我能怎么办呢,作为债主,当然要上门讨债喽。” “你想怎么样?”小桃拉住小云,她尽量拖延时间。 “我想怎么样呢?”薛富走过去,用折扇勾起小桃的下巴,啧啧嘴巴,摇摇头。 “样子也还行,可比起京城第一美人,你们燕楼主可差远了!”薛富粗鲁地将扇子从小桃下巴移开。 薛富几乎流着口水看着万花楼的姑娘们,“况且,燕樱要是不出现,你们可都是我的了……” 万花楼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家担忧燕樱不见了的事情,脸上露出逆来顺受的悲哀。 “哎,叫什么的,我看你敢,本公主就为这些姐姐们做主了。”简宁双手叉腰,指着薛富的鼻子说。 薛富下流地看着简宁,“要是公主肯赏我一个驸马当当,我倒是可以考虑对万花楼这些姑娘们好一点。” 现如今皇帝卧病不出,作为妹妹的简宁公主在薛富看来就是任他欺负的小白兔。 周游一巴掌打掉薛富伸过来的爪子,对准薛富的脸又是一拳。 薛富吼了一声,一群官差鱼贯而入,将万花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薛英带人进来了,薛英看上去倒是文质彬彬,和弟弟薛富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他脸上带着疲惫和愁容。 薛英不敢看众人的眼神,和薛富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关系,有一些愧疚,更多的是厌恶。 “别做出这副样子嘛,我这都是为了你呀,你不是一直喜欢燕樱吗?我把整个万花楼买下来打包送给你,你不开心吗?哥。” 薛富喊薛英哥哥的语气十分古怪,就一句“我这都是为了你呀。”让文质彬彬的薛英差点恼羞成怒。 “为了我?”薛英甩了甩袖子,不再理会薛富那副让人恶心的嘴脸,他不敢看向大堂众人的目光,只是有气无力地对官兵说,“把这些寻衅滋事的人抓起来!” “好大的胆子,哪里来的狗官,你居然连本公主都敢抓!”简宁躲在周游身后。 “住手!”褚焕今拉着花晚晴进入万花楼,“薛英,薛大人,真好久不见啊,你现在都开始徇私枉法,欺压百姓了!” 薛英羞得低下头,但神色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仿佛倒是松了一口气,急忙拜见褚焕今,“摄政王殿下,下官是接到举报,说有一群乱民私闯民宅,寻衅滋事……” 薛英没有抬起头,甚至不敢看向褚焕今。 他记得印象当中战场上的战神之称的褚焕今向来是嫉恶如仇的,自己本来就没理,要不是全家被弟弟薛富联合外人出卖了,为了保家人的命,像薛英这种家族败类,他怎么可能处置不了。 “什么叫寻衅滋事?什么叫私闯民宅?”花晚晴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个官员说起话来真的一套一套的,肆意妄为还要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如果这位姑娘愿意,往日种种一笔勾销,本座出面让此事就此打住,大家相安无事,可好呀?” 那个熟悉的挑衅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妖娆的男子一扭一摆走进来,边走边装模作样扇着一个花里胡哨的扇子。 殷长青那身松垮夸张的深紫色武林盟主袍子占了很大一块地方,他周围跟着的那群杀手搬来桌子椅子,殷长青坐在花晚晴正对面,盯着花晚晴不放。 褚焕今厌恶地看着殷长青,走到花晚晴身前,拿出一张地契和一个盒子,“这地,这楼,都是本王的!” 殷长青吃惊地看着地契,堆满笑容死盯着花晚晴的脸突然晴转阴,恶狠狠地看向薛富和薛英两兄弟,“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办的事?” 殷长青站起来,笑着凑近,不紧不慢地问,“花晚晴?这上面写的是花晚晴……” 花晚晴掐着褚焕今的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错,花晚晴,本王的王妃。”褚焕今握着花晚晴的手。 花晚晴大惊失色,直接喊了出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褚焕今摇了摇头,花晚晴知道不是时候。 花晚晴从进门开始就很疑惑,直到褚焕今突然拿出地契和楼契。 花晚晴还没有想明白,直到她看到地契和楼契那一刻,就明白燕樱醒过来了,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燕樱一直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普通女子。 看着地契和楼契上面写的是自己的名字,花晚晴的眼眶湿润了。 有了摄政王出面,殷长青从没有想到自己吃了这么大的瘪,气冲冲地和薛家兄弟二人离开了万花楼。 但殷长青眼睛实在没有离开过花晚晴,让花晚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直到摄政王府门口,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简宁一直在不停抱怨,周游在一旁无奈地反驳,除了这两货的声音,大家都安静。 “你去哪里?”褚焕今脸色苍白,急忙拉住花晚晴。 “我还是不进去了吧,要是让梅娘看到我穿成这样,我的腿会被打断的。到家了,你——大家不也没事了吗。而且这小丫头叽叽喳喳吵死了。” 花晚晴双手交叉在胸前,像大姐姐教训小妹妹一般,捏着简宁的脸蛋,“小妹妹,我瞧你这么可爱,又是这么想做摄政王妃,姐姐倒是一点也不稀罕,让给你好了。” “你!”简宁和褚焕今异口同声地说,简宁很骄傲,她堂堂公主不需要别人让来让去。 褚焕今一时气血攻心,加上本就重伤在身,又一路奔波,晕倒了过去。 第47章 坐立难安的身份 褚焕今死死抓住花晚晴的手不让她离开。 “公孙瑜,他这是怎么回事?”花晚晴带着几分嫌弃的眼神,无奈地昏迷过去,依然抓住自己不放的褚焕今。 长这么大以来,褚焕今是唯一一个敢靠花晚晴这么近,而且这么放肆的人。 要不是看褚焕今昏迷不醒,花晚晴肯定一脚踹上去了。 公孙瑜有点不习惯地看了看花晚晴,褚焕今一向也是就连身边几个兄弟也是保持一定高冷距离的,如今这般乖巧拉着花晚晴的样子,让他也感到有些尴尬。 他只好说道:“王爷体内的毒发作了……” 公孙瑜又怕大家担心,特别是差不多被打残的褚惊听到褚焕今昏迷之后,不顾伤痛非要过来。 于是公孙瑜连忙说,“哦,不过大家不用担心,王爷的毒处理得很好,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我帮他逼出余毒,然后做好清理就没事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公孙瑜还是皱起了眉头,心想,王爷这是怎么扛过来的呀,要是换了常人,用封住穴道防止毒性蔓延,需要忍受抽筋拔骨的痛楚,好在王爷体内有一种特殊的药物缓解了这种痛苦,这药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看症状有致幻和迷药的功效,王爷几乎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化解这场危机…… “你们……王爷,很严重吗?”花晚晴看出公孙瑜皱眉,猜到几分。 “小瑜,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支支吾吾了,王爷他是不是不行了?”褚惊一手扶着门,眼泪都要被逼出来了。 简宁听到褚惊这么一说,直接哭了出来。 公孙瑜本来就已经很烦了,“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只要熬过今天晚上,王爷就没事了。” “什么叫熬过今天晚上就没事了?如果熬不过今天晚上呢?”简宁上前。 公孙瑜朝褚惊挑了挑眉毛,褚惊连忙拉住简宁,伤口被扯开了,鲜血直流。 简宁赶紧停下,眼泪哗哗就落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花晚晴见场面一团糟,本身也很久没有休息过了,此时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小游,你把他们都带出去啊,你们王爷我来照顾。” 花晚晴对公孙瑜说,“相信我,为了救你们王爷,我也可下了血本了。” 花晚晴指的是花木簪中的药粉,据老爹所说,这种药粉制作十分困难,几千年前在江湖上已经失传,只有墨家传人还有一点存量。 但这一两药材就是价值万金,甚至可以说有市无价,其中一味凤羽,更是万金难得,现在最后一瓶就在空蒙谷陈默手中。 花晚晴心想,唉,我老爹知道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花晚晴拍拍昏迷之中褚焕今的肩膀,朝屋内其他人招招手。 “凭什么你来照顾呀,褚哥哥可是父皇赐给本公主的驸马,本公主才是未来的摄政王妃。”简宁挣开周游的手,傲娇地嘟着小嘴。 “好好好,你是摄政王妃,但你都说了未来的,我的公主大人,你未来的夫君被你这样吵下去吵死了,你岂不是守寡了?”花晚晴知道简宁就是一个小孩子,而且心地不坏,要不然怎么一知道摄政王府有困难二话不说就跟见都没见过的梅娘走了。 见简宁消停下来,花晚晴笑了,就像哄周游一般,“嗯,这样就乖了嘛,放心吧,褚焕今是我兄弟,你今后就是我大嫂……” 褚焕今突然拧紧花晚晴的手,花晚晴疼得声音都变了。原来褚焕今只是害怕听见简宁唠叨、哭闹,才假装昏睡。 夜晚,褚焕今又发高烧了。 花晚晴用内力帮褚焕今逼出残留的毒血。 褚焕今喝下公孙瑜端来的汤药,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煞白,已经体力不支了。 “公孙先生,你的医术一直很好吧?”花晚晴喊住公孙瑜。 公孙瑜微微停下,白色衣摆随风而动,宛如君子,淡然一笑,“这些年,要不是小玲在旁指导,我的医术也见不得能拿的出台面。” 然后公孙瑜却开玩笑似的,借机转移了话题,“我倒是没想到,花帮主竟然是这样的奇女子?说实话,我和王爷从未想过你是这样的女子。” 公孙瑜又无奈地摇摇头,一如既往地直言不讳,“想到你在我衣服上留下的那些脏兮兮的手印,现在头皮都发麻,怎么会有女孩子这么不爱干净……” 花晚晴无语,没想到这公孙瑜竟然洁癖至此…… 花晚晴只好看着公孙瑜走出去,皱起了眉头,望着睡死过去也依然坚毅的褚焕今,花晚晴心想,褚焕今,你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和今朝令有关吗? 花晚晴调查过今朝令的事情,知道很多年前那些血案多多少少都和这今朝令有很大的关系。 当今的天下据说是楚王让给萧王的,他们曾经是出生入死,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楚王打下江山却皇位拱手相让,将萧王推上王位。昔日的萧王就是不久后的明武帝萧灏。 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萧灏将象征着天下江山的今朝令在登基大典上交给楚王,他说这今朝令象征着皇权,同时掌握天下兵马大权和富可敌国的财富。 萧灏拿出皇宫一半财富都锁在了今朝令的秘密当中。 据说今朝令当中还有关于各路门派的秘辛丑闻,掌握着天下江湖各路人马的把柄。 同时,据说这今朝令中也具有号令百万兵马的力量…… 越传越玄乎,这便是传闻。 年轻的萧灏气血一上来,见好兄弟皇位都能让,就把自己的这些宝贝打包藏在今朝令中送给楚王,迎来天下归心,万民臣服。 花晚晴突然感到自己背上一股凉飕飕的,再睁开眼时门外已经蒙蒙亮了,见自己在褚焕今身边睡着,慌忙起身,褚焕今却从后面搂住花晚晴的腰,声音很虚弱,“别动,你的伤口裂开了,我帮你擦药。” 花晚晴忙抓着自己的衣领,头还有些昏,强忍着坐稳,支支吾吾地说,“这就不用了吧……擦个药有多难?我自己能擦!” 第48章 母子相认 褚焕今从床头拿出一个包袱递给花晚晴,里面装着花晚晴心心念念的衣服。 花晚晴见这突然扔过来的包袱突然吓了一跳,抓紧自己的衣服,样子可笑极了。 但褚焕今却愣住了,然后摇头一笑,只是微微嘴角一扬。 “没力气了?”大病初愈后的褚焕今又开始打趣起花晚晴,“我让小翠从花仙阁帮你拿了衣服过来……” “那个小翠是你的人吧……” 花晚晴差不多歇够了,拎起包袱站起来就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倒下了。 王府后院一处花园,月华如练,竹影斑驳。 褚惊一个人坐在石桌前喝着酒,思考着很多人生大事。 此时的褚惊非常平静,心里却想着很多事情,最多还是关于褚焕今:王爷带了一个姑娘回来,看样子很可能就是婉儿姑娘,这姑娘多次救了王爷,真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褚惊还想到总是能给人惊喜的花晚晴,只是想着:花晚晴花帮主不知道去哪儿了…… 褚惊心中最担心的还是燕樱:燕樱体内的毒及时解了,虽然非常虚弱,但身体也逐渐恢复起来,燕樱醒过来后听说了万花楼的事,站都站不稳就搬回了花仙阁…… 竹林后面,梅娘躲在暗处看着褚惊的一举一动,满脸不舍与忧伤。花晚晴悄悄凑了上来,梅娘吓了一跳,手碰到竹叶发出响动,梅娘将手指放在嘴唇边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谁!”褚惊盯着那片竹叶,握紧了手中的剑。 梅娘从竹林后面走出来,褚惊站了起来,梅娘停顿了一下,还是大方笑着走了过去。 “褚惊小兄弟,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呀。” 褚惊没有说话,好像在为什么事情感到为难,突然开口让梅娘有些猝不及防,“你的伤好点了吗?” 褚惊语气很温和,好像放下了心中的一切事情。 梅娘有些不知所措,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应该怎么放,更加不知道怎么回答褚惊的问题,女侠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几分哽咽,“好,好多了。你的伤呢?吃药了吧?” 花晚晴从没见过梅娘怕过谁,平时都是这几个孩子们被她训得哑口无言,现如今见梅娘这样局促不安倒也是有些新鲜。 “吃了你的药好多了,谢谢你。”褚惊平静地说,好像在等着梅娘再说些什么。 “嗨,没什么,樱桃是我徒弟嘛。看到你好多了我这心里也放心了,天亮了,你这伤刚好,别喝酒了,喝多了伤身,你……家人知道了该心疼了……” 梅娘别过头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赶紧把眼泪憋了回去,“傻小子,赶紧回去吧,别坐在这里吹风了,对身体不好。” “娘……” 听到这一声不敢奢求的呼唤,梅娘浑身好像绷紧了,一代潇洒的女侠竟然流下了眼泪,不知所措起来,好像刚刚听到的那个字有一千斤的重量,压在梅娘的心上。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呢?”眼泪从褚惊的眼中流出,“其实你只要亲口告诉我,你当初是迫不得已,我都会信……” “我,我,”一向能言善辩的梅娘泣不成声,心中顿时千头万绪,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梅娘不敢,她害怕得到孩子已死的消息…… 这么多年来梅娘一直心中有愧,她曾发了疯似的回去寻找自己的孩子,但是什么也没找到,后来更是听说那场屠杀中无一人生还,其中就包括五个孩子的尸体,她不顾陷阱又跑到乱葬岗寻找孩子的尸体,但被雨水泡过的尸体都腐烂,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融成一堆。 这些年她一直告诉自己孩子还活着,支撑着她活了下来,因此但凡看见和她孩子差不多的孩子,她都会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对待他们,就好像自己的孩子还在。 过了许久,梅娘还是不敢转身,只是愧疚,小声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说起来是我连累了你,你也受了很重的伤吧?” 梅娘愣住了,疑惑地看着褚惊,原来褚惊早就知道了。 梅娘一看到伤疤就认出褚惊,而褚惊是在花晚晴旁敲侧击下才意识到的。 褚惊被救后,褚焕今告诉他那群刺客全部死了,没有看到女人的尸体。 那个时候褚惊才意识到小时候周围小孩子嘲笑他母亲是个冷血杀手的话,他以为母亲为了保命丢下他走了。 后来褚焕今为了帮褚惊打开心结,做了调查,根据褚惊的描述和现场的情况,褚焕今做出大致的判断,告诉褚惊他母亲很可能是为了救他引开杀手,而且那群杀手都是一等一的杀手,他母亲很可能凶多吉少,才一去不复返,但褚惊处于从小积压的恐惧和叛逆一直不肯承认,实际上更大的原因是他宁愿用怨恨麻痹自己,也不愿意相信母亲已经不在了。 直到燕樱跟褚惊讲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大都和燕樱的师父有关,她讲了梅娘是什么样的人,和梅娘在一起开心而温馨的生活。 燕樱用往日的故事温暖了褚惊的固执,就好像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有种种遗憾和误会,而且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褚惊就已经原谅了一切。 梅娘皱着眉头,百感交集,眼泪就掉了下来。 褚惊缓缓拿出手帕递过去,梅娘接过手帕,还有一些不知所措,气氛有些尴尬。 梅娘小心翼翼拿着手帕,用手擦抹掉了眼泪,露出笑容,好像又逐渐恢复原来爽朗的梅娘的样子,“看到你没事,而且长这么大了,过得这么好,还当上了将军,我也就放心了。” “是王爷救了我。当时场面很混乱,后来我又被当成仆役的孩子带到了奴隶营,受尽了欺辱与折磨,在快要死的时候,还是王爷救了我,将我拉出了那个地狱。” 如今褚惊说到这些好像就在说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往事。 梅娘的眼泪的眼眶中打转,“都是我没用,让你受苦了。” 褚惊用手擦干净梅娘的眼泪,“其实也只是在地狱里待了三个月而已,我都不记得了。” 停顿了一会儿,褚惊才笑着说,“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 梅娘也笑了,跟着褚惊坐到圆桌上,聊了起家常,就好像渐渐地,这十几年来,他们从未分离。 第49章 突如其来的大哥 花晚晴为梅娘和褚惊的感到高兴。 至于后面偷听人家的家常谈话实在乏味得很,也没有必要听下去了。 花晚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就要走的时候,梅娘突然提高了嗓门。 花晚晴显然了解梅娘,听出下面有些话是与她有关的,意思是希望花晚晴再听一听。 “樱桃是我徒弟,这么多年以来,我早就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 梅娘看得出褚惊很感兴趣,很注意听着关于燕樱的一切,试探性地问,“我们完成这些事情就要回去了,回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褚惊低下了头,心中满是犹豫,“我……樱桃她跟我说过……只不过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梅娘看得出褚惊的真心,笑着将手搭在褚惊肩膀上,就像母亲问自己的孩子,但略显江湖人的直率,“傻孩子,你是不是喜欢樱桃?樱桃是我徒弟,我最是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把握哦。” 褚惊脸一红,急忙站起来,他没有否认自己喜欢燕樱,一下子说不话来。 梅娘笑起来,明知故问地笑起来,“哦?我们褚大将军也会有害羞的一天?” 不愧是梅娘,一旦熟络起来,连自己亲生儿子也不放过要戏弄一番…… 褚惊像泄了气的皮球,“所有人都看得出,我想,樱桃是喜欢花帮主的,而且除了王爷,花帮主也的确是武功高强,智谋过人,英武不凡,还有那种神秘气质……” 说到花晚晴,褚惊更像是个自卑的孩子。 梅娘看得出褚惊越来越烦躁,特别是每当一提到花晚晴的时候,好像憋着一股不想服气又不得不服气的压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就连花晚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多优点的优点。 “哦,直接说你认为我很厉害不就完了呗。”花晚晴从竹林后面走出来,哈哈大笑到前俯后仰。 花晚晴换了衣服,但头上还插着那根花木簪,失去药效,现在大家都能记清楚她的样子,“褚将军,我从未听你说过如此正确的话语,不过,你说得还是不够准确,你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我比你们家王爷要厉害很多才对!” 花晚晴向石桌走去,笑吟吟地盯着褚惊的眼睛,直言不讳地问,“而且你很佩服我,甚至觉得我比你更配得上樱桃,对吗?” 褚惊睁大眼睛,看着花晚晴,惊讶地说不出话,“你是,婉儿姑娘?” “别用那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其实我也无意隐瞒你们。反正我是男是女,对你们都是无害的。” 花晚晴大方地在石桌边上找了个位置就直接坐下来,“婉儿这个身份呢,只不过是我临时瞎编的,反正不是重点就行了。” “好啦,晚晴,你别捉弄你大哥了。”梅娘对花晚晴说。 “二师父,大哥就是用来捉弄的呀!这十几年的债得还回来吧?”花晚晴故意开玩笑。 然后花晚晴又说,“诶呀,梅娘,你这么快就偏心了?” 褚惊窘迫地一言不发,看上去虽然不太习惯,但却有些高兴。 花晚晴却不依不饶继续开玩笑,化解尴尬的局面,拉近褚惊和梅娘的距离,“哎呀,不过樱桃之前景仰的可是你们家王爷哦。” “我知道。” “你知道?”轮到花晚晴吃了一惊。 褚惊老实地点点头,他只是反应稍迟,但总是心细的。 不会吧,花晚晴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褚惊也已经在燕樱心中不同了。 梅娘想起挂念儿子的那段日子,陈默为了使她开心,拿花晚晴开了一个玩笑。 梅娘想起陈默故意开的一个玩笑:“梅娘,一定会找到孩子的,晚晴和他年纪相仿,等找到孩子,倒是可以让晚晴早点嫁出去,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省得这般让人操心。” 梅娘见两个孩子如今长大了,花晚晴这般爱开玩笑的样子深得陈默真传,破涕而笑,“晚晴,你小时候,陈老爹可是把你许给我做儿媳妇了。” 花晚晴和褚惊一听都不再敢再说话了,脸色变得煞白。 花晚晴皱起眉头,“梅娘,这都什么老黄历了,谁不知道那是老爹为了使你开心开的玩笑,你反倒拿出来取笑我们。” 褚惊看了看花晚晴,嘀咕道,“王爷要是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 花晚晴指了指另一个角落,摊开双手,“很不幸啊,他已经知道了。” 树影不自然地摆动,显然有人曾经站在那里,而且站了有一会儿。 褚惊看到褚焕今板着脸离开了,盯褚惊的眼神好像要把褚惊杀了,褚惊连忙朝褚焕今跑去。 确认四周无人,花晚晴淡定地对梅娘说,“现在他们都走了。二师父,既然褚惊是我大哥,你告诉他谷里的事情也无妨的,毕竟我们空蒙谷并无意拒绝天下良善之人。” “晚晴,你们也早已是我最亲的亲人。而且你也看到了,小惊和摄政王之间的亲情,这些都是无法割舍的,我不能拿空蒙谷的秘密去冒险,那是我们要创造的一个我们向往的桃花源,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我没有因为一己私利把它打破。” 梅娘说着话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失望。 花晚晴顿了顿,才说,“梅娘,其实,褚焕今或许是值得信任的盟友,他是我的朋友……” “晚晴,你还年轻,你不知道接触过权力中心的人心有多么可怕扭曲,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在后宫、朝堂中,早已变得一人千面,人心鬼蜮,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空蒙谷,赌不起,而且别忘了我们出来的目的,在我看来你有远高于同龄人的清醒智慧,别被卷进去。” 梅娘站起来离开,然后想起些什么,“晚晴,如果摄政王真的是你的朋友,那么他就不会让你卷进去,你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他们的世界里,我们的身份太过于悬殊了,这样两个世界的人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 梅娘的话里带着深意。 花晚晴想起花仙阁,燕樱房间里的那幅画,画上有一个极美的女子,眼神哀伤悲痛,掩盖不住眼中的英气,手握着佩剑,看上去来自江湖,却穿着贵妃的衣服,画纸很昂贵却溅了血。 花晚晴一直没有问燕樱关于这幅画的故事,想来是时候去问一问了。 第50章 叫花巷的仙女姐姐 对于花晚晴偷了库房钥匙的事,褚焕今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有强迫症公孙瑜总是看不下去。 公孙瑜虽然不是王府官家,但是他作为褚焕今的首席谋士兼至交,或多或少会对王府的事情很上心,渐渐地,摄政王府老管家一些事不敢找褚焕今汇报的时候,就会找公孙瑜。 公孙瑜搬到王府后,几乎成为半个管家了。 “你该真不会想让一个叫花子当摄政王妃吧?”公孙瑜一脸沮丧地大步走到褚焕今的书桌前,将库房的账本放在褚焕今眼前。 褚焕今头都没抬,直接将账本放到一边,语气之中有些不耐烦,“是我吩咐下去,花晚晴要什么直接去库房支取就好了,这点小事,不必向我禀告。叫花子怎么了,别忘了燕玲曾经也是叫花子。” 公孙瑜一时语塞,但他向来是得理不饶人的,“王爷,摄政王府本就不富裕,前些年闹了灾,为了支援前线打仗,王府的俸禄都拿来给将士们作为粮草和军饷了!” 在京城之中,把挚友之情谊时常形容成“惊瑜之交”,说的其实是褚焕今、褚惊和公孙瑜三人之间的兄弟般的友情。 但他们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一个女子,秦敏,是曾经楚王部下副将的女儿,也被太子萧衍所救,名义上是褚焕今的表姐。与褚焕今、褚惊住在摄政王府,更是公孙瑜心中认为最合适的摄政王妃人选。 因为曾经凭着算数能力解了京城经济危机,秦敏一年前被封为郡主。 这位秦敏郡主为了照顾王府的开销,可是伤透了脑筋,一年前便满世界做生意去了。 “这些年多亏了秦敏郡主善于经营,要不然王府早就入不敷出了。” 褚焕今停下笔,才想起王府大管家秦敏。 秦敏是楚王昔时副将秦成的女儿,虎父无犬女,从小在军营长大,立志成为一个女将军,但她更擅长的莫过于算数了。 秦敏从小要强,她从不肯依附于褚焕今和萧衍的保护,凭着自己的努力,经营着王府的生意,维持着王府军需和赈灾方面的支出。 “敏敏出关说去谈一笔生意,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生意谈得怎么样了?”褚焕今站起来,“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公孙瑜顿时无语,很早之前褚惊就跟他汇报过这件事情,“王爷,你能不能走点心,敏姑娘这几天就回来,她一个女子出门在外,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褚焕今拍拍公孙瑜的肩膀,“敏敏可是从小立志做将军的人,即使武功平平,但我也已经派了最精锐的军卫跟着她……她只是出门做个生意……而且就算看在摄政王府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褚焕今知道公孙瑜虽然毒舌,但是最看重友情,特别是从小玩到大的友情,于是对公孙瑜说,“况且你觉得敏敏是那种需要我们担心的女子吗?放心,敏敏就好像我亲姐姐,我心里有数。” 见褚焕今打算出门,公孙瑜以为褚焕今记得秦敏今天回来,打算去接她,“王爷,敏姑娘这会儿该入城门了……” 褚焕今压根没有记起秦敏已经捎了信回来,他是想去看看花晚晴在干什么。 况且褚焕今知道褚加闻一定会去的,因此褚焕今在秦敏的事情上更多总是装糊涂。 公孙瑜一眼看出这点,只顾摇摇头,他自然也是清楚褚加闻身份的,并且认为为了国家大计,并不赞同。 褚焕今知道秦敏更希望见到的是褚加闻,思索了一阵,也为了安抚好友的好心,“小瑜,我们去接敏敏回来吧。” 京城东城门,褚焕今虽然记不清秦敏将要回来,但他仔细叮嘱过褚惊,从来不出门的褚加闻是会为了秦敏出门的,况且褚加闻是一定会记得这件事情。 摄政王府气派的马车停在城门口迎接秦敏归来。 褚焕今确认了褚加闻带着褚惊去了城门之后,无意中知道了花晚晴出门了。 褚焕今让公孙瑜和褚惊先去。 在一个不知名的巷口。 花晚晴停下来,用手吹了几声哨子,一群脏兮兮的小叫花子就都出来了。 这群小叫花子一开始很警惕,不敢靠近,只有一个大胆的问,“你是谁,怎么会我们帮主的口令?” 花晚晴笑意盈盈,如同春华般明媚,指了指头上的花木簪,“小明,我就是花晚晴呀!” 见大家逐渐相信了,说着花晚晴指了指自己带过来的一个大包袱,“你们上次帮了大忙,这些是摄政王哥哥让我带给你们的哦!可惜王府的钱呀,都分给了保家卫国的将士,以及家破人亡的灾民,只有这些了……不过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有我花晚晴在的一天,你们就不用担心挨饿受冻。” 说完花晚晴又拎出一袋馒头,拿出几只烧鸡。 “你真是晚晴哥……”一个小女孩从脏兮兮的叫花子中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睁大那双澄澈的大眼睛。 “你可真好看,像是仙女姐姐。” 花晚晴摸摸小红粉嘟嘟的脸蛋,“小红真乖,反正不管我是哥哥还是姐姐,都是一样的!” “这是你上次要的头绳,可惜我也不会扎头发,等会儿我带你去找樱桃姐姐,让她帮你扎好吗?”花晚晴俯身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另一张张脏兮兮的小脸,将一堆漂亮的头绳放在一个腼腆的小女孩手上。 天下还有那么多大叫花子、小叫花子,救也救不完的,也不可能全部带到空蒙谷。 花晚晴心想,但我既然是他们的帮主,就不能扔下他们不管,能救几个是几个,能帮多少算多少…… 小红拉着花晚晴的衣角,“仙女姐姐,听说你是要走了吗?” 花晚晴抱起小红,抹掉她的眼泪,“小红乖,不哭,我的确会离开几日,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以后不用再担心挨冻受饿了,你们以后都能自食其力养活自己了……” 小家伙们经历过苦难,都格外早熟,都围上来抱着花晚晴,不舍地与花晚晴道别。 花晚晴出谷后训练建立了一个情报网,靠着这些机灵的孩子,她曾经两次打入黑衣人内部,获取了许多小道消息。 在周怀的帮助下,使得这个情报网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第51章 神秘人 花晚晴手中还拿着小红留给她的馒头和鸡腿,身上脏兮兮的,她并不在意,准备离开时,却看见叫花巷角落蹲着一个叫花子,看上去可怜兮兮地低着头。 花晚晴瞧推车上还有一件衣物,用油纸包好馒头和鸡腿,拿了衣物朝那个角落走去,将衣物和食物递过去,小明拉住她,“仙女姐姐,小心,他可凶了,会打人,是个怪人。我们都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经常一个人在角落蹲着,一有人靠近就会发疯。” “小明,我不是仙女姐姐,你们跟小游哥哥一样就叫我晚晴吧。”花晚晴温和地拍拍小明的肩膀,就像鼓励一个男子汉一样,“小明,你看呀,你们都有的吃,那个哥哥一个人,一定遭遇了什么不幸,你放心,我可厉害了,要是他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样,我拔腿就跑,可好?” 小明放开花晚晴,待花晚晴准备走过去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花晚晴将东西放在那个角落。 出了叫花巷,周围无人时,花晚晴站定,双手抱在胸前,喊了一声,“出来吧。”花晚晴没有回头,却知道人已经出来了。 花晚晴才转过身去,见到的却不是褚焕今,而是那个披头散发的乞丐,花晚晴察觉出事情不对,警惕地看着来者,褚焕今却在两人之间出现了,那人便不见了。花晚晴刚想去追,褚焕今拉住她,“别追了。” 花晚晴也察觉出那人不对劲了,但她知道褚焕今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而且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带着大家回空蒙谷,对于节外生枝的事情,最好也不做。 “手可以放开了吧。”花晚晴将手腕挣脱出来,转身就要走。节外生枝当然也指褚焕今。 褚焕今却抓起花晚晴的手,牵着她快步走起来,“花晚晴,你休想这样就与我清算。” 花晚晴当然知道褚焕今指的是她搬空王府库房的事情,可是里面也实在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些旧衣物,一些旧物件,就这样堆着,过几年也会变成一堆废灰。 况且花晚晴知道王府有真正的宝库,她虽然进去过几次,但从未拿走过一样东西,除了光明正大从褚焕今身上顺的钱袋和几次东西,花晚晴从没有干过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 花晚晴笑了出来,一下子挣脱褚焕今,“谁要跟你清算了?你欠我的钱这辈子能还完吗?”花晚晴指的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凤羽药粉。 花晚晴是个光明磊落的叫花子,二师父说过盗亦有道,二师父有很多故事,就这件事情上,花晚晴很佩服她。 花晚晴就知道一旦告诉褚焕今自己只想要这些破衣服,算是结清自己心中临走前的遗憾,褚焕今一定是不许的。 褚焕今拉过花晚晴的手,“好,最好一辈子还不清!走,带你去见一个财神爷!” “褚焕今,走就走嘛,你牵我的手干嘛。况且我一个叫花子,身上脏得很,等下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可不会洗。” 东城门,围了很多人。 花晚晴知道这些人都在等谁,要是在平时,秦敏是她喜欢的那类型女孩,但她现在开心不起来。 看着褚焕今满脸欣喜的样子,花晚晴心中甚至还有些不是滋味,“褚焕今,你来接人就接人嘛,干嘛非得拉着我一起,这样对你可不好!而且你好歹也让我去换件衣服呀,这不让人看笑话吗?” 花晚晴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褚焕今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秦敏的队伍出现了,她穿着一袭红衣,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颇有将门虎女之风,但她看上去精心打扮过的,穿着红色的衣裙,简单的步摇摇曳,高贵又雅致。 花晚晴不自觉躲到褚焕今身后,挡住自己。 秦敏一眼便看到褚焕今这边,一步跨下马,很快略过褚加闻走到褚焕今面前,笑着说,“二哥,京城的事情我听说了,这次多亏了你。好在我也不辱使命,我回来了。” 秦敏注意到褚焕今手牵着一个人躲在他身后,还没来得问,简宁的马车就出现了,她在马车上朝秦敏招手。 马车停下后,简宁跑着下了马车,“敏姐姐,敏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简宁看见了躲在褚焕今身后的花晚晴,“你怎么也在这里?” “谁呀?”秦敏好奇地问,她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什么人居然敢和褚焕今这么亲密。 “敏敏,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你未来的嫂嫂,本王的王妃花晚晴。”褚焕今一把将花晚晴拉出来,“我们刚刚在清理库房杂物,分发旧衣服。晚晴听说你回来了,是想想换身衣服来着,但我觉得她什么样都行,于是硬拉着她过来了。” 花晚晴被褚焕今这一通胡编乱造的能力吓到了,这下好了,城门口这么多人,大家都知道花晚晴是摄政王妃了。 花晚晴用力捏着褚焕今的手,警告他不要再瞎说了。秦敏的脸色变了。 简宁嘟着小嘴很不服气,在她心中即使自己做不了摄政王妃,那也应该是她第二喜欢的秦敏姐姐做摄政王妃。 简宁不讨厌花晚晴,至少觉得花晚晴长得并不让人讨厌,如果早点遇见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但她是坚决站在秦敏这一边的,她希望至少秦敏才配得上当今摄政王。 虽然简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别人是这样教她的吧。 花晚晴用手捏捏简宁的脸,然后放声大笑起来,“你就是简宁小公主,也太可爱了吧,上次一下子事情太多,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认识,我叫花晚晴,是小游的师姐上次多谢你照顾小游了。”简宁一下子愣住了,就连“放肆”也忘了说。 “你少来这套,再说周游人还不错,他也保护了本公主,日后本公主定让皇兄好好奖励他的。” 简宁傲娇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知不觉就被花晚晴引得偏了题,自己还浑然不知。 说到皇兄的时候,她还看了看褚加闻的方向,褚加闻对她温和地一笑,仿佛是见了自己的亲妹妹。 敏锐的花晚晴捕捉到了这一切。 但花晚晴很识趣,她可不想管,正如梅娘所说,这趟水太深了,她不必卷进去。 现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花晚晴只需要带着一行人回家就算大功告成。 第52章 归去 摄政王府,药园里除了褚加闻的住处外,褚焕今也有住处,每当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躲到这里来。 花晚晴拎了两瓶酒爬上屋顶,“哎呀,你可让我好找。” 褚焕今和别人不同伤心的时候从不喝酒解闷,因为小时候他父亲告诫他很多事情,他都不以为意,其中就包括不能嗜酒,行军打仗,处理公务不能喝酒,还没有受够父亲的教导,灭顶之灾就来了,那一夜,褚焕今一下子长大了,他牢记父亲的每句教导,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不会把自己灌醉。 褚焕今坐在屋顶上发呆,眼睛看着望月亭那边,目光呆滞,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花晚晴上来了,神情哀伤,没精打采的,这跟花晚晴以往看到的那个心思深沉,意气风发的褚焕今都不一样。“你什么时候离开?”褚焕今已经猜到了。 褚焕今连“你们”都没有用,直接问的就是花晚晴,这让花晚晴有些为难,短短半年不到,俩人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已超越普通朋友的情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两人第一次相遇开始,这份知己的情谊就已经种下了。 褚焕今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人,或许今生再也不会遇到。 “就这几天吧。”花晚晴低着头说,语气一听就是在撒谎,而且这次谎言掩饰得十分失败,褚焕今一眼就看出来了。 褚焕今早就知道他们明天就离开。 但褚焕今没有揭穿,只是拿过花晚晴的一壶酒打开默默喝起来,喝了一壶又一壶,酒不醉人人自醉。 花晚晴对褚焕今说她要留下来。 第二天,褚焕今大惊起来,才发觉是在做梦,花晚晴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褚惊和公孙瑜按照褚焕今的吩咐不要探听他们的行踪,但为他们在五十里内外扫清障碍。 花晚晴一行人一路走得十分沉默,各有各的心事。 “原以为这路上会遇到很多阻碍,没想到这么安静,安静地连鸟叫声都没有。我这准备了一袋子的霹雳弹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周游大步走着,只有他一个人是真的想回家的,可以看得出回家只让他一个人感到开心。 大家心照不宣。 花晚晴一上路就察觉到了,很快周怀、燕樱、梅娘也会意了,花晚晴前去打探,跟了褚惊和公孙瑜一阵才弄明白他们的意图,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于是就回去了。 朝堂之上,有朝臣借机说当今圣上身体欠安不理朝政,萧平又是如今唯一的皇室宗亲,建议禅让皇位。 褚焕今提出皇帝还在,并且仍有救治痊愈的办法,提出这种提议的,莫非想做乱臣贼子,谋逆之臣,其罪当诛,当即下令斩杀了那出头作乱之人。 褚焕今心中清楚,那跳出来的小丑是萧平的人,也只不过是个棋子。 萧平果然出言求情。 萧平一再施压,他指出邻国贺平公主前来和亲,适龄的只有摄政王褚焕今,褚焕今据理力争,说自己已经娶了王妃了,贺平公主不适合嫁到摄政王府。 大理寺卿公孙瑜和宣威将军褚惊也站出来支持褚焕今。 局势很紧张,褚焕今知道萧平早就想除掉他,加上现在的萧平阴晴不定,外面布置了人马,褚焕今稍有不慎就会被萧平找个借口除掉。他们现在要找个机会出宫。 “靖王,本王所言你既然不信,可跟本王去王府看看。”褚焕今面不改色。 “哦,摄政王此言当真,本王可是听说那位据说是准王妃的姑娘,今天一大早就不知所踪了。”萧平不依不饶。 “不知靖王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这样无凭无据平白诬陷一国摄政王,这罪名要是深究起来可不小吧,靖王听信这般无理取闹,让天下人怎么看?”褚焕今义正严词,但他心中也明白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只要出了宫,大不了鱼死网破,或许萧平还没有那么愚蠢。 萧平突然大笑起来,“摄政王说笑了,散朝后本王就跟你去一趟又何妨?现在不要用这些小事耽误朝政时间了吧。” 总算是拖了一些时间。 褚焕今心中极为不愿,但也不得不做出抉择,公孙瑜之前就说过关于贺平公主前来和亲的事情,这件事情颇为蹊跷,但两国和平来之不易,对方又指明与摄政王和亲的意愿。 公孙瑜提出为今之计,只有已经有了摄政王妃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秦敏总是会主动请缨,褚焕今犹豫不决,并未做出最后决断,但也没有拒绝。 回府一路,褚焕今心中忐忑。 以公孙瑜的聪慧,一定已经猜到并且安排好了一切,说不定秦敏已经拿着摄政王妃的婚书,穿着王妃的礼服在等褚焕今回去盖上最后的指印。 京城谁都知道摄政王府有个敏郡主,和褚焕今一起长大相交甚密,这样事情也算解决了。褚焕今心中想起花晚晴穿着王妃的衣服的样子,心中无限失落。 褚焕今一路无精打采,虽然看起来很镇定,但是萧平看得出来褚焕今心事重重,倒是让萧平颇为得意。 公孙瑜找机会支开萧平,褚焕今甚至没有仔细看公孙瑜递过来的婚书,就直接在上面按上了手印。 这点让公孙瑜有点吃惊,褚焕今平时都是一丝不苟的,如今对待自己的婚事竟这般大意,褚焕今看出公孙瑜的疑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相信你们办事。” 公孙瑜见褚焕今这副强忍着生无可恋的样子,本想再解释一些什么,褚惊来催了,“靖王那边快顶不住了!” 萧平当然看出这其中的情况,但难得见褚焕今沮丧一回,他相信就算拖上一时三刻也改变不了什么。 萧平已经盘算好了,如果没有所谓的摄政王妃,不仅可以压褚焕今一头,还能逼他娶贺平公主,然后好戏在后头。 如果真的存在什么摄政王妃,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褚焕今不得不娶那个有名无实的秦敏郡主,到时候也可以借机慢慢打压褚焕今的势力,虽然麻烦了点,但看到褚焕今如今这样,被逼到这种程度,萧平心中满心欢喜。 “本王等了许久了,快快请摄政王妃出来吧!”萧平不耐烦地说。 第53章 来兮 褚焕今知道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只得让人去请摄政王王妃出来。 当摄政王妃拿着婚书进门那刻,众人都惊讶地目瞪口呆。萧平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死死盯着摄政王妃,憋着气。 褚焕今却一改愁容,上前去迎,心中喜忧参半,“花晚晴,你怎么回来了?” 或许褚焕今压抑不住的,更多是欢喜,他接过婚书,牵着花晚晴的手走到萧平面前。 萧平盯着花晚晴却看愣了,直接说出一句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话,“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花晚晴以为萧平说的是在乱葬岗那次,虽然有花木簪的药性,但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但花晚晴装作不知的样子,“靖王说笑了,妾与王爷成亲后一直在王府,怎么会见过殿下呢?” 萧平突然饶有兴趣地盯着花晚晴,“是吗?本王倒是很好奇,从未听闻摄政王贤弟娶亲的消息,这时候突然多出一个王妃,难免不让人吃惊。” 花晚晴从褚焕今手中抽出婚书,递给萧平,“婚书在此,有何不信。” 萧平将信将疑地接过婚书,货真价实的婚书。 花晚晴见萧平不死心,便顺口编起故事,“妾和王爷相识于危难,当时王爷被人追杀,他舍命救了我,受了重伤,我又救了他,这样便相识了,我们一见如故。后来我又帮了他,王爷对我念念不忘,第三次再见时,我们便以皇天后土为证,拜堂成亲了,百花村二贵可以为证,他们也是我的叔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俱全,又有婚书在此,靖王还有何疑问?” 花晚晴的出现打乱了萧平的计划,萧平恼羞成怒,盯着花晚晴的样子,好像见到了几辈子的仇人一样。 褚焕今快步走到花晚晴身边,护着花晚晴,“靖王,本王的王妃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没什么事,本王就不留你了,送客!” 秦敏此时迎在门口送客,萧平甩着袖子离开了。 见萧平走了,花晚晴松了一口气,直接抢了褚焕今的座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好险,多亏我机灵。” 简宁和周游从后面出来了,看样子是简宁知道了朝堂之上的针锋相对。 当时简宁知道了朝堂上有人为难褚焕今,于是赶紧报信,可是出宫并不容易,简宁就拿出问周游要的一个小物件,这个物件长得像小信鸽,她听周游说过,这物件可以送信,于是想着将信送出去。 结果飞到了远在路上的周游手中,周游瞒着梅娘,把信给了花晚晴。 周怀、燕樱、燕玲等人也没有不愿意回去的理由,他们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但又不愿意让谷中亲朋失望。 花晚晴将梅娘等人送到空蒙谷附近,留下一封书信就离开了。 夜晚,穿着紧绷的服饰的花晚晴累了一整天,一进屋,就将衣服扒下胡乱扔在衣架上,衣服没有挂稳就掉了下来。 花晚晴将满头的金簪步摇扯下来,扔在梳妆台上,就迫不及待地朝床走去。 这几天没日没夜赶路,加上今天以这个身份见到褚焕今,她竟然有点紧张了,现在事情好不容易过去了,她累得够呛,直接倒在床上。 在床上她安静下来,看了看这房间,一直盯着对面那堵墙,墙那边就是褚焕今的书房。 花晚晴想起之前自己故作不在意的小事。 花晚晴在府中探查的时候,听到府中丫鬟下人们日常讨论的笑话,以下就是花晚晴听到的下面的人讨论的一些列谈话内容的梗概,显然前言不搭后语: 首先他们说书房旁边这间房间是给未来王妃住的……当大家还以为花晚晴是男子的时候,就传出不少褚焕今的闲话。 当褚焕今抱回一个女子时,众人又怀疑之前褚焕今的嗜好很奇怪,难道身居高位的人都有这种独特的癖好? 大家发出啧啧啧的奇怪声音,然后感叹摄政王压力大也不容易……说着说着就说到摄政王对待下人是如何厚道,找不到这么好的主子,希望摄政王殿下屹立不倒之类的……然后又说到不明来历的女人配不上摄政王殿下之类的话…… 然后又提到青梅竹马的秦敏郡主,秦敏姑娘是高贵的郡主身份,与褚焕今青梅竹马,当初府中上下以为秦敏就是王妃没错了,府中上下高兴了好一阵,毕竟公主郡主这样的身份才配得上摄政王殿下,才能巩固摄政王府的势力,这些丫鬟下人们的日子才能继续这么好过下去,没想到又冒出个不明来历的女人…… 什么叫不明来历的女人,花晚晴越想越气,之前她只当笑话听,而且完全没放在心上,反正应该也住不了多久…… 他们要靠这些无聊的猜测打发无聊的日子,也跟花晚晴没什么关系,毕竟大家见面还是要很客气的。 但花晚晴现在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睡意全无。 刚一转身吓了一跳,旁边站了一个人。 花晚晴下意识掏出匕首,褚焕今速度更快,他将花晚晴按倒,搂着花晚晴的腰,亲昵地俯身,花晚晴想挣扎,谁知褚焕今只是附耳在花晚晴耳边轻声说,“有人盯着。” 花晚晴握着匕首的手被褚焕今死死地压着,褚焕今见她这样笑了笑,开玩笑着说:“花晚晴,半月不见,你迟钝了呀,还是本王的武艺又见长了,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我?” 花晚晴一听心中窝火,挣脱褚焕今的手,挣扎着起来,褚焕今见玩笑开过了,却没注意扑了上去,抢过花晚晴的匕首。 两人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近得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 花晚晴想推开褚焕今,褚焕今却搂得更紧了。 “无耻!流氓!”花晚晴喊出来。 褚焕今急忙捂住花晚晴的嘴巴。 褚焕今的脸涨得通红,他也从未跟任何女子这般亲近过,心跳快得就要窒息了,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等外面的人走了再说好吗?” 褚焕今拉下床帘,吹熄烛光,将两人盖在被子当中。 第54章 褚加闻 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看得出花晚晴的脸涨得通红。 “褚焕今,别本王本王的,我好心回来帮你,你怎么回事?”花晚晴怒火中烧,夺过匕首架在褚焕今的脖子上。 “我警告你,我知道我们身份悬殊,要不是形势所迫,我也不可能成为什么摄政王妃,你们一定认为秦敏更适合摄政王妃,但你应该明白他们想逼你娶秦敏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回来也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等事情过了,你爱娶谁娶谁,谁爱当摄政王妃谁当。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是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我杀了你!” 说着花晚晴起身准备离开。褚焕今急忙拉住花晚晴,“花晚晴,别走,你能回来我很开心……” 花晚晴将匕首收起来,“好吧,我认识你这么久,知道你也绝不会是什么登徒子,只不过,我也有点心烦意乱。好吧,都别猜了,我累了,早点休息吧。” 花晚晴转过头去,却发现身上的被子被人撸走了,“你干嘛?” 褚焕今越过花晚晴从里面又拿了一床被子和枕头,这举动吓了花晚晴一跳。 褚焕今将被子放在地上铺好,然后便躺下闭上了眼睛,这举动不用多说就很明显了。 “放心吧,那人走了,小瑜的安排总能让人放心,既不会引起对方过度怀疑,又不会打草惊蛇。” 花晚晴想起自己回到王府时,发现这房间里多了很多按照她的尺寸定制的礼服,心中很疑惑。“哎,褚焕今,你是不是猜到我会回来啊?” “此话怎讲?”褚焕今有些吃惊,他之前以为花晚晴这几天跟着他见识了朝堂的危机,宁愿回到那个神秘的空蒙谷带着一众丐帮弟子从此隐居不出。 “我刚回来,秦敏就找到我,跟我说了你和萧平朝堂的争锋,希望我能够帮忙。我当时还苦恼,虽然穿着当时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样总归会被人看出问题,谁知那秦敏直接拉我来这里,更加没想到这些衣服还挺合身。”花晚晴纳闷。 “花晚晴,在我心中,你就是摄政王妃。”褚焕今闭着眼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上扬,见花晚晴一时语塞,他急忙转过身去,“我知道你怀疑什么,是我大哥让秦敏通知你,别看他病病弱弱的,分析起朝堂大局问题来,比我只强不差。睡吧,明天还要去看看大哥呢?” 深夜的药园,有一股浓厚的药味。褚加闻在独自喝着药酒,这种酒也只有在褚焕今管不着他的时候他才敢拿出来喝上几口。 凉风吹动望月亭的纱幔,吹动褚加闻的头发,一阵熟悉的香味飘过,褚加闻知道有人过来了,紧张之下喝酒呛到了,一个劲儿咳嗽。步子越来越近,褚加闻转过身去,差点被口水噎住。 就在褚加闻慌乱之中,一只水杯递过来,冒着热气腾腾的热气,褚加闻有些尴尬,但还是赶紧接过水杯,一口将热水喝了下去。等缓过来才发觉,这热水竟然是汤药。褚加闻感激地抬头,看向正在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秦敏。 所有人都以为秦敏喜欢褚焕今,但秦敏自己知道,自己心中装着的一直都是褚加闻。秦敏将药酒推开,在褚加闻对面坐下,她知道褚加闻真正的身份。 “怎么,今朝管不着你了,就一个人喝闷酒?”秦敏笑着问,将手中拿着的一个酒囊递给褚加闻,“别想多了,这是药,要是让今朝知道我给——你喝酒,非得一个月不和我说话了不可。” 秦敏差点就要说漏嘴,停顿了一下,将酒囊递过去,“知道你怕苦,我让小铃特制的药,带有甜酒味,当然和你手中的不一样。趁热喝吧。” 褚加闻心中一阵酸涩,看了秦敏好一会儿,以为她跑过来特意安慰自己,想了一下,从酒囊中倒出一杯,一饮而尽,和以往任何一碗药不同,这药味道好极了。 褚加闻正纳闷,每次有秦敏在的时候药都特别好喝,以前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现在褚加闻至少开始不这么觉得,心中正如这药一般,有一丝甜意沁入心脾。 褚加闻将自己的准备的药酒转递给秦敏,“要是不开心就喝点吧,这是我自己调制的药酒,里面放了许多补品,出宫修养这么多年,我的水平还是不如公孙大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要做的事情,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秦敏有些心疼地看着有些落寞的褚加闻,知道褚加闻又在为当年的事情难过,于是拿过褚加闻喝过的杯子倒了一整杯药酒一饮而尽,喝完咳了几声,这药酒的确配得不怎么样,有些辣嗓子,而且补品加多了,感觉有种上火的眩晕感。 “而且,我没什么不开心的。再说,你是没看到,楚今朝一开始以为不得不让我当摄政王妃时,那张脸有多黑。不过现在幸好,至少我从未见过今朝这般开心。” “那你怎么办?”褚加闻话音刚落,秦敏就站了起来,她的脸通红,指着褚加闻。褚加闻知道秦敏不胜酒力,却不知道秦敏这般不胜酒力,他赶紧扶住秦敏。 秦敏的手指戳在褚加闻身上,“什么我怎么办?陛下,你是不是傻啊?当初是你救了我和楚今朝,楚今朝的父亲是我父亲的兄弟,现在父亲的兄弟不在了,楚今朝就是我的兄弟,看着兄弟开心,我要什么怎么办,挺好的,我很开心。” 秦敏头晕眼花,开始语无伦次,“陛下,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担心的都是你啊。你父亲杀了我父亲,一开始我是恨你,但是你救了我,一直鼓励我,恨着恨着早就不恨了,而且我觉得今朝说得对,我对你……” 秦敏话没有说完就倒在褚加闻身上。 弱不禁风的褚加闻根本扶不动秦敏,两人向后倒在望月亭的柱子上。 撞得褚加闻血都要吐出来了,他无奈地看着秦敏,只好缓缓扶着秦敏沿着柱子坐下,然后将秦敏慢慢靠在自己肩膀上,最后满意地笑了。 褚加闻手中还紧握着秦敏带给他的酒囊,酒囊中的药还是热的,褚加闻又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天空皎洁的月光,笑了。 第55章 螳螂捕蝉 褚加闻要是知道睁开眼睛看到是这番光景,估计宁肯睡死过去算了。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总是最先照射进药园,褚加闻醒过来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在望月亭歇了一夜,肩膀有些发酸。 但秦敏早已经不在了,褚加闻正准备起身,却看到一旁柱子边,花晚晴倚靠着柱子,双手交叉在胸前,满脸堆满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是你啊。”褚加闻庆幸秦敏早就离开了,装得十分镇定,揉着酸胀的肩膀站起来。 “是呀,我刚刚过来,敏敏就回去了。你们,昨天在这里睡了一夜,诶呀,这要是让某人知道,可不得了了。”花晚晴满肚子坏水,朝褚加闻走过来。 “弟妹别开玩笑了,我和敏郡主什么事情都没有。”褚加闻红着脸。 “好啦,我过来呢,也不是为了逗你的,况且我也不敢呐。”花晚晴以她最郑重的姿势朝褚加闻行了一礼。 “你这是什么意思?”褚加闻吃了一惊。 “大哥,她已经知道了。”躲在纱幔后面的褚焕今尴尬地走出来,这些事情迟早要被捅破的。“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让您受惊了,陛下恕罪!”说着褚焕今就要跪下来。 褚加闻赶紧扶住褚焕今,他叹了一口气,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在这里,我就是你大哥,亲大哥。” 褚焕今站起来之后,态度变得比以前多了几分恭敬,但依然是那个关心哥哥的弟弟。“这群人好大的胆子,当真是谋朝篡位,想置我于死地啊,那可是我的亲堂兄啊。” “陛下,现在幕后之人算是揪出来了,但是他的目的还真的不好说。”花晚晴停顿了一下。 “据我所知,谋逆的人不应该暗中招兵买马,等到势力强大了再有所动作吗?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我们此前所知,对方好像是为了什么今朝令,而今朝令在我们手中,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故,让萧平受了刺激,决定冒险一搏。” 花晚晴思考的时候总是会低下脑袋,“而且,据大怀所说,萧平此人十分擅长潜伏,三年前就已经开始有所行动,而且没有人发现他。很奇怪。” 褚加闻已经猜到几天前的刺杀是针对自己的,但经过花晚晴这么一解释,他也不明白了,“所以你们一大早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哈哈,听这口气,是在怪我——们打搅了你——们的好梦吗?”花晚晴开玩笑地说。 “大哥,他们朝宫里动手了,想必还有后招。”褚焕今拉了拉花晚晴的衣袖,制止她这般无礼的举止。 “我知道了,是时候回宫了。”褚加闻甩了甩袖子,浑身透着王者的气势慢慢溢出来。 “我已经安排好了。等到时机成熟,臣等恭迎陛下回朝。”褚焕今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次褚加闻并没有扶起褚焕今,花晚晴赶紧学着褚焕今的样子鞠躬,期间手放错了地方,改正了好几次。 万花楼花仙阁燕樱房间。 花晚晴避开所有机关从窗户纵身跳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房间里燕樱正打开一幅画,出神地看着,但以她的机敏,还是注意到有人进来了,并且根据花晚晴身上独特的药香,从窗户打开那刻不久就知道是花晚晴过来了。 燕樱收好画卷。 花晚晴背着手走过来,没有问燕樱为什么离开空蒙谷这件事情,而是盯着燕樱手中的那幅画,似乎已经猜到许多事情。“樱桃,在看什么?” 燕樱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是这么直截了当。燕樱知道了花晚晴知道了。 但燕樱还是有些心虚,她本不愿花晚晴卷进这些本跟她完全没有关系的是是非非当中。“晚晴,你和小游是最不应该卷进这些事情当中的人……你们应该回到空蒙谷的。那里当真是世外桃源,大家一定会在那里生活得很开心的……” “樱桃,那你们又为什么要出来呢?”花晚晴还是盯着燕樱手中的那幅画卷,仿佛只要将眼睛移开一下,那幅画卷就会变没有似的。“你们既然回去了,为什么又要出来呢?你们可知道,一旦出谷就回不去了?那可是师父设计的机关门!” 燕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总好过给空蒙谷带去灾难。我、小玲、大怀,我们三个自从沾染尘埃,就注定回不去了。” 花晚晴拉住燕樱的手,“怎么会?不会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返回空蒙谷的一路上,从大家的反应,花晚晴就已经猜到他们的打算,他们对于外面的世界还有眷念和不舍,这就是所谓的尘埃,可是空蒙谷内的亲人难道不重要吗? 花晚晴想着,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或许是更重要吧,这才导致他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们知道一旦回去就永远出不来的情况下,毅然回谷和谷内亲人、师友做了最后的诀别。 花晚晴想到这里释然了。 燕樱笑了,一滴泪水滑过脸颊,“谢谢你,晚晴。还有小游。” 花晚晴深深叹了一口气,“知道就好。他们以为我回来是为了褚焕今,实际上是为了你们,等办完这些事情,我和小游就回谷……” “小游都跟我们说了……”燕樱有些迟疑,眉头跟着紧锁起来,“我是怕万一你们深陷其中,也很难抽身。”说着捏紧了手中的画卷,眼神之中又好像见到了当初在天香楼那般回忆之中。 “是跟你手中的画像有关吗?”花晚晴小心翼翼地问。 花晚晴自然是不愿意多管别人不愿意透露的私事的,但是作为朋友,从重逢开始,有很多事情她不得不多几个打算,在做好朋友的基础上,再做好丐帮帮主,顺利把他们都带回家,包括他们忐忑不安的心。 燕樱还是迟疑了,但她知道花晚晴的脾气,知道现在再也瞒不下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始终不愿意花晚晴和空蒙谷牵扯进来…… 过了许久,燕樱的手指还是松开了,她将画卷拿到面前,很庄重地将画卷展开,画卷上的人像就展现在花晚晴面前。 第56章 天下第一美人 画像上是一位极美的女子,带着淡淡愁容,美得让人动人,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也不过如此了,就算是在画卷上,那动态之间,顾盼生辉,倾国倾城,让人忍不住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 花晚晴却看上去有点失望,笑了,“樱桃,还记得在天香楼吗,我假扮香云那次,是我第一次穿女装,还是你帮我打扮的,你看我那眼神,我还以为和这画卷上的人很像呢?当时我还在想,难道跟我娘的事有关?后来我和褚焕今去了小重山,在那里见到了我亲生父母的小院,才意识到这些事情可能没有联系,但直到刚刚我看到画像才真的确定了这点,就算连亲戚关系都算不上吧,长得没有丝毫相像之处吧。” 花晚晴拿过画像,更像是松了一口气,但看着看着又皱起眉头,“她是谁?” 那画像上的女子虽美,衣着华贵,打扮精心,普通人家辛苦一辈子可能都买不起这套装扮,就算是京城中的普通达官显贵也未必敢这样穿,只有皇室宗亲才会这样打扮。 这美人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贤良、知书达礼的气质,眉宇间却带着江湖人的英气,还有这站姿,更像是个多年习武的武林中人。 这样看上去,这美人眼神之中的哀怨就看得明白了,正所谓富贵非吾愿,这华丽的装饰是被迫穿上的。 花晚晴已经猜出她是谁了,燕樱证实了花晚晴的猜想,“天下第一美人,月献,江南双侠之月女侠。” 这样都能说得通了,但花晚晴还有两个问题没有弄明白,这月献究竟和燕樱或者燕家有什么关系?大怀又和她有什么渊源?不然他们明知外面是刀山火海的油锅为什么还要不顾生命硬闯,到底是为了谁? 花晚晴想到江南双侠,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难道,她是师娘!” 燕樱点点头,“许多年前,爹娘在世间行医,得罪了江湖上的恶霸,是江南双侠救了他们,他们由此结缘成了挚友。爹娘离世前告诉我们,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报恩。我们燕家一生坦荡,从不欠人恩情,更何况是含冤而死的世交好友了。这也是我父母的遗愿。” 花晚晴很想说,尽管如此,如果江南双侠还在世的话,也不希望他人为了仇恨痛苦煎熬地活着。“樱桃,江南双侠很可能还活着,至少目前来看……你们豁出性命保护的,是墨辰大侠吧?他是不是救了一个女婴,他现在是不是在空蒙谷,他是不是老爹?” 燕樱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可你们不应该把小玲也卷进来的,她是你妹妹,她应该在空蒙谷过上平凡幸福的生活。”花晚晴难过地说。 十多年前那桩惨案以及牵扯进来的另一桩惨案,是朝廷最讳莫如深,最黑暗的一段往事,没准会因为这件事情的披露翻出多少陈年旧事,没准颠覆一个朝代也是有可能的。 在这个大旋涡之中,孰是孰非,谁又说得清楚呢,有的是白白牺牲的棋子。 “不,晚晴你误会了,小玲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做的是自己的决定,我知道那是她慎重考虑的结果,作为姐姐我尊重她的决定。绝不会让她也卷进这些事情当中。”燕樱认真地说,她说的燕玲自己的决定,是指公孙瑜。 虽然燕樱心中一万分看不上这个书生,总是背着燕玲抱怨公孙瑜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比起空蒙谷中的大好男儿实在差得太多。 花晚晴将画卷收好还给燕樱,苦笑道,“恐怕会身不由己哦。” 花晚晴话音刚落,燕玲和周怀就推门进来了。周怀首先朝花晚晴点了一下头,示意已经安排好了。 位于京城最为繁华地带的靖王府,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阴森森的。在靖王府某处传出来女人的惨叫声。 靖王房间的暗室之中,墙壁上溅了血,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跪在萧平脚边,可怜兮兮地求饶,声音中带着怨恨,用手捶着自己,“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放过我吧。我们是你的亲人啊!求求你放过我吧,爹,萱儿,妹夫和孩子们都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啊!” 那女人看向萧平的眼神又多了恨意,她恰巧听到了萧平逼迫萧靖的谈话,看到了萧平纵火烧死一家人的过程,吓得马上告诉褚旭和萱儿,他们带着娘和孩子们及时逃走了,芸娘赶回去救萧靖,没有来得及逃走。 “嘴硬,他们去哪儿了!看你这样子,是恨不得死了吧?要不我成全你!” 那地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人就是萧平的结发妻子芸娘,看着眼前这个魔鬼,她突然抽筋似的大笑起来,“看你着急的样子,是为了墙上那个女人吗?长得可真好看呀。”最后“女人”两个字,芸娘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咬破了一口血。 芸娘原本是京城书香世家的嫡女,父亲是礼部尚书,也算高门,当初萧靖为萧平寻了这门婚事,萧平是不愿意的,但也没有拒绝,但芸娘心中却是欢喜的,以为要嫁个好儿郎。 后来靖王府落难,她也是到处求情,甚至为了萧平甘愿放弃尚书千金的身份,跟着靖王一家躲进乱葬岗。 五年的夫妻,他们一直都是相敬如宾,萧平温柔体贴,他们甚至有了两个孩子。 没想到这人温润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许多狼子野心和变态疯狂。 芸娘的血泪落下来,“为了你,我不惜和家族决裂,跟着你在乱葬岗那些日子,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平静下去,你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芸娘的哭诉,到最后快变成歇斯底里。 萧平没想到这个平时看上去温柔体贴的娘子,此刻会变得如此刚强,鞭子停在半空中,萧平从袖子中拿出几瓶创伤药,扔在芸娘身上,“今天就到这里。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什么时候就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萧平转身,冷冷地看着芸娘,“那个女人不是你能提的!” 然后又恢复平静的语气,指着桌上的饭菜,“给你的药,按时擦,不要我亲自帮你!对了,另外,忘了告诉你了,褚旭已经死了。不过,你要是死了、毁容了,你猜萱儿的下场会怎么样!” 第57章 有惊无险 芸娘跌坐在地上,生无可恋,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落下来,芸娘好像忘记了疼痛和害怕,大声喊道,“你这个疯子,魔鬼!萱儿可是你亲妹妹!” “亲妹妹?”萧平冷笑一声,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冷笑话,芸娘跌坐在地上,猜到了一切。 “你究竟是谁?”芸娘直勾勾地看着萧平。 萧平从未想到和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妻子有一天敢这样质疑自己,“什么时候想起他们去哪里了,什么时候才有资格问我问题。” “你会放过芷儿和至儿吗?”芸娘说到自己的孩子的时候,语气温柔,声音沙哑了。 已经快走出去的萧平还是停住了脚步,但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将暗室墙上那幅美人图拿了下来,最后离开了。 直到听到暗室的门关上,芸娘才松了一口气。 暗室地面上一块砖被撬动,下面爬出一个少年,“为了这样一个人,值得吗?还是跟我走吧,为了不让那个疯子发现,今天这地道就会被封上,后面要逃可就难了。” 少年灰头土脸的,要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设计这地道,这段时间可没少让他辛苦,但他依然是顶着黑眼圈一副开朗的爽朗模样,“况且你爹娘和孩子们要是看到你这样该多难过呀。” 说到爹娘,芸娘想到了身为礼部尚书府的爹娘和老靖王夫妇,从未离家之前,自己也是尚书府的掌上明珠,这些年芸娘为自己的任性自责,但从未后悔,老靖王夫妇对她也是视如己出。 “谢谢你,小兄弟,他们还好吗?”突然又想起一些悲伤的事情,“萱儿在萧平手上,妹夫他……” “诶,很不幸,他们为了掩护老夫人和孩子们逃走,拖住追捕的人,褚护卫宁死不屈最终力竭为救萱姐姐被乱刀砍死,萱姐姐伤心过度晕倒过去被抓了。” 少年显然是从哪里得知了具体的情况,然后又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是我害了他们。”芸娘的泪水已经哭干了,眼睛红肿得像两个大樱桃。 “别这样说,要不是你,那疯子恐怕要欺师灭祖,亲手杀光全家人了。我长这么大可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我见过的人都可好了,他们从小就保护我,虽然穿得破破烂烂,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我总不会挨饿。” 那少年天真极了,脸上很轻易就露出幸福的笑容。 “小游,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地下传来周怀捏着嗓子小声喊出来的话,“那家伙看着疯,可生性多疑,谨慎得很!你再这样磨蹭,当这里是茶话会呢?我们三个迟早被你们害死!” 那块石板又动了动,地下探出一个脑袋,“芸娘子,我知道你放不下,但你想过尚书大人、老靖王夫妇和你的孩子们吗?他们还在等着你回去呀!你不能为了这样一个人渣,让另外五个关心你的人心碎吧?况且你瞧你身上这伤,要是不好好休养,会死的!尚书大人说你从小身子骨经不得阴暗潮湿,这些,你那个所谓的五年相濡以沫的丈夫知道吗?” 芸娘浑身抽搐了一下,眼睛里只落下血泪,两道血痕滑过脸颊,醒目而可怜,“他回来了,你们快走!他要是发现我不见了,会杀人的!告诉我父亲,女儿不孝,不能侍奉膝下,但我从未后悔!告诉我公公婆婆,儿媳不孝,恐不能回去,要辛苦他们照顾芷儿和至儿了。” 周怀见芸娘抱了必死的决心,拉着周游赶紧下地道,周游还不想走,他实在不想看着芸娘受罪了,但周怀还是把他拉走了。 石板刚盖上没多久,萧平的声音就传来,“谁在说话?” “我看是你恶事做多了,心里有鬼了吧?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就这么大,除了我,还有谁。”芸娘身上涂抹了药粉,一瘸一拐坐到桌边就吃起饭来,经过的地面上留下两道血痕,血痕盖住了石板的裂缝。 “晚些时候,我会让人来接你出去,只要你安分,还是靖王妃。”萧平低沉着语气说,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芸娘冷哼了一声,“你这么恨靖王,恨不得杀了我们一家人,就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不放过,像你这种不忠不孝的人,怎么会还有脸自称靖王?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萧平被惹怒了,冲上来捏着芸娘的脸,“警告你,想要活着,想要萧萱好好活着,不该知道的最好不要知道,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本王的底线了。” 萧平起身在自己身上擦干净双手,冷冷地看着芸娘,眼神之中有一丝不那么狠厉的柔情,“我还用得上刘尚书,也就是你的父亲,我的岳父大人,你最好安分点,别想着逃走!” 过了一会儿进来几个哑巴仆人,他们把芸娘接出去后,萧平看着地上那块石板,咧嘴一笑。 靖王府地下地道里,周怀和周游听着外面的对话,突然没声了,不愧是周怀很快反应过来,“不好,快走!” 论逃跑,周游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周游很快冲到周怀前面去,“哥,我们真的不管芸姐姐了吗?” “诶呀,小游,现在大难临头的是我们,芸娘暂时没事,赶紧跑吧!”周怀咬紧牙关,使出浑身的劲儿追赶周游,“我说你怎么跑这么快!” “小时候,师父没少让我锻炼身体,晚晴总在后面追赶我,一天也没闲着。师父和晚晴总是对我说,打不过就跑,后来一遇到危险,他们又总挡在我前面,说我碍事让我先跑,练着练着我就跑快了。” 周游跑得飞快,但丝毫没有气喘,说话就像寻常散步一样。 周怀的眼眶红了,“陈老帮主和帮主真的是我们周家的恩人。” 跑太快了,周怀这话根本说不出来。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很快察觉出地面上有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地道开始坍塌。 “放心吧,哥,也不看看我是谁,我们能跑到出口的,到时候再给靖王府一点颜色看看。” 周游已经甩出周怀一大段距离了,“哥,你快点呀,诶呀,你这速度不行的,我都是按照我的逃跑速度计算强度的!” “迟早被你害死!”周怀气喘吁吁喊出这几个字,声音也像用力挤出来的。 第58章 第一回合 周游差不多将周怀甩出一段距离,周游只好放慢脚步,焦急地看着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周怀,脸涨得通红。 这是周游第一次负责执行任务,一般像这种危险程度,风险又极大的任务,花晚晴是绝对不会允许周游去办的。 这次起初也是一样,但周怀在一旁作保证,并且根据周游的计划给出相应的建议和修改,花晚晴见周怀这样肯定,而且周游也是时候应该学会长大了,于是破天荒,同意了。 要是周怀知道周游的专业计划中包括逃跑这一项,而且是以这种强度的速度逃跑,周怀估计会慎重考虑花晚晴的建议,周怀跑得脑子都快缺氧了,平生也没有这么跑过步。 周游返回去拉着周怀奔跑,总算在地道崩塌填满之前,两人灰头土脸地跳出地面。周怀直接瘫倒躺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手脚发软。 相比之下,周游气息均匀,完全不像是进行了剧烈运动,但他还是在周怀身边躺下,周怀一个具有杀伤力的眼神传过来,周游立刻闭上了嘴。 “怎么样,大怀,刺激不?”花晚晴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 周游吓得跳了起来,“晚晴,你怎么来了?”周怀实在动不了了,只管喘着气,瞪着冒傻气的周游,拍着胸脯疏导惊魂甫定的小心脏。 周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向周怀伸出手。周怀完全不搭理周游,继续躺在地上休息。 “臭小子,晚晴,晚晴,谁叫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啦?”花晚晴轻轻拍拍周游的脑袋,将上面的灰尘、泥土拍掉。 然后花晚晴朝周怀伸出手,周怀迟疑了一下,也伸过手,花晚晴将周怀拉了起来,对周怀说,“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我引开了那群人,不过,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那群人很快就会发现这里。” “他们发现你了?”周怀担忧地问。 “就是让他们发现是我,才能把他们引开,萧平可盯着呢?”花晚晴笑着说,至少从第一次见到萧平的时候,花晚晴就发现此人对她格外关注。 “可是我们还是没能把芸娘救出来,还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周游愧疚地说。 “我知道。”花晚晴冷静地说。她早就料到会这样。 在周游和周怀行动前,周怀其实早就觉得有问题,于是在周游离开后,就和花晚晴说好了,无论如何都请花晚晴派人暗中接应他们,以防不测。 周怀没想到花晚晴会亲自过来。 “而且我还没来得及把萧至不见的事情告诉芸娘,哥哥就催我了。”周游有些不甘,“如果芸娘知道至儿不见了,说不定就会跟我们走了。” 花晚晴和周怀对视了一眼,有些无语,“至少现在看来大怀的做法是对的。” 周游不解。 周怀清了清嗓子,“如果刚刚我们带着芸娘逃跑,估计三人就会全部埋在地下。至少我们现在还能见到现在的太阳。” 周怀语气还带点气喘,心想,就你这机关设计,至少要考虑参与人员的能力下限呀。 不过周怀知道,如果按照下限来设计,可能这次计划也不能成立,也不能顺利进到靖王府,见到芸娘,得到至少目前看来比较有用的信息。 “这次冒险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知道了萧平的身世可疑,以及他下一步很可能对礼部尚书府出手,还有就是提到了一幅画,像是画着一个女人,可惜没有见到这幅画,不过也不难猜出这女人和萧平的关系匪浅。” 周怀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补充道,“小游的机关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若非小游,这次也不会这般顺利。” 花晚晴听到画像时,想到了什么。周游满意地点点头。 花晚晴却会意地笑了,“不愧是百晓园园主,你猜到了?我们第一个回合就给萧平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算是帮内兄弟姐妹、万花楼和你出了气。” “现在有了摄政王府,萧平至少不敢轻易动我们。”周怀赞许地看着花晚晴。 花晚晴露出得意的神情,不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原来如此,晚晴你可真聪明。我还在想呢,你和那个什么摄政王才认识几天呀,怎么就随随便便答应成为什么王妃,连一场婚礼都没有,这么不值当的买卖,我和哥哥还难过了好久呢。”周游傻里傻气地说。 “说你自己就说你自己,怎么还扯上我了?”周怀拍了拍周游的脑袋。 “你难过什么?在胡说什么呀?还有,晚晴,晚晴的叫,以前不是叫晚晴哥的吗?现在是不是应该叫晚晴姐了?”花晚晴补上几掌。 “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再说以前是兄弟,以后可说不准了。”周游露出自信的笑容,跑到了前面。 花晚晴摇摇头,突然停了下来,“你们先回去吧,记住,照顾好老靖王和夫人一家。老人家突逢变故,身体不好,有些话不必说的就别说了吧。”说完看了周怀一眼,周怀会意点点头。花晚晴喊了周游一句。 周游没有回头,只是招手大喊:“知道了!”跑到前面,一会儿就没影了。 花晚晴看着大孩子周游开朗洒脱的样子,又笑着摇摇头。转过头来见周怀还没有离开,“大怀,还有事?” “现在摄政王府一定被围个水泄不通,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萧平一定带着人来抓你,你现在回去,很危险。” 周怀猜到了花晚晴的心思,“既然只是利用摄政王妃这个身份,摄政王也一定会想办法平息这场风波,现在不宜露面,之后你再回去也不迟。” 花晚晴认真地看着周怀,觉得他分析地很有道理,但过于关心她的行程了,都有点不太像周怀了。 花晚晴没有多想,只是温和地笑着解释道,“就今天这架势,差不多把靖王王府拆了,萧平岂会善罢甘休?虽然你们没有露面,但是我这一波操作,已经将矛盾引向褚焕今了,因为我知道这样萧平才不会查下去,这样才能保你们平安。否则,以萧平那多疑的性子,不光是你们,任何与他有过嫌隙的人都不会放过。” 花晚晴停顿了一下,认真地对周怀说,“而且,大怀,我之前说过,褚焕今是朋友,我不应该做陷害朋友的事,还让朋友为我担责。” 第59章 第二回合 周怀朝花晚晴走近一步认真地看着花晚晴,花晚晴着急离开。 “我陪你去!”周怀拉住花晚晴。 花晚晴吃惊地看着周怀着急的样子,“大怀,我又不是小游,一个人可以的。而且你现在不宜露面,不是吗?” 周怀吃了一惊,上次在万花楼,花晚晴逼问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没有说,一方面是来不及说,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将大家牵扯进来。 花晚晴见周怀没有放手,反而笑着安慰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周怀的肩膀,“是白晓生老先生吗?萧平用白老先生威胁你?” 周怀又吃了一惊,松开了手,倒退了半步,“师父原本想拼死保护我的,他信任我,把百晓园传给我,我却受制于左权,这些年将百晓园至于水深火热之中,对左权听之任之,将百晓园上下弄得有苦说不出,我还亲手把师父的百晓园弄得面目前非。师父都没有怪我,可是,可是,萧平为了控制我,不仅给我喂了毒,还抓走了师父。” 周怀低头叹了一口气,“为了更好控制我,萧平每隔半年都会准我去见师父,可是凭我的能力实在找不到位置所在……” 花晚晴见周怀还有话说,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这就是你迟迟不肯服用解药的原因?为了不让萧平起疑,为了不让萧平为难白老先生?” 花晚晴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有些着急了,摄政王府那边已经有动静了。“你放心,有小游在,一定能找到白先生和萧萱,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救出他们!” “晚晴。”周怀伸出手,却停在半空中,“你自己小心点!” 花晚晴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一踮脚身轻如燕地踩着轻功,朝摄政王府飞去,一会儿就没了影子,“放心吧,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去找樱桃,她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花晚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散在空中。周怀呆呆地看着花晚晴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周游过来叫醒他。 周游好奇地盯着周怀看了一会儿,将手直接搭在周怀的肩膀上,又盯着周怀盯着看的方向看了看,“哥,你在看什么呢?晚晴已经走了,她就是这样的,你习惯习惯就好了,我们还得去看看老靖王一家呢,我还要给芷儿带糖果呢。” “你去吧,我去找燕姑娘。” “你不去了吗?”周游有些心慌。 “对,哥还有事,要去趟万花楼。你去吧。” “好吧。”周游有些拿不准。 “回来,等下,”周怀拉住周游,语重心长地对周游说,“小游,你长大了,要逐渐学会自己判断什么话应该怎么样说,有时候有些话是实话没错,有些话是善意的没错,但也要分场合,你明白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哥哥以后不在你身边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明白吗?” 周游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懂非懂。不止周怀,花晚晴一直苦口婆心对他说过这些话,但他以为他们会永远陪着他。 周怀温和地摸摸周游的头发,笑着说,“去吧,小游,你一直做得很好,哥哥很欣慰。” 周游听明白了,但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临别赠言,“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周怀用力摇摇头,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担心有些话不说,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或许这些话永远不用说出口,周游可以永远做那个天真无邪,开朗快乐的少年。 摄政王府被靖王府带兵围得水泄不通。 萧平来势汹汹,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有被划开的破口,样子滑稽极了,像是掉进了土坑当中,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直接推开阻挡的人,闯进内院,摄政王府上下根本没有准备,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萧平已经站到了褚焕今面前。 褚焕今倒是十分冷静,直到萧平闯到他面前,他都若无其事地在看一本兵书。直到萧平一掌拍在褚焕今面前的石桌上,大喊道,“你让她出来!” 弄倒了褚焕今的一杯茶水,褚焕今才抬起头,首先看到萧平这惨兮兮的副样子,愣了一秒,然后冷静地将被弄倒的水杯摆正,又倒了一杯茶,才缓缓问道,“靖王,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说谁?” 急忙赶过来的褚惊对褚焕今说,“王爷,靖王带人把我们王府围了。”公孙瑜也急匆匆赶过来,俯身在褚焕今耳边说了些什么,“王爷,靖王府塌了。” 褚焕今吃惊地看着萧平,“萧平,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摄政王,你好大的架子。本王的王府被人拆了,我和我的人亲眼看到花晚晴出现在案发现场,你要怎么解释?” 萧平被褚焕今处变不惊的模样恼到了,反观自己急成这个样子,高下立见,于是装模作样地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在褚焕今对面坐下。 褚焕今却站了起来,冷眼看着萧平,“你有证据证明是本王的王妃所为吗?” “是我干的。”花晚晴伸着懒腰,大步走过来,站到褚焕今身边。 “不过,我只是出门散步,见靖王府风景古朴,于是就想着踩上去看看,谁承想靖王府年久失修,这轻轻一踩就给踩塌了。严格说起来,也怪不得我吧?我看呀,这靖王府鬼气森森的,霉气冲天,要不是有人做了亏心事,怎么会塌?” “你!”萧平气得牙痒痒,看花晚晴有恃无恐的样子,自己本来也是过来兴师问罪,原本想着至少小惩大诫,给摄政王府一点教训,但看到花晚晴这样,不知道花晚晴知道了多少。 萧平又改变了主意,他立刻挤了一丝尴尬的笑容摆在脸上,“那本王还得多谢摄政王妃了,靖王府是时候修缮了,本王今日是来送请柬的,等靖王府修缮好了,邀请摄政王同王妃游园,王妃一定要来啊,要不然这修缮费,虽然是无心之失,但恐怕很难脱了关系吧……” 第60章 分歧 褚焕今本想说些什么,花晚晴却抢在前面。 花晚晴接过请柬,连忙说,“去,去,一定去呀!”心里却想,好家伙,这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想好下套了呀,这个萧平真的不简单啊,走一步想三步啊。 花晚晴拉住褚焕今,悄声问,“你有钱给他修房子吗?不就是去一趟靖王府吗,况且这不还有几个月嘛?有的是足够时间想出一大堆办法解决问题。” 褚焕今见花晚晴又不知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好作罢,答应了萧平的邀请。 萧平带着诡异的笑容离开了摄政王府,离开时,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要攻城了。 摄政王府,书房里,褚焕今沉默不语地坐着,在沉思,脸色不是很好,很明显心情很差,和听到花晚晴回来这个消息时的欣喜成为两个明显的极端。 公孙瑜和褚惊,好几次公孙瑜都欲言又止,在原地走来走去。 褚惊看着公孙瑜的样子,烦都烦死了,但褚惊的话原本就不多,这个时候更是知道最好还是别开口,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于是开始数公孙瑜原地转的圈圈。 数到第一百二十圈的时候,公孙瑜再也忍不住了。“王爷,我说什么来着。虽然她是小玲很信任的朋友,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她不简单!王爷,即使秦敏郡主不合适,你也实在没有必要把她留在身边!她出身江湖,而且为人狡诈,不知道哪天就坏了我们的计划!还白白搭上整个王府!自从遇到她以来,王府经历的惊险还不够多吗?” 褚焕今的脸色更难看了。 褚惊见状赶紧阻止公孙瑜说下去,“小瑜,你在说谁呀?”手一个劲做手势想让公孙瑜住嘴。 公孙瑜正在气头上,一股子书生意气,正义凛然不吐不快,“花晚晴呀,还能有谁,能干出拆人王府房子这种事情!虽然我承认她这样做很解气,但朝堂比不得江湖,这样胡作非为,无疑是将摄政王府放到火山上烤!现在什么情况她不知道吗?搞不好就会闹出政变的!” 褚惊知道公孙瑜虽然是读书人,但却是个急性子,读书的时候就较真出新高度,让同学咋舌,并且十分讨厌他,导致他只有褚惊和褚焕今两个朋友。 于是褚惊一个劲提醒公孙瑜,“小瑜,有点夸张了吧?” “我们害怕政变吗?”秦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走在前面的却是褚加闻,他看上去并不轻松,但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走路也稳健许多,这些天秦敏一直在药园照顾。 有什么事也总是最晚传到药园的,也是为了让褚加闻安心养病。 公孙瑜一时之间说不上来,但他很清楚,止战以护民生是他们一直以来最基本的方针,以萧平现在在朝堂的势力,还有他暗中不知道培养了多少势力,加上上次一波明目张胆对摄政王府做出的“刺杀”行为,继而萧平积极打着抓捕刺客的口号在一次围剿摄政王府,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按照这样的势头看上去,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应该不在话下。因为大家都没有看清彼此的真实实力,都不敢轻举妄动,还在观望之中。 过了许久,公孙瑜才说,“自然是不怕的,只是……” “只是没有必要。”褚焕今站起来去迎接褚加闻。 “我相信弟妹不是这样的人。这些天,敏敏跟我讲了许多这些年她走南闯北的所见所闻,还有各种各样的民间传说。丐帮帮主花晚晴可是天下穷苦人的守护神,我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对百姓家国不利的事情。” 褚加闻认真地安慰褚焕今,也只有褚加闻的话才能安慰到褚焕今,“而且以她的聪明才智,如果要害王府早就害了。如果她今天没有出现,或许我还不敢这样说,但是她今天挺身而出,主动承担了责任,而且她知道王府的情况,没有白白搭上王府的银子给自己的敌人,这种胆识和气魄,这份情义,相信公孙大人执掌大理寺这么多年,应该冷静下来能够看到。” 褚焕今拍了拍公孙瑜的肩膀,意味着他明白公孙瑜只是作为兄弟,将褚焕今心中莫名的怒火吼了出来而已。 “王爷,晚晴姑娘心中是关心你的。”秦敏对褚焕今说。 仅仅这一句,就已经让公孙瑜和褚惊看明白了秦敏和褚焕今的心意。 这么多年以来,褚焕今都假借和秦敏那种说不清楚的关系挡赐婚、挡联姻、挡送人。如今褚焕今身边站了可以为他阻挡这一切的人,秦敏自然就自由了。 褚焕今以为花晚晴会跟他解释些什么,但花晚晴只是忙着自己的事情,整日里神出鬼没的,没有来找过他。 褚焕今有些生气了,他也不去找花晚晴,只是生着闷气,与花晚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但褚焕今每晚都有问丫鬟花晚晴有没有回来,每当听到“王妃回来睡下了。”褚焕今又会觉得很安心,继续在书房挑灯夜读。 直到靖王府修缮完毕后,靖王府又派人来摄政王府,褚焕今在马车上才见到花晚晴,她看上去很疲惫,靠在一边睡着。 直到马车走起来,花晚晴和褚焕今也没有说一句话。 “这些天你干嘛去了?”褚焕今本想关心一下花晚晴,没想到问出了质疑的语气,气氛有些尴尬。 谁知花晚晴却靠过来坐在褚焕今身边,将头搭在褚焕今的肩膀上又闭上了眼睛,“你这几天不是也没回房间吗?现在我们这在外面呢,没法给你解释啊,先让我眯一会儿。车太硬了,脑袋磕得生疼。” 见花晚晴这样,褚焕今心中的怒气一下子消了大半,等他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疯了,他怎会是这样轻易就原谅了被人利用这件事情,而且花晚晴现在不由分说靠的还是他的肩膀。 褚焕今没有挪动,只是盯着花晚晴一路发呆,直到到达目的地。 马车停下来时颠了一下,车夫说到了。 花晚晴突然睁开眼睛,精神起来,拉着褚焕今的手走下马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总算到了。” 第61章 第三回合 花晚晴和褚焕今跟着管家来到后院,这院子修得很草率,仿佛就是为了加快今天到来。他们进到院子时,萧平已经在会客亭等着了,会客亭准备了茶水和水果糕点。 花晚晴的热情倒是让萧平也吃惊不小,萧平甚至在心里怀疑自己的计划是不是被看穿了。而花晚晴这次过来,其实只是打算以身试险,见招拆招,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并进一步摸清楚萧平的真实意图。 褚焕今也有些看不清花晚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但他想看看花晚晴到底想干什么,于是配合着。 先是跟着萧平在新修的靖王府中闲逛了一圈,听萧平介绍翻修靖王府的事,在褚焕今看出这园子修得很草率,但经过萧平胡扯修饰地就太不像话了,都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但花晚晴却表现得很感兴趣,这让萧平很满意,却让褚焕今很恼火。 逛完院子,仿佛完成了一趟苦差事,他们回到会客亭,褚焕今坐在一旁默默喝着茶,听花晚晴在一旁胡扯扯了一天,眼看天色渐暗,心想,这一天就要结束,什么事都没发生? “靖王殿下,天色已晚,我看你这院子修得很好,风景宜人,冬暖夏凉,想在这里借住几天,你不会介意吧?”花晚晴出人意料地抢在萧平前面先说。 萧平倒是不敢回应了,他以为花晚晴留下来是为了带走芸娘,毕竟那导致靖王府坍塌的地道,虽然在靖王府地下弯弯绕绕,覆盖面极广,但瞒不了萧平,他看出地道连通了暗室。于是笑着假意推辞,其实是想试探花晚晴和褚焕今,“本王王妃身体不好,恐怕不方便接待贵客。” 褚焕今赶紧拉花晚晴袖子,即使是一般好友,这般惊世骇俗的要求,都会让人咋舌,更何况是敌人,花晚晴,你究竟想干什么? 谁知花晚晴根本不管褚焕今的提示,只是说,“不妨事,我们自便就好,不会打扰到王妃夫人。况且你是王爷,我们家王爷也是王爷,说起来怎么都带点亲,既然是一家人,住上几天,应该没什么的吧。”褚焕今听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如果花晚晴是男子,褚焕今估计要揍人了。 萧平皱了皱眉头,完全看不懂花晚晴想干什么,心想,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千万不能被这女子唬住,这可是在本王的地盘,你们就两个人,再怎么看,都是本王占优势,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褚焕今,这天下还有谁能与我抗衡? “考虑得怎么样?”花晚晴兴趣盎然地问道。 萧平还有疑惑,但实在想不到在四周都是他的人的靖王府,这两个人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既然弟妹都这样说了,本王当然却之不恭了。外面都传闻本王与摄政王有嫌隙,刚好也可以借此机会澄清谣言,证明本王和摄政王亲如一家人。” 萧平说这话估计自己都不信,但见到褚焕今脸色非常难看,不像是装的,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又不愿意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一直到第三天,每天除了逛破院子就是喝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褚焕今不知道萧平的茶究竟有什么好喝的,而且他也实在不想再跟着逛什么破院子了,日子无聊到只能靠发呆来打发。 第三天的下午,褚焕今已经没有浪费时间的耐心了,就为了这破事他请假三天,虽然只要他没死朝中不至于乱成一锅粥。 但他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原本只是想看看花晚晴在搞什么名堂,现在看来这就是个笑话,自己怎么还跟着花晚晴胡闹起来。 但褚焕今还是去找了花晚晴,想带她一起回去。 褚焕今没有找到花晚晴,心里有些失落,但又想到花晚晴和萧平胡扯那副嘴脸,心里十分不悦,等褚惊带来公孙瑜的消息时,便跟着褚惊离开了靖王府。 半个时辰后,萧平的人报告褚焕今离开的消息,萧平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萧平的邀请花晚晴到房间内赏画,花晚晴见机会总算到了,知道褚焕今离开了便一个人过去了。 花晚晴来到萧平房间,里面气氛十分诡异,花晚晴一进门就闻到一阵怪味,立刻警觉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闻到这个味道了,每次都出现在尴尬的处境,看来老爹和樱桃说得没错,天底下男人大都没有好东西。 幸好花晚晴随身携带了燕樱的解毒丸,这下天底下的任何迷药、毒药都奈她不何了。 “摄政王妃果然是女中豪杰呀,既然来了,何不直接进来?”见花晚晴迟迟没有进来,萧平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花晚晴感觉不好,又说不上哪里不好,按道理说,有了燕樱的解毒丸应该有恃无恐,天下任何毒都不在话下,但她此刻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适。 花晚晴虽然行事风风火火,执行力极强,但她并不是一个冲动和草率的人,也不是一个自大狂,虽然演戏,但又会适可而止,绝不会入戏太深,“靖王殿下,这是你的卧房,我进去恐怕不好吧,况且我家王爷回去了,他留了话给我,让我也回去,我是来告辞的。” 花晚晴说完转身准备走。 谁知门打开了,露出萧平那张贪婪的嘴脸,他抓住花晚晴,将她拉进房间,将房门反锁,一直将花晚晴拉到床边,里屋对着床的墙壁上有一幅美人图。 花晚晴有些慌了,她从未像今天这般着了人的道,而且这种浑身有劲却使不出来任人拉扯的感受,让花晚晴很难受。 萧平走近一步,花晚晴的心就悬一下,用提心吊胆来形容不为过。“你给我下了什么药?怎么做到的?” 萧平见花晚晴这副样子更美了,上前一步,解开花晚晴的衣服,被花晚晴避开了,“我可是摄政王妃,你敢动我,褚焕今不会放过你的。” 萧平哈哈大笑起来,“褚焕今?他现在自身难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陪你演戏演了三天,你不就想看看我要做什么吗?我现在就来告诉你。” 萧平露出邪恶的表情。 花晚晴尽量拖延时间,“其实你恨的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或者说是墙上那个女人!” 花晚晴从袖子中打开第二只瓶子,放出一只药蜂,那是褚焕今留给她的。 第62章 疯狂的萧平 褚焕今一共留了三个瓶子,每只瓶子里都有不同记号的蜜蜂,褚焕今还写明了蜜蜂的用途:第一只蜜蜂意味着性命之忧,第二只蜜蜂意味着十万火急,而且这只蜜蜂带毒,被蛰后都会保持片刻清醒,第三只蜜蜂,就是还有三天时间尚有余地的意思。 花晚晴用第二只蜜蜂蛰了自己一下,说到墙上那画像上的女人果然分散了萧平的部分注意力,花晚晴踉踉跄跄跑到画像旁边,“我说得没错的话,你做这一切是为了这个女人吧?你想利用我得到今朝令?可你想过没有,要是你娘还在世的话,她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住口!走开,离那幅画像远一点,当初那些人为了得到她弄得天下大乱,最后反倒让她背负了妖妃的罪名,被活活烧死啊,靖王,哼,还不是想方设法为了得到她。”萧平露出诡异的笑容,看上去有些面目狰狞,“本王本是皇子,凭什么让一个病秧子继承皇位!本王能做得更好。” “滥杀无辜?任何和你意见相左的人,不分青红皂白,都被灭口?连自己的结发妻子和亲生骨肉都不放过,欺凌人妻,这就是你所谓的做得更好?”花晚晴恢复了一些力气,从腰间拔出匕首,指着画中的女子,“这女人我认识,我以前还不确定,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不是什么皇子,我劝你回头是岸,我还能帮你。” “你帮本王?怎么帮?劝本王加入丐帮,自甘堕落成为一个脏兮兮的叫花子,接受别人的施舍?告诉你,为了不忘记仇恨,本王总会装成一个叫花子在巷子里讨饭,说起来也只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只是乞丐的本王,但这样的日子本王受够了。”萧平贪婪地看着花晚晴。 花晚晴感到背脊发凉,也想起每次给孩子们送衣物和食物时,蹲在巷角的那个怪人,“是你!” “不然呢,你以为左权死的那天,你在场而而本王没有察觉吗?从那个时候本王就开始注意你了,这还要多亏你身上的那股古怪的药香味,别人不知道,但瞒不了本王,本王很快就猜到你是个女人,而且迷上你了,你的样子越发神秘,越让我着迷,直到见到你,本王就决定得到你了,谁叫你长着一张比她还美的脸呢。”萧平一步步朝花晚晴靠近。 花晚晴开始觉得自己浑身燥热瘙痒起来,眼睛也开始发胀,开始说起胡话,“你算计我,知道我早有防备,这药是专门研制的,具有抗解药性的,而且一旦武功高强之人有所察觉封住脉搏,反而会使得毒散得更快,难道武林盟也被你控制了吗?”花晚晴手脚发软,只好倒靠在墙上,匕首掉在地上。“你为什么没事?” “为了效果更好,本王当然不会没事,本王服了解药,但现在也难受得很,但很快就好了,等本王得到天下,就封你为贵妃。”萧平知道花晚晴这次是插翅难逃,一件一件脱掉衣服,朝花晚晴靠近。 花晚晴捡起匕首,朝门口一步一步艰难挪去,“你刚刚说我比天下第一美人还美,就封我为贵妃?皇后是谁?是芸娘吗?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啊,芸娘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吗?禽兽!真为芸娘不值!” “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谁叫你生得这般模样,凭什么比她美。凭什么他们为了得到她什么都干得,连天下都能搅动,本王做不得。本王原本可以生活在一个正常幸福的普通人家里,凭什么他们搅得本王家破人亡,还要本王感恩戴德。天下人负本王,本王就要让天下人来还债!”萧平拉住花晚晴,夺过她的匕首,解开她的衣服。 “你这个疯子,是老靖王救了你和你娘,他们一家待你不薄!”花晚晴给了萧平一巴掌,萧平一把抱起花晚晴,将她按倒在床上,花晚晴欲哭无泪,心想这次死定了。 房间的门轰隆一声,两扇门叶子飞出去,摔得粉碎,褚焕今破门而入,手中拿着一把沾满了血的长剑,怒不可遏,冲进来将剑架在萧平脖子上。 “不要!褚焕今,他是我师父的孩子,不要杀他!”花晚晴像是喝醉了酒,眼睛都睁不开,脸颊通红,样子很是妩媚,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萧平,倒在褚焕今怀中,用尽力气抱着褚焕今,眼泪就流了下来,迷迷糊糊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褚焕今,我错了,我错了,快带我走好不好?” 褚焕今用手擦擦花晚晴的眼泪,怒不可遏的看着萧平,一剑挥下,砍掉了萧平的头发,此刻的萧平看上去就像是个披头散发的疯子。褚焕今抱起花晚晴朝门外走去。门口的侍卫吓得不轻,今夜的靖王府也被血洗了一番。 萧平愣在原地。侍卫进来禀报,“靖王府遭到攻击,损失惨重,周怀重伤昏迷!”萧平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侍卫正要出门,萧平又问,“他们来了多少人?靖王府竟然没有抵挡之力?” 那侍卫羞愧地低下了头,“就摄政王一人提剑赶来,其他人还在路上。” “废物。”萧平语气平静,理理衣服走出来,拔出剑结果了那侍卫。 萧平吹响了手指,一个蒙面的黑衣杀手很快出现,他看了看地上一刀毙命的尸体,眼神冷漠,但早已看明白了一切,毕恭毕敬地在萧平面前低下头,“主上,有什么吩咐?三千死士在城外随时待命,只要您一声令下,肝脑涂地。” “一个人都搞不定,本王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召集死士入城,不要被人发现,藏在那个地方。即日起起靖王府闭门谢客,你就是本王的侍卫长,吩咐下去,就说靖王府惨遭刺杀,摄政王妃身受重伤,本王羞愧难当,自觉德行有亏,将要闭关斋戒几日。告诉武林盟,让他们放出点压力。” 萧平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大步朝芸娘房间走去,推门而入,不由分说抱起芸娘朝里室走去。 第63章 冷泉之夜 褚焕今浑身是血,看着昏昏沉沉,说着胡话的花晚晴,内心十分焦急,快马加鞭朝冷泉赶去。 冷泉位于松枝山,比起墓园距离更近,现下这种时节,天气转凉,加上现在天色已晚,冷泉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此刻的冷泉冒着冷雾,浓密的寒气在水面凝结,周围的植物也早早枯萎了,但好在因为许久无人过来的原故,周围的杂草荆棘长得比人还高了,围成一圈天然屏障,月光洒在寒气上面显得更加凄凉惨淡。 褚焕今的身上除了伤口,还有被茅草荆棘划破的划痕,他将花晚晴放下,拉开花晚晴的袖子,看到她手臂上有一块肿大的黑块,但只有这冷泉才能缓解花晚晴所中蜂毒的疼痛,他摸了摸水温,觉得冰冷彻骨,有些不忍心。 花晚晴浑身又痒又疼,就像火烧五脏六腑一般。蜂毒虽然拖延了一时半刻,但也随着时间加重了萧平的迷香之毒。 褚焕今决定解开花晚晴的衣服,花晚晴突然睁开了眼睛,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不要,不要,求求你,你是我师娘的孩子,师父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们。” 褚焕今心疼地看着花晚晴,轻声在她耳边说,“别怕,花晚晴,是我,我是褚焕今,我为你解毒。” 听到是褚焕今的声音,花晚晴松开了手,突然抱着褚焕今痛哭,“你来了,太好了!可是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花晚晴抱着褚焕今,“在死之前,我想告诉你,我从没有想过利用你。只是我们身上的担子都太重了。” 花晚晴滚烫的脸不由自主地朝褚焕今凉快的脸上凑去,手也伸进褚焕今的衣服里,“我好难受呀!这些事情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亲生父母却受因此牵连而死。帮完你们,我想赶快回家了,回到空蒙谷的家,会听老爹的话。我真的好累呀。” 褚焕今蒙着眼睛,抱起花晚晴朝寒潭走去,“晚晴,有我在呢,别怕,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褚焕今摸索着将花晚晴放进水中,将花晚晴的脑袋小心翼翼地靠在岸边,冰冷的泉水就像有一千万根细小的针无孔不入地穿插,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了吧,泉水很快被褚焕今的血染红了。 褚焕今赶快爬到岸上,等他拔下眼睛上的纱布,却发现花晚晴沉到了水底,他心急如焚,奋不顾身,一跃而下,将花晚晴捞出来之后,抱着花晚晴靠在岸边,浑身瑟瑟发抖。 花晚晴浑身难受,毒性最盛的时刻到了,她摸索着解开褚焕今的衣服。即使在冷泉当中,花晚晴的身子还是温热的,她紧紧贴着褚焕今,身子在褚焕今身上摩挲着,想借此散发掉热量。 褚焕今此刻一动也不敢动,心跳得就要窒息了,身子也热起来,就连花晚晴触碰到他身上的伤口的疼痛感都有些麻木了。 褚焕今想像花晚晴醒来时那副生气羞愧难当的样子,想推开花晚晴,但花晚晴却抱得更紧了,甚至一把粗鲁地扯掉褚焕今的腰带,直接扑在褚焕今身上,将脸扑上去,一口咬下去。 花晚晴炽热的唇紧贴着褚焕今的唇,褚焕今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花晚晴咬了下去,咬出了血,滚烫的唇看上去像鲜艳的红色玫瑰,在月色下闪着迷人的光芒。 花晚晴的唇经过褚焕今的脸庞,再经由脖子到身躯。 褚焕今感觉浑身像触电一般,他捧起花晚晴的脑袋,喘着气,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这是你欠我的。”褚焕今温柔地拨开花晚晴脸上沾着的头发,深情地吻了上去,直到花晚晴不能呼吸。 药效已过,花晚晴无力地推开褚焕今,拽着自己的衣服,甩手就要给出一巴掌。 褚焕今握住花晚晴的手,并没有松开花晚晴,两人从未像此刻这般这样靠近彼此,但褚焕今又从未趁人之危踏出那一步,只是含泪吻着花晚晴。 早晨第一缕阳光穿过松枝山的灌木照射到冷泉上,褚焕今只穿两件单薄的衣服,脸色苍白,面无血色,一夜没睡,直到看到东方日出,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花晚晴的脑袋枕在褚焕今腿上,身上穿着褚焕今的衣服,盖着褚焕今的外套,手上的黑色肿块已经变成红肿,毒解了。 花晚晴从迷迷糊糊的噩梦中醒来,喊的却是褚焕今的名字。见到是褚焕今,花晚晴吓了一跳,她浑身酸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只好捂着脸起身,又尴尬地转过身去。 褚焕今一如既往地镇静,从未如此温柔认真地看着花晚晴,“我会娶你的。” “你不必如此,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我办完事还要回家呢,而且昨天是我的失误,所有过错我一力承担。”花晚晴强颜欢笑。 “我是认真的。”褚焕今从怀中拿出花木簪,“这是你留下的,它叫花木簪。在小重山虎穴搏斗的时候,你就发现了这是今朝令,你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把今朝令留给我?” 褚焕今认真地看着花晚晴,“我生气是气自己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陷入不安和危险之中。昨天看到你那般痛苦,就好像千万把刀子在扎自己的心一样。” 褚焕今把花木簪重新簪回花晚晴发髻之中,“那时候我才明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对我而言是愿意交付一生的知己。” 花晚晴看着褚焕今被咬破的唇,冲上去抱着褚焕今,“褚焕今,你称我一声知己,那就应该明白,你于我亦是如此,但我们身上还有放不下的责任,对你而言是天下一国和百姓,对我而言是家乡和亲友。不管发生什么,至少现在,就让我们携手走下去吧。” 说罢,便在褚焕今唇上被咬破那块轻轻一吻,“这是我欠你的。” 花晚晴站起来伸手拉着褚焕今起身,两人站在阳光下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走吧,迎接新的挑战,这次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计划。” 第64章 迎亲队伍 褚焕今踉跄了一下,花晚晴看见他浑身的伤口,大大小小,有的是刀伤,有的是被草木荆棘划破的细小伤口,这才意识到褚焕今受了很重的伤,她跑向冷泉,冷泉岸边一块水中凝固了猩红的血液,靠岸那块也是血迹斑斑。 再回去找褚焕今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昏迷在地。 花晚晴扶起褚焕今,捡起褚焕今的长剑,一路披荆斩棘朝外走去。冷泉之外,已经有人在守着了,花晚晴心中焦急,但仔细一看居然是褚惊。褚焕今憔悴地说,“别担心,是褚惊,我让他在外面守着了。” 花晚晴点点头,萧平就是上次城外深山密林当中的那个杀手组织的主上,如今遭受这么大的打击,一定会有所行动。花晚晴扶着褚焕今走出去。 褚惊见到褚焕今伤成这样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王爷,王爷,怎么伤成这样了!”说着握紧了手中的刀。 褚焕今将手放在褚惊到刀上,笑着说,“我没事,不要冲动,我们回去吧。” 自从闹出靖王府那一出之后,摄政王府里里外外加派了人手。公孙瑜、燕玲、燕樱、褚加闻、秦敏一听说出事,就赶过来等在门口。之前,萧平让周怀想办法杀了褚焕今,花晚晴想办法,让周怀支走了褚焕今,后来蜜蜂来信,周怀为了不让萧平起疑,重伤了自己。 听说褚焕今单枪匹马夜闯靖王府,公孙瑜更是急得不行,双手放在身后,来回踱步。不一会儿简宁公主的马车也到了,周游从马车将简宁公主接下来。 自从周游送给简宁送信的机关鸢之后,简宁把出入皇宫的令牌给了周游,一有什么事就会找周游接她出宫。 “诶呀,公主殿下,你快点行不行啊?真是急死人!”周游不耐烦地催着。 简宁不高兴地从马车里出来,嘟着嘴巴,“急有什么用呀?这不还没回来吗?要我说,自从花晚晴出现,京城被弄得鸡飞狗跳的,还经常连累褚哥哥。” 周游不乐意地翻了个白眼,放下简宁不管了,自顾自走到燕樱身边,“樱桃姐,晚晴还没有回来吗?”燕樱皱着眉头,摇摇头。 周游才注意到来回踱步的公孙瑜。 周游有些不喜欢公孙瑜,感觉这人有些洁癖,说话还刻薄,有时候分析问题一针见血又毫不顾忌他人感受,问题的关键是礼数还多,总是看不惯这看不惯那,但好在人还不赖。“公孙先生,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了?晃得人头晕啊,大家都心烦着呢。” 公孙瑜抬头看着周游,周游以为他会破口说一堆大道理,但是公孙瑜没有,他停下脚步,朝周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或许是之前从未有外人敢这样坦率说出他的毛病。 周游也有些吃惊,看了看燕樱,燕樱只是笑了笑。 褚惊带着大队人马护着马车出现在路的不远处,众人心中悬着的石块终于放下了。 但公孙瑜瞅见了褚惊黑得像石板的脸,就知道情况不好,第一个冲了出去,跑起来的样子十分好笑,但也不失率真。众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躲在暗处观察的周怀心急如焚,但又不宜露面,只好暗中观察。 众人见到褚焕今的时候,各有各关注的重点,燕樱和周游自然首先看到的是穿着褚焕今衣服的花晚晴。 公孙瑜见到受了重伤的褚焕今捏紧了拳头,甚至看向花晚晴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怒意,仿佛在指责褚焕今,知道了吧,美色误国之类的。 褚加闻和秦敏想得更多,既担心褚焕今,又担忧他们的计划。简宁看到血淋淋的褚焕今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褚焕今总算回到了王府。 好在大部分都是皮外之伤,冷泉的寒水也起到了一定的止血作用,因此好几处本会导致失血过多的伤口都凝住,这一路走来有些发脓了,加上在冷泉受了寒,越发虚弱和体力不支。 大家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褚焕今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他睡在自己房间,身上被五花大绑的绷带捆着,花晚晴趴在床边。 府外有什么人家婚嫁经过摄政王府的唢呐声一阵阵传来。 褚焕今刚想伸出手,褚惊跑了进来,样子看上去很着急,“王爷,武林盟,殷长青,过来了。”花晚晴被吵醒了,褚惊见这一幕有些尴尬,刚好不知道怎么办,花晚晴起来了。 “我知道啊,是我让他过来的。”花晚晴伸了一个懒腰,看着褚惊难以置信的样子。 花晚晴笑了,“干嘛这样看着我,殷长青是我们的人,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弄清楚他的情况了,殷长青这个人呢,本性不坏,只不过童年不太幸福,导致他性情有些古怪。他也是遭萧平胁迫,因此我们联手了。” 见褚惊还没有听明白,花晚晴只好继续解释,“还记得上次薛富大闹万花楼吗?樱桃和薛富的哥哥薛英是朋友,薛英和殷长青是朋友。樱桃找到薛英,薛英在樱桃的劝说下说明了实情,在薛英的帮助下,我们联系上了殷长青。同为萧平控制,我们答应帮助他们救人,我们暗中合作。我这次本想在靖王府制造一些烟雾弹,顺便弄明白些情况,但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真的是失算。” “那这个殷长青来摄政王府不会被萧平怀疑吗?”褚惊疑惑地问,“他可是大摇大摆地过来的。而且,还带了聘礼,带了一队人一路撒花,弹唱吹啦,现在那队人还在门口吵呢。这可把小瑜气得不轻。” “这个殷长青,还是这般。”花晚晴无奈地耸耸肩,“不过,一定是萧平让他弄出这般阵仗,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以便萧平在暗地里搞出什么动作。” “这你也猜到了?”褚惊吃惊之外有些敬佩之意,这种敬佩只在对褚焕今、褚加闻身上出现过,当然偶尔也有公孙瑜的份。 花晚晴愣了一下,没有明白褚焕今指的是哪个,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只知道萧平会有所动作,不知道会派谁过来,也不知道殷长青会搞出这种无语透顶的阵仗。走吧,你家王爷现在不方便行动,这种小事情,我去会会那个殷长青。” 第65章 猝不及防的第四回合 殷长青懒洋洋地坐着,不如说是不成样子地躺在椅子上,双脚搭在椅子把手上,手中缓缓闪着那把花里花哨的扇子。直到看到花晚晴走进来,他才跳起来,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反倒让花晚晴有些意外。 “殷盟主,你东西恐怕送错地方了吧。燕玲姑娘是清音坊的乐师,殷盟主应该去清音坊才是,怎么提亲提到摄政王府来了?”花晚晴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花帮主误会了,本盟今日前来是为了娶你。”殷长青肯定地说,“几日不见,越发出落得水灵了……” 花晚晴听到殷长青这么说,一口还没有喝下肚子的水直接喷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殷长青,使劲给他做着眼色,“殷长青,你疯了吗?我可是摄政王妃!” 殷长青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花晚晴说的,“想当年,你父亲和我父亲为我们定下娃娃亲……一开始只当你是男子,没想到你竟然是女子,按道理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在先。” “可我现在是摄政王妃……”花晚晴还没有解释完,殷长青就插嘴了。 “据我所知,摄政王府从未举办过婚礼吧?突然多了一个王妃,说出去谁信呀。我知道你又要拿出什么婚书,婚书什么的可以伪造呀,如果说我也能拿出我们在先的婚书呢?你这可构成了重婚罪,而且欺骗当今王爷,可是要杀头的。” 殷长青气都没有喘一下,一口气说完,不等花晚晴插上半句,又接着说,“我这可有信物在手。”说着殷长青拿出一枚细长的青色玉佩,展现在花晚晴眼前。 花晚晴直接看呆了,将殷长青拉到一边,轻声责问道,“你疯啦?这玩的是哪一出呀?” “对不住了。上次狼妖山外围堵你们时说的话,是说给别人听的,我虽然恨我父亲和我的宗族,但我从未想过伤害他们,现如今他们被人控制了,还有全盟上下几千口人命。不过萧平还暂时不知道我们的事。”殷长青低声说。 虽然殷长青是被迫赶鸭子上架当时所谓武林盟盟主,他看上去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但他心中也有一份责任在。 花晚晴不知道的是,这份责任的种子是花晚晴在他心中种下的。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殷长青还小,花晚晴更小。 殷长青因不满父亲和宗门不把人当人、残酷而严苛的训练,离家出走,在以为要死的时候,花晚晴把手中的馒头递给他,同时打跑了欺负他的人,帮他抢回了被人夺走的糖果,并告诉他,“想要改变,想要不被欺负,只有自身变强,只要心中的光不灭,世间就会因我们变强而变好,才有机会创造我们想要的世间。” 很难想象这话是出自一个五岁小孩之口。 后来殷长青父亲打着结亲家的名义找到陈默,陈默说出花晚晴是个小子的时候,双方大人哈哈大笑,殷长青和花晚晴的娃娃亲才因此泡汤。然后双方交换了信物,不知道订立了什么协约。 从此武林盟和丐帮保持了十年多的和谐与安宁。直到不久后,武林盟单方面不顾协议,趁着丐帮内乱,趁火打劫,想对燕家医典下手,掳走了燕玲。 殷长青因为内疚,因此对燕玲一直照顾有加,特别是当殷长青听说燕玲认识花晚晴之后,当他知道花晚晴是男孩时多少心中有些疑惑、有些失落。 但花晚晴在他心中种下的那道光一直鼓舞着他,无论在外人看来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始终都是他自己,一如当初那个救他的洒脱的花晚晴。 花晚晴难以置信地听完殷长青解释,没有注意到褚惊和公孙瑜也站到了一边,认真地听着这个狗血的故事。 公孙瑜还不忘一边做出评头品足的样子,“难怪小玲会那样说你,我还以为小玲和你之间有什么呢?没想到,你这个疯子居然大张旗鼓地打起我们王妃的主意。” 殷长青对公孙瑜翻了一个白眼,“书呆子,你没听懂吗?”然后又做了个“好吧”的手势,将那枚细长的青色玉佩甩在公孙瑜和褚惊眼前,“看清楚了,这是今朝令。” 殷长青故意只说一半,看着眼前三人疑惑的表情,又接着说,“的一半。连起来整个句子就是,这是今朝令的一半。另一半,猜猜看,不是在晚晴身上,就是在陈默长老身上。” 花晚晴惊讶地有些结巴了,“这就,把今朝令送过来了?可是为什么呢?萧平绕这么一大圈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还不明白吗?先是用今朝令诓了左权,借刀杀人。再用今朝令迷惑你们。掩饰他真正的目的。”殷长青像个明白人看傻子一样,从始至终,他就看得明白,只是一直在冷眼旁观,偶尔出来蹭个脸,是萧平平步青云的替罪羊。 “那混蛋要想当皇帝的话,第一个拿武林盟开刀,首当其冲就是你呗。”公孙瑜皱着眉头问,可是,不对啊,问题反而越来越多了。 他们辛辛苦苦查了这么久的今朝令,一下子就变成对方抛出的诱饵,对方是傻了吗?这么些年来,江湖上多少暗流涌动无不是因为今朝令的争端而起。 花晚晴恍然大悟,“今朝令也是萧平搞出来的。今朝令一直在他手中!” 殷长青点点头,指了指他手中那枚细长的青色玉佩,“今朝令是他交到陈默手中,挑动我那贪婪的父亲动了歪心思,才有了后面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他那个时候才多大?十岁不到吧?我们所有人难道被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耍的团团转!”公孙瑜感叹道。 殷长青耸耸肩,“谁知道呢?” 只有花晚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抓着殷长青的衣领,“说,殷长青,你今天究竟干嘛来了?干嘛对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意?”花晚晴眼神犀利地看着殷长青,突然觉得殷长青眼中闪过一阵寒光。 殷长青嬉皮笑脸地笑着,“不愧是花晚晴!” 第66章 疯批男子 殷长青握住花晚晴住着自己衣领的手。 花晚晴赶紧甩开殷长青,怒目而视,“你到底是站在哪哪一边的?” 公孙瑜和褚惊也上前推开殷长青,让殷长青和花晚晴保持一定距离。 殷长青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样子变捏极了,“瞧把你们急的,我当然是谁的边也不站,只站为自己这边。放心好啦,萧平那个疯子生性多疑,我是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的,否则我也要死了。” 殷长青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我想在场各位大聪明人也是不想死的,哦?” “我看你才是疯子!”褚惊难得说上一句话。 殷长青噗嗤一声笑弯了腰,“看你们一无所知的样子,本盟主今天心情非常好。”然后又突然立住,脸立马变得严肃,“所以,本盟今天过来是为了带她走!” 褚惊拔出剑,公孙瑜也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大胆殷长青,你敢动我们王妃试试!”在大是大非面前,公孙瑜总是拎得很清楚。 褚惊用手肘碰了碰公孙瑜,将公孙瑜拖到身后,“去禀报王爷,有人来抢王妃了!” 还没等公孙瑜挪开步子,换好衣服的褚焕今就来了,他总穿着深色的衣服,这衣服能让他看上去威风八面,但此刻的褚焕今脸色很难看,苍白的脸色难以抑制他的威严,这威严只有在花晚晴那才显得一文不值,只有花晚晴知道这威严不够装出来的一种威慑手段。 “谁敢动本王的王妃!”一句话说出,就有震慑四方的气势。殷长青嚣张的气焰也被掐下去不少。 就凭褚焕今单枪匹马夜闯靖王府如入无人之境,大杀四方的威名,江湖上对褚焕今的忌惮又增加了几分。 褚焕今步态成熟稳健,不慌不忙地走到花晚晴身边,褚惊和公孙瑜也恭敬地退到褚焕今身后,殷长青也被这气势逼得退了一步,一时之间竟然没想起下句要说什么。 殷长青咳了一声,“王爷也来了,正好,刚刚本盟主说的你可能没有听到,我再说一遍。” 褚焕今却简单干脆地拒绝了,“不必了,本王没有时间听你讲废话。带着你的人快滚!” “好吧,我尽力了。”殷长青又变做一副无辜的样子。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褚惊一头雾水,“这就,走了?” 花晚晴双手抱拳,若有所思,嘴角上扬,“这狐狸莫不是成精了。”看着公孙瑜疑惑不解的样子,花晚晴将手放下来,认真地解释,“那狐狸是过来送情报来了。” 公孙瑜恍然大悟。褚焕今面无表情。 “你们在说什么?”褚惊一脸懵圈。 花晚晴笑着说,“等什么时候,世间安全得像铁桶一样了,大家讲话就都能讲明白了,那样大家至少都能听懂了。不过在此之前,不好意思啊,对手实在太过于狡猾,目前我们都是在被牵着鼻子走,为了安全起见,大家只能心照不宣,密而不谈。” 花晚晴做了个拉上嘴巴的手势。然后又开了个玩笑,“毕竟你们王爷睡觉都是有人监视的哦。” 看着花晚晴离开,褚焕今三人尴尬地留在原地,公孙瑜的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无意间却看到褚焕今笑了。 这次褚惊听明白了花晚晴的玩笑,进行了认真的考虑:“王爷,要不要加派人手,处理掉那几名奸细。” “不要惊动他们,听小瑜安排。”褚焕今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一切照旧。遇到关键问题,我来安排。”公孙瑜自信地说。褚惊看着公孙瑜,信赖地点点头。 “今天若不是你的安排,真不知道这疯男人会给我们制造多大的麻烦。”褚惊双手抱着剑,其实在看着褚焕今离开的背影,平平无奇的脑洞突然大开,“诶,小瑜,你说王爷不让我们撤掉监视他睡觉的那个奸细,是不是想……” 公孙瑜突然将肩膀一低,褚惊差点摔在地上,公孙瑜无奈地看着褚惊,感叹道:“有时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真是好啊。真不知道燕樱姑娘是怎么看上你这个傻小子的!” 听到燕樱,褚惊来了兴致了,“小瑜,你给我说说嘛,樱桃看上我什么了?” 公孙瑜赶紧跑了。“我大理寺一天这么多事,哪有时间管那么多呀!” 靖王府,暗室。 这里面充满了血腥味,阴森可怖以及让人无法理解的气息从黑暗中传来,仿佛是又哭又笑。 嚣张不已的殷长青跪在地上,嘴角挂着彩,却依然是那副不屑一顾的贱兮兮的模样,他抬眼看着对面那个疯子,用手擦掉了嘴角的血,“靖王,我们只是相互利用,把我逼急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面对比自己更加心狠手辣的萧平,殷长青虽然桀骜,也不敢“本盟主,本盟主”地称呼自己。 萧平看了看殷长青俊朗的脸,一鞭子抽在殷长青脸上,那脸便落下一道又长又红的疤痕,“你也配跟本王谈条件?别忘了,你老子还在本王手上。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他应该不是你老子,你好像是你娘的野种,难怪殷实这般厌恶你呢,把你当狼狗养大呢!” 萧平哈哈大笑,狰狞的样子让人背脊发凉。 “你胡说!”殷长青被惹急了,他想站起来,却被萧平一脚踩下去。 “你猜你父亲是谁呢?是不是那个这几年和武林盟暗中往来的,礼部尚书刘理呀?这样说起来,你还有一个姐姐,你是不是应该叫本王一声姐夫呢!”萧平用力踩着殷长青的伤口。 殷长青忍着疼痛,满头冷汗,“你这个疯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萧平在殷长青面前坐下,脚踩着殷长青的一只手,“本王想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本王只要花晚晴!” “我已经尽力了,你一整个靖王府都在褚焕今手下毫无还手之力,我能有什么办法!”殷长青沮丧地看着自己手,疼得额头青筋暴露。 第67章 清理门户 萧平的试探结束了,他挪开了那只脚。 殷长青用另一只手握着那只被踩得肿得通红的手,长叹了一口气,“本想以武林盟在江湖上的势力,怎么也得伤一伤褚焕今的筋骨,如今看来,褚焕今三言两语就把你吓住了,留着你也没用了?” 萧平从殷长青身上夺过细长的青色玉佩。抡起剑就要砍下去,剑光一闪,上面映出一个人影,萧平大喊一声,“谁!” 芸娘从石墙那边出来,挡住砍向殷长青的剑,眼中蓄满泪水,“萧平,放过他,要杀就杀我吧。” 刚刚的对话芸娘都听到了。平时芸娘的行动都是被限制的,萧平正纳闷是怎么回事,突然明白关于刘理私生子这件事是有人故意散布出去的。 而芸娘也是被人带到这里的。 殷长青吐了一口血水,嘴角一扬,“兵不厌诈,殿下还是需要我的!何必着急呢?” 萧平突然也笑了,擦擦剑身,收回长剑,“芸娘,长青,你们想多了,我们是一家人,本王怎么会杀他呢。况且有长青在,和岳父这层关系不是更紧密了吗?” 殷长青唾了一口,心想,老狐狸,老子这是被反诈了,老子好歹也是武林盟盟主,留给他当替罪羊的不二人选,我说怎么好端端说杀人就杀人呢?但现在最起码洗脱嫌疑了。 出了暗室,殷长青推开芸娘,极端冷漠地说,“我不用你扶。”说完头也不回,踉踉跄跄地走了,最后翻墙头离开了靖王府。 夜晚,花晚晴潜入万花楼花仙阁。花晚晴赶紧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喝。燕樱从帘幕后面走进来。大护法小桃带着小翠、小云、小清、小秋也进来了。 “小翠,从今天开始,你跟着帮主回摄政王府吧。”燕樱说。 小翠一惊,跪在地上。 “你叫小翠是吧?我们见过,上次在万花楼是你帮我换的衣裳。你放心,是王爷让你回去的。你走吧。”花晚晴剥着花生,又将花生放进嘴里。 燕樱示意小桃扶起小翠,万花楼五位护法关系向来不错,除了小桃,其他人都不知道小翠的真实身份。 花晚晴指了指剩下的几张椅子。“大家都坐下吧,这是摄政王和我们合作的诚意。但我知道大家心中还有不满,或者疑惑,都拿出来聊一聊吧?憋在心中对大家都不好。” 下面一片安静。 “小桃,你是大护法,就由你先说吧。”燕樱转向小桃,“在花仙阁,晚晴的话就是我的话。” “我信得过花帮主的为人,花帮主为天下穷苦人,为我们所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小桃来自江湖草莽之家,要不是楼主所救,现在早就身陷囹圄,这辈子就毁了,而万花楼莫非有花帮主相助,也不是现在这样为天下苦命女子安身立命之所。”小桃不愧为大护法,说辞一套一套的。 “小桃,这些主要都是樱桃的功劳,我不过锦上添花。我今天来呢,也不会一套一套的说教,我们都是江湖儿女,说话没必要弯弯绕绕的,我说话就是表面上的意思。之前就想开个会了,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一直没有时间。樱桃大病初愈,我不想万花楼内闹得人心惶惶的,大家都不好过。京城的局势你们也看到了,如果没有摄政王这个牌子,万花楼就会成为一块肥肉,被京城中的各派势力盯上。” 花晚晴真诚地对大家说,“摄政王帮了我们很多次,只要我们不刺激他的事,他也从未为难过我们,这些你们也有目共睹,这是我们目前立足于乱世最可靠的盟友了。相信大家也是这样想的,对吧?而且,你们应该能体会樱桃的苦心,如果不留着小翠,会引起摄政王的怀疑,这样万花楼的日子不会好过,大家理解了吧?” 看到座下四大护法脸上释然的表情,花晚晴满意地笑了,和燕樱对望了一眼。 燕樱接着补充道,“小翠留下,是我的决定,小桃发现了,我没有让她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发现小翠本性并不坏,而且心思细腻。如果太多人知道了,她会起疑,摄政王必然会怀疑我们,并采取更隐蔽的行动,那样对我们更不利。” “这段时间,你们和小翠相处地还不错不是吗?她也是个苦命的姑娘。”花晚晴认真地看着座下的四位护法。 “其实,我们也早就知道了,只是假装不知道。”小云、小清和小秋说,“小翠平时对姐妹们特别照顾,我们怀疑她的身份,去调查了她,发现她和我们一样都是苦命人,而且并没有做出对楼里不利的事情,我们本想禀报大护法和楼主,但我们发现,你们可能早就知道了,你们瞒着我们是不希望小翠难堪。” 小翠并没有走,她从帘幕后走出来,跟各位拜别后,泪眼婆娑地离开了。 “希望大家别多想,摄政王府需要人手,小翠刚好能帮得上忙。”花晚晴对大家说,“大家以后还是朋友,能经常在京城见面。” 小翠回过头来,再次行礼,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花晚晴翻墙回到摄政王府,已是深夜时候了。她瞧见小翠已经在摄政王府上,公孙瑜一定已经安排好了。小翠却没有瞧见花晚晴什么时候回来的。 花晚晴翻窗户进入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间内多了一张书桌,桌上堆着公文。褚焕今用手撑着头打着瞌睡,身上披着毯子,已经掉下一半。 花晚晴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帮褚焕今盖好毯子,然后蹲下来仔细端详褚焕今,突然觉得褚焕今长得还可以,从前怎么听万花楼的姑娘们说褚焕今气宇轩昂了,说他翩翩公子,英姿挺拔啦,花晚晴都没有注意,甚至一开始还觉得褚焕今长得十分惹人讨厌。 但最起码现在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讨厌了。花晚晴看得出神,碰到了一叠公文。 褚焕今醒了,他见到是花晚晴,表情虽然一如既往,但其中带了一丝开心,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褚焕今,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拼命了吧。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脸难看得比你手中公文的纸的颜色还要难看,工作是永远都处理不完的,你现在需要休息了。” 花晚晴拉着褚焕今朝床走去。 第68章 报团取暖 褚焕今想去打地铺,“晚晴,小瑜已经安排好了,以后有小翠盯着,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睡觉。” 花晚晴却褚焕今推到床上,“今天你睡床上。” 褚焕今以为花晚晴又要离开了,“那你,又要走了吗?我行军打仗多年,这点伤不算什么,你留下来吧,我打地铺。” 花晚晴将褚焕今推到里面,盖上被子,自己在外面躺下,钻进褚焕今的被子里。 花晚晴抱着褚焕今,闭上眼睛,“就这样,睡吧。” 褚焕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一动也不敢动,花晚晴睁开眼睛,“你的心跳得太快,太吵啦!我们丐帮到了冬天缺衣少粮的,大家都是相拥而眠的,又没有什么的。当然,你知道我的情况特殊,到了冬天只能一个人待着,冷怕了。如今你为我受了寒,就让我来温暖你吧。” 褚焕今有些不知所措,花晚晴突然睁开眼睛,对褚焕今说:“对了,你伤口上药了吗?”花晚晴伸出手,发现上面有血迹,“你是不是傻,都出血了。” 花晚晴拿了药箱,褚焕今迟疑了片刻,背过身去解开衣服。花晚晴看到褚焕今身上旧伤新伤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好几处致命伤。 之前还讽刺他含着金钥匙出生,让花晚晴有些难过。 花晚晴帮褚焕今上好药,将外衣放到衣架上,然后扶褚焕今躺下,“摄政王的衣服又厚又硬又重,睡觉不适合穿着,对你的伤情没什么好处,好了,重新包扎好了,早点休息吧。” 说着花晚晴吹熄了蜡烛,然后脱掉外套,钻进被子里,轻轻抱着褚焕今,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褚焕今,你的心跳声太吵啦,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好好睡觉吧。” “好。”褚焕今轻轻说,将手轻轻搭在花晚晴肩膀上,看着很快入睡的花晚晴,似乎一生从未这样志得意满过。 叫花巷胡同中,殷长青盯着手中的扇子看了半天,忘记了向左还是向右转。正抓耳挠腮,烦躁不已,一颗石子落在他脚边。 殷长青马上回头,除了天上那轮月光,什么都没有,叫花巷的小乞丐最近也少了很多,殷长青捡起石子,判断石子扔过来的方向,然后仔细盯着扇子的折痕分析,想起应该是往左拐,于是往左拐,但是到了左边啥都没有,他又返回,发现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什么破方法,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谁看得懂!还花了本盟主五百两银子,这丐帮是穷成啥样了!”殷长青的手被萧平踩过,现在还有些发抖,只好将扇子收起来。 殷长青以为今天只能在露宿街头了,苦哈哈地找了一块地方,将手卷进衣袖当中。 在墙的转角出现半张脸,又扔过去一颗石子。殷长青转过身见到了戴着面具的周怀。 周怀还没来及说话,殷长青气冲冲地大步走过去,结果绊了一跤,疼得哇哇叫,才想起来自己白天被萧平揍了一顿惨的。 “你们也太离谱了吧。连本盟主盟里那个爹被戴了绿帽子这种谣言都传得出来。”殷长青哭笑不得地看着周怀,“本盟主今天可被打得够惨了,又被你们坑了五百两银子,还辛苦折腾了一这一路,是不是得补偿本盟主点什么?” 周怀盯着殷长青,好像要掏银子,转而两手一摊,“没有。你既然知道是和丐帮合作,怎么可能会有钱退给你呢?况且我们是不是按照你提供的线索进行了后期整理、包装和传播。况且我们即使通知了芸娘,她的确是你姐姐,这是不是也算救了你半命,还有,这是我们给你的创伤药,是不是连售后服务都照顾好了,你就给了五百两银子,你觉得你的良心不痛吗?” 殷长青听了周怀这么一说,甚至觉得自己五百两银子的确是给少了。“要不我再加点?” 周怀见状赶紧拿出东西摆到殷长青面前,“加点倒不必了,就当丐帮给头个客户的回馈了。这里有份情报需要你确认下。” 殷长青盯着那纸上的内容,逐渐皱起了眉头,“你们想让我接近芸娘?” 周怀掏出火折子将纸片烧了,“殷盟主难道是想说你有办法直接接近刘理?” 殷长青盯着那纸片,好像在做人生之中最艰难的决定,最终才慢慢地说,“不行,刘理又不是我亲爹,要是被揭穿了,萧平肯定会杀了我的,他就是个疯子,才不会管我是不是他精心培养的替罪羊呢。” “所以才让你接近芸娘呀,她可是你亲姐姐?难道你害怕了?堂堂武林盟盟主,也会有害怕认亲这件事?”周怀换了一个姿势。 殷长青沉默了。 周怀也发现自从提到关于亲人这些事,殷长青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并没有本盟主这般地称呼自己了。 “殷盟主这是害怕给芸娘带来麻烦?”周怀看穿了殷长青的心思。 “花晚晴手下竟然有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要是进到朝堂也是封侯拜相的存在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武林盟来,本盟主可以封你做副盟主。”面对难以启齿的问题,殷长青选择转移话题。 但周怀可被惹怒了,他没有这么多时间在这种事情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殷长青,武林盟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挺聪明挺清醒的人,如今看来也不过一个没有长大,偶尔也是个喜欢发发疯的疯子。没想到在正经事上你还是看不清楚。” 或许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批评直面批评殷长青,倒使得殷长青来了兴致,他索性蹲了下来,“好吧,说说看,有什么计划?” 周怀以为自己还得再颇费一番曲折才能说服这个阴晴不定的纨绔公子,没想到转折来得太突然,他反倒有点拿不准了,“想办法从芸娘那里知道她为什么嫁给萧平。” 听到这里,殷长青又哗地站起来,“什么!这也太搞笑了点吧?这也是花晚晴的要求?” “少废话,殷盟主,就说办不办吧?”花晚晴向来给帮内弟子很大的处置权限,使得每个人都能发挥自由。 殷长青不解地看着周怀,“刘芸和萧平生死不离的爱情故事不是闹得满京城皆知吗?刘芸千里追夫,生死与共的故事还被编成戏文,在舞台上演出,曾经风靡整个京城呢?” 周怀听到殷长青这么说倒是想到了些什么,“这个故事是什么时候风靡京城的呢?” 周怀这问题是问给自己听的,殷长青却听了进去,他也皱起了眉头,“好吧,我帮你。” 周怀回过神来,“准确来说是帮我们,你、我、你姐姐、武林盟、丐帮乃至天下百姓。” “不愧是花晚晴手下的得力干将,格局就是大。我们这算是达成一致,我这算是报团取暖了吧?” “何为抱团取暖?”周怀不解地问。 “是报名的报,意味着本盟主的投名状算是投递成功了,现在我们是一个团伙的人了。”殷长青爽朗地笑起来。 “你是不是傻,笑这么大声,是生怕活得太舒服了吗?想早点死吗?”周怀无语地看着殷长青。 殷长青哦了一个嘴型,然后轻声说,“我还以为你们丐帮都是神人呢,以为这里绝对安全呢,就算喊破嗓子也没人会来救我之类的。” 周怀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那倒是的,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说完就走了。 第69章 医仙传说 燕樱邀请花晚晴到万花楼一聚,没想到只是给了花晚晴一本民间传说。 燕樱知道花晚晴肯定是读不下的,于是开始耐心地给花晚晴讲解这个故事。 一开始花晚晴就好像又见到了梅娘给丐帮小乞丐上课的样子,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听着,还不忘在一些需要掌声的地方,不停地点头说好,实际上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名女子厌倦了尘世之中的人都以貌取人的样子,建立了一个门派,叫月门,开始隐居在深山之中。 每隔百年,月门的弟子一生只有一次下山的机会,而且下山之后不得再返回师门,也不能提起自己是月门弟子的身份,否则会遭到天谴。 月门收养的都是些孤儿,从小长在深山,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久而久之,下山的弟子越来越多,江湖上逐渐出现一些医术高超的神医,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但有心人却发现这些神医虽然出现的年代不同,但武功路数和治病手法极其相识。 这些神医当中,有一位叫做月宴的女子,医术尤为高超,特别是其易容术,达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 月宴也逐渐闯出医仙的名号。江湖传闻,她用蓬莱木打造了一根举世无双的木簪,可使得带上之人变幻容貌……” 花晚晴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擦干净嘴巴的哈喇子,认真地看着燕樱,“莫非这是花木簪的由来,可我从未听我老爹说过。” 燕樱莞尔一笑,接着说下去,“这根木簪有如此强大的功能,遭到了世人的争夺,月宴不想这根木簪落入坏人之手,请求重返师门,但遭到了拒绝。无奈之下,月宴愿意将木簪交给师门,这才得以通融,月宴后来成为月门的门主,而这木簪也代代相传,流传至今。传闻,说若是得到这根木簪,便能成为月门的门主,并且找到月门,获得里面满山的武功秘籍和医学圣典,传闻这些医学圣典当中还有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医死人肉白骨,甚至成仙的丹药……” 听到后面,花晚晴眼皮又差点掉下来了,“樱桃,这什么破故事,越说越玄乎了,谁没事会信这个。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怎么不来几个救救这个乱世?” 燕樱合上书本,她就知道花晚晴不爱学习,就会这样说,然后拿出一个古老的盒子,从头发里拿出一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又从袖子拿出一把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钥匙上,钥匙沉闷地咔哒一声,竟然自己转动起来。 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盒子里有一张牛皮纸,看上去年代非常久远了,上面画着一根木簪的样子,除了上面的纹理,整个木簪的外形简直和花木簪一模一样。 “樱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樱郑重地对盒子拜了拜,“晚晴,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月献是月门弟子,也是我爹娘的师父,也是我的师祖。 当年,月献师祖救了墨家传人墨辰,墨辰拜入月门,但墨辰忘不了外面的世界,又不想耽误月献继任月门门主,于是就瞒着月献下山,月献成为月门门主一年后逐渐认识到自己的心意,于是下山寻找墨辰,在山下救了我爹娘,见我爹娘医术天赋极佳,于是成为我爹娘的师父,将月门医学尽数相授,从此燕家医学才名震江湖,但月献叮嘱他们不可说出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 “可是,樱桃,为什么呢?我记得你说过月门弟子每隔百年下山,且不得泄露身份,就算你爹娘说出月献,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吧?反正她也没有说出她月门的身份吧?”花晚晴果然猜到了,月献是后来才告诉他们真相的。 “除非,百年内有两个弟子下山,其中一个弟子是瞒着师门偷偷下山。”燕樱对花晚晴说。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月献在尘世中苦苦挣扎,但好像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将这个盒子,以及这些秘密告诉了我爹娘,我爹娘又告诉了我,并让我好好保管这个盒子。 花晚晴拔下花木簪仔细看起来,又将花木簪递给燕樱,“没有了老爹的药粉,这花木簪就是一支普通的簪子,而且上面没有牛皮纸上画着的木簪身上那种纹路。” 但没有人会提前那么多年挖一个陷阱等着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跳进去。 花晚晴从腰间拔出匕首,鲜血滴在花木簪上,花木簪起初并没有什么变化,花晚晴松了一口气。 但过了一会儿,血液竟然被吸了进去,纹路才渐渐出现,花木簪本身似乎也有了光泽,仿佛焕发出新生,仿佛这根木簪有了生命力,插到土里就能立刻长成参天大树似的,簪头竟然还显现出一朵茶花的样式。 花晚晴想到老爹许多机关图纸中喜欢采用这种茶花形状,导致周游也继承了这一特点,就拿叫花巷深处那扇构造复杂的机关门来说,就是典型的茶花样式。 “白色茶花,又称月神花。晚晴,”燕樱担忧地看着花晚晴,“这恐怕就是花木簪。” 花晚晴故作随意地看着燕樱,“嗨,这有什么呀,我带上它难道会有什么变化不成?”说着将花木簪插进头上。 一阵光芒散射开来,燕樱简直不敢直视,惊叹道:“难怪这么多人不惜手段也要得到花木簪。晚晴,在我看来,你现在简直惊为天人!” 花晚晴不相信地拿起镜子,自己明明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衣服,但在镜子里看上去却容光焕发,甚至散发出独特的魅力。花晚晴吓得把镜子往旁边一扔,“嚯,这是什么鬼?” 突然有个声音在花晚晴脑子里响起,“这就是你呀,你内心最渴望的样子,你渴望你爱着的人喜欢你的样子……” 花晚晴赶紧拔下花木簪,一脸惊魂甫定,但发现燕樱似乎有些不对劲,燕樱好像被这木簪吸引,伸手想去拿花木簪,眼神之中充满了空洞和迷茫。 第70章 花木簪 花木簪发出一阵独特的茶花香,这茶花香与普通的茶花香又有不同,一向自诩敏锐的花晚晴差点也被迷惑了,她看了看那古老的木盒,将花木簪扔进盒子里盖上,在盖上那刻,花晚晴甚至担心那木簪会不会从盒子里面跳出来。 燕樱清醒了,她疑惑地看着花晚晴,花晚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燕樱才发现自己手脚发软,瘫坐在椅子上,手在发抖,“晚晴,这是怎么了?” 燕樱觉得口渴难耐,想端起茶杯喝水。 花晚晴一把将茶杯打掉,“樱桃,别喝,有毒!” “怎么回事?”燕樱的反应也变得迟钝了,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盒子已经被盖上,盒子封面一个茶花图案金光闪闪。 花晚晴将窗户打开,一阵风从窗口进入后,燕樱才彻底清醒过来。 花仙阁内飘散着一种浓郁的花香味。 “是花木簪!刚刚我,我好像不受控制了。”燕樱连忙推开盒子,“太可怕了!晚晴,我现在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花木簪实在太过诡异。” 花晚晴点点头,苦笑道,“在回谷之前我就意识到了,亏我还以为它和今朝令有什么关系,差点把它送给褚焕今了。如今看来,这里面的事还真不少,我们见到的恐怕是冰山一角。” “嗯,至少这种程度的药效,现在江湖上最强的那种毒,也就是武林盟用来控制手下的毒,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燕樱惊恐地看着盒子,好像双眼能够看穿盒子,直接看到里面躺着的花木簪。 燕樱咽了一口口水,“这种毒,我无法解,而且就算我和小玲联手,恐怕也解不了。除非找到传说中的月门。” “难怪武林盟这么想控制燕家了,他们一定以为燕家有什么毒经之类的,想夺燕家的毒经。” 过了一会儿,花晚晴又想到了什么,问,“樱桃,老爹的药粉我戴了十八年,差不多一个月前,药粉没了……” 燕樱知道花晚晴想问什么,她站起来握住花晚晴的手,“晚晴,这也是我主要想要告诉你的,其实我早就怀疑了,只是不敢怀疑……” “你在怀疑我老爹?”花晚晴声音明显也有些颤抖,显然无论燕樱说什么,花晚晴绝对不会相信,而且做好了各种反驳的准备。 “晚晴,药粉已经浸染了你的五脏六腑,你的血液里流淌的是启动花木簪的药血。按照我们医术上一个偏门说法,说得不好听一点,晚晴,你别难过,你现在就是一个药人。” “什么,什么意思?”花晚晴笑起来,笑得很勉强。花晚晴知道药人,有人专门制作药人以便控制,药人会变得力大无穷,拥有神力,但会丧失神智,失去自我,不受自己控制,直至力竭而亡。 “我老爹怎么可能把我,把我做成药人嘛?你也知道的,老爹他从小最疼我了……” 花晚晴显然理解错了。 燕樱对花晚晴说,“晚晴,在我们医学上,你说的那种,因为恐怖,所以广为人知,但实际上,药人是指用药物滋养,最终成为这种药物本身的人。而且据我观察,你就是这种,虽然我不知道二师父是何用意,但成为这种药人本身似乎对你没有什么影响,甚至能够抵抗百毒,就如刚刚,我身中迷香,而你却能行走自如。” 花晚晴松了一口气,又想起靖王府那件事,“等等,樱桃,你刚刚说我应该是能够抵抗百毒的,但是在靖王府,我却着了萧平的迷香,那种迷香和我闻过的迷香很相似,又有不同,就像这茶花香味一样,闻着像茶花,却又不似茶花,又说不出什么味道来。” 看燕樱皱起了眉头,花晚晴也一头雾水,“算了,樱桃,今天先别想了,下次把大家都叫过来一起想。这件事情太诡异了,我真怕你讲的那个故事,最后真的蹦出一个什么妖魔鬼怪或者神仙出来。” “等等,晚晴,这花木簪和盒子,要不放你那吧,我害怕晚上睡不着觉。”燕樱指了指木盒。 花晚晴从未见过燕樱害怕过什么,其实自己也有异样的感觉。花晚晴豁出去了,抱着木盒,就离开了万花楼。 褚焕今到处寻找花晚晴都没有找到。但公孙瑜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决定开始反击,虽然不知道萧平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至少他们手中现在还有靖王的虎符,褚加闻的身子在燕樱和燕玲两姐妹的合力下也逐渐变好了,时候返回皇宫,肃清朝纲,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了。 迎接皇帝重新执政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京城。老百姓们期待已久的太平盛世就要到来了,大街小巷奔走呼告,欢欣雀跃。 但一切似乎来得过于顺利,很多事情其实根本就没头没尾的。比如说,今朝令的事情才殷长青那么一闹好像变得无关轻重了,这到底是对方放出的烟雾弹,还是他们真的另有打算。 一开始以为他们图谋的是虎符,毕竟这是实实在在的半壁江山,褚焕今将虎符交给褚加闻保管,这是实实在在的整个江山,褚焕今甚至让公孙瑜放出消息,但是除了摄政王府那夜不痛不痒的刺杀,似乎又没有大的行动,是对方太弱了,还是根本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 花晚晴在路上,见到了奔走呼告,手舞足蹈的百姓。回到摄政王府,花晚晴没有见到褚焕今,也没有见到公孙瑜和褚惊,药园里也空无一人。 花晚晴到处向下人们打听。原来他们都去了宫里,已经去了很久了,就在花晚晴在花仙阁听燕樱讲故事的时候。 “皇帝陛下痊愈了,今日执政了。咱们王爷过了今日很可能就不是摄政王了。”小翠从屋顶上跳下来,拜见花晚晴。 花晚晴摆摆手,“小翠,以后咱们就是朋友,我不兴这些虚礼,有这些闲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回事呢?你不觉得一切都太过顺了吗?” 第71章 陈默 花晚晴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自己一个人到了院子里,坐在石凳前发呆了很久,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她身后。 “褚焕今!”花晚晴以为是褚焕今回来了,但转身一看,竟然是陈默。 陈默看着花晚晴,严厉地问,“怎么?乐不思蜀了?花木簪呢?” “老爹!花木簪,我,我收起来了。您怎么出来了,空蒙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出来了,要怎么回去呢?”花晚晴担心地问。 “哼,知道关心你老爹啦?”陈默拿出一个药瓶,是装在花木簪里的那种药粉,“梅娘跟我说了,你也太不小心了,你知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祸事?跟我回去!” 花晚晴杵在原地,“老爹,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 “是为了那个摄政王,褚焕今吗?”陈默严肃地看着花晚晴。女儿大了,是时候放她走了。 花晚晴以为陈默肯定会教训自己一顿,但没想到陈默只是沉默了,他的眼神之中露出柔和的光芒,笑着对花晚晴说,“傻丫头,想做什么就去做。之前管着你,担心你,是因为你年纪还小,怕你年轻不懂事,遭人哄骗,深陷泥淖。但这十八年来,说是我保护你,更多的是你保护我。” 三年前,丐帮内乱,以黄舟为首的反派欺师灭祖,与左权勾结,带领净衣派弟子与污衣派弟子两相争斗,丐帮被弄得乌烟瘴气,帮内良善之辈不愿跟着黄舟投靠左权,遭到黄舟的追杀。 原本陈默也是被众人推上分舵舵主之位,本想偏安一隅,却也遭到牵连。年仅15岁的花晚晴却决定反击,她带领众人赶到总舵,被围困之时,陈默及时赶到救下奄奄一息的帮主,帮主将丐帮交付给陈默,陈默带着剩余的丐帮弟子本想就此独善其身,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活着就行,结果陈默的无为而治反而使得在这里的丐帮欣欣向荣,天下穷困落魄之人慕名而来,反而使得丐帮再次陷入黄舟的仇视之中。 此时的陈默早已无心加入争斗之中,反而是花晚晴一直在积极抗敌,并在周游的帮助下找到了空蒙谷这处易守难攻,四面环山,土地肥沃的世外桃源。 在花晚晴带领大家逃出黄舟的魔爪,来到空蒙谷那天,陈默便宣布将帮主之位传给花晚晴。从此丐帮退居空蒙谷,空蒙谷外十里采用了墨家的奇门五行设置了三重抵御。 “老爹,不仅仅是褚焕今,还有樱桃、大怀和小玲。”花晚晴拉着陈默,“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在回去之前,我想多帮他们做些事情,同时,您最是了解我了,我心中好奇的事情,总是希望获得一些解答,否则晚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的,我不想就这样回谷。” “傻小——不,应该叫丫头了,傻丫头,你呀,我早就知道了。这不,老爹亲自出来带你回去了。”陈默笑着拍拍花晚晴的脑袋。 “可是,老爹,你出来,怎么回去呢?空蒙谷现在不是只出不进了吗?”花晚晴担心地问。 “叫你平时好好学习,你不好好学习,这机关门能难得住天下人,怎么能难倒墨家传人?”陈默摇摇头。 花晚晴叹了一口气,早已不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条要诀就能不带停顿地写上一本书,除了周游那小子,谁能看懂这东西,难怪墨家传人这么难当,恐怕,那机关门确实你已经难住普天之下除了陈默和周游的其他人了。 “哦,对了。我今天来其实也给你带了点东西。”陈默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之后,一块细长的玉佩躺在其中。 这是殷长青上次带过来的今朝令的另一半,陈默将今朝令拿出来,放在手心,递到花晚晴面前,“当年先皇为了牵制楚王的势力,以今朝令收归兵权,并将今朝令分成两块,一块交给我保管。” 花晚晴拿起今朝令,有些吃惊地问,“您出来就是为了把这个给我?” “我听梅娘说,你们因为这个东西吃了不少苦,不少人想要得到它。但它放在我这,对我并无用处,如果能帮上你们的忙,就是它最后最大的价值了。” 花晚晴一把抱住陈默,“老爹,谢谢您!”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呀,这本就不是什么有益处的东西,你长大了,要学会妥善处置呀。还有,老爹是不是一直告诫过你们,不要和朝廷牵扯太深,你也要记住才好呀?”陈默想起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些你以为可以托付性命的知己,说不准会找准时机在你心上捅一刀。” 花晚晴知道陈默说的是什么。“老爹,不会的,我会小心的。” 陈默看到了花晚晴放在石桌上那只古木盒子,上面闪着光芒的茶花,让他差点晕厥过去。 陈默想去抓盒子,但又害怕靠近,浑身颤抖,嘴唇颤抖,眼泪掉了下来,“这,这盒子,你从哪里得到?” 花晚晴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陈默这么激动的样子,“爹,怎么了?这是樱桃给我的。” “花木簪在这里面吗?”陈默惊愕地看着花晚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陈默一下子瘫坐在石凳上。 花晚晴从未见过陈默这样,“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和师娘……” 陈默不愿意记起那段往事,过了很久,久到花晚晴以为陈默不会再说了,也不再打算过于追问,毕竟都过去大半辈子的伤心事何必再提? 陈默却开口了,“终究是藏不住了。我和你师娘的故事,你应该听说了,但真相远非你所听到的,不管将他们将你师娘传成什么样的人,在我心中,我倒是希望当年没有离开月门,月献还是那个无所无惧的月献……” “这么说,至少樱桃所说的是真的了?这也是您当初救下樱桃一家,并把他们带到丐帮来的原因?”花晚晴也坐下来,给陈默倒了一杯茶。 陈默点点头。“可是他们太固执了,也给丐帮带来了灭顶之灾。” 第72章 意外消息来得意外 关于花木簪的具体用途,陈默也知之甚少,但他一直留着这木簪,并研制出药粉压制住它的邪性,本想保花晚晴一世周全,没想到秘密还是被发现了。他没有告诉花晚晴,这么些年来,他早已将花晚晴的血炼成百毒不侵的药血。 “老爹,樱桃告诉我说,你从小给我熏药,按理说我如今应该是百毒不侵才是,可是上次却被一种迷香迷倒了。” 这是陈默没有想到的,他瞪得眼睛老大,这么些年了,他肯放过别人,别人未必肯放过他。“不可能,这种药粉研制配方非常复杂,最后一味药材是你师娘从月门山上带下来的,世间除了我,没有人知道……” 花晚晴心中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爹,不是我想吓你啊,我出来这么久了,依我看啊,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我亲眼看着她葬身火海……”陈默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片大火,眼神闪烁。 花晚晴却想起萧平房间里挂着的那幅美人图,那美人神情哀怨,美丽动人,眼神却充满仇恨。花晚晴脑补了无数个狗血的剧情,最终都一一否决了,“是啊,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周游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晚晴,晚晴,不好了……师师父……”周游见到陈默就像耷拉着脑袋的小狗,直接绕了一大圈躲到花晚晴身后。 “臭小子,还知道害怕为师赏你毛栗子啊?净跟着你师姐瞎胡闹!”陈默厉声训道,眼神之中却满是慈爱。 周游在花晚晴身后使劲拽着花晚晴的衣服,小声问,“师姐,师父心情怎么样?会不会揍人?” 花晚晴告诉周游不会,周游便放下心来,往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给陈默倒了一杯水,见花晚晴已经倒了水,准备将水杯拿回去,陈默却抢了过来。 “臭小子,哪有给师父敬茶,敬着敬着端回去的道理?”陈默喝了一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或者更像是教导,“有什么急事,缓口气,静下心,慢慢说,这样冒冒失失,长不大,怎么帮着处理谷内的事务,难道你想指着累死师父不成?” 周游点点头,然后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喝完了,又做了三个深呼吸,“晚晴,不,师姐,小院出事了,老靖王不行了!” “什么!”陈默站起来,用手拍了周游的头,“怎么不早说!赶快带路啊!” 周游反应过来,花晚晴和陈默已经一溜烟离开摄政王府了。“不是说要心平气和吗?师父一向说我悟性极高,天赋极佳,难道不是这样吗?” 叫花巷深处,一扇复杂的茶花门前,陈默盯着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周游小子弄的?这小子日后必定超过我,墨家也算后继有人了。”说完便让花晚晴站开,自己准备大展拳脚。 “爹,老爹,真的不准备敲一下门吗?小游在门上安了一个传音器,兴许大怀在里面,他会为我们开门的。”花晚晴做好了躲到一边避免被扎成筛子的准备。 “不用,等人过来还不如看为师如何破阵。这点机关,还难不倒我,看为师把它分分钟给破了。”陈默张开双手,朝门一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实际上还没有碰到门,门开了。 陈默还正在纳闷,自己还没有用功呢,门怎么自己开了。 周怀站在门口,看着陈默奇怪的造型,和躲在远处的花晚晴,有些不解,“你们这是干嘛?我让小游那小子去叫你们,他人呢?” 陈默尴尬地收回四肢,花晚晴为了缓解尴尬,冲上来拉着陈默就进了门,“小游在后面学习走路呢。正事要紧!” 周怀哦了一声将门关上。 见到陈默的萧靖好像回光返照般,眼睛瞪得老大,孙女萧芷在一旁揉着红肿的眼睛。 萧靖向陈默伸出手,又拉着萧芷的手,沙哑着嗓子对萧芷说,“乖,芷儿,叫爷爷。” 陈默看着萧芷,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下来,颤抖着双手,接过萧芷的小手。萧靖对陈默说,“没想到你来了,没想到你还愿意见我。芷儿是你孙女。” 周游刚好回来看到这一幕,原本准备好有条不紊的姿态一下子绷不住了,大声喊了出来,“什么!” 周游的突然出现,又在花晚晴和周怀身后喊出这么大一声,吓了整屋子的人一跳。 “行了,傻小子,别一惊一乍的了,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事情不得有个轻重缓急呀,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动动脑子分分情况吗?”陈默对周游说。 周游看了看花晚晴,又看了看周怀,发现这俩人恐怕很早就知道了,整屋子现在就他一个傻子,于是收起那傻透了的下巴。 “我这么着急找你们过来是有一事相求。”萧靖含泪看着花晚晴,又看了看陈默。 陈默仁慈地握住萧靖冰凉的手,“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也早就放下了,只希望后来这些孩子们能过得好。” “一定救出萱儿,找到至儿,至儿是定儿的孩子……” 还有比这个转折来得更让人感到吃惊的吗?萧至是芸娘的头一胎,孩子居然是萧定的。 “啊!”听到这里,就连花晚晴惊讶地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整个屋子里只有周怀没有感到意外。 “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周游不服气地看着周怀,花晚晴也投过去同样的表情。 周怀却被逗乐了,连连摆手,“我也是刚刚知道没多久,毕竟是帮主让我跟殷长青单方面接头,我只是查到了一些东西,心中疑惑罢了……哦,不过,帮主,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只不过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之后接二连三的,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让我分身乏术……” 花晚晴听到周怀这么说,大方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早就跟你们说过,我花晚晴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既然我跟你说过全权交给你处置,我就相信你,只不过这消息来得太过于突然,一时之间让我没有适应。”花晚晴来京城这些日子也脑补了不少京城戏本,其中就有萧平和芸娘的故事,那可是爱得不离不弃,荡气回肠啊……萧平,知道吗? 第73章 芸娘 殷长青认为自己自从认识周怀之后,整个人才是真的疯了。 在周怀的再三怂恿下,殷长青总算迈出了那步。在周怀的精心安排与氛围营造下,殷长青居然被打包成一个身患绝症的病弱公子。 一天,芸娘坐在靖王府的后院 “你确定这样折腾,我不会被萧平弄死?”殷长青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怀。 周怀很平静,“不会的,这段时期有的是萧平要忙的,哪里顾得上这里,况且我已经打点好了,没有人会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成败在此一举了。”周怀一把将殷长青推出去。 为了做戏做得逼真,殷长青本来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而且用了燕樱改良过的“奇毒”,这种毒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非常神奇,服下它的人就像中了剧毒,无药可救,而且能根据服用者的思绪表现出命不久矣的症状。 加上周怀这么用力一推,殷长青直接摔了出去,胸口的血包直接全碎了,本来打算用到大结局的血量一下子全部流了出来,浸染了一大片绿草地。 娇姐的月色正好,芸娘借着月色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在那个世界或许没有这么多悲哀和身不由己吧。 一阵窸窣声打破了芸娘的思绪,一阵血腥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猛然回过头去,见到了血泊里的殷长青,脸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白了,她立马站起来,朝殷长青跑去,将殷长青扶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芸娘的手在颤抖。 “姐姐,你是我姐姐吗?”殷长青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说一个字,嘴里喷涌出血水。 “你先不要说话,我去找大夫!”芸娘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下来。 “不,不,我快不行了。不能让靖王府的人知道我在这里。”殷长青浮夸的演技,让周怀佩服,果然是一秒入戏的天才戏子。 芸娘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咬着嘴唇,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从袖子里拿出针包,动作快得不像那个大家闺秀。“你等着啊,姐姐会救你的。” 这一针胡乱扎下去说不定可真要了命了。殷长青抓住芸娘的手,“姐,你还会针灸?我的小命可经不起实验了。” 谁知芸娘握着殷长青的手,很自信地对他说,“你放心,放眼全天下,除了那个女人,还没有谁的医术能比过我……”但芸娘很快意识到说漏了嘴,“不说了,赶紧救你要紧!” 眼看着针就要扎下去,这没病也要被扎出病来。殷长青突然又吐了一口血,装作翻了一个身,“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要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宁愿就这样死去。” 芸娘见殷长青身上的血液还在源源不断流出,浸透了衣服,殷长青的嘴唇白得像纸一样,燕樱的奇毒发挥作用了,这失血过多的效果做得非常好,芸娘一下子就信了。但她似乎很为难,憋得脸通红,眼泪就哗啦啦流了下来。 那模样就算是殷长青也为之动容,“你别哭呀,你这样哭,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扎了一样。”殷长青这句话是真心的,从小到大,至少没有那个人像芸娘那样不顾一切朝他奔来,也没有那个人让他感到这样真切的关心。 殷长青快要放弃,叹了一口气,准备站起来了,“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我……” 芸娘不知从何说起,从她爱上靖王世子萧定开始,还是后来被迫嫁给萧平?“我,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甚至没有见过她的样子。有一次我来靖王府找萧定哥哥,意外撞见了她和萧平在一起,她以为我偷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其实我没有。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女人声音很好听,就像天籁一样,她走过来给了我一颗糖果,后来我就莫名其妙的听她的话,成了她徒弟。” “那个女人是谁?”殷长青问。 “不知道,只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无意中看到了她满脸的伤疤,而她好像也很欣赏自己的这副模样。”芸娘叹了一口气,好像在回忆一个怪人。 “后来呢?” “后来,我长大了,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想要摆脱这种控制,于是我找到萧定哥哥,没想到反而害了萧定哥哥,萧定哥哥开始带我遍寻名医,带我逃离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就是疯子,她见不得别人摆脱她的控制,也见不得天下的有情人在一起,萧定哥哥就一病不起了。” 殷长青吃惊地问,“难道你喜欢的一直是萧定?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芸娘一副心灰意懒的模样,“没错,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萧定哥哥,但那个女人跟我说只要我嫁给萧平,她就治好萧定哥哥。萧定哥哥一直在她手上,我不能离开萧平。” 殷长青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了,下巴都要惊讶地掉了一地了,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安慰芸娘,这女子的命也太苦了吧。 躲在暗处的周怀差点又要扔小石头提醒殷长青了,他现在是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出戏了…… 殷长青顾不上这么多了,他用力握住芸娘的手,“姐,姐姐,我带你逃吧。” 芸娘的表情印证了她早就看出殷长青的伎俩,毕竟作为那个女人的弟子,忍受了十年的严苛训练,殷长青这病装得太过于浮夸。 殷长青有些尴尬了,芸娘站起来,“她不会放过萧定哥哥的,我不会跟你走的。”芸娘看着月亮苦笑一声,“说出来,心情好多了。萧定就是个恶魔,我忍受着他摧残这副早已死亡的身子,活着只是为了最后见一见萧定哥哥,告诉他,我们还有个孩子……” “什么!”殷长青直接站了起来。 “什么,难道萧至不是萧平的孩子!”周怀差点喊出声来。 芸娘这才露出些苍白惨淡的笑意,“至儿是我和萧定哥哥的孩子。” “姐,姐姐,你太辛苦了,何必……” “上次初见你之时,就知道你是我亲弟弟了。”芸娘看了看浑身是血的殷长青,也不顾一切地拥抱了他。 这是殷长青第一次流眼泪,似乎一旦这泪水流下来就止不住了。 苦命的总是最痴情的人…… 第74章 第五回合 花晚晴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神奇的故事。 历经沧桑的陈默一如既往地不问世事,他握住萧靖的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寻回至儿。” 萧靖欣慰地点了点头,花晚晴以为他要闭眼了,心情有些沉重,没想到萧靖只是看了看萧芷,芷儿很懂事,站起来从萧靖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陈默。 这封信萧靖原本是打算通过花晚晴交给陈默的,但萧芷非常聪慧,她看出陈默就是萧靖口中所说的花晚晴的那个长辈。 “我快不行了。萧靖这一生做过错事,但从未犯下大错,幸得恩人相救,幸得以这条残命救了一人,也算过上了几年儿孙满堂,共享天伦的太平日子。”萧靖的眼神最后落在花晚晴身上,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喊,话都说不太清楚了,“请摄政王、陛下,把我和王妃葬在一起,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萧靖走得很安详。 却好像结束了一代人的故事。 “大叔救的人到底是谁啊?”送葬之后,周游问花晚晴。 花晚晴和周游站在高处,看着皇家葬礼的阵仗,看着当今世界上最高统治者在萧靖陵墓前跪下,接着身后跟着一条长龙,白花花的一片全部跟着跪下,其中就有面无表情的褚焕今。 “你最好不懂。”花晚晴看了最后一眼,眼角飘出几滴泪水,转身离开。 萧平闭关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除了嘉文帝登基那天,萧平几乎没有怎么出过门,不知道在搞什么。 有了殷长青的帮助,周怀早已摸清楚白晓生、萧萱以及武林盟殷家族亲关在哪里。一切似乎没有这么顺利过。按照花晚晴的习惯,现在正是大好时机,救出白先生、萧萱和殷家族亲,就能掌握更多主动权,到时候任凭是萧平也不能翻天吧? 况且现在虎符在嘉文帝手中,半壁江山,加上褚焕今逐渐肃清的整个朝堂,怎么看,都是大获全胜的最后冲刺时刻呀。褚焕今那群人到底在怕什么? 花晚晴想不通,也不打算去想通,按照她雷厉风行的执行力,在两天之内就集结好人手,第三天就准备行动了。 花晚晴带着万花楼和丐帮的一众弟子朝萧平的墓园修建的一处院子靠近,这次有了周游,他们几乎畅通无阻,很快便找到院子所在。 说来也奇怪,院子竟然无一人把守,起初花晚晴还以为有诈,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花晚晴越想越觉得古怪,刚想下令撤退,众人好像不受控制似地冲进院子。 进了院子,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花晚晴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但周怀已经带着白晓生,燕樱扶着萧萱出来了,紧跟着殷家族亲们也出来了。花晚晴以为自己想多了,松了一口气,下令撤退。 果然,有人埋伏,但这么多人埋伏,以花晚晴的能力不可能没有察觉,“空气中有毒!” 但已经来不及了,众人中了迷香,这香气花晚晴很熟悉,她以为这次又要中招了,奇怪的是,这次居然没事。花晚晴想起上次花仙阁中花木簪熏出的茶花香,是茶花香激发花晚晴的药血。 花晚晴从腰间拔出匕首,用另一只手握住,鲜血从掌心流下来,花晚晴将血喂给燕樱、周游、周怀等周围一些人,然后让这些人带着众人退回院子。花晚晴找来瓷碗,将药血一碗碗端给众人。 “晚晴,这样不行的,你会失血过多而亡的。况且我们坚持不了一炷香,得赶紧想办法突围!”燕樱拉住花晚晴,从怀中掏出几个药瓶。 “用这个,大家去找水,掺着晚晴的血和药一起服用!”燕樱很有号召力,首先是花仙阁的姑娘们行动起来。很快局面得到控制。大家在逐渐恢复过程中,有了周游的烟雾弹配上燕樱的毒阵,外面那群黑衣杀手一时半会儿也突破不进来。 “晚晴,我有个办法,不过有些冒险……”周怀支支吾吾地说。 “哎呀,冒险算什么,我这一生都在冒险,现在不冒险就是死路一条。”花晚晴看着周怀,“况且这一切也在我们的猜测之中不是吗?我们知道他们会有埋伏,但我们还是来了。这些人跟着我们,是因为信任我们,我们有责任平安把他们带回去!” “可是……” “别可是了,行动就行!我不一定会死!”花晚晴拍了拍周怀的肩膀。 “晚晴,让我去吧。”周怀原本的计划也是以他在萧平身边混了那么久的脸熟,说不定还能唬住外面那群人,说不定其中有他认识的人…… “大怀,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带大家回家!”花晚晴头也没回,走进毒阵之中,“况且,他们要抓的是我,你们没有必要白白跟着搭上性命!我要是回不来了,周游就是下一任丐帮帮主,帮主信物我已经托付给樱桃了,她知道怎么做。”花晚晴摇了摇手,消失在毒阵之中。 “可是……”周怀含着泪水,痴痴地看着花晚晴离开的方向,一如既往地,如每次目送她毅然离开。 “哥,别可是了,我们要相信晚晴!”周游硬拽着周怀。 没有拽动,周怀歇斯底里地大喊,“这次不同,小游,这次不同!” 周游抱着周怀,等周怀冷静下来,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泪流满面的周游,他的目光坚定,好像一夜之间长大的孩子。 “哥,你们总说我不懂,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懂,晚晴的每次离开或许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但她交待的任务,我们一定要完成!你忘了于你有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的白老先生了?你忘了身后还有那么多等着回家的人……” 周怀神情一僵,跟着周游走了。 燕樱见花晚晴没有回来,周怀和周游神色哀伤的样子,已经明白了一切。燕樱没有哭,她立刻行动起来,召集花仙阁的姑娘们,带着大家有序跟着周游撤退。 第75章 黄雀在后 萧平别院的空中轰地一声,炸出一朵巨大的红色茶花,发出一些惨叫声,花晚晴知道大家正在周游早就准备好的地道中。发出惨叫的是守在小院的黑衣人。 “喂,我在这里呢,你们往哪里看呢?”花晚晴大喊,为了让所有人看得更加清楚,花晚晴顺便跳了几下,手舞足蹈地挥动手臂,生怕几里外的人看不见她。 那群黑衣人果然跟了上来。 这群黑衣人相较之前见到的黑衣人似乎更强,眼神更空洞,身上散发着一种熏人眼鼻的刺激性药味。 路痴花晚晴被黑衣人赶到悬崖边上,下面又是那片大湖。曾经和褚焕今就是在这里落水的,花晚晴停下脚步,以为这次又要跳一次水,但看这群人来势汹汹的样子,花晚晴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再也没有什么水下漩涡或者山涧可以歇脚了。 眼见花晚晴穷途末路,黑衣人并没有进一步上前,反而退开一条道路。萧平骑着马过来,他跳下马,戏谑地看着花晚晴,“花晚晴,你终究还是没有逃出本王的手心!” 花晚晴最讨厌见到的就是萧平这恶心的嘴脸了,“呵呵,萧平,都到这份上了,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哎呦,生气的样子更好看了。”萧平色眯眯地打量着花晚晴,“不想干什么,就想带你回去,跟你好好聊聊!” 萧平朝花晚晴走近几步。 花晚晴掏出匕首指着萧平,“滚回去!就你这样的,没资格跟老子谈,叫你上面的人出来!” 萧平还在装蒜,“上面的人,你指的是皇帝吗?” 花晚晴实在受不了了,“萧平,我告诉你,就凭你们这群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别,别呀,本王可舍不得你死!”萧平还在惺惺作态。 花晚晴冷哼一声,故意冷嘲热讽,“你这样,怎么对得起芸娘的一片深情吗?” “哈哈哈哈,别来这套了,本王早就知道她是萧定的女人,可我就要夺走萧定的一切,还要他的女人为我生孩子。” “你可真变态。”花晚晴唾了一口,面对这样的疯子,也逼得她退后一步,山崖的石头朝大湖落去,现在才是真正的退无可退。 “别过来,我要是死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花晚晴用匕首对准自己的动脉,做出要往大湖放血的姿势。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吗!” “慢着!”一阵浓郁的花香飘过,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出现了。 花晚晴认出了这斗篷上的图案,认出了那双冷酷的眼神,这双眼睛和萧平有几分相似之处,这样放到一块看上去,就能看出不同。这女人的眼神之中充满仇恨。 花晚晴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斗篷之下,那女人那张布满刀疤的下巴。马上明白,这就是芸娘口中的那个女人,这女人的声音果真像天籁一般,却早已没有了天籁的柔情。 “师娘!”花晚晴大声喊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很羡慕花晚晴的容貌,“姑娘,我不是你师娘!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保证不伤害你!” “回去干什么,被你的好儿子糟蹋吗?” “实话告诉你吧,你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当世仅存的神药宝血,你现在是月门第五百二十一代掌门,只有你可以手握花木簪,打开月门的山门,我只是累了,想回家了……” 那个女人转向萧平,萧平心虚地低下了头,“我只是想困住她,让她退无可退!只能被困在我身边!这不也是您想看到的吗?” 那个女人二话没说就甩了萧平两个巴掌,“混账!” 萧平的脸直接被打肿了,摔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又哭又笑,“当得知一切后,没人疼没人爱,每天对着你这个丑八怪,也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好几次抱有侥幸,以为至少我是萧靖的私生子吧,但他只不过收留了我们。我每天战战兢兢,你知道吗,我就已经是个混账了!从小我一接近女色,你就这样打我,对我说的那些话,就好像刀子扎在我的心上,你还是我娘吗!” 那个女人似乎有些动容,伸手去扶萧平,一只飞箭飞来,挡在两人之间,陈默突然一个健步跳过来,拉起萧平,拉着那个女人退到一边。 那个女人认出了陈默,将脸往斗篷里藏,不敢看陈默。 黑衣人被乱箭射死。 那箭围了一圈,将花晚晴、陈默、萧平等人围在中间。 沉闷的铁骑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包围了整个山头,花晚晴认出那军队的旗帜中间写着醒目的“楚”字。 “楚王回归了。”陈默对花晚晴说,心情很沉重。 “褚焕今吗?我当是谁,自己人。”花晚晴松了一口气,将匕首收起来。 “你是不是傻,你觉得这阵仗,瞧这架势,还有这怪异的氛围,确定是你们自己人吗?”萧平疯言疯语,声音带刺。 花晚晴看向陈默,陈默没有否认,只是握住花晚晴的手臂,“晚晴,你快走,他们是来抓你的!” 花晚晴听这话,耳朵仿佛耳鸣,意犹未尽,“抓我,为什么?” “嘉文帝不行了,他们要找到月门,获取仙药。”那个女人冷漠地说,好像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种灾难,早就见怪不怪了。 “逆贼,一律格杀!”褚焕今冰冷的声音响起。 花晚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鲜血染红了她的双眼,千万支箭从她眼前飘过,就好像插到了她的心上。 “为什么!”花晚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褚焕今面无表情,一剑刺入她的心脏。 比起被人背叛,花晚晴感受不到任何任何疼痛,难以置信地看着万箭齐发,不敢相信朝自己心口上补上一剑的,是自己逐渐放下防备,并打算与之共进退,甚至花晚晴在许多个日夜里差点幻想可以共度余生的,那个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一生知己的褚焕今。 “因为我是楚今朝,楚王楚今朝。”弥留在花晚晴耳边的,只有褚焕今无情的简介。 直到她掉下冰冷彻骨的大湖,沉沉睡去…… 大湖溅起血色的水花,大湖水面被浸染成红色茶花,花晚晴抱着已死的心沉入湖底,并做好永远不再醒来的准备。 第76章 草木神界 好似做了个很长的噩梦,她深吸了一口气,等喘息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花海之中。眼前守着一个仙气飘飘的老者,这老者须发皆为褐色,穿一身深绿色的奇怪衣服,看上去很权威。 “老爹,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她跑过去一把抱住老者。晃得那个老者直咳嗽。 那老者似乎也很高兴,却拿起手中一根长得像木疙瘩的七星拐杖往她脑门上一敲,她感到身体一下子沉重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五百年的记忆如同泉水般涌进她的脑子里。 “树,树神爷爷,我这是怎么了?”她揉着脑袋,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怎么了?小茶花,你还好意思说,你偷喝了我的南柯一梦,魂魄误入天清镜,掉到人间,不记得啦?好在这次有惊无险。”老树神摸着胡须,七星拐杖上挂着一个绿色的酒壶。 “对,对,我是草木界的茶花精灵,小茶花。”小茶花高兴得跳得老高,“噢耶,总算回来啦,解放喽!” “小茶花,又忘了我跟你说的啦,你记起为什么要偷喝南柯一梦的事情了吗?”老树神摇着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看着小茶花。 “管他什么呢?总之回来了就好,我还是那个好吃懒做,幸福快乐的茶花精灵!”小茶花活蹦乱跳,从未这么开心过。 跳到一半,小茶花突然停下来,飞到老树神面前。她想起了一切,“树神爷爷,我想起来了,五百年期限到了,我要晋仙了。” 老树神一副操碎了心的样子,“对呀,可是你的法器花木簪呢?” 小茶花在自己身上上下搜了一遍,然后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着老叔神,“诶呀,落在人间了。” 然后拉着老树神撒娇,“树神爷爷,可怎么办呀,你知道我们草木精灵的,长到五百年不能晋仙的话,就凉凉了。” “事到如今,你只能再回去,把花木簪取回来。” “啊?可是我不想回去。”小茶花像泄了气的皮球。 “啊哈,那明天刚好是五百年的最后一天,好好准备下遗言,跟草木界说再见吧。”老树神转身离开。 “别呀,树神爷爷,我之所以偷喝您的南柯一梦,就是怕去人间。人间素有炼狱之称,我这次亲自下去体验了一番,才知道所言非虚。有没有什么捷径,或者法宝啊之类的,求您帮帮我吧……” “要不你再来一口?”老树神把七星拐杖往小茶花面前一摆,上面挂着绿色酒壶,里面发着五彩光芒的南柯一梦细看像微缩的小小银河,打着一个个旋涡,“万一运气好,就此睡死过去,岂不皆大欢喜?” “明天是五百年的最后一天,我只能通过天清镜去人间历劫,功德圆满,才能晋升花仙,成为花仙之后才能继续喝百花酿。”小茶花不停给自己打气。 树神见小茶花这样,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从七星拐杖上拔下一片树叶,放到小茶花头顶上,“这七星宝树的树叶能够维持你的记忆。不过你要记住,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只有一年时间。” 突然一道天雷示下,是上神界传讯下来了,“草木界听令,准花仙小茶花下界,助天界战神历劫归位!”这道金光直接闪成文字,直到确认收信之人已经读到信的内容,那道光芒就像飘散的云烟一样消失在草木界蓝紫色的天空上。 “切,天神有什么了不起的,总喜欢仗势欺人!”小茶花朝天雷做了个鬼脸。 “小茶花,不用管他们,草木界和天界同为神界,都是自天道法则起就存在的四大神界。只有天界向来这般趾高气扬。你找到花木簪就赶紧回来,老树不怕他们。”老树神盯着蓝紫色的天空,用力将七星拐杖砸在地上,一阵狂风吹过,树神花白的胡子胡乱飞舞。 “可是以我的法力,进到天清镜不要历劫的吗?”小茶花担忧地问。 “你的人间历劫已经完成了,找到花木簪就回来。” 小茶花摸了摸头顶的七星树叶,认真地点了点头,“放心吧,那样的人间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天清镜是神界下凡唯一的通道。天清镜是一面巨大的蓝色宝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一模一样的,四大神界各能够看到一块天清镜,但实际上共有一块天清镜,站在各界天清镜面前只能看见本界的事物,这就是天清镜的神奇之处。 通过天清镜下凡历劫的神仙、精灵都会被洗去记忆和法力,成为一个凡人,直到历劫归来,回归神位或者仙位。 天条有规定,神界不得干涉人间之事,只有下凡办事的神仙方可携带维持记忆的法器。但法力低微的精灵,即使携带法力再强大的法器,还是会受到天清镜的影响。 小茶花靠近天清镜,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冷风迎面扑来。 天清镜像一汪温柔的天河,里面慢慢卷着蓝青色的波浪,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这旋涡越卷越深,仿佛直接通到看不见尽头的未来,又好像是通往深不见底的过去。 小茶花和老树神站在一旁,等天清老人出现。 只有天清老人才能将小茶花放回之前历劫的人间。如果一时冲动掉进天清镜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只能自求多福了。 老树神用七星拐杖敲敲天清镜的白金色镜框,发出清脆的响声。 “哎呦,谁呀,”谁这么大胆,敢敲天清老人的头!我让他转世变成猪,信不信! 天清老人一身淡蓝色仙袍,腰间系着白金色的腰带,手上拿着一面小型天清镜,踉踉跄跄地从镜框中走出来,摸着脑袋上好几个大包。 “天清老头,是我,老树呀!”老树神用七星拐杖扶住天清老人。 两个老神仙见面,场面就像两个老顽童抱在了一起。 “老树,距离你上次晋神都过去万把年了吧?找我何事呀?” “不是我,是我这丫头,她要晋仙了,但把晋仙法器落在人间了,你帮帮忙呗,让她回去一趟。”老树神将南柯一梦递给天清老人。 天清老人盯着小茶花看了一阵子,突然大叫起来,“诶呀,我想起来了,这丫头不就是擅闯天清镜的那个花精吗?居然活着回来了!” 天清老人盯着小茶花看了好一阵,喝饱了南柯一梦,打了个酒嗝,吐出一朵七彩祥云,“好吧,这小茶花命格奇特,又看在老友和美酒的份上,下不为例啊。” 第77章 苏醒 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日光好似被蒙上一层纱布,看不清楚现实与梦境,只是觉得有一双手将她从水中捞起。 花晚晴呛了一口水,在竹舍醒来,被照进屋内的日光晃得睁不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才出现一个女人的背影,那女人背过身去站在门口。 适应了一阵子,花晚晴才睁开眼睛,看清了那女人背影。 就光从背影,就可以看出那绝对是个很有风韵的女人。花晚晴试了好几次,才挪动身躯,好像睡着这段时间,这具身躯不是她的。 “你是谁?” 那女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前面空旷的山下大湖。 花晚晴拖着沉重的身子坐起身来,浑身酸痛,才看清自己躺在一张简易的竹木床上,床摆在临湖的竹舍之中。竹舍靠近右边的大堂,还摆着两个人的牌位。 花晚晴逐渐看清楚了,那两个牌位上分别写着“亡夫墨辰之灵位”以及“不肖子平之灵位”,前尘往事涌入花晚晴的脑海中,那个“不肖子平”指的应该就是萧平,只不过这竹舍的主人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姓氏称呼他。 “师娘?”花晚晴揉着脑袋,努力站起来,但双腿却在颤抖,扑腾一下摔在地上。 那个女人总算回了头,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就连草木界的花仙子也不过如此吧。花晚晴一愣,想起自己的任务。 月献缓缓走过来扶起花晚晴,白色的衣裙如同在风中摇摆的洁白鸽子花。 “丫头,你总算醒了。”月献饱经沧桑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苍白得就好像是给花晚晴的一丝怜悯。 但花晚晴知道,月献应该是几十年来从未笑过了。 “师娘,你,你怎么这个样子了?”花晚晴握住月献的手。 “丫头,是易容术,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是你师父的遗愿……”月献扶起花晚晴。 “师父,老爹,他怎么了?”花晚晴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来,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在人间最敬爱的人已经离开了。 “孩子,一年前发生了好多事,楚王在松枝山以围剿逆党的名义包围了我们。楚王一剑刺向你,你跌入悬崖了,你还记得吗?”月献关心地看着花晚晴,就好像担心花晚晴这一睡把脑子给睡傻了。 “我睡了一年了?”花晚晴朝“亡夫墨辰之灵位”踉踉跄跄地走过去。 “你老爹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刀。”月献的眼泪落下来。 “是不是褚焕今,是不是他杀了老爹!”花晚晴红着眼睛,转过身来,握紧拳头,恨不得掐死敌人。 “是我。”月献摇摇头,颤抖着指着“亡夫墨辰之灵位”旁边的“不肖子平之灵位”,然后指向自己,伤心欲绝。 花晚晴不明白,但月献一提起一年前的事情太激动了。 花晚晴想起树神爷爷给她的七星宝树的树叶,用手在头顶上摸了摸,总算摸到了那片叶子。花晚晴默念法诀,记忆便浮现出来。 一年前的松枝山,场面很混乱,万箭齐发将四人包围在悬崖边上,墨辰还是化名陈默的空蒙谷长老,月献还是那个易容成面容全毁的那个女人。 萧平自知逃不过此劫,突然疯了似的拿起匕首刺向月献。一直护着花晚晴的陈默见状挡了过去,萧平疯了似地大笑起来,被冲过来的士兵围住了。 墨辰在月献怀中走完了最后一程,尽管这些年来,化名陈默的墨辰一直不愿意提起过去,并以一种佛系的态度面对生活,但花晚晴从未见过他如此释然的笑容,仿佛此刻陈默依然是年少时爱着女孩月献的那个男孩,就好像这中间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阿献,别哭,晚晴就托付给你了,带晚晴走!”陈默说出最后几句话,抬起血淋淋的手,又担心弄脏了月献,“阿献,你还是这么好看,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别伤害自己了好吗?” 就在陈默离开这会儿,褚焕今就一剑刺向花晚晴的心脏。花晚晴掉下悬崖。 月献抱起墨辰的遗体躲入山林之中,安置好墨辰的遗体,便在褚焕今的人马下山之前,找到花晚晴的身体,发现花晚晴一丝气息尚存,心头松了一口气,她答应过墨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月献背着花晚晴,抱着墨辰的尸体躲入山涧之后的崇山之中,选了一座山清水秀的山头,将墨辰葬在这里,在墨辰之墓旁边修了一处竹舍,在四周布下迷阵和毒阵。至此开始殚精竭虑地为花晚晴保命,用各种法子吊住花晚晴一命。 往事如烟,如此沉重,两个痛失亲人的女人相拥而泣。 “师娘,不怪你!” 花晚晴大步走到灵位面前,将“不肖子平之灵位”甩了出去,跪在老爹陈默面前,大哭起来,就像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伤心难过了总会这样跑到陈默身边大哭一样,“爹,我会照顾好师娘的!” “得得得,差不多就行了。别忘了你的任务,找到花木簪就赶紧回来,百花酿还得等着你来酿呢!”树神爷爷的七星拐杖好像在花晚晴头顶上敲了一两下。 花晚晴是真的为老爹感到难过,但她想起树神爷爷的样子,明白了真正的老爹在草木界等着她回去呢。 花晚晴对着“亡夫墨辰之灵位”磕了三个头。 “师娘,您知道花木簪在哪里吗?” 月献摇摇头,她也在找花木簪,“我本想拿回花木簪,带你从此隐入月门,不再出来,可惜花木簪在楚王那里,楚王府戒备森严,楚王又时时将花木簪带在身边,我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 “都怪我太蠢,着了那混蛋的道!花木簪是我亲手送出去的,我一定亲自夺回来!之后我带您回月门,我们再也不出来!” 月献点点头,“我要怎么帮你?” “教我易容术吧?”花晚晴看到桌面上一张一年前的通缉令,上面画着她的画像。 月献猜到花晚晴的心思,又走回到门口,也就是花晚晴醒来第一眼看到月献所在的那个位置。 从那个位置看下去,可以看到松枝山的大湖,“那个楚今朝为了找你,抽干了松枝大湖的水,真的是不遗余力啊!我教你易容术!” 花晚晴站到月献身边,看着诺大的湖水现在全部已经全部干涸了,心想,没想到那混沌这么恨我,我究竟哪里得罪他了,“看来朝堂真的是容易将人逼疯的地方,先是萧平,后是褚焕今,不对,现在应该叫楚王,楚今朝,混蛋!” “师娘,老爹走了,从此你就是我娘。” 第78章 花间神偷 松枝山南面的松枝县,是京城城外的一个穷乡小县。松枝县新任的县令是薛英。 松枝县的一个路边茶摊,挂着“松枝茶社”招牌,在随风而动。两名江湖女子将随身携带的剑放到桌子上,招呼小二上茶。这两名女子一个看着年轻,一个已至中年。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自由,比如在一个茶摊上,就有人谈论起这位新来的县令。 “据说曾经得罪过万花楼楼主,就被贬到这里来了。”一个胖乎乎的茶客说。 听的人像吃到了瓜,“哦,这万花楼楼主可是一个美人啊,小小的县令也敢觊觎。对方可是楚王啊,自从陛下回归后,这楚王作为最大的功臣,一举剿灭的逆党,现在可谓是盛极一时,权倾天下啊。” 另一个瘦骨嶙峋的龅牙茶客来了兴致,参与到闲谈之中,“楚王不是有王妃吗?传闻这位王妃也是位厉害的角色,怎么不管管?” “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传闻这位楚王妃也是天姿国色,可惜被逆贼所胁迫,失踪好久了。” “难怪要另寻新欢了,嗨,谁知道呢,自古红颜多薄命,几十年来都是如此……”提到几十年前的那场兵乱,众人都缄默不语了。 有一个茶客便借机转移了话题,“你们有听说过最近在松枝县出现的花间神偷吗?” 众人一下子又来了兴致,那个茶客便接着说,“那人身如闪电,专门劫富济贫,却让朝廷无比头疼,我猜这才是京城派人下来的原因吧。” “这花间神偷到底什么来头,竟能惊动京城里的大人物?” “谁知道呢?总之自从这花间神偷来到松枝县,三个月,已经换掉十二个县令了。” “咱们松枝县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往来人也多了些。” “都是些什么人啊?”有人注意到默默喝茶的这两名江湖女子,小心地看了她们一眼。 “无非是些过来看热闹的,江湖人,赏金猎人,还有各路瞧准了商机的生意人……” 那两名女子拿剑起身,那名年轻女子将茶钱放在桌面上,两人离开了。 夜间,花晚晴穿着夜行服准备出门,月献帮花晚晴易容。 “晚晴,非得做什么花间神偷,闹出这么大动静吗?”月献担忧地看着花晚晴。 “师娘,以我对楚今朝的了解,以他的奸诈狡猾,我们如果直接回京城,他定会察觉的,而且在京城有那么多熟人,展开行动也容易遇上。” 说到京城,月献还是有一丝愧疚的,因为她的偏执,也害了芸娘的一生,“好吧,听你的,只是我放心不下芸娘,还有她的两个孩子。” 花晚晴握住月献的手,“师娘,我师弟周游一定会照顾好芷儿的。至儿一定没事的。至于芸娘,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有殷长青在,她一定会没事的。” “对了,师娘,有一件事一直忘了问你了。我们在别院救人的时候,始终没见到萧定,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月献点点头。 花晚晴有些为难,但她还是认真地问了出来,“是你杀的吗?” “不,不是我。刘芸无意中撞见了我和平儿,我见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于是想将她控制在身边,日后相助于我。 后来我发现她与萧定商议逃脱我的控制,我给萧定喂了毒,逼迫刘芸继续跟着我。但那种毒即使没有解药也不至死的,老靖王有恩于我们母子,我实在没有理由杀他的孩子,况且靖王妃还因为误会我和老靖王的事,郁郁而终……” “那萧定是怎么死的?” “嘉文帝病重,朝廷震动,有人猜疑手握重兵的老靖王,靖王为自证清白告老退隐,在回乡途中遭到追杀,萧定不堪奔波,病逝了。” “师娘,可芸娘为什么那么肯定她能见到萧定?她为什么那么肯定萧定没有死?” “这?”月献露出茫然的表情。 花晚晴叹了一口气,这芸娘口中恨透了的那个女人,即使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依然还是那个没那么复杂的月献。“会不会是萧平?” 月献愣住了,她没有说话,或许她早已猜到,只是不敢承认,只任由泪水无声地掉落。 花晚晴抹掉月献脸上的泪水,“师娘,别哭,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如果萧定还活着,只可能在一个地方。”月献斩钉截铁地说,“松枝县的寒冰洞,首富薛甲花重金打造了一副黄金棺材,可保死人肉身不腐,活人只要吞下龟息丹躺在黄金棺材里,可以永远沉睡。” 花晚晴点点头,她现在俨然一副英俊男子模样,穿着花间神偷的装束,“今夜,就是薛家了,我倒要看看这天下第一奇棺,黄金棺材,到底是个什么样。” “晚晴,你一定要小心点!薛家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们一定会对黄金棺材里的萧定进行处理的。” “放心吧,师娘,我会小心的,救出萧定,我们就去京城找芸娘。” 松枝县,寒冰洞外,看这情况,又是一个奇门五行。花晚晴抓耳挠腮,灵机一动,摸了摸头顶的七星宝树的树叶。 这树叶真是个宝贝,很快转到陈默教学的相关内容。花晚晴现学现卖,躲开了所有机关,很快就找到了黄金棺材的所在。 这口黄金棺材是一口巨大的用纯黄金打造的棺材,上面镶嵌着各种各样的宝石,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花晚晴踩着石壁借力,三两下便站到了黄金棺材上面。 寒冰洞冰冷刺骨,这黄金棺材更是长年吸收了寒气,摸上去就有如刀扎一般疼痛。花晚晴的手冻肿了起来,疼得不行,翻遍所有的记忆,也找不到任何破解之法。 “后退!”是月献的声音。她穿着黑色夜行衣赶了过来。 花晚晴给她让出道,只见月献洒了什么药粉,然后一脚踢翻了黄金棺材的棺材盖,因长年没有晒到太阳,平日也只是被人清汤寡水进食,萧定头发花白,面容惨白,和死人没什么差别。 “晚晴,这棺材上是寒毒,你的手怎么样?”月献将药粉涂在花晚晴手上。 花晚晴强忍着疼痛,探了探萧定,“有气。萧平也算没有骗芸娘。”后半句是为了安慰月献的,花晚晴看得出月献是很在乎萧平这个儿子的,只是阴差阳错,留下了种种遗憾。 第79章 萧定 花晚晴听到洞外有人进来了,拉着月献躲到黄金棺材后面去。谁知那群人是来搬黄金棺材的。 这寒冰洞四周结冰,躲无可躲。眼看着两人就被发现,花晚晴朝对方洒了一把药粉,从棺材里将人抬出来就和月献离开了寒冰洞。 等烟雾散去,寒冰洞中只剩下一众不知道发什么事情的官兵。其中为首的却皱起了眉头,他很清楚这药粉。 “大人,不好,人被劫走了!” “别追了!”寒冰洞内,周怀的思绪轻踩往事,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黄金棺材要紧,将黄金棺材抬走!” 自从陈默身死的消息传回周游之后,周游就像变了一个人,以他的性子,他一定会给花晚晴和陈默报仇,两个都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亲人,但周游将自己关了一个月,就像花晚晴之前会那样做一样,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 周游出来的时候,满脸的沧桑,好像一个月之间,几十年就过去了,他带领剩余弟子回到空蒙谷,从此关闭空蒙谷,算是完成陈默的遗愿。 在临别之际,周怀和周游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都是经历了磨难的人,尽管周游只有十七岁,但肩负的担子、责任以及亲友的教导和信任足以让让他成长了。 周游走出三步,站在空蒙谷的机关门前,最后低声问了一句,“哥,你真的不进来了吗?我可以想办法……” 周怀摇了摇头,“小游,你现在是帮主,不能第一天就坏了规矩。” 周怀担忧周游内心的柔软会在最后一刻下不来决心,于是转身走了三步,才偷偷含泪说道,“小游,你在谷里守一方净土,我在谷外护一方平安,这都是晚晴的愿望。” 周游回头,周怀早已不在原地。 跑了一阵路程,萧定突然醒来,他挣扎着离开,看着十分虚弱的一个人,却十分固执和倔强。 花晚晴只好找了一处偏僻的空地,将萧定摔在地上,“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要是摔下来,你就死了?” 萧定刚刚那一摔,摔得不轻,此刻躺在地上起不来,但他丝毫不害怕,“你们是谁?抓我干什么?” 花晚晴有些恼火,心想,这家伙一躺就是六年,脑子睡坏了吧,还当现在是六年前,还当自己是那个锦衣玉食的靖王世子?好心救他,竟然这般不识好歹,算了算了,看在老靖王和萧至侄儿的份上,懒得一般计较。 月献扶起萧定,“定儿,我是姨娘啊……” 萧定听到月献这么一说,赶紧将手抽出来,只要一提那个丑陋姨娘的事情,萧定总会分外警觉,“不可能,不可能啊,你长得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我那个样貌丑陋的姨娘?” 月献为了让萧定相信,她转过头去,仅用手臂一挡一挥,原来那张布满刀疤的脸就显露出来。然后又是一挥,那张脸便消失不见,恢复了这张美丽的面庞。动作娴熟,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法术。 萧定脸色苍白,看着月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王和芸儿呢?” “老靖王的事以后再跟你说。找你正是为了芸娘的事。”花晚晴双手交叉在胸前,看了看深陷自责中的月献,又补充说道,“我看你一副书生气,又是出身将门之家,应该不会傻透了吧?为了节约时间,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们是好人,之前的诸多往事有诸多无奈和误会。而你能把握的,只有以后,如果你现在还要浪费时间,那么芸娘你也留不住了,信不信由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定疑惑地看着花晚晴,但眼神之中透露出担忧也是真的。 “世子,你现在不应该问我什么意思,而是应该关心怎么做。”花晚晴定定地看着萧定。 “芸娘出事了?” 花晚晴拉住萧定,“诶诶诶,别急着走啊,芸娘暂时没事。就现在这情况,一时之间也回不到京城啊……” 萧定见两人并无恶意,又不着急,才露出虚弱和疲惫,往旁边的柳树上靠了靠,“看你们的身手,要杀我早杀了,反而处处在为我着想……罢了,我暂且相信你们。但是,你们应该来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花晚晴以为萧定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你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萧定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江湖中人果真不同,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只是太累了,才想找棵树靠靠,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切,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花晚晴懒得搭理。 “六年了。”月献回答了萧定。 谁知萧定并没有搭理月献,转而对花晚晴说,看上去很严肃很认真的样子:“我指的是黄金棺材。也是在无意之中,当时我中了姨娘的毒,又被二弟劫走,以为命不久矣,印象中只记得他们把我放进黄金棺材中。后来我只觉得越来越冷,再后来的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 “切,不就是黄金吗?有什么比人的性命更重要,你不会是和那黄金棺材躺久了,心生不舍了吧?我听说读书人最容易念旧。”花晚晴皱着眉头。 萧定又笑出声来,“我发现你这人很有趣,不知兄台怎么称呼?我们结拜成兄弟吧?” 花晚晴一脚踢在柳树上,掉落了一树叶子,“老子受够了,婆婆妈妈的,要说赶紧说,不说赶紧走!还有正事要处理呢!” “好好好,我说我说,刚刚不是你,打断我了吗?”萧定强调了那个“你”字,“我只听到了黄金棺材,就觉得脑子一阵迷糊,沉沉睡过去了,没想到一下子睡了六年。” 花晚晴看萧定不像一个深沉之人,反倒有几分洒脱,难怪温文尔雅的芸娘会喜欢他。“诶诶诶,说重点!”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萧定呼吸着夜间的新鲜空气,看着天空那轮明月,别有意味地说,“你们可能有所不知,古籍中记载,这黄金棺材能够保存身体,甚至能够医死人肉白骨,但同时也是地狱的入口,能够迷惑人的心性,释放出地狱里的恶魔,让附身之人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等等,越说越玄乎了。你不会在戏耍我们吧?”花晚晴再次打断萧定。 萧定无奈地皱起眉头,看着不像开玩笑。 第80章 黄金棺材传说 月献却劝说花晚晴,她接下来说了月门上古秘籍关于黄金棺材的记载。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是混沌一片,天地初开,上升清气为神界,下降浊气为魔界,两界尚处在鸿蒙之中,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了不知道多少年,直到两界交接的地方突然裂开,断了束缚的神界,在清气的浮力下,向上飞了九万里,托着浊气的魔界不堪重负,向下下降了八万里,这中间的十七万里的空间孕育出人间。 生命首先开始在人间萌芽。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由人间向两界送去了生命的种子。人间的真善美升腾为神,人间的贪嗔痴下降为魔。万物生长也因两界受了影响,无体无形的魂灵在人间游荡,受到人间的厌恶、神族的打压、魔族的鄙视、妖族的吸噬,众多无家可归的魂灵在人间与两界之间挤压撞击出第三界——冥界,凡心有怨念的灵魂都通往冥界,是为鬼。自此之后,有灵万物死后的魂灵化为鬼魂飞往冥界。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冥界积怨越来越深,那些抱着遗憾而亡的鬼魂不愿意安息,化为恶鬼,成为阻隔两界与人界的一道鸿沟,是为忘川。 神界为了管理人间,将极易受到蛊惑的妖族赶往地下,与魔族化为一界,是为妖魔界,但岂知妖族和魔族互不相容,常年征战,不少妖族魔族逃往人间。神界便派了除魔的神仙下凡降妖除魔。 传说月门起初就是神界派往人间的一支除魔小队。神界要弄清楚这些妖魔到底是怎样穿过冥界通往人间的。 但调查了很久,一直没有结果,冥界一直未有异动。 随着时代的进步,总算有人研究出探查妖魔的法术,随着术法指引,他们找到了黄金棺材,由黄金棺材引发了第一场三界大战,一直置身事外的人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受到了最严重的毁灭性打击,人间万物差点在这次战争中毁于一旦。 经此一役,各界方知,其余三界的生命都系与人间一身,人间一旦摧毁,其余三界便不复存在。又过了数万年,人间好不容易在三界的斗争中缓了一口气,慢慢恢复生机,又成为三界争相抢夺之地。 在神界、魔界、冥界三界之间,人间简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加之受不了过盛的冥之气,人间又开始衰微,瘟疫横行,生命几乎灭绝,三界面临毁灭性打击。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神界组织三界会谈,从此化界而治,不得干扰人间秩序。 从此世界才回归海清河晏,天下太平,流传在人间关于鬼怪的故事就变成传说,成为寻常人家茶余饭后偶尔会吓吓小孩子的故事。 百年前,一伙盗墓贼在某皇帝陵墓中挖出一具巨大的黄金棺材,这棺材发着莹绿色的光芒,有来自鬼蜮般的声音不绝于耳。这群盗墓贼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同伙一个个性情大变,最后一个个离奇死亡,死状可怖。 直到一群不信邪的人找了风水大师为这黄金棺材去了邪,才有人敢靠近这棺材,据说里面躺着一个长相极美的男子,那男子穿着千年前皇族的服饰,似是有魅惑之力,能让看的人无论男女都迷上他,看着却不像死去的人。见过这名男子的人全部睡死过去,等他们醒来纷纷想着再看那美丽男子,只看见空了的黄金棺材。 众人失望之余,却见黄金棺材侧壁上写着:冰棺寒潭,百年今日;月明星稀,美人时现;目之所及,百病可除;执子之手,长生不老。 “三日后就是百年之期,现在黄金棺材被人所夺,如果他们真的有所图谋,肯定会加强防卫,要夺回来就很难了。”萧定若有所思地说,“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花晚晴何止是“这样”看着萧定,眉毛眼睛都快皱到一块去了,她心想,师娘曾经是月门得意弟子,后来又是月门掌门,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就罢了,怎么一个人间的小世子也知道这种事情。 像花晚晴这种从小在人间长大的小乞丐,听多了神话传说,但从来都不会当真的,毕竟每当挨饿受冻的时候,祈祷天神下凡赏赐一些吃的和穿的,那些所谓天神好像聋了瞎了一样,从此花晚晴便不再相信什么鬼神传说。 回到草木界后,花晚晴才想起很多事情,刚刚听月献那么一说,从又想起了很多事。比如人间关于三界的传说还是不全。比如神界还分为四大神界,这些年来真正在管闲事的是天界那群自诩清高的天神,草木界和妖神界向来主张无为而治、顺其自然,一向逍遥随意的元界那群元神,除了天清老人之外,已经消失不知道多少年了。 妖魔冥三界不得干扰人间秩序是真的,但却不是主动会谈,而是天地法则分化出的元界,那群看似冷淡,但却强到不行的元神,他们仅仅动动手指,就将整个神界重新划分,将神界隔绝在天清镜之外。又一掌劈断忘川,从此任何物体都无法悬停在忘川之上。渡过忘川来到人间的妖魔鬼怪也会失去法力和记忆,成为普通人间的一员。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读的书多。”萧定不假思索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些奇闻异事对我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为了可以有时间看这些奇闻异事,我从小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事,父王母妃要求读的圣贤书,在我十岁那年就已经全都会背了。” 花晚晴以一种你看我会信吗的眼神疑惑地看了看月献,没想到月献居然点点头,“定儿从小聪明过人,读书背诵都快于常人,为此平儿没少跟我提起,我当时没在意。不过,倒是没想到是为了看这些杂书。” 说到萧平,萧定倒是又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有那些事情在中间,我和平儿将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他将我放进黄金棺材本就没想过害我,只是阴差阳错,我沉睡了这许多日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倒又多亏了我小时候博闻强记的那些奇闻异事,让我平安苏醒了过来……” 第81章 再见周怀 萧定是个很谨慎的人,或许正如他所胡扯的那样自己在梦中去了冥界一趟,知道了许多事情,又或者他生长于王族,天生比别人多了几个心眼子。直到确保暂时安全了,他才跟花晚晴和月献走。 “萧定,你可真淡定啊,面对至亲之人和心爱之人,你竟然丝毫没有慌乱。”花晚晴看着萧定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不免疑惑。 “过奖了,比不得你们江湖人,我自幼生活在王族,规矩不少,礼教又多,除了明里暗里,还有追名逐利而闹得捉摸不透的人心,你说我不能长成这个样子吗?”萧定苦笑道,在月光的照射下,眼睛里分明闪着一丝光芒,“而且,我早已知道了,我在冥界见到了父王母后,父王告诉了人间之事,我还知道我和芸娘有个儿子至儿,在逃避追杀的途中,至儿走丢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花晚晴和月献面面相觑,从萧定醒来,只和她们接触过,她们从未来得及跟萧定讲这些。花晚晴心中的愁云又多了一朵,心中开始疑惑,难道萧定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都是真的?那黄金棺材真的那般神奇…… 还没有来得及想下一句话,脑海中就想起树神爷爷的声音,“小茶花,黄金棺材什么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拿到花木簪就赶紧回来,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准花仙,绕那么大一圈到底在干什么呢?” “哎呀!”花晚晴吓了一跳,差点喊出来,她马上意识到树神爷爷在她的神识之中跟她对话,于是集中注意力在神识之中怼回去,“树神爷爷,你还好意思提我是准花仙的事,我现在除了脑子上有一朵树叶以外,从哪里看上去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花晚晴呢?作为一个普通人,现在要从一个权势滔天的贵王爷手中拿回一件物品,而且还要突破层层守护,你告诉我,直接闯?” 老树神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总之,拿到花木簪就赶紧回来,别在人间逗留。” “树神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老树神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花晚晴的,于是只好说,“人间恐有异常,不可久留!” 再追问下去,老树神却不再作答了。 “晚晴,你怎么了?”月献轻轻推着花晚晴。 花晚晴惊醒,连忙解释自己只是太累了,“师娘,在寒冰洞中,我好像见到了大怀,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一定是暗中在调查些什么。” “可你说的这个叫大怀的人,好像和薛英手下的捕快在一起,他们好像就是冲黄金棺材来的。”月献不愧是能当月门掌门的人,洞察力也是十分惊人,在短短瞬间能观察出这么多情报。 “嗯,恐怕还不止这些。”花晚晴空洞地盯着前方,“那群人很服从他的命令,况且他腰间挂着刑部的令牌,或许早已经是朝廷的人了……” 凌晨四点,松枝县县衙一处僻静的院子,天空已经有些泛蓝,但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陆陆续续的鸡鸣打破宁静。 周怀披着衣服,拎着两坛杏花酒,这杏花酒是从城南酒家杏花树下挖出来的,他一直没舍得喝,只有在极度哀伤的时候会拿出来喝上一口,然后盯着酒坛看上半天。 周怀轻轻将两坛酒放在空荡荡院子的石桌上,坛中的酒已经不多了,周怀更舍不得喝了,只是盯着酒坛痴痴地看,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出现在身后。 花晚晴轻拍了周怀的左肩,周怀将头扭向左边,花晚晴却滑到右边的石凳上坐下,“喂,周大人,好端端的酒,你盯着不喝作甚?” 周怀一时晃神,以为是花晚晴回来了,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一名男子,这男子穿着夜行衣,招摇地穿着花间神偷的装束,好像就是在告诉周怀,他就是那个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的花间神偷,来抓我呀。 谁知周怀只是小心地护着酒坛,平淡地问了一句,“神偷大侠,你找我有何事?” “果然跟聪明人做生意就是爽快!”花晚晴将手搭在周怀肩膀上,眼角却看了看那两坛酒,“我想和大人谈一笔生意,生意谈成了,我告诉大人这酒的主人在哪儿……” “成交!”周怀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说。 花晚晴愣住了,“周大人,就这么相信我?我还没有说我想要怎么做呢?大人不怕我把你卖了呀?” 周怀站起来,怀中抱着那两个酒坛,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劫富济贫的花间神偷不会的,况且,与我而言,现在活着和死了,差别不大,只要能够实现她所想,付出什么都无所谓。” 对于除了花晚晴的任何人,周怀果然是一句废话都不愿意多说的,他转身进屋关门,一句话也没再多说。 花晚晴见周怀那落寞伤心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一丝伤感,才一年时间,大怀竟然就有如此大的变化。可是,我还没有说怎么做呢?大怀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绝顶呀。 第二天不久,果然传出黄金棺材被花间神偷所盗的消息,消息很快传回京城,楚王勃然大怒,决定亲自到松枝县来抓人。 花晚晴等三人早已做好了回京城的准备。 “晚晴,我们要回京城何必弄这么麻烦?”月献不解地问。 “师娘,我了解楚今朝这个人,他绝不好对付,加上他身边有诡计多端、生性多疑的公孙瑜,以及武功高强的褚惊,褚惊虽然武功还算不错,却好对付,主要是楚今朝,我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看似稀松平常的王府,实则另有玄机,我可不想再见到他了,拿到花木簪,咱就走……” “等等,你们说的这花木簪是何物?”萧定果然把好学生不懂就问的特点发挥地淋漓尽致。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见到芸娘,并请她帮我进到楚王府就行了。”花晚晴打断萧定。 “楚王,楚今朝,你说的是,昔日的摄政王,褚焕今!楚家之事终于平反了?太好了!”萧定疑惑地看着花晚晴,“你看上去和他有什么过节,我了解楚今朝,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82章 探楚王府 什么误会,被捅一刀的误会?花晚晴一想起这件事情胸口总会忍不住疼痛,“什么误会?没有!只不过他拿了本人一件极为重要的物件,本人要把它亲自取回来而已!” “就是你们说的花木簪?”萧定很怀疑地看着花晚晴。 “你问那么多干嘛?还想不想见到芸娘了?”花晚晴见萧定楞在原地不走了,只好苦涩地说,“江湖人不打诳语,你认识我这么久了,知道我的为人,等见到芸娘之后,让她告诉你,总好过让我自己说……” 萧定以为自己看错了,花晚晴眼中分明有几分泪水。 “定儿,别问了。就目前来说,花木簪交到晚晴手中,是最好的选择!”月献对萧定说。 萧定思索了一阵,郑重地点点头,“虽然我没有弄明白,但隐隐有一种感觉,总感觉这花木簪似曾相识,说不上来,或许只有等我见到它才能想起些什么吧?” 花晚晴和月献已经没再搭理萧定。自顾自走远了。 “喂,你们也不等等我!我就是好学了一点嘛!” 原来的靖王府已经被查封了。芸娘将萧芷托付给周游,让芷儿跟着周游去了空蒙谷,自己则搬回尚书府。 月光如炬,照射在大地上,尚书府的园林虽然没有王府气派,但也算得上雅致。芸娘数着日子,在度日如年的多少个日子里,萧定总是从这面墙之后翻墙而过,正如多少个日子里,自己会偷偷跑去靖王府侧面等着萧定给她开门一样。 这日是芸娘决定等的最后一日,过了今天之后她决定去寻找萧至,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萧至。 纵她有千般不舍,她也决定转身了,突然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芸娘蓦然回首,萧定出现在他一直会出现的地方。两人就这样傻笑着看了很久,一句话也没说。 “我知道你会来。”芸娘的眼泪终于滴落下来。 “我知道你知道。”萧定回复。 这估计是最糟糕的交流了,花晚晴想将自己的脑子拍烂,也不想听到这么尴尬的对话。 芸娘注意到萧定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尽管月献改头换面了,但芸娘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恐惧一丝怨恨还有一丝担忧。 月献也注意到芸娘认出自己了。 花晚晴注意到他们注意到的一切问题,于是主动上前一步,此时的她看上去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大侠,声音也做了易容,“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卿卿我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花晚晴都还没有说完,芸娘就冷冷地问,她眼神冷冽地看着月献,“就凭她!那个女人!那个折磨了我十几年的师父?” “芸娘,这中间有许多误会,你先冷静下来,萧定会慢慢告诉你。”花晚晴指了指萧定,为了节约时间,花晚晴只好说,“这就是我们的诚意,你既然害怕你师父的手段,就应该明白,你没有选择,我们也不想跟你浪费时间了。” 芸娘看看萧定,萧定点点头,表示他相信他们。 虽然芸娘还是有一丝迟疑,但她相信萧定,“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 “爽快!我们要进楚王府。我们了解到现在楚王府进出不认陌生人,即使有令牌也没有用,只有你能带我们进去!” “可是楚王出京了,不在府内,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芸娘心中疑惑不解。 “这你不用管,反正你相公知道,我们绝不会做坏事,只要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拿到东西我们就走。而且你们可以绝对放心,那只是件普通物件,值不了一个铜板。”花晚晴真诚地看着芸娘和萧定。 “好吧。”芸娘握住萧定的手,“你能找到我,想必是故人之友,一般人根本不会这么了解我与楚王府的这层关系。”芸娘指的是楚今朝与老靖王的情谊,因为老靖王的缘故,楚今朝对老靖王唯一在世的儿媳妇芸娘也是颇多照顾的,甚至派了精锐全国上下寻找萧至的下落。 芸娘便换了一身衣服。花晚晴易容成芸娘的丫鬟,跟着芸娘前往楚王府。 “没想到你是一个姑娘。”花晚晴换回女装,但还是易容成了另一副模样,芸娘和萧定见到花晚晴是女子还是有些吃惊——花晚晴举手投足之间就是一副潇洒男子的做派。 “我倒是见过一个很让我佩服的姑娘,她扮成男子也能够以假乱真。”芸娘想到了以前的花晚晴,叹了一口气,“她是一个极好的姑娘,可惜她不在了。” 花晚晴很伤感,苦笑道,“是啊,要是她在,我们没准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楚王府,老楚王楚澈时修建的府邸。看着低调又稳重,威武与谨慎兼容并包,看上去古朴庄重。 芸娘拿着楚王府通行的令牌,门口守卫的士兵显然认得芸娘,官家很快出来,只说了声,“又来等小世子的下落的消息?”很快便让芸娘她们进去了。 进去后不久,花晚晴便借着去厨房准备糕点为由离开了。 花晚晴凭借自己现在头顶上的七星宝树树叶外挂,很快摸清了楚王府的格局布置,找了几个她认为楚今朝会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她小心翼翼的来到楚王楚今朝的卧房,在来这里之前她还特地打听了一下,这个楚今朝很忌讳别人进他的房间,好像还有点神经质和敏感,东西一定在这里没错了。花晚晴心想,那花木簪虽然被锁在古木盒中,但是有没有关严实,很难说,不会是被药粉毒傻了吧? 花晚晴真觉得十分好笑。小心翼翼地检查了门缝,果然看到了纸条,她又蹑手蹑脚推开门,接住纸条,然后夹回门缝里,跟原来的位置分毫不差,以免楚今朝留了后手,万一派个什么人定时过来查看,那不就是死定了节奏吗? 做完这一切,花晚晴依然没有放轻松,她依然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看着屋内的布局,心想,不愧是鲁班的徒弟,但好在我是墨家的弟子,师父可什么都教了。说着花晚晴摸着头顶的树叶,往日授课的记忆便涌现出来,就凭花晚晴的理解能力,现学现卖不是什么难事,很快便锁定了木盒所在的位置。 第83章 楚今朝与雷劫 锁定木盒所在之后,察觉出异常的花晚晴暗自庆幸,好在之前就算学艺不精,也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周游整理的相关书籍和笔记,都翻了翻,有了七星宝树的树叶之后,这些相关知识点都能够回忆起来。 花晚晴很快找到周围的机关暗门,看到有一处因经常被触动有些褪色的痕迹,更加确认了这就是开关所在。花晚晴心想,要不是墨家机关术博大精深,寻常人恐怕早就悲剧了。 机关打开了,看着差不多废了三个月辛苦劳作、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总算弄到手的木盒,花晚晴摇了摇木盒,又凑上前嗅了嗅,确定花木簪在里面。要是换做以前,花晚晴肯定不敢去嗅,自从想起花木簪是自己的法器,自从开花之初,这花木簪就陪伴着她了,倒是让她很想念花木簪。 花晚晴抱着木盒,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接住纸条,又小心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踮着脚出门,然后将纸片夹回门缝里,跟原来的位置分毫不差。 走出楚今朝房间后,花晚晴才松了一口气。花晚晴得意洋洋,心想,这外面不管有多少伏兵,现在都是老子的天下了。 花晚晴走到后院,吹响哨子给芸娘和外面接应的月献报信,准备翻墙而出。这时候一群士兵围了上来。见到为首的是褚惊之后,花晚晴松了一口气。 “楚今朝不在,就凭你们,也想困住我!哼哼!”花晚晴轻轻一踮脚,就腾空朝墙外飞去。 褚惊扑了个空,被花晚晴踢飞,倒退了几步,眼看花晚晴就要逃之夭夭了。 花晚晴心想总算自由了,突然感觉心口一紧,脚踝被人拉住,生生拽了回来,说时迟那时快,花晚晴一个健步,一个转身,甩开了对方,但还是落在了楚王府内。等看清来者,一点也没有让她感到吃惊,“哟,老狐狸,还是这么快就发现了?我来取故人之物,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麻烦让让路呗!” 一年未见,楚今朝看上去沧桑了不少,两鬓还长出了白发,看上去时常忧伤,唯一没变的,是浑身上下的威严和冷酷。看来荣华富贵、名利地位也没有让他过得怎么样嘛。 “你是谁?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死!”楚今朝冷冷地问,他盯着花晚晴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困惑。 花晚晴现在易容成另外的样子,有了七星宝树树叶,之前陈默教的堪称史上最难练的剑经《茶花剑经》现在也记住了,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她确信楚今朝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花晚晴咬破手指打开木盒,将花木簪拿出来,从腰间抽出一根腰带,将木盒四四方方捆好,绑在背上。 “你找死!”楚今朝握紧了手中的剑。 花晚晴握住花木簪,指尖的血触发了花木簪的封印,花木簪散发出异香,异香带着巨大的力量,将周围的人都定格。 花晚晴看到了花木簪被月门医仙月宴所捡的经过,以及接触过花木簪的人物相关的往事,和在花仙阁的那本古籍之中记载的医仙传说大差不差,除了花木簪并非月宴用什么蓬莱木打造的,而是草木界是茶花神树的树心吸收了五百年的日月精华生长而成。 花晚晴专注地看着花木簪中记载的一切,就在看到楚今朝触碰木盒,准备打开木盒之时,楚今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究竟是谁?” 就在楚今朝要抓住花晚晴之时,花晚晴弯腰,从侧边一闪,躲开了楚今朝,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在这股力量之下露出了草木界的原形,忘了变幻样貌,这副样子就是花仙阁中,让燕樱也为之震惊的样貌。 花晚晴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茶花装,额间一朵淡红色的盛开的茶花钿,嘴唇仿佛闪着星光,宛如从花丛中御水诞生的仙子。 花晚晴心想,罢了,就算看到也无妨,反正收回花木簪幻情香,没人会记得发生的一切。“现在知道了,这花木簪是本仙君的法器,本君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前尘往事不想再提,也请你不要再纠缠,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听到“后会无期”这几个字,楚今朝脑袋一疼,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架在了花晚晴的脖子上。 花晚晴就纳了闷了,一个区区凡人,一把区区凡人之剑,竟然压在她的肩头让她动弹不得。 花晚晴摸了摸头顶的七星宝树的树叶,老树神没有响应。她心想,这可怪不得我了。花晚晴从木盒之中拔出花木簪,那花木簪就化作一把通体如水的宝剑,剑身泛出的光芒之中,竟闪过血色茶花的光彩。花晚晴将被剑压的肩头一低,挥动茶花剑,剑身飞散而出无数片茶花的花瓣,这花瓣好似刀片一般,朝楚今朝飞去,震开了他手中的那把宝剑。 花晚晴将剑往天空一举,尽收周身显现的花木簪记录的影像、花晚晴幻化出来的茶花海。 楚今朝看着花晚晴,却认出了她,眼神之中多了几分闪烁的光芒。 一记惊雷闪过,当头朝花晚晴劈下。花晚晴还没有来得及招架,楚今朝就扑了过来。花晚晴只好将楚今朝推开,生生受了这道天雷,“本君从不受人情,自此,你与花晚晴的恩怨一笔勾销!” 那雷直接将花晚晴炸成爆炸头,花晚晴吐了一口黑烟,一挥手,就变回在人间的花晚晴的样子。一卷天书掉到花晚晴手中,“天界有令,命小茶花仙助战神历劫归位,否则不得返回神界!” 花晚晴刚想将天书甩在地上,天空一计惊雷再次响起,“大胆小茶花,你是想尝尝天火的滋味吗!”这语气简直是命令。 被定格在楚王府的人逐渐恢复过来,吃惊地看着花晚晴,特别是褚惊,眼神极为复杂。 花晚晴看褚惊一个劲朝自己使眼色,拿起茶花剑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已经变回花晚晴的样子了,“糟了,撤了,再也不见喽!”一个箭步翻出了墙头,消失众人眼前。 第84章 月门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月门,顾名思义,是月光下显现的门。在想起一切之前,花晚晴从未怀疑过,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地方。 难怪一旦下山,月门弟子便不得再回山,原来是根本找不到门。 花晚晴手举花木簪,月光变相白练一般聚拢在茶花剑周围,一剑划过,沧月海上两座大山好像被劈开了一般,海水缓缓退去,月光之上逐渐浮现一片山林,山林高处一棵无比巨大的古树,树下坐落着建筑物,由建筑物向下铺成一条万级青石路,一直铺到花晚晴脚边。 海风如梦似幻地摇摆,海水打湿了几级青石台阶。从台阶之上泄下点点荧光,铺满整条青石台阶,构成荧光地毯,欢迎月门掌门回山。 “掌门,我们回去吧?”月献催促道。 花晚晴点点头,现在花木簪拿到了,回去的门却被天界封了,现在月门是唯一能帮助她回去的门。 “等等!” 花晚晴心口一紧,以为楚今朝又跟过来了,转头一看却是萧定。萧定又喊了几声。 “怎么是你?”花晚晴不解地看着萧定。 “为什么不能是我?你以为是谁?”萧定疑惑地看着花晚晴。 “芸娘呢?你跟过来做什么?这里是月门,外来人员不得入内,没看见铭牌上写着擅闯者死这四个大字吗?” “不是我,是他!”萧定让开一条路,楚今朝举着黄金棺材出现了。 黄金棺材被他砸在地上,楚今朝站在黄金棺材上,对花晚晴说,“你不能回去!” “笑话!你要干嘛?我凭什么不能回去?”花晚晴不耐烦地看着楚今朝,顺带连萧定也一并嫌弃了,“合着你出卖我?” “不是,我……”萧定手舞足蹈,想解释来着,楚今朝却打断了萧定,直接纵身一跃,挡住花晚晴回月门的路,速度快得惊人。 “怎么着?楚王这是铁了心要跟我杠上了是吧?您跟我说说,为什么我不能回去?”花晚晴凑近楚今朝,轻声补充道,“你亲眼见识过本君的厉害,这些事情不是你一个区区凡人可以理解的,识相的,赶紧让开!” 局面僵持不下,从月门山上突然涌出一阵惊涛骇浪,之间掺杂着沉闷的吼声,“何人放肆!” 一股巨大的海风掀起巨浪,劈头盖脸朝众人翻涌而来,众人在龙卷风中,被塞进月门,万级青石台阶像卷铺盖一样收起,一块一块乒铃乓啷拼成一座金色的山门,轰隆一声在背后关上,关闭了去路。 众人被甩出去老高,眼看着就要被摔成肉饼,花晚晴腾空转身,伸出右手,念动法诀,花木簪出现在右手中心无风自动,飞速旋转。不一会儿伴随着一阵茶花香气,众人环绕在一阵清香之风之中,好似铺了毯子缓缓下坠。 等站稳之后,花晚晴才落地,天空伴随着五彩的茶花花瓣落下。竟将众人看呆了。 “小心!”楚今朝搂过花晚晴的腰,将她拉开,不一会儿从天砸下一个黄金棺材,一头插进地里,一半陷在里面,山头也震了一下,惊得飞鸟飞起一大片。 花晚晴推开楚今朝,没察觉身后是汪洋大海,差点摔进海里,身后已经飞出花瓣,楚今朝拉住她的手,两人摔进花海之中。 花晚晴看着楚今朝,还记得之前总算觉得他长得有点顺眼,这点好感全都在松枝湖上,被昔日的褚焕今一剑给刺没了。但花晚晴就是这样的人,心中留下的痕迹总是很难忘怀的。花晚晴回过神来,反而骂自己没出息,怎么能跟世间俗人一般眼光,于是赶紧起身。 紧张之中,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突然无意之中膨胀了,胸口当初被剑刺伤的部位开始一阵阵火辣辣地疼,花晚晴一口鲜血吐出,噩梦一般盯着楚今朝,退后了几步,远离楚今朝后,才觉得舒坦了不少。 月献扶住花晚晴,担忧地问,“晚晴,你怎么了?” 花晚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些奇怪,她不想让月献担心,摇摇头,“师娘,我没事,我们到了,进去看看吧。” 再往上,就到了那棵无比巨大的古树下面,走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棵叶形奇特的树,“蓬莱木”这几个字在花晚晴脑海中闪过,就好像是花木簪中的回忆,月宴亲口在耳边呢喃一样。 蓬莱老树下,是一扇红漆的大门,门口并无人看守,但却十分干净,看上去就是有人经常打扫过的。 月献站在门前,几次想要敲门,都停下来,她的手握成拳状,停在半空颤抖,眼泪止不住就落下来了,“不知道师父是否健在……” 花晚晴站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到这里之后,她感到思绪很乱,起初以为是楚今朝在自己心口留下伤疤,自己落下心理阴影的原故,现在想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在想一些事情,比如,在晋仙那刻,所有人都定格了,为什么他能动,为什么他刚好出现在在花木簪出现他的影像的时候? 说到战神,楚今朝也有战神之称,莫非他就是天界那个动不动就以天火威胁下界的战神? 月献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门,红漆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晚晴,你怎么,看上去脸色很不好,是伤口又疼了吗?赶快进去,我帮你看看!” 花晚晴回过神来,点点头。她突然很想睡觉,没走几步就倒下了,迷糊之中,只觉得胸口一阵锥心之痛,有人接住了她,楚今朝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露出古怪的笑容。不,他不是楚今朝!花晚晴沉沉地睡了过去。 月门之中,异常安静,大家都好似活在自己的世界,各有各的要忙。有的人在月门生活了一辈子,可能连门都认不全,也可以一个人也记不得,上完早中晚课,采药、读书、烹茶、下棋、发呆、睡觉……好像就是月门弟子经常干的事情。这般无聊的生活,难怪每年有人挤破头也想着下山。 但对于月献来说,出去腥风血雨了一番,这种简单的生活反而是她现在求之不得的。 第85章 冥海之上 寒冷刺骨的风吹醒了花晚晴,那阵古怪的风好像钻进了她的衣服里,将花晚晴冻醒了。醒过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 花晚晴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半空中一朵乌云之上,乌云之下是月门以及山前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此刻看下去,那海水泛着莹绿色的光芒,里面黑一块紫一块绿一块的不知道有些什么影子的游动。 花晚晴站起来,又吓了一跳,在另一个云端,黄金棺材正躺在其中。在那棺材上面坐着一个男子,暗红色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草木向来敏感,感受到危险,花晚晴胸口剧痛难忍,想赶紧溜之大吉。 “下面是冥海,掉下去可是要万劫不复的。”是楚今朝的声音,音调又不完全是楚今朝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红衣男子缓缓站起身来。花晚晴感觉自己的脚好像被定在原地了,一条红色的丝带将她包围了起来,花晚晴更是一动也动不了了。 那红衣男子总算转过身来,长得和楚今朝一模一样,除了那可怕的红色眼睛,就像狼妖山那狼妖王那双冷冽可怖的眼睛,以及嘴角被那怪异的笑容扯出的那种诡异的弧度。 “你是谁?”花晚晴瞪着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很快便闪到花晚晴身后,搂住花晚晴的腰,冰冷刺骨的手轻轻划过花晚晴的脸,低头在她耳边笑道,“九万年了,还是只有你敢直视本座的眼睛,你就当真一点也不害怕吗?” 花晚晴一阵无奈,她不是不怕,而是完全不知道应该害怕什么呀,要死早死了,不死又不说要干什么,害怕又何从说起呢?花晚晴翻了一个白眼,无奈地看着对方,“大哥,我明明记得我好端端地在睡觉,一觉醒来泡在乌云顶端,湿了一身,接着就看到你,莫名其妙,你长得又不丑,我干什么要害怕呢?就因为你杀了我一次?” 那红衣男子愣了一下,“不丑?你是觉得本座好看吗?”说着就要俯身亲吻花晚晴。 花晚晴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等等!你要干嘛!” 红衣男子好像被逗乐了,打了一个响指,那条红绸带就朝他滑去收了起来,花晚晴退了几步,跌倒在乌云之上。红衣男子见状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像个调皮的大男孩,在戏弄自己喜欢的女孩。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花晚晴狼狈地从水里站起来,差点没有站稳。 红衣男子便移动到花晚晴一旁,挡住了她差点侧身翻掉下去。 花晚晴见推不动红衣男子,连忙退了几步,“你究竟想干嘛?”红衣男子又从背后搂住花晚晴,冰冷的身躯让花晚晴直发抖,却又挣脱不开。 “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不会让他得到,特别是你。” 花晚晴忍无可忍了,张开手掌握紧花木簪,茶花剑显现出来,“竟然是妖魔鬼怪,那就别怪本君不客气了!”茶花剑飞出漫天花雨,一阵剑气震开了红衣男子,锋利的茶花飞刀划破了红衣男子的脸。 “你竟敢弄花了本座的脸,找死!”红衣男子双眼猩红,竟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你不是楚今朝,到底是谁?当初在松枝山,你为什么要杀我?” “楚今朝?”红衣男子指了指自己,邪魅一笑,“本座就是楚今朝啊。怎么,你忘记了,还是你唤醒我的呢?他没有告诉你啊,冷泉之夜,你们都干了什么?对啊,他怎么可能有时间告诉你,皇宫里那个小皇帝,还等着他回去救命呢?我只不过告诉了他一个秘密,没想到,这么轻易就上当了。” 花晚晴觉得自己胸口一阵锥心之痛,红衣楚今朝见状,趁机一挥手,将困住他的花瓣飞刀阵打散,化作漫天茶花瓣,飞舞而下,然后很快走到花晚晴身边,掐住她的脖子,扯开她的衣裳,胸口那道伤口若隐若现,竟然化作一朵鲜红的茶花,在一闪闪着红光。 红衣楚今朝露出尖利的牙齿,就要朝花晚晴胸口咬去,突然像被什么拉住了一样,往后龃龉了几步,自己打了自己几拳。 “晚晴,快走!” 花晚晴憋了几口气,总算松快下来,将衣服穿好,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不已,刚刚那个红衣楚今朝,此刻已穿着楚王的衣裳,是花晚晴熟悉的楚今朝,但脸上被茶花飞刀划出的伤口历历在目。 “楚今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过来!”楚今朝在奋力挣扎,他用右手握住左手,样子很痛苦,时而发出狰狞的笑,时而又是那个严肃的楚今朝,在挣扎之中,从楚今朝口中吐出几个可怕的字眼,“血!血!” 花晚晴想起冷泉之夜发生了什么,果断划破手指,将血送进楚今朝口中,楚今朝逐渐恢复了下来,眼色开始恢复正常。他握住花晚晴受伤的手,花晚晴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楚今朝,就算当初他是摄政王时,无论遇到多么艰难的困难,无论被多少人指责,他也从未流过一滴泪。 花晚晴推开楚今朝,“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了。” 楚今朝拿出创伤药给花晚晴上药,又扯下衣角暗红色的红布,温柔地帮花晚晴包扎伤口。 “我们先下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里是他凝成的乌云结界,很快就会散去。”楚今朝始终握着花晚晴的手。 花晚晴将手抽出来,朝下看了看,下面是乌云密布,雷雨交加,鬼哭狼嚎。“你知道怎么下去吗?” 楚今朝尴尬地摇摇头,但他不想让花晚晴失望,“但我会想办法,我已经在想办法控制他了,我也会杀了他,为你报仇。”楚今朝说话的样子,十分认真,差点要逗乐花晚晴。 “得了吧,你瞧瞧那是什么,我早应该猜到的,他可是魔尊,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花晚晴敲了敲黄金棺材,一脚将它朝山上踢去,然后飞到楚今朝身边,张开手掌,一手抓住楚今朝的肩膀,花木簪中飞出无数片花瓣形成云朵,花晚晴带楚今朝跳了上去。 落在山坡草地上,见楚今朝沮丧的样子,她又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谁也不会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现在我的法力受限,等我回到神界再想想办法吧。” 第86章 忘川(一) 楚今朝看着花晚晴,多有不舍。 花晚晴只好安慰楚今朝,“楚今朝,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们现在毕竟人仙殊途,天界也有个战神,他定的天规可多可严了,其中就包括神仙不得与外界之人交往过密,你这样子,又打不过他,——嗯,我突然有个想法,这样吧,我告诉你一道天缘,没准你自己就能解决你身上的大麻烦。” 花晚晴总算把楚今朝推开了,她总算喘了一口气,认真地对楚今朝说,“楚今朝,我们神界之人活得太久了,看破了眼前的迷障,早已性子凉淡,自我记忆起来,我们就回不去了,但我们还是朋友,朋友的忙,我还是乐意帮的……” “不,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楚今朝固执地看着花晚晴。 花晚晴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冷静地说,“那可由不得你。在天界有一个战神,他下凡历劫来了,想必也是因为这些个斩妖除魔之事。你只要找到他并帮助他历劫归位,日后必可求助于他,天界之神向来责任心极重,他又极强,是不会拒绝帮你的。” 楚今朝看着花晚晴坚定的模样,惨白的脸色更加沧桑。“你是不是始终不肯原谅我?”花晚晴没有注意,楚今朝已经走到忘川边缘,凄楚地看着冥海。 从山上望下去的冥海又是一片碧蓝色的汪洋大海,海平面的尽头显露出血红色的日出,海面逐渐被染成血红色。 花晚晴以为楚今朝要跳下去,惊愕地回头,却发现楚今朝已经站在她身后,“等我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这条命便给你。” “等……等等……”花晚晴还没有反应过来,楚今朝已经朝月门走去。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于诡异,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应该怎样返回神界,这一件一件的事情来得太奇怪,或许是自己太在乎草木界五百年以来的安逸生活了吧。 花晚晴还记得自己还是人间的一棵种子的时候,就因为不开花不结果遭受了许多白眼,后来是被树神爷爷带回草木界才开出第一朵茶花,更是在草木界修炼了五百年才修成小茶花精灵,又五百年才在树神爷爷不断督促之下晋仙。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说的就是这种脱胎换骨的仙人之姿的感觉吧。 在月门,花晚晴认识的人并不多,她想找月献讨论一下冥海的事,怎么也找不到。 第二天夜里,花晚晴睡下了,突然察觉身边有丝凉气,转头一看,又是那张邪魅的脸,红色的眼睛,身上的衣服一半变成深红色,他侧身卧在花晚晴身旁,笑着看着花晚晴,“是他想来,我便只好来了。”说完就冲花晚晴咬了上去,咬破了花晚晴的嘴唇,吸了饱了鲜血。 楚今朝眼睛变回原来的颜色,衣服也恢复了,他不知道所措地看着花晚晴,花晚晴抡起巴掌就要甩过去,楚今朝突然抱住花晚晴,“嘘,有声音。” 门外传来丝丝沙哑的声音,是萧定的声音,“今朝,今朝,船夫已经找到了,他愿意渡我们过忘川。” 听到是萧定,楚今朝才放松下来,赶紧坐起来,整理好衣服,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骷髅般的人。一看就是冥界的人。 楚今朝好像对一个不存在的人说话,眼睛却看向花晚晴,辞气像是命令,“她不能过去。”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楚今朝妥协了。萧定见楚今朝这般为难的样子,只好走进屋里,问花晚晴,“我们要去冥界找婆娑果救陛下,你可以帮我们吗?” 花晚晴那句“为什么我要去?”还没有问出来,月献突然出现了,她首先看了看楚今朝,楚今朝的眼神之中似乎闪过一丝红色光芒,让月献心生恐惧,但她还是坚决反对花晚晴去冥界。 “晚晴是月门的新任掌门,两天后要举办继任大典,她不能跟你们去冥界。且我们月门驻守冥海多年,早与冥界多有磨擦,虽说不上势同水火,但总归是得不到善眼相待,掌门刚回山门,何必去受冷眼?” 没提月门掌门这茬,花晚晴自己都快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满心都是在想如何回到草木界的事情,总之现在她最信任的就是树神爷爷。 “师娘,这一天你到哪里去了?我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花晚晴将月献拉到一边,看了看远处的楚今朝和萧定,这才放心地小声问月献,“师娘,冥海之下,可是忘川?” 月献不知道花晚晴到底想问什么,只得点点头。 “太好了!”花晚晴开心地拍掌。她走到门口,对楚今朝和萧定说,“我跟你们去!不过,我有个条件,无论你们需要我做什么,不能牵扯无辜,不能牵扯月门!” 花晚晴又转头看向月献,“师娘,几十年前你本就是月门的掌门,今日我把掌门之位传给你。我本不属于这里,以后也可能不再见,你照顾好自己。” 月献知道劝不住花晚晴,花晚晴已拿出花木簪,从中飞出一片花瓣从山门外取回蓬莱木,花晚晴雕刻了一根一模一样的木簪,将木簪交到月献手中,并扯下一瓣花瓣放入其中,花瓣落在木簪顶端,雕刻出一朵茶花图案,“这是我的一瓣花瓣,凭此花瓣,每月月圆之日可以进出月门。” 月献握着木簪,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可是,可是……晚晴,你一定要当心啊!” 尽管只相处了三个月,月献很喜欢花晚晴这个孩子,她十分感激花晚晴,之前答应了陈默要照顾花晚晴,但后来看起来大多数时候,花晚晴总是在照顾她的感受,一直在为她考虑——花晚晴知道月献放不下人间的一些人和事,又与外界格格不入,因此留下花瓣给她。 花晚晴潇洒地挥挥手,“如果有机会见到他们,就说我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 月献始终没有留住花晚晴。花晚晴从某种程度上救赎了月献,要不是花晚晴,月献或许会在自责中再度迷失。 第87章 忘川(二) 那骷髅人戴着斗笠,穿着厚厚的蓑衣,真让人担心他走着走着就散架了。 骷髅人回头看了看花晚晴,两个深陷的洞以及诡异的牙齿,让花晚晴吓了一跳,“骷髅大叔,你回头做什么?我们得快点走!”楚今朝和萧定都知道花晚晴指的是什么——今天是黄金棺材上预言显示的第三天,那个传说中能魅惑众生的美男子就要出现了,根据传说上下文,花晚晴猜测那人很可能跟魔界有关。 但楚今朝身体里的另一个红衣男子浑身透露出霸道的魔气,根据神界典籍记载,拥有这么强的魔气,定是魔尊以上级别的…… “嘿嘿。”那骷髅笑了。 花晚晴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骷髅吧嗒吧嗒说话了,“客官,不得不提醒各位一句,特别是这位仙子,到了冥界可别乱说话。” 花晚晴一脸疑惑,心想,我乱说什么了? “关于鄙人的身体长相,以及魔族的一切,都切不要在冥界提起!”骷髅恶狠狠地看着花晚晴,又用那根灰白的手骨指着花晚晴,又指了指自己的骷髅脑袋,“我们都能听得见。” 花晚晴这才想起来,冥界大都是魂灵体,跟一般实体交流方式不一样,花晚晴立刻拿出花木簪启动闭息术,这样无论任何人或者鬼都能听到自己想些什么了。 “你们怎么没事?”花晚晴指着楚今朝和萧定问。 骷髅事不关己,转头带路。 萧定一副很自然的样子,“我之前来过冥界,虽说是在梦境,恐怕亦是魂游此地了,身体自然反应。至于今朝嘛,以后自然会知晓,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啊,而且现在也不是闲聊的时候,好不容易托熟人找的一个船夫,别气跑了,冥界处于三界交接,情况复杂,因为一些原因,对各界之人多少有些埋怨和嫌弃。” 萧定看了看骷髅船夫,凑近花晚晴和楚今朝,小声说,指了指地下,“特别是那个地方。” 花晚晴本来还想问问黄金棺材的事,现在看来也没戏了。 骷髅船夫带他们沿着万级青石台阶一直往下走,但跟来时不一样,这万级青石台阶下面通向一个很窄的渡口,渡口上听着一只破船,船身上溅满了绿油油的透明状不明物体,像生锈了一般的铁板架在船两侧,船篷两侧挂着一只灯,灯罩里面漂浮着一团浅绿色的火,看上去就很冷。 “这是冷火。”骷髅人突然开口说话了。“冷火熄,鬼船沉。客官坐好了,我们要过冥海入忘川,一路上最好闭嘴!” 这骷髅人倒也真靠谱,换做其他鬼,要是不做这番解释,冥海之上只怕又会多出几具尸体。据说就算是神界那些强大的神也不能例外,他们也不能光靠蛮力通过冥海渡过忘川。 冥海,犹如人间之天空,神界之星辰,上面斑斑驳驳闪烁着些鬼魅的光影,是亡者的执念,经年不散,又经风吹日晒,魂飞魄散留下支离破碎的魂体。这些魂体化为飞鱼在冥海之中遨游,经过忘川恶鬼撕咬,早已忘记前尘往事,飘荡在冥海之中。 渡船不知道入海多久了,远处的月门山却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花晚晴有些怀疑了,但当她抬眼的时候,却发现船已在冥海之下,那月门山只是水中倒影。天空早已变成一条莹绿色的长河,其中闪过成千上万黑色的影子,那影子时常会摆出可怕的样子来吓唬其他人。 渡船进入忘川,就好像走了一个圆形的通道,在圆形通道的墙壁上绕了一大圈,就突然被甩进了那又臭又黏,散发着腐臭味和血腥味的忘川之中。 沉重的渡船在忘川上荡了又荡,竟然没有击出一点点水花,骷髅船夫却比在冥海上航船更加小心了,似乎怕惊扰了水下的怪物。水下以至于整条忘川都沉浸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更会突然有个黑色的小鬼从忘川之中跳出来,发出尖锐的叫声,这高音能震碎杯子,扰人心神。 本就不愿和楚今朝待在一处的花晚晴这会儿觉得胸口更疼了。 “快到了。”楚今朝朝花晚晴靠近了些,轻声对她说。 “别靠近我,你一靠近,我心脏疼。”花晚晴发现只要和楚今朝待在一处,被刺那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但又很想靠近楚今朝,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吸引心脏里的什么东西。 楚今朝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楚今朝将手掌放在花晚晴胸口处,那血液好像被吸进去了,一阵暖意包围着花晚晴。花晚晴拉住楚今朝那只拔出匕首的手,认出那正是自己丢失的匕首。 “你这是干什么?”花晚晴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闻到血腥味的忘川突然沸腾起来,这沸腾来得不同寻常,仿佛是带着愤怒的,来势汹汹。 骷髅头气愤地掀开船篷,朝这边走来,恶狠狠地盯着萧定,“萧公子,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老鬼本就好心提醒过你们,你们竟然如此不懂规矩,这位贵客更是在老鬼船上见了血了,这下可真是死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那骷髅船夫,竟然直接摆烂坐了下来。 忘川掀起千层巨浪,朝着渡船涌来。萧定却气定神闲,对骷髅船夫说,“船公,别担心,我们既然敢来这里,定然是有敢来的筹码的,你不必担心,弄坏了你的船,必然会赔你。” 待稳定好花晚晴,楚今朝站起身来,站到船头。 “小心!”花晚晴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有一个人,在忘川鬼风之中,高举着一把蓝色宝剑,引来万丈雷霆,生生劈开了挡在前面的忘川巨浪。 在迷迷糊糊、混混沌沌之中,花晚晴却做了一个决定,既然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但至少现在,她不应该以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活着,最起码要弄明白胸口的茶花封印是怎么回事,以及这看似事不关己,原本可以高高挂起,可桩桩件件确确实实在身边之人的身上发生了。 第88章 不小心掉进了无底洞(一) 萧定付钱的时候,忘川船公虽然只是一副骷髅头模样,但也能看出脸都拉长到地下了,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萧定从一个褐色的钱袋里掏出一大叠纸钱,也不知道那看似扁平的钱袋是怎么装进去那么多纸张的,紧接着又掏了几波,塞满了整整一渡船,骷髅头拉长的脸才恢复原状,愉快地和大家告了别。 三人踏上冥界的地盘,这里的人看着和人间也差别不大,就是脸色稍微苍白了些,穿着打扮也是风格各异,有历史上早已时过境迁的各种朝代的特点。 天空是忘川之上,莹绿色的光芒将冥界照射得暗沉沉的,看上去一派死气沉沉的地府模样。这里整体空间也是混乱的,就像扭曲的一条发带,天空和大地在某种程度上是连成一体的。 忘川之下的颜色或许不是那般生机勃勃,但景象却是美的,这里鱼龙混杂,兼容并包,生活着各种朝代、各种国家、各种地区、各种种族的魂体,在忘川之下,他们不再是透明状的孤魂野鬼,而是有家可归的冥界之人。 冥界的市集是十分热闹的,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们交流着各国各朝代的文化,在忘川的照射下,这里变得语言共通,文化共存。这也有赖冥界之主冥帝沧九冥的治理有方。 路边客栈旁还有搭台唱戏的,台下围满了人,演的好像是人间的凡人赵启明和林筱荷的故事。 “看着还不错嘛?”花晚晴左顾右盼,盯着街上卖的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宝贝,居然还有牛面人把猪肝拿出来卖的。花晚晴记得神界典籍中记载冥界住的都是往生之人,他们对生者的气息是非常敏感的,但他们三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冥界大街上,却没有一个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这让花晚晴感到十分奇怪。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冥界最雄伟的建筑物面前,这是一座十分高大的建筑物,建筑物的顶端通向忘川,在上面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外端游离着一大片绿色的极光,使得整座建筑物看上去都十分诡异。建筑物呈现山脉状,将后半部分与冥界市集割裂开来。 通过建筑物正门上方一块巨大的牌匾,才能看出这是一座楼阁,牌匾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斩断阁”,写得好像鬼画符,就像断了手的人写上去的。 萧定走在前面,第一个进了斩断阁,接着是楚今朝,花晚晴不知道为何心悸得慌,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她的喉咙。额头上开始冒冷汗,胸口一阵酸痛。直到楚今朝回来牵着她进入斩断楼,她才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手心通向心脏。 花晚晴盯着自己的手,发现楚今朝又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竟然被自己吸进体内。 “楚今朝,这是怎么回事?”花晚晴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询问,萧定就喊出声,声在斩断阁内回转,一直通到不知道哪里。 “老大,人我带来了,请现身一见!” 花晚晴这才看清楚,这斩断阁内别有洞天。这斩断阁整座都是用冥界特有的黑木制成的,这黑木生长在忘川河畔,常年吸收忘川寒气,因此木质阴寒,导致整座斩断阁寒气逼人。进入斩断阁内,就像进到一个大冰窖里一样,这寒气仿佛能够刺透人的内心,直通人心底的执念。 三人进入斩断阁后,无论朝哪里挪动,最终都站在一个不规则多边形中间,而这个多边形也构成了斩断阁内空旷大堂的样貌。斩断阁中心中空一直通向顶端,顶端似乎深不可测,到最末端是一片黑漆漆的无底洞。 “花晚晴,别盯着看,那是无底洞,小心掉进去再也出不来!”萧定提醒花晚晴。花晚晴这才回过神来。 自从进入月门之后,花晚晴本不想管很多事情,没想到这下反倒跟不上节奏了。她在神界古籍中听说过无底洞,原本以为只是某个冒险家瞎编出来博人眼球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冥界的斩断阁。 “斩断,斩断,究竟是斩断什么呢?”花晚晴偏不信这个邪,区区无底洞,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突然,花晚晴发现自己翻转了过来,那阁楼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花晚晴朝无底洞中吸进去。 猝不及防之间,楚今朝想都没想,一把拉着花晚晴,两人就掉进无底洞之中。 萧定好像在他们头顶上倒立着,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们。 反倒是楚今朝,好端端跟着掉了进来。花晚晴一阵苦笑,“你个傻子,我是仙,你一个凡人跟着进来做什么?” 无底洞中的吸力太大了,楚今朝没有余力再说话,他只是牵着花晚晴牵得更紧了,算是回答了花晚晴。 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一直往下掉,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花晚晴掉在地上,准确地说,是直接站在地上,周围看上去是人间的市集,花晚晴穿着寻常的衣服,站在大街中间,楚今朝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花晚晴不知道自己应该记得一些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在掉入无底洞的前一分钟,那破阁楼好像说了一些什么话,但那提示实在来得荒唐,根本来不及集中注意力,交待就已经结束了。花晚晴只记得“如果想要回去就要……”这几个字。 花晚晴着急找到楚今朝,只好摸了摸头顶的七星宝树的树叶,从天空掉下来的最后一刻的画面便浮现在眼前。无底洞提示如下: “你是一个卑微的侯府丫鬟的女儿,出生在侯府柴房,出生时母亲因难产而死,被好心的洗衣丫鬟小红所救,小红是你母亲最好的朋友,你总算在侯府饥一顿饱一顿长大。今天陪着小姐出来采买。在这男尊女卑贵贱有别的封建社会,如何打破这个局面改变自己的人生。如果想要回去,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解决问题的提示需要靠自己去寻找。如果无法通关,将永远在无底洞轮回坠落,直到通关为止。祝各位好运!” 随着最后一句“祝各位好运!”同时掉入这无底洞的还有成千上万的人。这些人有的已经化作这大街上的普通人,他们大都是看样子应该是失去记忆了吧。 花晚晴差点无奈地笑出声来,什么鬼,这难道就是好奇付出的代价,但这样的开放性问题,根本就难不倒花晚晴,真不知道出题人是怎么想的?难道冥界就是靠这些题目,困住心有执念的冤魂的?这个沧九冥有点想法啊。 第89章 不小心掉进了无底洞(二) 还没走几步路,花晚晴就感觉背后一阵火辣辣地疼,还没等花晚晴反应过来,第二鞭子就抽了下来,花晚晴拉住鞭子,用力一扯,一个体型肥大的婆子就摔倒了,落在花晚晴跟前,整块街石都要快震碎了,掀起一阵尘土。 “我从不打女人,你是怎么回事,瞅准了就打我是吗?就别怪我了,我还有事,今天先这样了,下次走路长点眼睛,别动不动就朝人挥鞭子的!”花晚晴心中怒火未消,但脚停在那个鲁莽的胖女人上方,并没有落下去,而是落到了地上。 花晚晴憋了一口气,刚想转身,又差点撞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姐身上,那小姐笑吟吟地看着花晚晴,挡住花晚晴的去路。 “林筱荷,你胆肥了是吧,竟然敢逃跑了!小红可在我手里,你想想她的下场!”那个胖女人不知道哪里来了的底气,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花晚晴见多了这种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她记得现在自己应该就是什么林筱荷的身份,而那个小红,掉下来那一瞬,也给过提示,好像是林筱荷的养母兼救命恩人什么的吧。 花晚晴根本想不起关于什么林筱荷的什么前尘往事,她赶时间,“胖女人,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我可是小姐的乳娘,你叫我什么,胖女人!还在这里装疯卖傻,看我不打死你!” “吴妈,筱荷在柴房出生,从小又撞坏了脑子,精神不太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花晚晴刚想说这小姐倒是还有一点点通情达理,看上去是个好说话的,那贵小姐接下来的话,没把她气死,“她这里不太正常,是个疯子,又何必跟疯子计较呢?”说完那小姐哈哈大笑起来。 街上围观的人也盯着花晚晴笑起来。 还没等反应过来,花晚晴就被五花大绑,拖回了侯府,回到侯府又被扔进柴房,柴房里躺着一个生病的女人,嘴唇皲裂,模样凄惨。 这是只告诉我故事梗概,连背景都没有说全吗?花晚晴手心拿出茶花小刀割开捆住自己的绳子,然后过去扶起那个可怜的女人。那女人显然是认识林筱荷的。 “筱荷,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告诉你有多远跑多远吗?”很显然,这女人就是目前看来唯一的好人小红。 花晚晴不知道林筱荷是怎么称呼小红的,于是随便瞎猜了一个,“娘,我担心他们会打死你,就回来了。” 小红听到花晚晴叫她娘,很是感动,“傻丫头,你以前总是叫我红姨,今天能听到你叫我娘,就算是死也无憾了。”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傻丫头,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还回来救我做什么!反倒是你,要被他们推进火坑里啊!” 这下惨了,什么火坑,花晚晴一点都不知道,难道这就是无底洞所说的什么提示,于是花晚晴试探性地问,“娘,有什么火坑能让我丢下你不管?是你从小把我养大的!” “傻丫头,皇帝赐婚给侯府,让侯府谢玉大小姐嫁给旻王,小姐想成为皇后,与太子暗通款曲,侯府也有意投靠太子,因此编出一个谢家二小姐,也就是让你替嫁到旻王府。”小红边说边咳嗽。 花晚晴想想,如果林筱荷真的嫁到了王府或许也不赖,也算是改命了吧。 小红看着花晚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反倒有些吃惊了,“筱荷,你不是之前哭着囔着不想嫁给旻王吗?据说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们摆明了就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呀!我快不行了,你赶紧想办法逃走!别管我了!” 花晚晴探了小红的脉,发现她只是积累成疾,再加上体质本身就差,又患了感冒,因此才久病不愈,这点小病她就能治,但在柴房这种地方养病,就算是小病也会熬成大病的。 花晚晴安慰小红,“娘,有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但是你放心,从今日起,我罩着你,我有办法把我们都救出去。” 因为林筱荷从小营养不良,加上经常受欺负,脑子受过磕碰,本就时常记不清楚东西,对于花晚晴突然一下子好像变了个人,也没有深究,只是拉着花晚晴问,“筱荷,听娘说,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他们一个是侯爷,一个是太子,大夫人是诰命身份,大小姐也被封了县主,他们一家人就像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你现在逃兴许还有活路,顶多就是死路一条,要是入了他们的圈套和控制,很可能生不如死啊……” 小红哭得痛不欲生,好像经历过什么撕心裂肺的痛苦往事。花晚晴一猜便猜出自己还有大量信息没有掌握,看着小红还不到四十岁的脸上已经布满皱纹,仔细一看,年轻时样貌却应该是极好的,却因受了太多折磨,容颜早逝,眼神无光。看着甚是可怜。 花晚晴在叫花子堆里见过太多这样苦命的女人,她们有的被丈夫喜新厌旧、狠心抛弃,有的因年老色衰,又无谋生手段,被青楼赶出,沦落为街边乞丐。 就算这只是通过无底洞的任务,既然遇上了,花晚晴也决心带她逃离这侯府。但花晚晴首先要安抚小红的心。 “娘,我们的奴契是不是在谢侯府上?在他们手上?” 小红自卑地点点头,难怪她会说出那么卑微的话,不过到底是什么刀山火海,让她认为宁愿死,也要逃离? 花晚晴在大街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了,除了满身各种各样的伤口以外,手腕上还烙着一个奴隶的印记,被扔进柴房后,在小红的脖颈后方也看到了一样的印记。花晚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多了一个麻烦,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还有奴隶这种惨绝人寰,极不公平的制度。 “娘,你放心,奴契我也会拿回来,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活着走出侯府。” 花晚晴站起来,走到门口,重重地敲了几下,“喂,有没有人,来个人,我有话说!” 第90章 不小心掉进了无底洞(三) 不一会儿,门突然打开,花晚晴认出狗仗人势的来者正是谢玉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小绿,来者歪鼻子瞪眼地,手里拿着胖婆子的鞭子。 鞭子上面没少沾下人们的血,看上去都打磨出了毛,沾了红色的血,这鞭子刚刚打过人,上面沾的血还是新鲜的。 这样一看,那个看似温柔好说话的谢玉大小姐,才真是可怕。 花晚晴一把抓住小绿不由分说甩过来的巴掌,用另一只手甩了两巴掌回去,把小绿直接都打蒙圈了。 然后花晚晴学着谢玉菩萨般的笑容,对小绿说,“回去告诉你家大小姐,说我答应替她嫁给大魔头了。但是有个条件,让她亲自来谈!” 小绿回过神来就要再度下手朝花晚晴抽鞭子,花晚晴恶狠狠指着小绿的鼻子,“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这身子骨可再经受不住一鞭子了,如果把我打死了,侯府没人嫁到旻王府,可是抗旨之罪,你承受得起吗?” 小绿的眼珠子提溜转,哼了一声,让人锁好门,就气冲冲地禀报去了。 不一会儿,谢玉便来了,不过一起过来的,还有侯爷谢刚和大夫人赵柔,他们看上去就不像好惹的,但此刻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从形式上来看,侯府是谢侯爷谢刚当家作主。 花晚晴心想,好嘛,在人间只听别人讲过些许悲惨故事,一辈子也没碰上过几个如此薄情寡义、虚情假意的人,如今在这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一次性见了个遍。 谢刚、赵柔、谢玉这三副嘴脸花晚晴倒是作为旁观者见识多了,但没亲身经历过这么活灵活现的。 花晚晴像打量活宝一样打量来者。 不一会儿,一大群人挤满了小小的柴房,后面三个打手搬进来三张椅子,一丝不差地摆好,生怕出了一点纰漏。 在这本应该紧张的情况下,花晚晴却笑出了声,直接把侯爷看懵了。 花晚晴往地上一蹲,仰头说道,“侯爷,给我和我娘也搬把椅子呗!” 原本一副和气的谢玉大小姐突然绷不住了,她本想呵斥几句,却被谢刚制止了。 谢刚倒是沉得住气,嘴角勉强地挂着笑容,像极了成精的老狐狸,“玉儿,你母亲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倒要看看这女奴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谢刚眼神停在门外打手身上。 门外打手搬了一张椅子进来,重重放在花晚晴身后,丝毫没有了刚才对待侯爷一家那样的客气。 “说说吧,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谢刚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甚至有了些轻蔑的辞气。 花晚晴并没有站起来,指了指柴房柴火堆里的小红,“搬张椅子给我娘,然后叫人好生扶过来,她才是这次谈判条件的前提条件!” “放肆!”侯府大夫人赵柔按捺不住了,“一个下贱胚子,有什么资格和主人一样坐椅子!” “没得谈了?侯爷,你也知道我们奴隶,贱命一条,大不了一死,但你们侯府,是否承担地起抗旨之罪,哦,对了,还有欺君之罪,据说皇帝陛下脾气也不是太好的,我们倒无所谓了,能拉你们下地狱,也算值了吧?”花晚晴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拍了拍手,摊开来,根本没有把侯府的三位主人放在眼里。 谢玉早已经气急败坏了,要不是他拉着赵柔,赵柔就要冲上去打人了。 赵柔看着谢刚的脸色,不敢再说话。 谢刚的脸色可以说非常难看,好像被充了气的包,过了一会儿才铁青的脸说,“来人啊,再搬张椅子进来!” 过了一会儿谢刚恢复了脸色,突然又露出笑容:“说说你的条件!” 花晚晴扶着小红坐下后,自己也大方地坐下了,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外人,“风吹麦成浪,蝉鸣夏始忙。诶呀,我们住的地方夏热冬冷的,我既然是谢二小姐,那么我想要单独的房间,而且把我娘接过去,这并不过分吧?另外,夏忙收割等粗活也不能让我们干了!” 谢玉差点又要发作了。但他仍然笑着说,“可以!” “你们不能再打我们了,而且欠我们的工钱要付!”花晚晴接着说。 “可以!”谢玉冷笑了一声。 “我嫁过去之后,我要接我娘出去住!” “可以!” 花晚晴不知道谢玉到底在冷笑什么,又接着说,“我和我娘的奴契要还给我们!” “可以!”谢玉停顿了一下,“你完成任务,奴契就给你!” “任务?什么任务,之前可没说什么任务?”花晚晴就知道这老狐狸没安什么好心。 坏人总是希望把被威胁的人的什么把柄握在手里才能放心,不然平时一毛不拔的老狐狸谢刚,怎么可能一次性这么爽快一口气答应这么多条件。 “哼哼。”谢刚冷笑起来,盯着花晚晴看,好像从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但又不屑两女奴低贱的身份。 谢刚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我大可以杀了你们,再换其他人,反正谁也没见过谢二小姐!” 看来这任务是非完成不可了,花晚晴冷静地看着谢刚,“说说吧,什么任务?” 他们都心知肚明,眼下别说放眼整个侯府,就算放眼整个京城,单论样貌,也找不出比林筱荷这样更合适的人选了,更何况这林筱荷看上去还这么有胆色。 到了双方僵持不下的焦点问题,花晚晴知道稍有不慎,这个小肚鸡肠的谢刚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谢刚满意地看着花晚晴,“杀了旻王,只要你杀了旻王,我就把你们的奴契还给你,你和你娘就自由了。” 果然天下没有容易吃到的午餐,花晚晴脑子在飞快地转动,这个所谓旻王据说是十分可怕的杀人魔头。 花晚晴想起自己作为林筱荷应该是不会武功的,于是决定再挣扎一下,“你们这么多人都杀不了旻王,你凭什么认定我能杀了他?要是我杀不了他,我和我娘是不是就死定了?” 谢刚露出满意的神情,好像总算看到林筱荷吃瘪的样子,让他格外舒心,“你不傻,应该知道为什么找的是你。杀不杀得了他,活不活的下来,那就是你的本事了。反正进退于你而言都是一样的,只要杀了旻王,你就能拿到奴契,你们就能重获自由。” 第91章 不小心掉进了无底洞(四) 谢刚这大饼画得实在太可笑了,花晚晴自嘲,心想,差点就信了,杀了旻王我们还能活命吗?旻王再不济,那可是皇帝的儿子啊,冒着被天下人追杀的自由,真的是自由吗?但是这是目前唯一活下来可能性比较大的活路,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刚把人心拿捏地死死的,他瞧准了花晚晴犹豫了,于是满意地站起来,对外吩咐道,“快,替二小姐收拾出房间,准备好明天出嫁!” 花晚晴站起来,“明天,这么快!” 第二天,像往常一样,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艳阳天,大街上看热闹的人不少,都围在迎亲队伍之外,皇帝最不受欢迎的第五子,从小便有着混世魔王的诨号,长大后更是人见人怕,被称为杀人魔头。 侯府送嫁像送丧一样,好像巴不得把林筱荷赶紧送走,迎亲之人也没有重视的意思,总体而言一路上的过场走得倒是派头挺足。 花晚晴以为自己能捞一笔,结果送亲的管事恶狠狠地对花晚晴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些嫁妆是你的吗?这是要送回侯府的!”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旻王的聘礼也少得可怜。果然不受宠是这个样子,好在现在也算迈出一步,接下来靠她花间神偷的本事捞点本钱回来,再把小红安置好了,就可以放手开干了。 花晚晴坐了一整天了,在空无一人的婚房捶着自己发麻的腿,正在想这个时候是溜出去找楚今朝商量对策,还是先按兵不动?突然门外有人要进来的样子。 花晚晴赶紧将盖头盖上,手心已经拿出一瓣花瓣做的刀片。 那人的步子倒是不紧不慢,穿着庄重的婚服上挂着一个显示身份的腰牌,腰牌上写着“赵启明”三个字。这让花晚晴突然想起些什么,冥界大街上那个戏台子上唱的不就是林筱荷与赵启明的故事吗?不会这么巧吧? 花晚晴正犹豫要不要再次触发七星宝树的树叶恢复一下记忆,又担心这算不算作弊,在无底洞的规则里,作弊的惩罚就像天道惩罚一样,是要遭天谴的。 花晚晴心头一紧,察觉到危险,立马起身,用脚踢飞架过来的剑,用手肘抵住来者,红盖头滑落,她惊呆了,这个旻王不就是她要找的楚今朝吗?她放下手,楚今朝却像不认识她一样,捡起剑,下一秒直接架在花晚晴脖子上。 楚今朝目光冷冽,用力按压了那剑,“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花晚晴举起双手,看着楚今朝这副冷漠又陌生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好像,“楚今朝,差不多行了吧,你入戏也太深了吧?我呀,是我呀!”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在楚今朝面前晃晃,谁知楚今朝根本不搭理她。 花晚晴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她双手合拢,茶花剑便出现了,她手握茶花剑将楚今朝的剑挡开了,凡人楚今朝哪里是花仙的对手,一下子被震开了好几步。花晚晴将楚今朝掉落的剑踢开,将茶花剑架在楚今朝脖子上。 “好好跟你说话你不要,非要选择这种方式。”花晚晴打量着楚今朝,他现在穿着新郎的礼服,看上去疏朗俊逸,眼神之中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冷峻。 “你究竟是谁,想要做什么?” “实话告诉你吧,他们逼我杀你,我也实在没办法,我自己的命也就罢了,但是我娘的性命还攥在他们手上。”花晚晴围着楚今朝走了一圈。 谁知楚今朝倒是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这么说,你是想跟本王合作了?” 在不知道旻王就是楚今朝之前,花晚晴就对整件事情感到奇怪,也早就知道如果贸然杀旻王,恐怕谢刚马上就会卸磨杀驴,她对谢刚这种人的套路实在太过于清楚了。现在知道了旻王就是楚今朝,赵启明和林筱荷在这个故事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起码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如果赵启明死了,故事提前结束了,那么通关也就失败了。 “旻王果然深明大义,不像外人传闻的那般!”花晚晴决定先稳住旻王,再弄清楚楚今朝是怎么回事,应该怎么样帮他恢复过来。 楚今朝见花晚晴并无恶意,身手不凡,谈吐洒脱,又有心合作,看了看架在脖子上的剑,示意花晚晴收剑。 花晚晴松开手,那茶花剑便散落成花瓣消失不见了,见楚今朝吃惊的样子,花晚晴连忙解释道,“戏法,这是戏法,行走江湖嘛,技多不压身!” 花晚晴以为楚今朝又要干嘛,谁知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幅画卷,扔在花晚晴手中,上面还写满了关于谢侯府女儿的情况,“谢刚多年来只有一个女儿谢玉,长子因跟侯府闹翻了,早年便离家出走,游历江湖去了。小儿子多年前就病故了。你跟这谢玉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啊?”楚今朝端坐在婚房像审问犯人一般打量着花晚晴,目光锐利。 花晚晴知道以楚今朝的能力,自己这点身世很容易就被查到了,不如干脆顺势而为,同时加点料,“旻王殿下您说得没错,我是谢府二小姐,林筱荷,多年来跟随母姓,母亲身份低微,早年被谢刚所欺这才有了我。我这不也不为了混口饭吃,为了好好活下去,才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我看王爷你也不像什么吃人的大魔头,你我联手,一举灭了为非作歹的谢刚,皆大欢喜,你看怎么样?” 楚今朝知道她就是林筱荷,或者说现在作为赵启明的楚今朝知道。 “你又凭什么让本王相信你?”楚今朝的目光冷冽,饶有趣味地盯着花晚晴,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合作?” 花晚晴见楚今朝这样,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楚今朝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他现在是赵启明,于是极力忍住大笑,将手直接搭在楚今朝肩膀上,露出手臂上的奴隶印记,“我现在真没法跟你解释太多,如果我说我想解放奴隶,你信吗?” 楚今朝吃惊地看着这个疯丫头,但花晚晴眼神之中的真挚和认真让他竟有一丝感动。 花晚晴也从楚今朝眼神之中看到了熟悉的感觉,竟毫不掩饰地问,“是吧,我们是不是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 第92章 不小心掉进了无底洞(五) 楚今朝的脑子里回荡着花晚晴爽朗的笑声和问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将花晚晴拉入怀中,眼神之中闪过血红之光。 “是你!”花晚晴挣扎着起来。“楚今朝呢?” 红衣楚今朝露出邪魅的笑容,手抬起花晚晴的脸,盯着花晚晴,“好奇害死猫,为了救你,我也被拉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还要陪他玩这个什么破游戏!不过见到你,我是当着兴奋呢,可惜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我要杀了你,他也不会出来阻拦了!” 花晚晴变出茶花剑,却被红衣楚今朝反手制住,“魔尊,你要是杀了我,就永远别想出去!一辈子困在这无底洞里!” 还真给花晚晴说对了,红衣楚今朝放开花晚晴,妩媚地往床上斜躺着,眼睛慢慢眨着,认真地看着花晚晴,“哟,知道本尊身份了呢?既然知道本尊身份了,那就应该明白,本尊要是出不去,你的情郎楚今朝也别想出去!” “哈哈哈,笑话,他杀了我一剑的事情还没有算账呢,他的死活与我何干?”花晚晴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身,要在疯子面前比疯子更疯才能在气势上赢下排面,这也是花晚晴的座右铭。 这一点果真把红衣楚今朝看呆了,直到花晚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红衣楚今朝才露出一丝异样的笑容,“本尊倒开始有些喜欢你了。” “是吧,本君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自己也蛮喜欢自己的。”花晚晴看着红衣楚今朝,知道他从某种程度上只是行为有点放浪形骸,让人看不清楚真相,但只是说话太过让人讨厌,其实眼神之中总有那么一丝寂寞与凄楚的感觉。 红衣楚今朝站起来,直接朝花晚晴走来,凑近花晚晴,花晚晴盯着红衣楚今朝吓了一跳,“你干嘛!” “把楚今朝还给你啊,傻子!”说着就咬破花晚晴的嘴唇。 花晚晴瞪大了双眼,直到楚今朝再次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推开花晚晴,看着花晚晴嘴角的血液,又尝到嘴里一阵腥甜,用手擦干净嘴角的血水,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 花晚晴还愣在原地,心想,还没完楚今朝要怎样才能恢复记忆,以及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第二天,旻王府传出旻王病逝的消息。 谢侯府,谢刚书房里,手下刚刚传回这个好消息,谢刚正兴奋地搓着双手,正在想应该怎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子。一把剑身如镜,反光之中带着茶红色的剑架在他脖子上,屋内竟然飘出一丝花香味,但这花香带风,显然布满杀气。 “侯爷,旻王已死,说好的奴契呢?”花晚晴走到谢刚面前,用剑抵住谢刚的喉咙。 谢刚却露出一脸好似拿捏住来者的笑意,“急什么。” 花晚晴将茶花剑往谢刚脖子上一靠,磨破了皮,“怎么,谢侯果然是想反悔是不是?” 谢刚擅长拿捏人心,他从袖子里拿出半张奴契,递给花晚晴,“这次刺杀旻王之事做得不错,看来你还是有点手段。本侯不管你潜伏在侯府这么多年究竟是从哪里学会这些手段。事成之后,给你们另一半奴契,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花晚晴拿过一半奴契,看都没看就扔在地上,假装生气地问,“奴契是假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毕竟有了前车之鉴……” 谢刚皱起了眉头,竟带有几分欣赏的神情看着花晚晴,“不错,你果然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奴契确实是假的,这才是真的!”谢刚拿出奴契,“但这上面淬了剧毒,毒素已经渗透到纸张里面,放眼全天下只有本侯才有最后一份解药。你敢接吗?” 花晚晴用力握住茶花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夺过解药吗?” “哼哼,你当本侯这么多年的一品侯是白当的?既然知道给人下毒,解药怎么可能随身带着。” “你就不怕自己中毒而亡吗?”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解药世间只有两颗,一颗本侯已经用了。” 花晚晴二话没说接过奴契,塞进袋子里,“说吧,什么任务?” 谢刚倒是看蒙了,好像不相信这是一个奴隶该有的气魄,但这也让他更加确信眼前这个叫林筱荷的女子是能够完成任务的唯一人选,“杀了皇帝,助太子登基!” 花晚晴有些吃惊,“皇帝不是太子他爹吗?现在旻王已死,剩下的几个皇子,不是被你们陷害残疾,就是发配偏远的边疆,皇位迟早是太子的,到时候你一样位极人臣,干嘛非得这么极端?” “极端?”谢刚满脸恨意,布满青筋,“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这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呀?”花晚晴猜到了谢刚的阴谋,“那最后太子呢?” “你很聪明,但最好不要太聪明了,知道得太多,下场不会太好的!”谢刚如寒冰野兽般的眼神仿佛能够刺穿人心。 花晚晴眼前一花,是毒发作了,谢刚从桌子上捡起一本书挡开花晚晴的剑,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扔过去,瓶子在地摊上弹了三弹掉在花晚晴脚边。 “这是一旬的解药,十天后,完成任务,给你解药。”看着花晚晴颤抖毒发的样子,谢刚没有再怀疑,满心欢喜。 花晚晴瞪着谢刚,为了装得更像一点,憋着气,在喉咙里嘶哑着喉咙喊了一句,“卑鄙!” 等花晚晴从谢侯府出来,翻墙跳进旻王府,就不再装模作样了,又拿出奴契,闻了闻上面的毒药的味道,在手中掂了掂解药药瓶,自言自语道,“要是樱桃在的话,这药倒是可以送给她研究研究。” “樱桃是谁?”楚今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知道为什么,花晚晴就纳了闷了,区区一个凡人,为什么她就是总是察觉不到他靠近了——凡人花晚晴打不过摄政王褚焕今也就算了,仙君花晚晴也总是处处受制于区区凡人楚今朝。 “这你有必要知道吗?”花晚晴不是很开心,转而言归正传,“他们的目标是你爹。” 第93章 不小心掉进了无底洞(六) 对于像父亲、爹这类如此亲切的称呼,作为皇子的赵启明从来没有叫出口过,从这个自信潇洒的奴隶口中说出来,颇让楚今朝感到意外。 花晚晴看着楚今朝沮丧的样子,再次提醒他,“皇帝好歹是你爹,你得让他相信你,这样揭穿太子的阴谋,你也可以早日登上皇位,别忘了答应我的,放我潇洒自由,以及解放全天下奴隶啊。” 楚今朝噗嗤一下笑出来,“你干这么多,都是为了别人啊?你自己呢?” 花晚晴疑惑地看着楚今朝,“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为了潇洒自由啊!”花晚晴连忙站远了些,“我身上有毒,你别靠近我啊!” 花晚晴拿出奴契,“哦,对了,到时候还需要旻王殿下帮助我和我娘去户部办理一下撤销奴籍手续。现在这奴契上面淬了毒,先放我这。”又很快把奴契收起来,“都说了,谢刚这老狐狸在上面淬了毒,你现在还是离远点吧?他给了一个月解药,但毒对我没什么用,这解药只好以后送朋友了。” 楚今朝担心地看着花晚晴,偏要走过来,“你中毒了?” 花晚晴着急了,只好跳到了屋檐上,“你是不是傻,都说了,我一点事没有。” 见花晚晴活蹦乱跳的样子,楚今朝明白她所言非虚,然后轻声问:“你真的是林筱荷吗?我问过很多人了,林筱荷温柔善良,不会武功,也不如你这般……” 花晚晴无奈地看了看楚今朝,“在这里我就是林筱荷,就像你是旻王赵启明一样。” “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自己就是赵启明,但遇到你之后我不太确定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花晚晴担心楚今朝会翻上屋顶,要是被人发现,计划就全泡汤了,刚想跳下去,楚今朝转身就走了。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希望没有触发什么禁制,让我们顺利通关吧,赶紧出去找沧九冥拿到婆娑果就…… 花晚晴并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赶紧回到草木界的事情已经不是她主要考虑的问题了,或许是决定进入冥界那一刻开始,或许是掉进这无底洞给了她面对一切的灵感吧,或许更早,早到花晚晴都没有发觉自己原来才是那个纯粹的真正的大好人。 九天后是皇帝大寿的日子。 这天早晨,花晚晴找到小红,见到她时,她两只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哭了一整晚。花晚晴拦住小红,“娘,你还要去找谢刚那个混蛋吗?” “筱荷,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不能让他把你也牵扯进去!” 花晚晴有些吃惊,这些天她从未见小红出过门,更别说知道什么情况了。 小红见花晚晴诧异的样子,突然又笑着说,“筱荷,不必担心我,我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只记得之前谢刚明明答应过放我们母女自由,现在你已经按照约定完成了任务,他却迟迟没有履行承诺,这样的人必定又是用了什么事情威胁你,我去同他说……” “娘,我都知道了。”花晚晴看着小红一心为她的样子,如鲠在喉,这些日子她也没有闲着,探查消息也算是花晚晴最擅长的,“我知道你就是我的亲娘,怕我被人瞧不起,就谎称捡了我……” 小红目瞪口呆,嘴唇颤抖,差点晕倒过去,眼泪直流下来,“我还以为你会怪我,怨我,我怕你会恨我。” “娘,怎么会,小时候吃不饱饭,你就把自己的那份偷偷留给我,别人欺负我,你总替我挨板子。”花晚晴虽然根本记不得这些,但听到别人说起这些关于林筱荷的往事的时候,也是热泪盈眶的,作为花晚晴,她很明白,小红之所以谎称捡了林筱荷,一方面肯定是有难以启齿的事情,另一方面是不希望确凿无疑的奴隶身世困住林筱荷的一生。 小红从小便是这样告诉林筱荷的:筱荷啊,你不一定是奴隶的身份,不要以奴隶的身份活着,知道吗?说不定你是某大户人家小姐的千金呢!或者遗落在民间的公主也说不定! 经过花晚晴多方探查,加上小红亲口承认,花晚晴基本上凭借着脑补推测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小红原名叫做林红,原本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结果全家因得罪皇帝下罪入狱,最后女眷全部被发配为奴,林红则被阴差阳错卖到侯府。 十八年前的雨夜,谢刚迎娶长公主赵柔的大婚之夜,谢刚因喝醉酒,见林红姿色还不错,就欺负了她,结果导致林红怀孕,最后只得在柴房生下林筱荷,为了让林筱荷不在自卑中跟她一样,谎称她是捡来的,并告诉她终有一天要逃出侯府…… 正当花晚晴为自己的想象力感到十分满意的时候,林红却轻轻捏了捏她的臂肘,唤醒了她的幻想,将她带入屋内。 仔细打量了林红,全身上下除了这些年被压榨出来的逆来顺受,林红没有一点奴隶气,反而眉宇之间透露出高贵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也竟是大户人家的典范。花晚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娘,我一会儿还要进宫呢?你带我去哪儿?” “距离宫宴还有半日呢,这么早过去也没事可干。为娘要告诉你,你的身世,之后你再决定也不迟。”林红温柔地拉着花晚晴进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两人坐下。 花晚晴自以为自己知道的已经大差不差了,其实再听一遍也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看林红好不容易来了的精神,她不想扫了林红的兴致,只是笑着拉着林红的手,“娘啊,我已经决定好了,我现在要去做准备了,等我回来了再慢慢听你讲好吗?” 林红却不放手,眼泪流了下来,“娘怕到时候就来不及了,娘这一生失去的实在太多了,先是你外祖父、外祖母和全族亲人,再是你爹和你大哥……娘是怕,连你也失去了……” “什么,林筱荷——我居然还有一个大哥?!”花晚晴吃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不会是另一个横刀夺爱的故事吧? 第94章 不小心掉进了无底洞(七) 林红擦干净眼泪,开始慢慢讲述她的故事,直到最后也没忘给花晚晴留出足够思考的时间。这恐怕是花晚晴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一个故事了。 二十年前,赵国与林国开战。林国的三公主林红救了赵国的一个小兵谢刚,他们相爱了。 一年后,林国不敌赵国,赵国与林国休战,赵国皇帝垂涎林国三公主林红享誉天下的美色,要求林国和亲,并指名要求三公主林红前往赵国和亲,并封林红为林贵妃。林国以三公主已经婚配为由请求赵国皇帝另选公主,赵国皇帝不许。 此时,林国边陲又遭遇钱国来犯,林国请求赵国支援,赵国再次要求林国三公主前往赵国和亲。林红为了家国安宁,不得已答应了赵国的请求,但她当时已经生下谢刚的儿子,为了不让谢刚和孩子往后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只得骗谢刚带孩子离开林国。 在前往赵国和亲的途中,传来林国举国被钱国灭国的噩耗,亡国公主林红悲愤不已,投河自尽。 此时的谢刚得知林国灭国,以及林红投河自尽的消息,得知真相后痛不欲生,本不欲独活,但儿子尚在襁褓,他要将孩子养大。 为了复仇,谢刚隐忍克制,最终屡建奇功,最终领兵攻打钱国,最终率领部队以少胜多,浴血一月,带领骑兵冲锋陷阵灭了钱国,并将钱国皇室曝尸荒野三天三夜。谢刚主要在钱国之战中战功显赫,也因此被封了一品侯,位列百侯之首。 怎知林红掉入河中并未死去,而是被水冲到了岸边,眼见这是自己这副模样害了家国,于是弄花了自己的脸。哪知尽管如此,还是命运多舛,最终被抓去做了奴隶,又阴差阳错,因梳着林国的发髻被谢刚看中带回家中,由此当了谢府的奴隶。她隐姓埋名,只称自己叫小红。 十八年前的雨夜,谢刚迎娶长公主赵柔,大婚之夜,谢刚却喝得酩酊大醉,他根本就不想娶什么长公主,只是为了更接近权力中心。林红担心谢刚前来送醒酒汤,模糊之中,谢刚认出了林红的身影,误会之下,谢刚和林红又一次相遇了。但林红仓皇而逃,并未让清醒后谢刚发现。 谢刚醒来后,睡在婚房之中,身侧睡着的也是新娶的赵柔。他以为是误会了,从此和赵柔只是相敬如宾。 不久之后林红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林红偷偷生下林筱荷。 因善妒的赵柔发现谢刚对小红总有不一样的眼光,赵柔总是找着办法惩罚小红。加上日积月累,赵柔发现谢刚从未爱过他,她便时常变本加厉责骂下人,特别是小红和林筱荷二人。 花晚晴暗自唏嘘不已,“这么说,谢刚的长子,也就是林筱荷——我的大哥?” 林红露出满脸柔情和母爱,还有无限的自责与愧疚,“他叫谢怀,谢刚为了为我报仇,在他十岁那年把他寄养在一户书香人家里,那户人家姓周。谢刚十年未曾看过阿怀,直到当上一品侯,当谢刚满心欢喜地去接阿怀,阿怀却没有跟他走,不久便离开了家,去闯荡江湖了。” 林红握住花晚晴的手,泪眼婆娑,“你大哥做得没错,我根本不需要你们为我报什么仇,因为报仇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娘十九年前之所以选择和亲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战争啊!” 花晚晴的眼泪也止不住流下来,“娘,你放心,我不会让战争发生的。而且我们的命也不该由别人来掌控。请你一定相信我,好吗?谢刚他现在已经疯了,就算你出现在他面前,只会让他更疯狂,早已于事无补了,他现在更爱的是权利。” “可是……” 花晚晴见过太多这样的可是之后悲惨的结局和令人遗憾的结果了。 “娘,你一定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找我哥,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下去,好吗?”花晚晴见林红游移不定的眼神,用力握住她的手,“如果谢刚不死,受苦的将会是天下百姓,他定然会对当年见死不救的梧国发动战争!” 林红愣住了,她放开了花晚晴的手,梧国是林红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一族,他们当年并非见死不救,只是山高路远,力有未逮。 “筱荷,如果你已经下定主意了,为娘也不会拦着你,去吧,记着,要小心啊!打不过就逃!没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白白送了性命!” 花晚晴总算松了一口气,最后笑着安慰道,“放心吧,娘,我会小心的!” 皇帝寿宴果然非同凡响,皇宫上下张灯结彩,灯壁辉煌,就算刚刚得知儿子病逝,皇帝也似乎没有表示出丝毫悲恸,下令停办这场盛会的意思,毕竟这场五十岁大寿已经准备了半年,而儿子有几十个,死了一个,还有几十个。 就连皇宫最近的市集也跟着沾了光,花晚晴一路飞檐走壁,见到的都是一派歌舞升平,与天同庆的盛况。但这只是寻常富贵人家的享乐,就算皇帝给了一天假,大部分奴隶还在做着苦役,大部分穷苦人家还在顶着烈日夏忙,根本无暇参与这种盛会。 花晚晴很快到了与谢刚约定的地点,装扮成舞女进了皇宫。 花晚晴根本不会跳舞,但她已经想好了对策,一曲惊鸿的剑舞果然赢得了皇帝的欢心。谢刚趁机打落花晚晴的面纱,惊人的容颜又获得皇帝的倾心,当晚便奉诏侍寝。 半夜,花晚晴朝空中放出约定好的信号弹,太子河谢刚等人闯入皇宫,见皇帝已死,太子哈哈大笑,熬了这么多年总算要出头了,这时候谢刚一刀砍死了太子,并大喊,“太子谋逆,先皇驾崩!太子谋逆,先皇驾崩!”整个皇宫乱成一锅粥。 花晚晴站在一旁,等待着谢刚卸磨杀驴,谢刚恶狠狠地看着皇帝的尸体,还没等花晚晴反应过来,谢玉又朝皇帝身体上补上几刀,杀得满眼血红,之后便注意到了花晚晴,提刀向她走来,“你的眉眼很像她,但你不是她,你终归知道的太多了……” 花晚晴还没有来得及大展身手,赵柔和谢玉就冲了进来,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吓得腿都软了。 “快走!”花晚晴好心朝她们大喊。由于皇宫地板太滑,花晚晴来不及阻止,摔了个人仰马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谢玉一刀下去,鲜血溅了一地,“凡是赵家人,都该死!”杀红眼的谢刚转过头来,眼神如恶魔一般望着花晚晴,“你没杀赵德,是吗?”一步步提刀朝她逼近,刀尖滴着鲜血。 “她们可是你的妻子和女儿!你也太冷血了吧!”花晚晴大吼道。 “我冷血?他赵家夺我爱妻,杀我爱妻,灭我妻族,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呢?”谢刚杀红了眼。 第95章 不小心掉进了无底洞(八) 花晚晴看着皇帝赵德被砍得满是窟窿的尸体,鲜血浸湿了整张龙塌。当时花晚晴只是略施小计,就让赵德睡过去,然后等到指定时间放出信号弹。 本只是想等待太子和谢刚露出真面目,她再慢慢唤醒皇帝,让他听到这一切,没想到谢刚竟然下手这般狠辣。 “等等!”花晚晴想起林红,“林红是我娘,她没有死!” 谢刚的眼神之中闪过的竟然只是一丝惊讶,这些年对复仇的执念,早已转变成他对权力的执念,“死到临头了,还想诓骗我?天下已经是我的了,你还能耍什么阴谋诡计?去死吧,也免受毒药侵入肺腑之苦!” 谢刚一刀朝花晚晴砍下来。花晚晴心想,此时不反抗更待何时。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臂肘,把她从谢刚刀下拉了出去。 花晚晴站在楚今朝身侧,看见楚今朝的手臂被刀砍伤了,“你是不是傻,我很厉害的,有办法脱身,谁让你来救我!” 楚今朝笑着抹干花晚晴脸上的眼泪,花晚晴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竟然哭了。 “哟,旻王殿下,竟然还活着呢!你们竟然合起伙来骗我!”谢刚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谢刚,你已经被包围了,还不束手就擒!”楚今朝厉声呵斥。 “束手就擒!哼,赵家人一天不死绝,休想让我束手就擒!”谢刚抡起大刀朝楚今朝走近,“你知道城外有多少兵马蓄势待发吗?我赌你不敢动我!” 城外谢刚的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而楚今朝只调动了五万兵马,虽然都是精锐,难保不会死伤惨重,加上城中还有大量无辜平民,如果兵戈相向,难免不会伤及无辜,血流成河。 “谢刚,你看这是什么!”花晚晴拿出一块吊坠,吊坠末端是一个特殊的箭头,当年林国三公主林红救了落难小兵谢刚,就是从谢刚肩头上拔出这根箭头。最后这个箭头被谢刚做成吊坠,作为定情信物送给林红。 “谢刚,还记得十八年前的雨夜,那个被你轻薄的女子吗?她就是我娘,也是林红,你认出了她,但终究还是错过了她,整整错过了十八年,她却一直在你身边!” 谢刚扔下大刀,只盯着吊坠,朝花晚晴走近。 花晚晴以为自己在谢刚眼中看到了他保留对林红的一丝眷恋和柔情,想将吊坠还给他,但谢刚却打落吊坠,从袖子中掏出匕首抵着花晚晴的脖子。 “赵启明,我看得出来,你很在乎她!是啊,她长得多美啊,就和当年的三公主一样,天下第一美人,哈哈,就是这个称呼害得我家破人亡,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弄花她的脸!”匕首贴着花晚晴的脸。 花晚晴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因为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动弹不得,只好斜着眼睛看看周围的情况,她使劲朝楚今朝使眼色,但楚今朝根本没有注意。 楚今朝高度紧张,“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只要你放开筱荷!” “哦,是吗?叫你的人退兵,放我的人进城!我要当皇帝,不,是朕,朕是皇帝!哈哈哈哈!”谢刚沉浸在权力的欲望之中无法自拔。 花晚晴见不能再等下去了,张开手掌,心中默念法诀,以快到凡人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的速度,将匕首从自己脸上搬开,再将谢刚的手臂翻到谢刚身后,一招将他制服在地。 “你根本没有解药是吧?但我不稀罕,因为我天生百毒不侵,气死你!”花晚晴三下五除二将谢刚五花大绑,朝楚今朝旁边扔去。 “下次别小瞧我了,我真的很强的!”花晚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她天生就是这般潇洒的人。 旻王登基,天下安定。 花晚晴总算等到楚今朝下朝,连忙追了上去,宫人从不敢拦她,只由得她胡乱翻岩走壁。 “赵启明,你现在都是皇帝了,应该履行承诺了吧?” 站在一旁的内苑总管也只是清咳了一声提醒花晚晴注意分寸。 哪知花晚晴并未在意,用手在楚今朝眼前晃来晃去,“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该不会是想耍赖吧?” 在一旁的内苑总管又咳了一声。 “刘总管,你要是不舒服就先退下吧,朕和皇后有话要说。”楚今朝低头合上最后一本奏折。“这些都批阅完了,都拿下去吧。” 内苑总管多次提醒新皇,说皇后册封在即,需要宫里的教习嬷嬷交给皇后该有的礼数,但新皇只是推说知道了,每次见到花晚晴又是老样子,他若是敢再多嘴,恐怕这总管的位置也坐不久了。 “那我的条件,你又考虑怎么样了呢?”面对花晚晴的时候,楚今朝只是用“我”称呼自己。 “条件,条件,一个个的,只知道讲条件,我帮了多大的忙啊,只是想要这么一点点要求,都这么麻烦!”花晚晴不耐烦地说。 “可我条件很简单啊,只需要你陪我走完皇后册封大典,之后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谁知道册封之后,还有没有其他不合理要求呀!况且全天下比我适合当皇后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女多了去了,为什么你非得困住我?” “那你又为何非得认为我是为了困住你呢?”楚今朝有些失落地看着花晚晴。“你终究是不信我,不信我和谢刚是不一样的人是吗?” 花晚晴看着这般这样的楚今朝,心头莫名有些难受,最终本不想说的话,还是脱口而出,“好吧,下不为例!” 册封大典当日,花晚晴穿着全天下最贵的衣服,和楚今朝走完了长长的红毯,楚今朝向前走出一步: “从今日此刻起,林筱荷,是朕的皇后,从此朕放她自由,她便是天下的皇后,无论她走到哪里,仍然是朕唯一的妻子,都像代替朕去看遍这天下的大江大河。朕与她共同的愿望,是看到天下归心,今日起,释放天下奴隶,并做好安置,相关安置和户口事宜交给户部办理,朕亲自检查监督!从此天下人都是自由人!” 下面一阵欢呼,花晚晴看到是城外百姓的欢呼。 第96章 作弊的游戏规则 花晚晴从未想过有这么一个人,能够与她并肩而立,好似这世间山河在这刻起变得更加重要,但眼前的风景却更为重要了。花晚晴就是这样的人,她并不会因为感动,而停下脚步,她或许会回来,但也是随心随意。 她挥了挥手,准备潇洒离开,她知道楚今朝知道,他们一个走的是江湖路,一个走的是家国路,但路的尽头是一样的,他们希望看到国泰民安,天下大同。 突然地一震,花晚晴以为是自己内心在作怪,她仰着头,这样泪水就不会落下来,直到楚今朝拉着她,她往下一看,发现大地裂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除了他们俩,其他人都若无其事。 花晚晴和楚今朝重新掉进无底洞中,一直往下掉下去。 这次花晚晴早有准备,在准备降落的时候,她用力举起右手,花木簪在右手掌心旋转,她抽出一根花藤将自己与楚今朝绑在一起,然后将时空定格。 就这样花晚晴和楚今朝就停留在即将再次坠落的那片天空上方,朝下看去,能透过云朵,看到林筱荷与赵启明所在的一样的人间。但在下的人们却看不到也听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花晚晴大喊,“怎么回事?我们不是都已经逆天改命了吗?怎么,堂堂无底洞也要耍赖呀!” 花晚晴好像听到无底洞里传出尴尬的“嗯”的几声,然后又有点虚心地解释道,“对不起,但你们确实作弊了。” “什么鬼?做什么弊了?我看是你作弊了好吗?” 对方见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好牵强地解释道,“你是神界之人……” “可我并未在凡人面前动用法力,甚至连身上唯一的神级法器都没有动用。反而是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用一股神以上强大的力量在里面封印了什么东西,你自己评评理,是谁作弊了?”花晚晴理直气壮,简直让对方无法反驳。 “这……”对方想了想,又很严肃地说,“你的记忆并未消除,轮回之境的考验并不算通过……” “这算什么考验?” 对方似乎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赵启明与林筱荷的考验。” 对方又伤感地感叹,“创世以来,无底洞从未出过此等纰漏,所以你们还得走一趟,不然就连本人也无法将你们从中拉出来呀。” “可是这不公平呀,我们根本不知道林筱荷和赵启明究竟发生了什么呀?” “这次保证让你们身临其境。”对方一副真诚的口气,语气刚落,便劈头盖脸引来忘川之水,“这是忘川之水,不管你是人、是神、是魔,经此忘川之水一淋,前尘往事、万般因果都会忘却,重入轮回,你们将会以林筱荷和赵启明的身份重新走一遍,走完了也就出来了……” 花晚晴握住花木簪,无数花瓣从掌心飞出,围绕着花晚晴和楚今朝两人,在头顶上撑起一把巨大的花伞,挡住忘川之水。 忘川之水像是散落的浪花,落下凡间,化为普通的雨水。 “你这无底洞,怎么还作弊呢?”花晚晴吃力地举着伞。 对方竟然叹了一口气,懒懒散散地说了一句,“去吧!”那忘川之水便冲破了花晚晴的花伞,将两人被忘川之水冲下云层之下,属于“赵启明和林筱荷”的世界…… 有一些模糊的泡影,整日在林筱荷的脑子里响个不停,但总是想不起来。明日她就要被迫嫁去旻王府了,于是现在有人过来催她过去训话。 林筱荷从小总是善良的,因此没少受欺负,加上营养不良,有好多事情她都记不太清楚,因此对于刚刚的恍惚并没有在意。但她骨子里却是刚毅的,小红让她逃,她便逃了,但是还是被抓了回来,本想着大不了一死,但侯府的人又好像指着她嫁去旻王府,所以只是打了一顿,又用上好的药给擦拭过了。 或许这几日就是她这辈子生活的巅峰吧。从小作为奴隶出身的她,也早已逆来顺受惯了,但心中总闪着一些光亮,要是能够出去看看红姨说的世界该多好呀。 谢刚的书房到了,谢刚站在书房中间,旁边站着侯府大夫人赵柔,以及侯府大小姐谢玉,谢玉惯是会做出一副温婉的样子,是为了日后母仪天下,每日在练习的惺惺作态吧。林筱荷揉着自己的手臂,上面许多伤疤多是这位从不动粗的谢玉大小姐每当心情不好时,示意她手下的吴妈和小绿拿她出气抽打的。 林筱荷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走过去跪在谢刚面前。 “抬起头来!”谢刚冷冰冰的一句话,不轻不重。 林筱荷慢慢抬起头,露出脖子上的鞭伤。 谢刚皱起眉头,看了看赵柔和谢玉,“怎么把人打成这样子,这要是让旻王看见还不生疑心!” “老爷,已经让人给她擦过药了,明天痕迹就会淡下去,而且这段时期我们也注意分寸了,不会让人怀疑的。”赵柔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想谢刚面前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赵国长公主的架子,看来下人们平日谈论是赵柔死活下嫁谢刚的传言不虚了。 谢刚没有再说什么,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林筱荷,似乎在林筱荷的眉宇间看到了一丝熟悉的记忆,竟愣了一下,语气稍显迟疑地说了句,“起来吧。”然后谢刚走到在书桌之后坐下。 “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吧?”谢刚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筱荷。 林筱荷始终低着头,点点头,突然又跪下来,“侯爷,求求你,放过红姨,她病得很重!” 赵柔刚想发作,谢刚制止了,他们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再出差错,要安抚好一个奴隶,只要给她一点小恩小惠就行。“本侯会让人给你们收拾出一间房间,请大夫给小红治病、抓药,只要你完成任务,小红在侯府一日,便不必再像其他奴隶一样辛苦干活!” 第97章 林筱荷的故事(一) 林筱荷听到谢刚答应会找大夫给红姨看病,心中总算松下一口气,但她跪在地上并没有起来,甚至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谢玉以为是这个女奴在为这些小恩小惠感恩戴德,心中得意不已,脸上总算喜笑颜开。 “倒不必如此……”谢刚还没有说完。 林筱荷的额头又磕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求侯爷开恩,任务完成后,把我们的奴契还给我们,放我们出府吧!” 书房内一阵死寂。 “这个死奴隶!别得寸进尺啊!”赵柔恶狠狠地骂道。 谢刚嫌弃地看了赵柔一眼,赵柔便不再说话了。 “在侯府好歹有你们一口饭吃,你们出去应该怎么生活呢?”谢玉假装担心地问,她就是见不得林筱荷那张脸,要不是要让林筱荷代替出嫁,她早就痛下毒手了。 谢刚是太子一党,谢玉只想日后成为皇后,不想嫁给不受待见的旻王。他们之所以选择林筱荷,就是因为林筱荷长着一张极美的脸,即使旻王发现什么,估计也不会拒绝。 林筱荷早就知道谢玉这一套,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跪在地上又是重重一磕,“多谢大小姐关心,如果侯府能够把我们的工钱结清,我们就感激不尽了,离开侯府生死有命,我们便也不敢奢求太多。” “好了,别磕了,把头磕破了明天还怎么出嫁!”谢刚明白林筱荷的心思,他打发赵柔和谢玉退下。 赵柔和谢玉气冲冲地退下了。 林筱荷依旧长跪不起,她自知人微言轻,所以干脆一言不发,抱着不答应就视死如归的打算。 “本侯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记住,完不成任务,你们的命运就是死路一条!只有完成任务,你们才可能活!记住了吗?你很聪明,该怎么办,怎么活下来,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办!”谢刚挥挥手,意思是林筱荷也可以退下了。但林筱荷依旧没有起身,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你还想怎么样?”谢刚辞气有些不悦。 “我想要侯爷给我一个保证!” “你想怎么样!”平时只有他讲条件的份,现在被一个奴隶这样拿捏,一毛不拔的谢刚有些被惹怒了。 林筱荷也听出来了,她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谢刚憋着一肚子火气,“别磕了!”说着就拿起笔,抽出张纸,写了一个保证,并签上名,按上手印,然后在林筱荷面前蹲下,“你现在满意了吗?警告你,别出什么乱子,要是这纸落到第三个人手里,你,还有那个小红,可就不是死这么痛快的事情了!” 林筱荷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眼神刚毅地盯着谢刚,双手去接保证书,“侯爷,您放心,既然我想活,就不会主动找死,除非有人非逼得我实在无路可走!” 谢刚将保证书放到林筱荷手上,然后站起来,嘴角挤出一个笑容,俯视着林筱荷,“十天后是皇帝大寿,到时候各大皇室宗亲都会进宫,你想办法把这瓶药给皇帝服下,嫁祸给旻王赵启明!” 林筱荷没有再多问一句,小心握着保证书,接过药就出去了。 林筱荷走后不久,书房帷幔后面走出一个衣冠华贵的公子,他一身贵气,眼睛都没眨地盯着林筱荷离开的方向,“这么标致的一个美人,送给老五,真的可惜了!” “太子殿下,欲成大事,不可将心思放在这些俗物上!”谢刚打心底有些鄙夷地看向太子,但他没有让太子看出来。 “是是是,岳父大人说的是,我心里眼里全是玉儿!” 这太子和皇帝一样贪色,谢玉暗自想朝那张圆脸上打上几拳。但他却赔笑道,“等太子登基,想要多少美人都行,小女玉儿一心只想当皇后……” 太子被这话逗乐了,他打消了心中的疑惑,但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直接让那女奴杀了旻王,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谢刚心想,旻王再怎么说都是你亲哥哥,心够狠的,却耐心地解释,“殿下,臣也是为了万无一失嘛,旻王武功高强,生性多疑,恐怕不好对付啊,如果直接刺杀,很快就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不如来个栽赃嫁祸,借刀杀人,也物有所值嘛。” 太子竖起拇指,哈哈大笑起来,谢刚也只好陪着哈哈大笑起来。 从他们的谈话间,从来也只是将人命当成草芥。 林筱荷心事重重,从小到大,走得最远这次,就是小红让她逃,她跑了一条街,结果迷路了,最终还是被抓了回来。这次嫁到旻王府,比上一次逃跑又远了些,也算是有些进步。 小红咳着嗽,给林筱荷上药,但看出来林筱荷的心事,知道林筱荷从小就是极善良的孩子,“筱荷,如果不想,咱就不做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林筱荷忍着痛转身,看着憔悴的小红,心里多有不忍,“红姨,你从小就告诉我,说我的身世没有这么简单,给我希望,不就是希望我们能好好活下去吗?况且我们未必一定要踩着别人的尸体去活!” 小红想去握林筱荷的手,林筱荷却走开了,“红姨,他们在你的药里加了慢性毒药,我去挑一挑,给你煎药喝!” 这些年来,林筱荷对待小红总是不冷不热的,小红记得是从林筱荷五岁开始的。小红猜测林筱荷应该是从流言蜚语那里知道了些什么,但小红不敢问,怕一问,揭开了真相,连这仅有的朝夕相处都没有了。 “红姨,这是他们给的布料,做你了一些新衣服。”林筱荷指了指床边的一堆新衣服,又默默煎药了。 第二天一早,小红想亲自给林筱荷梳妆,依然被她拒绝了。小红只好强忍着泪水,笑着,陪着,跟着,看着林筱荷穿上红装,成为最美的新娘,盖上红盖头,在一片锣鼓喧天中上了花轿。 这是全天下的慈母对女儿的期待,可惜小红知道,她不配,早在十八年前她做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不配了,直到恍惚之中,看不到花轿了,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小红的泪水才止不住掉落下来。 第98章 林筱荷的故事(二) 整个旻王府处于一团红色当中,但对于一位皇子的婚礼,又显得清冷了些。婚房内,靠近床边左手边的窗户是打开的,经过昨天一天雨的洗礼,今夜可以看到一轮干净的明月,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林筱荷一人坐在婚房内,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等了许久的这会儿,她也给自己打了许多气,掀起红盖头的一角,好奇地看着天空那轮明月。 最好此刻就是一辈子了,林筱荷心想,眼角竟落下一滴眼泪。 突然窗户动了动,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破窗而入,打破那明月的安静。 林筱荷吓了一跳,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她见那人面露凶光,眼神里满是杀意,于是赶紧起身,躲到床底下去了。 那人也跟着爬到床底下,用血手捂住林筱荷的嘴,做出噤声的手势。那人由于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开始苍白。 林筱荷顺从地点点头,直到门外追杀之人的脚步声远去了,外面似乎又恢复了安静,林筱荷才敢喘气。 “喂,你怎么样?他们应该走了,我们可以出去了?”林筱荷小心地说,见对方没有回答,又用手肘轻轻往后碰了碰那人,结果搭在她肩膀上那只手掉落下去。 林筱荷吓得脸色都白了,“该不会死了吧?”她转过头去,却刚好看见一张死人般惨白的脸,这脸看上去瘦骨嶙峋,有棱有角,双唇紧闭,冷峻又刚毅。林筱荷小心地探了探对方的呼吸,发现还有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林筱荷小心地扭头,还是撞到了床底板上,试了好几次才爬出来,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伤者从床底下拖出来。她看到窗台上沾了血,但那群追杀者却没有跟过来,心生怀疑,但还是将血迹擦干净,将窗户关上,将伤者藏到屋里隐蔽的地方,然后从床底下的另一边拿了自己的箱子过来。 小红教过林筱荷医术,她懂一些止血之法。 林筱荷解开伤者的衣物,掏出针包,准备下针的时候,那伤者突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林筱荷的一举一动,突然用手掐住林筱荷的脖子。 “你想要干什么?” “旻王殿下,我要为你止血呀。”林筱荷捶着赵启明硬邦邦的手,再用力一点就要把她脖子拧断了。林筱荷指了指自己从她腰间取下的腰牌,上面一面写着旻王,一面写着赵启明三个字。 赵启明见林筱荷根本不会武功,而且刚刚那么的下手机会,明明知道他是赵启明,却没有下手,赵启明松下死掐林筱荷的手来。 林筱荷凑近赵启明,为他止血、缝合伤口、上药。 “等等。”赵启明又掐住林筱荷的手腕,整个手腕都要被扭断了。 林筱荷惊恐地看着赵启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赵启明见不得女孩子哭,只拿了林筱荷的药粉,放开她的手,拿起药瓶闻了闻,嫌弃地皱起眉毛,“你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从衣物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瓶扔给林筱荷,里面是上好的金疮止血药,“用这个!” 林筱荷捡起赵启明扔过来的药瓶给他上好药,准备用布包扎。 “等等。”赵启明推开林筱荷,将丝绸里衣脱了下来。 赵启明的这番操作,吓了林筱荷一跳,她往后退了几步,没成想踩到衣摆,摔了一跤,头上的发簪没稳住摔了下来,头发也披散下来。 这个样子逗乐了赵启明,他脸上竟然忍不住露出笑容,然后盯着手足无措的林筱荷,哈哈大笑起来。 林筱荷手忙脚乱地拨弄自己散乱的头发,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赵启明只不过是想让她扯碎丝绸衣料进行包扎,而且顾及她的感受,外面也披上了一件衣服。 林筱荷尴尬地看着赵启明大笑的样子,学着赵启明在床底下的样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旻王殿下,外面有追杀你的人,你还是小声点吧?他们要是再回来,我可应付不了。” 赵启明见她那样,心中疑惑,她难道不是谢刚派来杀他的?幽幽地说:“他们回不来了。” 林筱荷没有多问,用刀割开丝质衣料,帮赵启明包扎好,转身就走。 赵启明从后面抱住林筱荷,吓得她的药箱都掉在地上了。赵启明带着一丝假笑,试探性地问,“你打算去哪儿啊?” “我去放药箱……”林筱荷脑海中想起谢玉吓唬她的关于旻王杀人不眨眼、吃人肉、凶狠暴躁等一系列传闻,此刻浑身颤抖,她一个劲劝自己争气点,但还是吓得眼泪出来了。 赵启明用手划过林筱荷的脖颈,轻轻在林筱荷耳边说,“你很怕我吗?”然后又重重一问,语气之中甚至带有嘲弄的意味,“他们为什么派你这样一个人过来,因为这张脸吗?” 赵启明的脸靠在林筱荷的脸边上,一只手搂过林筱荷的腰。 林筱荷觉得腰间一松,挣脱出来,直接跪在地上,开始装傻充愣,准备蒙混过关,“殿、殿下,别吃我,我不好吃!” 赵启明又被逗乐了,此刻的笑却带着冷静,他托起林筱荷的脸,眼神之中充满威胁,“又开始装傻了!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说,你们有什么目的,想要干什么!” 林筱荷从小吃过很多苦,被打骂惯了,摸透了惩罚之人的心态,只要自己装得足够惨,就算无法激发施刑之人的良心,只要对方不是执意要命,也能少受点苦。 “旻王殿下,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是谢府二小姐,奉旨前来与您成婚。况且,我刚刚还救了您,您不能……”林筱荷趴在地上长跪不起,却觉得左手被人一把拉起。 赵启明一把抱起林筱荷朝婚床走去。 林筱荷心跳得很快,“殿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今晚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吗!”赵启明发现林筱荷软得就像个柿子一样,但很怕他靠近她。 “殿,殿下,您还有伤,恐怕不妥!”林筱荷推开赵启明。 第99章 林筱荷的故事(三) 赵启明找到了林筱荷的弱点,见她的样子准备故意戏弄她一番。 “他们派你过来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这下又这般忸怩作态,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啊。” 没想到这句话戳中林筱荷的痛点了,在来之前她早就做好很可能牺牲的准备了,只是刚刚一慌乱,忘了自己右手边的袖子里有一包迷药,而且已经下在酒菜里面,另一边袖子里有为自己准备好的毒药。 “等等,殿下,我只是在想,我们不是还没有喝交杯酒吗?就不算正式的夫妻……”说着林筱荷下了床,但根据刚刚赵启明治疗伤口还要闻药味优劣的警觉,这劣等的迷药,很可能也逃不过他的鼻子。 于是林筱荷端起整瓶酒喝了一大口,还没等赵启明反应过来,就喂给他喝下了,林筱荷双手搭在赵启明的肩膀上,死死将他压在住,直到口里掺了迷药的酒都让赵启明喝光了,她才起身。看着逐渐昏睡过去的林筱荷,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望着看不见的窗户外的明月,心想,月亮也已经消失了。 红烛的光,照映在林筱荷脸,留下一道明显的泪痕。 林筱荷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只是她势单力薄,又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选择相信谁,毕竟一念之差就是万劫不复。 但早已被林筱荷的美丽善良吸引的赵启明已经决定帮她。 林筱荷不相信赵启明,但心思敏感的她已经看出赵启明对她的好感,她不想伤害赵启明,但也不愿意小红受伤。于是把自己献给赵启明之后,只对他说,“旻王殿下,我的母亲小红,现在困在谢侯府上,她出身卑微,只求你救救她好吗?” 赵启明察觉到林筱荷哭了,轻轻搂着她,用手擦干林筱荷的眼泪,吻着林筱荷的肩头,安慰她,“你放心,我会救她的。” 赵启明开心之余,却没有注意到林筱荷抱了必死的决心。 皇帝五十岁大寿宴上,林筱荷故意打扮地十分耀眼,蒙着脸,主动提出为陛下献舞。林筱荷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舞惊鸿,拉下面纱那刻,惊人的美貌,很快被皇帝看上了。 殊不知,宫门之外,太子、谢刚、赵启明的兵马已经蠢蠢欲动。 贪恋美色的皇帝直勾勾看着林筱荷,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察觉出不对劲的赵启明急忙上殿,将林筱荷拉回座位。 “陛下,儿臣的王妃身体不适,不能再为陛下跳舞了,就由儿臣来为陛下舞剑吧?” 但林筱荷却不走,皇帝也下来了,皇帝眼里只有林筱荷,他推开赵启明,“旻王,今日是朕大寿,舞刀弄枪多不好。朕今日罚了,晚宴就到这里吧,爱卿们都回去休息吧!”皇帝拉着林筱荷朝后宫走去。 赵启明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筱荷。 谁知林筱荷却笑着答应了。 赵启明呆站着,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看到皇帝赵德拉着林筱荷消失在去后宫寝殿的路上。 谢刚也走过来,但他脸上是十分满意的神色,看着失魂落魄的赵启明,暗自心想,果然美色误人,红颜祸水。 皇宫后苑,后宫之中,林筱荷用针扎晕了皇帝。到冥王府之后,她的待遇比以前好多了,赵启明会给她最好的药材研制药粉,因此这一针下去,效果就很好,老皇帝睡死过去,梦里还在呵呵傻笑。 林筱荷站在窗前欣赏了片刻岁月静好,然后坚强地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直到约定时刻,她在窗外放出了信号弹。 没过多久太子和谢刚就闯了进来。 林筱荷跪在龙塌一边,表现得低眉顺眼。 谢刚和太子以为林筱荷已经毒死了老皇帝,太子准备好演戏,大喊着“父皇!”哭丧着跑到老皇帝身边。 谢刚握着刀,阴沉着脸走到太子身后,一刀砍了太子,鲜血溅了林筱荷一身,突然大喊,“有刺客,先皇驾崩!太子薨!” 老皇帝翻了个身,林筱荷一惊,心想不好。谢刚已经抡起大刀。赵柔和谢刚刚好走进来,赵柔冲到谢刚面前跪下,求谢刚饶了她哥哥皇帝一命,谢玉却察觉出谢刚眼神不对,准备拉着赵柔逃命。 “赵家人死!”谢刚又是一刀,连自己的妻女都没放过。 赵启明很快领兵进来,谢刚将刀直接插在老皇帝身上,刀起刀落,又补上几刀,最后将带血的刀塞进林筱荷手中,“来人啊,冥王妃弑君!旻王造反!” 场面极其混乱。 过了一会儿,谢刚迟迟没有见到自己的人进来,直到赵启明已经占了先机,他眼尖,看出赵启明眼里装着林筱荷,抓起已经心如死灰的林筱荷,用那把带血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这时候小红闯了进来,她哭得很悲伤。赵启明按照约定救出了小红,但没想到小红直接跟到了宫里。 小红手中拿着一个吊坠,吊坠的尽头是一个箭头,这是谢刚当年对林红的海誓山盟。小红颤巍巍地拿着吊坠,泣不成声。 “阿刚,住手,住手啊!她是你的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红姨,快走啊,别管我了!谢刚疯了,他连赵柔和谢玉都杀了!”林筱荷悲痛欲绝。 林红却一步步走近,一步步诉说着当年的往事,是如何阴差阳错,是如何抱憾终身…… “爹,回头吧!”门口又进来一个年轻人,他是谢刚多年游历在外的长子周怀,他见地上躺着后娘和妹妹的尸体,眼泪止不住就出来了,“啊,爹,你杀了后娘和妹妹!不管她们是不是赵家人,但始终都是我们的亲人啊!” 谢刚却大笑起来,眼角流出一滴眼泪,戏谑地看着林红,眼神里还有深情,却更多的是陌生,“红儿,原来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直在我身边,而我却不知道……一切都晚了!” “阿刚,放了筱荷吧,她是我们的女儿呀!我来陪你好不好!” 林筱荷听着林红说着,心口就像十八年来的每一天都被刀扎了一样,因为难过,已经没有了力气,“住口,你不是我娘!我也不是你女儿!” 第100章 林筱荷的故事(四) 林筱荷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从小听到大的故事,最终告诉她的结局,她最后的身世真的是一个公主。但这真相她宁可永远不知道。 林红害怕看林筱荷的眼睛,那双眼睛之中充满了怨恨,像刀子扎在她的心上。于是她跪了下来,会在谢刚面前,“阿刚,你的三公主林红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求你放过筱荷,好不好?” 林筱荷咬了谢刚的手,谢刚没有反应过来,林筱荷跑了出去,跪在林红面前,“你别跪他,他不值得你这样!在他的计划里,早就没有我们了!” 心思被说穿,谢刚有些恼羞成怒,他抡起刀朝林筱荷与林红砍去。 赵启明见状一剑飞来,林红挡在了谢刚身前,挡下了这一剑。 谢刚震惊了,林红只说了一句,“这些年都还给你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了,阿刚!”说着笑着倒下,倒在林筱荷怀中。 林筱荷不知道怎么办,看着林红满身的鲜血,只觉得天崩地裂、天昏地暗。周怀推开谢刚,跪在林红身边。 林红颤颤巍巍地握住周怀的手,“筱荷,阿怀就是你大哥,阿怀回来了,娘不在了,要好好照顾妹妹,这些年辛苦你了……”林红用尽力气微笑,手抚摸着两个孩子。 独在异乡殁,若为慈母闻。青春成大夜,新雨坏孤坟。万般不舍,终将落幕,直到力气用尽,林红也是笑着离开的。 旻王平定天下,登基称帝。 谢刚因为谋逆之罪,秋后处斩。 三月后,新帝力排众议,废除林筱荷的奴籍,并封林筱荷为皇后,一时之间成为举国上下最大的新闻。 皇后的册封大典,举国同庆。林筱荷却并不开心。 夜晚,赵启明来到林筱荷的宫殿之中,林筱荷站在窗户前,根本不在乎赵启明是否到来,她头也没回,心灰意懒,“陛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我?” 这句话赵启明显然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他恼羞成怒,抓着林筱荷的脖子,让她面对着自己,“朕若是不放呢?” 林筱荷一句话没说,任眼泪从眼角落下。 赵启明见她这样,将林筱荷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你别这样,你知道,朕最怕你这样伤心难过!” “陛下,天下美人多的是,你纳几房美人,放我自由吧?”林筱荷淡淡地说。 “你为什么老是想着离开朕!朕的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朕只有你了!” “可是,我想自由了。” “你觉得朕困住你了吗?”赵启明大声问,“那件事情,你是不是始终放不下!” 林筱荷知道赵启明指的是什么,虽然不是赵启明的错,但终究成为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 “我爹娘皆死于你之手,若不是我提早让我大哥快逃,你是不是也不会放过他!我全家都散于你之手,你说我该怎么原谅!我该原谅谁!我终究只能痛恨我自己!”林筱荷歇斯底里地哭起来。 赵启明一把抱起林筱荷朝床大步走去,“既然你大哥现在叫周怀,那么谢怀已死,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谢怀了,你的大哥已经死了!你只能留在朕的身边!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朕!” 林筱荷不想搭理赵启明,但赵启明吹熄了蜡烛,拉下了床帘,将林筱荷强搂在怀中…… 尽管赵启明用了各种办法像讨林筱荷欢心,甚至罢朝陪在她身边,林筱荷依然整日一副爱搭不理,没精打采的样子,为了逗林筱荷开心,赵启明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林筱荷因此被称为妖后,遭到世人唾骂。 “陛下,你实在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林筱荷干脆懒于梳妆,整日蓬头垢面的。 一年后,赵启明也倦怠了,为了气林筱荷,纳了几房妃子,整日在她面前寻欢作乐。 林筱荷知道自己对赵启明的心意,终也藏不住了,最后气血攻心,郁郁寡欢,命不久矣。 赵启明闻讯,赶走了宫里所有妃子,他懊悔又自责地走到林筱荷床边。 林筱荷却是笑着,这些年来,他从未见过林筱荷笑得这样舒朗和开心。 林筱荷轻轻摸着赵启明的手,“初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叫你的旻王殿下,今日也这般唤你好不好?” 赵启明泣不成声,点点头。 林筱荷轻轻摸着赵启明的头,“他们现在都叫我妖后,说我祸国殃民,红颜祸水……你原谅他们,振作起来,做个好皇帝,好不好?” 赵启明咬着牙齿,一脸要杀人的样子,林筱荷用力支撑起身体,抱着赵启明,“我不怪他们,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赵启明点点头。 “宫里那些姑娘们,我知道你是为了气我,才留下她们的,我是真的很生气了。但是,我希望我走后,你好好待她们,如果她们不愿,你放她们自由,好不好?” “筱荷,你别生气了,朕从来没有碰过她们……你好起来,朕马上放她们出宫!” 林筱荷微微一笑,对赵启明说,“你现在是皇帝了,是天下百姓的皇帝了,别忘了你当初为了当皇帝的初衷,别再为了任何人任性了。” 赵启明愣住了,原来他说的每一句话,林筱荷都记得。林筱荷虚弱地靠在赵启明的肩头,她知道自己没有几口气可活了。 “陛下,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你别难过。好好生活,好好吃饭,做个让百姓爱戴的好皇帝……” “筱荷,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你要快点好起来啊!”赵启明心知肚明,林筱荷的身子已经发凉,手也微微发抖,她在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爱他,她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就像看见了初次见面时那轮以为会见一辈子的明月。 “只是我们之间错过太多,误会太深了,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林筱荷在赵启明的额头深深一吻,“如果我们的命运注定是这样,那么如果有来世,我宁愿再也不见了吧!” 林筱荷从赵启明眼中看到了最后一轮明月,最终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从此赵国在新帝的治理下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开启了盛世。 赵启明将林筱荷的故事亲自记录下来,流传至今。 第101章 沧九冥 花晚晴好像不知道在哪里活过好几辈子,脑子一团浆糊,只觉得眼睛湿湿的,甚至有点肿痛,当她还是那个年轻有为的丐帮帮主的时候,老爹就教导过她:男儿有泪不轻弹! 花晚晴总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楚今朝还在无底洞中下落,这次下落的方向似乎变得不一样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摇摇晃晃站在斩断阁的大堂。 萧定正惊魂甫定地看着他们,两人湿漉漉的一身,像是淋了一场暴风雨。 花晚晴晃着晕的厉害的脑袋,扶住楚今朝,明知故问地喊出一句,“这是在哪儿?”她还没有从林筱荷的故事的那种代入感中走出来。 “花晚晴,你,这是,哭了?”萧定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一直潇潇洒洒的女侠。 “笑话!我怎么会哭,真的是好奇害死我!刚刚掉进那玩意当中,在一个叫林筱荷的苦命女子的人生里走了一遭!”花晚晴手指着斩断阁的屋顶,“本来我都已经帮她逆天改命了,所有人都活着,极大欢喜啊,没想到那什么破无底洞非得重新重来一遭,浇了我们一身忘川水,又非得把我们困在别人的人生中,非得看别人悲剧地做出各种不得已的行为举止!” 花晚晴上气不接下气,气得够呛,“老子这辈子都没有磕过这么多头,从没这么憋屈过,这一下子把这辈子和下辈子的都补上了!” 萧定差点被笑死,他可不敢去招惹花晚晴,于是看着在一旁沉默不已的楚今朝,“诶,今朝,你怎么样,还好吗?” “行了,萧定,叫人出来吧!”楚今朝果然还是楚今朝,一盆冷言冷语下来,直接言归正传。 萧定强忍住笑,对着阁楼大喊,“老大,人我带来了,现在玩也玩够了,请现身一见!” 没人回应,只剩回音,有些尴尬,萧定只好再喊了几声。 直到萧定喊得差不多要唱出来的时候,一阵飓风拂面,吹得萧定猝不及防。萧定吐出吹进嘴里的头发,睁开眼睛时,斩断楼高阁之上已经站了一个面容瘦削的英俊男子。 瘦骨嶙峋,有棱有角,双唇紧闭,冷峻又刚毅,不过又多了几分阴沉和狠厉。 “萧定,别喊了,再喊这斩断阁都塌了,到时候忘川水倒下来,恐怕会把诸位浇成傻子!”来者头顶带着冥帝身份象征的黑色珊瑚王冠,穿着一身华贵的黑衣,以上绣满了灰色的花饰,这些花饰发着光,犹如千百万条纵横交错的忘川之水。 “沧九冥。”楚今朝双眼冒着红光,冷冷盯着冥帝。 “哦。”沧九冥也注意到楚今朝,但很快被花晚晴转移了注意力。 花晚晴察觉出楚今朝身上忽然红一阵,发觉不对劲,挡在楚今朝身前。右手托着下巴,臂肘又托在另一只胳膊上,装着样子,打量着沧九冥。其实沧九冥一出场,花晚晴就认出了他。 “诶呀,你就是冥帝啊?幸会幸会啊!” 沧九冥也认出了花晚晴,眼神之中竟然闪过一丝柔情,好像赵启明又见到林筱荷。 但沧九冥只是嘴角一笑,便很快把目光投向萧定,“黄金棺材带来了吗?” 楚今朝轻推花晚晴,站到花晚晴和萧定中间,眼睛之中泛着红光,身上一身也全红了,衣角无风自动,嘴角又露出邪魅的微笑,他不经意间动动手指,一顶巨大的黄金棺材便挑衅般砸了下来。 “老朋友,好久不见呀!”红衣楚今朝笑起来,那气势简直力压统领了冥界三万年的冥帝一头。 果然傲娇的人总是经不起挑衅的,沧九冥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有点赌气般地对下面的人说,“婆娑果乃本界圣物,有起死回生、逆天改命之能,一具黄金棺材怎么能打发本帝!” “沧九冥,你什么意思!”红衣楚今朝冷冷地盯着沧九冥。 “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本帝反悔了,你得拿别的东西来换!”沧九冥将目光移向花晚晴。 萧定瞪大了眼睛,原本他倒是不介意看一出好戏的,但是现在临近时间,黄金棺材可等不了了,“老大,别开玩笑了好吗?现在时间临近,即将降世,如果不赶快加固黄金棺材的封印,必将生灵涂炭!” 沧九冥指着花晚晴,“本帝看出来了,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本帝,而并非本帝有求于你们,本帝就要她!” 沧九冥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林筱荷已经死了几万年了,只要她不愿意,你复活不了她的!”红衣楚今朝看着沧九冥。 花晚晴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了,无底洞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轮回封印,是为了困住林筱荷的灵魂!沧九冥设置这个封印就是为林筱荷找合适的肉身,然后借着他人肉身滋养复活林筱荷。 没想到沧九冥的执念这么深,林筱荷临终前那番苦心也算是白费了。 “真的是醉了,你把林筱荷困了几万年!她临终那番苦心也算全部打了水漂了!”花晚晴摊了摊手臂。 “你终究不是她,她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动作!”沧九冥嫌弃地看着花晚晴,“但她既然选择了你,你就要留下!” 说着沧九冥不由分说,朝花晚晴扔出一道黑光。 就算是一般神,在这道黑光之下也定然招架不住,但花晚晴周身显现出一道蓝光,这道蓝光由她的心脉处浮现,一朵蓝色的茶花图腾,将黑光挡了回去。 沧九冥反而倒退一步,吐出一口血来,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咧嘴一笑,“魔神封印!久违了!”他的目光由花晚晴转向楚今朝。 楚今朝身上一半闪着红光,一半正常,一半邪魅,一半深沉,一只眼睛是红色的,另一只眼睛正常颜色。他好像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般,后退半步,嘴角渗出血来。 花晚晴随着沧九冥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如此这般异常的楚今朝,指着自己的心口问,“这是魔神封印!当初刺我一剑竟然是为了在我身上加上魔神封印?!” 第102章 两个封印 沧九冥突然哈哈大笑,从高阁上跳下来。 “看着你们这么不开心的样子,本帝突然就很开心。这魔神封印加在自己身上是无敌的存在,加在别人身上,是以命相护的意思啊!”沧九冥打量着花晚晴。 沧九冥轻轻一挥手,花晚晴背后就浮现一朵红色的山茶花,山茶花盛开,发出红色的荧光,这是花晚晴的神识。沧九冥竟然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让一个仙君的神识暴露无遗,如果要杀花晚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哦?原来是个小花仙,看上去也平平无奇的样子嘛……” 花晚晴皱起眉头,将沧九冥推离楚今朝远一点,“既然知道本君的身份,你就应该知道,神界不是你好惹的!赶紧公事公办!”花晚晴指了指黄金棺材。 沧九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楚今朝,朝黄金棺材走去,“好了好了,怕了你们了!” 沧九冥在黄金棺材旁边站定,手臂张开。时间刚好,黄金棺材缓缓打开,众人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之力翻涌而来。黄金棺材里面出现一声叹息之声,声音凄楚,又哀婉动人,是一个男子在唱歌,歌声如梦似醉,迷惑人心。 但在场所有人都不是普通人,这声音迷惑不了现在斩断阁大堂之中任何一个人,萧定气定神闲地看着沧九冥施法。 沧九冥似乎察觉到有人入阁,他一扭头,斩断阁的大门突然关上,“今日不见客!”任性之声,余音绕梁。 黄金棺材之中浮出一具红衣魂灵,就像隔了磨砂的琉璃杯,看不清楚样貌,只有随之而来扭曲拉伸的奇形怪状。 沧九冥手指并拢,手臂伸直,一手朝天,一手朝地,两臂分别朝相反方向画圈,伴随着手臂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黑色小闪电,形成一个巨复杂无比的图腾,沧九冥用力一挥,那图腾落到红衣魂灵身上,那歌声就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而且扭曲。 楚今朝突然大叫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身上一闪一闪。 花晚晴急忙扶住他,但楚今朝却看向沧九冥的方向,“等下,能不能把她送回去!” 沧九冥显然有些难以置信,三界强者沧九冥,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竟然还要理会一个普通凡人的要求。 “你疯啦,你可知有违天道下场会是什么样!你要害死我!”沧九冥气得嘴巴都怼起来了。 “求你!”就凭这两个字,沧九冥居然开心坏了,原本皱到一起的眉毛一下子舒展开了,这是唯一一次,也是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时刻了。 花晚晴和萧定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花晚晴已经在触动七星宝树的树叶了,魔神封印,是目前最炫的线索,有了,她的记忆停留在一本巨复杂无比的大书面前,这本大书不是一般大,而是有一整棵树那么大,这棵传说中和天地活了一样久的树——七星宝树,树神爷爷。 老树神每年都会给草木界和其他神界初生的孩子们讲课,其中一门就是历史课,说是讲历史课,其实就是让孩子们在他树干上乱爬,翻开一片一片树叶,查看年轮,这些年轮当中详细记载着创世以来的所有的历史事件。 魔神封印。创世之初,世间一片混沌,分为两界,还未清明,其中孕育着一个统一的生命体,被称为魔神或者。这也就是世间最强的力量。天地初开,分成两股力量。但两股力量总在召唤着彼此,上古元神为了封印这股可怕的力量,创造出魔神封印,可抵挡一切攻击。 就算看了,花晚晴也二丈摸不着头脑。等她回过神来,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漂浮在半空之中。 “送她回去!”楚今朝眼神无力地看着花晚晴。 原来楚今朝要送走的人竟然是她!原来典籍中记载的除了天清镜历劫归位,还有人间月门,竟然指的是月门之侧冥海之下的忘川! 花晚晴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牢牢困住,送往忘川之中!那股力量来自黄金棺材!黄金棺材之上,那具扭曲不堪的红衣魂灵已经消失不见,此刻一棵黄金树正从中生长出来,慢慢地黄金树上长出一颗金色的果实,婆娑果! 忘川之水就要浇下来,花晚晴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花晚晴现在飞快想着办法,能想到什么是什么,反正她现在不能回去。眼前飞过一个熟悉的影子,是林筱荷的灵魂在帮花晚晴抵挡忘川。 花木簪努力挣脱出束缚,花晚晴张开双手,周身飞出几条花瓣结成的锁链。 “蓬莱木!”花晚晴突然想到了,渡忘川的船夫的船只就是蓬莱木! 花晚晴闭上双眼,就好像回到月门门前,站在蓬莱木树下,一截蓬莱木已经在花晚晴手中,说时迟那时快,花晚晴将蓬莱木放在头顶,挡住了忘川之水,沉重的忘川水,将花晚晴冲回斩断阁。 “这下好了,辛苦白费了!”沧九冥脸色惨白,摘下婆娑果递给楚今朝,但又没有真的递给他,他苦笑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到时候还得回来找我!” “说的好像我很想见到你一样。”楚今朝同样脸色惨白,对沧九冥说完,生气地看向花晚晴:“你回来干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想回神界吗!刚刚差点就能回去了,差点害死我们,知道吗?” 花晚晴认真从袖子里掏出天书,“这是上头的意思,反正我还有点时间,完成任务,光明正大回去难道不好吗?非得搞得你死我死的样子!” 沧九冥却笑了,他拍拍楚今朝的肩膀,光明正大地取笑了楚今朝一次。 “拿来!”楚今朝伸手去讨要婆娑果。 沧九冥有几分不舍,最后把婆娑果放到了楚今朝手上。 看来在很久很久以前,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这些故事和林筱荷、赵启明、沧九冥、楚今朝都有什么联系呢?但至少目前看来,他们的关系匪浅。 “诶,沧九冥,我刚刚在忘川之上,好像看到了林筱荷,她出来了?”花晚晴试探性地问。 这个世界上除了两个人,花晚晴是第一个敢直呼他大名的人,反正都已经习惯了,沧九冥的泪水说滴下就滴下,眼角一滴泪飞向斩断阁的苍穹无底洞之中。 封印解除了,那深不可测的阁楼,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座普通的阁楼 花晚晴不信邪,又一次仔细盯着阁顶看去,轮回之境还在,只不过,这次不再困住任何人了。 第103章 魔尊姬霄 沧九冥始终盯着花晚晴,心中不甘,眼神之中竟闪过一丝杀意,他知道刚刚就差一点点,他就能够复活林筱荷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沧九冥在花晚晴身上看到了林筱荷的灵魂。 是花晚晴故意让沧九冥看到林筱荷的魂灵的,对于赵启明和林筱荷的故事,她实在不能说些什么,因为如果是她的话,这种事情是绝不会发生的。 “沧九冥,我要渡林筱荷去人间,你不会介意吧?她已经被你困了太久了,已经身心俱疲了,没多久就要魂飞魄散了。我代她再问你一次,你放过她好不好?”花晚晴认真地看着沧九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 “随你!”沧九冥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对了,沧九冥,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一下。在无底洞林筱荷的故事当中,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周怀的人,他跟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很像,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花仙,你关心的人还挺多嘛?你是为了这个叫周怀的人,放弃了楚今朝舍命为你打开的天门?”沧九冥冷漠地问,辞气之中还有一丝不屑。 花晚晴倒没有特别为了谁,只是觉得人间总有值得。“算是吧……” 气氛有些奇特,萧定见这个问题他就能回答,赶紧抢答,“呵呵,这个问题,我看,还是由我来回答好了。你在轮回之境中看到的,是真实存在过的人间镜像。这位叫周怀的人,很可能就是你在人间的那位朋友的转世。”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执念生魔。当初冥帝为了治理冥界,创建了斩断阁,斩断冤魂的执念。 执念未除的冤魂进入斩断阁无底洞,入轮回之境。轮回之境、忘川、人间存在某种链接关系。忘川是三界枢纽,可以通往人、神、魔三界。经过几世轮回,消除执念的亡灵再经由忘川渡往人间,由此往复,生生不息。 花晚晴好奇地看着萧定,“萧定,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究竟又是怎么回事?你叫沧九冥老大?难道你是冥界当差的?还有,你为什么跟楚今朝来月门?”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问题,花晚晴围着萧定走了一圈,最后在萧定面前站住,“你究竟是谁?” 萧定有些心虚,还想再挣扎一下,“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花晚晴死死盯着萧定,不依不饶,“你究竟是谁?” “别问了,他是沧九冥的判官,也是沧九冥的弟弟,沧九定。”楚今朝虚弱地看着萧定。“他去人间不过为了寻找黄金棺材,顺便抓我回来。” 楚今朝歇够了,走到前面,“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看了看萧定,“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萧定见瞒不住了,不如干脆承认,“不错,我是老大的弟弟,也叫沧九定,。名字是证明存在的一种枢纽。你们是我人间的朋友,还是叫我萧定就好了。我还告诉楚今朝,婆娑果能够治疗嘉文帝萧衍……” 花晚晴冷冷地看着萧定,“也是你让他在我的心口上刺是什么劳什子魔神封印的?” 萧定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 沧九冥总算不耐烦了,“你们还要在本帝的斩断阁待多久?这小花仙如此麻烦!楚今朝,你不如就直接告诉她,你的封印是怎样松动的?那个红衣魔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定要在她身上下魔神封印?本帝都快被烦死了!” “我不能说。”楚今朝冷静地看着花晚晴。 “行吧,你一开始阻止我进月门,紧接着不想让我渡忘川,是不是和这些事情有关?真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从头至尾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茶花,还是说,难道我有什么非凡的奇遇?”花晚晴眼前一亮,“比如,我是元始天尊之类的转世?” 萧定直接被逗乐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连沧九冥紧绷的脸也一脸无辜地看着花晚晴。 沧九冥学着萧定的样子耸耸肩,“这本帝就无从得知了。不过本帝执掌六道轮回,知前生今世,可以确定的是,你绝不是元始天尊转世。” 花晚晴有些失望,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她也学着萧定和沧九冥的样子耸耸肩,“好吧,反正也无所谓呀!我向来随心随意,是谁都不重要……” 花晚晴站到楚今朝面前,笑着说,“我只不过想帮你而已啊!”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之感。 一阵鬼魅般的笑声响彻斩断阁大堂,“他不能说,本尊来告诉你好了!” 听到这个声音,花晚晴感到背后一阵拔凉之感,她怕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害怕自己转身看到的那张脸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 紧接着是黄金棺材碎裂的声音,就像孵蛋一样,什么东西从黄金棺材里面钻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的声音。 花晚晴不敢转身,只是杵在原地。 沧九冥、楚今朝、萧定三人遇见了强敌,原本也没指望花晚晴能够这点微薄的灵力帮上什么忙,也顾不得去喊花晚晴了。 一时之间蓝的、黑的、紫的、深红的四种光芒劈头盖脸闪烁在斩断楼之中,那号称以三界最坚硬的玄铁木制成的斩断楼,竟然被划出破口,各种光芒好似兵戈相向,发出如雷鸣,如刀剑交戈般清脆的响声。 但花晚晴早已决定好了不再逃避,她心头一紧,张开双手,张开手掌,花木簪在她手心转动,无数花瓣从她的手心飞出,她转身首先睁开一只眼,发现黄金棺材中醒来的的确是一个极美的男子,但这个男子不是她想的那个。 花晚晴放心了下来,艰难地跑到楚今朝身边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魔尊姬霄!” 魔尊姬霄以绝对碾压式的威力睥睨被他的脚掌压着的四个人,就像看着蝼蚁一般。魔尊姬霄穿着深红色的衣服,衣服直拖到地上,银白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垂到地面上。他长着一副极美的脸,肌肤雪白晶莹,即使是最美的女子也没有这般好看的模样,眼睫毛长长的,下面那双妩媚众神的眼睛,以及那张似笑非笑的血红的薄唇。 “那你身上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第104章 魔神暮往(一)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花晚晴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真的比蝼蚁还不如,此刻竟然心生沮丧。 但她可是花晚晴,即使身处逆境,仍然相信可以逆袭的传奇人物! “楚今朝,你身上那个魔尊是怎么回事?” 楚今朝不明白花晚晴这个时候为什么还问这个问题,见她不问到答案决不罢休的样子,他只好回答,但回答地很平淡,好像习惯了自己身上长了个无可救药的毒瘤似的,“我身上那个疯子,是魔神。” “那你快让他出来啊!”花晚晴目光一闪,好像看到了希望。“我原本以为他是魔尊,没想到真正的魔尊睡了这么久,变得这么强!”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这傻子非要借黄金棺材之力送你回去,殊不知这忘川之门已经关了多久了?本帝都不记得了,那忘川之门封印的可是元神之力!就凭我们现在这点微薄的力量,想跟创世之力的元神之力抗衡,真的是以卵击石!结果现在好了,把魔尊放出来了!都得玩完!” 沧九冥不愧是几人之中最强的存在,他浑身散发着雷霆之力,笼罩在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闪电之中,徒手劈向姬霄,姬霄退了一步。 萧定身上发着紫电,又是一掌劈过去,姬霄又退了半步,然后彻底发癫了。 沧九冥深知自己和萧定都不是姬霄的对手,于是扭头看向楚今朝,“现在只能靠你了,叫他出来吧!” 谁知楚今朝竟然说:“不行!沧九冥,不能放出魔神!魔神封印是唯一能够克制他的力量,一旦将他放出,他会杀了花晚晴的!” 花晚晴手握茶花剑,毫不犹豫,将茶花剑插向心口之上,一口鲜血吐出,“是不是这样,他就能出来帮我们了?” 花晚晴朝楚今朝走近,忍受着锥心之痛,看着楚今朝身上若隐若现闪烁着的红光,直接将茶花剑刺穿了过去,花晚晴心口的红色茶花图案直接变成蓝色,震碎茶花剑,茶花剑化为泡沫,飞成无数鲜花碎片。 原来每次花晚晴靠近楚今朝,不光是她心头难受,楚今朝每朝她走一步,仿佛就像心上滴血! 一阵红衣翩翩,红衣楚今朝那张邪魅的笑脸便出现了,两额前端两缕长发垂下,眼中闪着红光,红衣楚今朝伸了个懒腰,“哎呀,还以为又要睡个百年了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我了呀!” 红衣楚今朝凑近花晚晴,用手抹掉花晚晴嘴角的血迹。 花晚晴扭过头,盯着红衣楚今朝红色的眼睛,擦干净了嘴角的血,“那边有个叫姬霄的魔尊,他要杀你!” 红衣楚今朝的眼睛之中闪过红光,看着花晚晴坚定的眼神,闪过一丝光明,然后又看了看花晚晴胸口沾满血迹的茶花图腾,他嘴角始终上扬,却多了一丝凶狠,神态自若地朝姬霄走去。 那姬霄似乎认出了红衣楚今朝,但看上去有点老眼昏花地擦亮眼睛,过了一会声音竟然带点卡顿地说,“红衣,天眼,剑眉,星目,你,你是魔神,暮往!” 仅仅是认出了魔神,就让魔尊姬霄吓得退了一步,刚刚姬霄可是合力一打四都不落下风,甚至把众人都逼到绝境啊! 魔神暮往,这个名字居然在七星宝树当中都没有任何记载,花晚晴不明白,不就是刷红版的楚今朝嘛,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魔神暮往走到姬霄面前的时候,已经变得跟姬霄一般大,或者说,还要高出半个头,暮往眼神之中满是厌倦,好像对这世界已经看遍了,重复一日又一日的无聊与乏味,此刻集中到这张冷漠的脸上。 魔尊自知即使现在乖乖退回黄金棺材之中,以暮往赶尽杀绝的手段也绝不会放过他,但他又不敢做出任何决定,竟然低三下四地说道:“神尊,你不能杀我,你忘了一旦打开封印就会有什么后果了?” 暮往冷哼了一声,皱起眉头,“姬霄老魔,你是在威胁本尊吗?” 暮往的语气简直绝了。姬霄的腿竟然抖了一抖。 萧定呆了,眼神之中满是崇拜之情,看着传说中的魔神,今日居然连名字都知道,他看向兄长沧九冥,却见沧九冥眉头紧锁,十分纳闷,“老大,认识楚今朝这么久,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厉害……你怎么看着上去比刚刚还要愁眉不展!” 沧九冥握紧了拳头,盯着暮往不敢出一口气,犹豫了很久,才小声对花晚晴说道,“是我错了,马上应该头疼了。”这话也是说给萧定听的。 沧九冥鼓起勇气朝着暮往的方向喊了一句,“魔神暮往,请你停下!” 沧九冥的声音原本传不到暮往的耳朵里,对于高高在上的魔神来说,蝼蚁之声何足挂齿,但暮往竟然听到了,他眼神闪过血光,好像完全不认得沧九冥了,“哦,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就在暮往说完这句话的当下,他一掌朝姬霄打去,姬霄当然要反抗,但被打在了斩断阁之上,修建斩断阁用的是玄铁木,这玄铁木无坚不摧,天界战神的战袍用的就是这种材质,此刻却生生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暮往,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姬霄从斩断阁的窟窿中钻出来。 “沧九冥小儿,你不想冥界自此消亡吧!跟我一起阻止他,我答应你,自封黄金棺材一千年,一千年之中,我保证待在魔族,不踏入冥界半步。”姬霄竟然转头向沧九冥求救,刚刚他还将沧九冥打得吐血,现在这副狼狈且弱小的样子,看了居然有一种风水轮流转,不过转到别人头上去了的悲惨感觉。 沧九冥根本没有想得起来嘲笑姬霄一番,他推开萧定和花晚晴,“你们快走!希望能拖个一时三刻!” 沧九冥最后看了花晚晴一眼,这一眼其实是看向林筱荷,“带她去人间!” 沧九冥估计是把九万年来毕生所学全部用上了,做了一系列极其复杂,让人一点也看不懂的手势,手脚都并用上了,周围开始出现一些鬼影,这些黑乎乎的鬼影之中,闪着黑色的闪电,一串接着一串。恶鬼往生阵,是沧九冥现在能拿得出来的最强大的阵法了。 第105章 魔神暮往(二) 恶鬼往生阵,冥界为之风云色变,忘川之上竟然下起黑雨,打在忘川之上发出开水遇到冷水般炸裂的“呲呲”声,鬼哭狼嚎,撼动乾坤。 斩断阁被关上的门突然大开,斩断阁的阁顶上,那深不可测的无底洞,此刻竟然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那阵仗堪称惊天地泣鬼神! “老大,你要做什么!”萧定想要阻止沧九冥,却被弹飞。 “是往生咒,往生阵,他竟然要祭阵,沧九冥,老魔敬你是条汉子!”魔尊姬霄走到一旁,“本尊来帮你一把!” 如果刚刚沧九冥拿出这阵仗,估计也能与姬霄一战,但是往生阵成,以冥界为祭,万鬼同泣,三界为之撼动,沧九冥也必定魂飞魄散! 到底是什么样威胁,能够让沧九冥如此以命相搏! “找死!”暮往只是冷冷地挥了挥袖子,挡在前面的姬霄挡无可挡再次被打飞,砸在黄金棺材上,变成一堆黑色的砂砾,然后消失在往生阵的狂风暴雨之中。 那双红光的眼睛很快转向沧九冥,暮往刚刚明明可以一袖子打飞两人,可他偏偏慢悠悠地准备一个个解决,恐怕是对这人间感到烦透了。暮往可笑地看着沧九冥在他的压力之下,手舞足蹈的样子,眼神之中的凶光更甚,对着沧九冥伸出食指,一道血光冲破黑电浓雾,直向沧九冥飞去。 花晚晴感到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挣扎的魂力,是林筱荷,她不顾一切冲出花晚晴为她形成的花海,这个花海能稳定她的魂灵。 林筱荷飞到沧九冥的阵法当中,挡在沧九冥身前,挡住了暮往的杀力。 沧九冥眼见自己护了数万年的这缕光,一点点消散在自己眼前,心如刀绞。眼中滴出血泪,头发变成苍白,忘川之下,从未下过雪,此刻白雪铺天盖地而下。林筱荷慢慢朝沧九冥飞过去,在他额间一吻。 空灵的声音回响,是林筱荷的声音,“尊上,筱荷先走一步了,冥界,我帮你护住!” 一阵巨大的气场,卷起千堆雪,形成无数冰刃朝暮往飞去,暮往竟往后倒退一步,挥动袖子去挡却无法躲闪,脸上被划出一道口子。 在暮往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冰阵,化成无数镜像。 “尊上,今天,我把对你数万年的思念,把你对我数万年的执念,以及用在我身上这数万年的力量,还给你!” 林筱荷的声音消失在冥界上方,原本热热闹闹的冥界集市一片狼藉,各种各样的行人化为魂体朝斩断阁飞去,忘川之上更是引出无数白色的幽灵,一白一黑交相辉映,将暮往困在冰阵之中。 “不,不!”沧九冥满头银发随风而舞,嗓子沙哑,满眼是血,身上的玄衣也顿时变成了白色,灰色的绣花条纹变成黑色。 “就凭这,也想困住本尊,不自量力!”暮往抡起袖子,甩了几袖子,冰阵开始出现裂痕。 在暮往绝对的力量下,万物都化为灰飞,斩断阁也变得满目疮痍,但于此同时一股寒风却在无形之中化解了杀戮之力。 花晚晴顶着寒风,眼睛都睁不开,身边万物犹如冰晶雪花,化成晶莹剔透的细沙,这细沙如风,虽然强劲却不伤人,花晚晴问站在一旁用力抵抗的萧定说,“这是什么力量!好强啊!” “是,是嫂嫂对老大的思念之情!”萧定悲伤地说,“这下老大要心痛死了,嫂嫂再也回不来了,世间再无林筱荷!” 花晚晴听到林筱荷灰飞烟灭,也很伤心,她虽然曾经心底里对林筱荷太过于温柔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着急,但也敬佩这个刚毅的女子。 看着冰晶细沙随风而逝,花晚晴实在忍不了了,她再也不管暮往的力量打在身上的疼痛,特别是锥心之痛,从身体里抽出一根仙骨,重铸了花木簪。 花晚晴手握花木簪,另一只手往前用力,甩出两条花藤,无数红色的花瓣从握着花木簪的手掌心中飞出,扭打在一起,形成无数条锁链,锁链拉住快要坍塌的斩断阁,飞花将飞雪定格。 花晚晴周身无数花瓣飞出,形成螺旋状的花带,将一缕晶莹细沙留住,这是林筱荷最后一缕魂魄。 突然沧九冥像发了疯似地朝暮往撞去,却被困住那缕晶莹细沙的花球挡住。 花晚晴走到沧九冥前面,目光坚定,只问了一句,“沧九冥,如果你撞上去,不仅你会死……楚今朝,也会死吧?” 沧九冥的声音已经沙哑,“是又怎么样!他现在是暮往,魔神暮往,在他的岁月里,楚今朝不过是沧海一粟,根本不值一提,他连自己都记不住,更不会记得我们,也不会念你的情!你让开,他杀了林筱荷,就算毁灭三界,我也要让他偿命!” “如果我非要救他呢!”花晚晴将花木簪放在眼前,割破手掌,花晚晴用鲜血淋漓的手握住花木簪,吃力地划过,一把闪着红光的茶花剑被花晚晴从心口拉了出来,她吃力地挥动茶花剑经,一阵花香将沧九冥和萧定护在花墙之后,那朵花圈停在沧九冥面前,散落后开出一朵雪花。 “接住啊,那是林筱荷最后一缕残魂了!你可要护好了!”花晚晴瞪着沧九冥。 斩断阁苍穹顶上,支离破碎的忘川被花晚晴用花链死死吊住,流动的花链像是生生不息的泉水在滑动,形成一张巨大的琴弦,在飓风的吹动下,发出叮叮的曲子,看上去极其壮观。 在红光的照射下,花晚晴手中那把茶花剑显得无比巨大,通体发出如同月光般的晶莹剔透,竟然合着忘川花链的声音,发出回响。 沧九冥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的这片雪花,雪花被护在一层淡红色的水雾当中。沧九冥看着花晚晴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表达自己的震撼,“你竟然……学会了魔神封印!” 花晚晴嘴角得意地一笑,她向来这般自信,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疯魔,“就在刚刚,你弄那个什么往生阵的时候。” 花晚晴拔出仙骨直接晋神的这种做法,古往今来仅此一个。 “你真的也是疯了,这样你会死的。”沧九冥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苍白无力了。 “彼此彼此!” 第106章 七星树神 花晚晴抹干净嘴角的血迹,茶花剑在眼前画出一幅极其复杂的图案,花晚晴伴随着图案的光芒朝楚今朝飞去。 就在冰阵即将挤压暮往之时,茶花剑打破无数镜像,图腾飞落在暮往身上,花晚晴的剑指着暮往,暮往掐着花晚晴的脖子,眼神之中竟然闪过一丝迷惘。 茶花剑并没有刺穿暮往,而是形成一条血链包围了暮往。 花晚晴盯着暮往,吃力地喊着,“楚今朝,快醒醒啊!” 在一旁的萧定看不懂发生了什么,使劲拽着沧九冥的衣服,沧九冥嫌弃地看着弟弟,但还是解释道,“是魔神封印,魔神终究杀不了花晚晴,这才是楚今朝的用意吧!但他终究没有想到,花晚晴为了靠近他,也要付出生命……” 沧九冥叹了一口气,已经累瘫了,直接坐在地上,连带着紧张地抓着他的萧定也被一把抓着摔倒在地上。 冥界除了风声,就剩下忘川之上千万条淡红色花链发出清脆动人的琴声,那叮叮的声音,像是有治愈能力一般,抚慰忘川之上鬼哭狼嚎的恶鬼冤魂,沸腾的忘川也逐渐安静下来。 “这又是什么?”萧定彻底把不懂就问的习惯贯彻始终。 沧九冥无语了,但还是回答弟弟这个问题,“不知道,活这么久,从未见过,是花晚晴胡乱发明的吧。” “楚今朝,这是天外之音,你还记得冷泉吗?记得那夜的星空吗?”花晚晴握住暮往的手,突然笑了,“我知道你杀不了我,因为我死了,你也会死!” 谁知暮往一改嚣张的言辞,此刻竟无力地说出三个字,竟然连任何语气都没有,“你疯了。” “天哪,魔神暮往居然认得花晚晴!”沧九冥吃惊极了,顶着沙哑的喉咙发出这样的感叹词,有点好笑,他差点站起来,但又害怕伤了林筱荷的最后一缕残魂,只好将这个淡红色的水雾球挡在臂弯里,仿佛生怕等下花晚晴或暮往任何一个放大招,把这最后的希望震碎似的。 花晚晴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她直接将暮往的手扒拉开,盯着暮往的眼睛,“彼此彼此!” 看着花晚晴心口那破碎的魔神封印被修复,听着耳边传来叮叮的天外之音,暮往竟然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他以为能困我多久呢?要不是你,我根本想不起他,他那么弱,怎么配做我!” 暮往几张开血盆大口,根本没有吓到花晚晴,花晚晴镇定自若地站着。 暮往盯着花晚晴盯着他看的那双眼睛,“你伤了仙骨,活不了一年了,到时候封印就没了!什么都困不住我了!而且在这之前,我会彻底控制他,让他彻底变成我,你见不到他了,哈哈哈哈!” “如果这样呢!”花晚晴一掌打在暮往身上,那血链的血顺着花晚晴的手进入暮往的心口,然后学着暮往的口气,恶狠狠地对他说:“我说了我要救他,就凭你也配阻拦!” 暮往的表情十分痛苦,“你真的比我还疯,竟然抽干灵脉,你知不知道这样你将永世沦为不人不鬼不妖不仙不神不魔之物!” “停手!”暮往的眼神之中露出一丝清明之光,是楚今朝。 花晚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法术新鲜出炉,我还没来得及起名字,甚至不知道怎么样撤回,反正无所谓了,我花晚晴做事向来随心随意,随遇而安!谁叫我是丐帮帮主花晚晴呢!我曾经答应过,那群叫花子们的天可不能塌了……” “傻透了!”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一个重如洪钟的声音,空中降落无数绿叶,是七星宝树的叶子,那道绿光划破苍穹,花链解开了,花晚晴松了一口气,贴在楚今朝身上的手松下来。 楚今朝直接被那风甩出去,打在斩断阁的断壁残垣之上,仅有的一道墙都塌了。 这下可以彻底看清楚周围都围绕在一片青色和蓝白色的星海之中,冥界的破碎忘川也在这股力量之下慢慢修复。 一道绿光落下,伴随着一道蓝白色的光。 老树神的七星拐杖用力敲在漆黑的斩断阁大理石地板上,直接裂开成无数细小的裂缝。 天清老人拿着天清镜站在老树神身边,笑眯眯地摸着胡子。“老树,别吓着孩子们嘛!” “哼!要是再晚来一步,三界就被他们毁了!你还好意思笑得出来!” “树,树神爷爷,你来得也真是时候,既然知道三界都要毁了,还不快点来救我……”花晚晴心虚地说。 “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回事?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天清老头都急疯了!不是让你拿到花木簪就回来吗!”老树神明明在骂花晚晴,眼睛却死死盯着被他踹出去的楚今朝。 天清老人又是近视眼又是老花眼,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只好透过天清镜查看了一下,“哎呀,是的呀,这下损失可大喽,这群娃娃还真的把天捅了个窟窿出来!本事不小呀!” “老头,你还在夸他们吗!你知不知道他们闯出多大的祸!” “树神爷爷,对不起!我联系不上你,所以自作主张了……” 花晚晴以为老树神又要打她毛栗子了,习惯性地将脑袋伸了出去,“轻点啊,我失血过多,怕等下晕过去,就不好跟您解释了……” 老树神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用七星拐杖探查了七星宝树的树叶,皱起了眉头,“天界这群傻子,区区战神,哪里值得让我草木界的花仙出手!” “什么意思啊?”天清老人眯着眼睛问,他透过天清镜看了看,“哦,他们屏蔽了小茶花的识海。难怪哦,我怎么看都看不到小茶花的影子了!” “他们封了天清镜。”老树神冷淡地说,然后微微转身,看了看沧九冥,算是行过见面礼了,“冥帝,这笔账,你可以记在天界头上,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小茶花,我们走!”老树神对花晚晴说。 “等一下!”从断壁残垣的碎石当中,楚今朝站了起来,他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她现在不能跟你回去!” 天清老人盯着楚今朝,觉得奇怪。 老树神不管天清老人这副奇怪的样子,只是问冷淡地道,“为什么呀!” 第107章 渡人间(一) 萧定扶着沧九冥站起来,沧九冥恭敬地站到老树神面前,“多谢树神和多谢天清前辈相助冥界!” 天清老人本就谦虚,从来没有什么架子,说话也向来客观公正,“三界本就守望相助,你也不必谢我们!何况冥帝为护忘川提出轮回之境这样的创意,使得冥界守护忘川,为三界抵挡了多少冤魂恶鬼,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现在冥界被毁成这样,我觉得甚是可惜!年轻人,你辛苦了。” 天清老人的手搭在沧九冥的肩膀上,流出一道星河,沧九冥感觉一阵清流流过身体。 沧九冥还想让天清老人帮帮林筱荷,天清老人看出了他的心思,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迈着潇洒的步伐走开了,“妄改命数的事,不能做!” 老树神不管其他人在说什么,他死死盯着楚今朝,又问了一句,“小茶花为什么会去?” 老树神在天清镜迟缓播放的影像当中看到了楚今朝是在救花晚晴,第一次是阻止花晚晴进月门,第二次是不想她入忘川,第三次是妄想通过忘川之力冒险将花晚晴送回神界,就冲这三点,老树神没有杀楚今朝。 “她的仙骨已毁……” 楚今朝还没有说完。 老树神拉起花晚晴的手探了探,脸色阴沉下来,杀人的心都有了。 “傻透了!五百年的修为全毁了!仙根也毁了!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渡人间。”楚今朝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只好说得言简意赅,“只有渡人间才能救她们,” 楚今朝说的“她们”,指的是花晚晴和林筱荷。 沧九冥眼前一亮,“何谓渡人间?” 天清老人不愧是专业的,他仔细打量着楚今朝,摸着花白的胡子问:“小伙子,不错呀!你是谁?居然知道渡人间?这可是我们元界的高阶古老魔法啊!就连老头我都还未参悟明白呢!” 楚今朝没有看天清老人,天清老人却忍不住好奇心,天清老人的双眼连着天清镜,也可以说,天清镜就是天清老人的双眼。天清老人用天清镜一看,吓了一跳,夸张地跳了起来,“天眼!他居然有天眼!” “天清老头,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的!三界万物有灵,有天眼的事物多了去了,区区天眼,有必要让你这个老元神惊讶成这个样子吗?就像没见过什么世面似的!”老树神毫不客气地对天清老人说。 谁知天清老人并没有生气。“我不知道,就是吓了一跳而已。” 天清老人眼神深邃地看着楚今朝,或许只是看着楚今朝背后某处看不到的远方,用极其深沉的语气说: “渡人间,续因果;了前尘,断今朝!” 老树神听到这也吃了一惊,看着楚今朝,“你究竟是谁?” 楚今朝咳了一声,才缓缓说道:“战神,今朝!”好像这个称呼他在这群人面前提起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似的。 果然,老树神露出鄙夷的神情,“据我所知,天界战神……没有名字?” “之前没有,今后有了。”楚今朝叹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我也以为自己只是楚今朝。自从今朝令现世,时不时总会记起一些奇怪的事。松枝山那次之前不久,记起了是天界战神的事。” 天界战神是天界至强的存在,但楚今朝看上去好像是个很丢人现眼的身份。 “老前辈,现在不是讨论我身份的时候,其实我是谁有什么要紧呢!”楚今朝加重了语气,又恢复他还是摄政王褚焕今那副权威的样子,震慑四方。 花晚晴觉得现在自己还是不宜说话,一说话,说不定又会被老树神赏赐毛栗子。 在这群人里面,萧定是倒数第二弱的存在,于是远远站着休息。 沧九冥又问了一句,“何谓渡人间!” 楚今朝就近找了块碎石块,在上面坐了下来,“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这就是渡人间。和冥界的轮回之境意思大差不差,只是这轮回我们要去人间渡过。” 沧九冥好像听明白了一些,“怎么渡人间?” “现在冥界已毁,三界之天被捅出这么大一个窟窿,就算是天界的金砖玉瓦恐怕也补不了了,因果已断,因此我们去要渡人间续因果。” 沧九冥来了精神,“怎么续因果?” “今朝令就是新的因果,我们要续上它的因果。”楚今朝从怀中拿出两个细长的玉佩,又拿出一个圆形的玉佩。 花晚晴认得这圆形的玉佩,就是老靖王执掌十万精锐部队的信物之一。 “前尘已乱,现在的人间恐怕已经不是我们来时的人间。这也是我不想让花晚晴进月门过冥海入忘川的原因。”楚今朝站起来,走到花晚晴面前,“因为她是今朝令的因果!” 楚今朝将三块玉佩拼合在一起,两块细长的玉佩中间空出一块圆形的凹陷,上面的花纹与圆形玉佩的花纹相反,两者刚好相合。 当三块玉佩合在一起的时候。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合在一起的三块玉佩悬浮在半空中,慢慢旋转,最后停在花晚晴面前,沾了花晚晴的血,三块玉佩竟然无缝合成一块。 “这就是今朝令!” 合成一块的今朝令上面有着繁密复杂的图腾,每个图腾就是一个故事。 “今朝令认主,现在花晚晴就是今朝令的主人。”楚今朝平淡地说。 沧九冥恍然大悟,“加上花晚晴身上的魔神封印,即使魔神暮往再度现世,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花晚晴定定地看着手中的今朝令,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是我?” 楚今朝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用科学的语言形容,想了一会儿才说,“因为凡人褚焕今,也就是楚今朝,把心给了你。” 全场一阵死寂。原本在一旁看戏的萧定,此刻笑了两声,“说实在话,我没想过这话能从他口里说出来……我的意思,我作为凡人萧定时,认识的褚焕今,他似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花晚晴哑口无言,但她在再见楚今朝之后早就渐渐察觉到楚今朝的变化。 与在月门山崖上还是凡人楚今朝不同,此刻的楚今朝已经逐渐变成天界战神,正如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许多神仙一样,他的眼神之中只有冷漠。 第108章 渡人间(二) 花晚晴心底叹了一口气,或许见到楚今朝的冷漠,总归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吧。但也没办法。 “合着,我不小心就成了工具人?”花晚晴突然笑起来,竖起大拇指,“战神不愧是懂战略的天界战神,狠起来,居然连自己都利用。” 花晚晴掂了掂今朝令,然后认真地看着楚今朝,“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了,我刚刚试了试,没有让我天下无敌的那种感觉呀。” 或许是以前的楚今朝他会忍不住嘲笑一番,但如今的楚今朝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看着花晚晴,一本正经地解释,“如果今朝令能够一下子让人天下无敌,在对付姬霄的时候,我就拿出来了,何必让你冒险召唤出那个人。” “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花晚晴好奇地问。 “不知道,自我记起时,他就在了,随着记忆越深,他的力量越强。直到那日在王府见到你之后,他也出现了。”楚今朝慢慢解释。 “这么说,你本来是想用黄金棺材对付他?没想到我的存在让暮往力量变得这么强,才引发了今日的惨剧?”花晚晴有些尴尬。 “我觉得你开始有什么时候应该跟我说的,不必非得到最后才说。如果你当时解释了,我这么胆小怕死,估计也就不会来了。”花晚晴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全部记起来……”楚今朝幽幽地说。 楚今朝走到一边,看向冥界破碎的天空,“如果当时全部记起来了,人间恐怕早就毁了。人间可比不得其他三界,估计场面比现在还惨,而且是彻底没救的那种。” 老树神认真地听着,直到现在才说话,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老树听明白了,这或许终究也不全是你们的错。魔尊百年复苏一次,按例都是判官沧九定前往人间寻回黄金棺材,由冥帝加以封印。” 天清老人摸着手中的天清镜,好像听了一个很感兴趣的事情,“老头也听明白了,今年魔气比往常更甚一些,沧九定应该是在人间时察觉到了凡人楚今朝的特殊,后来借助黄金棺材由梦中回到冥界,跟冥帝汇报了这事,冥帝应该是猜到了,于是让沧九定把相关人员都带回去。” “但你们时间已经不多了。”老树神皱起了眉头,看了看自己布置在周围修复冥界的七星绿叶。 “准确来说,是更少。”楚今朝指了指花晚晴,“她的仙骨已毁,撑不了一年了,或许连九个月都不到。” “行吧,说来说去,就是我误打误撞,而且运气差了点。”虽然花晚晴根本不愿意想起那个总想占她便宜的魔神暮往,但他说的每句话此刻都萦绕在她的脑子里。 “或许也不是,暮往说他九万年前就见过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那个时候闯的祸,实在不要太惨啊!” 老树神听到花晚晴还能活九个月,一计毛栗子就赏给了她,“胡说什么呢?九万年前,你连种子都没形成,去哪里见他?” “哎呦,树神爷爷啊!你知道我一时死不了,又开始打我脑袋了!可我也只有九个月了呀!” “行了行了,别装了,九个月够了,你不一定会死了。况且我们草木界的神仙哪有那么娇贵,你去历练历练也好,要是到时候回不来,草木界也能清净清净了。” “要是渡人间没有完成,我们都得死。”楚今朝冷静的语气使得原本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环境,又变得沉重起来。 天清老人看老树神的脸色,马上笑了几声,对老树神说,“年轻人嘛,不会开玩笑,但说的也是实情嘛。你瞧瞧这天都变成什么样啦?如不是这些孩子们,恐怕三界早没啦,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嘛。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当然要认真对待,哪像你似的,整天疯疯癫癫,连小茶花被你带着都没个正形!” “行吧,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就说说这渡人间怎么个渡法,我也好知道日后怎么死的!”花晚晴揉着脑袋。 果然有花晚晴在的地方,是哪里都不会绝望。与其担心九个月以后的事情,倒不如多想想眼下能够把握的事情。 萧定突然笑了起来,满是佩服,“花晚晴,从没见过你这样有趣的人!除了老大和楚今朝,我还没有佩服过谁,从今天起,你是一个了!” 在一旁沉思了很久的沧九冥手心还捧着那缕淡红色水雾,只有他依然是严肃的,走到花晚晴面前,将林筱荷的残魂递过去,“这渡人间,顾名思义,其实跟人间历劫差不多,但是别人历劫,由今朝令去收集因果,虽然不知道今朝令具体怎么个收集法,既然它是因果,那么机缘到了就会有提示。” 花晚晴接过淡红色水雾,看着其中气息微弱的林筱荷残魂,“沧九冥,你不跟我们一块去了吗?” 沧九冥的功力用尽,现在就连眉毛都变成银白色,他忧伤地看了看忘川之上那个巨大的窟窿,“不去了。答应过她要守护这里的百姓,就不会食言!” 沧九冥又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花晚晴手中的水雾,忧伤地说,“林筱荷就拜托你们了,阿定跟你们去人间,他也有未了之因果!”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定问的不是关于他自己的因果的事情,而是在奇怪沧九冥说这番话的真实意图。 “你有个儿子尚在人间,把他带回来吧!”沧九冥没有明白萧定的问题其实在关心他。 “可他只是个凡人?”萧定心头一惊,想到萧至,只是有些疑惑。每年历劫的三界之人众多,他们或许会形成各种各样的关系,但是在历劫结束那天,这些记忆就会像淹入星辰大海般,自生自灭,说的就是看待这些淡漠过往的做法。 “我掐指一算,他并不平凡。无论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只不过,下届冥帝或许要交到他手上……” “哥,你这样说话,我实在不明白,你若不去,嫂嫂怎么办?” “我和她的因果或许早要就断了……放过她也好,或许正是她所愿……”沧九冥站在那窟窿下,突然化为一道耀眼的黑光,冲向忘川窟窿,阻止忘川之水涌入人间。 “冥帝这是以身补天!”天清老人激动地胡子都颤抖起来。 上次见这番壮观的景象,还是元界的上古元神一剑劈断忘川。 花晚晴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淡红色水雾中那缕残魂在不安地乱闯,一下子化为一道白光,追赶上沧九冥的黑光。 两束光,一白一黑,交相辉映,相互缠绕,竟然形成一道不分彼此的旋涡。 “渡口已开,人间可去!”天清老人感叹道。 第109章 乾坤镜 忘川窟窿被这一黑一白两束光挡住了,在这一白一黑的光芒的调和下,忘川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冥界的天也恢复了祥和。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老神树感叹道。 “乾坤镜!”萧定红着眼眶,“我哥居然还是牺牲了自己,多年前,他就预言过这一天,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楚今朝走到萧定身边安慰他,“好了,阿定,我们没有时间伤心了。沧九冥用生命缝合了忘川,是为了守护冥界。而且他很聪明,直接帮我们打开了乾坤界,我们通过乾坤镜就能直接到人间了。” “这会有什么不同吗?”花晚晴手臂交叉抱在胸前,盯着天上的乾坤镜。 “当然不同,就好比神仙历劫要通过天清镜一样,通过乾坤镜去到人间,能够帮你们迅速找到关键人物。你们自身的因果不会受到影响,这样渡人间胜算大了好几倍。”天清老人解释道。 “合着之前树神老前辈是在讽刺渡人间的难度之大,意思是花晚晴九个月已经活得够多了……”萧定后知后觉。 非常清楚老树神讨论的天清老人像个老顽童一般抿起嘴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对啊,你以为呢。这场劫难好久之前我就预感到了,老树也一直在想办法避免,但这一天终究来了,好在还有补救,比起天地覆灭,现在这样也算松了一口气了……” 在草木界的时候,花晚晴就时常吐槽,“呵呵,还好意思说呢,神界的四大主神干什么去了?” 看似清闲的老树神作为神界四大主神之二,实则是最关心天下兴亡的了。他负责四神界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更是有着三界之师的美名。虽然时常慵懒,但力量不可小觑,天清老人时常说,若不是老树神怠于修炼,主神之首恐怕非他莫属。 而对于元界的天清老人来说,元界那群元神从来不知道跑到哪片混沌虚空之中睡大觉去了,说好的轮流代理元界,现在也落到天清老人头上——元神们为了躲清闲,元界只找得到天清老人一个元神。 天清老人也只好勉为其难成为神界四大主神之三。 但主理三界之事的还是天界那群喜欢神仙,他们建立了一套极其森严复杂的规章制度,不仅想约束自己还想约束别人。作为目前最强的四大主神之首的天帝勤于修炼,卷出了三界新高度。 以及从不为外人道的妖神界,据说这里生活着一群温顺善良的妖族。妖族暴戾浊气过盛就沦为妖魔,反之就升为妖神,因此这里也是神界最为特殊的存在,因为特殊所以更加孤立于神界之外,终年守着苍穹岛,成为最为神秘的存在。 老树神望着天空乾坤镜之处,“小茶花,别吐槽了吧,跟你讲的课又白讲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三界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阴阳平衡,神的存在只是为了对抗魔,冥界之所以存在是为了进一步稳定二界对于人间的影响。” 老树神若有所思,“但若天道偶然失衡,发生今日这般的事情,恐怕以四大主神集合三界之力恐怕也没有办法。” 然后老树神又幽幽地说,“当年上古元神力量远胜于我们,也只不过以元界之力劈断忘川,造就九万年的和平而已。” 花晚晴最后得出精辟的结论:“也就是说,神也无法和自然灾害抗衡?” “不过,今朝令或许就是三界的新机遇。三界循环困顿已久,堵不如疏,这点战神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老树神思考了许久,现在竟然带有一种赞许的眼神看向楚今朝。 老树神对楚今朝的态度转变之中甚至带点欣赏。 楚今朝宠辱不惊,脸上依旧一片冷漠,眼神却变得深邃起来。 “我不知道我还能记起多少事情来,但的确是我下令让小茶花仙助我渡劫。” 花晚晴笑着看了看楚今朝,“行吧,看来这水还真是够深的啊,那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喽。” 在世界末日之时,这场如此淡定的交谈也是罕见的惊世骇俗的了。 花晚晴伸出手掌,花木簪在掌心转动,很快一艘渡船就出现了,她首先踏上了渡船,然后对楚今朝和萧定招手,“快点吧!我的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很贵了!不知道会有什么际遇,还真是有点激动呢。” 老树神转身,“小茶花,老树要看顾神界,这次没法帮你了,你要小心啊。” “树神爷爷,我知道的,要是天塌了,不是还有你在的吗?你守好草木界等我回去酿百花酿!” 孤独了九万年的天清老人此刻倒是不舍起来。 老树神的七星拐杖在斩断阁的黑色大理石上锤了捶,“天清老头,你断人命运,执掌天清镜已经几万年了吧,这点事情还看不破吗?走吧,神界要是也塌了,还没等到孩子们回来,三界就都得玩完!” 天清老人眼角竟然有泪光,“老头执掌天清镜,看遍无数人的命运,却无法看透乾坤镜,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得来啊!” 一阵青光,紧接着是一阵蓝白色的星光,两道光直冲云霄,来去匆匆。 冥界落下无数发光的树叶以及星辰,“冥界这些年守护三界,冥帝更是以身作则,这是生命之光和星辰之力,可助冥界恢复生机。” 冥界从来都是寸草不生,或者说总是长得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在生命之光和星辰之力的散布下,断壁残垣之上长出了花草。 “难道树神前辈和天清前辈竟然有这么强的力量?”萧定吃惊地看着焕发光彩的冥界。 天空的忘川那些鬼魅的戾气黑影也少了很多。 “这些戾气虽然被乾坤镜挡下不少,但还是有大部分跑了出去,在渡人间之时,我还得把他们抓回来。”萧定叹了一口气,明白这些年沧九冥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恐怕不止你要抓他们,出去就知道了。”楚今朝望着忘川,沉思道。 直到看不见老树神的影子,花晚晴才坐下来,展示她这些年来在老树神那里也不是一无所学,“如不是冥界和沧九冥这些年做下的功德,即使树神爷爷和天清爷爷再强大也是无法改变一界的生态的。” 花晚晴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因果。” 第110章 起点 蓬莱木渡船缓缓通过乾坤镜时,花晚晴看到了倒影里的月门。 在月门山前,月献一袭白色衣裙随着冥海风在摆动,看上去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花晚晴知道月献此刻看不见忘川此端的他们。于是看向前方。 传说中的乾坤镜,从来没有现世过,若非有此等机遇,或许再过几千万年,乾坤镜也不会现世。 花晚晴站得距离楚今朝很远。一个在船头,一个坐在船尾。他们心里有数,因为魔神封印的缘故,他们一靠近彼此就会觉得心痛难忍。 如果魔神封印被用在魔神身上,那么魔神就是杀不死的存在了。但魔神封印只能施展一次,且只能护下一人。 就如同进入另一个无底洞一般,只不过乾坤镜的另一边看上去更加祥和,彩色的云彩和温柔的风。 花晚晴伸出右手抓过一片云彩,紧紧握在手中。 花晚晴感到自己腰间一阵跳动,今朝令从花晚晴腰间挣脱出来,直接朝下坠落,就这样坠落也就罢了,花晚晴突然感觉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蓬莱木渡船,他们直接掉了下去。 仿佛进入完全世界,而自己好像活了成千上万辈子,看着成千上万种人来人往,好像自己是他们其中一个,又好像谁都不是。 恍惚间,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松枝摇摆,草木向荣。 花晚晴头猛然一沉,睁开眼,已在松枝山上。 好熟悉的一幕,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楚今朝握着同样的宝剑,剑的一端朝花晚晴杀来。 这一次花晚晴一个健步跳到了楚今朝身后,轻松躲开了这一剑,而楚今朝也收起剑锋。 只不过力道没有收住,楚今朝差点掉下悬崖。 花晚晴以为自己居然回到了一年前的松枝山!惊讶之余,看着熟悉的松枝山,竟然有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 花晚晴急忙转身,伸出左手拉住差点掉下悬崖的楚今朝。 稳住楚今朝之后,花晚晴站在松枝山悬崖边上,迎风而立,看见松枝山的大湖没有水。这大湖里的水正是楚今朝下令抽干的。看来他们并没有回到一年前呀。 楚今朝站在花晚晴身边,看着干涸的松枝大湖,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说话,语气平和,不带一丝情绪,“你不怪我吗?” 花晚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一脸茫然地看着楚今朝,“什么?” 楚今朝以丝毫让人察觉不到的叹息,平和地说,“把你卷进这些事情里来……” 花晚晴爽朗一笑,“我当是什么事呢。这有什么,我没死成,看上去反倒像捡了个大便宜,说起来,生死轮回,想明白就知道不能完全怪你……而且我早该料到,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现在虽然只有九个月不到,拔出仙骨后没有了痛觉,也算个半神级别……是不是还得多谢你?” 楚今朝也反应过来,看了花晚晴一眼,“走吧,去找萧定!” 花晚晴点点头,悄悄打开右手手掌,一丝彩色祥云飞过松枝湖面。无人察觉。 挂在花晚晴腰间的今朝令闪过一阵紫色的光芒,发出第一道启示。 紫色的光芒落在松枝山不远处,在上空消失不见。 花晚晴和楚今朝寻着方向快步走去。 楚今朝发现花晚晴在故意远离自己,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在后面跟着。 不远处花晚晴站定,对楚今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他推到人高的杂草堆后面,远远看着。 在一处坟头前,跪着一个紫衣女子和一个素衣女子,远处站着一个白衣书生和穿着便装打扮的男子,那男子怀中抱着一把剑,看上去是行伍之人。 楚今朝和花晚晴几乎是同时站起来,花晚晴深吸一口,从草丛中跳出去,直奔燕樱的方向。 走近了一看,花晚晴吓了一跳,那坟头的碑上写着“丐帮帮主花晚晴之墓”。 更加被吓到的是燕樱、燕玲、公孙瑜和褚惊四人。 特别是公孙瑜吓得退后一步,习惯性躲到褚惊身旁,眼神之中充满恐惧。竟然连作为习武之人的褚惊都面露惧色。 花晚晴却看出他们害怕的是楚今朝,“太好笑了吧?这字看上去是公孙先生写的,这雕刻的力道应该出自褚惊将军之手,这花圈,熏香,是樱桃和小玲准备的吧?” 燕樱和燕玲只是没有反应过来,从极度的悲伤转换成极度的喜悦,仿佛颇花了点时间。 紧接着燕樱首先站起来,给了花晚晴一个大大的拥抱。燕玲流着眼泪默默站在一边,开心地看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王,王爷,虽然花晚晴是通缉犯,但也是我们的朋友……”身为大理寺卿如此公然袒护通缉犯也是头一次看见。褚惊不知道应该说些,只是一个劲点头。 楚今朝看着公孙瑜和褚惊,想了一下,平淡地说,“之前是我不相信花晚晴死了,以为她又在诓我,才让大理寺和刑部下令通缉寻找的。” 公孙瑜和褚惊面面相觑,回想起花晚晴掉下松枝山大湖之后,楚今朝寻不见花晚晴,竟然下令将大湖的水抽干,直到找到花晚晴随身携带的匕首,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府,然后出来后两鬓斑白,谁敢在他面前提起花晚晴就发火的样子,再看看楚今朝现在一脸冷漠的神情,公孙瑜和褚惊也猜不透楚今朝到底是怎么了。 燕樱将花晚晴护在身后,“楚王,你要是要杀晚晴,就先杀了我吧!” 楚今朝平静地看着公孙瑜,“公孙先生,通知下去,把通缉令撤了吧。别浪费人力物力在这种事情上面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公孙瑜有些吃惊,尽管他知道楚今朝一直对人很冷酷,但从未听楚今朝这么冷淡地叫过他“公孙先生”,心中一阵疑惑。 还得是褚惊,他用剑柄指着褚焕今,“你不是王爷,你到底是谁?小瑜和我是王爷最好的朋友,尽管王爷心思沉重,但最是知道他不会这般对待我们!” 花晚晴见误会大了,赶紧朝公孙瑜和褚惊招手,“公孙先生,褚大哥,你们误会了,我可以作证,他就是如假包换的楚今朝,只不过发生了点事情,让他……有了点改变……总之既没有失忆,脑子也没坏……” 第111章 今朝令的提示 脑子没坏,这个形容让公孙瑜和褚惊再次面面相觑,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楚今朝。 楚今朝冷淡地看着公孙瑜,“按照礼数,我是应该称你公孙先生或者公孙大人才对,也没什么不对吧。” 楚今朝看了看“花晚晴的坟墓”,面无表情,冷冷地没有针对性地说了一句,“走吧。”这话显然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 公孙瑜心里拔凉,好像才一会儿没见,楚今朝和他之间的距离就隔了十万八千里。 其实楚今朝也在逐渐适应凡人楚今朝的身份,因为他现在没有恢复法力,其实就是一个凡人。他想了想,从怀中拿出婆娑果,“走吧,婆娑果拿到了,去皇宫!” 花晚晴快步上前,拉住楚今朝,将他硬生生拽到一边,“喂,去什么皇宫啊,你忘了我们的任务啦?” 楚今朝吃惊地看着硬生生将他拽到一边的花晚晴,拍了拍自己被拽皱巴巴的袖子,一本正经地说,“自然没忘,但你现在有线索吗?” 花晚晴指了指紫色光芒刚刚飘过的方向,“今朝令不是给了提示了吗?那道紫色的流星指的方向是这边,而皇宫在相反的方向。” 楚今朝盯着花晚晴,“今朝令是提示我们到这边来,寻到了他们,知道了时空和记忆并没有发生变化,那提示应该是他们,那我们要做的就是接受这个时空安排给我们的身份,做我们应该做的事。” 楚今朝跟上公孙瑜和褚惊的方向。 花晚晴杵在原地,心中默默想,所有人都似乎有事可做,我现在要干什么呢?应该干什么呢?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楚今朝见花晚晴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对花晚晴喊了一句,“跟上!” “来了!”花晚晴跑了过去。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怎么说话,花晚晴认真听着燕樱在说着这一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晚晴将今朝令在手中甩来甩去,心里却在想着今朝令的事情。自从在松枝山悬崖上意外闪烁之后,今朝令就再没有别的变化了。花晚晴心想,难道是要重复刚刚那种惊险动作? 很快,花晚晴否决了这个猜测,紫色的光芒,花晚晴注意到穿着紫色衣裙的燕樱,燕樱时常喜欢穿着紫色,难道这个今朝令的提示是指燕樱?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楚王府——花晚晴匆匆看了一眼大门,下意识地准备跟着燕樱回万花楼,然后认真和燕樱叙叙旧。 花晚晴还没有迈开半步,突然感觉衣后领被人拉住。 “你既然这么无聊的话,王府刚好缺个王妃。你收拾一下,跟我进宫吧!”楚今朝拉住花晚晴的后衣领,见花晚晴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笑,但他没笑,即使有了一丝丝的笑意,也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出来。 “楚今朝,我突然想起我和樱桃还有事商量……” 楚今朝拎着花晚晴进了王府。 公孙瑜和褚惊再次面面相觑。 褚惊拉住想上前理论的燕樱,“樱桃,放心吧,王爷不会为难……王妃的,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说完,褚惊跟公孙瑜、燕樱、燕玲三人告辞,他大步走进楚王府。公孙瑜从后面跟了上来。 花晚晴用力将楚今朝推开,“收拾什么啊?” 楚今朝见周围都没有闲人了,才对花晚晴说,“你不会傻到打算把你的身份以及我们的任务都说出去吧?” 花晚晴等着楚今朝,用手指在他身上戳了几下,“楚今朝,我是看在你现在只是个凡人,不想跟你计较的份上。” 花晚晴有些生气地指了指心口的魔神封印,“我现在没有痛觉,这个东西对我现在是没有任何影响。但是,楚今朝,你现在只是个肉体凡胎,我知道魔神封印对你同样有影响,你是不是靠近我也会心痛?你看不出来我在关心你吗?” 楚今朝愣住了,他没想到花晚晴会这般说。几万年来,作为战神身上曾经承受伤痛,又怎是这样的小痒小痛可以比得了的,于是他缓缓说道,“这不算什么,况且我早已习惯了……” 听到这里花晚晴才真的生气了,“合着难受的一直只有我一个人?你在悬崖上问我怪你吗?我一路上才想明白,你凭什么不经过同意就让我做这拯救苍生的人?虽然我也真的无所谓——但是凭什么!” 楚今朝不知道说些什么,“对不起……可是别无办法!即使再来一次我也同样会那么做,因为只能是你!” 渡劫的神仙一旦想起自己漫长的一生,在人间的记忆就好像一颗糖放水里被稀释了一样,变得平凡到不起眼,且虽然无味。 楚今朝现在就是这种神情。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也一样,所以当你问我时,我知道我能不怪你,这是真话。但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替我的命运做主!我不服气,这也是真话!去他的什么天道神道!听明白了吗?楚今朝,这是你欠我的!” 花晚晴揪着楚今朝的衣领,“所以我不跟你计较揪我衣领的事情了,你也别想困住我!” 花晚晴转身蹬着步子,三步跳上围墙,消失在楚今朝的眼前。 楚今朝冷冷地盯着花晚晴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公孙瑜和褚惊也盯着他看了好久。 直到楚今朝回过神来,发现了他二人,公孙瑜和褚惊才慌忙逃走。 临走之时,公孙瑜还不忘吐槽,“看来王爷才离开了一小会儿,发生了什么复杂的事,只是懒得搭理我们俩了……” 楚今朝看着公孙瑜和褚惊,心里不觉一阵心虚,“站住,公孙先生,你陪我进宫!” 褚惊抖掉公孙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褚惊就抱着剑快步走了,“我还要帮大理寺抓贼,就先走啦!” “王爷,你还是叫我小瑜吧?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公孙瑜的一生中,始终都有楚今朝这个挚友……” 公孙瑜与楚今朝、褚惊的情义深厚,但在楚今朝面前总是很恭敬的。他行礼转身。 “王爷,我去换身衣服,跟你进宫。按照计划,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公孙瑜稍微扭过头来,然后就迈着书生步伐离开了。 第112章 毒燕子 举国上下突发奇案,一夜之间,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据说前日晚间天露血色,有的地方离奇出现大雾,一夜大雾之后,解除大雾的百姓不知为何身中奇毒,每到夜间就会化身为吸血鬼出来咬人,被吸了血的人又会成为吸血鬼。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人们都躲在屋内,不敢出门。 万花楼,花仙阁。 轰的一声,吓得翻窗而入的花晚晴有些,不小心碰到了机关,但这些机关对于现在的半神花晚晴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当燕樱惊恐地走出来,看着毫发未损的花晚晴,“晚晴,厉害啊,一年未见,你武功又精进了!” 燕樱的头发蓬松,好像做实验失败后的样子,脸上沾上了紫色的粉末。 “樱桃,你在干什么?”花晚晴问都不用问,就知道燕樱的实验又失败了。 燕樱沮丧地擦擦脸上的粉末,“晚晴,你知道还问,我的实验又失败了啊……” 花晚晴从腰间小袋子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囔,樱桃,出门一趟,给你带了点礼物。” 花晚晴朝屋内走去,却注意到燕樱在收拾行囊,“樱桃,你要出门呀?” 燕樱仔细地看着花晚晴给她带的礼物,这所谓礼物就是在冥界无底洞之中,谢刚在奴契上下毒,然后给作为林筱荷的花晚晴一个月的解药。 燕樱如获至宝,小心闻了闻,开心的样子就好像吃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晚晴,你从哪里弄到的这宝贝?太好了,我从未见过这种毒!” “樱桃,这是那毒的解药,据说世间仅此一颗了。只不过当时情况复杂,毒药没来得及给你带了。”说着认真看起燕樱准备的行囊,七七八八的药瓶和暗器放在桌子上。 “一般情况下解药就够了,我试试看能不能炼出那种毒……晚晴,我要去松枝县一趟……”燕樱连忙解释道,并且将松枝县发生的事情悉数对花晚晴讲了。 燕樱刚刚收到松枝县薛英来信,松枝县突发鬼雾,一夜之间,吸入这种雾气的百姓都变成了吸血鬼,薛英写信请燕樱前去帮忙。 “薛英?就是京城那个大腹便便的首富薛甲的大儿子,纨绔流氓薛富的哥哥?”花晚晴吃惊地看着燕樱,“我听说他们之前为难过你?” 燕樱知道花晚晴指的是什么,“晚晴,其实薛英人不坏,也算个好官,就是太过于愚孝愚忠了……说起来,我能执掌万花楼,薛英还是帮了忙,要不然毒杀老鸨一案没这么容易翻篇的。” 花晚晴没再说些什么,但褚惊毕竟也算是她大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也相认没多久,但花晚晴总归还是多想了一点。但花晚晴没说。 “他为什么找你?”花晚晴好奇地问,虽然她知道燕樱在用毒炼毒这方面是无敌手的,但薛英怎么可能这么了解。 果然问到燕樱难以启齿的事情了。 但花晚晴却早就想到了。在此之前,传闻江湖上有一个号称毒燕子的赏金猎人,此人身法敏锐,轻功了得,善于暗器和用毒,作为金牌赏金猎人专治采花贼,但此人行动鬼祟,我行我素,完全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此前花晚晴在花仙阁住过一阵子,那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燕樱就是毒燕子,但是那时花晚晴所行之事完全与之无关,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燕樱知道花晚晴已经猜到了,以她对花晚晴的敬佩,也没什么好隐瞒花晚晴的,于是解释道:“晚晴,他救过我的命。当年我追杀一个采花杀人犯,被禁卫军所追赶,受了重伤,是薛英救了我……” “禁卫军……那不是……”花晚晴心想,莫不是褚惊所带领的禁卫军下的巡城营?那时候薛英还没有外放,还是京城治下京城县县令。 燕樱叹了一口气,“天香楼那次,褚惊乱闯花仙阁,来寻你救他们王爷,我就应该猜到了,之前那次带队追捕我的人,应该就是他,毕竟他是禁卫军首领嘛。”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花晚晴见燕樱很匆忙收拾东西,神情有些失落的样子。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他是官,我是贼,他夜巡抓可疑分子,也没什么大错……能有什么误会,而且我又没有怪他,白日里,我们还是……朋友嘛。” 燕樱回到屋内,很快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打扮,脸上戴着酷似“燕子”形状的面具,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等一下!”花晚晴拉住燕樱,“我跟你一起过去。” 燕樱看着花晚晴的样子,“可是和薛英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知道你的担忧,再迟一点就会有更多人受苦……你不能这样跟我过去。” 花晚晴就知道燕樱担心这个,笑着从身后拿出花木簪插到头顶上,当花木簪插上花晚晴发髻之时,奇了怪了,花晚晴立刻就变了一个样子,变成了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 这次与之前都不同,燕樱没有闻到花木簪上特殊的强力致幻药味。 但燕樱还是心有余悸,退了一步,“花木簪!晚晴,楚王把花木簪还给你了?这,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这花木簪果然神奇!” 花晚晴将手圈在燕樱肩膀上,“樱桃,既然赶时间,就别说这么多废话了吧,去看看松枝县什么情况吧……说到松枝县,不知道大怀怎么样了?之前本想诓他一下,但现在好歹也算真的回来了……” “晚晴,黄金棺材失窃案之后,大怀就回到京城了,他的事到松枝县有空跟你讲吧?我们现在还是赶时间过去吧!” 燕樱拉了花晚晴就轻盈地踩了轻功飞了出去,窗户竟然连都动都没动。 好轻功,花晚晴心想,但为了一个薛英,居然如此急不可待……花晚晴为褚惊担忧,褚惊为人忠厚,那个什么薛英,花晚晴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花晚晴从不做武断他人品性之事,凡事有疑惑,不管是否和当下之事相关,或多或少都调查过一点。那个薛英或许本性不坏,而且颇有才学,是状元出身,吟诗作对很在行,但为人左右逢源,做事瞻前顾后,实在不是燕樱的……。 花晚晴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身份来形容薛英作为燕樱的什么人。但薛英的司马昭之心,恐怕是路人皆知了。 第113章 薛英 正当午夜时分的松枝县,浓雾弥漫,异常离奇。浓雾之中,影影绰绰能见到不少类似傀儡般的影子。 在看不清楚样子的情况下,这些影子就好像被人用绳子吊住手脚的鬼魂一般,在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 这些鬼影子就是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吸血鬼。谁要是被咬上一口,就会沦为下一个吸血鬼。 花晚晴和燕樱站在高处,屏蔽了气息,看着这脚下密密麻麻的鬼影,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直到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薄雾照射过来,照射到两人身上。 花晚晴叫醒燕樱,两人站在大树上休息了半夜,此刻看着逐渐清明起来的松枝县,远处是隐隐约约的松枝山,山的那边有一个巨大的松枝湖,如果松枝湖里有水的话,她们站的这个位置,应该能够看得见波光粼粼。 燕樱叹了一口气,“晚晴,当时楚王下令抽干松枝湖的水,但公孙先生也没有办法,于是发出悬赏,小游揭榜设计出了机关,抽干了松枝湖的水,最后只找到了你随身携带的匕首……小游回谷了,他说他会一直听你的话……” “小游长大了,现在他才是丐帮帮主了……”花晚晴也感叹了一句,然后跳下树,“走吧,看看那个薛英在搞什么把戏!” 燕樱明显感受到花晚晴很不待见薛英,只是笑着摇摇头,也没多说些什么。 松枝县内,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好像变成了一座死城。 路边那个茶摊,只剩下一个破败的“松枝茶社”的店旗,在萧条的寒风当中左右摇摆。 到处是一派萧条荒凉的景象。 “怎么才一夜,就变成这样了!”花晚晴慢慢走着,怀疑是不是因为冥界被捅出一个大窟窿的缘故。 还没走几步,一队包装严实的官兵就出现了。他们包围了花晚晴和燕樱两个人。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出现了,那人穿着松枝县令的官服,一看不是薛英还是谁。 薛英用布遮着鼻子,恐怕是为了防止吸入这种毒雾。 见到燕樱,薛英忙下令让官兵退下,自己走上来,殷勤地招呼燕樱,“燕楼主,我是薛英。” 燕樱见是薛英,才收起暗器,见薛英和官兵包得这样严严实实,从腰间布袋里拿出一些药瓶大方地递给薛英,“薛大人,这是我炼的药,能够暂时克制百毒。” 燕樱看了看周围弥留的雾气,“虽然不知道这雾气是什么毒,待我研究几日,试试能不能想办法解毒。” 薛英吃惊地看到了花晚晴,没认出来,但也明白花晚晴眼神中带的不是善意,薛英咳嗽了一声,对燕樱说:“我相信你,我们赶紧走吧,虽然毒雾已经散去,但这里雾气太重,实在不适合在这里叙旧的……” 花晚晴看着薛英,虽然都是文人,文弱书生公孙瑜虽然说话刻薄不饶人,但总归是有些风骨个性的,但薛英看上去却不怎么样。 无论是上次薛英任由薛富仗着他的势到万花楼来撒野,还是这次让燕樱为他冒险,信里也写得不清不楚,要不是花晚晴现在是半神之力,就凭这些并非来自人间的毒雾,就算燕樱有解毒丸,坚持不了多久,也会中毒。 这些都让花晚晴觉得此人不可信。 燕樱似乎看出来花晚晴的疑惑,她小声对花晚晴说,“薛英不是他弟弟薛富,没事的,走吧!” 花晚晴却哼了一声,她知道燕樱最重情义,提醒道:“我倒要看看这个薛英在搞什么名堂!” 燕家医典虽毁,但燕家医典的精髓分为上下两部早已记在燕樱和燕玲两姐妹的脑子里。 对于江湖中有些人而言,燕樱和燕玲姐妹两人就是行走的燕家医典,比死的燕家医典更有价值。 武林盟之前就很想夺得燕家医典,而花晚晴早看出这件事情还没有完,殷长青不过是一只花枝招展,惹人注目的傀儡。一旦涉及权利地位,就连江湖的水也很深呐,这恐怕指的就是江湖第一盟,武林盟。 花晚晴之所以联系到武林盟,就是因为放荡不羁的殷长青,——就连殷长青,看上去阴险狡诈,实则好骗的很,严格说起来还有点单纯,花晚晴都觉得更放心一点,这个薛英,是怎样和殷长青这种人结识的呢? 薛英连殷长青都能骗到,甚至让燕樱死心塌地,不辞辛劳赶过来替他办事…… 一路上,花晚晴想了很多,没注意到他们已经跟着薛英来到松枝县衙门口了,一路走来,用门可罗雀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花晚晴见薛英准备安排她们去休息,拉住燕樱,直接问薛英,“薛大人,你请我妹妹过来,如果是为了最近发生的离奇的事,那我们还是先了解下情况吧?你不是在信里说得很严重吗?” 燕樱明白了,露出担忧的神情,“是啊,现在举国上下不少地方都出了这种怪事,早一点解决,也好救更多的人。” 薛英看了看花晚晴,没有阻拦,“原来是燕楼主的兄长,真是失敬了,我还不曾知道,燕楼主还有一位大哥……” 花晚晴不耐烦地招招手,“行了,行了,别客套了,每浪费一分钟就是一条人命,赶快带我们去看看尸体吧!” 薛英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昨天紧赶慢赶,下半夜就到了,观察了一夜,发现松枝县已经没有活人了!所以,尸体呢!” 薛英皱起了眉头,见燕樱也开始露出怀疑的神色,马上装着才想起来的样子,大喊,“来人啊,告诉许仵作一声,我们要去停尸房!” 转而薛英又说,“实在不是我有意为难二位,诶,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句话听上去倒有几分像是真的。 花晚晴不知道这薛英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去个停尸房还需要什么人准备些什么吗。 等到了停尸房,花晚晴才明白薛英为什么要告诉许仵作一声。 为了方便验尸查案,衙门的停尸房一般都在衙门里面,但松枝县的尸体实在太多了,而且与其说这是一些尸体,不如说是成队的马俑。 第114章 屠城 当一瘸一拐的许仵作带着众人来到义庄,打开门的那一刻,见到眼前这一幕,花晚晴震惊了。 满院子排列整齐的活人兵马俑,面如死灰,肤色白得像石灰石。脸上还有黑色的细纹,看上去可怖极了。 燕樱带着面具,但花晚晴也能看出她眼神之中镶着泪水,“薛大人,怎么会这样!” 还没等薛英回答,一个捕快便传信过来了,“报!京城来报,大理寺查到此番诡事很可能起源于松枝县,已经委派了大人过来调查!” 薛英刚想问是谁,还没开口,一个英武的人影踏入义庄。 是褚惊,以及身后跟着的公孙瑜,和楚今朝。 花晚晴有些心虚,想躲到一边,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任凭是谁都认不出来。 于是花晚晴大方地站着,顺便还装着不屑地双手抱在胸前。 燕樱躲到了花晚晴身后,低着头,又侧过脸去,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花晚晴不动声色,却已经注意到,燕樱要躲的人,很可能就是褚惊。 花晚晴没有想到楚今朝直接走到她旁边,好像已经认出了她。楚今朝似乎看出来花晚晴的疑惑,扬起眼角看了看花晚晴头顶的花木簪。 花晚晴心里泄了气,心想,烦死了,果然想瞒老狐狸还是很难。 楚今朝和花晚晴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薛英立马挨个参见楚王楚今朝、禁卫军将军褚惊以及大理寺卿公孙瑜。 果然是大案子,朝中掌管护卫和诉讼两大权威机构最得力的官员都来了,齐聚在这个诡异的义庄。 最好笑是是,薛英都参见完了,楚今朝才拿出圣旨,显然他根本一开始就没有把要传圣旨的人告诉给那个传信的捕快。 见到圣旨,众人定然是要拜的。可花晚晴已经溜走了。 楚今朝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突发奇案,天下逢难,水深火热,人心惶惶……好在刑部与大理寺人才辈出,很快调查出病源位于松枝县……朕深感非同小可,为救黎民苍生于水火,特命楚王褚焕今带领大理寺卿公孙瑜和刑部侍郎周怀前往调查,禁卫军供楚王调遣,所到之处,便宜行事……松枝县县令薛英全力配合,尽快查清此案,肃清源头灾祸,还天下安宁!钦此!” 众人领旨谢恩。 楚今朝还没等薛英站起来,就绕过他身边去看活人马俑。 公孙瑜匆匆跟上去,直接骂了出来,“真的是丧心病狂,惨无人道!” 楚今朝问,“小瑜,你可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公孙瑜的头还没有摇完,薛英突然插话了,“王爷,就算公孙大人再精晓医理,恐怕用毒之事,还是专业人士更清楚。” 公孙瑜倒是很谦虚,他点了点头,却只是对楚今朝说,“如果还有比我更懂的,我自然是愿意让贤的!” 楚今朝点点头。 公孙瑜对薛英礼貌地行了见面礼,“薛大人,如果你有能人,不妨请出来一见。” 薛英回头却发现燕樱早已不在,他皱起眉头,但见到了花晚晴,目光停在花晚晴身上。 花晚晴当然也见到了薛英的目光停在她身上,于是惊讶地指了指自己,“薛大人,我妹妹善毒理,但我这个做大哥的可不行啊!” 花晚晴提醒薛英,“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毒燕子,向来神出鬼没的,最烦这些官场的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恐怕现在已经自行去调查了……况且,听公孙先生说说又何妨呢?” 薛英一开始就觉得花晚晴和他不对付,一直隐忍着,现在也是如此,“那就请公孙先生指教吧!” 公孙瑜第一次见薛英,倒是没想到这人为什么对他好像有很大的敌意,反正他向来除了洁癖和毒舌,在其他方面惯是无所谓的。 花晚晴也在想,为什么薛英把燕樱推出来? 公孙瑜小心地从活人马俑上小心取了样,装进一个特制药瓶,递给身边一个小吏,“送回京城给茯苓姑娘,她若不在,向宫里通传!就说事情紧急!” 那小吏快马加鞭,马上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燕玲现在是御医,专门留在皇宫给萧衍解毒治病,此次也没有过来。 楚今朝看出问题的严重性,走到公孙瑜身边,公孙瑜却拦住他们,“别过来,这些人都还活着,只是沉睡了!他们表面被包上了一层厚厚的物质,这想必就是他们中毒的原因,也是那毒雾的成分!” 褚惊吃惊地问,“什么雾霾会这么严重!短短时间里就能把活人包裹成人俑?” “恐怕不是雾霾这么简单,这看上去是极细微的粉末状物质,遇水极易吸附在人的表面,控制人的呼吸,甚至控制人的意识!” 楚今朝面露怒色,但不是针对公孙瑜,他望着这一院子的人俑,问了一句,却胜过千言万语,“那,这些百姓,他们还有救吗?” 公孙瑜摇了摇头,“虽然他们现在只是沉睡了,但这种毒骇人听闻,恐怕比血琥珀还毒上千万分,过了明晚,他们将彻底变成行尸走肉!整个松枝县,恐怕就相当于遭遇了,屠城!” “屠城!”松枝县捕快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很是惶恐。 花晚晴忍不住喊出来,“三天,又是三天!” 众人吃惊地看着胡言乱语的花晚晴。 但楚今朝听明白了,他转头对褚惊说,“褚惊,毒燕子还没抓住吗?” 褚惊愣了一下,没想到楚今朝还记得这茬。 目无王法的毒燕子上了大理寺的通缉令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此人轻功了得,神出鬼没,众多官兵都奈何不得,公孙瑜只好请褚惊出马帮忙。 一年前褚惊埋伏在城内,眼看就要抓住毒燕子了,却让她给逃了…… 褚惊以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不过死了个贪恋酒色的王公贵族的公子…… 褚惊欲言又止,“回王爷,没有……我看那燕子也不像是坏人,就……” 公孙瑜也想起来,这是交代给褚惊的任务中唯一一件没有下文的差事。 楚今朝却说,“我以为以你的本事已经抓到他了,不过现在,需要你请他过来。” 楚今朝冷冷看着薛英,皮笑肉不笑,“想必,薛大人提到的专业人士,也是这位不拘一格的江湖人士毒燕子吧?” 谁也猜不透楚今朝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第115章 人影幢幢 夕阳的光芒还带着寒意,微风吹过,燕樱警觉地停下脚步,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 燕樱并没有打草惊蛇,只是一直走着,直到进了一座庙宇。 庙宇供奉的居然是一个叫“盗圣”的人。旁边一个石碑上更是写明了这个盗圣在松枝县及其他地方所做的好人好事。 燕樱停下脚步,甚至来不及吃惊,一把未出鞘的禁卫军长剑就挡在面前。 “识相的话,就让开!”燕樱的轻功可不是了得这么简单。 她张开双手像展翅飞过湖面的燕子一般轻盈地,绕过褚惊的宝剑。 再一转身就到了褚惊的后面,“没时间给你浪费。” 褚惊却一把抓住燕樱的肩膀,燕樱只好在褚惊手底下转了一圈,然后准备逃脱。 没想到褚惊一把圈住燕樱的脖子,燕樱向后倒去,褚惊的背重重打在庙宇的柱子上,没想到那柱子竟然塌了。 燕樱将褚惊一把推出去,柱子在两人中间砸下,整座庙宇都在瞬间坍塌了。 褚惊还想追上去,但被瘫倒的庙宇给拦住了,只好眼睁睁看着燕樱得意地离开。 而在另一边。 花晚晴见褚惊离开了,显然是去抓什么毒燕子,也想赶紧跟上去,但楚今朝拦住了她。 楚今朝拉着花晚晴走到义庄门口,公孙瑜也紧接着跟上。 楚今朝对薛英说,“薛大人,现在情况不明,督管不力之罪暂且不论,还望尽快协助查明真相,好将功补过!” 薛英言辞恳切地承认了错误,并保证自己会努力查清真相,给松枝县的百姓一个交代。 等薛英带着松枝县的捕快匆匆离开。楚今朝拉着花晚晴的手才算放下,他摇着头看着一脸着急的花晚晴。 “褚惊去了,你就别跟去了。”楚今朝眼角看了看花晚晴腰间的今朝令。 楚今朝的意思很明显了,明摆着在说今朝令的提示在燕樱和褚惊之间。花晚晴不明所以,按照她的性格,这种热闹是不得不去凑的。 不知道这个意思是不是被花晚晴看穿了,花晚晴还是决定仗义地站出来。 反正热闹都凑得有点多了,也不在乎这一个两个了。 花晚晴站到楚今朝一侧,对楚今朝说,“王爷,既然知道毒燕子是何人,何不多做点打算?” 楚今朝却不置可否,他想给褚惊和燕樱解决一些误会留一些时间,只有这样时机才算成熟,相应的因果也能续上。但这些话在这个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又偏偏不是很好解释了。看着花晚晴一脸固执和无知的样子,楚今朝只能连连摇头,希望花晚晴自己能够体会其中深意。 在真理面前,公孙瑜向来也是十分公正的,虽然他绝不怀疑褚惊的武功,但还是担心兄弟又被坑,他站到另一侧,难得地赞许花晚晴的建议,“王爷,是啊,褚惊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 楚今朝本来也没有想让褚惊一个人去干傻事,毕竟褚惊忠厚有余,灵巧不足,肯定会被燕樱耍得团团转。 众人准备好去找褚惊。 夜幕降临,浓雾升起,十分诡异。 燕樱越走越觉得十分奇怪,突然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以为又是褚惊在恶作剧,结果一转身才惊呆了。 密林之中到处是摇摇晃晃,僵硬着身子朝她走来的人影,这些人身体里的水分好像被抽出去了,拖着一具干巴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行走。 深通毒理的燕樱却看出来,这群人还有气息,只是在沉睡当中。 这群人朝燕樱走过来,燕樱后退两步,却发现身后也围上一大群披头散发的人影。 就在燕樱准备好反击的时候,褚惊从天而降,有如天神下凡,气势汹汹,一剑砍倒了一大片人影。 那样子简直帅极。 但燕樱根本来不及欣赏,她的毒药粉对这群人影来说根本不起作用,此刻处于十分被动的情况。 “你怎么又来了!”燕樱恼怒地说。 “王爷叫我来抓你。”褚惊向来说话就是如此简单。 “那你是来抓我的了?”燕樱语气冰冷,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褚惊却很诚恳地说出了否定的意思,或许是他平生第一次忤逆偶像楚今朝的意思,“不是,我知道你是好人!一年前,是你为了救那群孩子受了伤,当日我放了你,今日便不会抓你……” 燕樱愣住了,心想,那夜果然是这家伙在后面追捕。 “那时候为了给你治伤,逼不得已看了不该看的,当时我就暗自下定决心,会对你负责的……” 在燕子面具的遮蔽下,根本看不清燕樱的脸红了,“什么情况?居然是你救了我!” 褚惊没听出奇怪的味道,只是自顾自一个劲儿说,“为了引开其他人,我把你放在一边,但我并不是不想不负责……只是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燕樱想起当时自己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薛英,竟然以为救了自己的是薛英!燕樱心中疑惑,然而薛英又为什么骗我? “好在后来还是让我找到了你,原本以为你有心上人,本想默默看着你幸福就好,没想到……” 燕樱看了看周围围上来的人影,心中也有万般无奈,她恢复了燕樱的声音,“褚惊,你认为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合适吗?” “晚晴说,有些话不说,就会迟了…… 燕樱看了看褚惊,“那你是觉得我们会死吗?” 褚惊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燕樱不知道褚惊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迟疑的,“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毒了,只是一直不敢确定,所以今天晚上想出来查看一下。” 雾越来越浓,燕樱将一瓶药递给褚惊,然后点了褚惊身上几处大穴。 “这是干什么?”褚惊拿着药瓶不解地问。 “这浓雾有毒啊!我这是在帮你闭息,你会暂时闻不到味道,但是能够呼吸到有用的空气!”燕樱盯着褚惊傻乎乎的样子,然后又补充道,“把药服下吧?” 褚惊“哦”了一声,就把药倒进口中吞下了。 第116章 紫罗兰香 小测试……疑问:该不会是机器人拼出来的在读人数啪…… —————此处为测试结界————— 服下燕樱的药之后,褚惊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变化,身上的白色痕迹居然变少了。 褚惊为了找到燕樱,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但现在手脚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他们现在要先对付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影。 “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这些人引到那位盗圣的庙宇当中去!” 燕樱来不及解释太多,她探查了一夜,总算发现这种毒是一种类似紫罗兰香的毒雾。 要解这种毒就要借助阳光,而每当早晨,这些人影又都会退回到义庄当中。 就凭两个人根本无法将这群不受控制的人影引到盗圣庙宇当中,怎么办呢? “褚惊,只好先委屈你一下了!”燕樱说着就往褚惊身上喷了什么东西。 褚惊整个人顿时就好像变得香飘飘了。 “这又是什么?” “别动,这是紫罗兰香,是一种剧毒!和这些人中的毒很像,不过又有所不同,你刚刚服了解药了,所以一夜之内没事!” 褚惊认真想了想,“那一夜之后呢?” 燕樱也有些担心,她将手搭在褚惊的臂肘处,“我会救你的!” “好!”褚惊说着就开始跑起来。 但没跑几步,雾气之中又有一群人出现了,这群人持刀挟棒,朝褚惊冲过来。 居然是一群杀手,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还能有行动如此迅速的杀手! 最奇怪的,是这群人影不会攻击这群杀手。 杀手挡住褚惊的去路,“交出燕家医典《毒经》,给你们个痛快!” 褚惊认出这群人就是当时在摄政王府刺杀的那群杀手组织,人或许换了一批人,但估计听命于同一个人。 没想到萧平死了,这群杀手还在为谁服务。 褚惊眼神坚定,绝不退缩,大喊了一声,“休想!” 杀手显然是闻到了褚惊身上紫罗兰香的味道,不敢轻易靠近,只是一步一步围着褚惊绕着圈子。 “褚惊,别跟他们浪费时间,快去花间神偷庙!”燕樱的声音像是从上方传来。声音刚刚落下,就见林间上方,好像一只轻盈的燕子飞过,消失了踪影。 褚惊一剑下去,跟着燕子的方向突围而去。 杀手抛下一句,“追!”声音在林间回响。 随着褚惊在雾林当中奔跑,紫罗兰香的味道越来越浓,整片白雾就变成了紫色。 松枝县由原本遮盖在白雾之下,变成遮盖在紫色雾气之下。 那群杀手显然也是控制人影的人,他们中了紫罗兰香的毒,都纷纷倒下了。 人影也跟着褚惊朝盗圣神庙赶去,场景蔚为壮观。 按照时间算起来,今天就是松枝县百姓大限的第三天,最后一天。 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松枝县花间神偷庙宇当中。 就当燕樱以为快要大功告成之时。一群人突然赶来。他们包围了盗圣庙。这群人穿着松枝县衙捕快的衣服,他们用一块巨大的黑布遮蔽了天空的日光。 最后站出来的,是穿着松枝县令官服的薛英,他还是那副看上去左右摇摆,又十分困惑和为难的样子。 燕樱目光如炬,盯着薛英,“薛英,你这是干什么?” “燕子,我不想伤你,把燕家医典交出来,我可以饶了你!” 燕樱苦笑了几声,“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害了这么多人,却只是要燕家医典?” 薛英点点头,“我知道普通的毒请不动大名鼎鼎的毒燕子出场,只能这样了。” 褚惊懒得跟薛英废话,“大胆薛英,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英鄙夷地看了看褚惊,“若不是你,何至于此!你还好意思问我想干嘛?” 褚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答不上话来。 燕樱见状,对薛英说,“燕家医典我是绝不可能交给你这种人的,如果我死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如果我非要得到呢?燕楼主不是最讲义气的吗……”薛英还没有说完。 燕樱直接言辞犀利反驳,“住口,薛英,枉我还将你当成救命恩人对待,你居然一直在骗我!当初根本不是你救了我!” 薛英有些诧异,没想到燕樱这么快就知道了,他也干脆不装了。 薛英眼中布满血丝,“燕樱,你别不识好歹!我对你一见钟情,可你呢?却在意这个傻小子!” “时间快到了,别跟他废话!”褚惊一跃而起,一剑劈开日光。 薛英的人来不及阻止,日光照射下来,照射在花间神庙每一个人的身上。 脸色惨白的人俑,经过阳光这么一照射,就好像褪了厚厚的石膏面膜,露出本来的肤色。 他们好像睡了三天,都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与此同时,变得格外异常的却是那群松枝县衙的官员们了,他们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露出凶相,体格变得格外强壮,成为一群红毛怪物。 “这是什么!”褚惊震惊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燕樱却察觉出危险,朝着花间神偷庙中刚刚苏醒的众人大喊道:“不好,大家快跑!” 红毛怪物露出尖锐的爪子,一把扫过人群。 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个矫健的身影出现了,她从头顶上拔出一根木簪,抽出来之后竟然变成了一把如水如月的宝剑,剑身通体雪白,却散发着红色的热光。 花晚晴用茶花剑挡下红毛怪物的攻击,那群人却认出了花晚晴,“是花间神偷!他来救我们了!” 花晚晴迟疑间,却透过茶花剑看见自己的样子,正是装扮成花间神偷时的样子。 诧异间,楚今朝已经带领着禁卫军过来了。 还得是楚今朝,在公孙瑜的指挥下,百姓们陆续撤离。整个盗圣庙只剩下红毛怪物,和花晚晴一行人。 变成红毛怪物的薛英自知这次完成不了任务了,沮丧地咆哮道,“又是你们!” 薛英不知往自己身上洒了什么东西,顿时变得无比巨大。 好在楚今朝带来的人足够多。 混战之中,薛英自知命不久矣,在生命最后一刻也要拉一个人下去,他的目光从燕樱身上扫过,最后停在褚惊身上。 红毛薛英冲向褚惊的方向,一爪子下去,褚惊的剑断了,口中吐出鲜血来。 再一爪子下去,褚惊就得没命了,燕樱看着很是着急,但她被另一个红毛怪拦住了。 而其他人都忙于应对各自的情况。 薛英势必一爪子结果了褚惊,这时候一个矫捷的身影冲过来,挡在褚惊面前,又一把剑碎了,碎剑插中薛英的心脏,薛英倒下了。同时,薛英的爪子抓碎了那人的心脏。 褚惊看着为自己豁出性命倒下的这个人,自己曾经准备怨恨一辈子的人,还没有从原谅中相互了解,就已经成就遗憾…… 第117章 牺牲 花晚晴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梅娘倒在面前,脑子一片空白,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好像这一幕早应该已经发生。 泪水顺着花晚晴的眼睛流了下来,她握着茶花剑一路砍杀来到梅娘面前。 花晚晴生性倔强,从不轻易向任何人下跪,此刻她奔跑着跪到梅娘面前。 红毛怪物的剑朝褚惊背后砍去,燕樱挡住了这一攻击,自己也身受重伤。 这时候,花晚晴愤然起身,浑身散发出淡红色的光芒,一剑将周围的红毛怪物悉数斩杀于剑下。 “二师父!二师父!”花晚晴蓄力将自身的法力渡给梅娘。 梅娘拉住花晚晴颤抖的手,吃力地睁开眼睛,笑着看着花晚晴,“丫头,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梅娘,再叫一句来听听吧……” 楚今朝见花晚晴正在渡法力,有心阻止,但眼前还围困了几只红毛怪物,楚今朝将眼前的几个红毛怪物斩杀之后,急忙赶到花晚晴身边,但已经迟了。 “梅娘,你怎么来了?”花晚晴伤心极了,她源源不断的灵力只渡进一小部分,只够梅娘醒来的。 梅娘自知不能浪费花晚晴的生命力,便暗自里自断生命力,切断了花晚晴的灵力传输。 梅娘转向褚惊,笑着说,“我这几日总是有些惴惴不安,总担心要出事,或许是母子连心,指引我找到了你们。” 花晚晴感到腰间今朝令发热,低头一看,今朝令发着一闪一闪紫色的光芒,和梅娘身上一闪一闪紫色的光芒一样。 “好孩子别哭了,我只有一件事情放不下……”梅娘唤燕樱过来,燕樱跪在梅娘身前,“樱桃,跟我的女儿一样,她向来要强,但我知道她最重感情,心底最脆弱,总希望有一天能像师父一样,成为厉害的盗圣……” 梅娘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塞给燕樱,“樱桃,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事,希望你知道后能原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收下这块令牌,你就接替我除暴安良、庇佑一方了……” 燕樱颤颤巍巍接过令牌,泣不成声,“师父,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我不怪你。” 花晚晴知道燕樱知道梅娘曾经是朝廷暗影卫的事,干着替朝廷刺杀的任务。多年前,梅娘在执行任务时为一书生所救,为报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梅娘最终被暗影卫找到,为了不拖累书生,默默离开了。回到宫中的梅娘偷偷生下褚惊。为了养活褚惊,只能继续卖命,但梅娘实在厌倦了这种刀口舔血的无意义生活。 直到褚惊足够大时,梅娘不想褚惊也成为和她一样身不由己、替人卖命的暗影卫,于是决定离开,结果还没走出皇宫就遭到暗影卫追杀。梅娘只得先行引开暗影卫杀手。 等梅娘回来的时候,褚惊已经不见了。梅娘身负重伤只得逃亡,最终被陈默所救,利用叫花子的身份才得以苟活下来,但从未停止过寻找褚惊。并在此期间以其卓绝的轻功成为除暴安良、庇佑一方的盗圣。 最终,梅娘最舍不下的还是褚惊了,她紧紧握着褚惊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藏了很久的手帕,打开,其中躺着一块长命锁,“孩子,为娘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你……” 梅娘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完话,不舍得离开,憋了一口鲜血从口中源源不断流出来,生怕接下来要说的话、要做的事,来不及做了,“这长命锁,娘本打算一出来就给你,可惜耽误了这么久,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还好……还好……” 梅娘强睁着眼睛,身体已经开始僵硬,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件还没有做好的衣服,被血染湿了,还被捅了一个洞,“只不过,衣服还没来得及给你做一件了……不知道你穿多大……” 话还没有说完,梅娘气血已尽,天空一道紫雷闪过,花间神偷庙宇周围的梅花居然全部开放了,花瓣落在梅娘周围。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这一等就是一辈子啊! 梅娘身上一道紫色的光冲出。 花晚晴像受了很大的冲击,立刻站起来,被一股力量冲退了几步,她感到今朝令在摇摆,低头一看,今朝令在吸收围绕在梅娘身上紫色的光芒。 花晚晴握住今朝令,大声喊,“不要,不要!” 梅花形成梅娘年轻时,还是剑客的时候的样子,仿佛在对花晚晴笑着,“傻孩子,放手吧,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放我去吧!” 楚今朝拉住花晚晴的手,声音也轻了很多,神色带着淡淡哀伤,但这就够了,他安慰花晚晴,“梅娘就是今朝令提示的第一个机缘,你这样反而会让她魂飞魄散!” “可是,可是……”这时候轮到花晚晴像个耍赖的孩子了。 楚今朝温和地看着花晚晴,抹掉了她脸颊上的泪水,“梅娘没事的,今朝令会保她魂魄不损,若有机缘,还能得道成仙……” 花晚晴万般不舍,梅娘可是那个经常赏她毛栗子严厉的师父之二啊,严格说起来,梅娘更像是陪伴花晚晴长大的娘,把这些年欠在褚惊身上的母爱全部给了她的娘啊…… 花晚晴张开手,紫气全部收拢到今朝令当中,今朝令之上一条纹路显现得更加明显。 就在此时今朝令突然安静片刻之后,又发出一阵震动,一道蓝光喷涌而出,直直朝天空砸去,落向京城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也没过多久,天空一阵闷雷从京城方向朝这边传来。 众人回过神来,却发现花晚晴和梅娘具已不见! 松枝县仿佛已然恢复往日的安宁,作为远离京城之外,又是京城圈外最后一个小县城。 松枝茶社的旗幡在微风中轻摇。 那些爱讲闲话的路人还是在讲着各种闲话,关于盗圣的传闻、关于传奇暗影卫的流言蜚语…… 画面一闪,回到了摄政王府被黑衣人围攻那夜,花晚晴心头凄楚,却看见梅娘的身影直直地从墙头倒下,只剩下惊愕地来不及喊一声娘的褚惊。 原来梅娘或许早已离开,只是为了等自己孩子喊自己一声娘,只是为了把十八年前就应该送出去的礼物送出去…… 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 第118章 燕家医仙 花晚晴跌坐在地上,不曾察觉周围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怎么会这样?花晚晴任由这个念头在自己心中乱飞,不察觉曾经曾高声宣言的“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已然被打破。毕竟不是真的男儿吧……花晚晴心想着,泪水止不住流下来。 此时有一个人已经默默在花晚晴身边站了很久了,他欲言又止,在花晚晴身边蹲下来。 “你是来催我振作起来的吗?”花晚晴对身后的人说。 那人沉默了一阵子,才平淡地说,“不是,我知道你会振作起来的……我是来告诉你,今朝令的第二个线索在……” “在皇宫?我知道啊,可是烦死了!不会每找齐一个线索就会牺牲一个人命吧?” 那人依然是十分平静的语气,“我说过,梅娘不会死,她只不过充当了一个机缘……” “楚今朝,别说了,说得我好像不知道你们天界的套路似的……机缘是不是指千万种可能性?而这些可能性当中,都是和这个世界错开了……今朝令吸收了这些可能性,他们就注定是不应该存在的!这就是你说的机缘,是不是!”花晚晴转身盯着楚今朝。 楚今朝有些茫然,他记起自己作为战神,同时也是司法天神,天界诸多规章制度都要经司法殿整理,最终审批通过,自有其中的规律可循,就连天神都逐渐陷在这些条条框框里面了。 “我们该走了,今朝令的时空不太稳定!”楚今朝拉着花晚晴朝前慢慢走去。 世界又黑转白,刺眼的光芒散去之后,花晚晴走出来,见到正在翻看医书的燕玲。 花晚晴见到腰间今朝令的蓝色光芒逐渐散去。 自从萧衍化名褚加闻搬到摄政王府解毒开始,燕玲就是暗中负责为萧衍炼制解药的大夫。后来公孙瑜也逐渐上手了,但毕竟也在实践方面也还是不如燕玲。 从狼妖山取回来血琥珀、琥珀草,再加上之后的月献花,加快了燕玲炼制解药的速度。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褚加闻跟楚今朝提议来个出其不意,在服下燕玲炼制成功的是第一百九十九颗解药之后,他感觉好多了,于是决定回到皇宫之中。 没想到,回到皇宫之后没多久,病情反倒恶化了。 萧定托梦给楚今朝,说是只有婆娑果才能救萧衍。但要找到婆娑果就得开月门,月门不是所有人都能打开的,只有月门掌门才能叫开月门的大门。 冷泉之后,楚今朝救感到自己总会梦到奇奇怪怪的事情。萧定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梦又出现了,一个和楚今朝长得一模一样的红衣男子,露出邪魅的笑,对他说,预言显示,只要花晚晴进了月门,他就能被释放。 楚今朝起初不知道什么样的预言,随即就出现一片尸山血海,自己手刃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包括花晚晴,成为世界上最强的唯一的存在…… 楚今朝不知道自己的思绪为什么会飘到十万八千里,而且这些目前看上去也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毕竟解释与否,只对相对人来说可能有点用,对于那些本可以不说反而更好的人来说,沉默或者是最好的选择。 燕玲就是一个沉默的人,虽然她不像公孙瑜一样能言善辩,但作为一个曾经冷血的杀手来说,讨厌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比如现在她看见了楚今朝,其实并不开心。 自从楚今朝在松枝山刺杀了花晚晴的消息传出之后,除了丐帮的一众弟子之外,最伤心的就是这些朋友。 特别是在武林盟的那些日子里活得像条狗一样,燕玲和殷长青总是拿花晚晴当做心中的光明苦苦支撑着活下去…… 燕玲现在是皇宫之中唯一的女御医,她虽然历经了九九八十一次失败,皇帝萧衍差点还死了,但萧衍还是相信燕家医仙的本事,毕竟当初要不是燕玲,萧衍已经死了。 可以说,萧衍是燕玲从命悬一线上拉回来的。 “小玲?”与其说是问候,不如说是提问,花晚晴拨开珠帘,看到正在一边煎药一边翻看医书的燕玲……当然,同时也看出了燕玲对楚今朝的眼神。 很早的时候燕玲对还是褚焕今的楚今朝可是感激得五体投地的啊。 楚今朝显然也察觉了,他向来不屑做出任何解释。 燕玲看到花晚晴却很高兴,连忙站起来,有些吃惊,“晚晴,你怎么来了?你们不是在松枝县吗?公孙大人和我姐姐呢?” 花晚晴很难解释今朝令的时光错位把他们从松枝县直接搬到这里来了……想必松枝县那一群人,还在一头雾水呢? “松枝县的事情解决了……梅娘师父为了救褚惊大哥去世了……现在松枝县的毒雾还没有解,樱桃应该还在和他们处理善后这些事情……”花晚晴说着梅娘,眼泪就止不住。 燕玲神色动容,“那姐姐,应该很伤心吧?她经常对我说,梅娘师父虽然对她严格,但姐姐出谷后,梅娘师父总是会出谷来,一住就是半年,说是寻找儿子,实际上是为了看她、教她……姐姐说过,梅娘师父,就相当于她的娘,现在梅娘师父离开了,姐姐应该怎么办呀!” “小玲,樱桃还有我们呢……”花晚晴搂着燕玲的肩膀。 燕玲点点头,很快回过神来,“晚晴,你和楚王殿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花晚晴捏着今朝令,担心燕玲就是今朝令的下一个提示的相关人物,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们见到天空一道蓝光闪过,担心宫里出事了,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了。”楚今朝倒是一如既往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丝毫没有脸红。 燕玲一直在屋里没有出去,她把头转向外面的天空。 这时候一直在燕玲身边的一个侍女对燕玲说,“燕大人,一个时辰之前,天空确实有蓝色的闪电飞过,劈在正阳殿上,已经有人去救火了。” 花晚晴觉得这个说话的侍女非常眼熟,又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第119章 左媛 燕玲却看出花晚晴的疑惑。 “她叫左媛,入宫为陛下治病之时,我见她被人欺辱,于是救下了她。她是一个苦命的官家女儿,父亲原本是朝中大员,身居高位,掌管要职,但干了很多坏事,某天东窗事发,府上被抄,沦落至此……” 燕玲不愿意提起左媛的伤心事,但即使不说,花晚晴也猜出来了。 左媛就是在左权府见到的那个美貌的女子,据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只是作为左权的女儿,真的是可惜了…… 燕玲看出花晚晴的想法,微微一笑,“晚晴,我擅自做主收留了左媛,你不会生气吧?” 花晚晴回过神来,亦是明媚一笑,“怎么会?我与左媛姑娘说起来还有过一面之缘……自然是我见过左媛姑娘,她不一定瞧见了我,当时我见她的样子就楚楚可怜,若不是时机不对,她早该入了摄政王府,做了侧妃,至少能在褚焕今的庇护下,也算逃脱了魔掌吧。” 花晚晴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燕玲却下意识地看了看楚今朝的脸色。 楚今朝什么表示都没有,直到周怀匆匆忙忙赶过来。 楚今朝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就是看周怀有点不顺眼,他明明一直很欣赏眼前这个足智多谋的人。 如果周怀都算不上天才的话,就没人算得上天才了。 在误以为花晚晴被楚今朝杀死后的一年内,周怀为了给花晚晴报仇,考上了状元,又借着在刑部的基础,成为最年轻的刑部侍郎。 按道理说,周怀能够成为刑部侍郎,还多亏了楚今朝的引荐和帮忙。 此刻两人之间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火药味。 周怀认出了花晚晴,此刻居然连着急禀报的事情都忘了说了,只是不停看着花晚晴,好像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周大人,可是找本王有什么急事?”楚今朝走出半步,侧出半个身子挡住周怀。 周怀这才想起自己有要事禀报,他原本就早想着快马加鞭赶去松枝县找楚今朝商量对策,刚好听另一个御医说起楚王在御医苑,于是急匆匆赶过来了。 “禀王爷,安置在陛下床头的引魂香不见了!” “什么!”楚今朝吃了一惊。 婆娑果取回来的时候,皇帝萧衍本已经神志不清,奄奄一息,加上婆娑果阴气太重,当下给萧衍煎药服下的话,恐怕立刻性命堪忧。 亏得燕玲博闻强记,对各种用药都十分清楚,她记得世上有一种引魂香,偶然在左权那里有一块,这才去寻左权家人,才遇上左媛被为难的事。 救下左媛之后,左媛就拿出来当今世上最后一块引魂香,左媛才得以免除奴籍,成为御医院燕玲的徒弟。 按照燕玲的药方,皇帝萧衍至少要在这引魂香下熏上三天,才能用冥界带来的婆娑果煎药。 花晚晴听说过引魂香,没想到在人间的医学典籍当中也有记载……等等,引魂香怎么会出现在人间?据说这是魔族皇室之物,传说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持有,且这种引魂香极为罕见,只有魔界皇室之人才能持有。 “妄自将不属于人间的信息带到人间来,会产生剪不断、理还乱的新因果,渡人间、续因果、了前尘、断今朝,不是让你产生新的因果!”楚今朝对花晚晴说。 花晚晴盯着楚今朝,却发现他嘴巴动都没有动一下,表情依然严肃。花晚晴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朝四周看了看。 楚今朝才转过淡淡的目光,但嘴唇依然一动都没有动一下,“别看了,是我在说话,你忘了?魔神封印是我下的,我现在可以在里面对你说话。” 楚今朝知道花晚晴在想什么,他轻轻用手将花晚晴转过来,看着她的样子,然后转向周怀。 周怀也看着花晚晴。花晚晴被看得很不自然,很快扫了扫周怀,“大怀,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会告诉你花晚晴的下落吗?现在我回来了,你看着不开心吗?而且现在还是说说引魂香的事吧?这……” 花晚晴白了楚今朝一眼,叹了一口气才说,“这引魂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有人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偷走?” “晚晴,你能回来,我很开心……”周怀神色动容。 “好了,周大人,还是赶快回答本王王妃的问题吧!说说引魂香是怎么回事?”楚今朝打断周怀。 周怀点了点头,“传说,这引魂香是从地底下挖出的物件,带有极强的阴气……” “地底下?”花晚晴吃惊地问。 “没错,是一群盗墓者从千年前的一个皇帝的陵墓当中挖出来的,据说那伙人下场惨烈,最后引魂香也不知所踪……直到出现在左权手上。”周怀好像回想起很多事情,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 但周怀很想解释给花晚晴听。 楚今朝眼神看向左媛,却看着左媛一脸痴迷地看着周怀,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是他还是唤醒了左媛,“左姑娘,你给大家解释一下吧?这引魂香怎么说都是稀世珍宝,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左媛听到楚今朝这冰冷的语言,从美梦中吓醒过来,突然跪在地上,显然是跪成习惯性了。 左媛说话还有些支支吾吾,“禀王爷,这是小女从左权府库中偷出来的。” 左媛直呼左权大名,看样子和左权的关系并不好。 楚今朝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府库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你不偷,偏偏偷这个?而且周大人说这东西邪性极大,你为什么没事?” 花晚晴将左媛扶起来,“左姑娘,你起来说吧。” “我,我不敢!”听左媛的声音,显然被楚今朝吓到了。 花晚晴力气很大,将左媛扶了起来,燕玲拉着左媛以免她再跪下去。 “看吧,楚今朝,你威风地很呀,把人家姑娘吓成这样!”花晚晴小声在楚今朝耳边吐槽。 看到周怀略微不满的样子,楚今朝心情突然有点变好,他语气平和,对左媛说,“这关系到天下兴亡,还望左姑娘细细说来。” 作为一个局外人,细心的燕玲当然是看得最清楚不过,她笑着安慰左媛,“王爷并无恶意,只是为了赶快知道真相。” 第120章 引魂香 左媛迟迟未说,只是看了一眼周怀。周怀看了看花晚晴,对左媛点点头。 于是左媛把周怀让她偷引魂香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原来周怀无意中知道左权府府库当中有奇怪的东西,于是请左媛帮忙去偷。而左媛和周怀的相识,还是从周怀救了被虐待的左媛开始。 左媛虽然是左权的女儿,但是左权的儿女太多,他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左媛出生时母亲就死了,更是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甚至被当成丫鬟养大。后来经过周怀调查清楚,并在周怀的帮助下,左媛恢复了相府千金的地位。 原来当初左媛是自告奋勇去勾引楚今朝,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只要能够向楚今朝求救,左媛就能脱离苦海。奈何计划被花晚晴搅和了。 后来在周怀的帮助下,左媛从屠杀下逃脱,虽然入了奴籍,但好歹保住了一身清白和一条性命。 这样说起来,左媛的命运其实也是很可怜的。 但左媛还是没有说到重点。 听故事听得入迷的花晚晴也没有忘记问出心中的疑惑,“但是,左姑娘,你还是没有解释,你为什么拿了引魂香没事,以及引魂香为什么一直在你那儿?” 左媛叹了一口气,又讲了左权府发生的许多事情。原来周怀这么快被发现,还是和左媛有关。 左媛本想把引魂香交给周怀,周怀被发现了,引起了左权的怀疑。为了不牵连左媛,周怀只好不说出真相,并且想办法将左权的注意力引开。结果后面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周怀联系不上左媛,引魂香便一直放在左媛手中。 左媛听大家这么一说一问,其实心中也早有疑惑,她也不明白,“我不知道,但是经你们这么一说,我到时候想起一件很怪的事。” “什么事?”周怀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问。 “我觉得,与其说是我找到引魂香,不如说是引魂香找到我。毕竟周大人当时只是跟我说,府库里有一样奇怪的东西,拜托我取出来,可是我当时一头雾水,但是想到是周大人的忙,我无论如何都要帮的……”提到周怀,左媛的脸红了。 “就这么无厘头的忙,都不知道目标物体的具体特征是什么,就冒险进府库去偷了?”花晚晴难以置信,以她多年做神偷的经验,这种行动是万万不可的,无异于送人头嘛,难怪左权会发现。 说得周怀也尴尬了,“我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左姑娘居然当真了……” 花晚晴对着燕玲看了一眼,做了一个“哦”的口型,并没有发出声来。 “看来这左权身份不简单啊……”楚今朝和花晚晴默契地相视一眼,已经明白了左媛很可能是魔族皇室中人,只不过左媛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花晚晴率先打破沉默,看了看左媛,“看来要找到这引魂香,还要仰仗左姑娘不可……” 左媛听到自己能帮上忙,开心极了,连忙招手,“不敢不敢,能帮上你们,特别是周大人的忙,小媛别提多开心了!” 看到这般左媛,花晚晴倒是没想到,左权那个老狐狸能生出这般乖巧懂事的女儿。 楚今朝却想到另一件事情,“你刚刚说左权有很多儿女,今天是多少?那么这些人现在都去了哪里,被发配了吗?” 左媛摇摇头,“据我所知,左权有十个儿子,十个女儿,但是我都没有在相府见过他们……哦倒是匆匆见过其中一个姊姊一眼,模样倒是极好的……” 楚今朝想起公孙瑜曾经跟自己回禀过这件事,当时没找到左权的家人,当时以为他们听到风声逃命去了。楚今朝本没想株连九族,而且这些事情本身就跟相府这些家人们没什么关系,想着逃便逃了吧。 现在看来竟然有二十多个在逃魔族。 “诶,现在好了吧,竟然有二十几个在逃魔族,这是不是就是你下凡的任务,把这些魔族赶回魔界去?”花晚晴很快学会了楚今朝那招,在魔神封印中对楚今朝说。 哪知这根本吓不到楚今朝,“没错,抓回这些魔族,本神的神力就会随着任务完成,一个一个回来。” 停顿了一会儿,楚今朝突然学着花晚晴口气说,“恭喜你啊,小花仙,助本神归位,你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你就能打破天界禁锢回到神界了。” 花晚晴想到那劳什子天界禁锢,气不打一处来,“那什么鬼天界禁锢是你下的?合着你之前就想坑我一把?” 楚今朝像是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谁叫本神在下凡历劫前获得神启预言术,需要你助我归位,否则三界必有大劫……其实这一切都没有按照预定走,原本只有等到本神的神力一点点回来,记忆才随之回来,在这之前我都是凡人楚今朝。” 花晚晴点点头,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一件被众人都忽略的重要事实,“那婆娑果现在哪里呢?” “糟了!”周怀立马明白花晚晴的意思,将头转向楚今朝。 楚今朝也面露忧色,“婆娑果在小瑜身上!” 花晚晴吃了一惊,这般重要的婆娑果,楚今朝居然放在文弱书生公孙瑜身上,尽管公孙瑜智谋过人,可是一丁点武功都不会!燕玲后来千辛万苦教了他几招,可那几招三脚猫功夫,估计蚂蚁都踩不死! “婆娑果为什么会放在公孙瑜身上!”花晚晴大惊失色。 燕玲早就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公孙先生有危险!我先行一步!”的尾声。 花晚晴想不到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怎么回事?如果引魂香如此重要,为什么左权会随意扔在府库里?还有楚今朝居然把这么重要的婆娑果随随便便扔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保管?” 左媛脸红了,眼神之中却充满恨意,她叹了一口气,“那是因为左权不想引人注意……现在想来,府库那个位置便是引灵之位……左权借引魂香用活人渡魔族的人上来……” 花晚晴盯着左媛皱起了眉头,辞色严厉,“左媛,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第121章 疯狂的逃命 左媛回想起在左权府库当中看到的场景,为左权滥杀无辜的行为感到脸红,但还是难以摆脱唯唯诺诺的这种说话方式。 左媛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也只是说,“血,我在一个角落看到很多血,也就是引魂香召唤我找到它的角落……现在想来,周大人一直很谨慎,怎么单独这次被发现了,想来左权是早知道了。” “知道什么?”花晚晴也有点不耐烦了,急不可耐地看着左媛,左媛眼眶一红。 “左权显然是知道有人动了引魂香,结果连累了周大人。”左媛的眼泪就直直掉落下来,“我拿到引魂香的时候,一刹那看到左权杀了很多人,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当时吓坏了,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现在想来,那些都是那些无辜人用来祭祀的血……” 花晚晴本还想安慰左媛几句,楚今朝却拉了花晚晴,冲了出去,“我们赶紧去救小瑜吧!再迟一步可就糟了!” 楚今朝说起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还是很在乎公孙瑜的安危的。看来短短几日人间的烟火气对楚今朝还是有影响的,最起码让楚今朝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凡人了,一个有温度的凡人。 花晚晴不忘回头看了看周怀和左媛,周怀点点头,喊上左媛一起出发了。 松枝县的迷雾森林中诡异的迷雾逐渐褪去,燕樱踩着精妙绝伦的轻功飞上高空,接着风将特质调配过的紫罗兰香洒向四周,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那紫色药粉遇到浓浓的迷雾竟然形成无色的药水洒在化为人俑的百姓头上,人俑身上的白色物质全部脱落,竟化成无色的液体,渗入地下。 松枝县又恢复往日的灿烂模样,苏醒过来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公孙瑜建议大家都躲在一边,不必打扰大家原本的生活,褚惊便召唤禁卫军躲在一旁观看。 众人不明所以,很快散去,松枝茶社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陆陆续续有坐着闲聊的茶客,又开始讲一些江湖奇闻,“你们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 其他茶客不置可否,又陆陆续续讲到其他闲事。 站在一旁的公孙瑜、褚惊和燕樱虽然面露疲惫,但相视一笑。 褚惊脸上的泪痕拌着尘土,还没有来得及清洗,此刻看得很清楚,“小瑜,刚刚见到一阵紫光笼罩了王妃,王爷也跟着进去了,他们真的没事吗?” 公孙瑜却没有笑话褚惊,随着那道紫光不见的还有梅娘。公孙瑜虽然总是得理不饶人,但并非死板之人,他也察觉出异常。 公孙瑜又看了看伤亡惨重的禁卫军和一众士兵,面露疲惫,下意识握紧了身上的婆娑果,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惴惴不安,“我觉得他们现在至少比我们安全……” 燕樱一惯警觉起来,她提起几分精神看着公孙瑜,“公孙先生,你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好?” 公孙瑜摇摇头,“说不上,现在松枝县的事情处理完了……王爷临走时把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他现在又不在……我们找遍整个松枝县,那群黑衣杀手凭空消失了……只是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去找王爷!快!” 褚惊没有反应过来,燕樱看出公孙瑜脸上被什么惊恐到变形的脸色,拉着褚惊的手腕就朝马匹走去,“褚惊,别傻愣着了,快走吧!看样子,再晚就来不及了!” 褚惊一向相信公孙瑜的判断从未出过差错,赶紧上了马,很快跟上公孙瑜。见公孙瑜骑得太慢,一脚蹬到公孙瑜的马背上,一骑绝尘。 公孙瑜的判断果然敏锐,快到京城时,那群黑衣杀手果然出现了,他们突然从天而降,挡住公孙瑜的去路。 见到这群黑衣人,马匹居然惊了,像是被什么隐形的墙壁挡住似的不再向前,公孙瑜和褚惊直接从马背上向后飞出去。 一直跟着后面不远的燕樱及时勒马,蹬着马鞍一跃而起扶着距离她最近的褚惊的后背,两人缓缓后退了几十步才站稳,路面上居然留下很明显的划痕。 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居然有这样深厚的内力,褚惊的武功放眼全天下也是第二了吧。 公孙瑜就惨了,完全不会武功,这一飞,骨头都要散架了。 “不好!”褚惊见兄弟要遭殃了,赶紧准备前去相救的时候,一个素衣身影很快飞过,接住了公孙瑜。 公孙瑜一口气没上来,嘴角渗出了鲜血,“他们是冲我来的!绝非善类!你们快走!” 十个黑衣人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朝公孙瑜逼近,眼中聚焦的对象果然只有公孙瑜,准确的说是公孙瑜身上的婆娑果。 褚惊护在公孙瑜面前,“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兄弟,我褚惊怎么会扔下兄弟不管!” 公孙瑜看上去更着急了,他抓住褚惊的肩膀,拉着燕玲,“他们不是凡人……” 褚惊握紧了手中的剑,“说什么笑话,全天下除了王爷,我褚惊的武功还怕过谁!” 公孙瑜顿时无语了。根本来不及解释,那群黑衣人已经杀过来了。 一经交手,褚惊吐出一口血来,发现这群黑衣人是之前在雾林中追杀他们中的一批,但在雾林当中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并没有展露出真实的实力。 “你们快走!我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褚惊向来不像公孙瑜那般过于自信。 燕樱挡过去,为褚惊减少了黑衣杀手的一部分力道,她倔强吐了一口血来,对身后的燕玲和公孙瑜说,“小玲,带公孙先生走!” 燕玲看着燕樱和褚惊,又看了看虚弱的公孙瑜,心中很是煎熬。 公孙瑜拉住燕玲,“小玲,他们不是普通凡人,你们真的没必要白白送死!” 说罢,公孙瑜双手紧紧握住婆娑果走到前面,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这群为了朋友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挚友是绝不会退缩半步的。 “你们要的东西在我这里,放了他们,不然我毁了它!”说着公孙瑜就要一口咬下去。 第122章 疯狂的魔族 公布测试结果……我果然在自言自语…… —————此处为无语结界————— 公孙瑜的样子着实好笑,但黑衣人没笑,他们死死盯着公孙瑜手中的婆娑果,停下了脚步。 “后退!”公孙瑜大喊一声,将婆娑果举高。 那群黑衣人眼睛跟着婆娑果移动,居然整齐划一地往后移动的一步。 要不是现下这般紧张的气氛,看着这群黑衣人滑稽的样子,肯定会有人当场笑出来的。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公孙瑜厉声问道。 按照一般情况下,这种问题,料想对方肯定是不会回答的,公孙瑜也没期待能得到回答,甚至是正确的回答。但这群黑衣人似乎与之前的那群黑衣人又有所不同,眼睛死死盯着婆娑果,竟然回答了公孙瑜的这个问题,而且答案是正确的。 “左权!”那群黑衣人异口同声,整齐划一,语气之中不带丝毫情感,好像是没有温度的怪物。 “你胡说!左权不是死了吗?”公孙瑜能多拖一点时间就拖一点时间,总之能活片刻也是好的。 其中有一个黑衣人的目光与其他人不同,他看上去是这群黑衣人的老大,他没有再像其他人那样只是死死盯着公孙瑜手中上下左右移动的婆娑果而移动,而是盯着公孙瑜,目光冷冽,像刀子般扫过公孙瑜的脸上。 这黑衣人顶着一把烟熏桑,口气之中还带点戏谑,“你刚刚不是说我们不是凡人吗?这下反而不怕了?本座警告你,你手上的东西比你们,比这些,还有所有这些加起来都贵重,要是你胆敢损坏一点,让人间给你们陪葬吧。” 那人语气十分冷淡,向前走了一步,其他黑衣人跟着迈着整齐的步伐也朝前走一步。 公孙瑜见谈话已经到了极致,褚惊、燕樱、燕玲也听出来谈不下去了,纷纷站到公孙瑜身边,做出准备打架的姿势。 首先是褚惊,他依然一副威武挺拔的样子,握剑而立,大义凛然,“小瑜,我虽然不如你博学,但我也听明白了,他们不是凡人,难不成是地狱里的恶鬼?野心倒不小,就算是逃也逃不到哪里去的!” 燕樱站在褚惊身侧,目光坚毅,“没错!我们是不会退缩的!” 燕玲站在公孙瑜身旁,一把长剑挡在公孙瑜身前,“要杀他,先踏过我的尸体!” 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那群黑衣人笑了,笑声十分搞笑,“不自量力!” 就在黑衣人就要冲过来之际,公孙瑜突然大喊,“等一下!” 黑衣人见公孙瑜又举高婆娑果不知道要干嘛,这书生看上去好像深不可测的样子,黑衣人以为他知道很多,比如这婆娑果要是被赤诚的凡人持有,在紧急的情况下可是会认主的,到时候即使得到了婆娑果也没有用了。他们以为公孙瑜也知道。 公孙瑜确实知道,楚今朝在带回婆娑果之前,公孙瑜就调查过相当多的资料,加上情急之下楚今朝把婆娑果给了他,眼神跟之前对公孙瑜说,“小瑜,你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赤诚之人了……”之时一模一样。 “如果我把婆娑果给了你们,会怎么样?”公孙瑜开始下半场拖延时间。 还没等黑衣人回答,燕樱就抢在前面阻止,以她的聪慧,定然知道婆娑果是何等了不得的药物,虽然猜测公孙瑜可能是诈他们一诈,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公孙先生,这婆娑果不能交出去!如果他们真的是地狱恶鬼,他们的头目肯定是个大鬼,到时候人间永无宁日!” 那黑衣人被燕樱这样一说,反倒来了兴趣,“吾等确实不是人间凡人,但就凭你们也不配知道吾等身份,乖乖把东西交过来,等尊主复醒,统治人间之时,本座答应亲自解决你们,给你们一个痛快,不会让你们感受到丝毫痛苦……” “哈哈哈哈,笑死!”公孙瑜的笑声打断了黑衣人的话,原本他以为还能争取个放过的量刑,没想到横竖都是一死,果然是不懂人间的规矩,赶尽杀绝的结果就是大不了鱼死网破。 黑衣人倒是被公孙瑜这豪放一笑给整懵圈了,那个说话的黑衣人左看看右看看,可是周围的黑衣人只盯着婆娑果,根本没人搭理他。 “你笑什么!”那黑衣人接着问。 这时候旁边总算有另一个黑衣人不耐烦了,同样是烟熏桑,厉声喊道,“在人间待久了,废话变多了吗?我们的目的是拿到东西,区区蝼蚁,何足挂齿!” 看来爱说话的那个黑衣人并不是他们的老大。 公孙瑜看出那人有意隐瞒,于是试探性地问,“哦?看来你们的目标不止婆娑果?还有什么,我想想,是……” “你可真啰嗦!”另一个黑衣人不耐烦地看着公孙瑜。 现在黑衣人的队伍彻底被公孙瑜打乱了。就连燕樱也不得不佩服公孙瑜的沉稳与计谋。褚惊不愧是排兵布阵的奇才,他也看出黑衣人的阵脚乱了,和公孙瑜配合十分默契。 在黑衣人为了节省时间,不耐烦说出“引魂香”三个字的时候,褚惊用力给出一击,成功击倒五个黑衣人,十个黑衣人往后一下子退了三步。 但被击倒的黑衣人并没有受伤,他们很快站起来,口中吐出一口黑雾。 “找死!”果然队伍中最沉默,最平平无奇的才是他们中的老大,他的目光最后一个从婆娑果上移开,眼睛变得血红,死死盯着公孙瑜,“吾要汝三更亡,焉能让汝活过五更!” 燕玲一挥剑朝那黑衣人刺去,宝剑立刻融化。 “吾乃魔族十一王子姬睚,汝是何物,胆敢拦吾!”魔族十一王子姬睚一掌挥下去。 燕樱袖子中抽出一根紫绫将燕玲及时拉过去,姬睚的那一掌看似轻松落下,实则打在远处,远处的山头整个被削平了,发出轰隆一阵爆炸声。 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多的话,都显得苍白。 虽然燕樱及时拉过燕玲,但还是有部分力道打在燕玲身上,燕樱的紫绫直接被震碎,燕玲受了重伤,口吐一口鲜血,公孙瑜扶着燕玲,脸色都变得苍白。 第123章 意料之外 夏天一到,热到不行……头晕眼花…… —————此处为中暑结界————— 黑压压的一片黑衣人一跃而起,像是彻底被激怒了,天空为之风云色变,顿时乌云密布,狂风四起。 公孙瑜毅然起身,挡在燕玲和燕樱面前,褚惊走到公孙瑜身边,伸出的手紧紧握住剑,公孙瑜差点被风吹倒,抓住褚惊伸出来的手臂。 就在黑压压一片黑衣人就要倒伏下来,发出致命一击的关键时刻,一阵招魂铃响起,那群魔竟然退了出去,只见一个蓝紫色道袍的道士拿着一个幡子出现了,那幡子上面挂着一个铃铛。 “萧……定!”公孙瑜吃惊地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你没死?” “怎么,楚今朝没有跟你们提起我呀?真的是有点失望呢。”萧定摆了一个很潇洒的降落姿势,手里的幡子收拢成一把黑紫色的伞,驾轻就熟地挡住劈头盖脸而来的黑气。 然后又是一阵轻轻一推,那群黑衣人被推了出去。 接下来让人吃惊的场面出现了,化为肉体凡胎的黑衣人打不过身为冥界判官的沧九定,于是化为十朵黑烟,黑色的夜行衣如同蜕皮一般落下,打在地上竟然溅起一阵黑雾。 萧定转身,背后背着那把黑伞,看到了如此场景,本来轻松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对身后的人大喊了一声,“后退!” 褚惊赶紧扶着公孙瑜,公孙瑜扶着燕玲,燕玲拉着燕樱,四人看这架势,不似人间之战,赶紧识趣地后退。 萧定身后的黑伞又变成一把巨大的蓝紫色幡子,在与源源不断的黑雾做着对抗。看得出萧定已经对抗得很吃力了。 “楚今朝和花晚晴呢?他们死哪儿去了?居然敢留你们区区凡人对抗十魔!” 刚刚那个叫姬睚的已经说了他自己是魔族十一王子了。 “他们,他们很可能被另外十个魔族缠住了!”公孙瑜大喊道,“阿定啊,你可要撑住啊!我们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靠你了!” “这话说得轻松……你怎么知道还有十个!”萧定好奇地问道,充分把不懂就问在无论何时何地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囔,就是你前面那个眼睛最红的黑烟,他说他是魔族十一王子姬睚,那可不还有十个吗?”公孙瑜指着那团黑烟亮着红色眼睛最凶的那团黑烟。 “什么,他是姬睚,居然跟你说话了?公孙瑜,还得是你啊!”萧定一挥手,幡子变成十一个,其中一个落在身后四人身前,变成一把巨型大伞,挡住一阵黑雾的攻击。 魔族之魔脱离魔界力量就会锐减,对付这十个,萧定虽然有些吃力,但还绰绰有余。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又飘来一些黑气,这些黑气加持在原本的黑气之上,萧定的幡子直接被打飞出去。 萧定只觉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吐出,半蹲在四人身前,现在只剩下护着四人的伞还在,萧定定然是不会撤回这把伞的。 只见头顶上一阵黑烟如同双螺旋结构的锥子劈头砸下。 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阵淡红色的光芒“叮”地一下震开了那黑色的锥子,就好像两把绝世刀刃相碰,发出火光。 无数花瓣伴随着花香飘下,顷刻间万里晴空,黑烟散去。 花晚晴握着茶花剑轻松飞过,落在萧定身前,潇洒地一举,无数茶花花瓣尽收剑中。 萧定站起来,擦干净嘴角的鲜血,苦笑了一声,“你倒是来得及时,我差点被打死了!” “少废话,引魂香在他们身上!”花晚晴剑指黑烟。 那黑烟似是很怕花晚晴,虽然顶着烟熏桑,但变得居然有些卑躬屈膝起来,半天才答非所问,喃喃说了句,“神界花神!” “怎么样怕了吧?把东西交出来!”花晚晴说着就要劈下去。 萧定拉住花晚晴,在花晚晴耳边轻轻说,“其实,你说的那个什么引魂香,是我偷的……” 萧定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后肩膀被人用力拉了一下,回过头才看到楚今朝那张冰冷的脸,再回头,楚今朝已经站到花晚晴一旁。 “哈哈哈哈,实话告诉你,你要的东西我们没有,但很快就会有了。刚刚看那不知死活的玩意,抡着一把破伞就击退了我这几个不争气的弟弟,现在本尊来了,而我们有二十魔,纵然你是花神又如何?”天空一团盛气凌人的黑烟嚣张地说道。 这朵黑烟已经不是刚刚阻击公孙瑜四人的那十个黑衣人。 花晚晴一眼认出这就是一路阻拦他们的那个黑衣人,刚开始还纳闷,哪有杀手迟迟不出招,不知道要干什么,原来是为了拖慢他们的进程,之所以不出招,是不想惊动神界众神。 “你是谁?”花晚晴问。 “吾乃魔尊姬厄!” “魔尊不是姬霄吗?”花晚晴又问。 “好啊,你非得做个明白鬼的话……魔尊姬霄乃吾父尊,父尊沉睡于黄金棺材之内,吾乃新任魔尊!”这个姬厄倒是话很多。 其实姬厄也不过在为蓄力拖延时间,万里晴空顿时又变得一片漆黑,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周怀紧赶慢赶,总算见到这一阵奇观,但来不及勒马,站在花晚晴对面。 时间仿佛静止了,花晚晴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姬厄很快发现了赶来的周怀,只是对着花晚晴挑衅一笑,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周怀的方向,化出一把黑色的小剑飞向周怀。 周怀从未像此刻般迷茫,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如同扑涌而来,眼前似乎亮起一阵刺眼的光芒……这是到天堂了吗?周怀被光芒闪得睁不开眼睛,却看见了身前吐着黑血的左媛,左媛背后插着那把黑剑,依然那样逆来顺受地笑着,将周怀推了出去。 周怀伸出手想去拉住左媛,却看着左媛越来越远,消失在一阵蓝光之中。 “不要!” 花晚晴扔出茶花剑挡在周怀身前,阻挡姬厄进一步攻击,腰间的今朝令飞出吸收了这阵蓝光。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就听到公孙瑜“啊”了一声。 第124章 一半生机 听到这鬼叫一般“啊”的一声,再看看公孙瑜,他已经吞下了半颗婆娑果,绿色的果汁粘在公孙瑜嘴巴周围。 公孙瑜握着自己颤抖的手,指了指天上,“另外一半被那群魔鬼带走了!” 楚今朝手中蓝光一闪,一把剑却隐了下去,他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让他们给逃了!” 但燕玲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令人头疼的事,“这样算起来,陛下的生机只剩下一半了……” 楚今朝面露忧容,却转头看向花晚晴。 花晚晴手中握着今朝令,蹲在周怀身边,一手搭在周怀肩膀上,想安慰周怀,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与左媛不过两面之缘,初见之时只是感叹她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再见没想到竟然见到她如此真情的一面。 “大怀,左媛姑娘说,他希望你不要过度自责,那都是她自愿的……还有,她说,谢谢你给了她希望,让她看到这个世界上的光……”花晚晴看着今朝令中的蓝光,“大怀,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救左姑娘的!” 花晚晴看了看楚今朝,又看了看燕玲,扶着周怀站起来,又拉着周怀走到众人面前,“走吧,我们赶紧去皇宫吧!现在那里可是只有一群凡人守卫,要是他们折返回去,可就糟了!” 楚今朝望着皇宫方向,“皇宫倒是不怕,那里我布了阵法,他们离了魔界,无法冲破那阵法的……只是怕我们赶不赶得上……” 楚今朝还没有说完,花晚晴举起今朝令,来了个乾坤大挪移,众人一下子到了皇宫,直接把守卫吓到了。 守卫见到是楚今朝才没有蜂拥而至,把他们扎成马蜂窝。 花晚晴看了楚今朝一眼,“别看我,这下没有新的因果吧?是那群魔鬼先蹦出来的,我们要是还是局限于什么规章制度,恐怕连渣都不剩了。” 这次楚今朝没有再说什么。 萧定拿出引魂香放到萧定床头,对楚今朝和花晚晴说,“之前忘了跟你们说了,我掉出来之后,直接掉在之前放黄金棺材的寒冰洞了,我发现异常,一路追踪他们至此,但我深知不是他们二十个对手,得知他们想要引魂香,只好先下手为强……” 萧定滔滔不绝介绍自己出来之后降妖除魔的丰功伟绩。 公孙瑜趁着众人没有注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只玉碗,朝自己心头上一插,生生装满一碗心头血。 萧定还没有说完,公孙瑜将满满一碗心头血摆到他面前,直接插话打断,“我体内有半颗婆娑果,应该就是小玲说的一半生机……” 楚今朝接住那碗心头血,公孙瑜脸色惨白,身子一软就向后倒去,褚惊见状连忙上前扶住。 燕玲含着泪水,往公孙瑜口中喂下一颗药丸,“这是补血丹,公孙先生休息一天就好了。” “褚惊,你带小瑜去休息吧。”楚今朝对褚惊说。 褚惊点点头,抱起公孙瑜就离开了。 萧定想起一些事情,也跟着后脚急忙离开了。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燕玲又割破手腕,将血滴进那碗公孙瑜的心头血中,燕樱很明显知道些什么,想上前阻止。 燕玲伸手拦住燕樱,“姐姐,救人要紧!我不要紧的!” 很神奇的是,即使是割破手腕,燕玲的血也没有喷涌而出,三滴血之后,燕玲止住血液,“这是燕家圣血,唯有医仙传人才有,而我就是医仙传人。” 燕樱泪流不止,“当年爹娘自知性命不保,要在我和妹妹之间选出医仙传人,可我选的是毒经,注定成不了医仙……但医仙圣血一旦祭出,三年内,若是找不到破解之法,你可能有性命之忧啊!” 燕玲莞尔一笑,脸色发青,“姐姐,你别担心,爹娘说了,医者仁心,况且陛下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还有三年吗,可是陛下只有不到三刻时间了……但这药还得有人来试……不能像之前一样,万一错了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众人匆忙回来,没有见到一直侍奉在萧衍左右的秦敏,她一直默默看着,这时候抢在燕玲之前,端过药血。 燕玲小心拉着玉碗不放,严肃地看着秦敏,“秦姐姐,我知道你跟陛下情深义重,但是这药普通人喝不得,喝下就会死的!” 秦敏却笑了,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掉落,“难道你要他醒来看着你的尸体自责吗?” “可是陛下醒来见不到你也会伤心的!”燕玲就是不放手。 “小心,别洒了,这可是你们的心血!”秦敏没有放手,却将另一只手轻轻搭在燕玲抢着端药碗的手背上,“反正我无牵无挂,死了最划算,况且,小玲,你老实告诉我,在场这么多人中,是不是只有我是最合适做这药引之人?” “这……”燕玲顿时语塞,她很快看了看周围的人。 阴柔之血,需要阴柔的载体,燕玲早就看出花晚晴身体的异常,不说愿不愿意,肯定是不行的,燕玲朝花晚晴坚定地摇摇头。 燕樱作为燕家传人,身上有和燕玲一样的血脉,一样会影响药效…… 燕玲松手了,还没等楚今朝说些什么,秦敏毫不犹豫喝下了那碗药血。 经过一阵阵痛苦的挣扎以后,秦敏感到自己身子轻了很多,身上竟然发出一阵青色的光芒。她咬破嘴唇,将药血合着自己的血给萧衍喂下。 秦敏的身体在青色的光芒之中越来越透明。 直到萧衍醒来,秦敏消失不见了。 最后一道青光飞入花晚晴的今朝令当中。 萧衍眼角一滴泪水流下来,口里一阵甜腥味,其实他没有见到秦敏,根本就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颤抖着嘴唇,轻轻问了句,“你们怎么全部围在这里?敏敏呢?我知道她一直在照顾我,敏敏呢?” 萧衍的眼神最后停在楚今朝身上,泪水止不住掉下来。 燕玲跪在地上痛哭,“陛下,郡主为了救您,做了药引……刚刚那阵青光就是她!” 萧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知道了一切,他有点失魂落魄,只是盯着冒着青光一闪一闪的花晚晴腰间的今朝令,伸出颤抖着的手,“不怪你,小玲,你起来,我想敏敏了,我现在只想见她!” 第125章 一波未平 因临时有事,请假一段时间,还在阅读的朋友们,不要着急哦,故事还是会继续更新下去的,肯定会写到完满的大结局…… -------------------------------------------这是临时结界----------------------------------------------- 花晚晴咬破手指,拿起今朝令画了一道符咒,淡红色的符咒发出青色的光芒,落入今朝令当中。 今朝令中发出嵌着淡红色花边的青光,青光一闪,秦敏的身影伴着青光若隐若现。 身后的花晚晴额头渗出汗珠,脸色惨白,虚弱地朝后倒退了一步,被楚今朝扶住。 楚今朝严肃地看着花晚晴,“你知不知道逆天改命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花晚晴冷笑一声,“区区性命而已,何足挂齿!” 楚今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般胡来,那三界苍生呢?你作为神的职责也忘记了吗?” 花晚晴又冷笑一声,推开楚今朝,“少拿你们天界那套法则来忽悠我,我心里有数,绝不会伤及无辜!况且我这花神身份突如其来,还没有听过天条训示!” 花晚晴歇够了,并拢双指将秦敏的魂灵往前一推,秦敏飘到萧衍跟前,花晚晴弹出一滴血飞入青光影子之中,秦敏的形体便显现出来。 燕樱看了一眼秦敏,红着眼眶,轻声感叹了一句,扶着燕玲出去了。 花晚晴见楚今朝杵着不动,也将他拉到门外。楚今朝反应过来,叹了一声,便让侍卫将宫殿的大门关上,自己守在门口。 燕樱扶着燕玲告退了。 楚今朝留住花晚晴,指了指天空,“等等,下一个指示应该马上就出现了。” 远处的晚霞倒是很不错,楚今朝指的那个方向就是他们与魔族二十王族交手的地方,那块天空还有几丝乌云,但很快被风吹散,只剩下像血染红的四分之一片天空,漂浮着几朵棉花一样的大云,深浅不一地被染成金红色,美得如同繁花般绚烂…… 晚风吹动花晚晴两鬓的长发,指向那美得令人心折的方向,楚今朝想伸手帮花晚晴弄顺发丝,花晚晴却回过神来,冷静地看了看宫殿里面哭得梨花带雨的秦敏,心中却在焦急地盘算时间。 “真想给他们多一点时间啊……我们也难得这么清闲的时间看日落……也不知道小游在空蒙谷怎么样了?”花晚晴盯着日落的地方沉思,原来是想起空蒙谷了。 “你多给他们的时间,折的是你自己的命……何苦这般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楚今朝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晚霞的光芒。 高高在上的昔日战神,据说是冷酷无比,从降生之初便从未有过其他表情,整日板着一张脸,此刻却露出一丝其他的情绪,导致那张冷冰冰的脸也变得稍微有那么片刻的明媚了起来。 “说实话,这么久以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从未像此刻这么认真思考过自己的问题,或许之前有思考过,但也是一闪而过,片刻之间。现在汇总起来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好像总是例外的那个……”花晚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着一抹释然的微笑,稍逝即纵。 “为何总是?”楚今朝认真地听花晚晴讲着,在门口就地坐下,并且将衣摆铺开,邀请花晚晴一起坐下。他知道花晚晴站着很累了。 花晚晴稍稍有些吃惊,潇洒大方地在楚今朝身边坐下。 “无论是凡人花晚晴,还是神界的花精灵、小花仙还是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花神,或许只能算是个半神吧……”花晚晴自嘲了一声,“除了我好像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天地之间外,这些事情又有哪些真正与我相关呢……”花晚晴一直看向夕阳落下的方向。 楚今朝知道花晚晴说的是什么,凡人花晚晴是个孤儿,从出生起因为一桩祸事父母双亡,后来被牵扯进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原本应该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呢?神界的小茶花,原本只是一个糊里糊涂的酿酒小仙,有树神庇护,可以安稳度过漫长的神生,被牵扯这些事情当中,越陷越深…… “等我战神归位,我可以向上请示,放你回去……” 花晚晴却露出一个很爽朗的笑容,“多谢你了,战神大人,但是正因为我是这天地一员,我便与这天地之下发生的一切产生了联系,又怎么能说毫无相关呢?只不过看上去便像极了多管闲事,有些感慨罢了……我原本也没想着干涉别人的人生,甚至牺牲别人的性命……”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滴在今朝令上面。 花晚晴站起来,看着夕阳一丝不差地消失,知道秦敏的时间已经到了。今朝令上收紧的青光,突然化作一片绿叶朝着东面飞去,落向万花楼的方向。 楚今朝敲了敲宫殿的门,瞧见垂泪泣血的萧衍,急忙赶过去,扶住伸出大半个身子的萧衍。 “今朝,敏敏走了,她说她心里藏着的一直是我,她说让我当一个好皇帝,实现我们年少时的抱负和诺言……我害怕,我不想,最终成为我父皇那样的人……”萧衍抱着楚今朝的胳膊,看的却是宫殿外站着的花晚晴,准确的说,是秦敏消失的方向。 “阿衍,你不会,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我和敏敏一直以来都相信你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楚今朝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的记忆,那个属于楚今朝昔日的褚焕今的记忆,“我们当时承诺要匡扶正义,保护百姓!你一直做得很好!” 花晚晴想说点什么,比如我有办法能救秦敏、有办法让她复活之类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毕竟给人希望最后又亲手打碎这个希望,更加伤人,况且是只有想法毫无胜算的希望。 花晚晴转身后,想了想又回头看着楚今朝,“楚今朝,我去万花楼看看,这里交给你了……” 花晚晴说得很忧伤,明明和她不相关的事,又好像全部是她的责任。毕竟她在神界跟着树神爷爷学的便是三界的学问,心中装的也是这三界苍生,但同时她也是花晚晴,那朵只想做一个花晚晴的一朵平平无奇的小茶花。 但若不是她,梅娘、左媛、秦敏是不是应该就不用牺牲,她们会继续属于她们自己的人生故事? 答案却是否定的。花晚晴深吸了一口气,朝万花楼走去,如果硬是要这样算起来的话,例外的又何尝只有她一个呢? 第126章 一波又起 花晚晴踩着轻功很快到了万花楼不远处,站在塔楼高处,可以很清楚看见万花楼被一群打手包围了。楼外护卫的是褚惊和他的禁卫军。 花晚晴心中纳闷,什么人胆敢和京城第一军叫板,很快便朝那个方向踩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是披麻戴孝的薛富,他居然又带人到万花楼来闹事。 花晚晴打算先暗中观察一阵再行动。 “薛富,你这是什么意思?还不快滚!”褚惊不愧是三千禁卫军的首领,眼神足以杀死人。 薛富也被褚惊这气势震撼到了,但他只是有些害怕,并未退缩,“交出燕樱,交出燕樱我们就离开!”薛富不敢看褚惊,辞色也很没有底气。 “薛英是朝廷重犯,因当众拘捕伤人,才被当场击杀,王爷念及薛家这几年抗震救灾也算有功,没有株连薛家上下,你还敢到这里来?”褚惊甩出半截剑。 薛富吓得腿都软了,直接跪下了,然后开始语无伦次地叽里呱啦,自言自语似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哎呦,小人实在没有办法了……现在大哥死了……我们一家的性命全指望燕楼主了……她曾经答应我大哥三件事……这最后一件事情,这……都写在这上面了……” 褚惊刚要伸手去拿,身后的大门打开了,燕樱抢在褚惊前面夺过信封,丢在地上,“万花楼现在和你们薛家毫无相干!你还好意思替薛英拿三件事来恶心我,我答应帮他完成三件事,全是因为以为当初救我性命的是他!但当初救我的根本不是他,我已经多做的两件事情就不追究了,反正也救了人……” 燕樱冷冷看了薛富一眼,“但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不是褚将军两次舍命相救,死的人很可能是我!这笔账需要我跟你们算一下吗?” 薛富跌坐在地上,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见燕樱又要走,死死抓住燕樱的脚,“求求神医,救救我们吧?我大哥也是受人胁迫,他们给我们喂了毒,我们不得不听他们的话……” 燕樱停下来,扒拉开薛富的袖子,上面布满了红斑,心中暗想,好狠的下毒手段,燕樱起了救人之心,但她偏偏说,“薛富公子,江湖人人都知道我是毒医,只会用毒医毒,治病救人,我可不会!” 薛富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过了一会儿,见燕樱并没有走的意思,慌忙用袖子擦干净鼻涕,从地上捡起薛英的遗书交给燕樱,“求您了,燕楼主,你就看一眼吧,救救我们!大哥本无意隐瞒于你,实在是有人胁迫的,您看了就会明白了,救救我们吧!” 燕樱拿出一条紫色的手帕,将信将疑地用紫色手帕包住接过信封,打开一看,上面开头一句写着,如果燕樱看到这封信就表明他已经死了,然后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日薛英带人追捕要犯,只是恰巧见燕樱昏倒在路边,那个时候燕樱已经无碍了,燕樱也只是恰巧醒来见到薛英,便以为是薛英救了自己。 信的末尾写着薛英对燕樱一见钟情,本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但奈何后来被武林盟胁迫,不得不与武林盟合作利用燕樱得到燕家医典。但薛英从未想过伤害燕樱,只是想将燕樱引出来,然后伺机得到燕家医典而已。 这都什么时候了,燕家医典究竟有什么重要的?燕樱想不明白,躲在暗处的花晚晴也想不明白。 燕樱叹了一口气,将信折好,用紫色手帕包住,“你们究竟知不知道,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已经超出燕家医典能力范围了?况且你们为什么单单找我?” 薛英虽然欺瞒于她,但多次帮万花楼解围,也多次帮她的忙,如果不是这件事情,没准也能做个普通朋友。人无完人,普通朋友之间哪有那么多苛刻的要求呢? 褚惊却知道燕樱已经准备帮忙了,他拉住燕樱,只是担心有诈。 而燕樱知道褚惊不是故意阻拦她,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她笑着拍拍褚惊的手,从身后一个绣工精美的剑套中取出昔日抵押在万花楼的楚今朝送给褚惊的宝剑。 燕樱将宝剑还给褚惊,不舍地看着宝剑,然后笑着交还给褚惊,“我早该认出来的,当日救我的人,是拿着这把剑的大英雄……但是处于江湖道义,就算是普通人,见到下毒如此狠辣的惨剧,我毒燕子也不能放任不管的!” 褚惊没有接剑,只是拉住燕樱,“可你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 “但我们总得见见幕后之人,看看他或者他们究竟想搞些什么名堂吧?”燕樱推开褚惊的手,将宝剑塞到褚惊怀中。 就江湖侠义这点而言,花晚晴认为自己不如燕樱,自己虽然也仰慕冲锋陷阵的女豪侠,但更多的是在暗中观察,并且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毕竟对方也在暗处,不到万不得已,贸然行动,很可能被一锅端了,就像一年前那件事情一样,如果楚今朝当时真的是那只黄雀,可真的是一锅端了…… 燕樱冷眼走到薛富身边,又冷眼看了看薛富带来的打手,指着这些人对薛富说道,“这就是你们薛家请我万花楼楼主的诚意吗?” 薛富赶紧甩袖子,让他们撤退,那群人杂乱无章地四处离开,一看就不是什么专业的打手,恐怕只是训练了站姿。 薛富脸上又哭又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谁知道褚将军这么快来了……” 燕樱鄙夷地看了一眼薛富,“意思是褚将军今天不来,你们就要拆了我万花楼,将我直接绑走喽?” 薛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现在反倒实诚起来,“不敢不敢!只是想着在人数上摆出点牌面,万一你害怕我们伤害万花楼的姑娘们呢……” 燕樱站住了,眼神充满杀意地看着薛富,袖子里露出半截毒针,“哦,你的意思是,要是褚将军不来,我要是不去,你们就要对付我楼里的姑娘们?” 薛富没有发现,他一个劲擦额头上的冷汗,傻乎乎地笑着说,“可不敢可不敢,这些人哪是您的对手啊,只是临时找了几个人凑数撑排面的……” 燕樱收起毒针,跟着薛富走了。 第127章 风雨欲来 最近这段时间会更新地比较慢,不要嫌弃啊~ ————————————————慢慢更结界——————————————— 待到人都离开了,花晚晴才从上面翻下来,悄然走到褚惊身旁,双手抱着,手肘碰了一下褚惊,“诶,褚大哥,樱桃走远了,你到底在看什么呀?你怎么不跟上去,这不像你啊?” 褚惊吓了一跳,有这身手的,在他印象当中,除了楚今朝还没有其他人,但认出花晚晴之后,才想起自己言辞凿凿说自己是天下第二说得有点太绝对了,如果派出花晚晴是什么花神的话,花晚晴才是天下第二…… 等等……褚惊又想起上次在楚王府见过花晚晴那一套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法,或许那时的花晚晴已经能和楚今朝并列第一了……这样算下来,褚惊曾经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二也完全没错…… 褚惊得意地笑了,将手中一个纸条塞给花晚晴,上面是燕樱的字迹,写明了燕樱的计划。 “什么,樱桃想要引蛇出洞?这么冒险,你也不拦着……”后面半句“你的武功可是比她好啊”没有说出口,花晚晴知道,就算在背后,燕樱也是不愿意承认褚惊的武功的确比她好这件事实。 “拦有什么用,她那么倔强的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看了樱桃的计划,虽然有风险,也不失为一个奇招,没准真的能将这个背后之人揪出来呢?” 花晚晴点点头,不知道是承认燕樱倔强,还是也认为这个方法可行,“倒也是。” “那我们现在干嘛呢?干看着吗?”花晚晴学着褚惊望眼欲穿的模样,盯着燕樱离开的方向,“啧啧啧,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瞅不见啊……” 褚惊将怀中抱着的宝剑换了一个方向转身,“你当然看不见,我在等她的小蜜蜂回来。” 花晚晴知道褚惊说的小蜜蜂指的是什么,就是昔日摄政王府的药园里公孙瑜养的那群药蜂。 “公孙先生怎么样了?”花晚晴进到万花楼里面,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 “小瑜只是失血过多,加上……受了点惊吓……小玲已经在照顾他了。”褚惊在花晚晴对面坐下,也翻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水喝上了,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样,不如清音坊的茶水?”花晚晴笑了一下。 褚惊尴尬地笑了,“我一个武人,哪懂得喝什么茶水,能喝就行……” “不像小瑜,各种乱七八糟的讲究就是多,有这闲工夫,当初还不如跟着我和王爷多学点武功……也不至于被一群宵小惊吓到……”褚惊最后不忘又给好兄弟补上一句嘲笑。 不一会儿小桃也下来了,她面露担忧。花晚晴翻过一个杯子,倒满茶水,递过去,小桃双手接过茶杯,道了声感谢。 花晚晴见大家都等得焦急,也是很纳闷,也是为了解闷,“樱桃让我们等,可是要等多久呢……以她的轻功……”说到轻功,花晚晴心头又是一酸,她想起了梅娘,但还是忍下去,“再怎样的陷阱,逃命总是没有问题的吧?我就是考虑人去多了反而打草惊蛇,坏了樱桃的计划……” “我们在武林盟还有个内应。”小桃知道花晚晴在安慰她,装作稍稍释怀的样子,喝了半口水,其实担心到不行。 花晚晴见小桃这个样子,觉得倒很温暖,没有点破,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高手能够打入武林盟之中,“哦?是哪位高手?” 花晚晴四周看了看,没见到小云和小秋,“难道是小云或者小秋?” 小清摇了摇头,“楼主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天香楼的香云姑娘……她为了报答你当日的救命之恩,自告奋勇入了万花楼,又通过层层考核入了花仙阁,楼主曾考虑到各方面因素,挑选出合适的人选中就有香云姑娘……又担心香云只是为了报恩,是承你的情,一直不同意,是香云苦苦哀求,楼主这才答应的……” 小桃说话断断续续的,生怕花晚晴会拍桌子跳起来。 事实上花晚晴的确也是这么做的,她拍桌子跳起来,茶杯里的水洒了出来,“什么!樱桃怎么没和我商量一下,当时那种情况,换做普通人我也会救,况且我们也给她带来了麻烦……”虽然花晚晴不去,香云的下场的确会更惨。 但是燕樱又有什么必要跟花晚晴商量这件事情呢,燕樱和武林盟之间是私怨,而且之前花晚晴已经表示出不想参与外界过多的恩怨是非……燕樱只是不想把花晚晴再卷进别的事情当中。 花晚晴很快想明白这些,又赶紧坐下,“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多前。”小桃看了一眼花晚晴,“那个时候楼主以为你已经死了,誓要为你报仇,但是周帮主一心要完成你的遗命,在抽干松枝湖水之后,便带着剩余的丐帮弟子封锁了空蒙谷。周怀又突然倒戈,楼主于是想去找殷长青的杀手去刺杀楚王……结果碰巧发现武林盟内乱,殷长青被抓,楼主救了殷长青,才从殷长青口中得知一些真相。” 小桃叹了一口气,眼中镶着泪花,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原来武林盟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控制天下局势,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黑道、白道,都有他们的人。” 花晚晴点点头,她早就猜到了,武林盟一直在布一个很大的局,“他们要燕家医典干什么?” 小桃还没有讲到这里,发现花晚晴直接跳到重点,有些吃惊,但想到是花晚晴,也就不吃惊了,“我们只知道,幕后之人是个女人……这个女人在想方设法得到燕家医典。” “可是燕家医典的下半部分在小玲那里啊,他们干嘛只盯着樱桃不放?”花晚晴突然想到什么,自从清音坊密室救燕玲之后,燕樱就立马放出消息,说她已经毁了上下部燕家医典,当今仅存的燕家医典只记在她的脑子里。 小桃又露出钦佩的神情,“没错,楼主把火全部引到自己身上了。近期她也安排小云和小秋悄悄安顿万花楼的其他姐妹……我很是担心楼主这样做的目的。” 小桃跟随燕樱多年,当然很清楚燕樱的想法。 第128章 花满楼 燕樱向来最重情义,武林盟于她有杀父母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燕樱看在殷长青救过燕玲的份上才救了他,得知这一切真相之后,更加明白了,这些年在朝廷之中的搅屎棍就是武林盟的手,花晚晴的死多多少少也是他们在推波助澜…… 燕樱当时以为,要不是武林盟暗中给皇帝萧衍下毒,也不至于让楚今朝出手逼杀花晚晴,而且当时就算集合半个江湖势力,加上有周怀在朝廷之中暗中相助,恐怕也杀不了楚今朝,于是把矛头转向武林盟。 消灭了武林盟,就等于获得了整个江湖的势力,到时候别说要杀一个楚王楚今朝,就算撼动天下江山又有何妨? 燕樱当然没有想到要撼动江山什么的,毕竟她也不想看到战火四起,生灵涂炭。于是一场由燕樱精心酝酿了很久的复仇计划慢慢开始展开,这个计划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沉默片刻之后,一直默默坐着的褚惊突然站起来,他伸出手指,往空气中轻轻一夹,夹住了什么东西,边走边说,“樱桃有危险!”说完头也没回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赶回来的小云和小秋只见到了一阵影子飞出去,以为是什么歹徒,正要追赶,小桃拦住她们,“小云、小秋别追,那是褚将军!楼主很可能出事了!” 小云和小秋倒是想追,但知道是褚惊之后,料想现在估计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小云着急地问,“可我们要怎么知道楼主在哪里呢?” 花晚晴本想跟上去,听三位护法这么一说,明白她们也想跟去,于是从袖口中掏出一只药蜂放了出去,这是给楚今朝留了信,到时候也好有后援。而后花晚晴看了看小桃三人,“我知道你们一定想去,那就跟紧我,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很难跟你们讲清楚,但是一定不要逞强……” 小桃三人用力点点头。花晚晴便没有再说什么,三人出了门,小桃最后一个,又不舍地看了看万花楼,最后将门轻轻关上了。 花晚晴皱了皱眉头,只是重复说道,“姐妹们,我知道你们和樱桃感情深,但是等会儿万事有我,你们可千万别逞强啊!” 花晚晴说完踩着轻功一下子飞上房屋,除了梅娘和燕樱,小桃三人还没有见识过,这轻功放眼天下,还有谁能够比得上,她们知道这一路可要拼命才能赶上了。 小桃三人在后面吃力地追赶,殊不知,花晚晴根本没有用全力。她算准了什么时机出现才比较安全,而且确实也需要几个帮手。 作为花神嗅觉自然比起凡人来要敏锐许多,花晚晴追踪燕樱留下的那只药蜂的遗留下来的气味,很快来到武林盟的山门前。 听了武林盟这么多次,这是第一次来到武林盟老家门前,花晚晴还有点不太适应。 武林盟的山门是一座巨大无比的三块巨石搭在一起修建而成,顶上横着的那块巨石上用金丝楠木做成牌匾,匾框镶金,上书“天下第一盟”书写大气磅礴,一看就是内力深厚之人提上去的。旁边两块竖着的巨石,用十分潇洒的狂草写了一副对子。 至于对子写了什么,在场的四位也看不明白了,只觉其中精妙绝伦的剑法,一招一式之间仿佛都是超级高手之间的对决…… 花晚晴早听说武林盟前盟主殷实,也就是殷长青的父亲,是武林第一,想到这里,花晚晴又想起褚惊总将楚今朝的武功天下第一挂在嘴边,也不知道,楚今朝和殷实交手会是什么样? 山门前有人看守,这两人看上去很不对劲,嘴唇发紫,眼眶深绿,瞳孔收缩,显然是全神贯注,而且花晚晴也注意到此两人行走的步伐,发现他们内力深厚,但气息似乎有些古怪…… 花晚晴退回来,交给小桃三人一个任务,“小桃,这武林盟着实奇怪,我隐隐不安,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你们瞧,就连守山门的两个人看上去都不简单,看来今日势必要硬闯了,为了节约时间,你们去引开他们。” 临走之时,花晚晴又叮嘱她们,“切记,只是引开他们,引得越远越好,然后找个地方弄困住他们,不可照面!更不可交手!” “引开他们之后呢?”小桃拉住花晚晴问。 花晚晴本来也没指望她们能帮上更大的忙,想了一下才说,“你们在山门外看情况,接应我们撤退!” 小桃三人点点头,很快就行动。 不愧是燕樱亲手调教出来护法,那两人很快便被引开了,只是让花晚晴没想到的是,看似只有两人守门,其实暗中还有一队人马,这群人都被惊动了。 花晚晴没有想到她说的接应在受燕樱调教的小桃三人听来就是可以随机应变的意思。 花晚晴很快潜入武林盟,进去之后,看情况才明白褚惊应该已经找到燕樱了,山门那群人是为了阻止后来救援的人的。 不好,樱桃和褚惊大哥有危险,花晚晴心想着,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进入武林盟三石搭建的山门之后,药蜂的气味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味,还有各种混杂在一起的药味,其中就有一种令花晚晴印象最为深刻的血琥珀的味道…… 浓郁的血琥珀的味道,难道是狼妖山被掀了? 武林盟之内地形复杂,建筑物极多,花晚晴差点迷路,动用七星宝树的树叶回忆五行排布又浪费了点时间,但她很快摸索着找到了武林盟的核心所在。 出现在花晚晴眼前的,是这座叫做楼的地方,位于整个武林盟的核心位置,一定就是燕玲口中说的武林盟用来训练杀手和炮制药人的地方了。 只听到一声惨叫,花晚晴踢开楼的门,在演武场上躺着奄奄一息的燕樱,和褚惊和手中的那柄残剑。 一个神秘人见到花晚晴,一下子消失了踪影。 楼内突现很多鬼影。 一柄不起眼的飞针从暗处朝燕樱和褚惊飞去,显然这两人应该是知道了很多不应该知道的真相。 事态紧急,来不及多想,花晚晴张开右手,手心之中花木簪出现,花晚晴握住花木簪,一柄如月色的茶花剑就出现,天降无数花雨,形成密密麻麻的鳞片,将神秘人的毒针挡开。 发出叮叮两声,无数花瓣又瞬间变得柔软,破除幻境,这里竟只是一处荒原。 第129章 绿光森林 花晚晴一手扶起燕樱,一手扶起褚惊,准备离开时,燕樱用满是粘稠鲜血的手指指着一个角落。 花晚晴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那里还有一具尸体,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样,浑身衣服破碎,血迹斑斑,身上有很浓的药味。脸上脏兮兮地看不清楚样子,但花晚晴却认出了那人额间的花钿…… 花晚晴张开手中,茶花剑收拢起来化作花木簪在手掌心发出淡淡的红色星光,花晚晴将星光轻轻推过去,香云就像被一阵温暖的香水洗过似地,显露出来,身上不重的皮外伤也随即恢复了原状,但脸上那块巨大的毒瘢却是怎么也去不掉了。 香云呛了一口气,突然醒过来,认出花晚晴,只是无力地坐着,“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你,恩人,谢谢你当初救了我。”她的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了,“求你今天再帮帮我,杀了我吧!” 花晚晴念动符咒,无数花瓣再次飞出落在香云身下,香云就被抬了起来。 “香云,你会没事的……不过,可能需要点时间……”花晚晴催动法诀,无数花瓣围绕香云的双腿双手,将香云放到演武台,和燕樱、褚惊放在一块。 然后花晚晴捏了捏今朝令,一个巨大的紫蓝青三色法阵就出现了,将他们送出山门之外,刚好和小桃三人她们会合。 小桃三人看着花晚晴四人踩着三色法阵出现,天空降下无数片花瓣,从天而降的花晚晴仿佛从光晕中闪现的神仙妃子,让众人 惊讶极了。 雾色已经褪去,天空拨云见月,一轮皎洁的月光洒下银白色的光芒,竟像顺着花瓣一片片散落下来,漆黑的天空变得晴朗起来,月光照射在成片的山林上,微风一吹,就像蓝绿色的湖水在鼓动涟漪,沾着水汽的绿叶闪起碎银的光,波光粼粼,连山林中的灌木碎石也统统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 这一山碎银的月光却被一群来势汹汹的魔人搅得充满杀气。 花晚晴转身格挡,扔出的花木簪就像回形标一样在周围转了一圈,洒下的茶花瓣形成淡红色的结界,阻挡了杀手的第一波攻势。 褚惊想要站起来去帮花晚晴,燕樱拉住他,“那群人看着不对劲,似乎不是人间之物!” 花晚晴一个潇洒的踢腿蓄力,周身飞出无数片鲜花,形成花瓣飞刀加固了结界的程度。 花晚晴因神力消耗,额间总会淡出一朵盛开的淡红色茶花花钿,现在身上穿着的就是草木界作为百花酿仙子的那套中间白色,朝外渐变成淡红色花边的仙衣,映衬得花晚晴此刻更像一朵开放的娇艳的花朵,竟让明媚的月色都失了颜色。 花晚晴的衣摆如同盛开的花瓣,随风而开,翩然落地,迎风而来。 来不及解释,花晚晴收回香云手脚边上的鲜花瓣,香云竟然奇迹般站了起来,她惊讶地看着自己恢复的双手,更加惊讶地看着犹如清风朗月一般的花晚晴。 花晚晴收回多余的花瓣,如同风中飞舞的白鸽,花木簪在手掌中旋转,就要抽出茶花剑。 褚惊和燕樱等人喊住花晚晴,“我们跟你们一起去!” 花晚晴犹豫了一下,但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杀手,挥动茶花剑,茶花剑在空中形成五个淡红色的浮图,花晚晴将浮图推入众人身上,除了香云。 “香云,你受的伤太重了,恐怕不适合伤筋动骨,就留在结界当中吧?” 香云上前一步,深知结界会分散花晚晴很多神力,“不,我已经好多了,我想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花晚晴叹了一口气,她深知外面进攻的是群魔人,如果不收回大部分神力,很可能还是会攻进来,“罢了,香云,我们之中,你伤得最重,万不可以逞强。” 香云点点头,脸上那块毒瘢掩饰不了她原本美丽的面庞。 花晚晴并拢双指转了几圈,一片红色的花瓣掉在手心,花晚晴将花瓣推入香云额间。然后与燕樱相视一看,花晚晴握着茶花剑,念动法诀,周围淡红色的结界变成千万束花瓣流收归茶花剑之中。 “大家小心,他们是魔人,他们的主人肯定就在不远处!”花晚晴组织大家背靠背,小心妨碍四周的情况。 在月光的加持下,茶花剑经的威力更甚平常,神的光芒和气势在结界收回的当儿,形成一阵巨大的花波,将前面的一群魔人甩出百米,一大批魔人倒地不起,身上的黑气也散去,剩下一具具惨白的尸体。 神的威力还是让魔族有所忌惮,他们一会儿不敢再靠近。 远处有什么声音响起,是马蹄声。援兵到了。 听这响动,花晚晴估摸着得有上千上万人吧,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要面对的是魔族,心中还是没底。 魔族的攻势还是很快上来了,花晚晴脚下生花,好像踩着轻盈的花瓣,看不清楚移动的身影,首先除掉了前来的魔人。 后面的魔人见状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脚步十分犹疑。 花晚晴又快速向前跑了几步,茶花剑在森林之中画出花纹,将前排的魔人又砍倒几个。 后面的魔人居然逃了。 花晚晴松了一口气,本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打算,没想到这群魔人不如想象中那么强横。 就当花晚晴转身之后,却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花晚晴在每个人的身上留下的花瓣留有气息,花晚晴最起码知道他们都好好活着。 森林中的月亮还是那轮明月,花晚晴看出哪里不对劲了,战斗这么许久了,那轮月亮的位置居然一动也没有动过……难道听到的楚今朝的援兵的马蹄声也是错觉吗? 花晚晴想到一个办法,花木簪既然是她的仙骨重铸,那么如果强行接上,那一瞬间会恢复感觉……说干就干,花晚晴将花木簪朝魔神封印之中的裂缝插去,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花晚晴的手震开,花木簪随之弹出。 仅仅只有一瞬间,花晚晴知道援兵真的已经到了…… 第130章 幻月封印 幻月封印,传说只有自己最不想走出这个封印的人才能打破这个封印,也被称为除魔神封印之外的第十强大的封印。 将这种千万级别的古老封印,用在一个默默无闻的新晋小花神身上,似乎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花晚晴试了各种躺平的姿势,甚至差点睡着,始终没有触动封印。在无数次表明自己并不想逃出去的决心之后,花晚晴依然被锁在幻月封印之中,如果不走去,外面的景色千年将不会变动,谁也不知道千年之后会发生什么,没准世界毁灭了呢…… 花晚晴百无聊赖躺在森林上方,用绿叶铺了一张绿叶床,享受着重复的碎银月光洒向森林波涛的那一瞬间,竟听出一种规律来。 花晚晴安静坐下来,仔细数着银色月光的每条波浪和粒子,发现每次月光倾泻而下的瞬间,能量会有微微震动。 有人靠近了,花晚晴张开双手,轻轻挥动,绿叶便散落四处飞散,在律动的月光之下,一点一点随风飘散,这就是幻月封印的奇妙之处,无论如何重复,每次微粒的扰动,又会产生新的镜面。 一片淡红色的茶色花瓣踩着月光的鼓点纷然降落,落在一张极其俊美的人脸上,楚今朝一把抓过那片花瓣,却没有握紧,嘴角不禁上扬,将花瓣捏在手心里。 那花瓣突然跳动起来,“楚今朝,放我出去!我快憋死了!” 楚今朝一惊,将手掌打开,就见到草木界花神小茶花。花晚晴额间一朵淡黄色的茶花花钿,仿佛是这世间最美的一抹月色。 楚今朝刚想说点什么,花晚晴就插言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楚今朝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香云,“是她带我进来的……准确地说,我是跟着她进来的。” 楚今朝绕着周围走了几圈,眸中深刻似水,望着天空那轮将会千年不变的明月,“幻月封印吗?” 花晚晴朝身后那个自卑的女孩走去,“香云别怕,有鲁班传人在此,我们定能出去的。” 花晚晴拉着香云走到楚今朝身边,双手环抱在胸前,认真地看着在认真观察四周的楚今朝,“之前就想问你了……据说鲁班大匠可以制造出媲美神器的工艺……你到底是不是鲁班传人?” 楚今朝早就习惯了花晚晴总是在一些不合时宜的时间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问题的关键是,还总能给她绕回去,而他也早就摸清了解决这样的问题的办法。 楚今朝直言不讳地答道,“不是。在楚王府遭难时,兵荒马乱,是鲁班大师的传人在尸体堆里救出了我,并教授了我三个月。仅此而已。” 花晚晴点点头,“难怪了,不过不愧是你,常人要是能得到鲁班大师三天的教授,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我记得老爹曾经说过……” 楚今朝不耐烦地停下脚步,“你能不能安静一点,我们在找路。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这不有你在吗……”花晚晴丝毫不在意楚今朝的怒火,望了望天空那轮明月的闪动的影子,“五千七百八十六!幻月封印,鲁班!明白了吧!” 楚今朝愣住了,看了看伸着懒腰,懒懒散散模样的花晚晴,脑子也在飞速旋转。 “墨家奇门果然厉害!”楚今朝皱起眉头,他当然从花晚晴的第一步想到了接下来的第三十步。 楚今朝踩着轻功站到树梢,观山月,并且打着拍子。 过了一会儿,花晚晴见差也差不多了,才叉着腰,仰着头问,“怎么样啊,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楚今朝眼角可以看见花晚晴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模样,下落时故意弄出一大片落叶飘落。 结果那些落叶根本没有沾到花晚晴的身上,全部掉落在地上。 “堂堂楚王,幼稚不幼稚?”花晚晴也知道时间紧张,于是问,“怎么样,看到了什么?” 楚今朝扫落身上的叶子和露水,“你用墨家的奇门方位卡住了幻月封印,让它变幻的时间变慢了……难怪香云能够进来。” “不错,香云身上有我的花瓣,她一定是很想找到我胜过逃出去,才误入我的幻境的……或者可以这样说,我用墨家奇门闯入了香云的幻境……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只要找到阵眼就能出去了!”花晚晴开心地挽着香云和楚今朝的手臂,朝黑暗中走去。 花晚晴看得出香云一脸迷惑。笑着对香云说,“想问什么就问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花晚晴吊儿郎当的样子,倒是让香云感到轻松不少,过了一会儿,她观察了一阵子楚今朝,发现楚今朝除了看上去十分冰冷,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之外,根本没什么身份观念的架子。 特别是在花晚晴的衬托下,楚今朝居然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错觉。 “我没听懂你们在说些什么……鲁班啊,墨家什么的,他们的名头我倒是曾经在一些有学问的客人……”香云停顿了一下,回想起自己勾栏身份,脸突然红了。 花晚晴却鼓励她,“人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主要是要向前看……你瞧,我们这不是走出来了吗?” 花晚晴同时从香云的谈吐气质当中听出一些别的故事,比如香云好像就是专门来找她的,再以及,在香云入勾栏之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或许从香云眉宇间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犹疑之中,花晚晴心想,难道又是个故人?是比这所有一切都还要早时候的……另一位,什么样的故人呢? 客散青天月,山空碧水流。今古一相接,长歌怀旧游。 小重山,漫山遍野的月献花海,在月光下肆意绽放,随着三人步伐一步步映入眼帘。 这处花海却与上次的花海不同。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银莹水光,不知月亮是水还是水是月亮。 整座小重山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漂浮在空中的岛屿。 蓬莱,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在花晚晴的脑子里转悠。花晚晴仿佛听到了笑声,加快了脚步,以为会见到往昔的亲人。 的确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对老夫妻。 院子里的老夫妻也的确认出了他们,或者他们中的一个或几个,他们站起来,朝花晚晴他们走来。 花晚晴伸出手,老夫妻迎接的却是香云。 第131章 蓬莱若木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花晚晴大吃一惊了。香云直接跪在这对老夫妻膝下。 “爹、娘,女儿不孝!”香云一下子就跪下了,声音哽咽。 老夫妻扶起香云,花晚晴以为他们一家人肯定还有很多话要讲,于是准备退到一边,谁知老夫妻朝她走过来了。 下一秒花晚晴吓得差点跳起来,那对夫妇突然跪下了,“多谢上神您当年奋力解救蓬莱,救我们一家和族人的性命!” 花晚晴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这对老夫妇说的是什么事,只好小退了几步连连摇手,“不不不,大爷大娘,你们快起来……你们可能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上神,现在充其量只是一个半神……” 老大爷听到花晚晴这么一说,抬头看了花晚晴一眼,见到花晚晴腰间的今朝令,眉头一皱,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眉头一皱,抓过花晚晴的手臂,大惊失色。 香云和老大娘见状赶紧上前阻止,还没等两人上前,老大爷向后龃龉了半步,叹了一口气,眼中蓄着泪水,只叹道,“仙骨既失,命转轮回……天意啊,天意……” 楚今朝皱起眉头,他似乎是知道一些什么的,但又似乎知道的不全,他走到老大爷身边,“蓬莱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一个凡人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老大爷首先吃了一惊,盯着楚今朝看了许多,愣是没认出来,“这位后生是?怎么会知道……” 香云刚想解释,但明白以老父亲作为蓬莱王的本事,不可能看不透事物背后的本质,老蓬莱王问的一定是更深的问题,那个就连三界第一预言家也看不透的问题。 “我是天界新任战神……今朝,只是现在人间历劫还没有结束……” “战神?”老蓬莱王却摸着胡子,高深莫测地似笑非笑,似摇头又似点头。 “九亿年前,三界大乱,花神无法阻止那场战争,因伤掉落,恰好冲破蓬莱结界,掉落在蓬莱之上。花神自知无法解救世界,于是以自身之神力加固了蓬莱结界,谁知魔族来犯,就在蓬莱结界即将突破之时,花神自损神运护住了蓬莱,她是我们整个蓬莱的恩人。后面的事情就让芗菀告诉你吧!” 老蓬莱王挥一挥手臂,空中出现一个深绿色的芗菀两个字,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让花晚晴想起老靖王,但前者更多了几分王者之气。 芗菀两字随之化为绿色粉末,形成荧光洒在香云头顶上,香云脸上的毒瘢消失了,一个绿衣仙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芗菀恢复了法力。 老蓬莱王带着众人进入到院子里,他们好像经过一层透明的水膜,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花晚晴见过这个世界,在人间的小重山,那个被虎穴守护的小重山上,有一个百花村,现在只剩下华家一座空院子了…… 这院子一切都很简朴,从一桌一椅,一砖一瓦。众人在院子里自行找地方坐下。 几乎无缝衔接的同时,芗菀连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就开始讲起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本是洛水仙子,那天是我晋升洛水神女的日子,但我见到了天道无情,为了扞卫天道,天道居然不惜以四海八荒的苍生为祭,开启灭世大阵,我也差点葬送在那次灭世大劫之中……是花神救了我,我从未见过一个这样大无畏的人,纵使与天道为敌,纵使四海八荒危机不可逆,她也绝不认命……为了救蓬莱……” “等等,冒昧问一句,蓬莱与你们说的那个稀奇古怪的四海八荒的关系是?”花晚晴打断了芗菀的话。 芗菀莞尔一笑,“蓬莱是四海八荒的海市蜃楼,也是人间的倒影,是守护四海八荒平衡的另一个世界……” “那幻月封印又是怎么一回事?”楚今朝接着打断。 芗菀突然也想起这个问题,眉头稍皱,“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就是回答起来可能有点复杂,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们关于鲁班和墨家的疑问吗?” 花晚晴点点头,打断楚今朝,“嗯,芗菀仙子,你还是继续说吧,我们不再打断你了。” 芗菀点点头,接着说,“蓬莱一族,向来只是散仙,法力低微,千百万年来,只有少数几个能够晋升为神。花神为救质朴的蓬莱一族,保三界苍生,牺牲自己之后,我作为蓬莱王女,自愿放弃神位,用神力换取了一个预言。” 芗菀从翻过手掌,上面出现一片绿竹,绿竹之上逐渐显现金色的光芒,光芒汇聚成一撇一捺,用潇洒的小楷写着:蓬莱若木,花开四季,一人引之,机缘遂成,恩尽情还,三界平安。 芗菀深叹一口气,“正是因为这蓬莱若木,保我不受忘川之水洗去记忆,在人间四季寻你寻了千百万年,可惜每次都是擦肩而过……” 老蓬莱王妃眼中蓄着泪水,握住女儿的手,“芗菀,我的小芗菀,这些年你真的受苦了,如果可以,娘真的希望代你前去……” 虽然说作为母亲见不得自己的儿女受苦,这是实情,但老蓬莱王妃哭得实在太悲痛了,仿佛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唯一的女儿了。 花晚晴觉得甚是奇怪。倒是楚今朝反应够快,“芗菀仙子,可否把蓬莱若木借我一看?” 芗菀却犹豫了,先看了看老蓬莱王,此刻坐在不远不近假寐的老蓬莱王慢慢半睁开眼睛……实际上眼睛只眯开一条缝隙,他点了点头,似乎从帮花晚晴“把过脉”之后,老蓬莱王就显得无精打采的。 芗菀把蓬莱若木递了过去,但蓬莱若木似乎很抗拒楚今朝,一阵强大的绿光晃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老蓬莱王赶紧站起来,只凭一只手便收回了蓬莱若木,“我们在等一个时机,时机一到你们就可以出去了……芗菀,你永远是爹娘的好孩子,蓬莱永远以你为傲!” 花晚晴却听明白了。 昔时花神违背天命阻挡魔、神大战,救下蓬莱,已经是逆反天道……蓬莱本就不该存在,这笔债迟早要还,只是天道倒是吝啬,算得丝毫不差。 “昔时鲁班弟子阮骥锋为保我蓬莱不碎,对这幻月封印做了修改,通过蓬莱若木,预言显示墨家会开此阵,打开新的门,新恩旧恩也是时候一并还了,祝你们渡过此劫!” 老蓬莱王将蓬莱若木朝天空一挥,绿色的藤蔓触手伸展向天空。 第132章 古木盒 从此世间再无蓬莱。 蓬莱仙岛直线下坠,好像掉进了冥界的无底洞之中。 等到要降落之时,只有花晚晴和楚今朝两人继续朝出口落去,蓬莱结界的大门就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将芗菀、老蓬莱王和王妃全部吞噬下去,最后合苞盖上之后,形成一道绿光,绿光并入今朝令之中。 花晚晴和楚今朝从那轮月亮之中掉落下来。 眼看就要砸到地上,楚今朝见唤不醒花晚晴,于是召唤出一把蓝色的宝剑,这是目前楚今朝身上唯一一件神级法器了。 但没有神力的楚今朝根本无法催动蓝色宝剑,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花晚晴腰间的今朝令化出绿青蓝紫四道彩光,环绕在两人身边,使得两人缓缓降落。 周遭形成一阵巨大的彩虹波涛,轰隆一声,彩虹光晕形成的汽波冲破了幻月封印,花晚晴和楚今朝落在成片的月献花海里,溅起一堆花瓣。 花晚晴从噩梦之中惊醒,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朝山下大喊,“不好。樱桃他们有危险!” 楚今朝站起来,大步走在花晚晴前面。 他们很快到了山下,山林之中,血迹斑斑,好像发生了惨烈的厮杀。公孙瑜和褚惊果然也来了。 楚今朝快步跟上去。 花晚晴一边大喊着“樱桃”一边收起今朝令。 燕樱却没有回答,花晚晴越走越慢,担心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但该来的总会来,燕樱妩媚迷人的脸庞满是血污,眼中充满眼泪,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的是前面躺着的三具尸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小桃、小清和小云浑身是血的尸体,花晚晴的泪水没止住流了下来。 “她们为了救我,替我死了!”燕樱面无表情,但晶莹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花晚晴不解地问,什么叫替“燕樱”死了? “那群黑衣人是冲樱桃来的,他们的目标应该还是燕家医典……”褚惊一如既往不知道如何安慰伤心的女孩子。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想要燕家医典?这燕家医典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究竟要死多少人才罢休!”公孙瑜气愤地甩一甩袖子,他看起来非常不好,衣服之上烂了很多个大洞。估计要不是燕玲护着,而且那群杀手的目标不是他,现在应该已经被扯碎了。 周怀浑身血污,看上去样子也并不好,将头转向燕樱,像是在询问,或者更多还有指责,“樱桃,你究竟还想瞒多久!” 花晚晴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今朝令之中飞出一阵绿光,刚刚的画面就浮现在她眼前。 三个时辰前。 山林之中,天上那轮明月仿佛从天空砸下来,实际上并没有砸下来,一阵巨大的银白色光波像狂风一般刮过,整片山林像掀起惊涛骇浪的海啸。 一阵海啸巨响过后,全国上下倒地、已经入土为安的尸体有的从松枝山的乱葬岗的荒野,有的从地下的土里,有的撬动棺材板,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他们身上都沾染了魔气。 幻月封印,就像一面对称的镜子,将人锁在封印里,同时对镜像对称的另一面加以控制。 褚惊带领着禁卫军殊死抵抗,就快不行了,一阵巨大的海啸再次刮过,这些早已入土为安的人再次化为尘土。 时间倒流了,所以才血流成河,他们见的,是这千百万年来流的无辜之人的血泪! 花晚晴站定,时光飞速流逝,一下子就到了蓬莱一族为护花晚晴和楚今朝出去的那一刻,花晚晴站在森林之中一片空地之上,看着天空那轮月光像是被人强行撕裂的样子,而地下还在混战,幸而有花晚晴留下的花神花瓣,将凡人之力也能驱逐邪魔。 可是总归是寡不敌众,一路冲在最前面保护燕玲的燕樱,很快就分身乏术了。褚惊在混乱之中还要保护公孙瑜和燕玲,自顾不暇。 无数恶魔贪婪地朝燕樱扑去,就在燕樱危矣的一瞬间,一直跟在燕樱左右的小桃、小清、小云三个挡在恶魔前,挡在燕樱身后,恶魔的爪子十分锋利,一把撕裂了三人身上原本就微薄的神力,在三位如花美人身上留下血红的刮痕。 那刮痕很快变成绿色,恶魔并没有停止喘息的机会,朝燕樱咧了咧嘴巴,燕樱为了防止恶魔吃掉小桃、小清和小云的身体,正准备同归于尽的时候,大地突然一阵震动。 大地好像塌陷下去,无数恶魔好像被抓着脚拉入地下的无底深渊,然后如同软化的画布一样,抖一抖,又恢复了原状,大家站定。 场面十分惨烈,大家无暇注意那阵从月亮之中波荡出来的能量、月亮发生的奇怪现象以及从天而降的花晚晴和楚今朝,只是燕樱跪在面目全非的小桃、小清、小云三具已亡之人身前。 直到花晚晴那句“樱桃”的呼唤声,大家才注意到之前已经注意到的问题:花晚晴和楚今朝突然消失不见了…… 周怀那句“樱桃,你还想瞒多久”的话余热还在,燕樱的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一切都和一个古木盒有关。”燕樱看了看花晚晴,她之前跟花晚晴讲述过关于这个古木盒、月门及月献的故事。 燕樱好像说得难以启齿,好像带着被人欺骗的屈辱和恨意,以及满肚子的疑惑,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将前因后果讲述出来,“这个古木盒是我燕家师祖所传之物,她嘱托我们好好保管,里面藏着太可怕的力量,我一直守着这个古木盒和这个秘密,直到晚晴拿着花木簪解开了这个盒子的秘密!” 花晚晴知道这个秘密指的是,这古木盒是封印花木簪的法器。 “盒子呢?”花晚晴转向楚今朝。 楚今朝茫然地摇摇头。 花晚晴取回花木簪之后,明明记得古木盒就绑在自己背上,怎么会突然消失,而且毫无印象了? “但我还是不理解,这古木盒、花木簪,还是这一切,到底和燕家医典有什么关系?”周怀若有所思地问。 燕樱叹了一口气,“因为燕家医典里有记述毁掉这个古木盒的方法……” 公孙瑜连自己脏兮兮的形象也不顾了,他认真地听着,思绪想到了更多,“恐怕不止这么简单……或许答案都得找到这个所谓的古木盒才能解开?” 第133章 鲁班奇阵 众人没有注意到小桃、小清和小云的尸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拖入地下。 花晚晴正好看见这一幕,情急之下不知道从哪里施展出无数藤蔓就去抢夺尸体,可惜没有用,对方力道太大了,三具尸体消失不见。 燕樱急忙去追,结果那道地面裂缝完全缝合上了。 楚今朝却皱起眉头,“这是鲁班家的手法……” 花晚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今朝令突然一阵金黄色的光芒飞出,使得周围犹如白昼,直入云霄,天空竟然亮堂起来。 那道金光落下的方向,花晚晴再熟悉不过,正是空蒙谷所在的方向。花晚晴心想,不好,难道是空蒙谷发生了什么事情。 褚惊和燕玲陪着燕樱在小桃、小清、小云三人被拖入地下的地上刨了一阵子土,但那块地方好像不像埋过人的样子。 楚今朝对他们说,“没用的,我们可能落入了一个巨型机关之中,刚刚从幻月封印出来,只是入了这个机关的一个门,真正的考验才真正开始……花仙阁护法三人可能已经不在此处了。” “不在此处?那在哪里?”燕樱急忙站起来问楚今朝。 楚今朝看着那道金光落下的相反的方向,指了指才缓缓说道,“皇宫!”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哪里不会被这个阵法所困,那就只能是空蒙谷了……”花晚晴显得很痛苦,原因并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她根本回不去,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周怀。 或许只有周怀才能记住那么复杂的进门方法。 周怀摇摇头,从他下定决心出谷那刻,就已经做好了不再回去的打算。 “没办法了,当今世上估计只有周游,现任丐帮帮主,空蒙谷谷主才能解开这个阵法了!”楚今朝却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公孙瑜提醒道:“王爷,方向反了。” “走吧,公孙先生,现在世界上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够敲开空蒙谷的门!”花晚晴紧接着跟上楚今朝。 接下来是一下子想明白的周怀和燕樱,只留褚惊、燕玲和公孙瑜三人在后面慢了半拍。 等他们出了山头才发现他们又到了百花村,只不过现在的百花村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独留一座圆润的山头,远处的山丘之上有一排孤零零的房屋,其上百花盛开,随风摇曳的,正是月献花海。 “月献花!”燕樱吃惊喊道,指着远处即将沐浴在清晨第一缕光芒之中山头。 但一提到月献,大家又都心照不宣,一阵沉默。 花晚晴叹了一口气才说,“那是蓬莱国花,芗菀。” “好名字!”饱读诗书的公孙瑜似乎来了点诗人的情怀,“芗,比喻桂馥兰馨,气质文雅;菀,形容草木茂盛的样子……” 楚今朝没有理睬正在吟诗作对的公孙瑜,朝不远处的二贵家走去。 记得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二贵夫妇说他们要搬到别的地方去,可是后来楚今朝那么努力阻止了战乱,原以为可以保住百花村的平凡人家,可没想到还是没想到。 二贵家的院子已经破败了,显然走得很仓促,而且走了有一段时间了,由于没有特殊药物的护理,里面布满了灰尘,许多东西都坏掉了。 楚今朝终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然后想着关上院门,谁知那脆弱的院门轻轻一碰,竟整个掉了,弄得楚今朝有些不知所措。 花晚晴见他这样,实在好笑,完全不像人间高高在上的楚王,更不像天界威风八面,叱咤一时的战神。 对于修理这种小法术,花晚晴挠挠手指头就能做到,于是一个完好的院子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就出现了。 鲁班奇阵,奇就奇在整个阵竟然以整个人间为阵,加之以时空逆转,在这阵法之中,控阵之人就是主管生死的绝对天道。 幸而,不知道是阴差阳错也好,还是命中注定也好,机巧轮回,千变万化,似乎果真不离其中……他们一个时辰前从月亮之中掉落下来,那个方位正是墨家破解机关术的方位,谁又说这不是渡人间中机缘巧合的因果呢? 一行人走在路上心情还是很沉重的,三千禁卫军跟过来,一夜之间只剩下两千人,要不是幻月封印被及时打破,恐怕会全军覆没……但即使是战事最惨烈的时候,禁卫军也从未遭受过这么严重的损失,这可是全天下最精锐的部队了啊。 过了良久,楚今朝才对褚惊说,“我的俸禄全部给阵亡将士作为抚恤金,另外,变卖王府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按照伤情给伤员医治……” 面对天道,众人也不是第一次有无力之感,但心中愤愤不平,积蓄了很久的怒火却越来越盛。 花晚晴真想冲破头顶上那顶看上去若无其事的鲁班奇阵,但她又知道,唯有全盛时期的上古元神或许能够与之一战。 人间还是人间,但心知肚明的人走在其中却有了不一样的味道,就好像所走每步都被人提前知道,所走每步都在抓幕后之人的尾巴……就好像这鲁班奇阵,就好像有人故意扎好的陷阱,等着他们跳进去……那人一定对花晚晴知之甚深! 花晚晴看了看一行人惨烈的背影,摇了摇头,就算天崩地裂也不会是这些人。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只是花晚晴不敢相信…… “月献。”燕樱好像听到花晚晴心里在想些什么,突然第一个打破沉默,“没想到是她,我们燕家为了护住她的秘密,拼了命了,我爹娘也付出了生命,可是为什么……” 花晚晴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只是看了看太阳出来染红的那片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她一开始接近燕家,就是为了燕家医典也未可知,可是为什么呢?” 这层原因一捅破,燕樱的确是伤了心,她从未想过支撑她活下来的那点善意的念头,竟然是建立在邪恶的真实目的之上。 但花晚晴知道燕樱最是坚强的女孩子。 花晚晴没有安慰燕樱,只是看了看头顶,那顶看不见的鲁班奇阵,“我们总会知道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吗?我始终觉得,我在月门见她最后一眼之时,都不曾相信她是这般坏心肠的女人……” 第134章 传信的机关鸽子 他们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出小重山,尽量避免再遇到那只山中之王。 经过最后一片丛林的时候,山中传出一阵虎啸,果然坚持到现在还没有走的,就只剩下这只坚守家园的老虎了。那声虎啸好像在送客,实际上可能只是可能完全跟他们无关。 又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山下的一个小镇,小镇的确小,街上虽然不见得没有人,但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 还得是走江湖多年,能说会道的周怀出马,总算找到一辆大马车,可是花晚晴、周怀、燕樱、楚今朝、褚惊、公孙瑜、燕玲七个人凑了凑也凑不出买下这辆马车的钱。他们费了一番大功夫总算租下这一辆大马车。 一路奔波,褚惊在前面驾马车,各人心中都在想各种心中之事,不察觉到了傍晚时分已经到了城门口之前。 马车突然停下了,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喊他们。 过了一会儿,褚惊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打破沉默,“王爷……” 楚今朝反应过来,刚想去看看到底是谁敢拦楚王府的马车,萧定就掀开车帘子,露出一张急不可耐的脸。 众人下了马车,萧定看了看楚今朝那张死鱼脸,转而焦急地对花晚晴说,“晚晴,你们干了什么,感觉都快被玩坏了呀,我记得明明在追踪那群魔族,跟着他们来到一座山林之外,就听到厮杀,正准备进去支援,突然天崩地裂之感袭来,站稳之后,就跑到了北海之上,要不是我机灵,现在就喂了鲨鱼了……” 花晚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将萧定一把推开,一众人直接步行入城,“大哥,这样说来,你反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城里早有人准备好了马,可惜只准备好了三匹,楚今朝骑上一匹马,随后花晚晴骑上另一匹,褚惊骑上第三匹马,回头看了看燕樱。 燕樱挥挥手,示意他先走。 留下公孙瑜、燕玲、周怀三人郁闷。 特别是公孙瑜,花晚晴骑走的是给他准备的那匹马,但他只是嘀嘀咕咕地撅着嘴巴说,“就觉得奇怪,简宁公主和陛下兄妹感情很好……之前陛下在王府养病,简宁公主为了掩护陛下,并未声张也就罢了,为何陛下病重,她一直未曾露面?” 公孙瑜当然是希望简宁还是少露面比较好,毕竟他一听见简宁的哭声头皮就发麻。 但平心而论,这一路走来,简宁还是帮了很多忙的,之前宫里一有什么事,都是简宁这个内应传出这个消息……萧衍不在宫里这些年,简宁也确实受了不少气,但她依然是在楚今朝保护之下,最尊贵的简宁公主。 皇宫,已经沐浴在夜色之下,楚今朝马不停蹄地亮出令牌进宫,拜见过萧衍之后,直奔宁安宫。 宁安宫安静地不像爱哭公主简宁的住所。 “等下!”花晚晴拉住准备推门而入的楚今朝,阻止快步跟上的褚惊,他们退后三步。 花晚晴张开手掌,花木簪就旋转着出现在花晚晴的手掌心之上,花晚晴握住花木簪,在前面画了一道符咒,并将符咒推向宁安宫的宫门。 “破!” 眼前的一切竟像水波一样荡起一层一层的波纹,一阵相当沉闷的“轰隆”一声,就像晚山响起的钟声,只不过他们能看见一道透明的声波缓缓朝四周荡漾开来,就像被扰了清净的湖面。 阵法破了,里面传出简宁的哭声,似乎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了。 萧衍生病躲在摄政王府养病这三年来,楚今朝早已将简宁当成自家妹妹,并吩咐护卫皇宫的禁卫军特别照顾。楚今朝正准备推门而入,突然宁安宫的门大开了,简宁差点从门里面滚出来。 原来简宁一直被困在这阵法之中出不去,宫里的人都忙着皇帝的病情,忽视了宁安宫的情况,好在宁安宫有储备食物,于是简宁只好和一众宫女吃过饭,就坐在门口大哭、大声呼救,可惜直到今日才有人发觉。 简宁手中拿着周游的机关鸽子,是他们约定用来通信用的。估计一封信也没有传出去。 花晚晴见简宁这个样子,让她想起周游,心中觉得一暖。这么些年来,周游就是花晚晴的亲弟弟一般了。 简宁扑向楚今朝的怀抱,“今朝哥哥,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接下来就是简宁连绵不绝的哭喊声和叽叽喳喳的自言自语。 楚今朝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简宁哭了了,楚今朝才轻轻擦掉简宁的眼泪,几乎以一种外人察觉不到的叹息声问道,“简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被困在这里面了?” 这时候响起脚步声,萧定一行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是萧平!当日我潜入皇宫偷引魂香,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你们知道的,我的直觉很灵的……当时情况实在太匆忙了,后来竟然还忘了有这回事了……” 萧定拍着自己的脑门说,“简宁啊,对不起啊,大表哥疏忽了,好在你没事!” 萧定的样子总是看上去那么搞笑,完全没有一国王爷的样子,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说,本来也没想过争名夺利,只当个闲散王爷,那么多架子只会显得庸俗……况且萧定原本就是冥界的判官沧九定,冥帝沧九冥唯一的弟弟…… 简宁突然抱着萧定也哭起来,“大表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萧定想起小时候总是欺负呆萌的简宁,顿时觉得有点良心不安。 实则,简宁优雅地在萧定身上擦干净鼻涕眼泪,然后马上转向花晚晴,倒变得像个淑女一般了,“晚晴,你没事,我也很开心……听到你坠崖的消息,我别提多难过了,想起之前总听小游哥哥讲你的故事,你就变成我心目中的第三大英雄了……” 这在简宁公主心目中的英雄称谓来得突然,花晚晴有点受宠若惊,她轻轻捏捏简宁的脸,突然想到她可能还不知道她心目中的第二英雄秦敏郡主的事,心里一阵难过。 第135章 空蒙谷 正当花晚晴为小丫头很可能为找不到秦敏而难过时,一直在后面收拾着装的萧衍带着人匆匆赶过来。 简宁四处张望,显然在寻找秦敏的身影,但是看了半天始终没有见到秦敏的身影。 看着萧衍的神色,简宁有一种不好感觉。她一直等到萧衍走近,才问,“皇兄,敏姐姐呢?” 萧衍没有说话,神色哀恸,眼泪已经流尽了。 简宁环顾四周,寻找能够跟她说实话的人,目光停留在萧定身上,但萧定只是耸耸肩,“当时我察觉有异,送回引魂香就离开了。” 褚惊平时本就话不多,简宁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楚今朝,最后把目光坚定地停留在花晚晴那张冥思苦想的脸上。 花晚晴知道瞒也瞒不住,但实在也不再想哄小孩子了,各种哄小孩子的对策在她脑子里飞转,突然灵光一闪,“简宁,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向你借一样东西……小游和你通信的机关鸽子,还在吗?” 果然,提到周游,简宁就来气,但不是那种大吵大闹,而是一个小女孩的小家子脾气,“在呀,可是别提多么气人了,本公主每次费好久写的信,他回都不回,只让小鸽空荡荡地飞回来……” 周游制作的机关,一般只有他本人或者机关主人能够打开……虽然花晚晴也懒得去了解周游到底是怎样做到的……这样起码可以证明,机关鸽是可以飞到空蒙谷里面传信的了,而且周游收到了信并且打开看了,只是一直没有回信而已。 “小简宁,小游收到你的信了,兴许只是他不知道怎样回复罢了……”花晚晴想了想,“你再用机关鸽发一条信息,就说我们需要他的帮助,请他务必出谷相助!” 空蒙谷。 层峦叠嶂的高山,十里桃园,十里梨园,四季花开,四季果香,平安喜乐,安宁祥和。 一个青衣男子站在一处高地往远处望去,身后是一排看上去古朴雅致,又十分温馨的两层结实的木屋,门开着,像是在等什么人回家。 男子的目光望向远方之处,是环绕这复杂山谷地形唯一的入口处。那里有两座巍峨的大山,山头掩埋在一座巨大的云峰之中,两座山峰之间有一道缝隙,似乎像一条与外界勉强维系的纽带。 实际上,那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青铜铁门,隐入一朵巨大的状如棉花的纯白色大云之中,不明其制造之理的外人看来,建造这道门,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从远处望去,这道门显得也没有那么高大,仿佛是一跃就能越过去的一道栅栏。 青衣男子目光停留在那道铁门之上,明明是一副阳光开朗的面容,此刻就像硬生生装出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仿佛往昔的许多故事都被阻隔在外。 不知道看了多久,眼泪习惯性掉落下来,他好像做了一件很羞耻的事情,赶紧用衣袖擦拭干净,仿佛事到如今还怕什么人笑话他似的。 他现在已经是空蒙谷谷主,还有一个身份,丐帮帮主。 “小游啊,又在盯着墨门发呆啦?今日这么晚了,大怀恐怕不会带小叫花子进来了……”大牛挑着两筐橘子在高地下方的一处田畔经过,然后停下,将一篮鲜红的橘子递给周游。 周游是陈默和花晚晴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虽为谷主,又因为年轻,和谷内大部分小伙子小姑娘是一辈人,虽受尊重,但也没有什么架子,他微微躬身接过橘子,和大牛寒暄了几句。 周怀与周怀分别时,虽口头没有约定,但过去一年多以来,周怀总会送来一些心地纯良的可怜孩子,由周游接收,空蒙谷收养。 “小明和小红,他们适应得还好吧?”周游的声音依然是他的声音,只不过语气之中多了沉稳,少了稚嫩。 “好,都好,这些孩子们都是好孩子……” 挑着两筐番薯的二牛加快了脚步,也停在大牛不远的田畔之上,指着周游目光所及的那道青铜门大喊,“那是什么?” 大牛也转过身来,眯着眼睛,想仔细看清楚,可惜那个黑点实在太小了。 周游却认出来,那是一只机关鸽。 周游认得自己制作的每一件机关,记得这些机关零件相互碰撞发出的每种声音。当初他拗不过简宁死缠烂打,只好改造了一只机关鸽送给他,这只临时改造的机关鸽飞了千万里,右边的翅膀已经有些松动了。 周游嘴角似笑非笑,心想,那小公主又折磨小鸽了,看来小鸽又要修理了…… 已经拜了周游为师的小明擦着额头的汗珠跑来,顺着三人目光望去,很快认出了那个小黑点,“哦,那是公主姐姐的鸽子……” “公主?”大牛瞪大了眼睛。 “鸽子?”二牛看着周游,“虽说我们空蒙谷至少还剩下一片天空没有与世隔绝,但有长老和谷主的机关阵法在,外界的一只苍蝇都很难飞进来吧?怎么会飞进一只鸽子?” “那是师父送给公主姐姐的机关鸽……”小明还没有说完,就被周游的目光瞪了回去。 “小明,帮伯伯婶婶们干完活,布置的作业可想明白了?该背的书可曾背完了?”周游双手握在身后,一副为人师表,权威庄重的样子。 “还没有……” “那还不快去背!” 小明悻悻地朝木屋走去。 二牛看了大牛一眼,叹了一口气,“小游,小明还小……其实你也没有必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总是上蹿下跳的……” 周游也叹了一口气,但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略略点头。大牛和二牛深知周游肩上的担子,他是墨家唯一的传人,需要将墨家机关术和五行阵法传承下去,以前没有意识到,直到自己当了师父,周游才发现师父真的一点也不好当,有时候他真的想撂挑子不干了,冲出谷去把周怀扛回来,让他当这个谷主和帮主。 第136章 天道轮回阵 空蒙谷高地木屋之中。 小明和小红在正屋写功课,两人都极为认真,好像要把笔头咬断了。 坐在另一间敞开门的屋内,能够看清楚小明和小红愁眉苦脸的样子。周游笑着摇了摇头,虽说这些功课对于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来说确实是难了一些,但是在比他们年纪还小一些的时候,周游已经将相关书籍倒背如流了。 这些功课对于周游来说简直不在话下。看着扎着小辫的小红,周游想起花晚晴愁眉苦脸的样子,心头一软。 “罢了,你们把会的都做完,背完书就去玩吧。”周游慢慢检查机关鸽,从机关鸽腹部的匣子里取出信件。 周游以为简宁又写了一篇日记过来,不紧不慢地拆开信封,准备耐着性子看下去。当信纸打开之后,周游惊呆了,这次只有一页信纸,信中没有长篇累牍的流水账和少女烦心事,只在信纸的正中间,写着:小游,世界等你拯救,在皇宫等你。落款写着花晚晴! 周游看到“花晚晴”三个字,激动地手抖起来,他翻看机关鸽,果然在里面找到一枚简宁公主的令牌,有了这枚令牌,周游就能随意入宫。 虽然花晚晴很有可能亲自在城门口接他,但还是以防万一给周游准备了令牌,看来时间很紧张呀。 周游站起来,没注意小明和小红已经溜出去玩耍了。 周游返回提笔一口气飞快写了三个月需要完成的功课,并在末尾写了大大的批注:不完成不准出去玩,回来检查! 然后周游匆匆出了门。 那扇青铜门,虽然阻隔了外界,但是周游处在这安宁的空蒙谷之内,时常望着那扇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收到这机关鸽送来花晚晴的信,周游才明白,自己放不下的空蒙谷之外的,还有一份尘缘未了。 见年轻的谷主离去,一骑绝尘,空蒙谷稀稀拉拉逐渐聚齐一送行的人,他们有的背着锄头,有的拿着菜篮子,有的只是恰好路过,目送这位丝毫没有架子的谷主离开,就像看着自家大孩子远行…… 正是蝉歌缭绕,夏意正浓之时,周游离开空蒙谷之时是傍晚,到达皇宫城门口之时,已是正午阳光最为明媚的时刻,周游勒住马绳,匆匆下马,掀起一阵灰尘。 仿佛正是这声马蹄的嘶鸣,让守卫的两人从炽热当空,包着牢固的铁甲服饰,热得就像两个蒸笼一样的恍惚中,立刻清醒过来。 两个汗涔涔的皇城守卫拦住来者。 周游掏出简宁公主的令牌,两个皇城守卫收起长枪,放来者入内。 来之前,周游已经放出机关鸽,给了一封超长的回信,信里塞满了这一年多来的周游的日记,上面还有斑斑泪迹。 收到周游回信之后,众人已经能够猜出周游到达的大致时间,花晚晴却不是很着急去迎接,她花了一整夜看周游寄过来的日记,足足凑成一本书。 简宁却不是很高兴,因为通过机关鸽送过来的信封上写着“花晚晴亲启”五个大字,显然是写给简宁看的。 周游比预计到达的时间提前两个时辰到达。 花晚晴刚好看完周游的日记,舒展了四肢,扭扭脖子,然后站起来,“走吧,小游到了。” 公孙瑜总是第一个反对,他虽然没有去过空蒙谷,也不知道空蒙谷的具体位置,但大致方位心中还有数的,给花晚晴的信上说他连夜马上出发,公孙瑜向来对自己十分自信,他断然不会相信自己居然算错了两个时辰的误差。 “这大热天的,正是最热的时候,你该不会是故意耍我们吧?”公孙瑜拉住褚惊和楚今朝。 外面日头的确太大,就连空气就好像着了火一般。 花晚晴走到门口,像是随手摘了一片绿叶扔出去,就在外面化成灰烬。 楚今朝第一个反应过来,时间流逝得太过于诡异。 这就是鲁班奇阵的威力,从周游离开空蒙谷开始,阵法就启动了。 只是被困在阵中之人不自知罢了。 在城门口刚没走几步,周游就警觉地发现天象异常。 周游从手中拿出一个罗盘,罗盘上的指针飞快旋转,“不好!” 周游加快了脚步,但却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瞬时间天昏地暗,天旋地转。 但没有挣扎多久,两队人马就在宫殿上的广场上汇合了,天空一下子风云变色。花晚晴和周游根本来不及寒暄。 “小游,你可看出,有何解法?”花晚晴上来一句便是如此一问。 周游咬紧牙关,眉头紧锁,似乎看得很认真,但却迟迟没有回复。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论在奇门五行和机关术数方面的天才的话,周游说是第一,估计没有人敢说第二。 从小到大,花晚晴从未见过周游在这方面的问题需要思考这么久的时间,做出这么为难的样子。 “这是,师父挚友,鲁班大师的阵法!”周游喃喃称赞,“早就听师父说过,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谁能够值得墨家弟子称赞的,必然只有鲁班家!” 见周游还自夸起来,性急的公孙瑜连忙走上前去,指了指天空那轮突然出现的超级大月亮,“周游小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赞美敌人?” 周怀走上前,为弟弟说话,“公孙先生,鲁班传人不是敌人,他们是朋友。” “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吗?这是一千年前就装好的机关阵法,名叫天道轮回,可改变时空,为了拖延至今日之劫……”花晚晴也走上前。 “而且,请不要用手指月亮哦,会割耳朵的!”萧定将公孙瑜的手按下来,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诶呀,你们在说什么呀!到底怎么解开这个阵法呀?”简宁不耐烦地看着场中众人。 “等!”周游稍稍回过头来回答简宁。 “等?” “对!” 月亮投射下的光芒映射在地面上,形成一个阵法的影子,上面奇门五行的符号在缓缓移动,这时候四周的环境竟然也跟着发生巨大的变化。 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虽然在阵中的人并没有再走动,但是各人的位置移动了,地面白色大理石的广场就好像变成了水面,最奇怪的是,周围巡查的侍卫似乎并没有看见这一幕的变幻。 第137章 天地神剑 “大家小心!”周游熟练地踩着不知道什么眼花缭乱的步伐,将众人推到所有的生门上,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周游和花晚晴分别站在左右两个主副控制位上。 花晚晴很快明白了周游的意思。空出的那些位置,其中有十个空缺是留出来应对接下来的危机的。 根本来不及解释一二,十个黑衣人从月亮之中从天而降。 看上去这十个黑衣人也十分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固定在相应的位置动弹不得,落入天道轮回阵法当中,一旦相应位置上的人有任何移动,整个轮回盘就会跟着转动。 相当公平。 楚今朝一直没有说话,他也在观察这个所谓的“天道轮回”。之前只大概知道有个什么鲁班奇阵,没想到这奇阵居然奇中有奇,阵中有阵。 楚今朝看清楚来天空那轮超级大月亮闪着若隐若现紫光的神纹,“妖神,居然是妖神!” “什么妖神?今朝哥哥,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呢?”一遇到危险,简宁习惯性朝楚今朝身边靠过去,但现在只要她挪动一步,所有人都会相应移动。 简宁只好气呼呼地看着周游,“现在好了,你刚刚做了什么,我们现在几乎动弹不得了!” 周游不知道简宁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只是心平气和地说,“简宁,妖神鲁归是传说中的人物,现在不是说这些的事情……我刚刚将大家固定在生门之上,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至少不会是让我们要命的事……如果不这么做,一旦这群黑衣人下来,很可能发生血拼,到时候,无论是谁落入死门,我们的性命都难保!” “这是何意?”公孙瑜和萧定问。他们一如既往地贯彻不懂就问,对什么都好奇的优良品质。 “意思是,从一开始,我们的轮回就绑定在了一起!”楚今朝突然走向前,他现在是唯一一个脱阵之人,其他的人的位置并没有随之移动。“墨家传人,周游,果然非同凡响!” 看得周游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怎么……出来了?” “我本是阵外之人,不在人间之内……”楚今朝眼角朝旁边一撇,似是看了看花晚晴。 花晚晴很快明白了,她也脱阵而出,这样周游和周怀两兄弟就占据了主副两个阵眼。 花晚晴伸出手,花木簪出现在手掌之上。 黑衣人虽然不能随意移动靠近,但法力并没有失去,等黑衣人反应过来,他们朝四面八方拳打脚踢,无数黑色的拳脚就飞了出去。 周游掌控全局,迈着离奇复杂的步伐在阵中像醉酒的人一样东倒西歪,灵动飘逸的身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伴随着周游灵活飘逸的步伐,黑衣人的这些法术却窜来窜去,很多打回他们自己人身上。 尝试了几次之后,黑衣人不敢轻举妄动。 但魔族终究是魔族,尽管只是一部分的影子,但传回魔族本尊神识之中,魔族总会有能人异士能够提出破解之法。 “大家不要慌,这就跟下象棋一样,只要大家保持在相应的位置上,不出圈就会性命无碍!”周游现在说话已经有一番谷主的气势了。 “对,我和楚今朝也会配合小游维持此法阵的稳定,管他什么魑魅魍魉,也休想在天道轮回之中占到一丝便宜!”花晚晴握紧花木簪,茶花剑剑身似水,似乎和超级月亮的光辉交相辉映,没有一丝瑕疵。 魔族黑衣人代理魔尊姬厄首先从阵法的控制之中挣脱出来,紧接着是剩下几个。 花晚晴认出魔族十一王子姬睚,以及其中最为阴险狡诈的几个,猜出这天道轮回阵是根据其中某种规律随机降落魔族之人。 姬睚可是能够劈掌砍山的,他的一掌下去,黑影落在最弱的简宁身上。 花晚晴一跃而起,身体在空中横翻,翻了三圈,蓄足力气,茶花剑一剑劈出,散出强大的气势,一阵花海随风飘过,直接将姬睚的黑影打散。 以为少了一个对手,但没想到很快又出现了另一个黑影。 花晚晴被一阵莫名的力量震得退后几步,嘴角渗出血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姬厄,他眼冒红光,好像很生气,就算上次在京城门口阻击他们,姬厄引来狂风暴雨和风雨雷电,一双巨大的血红眼睛像灯笼一样,但也没有这次这般生气,这是要杀人的怒气。 周游也受到了莫名力量的冲击,脚挪开半步,嘴角渗出血来,“他这是怎么了?”但他还是很稳住了,罗盘在他手中飞快旋转,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仿佛就要被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撕碎。 楚今朝扶住花晚晴,伸出右手,一把宝剑出现在他手中,这把宝剑是当初楚今朝用来启动魔神封印的那把剑,只不过花晚晴好像此刻才真正看清楚。 这是天地神剑,传说中可抽剑断忘川的那把天地神剑! 传说天地神剑在元神古神与三界一战之中,劈开忘川,分出人间,已经碎成碎片了,没想到这把成为传说的宝剑,今日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把传说中只有三界至强才能握住的天地神剑,竟然会出现在楚今朝手中! 花晚晴和萧定诧异地看着楚今朝。 但楚今朝没有看向相对在场其他人还算知情者的两个人,表情淡然,额间闪过一道神识,“周游说得很对,这天道轮回很公平,花晚晴在此法阵之中一剑杀了偷袭的姬睚,魔族的姬睚也不复存在了。” 公孙瑜相对安全地处在一个角落,“难怪姬厄那么生气,原来是他察觉到他的十一弟弟已经灰飞烟灭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可就相对不安全了……”周怀大声提醒道。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鲁班奇阵是用于困住这个世界,毁天灭地的法阵,没想到,发动这个阵法鲁班传人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是给他们这么一次机会,一次公平的机会……至少看起来,这位妖神,是真的三界中立。 周游擦干净嘴角的血渍,俯身,一手向前,一手向后,像老鹰侧身展翅,踏着浮夸的步子,“那么就让我来调整一下位置!” 简宁被调整到全局最隐蔽的位置,被护在周游身后。 第138章 真正的危险 楚今朝手握天地神剑,眼神之中神采奕奕,仿佛有了那么点神的模样。 “这果然是次好机会!只要我们能够借助天道轮回阵杀掉魔族二十魔子,今朝的历劫任务也就相应完成了,他的力量就会恢复,对我们完成任务可是大有裨益的呀!”萧定兴奋地说道。 然而那群飘来飘去的魔族黑雾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位于魔族的二十本尊也在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作为天地初开的古老三界之一,魔族内也不乏能工巧匠,况且魔族皇室之子活了成千上万年,见识自然不是短短百年可比拟的,他们很快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了。 由姬厄首先牵头,打算为兄弟姬睚报仇,但他没有出面。 之前抢夺引魂香的那群黑衣人又显形了,他们排列出一个奇怪的阵型,力量一下子变强了,居然突破了鲁班传人布下的天道轮回阵! 正当大家疑惑不解之时,周游却看得认真,他深谙天道轮回阵的布阵规律,却从未听说过破阵之法,而且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鲁班传人留下的阵法是对他们有利的。看着这群黑衣人眼花缭乱的步伐,就连周游都没有见过这般诡异离奇的步法。 脱离了天道安排,天空之中突然降下万道天雷,呈现雷霆万钧之势,楚今朝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没有做片刻的沉思,只是高举天地神剑,那布满整片天空的雷电便全数吸引到楚今朝身上。 楚今朝举起天地神剑,用力一抡,砸开了蓝色的天道轮回阵。 随着阵法被劈开,天空也裂开一道深深的裂缝,竟然射出无数道金色的箭下来,一时间化为箭雨,生灵涂炭。 铺天盖地而来的还有满天的黑云和黑气,飞旋在空中到处乱窜,天空那道道惊雷好像被撕开的无数道血淋淋的口子,飞下无数片燃烧大火后的黑色碎絮,好似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就连那赤红色的,仿佛将天地置于地狱的,密密麻麻布满整张天空的闪电,在这凄楚的死亡气息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大家无法摆脱这悲凉的死亡气息,被这压抑的氛围感染,处于极度痛苦的压力之中,没有注意到处于角落一旁的花晚晴正随风而舞,无数彩色的花边如同小溪溪水般旋转而出,逐渐掩盖了大地,花瓣所落之处发出清脆的雨滴声,竟然化解了箭雨所带来的威胁。 箭雨落下之处,竟然开满了花朵。 楚今朝惊诧之余又很担心,他刚想走过去,才发现天道轮回阵依然还在,只不过,现在的阵法已经完全被逆转了控制。 周游艰难站在花晚晴身边,手指在颤抖,在滴血,原来控制着阵法的是周游,简宁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她的双手也在滴血。 虽然周游抓住楚今朝抡出天地神剑劈下去产生巨大能量的空挡,逆转了天道轮回阵,及时制止了一场天地浩劫,但从血色闪电劈下的裂缝之中,无数箭雨依然在下着。 虽然花晚晴和周游等人的防守暂时还未攻破,但由花瓣组成的彩色防护层之上那股力量虽然也没有更强,显然并没有减弱之势,但维持这防护天下安宁的防护层仅仅是一群凡人用血肉之躯铸成的,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不久,花晚晴已经听不清耳边的声音了,只是模糊地看见一个穿着黄袍的人,带领着越来越多的人守护这个阵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晚晴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依然是那般冷静,甚至是冷漠,但语气之中多了一丝担忧,一丝让人根本察觉不到的担忧。 花晚晴感觉眼前闪过一道强光。 黑色的箭雨在一道凌厉的蓝色剑光之下折成两端,最后消散在空中,空中又掉下九个黑色的影子,楚今朝持剑站在花晚晴身前,仿佛撑起了整片人间的天空。 天空血色的裂痕也逐渐漏出朝阳和煦的光芒。 众人以为这就结束了,花晚晴吐出口中半含着来不及吐出来的血,昏昏沉沉地站起来。 和谐的氛围还没有坚持花晚晴从睁眼到站稳这段时间。 突然轰隆一声,震天彻地,低调又不失声势,仿佛是死神最后的哀嚎。 在场最为敏锐的几个人都一齐寻找着声音的来处。 最后齐刷刷地看着西方的天空,眼力较好的几个人很快就看出远处一股来势汹汹的地狱之火犹如火山岩浆喷涌而来,有毁天灭地之势。 看着众人脸上一阵愁云,楚今朝站在前头,握紧了手中的天地神剑,看了看还在奋力支撑着结界的花晚晴。 “他们更强了……”花晚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花晚晴始终记得楚今朝能够听得见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这也是魔族自行残杀的原因之一,死去的兄弟姐妹身上的力量会分配到剩下的魔族身上。”楚今朝冷静的声音,甚至是有点冷静过了头,好像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杀掉了十个魔族王子,剩下的十个魔族王子每个人身上都有原先两个人的力量。” 花晚晴听着这番好像在解说一番的话,陷入了沉思,总算说出了那句她一直不敢确定是不是会伤到士气的话,毕竟刚刚魔族席卷而来的那阵黑色飞絮引起的就是让人间陷入绝望的氛围之中。 哀莫大于心死。魔族可真是会拿捏人心,只要人的心死了,活着的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即便拥有再大的力量也终究发挥不出。 “除非一次性将他们斩杀,否则魔族的力量就会源源不断,长久不衰,这也是尽管自相残杀会给魔族带来更大的力量,但他们也不会贸然自相残杀的原因……”楚今朝知道花晚晴在担忧什么。 作为昔日百战百胜的战神,楚今朝一向杀伐果断,从未像今日这般迟疑,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之前受过再多苦,走过再远的路也将清零。 “还有一个办法……”花晚晴心想。 第139章 妖神鲁归 “还有一个办法……”花晚晴心想。 沉思了良久,楚今朝朝花晚晴点点头。花晚晴朝周游转过头去,周游秒懂花晚晴的意思。 但周游还有几分迟疑,他对花晚晴说,“晚晴,天道轮回阵法是以人为祭的法阵,如果我们强行逆转,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也不敢保证,或许时空轮回就此受到损害,导致三界万物万劫不复,或许这人间承受不了这么大的能量和变数,顷刻之间夷为平地,或许……” “或许一切都会有转机……”花晚晴定定地看着周游。 周游由于心慌,手都在发抖,脸也紧张到变了形。 “小游哥哥,你怎么了?”简宁担忧地问。 周游没有看简宁,仿佛在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逆天之举,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变数呢?” “周游,你就放手去做,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担着!”楚今朝无比冷静的一句话,声音说得不大却很坚定,让周游心安下来。 “对,小游,还有我呢!”花晚晴本想将手搭在周游肩膀上给他一些鼓励,但是看到上面全是血迹和污渍也就只是象征性地摆了摆。 “还有我们!”萧衍、萧定、周怀、公孙瑜、褚惊、燕樱、燕玲、简宁等在场所有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异口同声地说,坚定地看向周游。 周游会意,他抿了抿嘴巴,额头上一粒豆大的汗珠掉落下来。随机迈出让人看不清步伐的脚步,表现地十分吃力,他大喊一声,“需要人帮我!” 花晚晴距离周游最近,她刚挪动半个步子,周游斜视的眼神扫过来, “晚晴姐,我需要你帮我守住阵眼!” 花晚晴心中着急,但也知道非如此不可,她的花木簪散出的漫天花雨可以形成百花阵,至少抵挡一时的大范围攻击。 周游单手伸向天空,手掌张开,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地上原本闪着星空一般蓝色光芒的巨阵竟然轰隆旋转起来,好像一个发锈的轴承,先是发出几阵沉闷的巨响,紧接着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铁链子开始滑动。 周游好像从地下吃力地拔出什么东西,一条金色的巨型铁链就拔地而起,紧接着就是无数条,这些铁链飞快地插入天空,将天地之间仿佛连接成一块巨大的拔丝面包。 突然无数金色铁链就好像抖动一般,散落下无数金光,这些金光聚拢,形成一个金色的身影,一个白发苍苍,穿着简单朴实的白发老人就满怀笑容走了出来,他一副工匠打扮,背上还背着一把锤头和斧子,锤头和斧子的把柄交叉挂在老人的背上,却也没有挡住这位老人和蔼可亲的模样,与周围紧张的局势形成鲜明对比。 “你认识他?”花晚晴看出楚今朝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惊讶的样子。 楚今朝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微微朝那白发老人欠身行面师礼,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句,“师父!” 谁知那老人只是笑着摆摆手,“当初我只是偶然经过,把你从废墟中救出来,见你心诚,便传授了你三个月的手艺,是你自己天赋过人,我们并不是师徒,说到徒弟……”白发老人却朝花晚晴看过去。 花晚晴很清楚白发老人看到的不是自己,然后也微微转头,看向身侧的周怀。 周怀此刻一脸迷惑的样子,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人我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样子,但是就是记不起来了…… 老人一巴掌就轻轻拍在了周怀迷惑的脸上,“臭小子,师父都不认识了吗?” “师、师父!”周怀赶紧单膝跪下,辞色很是激动,显然是认出来了。 这下吃惊的就是在场的其余所有人了,包括自认为号称算无遗策的花晚晴和楚今朝。 老人得意洋洋,眯着眼睛笑了笑,宠溺地看着这个关门弟子,但又分明是说给站在一边上的花晚晴和楚今朝听的,“不错,我就是白晓生……但这只是我在人间的名字……那些无知凡人以为能抓住我控制我徒弟……”说到徒弟的时候,老人却看了两个人,一个是周怀,另一个是楚今朝。 “我本叫鲁归,住在天地尽头的一座小岛上,本来过得清闲自在,奈何天命难违……”老人抹了把白得毫无杂质的胡须,笑脸盈盈,却一甩手震飞了远处飞来的黑雾。 鲁归,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印象,花晚晴在飞快回想三界历史,突然震惊道,“妖神鲁归!” 鲁归老人却双手放在身后,看着远方黑云压城城欲摧,看着鲁归质朴的背影,花晚晴好像听见鲁归在说,“丫头,你还是棵草的时候,爷爷我还给你浇过水呢……” 实际上鲁归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远处的黑暗。 都说妖神鲁归是四大主神之末,从未出现过在天界的政治大会上面,因此很少人见过他,加上妖神带领族人蜗居海外仙岛,很少有人找得到,人迹罕至,因此也成为最神秘的存在。都说他们枉为神族,从不过问三界之事,只顾自己过着清闲日子。 老树神也很少提到妖神,每每提到,从未表露出轻视,总是一副尊敬的样子,或许要不是老树神的威望,鲁归的四大主神之位不保。 但上三界还在为天条法令争斗不休的时候,鲁归已经默默为三界做了多少事,恐怕也只有鲁归自己知道了。 “鲁爷爷,你可看出了什么?”花晚晴知这位朴实的老人活了一大把年纪,但最不擅长藏起自己的心思,眉毛和眼睛都快皱到一起了。 鲁归叹了一口气,“不妙啊!”他并没有转过头,却对着周游的方向招了招手,“小子,你竟然能够破了我的阵法,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不愧是他的徒弟。今天我要教你一招,你可看好了!” 周游先是一愣,没想到还有他的事,过了一秒才用力点点头。师父陈默在时跟他说过墨家唯一的对手就是鲁班家,但师父说得更多的,依然是提到鲁班家的手艺,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第140章 同归於尽 周游先是一愣,对于师父提到鲁班家的那种复杂的情绪,他现在也逐渐有所体会,而且他现在已是一方之主,也早就学会一方之主的霸气。 鲁归没有想到这个三界居然还有敢拒绝他的人,虽然他自诩四大主神之中最为谦虚的一个,但身份架子在那里,也早就受人景仰惯了。 花晚晴见状,赶紧走上去替师父陈默补上一记毛栗子,又为了保住周游的面子,小声在他耳边说,“小游,你是不是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眼看魔族就要大举进攻,妖神爷爷此举定有他的用处,你此刻不必再想多了!” 周游哎呀了一声,此刻又像极了一个被大人惩罚的孩子,委屈地看着花晚晴,从小到大,他最听的就是花晚晴的话了。 “可是,晚晴姐,师父真的不会怪我吗,毕竟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机会打败鲁班家……”周游支支吾吾地问。 花晚晴当头又是一记毛栗子,“记不得了是不是,师父还说过,鲁归师父也是他此生最好的朋友!” 周游恍然大悟,却丝毫没有刚才退却的尴尬,一堆傻笑看着鲁归,又袒露出年轻人的几分性急,“鲁师父,请开始吧,远处那群黑云不远了……” 鲁归无奈地摇摇头,也只是露出尴尬的笑容,要是换在平时,非得好好治理一下这个小子不可。曾几何时,鲁归的师父鲁班跟他说过,鲁班此生最大的敌人和对手就是墨家墨翟,那个被世人尊称为墨子的潇洒侠士,也是机关好手,甚至做出了打败过鲁班的机关术…… 墨翟,也是世上唯一一个赢了鲁班的人,这份仇恨延续了千年了,曾放言希望后世传人赢过墨家……直到鲁归与墨辰这一代,他们从未有过机会交手,却有着英雄对手之间惺惺相惜,就好像叫着一股劲的,谁也不服输的好友一样,但只有鲁归知道,墨辰真正的身份。 没想到七星树神那老家伙居然下凡历劫了,是上三界待得太无聊了吗?鲁归化名白晓生,低调创立百晓园,原本只是监听人间情报,没想到却得知墨辰,一开始只是感兴趣墨这个姓氏,他始终记得师父的叮嘱,但随着了解越多,才发现墨辰原来是历劫的老树神。鲁归只好按兵不动。 鲁归回想着陈年旧事,脸上依然是那副和蔼可亲的的模样,“这下才时辰差不多了,那我们开始吧!”鲁归也看了看周怀和楚今朝,分明在说,你们也看好了。 鲁归的身法看上去十分缓慢,好像在打着一套慢速版的太极。 当然这只是寻常人看到的,在稍微懂点行的人眼中看起来,鲁归一招下去,千招万式已过。 在场最有天赋的三人,周怀看得眼花缭乱,楚今朝也差点跟不上,只有周游全神贯注地跟着鲁归的步伐手势。 “他们在干嘛,一群人打太极,锻炼身体吗?”萧定直接吐槽起来,就差没端盘瓜子放在他面前让他看好戏了。 “小王爷,这朴实的招法之中恐怕蕴藏着千招万式,寻常人肉眼恐怕见不到……”公孙瑜虽然看到的和在场的大多数人看到的景象一样,但他又最敏感的猜测,且有着过目不忘积累起来的渊博学识,就最敢说。 萧定从小和公孙瑜等人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做派,只好尴尬地将手交叉抱在胸前,走到沉默不语的褚惊身边,似乎这样就能分担出去一点尴尬的氛围。 “老先生,请问,这是什么阵法,怎会如此神奇!”这时萧衍大步走进来,只有他注意到周围逐渐出现的金光,这些细节起初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世界在慢慢被修复! “生生不息!”老人笑道,语气十分平和,似乎没有注意到世界末日已经到来了,“孩子们,要小心了!” “快,保护阵法!”虽然谁也没提出掩护,花晚晴一直在周围护法,好像料到会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的。 随着花晚晴的一声令下,除了鲁归、周游、周怀、楚今朝,其余人几乎很快就围了上去,在鲁归、周游、楚今朝、周怀四人周围形成的巨大的金色光晕外围,阻挡着即将来犯的魔族侵略。 在鲁归、周游、楚今朝、周怀四人当中,鲁归和周游又位于光晕的中心,楚今朝和周怀在外圈起着辅助,楚今朝和周怀都看出来鲁归逐渐将主导位置让给愈发得心应手的周游,自己的身体却越来越透明。 “师父,您怎么了?”周怀大惊失色地问。 “总得要一个人牺牲,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反正我也老喽!世界的安宁终归是要靠你们这群年轻人了……”鲁归露出一如既往和蔼的笑容,一副仙风道骨,一身轻松自在,一脸祥和安宁,在光晕之中显得是那样神圣。 “傻孩子,你们哭什么,我这是该回去了,又不是要死了……再说了,我可是海外仙岛上的老神仙,闭关休息几年就好了……”鲁归以自身法力为祭,开启生生不息阵法,并将这阵法唯一的钥匙传给了周游,此刻他从阵法当中走出来拍拍周怀的肩膀,“当初为师救了你,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胸中有大智慧大抱负,为师果然没有看错,接下来百晓园就真的彻底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辱没了百晓园的名声啊。” 说完鲁归又转向楚今朝,继而转向花晚晴,“三界庆幸有你在。”也不知道这句话鲁归是在对楚今朝说话还是在对花晚晴说。 原本因怒火中烧倾巢而出的魔族此刻就像被困在瓶子里面的黑毛娃娃球,被一阵阵金光逼退到天空裂开的无数金色细小裂痕当中。天空中细如闪电的裂痕随着日光乍现,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蒙头一响,不知道是巨人的陨落导致的天摇地晃,还是大战之后精疲力竭所致,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家都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突然从金光泽中出现的白发老人,又突然消失了。 周怀泣不成声,和楚今朝跪在地上送师父离开。 第141章 橘子洲 周怀泣不成声,身边楚今朝也哀伤不已。 天空旭日初升,天空还没有大亮,湛蓝色的天空深邃而凉爽,东方一轮金色的日出将东方天空的云彩晕染成橙色,飞过几只早起的仙鹤,悠远孤寂的长鸣划破寂静的深空。 天空陨落无数流星,这是天地为送巨神离开盛大的仪式。一片祥和安宁,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壮观程度叹为观止,令人心折,就好像天空掉下无数火凤凰,将残留在人间的魔族气息全部燃烧殆尽。 一时之间,人间天地,清明无两,就连空气也变得清新多了。 天空之中还飘着几缕烟丝,还有一些像被大火烧过之后残留的黑色灰烬,随风而逝。 那些黑色灰烬是魔族被消灭之后残留下来的。 众人见天空一派清明,就像秋天一样澄澈,松了一口气下来。 只有花晚晴看着楚今朝,而楚今朝盯着自己手中的天地神剑,就经过刚刚一战,他的力量已经恢复大半了,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刻意安排,相比自己流落人间这二十几年以来,这进度似乎太快了一点。 原本一直毫无头绪,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进展,虽然快得有点不得不让人怀疑,但楚今朝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从拥有这个能力开始,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等他准备好了之后才发生了。 只是……楚今朝看看花晚晴,他知道就算没有屏蔽心事,花晚晴也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楚今朝心中一痛,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这群人,无论是公孙瑜还是褚惊,这些都是和这个叫楚今朝的凡人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如果记忆一直没有恢复,即使背负着家族奇冤和血海深仇,这群好兄弟也会跟着他出生入死……可是现在,他要对抗的可是天道,弹指间,灰飞烟灭的力量,又岂是这个脆弱的人间可以承受的。 啊,这个脆弱的人间,虽然在三界之中是最为弱小的存在,但寄存了楚今朝一生的美好…… “三界之中就属人间最为弱小,可是人间偏偏天长地久地存在着,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间拥有三界最强大的力量,也是维系其他三界存在的根本。现在凶残的魔族想卷土重来,独占人间这个资源,到时候人间和神域都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花晚晴握紧楚今朝的手,被划破的脸颊露出一抹明艳的笑容。 “没错,这是我们的战斗!”众人异口同声,目光坚毅地看着楚今朝。 “朕会留守京都,为你们提供保障,等候你们归来。”经历了一场大战,萧衍的龙袍都划破了,但作为皇帝,他依然不慌不忙,稳定军心。 楚今朝装作冷漠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情绪,而这情绪犹如滔滔江水涌现出来,原本那个最为冷酷的人,此刻仿佛在说:可我不想再有人牺牲了,他们都是多么好的人啊! “总会有人牺牲,你放心,下次我会照顾好大家!”花晚晴看着楚今朝。 楚今朝抓住花晚晴,眼里满是不舍,仿佛在说,可是我最不想失去的就是你!但话到嘴边并未说出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出现一片橙红,接近血色。仿佛是一眨眼之间,令人猝不及防,花晚晴就来到一片漆黑之处。 一个阴森诡异的声音传来,仿佛在挑衅,又仿佛在哭泣,夹杂着恶毒、嘲笑、讥讽、不满与怨怼。 “这里是十八层地狱,他们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间,却是这世间最大的变数……”那声音突然高涨起来,好像憋着气喊出来,“怎么样,归顺我吧,我告诉你真相,何必为了一群自私的人舍掉一条无谓的性命呢?” 花晚晴皱起眉头,盯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黑暗,大声质问,“你是谁?” 那声音却哈哈大笑起来,“我是谁不重要,我们是同一类人……” “呵呵,阁下说话太可笑了吧,想拉我入伙,却连身份都不肯相告,这就是合作的诚意?” “都说了不重要!”那声音突然发怒了,听上去真是一个脾气暴躁的疯子。 “既然不重要,说出来又何妨?”花晚晴同样抬高声音,严肃地反驳。 那声音又变了音调,好像歇了口气,沉甸甸下来,化为黑暗之中一点黑色的光点,光点逐渐聚拢变大,形成一个身影。 “如果你是魔族的人,不管你是谁都休想找我合作!”花晚晴说着心中念出法诀,准备武器的姿势。 但花木簪却没有出现。 那声音突然又变了调,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是橘子洲。” “你是……殷长青,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发生了什么事!”花晚晴吃惊地看着黑暗之中,被黑色光芒映出的不人不鬼的模样。“橘子洲?我听说过人间有这么一块人间天堂,可不该是这样的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道轮回阵为这人间带来一线生机,只是这天道舍弃了一部分人而已……”殷长青哼了一声,充满苦涩,“我只是被天道牺牲的棋子,还有他们,我们将生活在无限的黑暗之中,而曾经的人间天堂作为补偿,将成为困住我们这种人的地狱。” “长青,”花晚晴梗塞了,“我,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傻姑娘,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只能怪这天道不公!”殷长青流出血色的眼泪,突然刮起一阵妖风,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鬼哭狼嚎声。 “等等,长青,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你把我召唤过来的吗?” “是的,我很害怕,心中便想起了你,你便过来了。”殷长青的声音又缓和下来。 “原来如此!”花晚晴突然开心起来,“长青,不是天道困住了你们,而是你们困住了自己!” 殷长青仿佛从花晚晴眼中看到了希望,吃惊地问,“什么意思?” “长青,你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吗?想必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橘子洲,但你内心又自卑又害怕,见到的橘子洲就变成这样了。”花晚晴快步走过去,拉住殷长青,“你心底深处一定有什么最深的遗憾,刚好在天道轮回阵触发时被触发了!” “那我应该怎样出去呢?”殷长青的声音变得正常起来。 “来,跟着我做!”花晚晴将双手合拢,“闭上眼睛,想象你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殷长青心中一暖,儿时那个守护女孩明媚的笑容在阳光中绽放。 “太好了,这才是橘子洲!”四周明媚起来。 花晚晴拉着殷长青站在众人中间,众人一脸疑惑,只有殷长青和花晚晴知道刚刚那一瞬发生了什么。 第142章 月山 许多年后的某日,江湖上崛起了一个着名的门派,月门。 月门远遁江湖朝堂,建寺庙于崇山峻岭之中。 在那九天之上,最接近天的地方,只专注于除魔卫道,行侠仗义。 月门掌门,一个传奇的人物。 传说更多年前,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落魄至此,但又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帮助,入了深山,立志修仙,这一坐就是几年。 凡人不吃不喝坐上几天就要受不了了,但是这位却一坐就是几年。 这几年间不乏有入山砍柴打猎之人,但她都无动于衷,据说反倒还点化过一些山野强盗,甚至连豺狼野兽都不敢接近她。 故事越传越离奇,但是这人却不改初衷,只专注于打坐修仙。 那些受了她感化的人后来为她修建庙宇,成了她的弟子。 月门由此而立。 而她始终坐在山前的那块石头上,不曾挪动片刻。 人们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是从此在这片山海间,有了一个清心淡泊,法力高强的月门。月门弟子也成了这世间除魔卫道,行侠仗义的表率。 一日风清气朗,秋高气爽,一叶知秋,那个不知道参禅悟道悟了多久的疯女人,居然睁开了眼睛。 眼神之中炯炯有神,不复往日混沌。 几年时间里没有剪头发,但奇怪的是,除了她身边的石头上长了苔藓,草木在她身边枯荣,头顶上的树木更加郁郁葱葱之外,她一如几年前来到这里一样,除了像个正常人之外,没有其他变化。 按道理说,几年不剪头发,不修指甲,应该会很恐怖,但是她不是。 当打扫庭院的弟子看到她站起来之后,以为见了鬼。 平时恭恭敬敬,敬重的师祖,如今见到了活的,反倒被吓得站不起来。 她伸出手想去搀扶,但是那人大喊大叫着就逃走了。 她惊了,原本只是想问下这是哪里,但是见到那人慌慌张张的惊吓模样自己反倒吃了一惊。 心里正纳闷,刚好瞧见这附近一间禅房之中有一面镜子,一看,也稍微吃了点惊,除了披头散发,穿了一身白衣,一脸疲惫,看起来的确像鬼,但是不至于这样吧。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脚步声,一群人匆匆而来。 她刚想问下,那群人扑通一下就跪了。 “师父,您终于醒了!”为首的那个长得倒是端正,但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收过徒弟啊。 不久前不是因天地轮回阵导致时空发生逆转,殷长青莫名其妙出现,然后一群人又莫名其妙地到了那个叫橘子洲的地方吗? 霜叶红了。 没错,就是霜叶红了。 她快步走到自己醒过来的那块石头,那棵枫树,就是她最后一眼看到的那棵枫树。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她喃喃自语。 “师父,您不记得了吗?数年前您入山,救了我们,再后来我们建了月门,您点化我们修仙入道……” “月门……”她当然记得,可是月门掌门令不是交给月献了吗? “是啊,在您的指点下我们修建了月门……”一个模样周正的女弟子说。 “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突然感到脑子昏昏沉沉的,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像若有其事似的。 “可我是花晚晴啊,一刻前,我还和大家生死一线来着……”花晚晴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沉重,好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又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原先的记忆反倒变成了一场梦,现在的记忆反倒像泉水一般涌来。 花晚晴好像想起了一切,但又好像忘记了一切。 “师父,您怎么了?” “你们都起来吧,前尘往事,我不想再提,既然入了月门,那么就做好月门弟子该做的事。”花晚晴突然严肃起来,俨然一个高深莫测的高人。 “是,师父!”众弟子起身,为首的弟子虽然察觉师父奇怪,但没多说什么。 倒是那名女弟子胆子更大一些,“师父,您记起我来了吗?几年前我逃难至山中,被老虎追着满山跑,是您救了我。” 记得,当然记得,这个女孩名叫叶红,几年不过凑巧逃到打坐的疯女人身边,那老虎不敢靠近便走了。 这也不能算救吧。 “你我有缘,从今往后,我就认下你这个弟子了。” “师父,还有我!”为首的展明,站在叶红身边的卢世异口同声地说。 展明原本是迫于生活无奈落草为寇的强盗,因帮中派系内斗,被人追杀逃亡至山中被救。而卢世是一个落魄的读书人,屡试不中,走入山中想自寻短见。 是啊,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们,在我最苦闷的那几年,我们偶然相遇,也是你们救赎了我。 于是展明成了大弟子,叶红成了二弟子,卢世成了三弟子。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记得我叫花晚晴。 花晚晴,这个名字也是刚刚突然冒出在脑海之中的,于是也只是她从现在开始的名字。 而他,一想起来就让她心痛的那个人,忘了就忘了吧,几乎不重要了。 月门的名声越来越大,由月门所在的那座高山改名的月山也越来越出名。但月门讲究清淡无为,每年求道者多,花晚晴也愿意救赎,但在花晚晴三言两语的忽悠之下,每年只有极少数的天赋极佳的人能够成为月门弟子,跟随花晚晴修仙问道,有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天赋之人,宁可要门庭衰微。 但花晚晴也从来不会限制门下弟子收徒。除了别打扰她在后山的院子吧。 月门名声越来越大,总算传到了朝廷权贵耳中。 近几年都不怎么太平,皇帝只要一睡着,就做噩梦,梦到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吓得他日夜寝食难安。 朝中重臣,屡建战功的楚王日见皇帝精神萎靡,问明了缘由,想尽了一切办法,问访了一切名医,了解到月山上的月门。 但是从来不迷信鬼邪之说的楚王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以为月门跟那些骗吃骗喝的道士一样,年轻的丞相听楚王这么一说,也听过这个月山的名号,但丞相听好友提过,这个好友是喜欢遍访名山大川的,他倒是对月门有不一样的看法,于是建议楚王不妨试试,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更加糟糕。 楚王派人去了,但是都是闭门不见。 “我师父从不远行,请回吧!” 每次都遭到拒绝。 欲擒故纵,这不就是江湖骗子的把戏吗?楚王想放弃了。 但皇帝突然不好了,他求楚王务必请月门掌门救他。 楚王眉头一紧,心想这个月门掌门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是哪方妖孽? 于是传闻中孤傲冷僻的楚王,不远万里,亲自去了月山。 第143章 偷东西的小乞丐 去了九次,九次都被拒在门外。 连大门都进不去的,可是堂堂楚王。 当看到月门朴实的庙门,楚王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师父云游去了,请回吧!”因为出来的是大人物,每次都是由读书人卢世出来迎接。 大门打开,看到院中洒扫弟子的穿着时,还是有点意外。 “那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楚王盯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弟子,以及看着他朴素的穿着,虽然一副仙风道骨,但是也不是如传闻中那般,不是佛门弟子?甚至不像是道士的穿着? 不是说是树下参禅悟道,最终立地成佛? “不知道,师父自从醒来,行踪诡秘,我们也不好干涉。”卢世说完,见楚王要走,于是准备关门。 楚王心中疑惑,准备回头时,门却砰得一声在身后关上了。 呵呵,还真没把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放在眼里啊。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开门的是一名女弟子,穿着风格和院中一致,不过稍微有些不同,不同之处就在于衣服颜色和卢世的浅灰色不同,这名女弟子穿的是浅蓝色。 但观察入微的楚王却从服饰的样式看出,这位女弟子和刚刚招待他的那名男弟子是一辈的。 还没等楚王开口,叶红似乎知道眼前的人想问什么,叹了一口气,“好吧,你去山下碰碰运气吧,没准能遇见我师父,她最近快回来了,但最近会在山下停留一段时间。” 眼前这女子的口气似乎也当眼前之人只不过一个普通的求见之人,似乎是被眼前之人的诚心所打动才勉强松口。 叶红原本心善,又是师父目前三位弟子之中唯一的女弟子,师父也对她稍微纵容一些。 叶红见眼前的人不再追问,也有准备离开的样子,于是有好心提醒了一下,“你可要小心呀,今天往后这七天是妖魔鬼怪出没,阴气最盛的时候,你不要再这么频繁出入月山了。” 楚王见这女子神神叨叨的样子,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只当是笑话,也没放在心上。 月山山下有一个小镇,住着一群朴素善良的镇民。 在落魄的疯女人还没有来到这个小镇之前,这本就是一个无名的小镇,小镇后面那座仙雾缭绕的高山本来有一个很复杂的名字,那个生僻字传了好几代人,后代就不认得了,也不知道怎么写了,只知道那名字是从《山海经》里就有传下来的字。 直到落魄的疯女人不肯接受镇民的帮助,执意要躲进深山老林之中,前一阵子还有好心镇民前去送水,但看到坐在树下失神的疯女人,联想到达摩祖师菩提树下参禅成佛的故事。 几个想象力丰富的镇民越编越离谱,便越传越离谱,将那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的疯女人传成一个神秘的求道者。 后面才有很多人前来向她求道,但谁知,这疯女人话虽不多,但是句句真言,无意之中点拨了很多人。 这或许也是月门得以建立其中一个机缘吧。 但谁又知道呢?其实当初那个疯女人只是活得太曲折了,被伤透了心,精神也有点不太正常了,昏昏沉沉的,活得就像做梦一样,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而已。 没想到后来被当成仙佛供奉了起来。 不得不说,山下这群镇民还真的是很有想象力的。 疯女人自己清醒过来,想起一切,居然也接受了现在的一切,或许是因为她也不想伤害一群朴实无华的人的心,这个世间还有如此单纯善良的地方。 真好。 没想到是,疯女人清醒那日开始,这山间也出现了许多异常的情况。 只记得自己叫花晚晴的疯女人,发现自己身上有特殊的能力,于是也开始了斩妖除魔,守护苍生的职责。 月山山下小镇,花晚晴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走着。 从醒来之后这段时间,她也察觉出有异样,连头发都没梳,衣服也没换,于是说是去云游,其实是周边探查去了,这一路走来,果然发现了不少作祟的妖魔鬼怪,于是顺便也收拾了。 一遇到危险,一根好看的茶花簪子就出现了,这簪子法力无边,一下子收拾了几个黑烟似的魔物。 于是又想起如梦中那般,握着手中这根簪子,一种无比熟悉和亲切的感觉涌上心头。 路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花晚晴看看自己一身,的确也太脏了,于是就像天生就会这么做一样,在一道淡红色的光芒笼罩之下,她就换上了好像在梦中一般熟悉的那套茶花装,头上也束起了在梦中她经常束的那种英姿飒爽的发饰。 花木簪,这好看的簪子原来叫花木簪,法力散去之后,这簪子的名字自然而然浮现在花晚晴的记忆当中。 路人看呆了,连忙磕头拜见大仙。 把花晚晴吓了一跳。 “你们快起来,你们不记得了吗,我就是那个落魄的疯女人呀,当年你们给我送过食物呢,谢谢你们了……哦,最近七天山林之中不太平,不过你们放心,我在小镇中下了结界,魔物应该进不去,你们快回去吧!”花晚晴笑着说。 “你,你果然是神仙呀!” 神仙,好熟悉的称呼,花晚晴于是很轻松地点了点头,“是啊,之前你们保护我,今后由我来保护你们吧!” 那两个镇民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看出花晚晴不是坏人之后,虽然还是有些惊讶,加上花晚晴说有魔物,慌慌张张就回镇子上去了。 花晚晴也在检查完一遍结界之后,回到小镇上。 这一世,她经受了太多苦楚,原本挺沉重一个话题,但是一觉醒来,好像活出了两种人生一般,让花晚晴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太真实,好像自己的梦中、记忆中活着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一样…… 奇怪,怎么会这么奇怪呢? 花晚晴在琢磨心中无数疑惑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小乞丐撞了一下。 这个小镇子上也有乞丐呀…… 不好,花晚晴发现花木簪不见了,是那个小乞丐! 第144章 妖风来袭 “嘿嘿,小鬼,可算让我抓到你了吧?”花晚晴揪着那脏兮兮小乞丐的后衣领,气喘吁吁地对那瘦弱的孩子说。 “姐姐,饶了我吧,我实在饿极了……” 那脏兮兮的小乞丐转身后,不知道是被那副可怜的样子弄心软,还是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之间晃了神,那小家伙没挣扎几下就逃走了。 “略略略,你也太好骗了吧,谢了,走了!”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小乞丐灵活地从一个狗洞里钻了出去,在狗洞里还不忘晃了晃花木簪,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这小鬼!是以为我不会钻狗洞是嘛。 花晚晴觉得钻狗洞也是十分熟悉的事情,于是一下子准备钻了过去,好在花晚晴不胖,不过还是费了点劲,到了那边的时候,那小乞丐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花木簪是能够被召回的,但是花晚晴没有那么做,她想看看那小鬼到底要干什么。 一个巷子里,小乞丐拿了花木簪卖钱,正跟人讨价还价呢。 “这可是仙人赐我的魔法棒,咻咻咻,斩妖除魔,可厉害了,驱邪保平安的必备之物。” “就这,你哄谁呢?” “你瞧瞧这成色,这做工,这……” “去去去,一根木簪,能给你一两已经很不错了。”那个人看着精明的样子。 “大伟哥,这簪子可是神仙戴过的,月门诶,说好了给五两银子!” 那收货的人硬抢抢不过小乞丐,这小乞丐可鬼机灵着呢。 “行吧,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那人总算跑不过小乞丐。 交易完成之后,那人愤愤不平地转身,口中厌恶地说了句,“穷鬼!” 这时候,花晚晴出现了,小乞丐见花晚晴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拔腿就跑。 花晚晴没理挡在前面,一脸莫名其妙表情那人,直接去追小乞丐,追了不知道多久,总算追丢了。 花晚晴察觉到不妙,于是停下来,张开手掌,心中默默催动法诀,花木簪就回到手掌心当中。 花晚晴得意地一笑。她已经知道小乞丐去哪里了。 尽管在如此安逸的小镇,还是有一群贫苦的乞丐,他们大都是从外乡逃难避祸而来,还有极少一部分的好吃懒做导致的贫困交加的情况。 而这个小乞丐却是从人贩子手底下逃出来的,他的逃亡之路十分坎坷。 花晚晴小心翼翼地来到一处荒僻的地方,如果不是十分细心的人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安逸的小镇还有这么一块破败的地方。 这里光线很暗,花晚晴还没有来得及适应情况,突然一群人扑到她周围,准确地说,是一群脏兮兮的小乞丐。 花晚晴却一下子明白,那个小乞丐原来是为了养活这群小乞丐才偷她的东西的。 但花晚晴心中还有疑惑,为什么偏偏是偷这个不值钱的木簪呢?虽然这木簪看上去很像古董,做工也还算精细,但是以凡人的眼光,实在算不上什么值钱的东西才对呀? 花晚晴只是想弄明白这个疑惑才不打草惊蛇,跟着小乞丐来到这个地方。 没想到这群小鬼警惕性还挺高。 花晚晴怕伤到这群孩子,一个转身,手中的花木簪闪着光芒,这群孩子好像掉到网上一样被一把捞起来,然后固定在一边。 “不错嘛,说吧,是谁指使你们偷东西的!”花晚晴很严厉地教育这群孩子们,偷东西的行为是不对的,应该通过正确的方式,通过劳动光荣地获得金钱。 这群孩子似懂非懂,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一个小乞丐,也就是偷了花木簪的那个小乞丐。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小乞丐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声音还很稚嫩,但口气却像一个小大人,看上去就是这群小乞丐的老大了。 花晚晴听这口气,忍不住笑出来,“我是神仙呀。” 神仙,那群小孩都听不懂那是什么,但是那个人小鬼大的小乞丐听懂了。 “你们多大了?”花晚晴见那群小鬼不闹腾了,以为是被她神仙的名头震撼到了,于是放开了他们。 结果那个偷木簪的小鬼立刻跑开,并且大喊,“快跑啊!” “小鬼,别乱跑哦,现在外面很不安全,你们老实跟我走,我会护你们。”花晚晴拉起前面一个乖巧的小女孩的手,那小女孩也不躲开。 另一个小男孩见没事,可怜巴巴地看着那个跑得最快的小男孩。 破旧不堪的这间居所,到处漏风,四处建筑不稳,此刻被大风刮得摇摇欲坠。 山雨欲来。 花晚晴却皱起了眉头,一挥手,花木簪握于掌心,一道浅红色的光芒闪过。 是瞬移。 花晚晴和三个孩子四人回到月山之前,不远处就是月门的庙宇。 这妖风刮得实在厉害,居然连花木簪这种神器都受到了影响。 花晚晴没有过多停留,几乎是在同时,再一次挥手,四人已到了月门门前,花晚晴推门而入,神色很是着急,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小红,今天是不是有人上山?”花晚晴没有掐指都能算到。 望着远处的密林,总察觉那里的魔气特别旺盛。 虽然花晚晴醒来不过几年,但是门中之人已经对花晚晴有了一定的认识。 还没等叶红点头回复,花晚晴已经从叶红的眼神之中确认了。 “小明,小红,你们好好照顾这些孩子,我去去就回!”花晚晴对刚刚出来的展明说。 还没有走出两步,花晚晴突然想起什么事,好像猜到这些徒弟们要说什么,严肃地叮嘱道:“你们的法力有限,外面很危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月门!” 最后一个“切记”直到看不见花晚晴的身影之后才消失。 月门这些弟子们知道花晚晴在月门周围布了结界,外面的魔物一时半会儿闯不进来,但是他们也十分担心花晚晴的安危,特别是花晚晴刚刚那么一说之后,这些人就更加担心了。 月山山脚,距离出月山还有一丈远,一阵诡异的妖风却拦住了这群人的去路。 这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就好像连泥土都要刮下一层,枯枝败叶合着泥巴,飞沙走石,啪啪啪乱七八糟地敲打着一切能够敲打的事物。 “王爷,这风怎么回事,我们寸步难行啊!难道真的有妖怪!”楚王身边一个俊朗的侍卫挡在楚王身前,却迈不出半步。 “回月门!”楚王思考一会儿,果断地发出指令。 第145章 相见不如不见 “撤退,回月门!”那年轻侍卫的声音在妖风之中隐隐约约地传播着。 “退,退不了了!”众侍卫当中有人发出因为恐怖而惊吓的声音。 楚王回头,这风竟然是从两边朝中间袭来,俨然四堵风墙,将众人越压越紧。 外围的人有不小心碰到风墙的,都被风刮去了一层皮,鲜血四溅。 楚王为人冷酷什么场景没有见过,但这恐怖的凌迟方式,竟然连他都有些惧怕之意。 “快,往里靠拢!”在这种生死时刻,楚王依然冷静,他的指令在多少时候都是将士们心里的定海神针。 可实际上楚王心里也没有底,虽然从来不信鬼神之力,但这场面也实在是太可怕了吧。 众人以为必死无疑,毕竟也跟随楚王征战沙场多年,除了一开始有些突如其来的惊慌以外,了解情况之后反倒坦然了不少。 风墙临近,一道淡红色的花香突然像爆发了一般,从中间冲出一阵淡红色的光芒,八道身影出现在周围,虽然看不清楚来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来者是一个女子。 不会一会儿,四面的风墙已退。 “你们先撤回月门!”一个好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为首的楚王就是一惊,他一开始就觉得那身影十分熟悉,再一听就已经认出来了。 这月山不过这崇山峻岭之中最高的一座山,位于崇山峻岭之间,虽然已经接近下山的路,但是距离小镇还有一段出山的路,此时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退回月门。 众人撤退。 “王爷,我们走!”风已经退去不少,但是还是有些风沙扑面而来,那楚王的贴身侍卫拉着楚王。 楚王却不愿意走,只盯着与妖风大战的那道身影。 差不多快十年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怎么能轻易错过? “王爷!”侍卫再次提醒。 对啊,那是神仙打架,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站在这里或许只会添乱,但是…… 楚王没想到差不多十年不见的人,如今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罢了,先回月门,只是希望这次她不要再躲开了…… 在月门等待花晚晴的众人始终没有见到那个归来的背影。 七天后,卢世告诉楚王一行人可以下山了。 还没等楚王问出些什么话,展明就来赶人了,“月门并不富裕,养不起这么多闲人,你们请回吧!” 那侍卫看起来有些生气,被楚王挡下了,示意侍卫拿出银钱。 这七天,楚王多次旁敲侧击想打听月门门主的下落,得知月门门主是一个叫花晚晴的女人,心中疑惑,多次想要探究真相,但是都被月门众人给拦下来了。 至少楚王知道,月门门主当天晚上就平安回来了,但是让门中之人瞒着。 还是不想见我吗?罢了,楚王带着一众人离开月山。 花晚晴从后院出来。 曾经有多次,那个男人竟然潜进来查看情况,幸好她早有准备,她在后院布置了法阵,外人根本看不见她。但她却能清晰地看见他,那个伤她入骨的男人。 前尘往事,都已过去。相见不如不见。 从花晚晴醒来那刻,“花晚晴”这个名字反倒首先冒出来,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月宴这个名字是该死了,就如同它的主人的过往一般。 “师父,他们是什么人啊?”叶红小心翼翼地问。 花晚晴当然知道叶红问的不是那人的身份,而是和花晚晴的关系。 “一个无足轻重的凡人!” 得到一个无足轻重的答案,叶红当然也看出师父面容上的憔悴与伤感,于是也不再追问下去。 “那三个孩子怎么样了?” “都安顿好了。”展明回答。 展明出身草莽,一向性格豪爽,直来直去,但是个胆大心细的人,虽然书读得没有卢世多,但是话不多,有一番大侠风范,在修仙问道的悟性很高。 “你们都去休息吧。” 三名弟子当然知道这休息的前提是今日的功课也要做完,于是负有监督之责的展明拉着众人离开了。 东院之中,那几个孩子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花晚晴先站在一边看着,那三个小鬼孩子狼吞虎咽吃着东西,一边吃还一边打包,看样子是不准备在月门久留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三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跟家人走散了,后来被人贩子抓住,这个小鬼居然逃了出来,同时还帮助这两个同伴一起逃了出来。 他们多大了?看上去不过十几岁,是借助了周围的茂密森林的遮掩,以及他们躲到了古墓当中,无意之中慌不择路,来到这个地方。 “柴欣,吕毅,你们赶快吃,吃完我们就寻找回家的路……”那个小鬼并不是这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但很显然三个孩子以他为首。 另外两个,男孩叫做吕毅,女孩叫做柴欣。 “老大,救我们的那个神仙姐姐看着不像是坏人……”柴欣小心翼翼地问。 “对啊,老大,说不定她能帮助我们回家。”吕毅说着眼泪突然掉下来,这个孩子是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性格却并不坚毅,但是至少这个思路还是很聪明的。 但是那个小鬼头却抖得像筛糠一样,脸上一股坚毅和羞愧的模样,“不,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况且,我偷了她的东西……” 柴欣明白他们老大的意思,低头沉默不语。 “算了,老大,你也是为了我们回家的路费,谁知道会偷到神仙身上呢,算我们倒霉……”吕毅愤愤不平地说,又好像憋了一肚子话,“要是当时我们能拿点东西就好了……” “你疯了,那可是死人的东西,我娘告诉我偷盗死人的东西可是大不敬,是会被恶鬼缠身的!”柴欣看了看他们老大,好像想从他们老大脸上看到认可,他们躲在古墓中逃避那群人贩子时,无意之中进到了墓中,见到了许多珍奇异宝,当时他们就已经想到回去的路费问题,也是这么一个争执的场面,吕毅首先提出来“借点”宝贝,他们回家后一定赎回来,柴欣不同意。 只有他们老大一直沉默,思考良久之后,他带着两人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古墓,好像里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第146章 萧至 那小鬼听到古墓之中有什么东西的问题,又开始沉思起来。 这让花晚晴想到一个人,没错一个在梦中出现的人! 萧至,这个名字突如其来地冒出来。 没错,在那个古怪的梦境最后,在那片昏天黑地,斗转星移的橘子洲,最后,听到有个人喊了一句,“把他带回来……” 莫非那个梦中所示之事并不是梦,而月宴……花晚晴只记得月宴的故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花晚晴总算弄明白,原来一开始觉得这个小鬼莫名的感觉,就是,这个小鬼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是什么世界?花晚晴感觉头一昏涨,感觉世界颠倒了,身体微微一热,花木簪闪着橙色的金光。 是,是橘子洲! 原来这个世界的秩序果然被弄乱了,但是冥冥之中,一切还是在进行当中! 花晚晴又想起了一切,她真的是花晚晴,至于这个月宴是怎么回事,她也搞不清楚,只知道这是个命运坎坷的女人。 隐居世外的神医一族的圣女月宴,原本是个善良单纯的女孩,意外救了一个身负重伤的王爷,导致全族被灭,战火弥漫了整个山野,整片世外桃源被烧成灰烬。 月宴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神医一族那般小心翼翼地活在世人之外,后来她明白了,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她不顾族长反对,救了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 引来战火,罪孽深重,爱恨交织,神志不清…… 这些痛苦的记忆如浪潮般涌来,两股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此消彼长,但在这个时空,她只能是月宴。 于是感同身受的泪水从花晚晴的眼中缓缓流下,正如同往昔的记忆涌来一般,逐渐便止不住了。 复仇?但冤冤相报何时了,又有多少无辜人会牵扯其中……想到无辜之人,花晚晴一口鲜血吐出,是啊,要不是为了复仇,他们怎么会死!她不能再连累一镇子的人,毕竟他是个疯子,为了威胁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花晚晴紧紧捏着花木簪,想借助花木簪的力量缓解月宴的痛苦,只见那手掌划出血来,但痛苦丝毫不减。 周梁,是我对不起你们……花晚晴的意识逐渐模糊下去,那三个孩子吓坏了吧…… 再次醒来,花晚晴不知道自己嘱托的事情有没有交待清楚,当时她又快神志不清了,记得自己应该迷迷糊糊地对展明交待了一定要留住这三个孩子。 她赶紧起身,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传来,出门就见院子里这三个孩子还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必须赶在七天之内,不,过去一天了,还剩下六天,她必须赶在六天之内带萧至回到橘子洲。 但月宴的事情不解决,她也无法离开,诶,这可怜的女人啊,何必呢? “快放开我们!”院中小鬼的声音传来。 人是留住了,但是留人的方式的确是有点粗暴,之间三人被困在柱子上。 花晚晴无奈地看了看展明。 展明尴尬地耸耸肩,“师父,这些孩子可太皮了,差点让他们跑了,徒儿们只好出此下策了,不过你放心,一日三餐,没有少他们的。” 花晚晴不敢相信展明喂饭的景象,于是笑着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花晚晴当然知道这个小鬼头叫什么。 “无名!”那小鬼冷冷地说,眼神闪避,看样子愧疚之意并没有消散。 “行吧,”花晚晴心想,看来五岁时的事情记得不多了,指望他想起当初发生了什么,怎么出去,是有一定困难的了。 “神仙姐姐不要吃我们,我们脏兮兮的,不好吃!”吕毅大哭起来,柴欣一脸恐惧,脸色吓得苍白。 “行了,我给你们解开,你们不能再跑了,知道吗?外面很危险……”花晚晴想到无名小鬼肯定不会服气,甚至还是会想方设法逃跑,于是语重心长地说,“我现在知道你们这群小鬼是无意偷东西,你们当中有人也是受了魔鬼的引诱才偷这根簪子,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相信,如果知道魔鬼的阴谋,下次一定不会再上当受骗了,你们都是好孩子。” “……”孩子们沉默了。 花晚晴欣慰地笑了笑,摸了摸柴欣的头,“你们听话,我就放开你们,咱们好好商量,送你们找到家人,怎么样?” 柴欣和吕毅的眼中闪着光芒,但都看向无名。 显然这个老大在他们心中分量很重。 无名见都到这个地步了,再推脱就是固执愚蠢了,于是点了点头。 展明解开了绳子。 “姐姐,我好像见过你,”花晚晴没想到无名居然开门见山得这么突然,“这也是你不依不饶要留下我们的原因吧?” 无名的眼中不再花晚晴当初见他,五岁时那般稚嫩单纯,经历了这么多,这个孩子长大了,而且相当聪明。 这就是未来的冥帝吗? “嗯……你记得?”花晚晴似乎不是在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说话。 “但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我答应了柴欣和吕毅要送他们回家。”无名乞求般地看着花晚晴。 花晚晴犹豫了,他们只有六天,如果六天没有带回萧至,橘子洲那边又会发生些什么呢?而且她还要了解月宴的事情…… “行吧,但我们得抓紧了!”花晚晴心中一紧,但还是于心不忍。 萧至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多谢师父!” 花晚晴有些吃惊,但还是缓过神来,这孩子果然体察入微,堂堂月门门主如此关注一个孩子必然会引人注意,如果是为了收弟子,以这个名头就省了不少麻烦了,毕竟两个世界的事,怎么解释得清楚呢?就算解释清楚了,谁知道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变故? “从此你就是我的四弟子萧至了。”花晚晴微笑着看着萧至。 柴欣和吕毅羡慕地看着萧至,但花晚晴很明白,这两个孩子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他们还有凡尘俗事未了,绝不是月门中人。 作为冥帝继承人的萧至,当然也能算到这些。 “徒儿拜见师父!”萧至磕了三个头,能听到头盖骨敲在地板上的声音。 第147章 抠出血的记忆 为了摆脱月宴的情绪控制,花晚晴不得不调息加封印,否则拖着月宴沉重的记忆,花晚晴无法施展开法力,因此半日后才出发。 都说大鹏一日可行万里,而对于神仙来说,天涯海角就在咫尺之间。 此刻花晚晴带着三个孩子就停留在热闹的京都街市。 神力就是这般神奇,借助神力能够把人在任何时候送到恰当的位置,又不会产生冲突。 此刻突然出现的三人,出现的时机很对,并未让惊吓到他人。 “好了,我送你们回家!”花晚晴看了看柴欣和吕毅,这两个小孩满眼不舍。 花晚晴刚想催动花木簪,柴欣拉住花晚晴的手,小心翼翼地问,“让吕毅哥哥先回家吧,我想和老大多待一会儿。” 吕毅刚想说些什么,他也舍不得这两个朝夕相处的朋友,但还是忍住没说。 看着这三个感情深厚的孩子,花晚晴想起了空蒙谷,但世界末日,根本没有时间伤感。 “柴欣的家最远,先找到吕毅的家人吧。”花晚晴平淡地说。 花晚晴点了点吕毅的眉间,把花木簪放在手心,花木簪像司南中央的勺子开始旋转起来。 “这边。”花晚晴指了指一个方位。 走了没有多久,花晚晴突然感觉自己的脚步很沉,脑子一团迷糊,又是那个熟悉的感觉,那段相当沉痛的记忆。月宴似乎在阻止花晚晴朝这个方向靠近。 “师父,你怎么了?”“姐姐,你怎么了?”三个孩子扶着花晚晴,差点一团倒在地上。 花晚晴感觉胸口像针扎一般,呼吸困难。 一时没注意,花晚晴勉力坚持,才不至于昏倒下去,额头渗出汗珠来。 “我没事,就是想起一些事情来。”花晚晴封住了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吓到这群孩子。 这繁华的京城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人间天堂,但是对于月宴来说简直就是地狱,这里装载了太多仇恨、不甘,当然也有一些初始的青涩和甜蜜,但是越是一开始的信任到后来发现是被利用,后面的痛苦和仇恨就积累得越深厚。 那个楚王到底……想到那个楚王,一开始因为是以月宴的记忆为主,花晚晴倒是没有注意,但现在想来,那个楚王和楚今朝竟然有几分相似。 来不及多想,花晚晴用花木簪划破手掌,带着三个孩子赶紧朝花木簪所指的方向瞬移而去。 楚王府。 花晚晴惊呆了,以为自己看错了地方。这吕毅居然是楚王的孩子?果然够渣的,但月宴的记忆当中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啊。 一段痛苦的记忆涌现。 一个妖娆的妇人出现在这段记忆当中。 殷姒,是楚王楚战的结拜师兄弟吕良的妻子,也是楚战和吕良的师妹,殷姒是爱慕楚战的,但是却嫁给了吕良。后来吕良战死,托付楚战照顾殷姒和未出生的孩子。 因为这个殷姒,月宴吃了不少苦头,几次三番被陷害。有一次殷姒约好月宴在山上相见,却不料想是圈套,殷姒假装月宴推她下悬崖,恰好被赶来的楚战所救…… 人世间的事情实在不要太复杂了。花晚晴这次早有准备,上一代人的事情,实在也不能牵涉到孩子。 “去吧,你娘殷姒应该就在里面。”没准已经晋升为楚王妃了,吕毅接下来的生活也算得上是无后顾之忧了。 吕毅憎恶地看着“楚王府”这三个字,泪水止不住流下来。 花晚晴也没有逼他,直到吕毅愿意开口了:“我不想去找那个女人,我想去找小叔叔!” 吕毅的小叔叔?对,在月宴的记忆当中,殷姒的孩子从未出现,看来吕毅之前都是跟小叔叔一起生活的。 可天涯海角,又时隔这么多年,究竟到哪里去寻找吕毅的小叔叔呢? 不如让目标自己找上来。 花晚晴于是让三个孩子在一边等着,自己朝楚王府的方向走去。 想想这样空手上门也实在太唐突了,于是变出一个旗幡,上面写着“包治百病,妙手回春,驱魔除祟,释梦魂归”十六个大字。 “去去去,哪儿来的的神棍,这里是楚王府,战神楚王,你不知道吗?”侍卫拦住了花晚晴。 “呦,我可是你们王爷十顾茅庐亲自请来的贵客,不信你去问问?”花晚晴见那人将信将疑的样子,干脆就在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 王爷亲自去请的?难道是三天前那次,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在楚王府门口值了这么久的班,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点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侍卫立马就将这个消息通传楚王府里面。 不一会儿就有人迎出来了。 再见故人,月宴和花晚晴都有些熟悉。那楚战与楚今朝长得是两副样貌,但花晚晴却说不出哪里觉得奇怪了。突然想起初次在这个世界醒来时,在铜镜里看到的就是花晚晴自己的样貌,由于那个时候还有些神志不清的,甚至后来都没有在意过月宴的样貌。 神力是能够通过事物看到本质的样貌的! 花晚晴差不多都要将自己的手掌掐破了,才忍住月宴的挣扎和怒火。 “阿宴,你终于肯见本王了?”楚战上来就搂住月宴。 花晚晴挤出几丝惨白的笑容,努力压制住月宴的痛苦与哀伤。 实在没办法,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是月宴,这具身体也是月宴。花晚晴压不住月宴的本能反应,上去就给了楚战一巴掌。 但明显感到手掌火辣辣痛的却是花晚晴。 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场景花晚晴再熟悉不过了,高高在上的人总有许多狗腿要维护这些人的权威,于是顺便就找了个借口,“不好意思啊,之前受伤的手还没有恢复,有点抽筋了。” 这个借口也是很离谱了。 但是楚战却笑了,拦下了那群侍卫的行为。 “说吧,找我什么事?” “阿宴,本王想求你出手救皇上。”楚战殷切地看着花晚晴。 果然,这个男人居然还指望月宴能救那个下令屠杀神医一族的狗皇帝,是从来没有把月宴放在第一位的。 花晚晴感到自己的手心都被抠出血来,总算憋出两个字来,“好说。” 众人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怪怪的,花晚晴也察觉出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于是才挤出一丝惨白的笑容,心底一个劲给月宴打气,月宴傻姑娘,你之前救了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现在有缘同感并住在一具身体里,怎么也得捞点本回来啊! 第148章 妖魔鬼怪快离开 “哦,你们不必奇怪,我现在是神仙嘛,都有点凡人不能理解的行为。”花晚晴咳了几声,“刚刚说到哪里了?让我救皇帝是吧?好说,我们来算算账。” “放肆!”楚战身边那个侍卫又发起飙来,看着真是令人讨厌。 “不得无礼!”还是楚战劝下了。然后楚战温和地看着花晚晴,实际上是问眼前的月宴,楚战或许还以为这个月宴就是往日的月宴,不忍伤他,忘不了旧情,才千里迢迢赶过来助他,“阿宴,你说吧,他们不会再打断你了。” “第一,关于昔日的救命之恩,我记得楚王殿下说过答应月宴三件事情来着,可惜因为殷姒和各种各样的事情,一件也没完成;第二,皇帝噩梦缠身,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月宴如今也算是多管闲事去救了一个昔日拥有血海深仇的仇人,这个按照你们朝廷的规制,相当于救驾吧?应该有什么封赏呢?” 楚战有些吃惊,然后带点结巴地说,“你倒是算得挺清楚的。你放心,本王说话向来算数,朝廷也不会亏待你的!不过,阿宴,你与本王之间一定要算得如此清楚明白吗?” “废话,别以为画几个大饼我就能相信你,而且就你做得那些破事,王爷和我还有什么交情可言吗?”花晚晴真的是想笑,就连当初是摄政王的楚今朝想要谈交情、交朋友,都不会本王本王地摆架子。 没办法,江湖人,最讨厌的就是虚头巴脑的那套。 “这样吧,看你们这样,也不能理解我的意思。三件事呢,你先兑现一件吧,我这里有个朋友,要找他的亲人,你帮忙招呼一下,最迟三天内,我要寻人告示贴遍全国,以楚王殿下的权势和手段应该能做到的吧?” 楚战却皱起了眉头,严肃地看着花晚晴,几分疑惑的样子,“朋友?” “对啊!”花晚晴指了指街角那三个孩子。 楚战见到那只是个寻常的孩子,放下心,爽快地答应了。 花晚晴于是将一张已经写好的寻人启事递给楚战,楚战示意手下的人立刻去办。 那名侍卫临走之前,花晚晴还特地叮嘱,“记住三天之内要布满全国哦,不然你们皇帝陛下的命我可没有办法保证!” “第二件事,好好招待我的徒弟和那两个孩子。” 楚王又吩咐人去办了。 “诶,等等,这几个孩子都是平凡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怕冲撞了王府的人,劳烦王爷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安排最好的房间和酒菜,另外,记得把我的也安排上哦!”花晚晴喊住那个准备执行任务的侍卫。 这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些人住在王府让他也多有不便,这样一来反倒省了不少事了,楚战答应了。 “第三件事情呢?”楚战没想到这三件事情来得那么轻松,倒是像松了一口气。 “第三件事情想好再说,放心,绝不会是什么使你为难的事情!”花晚晴转身就走,然后看到楚战没有动静,“走啊,还杵在这里干嘛?你们尊贵皇帝陛下不是还等着去救吗?我得先去了解一下情况,适应适应啊!” 花晚晴说适应,其实是为了适应月宴各种痛苦的反应。来到这个世界,花晚晴本来就糊里糊涂的,只知道要抓紧时间赶紧完成任务然后出去。但是月宴的心结真的是一大阻碍,如果不解决,花晚晴将永远被困死在这个世界里面。 大统皇帝十多年前令楚战屠杀了神医一族,竟然是因为十分荒谬的原因。 因为一个噩梦,梦中没有画面,只有一个声音,一个十分可怕的声音,声音十分混杂,充斥着战火连天,毁天灭地,皇帝从噩梦之中惊醒。 现场只留下一张血书,血书上写着一则预言,预言启示了神医一族将会颠覆天下。 寻常人或许会认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但寻常人可不敢轻易拿皇权恶作剧。 但皇帝并没有下令追查,反倒是信了这血书所书。 那个时候神医一族隐居世外,还未为外人道,只是传闻有那么一族的神医,能够医死人,肉白骨,令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 更为荒谬地是,皇帝竟然将那封不明来历的血书奉为国宝放在大殿之上,供百官朝拜。 一进皇宫,花晚晴就感受到周遭一股很强的魔气,压制着花晚晴的记忆。 月宴的记忆似乎洪水猛兽一般在花晚晴体内乱撞。 花晚晴只好紧握花木簪,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花晚晴边走边念着咒语,手上拿着花木簪的姿势好像一个驱邪的道士。 “你在干什么?”楚战觉得眼前这个月宴和自己认识的那个月宴完全不一样,以前的月宴乖巧地像一只小白兔,绝不会做这么奇怪的动作,说这么奇怪的话。 “驱邪呀?”花晚晴没好气地瞪了打断她做法的楚战一眼,好像责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 “喂,你这样真的行吗?”年轻的丞相一听楚战请到月门门主过来为皇帝治病了,也赶到了宫中,但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如此这般诡异的场景。 花晚晴又瞪了一眼年轻的丞相,好像见到了第二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不是你们请本大师过来驱鬼的吗?怎么,现在又嫌弃你们自己的眼光了吗?” 大殿众人顿时语塞。 花晚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些动作有什么用,只是觉得这样摆来摆去,会让月宴感到舒服一些。 没错通过月宴的情绪寻找突破口。这是什么办法?花晚晴也说不上来,总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方法,这也是在不断行动之下发现的关键突破口。 在皇宫之中走了一圈之后,花晚晴总算发现阵眼所在。 花木簪在花晚晴手中变大,花晚晴伸手一挥,无数朵茶花飞下,按照花晚晴施法强弱的变化布置在皇宫四周。 如果你以为这是为皇帝治病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花晚晴是为了抑制月宴的恨意。 至少到刚刚,花晚晴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有一股暗中的力量,在利用月宴的恨意,而花晚晴的到来到底又是不是另一场阴谋呢? 天道轮回阵! 第149章 等雪停 雪,从天空飘散下来。 灰蒙蒙的天空,飘散着几丝淡蓝色的云。 花晚晴从没有见过下雪,她从小生活在南方,后来去了空蒙谷就更南方了。况且她更多时间生活在神界,草木界,只有春夏秋三季。 “阿宴,你怎么了?”楚战的声音突然传来。 花晚晴吓了一跳,倒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而是楚战靠得太近了。花晚晴心生厌恶。 她只知道这是这种男人惯用的手段,为了博取单纯女子的一片痴心。 且不说月宴现在恨透了他,再说现在设身处地的是花晚晴。 按照花晚晴的习惯一定要找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合理地扇过去一巴掌,既打了人,又要对方心服口服。 花晚晴嘴角一抽,刚想动手,却瞧见楚战身上的一道光芒,于是只是推开了楚战。 “楚王殿下,离我远点,我在布阵施法呢?您和丞相要没什么事,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吧?” 一个草民居然敢对当朝两大权贵如此口气,倒也是新鲜。 楚战一时愣住了,但也是顺从地站开了,“好,你不喜欢本王靠太近,那本王站远点!” “我们得监工啊,谁知道你暗地里会搞什么花样!”那个丞相当真是年轻,莫不是借助家里什么势力才能走上这丞相之位? 我要是暗地里搞什么花样,你们又能看懂还是怎么样?花晚晴现在连这话都不想说了,只是摇头冷笑,这个世界的人当真这般天真吗? 这样一比较那个世界的人倒是更有趣一些,无论是楚今朝,还是公孙瑜、褚惊,就连病秧子皇帝萧衍,都看上去有智慧一些。 等最后一朵花阵布置好,花晚晴拍拍双手,“大功告成!” “终于弄好了,现在是不是要去正阳殿了?”年轻丞相不耐烦地说,他一直在一旁站着,看着堂堂楚王也对这女子客客气气的,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急什么?施法除祟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我给打个折,人和这个去掉,现在还剩天时地利,这地利嘛,皇宫的位置当然是极好的,现在还剩下天时。”花晚晴指了指灰蒙蒙的天空。 “什么意思?” “等雪停。”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雪呀!”花晚晴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丞相,她或许应该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但不想去想起,一具身体承载两个人的记忆已经很沉重了,现在法阵起效了,月宴的记忆暂时压制下去,花晚晴也感觉到轻松很多。 但只是轻松而已,月宴心中之苦还是时不时扎着花晚晴的心。是月宴,想看这场雪。 多年前,身边这个叫楚战的男人答应带她去看雪,结果失约了。那夜多冷啊,鲜血洒满了药神谷的路。 要是当时能劝动他一起看雪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花晚晴感到面颊有一丝冰凉划过,生疼。 但月宴或许永远不会知道,楚战却也是利用了她的利用,保全了她。 时隔这么多年,月宴,你还看不明白吗?这个人心中,你永远比不上他心中的天下。花晚晴暗暗在心中想。 就从现在相对安定的天下来看,楚战只不过舍弃了月宴,换来了现在的安宁。难道非要再发生一场动乱,将这一切用药神谷一族人的血换来的安宁,用另一场鲜血覆灭吗? 起效果了。月宴挣扎的痛意稍稍缓解下去。 你放心,咱俩也算有缘,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道轮回阵逆转了时空,回到了过去,毕竟月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叫月宴的掌门,花木簪是她带回来的,不过传说中的月宴,一直是一个开心快乐的人。 雪停了。 时机刚刚好,花晚晴才不想去看那群官僚主义的嘴脸,自顾自朝正阳殿走去。 结果,迷路。是楚战拉着她紧赶慢赶找到了地方。 皇帝果然是中了魔气,看来魔族之人一定早有预谋,是钻了什么空子才到这里来? 一个半神的法力还对付不了这点魔气吗?花晚晴取出了皇帝身体里的魔气。 但心魔难除…… 正当花晚晴以为大功告成之时,那皇帝醒来指着她就大喊,“妖女!妖女!来人啊,把她抓起来!” 要逃,这点人也根本奈何不了花晚晴,但是她倒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楚战突然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在地上,“陛下,这位是臣请来为您治病的月门门主,是她救了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朝廷之中,楚王的权势远在丞相之上,更是有御前不用行全礼的殊荣,可见这个皇帝对他的信任。 听楚战这么一解释,皇帝倒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似乎有些忌惮眼前这个人,语气变得平缓,但却更狠厉了,“既然这样,三日后献祭吧,也是给了神医族圣女最后的体面。” “陛下,可是……”楚战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 “楚战,多年前朕答应你不杀她,还想怎么样?谋反吗?” 还想怎么样?谋反吗!这话像刀子一般扎在人心上,这个看上去威风凛凛的楚王反倒妥协了。 “臣,不敢!” 愚忠,愚蠢!花晚晴冷笑了一声,“陛下,您这报恩的手段有点别致呀,民女刚刚可是救了您诶?” 皇帝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不动声色,但是利如刀刃,“来人啊,替朕拟旨,月门门主月宴护国有功,封护国圣女,享公主衔,三日后于正天门祭天大典祭天。” “陛下,您是不是忘了还有神医一族?”花晚晴提醒,“神医谷!” 皇帝脸色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个令人恶心的笑容,“神医族护国有功,赐神医谷,准其族人重归,化为封地。” “那就谢谢陛下了。” 皇帝见花晚晴这般配合,一块自从神医族的鲜血然后之后就寸草不生的荒野之地,释放几个不成气候的奴隶的自由,就能让她这么开心,真的是没见过世面,也得意地笑了,不过笑得有些狰狞。 第150章 周梁 “阿宴,阿宴,你等等我!”楚战在后面追着。 但花晚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群人可真没意思啊,再待下去,可要无聊到睡着了,拿了赏赐的金钱,还不赶紧消费,真当我傻啊! “月宴!你到底想干什么?”楚战大声喊道。 呵呵,这群人的心真脏啊,他们想得真多。 “大吃大喝呀!不然还能干嘛,毕竟我只有三天的生命了吗?这护国圣女的钱不得赶紧花掉,留着修金殿啊!”花晚晴只是微微回头,看了看皇宫金殿的一角,一声冷笑便把楚战打发了。 花晚晴也烦透了楚战的跟随,伸出右手,花木簪出现其中,一阵淡红色的光芒,犹如一阵温和的雾气,在雾气缭绕当中,花晚晴便消失了。 云来客栈,京城最好的酒楼。 人来人往,客似云来。 “老板,你们这有没有三个孩子?楚王府的人带过来的?” 那掌柜的似乎被花晚晴的气势吓到了还是怎么了,迟疑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没有……” “没有!那混账居然又敢骗我!”花晚晴心中一闪一个念头,不对,是又骗月宴! 花晚晴刚想去楚王府找楚战算账,那掌柜的唤住花晚晴,从柜台转出来,“姑娘,等等。刚刚楚王府倒是派人来叫了一桌好菜……” 花晚晴这么一听便又明白了,不过她看着这掌柜的,“老板,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姑娘,你等等,请你等等,有个人找了你很久很久了。” 花晚晴疑惑得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掌柜的,在月宴的记忆当中应该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吧?花晚晴疑惑是不是把月宴的记忆封住之后,遗漏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小二便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这人戴着斗笠,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样子也是刚到京城。 花晚晴原以为这个小二只是掌柜的招呼去办什么事情,没想到是去找帮手? 花晚晴直接就走过去了,这天底下还有让她怕的人吗? 那人将斗笠摘下,花晚晴突然泪如涌下,准确地说,是月宴泪如涌下。 “周梁,你,你还活着!”准确的说是月宴太过于激动了,花晚晴一时没有控制住。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后,立刻变得冰冷,朝花晚晴身后那个掌柜的所在的位置看过去,抛过去一个疑惑的表情。 多年前,周梁恰巧救了外出经商的掌柜的一家,他们谈得来,便结为异姓兄弟。掌柜的一直知道周梁在寻找一个姑娘,他也见过周梁手中姑娘的画像,于是多方留意。 刚刚太过于匆忙,为争取时间,掌柜的让小二去找周梁,只说有故人来。 没想到这故人似乎没让周梁高兴,掌柜的有些不解了,这些年来,周梁不都是在苦苦寻找她吗,怎么如今见了面反倒一副冷酷的样子? 掌柜的看不明白了。 花晚晴却努力压制月宴的情绪,周梁活着这不很好吗?你再多纠缠,说不定就要给人家惹麻烦了! 只有三天时间,这三天,花晚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比如她现在的首要事情是答应了要送吕毅和柴欣找到家人。 花晚晴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朝外面走去,她不想回头,但是月宴回头了。 恰巧看见周梁也看着她,眼神之中的情绪很饱满。 怎么回事?花晚晴心中疑惑。刚刚还以为月宴多次伤了他的心,现在不想理她呢,但刚刚那个眼神,分明是不舍? 花晚晴心中早有计较,只是现在先找到孩子们最为重要。 楚王府。 花晚晴就大摇大摆闯了进去。 “怎么,三天的护国圣女怎么了?按照我现在的头衔,和你们楚王也是平起平坐的!”花晚晴一把推开拦路的人。 “楚战,狗东西,给老子滚出来!”花晚晴生气极了。 印象当中的月宴,就是那个温柔善良,开朗活泼的采药医女,没见过这么豪迈的一面,难道是之前受到刺激,导致性情大变? 楚战再次见到月宴,从第一眼开始就有些疑惑,但他以为是之前的伤害让月宴性情大变,但眼前这个人还是他心心念念的月宴吗? 看到堂堂楚王,看到她的样子,也一副无奈的样子,花晚晴心中感到不快,但她知道这种感觉只是月宴的,而花晚晴的不快是因月宴的情绪而起的。 没办法了,为了缓解这种紧张的情绪,花晚晴只好解释一番了,要是换做当初,她可是被称为小魔王存在的人物,跟人解释,没用的! “堂堂楚王,说话这么不算数的嘛?你欠月宴的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不难吧,怎么又食言而肥了呢?”换做以前,花晚晴哪能耐着性子说这么多废话,“那三个孩子呢?” 见多了场面的楚王,很快就冷静下来,“本王担心区区客栈照顾不周,于是把他们接到楚王府来了。” “人质吧?” “什么?” 花晚晴叹了一口气,觉得跟这人说话真不是有一点费劲。 “我是不是说过,不想待在楚王府?你把他们接过来就是为了掣肘我吧?怎么,你们就这么害怕我逃了?” “这是皇上的命令……”旁边那个侍卫抢话答道,好像他们王爷楚战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笑死,在这个眼里只有那个皇帝以及一系列的兄弟情,这些忽悠的了月宴,但是忽悠不了花晚晴。 “阿宴,快别胡闹了,相信我,这三个孩子在楚王府更安全,我已经让人买来了云来酒楼最好的饭菜,这些孩子正吃得高兴呢,走——” “别碰我,我觉得恶心。”花晚晴可不像月宴那般柔弱,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过谁说直说的话语就不能有智慧在其中呢?况且要不是知道楚战也是为了让三个孩子平安无事,想必这时候就不是闯进来了,而是直接拆了楚王府的大门,炸了楚王府的围墙。 楚王府正殿当中,三个孩子盯着一桌山珍海味,却都没有动筷。 吕毅和柴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老大萧至,萧至此刻板着一张脸,虽然坐着,但是很不自在。 在三个孩子周围密密麻麻站着六个人,每个孩子身后都有专门的人盯着,当然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吃得进饭呢? 况且萧至记得很清楚,他们师父说过不去楚王府,这群楚王府的人到底几个意思呢? 第151章 差点被识破 “师父!”见到花晚晴的萧至突然站起来。 后面两个彪形大汉立刻把他按压下去。 “这又是怎么回事?”花晚晴指着大厅当中被当做犯人看守的那三个孩子。 “月姑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徒弟太厉害了,几次三番,差点让他逃了,你要知道如果让这三个孩子溜走的话,你和王爷都脱不了干系,你不知道,这可是王爷为你们向陛下讨的最后一点情面了……”那个侍卫又多嘴了。 “多嘴!”楚战果然制止了那个侍卫。 “情面?这个情面可真够大的!”花晚晴嘲讽道。说着便已经走进大厅之中,在这桌饭菜面前停下来,然后就坐了下来,“现在我来了,我对你们保证,他们只是孩子,不会再逃了。” 楚战招招手,那六个彪形大汉便退下了。 花晚晴便招呼三个孩子吃饭,自己首先狼吞虎咽吃起来,“吃吧,不吃白不吃!别浪费了啊,这也是老百姓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寻常有几户人家能够吃得起啊!” 花晚晴这话里当然带着几分讽刺之味。 吃不完兜着走,这可是丐帮的优良传统。花晚晴彻底把这招教给孩子们,带了个好头。 花晚晴不再纠缠下去,还有一个原因,细心如她,看到楚战不忘给三个孩子换上新衣服,而且初雪之下,还给每人添了棉袄。 初雪之后的夜晚,花晚晴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冷的,她早已没有了感觉,只是这月宴胸中难平的情绪,让花晚晴很是头疼。 花晚晴记得也是在一个这样的月夜,她请楚今朝,哦不,那个时候他叫褚焕今,喝酒。 月宴这具身体倒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醉。 花晚晴倒是体验了一把当一个千杯不醉的潇洒的酒仙的感觉。 那是不会醉,只是痛久了,心累了,麻痹了,喝多了,习惯了,还是忘不掉,自然不会醉……月宴哀伤的心事,让花晚晴也感同身受。 既然在这个世界活得这般痛苦,要不要带月宴回到另一个世界去呢? “你放心好了,这狗皇帝和狗王爷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出尔反尔,但是倒是还算说话算数,毕竟下了圣旨,药神谷平安了,你的族人可以回来了。”花晚晴轻声对着空气说话,好像月宴坐在对面似的。 月门之中,除了卢世,叶红和展明都是神医谷后人吧。这点又怎么会逃过楚战的眼睛,但他终究是瞒了下来。 真的是复杂啊,月宴、楚战,你们的故事啊,让我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花晚晴又倒了一口酒,扭扭捏捏,没有半分江湖儿女的气度,我这闷酒喝得才真的是莫名其妙,明明作为一个旁观者,痛苦着的却是别人的痛苦。 真的是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月色正好。 一道黑影似乎挑动了这份宁静,直逼楚王府而来。 花晚晴瞅了瞅院子里,那个黑影显然不是冲着三个孩子来的。 三个孩子很安全,于是花晚晴追上那道影子。 逢月阁,是楚王住所。 花晚晴还没有来得及进门,一道倩影便挡住了去路。 殷姒,摆出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但又有几分嫉妒地看着花晚晴,实际上殷姒看到的是月宴的脸。 花晚晴首先想到的是吕毅那个可怜的孩子,吕毅一打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按照花晚晴的计划,也是担心殷姒的出现会伤了吕毅那孩子的心,所以一开始坚持住客栈。 “你可知,我是这楚王府的女主人?”殷姒阴阳怪气地扭出一个奇怪的姿态。 花晚晴还是小乞丐那会儿,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就这,花晚晴一巴掌打下去,那女人就被甩到一边去了。 “我来楚王府这么久了,也没有听说楚王府有什么女主人,你这挂名丫鬟当得也真的是够了,本圣女懒得跟你掰扯!”花晚晴大摇大摆从殷姒身上跨过去。 以花晚晴的观察能力和手段,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上早就打听清楚了,这楚王府平日里有一个横行霸道的狐媚女人,对外楚王只称是女管家,实际上连女管家都不算,并没有什么实权。 仗着昔日丈夫和楚战的兄弟之情横行霸道,花晚晴实在看不下去这种行径。 里面已经打起来了,花晚晴加快了脚步。 只见一个黑衣人身法敏捷,手握长刀,蒙着面,但却挡不住肉眼可见的英气挺拔,特别是那双带点忧郁,哀怨,又果断的眼神。 花晚晴一进门就认出那刺客来了。不久前就在云来客栈见过。 一出手就感觉此人不凡。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呢?花晚晴想起楚王府今天买的饭菜,云来酒楼派了厨师将饭菜送过来,想来是混在厨师队伍当中了。 真的是找死。花晚晴一掌劈过去,挡开了周梁对楚战的攻击。 周梁认出月宴来,一时之间没收住手,一掌却打到自己身上。刚好撞到扭捏着姿态进来的殷姒,她一见血便被吓晕了过去。 花晚晴却假意受伤,拦住楚战,让周梁逃走了。 “阿宴,你没事吧?”楚战扶着花晚晴。 花晚晴见人逃远了,才推开楚战。 “那人你认识?”楚战问这话简直就是在说那人你实际上认识吧,恰好我居然也认识,说说吧,怎么回事? 花晚晴才不管月宴会怎么说,“认识啊,想必王爷也认识啊,我们俩都别装糊涂了吧,节省大家时间?” 变脸几乎就是官僚主义的必备技巧,楚战一看被人看穿了,也不装了,一股醋坛子打翻的样子,抓住月宴的手腕,“你刚刚为什么要帮他?” 呵呵,看这明知道有人来刺杀等着来人来杀的眼神,想来周梁已经不是第一次刺杀楚王了。楚战是享受这种被人刺杀的过程的吗?或者换句话说,他是享受被人嫉妒的快感。 楚战以为月宴是爱他的,而周梁只是月宴身边一个备胎。 发愣这一会儿,楚战却误解了意思,抓得更紧了。实际上花晚晴感觉不到疼痛。 “我放了他,没想到他倒反而隔三差五,变着法儿过来刺杀,我是为了你饶过了他!” 花晚晴再次推开楚战,冷笑道,“算了吧,楚战,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你是为了你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月宴受了你三番五次的背叛,之所以活着,全是因为答应了一个人要好好活着,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花晚晴抛下这句话,头也没回就离开了。 楚战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只是此刻心里还有一丝不甘,“你不是月宴。” “你早知道了,不是吗?月宴早已经死了,死在楚战没有赴约的那个雪夜,死在药神谷被灭门的那一瞬间……我现在叫花晚晴,别再记错了,虽然我无所谓,但一听到你叫阿宴这两个字,我就觉得恶心!”花晚晴冷笑道。 楚战僵在原地。 花晚晴却松了一口气。就在刚刚,花晚晴与周梁交换了情报,让他去别院等着。 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花晚晴不应该轻易相信别人,但是月宴的记忆和情绪感染他实在太多了。 月宴相信周梁,并且对他有深深的愧疚。 真的不得不说,这个月宴还真的是容易相信别人啊,虽然说想太多的确遭人讨厌,但是,这样傻乎乎地寄托全部的感情……好吧,随着相处,花晚晴对月宴除了同情,渐渐还生出一些敬佩,敬佩这个感情真挚,毫无心机,全心付出的女子。 花晚晴匆匆赶回,却看到奇怪的一幕。 原来周梁是吕良同母异父的弟弟。周梁竟然就是吕毅的小叔叔。他今日过来并不是刺杀楚战,而是揭了寻人告示,在云来客栈没有见到人,打听到楚王府,于是准备到楚王府来探听虚实。 第152章 祭天大典 周梁居然是吕毅的小叔叔。 这下好办多了。第二天花晚晴便拿着张贴的告示大摇大摆将周梁和吕毅送出楚王府。 吕毅的生活一直是周梁乡下老家的亲戚在帮忙照顾,这家人是书香人家,难怪吕毅看上去文文静静的。 每隔一段时间周梁都会寄钱回去,逢年过节也会回去看望吕毅,吕毅向来和这个小叔叔亲近。 周梁派人护送吕毅回乡下家里。 花晚晴瞧着柴欣,柴欣小丫头的眼泪突然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掉落下来。 “小丫头,别难过,吕毅不是给大家留了地址了吗?后面有的是机会去他家,现在我们先给你找到亲人。” 花晚晴感到柴欣握着自己的手变得更紧了,难道是舍不得萧至这臭小子? 萧至看上去好像知道些什么,模样十分为难的样子。 “晚晴姐姐,我的亲人都死在战争中,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一颗豆大的眼泪掉出来。 花晚晴怔住了,深知自己因为急着完成任务,忽略了太多事情。 “好了,小丫头,你不是没人要,以后就……先跟着我吧?”花晚晴轻轻抚摸柴欣小丫头的头发。 柴欣乖巧地点点头。 “师父,能不能……” 花晚晴却知道萧至想问什么,她不想伤孩子们的心,但是这个问题她实在没办法准确回答。她曾经多次尝试,在这个世界里面,她无法使用七星树叶。 天道轮回阵虽然已经碎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由这个强大阵法产生的压制却还在,无形之中好像在拨动所有人的命运。 就像他们以为雨过天晴,大功告成,击退魔族来犯时,花晚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莫名其妙见到了殷长青,他告诉花晚晴那是橘子洲,是天道循环中偶然创造出的一个裂缝。 还没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一阵奇怪的时空变换,让皇宫广场上的一行人全部站在色彩鲜明的橘子洲上。 那一瞬的美好,天高海阔,秋高气爽,大地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橙色阳光之中,但只像是昙花一现,一瞬间天崩地裂。花晚晴再睁开眼睛时,就到了这里,原本的世界仿佛做梦一般,而月宴的记忆席卷而来,反倒差点让她以为自己真的是月宴。 一开始的不适应让花晚晴差点以为花晚晴身上的故事才是做梦。 直到逐渐清醒过来,那最后一刹那的记忆模糊而清晰,花晚晴当然记得自己是带着任务而来的,然而现在她却因此陷入了沉沉的疑虑当中。 原先花晚晴或许认为自己可以与天道抗衡,但仅仅是一刹那,天道仿佛在告诉她,她可以从来不存在过。 看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花晚晴怎么感觉到心中有那么些不甘呢?如果是自己,存不存在也就没什么所谓了,但是,眼前这些孩子呢?自己凭什么决定他人的生死命运? 花晚晴只是害怕,害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哪怕只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将导致多少人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呀! 不甘,又怎样! “放心吧,师父,还有我呢?”萧至拍着胸脯保证。 花晚晴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噗嗤一声笑了,这半大孩子能知道些什么呢?但心中反倒释然了。 “好,你就好好保护柴欣……” 花晚晴最担心莫过于柴欣在自己身边,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啊。萧至再怎么说也是冥帝一脉,而且是沧九冥钦定的冥帝继承人,本身就受到天道的一部分庇佑,而柴欣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凡人,他们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三日后,祭天大典。 花晚晴身着血红色的祭服走上神坛。 楚战站在一边,这段时期,他千方百计想要将最好的东西送给月宴。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楚战割舍不掉家族世代效忠于皇帝的责任与承诺,割舍不掉家族世袭的荣耀,但当皇帝下令灭掉神医谷一族时,楚战还是想着保全月宴……后来周梁为护月宴谋逆,但楚战还是想办法放了周梁…… 如此种种,这个楚战其实对月宴也算一片真心,可惜这真心之前还有太多割舍不掉的东西。 奈何两人身份悬殊,终归无法走到一起。 花晚晴通过这种方式减轻月宴加诸于花晚晴身上的负担,效果出奇地好。 这背后搞事情的魔物也应该出来了吧?花晚晴踏入阵法之中。 还没有来得及深想,一阵大笑传来。 花晚晴以为又会见到一团黑漆漆的诡异之物,但仔细一看,确是那皇帝。 那皇帝不对劲,花晚晴懊恼想到,但是脚下却像粘了强力的胶水一般无法挪动开。 糟了,中计了! “你居然是魔!”花晚晴死死盯着在上位的皇帝,手也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一般,根本无法施展花木簪。 “魔?”一边的楚战顿时惊慌失措。 “没错,他早已成魔!”花晚晴努力挣扎,越挣扎捆得越紧,“楚战,你看清楚了吗?你还要为这样的人效忠吗?” “楚王,不要被妖女蛊惑,待到祭天大典完成,天下将重归太平!”那皇帝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好像癞蛤蟆的唱歌。 “归于谁的太平?魔族吗?这世间的人还能有活路吗?都变成魔物傀儡,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花晚晴歇斯底里吼道。 “曲解,歪理!魔族只是将这世间进行优化,去除不必要的杂念,将这个变成最为纯粹的天堂,真正的天堂,你懂吗?”那魔头说你懂吗的时候,好像在说你不懂。 祭天大典四周的篝火在魔头大笑之中突然燃起,形成六丈之高,那火星突然变成血红色,散着黑色的丝状物质,好像要将这世间重铸。 六丈魔光,仿天道轮回阵。 花晚晴上神界理论课的时候,虽然经常在睡觉,但是这个重要的知识点还是记得的,天道轮回阵为了困住天下苍生,而六丈魔光只为困住一人,一旦深陷其中,便无法自拔。 是的,无法自拔,但是现在又有谁会来救她? 花晚晴无数次不在乎生死,但现在真的要死了,还能那么坦然吗?说好的生命的意义呢?只剩下苦笑。 等死,终究是没等成,一道紫色的闪电飞过,花晚晴趁机从六丈魔光之中钻了出去。 没想到最终保命的本事还是钻狗洞。 在两把宝剑的掩护下,花晚晴总算从六丈魔光之中滚了出来。 之前借助皇宫先天灵气和怨气压制月宴的法阵,经过刚刚那么一折腾算是白做了。 好在命是保住了。 周梁借助宝剑护在花晚晴身前,但花晚晴知道周梁拼死保护的是月宴。楚战接过宝剑直指已经成魔的皇帝。 而那道紫电,当然是萧至了。花晚晴当然不知道自己会面临生死一刻,但在冥冥之中,早在六个时辰之前,花晚晴就已经将沧九冥的东西转交给了萧至。 没想到萧至这小子的天赋当真这般高。危机时刻总算也是力挽狂澜,还是命不该绝? 花晚晴苦笑,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153章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此刻的京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候当中。 天空向周围分布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一道光柱从中垂直地降落在祭天大典上。 而四周花瓣、枯叶、飘雪、雨水混着卷地而来。 四季轮回仿佛在这个时刻一下子全部经历了。 花晚晴此刻浑身颤抖,紧握着花木簪,分秒也不曾耽误。 飞沙走石当中,一道柔和的淡红色红芒闪过,如月光般晶莹剔透,如泉水般清澈明亮,茶花剑破风而出。 周梁和楚战手握宝剑阻挡着魔头。 “笑话,凡人之剑如何能阻本王分毫?”那皇帝面颊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原本肥硕的模样现在几乎瘦得脱相,身上那层皮耷拉着挂在身上,皮肤变成暗红色,俨然一具行尸走肉。 “区区蝼蚁!”那魔头随手一挥,将包围他的士兵甩飞到城门之外。在场的那些文武百官都吓得四处逃散。 “凡人之剑定然是不行的,但你瞧瞧这是凡人之剑吗?”在周梁和楚战身上仿佛有一个重影,共同发出一个声音。 花晚晴终于认出楚今朝的残魂来,可是楚今朝为什么会跟来?魔神封印! 傻子,你到底还是跟来了。 “战、战神之力!”那魔头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有些害怕,不过仔细一看之后根本没有在意,“哼,区区残魂而已,你救不了她!” 除去那道重影,周梁和楚战也在为了月宴而坚持,但凡人之剑即使注入部分神力,也只是一把凡人之剑。 二剑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向四周炸裂成碎片。 受到爆炸的周梁和楚战被反弹炸出老远,摔在祭坛边缘,即使勉力支撑也维持不了多久,双双昏迷过去。楚战身上一道雾光和周梁身上两道雾光形成重影汇聚成一个人形。 不能让重影汇聚!那魔头虽也受到冲击,但毕竟不是周梁和楚战这样的肉体凡胎,立刻站起来,朝重影飞来。 “不要!”花晚晴将茶花剑随手扔出去。 茶花剑回旋着将半空之中的魔头砸下来,一道紫电闪过,远处两个小小瘦瘦的身影,是萧至和柴欣。柴欣躲在远处的城墙外,萧至飞快地跑过来。 花晚晴松了一口气。 那道重影是楚今朝的三魂,楚今朝通过分魂禁术钻入了时空裂缝当中,也跟着来到了这个世界,分魂即使是战神也会承受极大的痛苦,强行挤进三道魂魄,就相当于将全身的骨头捏碎三次再生,如果分魂受伤或消散,那么本人也会受到等同的损害,甚至魂飞魄散。 没有停留,花晚晴立刻挡在那道重影身前,接住茶花剑,一道绚丽的剑光劈向魔头,没有丝毫停留。 受了六丈魔光的限制,花晚晴的恢复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是刚刚争取的这点时间已经足够。 魔头倒也干脆,直接迎面而来,携带着全部力量,让天地为之色变,花晚晴奋力阻挡,还是退了一步。 狂风噼里啪啦地打着窗户,天空混杂着诡异的颜色,红色、蓝色、黑色、些许紫色暗流涌动,交替争斗,雨雪交加,四处横飞,暴风雨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在冲刷着这世间的仇恨与邪恶。 若不是有忘川阻隔,魔族将毫无忌惮地穿梭在时空当中。此刻花晚晴只是神魂,相比楚今朝的三魂拥有完整的力量,但还是受到时空的压制,眼前这个魔头显然不是指使之人,但力量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 “把本王惹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大不了一起死啊!”那魔头此刻已经完全腐蚀掉了,垂着身上的一层皮拖到地上,看上去可怕极了,当他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露出狰狞的笑容时,一股绿色的浓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阵阵恶臭。 花晚晴随手一个花阵,将祭天大典包围起来。萧至被保护在花阵之中,无法赶到这边。 “杀你绰绰有余!”楚今朝的重影已经成型,他站到花晚晴身边,手中握着魂力所化的天地神剑。 天地神剑的剑光一闪而过,那魔头浑身一抖,身上那层皮便脱落下来。 天地神剑是魔族的克星。 那魔头全力攻击楚今朝的重影,但不敌楚今朝和花晚晴二人联合,落荒而逃之时却被花阵阻隔了下来。 楚今朝积蓄力量劈下一剑,那魔头被砍成一堆黑土,然后朝四周弥漫开来,像无数条黑色拉丝碎片。 “晚晴,快回月门!”楚今朝力竭倒在地上,三魂又分别回到周梁和楚战身上。 难怪初次见到楚战和周梁时会觉得无比熟悉,花晚晴还以为是因为月宴的缘故,没想到自己早应该知道了。 花晚晴扶起周梁和楚战,为他们疗伤。 暴风雨停了,花阵随着魔物的消失而解除,天空也总算从诡异之中恢复了平静,大地一片狼藉,好在经过这阵子暴风雨的冲刷,将脏东西都洗刷干净了。 萧至和柴欣跑过来,“师父,没事吧?” 说没事那是不可能的,花晚晴脸色惨白。 萧至想要帮忙,花晚晴勉力笑着摇摇头,“这暴风雨是你弄的吧?已经帮了忙了,留些体力,我们回月门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们呢。” 周梁和楚战醒过来了。 眼下一片狼藉,皇帝化为一抔黑土。 大战时畏畏缩缩四处逃散的文武百官,最先想到的不是安抚民心,稳住朝纲,安抚民心不至于天下大乱,反而是七嘴八舌地讨论皇帝驾崩,未立太子,四方叛乱将起,朝廷之中明里暗里互不相容的势力,此刻相互撕咬,场面十分混乱。 似乎还有军队在分崩离析,暗中割据。 只要有楚战在,天下就不会大乱。一个声音在花晚晴脑海之中响起,是月宴,即使是灵魂之语,花晚晴也能听出月宴现在很脆弱。 你怎么样?花晚晴试着和月宴交流。 没事,时间不多了,我捡重点说,魔族之人早有预谋,他们蛊惑了皇帝,让他变得残忍暴力,蛊惑人心发动战争,神医谷灭门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月宴深吸了一口气,月门,是神医谷仅存的力量…… 声音不在了。 花晚晴向后倒去,只见一道身影从后面接住了她,是周梁。 “楚战,他们需要你。”花晚晴让月宴亲口说出这句话:“我原谅你了,做个好皇帝!” 一心看着场面混乱,一心再看向虚弱的月宴,楚战心急如焚,慢了一步,看见月宴倒在周梁怀中,那一刻楚战已经明白了。 月宴和楚战两人都释怀了。一只雄鹰,一只麻雀,终归不是一路人。 “扶我起来。”花晚晴对周梁说。 “我知道,我们要去月门。”周梁看着花晚晴,花晚晴不敢看周梁真挚的眼神,她知道无论如何,始终愿意守在月宴身边的只有周梁,而她要带月宴走的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阿宴,我不是故意不认你……”周梁一向不会说话。 “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嘛!”花晚晴知道周梁想说什么,“可我不是你的阿宴。” 花晚晴黯然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周梁居然坚定地说,“起初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见到的就是阿宴啊,但是为什么感觉又陌生又熟悉。” 花晚晴吃惊地看着周梁。 “但是我还是认出了阿宴的眼睛,她就在里面。”周梁盯着花晚晴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周梁看见了月宴。 厉害了?除了这个,花晚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我想和阿宴一起去。”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刚刚你也看到了,他们是魔族,你很可能会死!”花晚晴提醒周梁。 “阿宴会死,是吗?”周梁眼神悲伤,他并没有阻止月宴送死,因为他知道不阻止死得更惨,而月宴要报仇。 花晚晴低下了头,她内心在纠结,说得好像很没有信心,“我会保护好她。” “好,我相信你!” “为什么?”花晚晴睁大眼睛看着周梁。 “因为阿宴相信你。”周梁笑了。 花晚晴知道再说也无用,从月宴的记忆当中,这小子就是这般固执,月宴笑了,只是从前的月宴从没有看见周梁的默默付出。 “楚战,天下苍生就交给你了,只要稳住人心,不要发生动乱和战争,魔族的力量就会被削弱!”花晚晴转头冷静地说。 这双眼睛是那般温柔,果然这里面才是月宴,站在一边的楚战也看明白了,他始终不是最懂月宴的那个人。 “交给我吧。”这或许是楚战说的最不纠结的一句话。 第154章 月门的坚守 月山,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雾气之中。 “师父说了,临近七日期限将至,魔物很快就会回来。”叶红忧心忡忡地望着远处的路。 “放心吧,山下的结界已经布置好了,镇民们很安全。”卢世安慰叶红。 叶红担心的是花晚晴,她望着的也是那条回山的路。 “放心吧,师父总跟我们说她是神仙转世,妖魔怎么能打得过神仙呢……”展明心中也担心,但作为大师兄,他答应了师父要照顾好月门。 但叶红和卢世显然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反而叹了口气。 一阵妖风击打着月门的庙门。 “哪个毛头小子说妖魔敌不过神仙?”说妖魔妖魔就到。 叶红和卢世无奈地看了看展明,眼神仿佛能把展明杀死,看吧,乌鸦嘴,说什么灵什么,但是反的,每次都灵验,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还会如此坚持? “我们再坚持一日,师父定会赶回来的。”展明冷静地说。 展明向来细心稳重,说一日便是一日,这句话就像定心丸让叶红和卢世安心不少。 “但是,大师兄,我们能坚持一日吗?你确定吗?”卢世向来谨慎。 “废话,我们跟师父修行了这么久,区区妖魔,我们定能守住!”叶红向来自信。 “不确定。”展明这回答又像是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师父,还有我们!”月门这些年隐姓埋名,收留了不少孤儿,这些孤儿大部分是神医一族的后人,当日楚战领兵出战药神谷,却暗中放了谷中的无辜孩童。还有一部分孤儿是弟子们到了时候下山游历时带回山的。 异口同声,团结一致,共同抗敌,整座月山笼罩在一片白色圣光之中,阻击了魔族的第一波试探性攻击。 随着七天周期临近,接下来的一日将会越来越艰难。 安详的小镇上空,一阵闷雷响起,声音不大,过一会儿却掩盖在烟花炸裂的滋滋滋声中。 除夕这天还没到,天色突然暗沉下来,却没有引起小镇人们的注意,他们依旧欢声笑语,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家家灯火通明。 西方天边渲染了一片鲜红色的云彩,云彩之中偶然闪过一些白色的光芒,并不显眼。 这些奇异的天象或许会引起钦天监的注意,也会引起一些知晓内情的专业人士的注意,但是大部分普通人正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节日当中,都将这当成自然的天气现象,或者根本没有注意。 从西方一直到京城的路上,家家户户都在为新的一年做准备。 楚战不愧是最有威望的楚王,这么快就能稳定局面。 在京城通往西边的路上。 祭天大典一战,花晚晴已经消耗过多,无法通过法力瞬移回到月门,加上临近魔族入侵周期,魔气日盛,干扰很大,如果在这情况下强行使用法力,很有可能落入未知的陷阱之中。 望着西边那鲜红色的一朵云彩,花晚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周梁显然从花晚晴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担忧。 “师父,月门有危险!”萧至紧张起来,望向的却是来时的路,柴欣被托付给楚战,不知道今后能不能过得好,但师父相信,我就相信。 花晚晴点点头,看着有些不知道如何称呼她的周梁,笑道,“花晚晴,你就这样称呼我就好。或者你要是愿意叫月宴的名字,我也很乐意。” 周梁不好意思地笑了。就在离开京城时,花晚晴收回了在楚战身上的楚今朝的一缕魂魄。拥有战神楚今朝三魂护体的周梁会不会在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大战中多获得一线生机呢? 月宴很感激花晚晴,善良如她也感同身受,提及了楚今朝的安危。花晚晴告诉月宴,这也是楚今朝的意思。 西边的天空,犹如一朵随时变幻的花,外围一圈黑色的烟雾逐渐吞噬着中央的鲜红色,然后鲜红色的云彩又很快反扑回去。 就这样一来一回,鲜红色的云彩虽然占据了大片,但是就从形势上来看,黑色的花边却是压倒性的力量。 “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小明、小红他们三个坚持不了多久。”花晚晴认真观察了一阵子,一天,这群孩子这般拼命,多争取了一天时间。 除夕夜,璀璨的烟火就像漫天盛开的繁星,给这世间平添了许多美好,为这黑咕隆咚的天空装点上无数街灯,让赶路的人也能看清楚前路,指引在路上的旅人回家的路。 月山,素日里作为寂静的月山,此刻也笼罩在跳跃的五彩灯火当中。 小镇外围一层淡蓝色的结界,保护着这整片崇山峻岭。 月门紧闭,展明、叶红、卢世三人正合力将魔气控制在月门周围,同时又要阻止这群魔头撞开月门的庙门。 新年的钟声从小镇的钟塔上缓缓传来,炸裂的火树银花、山下热闹的欢声笑语,掩盖月山之上月门之中被黑气笼罩的阴暗。 “大师兄,我好像闻到烤肉香味了。”叶红舔了舔干涸的嘴巴,一股甜味钻入舌尖,叶红笑了,“是糖果,好甜!” 叶红嘴唇开裂,嘴角涌出一股鲜血。 展明和卢世各自腾出一只手,从后面为叶红输入灵力,使叶红支撑下去。 “大师兄、三师弟,你们不要浪费灵气救我了,我恐怕快不行了,好累啊!”叶红身体已经被掏空了,无力再做出任何行为,只是一直保持着双手守阵的姿势,让原本不多的灵力,断断续续地输出。 放在平时,啰嗦的卢世一定会说点什么,但是他现在咬紧牙关,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哈哈哈哈,放弃抵抗吧,臣服于我吧,加入魔族,远离痛苦的深渊!”魔幻般的声音环绕在四周,时而嘶哑,时而停顿,甚至犹如一阵寒风沁入人的心脾、耳畔、指尖。 “呦,小屁孩还挺倔强,为什么不说话呀!”一阵阵阴风拂面而过,或是像有人用滑腻的手捏着着月门众人的全身。 卢世很难受,脸憋紫了,忍不出笑出来,他最受不了有人挠他痒痒了,眼角憋出眼泪,笑得着哭出来,眼角流出血泪,“大师兄,怎么办,受不了了!” 展明将叶红背后那只手暂时腾出来,用力对着空气一推,一股清风拂面而过,周围侵扰的几丝魔族的黑烟消散了。而后用力施法暂定结界,最后划破手掌,将血液引入阵中。 祭阵! “不可,大师兄,这样阵法一破你会死的!”叶红和卢世异口同声地说。 展明一向话不多,这时候也只能苦笑道,“谁让我是你们的大师兄呢?师父临走前让我照顾好你们,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倒在我前面。” “大师兄!”叶红和卢世哭起来。 “好啦,别吵啦,听,新的一年到来,山下李伯伯他们正敲锣打鼓呢。看,远处那片烟火,每年都看不够……好香的烧饼和烤肉味……你们不是最喜欢张大叔的冰糖葫芦吗?撑过今夜,大师兄亲自去给你们买。”展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有用这些支撑他们赖以守护的信念。 “大师兄……”眼泪浸湿了叶红和卢世的眼眶,他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根本不需要冰糖葫芦来哄,听到展明这样安慰他们虽然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感动。 “师父,我们也要!”“师叔,我们也要!”众月门弟子听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好,都有!”展明苦笑着脸,心想果然不能开口说话,一开口说话,这下几百根糖葫芦交代出去,亏大发了。 第155章 新生 旭日初升,惨淡的日光照射在月门众弟子身上,他们苦守了将近一天,院子里已经倒下大部分弟子,还剩下两个时辰…… 或许他们坚持不了两个时辰了吧,要是魔气冲破了他们的结界,山下的小镇首当其冲要遭受灭顶之灾,其次是整个世界。 展明、叶红和卢世不敢相信。 “你们很不错,正好做新的傀儡,这次或许能够用得更久呢。”那些狰狞的笑声又从四面八方响起,如慕如诉,奇奇怪怪,断断续续,扭曲不堪,听得人头皮发麻。 仅此一声,一半还在坚守的人又倒了下去。 “结束啦,孩子们,你们应该为你们的能力感到欣慰了,放弃抵抗吧,准备好迎接新生!”那个声音变得雄厚起来,嘭的撞向结界。 结界裂开一道口子,展明一口鲜血吐出。 就这样结束了吗? 这时候一道淡红色的光芒像流星般闪过,准确地砸在结界裂开的地方,结界从裂开的地方开出一大朵茶花,向周围扩散开来。 展明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口一松,禁术解除了。 “是师、师父回来了!”展明总算支撑不下去了,一大股力量将他后冲砸到柱子上。 一个白衣身影飞速冲过,接住展明。 “大师兄!”叶红和卢世匆匆朝展明爬去。 “结界,结界!”展明盯着天上那道淡蓝色的结界,周围开出无数朵茶花,天空降下无数片花瓣。 “小明,为师回来,你们辛苦了!”花晚晴行色匆匆,炫飞的衣角还没有停稳,落地时溅起一大片花海,就有如波浪般朝四周扩散,将侵入的黑气死死扣在结界的夹缝当中。 魔气更强了,魔族提前行动了。 那结界挤压黑气,却无法消灭魔气,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轮回阵向来众生平等,此消彼长,谁也不能消灭谁,这就是所谓天道轮回阵所谓的天道平衡。 “轰”的一声,月山的山头被炸平了! 始料未及。花晚晴首先做的就是护着这世间苍生,几乎反应的同时将花木簪抛向天空,席卷而起的无数花瓣随风而起,形成无数道屏障,抵抗着无数魔气的冲撞。 这力量超过预期,不是这个时空所能够承受的。 “小至,天道轮回阵崩塌了,我们得清除这个时空的痕迹以维持平衡!”花晚晴对萧至喊道,“用九天紫电,引忘川,洗魔气!” 萧至应声,一跃而起,好像顺其自然就知道一般,空手化剑,劈向苍天,引雷入体,再奋力一指,无数巨大的紫电像蛛网一般爬满整片天空,然后就是一声闷雷,哗啦啦地,生生将天空撕开一道口子。 “月门众弟子听令,你们半个时辰之内速速下山,躲在结界之外,山下的守护结界,我用心头血加固了,有神力加持,无论如何都会护你们平安!”花晚晴对展明众人吼道。 “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我们愿与月门共存亡!”这百来号人的声音震撼山河,鼓舞人心! “愚蠢!为师的话都不听了吗?白白送死,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子徒孙?”花晚晴喉咙都喊嘶哑了。 花晚晴随风带来的花瓣含有一定的灵力,在一定程度上治疗了众弟子的伤势和损耗,休息片刻的月门众弟子在展明、叶红和卢世的带领下全部站起来,奋力抵抗。 “愚蠢至极!”花晚晴的眼泪掉下来。 “师父……”萧至尴尬地对花晚晴转过头去,“时空之门大开了,我们得回去了,这是天道轮回要求的平衡……” 誓死不退,愿与月门共存亡……花晚晴并没有挪动脚步,但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力量将花晚晴和萧至推了出去。 花晚晴答应过一定会保护好月宴,管他什么天道,花晚晴既然无法摆脱这道力量,能救一个算一个,决心一定要带月宴和周梁离开。 但花晚晴脚下沉重,感觉身体很轻,与月宴的身体分割开来。 月宴不愿意离开,她坚定地站在月门众人身前,“誓死不退!” 周梁见月宴不离开,也竭尽全力摆脱控制,为此宁愿自断一臂。 楚今朝的三魂在力量的冲击之下孤零零地飘散在空气之中,就要飞散。 因为没有实体支持,花晚晴根本无法摆脱那道看不见的力量的控制。 就算想死也死不成,大概就是这种无可奈何的感受吧。 好在恰有一丝机会,花晚晴抓住了这个机会,牢牢抓住了漂流在空中的楚今朝的三魂。 被推至时空大门另一端,又见到了楚今朝、燕樱、燕玲、、周游、周怀、公孙瑜、褚惊等众人。 时空另一端逐渐消散在爆炸之中,花晚晴放开手,三道微光飞出,飞向楚今朝。 花晚晴扑向爆炸的时空大门,却被楚今朝拉住了。 萧至被推力一波及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睁睁地看着时空大门另一端毁灭在爆炸之中,站稳后也同时扑向时空大门,抢在花晚晴前面差一步踏入时空大门,射出一缕紫电维持着破败不堪的结界。 一道黑气化为剑刃,在萧至还没有发力前朝他的胸膛刺去。 一个纤弱的女子身影扑向萧至,剑刃刺穿了她的胸膛。 另一个男子的身影像是去拉那名女子,挡在时空大门前,肉体凡胎被时空大门溅出的光芒烧为灰烬,“姐姐!” 相见还来不及说一句话,芸娘就已经倒下了,而挡在芸娘身前的是殷长青,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也是殷长青叫的最后一句也是唯一一句“姐姐!” 花晚晴推开楚今朝。 “花晚晴,没用的,时空大门已经回不去了,你们不属于那个世界,根本做不了什么!只会加速两个世界的灭亡!”楚今朝冷冷地说,就好像他的心已经麻木了一样。 泪水,冰冷的泪水从花晚晴的眼睛里落下,她毅然站到萧至的身边,两个人奋力抵抗。 没错,即使花光了所有的力气,一秒钟也没有争取下来。 那月山,在爆炸之中夷为平地,相依相伴几年的数百名弟子就这样站着被焚为灰烬! 在一片橙色的火海当中燃烧着剩余的魔气。 忘川之水倾泻而下,世间永远只记得那个传说之中的月门,却忘了舍生忘死的月门众人。 时空大门关上。 一卷残卷从天而降,仿佛从火海之中掉落的遗物,上面记载着数百年前,关于月门的传奇,那个带回花木簪的月门掌门月宴,是一个医术高强的神秘女子,却没有任何关于魔族的痕迹。 在人间,魔族的痕迹是失衡的。 一道鲜明的橙光从时空大门最后的空隙之中飘来,犹如一丝绸带,带着倒下的芸娘那份,归于冰冷的今朝令之中。 “娘!舅舅!”萧至跪在芸娘和殷长青消失的地方,痛声大哭。 “至儿?”萧定冲到前面,看着地上那缕残魂,说不出地难受。 回到人间这许久,萧定一直东奔西走,和芸娘相逢的时间并不长,芸娘说她担心至儿,萧定磨不过她,这才把她带过来,由于芸娘没有法力,大家在努力对抗魔族时,她只能躲在一边,直到察觉到萧至有危险,才义无反顾冲出来…… 萧至茫然地看着这个从未谋面的爹,虽然在过去的五千四百七十五天里,身负冥界血脉的他深有察觉,却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虽然只一眼,萧至便知悉所有事情了,不需要娘亲将前因后果跟他讲清楚,不需要跟他道歉。 虽然做了十年的小乞丐,东躲西藏,为了生存,为了养活伙伴,他早熟,坚强。 但是他却希望娘亲跟他解释,解释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而他也可以像一个正常的男孩那样叛逆,反驳,生闷气,直到原谅他们。 但是萧至除了泪水,神情却很冷静。 什么叫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他现在明白了一点。 “父尊,我回来了。”萧至平静地看着萧定,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自从兄长沧九冥为了冥界牺牲之后,萧定一直苦苦寻找萧至,这个上一任冥帝亲自指定的继位人,更多的原因却是希望有人担起守护冥界和忘川的大任,此刻看到如此懂事的萧至,萧定心疼起来。 “你怎么……”萧定颤抖着手搭在萧至的肩膀上。 “我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十年,现在已经十五岁了。”萧至平淡地说,“是师父和另一个世界的人,将我带入了新生。” 第156章 与魔鬼做交易 宛若新生,天空如洗,四季轮回,交替往复。 由天道轮回阵碎裂造成的一大片碎片,砸在橘子洲上,导致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被炸开,一系列相关或者不相关的人的命运流转轮回。 受了这影响,这世界变得极其不稳定,四周就像切幻灯片一样,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没做任何停留,一下子变成暗红色。 血洗泪涌,像是祭奠另一个世界誓死不退的亡灵。 天空落下红色的蒲公英,是雪,红色的雪。 红雪落地生花,奇艳绚丽,娇艳欲滴。 大地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变得沉闷而压抑,好像无数伤心事一下子在这个时候变得格外令人伤心似的。 “那是!”周游一眼便认出那暗红色的天空朝向西方一角海市蜃楼的光影,在红色的氤氲之下,好像燃烧在大火之中。 周游一眼便认出了,当时空之门关闭之时,那毁灭的月山山头,那燃烧森林的轮廓,正是他誓死要守护的地方,那个由花晚晴一手建造的世外家园,空蒙谷。 空蒙谷! 花晚晴面如死灰。 世界突然好像玻璃砸碎了一般,“嘭”,天色未变,环境已变。 一扇令人叹为观止的大门耸立在众人眼前。 远处的海市蜃楼似乎看得更真切了,冥海之上,悬崖之边,蓬莱木下,古朴之门,上书“月门”二字,静静浮现,就好像一座天空之城,却更像硕大无比的血月就要直直砸下。 楚今朝抡起天地神剑,向前走了一步,蓝光闪过,空蒙谷的机关大门就倒下了。 花晚晴向那血月的方向飞奔,花木簪飞快在右手中央旋转。 天空之城被魔气缠绕,越来越近,却越来越像一团黑色的煤球。 远处乡间挽起脚裤衣袖农作的农民,此刻停下来好奇地看着这奇观。 一些管事的人们拿了锄头扫把朝轰然倒塌的机关门跑来。 “大师兄,二师姐?”萧至望着人群之中的小明和小红,此刻的小明和小红看上去不到十几岁的小孩,作为冥帝继位人的萧至却能参透轮回,从二人身上看到了朋友的影子在闪动。 小明和小红面面相觑,他们此刻挤在一群农民中间,手中各拿着镰刀和小锄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只有看周游的眼神才温和很多。 “师父……”小明和小红小声喊着周游。 周游站出来对大家说,深呼了一口气,思绪十分复杂,还有些许惊魂甫定,“叔叔伯伯们,一时很难讲清楚……” 楚今朝冷静地走到周游前面,冷静地对大家说话,就好像家常便饭一样,“乡亲们,大家做好准备,魔族就要入侵了,待会儿花晚晴会搭好结界,大家躲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活着最重要。” “花,花帮主,她回来了?”农民们朝楚今朝的目光看去,天空中有一颗红色的星星,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 生死可不就是家常便饭嘛,只不过一生一死,分别只一顿,无法避免。 楚今朝的沉稳冷静就像定海神针,无形之中安定了大家的心,大家知道怎么避险,转而奔走呼告,关好门窗,管好小孩,不添乱。 最终派了一个代表出来,大牛拿着一桶烟火递给楚今朝,看了看周游,周游点头,大牛才将烟火放手,对楚今朝说,“我们大伙儿都时刻准备着,需要我们做什么用烟火放幸号呼我们。空蒙谷是我们的家,我们无处可退,也不想再躲,无论干什么,哪怕是需要豁出我们的性命!” 说完大牛便没有耽误时间,胖墩墩的身躯小跑着回到茅屋之中,关好门窗。 “他们都在看着呢?”作为空蒙谷谷主,周游当然了解这些谷民,他们和空蒙谷在一起,通过门窗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轰隆隆!”“咔嚓!”不一会儿血色的天空之中那轮血月就变得巨大无比,整座月门之巅砸下,砸在花晚晴布置好的结界之上,那结界上方便撕开无数道蛛网般的口子。 花晚晴一挥手,结界又恢复如初。 “是你!居然是你!”花晚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头发飘散,眼神空洞,嘴唇血红的女人。 哗地一声,一道蓝光飞快赶来,站到花晚晴身边。 满世界飘满红色的蒲公英,这红色的飞絮,携带着哀伤与痛楚。 下面站着不知所措的人,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和花晚晴、楚今朝息息相关的人,也是各自独立鲜明的人:周游、周怀、燕樱、燕玲、公孙瑜、褚惊、萧至、萧定…… 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而且他们不愿意躲。 大家就在这样的默契之中慢慢等待,只有等待,看着上空只手举着整颗月亮的花晚晴,看着前去支援的楚今朝。 一片断裂的飞石砸下,他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躲都没有躲一下,萧定一挥手,这飞石便化成粉末,又一块石头从另一方方向飞来,毫无波澜,萧至挥动另一只手,这另一个方向飞来的飞石便化为粉末,没有处理干净的一块边角料砸向另一边,站在后面的褚惊拔出宝剑就是一劈,挡开了…… 并肩作战,出生入死所养成的默契,让这群人早就成为一个团体,成为一道最为坚不可摧的结界。 他们只是望着,等待着,两个半神在天空之上为他们创造的,可能会出现在任何时候的任何时机,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会牢牢抓住,即使其中一个人错过了,还有另外一个人…… 而在空蒙谷的结界之上,花晚晴毫无波澜地盯着眼前这个绝世美人,这个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所以说,你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和魔鬼做了交易?” 那绝色女人有意躲避花晚晴的眼睛,她虽已入魔,却因为眼前这个女孩的善意,始终保留着一份自我。 “师娘,我还能叫你师娘吗?”花晚晴哀伤地看着月献,不自觉地,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了。 “我不配。我骗了你。”月献感受到了花晚晴的失望,微微抬起头,此刻的月献,看上去就像一朵鲜红绽放的血红玫瑰,在眼睑之下却有两道长长的血线,这血线是入魔的象征。 月献遭受家破人亡,所有人都在利用她,不幸毁容,一生坎坷,在大火之中,在绝望的深渊,在恨意之下,与魔鬼做了交易,换取了绝世容颜,换取了生机,换取了复仇的机会,最终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了。 老皇帝是她杀的,萧平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在暗中推波助澜,折磨控制刘芸,利用美色让刘理和殷实死心塌地爱上她,然后又挑拨他们的关系,让他们表面上互相合作,实则互相残杀,让左权为她所用,为魔族开启方便之门…… 这桩桩件件,实在难以想象是出自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女人手上。 “师娘,我能帮你的。”花晚晴忧伤地说。 “站住!你不要过来!”月献流出血泪,“太迟了!太迟了!太迟了!” 一年前,在悬崖之上,墨辰为救他牺牲了性命,她答应了墨辰要救花晚晴,一年的相伴,坚持不懈地寻找救治之法,最后又被花晚晴救赎……这一切如果早一点发生就好了。 “我与魔鬼做了交易,我的灵魂早已出卖给了魔族,他们要我履行交易,我不想背叛带给我希望的亲人……趁现在,杀了我吧!”月献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张开双臂,朝花晚晴的茶花剑飞来。 原来,月献等的是这一刻! 几经大战,多次站在生死边缘之上,早做好准备的茶花剑根本来不及收住锋锐的剑势了。 “不要啊!”花晚晴在惊讶之中只剩下眼泪。 “晚晴,这次就让师娘挡在你身前保护你吧!”月献露出美丽的笑容,“让师娘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情,以赎自己的罪孽!” 如月光般璀璨的笑容由于毁约变成一张千疮百孔,可怖至极的模样,有被刀划伤,有被火烧伤,无数岁月的折磨与沧桑,在一刻间就像无数被撕裂的碎纸片,在红色的大火之中烧毁。 楚今朝天地神剑所指,支撑起的那个悬崖上的月门,陡然变成无数光点,消散在四周,释放了数百年前被困住的无数英灵…… 花晚晴认得其中一个格外大颗、明亮、跳脱的星光魂灵,是三弟子卢世的,另外两个残缺的小星光,是展明和叶红,它们在花晚晴眼前摆动了几下,便飞过忘川落到人间。 那压在天空之中犹如海市蜃楼的光芒,在一瞬间化为一朵无比绚丽的烟火,延续着数百年前那个没有过完的新年,为一群誓死不退的英灵送行。 两道小星光过了忘川便飞向高地木屋。 小明和小红从高地木屋中走出来,手中还拿着正在狂补的课后作业,周游要回来检查的……二人眼神却是一派成熟稳重。 一阵乒铃乓啷的竹筒声,一阵飞快奔跑的脚步声,一个背着书篓的布衣书生从远处跑步赶来,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想说。 萧至回头,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哽咽着喊了一声,“三师兄!”紧接着又是欢快的两声,不忘朝两边挥手,“大师兄!二师姐!” 悲喜交加,花晚晴看着月献在茶花剑端灰飞烟灭,只留下两句空空的话。 “他们要来了……” “天道轮回是一个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