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 第一章:富少重生变乞丐 “轰!”的一声,天空闪过一道明晃晃的红光,街边一个乞丐被击中后,倒地不醒。 大概是都嫌弃乞丐身上的异味和那一身破烂不堪的脏衣,水泄不通的围了一圈好奇观看的人,却也没有一个人上前试探这个乞丐有没有被雷劈死。 慕子笑被一阵吵闹声吵醒,揉了揉眼慢慢坐起。 “哗!”看到他坐起身来,周围人的表情都像见了鬼一样,四散开来,以他为中心散成了一个半圆的大圈。 “被雷劈了都还活着?” “这乞丐真是命大!” “不得了,不得了哟!” 雷劈?乞丐?慕子笑一脸懵逼,低头瞅瞅自己的衣服,衣衫褴褛,衣不蔽体,两只鞋子不一样也就算了,其中一只脚面烂了一半,满是泥垢的脚趾露在外面,不堪入目。 又抬头看看四周的群众,大多穿着长衫布袍,男子皆为长发,女子含羞遮面,我靠?什么玩意? “这位兄台,敢问一句?这是哪里?什么情况?拍戏吗?”慕子笑猛地站起,拉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可能被雷劈到的缘故,身体还有些发麻不太听使唤。 被抓住的男人嫌弃的推了他一把,他就又摔回了原地,屁股摔得生疼。 只听那男人道:“被雷劈傻了吧?安华街都不认得?” “安华街?”脑海里转了几圈也没有匹配到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啊!“那再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份?”慕子笑揉揉屁股还不死心。 “延宁十五年!” 众人看他疯了,纷纷躲避瘟神似的甩手离去。 慕子笑坐在地上哭笑不得,这是穿越了?还穿成了乞丐?想当初自己也是个风流帅气的富二代啊,挥金如土,身边美女如云,别人穿越好歹是什么富家千金,或者哪家府上的几小姐几公子的,怎么老天如此不公? 想着想着又觉得也许另有隐情,难道,这具身体的原身是哪个皇室里流落在外的小皇子,于是又在自己身上摸摸索索寻找蛛丝马迹。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就连破碗片都没有,这是连乞丐都不如的乞丐啊! 慕子笑大失所望,可又突然想到,自己是怎么死的? 对了!好像是他从他爸手里刚要来了五百万,新提了一辆保时捷跑车正泡妞来着,突然在奔驰的大街上冒出了一条河,他就连车带人都翻进了河里。 难道他就这样死了?然后穿越了?想起老爸常常骂自己的一句话:“不求上进的小王八蛋,就应该让你去过过苦日子!”想到这里,不经无奈,慕子笑一拍大腿自言自语道:“哎呀,老爸,你可真是让你儿子来过苦日子了!” “咕噜噜!”腹部传来一阵敲锣打鼓,饿了,先去想办法找点吃的吧,讨饭?这辈子是不可能跪在地上讨饭的。就这样想着慕子笑摇晃在大街上看看有没有哪里能混到饭吃。 不如试试霸王餐?上辈子虽说是个游手好闲的,但是健身和锻炼慕子笑可是没有拉下,偶尔会去打打搏击什么的,八块腹肌和完美的身材更能迷的那些小姑娘们团团转嘛,如果真的跑起来他也是个快的。 走着走着又觉得自己身上气味实在难闻,还是先洗干净了,再去果腹,至少这样才能进的去饭馆大门嘛!好在城外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两把脱了身上的衣服跳进河里,“啊!真舒服!”哼着小曲,慕子笑还不忘吐槽原身,心道:“脏土烂泥巴都搓下来了,这也是细皮嫩肉的,啧啧两声,这皮肤真好,怎么就不知道穿干净些呢?” 洗了许久,算是洗的差不多了,揭开挡在脸上的两屡头发,慕子笑想看看这原主长什么样子,刚看清楚倒映在河水中光洁白皙的脸庞,深褐色深邃的眼眸,一张微张的朱红薄唇。 慕子笑愣住了,这tm是自己十三四岁的脸!那刚才自己揉搓了半天的身体,细皮嫩肉也是自己的!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慕子笑彻底抓狂了,在溪水里胡乱翻滚了一圈,大叫几声,才蔫蔫的上了岸,哎!还是先把衣服也洗了吧,光着身子也不是个事,其他的管他什么情况都不重要了,既来之则安之。 折腾半天总算是像个人样,好在天气够热,衣服没多会就干了,不至于在身上湿哒哒的难受。转了大半圈,终于锁定了一家看似不算特别高档,但是也还不错的饭馆‘竹雅居’,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服务员!”慕子笑喊道,旁人被他这一声都弄得莫名其妙偏过头来看他。 他才又想起,对,这是古代不能这么叫,怎么叫来着?他还没想到合适词语的时候,一个肩挂抹布的小二笑呵呵的走到他身边,笑着问道:“这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有什么好酒好菜你看着给我上。”慕子笑心里想着重生第一遭总得对得起自己的胃,但是想到自己酒量不好,等下跑路手脚不利索酒还是先不要了,便又说道:“酒先不上了,来点好菜吧。” “好嘞!客官请稍等。”原本小二看着这位客官可不像什么有钱的主,甚至穿得像个臭要饭的,衣服破烂,鞋子破烂,可是这张脸白白净净,细皮嫩肉,还挺好看。又想着能来竹雅居吃饭的人也算是非富即贵的,毕竟这竹雅居可是霍南齐少将军名下的产业,能有哪个不长眼的没钱还敢来这里吃饭,八成是谁家的小公子玩笑打闹罢。 小二摇摇头示意自己想多了,随后冲着后厨喊了几个菜名,可慕子笑就是个兜里没子儿的,并且初来乍到,哪里会知道这看似没有多大名堂的馆子能是背后有人的。 不过也不能怪慕子笑眼光高了点,毕竟之前他可是个富二代,而这条安华街上不过就三个最大的饭馆酒楼,他就选了其中一家看起来相比那两家而言差了那么一点点的竹雅居了。 菜还没有做好,慕子笑捡起盘子里的瓜子先磕了起来,翘着二郎腿不停的在桌下抖动着,他揉揉鼻子,好像已经闻到了饭香味,是隔壁桌的,看样子不错。 嗯,果然自己的眼光很好,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古代人呐,真是讲究,这样的一间二层楼小饭馆,不论是刻着精致花纹的檀木桌椅,还是每张桌上都描着青竹的纸灯,都极有品味。看似简单简洁,但实际上就这一只青竹而论,可都比外面那街边卖几两银子的画作看着顺眼多了。 慕子笑细细打量着馆内为数不多的客人,可是怎么吃饭的人这么少呢?难道虚有其表,饭菜不好吃,算啦算啦,已经坐了这么好一会了,吃得饱就行,慕子笑安慰着自己。 终于,两份素菜,一份肉菜上了桌,还有一碗白米饭,啧啧,这香味简直要命,口水都要下来了。慕子笑早已饿到后背贴前胸,不多时,桌上除了肉菜乳鸽的骨头还在以外,其余都吃干抹净了。 “好吃!”菜居然做出了一丝甘甜的味道,乳鸽更是厉害,不知道是怎么烤制的,吃到嘴里的肉入口即化,油而不腻,简直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那个,老板呀!这个乳鸽再给我来两份!打包带走!”慕子笑大声喊道。 他选的是二楼靠窗的位置,进来的时候就观察过了,这窗外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柳树,乳鸽到手他就立马翻出窗去,然后借柳树的枝叉给自己缓冲一下再跳到地上,再之后撒丫子跑就行了,难不成他们真会为了这一顿饭拼命死追我?反正在这种地方谁也不认识我,嘿嘿,对本少爷来说,实在是太有利了。 想到这里慕子笑乐呵呵的笑了。 “客官,乳鸽已经包好了,一共是一十。。。”二两还没说出口,慕子笑迅速将乳鸽塞到到怀里一个翻身就跳出了窗外,顺利落在了柳树的树叉上,客栈内的小二没想到还真有人敢来吃霸王餐,一时没反应过来,磕巴了一下才喊道:“哎!还真是个吃霸王餐的啊!来人快去追!” 而树干上的人已经一个跳跃就要落到地上跑路了,可他跳下的一刻才看见,一位手中还拿着一个圆滚滚酒壶的男人正悠悠然骑着高头大马从下方路过。运气真的不错,老铁就送我一程吧,慕子笑稍稍歪了下身子便落在了男人身后,左手紧紧环住男人的腰间,右手用力的拍了下马的屁股然后摸向前面男人的手,前面的男人好像僵硬了一下身体,不到两秒钟慕子笑就摸到了缰绳,之后马儿冲着城外奔腾而去,简直飞快。 多亏之前泡过马术课的女教练,这骑马对慕子笑来说可真不是难事,出了城觉得似乎没有什么人追上来,慕子笑放松了呼吸,才发觉身前男人的酒味简直要把他都熏醉了,这是喝了多少? 又架着马跑了一阵,身前的男人此时才语气缓慢带着几分醉意的开了口:“吃了我的霸王餐,然后又掳了我的人,现在你想骑着我的马跑去哪里?”要命哦,这个低沉的男声真的是好听,虽然慕子笑对男人可没什么兴趣,但是这么好听的声音不管是男是女都会被酥到的吧?一时间忽略了他的问题,出了神。 身前的男人说完之后发现背后的人没有反应,勒住了缰绳让马蹄停了下来,转身提着慕子笑的后衣领两人就落到了草地上,完全不知道怎么从马背上下来的慕子笑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刚想要转身道歉,就听见身后那个好听的声音又从耳边传了过来:“你这个女人究竟有何目的?” 第二章:花姑娘,明日娶你 女人???慕子笑惊了一呆,那会在河边洗澡的时候我还是个男人,这会我又变成女人了?惊恐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哦,吓死老子了,是那两只打包的乳鸽,估计刚才在马上抱他抱的太紧,压得有点变形,看起来是有点像女人的胸,啊哈哈哈! 慕子笑心里转念一想,既然他把我当做是女人,听他声音也不过就是个十七八的少年,酒味又这么大,肯定醉的厉害,不如我将计就计? 慕子笑一手拉过一把头发挡住自己的下巴和看起来并不明显的喉结,然后另一只手捂住自己胸口,肩膀轻微抖动起来,嘤嘤嘤!男人都吃这一套,何况你个小男人,我还不信拿不下你! 果然那只提着衣服领子的手松开了,慕子笑在他松手的一瞬间跌倒在草地上,继续嘤嘤嘤。 “人家只是仰慕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凶人家?”慕子笑平时给他老爸耍赖撒泼的事情干多了,不要脸起来真是随手拈来,又继续不要脸的捏着嗓子道:“刚才在马背上,人家抱你抱的那样紧,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吗?” 从未被女人抱过的少年,想起刚才在马背上这个‘女人’从背后抱紧了他,还用手抓他的手,那种手背酥麻到全身像是过了电一样的感觉又在全身走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因为喝酒喝的太醉,还是真的害了羞,少年觉得自己的脸发了烫。 他觉得自己也有过错,如若今日没有醉酒,又是在这安华街上,他又怎会放松警惕,让别人上了他的马。 这样想罢觉得自己应当敢做敢担,至少这个‘女人’碰到自己的时候,他并没有那种恶寒的感觉,顺便还可以回了那个让人头疼的大小姐,至于父亲,回去想办法说通便是,于是就有些放柔了声音,抱歉的低声道:“你也知道我是谁,既然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我便会对你负责,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待我回去与父亲说明,明日,我家中长辈自会去你家提亲。” 慕子笑心里觉得好笑,想起自己十七八的时候都不知道哄骗了多少个小姑娘,可面前这个身形修长,个子好像也颇高的少年真是个傻大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也太好骗了吧?还是古代男人都这么傻乎乎的,于是决定继续把这个谎给圆下去,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草地,长着几多紫红色的小花,就随口编道:“小女子名叫花草,就住在城外西边五十里地的茅草屋内。” 少年默默的重复了一遍,花草,城外西边五十里地,说道:“花姑娘,我记得了。”说罢想伸手过来扶一把还坐在地上的人,可又觉得不妥,又把手收了回去。 慕子笑差点没绷住,这名字确实起的太随意了,花姑娘,内心已经翻笑了几个来回,憋着笑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他打量了一下花草姑娘的穿着已有好几处破损,鞋子也是漏了半个脚面的,便从腰间取了钱袋递到慕子笑的手里:“我这里有些银两,花姑娘若不嫌弃便拿去买身衣裳吧。” 慕子笑心里乐的都快开花了,又要娶又给银子的可真是个好男人啊,连看也不看赶忙伸手拿了银子塞进自己怀里:“不嫌弃,不嫌弃,相公的银子草花怎么会嫌弃呢。” 听见相公两个字,少年的身体好像又是僵了一瞬,慕子笑从始至终没有敢抬头去看他的脸,虽然有点好奇声音这么好听,会是个什么长相。但是又想着今后肯定不会再碰面了,更何况自己头一次装女人,真怕此时会被发现,还得抓紧时间逃走,不然那帮馆子里的万一追到可就不好收场了,急忙又带着喜气欢快的说道:“天色不早了,花草今日先回去,等相公明日来提亲吧。”说完还遮了脸害羞一笑。 听到天色已晚四个字,少年可能觉得不妥,正色道:“既然天色已晚,那由在下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姑娘到底是不安全的。”说完还示意慕子笑上马,慕子笑嘴角抽了抽,要你送回去,才真的是不安全的。 慕子笑还在敏思苦想用什么借口打发了这个看似呆头呆脑的少年,正在这时,馆子追来的人冲着他们这边边跑边喊道:“可算追上你了!”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一想到这人这么大方,又说是吃了他的霸王餐,想必他有可能就是饭馆老板,豁出去了! 慕子笑猛的贴近少年,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酒量不好的他都感觉要被熏醉了,定了定神双手抓住眼前男人的衣襟,看向了他的薄唇,少年没有反抗,微微诧异,皱了眉头想看看这小矮子究竟是想干什么? 慕子笑心道:我去,这少年个子是真高啊,居然高了自己半个头还多,不对,我还年幼,身高还能长,什么时候了,还比身高?小命要紧,什么都来不及再去多想,慕子笑踮起脚尖覆在了那双薄唇之上,只是贴了一瞬,少年僵住,分开之际小声道了一句:“霸王餐的事,你可要帮我解决呀。”说完趁着少年楞在原地,拉起裤腿撒丫子就往西边跑去。 身后的男人像块木板子似的僵了许久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本来是醉的云里雾里,可是这一个浅吻却消散了他大半的酒劲,大脑瞬间也清醒了许多,望着离去的背影,低声说了句:“有趣。” 追来的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他旁边,才看到这里站着的是少将军,连忙行礼。 “少将军,前面那个人。。。” “不必。” 小厮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年便打断了,摆摆手说道:“都散了,回去吧!” 逃跑的慕子笑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说真的,第一次亲男人,这滋味,还真是奇怪,难道穿越之后有了bl的倾向?不应该吧,一时情急而已嘛,不要想那么多嘛,安慰了一阵自己慕子笑觉得跑的够远,身后也确实没有人再追上来,停了脚步。 暗暗庆幸自己机智过人,跑的累了,正巧瞧见一条小溪,掏出怀里的乳鸽,还温着呢,折腾了半天,慕子笑又饿了,挠挠头心里想着:“十二三的身体,这么能吃?穿了个越,连饭量都大了,今后怕是不好养活自己咯!” 吃完最后的口粮,颠了颠刚才那男人给的钱袋,分量不轻,藏蓝色的抽绳,边角还用银丝秀了一圈细细的花纹,看不出是什么花纹,不过还挺精巧。 打开钱袋数了数里面还有不少银子,但是不知道这里的钱是怎么算的,买身衣服总还是够的吧?总不能一直穿的这样破烂,刚才跑的那么快,这只半面鞋口子也开的更大了,难看,真难看。 想罢,趁着夜色刚黑,偷偷摸摸的又回到了安华街。 “老板,你这衣服怎么卖啊?”慕子笑挑了半天,唯独摸到的这件衣料手感不错,恰巧又是他钟爱的紫檀色,暗青色的竹纹绣边更是让他爱不释手端详了片刻。突然想起给他钱袋的那个男人好像就穿了一身暗青色的外衫,以及那双黑色修长的皮质紧靴,嘴角不觉上扬了几分。 “喂!有钱吗你,不要随便乱摸,摸坏了你这乞儿可赔不起。”说话的是掀了帘子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个油腻中年大叔,一脸嫌弃的表情看着就要过来把慕子笑赶出去的样子。 慕子笑翻了个白眼从钱袋里掏出两锭银子伸到老板眼前晃了晃:“够不够?” “够,够!”满脸谄笑的接过银子塞进了腰间,笑嘻嘻道:“公子是看上这件了吗?公子好眼光,这可是上好的云锦,花费了不少人力才弄到的这么一件,公子您真是好眼光!” 慕子笑听了他半天废话挑了一双底子厚实的黑靴和一套白色里衫,想了想问道:“有试衣间吗?” 油腻老板没听懂:“公子说的试衣什么?” 额额好吧,慕子笑一字一句道:“我要换衣服,有能换衣服的地方吗?” 老板恍然大悟:“有的有的,这边请。小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慕子笑摇了摇头,所谓的试衣间也就是一个破木板子挡着的小隔间,研究了好半会穿得乱七八糟的慕子笑尴尬的走了出来:“那个老板,我不大会穿,你能帮帮我?” 皱了皱眉,随即转色,心道这怕不是个傻子,慕子笑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气抽筋:“谁天生就会穿这种衣服,你会?好吧,你们都会。”当然穿好衣服,他把长发随意用红带束了一束,还是冲着老板道了句谢。 穿了新衣,衬的他肤色如瓷,唇色如朱,慕子笑总算是人模狗样,连老板都忍不住赞不绝口,小公子长得可真俊秀,肤白貌美大长腿,慕子笑满意的走出了布衣阁,神清气爽,却没注意到身后油腻老板突然变了的脸不怀好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第三章:给家里人写信,五百万两买你小命 慕子笑本来想着在这安华街上找个客栈先住上一宿,明天再考虑下一步要去哪里混饭,可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竹雅居,慕子笑叹了口气:“哎!此地不宜久留!本少爷还是趁明天被娶之前先溜之大吉吧!” 用袖子遮了脸,走的离竹雅居远了些,本来是想买匹马骑骑,可又一想倒不如坐在车里有人拉着更舒服,摸了摸腰里的钱袋子还算不少,去了些人少的摊子买了点乱七八糟的干粮就去找马车了。 “这位美丽的大姐姐,请问哪里有马车可以租?”慕子笑游荡了半天也没看见租车的牌子,瞅见一位大姐面善,便厚着脸皮,嘴里抹蜜的上前询问了。 “小公子是要到哪里去呀?”这大姐一听有人夸自己好看,又是这样俊俏的小公子,乐的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一脸的粉挤的噗噗往下掉。 慕子笑想了想面不改色的答道:“想去南方,不知道这么远的路可有车愿意去呀?” “南方好呀,如诗如画,别有韵味呢。”大姐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巷子说道:“小公子往前走走,穿过那条巷子,向右拐,再走上百来米,有间‘路行天’,那儿的车夫去哪里的都有。” “那就多谢貌美如花的好姐姐了。”慕子笑夸人的话可是随口就来,道完谢转身就溜了,心道:再聊一会怕是大姐就要和我一同走了。脚下走的快,不多时就进了巷子,可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不会还是刚才的大姐吧?慕子笑又走了几步,听到后面传来不缓不急的脚步声,转头又是一张笑脸:“大姐姐?” 哪里是大姐姐跟着自己,这明明是个五大三粗,脸上还蒙了面的汉子!心道不妙,跑还是不跑,这人是谁?竹雅居前来讨债的认出我了?定了定神,这条巷子里没有人,光线又不好,往后看了一眼,巷子口貌似还远,可是刚进来的道此时已被这个壮汉挡了路,哎,还是拖延一下时间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跑吧。 “这位大侠?我这有点银子,您看,您是不是去拿着喝点茶?”慕子笑从怀里掏出钱袋,朝着壮汉抖了抖,舍财不舍命,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少废话,身上有多少都给我。”壮汉猛地逼近,慕子笑把钱袋扔向男人的身后转头就跑,原本指望他会去捡钱袋不会理他,可惜算盘打错了,没跑远两步,后脑一疼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慕子笑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他甩了甩脸上的水,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他的外衣已经被人扒了,此时的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张椅子上。 睁了眼睛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眼睛上应该是被蒙了黑布,只从鼻梁上的缝隙中看到有阳光散进来,他是被人打晕然后关在这了一晚上!刚穿过来就这么倒霉,这他妈是遇到绑架的了,心里暗骂一句。慕子笑动了动嘴想说话,却发现嘴里被塞了破布,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也说不清楚。 一双脏兮兮的靴子走了过来,扯下了他嘴里的布条凶狠的说道:“给家里人写信,五百万两买你小命!” 我真是艹了!五百万两?慕子笑真想晕过去,还给家里人写信,他现在哪来的家人,他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于是便小声求饶道:“这位大侠,昨天那袋银子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多余的钱我真的一分也没有,而我的家人,呜呜呜呜。。他们都,他们都没了。”说着慕子笑还真的挤出眼泪哭了起来,天神保佑啊!保佑他们放了我吧!心里念着嘴上依旧讨饶:“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求求你们。” “闭嘴!你他妈少糊弄我!”这绑匪说着,好像把什么东西摔在了桌子上‘啪’的一声继续道:“一天不写,大爷我就削你一块肉!”说完好像还真的拿着什么走了过来。 慕子笑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又不是上辈子的富二代,现在可是个比乞丐还乞丐的穷衰鬼,这绑匪大爷也是瞎了眼绑了个真没钱的,解释也没用啊,那怎么办啊,慕子笑觉得自己快疯了,活了一天就要又死了,他不甘心啊!这时胳膊上好像被什么利器划开了一样,嘶嘶的疼,啊啊啊!!! 这王八蛋好像真的在割我的肉!慕子笑怒了:“我艹!哦不,我写!给我纸和笔!我写!别割我的肉!”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早这么干脆不就好了!惜财如命的东西!”绑匪说完好像出去了,没一会就又回来了,解开了慕子笑的一只右手,和蒙眼布的一半,慕子笑心里骂了一句娘,你就是全给我解开,我也跑不了! 看了一眼绑匪,是昨晚那个蒙面的,身材体型一模一样,依旧蒙着面,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配着那双凶狠恶煞的眼睛,慕子笑越来越坚信没有钱他真的会撕票。笔拿了半天,沾了墨,一个是不知道写给谁,还有一个是,这他妈古人的字怎么写啊?! ‘啪!’这男人又把那把刚割了慕子笑肉的刀子在桌上用力一拍,砚台都差点震飞了!瞪着慕子笑:“耍什么招呢!快写!” 慕子笑尴尬的看了看绑匪诚恳的说道:“你还是把我的手绑上吧,我不会写字。” “你他奶奶的你耍我呢?”绑匪气的蒙面布都**起来了,慕子笑真害怕他一刀劈了自己忙道:“没没没,大爷,我说,你写,你来写。” 绑匪拿着刀在屋子里气急败坏的转了一圈,总算是压下来了一点火,把他的手重新绑上,却没蒙上他的右眼,冲他喊道:“你给我等着!”又转身出了门。 ...... 这次时间有点小长,慕子笑使劲挣了挣绳子,没挣开,又露着一只眼睛四处打量,别说刀了,连个片也没有,破屋子里除了他坐着的一把椅子和面前的这张桌子,其余的只剩稻草了。 门再打开的时候,一个可怜的瘦干小老头穿着一身灰布衣服被一把丢了进来,眼睛也被蒙了布,这是干啥?给我找伴?慕子笑心道。 “你说!他写!”说罢绑匪解了小老头的眼罩,原来是找了个代笔的。 慕子笑咳了一声开始说信:“相公,我是......” “相公?你又耍我?”绑匪眼睛一横又瞪了过来,吓的旁边小老头差点抽过去,慕子笑被这暴脾气弄得胆战心惊的,连忙解释道:“还没过门,但是今天就来娶我了,真是相公,没哄你。”说完又做了个娇羞的表情,好比一个快要嫁人的新娘子。 绑匪嫌弃的呸了一声:“摊上了个断袖!” 短袖?哪来的短袖?难道这绑匪也是穿过来的?慕子笑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大爷,您也是穿越来的?” “我穿你个头!赶紧说,赶紧写!”绑匪不耐烦的又吹了吹蒙面黑布,似乎心里在想,怎么就绑了这么个玩意? 慕子笑也不敢多说话了,缓声道:“相公,我是花草,你昨天要娶的花姑娘,我现在被绑架了,急需五百万两银子救命,你可要帮帮我啊。” “完了?”绑匪道。 “嗯,完了。”慕子笑认真的点点头,还说什么?不就是这样吗? “地址呢?”绑匪一脸问号。 “嗯?地址?”哎呀我去,慕子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连昨天那个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他家在哪啊,又不能确定他真的是不是那家馆子的老板,算了昨天的谎再撒一遍吧,慕子笑也不是真的指望少年能有五百万两来赎他,更觉得那少年就算家里真的有五百万两,他家人也不可能拿这些钱来赎他吧? 慕子笑还是有自知自明的,他刚才摘下蒙眼布之后发现,来来去去只有这一个绑匪,不过是想信写了,绑匪去送了,他自然也有逃跑的机会,拖延点时间罢了。 “城外西五十里有个茅草屋,他家人今天会去提亲,你把信送到那里就可以了。”慕子笑真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高兴。 “信物。”绑匪道。 “信物?”慕子笑又傻了,信物是什么? “能证明你是花草的!”绑匪被慕子笑蠢的头都要大了,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翻了个白眼,又瞪了他一眼。 第四章:多谢相公救命之恩 “能证明我是花草的?嗯,这我得想想,对了,昨天那个钱袋,钱袋你没扔吧?那个钱袋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它可以证明我是花草。”慕子笑道。 再不废话,绑匪拿了信,蒙了小老头的眼睛提着他又出了门。 “可算走了,绳子解不开,我拖着椅子爬出去总是可以的吧。”慕子笑心里想着,然后身子向右倒去,“哗!”椅子散了,慕子笑嘿嘿一笑运气真好,顾不得摔疼了的肩膀和腰,三下五除二的解了身上的绳子,摘了眼布揉了揉许久没见阳光的左眼,踮着脚尖内心激动的打开了这间破屋子的门。 头刚伸出去,还没看清外面什么情况,又被一脚踹回了屋里。 ??? 这么快回来了? “我说刚才怎么那么大动静,你这是要跑啊?”声音不对,完了完了死了死了,这绑匪不是一个人啊。 “没有大哥,我就是想上个厕所,实在是急,摔倒了这椅子就散架了,椅子散了,我就出来了。”害怕绑匪不信,他又紧紧了两腿,露出满面真诚:“嘿嘿,真的大哥,人有三急,理解一下。” 这个绑匪脾气倒是还好,看了慕子笑一眼又扫了他下身一眼:“屋里解决吧。”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 慕子笑彻底绝望了,这破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就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头门,门外还有人把守,他怎么逃啊,四肢摊开,一个大字躺在黄草堆里,干脆是泄了气,要杀要剐随便吧。 直到饥火烧肠,慕子笑才翻了个身像只在待宰的羔羊般又纹丝不动了,昏昏欲睡的慕子笑听见门有响动,猛地起身,窝进了角落,静静等待没有拿到钱怒气冲冲归来的绑匪。 门开了,那个横眉大眼的绑匪眼神带笑的走了进来,环视了一圈,瞥见窝在墙角肉票,大声道:“你可以走了。” 嗯?慕子笑一头雾水,绑匪这是想通了?还有些不确定的慕子笑微微起了身,就听见绑匪幽幽的说:“你那俊俏的小相公当真心疼你,还不走是干什么!留下来吃茶吗!” 慕子笑瞠目结舌,就差点下巴脱臼了,那少年当真用五百万两赎了自己?啧啧,遇上真爱了。慕子笑总觉得有必要去谢谢人家,毕竟五百万两在古代应该也不算一笔小数目吧? 绑匪正要满目欢喜的离开,慕子笑知道要放自己走也不害怕了,快步上前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绑匪转头直眉瞪眼的哼了他一声:“我说你是不是真不走了?” 慕子笑连忙摆手,后悔自己的行为收回了抓袖子的手,绑匪甩头就走了,给他留下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其实他只是想打听一下这少年现在人在何处,好去道谢,罢了,既然如此那就有缘再见吧。 伸了个懒腰,舒展了经骨,身心松快的走出了木门,原来这还是个院子,他呆的这间大概就是杂物室了,怪不得没有窗。绑匪们早已不见踪影,慕子笑也不想多呆,紧了紧薄如蝉翼的里衫,出了院门,得先去找地方混饭。 还未走远就听见身后一声咳嗽,他以为绑匪又折了回来,低下头毫无骨气的回了身:“大爷,您不是放我走了吗?” “我可没说。”这个声音如玉石之声般一下敲击了慕子笑的心,好听至极的声音,是那个少年,他昂首看去:“相公,是你?”一时叫顺了口,没改过来,面上略显一丝尴尬之色。 少年大概也早已明白,昨日的花草姑娘是怎么回事了。昨日,霍南齐回到府中左思右想觉得不对,便暂时压下未与家人提起此事,觉得今日还是应当自行先去查看一番。未曾骑马,便于贴身护卫若非一同步行前往,习武之人行起到时也快,可还没走到五十里地就看见一名身材魁梧,蒙着面巾的男子鬼鬼祟祟。 若非本想将其拿下,问个清楚,霍南齐只道一字“等”,若非心中便已明了,不再轻举妄动。 他们二人目无旁骛,继续前行,发现那蒙面人居然和他们寻的竟是一处地方,昨天的事,果然有问题。蒙面人蹲在一旁有半人高的杂草之处,看见这两个少年到了此处便止步不前,便从草里跳了出来,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弯刀,架在了霍南齐的脖子上。 “别喊,也别出声,不然我削断你们的脖子。”蒙面人压低了声音以威胁的口气对着他们二人说道。 霍南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轻声道:“在下是来寻妻的,若是闯入了阁下的地盘冒犯了阁下,还请见谅。” 蒙面人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虽衣着简单,但不失贵气,面目俊朗,像是个有钱的,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就是那个花草的相公吧?”说罢放下了手中的弯刀,扔给了霍南齐一封信还有那个钱袋,正是他昨日给花草姑娘的那一只,打开了信一眼扫过,淡言道:“你别伤害她,我给你便是了。” “好!爽快。你去取,他留下,你如果敢耍什么花招或者叫其他什么人,我的同伴见到我没有回去,就小心你的小娇妻给我陪葬吧!”绑匪不客气的说道。 若非想留下代替主子,霍南齐也装了装样子:“你快去快回吧,我的花儿这会还在担惊受怕。”若非点头迅速离去,当然没有显露丝毫会武的痕迹,是用跑的。 绑匪头一次见到霍南齐这样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哼一声的男人,突然了产生了好感,好意道:“我说这位小兄弟,看得出你对他是当真情真意切,不过哥哥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 “哦?但说无妨。”霍南齐的语气依旧不轻不重。 绑匪也不婆妈,开口直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就算娶个男子进门,也应当再娶几房妾侍生儿育女,不稀罕女人不要紧,娃娃总是要生的。” 霍南齐听闻此言抽了抽嘴角,差点翻过去,男子?这花草竟是个男子? 堂堂霍府二公子,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年纪轻轻手握重兵,万千少女心目中完美夫君的少将军霍南齐,被一个假扮女子的男人调戏还失了初吻,这岂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更可怕的,他没有反感。 霍南齐扶了扶额,忍了忍依旧面不改色道:“多谢。” 绑匪拿到了赎金,引了霍南齐到了院子门口,便进去放人,而绑匪早已从后门溜之大吉。身旁跟着的若非不过十六七的样子,一身正气,穿着虽然普通,却也是个举手投足间均有大户人家风范的俊俏少年。 “少将军,属下已派人去追了,是否就地正法。”若非请意。 “一锅端了,送入大牢。”霍南齐淡然道,好像记起什么又说道:“悄悄办了,切莫让老爷子知晓。” “是!少将军。”说罢,少年退去,霍南齐就在院子旁边等待这个‘草花姑娘’出来了。 霍南齐打量着面前这个喊自己相公的单薄少年,右眉一挑道:“胆子不小。” 慕子笑站直了身子,收回求饶的双手,嬉皮笑脸道:“还要多谢相公救命之恩,小男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 这一次慕子笑挂着浅笑面朝少年,毫不避讳,虽说是少年,但此时此刻给他的感觉,却更像是一个男人,这张脸,棱角分明,肤质白皙,深邃有神眼睛,透出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成熟稳重与凌厉之气。 身高足有一米八五之上,束起的长发黑的发亮,发质极好,一身青蓝的衣衫袖口依旧绣有青竹的纹边。 在阳光的沐浴下仿佛散发着光芒,慕子笑虽然长相俊美,但在此人相比之下好似也输了一成,慕子笑心中感慨道:“颜如宋玉,貌比潘安,也不过如此了。”一看到美貌的面孔,不论男女,总是让慕子笑挪不开目光。 “以身相许就不必了,五百万两白银还与在下就可以。”霍南齐看到盯着自己脸目不转睛的慕子笑,趁着他口水还没滴下来,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他并不是在意那五百万两银子,虽为少将军,但是凭他的功绩黄金万两都不在话下,何须介意这区区五百万两。 但不知为何,他偏偏知道这个花草没有钱,却还是这样说了。 第五章:卖身抵债 被人额间敲了一下,慕子笑捂了额头才发现自己看的有些痴了,听见要还五百万两拧了眉,愁苦道:“哥哥,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说完还甩了甩两只袖子,示意自己两手空空。虽然慕子笑的心智还是前世的二十岁,可面前男人的强大气场让他不经意间自然而然的喊了声哥哥。 “那我只好将你送入大牢暂时关押,先是白食之事,后是欺诈之罪,现如今再加一条,欠债不还。哎,后半生‘花草姑娘’怕是要在牢里度过了。”说完这些话,霍南齐还顺便叹了一口气,眉间尽显担忧之色。 “别啊!哥哥,我只是没钱还,但不是不还,我会想办法还你的。”慕子笑连连摆手,刚刚逃离虎穴,万不能再跌入龙潭啊,挠了挠后脑勺一咬牙道:“哥哥缺不缺打杂的,我打工还钱。” 霍南齐等的就是慕子笑的这句话,嘴角不禁上扬道:“打杂倒是不必,你若能帮我一忙,这五百万两我一分不要,之前的事也一笔勾销。” “什么事?哥哥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给你办了。”慕子笑眼前一亮,这买卖划算,如果他知道霍南齐心里的算盘,他宁愿打一辈子杂,也不想摊上这一滩浑水。 “莫急,莫急,先带你去办身衣裳。”霍南齐负手离去,慕子笑屁颠屁颠的赶紧跟上,走了一阵,只觉得越走越偏,越走越远。慕子笑心想:“这丫的不会把我卖了或者在这里杀人分尸吧,看长相不像变态啊!” 到了一个竹林边的小路上,霍南齐停了脚步站立不动,慕子笑也站在他身后左张有望,没过多久,一辆两轮马车由一匹黑毛棕体的马儿拉着奔向他们,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黄土飞沙。 架着马车驶来的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马车停稳,少年轻轻一跃落了下来,双手抱拳:“少将军,事已办妥。” “嗯,若非,你看着给他买一身女装,再找个手巧的小娘帮他上妆梳头。”霍南齐负手说道。 “是!少将军。”若非领命,他从小跟着霍南齐走马杀敌,少将军的命令只照办不多问,早已成了他的习惯,霍南齐也恰恰喜欢他这一点,交给他的事从来办的漂亮不需操心。 慕子笑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霍南齐,短短几句话间,有点不太好消化,呆呆的看向他不确定的问道:“少将军?” “嗯。”霍南齐答道。 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人家居然是个将军,慕子笑继续不确定的歪头问道:“你要让我穿女装扮女人?哥哥,你这不是玩我吧?” “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霍南齐挑眉道,看着这个一脸不敢相信的小矮子心中憋笑。 慕子笑苦笑一声,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突然想到古代都有什么翠花楼,阳春楼时,心中隐隐不安,声音也大了些:“哥哥啊!你是要把我卖到妓院去吗?!” 霍南齐还未吭声,若非翻了个白眼道:“我们少将军可不是这样的人,小公子请放心。” 受惊的慕子笑赶紧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长舒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还想问些什么,话未出口,已经被霍南齐托了腋下举上马车,若非相当有眼色的掀起帘子目送他俩坐了进去。 只听“驾”的一声,鞭起车动,坐在马车上的慕子笑一脸懵逼,心中万悔,面对未知的事情,这可比进了贼窝还让人心惊胆战,心道:“只要能活着,不进窑子,就随他去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沉默了一路,慕子笑倒也是安然自得无所谓好坏了,放松身体靠向身后,双手环胸,翘起了二郎腿。环视一圈,马车内还算宽敞,两人中间留有空隙,却也并不拥挤。 不经意间又偷偷瞄向霍南齐,他正靠着椅背紧闭眉目,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微卷的浓密睫毛颤了颤,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睛,慕子笑自然的偏过头去,装作一副我没看你的表情。 帘布被掀起,若非回头道:“少将军,到了。”霍南齐点点头,“下来吧小公子。”慕子笑起身准备下马车,若非伸出手想要扶他一把,他没搭理,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霍南齐转身跳下马车。 若非也不尴尬,引着他走进一间没有牌面的店铺,店内很小,里面有一老一小,他们四人站着已觉有些拥挤,慕子笑没有看到有什么关于女装或者饰品类的物品,只有些米面杂物。 “若非哥哥,你来啦。”小男孩唇红齿白不像穷人家的孩子乖巧的走了过来,只是一身麻布衣服却又推翻了他的看法。若非笑着摸了摸男孩儿的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颗糖递给他道:“乖。”便越过他走向老者:“婉儿姐姐可在?” “在的公子,你们进去吧。”老头手里打着算盘,忙不迭的冲若非点头答道。若非走向货架,抬手按了暗格,“嘎吱”几声货架向右侧慢慢移过,露出一道暗门,抬手推开走了进去,慕子笑抬脚跟上。 印入眼帘的一座颇新的宅院,院内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两名妖冶艳丽的女子漫不经心的摇着手中蒲,扇磕着瓜子相互嬉笑着,好不惬意。 慕子笑心道:“金屋藏娇,可以啊,只不过眼光可不太好,美是美,可也太俗气了些。” “哟!若非,你来啦。”穿着翠绿色长裙的女子首先看到了他们,把手里没嗑完的瓜子掷回碟中,站了起来俯身一礼,道:“可是霍公子有何吩咐?”旁的粉衣女子一并起身行了一礼道:“若非公子,见过小公子。”慕子笑也礼貌的回礼:“小姐姐好。”这是他自打进了这间铺子第一个搭理他的人,不经多瞧了这女子几眼,浓妆艳抹,但却也遮不住她刘海下盖着的一块青色胎记,影响了整张脸的美感,可惜可惜。 “无事,婉儿姐姐在房中?”若非问道。 “在的呢,还是在房里鼓捣她那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木盒子。”着翠绿色衣服的女子抬手往耳后别了别碎发,轻声细雨的答道。 “你们先行退下吧。”若非道。 “是。”行了礼,摆弄着腰身各自回了房。 “咚咚咚!”叩了三声木门,听见屋内传来一声“请进”,若非便推开门和慕子笑一同进去。 “若非,许久未见,今日怎的想起寻我?”听声音倒是个有几分傲气的女子,掀开大红色沙曼,走出一位相比刚才两位女子来讲稍稍偏瘦的一位姐姐,看年纪约莫三十出头,一身红衣纱裙,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的颈部线条十分柔美,而清晰可见的锁骨更让人遐想不已,三千青丝垂肩而落,如瀑布一般,面容虽有些细纹,但却颇有风味。 慕子笑眼前一亮,这个不错,眼光甚好,心里暗暗夸了一句。 “今日前来劳烦姐姐帮这位小公子打扮一番。”若非想了一下又道:“清秀些即可,不必妖娆。” “是扮作女郎么?”婉儿缓步绕着慕子笑打量片刻,点了点下巴,幽幽的说道:“模样不错,留给我罢?” 慕子笑偏头瞪向若非,用眼神问道:“搞什么?!”就算这女子是个美人,他也不愿意做别人的男宠。若非哭笑不得,婉儿一向性格乖张,阴晴不定,除了面对少将军以外,总是能语出惊人,便温言道:“姐姐莫开玩笑,此人少将军另有用处。” “说说罢了,除过霍公子,你觉得我能瞧上谁?”婉儿转身掀起沙曼道:“进来吧,小公子。”慕子笑松了口气,却还是在若非耳边轻声说了句:“你可要等我啊,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任由婉儿在他脸上捣鼓半天,又在头上折腾许久,慕子笑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婉儿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好了,跟我去换衣裳。” 女子的衣服比男子的还要繁琐,可在婉儿的巧手之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穿戴整齐,顺道还拿起针线在他的袖边秀了一品青竹,点了点头道:“转一圈我瞧瞧。” 慕子笑依言转了一圈,婉儿像是想起什么又去取了一抹白色的长纱,在慕子笑的脖间绕了两圈,欣赏片刻满意的点头道:“可以了,跟他走吧。” 慕子笑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了坐在茶桌旁等待的若非身边:“好了。” 若非抬眸看他,能看出若非楞了一瞬,眼神中透出一丝惊讶,赞叹道:“婉儿姐姐好手艺,谢过姐姐。” “快走吧。”传来了婉儿的一句不耐烦。 若非带着慕子笑出了铺子,却未见来时的马车和霍南齐的身影,若非不说,慕子笑也不问,他有些习惯了这样的方式,让他什么便做什么好了,一句不多言,早日办完事,早日脱离苦海。 若非重新雇了马车和马夫,和慕子笑一同在车内,帘布一下,若非低声开了口:“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慕子笑。”慕子笑答道。 “少将军找你做事,定是信得过你,下面的话劳烦慕公子牢记。”若非道。 “嗯,知道了。”慕子笑心中无奈道:“还能怎么办,连个镜子都不给我看一下,已经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你们说什么,我做什么就好咯。” 第六章:玉容,扒了她的衣裳 若非降低了声调在慕子笑耳边悄声说道:“从现在起,请慕公子记住,你是我的远方亲戚,名若叫嫣然,父亲名若字里,母亲名肖字秋萍,父母双亡,家中已无亲人,自西城来寻堂哥投靠,也就是我,晚点我会带你去找少将军,你要装作从未见过他,并且一言一行都要有女子的仪态,尽量矜持一些,少言语,其余的事我和少将军自会安排。你只需......。” 听了片刻,慕子笑大摸屡清楚了什么情况,他突然觉得自己穿越了一次,记忆力变得异常惊人,若非只说了一遍,他却全都记住了,不禁佩服自己。 大约是拉车的马年纪有些大了,马车摇摇晃晃颠簸了许久才终于停下,若非扶着慕子笑下了马车,给了车夫一锭碎银,又低声在慕子笑耳边说道:“不用紧张,放松些,没有什么凶险的事,不必担忧。” 慕子笑点点头示意自己并不紧张,实际上他确实也丝毫不担心,左右不过是装女人而已,从前什么样的没见过,简单。 “走吧。”若非在前,慕子笑跟在身后,又是竹雅居,可以吃顿好的了,饿了一天,乱七八糟了一天,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进了馆子,迎面而来的依旧是上次那个小二。 “若公子,少将军在楼上。”小二恭敬的说道,看到身后的慕子笑眼睛亮了一下,疑道:“咦?这位小姐,好生眼熟。” “怎可能,这是我的远亲堂妹,今日刚到京城,小卓,你怕是眼花了。”若非直径越过他朝楼梯走去,身后小卓挠了挠头嘟囔道:“难道我看错了?” 慕子笑听见他的那句话,心中笑道:“你当然看见我眼熟了,霸王餐这么快就忘啦?” 上了二楼,走向一间厢房,拉开隔门,首先看到的是霍南齐慵懒的坐在软座之上,一手扶额,面庞微微泛红,手持白玉瓷酒杯,看样子是又喝多了,慕子笑微微皱眉。 而霍南齐的右手边坐着一位年有十四五的少女,身穿桃粉色绸缎长裙,纯白色的茉莉花淡淡的开满双袖,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成色极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长相嘛,也不错,弯眉细眼,唇红齿白,长大一定是位美人。少女身后还站着一位女婢,面色不善,一看就是个心机颇深的。 女婢看到来人弯身一礼:“奴婢见过若非公子,见过小姐。” “少将军,安小姐。”若非抱拳道,小声道:“行礼。” 慕子笑学着若非的样子也双手抱拳道:“若嫣然见过少将军,见过安小姐。” 安小姐抬眸看她,不禁拂袖抿嘴笑道:“哪来的乡下野丫头,如此行礼,不合规矩。” “哦?人接来了?”霍南齐闻言看向慕子笑,微醉的眼神流露出了一丝惊讶,仅一瞬眼神平复下来,看向手中酒杯拿到唇边抬手喝下。 “南齐哥哥,杯里没酒了。”安小姐微微侧头语气不善道:“怎么伺候的!”与之前对霍南齐的态度截然相反。 婢女急忙走到桌边拿起玉壶给霍南齐斟了一杯,之后跪下低头道:“奴婢失责,请小姐责罚。” 安小姐刚要开口发火,霍南齐看了眼酒杯浅声道:“罢了,喝得有些醉了。” “南齐哥哥说罢了,那便罢了,起来吧。”安小姐拿起竹筷夹起一片青菜放进霍南齐碗中,柔声道:“南齐哥哥吃些菜。”慕子笑心里冷哼道:“变脸比翻书还快。” 霍南齐没应,看向慕子笑道:“你,坐到这边来。” 慕子笑看着满桌好菜,口水早已吞了一遍又一遍,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坐下吃饭,提了裙摆就要冲过去,若非拦了一下道:“少将军不妥,嫣然不懂规矩,还怕惊扰了主子吃饭。” 慕子笑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气死,好你个若非,你是要饿死我。 “无妨,若非你也一并坐下。”霍南齐不温不火道。 “是。”若非朝着慕子笑使了个眼色,慕子笑心领神会跟着若非坐到一旁,安小姐看到霍南齐饶有兴趣的看着坐在他右侧的女子,心中不爽,不怀好意的打量了慕子笑一番。 模样倒是秀丽,鼻梁挺翘,一双桃花眼满含笑意,可这吃相也太不雅观了。 纤长的身子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往他夹菜的手指看去,修长如葱段,这乡下野丫头倒是长了一副勾人的狐媚相,再抬眼却撇到了袖边居然秀着一品青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野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安小姐玉手在桌上一拍,站了起来,指着慕子笑怒道。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了慕子笑一跳,刚要吃到嘴里的烧肉‘吧唧’一声掉进了面前的汤碗,溅了胸前一片汤汁,愣愣的看向指着自己的少女,心道:“我吃块肉也招你了?” 放下手中的竹筷瘪了瘪嘴站起身道:“嫣然不知做错了何事,惹的安小姐发这么大火?” 安小姐绕过桌子走到慕子笑身边,抓起他的衣袖,看向霍南齐大声道:“南齐哥哥,京中谁人不知,青竹乃当今圣上赐给霍府二公子唯一拥有的信物,这样的乡下野丫头居然敢绣在衣袖之上,岂不是不知轻重,以下犯上!” 还未等霍南齐开口,便冲着自己的女婢道:“将她拖下去,杖责三十,丢出城外。” “喂!我说大小姐。”慕子笑甩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双手环胸道:“你也说了,京中谁人不知,京中,京中!我是京中人吗?我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我怎么知道这青竹是怎么回事?再说了,这又不是我绣上去的。”说罢裙子一甩坐回软席。 若非强行忍住笑意,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安侯爷的掌上明珠这般说话,随即起身道:“安小姐,堂妹确实不知此事,这事应当怪若非并未提前......。” 话还没说完,安小姐抢言道:“玉容,扒了她的衣裳!” “是!小姐!”玉容冷着一张面孔就要上前揪住慕子笑,慕子笑还未闪躲,就听到身后一声低沉的男音响起:“安芷蕊,这衣裳是我送的。” 听闻此言的安芷蕊一脸的不信,道:“南齐哥哥,莫骗蕊儿,你怎可能送这样一个女子衣裳?”还是绣了青竹的,这不就是明摆着说,这女子是你霍南齐的人吗。 自打她与霍南齐幼时相识,除过生辰以外,从未收到过任何一样霍南齐的礼物,别说绣着青竹的衣裳,就连一片薄纱都未曾瞧见,这野丫头就算是若非的堂妹,那也是个两家几十年不来往的外亲啊,怎地人未到,礼就到了。 安芷蕊气的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心道:“霍南齐,你就是故意护着她,给我难堪。” 霍南齐也没搭理她,脸上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态度转头看向若非不急不慢的说道:“她的住处可安排妥了?” “回少将军,尚未。”若非答道。 霍南齐饮了口酒悠声道:“不必安排了,就住我府上。” 此言一出,安芷蕊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霍南齐因十四岁那年替父出征,首当其冲仅仅半月,便一举平复了边疆四起的暴乱。回京时,皇上龙颜大悦,亲赐了他一座府邸,并亲手写下‘武义将军’四字作为牌匾一并赐予霍南齐,夸霍南齐青出于蓝胜于蓝。 而当时的霍南齐称自已年幼不愿接受如此殊荣,请皇上收回成命。皇上大笑,便又赐了一副青竹于霍南齐,称之为,竹不开花,不求虚名,小小年纪便如此高风亮节,难得难得。 之后的霍南齐只要是出征打仗都是旗开得胜,乐的霍老将军都笑道:“后生可畏吾衰矣。”皇帝也是笑道:“还是老霍教子有方。” 而皇命不可违,霍南齐住进府邸之后,却也从未有女子入府,就连霍老夫人给他安排的通房丫头都一并打发了回去,霍老将军也劝道,南齐还年幼,不着急通晓房事,老夫人也就不再强求了。 再到去年时,安芷蕊三天两头,有事没事都要去武义将军府寻霍南齐,而这份情意在外人看来,这安芷蕊必将就是未来的少将军之妻了,可霍南齐当真是不怎么喜欢她,婉言相拒了多次,安芷蕊却越挫越勇。 前阵子安侯爷与皇帝提起此事,皇帝还召了霍南齐前去问话,霍南齐有意拒绝,可霍老将军不这样想,安芷蕊这丫头看着虽然任性,但也算是灵巧可人,又对霍南齐异常上心,霍老将军只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帝看着办。 霍南齐听闻老爷子这一席话,可是头疼坏了,好说歹说此事算是暂时压了下来,心情沉闷多喝了些酒,便就是慕子笑落在他马上的那一日,只可惜,慕子笑身为男子,霍南齐一时不得已,便想到了这个下下策。 拖得一时,算一时,若真让他八抬大轿娶一个不心仪的女子,他倒是愿意孤独终老。 而安芷蕊可不这么想,她喜欢的男人就算不喜欢自己又如何,像霍南齐这般年少有为,又生的颇为俊俏,世间本就少有,她当然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挖空心思,来博取少将军正妻的这个名头。 可偏偏现如今要这么个丫头住进武义将军府,安芷蕊更是羡慕嫉妒的要疯了,一跺脚怨声道:“南齐哥哥! 第七章:逢场作戏 霍南齐“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低头把玩手中玉瓷酒杯,慕子笑看此情景,心中明了:“这是拿我当做挡箭牌,故意排挤这个安小姐呢,好玩,好玩。”心中作恶感油然而生,装模作样的捏着嗓子娇声道:“那就谢谢少将军啦,嫣然还没有住过将军府呐。” 安芷蕊看见慕子笑满脸媚笑,却也知霍南齐是有心偏袒这女子,便再不好发作,低声道:“蕊儿先行一步。”不等霍南齐点头甩了袖子出了隔门,野丫头,来日方长,本小姐还不信收拾不了你。 待隔门再次关闭片刻后,若非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少将军,这次安小姐怕是气的够呛。” 霍南齐满眼笑意扫了一眼慕子笑,抬手拿起酒壶对若非道:“陪我喝两杯。” 若非起身接过酒壶应道:“是,少将军。” 看着他们杯起酒空,慕子笑只管自己先填饱肚子,想起那日吃的乳鸽味道不错,转头向霍南齐问道:“那个,少将军啊,能不能打包两只乳鸽等会带回去?” 霍南齐点头道:“好,四只。” “多谢哥哥!大方,真大方!”慕子笑满心欢喜的喝完最后一盅汤,摸了摸肚子,甚是满足,若每日能这般吃吃喝喝,暂时做个女人,倒也是不错的。 待他们二人喝完最后一壶酒,出了竹雅居的大门,天色已暗,霍南齐和慕子笑站在原地,等待若非赶马车过来,慕子笑怀里满当当的抱着四只乳鸽,四处张望。 夜晚的安华街相比白日里就稍许冷清些,仅还有些酒肆,茶坊零星不多的开着门,而大多数商铺都已闭了店,寻常百姓此时大概都已酣然入梦,街上游荡着不多的叫卖小贩,偶然见到几个嬉笑打闹的少年跑过。 慕子笑突然想起穿越前的城市街景,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如我们那里的夜晚精彩,炸街,蹦迪,那才叫生活。” “什么?”霍南齐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常,转过头不解看向慕子笑道:“你们那里?” “没什么,哎!若非!”有意回避霍南齐的话题,慕子笑暗自懊恼怎么不适宜的就把心里话讲了出来,还好若非来的及时。慕子笑大步流星跑向马车。 若非看到慕子笑一身女装冲他大喊,还这般奔驰,不经停了马车好言道:“注意言行。”慕子笑哪里顾得这些,帘布一掀催促道:“快走吧,难受死了这身装扮,我一个老爷们,还真让我变成女人吗?” “就算到了府里,嫣然妹妹的戏还是要演下去的。”若非好言相劝道。 “知道了,知道了,堂哥!”慕子笑盘腿而坐,伸了个懒腰,累了一天,只想早点回去睡个踏实觉,想到明日还要扮作大家闺秀,不禁又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马车没动几步,车身重量一沉,帘布撩起,霍南齐也掀帘而入,慕子笑自觉地放下双腿,往里侧挪了挪,闭目养神。 霍南齐坐稳后开口道:“你来自何处?” “累了。”慕子笑紧闭双眼,脸上写满了老子不想说,心道:“我怕说出来不是我吓死你,就是你打死我。”想想这样又显得尴尬,于是睁开眼,开了口,只不过转了个话题问道:“那个安芷蕊是你的未婚妻,还是她单相思?”问完又懊悔无及,白痴都看得出来是单相思。 一时高兴,霍南齐今日喝的又有些醉,头脑也有些发晕,此刻也察觉他并不想多说,笑了笑再没有答话,一路无言,满厢酒气,慕子笑抬手扇了扇,也无济于事。 好在不多时就到了少将军府,马车停到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朱漆大门上方悬着“武义将军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霍南齐和慕子笑先行下了马车,叩了三声门,开门的是一位年逾半百的老者,恭恭敬敬道:“少将军。”霍南齐点头交代了几句就领着慕子笑越过院子,进了主屋。 一进门,淡淡的沉水香气迎面而来,这可比酒味好闻多了,慕子笑瞬间神清气爽,环视了一圈,房间四角白色玉石柱,柱身纷纷雕刻古兽图案,内墙立着一架书柜,摆满了书本画册。 而书架前的紫檀木桌上摆着一鼎银质小巧的三足香炉,器形饱满,规整,耳的大小、乳足的大小与整个炉身比例协调,古朴端庄,炉身雕有花纹,似乎也是青竹,而那沉水香气就是从这个香炉中散发而来。 房内只剩他们二人,慕子笑也不客气,随意地坐到桌前,打开了包着乳鸽的油纸,又吃了起来。 霍南齐吩咐下人备了些清汤准备醒醒酒气,而慕子笑正吃的高兴,若非闪身一跃从窗外跳了进来,吓得他刚喝了口汤就被呛住,刚要张嘴吐槽,霍南齐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食指抵唇示意禁声。 若非用口型说道:“来了。” 霍南齐点头朝着慕子笑眨了一下左眼,松开了他的嘴,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温柔的说道:“嫣然姑娘慢些吃,小心呛到。” 慕子笑恍然大悟,回眨了一下眼睛,佯装柔弱高声道:“若不是哥哥一直盯着人家看,嫣然怎么会被呛到呢,哥哥,你真坏。”说完这话,屋内的三人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霍南齐抬手轻咳了一声,忍着情绪继续道:“嫣然不要调皮,还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再去做些。” “谢谢哥哥,不用啦,嫣然吃的差不多了。”慕子笑心出一计,不怀好意的撕了一块不算小的乳鸽肉,手指轻捏递到霍南齐嘴边,缓声道:“嫣然喂哥哥吃。”憋屈了一天了,看霍南齐演的生硬,慕子笑心道:“让本公子教教你,正好逗逗你解闷。” 霍南齐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别说男子了,就连女子都不曾有过。霍老将军家教甚严,自打他记事起,他的饭从来都是自己吃,就连老夫人和老太太都没有这样喂过他。 一时不适额头青筋凸起,一张脸变得铁青,若非已然看不下去,别过脸小心翼翼道:“少将军,属下堂妹就交于少将军,属下先行告退。”逃一般的又从窗子跳走了。 慕子笑一脸有恃无恐,看着霍南齐因醉酒红晕的脸庞,又幽幽的开了口,满含笑意的叫道:“南齐哥哥?” 霍南齐停顿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右眉一挑,笑容诡异,张开了嘴吃了肉,反手将慕子笑拉进怀中靠着自己的右臂,朝着他的脸低下头,另一只手绕了一缕慕子笑的发丝,沉声道:“嫣然姑娘,不如我们早些上床歇息?”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加上这迎面扑来有些醉意的酒气,慕子笑登时呆若木鸡,心中呐喊:“不是我逗他吗?怎么变成我脸红心跳了?!”盯着霍南齐那张近如咫尺的绝世俊容,明知他是反客为主故意逗弄他的,可是呼吸依旧乱了一拍,脚底有些发软,心中惊恐:“这霍南齐是个情场高手吧?带着这张脸,说这样的情话,谁受得了???” 趁着自己还没意乱情迷,慕子笑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不知是慕子笑女装太美,还是霍南齐今日真的吃醉了酒,他以这样姿势抱着怀中的人,尤其看到慕子笑面色好像闪过一丝红晕时,霍南齐竟微微愣了神。 慕子笑见抱着自己的男人一动不动还保持着这暧昧姿势,哼了一声小声道:“霍南齐,有完没完。” 第八章:莫名的白绫 听到这句埋怨的男声,霍南齐嘴角好似上扬了瞬息又转眼平复,另一只手环上了慕子笑的膝弯一把将他抱上了床,抬手一挥,屋内的烛火黯然无光,房间瞬时陷入一片黑暗。 “......” 慕子笑吓傻了,坐起身来向后退去,紧靠墙壁,低声怒道:“你是要假戏真做吗?!” 黑暗中躺下的人传来一声浅笑道:“睡罢。” “嗯?不用演了?”慕子笑问道。 “嗯。”霍南齐点头道,其实门外的人在慕子笑叫那一声绵柔的哥哥时就已经走了,不知什么是心态,霍南齐鬼使神差般一演到底了。 慕子笑回想到刚才的那一幕,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清醒片刻,听见床上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轻声道:“霍南齐?”没有反应,推了推他的肩又道:“喂!霍南齐?我睡哪啊?” “嗯。”又是一声恩,躺着的男人再无声息,慕子笑苦笑道:“你不会是真喝多了吧?那我怎么办啊?”抓狂了一阵叹息道:“罢了,又不是和男人没睡过。”两把脱了身上的女装,舒展经骨,躺下去扯了被子蒙头睡了。 慕子笑睡觉从不老实,总喜欢侧着身子,夹着软被或者一切双腿可以夹住的东西。 一缕阳光落入屋内,慕子笑被阳光晃了眼,睡的迷糊,伸手摸索着旁边细腻光滑的东西,蹭了一下又睡了过去。 霍南齐昨日醉酒,头也有些昏沉,似乎有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胸膛,抬手打开,左腿好像也有些微麻僵硬,抬了抬,似乎有个人在夹着他的大腿!? 霍南齐猛地惊醒翻下了床榻,脸色微白的看向自己的下身,腰带未松,衣裤完好,长舒了一口气。 旁边的人突然起身,一连串的动作同时也惊醒了睡的五迷三道的慕子笑,紧了紧软被半睁开眼,哼唧道:“霍先生,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觉啊?” “你!”霍南齐一时结巴,扶额道:“你怎么睡我这里了。” “嗯?不是你昨天抱我上床的吗?别计较了,我再睡会。”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留下床边站着的人在几缕阳光下独自凌乱。 回忆了片刻,似乎记起了熄烛前发生了什么,霍南齐抬手揉了揉眉心,内心崩溃,也不知昨日发了什么神经抱了个男人睡在自己榻上,霍南齐白着一张脸轻手关了门,出了卧房。 日晒三竿,慕子笑才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下了床简单洗漱。桌上已备好他今日要穿的衣裳,水蓝色长纱裙,依旧是女装,叹息一瞬,照着昨天婉儿给他穿衣的步骤更了衣。 推开门,就瞧见若非伫立在门侧,若非偏头笑道:“慕公子醒啦?” 打了个哈欠,慕子笑懒洋洋道:“你好早啊!你家少将军呢?” “皇上召见,少将军辰时便入宫了,约摸申时方可归来。慕公子可要先吃些饭食?”若非解释道。 “那什么,我不太饿,随便弄点什么我在屋里吃罢,谢谢啦。”慕子笑说罢转身又回了房,闲来无事在书架上翻了几本,没一本看得懂,无奈又放下了,躺回床上叹息一声:“好无聊啊!申时方可归来,申时又是几点,下午?晚上?” 不多时,若非端了些糕点和菜品放在桌上,“若非,一起吃啊。”慕子笑叼着一块糕点赞道:“味道不错。” “嗯,是竹雅居的厨子所做,昨日少将军见你爱吃。”若非答道,依旧站姿端正,目不偏移。 “哟!你们家霍南齐这么体贴呐。”慕子笑调侃了一句又道:“若非啊,我说你可不可以坐下和我说话,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嘛,你这样站着,我总觉得我别扭。” 若非没有依言而坐,继续站着道:“慕公子,稍后我会给你另行安排住处,你有何所需,都可以交待于我。” 慕子笑看他不坐,也不再说,只偏头问道:“有没有骰子什么的?若非你会吗?” “少将军府禁赌。”若非道。 “额,那有没有好看的小姐姐可以聊天的?”慕子笑又问道。 “没有,少将军府都是男儿。”若非答道。 “那总可以听戏,或者听听歌歌看看跳舞的吧?”慕子笑记着古代好像只有这么些个活动,但也比无所事事的好。 “没有,少将军府禁制闲杂人等入内。”若非道。 “......”慕子笑无语,沉默片刻。 “若非,那你教我习武总是可以的吧?”慕子笑还不死心,继续问道。 “慕公子,你现在是女子身份。”若非继续道。 “那我能出去溜达吗?”慕子笑彻底绝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这一问自然也不抱任何希望。 “可以。”若非道。 “可以???”慕子笑的一双桃花眼登时都睁大了,面色惊喜又道:“可以穿男装?” “不可以。”若非拒绝。 “我就随口一说,男女装无所谓啦,能出去就行。”慕子笑笑道。 带上帷帽喜不自胜的跟着若非出了府门,白日里,安华街可是热闹多了,两边店铺鳞次栉比,酒肆,茶坊,肉铺比比皆是。手持布幡的算命老头,叫卖的小贩,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好不热闹。 若非跟着慕子笑满街乱转,只图新奇,转了许久,若非看了看天,道:“嫣然妹妹,少将军该回府了。”慕子笑转的也有些累,便点头说好。 忽闻马蹄声从身后响起,若非手疾眼快拉过慕子笑侧身躲过,险些撞上。 大街上驾马狂奔,完全不顾旁人安危,惊魂未定,就看到一个小儿正拿着一串糖葫芦站在路中懵懵懂懂,慕子笑惊呼一声“小心!”,下意识将右手伸向小儿。 距离甚远,根本不可能拉得到那个孩子,可是奇也怪哉,就在慕子笑心急如焚的那一秒,伸出的右手中却幻化出了一条不知从何而来的白绫,紧紧缠住了那个孩子,一瞬间,白绫收回手中,孩子也落在了他的怀里。 孩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身体一轻,就挪了个地方,而慕子笑目瞪口呆的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背手心翻了几圈也没发现哪里还有那条白绫的痕迹。 ??? “我艹?”慕子笑惊呆了心道:“刚才那他妈是什么东西???” 一旁的若非也是大吃一惊,刚才那条白绫飞的极快,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闪出闪回,只见到一抹白光瞬间消失。 但是若非从小习武,五感都要比旁人敏感许多,可刚才慕子笑出手的一瞬间,白绫若隐若现,就连若非都惊叹不已,这个速度怕是连少将军都做不到吧。 驾马的人也看到了小孩,停了下来,却发现孩子不见了,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周围的百姓好像都没有注意到刚才出了什么事,小孩从慕子笑怀中挣脱了几下落到地上跑开了。 而慕子笑浑然不知,还在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心。 “慕公子?你习过武?!”若非不敢相信的看向慕子笑,此刻都忘了应该叫他嫣然。 “不,不知道啊!”慕子笑还未回神一脸懵逼的看向若非。 “啊?”若非没明白他的意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 “你刚才是怎么离开的?”高头大马上跳下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深紫色的外衣上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色锦鲤,衣裳的丝绸料子随风轻扬,腰间悬挂一块上好的扁圆玉佩,距离太远看不清纹路,身上散发出来的贵族感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小孩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然后指了指慕子笑那边,转身就跑了。 傻站着的慕子笑和若非还在四目相对,全然不知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望了过来。 第九章:动了我的人,打你如何? “刚才是你吗?”男人牵着马走到慕子笑面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慕子笑回神,正待答话,若非恭敬行礼道:“属下叩见七皇子。” 慕子笑也一同行礼道:“民女叩见七。”皇子二子还未说出口,七皇子周宣明一声冷笑道:“民女?明明是男扮女装。” 此言一出,若非伏地而跪道:“七皇子,此时另有隐情,还请七皇子高抬贵手。” 慕子笑不知此时是该跪地求饶还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跪,思索轻重正要跪下,七皇子抬手拦住了他,低声对若非道:“起来吧。”然后抬手接起帷帽的薄纱,看了一眼慕子笑又将薄纱放下奇道:“这就是南齐说的那名‘女子’若嫣然?”说罢之后,哈哈大笑起来继续道:“是有些俊秀,霍南齐果然有意思。” “七皇子都知道了?”若非道。 “嗯,今日霍南齐进宫与我提起过,不过。”七皇子顿了一下看向慕子笑又道:“你这身手不错啊?” “七皇子你误会了,刚才不是我。”慕子笑想到刚才莫名其妙出现的白绫,心知在没有想好理由之前不能让别人知晓,在古代是很容易被人当做怪物,用火烧了的,更何况,现在就连他自己都搞明白怎么回事。 “不是你?那个孩子指的方向就是你们二人,怎会不是?”七皇子满眼轻笑往后退了几仗之远,从腰间取了长鞭,毫无征兆的就提起鞭子就向慕子笑甩来,若非虽然知道身为臣子本不应该僭越,但也不能让七皇子伤了慕子笑,想都没想便抬手抓住鞭尾阻道:“七爷不可!” “滚开!”七皇子一声喝道,鞭子一甩,若非瞬间被击出几仗之远,狠狠的摔在了长街摊上,摊子刹时四分五裂,瓜果散落一地,鞭子稍稍收势,又更为凌厉,势如劈竹一般袭向慕子笑。 慕子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抵挡,下意识抬起右手挡在面前。“啪!”的一声,小臂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皮开肉绽,帷帽也被鞭子一劈两半,慕子笑的人也被这一鞭打的向后滚落数米。 街上行人看到突然之间挥鞭打人,也都知道这挥鞭之人非富即贵,身穿锦鲤长袍,定是宫中贵子,没有人敢来围观劝阻或者过来看热闹,一时片刻,周围百姓都跑了个干净。 “都他妈说了不是我了!”慕子笑也火了,看着血粼粼的手臂骂道:“你他妈怎么随便打人!” 七皇子被骂也不恼,只是看见慕子笑宁愿被抽飞也不愿使出刚才的白绫,周宣明一向喜欢挑战刺激,只要看到比自己强的人,就想比试一番,手中长鞭甩了甩有些恼火道:“不肯出手?是不是看不起我?”又是长鞭一挥,这道鞭风更是狠厉,直直击向慕子笑胸口,此次怕是要将眼前人一劈为二。 若非还未站起身,拦鞭已经来不及了,慕子笑眼看长鞭就要抽到他的胸口,一道身穿墨色长袍的男人从天而降护住了坐在地上的慕子笑,男人凭着后背的一层外衣和自己的皮肉,硬生生抗住了这一鞭,没有哼出一声。 那双装满星辰的眼睛看向了身下的慕子笑,慕子笑看见这张帅到举世无双的脸,心中一暖,随即又心疼的叫道:“哥哥。”双手攀住霍南齐的双肩急忙起身侧身查看伤势,霍南齐一声未吭,这鞭痛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可是当看到后背时依旧让人心惊胆战,血已经顺着炸开的皮肉流了下来,在墨色衣裳留下了一道暗紫的血迹,触目惊心,这一鞭当真狠毒。 霍南齐起身将慕子笑揽到身后,全然不觉刚才疼痛,目光冷峻沉声道:“周宣明,七皇子,你不如和我打。” “霍南齐!你他妈的什么意思!”周宣明看见霍南齐黑了的脸,心中也莫名怒火中烧,长鞭收回。 “你很清楚。”霍南齐的情绪明显怒了,声音虽然低沉,却让人听出了一丝可怕的杀意,慕子笑浑身汗毛炸起,这两日见到的都是面色和气的霍南齐,此刻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霍南齐,我是七皇子!你这表情是要打我?”周宣明怒不可遏。 慕子笑心惊肉跳的扯了扯霍南齐的衣袖,似乎是在安抚霍南齐,希望他能稍稍压下些火气。毕竟,霍南齐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少将军,七皇子是谁,那是皇上的亲儿子,这是京城,皇上的地盘,霍南齐要真的出手打了七皇子,或者真的惹怒了他,那是个什么罪?会不会被满门抄斩,诛灭九族,慕子笑的心咯噔一下。 拉过霍南齐,慕子笑站在他的身前冲着周宣明扬声道:“你打我吧,随便你怎么打,别打脸。”说完还微微侧过头对霍南齐低声道:“趁他还没发作,你快走。” 霍南齐被慕子笑拉到身后,怔住了一瞬,眉毛一挑,表情怪异的看着比自己低了半头多,身体单薄的少年,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将自己护在身后,心中怒火下降了几分,随即弯了嘴角又把他拽回身后侧耳道:“站好不要乱跑。” 霍南齐向前走了一步:“动了我的人,打你如何?”听到那句我的人,慕子笑心里莫名荡起一片涟漪,看着还在流血的后背,心中一颤,还未答话。 刹时间,霍南齐已挥手上拳,七皇子待反应过来时,俊俏的脸上已经肿了半边,怒道:“霍南齐,你混蛋!”挥鞭出手反击,霍南齐反手抓住鞭尾,回手一绕,缠住了七皇子一臂,随之往后一拉。 七皇子左手被长鞭缠住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右手弃鞭侧身击向霍南齐胸口,霍南齐转身轻松闪过,脚尖挑起鞭柄,片刻间将七皇子紧紧缠了一圈,七皇子用力挣脱几次无果,叹了口气,跳脚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我根本打不过你。” 霍南齐轻笑抽出鞭子松绑了他,七皇子刚一得空,又想偷袭,岂料霍南齐反应神速,抬手一掌,七皇子肩头一疼退了好几步,捂着肩膀怒道:“真不打了!” 霍南齐扬手将鞭子扔向他,七皇子抬手接住,揉着肩膀哀声道:“霍南齐,以前是以前!啊!你气死我了!” 站回慕子笑身边,若非也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一旁低头不语,慕子笑怀疑霍南齐疯了,七皇子的半张脸还肿着,一张脸黑的赛锅底,难看至极。 “不服,再打过。”霍南齐道,看不出情绪,火似乎已经消了。 “哼,霍南齐你等着父皇传召收拾你吧!”说罢一跃上马,骑马而去。 等那一抹紫色身影消失不见,慕子笑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霍南齐,道:“霍南齐,你确定这样没事?” “没事。”阳光下看不清他抬着的脸是什么表情,好似心情不错,慕子笑依旧担心低声道:“那可是皇帝老子的亲生儿子,你确定真的没事?他的脸还肿着的。” “真的没事,打就打了,小时候经常打的。回去上药。”霍南齐安慰了几句,扯了自己里衣的一块白布轻柔的在慕子笑胳膊缠了一圈,系了个一丝不苟的结。 以霍南齐对七皇子的了解,别说告状了,这肿着的脸怕是要编出一大堆理由来解释了,摔了,撞了,反正肯定不会说是霍南齐打的,就算承认是被他打的,皇上也只会罚些霍南齐的俸禄,然后再指责周宣明身为皇子不好好习武,比不过霍老将军的小儿子让皇帝丢脸。 两人并肩而行,若非跟在身后不禁纳闷,少将军虽说小时候经常和皇子们打在一起,但是长大后不论如何争吵,都再没有动过手了,今日的少将军有些奇怪,但是怪在哪里,若非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看不明白。 第十章:凸起的刀疤 回到少将军府,若非取了药,慕子笑本想着,霍南齐的这一鞭子是为自己挨的,心中愧疚想给他上药,霍南齐却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处理好胳膊上的伤就好,而他的伤若非已轻车熟路,慕子笑接了药涂抹伤处,药膏冰凉,香味沁人心扉。 而霍南齐此时也脱了外衫,看到霍南齐坚实的胸膛和腹部如刀刃横切的八块腹肌,慕子笑不经摸了摸自己的有些纤细柔弱的腰,相比他的好身材,自愧不如。 再往上看去,一些零碎的伤疤可以暂时不计,但由锁骨连接肩膀的一道有些凸起的恐怖刀疤,吸引了慕子笑的目光。 “你这刀伤,疼吗?”慕子笑想抬手触碰,却又觉不妥,收了回来。 霍南齐低头看了一眼口气轻松道:“早就不疼了。” “打仗留下的?”慕子笑道。 “嗯。”霍南齐好像脸色微变,手指微蜷了一下,又随即放松道:“技不如人。” 慕子笑总觉得这道疤背后会有什么故事,好奇之下还想再问些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若非却突然开口道:“慕公子,为何要欺瞒我们少将军。” 慕子笑一时没听明白,以为他们发觉自己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但又想到那条白绫,随即挠了挠头道:“若非啊,说出来,你也可能不相信,下午那事,我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你们在说什么?”霍南齐已经上完了药,重新穿好了衣服。 若非便和慕子笑一同将下午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霍南齐也有些不可思议,伸手道:“我看看。”慕子笑闻言把手递给他。 霍南齐握住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细查一番,又查看了慕子笑的脉搏经络,与普通人无异,并非习武之人,拧眉道:“你可否再试着召唤一次?” 慕子笑在霍南齐面前倒是安心,这男人对自己不错,若换了旁人,只怕那顿霸王餐就免不得要受一顿皮肉之苦,更何况之后五百万两白银了,即使是给霍南齐帮忙,除过穿女装不自在以外倒也无妨,更何况眼前这人就在回府前还替自己挨了重重一鞭。 想到这里,慕子笑集中精神,右手抬起,嘴中默念:“出!” “......” 无果,“我再试试啊!”甩了甩右手,手掌摊开,三人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手心,慕子笑深吸一口又道:“出!” “......” 依旧毫无反应,若非像是想起什么道:“莫不是危及生命它才会出现?” 慕子笑摇摇头,摸了一阵自己的手心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当时那孩子确实是性命攸关,但你记得吗?七皇子对我使出的那一鞭同样岌岌可危,可这白绫丝毫并未漏出一星半点啊!” 若非似有似无的点点头,道:“也对。”顷刻间目光突然警惕道:“但是慕公子,你究竟是何人!有什么目的。” 慕子笑一时语顿,结巴道:“我。我是,哎呀,我没办法解释清楚的,总而言之我从来没有过害你们的心思啊!” 霍南齐看了一眼慕子笑随即道:“罢了,此事不可对旁人提起。” “可是少将军,慕公子有疑,这事必须弄清楚,如果他是第二个言风那......。”若非心有不甘,已对慕子笑有了提防之心,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一定深藏不露,眼神已变的不再友善,他许是谁的走狗,会对少将军不利,想当年,少将军就是无比相信言风,才出了那样的意外。 “闭嘴。”霍南齐瞬息表情阴冷低声道。 若非闭嘴不言,这是霍南齐的心伤,他也是一时口不择言不小心揭开了这道疤,心中懊悔不已。 慕子笑看到突然间变脸的霍南齐,又想到若非提起的那个人,心中暗暗记下了,看到若非投来不善的目光,举起三根手指温言又诚恳道:“霍南齐,我对天发誓!我慕子笑绝不可能做任何害你的事,如违背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 “不必。”霍南齐打掉了慕子笑对着房顶的手指,面色稍缓。 “少将军。”此时门外响起一个小厮的声音,慕子笑放松下来,今夜如果若非继续质问下去,慕子笑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何事?”霍南齐面色恢复如常。 “大公子来访,请您和若小姐一同前往厅堂。”小厮答道。 霍南齐偏头看了一眼慕子笑,犹豫片刻还是应道:“好。我稍后就来。” “若非,你先下去吧。”霍南齐拍了拍若非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胡思乱想,若非抱拳道:“是。”便欲言又止的退下了。 屋内只留下了他们二人,空气间的气息变得有些微妙,彼此都不知此时在思虑些什么,谁也没有先开口,越来越觉得尴尬的慕子笑先找了话题:“见你哥,那我是穿女装还是穿男装啊?” “男装罢。”霍南齐道。 “好。”慕子笑道。 “怎么了?”霍南齐见慕子笑没动,低声问道。 “哥哥,你先出去啊。”慕子笑尴尬的笑了笑。 “......。” 霍南齐推开门先行去了前厅。 慕子笑换了男装神清气爽,由小厮带着他进了前厅。 “这位就是‘若姑娘’?”一位目光柔和的男子看向慕子笑微微一笑,音调柔和,身着锦鸡纹绣的朝服,朝服虽有些宽大,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别有一番味道,瞧得出这是一位温文尔雅的文人墨客。 男子的面容与霍南齐有六分相似,相对霍南齐有些冷峻的面容,他的面容却是柔情似水,温柔至极。 “大哥好,在下慕子笑。”慕子笑老毛病又犯了,瞅见这大哥温润如玉也甚是好看,脱口道:“大哥,你还缺不缺弟弟?” “咳!”霍南齐捂口咳了一声,有些无奈。 “无妨,慕公子甚是有趣。”霍南华笑道:“慕公子坐下说罢。” “好,多谢大哥。”慕子笑三步并作两步,坐到了霍南齐身旁的空位上,心情甚好,心中暗想:真是绝了,这对兄弟的长相若是在放在现代,多少小姑娘要为之疯狂,为其折腰。” 霍南齐自动忽略了慕子笑的神情,正色问道刚喝了一口茶的霍南华:“兄长,人到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霍南华没有回府换衣,而是直接穿着朝服就过来了,肯定不是为了闲聊。 “嗯。”霍南华放下手中茶杯缓缓道来:“南齐,今日皇上下朝后留我在宫中对弈,突闻七皇子与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一女子大打出手,有些诧异。此次前来,我也是为了一睹芳容,并传口谕,宣你们二人明日入宫面圣。” “进宫?见皇上?”慕子笑脑子都蒙了,又问道:“大哥,可不可以不去?” 霍南华依旧笑言:“这恐怕是不行,不过,慕公子大可放心,皇上并未发怒。”安慰了慕子笑又转头看向霍南齐,语气似严肃了许多,道:“只是安小姐今日恰巧也在宫中,她倒是说了些许不太好听的话,至于慕公子的男儿身份,南齐,你可要仔细打算,重了,可就是欺君之罪。” 霍南齐点头道:“兄长放心,我自有打算。” 霍南华笑道:“嗯,那自然是好的。”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有太多的主意,有时就连父亲都摸不清他这个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但每次却也是有惊无险,霍南华也就不会过多的干预了。 说罢,霍南华起身道:“那你们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对了,此事,父亲也知晓了,南齐,你抽个空回趟家里罢。” “是,兄长。”霍南齐起身送霍南华出府,慕子笑若有所思的去了霍南齐房里,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将自己的情况先透露些给霍南齐,以至于明日自己不会出大错,因而连累他们。 等了许久也不见霍南齐归来,想必是他们兄弟二人还在说话,慕子笑也不心急,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一派悠然自得。 等房门打开的时候,霍南齐就看见慕子笑在自己房里慵懒的坐着,似是想到昨日两人睡在一起的情形,不经皱眉道:“若非没有安排住处吗?” “安排了,不过嘛,人家想跟你一起睡。”慕子笑伏到桌上,一手支着下巴,看着霍南齐眨了眨眼。 霍南齐嘴角抽了抽,道:“我出去睡。”转身就要推门而出。 慕子笑赶紧起身拉住他的胳膊,嬉皮笑脸的说道:“哎!哥哥啊!我说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听到此话,霍南齐的心松了一下,他也不知自己刚才为何突然紧张,此刻放松下来,低头便看到慕子笑的袖间似乎有浅浅血迹,才想起,晚间慕子笑只是随便抹了药膏并未包扎。 霍南齐拿开了慕子笑的手,向里间走去,慕子笑以为他真生气了,忙说道:“好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啊。” “没有,我去拿药。”霍南齐不冷不热道。 “哦。”慕子笑乖乖坐会桌边,他本是想着有些话不好开口,先调个轻快的气氛,却不曾想,弄巧成拙了。 霍南齐取了药膏和绑带,轻轻拉起他的袖子,本来白皙娇嫩的手臂,现如今多了一道皮开肉绽的狰狞伤口,令人不忍直视。 霍南齐手指粘了药膏,轻轻的涂抹在慕子笑的伤口上,温柔至极,仿佛他的胳膊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木桌上烛火的亮光在霍南齐脸上左摇右晃,竟晃晕了慕子笑的眼,看着眼前的人动作轻柔,他微微有些痴了,身体本能的微微倾斜,似乎想...靠过去。 “还疼吗?”霍南齐突然开口。 “嗯?”就快要靠过去的慕子笑,突然被这低沉的男声拉回现实,差点跌到桌子底下,霍南齐抬手扶了一把:“怎么了?” 慕子笑连连摆手慌乱道:“没,没事,你刚才说怎么了?” “还疼吗?伤的有些深了。”霍南齐拿起绑带在他小臂上缠绕。 “不,不疼了,哈哈,男人嘛,偶尔挨挨打,这感觉也还是不错的。”慕子笑笑着答道,他想起上辈子别说鞭伤了,他爹妈可是连他一指头都没碰过,疼还是疼的,只是心里暖暖的也就不觉着疼了。 “明日进宫我会寻些药,让这疤尽量淡些。”霍南齐已经缠好,依旧轻柔的系了个结,撸下了他的袖子。 进宫,对了,我是要跟他说事来着,“那个,霍南齐,有个事,我想跟你说。”慕子笑说完顺便看了眼他的神情,没有冷热。 “你说。”霍南齐也看向他。 “我来自别的国家,可能有点远,波斯你知道的吧,比波斯还要远上许多。”慕子笑还是不敢说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转脑换了个说法,也许这样也会更好理解,继续道:“我的那个国家和你们这里完全不一样,没有皇帝,也没有将军,交通工具和生活方式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的意思,你能懂吗?”慕子笑说完这些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霍南齐。 霍南齐沉默不语,皱眉,又散开,过了许久才沉声道:“异世?” 慕子笑脑海中想过,霍南齐听完这些话之后的无数个表情,却没想到他居然是如此平静,面无表情,或者说他说的本来是异国,可霍南齐口中的两个字却是异世,这倒是让慕子笑惊了一奇。 “额,那个。”慕子笑挠了挠头没有继续说自己的情况,而是看向霍南齐问道:“你所说的异世是个什么意思?”他必须确保自己不会被当成怪物,然后丢到火里烧死,所以还需谨慎,即便在霍南齐跟前他很安心,也不敢赌这一把。 “异世,少时,有一位高人曾教过我一年,他深不可测,说的许多话我都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他告诉我,在我们国家千万年之后会有一个世界,和平,没有纷争。”看着霍南齐的神情,似乎有些向往。 慕子笑沉默了,霍南齐说的这个高人很有可能是和他一样,是穿越过来的,他紧张了些,问道:“那个高人,我能见一下吗?” “见不到了。”霍南齐原本亮着的眼眸黯淡下去。 “为什么?”慕子笑不解。 “我十六岁那年,故去了。”霍南齐低声道,仿佛夹杂着哽咽的语气,慕子笑刚刚提起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第十一章:欺君之罪 慕子笑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人,更不知道这个话要去怎么接,慕子笑没想到,原本只是要他告诉自己的情况,却不经意间扯开了霍南齐内心的伤口,他看的出,那份痛在他心里压了许久,忍了许久。 可如若那个高人也是同自己一样从现世而来,会不会还留下些许可以回去的线索,毕竟他究竟是真的死了,还是重回,旁人都未曾可知。但现在眼下霍南齐这个状态,却是不能再提了,今后再看是否还有机会罢。 “对不起。”慕子笑虽是轻轻的道歉,但也是真心实意的。 “与你无关,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霍南齐垂了眼眸,双肘抵在桌上,两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低声道:“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若换做从前的霍南齐也许此时早已大发雷霆,让旁人滚了,但是这两日是怎么了,他有些琢磨不透。 “我,哎!真的对不起。”道完歉的慕子笑,脸在一瞬间僵住了,他看见霍南齐面下的桌子上落了一滴泪。 一个鞭子打在身上鲜血直流,都不曾皱一下眉,不曾吭一声的人,此刻却在另一个人面前哭了,慕子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坐立不安。 他想起以前自己每次受委屈落泪的时候,妈妈都会抱抱他的情景,他此刻也有点想去抱抱霍南齐,刚站起身准备那样做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烛火熄了。 许是霍南齐发觉自己失态,抬手挥灭了屋内的光,桌前的男人起了身,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慕子笑的额头上方响起:“睡吧。明日还要进宫。” “嗯。”慕子笑嗯完没有动,听到霍南齐上了床,他反而挪不动脚了。 今天是他把别人伤疤戳起来又给弄哭的,这样走是不是不太好,但是他能把烛火熄了,就应该是不想再让慕子笑瞧见他的样子,可是心里又愧疚到不行,总觉着这个时候就应该陪在霍南齐身边,哪怕替他分担一点点不好的情绪。 憋了半晌,慕子笑爬上了霍南齐的床。 “你这是作何?”明显感觉到霍南齐的声音有些许僵硬。 “我怕黑。”慕子笑找了个烂借口。 “我去点灯。”霍南齐道。 “别,我一个人不敢睡。”慕子笑突然觉得,这世上大概再找不到一个比自己更不要脸的人了,这样的烂借口他居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为了爬上一个男人的床。 黑暗中,霍南齐身体靠墙挪了些,然后就沉默了,慕子笑也不敢再说话,就在慕子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谢谢。”慕子笑无声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以后都不要再对我说谢谢了,从一开始都是我欠你的。” “认识你,很好。哪里来,不重要。”虽然看不见霍南齐的神情,但此刻慕子笑听出了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柔软,拉起被角盖在身上弯眼道:“我也是。”无眠的一夜,慕子笑再无心去提自己的出处,即便睡着也是半睡半醒,脑海中不断穿插着前世的画面,如果有机会,会回去的。 第二日清晨,依旧是霍南齐先起了床,若非捧着官服进来的时候,看见慕子笑又睡在了霍南齐的床上,莫名其妙红了脸,低声道:“少将军。” “嘘,让他再睡会。”霍南齐降低了声音,怕吵到睡相难看的慕子笑。 许是昨晚睡觉之前还操着今日要入宫的心,慕子笑睡的特别轻,听到开门声音的时候,就有些醒了,他装作迷糊的样子问道:“几点啦?” “慕公子,卯时刚过。”若非道。 “哦。那我起了。”慕子笑睁眼看着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大约估摸了一下,可能也就是个五六点的样子,可真早。 霍南齐见他起身,也不言语,依旧交代若非去拿了女装,慕子笑换完衣裳,有些不解:“是要骗皇上吗?” “是为了表明心意。”霍南齐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打的慕子笑心里一颤,心道:“这...是跟我表白吗?”只是短短几分钟而已,慕子笑已经乱七八糟想了一堆。 什么虽然他很帅,但是自己也是个男人,不太好吧,什么怎么心里莫名有点小高兴呢,我是不是真的转性了,什么这可是在古代,他又是堂堂少将军,旁人能接受吗,为此皇上会不会降霍南齐的罪,慕子笑越想越乱,随口道:“别,别开玩笑。” 霍南齐看着他忽红忽白的脸有点莫名其妙,笑道:“我没有开玩笑,我只是想让皇上知道,宁可找个假女人装装样子,也不想娶那个安芷蕊。” “啊!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慕子笑有一丝失落,他还以为霍南齐喜欢自己,原是想多了,想想也是,怎么可能啊,人家是个将军,明显的直男,慕子笑暗下决心,今后绝不胡思乱想,把自己的身份摆的端端正正。 “以为什么?”霍南齐道。 “没什么,我饿了。”慕子笑尴尬的笑了笑,掩饰着刚燃起的火苗就被扑灭的那一点难过。 吃过饭,若非架着马车,霍南齐和慕子笑安静的坐在车厢里听着马鞭声一起一落,一路沉默。 进了皇宫,慕子笑无心去看宫内奢华耀眼的风景,默默的跟在霍南齐身后,霍南齐交代了他些许规矩,他也是淡淡应声,毫无平时的朝气蓬勃。 似是察觉到了慕子笑有些不对,霍南齐低声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慕子笑对上那双闪着星辰乌黑漆亮的眼睛,点了点头。 “少将军,皇上还在更衣,请稍等片刻。”迎面走来一位身着灰蓝色蟒袍的公公,约摸四十上下,弯眼而笑,交叠于身前的手指正翘着微微的兰花指,细声细气的说道。 “谢过德公公,德公公今日看着气色不错。”霍南齐微微颔首表示回礼。 德公公满脸喜色,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道:“少将军客气了,咦,这位俊俏的小娘子可是那位若姑娘?”德公公打量了一番,又惊讶的说道:“少将军,他,男儿身?” “嗯。”霍南齐应道。 “哟,长得如此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咱家还是第一次瞧见呢,怪不得昨日七皇子要与少将军争一争呢。”德公公掩面而笑,慕子笑听完这话,却是背后凉飕飕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霍南齐笑而不语,德公公回头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慕子笑道:“请随奴才来吧。”那神情似有疑虑,慕子笑也未曾多心,只觉或许德公公只是没瞧过穿着女装的男儿罢了。 正入殿门,真可谓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殿堂中央坐着当朝皇帝,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气势威严令人生畏。 “臣霍南齐恭请皇上圣安。”霍南齐叩首跪拜。 “草民慕子笑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慕子笑随着霍南齐一齐跪下,学着他的样子,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然后缓缓叩首到地,丝毫不敢出错。 “平身。”周世帝看向起身的慕子笑停顿了一下,又道:“那个慕什么,你过来,让朕仔细瞧瞧。” 慕子笑看了一眼霍南齐,霍南齐点头表示没事,便恭恭敬敬走了过去,周世帝审视半晌,又悄声在小德子耳语了几句,突然变脸对着霍南齐喝声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这一声大喝,吓得慕子笑差点一个腿软跪到地上。 “臣,甘愿认罪,请皇上责罚。”霍南齐不卑不亢面不改色伏地而跪。 “皇上!错在草民,与霍南齐无关。”慕子笑见状一掀衣摆,也跪了下来。 “哦?那你倒是与朕说说,你错在何处?”周世帝手摸胡须面色不善。 “草民。”慕子笑刚说了两个字,霍南齐急忙插嘴道:“皇上,此事与他无关,一切因果由臣而起,还望吾皇莫要牵连他人。”自知皇上的脾气有些古怪,霍南齐想着无非就是禁足数日,大不了暂时卸下他的兵权,也好过皇上把矛头指向慕子笑。 “你闭嘴,我想听他说。”周世帝依旧神情不明盯着的慕子笑。 “皇上,草民从小喜欢男扮女装,因父母疼爱,对外一直声称草民是女儿身,怪不得少将军误会。”慕子笑淡声道,仿佛说的有模有样。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你的身世,是以为朕查不到吗?”周世帝冷哼了一声,慕子笑微微有些脸色苍白,继续道:“皇上若想杀,那就请杀,只是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将死之人,朕允了你便是。”周武帝大手一挥,一派君王之风。 “还请皇上免了霍南齐的罪责。草民谢主隆恩。”慕子笑低着头心里想道:“重活一世,不到一星期就下线了,哎,就当是还了霍南齐的人情,希望这次死后能回去罢。” 霍南齐听到这些话,脸色微变道:“皇上,一切均为臣授意,慕子笑只是听命于臣,臣甘愿卸下将军之名,回家种地。”霍南齐猜测周世帝许是要让他服软接受安芷蕊,心中莫名来火,周武帝看向霍南齐表情怪异,道:“名位都不要啦?就为了保他?你父亲听到会被你气死。” “臣心意已决,望皇上恩准。”说罢站起身就取出怀中虎符双手呈上,霍南齐看着慕子笑心中多了几分忐忑不安,而慕子笑一脸没事的表情却让霍南齐的心梗了一下。 小德子急忙走到霍南齐身边,推了一下他手中的虎符,道:“少将军快请收回去,这可不能随便拿出来的。”转头又冲周武帝细声笑道:“咱的皇上就不要再玩啦,少将军都要当真啦。” “哈哈哈!这次是玩大了,都起来吧。”周世帝站起身来,笑嘻嘻的看着霍南齐和慕子笑,又道:“南齐看人的眼光果然不错,昨日芷蕊说的甚是难听,朕都以为你被哪个狐媚子蒙了心,是个男儿,朕也就放心了。” “皇上!臣不愿娶安芷蕊。”霍南齐依旧跪着没有起身,慕子笑一脸茫然的看着突然变脸的周世帝,心道:“这丫的玩我们呐,跟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呵!这皇帝当真是一言难尽!”跪的虽累,但看着霍南齐没有起身,他也就继续僵着了。 “朕知晓了!这事朕也不会再插手了,今后你们也不要再闹这么一出。南齐啊,你也不小了,总该是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要早日上心。”周世帝道,尽显一副好老板,好上司的神态,周世帝本意只是试探,看看霍南齐对安芷蕊的态度,兴许没想到,宁可为了一介不知名的草民卸下将军头衔,更何况,此人只是乍看有些相像,性子似乎却有不同,而霍南齐也不愿说一句软话娶了安芷蕊,这事还是不可强求,毕竟相对安芷蕊他更喜欢的是霍南齐。 “谢皇上,臣遵旨。”霍南齐收了虎符站起身看向慕子笑。 第十二章:相似却又不是 慕子笑看不懂瞬息片刻间,殿中人都是怎么了,看他的神情都有些古怪,只是明白这事大概是翻篇了,慕子笑退回霍南齐身边重新站好。 “微臣告退。”霍南齐显然有些心中不快,周世帝也一目了然,虽说是自己的臣子,皇帝尚未开口,臣子就要告退,这是大逆不道。可是霍南齐就是那么个性子,周世帝也有些暗自叫苦,开什么玩笑不好非要闹这么大,哎,罢了,谁让这个少将军招自己喜欢呢,真让他退隐归田,却也真是舍不得的,不过有些事是该给他一些时间了。 周世帝摆摆手示意退下吧,霍南齐转身退去,慕子笑抬手扯了扯霍南齐的衣袖似是安抚,他不是没看出,霍南齐的神情都写在脸上了,你玩我,我不高兴了,只是介于我是你的臣子我不敢说什么,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皇帝摸了摸两撇胡子道:“小德子,你觉得南齐和这个孩子有没有什么古怪?”小德子嬉皮笑脸揉了揉周世帝的肩膀,小声道:“皇上,少年间感情好,你跟奴才有时还勾肩搭背呢,扯了下衣袖有什么见怪不怪的。” 周世帝拍了一下小德子的头道:“谁跟你勾肩搭背的,听起来更像狼狈为奸。好了,朕要去睡会了。”话是这样说,只是周世帝眼光一向毒辣,看人没有不准的,他只觉得霍南齐似乎对这个慕什么笑的截然不同,并且那会仔细观察慕子笑的时候,总觉得他和一个人有五六分相似,似是有些像言风,心中不免担心。 “哎呦!皇上,马上就到早朝的时辰了。”小德子见周世帝起身走向内殿急忙道。 “无妨,明日再说。对了,你去拟一道折子,就说让霍南齐暂卸军中事务,年前方可归来,让他去外面折腾吧,算是小小惩戒罢。”说罢,揉了揉眉心,似是想起侯府家的大小姐有些头疼,便掀了帘子进去歇息了,小德子叹息道:“奴才遵旨,哎,咱的皇上就是个孩子脾气。” 出了宫,若非早已在宫门口架着马车等着了,看到霍南齐脸色不善,小声问道慕子笑:“皇上责罚了吗?”慕子笑摇头小声道:“没有。”若非不明所以:“那少将军是怎么了。”慕子笑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回府。”已经坐上马车的霍南齐低声道。 慕子笑和若非再不多言,待慕子笑钻了进去,若非扬起马鞭驶马而行,当天晚上,慕子笑自觉的去了给他安排的房间睡觉,再没有叨扰霍南齐。 次日,霍南齐依旧早起入了宫,慕子笑在府内无事也不敢再出门乱转,生怕再给他惹上麻烦。 缠着若非讲霍南齐他们少时的故事,其实慕子笑想听的是关于那个言风的,可若非嘴巴太紧,连哄带骗也没得到只字片语。 霍南齐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慕子笑躺在床上正发着呆,就听闻敲门声响起。 “歇了吗?” “还没,等等啊!”套了鞋子下床开门,站在房外的霍南齐拿了一个布包看着他。 “进来吧。”慕子笑看见布包时心中略有不安,安芷蕊的事情结束了,自己也没有了用处,霍南齐这是准备了包袱让自己走了。 “喝水吗?”慕子笑笑着问道,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平和无碍。 “不了。”霍南齐坐在桌前将手中的包袱推向慕子笑,道:“这里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金叶子,你带上以备不时之需,明日兄长会过过来接你。” 慕子笑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接,转念一想,今日不接,日后怕是又要去吃霸王餐,便抬手接了道了声谢,随即轻轻说道:“就不劳烦大哥了,我还没想要今后去哪。” “你要离开?”霍南齐僵了一瞬。 “嗯?你不是赶我走吗?”慕子笑瞧见霍南齐的反应,心道:“我想错了?” “我只是要离开一段时日,拜托兄长明日接你去霍府,并未说要赶你啊?”霍南齐道。 听闻这话,慕子笑喜形于色,把包袱随手放在桌上道:“当真?” 似是不明白慕子笑为何突然这般高兴,霍南齐诚恳道:“当真。” “真好!”慕子笑高兴的打开了包袱,除过两身男装以外,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小红布包,里面包着沉甸甸的一沓金叶子,惊讶道:“谢谢哥哥,给我这么多?”照上次买衣服的银子,这些金叶子怕是可以吃上几个月都饿不死了,想到这里不禁抬眸问道:“你要走多久?” “约摸年前就回来了。”说完又想到慕子笑大约是担心寄人篱下,又道:“我已与兄长交代清楚,你大可以放心安住。” “不是,等等,年前?”现在几月,五月,那就是半年之久,慕子笑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又确定了一遍。 霍南齐道:“嗯,皇上下旨,我需暂时离京。” 慕子笑系好包裹塞进霍南齐怀里:“把我带上吧。” 霍南齐笑道:“路途遥远,并不轻松,也许还会有危险。”审视了一下慕子笑单薄的身体,继续笑道:“你体质太差,不适合远途。” “喂!霍南齐!你这个笑,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当废物呢。”慕子笑不乐意了,他现在的身板是小,但那是因为现在这个身体年纪小,他只要勤加锻炼,打打架什么还是可以的。 “废物倒不至于,金丝雀差不多。”霍南齐忍俊不禁道。 “过分了昂!我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把我想得和大小姐一样。你就带上我吧,我绝不添乱。”慕子笑瘪了嘴一脸诚恳。 霍南齐道:“你连自保都做不到。” 慕子笑道:“我勤加苦练。” 霍南齐道:“晚上可能经常会黑着。” 慕子笑道:“跟着你我不怕。” 霍南齐道:“也许会有野兽。” 慕子笑道:“那你杀了,我炖给你吃。” 霍南齐:“......” “就这样说好了,你快去睡觉吧。”慕子笑趁着霍南齐还未来得及反对,忙把他推出门外,抱着包裹翻上了床,管他要去哪里,只要能同行,总比在这谁也不认识的京城要好过许多。更何况,他还有些事要在霍南齐嘴里知晓呢,想到这里,慕子笑闭了眼,酣然入梦。 还未天明,一道白衣人影立在霍南齐门口不远处,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似是一缕轻飘飘的鬼魂。 “慕公子,你这是?”若非以为府中进了贼,悄没声息的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慕子笑。 “咳,没事,转转。”慕子笑不好意思的笑笑,紧了紧包袱:“你家将军怎么还不起?” 若非似是看到了慕子笑怀中的包袱,猜到了他的意图,扶额道:“慕公子,现在寅时刚过,你是怕我们少将军扔下你自己跑了吗?”说罢,环视了黑漆漆并且毫无半点星光的四周,无奈道:“少将军交代了,明日霍府归来后自会带你一起出发的,你快别闹腾了。” “我没闹腾,我睡不着,要不若非你陪我聊天吧,我看你也不困。”慕子笑嘿嘿笑道,在黑暗中露出一口白齿,莫名觉得气氛诡异。 “你待着吧,我去睡了。”说罢,一道黑影见鬼似的跑了,消失在黑暗中。 “哎,这么讨厌我吗?”慕子笑轻叹,抬头看着点点繁星,不经想起前世:“爸妈,你们还好吗?” 慕子笑坐在石台上,蜷缩身体细细回想着前世。 当时翻进河里,也不知慕子笑被打捞起的时候,爸妈会是个什么表情,突然出现的那条河,一定有古怪,或者说那条河和现在这个世界是某一个关联点,或者说是一个媒介。 如果这样想的话,找到那条河,是不是我就可以回去了?两只手按住太阳穴,尽力的回想那条河的样子,可是想了许久,却也想不出所以然。 鸡鸣声响起,屋内的人已经起身。 霍南齐打开门,引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单薄的身子坐在石阶上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失笑,寒露打湿了他的衣衫,脸色也有些微发白,心中诧异,这是多怕自己一走了之。 “你起来啦。”慕子笑拍拍身上有些脏了的灰土,抬眸笑道,霍南齐今日也是一袭白衣,多了些温文尔雅,少了许凌厉之气。 “今日我要回霍府见过父亲,可要同行?”霍南齐本是不打算带着慕子笑的,出发之前想让他多休息片刻,毕竟未来可不是些安生日子。 慕子笑却一口回绝:“你回家我就不跟着了,替我向大哥问声好,哈哈。”像是想到什么,慕子笑拿着包裹跑开了,又停下回头道:“哥哥,走的时候记得带我。”忙不迭的走了。 第十三章:偶遇熟人 回了屋子的慕子笑越来越肯定心中的想法,趁着霍南齐今日回府,他需得出去寻找一番,不管能不能找到,总归是希望。 想罢,清水拍了拍脸,向若非借了匹马,向城外奔去。 大汗淋漓的找了半日,也未曾寻到相似的河,正待牵马而回时,看到前方落了一顶轿子,一个身着鹅黄色纱衣的女子从轿中走出,身段窈窕,几朵纯金打造的金花别于发髻之上,凸显出她高贵的身份,这女子也是向河边走去,观看片刻,摇了摇头,准备上轿。 慕子笑本要绕过离去,却被那张鹅蛋脸左侧的一颗泪痣吸引了目光,这女子虽带面纱,遮着半面,但却甚是眼熟,慕子笑还想再看仔细些,却有一把带着寒气的长剑拦住了他的去路:“何人如此大胆,在此窥伺我家小姐。” 慕子笑一时好奇,居然直接忽略了旁边那些佩刀的侍从,连忙摆手:“少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家小姐有些眼熟,并无恶意。” “胡说八道,我家小姐能是你这乡野村夫,平头百姓瞧起眼熟的?”说罢,就想上前扭住慕子笑。 “且慢。”那名小姐听到这边吵闹,踱步走了过来,她瞟了一眼慕子笑,神色似乎露出些许喜色,随即又变了脸道:“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慕子笑刚才就在仔细观察这个女子,更是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一丝惊喜,确定此人他是认识的,只是一时间记不起来,俯身道:“草民慕子笑,暂住武义将军府,今日无心冒犯,还请见谅。”慕子笑心道,如果真的认识,报上自己的名字也就够了。 可女子仿佛对他并无印象,语气陌生只道:“原来是少将军府上的人,那便谈不上什么冒犯了,让他走罢。”说完,转身上轿,几名轿夫起轿走远,侍从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即跟上。 “不用这么凶吧?多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再说还没霍南齐好看呢。”慕子笑不满的嘀咕一声,看着远去的轿子,心道:“难道我记错了?”转身上马,又往城中驶去。 不多时来到那天他被雷劈的地方,这地方不知被谁打扫干净,已经看不出当日的痕迹,慕子笑跳下马,拴了马绳,蹲在地上一遍遍抚摸着地上的土,若有所思。 正待起身,脑袋上不知被谁砸了一拳,虽然这一拳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似是女子,但也让慕子笑疼的龇牙咧嘴,呼的起身转头骂道:“我艹!你他妈!”话没说完,脸上又挨一拳。 慕子笑被打的后退半步捂着半张脸,又气又怒道:“看你是个女人,没还手,你他妈还上脸了?!”说罢抬手握拳就要打向身前女子。 “慕子笑!”女子大吼一声。 ???认识?那个安芷蕊?一拳终究没落下,慕子笑前世虽是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经常惹事打架,但他也有他的原则从不动手打女人。收了拳头,揉了揉脸又后退两步,觉得安全了,大声喝道:“大小姐!有话好说,先别动手!” “慕子笑,我他妈找你很久了!”女子向前走了一步,气势汹汹,犹如杀父之仇一般,慕子笑一脸懵逼,回想片刻,自己来了短短几天,没有跟谁扯上什么深仇大怨吧?只不过那日气的她脸色不好而已,不至于堂堂大小姐当街挥拳动武吧? 此地不宜久留,跑为上策。 转身就想溜之大吉,却不料女子一声喊,跳出几名黑衣男子转瞬就将慕子笑牢牢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安小姐,我和霍南齐清清白白,你也看到我是。。。”慕子笑哭笑不得,都看到他是男儿身了,还要误会这么大吗? “安小姐?我不是安芷蕊,你脑子坏掉了?你不认得我了!?”黑衣女子上前蹲下盯着慕子笑的脸,满是疑惑不解的语气,又道:“你是慕子笑吗?” “我是啊!如假包换啊!你不是安芷蕊?那你是谁?”慕子笑惊了,除了安芷蕊以外,他想不出自己还得罪过什么人,拧了拧身子道:“先放开我。” “哼!是就行了,放什么,带走!”女子虽然隔着黑布,语气也是气愤不已,几个黑衣人取出布袋,把慕子笑五花大绑塞了进去,扛起就走。 慕子笑被蒙在袋子里,扛在肩上,脑中飞速旋转,别说得罪了,这几日以来,除过安芷蕊,自己连个女人都没有见过。不对,树林里那个,可是那女子不是也说了,既然是霍南齐府上的,那就罢了啊,难不成如此小心眼,明面不行,就来阴的。 “不行,得先想个脱身之法。”慕子笑也不挣扎了,等着黑衣人带着他到了地方,将他丢在地上,慕子笑依旧不挣扎。 “你们先出去罢,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走远一点,也不许偷听。”黑衣女子道。 “是。” 直到走路声远去,装着慕子笑的黑布袋子才被解开,慕子笑狐疑的盯着面前的女子,看身形与那女子有几分相似,只是一袭黑衣又有些松松垮垮,倒是让人不好判断,看她样子也不像是绑匪,应该就是找茬出气的。 “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女子蹲下,弹了一下慕子笑的脑门,也不嫌地上脏乱,盘腿而坐,看向慕子笑。 “大姐,你脸蒙的这么严实,又带着帽子,我怎么认啊?”慕子笑无语道,这女疯子真的是。 女子一拍脑袋顿时醒悟,摘了帷帽,取下布巾,慕子笑这才看清她的脸,果真是树林里的那个眼熟女子,女子道:“慕子笑,我真是气的想杀了你。” “唉?这话就不对了啊,我不过是多看了你几眼,你就想杀了我?”慕子笑苦笑道,古人云,唯恐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真不错,比针尖还小的心眼不过如此了。 话音未落,慕子笑脸上又挨了一记拳,女子怒道:“老娘是杨菁菁!你个混蛋。追我的时候什么眼里都是你,你最好看,这才多长时间就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完又扯着慕子笑上手开打。 “杨菁菁?我艹!我艹!我艹?”慕子笑一边躲着身上落下的拳头,一边又喜道:“我说怎么那么眼熟,你怎么也到这来了?不过。”又凑过去看了看她的脸,说道:“你的脸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两人又打又扯的折腾了半天,身上衣服凌乱,头顶粘草,形象全无,杨菁菁许是打的累了,气也撒的差不多了,随即吐了一口气,拔了两根粘在头发里的草,继续瞪着慕子笑。 “我怎么到这了?你他妈怎么开的车!?你还有脸问我!”杨菁菁满脸怒气,丝毫没有女子的柔弱风范,一张漂亮娇媚的脸气的通红。 慕子笑哈哈一笑:“挺好的,最起码在这还能有个认识的人,不过你的脸真的不太一样了。”看见熟人,慕子笑倒是高兴了几分,没想到,翻进河里的两人同时穿越,岂不是好事一桩? “笑笑笑,你还笑的出来。”杨菁菁解开了绑着慕子笑的绳子,随手扔到地上,翻了个白眼:“至于我的脸,我也不知道啊,兴许是到了这里,越长越像这边的人了。”说完又疑惑的看向慕子笑歪着头道:“不过,你倒是没什么变化,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还挺可爱,十四岁有没有?哈哈哈哈!”说完还掐了一把慕子笑的脸。 “哈哈哈,可爱吧。既来之则安之嘛。”慕子笑甩了甩被松开的双手,心念杨菁菁不会再动手打人,理了理自己的发型不要脸道:“除了可爱,是不是依旧那么帅?”说完还给杨菁菁抛了个媚眼。 “帅个屁,完全是发育不良,现在看到你,完全少年模样,比我还小个两岁的样子,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杨菁菁嫌弃的推了一把慕子笑,就像是嫌弃小孩子要糖吃的模样,慕子笑也不在乎,坏笑着:“你的脸虽说不一样了,但是比起之前确实好看了许多。”说完慕子笑又皱起眉头,杨菁菁有变化,自己莫不是也要变个样?那可就糟了,忙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样的?” “我?”杨菁菁低头想了想,说道:“第一年的时候,脸完全没有见过,第二年开始才有变化,然后慢慢长的像我自己了,算起来,嗯,五年了。” 慕子笑傻了,完全不敢相信:“五年?你的意思是,你在这里已经呆了五年了???” “是啊,五年了,五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找那条我们翻进去的河,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杨菁菁满脸失落:“五年有什么疑问吗?难道你呆的时间更长?” 慕子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把抓住杨菁菁的手腕,道:“五年?我才来了几天!最多一个礼拜!我们不是一起翻进河里的吗?” 杨菁菁也被慕子笑的话惊吓到了,忙道:“怎么可能?就算有时间差,那也不可能时隔这么久,慕子笑!”杨菁菁一把甩开慕子笑的手吼道:“你丫是不是框我?!” 慕子笑也血涌上头了,一时间无法消化现在的状况,脑子像糊了浆糊一般,毫无头绪,沉默片刻道:“我没骗你,我真的只来了几天。” 杨菁菁也不喊了,她看着慕子笑一脸严肃的表情,抬了手又放下,叹了口气,道:“怪不得,在这之前,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呆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慕子笑摇摇头,双手插进黑发中有些烦躁:“我也不知道,但是按你找了五年之久,都没找到,我对那条河暂时不抱任何希望了。”两个人突然都安静了,谁也没有再开口,似乎在考虑还有什么被遗漏的细节。 “对了,霍南齐有个师父!”慕子笑突然抬头道:“我对霍南齐提到过自己不是这个国家的,原本,我只想说自己是异国他乡,可霍南齐回答我的是异世。” 杨菁菁挠了挠头发,面色微沉低声道:“他那个师父我只见过一次,是与古人有些不同,但是我没机会再见啊,甚至感觉他好像根本就是故意不想见我,每次求见,都被拒绝了。可惜,前几年听说好像是死了,但我觉得这其中有些怪异,你说如果他师父真的死了,那怎么连个灵位都没有,就算尸体拿不回,衣冠冢总是会立一个的吧?毕竟我记得霍南齐还是很尊敬他那位师父的。” 慕子笑听完,眉头紧皱:“这么说来,那个师父很有可能就是和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是按道理来讲,他没必要躲着你吧?毕竟如果换做是我,巴不得自己先去找你,不是吗?”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难道他不是吗?”说道这里,杨菁菁想起慕子笑之前在树林里对她说的话,急忙拉住慕子笑的手腕道:“你不是就在霍南齐府上暂住吗?他能让你住,代表他认可你啊,这些我可没见过除你以外谁还能住进他府里的。你就找机会套他的话,问问他,他师父生前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交代过什么奇怪的事。” 慕子笑摸了摸后颈一脸纠结,似是不太忍心:“我是想问来着,可是我看他提起他师父的神情,我开不了口啊!”慕子笑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那个表情,我要再问下去,我怕把他逼疯了,哎!你在这里这么久,你怎么没想过问霍南齐有关于他师父的事。”话一说完,就后悔了,让杨菁菁去问,霍南齐怎么可能会说。 果然,杨菁菁翻了个白眼道:“他经常在外面出征,好不容易回来几次,都是安芷蕊一直缠着他,我倒是想问,没机会,况且我和他本来就不熟,府上也没什么来往,况且这事外人哪敢直接问,一提起来,他那张脸,啧啧!吓死个人。” 这事果真是霍南齐的逆鳞,“好吧,这事稍缓吧。”慕子笑想起那晚,不经心里难受,他马上就要和霍南齐离开京中,之后应该还是会有机会问到的。 杨菁菁看到慕子笑奇怪的表情,着了急,身子向前,手下又紧握了几分道:“难道你不想回去了吗?这事可要抓紧啊,难得知道的一个突破点,时间久了,说不定他师父就算说过什么,他都忘记了!” “我知道啊!我也想回去,可是,哎,你给我点时间好吧。”慕子笑每当想起霍南齐那痛苦的表情,和低沉的哽咽声音,总觉得于心不忍再次揭开他的伤痛,内心便焦灼了几分。 “你。。。”杨菁菁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门外传来了打斗声,收了话头道:“不行,我得先出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好。” 慕子笑随即站起身拉着杨菁菁的手一起出了门。 第十四章:误会 两人刚到门外,就看见杨菁菁手下的五名黑衣人表情痛苦的躺在地上。而其中一名黑衣人,胸前还落着一只白靴,白靴的主人一身白衣身材修长背对着他们,黑发因为打斗变得稍稍有些凌乱。 这个背影,慕子笑再熟悉不过了,心中微暖。 “慕公子,你...”若非面朝他们,首先看到了慕子笑,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卡了一下壳,接着结巴了一下,道:“你,没,没事吧?” “没事啊,误会啊!”慕子笑看着若非由脖颈根一下红到面上的脸,不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此时此刻他正拉着杨菁菁的手还没有松开,前世,情急之下,就算男人女人拉拉手也是没什么的,可如今是在古代,怪不得若非的脸红成了番茄。 他还没松手,杨菁菁许是也没反应来,手也没抽回去,霍南齐已经转了过来,看向他们。 “啊!真是误会!”慕子笑好像被霍南齐投过来的目光蛰了一下,忙不迭的松开了杨菁菁的手,杨菁菁给他奉上了一记白眼,欠了欠身对着霍南齐柔声道:“霍公子。”语气温柔,倘若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宁小姐。”霍南齐低声道,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一声之后霍南齐和若非目光闪躲的打量了他们一番,便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们二人。 用脚趾怕是也猜的到他们是想到哪里去了,此时的慕子笑和杨菁菁,头发凌乱,还歪着几根稻草,衣衫更是不整,何况他们二人刚才还是牵着手一齐出来的,这误会可是大了。 慕子笑顾不得别的,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霍南齐道:“哥哥,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们误会了。” 霍南齐闭嘴不言像是不打算答话的样子,表情也没有丝毫波澜,若非回过头低声道:“咳!那个慕公子,宁小姐,不好意思啊,少将军本是听说慕公子被人绑了,有些不放心,所以才过来看看,现如今,的确是误会了。”若非又是一俯身,满脸都是打扰到他们,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是啊!若非!你误会了,我是被绑来的,然后我后面才知道是她,然后我们只是很久没见叙旧而已啊。”慕子笑有点急了,想解释清楚,却感觉这个解释有些力不从心。 “慕公子,你不用解释啦,我们都看到了,你放心,不会再动手了。”若非一脸诚恳,仿佛认定是慕子笑怕他们还会打起来才急于又解释了一遍。 一直没有言语的霍南齐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低声道:“宁小姐请放心,此事霍某不会向旁人提起。” 慕子笑听完这话,真想两眼一黑晕过去算了,杨菁菁居然还点了点头:“那璋莲就谢过霍公子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菁菁你先别着急谢。”慕子笑一把把杨菁菁扯到身后,又对霍南齐道:“哥哥!我说你是真想多了,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刚才是拉手了,那是朋友之间的。” “什么朋友,衣衫不整,手也拉了,都喊小名了。”若非小声嘟囔了一句,旁的三人可是听的清清楚楚,慕子笑无奈的一拍脑门,还要解释,杨菁菁又是一拳道:“慕子笑,本小姐名声都叫你毁了,你还在这撇清关系呢吗?!” “本来就没什么!干什么不说清楚,让别人误会!”慕子笑也火了:“我们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吗?”上辈子虽然说泡杨菁菁,可是两人只认识了不到两天,什么也没干过,就连牵手也是刚才仅此一回。 杨菁菁心知他们确实是真的没什么,但是慕子笑这个急于解释的态度让她心里很不爽,这要是传出去,毁的是自己的名声,本应该是她来解释,却变成慕子笑在乱喊乱叫,杨菁菁还想打,慕子笑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杨菁菁抽不回手,急的上了脚,怒道:“慕子笑!你王八蛋!我们就算没什么!也应该是我解释!我来说,你嚷嚷个锤子啊!是要把外面的人都引进来吗?!” “哼!你解释!”慕子笑松了手,杨菁菁转头正要说话,别说霍南齐和若非了,连地上躺着的五名黑衣人都不见了。 !!! 慕子笑也发现人都走光了,仰天长叹:“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腿上又挨了杨菁菁一记飞脚,怒道:“你又打我,你这什么脾气?!” “你管我什么脾气,都是你在这哇哇乱叫,现在人都走光了!” “去武义将军府!你去给我说清楚去!” “去就去,别推我!我自己能走。”杨菁菁跑回刚才的屋子,重新带起布巾和帷帽,两人总算是吵累了,走了半路,消停了片刻,杨菁菁越想越不对:“慕子笑?” “干什么?”慕子笑没好气的应声。 “你喜欢霍南齐!”杨菁菁满脸八卦。 “你胡说什么?!”慕子笑脸色微变,袖中的手指不自然的微微蜷起,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觉得他没有,他是直男,那不是喜欢,只是朋友之间的好感,毕竟霍南齐是他到这个时代来第一个认识的人。 “嘿!不喜欢着急解释什么,你别忘了,我也是穿来的,这种事见怪不怪,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杨菁菁说罢拉停了慕子笑,双手环胸,不怀好意的审视着他:“说罢,是不是喜欢?” “你想多了。”慕子笑尽量保持镇定的对上她的目光,继续道:“你别忘了,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在霍南齐身上。” 杨菁菁许是信了,垂了眼眸不再看慕子笑,继续朝着少将军府的方向走去,慕子笑趁热打铁,继续道:“如果我们之间真闹出什么,霍南齐肯定会把我丢出来扔给你,你觉得我还能有机会套话吗?” “嗯。”杨菁菁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看来这事必须要解释清楚,那我们快走吧。”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加快了速度,突然慕子笑慢下了脚步,杨菁菁回头看他:“你又怎么了?” “我们怎么认识的?”慕子笑停下脚步看着她。 “怎么认识的?酒吧里,你要的我微信啊。”杨菁菁不可思议,真的怀疑慕子笑脑袋穿了一趟,失忆坏掉了。 慕子笑摇头,“不是啊,我意思是在这里,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总要有个说辞罢。” “我还以为什么事,简单,就说你对我不怀好意,追的我。然后被我绑起来,暴打了一顿,哈哈!”杨菁菁哈哈一笑乐的开怀,没搭理慕子笑又加快了脚步。 “喂!你真的是!”慕子笑抓狂了,之前还庆幸有个一同穿来的,现如今只觉得自己踩了狗屎。前世觉得杨菁菁虽然长得妖媚,但却是个温柔的性子,可面前的这是个什么人,骂人就算了,还动不动挥拳头打人,完全是个女疯子,幸亏没追上,不然还不得被折磨疯了? “行了,不逗了你了。”杨菁菁回头拉上慕子笑边走边道:“就说下午我绑错了人,我们不打不相识,可以吧?” “这个行,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慕子笑想起那会杨菁菁回话的时候用的别名,不经好奇她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宁璋莲,宁国公家的老三。”杨菁菁随口道。 “我艹!”慕子笑听完就觉得心口疼,妈的,没钱的穿过来就是国公家的千金,我这有钱的穿过来就是个穷乞丐?过分了吧! “艹什么,到了。”杨菁菁拍了拍身上的土小声问:“你呢。” 慕子笑憋着一口气,没让自己吐出血来,低声道:“你管我?”说罢甩手上了台阶,杨菁菁跟了上去笑了一声:“怎么?打杂的?”“闭嘴吧!”抬手叩了三声门环。 没一会,大门开了。 “慕公子,你回来啦。”张伯开了门,一脸慈祥微笑,本想问问慕子笑身边的女子是何身份,却又想起,将军回来时交代的话,慕公子稍后回来可能要带人,不必多问,放行即可。随即欠了欠身,行了礼。 “张伯以后不要给我行礼啦,您快歇着去吧。”慕子笑抬手关了大门,亦回了一礼。 “那就谢过慕公子啦,少将军在书房,你带这位姑娘过去吧。”张伯道。 “好的,有劳了张伯。”慕子笑谢过张伯,绕过花园,带着杨菁菁往书房走去,杨菁菁走了一路看了一路,这宅院装修并不贵气而是有着将军该有的气势,没有想象中的豪华,看起来颇为板正。 果然是霍南齐的品味,花园内种的却是桂花等多种花木,面积蛮大的,就是素气了些,不过也是,男人要是花枝招展,府内艳丽,那才真的令人作呕,杨菁菁欣赏的点了点头。 正欲再看,慕子笑却一把拉过杨菁菁,低声道:“嘘!”两人蹲在桂花树后,见慕子笑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消失后,依旧目不转睛。 “怎么了?不就是看见了个女人吗?”杨菁菁低声问道,慕子笑摇头:“武义将军府没有女人的。” “啥?”杨菁菁声音惊讶的大了些,慕子笑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不论老少,没有一个女人。” “我靠!传言是真的呀,我还以为他们只是说说而已,哪个府上没女人,霍南齐还真是个奇葩,他没通房的吗?”杨菁菁低头轻声笑道,又看向慕子笑:“不过那刚才那个是谁啊?” “刚才那个好像是安芷蕊,什么是通房?”慕子笑转脸看她,杨菁菁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慕子笑恍然大悟,认真道:“还真没有,估计霍南齐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你忘了刚才他们看着我们的表情了?” “哈哈!怪不得脸红成那样。”杨菁菁忍笑忍到小腹疼痛,慕子笑瞪了她一眼,不满道:“笑什么,这么好的男人有几个,你笑个锤子。”杨菁菁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别说前世了,就古代,哪个有点钱的男人没几个女人,不能说霍南齐奇葩,只能说他是君子,想到这里虽然觉得不该笑,可是依旧没忍住,笑个不停,“再笑我抽你了。”慕子笑依旧猫着腰,看向安芷蕊消失的方向。 第十五章:奇耻大辱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杨菁菁强忍着情绪,揉了揉小腹继续道:“那我们为什么藏在这里?是因为你上次男扮女装,现在不敢见她?” 慕子笑点了点头,安芷蕊拜访,肯定又来缠着寻霍南齐的,可他不知自己应该就这样进去,还是应该回去换女装,杨菁菁好似猜到他内心想法,起了身,拉起他道:“好了,别藏了,早跑没了,你这有女装的吧,找一身我换上,你还是男装罢,估计你那事,她早知道了,我们不是要去解释吗?杵在这里做什么,我再不回去,府上该疯了。” 也罢,二人齐齐换了干净衣裳,一同去了书房,还未进门,就听见安芷蕊撒娇的声音,让人心中作呕。 “南齐哥哥,你明日就要出京,今日就陪蕊儿出去走走罢,好些日子又要见不到你了。”安芷蕊娇声道,不用看脸,都能想象出她的表情,定是手里揉着帕子,一脸娇羞状。 “我还有事,你且回吧。”霍南齐的声音倒听着有些许不耐烦。 “霍公子,安小姐。”杨菁菁实在不想听门缝,一脚抬起,踏入书房,微一欠身,行了一礼。 “宁小姐。”霍南齐放下手中书卷,起身颔首。 “宁姐姐。”安芷蕊一看来人是宁璋莲,面上微红露出些许不自在的神情,京中谁人不知她喜欢霍南齐,曾经她和宁璋莲一同随母亲出去游玩,宁璋莲就追问过,当时她还大言不惭,道霍南齐就是为了她才不近女色。 可是,宁璋莲和霍南齐并未有过交集,怎的今日来了武义将军府,并且还没人通报,这明显是早就熟识的,不经面露不快道:“宁姐姐来南齐哥哥府上有何事吗?” “哦?还不知少将军府上竟是安小姐做主了?”杨菁菁本就不喜欢安芷蕊,看不上她那做作的姿态,出口也不客气。许是给侯爷面子,霍南齐沉声道:“安小姐,请先回吧,我与宁小姐还有要事相商。” “南齐哥哥,蕊儿不吵你和宁姐姐,蕊儿去偏室等你可好?”安芷蕊扯了扯霍南齐的衣袖,柔声道,慕子笑冷哼一声,这个安芷蕊的死皮赖脸真是让人失笑。 霍南齐扯回袖子冷声道:“安小姐,我已拒绝过你,还请你自重。” 刹时,安芷蕊一张小脸忽红忽白,难看至极,霍南齐是拒绝过她许多次,但从来都是拐弯抹角,从未如此直接,她恨恨的咬着嘴唇,看看霍南齐,又看向宁璋莲,恶声道:“宁姐姐,你这是何意?” 奇了?明明是霍南齐拒绝了她,怎的问上了宁璋莲,宁璋莲转念一想,哦,这是以为我和霍南齐有什么了,无所谓,于是道:“没什么意思,我和少将军还有话说,希望安小姐回避。”杨菁菁依旧一脸笑容,仿佛没听懂安芷蕊是何用意,柔着声音答了她。 伸手不打笑脸人,屋内的人也不会有一个帮自己说话,在呆下去,脸面荡然无存。 欠了身,道了句好,就向外走去,与慕子笑擦肩而过时,才注意到屋内还有第四个人,慕子笑一直藏在后面,况且他现在身量不高,确实也不引人注意。 安芷蕊回头瞧了他一眼,觉得颇为眼熟,顿了一瞬,不可思议的捂嘴道:“你!是你!那个野丫头!你竟然是个男儿身!” 慕子笑一脸苦笑,不知如何作答,他真应该等这丫的走了以后再进来的,但是腿脚快了点,跟着杨菁菁就进了屋,只好一脸尴尬道:“实在不好意思了,我就爱穿女装,让你们都误会了。” 杨菁菁看到安芷蕊那张快拧到一起的脸,没忍住,笑了,这一笑,可是点了火。 安芷蕊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出了多大的丑,竟让别人于股掌间嘲笑玩弄,这是天大的耻辱,或许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她还被蒙在鼓里罢了。想到这里,安芷蕊再也顾不得形象,咬牙切齿道:“你!你们!原来一直都在戏弄我!霍南齐,你真的过分了!” “安芷蕊,我本已好话说尽,你偏撞南墙,此事与旁人无关,你若有什么火,皆可冲着我霍南齐来,我接着。”霍南齐脸色微变,神情已不在柔和。 安芷蕊心知是自己执迷不悟,但是这般奇耻大辱,怎又能咽的下去,心道定有一天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此时还不宜硬碰硬,憋着一口气,拂袖而去。 安芷蕊这个麻烦算是走了,杨菁菁翻了个白眼,道:“安芷蕊确实脸皮够厚的。不过少将军还是小心为妙。” “无妨。”霍南齐愠色已退,看了眼慕子笑似乎在等他开口,慕子笑只觉自己会越抹越黑,看向了杨菁菁。 杨菁菁却忘了解释的事情,压低了声音说道:“少将军,你也知道安候不成气候,但是二皇子可是喜欢安芷蕊喜欢的紧,若是找他帮了手,那可就棘手了。” 闻言霍南齐却笑了:“二皇子现在怕是顾不上替安芷蕊出头,况且就算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不能拿我怎样,不过,还是谢过宁小姐善言。”霍南齐心道,宫中几位皇子现如今都对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暗自较劲,对于二皇子来说,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怎可能为了个女人来得罪自己,将此位拱手于他人,他的野心,大着呢,不好走的路,都在后面。 慕子笑疑道:“安芷蕊喜欢你,喜欢的满城风雨,二皇子依旧对她有意?”心道,这二皇子也算是个专情之人,不过安芷蕊这个类型,他是真心瞧不上,现在突然觉得杨菁菁虽是凶了一点,自己的眼光还算是不错。 杨菁菁看他好奇的表情欲言不止,毕竟有些事关乎朝政,霍南齐还在这里,她也不好多言,只道:“霍公子,我觉得有些事,我还是想解释一下。” “嗯,宁小姐请说。”霍南齐道。 “我和慕子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日我本是要抓一位得罪于我的仆从,却不曾想手下绑错了人,还请霍公子见谅。”说罢杨菁菁行了一礼,十分客气。 “宁小姐多心了,子笑这顿打还算挨得值当。”霍南齐招呼了小厮重新添了茶,继续道:“如若宁小姐是担心子笑身份,那宁小姐大可放心,我可认慕公子为义弟,聘礼之事也大可由我一力承担,定不会亏待了宁小姐。” 一旁坐着半天没说话的慕子笑登时抽了抽嘴角,心中感叹道:“霍南齐当真是对自己不错啊,这连聘礼身份都打算好了,短短几日,这转眼就要把自己当亲兄弟了。不知道霍南齐是对自己好的特殊,还是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霍公子,璋莲就是想解释这件事的,我对慕子笑无意,慕子笑也对我无情,我们只是牵了手,并没有任何想要在一起的意思。”杨菁菁突然觉得在这古代,有些事真的是说不清楚,看见霍南齐不能接受的表情,估计是认为自己轻浮,又说道:“我已有心上之人,霍公子。” 慕子笑一时好奇插嘴道:“谁啊?” “关你屁事。”杨菁菁说完才觉得自己习惯了和慕子笑吵架的方式,出口脏话了,果然看见霍南齐挑眉忍笑,急忙改口道:“与你无关。”慕子笑“哦”了一声再不多言。 杨菁菁顿了顿,似是下定决心,一脸诚恳的看着霍南齐道:“霍公子,天地可鉴,我宁璋莲真的不喜欢慕子笑,一点都不,还望这件事在各位心里翻篇揭过,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行吗?” 慕子笑同样一脸,我不喜欢她,你要相信她的表情一同看着霍南齐。 “既然宁小姐如此说了,霍某知晓了。”霍南齐笑道:“宁小姐,以前从未深交,却不知宁小姐却也是个直爽性子。” “哈哈,霍公子见笑了。”杨菁菁呵呵一笑,瞪了一眼慕子笑,慕子笑倒是若有所思,没注意这一记白眼,霍南齐看他发呆,温言道:“子笑若有得罪之处,也请宁小姐多担待。” “霍公子放心,璋莲是觉慕公子投缘,像我弟弟,所以就不客气了些,霍公子莫见怪。哈哈”。杨菁菁看慕子笑想发作却又憋着的神情,又是一阵哈哈哈,直到她笑够了,门外小厮前来传话,宁国公派了轿子过来接人。 临走时,杨菁菁还不忘悄声嘱咐慕子笑,出京之行如有线索可一定要飞鸽传书告知她,她这边也会继续找那条河的。送罢杨菁菁,慕子笑可算是安了心,至少能继续跟着霍南齐了,可是霍南齐似是神色不明,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在思虑何事。 霍南齐发现慕子笑盯着他看了许久,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宁小姐,盯着我作甚?” “哥哥啊,你比她好看,哈哈哈。”似是心中雾霾散去,慕子笑嬉皮笑脸道,不等霍南齐有丝毫表态,歪了歪头,想着明日离京,心中欢喜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无聊。”看着慕子笑跳走的背影,霍南齐低声道,却也是笑颜逐开,心情恰似温风拂过,舒爽至极。 第十六章:初到南坪镇 当天晚上慕子笑睡的踏实,也未曾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午时刚过,三人便一齐踏上了离京之路。依旧是若非赶车,他们二人坐在厢内,一路无言,似乎是有些沉重,慕子笑几次想找话题聊天,却也不知说些什么,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度过每段路程。 三人行了一月有余,远离了京城的繁华,慕子笑却发觉,这一路霍南齐似乎是有一个目的地的,每处都只是停留不过两日,确切来说是在赶路。 途径一个镇子,人烟稀少,并不热闹,三人寻了客栈,栓好马绳要了些吃食坐在大堂内,依旧无言,各自默默吃菜。 “哎,你们听说了吗?老姚家的女儿也不见了。”隔壁桌的几名百姓低声说道。 “听说了,这已经是第七个了,真是可怜,也不知是死是活。”其中一名百姓叹息道。 “还能活着吗?失踪都有月余了,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又是谁家的姑娘小子。” “快别说啦,小心惹祸上身。”其中一人摆手道,其他人连忙禁声。 “公子,我去问问。”若非正待起身,想过去询问,遇到这种事,以霍南齐的性子,肯定是要管的,慕子笑却连忙拉住他,吐了嘴里的瓜子皮,笑道:“你去不如我去,你看你这个架势,谁敢好好跟你聊天呐,如何哥哥?”轻佻的看了一眼霍南齐。 霍南齐又端起茶杯道:“也好。”点头示意若非别动,慕子笑拿了桌上酒壶笑嘻嘻的蹭了过去。 “几位大哥。”慕子笑摇了摇手中酒壶笑道:“想请几位哥哥吃酒,不知可否凑一桌?” 几人打量了一番慕子笑的行头,不知是谁家的翩翩公子,手里那酒壶也是上等的女儿红,耳语片刻道:“好罢,小公子破费了。” 慕子笑挨着其中一人坐下,又招了招手,示意小二再加几个菜,再来壶好酒,小二手脚麻利送了过来,慕子笑给他们五个人分别倒上,先是喝了一杯,温言道:“敢问几位哥哥,此地是何处啊?” 喝了人家请的酒,自然是答话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更何况这位小公子瞧着也是没有一点架子,平易近人,没几句便熟络起来。 其中一人道:“这里是南平镇,恕在下直言,小公子若是出门游玩,还是选别的地方去罢。” “此话怎讲?”慕子笑问道。 “小公子也瞧见了,我们这里确实是有些破败荒凉,而且啊。”这人突然压低声音靠了过来,继续说道:“到了夜间,基本所有人都是不敢出门的,大家都怀疑我们这里闹鬼。” “是啊,小公子,有点钱或者有点能力的都已经搬走了。”这人说完还叹了口气:“我们这些穷的没几个子的就只能留在此地,每日提心吊胆,小心过活。” “这鬼是何样貌?可有人瞧见过?”慕子笑虽然面上端的正,但心里却是打起了鼓,鬼怪之说从古至今都是流言不止,对于没见过的东西,自然是唯恐避之不及。 “怎么可能瞧的见,如若瞧见,岂非还有命在?”这人还要说点什么,旁边一人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便闭口不言了,倒了杯,一口闷下,似是压惊。 慕子笑也有些脊背发凉,急忙自己也一口灌下,喝的急了,咳了几声,偏了头看见霍南齐正看着自己,眼神示意道:“再稍等片刻哈。” 拿起酒壶又分别给几位倒了八分,慕子笑酒量本就不好,这几杯连着下肚,头都有些晕晕乎乎,而这几位许是因为这女儿红上佳,也都纷纷多饮了几杯,几人都有几分醉意。 慕子笑趁着还算清醒又多打听些许事宜才摇摇晃晃告别了那一桌人。霍南齐扶着慕子笑进了客房,若非持剑跟在身后。坐到床榻,慕子笑强撑着自己不去睡下,将打听来的消息缓缓道来。 原来早在半年前,这南坪镇还算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可就在去年过年时,丢了第一个姑娘,镇上一直没有什么官府管事,就由孙家派人帮忙去寻了,孙家是这镇上的一户大户人家,为人德艺双馨,对待穷苦百姓更是慷慨解囊,风评极佳。 那姑娘找到时,衣衫不整,人也没了气息,骨瘦如柴,甚是骇人。孙家人也是帮着厚葬了,之后更是对此事更加上心,便插手去查何人所为。可是就因为帮忙,孙家却也惹上了灾祸,一日孙家下人早起出门时,大门上用血写着一副字联:你若有意,吾便依你。 这字若不是用血绘制而成,多半会以为是表情意的意思,可偏偏就是这血腥味,让人觉得不安。当天晚上,孙家年仅十六的小公子便也失踪不见了,在寻到时,依旧和那姑娘一般,死的凄惨。孙家当然气愤不已,可这人就在府中,并未出门,怎能凭空消失,查了许久依旧没有任何头绪,紧接着不到半月,孙家的大小姐也失踪了。 这一下可真是人心惶惶,都吵嚷着闹鬼了,孙家人也不敢再追查下去,带着剩下的一儿一女离开了南坪镇,直到现在,已有七人失踪死亡,而这里也变得堪比一座鬼城了。 听闻此言,若非面色微微有些紧张道:“难道真是鬼怪作祟?还是被什么人诅咒了?” 慕子笑摇摇晃晃道:“我倒觉得不像是鬼,如果是鬼的话就不可能会有一副字联贴到人家家门口了,肯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借鬼怪之名蛊惑人心。”说罢又好像觉得不妥,推翻了自己的言论:“不过,人在府内突然失踪,好像确实也不是人可以做到的,这么想来,也有可能真是恶鬼。” “不,人是可以做到的。”若非看了眼霍南齐继续道:“如果是公子想掳了什么人,确实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当真?练武之人可以做到如此境界?”慕子笑虽有些不信,但是看若非神情,却是如此。 “武成上者,皆可做到,此事要查。”霍南齐道。武成,分为四个阶段,下者,中者,上者,还有天者。上者本就不可多得,而天者更是个传说,毕竟能成为天者,是常人所见不到的,而上者和天者都是天生习武之才,骨骼奇特,不可多得,加之后天努力,皆可在万敌之中,取对方首级。 “嘘。”霍南齐低声道:“若非你留下守着,我片刻就回。” “是!”若非警惕道。 话音未落,霍南齐鬼魅一般窗口跳出,门口瞬时没有一丁点声响,“霍南齐不会有事吧?”慕子笑有些不放心,看向若非。“慕公子请放心,能成上者并不多见,一般没有人是公子的对手。” 慕子笑悬着的一颗心才安然放下,两人静坐片刻,依旧是一副警惕状态,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 果然不多时,霍南齐回来了,可是进门时,脸色却不算好,剑握手中,明显是有打过一场。慕子笑连忙跳下床,拉住他的胳膊检查有无受伤,急道:“如何?” “我无事,这人身手不错,还有不少帮手,跑了。”霍南齐沉声道,手指微卷,情绪有些低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慕子笑和若非都有些紧张,若非依旧不放心,抓起霍南齐手腕把脉,把了一阵,确定无碍道:“公子,是不是遇上什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霍南齐示意真的没事,坐到桌边,挑了下烛火,低声道:“若非,我们许是遇上熟人了。”他说完的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若非怔了一瞬,不确定这个熟人是谁:“公子?” 摇曳的烛火晃的房间内有些许的不真实,暗黄的烛光晃着霍南齐有些沉寂的脸,霍南齐点头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纠结该不该说这个名字,想罢还是叹了口气低声道:“言风。” 慕子笑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了霍南齐身上的刀疤,脱口而出:“是砍伤你的那个人?”霍南齐无声的垂了眸。若非哼了一声,没有压住火气,怒喝道:“就是他,这个吃里扒外的渣滓!”手指握成拳,骨节嘎嘎作响,恨的咬牙切齿道:“他不是在南疆好好做他的大将军吗,我们还没找上他,他倒是哪来的脸先找上我们了?!” 霍南齐强忍情绪,道:“也好,谁找谁都是一样的。”若非依旧怒发冲冠,深呼吸了一口气,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转头看向慕子笑,道:“慕公子,能否烦请你先回京中,此事凶险你不宜随行。” 慕子笑犹豫片刻没有作答,他倒是不怕凶险,只是霍南齐都能被言风伤的如此严重,只怕这人的确不好对付,就算自己再担心霍南齐,可如果强行跟着他,也只怕会是拖他们后腿,毕竟自己一无是处,哎。想到此处慕子笑点头道:“好,我明日出发回京,只是在这之前,是否能告知子笑,这个言风究竟是谁?” “不必。”霍南齐立即应声道。 “公子不必什么?”若非心道,是不要告诉慕子笑有关于言风的事吗,也是,这事自打那一仗回京后,霍南齐从未对旁人再提起过,就连每次提起言风二字时,霍南齐都会大发雷霆。他便对慕子笑道:“慕公子还是不必知晓此事为好。” “你不必回去,我们的行踪既然他已知晓,你现在折回,反而危险。”霍南齐将佩剑放于桌上,看了眼慕子笑继续说道:“我们先留在此地,解决了这件事再去会会老熟人。”此刻的他,脸上似乎多了些平和之气,三年未见,你是否真的后悔过,曾经背叛于我,或是后悔过曾经的不仁不义。 “可是公子,慕公子丝毫没有武功,若真遇上危险,怕是。。。”怕是无法保全,后面的话若非没有明说,倘若只是他和少将军二人,许多事都会轻松很多,然而带上慕子笑则会缚手缚脚,甚至可能还会给他们带来诸多麻烦。 “对啊,哥哥,你带上我就等于带上了一个拖油瓶,帮不上忙,反拖后腿。我自己回去没事的。”慕子笑有些坐立不安,想起上次的事,生怕霍南齐再次受伤。 霍南齐轻笑一声,神情似是坚定,沉声道:“若这次我再失去什么,我便也不必再活下去了。” 第十七章:突变 “哥哥。”“公子。”二人都想再劝霍南齐深思熟虑,其实,如果若非快马加鞭送慕子笑回京,倒也是不会耽误很久。可是霍南齐心中好像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又或者好像有着什么别的考虑,劝不动,二人也不再多言。 因为慕子笑毫无功夫傍身,又担心会有突变,这一晚慕子笑歇在了霍南齐房中。 第二日很早,若非拿了包子豆浆代替小二送进了屋内,慕子笑依旧赖床,霍南齐和若非坐在桌旁小声吃饭,若非瞟了一眼床上的慕子笑仿佛憋了很久,终于是下定决心,低着头用压的极小的声音问道:“公子,其实慕公子和言风长的有五六分相像。”此言一出,霍南齐夹着包子的手仿佛停了一下,只是一下恢复常态,包子入口,低声应道:“恩。” 若非在第一次见到慕子笑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也一直认为,言风的背叛与离去给霍南齐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如果有一个和他有些相似的人陪在霍南齐身边,兴许也是对他的安慰,就算再不喜欢这个人,他为了少将军,也忍了。 霍南齐的一声“嗯”,更验证了若非内心的想法,霍南齐手持瓷碗,刚抬手要喝碗里的豆浆,余光看到若非的神情,想到若非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便低言道:“我留他在身边和言风并无一丝一毫的关系,我很清楚,他们不是一个人。” “公子,他们除了那几分长得相像,性子神态确实不同,不过,也好。”若非嘴角微弯,如果慕子笑能抚了少将军内心的伤痛,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霍南齐没有再解释什么,因为那种不一样的感觉,是无法言语的。初见慕子笑的时候,自己醉酒半迷半醒,而慕子笑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根本没有看到他的样貌,而在那时起,霍南齐就想留他在身边了,不论是什么身份。 而在破屋外看到慕子笑一身单衣转过身时,和言风有着五分相似的面容,的确让霍南齐心中惊了一瞬,却也只是那一瞬间的错觉。他心里清楚,这是两个不同的人,言风永远少言少语,内心沉静,更是不善言辞,不喜于行色,皮笑肉不笑。 可慕子笑却是永远如春风一般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他的无拘无束,性子真切,挂着一张真诚的笑脸,总能让霍南齐觉得安心,在这世间,相貌相似的人何其多?若和相貌有关,那不知会有多少人要立于他身旁了。 想到这里,霍南齐不经意间笑出了声,“你们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慕子笑翻了个身面朝他们,刚刚睡醒还带着点鼻音,那声音听起似乎是在委屈,你们在偷吃什么好吃的,不给我吃,不与我分享。 “没什么,慕公子,下来吃饭罢。”若非看到慕子笑醒来,突然紧张了一下,有些担心他是否听到刚才与霍南齐之间的低声言语,毕竟不论是谁,如果知晓自己是谁的替代品,怕是都会气到七窍生烟,连忙多问了一句:“慕公子,你是刚醒吗?” “嗯?有包子吃啊!肉馅的吗?”慕子笑没有回答若非,而是看见桌上热腾腾的包子像是饿死鬼投胎,一个骨碌跳下了床,坐到桌边,一条腿踩上了凳子,拿起包子就要吃,霍南齐打了一下他拿包子的手道:“穿鞋,洗手。” “哦。”包子没吃到嘴里的慕子笑瘪了瘪嘴,一脸不情愿的去穿上了鞋,洗漱过后才又回来。 吃着包子的慕子笑嘴也不停问道:“若非呢?他吃完啦?” “他先去打听一下那几位家中出事的坟墓所在,我们需先查看一下尸体是何样貌。”霍南齐看着慕子笑吃的狼吞虎咽,又给他倒了一碗豆浆,递了过去。 “尸体。咳咳咳!”慕子笑一顿狂咳,霍南齐连忙给他顺气,总算止住了咳嗽,轻声道:“又没人和你抢,吃完还有。”慕子笑一口气喝完豆浆,总算顺了气嘟囔道:“哥哥,我吃饭呢,你就说尸体,我能不呛住吗。” “是我失言了。抱歉。”霍南齐本就常年打仗,尸体什么的早已经见怪不怪,他倒是忘记慕子笑可能从未接触过这些骇人之事,不经面露歉意。 慕子笑看他一脸郑重其事的神情,这可是认识霍南齐这几月来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态度,如此温柔的语气,就连当时面对皇上可都没服过软的霍南齐居然给他道歉了,当真是讶异,连忙摆手道:“别,哥哥你可别给我道歉啊,我说过的,从始至终都是我欠你的,什么抱歉啊,谢谢啊,你都不许再跟我讲了。” 慕子笑觉得自己真的需要磨砺自强,跟霍南齐比起来真的是弱水之隔,差距甚远,还要让别人时时顾忌自己的情绪,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番,口中咬着包子更加用力。 霍南齐看慕子笑在几时片刻中幻化了无数个表情,笑道:“好,我不说便是,你慢些吃。” “走罢,我吃好了。”慕子笑擦了嘴,才发现刚才吃的过于用力,都吃到脸上了,怪不得霍南齐盯着他笑,丢人呐。 想罢拉起霍南齐不去看他,前去与若非汇合,二人刚下至楼梯拐角,就见到若非带着一位妇人迎面而来。这妇人身着粗布麻衣,两只眼像是刚刚哭过,微微红肿,与他们二人将将对视,看见慕子笑时面有异样,似是害怕,但也只是停顿一刻,依旧扑了过来,抓住霍南齐的手臂就要下跪,霍南齐急忙扶起看向若非。 “这是那位姚姑娘的母亲,听说公子要打听此事,便跟着我来了。”若非解释道,三人也没多心,只当是这妇人失女心切,面上有异。 妇人一提起自己家女儿便泪如雨下:“公子,我家翠儿是前日去河边洗衣后失踪的,我就这一个女儿啊,公子求你帮帮我吧!只要能找回我女儿,就算当牛做马伺候公子一辈子,都心甘情愿啊!”说罢又要下跪,引得旁人纷纷注目。 慕子笑好不容易将她扶起,温言道:“大娘,您可以带我们去那条河边看看吗?”妇人连连点头,眼中甚是渴望,步行几里地之后,四人还未走近,妇人便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狂奔而去。 此处并无人烟,一条还算清澈的河边不远处,正躺着一个体型异常纤细,身上还略有几处血迹的女子在河边,衣服隐约还能看出是灰白色,鲜血在身下慢慢扩散,浸染了四周的草地,河水,让人觉得这女子已是苟延残喘。 三人急忙快步上前,霍南齐双指轻触脖颈:“人还活着。”手下动作极快,几瞬之间已经用力封住她的穴道,让血不再溢出,暂时保住了她残留的一口气息。 “我去找大夫。”若非说完疾行离去,妇人已经泣不成声,嘴里哭喊着:“我的翠儿,我苦命的翠儿。” 这女子面容已经苍白没有血色,勃颈处两个明显的血洞还在隐约渗出点点黑血,中毒已深,伤口像是被利齿所咬的痕迹,这齿痕有些怪异,似是蛇类,却又比一般的蛇齿要大上许多,身上除了绳索捆绑的青紫痕迹再没有其他的伤口。 像是精血被什么怪物吸取,却又没有吸干,给她留了一口气。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若非带着一个背着药箱衣着朴素的大夫慌慌张张的跑来:“大夫来了!” 大夫俯身查看片刻,把脉,查息,又用银针刺体,查看片刻叹息的摇了摇头道:“这姑娘活不过一日了,请节哀吧,恕在下无能为力。”毒已入五脏六腑,血也差不多要流尽了,纵使大罗天仙怕也是束手无策,霍南齐虽是武将,却也看的出,这女子确实是难以救活,大夫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翠儿!大夫,求求你,求求你在看看吧!”妇人哭的几番要晕过去,牢牢抓住大夫的衣袖,似是不相信自己女儿已经要撒手离去,连拜带哭的祈求大夫再试试,大夫无奈摇摇头,连连抱歉,若非也不好再过叨扰,给了银子,就让他先行离开了。 妇人一看大夫也走了,女儿气息微弱,痛苦至极,两眼一翻就要向后倒去,因为霍南齐一直在查看女子脖颈处伤口,而慕子笑离这妇人最近,便抬手接住了她,刚开口安慰了一句节哀,就看到妇人眼中一道狠厉。 就在此时,妇人袖中突闪一道寒光,慕子笑腹部一疼,顿时鲜血四溢,慕子笑动了动嘴,倒吸一口冷气,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异变,霍南齐抬手一掌将那妇人打出,却也是收了劲力,留了她一口气,面色怒道:“你这是何意?你女儿并非我们所害。”说罢揽住慕子笑的右肩轻轻扶住,不让他摔倒在地,右手在他腹上几处用力止住了涌出的鲜血,扶他坐到地上,握住他肩膀的手指紧了紧。 被一掌打出的妇人,扶着地支起身子,用手指着慕子笑面目狰狞道:“都是你!你言而无信!”说罢倒地吐了一口鲜血,恶狠狠的看着慕子笑,抚了抚胸口露出一丝阴毒:“你这个魔鬼,我要送你下地狱去陪我的翠儿。” 三人同时怔住,慕子笑更是奇怪,这妇人他从未见过,他们三人也是昨日才到南坪镇上,若不是为查此事,断然不会与旁人有任何交集,怎的就说他是魔鬼,还说他言而无信? 若非看到霍南齐怀里的慕子笑脸色苍白,痛苦至极,又急又气,揪起妇人衣领,怒火中烧的喝道:“慕公子与你并无恩怨,你莫不是疯了!”提起一掌就要直劈她的天灵盖,妇人嘴角鲜血不止,身体也是摇摇欲坠,似是随时倒下,却依旧没有丝毫害怕,满眼憎恶的死死盯着慕子笑。 “等,等一下。”慕子笑按住自己腹部伤口,额间已疼出滴滴汗珠,有气无力的看着那妇人问道:“你是不是见过绑你女儿的人,那个人和我长得相似?”慕子笑想起早上起床前听到霍南齐和若非之间的只言片语,隐约猜到这个妇人或许见到的人就是言风,但是若非不是说他们仅有五分相似,他与这妇人也算是近距离见过,不应该认错。 或许,慕子笑与言风的那五分相似恰巧就是在眉眼之间,而这妇人见到的言风应当是蒙了下脸,露出上脸的。 “相似?明明就是你,不要再狡辩了,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按你说的做,你就会放过我的翠儿,可你却,你却。。。!”妇人话未说完,一道破竹之声刺穿了她的喉咙,头一歪,垂了下去,胸口插着一根长箭,一击毙命,没了气息。 霎时间,四周百名黑衣人窜出,寒光袭来,霍南齐和若非提剑格挡,顿时一片混乱,霍南齐单手托住慕子笑,将他护在身边,剑气横生,霍南齐发了狠,出手丝毫不留分寸,迎面而来的黑衣人逐个在他剑下倒去,口喷鲜血,一批未完,一批接踵而来。 打斗声震的慕子笑耳边轰鸣,一口黑血吐出,眼底逐渐显露乌青之色,手也微微垂落身侧,软绵绵的搭在霍南齐的身上,慕子笑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了,耳旁夹杂着兵器相交的声音外,还有低沉好听的声音在一遍遍呼喊着他的名字:“慕子笑,别睡。”“我会带你离开。”心中微安,还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不知道打了多久才脱离险境,霍南齐和若非的衣衫都已经沾染了无数杀手的鲜血,而慕子笑的身上除了那道腹部已经止了血的伤口,竟然再无一丝破损。霍南齐为了护着他,也是有些精疲力尽,他武功虽高,功夫虽好,但刚才突袭的那一群黑衣人,身手竟然都不是泛泛之辈,霍南齐依旧受了轻伤。 第十八章:遗失的记忆 想必这批黑衣人之后还会有人来袭,霍南齐为避免再牵连无辜,带着慕子笑和若非找寻了一间偏僻而无人居住的破屋内歇了脚。霍南齐将怀里的慕子笑轻轻放在木床上,一把撕开了他腹部的衣衫,头一低,双唇覆在了慕子笑的伤口之处,吸了毒血。 “公子!你不能为了慕公子如此不看重自己的性命!”若非完全没有料到,霍南齐居然亲自会用嘴替慕子笑吸毒,在他们逃脱之后,慕子笑脸色已有些乌青之色,便是中毒之兆。 而那妇人已死,刀身也不知是沾了何毒,若是普通毒药倒也罢了,若是奇毒,岂不是自寻死路。 霍南齐却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也未思索片刻,他吐出几口污血,三根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向慕子笑脉处,舒了口气,面色微缓,放下心来:“还好,为时不晚。”霍南齐扯下衣摆,给慕子笑包扎好伤口,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不敢用力。 “公子,你这是何苦?若非也是可以的。”若非迅速搭上霍南齐手腕,没有发现中毒迹象,还有些心有余悸哑声道:“公子,你万不可再如此了。” 霍南齐摇了摇头,没有答话,若非虽知道自己不该多言,可看到霍南齐的举动,还是没忍住小声道:“公子是不是...心里依旧想问清言风当初为何背叛?” 霍南齐闭上眼点了点头。 若非动了动嘴,再不言语,拿出布巾擦了他们的佩剑,捡了些柴火,升起火堆,照亮了这有些看不清神情的昏暗屋内。 屋外天色昏暗,悄然无声,他们二人逐渐放松下来,刚才突袭的黑衣人,不是没有想过留活口,只怕是些死士,何为死士,就是些为主子卖命做事的人,悍不畏死,以一当十,事成,活着复命,事败,咬毒自尽。 若非四处查探一番,并未再发现可疑之人,找了些解毒的草药捣碎给慕子笑腹部的伤口重新敷了上去,又给他喂了几颗之前出府上时带来的药丸,便悄声出了屋子。 慕子笑眉头皱起,双目紧闭,已经开始发热。他这具身子尚且年幼,又不曾习武,腹部这一刀,虽说没有伤及要害,可也是一个血粼粼的窟窿,再加上有些感染,慕子笑此刻已经半烧半昏迷的状态了。 梦中,慕子笑仿佛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身材窈窕,黑发随风飘荡,她的背影忽近忽远,他想伸手抓,想上前去看清女子面容,却怎么也抓不到。 就这样跟着女子漫无目的的走了一路,慕子笑看到四周许多宫殿引入眼帘,光彩夺目,看起来像是皇宫一般,再一晃眼,梁上一条白绫悬下,这女子的头伸了进去,脚下一空,扑腾了两下,没了声息。 慕子笑慌乱的伸出手,想要把悬梁自尽的女子救下来,可就在他伸手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女子消失不见了。手中只晃着一道白绫在风中缓缓摇曳,慕子笑再次抬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听见一个女人阴狠狠的笑着,顺着笑声想去一探究竟,脚下却是一空,整个人突然掉进了毫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慕子笑害怕极了,手里紧紧捏着那条白绫,四肢在下坠间不断的挥舞,想要抓住一切尽可能生还的机会,可是除了那条白绫,却什么也抓不住。 身体还在不断的坠落,心里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脊背也觉得寒凉刺骨,仿佛掉进了冰窟一般,身体冰冷的没有一丁点的温度。就在慕子笑绝望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脑海中突然跳出了一张面容,那张脸棱角分明,俊俏无比,站在阳光下似是在冲他微笑,一袭白衣修长挺拔,袖间依旧绣了那一品青竹。 “霍南齐。”慕子笑表情痛苦的从喉间嘶喊出了一声,坐在一旁守着他的霍南齐听见这一声低语,急忙低下头看向他,轻声问道:“怎么了?”他以为慕子笑要从昏迷中醒来,或是饿了,或是渴了,却瞧见他满身大汗,肩部微颤,嘴里依旧含糊不清叫着他的名字,是梦魇了。 霍南齐松开了他的手腕,轻轻握住了那只因为高热而滚烫的手,蹲下身来,一手轻抚他的额头,低声道:“别怕,我在。”仿佛就是这轻轻的一声“别怕,我在。”慕子笑紧皱的眉头似乎放松了一些,像是抓住浮萍一般,紧紧握住了霍南齐那双抓着他的手。 霍南齐本想叫若非打些水来,想起刚才若非给慕子笑喂了药丸就去找药铺开药了,便轻轻扶起慕子笑将他拥入怀中,轻抚着他的后背,减轻着他梦魇中的恐惧,慕子笑似是感受到了这温暖的怀抱,眉宇间的沉重和疼痛逐渐散去。 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仿佛一副沉静的卷画,没有外界的纷争,没有多余的情绪,霍南齐脸上的柔情,彰显出他对慕子笑藏在心中的一份情意,或许就连霍南齐自己都不知道。 第一次见面时,他们之间那个轻轻的吻,早已在他的心里打下了烙印。 慕子笑昏迷了许久,状态稍微好些的时候,霍南齐烧了些开水,吹凉后扶着他缓缓喝了些,若非开了药,也拿回来熬上了,两人围着火堆吃了些干粮,恢复了些许体力。 “公子,你休息片刻罢。”若非低声说道。 “无妨,你先睡会,我还不累。”霍南齐沉声道,他不是不累,只是满心念着慕子笑何时才能醒来,霍南齐守了一夜脸色疲惫,若非靠在墙边,不知不觉睡了一夜,右手支额还在梦中,身上盖着霍南齐寻来的一块布毯。 慕子笑的烧也退了,微微睁眼抬起胳膊揉了揉眉心,“你醒了。”霍南齐一夜未睡,声音比平日里要沙哑一些:“可有好些?” 慕子笑支起身子坐了起来,腹部传来的刺痛感,让他没忍住轻嘶了一声。 霍南齐见状,起身过来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慕子笑感受到身后强有力,而又温暖的胸膛,心脏微颤,一开口,声音竟有些颤抖:“没,我没事。”右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想起昏迷时做过的梦,心口一疼,那条白绫莫不是自己手中的那一条?那这个梦或许是真实发生过的。 自己迟来的这五年,一定是以另一个身份,存在于世。 或许是高热刚退,慕子笑还有些头晕,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放下时,不经意间碰到了霍南齐的手背,冰凉。 想起自己还在霍南齐怀里靠着,慕子笑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顷刻间清醒:“我们怎么逃掉的?” “打过一场。”霍南齐低沉的嗓音从他头顶传来,胸口的颤动更是让慕子笑红了脸庞,他低了头心道:“这感觉怎么有些奇怪。”霍南齐将他扶着坐好,拿了熬好的粥放进他的手中:“喝点,会好些。” “嗯。谢谢。”慕子笑低着头,不敢对上霍南齐的目光,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如一个娇媚的小娘子,脸色一定不能看了,喝了两口粥才想起霍南齐刚才说的打过一场,忙道:“可有受伤?!” 霍南齐摇了摇头,看到他身上没有明显伤口,心中暗道:“还好。”喝完粥想起一事,抬眸问道:“我和言风长得很像吗?” 第十九章:初见言风 霍南齐刚要开口,若非辗转醒来,睡眼迷离道:“啊!公子,我怎么睡过去了。”说完连忙起身,一脸歉意。 “累的乏了自然要睡,近几日我们就在此地歇息,你不必愧疚,你看顾子笑养伤,其余的事暂且不必多虑。”霍南齐盛了一碗粥递给若非,若非闻言接过粥,点头应允。 慕子笑苦笑一声,心道:“若非啊若非,你醒的可真是时候,我这话才刚问出口,你就一声公子,我又没办法继续说了。”避过了伤口,小心下了木床,坐到霍南齐身边:“哥哥,你去睡会吧。” “没事,以前打仗的时候经常不睡的。”霍南齐转头看他,神情悠然,倘若昨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霍南齐,你这样我会很内疚的。”慕子笑继续道:“昨日若不是我拖后腿,你们也不至于打的手忙脚乱。”许是想到昨日的阵仗,依旧心有余悸,慕子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让自己暖和些。 “好,那我去休息。”霍南齐休息前,又往慕子笑跟前的火堆里加了些柴,让屋内的温度更高了些,霍南齐终于依言休息了,若非也去外面查探是否有可疑的人。 屋内安静下来,慕子笑轻笑一声,心里开始胡思乱想:“怎么办呢,我怎么有些心烦意乱的,其实他对我这样好,像不像的倒也是不重要了,可眼下我受了伤,他们做事又要考虑我的安危,肯定会缚手缚脚,不如我先回京吧,等他们解决之后再回来找我。” 想到这里,慕子笑披着布毯出门找若非说清缘由,若非犹豫了许久,一是考虑安全问题,二是觉得霍南齐如果醒来,怕是不好交代,不敢轻易做主。 慕子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解释了许久,也讲了很多利害关系,如果言风真是针对霍南齐,他继续留下帮不上忙,反成累赘。 若非想罢,话倒是没错,也是为了少将军好,这样想着点了点头,找了马车安顿了马夫,并且给慕子笑多加了三层软座,以防伤口因颠簸再次裂开。 慕子笑谢过若非,踏上了回京的路,心中虽然不舍,但是能不再拖累他,已是心满意足,行了半日,慕子笑腹部的伤口未发现疼痛,心道:“将军府上的跌打损伤药,果真是好。”想到这里,不自觉的又开始想念霍南齐那张俊脸,嘴角无言间向上扬起,竟笑出了声。 “小公子,何事这么开心呀?”马车外传来疑问声。 “哈哈,没什么。”慕子笑抬手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小声道:“笑个屁,丢人。” 调整情绪,才发觉不对,若非找的车夫,明明是为三十出头的壮汉,并且声音较为粗犷,然而,刚才询问自己的声音却是有些清脆的,听声音不过是个约摸二十上下的年轻男人,心中一糟,心道坏了:“恐怕是那个言风的人,竟然真的找上我了。” 慕子笑强装镇静,思绪飞转,如果真的是他,既然没有直接冲进来把自己杀了,那想必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车厢外不再搭言,慕子笑也打起精神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依旧除了马蹄哒哒的响声外,再无其他声响,跳车,不现实,自己还受着伤呢,或许拖些时间,也是好的,至少霍南齐可以多睡会,多休息一会。 想到这里慕子笑又没忍住,轻声笑了,咳!有毒吧! 赶马的人倒是技术稳当,又行了一个多时辰,一路竟然平稳至极,稳当的慕子笑都有些想要睡觉了。 就在他眼皮打架的时候,马车外许久未曾言语的年轻男人又开了口,他似乎满含笑意,甚是轻松,悠悠然道:“小公子,我们这一路甚是无聊,想不想听故事呀?”话语间轻松的情绪,真会让人觉得这是个邻家大哥哥要与他谈笑风生。 慕子笑翻了个白眼,心道:“是你无聊吧。”但还是语气平和的接话道:“什么故事呀?” 车外的人或许是没想到慕子笑会这么淡定,冷笑一声道:“不如我们换个舒适的环境,坐下慢慢聊,你待如何?” “好啊。”慕子笑想都没想,随口应道,话音未落,闻到一阵幽香,脑袋瞬时如千斤坠顶,昏昏沉沉。 再次睁眼时已然不在马车上了,而是一间雅致的房间,房间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香味,他抬手揉了一下眉心,发觉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束缚的绳索,依旧可以行动自如。 而端坐在他前面的男人,手中正把弄着茶杯,一袭黑衣显得身子有些单薄,男人那和他五分相似的脸,正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见他清醒,轻言道:“我们果真是像的。”满是一副胸有成竹,拿捏众生的轻浮姿态。 慕子笑却瞧不上他这个样子,笑了:“不,我和你,一点都不像。” “哦?”男人抬手倒了一杯茶,依旧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慕子笑,道:“上好的清茶,尝一下?” 接过茶杯,低头闻了片刻,清香扑鼻,仰头饮下,晃了晃杯子示意喝完了,轻声道:“谢了。” 慕子笑依旧以打量的目光看着这个男人,心思难以揣摩,那一抹看似真诚的假笑,像极了一条盘旋在地的毒蛇,指不定下一口就会咬在你的致命之处,那种阴冷的感觉真的是从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男人刚给他倒完第二杯茶,慕子笑听到门外有打斗的声音,心中一紧,男人似乎看出他的慌乱,安慰道:“别紧张,是我手下几个没用的废物罢了,不是他来了。”悠闲的喝完第二杯茶,起身对慕子笑温言道:“请稍等片刻。”说罢,负手度步而出。 慕子笑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苦笑着慢慢品味,茶倒是真的不错,可惜茶的主人却不怎么样,只盼着霍南齐此刻还在安然入睡罢。 门外声响渐渐远去,直到重新安静下来,男人重新推门而入,看到慕子笑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依旧一副反正在你手上,随你怎样的表情。 慕子笑见来人重新坐下喝了第三杯茶,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心中不免觉得不安,担心会因自己连累霍南齐,不经问道:“你抓我来就是为了请我喝茶?” 男人似乎正经了些,诚恳的看着慕子笑,缓言道:“不,我是请你来,并不是抓。” 慕子笑笑着听完这句话,却不知该怎么接话,男人哈哈一笑,目光一凝,冷冷的盯着慕子笑的眼眸,好似要把他看穿一般,沉声道:“你猜,他多久会来?” 空气中呼吸仿佛都错了一拍,慕子笑别过脸不去看他,似是镇定,质问道:“你究竟和他有和仇怨?言风。” “他竟然没告诉你?”言风疑道,紧接着一拍额仿佛恍然大悟,轻佻的说道:“也对,你不过是个替身,他自然不会对你多言,不过,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我倒是很好奇呢。” 慕子笑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想起之前霍南齐的表情,手指微蜷,一瞬却又放松:“无意间听到的罢了。” “呵呵。”言风身子向后一靠,将笔直而修长的右腿搭在了桌子上,另一条腿架在上面,双手怀抱,冷笑道:“那倒是无意的很巧。” “是吧,我也觉得。”慕子笑已有些不自在,他自打那日无意间听到若非那句话时,就有一颗种子悄然埋下,他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强行压着心中那一点点不快,可如今却不得不让他去多想,或者说这份多想中夹杂着一点难过,还夹杂着一点痛楚。 第二十章:初见言风二 或许是感觉到了慕子笑心情间的低落,言风反而心情好了许多,手指轻点着手臂,转头看向慕子笑的表情倒是多了一丝同情,像是好言相劝,他缓言道:“你只要离开他,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慕子笑转头迎上他的阴冷的目光,沉声道:“凭什么?” 言风审视着他,似乎觉得慕子笑有些可笑,扬了声调道:“做替身做的这么开心,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呢!在我离开后,我一直以为霍南齐的身边不会再多出一个让他在意的人,直到那天看到他和你,呵呵,我就开始好奇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想来,你们认识不过也就几天吧?就让他这般信任和保护,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嘛。” 说道这里言风扶手抵下巴,摇头大笑道:“原来你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哈哈哈!难怪,难怪。” 听闻这话,慕子笑倒也不气,任他笑,温言道:“废物又如何?总比手下败将强。”上辈子他老爸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废物,他早已不痛不痒了,而这句手下败将倒也是无心说的,因为霍南齐和言风之间的事,他的确全然不知。 可这一句话似是敲到了言风的软肋,此言一出,言风明显动了气,他右足用力,“轰!”的一声,面前的木桌登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慕子笑靠后一躲,倒是没让这炸碎的木片伤到自己。 言风离了椅子,面无表情站在慕子笑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咬牙道:“手下败将?笑话,他霍南齐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出身好,家境好!还有他那个不知所谓的师父,慕子笑,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他师父有那么点本事,他霍南齐早已是我刀下亡魂!” “你既然这么厉害,还要利用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给他下套,可真是了不起!”慕子笑倒也不惧,落在他手里,他并未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出去。 “那又如何,不过是贱命一条。”言风负手而立,依旧看他,面色狠厉,让人生厌。 慕子笑听着那一句“不过是贱命一条”心中愤恨,抬头看向他:“这妇人和那女子是你为下套所杀,那另外六条人命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为何还要祸害?!” “这你倒是冤枉我了,他们可不关我的事。”言风许是不想站了,拉过椅子重新坐到他面前,双手怀胸,歪着头看他,继续道:“再者说,就算事因我而死,那也是他们的荣耀。” 慕子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把别人的性命当做比蝼蚁还不如的人,心中顿时觉得恶寒,咬牙道:“你真是恶心,你又有多高贵,不过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罢了!” 言风抬起手摸了摸下巴,转瞬一手扶膝,一张有些狰狞的面容靠近了慕子笑,低声喝道:“我出身是不高贵,但是慕子笑,我告诉你,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凭我自己挣来的!你换他霍南齐,他行吗?他若是离开了他的亲爹,他连条狗都不如!就凭这一点,老子就是比他强百倍,千倍!” “是吗!我可真不这样认为,你除了玩手段,你还有什么本事?有本事和他单打独斗啊!我看你也不过就是一条乱吠的疯狗。”慕子笑说没说完,右手成拳就朝着言风脸上狠狠砸去,速度极快。 可言风毕竟身手不凡,只是顷刻之间,拳风未到,言风身形轻轻向后一躲,抬脚就踹向了慕子笑的胸口,胸口挨了不轻的一脚,慕子笑便向后重重摔去,椅子刹时被他撞的粉碎,胸腔一痛,喉间腥味溢满了口腔,慕子笑唾了一口,右手擦去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迹。 一脚将慕子笑踹翻之后,言风又纹丝不动坐回了原样,玩味的看着慕子笑,笑着说道:“你当真是单纯,上了战场,哪个不是尔虞我诈,谁会跟你单打独斗,可笑至极,不论我什么手段,结果是我赢了,他败了,而他的师父无名,就是这场战役的代价!就如现在的你,也不过是我随时就能碾死的一只蚂蚁而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评价我是如何?”言风此言不假,战场的残忍岂是慕子笑想象的到的,谁有本事谁为王,只是手段过于下作,却真心让人看不起。 慕子笑缓了口气,忍着疼痛沉声道:“疯狗,我看见你就恶心,你杀了我罢,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了。”除了胸口的这一脚以外,他腹部的伤口因为刚才太过用力,已经崩开了,疼的他沁出了丝丝汗滴,贴身的衣衫都有些湿透了。 他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慕子笑生前的确学了一点近身格斗,但比起从小习武之人,他犹如螳臂当车,飞蛾扑火,言风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只不过是不想再拖延时间,一心求死。 言风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靠着椅背,不咸不淡的开了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想激怒我,然后让我杀了你?呵呵,你倒是替霍南齐想的周到。” “笑死了,我看是你不敢杀我吧?害怕杀了我,霍南齐弄死你。”慕子笑坐在地上,痛到身子直不起来,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心道:打不过你,我还不信我骂不死你。 慕子笑专门捡着难听的话骂,滔滔不绝骂了大概有半柱香,什么杂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全部骂了个遍,可言风听罢,也只是拍了拍手不轻不重道:“长见识了。”依旧不动怒,慕子笑心中佩服,干脆闭了嘴,随你便吧,你厉害,你赢了。 言风嘿嘿一笑,语气轻柔:“骂累了吧?要不要喝点茶润润口?”这温柔的语气就像是一位老父亲在关爱着自己的孩子。 慕子笑偏过头去,干脆把眼睛也闭了,不让他那张看了就想痛揍的脸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心里还能痛快一点。 二人静默了片刻,空气中飘散着打碎的茶香味和慕子笑的血腥味,仿佛有种诡异的感觉。屋内的门,“吱吖”一声不知是被谁打开了,慕子笑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来人在言风耳边说了什么,言风脸上明显有了一丝惊喜,转头看了他一眼,便安排了一人守着慕子笑转身跟着那人出了门。 慕子笑却心里一惊,心道:“莫不是霍南齐出事了!”忙起身想出门跟上,便被黑衣人拦下,慕子笑一时情急,右手一挥,那条再没出现过的白绫紧紧的缠绕在了那人身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心,再看那人被五花大绑跟粽子一般动弹不得,顾不上惊讶,夺门而出,门外无人把手,一间间隔起来的包间足足有几十间,像是酒馆的二层楼隔间。 慕子笑脚下放轻,顺着房门一间间看了过去,直到快走到尽头才隐约听到似乎是言风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哭泣声,只是这女人的声音,似乎听起有些耳熟。 第二十一章:过往 慕子笑刚抬脚往前挪了一寸想离的近些,就听到房内传来言风一声狠厉的质问声:“谁?!”紧接着擦着慕子笑的脸颊飞过一道寒光,这道寒光在他的右脸留下了一道血红的痕迹,一根银针稳稳的没入了他身后的门框之内,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孔,快狠稳。 慕子笑一颗心提到了嗓口,心有余悸庆幸道,幸亏不是把刀,不然这会已是身首异处,脑袋分了家,慕子笑还未回神,紧接着听到屋内言风有些颤抖的声音:“姐!” 原来在言风丢出银针的时候,是屋里的女人推了他一把,不然这根银针此时钉入的就是他的脑袋,只听那女人哑着声音说道:“停手吧,风儿,我们回去好吗?”这女人的声音的确是慕子笑听过的,可言风怎么会叫她姐? 慕子笑不敢再乱动,止步不前侧着身体贴在门框上,生怕再飞出来点什么东西,他刚站稳身体,突然身后来人一只手强劲的环住了他的腰,一只手严实的捂住了他的嘴,刚想挣脱,却从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别说话。” 听到这个声音,慕子笑心里一颤不再挣扎,右手放在了捂着自己嘴的手臂上,轻轻握住,点了点头,顿时安下心来,无声的默念道:“霍南齐。”霍南齐刚进走廊就看见了慕子笑的身影,想先带他离开,因为担心他出声再引来别人,便悄声揽住了他,此刻正低下头,贴着慕子笑的右脸旁,余光看到脸上的一丝伤痕,目光一凝。 “跟我走。”霍南齐松开了环着他的手臂站直了身体,准备带他离开,慕子笑按奈不住想见他的心,结果头转的太快,“咚”的一声,额头磕在了霍南齐的下巴上,霍南齐吃痛还未吭声,抬手拉过慕子笑护在身后,转身截住了再次飞来的三根银针,反手打回,电光火石之间,廊上闻声出来的言风脸上多出了三道血痕。 因为速度太快,言风闪躲不及,右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庞,随即温声道:“来都来了,不如稍坐片刻。” 霍南齐眯了眯眼睛,看着那张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熟悉面容,冷声道:“好。” 霍南齐本想拉着慕子笑的手,犹豫了片刻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进了屋内。 “请坐吧。”言风道。 霍南齐没有看他拉着慕子笑坐到了一旁,言风示意其他人都先出去,片刻后,屋内只留下了他们四人,红衣女子虽然双眼红肿,却依旧面带微笑,曾经脸上的傲气不复存在,眼眸温柔,低声温言道:“霍公子。” “婉儿姑娘。”霍南齐面色稍缓,虽然婉儿三十有余,也许是因为各种原因,霍南齐从未喊过她姐姐,而婉儿看霍南齐的眼光似乎有着些许敬意,并无从前般的那股傲气。 慕子笑微微颔首,婉儿点头回礼,递给慕子笑一个黑色的小药瓶轻声道:“对不起,吃这个会好些。”慕子笑双手接过低声道:“多谢姐姐,我没事。”出于信任,慕子笑打开小药瓶吃了两颗疗伤药丸。 言风坐在婉儿身旁依旧脸色微沉,见婉儿递药低声又喊了一声姐,婉儿不看言风,站起身冲着霍南齐鞠了一躬,言风见状起身拉她低声道:“姐!你这是做什么?!” 婉儿面容微怒,打掉他的手低声喝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霍公子,我替风儿向你道歉,过去的种种,婉儿心知一句道歉并不能弥补什么,但是今后不论做牛做马但凭霍公子吩咐。” 霍南齐没有起身似是沉思了片刻,言风站在一旁脸色青紫交替,不知是气的,还是带了几分愧疚,依旧低声道:“姐!这事本就和你无关,凭什么你来低三下四。”婉儿身子依旧微俯并不理他,似乎只要霍南齐不开口就不打算起来。 沉静许久,霍南齐沉声道:“婉儿姑娘也知此事对我来说并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过的,至于当牛做马,霍某却也是明事理的人,这事于你的确毫无关系,我只想听他一句解释。”说罢看向言风。 婉儿依旧站着,慕子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看他们似乎不会打起来,坐在一旁轻轻松了口气。 “霍南齐,你别以为救了我姐,我就会感激你。你们霍家做的事,我此生都不会忘记!”言风劝不动自家姐姐,也不忍心对她用粗,只好站在她的身边,满脸怒气与不甘。 “言风。”霍南齐抬眸看他,依旧平和,缓言道:“霍家做事,只是尊于皇命,若非你陈家大逆不道,怎会落得满门抄斩,你以为我父亲不知陈家还有两位遗孤?没有将你们赶尽杀绝,已是仁至义尽。” 言风听闻,手指紧握片刻,又松开了,他将婉儿拉到身后,额头已是青筋凸起:“不必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命,好一个尊于皇命,都是那个贱女人一手造成,又关我父亲什么事?!” “你以为你父亲全然不知吗?就凭陈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做到一手遮天?此事先不论,我就问你一句话。”霍南齐握着慕子笑的手不经意间用了力,沉声道:“言风,你来我身边,只是为了报仇对吗?” 言风没答,转头对婉儿温声道:“姐,你先和那个小子出去罢,我想...” 婉儿点头:“霍公子,婉儿先下去了。”霍南齐点头,想罢也对慕子笑道:“你们先出去吧,我稍后就来找你。”说完松开了慕子笑的手,慕子笑低声道:“哥哥小心。” “放心,你照顾好自己。”霍南齐柔声道,满面柔情。 慕子笑跟着和婉儿来到了另一间厢房,慕子笑早已忍了一肚子问题,思虑片刻还是开了口,道:“婉儿姐,我本不该不多言,但此事关于霍南齐,我不得不问,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婉儿沉默了一阵,垂首叹息道:“也罢,这些事我从未对旁人提起,在心里确实也憋了许久,今日便一吐为快吧。慕公子,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到了言风,说来儿时,风儿过得并不好,以至于造就了他今日的性子。” 婉儿缓缓道来:“早在二十年前,也就是风儿刚出生的那一年,那一年我十二岁,才得知,原来母亲并不是父亲的原配,之前母亲只道父亲很忙,所以经常不在家中,只是在忙都会给家里拿钱,很多很多。 原来父亲竟是朝中一品官员,甚至可以说本事大到可以一手遮天,也就是之后被满门抄斩的陈棕义,陈太傅。原本,我和母亲相依为命,父亲偶尔来看顾的日子还是很开心的。 直到风儿出生,父亲嘛,当然是很喜欢儿子了,风儿的出生让父亲有了想接我们回府的念头,因为父亲府中的一房正妻,三房妾侍所出均是女儿,而风儿仿佛就成了陈家的命根子。 可是陈夫人,也就是父亲的正妻,娘家有先皇后在背后撑腰,陈夫人不愿接我们回府,更不愿给我母亲一个名分,这事也就被暂时压了下来,而我和风儿还有母亲却屡遭追杀,这一切都是那个陈夫人所为。 我们逃亡了很久,父亲也安排了更多人手来确保我们的安全,但是那种颠簸流离的生活让身体本就不好的母亲一病不起了,在风儿四岁那一年,母亲终究是去了。 母亲临终前祈求父亲一定要接我和风儿回府,父亲也是含泪答应,看得出,父亲对母亲还是情深义重的,母亲走了的那一天,父亲白了一缕头发,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我和风儿也是哭了许久,那时的风儿就特别依赖父亲,父亲也是很疼爱他的。 母亲死了,无人照拂,父亲狠了心一定要将我们接回去,可是哪有那么容易,陈夫人开出了条件,让风儿认她为母亲,可是风儿哪里会愿意,在我们心里,母亲就是被她害死的。 那天我记得清楚,父亲和陈夫人大吵一架,父亲甚至动了手打了她,提出了休妻,陈夫人愤恨不已,咬牙答应让我们留在府里,只不过是另一种身份,陈家奴仆。 虽是奴仆,却也算是在陈家安身立命了,父亲对我们的依旧疼爱有加,我们过的也算幸福。 可是就这样过了一年多,之后,哎,父亲也会总有不在的时候,陈夫人只要有机会就会打骂我们姐弟二人,野种这个词也是在那时就深深敲击在我们心底了。他们吵啊,闹啊,给我们心里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直到有一天,父亲远行,陈夫人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分开了我和弟弟,强行带走了我。 第二十二章:过往二 我被套在麻袋里,虽然只是脸上挨了一耳光再没遭到毒手,可是后来,我宁愿当时被他们打死。 “难道?”慕子笑心口提起,呼吸仿佛错了一拍。 婉儿抬眸轻声笑道:“没错,他们把我卖进了青楼。” 慕子笑看到婉儿不痛不痒的浅笑,一颗心沉了下去,十三岁,花一般的年纪,正是每个孩子都在父母手心当做宝贝的时候,每日的颠沛流离,挨打挨骂,过的提心吊胆不说,还被卖进了青楼,这该是怎样的痛,慕子笑无法想象。 婉儿继续道:“兴许是我年纪太小,还不适合伺候那些男人,又或许是我性子刚强,刚去的那几天即便是拿针每日扎我手心足心,我都不愿接客,老鸨态度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不再惩罚于我,饿了我一天之后,让我打杂,倒水送菜,每日便也给口饭吃。” 好景不长,许是父亲回来得知陈夫人将我卖了,又打了她,她怀恨在心,派了人找到老鸨,终是不肯放我一条生路,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是,他们拿风儿要挟我,我若死了,风儿也不得活。 那天起,我便迈出了第一步,那时候,我恨啊,可是恨又怎样,我也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三年之久,我在盛香楼呆了三年,外面的事,我再没有听到过。 有一天,我刚接待完一位贵客,正休息之时,老鸨匆匆忙忙带着一个黑衣人进了我的房间,那黑衣人怀中抱了一个孩子,正是我三年未见的弟弟。我当时不知是喜还是忧,忙问道怎么了,老鸨当时并未多言,许是我碰上了好人,她自掏腰包给我塞了些银两让我带着弟弟快逃。 逃了几日才得知陈府被满门抄斩,封了。 而我和弟弟也成了陈家最后的遗孤,风儿也是父亲唯一的男丁,朝政的事,我们并不懂,只知道是皇上一纸令下,霍老将军带人抄了陈府满门。 那是风儿才八岁,但是他的神情却让我觉得可怕,他似乎比我还要早熟,我每次问他时,他都不肯说,只道他要出人头地,他要习武学习,可我哪来的钱给他请师傅教习武道,无法偷偷摸摸的又回了盛香楼。 我只剩风儿一个亲人,而我也已堕落三年之久,也算是破罐子破摔,可是风儿不一样,他是男儿,他心中怀有抱负,既然他想学,那我这个做姐姐的自当是拼经全力,为他要某得一个出路。 好在陈家灭门之事并未牵连到我们,知道我们存在的人也并不多,老鸨留下了我们姐弟二人,我也存了不少钱给风儿请了师傅,教他习字学武,大概之前在陈府的时候,父亲有私下给他教过些,风儿天资也不错,学的很好,那时候,我很欣慰,也很开心。 虽然依旧身在青楼,但是那段日子,也算是一段美好的时光了。 直到风儿十一岁时,那一日,他异常兴奋,跑回来时还差点摔倒,高兴的对我说,‘姐姐,我进了霍府,霍家小公子招伴读,我被选上啦!’ 当时我以为他是因为有了出路所以那般开心,我也跟着开心了好几日,可如果早知道他是为了复仇,或许我不会选择假死。 “假死?言风一直以为你不在人世了?”慕子笑听到此处,仿佛自己也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如鲠在喉。 婉儿继续道:“是啊,如果不是我的假死,也许后面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风儿进了霍府,我自然是欣喜万分,更加努力的存钱,只要有都会给他,生怕他会被旁人欺辱,被旁人瞧不起,中间有段时间风儿隔了几日才满脸带伤的回来了,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是霍府小公子打的,告诉她过得不好就离开,可他却摇头不语,时隔两日,我才从客人嘴里得知,原来是因为我的身份。 风儿在霍府待遇很好,霍公子那时身边跟着风儿还有若非,霍公子当时虽然只有九岁,但是却也是轻财好义,他不在乎身边跟随的人是何身份,更不在乎风儿的出身,有时还会偷偷给风儿一些他母亲做的点心,带出来给我吃。 我自然也相信霍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他也听到不少有关风儿不好的风言风语,也就是他姐姐是青楼的一名歌,姬,等难听的话语,霍公子竟然还陪着风儿跟别人打架,那几日风儿没有来寻我,就是因为他们三人与外人打架被师傅罚了,我还记得他们三人当时都是鼻青脸肿,却满不在乎的表情。 当时我真的心怀感激,觉得风儿在霍府的日子正是我心中所愿,这样的好主子,是打着灯笼也难以遇见的,从那天起我便下定决心,为了不再让弟弟被旁人说三道四,我渐渐少了与他的联系。 可是风儿还是很粘我,他一直说,不论姐姐是什么身份,他不在乎,他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心里有多开心,有这句话就已是心满意足。 所以更加坚定了我内心的想法,留下了一笔银钱,拜托了老鸨说我染上花柳病,此病不可医,希望弟弟忘了我,可以独善其身。我也相信只要我离开,弟弟的生活一定可以平淡安康,至少不必再会被闲言碎语戳着脊梁骨。 “你是个好姐姐,真的是事事为他着想。”慕子笑由衷感叹,那么小的孩子不在乎自己过得如何,一心想让弟弟独善其身,又是几人可以做到。 “谢谢你,我当是慕公子夸我了,竟不嫌弃我的出身与身份。”婉儿嫣然一笑,如清风般明朗,完全不能将她与风尘女子联系到一起。 “怎么会?婉儿姐姐如此之人,能结交到是福气。”慕子笑夸的真心实意,却也心中惋惜,如果没有这些事,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婉儿继续道:“能结交到霍公子,才是真正的福气。” 之后的我彻底离开了京城,也与风儿断了联系,去了江南,只苦于我是一女子,南下不久竟又被人拐进青楼,这次的老鸨可就比不上之前的那位了,说起来,我还是很感谢她的收留之恩,这位老鸨脾气是当真不好,动辄打骂于我。 可一想到弟弟现在许是过的不错,我倒是也心中无悔了,之后也听过不少关于霍公子出征大获全胜的消息,想必我的风儿过的还不错。我便有心想偷偷看一眼,虽说是再也不想打扰他的生活,但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会不想念? 一日我托了客人,求他带我偷偷溜回京中,却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风儿背叛霍南齐,害死了他的师父,而霍南齐也身受重伤,为此霍老将军出征南疆,将叛乱之徒杀了个干净,却也再没有了风儿的丁点消息。 那时的我,真不知浑浑噩噩过了多久,每日为了打探风儿的丁点消息,为了有机会见到霍公子问清到底怎么回事,我在霍府那条街上乞讨半年之久,都未曾见到他踏出府门半步。 说真的,那时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心力交瘁,从未有过的胆战心惊,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等到了他,霍公子那时的脸色我到现在都记得尤为清楚,绝望,悲痛,愤怒,那一刻,我突然怯了,不敢上前了。 第二十三章:回京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他看见了我,时隔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当时他满脸愤恨的朝我走过来时,我大概僵住了,因为那个眼神真的很可怕,双眼猩红,面色苍白,像极了阴间来的恶鬼。 直到他拉着我转身离开霍府,进了武义将军府的时候,我都没敢发出一丁半点的声音,他斥退了所有人,而我就呆呆的站在他的面前,以至于我为何来寻他都在那时忘得一干二净。 久久沉默之后他略先开了口,声音嘶哑的问我为什么,我不知如何作答,只道,风儿还活着吗,当时他笑了,笑着说,他倒是希望亲手杀了风儿,然后挫骨扬灰,可他笑着笑着却哭了,我心知,他下不了手,风儿也还活着,松了口气。 他没有告诉我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大概都是风儿的错,毕竟通敌叛国,尤其是自己一直当兄弟的人,他很崩溃。 我记得看着他那般痛苦,当时我说过,如果杀了我能换得霍公子的一丝谅解,我心甘情愿,他只是看着我,许久才说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说到这里婉儿的神情落寞了许多,慕子笑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能安慰些什么,他原本就不擅长安慰别人,只是跟着垂了眼眸。 婉儿揉揉眉心继续道:之后我原本是打算离开继续寻找风儿下落,但是霍公子却将我留了下来,建了一个院子让我安心住下,并且告诉我他会找机会带我去见风儿,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管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我就留下了,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哪怕帮他做做衣服,也算是弥补一点风儿曾经犯下的过错。 到后面我才知道,原来南疆一直以蛊毒蛊虫为首,如若霍公子没有留下我,我独自去南疆的话,只要碰上,无疑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可能会死无全尸。霍公子这个人,即便风儿背叛他,他却还对风儿的姐姐如此这般照顾,我有时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婉儿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当若非告诉我,他们那年出征发生何事的时候,其实吧,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后悔找师傅教他习武识字,原本以为只是弟弟长大了,却不曾想是仇恨蒙蔽了他的心。父亲的事,如何能算到霍府的头上,我们姐弟二人确实欠霍公子太多了。可你若真让我看着他死,我于心不忍,他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慕子笑听完也是长叹一口气缓言道:“也许霍南齐并不是真的恨吧。”说完慕子笑只心道,原来婉儿第一次见他想把他留在身边时并不是为了做什么男宠,只是因为他长得有些像言风,若早些知道这些事,他或许当时会留下陪她一些时日罢。 “慕公子,霍公子这个人一旦认定什么人,他是不会变的,他的心坚定如石,希望你能好好对他。。”婉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微闪,似是夹杂了别的情绪,慕子笑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心道:“现在看来,霍南齐对我的好真的和他人无二,自己还以为。。。” 慕子笑还没答话,二人便听到之前出来的屋子突然间刀刃相击的声响,惊慌失措的对视一眼,心道不好,打起来了,急忙往那间屋子跑去。 还未到门口,便看见言风撞破木门摔了出来,脸上挂着血迹,肩膀上也多出了一道骇人的剑伤。“风儿!”婉儿连忙跑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姐姐,你让开。”话音未落,一把还滴着血的长剑抵在了言风的喉间,霍南齐面色阴冷的手持剑柄沉声喝道:“你认为你真打得过我?” “呸!”言风吐出嘴里的污血,大骂道:“打不过又如何,霍南齐你不过就是狗皇帝的一条忠犬,我们南疆早晚会把蛊虫散布到你们周国上下!到那时,你不过就是我脚下的废物!哈哈哈!”阴狠的笑声回荡着,让人头皮发麻。 霍南齐似要将他喉咙刺穿,婉儿急忙挡在言风身前给霍南齐跪下,祈求道:“霍公子!求求你饶他一条性命!求求你了!不要杀他,求你不要杀他!” “姐!你不要求他,死就死了,我就算化成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霍家,放过你们的狗皇帝!”言风呵呵大笑,表情狰狞无比,身上的伤口因为过于激动,血流的更加汹涌,婉儿手忙脚乱的捂着他的伤口,哽咽着低声道:“不要再说了,风儿,姐姐求你不要再说了。”早已是泣不成声,慕子笑不知是该上前阻止还是能说些什么,想起婉儿的身世,轻轻拉了拉霍南齐的衣袖。 不知是因为慕子笑的缘故还是霍南齐看着婉儿哭到扭曲的面容,终究是眉头一皱,收回了手,低声道:“你走吧,没有下次。” “谢谢霍公子!谢谢!”婉儿又沉沉的磕了一个头,连忙扶起言风想要带他离开,就在他们刚走了两步时,霍南齐开口道:“你可以走,你姐姐留下。” 闻言三人都是一愣,似是不解的看向霍南齐,霍南齐带着婉儿过来,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姐弟二人团聚吗?为何还要留下他姐姐。 言风站直身体捂着肩膀还在溢出的鲜血,恶狠狠的看向霍南齐怒声道:“这本来就不关我姐的事,你这是作何?”许是害怕婉儿有何三长两短,声音都有些颤抖。 霍南齐没有答话,婉儿似是回过神来,拉过言风温言道:“风儿,没事,霍公子对姐姐很好,你快走吧,姐姐能见你这一面就已经知足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言风站在原地,不停的颤抖,像一头既将要爆发的野兽,慕子笑想到他们姐弟二人许久未见,虽说瞧不上言风的做派,但是婉儿毕竟是无辜的,低声道:“哥哥,要不...” “这事你别管。”霍南齐沉声道,虽是低言柔声,慕子笑却也觉得自己是真的管多了,闭口再不言语。 婉儿低声又与言风说了几句,用力推了他一把哭喊道:“快走吧!”言风似有不甘,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霍南齐会不会反悔出剑杀他,的确,单打独斗他从来不是霍南齐的对手。 没了言风的身影,婉儿也不再多说依旧低着头轻声啜泣,霍南齐没有看她,拉着慕子笑道:“走吧。” 三人一路无言,气氛无比压抑沉重,慕子笑和婉儿更不敢去看霍南齐那张冷着的脸,默默的跟着走了一路,直到回到客栈,慕子笑见到若非早已赶了马车在等候,本想开口打声招呼,却也在这可怖的气氛中闭了嘴。 见状,婉儿默不作声的上了若非架着的马车,而霍南齐带着慕子笑单独骑了一匹高头大马,慕子笑明白,这是要回京了。 原本来时行了一月的路程,他和霍南齐因为骑马,十天就到了武义将军府,而若非应当是和婉儿还在路上,毕竟他们骑马的脚程要比赶马的快上许多。 刚回府安顿了慕子笑,霍南齐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进了宫,这十日行程里,霍南齐似乎心情异常沉重,慕子笑也不敢询问他到底是出了何事,霍南齐进宫,他就在府上安静的等他回来,结果等到他睡过去,第二日从椅子上歪着醒来,也没见到霍南齐的身影。 直到第七日,言风送完婉儿回别院进了武义将军府的大门,慕子笑也没瞧见霍南齐的身影,连忙问道:“霍南齐呢?” 若非仿佛被他问愣住了,惊了一瞬道:“少将军不是和你一起先回来了吗?” “是我和一起回来了,可是安顿完我,他就进宫了,七天了,我连他的影子都没见过。”慕子笑也是一头雾水,按道理来说,霍南齐若是办什么要紧事,不带自己可以理解,怎么这次连若非都没有带上?! 第二十四章:蛊虫 “什么?!七天了!?”若非眉头皱紧,吃了一惊:“少将军怎么没带我?!” “我怎么知道啊!”慕子笑突然想起回来之前南坪镇还发生的事,那些少年少女失踪死亡的力气事件,疑道:“莫非是去查南坪镇的事去了?” 若非听完他的话,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大叫一声坏了,转头就跑,慕子笑追了没两步就看不到人影了,懊恼道:“你们一个两个不能说清楚再走吗!?” 若非也跑不见了,慕子笑郁闷的原地走了三圈,对了!婉儿?给张伯交代一声,转身也出了府,直奔上次去过的那间小铺子,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铺子换了人,他根本进不去。 丧气怏怏的又回了府,房内不知徘徊了多少圈,直到深夜,才瞧见若非一脸疲惫的回来了,似乎还带了伤,慕子笑赶忙上前扶住他急道:“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慕公子,皮外伤。”若非摇了摇头,似是不想说。 慕子笑也急了道:“你说啊!这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受伤了,一个不见了,你们是要急死我吗?!”虽然心急,依旧拉着若非进了屋,给他上药,身上青紫一片,倒是拳脚不是刀伤,慕子笑的心稍稍放下了。 若非大约是看他着急,还是开了口:“慕公子,少将军进宫是求见皇上,要带兵攻打南疆。嘶!...你轻点,疼。” 听到攻打南疆,慕子笑跑了神,不小心上药重了些,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若非咧嘴继续道:“二皇子弹劾少将军,两人下朝打了一架,少将军带了些人去南坪镇了,霍将军大发雷霆,这几天也找人去追少将军了。大公子说少将军临行前交待让我留下看着你养伤。” “所以,你的伤是霍老将军打的了?”慕子笑心道,儿子跟皇子打架,霍老将军难怪会发火,肯定是怪若非不在没有劝住霍南齐,又继续道:“为什么突然要攻打南疆?他是去南坪镇查那件事了吗?” “嗯,霍将军是气少将军太冲动了,没有和他商量就私自带人走了。”若非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猜测突然攻打南疆许是和那些被杀的人有关系,那姑娘脖子上的伤,你还记得吗?” 慕子笑点头到:“记得。” 若非继续道:“那像是蛊虫留下的伤口,这事怕是牵扯到两国之间了,他们南疆若是在自己的地盘弄这些事,我们没法插手,但若是杀人杀到我们头上,那交战肯定是不能避免了。” “那蛊虫到底是什么来历?霍南齐会不会有危险,你能不能带我去南坪镇找他?”慕子笑道。 若非叹气道:“慕公子,少将军连我都没带,你就别想了,此事肯定非同小可,怕是少将军知道了些什么,只是,我还是没想明白,大公子在京中,府上又有不少暗卫,少将军为什么把我留下?!” “你先别纠结这个了,你先告诉我,蛊虫到底是什么?霍南齐会不会有危险。”慕子笑急道。 “慕公子,我求你别死抓着我了,我刚挨完打,疼啊!”若非皱眉道,慕子笑连忙松开抓着他的手臂,抱歉道:“不好意思,一时情急,就爱抓人。你继续说。” 若非揉揉胳膊继续道:“蛊虫是南疆特有的,他们那里的蛊婆会专门收集一些剧毒之物,通常是些毒蛇,蝎子等有毒的爬虫,会飞的和四脚会跑的一律不要,然后将各种毒性强大的毒物放在一个密闭的容器之中,让它们在其中互相打斗,直至剩下来的最后一只就被称为--蛊。而传说蛊类也有很多种,最主要的就是其中两种:一种叫做"龙蛊",形态与龙相似,大约是毒蛇、蜈蚣等长爬虫所变成的。一种叫做"麒麟蛊",形态与麒麟相似,大约是青蛙、蜥蜴等短体爬虫所变成的,均可以用来害人,而且不论哪种都恶心至极。” 慕子笑似乎觉得也有点恶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种东西还未见到,光想都觉得可怕,忙问道:“那他们是放这些毒虫出去咬人吗?” 若非道:“不是啊,如果光是咬人,那就不必让人如此惧怕,他们的蛊更多是为一种诅咒之物,这些养大的蛊虫还需生食人血来强大自己,之后这蛊虫就会由蛊婆或者巫师炼制成为邪术,并且只有女子才能做蛊婆或者巫师,若是养蛊的人想要加害什么人,就会放蛊。” 慕子笑道:“那被种蛊的人会如何?” 若非似乎心有余悸,沉声道:“而被种蛊之人,会浑身精血消失殆尽,死状极为惨烈犹如干尸,而吸食过人的蛊虫会便的更加强大,在人群中吸干一人后,飞速再依附到旁人身上继续吸**血,直到那人精血全无,再继续。” 许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说到这里,若非脸色变的有些可怕,他低声道:“和南疆第一次打仗时,我们就吃过这个蛊虫的不少亏,这一次,二皇子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弹劾少将军。” “我艹!还有这种玩意呢?!那霍南齐这趟岂不是凶多吉少?!快走快走,我要去!”慕子笑慌了,连忙批了外衫,去床上拿钱袋就想夺门而出,若非连忙拉住他:“慕公子,你先别激动,我比你更担心少将军,只是这趟恕我不能带你去,少将军应当是怕你出事才把你留在府上。” 听到这话,慕子笑火了,怒道:“若非,霍南齐待你不错吧?霍南齐待我不错吧?这种时候让他一个人去犯险,我能在这杵着不动吗!” 若非连忙拉住跳脚的慕子笑,认真且诚恳的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慕公子,少将军不带你去和蛊虫无关,你没有功夫傍身,他们应当是去查蛊虫了,肯定是要小心行事的,你去了只能添乱,少将军是为你着想,你就安静等他回来,我相信少将军没问题的。” 慕子笑依旧紧皱眉头,不安心道:“既然和南疆打仗有蛊虫这种恶心东西,岂不是白白牺牲,霍南齐这次为何还要强攻?” “第二次不一样,第一次交战时,并不知道蛊虫这种东西如此可怕,虽然胜了,但却也是损失惨重,第二次时,少将军的师父就曾教过他解盅之法,我们那一仗本该是轻而易举打赢的,只是,躲过了蛊虫,没有躲过自己人,才败了此仗,可二皇子却认定是少将军的错,从那时起就总是和少将军作对。”若非似是一提到言风就咬牙切齿,慕子笑反复确认了几遍霍南齐不会被蛊虫所害才稍稍安了心,想起霍南齐的师父还有若非提起的言风,道:“若非,你能告诉我霍南齐十六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第二十五章:百姓 若非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欲言又止,低声道:“慕公子,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亲自问少将军吧。” 慕子笑看到他这个样子,苦笑着:“你家少将军人都走了,我去哪问,反正现在我们都留在京中,谁也走不了,你不如告诉我,我也是关心他,想知道罢了。” 若非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终究是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一年南疆暴乱。” 皇上下旨,本来是霍老将军应该去的,但是少将军年轻气盛,觉得此仗他完全可以胜任,皇上便拨了一批精英由少将军带领着军队南下征战。 我和言风是少将军的心腹,自然是追随他左右和他一同南下了,虽然南疆是块不好啃的骨头,但是少将军天生就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我们又有着裴先生破蛊的方法,十日不到就连着攻下了两座城池,修整一日后,大家对南城也是势在必得,士气高昂。 就在少将军准备乘胜追击时,言风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进了营帐,霍南齐一身铠甲威风凛凛,虽征战数日,面上依旧容光焕发,气宇轩昂,正与其他二人说着什么。 “属下参见少将军。”言风俯身行礼道。 “嗯,来的正好,明日我们...嗯?言风,你怎么把百姓带过来了?”霍南齐本来在和副将还有若非低头在地图上商讨明日路线,突然发觉言风身边还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抬头皱眉道。 “回少将军,此人是住在附近的周国百姓,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言风转头看向身边的老人。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作甚?”霍南齐放下手中匕首道。 “这。。。”言风停顿道。 老人看言风欲言又止,又看向霍南齐许是知道这位是领头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霍南齐见状上前扶他,“大将军,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霍南齐扶起他道:“你说。” 老人断断续续开了口:“大将军,我本是附近村子的村民,你们为了周国打仗,我们本来是想要躲避的,可没曾想,就在昨日南军把我们全村的人都抓走了,现在就关在南城的地牢里,求求大将军救救我们吧!”说罢,又要跪下。 霍南齐扶着他,眉头紧皱,似是有疑虑:“那你是如何躲过的。” 老人哽咽道:“当时来抓人的时候,我正在家里的地窖中取腌菜,就听到一阵哭喊声,当时我害怕极了,没有上来,便躲过了这一劫,大将军,你会救他们出来的吧?”老人泪眼婆娑一双渴望的眼睛望着霍南齐。 霍南齐道:“那你如何得知是南军?” “大将军!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啊!你若是怀疑我在骗你,你杀了我好了,反正我的老太婆和儿子孙子都被抓走了,我也不想活了!”老人说罢嚎啕大哭起来,伸手就要去夺霍南齐腰间的佩剑。 “老人家,你先别激动,待我查明,我一定会救他们出来的。”霍南齐沉声道:“言风,你先带他下去安顿好。” “是!”言风带着老人走出营帐,老人佝偻着身体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霍南齐。 “此事你们怎么看?”霍南齐转头问道。 若非道:“少将军,此事疑点颇多,暂且不说是否有没有这些被抓的村民,这老人家说话时磕磕巴巴,就很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副将也道:“少将军,我和若非观点一致,明日我们就要进军南城,他们许是得知了消息,故意在此下套!世人谁不知少将军打仗从来都是避过百姓,能不伤及无辜便不伤及,南疆人许是因为这个拖延些时间罢了。” 霍南齐思索片刻道:“霍某也觉着此人的话不可信,平常老百姓衣衫褴褛就算有补丁也不奇怪,只是这个老人家身上衣服的泥巴脏痕倒像是有意而为之,待言风回来,去这村子一看便知。”话音未落,营帐布帘再次被掀起。 “少将军。”言风道。 “人安顿好了?”霍南齐道。 “是,已安顿到粮草附近的营帐中。”言风答道。 “嗯,言风,这个人你是在哪见到的。”霍南齐道。 言风向前走了两步答道:“晚间属下去南城路上时路过一个村庄冒着火光,但是却安静的有些不正常,属下便潜进去查看了一番,村子里被人打砸烧毁了,一个村民都未曾见到,直到属下听见一声断断续续的哭泣时才发现了藏于地窖的百姓,询问了几句便不敢耽误将他带来了。” 霍南齐思考一瞬道:“除过此人再无旁人?” “是!”言风说完从腰间取出一物递于霍南齐,是一把短弯刀,上面带着血迹,刀柄上还刻了字,南,这正是南疆特有的短匕:“少将军,南军此举,定是抓了这些百姓作为要挟,好让我们明日无法下手。” “恶毒!竟拿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做挡箭牌,少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副将气的唾了一口:“该死的南疆人!” “少将军,那明日?”若非问道。 霍南齐拿着短弯刀思索片刻,道:“明日继续攻城,如果真拿百姓作为要挟,我们撤兵原地修整,我会带一批人先救人。” 副将看向言风道:“言风,你确定你是亲眼所见,这把短弯刀也是在那烧毁的村子捡到的?” “你什么意思?”言风不解道:“你怀疑我?” “少将军,此事疑点颇多,怎会好巧不巧就让言风恰巧路过,又恰巧遇到那个躲在地窖的老人家?”副将不答言风,转头看向霍南齐。 霍南齐低头片刻道:“邵杰,此事虽有疑点,但是言风是我身边亲信,他断不会框我,他若能确定这是南疆人所为,这批百姓,我们必须先行救出。” “少将军,请许末将再前去查探!”邵杰扬声道。 “邵副将,你!”言风脸色难看,青红交加,一句你字说完,甩了胳膊道:“我带你去!少将军,属下告退。” “好,少将军,末将告退。”邵杰随后跟着言风出了营帐。 “若非,明日先清点二十人出来,随我夜探南城。”霍南齐道。 “少将军,不知为何,属下总觉得心中不安。”若非道挠了挠头,继续道:“邵副将说的没错,此事确实疑点颇多,而言风又是同我们一起长大也应当不会说谎,只是,明日夜探南城还是由属下去吧,少将军留在军中镇守,以防突发状况。” “若非,小小南城能耐我何?你大可安心,早些去休息吧,明日先按原计划进行。”霍南齐拍了拍若非肩膀,示意他安心。 当晚邵杰和言风回来时,邵杰因亲眼所见,也打消了疑虑之心,静代第二日到来。 南城门下,千军万马,浩浩荡荡,黑压压的将士气势汹涌,为首的霍南齐骑在一批深棕色高头大马之上,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南城门上站着一个喊话之人高声道:“霍南齐!你且看好,你是否要踏着这些人的尸体来攻破我南城大门!”话音未落,城墙上刷的落下一排男女老少,每个人腰上都绑着粗麻绳,掉在半空中。 霍南齐神色一紧高声道:“两军交战,不伤及两国百姓,现如今拿着些人当做挡箭牌,你们南疆人非是君子!” “哈哈哈!君子?”城门上的人随即砍断了其中一条绳子,“砰”的一声,一道身影重重的落在了城门前的土地上,血肉模糊。 霍南齐脸色微变低声骂道:“王八羔子。”随即高声道:“说罢!放了这些人,有何条件,我答应你们就是。” “少将军,南城是势在必得的,何必要忍这一时。”言风低声道。 “言风,你没看到城墙上挂着的都是我们周国百姓吗?!我们怎么能踏着他们的尸体强攻南城。”若非扯了一把言风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 城门之上的人哈哈笑了一声道:“霍将军爽快!你们即可撤兵回周,我保证他们性命无忧。” “我怎知我撤兵后,你能放过他们?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霍南齐高声喝道。 南城门上沉默了一阵道:“不如这样,我先放几人离开,你们再退兵如何?”说罢,城门大开,十几名百姓慌慌张张惊魂未定的从城门中跌跌撞撞的跑出来,霍南齐侧首点头示意,若非和言风带了一小批人马前去接应。 见百姓安全撤离,霍南齐高声道:“今日霍某先行退兵安营扎寨,直至你们将城中百姓全部放出,霍某退兵。” “少将军!南疆人万不可信!”邵杰急道。 “莫急。”霍南齐挥手道。 “好!三日!望霍少将军说话算数!关城门!”南城墙上的人说罢离去。 霍南齐举起右手示意暂退,五万大兵异口同声道:“是!”转身离去,不多时,在离南城不远处原地等待休息。 第二十六章:夜探南城 当天夜里,霍南齐和若非言风带着一小批精英潜入南城。 南城中静的可怕,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森严,按道理来说,城中应该会有不少士兵巡逻才对,可他们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却看不到一个人影。街上没有一丝光明,月光下的南城只有着呼啸的风声和安静到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几人在城中探查片刻,发现沉静的不正常,霍南齐心知不妙,低声道:“先撤。” 若非领命正打算原路撤回,言风突然抓住霍南齐手臂轻声道:“少将军,你看。”顺着言风的目光,霍南齐看到几名黑衣人鬼鬼祟祟的在埋什么东西。 霍南齐目光一凝,他们手中拿的都是黑色的陶罐,正在挖坑往地下掩埋,言风道:“那是?”霍南齐点头,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道:“先离开这。” 一行人如同鬼魅般在黑暗中潜行,刚出南城没多久,漫天红光,无数带着火花的剑雨从天而降,瞬间刀剑声四起,霍南齐一行人虽然只有十几个,但是都是精兵强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应对的也是不慌不忙。 众人纷纷提剑格挡,不少飞击而来的箭花火石被击打回去,周围黑衣人越来越多,明显这个陷阱是为他们而设,就等着他们今日的到来。 “跟我走。”言风道。 霍南齐楞了一下,想起言风母亲就是南疆人,一路上好像都是言风在指路,众人奔了许久,来到一条林间小道,百名黑衣人依旧穷追不舍,火花四溅,回去的路被堵得死死的,再这样下去如同瓮中捉鳖,霍南齐道:“你们先走,城中布有蛊阵,今夜必须破城。” “少将军!”若非急道:“我们负责断后,你先走,军中不可无将领。” “听我的!”霍南齐沉声道,随手将虎符扔给若非,转身又将即将飞来的火箭反打回去,他们脚下如风,身后敌人也依旧是穷追不舍。 “少将军!”众人皆不愿走,霍南齐怒声道:“我的命令是没用了吗!?”众人脸色一僵,兵分两路,霍南齐带着若非和言风吸引火力,另一路朝着军队修整方向狂奔而去。 好在两拨人分开之后所有的火力都冲着霍南齐他们来了,霍南齐扯掉了脸上的蒙面黑布道:“这帮南蛮人怎么好像事先知道我们是要去哪里一样。”若非边跑边喘气道:“是啊,很是奇怪。”言风看了霍南齐一眼,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三人继续向前跑去,霍南齐看着前方道:“这样一直跑也不是个办法,前面树枝茂密,先打过一场再说。” 若非点头,言风没有言语,三人冲进树林缓吸一口气提剑而上,来人实在太多,即便身轻如燕快刀斩麻也会体力不支,杀过一群之后三人继续向树林深处退去。 “这边!”言风道:“我记得前面有条河的,我们可以入水逃走。” “好!”三人向前疾步跑去,霍南齐突觉脚下一软,并不是因为他体力不支,而是脚下土地突然变的松软塌陷,急道:“不好!陷阱。”话音未落,脚下一片泥土四散开裂,化作一个深坑,三人同时掉下,霍南齐眼力极好,掉入的一瞬间时,就看到坑中无数根银针在洞底而立。 只一刹那间,霍南齐双臂使出全力抓住身边的两人,用力一甩将他们二人甩出坑外喝道:“快走!”因为用力过度,造使他下落更快更狠,千百根针同时刺入他的体内,霍南齐低哼一声,锥心的疼痛额头间的汗滴挥如雨下。 “少将军!”若非痛声喊道,正准备一入而下,言风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看清洞内,如果冲动跳下去,只有死或者被抓的份,霍南齐也看到若非差点跳下来,心中一惊,忍着疼痛喊道:“快走!”他隐隐觉得这针有毒,已有些使不上力。 “不行!我们不能扔你一个在这里,要死大家一起死!”若非眼眶已经泛红了,言风站在洞边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掉下的那一刻是他把他们扔上来的。 “听我说,你带着虎符立刻回去,今晚趁蛊城暂未实效,必须提前阻止。至于城中百姓是否是圈套,都要切记不可伤害无辜!”霍南齐艰难支起身,朝着洞口继续说道:“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若非还在犹豫,虽说霍南齐从来都是主子,但是这个主子从来都是像兄弟一般对待他们,从未像旁人那般只当侍从呼来喝去,言风一把拉起若非低声道:“快走,他说得对,虎符万不可落入敌人之手。”若非咬牙喊了一声:“少将军一定等我们回来!” “好!”霍南齐应道,看着洞口两人离去后,气沉丹田,浑身气血上涌猛地一震,将没入体内的银针震了出去,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的身上针孔必定密密麻麻,因为身上疼痛的感觉越发清晰,抬手封住了自己的奇经八脉,以防中毒过快,待南疆人来时,能咬着力多杀一人算一人。 言风和若非跑了没多久就看到了那条河,飞身跃近,过了许久才与军队碰面,而之前回去的人已经集合众将准备连夜攻打南城。 “少将军呢?刚回来的隐士不是说你们在一起?”邵杰问道。 “少将军为了救我们落入南军陷阱了,派几个人回京告知战况。”若非喘了口气继续道:“其余人快,都跟我走。” 五百万将士和若非言风一路前行,听到南城将要变成一座蛊城,心中愤然不已,军中气势浩荡,都心知即将面对的是一场硬仗,还未到南城,已经有人开始中了蛊毒,若非还在极力的找着霍南齐的身影,而却不见了言风。 地牢中,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手脚都被铁链拴住,俊秀的脸庞面对拷打未曾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黑衣少年冷笑一声:“都停手吧。”旁边的人收了手中的鞭子退到一旁。 少年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眸看去,一个单薄的黑衣少年出现在他眼前时,疼痛不曾吭声的少年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诧异,哑着嗓子道:“言风?”霍南齐咳了一口殷红,有些不太明白的看着他,这张脸和自己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包括他的声音,不会认错,沉默了许久霍南齐依旧有些疑惑,低声道:“他们是不是抓了你姐姐?” 言风怔了一下,走向他,看着他身上的鞭伤还有一道道渗着血的伤痕,心里有了一丝犹豫,但是这份犹豫很快被仇恨压了下去,皮笑肉不的轻声道:“我是陈家的儿子。” “什么?”霍南齐不解。 言风负手而立,依旧轻声道:“当年陈家满门,霍老将军屠的是否痛快?” 闻言,霍南齐愣住了,关于当年陈太傅的妻子与先皇后谋权招兵买马,之后皇上本是该灭九族,却只是废了皇后,抄了陈家满门,虽然那时他年纪还小,但也深知皇上还是留了一丝善心,但是从未听说过陈家还有个儿子。 想到此处霍南齐似是还没明白,言风这是为了当年的事报复霍家?还是真的受到了什么威胁,而这是不是只是他的一个借口,霍南齐不想去相信一直在身边的人会这样背叛,答非所问道:“他们是不是抓了你姐姐?还是你有什么苦衷?” 言风许是没有想到霍南齐会这样问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脸色变了变怒声道:“是不是你们霍家的都要这样一幅圣人嘴脸?!我姐没有被抓,我也没有任何苦衷,而你只是我向上爬的垫脚石,复仇之下的残渣脆片!” 第二十七章:裴无名 霍南齐看着言风愤恨的表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缓缓闭上了双眼,面色苍白,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洞窟之中,在此时,头顶上地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爆破的声音,地牢中的人都跟着大地的颤动一起抖了一下。 言风皱眉道:“刚才那是什么?去看看。” “是。”几人离去,地牢内就剩下他们二人,言风找了椅子坐下,慵懒的样子仿佛在欣赏着霍南齐鲜血淋漓的美画,笑道:“霍老没了他最喜欢的儿子,你说他会开心吗?” 霍南齐依旧闭着眼,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言风自言自语道:“他一定会难过的,小霍将军可是他的心头肉,所有人都说你是天生的将军,天生的,呵呵!”他一声轻笑在地牢中回荡久久不散,继续道:“凭什么你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我从小学个功法还要被人嘲笑?凭什么那个贱女人犯下的错又要我的父亲去背?如果你们是正义之举,那我偏要逆天而行!” 霍南齐静静的听他说着,久久才开了口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言风,你当真这么恨吗?” “恨,我为什么不恨?”言风抽出背上长刀道:“今日你就替父还债吧!”说罢一刀提起砍在霍南齐的右肩之上,鲜血顿时四溅而起,霍南齐没忍住闷哼一声,抬头刚想说什么,地牢口一声爆炸传来,冲着面庞的热浪让言风的身形往前晃了一晃,而霍南齐一张嘴就被烟气和炸碎的土块呛了一嘴。 言风知道有人来救霍南齐了,感觉不妙,后背也有些火辣辣的疼,顾不得刚才爆炸后传来的痛苦喊叫声转手提刀想要挥刀砍像霍南齐脖颈,只差一丝一毫时,“砰!”的一声,本来是冲着他脖颈而去的刀身带着火花偏了许多,砍在了霍南齐身上的铁链之上,霍南齐感到周身一松,支撑着力量转身抬起右手去夺言风手中的刀,霍南齐基本算是断了一臂,身上还有无数针孔和鞭痕,言风和他对打居然有些棘手,心里更加愤恨不已,下手处也从脖颈变为右肩伤口。 霍南齐吃痛边抵挡边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早已进来的青衣男子一脸无畏的站在一旁,这男子一头精干的短发和旁人看起格格不入,他淡定的看着这边打的拳拳到肉,怀着双臂站在一旁,缓缓说道:“我再不来,你的脑袋还能在你脖子上吗?”顿了顿又说道:“你这近身格斗学的不错,有点我的样子。”霍南齐哪里只是学的不错,简直完美,吊着一条手臂还能游刃有余,如果是在现世,裴无名这个师父当的怕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谢谢夸奖啊?”霍南齐反手又是一拳打在言风脸上,左臂依旧软绵绵的吊着,连着的筋可能断掉了。言风听着他们师徒两个你一言我一语,额头的青筋都要炸了,怒道:“你们故意的吧?!” 裴无名转了一圈看着,道:“哎?言风同学,不是我说,你看你出拳虽狠,但是力度和稳度都不够,你这样肯定打不过霍南齐的,要不要我指点你几下?” 一旁打的火热朝天的两人,听到他的口气,不经都皱起了眉头,霍南齐道:“师父!你要是闲得很,你出去帮帮别人好吧?” “别人我管不着啊!”裴无名笑道:“漂亮,刚才这一龙抓手反的好!”裴无名一脸欣赏的表情,如果此时再有点瓜子什么的,他八成就会稳稳的坐在一旁磕瓜喝茶了,霍南齐的硬功夫有一半都是他教的,虽然霍南齐伤的重,但是打言风他还是有信心的。毕竟相比他们这种练武之人,在这狭窄的地牢内,格斗术反而更为实用。 直到两人打的都有些累了,本来只是霍南齐满身血痕,现在言风身上也多了许多伤口,脸也是越来越肿,地牢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外面还在轰隆隆的炸着,裴无名许是看的差不多了,上去轻轻反手一个擒拿就将言风制住了,轻声道:“需要杀人灭口吗?” 霍南齐还未说话,喘着粗气正要开口,言风挣扎了几下破口大骂:“要不要脸啊!” “要脸干嘛?还得洗。”裴无名笑着回道,面上笑着,手下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你!你真是...!”言风受制于人气到脸色涨红:“要杀就杀!” “师父,我们...”霍南齐一句话还未说完,头顶石墙顿时炸开了一个口子,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霍南齐缓缓睁开眼睛一片黑暗,一点点光亮和喊声从周围传来,他只觉得身上沉重的很,头上还有着黏糊糊的东西顺着脸庞淌下,耳边也是嗡隆隆的在响,他动了动身体,身上大概都是些石块压着,头痛不已道:“师父你还好吗?” 没有人回答,他又动了动胳膊,左臂还是抬不起来,右手推了推身上的石块,轻轻动了动。 “南齐?你是在我旁边吗?”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还有点郁闷的声音不是他师父又是谁? “在的,你还好吧?”霍南齐问道,师父是来救他的,可自己却连累他在这里受累了,内心愧疚,又温声道:“师父你别着急,我刨开石头就救你。” “嗯,你慢慢刨,我睡会。”裴无名声音有点不对劲。 “师父?!你怎么了!”霍南齐心中有些隐隐不安,虽然他师父平时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但这声音听起来确实不太正常,霍南齐又喊道:“师父!你别睡,你跟我说话,随便说什么!我很快就刨开了。”说罢,手下加快速度,用力推着压在身上的石头,一遍喊着裴无名。 “听到了混小子,不要一直叫我,跟叫魂似的吵死了。”裴无名咳了一声低声道,霍南齐推开压在左臂的石头继续道:“你跟我说话我就不喊你。” 裴无名叹了口气道:“说什么,不爱和你聊天,太正经了,每次都把天聊死,哎,你说你个练武奇才怎么情商这么低呢?正值花样年华的十六岁就这么闷,以后长大可怎么办?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师父...”霍南齐瞬间觉得身上的石头更重了,叹了口气道:“您还是聊聊您自己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说的那些你也听不懂。”说道这里裴无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沉声道:“南齐,有件事为师觉得现在就有必要告诉你。” “师父请说。”霍南齐还在努力的推开自己身上的石头,总算是看到大片光明了。 裴无名道:“南齐,若师父死去,你一定要烧干净师父用过的所有东西,并且,不可以立衣冠冢,不可以留与师父有关的任何东西,记住了吗?” 霍南齐刚才石堆中爬出的身体突然僵了僵,道:“师父?你在说什么?” “其他的你别管,只要记得我说的话就可以了,师父我是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的,我想回到我原来的地方,很早之前就想了。”裴无名从石头底下传来的声音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南齐沉默了一阵道:“好,徒儿记住了。”手下挖石的动作更加卖力,不多时就刨出了一张脸,裴无名其实长得很精瘦,脸庞有棱有角,只是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看起来有些薄凉。霍南齐记得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就见到他一头短发拿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在街头表演,当时就求着父亲一定要把他带回府中,拜他为师,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裴无名是个疯子,但是在霍南齐心里,他总觉得世间万物,并不只见于眼前。 跟着师父学了三年,受益匪浅,曾经不敢想的,不敢做的,都一一尝试,并且颇有成效。 第二十八章:好好活下去 “南齐,真希望能把你也带到我们那里去。”裴无名拍拍身上的土道:“你一定会喜欢的,没有战争,只有美女和和平。”闻言,霍南齐的眼眸亮了亮,他对美女倒是索然无味,只是对那个不需要打仗的世界充满了渴望。没有斗争,就不会有人死亡,至少那些百姓不会因为战火燎原而无家可归,万民安乐是他心中的梦想。 想到这里,突然记起没有家的言风扶起师父道:“师父,言风呢?”石块下砸到的只有他们二人。 “我也不知道,炸开的一瞬间,我脑子都蒙了。”裴无名道:“大概是...”话未说完,就听到一声冷笑,言风带着一群黑衣人缓缓踱步而来:“你们能炸,我的人就不能炸了?”**是裴无名来了之后改良过的,霍南齐学过,言风跟着他的时候同样学过,威力骇人。 霍南齐将裴无名护在身后道:“言风,你究竟何时与南疆人狼狈为奸的?”裴无名叹气道:“养不熟的狼崽子,该杀的。” “重要吗?”言风道,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周围已不见周国的将士,满地尸骸,硝烟四起,看来这场仗,他们确实输了,输得有些狼狈不堪。 霍南齐呵呵一声,道:“我记下了。”说罢从腰间取出长鞭,这条黑骨节鞭是他五岁时父亲送他的生辰礼,希望他的仕途节节高升,霍南齐正待动手,裴无名手搭在霍南齐肩上轻声开口:“等会我来打,有机会你就跑。” “不,师父,你本不该受牵连的。”霍南齐转头道:“要走也是你走。” “听话,还认我这个师父的话。”裴无名说罢从怀中拿出他新研制的黑色筒针和一枚**道:“速战速决吧?”话音未落,掷出手中**炸开了一个圈子,二人瞬间和他们激打一团,言风负着双手远远观望,他不相信,这一次还能让他们跑了? 霍南齐双眼赤红,鞭风极快,可攻可守,杀气肆意,狠如阎罗,裴无名早已将生死看淡,他觉得自己死了也许就能重回现世,而霍南齐不一样,他才十六岁,正值青春,他必须活下来,想罢手中的小型**越炸越狠,越扔越快,火花四溅,好似一场生命的烟火在这片土地燃燃四起。 而霍南齐这般杀气横生让远处的言风看的微微有些心惊,随即加入进来,双刀在手,刀风凌厉,再不轻敌。 双方持续打了许久,遍地尸野,空气中满是血腥之气,令人作呕,无奈敌人太多,霍南齐和裴无名已有些寡不敌众,渐渐势落下风,裴无名心道不好,**剩的不多了,忙对身后的霍南齐沉声道:“南齐,听我说,我会炸开一片空地,然后你就跑,我来断后,跑的越快越好。听到了吗!” 霍南齐摇头,紧紧握着手中长鞭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裴无名心道:“这倔强的死孩子。”他知道霍南齐这少年重情重义,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能活一个就不错了,转念一想道:“什么死不死的,你师父我要回现世去了,你懂吗?这里是我的契机之地,师父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只有死了才能回去,而现在,而这里是我唯一能回去的机会。” 霍南齐疑道:“师父莫要骗我。” “谁骗你了?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只要记得按我之前给你说的办,师父我就在天有灵了,呸!我就安心回去了!”裴无名继续道:“你是知道的,我有多想回去。” 他师父是有多想回去,他当然知道,在府中时,每日都要喝酒,每日都要唱歌,每日睡梦中都念着一个名字,一个回去的名字。 “师父。”霍南齐有些犹豫,只一瞬间,裴无名再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将手中所剩不多的**集中丢到了一处,留了一枚紧紧攥在手心中,山河颤动,众人除过炸死的,还有些身手的也被炸的冲击向远处。 “走!”顷刻间裴无名用尽全力将霍南齐推了出去。 “师父!”霍南齐撕心裂肺的一声伴随着自己的心都要炸裂开来,霍南齐被一掌送出,眼前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随着刚才的爆炸声一同毁掉,一颗心紧紧的揪着,火影中裴无名面带微笑冲着霍南齐无声到道:“南齐,好好活下去。”手中最后一枚**随之炸开,碎掉的残身肉渣落了一地,不知是裴无名的还是言风的或者是那些黑衣人的。 霍南齐心中不知所味,一向的战无不胜今日却败的一塌糊涂,他不敢再回头去确认裴无名的尸身是否变成了碎块,也不敢回头去看那惨烈的战况,落地之后心里憋着一口气一路往北狂奔。 这场仗打完之后,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害怕了,与死无关,而是背叛与失去,难受的喘不上气,身上的疼痛好像已经麻木了,不知狂奔了多久,久到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也全然不知,霍南齐有些干裂的嘴唇被雨水冲击着湿润了些,胸腔内郁结的闷气让他有些呼吸不畅,流进嘴里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终是一切食之无味。 许久之后,眼前已经有些发黑看不清面前的路,喉间也像冒烟一般嘶哑干疼,远处好像有微弱的声音不知再喊些什么,头一沉摔倒在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若非的脸,和那张灰色的纱帐,他已经被送回京了,霍南齐一开口,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嗓子干疼的冒着火,若非道:“少将军哑了半个月才开始能发出声音,闷在将军府里一个月才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在那之后,他经常醉酒,谁也不理,朝也不上,身心疲惫的缓了半年,再之后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当时老将军很担心少将军萎靡不振,一蹶不振,还好他还是挺过来了,言风我挺恨他的,那些事本就和少将军无关的,况且霍老将军也只是奉命行事,皇上也是手下留情,哎,怎么就是这样的结果。” 慕子笑听完倒是不想去评价言风,而是有些心疼霍南齐,他似乎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也从未真的记恨过谁,不然之前在南城的时候他怎么会放过言风。然而一直跟在身边从未当过外人的言风给他心上的这一击,却让他依旧接受了与他长相相似的自己,还有他的师父,这一场仗输得有些体无完肤,亲眼看着疼爱自己的师父被炸得粉碎,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沉默许久慕子笑道:“若非,带我去找他吧。” 若非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少将军若知道,会很开心的。” 慕子笑再没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看了眼窗外,天似乎亮了,他就这样听了一晚上,却也不觉得有丝毫倦意,内心有个声音在小声的对他说,抱抱霍南齐。 二人简单洗漱之后,若非端来吃食和慕子笑一起吃了早饭,慕子笑有心去找霍南齐,可若非并不这样想,少将军的心思他从小到大还算知晓,他这次不辞而别还把自己留在这里保护慕子笑,那就说明此行短时间是不能回来了,并且危险重重。 两人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若非其实自己也想偷偷去南城,但是也担心若这边出了什么变故,该如何是好,一顿饭两人吃的各有所思,慕子笑刚要开口,小厮便跑来禀报:“若公子,慕公子,大少爷来了,在前厅。” 二人对视一眼,霍南齐不在府时,霍南华从不会来,难道是霍南齐出了事? 慕子笑把手里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抹了一把一路小跑到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