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之黑化女主被迫内卷》 第1章 欢迎回家 “警情通报,2015年5月20日,友达集团副总裁秦曼殊女士因涉嫌贪污受贿罪、非法集资及合同诈骗罪被依法刑拘,当日15点整,突发胃穿孔感染性休克,紧急送医后经抢救无效死亡,具体事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这则新闻意味着新鲜出炉的八卦,有钱人的八卦,特别是有钱的单身漂亮女人的八卦,总能让空虚寂寞的人短时间内肾上腺素飙升。 ——哇,真的假的,莲港的豪门贵妇,网上能查到以前的照片,那气质绝了,现在还不清不楚的死了,里面该不会有什么资本阴谋吧。 ——如果没记错,他们家死的没人了吧,这是不是风水不好啊,莲港那的人特信这个,这大笔的遗产该谁继承啊? ——穷人闹市无人问,富人深山有远亲,有的是人认领。 ——继承什么,非法的来的,都充公啦。 ——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可惜喽。 省政府内部办公室。 “书记,法院那边来消息说,秦曼殊生前已经留了遗嘱,遗体和所有财产都捐给国家,已经在走程序了。” 门口的年轻男人睁着双大眼,一脸的八卦表情试探地说。 “你很闲吗?今年向各市发过的红头文件必须全部整理归档,现在下午3点,今天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下班。” 江腾站在办公桌后,手拿茶杯,吹着热气,轻轻细抿,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 “啊——”年轻男子拖着长音,瞬间垂头丧气。 “那舅舅,我先出去了。”见自己舅舅心情不好,连忙收敛脸上的八卦表情。 “在单位叫我书记。” “知道了。”新入职场的愣头青识趣的带门离开。 安静的房间里,江腾苦笑一声,猛地垮下挺直的腰板,瘫坐回椅子上。面露复杂,?眼眶泛红。 不知是悲是恨,手指慢慢弯曲收紧,青筋暴起,攥皱了桌上的文件。 桌上日常文件下藏着一份页脚卷皱,快被翻烂的关于秦曼殊的生前调查材料。 —— 5月20日,晴。 明明才是5月下旬,但这一年,热的吓人。灼热的艳阳下,呼出的气体透着焦躁不安。 小院里搭着灵棚,来来往往吊唁的人把这个小院挤的满满当当的,夹杂着或是真切,或是虚假的哭声,伴着高高低低的交谈声,人声鼎沸,此起彼伏。 跪在纸板上哭到快晕厥过去的秦小朵头疼欲裂,一阵眩晕,晕倒在旁边男孩身上。 “小朵”,“二姐!” “哎呀,这是咋啦,应该是中暑啦,快抬进屋。”旁边的大婶们七手八脚把小朵抬到屋里。 锐利的阳光穿透窗户和薄帘,仿佛刺进她的大脑和四肢,噩梦里的失重感把她钉在床上,窒息感瞬间包裹全身,手脚猛地痉挛过后,床上的女孩缓慢抬起的眼皮,眯着眼转头躲开这该死的太阳。 浑身的汗渍浸透了身体,床边的粗糙木头椅子上,端正摆放的老式台扇在嗡嗡作响,对着她猛烈的吹。 炎热的空气明明能感到皮肤灼热,嗓子冒火,但四肢湿冷,浑身无力。 窗外的鼓噪声毫无保留地传进屋内。 “这破天,怎么这么热啊,” “谁说不是呢,才五月,这要是到了八月,还让不让人活了。” 说着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唉,你说这秦家可真是够倒霉的。” “哎呦,可怜滴狠啊,没爹妈的孩子,特别是俩小的以后指不定怎么被人欺负呢。” “嗨,用你操心?人家还有大伯呢,听说这厂里,市里可是给了不少钱呢” “那李春兰不得得意死,她就不是个好的,别看她现在哭的装模作样的,以前没少在背后说秦老三一家的坏话,这抚慰金什么的要真是到了她手里,指不定花在谁身上呢。” “秦老三夫妇是抢救集体财产死的,这都评上烈士了,孩子应该有国家管。” “谁知道呢,反正秦家三房的顶梁柱是没喽。” 说话声此起彼伏,比夏天的蝉鸣更让人烦躁。 秦曼殊挣扎着爬起,挪到床边,伸直手臂去够椅子上的玻璃罐头瓶,里面清莹的半罐水对于现在干渴的她有强烈的吸引力。 虽然急需饮水,但身体的不适让她只能坐在单薄的木质床沿处,拿着半罐水小口小口的抿。 半罐水下去,眩晕感慢慢好转,思考力也逐渐回笼。 她探身关上了风扇,拄着膝盖的手用力掐着头皮,开始打量着这个简陋古早的房间。 “小朵!”门外跑进来一位穿着麻布衫和短裤的寸头少年。 “好点了吗?还晕吗?我给你买了冰棍,还没化,赶紧吃了解解暑。”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用毛巾包裹的老式冰棍凑到秦曼殊面前。 “恶心,吃不下。”秦曼殊低头小声说话。 “你是不是怕被人看见。没事,我妈让买的,我妈在外面说了,你都中暑了,特殊情况,没人敢说三道四。” 秦曼殊也不反驳,抬手接过冰棍,含在嘴里,大脑都跟着冷静了下来。 男孩马上去靠墙的抽屉里翻找东西,随后端来盆水,手脚麻利地洗干净手巾,搭在盆边。 “趁着吃冰棍,把藿香正气水喝了。”秦曼殊抬眼就看到一个大铝勺,里面是刚刚从抽屉里翻出的药水。 “一口气喝了,然后吃口冰棍,一点都不苦。”男孩怕女孩使性子,耐心哄着,又往前递了递。 秦曼殊像是听了劝,拿起勺子往嘴里倒了个干净,快速咽了下去。 “快吃冰棍,吃了就不苦了。” 看着低头小口抿着冰棍的女孩,一缕碎发黏在脸颊一旁,落在嘴边,眼看快要跟着冰糕一起被吃进嘴里。 男孩看不下去,伸出手想要拨开挡在女孩唇边的凌乱头发。 秦曼殊头也不抬,轻轻一歪身体,躲开了男孩的手。 男孩并不在意,又抬手摸摸女孩的头。 “朵,小心别把头发吃进嘴里,吃完了擦擦脸,再躺下休息一会,我先出去帮忙了。”说完就忙不迭跑出屋门。 吃完冰棍,擦过脸后的小朵清醒了不少,她下床穿好鞋,扶着桌边慢慢走,手指轻轻在粗糙桌面上滑动,轻微刺痛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移步到衣柜的镜子前,秦曼殊抬眼看去,镜中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无论如何,秦曼殊隔着朦胧泪雾,看着镜像里的女孩,轻轻对自己说,“秦小朵,欢迎回家。” —— “爱国啊,梅啊,你们咋那么狠心,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些孩子可怎么办啊。”窗外的刺耳的哭声敲击着秦曼殊的耳膜。 “他姑,节哀顺变,别哭坏了身子。” “三弟、三弟妹,你们安心的去吧,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到四个孩子。”男人扶着老太太,在旁大声附和。 “大拴子啊,以后你弟弟的这几个孩子就只能指望你们了。” 大伯秦建军扶着姑奶,“您放心,我一定把他们拉扯大。” 双方你来我往,正哭的尽兴,这位姑奶奶似乎想到了什么,拿帕子的手往下一放,眼珠一撇,哭声骤停。 “秦家二丫头呢,咋没跪在这?” “朵朵中暑了,在屋里躺着了。”大哥一脸担忧,想进去看看朵朵,可是入殓、守灵都是大事,一刻也闲不下来,弟弟妹妹都要跪在外面叩头谢孝。 朵朵身体本来就弱,这几天哭的直岔气,状态比小妹还差。 “哎呦,这才5月也能中暑?看这娇气劲,以后有她苦头吃,帮忙的都在外面忙活,她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好意思在屋里躺着啊,真不像话,赶紧把人叫出来。” “伤心过度,也是累着了,算了吧,小朵身体差,要是真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旁边不知谁插了一嘴。 姑奶奶听完这话才偃旗息鼓,眼睛再一瞥,转头把帕子往脸上一盖,哭声瞬间冲出头盖骨,“我滴个大侄子啊,你命咋这么苦啊……” 屋里的秦思伊站在门口,垂着眼睑,安静听着外面的哭戏,扭头看向旁边座钟,已是15点整,旁边的台历上显示:1991年5月20号。 这是父母死后的第三天。 秦曼殊16岁时还能叫秦小朵,这是爷爷在世时取得,软糯又可爱。但秦小朵当时觉得比起妹妹秦依蔓这个洋气的名字,自己的名字显得土气又可笑,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自己做主改掉名字。 可后来,秦小朵这个名字只能埋在心底,成了无法提及的奢望。 “朵,出来啦。”姑奶奶象征性地抬了抬眼皮,“没事了吧,要不,再休息会儿?” 当然,如果说话的语气没有那么阴阳怪气,谁听了不夸一声善解人意的好长辈 “不用了,谢谢姑奶能来家中帮忙掌事。”门里挑帘走出的是一个身板瘦弱的女孩。 婴儿肥的小瓜子脸上,一双肿成桃核的杏眼,眼尾处轻微上挑,加上鼻翼处的一枚小小棕痣,还未成人就已初见了一丝妩媚的端倪。 秦小朵脸色苍白,步子却迈得十分沉稳。 这位姑奶奶就坐在灵棚下面,摇着蒲扇,端着茶杯,一副主人姿态,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妹妹给这个倒水,那个搬凳子,半点不客气。 老太太周围,围着一群婶娘七嘴八舌聊着八卦,谈笑声时不时能盖过哭丧的声音,这会看见小朵出来,倒一时安静了下来。 “朵朵咋出来了,头还晕吗?这脸咋白的吓人,快进去躺着吧,这儿这么多人,用不着你。” 母亲生前好友姜彩云看见小朵出了屋子便跟了上来,手扶着秦小朵肩膀要把她往屋里带。 秦小朵伸手握住肩膀上的手,“姜姨,我没事,依依,我们该过去跪孝了。” “你过去就行了,没看见这么多客人呢,让依依在这帮忙。”姑奶奶毫不客气。 “不了,姑奶,您是长辈,能在这里帮我们掌事帮忙,也算是主人。主人招呼客人,我们哪有不放心的,还要再特意留下依依照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奶是外人,别有用心,小辈们信不过呢。”秦小朵挨个看了眼周围的大婶,有人心虚,也有人抬眼看热闹。 “朵,快带着妹妹过去吧,我们哪用得着招呼啊,都忙忙的。”有位面相不熟的大婶连忙出来打圆场。 秦小朵点点头:“就麻烦姑奶奶在这帮忙招呼着,我也替我死去的爸妈谢谢您,他们泉下有知看您这么有长辈样子,想必也会欣慰,不枉他们生前对您的一片孝敬。” 秦小朵对着其他婶娘鞠躬后,拉着依依转身就走。 “她姑奶,那您帮衬着,我去别处看看,别让那些心思不正的钻了空子。”姜姨冷笑着离开。 “呦,真是个大小姐啊,这派头了不得啊,老三两口子刚死就张狂上了,她有什么资本?” 同桌的婶娘尴尬地拦着怒气冲冲要去理论的姑奶,“她姑奶,咱别跟小的一般见识,这大热天的,不值当。” 第2章 出殡 跪在灵前的姜小朵终于有了一点儿时间思考这发生的一切。 她能为父母流的眼泪早就流干了,现在只能肿着眼泡,神态僵硬跪在纸板上对每位来吊唁的人磕头致谢。 她的记忆有些模糊,前世大量服用的药物一定程度损害了脑神经,再加上后来刻意的心理干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从前的事了。 秦小朵的爷爷退伍后来到钢铁厂任职,育有四子,姜小朵的爸爸秦爱国是老三,上面秦兰芳是大姐,秦建军是二哥,下面秦兰心是小妹。朵的爸爸学习好,专业对口进了钢铁厂工程部,朵的妈妈张念梅是钢铁厂一名会计。 失火那天,朵的爸爸加班,妈妈去给他送饭,谁知工程部电路故障引发火灾,本来火势并不大,但因为设在生产部中心位置,使的个人救火的难度增加。 朵的爸妈在一趟趟抢救锻钢核心技术资料的过程中,被资料架砸中,最终没能等到消防救援,不幸命丧火海。 国家级大型钢铁厂发生了这样重大事故,各级领导极其重视,对于丧生火海秦家夫妇的子女,更是频繁慰问,安抚,也上了报纸和新闻,因挽救了大部分国家重要技术资料,被授予烈士勋章,骨灰可以进烈士陵园,钢铁厂给钱也给得极其痛快。 只可惜前世四个孩子没能用好烈属这张护身符,盔甲成了束缚,一个比一个悲惨。 秦小朵跪在灵前,周边热气腾腾,人声翻涌,但她脸色苍白,频出冷汗,五脏六腑隐隐传递出刺骨的冰冷。 即便她擅长表演,此刻也装不出什么悲伤。 旁边呆滞流泪,颓废中带着朝气的大哥,梨花带雨低声哽咽的小妹以及纯粹嚎啕大哭的小弟更能让秦小朵思绪涌动。 前世,他们以为这是一辈子最痛苦的时刻,可谁承想,今天不过是秦家家破人亡的开篇序章。 晚饭后,大哥秦时烨把三人叫进屋里。 “明天就是咱爸妈下葬的日子。以后就算咱们都成家了,这个日子也要聚在一起给爸妈上坟。”? “朵,你身体怎么样了,明天能撑得住吗?” “没事,哥,我想问问爸妈的安葬费和抚恤金是在你这,还是大伯那?” “在我这,我锁在箱子里了。” “那,我拿着行吗?” 小朵拿来存折看了一眼,厂里给了安葬费加抚恤金、共十二万,市政府烈士奖励了五万元,存折里共十七万。前世,厂里后来还组织了员工募捐活动,又凑了两万多。 这二十万就是爸妈两条人命全部的价价码,前世最终也落在了大伯手里。 小朵看了看,拿出一个旧枕头,撕开后把存折缝在了里面,裹着被子又放进了箱子里。 小朵躺回床上,听着外面守夜男人们的嬉笑怒骂,一把把旁边默默流泪的依依搂在怀里,缓缓入睡。 转头晌午,天儿更热了,大太阳烘烤着土地,眼前的场景被炙热的阳光挤压得变形扭曲。 围观的人都在抱怨这个不同寻常的鬼天气,这一年夏天,气温创了新高。 秦小朵跟着大部队完成了整个丧葬仪式,这是英雄的出殡仪式,钢铁厂大大小小的领导,能来的都来了,整个街巷围了个水泄不通,乌央央一大群人,空气里全是烟熏火燎的味道,熏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哥苍白着张脸,在前面被人指挥着摔盆,烧纸,扫墓,最后辞灵,如同牵线木偶。 秦小朵跪在地上,看着围在身旁的兄妹三人,冰冷在慢慢回暖。 忙忙碌碌的一天随着落日的余晖慢慢走向沉寂,灵棚拆了,地扫了,人走了。 小舅舅和小舅妈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外婆临走前抓着秦时烨的手,“好好学习,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好歹有钱,一定能把你供出来。” 转头摸摸小朵的脸,“长姐如母,你以后要多多照顾弟弟妹妹,别偷懒,多干点活,别让你大伯大伯母挑嘴。” 小朵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个姨妈和大舅妈临走前分别拉着他们几个的手哭哭啼啼,似是生离死别,反复嘱咐着要懂事,听话,多干活,好好学习。 大姑则忙着旁敲侧击,“真不放心你们几个孩子,要不跟我回去住几天,大姑平时多疼你们啊,一直把你们当亲生的。” “他大姑,我们肯定把他们照顾好,你就放心吧。”李春兰猛地把时安和依依扒拉到身后,一脸嘲讽。 “哎呀,就是问问孩子的意见,孩子们心里难受,换换环境也是好的。” “有他大伯呢,还能委屈了他们?”李春兰冷笑道。 两个弟弟妹妹眼睛肿的睁不开,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有些人啊,嘴上说的好听,为了孩子,但背地里想的什么肮脏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李春兰,你放什么屁呢,谁有你脏?你巴不得老三两口子早点死呢,你这个毒妇。” 说完两个人就抓着头发,打了起来。周围的人也在劝架中加入了混战。 秦小朵把两个小的牵到后面,抱在怀里,冷眼看着秦时烨在劝架中挨了好几下子。 闹剧结束,人走光了,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可也只是消停了一会儿,院子里的大伯母苦喊着诉苦,话语中含沙射影,自己这几天的辛苦付出,身心疲惫,腰酸背疼。现在孩子们都睡了,她还要自己继续收拾家里。 屋内,依依小声说着害怕,秦小朵和俩小的躺在床上,大哥也直接在小朵房间里打地铺,四个孩子互相依偎,在炎热的夏季,驱逐着内心的寒冷与恐惧。? 窗外的抱怨声不断,大哥一声不吭地起身穿衣,准备出去干活。 “哥,这不是咱的事,别往上凑。” “你们先睡吧,大伯母这两天也辛苦了,多干点不要紧。” 小朵冷眼旁观,安静地躺回床上,听着窗外大伯母的呼来喝去。 过了很长时间,秦时烨回了屋后长长舒了口气,准备脱衣睡觉。 “完事了吗?”小朵轻声说道。 秦时烨见小朵还没睡,坐在席子上,?扒着床沿,悄悄问道,“朵,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小朵看着秦时烨扬起的脸有些出神。 “怎,怎么了?”秦时烨被小朵盯的发毛。 “哥,以后我们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什,什么?”秦时烨没反应过来。 “就你刚刚的样子啊——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的样子。” 第3章 看人脸色 半夜依依做噩梦吵醒了其他人,朵搂着弟弟妹妹轻轻唱着自己唯一记得的童谣,看着从窗外泻进屋内的月光,没有了一丝困意。 夜里,大伯房里夫妻俩也在说着枕边床话。“你看看,这几个小白眼狼,我累的要死要活,晚上骂了半天,秦时烨才磨磨蹭蹭出来。这别人家的孩子,养了也白养,明天就把钱要回来,几个孩子拿那么多钱像什么样子,别转头再弄丢了。” 秦建军不耐烦地说:“明天太急了,怎么也要等过了头七。” “等什么等,他们不吃饭啊,站在门口喝西北风能长大吗,这几天我累死累活,招呼客人,挑水做饭的,连班都没上,这得是多少误工钱啊。”李春兰晚上跟人干了一架,心气不顺,一定要找人不自在。 “不行,怎么也要过了头七,这都上了报纸、电视了,那些厂里领导肯定还要来慰问,对了,过几天还有追悼会,说不定还有市领导,你不是还想弄个进厂名额给老大吗?现在撕破脸对谁有好处?头七后再要,到时候给他们放着,以后娶媳妇用。” 秦建军耐心用尽,拢了拢枕头,扯过被子,侧身转脸闭眼睡觉。 想到大儿子的工作问题,李春兰嘟嘟囔囔做出了妥协,“头七就头七呗,又不差这几天。” —— 第二天小朵起了个大早,煮好粥,热上现成的饼子后,把弟弟妹妹叫醒,大伯夫妻俩起床后就去厨房找吃的,见小朵已经做好了饭,立马乐开了花。 “看看,还是朵懂事,以前老三俩口子还活着的时候,朵啥时候起来做过早饭啊,人啊,还是不能过的太舒坦。长姐如母,以后,你要多吃苦,多为两个小的想想,是吧,朵。” 大伯看了看饭桌上的四人,秦时烨和两个小的都脸色煞白,僵坐在座位上。小朵却像根本没听见一样,慢条斯理端着碗喝粥。 大伯用胳膊肘戳了戳大伯母,李春兰怒目而视,“干嘛,我说的不对?” “大伯母说的对。”小朵转过头,对着兄妹三人忽然开口。“以后就剩我们四人相依为命,都记住了,靠谁都白搭,我们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秦小朵,你这个——”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都给我闭嘴,安静吃饭。小朵,她是你大伯母,别那么没大没小。”大伯抬眼训斥。 “稀饭是不是做的有点少。不够吃啊。”秦家长孙秦佳鑫打断了他父亲的声音。 “你先吃我这份。”李春兰瞪了一眼小朵,要把饭拨给儿子,但秦佳鑫躲了躲,嫌弃地说:“算了,不要了。” 秦佳鑫今年二十,作为长子长孙,从小便被寄予厚望,但考上了高中后成绩却始终无法更进一步,最终与大学失之交臂,高中学历进去了市招待所。 这本是一个很好的工作,奈何秦佳鑫性格孤僻,自视甚高,与同事领导之间相处并不融洽,人也变得更加阴郁。 大伯夫妻俩心疼孩子,一直想找机会给他换个更好的工作,而现在,弟弟弟妹一死,更好的工作机会,不就来了嘛。 前世,秦小朵极度厌恶大伯一家,包括秦佳鑫。最后她走投无路离开鲁东时,秦佳鑫硬塞给了她5000块钱。 她记得当时自己好像把钱直接甩在了秦佳鑫的脸上,呵斥他收起那副假惺惺的嘴脸。 从这天起,兄妹四人每天都要被大伯母李春兰指使的团团转。 秦小朵沉默以对,从不制止。 头七的前三天,厂里抽空举行了纪念秦爱国、张念梅同志的追悼会。 秦时烨、秦小朵四人脸色煞白,作为烈属,孤零零地坐在厂里活动大厅的第一排。 后面是市里及厂里的领导,再后排,是厂里的工人,要等着看完表演,最后的压轴环节才是捐款及合影留念。 舞台上,市里、厂里领导一个接着一个上台演讲,声情并茂,极具煽动性,读到动情处还不禁潸然泪下。台下的记者带着的大部头老式相机咔咔咔的响,闪光灯交相呼应,不停闪烁。 小朵面无表情看着台上这一出出的荒唐戏,看着这些见都没见过的人说着感人肺腑的追悼词,中间穿插着热情洋溢的大合唱和悲情催泪的红色舞台剧。 眼前的一切渐渐蒙上了一层时代滤镜,一幕幕轮番上阵、粉墨登场,组成了一部幻灯片,小朵呼吸逐渐加重,一时间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 如果她不是坐在第一排,如果她不是当事人,她也可以附和着人群,在领导安慰鼓励时,随众人拍手鼓掌,在领导慷慨致辞时,跟着一起热泪盈眶。 可惜现在,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虚假又无聊的舞台剧。 重头戏终于来了,募捐活动开始了,领导们每个人手里都准备了白包,排着队上台放进募捐箱。 清点完毕,领导宣布,现场领导募捐加上厂里员工的私下募捐共两万八千元,秦时烨上台,主持人表示要现场交给烈士家属。 市里领导,厂里领导挨个和四兄妹握手,报社记者来做简单采访,可问出的问题尴尬又直白,煽情又无趣。 这场表彰在秦小朵眼里,更像是在聚众咀嚼人血馒头。 小朵无视问题,主动接过话筒,率先鞠躬,“我们的父母把他们的一生乃至生命献给了厂里,我为此感到无上的荣光。今天我坐在这,在大家真挚的表演中,我们心连心,共同感受着失去父母的悲痛。我仿佛随处都能看到父母的影子,这里到处都是父母留下的气息。” 台下都在热烈鼓掌。 这话听着怪怪的,但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学生来说,也没必要过分苛责。 “以前,有爸妈的地方就是家,以后,请厂里允许,允许我们把钢铁厂当成自己的家。谢谢社会和厂领导对我们的关心爱护,谢谢厂里对我们四个孤儿的不离不弃,妥善安置。在这里,我们四个人也表个态,我们会以父母为榜样,严以律己,快速成长,争取早日成才,为钢铁厂继续做贡献。” 小朵揽着无措的依依,红着眼睛喊口号。没办法,现在大家还没有毒鸡汤的意识,表演嘛,喊口号嘛,简单又响亮。 “至于以后的生活问题,我和大哥已经接近成年,有责任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不能一味地给亲戚们增加负担。而且厂里领导都纷纷表示在合法、合规、合理的情况会不惜余力的帮助我们,这也给了我们独立生活下去的信心。在这里,我们再次感谢政府和厂领导肯定了父母的奉献牺牲,以及对我们四个孩子的关心照顾,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向大家再次鞠躬表示感激之情。” 说完,手拉手,四人接连两次给众人鞠躬。 这两段话感动了不少市领导和记者,大家纷纷鼓掌表示鼓励,但同样,这直接把厂领导架在了火上,反应过来的厂领导立刻一脸尴尬扶起鞠躬的四个孩子,誓言旦旦表示,以后钢铁厂就是四个孩子的家,一定会照顾四人长大,绝对不离不弃。 秦时烨看着滔滔不绝的小朵一时哑然,他本打算四人和大伯大伯母一起生活,怎知小朵却直接撇清,宣布独立生活。 当着众人的面,秦时烨没有跟小朵唱反调,只能坐立不安,盼着快点结束。 追悼会结束回家前,市领导拉着厂长意味深长,“真是个聪明孩子,以后说不定有大出息。再者,他们也不缺钱,既然都说到这一步了,就好好安排,别落人口舌,给厂里抹黑。不管怎么样,厂里不亏了。” 曹副厂长找到他们给了另一个存折,里面是刚刚募捐的两万八千元。 台上那个郑重交接的箱子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结束后,四人走在路上,时烨思忖良久还是停在树荫下准备跟小朵谈谈,“小朵,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决定以后自己生活了?” 秦小朵毫不心虚,无所谓地说:“抱歉,太突然了,没有时间考虑你的感受,这不是话赶话嘛。不过我也没说错,我们都半大不小了,既然有能力就不要给别人添负担。” “我们把补偿款给大伯当抚养费,足够我们四个都上到大学毕业了,平常勤快点,不会给大伯添负担的。” 小朵听着秦时烨自说自话,不禁冷笑出声。 “小朵,你,你笑什么。”秦时烨一脸苦相,皱着眉,无法理解。 秦小朵支开弟弟妹妹,让他俩去买冰棍。 看着孩子们走远了,才转头心平气和地说:“大哥,我笑你单纯,没听出我话中有话,我还觉得你挺善良,总是能把人往最好的方面想。可我不行,我不能把自己握着的筹码双手送人,也不能把自己的前途赌在别人身上,这在我看来即愚蠢又冒险。” “这,怎么就愚蠢了?小朵你疯了吗,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时烨一脸震惊。 “谁跟咱们是一家人?现在只有我们四个才勉强算的上一家人。至于大伯父,准确来讲,那叫亲戚,法律条例都没有写着他必须对我们负责,他们没有抚养我们的义务,帮我们那叫情分,不帮也是本分。而且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本就让人感到厌恶。” “小朵,你怎么了?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你到底在厌恶些什么?”秦时烨觉得不可思议。 “厌恶什么?我厌恶寄人篱下,厌恶仰人鼻息,厌恶看人脸色,多吃一口是错,少干点活是错,我更厌恶的他们夫妻俩不知廉耻,摆着长辈的谱,明目张胆算计爸妈的抚恤金。我厌恶的,可太多了。”小朵语气平缓甚至略显无奈,但言语犀利似是抛心挖肺。 “哥,你想听哪一方面?” 秦时烨一时间像被人捂住了嘴,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是定在原地,直勾勾看着秦小朵。 “小朵,其实我早就想问了,明明我们是一家人,可爸妈去世你却可以很快冷静下来,刚才也是,说的话又好听又漂亮,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你已经不伤心了,对不对?” 半晌秦时烨低下头,闷声闷气小声说着。 “我不伤心吗?我明明表现得那么好,刚刚追悼会上,连领导都在夸我,你没听见吗?”秦小朵表情疑惑,又透出些许不耐和烦躁。 “可在我这里,你和台上那些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时烨已经不想听到回答,转身快步离开。 小朵呆愣在原地,良久。轻轻眨了下眼,看着秦时烨离去的背影,慢声细语道:“大哥都没有剖开我的心来看上一眼,怎么知道它伤没伤?” 如果再仔细看上一眼,哪怕一眼,就会发现,光鲜亮丽的衣服下不过是具体无完肤的躯壳,里面的五脏六腑早已被扒了个稀巴烂。 第4章 集资房 因追悼会上的最后一幕,大伯母自觉拿到了话柄,张口闭口就是几个孩子能耐了,翅膀硬了,不需要别人帮衬了,以后要更加努力干家务,千万别拖累他们。 可心里却不以为然,四个半大的孩子还想掌家,想得美。 秦小朵对此不置可否。 “朵,一会洗衣服顺便把你哥还有小惠、小宝的一起洗了,这么大个人了,眼里有点活,有点眼力见啊。” 小朵的冷眼旁观,在大伯母看来更像是示弱求饶的表现,对待兄妹四人越发嚣张。 “哥,大伯母让把小鑫、小惠、小宝的衣服给洗了。” “小鑫?你说大哥的衣服?” “小宝就算了,怎么能让你洗哥的衣服呢。” “你去洗呗。”小朵掰着手指头,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 “我让你去洗,除了我自己的,谁的衣服我都不洗。反正想和他们一起生活的人又不是我,你该学会提前适应。” 秦小朵看着呆住的秦时烨,好心劝解,“还不快去吗?晚了,她又该在院子里骂了。” 秦时烨叹口气,弯腰抬起大盆,往院里的自来水管方向走去。 家里的重活累活开始转移到大哥身上,剩下三人也开始在做家务方面花费更多时间,反正不能闲着就对了。 头七刚过,一大早,不等大伯母出声叫住他们,秦小朵就带着几人出了门。 今天是周五,小朵拉着时烨带着两个小的要去找厂里负责人事管理的曹厂长。 “大哥,钢铁厂最近好像集资建房,你听说没,这些钱放在手上一时也用不上,不如跟着集资买房算了。” “那怎么行?买房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没有收入,学习、生活上只出不进,到处都需要钱。而且,小朵,就算不喜欢,还有时安和依依,我们暂时也只能和大伯、大伯母一起生活。” “哥,你17了,我再有4个多月就16岁了,他俩也没那么小,可以试着独立了,有什么好照顾的。” 小朵停下了脚步,拿出五角钱,让依依带着时安到路口买汽水喝。 看着依依的背影,小朵小声开口道。 “哥,你摸着你的心,告诉我,你觉得大伯母是真心真意对我们好吗?这种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日子是你想要的吗?你想不想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大伯母一定很喜欢。既能拿钱,还有人给她干活,天上掉馅饼的事,搁我,我也愿意。今天早上她还使唤依依给她家小惠小宝洗衣服!爸妈尸骨未寒,她就已经毫无顾忌,拿我们当免费佣人。我真的很奇怪,大哥是看不到,还是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干脆选择视而不见?” 秦时烨听后满脸通红,手臂肌肉紧绷,止不住发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小朵没有放过他,话语如连珠炮般继续。 “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大哥你是长子,大伯母再过分也不敢明着欺负,而且明年就高考了,等考上了大学,天高海阔任鸟飞,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以后和这个家还能有什么联系。我也好说,马上成年,实在不行就去外面打工,也免得受这份闲气。只是苦了依依和时安,他俩的以后就全捏在大伯母手心里了,过得怎样就全凭她的良心,秦时烨,你告诉我,李春兰她有这份良心吗?” 这些话不可谓不杀人诛心,秦时烨双眼通红,双拳握紧。 “小朵,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秦小朵说的嘴干,抿嘴喟叹:“大哥,你还不明白吗?你在我心里什么样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做什么。大哥,其实你根本没错,没妈的孩子是根草,这是他俩的命,他们得认命。你想用最简单的方法过得更舒服,这无可厚非,没人有权利指责你。” 小朵看着时烨两眼无光,失了魂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现在,我们手里钱多,太招摇过市了,街坊邻里谁不知道,这钱拿在手里反而成了祸根,不如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先把钱用了,断了那些人的念想。爸妈本来就存了三万多给你上大学娶媳妇用的,咱们暂时不缺钱。这样,一会问问他俩的意见,如果他俩愿意跟着大伯母生活,我们就立刻打道回府,把钱都交给大伯母,再也不提这件事。” 两个小家伙拿着冰棍回来,小朵顺势提出独立生活,询问依依和时安。 两人十分惊讶,立马抬着头,眼泪汪汪看着小朵和大哥。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因为他俩知道没有其他人愿意心甘情愿照顾他们。 “别担心,如果不想和大伯母一起生活,就说出来。我们四个才是一家人,有想法就要敢于表达,我们一起想办法。” 秦小朵摸了摸依依的头。 “不想,大伯母让我干的活太多了,我都没时间写作业了。” “小宝现在老是欺负我,还骂我扫把星,我都听见了。” 时烨震惊地看着两个弟弟妹妹,低头不语,思忖片刻,抬头时已是眼神坚定。 “小朵,你说的对,我们自己生活吧,我可以担得起这个责任,你们不是我的累赘。”时烨下定决心,领着时安和依依快步向前走去。 看着前方的三人,秦小朵承认,她用了不太光明正大的话术套路了并不成熟的秦时烨,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不停打压他的道德感和责任感,迫使他做出了妥协。 血气方刚的少年最禁不住激将法。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能达到目的的方法在秦小朵这里都是好手段,无所谓道德与否。 四人来的早,站在工厂门口的大树下面,等着开门。 门卫大爷立刻就发现了他们,出来打招呼。 “别站在外面了,快进来吹风扇。” “谢谢爷爷。”时安和依依整齐划一。 罗爷爷领着两个小的,一坐下便嘘寒问暖,看着这情形,小朵微眯着双眼,若有所思。 “罗爷爷,厂里对我们几个都很照顾的,我们今天来是有事想求厂里帮忙的。” “什么事?”大爷即刻开启八卦雷达。 “哦,是他俩上学的问题。” “嗯?”大哥转头,一脸局促地看向小朵,惊讶的程度比门卫大爷更甚。 这,这和路上说的怎么又不一样了。 大哥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七上八下,没个准头。 “我怕弟弟妹妹在现在的学校被人说闲话,受人欺负,想把他俩都转到咱们厂里的学校,就是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这怎么能没有,秦总工夫妻俩是为了厂里牺牲的,咱们厂就得记这个恩,烈士的孩子没有资格谁还有资格,你弟弟妹妹上了咱们学校,谁敢欺负他们,回家就能被他爸妈打断腿,来这好啊,平常也有人照应着,挺好,恩,真挺好。” 小朵听完立刻回应道:“那我就放心了,谢谢罗爷爷,到时候请爷爷吃猪耳朵下酒。” “唉,那可不行,你们够不容易了,四个都要上学呢,可不能这么浪费,爷爷以后请你们吃猪头肉。” 出了传达室。 时安时不时抬头看向秦小朵:“姐,我真的转学啊。” “时安在东方红小学不是挺好吗?转学后离家就远了。”大哥问了一句。 “时安才二年级,转学影响不大。依依马上就上初中,厂里的初中教学质量也好,现在转到厂里的初中不过是厂长一句话的事,以后他俩一起上下学也放心。” 秦小朵明白,现在厂里念着香火情,这点要求那根本不叫事。 有好处不捞,过时不候啊。 现在不说,等以后,情分淡了,你再有事,谁知道你是哪位。 小朵嘱咐道,“到了别说话听我的就行,要是必须说也要顺着我说,听到没?” 大哥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依依和安安左看右看,满脸不安。 —— “曹厂长好。”四人敲开办公室门就异口同声道。 “哎呀,你们四个怎么过来啦,进来,快进来。”曹厂长热情招呼。 “这么早过来,是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厂长,今天来是有事想请您帮忙,我想让我的弟弟妹妹下学期转到厂里的建设小学和实验中学,不知道有没有名额?” “这厂里小学离你家可不近啊,他们现在在的东方红小学不是挺好的吗?” “东方红小学是很好,但是,爸妈去世了,我怕弟弟妹妹在那边会被说闲话,要是被欺负了家里连个能撑场面的人都没有。厂里学校就不一样了,咱们自己的学校,大家都认识,感情好,教学质量也高,厂里的职工都能照顾我们,真有小打小闹的事也能和和气气解决。正好,依依要上初中了,不用转学,直接到厂里初中上,只给时安转学就行。他俩要是以后都在厂里的学校上学,离得近,有点事也能互相照应,一起放学回家,我和大哥也放心。” “恩,行,这事没问题,你直接去找工会就行,教育局那边让工会去走程序,到了开学的时候,你直接带着他来办手续上学就行。” “谢谢厂长,还有个事,就是之前听说有集资建房的事,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资格参与一下。” 曹副厂长温和的笑脸慢慢凝固,沉思片刻,目光停在小朵身上,语气温和。 “咱们厂没有这种先例,而且这些钱是让你们上学、生活用的,不是用来买房的,弟弟妹妹还小,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你们大伯抚养你们也要花钱,你们现在这么着急忙慌地把钱花了,以后用钱可怎么办,再说,你大伯知道这事吗?他同意吗?要是因为这事你们发生了龃龉,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几个孩子。唉,这有些事吧,难得糊涂,很快你们就都长大了。 “谢谢厂长,那我们先走了。” 秦时烨突然开口,说完领着弟弟妹妹就转头出去了。 小朵眼神微冷,跟出了门。 四人来到楼下,看着低头不语的大哥,秦小朵叹了口气。 “大哥要是不愿意,就带他们先回家吧。” 说完转身又进了办公楼。 “哎呀,怎么又回来了,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和你哥已经长大成人,很快就能独立门户,可你也要替你的弟弟妹妹想一想,他们还小,需要照顾,你们兄妹俩又没能力照顾,花点钱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弟弟妹妹平安长大。” 厂长蹙着眉头,语气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但秦小朵却没有任何表情。 “曹厂长,我明白您的好意,可是,我们真的需要帮助。那天追悼会上,或许你觉得我只是一时冲动,但其实,我从未想过让大伯一家来负担弟弟妹妹,他俩这几天每天做噩梦,不仅是因为父母的离世,还有对以后寄人篱下的恐惧。我不能让妹妹和弟弟在自己屋檐下看别人脸色生活。” 秦小朵一时哽住,再演,戏就过了,深吸口气,急转话锋。 “大哥学习好,考上大学后,秦家三房就有了顶梁柱,我们家就等于立稳了门户。我马上初中毕业,不知厂里能否把说定的那个工作名额给我,我拿到毕业证后就来工作。不必麻烦别人,弟弟妹妹我可以自己养。” 曹厂长实在没想到秦小朵会放弃学业,转而承担起抚养弟妹的责任,十分惊讶。 “听说你学习很好,家里现在又不是没钱,没必要放弃学业,而且你年龄太小,咱们厂看重学历,初中毕业可没法去好岗位,生产车间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养家糊口也没那么容易,你现在可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为弟弟妹妹牺牲付出了,可是以后,你就是后悔都来不及。” “谢谢厂长,我知道您为了我好,可是我已经想好了,岗位我绝不挑剔让厂长难做。而且学习这种事,只要想学,总会有其他途径。集资房估计最少要两年后建成,到时候我大哥也成年上大学了,有资格成为房主,买四套房,到时候分分,我们几个成家的资本都有了。厂长,要是没问题,今天就签合同。” “这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厂长我明白,我爸妈要还在,这买房指标顺理成章,可现在他俩死了,就算是为厂里烧死的,可厂里也是给了钱,人死灯灭,按理说是两清。但现在这钱成了烫手山芋,又是登报纸,又是上电视的,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们四个小孩手里攥着这多钱啊!这钱能不能保得住,能不能花在我们自己身上那都是未知数呢?现在花出去,已经是最保险的方法。对不起,是我的无理要求让厂长为难了。算了,要是厂长为难,那我再去找找别人,看看这种情况,还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秦小朵说话直接,就差指着鼻子说厂里迫不及待想甩开四个孩子,吃相难看了。 “唉,丫头,这话可不能瞎说,厂里什么时候不管你们了?再说你还能去找谁解决?” “我去找照诗刊报社倪老师,上回追悼会上,她给我留了联系方式,让我有困难找她,她身为记者见多识广,我这种情况肯定不是个例,我问问她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或者厚着脸皮求她帮帮忙,看能不能托人买到房,把钱花出去。” 说完秦小朵转身要走。 “回来,回来,给我回来。”曹厂长急得站起身要留人。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啊,说话也气死个人。等着,这事还得靠厂里解决,我再想想法子。你别走,去外面等等我,我给温厂长打个电话,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办?” “真的吗?谢谢厂长,让您费心了。” 秦小朵这一顿操作化被动为主动。 曹厂长心想,幸亏多嘴问了一句,这要是传到报社,这厂里的形象就难维持喽。 想着这个思维清晰,办事周全且毫不怯场的女孩,心里不禁感叹,以前怎么没听说老秦家闺女这么有老主意啊,真是可惜喽。 曹厂长又想了想秦建军两口子在胡同里的风评,不禁也对几个孩子的处境心生怜悯。 打完电话,曹厂长喊小朵进来。 “行吧,你要是和你哥决定好了,就来签约吧,如果你只要两套住宅,剩下的两套我给你选两个临街门市。” “对了现在只有你哥够年龄,房子都要登记在他名下。要是再等等,你到了年纪,拿了身份证,就可以登在两个人名下了。” “现在写哥哥的名字就行,谢谢厂长,我这就去会计室。” “你等一下。”曹厂长伸手拨打公用电话把会计叫到办公室。 “王姐,你把购房需要的手续拿过来,给小朵在这里办手续,别让别人知道。” “行。”王姐看了眼小朵,笑了笑,二话不说回去拿了文件、单据和计算器。 “给她领导的指标。”曹厂长看着开始计算的王会计,突然来了一句。 别说王会计,秦小朵都惊了一下。 “算吧。” 看王会计犹豫,曹厂长点头确定。 “一会儿王会计和你一起去银行,直接从银行点清楚存进公家,就别来回跑了。” “王姐,这事对外就说,是普通职工指标。”曹厂长又开口嘱咐道。 “行,我明白。”王会计痛快回话,又看着小朵笑着说,“小朵,你买房职工指标这四套要花14万,别记错了。” 秦小朵直起身,对着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第5章 青梅竹马 离开办公室前,曹厂长又叫住了秦小朵。 “小朵,你工作的事别着急,厂里需要再研究,等你过了16周岁生日再来。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岗位不会太好,多半是生产车间。” “我知道了,谢谢曹厂长。” “小朵你等我一下,我回办公室拿一下包。”会计姐姐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秦小朵走出办公楼,果然看到秦时烨领着两个小的在树荫下等自己,秦时安和依依正蹲在地上抠蚂蚁玩。 秦小朵上前刚想说话,秦时烨率先开口:“朵,要不算了吧。我看厂长挺为难的。钱放在银行里我们吃利息也挺好啊。” “已经谈妥了,一会儿去办手续。” 秦小朵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秦时烨,牵起蹲在地上的依依。 “姐姐别生气。”依依自从爸妈死后就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没生气。” 秦小朵低头看了看依依晒的干燥的嘴唇和通红的脸颊,“一会儿我们去买汽水喝。” 说着就来气,“这秦时烨是不是傻,就在外面干等啊,不知道出去给你俩买瓶饮料?” “没事姐,我俩不喝饮料,我俩省钱。”依依舔了舔嘴唇,见姐姐浅浅笑了笑,又高兴了起来。 其实在依依的心里,姐姐已经逐渐发挥了母亲的作用。她能明显感受到父母离开后,姐姐更加疼爱她了。 等到王会计,小朵买了5瓶冰汽水,一起坐公交车去银行。 “哎呀,还有我的呢!”王会计拿着汽水有些惊喜。 “王姐这大热天为我们特意跑一趟,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唉,这不是应该的吗?以后有事别怕麻烦,就该找厂里给你们解决,千万别不好意思。你们好好的,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银行转账,签合同,整个过程堪称完美。 傍晚黄昏,炙热退去,残留的暖意包裹着全身。 秦小朵路过一家报亭,走过去买了近日的报纸和杂志。 家门前的大棵梧桐树下,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身姿挺拔的像一棵小白杨,顶着个小寸头,五官柔和,眼睛明亮,抱着个篮子,白白净净有点像个小姑娘。 这是小朵的小竹马陈宇航。 “小朵,你们回来啦。”看见小朵他们出现,男孩立刻露出两个小梨涡,停顿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你咋来了?在这等了多久?”秦时烨问 “我妈在家里炸的丸子和果子,让我送过来,顺便来看看这里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没事,之前你跑前跑后的张罗,谢啦。” 秦小朵上前接过篮子。 “谢谢姜姨,回头我包饺子给你吃。” “不用不用,朵你身体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早就没事了,今天不方便留你在这吃饭了,赶紧回家吧。” “那小朵你好好休息,有事去找我。” “宇航哥哥再见。”两个小家伙挥手再见。 小朵跟着一起挥挥手,陈宇航笑着回应,小跑着离开。 小朵回家一步不停,直接把篮子放到了自己屋里,回头再到院子,看到大伯他们已经早早开始吃饭。 “终于舍得回来啦,我还以为兄妹几人玩疯了,不打算回来了呢,也没做你们的饭。” “没事,大伯母,我们都老大不小了,不用麻烦你。” “唉,小朵,别听你大伯母瞎说,已经做好了,都在厨房里呢,端着吃吧。” “谢谢大伯,以后我们自己做就行。” “哼,现在嘴硬,以后还不是要我抚养帮衬。唉,真是命苦,本来家里就不富裕,还要养这么多崽子。对了,时烨,那笔抚恤金你放哪了,还是交给我们保管吧。你们大手大脚,可别弄丢了。你已经大了,那钱是用来养你弟弟妹妹的,我受苦受累点没关系,可要把他们好好养大。” 秦时烨听后心虚地低下了头,一晚上都因为集资房而心事重重,或多或少冲淡了一丝悲伤。 饭后洗漱完毕,秦小朵思考片刻,主动去了秦时烨的房间,看到他正拿着针对着一堆衣服缝缝补补,小朵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衣服。 秦时烨看到进来的小朵,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到时安的衣服开线了,就想着怎么也是缝补,就都拿出来看看吧,你的衣服扣子有点脱线,一会给你固定一下。” “我自己来就好,又不是不会。”小朵别扭着上前整理衣服。 “会什么啊,哪回不是扎了手让我给你缝,说不定以后练练,?我还能当裁缝呢。” 秦时烨看起来似乎咧着嘴想笑,但或许是太过悲伤,咧了半天只做出了怪模怪样的表情。 半晌,放弃后又低下头,沉默不语。只稍片刻,就看到眼泪啪嗒、啪嗒垂落到秦时安的衣服上。 “哥,对不起。” “朵,你说的没错,跟着大伯母,我可能就是为了减轻负担。我其实特别害怕,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特别是时安,他还那么小,我不敢负责他的将来,我怕我养不好。” 秦时烨低头思忖,犹豫地说:“你是不是讨厌大伯母啊,唉,大伯和大伯母单位效益一般,家里也不宽裕,三个孩子负担本来就重,要是再加上咱们,唉,都不容易。朵,别怨恨她。” “我从来都没怨恨过大伯母,想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有什么错呢?我只是不想成为他们美好生活的垫脚石,只想离他们远一点,做个只在过年时走访寒暄的亲戚,仅此而已。”秦小朵低声解释。 “这是不可能的,咱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们跟大伯说一声,自己过日子,以后各退一步,和以前一样,好吗?” “好。” 回屋好不容易把时安和依依哄睡着,秦小朵开始研究报纸上文章的写作风格,每个时代都有特定喜好的风格,如果秦小朵想在这方面崭露头角,需要下功夫。 睡前,秦小朵已经完成了写作初稿。 围绕着钢铁厂处理火灾突发事件,?慰问烈士家属及厂内员工团结一心的精神,?以第一视角歌颂了钢铁厂作为国之重企所承担的责任和做出的榜样。? 写完后毫无睡意的秦小朵,想到了陈宇航。 那段少年时无疾而终的情愫,想起来依然美好又悲伤,在上一世很长时间都支撑着小朵疲惫的身心。 第6章 花了它 隔天,秦小朵起了个大早,叫醒弟弟妹妹,6?月底的期末考试对于学生来说是头等大事,天塌了,他们也不能再耽误学业了。 秦时安一大早就死皮耷拉脸,一脸的闷闷不乐,但这不在秦小朵的考虑范围内,姐弟三人顺路一起上学。 小朵来到她所在的第九中学,进入班级,喧闹的人群瞬间暂停了片刻。 小朵以前在班里人缘还不错,好多同学都上前询问,安慰,学着大人的模样说着节哀顺变。秦小朵只是点头说了声谢谢。 这些同学秦小朵其实已经大多记不清了,只能在包围中适当的稍作敷衍,接受大家的好奇和善意。 上课前,秦小朵敲开办公室的门,找到班主任赵艳儿提出申请,打算直到中考都在家中自行复习,并向老师说明了暂停学业的打算。 “你可想好了?这太可惜了,不是政府给了钱吗?你是有什么其他的困难吗?说出来老师帮你想办法。以你的学习成绩,现在放弃,就等于放弃了好的前程,你可要想明白了。”? “老师,比起钱,我家缺的当家人。现在我家的情况,就是路边插科打诨的街溜子都知道我们家有钱,各路亲戚嘴上不说,实际上虎视眈眈。我已经拜托厂里把钱换成了房子,给我留了一个工作岗位。” “岗位给你了,那你哥呢?” “我哥明年就能考大学,考上大学,他自然有他的路走,到时候,我家才算真的立住了。” “小朵啊,你这可先想好啊。”班主任遗憾地叹了口气。 “赵老师,如果我中考成绩很好,可以申请高中留我两年的学籍吗?” “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父母又是烈士,不知道教育局能不能通融。” 赵老师扶了扶下滑的眼镜,“小朵,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没心情学习。但是,你要克服困难,就算不考高中,这次考试对你也同样重要。你一定要保持在年级前30,最好能进前10名。学籍问题,老师一定为你积极争取,千万别松劲儿,知道吗?” “谢谢老师。咱们年级一共多少人?”秦小朵尴尬地轻扯嘴角。 “这都不记得了?一共736人。”老师习惯性皱眉,但想到小朵的处境又心生怜悯,语气温柔。 “你成绩很好,不要压力太大,回去平复心态,好好复习,好好考试。学籍问题我先去打听,等你考完试,我拿着成绩单再去争取。” “太谢谢老师了。”?? 秦小朵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仰头疑惑,初中啊,初中都学什么来着? 心里计算着前十的比例,一时间竟觉得提前工作也没什么不好。 —— 刚进家门果然又听到了大伯母阴阳怪气的亲切问候,这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毫无意义,?听多了秦小朵都替她累得慌。 刚迈进房门,秦小朵一眼就发现屋子被人动过,里面的很多物品的位置都发生了小变化但不明显。 打开抽屉,里面的物品却直接被翻的乱七八糟。 这毫无遮掩的恶意和轻视让秦小朵感到好笑,本就糟糕的心情找到了发泄渠道。 其实重生后的第三天,几个孩子的个人物品和重要财产都被小朵藏好,锁在箱子里。还好,大伯母没有粗暴开锁。 如今这副模样,小朵决定留给大哥处理。? 大哥放学回到家中,看到小朵正在煮粥,纳闷道:“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已经申请回家学习直到中考。” 小朵淘好米做上粥,就看见大伯母堵在厨房,“一个米都要淘三遍,浪不浪费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秦小朵好脾气地笑笑,“确实,大伯母,我以后一定注意。” 拉住想要替自己出头的秦时烨,一起进了屋。 “其他都不是事。你看看这屋里,我的东西没锁的都被翻过了,看看这几个抽屉,都被翻成什么样了。你猜猜,这么明目张胆的是外贼还是家贼呢?” 秦时烨看了看抽屉,气的满脸通红。转身走到屋外。 没多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忐忑的声音。 “大伯母,今天是不是有人进了我们几个屋子啊。” “没有啊。” “可,可是屋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了。” 秦时烨嘴巴笨,就算气愤,质问的话也说的毫无底气。 “时烨,你什么意思?你不会那么没良心,张嘴就冤枉是我进去翻你的东西吧,你真是没大没小,想要冤枉死我啊。”大伯母立马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指着秦时烨大喊,“你说,你给我说说,你丢了什么东西?” “哎呀,我在老秦家任劳任怨,吃的是草,挤的是奶,你个小畜生却冤枉我是小偷,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春兰开始满地的撒泼打滚。 倚在门框的秦小朵,这热闹看得是津津有味。 “不准你欺负我娘。”秦嘉宝跟个小炮弹一样钻出来,用头把秦时烨撞了个趔趄。 掀开门帘,秦小朵悠哉悠哉地说:“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怀疑大伯母呢?大伯母是那种心思不正,为老不尊,专门往小辈房里钻的人吗?” 这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话让李春兰也愣在了原地。 “平时大伯母对我们多好啊?看不见吗?你说你这么冤枉大伯母,以后还怎么在一个屋檐下讨生活?”秦小朵冲着秦时烨继续输出。 “小朵啊,还是你说了句人话,我哪是干这事的人。” 李春兰心里有点犯嘀咕,虽然话不好听,但也只能借坡下驴。 “呵,大伯母高兴就好。这抽屉里乱七八糟,不一定是人为,说不定是招老鼠呢?大伯母,家里有耗子药吗?” “没有。”李春兰硬邦邦地说道。 “可惜了,哥,一会吃完晚饭就去买耗子药,看我今天毒不死她。” 不等其他人反应,小朵说完转身进了屋。 李春兰气的头昏眼花,觉得秦小朵在指桑骂槐,却也心虚地没敢追上去质问。 直到饭做好了,依依才领着垂头丧气的秦时安回家?。 “怎么这么晚才回家?”秦时烨皱着眉头,一脸严肃,“你这是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时安鼻青脸肿,眼泪止不住的滴答,早上的干净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了。 “怎么才上学就打架啊,老三两口子刚没了,?就野成这样,以后没人管,?可别成了二流子。”李春兰转身把发不出的怨气撒在两个小家伙身上?。 “为什么打架,这是怎么回事?”本就心情不好的秦时烨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语气恶劣。 时安低着头,时不时拿着脏袖子抹眼泪。 秦小朵推开秦时烨,上去摸了摸时安的脑袋,“行啦,吃完饭再说,时安进去换件衣服。” 进屋换衣服的时安看着整理衣服的姐姐, 含着哭腔说,“老师叫家长。” “没事,别哭了,明天姐姐跟你去,顺便办转学手续。” 小朵对此毫不在意,把时安拉到床上,给他涂紫药水。 “不涂紫药水,好丑。” “丑什么,必须涂。一会我把饭端进来给你,少听大伯母瞎嚷嚷。”? 小朵出去盛了饭就让依依拿进房里和时安一起吃。 “一家子大人都在外面,哪有孩子进屋里吃的,没规矩。这闯了祸还成功臣啦,惯的。”大伯母看着进屋的依依,不停挑剔。 “对了,我跟你们说,赶紧把抚恤金交上来,知不知道你们几个一天能吃多少粮食?没有钱,大家都去喝西北风啊!” 秦小朵恶劣的心情达到了顶端。 即便她不再需要文凭和校园生活,即便这只是权宜之计,被迫的选择依然让她憋着一口气。 无论什么时候,放弃学业都是一件令人火大的事。既然自己心情不好,那势必要找个人共沉沦。 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大伯母和一言不发的大伯,就今天吧,秦小朵总算气顺了一点。 起身来到依依和时安的屋里,嘱咐他们在屋里乖乖写作业,一会儿要和大伯谈事情,不准出来凑热闹。 离开时想了想又不放心,拿了把锁挂在门上,把两个小的反锁在了屋子里。 坐回饭桌,率先开口, “大伯,我左思右想,咱家,说不定是真招了贼!” “秦小朵,你是没完没了了,是吧?” 大伯母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公鸡,立刻跳起来开始反击。 “大伯母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家里说不定招了外贼。” “哼,谁知道你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闭嘴!”大伯摔了筷子,大声呵斥。 “大伯,说真的,现在左邻右舍,哪个不知道我们四个孩子得了一大笔钱?这财帛动人心,总会有那些不要脸的看我们年纪小,气弱,想着法的打我们主意呢。” “哎呀,小朵你说的太对了,要不怎么说你们年纪小,还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拿着安全。”李春兰觉得秦小朵终于上道了一回。 “大伯母,这话就不对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钱谁拿都不安全,把风险转嫁给自己的大伯,我们可做不出来。不过不用担心,那蠢贼也是傻,他不想想,这么多钱,我能随便放在家里?一大早,我就把全部的家当都放在身上了,我保证那蠢贼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一分钱。” 秦小朵一口一个蠢贼让两人格外不自在,大伯赶紧开口 “小朵,你这放在身上也不安全啊,万一在外面被人偷了呢?再说,你还上学,也不能天天拿着吧!” “这不,我就跟大伯想一块去了。所以我已经找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大伯和大伯母好奇地往桌边探头,秦小朵的眼睛瞬间也亮了几分。 “那就是——花了它。” 第7章 撕破脸 “花?怎么花?”大伯和大伯母的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和茫然,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花的意思就是,我现在手里已经没钱了,既然没钱,又怎么可能被偷呢?大伯母,你说对不对啊!” 大伯母失去了反应,像傻了一样,呆立在原地。 大伯怒拍桌面。 “秦小朵,你个不孝女,那可是你爸妈的抚恤金,用命换来的钱啊?你怎么敢花?你怎么能花,花哪了?你给我一分不少拿回来,不然你就滚出这个大门。” “大伯,你听我解释!”秦时烨看到暴怒的大伯赶紧起身,挡在中间打圆场。 “好啊,秦时烨,你也有份是不是?你们爸妈刚死就张狂上了,是吧!看我打不死你,我要替你们死去的爸妈好好教训教训你俩!” 说完就抬起手,冲着面前秦时烨的脸上就是一巴掌,秦时烨脸颊瞬间肿起一片。 “大伯,你可想好了。既然要动手,最好下手重点,明天我就带着两个小的去市政府,你要是不打出点伤,我都不好提要求。” 大伯继续抬起的手停在了原地,看着秦小朵就像一脸见鬼的模样。 “小朵,你以前可不是这么不懂事的孩子啊,你被鬼附身了?” “大伯,真要附身,也是我爸妈的鬼魂不是?有什么可怕的。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兴封建迷信了。” “大伯,这钱是我们四个的,自然是花在我们四个身上。至于滚出去,我们已分家多年,这种劳心劳肺的事用不着您费心。” “你们这些丧天良的讨债鬼,你们爸妈就是被你们克…” 大伯母反应过来,站在那里铺天盖地的咒骂。 “闭嘴。”大伯阴沉着脸对着大伯母低吼。 “秦时烨,那你跟我说说,这钱都花哪了?让我这个老头子也开开眼,这么多钱,怎么一下子花没的?” 秦小朵主动接过话头,有了几分说话的兴致。 “厂里集资建房了,我一口气买了四套,我们四个一人一套,两年后建成。当然,时烨和时安的房子更大一些,是100平的。明年大哥就成年了,这四处房先记到大哥名下,等我们四个成年,再分出来。大伯不用担心,我们都信得过大哥。” “你想的美!谁家女孩嫁人带走娘家房子的,房子都是给男孩结婚用的。” 秦小朵并不接茬,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大伯,我们四个都商量好了,大伯母这边要照顾堂哥堂弟,再加上我们四个负担太重,我和大哥年纪不小了可以担起养家的担子,就不麻烦大伯大伯母了。这是之前办席花的钱,以及大伯母这几天的误工费,谢谢大伯的帮衬,以后我们自己开火就行。” 秦小朵俯身向前,双手把一个信封展平铺在大伯面前的桌子上。 “小朵,你们这是信不过大伯,要和大伯生疏了啊!” “怎么可能?虽然爸妈没了,但两家的关系还和以前一样,该走动走动,该来往来往。” “虽然我现在手头没钱,但大伯也不必为我们以后的生计担心。其实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只是我怕这好消息接踵而至,大伯您受不了。” 秦小朵嘴上说着怕大伯受不了,可嘴皮子上却无半点拖沓。 “我已经决定结束学业,进厂工作了。爸妈没了,那岗位空着也是空着,人家厂里是不会替我们无限期保留。哥哥学习这么好,还有一年就能考大学了,倒是我,不如识时务,趁着现在还有几分香火情,进厂里谋个差事,以后有了工资,抚养弟弟妹妹自然也能轻松些。大伯,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秦小朵,你瞎说什么,你怎么能不去上学!” 秦时烨也是第一次听说,脸色刹变,喝声质问。 李春兰表情似是冻住一般,突然蹦起来朝小朵冲过去。 “你说什么,那个工作是我家佳鑫的,你这个不要脸的小b z!” “你tm给我闭嘴。”大伯突然暴起,抬手就给了大伯母一巴掌。 “你个老娘们,我让你瞎咧咧,给我滚回屋里去。” “秦建军,你这个王八蛋,你就知道冲我撒气,你侄女都不给我们留活路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看你就是欠揍,让你败坏我的名声,你给我赶紧滚蛋。” 大伯连踢带打,用上了全武行,大伯母哪里是对手,只能连滚带爬不断哭吼。 就这,还不够大伯泻火。 看着大伯要拿起旁边的铁楸,秦时烨连忙冲上前阻止,秦小朵则坐在位置上稳如泰山。 看着秦时烨像汉堡一样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被连累着挨了好几脚。 这热闹也看够了,秦小朵出言劝阻。 “大伯,我不怪大伯母,大伯母是为了堂哥能有个好前程,这是人之常情。大伯才是我们真正的血肉至亲,才是真正替我们着想的人。我们绝不相信您会丧良心的,去坑害自己的亲侄子。” “小朵,你大伯母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她这是不知道听了谁的馊主意。就是有些人得了红眼病,见不得咱们家好,秦时烨,你心里清楚,我对你们可一直都比对亲生儿子还好。” “唉,这有什么好得红眼病的,我们都快家破人亡了,要是父母能回来,我宁愿家徒四壁,穷的出去要饭都没关系。”这话说的够煽情,垂下的睫毛却挡住了眼里的情绪。 秦时烨听了这话也红了眼眶,低着头沉默不语。 大伯放下铁楸,上去踹了李春兰一脚,缓了口气。 “说到底,你大伯母可能是觉得你和你哥学习那么好,让谁辍学都不落忍,这才想着让你堂哥顶上位置,工资高点,以后照顾你们也能轻松些。” “至于工作,等你们毕业了,想去厂里上班,再把嘉鑫的岗位替下来就行。” 这漂亮话说的连秦时烨这个缺心眼的都不信。 旁边的大伯母已经被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这已经不是大伯第一次动手打人,这个年代,大伙嘴上说着女人能撑半边天,可没每个人当真,男人打女人更不是什么新鲜事。 没见大伯家的几个孩子一看形势不对,都提前躲进了屋里。 别管外面是不是猪脑子打出狗脑子,都能四平八稳待在里面,静默如鸡。 哪像自家的两个小白痴,拼命往前凑。房门被敲得哐哐作响,现在发现打不开门,都趴在窗户上巴巴瞅着。 秦小朵隐晦地瞪了他们好几眼了。 “大伯,你这苦心我们也都瞧见了,只是现在这好心竟成了歹意,我都替大伯叫屈。可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只顾着自己,却拖累大伯的名声。外面那些嚼舌头根的等着看秦家的笑话,话里话外的,一直揣度大伯想算计侄子们的钱,不给我们几个小的留活路呢。” “小朵,你是信了别人的挑拨离间?” “大伯,这人言可畏啊。要是大伯一片苦心,最后却什么都捞不到,还落得个苛待子侄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伯沉着脸,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秦小朵,冷笑着转头,压制怒气缓缓说道:“时烨啊,你们真是长大了,大伯也就放心了。你们想自立门户,我不拦着,可你们也知道大伯负担重,以后要是有什么照顾不过来的地方,你们可多担待。” “谢谢大伯。既然我决定开始工作赚钱,就会努力学着掌家。只是以后我要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大伯可不要和我这个小辈一般见识。” 秦小朵毫无惧意,笑颜如花,不紧不慢地宣告众人。 “那从现在起,我秦小朵,就是秦家三房的——当家人!” 第8章 转学 大戏落幕,打了胜仗的秦小朵却也只觉得疲惫。 回到房间,把购房协议缝到时安的小衣服里。爬上床,一只手拿着蒲扇给自己和依依扇风,一手费力翻看着初中课本。 “小朵,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时烨站在门外,压着气,低声说道。 小朵放下手的蒲扇,来到门口,小声示意秦时烨,出家门再说。 站在门口的路灯下,飞虫围着灯泡嗡嗡作响,不肯离开。 小朵主动远离了路灯几步。 在暖光的照射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明明离得很近,影子的距离却是越拉越远。 “赶紧说,非要大晚上出来喂蚊子。”小朵拍着胳膊和腿,一脸不情愿。 “小朵,谁让你退学的,你跟我商量了吗?就算真要担起养家的担子也是我这个大哥的责任,没有让你养家的道理。”时烨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 “你瞎嚷嚷什么,要不要给你个话筒?生怕邻居听不见,出来看笑话吗?” 秦小朵可不惯他毛病,立马开始呛他。 “怎么?是你不想再继续学业,还是觉得自己特没有面子。” “当然不是,小朵,你学习好,以后会有好前程的。现在放弃了,你以后只会后悔,只会恨我。” 时烨瞬间没了气势,细声细语地劝导。 “你说的这话我最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小朵打了个哈欠,想要速战速决。 “哥,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给自己留退路。这个决定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能寄人篱下,我必须要当家做主,只有工作才能让我们四个人独立成一个家,才能让我在这个家里说了算。” “你是想说了算?你上学依然可以说了算,我都听你的。” 听完秦时烨的话,秦小朵不禁嗤笑。 “你是在说风凉话吗?在拿我当小孩子哄吗?” “如果我继续上学,我能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吗?我能说动你自食其力吗?我能买房换房,能脱离大伯的控制吗?你允许?他们允许吗?” 秦小朵步步紧逼,目光锐利,“手里握着钱,才有话语权。” 秦时烨被小朵堵得说不出话,涨红了脸。 小朵脸色平静,转移话题,“还有你,就剩一年了,到时候成年上了大学,就是我们这一辈儿中第一个大学生,这份荣誉足以让这个家自立门庭,夺回发言权,我们家就再也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至于学习,只要我想学,我就会有办法。这次虽不一定能保留学籍,但我可以上夜校,继续考试。而且我文章写的好,英语也好,可以争取厂里的进修名额。我再重申一遍,我不会为了别人去牺牲我自己,这不是为了你,至少不会是单单为了你们。” 秦小朵在时烨眼前伸出食指,左右摇摆,拒绝他所谓的好意。 “这个决定是基于现实优势的最大化,而且,爸妈的工作名额给我那是天经地义,没有便宜外人的道理。看看刚才大伯母暴跳如雷的样子,说真的,瞧他们因为气急败坏而破防的样子,只会让我觉得解气。” 秦时烨不能理解小朵的恶趣味,也说不过她。 内心深处理智与欲望的矛盾冲突不停地折磨他,他从气愤变为心疼再转为内疚。在一夜的辗转难眠后,他承认了自己的怯懦,也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小朵,只要你想放下这个担子,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第一时间从你肩膀上接过来。” “我知道。” 秦小朵是真的知道。 前一世,在大伯和大伯母自导自演入室偷窃后,失去所有金钱支撑的他们,学业如何继续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那个时候,由于第一次失利而准备开始复读的大哥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求爷爷告奶奶,总算在厂里谋得了一个工作岗位,勉强撑起了这个家。 高中毕业的秦时烨为了挣更多的钱,选择了去国外长期出差。失去了兄长的姐弟三人,处境更加艰难。 跌跌撞撞又坚持了一年多,他们家便接连迎来了灭顶之灾。 既然上辈子那条路没走通,就只能再换条路试试。 这辈子,总不至于还要活成前世的样子。 —— 转天一大早,秦小朵起来找到秦时烨,“哥,时安因为爸妈去世被人说闲话所以跟人打架的,你不准骂他,正好今天老师叫家长,我去解决,顺便问问转学的事。” “我去吧,你在家好好学习?。” “不用,你请假又费劲,转学流程也不懂,到了那也是抓瞎,白浪费时间。” 被牵着手走在路上的秦时安低着头,一言不发。 “今天你这皮猴子怎么这么安静?是知道自己错了?”秦小朵调侃道。 “姐,对不起,我不应该打架的?。” “为什么不应该,后悔打那名小同学了?” “他先骂我的,骂的可难听了,我才不后悔呢。”时安局促不安道 秦小朵蹲下,双手握住秦时安的肩膀,只是他的眼睛。 “时安,你要记住,不后悔,就永远不要低头,没有错,就永远都不要说对不起。” —— 到了学校,秦小朵领着时安来直接进了老师办公室,胳膊上还带着孝。 李老师看到秦小朵领着时安,不禁松了口气。 “时安姐姐好,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谢谢老师关心,没事了。” “节哀顺变啊。” 秦小朵礼貌鞠躬。 “哎呀,本来你家这情况,我是不想麻烦你们了,但是,你家秦时安这次确实做的不对,和同学拌嘴就把人家的脸都抓花了,还想拿板凳砸人呢,这要是成年就是违法犯罪了。这不加以管教就太危险了,你说对不对啊。” 老师停顿了片刻,循循善诱,“被打的钱大壮的家长特别难缠,昨天就因为这么点事都找到我家去了。这钱大壮也破相了。这事学校和你都要给人家同学一个交代,更何况你们是烈士子女,比起别人,更要注意言行举止,这事闹大了时安还怎么在学校安心学习啊。一会儿,等钱大壮他妈来了,咱们道个歉,赔点钱,我再从中说和一下,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们大事化小,以后时安还要好好上学,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耽误学习,你说对吧?” 眼前老师的低声细语,看似语重心长,实则不断试探底线。 “时安,你先回去上课吧,姐姐一会儿去找你。”时安一步三回头,忐忑地走出办公室。 秦小朵知道,打人的孩子父亲是街道办副主任,母亲是灯泡厂的车间骨干。 比起强势一方的父母,自然是15岁的秦小朵看上去更加柔弱好拿捏,软硬兼施说上两句,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没了依靠,自然彷徨无措,不用责骂就能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方法实在好用的很。 “我想等到那家的人来了,再说这件事。” 秦小朵说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不一会儿,一位身型健硕、虎背熊腰的妇女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到处找人。 “我是时安的姐姐。”秦小朵自报家门。 “你家孩子什么东西,把我家孩子打了。”妇女边说,边上前推搡。 秦小朵大力推开妇女,“你干什么,在学校就敢动手,这么嚣张,当这的老师都是死的吗?” ?旁观的老师表示有点无辜。 “你这个……”妇女开口极脏,秦小朵看向班主任,“如果是这样,就不用谈了。”。 几名老师也不再旁观,都凑上来,积极出面阻止。 “大壮妈,孩子知道错了,刚在这的时候就已经等着道歉呢。是吧,时安姐姐。”老师哄着家长,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 妇女听见这话语气缓了缓,面露不屑,说:“别说我欺负人,你看看你弟弟把我家孩子打的,必须赔偿。” “报警吧。”秦小朵语出惊人,“到时候就是把我爸妈的抚恤金全赔给你们,我都认,要是不够,我就去卖血卖肾卖器官,放心,一分钱都差不了你的。“ “你,你还有理了,谁怕你报警啊,报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看警察向着谁!” “您说的没错,我一没背景,二没靠山,哪像您啊,灯泡厂的业务骨干,您那个老公更是不得了,街道办副主任呢?有权有势的,连学校都偏袒你们,我们这些没爹没妈的还不是任你们欺负?” “时安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学校可是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说话的,时安确实有做错的地方。” “既然做错了,那就报警,我只想听警察的说法。还有,大婶觉得我没有教养吗?我倒是觉得我的父母做了最伟大的示范,比那些只会在学校里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人有教养的多。烈士的身份更是大领导高度认可的,看来你们并不认同政府的决定,不认同我父母为人民牺牲的做法。难道火灾另有隐情,你们家与这场火灾相关?” 秦小朵东拉西扯,反正就是不让他们好过。 “你胡说八道,想陷害我?没门!你这个小cf,我撕了你的嘴。” “怎么?做贼心虚了?来啊,谁怕谁啊。”秦小朵半点不怵,只在旁边火上浇油。 “不要不要,都冷静点。”办公室的老师自动分到两边,拦着两位暴脾气的家长,七嘴八舌地劝解。 “哎呀,时安姐姐,话可不能乱说,那火灾可是意外事故,怎么能这么说?” “那她有什么证据说我弟弟打了她儿子,诊断证明呢?缺胳膊断腿没啊?就敢来碰瓷?还是碰的烈士的抚恤金,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必须报警。”秦小朵也被这氛围烘托的来了脾气。 无理取闹嘛,以为谁不会啊?搁这看不起人。 “这点小事,哪里用的着报警啊。时安姐姐你说的对,你们的父母为国牺牲,是很伟大的人,是值得所有人学习的榜样。” “大壮妈,咱也冷静点,这是学校,注意影响。” 秦小朵看着老师左右为难,束手无所的样子,讥笑出声。 第9章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青天白日学校里来一群民警,这事好说不好听,李老师现在只想息事宁人。 可秦小朵偏要搞大。 “小事?李老师,这污蔑烈士怎么是小事呢,就像李老师说的那样,我们是烈士的子女,绝不能玷污了父母的荣誉,可是现在,就有人敢大庭广众诋毁烈属,企图落井下石,向烈士泼脏水,我怀疑他们故意跟政府作对,处心积虑,意图侵占政府的抚恤金,居心不良,其心可诛。” 小朵声音不大,却似平地惊雷,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直接就往对方头上扣。 “你胡咧咧什么,打人还有理了,你等着,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又要起身去打秦小朵,被两旁严阵以待的老师抱着腰,拦了下来。 “李老师你们不用拦着,我等着她来打我。要是报警不管用,我就直接去市政府门前跪着,让政府领导给我个说法。让市领导来说说我家时安错在哪了,我们家孩子是不是有娘生,没娘教,是不是活该被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最后把爹娘用命换来的抚恤金也双手奉上,我们四个孩子正好可以拴上脖子吊死在学校门口,也算是一家团聚了。” 李老师听得脑袋嗡嗡作响。 眼看事态越发不受控制,李老师彻底慌了神。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 本来学生打架的小事现在越闹越大,秦小朵只认死理,动不动就找领导,还拿死威胁人。李老师只好转移战线,扶着大壮妈,劝道,“大壮妈,咱别跟孩子一般计较不是?再说事情闹大了,人家是烈士家属,把领导招来,只会怪咱们不懂事。” 转头又站在两人中间,像个裁判员一样,指挥着说, “这样,这样,这件事咱们各退一步,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大壮妈也发扬发扬风格,两个孩子互相道个歉,以后一起学习,还是好朋友。” 秦小朵也懒得再装,矛头直接对准了这个班主任。 “李老师这和稀泥的本事真是出神入化。”秦小朵重心朝后,随意靠在桌子旁,漫不经心地说。 “啊,你说什么?”李老师彻底懵圈,完全跟不上节奏。 “明明是那几个孩子先嘴里不干不净,不尊长辈,侮辱烈士,被逼急了我弟才出手,你却只抓着我弟打架的事不依不饶,时安一个人和他们好几个孩子打架,明明他身上的伤更重,说得却好像是时安单方面殴打了那几个孩子一样。我家时安脸上的伤,青青紫紫的,李老师是眼睛不好使,看不清吗?” “啊,这?哎呀,一时没注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调皮,一个不留神,就闹起来了,孩子多,家长也该体谅体谅老师。就算那些孩子有错,时安动手打架也不对啊。” “就算那些孩子有错?”秦小朵低头无语地重复了一句,抬头时表情严肃,“有错就是有错,有错就要付出代价。你一个老师既然看不见,那秦时安打他就是正当防卫,就是在教育他,他嘴贱就该受着。” “你听听,你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你们放开我。”大壮妈是说也说不过,旁边人拦着,够又够不到,只能急的直跺脚。 “时安姐姐,作为班主任,我确实有一定责任,以后,也会对整个班级严加管教。但是你说话也太过分了吧,这是你一个学生,一个烈属应该说的话吗?” “那老师,你跟我说说,学生应该说什么话?烈属又应该说什么话?早就察觉李老师待我和这位家长态度不同,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我们失去了父母,已经无人撑腰,老师便急着捧高踩低。几个孩子打时安一个,到头来时安却成了施暴者。即便如此,学校还要捂紧我的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吃了什么好处,装瞎看不到呢!让我们心甘情愿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我们骨头没那么软。” 秦小朵看着呆立在原地的各位老师和钱大壮的妈,继续输出, “今天这些孩子们敢踩着烈士子女随意凌辱,离不开学校的无底线纵容。李老师这左右逢源、虚与委蛇的本事,当个老师也实属屈才,我家时安就不劳您费心了,现在我就提出转校申请,今天就离开。” 李老师脸色铁青,气的浑身颤抖,“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刚还说的好好的,结果翻脸不认人,嚣张跋扈,目无尊长,你配得上烈属的称号吗? “有异议,可以直接找市政府领导撤销我烈士家属的身份,我没有意见。对了,日报社的记者前两天还联系我,说想要给我们做个专访,李老师对烈士家属有什么看法也可以直接向报社反应,也让记者可以多方面了解一下我们的现状。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烈士家属的处境确实艰难,您说呢,李老师。” 秦小朵毫不畏惧双眼直视,眼神虽无压迫,可云淡风轻、一脸不在乎的态度让李老师心里直发怵。 原以为捏着个软柿子,没想到却碰上了硬茬。 可这件事跟她一个老师有什么关系啊,怎么就把矛头对准她了,李老师又急又恼。 “哎呀,你就是秦时安的姐姐吧,来来来,去我办公室谈,李老师也来一下,这位家长先麻烦在这等等。”校长的出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秦小朵去班里叫出时安,一起去了校长办公室。 秦小朵选择先声夺人,“校长,您好,我是秦时安的家长,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跟学校过不去,只是这当老师的如果误人子弟,到头来不还是影响学校声誉吗?任由那些学生污蔑烈士,还想倒打一耙,让我们赔钱道歉,这还有没有公理了。甚至,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传道受业解惑的学校,这多么令人心寒啊。” 秦小朵脸上的真诚、愤慨、伤心都恰到好处。 “这没了父母的孩子就没了退路,没了退路自然什么都能豁得出去,争个鱼死网破对我们这样光脚的人来说损失其实最小,您说是吗?张校长。” 张校长低头沉思,看了看旁边的时安,叹口气。 “我听明白了,时安姐姐,这件事时安确实受委屈了,可是这孩子之间哪有不拌嘴吵架,嬉戏打闹的。没轻没重也是孩子的特点,这需要慢慢教育,实在没有必要上纲上线,孩子们终究还要学习生活,说什么鱼死网破就实在不像话了。” “您说对,我原也以为小孩打闹不是什么大事,可我来了,越听越不是个滋味,错全是我们时安的,还说时安埋没了爸妈的名声,要赔礼道歉。这是想踩着孩子解决问题还让我们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今天我要应了,那岂不是坐实了配不上烈属的污名,明晃晃地告诉大家,我们秦家没了气性可以被肆意欺负。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凌辱却得不到一句公道话。这种流氓的做法说什么都行不通。” 秦小朵蹲下身子,双手按在时安的肩膀上, “时安,你记住,你是英雄的孩子,骨头都要比别人硬上几分,不能持强凌弱,但也没人有权利欺负凌辱你,父母的荣誉不容践踏,如果再有人因为父母问题攻击你,就上去,给我撕了他的嘴!” 秦小朵一番毫无顾忌的言论震的校长一时失了言语,看着眼前仿佛浑身长满尖刺的少女,校长做出了妥协。 “这件事实在没有麻烦报社、政府的必要,我联系那名小同学让他赔礼道歉,怎么样啊?” “想道歉的话就趁现在吧,我们已经准备转学了,没那么多时间跟学校耗。” 校长狠狠瞪了李老师一眼,然后一起走出办公室。 “什么,我家孩子脸都破相了还给他道歉,能的她,她想登报就登报?报社她家开的,我不怕她,让她去,道歉不可能。” “钱大壮妈妈,你要这么说学校就不管了。这件事本来就是钱大壮先骂人的,人家爸妈刚没了,还是烈士,你就这么咄咄逼人,传出去对你家老钱可没好处,而且,这报社还要对秦时安家里进行采访,这处理不好,宣扬出去,你家老钱的仕途就全完啦。你把钱大壮叫来,在校长办公室道歉也没人知道。” 钱大壮妈妈快气疯了,自从老钱当了副主任,哪受过这种气,可形势不等人,她泼但也不傻,时安爸妈这件事在政府那边是报备了的,几个孩子在领导那也是露了脸的,要是真闹到一发不可收拾,她家老钱肯定会收拾她的。 “对不起。”钱大壮和其他几个小孩不情不愿的低头说道。 “听不清。”秦小朵言辞刻薄。 “哎呀,就别得理不饶人了。” 校长抹了把脸,一脸倦怠。 秦小朵毫不在意,一脸漠然。 “啪!”钱大壮妈妈一肚子火气,用力打着钱大壮的脑袋,“让你嘴贱,不自量力往前凑,没看见人家有大领导护着吗,能搭理你,以后见着他给我绕道走,听见没有。” 办公室立马传来钱大壮的鬼哭狼嚎,其他小孩看这形势也吓得哇哇大哭,可谓满地狼藉。 时安在呆在一旁,一脸的不敢置信,又害怕又好奇的在线吃瓜。 校长和李老师只能出声劝慰。 “行啦,别打了,给谁看啊,本来就不聪明,还一个劲打脑袋,打傻了,回头还是婶子您心疼。” 钱大壮的妈可能是太过惊讶,愣在原地,校长大概也没见过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无语地说:“没你啥事了,让时安去上课吧。” “不了,今天我把时安领走,过两天来办转学手续,让时安9月份直接去建设小学上三年级。” “时安不是还要期末考试吗?” “嗯,不考了。”秦小朵毫不在意,心里冷哼,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走在后面的时安只听到了不考试三个字,眼睛瞬间瞪大,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从上学时的垂头丧气,到离开时的昂首挺胸,再到我心飞扬,可谓是大起大落。 一直以来笼罩在头顶的乌云似乎渐渐撕裂开一道缝隙,阳光透过缝隙洒在他的头顶,让他在父母离开后再次感受到了被保护的安全感。 姐,我要去和我的好朋友告别。 小朵站在原地,看着时安疯跑的背影,一动不动。 上一世,时烨作为长子,来到学校处理此事,还没有走入社会的哥哥青涩稚嫩,不知人心险恶,加上父母离世带来的心理阴影,被那位李老师软硬兼施的话术牢牢捏在了手心里。 为了能让弟弟有个好的学习环境,时烨选择了妥协,赔钱道歉。 从那时起,时安越来越沉默,头也越来越低,他经常身上带伤,却从不对家人多说一句。 后来,有一次看见他被人欺负,秦小朵冲上去,凭着不要命的疯狂劲,硬生生打跑了几人,可回头再找时安却发现他已经跑了,那时的小朵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可后来的秦小朵却比谁都明白,?一个人的脊梁骨被打断了就永远都直不起来了。 第10章 旧相识 一大早,小朵带着时安来到厂里工会,询问转校流程。 “快进来,吹吹风扇,外面热吧,哎呀,这小脸怎么花了,跟人打架啦?” 工会的赵大姐握着时安的小手一个劲揉搓,眼里的心疼劲都要溢出来了。 “学校有人笑话他,说他是野孩子,骂的挺难听的,气不过就跟人家一群小孩打架,可不就吃亏被揍了。我已经在家教育过他了,再怎么样都不能打架。” 秦时安悄眯瞥了一眼二姐。哼,撒谎精,明明教育自己要撕了坏人的嘴。 “哎呀,谁家熊孩子,这么没教养。小朵,你也是的,这都挨打了你还骂他,有这么当姐的吗?时安过来,不理姐姐,咱们吃点心。?” ?赵姐哄着秦时安,一个劲往他怀里塞饼干。 工会的赵姐怀孕5个月了,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因为容易饿,抽屉里都是小饼干和小点心。 “你说你还跑一趟干嘛?这么点事,工会已经帮你们都跑下来了,你直接去时安的学校走下程序就行。” “这符合要求吗?” “哪有那么严格啊,自己家的学校接收自己的学生不是天经地义吗?” 小朵拿着厂里转校联系证明和户口本去办转学手续,东方红小学人事部门的老师早有耳闻,语气冷淡, “等着”说完就出了门。 小朵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反复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现在小学设施简陋,哪有什么档案室,学生的档案就简单分年级后,杂七杂八的堆在后面的柜子里。 一年级的档案就在最上面。 她走上前,快速翻找到了钱大壮的学生档案,里面简单介绍了其父母名字、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 小朵昨天晚上睡觉前,才依稀记起这个钱大壮和自己居然算得上旧相识。 钱大壮的父亲在文革时期是革委会主力成员,干过不少缺德事。最严重的当属逼迫一位海外留学背景的科学家在牛棚自杀,他不仅霸占了财产还藏起了科学家关于细胞冷存与复苏的研究成果。 千禧年时,以此为投名状移民到了美国寻求庇护,暂时躲过了科学家女儿的追查和报复。 几年后更换了姓名的钱大壮利用此研究成果,在背后势力的支持下成立了所谓的研究所,表面以黄种人身份倡导种族平等,招募志愿者进行有偿的药品临床测试,实际上在筛选非白人偷渡客进行人体研究,彻底成为了美国资本的看家犬。 后因嚣张跋扈看不清形势得罪了美国高层,携款逃到苍澜市。 小朵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们曾有过短暂的合作关系,可明显人家没什么礼貌,还差点坑了她一把,后来小朵和被钱家迫害的科学家的女儿卫可晨联手狙击,断了他的资金链和生产线后,以超低价收购了他的公司股份,钱大壮背负上亿债务,最终偷渡出境,至此失踪。 秦小朵不动声色把档案放回原处,坐回原位,翻看自己的初中课本。 1个小时后,嗑着瓜子的工作人员姗姗来迟。 “还在呢。” 秦小朵放下课本,抬头微微一笑:“您要是这么忙,直接拖到下班,我就堵着校长,让他这个大闲人给我办。” 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摔摔打打的办理了手续。 抬头看看时间,小朵拿起办完的手续离开了学校。 赶在钢铁厂下班前,秦小朵把材料送到工会。 “大热天以后别跑了,剩下的的事不用管了,让依依和时安9月份直接来上学就行了。” 至于时安的期末考试,要是愿意就跟着建设小学一起,要是不想考就算了。 赵姐拿出小饼干,说时安爱吃,非让带几块。 盛情难却,只好手里攥着饼干出了门。 秦小朵没包也没兜,只能一路捧着饼干捧回家。 回到家的小朵看着坐在板凳发呆的时安,上去对着后脑勺敲了一下,不疼但吓的时安一哆嗦。 “学习去。”小朵无视时安泛红的眼眶,把手里的饼干递给他。 “我,我不是不用参加期末考试吗?” “谁说的,我刚去建设小学问过了,说你可以在那边参加考试。” “啊,姐,你问这个干嘛啊,我好几天都没学习了,肯定考不好。” “考个零蛋也得考,这回期末考试的成绩回头我要复印一份,烧给爸妈。” 时安顿时没了声响,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小小的抽泣声。 “哭完就看书去,把饼干分给依依几块。”小朵说着挽起袖子到厨房煮粥、拌凉菜。 吃完晚饭收拾好家务,小朵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她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就算前世有点底子,想要没有破绽,学习还要加倍努力。 两家人自从上次撕破脸后,本应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但大伯母却死皮赖脸要求四人分担两房的所有家务。 秦嘉宝多次抢依依和时安的零食。就这,还有脸在外面造谣,说四个孩子好吃懒做。 秦小朵对这种狗皮膏药的做法十分嗤之以鼻。 这不咬人,它也膈应人啊。 —— “我们换房吧。” 没几天,秦小朵把四人聚到房间里,沉默片刻后,语出惊人。 秦时烨呆愣了一下竟没有反驳,依依和时安则张着嘴瞪大双眼,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已经跟大伯、大伯母撕破脸了。明明分了家,还想拿我们当佣人使唤。可他们是长辈,我们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而且,我怕时间长了,他们会盯上我们的家用,用我们的钱给秦嘉宝开小灶。” “不行。”秦时安愤愤不平。 “所以说,我们把房换了,远离这是非之地。地点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就换厂里的筒子楼就行,邻里都认识,好说话。最重要的是,厂里的筒子楼离时安和依依学校都近,也安全一些。” “我们离开了还能回来吗?我舍不得这里。”依依一脸沮丧。 “依依,你是爸妈的小棉袄,他们在天上看着,不舍得让你给别人家当小丫鬟。” 依依嘴角一咧,哭倒在小朵身上。 “哥,你怎么看,大伯母可有过翻屋子的前科。到时候我辛辛苦苦挣的钱要是没了,我能拿刀去跟他们去拼命。而且,天天找你帮忙干重活,你哪有时间学习,你万一考不上大学,我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小朵,没严重到耽误学习的程度。这个家你说了算,不过,我们还是等期末考试结束,可以吗?” 时烨面上犹豫不决,但还是咬牙答应了小朵的建议。 很好,这是个不错的开端。小朵在心中为自己点赞。 秦小朵作为马上工作,撑起家里顶梁柱的人,家庭地位正潜移默化产生变化,其他三人在逐渐依赖并顺应小朵的想法,这是小朵现阶段最需要达成的目的。 “这件事不能张扬,要是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时安依依不许说出去,坚持几天,我们就搬走,以后谁也别想再使唤我们干活。” “好”时安和依依异口同声! 第11章 换房 秦小朵找了个时间,早早就去了厂工会,临近工作时间,但工会这间不大的房间里人头攒动,都在问住房名额。 “王姐帮我看看,这批我能排上吗?” “我下个月马上结婚,给我个一居室就行。” “帮帮忙,没房我对象家不同意,也不能耽误我解决个人问题啊。” “啥时候轮到我啊,陈姐再帮我看看吧。” 看着这欣欣向荣的忙碌情景,小朵开心了几分,自己谋划的事说不定能成。 “小朵啊,过来坐着。” 工会的大姐、阿姨十分热情,百忙之中还特意抽空跟她打招呼。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说出来,工会给你解决。”黄主任给小朵倒了杯水,坐在对面,看上去像是要促膝长谈。 “什么?你要换房?你那房多好啊,怎么想着换房。”黄主任十分诧异,换房可是个麻烦事。 “这不是时安转学了吗?依依初中也在这边上学。筒子楼离得近,方便也安全。而且和大家住一起,我心里踏实,觉得有依靠。” “你们搬家,你大伯他们呢?” “我们能自己照顾自己,不用跟着大伯一起生活,” “唉,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是我麻烦大娘了,能找到跟我换房的人吗?” “你家房子那么好,连厕所都是秦总工花了大价钱安装的冲水式马桶,比筒子楼还干净卫生,屋子又宽敞,多少人羡慕呢!筒子楼的房子又小又窄,住着不舒服,哪有合适跟你换的房子啊。” “黄主任,房子小没事,我们四个用不了太大的房子,而且您肯定知道,抚恤金我们用来买房了,过两年,说不定我们就能搬进新房了。”秦小朵思索片刻,还是打算以实相告。 “黄大娘,我也不瞒你,我家之前白天没人的时候招了贼,大概是因为抚恤金的事人尽皆知,所以才容易招祸。要是搬到筒子楼,都是亲近的人,安全。” “报警了吗?”黄秋华吓了一跳。 “没有,大伯大伯母都不让报警,说我们疑神疑鬼,家里是招了老鼠。” 黄秋华低头沉思,觉得招贼这个事其实有点蹊跷,李建军夫妻俩的态度也太可疑了。 想明白了心里禁不住冷笑一声,拉着小朵的手说道。 “小朵啊,大娘的儿子,你文杰哥这不是再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吗?厂里分的房还没进去住呢,就在大娘隔壁,也挺大的,有30平,你要是看得上,就让你文杰哥从中间隔开,弄成个小套间。” “真的吗?谢谢大娘,文杰哥愿意吗?要不要去看看房子。” “不用不用,你家里长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我是怕你看不上筒子楼的房。” 出殡的时候她可是主力啊,跑了好多趟。黄秋华心里叹了口气。 “不会不会,我知道筒子楼什么样。” “小朵,我一会就领你去看看,看完咱再商量。” 如今可不比几年前,谁都想进筒子楼啦,只有进来了才知道,这破房子,又小又局促,干嘛都不方便。 厨房厕所都是公用的,早上上厕所都要排队。做个什么好吃的,分分钟全楼都知道,要是遇到脸皮厚的邻居,从厨房端回家,菜能少一半。 早上起来洗漱都要排队,更重要的是,这楼层薄,隔音不好,放个屁,隔壁都能听个一清二楚,别提多尴尬了。 带着小朵来到筒子楼,这个时间都去上班了,楼里倒是清净,但走廊里的杂物可以说是满满当当。 这要是发生个火灾,逃都费劲。秦小朵左看右看,默默在心里吐槽。但没办法,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小朵推开房门,房里一目了然,就是个大概30平的四方房间,旁边摆着前一个主人留下来的破桌子。 “挺好的,黄大娘,只是现在我们几个快考试了,等期末考试完了再换房行吗?最近学习比较紧张,没时间收拾。” “你真想换啊。这条件比你家可差远了。”黄大娘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 “小朵,换房这事,黄大娘可是占你便宜了。” “黄大娘可别这么说,咱们是换房,没有谁占谁便宜一说。再说,我记得我家也是爷爷跟厂里要的地和房,之前要地的人家后来为了集体供暖也有换筒子楼的,我爷爷不换,才留了下来。归根结底,都是厂里的房。” 黄大娘也是知道这回事的,只是,那时候给的房都特别差,根本没法住人,好多都直接拆了重建。厂里肯定不能要回来,后来,筒子楼刚兴起来,跟风换了房的就没一家不后悔的。 想想儿子的抱怨,再想想小夫妻俩以后的小日子,为了以后早点抱孙子,黄秋华知道占了孩子的便宜,还是把心一横。继续道, “小朵,你放心,你文杰哥一定把房子给你收拾的舒舒服服的,不用你们几个孩子为收拾屋子操心,搬家的事,他也全包了。以后你们住在这,有什么事就找黄大娘,黄大娘都能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太谢谢大娘了,大娘对我们可太好了。” “不谢不谢,都是应该的,等过一阵我把这收拾好了,你和你哥他们直接搬过来就行。” “不用,大娘,我自己带着弟弟妹妹过来收拾就行。” “不行,你是不是信不过大娘啊,不用你们几个孩子,这点活大娘顺手就干了,肯定包你满意。” 秦小朵被黄秋华拥着带出楼,嘱咐小朵换房这件事先别跟别人说。 小朵当然同意。 黄秋华不仅是工会主任还是妇联主席,她的丈夫是车间主任,副厂长的候选人。在厂里人脉深厚,为人厚道,战斗力强。 她的儿子前年进厂,马上结婚是众所周知的事,秦小朵一开始想要换的就是她儿子的房。 现在卖个好,换个人情,以后有人护着弟弟妹妹比什么都强,而且,黄秋华托关系给她儿子弄到的房间无论是位置还是面积都已经算很好了。 两家换房也算的上各取所需,秦小朵不亏了。 这件事定下来,秦小朵终于可以专心学习应对半个月之后的中考了。 —— 这个时代,初中的知识相对不太复杂,语文,数学,英语,秦小朵勉强应对,生理卫生,物理,化学都是初三开始学的,量少。 重点是历史和政治,都带有时代特色,为了不露出马脚,秦小朵只能全篇靠死记硬背。 为了保住年级名次,为了维持好学生的人设,看着从初一到初三能捆成小山的课本,秦小朵两眼抹黑,数着天数,被迫开始了引锥刺股,废寝忘食的学习生活。 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秦依依,小朵留下了羡慕的眼泪。 白天斗智斗勇,晚上发奋读书。 充实的生活让秦小朵都忍不住要夸奖自己,真棒! 也就是仗着年轻,身体还行,不然真怕自己哪天不是猝死就成秃子。 重生不易,生命可贵,头发更要按根算,还请珍重。 不过最近依依的作业似乎也变多了,每天都能学习到11点。她这还只是小学生。 这个年代,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如此内卷了? 不应该啊?她看别人家的孩子每天都跟傻狍子似的在楼下傻玩傻乐、胡作非为,只有自家妹妹跟个高中毕业生似的。 还是说妹妹不是学习那块料,学不会? 秦小朵不理解。有时偷瞄看她奋笔疾书,一脸苦恼的样子,都有些于心不忍。 心想说,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学不会就别勉强了,成绩不好也死不了人。 但想了想,到底是懒得动嘴。 —— 在依依眼里,每天学习到深夜的姐姐太可怜了,为了供自己读书,姐姐放弃了读书的机会。 哪怕是最后一次考试,就算不再继续学业,姐姐也要抓住学习的最后一点时间。 这是怎样的学习精神啊,值得自己学习。 看着榜样,依依每天都尽量多学习,也多陪陪姐姐,可是自己每天都把一星期的功课复习一遍了,转头一看,姐姐还在埋头学习。 自己太没用了,每次不到11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需要哥哥把自己抱到床上睡觉。夜晚余下的时间只剩姐姐一个人独自奋斗了。 姐姐,太可怜了。 —— 超强的学习强度让秦小朵都有点吃不消,只能在饮食吃点好的。 无奈自己不会做,只能出去买点熟食。 刚买回酱牛肉的秦小朵在院子里碰到了等候多时的大伯母。 大伯母难得给了个好脸色,看着秦小朵拿着的卤肉,笑嘻嘻地说:“买了下酒菜啊,真懂事,肯定是知道你大伯今天请同事吃饭,是吧?” “不是,快考试了,买点牛肉给我哥补补。”小朵笑了笑,绕过大伯母,把卤肉拿进了屋里。 “秦小朵,你这个,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大伯母止住骂人的冲动,正要上前理论,被身后的大伯一把拉住。 “瞎吵吵什么?没个消停时候,赶紧滚去做饭,今天请的人可是办公室主任,收起那些小心思,别给我丢人现眼。” “她买了挺大一块牛肉,正好给你们当下酒菜。” “行啦,我已经让老大去买了,你可闭嘴吧。” 秦小朵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心想,“今天请的人估计有点权利,要不大伯才不会出面制止呢。” “换房的事要不就今天说?应该会很热闹。”秦小朵禁不住嘀咕。 —— 大伯一共请了五位同事,其中包括他的直属上司,办公室主任。 “时烨,过来一起吃饭。”大伯母在院子里喊。 “大伯母,我不过去了。”秦时烨拒绝道。 “过来过来,主任想看看你呢,别不识好歹。”大伯母一脚踏进屋门,拽着秦时烨就走。 “哥既然去吃好的,就多吃点再回来,我就不给你留饭了。”小朵站在门边笑嘻嘻地看热闹。 “小朵,你们几个在屋里吃吧,那边都是群大男人,别上桌了。”一边走,大伯母一边大喊。 呵,两家人自从撕破脸,就再没一起吃过饭。 秦小朵想了想,还是决定等秦时烨回来,探探他的口风。 “大哥要去那边吃饭吗?”依依仰着小脸。 “对,不用留饭,我们今天吃好的。”秦小朵特别开心,拿了两片牛肉塞到依依嘴里。 “好吃吗?” “好吃。”依依边吃边点头。 “我也要。”时安围在旁边蹦高高,秦小朵也塞进他嘴里两片。 “时安,最近学得怎么样?期末考试能考多少分?” 秦时安嘟着嘴。安静地转身坐回了饭桌。 —— 隔壁吵吵闹闹到很晚才结束。 结束饭局,秦时烨一身疲惫,刚要进自己的屋子就被秦小朵叫住。 “那边吃的怎么样啊!” 秦时烨那么好的脾气,也生气地冷哼出声。 “哼,我算听明白了,那个主任快要内退了,现在是培养接班人的阶段,作为英雄的哥哥,帮衬子侄的大伯,厂里的业务骨干,自然在晋升方面更有优势。”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有什么好奇怪,至于这么生气吗?”秦小朵不以为然。 秦时烨低头难堪地说:“我是有些生气,家里明明刚发生丧事,就可以摆酒请客。我也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大伯居然还想让我敬酒,咱们爸妈刚刚去世,就算现在不兴守孝,我也不可能这时候喝酒啊。” 秦小朵理解地点点头。 秦时烨吐出口气,半开玩笑:“这顿饭吃的,不仅没胃口,还有点消化不良。” “我可没给你留饭。行了,这面子给了也就给了。既然已经考完了,我们还是尽快搬过去吧。” “好,都听你的。”秦时烨难得乖巧,没有提任何意见。 第12章 小风波 超强的学习强度让秦小朵都有点吃不消,只能在饮食吃点好的,无奈自己不会做,只能买点熟食。 刚买回酱牛肉的秦小朵在院子里碰到了等候多时的大伯母。 大伯母难得给了个好脸色,看着秦小朵拿着的卤肉,笑嘻嘻地拦在小朵面前:“买了下酒菜啊,真懂事,肯定是知道你大伯今天请同事吃饭,是吧?” 说完就要动手从小朵手里接过去,秦小朵猛地抬手,转了转身体,躲过了大伯母。 “这不是快考试了,买点牛肉给我哥补补,我记得大伯母家也没人考试啊。”小朵笑了笑,绕过大伯母,要把卤肉拿进了屋里。 “我家小惠考啊。” 秦小朵一只脚都踏进去了,但又转身收了回来。 “对啊,小惠都四年级了,那么瘦。大伯母记得把小宝每天喝牛奶也分点给小惠,都是亲生的,真忍心让一个看着,一个吃着啊,何必呢!” “秦小朵,你什么意思?我家小宝年龄小,身体又不好,必须订牛奶。” “大伯母,小宝那一个的体型都顶的过小惠两个了,还补?也不怕补出脂肪肝来。” 秦小朵弄坏了心情,当然要在别处找补回来。 看,大伯母难受了,自己这心情不就好多了。 心情舒畅的秦小朵不想再跟这浪费时间,抬腿进屋,顺手插上了门栓。 “秦小朵,你怎么这么恶毒,张口就是诅咒你弟弟啊,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大伯母正要上前理论,被身后的大伯一把拉住。 “瞎吵吵什么?赶紧做饭,今天请的人里有办公室主任,收起那些小心思,别给我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我看见了,她买了好大一块牛肉,就是旧街韩记那家,你最喜欢吃了。说什么秦时烨补身体?秦时烨吃得了吗?还不是都让她吃了?这牛肉拿来切切,正好给你们当下酒菜。” “行啦,我已经让老大去买了,你可闭嘴吧。” 秦小朵抬头看了一眼,心想,今天请的人估计有点官职,要不大伯才不会出面制止呢。 换房的事要不就今天说?秦小朵心里禁不住嘀咕,可又怕在同事面前下了大伯的面子,他再破盘子破摔,真不要脸的赖上来,还是尽量悠着点吧。 秦建军一共请了五位同事,其中包括他的直属上司,车间主任。 “时烨,过来吃饭。”大伯母喊道。 “大伯母,我不过去了。”秦时烨拒绝道。 “过来过来,主任想看看你呢,别不识好歹。”大伯母上前拉着秦时烨就走。 “多吃点再回来,这边就不留饭了。”小朵站在门边笑嘻嘻。 大伯母朝自己厅堂看了一眼,凑近小朵,说:“小朵,时烨去那屋吃饭,你把那盘牛肉给我,我端过去。” 秦小朵一时噎在原地,对这个眼皮浅的大伯母也真是服气,几块肉都能记到现在。 “大伯母,今天是大伯重要的日子,大伯说了,安分点儿,你怎么不听话呢?” 说完进屋,端了半盘,“算我孝敬两位长辈的。” “这么点,也好意思谈孝敬。”嘴上说的不屑,手却半点不慢。 “既然少就算了。”秦小朵伸手去拿,大伯母快步离开门槛。 “小朵,你们几个在屋里吃吧,别上桌了。”一边走,大伯母一边在院子大喊。 呵,两家自从撕破脸后,本就再没一起吃过饭了。 秦小朵想了想,还是决定等秦时烨回来,探探他的口风。 “大哥要去那边吃饭吗?”依依仰着小脸。 “对,不用留饭,我们今天吃好的。”秦小朵特别开心,拿了两片牛肉塞到依依嘴里。 “好吃吗?” “好吃。” “我也要。”时安在旁边蹦高高,秦小朵也塞了两片给他。 “时安,学的怎么样了,期末能考几分啊?” 秦时安安静地转身坐回了饭桌。 隔壁吵吵闹闹到很晚才结束。 秦时烨一身疲惫,刚要进自己的屋子就被秦小朵叫住。 “吃的怎么样啊!” “累死了。不过我也算听明白了,那个主任快要内退了,现在是培养接班人的阶段,作为帮衬子侄的工作骨干,自然更有优势。只是我有些生气,大伯居然还让我敬酒,明明爸妈刚刚去世,就算现在不兴守孝,我也不可能这时候喝酒啊。” 说着叹了口,“怎么说呢,没胃口,还有点消化不良。” “我可没给你留饭。行了,面子也给了,等考完,我们尽快搬过去吧。” “好。”秦时烨难得没有提任何意见。 —— 学习的日子过得极快,秦小朵和依依学业结束早,6月10日就考试结束,走出考场的那天,毕业同学的欢呼声给燥热的空气中注入了清凉的气泡,秦小朵也被感染得心情愉悦。 没了升学压力,终于有心情能做点别的事情了。 迎着日出的朝曦,秦小朵早早起了床。 在脚腕绑上自制的沙袋,热上早餐就小跑出了家门。 公园里的清晨格外热闹,锻炼身体的大爷大妈总能默契十足,自行组队,一撮一撮的,好认。 找到一支太极拳的队伍,小朵默默走到角落里,按照自己的节奏,独自练习。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懒,愿意早起锻炼,还能把太极拳打的这么好的可不多啦!” 旁边不远处练太极的大爷看了眼小朵,趴着脸跟旁边的婆婆说悄悄话。 “这太极打的是有模有样啊。”另一位爷爷不甘示弱,强行加入聊天群。 “真挺好的。”这位婆婆看了半天,终于开了尊口。 老人陆陆续续停止了锻炼,把小朵围成个圈。 “打得可真好,丫头跟谁学的,再来一个,再打给我们看看。” 秦小朵嘴角微翘,摆出一张笑脸,有求必应,给足了这些爷爷奶奶的面子,迅速打成一片,成了公园里最乖的崽。 “丫头多大了,在哪上学?” “我成年了,过几个月就上班了。” “在哪上班。” “钢铁厂,还没安排具体工作。” “倒是个好单位,可你多大就上班啊?现在,你这么大的孩子都能上学,是不是你不好好学习。”面前这个聊天的大爷故作严肃。 “没有,我挺努力的。”秦小朵好脾气地笑笑,一点都没有介意老人家的冒犯。 “那你怎么……哎呦,你个老太婆掐我干嘛?” “”不是说要早去菜市场吗?还不走? “才几点啊?” “赶紧赶紧,丫头,你再练会儿就回家吧,路上慢点啊!”大爷的老伴连拉带拽一并离开了小广场。 “人家不愿意说肯定有苦衷,你个老头子,老了老了这么没有眼力见!” “这是之前钢铁厂牺牲的两位同志家的孩子,听说是老二,初中毕业,接爸妈的班,要去钢铁厂上班了,供哥哥和弟弟妹妹读书,难着呢。” 身旁邻居家的老太太凑了上来。 “凭什么?女孩就要辍学挣钱啊,她哥干嘛吃的!钢铁厂又不适合女孩上班。对了,你妹夫就在钢铁厂是吧?” “是啊,我妹天天来我家,听说这小姑娘特别聪明,写东西也特别好,都登过报纸,她哥还有一年就考大学了。” “那就更可惜了。” 第二天,照常早起到公园锻炼,小朵受到了热烈欢迎,顺理成章加入了老年太极拳队伍,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并立刻排上了用场。 第三天,锻炼结束后,小朵帮吴家婆婆提着菜篮子送到了家。 第四天,锻炼结束后,小朵帮李家婆婆跑腿买了市场的早点。 第五天,锻炼结束后,小朵送不幸扭伤腰的陈家爷爷回家。 第六天,锻炼结束后,小朵代表太极拳队伍,看望陈家爷爷,并送去真挚的祝福和诚恳的问候。 第七天,…… 时烨对此举深表疑惑,早起的本人却不置可否。 —— 陈家爷爷的小女儿陈倩宁在省城的工商局工作,是个女强人,在家也是说一不二,听说自己老爹扭伤了腰,马上赶了回来。 第二天就碰到了提着猪蹄、排骨来看望陈爷爷的秦小朵。 “哎呀,真是谢谢妹妹了,你帮了我爸,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怎么能收你的东西。” “哪有空手来看病人的,不过这还真不是我花的钱,是我们太极拳队的爷爷奶奶出的,而且都不准我拿钱,我就只好跑个腿。” 陈倩宁看女孩落落大方,又是个不邀功的性子,立马对秦小朵好感倍增。 “那我也不说客套话了,以后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只管找我,只要不违规违法,我都可以试试。” “行,那我就不客气,提前就跟你说声谢谢!”秦小朵借坡下驴,热烈回应。 今年考试格外早,6月下旬,秦时烨、时安接连结束考试,终于要准备搬家了。 晨间的光均匀铺满土地,趁着风还未燥热,四个人赶了个大早去厂里的筒子楼宿舍。黄大娘看着四个孩子,眉开眼笑。 “先进来喝口水,累了吧。” “不累,考完试,终于有时间了。想着赶紧收拾,赶紧换房,别耽误了文杰哥新婚用房。” “哎呀,这事不着急,真是好孩子。”黄秋华拉着秦小朵的手,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时烨,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文杰哥连家具都打好了,你们收拾好铺盖就能搬进来住了。” “黄大娘,你都收拾啦?” “当然啦,我还能等着你们四个孩子来收拾?那还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呢!” “快带着弟弟妹妹去看看,满意不?要是不满意,让你们文杰哥给你们改,千万别客气。” —— 房间是精心布置过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墙面用腻子又重新粉刷了一遍。 30坪的大房间里有两扇窗户,用木板隔成了两小间。 里面很小的一间是小朵和妹妹睡觉的地方,没有窗户。除了小朵麻烦黄大娘帮忙打的上下铺以外还整整齐齐摆了两个大的衣箱。可以放两个人的衣服,晚上还能当个临时床头柜。 外面的大间除了哥俩的床和衣柜,还有个四人的小饭桌。 黄大娘还贴心地安装了灯泡。是的,这时候的灯就是电线挂上一个灯泡。 文杰哥做了电视柜和碗柜,碗柜放在了楼道的门口边。电视柜上面的抽屉放杂物,下面的小柜放鞋子。 窗帘不是常见的涤纶布料,而是漆成了蓝色的塑料百叶窗。这在当时可是个流行的东西,和后来风靡一时的一帘幽梦不相上下。 依依一进家门就看上了百叶窗,趴在窗边不停用手指轻轻来回拨弄。 阳光被百叶窗的薄片分割成细条状,均匀印在小依依的脸上,就算没有什么明显的笑容,眼睛里的光也足够令人欣喜。 秦小朵拉着黄大娘来到角落里,拿出准备好的150块钱。 “黄大娘,这是两张床的钱,没想到您还给我们打了这么多家具,剩下的钱我回头再拿给您。” “赶紧钱收回去啊,我可不能要,换房这事大娘本来就占了便宜,要是再拿你的钱,传出去,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赶紧收回去。”黄大娘脸色严肃,把秦小朵的手推了回去。 秦小朵也没再扭捏,拿回钱跟黄大娘笑着道谢。 黄秋华作为工会主任极其看重名声,就怕做的不好被厂里人说嘴,影响工作。 儿子和未来儿媳知道后都很开心,这段日子,积极收拾筒子楼里的新家,就等着秦小朵他们考完试能快点搬过来,邻居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为了新婚做准备呢! 秦小朵去找厨房的时候,楼道里,隔壁一个大娘拦住了小朵,小朵首先开口问候:大娘好。 “哎,你好,我是肖家的。小朵,你要搬来这啊!” “是啊,以后还请大娘多多关照我们兄妹四个。” 肖家大娘眼神软了软,“你们傻不傻啊,这破筒子楼又挤又窄,你们那房子那么宽敞,那么好,老黄也好意思占你们便宜,我可看不惯。” “不是的,肖大娘,是我想要换房的,才找的黄大娘。黄大娘也特别用心,帮我们收拾屋子就算了,还打了床和家具,连钱都不肯收。” “这是应该的,本来就是她们占了便宜,哪能收你的钱,再说你的钱不是都买房了嘛,手头也不宽裕。” “这事厂里都传开了?” “厂外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你做得对,那钱你们几个孩子攥不热乎,早晚被人扒了去。我就住在你的斜对过,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千万别不好意思。” “好的,肖大娘,我肯定不跟您客气。” 面容严肃的肖大娘终于露出点笑模样。 回了房间,黄大娘问小朵,“你们什么时候搬,我和你们文杰哥去给你们收拾东西。” “不用了,黄大娘,我们自己就能搬,你们准备的太多了,这我们就够不好意思了。”秦时烨挠头婉拒。 “不行,必须去,都必须去,有人帮忙一趟就完事了,你们几个孩子要忙活好几天呢!” “谢谢黄大娘,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今晚打算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上午就搬。”小朵不客气,张嘴就请求帮忙。 “真的啊,那好,明天我们一大早就过去。”黄大娘别提心里多舒坦了。 第13章 搬家 当天晚上,瞒了许久后,终于到了要捅破窗户纸的时候了。 “秦时烨,你居然敢换房,你个不肖子孙,你有什么资格换房,这是咱们家的祖宅,只要我还活着,就轮不到你来换。” “大伯,祖宅还在村里呢,这块地是钢铁厂当时分给爷爷的,所有权还归钢铁厂。如今咱们家没人在钢铁厂工作,能住在这,已经是钢铁厂照顾咱们家。” 小朵接过话头,如果可以,她不想在这种日子闹得太难堪,给四面邻居徒增笑料。 “你放屁,这房子是你爷爷和我建的,凭什么归钢铁厂。” “大伯,当年钢铁厂给咱家这块地的时候上面是建了房的,家里顶多是修整和扩建。” “秦小朵,你给我一边儿待着去,别以为有了工作就能在这耀武扬威,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大伯,您这是什么话,咱们两家已经分家了,啥叫分家,白纸拓黑字,一户分两家。你家的事我们绝不插手,但我们家的房,现在我们有权处理,我们跟您说是通知,不是在征求意见。” 小朵被这混乱的场面直接搞无奈了。 “有你个死丫头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小小年纪,心眼子咋这么多?你这么个惹事精,我看以后哪家能容得了你?” 大伯母指着秦小朵鼻子直接开骂。 她早就看不惯秦小朵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没了爸妈的人,不应该卑躬屈膝、低眉顺眼吗?谁能像她似的,拽的二五八万,跟蛤蟆一样,到处蹦跶,哪哪都有她。 秦小朵闭嘴,不再反驳,转身出门。 秀才遇到兵,说的再多,那都是白搭。 —— “啊,各位,这事已经清楚了吧?这块地确实是钢铁厂的,人家钢铁厂有这块地的所有权,你们只有居住权,说白了,你们一家还是沾了点光的。换房这事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是被厂里允许的。你们早就分了家,而且法律上你们夫妻俩并不是四个孩子的监护人。秦家也比较特殊,这种情况,大儿子秦时烨属于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有权对房屋进行合理处置。所以换房是他们两家的私事,于法,于规,于理,都是说的过去的,当然,于情,你们的阻止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件事还是要尊重孩子们的意愿。” 警察同志说得口干,低头喝了口水。 这家长里短什么的,是最头疼了。 两边也没什么原则性错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警察纯粹充当个街道办事处大妈,主打得就是一个和稀泥。 最主要是旁边的女娃看着弱不禁风,这嘴巴却异常伶俐,说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还时不时透出一股阴阳怪气的调调。 头疼! 院子里,两位警察同志坐在中间,两边围坐着大伯一家和小朵四人及黄秋华一家。 为了这事,秦小朵不仅叫来了警察,还让时烨又去找了黄秋华一家。 从气势上,秦小朵的原则就是人海战术,稳赢。 “辛苦了辛苦了,再喝点茶,解解渴。” 大伯殷勤地给两位警察同志倒茶。 “主要是这败家老娘们跟孩子们闹起来了。三弟夫妇刚走,孩子们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还不放心,这要走了,我们怎么照顾几个孩子,没人看着,要是几个孩子以后不学好,可怎么对得起我那死去的三弟夫妇啊。” “我换房的原因主要是出于弟弟妹妹上学方便以及安全方面考虑,厂里学校教育资源一流,教书育人这种事还是要交给学校和老师。至于对我们的照顾,就算换房,也离不了多远,大伯实在不必因此焦虑。再说那楼里,住的都是爸妈的老同事,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叔叔阿姨,关系亲厚,对我们照顾有加,还没搬过去,就争先恐后要来帮忙。大伯可以放心,我们可以过的很好甚至,更好。” “没错,我就住在隔壁,只要我能力范围内,帮他们,义不容辞!再说,这四个孩子哪个差了,怎么可能不学好?就他们爸妈做出的榜样,就不可能不学好!” 明明是好话,可秦小朵低下头,脸色越发阴沉。 黄秋华十分看不上秦老大一家,这么点小事弄得人尽皆知,没看门口堵着一群邻居吗?自己也跟着没面子。 可心里却隐约察觉秦小朵之所以换房,主要还是跟眼前这对夫妇有关。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她可不怕秦老大夫妇,敢找她儿子的麻烦,她能撕了他们的脸。 余光又看了看旁边的小朵。不由感叹,“这,秦老大家有句话倒没说错,小朵这小小年纪,心思深着呢。” —— 不管什么年代,警察进家门都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好事,秦家大伯面上和颜悦色,心里却火冒三丈。 邻居好些大爷大妈都在树下乘凉,亲眼目睹了警察进门的热闹场景。 扇着小蒲扇,偷摸着装成路过的样子,慢悠悠地,一趟趟地从秦家门口经过,伸着脖子恨不能自己是千里眼外加顺风耳。 “自从老三两口子去世后,秦家这一出出的可真热闹。” 胡同口,几个大妈凑到一起咬耳朵。 “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啊?关着门,谁也听不见!” “肯定没好事,不会是秦小朵把老大两口子告了吧。” “是秦小朵领着警察进家的?” “那当然,我亲眼看见的。” “有李春兰那个搅事精在,小朵现在看着又是个厉害的,以后啊,少不了热闹看。” 秦大伯在警察面前安静了不少,大伯母也没了气势,缩在一边不敢搭话。 两边都做出了承诺表态,大伯客客气气地把警察送出家门,还不忘眉开眼笑的和家门口的邻居们打声招呼。 气氛一派祥和。 —— 关上门,转头就变了脸,一脸凶相,冷眼打量着兄妹四人, “终日打鹰却被鹰啄了眼,厉害,不得了喽。”说完冷哼一声,背着手回了自家房间。 “一群小白眼狼!以后别想再进家门。” 大伯母黑着脸,尾随大伯进了屋。连跟在最后的秦小惠都偷摸翻着白眼。 或许是大伯的咄咄逼人激起了其余三人的反抗意识,连最后临别的不舍都冲淡了几分。 依依和时安积极整理着自己的物品,大包小包依次摆放整齐,就等着明天打包带走。 —— 这搬家哪里需要选什么黄道吉日,在秦小朵这,主打的就是个随意。 陈宇航和姜阿姨还有黄大娘一家,一大早就来帮忙收拾行李,文杰和他要过门的媳妇也来了,还找了一辆电动小三轮,用来搬些电视和大件家具。 看着收拾好的行李,秦小朵跟黄大娘说:“大娘,家电我就打算把电视、冰箱和电话移过去,其他的不用了,那边根本放不下。” “行,衣服什么的大件厂里也有洗衣房。” 文杰和他媳妇小娟姐看着宽敞的三大间正房,嘴角扬起来就没放下过,从包里抓出一大把糖,把依依和时安的口袋塞得满满的,说什么都不让两个小家伙动手。 大伯家的小惠站在房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神情哀怨,眼眶里包着泪水。 依依走过去,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捧在手里递给小惠。 小惠撅着嘴,扭头看也不看。 依依看她不动不接,直接动手塞进了小惠的口袋。 “我才不要呢!”小惠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推开依依的手,转身跑进屋里,“哐当”一声甩上了门。 “小朵,这家具能搬过去的搬过去。搬不过去的,找个地方放起来,这是你爸妈生前的家具,留个念想也好啊。” “嗯,黄大娘,我正想说呢,这些我们不搬走的家具,要是你们有用得到的,千万别客气,放在一边也就慢慢放坏了。” “不用不用,文杰的朋友就是倒腾家具的,他对象要组合柜,都已经做好了,这家具真用不到。” 黄秋华怎么也不可能用这家具啊。儿子是新婚,哪能用死者的旧物。 别说儿媳妇不乐意,她自己心里也别扭啊。 秦小朵怎么不明白,也不强求,出声询问:“那之前没用的柴房我去腾出来,要是文杰哥和嫂子没用,我就放在里面了。” “好好好,我跟你去收拾。” 忙忙活活一上午,又兵荒马乱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了筒子楼。 秦依依手脚麻利招待着邻里街坊,给这个阿姨倒水,给那个叔叔递烟。 秦小朵则挽着黄大娘,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可以搬家的喜悦和对黄大娘一家的感激之情,重点突出了这拎包入住的房间出自黄大娘之手。 这让原本内心忐忑,觉得多少占了便宜怕被人议论的黄大娘一家也喜笑颜开。 虽然现在不提倡什么守孝期,但秦家兄妹既没有拿出糖果招待大家,也没有贴红花放鞭炮,楼里的邻居都安慰着表示认同、理解。 本着不可空手进新房的习俗,家家都送来了各种吃食,隔壁的肖大娘一家还送来了一套洋气的玻璃茶具。 陈宇航更是夸张,送了四份礼物,每个人都不落下,秦小朵看着手里的洋娃娃哭笑不得,“我都多大了,要什么洋娃娃?” “摆在床上也好看不是吗?”陈宇航笑着回答。 他没有告诉小朵,他的口袋里还安静地躺着一支钢笔。那是很久之前就准备好的升学礼物,但现在已经不合适了,他怕会触景伤情,只能临时又买了一个洋娃娃。 —— 等到了中午,邻居们也都各回各家了,秦小朵拦着要走的姜阿姨和黄大娘, “姨,你们可不能走,忙了一上午,今天都在这吃。” “哎呀,傻孩子,不吃,守孝期可不能留人,我们家还有孩子和老爷们张嘴等着吃呢,以后肯定有机会。谢谢小朵了。” 黄大娘拉着小朵的手,别提多喜欢了。 姜阿姨拍拍秦时烨的肩膀, “时烨,以后多帮帮小朵,你们四个一条心,不愁以后没好日子过,有事一定要找我,我和你妈妈很亲姐妹似的,我就是你们亲姨,千万不能跟我客气。” “我知道了,谢谢姨。” “谢什么啊!以后有跑腿的活就指使陈宇航。他闲着也是闲着,你们一起长大的,别外道了。” “姨,我肯定不跟你客气。” “还有我和文杰,以后咱们两家常走动,有事就开口,千万别不好意思。”小娟姐也凑上来,满脸羞涩。 送走了所有客人,四个人也是累的不行,随便吃了点邻居送的,就开始收拾床铺。 赶在七月到来之前,他们终于搬进了新家,爸妈的牌位仔细擦拭后,整齐摆放进一个单独的柜子里。 傍晚,在秦小朵的威逼利诱下,时安耷拉着脑袋,四个人拿着洗漱用品,整整齐齐去澡堂洗澡。 上铺的床用木头围栏围的结结实实,不怕翻身掉下来,所以时安,依依都睡在上面。 “姐姐,姐姐……” 躺在下铺眼神迷离马上要睡过去的秦小朵隐约听到了依依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在床上猛地弹起,眼神聚焦后,坐在床上扶额缓了口气,才轻声回应, “怎么了?” 听到回应,依依伸出头,“我还以为姐姐睡着了呢。” “没有,怎么了?” “没事,就是刚换了地方,感觉怪怪的,不敢闭眼睛。” “那你下来,咱们一起睡。” 多亏两个人都比较瘦小,睡在单人床上也不过于拥挤。 “搬家了,不开心吗?”秦小朵摸了摸依依的头发,香香的。 “不知道,有点伤心,又有点开心。” “是因为以后不用看到大伯母和秦嘉宝所以开心吗?” 依依似乎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转着身,把头埋在枕头里。 “看来是咯。” 秦小朵故意逗她。 “我有点想小惠,虽然她不喜欢我。”依依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大伯母对我们不好了,没有人喜欢我们。” “我们有四个人,大哥,我,时安对你好,你有三个人爱你。大哥,你,时安对我好,我也有三个人爱我。我们都有三个人爱自己,以后上了学还会交到新的朋友,哇,居然有这么多人喜欢我们。” 依依躺在床上捂着嘴,小声笑起来。 笑完,又躲回枕头里,害羞地遮着脸。 第14章 出发前夕 成绩出来了,除了秦时安,其他人成绩都很好,秦时烨和小朵都进了年级前五,班主任沈虹老师拿着秦小朵的试卷,叹息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没事,老师,不保留学籍也没关系,我可以以后参加自考,夜校什么的都可以。” “哪有那么容易,可惜了。小朵,你是个学习的好苗子。” “没事老师,经历也是一种学习。” “小朵啊,没事,老师再找找人,说不定能行。” “谢谢老师,真的不用了。” “你在厂里干什么活?能坐办公室吗?”老师又期待地问道。 “我还没问人事科呢,想着成绩出来了再去问清楚。” 老师似乎找到了点安慰,不停劝我要努力工作,闲暇时间也要用心学习,千万别放下。 —— 忙碌的生活可以让人更快走出悲痛。至少依依和时安因为需要适应新环境而开朗了不少。 “我不想吃熟食了,姐,咱能做饭吃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天不做饭。” “我的意思是不能光是粥和馒头,我想吃菜。” “这不是吗?”秦小朵推了推饭桌上的凉拌菜。 哼!秦时安一脸哀怨。 “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挑肥拣瘦。”秦小朵出言警告。 父母死后,四个孩子没有胃口,饭也非常简单,不是咸菜就是凉拌菜,要不就是秦小朵出去买的熟食。 可搬了新家,哀伤减缓,口腹之欲也渐渐提高。 “让你大哥学着做饭吧,我忙着呢。”秦小朵敷衍道。 —— “秦小朵,有你的信。” “谢谢” 投出去的文章终于有了消息,登上省日报。拿着新出炉的报纸,秦小朵觉得说不定岗位能换个好点的。 报纸上的文章非常成功,没两天就引起了厂领导的关注,曹厂长和温厂长特意在厂内的广播里表扬了秦小朵。 无人问津的秦小朵开始变成了香饽饽,所有人觉得秦小朵肯定要拿笔杆子,坐办公室了。 各科室的人都有意无意来筒子楼附近偶遇秦小朵。透漏出的意思简单粗暴,就是我们科室待遇、前途都是最好的,来我们这铁定不亏。 也是,哪各科室不希望有个专门的写手为他们歌功颂德、摇旗呐喊呢。 晚饭,秦时烨知道后十分开心,吃饭的时候难得主动开口说话。 “小朵,你咋写出这么好的文章的,我班上的同学看了都哭了。” “咱们厂子好,不然我也写不出来啊。” 秦小朵积极迎合。 “我们家小朵真厉害。”听了夸奖后,小朵终于有些高兴,夹了个菜叶放在秦时烨碗里。 “多吃点。” 秦时烨脸上的笑立刻僵硬了几分。 是的,秦小朵终于开始炒菜了,这是秦小朵重生后第一次做菜。但是味道就见仁见智了。 “姐,你做的太难吃了。”时安这孩子从小就没眼色。 “有的吃就闭嘴,不想吃直走大门左拐。” “哼,我太可怜了。”说着就用小胖手夹着筷子在碗里扒拉,挑拣着顺眼的菜。 秦小朵看不惯这行为,拿着筷子就去敲时安的手。 “哇——” 秦小朵没注意力道,大概真敲狠了,小手红了一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看看,我看看,小朵你干嘛啊。”时烨、依依都凑到前面。 “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依依鼓着腮帮子拉着时安的小手轻声吹气。 “不狠我敲他干嘛,就是让他长记性的,不吃就下桌,胡乱扒拉是谁惯的臭毛病。以后想吃菜自己做。”秦小朵赌气地说。 看秦时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时烨心疼的领着他出了门。 再回来,眼泪是没有了,手里多了一堆的零食。 看着屋里分零食的两个人,秦小朵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跟秦时烨说:“以后要是给秦时安买东西,不管多少,都不能拉下依依那份。” 秦时烨反应了一会,才明白秦小朵指的是什么。 “你说零食啊,我那不是为了哄秦时安嘛,依依那么懂事,才不攀呢。” “你怎么知道不攀,我都想攀。要是哭一哭就有人哄,有零食,我天天哭给你看,你天天买去吧。” 秦小朵噎的秦时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行,我知道了,下回肯定注意。” “懂事的孩子更要有糖吃。” 秦小朵低头低语,仿佛自说自话。 秦时烨手里动作停了停,劝道,“你歇着吧,我刷碗就行。” 秦小朵等的就是这句话,放下碗筷,一闪就进了屋。 “唉。”秦时烨叹口气,端着脏碗出了家门。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秦小朵似梦似醒,朦胧间,又回到了前世,看到了长大的秦时安。 最后一次见他,似乎是在探监室。秦时安穿着淡蓝色的囚服,也算干净整洁,就是有点不合身。头发似乎是刚打理好的,并不服帖,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 秦小朵能看出来他笑里藏的苦。时安面容憔悴,身形消瘦,空荡荡的狱服穿在身上像是挂在了衣架上一样。 “你来啦。”时安自然地打着招呼,就好像从没离开过那样。 “嗯。”看着眼前人,嗓子里像塞了个木塞,又疼又堵。 狱警离开,空气中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姐,这里面挺好的,伙食特别好,我比以前都胖了,你不用担心。不过,你是怎么找来这的。” 秦小朵没心情解释,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 “时安,上诉吧,我们请律师,请最好的律师。我问过了,继续上诉,很有可能改判无期或死缓。” “姐,千万别上诉,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呆在牢里,这里太无聊了。”秦时安语气轻松仿佛在开玩笑。 “秦时安,你是不是傻,改判无期后我再想办法,难道我会看你一辈子都呆在牢里吗?只要没终审就还有机会。”秦小朵大声呵叱,情绪失控。 “姐,看到你担心我,真好,我还以为你会恨我呢!”秦时安目光呆呆地看着小朵。 “时安,谈不上恨,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姐,别费心思了,我早就活够了。真的,死有什么可怕的。以前的日子才叫生不如死呢!活的每一天都只能算苟且偷生。累了,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可以安心去找爸妈和依依了,姐,我,我其实挺开心的。” 秦小朵哽住,一时竟失了声。 “对了,姐,我是个黑户,你来看我,警察有没有询问你什么?我被判冲动杀人。不过,我已经判了死刑,定了性,应该不会再有人多管闲事的,他们警察看上去每天也挺忙的。” “为什么不说?” “什么?”秦时安空洞的眼神微拢,聚焦在姐姐身上。 “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啊?干嘛再把以前的事翻出来,给别人增加笑料,死了都过不清净。再说,咱爸妈是烈士,我现在这情形,就别给爸妈抹黑了。盲流就挺好的,无牵无挂的。”说着时安似乎低头笑了一下。 空荡的桌子上,两只手动作轻微且用力的互相揉搓,手铐摩擦发出轻微摩擦声,苍白的手关节处泛起了充血的鲜红色。 秦小朵握紧双手,认真听时安说话。 “姐,对不起,只能留下你跟大哥相依为命了,姐,你说爸妈还有依依不会怪我吧?他们,不会恨我,不会不认我吧?”时安神色惊慌,匆忙试探道。 “不会的,时安,这不是你的错,他们不会怪你的。” “那就好。姐,对不起,你别恨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时安松了口气,哽咽说道。 秦小朵轻轻点头,泪水逐渐充盈了眼眶。 时安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狭小的审讯室里,秦小朵瘫靠在椅背,一动不动,眼泪聚在眼眶里,泪眼盈盈,却一滴都不肯流下来。 走出监狱的门口,秦小朵似乎与一位不知站了多久的老人擦肩而过。 —— 想到几个月后的工作问题,秦小朵还是打算去一趟人事科问问。 杨主任抬头打量了一下秦小朵。 “我知道你文章写得好,但你这学历不符合要求,原则问题不能变,过了十六岁生日就去生产车间当学徒吧。” 秦小朵有心理准备,点点头,问了一句,“那我跟哪位师傅?” “稍等,我看看。” 杨主任翻了翻车间工作记录本。 “你就跟着一车间的姚师傅吧。” —— 出了办公室。秦小朵不免有些失望,果然还是想的太理所当然。 车间的工作时间卡的太紧,不好请假,做点别的事情不方便,秦小朵是不打算干的。 但他们目前还需要依赖厂子的庇护,调岗问题还要从长计议。 秦小朵拿着点水果,来到车间找姚师傅。 “怎么给个女娃?这不胡闹嘛!”姚师傅眉头紧皱,十分不满。 “不行,这个你干不了。” “姚师傅,我有力气的。”秦小朵反驳道。 “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看着秦小朵伸出来的双手,姚师傅撇撇嘴, “拿笔杆子的手碰这个不行,你看看我的手?” 说着就伸出一双烙印沟壑、粗糙变形的手,还炫耀地左右翻转。 “这,才是劳动人民的手。” 说完就转身要去干活。 “姚师傅,杨主任让我跟你学习的。” “老杨懂个屁,就会瞎胡闹。他说了不算。” 看秦小朵一言不发站在原地,招了招手让她跟过去。 “娃娃,你看看这条生产线。” “这是薄板坯连铸连轧(csp)生产线,全中国只有5条,5条我就守着2条,这可是宝贝。我不是怕你吃不了苦,而是我信不过别人,这东西比我命都金贵,不能出一点茬子。” 秦小朵心里叹口气,信不过别人,还不是跟人事科提出了要学徒的请求? “我知道你,你不是会写东西吗?老曹在广播站不都表扬你了吗?怎么不去办公室、宣传科什么的?跑这来干嘛?来这不对路,我肯定不收,回去吧,我去找老杨说说,你再等等。” “行,我知道了,姚师傅,水果这么沉,我都带来了,你就吃吧。” “胡说,我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还吃东西,你这态度就有问题,肯定学不好。” “那姚师傅,我先走了。” 姚师傅转过身继续工作,随意摆了摆手,丝毫没注意小朵把水果放在了办公室门口。 回去的路上,小朵还在想自己的工作问题。 这条生产线无疑是全厂最需要技术,且最有前途的生产线。那杨主任看上去不近人情,却也不动声色想给她谋个相对而言的好去处。 就是不知道这位姚师傅给不给力,能不能让她进办公室啊? 算了,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种事,秦小朵就算敢想,也不敢信。 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反正还有3个多月,也不着急。 —— 回到家,秦小朵找到秦时烨,“我记得姑姥姥住在申花市,咱们是不是应该去报丧?听说妈妈小时候还是姑姥姥看大的。” 秦时烨一时也没了想法,“申花市太远了,之前都已经断了联系了,地址都不知道对不对了,还去吗?” “去,就算找不到,也算是尽心了。” “那我找找地址,过两天我去吧。”秦时烨虽然觉得秦小朵想一出是一出,但还是转身去找电话本。 “唉,你这么忙,还是在家学习吧,我去。” “什么?你去?不行,你认东南西北吗?你都没出过远门,绝对不行。” “秦时烨,现在我才是当家人,我马上就上班了,正好借此机会出去见见世面。” 秦时烨无奈叹了口气,“小朵,咱们是报丧,不是出去玩。” “秦时烨,你可真古板,我肯定是要去的,反正家里不能没人,还有两个小的呢。你抓紧时间在家学习吧,机会只有一次,要是考不上……”秦小朵声音逐渐变缓也逐渐凶狠,“明白了吗?” “你自己去肯定不行,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拍花子,不仅拍小孩,你这样单独出门的女同学更容易成为他们的目标。” 秦小朵听着,原本开玩笑的小脸渐渐阴沉了下来,“你懂得还挺多!我会小心的,你妹妹没那么好骗。” 秦时烨摇摇头,还是怎么也不肯同意。 “行,我去问问陈宇航行了吧,问问他能去吗?他高二放暑假,学习没那么紧。”秦小朵妥协道。 “陈宇航肯定不能去,没大人陪着,姜姨才不会纵容你们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秦时烨瞬间沉下了脸,直接打断秦小朵。 “还大人陪着,以后都没这待遇了。你可快给我闭嘴吧。”秦小朵讨厌他的乌鸦嘴。 —— “陈宇航,我要去申花市报丧,你能去吗?” “我吗?能啊,我肯定能去。你去给谁报丧?” “姑姥姥,你还是先回去跟姜姨商量一下吧,要是能,我就赶紧买上咱俩的票。” “嗯?咱俩吗?就咱俩去啊?” “就去报个丧,你还要组个方队,夹道欢迎不成?” “那,那我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 “赶紧去吧,我这两天就走。” —— “后天七月一号,我和陈宇航一起去。”小朵跟秦时烨通知了一声。 “姜姨同意陈宇航和你去申花市?不行!你和陈宇航两个人不行?”秦时烨义正严辞,坚决反对。 “你这臭毛病怎么这么多,我说我自己去不行,现在我找人去了,还不行?” “孤男寡女,万一出点事怎么办?”秦时烨说完又似乎觉得不妥,咬唇扭过脸。 秦小朵也一时哽住,缓过神,眼神诡异地扫量了一眼秦时烨。 “秦时烨,没想到你想法还挺丰富啊?你过来跟我详细说说,孤男寡女能出点什么事?” “秦小朵!”时烨红着脸大吼。 “啧啧,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秦时烨,你说你平常不好好学习,心思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秦小朵!” “唉,你小点声,我又不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陈宇航。”秦时烨羞愤开口。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秦小朵难得被噎的说不出话。 确实,上一世的秦小朵好像是有过一段时间在暗恋自己的小竹马,两人之间的小暧昧,大家都心照不宣。 可现在,这草才刚发芽。秦小朵虽然喜欢嫩的,但基于那丁点的道德底线,也实在下不去口啊。 “啊,原来是不放心我。你可真是我亲哥。”秦小朵翻了个白眼。 “你俩要是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碎语呢!两个小的让姜姨照顾几天,我陪你去。” “随你,反正我一定要去。” 秦小朵耸耸肩,结束了无聊的谈话。 第15章 车站偶遇 也不知道陈宇航这孩子怎么和他爸妈交代的,竟然真的同意了。 秦时烨脱不开身,作为成绩优异的毕业生,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班主任一个劲催他回去补课。 总之最后,秦小朵和她的小竹马在秦时烨的一脸菜色中,踏上了申花市之旅。 90年是股市的开元年,今年假期已经稍晚,但也足够喝口肉汤了。 一大早,拿着特意凑起来的十三万存折,身着朴素,拿着馒头、咸菜和几个茶叶蛋就钻进了车站。 车站人头攒动,仿佛看不到尽头。 秦小朵本来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可还是被这场面惊到后退半步。 深呼吸后,小朵把包背到胸前,拴好锁链,拉着陈宇航的包袋,躲在他身后,跟着挤进了人潮。 人群里,秦小朵像一条失水的鱼,被嘈杂的声音和浑浊的空气熏的七荤八素,无力挣扎。 恍惚间,一只手找到了她,把她从后面推到前面,双手从她的肩膀上方伸向前,为她阻挡人群,留出了方寸之地供她喘息。 找车位的过程漫长艰辛,陈宇航一直把小朵好好护在身前,到了座位的地方才松口气。 终于坐在座位上的秦小朵长舒一口气。还好靠窗,头顶上是一个转动的小型电风扇,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极了老牛拉破车。 车厢里气味浓郁,憋气,燥热,让小朵感到生理不适。 陈宇航拿出桔子放在小朵的鼻子下面晃晃,青涩的桔皮味道让小朵耸耸鼻头。 “给,吃个桔子吧。” “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街边有卖,我尝了挺甜的,就顺手买了。” 拥挤的人群找到位置开始固定下来,由于是始发站,对面还空了两个座位。 秦小朵拿出准备好的报纸和杂志,递给陈宇航一份就旁若无人开始翻看。 人群聚集的地方少不了的互相试探和交流八卦。 陈宇航隔着过道的大爷就开始与四周的人群侃侃而谈,大家相互介绍,很快就轮到了陈宇航,说完名字、家乡和落脚地后,陈宇航似乎没有停下话头的意思。 “这个字怎么读?”小朵轻轻用手拽了拽陈宇航衣袖,说到一半的陈宇航立刻停止,扭头仔细看了看,“这个字念‘芪’是一个姓氏。” “你现在有时间吗?帮我念一下这段好吗,我眼睛疼。”秦小朵捂着眼睛轻轻揉搓。 “怎么了,我看看。” 陈宇航突然凑了上来,要拨开秦小朵的手,看看情况。 “没事,有点累,不想睁眼,你能帮我读读报纸吧,我想听。” “好啊。”陈宇航答应后,立刻接过报纸开始翻找。 “你俩在搞对象吧,去申花市干嘛啊?” “去找亲戚。”秦小朵也不解释,语气坦荡,毫不羞涩。 声音刚落,周围就传来或是善意或是意味不明的起哄声。 旁边的陈宇航满脸通红,文章也不找了,飞快看了小朵一眼后,低下头都快钻到桌底了。 很好,这样就不用多说话了。秦小朵顺势低头佯装害羞,低头不语。 过了好一阵,陈宇航呼着气轻轻说:“小朵,你怎么乱说话?” 小朵盯着报纸上的文章,随口说道:“我们年纪不大,不要什么都跟别人说,谁知道那些人都是不是好人啊?” 陈宇航一脸诧异,他从来不知道小朵防备心这么强。 秦小朵对折了报纸,趴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着他的眼睛,笑容灿烂,“就你刚才那口若悬河的样子,不用10分钟,底裤都能被人扒干净了。” “我话很多吗?”陈宇航红着脸小心翼翼。 “也没有,就是人生地不熟,我们俩年纪小,还是谨慎为好。” “哦,好的,我只是觉得聊天挺有意思的,都在一个车厢,没人说话多无聊。” “那要不你睡一会?” “我睡不着,帮你念报纸吧。” 秦小朵抬眼看了看,递过报纸。 “谢谢。” 陈宇航弯下脊背,离开靠椅,前倾着身体,大概是怕吵到别人,学着小朵的样子,趴在桌上,贴在耳朵旁边轻声朗诵。 似乎有点紧张,声音发紧的有些变音,但神情专注,节奏缓慢,温柔细腻。 秦小朵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了。 不过,这读报效率有点低啊。 秦小朵不知不觉露出笑容,把脸摆正垫在手背上,鼻尖前是两个拨开的桔子瓣,小朵慢慢闭上眼睛。 也就迷迷糊糊睡了5分钟就被火车开动的轰隆声震醒了。 一旁的耳侧有风声轻抚,燥热感降低了不少,转头看到陈宇航拿着把小扇子一下一下扇着,给自己扇风的同时也照顾到了小朵。 “小朵,你醒了。” “哦,我睡了多长时间?”、 “就一小会儿。” 看着黏在脸颊的湿发,陈宇航小心比划着,“小朵,你的头发乱了。” 小朵直起腰,拿出随身带的小镜子,淡定理了理头发, “还乱吗?” “不乱了。”陈宇航眼神回避,低头扒桔子。 小朵拿起桌子上掰好的桔子正要塞进嘴里。 “别吃了。”陈宇航出声制止。 “这个放的久了,吃新鲜的吧。”说着就把刚刚扒好的桔子递给小朵。 “我刚刚洗过手了,干净的。”看小朵刚刚盯着他扒桔子的动作,陈宇航笑着解释。 小朵撇撇嘴,调侃道:“我又没嫌弃你,你解释什么。” 陈宇航顺手拿起桌子上皱了皮的桔子瓣随手一扔,扔进了自己嘴里。 小朵看着这场景,心里一瞬间五味杂陈。 如果陈宇航有个妹妹,他一定可以把她照顾的很好。 如今这年头,出门在外大多是自己准备干粮。 中午,陈宇航拿出签子馒头和妈妈特意炸的肉酱和鱼,隔着纸掰开馒头,挑着酱里的肉和鱼塞进馒头里,再包好,放在秦小朵面前。 秦小朵吃的磨蹭,陈宇航以为小朵怕吃到刺,“没事,大口吃就行,这带鱼里的刺我之前就挑出来了。” “太多了,我吃不了。” “多什么啊,这才多大的馒头,你看你瘦的,多吃点。” “我真吃不了,给你掰一块吧。” “你先使劲吃,剩下了我再吃。” 秦小朵哪好意思让陈宇航吃她的剩饭,磨蹭蹭一个小时,努力咽下了最后一口,松口气,可算吃完了。 “睡会吧。”陈宇航看小朵吃完饭,跟着松了口气,心里疑惑,小朵什么时候吃饭这么费劲了? 车厢里开始热闹了起来,聚集打牌的,聊天拉呱的到处都是。 “姑娘,这有人吗,我坐一下,等着上这边车厢的厕所。” “没人,大婶坐吧。”翻着报纸的小朵随意抬头扫了一眼对面的大婶后,定了定眼神,合上书主动攀谈。 “大婶看着真面善啊。”小朵笑容满面。 “啊,真的啊,好多人都这么说呢。”对面大婶一身农家妇打扮,这年头条件虽说不好,但一般出门是不穿补丁衣服的,对面大婶衣服上补丁不少,但也干净整洁。 “大婶听口音是北溪人?” “啊?”大婶像是受到惊吓,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我是楠东人。” “楠东?听着可不像啊?” “做咩?像哈。” “现在倒是有点意思了。”秦小朵忍不住笑出声,神情若有所思,不可捉摸。 大婶笑的勉强,一时闭紧了嘴巴。 “吾外婆噶是北溪的,小时去多就了该了点。” 小朵像是没了兴趣,脸上带着不耐烦的情绪,扭头看看车厢尽头,说:“厕所好像没人了,大婶赶紧去吧。” “好滴,大妹子,咱们一会儿再聊哈。” 小朵趴在桌子上,歪头思索着,这个女人,很眼熟,且不会只是一面之缘。 前世能给小朵留下印象的人不少,但很可惜,能让小朵感到熟悉的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眼前的女人有问题。强烈的不安感占据了思维,她在慢慢逼近她的前生。 大婶上完厕所,许是聊天并不愉快,并没有再回来找小朵。 看着大婶走进其他车厢,思索片刻,小朵贴身抽出钱包进蓝色手帕里,借上厕所的名义往其他车厢的方向移动。 隔壁车厢里,这位健谈的大婶已经和一名怀抱婴儿的女人说的兴高采烈,不知道以为是结伴出行,看得出来俩人十分投缘。 借着两车厢中间的空闲处,小朵侧身躲在一旁光明正大地偷听,然后看到大婶从旁边的座位下的包袱里拿出一大袋钙奶小饼干,两人推搡了几下,年轻女人就顺势拿了。 见此景,小朵摇摇头,回到座位,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但同时又觉得,既然这么有缘还是不要错过。 这个女人给她上过的社会实践课,足够让她两辈子都受用无穷。 到申花市需要第二天中午。 晚上,小朵勉强洗漱后就垫着衣服,趴在桌子上。 陈宇航看前半夜,小朵下半夜,小朵睡不踏实,迷迷糊糊一直做梦,醒来一看都快5点了,身上披着男士衬衫。 陈宇航在旁边揉着眼睛,这是干坐了一夜。 “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不安稳,怕你今天精神不好,想让你多睡会,再睡会儿吧,我不困。” “我睡饱了,咱俩换个座位,你赶紧睡会儿吧,白天太吵了你睡不了。” “没事,我不怕吵,困了在哪都能睡。”陈宇航咧着嘴笑道。 看着睡眼朦胧、发丝凌乱的小朵。 “小朵,你头发又乱了。” “那你等会儿,我先去趟洗手间。” 白天,小朵又借上厕所去了隔壁车厢几次,每次都止步在车厢链接处,细细观察一番,再回到了座位上。 那位大婶在申花市的前一站和抱孩子的女人前后脚下了车。 小朵想了想,还是拽着陈宇航跟在了两人后面。 “咱们没到站。”被小朵拽下车厢的陈宇航一脸疑惑。 “我知道,小声点,看见前面穿湛蓝色衣服的大婶没,悄悄跟着她,别跟丢了,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你千万别跟丢了哈。”说着就朝反方向跑去。 “小朵。”陈宇航喊完后,觉得头皮都要炸了,小朵跑的飞快,一挥而就看不到了人影。 陈宇航急得跳脚,也只能乖乖听话,悄悄跟着前面的大婶。 到了大厅,快出门的时候,那位大婶突然左顾右盼,到处扒拉人,往前面用力冲。 出了车站口,一把拽住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就开始哭嚎。“大丽啊,你可不能抛下我家的大强,带着我的孙子找别的男人啊,你要敢这么做,我就死给你看。”说着就抢女人手里的孩子。 “大婶,你干嘛啊,这是我的孩子。”年轻女人还没缓过神来。 “你这个恶毒女人,还我孙子。” “啊,快放手,别抢我孩子。”女人大哭,反应过来,“大家快来啊,救命啊!光天化日抢孩子。” “大丽,你怎么能昧着良心胡说,我可是亲奶奶,省吃俭用给孩子买了一大包牛奶饼干,你走时都不忘一起带走。”说完把女人的包裹拽到地上,摔出了一地的饼干。“大家看看,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她是我儿媳妇,在城里当了小保姆后就不安分,要离婚勾搭有妇之夫,现在连我孙子也要带走。我的命根子啊。” 周围人一听,纷纷向后退了几步,明显不愿意参与别人的家事,但又不愿意离开,只是围在一起看热闹。 “你这个贱女人,我让你给我丢人现眼!”一个彪形大汉不知从哪出现,一巴掌把女人扇翻在地,旁边的大婶顺势抢过大哭的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我的孩子啊。”女人疯魔着向大婶撞去,又被男人推到一边,手里抓着女人头发从地上拖着,嘴里骂骂咧咧:“给我滚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宇航被这场闹剧吓了一跳,还是第一时间上前制止。 “你在干什么?在公共场合下行凶!” “我管我老婆,有你什么事?你再多管闲事,小心我揍你。” “你敢?就算她是你老婆,也不能当街打人。而且,而且这位大姐说了不认识你。麻烦大家去报个警。”陈宇航转身想要求助围观群众。 “哎呀我不活了,媳妇虐待我,连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东西都欺负我,我不活了,你打死我吧。”抱着孩子的大婶不顾怀里的孩子就往陈宇航身上撞。 陈宇航哪里遇到过这种无赖,连忙后退了几步。 大婶却不依不饶,坐在地上,指着陈宇航,“你说,你是不是这个不要脸的姘头?要不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你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她。” “你这大娘说的太离谱了吧,人家小伙子年纪还小呢!”围观群众也觉得这说法实在牵强。 那大婶大概也知道陈宇航年纪小,说法站不住脚,拍着大腿说:“小什么?16就能结婚,他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知道玩女人,有什么稀奇的。” 说完又指着陈宇航破口大骂,“跟你没关系,你能这么好心管别人家的闲事?这么上赶着假好心?”说完往旁边啐了一口。 围观群众顿时被带歪了话题,看陈宇航的眼神都透着审视。 “你胡说八道。” 陈宇航满脸通红,左右看去,都是不善的眼神,似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等一下,别让他们跑了,那个大婶是小偷。我用蓝色手帕包着的3张大团结的救命钱被她偷了。”秦小朵这时赶到,挤开人群,一边怒声斥责,一边跑到大婶身边抢过包袱扬了一地,一个蓝色手帕包和一个黑色皮夹就掉在了地上。 “这个皮夹不是我的,蓝色手帕是我的。” “唉,这,这好像是我的皮夹。”人群里,小朵刚刚挤进来的位置,一个男人一边翻找一边大声呼喊。 “好你个老不修的,在火车上一直跟我套近乎,我还说你亲切面善,没想到竟是个偷儿。” 男人跑上前翻看皮夹后,也上前抓住大婶“别让他们跑了,他们真是个偷。” 大婶一脸错愕,旁边的大汉开口:“你俩胡咧咧啥,看我弄不死你俩。” “你想干嘛。”陈宇航长腿一迈,挡在小朵身前。 三名铁路警察也在这时赶到,诧异说;“偷儿?” “都不能走,我怀疑他们是个团伙。” “警察同志,救命啊,他们抢我孩子,他们是人贩子。”女人跑到警察跟前摔了一跤,抓着警察同志的裤角大声哭诉。 “人贩子?都到派出所走一趟吧。”大婶看情况不妙,转身要跑。 “跑什么,不会是心虚了吧?” 这下不用解释,群众直接围过去,把孩子抢了回来,大婶和男人则被扣在原地一顿拳打脚踢。 第16章 目的地 一群人推推搡搡进了派出所,秦小朵被叫到一旁。 一位年纪40多的老警察看着手里的车票,“你怎么没到站就下车了,怎么知道他们是人贩子的?” “我不知道她是人贩子,我只知道她偷了我的钱。” “那你当时怎么确认是她偷了你的钱?” 秦小朵表现得漫不经心,“您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性格是比较冷漠的。在车上只有她来跟我套近乎这一点,就很可疑。我发现钱不见了,就立刻想到了她,找她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要下车,为了拿回钱,就跟着一起下了。下来后,我怕她有帮手,当面对峙可能吃亏,就让我朋友跟着她,我跑去找了铁路警察,最后抓住他们。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警察在她说第一句话时,就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冷漠不冷漠这件事我不好说,但我觉得你很聪明。所以一开始,你没发现他们是人贩子。” “没有,后来我跟着她要下车的时候,看见过那个抱小孩女人,当时两人说说笑笑,亲亲热热的,怎么可能一下了车,转头就变成了那位大婶嫌贫爱富,去找野汉子的儿媳妇了?如果这不是在唱双簧,那么那位大婶的身份就很可疑。” “咳咳,什么野汉子,小孩子瞎说什么?不是?你当时在现场怎么没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着急我那300块钱,再说我当时也有点懵,没看明白是什么状况?” 秦小朵语调懒散,神情开始不耐烦。 “可是——” “警察同志,您不会是拿我当犯人,在这审我呢吧?” “哈哈哈,好奇,纯粹是好奇,随便聊聊,怎么可能审你?相反,你还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小英雄。我们要表彰你。” “行吧,警察同志,我已经快成年了,小英雄这么,可爱的称呼就不必用在我身上了,谢谢。” “你才多大?成年没?” “快了。” “那就是没有?”警察同志大概习惯了据理力争,“我说的没错,小,英雄。” 秦小朵面露窘态,逗笑了警察大叔。 “你休息几天,等着表彰吧!” “警察同志,还几天?那算了。如果给钱,偷偷摸摸我拿了立马走,照相、登报什么的一律不接受,我现在赶紧买票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车,今天下午还能到申花市。” “登报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警察同志,那些人不光是偷,那可是人贩子啊,有团伙,有组织的。你没看那些人话术统一,贩卖手段不一般吗?以前还是偷着贩,如今都敢大庭广众直接抢人了。这不是一般的人贩子,手段狠,脑子活,我猜规模说不定还很大。就抓这俩人,你们未必能顺藤摸瓜、斩草除根,我要是因为这件事登了报,不就成活靶子了吗?您看看我,仔细看,还是很清秀可人的,我这种类型出门也是危险人物,没准就成了他们的目标了。只希望你们千万别把抓的这几个人放了,不然,我就危险啦。好歹做了好人好事,咱不能过河拆桥啊。” “你这丫头真是有点机会就自卖自夸啊?怎么说话呢,这么不相信我们?警察叔叔能放过坏人吗?” “相信啊,但是,这个世界上坏人那么多,警察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不添乱了。”小朵笑的天真,话也说的童趣。 老警察笑着瞧她,“丫头,我看你观察力不错,以后报警校,来当警察吧。” “我考虑考虑,我本来想当医生呢。”秦小朵随口胡诌。 “医生啊,治病救人,挺好。你等等吧,我请示下领导,看看能不能直接给你个具体奖励。” “我只要钱。”小朵追在屁股后面强调。 警察同志摇着头,踱步快走。 拿着奖励的500元钱,小朵无暇追问后续,连夜和陈宇航到了申花市。 —— “小朵,你变聪明了,也长大了。” “嗯?难道我以前在你印象里很笨吗,我学习挺好啊。” “这不一样,你现在坐趟火车居然都能抓到人贩子了,我当时就算站出来,也只是因为看不的打人的行为。” “你那是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有思考。” “不是的,你从让我下车的时候就已经肯定他们有问题,还可以找到办法解决,而我呢,就算努力思考得出了结论,别人的怀疑也会让我退缩,就像这次一样。”陈宇航神情复杂,语气越发低落。 小朵突然转头眼睛微眯,手指做开枪状,贴着自己下巴,指向陈宇航。“这就是女人的直觉,而我不仅直觉准,还很聪明,所以不要试图对我撒谎,一眼就可以看穿你。” 可爱。陈宇航笑了笑,心里泛起一个个爱心的小气泡。 “嗯,我不骗你,我也骗不了你。”陈宇航明明眼神坚定,却红了耳根。 秦小朵瞬间打了个冷战,赶紧转移话题。 “你想过没有,那位大婶为什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女人和孩子信息,她哪来的途径?” “聊天?” “套近乎,所以我说,人心隔肚皮,不能随便对人掏心掏肺。” “他们太歹毒了,简直没有人性。”陈宇航第一次直面人性之恶,令人心惊。 “其实现场仔细辨认还是可以找到漏洞的。就说那套话术,虽然好用但话里都是坑。”秦小朵想了想,“现在的人多要面子啊,家丑不外扬,媳妇跑了的情况下偷摸把人找回来,之后不管是关起来骂还是关起来打,都是关上门一家子的事。怎么可能会大庭广众下控诉媳妇不守妇道,让周围的人看笑话,这不是摆明告诉别人,自己儿子被人戴了绿帽子,成了乌龟绿王八吗?” “他们一边分散群众的注意力,一边明示旁观者是家事,都少多管闲事。”陈宇航略微思考后,点了点头。 “谁不爱看热闹,谁又会真的关心事情的真相。就算出现像你一样愿意伸出援手的人,也很快会被转移话题,甚至泼脏水。这是个成功率很高的手法,现在民众大多不了解这个套路,单身女性很容易落入圈套,形成孤立无援的处境,最终羊入虎口。”小朵越说声音越低,情绪也越发低落。 “小朵,那你以后可不能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这太危险了。”陈宇航一脸恍然,然后变成惊恐和后怕。 陈宇航头脑聪明、心思细腻柔软,还是单纯美好的少年模样,小朵总忍不住,带他也看看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 傍晚,太阳余热渐渐消退的时候,终于到了申花市。 下了车,两人一刻不停地直奔姑姥姥家的地址,可惜这里已经换了新的人家,姑姥姥一家早就已经搬走了。 秦小朵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也不向街坊邻居再打听打听,带着陈宇航直奔官方招待所。 “已经搬家了,明天我们再找邻居打听打听,说不定能问道。” “算了,刚敲门的时候不是没有邻居经过,要是知道,听我们打听住处的时候就主动说了,人家置之不理就表明了不知道。既然没这缘分,一直找只会浪费时间。” “咱们不是来报丧吗?” “对啊,可是人搬走了,咱也不知道搬到哪里了,只能算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我们才刚来,再等一天吧,我有其他事。你要是有急事可以先回去。” “那怎么行,一起出来结果我自己回去?别说你哥不会饶了我,回头我妈都能打断我的腿。” “姜阿姨才舍不得呢。那你跟着吧,我就一个要求,多用眼睛看,少用嘴巴说。” 第二天一大早,小朵早早起来打听路线,拉着陈宇航来到证券公司,一大清早,证券大厅就人声鼎沸,柜台前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小朵现在手里勉强凑了十四万,陈宇又死活要把自己存的三千给她,是他从小到大的所有压岁钱以及平时攒的零用钱,陈宇全拿来了。 小朵拿出1万元放回包里,剩下的十三万加上陈宇航的钱全部拿出来分别买了刚上市的申万科和申安达两只股票。 买完后,小朵一刻也不耽误,“我们去齐川市。” “小朵,你怎么想到了买股票,这个我听说过,很有风险的。” “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收益,我做好了血本无归的准备。” “小朵你再好好想想吧,这是你爸妈的抚恤金,是给你们以后生活用的,秦时烨知道这件事吗?他赞成你这样做吗?” “你这是要去告状吗?”秦小朵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陈宇航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告诉他,我也并不赞成你这么做。”说完,就不自觉地嘟嘴生闷气。 “那我买的时候你不说。” “那么多人,我不想大庭广众和你吵架。” “既然现在买都买了,这次就这样吧。下次,下次我听你的,好不好。”小朵哄道。 “我刚刚打听过了,你现在就可以抛出去。” “行啦,我还有别的事呢,我们边走边说吧。”小朵装作没听见,吊儿郎当地往前走。 —— 90年代初期,沿海城市第一批接收到了改革春风带来的红利,申花市的商业街车水马龙、店竞如潮。 一大早,这里着名的服装批发市场一大早便人满为患, 小朵领着陈宇航来到商场,拿了一套现下流行的运动装给他试。 “试这个干嘛?我不穿,也不买。” “我难得要送你一件衣服,你真的不要吗?”秦小朵蹙着眉,盯着陈宇航。 陈宇航败下阵来,“买买买,我错了,这么点小事,别生气哈。” 陈宇航毫无原则地选择了妥协。 “行吗?”陈宇航套上运动服的上衣,征求小朵的意见。 秦小朵看着不够宽松,手腕、脚腕处还做了束口处理的运动服。慢慢眯起眼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那这件呢?”陈宇航随便又指了一件。 秦小朵无视了陈宇的选择,“美女,帮我拿一下白色衬衫和直筒牛仔裤。” 服务人员还被美女这个称呼叫的十分开心,难得不厌其烦给两人拿衣服。 “把这身都换上看看。” “去哪换?”陈宇航诧异道。 秦小朵却看向服务员。 “就在这换呗,试衣间是女士用的。” “还有裤子呢。”陈宇航不敢置信。 秦小朵听完也挺惊讶的。 “这有啥好害羞的,你要觉得不自在,进来在我身后换,我挡着你。”服务员皱起眉,不耐烦地打开了柜门。 秦小朵一言难尽地把衣服都塞在陈宇航怀里,推了进去。 陈宇航红着脸站在柜台里,深吸一口气,赶紧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片刻就钻出了柜台,“行吗?不好看就别要了。” “谁说不要了,你这大热天陪我出来,怎么也要送你一件衣服。” 看陈宇航开口,立刻打断他,“裤子怎么没换?” “裤子不好看,不换。”陈宇航郁闷地摇摇头。 这次很有原则,无论秦小朵说什么,就是不换裤子。 秦小朵看他脸都憋红了,才勉强放过他。 柜台里穿的实在是慌张,衬衫的衣领任意卷曲在陈宇航的锁骨下方。 这里简陋的连面镜子都没有,秦小朵上前一步,主动伸手帮忙整理领口。 陈宇航红着耳根,呆立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也抬手抓住领口,反而弄乱了刚刚整理好的地方。 秦小朵嫌弃地拍开陈宇航的手,拢住领口向下拉到自己眼前,双目对视,“别乱动!让我好好看看。” 陈宇航弯着腰,僵着身体,真的不敢再动,像洋娃娃一般任人摆布。 “挺好看的,很适合你。就这件了。”秦小朵很满意,回头跟服务员说:“这件加上牛仔裤,帮我算一下。” 继续逛街的途中,还看到了价位中等的首饰批发厂。 “你们这里批发首饰配件吗?” “你要什么类型的?” “我能看看,挑挑吗?” 不论什么配件、工具,秦小朵也不懂,就挑挑拣拣买了一大麻袋,花了六百。 陈宇航任劳任怨,像个管家一样提着东西跟在秦小朵旁边。 “记得路吗?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我打算再到处逛逛。一会我就回去,到时候我们直接走。”小朵凑到陈宇航耳边,轻声问。 “我记得,你要买什么?我陪你,帮你拿东西。” “不用,我想买点女孩子需要的东西,你在不方便。” 陈宇航千叮万嘱,画完回招待所的路线图,才勉强离开。 第17章 被跟踪了 被跟踪了。 火车站有漏网之鱼,从警局出来,就一直跟着两个人。 身边的陈宇航成了障碍,这让跟踪之人变得谨慎。 人贩子的目标是秦小朵。 两人分开后,小朵继续若无其事地四处闲逛,只去沿街的女装店寻找需要服装。 路线越走越偏,身后跟踪的男人也渐渐明目张胆起来。 因为恐惧而选择逃匿?这种事在上辈子就已经结束了。 血液因情绪强烈涌动,疯狂供给大脑。恐惧加剧了愤怒,愤怒点燃了仇恨,仇恨已呈燎原之势,只待借风而起。 巷子拐角处,男人按捺不住,几步冲向秦小朵,一只手抓着手帕从背后绕道小朵前方,企图堵住小朵的口鼻。 被捂住口鼻的小朵惊慌挣扎,一瞬后瘫软到地上,露出身后那张势在必得的嘴脸。 男人弯腰抓着女孩的肩膀准备拖拽进死巷。躺在地上的小朵突然睁开眼与男人来了个直面对视。看到了惊吓后刹那间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后,秦小朵双手反向撑地,抬腿踢向男人面部。 男人一时惊慌中招,眼部受伤,被迫松手,狼狈后退了几步。 捂着眼的男人还没等缓过神,秦小朵已经直立站稳,一步迈到男人面前,迅速单腿屈膝抬起,旋转身体,向男人的头部袭来。 方向不准,只踢到了后颈处,但这一脚力道更甚,男人侧身摔倒在地,顾不得其他,伸手往兜里掏。 小朵眼神一凌,立刻提高警惕,两步跳到男人身侧,全身重力压在右膝关节处,集中一点,狠狠压向男人背部,迫使男人趴在地上,膝盖用力顶在后脊椎的一点,加剧疼痛。 趴在地面的男人用力挣扎,双手弯曲向后,试图抓住、甩开背上的女人。 秦小朵双手用力紧抓向后攻击的右臂,一手向下按住肩膀,一手用力向上拉扯,快速腾起身体全部重量压在扭曲向后的胳膊上,只听咔嚓一声,右臂脱臼。 急促狠厉的痛呼,秦小朵扔下男人无用的右臂,一手按住紧贴地面的头部,一手抓起地上的手帕。 只稍一个间隙,手帕就捂在了男人脸上,药效立竿见影,片刻后随即晕厥。 凭着出其不意,这场秦小朵赢得轻松。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现在换成了秦小朵,慢慢把男人拖进了死巷。 —— 随意扔在巷子的角落里,秦小朵倚靠在粗糙的墙壁,缓缓歇了口气。 上前扯起男人的领子,低头仔细观察,回忆片刻。可不是巧了,居然又是一个熟人。 秦小朵慢慢抬臂屈肘,猛地出击,一拳狠狠打在了男人的太阳穴。 仔细翻找口袋,小朵掏出男人身上剩余的迷药、钱包和折叠刀,整整齐齐摆在地上。 多亏她动作快,刚才男人掏兜就是想拿出折叠刀来对付她。 翻翻钱包,里面满满的大钞还是让秦小朵心里舒服了不少。 周围观察无人后,秦小朵扒下男人的上衣,撕扯成条状捆绑好手脚。 深呼吸后…… 秦小朵握紧折叠刀,垂直向下扎破布料,刺进男人的右腿外侧,避开大动脉,两寸深后,再向内拉扯,划开一个三寸长的深血口,鲜血顺着腿部线条缓缓流到地上。 秦小朵立刻小心躲避,怕沾上血渍。 这里的伤口不致命却也足够疼痛,男人面目狰狞,喉咙里挤出变了声的怪叫,听得渗得慌。 小朵顺手把掉在地上的手帕重新扔回了男人的脸上。 仔细收拾完,小朵带上帽子眼镜,抖抖了扔在地上的包,单肩甩到身后,慌慌张张跑出小巷,大喊:“救命啊,里面,里面,里面死人啦!” 平地惊雷! 这个离火车站不远的偏僻背阴小巷,很快挤满了人。 “哎呀,流了这么多血,赶紧给人松绑。” “快去小卖部打报警电话。” “这人还有气呢!赶紧送医院。” “天啊,怎么绑成这样,遇到打劫的啦?” 人群里,小朵拉低帽檐,悄然后退。 这种情况,医院、警局都能拖住男人,让他短时间无法脱身。 公厕里,秦小朵换了个外套,重新梳上马尾,回到招待所。 “收拾完了吗?我们走吧。” “收拾好了,你等着,我先去买票。” “我已经买好了,现在走正好。” —— 火车上,陈宇航看着摆弄相机的小朵,好奇问:“小朵,这是哪来的?” “我刚逛街的时候买的。” “嗯?你自己逛的时候买的?” “对啊。”反正不是我的钱,小朵心里暗自开心。 陈宇航欲言又止,挠头烦恼,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小朵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你说就是,我听着。” 陈宇航叹口气,几次嘴角翕动,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不是觉得我浪费?买这些又贵又没用的东西?” 陈宇航思忖良久,慢慢开口,组织语言。 “小朵,我只是怪我自己,你遇到了困难,可我却无能为力,帮不了你,我更希望你能继续上学,以后我们一起考大学。可我劝不住你,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帮你解决问题。” “我的问题干嘛要让你解决,你别担心,我其实对上学没什么执念。再说,我现在上不了,不代表我以后不上啊?”秦小朵毫不避讳这个话题,轻松地说:“等明年大哥上了大学,我把岗位一转,可以继续上学。” “真的?” “差不多吧,但世事难料,我也不敢保证。” “一定可以的,小朵,学习关乎你未来的前途,你一定不能放弃。” “嗯,我知道,其实我比谁都清楚,知识有多么的重要。”秦小朵陷进了自己的思绪,喃喃自语道。 回过神,转头看着陈宇航,开玩笑道:“你要是真觉得帮不上忙,就拼命学习吧,把我那份也一起学了,替我,去最好的大学看一看。” 秦小朵说完就低头继续摆弄相机,身旁的男孩看着女孩的发顶出神了好久。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心情不好了,要不,咱们顺路去别的地方玩吧!”秦小朵想一出是一出,陈宇航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说,他曾经去过一个叫稍安的县城里写生,那里是古镇,风景可美了,我们去看看,顺便拍点照片拿回去。” “……”陈宇航听完后心情焦灼又有些窃喜,他很想和小朵一起拍张照片,但是,现在不合适。 “别看是个小地方,听说那边的村庄里都养着稻花鱼,远近闻名,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吗?我们去试试吧。” 小朵继续蛊惑道。 “小朵,我们还是早点回家吧,时安和依依还小呢。” “不着急,大哥比我仔细多了,能照顾好家里,反正顺路,我们去看看吧,就两天,怎么样?” 陈宇航并不习惯开口拒绝小朵,只能转头闭嘴表示抗议,但这在秦小朵眼里,不反对就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是想要的意思。 不愧是我的竹马,真是温柔好脾气。 这个古镇的确是很多画家文艺青年经常采风的地方,景色宜人,山水隽秀,小朵两人很幸运碰到了好几个老师带着学生来这里写生,老师脖子上挂的相机格外惹人注目。 小朵看到后,也学着那位老师的样子,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别说,真挺沉。 这里天开地阔,绿荫如云,确实让小朵身心愉悦,暂时放一放心中的焦虑。 找了个离镇较近的村子,秦小朵非要带着陈宇航去找稻花鱼。 两人在村间小路碰到打水的村妇,秦小朵主动上前询问:“大婶你好,你们这是不是产稻花鱼?” “你们找禾花鱼吧?我们家就养了。” “真的啊,大婶你们村有没有小饭店能做这稻花鱼,我们是特意来这吃鱼的。” “哪有这小店啊,你们得去县里。” “啊,白跑一趟。”秦小朵面露失望,“我们来都来了,大婶,你会做吗?我们出钱,你做给我们吃行吗?” “小朵,要不咱回县里?”陈宇航一边扒拉秦小朵,一边劝。 秦小朵拍开陈宇航的手,扯回自己的衣服。 “行,不是我夸口,我以前是公社食堂的,全村人,我做菜要说第二,没人敢揽第一。不用拿钱,自家的东西,要什么钱。” “那不行,我们给钱,大婶包我们两顿饭吧。说着拿出20元。” “哎呀,这可用不了。做排骨都用不了。” “大婶你就可劲作好吃的,让我俩也尝尝您这大厨的手艺。” 大婶被秦小朵的小甜话哄的合不拢嘴,硬塞回10元,热情洋溢地带着两人往村里走。 门口村民好奇打量两个人,“妞妞她娘,这是你家哪里的亲戚啊?” “城里来的客人。”话刚撂下,就推着小朵进了院子。 “妞妞,来客人了,先去做壶水。” 一个十二三岁,扎着两个麻花小辫的圆脸小女孩拨开屋门帘子,偷偷看了一眼又缩回了头。 村里的房屋是早期砖瓦建的,稍显破旧,但厅堂空间挺大。 屋里的女孩手脚利索地把碗洗干净,倒上水。 “家里没有茶,你们别嫌弃,碗我刚刚洗过了。” 妞妞小声解释。 “没有没有,我们俩不请自来,已经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可不麻烦,我就喜欢热闹,你们要是不嫌弃,晚上住这也行,有空房间,可干净了。” “看出来大婶是个干净人了。” “瞎忙活。” “你们可以出门逛逛,天也不早了,我给你们抓鱼吃,再给你们做个我们这的花子菜,等着吧,老丰盛了。” “行,那麻烦大婶了。” 大婶摆摆手,拎起个大桶就出了门。 “妞妞,你带我们出去逛逛好吗?我带了相机一会给你拍照。” “不拍照,我带你们去村里玩,就是现在已经热了,要走阴凉地才行。” 三个人走在村子里,秦小朵拿着相机提议给妞妞拍照。 扭扭摇摇头,“不拍,贵!” “不贵,我们都拍。”秦小朵摸了摸妞妞的小脸,让她比了个剪刀的姿势。 相机拍照吸引了村里的小孩围观,秦小朵十分大方,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拍照,还仔细询问了姓名和家庭住址,承诺洗好照片一定给他们。 陈宇航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心疼,洗照片不便宜,这要花多少钱啊。 村里的柴火菜认真做起来,不需要什么佐料,就已经很好吃了。 大婶用心,不仅炖的鲜鱼,还有提前家里做好的熏鱼,加上两道当地的特色小菜,十分地道鲜美。 “你怎么不吃鱼?”陈宇航看着只吃小菜的秦小朵,好奇地问。 “本来就是带你来吃的,我不爱吃鱼。” 稻香鱼都是养殖的鲤鱼,再鲜美,那刺也多,小朵没耐心,干脆不吃。 陈宇航去厨房又拿了一双筷子,拣起一大块鱼肚,放在碗里小心拨刺,小朵看着都嫌麻烦,就着菜,慢条斯理地吃。 “给你。”陈宇航拨好鱼放在小朵碗里。 “我不要,你赶紧吃吧。”秦小朵看着鱼肉,表情纠结。 “干嘛不要?我记得的你以前很喜欢吃鱼的,我用新筷子给你挑的刺。” “我快吃饱了,拿走拿走,我不吃。”秦小朵觉得挑刺的行为过于亲密,有些恼羞成怒。 “就吃这一块,不占肚子。”陈宇航却毫无察觉,只觉得秦小朵又在闹别扭。 两个人你推我让,进来的大婶笑出了声,“好不容易给你摘刺,你就别害羞,赶紧吃了吧,等结了婚,你让他给你摘刺,他都不一定乐意。” “没有不乐意。”陈宇航第一时间反驳,但刚说出口,又意识到了不妥,红着耳朵,一脸懊恼。 “哈哈哈。”大婶被年轻的孩子们逗得哈哈大笑。 “大婶,做好菜了就一起吃吧。”秦小朵挤着敷衍的笑,一脸无语。 “不了,我和妞妞在房里吃,一样的。” 看着大婶离开的背影,秦小朵用筷子费力夹起整块鱼肉,狠狠一口把罪魁祸首吞进了肚子里。 第18章 乡野见闻 熬过了最热的中午头,下午3点半,秦小朵又提出要出去玩。 “孙家大婶,我们晚上不回来吃了,那顿饭留到明天吧。” “好嘞。” “小朵,这么大的太阳,我们歇一会儿,等不太热了,就回县里吧。”陈宇航看着外面的大日头,不理解秦小朵的玩心怎么这么重。 “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到处转转。你在屋里歇着吧,我和小妞一起出去就行。”说完拿起太阳帽,扣在头上。 “别说,还挺好看。”秦小朵戴着草帽,凑到镜子前,左右转圈照了照,拉着小妞的手就出了门。 “等等我。”陈宇航大步一迈,奔向阳光里。 “给你。”秦小朵从身前递给陈宇航一个草帽。 “什么时候拿的?” “就是出门的时候顺手多拿了一个。” 看着眼前俏皮伶俐的女孩,陈宇航叹了口气,“要是我没跟来,你就一直拿着?” “我傻吗?到时候,我就送给路上没有戴草帽的村民啊。” “这大热天,谁会出门不戴草帽?”陈宇航用力抿紧嘴巴,克制自己暗自偷笑的表情。 燥热粗粝的风吹在陈宇航脸上,刮的生疼,可他心情愉悦,远远就闻见草木的清香的和粮食的稻花香。 炎热的天气不是阻止孩子们玩闹的理由。 田地间时不时出现奔跑的孩子。 村里一处废弃的破败土墙上,竟开了满墙的蔷薇。 大片的、浓郁的玫瑰红色把断壁残垣都渲染的十分浪漫。 秦小朵想上前摸摸花瓣,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不准摘我的花。” “啊,这是您种的?抱歉,我们没想摘花。” 陈宇航看到有人出来认领,赶紧替小朵道歉。 这是位头发花白,表情严肃的驼背老头。 “摘吧,摘吧,这花都要败了,怎么还不让摘啊。” 秦小朵这才发现门口的阴凉地里,一个木制的轮椅上,坐着位梳着旧时代发绺盘成花苞的老奶奶,耳侧能隐隐看到一个银色的簪子。 “你们是外地来的?欢迎欢迎。去摘花吧。这花长在阴地,开的的晚,也快败了。赶紧摘吧。” “你个败家老太太,净和外人跟我对着干。”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也不搭理老头,只是催着秦小朵摘花。 秦小朵上前掐下一朵正艳的花,回头走到奶奶身边,别在老人的发髻上。 “好看。”秦小朵眯眼一笑,言简意赅。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收到花,还是一个小姑娘送我的。” 老奶奶惊喜的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漂亮什么,花里胡哨的。”倔老头并不认可。 “要是有镜子就好了。”奶奶轻轻抚摸着头上花,因看不到而面露遗憾。 老头冷哼一声,晃晃悠悠走回屋里,拿出一个笨重的梳妆圆镜。 陈宇航赶紧上前,伸手想接过来。 “一边呆着去,我自己搬的动。” 老奶奶拿着镜子左看右看,仿佛看不够一般。一边照,一边自言自语,要是有个花环就好了。 老头还是冷哼一声。 “我这有相机,给两位老人家拍张照吧。”秦小朵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真的,太好了,我好多年都没有照相了。” 两位老人家别别扭扭终于照完, “我来给你们照。”奶奶自告奋勇,拿着照相机虚心地请教使用方法,成功给小朵一行三人拍了照片,高兴的像个孩子。 秦小朵转身又拍了花墙,终于提出告辞。 离开的路上,妞妞告诉小朵,这是个看上去不怎么美好的事情,富户小姐在一次批斗中意外被打断了腿,逼不得已嫁给了自家的花匠,花匠脾气古怪,不好接触。大家闺秀性情温柔却只能蜗居在小小村庄,且因身体原因一直没有孩子,饱受争议。 全村的女人都在可怜她。 秦小朵不着痕迹笑了笑,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可怜吗?那缠绕满墙的、迟迟不败的嫣红不正是她不屈且怒放的生命延续吗? 谁又知道,那头上花,手中镜是不是她想要的爱情呢? —— 村里的孩子对于外地人永远都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总是装作碰巧路过的样子,一遍遍从她眼前转圈圈,小朵只是暗道好笑。 “都干什么呢?”路边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子在打群架,陈宇航连忙上前阻止。 皮小子看着有人来了,就一溜烟全跑了,只留下一个受害儿童,在地上哇哇大哭。 不是群架,是群殴。 小朵左右查看发现男孩的衣服口袋外翻,虽有撕扯皱褶的痕迹,但露出的皮肤并没有明显的青紫,应该只是推搡中形成的轻微皮外伤。 陈宇航把孩子拽起来,扑了扑衣服上的尘土,摆弄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事,就准备打发他回家了。 男孩不理会他们,只是自顾自地哭,哭得撕心裂肺,“他们抢我的虾条还有巧克力。” 原来如此,这些零食在村里还是个稀罕物,瞧这胖嘟嘟的男孩身上的穿着,就知道是村里的富裕人家,估计被村里其他小孩子排挤了。 “你叫什么名字?” 秦小朵蹲下来,阻止了陈宇航继续拍打男孩衣裤的举动。 “我叫文曲星。” “……” “别哭了?你啊,以后零食放在家里自己吃,不带出来就没人抢了。” “我不!我就要拿出来!我就不给他们吃,气死他们。” 小朵无法共情这些孩子们身上特有的虚荣心。 “我这有照相机,我给你照张相,你就别哭了好吗?”小朵轻声细语地安慰。 大概照相机这个稀罕东西引起了男孩的兴趣,吸着鼻子,也顾不上哭了,指着小朵脖子上的照相机。 “是这个吗?那好吧,照完记得把照片给我。” “没问题。”秦小朵笑着用力撸了一下男孩的脑袋,也不打理下衣服,就让挂着眼泪的男孩站在墙边。 咔嚓,一声,照下了一张衣衫褶皱不整,脸上挂着泪包,一脸可怜相的照片。 “你回家叫爸爸来帮你出气。”小朵照完照片,帮男孩又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爸爸在外面挣钱给我买好吃的。” “你爸不回来?” 小男孩扭扭捏捏不说话。 “那就等他回来跟他说,你爸爸这么疼你,一定帮你教训那些坏小子。” 男孩低头摆弄衣服上的扣子,一声不吭。 小朵看着男孩,也不催促,安静等着。“哼,我没有爸爸!”男孩突然生气,大喊后就一溜烟跑走了。 “小朵姐姐,那帮皮小子才不怕告状呢!他爸爸在外地,没人给他撑腰。”妞妞在旁边像个跟进报道的小解说员,“现在有些大人不种地就出去打工了,像状元这种情况的小孩越来越多了。” 妞妞小大人一样叹口气,“爸也想出去打工,听说外面挣钱多,地里的活我和我娘就能干。” “他小名叫状元?”秦小朵看妞妞点头,笑道:“那他爸爸一定是望子成龙,对他寄予厚望,他可要更努力了。” “嗯,状元爸爸是我们村的首富呢。全村的孩子都羡慕他,他家的零食吃都吃不完,连环画看都看不过来。”妞妞一脸向往。 小朵一路走,一路和田间的农民聊天,气氛融洽,并承诺过两天就把他们孩子照片洗出来送给他们。 “老乡,这里哪里能打电话啊?” “电话?那要去镇上啊,这边都是写信。” “谢谢老乡。” 转头就催促陈宇航,“赶紧,我们去县里洗照片,现在洗照片怎么也要两天时间,可慢了。” 陈宇航无奈点点头,两人坐着车,到了县里第一件事就是找照相馆。 秦小朵不怕花钱,直接办了个加急。 可把陈宇航心疼坏了。 自己和小朵的照片没几张,全给村里孩子照相了。 “明天上午咱们买点面,去找大婶蒸包子去。我好久没吃包子了。等我学会了蒸包子,回头成功了送你几个。” 陈宇航立刻偷偷扬起了嘴角。 哄完陈宇航,小伙伴终于可以开开心心逛街了。 —— 小朵第二天一大早,买了面粉,找到孙大婶,“大婶,我买了面,今天包包子吧。” “你们怎么还买东西,都给钱了。” “没事,您就拿着吧,我先出去,一会儿回来跟你学包包子。” “要不吃饺子吧,给你们包鱼肉馅的饺子。” “那多麻烦啊?” “麻烦什么啊,一样的事,等着吧。”说完孙大婶提着面就准备做饭了。 秦小朵在村里找了两个善缝补的姑娘,拜托她们按照自己的要求串几串首饰,做几个头发头饰,这东西简单,一会儿的事,秦小朵一人送了两个头花和发卡,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 秦小朵特意给妞妞的两个麻花辫上一边戴了一个红色的头花,因为妞妞说爸妈最喜欢红色了。 第三天早上,照片洗出来,小朵火急火燎地给各家送照片。 “真好看,多少钱啊。我给你。”带花奶奶摸着照片上的自己,露出怅然的表情。 “不要钱。” “那可不行。”带花奶奶掏出皱巴巴的十块红包,塞在小朵手里。 “这是我给你的红包,长者赐,少者不敢辞,你上过学,一定听过这句话。” 秦小朵接过红包道谢,配合着陈宇航,笑着摆手,与两位老人告辞。 给其他人分照片时,问起文家,今天怎么没人。 “娘家好像出事了,昨天孩子妈带着状元忙忙活活地回娘家了,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是文曲星的照片,我答应要给他的。” “她娘家离得可远了,在南边呢。你去不了,给我吧,等他们回来我给他们送去。” “好,谢谢您啊。” “您太客气了,免费给我们孩子拍照,这么多照片花了不少钱吧。” “哎呀,你个李老婆子知道什么,人家闺女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哪里在乎这点钱。” 小朵听完后浅笑道:“不是什么有钱人,主要是孙家婶婶对我太好了,给我们做那么多好吃的,没办法,只能拍点照片留个纪念。” “呦,那我们是沾了孙老婆子的光啦?” 小朵笑笑不语。 第19章 赚钱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齐川市。 陈宇航在无数次的叹气后,已经超然物外,整个人都麻了。 秦小朵带着陈宇航这个不情不愿的来到齐川市的汽车运输公司。 如果可以,她真想扔下这个每分钟叹口气,愁眉苦脸的同伴,“拜托,闭嘴吧,别叹气了行吗?我现在做的事最忌讳丧气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宇航叹口气,像复读机一般,“朵,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秦小朵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你要这么恋家就先回去吧,好吗?” 陈宇航只能闭紧嘴巴,跟在小朵身后。 她要找个前世的合作伙伴,王向东。 前世王向东已是大型货运集团的老总,饭局上最喜欢做的就是忆苦思甜,还写了一本自费出版的自传,秦小朵没兴趣看但也对他的发家史略知一二。 这人性格火爆,但讲义气,有信誉,算的上是现在小朵为数不多可选择的人了。 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少女,王向东无奈道:“我就是个司机,你们要用车去找业务科室,你俩成年了吗?这可不是小孩过家家,去鲁东,就算路不远,那也不少钱呢。” “钱一分都不会少,我们货不多两辆大车就行,我们俩跟车,一起回去,不用担心我们赖账。” “什么货?” “食品类,需要冷运。” “那可不便宜,一辆一趟最少200。” “可以,而且我不需要报销,不要任何收据,你可以找个人,一起走趟私活。” 王向东眼睛瞬间亮了。 低头看看不到他肩膀的小姑娘,嘟囔道:“呵,还挺懂行。” “一点点,而且最重要的是离得近,全是大路,安全不是?” “你看看我这体格,能怕那些路霸村匪?” “那是,但是一路顺顺利利,总好过时时提防不是?” 谈下运输还要接着找生产商。 穿着高跟鞋的小朵和穿着衬衫的陈宇航找到了当地一家相对门庭冷落的县级食品厂。 几年后大规模的下岗潮在这一年已经初见端倪,小厂品类单一被市里的大厂挤兑得快要关门大吉了。 小朵向门卫师傅递了盒好烟。 “大爷好,我想见见厂里销售对接人员,我是钢铁厂的后勤人员,想订一批员工福利。” “你多大年纪,就上班了?”门卫上下打量一番 “大爷,我看着脸嫩,其实已经成年了,接的父母的班。”现在孩子上班普遍早,没人会怀疑。 “现在还能接班?行吧,我打个电话,你在这等着吧。” 秦小朵瞪了一眼想说话的陈宇航,把他留在外面,自己进去对接。 “同志,请问是哪家钢铁厂,之前是否有业务联系?厂里想要什么种类的福利啊?”销售人员领着秦小朵来到办公室。 “没有业务联系?其实我们想要冰糕类的。” “啊,我们是食品厂,不是冰糕厂。” “我知道,我想包你们两条生产线,顶多用5天,需要的是煮沸、加料、装袋,这种比较简单的生产线,但卫生一定要达标,最后我需要食品安全证明。” “我们这里不包生产线。” “可以考虑一下吗?虽然有些唐突,但能看出来咱们这个厂子最近销量情况似乎有点一般。” “唉,你们稍等,我问问厂长。”销售人员也没有一口拒绝,把事说死。 “不好意思,我能问一下,咱们钢铁厂为什么要包生产线,弄得这么麻烦。”一位50岁左右身穿中山装的男人推门进屋。 “不瞒厂长,我其实并非钢铁厂员工,我是看你们这里门卫把守严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想做些桑葚味道的冰块,市面上没有,比较特别,但是也算有特色。而且如果成功,我就把配方赠送给厂里,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咱们食品厂绝对不亏。该给的钱我一分不少。” “不是钢铁厂?你是骗子?” “对不起,我不应该多此一举,编这种拙劣的谎话,明明骗不了像您这种见多识广的人。” 厂长紧蹙的眉稍稍松了片刻。 “我只是想取得和贵厂的合作机会。当然,我知道两条生产线,厂里赚不了多少,这配方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很有诚意,同时我也在试水,以后有机会,我希望能长期合作。” 厂长找来生产间主任,两人一合计,还是做出了妥协。 “合作愉快。”秦小朵率先伸手。 回去的路上,陈宇航默不作声,但一直注视着小朵,这让人无法忽视。 “你想问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不仅是一夜长大,还越走越远,让人捉摸不透了。” “人长大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你看,你十八岁生日前一天,你还能不要脸的说自己未成年,可生日一过,当天你就是成年人了。” “可你才十六。” “别人的成年是十八岁生日,我的成年是父母的祭日。其实没差别,现在也挺好。” 陈宇航不明白秦小朵口中的挺好指什么,他只觉得不好,这一切都瞬间变得糟糕。 “以前公社不就有句话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爸妈现在没了,钱就变得重要了,我得想法子赚钱啊,你会觉得我不安分守己吗?” “不,我很佩服你,如果是我,我可能无法快速走出痛苦,只会躲在背地里伤心,或者暗下决心,埋头苦读。我根本想不到这些,我也做不到。”陈宇航毫不避讳自己的软弱,也坦言自己的无能。 “小朵,我是不是特别没用?”陈宇航问的倔强又急切。 秦小朵沉默片许,“你怎么会没用呢?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善良、聪明、努力的代表。知识改变命运,至少现在可以。如果无法改变,只能说获得的知识还不够多。陈宇航,学习好怎么可能没用?埋头苦读就已经很好了,你我走的路本来就不一样。” 陈宇航跟在后面的脚步越来越慢,只觉得这咫尺的距离竟也能渐行渐远。 —— 成津县,是齐川市出了名的穷县,全县土地都是沙壤土质,且降水量较少,易旱,不易于粮食的种植,所以10个村8个村都在种桑葚和地瓜。 地瓜产量大但不值钱卖不动。桑葚卖得动,产量大,口味好,但问题也很大,山路不易运输,储存时间短,价格便宜。 这些村子守着金山却挖不出金子,抱着金碗却需要四处乞讨,勉强度日。 现在虽然过了桑葚的上市时节,但小朵并不担心。 庄稼人舍不得糟蹋地里的东西,卖不掉的,也会小心翼翼采摘回家晾晒干净。 哪怕家里已经堆积成山,最后不过是延期腐坏,他们依然像冬天储存粮食的松鼠,竭尽所能,乐此不疲。 这是庄稼人特有的情怀。 “啥,啥时候了还收桑葚,早干嘛去了,没有了,下去啦。”干着农活的村长拿手巾擦了擦汗,头也不回,没好气的说。 “不好意思啊村长,我知道下去了,但是村里人肯定都晒桑葚,干桑葚我也收。” “啥,干桑葚也收?”村长转过头,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就往脸上擦,深一脚,浅一脚往田边走。 走近了,定眼一瞧两个娃娃,又气呼呼的转头往田里走。 “城里的娃娃就是吃饱了撑的,毛还没张全呢,就跑到这来逗闷子了。” 小朵一听就知道,村长看他们年龄小,不靠谱了。 唉,越是老人家,眼睛越是毒啊,没办法。 “村长大叔,我们是诚心来收桑葚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上市的时候,城里的桑葚1元钱3斤,咱们这里出售价格肯定不超过1毛5分吧。现在,我4毛收干桑葚。村长,这个价格怎么样啊,与其让桑葚沉在家,不如信我一回,就我这小身板,要是收了货不给钱也跑不动啊?” 村长眯着眼回头问:“你收桑葚干嘛?” “食品加工。” “要好多啊?” “要一万斤,但是需要你们帮我运到县里光辉食品厂。” “这么多?你用的完吗?我们不赊账也不退货。”村长不在意帮忙运输的问题,运就运,庄稼人有的是力气。 “您放心,用的完,我还怕不够呢!第一次跟您做生意,我都不好意思开口提赊账。” 村长一言不发走出田间,往村里大队办公室的方向走,秦小朵也不跟着,两人就地找了棵大树乘凉。 村长似乎颇有威信,手里拿着一个破烂大喇叭一喊,家家户户就走出田地,开始动起来了,半天就结束了。 看着小朵当场给的钱,村长笑的合不拢嘴。 “小丫头,你们以后还来不?” “这要看成品销量,好的话,肯定还来。” “好好好,以后有需要尽管找我。” “谢谢村长。既然已经收完了,就麻烦村长再组织一下,送去县里吧。” “啥?现在就走?不准走,家养的老母鸡,可肥了,到家给你们炖鸡吃。” “不用麻烦了,村长,咱们村民有自家酿的酒吗?桑葚酒。” “有啊,可多了,一会儿正好尝尝。” “这个我也要,不过我只要质量好的。” “啥?酒也要?老王头酒酿的最好,但是你们要买的话,估计不便宜。” “没事,我需要一点。” 买完酒后,好不容易推掉农家应酬,村里人帮着把桑葚直接拉到食品厂。 当天食品厂的食品线终于可以开工了。 桑葚洗净摘把,煮成桑葚酱后一部分另作处理装瓶,另一部分过滤,加入适量水,再入糖、蛋黄,少许牛奶、麦乳精调味,一部分里面加上清澈的桑葚酒,最后加入规定用量的苯甲酸及盐防腐。经过几次试验试吃,小朵最终写好详细配料表交给生产线的技术师傅。 秦小朵先交了生产线三千元,厂长一看就让厂员工三班倒,抓紧时间弄出来。 没日没夜的三天后,四万袋大小包装的桑葚沙冰和500斤的桑葚酱就打包装车,行驶在了回家的路上。 一到鲁东,沙冰就打包到了陈倩宁提前帮忙租下的冷库里,看着冷库里这一堆的冷饮,秦小朵知道这才是第一步,下面找到销路才是重中之重。 鲁东作为北方最大的省会城市,与成津县天生地养的质朴感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人们有着90年代特有风尚,港风盛行,出来逛街的人们衣着大胆,浓妆艳抹,身处其中像是走进了一场复古大电影。 好不容易说服了陈宇航原地待命,秦小朵换了件衣服就出发了。 秦小朵穿着早就准备好的红色轻纱连衣裙,踩着高跟鞋朝工商局走去。 “小宁姐。”树荫下得小朵大力挥手跟陈倩宁打招呼。 “小朵,你怎么过来啦,哎呀,我看看,今天穿的可真漂亮。” “你喜欢,我回去把衣服样子给你。” “真的啊,小朵你最好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之前跟你提到的,现在来找你帮忙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西餐厅是吗?我认识不少呢。不过小朵你可真厉害,不声不响都开始做生意了,我之前还以为你说说而已呢?” “什么厉害啊,小宁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情况,手里有钱怕惦记,只能赶紧买了房,花出去安心。可现在手里没钱了,心更慌,家里四张嘴,每天一醒来就是花销。” “你一点钱都没留啊,再说你不是11月就能去上班了吗?” “房子太贵了,留了点但也没留多少。您也说了,11月,而且前三个月实习工资极低,我怕撑不到那个时候。” “唉,行,这是小事,不过小朵,这是入口的东西,卫生要求还是要有的。” “你放心,正规厂家的货。营业执照、食品加工许可证、食品安全证明的照片、复印件都带了。” “天啊,太能干了。那你等我下班带你去转转,我跟好几家西餐厅都可熟了。” “那就拜托小宁姐帮忙牵线了。”秦小朵挥手再见。 第20章 回家 小朵告别陈倩宁后,就钻进了附近的图书馆里。 “这是咱们鲁东生意最好的西餐厅,里面的牛排做的一绝,特别好吃,咱们进去尝尝。”陈倩宁挽着小朵的手,给她介绍。 “小宁姐,这种店就算了。店大样式多,他未必看得上眼。还有没有其他店,你想吃,下回,下回我来请你。” “哪里需要你请,你说了算,我们再去别家看看。”两人又转了转,陈倩宁指着路边的店,“这家吧,我认识他们经理,人很好,就是店里特色比较少,生意一般,怕你卖不掉那么多。” “这样就很好。”小朵拉着陈倩宁进去。 两个人正常点餐吃完饭,陈倩宁找来了这家店的经理,“郑经理,这是我一个小妹妹秦小朵,她找你有点事谈,你可千万别看她小就欺负她啊。” “哪可能啊,陈科长,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 郑国昌,西餐厅的经理,三十来岁,头发茂密,一副心宽体胖的和蔼模样。 县官不如现管,陈倩宁这位工商局无实职副科级别,能让所有店家经理都敬她三分。 “郑经理,您好。”秦小朵先伸手示意,郑国昌稍显惊讶,但马上恢复常态,伸手握了握。 “那你们两个人谈,我去外面逛逛。”陈倩宁极会察言观色,赶紧腾出地方,往外面走。 “郑经理,生意这事以和为贵,您别觉得为难,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用太在意我这个姐姐。” “不会不会,只是你想跟我谈什么生意?” “我想问问,咱们店里缺不缺一个特色夏季甜点。” “这,我们这里已经有自己的甜点师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手里正好有一批桑葚沙冰,这东西在咱这比较少见,做好了也是个特色,刚好,我这还有几个沙冰的做法,您要是不介意,我做给您尝尝。” “桑葚沙冰吗?确实少见,但是味道——” 秦小朵一个电话就把等待中的陈宇航叫了过来,拿着沙冰和磨冰器还有一袋辅料就进了厨房。 不得不说,厨房还是挺干净的,秦小朵找了个小角落,陈宇航在旁边打下手。 “小朵,你怎么想到卖这种东西。”陈宇航的前十六年从没进过西餐厅,在他眼里,比起路边大排档,这是另外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胡思乱想。”秦小朵简明扼要。 甜品端上台面,高脚杯里最下面是店里原有的冰激凌,铺上一层苹果泥后,上面堆上紫色的沙冰拌苹果块,浇了一层浓稠的桑葚果酱,杯子边镶嵌着两小片桑葚叶。没办法,秦小朵实在不想插一根艳丽的吸管,也找不到更简约的碗和更丰富的食材。 做好后还没端出去就收到了陈宇航的好评。小朵心想,就这,再过五年你就觉得烂大街了。 “出去后一句话都别说,坐在我后面听我说就行。”小朵警告道。 这浓重的带有时代气息的沙冰组合同样获得了郑经理的青睐。 “好看,这样子就不同凡响。” “您喜欢就好。”秦小朵心虚道。 郑国昌拿起小勺挖了一口,“口感很新鲜,好吃,就是不太甜啊。” 口气深感遗憾。 “不甜吗?这好办,在果酱前先淋一层汽水,或者果酱上撒层糖霜,口感也会更丰富。”小朵附和道。 郑国昌微微仰头,装做出恍然大悟状。 郑经理可以再多吃一点,下面的冰激凌是你们店里的,什么口味都能放,吃起来口感很搭。 郑经理对这道甜品非常满意。 “郑经理,这沙冰做法不难,你要是把我手里的货都接了,我就再给您想几个新花样。” “这价格怎么定啊。” “郑经理,明人不说暗话,我这全是桑葚沙冰,全鲁东只有我卖,而且以后有没有还两说。您要是都买了,2斤装的大袋沙冰一块五,1斤袋装沙冰8毛,桑葚酱我这有500斤,5元1斤比较贵。” “这价钱可比市面批发的冰糕贵不少啊。” “郑经理,听说你在其他城市也有店面,我这个价位很实在了,其一我自己找的货源送的货,这东西是特产,价格本就不便宜。其二桑葚在咱们这是稀罕玩意,甜度大,口感好。其三样子更好不是吗?” “咱就说这一斤的沙冰,削完后能装3份绰绰有余,1份您在店里卖1块五都是便宜的,桑葚酱就更省了,而且储存得当,放到冬天都没关系。这么算算,里面的利润可真不低了。” 陈枪舌战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价格定在2斤装的大袋沙冰一块,1斤袋装沙冰6毛,桑葚酱3块1斤没变化。 郑经理只想接手一半的量,小朵笑眯眯地说:“没事,郑经理您要是都要了,我就省事了,您要是要不了这么多,我就再跑几家西餐厅店。” “稍等,我再算算啊,全要也说不定。”郑国昌明知是激将法,可还是想要个独特的夏日冷饮。 这一天的收获颇丰,秦小朵凭借着关系,把货都抛出了手,和倩宁姐吃完饭,回到招待所,大字型躺在床上,一动都不动。 可以听见陈宇航叫自己的声音,却连手都懒得抬,朦胧中看到男孩委屈巴巴地蹲在床下拿着手巾给她仔细擦手。 睡了一觉后,终于有精神盘点利润了,成本价一万元的食品转手卖了四万出头,钱又回到了手里,让小朵踏实了不少。 这次远行让陈宇航可谓大开眼界,原来除了上班和路边常见的摆摊外,还有其他挣钱的路子,钱来的太快,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可小朵却似乎习以为常,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陈宇航看清了其中倒买倒卖的内在逻辑,也第一次感受到投机倒把原来真的可以发家致富。 看向旁边一起长大的女孩,再一次切实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存在的深刻鸿沟。 看着身边低头沮丧,沉默不语的男孩,秦小朵看着前方的马路,似是自言自语,“陈宇航,我忘记自己有没有对你说了。” “什么?” “谢谢你,这一路,谢谢你陪着我。” 出去了10天,小朵返回家里。 在秦时安期待的眼神里,小朵从旅行包里拿出几人的礼物,好几盒的点心,钢笔,文具盒和一条浅黄色的公主裙。 “依依,裙子明年夏天再穿。”转身又看向秦时烨,“没找到姑姥姥,但想着到底出去一趟,也不能什么都不带回来吧。” “依依,拿着点心,给周围邻居都分点。” “好嘞。”依依拎着点心去了厨房。 “姐,大哥做饭也不好吃。”时安见缝插针开始告状。 秦小朵可不吃他这套,“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是自己的原因啊。”说完撇撇嘴,“这么挑剔,小心长不高,看你这个子,矮的跟颗土豆似的。” 秦时安生气地噘着嘴,他觉得自己和姐姐已经玩不到一处了。 再见拜拜吧。 秦小朵最后拿出大麻袋。 各种布灵布灵的珠片,塑料小花,仿真珍珠等等一大麻袋。 依依兴奋极了,在袋子里不停翻出来摆在床上,挨个捏在手上抬头翻看。 时烨和时安扒了扒头,不感兴趣地做着鬼脸。 “为什么给依依带了这么多礼物,我却只有书包和文具盒?”秦时安控诉道。 “谁说这是给依依的礼物?” “不是吗?”依依失望道。 “这是我批发的原材料,下个月的生活费就靠你们了。加油吧。”秦小朵双手握拳,“你们作业写完了吗?要是写完了,空闲时间就一起赚钱吧,全当是劳逸结合了。” “小朵,这些东西怎么挣钱啊?”秦时烨一听跟钱相关,也凑上来扒拉了一下袋子,看了一眼。 小朵从随身的包包里又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款式不同的二十几串手链和发卡。 “这是我找手巧的人编的,你们就照着这个编,当然自由发挥就更好了。” “好漂亮啊。”依依拿着手链一串串套在手上。 “我不。”秦时安噘着嘴不满地大声控诉。 “怎么小小年纪就到了叛逆期?”秦小朵疑惑地摸摸额头。 “哼!”秦时安拒绝回答。 “你不是喜欢商场里的玩具大吊车吗?还有连环画。” “你好好串珠子,卖了钱,我就给你买大吊车和连环画,还会根据你挣的多少来决定开学后每天的零花钱。” “真的吗?姐,你说话算话吗,我喜欢可多连环画了,亲姐,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放心,你不用当牛做马就能得到比你想象中更多的礼物。” “现在开始,现在开始。”秦时安手舞足蹈。 看着三个行动积极的兄妹,秦小朵很满意。 这个家是四个人的,怎么能只有自己努力呢?必须多多益善,都参与进来啊。 “依依,可以自由发挥,想怎么串都行。时安,那个手链串长了就是项链。头卡需要的粘胶我也买了,用打火机一烧就能用,还有热熔胶,这个大哥负责,研究一下。” “我真是一如既往的缜密周全啊。”秦小朵微笑着喃喃自语。 秦小朵啃着西红柿,几句话,安排的明明白白。至于秦小朵,那肯定是不能干活的,自己已经超额完成创收了,不是吗? 回到家没两天的小朵对大哥说:“我想去姥姥家看看,我自己就可以了,你们在家里吧。” “你去干嘛?舅妈不希望我们登门。”大哥满脸疑惑。 “那又怎么样,他们拿我没办法。”秦小朵边收拾边说,“我们没了妈妈,姥姥没了女儿,伤心是不可避免的,我不去看看不放心。” 乘着公交车,又转拖拉机,最后背包走了半天,一路风尘仆仆来到甜水村。 “小朵过来啦。”舅妈笑的勉强。 “嗯,舅妈,我来看看姥姥,顺便住两天可以吗?” “可以,住吧。”舅妈说的不情愿,话音刚落抬腿就走。 外婆头发白的更多了,看见小朵,还是笑得很开心,找出不舍得吃的点心一个劲儿往小朵手里塞。 “朵,你哥他们怎么样啊?”外婆拉着小朵的手,反复摩挲。 “还行,在家学习呢。” “你怎么想着过来了,你过来,他们吃什么啊?” “放心,饿不死。”小朵微笑道。 姥姥拍了拍她的手,“怎么说话呢,你哥一个大男人,哪会做饭啊,还有两个小的,也不知道依依会不会做饭。” “我哥开始学了,做个饭不耽误他学习。以后我上班,总要有人帮衬家务,要是我又上班又干活,会心里不平衡的。” “有啥好埋怨的,女人不都得干活嘛。”外婆轻拍小朵的手,笑着埋怨。 秦小朵笑笑也不接话茬。 “对了,你们干嘛搬出来?以前的家多好,多宽敞,非要现在挤在小间里。” “好了,姥姥,别担心,搬了家离时安学校近,安全。” 看外婆还想继续说教,小朵赶紧打断:“我去看看舅妈那里有没有活需要帮忙。” “让你舅妈干,你去干嘛?” 秦小朵当成耳旁风,风一样跑出了屋子。 到了厨房,看到舅妈正在炖土鸡,上前蹲在地上准备帮忙烧火。 “出去吧,你又不会,在这也是添乱。” “哪有长辈干活,我一个小辈闲着的道理。” “这点活算什么,以后上了班,有你忙活的。” 小朵停下手,站在旁边看着舅妈一个人忙活。 “看什么呢,不干活出去,在这碍事。”舅妈嫌弃道。 “舅妈这么嫌弃我?”小朵也不生气,靠在砖墙边悠闲观看。 舅妈回头,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剁鸡,生气道:“我有什么好嫌弃你的,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现在你放弃学业,以后别后悔比什么都强。” “别人都夸我识大体,懂得付出,怎么到了舅妈这,却一脸看不惯我。” “你上不上学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看不惯你。” “我明年等我哥上了大学,就把工作卖了,到时候接着上学就是啦。” “说的容易,你想上就能上,再说秦时烨上大学不要钱,哼,有钱你辍学买房,真有本事。” “不买房,那些闻风而动的亲戚马上就会闻味簇上来,找好各种借口,要不然,就是大伯母直接接手——” 哐啷一声,把小朵吓了一跳,只见舅妈把锅勺往灶台上一扔,转过头怒目而视:“秦小朵,你什么意思,在这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呢?怕我惦记你们的钱啊?我王乐湖没这么龌龊,你们的钱我看不上!” 秦小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出了声,“舅妈,你也太敏感了,我要是觉得你惦记我的钱,我能跟你说?我应该跟村头那些八姑七婆说,专门败坏你名声,还能在这跟你聊家常?” 小朵边说边上前,抬手要去挽舅妈的衣袖。 “你敢?你干嘛呢?拉拉扯扯像什么话?”舅妈一脸懵,一把甩开小朵的手。 “那舅妈你忙吧,我出门玩了。”小朵翻了个白眼。 “赶紧走吧,一会就吃饭,我家可没有等人的习惯,回来晚了,就饿着吧。”王乐湖拾起锅勺,语气不善。 “那舅妈你记得洗洗锅勺啊,这灶台看着就挺脏。”小朵头也不回,理所应当地吩咐道。 “嫌脏别吃!”身后是舅妈气急败坏的声音。 第21章 拜师学艺 秦小朵沿着树荫,慢慢走到村子的边缘地带。 这里依山傍水,有一位老猎人经常进山打猎,村里人说他枪法极准,每次进山都能满载而归,野兔、山鸡甚至小型的野猪都不在话下。 90年代国家已经开始禁枪,收枪。可是在村里,特别是经历过战乱的村庄,依然有人家保留着猎枪、土枪,直到新世纪,市面上的枪支才被彻底清空。 小朵来到一处土宅旁边,这年头,村里较为有钱的人都盖起了砖房,只有少数几家泥土房散落在村子周边十分打眼。 不过这个房子的布置还是和其他房子有所不同,站在山坡高处向下望,高高的泥墙垒砌的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挂线上吊着各种各样的肉干。 这年头,村子里能有这么多肉的除了屠夫就是猎户了。 小朵的目标很简单,她要拜这个猎户爷爷为师。 探完路,小朵打道回府,在别人家做客,不干家务还让人家等着吃饭就太不礼貌了。 猎户爷爷并不好说话,为人固执、沉默。 小朵连续默默跟了他两天,猎户都没有理她,但第三天下午,猎户在林子深处遇到了一头小野猪,把枪里的子弹打完后,小猪倒在血地里喘着粗气。 猎户爷爷等了片刻,慢慢靠近,上前查看,谁知野猪在猎人靠近时突然暴起,躺在地上仰头就用獠牙往猎人身上刺去。 “小心!”秦小朵从旁边扑上来把猎户撞到一边,自己也顺势手脚麻利地滚到一旁。 野猪低声嘶吼,四脚扒地,做出最后挣扎。猎人爬起身,瞧了一眼摔在地上起不来的小朵,也没搭理,拿起身上的柴刀来到野猪不远处安静等待。 野猪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猎人趁机上前在野猪臀部肛肠毛少的地方用力刺进,随后迅速后退到野猪的盲区,野猪继续挣扎了5分钟后终于死去。 “帮我抬下去,一会儿血腥味会引来其他兽类。”这是三天以来,猎人跟秦小朵说的第一句话。 这个山上没出现过什么大型凶兽,但以防万一,见血后,从来都是速战速决。 把野猪拖回猎人家中时已经筋疲力竭,秦小朵也不嫌脏,直接躺在院子里。猎人等了半天,看她还不起身,居高临下盯着小朵,沉默片刻:“你天天跟着我,到底想干嘛?” “想拜您为师,请您教我打枪。” “你一个丫头片子,学枪干嘛?” “没办法,我这个丫头片子从小就固执,就想学打枪,想当一名猎人。” “你以为你刚在山上救了我?哼,这根本就是多余,我打猎30多年了,要是还分不清猎物是死是活?那我就白活了。” “爷爷自然分的清,可我还分不清。”小朵摊在地上,望着油画一样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刚才要是动作慢点,能被捅个血窟窿信不信?你以为野猪蠢吗?它也在找反扑的机会。你这孩子观察力太差劲,还不惜命,走吧,你打不了枪。” “爷爷试都不让我试就得出结论了?说不定我会是一把好手。” 爷爷拿出枪重新安上子弹,动作极快,一气呵成,冲着院墙就是一枪。 “看见怎么开枪了吗?你试试,如果能射出子弹,我就教你。” 说完递给小朵。 小朵接过枪,没不急着开枪,而是放在手上左右观察。 这是一管长杆土猎枪,被擦得油光发亮,没有一丝污垢,看得出主人很爱惜它。 小朵先是举着枪,放在眼前似模似样地瞄准,连保险都没打开。 “哼!”老猎人发出一声嗤笑。 笑声刚落,砰!枪声响起,打在了墙上的麻绳捆绑处。 哗啦哗啦,一根麻绳断裂,院子里晒在半空的肉干得到了自由,噼里啪啦从天上掉到地上。 “我不是故意哒。”小朵捂着头一边躲,一边解释。 老猎人脸色变了几变,不由分说一把把小朵手里的枪抢了回来。 “滚滚滚,滚滚滚!”老猎人从门后拿出大扫帚要把小朵赶出大门。 “师父,您不会恼羞成怒了吧,我先走,你冷静冷静,明天再教我好了。”说完小朵连滚带爬摔出了院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数着天上一朵朵的,后背的汗被暖风吹干了。 在山里,秦小朵不是没有看到那头野猪还活着,两方对峙,伺机而动。也看出了老猎人两脚前后站立,重心后移,明显做好了随时闪躲的准备。 可那又怎样?她需要机会,也等来了机会。 —— “秦小朵,你还有点女孩样吗?你是从泥里翻着跟头,滚回来的吗?”舅妈看着灰头土脸的小朵大吼,一脸不可置信。 “舅妈,您再大点声,全村的狗都知道我滚回家了。不过,你还真猜对了,我不仅打着滚回来的,还顺便救了个人,你说我牛不牛?” “你可真牛!”舅妈并不当回事,直接冷哼一声。 “小朵,你现在太不像话了,不帮着干家务就算了,还成天出门子,一出去就是一天,你还有点城里姑娘的样子吗?”外婆也站在舅妈一边摇旗呐喊。 “这可不赖我,外婆,你说了不让我干活,我又问了舅妈,舅妈也心疼我,说我以后上了班有忙的时候,现在难得清闲几天,赶紧歇歇,不用帮她干家务了。”小朵无奈摊手,一脸理直气壮。 果然外婆诧异地看着舅妈,仿佛不认识一般。 “我,我什么时候说的?” “我来第一天您就说了,好啦,我知道舅妈你心疼我。”小朵再次摊手,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自己偷懒还好意思说别人心疼你?”舅妈从没见过秦小朵如此无赖的样子。 无聊的生活,哪有逗一逗易怒、易爆炸的舅妈来的开心。 扣扣扣,扣扣扣,有人在外面敲门。 “这都吃饭的时间了,怎么还来人啊?这么不懂事。”姥姥低声抱怨道。 舅妈开门,看到来人也十分诧异,是没什么来往的猎人师傅。 “?哎呀,请进请进,真是稀客。”舅妈打开门,要把老猎人迎进来。 “这是你家孩子和我去山上打的猎物,给你拿着。”猎人师傅不苟言笑,抬手递过去只兔子和野鸡。 “?”舅妈转身瞪了一眼秦小朵,回头继续微笑。 “韩三大爷,稀客稀客,进来吃饭吧,这都做好了。” 猎人也不理会,一言不发直接离开。 秦小朵看着舅妈站在门口,提着刚宰杀完的山鸡野兔,浑身一激灵,赶紧端起碗,胡乱扒拉了两口。 “吃完了。”秦小朵放下碗就撒腿蹿了出去。 “秦——小——朵!你给我滚回来!” —— 第二天,秦小朵在舅妈的围追堵截下还是提前一步跑进了猎户家。 “师父,你想害我吗?昨天我舅妈拿着柴火棍追了我大半个村子。” “既然这样,那就别学了。如果我送的是野猪肉,你舅妈能追你整个村子,你信不信?” “信信信,师父我错了。”秦小朵能屈能伸,立刻认怂。 老猎人没有食言,凉了她一会儿,就开始教秦小朵怎样开枪,同时,他也等着秦小朵求饶,自己放弃。 秦小朵学习进展神速,从开始的脱靶,到连击3枪都弹无虚发。 她不像是在学习,反而更像在磨合。 “肩膀不疼吗?”老猎人上前敲了敲小朵的肩膀。 “忍着。”秦小朵语气平淡。 “这么能忍?以前学过?”老猎人露出不解的神情。 “哪能啊?我一城镇小姑娘能去哪里学啊?师父,我很有天赋对不对?我说过,我会是个好手,神枪手!”小朵放下枪,用手比着姿势,嘴里不闲着,砰砰地配音。 “学的不咋地,倒是挺能自卖自夸。”老猎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进屋里。 两天后,老猎人扔给小朵另外一杆枪,“接着!” 看秦小朵手忙脚乱接过枪,“以后你用这个练,别霍霍我的枪。” “师父,你都是从哪里弄到的子弹?” “我自有办法,不过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练习,不需要知道些有的没的。” “师父认字吗?” “哼。” “我知道师父认字,屋子里堆着不少报纸呢,还有笔记本。师父不会还写日记吧!我可听说,正经人从来不自己写日记。”秦小朵笑嘻嘻地调侃,举起枪继续练习。 “你这是哪儿听来的歪门邪道,雷锋同志都写日记,我看你就是皮痒了,欠揍。” 秦小朵已经沉浸在射击中,心无旁贷地练习,自动无视了周围的声音。 晚上,老猎人蹲在昏暗的灯光下用铅笔在破旧的本子上写:我徒弟居然说写日记不正经?真是胡说八道,满嘴造谣,都是跟城里的人学坏了,好赖不分。但她今天没有脱靶,准得很,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老猎人对秦小朵是满意的,她没有这个年龄段容易出现傲慢和急躁。相反,她非常沉稳,甚至可以说谨慎。 她从不提出要去山里狩猎,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单调的抬抢射击动作,哪怕次次正中靶心,她都没有放下枪。 这枪的后座力极大,每次开抢反作用到肩膀,这种疼痛就是猎人自己有时都难以忍受,肩膀处常年青紫,积存了大面积的茧子。 但是秦小朵从没有流露出疼痛的表情,像是失去了感知一般,即便是开枪的瞬间,强大后座力也没有让她皱一下眉头。 她的身心仿佛跟随着出膛的子弹,一起射向了目标。 明明是普通人家出来普通孩子,怎么会如此不普通? 老猎人把这归结为天赋,她天生就是个枪手,或者说,她更像一只蛰伏的猎豹。 —— 隔天一大早,舅妈许是看小朵不顺眼,堵着门口叫住小朵,“看你这一天天闲的,你帮着把这米和面送去你大舅家。” 小朵赶着去师父家练枪,肯定不能去县里,一来一回,一上午没了,谁有这功夫耗啊。 “小舅舅不是在家吗?让他去呗。” “他能干得了嘛?废物一个。” 小朵一听,这叛逆的小情绪立马就窜上来了。 “我小舅怎么惹着你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小舅呢,他是废物,我就不是吗?我也想当废物,我最擅长游手好闲了。” “你这孩子没事吧!吃饱撑的?”舅妈一脸震惊,难以置信。 “反正我不去。”秦小朵一脸叛逆。 “不去就不去呗。”舅妈转身继续干活。 小朵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可她真没时间去啊。 “小舅,给你布置个任务,把面和米用自行车运到大舅家。” “好的。” “现在就去。” 秦小朵堵在他跟前。 “行行行,现在去。” 小舅叹了口气,起身去推车子。 “舅妈你看,我已经把活派出了。” “嗯,也就你能指使的动他。” “那我出门啦。” “你个姑娘家天天出门子干嘛?” 好不容易打发了舅妈,外婆又堵在了门口,一脸愤怒,大声呵斥。 神啊,放过我吧。 秦小朵伸长脖子,仰天想要咆哮。 —— “你在家好好练枪吧,我去把肉处理了。” 猎人师父要去换点钱,但秦小朵知道,老猎人要去买子弹。这几天,秦小朵不知疲惫,天天练枪,家里的子弹已经被霍霍的差不多了。 秦小朵几次看见师父欲言又止,围着她转圈圈,但最后还是说不出口。 秦小朵心里偷笑,却练习得更加勤奋了。 老猎人眼看着存货不足,只能提前补货。 猎人刚离开没多久,秦小朵爬上墙,看着离开的方向。转身跳下来在门口的柴火堆里拿出包袱,换了身衣服。 老猎人先拿着肉去镇上肉联厂和国营饭店换了钱,买了米面,左拐右拐,进了小巷的一户破败人家。 “老李,我来买点,药。” “老韩啊,这才多久啊,你天天去打猎?怎么就没了?” “别提了,收了个小徒弟,练枪倒是勤快,特能霍霍。” “你这个倔老头也能收徒弟啦。恭喜啊。” “恭喜什么,不能打不能骂的,说句话都要想半天,憋死我了。” “呦,你这是收了个徒弟,还是收了个祖宗啊。” “哼,都差不多。” 墙外抠窟窿的秦小朵不屑地撇撇嘴,自言自语:“啧啧,你这个倔老头,还好意思嫌弃我。” 一个星期后的清晨,老猎人收到了小朵留下的信。 师父: 和师父一起的日子既舒服又自在,可是,我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只能提前回家了。枪我会好好爱惜,仔细收着,不会让人发现的。请原谅我这个满嘴谎话又不辞而别的徒弟,等徒儿下次回来,一定给师父带好酒好菜,向您负荆请罪。 不孝徒儿秦小朵敬上。 第22章 开始 小朵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长形背包,把枪用白布细细包好。 趁着暮色正浓,小朵光顾了老李头的家,老李头干这一行年头不短,见不得光,但防范意识还挺强。 墙顶玻璃渣,墙下老鼠夹,门上带把锁,院里蹲条狗。 没办法,秦小朵只能在肉里面下点安眠药,离得老远就隔空投掷,投了两次才没了动静。 等了许久才垫着自制的加厚式护膝,悄声爬进去。 大概是怕起火,储藏间离卧室最远,锁被小朵白天中无意发现藏了起来,现在只拿铁丝胡乱拴了一下。 小朵观察半天,才打开了房门。 里面货品齐全,秦小朵一瞬间也是羡慕的想哭。 压制住垂涎的冲动,只在最里面一层拿出自己需要的,压上一个厚实的信封。把锁头随意扔在角落里,按照原来的样子重新在门上捆好铁丝。 回到院子里,小朵把脚边的石子踢到狗子的身上,毫无动静。用力眨眼,秦小朵克制着恐惧,慢慢蹲下,在暗夜里仔细观察。 狗子呼吸正常,腹部起伏均匀,没有问题。 秦小朵撒腿开溜。 晨曦,四点天刚破晓,秦小朵就顶不住回了家,翻身倒在自己床上一觉睡到中午。 “小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时烨一脸惊诧。 秦小朵刚醒,头脑不清,一时间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直接忽略。 “我饿了。” “我马上去做,快吃中午饭了,” 这个周末,秦小朵拿着牙刷牙膏,顶着左邻右舍殷切的眼神,向楼道尽头的洗漱间游走。 唉,真想捂住脸,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朵,回来啦?怎么才去洗漱啊?” “今天早上四点回来的,刚撑不住,在屋里又睡了一觉,这不,洗把脸,清醒清醒。” “这是累着了。” “小朵,你姥姥病好点了吗?” “嗯,好些了,还有点发热,浑身疼,没劲儿。” “唉,这是打击太大了,肯定是伤心难受弄得。” “是啊,主要是我姥姥年纪大了,悲伤过度再加上天热有点中暑。” “可不是嘛,看看小朵你都瘦了,村里多辛苦啊。” “没有,辛苦点怕什么,都是小辈儿应该的。” 被问候了一路,小朵终于到了洗漱间。含着牙刷,秦小朵思考什么时候能再搬个家。 中午吃饭时间,秦时烨端着菜上桌招呼。 “小朵,你尝尝,看我有没有进步。” 小朵拣起摆在眼前的土豆片,尝了一口,这咋说呢,就十分索然无味。 但这不妨碍鼓励式教育,“不错,有进步。” “我跟邻居们说了,外婆生病,你去村里照顾了,我们几个留在家学习。”时烨吃饭时说起。 “我过两天还要再过去。” “姐,你看我们做了不少吧。”秦时安打断小朵的话,摆手炫耀。 “还真是不少啊!”秦小朵看着一堆的成品,不禁感叹。 看着秦时烨床上堆满的首饰零件,秦小朵嘴角抽搐一下,惊讶地说:“你有地方睡觉?” “挤挤也能睡。”秦时烨一言难尽。 “这事也不是强制的,不用这么拼,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多做多卖,不做不卖。” 秦时烨第一个反对,“那怎么行,钱都花了。你别管了,我们肯定能做完。” “这也没必要。”秦小朵摆摆手,虚伪地劝了劝。 “姐,别忘了我的大吊车和连环画。” “行。那你加油吧。”秦小朵举拳鼓励。 “好了,家里你放心,再去陪陪外婆。虽然我做饭不好吃,但是也饿不死他们,再说真算起来,咱俩的手艺也是半斤八两。” “那我明天就走。” 因为拿着枪,小朵不敢坐火车,只能搭黑车,花两天时间辗转来到记忆里的柴单市。 这里鱼龙混杂,民风彪悍,多个民族混住,包容却也肮脏。阳光下不知道漫延出多少污秽沼泽。 仔细装扮后的秦小朵显得乡土气十足,小脸蜡黄,长衣长袖带着大檐军帽,不修边幅,人群里毫无存在感。 她蹲在路边,像一个流浪汉一般仔细观察行人,终于找到了那位今生与自己已过有了一面之缘的有缘人。 小朵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很快男人发现了小朵,步伐慌乱,时快时慢,几个路段下来,发现只有一个女人在后面不明所以的跟着他。 自觉没有危险的男人恢复了懒散模样,肆无忌惮地钓着她,秦小朵内心平静,一点都不着急。 天色转暗,柴单的天和地一样,混沌恶浊,蒙住了人的眼,也遮住了人的心。 到了一个无人的街道,男人转过身,从兜里抽出根香烟,不怀好意地调戏。 “唉,小姑娘,你tm谁啊,不会是看上老子了吧,丑是丑了点,不过我不嫌弃,跟我走吧。” “认不出来吗?我以为你应该对我印象深刻才对!” 秦小朵不紧不慢疑惑地问,可话音未落,迅速向前飞奔几步,站到男人面前,脚腕一转,带动旋转半身,抬脚踢向男人头部。 男人丢开烟,胳膊护住头部的同时向外用力阻挡,力气之大,把小朵右腿瞬间弹开。一招没中,顺势下蹲攻他下盘,扫向小腿处。 男人反应速度没有小朵快,重心不稳一个趔趄。不等他站稳,小朵上前抬脚照着男人头踹了过去,却被男人伸手抓住的脚踝,用力甩到墙上。 他已经认出来了,这就是他跟踪不成反被袭击的女人。 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女人是怎么找到他的。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tm还是个疯子。 秦小朵被摔到旁边墙壁上,肩膀处皮肤包裹的骨头发出恐怖的咔嚓声,可她眉头都没皱一下,捞起旁边的砖头用力砸去,男人双手护头,遮挡住石块,也给了女人攻击的机会,一个踏步用力踹在了男人的右腿,那里的伤还没好,男人大叫一声,半跪在地上。 “等一下,你到底想怎么样?”男人腿部伤口崩裂,血流不止,剧痛难忍。 知道可能不敌,出声求饶降低对方警惕性,可秦小朵不给他这个机会,两步大跨到男人面前,狠狠踩在伤口处。 男人因疼痛大叫,举拳攻击女人的小腿,小朵面无表情,瞬间弯腰屈肘狠狠砸向男人后脑,终于晕了过去。 —— 一瓶水缓缓浇在男人头顶。 “醒了?那就直接开始。我问,你答,别废话,好吗?” “你们把拐到手的女孩集中运到哪里?具体有几个地方?至今你经手了多少人?” “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男人手脚被绑,一脸惊恐,声音颤抖。 小朵照着腹部就是狠狠一脚,男人顿时失去平衡,脸着地弯腰跪倒,哀嚎着蜷曲在地上。 “我没耐性陪你聊天,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说完拿出地图,“标出来。” 男人趴在地上,用嘴叼着笔,在地图上随便找了几个位置,一通胡言乱语。 小朵扯回手里,仔细看了看位置,把地图攥成个纸球,塞进男人嘴里。 昏暗灯光下,一侧墙壁上形成了一个扭曲变形,不停挣扎的背影和一个疯狂发泄,拳脚相加的侧影。 男人已经无法跪立,只能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墙角。 小朵蹲下,猛地拎起男人的头发,看着血肉模糊的脸,神情复杂:“居然是条好狗。” “既然这么喜欢这份工作,不如,我们合作一把,我这就有货,你也给我估估价。” 说着,女孩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满脸泪痕,衣帽脏兮兮的,一副被欺负的狼狈模样。 “来,帮我看看,这个大胖小子能值几个钱?对了,我用的相机还是上回从你身上拿的,你看,我照得很不错吧。” 男人看清照片后瞬间呆滞,怒目切齿拼命挣扎,小朵一时有点抓不住这一头的短发,站起身一脚踹过去, “激动什么?这货色还不错,是不是?” “文曲星?”小朵嗤之以鼻,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 少女蹲在地上,选择了平视,好奇地打量着男人的表情。 “你这样瞪着我,我会害怕的。”男人的恐惧悲愤的表情取悦到了秦小朵,她抬手拿走了男人嘴里的纸团。 “你把我儿子怎么了,你放了他,我求你放了他,你放了他吧。”男人趴在地上哭着低吼。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很可怜吗?我在欺负你吗?”小朵疑惑地轻声呢喃。 “明明不通半点人性,却还在这里装模作样,让人恶心。”话音刚落就又是一脚。 似是觉得不妥,秦小朵蹲下身,好声好气地哄着,“你这心理承受力太差了,一张照片你都能哭成这样,可这才哪到哪啊,我还没出手呢!” 秦小朵把照片举到男人面前,“你再仔细看看,你儿子没断胳膊没折腿,连个营养不良都没有,6岁的小孩居然有70斤重,这严重超标了。就是论斤称,你儿子也能值不少钱。我把你儿子照顾的这么好,你是不是,是不是应该跟我说声谢谢?” 秦小朵眼神诚恳,说的极其认真。 她是真的想让他谢谢她——谢谢她的适可而止和手下留情。要知道,她要如何克制,才能逼迫自己做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可是总有些人渣能轻而易举地打破她的平静,挑起她的怒火。 男人看着眼前的女人是真的怕了,他能明显察觉出她的疯狂和失控。 “谢谢,谢谢,谢谢。”男人像一个提线木偶,僵硬机械地重复着感谢。 “谢我就要报答我。”小朵轻声蛊惑。 男人调整姿势,跪在女人面前,“我求求你了,我要是说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你不跟他们说,没人知道是你反水,可你要跟我作对,你儿子就长不成了。他可是文曲星下凡,你不是还指望他考状元吗?” 小朵拿出一张地图,慢慢展开, “你已经浪费了我一张地图,别浪费第二张,好好画,不然我让你儿子和上张地图一样成为没用的垃圾。” 男人呜咽着,老老实实标出了市级地点,小朵又拿出相应的市级地图让他标出村镇。 “我知道的都说了,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儿子吧。” “你今天回去套套话,明天无源巷第三个巷口再来回话,把你们团伙的其他人名,分工、工作内容、套路都写下来,越详细越好。那里墙角处第十排第一块砖能拿出来,把消息写在纸上用塑料布包好放进去,需要我重复吗?” “别耍花招,你儿子现在不在我这,但是我不按时回去,你儿子就难说了,你已经出卖了你的团伙一次,不在乎再来一次,对不对?别给我找麻烦,我比你有信誉。” 男人拼命点头,小朵解开男人的手上的一根捆绑线。 “剩下的是活扣,你能自己挣脱掉。回去演的真一点,就说大排档找事打架什么的,总之,别耽误我的事。” 小朵走出巷子,慢慢活动了一下痛到失去知觉的肩膀,抬头看了一眼漫天星斗,明明天空那么亮,怎么就照不亮这座城呢? 第二天,秦小朵站在窗前,用望远镜看着男人把纸条塞进了墙壁里。 深夜,小朵取出纸条,直接离开了这座城市。 她不怕男人去求证自己孩子的情况。 早在之前,秦小朵就给文家寄了一封信,只需要说受伤找人代笔,言简意赅要求带孩子回娘家两个月,期间不要联系任何人,两个月后,无事会亲自去接你。内容匆忙又简短,为了更有说服力,信里还夹了五百块钱。 秦小朵相信,那个女人绝对知道自己男人什么德行,不然也不会心虚得少与人来往,对付这种惊弓之鸟不必费吹灰之力。 折好地图,用塑料袋细心包好,放进最里层。 秦小朵没有在意上面的任何标记,下一站,她早就想好了地点。 —— 走在山路上的秦小朵累的筋疲力尽,看了眼远处山脚下依山傍水、炊烟袅袅的村庄。 不禁嘲讽,多么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啊!可里面的藏污纳垢实在令人作呕。 路漫漫其修远兮,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这座山,前世的秦小朵签了10年的承包合同。开发后的山林大道小径,她都走过,可是现在,这里更像个小型原始森林。 蛰伏了三天,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 村子里送来了一批女人孩子,秦小朵决定明天开始行动。 农活没有闲时候,田间需要除草、追肥、8月初,玉米也开始成熟,到了农忙的季节。 这是个收获的季节,同时,也是个下手的好时候。 第23章 复仇 一日之计在于晨,勤劳的农户伴着朝阳,结伴赶往田间劳作。 小朵戴着加固的口罩,轻声翻过村长家墙院。 这个村长背地里干着缺德买卖,就算其他村民心知肚明,村长还是把房屋修建的离其他村民较远。 这样,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才不至于每一次都人尽皆知。 昨天送来的孩子,零零散散也有十几个,就绑在了村长家的通风地窖里。 甩了甩手里的钢管,秦小朵慢慢靠近厨房门口,里面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正在一边做饭,一边吃东西。 晨间,村长夫妻俩已经出发去田地里监工了,家里是两个成年没娶媳妇的儿子和一个未出嫁的女儿。 女孩明显没有察觉到危险,直到秦小朵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抓起她的长头发,迅速绕腕一周,猛地惯到桌子上。 女孩发出短促的尖叫后,被拉住头皮重新抓起,一个沾了药水的手绢捂住她的口鼻。 “瞎叫什么?吵死了。”屋子里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呵斥声,可是外间没人做出回应。 没一会?屋门响起咯吱声,男人刚打开门,迎面就是钢管的重击,伴随着惨叫声摔倒在地,小朵一步跨进房屋,抬脚对着捂脸男人的后脖处就是用力踏上去,男人一声短促,随即转头晕了过去。 “哥,怎么了?”村长家的另一个儿子也已经起身查看,隔着敞开的屋门看到了自己哥哥被一个女人踩晕的一幕。 呆愣片刻,男人立刻往门口跑去,边跑边大喊救命。小朵也不去追,颠了颠桌上的大茶壶,冲着男人脑袋就扔了过去。 男人跌倒在地,被砸的头昏眼花,小朵不着急出去,手边抄起什么就砸什么,砸到砸不到的,小朵也不在意。 哀嚎声一次盖过一次,直到最后一声。 外面的响动声惊到了地窖里的女孩们,她们挤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家到处都是作案工具,倒是便宜了秦小朵。 用绳索绑好三人,钻进地窖,女人孩子慌乱地挤成一团,虽然不敢询问秦小朵,但哭哭啼啼的声音吵得小朵心烦。 “闭嘴。”小朵横眉轻挑,一脸的不耐烦。 小朵随意解开了一个女人的绳子,扔下一把水果刀。 “你帮他们解开,我在上面等你们,动作麻利点。” 说完一个人爬出地窖。 爬出地窖的小朵也没闲着,之前的几天,小朵就注意到了这家的柴房,里面关着一个女人,应该是村长留给自己儿子的。 关的时间应该不短了,但明显这是个烈性子,秦小朵听了三天,这间柴房时不时传来激烈的殴打声和咒骂声,女人的隐忍的哭嚎声却非常细微,几乎听不见。 推开门,一个满身污浊,瘦骨嶙峋的女人蜷缩在稻草堆的一角,看到有人推门,不自觉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秦小朵没有在意,上前查看了女人脖子上的镣铐,特别是锁眼处。 铁链的成色很新,没有生锈,也没有和女人身上的伤口粘连在一起,这侧面反映出女人待的时间应该不超过半年,这是个好现象。 秦小朵转身离开,并带上房门。草堆里的女人眼神麻木,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秦小朵在三人身上翻找钥匙,本以为找不到就再去屋里看看,料想中,最糟糕的结果就是钥匙村长随身携带。 但特别有意思的是,钥匙居然在这个家的女儿身上。 秦小朵这才正眼打量起躺在地上女孩,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身骨瘦弱,毫不起眼。但仔细想想倒也不难理解,弱者向更弱者挥刀,才是皮肉包裹下的常态。 女人们陆续从地窖爬出,站在一起,挤成一团。 小朵拿回小刀,扔给他们两张地图和手画的指示图,指了指立在一侧的梯子,平静地说:“你们顺着梯子爬出去,后面不远处是树林,地图上有指示,走林间小路,别去田间农户家求助,以你们的体力,估计要走上五个小时能到隔壁县城,到隔壁县才能报警也一定要报警。厨房里有吃的,你们带点走,墙外有些木棍,你们可以拿来当武器,赶紧走吧。” “你是谁,警察吗?你跟我们一起走吗?”一个女人询问道。 “我不是警察。” “那你是谁?是你救了我们,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受到真正伤害的人总是怀揣天真。 “他,他们是死了吗” 另一个离地上三兄妹较近的女人突然问道。 “你尽管上前试试,看看能不能叫醒他们。”秦小朵神情平静,甚至没有表情。 说完不管三人死活,走过去,把地上的三人一个个用力踢进了地窖。 看着挤成一团的女人,秦小朵讽刺道。 “话这么多,要不要开个茶话会,一边聊天,一边等他们回来?” 这些人不敢再说话,急匆匆往厨房挤,拿了东西就准备爬墙。 “我能拿着这把斧头吗?”一个看上去十来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馒头小心翼翼地询问。 “随便你,这不是我家,不是我的东西。” 女孩凑近秦小朵,捂着嘴垫脚小声说:“姐姐,柴房里有人,我听到过很可怕的声音。” 秦小朵打量了女孩片刻,弯腰抓起女孩的手。 “知道了。出去后少说话,记住我说的,到了隔壁县城一定要报警。别拿斧头,那个太沉了。”说完,把那把小刀悄悄塞回了女孩手里。 刚刚那么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柴房的事,不知是因为慌乱忘记了,还是压根不在乎。 逃命的紧迫感迫使她们加快速度,不一会,院子里就空荡荡的。 小朵重新回到柴房,解开了女人脖子上的镣铐。 女人似乎还反应不过来,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小朵又从腰包里掏出一把刀,放在一旁桌子上, “这个留给你防身,我走了。” “那几个人呢?”女人大概伤了嗓子,声音哑得不像话。 “村长不在家,他儿子女儿被我扔进地窖了。” 还没等我说完,女人捞起桌子上的刀,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 秦小朵微微愣神后也跟了出去,女人已经先一步钻进了地窖里。 一瞬间,秦小朵也有些踌躇不前,这八成是要出人命啊。 明明只有两分钟,小朵却觉得时间异常缓慢,女人爬出地窖,身上沾满了血,累的气喘吁吁,眼睛却毫不躲避,迎面直视秦小朵。 这一刻,秦小朵也被迫人的目光逼退了两步。 因为那一瞬间,她不知是透过这个满身是血的女孩看到了自己,还是这个女孩透过她的躯壳,在深渊里审慎她的前尘过往。 “如果你想,就跟我走吧。” 秦小朵回到地窖,从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身上扒下带血的衣服,两个人翻墙而出,血顺着衣角滴滴拉拉洒在土地上,引人注目。 来到林子边缘处,小朵说,“会爬树吗?” “会的话找棵粗点的树爬上去,这是吃的,爬上去赶紧吃点馒头,增加点体力。我有点事,一会回来接你。” 小朵说完扔给女人一个包裹。 女人没有多问,背上小包,就近找了棵大树开始攀爬。 她动作笨拙,显然没什么经验,但还是一点点爬了上去,小朵看了一眼,转身往农户的田间跑去。 女人趴在树上,拼命往嘴里塞东西,喃喃自语:“那个女孩说了她会来接我的,她不会扔下我的。” 没过多久,女人在树上就远远瞧见前方的田地似乎开始着火。 本是风调雨顺的年份,天干地燥就等着收粮食呢,土地和空气的干涩都给小朵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秦小朵提前挖好了一条干燥的土沟,埋上引线,另一边的田地里是干燥的稻草加上爆竹,更何况秦小朵还给村长家的高粱地里加了点沿途在理发店里买来的瓶装摩丝。 这种易爆品甚是方便好用,顺风的火势加上小型爆炸更容易事半功倍。 很快火势窜天,看着田地里汹汹的大火,伴着爆炸声,浓烟滚滚、火光爆裂。女人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化成污水,在满是泥土的脸上画出一道道泪痕。 小朵回来招呼着女人下来一起往林子里跑去。 两个身影奋力奔跑,远处田间火光摇曳,噼啪作响。 田间人声嘈杂,奋力奔跑,嘶吼声,哭叫声此起彼伏。 没有人能看见林间奔跑的两人。 爆竹的爆破声像是为她庆祝,骨瘦嶙峋的女人在奔跑中发出沙哑的笑声,明明干涩微弱,对秦小朵来说却足以震耳欲聋。 那一刻,小朵终于有了想哭的冲动。 —— 村长夫妻俩回到家,第一时间钻进了地窖,很快里面传出了大哭声,掺杂着诅咒和怨骂。 两个儿子都受了重伤,光着膀子身上都是伤口,像个血人,就剩下了一口气。满地的血迹,活脱脱的杀人现场。 虎口夺食的行为很快传到凌晨刚刚离开的团伙耳中,为了货,更为了钱,必须回去追。 因田地被烧,村里的农户大多疲于救火,没人愿意追逃跑的女人和孩子。 村长无奈只能派人先把儿子送进卫生院,自己还要继续等同伙返回。 两个小时后,一群人匆匆返回村子,那条通往山里,滴成的血路毫无疑问成为了他们的重点搜寻目标。 秦小朵没有离开,而是拿出枪,在山林中突出的一处岩石土坡上蹲坐着,默默等待。 等待过程中,身旁的女人逐渐开始焦躁不安。 “为什么不跑?” “你也可以自己跑。” “你等在这里,是想趁机杀了他们吗?” 秦小朵回头古怪地看了女人一眼:“不,我需要拖延时间,否则时间太短,那些女孩根本逃不出去。而且,我需要他们出点血,不然等警察来了,他们早跑没影了。” “你在这里是想埋伏?” “嗯,山里路多,但是这个地方好设埋,已经是多条山路的交叉口了。” 女人安静下来,没有再催促。 “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山里的路复杂多变,他们未必经过这。” 女孩嗓音嘶哑,气息混乱,胸腔起伏剧烈。 “无所谓,守株待兔嘛,成功的概率本就不大,我做好了失败的准备。而且他们不经过这,就找不到我,也不错。” 小朵抬眼默默瞟到女孩狼狈脏乱的身体,打发她说:“包里有干净衣服,找个地换了,别离的太远就行。” 女孩即没有离开,也没有答复,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开了放大器,附和着小朵的心跳声,令人焦躁。 “我去做饵吧。” “什么?” “我去做饵。” 秦小朵静默了片刻,“你认路?你最好想清楚了,别到时候人没引来,自己又被抓了,我可不会折回去再救你。” 女孩低着头,转头要走。 “等着。”小朵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扔在地上。 “你听好了,这把刀是给你自卫的。如果你能把人引来,我开枪后,你就不能再用这把刀,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 “准备开枪的人居然担心我用刀杀人?”女孩哑着嗓子讽刺道。 “随你怎么想。姑娘,我手里可以沾血,但不想惹上人命官司,你的做法已经碰到我的底线了。而且你要看清形势,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明白吗?” 秦小朵挑着眼角,平铺直叙道。 女孩头也不回,拿起刀离开了山坡。 之后,独自等待了20分钟的小朵逐渐急躁了起来,时间太慢了,也太久了。 想着想着不禁又有些后悔,或许就不该让那女孩回去,她身体素质太差,多半会再入狼窝。 秦小朵她不在乎那些人吗?不,她处心积虑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她比谁都在乎。 她强烈的复仇欲快要把自己燃烧殆尽了。 她要用这些杂碎的鲜血为前世的自己献祭,用他们的哀嚎为今生的自己铺路。 可越是如此,她越要冷静,决不能被扯进这滩泥沼里。 —— 谨慎永远是不变的准则。 第24章 王延冉 “站住,md,老子逮住了弄死你!”就在秦小朵犹豫不决,决定离开查看情况的时候,远处丛林的缝隙中隐约传来了追赶声和咒骂声。 秦小朵死死盯住声音方向,恨不能透过那层层茂茂的枝叶,看清楚里面的场景。 树林里传出的女孩尖叫声逐渐清晰,距离越来越近,似是求救,又似是告知。 已经不远了。女孩的尖叫声让秦小朵疑惑,不知是向小朵传达信号,还是真的被抓了。 秦小朵打算放弃原有射击点,拿着枪准备绕道向女孩声音方向靠近。 就在此时,女孩跌跌撞撞出现在了视野中,但紧接着就被后面的男人追上抓起女孩的头发狠狠砸在地上,带着血的折叠刀脱手飞出。 “哪来的刀,还敢在背后偷袭,我tm踹死你。” 女孩双手抱头蜷成一团,可还是被男人找到空隙狠狠踹在了肚子上。 “不行,再等等,还没来全。” 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淌下来,时间的流速骤然变缓。 小朵一边观察情况,一边默数着男人动手的次数,眼神低沉,面若冰霜。 男人身后陆续赶来7人,其中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手捂着腹部,小朵眯眼查看,还不是致命伤。 对方有一人手里同样有土枪,成为了秦小朵射击的首要目标。 砰! 枪声响起,男人们猛地弯下腰,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尽力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抬手捂住耳朵的同时,遮住了眼角留下的眼泪。 局势发生了变化。男人们开始惊慌失措,手握枪支的男人因没有看到目标,只能拿枪匆忙躲闪。 “都散开,离开这,我们中埋伏了,那人躲在暗处。”其中一人大声叫喊。 秦小朵的目标是个拿枪的矮小男人,两枪后终于打在了男人的右手臂,鲜血立刻涌出染成一片。 枪支掉在地上,可已经没人顾得捡,都是各逃各的,自顾不暇。 4发子弹,小朵只打中了2个人,那把土枪,安静地躺在地上无人理会。 小朵更换子弹的时间,那些人连搀带扶、摸爬滚打跑出了射击范围。 秦小朵跳下崖尖,疾走着向几人方向继续开枪,一枪都没中,却迫使他们偏离了原本的逃离方向。 终于来到了他们狼狈掉枪的地方,拾起后,秦小朵反而不着急了,慢慢往几人逃跑的方向走过去。 只听接连的扑通声,最前面的两人掉进了秦小朵挖的陷阱里,陷阱里的荆棘顺势刺进第一个男人的身体里。 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连成一片。 剩下的三个人顿时慌成一团,有人甚至转身又朝着小朵跑来。 秦小朵选择了正面刚,一个过肩摔把最先跑到面前的人摔在了地上,一脚狠狠踩在男人腹部。 与此同时,另外两人已经跑上来趁机偷袭,秦小朵侧身躲过,翻身绕到一瘦高男人身后,抬臂直接锁喉。男人立刻低头,准备锁喉的胳膊卡在下巴处。 秦小朵个头比起成年男性较矮,这一招本不适合。但她一个起跳,全身重量依托手臂挂在男人下巴,男人瞬间失去平衡,身体后仰倒地,下巴抬高。 秦小朵蹲跪在地,手臂直接卡在脖子上,一个旋转,脖子被迫快速扭动,男人昏了过去。 剩下的一个胖子趁机举起石头向秦小朵头部砸了过去。 “小心。”一声暗哑的嗓音,小朵快速前趴,转身抬脚准备向男人踢过去。 谁知秦小朵抽身躲了过去,男人却因为石头过沉,重量失衡无法停止动作,整个连人带石一起砸向了歪脖的高个男。 “啊……”仿佛定格的慢动作,举着石头的胖子持续高音。 秦小朵迅速抽脚,不妨碍两人的亲密贴贴。 “嘶……”这场面一度残忍到令人无法直视。 秦小朵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过去一脚,把哭喊着挣扎起身的胖子直接踹晕过去。 拖着三人,费力扔进洞里。 洞其实并不大,只有不到三米深。 这是秦小朵自己挖的,累了个半死,却没时间准备的更加充分,七个人显然有些挤了。 看着那两个把晕过去的同伙当垫脚石拼命往上爬的人,秦小朵一脚一个又踢了下去。 从旁边的草丛里拽出一串的炮竹,利索点燃后扔进了洞里,噼里啪啦伴随着鬼哭狼嚎,被炸醒的,没受重伤的人争先恐后往外爬。 唉,这个破地方连熟石灰都找不到,秦小朵心中遗憾。她就蹲在坑边上等着,谁敢冒头就用枪柄狠狠给他一锄头。 一时间,秦小朵竟发现了童年打地鼠的乐趣。 洞里安静了,看着横七竖八晕过去的几人,秦小朵满意地拍拍手。转头看到一旁从坡上下来,倚靠在岩壁的女孩。 “还能走吗?” “能走,我只是崴到脚了,我刚活动了几下,不碍事的。” “走吧。”秦小朵上前想搀扶她,谁知她微微侧身,躲开了秦小朵的手。 “身上脏,你在前面走就好,我能跟的上。” 秦小朵安静看了女人一眼,移开眼神后,继续爬山,并没有因为身后女人的伤势照顾一二。 她们在逃命,受伤并不能成为拖延时间的理由。 紧赶慢赶,前面的秦小朵突然回头拉住女人,躲在一旁的树林里。 “前面有人。” 倒霉的两人竟然直接和村里派出的村民来了个头碰头。 原本还想着躲一躲,避其锋芒,可这几个村民,人不多还学什么地毯式搜查,竟然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秦小朵拒绝坐以待毙,先一步现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前面的村民齐齐打了个激灵,甚至最头上农民拿着斧子往后跳了半步。 所有人都保持了静默,空气中竟然产生了一丝尴尬的气息。 “你是谁?” 有人打破僵局,秦小朵也不做回答,抬枪对着走在最前方人的大腿就是一枪。 “啊!”男人痛苦着蜷起身,趴在地上。 这一枪的威慑力极高,拿着锄头镰刀的村民顿时慌作一团,集体往后退了几步。身后的女人正瑟瑟发抖地站出来,准备和秦小朵并肩作战。 “你是谁?到我们村来干什么?是不是你放的火,放的人?” 秦小朵也有些惊讶居然开枪都没有彻底吓退这帮村民。 “那么大的火你们都能腾出手来,看来真有其他来钱的门路,不在乎那点粮食了。”小朵满不在乎地承认纵火行为,甚至毫不客气地出言讽刺。 “你,是不是你打伤了金福他们?” “别说废话,赶紧滚。要是不怕死的就往前走,正好试试我手里枪的准头。” “你后面的女人是我们村逃出来的媳妇,你走,我们不为难你,把她留下。” “你是不是没认清形势,还敢跟我谈条件?”说完朝着说话的男人脚下开了一枪。 “赶紧滚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村民一步步后退,可眼神中露出的凶狠和试探让秦小朵更加忌惮,这几人根本没打算安静离开,而是想佯装后退,见机行事。 这tm都是些农民还是亡命徒?秦小朵一阵头痛。 不能让他们毫发无伤的离开,枪里只有3颗子弹了,能用两颗,小朵却不能保证百发百中。 对方一共六人,除了被打瘸腿的壮汉,没受伤的还有五个人,需要动手。 “找地方躲起来,我没功夫顾着你。” 小朵微微歪头朝女人低语。 女人慢慢朝后退,躲在身后不远的大树后面。 村民有人转身想跑,但改变主意的秦小朵已经不打算放过几人,直接就近靠到大树后开始连续开枪,还好,打中了两人,都在腿部。 几人看小朵开枪顿时也杀红了眼,一边咒骂,一边把手里的斧头镰刀纷纷向小朵的方向投掷过来。 小朵闪身藏在树后,顷刻间,一把斧头擦身而过。 子弹只剩一颗,不能再用了。小朵蹲下把枪踢进草丛里,捡起旁边掉落的巨大树枝的一头,准备近身肉搏。 听到脚步声渐渐逼近,小朵心里暗数了三个数,弯腰用力从地上挥动起树枝,树枝扬起山上的落叶和尘土,逼近的两个男人只能抬手遮眼。 秦小朵把树枝朝一个男人甩了过去,踮脚起跳,却朝另一个男人飞奔过去,腾空而起,两脚交替揣在男人胸部,男人后退摔倒在地,秦小朵趁势一脚踩向腹部,趁男人屈身抬头的瞬间,踹向头部,瞬间晕了过去。 剩下的两人趁着秦小朵攻击同伴时,也紧抓时机拿着石头向秦小朵扔过去,秦小朵闪躲不及,背部被砸了个正着,可转头就看到那个瘦弱的女人抱起一块大石头在背后狠狠砸向男人的脑袋,顿时鲜血涌出,血肉模糊。 男人慢慢转身,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后,跌倒在地。 还剩一个瘦弱的男人,秦小朵无暇顾及其它,缓步朝他走过去,男人似乎知道了自己不是对手,也来不及站起身,就四肢并用慌忙逃窜,无意中摸到草丛里被藏起的枪支,立刻坐在地上抬枪防卫,枪口对准了秦小朵。 一瞬间,秦小朵心跳骤停,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里面,还有一颗子弹。 似乎看出了秦小朵的忌惮,男人颤抖的身体瞬间有了底气,“别动,这枪可不长眼。” 秦小朵果然停了下来,周围打伤腿却神志清醒的几人顿时来了精神,坐在地上七嘴八舌地欢呼和谩骂。 可也只是片刻,秦小朵突然向前伸出手,眼神温和,态度友善。 “你拿枪的姿势不正确,会开枪吗?不如,我来教教你。” 说着,伸出的手渐渐向男人逼近。 “别过来!”男人手足无措,拼命扣动扳机,可是,没有子弹射出。 一瞬间,秦小朵已经抓住了枪杆,弯身下压,枪杆快速逆时针旋转,男人跟不上速度瞬间脱手。 男人只觉眼前一黑,枪柄已经落在后脑勺处。 “下一次,开枪前记得压下击锤。”秦小朵看着晕过去的男人,低头小声教给他。 枪里依然安静躺着一颗子弹,这颗子弹差点要了秦小朵自己的命。 小朵庆幸之余,又想起那句话,最后一颗果然要留给自己。 尘埃落定,本来受伤却神志清醒的村民立刻仰头装死。 还不等秦小朵长舒一口气,余光就发现身后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一把斧头,冲着刚刚受伤倒地的男人就要劈过去。 秦小朵吓出一身冷汗,拿起旁边的铁锹,用木质把柄的一头朝女人肘部的麻骨狠敲了下去。 女人发出短促的闷哼,胳膊一软,斧头掉在了男人的旁边。 秦小朵踢开斧头,不咸不淡地说:“已经浪费太长时间了,现在到此为止,我们该走了。” 秦小朵说完,把两把枪背在肩上,继续往前走。 —— 落日在夜幕的压制下,只残留下血红的余晖,不均匀地溅染在天际边缘。 两个人翻过山,趁着夜色正浓,终于狼狈地来到山的另一面,一处破败倒塌的小木屋。 “你居然搭了个木屋?”这是女人至今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想什么好事呢?这是进山猎人搭的,我看长时间没人住,应该被废弃了,所以准备了点东西,赶紧吧,收拾一下就走。” 木屋里,是秦小朵提早准备好的背包、衣服、鞋子、食物,还有现成的水。 打开手电筒,伴着微弱的光,简单洗漱后,两个人又换了一套衣服。 秦小朵把枪仔细用白色带子缠好,放进包里。从包里拿出两双大的草鞋,吩咐女人直接把草鞋套在鞋子上。 月明星稀,借着手电的微光,两个人跌跌撞撞往山下的村子走去。 她们穿着草鞋,走在田埂小路,大路有遇到农户的隐患,这里路难走,但胜在安全。 “小心点,走田间,不要靠近住户,这里每家每户都养狗,要是引起骚乱,就坏了。” 又走了三个小时,东方破晓,两人才走到了隔壁县。 秦小朵在这里早就租下了一家独立小院,房租不便宜,但无需提供任何信息。 忙碌了半个月,终于能躺下歇歇了。 第25章 见证 进了小院,秦小朵一头钻进浴室,留下手足无措的女人自己待在院子里。 她已经受不了了,大热的天,整整六天没有洗澡。 沙里来,土里去,身上一层一层的汗和成泥黏在皮肤上,令人抓狂。 一个小时后,秦小朵终于推开浴室门,看到院子里的背影时神经反射捂住了脸,可再定睛细看,女人已经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着了。 秦小朵戴上一个新的口罩,上前推醒女人。她不能容忍自己不洗澡就进屋,别人更不可以。 “进去洗澡,已经放好水了。”说完也不等回答就自顾进了卧室。 女人迷瞪着眼,耷拉着脑袋愣神,意外有点可爱。回过神,旁边的石凳上,放着一套崭新的睡衣和毛巾。 女人洗了很久,久到秦小朵眯着眼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睡了好几觉。 洗干净后的女人敲开卧室门,四肢纤细像刚出生的小鹿,瘦骨嶙峋,苍白羸弱,难为她能一鼓作气支撑到现在。 “你终于洗完了,这里就一张床,别讲究了,上来睡吧,快累死我了。”秦小朵打着哈欠,身子一歪,戴着口罩睡了过去。 女人移到床边,仔细打量着睡着的少女,明明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全凭着那股恨意和希望支撑到了现在,头晕眩目,浑身颤抖。 可看到床上的少女,一只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慢慢伸向她的脸庞,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想要摘下少女脸上的口罩。 一眼,她只想看一眼。 “你不困吗?”指尖离口罩只有几厘米时,少女突然睁开眼,双目直视,眼神锐利,没有一丝睡意。 吓得女人迅速收回手,满脸通红,嘴唇颤抖着,不知作何解释。 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没有质问,也没有责骂,小朵只是转身靠墙,把脸埋进了胳膊里。 女人大气不敢出,呆站在床边许久,看床上的人没有反应,才小心翼翼爬上床,拢好枕头,贴着床沿,轻轻闭上眼睛。 她忘了,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如此舒适、安全地躺在温柔的被褥上了。 梦里,她听到了母亲久违的呼喊声。 秦小朵是被饿醒的,旁边的女人睡的正香,扯下口罩,深吸口气,小心越过女人爬下床。 边走路边活动着筋骨,悠哉地去厨房煮粥。 坐在院子里,小朵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汤勺,想让粥凉得快一点,肚子咕噜咕噜已经在大闹五脏庙了。 屋门嘎呦一声,女人从里面出来,往外走的脚步一瘸一拐,伤痛在一觉之后的轻松时刻被放大到极致,她已经没办法正常走路了。 可以看出来女人年纪不大,最多20出头,露出得皮肤新伤叠旧伤,脸上还有清晰红肿的巴掌印记,五官细看很是清纯,漂亮。 “我只会煮粥,厨房里,不嫌弃就吃点吧。”说完用下巴点了点厨房的位置。 女人端着粥走出来,院子里的女孩已经端着碗离开了。 —— 她叫王延冉,是一名京都大学生。 秦小朵低头看向女人的脚踝,肿的像挂着棵土豆,惨不忍睹。 拿出药箱,两个女孩蜷缩着腿,面对面倚靠着坐在床上。小朵始终保持沉默,拿着药水,低头靠近延冉的脚踝,熟练地清洗消毒,涂抹伤药。 “我自己来吧。” “别动。” 看着少女心无旁贷帮自己上药的样子,王延冉心口像堵了团棉花,又温暖又委屈。 王延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秦小朵耐心用尽,越发沉默。 “你有信仰吗?信佛教,还是道教?”王延冉哑着嗓子打破了平静。 “?”秦小朵微愣,眼神疑惑,挑眉无声询问。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信佛?所以不杀人?” “你这是从哪听的歪门斜道,就是信佛,人家也是不杀生好不好,跟杀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偏听偏信,只会害了你自己。” 王延冉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当初我要是不听,不信,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秦小朵不知又想到什么,低头一笑,“原来杀人这种事情还需要信仰?我以为这是正常人都应该遵守基本的社会规则。” 秦小朵停下手,抬头注视女孩。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干净清澈。 “你觉得,他们也算是人?”王延冉平静地反问。 秦小朵忍不住嗤笑出声。 “不然呢?你觉得他们是什么?猪狗吗?拜托,猪狗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羞辱。正因为是人,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必觉得惊讶。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人更卑劣的吗?” “对,你说的没错。” 延冉心里堵得紧,却无处发泄。看着不自觉转动肩膀的秦小朵,轻声问,“你够不到,我给你揉一揉后背吧,不是被砸到了吗?” “额,好吧。”秦小朵有些诧异,片刻,歪头挠了挠脖子,有些扭捏地背过了身。 秦小朵露出伤口,背部大片的紫红色衬得其他皮肤更加白嫩细腻。 其实秦小朵很抵触陌生人的无边界靠近。 微凉的指腹沾着伤药滑过伤口,皮肤微缩,小朵情不自禁的前趴避开王延冉的手指。 “疼吗?” “痒。” 王延冉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休息时间太久了,秦小朵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已经八月五日了,再不回去,家里就要炸锅了。 时间有限,王延冉这个伤患被临时征用为免费劳动力。 她看着少女安排给自己任务后,就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里不出来了。走前跟她说,她要洗照片,无事,不要打扰她。 王延冉被安排着一封封地抄写信件,标注地图。注意笔记,需要和自己的原始笔迹有所差别。 王延冉看着手里的举报信,不可思议的再次看向紧闭的房门。 这个不知姓名的少女音色透亮、身骨娇小,哪怕性格冷傲、不露全貌也能知她并未成年。 可就是这个没成年的孩子,却凭着一腔孤勇,只身前往,救她们出虎穴,还掌握了人贩子更多的藏匿地点和团伙信息。 她为什么要来冒这个险,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都不得而知,她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写信,不停地整理材料证据。 夜深露重,秦小朵终于从房里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气,看到王延冉举着手电筒,还没有停笔。 “还不去睡吗?明天再做吧。” “还有一点,我抄完这一篇就去睡。”王延冉头也不抬,继续抓紧时间写。 秦小朵在院子里做了套广播体操,直接回去睡觉。 第二天,神清气爽,身边没人,推门就看到了晨曦下,坐在座位上依旧奋笔疾书的王延冉。 “你不会写了一晚上?没睡觉?”秦小朵觉得不可思议。 “马上就写完了。”王延冉一点都没有停下的迹象。 秦小朵可不想多管闲事,路过女孩,想去厨房煮点粥。 快要路过王延冉时,低眉一瞥,发现她的身子似乎在不受控地逐渐倾斜,眨眨眼,原来真的往旁边倒了下来。 快走了两步,秦小朵把王延冉撑在了怀里,“你怎么了?没事吧?” 王延冉喘着粗气,用力抓住小朵的袖子,“求你,别,别丢下我。”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碎花薄毯,洁净的墙壁,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个空吊瓶,抬手看了看,一个创可贴贴在手背上。 慢慢爬起来,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用手巾包着的饭盒。 秦小朵听见动静走进来。 “醒了?醒了就起来喝点粥吧。” “谢谢。”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你确实给我添了不小的麻烦,不说别的,买药输液就很麻烦。我还有事做,而且,我们要尽快离开这。” 说完秦小朵就回到了院里。 延冉收拾好,出门就看到少女小小一团,蹲坐在石凳上,不知在捣鼓些什么。离近了才发现少女正在把一张张照片上女孩的脸涂抹掉。 秦小朵把照片上受害者的五官尽量模糊处理。现在没有马赛克的技术,只能人工手动制造模糊效果,唉,这工作吧,细致枯燥还挺花时间。 小朵不乐意做。 看着凑上来的王延冉,嘴角翕动,但想想她刚晕过去的小身板,又不甘心地闭上嘴,低头继续干活。 王延冉搬着凳子坐在一边,想着虽然身体不好,但陪在旁边也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秦小朵斜眼看了看身边干坐着的人,暗地里撇撇嘴,这人可真没眼力见,不主动帮忙就算了,还坐在旁边存心刺激我。 “不干了,出去吃饭。”秦小朵一不高兴就想撂挑子。 王延冉跟着站起身,手脚无措,不知道做什么好。 “你吃什么?” “什么都行。” 秦小朵现在看她不顺眼,只觉得她真没主见。 秦小朵溜达着出去买包子,吃完后再给王延冉打包带回来点,调整心情,又坐回凳子上继续工作。 随着包好密封的一封一封信件,每封信里除了检举信,还有地图和行凶照片,这些证据足够引起上面重视,更何况这里不止一封。 秦小朵手里有枪,不能坐交通工具,特意买了辆大号摩托车。 花了一万,心疼的要死。 这是王延冉第一次坐摩托车,她环抱着女孩纤细的腰肢,闭眼紧贴着少女的肩背。 疾风猛烈又肆意地刮过身体和脸颊,包裹这两人,像要将她们生吞活剥一般。失重感让王延冉飘飘然,如坠云端。 车开的极快,呼啸着略过两旁的风景,形成层叠的重影。发丝失去束缚,四散纷飞,流浪的人只能怀抱彼此相互取暖。 怀抱着欣喜与恐惧,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 信都派发出去了,秦小朵把王延冉送到就近的火车站,塞给了她两百快。“是否报警你自己决定,这些钱够你回家了。” “我能知道你的姓名和住址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以后可以,可以的话能给你写信。” 秦小朵一言不发,低头摘下口罩,从包包里拿出笔纸,还是把地址姓名留给了王延冉。 这是王延冉第一次看到秦小朵的脸,纯中带媚的长相与清冷狠辣的手段产生出强烈的割裂感,更何况,不必明言,眼前女孩真的并未成年。 王延冉像是看不够一般,直愣愣盯着秦小朵看。 “看什么?你的眼神让我觉得很冒犯。”秦小朵咬牙切齿道。 “对不起,我只是深刻地意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这么做其实有些危险。”秦小朵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但她还是想任性一把。 王延冉不知道的是,她对于秦小朵同样意义重大。 这是她真正救下的第一个人,是她拼命摆脱命运中第一个活生生的见证。 王延冉低头看着纸上端正犀利的笔画,笑的温柔。 她这么做了,也成功了。 深鞠一躬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车厢。 第26章 摆摊经济 送完王延冉,秦小朵本来想直接回家,但转头又顺路来到较近的沿海新开放城市,找到一家珍珠养殖基地。 谈好价钱,买了一千五百元的珍珠,找人编了样品,终于可以启程回家了。 时安和依依争先恐后向秦小朵炫耀做好的饰品,秦时烨的床已经堆成了小山。 秦小朵朝秦时烨方向微微侧目,秦时烨叹了口气:“我现在睡在时安床上。” 秦小朵有了不好预感,“那秦时安呢?” “你的床上。” 秦小朵二话不说,往屋里走,“没尿床吧。” “我都多大了,怎么可能尿床?你太过分了。”秦时安张牙舞爪地大叫。 看着凌乱的床铺,秦小朵眼角抽动。 “你看,尿了吗?尿了吗?”秦时安爬上床,掀开被子给她看。 “抱歉,误会你了。”秦小朵眯着眼毫无感情。 “哼。”秦时安跳下床。 “赶紧收拾吧,要不今晚大哥就要打地铺了。”秦小朵把床单被罩一撤,准备一会全换了。 “你就嫌弃我吧。”秦时安噘着嘴,一脸不高兴。 “哪有啊,你别冤枉我,这被罩床单的本来就该经常换洗。”秦小朵坚决不承认。 “哼。”秦时安仰着脑袋一脸不屑出了屋。 —— 次日一大早,秦时烨最先吃完早饭,坐在床头开始整理首饰的各种工具零件。时安和依依吃完饭后也自觉搬着小马扎围坐成半圆,有条不紊地干活。 秦小朵不疾不徐地啃着油条,“依依,这暑假,你们都不出去玩的?” “白天是工作学习时间,到了晚上才能出去玩。”时安皱着眉抢先回答。 秦小朵默默竖起大拇指,这意志力,这精神…… “姐,你还要吃多久啊!这功夫我都做好两个了。” 秦小朵不情不愿地咽下最后一口,秦时烨习惯性地收拾桌子,出门刷碗了。 想偷懒的心在两双眼睛的密切注视下还是慢慢拿起带回来的珍珠,生疏地跟着一起串串儿串儿。 秦小朵很快发现,跟时安相比,自己和依依反而不擅长这种事,时安串了3串,依依才串出一串,自己只串了半串。 一天下来,时安能串30串,这数量,赶上其他三个人的生产总值了。 没想到,秦时安还是个不可多得的手艺人啊。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串起的小首饰已经像小山一样堆了起来。 看着成堆成拎的小东西,秦小朵开心地说:“现在该把它们换成钱了。” “这么多,能卖出去吗?”秦时烨有点担心。 “哎哎哎,还没开始,别打击士气啊。”秦小朵打断了秦时烨的话,继续打鸡血,“秦时安,你呆在家里继续做好生产工作,为我们提供稳定货源;秦时烨,做好后勤、打下手的工作,同时,伺候好秦时安小同志;依依,你和我一起把这些小可爱换成一张张的大可爱,嘴甜点,做好销售工作。结束,鼓掌。” 在稀稀拉拉掌声中,会议结束,明天,秦小朵要带领依依拓展新的领域。 第二天一早,背起大包的饰品像赶集一样,趁着凉爽来到公园摆摊。 公园里不仅有锻炼的大爷大妈,还有带着小孩子来锻炼身体的宝妈。 现在年轻人生孩子早,20岁左右的宝妈一抓一大把,正是爱美的年纪。小孩子和年轻宝妈就是目前选定购买群体。 到了公园,找了个阴凉地。挑几个发卡别在了依依的编发上,娇俏又可爱。 把小饰品一个个摊开,摆在深色格子的床单上,布灵布灵地格外醒目。 很快就吸引了宝妈和宝贝的围观。 “依依,快,给姐姐和宝贝们介绍一下。” 依依张大嘴,深吸一口气,背出了早就准备好草稿。 “哥哥姐姐,大家好,这些饰品都是海城最好的材料,最新的款式。不怕水,不生锈,走过路过别错过,一个能顶好几个。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这话把周围人都给逗笑了。 依依红着脸,不开心,觉得大家在笑话她。 秦小朵摸摸依依的小脸,“大家是夸你说的好呢,别不开心啦。” 挑饰品的年轻女人抬头看看依依,“对,我们夸你呢,小小年纪也不怯场,说的真好。” “依依,记得我说的话吗?”秦小朵笑得灿烂 “脸皮厚,能吃肉。”妹妹有点羞涩,并不擅长做这种事。 “没错,赚了钱,不光能吃肉,姐姐还给你买蛋糕,怎么样?” “好吧。”依依无精打采道。 看依依不喜欢,小朵就没再勉强她,内向也有内向的优点不是吗?也很好啊。 “渴吗?去买两瓶汽水喝。” “好嘞。”依依接过钱,蹦蹦跳跳去找小卖部了。 生意很好,练完太极拳的大爷大妈路过小朵的摊子。 “朵,这是干嘛呢?这么长时间不来锻炼,坚持不下去了?” “不是,赵奶奶,我外婆病了,我回乡下去照顾她了,回来我看家里人都放假了,就想卖点东西补贴补贴家用。” “这是你妹妹?” “是,依依叫人。” 低头陪着顾客挑手链的妹妹抬头喊了句爷爷奶奶好。 “唉,长得真漂亮,比你姐还漂亮。” 依依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看看你卖的东西,这是女人戴的?” “对,还有小孩子戴的。” “挺好看。”看着依依头上的发卡,孙奶奶说:“朵,你给我挑挑,就要你妹妹头上差不多的,我给我孙女和外孙女各买两对。” “那还用买啊,我送妹妹两对。” “可不行,那我可不要。”孙奶奶立马虎着脸,“我退休工资那么高,可不能占你便宜。” 说完拿走小朵手里挑好的发卡,把钱塞在依依手里。 “给你拿着,不给你姐姐。” “孙奶奶,可用不了那么多钱啊。” “剩下的是给你妹妹的见面红包。” 说完就迈小碎步快步走了。 有了几个爷爷奶奶的热情光顾,两个人都快忙不过来了。 小孩戴的发卡更是没剩几个。 一个半小时后,秦小朵抬眼看了看大太阳,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你们明天还来吗?还有发卡吗?” “没货了,明天暂时不来了。” “那我买条项链吧。” “你试试,看看哪款你更喜欢?”秦小朵热情地说。 年轻的女孩蹲下来,在摊子上挑挑拣拣没有相中的。 秦小朵一看,笑着说,“是不是没有中意的?” “嗯。”女生点头,愣了一下又觉得太直白,不礼貌,抬头笑了笑。 “你看看这里的几串怎么样啊。” 小朵从包里拿出几串珍珠项链。 女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兴高采烈地挑了一串珠子最多,最复杂的款。 “两百?一个月工资呢,这么贵?能便宜点吗?” “小姐姐,真不能,这是手工串珍珠,您仔细看看是真的淡水珠。而且你也看到了,两层的串珠,戴在脖子上特别漂亮。这是我摊子上最贵的一串,我没拿出来是觉得没人能买,看您刚刚看不上这些,我就知道你找昂贵货。” 看着女人身上价位不低的连衣裙,秦小朵打算一分钱都不让。 “两百都能在商店买副金的耳钉了。你再便宜点。” “小姐姐,真便宜不了,金耳钉到处都有,珍珠项链却并不多见,我这还是去珍珠养殖基地拿的货呢,成本价就摆在这了。要不是太阳大了,想收拾回家,230以下我都不愿意。” 女人放下又拿起来,放下又拿起来,秦小朵也不催,还转头跟依依说让她多喝水,别中暑。 纠结半天,还是买了下来。 “唉,要不是周日要去给好朋友当伴娘,我才不舍得花这么多钱买项链呢!” “当伴娘吗?你要是信得过我,到时候我给你做个发型,我妹的发型就是我给做的。” “是很好看,但是这个发型适合小孩子,我梳太幼稚了。” “我还会别的。” “多少钱?” “不用钱,就当交个朋友。” “真的,那多不好意思。”女孩扭捏片刻,像是怕秦小朵反悔一样,赶紧又说, “那我先谢谢你。” 收拾回家的两个人第一时间抢占了风扇的位置,才9点半,外面已经晒得不行了。 “时安,给你两块钱,买四根冰棍去。” “没看我忙着呢。”手艺人觉得对方呼来喝去的,对自己一点都不尊重,低头愤愤不平地串珠子。 “大哥你去。”看在他努力的份上,秦小朵也不做计较。 吃着冰棍,四个人面面相觑。 “要不数数赚了多少钱?”秦小朵提议。 “好耶。”依依和时安的反应最积极。 发卡已经全部卖完了,3块一个,5块一对,这价钱已经不低了,可胜在款式新颖,有闲心逛公园的都是不差钱的主。 手链和项链都剩下一些,秦小朵心想,果然,还是孩子的钱更好挣啊。 算吧算吧,一共有六百多,将近七百,赶上两个月的工资了。 秦时烨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敢想居然一天时间能挣这么多钱。 秦小朵也惊的目瞪口呆,她无法理解秦时烨的脑回路。 “六百不是净赚,我买这些原材料不花钱?我来回的路费不花钱?找人串花样不花钱?就算这些都不算,咱们之前在家吭哧吭哧干了这么多天也不算吗?怎么就是一天挣的啊?就你这样,数都不会算?咋考大学啊?” 秦小朵愤愤不平地回怼。 “而且,这里至少有100多是那些相熟的爷爷奶奶硬塞给依依,说是第一次见面的红包。这不是人情债?去掉多出来的人情钱,根本没赚多少?自家作坊,不成规模,就是个辛苦钱好不好。” 秦时烨cpu都快烧干了,他也无法理解,六百多啊,这么多钱怎么到了小朵嘴里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呢?这可是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啊? 要是他知道秦小朵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投进了听都没听说过的股票里,他得疯。 秦小朵拨弄着珍珠算了算,加上之前串好8串,剩下的串单珠还能串出40串,要是弄几个复杂的应该也有30串。 这些珍珠花了1500,串起来想办法卖了,能赚个小5000。 果然,还是高投资才有高回报啊。 第27章 后悔 那个光顾生意的小姐姐叫陈墨,很有书卷气的名字,秦小朵酸不拉唧地表示并不羡慕。 隔天,秦小朵去公园打完拳,就找去了陈墨家,给她梳个发型看看。 来到政府大院,看着一排排小洋房,秦小朵觉得包里的珍珠项链有销路了。 “先吃点水果。”陈墨热情地切了苹果和西瓜,还开了瓶冰洋汽水。 秦小朵也没有客气,随意吃了几块苹果,“我洗洗手,给你编个发看看。” “嗯,好的,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坐好,耐心等几分钟。” 秦小朵拿着肥皂仔细洗洗手,擦干净,把陈墨按在梳妆台上。 “你是伴娘,发型太复杂会抢你好朋友的风头,我们简单点吧。” 说完就快速编了个蜈蚣辫,尾部头发盘起来,拿出准备好的珠花,稍稍装饰,即端庄又清新。 陈墨第一次见到这么复杂的盘发,毛躁的头发在秦小朵的手里变得柔顺又听话,漂亮得不得了。 “这还简单?也太好看了,肯定要抢好朋友的风头了。” “项链呢?拿出来我帮你戴上,和这个发型最配了。” 陈墨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木盒,项链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 “这是我买得最贵的项链了,特意弄了个小盒子。” “嗯呢,做的好。”秦小朵觉得自己太粗心了,这么贵的项链,居然不包装一下。 秦小朵给陈墨戴上项链,圆润晶莹的珍珠衬得陈墨的小脸更加温柔。 陈墨照着镜子移不开眼,可看了又看,摸着项链,遗憾地说,“不能戴了,我给人家当伴娘,这样不好。” “你朋友也是这个小区吗?” “对啊,离得很近呢。” “那我毛遂自荐,你朋友要是愿意买我的项链,我就免费给她化整套的新娘妆。” “真的吗?你还会化妆吗?” “我顺便给你化一下,你检验一下。” “不用不用,我信得过你。” “我来都来了,也没事干,干脆给你弄个全妆吧。你有化妆品吗?” 陈墨跑到妈妈卧室,扒拉了一堆东西,拿了过来。 “呦,还挺全?”秦小朵惊了一下。 雅芳面霜,眉笔、粉饼、增白蜜、粉蜜、香脂口红。 秦小朵利用有限的资源,克制着画了个日常妆,最后,融了香脂,浅浅铺了层腮红。 “要是有刮眉刀刮一下眉毛就好了。” “这种可以吗?”陈墨拿出一个薄薄的刀片。 “有点锋利。”秦小朵可不敢用这种刀片直接拿女生练手。 “看看,满意吗?” 完整的妆容让陈墨欣喜不已,拉开衣柜的衣帽镜,转着圈的欣赏。 “你年纪这么小,怎么这么厉害啊。头发梳的好看,妆画的也好看,连人都好看。” “你喜欢就好。”秦小朵手脚麻利,整理着桌子上的物品。 “衣服不好看,我换一件,一会儿去找我朋友,咱们今天就把这事办了。” “行。那我去客厅等你。” —— 过了小半个钟头,陈墨才慢悠悠地出来,“老是想照镜子,太好看了,根本停不下来。” 陈墨拉着小朵说:“你先在我家玩会儿,我去跟她说一声,然后再回来带你去,好吗?” “你要是走了,我再待在你家就不方便了,一起去吧,到时候我在外面的阴凉地里等你。” “那多不好啊?”陈墨有些抱歉。 “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我自己待在你家更不方便。赶紧走吧。对了,项链卖给你是200,但是别人不是这个价,你那款至少要270块。” “这么贵啊?” “没办法,珍珠太少了,也太贵了,而且,为了卖出去,我还免费一大早来给你俩化妆呢?要不是在原产地买的,这个价我都给不了你们。” 秦小朵上前挽着陈墨,往外走。 —— 阴凉地里,秦小朵安静地等在一边。没一会儿,几个大院的男孩路过,好奇地打量她,甚至互相怂恿着,想上前搭讪。 秦小朵心里觉得好笑,揣着手,装作没看见一样。 “小朵。”陈墨走出来冲着小朵招手。 “呦,陈墨?你是陈墨?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几个男孩明显与陈墨相熟,停下脚步一脸惊讶,甚至有人围着她转了一圈。 “怎么样,好看吗?” “就,还行吧,阿姨给你画的?不会是去相亲吧。” 其中一个起哄的男生听到同伴的话后,立刻落下了脸,那嘴角扬了两下都没再扬起来。 “你才去相亲呢,我的事你们少管。”说完拉起秦小朵的手。 “小朵,我们走。” “这是谁啊?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想得美。做梦去吧。” —— “青青姐,这是秦小朵,我好朋友。”听到陈墨的话,秦小朵也小小惊讶了一下。 “小朵,这是艾卢青,我从小玩到大的姐姐。” 艾卢青一头乌黑波浪卷发,留着厚重的刘海,但五官明艳,气场十足。 “你好,叫我小朵就行。” “你好,和墨墨一样叫我青青姐就行。你也太厉害了,比我找的人化的好看多了。” “没有没有,主要是爱美,自己瞎琢磨的。” “你带项链了吗?除了墨墨戴的款式,还有其他的吗?” “有,不过我今天没带,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找我去挑,款式多,价格也不一样。当然,也可以我带几条给你,就是款式比较少。” “行,那我明天就去找你。” “我先给你化个妆,你要是觉得可以,一会我把我的地址留下,定个时间你直接去找我就行。不过,话说在前头,珍珠项链都不便宜。” “我可比墨墨有钱多了,要是款式多,买两条也没问题啊。” “那咱们言归正传,开始吧。” “你到时候穿什么衣服?” “我亲戚给我从国外寄来了一套婚纱。” 秦小朵看着换好婚纱的准新娘。 谁说这个时代的衣服老土啊,明明别有味道啊。 一套传统的v字领婚纱,可以露修长的脖颈和部分肩膀。下面的蓬纱也十分轻柔服帖,并不累赘,和想象中的蚊帐质地有极大的差别。 露出的脖子可以美美地戴条项链了。 秦小朵让卢青穿着婚纱直接化妆,“结婚那天也一样,先穿衣服再化妆。” “我还是主张淡妆,主要是现在夏天太热了,浓妆容易花,倒不如画个淡点妆,比较轻便。” “你看着办就行。到时候你帮我化完妆,吃完饭再走。”准新娘倒是个好说话的。 “我不能吃饭,啊,抱歉,我忘记说了,我的父母在五月底刚刚去世。我不知道你们在这方面是不是有所忌讳。如果有,那就算了。” “天啊,怎么回事?那你没事吧。”陈墨捂住嘴,眼睛里居然攒满了泪。 “没事,没事,我父母都死于了意外。但如论如何,活着的人总是要想办法活下去的。”秦小朵赶紧摆手表示自己没关系。 “节哀顺变。”艾卢青拍了拍小朵的肩膀。 “抱歉,这件事我要和我妈妈商量一下,你家住哪里?如果我决定了去找你好吗?” “好。”秦小朵写下地址。 “钢铁厂,你爸妈是钢铁厂的员工?” “嗯,你们可能也听说了,就是前一阵……” “天啊,就是钢铁厂失火案。那你爸妈是英雄?”陈墨瞪大了双眼。 “哪里算什么英雄。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能平安回家,而化成骨灰躺进烈士陵园不是做什么英雄。” 陈墨两人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你们千万别这样,我会感到很抱歉的,马上就要到大喜的日子了,艾卢青,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 “买卖不成,仁义在。陈墨现在的发型就挺简单的,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可以先教给她,到时候让她提前来给你梳。” “真的吗?你愿意教给我?”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又不是祖传秘方?”秦小朵笑着开玩笑。 “看她不介意的样子,两个女生也开心了不少。” 回家的路上,秦小朵在心里复盘,不禁觉得有些后悔。 这事办的是越来越麻烦了,虽然说目前大院子弟是不错的人脉,前期的付出也必不可少。 但是,没有实力就算强行融入也不会被人看在眼里,吃力不讨好,还不如哄着公园那些老干部锻炼身体呢! 失算了,阶级的队伍最是排外了。 唉!还是不甘心紧紧巴巴地过日子啊。 回到家的秦小朵,按照新娘妆的配置,用珍珠做好了一套首饰。 头饰,项链,手链,耳环,戒指甚至现在并不多见的脚环。 现在不兴简约美,讲究的是多多益善。 这套首饰全家出动,因为比较复杂,做了2天。 当然,主要劳动力还是秦时安,谁让他小小年纪就心灵手巧,效率比我们几个可高多了。 “你这东西太耽误我的活了。”在秦时安看来,他做珍珠首饰那是免费工。 “我都做了好多了,结果呢,你们卖了一天就懒得去了,还怎么赚钱啊!”秦时安非常忧伤,还有些埋怨。 是的,秦小朵就去了一天,第二天就烦了,也不卖货跑出去陪公园的爷爷奶奶打太极,练推手去了。 “别着急,等两天我们再出摊,我打听过了,过几天,县政府组织免费放电影,连放三天呢,我们看一天,摆两天摊子,全体出动,争取全部卖完。” “放心放心,挣了钱,少不了你的小人书。” “那叫连环画。”这个年龄的男孩最是敏感,你说个啥都能联想到自己身上。 秦小朵心情不错,卖不卖得出去还有陈墨这个关系呢,细水长流未尝不可。 主要给他们找点事干,反正也不指望这个挣大钱啊。 刚刚做好,傍晚,两个女孩就找到了秦小朵的家。 “你家收拾的真干净。”陈墨夸奖道。 “弟弟妹妹都比较懂事,总是帮忙做家务。” 一家人都在,简单打个招呼,依依和时安就有眼色的给客人搬凳子,倒水。 屋里的空间太狭小,秦时烨觉得不自在,领着时安出门给女孩们腾地方。 秦小朵把所有珍珠项链和手链都拿了出来,“你挨个试试,看看有喜欢的吗?” “这么多啊,上回我买的时候就3条能选。”陈墨摆弄着项链,爱不释手。 “小朵,今天我还有事,就是怕你等信,顺路来说一声,改天有时间我慢慢挑。” “我上回犹豫的事,你别有想法啊。主要是我怕我爸妈有意见,你也知道,老人总是有些忌讳。但是我爸妈说了,叔叔阿姨是烈士,是英雄,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是我的荣幸,所以,你一定要来。” “能见证你的幸福才是我的荣幸,但是就不去前面吃饭观礼了,提前送祝福,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等你忙过这一阵,再请我单独吃个饭吧。” “那行,我走了,你可一定要空出时间,来帮我化妆。” “没问题。” 第28章 放电影 比婚礼来的更早的是免费放映电影。 县里免费放映电影,那可是万人空巷的大场面。 这几天,秦时安像是被狗撵一样,手速跟坐火箭似的直线上升。 放映那天,秦小朵因为对古早电影不感兴趣,打算放三个人的假,自己去卖,也图个心静。 “这怎么行,要不你带着两个小的去看电影,我自己去卖就行。” “就你?”秦小朵歪头,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是我看不起你,就怕到时候,大姑娘小媳妇把你围在中间,你连头都不敢抬。别最后东西没了,钱都回不了本。” “你也太夸张了。” 秦时烨虽然不承认,但再也不敢提自己卖货的事了。 到了傍晚,天还没黑透,四个人早早吃完饭就拿着货来到附近占地摆摊。 和他们一样想法的人不少,卖花生瓜子的,冰糕冰棍的,汽水零食的,还有卖饭的,那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只有秦小朵四人,架起两个手电筒,独树一帜地卖首饰。 “我就说吧,闲着也是闲着,你也批点雪糕,还能跟他们竞争一下。”秦小朵点了点秦时烨,略感遗憾。 “你看看这都多少卖冰棍的,卖的比买的都多,怎么挣钱啊。”秦时烨看着这热闹的街道,摇了摇头。 “不挣钱,咱们自己吃也可以啊!”秦时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也没少了你的吃喝。”秦时烨用力撸了撸秦时安的头。 “别着急,现在才几点,还没到人多的时候呢!” 四个人手脚麻利把东西铺到摊位上。 最里面是一个打开的木盒,盒子里是珍珠项链,自从上回在陈墨家看到盒子,秦小朵就出门在木匠师傅那里定了20个普通的木盒,刷成黑棕色,用绛红色的布做成蝴蝶结包装,粘在盒子上。 时间紧,任务重,简约美也是美啊。 提前来这的不仅有商贩,还有占位置的人。占上位置,就有时间逛大街了。 秦家早就拜托了黄大娘帮忙占位置,四个人都有空闲,围在摊前帮忙卖货。 依依鼓着脸,眼巴巴地瞅着秦小朵,秦小朵一开始没明白,后来猛地想起,这是怕让她沿街吆喝啊! 摸了摸依依的头,“放心,不让你喊了,你俩都去玩吧,别乱跑,早点回来找我们。” 说完顺手塞给依依三块钱。 秦时安早就疯跑出去了。 “小朵,有什么需要我帮忙?”陈宇航穿着短衫跑到摊位前。 白净的少年像温暖夺目的太阳花,高昂着头,无畏且勇敢。发丝滴水,站在秦小朵面前,是清新皂荚的味道。 “太热了,我在家冲个澡,头发还没干就跑出来了。” “时间还早,你着什么急?没冲干净就跑出来了吧,这么大的肥皂味。”秦时烨抓着领口往前凑了凑,一把推开,一副嫌弃的样子。 “去你的,哪有那么大味?”陈宇航把秦时烨推到一边,开着玩笑。 生意很好,街上没有同类型的竞争对手。来来往往的女孩子把摊位围的满满当当。 陈宇航和秦时烨红着脸,手不敢动,口不能言,被挤的歪七扭八,不知所措。 两个大男人占着位置,却扭扭捏捏不干活,严重影响了秦小朵收钱的速度。 实在看不过眼,把他们一个两个地推了出去。 “小朵!”陈墨和一群小伙伴经过摊位前,艾卢青也在里面。 打过招呼,陈墨热情地问:“你一会儿去看电影吗?我给你占座位啊?” 陈墨在秦小朵这里,家世背景雄厚,傻白甜占了后两样,心思单纯与否不可知,但略显鼓噪。 秦小朵觉得作为人脉关系、利益往来可以,强行手帕交什么的,大可不必。 “我不去了,太挤了。等电影开始我就回去了。” “听说是新电影,我都没看过呢!”电影快开场了,旁边的朋友已经在催促陈墨。 “陈宇航?”一行人中,唯一一个卷发的漂亮女孩惊喜地和陈宇航打招呼。 “杨欣欣。”陈宇航抬手打了声招呼。 “你坐哪啊?我们都提早占好位置了,你要坐的远可以和我们挤挤。” “不用了,我一会儿要是看不见就爬树。” 秦小朵眼色不动,耳朵却立刻竖了起来,有情况! 杨欣欣走到陈宇航旁边,“魏老师另外出得几道大题太难了,我都做不出来?你呢?” “我做出来了,我没带在身上,等开学给你看。” “开学谁还看你的,你明天给我送来行吗?我家,” “可是我明天要去自行车铺,没时间,这样,我把作业给陈明,他就住我家楼下,我让他明天给你送去。” “不行,就要你送。” “我明天真没空。”陈宇航挠挠头,有些懊恼。 艾卢青上前拽了拽杨欣欣的衣角,杨欣欣收敛了脾气,“你不去看电影,站这儿喝西北风啊?” “我陪小朵卖完东西再去看。” “你们……”杨欣欣一口气憋在嗓子里,指了指两个人。 “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秦小朵。我还想说呢,好巧,你们居然认识?” “我不认识。”杨欣欣喊完就跑走了。 啊这就走了?秦小朵还期待能上演一出大戏,没想到,这杨欣欣居然是只纸老虎。 一群人终于浩浩荡荡离了摊位。 天彻底黑了下来,电影要开场了,摊位慢慢安静下来。 “总算差不多了,累死了。”秦小朵伸了个懒腰。 “唉,辛苦了,你去看电影吧,我收拾。”陈宇航整理着桌面上的饰品,催促秦小朵去看电影。 “你才是赶紧去看电影吧,我直接走了,桌子放着吧,一会儿我哥搬回去。” “行,那我走了,你回去路上慢点。”陈宇航挥挥手,朝电影的方向跑去。 摸了摸腰包,拿着剩下不多的货回了家。桌子放在那,等结束了,秦时烨再推回来。 仔细铺好包里的零钱,去了本钱,今天一天刨去本钱,也挣了有小八百元。 人流密集区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珍珠项链价格太高,问得多,但没人愿意买。 没关系,珍珠项链摆在那里本就是提高摊位档次的,不指望真能卖出去。 次日清晨,陈宇航来找小朵,“外婆好点了吗?” “好多了。昨天就想问你,自行车铺干嘛?” “小朵,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秦小朵跟着去了陈家后院。 一辆新的粉红色自行车框架立在那,但是还没有完全组装好。 “这是什么?你组装的?” “你以前不是想要一辆女士自行车吗?我前段时间去我叔家的自行车铺里打工,学了一下,这东西可简单了,我给你装一辆,都是新零件,粉红色的,喜欢吗?” “这么长时间你就学这个啦?那你学习怎么办?” “这点时间不耽误学习。” “怎么不耽误,开学后你不是还要参加奥数吗?这车子我不要,你装完卖了吧,能赚不小一笔呢。” “不耽误比赛。再说你让我卖谁去啊?你就拿着吧,自己安装的,不值钱。” 小朵看着这个皮肤依旧白嫩的男孩,笑了笑。 “天天去自行车铺,都晒不黑,真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还想晒黑点呢!” 秦小朵有了点兴趣,围着自行车转了一圈。 “这是快装完了吧,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太厉害了!” 说着就拍了一下车座椅,或许是力气大了点。 哐啷,一声,车把连带着车零件一起掉了下去。 空气停滞,两人噤声。 “呵呵,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把车把弄掉了。”小朵反应过来,赶紧道歉,弯腰去捡散落一地的车零件。 “哎呀,怪我,我这还没弄完呢,你放心,放心,等我弄好了,先自己骑两天,保证质量过关,绝对摔不着你。” 陈宇红着脸,尴尬地挠头。 两个人头挨着头,蹲在一起捡着地上的车零点。 秦小朵憋不住笑出声,也不再客套:“行,那我就等着你的自行车了。” 陈宇航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姐!”秦时安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 “怎么了?” “有人找你。是三个姐姐。说是来买项链的。” “真的?陈宇航,我有事先走了。” “赶紧去吧。”陈宇航看着秦小朵的背影,转身对着组装车抱怨道,“怎么这么不争气,一碰就掉,你是纸糊的吗?纸糊的?” 说完狠狠拍了一下车座,把手“哐唧”一声,再次掉了下来。 “看来还真是我的问题。”把短袖撸到肩膀,拿起扳手的陈宇航准备大刀阔斧继续修理自行车。 这次来的除了相熟的两人,还有那个叫杨欣欣的漂亮女孩。 屋子太小,秦小朵把依依时安支出去玩,秦时烨倒完水,马上自动消失。 “给,目前我这有的都在这儿了。” 十个木盒摆放整齐,放在桌子上。 “好漂亮的盒子啊,上回我买都没有,回家找了好久才找了个盒子装它。不行,小朵,你给我个盒子。” “没问题,不过要等两天,我手头没有多余的了,等着过两天,我教你梳头发的时候给你带过去。” “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地收啦。” 三个人围着桌子各种试戴,秦小朵也不管她们,自顾自地托腮杵在桌子上,无聊地发呆神游。 “都好漂亮,我都很喜欢。” “这东西在精不在多,选个合适自己的,一条就够。”秦小朵回过神,看着照镜子的艾卢青,适当的给出建议。 “卖东西的不都希望客人买的越多越好吗?你怎么还拦着?”杨欣欣疑惑地问。 “买卖就是生意,生意讲究你情我愿,而不是强买强卖。你们要是不喜欢,我就是磨破嘴皮子你们也不能把我的货都收了啊。” “欣欣,小朵是我朋友,肯定不会坑我们啊。说的没错,买多了没用,但我真的都好喜欢啊。” 秦小朵勾了勾嘴角,无意中看到欣欣暗地里撇了撇嘴。 唉,这是被讨厌了,但无所谓,秦小朵不讨厌,她不会讨厌任何一位顾客,是起码的职业素养。 “你和陈宇航怎么认识的?”杨欣欣一边摆弄着首饰,一边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 “青梅竹马。”秦小朵绝对不是刺激她,纯粹是实话实说。 杨欣欣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小声地嘟嘟囔囔,“他学习那么好,你都不上学了……” “杨欣欣。”艾卢青生气地打断她的话。陈墨也在一边狠狠瞪了她一眼。 秦小朵赶紧抬手打圆场,“没事没事,事实就是这样,有什么不能说的。” “对不起啊,欣欣被惯坏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真没这么严重,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秦小朵毫不在意。 最后,艾卢青在秦小朵的建议下选择了一款造型简单,但珠粒个大饱满的单串项链,以及一个小颗的珍珠手环。 四百元,艾卢青付的心甘情愿。 让秦小朵惊讶的是,杨欣欣眼睛眨都不眨就拿出来500块,买了最复杂的珍珠项链和一对珍珠耳坠。 秦小朵窃喜,多亏没得罪这个任性的小富婆。 艾卢青是个很有见识的女孩,和陈墨的率真不同,她不会因为秦小朵的父母是烈士而对她百分百的信任。 早在之前,她就托人鉴定过陈墨手里的珍珠,也去商场比对过成色和价格,秦小朵这里确实算得上货真价实,既然如此,她也愿意在烈属面前卖个好,怎么也不亏。 —— 晨练结束的秦小朵刚到家,外面就开始打闪刮风,要下雨了。 天气凉爽,秦小朵拿着雨伞,决定带着两小只去买学习用品,两个小孩更喜欢雨天,二话不说,拽着秦小朵就出了门。 第一件事就是去买提前许出去的小车和小人书,秦时安一头扎进小人书里不肯出来。 秦小朵嘱咐了一句,就带着依依买了一件她喜欢的白色纯棉连衣裙和一个可以抱在怀里能眨眼的洋娃娃。 “家里不是有娃娃吗?” “家里的娃娃不会眨眼,胳膊和腿不会动。” 秦小朵塌下肩膀,无奈掏钱。 她心里是不想买娃娃的,现在市面上的娃娃做工粗糙,神情诡异,还会眨眼,每一特征都踩在了秦小朵的雷点,总能让她联想到前世的鬼片。 但这是这个时代最时髦的女孩玩具,可以这么说,每个女孩终极梦想就是买无数的会眨眼的洋娃娃。 依依看得眼睛都挪不开。 “你不在家的时候,娃娃要放在柜子里,不能让我看见,知道吗?我害怕这玩意。” “?”依依表示对姐姐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能理解,但还是善解人意表示一定放在姐姐看不到的地方。 秦时安作为提前说好的搬运工,大包小包,连拖带拉,好不容易回了家。 这里面不仅买了他俩喜欢的东西,还给哥哥买了一个英雄牌的钢笔,给陈宇航买的硬皮笔记本。 最重要的是买了一个专门听英语磁带的复读机。 “小朵,这复读机要多少钱啊?你不会把我们半个月赚的钱全花了吧。”秦时烨看到复读机第一反应就是钱没了。 “哪来的半个月?你不是说那是我们一天挣得吗?”秦小朵翻了个白眼。 秦时烨被噎的说不出话。 秦小朵耷拉着眼睛,笑的阴阳怪气,“我怎么可能把半个月挣得钱全花了呢?因为——那点钱根本就不够!” 说完还轻轻耸肩以示挑衅。秦时烨听完只觉得心肝肺都抽抽了起来。 秦时安则坐在床事,摆弄着复读机要听故事会。 是的,不仅买了英语,还买了故事会和流行歌曲的磁带。 这个依依喜欢。 “你慢点,别摆鼓坏了。”自从知道这个复读机的价格,秦时烨就紧盯着秦时安,生怕他一个激动,弄坏了家里值钱的大件。 从此以后,第一个起床的秦小朵总会在晨练结束后,定时播放英语磁带,叫大家起床。 第29章 参加婚礼 八月底,艾卢青结婚之日,小朵四点半起床,叹了口气,迎着微露出的晨曦出发。 大院里就已经张灯结彩,大红灯笼一直沿街挂到了艾卢青的家门口。 艾卢青的父母都在军队任职,为人爽朗,跟艾卢青的性格差异极大。 “我们青青就拜托你了。” “应该的。恭喜叔叔阿姨。” 艾卢青头发多,又是卷发,时间紧,秦小朵打算简单处理,从发根编发后,像花环一样绕头一周,在后面和四股编发一起盘成花苞状。 还没有上妆就惊艳了一众女生。 “好快啊,看着也不难,但是怎么编啊,也太好看了。” “没事瞎琢磨。”秦小朵敷衍道。 用着陈墨拿来的极少的化妆品,画个简单的日常妆,腮红没有,就一点点晕染口红,效果也不错。 “天太热了,你们还要敬酒,化浓妆容易花。” “已经很好看了。” 秦小朵拿出包里拿出首饰盒,里面是一套完整的首饰,一个珍珠做成头冠,一对珍珠耳坠,手链和脚环。 “天啊,你还有配套的首饰吗?都是珍珠做的?也太好看了。” 秦小朵把头冠戴在艾卢青头上,看着镜子里的美人,俏皮地说:“你戴着更好看,珍珠配美人,锦上添花。” 一句话把艾卢青这样大方的女孩子都说的红了脸颊。 “怎么样,你还满意吗?”秦小朵一个一个给艾卢青戴上,还不忘询问顾客满意度。 “我除了好看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我就当是在夸我心灵手巧了。” “这还用夸,你本来就是啊!” 秦小朵听完心虚地笑了笑。 家里有个不能出门且心灵手巧的弟弟,只能由我来替他领功了。 秦小朵简单说了句“恭喜,新婚快乐”,又叫来陈墨抓紧时间化妆。 陈墨笑嘻嘻地坐在位子上,等着小朵给她化妆。 “伴娘也化妆啊,太讲究了。早知道我也给你当伴娘了。”旁边的送嫁的朋友笑着打趣。 “小朵是墨墨介绍给我化妆的,我这是沾了墨墨的光。” “我们关系可好了。”陈墨挽着小朵炫耀道。 秦小朵话不多,并不到处攀谈,一直保持着笑脸,给人感觉十分安静稳重。 给陈墨戴上一对珍珠耳钉,又套在陈墨手腕上一朵腕花。 “在这吃饭吧。” “不吃了,宴会开场前,我还在这,可以给你补补妆。” “你怎么这么好啊。”艾卢青抓着小朵的手。 “顾客是上帝,我既然接了,就一定要让你满意。” 艾卢青凑到小朵耳边,“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直接说,能做到的,我肯定不推辞。” “那我提前说声谢谢,就不客气了。” 忙活了一早上,看着妆容完整,眉眼带笑的两人,秦小朵终于能歇口气了。 或许是美妆的效果惊人,几个女孩凑上来,围着小朵,询问珍珠饰品的价格,约好了去小朵家里挑选。 一个少女害羞地问是否可以在她结婚的时候来帮她化妆。 “我11月就要去上班了,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时间。而且我这次是给朋友帮忙,但我不是无偿化妆的,一次要一百八,提供妆发和首饰。” “哦哦,带首饰吗?” “首饰我现场提供,婚礼结束我再带走。” “哦,这样啊,首饰是临时租用的是吗?” 秦小朵点点头。 “那我考虑考虑,到时候需要的话再去找你。” “没问题。” 没谈拢,秦小朵却在心里窃喜。 这次化妆本意是想顺便搭个人脉,并不打算以后当个化妆师。 如果可以,她不想以后动不动就天不亮到处跑,累个半死也挣不了几个钱。 秦小朵站在新娘房里,抓了一把喜糖,旁观这个时代的婚礼流程。 新郎坐着一辆桑塔纳来的,脸上一直带着笑,看起来斯文内秀,脾气很好,一堆人都围着他抢红包,也看不出半点不耐烦。 和艾卢青性格挺般配的。 陈墨拉过秦小朵,塞了一个厚实的红包,说是新郎之前特意准备的,只给你。 小朵转头对新娘子说了声谢谢,就收进了包里。 再抬头,看向从门口拥挤进来的伴郎,怔在原地。 这辈子,这个男人,无论有没有缘分,秦小朵都必须提前找到他。但从没想过,会如此的猝不及防。 江腾。 这个男人在她记忆里画出过浓墨重彩一笔。 17岁的江腾,寸头,五官硬气俊朗,昂首挺立,眼神里透露出桀骜不驯又自信满满的光彩。 秦小朵站在远处,看着前世的故人,思绪万千。 少年时期的江腾比起高瘦的同龄人更显得健壮,上身的短袖似是过于合身,袖口紧绷着胳膊,勾勒出臂膀的线条。 秦小朵甚至可以想象到衣料下肌肉的纹理,健康且朝气蓬勃,比别人都更适合当警察。 江腾在挤进新娘家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秦小朵,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漂亮且安静。 其他人都是欢喜、热闹、拥挤、夸张,但这些似乎和角落里的女孩没有关系。她拿着一个大的背包,安静地站在人群外,注视着热闹的场景。 她是真正的局外人。 长得漂亮,但有点高傲。这是江腾对秦小朵的第一印象。 这次婚礼的流程中最有意思的是找鞋子,穿鞋子的环节。 在这个遵循保守又寻求刺激的时代,这个类似闹洞房的小游戏给了少男少女们窥探未知领域的猫眼,轻挑、放肆不过是过程中的顺势而为。 床上待嫁的少女在大红的床铺上羞怯地伸出小脚,红白的色差突显了少女娇嫩的肌肤,被男孩紧紧握在手心里,一点点套进红鞋。 秦小朵脸上的笑意更浓,她一直等的就是这个环节。 这套首饰中她特意加了一个用珍珠制成的脚环,大颗晶莹透亮的珍珠缠绕着纤细脚踝一圈,在红被的映衬下尤为润泽细腻,璀璨夺目。 脚踝成为了目光的焦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更能刺激人的感官。 这种类似于私密的、隐晦的妆造风格冲击了在场少男少女的心,除了男人,秦小朵看到好几个女孩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新人带货成功! 秦小朵临走前,约了好几个女生直接上门挑选。 算吧算吧,珍珠饰品能卖一多半。 不管怎么样,这次化妆的收获秦小朵还是满意的。 赶在开学前,陈宇航终于弄完了那辆粉红色的自行车,推到了秦小朵面前。 好粉、好少女的自行车啊,小朵刚想说话:“这,” “这一定结实,我都骑了好几天了。” 想到自己在路上骑着粉车被同院小伙伴打趣、笑话的场景,陈宇航决定忘记羞耻,专注当下。 “哦,我想说,这挺粉嫩、挺漂亮的。” “当然了,你从小就喜欢粉色的东西。”陈宇航不能感同身受,但尊重她的喜好。 可是,秦小朵已经好多年不留意粉色了。 “但是,我上回就想说,我在厂里工作,离得近,走着没几步就到了。” “骑车子也行啊,你还能多睡一会儿。” “你真不卖,这车子要卖给女生能卖不少呢!” “我才不卖呢,我又不缺钱。就是给你组装的,你好好骑吧。” “行吧,那我肯定好好爱护。” “要是车子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找我,不用去自行车铺了。” 秦小朵把车座子拍的“啪啪”直响。 “好的,我以后一定会尽量多睡会儿,不辜负这辆量身定做的自行车。” 她没有告诉陈宇航,骑车子要放到指定车棚里,意味着她要在厂区绕个大远,来回路上的时间都够她往返两趟了。 —— 九月一日,上学的开始上学,家里总算安静了下来,一切开始步入正轨。 秦小朵除了日常晨练,中间经陈墨介绍去婚礼有偿化妆外,其余时间无事可做,彻底休息了下来。 但是,她发现,她竟然开始被迫朝着家庭主妇方向不断发展。 刚回来时,前世的遗憾大概让她产生多余的滤镜,看着这帮兄弟姊妹,那是哪哪都稀罕,哪哪都喜欢。 可时间久了,特别是秦时安,到了招猫逗狗的年纪,处处跟人顶嘴,一举一动都惹她心烦。 秦小朵没有养孩子的经历,对养孩子更不敢兴趣,母爱泛滥什么的压根就不存在。 秦小朵作为当家人,详细划分了家里成员的主要家务内容,自己负责自己的衣物,秦时正负责扫地拖地搞卫生,秦小朵负责买菜做饭,依依负责刷碗,秦时安负责擦桌子。 不大的小屋,稍微分分工,就没什么家务了,这大概是小朵唯一满意的地方了。 在她看来,这个家里,大的不需要她操心,小的两个,饿不死就不错了。什么一日三餐营养均衡,在她这都不存在。 唉,她其实也很佩服在这个时代能炒菜好吃的人,虽然资源说不上短缺,但离丰富还差了很远,调料单一,菜品单一。 看着混在一起,无独立包装的调味料,秦小朵宁愿吃水煮菜。本来就不太会做菜的她,这种情况下做出可口的饭菜就更加强人所难了。 做熟,不中毒。这是小朵对自己提出的要求。 其实,自从上次做菜滑铁卢后,小朵就不再炒菜了。每天早餐出去买不少的油条糖饼,再回家的路上强制分享给街坊邻居。 这些大人哪好意思光吃孩子的东西,到了中午、晚上就有了回头菜,这家给一碗,那家给一盘,每天饭桌上的菜品,多少全看邻居的良心和心情。 一小把的绿豆能做一大锅的绿豆汤,投进去几颗冰糖,配上几个买来的大馒头就够,哪用费心做菜。再不济,家里的钙奶饼干、老式面包、到口酥都有,饿了就吃呗。 就这样,他们在秦小朵回家后撑了小一个月。 可这不是长久的办法,这不前几天就被邻居大姐拽过去,“朵,以后你们过日子省着点,一大早买那么多油饼油炸糕到处给人,多少钱啊,都有人开始盯上你们,帮你们记账了。” 这是有人嚼舌根了。秦小朵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秦小朵迫不得已开始学着炒菜。 “这就不错了,难道还想要满汉全席不成?”小朵自我安慰道。 “姐,中午什么菜啊。” “炖白菜。” “有肉吗?” “不会做。” “晚上呢?” “炒白菜。” “别的呢?” “没有。” “哼!” 上了学,依依和时安每天都能领到零花钱,这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家长并没有给孩子零花钱的意识和习惯,身上有钱的孩子可以说是鹤立鸡群,独占鳌头。 时安开心吗?不,他一点都不开心,因为他和依依的零花钱数额是不一样的。 据秦小朵阐述,零花钱是和年龄挂钩的,9岁的时安去掉零头,每天有5角零花,三姐依依13岁,去掉零头,居然有1块钱! 1块钱啊,明明两个人没差几岁,可依依的一元比他的五角钱整整多了五毛钱,他算了好几遍。 当他提出异议时,秦小朵笑着解惑,“据我所知,你班上很多同学都没有零花钱。你要学会感恩,学会知足常乐。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大声地、有骨气地告诉我,一分都不要!” 时安没有选择有骨气的一项,小小年纪的他深刻理解了什么叫不患寡而患不均,他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这件事对于秦小朵而言,根本不是个事,有意见就憋着,谁叫自己是掌钱的当家人呢! 经济不独立的人在秦小朵这里谈不上人权。 秦时安和依依的学校紧靠在一起,每天下午放学,秦时安先在班级写作业等依依放学来接他再一起回家。 快到了晚饭时间,路边摊位的香气不停地钻进秦时安的鼻子里,看着旁边的馄饨摊,秦时安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我饿了。”秦时安拉着依依的衣角一步也不肯走,旁边就是一个馄饨摊子,生意十分不错。 “马上就到家了,姐姐做好饭了。” “我不我不,我现在就饿了,我走不动道了,咱们吃一碗好不好?” “那你吃吧,我等你。” “我的零用钱花光了。” 依依从书包里掏了掏,拿出8角钱,买了一碗小馄饨。 椅子上时安,一边吹气一边不住嘴的吃,依依就坐在旁边看着。 时安看了看,离开了座位,从老板那里又拿了个碗和筷子,拨了半碗,放在依依面前。 “你也吃吧,要是让姐姐知道我吃馄饨让你看着,她会打死我的,她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现在可喜欢你了。”时安撅着嘴,酸不拉几地说。 “唉,真不能怪我不想回家吃,咱姐做的菜太难吃了,当然,大哥也一样。明明都是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怎么别人家就做的那么好吃,到了咱家,那菜我都卡嗓子,咽不下去。” “家里还有饼干呢。” “太干了,我都吃腻了。” 长吁短叹之间,两人已经吃完了馄饨,仔细擦干净嘴巴,串好口供,才若无其事的回了家。 第30章 百日祭 秦时烨一大早叫住秦小朵,“小朵,马上就要到百日祭,我们提前去大伯家看看,到时候和大姑小姑一起去上坟。” “我就不去大伯家了,你带着时安去吧。去的时候买点点心什么的。” “行。” 过了一会儿,秦时烨又找到小朵,“我明天带依依去。时安那孩子不去。” 秦小朵一听就不乐意了,“不是,凭什么时安不去就要依依去啊,时安要是愿意你就带时安去,要是时安不愿意,你就自己去吧。” “我自己去算怎么回事啊,到底是咱们大伯,关系这么近,也不好弄的太难看。”秦时烨为难道。 “有什么好难看的,两家早就翻脸了。你就是把他俩供起来,他俩也未必说你一句好,除非把抚恤金都给他们,咱们四个识趣,麻溜滚蛋,他们铁定能夸你一句懂事。” 秦时烨逐渐适应了小朵的阴阳怪气,已经逐渐做到了气定神闲。 “算了,你别生气了,那我就自己去吧。” 见小朵要掏口袋,抬手捂住了小朵的口袋口。 “不用不用,我有钱,不需要你拿钱。” “给你就拿着,你哪来的钱?不会是你偷偷藏了私房钱吧,小心我揍你。” “我以前的零花钱都是自己攒着。一会儿我都给你。”秦时烨讨好道。 “那不用,我可没义务给你攒钱。你一个大男生,手里确实该有点钱,要不然万一遇上什么事还要抬手跟我这个妹妹要,你不怕被人笑话啊。” “我不怕人笑话,你一个妹妹放弃学业上班挣钱,供我这个哥哥继续读书——” “唉,这个话题可以跳过了。”秦小朵不耐烦听这些没有用的废话,摆手打断了秦时烨的话。 “我的妹妹这么能干,他们分明是在嫉妒我。”秦时烨及时转移话题。 “嗯,心态不错,继续保持。”秦小朵勉强一笑,应付地说了句。 一大早走人,不到中午秦小朵就看见秦时烨沉着脸进了家,时安和依依见他都直接绕道跑出去玩。 秦小朵幸灾乐祸道:“怎么样?给没给好脸色啊?大伯母是夹道欢迎还是闭门谢客?” “都没有,还不如闭门谢客呢!” “那看来是被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了?”秦小朵铁了心要看笑话,嘴上毫不留情。 “知道你会写文章了,用不用这么咬文嚼字啊?” “这才哪到哪啊,我还没说他们破口大骂、含血喷人呢!” “我只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是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 秦小朵看秦时烨不上套,顿觉无趣,人家不想说,就让他自己憋着吧! “多亏就你自己去,要是时安和依依跟着,保准受气。” “小朵,过了百日祭,我们就自己去给父母上坟,过年也自己学着请神、送神,给父母准备供奉祭品,我们不用人,也不求人。” 秦小朵歪头看了看秦时烨的脸色,点点头,“本来也没指望他们。” —— 百日祭那天,亲戚来了不少人,还来了厂里的、政府的几位领导代表。 四个孩子自己准备了纸钱和贡品,秦小朵还拿了四个人期末试卷的复印件。 秦小朵认真擦拭墓碑,四人一起跪在前面。 秦小朵一边烧纸,一边低低切切地私语,“爸妈,你们真的能听到吗?如今我们四人又重新相依为命,但是过上了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我不恨你们,也不会再想你们。今天我把纸钱贡品还有四个人的考试卷烧给你们,请保佑你们的孩子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回去的路上,四个人都心情沉重,姑妈挑起话题。 “小朵,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除了我姐做饭难吃,其他都挺好。”秦时安闷闷不乐道。 秦小朵恨得牙痒痒,可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 “才没有,姐姐做菜挺好吃的。” “挺好吃?那你还在外面和我一起吃馄饨?” 依依噘着嘴转头不再说话。 气氛也在孩子的谈话中稍见缓和。 “小朵,要是你照顾不好时安他俩,我就带回去。”大伯突然插了一句。 时安立刻后悔地捂住嘴巴,一动都不敢动。 “大伯就不必费心了,大伯母伺候嘉宝也不容易。” “秦时烨,你们现在没大人看管着,可别乱花抚恤金啊?”见提到了她的名字,大伯母赶紧插进话题。 “大伯母放心,抚恤金买完房子就没剩下多少了,站在我是天天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幸亏下个月底我就上班了,不然,说不定要找大伯拉饥荒呢。” “没钱!你还好意思说,这钱让你们买了那么多房子,顶吃定喝?这就是报应,活该你没钱过日子。”大伯母指着秦小朵 “就是因为这笔钱重要,才不能花在吃喝上,厂里的领导对我买房的事都大加赞扬,我也想着,就算花光了也没事,我还能挣钱,还有大伯和姑姑们,实在不行,你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亲侄子没饭吃吧,所以,我特有底气。” 一句话恢复了车里的尴尬,大姑踌躇片刻“小朵,你买房到底花了多少啊,厂里的房便宜,用不了多少钱。” “大姑,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厂里这回盖的可不是筒子楼,里面的房都是两室一厅、三室一厅的,还有厕所、厨房,跟现在的房子根本没得比,贵着呢。” “不会是厂里忽悠你们吧,这么贵,谁买啊?” “钢铁厂有钱人多,不愁卖不出去。” “小烨啊,本来这话大姑不该说,可现在真的没法了,我的婆婆最近生病住院了,手头特别紧,你们还剩多少钱啊,能先借大姑用用吗?” “大姑要多少?”秦小朵凑上来询问。 “朵,大姑要一千就够。” “唉,一千啊,要是大姑早点借,没买房我还能拿出来,但现在,我们几个手头也就这个数了,可还要撑到我上班呢。对了,小姑,大伯,你们手里有多少,咱们一起凑凑?” “哼,住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才来借钱?没钱。”大伯母冷笑一声。小姑直接不接话茬。 “没想到大伯家比我还穷,真真是一清二白。大姑,要不,你再问问姑父那边,姑父这么大个人了,平时亲戚朋友的一大堆,总不至于连一千块钱都借不出来吧?” 这暗讽的本事让全车的人都目瞪口呆。 “秦小朵,你现在可真出息了,不想借就直说,用得着拐弯抹角?我可是你大姑啊,平时待你不错吧,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 “大姑,小朵不是故意的,她不是这个意思。”秦时烨着急忙慌地解释。 秦小朵拉拉时烨的袖子,“大姑千万别生气,我这不是刚没了爸妈,性子都变得急躁了不少。希望作为长辈,你一定要体谅我的心情,大姑心胸宽广,千万别和我这不懂事的小辈斤斤计较啊。” “牙尖嘴利。”大伯母一边看笑话,一边不忘煽风点火。 车里一片沉默,秦小朵乐得清净。 严肃的氛围冲淡了秦时烨四人百日祭的悲伤,关于钱的风波最后以不欢而散结尾。 —— 几个孩子上学,秦小朵在回家的楼道里碰到了打水的邻居。 “小朵,厂里煮了山楂水和梨汤,我灌了三个暖瓶,给你分点,让两个小的上学带去,要不他们在学校看别的孩子喝,心里会不舒服的。” “啊!谢谢徐姨,我现在还没上班,都不知道厂里的福利呢?” “这算啥福利,回头还要看看发什么东西。” “过两天,厂里发冰糕汽水,赶明儿你找工会要一份,没事,厂里每回都有多余的。” “知道了,谢谢徐姨,徐姨进屋喝个水。” “不进去了,忙得很。” 小朵赶紧回家拿了煮粥的锅和大腕,徐阿姨在过道里给小朵倒了不少。 “够了够了,他俩喝不了。” “行,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做饭吧。” 秦小朵端着菜来到厨房,和邻居的大姨大娘打过招呼,开始做菜,还可以加上神游。 大热天的,特意跑去要汽水?还是算了,我宁愿多花点钱。 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去讨人情。 加上点油,倒点葱花,把菜倒进去翻炒,加盐盛出来。 秦小朵心里默默背诵炒菜步骤。 “哎呦,这么好的五花肉,这么做就糟蹋了。” 看着拿着铲勺,心不在焉的秦小朵,对门的郭大娘恨铁不成钢。 “从底下往上抄,翻的均匀点,都翻到了才行,你这左边捅两下,右边捅两下,啥时候熟,豆角不熟会中毒的。” “真费劲,我给你炒。”看秦小朵磨磨蹭蹭,一副不开窍的蠢笨模样,郭大娘着急地抢过来铲勺。一手颠勺,一手翻锅。看的秦小朵眼花缭乱。 没办法,只能默默拿起郭大娘灶台上的韭菜帮忙摘起来。 等着郭大娘炒完菜,回头一看。尖叫道,“小朵,你在干嘛。这么好的韭菜叶你都给我扔了啊。你这孩子咋这么浪费啊。” 郭大娘横眉紧蹙,拿起一根蔫了的韭菜叶,怒气值持续拉满。 秦小朵慢慢收回手,瞧着在垃圾袋里扒拉菜叶的郭大娘,“大娘,我菜买多了,你先拿去用吧。” “不用,我这么大岁数难道还占一个孩子的便宜。你这孩子也太浪费了。赶紧端回去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秦小朵只能端着碗,悄无声息离开了厨房。 这一餐,四个人,包括秦小朵,都吃的很开心。 —— 9月中旬,小朵接到了鲁东西餐厅郑经理的电话,“秦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郑经理好啊,别这么客气,叫我小朵就行。上次合作托您的洪福,现在过得不错。”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 “那我就叫你小朵了,你说你,来了店里一回就再也没来过了,想请你吃顿饭都不知道去哪请。” “看您心情这么好,想必是好事连连、财运亨通。” “托你的福,今年夏天这么热,冷饮卖的不错,都有人提出想打包带走。” “真的啊,郑经理,既然有需求那我觉得您可以顺势而为,开拓一下业务,您那周边又是书店又是商场的,设个专门提供外卖的小窗口,生意肯定红火。” “你别说,我已经这么干了,生意真不错,现在不少西餐厅都学我呢。” 秦小朵心想,这生意人先觉性最是敏感了,只要有人起个头,很快花样就会推陈出新。 奶茶这个生意要不要试试呢? 念头一起,又掐断了,算了,手里不缺钱,过一个月还要上班呢。 “郑经理,那您今天找我是想请我吃饭?” “当然、当然。小朵你什么时候来一趟啊,也看看咱这生意,今非昔比,你也是功不可没。” “是郑经理有眼光也有善心,愿意相信我这个小商贩。我现在家里这边丢不开,等我有空一定过去找您。” 秦小朵并不把这话放在心里,一个冷饮,再怎么火热也成不了主菜,郑经理愿意给这个面子,秦小朵自然要双手接过来。 “什么时间,我好准备招待你啊。” “郑经理,咱就别客气了,我现在在家是真的走不开。” “小朵,我还想要点货,但上回听你的意思是一次性的买卖,我想问问厂家,再去进点货。” 原来这是想略过我这个二道贩子,直接低价进货。 “王哥,其实我上回没说的太清楚,之所以以后没货了,是因为那些货是我在食品加工厂包了生产线自己加工的。” “呦,小朵,那你可太能干了。” “没有没有,就是歪打正着。” “小朵,不瞒你说,我除了鲁东这家西餐厅,在别的城市也有餐厅,我最近在锦江市开了一家火锅店,还在试营业,但成本也高,那大空调开着别提多费电了,成本价蹭蹭往上升。但是我一想,这冷饮和火锅不是绝配吗?就弄了好几种味道的冷饮,桑葚葡萄味的卖的最好,所以你看看能再出点货吧?这回我要的多,你可千万别拒绝我。” 这郑经理也是个妙人啊,大夏天的开火锅店,光电费就够他吃一壶了。 “这样,郑经理,我联系一下,看看还能不能收购到原材料,到时候我给您回电话,怎么样?” “行,小朵,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没问题,我尽量。” 第31章 食品加工 接了任务的秦小朵长叹一口气,还是拿出小本子。找到食品加工厂的电话。 食品厂现在确实有两条生产线在生产桑葚味的沙冰,只在省内销售,销量不错。 但比起秦小朵以前的配方,现在的沙冰桑葚含量低,添加了更多的食品添加剂和糖。 秦小朵纠结片刻,觉得,这样也不错,哪有十全十美的,价格还便宜不是吗? 秦小朵把产品质量反馈给了郑经理,“目前,因为原料紧缺,所以配方进行了一些调整,我明人不说暗话,纯果汁含量降低了一点,当然价钱也可以降低。” 郑经理表示可以,但需要试吃。 秦小朵准备了一下,去鲁东来回一天就够了,挑了个周末,随便找个借口就出了门。 —— “郑经理,生意兴隆啊。” “哎呀,可把你这个大忙人盼来了。” “我那是被家里杂事绊住脚了。” 秦小朵没说假话,她已经好久没干正经事了,频繁出门只会引起邻里的闲话。 马上成为一名光荣工人的秦小朵,即便对闲话不过敏,也要考虑带来的负面影响。 王向东当天上午就送到了货,不多,定了一千袋,加上运输费,一共五百。 秦小朵打开一包,直接小口啃了一口。 含在嘴里细细融化。 不好吃。 有残留的粗糙渣滓,糖精味太重,还有说不上的塑料味道,应该是包材问题。 根本没法卖。 小朵找到郑经理,抱歉这次的货口感很差。 郑经理尝了一口,委婉表示,不太符合他们店的需求。 秦小朵点点头。 “小朵,这和你做的差太远了,没法比啊,我这要是用了,砸招牌啊。小朵,你看你做的那么好,怎么不继续呢?” “我有本职工作,我马上就是一名工人了。” “哦——,这样啊,工人吗?那也挺好,工人光荣嘛。”郑经理诧异的片刻,尴尬地哈哈直笑。 九零年伴随着改革开放的冲击,已经过了工人光荣的年代,有本事做生意赚大钱成了时代的主流思想。 “小朵,这些货我买了,运输费我也出,这冰块,我随后捐给外面打扫卫生的,就当做好事了。” “郑经理,这是我的问题,不必你来买单。” “不行,别跟我抢,小朵,别看你年纪小,我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其实,你有本职工作也不要紧啊,你有能力啊,继续租厂子加工也行啊,就当赚点外快,谁还嫌钱咬手,不是?我这冷饮的生意,口感好的原材料也真是没时间挨个尝,挨个找。” “那我也叫您一声郑哥,以后的生意怎样我还不好说,但眼下的这些冰块我先给你支个招,你剩下的冷饮原材料,我再考虑一下。” “呦,这你也能支招啊。” “是您自己说的。这冰块既然要送,就不能默默无闻地送。如果您有条件,不如在店家旁边离门口远一些的地方立个凉棚,专门免费提供热水和冰水,也不必限于环卫工人,而是路人都可以。我以旁观者的身份写一篇文章递给报社,如果效果好的话,说不定能免费宣传一波。” 秦小朵又思考片刻,“但问题是这个建了,短时间就不能停,至少要到冬天,这也可能和西餐厅定位可能有冲突,毕竟西餐厅吃的是一种情调。” “没想到你还会写文章?那我先谢谢你。我这西餐厅不行,别的地方可以啊。我在这里新开了个火锅店,还在试营业。正好,在那边宣传一波就好了。” “我之前写得文章被省报发表过,所以大言不惭想再试试。当然您要是能找到好手,就更好了。” “我认识得除了你,都是些粗人,去哪里能找个会写文章的好手啊,就麻烦小朵能者多劳了。” “希望不会让您失望,等您开始建好,我再来写。” “那我占便宜了,这么点钱就换来了免费宣传。中午不能走,请你吃火锅,我这是市里的第一家火锅店,也不知道大众的接受程度如何。” “只要做好宣传,大众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您事先肯定做过调查了。” “额?并没有做什么调查。手里有点闲钱,就投进去了。” “哦~郑哥好气魄。”秦小朵只觉得,这等随意撒金币,都能抓住商业密码的财力,让她这个穷人羡慕的泪水挡都挡不住。 “哈哈,没事瞎胡闹。” “郑哥,中午介不介意我多带个人,也算是我的朋友。” “多带个人?当然可以,我最喜欢交朋友了。” 太久没有吃火锅了,应该说好久没有吃到对口的饭菜了。虽然花样少,蘸料简单,但是口感确实不错。 王向东更是吃的赞不绝口,对着郑经理直竖大拇指。 王向东是个自来熟,郑国昌又有社交牛逼症,两人见面可谓是一见如故,再见倾心,就差当场拜把子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哥你还愁这生意不红火?” “哈哈,我也觉得如此,所以,当时就拍板定下了。” “也就是我没钱,不然……” 秦小朵了解他话痨的属性,打断话题,“好吃的东西更容易形成口碑,有回头客不怕没人气。” “现在不一样了,酒香也怕巷子深,我这位置有点偏,客流量不占优势。” 秦小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哥,我要开长途,家里老婆不让喝酒,我以茶代酒,祝你生意兴隆。以后你去找我,我坐东,咱们不醉不归。” “借兄弟吉言,以后一定去找你。” 郑国昌喝了点酒,继续劝:“小朵,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头脑,是做生意的料,现在都流行下海,等着挣大钱,干嘛去当工人,浪费啊,那叫什么来着,暴殄天物!” “郑哥,我这实在称不上什么天赋,说白了,都是被逼的。如果可以,我也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一家人守着一个小房子,慢慢变老。” 秦小朵喝了点米酒,没有经历过酒精晕染的身体已经有些飘飘然,香醇浓郁的酒香让人产生了错觉,像是回到了前世,一瞬间,秦曼殊与秦小朵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哈哈,你这是说的啥话?哥,你看这么个小人还知道普通是啥?还慢慢变老?你才几岁就要变老了,那我们不是直接入土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气氛轻松,郑国昌大概是被感染了,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秦曼殊影子瞬间破碎,剩下的秦小朵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一眼,用公筷拣了一个丸子放在王向东碗里。 “这是撒尿牛丸,特色,尝尝,特适合你。” “哦,谢谢!” “小心烫”郑国昌话还没说完,“啊,烫死了。” 怎么没烫死你!秦小朵心中不忿。 —— 难得出来,秦小朵不想这么快回去,宁愿顶着太阳找阴凉地,漫无目的到处乱逛。 其实这个火锅店的位置现在看上去很一般,但是两三年以后,往东更偏僻的地方就会筹划建全省最大的商场,拆迁费十分诱人,周边的房价也迎来了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波大幅度疯涨。 “小朵,你去哪啊?我免费送你一趟。” “呦,王哥还没走呢?”秦小朵面无表情地敷衍。 王哥眯着眼,笑得跟棵狗尾巴草一样招摇,朝着小朵招了招手,这姿势怎么看怎么猥琐。 要不是上辈子就认识他,知道他早婚早育还是个舔狗加耙耳朵,就这轻浮样,秦小朵真想上去给他一拳。 秦小朵抬眼看了看不可直视的太阳,估算了一下路程,磨磨唧唧爬上副驾,不客气地指路。 “送我去车站就行,谢谢您了。” “小朵同学,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不一般啊,哪个正常的小孩能拿出好几百租车运货啊!你可真牛。”说着就开始竖大拇指。 “王哥看路。”秦小朵没什么表情。 “你说你这小小年纪,心眼子怎么这么多,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秦小朵嘴角抽搐,嗤之以鼻。 呵,信了你的鬼!你跟我这么大的时候明明在给你现在的老婆当舔狗。 天天跟着人小姑娘,热脸去贴冷屁股也不怕,鞍前马后,无微不至。 只是没想到,这锲而不舍的劲,还真把人小姑娘追到了手。 果然应了那句,烈女怕缠郎,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前世,他和他老婆那点浪漫史,已经被无数次的,当狗粮一般扬了自己一脸,又一脸。 “没办法,爸妈去世了,只能提早打算,习惯独立生活。” “天啊,原来如此,对不起,节哀顺变啊。这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去世的?你都跟谁长大的?” 秦小朵歪头扶额,靠在车窗一脸嫌弃。 她不是没见识过王向东这傻b的情商之低,但是这辈子还能刷新认知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估计是上辈子认识时已经是成功人士,多少还是收着了。 “今年5月去世的,不用跟着谁,自己养活自己。” “……” 秦小朵是一点都不尴尬的,至于王向东,她巴不得他立刻社死。 王向东震惊之余,终于安静了一会,但也只是一会。 “小朵同学,我们换个话题。听郑哥那意思,你上回挣了不少吧!我一眼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你上回挣了多少?我知道这个话题比较敏感,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就是有点好奇……” “去了本钱,净挣了3万多点。” “咦,你咋这么实诚,我还以为你会打马虎眼呢!”惊讶了片刻,又瞪大了眼,“3万,你几天就挣了三万?” “嗯,不到一星期,我去那先找的你。” “秦小姐啊,我以后可不敢再把你当小丫头看了,你这几天的功夫,顶我累死累活大半年了!当什么工人啊,继续倒腾,继续挣钱啊?” “你叫我秦小朵我会更开心。单干,钱不称手,没人帮我,累死也干不完。” 秦小朵思考片刻,“就说我弄的这沙冰吧,其实就是冰块,没有技术含量,单看工厂有没有良心,舍不舍得加好东西罢了,没有竞争力。” “谁说的,这良心也是一种难得的竞争力。” 秦小朵惊讶于这时的王向东已经有了生意场上独特的见解,虽然秦小朵并不能完全认同,但这不能阻止王向东是目前为止秦小朵最好的生意搭档。 “你有自己单干的想法?” “我没想法,我就是觉得,你要是干生意了,凭我们的关系,怎么也能让我负责运输吧。” “咱俩总共也没见几次。”秦小朵无语。 “好几次了,今天还一起吃的饭了,我可把你当朋友了。这人与人的缘分是很奇妙的,有句话怎么说的,对了,有缘千里来相会,对不?” “对。”不说别的,秦小朵对社牛的人总是服气的。 “我年纪不够,办不了手续,开不了厂。要是你也有办厂的打算,倒是可以考虑合作。” “我啊,就想赚钱买大货车,其他的暂时没想法,但是看你都能挣这么多,我又有点眼红。——不是,你干嘛非要和我一起?你不会对我……,啊,我已经结婚了!孩子都6岁了。” “停车。”秦小朵懒得废话。 “唉,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过我真结婚了,我才二十四,但我闺女都六岁了,嘿嘿,看不出来吧。外面都以为我没结婚呢!我老婆是我……” “……” “靠边停车就行,谢谢啊。”秦小朵打断王向东,随手指了个地方。 “干嘛放前面,这大热天的,凭咱俩关系怎么也要把你送进车站啊?”王向东眼珠一转,不甘心地问,“那生意呢?合伙这事我要回去和我老婆商量一下。” “不干,没兴趣。” “刚还好好的,干嘛不干啊,你不会是知道我结婚了,就不想合伙了吧?别啊,其实你还是不错的,我可不随便夸人,以后肯定有男孩子喜欢你这种类型。相信我,我眼光特别好。” “想当年,我一眼就相中了我老婆……” “您没事吧,有事去医院吧!”秦小朵面无表情,说完就闭眼装睡。 因为如果睁着眼,她怕自己一不小心会选择和这傻b同归于尽。 不值得!这不值得! 一路上,秦小朵全程咬牙切齿,王向东这b的嘴就没闲过。 秦小朵只想回到20分钟前,命令脑子进水的自己闭嘴。 不对,应该是25分钟前,就算顶着大太阳走一路,也绝对,绝对不能上车! 第32章 劫匪 国庆节,兄妹四人一起来到鲁东,秦小朵要带他们去吃火锅。 火锅是鲁东新引进的吃法,其他三人还没有吃过。 依依决定要把这件事写进日记里,正好她每天抓耳挠腮不知道写什么。 郑经理的爱心小凉棚已经建好了,秦小朵决定吃饭后顺便写篇文章,趁着过节发出去。 “欢迎欢迎,终于把你们盼来了。”郑经理上前和秦时烨握手。 这是秦时烨第一次被当成大人对待,立刻有些手足无措。 秦小朵主动伸手与郑经理寒暄。 “今天我们一家子本来想给郑哥暖场,不过看这情形,还能有我们的位置吗?” “怎么可能没有,进来进来,这不是过节吗?生意确实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郑哥,能不能给我们找个大厅靠窗位置,我顺便看看外面这爱心凉棚,今天写完发出去。我带了相机,刚在街对面已经拍好照片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就等你这笔杆子呢。” “您这么说我这压力可就大了。” 郑国昌找了个位置刚安排好四个人,就被人叫走了。 吃饭的时候,秦小朵的注意力一直在窗外,连菜都夹得少。 秦时烨一边给小朵夹菜,一边装成不在意的模样,小心发问:“小朵,你是怎么认识这家饭店老板的?” “之前我进了一批冰块卖给了他,就认识了。对了,陈宇航也认识。哎呀,应该把他也叫来的。”落下自己小伙伴的秦小朵感到十分抱歉。 “希望他不要生气。” “宇航才没这么小气。” “哥,你下午带着依依他俩去逛街,顺便帮我给陈宇航买个好点的硬皮笔记本。” “那你呢?” “我要写信息啊,赶紧写完算了,实在不想来回跑了。” 依依和时安吃得忘乎所以,食量大增。 “行了行了,秦时安你都吃多少了?也不怕吃吐了!”秦小朵嫌弃地说。 “我还没吃饱呢!我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行了行了,都住嘴了,以后还来呢,别这么没出息。” “哥,一会儿逛街慢点,领着他俩去药店买点消食片,你也吃点。” “行,我知道了。”秦时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写了一个小时,秦小朵把稿子交给郑经理,“这是我写的初稿,基本上就是这个结构和方向,郑哥你看一眼,要是行的话,我拿回家润色一下,和洗好的照片一起寄给报社,要是能出版估计也是放假期间,郑哥想办法再搞波宣传,提前祝您生意兴隆。” “哎呀,写的可真好,小朵,真人不露相啊!”郑经理拿着稿子,看都没看就夸起来,像尊笑眼弥勒佛,没有半点架子。 小朵一拍脑袋,突然问道:“郑哥,你这里卖国酒吗?我想买两瓶。” “卖国酒的资质证件我没办下来,我这不卖,但我这还真有,本来也是想送人的,不过你要想要,我就匀给你两瓶。” “郑哥,提前说好,国酒这钱我必须给,不然我可不拿。” 秦时烨三人逛了一下午,除了陈宇航的笔记本,只有秦时安手里拿着本连环画。 记吃不记打!秦小朵狠狠瞪了秦时烨一眼,秦时烨赶紧拉着小朵解释:“依依不要,啥都不要。” “依依不要你就不该给时安买!” “时安非要!” 秦时安撅着嘴,凑到依依旁边,“你看着吧,我姐肯定在说我坏话。” 依依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你又知道了?你现在怎么这么爱造谣?” 秦时安翻了个白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秦时烨低头看着秦小朵手里提的酒一脸疑惑。 “买的,去外婆家给小舅的。”秦小朵抢先回答,顺手把酒递给秦时烨。 路上,秦小朵给依依买了一盒48色的水彩笔,怕时安看出来,又给四个人都买了一块奶油蛋糕。 这是个时髦的零食,县里都没有,时安和依依眼巴巴地提了一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秦小朵很开心,有这蛋糕,晚上就不用做饭了。 —— 秦小朵11月正式上班,上班前,她要把股市里的钱取出一部分。 唉,搬进筒子楼的弊端这时候充分显现了出来,谁家发生点屁大的事都人尽皆知。 但该出门还是要出门,除了取钱,还要去看看师父,希望他老人家不要过于责怪当初的不告而别。 虽然不想撒谎,但是没办法,万能药的外婆该出马了。 “哥,外婆身体一直不利索,我想趁着上班之前再回村里看看。” “外婆怎么老是不好,要不周末咱们一起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专注学业,别来回跑了,路上的时间能看好几道题呢!以后等你考上了,住在外婆家我都不拦着。” “我才不去麻烦别人呢。” “闭嘴,我觉得你在含沙射影。” “没有没有,你赶紧走吧。”秦时烨觉得小朵是越来越难缠了。 —— 外婆~我来了~你想我吗~ “你怎么又来了?”舅妈皱着眉头不解地问。 “我来看外婆,这你都要管?”秦小朵瞪着眼,眉毛皱在一起,努力簇成个八字眉。 “毛病!”舅妈看不惯秦小朵的怪模样。 “我这还是拿着东西来的,要不要这么嫌弃我?”秦小朵放下买的卤肉和点心,冲着舅妈方向大喊。 “外婆,我月底就上班了,以后就忙了。趁着现在有点时间,再来看看你。你身体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都这么大岁数了,哪能一点毛病没有?我身体在村里算好的了。你哥他们怎么样啊?” “您大外孙子和您小外孙子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一切正常。” “那依依呢?” “呦!不错啊,还能想到您的小外孙女。” “你现在怎么这么刁钻,没大没小的,就知道挤兑我。” “哪敢,都好,都好。” 秦小朵外婆觉得占了上风,也就开心起来,拉着她的手。 “你快上班了?太好了,我就说嘛,女孩子上几年学就行了,你看看你,直接接你爸妈班,多好的工作啊。” “现在随便上几年学可没法接班,我这是特殊情况。” 这句话可戳了外婆的痛处了,立刻精神就萎靡了下来,嘀嘀咕咕地说:“当年就不该让她上学,不上学,现在也死不了。” 一时间,秦小朵也不知该说什么。 舅妈进了屋,砰的一声,把洗好的两个苹果磕在桌子上,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外婆撇撇嘴,拍拍腿,打着节奏一脸哭相。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找个媳妇跟供个祖宗一样,你看看,天天给我使脸子看啊,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受这份气。” 秦小朵跟没听见一样,拿起苹果三下五除二给外婆削好皮,切成小块塞进外婆嘴里。 “多好,还知道给你洗苹果吃。行啦,别那么多事了,乖啊。”秦小朵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苹果。 “你还不听我的,你看你舅妈学习也好,还是高中生呢,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在家里洗衣做饭,在村里弯腰种地?哼,身体还不行,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馍馍,能耐什么?” “现在计划生育不能生了,而且我舅妈是村里的会计,是另外拿工资的。” 外婆撇嘴一脸不屑,“她要是能生,我宁愿交罚款。” “现在可不兴交罚款,兴直接扒房子,让你们抱着铺盖卷去喝西北风。”秦小朵吓唬她。 “你就知道吓唬我,你妈不是生了你们四个吗?” “我滴姥姥啊,那都多久的事了?再说,当时我妈因为秦时安也被停职了,是后来又花钱找关系才上的,好吗?” 秦小朵一整个大无语。 “哼,你向着她吧,和她是一把的。”外婆埋怨地说。 “呦,我和她一把,和您不一把?” “你和我不是一把,你就知道气我,不听话,也不孝顺。” 秦小朵叹口气,“得嘞,您这不孝顺的外孙女就先走了,您老保重身体吧,得空我再来看您。” “你干嘛去啊,不吃中午饭啦?” “不吃啦,您宝贝外孙还等我回去做饭呢!”秦小朵故意逗她。 “那你还跑来干嘛?闲得!” 秦小朵气得不行,“我可不就是闲得嘛!” 跟脸色不好的舅妈打完招呼就直接往外走,临走前又被塞了个苹果。 秦小朵小口小口地啃着苹果,出了门,立刻拐了个弯往林子里走去。 吃水不忘挖井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要去看看师父。 秦小朵把藏在柴火堆里的酒和卤肉卤菜拿出来,一摇一摆地往村尾走。 走到门口,刚想敲门,又想起了什么,不情愿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转身又往林子里走去。 秦小朵看着脸色不善的师父,把东西一样样摆在台面上,“师父,这是我带的酒,老带劲了。这是我买的卤肉和卤菜,老香了。” 秦小朵抬手比划了一下喝酒的动作,“要不要我陪您喝一盅?” “你成年了?能喝酒了?” 秦小朵蔫笑一声,“以茶代酒。” “酒好?你是尝了?” 秦小朵赶紧摇摇头。 “肉好?我这缺肉?” 秦小朵重复摇摇头。 “哼!”师父一如既往地高冷。 这招不行,秦小朵不情不愿地从背后扯出一小捆荆条,死抓在手里。 “师父,我怕您扎着手,特意把头上的刺儿削了,还绑了粗布,特软和,一点都不扎。” 师父伸手要接过荆条,结果秦小朵暗自使劲,不肯撒手。 两者拉扯了一会儿,还是被师父一把夺了过去。 “师父,我下个月就要上班了,这要是打得狠了,没按时上工,工作没了,我就只能来啃您老了。” “枪呢?” “什么?” 师父抓着荆条在空中“嗖嗖嗖”地甩了甩。 “不是吧,师父,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那吐出来的东西还能再忍着恶心咽回去吗?” 荆条又被用力地甩了甩,秦小朵眼角抽搐,这个死倔的倔老头! “藏在外婆家了。”秦小朵塌着肩膀,一副生无可恋。 “用了吗?” “用了。” “对谁用了?” “坏人。”荆条从眼前飞速掠过,扔在了脚前的三公分处,吓的秦小朵一哆嗦。 “你说是坏人就是坏人?死人了吗?” “没有没有,就吓唬了吓唬。”秦小朵看着师父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给我拿回来。” 秦小朵有气无力地爬上师父家后的山坡的背阴面,这里地形陡峭,来人少。 吭哧瘪肚挖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埋在坑里的两把枪,叹口气,拿出师父的那一把,再小心填埋好,灰头土脸地返回了师父家。 傍晚,天不热了,老猎人把桌椅搬到院子里,趁着还有点光亮,继续握着铅笔头写日记: 今天,我徒弟孝敬了我两瓶酒,我也不是那没见识的,我知道,这两瓶是国酒,贵着嘞。但是她不听话,学了打枪连兽都没打过就敢吓唬人了,放肆!幸亏没闹出人命,枪我收走了,这太危险了。 希望她以后能继承我的衣钵,上山猎张老虎皮给我看看。算了,猎不到也没关系,我都没碰上老虎呢!这要看命,不能勉强。 10 月3日 师父的这个愿望如果反馈给秦小朵,只怕秦小朵白眼一翻,直接吐槽。 那金渐层比你徒弟的命还值钱,先不说最后谁死在谁手里都未尝可知,就算最后真能给你打条不要钱的毯子,你徒弟下半辈子估计就只能吃上公家饭了! —— 秦小朵有惊无险地离开甜水村,连夜来到申花市,也不过两个多月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证券交易所的人更多了,赚钱的消息像是长了腿一样,跑得飞快。 柜台前人挤着人,让人喘不过气。 秦小朵带着口罩,感觉呼吸不畅。 好不容易挤进柜台查看,买时每股的2.8元,如今已经上涨到了11.6元。 查看账户,当初的钱已经扩张到了近50万。 秦小朵取出18万,剩下的钱重新投进了最新上市还在观望,且势头最弱的国酒a股和上实药业。 每股只要2.1元和1.5元。 这一次,她可以安心等到明年的五月劳动节了。 交易所的存转很方便,旁边就是邮政银行。 秦小朵存了17万,剩下的装进书包里,打算在路上买点东西。 抱着一书包的钱,秦小朵走出交易所。 股票这种东西,对于掌握了资本内部信息的人来说,简单的就像在捡钱。例如捡漏的秦小朵,更例如那些背后的资本操盘手。 有些人就是重生八辈子,也不见得能站在世界顶端。 秦小朵的胡思乱想很快就被打断。 唉,看来想不劳而获的人不仅仅只有秦小朵,还有那些连下注都不肯,就想直接空手套白狼的劫匪预备役。 第33章 女霸王 秦小朵抬手整理了一下口罩,爆了句粗口,把书包甩到身后,暗暗活动肩骨。 说实话,上辈子她除了练习,都没有如此频繁地动过手。 而事实证明,这架是越打越顺手。 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升级为街头女霸王了。 虽然她并不想要这个头衔。 秦小朵直接跑起来,身后的几人看嘴边的肥羊要跑,也跟着呼呼啦啦一起追,那叫一个锲而不舍。 中途,小朵听到后面的呼喊声和叫骂声,似乎有人尝试要拦下那些人,但一会儿就没有了动静,后面追逐的人显然没有放弃。 你追我赶中,秦小朵在一处无人街巷停了下来。 再往前跑,是大片的施工地,周边散落着大量的尖锐装修材料。 他们人多,拿着武器对于秦小朵肯定弊大于利,倒不如先停下来,这里左脚边不远处的粗壮树枝也算好用。 居然跟上来6个人!真真是看得起自己。 双方停在原地对峙。 “小妞,别害怕,我们都是好人。”一边说,几个人一边发出不怀好意的讥笑。 “真的没有恶意,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我叫钱彭,你管我叫彭哥就行。” 秦小朵站在原地,只是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一言不发。 “瞧瞧这大眼睛,水汪汪的,真好看。美女,别害羞了,赶紧把口罩摘下来吧,让我们看看长啥样呗。不会下面是个丑八怪,才捂着不敢见人吧?”几个无赖凑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调戏秦小朵。 “哎,我看你从那个大厦里出来,你一个小姑娘,就有钱进那种地方,背着这么大个包,重不重啊?多不安全啊,万一被人抢了可怎么办啊?”钱彭刚说完,身后的小弟们一个个吱哇乱叫地起哄。 “闭嘴,都tm笑屁啊!”钱彭突然转头怒斥,回过脸又硬邦邦地说, “要不这样,你让兄弟几个见识见识包里的东西,再给我们一点点的保护费,我们就把你安全地护送回家,怎么样?” 秦小朵仿佛没听见一般,没有任何表现,只是左脚在不经意间,往左后方稍稍迈了一步。 “彭哥,她怎么没有反应啊?不会是个傻子吧。”说完就哈哈大笑。 钱彭阴沉着脸,反手给了小弟脑袋一巴掌。 “放屁,去那种地方的能是傻子?”钱彭没了耐心,郁闷地撸了下脑袋,用力大吼:“你tm是聋子还是哑巴,不会是看不起兄弟几个吧。把包打开。” 秦小朵安静地听了半天的公鸭嗓,一群还没成年的小街溜子,就敢不学好,跑来截道? 卸下背包,单肩随意挂在身前,眼神依然紧紧锁住对面几人,却伸手慢慢拉开包侧拉链,掀下一角,露出里面的钱。 即便远着一段距离,年轻的男孩们目光灼灼,依然看到了里面一捆一捆的大量现金。 这些钱不用数也知道够他们逍遥好一阵子了。 “彭哥,我就说吧,这妞是个傻子。” 钱彭皱了下眉头,不确定地说:“你,你把钱扔过来。” 秦小朵拉上拉链,拆下手腕上的一根鱼线手链,用鱼线把拉链与背带之间打上个死结。 这群小王八蛋,净想好事,就是把钱扔水里听响,也不能让他们捡去一张。 秦小朵动作很快,几秒钟后就放下背包挂在了手腕上。 “过来拿。”秦小朵对着钱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伸直手臂,第一次开口说话。 钱彭看着这个毫不畏惧的女孩莫名有点犯怵,摸不清是什么状况。但看看周围跃跃欲试的兄弟,还是壮着胆子冷哼一声,“虚张声势。” 说完,就试探着往前走过去。 即使站到面前,眼前的女孩也只是眼睛不眨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钱彭松了口气,就在伸手要抓住书包的瞬间,秦小朵脚尖铲地,把枯树枝挑在空中,伸手捞起,用力挥了过去,打在他的右侧脖颈。 这一下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钱彭惊恐地往旁边歪了几步,在还未倒地的瞬间,秦小朵翻身跳起,一脚踹在他的肋骨上。 钱彭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过来拿。”秦小朵毫无波澜,继续伸直手臂。 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惊,钱彭身后的同伴目瞪口呆,定在原地如一座座泥塑,动都不敢动。 钱彭怒火中烧,挣扎着爬起身,胸口传来剧痛,甚至呼吸不畅。 只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按在脖子上,眼中冒火,却一步也不敢向前。 “你们愣着干什么?都上啊。”钱彭恼羞成怒。 “这,我没跟女的动过手。” “她好像挺厉害啊,一点都不怕。” 一盘散沙,不堪一击。秦小朵暗地里松了口气。 “谁来拿。”秦小朵把手又伸向旁边几人。 旁边几人居然集体向后退了一步。 秦小朵毫无表情,把包重新背上,转身准备离开。 大概是包里的诱惑太大,后面的男生互相使眼色,似乎是感到有机可乘,按捺不住上前追赶,几步追上秦小朵并在后面抓住了她的书包。 秦小朵抽身从背包下方滑出,反手抓住一个书包带,抓背包的高个子因为向后拉扯用力过猛,一个没站稳朝后面倒下去,秦小朵一个用力拉回,高个子顺势站稳,甚至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包带。 瞬间,秦小朵就一个翻转把背包抡了上去。 另一个小眼镜也上前要趁机阻挡秦小朵,秦小朵抬脚踢向刚刚扔在脚边的木头,一个抛物线,正中下三路,瞬间扑街。 这一下连秦小朵自己都没想到,真真是凑巧了。 分量不轻的背包砸的高个子七荤八素,等稍微清醒一点,刀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侧大动脉。 “嘘,小心点,别乱动,伤着自己我可不负责。” 钱彭和其他小弟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张着嘴,已经呆若木鸡。 他们只是无所事事,想捞点钱花花,可没想整出人命,更何况是自己的命。 这不在计划范围内。 “我们不要了,不要了,你,你赶紧走吧。” “你走吧!” 秦小朵嗤笑出声,歪头问道:“你们难道是在命令我?唉,真是扫兴,我难得来了点兴致。” 已经有人开始抹泪了。 “把裤子脱了。”秦小朵置之不理。 ? “别让我说第二遍,把裤子脱了。”刀尖与皮肤之间严丝合缝,慢慢渗出血迹。 看着吓傻在原地没有动静的几人,秦小朵遗憾地说:“你们的兄弟情还真是脆弱,这么点小事都不愿为兄弟做?你们当初难道忘了拜把子?” 秦小朵一边疑惑感叹一边轻轻用力,刀间扎破皮肤下的血管,血顺着刀尖流到地上。 “彭哥、彭哥求求你,你救救我吧,救救我。” “行,算你狠,都tmd给我脱!”钱彭一声令下,自己先脱了起来。 “彭哥,不能脱啊,我不能脱啊。”身后一个小弟哭的很大声。 “你tm给我闭嘴,老子都脱了,你算个球啊不能脱?” “我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哭的更惨烈了。 “不要找借口,都给我脱!”秦小朵像个监视官一样,冷眼旁观,毫无避讳。 “你一个娘们耍流氓也不怕得针眼。”钱彭知道自己是遇到狠人了,一边脱一边气急败坏。 一群人磨磨唧唧把裤子脱了。 “你,给我抱起来,堆一块。”秦小朵随便指了个小弟。 这个中奖的小弟浑身颤抖,前遮后掩、扭扭捏捏地抱起一堆裤子放在一边。 秦小朵压着手里的人质走过去,让他随意捡起一条。 靠近刀尖下的男人,略微一打量就看到他略鼓的口袋。 不学好,秦小朵从里面掏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拿稳了,要是掉了,我就烧了你。” 秦小朵笑眯眯地说完,拿起打火机点着了裤子。 手里的人质伤口不大,血流也不算多,但他已经完全吓傻,站在原地提着慢慢着火的裤子哇哇大哭,却怎么也不敢撒手。 秦小朵翻了个白眼,接过烧着的裤子把它扔回那一堆里面。 “啊,你怎么还放火啊?你这个疯女人。” “我的裤子,我才买的。回去我妈一定会打死我的。” “都给我闭嘴。”秦小朵平静地说。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未成年,不学好,就在这装王八耍狠,一个比一个欠收拾。 下面赤条条的几人使劲扯着上衣,跟白斩鸡一样挤在一起,其惨烈的辣眼程度一时间让秦小朵也有点后悔。 抱着手臂,小朵一脸置身事外:“着火了,你们都眼瞎看不见吗?还不快过来救火?” 秦小朵早就放下了刀,一脸的云淡风轻。 人质获得了自由,却也只是站在原地,从脖子上摸到了一把血,放眼前一看,吓得哇哇大叫。 叫完了就捂着脖子,一动不动,跟失了魂一样。 “你是疯子吗?干嘛灭火,这火不是你放的吗?”钱彭捂着重要部位,无能狂怒,失控大吼。 他真是出门不利,这是遇到了个什么变态啊?对,一定是他忘了看日历,今天肯定有血光之灾,不宜出门。 “那又怎么样,这火不救只会越来越大,很危险的。就算你们不学无术,也该有点儿起码的公德心,对不对?” 钱彭并着腿,捂着下面,一脸崩溃大吼,“我们这样怎么救火?” “现在火势不大,你们脱了上衣用力扑,火一定能扑灭。我相信你们。” 秦小朵走到人质旁边,吓得他往旁边躲了躲。 “你的兄弟为了你裤子都烧着了,你不赶紧去灭火,在这哭什么呢?” “怎么灭火?”顶着哭腔问小朵。 “要不脱裤子,要不脱上衣,冲上去扑火啊!” 人质没了魂,呆在那里没反应。 “你兄弟为了你这么惨,现在你却恩将仇报,眼睁睁看着你兄弟裸奔?”秦小朵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人质一个鱼打挺,扒了上衣就上去拼命救火。 “你们也别傻愣着了,赶紧脱衣服救火吧,这也没水,一会着起来你们就要满大街裸奔了。” “唉,我是无所谓,但你们作为本地人,可能会有点丢人哦。” 秦小朵背好背包,“钱彭,你家住哪?” 钱彭呆愣片刻,这回是真哭了,眼泪鼻涕一起狂飙,“你,你想干嘛?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家里人吧。” “你家地址?”秦小朵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你有事冲我来,你找我家算什么本事,你干脆杀了我算了,你个死变态,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钱彭扯嗓子,一边哭一边喊。 旁边的小弟一把捂住他的嘴,指缝中溜出呜呜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委屈着骂骂咧咧。 “你抢钱还抢出委屈了是吧?”秦小朵两步走到跟前,抬手做出横劈的样子,一个小弟捂着脑袋趴在钱彭身上,双双哭得惨烈。 秦小朵嗤笑一声,伸手指了指钱彭,“以为不告诉我就找不到是吧,钱彭,这名字没错对吧?你给我等着。” 钱彭哭得更大声,嘶心裂肺的样子秦小朵都有些不忍直视。 小朵说完转身走出街道,一路上都听着钱彭的哭吼声。 “我错啦,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别找我家麻烦!” —— “警察同志,你怎么这么慢啊,我看见一群小伙子追着个小姑娘进巷子里,你来这么慢,小姑娘被欺负了怎么办?” 警察同志一边拖着身子跑,一边抖搂衣领散热。 “没办法,摩托车坏在半路了,我跑着来的。你说的那伙人我知道,没几天就进一趟局子。他们没那么大胆,顶多要点钱,调戏一下小姑娘,不敢真上手。” 警察已经累的不行了,说话断断续续,气喘吁吁。 “调戏还不行,你还想怎么样啊?再说,这谁能保证啊!哎,怎么好像有哭声啊?你听见了吗?肯定是出事了。”好心的大婶一拍腿,着急忙慌地大喊。 “确实有动静,赶紧的,再快点。”警察又进入了狂奔模式,全身上下被汗浸透,跟掉进河里一样。 秦小朵身影一躲,躲进一旁深凹进的门槛里。 看着匆匆过去,眼神都没有停留的两人。 秦小朵在心里为两位担心,慢点吧,这大热天的,她都怕他俩中暑。 不过也好,这样那些人也算是有地方可去了。 第34章 合伙 “啊,耍流氓啦!”小朵走到巷口,就听见大婶尖锐的叫喊以及比刚刚鬼哭狼嚎更加激烈的求救声。 “终于来人了。呜呜救救我们,我们不是流氓。” “警察叔叔,救我们,我们遇到变态了。” “张警官,你可来了,救救我们。” “那变态扒我们裤子!” “她还威胁我,她问我家在哪?她要找到我家去,张警官,赶紧去抓她。” —— 张警官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这些小年轻,叫来了一辆面包车,打算送他们先进派出所了解一下情况,顺便反省反省。 一边大汗淋漓地驱赶着好奇人群,一边指挥车辆,让面包车开进胡同里,里面一个个的衣衫不整,实在有碍观瞻,影响市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警察来扫黄呢!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过来一下。”旁边小卖部老板招手叫住警察,抬出一箱冰镇的饮料。 “刚刚一个小姑娘买了一箱饮料让我拿给你。” “什么?什么小姑娘?” “就是一个小姑娘啊,她买了一箱饮料,说,给这个巷子里跑出来流汗最多的那个警察和大姐,不就是你吗?你们俩跑进去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那个小姑娘呢?” “早走了。坐公交车走的,但离得远,我没看清楚是哪一路车,胡同里面没事吧?”小卖部老板低声神秘兮兮地问。 “那她长什么样?” 老板摆摆手,“戴着口罩和太阳帽,根本看不到脸。但感觉年纪不大,声音也脆生,个头也就一米六多点吧,最多刚成年。” 一个小姑娘能把一群大小伙子欺负成这样? 警察同志表示不敢想象。 —— 这一折腾,秦小朵彻底没了逛街的心情,沿路又存了八千,带着剩下的路费打道回府。 “我已经取钱了,你带着嫂子,先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厂子吧。” 是的,自从秦小朵上回头脑发热后,就被王向东缠上了。 三天两头打电话,让秦小朵不胜其扰。 ——“我老婆支持我做生意,你说倒腾冰块这么赚钱,干脆咱们就继续弄这个算了。” ——“您老人家看看这都几月了,还冰块,你大冬天抱着冰块取暖吗?” ——“那我们干什么?我这些年攒了有8万多,也不少了。” ——“什么都不干,不缺钱,不干活。” ——“怎么不干呢?之前不该说想干吗?怎么出尔反尔?” ——“此一时彼一时。” ——“别拽文了,你心眼这么多?肯定想好项目了对吧?” ——“我现在不缺钱。” ——“你还欠钱咬手啊。钱只有缺,没有够。我老婆好不容易支持我做生意,你可不能拖后腿啊。” ——“小朵啊,你要是不同意,我媳妇肯定要生气,你不给我面子可以,但是你不能不给我媳妇面子吧。” 秦小朵刚想回怼,我认识你媳妇是谁啊?可想到沈霜霜,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经过轮番轰炸,秦小朵还是同意了合伙生意的事。 王向东托朋友看中的厂子在鲁东郊区的村庄里面,离秦小朵县城是比较近的,王向东需要绕远,但不严重。 可到了地方,离开国道进入村子是一条很长的石子路,修的十分敷衍,颠簸的厉害。 厂子深入到了村庄内部,要穿过整个村子,才能到厂。 这是一个被时代淘汰的小型食品加工厂,听说是加工虾条零食的小厂。里面只有两台落满蜘蛛网的生产线,地方不小算得上唯一的优点。 王向东的朋友对这个厂子大吹特吹,秦小朵踱着步,四处查看。 “这厂子干得好的时候有五六百人,没日没夜地干,那订单跟雪花一样多。” “这么好的条件怎么给干黄了?”秦小朵打断了这位朋友的神情朗诵。 被人打断,人家也不生气,跟上前神神秘秘地说:“这个,据说是添加剂加大量被人告了。” “添加剂?什么添加剂?” “这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 转头勾住王向东的肩膀, “东子,咱俩这关系,12万我就给你了,这可是我磨破嘴皮子才打下来的价。” “12万!”王向东惊得一跳,“我全部身家也买不起啊!我们的预算是厂子加设备15万以内。能便宜点吗?” “我这就有设备啊,现成的,要是不用卖了也能回钱啊。” “嫂子,你觉得怎么样?”秦小朵凑到王向东的老婆旁边低声问。 “到处脏兮兮的,我不喜欢。” 秦小朵一听这矫情大小姐的发言,立马挑挑眉,“不好意思,这地方我们不满意。” “嗯?”王向东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们是做食品的主要是饮品,很有可能涉及到瓶装饮品。不说别的,就外面那条石子路,货品的损耗我们就吃不消。” 秦小朵歪歪头,看向那两条生产线。 “这车间里的生产线都生锈了,规格也太老,根本用不了,摆在这我都嫌碍事。” “还有这选址,我进来之前就注意了,选址地点应该是因为离水源地较近,不用饮水铺管道。但这样做,无论出厂进厂都要穿过整个村子。” “我观察了,村子并不富裕,村民对于外来人的关注度也很高。当然,我只是有这方面疑虑,那就是整体的安全问题。” “以前这厂里的员工都是附近村民吧,根本没办法从外面招工,如果产生地域依赖,就会形成恶性循环。” “所以抱歉,这厂子,不符合我们的需求。” “确实,如果一直走这样的路,对车不好。” 王向东目前更关心货车。 领我们来这的朋友难掩失望,想出口挽留。 “向东,我脚疼。” “啊,脚疼了吧,我都说了今天要走路,不让你穿高跟鞋,非要穿,疼了吧。” 王向东蹲下抓着女人的脚腕,一开口就大呼小叫,“哎呀,你看看,都磨红了。唉,小朵,要是不行就赶紧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秦小朵与娇滴滴的沈霜霜四目相望,沈霜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一行人匆匆而来,呼啸而去,路边的村长带着村民热情的挥手,王向东渐渐放缓了速度。 “哎呀,烦死了,还要下去应付他们啊?我可不想下车。”沈霜霜抱怨道。 “开过去。” “什么?” “直接开过去。”秦小朵心平气和地说着刻薄的话。 王向东立马加大油门,拐弯绕过企图拦下他们的村民。 “东子,不是我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们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而且12万是包括土地证的。” “哪来的土地证,这土地不是属于集体财产吗?能正规渠道买卖?” 九零年代很多事可以钻法律漏洞,秦小朵对这些并不太清楚。 “没问题啊,又不是耕地。” 一瞬间秦小朵都想再考虑一下了,可想到拦路的村民和此处以后的发展,还是打消了念头。 秦小朵看着沈霜霜,建议道:“我觉得很多事还是不能贪便宜,容易产生隐患。” “还是租地建厂吧,优先选择沿国道的村庄。厂子最好不要进村,至于水电,就算多铺管网,多花点钱也没关系,一定要交通方便,不能受制于人。” “行,你俩都别管了,我就比着条件找,行吧。”王向东觉得女人墨迹,已经不想带她俩了。 秦小朵并不想把选址的地点全部拜托给王向东,太容易被骗了。 “我这有个选址,但是需要搞定土地后新建。只能拜托王哥去看一下,差不多的话最好能低价拿下。” 这个厂子,预算是三十万,小朵拿出二十万,王向东凑了十万,秦小朵提供技术支持和销售渠道,王向东负责管理和运输。利润双方六五分账。 “霜霜姐身边有没有比较可靠的人啊。” “嗯?” “我想找人去湘江学奶茶的制作技术,但是我身边真的缺人。” “你要男的女的?” “其实男生女生这事都行,但是,湘江这地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女生安全问题咱没法保证,所以,最好是个看上去不太好欺负的男生。” “哦,就是找个身强力壮的呗。” “对,主要先去探探路,学学技术,以后厂子开起来,就有技术人员了。” “你别说,我还真有人选,我姨家的表弟,老实也肯吃苦。姨夫去的早,姨妈挣钱又少,从小缺衣少食,是个命苦的孩子。” 沈霜霜瞟了一眼秦小朵的神情,接着说:“小时候跑步特别快,还以为能当个运动员呢!去年中专毕业本来是去当巡警,可位子被人顶了,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呢,我正打算和东哥凑点钱送他去学开车呢。” 秦小朵点点头,“叫什么?” “赵晓光。你放心。虽然是我亲戚,但我保证,人品绝对没问题。” “可以,我联系好了,就让他去。” 沈霜霜惊讶于秦小朵的信任,好感倍增。 秦小朵想要打听的就是这个人,上辈子,沈霜霜的这个表弟在救溺水孩子时不幸遇难。 王向东刚听明白,这人选就定好了? “小光不是说好去学车吗?我都跟师傅说好了。小朵,你缺人我找呗,我有一拜把兄弟正好没啥事,也能去学。” “东哥,你负责运输,管理工厂的事我觉得可以放手,让霜霜姐来做。” “让我管吗?我行吗?”沈霜霜十分诧异,不明白秦小朵怎么敢放心让她掺和进来。 本来,她只是想来试探一下秦小朵的为人,看一下生意是否靠谱。 没想到,秦小朵居然想让她来管理工厂,而不是王向东?明明她和王向东才是正经的合作伙伴啊。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这是敢不敢的问题。” “小朵,你要是信我,我就敢管。” “我信你,我也需要你。” 秦小朵字字缓慢,也字字清晰。 “行,小朵,冲你这句话,我一定用心好好干。小光的事,我回去联系,你什么时候说去,我这边就什么时候能走。” “王哥,送我去郑哥火锅店就行。” —— “郑哥,太好了,我还怕你不在呢!” “呦,小朵来啦,我还没谢谢你呢。你上回的文章发表后,电视台都来采访了,每到饭点翻桌都翻不过来,还评上了市里颁发的爱心驿站称号, 我打算再开一个分店了。” “没白费功夫就行。” “怎么可能白费功夫,你这大忙人怎么来了。” “我真有事求您呢,我记得郑哥老家是湘岚,那你在湘江那里有认识的人吗?” “有啊,我好些亲戚在那啊。” “那你知道这个地址吗?”秦小朵递上一张纸条,“这是一家鸳鸯奶茶的老店,听说从民国时期就在开店。” “这地儿我还真知道。” “治安怎么样,环境安全吗?” “这有什么不安全的。” “我想找人去这家店里学怎么做奶茶。” “据说人家是家传。” “我可以出钱。” “两万可能都打不住,不划算了。” “划算,我又不开奶茶店。要是到时候时机成熟,郑哥给我一个合作机会啊。” “小朵你要做生意啦?那我的冰块岂不是有着落了?我就说了,你是个好苗子。” “郑哥,现在已经入秋,马上就凉了。” “嗯,正好有人可以合作。这事还要麻烦郑哥帮我联系一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传一下手艺,价钱好谈。” “行,这点小事,我过两天给你电话。” “那我等您好消息了。” 三天后,以两万元的价格送赵晓光踏上了去湘江的轮船,这一去要等三个月。 “小朵,等选址结束,建厂,进机器至少要五个月,小光回来正好。”沈霜霜正式接手了工厂管理。 秦小朵抱歉道:“霜霜姐费心吧,我马上要上班了,实在抽不出时间。” —— 回到家的秦小朵开始为工作着手准备。 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烈士陵园打听周围县市区是否有烈士家属。随后,收拾东西,坐上了去乡下的车。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周,两篇描写烈属现状的文章投去了京都的几个大型报社。 秦小朵自己也不确定这管不管用,文章里实名描写了五家烈属,本县,临县都有,生活状况普遍不太好。 这个题材其实非常冒险,小朵并不了解时代的包容性,只能提前做好打水漂的准备。 秋意渐浓,等待的时间里,秦小朵迎来了十六周岁的生日。 这个生日小朵连蛋糕都没买,爸妈的牌位前,秦小朵摆上贡品,点上三根香。 从外面饭店里带回四个菜,四个人安静吃完。 “生日快乐。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祝福我们自己越来越好。” 吃到最后,秦时烨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四人举杯,迎接新的生活。 第35章 为工作而努力 五天后,小朵收到了报社的来信,有编辑请她去京都改稿,包食宿,报销来回车费。 秦小朵高兴地吹了声口哨,立即跑去厂里,找姚师傅请假。 “我没接收你,做不了你的主,你去找人事科吧。” 秦小朵绕过杨科长直接找到曹厂长。 “厂长,我可能会错过上工时间。京都晚报让我去改稿,时间不定,需要请假。而且,那边说可以给我一个编辑助理的岗位。所以,厂长,我的工作问题如果让厂里为难,那我可以去试着争取一下这个岗位。” “等等,你说慢点,让我缓缓。什么?改稿?京都晚报吗?” “对。” “而且人家愿意给你个岗位?” “不一定,信里只是一提,但我可以努力争取。” “这又是什么时候投的?小朵,真是厉害了,上回还是省报,这回都到首都去啦?写的什么啊?” 秦小朵表情平静,只是轻轻扯了下嘴角。 “是我之前走访周边县市区的烈属家庭,整合成的文章,主要是描写村镇失去主要劳动力的烈属家庭生存现状的文章。” “这样啊。”曹厂长不胜唏嘘,陷入沉默。 秦小朵若无其事地打破尴尬。 “我调查了一下,发现很多烈属只有在短时间内获得社会和政府的安置和关注,但她们没有我这么幸运,特别家在村里的烈属,没几年就会被遗忘在角落,过着失去家人,失去生活支柱的惨淡日子,甚至被人轻视、羞辱,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要把这些写出来,让他们重新回到阳光下面,虽然我只是初中毕业,但写文章不需要学历,我还能拿笔杆子,还可以写文章。” “你父母看到你这么有出息,一定会替你感到骄傲的。不过小朵,你刚说,你能在那工作?” “我已经跟报完社沟通过了,虽然我学历不够,但是出版社那边说我文笔不错,去改稿也就当是实习观察了,如果我努力争取,应该可以获得一个助理的工作。” “哦。”曹厂长意味深长。 “那你文章里有没有提我们厂啊?” “没有,我这篇文章主题是揭露烈属生活困境现状的。” “哦。那,”曹厂长欲言又止。 “曹厂长,您还有事吗?” “没了,一会儿单位给你出个介绍信,毕竟你代表咱们厂,是咱们厂的荣誉,就当是出差,单位再补贴一部分。去的时候路上小心,需要我派个人陪你去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好,小朵啊,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在京都工作嘛,离家远,你哥又要高考了,谁照顾他们三个啊,而且,你们住的厂里的房,你要是去京都工作,这房子就不合适了,容易被人说说道道。” “曹厂长,我不是不想在生产间工作。只是我力气小,技术差,没经验,能力不足被姚师傅嫌弃也是应该的,我能感觉到厂里的为难,我不想成为厂里的累赘。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好像更擅长写文章。” “行,这事我知道了。擅长写文章也不一定去出版社,咱厂里还有其他岗位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们厂里再商量商量,岗位好不容易给你了,你也要珍惜,对不对。” “我知道了,谢谢厂长。” “去吧去吧。路上慢点。” —— “唉,姐,这一阵儿,我见你的次数比徐爷爷家的小画眉还少。”时安抱怨道。 “对了,你放学最早,就自己在家学习?” 秦时安剜了自家老姐一眼。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我现在每天放学都去罗爷爷那。” “哪个罗爷爷?” “门卫罗爷爷。”秦时烨补充道。 现在秦家孩子的三餐都吃厂里食堂了,秦时烨去工会花钱买了饭票,食堂的饭比秦小朵做得不知好吃多少,秦时安别提多高兴了。 但是有个问题,厂里的晚饭其实是专供值班人员的,量少。职工一般都回家做点新鲜菜。 现在工会照顾他们给他们换了晚饭票,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回事。 秦小朵不以为然,船到桥头自然直呗。 秦时安也很乐观,姐姐总不可能一辈子做菜都那么难吃吧。 —— 秦小朵背着个大背包就到了编辑部,编辑部的霍主编年近五十,留着干练的短发,半框眼镜遮住了背后犀利的眼神。 翻看着稿件,抬头看向小朵,笑容和煦慈祥,“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思想深度,笔力惊人,真是不得了啊,以后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小朵腼腆低头一笑,没有说话。 拿出单位给的介绍信,霍主编看完后反而眼神变得奇怪起来。 抬头让秦小朵坐在一边,又拿起那两篇稿子反复翻看,神情莫名。 “这一路辛苦了。你先去宿舍休息一下,文章的问题我们下午再一起讨论。” 秦小朵点点头,提着背包转身离开。 “怎么样啊?恭喜霍主编,这可是找了个好苗子啊。准备收了吗?” 霍主任看着稿子摇了摇头,“唉,是不是好苗子,还很难说啊。” 秦小朵无所谓别人怎么看自己,京都,烤鸭,我来啦。 次日一早,主编找到秦小朵,“原来你是烈属啊。” “是的。”秦小朵神情坦然,并无哀色。 “真是辛苦了,节哀顺变。” 秦小朵点点头。 “这两篇文章整体是没有问题的,既有深度又有广度,语言犀利,发人深思,表达流畅,辞藻华美。” 秦小朵听着场面话时刻保持了体面微笑。 “但是,同样问题也出在了语言优美的问题上,两篇文章都缺了一点情感温度,你能明白吗?” 主编解释道:“辞藻华丽虽然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但也产生了一定门槛,这个文章是给所有人读的,是需要引起共鸣,引起反思的。朴实通俗才会增加可读性,更加亲切自然。” “我明白了,我回去再改改。” 霍主任拿着稿子出神,旁边同事问她:“这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写的很不错了。” “确实不错,但是,她缺了最重要的情感。”霍主任略加斟酌,“但是以她的身份,这种情感恰恰是最不应该欠缺的。这太奇怪了。” 霍主任面不改色一遍遍的就是不肯过稿,改了三遍。 秦小朵不免有些急躁,准备放弃的时候,霍主任终于放过她。 “可以登报了。” 但之前提出的助理职务,霍主任只字不提。 秦小朵最懂眼色,知道自己入不了霍主编的眼,不必强求,收拾包裹准备告辞。 “你既然志不在此,我就不多挽留了,祝你前程似锦。”霍主任终于露出微笑,主动伸手。 秦小朵终于笑着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 —— 厂里的小型会议。 “老杨,你怎么想的,让小朵去车间?她怎么能去车间呢?”黄秋华睁大眼睛狠狠瞪着杨科长。 “她怎么就不能去车间?她的学历只能够得上这个岗位,再说,车间有什么不好?”杨科长毫不退让。 “她一个小女孩,怎么扛大铁,她学习又好,又会写文章,我工会求着要她呢,正好工会赵玉歇产假了,缺人。” 曹厂长接过话题,不赞成道,“老黄,你让小朵接替赵玉,等赵玉回来去哪?你这不是制造内部矛盾吗?” 黄秋华刚想反驳,曹厂长抬手打断她,“老黄,你还是避避嫌吧。” “我有什么好避嫌的。” 曹厂长也不答话,只是转移话题:“秦小朵同志虽然学历不够,但毕竟身份特殊,又有能力写文章,如今省报,京报都登了,就是咱们的宣传骨干都没有这样的成绩。再让她去车间,就不合适了。咱们看看能不能添个岗,让她进办公室。” “让她进宣教科吧,特长挺对口的,我这边人也不多,正好缺个写材料的。”李建主任主动举手提议。 “这就再好不过了。”曹厂长松了口气。 —— 秦小朵离开京都,跑去了莱讷市,这是全国着名的工业城市,有全国最大的机械厂。能不能买到机器就看这里了。 “没有?”秦小朵被拒之门外。 “奶茶是奶还是茶啊?” 这个时候湘江的奶茶还没传进内地,没有打开内地市场。 想想以后真要干这行,进入市场的前期运营和宣传费用。 秦小朵头疼得只想撂挑子。 “明明能躺着赚钱,干嘛没事找事吃力不讨好?” 秦小朵自知年纪小,沟通困难,只能找来王向东,梳理工艺流程,总结制备,找专家设计。 “吴婆婆,我是小朵。”电话里,秦小朵的声音别提多甜了。 “小朵?我听说你去京都当作家去了?真厉害!” “呃——”秦小朵一时陷入了尴尬中。 “不是的,吴婆婆,我来京都是改稿的,因为写的不好,报社才让我来改稿子。” “那也厉害,别人还没机会改呢!小朵,你也不来练太极了,我们都想你了。” “我也想吴婆婆,等我回去正常工作了,天天去练。” “那我等你啊。” “好嘞,吴婆婆,我有事想找吴程舟哥哥,他现在在学校吗?能联系上他吗?” “今天周末,他就在家呢,你找他有事?” “我一朋友有机械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一下。” “没问题,你等着。” 吴婆婆的孙子吴程舟是研究生,学的机械。现在的大学生都少,何况是研究生。吴程舟师承的教授是国家级泰斗,师哥师姐更是国家机械领域的重要人才。 吴程舟为人谦逊,听说秦小朵在莱讷中工机械厂,帮忙介绍了同年级的学长,秦小朵才有幸进入厂区参观。 秦小朵列举了需要的生产工艺、要点和她所知道的设备。 热浸提——过滤——冷却——精滤——调配——过滤——加热——灌装——封罐——杀菌——冷却。 技术骨干刘欣也来了兴趣,讲起自身专业那就一个滔滔不绝、与有荣焉。 “?”,“?”秦小朵和王向东只能闪烁着智慧的眼神,面露微笑听天书。 “刘技术员,那个我们啊,都是门外汉,我也就知道一点点,连皮毛都算不上,班门弄斧了。” “确实能看出来。”刘技术员赞同地点点头。“不过没关系,懂点皮毛总比什么都不懂强吧。” “?”被硬拉过来的王向东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到了。 秦小朵面上笑容灿烂,跟着点头。 这理工男嘴还真是毒啊!难怪吴程舟在电话里反复强调,这是个好人。 刘欣觉得秦小朵她们需要的设备不难,承诺愿意根据生产流程组装一套生产线试试。 秦小朵长舒一口气。 “小朵,你这就回去了?” “是啊,建厂地址定下来了吗?手续办得怎么样了?有麻烦吗?” “我正想说呢,你这特意定的村也没什么优势啊,交通也不是很便利,还没我朋友介绍的强呢。” “但是它便宜啊。” “你之前不是说不能贪便宜吗?” “这就要灵活应变了,那里没那么差,不便利的道路我们也可以后期出钱修整,以后不会吃亏的。” “唉,又要额外花钱了。行吧,小霜也说了选址听你的。” “对了,王哥,咱们先礼后兵,提前说好。我跟你还有小霜姐合作,但是你其他的朋友就不要来掺和了,任何形式都不可以。” “这是干嘛?多个朋友不好吗?” 呵呵,多个朋友也要看是什么朋友,王向东早年被几个朋友坑过好几次,差点家破人亡。 后来沈霜霜狠抽了他一顿,自己大哭一场后,还是陪着他东山再起。 王向东别的不行,选老婆的眼光还是厉害的。 “手续的事要不我找朋友办理吧。”秦小朵想着,要不再找找陈倩宁。 “你别管了,我跑就行。” “那行,麻烦东哥了,我之后要上班可能真腾不出手了。” “没问题,手续我已经在跑了,麻烦是麻烦点。其他你就别操心了。就是产品出来了,销售问题你可要管。” “走一步看一步吧,设备有没有还另说呢,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呢。”秦小朵一边走,一边说着丧气话。 “这有什么?困难来了就想办法,别说丧气话了。当初是我攒动你做生意的,要是真赔了,我顶着。”王向东有义气地承诺。 “那倒不至于,前期钱还能趁手,后期生产后可能要贷款,我年龄不够,你回去跟霜霜姐考虑一下,到时候合同重新调整。” 王向东点点头,没有立刻答复秦小朵。 仗义不代表莽,王向东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第36章 正式工作 回到家的秦小朵第一时间找曹厂长报到,终于得偿所愿。 11月秦小朵正式进入了钢铁厂宣教科,成为了一名办公室职员。 宣教科的工作枯燥且琐碎,身为宣传部的一员,黑板报,宣传稿,活动方案,这些对于秦小朵来说还能糊弄着干。 但让她最头疼的是工会因为赵姐休产假缺人,黄主任时不时要求借调秦小朵跟着一起去走访有家庭矛盾的双职工家庭。 秦小朵每天维持着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时当和事佬端茶倒水、磨破嘴皮子。就是拿着记事本挨家挨户去寻找宣传素材,爱岗敬业啊,乐于助人啊,至善至孝啊,见义勇为啊,能写的都整上。 手写时间太长,下班的秦小朵累得头皮发麻、手指发抖,一想到回家还要做饭,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是的,自从秦小朵进了厂,为了不被说闲话,厂食堂的晚饭就很少去了。 每天下班,秦小朵都先会去门卫罗爷爷那里把时安接回家,然后一脸丧气地飘去厨房做饭。 秦小朵拿着香油做凉拌菜,邻家的陈奶奶凑到跟前,“小朵,天都冷了,还做拌菜呢!” “是呢,方便,都喜欢吃。”秦小朵为了掩饰尴尬,拿着筷子拼命搅拌。 秦时安跑进厨房,看见拌菜,噘着嘴一脸不情愿。 “哎呦,你们拌个菜放这么多香油啊。” “陈奶奶,香油放的多才香呢!”秦时安插进话题。 “拌菜吃的就是清口!不用放这么多油,腻的慌,还浪费,你们这些孩子太不会过日子了。” “奶奶,什么叫过日子,吃的好才叫过日子,吃不好,顶多算活着。” 时安一边绕着厨房转,一边颇为正经地反驳。 别说,至少这句话,秦小朵就觉得挺有道理的。 “哼,你们就是没过过六零年,那时候哪来的白面,黑面馍馍都是香的。” 秦小朵赶紧给时安使眼色,秦时安立刻凑上去,扶着陈家奶奶。 “陈奶奶,上回我给您送菜的盘子我还没去拿呢,一会有用,我扶您回去拿盘子去。” “行,正好,我正好包了菜窝窝,你们拿几个。” “好嘞。” 凉菜拌了一大盘,“依依,时安,拿着这几个盘子,给各家分分。” “好嘞。” 两个人端走了拌菜,拿回来了各式各样的菜,炖菜,蒸菜,包子,这下好了,桌子上立刻丰盛了不少。 秦小朵吃饭特别慢,这是上辈子的习惯。 之前和大伯他们一起,秦小朵总是只吃小半碗饭,别人吃完了,她也就差不多了。 就是饿着,也不想让自己惹人现眼。 现在搬了家,没了顾虑,秦小朵每次都多吃一点,速度也越来越慢。 秦时烨并不在意,拿着课本在旁边复习。时安、依依就坐在一边,瞅着秦小朵的嘴。 “你俩干嘛?” “姐,你吃了好久了,这么饿啊?”依依发问。 “嗯。”秦小朵边吃边点头。 “姐,你这嘴跟武侠片里的慢动作一样,啥时候能吃完饭啊?”时安接着问。 秦小朵慢吞吞地咽下食物,冲着时安微微一笑。 “作业写完了?没事干?闲得慌?找揍呢?”发出灵魂四连问。 致命的问题让秦时安和依依立马跳下板凳,跑出楼道玩去了。 “你以前吃得不慢啊?”时烨一边翻书一边问。 “以后吃慢点,对胃好。” “哦。”秦时烨点点头表示赞同。 秦小朵吃完饭,秦时烨自觉地放下课本,收拾着碗出去了。 “姐,天都凉了,谁家还吃凉拌菜啊,我们不能天天做凉拌菜送人,然后再等着人家送菜吧?”吃饭时间,依依又端回了肖大娘送的一盘热气腾腾的水饺。 “那怎么办?反正我做的不好吃,你们将就着吧。” “不好吃你倒是跟着人家学学啊。黄大娘、”秦时安又在一边插嘴。 秦小朵别提多讨厌秦时安这种理所应当的语气了。 “你让我学,我就学?你谁啊,有的吃就不错了,挑肥拣瘦的,你这么能,怎么不去学啊?” “切,又不是没见过,左翻翻,右翻翻,简单的很。”秦时安跟条虫子一样来回扭动,语气欠扁的很。 秦小朵懒得搭理他。 第二天开始,放学后的小时安开始穿梭在楼道里,围观楼里各家的婶婶们做饭,这其实是个非常没有家教的行为,有蹭吃的嫌疑。 但是小时安长得好还嘴甜会哄人,擅长讲笑话,没几天就把楼道里各家的情况摸了个遍,别说谁家做什么饭了,就是谁家买什么菜他都一清二楚。 每家旁边站一站,大婶们笑呵呵地投喂一口,一圈下来晚饭都不用吃了。 秦时烨对这件事非常气愤,义正词严批评了秦时安,小时安却在被批评后偷偷看向秦小朵,发现秦小朵无动于衷后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是滴,他小小年纪就明白了当家的意义,已经不怕秦时烨了。 半个月以后,秦时安站在了自家姐姐的身后,“姐,经过这段时间的勘探,我觉得我已经掌握了做饭的技巧,你能让我试试不?不过,要是不成功,不许打我啊。” “给你。”秦小朵二话不说,欣喜地把铲子递给了时安。 小时安手忙脚乱地翻着锅里的菜,看看成色,又开始翻旁边的调料,倒也似模似样的。 秦小朵心想,这要是难吃的话可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呦,这是谁在做饭啊,怎么这么厉害啊。” 同楼的林婶子进来厨房,笑着惊讶道。 “这小子嫌弃我炒菜不好吃非要自己炒。” “太懂事了,小朵没白疼俩小的,现在就知道孝顺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喽。”嗯?这话说得多少有点奇奇怪怪,小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习惯性笑着点点头, “嗨,他们能把自己收拾利索不给我找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后惊觉,这孝顺的话题是把日常邻里的话术直接用过来了,也不看看合适不合适。 今天桌上的辣椒和白菜都是小时安做的。 在秦小朵看来,这具有跨时代的意义。 因为据她所知,上辈子,秦时安到死都不会做菜。 “真的假的,能吃吗?”秦时烨抱着怀疑的态度,身先士卒主动夹起一筷子试吃。 “嗯,很好吃呢,时安,想不到啊,厉害了。” 秦小朵也跟着尝了一口,心里感慨道,这熊孩子就是不能惯着,瞧瞧,这才多大就会学本事了。 果然,潜力都是逼出来的。 “哎呀,这有什么难的,我都说了,一学就会。”说完,还斜着眼偷偷瞅了瞅秦小朵。 “厉害!比我有天赋。”秦小朵竖起大拇指,看在他主动揽活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真是太厉害了,就是有点怕油点子磞着我!”时安小朋友一脸的骄傲加抱怨。 “我给你缝个手套。”依依立刻举手表示无条件支持。 没过两天,依依就缝了一个厨房专用手套,怕时安胳膊被磞到还特意把套袖和手套连在了一起。 从此,做饭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到了回家最早的秦时安小朋友手上。 任务对调,秦小朵获得了擦桌子的清闲工作,对此,小朵很满意。 被鼓励到的秦时安对做饭这件事越加上心了,甚至积极推出新品。 秦时安在厨房努力了半天,端着盘子进了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红艳浓烈的红烧肉裹着汤汁,排列整齐摆放在浅口盘子里,上面撒了一点点翠绿的葱叶,把朴素的菜盆都称得高端了不少。 时安得意洋洋,为了摆放好看,他就尝了尝汤,肉都没敢偷吃一口。 为了这顿饭,自己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没有想到,我可以在自家的饭桌上吃到红烧肉这种硬壳菜。”秦时烨摇头感叹。 “就是,天天的凉拌菜,我又不是兔子!”秦时安赶紧抓住时机拉踩一下自家老姐。 没关系,秦小朵表示心情好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时安辛苦了,让我们给秦时安大厨鼓鼓掌。”秦小朵带头鼓掌。 “第一口奖励我们的秦时安大厨。” 秦小朵从不吝啬夸奖,挑了块大的放在时安碗里,接着,又拿了一块放到了依依碗里。 “真好吃,时安继续加油。这手艺,以后练练当厨师也行啊。”秦时烨竖起大拇指。 “我才不当厨师呢,我做的饭自己还不够吃呢,凭什么给别人吃?” 时安的年纪还不能体会到挣钱的快乐,在他眼里,食物特别是美食比零用钱更具有吸引力。 自此,秦时安正式接替秦小朵成了秦家的掌厨人。 为了提高积极性,秦小朵让他决定晚上的菜品,以他的喜好为主再加个素菜。 秦小朵给他打下手,主要还是怕他切着手。 至于秦时烨和依依的意见,嗯,等着吃的人没有挑剔的权利。 秦时安非常开心,除了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提升伙食质量以外,还大大提升了自己的家庭地位。 作为家里的一员,他开始初步行使管家的权利。 秦小朵也很高兴,会做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太重要了。 这意味着成年后他可以很快把自己推销出去,而不是赖在家里没人要,成为滞销货。 在秦小朵看来,这已经是个十足的优点了。 自从搬了家,四个孩子换了环境,也逐渐从失去父母的悲伤中走出。 生者总要活下去,这是对死者的祝福。 秦时安开始逐渐显露出真性格,上蹿下跳,在楼上楼下混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简称,社牛。 连楼下徐爷爷家养的那只从不拿正眼瞧人的画眉鸟都能上赶着唠上两句。 “挺好,挺好,说不定啊,以后我家眉眉就能开口说话,跟我问好了。” 邻居徐爷爷特别喜欢时安这个皮孩子,每次见他都眉开眼笑,乐见其成。 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让秦小朵都不忍心打破这位孤独老人家的美梦! “徐爷爷,能问好的那叫八哥,不叫画眉。” 看着徐爷爷那张瞬间梦想破灭的脸,真是开心,不对,真是罪过。 依依想要在家里种点花,这种陶冶情操的爱好,秦小朵从不拦着,只说买了花要自己照顾。 依依高兴的不停点头答应。 第二天秦小朵在阳台上看到了一株“死不了”。 “这也能叫花?你给我钱,我给你出去挖好几盆。”秦时安非常嫌弃。 其实在秦小朵眼里,“死不了”这种植物和野花野草是一个类型,不需要特意拿个盆装起来,放在阳台上。 但依依喜欢,秦小朵就表示支持。 “挺好,摆上盆花,整个屋里都显得生机盎然的,有活力。” 不久,秦小朵看着窗台日渐枯萎、再无活力的“死不了”,一脸疑惑。 没想到这东西还挺难养啊?跟它名字一点都不般配。 依依看着慢慢死去的花无能为力,十分伤心。 她每天都给小花浇水,剪枝,还铺上了一层鸡蛋皮,怎么它还是死了呢? “你第一次养花,什么都不懂,下回咱们去书店,买本专门养花的书,你就会养了。” 秦小朵搂着依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时安却对此幸灾乐祸。 这盆土里招的小飞虫上回差点飞到他的眼睛里,别提多讨厌了。 隔天,秦依依斥巨资,买了两条小鱼和一本养鱼的书。 对照书里的知识,隔几天给小鱼投食,隔几天给小鱼晒水,隔几天再给小鱼换水。 在秦小朵看来,这比养盆花可麻烦不少。 好在麻烦并没有持续太久,小鱼也死了。 秦小朵皱着眉,看着依依流着眼泪,把小鱼一条接一条地埋进了新买的茉莉花盆里,还留下了两个小土包。 一时竟无语凝噎。 “呃,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你擅长的事不在于此。”秦小朵安慰道。 “这盆茉莉怎么办啊?我已经不想养了,我会养死它的。”依依默默流泪,轻声问道。 “那你别管了,就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养它的。”大哥举手示意。 这盆茉莉终于侥幸活了下来。 第37章 联谊会 秦小朵从来不知道,秦时安有当狗仔的天赋! 整栋楼,无论是楼下男人打老婆,楼上婆婆骂媳妇,还是隔壁邻居要升迁,楼后大爷找老伴。 这一桩桩,一件件只消半刻,就能钻进秦时安的耳朵里,经过他大脑的消化加工,再急切传送到我们几个的耳朵里。 如今吃饭的时间,永远是秦时安的主战场,饭桌上他的声音从没有停止过。 秦小朵这才知道,原来说话真的不会影响吃饭的速度。 看看,秦时安说话就从没耽误过他夹菜。 这天,秦时安又在讨论楼上大娘与楼后大爷黄昏恋的发展史,从看不顺眼到欢喜冤家,从欲擒故纵说到情投意合,甚至说到了财产分配和两方子女的勾心斗角和口舌之战。 这情节曲折的程度可以拍部四十集的电视剧了。 忍了又忍,秦小朵说道:“你不嚼舌根会憋,会,会消化不良吗?” 死字衔在嘴边,又硬生生转了个弯。 “啊,也没有啊,谁叫你不让开电视吃饭啦,这不是无聊吗?”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是扒人家窗户,还是钻人家床底了?” “哪能啊,我朋友一大把,路子可多了去了。” “人家都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倒好,全用来扎堆拉闲话。” “你就是嫉妒我人缘好。”秦时安最近对他姐意见很大,总觉得姐姐在针对他。 “行,你接着说吧,不过秦时安,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八婆的男生。” “你才见过几个男生啊,你知道什么?这些消息有时候就是你交朋友的资本,你要是不主动打听整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啥啥都不知道,谁看得起你?” 秦时安不甘示弱,势必要压倒秦小朵。 “呵呵,看出来了。” 秦时安继续东拉西扯,并且吃完饭还拉着秦时烨和依依多讲了半小时。 饭桌上,秦时烨和依依展现出了良好的包容度。 特别是依依,吃的非常慢,听的特别认真。 周末,陈宇航在楼底下把四个人喊下了楼。 “你这派头够大啊,还让四个人下来迎接你!” “你看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 没等到秦小朵学会包包子,陈宇航就给他们家提来了一个大篮子,数了数里面装了有20多个大包子。 “怎么拿了这么多的包子?太多了吃不了。”秦小朵掀开蒸布看了一眼。 这一个个的包子比拳头都大不少,秦小朵一顿估计都吃不了两个。 “多吧,这些都是我学着包的。” “宇航哥,这些够我们吃好几顿了。”依依扒着头,看一眼。 秦时安不客气地拿着吃了一口,白菜肉的。 “好吃啊,宇航哥,你这手艺比我姐强多了。” 秦小朵掰下一小口,放进嘴里。 “厉害啊,真挺好吃的。” “你姐的手艺我是不敢奢望了,还是我自己学来的快。” 小朵听出来了,这是调侃她之前承诺过的包子。 “这能怪我?那天吃的是饺子。” “你们什么时候吃饺子了?怎么不带我?” 秦时安蹦着高地找存在感。 “有你什么事?”秦小朵撸着他的脑袋把他压了下去。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已经会了。时安依依你们想吃什么馅的?下次我给您们包。” 陈宇航赶紧转移话题。 “宇航哥,你教教我呗,我也想包包子。”秦时安最近学习厨艺兴趣大涨,信心倍增。 “你这么大就要学包包子?那你比我厉害多了。” 一整个天下第一大厨的气势,啥都不是问题。 看见陈宇航这张脸,倒是让秦小朵想起了自己还有事没做。 翌日傍晚,秦小朵背着个大包来找陈宇航。 秦小朵拉着陈宇航跑到没人的角落,翻开背包,露出了里面的一万元现金。 “这是上回炒股挣的钱,我给你拿回来了?现在是1万,怎么样?跟着我,没让你吃亏吧!” “给你。”秦小朵拉上拉链,扔给陈宇航。 秦小朵垫着脚一脸得瑟。 “你又去了?你和谁去的?”陈宇航紧蹙着眉头,抑制自己的怒火,并且第一时间就抓到了盲点。 这话快气死秦小朵了。 “你这个人会不会抓重点,这么多钱,你眼瞎啊。” “不是说你不会自己去吗?” “行行行,我以后不去了。”秦小朵转头就走。 “你等等。” 陈宇航个子高,手一伸,一把抓住了秦小朵的领子。 小朵由于行走的惯性,身体向前倾斜,衬衫领口处的扣子一下拔高,收紧勒住了小朵的脖子。 秦小朵怒不可遏,拳头已经渐渐收紧。 “抱歉抱歉,没事吧。”陈宇航一看勒到了小朵,马上松手道歉。 秦小朵拍开陈宇航的手。 “你有毛病吧,有事说事,动什么手啊!” “不是故意的,疼吗?” “你废话吗?” 陈宇航看着秦小朵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没事,把包递给小朵。 “钱给了你就是你的,你干嘛给我,还给我这么多钱。” “我是带着你投资,现在挣钱了,当然要分你点甜头。” “我不要甜头,你好好的别到处瞎跑,比什么都强。” 秦小朵顿时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接过书包,剜了男孩一眼。 “不要拉倒,我还省了呢,拜拜吧。” 陈宇航拉着书包带不让她走。 “小朵,你以后干什么我都不阻止你,我也可以帮你瞒着秦时烨,但是,如果你去外地,就一定叫着我行吗?” 秦小朵整理了一下领口,咳了一声,“行,我以后干嘛都先知会你一声,你同意了,我再干,行吗?” “你赚了钱,就可以继续上学了吧!” “我学籍没保留,不能通过普通高考进学校了,只能是自考或成人高考,这事还要再商量。” “嗯,我早就打听过,夜校就有高考复习的课程。” “行了,我知道了。”秦小朵抬手打断陈宇航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捂着领子就开溜了。 陈宇航看着秦小朵的背影,眼里是说不出的担心。 周一,宣教科晨会。 “最近咱们厂的先进事例非常多,大家要善于挖掘,善于总结,不要老是逮着那一两个人不放,要在基层树立典型……” 晨会的时间是秦小朵照例神游的时间。 每回都是一天的安排,打鸡血,汇报工作,跟她一个小菜鸟毫不相干。 “今天就先这样吧,对了,咱们厂要举办联谊会了,政治任务,大家务必要重视。下午跟工会一起联合开会再讨论一下,到时候,大家群策群力,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每个人最少要提一个意见建议,大家提前准备准备。” “哇塞,联谊会?这个年代的联谊会都什么样啊?” 小朵有点好奇,她两辈子都没参加过什么联谊会。 “陈姐,联谊会都组织什么节目啊?” “就组织个红色舞台剧吧,再加个三句半之类的。” “?这是联谊会还是文艺晚会啊?” “都差不多,没听见吗?政治任务。” “政治任务原来是这个意思?” 秦小朵又蔫了,坐回座位,啃着笔头继续写宣传材料。 中午打饭,办公室的张晓婷做到小朵对面,神秘兮兮地说:“咱们厂要办联谊会了。” “我知道啊。” “你不知道。” “?” “这次联谊会要跳迪斯科。” “?真的假的?我听陈姐说要演红色舞台剧。” “那个白毛女都演了八百遍了,谁稀罕看啊?晨会有人一提舞台剧,当场就被其他人否了,外面老早就兴跳迪斯科了,就咱们厂,封闭得跟六七十年代似的。” 张晓婷刚过二十一岁的生日,正是追求新鲜事物的年纪。 刚上了两年市里的大学就被父母叫回来,以子女工的身份进了钢铁厂,已经工作快两年了。 比起小朵,那绝对是厂里的老人了。 张晓婷对这次联谊充满了期待,势必要实现一见钟情,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秦小朵对这个决定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祝福。 下午离下班还有半小时,两个科室的联合会议正式开始。 两个科长主要介绍了一下联谊会的重要作用和深刻意义,然后进入了交作业时刻。 “有什么意见建议,都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话音刚落,秦小朵立刻精神抖擞,高举右手。 黄主任和李健主任纷纷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咱们厂严重的阳盛阴衰,狼多,咳咳。所以我提议,和隔壁的纺织厂或者制衣厂共同举办联谊晚会,这样效果会更好。” 差点说秃噜嘴的秦小朵及时止损,还是逗笑了旁边意会的张晓婷。 “这个想法很实际,具体对接就需要工会出马了。”李建主任回应道。 “这事没问题,除了工厂,学校老师也可以纳入范围,我回头盘算一下。” ok,作业已上交,及格。 秦小朵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 “这次联谊会的举办形式我觉得可以创新一下,提高一下咱们工人的积极性。”黄主任主动提出。 来了来了,让我参观一下这个年代的广场舞吧。小朵瞬间精神了一下。 “我觉得我们也不能太死板,外面大城市现在都流行跳迪斯科,我们也可以与时俱进,紧跟时代潮流嘛。” 周围人开始兴奋地窃窃私语,跃跃欲试。 “安静,大家安静一下,我觉得还是要慎重,迪斯科毕竟不是被大众认同的高雅艺术,万一被举报了,对厂里影响就太差了。” 李建主任提出了异议。 得,没词了。办公室刚刚上扬的气氛立刻跌了下来。 会议不咸不淡地结束了,最后也没商量出的个所以然,还晚下班了15分钟。 从前世开始,秦小朵就不明白这种车轱辘话的会议到底有什么意义,只能在心里告诫自己,如果以后自己创业,开会时间决不能超过10分钟。 第二天中午,张晓婷坐在小朵对面问:“迪斯科你报名吗?” “不是被毙掉了吗?” “没有,今天厂里上午特意开会讨论了这个问题,曹厂长和魏厂长都支持黄主任,所有我们可以跳迪斯科了?” 秦小朵仰头做出恍然大悟状,心里却想,这领导也是够闲的,一个跳舞都能特意开个会。 “你怎么也不激动?”张晓婷显然不满意小朵的反应,小脸挤得跟包子褶一样。 “激动。”秦小朵立马赏脸,做出兴奋状,看张晓婷没反应,还举手做加油状。 “那你报名吗?” “嗯?” “迪斯科正在组队呢?不限人数自愿报名,你报名吗?我们一起学吧。” “这还要报名?这联谊会不是两人看对眼了,男的邀请女的一起去跳舞吗?咋还用报名啊,再说我年纪也不够啊。” “你听谁说的,谁告诉你男的邀请女的啊,那多不好意思啊。咱们女的组队跳完,男的再组队跳,然后大家一起聊聊天,了解一下,再托媒人上门说合。” “这样吗?”怎么感觉跟她知道的联谊会不太一样啊。 “就是这样啊。”张晓婷肯定地点点头。 “那也跟我没关系,我才16呢?” “16也不小了,在很多地方可以结婚了,你也去见识一下呗。” “16岁,犯法。” “哼!” 办公室里,李建主任召集了一下成员,“厂里的迪斯科组队练习了,咱们宣传科至少要出4个人,浩南、佳佳你俩已经报名了,齐玉、小朵你俩也报上。” 不是吧,不是自愿报名吗?厂里从不按套路出牌,快愁死秦小朵了。 中午刚因为这事不惜得罪张晓婷,转眼自己就要被迫自愿了。 “小朵,你兼一下主持人?写点串词,没几句话。”李建主任随口一布置,秦小朵就知道,自己又要加班了。 秦小朵找到李建主任,“主任,我当主持人能不能就不加入舞蹈队了。” 李建主任微微拧眉,劝道,“你要是不参加,我们科的人数就不够了。总不能让我这个胖子去跳舞吧,人家也不愿意看啊。哈哈哈。” 秦小朵一脸的尴尬,刚想开口继续争取。 “对了,正好你参加完写篇报道,看看能不能投到省报,不能投省报也要争取投市早报。这几天的日常工作就放一下,交给汪姐,你就专心准备联谊会就行,政治任务啊。哎!老魏,你等等我有事找你。” 得,要不怎么人家能当领导呢,三句话搞定你,再外加一份工作。 第38章 mr陈 “啪啪啪。大家集合,我是你们的舞蹈老师,你们可以叫我,mr陈。” 说着说着舞蹈老师就抬手在原地转了个圈。 “陈,陈老师好!”厂员工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no,no,no,要叫我mr陈。” “mr陈好!”队伍里已经开始出现不合时宜的窃窃私语。 “good!”mr陈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既然来到这,就一定用心教导你们,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们一定能在舞池里留下最美丽的身影。”说着又转了一圈。 “言归正传。迪斯科的动作要领,最重要的就是动肩、拧胯、转腰、晃步,跟着音乐的节奏扭动你的身体,把自己想象成大海,随着微风形成波浪。柔软又强烈,优美又充满力量。” “大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能听明白才有鬼呢!没想到上辈子都没有体验过得广场舞,这辈子就要提前学起来了,站在人群里的秦小朵缩着脖子,听了两句,就开始继续想主持开场词。 不是什么正规舞台,主持词其实用不了两句。开场加结束语,剩下的最后加进去就行。 “秦小朵,秦小朵!”张晓婷隔着人捅了捅小朵。 “老师叫你呢!” ?秦小朵僵着脸,像机器一样一顿一顿的,不敢置信。 “既然你是队伍里年龄最小的,身体软,那出来给哥哥姐姐们做个示范吧。” 秦小朵阴着脸,穿越人群,想把这个mr陈一巴掌拍进土里。 “扭胯!扭胯不会吗?”mr陈拿着卷起来的报纸,“啪啪啪”在手里拍的震天响。 这位老师屡次想要上手,可碍于男女有别,都在最后关头停在半空,张牙舞爪的样子逗笑了同事。 “都笑什么?都立正站好。”mr陈气急败坏转头指着秦小朵。 “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没有悟性的女生。你在做什么?你的腰是石头做的吗?里面是杵着根木头吗?” 秦小朵黑着脸,耐心耗尽,一弯腰捂着肚子。 “哎呀,我肚子好疼啊,不行,我要去医务室。” 话音还没落,就低着头就往mr陈的方向猛地顶了过去。 这一下差点撞翻mr陈,吓得他立刻往旁边闪。 秦小朵耸耸鼻子,略有失望,头也不抬,大喊着一溜烟就不见了。 mr陈捂着心口,单手扶住额头,“吓死me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来,不用管她,换个人,谁愿意出来?” 张晓婷缓缓向后退了一步,躲在别人背影里。 回到家的秦小朵心情郁闷到了顶点。 秦时安也明显感到了秦小朵的低气压,赶紧趴在桌子上认真写作业。 秦小朵低头摸了摸眼前毛茸茸的脑袋。 看着时安一脸乖巧明朗、任人揉搓求抱抱的样子,瞬间阴转大晴天。 啊——果然,摸狗头,没忧愁。 第二天中午,张晓婷来找秦小朵,调侃道:“不错啊,第一天就让mr陈印象深刻了,我看你上去跳的还行,相信很快你就能妖娆地在舞台上跳舞了。” 秦小朵秦小朵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你这么羡慕,放心,下次我一定想办法举荐你,让你成为mr陈的重点关注对象。” “咳咳,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我。”说完鞠了一躬。 秦小朵眯着眼点头,对张晓婷的识时务表示很满意。 “下班去逛街?” “要回家。” “你家不是秦时安做饭吗?你那么着急回去干嘛?” “咳咳,传、传开了吗?我现在打下手呢!” 张晓婷撇撇嘴,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下午的迪斯科mr陈没有再关注秦小朵,而是把目光转移到一个跳舞积极,动作标准、表情丰富、精神饱满的女孩身上。 “你失宠了。”张晓婷欠扁地说。 “既然你这么喜欢,要不要我举手推荐你一下?” 张小婷瞪大眼双手合十不停作揖。 秦小朵对张晓婷这种没本事还偏偏挑衅别人的行为表示十分不解。 “小朵,这次联谊会,除了钢铁厂、制衣厂、纺织厂,还有学校的老师,这是咱们这几年厂里联合举行的最大活动。一定要重视,文章你擅长,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不知道你主持怎么样?多练习,熟能生巧。” 秦小朵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努力。”李健主任拍了拍小朵的肩膀,离开办公室。 从那天起,每天上午办公室的孙姐受主任所托,天天盯着秦小朵对主持稿子。 其实这种联谊会,主持人总共也没几句话,最重要的节目就是领导致词和迪斯科,作为表演者,还不需要秦小朵串词。 折磨了半个月,终于到了举办联谊会的一天。 一想到今天过后就能彻底结束跳舞,秦小朵满心欢喜,拿着稿子和男主持,一位语文老师抓紧时间在后台彩排。 江腾今天跟着陈墨几人也混进了联谊会,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单位,但大院的子女只要想,总会有办法。 秦小朵摒弃了同事给她准备的烈焰红唇,自己化了个略浓的舞台妆。 男主持闫老师看秦小朵化妆熟练,凑上来说:“哇,你化的这么漂亮,我在你身边被称得像个土豆,怎么办啊!” “没有没有,闫哥你五官大气,不化妆也很好,我这主要是领导那比较重视,特意交代了。” 闫老师叹口气,“我一个男人要是化妆是不是特别不好啊。” “怎么会?化妆这种事只会分场合,不分人。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帮你。” 秦小朵已经化完妆,想着闫老师都这么暗示了,自己哪能那么不上道啊! “小朵!”陈墨在门口就看到秦小朵在观众席,立刻抬手打招呼。 小朵抬手回应,仰脸露出嫣然一笑。 一瞬间,旁边的江腾直接看呆了。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秦小朵,她化妆的样子和他印象里的其他女生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还是清冷素净、人淡如菊,而这一次,明眸善睐,宜嗔宜喜。 原来女生可以如此的多变。 秦小朵跑过来,陈墨拉着她的手,“小朵,你化完妆可真漂亮。” “你都说了嘛,是化完妆。”秦小朵的眼睛闪闪,笑意晏晏。 “你们怎么来的?”说完冲着旁边的人礼貌点了点头。 其实这七八个少年少女中,秦小朵只认识陈墨和那名印象深刻的杨欣欣。 “就是好奇,钢铁厂魏厂长是我朋友小图的舅舅。” “那你们来早了,下午4点才开始呢。” “周末没事干就早来了。你要表演什么节目?”陈墨并没有介绍朋友的打算,秦小朵也没有结交的心思。 “主持,完全没经验,唉,赶鸭子上架。” 秦小朵露出苦笑,“你们先玩,我去帮我的主持搭档化个妆。” “陈墨,刚怎么不介绍一下。” “嗯,她和我们可能不太是一路人。”陈墨噘着嘴,拧巴巴地说。 江腾看着秦小朵跑到一个年轻男人旁边,拿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男生脸上轻轻擦抹。 年轻男人微仰着头,一脸享受,这一幕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刺眼。 杨欣欣一脸蔑视,翻了个白眼,“切,真是够轻浮的,仗着长得还行就到处勾搭,就这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陈宇航的青梅竹马?” 江腾皱着眉,疑惑地看向杨欣欣。 陈墨转头一脸不喜,“你别造谣,小朵本来就是给人化妆的。” “哼,刚说了不是一路人,现在又护上了?” “我是就事论事。”陈墨好心情全败光了。 “好啦好啦,我这是软磨硬泡才求我舅进来玩的,不是让你们来打嘴仗的好吗?” “赶紧找位置,一会儿人多了位置都不好找。听说好几个厂,能有200人参加呢!” 几个人看彩排看到4点,终于等到了正式开场。 秦小朵深吸口气,穿上了那件听说是千辛万苦从电视台借来的暗红色长裙礼服,说真的,这衣服就很有春晚的时代感,穿它真的需要勇气。 扬起嘴角,保持着微笑,和闫老师一起走到前台。 台下灯光昏暗,看不清人脸。 江腾看着舞台上灿若星辰的秦小朵款步姗姗。 站定后谈吐大方、亭亭玉立。 比起那些无聊的节目,他期待着她每一次的登场,每一次的笑谈,这都能让他心情愉悦。 “这个秦小朵主持挺厉害啊!一点都不像没经验的样子,而且长得真好看。” “陈墨,一会儿给我介绍介绍呗!” “你跟她结婚吗?她是烈属,你要是耍完不负责,她闹起来,你爸妈能打断你的腿。” “烈属?”说话的男生刘鹏一脸玩世不恭,但父母都是军队高层,对他极为苛刻。 “江哥,你觉得这女孩怎么样啊!” “刘鹏,你可真够肤浅的,见着个长得差不多的就跟苍蝇一样簇上去了。” 杨欣欣满脸一屑不顾,可转念一想:“刘鹏,你要喜欢就追呗,别说,和你这纨绔子弟还真挺配的。” “真的?” “刘鹏,仔细着你的皮,惹出事,别怪我没提醒你。”江腾不咸不淡地终于开口说话。 “腾哥,哪能啊,我就是说着玩,过过嘴瘾。” 江腾不耐烦听三个厂的领导挨个讲话,离开了座位。 丁图晓吐吐舌头,“腾哥一说话我大气都不敢喘。” “那你还跟他屁股后面。”刘鹏没好气。 “说的好像你不跟是的。”丁图晓才不怕他。 江腾摸索着来到后台。 这里人声鼎沸,兵荒马乱,不是找人的就是找东西的。 秦小朵很好找,就在舞台后方的不远处,拿着台本和旁边对稿子,但时不时有人找秦小朵,秦小朵只能被迫中断,回应对方。 江腾看着嘴角从没落下的女孩,心想这一定是个性格极好的姑娘。 “小朵,一会儿杨领导上场讲话,你就去换衣服,迪斯科在制衣厂节目的后面,对了,覃丹身体不舒服,mr陈说让你俩换个位置,你去前面。” 秦小朵心里哀嚎一声cao,面上讪笑:“我知道了,谢谢哈。” 秦小朵唯一满意的位置,也在关键时刻失去了优势。 想着想着就忘了人设,不开心地撅撅嘴。 江腾看着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秦小朵,笑出了声。 —— 其他人都已经换好衣服等待候场,只有秦小朵一个人跑到更衣室,需要提前两个节目换服装。 秦小朵刚换好金黄闪闪,炸绿炸紫的蝙蝠衫和夸张拖地的喇叭裤。 低头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设,拉开房门。 狭小的过道,江腾换了好几个姿势,就候在门外,在知道秦小朵要跳迪斯科的时候,他直接笑出了声。 这样一个即使面上带笑都清冷淡雅的女孩,要在队伍里跳迪斯科。想到刚刚秦小朵那个噘嘴不情愿的表情,江腾十分期待。 秦小朵打开门,和倚在门口墙边的江腾差点撞了个正着,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秦小朵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你好,我是江腾。” “喔,你是?”秦小朵克制地面露疑惑。 “啊,抱歉,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是陈墨的朋友,就是刚刚……” 江腾懊恼自己的唐突,赶紧解释。 “你来后台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刚才在前面比较匆忙,没有自我介绍,有些不太礼貌。” 秦小朵身上的亮片太惹眼,而且领口开得有点大,露出的锁骨让江腾无法集中注意力。 秦小朵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那你真挺有礼貌的。我叫秦小朵,很高兴认识你。” 江腾挠着头傻笑。 “那个,我现在有点赶时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秦小朵双手摆放胸前,固定平移,做出让路的动作。 “哦哦哦,好的,你赶紧去吧。”江腾紧贴墙壁,让出路。 小朵却蹙起了眉头。 道路狭窄,小朵只能在江腾身前慢慢挤过去。 江腾仰着头,不敢往下看,只是好奇,女孩的身体都这么软吗? 小朵身上的香粉味明明很俗很腻,但江腾却觉得很好闻,压不下已经上翘的嘴角。 “小朵?换完了吗?”张晓婷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唉,你谁啊,怎么站女更衣室门口啊?”张晓婷一转弯就看见了江腾,立刻大叫。 “抱歉抱歉。”秦小朵回头说着,转头往张晓婷身边快步走去。 “不会是想偷看女生换衣服吧。” “不是不是,别喊了,我朋友。” “你这哪儿冒出来的朋友,怎么在女更衣室门口等着啊?多没礼貌啊?”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不是,不会是你瞒着我交了男朋友吧?” “瞎说什么呢!我跟他不太熟。” 江腾一边觉得难堪,一边莫名开心。 第39章 孩子之间的战争 舞台上,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响,顶着五光十色的灯球,年轻人随着节拍扭动、跳跃、狂欢。 陈墨他们看得津津有味。 秦小朵面露讪笑,机械地做着夸张的动作,把江腾直接给逗笑了。 “那个秦小朵真挺好看的。”刘鹏看的莫名其妙,“腾哥,你笑什么?” “腾哥,你笑什么?”腾低头捂嘴咳嗽,装作无事的样子。 节目结束,提前安排的员工迅速搬开桌椅,腾出中间的位置,提前组织的夫妻搭档进入中间开始跳舞,自由交友时间开始。 江腾决定,等秦小朵出来,他要主动去询问她的电话,邀请她跳舞。 因为她自己也说了,他们是朋友嘛,朋友之间怎么可以不知道彼此的联系方式呢! 秦小朵换下自己的衣服,坐在后台的角落里休息。 “小朵,你怎么还在这啊,外面快结束了,该去拍照了,不是还写稿子吗?” “对。马上出去。” 江腾在大厅里,到处都找不到秦小朵,同行的女生被搭讪,因为态度高傲,口无遮拦,差点发生口角。 “唉唉唉,哥们,咱走吧,要是在这儿打起来,我舅非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丁图晓拉着众人要走, “你们先走,我等会儿。” “腾哥,你等什么啊?不会想找回场子吧,别啊,他们人多势众的,算了算了。” 江腾翻了个白眼,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本来就挺烦这几个女生的,根本不想插手。 杨欣欣拧巴地说:“算了,腾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都是群大老粗。” “走走走,腾哥,我请客,咱们下馆子去。”丁图晓揽着江腾的肩膀强拉硬拽,一伙人出了大厅。 身后擦身而过的是摆弄着照相机的秦小朵。 终于结束了,这一天过得比上一个星期的班都累。 “小朵。”拍完照回家的秦小朵在路上被江腾叫住。 “我刚在大厅里没看见你,本来还想请你跳舞呢!” “我不会。” “我看你跳的挺好啊。” 秦小朵皱了皱眉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没事没事,我可以教你。”江腾笑出声,“你家住哪?我现在送你回家吧。”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我家不是这的,是我舅和我外婆住在这里,所以,我放假有时候就来看他们。我舅是……”江腾滔滔不绝开始介绍自己的基本情况。 秦小朵不耐烦听,刚想打断他,就发现不远处跑来了四个打架的孩子。 定睛一看,秦时安跟3个同龄的小孩子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连滚带爬。 江腾发现秦小朵心不在焉,顺着方向看到了几个孩子打架。 “咱离远点,这些皮小子都没轻没重的,碰着了也没地说理去。” “哦,没事,那里面有一个是我弟。” 江腾瞬间尴尬,只能陪着尬笑。 别看秦时安以一敌多,但是一点都不落下风,两个小肉胳膊挥起来都快有残影了,那叫一个身手敏捷。 皮猴子打架的难看程度绝对甚过女孩儿扯头花,多看一眼,都对不起自己的眼睛。 帮还是不帮,秦小朵很纠结。 帮,丢人现眼,不帮,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但是,这皮猴子打完架回家肯定不会去做饭了,心情瞬间糟糕,还是回家准备做饭吧。 想完,秦小朵对江腾说:“让他们打去吧,打累了自己就散了。你赶紧走吧,我回去做饭了。” 说完,秦小朵就想逃离这是非之地。 打的正欢的秦时安扭头就看到了正要走的姐姐。 “姐,姐,快过来帮我,他们打我。” 只听一声狼嚎,围观看热闹的眼神瞬间凝聚在了秦小朵身上。 这个不讨喜的小王八! 秦小朵转身含着怒气朝秦时安走了过去。 江腾跟在后面喊:“你们干什么呢!” 那些孩子看江腾怒气腾腾的样子,像离巢的蜜蜂一样,一哄而散。 “赢啦,赢啦。” 秦时安站在原地抬头双手举过头顶,迎接胜利的喜悦。 啪,秦小朵对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赶紧回家。” “你打我干嘛?”秦时安愤愤不平。 秦小朵才不理他,转身跟江腾道谢后,径直往家走。 秦时安没等来好话,只能呲牙咧嘴跟上去。 江腾能感觉到女生态度疏离,似乎并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江腾作为红三代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这还是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吃瘪,让他觉得十分挫败。 “哼,这帮小兔崽子等着,明天我就叫上强子他们,把地盘抢回来!”秦时安张牙舞爪地比划。 “你哪来的地盘?” 此事说来话长,钢铁厂宿舍和屠宰场宿舍的孩子本是八杆子打不沾边的,但是县中心刚刚新建的小花园里有了几个健身器材和一个小型的篮球场。 这可高兴坏了秦时安和他的小伙伴,在这个精神世界并不丰富的时代,有个免费玩的地方不容易,可不就人气爆棚。 人一多,矛盾就来了,这么个小地方能容下几个人啊,屠宰场宿舍的小孩霸道,没过多久,就不让外面的小孩来玩了。 秦时安现在哪是那受气的主。 于是,不服他们的,钢铁厂宿舍的小孩和其他几个学校的小学生,就组成了反抗联盟。 仗着人数优势,他们很快把屠宰场宿舍的孩子赶出了小花园。 当时在抢占地盘的过程中,态度极度嚣张的秦时安成为了报复对象。 这不,今天去小花园的孩子少,被虎视眈眈屠宰场的孩子逮了个正着,追着时安打击报复。 “这就是战争啊。”秦小朵调侃道。 “没错,姐,这就是。” “只可恨我不是哪吒,有三头六臂,不然我定能打的他们屁滚尿流。” “厉害死你。” 回去这一路,秦时安的嘴就没停过,看着他生机勃勃的样子,秦小朵心情也莫名跟着好了起来。 “疼疼疼,你轻点。” “你这全身上下都是青,让我咋轻?真厉害,都会打架了,不过你是单方面被打的吧,身上这么多伤。” 依依边说,边小心翼翼涂着紫药水,秦时安一看有人搭理,立马哀嚎个不停。 “哭两声得了,别没完没了。刚打架的时候比谁都利索,一点都没看出疼来。” “我再给你揉揉吧,揉揉就不疼了。”依依好脾气,又是吹又是揉。 小朵凑上前,看了眼,心想,打的还是轻。 “我厉害着呢。”时安炫耀道。 “时安,时安,他们堵你啦。”三个时安的同学,楼里的邻居小朋友跑进来,看在趴在床上身上带伤的时安。 “他们太坏了,居然四个人打你一个,时安,你没事吧?明天我们去给你报仇。” “我没事,其实他们也不好过,身上的伤肯定比我还多,也就是他们跑得快,不然我一个人就把他们搞定了。” “时安,你太厉害了。”几个小伙伴扬着小脸一脸崇拜。 受到追捧的时安小朋友心情舒畅。 秦小朵每人给了两块糖,勉强打发走了小同学。 “时安大功臣,能赏脸下来吃口饭不?” “姐,我疼,你给我端床上来吧。” “看来是给你脸了。” “我这就来!”秦时安年纪虽小,但绝对能屈能伸。 秦小朵才不想管秦时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她看来,男孩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摔摔打打热热闹闹才长得结实。 只要大方向不走歪,其他都是小打小闹。 想到前世10岁的时安被人欺负,在校外的墙角给人当马骑,再看看现在这个翘着二郎腿的秦时安。小朵不由思索,难道是矫枉过正。 天刚破晓,雾蒙蒙亮。 秦小朵搬个凳子,站在秦时安的床边。 歪着身子,微张着嘴,哈喇子都流到枕头上了。 刺,刺……细密的小水珠均匀地喷洒在时安的脸上,时安皱着眉摇头躲避,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啊,下雨啦,下雨啦。”时安闭着眼轻声嘟囔。 刺,刺,刺,刺…… 秦小朵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止,时安不堪其扰,终于伸手挡脸并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秦小朵面无表情地拿着喷壶,让他不解的是,喷壶的喷嘴正对着他的脸。 这不是用来给他家那棵死不了浇水的喷壶吗? “姐,你在干嘛?”秦时安一个咕噜爬起来,看了一眼浇湿的枕头。 “我想了想,你打架会输主要是因为你疏于锻炼,体力不济,从今天起,你跟着我一起跑步吧。” 秦时安看了看还没到六点的指针,崩溃道,“我不,我不,凭什么,我昨天都受伤了,你还折腾我,你怎么这样啊,你是我亲姐吗?” “别不知好歹,我不是在为你着想吗?你看看你昨天被人打的,就差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就这样,昨天还不忘吹牛皮,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你,你要是不锻炼锻炼,下一次说不定被人揍的满地找牙。” “不可能。” “你们占着地,那帮小孩能服,肯定憋着劲呢,你就不思进取吧,早晚让人家打回来。” 秦时安立马开始穿衣服,准备出去跑步。 “把你的枕头晾起来,不然到晚上,你就枕着湿的睡吧!” “烦死你了!”秦时安愤恨地晾好枕头,扭头出门。 秦小朵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跑,秦时安体力确实不好,这才多久啊,就累得直哈气。 咦~真是没用。秦小朵心想。 三步并两步秦小朵就超过了时安,眼神都没给一个,就直接跑走了。 秦时安又累又气。 秦时烨看着早起跑步的时安也不好意思在家呆着,只能再早起半小时学习后,跟着时安一起跑步。 跑步的队伍从一人变成了三人,再变成两个。因为秦小朵要陪公园的大爷大妈练太极。 1月的元旦,秦小朵又带着几人去鲁东逛街、吃火锅。 郑国昌的火锅生意在冬天变得十分火爆。 “又要找郑经理吗?”秦时烨一脸的忐忑。 “我这边没事,就是来吃饭的,你有事找郑经理吗?”秦小朵阴阳怪气地说。 “没有。”秦时烨如释重负。 放假第二天,王向东联系到了秦小朵。 她选址的村庄已经搞定,手续齐全,找好的施工方开始准备进场了。 让人高兴的是,村里的这片废了的盐碱地上成了土坡,都是大石头。为了多要几万,村里的村长愿意跑手续,把地转让给他们。 更重要的是赵晓光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才一个多月啊!” “他说已经学会了,回来还煮了呢,特别好喝。但是,咱们不是生产饮料吗?他这个感觉不太适合啊。” “适合,目前而言,奶茶批量生产,才能降低成本,真的赚钱。” 秦小朵立刻带着依依和时安坐车到了鲁东市边缘的神马村。 王向东、沈霜霜和赵晓光在村子里租了两间农户,暂时办公。 “时安、依依,叫人。” 时安和依依看着围着他们的三个人,“叔叔好,哥哥姐姐好。” 王向东一皱眉,这话可不中听啊。 “你们要叫叔叔、阿姨和哥哥。” “我凭什么叫阿姨,就要当姐姐。”沈霜霜踢了王向东一脚。 “那你们叫两个哥哥和姐姐。” “不要教小朋友撒谎。” 秦小朵摸了摸依依的头,转身对赵晓光说,“给你带两个小顾客,让他们试喝一下,我们也收集一下顾客的前期建议。” “欢迎欢迎。”赵晓光还对着两个孩子鼓鼓掌。 “麻烦小光哥了。” 赵晓光到厨房做奶茶,沈霜霜带着小朵去厂址参观。 “给,这是建筑图和施工结构图,你看看,我也看不懂。”沈霜霜递给小朵一套图纸。 秦小朵会看,但不精通,拿着图纸看了看就放弃了。 “不行,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拿着复印一份,找人看看。” 公园里好几个爷爷都是工程师出身, “材料已经进场了,工人后天开工,说最快三个半月完工。小光这么早就回来了,空的时间怎么办啊?” “我想想办法,要是能让小光进饮料产车间当个临时工人就好了。” “你还有这门路呢?” “没有,我就是想想。”秦小朵思考,那个艾卢青的对象是啥单位来着? 回去的时候,赵晓光已经煮完了,依依和时安坐在小板凳上捧着个碗喝的停不下来。 果然,没有孩子可以拒绝这个味道。 “赶紧尝尝,可好喝了,我也要喝一碗。”沈霜霜跑到厨房帮小朵也盛了一碗。 奶茶入口嫩滑,茶香四溢,奶香绵绵,齿颊生香。比起前世的流水线产品,丰富了多层口感,特别是茶香,更加清冽纯粹。 “小光哥厉害啊,这味道真是这个。”秦小朵竖起大拇指。 “我咋觉得不如北冰洋好喝呢。”王向东表示不感兴趣。 “没关系,我们目标人群啊,不包括你。”秦小朵笑着回应。 第40章 谁的生日 回到家的秦小朵开始试着写市场分析和产品策划,联系艾卢青,咨询是否能有关系进厂。 “饮料厂吗?你朋友要是想进灯泡厂的话,我可以直接帮他找。” “我朋友会做奶茶,就想进饮料厂,觉得能有用武之地。” “现在有个工作就不错了,你这个朋友居然还挑挑拣拣。” “可不是嘛,你帮我问问,要是能拿钱解决就最好了。多少钱让他自己想办法去。” “你等等吧,我问问我对象。” 最后,秦小朵花了五千把赵晓光送进了饮料厂当一名流水线工人,实习期半年。 赵晓光十分不好意思,还没工作,就花了这么多钱。 一个劲跟秦小朵保证说要把工资都给秦小朵。 “晓光哥,这钱我可不要。前期技术投资是必须的,让你去偷师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还指望着以后把生产车间给支棱起来呢!” “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 王向东根据赵晓光提供的原材料到处打听供应商,秦小朵提议直接跟农场和茶园进行对接,虽然采购的原材料需要二次加工,但供应商多,二次加工也简单。 和赵晓光的做法不同,流水线奶茶其实还需要奶精、果精和防腐剂,但饮料厂肯定要接触这些。 这几天,秦小朵已经通过陈倩宁对接了相应的供应工厂。 1月,王向东打电话说,前几天已经注册了营业执照,取名为美多爽食品有限公司。 机械厂的刘技术员已经设计好了机器生产线,3月中旬能做出来。和厂子建成是差不多的时间,到时候建成就可以进厂了。 一套生产线6万,最少要买两套。 加上研制配方,4月底能实现量产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秦小朵挑了个假期,又打着外婆的旗号去了鲁东澄海区。 秦小朵对外婆还是有点愧疚之情的,越想越觉得,外婆的地位大概和甄嬛传里的温宜公主一样,有需要呢,就病一下。 这是鲁东工业区,里面有国营塑料厂。 秦小朵提前跟公园工商局的郭爷爷打听过,拿着包装设计图纸,直奔目的地。 塑料厂生产的这种塑料瓶因价位较高,出厂时间较短不被人熟知,一直无人问津。 结果这个少女张嘴就要这种材料还只要这一种。 提供了塑料瓶的样式和设计图纸,很简洁大方的样子。 像急着赶时间一样,连价位都没有异议,两方当场就签合同,付定金。 秦小朵以较高的价位购买了五千个pet材质塑料瓶。 出了工业园,秦小朵算了算,前期投产的花费是够的,营销宣传到时候就直接贷款。 回到厂区,匆匆和门卫罗爷爷打完招呼就往家走,刚走几步,罗爷爷就在后面喊:“小朵,小朵有你的信。” “我的?”秦小朵一时间也没想到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写信。 信封上寄信人的名字端端正正写着王延冉三个字。 展开信纸,第一行规规整整写着: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秦小朵倒吸一口凉气,此事不简单。 随后,小朵看信的全程那都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一脸的不明所以。 信中的晦涩难懂的生词令人瞠目结舌。 太麻烦,只能叫秦时烨帮忙查了几个生僻字。 “哥,这个词帮我查查。” “哦,等一下……这个词廾匸,读恭喜,意为遗憾。” “哇哦……真的好遗憾呢。” 秦小朵满脸黑线,拍了拍手。 “我也是第一次见。” 要不是秦小朵重生回来,就前世她那点初中文化水平,根本不配看这封信。 不到两千字,秦小朵研究了大半天,才大体总结出了中心思想。 简而言之,这是一封比较特别的悲情诗,感叹老天不公,父母不慈,朋友疏离。 ——旧日天之骄子,众星捧月,性情高洁,兄友弟恭。 现如今,苦雨凄风,孤立无援。亲朋旧友,割席分坐,斐短流长,人言可畏。 乞哀告怜也得不到半分怜悯,令人感叹,人事已全非,孤苦谁依。 唉!秦小朵揉了把脸,觉得头疼,这孩子是好话不会好好说,还把自己当知心姐姐了? 难道是自己长得过于善良! 王延冉现在的情况在两人分开时,就已经初见端倪。 什么书香门第,说白了就是封建残余,这种吃人的地方容不得下女子的坚强。 只是秦小朵又觉得惊奇,这孩子原来是这种性格?之前是真没看出来。 秦小朵翻着信封,又看了一眼寄信人的姓名。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给她地址和电话。 秦小朵思忖良久,还是抓耳挠腮写了封信。 王延冉同学: 你肯定不知道,我们逃出来那天,你跑在田里大笑的样子,又脏又丑。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疯孩子如果不是崩溃,大概就是解脱了。 真正的解脱,身体和灵魂的共同解脱。 你已经熬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刻,与那时相比,此刻的困境就显得不值一提。你以后人生的每一天都应该属于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至于你现在的痛苦,相信我,蔑视可以让人从痛苦中迅速走出来。拿出你的态度,像那天逃跑的你一样,去鄙视那些企图从你身上寻找优越感的人渣。 至于你们王家,听你所说,王家以前还是书香门第,爷爷辈如今还是大学教授?可这种做派,分明就是封建余孽,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善之徒。 长辈之间只顾排除异己,争权夺利,对小辈毫无怜悯之情、庇护之心。小辈之间为了眼皮子底下的那点资源相互倾轧,针锋相对。 如今的你只能算大半个身子跨出了泥潭,但还有一只脚没有迈出。那些见不得你好的人,自然要卯足了劲把你重新推进去,这太合情合理了。 只是你爸妈冷漠的态度依然让我大开眼界,这说明,不是所有自带骨血羁绊的人都能被称为父母。 这种亲情不是祝福而是诅咒,握不住的沙,劝你赶紧扬了它! 王家这个所谓的大家族,其实早已分崩离析,还做什么枯木逢春,重现荣光的白日梦! 你应该庆幸自己早点看清了本质,并有机会迷途知返,弃暗投明。总结来讲,你们王家已是行将就木,垂垂老矣,实在没有耗下去的必要。 请替我高昂起头,对王家众人送上白眼加俯视注目礼…… 听我一句劝,趁着还有几分家底,能捞一点是一点,出国吧。到了外面,等你看到更大的世界,自然就不会纠结于眼下这点破事了。 这是我第一次劝你,也是最后一次劝你。愿你仍入蓝天,烈马青葱,不被他人目光所累。 注:你这封信我让很不高兴,全篇都在炫耀你的学识,中间的通假字让我一度想要标出来划重点,不要试图考验我的文学功底。 我已经努力贴合你的喜好,但能力有限,凑合着看吧。 有事打电话,别写信,别矫情。随时恭候您的致电。热线电话:xxxxxxx。 尊重他人的命运是秦小朵的处事风格,这封信寄出去,秦小朵就直接抛在了脑后。 “小朵,宇航过两天就要去齐川参加奥数冬令营了。” 秦时烨跑回家,兴高采烈的样子像自己参赛一样。 “真的啊?你们学校选了几个?” “咱们省一共就十二个人。宇航要是能进全国前六十,就能保送上大学了。” 上辈子,宇航是在明年的冬天被保送进大学的。 这一次,他并没有发挥好,排名在百名以后。 “哎呀,不管,能进就是成功,等他回来,咱们一起去吃火锅吧!” 秦小朵兴奋地提议。 “好啊。” “好啊。” 时安、依依举双手赞成。 这个决定他俩估计比陈宇航还开心。 “过两天,咱们全家出动,一起去送送他。”秦时烨做出决定。 两天后,秦时烨买的最贵的蛋糕饼干和其他三人一起去送陈宇航。 不光姜阿姨、陈伯伯,还有学校的数学老师,年级主任,副校长都来了。 陈宇航由自己的数学老师陪同,一起去齐川参加奥数比赛。 “不用这么大的阵仗,我就去七天,比赛五天就结束。” “就算是去一天,也是我们学校的骄傲。千万别有压力,名次这种东西,尽力而为就好。” 学校的老师一脸欣慰,皆与有荣焉。 “加油,小朵可说了,放假请你一起去鲁东吃火锅。”秦时烨用力拍了拍陈宇航的肩膀。 陈宇航踏上火车,从车窗处向众人招手。 “照顾好自己,别生病啊。”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姜姨最后大喊了一句。 “回去吧。” 七天后,已经回家的陈宇航来找秦时烨。 “没事,你已经够厉害了,正好,给我点活路。”秦时烨用力拍着陈宇航的肩膀安慰他。 陈宇航以三分之差与铜牌擦肩而过,名次也到了百位。 “不用安慰我,我本来也没事。”陈宇航一脸开心,满不在乎地说。 秦小朵听秦时烨说,学校都传开了,公布成绩的时候,陈宇航的数学老师无法控制情绪,直接哭出了声。 倒是陈宇航没有在意,一直在旁边安慰老师。 “我是来给你们送特产的,甜糍粑。你们都尝尝。” 陈宇航蹲下,把袋子里的特产一人两份分给依依和时安。 抬头跟秦时烨说:“这回出去是真长见识了,我确实是技不如人,明年再继续努力,我没什么好遗憾的。” 陈宇航笑得豁达,挤出的酒窝上没有半分懊悔。 “就是,我们几个就等着你去吃火锅呢,你再不回来,秦时安就要跺脚了。”秦小朵接过话题。 “哼,你就知道说我坏话,给我造谣。”秦时安一边吃,一边控诉。 “本来吃火锅的时候 想给你买个冰激凌,现在嘛。”秦小朵拉着长音。 “亲姐姐,好姐姐,么么,么么,我最喜欢你了。”时安仰着头,跳着往秦小朵脸上蹭。 秦小朵踮起脚,面无表情推开他。 “你也可以不喜欢我。”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冰激凌了。” 一群人趁着假期,热热闹闹去鲁东吃火锅。 “郑老板这生意是真不错啊!” “可不是,听说再别的城市已经开分店了。” “我想吃冰激凌。”秦时安大喊着提出要求。 “这天都冷了,不行。”秦小朵烦他老是提些无理要求。 “我就不。”说完就跳下桌,脚底摸了油一样往外跑。 “你给我回来?嘿,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你了。”秦小朵最是激不得,瞬间上火,撒腿去追。 “唉呀,别追了,他想吃就吃吧。”秦时烨叹口气,不打算去管他俩。 陈宇航则眉眼弯弯,脸颊含着酒窝,望着小朵的方向不停傻笑。 秦小朵在一个书报亭前追上了小时安,一把拎进了怀里。 “让你乱跑。”说完对着他的屁股啪啪打了两巴掌。 “略略略!”秦时安赌气地吐着舌头做鬼脸。 “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激凌,等着肚子疼吧,回去。” “我不,我不。”秦时安难得这么闹腾。 秦小朵知道,是自己之前逗他空许的小承诺让他不满。 算了,吃就吃吧!还真能跟他一般见识?秦小朵想清楚就送开了手。 直起腰,一眼就看到了报亭外展现的报纸内容。 “姐,你干嘛呢?”秦时安跑远了发现自己姐姐居然没有追上来。 秦小朵直勾勾地盯着报纸上的内容,短短的新闻报道,她像是看不懂一样,反复看了数遍。 小时安跑了回来,站在秦小朵旁边,掂着脚,看着露在外面的报纸。 “其中16人,”秦时安不认识了。 “因犯罪情节恶劣被判处……”秦小朵接着往下读。 “小姑娘,要买份报纸吗?”报亭女老板见她看了很久。 秦小朵笑着掏出钱,买了一份当代文学杂志。 弯下腰,揉捏着时安的脸,“不是要吃冰激凌吗?走,给你和依依都买一个,买大的。” “真的?真的吗?姐姐你真好。姐姐你别耍赖。” “会不会说话,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要不再买块蛋糕?”秦小朵边走,边自言自语。 “真的?”秦时安震惊了,跑上去追在秦小朵屁股后面。 “为什么这么好,今天是我的生日吗?是依依的生日吗?” “还是大哥的?” “我的,我的。”秦小朵不耐烦地大喊。 “姐,你的生日不是才过了吗?你凭什么过两个生日?” 远处,两个人的欢声笑语随着徐徐冬风似乎能吹到更广阔的地方。 —— 近日,多地警方联合办案,成立专案组,在经历了长达4个月的艰苦侦查,现已完成收网行动。成功破获了全国特大型妇女儿童拐卖案,横跨多省,解救64名妇女和53名儿童。抓获犯罪嫌疑人共49人。 目前,案件已审结,49名被告人为谋取非法利益,多次拐卖妇女儿童共计五十人以上,震惊全国。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拐卖妇女儿童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其中16名被告因犯罪情节恶劣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没收全部财产。其余被告…… 严厉打击妇女儿童的犯罪行为,更好地保护妇女儿童权益,全体公职人员将全力以赴,共同守护这个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的盛世国华。 第41章 过大年 年前,秦小朵接到了王延冉的电话,她要出国了,并且不出意外,就不打算回来了。 可悲的是,她并非以死相逼,而是通过威胁要大闹家族的商业宴会,获得了家族给予的最后资源。 王家人不怕她死,却怕她闹得人尽皆知。 秦小朵挂断电话,呆坐了许久,慢慢吐出口浊气。 陈宇航催促着要去给那些亲戚们买节礼,顺便送礼,秦小朵三催四请就是不动弹。 陈宇航主动请缨,陪着秦小朵带上依依、时安去买年礼和年货。 两人骑着自行车后座一人带一个,看着热闹的大街,秦小朵从不情愿也慢慢开始高兴起来。 商场上已经开始卖面包服了,鼓鼓囊囊,穿上以后跟颗棒棒糖似的。 但这是个稀罕东西,刚从南方传过来,一件要100块,不便宜,最大的优点就是轻,比棉袄暖和。 秦小朵眼睛不眨就买了7件,其中一件是给陈宇航的。 “你的钱赚了一万,你都不要,现在,这么件100块的衣服你还跟我推?”秦小朵没好气道。 陈宇航拧巴半天,才收下了衣服。 “秦小朵?”身后传来了大伯母李春兰的声音。 秦小朵懒洋洋地转过头,笑着打招呼:“好巧啊,大伯母,出来置办年货呢!” “小朵,不是大伯母说你,毕竟你爸妈死了没多久,这过年还是别太张扬,太浪费。” 李春兰一眼就看见了秦小朵买好的面包服。 这衣服贵的很,她就给自己大儿子买了一件,都没舍得给小宝买。 可秦小朵篮子里鼓囊囊的一大团,一看就不止一两件。 李春兰看见秦小朵这张脸就烦,要不是这个搅屎棍,自己手里攥着钱,老大厂里上着班,再美不过了。 可现在,全都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搅和了。 她可真能蹦跶啊! 李春兰越想越气,就控制不住的翻白眼。 陈宇航看着李春兰的做派,心中不喜。 “大伯母眼睛怎么了?一翻一翻的,别是得了青光眼吧,别买东西了,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秦小朵,你瞎说什么呢?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小朵也不介意,笑着说:“我肯定不如大伯母会说话啊,大哥工作怎么样了,年前就听说都干郁闷了,不想上班了?” “干你屁事,吃饱了撑的。”李春兰像被踩了尾巴的公鸡,声音立马提高八度。 “这不是关心嘛?怎么几天不见,大伯母变得脾气暴躁,不分好赖啊?难道更年期提前了?” 还不等李春兰反应过来,秦小朵立马笑着说:“哦,对了,大伯母,过年我给小惠买了件衣服,等着年前的时候给她拿去。” 李春兰骂人的话憋在嘴边,满脸通红。 “不用谢,一家人不是应该的吗?”秦小朵又截断话茬。 “你就给小惠买了?你哥你弟呢?” “小宝他们不是有大伯母操心吗?我一个堂姐也不会买男孩的衣服,就不掺和了。小惠这几年过年的衣服也太难看了,我都看不过眼,买了件粉的,小惠喜欢呢。” “呵,小宝可是你最小的弟弟,你这光给小惠一个人买,小宝不得闹翻天?” “小宝都多大了,大伯母也该管管了,男孩子别那么小家子气,眼皮子这么浅,这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啊!” “秦小朵,你这个死孩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就放屁吧,小宝最有出息了。” “抱歉抱歉,大伯母,看我这张嘴,就是喜欢瞎说大实话。不说了,看小宝现在这折腾劲,将来怎么可能没出息呢?这不得出息大了?” “小朵,现在没了你爸妈,你可算解放了,这没大没小的嚣张样,要是三弟三弟妹活着,也得被你气死。”关键时刻,李春兰还是懂什么叫杀人诛心。 秦小朵冷笑一声:“那能怎么办呢?谁让他们……” 陈宇航抬手按住秦小朵的肩,打断对话:“大娘,这大过年的,都忙忙的,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我们先走了,再见。” 转身看着小朵:“赶紧走吧,不然依依喜欢的羊角蜜就卖没了。” 秦小朵看了看后座蜷曲着身体的两个小孩,慢悠悠地说了声“大伯母,再见啦。” “唉,你把小惠的衣服先给我。” “着什么急,送年礼的时候自然会送过去的。” 李春兰在身后继续骂骂咧咧,秦小朵却平静下来,没了回怼的心思。 “咱们拿不了蒸碗了。” “不行,必须买蒸碗。”秦小朵立即站在原地瞪眼。 会做菜在他们家那绝对是稀缺资源。 秦时安平常做俩菜还行,真让他过年做一桌子,别说什么于心不忍的谎话,就是秦时安立刻就给你翻了称撂挑子。 蒸碗不仅要买,还要多买,所有花样都要买。 买够他们从三十吃到初七。 “咱们拿不了了,先回家,空出车子再回来买。” 秦小朵也只能悻悻而归,嘱咐秦时烨专门再跑一趟。 今年是爸妈死的第一年,不能买鞭炮和对联,小朵特意多买了不少零食和甜品,摔炮和连环画,总算把小孩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秦小朵死活不去送年礼,秦时烨没办法,只能一趟趟地跑,还要忍着冷眼和试探,累了个半死。 秦小朵则美滋滋地跑去甜水村走亲戚。 “馍馍,姐姐给你买了新衣服,过来试试。”秦小朵放下节礼,拿出小号的面包服。 腿短的馍馍穿上稍大的衣服,直接成了个球。 “这是什么衣服?”舅妈开口问。 “面包服,比棉袄轻。” “多少钱?贵不贵?” “舅妈,你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钱,多俗啊!” 王乐湖气得仰倒。 翻了翻放在地上的排骨,油和点心,王乐湖问:“怎么拿这么多啊!” “米面的咱这也不缺,我就没拿。” “那你俩给你大伯他们带的什么?”小舅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呦,舅妈,不错啊,都学会攀比了?” “瞎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要是每家都这么送,你们要花多少钱啊?” “别人家不一样,人家就缺米面。” “外婆,我哥忙着给其他亲戚送礼,你这我就代劳了,等过年我再和我哥他们来拜年。” 秦小朵来到村头小卖部,给老板五角钱,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大麻袋。 这是她给师父准备的新年礼,暂时寄放在这里。 扣扣扣 猎人老韩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嬉皮笑脸的秦小朵。 “师父,给您拜个早年,过年好。” 一边说,秦小朵一边把东西拖进屋里,“师父居然没有甩上门,太让我惊讶了。上回是我不对,师父就别生气,好歹我也是你的关门弟子啊!” “你都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年礼啊。”秦小朵打开麻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你是我师父,当然要多多的准备啊,这是徒儿的一片孝心。” 米面油是基本,烟酒、蒸碗、腊肠、火腿、菜干、腌菜、棉袄、打火机、鱼线绳应有尽有。 “徒弟能想到的,都给您带了点。” “拿回去吧,我不要。” “别啊,你徒弟我,细胳膊细腿弄来不容易,差点累死。” “我又没说要。” “您也没说不要啊。” “你又不来我去哪跟你说。” “那你扔了吧,我连扔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小朵知道,他怪自己这段时间没来看他。 但是没办法,秦小朵忙啊,忙的她恨不能一天掰成两天花。 秦小朵也累啊,累的她天天想哭。 再说,上回他那么凶,把自己都扫地出门了,今天站在外面,秦小朵还心里忐忑,怕吃个闭门羹呢! 唉,这个倔老头。 秦小朵吭哧吭哧把东西一趟趟搬进房间,整理的规规整整。 “师父,我再打会儿枪呗。” 韩老头仰着下巴颏,把枪扔给了她。 院子里,响起了砰砰砰的射击声。 晚上,韩老头又坐在灯泡下面。 今天,徒弟拖来了堆东西,杂七杂八堆了一屋子。不过那烧鸡是真好吃,棉衣也暖和,不留着过年了。初一要是徒弟来拜年,我就给她一个大红包,要是不来,哼,以后就不用进门了。 热闹中,秦家迎来了搬家后的第一个新年。 秦小朵回了家,被迫跟着黄大娘认真学做菜,学炸货。 看着油花四溅的油锅,秦小朵眉头越皱越紧,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这油炸食物属于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秦小朵禁不住自己小声囔囔。 黄大娘转头一脸看怪物的模样,“你说啥,垃圾?”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的太油腻了对身体不好,容易得脂肪肝。” “啥脂肪肝啊,这多香啊,都是好油,我从没听说过吃油不好的。” 看着黄大娘要刨根问底,秦小朵立马认怂。 “对不起,黄大娘,我害怕油点子崩着我,而且我手笨学不会,找借口瞎说呢!”秦小朵讪笑一声。 “你这孩子,学不会就学不会,这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啊。” “你出去吧,我顺手就给你家炸出来了。” “那怎么行呢?”秦小朵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 炸东西费油,就算人家家底厚,不差钱,秦小朵也绝不能占这便宜。 “怎么不行啊,赶紧出去吧,我刚才就嫌弃你碍手碍脚了。” “黄大娘,那麻烦你了。”秦小朵一步又一步后退着,退出了厨房。 咋还人情呢?小朵一边走一边思考,小娟姐好像快生了。 到时候给黄大娘的小孙子送个小金锁或者小金镯吧。 又喜庆又拿得出手。 “除夕去大伯家过年行吗?”秦时烨凑到秦小朵跟前。 “唉,这大过年的我不想跟你吵。” “但是我上回去大伯家,大伯邀请咱们去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啊。” “不好意思拒绝你就自己去呗。” “小朵,你说这年礼,你干嘛只给小惠买衣服啊,我带着一件衣服和一袋面,看上去可寒酸了。” “那件粉色面包服一百呢,能买多少袋面啊,就他家送的最贵,给他们送就不错了,你还敢挑肥拣瘦?” “唉。” “叹什么气?大过年晦气不晦气?再说,好不容易放假不在家清闲清闲,非去别人家找罪受啊,是不是有病?反正我不去。” 秦时烨都快愁死了,但秦小朵坚决不惯这毛病。 大年三十,秦时烨带着时安去了大伯家,秦小朵和依依则留在家里,开心地吃着炸货、蒸碗还有左邻右舍送来的家常菜。 窗外,鞭炮声齐鸣,空气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小朵请了神,在爸妈的牌位前,摆上鸡鸭鱼肉的蒸碗,点上香,和依依一起磕头祭拜。 拜完就跑到黄大娘家去包饺子了。 楼下空地上,整栋楼的孩子都在点爆竹和烟花。依依就趴在窗户边往外看。 秦小朵往依依口袋里塞满了糖果,“下楼玩去吧,刚才花花就来找你了,去下面把糖分分,你少吃点糖,最多吃两块,听见了吗?” 家里就剩了小朵一个人,终于能舒舒服服地看会儿春晚了。 叮叮叮,电话铃声响起,秦小朵咬着炸鱼干,慢吞吞地拿起电话。 “喂?” “秦小朵,新年快乐。” “你是?” “江腾。” “咳咳咳咳!”秦小朵差点卡到鱼刺。 “你怎么有我家的电话?”刚问出口,秦小朵就暗骂自己蠢。 江腾找谁要不到? “陈墨给我的。” “你找我有事?” “有啊,跟你说新年快乐。” “那谢谢啊~”秦小朵一言难尽。 扣扣扣,听见敲门声,秦小朵转头就看见陈宇航抱着个大碗站在门口。 “小朵,你们楼三十就不关门了?”陈宇航把大碗放在桌子上。 “你怎么来了?” 小朵一脸诧异,转头对着听筒说。 “也祝你新年快乐,我有事先挂了,再见。”小朵飞快地说完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江腾在电话另一头听着嘟嘟的声音,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他听见了,一个男生在大年三十,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入她的家门毫无顾忌,而秦小朵却习以为常。 她的青梅竹马叫什么来着?陈,陈宇航! “大家太熟了,邻居之间互相送菜,关门太麻烦,所以干脆开着。” “谁的电话?” “陈墨她们的。” 陈宇航不擅长咄咄逼人,主动转移话题。 “这是我包的饺子,家里做的酥菜,都给你拿来点。其他人呢?” “都出去了。”秦小朵拖着鞋,慢悠悠地伸手拿了个饺子塞进嘴里。 “香菜肉的,好吃吗?” “好吃,我最喜欢这个馅的饺子了。” “你从小就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食物。这些都我包的,没一个坏的。” 秦小朵竖了个大拇指,“这可比我强多了。” 陈宇航脸颊两侧各挤出了一个酒窝,温暖又清爽。 “秦小朵,新年快乐!” “陈宇航,新年快乐!” 秦小朵歪着头笑嘻嘻地回应。 9点,秦时烨就领着时安回来了。 “咦,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大伯家守夜呢!” “守什么夜啊,我和小宝打了一架!”秦时安气呼呼地喝了口水。 “打输了?” “打赢了!” “喔~所以直接被赶出门了?” “我才不稀罕待在那呢!” “哎呀,多亏我没去,要不我非得气不过,跟他们打起来。”秦小朵拍着手高兴地说。 “姐,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呢!” “呵,幸灾乐祸是轻的,我还会落井下石呢!” “我没吃饱。”秦时安摸摸肚子。 “厨房里有去黄大娘家包的饺子还有你宇航哥送来的香菜肉的饺子。” “我最讨厌吃香菜了。” “哼,山猪吃不了细糠,那你就饿着吧!” 秦时烨动了动嘴,愣是没敢吭声。 秦时安扒拉了两口,口袋里揣满糖,就被他的小伙伴给叫下去了。 秦家没有守夜的习惯,依依依回家,秦小朵就催着去睡觉了。 大年初一还要拜年呢!特别是师父那,挑理着呢!必须早起! 第42章 演讲比赛 过了年,很快到了柔风拂面的3月。 雷锋月,厂里又要举行工人演讲比赛。 这一天天的,不是宣传就是活动,没一天消停日子。 宣教科,全体开会。 这次演讲比赛规模大,所有科级主任以上的干部都要参加,每个科室还要再出两个年轻人。 “这次演讲比赛,孙浩男、郭佳佳准备一下,就你俩参加吧。” 居然没有我!秦小朵抿嘴压着上扬的嘴角,暗自窃喜。 “小朵,这次演讲比赛你就不用参加了。” 哦yeah ! 秦小朵觉得空气中四处飘散着名为开心的泡泡,但又隐隐觉得,实在没必要单独把她摘出来示众。 李建主任抬头看了一眼,“回去好好想想,出个主持稿。我们厂里,这回不去广播电视台请人了,用自己人,嗯,节省不必要的开支。小朵回去好好准备,上回主持的就不错,你这回要更加重视,声音要更加洪亮。这是政治任务要上电视的,男主持一会儿厂里开会再挑一个。” ?不是吧,要是这样还不如去演讲呢! 凭什么省钱就用我啊,难道我就是那不必要的开支吗?我就这么不值钱吗?省下来的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 秦小朵内心满腔愤慨,竭力嘶吼,可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一脸平静。 不能当众反驳领导,让领导下不来台!秦小朵竭力控制自己。 开完会,秦小朵追出去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李建主任在门口就碰上了管厂区安全的魏厂长,两人在楼道里就随便站立寒暄。 看到小朵过来,李建主任停下谈话,亲切地问,“小朵,怎么了?” 小朵本不想在其他领导面前提这事,但李建主任那殷切的眼神还是让秦小朵忍不住出口抱怨。 “李主任,这么重要的政治任务,我却没什么经验,我怕我到时候把这事弄砸了,要不再选一个主持,我替补,行吗?这么大的活动,我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 李建主任还没反应,旁边的魏厂长眉头一皱,操着地方口音大声呵斥。 “年轻人,要有迎难而上,舍我其谁的精神。怎么能动不动就说自己不行呢?选你,是组织上信得过你,好好练习普通话,不是有什么普通话证,考一个!年轻人,不要恐惧,不要畏缩。” ?我猥琐吗?秦小朵面露痛苦疑惑。 但很明显,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领导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再说了,谁没有个第一次,经验?经验都是练出来的,电视上不是天天都有主持人吗?没吃过猪肉总该见过猪跑吧,不就是说话吗?有什么难的,有这讨价还价的功夫,练都练出来了。” 我他……秦小朵心里吐出一串脏字,默默问候他的家人。 “打扰了,领导再见。” 秦小朵垂着头,僵着身体离开。 “这就是爱国家的那个孩子?” “是啊,挺聪明,能力也挺好,就是比较谦虚。” “嗯,过于谦虚也不好,年轻人就要有冲劲儿,要多提溜着,不能松劲。” “人家还小呢!你这么凶,容易吓着孩子。” “我,我凶吗?”魏厂长转头,对着老李就是横眉冷对。 呵呵!李科长不想再搭理这个糙汉子,抬腿径直离开。 留下魏厂长挠着头,问旁边的秘书,“我很凶吗?” ?好像是有一点。 —— 隔天,曹厂长找到小朵,“小朵啊,最近忙吗?” “还行,曹厂长有什么工作指示吗?” “哦,没什么事,唉,这不是演讲比赛了嘛,这政治任务,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平常让我说说大白话还行,但是动笔头的事就真是不擅长。小朵,你要是有空,帮我看看这演讲稿,还有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 说完从抽屉里麻利地拿出两张信纸,这速度,显然是准备已久。 “行,没问题。”秦小朵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就冲着曹厂长主动帮忙申请领导购房指标这事,迟疑一秒都有忘恩负义之嫌。 曹厂长用手指了指信纸,有些心虚。 “小朵,你看看,我写的有点潦草,要是有看不懂的就再来问我。” 秦小朵探头一瞧,深吸一口气,这叫潦草吗?你说它不是字我都信! 这明明是鬼画符啊!这要是看不懂的都来问他?那我就不用干别的了,一趟趟来回跑好了! 看不出来,斯斯文文的曹厂长写字居然如此放荡不羁。 “说来惭愧。想当年,因为崇拜主席的原因,特意去学习了狂草,没想到,邯郸学步,这么多年还是学了个四不像,惭愧、惭愧啊。” “没事,没事,年轻时谁还没点理想?再说,写得好,我也看不出来。”秦小朵在旁边打着哈哈。 “曹厂长要是有时间,您念着,我腾一遍。” “那就再好不过了。” 拿着费力写好的稿子,出门后,小朵活动了一下手腕,陷入了沉思。 “这曹厂长能想到找我,说不定别的人也要来找我,唉,开口拒绝这事实在不符合现在的人设。” 低头看看稿子,秦小朵决定,要慢慢改,好好改,慢工出细活,一定不能急。 “小朵啊,最近忙吗?”黄大娘在楼道里打招呼。 “还行,这不,曹厂长叫我帮他改改演讲稿。”秦小朵赶紧凑到黄大娘耳边说悄悄话。 “是吧,你写文章这么好,当然都想找你了,除了曹厂长还有谁?” “暂时没有。”秦小朵顿了顿声音,抿嘴微笑。 “那小朵,你帮黄大娘也改改吧,你看你大娘我肚子里哪有半点墨水,这不是为难我吗?小娟快生了,我忙着呢,也不敢指使她给我改稿子。” “行,大娘,咱们谁跟谁啊,我看看你的稿子。” 黄大娘不知从哪儿嗖的一声,扯出一张信纸。 秦小朵尴尬一笑,立刻闭上了嘴。 这稿子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娘是上厕所太着急,随手扯了一张呢。 小朵捏住一角,提到自己面前,上面的三四行字让秦小朵窒息了一瞬。 “这,黄大娘你演讲几分钟?” “三分钟就行。”黄大娘倒也说的坦然。 这三分钟的内容是重复循环朗诵吗?秦小朵心里吐槽但还是从嗓子里挤出声音,违背自己的意愿,承诺给黄大娘凑个三分钟。 之后的几天,秦小朵连走路都是贴墙根,就怕哪位再拽住她。 有惊无险熬到排练。 后台,秦小朵和这位据说被寄予厚望的某工人代表,现男主持对稿子。 不得不说,人家是有两把刷子,讲话那叫一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昂首挺胸,信心十足啊。 声音极其洪亮,秦小朵以为,他根本不需要麦克风。 练着练着,小朵都被这饱满的情绪感染得情绪高涨了。 “哎呀,齐哥,你这主持的太好了,我在你旁边都要给你拖后腿了。” “别这么说,你也很不错,词写的很好,很华丽,就是声音有点小,感情不够饱满,回去好好练习,肯定没问题。” 秦小朵一想到演讲比赛两个多小时的全过程,自己都要陪着紧绷着神经,就烦得不行。 齐鸣天却来了说话的兴趣,还想着聊上两句。 但小朵已经没了兴趣。 商业互捧嘛,意思意思就够了,再多就显得虚伪了。 秦小朵赶紧打断,谎称领导找人,结束话题。 演讲那天,大礼堂人满为患,虽然没请电视台的主持人,但还是请了摄像和记者,据知情人透出要播到地方台新闻上。 秦小朵在后台拨开布帘子,在缝隙里往外瞅了一眼。 “这么多人啊,咱们厂里这么多人吗?” 齐鸣天在小朵身后跟着看了眼,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小朵。 “何止啊,这才多少人啊,有一半多都没来呢?” “啊?我以前怎么没觉出来厂里这么多人?” 秦小朵因为来的早,化妆时间较长现在已经没什么精神,无意识间打了个哈欠。 “你困了吗?不紧张吗?你怎么还打哈欠?” 齐鸣天头发冒汗,一脸的不敢置信。 “紧张,我紧张,但是我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已经练的很好了,对吧,齐哥?”秦小朵赶紧开口找补,做深呼吸状。 “对,对,你说的没错。” “小朵,小朵,赵科长拉肚子,现在还在厕所呢,不能第一个出场了?” “什么?怎么搞的,这能怎么办?马上就开始了。” 齐哥惊恐地捂住嘴巴,手足无措。 说完,就看到对面两个女孩目瞪口呆的表情。 “我觉得,可以试着调个前后顺序,应该也不是不可以。”秦小朵试探说道。 “对,你说的没错。”齐哥恍然大悟,“可是谁愿意当第一个啊?赵科长还是倒霉,抽签选中的呢。” 秦小朵提脚找到曹厂长,“厂长,赵科长身体不舒服,不能第一个上场了。我左思右想,这么严峻的时刻必须找个能统领全局的定海神针,才能撑起这么大的场面来。曹厂长这个人选,非您莫属。还有20分钟,我改改稿,您第一个上行吗?” 曹厂长一脸纠结,显然不太情愿,“还有20分钟,赵科长出不来吗?” “赵科长出来也状态不佳,不如稍稍,主要这第一个上台,万众瞩目,精气神必须足,还有摄像和记者呢!” “唉,行吧,你赶紧改稿吧,我也再背背。” 秦小朵又跑回去找齐鸣天,“曹厂长第一个上,咱们赶紧再对对稿。” 齐鸣天一脸丧气,“小朵,我不舒服!” “?别啊,齐哥,咱们可没有替补一说,不舒服也要上,可不能掉链子啊。” “精神点。”啪啪啪,小朵拍的齐鸣天后背啪啪直响,疼的他面目扭曲。 “行了行了,谢谢小朵,我有精神了。”齐天明拿着稿子看了一会儿,又懊恼地说, “小朵,我记性差,好不容易才背过,现在改,上去也白瞎。” 秦小朵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还要轻声细语、安慰鼓励,差点没憋死她。 “齐哥,其实不用改什么,咱们简单处理,就改人名。开场白照旧,曹厂长和赵科长的串词人物介绍我来说,可以吗?” “行吧,辛苦你了小朵,要不怎么都说你是宣传骨干呢,就是不一样啊……” “齐哥,谢谢夸奖。”秦小朵抬手打断齐哥,“我赶紧改改,咱们时间有限。” “嗯,赶紧去吧,辛苦了。” 秦小朵拿着稿子,边改边点头应和。 演讲比赛开始,齐鸣天几乎是被小朵强行推上台的。 可能是有些紧张,开场词说着说着就有些磕绊。秦小朵赶紧提前接话,总算有惊无险地平稳渡过。 刚下台,赵科长就捂着肚子找了过来,“麻烦大家了,还让你们临时调顺序。” 赵科长也是可怜,马上都奔六的人了,本来已经退休,在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了,没想因为演讲的事又找了回来。 “没事没事,赵科长怎么样了,您看看什么时候能上,我提前给您加上。”秦小朵拿着稿子,只想赶紧完工。 “小秦啊,你看,我肚子不舒服,能不上去吗?” “?这事我可没法做主,要不您等一下,曹厂长马上讲完,您跟他说一声?” “我肚子疼。”赵科长委屈巴巴说了一句。 “您赶紧坐一下,齐哥,帮我接点热水。”回头又跟赵科长说,“您别着急,等等曹厂长,我这边都没关系。” 秦小朵巴不得他不上呢,这样她就不用给人加个儿,再现跑腿通知,也省了一段串词。 唉,到底赵科长没扭过政治任务,捂着肚子,满脸的生无可恋,就上了场。 曹厂长站在小朵旁边,一脸嫌弃,“这个老赵,想不上就不上,怎么这么没有集体荣誉感呢!都说是政治任务了,这么重要的事还出岔子。” 转头看到小朵,立马和颜悦色,“小朵,你这次做的不错啊,临危不乱,很有大将风范,提出表扬。” 秦小朵勉强挤出个笑,“应该的,主要功劳还是领导和同事的帮助配合,要不真容易出乱子。” “魏厂长也夸你呢,对了,魏厂长的提议就很好,抓紧时间考个普通话资格证,以后,咱们厂里的主持人就是你了。” 呵,这嘴一闭一张,就要考个证,这证是想考就能考上的吗?是你们家批发的吗? 秦小朵默默吐槽。 演讲结束,秦小朵只能在领导的关心和关切下,装模作样把普通话再练起来。 第43章 起步 3月初,工厂提前建成,机器正式进厂。 秦小朵找得陈墨,想让她帮忙找个美术学院的学生,设计奶茶logo 和饮料包装设计。 陈墨给她介绍了一个学油画的学生,秦小朵立刻放弃了原本打算的涂鸦设计。 用油画的笔触配合清洌的嫩绿色画出成片的茶树,茶树叶片片纷飞。 白绿蓝为基本色调,主打一个立体,淡雅清新的氛围。 秦小朵绕着厂子和流水线机器转了一圈,拿出自己熬夜手写的方案企划书,找到沈霜霜一起研究。 “你这也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专业的策划书呢!” “唉,这离专业可差远了,也就是咱们现在缺钱,请不起专业的。你看看有什么意见建议,咱们商量着改。” 沈霜霜飞速翻着近30页的稿纸,轻轻放回桌子上,心虚地说:“我可提不出什么意见,我看都看不懂。” “有哪不懂,我给你说说。” “我都不懂。”沈霜霜趴在桌子上,直接放弃。 “你以后是厂里的总经理,必须要懂,你要是都不懂,以后谁服你?你还怎么管理厂子。” “唉,等有时间,我去上个夜校,也增加点文化知识。” 秦小朵其实觉得夜校没用,但学也比不学好。所以也不阻止。 “还有,让你家王向东上上心,找人弄两份正规厂的规章制度,再参考着钢铁厂的,出一份咱们自己的,这事交给你俩共同完成。” “行吧。” “什么叫行吧,必须尽快。” 沈霜霜眯着眼一字一句地读策划书,时不时扭头问小朵。 “对了,霜霜姐,你问问小光哥在饮料厂干得怎么样啊?还愿意辞职来我们厂吗?” 沈霜霜立即坐直了身体,诧异道:“小朵,这是什么话,你前前后后花了两万五让他学技术,他敢不回来,我打断他的狗腿。” “呃,倒也不必如此暴躁。其实投资这种事,你情我愿,没什么是应该的,霜霜姐帮忙问问就行。” “行,你等着就行。” 不得不佩服沈霜霜的行动力。 没过两天,赵小光就辞职进厂,开始研制饮品配方。 钢铁厂休息日,秦小朵紧赶慢赶地过去,和沈霜霜、王向东开始面试招工。 找了附近三个村的14个村民。 “咱们集中开个会,需要确定的事情不少。”秦小朵拍掌提议。 “今天,咱们元老级人员终于到齐了。欢迎小光哥加入,以后产品生产方面就看您了。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把产品名称定下来,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王向东第一个开始坐立不安,搔头抓耳。 沈霜霜则两眼发直,一动不动。 赵小光左右看了看两人,慢慢举手:“我觉的,鸳鸯奶茶就挺好听。” “确实。” “同意。” “那好,这个名字待定。我说说我的看法。” 秦小朵翻开产品策划。 “我们的目标群体是儿童、青少年和女性。成年男性和老人不是我们的主要顾客群体。” “即便我们不想承认,但现在的舆论趋势就是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国外的东西更好,更洋气,更受欢迎。” “所以没有办法,咱们这个产品一定要尽量去蹭国外的热度。” “蹭,怎么蹭?”沈霜霜对这个说法十分好奇。 秦小朵拿来两杯奶茶,放在桌子上。 “这杯奶茶就叫奶茶,你家门口卖。你觉得我们的定价应该是多少?” “5毛?” “另外一杯奶茶叫美国奶茶,西餐厅出售。你觉得他们的售价会是多少?” “1元?” “最少3元。” “这就叫蹭。”秦小朵伸出一根手指,把那杯奶茶推到了大家面前。 “这,这不叫骗人吗?”王向东瞪大双眼。 “哎哎哎,不懂别乱说,这跟骗人完全没有关系。” 秦小朵眯着眼,低声训斥。 “那咱们就叫美国奶茶?这名字好听吗?” 沈霜霜真心觉得这名字还不如鸳鸯奶茶好听呢! “当然不好听,我就是举个例子,呃,你们觉得,伯爵奶茶这个名字怎么样啊?” “伯爵奶茶?这名字好听呢。”沈霜霜第一个支持。 “伯爵奶茶其实也是奶茶的一个种类,我们可以再进一步。”秦小朵接着说。 “我们在前面加上个英文点缀,sunshiny ,阳光普照,前途光明,怎么样?” “这个英语有两个意思?” “阳光普照是它的意思,前途光明是我加的,是指我们不久的将来。” “真好。sunshiny 伯爵奶茶?真洋气,我都觉得不是自己家生产的了。” “小光哥,你觉得怎么样?”秦小朵率先询问赵小光的意见。 “好听。”小光并不在意名称问题,自己刚才之所以硬着头皮回答,主要是怕冷场。 说不出为什么,他其实有点害怕秦小朵。 “王哥明天去跑手续,把名字定下来。” 秦小朵又拿来两杯奶茶,凑了四杯,小朵率先举杯。 “为了将来的腰缠万贯,我们干杯。” “?这也太俗了,我还以为为了我们的事业呢?”沈霜霜娇俏地埋怨。 “事业只是手段,赚钱才是目的,为了目的,干杯!” 看大家的情绪高昂,秦小朵接着说:“咱们再讨论下一个问题,产品本身。” “咱们产品本身可没问题,质量过关,口感也好。” 沈霜霜帮着赵小光回答,看着秦小朵笑眼,又不好意思地说:“我可喜欢喝了。” “那是现煮出来的,量产是不一样的。” 秦小朵侧身朝向赵小光:“咱们这奶茶的成本大概是多少?” “我之前估算过,550ml的奶茶纯成本大概是二毛八分。”赵小光张口就来。 秦小朵点点头,低头暗忖。 “那加上包装,运输,人力,一瓶的成本将近五角。” “但问题是,现在外面满大街的冰糕饮料都是六角、八角的贵点的一块,结果我们的商品单单出厂就将近五角,我们怎么挣钱?经销商又怎么赚钱?” “小朵,咱们的包装太贵了。而且,我们不是卖的贵吗?”王向东觉得这不是问题。 秦小朵看着王向东,话锋突然一转。 “对了,王哥,你不是爱喝啤酒吗?我家有几瓶喜雪牌啤酒,你要吗?” “喜雪,哪个地方产的,我从没听说过。” “那酒不便宜,五元一瓶呢!你要的话,我转卖给你。” “这么贵?你不会被骗了吧,哪有这么贵的啤酒?我才不要呢!听都没听过。” 秦小朵叹了口气,悠悠地说, “瞧瞧,没有知名度,价位又高的品牌,结果就是没人愿意消费。如果我们的奶茶标价过高,立刻就会——出师未捷身先死。”秦小朵话锋回转,又回归了主题。 “小朵,你可别吓我,我身家都赌在上面了,咱还是薄利多销比较好。”王向东一脸焦虑。 “降低价格就不如降低成本来的划算。” 秦小朵斟酌片刻,抬眸面向赵小光。 “小光哥,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头,现在我们饮品本身的成本过高了。” “我之前听霜霜姐说你比较抵触使用食品添加剂。” 赵晓光刚想解释,小朵立刻抬手制止了他。 “先听我说,我知道你想追求品质,追求健康。但是,我们的定位是休闲饮品,不是养生保健品,没人买奶茶是为了身体好。” “奶茶这种饮料它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带给人快乐。怎么快乐?极致的口感加上适量的甜度从而产生多巴胺,就会让人感到快乐。” “我们要量产,要保证产品的有效期足够长。这些都需要适量的、无害的食品添加剂和防腐剂。” 赵小光低头思索片刻,抬头说:“我之前在饮料厂工作,其实知道食品添加剂,但就是因为干过,才知道这里面的水分,才知道这里面有多黑。” “确实,所以我们在原料把控上其实都是现在市场上最好的。” “而且,你不能否认,食品添加剂是合法的。” “适量的食品添加剂可以使奶茶的口感更加醇厚丝滑,对人体没有明显伤害,这和你的理念不冲突,在食品安全的前提下,符合国家规定的添加标准,这是法律允许的,我们也要学会变通。” 秦小朵说的口干,喝了口奶茶,等待赵晓光的回应。 “好,我会参考。”赵晓光最终做出了妥协。 “奶茶的成本必须降到两角五分以下,而且口感要更加细腻浓郁,入口即化。包材方面下次霜霜姐和我一起去,长期合作应该可以谈,包装要降到6分钱以下。” “晓光哥,产品我们现在能不能做两种,一种是全糖原味,一种是少糖微甜,也可供客户挑选。” “这个没问题。” “还有小光哥,等到奶茶量产后,你还要研究新的饮品种类和口感,不拘于果汁类、碳酸类、茶类甚至咖啡类都可以,要是研制成功进入量产,厂里一次性奖励你三万,怎么样?” “不不不,这就我分内的工作啊。” “没奖励就没动力,这是必须的,不必推辞。” 秦晓朵觉得交代完了,转眸望向霜霜。 “我们产品营销的启动资金需要提前准备了。这是个花钱的大头儿。霜霜姐你们商量的怎么样?” “小朵,你说需要多少钱,我们去贷款。” “王哥,需要以你的名义贷20万,我给你们打个借条,其中10万算我的。合约分配重新划分为五五。” “小朵,这就不用了。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都了解你的为人。” “亲兄弟还明算账,这是必须的,以后万一能发展好,树大分枝,也能说的明白。” 沈霜霜拦下想继续开口的王向东,“小朵,你说了算。” “正好,新签的合同里面把小光哥也加进去,除了正常的工资,年底分全年纯利润的百分之一。” “我就不用了。”赵晓光连连推辞。 “干嘛不用?你别嫌少就行。”秦小朵调侃道。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边说边连连摆手。 “霜霜姐,你有关系能打听一下,现在年轻明星拍广告要多少钱?分开档次。” “这,我可能还真能问出来。”霜霜回忆片刻,充满干劲。 “那太好了,正好我没有这方面资源。定价等产品出来了,我们再讨论。” 秦小朵暂时就想到这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虽然磕磕绊绊,但庆幸得是,4月中旬,饮品包装到位,厂里正式开始投产。 霜霜来了电话:“小朵,贷款下来了。还有我打听清楚了,这明星都特贵,报价都在三万以上,咱们非要明星打广告吗?” “是啊,这是必须,等一下,其实也未必。”秦小朵转念一想。 “霜霜姐,我这实在没空,你找个两个闺蜜,以咱们厂的名义,发发招工传单,去高中、中专和大专挑挑人,挑上30个长得好看的男生女生,等我有时间,咱们几个再一起面试,挑一男一女拍广告。一人五千。” “这活我喜欢。但五千有点贵吧,都顶普通工人一年多的工资了。” “钱不够,人家好好学习的孩子干嘛花时间来拍广告啊。” “行吧,等我好消息。” 既然广告够不上热度,就只能拼内容新颖了。 秦小朵拿起笔,看着书桌上用了一半的钢笔墨水,嘴角向下拉了拉,欲哭无泪。 这笔头上的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头发都薄了,快累死她了。 第44章 甲方爸爸 过完年,秦时烨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作为优等生,老师3月就特意来到小朵家进行家访,希望秦时烨最好可以住校。 住校前,秦时烨找到秦小朵。 “小朵,我选的文科,以后报外语翻译专业。” 秦小朵抬了下眼皮,上辈子,秦时烨可是纯理工科啊! “你英语很好?” “my english is not good,but i will continue to work hard。” 就怎么说呢,虽然有些僵硬刻意,但 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咱家一早一晚天天听英语磁带,就算是木头脑袋也该开点窍了。” 秦时烨低着头,沉声说:“小朵,我要考京都的大学了。” “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就好。” “小朵,你重新去上学吧!再给我一年,时安和依依以后的事就是我的责任了。” “你有这觉悟挺好的。但我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京都大学可不是普通大学,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一切等出了成绩再说吧!” 从那天起,家里就剩下三个人了。 秦小朵其实有点头疼,两个孩子自己在家无法过夜,这直接限制了她的外出。 劳动节这三天的调休假对她很重要。 “五一,我们去外婆家。”秦小朵当即决定。 就算股票可以拖到6月再抛,但工厂那边,沈霜霜已经在电话连环call 了。 第一批的产品已经出来并交由第三方机构抽查检测。可她连产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产品定位,营销方式,销售渠道都刻不容缓。 秦小朵做了初步方案,还需要大家面对面商议后,敲定最终决策。 五一一大清早,秦小朵带着两个娃,大包小包就去了甜水村。 “外婆,我把你的开心果带来了。” “时安,领着弟弟好好玩。” “依依,一会拿着零食和连环画去找隔壁的小妹妹玩。” 秦小朵嘁哩咔嚓把任务布置下去,转头跟舅妈喊:“舅妈,我班上还有事,不能待了,你帮我看着这两个皮猴子。 不等舅妈的白眼,随手把里面藏的两瓶酒和炸花生米放回车子上,出了门。 “师父,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看不出来?”猎人师父一脸的傲娇。 “您就别一脸的不高兴了,我给您带了酒和花生米,别去村头的小卖部买酒了,那酒哪能喝啊。” “就你矫情。” “师父,我厂里真有事,先走了,您老保重身体。” 师父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下午,师父喝完酒,翻出床垫下压得笔记本,拿起铅笔头。 ——今天徒弟又来看我了,拿了两瓶酒,这酒喝着是比村头的老张家酿得好,上头、得劲。但是这徒弟越来越不像话了,没说两句话就跑了,城里头的工作真这么忙吗?多亏我只是个猎人。 秦小朵赶到鲁东,面试还有10分钟开始。 “抱歉抱歉,来晚了。” “慢点,喘口气。能来就行,我就怕你来不了,都想往后推迟时间了。”沈霜霜赶紧给秦小朵倒了杯水。 “我来不了,你们几个定人就行。” “小朵,这是我大姑,在电视台工作。” “姑姑好,我是秦小朵,霜霜的朋友,现在也是合作伙伴。”秦小朵用不着沈霜霜介绍,直接伸手。 “你好啊,小朵。我经常听霜霜提起你。” 霜霜的大姑沈春霞就喜欢大大方方的姑娘,伸手回握。 没时间寒暄,面试五个人坐下来,秦小朵为了稍显正式还特意拿了个本和笔。 “前15个都是男生。”沈霜霜捂着嘴小声说。 其实面试也就是对比一下,看看哪个男生长得最好,身板姿态是否端正,说话声音是否好听,是否怯场。 其他的真没法苛求。 男孩子一个接着一个,说实话,多少都有问题,姿态不好、怯场那是普遍现象。 小朵无聊,打了声哈欠,低头转笔。 “评委老师好,我叫岑柯。” 只听啪嗒一声,一支笔从手里掉出来滚到了地上。 “小朵,小朵!”沈霜霜撞了撞她,“你的笔掉了。” “哦,抱歉、抱歉,有点走神。”说完就要弯腰去地上捡。 “哎,我已经给你捡起来了。”沈霜霜把笔往小朵的位置又推了推。 “他也是你们从学校里找来的?”小朵神色莫名,低头凑近霜霜的耳朵小声问。 “不是,是发传单街上碰到的,怎么样,很帅吧,还有点坏坏的、痞痞的感觉,这种类型现在可受女孩喜欢了。” “你为什么来面试这个工作,对拍摄有哪些了解?”沈姑姑负责提问。 “不了解,但你们给钱多。” 沈霜霜凑过来说悄悄话:“怎么样啊,站得挺直的,不驼背,也挺诚实,而且不怯场。” 秦小朵勉强勾出个笑,却没了听下去的心情。 男生面试结束。 霜霜和沈春霞对这个男生都比较满意,所有人都看向了没有发言的秦小朵。 “我都不满意。”秦小朵提出建议。 “小朵,我其实去了很多学校,我们普通人和明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找可费劲了,都不太行。” 沈霜霜表示十分为难。 沈姑姑也提议说:“小朵,我在电视台干了挺久了,你要是觉得我可信,就听听我的建议。这个男生比起真正的明星确实有差距,但各项条件,像声音、腿长、头肩比都挺优秀,挺有潜力的,包装包装没准真行。你们就拍个广告,不需要过于严格。” 秦小朵稍稍思考,“谢谢沈姨,你都说行了,那一定错不了,那就他了,咱们抓紧时间拍就行。” 秦小朵有些心神不宁,没有再参加后面女生的面试。 沈霜霜找到秦小朵,她正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头,苦思冥想。 “小朵,要不你干脆把工作辞了吧,我都替你累的慌。” 低着头的秦小朵眼神瞬间黯淡阴沉了下来。 “你要早几个月,说不定我就辞职了,但现在,我还有没完成的事,还不是辞职的时候。” “你要干什么?那等我们开始挣钱了,你就过来行吗?” “你别担心我,我这好歹有个工作撑着呢!你俩可是把家底都投进来了,赶紧上点心吧,要是赔了,有你哭的。” “我才不怕呢!要是赔了,大不了我就不要王向东了,让他自己去还!”沈霜霜表示无所谓。 这话逗笑了秦小朵。 也不知道是谁,在破产以后哭得要死要活,可最后,还是咬紧牙,比谁都能吃苦,硬生生地重新撑起一片家业。 秦小朵找到沈春霞,“我们没有明星效应,就要在其他方面抓人眼球。沈姑姑,以后我叫你沈阿姨可以吗?” “当然可以。” “沈阿姨,咱们地方电视台的广告1分钟需要多少钱?” “这要分时段,如果不需要特别黄金时段,1分钟的话,咱们这1万就能搞定。” “那央卫呢?” “那怎么也要5万以上了。” “电视台招商一般什么时候?” “半年下次大型招标,下个月就有。” 秦小朵若有所思转身看向沈霜霜。 “我是这么想的,广告最好拍成系列广告。一男一女从暗恋到告白和热恋再到分离,最后重聚。分离不单独拍摄,共四部,循环播放。” 沈霜霜诧异地说:“你这是要拍电视剧啊!” “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你可以说是短剧植入广告。” 沈春霞直接鼓掌,“霜霜说你厉害我还抱有顾虑,但你真的很有想法。” “多谢沈姨夸奖!”秦小朵大方接受表扬。 “这是剧本,没有台词,但需要一句标志性广告语。我们等一会儿,开个会商量一下。” “沈姨,你这边有可以推荐的导演吗?不需要名气和经验,年轻的导演就好,主要是要便宜。” “这种导演可太多了。”沈春霞笑着开玩笑。 “小朵,我们现在已经能量产了,仓库里都堆了2万件产品了。堆的我都心慌。可是我们还没有定价。” 四个人又围坐在桌子周围。 “正好,定了价,霜霜姐就陪我去谈生意。王哥原地待命,谈好了,你就直接装箱出货。” “你们找谁谈?” “当然是我们的老熟人郑国昌郑经理了!” “对对,我们把货卖给郑哥啊。” “但不能只卖给他。”秦小朵漫不经心。 “这我当然知道,”王向东摆摆手。 秦小朵夺回话语权:“价格是个很敏感的变量,我们出的饮品不仅需要出厂价,还要有建议价。下一批直接印到包装上。” “我的建议是一次性五万件以上的货单价八角,五万件以下单价一元。建议零售价一块二。” “我们的价位可以高,但不能过高,要让人们觉得他们只需要多花一点钱就能享受到精致生活,这是一瓶饮品,也是一个符号。” “对了沈姨,你能现在帮我们联系一下导演,明天先拍个简单的广告。我们也一起找找灵感。” “没问题。”沈姑姑拿着大哥大就开始联系人。 “对了,小光哥,我看看你的手。” 秦小朵凑过去,看了看那这双劳动人民的手,遗憾地说:“咱们还是要找个手漂亮的,明天先拍个露手的制作奶茶的广告。” “霜霜姐,我们去鲁东。” 下晌,郑国昌看着许久未主动登门的秦小朵,满脸笑意,毫不生疏,“这一大早就听见外面的喜鹊叫,原来还真是有客人来了。” “郑哥,那喜鹊是向你报喜,祝你生意兴隆呢!这位是沈霜霜,我的合作伙伴,王向东是她的丈夫。” “呦,弟妹啊,一家人都是一家人,东子怎么没来?” “一会儿就来。” “你们这是合作什么?也不叫着我!小朵,我就说了,你是干生意的料。” “我们带了产品,郑哥要是有时间就尝尝,给我们提提意见。” 郑国昌点了点秦小朵,笑得开怀:“是不是奶茶?你之前花了那么多钱送人去学,总不会是学着自己做给自己喝吧。你啊,一肚子鬼心眼。” “这奶茶我也不是第一次喝了?但你这口味确实更香,更顺口。配火锅喝起来也方便,女人孩子应该很喜欢。” “郑哥,这是产品检测报告。我搞这种包装其实就是要全面推广市场的。现在已经开始拍广告了。” 郑国昌接过报告放在一边,“小朵,还是你细致。几个月不见,你都鸟枪换炮了,厉害。” “做点小生意,跟郑哥这家大业大的比就差远了。” “不着急,你俩才多大啊,慢慢来。” 小朵以六角一瓶的价格卖给了郑国昌三万瓶装。 “怎么六角?”沈霜霜疑惑问。 “没听见人家叫你弟妹吗?他和你对象之前一直有货运合作,我的第一次生意也是跟他合作的。而且现在我们毫无知名度,人家跟我们合作是信得过我们,自然和以后的合作方不一样。” “你说的没错。” “赶紧回吧,还要找拍摄场地呢!明天拍广告呢!” 清晨,阳光刚醒,秦小朵一行人就到了拍摄现场。 岑柯早早就等在了这里。 “怎么他在这?” “他的手好看。” “难道不应该是女生的手更好看吗?” “那你昨天看小光的手干嘛?我以为你要男的呢!” “我看小光的手,是因为他做奶茶……算了,既然这样把那个女生也叫来,一起拍吧。” 沈霜霜阴下脸,“哼,还是别了,女生那我其实昨天就通知了,结果人家问,这个不在合同里,给不给加钱。” 秦小朵扑哧笑出了声。 “你还笑?” “人家也没说错,是我的失误。算了,就他一个吧。顺便把宣传海报也拍了,一个就行。” “化妆师呢?我跟她讲一下一会儿的妆容要求。”秦小朵转身看向沈霜霜。 “你不是会化妆吗?你说你来,我以为你想节约开支亲自上手呢!” 秦小朵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出话:“霜啊,你见过谁家老板给自家员工当化妆师的?这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可是咱们不是资金紧张吗?好几个月了,花钱如流水,却见不到一点回头钱。唉,我现在心疼得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不过你说的也对,抱歉抱歉,我这也是没经验。” “随便找个化妆师吧,我手头也没化妆品。” “我有,我带了。”沈霜霜从车里拿出大包,里面是五花八门的化妆品。 “我一听你说咱们拍好几个广告,就想着,有一套化妆品应该挺方便,昨天刚买的,新的。” “你故意的吧!” 沈霜霜殷勤地递了过来,“我发誓,真不是!都这时候了,去哪找人啊?就这一次,下次不敢了,求你了,我错了。” 看着不停作揖求饶的沈霜霜,秦小朵还是败下阵来。 咬牙切齿说了句:“下不为例。” 抬脚走到岑柯面前,打开面霜,用粉饼挖出些许,面色不虞,点了点下巴示意,“抬头。” “原来你是化妆的啊!” 秦小朵一言不发,专心化妆打底。 “我上回看你坐在面试桌上,还想呢,这公司靠不靠谱啊,怎么让个小姑娘来当面试官啊!” “哎,我这可是第一次化妆,你把我化得好看点。” 秦小朵心情烦躁,见不得别人在自己眼前瞎bb。 沾了沾粉饼,用力往岑柯嘴上啪啪啪地拍,“闭嘴,闭嘴!” “你干嘛?”岑柯一把推开秦小朵的手,呸呸呸,弯着腰往外吐粘在嘴里的香粉。 “cao,你tm谁啊,有病吧,要不是看你一女的,我早揍上你了。” 岑柯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秦小朵抱着膀,抬着下巴眼角下拉。 冷哼一声,音调骤然拔高,“我谁?我是你甲方爸爸!” ? 第45章 竞拍 拍摄过程并不愉快,主要是秦小朵不满意拍摄结果,土不土洋不洋。 沈霜霜的姑姑特意找了一套精致漂亮的琉璃杯具,而赵小光因个人喜好,之前就定做了一套煮奶茶的漂亮器具。 秦小朵已经在道具方面做出了妥协,但拍摄不能因时代的局限性而降低要求。 “导演,我就想突出手部动作,把手、材料、食物拍得漂亮,有食欲就行。茶叶要根根分明,把它煮开的状态要呈现出来。冰块与奶茶的撞击,产生的流动状态,都要拍的细致,不能一带而过。” “广告的重点是商品,不是人!” 没办法,导演也是第一次拍广告,只能一遍遍地找感觉,一条一条地拍。 岑柯站在旁边则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女人不仅出言不逊还特别龟毛。到处指手画脚,耀武扬威,穷b毛病一大堆。 这女人让岑柯想到了奶奶屋檐下的家雀,吱吱喳喳,没完没了。 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岑柯早就爱谁谁,滚你大爷去吧! 两个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整整一天,就拍了一个半分钟的普通广告,别人累不累秦小朵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声音沙哑,手脚酸软,快累趴了。 “导演,我们这个系列的广告,说白了就是怎么洋气怎么拍,这个概念广告先播,等营收了,下回就去外滩拍,拍巴洛克风格,呃,算了,也不宜过于夸张,还是美式校园风格吧。” “行,我有点感觉了,反正就是怎么夸张怎么拍,怎么不接地气怎么拍,对吧?” “呃,您要是硬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秦小朵没有再强行解释。 导演笑了笑,了然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一时间,秦小朵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晚上,小朵直接住在了沈霜霜夫妻俩租的房子里,共两个卧室。 这是一开始霜霜租房时,秦小朵就提出的请求。 “小朵,刚才岑柯找东子想提前领报酬,好像是他奶奶住院需要钱。还问能不能以后跟着东子跑车。” “你们什么想法?” “我觉得,谁还没遇到个难处的时候?向东自己掏钱给他了,先给老人家治病要紧,也同意带他跑车。” 看秦小朵没有反应,沈霜霜接着说:“东子说你太忙,这点小事就不告诉你了,但是我觉得他以后跑车,总有见到的时候,现在不说,以后看见了吓一跳算怎么回事啊,所以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秦小朵正试着写投标书,本来就头疼。 听完后头也没抬,直接说:“行,我知道了。这点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那5000块走公账,厂里的事干嘛自己掏钱?” “没事,谁掏不一样啊!告诉你一声,我就安心了。”沈霜霜笑呵呵地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咱们是不是该招个会计和出纳?……现在厂里只花钱,我随便记记还行,等以后收入支出什么的,我也不懂,就麻烦了。” “你中专不就是学得会计吗?” “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沈霜霜一脸诧异。 “咳咳咳,上回吃饭的时候提起过。”秦小朵停下笔,抬头观察沈霜霜的神情。 “哪一次吃饭啊,我怎么没印象?”霜霜左右摆头,一脸不解。 “你还能记住点啥?”秦小朵赶紧出言呵斥,打断了沈霜霜的思考。 “你那么凶干嘛?”沈霜霜翘着嘴,有些生气。 “没凶你。之前你不是说去上夜校吗?再去学学会计吧,你现在先把出纳兼起来,我有空来拢拢账。等以后有钱了再请会计和出纳。” 秦小朵这招转移话题十分有效。 “那行吧!”沈霜霜赶紧给自己找补,“这会计其实挺难的,我以前学习的时候特别用功,成绩也挺好,就是太长时间不干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唉,结果现在属于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呵呵,你那个时候就已经被王向东攻陷了,哪还顾得上学习啊。 五一假期结束,秦小朵回到厂里,四处打听普通话的考试时间。 这个时候的证书难,不仅体现在教育水平,还体现在地理位置。 考点就那么两三个,大多在京都,考个证前前后后要花好几天。 “李主任,下周二我想请两天假,去京都考普通话证。” “哦哦行,你请几天?” “我想请三天。” “那你弟弟妹妹怎么办?” “黄主任说她可以帮我照看。” “要不别考了,你自己出远门不安全啊,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有朋友陪我一起。” 秦小朵没说错,沈霜霜也要跟着一起去。 6月初,秦小朵和沈霜霜踏上了绿皮火车,这次,小朵托陈墨帮忙买了卧铺票。 陈墨态度极好,二话不说就帮她联系了车站熟人。 “小朵,你和江腾怎么样了?” “哦哦,江腾是你朋友是吧?上回咱们就一面之缘,还能想着新年的时候打电话送祝福!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性格很友善。” “他友善?他最难说话了。”陈墨高声反驳表达不满。 “没有啊,我觉得他人很善良。” “呵呵。” 一路风尘仆仆,在车上睡了一夜,一大早到了京都。 “卧铺真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耽误。”沈霜霜感叹道。 “放心,这种程度的话,没几年就可以实现卧铺自由了。”秦小朵安慰她。 小朵找到附中学校,在门口看一眼考点,就带着沈霜霜顺路去吃烤鸭了。 “过两天是电视广告招标会,沈姨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我姑联系了熟人,我们吃完饭去找他看看是什么流程。” 下午一点半,秦小朵两人就到了电视台,沈姨帮忙找的一位姓金的副导演,个子高,脑袋小,挺着肚子带着眼镜,莫名像小头爸爸。 “咱们需要交投标书,包括产品功用特色,计划投放目的,计划投放周期,投放预算和针对投放人群。” “我们带了。”秦小朵赶紧递了上去。 “这是我们各频道的广告收视数据,你们拿着看一下。每次招标都是一个季度的广告,也就是3个月。我说句实话,广告投放一方面看竞品,另一方就是看这个。”说完比了个钱的姿势。 “投标书只要说得过去,都能审核,内部安排投放时间段,然后中意这个时间段的客户最后进行竞拍。” “竞拍?”秦小朵惊讶出声。 上辈子她接触到的时候已经是投标测评,广告审核,中标者直接商议签订合同。 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参加竞拍。 沈霜霜从出了电视台的大门,就不停地问,“小朵,你投放预算写了多少啊?”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啊?” “多少都不算数,你没听吗?竞拍。” “小朵,我这心怎么扑腾扑腾的,一个广告还竞拍,你说这要多少钱啊,5万够不够啊?” 秦小朵默不作声,因为她觉得五万或许是起拍价,还差不多。 第二天上午,秦小朵抽空考了个普通话证书,当场出成绩,为二级甲等。 小朵很满意,应付领导应该够了。 小朵找了个公共电话,打给自己的主任。 “李主任,我不知道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水土不服,考试前就闹肚子,现在刚考完,我需要去医院看看,主任,我这先看看情况,不一定能准时回去了。” “哎呀,没事吧,赶紧去医院吧,考不了就算了,身体要紧。” “刚考完,二级甲等。” “甲等,甲等好啊,挺好,赶紧去吧,你同行的朋友能照顾你吗?” 秦小朵觉得李主任根本不明白此甲等非彼甲等。 “可以,谢谢李主任。” “没事,赶紧去吧,黄主任那边我去说,还需要她看两天孩子。” “谢谢主任啊,主任我生病的事别告诉我妹他们了。” “行,知道了,挂了挂了,赶紧去看病吧。” 搞定! 这时候厂子里人都住在一起,天天见面,比亲戚还近,遇到个大事小情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隔天上午,两人一大早就等在了电视台。 “投标书过了,但因为你们的预算较低,投放时间不能在黄金时间段新闻前后,只能提前或推后,你们选哪个?” “推后的。”秦小朵没有半点犹豫。 “行,等等。” “10点钟开始竞拍,你们先去休息室等着吧。” 秦小朵找到休息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但无疑,秦小朵两个人是年纪最小的,一进去就收到了众人的注目礼。 沈霜霜一坐下就开始抖腿,秦小朵眉心一锁,抬手按在她的腿上。 “抖什么呢!也太难看了。” “我有点紧张。” “这是什么毛病?紧张也不能抖腿。再说了,又不让你考试,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要是特别贵可怎么办啊?” “特别贵就不拍了呗,又不是非他不可。” “哦——”沈霜霜深呼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竞标会开始。 秦小朵慢慢等,一次都没举牌。 身边的沈霜霜则因价位的高昂不停深呼吸,压着嗓音说:“鲁东的地方台也很好,而且有熟人,好办事,也能增加曝光度。” 秦小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沈霜霜松了口气,暗自开心。 她可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为厂里省了一大笔钱啊。 等到台上竞拍师喊道:“二十点至二十点五分。二十点五分最后30秒,起拍价五万,增价不低于五千。” “六万。”秦小朵率先举手。 “六万五。” “八万。”秦小朵大幅抬价。 “八万五。” “十万。” 秦小朵听见了右边沈霜霜的吸气声。 “十万五。” 秦小朵刚想举牌抬价,胳膊就被沈霜霜一把按住,抱在怀里。 “姐,姐,你冷静点,听我说,咱们一共就贷了二十万,求你了,不能再加了,会死人的。” “十万五第一次。” 秦小朵抽出胳膊,压住了沈霜霜的手。 “十万五第二次。” 秦小朵飞快低声说了句:“相信我,你不会死的。” “十万……” “十三万。”秦小朵左手抽走拍品号码,快速举手。 沈霜霜浑身一软,瘫回了座位上。 周围参与投标的客户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年少轻狂的小丫头身上。 秦小朵面上无喜无悲,毫无波澜。 “不懂行情,太大胆了。”细碎的杂言传到小朵的耳朵里。 这个时间段,已经不值这个价位了。 “十三万五。”只剩下一家企业与秦小朵抬价竞拍。 沈霜霜眼睛一亮,瞬间活了过来。 “十五万。”秦小朵依旧抬价。 沈霜霜瘫回座位,又死了过去。 周围传来了长短不一的吸气声。 “十五万第一次。” “十五万第二次。” “十五万,最后一次。” 随着“啪”的一声落槌,秦小朵得偿所愿,拿到了想要的曝光时间段。 “恭喜美多爽食品有限公司拍到了该时段广告投放权。” 秦小朵配合着周围的掌声笑得心满意足。 右侧的沈霜霜则亲切地表示,已埋,勿扰! 竞拍结束,刚刚与秦小朵抬价的老板主动走上前,伸出手。 “小姑娘,好魄力啊。” 秦小朵笑着握手。 “谢谢,承让了。” 第46章 大卖 沈霜霜打着软腿,丧着脸,跟在秦小朵后面。 “精神点,事办成了,我们总算没白跑一趟。” “我现在宁愿白跑。” “你问到了吗?跟我抬价的人是什么公司,他要了哪个时间段。” “人家是鑫龙家电集团的,这回投的是旗下的冰箱广告。听说已经要了午间新闻和晚间新闻的前黄金时间段。” 秦小朵语气羡慕,“难怪财大气粗。” “小朵,人家是财大气粗,那咱们是什么?打肿脸充胖子吗?” “十五万?十五万买了30秒。小朵,咱就20万啊!还是借的银行的。我第一次知道,时间可以这么值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霜霜,咱们眼光要放长远点。” “小朵,你走慢点,我腿软走不动道。” 秦小朵转头回来搀着沈霜霜。“前期投资是必要的。等以后你数钱数到手软的时候,你的腿就不软了。” “哼,你就知道给我画大饼。” “沈霜霜,你的傲气呢?拜托你爽快一点,别辜负你的名字啊!” “哼,人穷志短,我现在就是霜打的茄子,爽快不起来了!” 沈霜霜一肚子怨气,就想叨叨叨叨全都发泄出来。 耍贫嘴只会没完没了,秦小朵急转话锋,“回去抓紧时间把第一版广告剪辑出来,拿来报审。” “行吧,事已至此,只能在广告方面尽善尽美,绝不能辜负这30秒。” 沈霜霜瞬间斗志满满,誓要把广告做到惊天地泣鬼神! 之前她还觉得小朵对广告要求高,吹毛求疵、不近人情。如今看来,人情算什么?求疵才是对的! 现在,她要接过秦小朵的大棒,刻苦钻研,学习如何在鸡蛋里挑骨头! “你回去吧,我要去趟申花市,走亲戚。” “我陪你去呗!” “你陪我去干嘛,你先走吧,要是不敢,让王向东来接你。”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也太小瞧我了。” 好不容易把沈霜霜打发走,秦小朵就马不停蹄赶到了申花市。 交易大厅像春运车站一样,人群一眼望不到头,秦小朵站在门口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挤了进去。 两股如今已经涨到了9 元和6.5元,秦小朵简单一算,也有130万。 唉,辛辛苦苦干实业到现在一分没赚,趁着好时候,却可以躺平赚上一大笔。 之所以瞒着沈霜霜倒不是为了防着她,而是上辈子,王向东就因为股票上头赔了不少。 现在他们一心搞事业,手里也没了闲钱,就别再一股脑踏进去了。 秦小朵直接全抛了,一半先存进了银行,另一半全买了债券。 六月中旬,利空消息影响股价波动,甚至大跌。 这与秦小朵已经没有关系,秦时烨迎来了高考。 与上辈子不一样,这一世秦时烨终于能身体健康,无所顾忌地进入考场了。 “别管怎么样,考完就行。”陈宇航跳起勾住秦时烨的脖子,拉扯着,侧身压到腰间。 “放手放手!”两人打闹成一团。 “时烨,恭喜你啊,这个假期你能好好休息了。” 秦时烨挣脱开来,神色并不轻松。 “真没考好?” “不是,考得还行,但是想到出去上学,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没滋味什么?怕你弟弟妹妹离不开你?”陈宇航笑着问。 “你想多了,现在这个家离不开的是小朵,你这个哥哥啊,已经可有可无了。” 秦时烨勉强笑了笑。 晚上秦小朵难得打开电视,依依在旁边,一个劲儿地贴呼她。 秦小朵嫌热,一会儿扒拉一下,把依依推远一点。等她再靠过来,就再扒拉一下。 “姐,你在等着看《迎春》吗?” 这一年,电视节目开始发力,特别是《迎春》成了家喻户晓的爆款电视剧。 在这个毫无竞争的年代,收视率一度飙升到了80%。 奶茶品牌作为衔接电视剧的最后一个广告,终于起到了广而告之的作用。 工厂里,沈霜霜累的筋疲力尽,还是抽空打了个电话。 “小朵,你知道昨天一天,我们签了几个经销商,卖了多少货吗?” “30万件,整整三十万件。小朵,我终于相信你不是在画大饼了。现在机器日夜不停,都赶不完工。” “我之前已经联系好了机械厂,又定了两套设备,你们去做好交接,面试员工吧。” “小朵,你太棒了!”沈霜霜只想顺着电话线传过去亲她一口。 “小朵,系列一的广告怎么样,要是可以,我们就送到电视台去过审了。” 小朵看了看旁边的录像带,鼓励道:“就还不错吧,挺有时代特点的。” “那当然了,我可是把能找到的外国爱情电影都看了一遍,咱们导演也是铆足了劲,想拍成浪漫电视剧呢!就是短了点。” “投吧。” “好嘞!” 乘着《迎春》这股东风,sunshiny 的系列广告暗恋篇一炮走红。 里面漂亮的男孩女孩也因此获得关注,开始小有名气。 高考成绩下来了,秦时烨全市第四名,全省前二十名。 可以轰动全厂的成绩。 “早就看出来了,秦时烨就是文曲星下凡。” “时烨啊!你的那些学习笔记别扔,就给我,我回去让小琳学习学习。” “你争气,你爸妈算是死也瞑目了。” 秦小朵不耐烦应付这些,爸妈刚去世一年,他们不摆席,也没人能说什么。 亲戚们挨个来拜访,连大伯母都顶着张黑脸,口是心非地说着奉承话。 小小的房子被一股股的彩虹屁撑得异常拥挤。 安静下来,秦时烨找到小朵,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1000元。 “哪来的?”小朵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钱。 “高三一学期帮着老师一起翻译短篇文章得来的。” “真的假的?”小朵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真的,我所有精力都花在英语上了,你忘了,我英语全省第一名。” 秦时烨打破了英语作文肯定扣分的魔咒,拿到了满分。 “全省多少个满分啊?” “就我一个。” 秦时烨也是服气,这次高考英语难度提了一个等级,怎么在他妹妹嘴里,好像个个都能拿英语满分。 这不能怪秦小朵,秦小朵以为英语满分的人会很多,大家统称为全省第一。 “你把钱给我干嘛?” 秦小朵不否认秦时烨的努力,每天看书熬到凌晨,一次顶多睡4个小时,黑眼圈跟贴在眼皮上一样,又大又圆又整齐。 “小朵,我想告诉你,我也有能力赚钱了,我也可以分担这个家了。如果你有其他想法,就去做吧,没有人会再拖你的后腿。” 明明是郑重其事且意气风发的模样,却让秦小朵莫名感到心酸。 “我还有事没有完成,而且我已经在做喜欢的事了。”秦小朵小声地说。 秦小朵拿着这1000块钱,重新买了台复读机塞进了秦时烨的行李里。 “小朵!”江腾堵在厂门口两天才堵到了他想见的人。 “啊,你是?”没办法,秦小朵想继续装不认识。 “我是江腾。我们新年是通过电话的,你还祝我新年快乐呢!” “哦,想起来了,江腾是吧,你又来过暑假了。” “是啊,对了,恭喜你啊!听说你哥高考成绩特别好,能介绍我认识一下吗?我明年高考,也沾沾文曲星的福气,讨教一下学习方法。” “哦,我哥去他学校给下届考生分享学习经验呢,你直接去听就行。” “你不带我去吗?” “我这边还有——” 秦小朵才不想顶着大太阳跟他走呢,所以第一时间就开始找借口。 “小朵。”陈宇航的声音打断了小朵的谈话。 他老远看到自己的小青梅和男生说话,脚不受控制地就转了个弯。 “咦,你不是要去找我哥吗?” “一会儿去,这位是?” “江腾,陈墨的朋友。” 秦小朵稍有停顿,还是做了正式介绍:“陈宇航,我发小。” 江腾的眼神瞬间移到了陈宇航的身上,干净清瘦的男生,没什么特别的。 两个男生点头示意,但眼底的试探彼此都心知肚明。 江腾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秦小朵身上。 “我正好有学习上的问题想请教你哥,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忽略了彼此。 “小朵,你之前不是说还有事,不能去学校吗?”陈宇航故意唱反调。 就在秦小朵晃神的瞬间,两人看出了秦小朵的心不在焉,异口同声地喊道:“秦小朵!” 喊完又互不顺眼地转过了头。 “额——对啊,宇航就是去找我哥,你们就顺路一块去呗。赶紧走吧,要不然到了,我哥演讲也该结束了。” 秦小朵顾不上两个人的黑脸,边说边往门卫方向走。 “罗爷爷,上回时安是不是把作业落你这里了。” 说完转头又嘱咐了一句。 “对了,江腾同学,你有问题问问陈宇航也行,他是我们这出了名的学霸,比我哥还厉害呢!” 陈宇航黑着的脸瞬间转移给了江腾,江腾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走吧。”陈宇航难得轻佻地说了一句。 江腾不由地挑挑眉,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隔天,江腾一肚子的气在厂门口又堵到了秦小朵。 “秦小朵!” 江腾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一想到昨天那个男生一脸得意的样子。 自顾自地开始讲那些无聊的学习方法,眼神中透出的分明是看傻子的表情! 江腾觉得,秦小朵肯定能看出来他对她有意思,却在故意装傻钓着他。 本来江腾是极其讨厌这种欲擒故纵的女生,但不知道为什么,招她烦也好,招她喜欢也好,就是想在她眼前晃悠,刷存在感。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生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这有两张鲁东的芭蕾舞票,特别不好买,请你去看好不好?” “太远了,我还要上班。” “正好是周末休班时间,我来接你。” “抱歉,我那天要带弟弟妹妹去外婆家。”秦小朵说完点点头,准备绕过他直接回家。 “秦小朵。”江腾侧身,又拦在了她前面。 “还有事?”秦小朵脸上没有丝毫不耐,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江腾失了耐心,一脸的不开心。 秦小朵立刻变了脸,低头冷笑一声,面上没了表情:“这句话我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江腾,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 “我在拒绝你啊!” 江腾从没被如此直白地拒绝过,应该说他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一瞬间,只听见脑袋嗡的一声,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 “你还有一年就高考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跟女孩子约会,难怪学习上会有不懂的问题要问别人。” 秦小朵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冷脸立刻消失,娇俏着瞬间化解了尴尬。 “这么重要的时刻,还是回去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吧!” “那你给我推荐一下,哪个大学好?” “你还挺有自信!成绩是有多好啊?想去哪上就去哪上?” “我只要想学,就没有去不了的学校!” 江腾仰着头,骄傲的样子像只晨起打鸣的小公鸡。 “我不知道都有什么好大学,我只知道京都的大学最好。” “我家就在京都,考京都大学就等于在自家门口上学,没劲。” “确实,以你的能力,做什么都会很出色,去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江腾不是没被人夸奖过,但对于心生好感的女孩,还是难得感到有些羞涩。 “你哥以后去了京都,有什么事直接找我,我保证都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谢谢你,江腾,再见。”秦小朵笑着摆摆手。 “小朵,明年见。” 看着烈阳下奔跑的江腾,秦小朵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江腾,你学习那么忙,今年国庆节还回来吗?” “回来!”江腾心满意足,回头高兴地大喊。 树荫下,阳光见缝插针,从叶片缝隙处细碎地投射在小朵的身上,面无表情的脸此刻竟被金色的阳光照得有些阴晴不定。 第47章 岑柯 秦时烨高考成绩突出,又顶着烈属的头衔,一时间风头无两。 政府、电视台、钢铁厂都送上了颇为实惠的奖励。 这个暑假,秦时烨变得异常忙碌。 “这个是你的学费和一学期的生活费,一共1000。我先提前给你。”秦小朵在桌子上推过去一个信封。 秦时烨没有动,垂眉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包钱。 “之前,政府领导奖励了我1000元,厂里领导说厂长主任们给凑的份子,给了我1000元红包,工会给了我500元。还有亲戚们给的红包,我算了算有700来块钱。对了,我英语是省第一,京都大学英语系说考虑到我的实际情况,承诺开学后会奖励我600元的奖学金。” 秦时烨羞涩地笑了笑,“我手里不缺钱,姜姨给了我500元的红包,陈宇航又塞给我500!而且现在,我还帮老师翻译国外简单的童话故事,估计下个月又能挣到不少。” 秦小朵不禁感叹,这陈宇航真是属atm机的。自己这里还有他的钱呢! 陈宇航的老爸陈英俊去年正式辞职下海,具体干什么没问过。 今年一个劲的催促姜阿姨跟他一起出去。至于陈宇航,咳咳,快考试了,就别到处奔波了,直接住校吧。 简而言之,就是老大不小了,该有点眼力见儿了,别打扰老两口的二人世界! “到时候,我拿着翻译的钱还有陈宇航的五百就够了,其他的都留在家里,当家用吧!” 说完把两个包着钱的袋子都推回到了小朵面前。 秦小朵收回了两包钱,就催促这小两只去写作业了。 没两天,沈霜霜在惊慌失措下给小朵打了通电话。 “小朵,我们完了!”沈霜霜拿着话筒,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怎么了?”秦小朵觉得以沈霜霜大惊小怪的性格,事情应该不严重。 “咱们那个女演员要毁约,不演了。” “为什么?咱们的违约金很高了。” “人家被什么唱片公司签了,要去唱歌!人家公司愿意支付违约金,说不多。” “就算被签也应该是什么娱乐公司啊?怎么是唱片公司?” “娱乐公司是啥?”沈霜霜含着哭腔,一脸不解。 “没事没事,这不重要,你们拍到哪了?拍分手了吗?” “没有,拍完告白了。你说咱能换人吗?” “当然不行!换了人算什么?移情别恋吗?就没有代入感了。” “那怎么办啊,重新再找那女生肯定特别贵了。明明是拍我们广告出的名,结果刚出名就急着跳槽,那群没诚信的王八蛋。” 王向东坐在旁边给沈霜霜擦眼泪,心疼的不停哄着,“实在不行,那就到告白好了,以后的不拍了呗。反正现在出货量那么大,订单都要排到年底了。” “你说的轻巧,我们最后都留了钩子的,你说不拍就不拍了,多没诚信,观众多失望啊!” 秦小朵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观众没你想得那么期待。先让那个女生交违约金吧,五万呢,也不少了,有没有开心点。” “开心什么,都要开天窗了。” “你等我两天,我想想法子,休息日去找你们。” 秦小朵放下电话,生无可恋地拿起了笔。 还能怎么办啊,没了女演员就只能失恋了呗。 这次秦小朵决定自己盯着这最后一版。 第二天,秦小朵就抽空打了个电话。 “去宠物市场找条长毛的漂亮大狗,最好是金毛或者比格,实在没有萨摩也行。”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沈霜霜一脸懵,狗的种类她只知道土狗、狼狗和其他狗。 “你拿笔记一下,到时候去问,最好是借,实在借不到再说买的事。” 两天后,小朵提前溜班,跑到鲁东跟两人加导演聚在一起商议。王向东和赵小光忙的不站脚,没叫他俩。 “霜霜,你读一下,做好准备,我会随时插话。” 沈霜霜清清嗓子,比了个ok的姿势,拿着剧本声情并茂地读了起来。 ——“刚刚告白成功的两个人就要面临分别。女孩出国留学,不忍面对面告诉男孩真相,只是写了一封道别信,放在了男孩盛开着鲜花的窗台。” “霜霜,你就当那个女孩,把信放在窗台就行,不拍人,只拍手。” ——“男孩看到信后,飞速奔去去机场。” “这里拍背影和侧影,拿着奶茶,记得特写。” ——“人山人海中,他们擦肩而过,班机起飞。” “两个人都拿着奶茶,记得特写。霜霜你穿着告白的那套衣服,拍个不清晰的背影。” ——“男孩把奶茶送给了一名安慰他的小女孩,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霜霜,你家的漂亮小侄女客串一下。奶茶一定要特写。配合给的动作,要拍到夕阳给的背光,光要从两个人的中间和周边散发出来,和我们产品名称相对应。” ——“靠在门上,低垂着头,流下一滴泪!” “岑柯,你看看能不能酝酿一下流出眼泪,不能也没事,有眼药水。” ——“狗狗扑进了他的怀里,脖子上绑着一个超大蝴蝶结,和一瓶伯爵奶茶。” “岑柯,你光抱着狗,稀罕狗不行,你还要让狗听你的话,拍摄的时候别乱跑,别捣乱。摸狗动作自然、熟稔,特写,记得奶茶特写。” ——“男孩抱着狗狗,解开奶茶,仰头喝了一口,顶着狗狗的脑袋,露出一丝笑容。” “仰头喝奶茶的地方是重中之重,必须拍得漂亮,好看,既要突出物,也要突出人。一人一狗顶头的画面一定要定格,一定要拍的好看。” ——“一瓶奶茶从两人中间挤过,一人一狗视线随着奶茶移动,露出惊讶的神情。” 秦小朵适时打出响指。 “结束!” 啪啪啪啪,沈霜霜第一时间热情鼓掌,给予了最大支持。 “太好了,小朵,咱们一定能火。” “你之前明明说已经火了啊?” “现在会更火。” “天啊,小朵,我,我们只买到了一条小金毛,比奶茶都大不了多少,可能没法绑在小狗脖子上,会勒到小狗的。” 秦小朵略加思索,摆摆手。 “没事,给狗狗背上绑个纯红色蝴蝶结,参照圣诞老人的样子,让小狗拉着奶茶。拍的时候从小狗慢慢过渡到奶茶本身。” “过半个月七夕,告白这一版先去过审播着,最后一版七夕开始,一直播到合约到期。” “行,能播一个来月呢,也差不多了。” 隔了两天,秦小朵找人调休,跑到拍摄地点去监督。 岑柯在没有女生的情况下状态更放松,表情也更加自然到位。 谁不喜欢看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男孩为自己倾倒,折腰,再义无反顾呢! 谁不喜欢看一个帅气专一的男孩被人欺负、伤害,最后落泪带来的破碎感呢! 有的是人喜欢。 “一会儿,咱们顺便把宣传海报拍了,就拍和狗狗碰头的画面,一张奶茶放在前面,虚化后面的一人一狗,一张奶茶放后面扩大虚化,突出人物和狗狗,奶茶名称要更加明显。” 拍摄过程中,秦小朵根本控制不住,不停地提意见。 “导演,机场的人群能不能做些处理。” “茫茫人海中,只有男孩得身影脸庞是清晰的,其他路人都是匆匆而过的残影,模糊处理的,可以吗?” “有点难,但我可以试试。” 请的群众演员都是要钱的,听说不露脸,大家立刻没了兴趣。 连走路都变得敷衍。 “算了,反正也要经过处理,也看不出来。” 秦小朵正在和导演沟通,只觉得脚面上毛茸茸的一团伴随着湿乎乎的黏腻感让小朵瞬间僵硬。 短促的叫喊后,秦小朵神经反射把小狗踢到了一边,双手背到身后,用力握紧。 “你干嘛?有病吧!”岑柯心疼地抱起小狗,亲了亲,与秦小朵怒目相视。 “抱歉抱歉,我刚才走神吓了一跳,小狗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秦小朵连忙道歉,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猛灌了一口。 岑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秦小朵。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要带狗去看医生的。 拍了一整天,秦小朵可谓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但难得是,拍摄效果大家都很满意。 现在就等着这个广告,能不能一飞冲天了。 岑柯凑上来,站在小朵的身后一起看原片。 “你怕狗?” “我走神了,吓了一跳。” “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狗?” “你抱着那只狗就没撒过手,又亲又搂的,你应该去问问,谁眼神不好使看不出来。” 岑柯觉得这女人嘴不是一般的毒,毛病也不是一般的多。 这要是在他老家早被男人打八百遍了,拽什么?更重要的是,明显不待见他,对他有偏见。 每次见面,看他的眼神总是冷漠中夹杂着不善,要不就是干脆视而不见。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只要她出现,自己就一直在观察她。 “怎么样?还行吧!”岑柯看着片子里自己的俊脸,挑衅道。 如今,岑柯可谓是志得意满,原来自己是吃这口饭的,也太赚钱了。 沈霜霜已经跟他签了长期的合约,就是拍拍照片拍拍广告,又给了他一万。 平常跟着东哥搬货跟车的钱还另算,奶奶的治病钱一下子就够了。 这钱赚的,可比之前在工地上干活受欺负,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要是以后还能这样赚钱,说不定还能把卖了的老房子再买回来,这样,自己和奶奶就有家了。 秦小朵自觉地往旁边靠了靠,主动给他让位置的同时,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半步。 岑柯却立刻察觉了出来,看着就一阵气闷。 他就奇了怪了,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还是她眼睛不好使,专门对帅哥过敏? 秦小朵像是才回过神,淡淡地说了句,“挺好。” 岑柯诧异地望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夸他。 第一次!他记得清清楚楚! “哼!”岑柯头一转,冷哼一声。 秦小朵好不容易有点时间,晚上回厂里拢账。 “你也太厉害了,忙了一天,还能回来干活。” 秦小朵低头查账,闻言只能无声叹气,“没办法,我时间宝贵啊!” “咱们车队缺人,就向东和他几个同事顶着。岑柯现在出去干活,已经能被人认出来了,向东说有小姑娘故意拦着他们,往他们车窗里把头。有一次男男女女不少人,还有人拍照,拦的时间长了,岑柯脾气暴,差点下车和他们干起来。”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岑柯不能再跟车了。” “向东想让他的那些兄弟来帮忙,切!什么兄弟,我看都是些狐朋狗友,我没同意。” “做得好,车队要是缺人的话,我去找找。” “小朵,你为啥看不惯岑柯?”沈霜霜觉得很好奇。 在她看来,秦小朵是个很温柔、很大气的女孩,可她却明显在躲着岑柯。 “有吗?我哪里看不惯他?” “你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你就是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不代表我不能与他共事,再说,我也不需要喜欢所有的同事吧?” 沈霜霜露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我们厂里就这么几个人,还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吗?” 秦小朵揽过沈霜霜的肩膀,郑重其事地看着对方。 “你记住,我们和他永远都不是一路人,永远。” 上一世,岑柯走的那条不归路是他们想都不能想的。 第48章 无意中的发现 孩子们的期末考试成绩都出来了。 秦时安别看调皮捣蛋,成绩却进步神速,名列前茅。好几次在厂里遇到时安的老师都要和小朵夸上几句。 让小朵觉得意外的是依依,依依的成绩居然非常一般,尤其是数学,成绩很拖后腿。 看着满是叉叉的试卷,秦小朵叹了口气,这成绩,大学无望了。 小朵认为依依大概是还没有度过失去父母的伤心期,和没心没肺的秦时安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直到小朵翻开了依依的数学课本。 数学课本每一页的右下角都有一个火柴小人,快速翻页,火柴小人跟着也有了生命,做着各种各样或是搞笑或是可爱,或是悲伤、或是愤怒的动作。 “这是你画的?” 依依难过地点点头。 “你上课不好好听老师讲课,就是偷偷画这个?”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 依依趴在床上,哭哭啼啼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上班后,秦小朵来到办公室,四处打听谁家的孩子学画画,哪里有好老师。 这年代,学习的重要性逐渐体现,但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意识接近于零。 一起练太极的赵奶奶告诉秦小朵,有个很好的老师,接近60岁的老人家,只是早年因为画画受到过迫害,性格有些古怪,脾气也很差。 七八年平反后就在县里居住,没有继续当老师,只是陆陆续续因为人情关系收了几个学生。 赵奶奶说会帮我说和,看看能不能收下依依。 周末秦小朵带着依依和她的画拜访了那位朴老先生。 他的家里已经有了3个学生。 依依画的是一幅风景画,至于画的怎样。 一句话概括就是: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老先生拿着画只瞧了一眼就还了回来,“我这不是兴趣班。” “明白了。” 秦小朵一时也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年纪大了,精力不足,教不了那么多的学生。” 依依在背后拽了拽姐姐的衣角,噘着嘴有点退缩。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老先生了。”秦小朵牵起依依的小手,准备回家。 老先生极有风度,送到门口,再次道歉。 秦小朵看着老爷子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让依依去外面等她,然后把依依的数学课本递了上去。 “朴老先生,这是我妹妹在数学课本上画的。这孩子上课不专心,画画倒是很投入。没有技巧,全靠兴趣,只有喜欢。说实话,她这种小打小闹确实配不上老先生这种专业级、职业级的大师提点教导。” “如果老先生是因为身体原因,那我祝老先生早日恢复,身体健康。如果老先生是因为我家孩子技巧专业原因,也请老先生明示,我回去跟她说,也好断了她想画画的念想。” 朴老先生用手指飞速略过一页页纸张,一遍遍翻着手里的数学课本。 “我再看看那张画。”老先生抬眼看了看秦小朵。 秦小朵赶紧双手递上去。 “断了那孩子的念想?还特意把那孩子支走?” 朴老先生笑了笑:“明天让你们家长带她来上课吧。” “我是她亲姐姐,我就是家长。” 朴老先生愣了一下,回过神,“明天让她自己来上课吧。” “那学费?” “要是捧不起这碗饭,她很快就不用来了。” “没事,没事,就是个兴趣而已。” 秦小朵最后还是想暗讽两句,说完就想赶紧窜。 “你给我回来。”老先生看秦小朵要跑的架势,又招手把她叫了回来。 “我就是画过几年画,不是你嘴里的什么大师,教你家孩子也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一说,你不用暗讽、激将我。” “呵呵,没有,哪能啊。”秦小朵蔫笑道。 “我知道你想讽刺我什么,但是兴趣只是这条路的第一步,以后怎么走更重要。” “明白,明白。”小朵低头摆出虚心的姿态。 “走吧。”老爷子转身关上房门。 “我都这么隐晦了,这老爷子可真记仇。”秦小朵摸摸鼻子,转身去找依依。 路上,秦小朵牵着依依往商店走,“明天你就要来学画画了,我看那几个小孩画的都是素描,你应该也会先学素描,先买画画用品吧。你啥也不会,最起码文具要全,态度要好是不?” “我能来学画画吗?真的吗?”依依马上喜笑颜开。 “高兴吗?” “高兴,谢谢姐姐。”依依拉着小朵的手,把头靠在姐姐的胳膊上。 “你开心就好。”秦小朵摸摸妹妹的头。 依依忙了起来,家里就剩下了时安。 时安每天傻跑傻玩后,都要去门卫罗爷爷那里写作业,等姐姐回家。 门卫的罗爷爷最近心情极好,抽屉里总是放着各种零食,每次看到时安过来,就招手叫到屋里,要给他开小灶。 秦小朵阻止了好几次都不管用。 “别管啦。”办公室的袁姐叫住小朵。 “老罗肯定是觉得愧疚,那天是他晚上值班,一起参与了灭火,可他有哮喘,腿脚不好,走的慢,没能救出你爸妈,当时也受伤了。可现在他好了,你爸妈却,唉,心里不好受,你就别管了,他愿意稀罕时安就让他稀罕去,多个人疼也是好事。” 秦小朵点了点头,谢过袁姐。 “时安回家了。”秦小朵来到门卫处,里面只有时安趴在桌子上写练习作业。 “罗爷爷呢?” “去打饭了。” “依依呢?” “去画画去了。” 小朵坐在一旁等着罗老爷子回来,告诉一声再走。 眼睛瞥到桌上的报纸,停了下来,报纸上不太明显的折痕和角落里墨滴,小朵凑近,墨滴周边的晕染处,漏出了点点的笔锋。 看着时安乖巧写作业的样子,小朵开口问。 “题都会做吗?你还麻烦人家罗爷爷教你学习啊?” “罗爷爷的字还是我教的呢。” “你唬谁呢?罗爷爷多爱看报纸啊,这么多报纸,你读?” “就是我读啊,罗爷爷自己只会看照片。” 秦小朵坐在一旁撑腮暗忖,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小朵下班啦。” 罗大爷提着饭盒晃晃悠悠走了进来。 “是啊,罗爷爷好,我把时安接走回家吃饭啦。” “都留这,在这吃,我打的多。” “不了,大哥在家里都准备好了,先走了罗爷爷。” “罗爷爷再见。”时安挥着小手告别。 门卫的小屋里恢复了安静,罗大爷佝偻着身子坐在桌前,盯着旁边的报纸,扯过来,铺在了饭盒下面。 无意间,一滴黏稠的汤汁溅出碗外,不偏不倚地粘黏在了墨汁的位置。 没两天,小朵带着工会的任务来找罗大爷。 “罗爷爷,你有没有找老伴的想法?” “丫头,你不是在那个宣传部吗?怎么又干起工会的活了?” “嘿嘿,最近在搞联合。我现在两边跑忙得很。” 秦小朵故作神秘,压低声音接着怂恿。 “现在,咱们厂里退休的单身奶奶可不太多,前一阵我们组织慰问,我负责整理名单,一个个都特别吃香,好多爷爷都向我打听呢。咳咳,看在咱们之间这么熟的份上,用不用我给您单独开个后门,介绍介绍啊?” “你这毛丫头,年纪不大,还干起红娘的活了?成天想什么呢!不用不用,我这一大半身子都要入土了,不想那么多了。” “老来伴,老来伴,有个温柔好看的奶奶陪你一起做做饭,说说话,聊聊天!不比一个人过得有意思?” “再说,夕阳无限好,追求爱情要趁早!”小朵走到窗前,看着下移的落日,双手举高打开,表情天真又夸张。 “哈哈,你这丫头就会搞怪。” 罗爷爷看着窗外的暮色、拥簇的云朵,嘴里低声感叹。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罗爷爷,黄大娘家的小孙子出生了,我想送一个宝宝带的金首饰,啥图案比较合适?” “祈福铃铛。” “什么?” “虎头啊,平安锁啊,观音啊,祈福铃铛、小手镯都可以。” 罗爷爷一副吃惊的样子。 “没想到,你这丫头这么有钱,还要送金首饰!” “黄大娘平常对我们几个好得跟自家孩子一样,这又是黄大娘家的第一个小孙子,当然要出次血啊。” “都是添把手的事,你们几个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小朵听完,在旁不由地出神。 门卫罗爷爷据厂里八卦,说是前钢铁厂厂长的救命恩人,家里老婆孩子早早就没了。 厂长为报答罗爷爷的救命之恩,收留了他,找了不少关系,才把罗爷爷调进了车间工作。 当时处于知识分子下乡时代,城镇的工作岗位无比珍贵。 罗爷爷自知自己可能占了年轻人的位置,主动提出,去当没有前途的保安。 将近30年,罗爷爷从保安变成了门卫。 可谓是任劳任怨,兢兢业业,颇受同事的赞誉。 上辈子,罗爷爷似乎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据说是在家里自行烧炭取暖,煤气中毒意外致死。 秦小朵看着窗外,慢慢勾起嘴角。 因为她发现,事情的发展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49章 失控 晚上,秦时烨在外面的饭店打包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秦时安的嘴又开始叭叭。 “大哥,我今天在废品站碰到了个收垃圾的大叔,邋里邋遢跟个乞丐一样,还追在我屁股后面,想认我当干儿子,你说是不是很可笑,我可是烈士子女,哼,他一个收破烂的也好意思。” 秦小朵夹着菜的手僵在了原地。 依依看不得秦时安嘚嘚瑟瑟的样子,反驳说:“秦时安,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收破烂怎么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比你强多了,你还好意思看不起别人。” “都闭嘴,赶紧吃饭。”小朵低声呵斥。 依依愣了一下,眼眶泛红,低头不再说话。 秦时安见状却得意洋洋,“看,失宠了吧。依依,你没看见那个男的,可丑了,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要愿意,你给他当闺女呗!” “我说闭嘴你tm没听见是不是!” 秦小朵一时情绪失控,两根筷子被用力甩在了秦时安前面的桌面上,木质筷子摔在桌面后,啪,啪两声又迅速弹起,冲着时安的脸就快速飞了过去。 秦时安吓傻,直接呆在原地,一根筷子的端头擦着时安的眼角飞到后头,另一根则打在了时安的肩膀处。 “小朵,你干嘛啊!” 秦时烨气急,推了一把秦小朵,秦小朵跌坐回椅子上,闭上眼,把颤抖的手紧紧压在大腿下。 依依傻坐在原地不敢动弹,秦时烨揉搓着时安的小脸。 时安左右撇撇嘴,“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别哭了,大哥带你买好吃的去。” 秦时烨哄着时安,带出了家门。 吃饭时间,外面人不多。 秦时烨擦着“别哭了,被人看见,笑话咱家,憋回去。” 时安打着嗝,抽着鼻子,跟时烨往街边的小饭店走去,“我,我要吃加肉的刀削面。” “可以可以,给你买。” 时安是个没心没肺的,吃着面,自然就好了。 时烨怕他回去闹,带他去小卖部买了喜欢的零食糖果,想了想,时烨又多买了两份。 时安瞥了眼多出的两份,哼哼了两句,乖乖巧巧回了家。 饭桌前只剩下姐妹两个,小朵坐了一会,重新拿了双筷子,动作像上了发条的钟,一口一口地扒拉着饭,机械地塞进嘴里。 “抱歉,依依,姐姐今天心情不好,不是故意冲你们撒气了,对不起。你再吃点吧。” 抬手给依依碗里夹了块肉。 依依重新端起碗,默默吃起来。 小朵看了看,拿着菜盘子给小朵碗里拨了半碗菜。 “他俩肯定在外面吃。不用留菜,都吃了,一会好刷碗。” 这顿饭除了时安,都吃的没滋没味。 如今,距离依依的死,已经进入了两年倒计时。秦小朵从不敢忘,也自认为做好了直面的准备。 再回到原点,哪怕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但秦时安旁若无人的玩笑依然刺激着秦小朵的大脑。 每一根神经都变得暴躁不安,心理反应精准传递到身体机能,强烈的破坏欲让她浑身疼痛。 把依依赶出厨房,独自洗碗的小朵慢慢尝试调节情绪。 胃部突如其来的绞痛伴随着抑制不住的翻涌,秦小朵趴在水池边大吐特吐,一只手用力挤压着胃,试图把身体里的全部物件都吐个干净。 晚上睡觉前,秦时烨两个人才回来,时安进门就脱鞋钻到了被窝里。 他决定一周都不理他的姐姐。 秦时正提着两个袋子,袋子里的东西是一样的,一袋虾条,一袋话梅和一枚依依喜欢的口红糖。 依依收到了预期外的礼物非常高兴。 “放起来明天再吃。” 秦小朵说完把依依的袋子拿过来和自己的那份一起塞到属于依依的抽屉里。 时安不屑一顾的男人在上一世很快就笼络了小时安,缺乏父母疼爱,备受排挤的小时安渴望获得关注和疼爱。 那时秦小朵总能看到秦时安手里拿着当时流行的小零食和小玩具,但秦小朵从不追问,她以为那是大伯给的。 那时的她心里始终觉得,看啊,男孩和女孩之间还是存在着本质的差别,连没了父母都是如此。 秦小朵第二天,在练太极之前,增加了晨跑,同时,晚饭后增加了夜跑。 每天一早一晚,她都会绕路跑到废品回收站的对面,装作休息的样子,冷眼观察回收站的方向。 时常会有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驼着身体,背着大包的废品进进出出。 有时会把废品放在路边进行分类,不停地踩着捡来的易拉罐,分拣废品,整理摆放,有条不紊,看上去甚至勉强可以算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 秦小朵眼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他是个无业游民,靠着在回收站倒卖废品为生,他就住在废品回收站外面不远的角落里,一个木板搭建的小房子,矮小逼仄,需要弯腰进入,周围没有人家,遇到事了找个帮忙的都困难。 这个男人生活十分规律,干活赚钱,赚钱打牌。 秦小朵的大脑像机械一样仔细记录着这个男人的生活习惯。 站在街边的她喃喃细语:“你上辈子拿走了我秦家两条人命,即便以命抵命,如今你还欠着一条。不过没关系,就在国庆的假期里,一起还回来吧。” 秦小朵仔细回想着那则见义勇为的报道内容。 前世,绝望的自己曾自虐般翻看了无数遍的内容。 时间,地点,经过,她早已镂心刻骨。时至今日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没关系,还有时间,还可以静下心来慢慢等。 第50章 意外事故 沈霜霜的电话把秦小朵拉回现实,“朵,你不是要找跑车的人吗?怎么还没动静?” “抱歉,我忘了,明天就给你找。” “小朵,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两月的销售额有多少?” 沈霜霜本想卖个关子,可自己又憋不住,立刻抖出来。 “600万件。并且,经过我的不懈努力,鲁东和平阳共5家大商场同意我们入驻食品和餐饮区,已经签订了供销合同。” “以后所有人都可以在大商场里买到我们的奶茶了。天啊,这得多少钱啊?” 沈霜霜坐在沙发上笑得花枝招展。 明明每天累得要死,可还是能做梦笑醒。自从打开了销路,钱就像自己长了腿一样往眼前跑。 “霜霜,我就知道你能行,恭喜。” 沈霜霜眉头一皱,抱怨着说:“什么叫恭喜,明明是同喜啊!你年底难道不分钱吗?这些可都是钱啊!” “对了,咱们订单过多,已经有订单推到年后了,主要原因就是车队人太少,根本送不到太远的地方。” “最远的地方到哪?” “到了赣沈地区了。” “不熟的路线暂时不要走,如果需要,出高价让当地人去运货。” “向东也不敢跑不熟的路。最近偏远路段的车匪路霸听说挺猖獗的。” “我最近忙,去不了,霜霜你盯着点。” “没问题。” —— “陈宇航,你姨夫的单位是不是倒闭了?现在是不是在学开车?” 陈宇航眉眼轻扬,露出小小的酒窝。“你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哼,就不告诉你!”秦小朵才不在意陈宇航的怀疑。 “我姨夫已经学完车了,打算托关系进运输公司呢!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不太好进。” “我这有个运输的活在鲁东,姨夫可以考虑一下吗?” “你又在鲁东干什么了?”陈宇航敏感的神经立马被挑起,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秦小朵这小倔脾气立马跟了上来。 “你什么态度?凶谁呢?你管我干嘛?” 陈宇航语气立刻软了下来。 “我哪敢对你凶啊!我姨夫想进运输公司,我姨觉得比较稳定。” “你把我带去,我跟姨夫说。” “你那是什么单位?” “食品有限公司里的运输车队。现在规模不大,但以后很有可能独立成运输公司。” 陈宇航点点头,“哦,我知道了,画大饼是吧!还是我去说吧,要是有消息,我再来通知你。” “算了,指望你,黄花菜都凉了。” 三天后,在秦小朵的忽悠、怂恿和画大饼下,陈宇航的姨夫范援朝晕晕乎乎地去了鲁东,还带着和他一起练车的一位朋友。 八月底,裹着铺盖卷的秦时烨踏上了去京都的路。 走前,他向依依和秦时安约定,国庆节放大长假的时候,一定回来。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但10月终究还是来了。 秦时烨带着京都的特产和礼物,甚至不忘给亲戚们都带上点。 据他说,他现在是班长,每天早起,给教授办公室打扫卫生,沏茶倒水。 一方面出于尊师重道,另一方面希望老师看到他的努力,能多带带他,多教教他,要是他能有机会接触到国外的新闻翻译就再好不过了。 “那你同学一定很不喜欢你吧。”秦小朵打趣道。 秦时烨苦笑一声,“没这么严重,不过没关系,我是去学习的。” 放假的第二天,天气阴沉,似有下雨的征兆。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快下雨了,你去哪?” “太闷了,出去一会儿。” “带把伞。”秦时烨叮嘱道。 秦小朵不怕淋雨,只身走出家门,来到废品回收站。 这个男人今天会去牌友家打牌。天不好,下午5点左右就会回家。 小朵4点钟到达,装作挑挑拣拣的样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物品带回家。 无意中,小朵看到旁边,中年男人早上送来废品中夹杂着一个脏兮兮的木头盒,小朵向前仔细看了看,竟是一个雕刻精美但破损污浊非常严重的黑色木制首饰盒。 大概长30厘米,宽20厘米,高10厘米,大体的样子还算完整,她找到废品回收站的管理人员询问这个盒子是否能卖。 “你干嘛使?” “刷干净了装雪花膏和头绳针线之类的小东西。” “2块钱。”大概觉得自己卖贵了,又嘟嘟囔囔补充了一句,“这是好木头,耐用着呢。” 秦小朵花了2块1毛钱买下了这个盒子和几张干净的旧报纸。 秦小朵把旧报纸用桐油纸包好,放进腰间的小包里,木盒则抱在怀里。 这个木盒,其实中年男人还没有卖进回收站,管理员看小朵想要拿回家用,多要了一点,等着男人回来发现后,管理员只需要分他一点就可以了。 这种想法很正常,既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就更应该懂得什么叫识时务。 “大叔,这天看着这么沉,是不是要下雨啊?” 小朵做出回家的样子。 “赶紧回家吧,这天沉的,肯定要下雨啊!我也赶紧走了。” “那大叔也早点回家吧!”小朵抱着盒子转身就走。 走出废品回收站的小朵特意绕到流浪汉的屋子附近。 虽然跟踪了许久,但这是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地形? 他家门前有一条废弃的沟渠,沟渠不大,但很长。 大概3米多深,有2米多宽。 过沟渠,绕道很麻烦,浪费时间。所以流浪汉就在这搭了块破木头板子,每次都图省事,直接从木板上踩过去。 小朵不紧不慢从木板上走过去,低头看了看桥下的砖石及垃圾废弃物。 上一世,这次的雨天,流浪汉意外摔到桥下,被路人及时搭救。 如果不救,如果不及时,这个距离,真的可以摔死人吗? 两张沾了油了桐油纸飘飘然地落在了破木板上。 天空的云朵大规模地凝结,低沉沉地笼罩着地面,蒸汽缓慢凝结成小雨珠,飘散洒落。 江腾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明明只是出来买点东西,再到处转转,主要是想着明天把秦小朵约出来看电影、逛街,别到时候再不认路,可就太丢人了。 没想到越走越偏,越走越迷糊,太阳也没了,直接就转了向。 秦小朵抬手看了眼腕表,疾步离开,仅仅两个路口后,就与回家的流浪汉迎面碰上。 天变得昏暗,周围也没有人烟。 男人抬眼看到女孩独自一人时,就停在原地,黏腻浑浊的目光紧贴在小朵身上。 只一瞬,秦小朵瞳孔骤然收缩,拳头猛地紧握,身体不受控地开始前倾,做出防御进攻的准备。 很快又慢慢放松了全身,眼神空洞与男人对视一眼后,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 男人并未做出逾越的举动,但他放肆轻佻打量的眼神不停挑衅着秦小朵暴躁的神经。 有一瞬间秦小朵甚至想放弃计划,她不能让这个男人简单的死,她要无所不用其极地去折磨他,让他也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秦小朵闭眼逼迫自己冷静,找回理智后,慢慢向目的地走去。 大路的拐角处,秦小朵小心隐藏在屋檐的暗影里,心情竟然无比平静。 江腾觉得他被人骗了,问了半天路,结果越走越偏。 现在雨越下越大,要是再找不到路,他就随便找个人家住一晚得了。 正挠头烦着,一个身影从旁边胡同蹿了出来,不长眼睛就往他身上撞。 一时躲闪不及,撞了个人仰马翻。 “你长没长眼啊!往哪撞呢!” 隔着雨帘,他抬头看到了一双被雨水浸染后的眼睛。雾气朦朦里,自己的心好像被少女食指的软甲轻挠了半下,一时心痒难耐。 “秦小朵?” 看少女淋着雨,赶紧脱下长袖衬衫,盖在她的头上。 “你怎么在这?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她没有扶住江腾伸出的手,而是抱着木盒自己慢慢爬了起来。 少女把盒子抱在胸前,抬眸间,眼神空洞洞地看着他,但一晃神,又低下头。 “是你啊。对不起,我着急回家,没看路。” “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江腾一边说一边把她拖到旁边的矮檐下。 女孩柔软的身体微靠在江腾身上,让这个青涩的少年瞬间红了脸。 “我好像崴到脚了。”秦小朵不是装,而是刚才用力过猛,倒地时被路边的石块硌到了脚踝,强行转了个方向,结果真的扭到筋了。 秦小朵一下子疼出了生理性眼泪。 “我脚没事,你先走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怎么行啊,都这么晚了。我怎么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扔这里啊。” “那咱们走慢点吧。”秦小朵揉着脚踝无奈说道。 “雨越来越大了,那要走到什么时候,我背你。” “不用,不妨碍走路。” “你上来吧,别那么矫情行不行?你再不上,我抱你了。” “等一下。”秦小朵把腰包解下来,和木盒一起抱在胸前,爬到江腾的背上。 江腾背上秦小朵,嗤笑一声,“你可真行,也不嫌硌得慌!” “走你的路吧,这么多话!” “我硌得慌!”江腾大声抱怨。 秦小朵慢腾腾地把盒子从两人中间拿出来,扶着边缘,放在江腾的肩膀上。 秦小朵趴在江腾背后给他指挥,明明两个脑袋离得不近,呼吸声还是细腻地,打着弯地钻进了江腾的耳朵里。 雨滴的摩擦加上气体流动让江腾的耳朵又痒又麻,把小朵往背上抬了抬,空出手使劲揉搓着耳朵,继续往前走。 在江腾眼里,秦小朵就像疼爱他的外婆给他单独蒸得白面馍馍。表面光滑细腻,内里发得又软又宣,香甜绵密。 这是江腾最爱的食物,一顿可以吃好几个。 江腾红着耳朵不说话,秦小朵除了必要的指路,更不会主动聊天。 “你多沉啊?”江腾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秦小朵哽了一下,更不想说话了。 “不知道。” “我觉的你也就是我家一袋面那么沉。” “你家面一袋多沉?” “100多斤吧!” “那我可能没你家的面沉。” 钢铁厂大门口,罗爷爷还在值班。 “呦,这是小朵啊?怎么了?” “我脚崴了,这位同志送我回来的。” “谢谢你啊,小同志。赶紧进来吧!我去通知你哥来。” “大爷不用了,这点路别来回跑了,这点时间,我把她背回去了。” “我打伞送你们!” “不用不用,罗爷爷把伞借我一下吧,我自己打着就行。”秦小朵赶紧阻止罗爷爷出门。 罗爷爷把伞和跌打损伤药塞进了小朵怀里。 居民楼下,江腾慢悠悠地放下秦小朵,立刻话又多了起来。 “咱俩可真有缘,迷个路都能遇见。你脚没事吧,我看看。”说着就蹲下身子去抓秦小朵的脚。 “你干嘛呢?”秦小朵猛地抬腿躲开了江腾的手。 可能是躲闪的动作过于刻意,江腾立刻沉下了脸。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哥一会下来,你用那把伞回去吧。我家太小了,都没地给你换衣服,回去赶紧洗个澡,喝碗姜汤,别折腾感冒了。” 江腾还在恼怒秦小朵抬脚躲他的事,没好气地说:“你这话说得可真像我妈!” 秦小朵被他这不识好歹的样气得够呛,也不惯着。 “我可没这福气,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秦时烨下楼带了把伞,秦小朵把伞塞给江腾,“赶紧走吧,在这儿认路了吧。” “认路!那脏盒子压了我肩膀一路,肩膀肯定青了。” 秦小朵把跌打损伤药递给他。 “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江腾一把推开,转身要走。 “谢谢您啊,路上慢点。”秦时烨扶着小朵,笑着跟江腾告别。 回头看着小朵上楼的背影,江腾心里像吃了野果一样,又甜又酸又涩。 回到家,秦时烨用药油慢慢揉着小朵的脚踝。 “你可真厉害,出一趟门,不仅淋成落汤鸡,还能崴伤了脚。” 依依站在后面给小朵擦头发。 “别擦了,依依你扶着我,我要去洗澡。” “洗什么!下着雨怎么洗啊!” “我自己去。” “姐,我扶你!”依依钻进小朵胳膊下,扶着她去洗澡。 “别碰着腿,回来我给你冰敷。”秦时烨追在后面喊。 “哼,依依就是个马屁精!” “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姐!”秦时烨给了时安头上一个爆栗。 第51章 他没死 雨停了。这个夜晚月落星沉,只留下残存的路灯微光闪烁。 这究竟是黎明前的黑暗还是暴风前的寂静? 小朵披着头发,在窗前站了好久。 “妈呀!”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小朵浑身一哆嗦。 “怎么了?”睡熟的秦时烨立即惊醒坐起身。 神魂未定的秦时安定睛一看,气愤道,“姐,你吓死我了!你就这么讨厌我?不睡觉站在窗前装女鬼,你说,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闭嘴吧,你想把邻居都吵醒吗?” “把邻居吵醒难道怪我吗?”时安立刻捂住嘴,降低了音量。 “小朵,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秦时烨担忧道。 “有点失眠。” “是不是最近工作忙,压力太大了。” “姐,你失眠也别站在这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我这半夜起来上个厕所什么的多不方便啊!” “睡你的吧!”小朵说着,上前用食指抵住时安脑袋,一个用力,把他推倒在床上,转身一瘸一拐回了里屋。 秦时安转了个身,打算接着睡。 “你不是要去厕所吗?”秦时烨站起来,迷迷瞪瞪的趴在床边推了推时安。 “去什么啊!我现在肝还颤呢,已经被我姐吓回去了,没感觉,不想去了。” “不行不行,赶紧起来,我陪你去,你可别一会儿尿在床上。” “我都多大了,还尿床?我什么时候尿过床啊?”时安趴起来,对着秦时烨愤愤不平。 “吓着了就容易尿床,我陪你去,去完就安心了。”秦时烨死活拽着时安出了门。 “姐,怎么了?”依依揉着眼睛,睡眼朦胧。 “没事了,秦时安这小子有病,你接着睡吧。” 秦小朵躺到床上,被秦时安一打岔,思绪不定的小朵竟然迷迷糊糊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腾就找来了。 “脚怎么样了?” “没事,休息两天就行。” “我还想约你出去玩呢!” “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多看两页书来的实在。” “我发现你这人特别不懂的感恩是不是?昨天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我也摔不着,你也不认路,回不了家!到底是谁不懂感恩。” 秦小朵接过话,先发制人。 江腾知道这女孩嘴巴快得很,但输人不输阵,“秦小朵,我好男不跟女斗。行,是我谢谢你,请你去吃饭行了吧!” “我减肥不吃!” 好不容易气走了江腾,陈宇航又来了。 “你怎么来了?”秦小朵心里打鼓,一时没了好气。 “你吃枪药了?我来找你哥。” “他去找他的英语老师了,说有问题想请教。另外两个不知道疯去哪了。” “你哥肯定是去找工作了。大白天,你怎么还横在你哥的床上看书。” “我脚崴了。” “我看看。”陈宇航蹲下掀起小朵的裤脚。 “你慢点,弄疼了我踢你。” 陈宇航确定,今天秦小朵的心情是真不好。 “是有点肿,能走路吗?热敷了吗?” “我就是从里屋走出来的,陈宇航,前24小时是冷敷好不好!” 陈宇航算是被她治得彻底没了脾气。 第三天,脚好了不少。 秦小朵慢慢走到公园,坐在旁边陪着那些爷爷奶奶练太极,聊八卦。 可没过多久,秦小朵自己就飘忽忽、晃悠悠地回了家。 他没死!那个人居然没死! 秦小朵双手撑着饭桌,慢慢瘫坐在椅子上。 “樱桃,我十七岁第一次见义勇为,救了一名流浪汉,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将来一定要当警察。” “你不救他,他会死吗?” “当然,医生说他撞击到了头部,出血严重,伴随重度脑震荡,双腿骨折,还喝了很多脏水。要是没人看见,他一定会死的。” 秦小朵大脑里一遍遍重复着前世的对话,手指忍不住地颤抖。 “骗子,都是骗子。”秦小朵低声喃语。 “啪”的一声,桌上的茶杯被一把挥到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黄大娘在外面慌里慌张地闯进来,秦小朵无措间只能立刻捂住肚子蹲在地上。 “哎呀,这,这是怎么了?”黄大娘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 “肚子疼,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 “来来来,慢点,我扶你起来。秦时烨他们呢?” “都出去晨跑了,还没回来。” “哎呀,你看看,你这脸白的,跟纸儿似的,走,我先扶你去医务室。” “黄大娘,不用了,我去躺会儿就行。” “家里有药吗?我给你倒杯热水。” “谢谢黄大娘。” 秦小朵倒出两片安眠药,攥在手心里,装成胃药吃了下去。 低头喝水间,眼底的疯狂如攀爬的藤枝一般迅速蔓延。 黄大娘看小朵睡下,拿起扫帚把碎玻璃渣扫干净。 还特意守在门口,嘱咐回来的三人动作轻点,别打扰秦小朵睡觉。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依依蜷缩在旁边的一角显得楚楚可怜。 轻声下地,秦小朵猛灌了自己一杯水。 秦小朵医院里没有熟人,费了不少功夫,才不着痕迹地打听到了流浪汉的具体情况。 两条腿全都错位骨折,右腿尤其厉害。头部受伤轻微脑震荡。吸食了不少脏水,引发了肝部、肺部感染以及病毒性肠炎。 听说这个人求生意志强烈,拖着两条断腿硬是在沟里直起了身体,紧紧趴在斜坡上,这才避免了被呛死的可能。 坚持了一夜,第二天垃圾车的经过才救了他一命。 但同时,这也加重了右腿的伤势,难以恢复,以后大概率要成为一个瘸子。 差一点,听说差一点就没救了。 又是差一点,明明差一点他就可以死了。 秦小朵深吸一口气。 既然他不喜欢意外事故,那就让他换个死法。 国庆结束,秦时烨离开,家里又剩下了三人。 秦小朵假期跑了趟鲁东,简单交代后,回来就撒手不管了。 回到钢铁厂,调整情绪后,秦小朵开启了疯狂工作模式。 除宣教工作,秦小朵主动包揽了工会的部分组织工作。 不仅如此,秦小朵还充当志愿者,加入了街道居委会的活动,义务给居委会写宣传稿。 一时间,秦小朵在厂里、街区备受宠爱,好说话、老好人的口碑直线上升。 各街道社区联合开展讲卫生,除四害活动。特意询问小朵,想跟钢铁厂说说,看能不能借调她半个月。 说白了,两个单位都不是一个体系,借调还是需要单位批假。 秦小朵拿着街道办出的证明去厂里办了所谓的借调手续。 第一时间冲到街道工作的最前面,写了一篇活动稿,立刻被报社选中成为优秀案例。 街道吴主任希望小朵写篇报道,隐晦地表达一下领导的功绩和艰辛。 “当然没问题,这种稿子非常鼓舞士气。就算您不提,我也必须要写。” “您看,这次联合的几个街道主任,要不我都采访一下,做个系列专题,吴主任不用担心,咱们街道一定是主要负责单位。” “行,没问题。”吴主任大手一挥,就同意。 “钱主任,我是负责专题采访的秦小朵,钢铁厂宣教科科员。” “你好你好!早就听吴主任讲过啦,上报纸的优秀案例就是你写的,厉害啊!” “都是同事们干得好,有成绩,不然我就写出花来也白搭。” “谦虚,谦虚啊!” “我这次来是给几位领导做个简单采访,做个专题,一方面总结一下成果,另一方面也给下面的工作人员鼓劲加油!” “这太好了,小秦,就麻烦你了。” 秦小朵与钱主任相谈甚欢。 “钱主任,您老家是?” “前柳庄。” “呦,这离甜水村很近了。我姥姥家就是甜水村。钱主任现在是否和老人家生活在一起?” “呃,没有,这老人家不习惯进城里,非要守着老家。” “确实是,故土难离啊!钱主任,我听说下个月有‘’好媳妇‘’评审。像您这种一贯家风严谨的自然不需要这种荣誉加持,但是我觉得咱们该争取还是要争取,不为别的,就为了给下面的人做个表率。” 看钱主任陷入了沉思,秦小朵再接再厉。 “钱主任,您老家也不远,介意我明天去走访一下吗?” “那肯定没问题啊!明天我和我婆娘,咳,我和我内人带你去村里参观一下,顺便吃点家乡菜。” 第二天,秦小朵站在路边,等钱主任开车来接她。 打开车门,钱大壮的妈妈一脸笑容迎了上来。 “呃,你是?” “大壮妈妈,我是秦小朵啊,你说这不是巧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你,你是那个……” “钱主任,可不巧了,先前我弟弟和大壮是一个班的,还打过架呢!” 钱主任显然不觉得小孩子之间打架有什么好奇怪的,大笑着挥了挥手,表示毫不在意。 秦小朵转头紧紧拉着大壮妈妈的手,一脸歉意:“姐姐,您识大体,千万别和妹妹我这浑人一般计较。” 大壮妈被这姐姐叫的气平了一半。 “都是一家人,我更要好好写宣传材料了。咱们钱主任这么多年勤勉尽职、无私奉献。一直低调不为人知,那可不行,这好榜样就要让大家知道,让大家学习。而且家里还有贤内助,更是家和万事兴了。您说对不对,姐姐。” “嗯,你说的没错,我家老钱可不容易了……”钱大壮的妈是个没心眼的,几句话就被哄得找不到北,立马认下了秦小朵这个妹妹。 “至于‘’好媳妇‘’评选,那我下个月再把婆婆接回去住。” 秦小朵眼神立刻黯淡了下来,因为她已经等不及了。 前柳庄,钱家老宅。 仗着钱主任的职务之便,钱家要了块大的地皮盖房子,但离其他户家就稍远了点。 贴着新盖的大瓦房,却是一处破损严重的危房,杂草丛生。 还没进门,大型犬的叫喊声就不绝于耳。 秦小朵立刻冷汗直流,自从上回被小金毛吓了一跳后,秦小朵觉得上一世的病症又回来了。 明明前世做过脱敏治疗,可恐惧还是轻而易举地卷土重来。 秦小朵躲在大壮妈的身后,“姐,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最怕狗了,听见狗叫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事没事,这狗不咬人。”说着就先进门踹了狗一脚,“不准叫,滚一边去。” 狼狗哼哼了几句,跑到了一边。 “钱主任,旁边这废宅子怎么不拆了?多难看啊!” “哦,这个……宅子是人家的,咱们怎么能拆呢?这不是制造邻里矛盾吗?” “钱主任这胸襟,真是这个,一般人哪愿意紧挨着个破房子啊!” 下午,秦小朵早早回到甜水村,找到在田里和泥,抓虫子的小表弟。 伸手递给馍馍几块糖。 “馍馍,给你,这是我好不容易买的巧克力。我问你,你跟村里的狗都熟吗?” “熟。” “大狗、狼狗也熟吗?” “也熟。” “那你领来几条狼狗,让我摸摸。” ? “下回给你带奶油蛋糕。” 话刚落地,馍馍就像小火箭一样蹿了出去。 “馍馍,你抱着发财的头,我摸摸它身上。” “你直接摸就行,它不咬人。” 秦小朵看着一脸凶相、龇牙咧嘴的狼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奶油~蛋糕~” 馍馍立刻抱着狗头一动不动。 秦小朵蹲在半米远的位置,神色游离,面色如纸。 ——“山桃,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山桃,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山桃!” 脑海里,前世的一幕幕如幻似影般闪过,尖锐的求饶声似是故地重游,震得她头疼。 秦小朵呼吸急促,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无论回忆中如何惊涛骇浪,可手,还是缓慢又坚定地放在了狼狗的背上。 温暖又粗糙的质感,皮毛下,秦小朵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的流动和肌肉的张弹紧缩。 缩回手,秦小朵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面色憔悴,“下一条。” 馍馍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大表姐,这么可爱这么友善的‘发财‘,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好心带他来给大表姐摸摸,可是大表姐却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像是谁在逼她似的。 哼,这严重打击了“发财”的自尊心。 要不是看在奶油蛋糕的面子上,才不让她摸呢! 就这样,秦小朵僵着脸,摸了一下午的狗。 馍馍也没法出去玩,只能重复着抱狗头的一个动作,这哪坐的住,越来越烦,气得小嘴越撅越高。 秦小朵敷衍地哄着,“两块,两块!下回带两块。” 村里的狗,一个下午就跟她混熟了,没别的原因,秦小朵已经扔出去一大袋子的骨头了。 现在,全村的狗都愿意围着她不停地摇尾巴。 自那天起,秦小朵趁着写材料的空闲,隔三差五就跑到前柳庄帮钱大娘干活,哄钱大娘开心。 每次都带新鲜的肉和玩具陪他家的‘富贵‘玩会儿,溜会儿,只需要三四次,就和富贵混熟了。 “钱大娘,这是我买得你最喜欢的长寿糕。过两天我就去上班了,没法经常来看你了。” “去吧去吧!可不能耽误工作。” 这一次秦小朵悄悄把以前的旧玩具拿走,给‘富贵‘换了样新玩具。 第52章 一石三鸟 夜晚,甜水村里的秦小朵穿着黑衣,带着相机和一个大背包来到前柳庄。 在她靠近钱家时,‘富贵‘兴奋喜悦地短叫了一声,但在秦小朵扔进旧玩具后,就追着玩具,没了声响。 旧玩具泡过安眠药,够它迷糊一会儿了。 秦小朵来到钱家旁边破宅子,戴上手套,脚套。拿出早就藏在这里的铁锹,直接翻了过去。 屋子外面破得不成样子,但门窗完好,根本进不去。 秦小朵找到房屋一角,开始拿铁锹撬砖头。 门窗结实又怎么样,一处破危房,砖瓦稀松,还有个狗洞。 秦小朵早就观察过,这个狗洞她再顺着挖开三块砖头就能钻进去。 所以第一天干活,她就弄丢了钱家的一个铁锹。 钻进乌黑的房间,用手电一照,一个个箱子整整齐齐摆在房间里,每个都上了锁。 这间最里面的房间果然被用来装那些见不得人的赃物。 不会撬锁,秦小朵拿出螺丝刀,直接拧箱盖的螺丝,从另一面打开。 放进去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又拿出一箱金条,一打钱,装进自己大背包里。 在其他箱子里,秦小朵找到了那份珍贵的资料,最里面夹着一封陈旧的信。 秦小朵仔细把信放进包包的最里层。咬着手电,把资料一页页照了下来。 做好一切,秦小朵轻手轻脚恢复原状,离开了前柳庄。 慢慢吐出一口气,最难的一步,秦小朵终于走完了。 借调期结束,秦小朵回厂里继续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人能包揽三个人的活。 宣教科,工会包括几位副厂长都听说了秦小朵,特意在会上夸奖了她。 吃饭时间,张晓婷坐在对面,上下打量她,“你最近怎么回事?拼命三郎?龙马精神?” “什么?”秦小朵一脸无辜。 “你这么拼干嘛?还让不让别人活了。我在办公室可都听说了,现在各科室主任一开会就拿你当典范。你以前可不这性格啊!” “我以前啥性格?” “跟我一样得过且过呗!你现在这样,咱俩还怎么做朋友啊!” “你想多了。”秦小朵摸摸韩晓婷的脑袋,拿起饭盒去洗漱台洗碗。 工会联合宣教科每月需要组织小规模的工人活动,每季度搞次大的,彰显工人们丰富多彩的精神生活。 这时候的娱乐活动简单且极具时代色彩,乒乓球比赛。 时间一长,这活动就不新鲜了,员工参与度和传播度都很低。这让工会和宣传部主任头疼不已。 晨会上,秦小朵认真记着笔记。 “主任,我们的活动必须限制在工厂内吗?” “小朵,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记得之前的活动都是针对咱们内部工人的活动,可不可以延伸到外面,做一些方便我们宣传报道的事?” “小朵,你举个例子!” “比如帮助那些身体不便的特殊人群。”秦小朵合上笔记本,抬头认真说。 “半个多月前,和咱们厂有合作关系的废品回收站发生了意外事故。一名废品回收人员在雨天跌进了废沟,摔断了腿,可还是坚持了一个晚上,最终等到了救援。” “这事跟咱们没多大关系。” “现在是没有关系,但这件事前些天还被采访报道过,涉及到求生意志、见义勇为,很有传播度。我认为如果我们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到时候就有关系了。” “这个事吧,是不是有点晚了,都半个月了吧!” “听说他也刚出院没几天,双腿都断了,是社区每天中午管一顿饭。咱们厂要不要安排几个人轮流看望一下,照顾一下,花不了多钱,但非常适合外部宣传。” “这个,也可以,但是和咱们厂里工人关系不大,参与感弱!” “确实,这是个缺点,不过以前咱们这种小活动的宣传只能上厂里报纸,但是这种活动,搞个专访或者后续报道,宣传得好说不定能上个市早报,如果有财政支持,出事的地方搭建一座简易桥梁方便市民和员工就更有宣传力度。而且这种宣传,比较能突显国家大厂的社会参与度,更能体现社会责任感,展现大厂风采。” 这种话对于工会主任来说诱惑不大,但一旁的宣传科王主任立刻接话,“这个想法很好啊,要是觉得厂里工人参与度不高,就再举办一场篮球比赛,会的人也多。” 秦小朵接着话茬又说:“还是王主任考虑周到,其实安排几个人轮流去,算下来,一人一两天也不耽误工作,主要是宣传素材好。” “车间工人任务重就不考虑了,我们几个科室,一个科室派3个人,轮流去就行。我看看能不能申请点经费,那种简易桥根本用不了几个钱。别说,还是年轻人脑子快!” 工会黄主任对小朵那是喜欢的不得了。 “小朵,你就辛苦些,负责这件事,多去几趟,帮我盯着点。” 黄主任已经习惯性给小朵安排工会任务了。 “小朵,你可别忘了本职工作,多写点好稿子。辛苦了!” “都是应该做的。”秦小朵向来很好说话。 活动第一天,副厂长、工会、宣传部主任和近10名科室员工浩浩荡荡来到男人家里,闭塞矮小的房子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小小屋子塞满了人。 屋子里就是个小型垃圾场,又臭又脏,熏得人头疼。 领导们也真是拼了,这种环境下还能和颜悦色的关切问候,米油面整整齐齐摆在屋里最干净、最显眼的地方。 小朵背着个大包站在旁边,手里的照相机啪啪啪就没停过。 “屋里暗,光线不好。” 领导一听,二话不说组织员工把男人架到院子里,米粮油也拎出来,摆在最前面。 匆匆合照后,再七手八脚地架回来,一阵兵荒马乱后,领导迅速撤离,剩下的就是员工们帮忙打扫卫生,拍宣传照片。 “小朵,你不是赶着回去写稿吗?干嘛不跟着领导一起走啊?” “不自在,我跟你们一起收拾完再走,人多收拾得快,最后咱们再拍张合影。” “好啊,一会一起走。” “他这些破烂咱们还收拾吗?”一名同事在门外,看着一堆废品非常嫌弃。 “没事,我来收拾吧!”小朵好脾气,说着就走到废纸堆里慢慢整理。 没一会儿,从屋里出来的范信诚看到了院子里独自收拾废品的小朵。 “我跟你一起吧。”厂检派来的范信诚跟上小朵,腼腆地说。 “谢谢啊,你整理旁边这些好吗?剩下的我整理的差不多了。” “对了,给你,我多带的手套。” “谢谢,你真是太细心了。” 范信诚站在小朵旁边,没一会儿,拿着被剪得乱七八糟的报纸好奇地说。 “这报纸怎么剪得一个格一个格啊?这还能卖钱吗?” 范信诚疑惑道。杂物堆里夹着好些张满是窟窿的报纸,仔细看,上面的字剪得面目全非。 “是挺奇怪的,不会是学认字吧,把字剪下来,贴在一起认字什么的。”秦小朵探头猜测。 “哦哦,有可能!”范信诚第一时间相信了这个说法。 “没法卖钱的给他整理到一边算了。” “嗯,你说的没错,这样的肯定卖不了钱了。” 范信诚把这些残缺的报纸整理后放在一旁。 后面小朵也跟着去了几次,还和同事们商量后一起送了本字帖。 看着男人一脸奇怪的表情,同事鼓励道:“不管什么岗位,活到老,学到老,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小朵,这稿子写的真不错,能不能以厂里的名义往报社投一下看看,当然署名还是你。” “好的主任。” “门口来警察了!” “真的?一起去看看!”小朵积极参与到八卦中。 去的路上碰巧遇到范信诚,也把他拉进了看热闹的队伍里。 门卫围着不少人,两名警察开始驱散人群。 小朵挤到前面,焦急问:“警察同志,你们怎么在这里抓人,这是要抓谁?罗爷爷他人呢?” “没你们什么事,赶紧走?” “罗爷爷在哪?今天是他值班!” “警察同志,我们钢铁厂是大厂,纪律严明,没人干违法犯罪的事,肯定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到派出所查清楚就行了?你是罗平的什么人?” “谁是罗平?” “那你也跟着来一趟吧。” “唉,等等,警察同志等等。”赶来的曹厂长刚挤进来就看见警察要带走秦小朵,赶紧上前阻止。 他显然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挡在秦小朵前面小声说:“她的爸妈就是那场火灾抢救核心材料的烈士,身份肯定没有问题,你们现在把她叫到派出所会损害女孩子的名声的,有什么事我回头让她去派出所配合调查。” 警察看了眼秦小朵,没多说什么,转身迈步离开。 “罗大爷呢?” “你来的时候刚被带上车里。” “厂长,罗大爷这是咋了?怎么还被警察带走了?”不需要小朵开口,旁边的工人已经问出口。 厂长看了眼小朵,挥手驱赶道:“都凑什么热闹,散了,散了,上班去!” “秦小朵,你过来一下。” 次日清晨,小朵跨进派出所的大门,负责与她对话的女警察态度很好,询问的问题也很常规,直到拿出一张贴字的信纸。 “你经常去那里,有没有见到过类似这种奇怪的信。” “没有见过。” “你再仔细想想?” “真的没有。” “好的,谢谢配合。” “我能问问爷爷是做错了什么事吗?” “抱歉,不能。” 派出所待了大半天,小朵有些疲惫,但她不担心后续问题。 她不是第一个被询问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仅仅两天,范信诚就找到她,他被传讯了。 原因是小朵因工作繁忙,前段时间经常拜托范信诚帮忙去门卫给弟弟传话。 “小朵,你猜他们给我看了什么?”小朵看着他没多说话。 “就是信纸上贴着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满满的字。” “我当时就觉得莫名眼熟,后来我都出了派出所了才想起来,就是那个,那个前几天咱们送温暖活动,那流浪汉家里不是有剪得报纸吗?” “喔——是的,我被传讯的时候也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我当时没想起来,你跟派出所说了吗?”秦小朵一脸惊愕。 “为这事,我又特意跑了一趟派出所。听说厂里好几个人都看出来了。” 范信诚神秘地左右看了看。 “小朵,我怎么感觉门卫大爷这次好像真的犯事了,说不定废品站的男人也有问题。罗大爷这事你别伤心啊!” “罗爷爷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啊。”秦小朵感叹了一句 “坏人难道会写在脸上吗?你就是太单纯了,才觉得看谁都是好人。” 废品站的男人被带走了,听人说,直接从床上拽了下来,拖着一双断腿,连拉带扯拖上了警车。 现在可没什么文明执法,特别是在他的院子里搜出了一箱子的黄金和大量现金。 这事不知怎的,被传的神乎其神。 很快,就有人说流浪汉院子的地底下埋着大量的黄金,也有人说床底下塞满了一捆捆的百元大钞。 废品站暂时被封了,但连续好几天,好多人都围着废品站附近转悠,想打听消息,更是想碰碰运气。 “哎呀,这几天是怎么了?你知道吗?就是那个钟华街道的钱主任被抓走了。” 小朵刚踏进办公室大门,就听到邻桌的大姐闲聊。 “真的假的,怎么回事啊?” “不清楚,昨天晚上两口子都被带走了,阵仗老大了,要我说就是活该,钱大壮他娘整天狗仗人势,气焰别提多嚣张了,还不是因为老爷们是个街道主任。” “有什么了不起,才是个副的。” “那也没必要抓走吧!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不知道,但是我听说,好些警察翻箱倒柜的,感觉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会是钱吧,他们两口子肯定拿了不该拿的钱了,他们家整天大鱼大肉就算了,钱大壮的妈还买了梅花牌手表,还不止一块呢!她一个普通工人,凭啥买那么贵的东西。” “最近咱们身边出事的人有点多啊,这心一直扑腾扑腾的,不会是又要开始严打了吧?” “没听说有严打的风啊!” “小朵,你听说了吗?” “没有。” 基层干部被抓,这件事的热度更甚,甚至盖住了厂里门卫事件。 派出所里,两名领导正在分析此。 “钱大壮老家祖宅旁的废弃村屋里,埋着大量古董、字画,屋子里还藏着不少黄金和现金,数量惊人,和贴字信件内容对应一致。还查出一部淘汰的卫星电话,钱国强只承认贪赃枉法,但坚决不承认有海外不明关系。” “还有一点,垃圾处理厂找到的金条数目与钱国强交代的对不上,少了10根。” “回收站这边死活不肯承认,说不知道信,也不知道黄金和钱,说有人要害他。” “这事确有蹊跷,钱国强夫妻俩的事是通过回收站才查出来的,证据、证词确凿无疑。可是回收站这边证据直接的像白给一样,太容易了,这是摆在明面引咱们去查。” “别的不好说,但他们之间的信件一定是假的,这种身份的人,交流从不会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剪裁的痕迹虽然是旧的,但是那是做出来的,手段拙劣又单一。” “证据假到不去掩饰,现在看来,垃圾处理站这边应该是冤枉的,可谁会知道这么多的内情,还要大费周章把一个流浪汉牵扯进来?更重要的是,手法拙劣却毫无痕迹,现在线索断了,根本不知道是谁。” “报告。” “进。” “废品回收站的那位嫌疑人腿伤恶化,经诊断,估计,两条腿都,都保不住了。” 小警员有些吞吞吐吐。 “什么?不是找医生了吗?” 这一出一出的让人头痛。 第53章 终章 这个区的派出所接二连三迁出大案子,一年的kpi都要烧爆了,上级也开始调人下来接手。 警察局的局长一脸疲惫,安全部门马上会来提走三人,但这案子明显有问题。 再三商量后,跟手下吩咐了一嘴。 “把流浪汉先放了吧!” “放哪呢?”小警员一脸为难。 “这也用我教你,放福利院!给我派两人盯紧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像他说的有人要害他。” 这件事本就经不起推敲,只要稍加探查,房里狗洞,开箱的划痕,作假的联系方式,三个人怎么也不可能一致的供词,都会令人产生怀疑。 但是,这不影响秦小朵的计划,漏洞百出才能达到目的。 罗平、钱国强的事为真,信件往来,流浪汉为假。 五分真掺进五分假,搅和成一滩浑水,真伪难辨。 短时间内,秦小朵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不动声色收集旧信纸,旧报纸,严丝合缝的粘贴以及前期小心探查,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实现偷梁换柱,借刀杀人。 做完一切的秦小朵只剩下了满身的疲惫。 “姐,罗爷爷怎么了,他怎么还不回来?他们都说罗爷爷是坏人,他杀人了。” 秦小朵摸了摸时安的头,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件事,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时安真相。 “你问的问题我都不知道。但是罗爷爷应该不会回来了,你已经长大了,会有新的朋友。” 晚上,依依和时安一起写作业,秦小朵则陪在一旁低头看那本《人鼠之间》的原版小说,很薄,是秦小朵费了很大心思买来的。 一边翻页,一边心神不定。准备了这么多,如今真的只差最后一步了。 鱼饵已经撒下去了,上不上钩,就只能看人心了。 罗平这么多年孤身一人住在筒子楼的单间里,厂里的生活三点一线,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平常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口碑好却不和人有亲密往来,明明爱看报纸,却要装作大字不识,孩子的礼物不是虎头鞋帽但脱口而出的是祈福铃铛。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他的装备又能放在哪里呢? 好像也只能是他经常会去的,给老婆孩子立在城郊的衣冠冢了。 秦小朵也只想试试,毕竟这么多年,按理说不应该如此不小心。 没想到却歪打正着,收获颇丰。 她上一世就知道了钱大壮家的龌龊事,最大的阻碍就是老家里守着的老人和狗,本以为可以找个评选的借口支走,可这家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秦小朵没耐心耗,只能另辟蹊径。 在罗平平日里休息的床板下贴上和垃圾场的往来信件。 在钱国强家里放下从罗平那里找到的破损卫星电话,拿走了一小箱黄金和3万元的现金。 最后,把钱藏在流浪汉的家里,黄金里夹着钱国强的赃物证据和威胁信件,藏到垃圾场破败房子的墙角里。 用移花接木的法子把三个人拴在一起。她不在意有人识破,只要小心把自己摘干净就好。 夜深人静,小朵小心拿出那封从钱家带回来的信。 里面是一张百日女婴的照片和一张泛黄褶皱的信纸。 这是一位父亲给出生不久的女儿写的一篇祝福寄语。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卫可辰。 灿烂夺目,可摘星辰。 想到前世,卫可辰因信件被销毁而差点杀红眼的样子,至少现在,可以先替她保管几年了。 以后的日子,小朵偶尔会跟同事询问罗大爷的情况,得到的结果都语焉不详。 几天后,她收到了警局的传唤,说罗平要见她。 秦小朵来到看守所,看到了桌子对面略显疲惫的人。 旁边两个警察眼睛不眨地看着两人。 罗平戴着手铐,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露出慈祥笑容,“快坐,小朵,我有话想跟你说。” 看小朵脸上淡淡的表情,罗平慢慢收起了笑容,双手放在台面上,面露愧疚,犹豫了很久。 “小朵,事到如今,说什么对不起就显得太虚伪了,虽然并非我所愿,但你们的父母确实是因我而死。或许,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但我是真心为你们祈祷,愿妈祖保佑你们兄妹四人平安长大。” 罗平说完不自觉地笑了笑。 “事到如今,我也终于解脱了,在这里住着还算轻松,之前守着时安写作业时,最害怕看见错题了。我原是个教书匠,一看见错题就想指出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 “为什么?”小朵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两人却心知肚明。 “我老婆儿子都在海的那一边,没办法。可现在人都没了,他们居然还想瞒着我,真是一群歹人。”说完低头苦笑一声。 “你现在不想活了?” “那倒没有,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是想活的踏实一点,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小朵,”罗平一时哽住,停了片刻,“真的谢谢你,也替我谢谢时安,他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 秦小朵离开看守所,头顶的阳光依然灿烂,听着身后铁门咯吱咯吱的关门声,上一世和这一世的因果终于有了回答。 厂里的午饭时间,秦小朵开了一上午的会,头晕脑胀来到食堂。 食堂里人声鼎沸,十个人八个都在讨论垃圾处理厂的事情。 “你听说了吗?那个流浪汉从派出所出来了,应该是被冤枉了。现在被安排进了福利院。” 张晓婷神神秘秘凑到小朵耳边,开启了八卦模式。 “之前没听说,但刚刚一进食堂就听说了。”秦小朵环顾四周。 “婷啊,你不用一副国家机密的样子,你闭上嘴,一听,这周围不都在说这事吗?” “那你说他家还有没有黄金啊?” “怎么,你还想去挖?” “我才不去呢,现在废品站可是个热门地方,好多人去那挖宝呢!你说,咱们之前去了那么多次,也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啊?” “你不是看出来了吗?那报纸,你不是说你第一个发现的吗?” “我是说钱和黄金,我有内部消息,这事是真的,真的挖出黄金了,而且特别多。” “这还用内部消息?这不是人尽皆知吗?” “不止这些,你听我说完行不行?” 秦小腹点点头。 “我是说,真的有人在垃圾场周围挖到黄金了。”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张晓婷一脸狰狞,就差发毒誓了。 “一定还有遗落的黄金。你说要是还有,他能藏在哪呢?” “人家就算有,也不会摆在你眼皮子底下?” “是啊,我就不奢望了。不过他也是够可怜的,听说在牢里没得到及时治疗,两条腿都废了。唉,以前还能是个瘸子,现在直接成瘫子了。” “那确实。只是可惜了,我们的送温暖活动已经结束了。” 秦小朵勾了勾唇角,笑容意味不明。 警察局里,局长正在吩咐小警员,“给我盯紧了福利院,要是真有人想害他,一次不成,一定会有第二次。一定要抓住这个人。” 几天后,警员慌张跑进局长办公室,“那,那个人死了。” “什么?一群废物,不是让你们看好了吗?谁干的?” “一群盲流!” “什么?” “现在外面人人都在说回收站里埋着大量的黄金,而且,真的有两伙人挖出了金条,好多人都看见了。现在所有的街溜子没事就去那里转。” “挖金条的人呢?” “抓起来了,但是没证据又放了。不过那金条应该就是少的那十根。” 小警员紧张地咽着口水。 “这有人找到,那没找到的就急眼了,不少人跑去福利院威胁吓唬那个流浪汉,逼他说藏金地点。我们阻止过好几回了,但是怕打草惊蛇,一直没敢表明身份。” “这两天,福利院门口的闲杂人等越来越多了,我们两个警察看不过来,就,就被人钻了空子,强行拖走了。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人,人已经被打的不行了。” “抓着人了吗?” “人太多了,有抓捕难度。” 就在局长准备发飙时,另一个小警员敲门进来。 “局长,接到上级电话,说要求尽快对外结案!把人都交给相关安全部门。” “呵,好样的,都他娘的是好样的!” 局长大吼着,把文件扔了满地,都不足以解他的心头之火。 晚上的夜空,没有半颗星星,沉的像海。 秦小朵合上小说,终于看到了最终章。 警局如果想图省事直接把人交给其他部门,那小朵只能说,算他命大。但如果警局想破案,抓人,放了他,那小朵提前准备的金条就成了他的催命符。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从来不是什么夸张的寓言比喻,只要用的好,它比任何凶器都要锐利,不着痕迹,见血封喉! 人为火灾这件事终究是不了了之。 曹厂长找到秦小朵,安抚道:“你们的父母是伟大的革命烈士,但这件事牵扯甚广,传出去对你们也不好,所以上面决定人为火灾这件事保密处理。当然,我们厂里也紧急召开了会议,再次讨论了你们兄妹四人的生活问题,厂里决定以后每月单独给你的弟弟妹妹每人增加20元的生活费,一直到18岁成年,也是给你们的补偿。” “我不要生活费。但我有个请求,我的工作岗位可不可以让渡给家里的亲戚?” 曹厂长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 他很喜欢秦小朵的,勇敢,努力,聪明,还是已故好友的孩子。但是,他发现秦小朵得寸进尺,顺杆爬的本事也挺让人头疼的。 跟她说话,自己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 “小朵,现在大学生来咱这也就是你这待遇了。” “但我名不正言不顺,总有人觉得我不配。” “谁说你不配啊!你们主任,工会主任都把你当宝贝似得供着,对你多好。” 曹厂长压低了声音,“本来,之前送温暖活动吃力不讨好,现在这么个结果,就有人说是宣教科和工会的失误。开会的时候,一有人提你名字,两个主任就都不愿意了,差点骂起来。这还不行?” “那我更不能让两位主任为难了。” “工作难免会有失误,谁也没长前后眼,这不是你的错。” 秦小朵不想话题越扯越远,赶紧问:“曹厂长,我的工作名额能转让吗?不需要办公室,厂里看着给,什么岗位都行。” “小朵,你的岗位已经是接你父母的班了。” 秦小朵不好意思笑笑,“这不是厂里自己说想补偿我们吗?” “补偿也是补偿在你们四个身上,别人算怎么回事?” “厂长,我想上学了。” 曹厂长看着秦小朵,深深叹了口气。 第54章 工作归属 没几天,曹厂长又找到小朵,抱怨道:“你可真会给我添事。这工作一给再给,影响老大了。” 秦小朵知道曹厂长说的是真的。可这个年代,送礼走后门,靠关系进单位的不要太普遍。 要说走关系,秦小朵想弄个工作其实不难,但她秦家两个人死在这里,就算一换再换,工作也要钉死在这。 “你要把工作换给谁?” “我舅妈,今年33,高中学历,在村里当了好多年的会计,熟手。” 曹厂长越听眉头越紧。“你就别想啥好事,来咱这肯定进不了财务科。” “那也别太差,毕竟我也只是个初中生呢!” “你好歹会写个材料,充当个活动主持人,你舅妈能干嘛?” “当个会计?” “不缺会计!”曹厂长显然有点气急败坏! 秦小朵往后退了两步步,嘟嘟囔囔,“不缺就不缺呗,急什么眼啊?” “你嘀咕什么呢?过来!小朵,你之前不是说学籍问题怎么解决的?” “我打算去鲁东报个夜校,那里有复课班,专门教高中课程,可以报名春季高考。” 曹厂长摆了个赶紧走的手势。 “那换的工作呢?” “顶多是个内勤。” 依依要去学画画,秦小朵让她拿着作业,沟通好,把她先寄存在那位画画的老人家。 带着不老实的时安,大包小提搂就去了外婆家。 “来就来呗,带什么东西啊,这还能缺你俩口吃?” 舅妈这话说的是挺客气。 可看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要不是见过舅妈的父母,秦小朵还以为是她师父的女儿呢。 “这些是给外婆带的!” 小朵咧着嘴,笑嘻嘻。 时安拿着两盒点心已经跑去外婆家里了。 小朵的笑脸换来了舅妈沉默的白眼, “舅妈,你不会在心里骂我呢吧!” 小朵一点也不介意,嬉皮笑脸地调侃。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去去去,一边玩去,别挡着我干活。” 说着就绕过小朵接着扫院子。 秦小朵来到外婆屋里,时安已经抱着外婆说笑话,外婆捂住嘴,笑得前仰后合。 看见了进屋的小朵,“赶紧坐下歇歇,喝口水,这么大老远的。” 小朵坐在床边,外婆拽着小朵的手,左右看了看小朵的脸。 “还是城里养人,就是水灵。” 说完拍拍小朵的手,叹了口气,感叹道, “还是小朵想着外婆,知道疼人,你那个舅妈天天就知道跟我顶嘴,把你舅指挥的团团转。你舅现在包包子可厉害了,对了,中午咱们吃包子。” 说完外婆就下了床,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喊, “和点面,去老刘家买点肉,把韭菜给我拿来,我把它摘了。中午吃包子,时安喜欢吃韭菜肉馅的。” 中午一起包饺子时,外婆安排工作,我和舅妈擀皮,舅舅,外婆包。 时安被外婆赶去陪着馍馍玩了。 小朵忍不住跟舅妈吐槽:“也就是这,要是在家,时安不做饭,那全家都得饿着,或者出去吃。” 外婆一脸诧异:“什么?时安做饭?你们怎么能让时安做饭啊!它是男孩子,还这么小。” “小怎么了,我年纪也不大啊,还不是出去上班了!” “那是你活该,你愿意!” 外婆手上沾着面,就拍了小朵后背一下。别说,这干瘦的老太太,打起人还怪疼。 “妈,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啊!”舅妈眼皮没抬,一脸烦躁。 秦小朵脾气也上来了,冷哼一声:“您就知足吧,要是犯在李春兰手里,时安这年纪该去当童工了。” “李春兰是谁?”舅妈奇怪地问。 “大伯母。” “她可不敢,她要敢,你大伯也不会饶了她。”外婆嘟嘟囔囔反驳,声音却小了好几个八度。 舅舅这包子果然包的不错,皮薄馅大褶还工整。 吃饭时,秦小朵扔下了一枚重量级炸弹。 “我要去上学了,现在手里的工作打算让舅妈接替。” “什么?那么好的班干嘛不上?”外婆咬着一口包子,震惊地呆在原地,但紧接着又发现了新的华点。 “凭啥给你舅妈啊?” 舅妈的脸色立刻从震惊变成难堪。 “当然是舅妈,不然给谁?给我舅吗?我舅妈是高中毕业,我舅他初中都没读完,连人家门槛都够不上。” “高中,初中有什么区别。这,这你的岗位,不是你想给谁就给谁嘛?” “外婆,您可真是,想得美,美得您啊,你咋不说钢铁厂是我的呢!到时候我直接安排你去看大门!” 外婆知道秦小朵又在挤兑她,气得一个劲翻白眼。 “我跟您说,现在钢铁厂很重视学历,对外招的很多岗位都要大学生,我舅妈是高中学历,一直在村里干会计,但是就算这样,能进车间后勤部就不错了。” “不行,我不同意!你舅妈去城里了,家里怎么办?你舅怎么办?小馍馍怎么办?” “这有什么怎么办?你要是愿意在这待着,就在这待着,不愿意就跟着一起去城里。” “一起去,你说的容易!你舅干什么,你给找活?你可真行,一大家子指望你舅妈那点工钱?” 秦小朵也不是不能给小舅舅找工作,但是她凭什么?又不欠他的。 “包包子做生意呗!我舅不是最会包包子吗?”秦小朵一边擀皮,一边漫不经心。 小朵一点不在意外婆的气急败坏,反而心情很好。 “我调查过了,就我单位门口的包子摊,肉包子3毛一个,素包子2毛1个,你猜猜一早上能卖多少?” “这么贵?” “现在都这价,我特意算过,就早上上班期间,不到一个小时,就卖了百十来个包子,晚上不出摊,加上中午,一天卖两百多个绝对没问题。至少50块,去了成本,1个月至少500。比我工资高很多。” “不可能,要是这么赚钱,不都去卖包子了?” 小朵觉得心累,不想再解释。 “朵,你这岗位不卖吗?我听说这种岗位能卖不少钱。你以后上学,有的是用钱的地方。” 舅妈终于能插嘴说句话了。 “就是,怎么忽然又上学了?这工作多好,风刮不着,雨淋不着的,还是办公室,你上完学回来,还能找着比这更好的工作?” 小舅舅百思不得其解。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学习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有多么重要。” 舅妈不顾外婆的脸色直接发难。 “有什么重要的,还不是早晚要嫁人生孩子,你倒是上了到高中,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窝在村里干活。” 外婆可见不得舅妈直接在桌上挑衅她的地位。 “舅妈,你就说你干不干吧,我这工作其实挺抢手,你要不接,我转身就卖了。” “你这工作打算卖多少钱啊?” “我要去鲁东上学,家里就剩依依和时安了。依依说她愿意住校。家里现在四张床,暂时够住了,等明年房子下来就好了。舅妈,你要是接了我的工作,你就要负责照顾一下依依和时安。” “行。” 舅妈犹豫片刻,才点头应承下来。 “不行,我不同意,城里就那么好?咱家还有地有宅子,比谁过的都不差,我不去。你也别上学了,过两年就该出门子了,还上什么学。” 外婆在一旁耍小孩脾气,胡搅蛮缠起来。 这其实很好理解,村子里,外婆谁都熟,出了门一群老头老太太等着和她聊天,闭眼都能找回家。 要是去了城,哪哪都不认识,出个门都发怵,谁也不认识,更别提跟人聊天打侃了。 “小朵怎么就不能上学,再说,这破宅子有什么好守的?” 舅妈气不过回了一句。 “破宅子?这么好的砖瓦房你叫破宅子,还没去城里就翘尾巴啦,破宅子你别住,滚出去?” 外婆拿着擀面杖在面板上摔得啪啪响。 舅妈气得瞬间红了眼眶。 “别吵吵,真是服了,这好事也能吵吵出晦气。这么点事也够你们闹成一锅粥的。” 秦小朵刚想扶头,又无奈看了看手里面粉。 看着一旁默不作声,低头包包子的小舅。秦小朵撇撇嘴,一脸的瞧不上他。 “外婆,要是城里不好,你其他三个儿女都挤破了脑袋往城里钻?” “城里再好我也不稀罕!” “你不稀罕城里,那你稀罕你小孙子吗?” “你看看大舅家的孩子,每回回老家,你光稀罕你大孙子了,能看见你大孙子和小孙子之间的差距吗?” “不说这个,吃的穿的都还是次要的,以后上学呢?村里的小学初中有几个能考到重点高中的?更别说大学了。” 小朵叹了口气。 “我妈后面这么多年,村里出来了几个大学生,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是城里呢,进了钢铁厂,馍馍的年纪正好进小学,一点都不耽误,别说考高中了,厂职工的孩子考上大学都不是什么稀罕事,这能比的了?你是想你孙子以后去城里坐办公室,吃公家粮,还是跟我舅一样,扛大地,种粮食。” “小朵,小朵,舅妈,舅妈占你这个便宜了,多少钱你说,我砸锅卖铁也给你凑出来。” 舅妈反应过来进城的最大好处,扒拉着秦小朵一定要把工作买下来。 “舅妈,咱们一家人,怎么都好商量。我也跟您说了,您去了估计是车间内勤,如果您想要有提升的打算,就接着学习,在厂里,还是学历吃香。” “行,小朵,我知道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我也是想着,这样外婆就能去城里享享福了,到时候,大孙子小孙子都围在你跟前管你要糖吃,这场面,外婆,你想想不开心吗?” “我也要糖吃。” 时安最会看眼色,立马附和道。 “我也要,我也要。” 馍馍看哥哥出声也跟着一起应和。 “给给给,外婆的钱都留着给你们买糖吃。” 外婆摸着时安和馍馍的小脸,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这事,我只跟厂长那边通过气,这工作挺吃香的,你们别往外传。毕竟空一个岗,要是有人在别处使力,最后怎么样,就说不准了。” 秦小朵说完特意看了看外婆。 “你看我干嘛?我是那嘴碎的?” “我小姨小舅他们也别说,大姨家的真真姐也高中毕业了,正愁找工作呢?” “女孩子家家的,要找工作也是纺织厂啊,布料厂什么的。去什么钢铁厂。” “钢铁厂工资高,女孩子一般干不了重活,只会安排去后勤或者办公室,这比纺织厂的流水线可舒服多了。” “你放心,我谁也不说,我们馍馍以后还要考大学呢!是不是?” 外婆捧着馍馍小脸,笑得满脸褶。 饭后,舅妈把小朵叫进房里。 “这是1500,我知道不够,你工资那么高,卖的肯定不是这个价,但舅妈现在手头就这么多,你先拿着,等舅妈借到钱马上给你。” “舅妈,我一个月的工资是210元,卖别人我要2500,但是,舅妈,我卖你3000。” 舅妈看着面前笑意盈盈地小朵,有些无奈。 “3000也不贵,你容我一段时间,我肯定在接班前给你凑齐。” “这些钱留着给依依和时安做学费和零用钱吧。我算过了,这些钱交完两人的学杂费,每天给依依4块的生活费,差不多够两年半。” 舅妈扯了一抹苦笑,“小朵,这要是让你姨小舅他们知道了,非要闹翻天。” “不是吧,舅妈,你这么厉害,还害怕他们?打啊!干架!谁怕谁啊?” 舅妈听后,气的又翻了个白眼。 “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但我的工作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舅妈,无论你选择哪个岗位,等稳定了,就继续去学习吧,不管是夜大,还是职业培训,无论是考证,还是考学,因为以现在的水平,在钢铁厂毫无竞争力。” “我刚才就想到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接着读书,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馍馍。” “舅妈,你说的那句话太对了,读书对一个女孩子来讲,太重要了。” 第55章 上学啦 前世,小朵带着依依在城里已经活不下去了,来到甜水村,是这个不苟言笑的舅妈骂服了舅舅,安排她们住在了家里。 舅舅觉得丢脸,出门听见闲言碎语就低头快走。 后来更是活也不干,门也不出,赖在屋里睡大觉。 外婆更是每天躺在床上,长吁短叹,哭哭啼啼,见不得依依一面,每天嘟囔着家门不幸。 只有舅妈,看依依吃不下饭,虽然不多言语,却特意给依依开小灶,蒸软烂的鸡蛋糕。 每天抬头挺胸出门上工,在听到闲言碎语后,撸起袖子直接跟男人干架,回家居然还被舅舅那个没出息的冷言嘲讽。 那么傲的一个人,从不占别人半点便宜,可后来没办法,还是狠下心,拿起猎人师傅放在门口的野鸡,为了给依依煮碗鸡汤,补补身子。 后来依依死了,舅妈也是力排众议,要把依依埋在自家田里,换来的是小舅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动手。 人就是这样,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如今下岗潮愈演愈烈,但钢铁厂在经历了短暂波折后,迎来了重组的机会,凭借着自身雄厚的实力合并了整个省区的钢铁企业,整合为大型钢铁基地。 至少上一世小朵死前,玄阳钢铁厂依然在国企中位居前列。 舅妈的性子烈,抹不开面子,不是做生意的料。 倒是她这个小舅舅,一身的懒筋,就该吃一吃做生意的苦,再说,哪有什么苦能比得上看天种地更苦呢! 夜晚,猎人师傅拿着小小的铅笔头,在本子上笨拙地写字。 ——今天徒弟又给我了一大堆东西,里面居然有四瓶国酒,也不知道她从哪里买来的。有点开心,又有点烦躁。上回,我特意举着烟斗在她面前转了两圈,还这么不开窍。烟酒不分家,没见过这么傻的徒弟。 今天我嘱咐她,不用每回都带酒,可以换换花样。毕竟酒小卖部就有,我每回只喝一小盅。但烟叶就不一样了,烟叶是我自己种的,我还没尝过城里的烟叶呢! 可是这个混账徒弟,居然张嘴就说不买,让我戒烟?放肆!戒烟是随口可以说说的吗?气死我了。我一个老人家就抽烟这点爱好,还让我戒了?没见过这么不孝顺的徒弟。 唉,她要去上学了,去鲁东,听说是个很远的大城市,以后没法经常来看我了。哼,难道她以前经常来吗?一两个月见不到人影那是正常事。 收这么个徒弟,要她有何用处? 一点用处都没有。 陈宇航当天晚上就找到了秦小朵,背着个死沉的一个大麻袋。 “这啥啊?” “我给你准备的高中所有的课本,练习册,我写的笔记,还有整理的重点习题。” “这么多?”秦小朵觉得自己说话都哆嗦。 “不多,你慢慢学。” 秦小朵指着一麻袋,觉得头皮发麻。 “你不是还要考大学吗?都给我,你怎么考?” “这是我借的一套,不会影响我学习,而且,我有信心,开年一定争取保送。” “辛苦了。” “不辛苦,你好好学,一定要考去京都,我和你哥在那里等你。对了,这个笔记本是我整理得所有高中知识大纲,是我老师新学到的,我给你整理了一份,有利于更好的记住知识点。” “你这几天都在熬夜?” 秦小朵背着手弯腰凑近陈宇航,眼皮下面的青红血管都一清二楚。 陈宇航用手指轻轻点开秦小朵的脑门。 “你好好学,一定要考到京都,什么学校都行,我和你哥在那里等你。” “好吧!”秦小朵笑语盈盈,伸出手, “那我提前预祝你,升学顺利。” 陈宇航轻轻握在手心里。 “那我现在祝贺你,返学快乐。” 没两天,秦小朵就带着舅妈王乐湖来到厂里。 “秦~小~朵~”张晓婷张开双手,飞速向小朵飞奔而来。 ?秦小朵竭力控制自己,才没有抽腿躲开让张晓婷摔个狗啃屎。 啊,这是多么伟大的友谊! “你怎么辞职了,咱们厂多好啊!” “我还想上学呢!” “唉,以后我们就没办法常常见面了,不能老聚在一起聊天了。” 秦小朵严重怀疑,张晓婷是因为没有同龄人一起八卦,才这么舍不得她。 “这是我舅妈,王乐湖,以后多照顾着点。” “阿姨好,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去办公室找我就行,我和小朵关系可好了。” “谢谢你,小婷。”王乐湖也软着嗓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柔点。 秦小朵“扑哧”一声打破了小舅妈的笑脸。 “我先走了,婷,等着有空再找你。” “曹厂长,我带着我舅妈来了。” “您好您好。”曹厂长立刻起立握手。 王乐湖那经历过这场面,立刻手足无措。 “坐坐坐,小朵,给我们去沏杯茶去。”曹厂长熟练地指使着秦小朵干活。 “一会儿,你们去人事科办一下手续,再让小朵带你去车间看看,她天天到处乱窜,都熟。以后就是一个锅里盛饭的了,有什么困难问题啊,随时找我。”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从人事科出来,小朵就带着小舅妈到处认人。 “黄主任,我舅妈王乐湖,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见过见过,必须啊,小朵以后好好学习,跟你哥一样考去首都大学。” “没问题,黄大娘都给我把这牛吹出去了,我肯定全力以赴。” “这孩子,就是调皮。” 黄大娘摸了摸小朵的头顶。 “姚师傅,姚师傅,” “这是我舅妈王乐湖,不给你当徒弟,是来当你们车间后勤的,以后多多关照啊!” “没问题,必须的。” “上回你都不收我做徒弟,结果反手收了两个男孩,你说,你是不是歧视我们女同志。” “这可冤枉,这两小子是厂里硬塞给我的!再说,你的岗位不好吗?我要是收了你,你能坐办公室吗?” 秦小朵笑容灿烂。 “反正没收我,姚师傅,以后要更关照我舅妈了。” “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人,看你面子上也肯定要关照啊!” 王乐湖看着秦小朵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厂里,大家都很认可她,对她也好。 一时间,多了几分忐忑,不知道以后自己可不可以做好这份工作。 “小朵,你在厂里人缘可真不错。” 小朵走在前面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 能不好吗?老好人的形象是特意建立起来的。 加上两次主持人,跟个显眼包似的,走哪都万众瞩目,谁能不认识。 秦小朵讪笑一声,“大家都很好相处,舅妈以后习惯就好了。” 解决好工作问题,秦小朵收拾了行李准备去鲁东。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依依在旁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周末就回来,或者你们去找我,我带你们去吃火锅。” 秦小朵提前拜托了沈霜霜帮她在市区租了个房子。 到了厂区,秦小朵第一个见到的居然是岑柯。 “你怎么还在这?”秦小朵诧异地脱口而出。 岑柯188的个头,故意抬头俯视一眼,轻蔑地冷哼了一声,绕道走了出去。 “什么毛病!”秦小朵一头雾水走进办公室。 “朵朵!你怎么来了?”沈霜霜夸张地捂住嘴,给秦小朵来了个熊抱。 “所以,你为什么一脸惊讶,我昨天明明跟你说我要来啊!” “嘿嘿,我最近忙到精神恍惚,今天早上还以为是做梦出现幻觉了呢!” “那我房子呢?不会也以为是幻觉吧!” “没有没有,都租了好几天了。现在租房可费劲了,你要求还那么高。” “谢啦!”秦小朵刚想询问 “对了,怎么岑柯还在这啊?广告,海报不是都拍完了吗?” “你碰见他了?他之前拍完广告后,有模特公司请他去当模特,结果去了没几天,就跑回来了,说那边没正事,全都在压榨他们这些新人,学的东西也没意思,就跑回来了。” “跑回来算怎么回事?没签约?” “没有,就是签约那天跑回来的。” “呵呵!” “他这两天一直蹿腾着向东开个模特公司,向东才没兴趣呢!骗他说给你打工好,他估计闹脾气呢!” “开公司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要是时机成熟,东哥独立出去开个运输公司其实挺好。” “真的?你真这么觉得?”沈霜霜惊喜地看向小朵。 “所以,东子哥有这想法。” 沈霜霜讪笑两声,“他就是胡思乱想,说要是能开个运输公司自己做老板就好了。” “这有什么胡思乱想的?现在车队也有七八个人了,虽然不是专人专车,但冲着现在的营业额,很快就可以购车了。” “他要是想开公司,就用他的工资慢慢攒钱,哪能用咱们厂的?” “听你这么说我很欣慰,到时候他开公司,至少要超低价包我们三年的运输。” “这是应该的,三年可不行。” “不错,继续保持,希望到时候你依然是这个想法。” “当然,不过,小朵,等你考了大学,咱们厂还有你弟弟妹妹怎么办啊?” 秦小朵面露困惑,“厂子里不是有你可以独当一面了吗?至于时安和依依,那就是秦时烨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秦小朵报名的夜校开学就需要考试分班。 因为这事,秦小朵很是好好准备了一番。 考试时,一个班20几个人单人单桌,搞得还挺正规。 坐在前排的男生回头,贱兮兮地问:“同学,学习怎么样?” “特别差!” “嘿嘿,我这有答案,你要吗?咱们交个朋友,一会儿我无偿提供一份答案给你怎么样?” 秦小朵微微一笑,“不怎么样!你要是有明年高考试卷的答案,我就要!” 男生翻了个白眼,下嘴唇包着上嘴唇对着刘海吹了口气。 “这位女同学,我看你长得漂亮,才愿意分享答案的!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 “我说的也是真的,我来是为了考大学来的,你现在给我答案我又上不了大学,白搭功夫,有这时间抄答案,我回家睡一觉他不香吗?” 男生挠挠头,这话好像也不无道理。 “那我还抄不抄呢?” 秦小朵笑颜如花,一时看呆了男生,“每个人情况不同,你该抄还得抄。” “嘿嘿,你说的对。”男生心满意足转过身。 第56章 考试 考试期间,一位戴着高度眼镜的老师进了屋,监考什么的,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盹。 这夜校确实在管理上不如正规高中。 小纸条在班里都开始乱飞了。 秦小朵两眼不闻窗外事,安静的做题。 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一场,一个小纸团就这么不长眼地落在了她的桌子上。 秦小朵看着小纸团,想着,这两天考试,他们就没一场消停过,不想上就别来上了,难为自己何必呢! 前面的男生把手背到后面,不停乱动,想引起小朵的注意。 作出一个接收的手势。 看着这个背着手,在桌子上乱划拉的爪子,秦小朵火冒三丈。 撇撇嘴,趴在桌子上伸手轻轻一弹,只见小小的一团轻盈地飞出两米开外,打在了一个正在写字的胳膊上。 被纸团袭击的女生低头查看,找到了那团小小的罪魁祸首。 “报告,有人写小抄,扔到我这了。” “什么?”讲台上的老师瞌睡也不打了,站起身,捡走了小纸条,反复查看。 “谁,谁写的,站出来。” 满场鸦雀无声。 “都别写了!挨个检查!” 现在可没什么人权,搜物搜身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秦小朵抓紧时间又写了两字,停下笔,开始看热闹。 好家伙,经过一番检查甚至搜身。 没一会儿,就跟母鸡下蛋一样,一连串牵出了8个作弊的同学。 妈妈呀! 一个班才20多个人,一下子,三分之一啊,这覆盖面有点大啊! 秦小朵摇了摇头。 考完试,老师让大家不要浪费时间,多在学校自习一会儿。 下了晚自习,秦小朵慢慢踩着台阶,一阶阶地往下跳。 旁边的教室里,几个人围成一团。 “你很牛啊?告状很牛是不是?” “说话啊?不作弊,你清高是不是?” 说着就开始动手。 一巴掌一巴掌扇在女生头上。 女生也不是完全软弱可欺。 骂了句,“你们作弊还有理了?”伸手就抓住一个女生头发。 一群女生很快就撕在了一起。 小朵停下片刻,继续一阶一阶地往下跳。 校门口,秦小朵看着小卖店桌子后的简易架上,整齐摆放着一盒盒的香烟。 藏在身后的食指在中指上不断地摩挲,鼻翼微动,她的烟瘾犯了,准确说是心瘾犯了。 “要什么烟。”小老板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这年头,让女儿、妹妹出来买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小朵低头在桌子上的糖果区,拿起依依最喜欢的草莓棒棒糖,扒开含在了嘴里。 在架子上找了找,没有自家生产的奶茶,随手买了两瓶汽水,眼睛看着教学楼的方向。 “大姐,你们这里没有奶茶啊?” “没有那个。” “本来想喝那个呢!” “是有几个学生问过,但那个太贵了,而且不好进货,送货慢,不耐烦弄那个。” 秦小朵点点头。 喝了一半,看她们还没结束,拿着瓶子走进了教学楼。 女生已经被制住,剩下的三女一男正在翻她的书包。 几个女生头发散成一团,毫无形象可言。 “哐哐哐!”秦小朵用瓶子敲了敲门口的桌子,几个人停下动作,看向门口。 秦小朵拿出嘴里的棒棒糖,勾了勾嘴角。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但是,我看楼下保安马上要巡楼了?而且,你们霸凌的这个女生的家里人在门口等着呢?你们确定要继续吗?” 一时间,几个人悄然无声。 “差不多得了,还不走吗?” 几个学生扔下女生的书包,顶着个鸡窝头走了出去。 “拜拜,过几天开学见!”秦小朵转头友好地挥手告别。 “你没事吧,抱歉,那个小纸团他们作弊的时候不小心扔到了我桌子上,我不愿意成为他们玩耍的一环,所以轻轻一弹,弹到了你那边,害你受这无妄之灾。” “我头发乱吗?”女生手法粗鲁,头发更是一团糟。 小朵倚在门口,撇撇嘴,“怎么会乱呢?你只是想给小鸟一个家而已。” 女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朵是什么意思。 小朵拿出个小镜子,递了过去。 秦小朵发现这个女生摘下眼镜后,五官立刻就显现了出来,竟还是个美人胚子。 “你们干嘛呢?怎么还在教室?”保安大爷真的来巡逻了。 “赶紧走,在这干嘛?浪费电啊?赶紧走。” 看看这个时代的人,想法就是如此的质朴。 秦小朵发现两个人居然顺路,一路走着,这个女生自报家门。 “我叫闫燕,你呢?” “秦小朵。” “谢谢你特意回来救我。” “不用谢,这本身也有我的责任,无意要把你牵扯进来。” 秦小朵递给她一瓶汽水。 “我早就看不惯他们了,几场考试,没有一场能让我安安静静做题的,既然不想学习?为什么要来学校呢?好不容易抓住了学习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他们已经是无可救药的人,我只会觉得他们可怜,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的。” “嗯,确实。”秦小朵看着义正严辞的闫燕,心不在焉地举起大拇指。 “秦小朵同学,以后在学习上,还请多多关照,共同进步。” “好的,闫燕同学。” 看来这不仅是个学霸,还是个愤青。 秦小朵觉得她可能需要离远一点儿。 两天后,夜校开学,这学校直接租赁了市实验小学,6点半开始上课,上到9点半。 一节课,老师就提供了全市所有能自习的场所。 包括但不限于小学的楼顶自习室,走廊过道,图书馆,博物馆,车站,以及各类不赶人的餐厅。 原因很简单,现在一间30平的房子,住五六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满满当当,在家根本没法学习。 闫燕和秦小朵分到了一个班。 刚进班级,闫燕就坐到了秦小朵旁边。 秦小朵有点惊讶,因为班里成绩她看了前十名,没有闫燕。 “你太厉害了,咱们一共276人,你排到了前十,都可以直接进复读班了。” “你呢?” “我成绩一般,我姑是夜校的副校长,我就蹭进来了。” 好吧,是个二代加愤青。 “我姑说要开除那几个欺负我的学生,我没同意。” “为什么?” “哼,他们可都是生源,要是开除了,谁给我姑送钱?” 秦小朵吧嗒了下嘴,原来这孩子不是愤青,是单纯朝钱看的二代啊! 顿时亲切了不少。 “那几个欺负我的人都来我家道歉了,当中有个有钱的还送了我一个从国外买的书包呢!可好看了。” 闫燕遗憾地说:“上回他们扯坏的书包我就背了两次,现在被我妈改成买菜包了。” 秦小朵觉得这姑娘莫名开朗,有股显眼包的独特气质。 “安静!下面我们按照成绩排名,自我介绍一下。” “秦小朵!” 好吧,前面的都去一班了,剩下秦小朵鹤立鸡群。 “大家好,我叫秦小朵,很荣幸和同学们一起开始学习生活,希望以后大家能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多么中规中矩的自我介绍,秦小朵十分满意。 正打算走下讲台。 “等一下,我们让秦小朵同学介绍一下学习方法。” 秦小朵两眼一摸黑,原地站立。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谢谢大家!” 秦小朵慷慨激昂,说完立马下台。 闫燕在下面两只手拍的啪啪作响,分外醒目。 “小朵,你说得太好了!” “是吗?那不好意思,两句话都不是我说的。” 老师在台上欣慰地说:“就是这种精神,我们都要学习!” “小朵,我们白天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吧!” ?“不了,我家里还有事。” “你还要照顾家里吗?真是太辛苦了。” 秦小朵只能含泪默默点头。 “小朵,你有什么诀窍吗?为什么你学习这么好。” “我记性比较好。” “好吧,我太笨了。” 闫燕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想想陈宇航的黑眼圈,小朵不舍得把他写给自己的学习材料借给别人,就在自习课的时候,抄下来,借给闫燕,也当是自己再复习一遍。 “小朵,你怎么这么好,现在谁有什么好的学习资料都藏着掖着,你还特意抄下来给我,我太感动了。” “你姑是校领导,什么好资料你没有?” 秦小朵在二班,第一个班直接复读,攻明年高考。 秦小朵并不着急,主动退了一年。 夜校只有晚上上课,请假也相对宽松,这很大程度上给了小朵一定的自由。 再说别以为现在高考很简单,至少秦小朵也没有绝对把握明年考去首都大学。 “小朵,现在其他饮料厂也开始制作奶茶系列了。” “这很正常。广告现在在哪个频道播出呢!” “你特意嘱咐过,我没敢换台,但是我们之前的时间段已经算黄金时间段了,咱们那么短的广告,续签还要50万,我没舍得,就把它改到了白天和九点半以后的夜间。” “没事,反正前期名头已经打出去了。只要持续放就行,别浪费了。” “厂里又加了一条生产线,现在一共5条生产线,上个月出货量到了。我已经报夜校学习财会了,厂里请了一位老会计,是鲁东之前帽子厂的员工。现在帽子厂都发不出工资了,只能出来找门路。” 下岗潮马上就要来了。 小舅舅家已经搬到了城里,并且按照小朵的吩咐,给猎人师父家送了两只刚出生不久的狼狗崽子。 以前小朵有阴影不敢提这茬,现在,这终究要克服,当机立断往师父家送了两只小狗。 因为枪终究是用不了多久了。 前世,就是因为禁枪,猎人师父这烈性子,妨碍公务不慎摔下山坡,瘸了腿。 打猎终究不是办法,以后保护动物的意识越来越强,野猪也是保护动物,怎么打?还是要另寻出路。 秦小朵手里的枪,终究要再用最后一次。 第57章 日常 自习课的课间,一个女生站在秦小朵的书桌旁,趴在桌子上,神神秘秘地说:“你叫秦小朵吗?外面有男生找你。” 女生鬼鬼祟祟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偷呢! “谁啊?”秦小朵也不在意。 “长得可好看了。”女生嘻嘻地傻笑。 门口岑柯皱着眉头,往班里左右扒头。 秦小朵眉头紧锁,他怎么找来了。 “你是不是那个奶茶男孩子?”路过的女孩围着岑柯好奇地问。 “你认错人了!” “可是你真的很像。” “你谁啊?都说你认错人了,烦不烦啊!” 吓得女生立刻禁了音。 秦小朵刚踏出门槛,就看见这个白痴自毁形象,眼看就要连累他们的奶茶了。 “抱歉抱歉,他就是个狗脾气,别一般见识。他怎么可能是什么奶茶男孩呢?撞脸了。” “也是,奶茶男孩可温柔了。” 秦小朵暗道好险,沉着脸,把岑柯叫到一边。 “你怎么回事啊!你现在是我们奶茶的代言人,合同里都写着呢!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公司的形象,拜托你敬业一点好不好,毕竟也给了你不少钱,对不对?” 她可是听沈霜霜说了,加上运货跑车,这三个月前前后后给了他三万呢! 岑柯勉为其难点点头,还是皱眉反驳。 “我刚不是都否认了,我不是什么奶茶男孩。” 秦小朵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眼前的男人并不靠谱,把奶茶形象和他捆绑在一起是件多么愚蠢的事。 仔细想想也怪自己,产业太单一,就这么一个饮料厂子,其他啥也没有,根本扛不起风险。 “你来找我干嘛?”秦小朵一脸不耐。 “我想自己开公司,但钱不够,你有没有兴趣往我身上这投点钱?” 岑柯低着头不敢看秦小朵,声音也猛地低了八度。 秦小朵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天才缓过神来,语气温和,开口劝导他。 “回去睡一觉吧,梦里什么都有,啊!” 但转念一想,“不是,你怎么想到找我?我也没钱啊?” “哼,东子哥都说了,他是跟着你干起来的。你手里肯定有钱。” 秦小朵心里已经把王向东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王向东对模特公司不感兴趣,不过他要开运输公司,你要是真想掺一脚,就去找他吧,不过,你有钱吗?” 秦小朵觉得岑柯这条件,忍一忍,去模特公司挺好,过几年,努力转行当个小明星,也挺挣钱。 压榨新人?去哪不是这样,就他矫情。 不过明星的话,岑柯…… 前世的瞬间记忆一下子击中了秦小朵的大脑,神色瞬间难看了几分,不由自主地开始上上下下打量着岑柯。 岑柯被这不友善的眼神瞪得毛孔都要炸开了。 “你,你看,看什么看?” 秦小朵紧锁着眉头,欲言又止。 “你,你有女朋友吗?” ? “干嘛不说话?没有吗?不可能吧!你,你不会,乱搞男女关系吧!” ?岑柯一脸惊恐。 岑柯脸色极其难看。 秦小朵先入为主,看这样子更像是被捅破了丑事后的恼羞成怒! 秦小朵其实有点发怵,但说都说了,总要搞清楚才放心啊。 “你,你没有搞大女生肚子吧?” 秦小朵声音虽小,但脸色甚至比岑柯还要难看。 看他傻在原地半天不出声,秦小朵心里暗骂,可面上还是压着暴脾气低声商量着。 “我拜托你。忍忍好不好,明年,明年我一定……” 岑柯惊醒般突然弹起,向后跳了一大步。 涨红着脸,伸直手臂,指着秦小朵的手不停颤抖。 幅度之大,跟得了帕金森一样。 “你,你干嘛?没事吧!”秦小朵也惊得头皮发麻。 “秦小朵!你,你别欺人太甚!你简直是,简直是恬不知耻!” 秦小朵第一时间竟然惊讶于在岑柯的嘴里居然可以接连蹦出两个成语。 尖锐的声音在整个教学楼回荡,岑柯像不堪受辱的小媳妇一样,转身低头,飞奔着逃出了教学楼。 “换个人代言。”的话还衔在小朵嘴里,这个罪魁祸首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秦小朵随风凌乱。 周围夜校的同学被刚才那声大吼震得呆愣在了原地。 短短八个字,声嘶力竭,内容丰富,感情饱满,信息量巨大。 无聊的教学楼里,鲜美八卦的味道随风飘荡。 秦小朵此时头脑发蒙,还在努力回忆,咦?前世,前世说他是什么时候犯事来着?成年没啊? 呵,这岑柯要是当了明星,不得天天塌房塌成马里亚纳海沟啊! 但随着周围探照灯一样的眼神,秦小朵觉得事情似乎有点大条了。 岑柯这个王八蛋可以一走了之,她还需要在这里继续上学。 秦小朵故作镇定,目无旁物,一脸坦然地快步走进教室。 八卦的香味不胫而走,提前飘进了教室里。 闫燕那双眼睛跟两个灯球一样,第一时间锁定了秦小朵。 “让让让让,小朵,咱们回座位坐。” 闫燕大喊着,一脸殷勤,左右划拉着空气,勾着小朵的胳膊,一路护送到座位上。 “根本没人碍你的路,如果你不这么夸张,我会更加自在。” 秦小朵咬牙切齿。 “咳咳,请问,您和那位靓仔是什么关系?” “你这是哪的话?” “我姥姥是大南头来的,那边人都这么说话。我问你话呢!”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什么关系都没有,他骂得这么委屈,这么难听。” “委屈,委屈的是我好吗?” “有人传,说你抓着人家的把柄,逼他当男朋友,他抵死不从、忍无可忍才骂了你。” “?这么好的想象力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秦小朵立马凑近闫燕,一脸的难以置信。 “拜托你,仔细看清楚,我的样子,这个样子,还需要抓着把柄才能找男朋友吗?” 秦小朵指着自己的脸,好奇地询问闫燕。 “这是他们说的,不是我说的。”闫燕缩着头不住讪笑。 “他们那眼睛是被粑粑糊住了吧!” 秦小朵一脸幽怨。 岑柯再也没来找过秦小朵。 沈霜霜闲来无事跟小朵聊天,说起他的事。 “真看不出来,这岑柯还挺能吃苦,去银城当替身武打演员了。他拍这广告有点名气,听说前不久还真混了个电影的配角当当呢!” “真够能折腾的,开春啊,说什么也要把他那个广告给换了。” “你干嘛老是和他过不去,咱们的广告多火啊!听说还有人专门播台等着看我们广告呢!” 沈霜霜继续调笑。 “你说,要是以后他真火了,那我们岂不是提前认识了个大明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明星呢!甚至还是他的朋友,想想都觉得幸福。” “说到底,还是现在的娱乐节目太少了。” “少吗?最近有好几部外国电影呢!”沈霜霜不以为然。 “很少,很匮乏,很贫瘠!”秦小朵点头确定。 “小朵,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伙开个运输公司啊!” “没兴趣。我现在要上学。” “以前你上班的时候,也没耽误过你工作啊!” “这不一样,以前工作那是给别人干活,现在我在给自己学习,这有本质区别。”秦小朵摇着头,义正辞严。 沈霜霜不相信地撇撇嘴。 “向东挺欣赏岑柯的,而且开公司他自己有点虚,还是想找个人合伙。他那些狐朋狗友我看不上,要是真找人,还不如岑柯呢!” “岑柯脑子挺好使的。”秦小朵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不过,代言人明年必须换。”秦小朵越想越气,下定决心。 “唉,那不是又要花钱了。”沈霜霜最近学会计,对钱的认知有了新的定义。 别的没学会,倒是越来越抠了。 舅妈王乐湖已经上班了,虽然经常出错,但她比所有人都努力,去的最早,走的最晚。 不少人都说,“不愧是秦小朵的舅妈,这干活的劲头真是一模一样。” 鲁东第一家肯德基开业了,秦时安强烈要求去吃,忽悠着馍馍满地打滚。 气得小朵对着秦时安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秦小朵想到近期儿童餐里可爱的布偶,依依最喜欢收集这个了。 元旦,秦时烨失约没有回来,秦小朵高高兴兴地请陈宇航和三个小孩一起去肯德基吃汉堡薯条。 布偶是卡通娃娃的钥匙扣,做工在这个时候绝对算上乘。 秦时安和馍馍满眼的失望。 “正好,依依喜欢,都给依依了。” “我不!”秦时安自己不高兴就见不得别人好。 “那算了,回去就把这粉色的钥匙扣缝你的书包上。” “我不!”秦时安大吼。 “你不你大姑!” “秦小朵?” 不用回头就知道,这倒霉催的,又遇到江腾那伙人了。 “你好。”陈宇航主动先打招呼。 江腾随意点点头,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之前我请你吃饭,你就嚷嚷着减肥,怎么,现在是减肥成功了?又可以出来活蹦乱跳了。” 秦小朵挑眉想了半天才记起,好久以前,江腾要请自己吃饭就是被减肥这个敷衍的借口给气走的。 陈宇航上前一步,轻勾唇角。 “男生还是不要太小家子气。跟女孩子斤斤计较算什么本事?既然知道人家不愿去,就该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比如——不太讨人喜欢!” “你tm说什么呢!找死呢!” “江哥,弄他!” 江腾还没说话,后面的几个蚂蚱就开始蹦跶起来了。 陈宇航可不擅长打架啊! 秦小朵把陈宇航扒拉到身边,伸手指向江腾。 “江腾,管好你的人,别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 肯德基的红火程度就跟以后节假日的高速路一样,那是上厕所都找不着地啊! 他们几个就跟唱戏的一样,瞬间抚平了人们排队等候的焦躁情绪,前头付账的动作都慢了八拍。 江腾气红了眼,低骂了一声。 “秦小朵,算你狠!我们走!” 安静了不少的大厅里,所有人跟觅食的鱼一样,脑袋纷纷转向他们的方向。 江腾身后的人明显感到了不自在,拽了拽江腾的衣角。 江腾面无表情,走出去。 剩下的则满脸盛怒,中间还有个人随地吐痰,以示不屑。 有没有公德心啊! 只见一群人仰着头,中二十足地跟去了外面。 不多时,一个人戴着帽子鬼鬼祟祟跑进来,低调地排在后面,秦小朵一眼就认出了是那个没有公德心的人。 “啧啧啧!这群早期的二世祖啊!还真是——接地气啊!” 秦小朵自言自语! 第58章 开拓 回家的路上,秦小朵一行人中途下车,沿着大堤河边慢慢走。 “时安,这大冬天的,你又作什么妖?” “姐,你答应要给我拍照的。” “赶紧吧赶紧吧,一会儿还要赶车呢!” 风起浪涌的河面,寒风瑟瑟让秦小朵莫名烦躁。 秦时安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讨人喜欢过。 看着一旁的依依,秦小朵摸摸她的头。 “来,依依,我给你拍,你想去哪拍?” “我想去河边。” 依依站在河岸,两只手抓着小辫子,做着歪头杀的动作,这一幕可爱滴把秦小朵萌化了。 抬起相机,相机里,四四方方的取景框把女孩缩放在里面,不远处的水浪反射出的光芒通过女孩的发丝闪着银光。 小朵用力按下快门。 “依依,你看这条河,干净又明亮,你喜欢吗?” 小朵语气温柔。 “喜欢呀,要是夏天,我就能去河边钓鱼了,姐,我不游泳。” “喜欢吗?喜欢就好。” 秦小朵低垂着眼睫,轻轻舒了口气。 “姐,你看那个大太阳像不像个盐鸭蛋黄?” 秦小朵翻了个白眼。 “菜市场不顺路,今天累死了。回家你自己煮白水蛋,剥开鸡蛋黄也像。” “我不,我不。” 秦时安原地跺脚哀嚎。 “趁我还能好好说话,别作妖,别找打。” 秦小朵皱着眉头威胁。 “我不,我不。” 秦时安一边降低音量,一边眯眼观察秦小朵的反应。 看姐姐没反应。时安插着兜,撅着嘴,脑袋和身体不停扭动,恨不能把自己扭成一条麻花。 馍馍在旁边顶着个小脏脸,一边看一边学,嗷嗷大叫。 秦时安就是欠揍! 换成三四岁的孩子,秦小朵还能勉强夸一句,真可爱。 可是秦时安都快10岁了,刚从河岸边摸爬滚打出来,一身的泥点子,撅嘴撒娇的姿势真是做作又恶心。 秦小朵皱着眉头,搓着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左顾右盼,想从路边找个称手的工具。 秦时安观察了半天,发现自家姐姐毫无妥协的意思,还往路边走,似乎想拿什么他不太喜欢的东西。 秦小朵拿起枯树干,刚转身,就发现秦时安已经跑远了。 拖拖拉拉,好不容易回了家。 元旦期间,鲁东新开了证券交易所。 秦小朵手里留了40万,剩下的又投进了股票里。 空闲时间,秦小朵又找到了郑国昌经理,他的火锅店已经蒸蒸日上。 “小朵,你都多久没来啦!” “郑哥生意都做到京都去了,这么忙,我都不敢来打搅了。” “你就挤兑我吧!” 郑国昌笑着摇摇头。 “等等,小朵,你的意思是,想把现在的奶茶做成即食品是吗?需要单独门店?” “是的。” “以前的奶茶老店就是啊!” “我想做成品牌的,不是只有一家店,而是尽可能每个城市都有。” “这不现实。”郑国昌笑着摇摇头。 “如果不在内陆呢?” “什么?” “我想把店先开到东南亚现阶段更富有的地方呢?” “你有护照吗?” “所以找您合作啊!我知道郑哥在国外有点关系。” 秦小朵笑得灿烂。 “嗯,要不我们先收着点野心,在莲港试试?那我更熟悉。” “这再好不过了。”秦小朵嘴角微抿。莲港,也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陈宇航要去参加第二次的冬令营,这次秦小朵送了他一个定制的奖牌。 “不是吧,还没参赛就发奖牌,不会是安慰奖吧。” “瞎说什么呢!到时候,你拿着两块奖牌,好事成双,这多好!” 秦小朵笑着说:“陈宇航,这次你一定能成功,别紧张。” “那我就借您吉言!” —— 秦小朵剩下的时间变得非常忙碌,郑国昌也放下了火锅店,跑到莲港去走关系。 机械厂的刘技术员被缠得不行,拿着制作原理,承诺会设计制作粉圆、椰果和烧仙草的食品流水线。 找到了机器,还要找原料,秦小朵请了几天假,直接跑到相应的产地去看原料。 已近黄昏,天边燃起了张扬艳丽的火烧云,透过道路两旁的柏树叶,细细碎碎地挂上金边。 秦小朵雇佣了本地运输公司的老司机,比较保险。 “天快黑啦不能走了,咱们找个县里招待所吧,你不知道过了成荫县,前面有个土匪村,里面的壮劳力都是路霸土匪,专门截那些路不熟的车,夜路走不得,白天等到车多了,他们就不敢明目张胆了。” 秦小朵拿着地图,盯着自己的大概位置,久久没有挪开眼神。 “叔,我这货急用,咱们试试,要是不行立刻调头。” “唉,运输带着女人不吉利!” “师傅,您不带着我,谁给你付钱?”秦小朵扬起嘴角,心情很好。 “这路霸这么猖狂,没人报警吗?” “唉,这叫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派出所离得远,到了全都跑了,村子里互相包庇,而且,也有人说,不怕,有人呢!难办着呢!” 司机师傅朝上指了指。 “你可想清楚了,万一被劫,你后面这车货可就有去无回了。” “叔听我的就行,咱们今天走夜路,争取两天把货送到,我给叔再加200。” “唉,行,你说咋着就咋着。” 出了成荫县,天色转暗,月亮悄无声息爬上了枝头。 小朵目不转睛看着前方的道路,一言不发,车里空气变得有些凝重,过了许久,司机大叔实在受不住这尴尬的氛围,笑着说道, “咱们运气不错,这么久了,应该没事了。” 大叔笑了两声。 “这些车匪也不是天天晚上都劫车,听说有时候他们连着守好几天都没车过去,把他们一个个熬的跟夜猫子似的,看见人就眼冒绿光。嘿嘿,熬死这群王八蛋。” “是吗?那看来,我们今天,运气似乎不太好。” 小朵注视着前方,语气轻飘,毫无波澜。 只见前方有两辆大货车率先停在了路旁,其实有树冠堵在前头,但隐约看到有不少人来回走动。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大叔赶紧停车后退,找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就准备停车调头。 “我就说吧,不能走,不能走,非不听我的,没事没事,运气不算太坏,前面有两辆车,他们腾不出手来追我们。” “那他们呢?” “什么?” “就前面两辆车啊?” “他们,破财消灾呗。” “那要不破呢?” “那就是要财不要命!” 秦小朵摸了摸立在一旁大布袋行李。说:“叔,我在成荫县招待所已经定了房间了,你回去那等我,我到前面看看,别出什么事。” “你说啥,你什么时候定的房间,定了房还走?不是,你去看啥,多管闲事是不?那可都是些亡命徒,手里还有枪呢,你还要不要命,不准去,我不停车。” “既然都有枪,那就看谁更准,谁更狠了。” “叔赶紧停车吧,你离这么远,我跑过去都要有一阵子!” 扑哧,突如其来的刹车差点把小朵撞出驾驶室。 “你,你什么人,你咋还带枪。” 大叔扭过头,对着小朵语无伦次。 “当然是为了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啊。” 说着,小朵揉了揉被安全带勒痛的胸口,背上大包,开门下车。 大叔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回过神,从车窗往外小声喊,“回来,快回来啊,他们人多,你一姑娘不要命啦。” 秦小朵充耳不闻,戴上帽子,拉上口罩往前跑去。 既然只要舍财就能活命,那上一世的陈宇航为什么会死? 秦小朵脑子里都是疑问,但已无人能答。 看着道路两旁的矮矮的庄稼地,小朵叹了口气。 冲突的中心,四个大男人护着一个少年,蹲在庄稼地旁。 “大哥,咱们这回逮着头肥的,够快活一阵了。” “嗯,绑起来搜身,都老实点,我们要钱不要命,但是如果你们非要找死,就别怪刀枪无眼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距离他们身后百米远的庄稼地里,小朵还在匍匐前行,一身墨绿色也较好掩饰了她的行踪。 好吧,其实不管什么颜色,在一阵摸爬滚打后,都已经和地里的泥巴混成了一滩,成了个泥人。 并不宽敞的土路上,两辆大车的车灯交叉照射,形成了一小片亮如白昼的区域,车匪,物资,人质都被笼罩在这片光亮中,车匪仗着是自家地盘,气焰嚣张,暗处连个放哨的都没有。 在黑暗里,小朵仔细观察 这些人的行头,共11人,两把枪。 看这土枪款式,每把里面应该有5发子弹。其余6人拿大砍刀,3人拿斧头。 拿枪有一人站在背光处,小朵看不太清,她需要一次性把拿枪的两人右手射穿,才有可能无伤返回。 静静等待中,搜身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发生了肢体冲突,两个男人被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这吸引了劫匪的全部目光。 小朵趁乱又前进了数十米,爬起后,利用光影形成的死角迅速躲到了大车的车尾处,而集中在灯下清点货物,殴打人质的车匪已转而成为了小朵的猎物。 “找死是吧。” 两名车匪对着蜷曲着身体的男人毫不留情,黑暗中,骨骼与肉体的碰撞声格外刺耳。 “靠,还是截客车有意思,这连个女人都没有。” 秦小朵瞬间瞳孔微缩,眼角微红,视线中迸发出锐利的光。 —— “宇航,你就带着嫂子吧,顺路的。” “表嫂,我们这是货车,带人不方便。” “姨夫,你就带着我吧,我不敢自己出远门,你要是不带我,我婆婆不会让我去的。” “不行,货车不能带女人,这是规矩。” 小宇姨夫低头抽烟,就是不让跟车。 “姨夫,你可怜可怜外甥媳妇,我都两年没见你侄子了。” 范援朝也是刚跑车不久,看着一直苦苦哀求的侄媳妇,都是自家亲戚,最后还是三人上了路。 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 第59章 谢煜祺 陈小朵回归了思绪,闭眼凝神片刻,再次睁眼,松拳。 已经无须犹豫,抬枪射击。 千里之外,陈宇航正在温暖的教室里对战难题,扶额思索。 “啊!” 子弹射入皮肉的声音在夜中分外清晰,入耳后和石子掷入水里的音色别无二致。 枪支掉落在地,右手腕处已是血肉模糊。 众人顿时惊慌失措,四处往暗处逃窜。 另一枪者第一时间举着枪慌张地在原地瞄准打转。 一瞬后,又听“砰”的一声,第二支枪支落地,拿枪的第二人抱着手臂已躺在地上疼的打滚。 “谁,敢在爷爷头上动土,五子,去把枪给爷拿回来。” 把那几个人都扔到前面挡枪,那个秃头老大气急败坏往黑暗处躲避。 五子刚往前跑,又被打中腿部。 车匪呆在原地,瞬间不敢乱动。 静谧的夜色里杀气腾腾的气味一触即发。 被绑住的人质目光交错,趁乱摔进庄稼地里,来不及解开绳索,只能艰难的在里面爬行。 靠近庄稼地的几个车匪调转了目标,朝黑黝黝的庄稼地追去。 打开驾驶室的小朵弯身,一脚进入跨进,抬手关闭了一辆车的大灯。 啪的一声,光源关闭,似是白昼的中心,大路瞬间昏暗了许多。 另一辆大车的车灯孤独的泛着暖光,光影中,熄灭车灯的驾驶室里恍惚出现一个人影。 “在驾驶室,给我打。” 秃头连滚带爬滚过去,捡起一支枪。 随即,射击声和玻璃的破碎声充斥耳膜。 已经滚入车底,从容上满子弹的小朵仔细辨认着外面的枪声次数。 10声,子弹耗尽了。小朵躺在地上,看着车底有一瞬间的愣神。 随即立刻滚出车底,在夜色的掩护下,对着秃头就是一枪。 “啊……” 接着又是一枪,两枪分别打在了秃头的右脚踝和右肩处。 秃头跌倒在地。 可惜车匪的子弹用完,等不及装子弹、上膛,还未彻底逃离光源的他们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秃头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敌暗我明,只能忍痛高声大喊。 “兄弟,兄弟好手段,我崔虎子认栽,这些东西就当是我们孝敬你老人家了,只求留我们条生路,我们这就走。” 片刻,无人应答且不再有枪声,秃头捂着伤口松了口气,连忙招呼几个弟兄扶着自己打道回府。 子弹再次上膛的小朵翻身坐回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的驾驶室,抬眼认真看着前面互相搀扶的温情景象。 微微调转车头,打开大车灯直射车匪后方,跳下驾驶室,淹没在黑夜里,再次扳机上膛,眯眼抬枪。 夜晚终于恢复了应有的祥和与平静,土地里渗出的血水肆意流淌。 秦小朵顺手捡起一根木棍,扔了一下试了试手感,朝田里走去。 活动着手臂,看向庄稼地里横七竖八的车匪,秦小朵长舒一口气。 子弹都打中了四肢和肩膀处,伤口不大,出血量并不致命,晕死过去主要是小朵手里木棍的功劳。 蹲在地里的小朵抬起崔虎的脸仔细辨认,终于确认就是自己千里迢迢要找的人。 再看看他现在右脚踝处枪伤,小朵觉得很满意,这种情况,落个残废应该不难。 一边想着,小朵的右脚不由自主地轻轻抬起,又轻轻踩在了那个一片狼藉的伤口处。 “啊——” “太吵了。”小朵皱眉表示不满。 好在,一棍子下去,夜晚又恢复了寂静。 至于杀人,小朵考虑过但还是抑制住了杀意,无人逼迫的情况下,她的法律道德意识并不差,而且她没有了前世需要宣泄愤怒。 就算是前世在混乱的北美地区,小朵也从不喜欢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啊,差点忘了还有那五个人呢。” 小朵坐在车里,用大灯四处扫射,看到了田地里,跑的挺远的五人组。 看看田间的距离,小朵长叹口气,一瞬间想直接扔下他们,开车走人。 捡起地上的大刀,小朵紧赶慢赶追上几人, “跑什么,货不要了?车也不要了?” 几个人听到清亮的嗓音后,瞬间目瞪口呆。 这是个年轻的声音,且这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这团泥巴人居然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这五个人也是有够笨的,忙活半天连绳子都没解开。 小朵看着几个人十分无语。 “报个名号吧!” 小朵并没有立刻解开绳子,而是弯腰杵着刀,居高临下看着中间的少年。 “谢煜祺。” 中间的少年扭过头,不情不愿说道。 “一看就是个少爷,怎么也来跟车啊。” “不是什么少爷,就是自己家生意。” “家电生意啊?更没道理让小孩子干这么危险的事了,有行车路线吗?报上来听听。” “我不是什么小孩子。” 谢煜祺盯着小朵亮晶晶的眼睛反驳道。 心里暗自嘀咕,你明明才是个孩子,虽然蒙着脸,但这声音,身板一看就很小,个子还这么矮。 只是这个矮个子实在厉害,是敌是友也不清楚。 自己求了父母,又拜托了叔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结果见识没长多少,却险象环生,真是太倒霉了。 旁边的男人已经颤抖着开口。如今他们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惹恼她没好处。 这是一条南北贯穿的路线,乍一看没问题。 但小朵却知道,这条路线上居然靠近了3个车匪猖獗的村镇。这孩子明显是不讨人喜欢,让人想要除之后快啊。 “给你们松绑,你们开车顺路送我去下一个县,怎么样啊?” “真的?” 谢煜祺一脸的怀疑。 手起刀落,小朵切断了离她最近的男人身上的绳子,并把砍断的绳子收入自己的口袋里。 “谢谢您,大侠,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边说边解开同行人身上的绳子。 除了男孩,几个男人都开口谄媚。 等几人收拾好,把货物搬上车后,特意留了那辆完好无损的车辆副驾驶,小朵收拾着三把土猎枪上了车。 经过这番波折,车里的气氛不禁有些沉重,小朵食指轻扣着车门,闭眼默数着刚刚用掉的子弹个数,想着车匪的伤情和之后的打算。 小朵摸爬滚打了一晚上,身上恶臭冲天,晕的自己脑袋疼,只能停止思考。 看着缩在后面的少爷和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小朵因为太臭,想转移注意力,主动搭讪。 “你们家以前不走这条运输路线吧,怎么不提前查查。” “查过了,说这是比较安全的路,让我放心跟着。” “啧啧,你这是得罪谁啦,这么急着想弄死你,别的路我不知道,但你给我说的这条路,即便你幸运,不死也够你褪层皮了。” “怎么可能。” 后面的少年大声反驳,神情激动。 小朵无意参与他人的私人恩怨,只顾着扯着衣服四处翻看,好不容易在衣服上找了块干净点的地方,慢慢擦拭着自己的土猎枪。 “大侠、大侠,我看你对这里很熟啊,给我们指条明路吧。”眼镜男迫切说道。 “根据你们的路线整体向西挪一个城市,夜间不跑车,尽量跟在本地车后面,应该没事的。你们有干净的外套吗?不好意思啊,把你们车都弄脏了。” “没事没事,可是,可是我们没有女生的衣服。怕您嫌弃。” “比这件干净就行。” “好的,好的,没问题。” 眼镜男抬手扶了扶眼镜,“我能问一下,大侠,怎么会一个人跟他们这些车匪大打出手啊,是有些恩怨吗?” “能换个称呼吗?”小朵和颜悦色道。 “对对对,是我失礼了,请问恩人尊姓大名。” “做好事不留名,请叫我雷锋同志。” ? “啊,好的,没问题,那请问您怎么路过此地啊!” “我也是跑车的,在你们后面,看到了就路见不平呗。” “啊,感谢您路见不平、仗义出手。” “大恩不言谢,有什么我能做的,只要我做得到,绝不推辞。” 虽然觉得她没说实话,但作为被施救者,自身的教养不允许谢煜祺默不作声。 “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吧,不喜欢那些华而不实、轻飘飘的感谢,就喜欢一些更实惠,有重量的,呵呵,你明白吗?” 小朵伸出右手成拳状,拇指与食指展开在谢煜祺面前捻了捻。 谢煜祺借着月光,恍惚看到了小朵右手虎口旁的一颗小小的棕红小痣。 “啊,没问题没问题,都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这多少比较合适?” 眼镜先生抬头,恍然大悟。 “这种事我不好说,这就像去寺庙祈福,香油钱全看个人的诚意。你们,对吧,这么多人呢,还有两大车的货,是吧?” “哈哈,哈哈,是是是,明白明白。” “不知道3万您觉得怎么样啊,不行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秦小朵像没有听到一样,毫无反应。 “不对,我的失误,5万,您看怎么样。” “哇哦,果然是有钱人,豪爽,我都有些受宠若惊,受之有愧了。” 秦小朵回头谦虚道。 “怎么会?这点钱实在无法与您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相提并论。只是我们手头没有,要去县里合作社现取。” “没关系,我这个人好说话,而且特别有耐心。” 秦小朵语气上扬,听上去就非常开心。 “好的好的。” “哦,对了,一会儿到了普兰县城记得报警,那些人还在庄稼地里呢,去晚了估计要流血过多而死。” “啊,你没有杀了他们?” 这下连带司机都瞠目结舌转头看她。 “司机师傅,麻烦看路。” 秦小朵指了指大道。 “你们可不要污蔑我,我是见义勇为,自卫好不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杀人呢?” “那他们怎么都没动静了。” “失血过多,我又把他们敲晕了而已。” “那,那,我才不救呢,让他们听天由命好了。” 谢煜祺赌气道。 “不是,你这小少爷,年纪看着不大,心思居然这么歹毒。” 小朵回头瞪大眼,惊讶地上下打量。 谢煜祺面露惊诧,不可思议注视着秦小朵微挑的杏眼,被这强词夺理的说辞,堵得一口气上不来,涨得满脸通红。 口罩里的秦小朵咧嘴一笑,回头不再说话。 终于回过神的谢煜祺看着秦小朵满头泥巴的后脑勺,想着刚才那束在明暗交替里格外明亮的眼睛。 不屑低语道:估计也就眼睛长得还凑合。 “就你们后面那辆破车,跟战场上拉回来的报废车似的,一进镇上就会有人自动报警了,倒不如自己主动点,我不管你们怎么说,不准把我抖出来,要是恩将仇报,别怪我心狠手辣。” “恩人放心,我们不是那不识好歹之人。” “你,你枪法怎么这么准,以后有机会,能教教我吗?” 谢煜祺磨蹭了半天还是红着脸开口道。 “唉,小少爷啊,你这种想法就很危险。既然获救了就抱着感恩之心,想想怎么报答恩人,而不是借坡下驴提出一些非常过分的要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谢煜祺从没遇到这么难缠,这么会说歪理的人,而且语气轻浮,像在逗弄小辈,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谢煜祺赌气不想再搭理她。 “少爷啊,你为什么跟车,我还是不明白啊。” 秦小朵浑身又脏又臭,还必须带着自制的口罩,大脑直接宕机,无法思考,觉得自己快被熏晕过去了。 “我不是少爷,这是自家的小生意,我放假在家,爸妈让我跟着董叔学习一下,正好遇到新的提货商需要我们自己走一趟,我就主动提出要跟车,也算历练一下。” “呦,原来是历练啊,失敬,失敬,您这不会是微服私访吧?少爷这称呼说低了,您这就是皇太子啊。” “你这人怎么这么贫。” 谢煜祺忍无可忍。虽然前面这个拿枪的少女有点可怕,但他真的已经受够了。 “嘿,您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感恩,我可是您的救命恩人。” “哪有人会把救命之恩挂在嘴边,分明是想挟恩图报。” 谢煜祺被说到炸毛,旁边的眼镜先生一直拽他的袖子,但他,已经,上头了。 “不是,说话就说话,您怎么还急眼了呢?” “你能不能别再说“您”这个字了!” “我这不是表达自己对钱的尊敬吗?” “再说了,别人都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倒好,不想报恩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说别人施恩图报。早知道,我就让您待在庄稼地里陪那些还没来得及冬眠的蛤蟆,看一晚上星星了。” 秦小朵十分不屑。 “不过话说回来,您这微服私访基本等同于渡劫啊!” 谢煜祺已经彻底认输,喘着粗气瘫在一边,直接装死。 在这恶臭的环境里,小朵觉得自己都快憋死了,心情也越发暴躁。她前世就是有这毛病,心情一不好,嘴就特别毒,自己不好受,就得有人陪着。 环顾四周,也就这个小少爷比较顺眼,就他了。 谢煜祺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漂亮,聪明,谦逊,稳重,有礼貌,所有的好词都恨不能打着滚的往他身上叠buff。 但现在,他只想和眼前的女人面对面,指着鼻子骂街,泼脏水,扯头发,满地打滚。 第60章 奖牌 终于到了普兰县境内,趁着夜色,小朵披了件能看的衣服,换了个帽子,跟着几人进了招待所。 洗完澡后,秦小朵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没有可以更换的口罩,只能洗洗重新戴上,湿乎乎的很不舒服。 秦小朵找到几人,催促他们去报警。 “听好,前面你们遇到什么就说什么,包括发生了枪击,你们趁乱跌进了庄稼地逃跑,后面你们自己解开了绳索,听不到声音就偷偷摸摸回去看了一眼,就发现车和货都在,人不见了,就赶紧逃离了现场。” “对了,当时我砍断的绳子我已经收走了,现场留下的都是你们自己解开的,庄稼地里糟蹋的一塌糊涂,应该不会留下我明显的痕迹,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出卖我,我就不会连累你们的。” “恩人说这话就见外了,要说连累也是我们连累了您。放心,我们谢家可不是个任人宰割的无名之辈,这事,地方政府一定要给我们个交代。” 眼镜先生看似胸有成竹。 听了这话,小朵挑眉看了眼谢煜祺。 谢煜祺只觉浑身一激灵,无意识后退了一步。 “咦,我果然没说错,不仅有钱,还有点权啊。” 谢煜祺感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调侃,气急败坏道, “那又怎样,关你什么事。” “没有,我就是单纯羡慕!”秦小朵语气无辜。 “没有没有,恩人的事就是谢家的事,只要谢家能帮上忙,绝不推辞。” 这话听着耳熟,小朵既没有感谢也没有拒绝,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谢煜祺深呼吸,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女孩。 有趣的是,口罩明显刚刚洗完,导致她微尖的下巴时不时的掉落水滴,格外搞笑,与她超强的战斗力形成了反差。 “你是不是怕我看到你的样子,举报你啊。你放心,你救了我,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谢煜祺看着她微吊的眼角,调笑道。 “这谁能保证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是防着点吧。各位可抓点紧,晚了,那几个人就可以直接入土了。” “诸位晚安。” 秦小朵抄着手,施施然离开。 次日清晨,秦小朵打电话联系大叔,准备打道回府。 刚出了招待所,谢煜祺就从后面急匆匆地追上来。 “你要走了吗?我们已经报警了,我们家也会找人来接应的,谢谢你救了我们,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我定不会推辞。” 谢煜祺递上一张名片,心里不由有点羞涩且沾沾自喜。 这个时候,有名片是个很时髦的事,特别是像他这么年轻的男孩子。 “好的。” 小朵语气正常,接过名片后,两根细长的手指夹着漫不经心地把玩,感觉小小的名片随时都会顺着细腻的皮肤滑落到泥土里。 转动的间隙,鑫龙两个字映入眼前。 原来是招标的土豪啊! 谢煜祺的心也跟着名片的转动此起彼伏。 说不上什么心理,谢煜祺鼓着一股气,从兜里拿出支笔,突然上前一步,动手拽过小朵的手腕,要在她的手上写号码。 秦小朵没有防备,被拽了个趔趄。 但瞬间,秦小朵反客为主,扭过手腕,一个擒拿,转身把男孩压在墙上。 “找死!” 小朵一手压着谢煜祺的肩膀,一手掐着他的后脖颈,咬牙切齿地说。 谢煜祺的脸贴着粗糙的墙面上欲哭无泪。 只一小会儿,力道一松,小朵退后一步,看着扶着墙的谢煜祺。 “有病吗?不要做多余的事。” “谁让你不好好拿着我的名片。” “你谁啊?你还委屈上了,我刚还以为你想偷袭我呢。” 看着揉着肩膀一言不发的谢煜祺,秦小朵弯了弯眼角。 “少爷,相逢即是有缘,以后,有缘再见吧。” 说着,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名片,整齐对折后,塞回谢煜祺的上衣口袋里,扬长而去。 谢煜祺明白,她并没有与他结交的打算。 —— 秦小朵心里火散了,找到司机师傅,继续往郑国昌的方向赶。 司机师傅两分钟偷偷瞄了秦小朵不下十次。 “师傅,你要是累了就路边歇会儿?千万别疲劳驾驶啊!” “哦哦没事没事,赶紧送完货我赶紧回去了,呵呵,还老多事呢!” “您方便就好。” “小姑娘,你这哪来的枪啊?” “村子里老猎人的。您要吗?我这有3把呢?” “啊?你愿意给我?” 现在跑车是真不安全,虽说他惊讶于旁边小姑娘手里的枪,但是他的座椅后,也放了把大砍刀。 “一把枪顶这次路费行吗?” 司机师傅皱了皱眉头,像是在思索可行性。 “不行,这枪不值这趟路费。你昨天说多给我200。” “我多200是到下个县,这不没到吗?” “是你让我回去的。”司机师傅据理力争。 “这把枪加200块。” “行。”话还没落,司机师傅就赶紧点头。 大意了! 秦小朵觉得自己当了冤大头了。 郑国昌明显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心思活络,待人真诚,比王向东夫妻两个靠谱得多。 自动揽下了开拓市场的活计,这让秦小朵不得不加快脚步。 “什么?要去湘江地段开分厂。”沈霜霜一脸诧异。 “是的,我们是时候要扩大规模了,现在出货量已经很难满足需求了,南方那边我们被迫放弃了大片的市场。” “那我们人手不够。” “人手不够就招人。分厂那边让小光哥去负责吧,运输让范援朝先去顶顶,等招了人再让他回来。” “没有想到,还不到一年,我们就能开分厂了。小朵,我们好厉害啊!” “这次的分厂会更大,除了奶茶,还有配料加工厂。”秦小朵觉得她跟郑国昌合作的事必须提前通知沈霜霜。 “霜霜,我和郑哥合伙做茶餐厅生意。在莲港开。” “啊!小朵,咱们这都装不下你了吗?还跑去莲港?多麻烦啊!” “那边奶茶的饮食习惯更适合做生意,湘江开厂离得近,可以提供货源,只要能打开运货渠道,这生意稳赚不赔。实在不行,就在莲港找地方建厂。” 沈霜霜无话可说,她没那么大野心,只能安静竖起大拇指。 二月,过年了,舅妈一家提早回了村里。 秦小朵四口人终于团聚在一起,这是爸妈死后的第二年。 陈宇航终于得偿所愿,戴上了奖牌,进入了国家前30名。 保送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陈家趁着过年,要大摆三天流水席,招待老师邻里,庆祝儿子保送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学校里也挂上了条幅,学校公告栏里也挂上荣誉榜,这阵仗比秦时烨那时候还大。 毕竟这可是学校的独苗苗,天之骄子,前途无量啊! 陈宇航找到秦小朵,递上那枚奖牌。 “送给你!” “给我?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你费劲巴力得到的奖牌,为什么给我?” “我只需要一个奖牌,你送给我的那枚是幸运奖牌,我收了。这个是还你的。” “这能一样吗?你还是把我送的那个还给我吧。” 陈宇航摇摇头,认真地说:“既然送了,就不能要回去了。” “陈宇航,我发现你怎么变得这么矫情啊!” 陈宇航把奖牌塞进秦小朵怀了,跑出去回头喊道:“你就当我矫情吧!” 秦小朵把玩着手里奖牌,想着等他开学了,塞进他的行李箱。 晚饭时,四个人围在周边吃饭,秦小朵都觉得有点陌生。 “哥,你也不给我写信,不给我打电话,我都忘了给你生活费了,好几月你咋活的?” 秦小朵是真忘了,她好久都没和秦时烨通过电话了。 “我就是怕你给我打生活费,所以没给你写信通话。” 秦时烨笑笑,“我现在帮导师翻译简单的短篇小说,而且我也拿到奖学金了,生活费什么的绰绰有余。” “厉害啊!”秦小朵真心夸奖。 “有什么好厉害的,要是明年能争取到公费出国的名额就好了。” “你想出国?” “我这专业当然想出国了,我听老师说,翻译中的最高级别是同声传译,如果我能达到这个标准,毕业就能进外交部门。” “你想进政府部门?”秦小朵是真有点惊讶了。 秦时烨的性格说好听了是懂事、稳重、脾气好,说不好听的,就是老好人加上一点迂腐,还有点轴。 秦小朵不喜欢秦时烨的性格,但从不干涉他的决定。 “你能提前做好职业规划,有目标是好事,加油。” 仔细想来,秦时烨其实非常会看人脸色,他了解周围人所有的喜好。 虽然嘴笨不爱说话,但手脚勤快,高中时候就主动帮老师打扫办公室,沏茶倒水,整理文件,连老师拿茶杯的动作角度都一清二楚。 不然,英语老师也不能那么喜欢他,照顾他,又是开小灶,又是带着他翻译童话书。 翻译挣得多也不能赶上一个人工资啊!之前秦时烨能攒那么多钱,估计这钱英语老师全给秦时烨了,说不定倒贴都有可能。 秦小朵想了想,这种特质,其实挺适合当秘书的。 今年城里大年初五要集体放烟花,这是往年从没有过的好事,秦时安高兴地直蹦高。 秦时烨把馍馍接回来,约了陈宇航一起去看烟花。 秦小朵懒得动弹,但依依跟门神似的立在她旁边,眼神都不错一下。 ''“撅什么嘴,大过年的,不准哭丧脸。” “就我一个女孩子。” “就你一个,当葱花不好吗?” “不好!” “去去去,行了吧。” 这年代的烟花颜色单一,形状,形状只有圆形,就挺复古的,还不如逛花灯展有意思呢! 第61章 开张大吉 一人拿着一根糖葫芦,站在挤挤攘攘的公园里看烟花。 天空被烟花占据,一只还未落,一只又盛开,一片片的火树银花,流光溢彩。 “小朵,一会回去,我有东西送给你。” 陈宇航一心二用,转头看向花火下仰脸发呆的秦小朵,脸颊扬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天天送东西,你干脆把你家搬来算了!” 秦小朵也不看他,只是仰着脸调侃。 “那也不错。” 回去的路上,秦时烨的眼神时不时飘向走在一起的两个人,中间是被拽着的馍馍。 馍馍就没有老实时候,拉着两个人要荡秋千。 这场景温馨的像一家三口,特别碍眼! “小朵,我和宇航拉着馍馍,你力气小。” 秦小朵正不耐烦,听见后立马松开手走到前面。 “陈宇航,你不会是喜欢我妹吧?” “不明显吗?” “那你还是离我妹远点吧!” “秦时烨,你什么时候能做你妹的主了?” “你也好意思!你这被保送马上走了,你去上大学,我妹还要等你不成!” “你这话说的,小朵不是也上学吗?她说了也考首都的学校,到时候不就在一起了。” “那你就等我妹考上再说吧!” “我一直等着呢。” 陈宇航知道自己的小青梅受欢迎,光知道的就不止一个。 他要走了,没有办法守着她了,走之前,无论什么结果,他都要告诉她,自己喜欢她。 顶着秦时烨哀怨的眼神,陈宇航把小朵叫到一旁。 “新年快乐!这支钢笔我买了很久,一直没有送给你,现在给你,希望它还算好用,希望你能考出好成绩。” “如果是这样,那我收了。” 秦小朵探身踮脚,抽出笔,在指尖旋转。 她很会转笔,这有助于她思考。 “小朵,你头发乱了。” 陈宇航微微弯腰,动作缓慢地伸手靠近她,想帮她把碎发拨到耳后。 秦小朵却抢先一步,快速抬手,瞬间阻止了陈宇航的动作,抓起头发,粗鲁地撩到一边。 “不用管它,明天我就把它剪了去。” 秦小朵后退半步,“陈宇航,你这到了大学,就是大人了,到时候找了对象,回头一定别忘了请我们吃饭啊!” 陈宇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大脑一片空白。 “陈宇航,新年快乐!虽然土,但还是祝你。” 秦小朵停顿了一下,“咳咳”两声,低头抱拳。 “新的一年里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陈宇航勉强勾勾嘴角。 “小朵,你有看过村上春树的《如果我爱你》吗?”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作者啊!我没有看过。” “嗯!很喜欢里面的两句话。” “如果我爱你,而你也正巧爱我。 你头发乱了时候,我会笑笑的替你拨一波,然后,手还留恋的在你发上多待几秒。 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的不爱我。 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的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 秦小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的理科大才子,居然还是个文青?这本书好看吗?” 陈宇航伸手用力揉乱小朵的头发。 气得她“哇哇”大叫。 “陈宇航!”秦小朵大声警告。 “小朵,你头发乱了哦!” 秦小朵怔在原地,不再言语。 陈宇航正对着小朵,一步步往后退着走。 “我走了,回去好好学习吧。” 说完转身,笑容也随着消失,太累了,脸上的肌肉已经撑不起嘴角。 身后,秦小朵突然大喊。 “陈宇航,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加油啊!” 陈宇航没有回头,伸直双臂,用力挥了挥手。 真好。 这辈子,他终于可以走进校园,在一个花团锦簇的季节,遇到同样温柔的女孩,满心满眼的爱意,谈一场单纯而热烈的恋爱。 而不是把他所有的甘甜和明媚浪费在自己这片龟裂干涸的荒漠里,无望地守着那颗已经死掉的种子。 那太苦了。 秦小朵终究是不舍得。 保送学校已经确定了,陈宇航被保送进了他梦寐以求的学校、最厉害的专业,最牛的班级。 跟秦时烨成了校友。 不过,他并没有享受到超长悠闲的假期,过年后不久就被新学校招去训练了。 秦小朵在鲁东上学,没有来送行。 站台上,陈宇航看着热闹的人群,突然,有种置身事外的恍惚感。 这才察觉,他已经被拒绝了。平和不打扰或许是他唯一能做的,不被讨厌的事。 3月,新的工厂正式建成。4月初开始投产,4月底,莲港一家叫福芙蓉奶茶的实体店在最大的市中心开业了。 唉,这个名字在郑国昌眼里比较有港味,在小朵眼里比较接地气。 秦小朵手里的钱全投进去了。郑国昌费了好大的劲,帮秦小朵办理了签证,有效期半年。 奶茶店很大,都能当个小餐厅了。 秦小朵不是没有提议过,奶茶店和咖啡厅不一样,主打得就是打包带走,店面20平就完全够用,但郑国昌不这么觉得,大、敞亮、阔气是他不变的审美。 对于投资大头的金主爸爸,秦小朵选择了妥协。 除了剪彩,还有宣传活动。 时间紧,宣传任务重,郑国昌直接提议岑柯,他的广告自己看过很喜欢,最主要的是相对比较便宜。 秦小朵一时也无言以对。 这次调制奶茶的广告,把狗改成了猫,干脆做成了一个系列,还能顺便给自己的瓶装奶茶打个广告。 这次的广告费更贵了,甚至还邀请了他一起剪彩。 郑经理可谓是仪式感满满,这辈子,小朵还是第一次参加剪彩。 秦小朵穿着一套成熟的白色西装,头发挽起盘在脑后,化了个大浓妆。 岑柯皱着眉看了半天。 “你这直接换了张脸吧!我给你介绍个恐怖片导演,头发一落,立马开拍!” “关你屁事!”秦小朵翻了个白眼。 “哼,真是个虎妞!这么多人你都不知收敛,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岑柯穿的花枝招展,边说边笑着跟周围的人点头打招呼。 今天来了不少记者,郑国昌大手一挥,不差钱,图的就是个热闹。 羡慕得小朵两眼放光,馋的口齿生津。 要知道她现在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有200块了。 旁边相机的闪光灯下,岑柯端着奶茶放在脸旁左右摆弄姿势,秦小朵一阵头疼,他好像越来越适应明星这个身份了。 “怎么样?我敬业吧!”岑柯说话的时候嘴角弧度都不带动的,发出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秦小朵面无表情,冷哼一声,也咬牙切齿,“关我屁事!” 市中心的商业街就是不同凡响,客流高峰奶茶店外甚至排起了长龙。 第62章 投资 秦小朵临时调整,在店里增加了椅子,让服务人员制作号码卡片,方便客人排号等待。 这一天,啥都没干,但是累得要死。 这次来除了新店剪彩,更重要的是产品推广。 秦小朵这次觉得纯广告不够了。有钱嘛!就有有钱的方法! “赞助商?” “对啊,马上就是影视剧招商季了,现在大家对植入广告并不了解,赞助商数量少,性价比高。到时候直接在电视剧里植入奶茶广告,效果一定很好。” 莲港这边的影视娱乐业比内地发展更快,人们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更高, 秦小朵高兴地说。“更重要的是,如果有机会成为节目投资商,电视剧或者电影火了,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你要是有信心,我就更没问题!”郑国昌中气十足。 秦小朵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现在莲港很多电视剧边拍边播,周期时间短,投资金额小,但质量很好,回报率极高。 在郑国昌眼里,秦小朵是个福娃。 这生意既然已经成了,宣传推广这块虽然比想象中的多不少,但最后一哆嗦,怎么也不可能掉链子,投了! 招商现场,秦小朵看着几部经典都市家庭伦理电视剧,真是觉得哪部都好,要不是手里的钱有限,哪部都要掺一脚啊! 最后,秦小朵放弃了后来收视最高的狗血家庭剧,转投了100多集的家庭情景喜剧《肥宅有喜》。 这部电视剧当时收视率不是最高,主角相貌不起眼,又是新人,扛不起所谓的招商任务。 但播出后,情节搞笑,讨论度不低,首播后很快进行了暑假轮播,轻松的家庭氛围更适合植入奶茶广告。 最重要的是,100多集啊,一播三个月过去了,集集插个软广,不比广告更厉害? 这次两人以奶茶店的名义投了二十万!就成为了这部剧最大的赞助商! 郑国昌坐在旁边都嘴角抽搐,欲言又止! 钱是真不经花啊! 事后庆祝活动,商业应酬,秦小朵觉得这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 觥筹交错中,拉拢潜在客户,获取商业信息,寻找投资机会。 手里端着果汁,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举手投足毫不扭捏,推杯换盏间,硬生生给人喝出了洋酒的豪迈感觉。 一顿饭的时间,秦小朵就认识了一位制片人,预支出了一百万,成为了一部还未开拍的都市剧的最大投资商。 郑昌义喝得大醉,但在路边吐得厉害。 秦小朵站在路边,有些为难,并不想靠近一个醉鬼。 找了辆出租车,多付了些钱,让司机师傅帮着背进宾馆,照顾一下。 下回要是再出差,一定要让夫妻俩一起来。 至于投资的钱,好在秦小朵提前通过私人关系,卖掉了手里的国债券。 但因为前一阵重新投了些股,手里的钱依然有缺口。 没办法,两个厂子起步时间短,挣得钱又都成了资金流。 看上去身价不菲,实际上,现在的秦小朵和沈霜霜两人手头能用的活钱估计都没定期拿工资的赵小光多! 莲港一趟,负债累累,那一百万小朵还需要回去想办法尽快凑钱。 明明是购物天堂,但秦小朵什么都不敢买,两手空空去再两手空空回。 生意渐渐步入正轨,秦小朵顶着老师忧郁的目光回归了校园生活。 “你干嘛去了?请了这么多天假?多耽误学习啊!” “唉,没办法,我外婆身体不好,都下不来床了,没人照顾她啊!” 秦小朵愁眉苦脸,一脸悲痛。 “婆婆身体好点了吗?需要我去看看吗?朵,真是辛苦了!” “没事没事,你就别去了,还有一年就考大学了,别耽误学习。” 工厂家属院里,外婆抱着一大堆的衣服,吭哧吭哧地洗,一边洗一边抱怨,“早知道就不来这破地方了,又窄又挤,还要天天干活!” 以前在乡下她最多喂喂鸡喂喂猪,猪食都是王乐湖做好的,她只管喂就行。 悠闲自在的日子过的太久了,都快不记得了,哪像现在跟打仗似的,叽哩咕噜,又是洗衣服,又是做饭,忙忙活活没个闲时候。 她觉得自己被秦小朵这个坏丫头骗了! 自从王乐湖进了城当了工人,那腰杆子是越来越硬了,天天加班不着家。婆婆看着当了正经工人的儿媳妇也是心里发虚,使唤起来都没那么硬气了。 婆媳关系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 家务分担到了老人身上。 老人可不舍得秦时安做饭,只能累得自己又洗衣服又做饭,依依住学校也不回家,周末不是去画画,就是找她姐,半点不着家,想找个人分担一下家务都不行。 “妈,我这一天天地卖包子累死了,你就别指望我了,让我歇歇吧!”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子,老人又心疼,又生气! “早知道,就不把工作给你媳妇了,看看现在这尾巴都翘到天上了!” “妈,现在就你闲在家,就多帮我们分担一下吧!” “说得好听,这一天天的都快累死你老娘我了!” 秦小朵逐渐适应了夜间校园生活,成绩也稳定在了全校前五。 别看前五好像还行,但是夜校学习资源比不上正经高中。 今年3月,学校只考上了15个大学生,考进一流学校的只有三个,比例极低。 小朵也终于埋下头,开始苦读。 五月,秦时烨提前回了家,除了给爸妈上坟,还有个好消息。 他通过了考核,要作为交换生要去马里兰州,交换时间一年。 秦小朵挑挑眉,敷衍地祝福了两句,打算就此送别。 “我还要在家待几天收拾收拾啊!” 秦时烨一脸无奈。 “行吧,正好有时间在家辅导一下依依和时安的学习!” 秦时烨点点头。 “对了,你到了那,如果有时间,帮我看看这个地址还有人吗?中国女孩,叫王延冉,看看她过的怎么样?要是离你学校远就算了。” 这个地址是王延冉最后留下的。 “行,我一定去。” “嗯,倒也不必强求,喔,对了,远远地看一眼就行,你离她远点儿,她可讨厌男的了!” ? 这是什么怪癖! “那我还是看看自己有没有时间吧!那边功课挺忙的,也不一定有时间。” 秦时烨挠挠头,有些不自在地说。 “行吧!”秦小朵也觉得似乎有些欠妥,可她也没有别的人选了,随后岔开了话题。 “对了,我看厂里的集资房已经开始建了,估计等你回来,就能分房了。” “对了,小朵,你也成年了,房产证要是下来,弟弟妹妹的房子就先写你的名字。” 秦时烨低头迟疑了一会儿。开口说:“之前我没敢告诉你,大伯大伯母找过我好几次,说房子先让他们管着,能帮忙租出去,能赶上一个人工资了。”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啊!这房子用得着他们帮着租?” “我瞧着话里话外,这房子是要等时安成年了,只分给男孩,说女孩不能要娘家房子。” “多好!那你不是沾光了?你怎么想啊?” 秦时烨被怼了一嘴,也只是好声好气地说:“我要那么多房子干嘛?等下来了,房子写在你名下比较保险。你知道的,我,不太会拒绝别人。” 秦小朵诧异道:“这个时代的人还是质朴,要不然,你这种性格,哪能轮得到什么好事!” 秦时烨疑惑片刻就明白了秦小朵的调侃。 “虽然我并不擅长拒绝,但我也不傻!远近亲疏,好事赖事还是分得清的。” 秦小朵点点头,“也对,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容易了。你什么时候走?需要钱吗?” “不需要,我这是公费出去学习,不花钱,而且还有奖学金。对了,我现在不光能翻译简单的童话故事了,短篇小说也能试着翻译。” “那我就不管你了,你这一回来,家里还有位置吗?” “唉,没办法,我去住陈宇航家。” “行,那我先回学校了,晚上这也没地方住。” 秦小朵回到鲁东,沈霜霜一把抱住她。 “朵朵!小光开发的果茶和奶啤卖的都挺好的,特别是奶啤,现在鲁东几乎所有的宾馆和大饭店都进了咱们的货。” “那有钱分吗?我现在缺钱!” 沈霜霜立刻撒开手,撅着嘴立在旁边。“咱们刚又买了块地,生产间马上就建好了。前两天不是拍广告吗?又花了不少。” “你怎么这么抠!” “唉,这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我还没看呢!新广告怎么样?找新的明星了吗?”秦小朵现在重点放在学习上,很多事就耽搁了。 “和你比差远了。还找明星?找什么新的啊?又要花钱,咱们前期在岑柯身上砸了不少,现在他都起来了,咱再去找别人,傻不傻啊!” “我不管啊!我要钱!”秦小朵一听就恼火,态度也渐渐变得不耐烦。 “好好好,我叫来会计和出纳,正好,你在这也拢拢账,视察一下咱们厂的业绩!”沈霜霜立马哄着,语气中满满的骄傲! 秦小朵凑够了钱,沈霜霜在旁调侃,“你现在是不是不缺钱都不知道回家看看!” “你们培养起来人了吗?要是培养起来了,就去替一下小光,让他回来!” “算了,都赶不上小光,还是让他在南边帮你吧,你都不在那边,他要是再回来,那可真就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了,要是有那心肠歹毒的,鸠占鹊巢也不是没可能。” “明年我考去那边就好了。” “你不是去首都的学校吗?” “我不去首都的学校,我要去华亭,那里也有一流大学,而且离分厂也近。” “那么远!” 秦小朵拍拍沈霜霜的肩膀,意味深长。 “人间无不死之丹,天下无不散之宴,早些适应为好!” “啧啧,你可真无情!” 第63章 踢出 “新建的厂什么时候能投产?” “你放心,6月初,一定能正常出货。到时候就能缓解订单压力了。” “嗯,最起码鲁东想进货的小商家不能觉得进货难才行啊!” “唉,没办法,已经加班加点的赶进度了,咱们只能先紧着商场和大型宾馆饭店出货。” 厂外突然传出吵闹声。 “怎么回事?” 沈霜霜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是王向东的姐和姐夫。” “他们来干什么?” “来闹,来要好处呗!” 沈霜霜阴着脸,气冲冲地说。 “王向东不管?” “我不让他往厂里塞人,王向东躲出去了,开运输公司的事没跟他们说。” “呵,这是把人引来就不管了?” 沈霜霜面露羞赧,“抱歉啊,小朵,你放心,我肯定不让这些人进厂子。” 秦小朵走到门外,看着几个厂里的保安围着一男一女,束手无策。 “我这可不是菜市场,撒泼打滚什么的,还是回自己家关上门比较好。” “你谁啊?小丫头片子,谁的事都敢管?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没资格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秦小朵也不生气,反而站在门口,笑意盈盈。 “我呸,这是我弟的厂子,呵,你不会是我弟在外找的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沈霜霜从门里扒头出来,大喊了一声。 “呦,原来弟妹在呢!我还以为都耳朵聋了听不见呢!” “村里的狗叫声谁听不见?可又有谁会去在意狗的想法?根本不必理会!” 秦小朵原意是讽刺,可眼前的女人显然听不明白。 “你,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秦小朵无力地挥了挥手,“把他们赶出去,以后厂里无关人员不许放进来,家属也一样。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换上几个人。” 门卫保安一听,立刻七手八脚要把人推了出去。 “我是你们大老板的姐姐,你们等着,我一定让东子把你们都开了!” “赶紧滚出去,别耽误我们工作,你弟是老板怎么了,刚才那两个也是老板。赶紧走!” 几个保安围成一个圈,推搡着把两人赶出了大门。 “抱歉啊,小朵!” “你平常不是挺厉害吗?” “唉,这不一样,王向东面前,我再怎么胡闹都有办法兜底,可他的家人我更要谨慎对待,不想起正面冲突。” “啧啧,真是外强中干!” 秦小朵明白沈霜霜的心理,但还是有些怒其不争。 “厂子里绝对不能进这种人。王向东推荐的人都不行,要是想给安排工作就让他们进自己的运输公司去,别在我面前现眼。” 秦小朵信不过王向东的眼光,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他这运输公司现在缺钱。” “缺多少,我给他,把他从厂里踢出去,以后这厂就是咱俩的了。” “那行,我这就跟他说去。”沈霜霜笑嘻嘻地给王向东打电话。 多人建厂虽然可以平摊风险,但同时,也受到多方桎梏。 既然如此,现在也是时候提纯了。 之后的几天,秦小朵除了上学,白天就是趴在鲁东证券所的柜台上,频繁地买进卖出,和所有股民一样,像个不知疲惫的赌徒,等着一场场的开局。 她是扎眼的。即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来,她比一般人年纪小很多,出手果决,赚的更快、更多。 手里资金的缺口不小,只能靠着时代的红利,再分杯羹。 暑假开始,秦小朵浑浑噩噩地走出交易所,暂停了疯狂的揽钱行为,依依放假来鲁东投奔秦小朵了。 依依不住校就没地方住,只能和小朵一起住在鲁东出租屋里。 依依每周去学两次画画,下午早点坐车回家就好。 剩下的时间就是约着闫燕到处找地方学习。 陈宇航回来了,给秦小朵带了一些最新的学习材料,两个人都避而不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翻看着厚厚一摞的学习材料,秦小朵一脸不可思议。“这些要写到猴年马月?” “这些都是我筛选出来的。每天写一张卷子,看一页知识汇总,四个月就学完了。等到了寒假,我再给你带复习资料。” “呵呵,果然,积水成渊,积沙成塔哈!” “嗯,用的很准确。你语文倒是学的不错。” 陈宇航看着秦小朵吃瘪的样子,心情终于舒畅了不少。 陈宇航连着几天,天不亮就坐车来鲁东,图书馆一开门,就挤进去帮几个人占位置。 这可把闫燕给羡慕坏了。 “我也想有个温柔体贴,学习又好还愿意帮忙占位置的,青梅竹马!” 闫燕托着下巴,露出两只星星眼,阴阳怪气地说。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现在去认识一个,过个十几年,回头再看,也能叫一声青梅竹马了。” 闫燕气不过,对着秦小朵的脸颊用力拧了一把。 “这能一样?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我有吗?” 秦小朵翻了个白眼。 不过也没几天,陈宇航就被学校教授叫了回去,好像要参加什么学习交流研讨会。 一个假期,秦小朵学习没什么变化,依依成绩倒是提升了不少。 还有半年集资房完工,到时候说什么也要先收拾出一套房来,现在一家子都快成无家可归了。 湘江的分厂如今也十分红火。 南方大多数客户开始直接从分厂进货,加上莲港店面的消耗,分厂的五条生产线全部进入投产。 赵小光空闲之余还拿下了华亭最大商场的销售渠道,让秦小朵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小光哥,我们没亏待你吧!这挣得也不少了,怎么还这么节约啊!连套好衣服都没有。” 赵小光一天到晚都穿着工作服,偶尔换上自己的衣服,浑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到50元。 赵小光害羞地摆摆手,“不少不少,给的钱我都觉得太多了。我在鲁东买房子了,商品房,太贵了,手里钱不够,就去银行贷的款,我现在身上背着好几万的债呢!不敢乱花钱。” “小光哥,厉害啊!太有先见之明了,有钱就要买房子,以你的工资,这点贷款根本不算事!” 秦小朵都快羡慕哭了。 自己年纪不够,没法贷款,只能抓着股市债券一个劲地薅羊毛。 多亏现在监管不严,还能钻漏洞。要知道当时在证券交易所也是秦小朵拿着户口本,用秦时烨的名义直接开户。 秦时烨的生日不知怎么搞的,明明实际年龄和小朵差了不到一岁半。可户口本上整整提前了一年,使得十七岁的秦时烨正好成年,方便了秦小朵。 现在资金流勉强维持,算是扒了西墙补东墙,明明现在贷款政策这么好,可自己却用不了。 秦小福觉得自己成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银行,把贷款给他办下来。 第64章 钻空子 莲港赞助的电视剧在暑假口碑发酵,奶茶店像像后世的网红打卡点一样,已经人满为患,天天排长队。 同时因为等待时间太长,即便味道吸引人,但购买体验感太差,以至于口碑在达到顶峰后又开始迅速下滑。 郑国昌打电话找到小朵,形势不等人,要立马开分店来扩大经营规模,而且,这次要趁着软广效果好,打算一口气开三家分店,并且追加广告。 “要不,咱们招加盟商吧!多少往口袋里捞点儿。” 郑昌国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连锁加盟,肯德基就是嘛,小孩都喜欢吃! 只是没想到,秦小朵开店存了这个心思。 秦小朵对着电话叭叭叭,滔滔不绝地说了整整30多分钟连锁加盟的好处,拼命画大饼。 就怕这位财大气粗的郑总大手一挥,什么加盟不加盟的,我自己就能搞定,保证让奶茶店遍地开花! 不要啊! 还好,郑国昌安静地等在电话那头倒是听得仔细。 一边听一边感叹,小朵这孩子野心真是够大啊!不过这连锁加盟的方式好像还挺适合自己那家火锅店啊! 秦小朵说得是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电话那头似是认真思索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小朵,你说我那火锅店能这么干吗?” 秦小朵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信我,肯定行。” “那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现在这三家分店还是咱自己开吧!时间紧,任务重,现找人加盟来不及了。” “行,这事郑哥放心上就行。我觉得如果再开的重点在于选址,两家店不能离得近了,大学城就挺不错,学生对于新鲜事物接受度高。那条商业街就算需要分流,也不能离得近。” “没问题,那条商业街北边是新交接的办公写字楼,距离不远,如果在主干道开店,也可以分流,虽然现在那边人不算多,但我觉得潜力挺大的。” “办公写字楼吗?郑哥,那地方确实挺好,要是门市价格公道,买下来也行。” “买吗?有这钱还不如再多开家分店呢!” “那郑哥你帮我问问多少钱?” “你不是没钱了吗?” “你帮我问问,我看能不能凑出来。” 秦小朵觉得父母的抚恤金自己那部分已经用掉了,甚至仔细算还用超了。厂里的集资房肯定要留给其他几人。 如果可以,那两套门市,秦小朵打算都留给依依。 至于男孩子嘛,反正婚房用爸妈的钱已经准备好了,自己也仁至义尽,剩下的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奋斗了。 郑国昌打听到这个门市要40万港币,这个价钱在那个位置并不算高。 就这样,秦小朵花光了所有钱,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套房产。 郑国昌夫妻俩一起陪着小朵来莲港签合同。 这是秦小朵第一次见郑国昌的妻子李文茹。 微胖的身材,穿着旗袍改良版的深蓝色连衣裙。 皮肤白皙,圆月一样的脸庞,笑起来眉眼弯弯,亲切恬静。 站在那里姿态端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调教出来的姑娘。 “嫂子好。”秦小朵走到跟前,亲昵地挽住李文茹的胳膊。 李文茹错愕了片刻,亲密拉起小朵的手。 “幸会啊,经常听国昌提起你。” “我这都是瞎胡闹呢!郑哥可真是好福气,有姐姐这么漂亮的老婆。” 李文茹脸红了红。 居然这么容易害羞?秦小朵也惊讶了一下。 但更让秦小朵惊讶的是,岑柯为什么也在这!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小柯在莲港刚刚拍完电视剧。正好,咱们也一起聚一聚。” 四个人找了家港式餐厅。 四人桌,李文茹跟着自家老公先一步坐在了一起,秦小朵没办法,只能和岑柯坐在同一边。 “厉害,这演艺事业都发展到莲港了!” 秦小朵忍不住阴阳怪气。 “还要多亏了郑哥帮我牵线。” “哈哈,这事要谢小朵,要不是小朵投了一百万,人家还真不一定给我这个面子呢。” 郑国昌声音突然小了八度。 “哼!说是欢迎外来投资者,实际上,这里人最排外了,瞧不上我们这些外地人,还是钱好使。” “哈哈,郑哥,别告诉我,就是我投的那个影视项目吧?” 秦小朵扯着嘴角,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哈哈,可不是吗?就是你投的那个项目。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小柯,你成名了,广告费可不许狮子大开口!” “郑哥,什么钱不钱的,您这是瞧不起我啊!太见外了。”岑柯说起场面话那是一点都不逊色秦小朵。 秦小朵看着春风得意的岑柯,抿着唇,一言难尽。 自己费劲扒力找的制片人和制作单位,权衡利弊下谈的投资项目,到头来却被摘了桃子,给别人做了嫁衣! 岑柯是属耗子的吧,这么会钻空子! 可真是——牛逼大发了! 岑柯看着脸色难看的秦小朵,一时却心情大好。 其实这件事本就是阴差阳错,上回来莲港,岑柯一眼就看出了这里影视行业的繁荣,可惜四处碰壁,不得门路。 后来舍下脸面,拜托郑总帮忙,谁知郑总爽快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很快就见了导演,不是什么路人甲,还混上了个男二的角色。 后来才知竟然是借着秦小朵的钱上位,这本来就让他有些难堪,心里也说不上来的不是滋味。 这次被叫出来时,是做好了要低人一等,陪酒陪笑脸的准备。 谁知,郑哥这人这么实在,完全把他当自己人看。甚至自己进剧组的事让秦小朵倍感不爽,有口难言的表情也让他神清气爽。 伸手拍拍秦小朵的肩膀,心甘情愿,意味深长地说:“多谢金主爸爸提携!” 这个词还是从秦小朵那里知道的呢!如今也算是真的应景了。 “呵!”秦小朵毫无感情地机械回应。 李文茹在对面看得满眼冒星星。 两人的暗流涌动,剑拔弩张在李文茹眼里更像是打情骂俏。 本来,听说国昌在跟一个小姑娘合伙做生意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可如今看见了,又觉得她为人爽快,聪明,实在不像是有着龌龊想法的轻浮姑娘。 和小柯坐在一起,也是“女财男貌”,般配的不得了。 这话要是让秦小朵知道,保证一秒弹起,全身炸毛! 郑国昌言归正传,提议说,“正好,现在签合同,我给你当担保人。年末房产证下来的时候你也成年了,正好。” “郑哥,现在我就是你的房东了。咳咳,记得按时交房租。” 郑国昌一脸诧异地看着秦小朵。 “没办法,你老弟我现在身无分文,就指着这点房租续命了。” 秦小朵说完,转头对着面前的李文茹做出一副可怜相。 “嫂子,我都快没钱吃饭了,求收留,求打赏。” 这搞怪的模样,惹得李文茹笑的合不拢嘴。 “哈哈,放心,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少不了你的。” 郑国昌一边给妻子拨鱼刺,一边笑着回应。 “啧啧,不愧是金主爸爸。厉害!房子都买到莲港来了。一出手就是40万,真真是阔气啊!” 岑柯学着秦小朵的样子阴阳怪气回去。 “呵!”秦小朵快被自己的合作伙伴创死了,已经无力反击。 第65章 没时间 饭后,岑柯抓紧时间往剧组赶,还透露消息说,项目已经过审,就定在9月,莲港电视台播出,打算后期边播边拍,节约时间。 内地已经买了播放版权,但要等着这边播完。 “正好,你拍完了,就在这找个导演拍个广告,到时候我和小朵去投广,配合咱们那的播出时间,一起宣传,双管齐下,到时候我们就在首都也开家奶茶店!” 小朵没什么兴趣,她现在除了手头上那点没舍得抛出去的股票,啥也没有。 还是学习好啊,学习不用花钱! 现在的她只想躺平,扩大规模什么的,还是等她有了回头钱再说吧! 闫燕看着小朵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小心翼翼地问:“外婆的病是不是严重了?不会是快不行了吧?” “?”秦小朵深吸一口气——这孩子,可真会说话。 这次连老师都按耐不住,“小朵,我知道你是孝顺孩子,可是现在高考刻不容缓,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再这么请假了。有什么事让亲戚们多关照一下,你学习那么好,可是要考一流大学的。” 请假就意味着花钱,秦小朵已经请不起了。 “老师,我保证,以后一定不请假了。” 秦小朵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诺。 老师摸摸小朵的头,满眼的信任与怜爱。 10月节假日,秦小朵的回头钱终于露出了点苗头,投资的都市悬疑剧大获成功。 但分账结算还要等年底。 秦小朵心里盘算着,这笔投资的回报率最起码能到500%。 岑柯作为里面壮烈牺牲的悲情人物,也收获了一致的好评。 听说还入选了年底的最佳新人奖和最佳男配的候选名单。 他终于要在这行站稳脚跟了。 明年春季高考是1月底,过年前。 眼见没剩多长时间,秦小朵也不敢再到处乱跑了。 陈宇航还不知道秦小朵参加的是春季高考,还想着要给她寒假带学习材料。 “别带了,你之前那些我都做不完。”放假期间,秦小朵主动找到陈宇航。 “这些卷子都是经典题型,需要反复巩固,必须做。” “好好好,我知道了。”秦小朵迟疑了半刻,笑着说。 “大学,我不去首都了,我想考到华亭,我喜欢南方,那里温暖,我也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华亭?”陈宇航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但又立刻意识到调整了过来。 “那里好远,坐车最起码要一整天。不过挺好的,华亭也有好大学,你要加倍努力了。” “嗯,以后等你有时间来华亭旅游,我给你当导游!” “等你考上再说吧。”陈宇航苦笑一声,还是伸手摸了摸秦小朵的头。 秦小朵顺从着没有躲开,只是在陈宇航拿开手后,轻轻说,“我马上就成年了,不能再摸我的头了。” “好!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过两天我就走了,提前送给你。” “那就送我一个万事如意的祝福吧!” “这么好打发?” “我本来就很好打发啊。不对!万事如意,很难好不好,哪里算好打发了?” 陈宇航临走前还是送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是一张肖像油画。里面只有一个女孩那是三年前的自己。 父母生前两家人一起去游乐园游玩,还找了个相馆,照了纪念照。 陈宇航手里也有一张。 应该是找美院的同学帮忙画的。 很好的生日礼物。 秦小朵当天就找美术用品店帮忙想办法把画保存好,裱起来。 10月的生日一过,秦小朵第一件事就是办身份证,找银行贷了一笔款,用于扩建湘江分厂。 沈霜霜自动请命,义务帮秦小朵监工,让她好好学习,必须考上一流大学。 秦小朵没了后顾之忧,为考试做最后的百天冲刺。 周末晚上,依依睡了一觉,看见依然在台灯下用功的秦小朵。 “姐,都一点了,赶紧睡觉吧!” “你先睡,我做完这张卷子。” 秦小朵已经习惯了晚上用功,而且再不快做,这么多复习材料就做不完了。 元旦,本来是团圆放松的节日。 秦小朵一个人关在出租屋里,做了三天习题,眼冒金花。 躺在床上,梦里都要背上几道公式习题。 郑国昌打来电话。 “你投资的钱不要啦?不要,我可就替你收着了。” 秦小朵脑子里都是习题,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唉,你这钱挣得也太轻松了,我都眼红了。早知道,就算手头紧,也跟着你一块投了。” 郑国昌在电话那头感叹道。 “对了,郑哥,电视剧要开始分账了是不是!天啊,终于能看到钱了!唉,我最近特别忙,这不是马上要考试了嘛,正努力赴考呢!” “对啊!你还是个学生呢!”郑国昌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唉,在我眼里,你都已经老奸巨猾了,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是个学生!” 郑国昌一惊一乍的样子让秦小朵紧蹙眉头。 “看您这话说的,什么叫老奸巨猾?我超绿色无公害的,好不好!” “好好好,小朵,你看我,我能不能也投点项目啊!” “当然能,郑哥,我这忙,抽不出空来,只能麻烦你帮我去莲港结算一下,行吗?” “行啊,我过两天正好需要去莲港,已经有人有意向加盟奶茶品牌了。” “真的,同喜同喜,祝大家都财源滚滚。” 学习之余,能听到这么开心的事,也算是变相调节心情了。 “小朵,我去给你结算,顺便也打听一下还有没有好项目。” “郑哥,您要是有什么好项目,就给我传真过来项目的相关资料,我看看,要是中意的,我就直接把这些钱花了。” “这么信得过我?” “咱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信不过的,再说,我这点小钱,在您那根本就入不了眼。” “什么叫入不了眼,我都快得红眼病了!这投资回报率也太高了,都到400%了。小朵,这才两年,我看你这身家马上就要超过我了。” 秦小朵抬头环视了一圈,这简陋的出租屋,除了地段好,不漏雨外,一无是处。 怎么看自己也不像是有什么身家的样子啊! 郑国昌很快传来消息,秦小朵看着传真发出来的一大摞的资料。 旁边的工作人员是个小姑娘,看着源源不断往外冒的纸张也是目瞪口呆。 结结巴巴地说:“这个,省外传真比较贵,你这些不,不少钱呢!” “呵呵,没事,没事,你给算算,多少钱?” “400!”说完还往门口处挪了一步。 这,不会是怕她跑了吧! 秦小朵交了钱,也不着急走,而是找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看了起来。 这么多,抱回家累不累,直接看完,正好打电话,节约时间。 秦小朵一目十行,蹭蹭蹭地翻页。 不一会儿就定了想要的项目。走到旁边给郑国昌打电话。 “这么快!”郑国昌在电话那头一脸错愕。 “投资这事除了手头能获取的内部信息,剩下的就看命了。我也不贪多,就打算选里面两个影视项目,之后能不能挣钱,我都认了。” “行,你运气好,这事我跟你混。” “那郑哥,我丑话说到前头,投资有风险,拿钱需谨慎,这要是赔了,你可别怪我。” “你这说的,我是那输不起的人吗?” “郑哥,帮我留100,我先保个本,剩下的全投了吧,我看着周期最起码3个月,等播出,分账要到半年了。到时候我考完试就有时间了。” “这边汇款麻烦,等我回去后,再给你转账。” 其实这些资料看着多,里面真正的好项目却很少,外地人短时间终究是无法融入核心圈子。 秦小朵只能凭着感觉和时代趋势,投两个影视项目试试。 这里面,秦小朵算是孤陋寡闻了,一大堆的项目,只有一个是相对眼熟,应该是赚钱的。 也对,并不是部部影视项目都能成为后世经典。当下能赚钱,已经是最好不过了。 打完电话,这些项目资料就没用了。 “师傅,这些我不用了,留在这,给你们卖废品吧!” 秦小朵不想抱着这么重的一摞,再出去找地方扔。 “不要那也不能退钱!” 小姑娘大声说。 “我知道,不退,不退。” 秦小朵说完,背上包出了门。 “天啊,这孩子可真是个败家子!”大门关闭前,秦小朵听见了工作人员对自己的吐槽。 眨眼间,秦小朵又推门走了进去。 抱着一大摞废纸,在街头找收废品的师傅。 “师傅,帮我算算多少钱!” “3块。” 正好,抵了打电话的费用。 一个半天,净花了400。 回去的路上,秦小朵边走边想,那个岑柯不会又要来摘桃子吧! 但现在,考试面前,秦小朵已经无暇理会。 第66章 考试结束 1月底,春季高考开始,依依想带着秦时安像其他家长一样等在学校门口。 秦时安苦着脸,并不情愿又不敢说。 这大冷的天,秦小朵自己一个大人可不好意思让两个孩子在外面冻着。 “没必要,你们要是冻坏了,生病了,那我后面还考不考了。你们安静待着就算帮忙了。” 一共考两天半,秦小朵考完试,终于有心情看一眼这所高中校园。 拥挤的人群,里面也不乏和她一样独来独往的学生。 但更多的,是凑在一起,对试卷答案的学生。 欣喜若狂、懊悔不已、痛苦面具,在这里,你能看到最真实的反应,丰富的表情。 很适合依依来这里写生。 “姐!”依依站在门口的人群里,踮着脚,挥手大喊。 秦小朵急走了几步,“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来吗?” “我看着时间卡点来的,就等了5分钟。” 依依掐着腰,小大人地问:“考得怎么样?能考上首都大学不?” “考的还行。” 秦小朵捂着依依的小脸。 “冷吗?” “不冷,我在这一直做广播体操呢!” “在这?”依依什么时候变成e人了? “小动作,我偷偷做呢!”依依趴在小朵耳边说。 “时安呢?” “他怕冷,我把他扔在图书馆看小人书了!” “走。你姐我这回算是彻底解脱了,行不行的就是它了!晚上我请客,叫上你霜霜姐,咱们下馆子。” “好耶,我要喝奶茶!” “行,到时候给你烫烫。” 成绩3月初下来。 夜校组织了集体对答案,估分数,报志愿。 “小朵,快把你的答案写下来,我对对,看看我能不能考上鲁大。”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秦小朵竖起大拇指。 闫燕的成绩一句话总结就是,越努力越心酸,但不得不说态度绝对值得肯定。 “小朵,太棒了,我和你挺多题答案都一样,我这次是超常发挥了。” “真的吗?你别吓我!” “真的真的!” 秦小朵第一反应不是闫燕超常发挥,而是自己考砸了。 “我就说了,学习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闫燕的姑姑一脸欣慰。 “有标准答案吗?” “额,我直接就用的你的答案了。” “还是让我对对标准答案吧!”秦小朵已经没了那股自信劲儿。 还行,勉强算发挥稳定。 闫燕竟然是真的人品爆发,超常发挥了。 闫燕姑妈说秦小朵这成绩绝对的数一数二,但华亭的一流大学分数很高,还是要慎重。 秦小朵不管,全部都填了华亭及附近大学,那里离自己的工厂近,沿海,属开放城市,有潜力。 将来与首都并驾齐驱,可谓是寸土寸金。 现在,多适合买房啊! 自从小朵知道首都四合院现在要六七十万后,就没了太大的欲望,毕竟买完还要大修,费钱又费事。 还是在华亭买处小洋房住的舒服啊! 回家买了份晨报和晚报。 多地枪支意外和严厉打击持枪行动的报道已经铺天盖地。 严打开始了,同时,大规模禁枪工作也随之展开。 师傅手里不能留枪了。 临近过年,外婆要提前回村里收拾东西,秦小朵,依依都跟着回去,正好可以帮忙干活。 “秦时安必须跟着干,不然,您就自己回去慢慢干吧!” “他小小的年纪,能干得了嘛?” “我身娇体弱的,能干得了嘛?” 秦小朵一步不让,可也不耐烦这些,主动转移了话题。 “咱们村的猎人师父以前干过别的工作吗?” “他以前是个木匠学徒,后来入赘韩木匠家里,前些年韩花花生孩子大出血死了,他就一直打猎,再也没有干过木匠活。你这丫头打听这个干什么?” “就是好奇。” “你现在还在和韩老头学什么打猎?” “我就没打过。” “那你整天往他家串门子?” “有事!” 外婆听出秦小朵又在敷衍她,不高兴地撇撇嘴,叹了口气。 这个家她是越来越管不住了。 秦时安其实已经相当自立了。老房子里,小朵给他戴了个口罩,他自己拿着扫把爬上爬下,扫得不亦乐乎。 老姐妹听说外婆回来,又都聚在了院子里,互相说着八卦。 秦小朵见自己没事,一溜烟就跑去了老猎人家。 “呦,这是谁啊!稀客啊!” 秦小朵一丝不苟地往院子里拖着提前准备好的米面粮油。 “又这么多?上回还有剩呢!我就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要不您找个老伴?” “赶紧滚犊子!” 呵,这东北话都逼出来了! “打枪吗?”师父问了句。 “咳咳,师父,要不咱俩去林子里打猎,我还没去过呢!” 大冬天的,草木枯萎,寒风萧瑟,一老一少带着猎犬简单出发。 冬日微弱的阳光在枯枝上跳跃,林子里都是飒飒的踩树叶的声音。 这场狩猎行动,却没有收获一只猎物。 猎犬追出来的野兔,也只能勾的他们开了两枪。 “走了走了,回去了。” 师父已经60了,这两年的体力下降的厉害,连院子里挂的肉干都比两年前少了许多。 回到院子里,看着坐在墙边擦着枪杆的师父,秦小朵突然觉得一阵难过。 美人迟暮,英雄退场。 无论多么厉害、辉煌,终究要输给时间,终究要败给老去。 但如论如何,都要让师父过个好年。 一切都等年后再说吧。 第67章 禁枪 老房子的窗前,夜幕低垂,星辰辉烁。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只是不知道等待秦小朵的,会不会是疾风骤雨。 床下,静静躺着原本挂在老猎人墙上的土枪。 二月,年后的一天早晨,秦小朵走进派出所。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是来举报的,甜水村老猎人手里有土猎枪。” 警察听后,立刻提起精神,坐在秦小朵面前,开始做笔录。 “知道具体有几把枪吗?” “是否发生了伤人事件?” “有没有发生村民集体投诉集体请愿的情况?” “我保证,这些都绝对没有。” 秦小朵抬手做出发誓状。 “我是老猎人的徒弟,因为感兴趣,以前也跟着学过打枪。但是前几天看报纸,才知道现在国家开始禁枪了。我,作为主席口中说的,新时代冉冉升起的太阳,必须主动响应国家的号召,拥护国家政策,支持全面禁枪行动。” 对面的警察听完,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咳咳,抱歉,嗓子不舒服。你说的很对。” “但我师父觉悟比较低,一辈子都靠打猎为生,就一老头,不懂国家政策,为人固执,没办法,我就把我师父的枪都偷了出来,埋在村口的小树林里。” 警察同志听完后,神情莫名,有些一言难尽。 一方面,群众觉悟高,配合工作,积极响应国家政策是好事。但另一方面,都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多少有点白眼狼属性。 秦小朵语气一转,一脸忧伤。 “警察同志,我有个不情之请,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话是这么说,但秦小朵毫无压力,继续请求。 “我师傅一辈子都靠着打猎为生,没田地,也没手艺,现在都60岁了。没了枪就等于没了生计,他无儿无女,我都不敢想象,这老头晚年会怎样的凄凉。作为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同志,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不管啊!警察同志,能不能想个法子,给我师父找个轻松的活计,让他可以安享晚年。” 这话,真真是为难几个警察了。 他们是派出所,又不是就业办,别说轻松的活计了,不轻松的也找不着啊。 警察同志微笑着婉拒了秦小朵的无理要求,秦小朵也不恼,只是一副失望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算了,警察同志也不是无所不能,是我强求了。” “哎呀,我们也很想帮忙,但这件事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要不,你去找找相关部门?” “我一个什么都不懂、没权没势的小姑娘,连相关部门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算了,就让那老头儿自生自灭吧。” 刚刚还是冉冉升起的太阳,现在就没权没势、什么都不懂了。 警察们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劝。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既然在村里生活,地是集体的,村里就必须给他分地,这件事我们可以去协调。” 秦小朵勉强点点头。 “所以,什么时候方便去拿枪?”警察小心地问。 秦小朵叹了口气。 “警察同志,我一会儿就带你们去拿枪,你们顺便也去我师父家,再检查记录一下,看看有什么遗漏,以后就不用再来回跑了。那老头脾气倔得跟驴一样,他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们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他根本就不会种地,现在都老了,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秦小朵话说的轻松,但听的人都皱起了眉,这还是师父呢,就一口一个老头、老头地叫,一点尊师重道都不懂,白瞎这张好看的脸了。 “哎呀,你看你说的,我们是警察,为人民服务,又不是地痞无赖,怎么可能为难他一个老人家,你多虑了。” “好的,谢谢警察同志。” 秦小朵像是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对着警察,笑的一脸春光灿烂。 可在转身的瞬间,眼神也随即恢复了冷漠。 —— 一行人到了甜水村村外的小树林里,秦小朵从石缝里,拿出了三把用白布包好的土枪,递给了一旁等待的警察同志。 “没想到,这老猎人家里居然有三把枪,深藏不露啊!” 要知道很多村子里一共都搜不出一把。 “当然了,我师父以前是民兵组织里的,因为枪法好,专门打鬼子。” “谢谢小同志的配合,咱们警民合作一家亲。我们也能节约警力,尽量不打扰村民,走个过场,记录一下就回了。” “警察同志,一会儿,你们去我师父家,可千万别说是我举报的!” “这没问题!举报人信息我们都是要保密的。” —— 老韩头一早上就叽里咕噜,屋里屋外转了好几圈,他找不到枪了。 怎么可能,他昨天看见小朵把两把枪挂在屋里头了啊! 挠了挠头皮。算了,等一会儿小朵来了再问问吧。 正觉得烦躁,门口传来了好些人的脚步声,停在自家门口,礼貌的三声敲门。 大黑,小黑立刻俯身做出攻击状,冲着门外不停吠叫。 师父把狗子拴好,开了大门。 现在外面,站在高地土坡的秦小朵正注视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啧啧,自己这师父果然是好大的气性。 没一会儿,师父从门后扯出一个大扫帚耍的虎虎生威,好几个警察上蹿下跳才跑进屋,左右转头,眼珠上下一划拉,又赶紧撒腿,撤了出来。 立在山坡上观察情况的秦小朵啧啧称奇,看的脖子一缩,想到自己曾经也被赶的满院子跑,当时师傅还是手下留情了。 “老人家,我们就是看看,看看,看完马上就走。” “你们都给我滚,不准进我的院子。我自己的枪凭什么交给你们。我一没杀人,二没犯法,凭什么收我的枪。” “走走走,没有没有。” 被打出屋子的警察紧皱着眉头,边跑边摆了摆手。 几个警察本来以为走个过场,轻轻松松的事,结果现在也被这老猎人打出了火气,一群人撤出了院子。 “赶紧滚,要不然我现在就放狗咬你们。以后,你们来一次我打一次。” “老人家,你不要太嚣张,要不是看你孤身一人可怜,你徒弟又配合我们工作,百般求我们,就你这种态度,怎么也要抓你进去几天,你不要不识好歹。” 警察同志早就忘了答应过什么,丝毫没有出卖了秦小朵的觉悟,一群人气呼呼地快步逃离了甜水村。 秦小朵看警察离开,原地转圈,踌躇了片刻。 一时也不愿意去师父家触这个霉头,但又担心师父想不开憋在心里,这对身体可不好啊! 要是这样,还是自己去当这个出气筒吧。 又过了一刻钟,秦小朵装成匆匆赶来的样子,喘着粗气,装模作样地问。 “师父,派出所是不是来人了,我听说最近好几个村都在收缴土枪。” 两个狗子亲昵地围着小朵转,求贴贴。 小朵弯腰用力撸了撸狗头。 师傅低头抽着烟斗,沉默不语,半天才开口。 “秦小朵,我的枪呢!” 眼看事情瞒不住,犹豫了片刻,秦小朵选择了坦白。 “我上交了。” “你凭什么?凭什么擅自动我的东西。” 猎人语气平静,但秦小朵却提高了警惕。 “近期的新闻里,涉及伤亡人员的案件里,枪击的比例很高。为了社会稳定,现在全国禁枪已经是大势所趋,且不可逆。” “你在跟我鬼扯些什么,啊?我杀人了吗?我影响社会稳定了吗?那枪是我的,我的!” 师父抬手狠狠拍了一下木桌,对着秦小朵大声怒吼。 “现在,已经不是了。” 秦小朵吓了一跳,移开了眼神,心平气和地说。 “这枪,就是个工具,在谁手里就会听谁的话。狗子就不一样了,你看,大黑、小黑都只会听你的话。” “那倒是,养狗都比养你这条白眼狼强!” 师父低头深吸了烟,闭眼嘲讽。 秦小朵从包里拿出一个木质盒子,盒子里是一颗颗用木头雕刻的子弹。 往前走两步,双手捧着盒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尽量做出恭敬的样子。 “这子弹是我一颗颗磨的,给师父留个念想。师父以后想做点什么提前告诉我,我也好帮着出出主意。” 刚说完,只听哐啷一声,师父已经把盒子一把掀翻,子弹撒了一地。 秦小朵像没看见一样,站起身。 “对不起,师父,这件事是我的错,要打要骂我都愿意受着,你用力,我最不怕疼了。” 秦小朵说完,还闭上了眼睛,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老猎人气得呼呼地喘气,双拳紧握却也下不了手。 “赶紧给我滚出去。” 秦小朵小心地睁开一只眼,松了口气。 “师父,那我先走了,您也别气了,就是气坏了身子,那枪也要不回来了。” “赶紧滚!”猎人师父大喊一声,把手里的大扫帚扔了出去。 傍晚,猎人习惯性地拿出笔,准备写日记。 可是想到秦小朵,又立马怒从心中起,一把摔了手心里的铅笔头。 不写了! 气呼呼地躺上床,准备睡觉了。 夜晚,秦小朵的床下,还安静地躺着一把猎枪,那是师父随身陪伴了半辈子的老伙计,秦小朵犹豫了好久,也没舍得把它送出去。 算了,以后改改,等过了这个风头,改成枪支模型再留给师父作纪念吧。 第68章 生计 秦小朵接连几天都吃了闭门羹,看着紧闭的大门,和门缝里呜呜哼唧的狗子,秦小朵只能蹲下身,用指尖蹭了蹭狗子鼻尖周围绒毛。 把准备好的清炖无盐排骨从门缝塞进狗子的嘴巴里。 秦小朵觉得师父那暴脾气,能忍着不打自己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但收缴枪支这件事必须在她上学前解决而且越快越好。 拖的时间越久,执法就会越严格,态度只会越强硬。 上辈子,师父就是因为后期缴枪事件和警察发生了冲突,一路推推搡搡,被人绊倒掉进沟里,摔断了一条腿。 不仅没有赔偿,还要告他妨碍公务。后来因为没人照顾,伤口恶化,直接瘸了条腿。 秦小朵前世回乡时找过老猎人,这是甜水村里,为数不多帮助过她和妹妹的人。 村长说他好几年前就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房子里,过了大半个月才被人发现,已经腐烂恶臭,村里年轻人帮着才潦草下葬。 所以,哪怕是得罪师父,秦小朵也必须先一步解决。 她心里其实明白,这猎人失去了枪,基本就等于失去了半条命。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 这就像,武松不能打虎,李逵耍不了大斧,宋江的命令不好使了,浪里白条只剩白条,却去不了浪里了。 这还怎么开心,怎么快乐? 主打的就是个英雄落幕,已无用武之地。 如今师父也算是个老小孩了。 老小孩,尊老爱幼他自己全占了,可不就只能供着,哄着了呗! 本来还想让他戒烟呢,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找关系买点好烟叶吧。 94年3月初,成绩已经出来了,秦小朵高考成绩勉强挤进了全市前70名。 多亏小朵选了个相对冷门的经济类专业,分数擦边考进了华亭最好的大学。 闫燕成绩不敢报鲁东大学,但第一志愿鲁东师范学院也是稳了,还是第一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大学生。 闫燕姑妈最开心了,一个劲地说,“多亏了小朵,平时两个人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一起提高成绩。要不然,燕子这回可考不了这么好!” 秦小朵笑得敷衍。师父的事情一直压在心里,高兴的表情连装都装不出来。 秦小朵的录取通知书因为距离远,稍晚寄到。 夜校欢天喜地,拿到通知书的第一时间就把条幅挂了上去。 “小朵准备准备,给下一届学弟学妹们总结一下学习方法,给他们打打气。” “好的。” 舅妈王乐湖也是与有荣焉,整个职工楼里,一脸喜气洋洋地见人就发糖。 庆祝自己的侄女考上了好大学。 秦小朵除了给公园那些忘年交的爷爷奶奶们送点心糖果,告知喜讯外,也回了趟厂里,给熟悉的领导报告好消息。 曹厂长一脸欣慰。 “看你以前上班时那聪明劲儿,我就知道你肯定行。不比你哥差。” “我没我哥考得好。” “你才学了多久啊!要是你正经学习,肯定比你哥还厉害。这一晃,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舅妈这次积极张罗着要给秦小朵办升学宴。 “那确实要办,这么好的工作给了她,她凭什么不出力啊!” 啧啧,这语气别提多酸了! 小朵的大姨、小姨都围着外婆,本来说些家长里短,可看见小朵又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之前工作的事,爸妈两边亲戚都来找过小朵。 但手续已经办好了,王乐湖不是好惹的,小朵也躲去了鲁东,两边的亲戚什么便宜都没讨到。 “朵,不是姨说你,有什么大事应该一家人商量着来,怎么能跟你似的,一声不吭,工作就定下了。你看看,这房子多挤啊!你外婆住的也不舒坦。” “住得挤点怕什么,主要是馍馍上学方便啊!对不对外婆。而且要是一家人聚在一起,这工作说不定就被我爸那边亲戚要去了。” “那可不行,他们啥忙都不帮,净想着占便宜可不行。多亏你长心眼,比你妈可强多了。” 外婆说完又想到了早死的女儿,眼里的神采都没了。 大姨在旁边不甘心地嘟囔:“村里现在的学校也挺好,你妈就是从村里考出来的。你要是当时把工作给你真真姐,我让她每个月给你100块,你每个月什么都不干就白得100,多好。” “真真年纪小急什么,我现在不是还干着临时工呢!小朵要是把工作给我,我帮把依依和时安照顾的妥妥当当,哪犯得着让依依去住校?” 小姨也趁机在旁边的添油加醋。 秦小朵弯了弯眉眼:“是我想的不周到。我就是想着大家都能聚到城里,把外婆也接来,以后有姨和舅舅们守着,伺候老人也比村里方便,外婆也能享享福。” “哎呀,我们小朵就是孝顺。真真不是在印刷厂工作吗?多好啊!还有你,你要是嫌弃现在工资低,就跟着你弟卖包子吧,卖包子可挣钱了。” 外婆这人不仅重男轻女,而且小心思贼多! 虽然没觉得城里有多好,但外孙女和孙子的分量哪能一样啊!孙子在城里上学才有出息啊! “好什么?那厂子本来就小,现在效益差得都快发不出工资了。”大姨又抱怨道。“现在好多厂子都不行了,咱这就钢铁厂最大,工资最多,最撑劲。” “实在不行就让真真姐复读吧!”秦小朵提了一嘴。 “就是,让你家真真复读一年,你看小朵,这不读了一年半就考上大学了,啥也没耽误。” “真真那实在孩子,哪有小朵这机灵劲啊!你和你哥都这么出息,以后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 秦小朵笑得腼腆,却不搭话。 这人情世故有时候比上班都累,只要你不想捅破窗户纸,那就得陪着所有人一起装傻。 升学宴前一天,秦小朵起了个大早。 大包小包去了师父家门口,把东西放在门外的墙边。 爬上墙冲着屋子里喊。 “师父,气量大点儿,别生闷气了,大黑它们都原谅我了。我考上大学了,特别好的大学。以后你想见我,都得看我有没有空。” 屋子里没有动静。 “东西我给你放外面了,上回他们是不是把你种的烟叶子踩坏了?真没礼貌!没关系,我给你弄来了,是你心心念念的有城里户口的烟叶子,还有高档的成品香烟,我猜你都没闻过这味儿!听说抽起来特别香!你要是不要就扔了吧!” “你赶紧给我滚!” 师父拿着擀面杖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吓得秦小朵立马从墙头跳了下去,一溜烟居然跑出百米。 看着师父打开大门,气不过,一脚踢翻旁边的大袋子。 秦小朵隔着老远大喊。 “师父,踢不行,要用踩的,这城里烟最怕踩了。” 韩老头气得头顶冒烟,隔了老远就把手里的擀面杖扔了出去。 秦小朵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扔什么扔,还不是要自己再捡回去!这些东西不怕他不要,要是纯吃喝,师父肯定是头也不抬。 但是现在,烟是他的精神食粮,另一半的命!是说什么都不能戒的。 甜水村是离镇上最近的村子。秦小朵走关系花钱给师傅找了镇上小机械厂的门卫工作。 现在机械厂的效益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闭了。 但秦小朵不在乎。这家倒闭了就再另外找一家。 但还是提出了合作,她提供奶茶封口机器的设计图纸,机械厂定期定量制作出货,秦小朵全部收购。 这次,秦小朵直接找的吴婆婆的孙子吴程舟。 这东西主要就是个想法,没什么技术含量,吴大才子几天功夫就给了设计图,甚至自己动手做了一个成品。 瞧瞧,这才是人才啊! 秦小朵本来想花钱私下完成专利转让,但吴程舟文雅地表示,“不必了,这东西不难,正好够我动动手,巩固一下基础知识了。” 瞧瞧,瞧瞧人家这雅量! 秦小朵就喜欢这么不拘小节的人。 但是。 “这不行,怎么能让程舟哥吃亏,虽然我现在还给不了什么,但以后,只要我自己建厂生产,就算您专利入股10%,您别嫌少就行。” 吴程舟憋着笑,“你打算建厂生产这个?野心不小啊!你自己去申请个专利吧!不过这有市场吗?本来就是你的想法,我是根据你的想法做出来的,严格来说算不上自己的专利,不过你要是非想给我,那我等你以后建厂直接拿钱。” “放心,一定会如你所愿,你就等着财富自由吧!” 秦小朵最想笼络的就是技术人员,这要是能绑定在一起,以后有什么需要,也方便开口不是吗? 把专利攥在手里,图纸和样品交给机械厂,合作的前提是,韩老头必须在厂里工作且配有员工宿舍。 工作传达是秦小朵找的陈墨的表哥,这位表哥的发小就是派出所的警察。出面告知的村里是顺手的事。 “别因为我的事违反规定。”秦小朵假模假样的说。 “这是好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一顿饭的事,拜托了这位警察朋友去了一趟甜水村,由村长的带领下,向老猎人告知工作单位,且必须上岗。 秦小朵最近越加嚣张,每天都要来大门口报道,也不进来,就在外面掐着腰的挑衅。 对待师父的总体思路就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守我攻,得寸进尺。令人不堪其扰。 韩老头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背着烟斗,带着两个狗子就去城里应聘上岗了。 终于解决了师父的生计问题,师父以后有事忙,就能慢慢让这件事过去。 秦小朵远远看着门岗前,师父凶着张脸,一副老子不爽,别来惹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剩下的时间,就是和几个为数不多的朋友聚餐,互送礼物,写祝福寄语! 没几天,秦小朵就彻底闲了下来。 第69章 过渡章 “小朵,你也太厉害了!这才多久?就考上大学了,还是华亭的大学,羡慕死我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看,我头发都快掉光了!” 秦小朵做东,请陈墨和艾卢青来鲁东的西餐厅吃蛋糕。 “江腾去年考到首都大学了,你知道吗?” 陈墨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知道,我跟他就没见过几面。” “真的假的?我感觉他可能有点喜欢你。” “真的假的?我感觉是你想多了。”秦小朵也不害羞,学着她的样子回应了回去。 “不对,他绝对喜欢你!你对他没感觉吗?他在大院可受欢迎了,好多女孩背地里都喜欢他。” “你也说了是大院的女孩!陈墨,你真的觉得我和江腾是一路人吗?” “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 “那青青姐,你也觉得我俩合适?”秦小朵挑眉反问。 艾卢青只是笑笑没有搭话,但这就足够表明态度了。 “这是我手里剩下的珍珠手链,送给你们,别嫌弃。” 秦小朵转移话题,拿出两个小盒子,放在两个人面前。 “你考上了大学,我们还没有送你礼物呢!” “你们之前都帮过我,这是表达感谢的。” “你也太客气了,咱们这么熟的朋友,还提什么感谢啊!” 艾卢青拿起首饰盒,态度真诚。 这次换成了秦小朵笑笑,却没有搭话。 当初,秦小朵本想利用化妆技术适当放低姿态,打入大院内部,获取较为纯粹“友谊”。 但她很快发现,门户差距形成的高墙根本坚不可摧。这点就连性格最明朗的陈墨也心知肚明。 秦小朵立刻选择放弃。 与其费力追求虚无缥缈的情感链接,倒不如在成人世界里,通过绑定利益最终达到互惠互利,来的更加方便快捷。 3月里,秦小朵还收到了王延冉的消息,她回国了。 没有回南方,而是选择在首都生活。 “我生了场病,本来是小感冒没在意,谁知就严重成了肺炎。那边太贵了,我打工赚来的钱都用来治病了。没办法,只能休学回国,投奔唯一不嫌弃我的小姑姑。” “那你现在怎么样?还上学吗?” “不上了,我现在在学校,教小学生音乐,挺开心的。” “能找到喜欢的事情就很好啊!” “嗯,我终于可以有新的生活了。对了,谢谢你,还有你哥哥,我当时生病,借了你哥哥的钱,等着我转给你。” “唉,我跟他的钱从来不混在一起,你要还就等他回来吧,他就一年,估计也快了。” “我走的时候跟别人打听过,你哥哥很优秀,门门成绩都是a。你可以放心了。” “嗯?我又不是他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恭喜你,准大学生。” “恭喜你,辛勤园丁。” 挂了电话,秦小朵去鲁东找沈霜霜,“哇,咱们的大学生来了!” “别说了,最近这种话可以听到吐!” “多好啊,快羡慕死我了!你可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最近怎么样?” 沈霜霜摆出“ok”的手势。 “一切正常且蒸蒸日上。今年,我们终于能分到钱了。” 沈霜霜高举双手,激动的就差热泪盈眶了。 “以后我去华亭上学,重心就是那边的分厂,等我过去,培养起来一两个人,就把小光哥送回来。这里你们俩肯定够了。” “唉,我才跟小光通了话,他在那边上学了,估计短时间是不回来了。” “什么?” “他去学化学和食品安全了。说是对研发口味有帮助!” “他去哪学的?这么有上进心?这不得加工资啊!” 秦小朵十分惊讶。 沈霜霜不以为然:“我也第一次听说,他花了钱,去附近大学当借读生去了。” “还有这种操作?回头这钱全给他报了。” 秦小朵也是头回听说这种上学方法。 “咱们这也太好了吧,还报销学费,供人上学呢?我还嫌他耽误工作呢!” “这是我们宝贵的人才资源,你要好好对待。” “我还能亏了我弟?” “那你呢?你学的怎么样?” “咳咳,你怎么这样啊!说别人干嘛扯到我身上。我能跟他比吗?我多忙啊,日理万机的!” “嗯,知道了,看来是学的不怎么样。” 沈霜霜撅着嘴,一言不发。 “要是没什么事,我想去华亭一趟。” “去干嘛?” “买房子,办户口,顺便去分厂转一圈。” 办户口这事主要是因为依依,今年初中毕业,正好,可以转去华亭上高中。 这边外婆根本没把依依放在心里,且一肚子的封建糟粕,教不好孩子。 小朵可不敢把正值青春期且性格敏感的妹妹放在这里。 只是这件事还是要征求她自己的意见,毕竟她还学画画呢!不知道她舍不舍得离开画室。 “我想跟着去。” 依依这两年一直住校,在哪里自己都像是多余的,她已经没有家了。 如果这样,她想跟着姐姐,去别的地方。 “你放心,到了华亭,我们可以再找画画老师。” 依依摇摇头。 “不找了,我已经学会了,以后自己画就行,而且,我要好好学习,不然到了那边会跟不上的。” “依依你想改名字吗?” “为什么要改名字?” “没有为什么,这次可能要迁户口,改名很方便。” “我喜欢爸爸给我取的名字。” —— 秦小朵在莲港投资的项目已经启动,预备边播边拍。 秦小朵看不到效果,只能通过李文茹转述。 “我参加看片会觉得特别好看,我都没过瘾。好多赞助商都挺看好的,还说要出周边。不过老郑说应该没有你上一次的投资回报率高,但肯定亏不了,老郑很满意。” “文茹姐要是觉得好,那肯定不错。你们满意就行。” 秦小朵沉思片刻。 “姐,我先去一趟华亭,回头再跟你们去趟莲港。” “离着开学还那么长时间,你现在去太早了。” “我想去华亭买套房,顺便把户口办下来。” “你要买房了?我娘家就在那呢!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啊?那里我了解,可以带你到处走走,顺便我也能回趟娘家。” “那太好了,我正好人生地不熟呢!” 秦小朵先找到李文茹集合,两人一起去了华亭。 第70章 金大腿,小朵也想抱 秦小朵作为华亭大学的学生,有迁户口的优惠政策。 秦小朵跟着李文茹住进了亲戚家,是一栋典型的石库门里弄住宅。 弄口是传统牌楼,雕花门楣老虎窗,石砖青瓦顶门头。 大户人家啊!这至少算是两进院了! 这哪是什么房子啊?这是建筑艺术,是明晃晃金山啊! 秦小朵抿唇跟在李文茹的旁边,脑袋纹丝不动,眼珠却在四处打量,左右漂移。 “文茹姐,你还真是大家闺秀啊!” “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房子也是后来才还回来的,现在一大家子也不过是勉强支撑,哪还算得上什么大户人家,只盼着我弟弟能学成归来,光耀门楣。” 哦~明白,地基不稳,大厦将倾。 可即便如此,还是要举家族之力把最出息的孩子送出国。 文茹姐的弟弟就是那个被寄予希望的孩子。 秦小朵凑到李文茹耳边,笑声如铃,“别担心,文茹姐,只要能守住这栋房子,后面的小辈过的就不会差。” 李文茹莞尔,摸了摸小朵凑过来的脑袋。 弟弟少年天才,却性情清冷,她一直想要个性格活泼的妹妹。 按照大门大户里的标准,李文茹绝不算是嫁的好的。 别说什么名流清贵了,就是书香门第都算不上。 在李家里人眼里,郑家顶多算是个土财主、暴发户。 要不是因为李家已然式微,郑国昌许诺的彩礼又极其丰厚,李家是绝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他的。 等在花园门厅里的秦小朵看着眼前的清茶,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没想到啊,这大清都亡了,旧时代的家族规矩还是那么多。 叔叔阿姨倒是十分和蔼,准备的晚宴也极为丰盛,红烧肉、八宝鸭、糖醋小排、油爆虾。素蟹粉、白斩鸡、草头圈子和松鼠鳜鱼。 都是硬菜。这绝对算是秦小朵重生后吃过最讲究的一顿饭了。 秦小朵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李文茹用公筷给小朵夹菜。 “我回来就是娇客,都是要做好菜招待的,你不要觉得有负担。” 果然,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要不是秦小朵提前知道,怎么也看不出这一大家子已经是外强中干、虚有其表。 李文茹家知道秦小朵打算买洋房后都吓了一跳。 这洋房可都是三十万起步,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李文茹解释了半天。 本来因为秦小朵是华亭大学生而高看一眼的父母,又因为秦小朵做生意,态度都冷淡了几分。 秦小朵虽有察觉,但毫不在意。 呵!装什么清高?居然还看不上我这个有钱人?咳咳,未来的有钱人。 别怪话说得难听,他们要真是高风峻节,就不会在难过的时候把女儿嫁给最瞧不上眼的暴发户! 他们现在能舒服地住在这里,不必为生计奔波,想来郑国昌是功不可没的。 跟那个王延冉的本家倒是臭味相投。 文茹的表弟表妹却有些跳脱,很喜欢不拘小节的小朵,第二天就缠着一起出了门。 文茹的表弟毛遂自荐,找了一个熟识的掮客,带着他们去逛小洋房。 秦小朵都喜欢,挨个逛过来,还是对比着地理位置,买了一栋不到五十万的三百平小洋房。 不仅如此,秦小朵还在学校密集的老街弄堂里,买了两个连在一起的阁楼小房。 掮客笑的合不拢嘴,难得见到这么痛快的买主。 这一天收取的手续费就超过了四千,能顶他跑好几个月了。 昨天刚下过雨,天气晴朗,空气微潮。 逛了一天,秦小朵邀请几个人在外面吃饭,大家都选了肯德基。 几个人坐着电车来到商业街附近。 短短几步路,文茹走在最边上,就被一辆路过的车溅了一腿的泥。 这很正常,后世的车辆都不见得多有素质,更何况是现在呢。 自认倒霉呗。 秦小朵上前蹲着,帮忙整理裙摆,文茹穿了一条深咖色的呢子裙,非常厚实,及时擦掉,看不太出来。 文茹的表妹千千气红了脸,捡起路边的石头就砸了上去。 “有车了不起啊!给我停下!” “千千,你在干嘛?还有没有点淑女的样子了!”文茹抬头责备道。 秦小朵觉得文茹对她表妹是真的不了解。这孩子明显是压抑久了,任何一个放飞自我的机会都会让她兴奋。 车还真停了下来。 “他,他怎么停了,不会想讹我,赔他砸车的钱吧!” 千千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一个男孩从后排右座下了车。 “仲廷,抱歉,你们没事吧!” “谢煜祺?”文茹的表弟李仲廷惊喜地打招呼。 哦,居然是碰到熟人了,那就没热闹可看咯。 不是,等等?这人怎么,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是文茹姐吗?” “你是?” “我是小祺,姐,好久没见了。抱歉,司机没看到路旁的水坑。我带您回去换条裙子吧。” “没事,没事,这裙子不显。都好些年不见了,你现在都成大人模样了。” 千千抱着自己姐姐的胳膊,不好意思道。 “煜祺哥,对不起,没把你的车砸坏了吧?” “没事,没事。只是没想到啊?千千真是大姑娘了,平常都看不出来,这么厉害啊!” “煜祺哥,你就会笑话我。” “这位是?” “是我认识的一位小朋友,以后要来这上学,现在先过来看看。”文茹姐拉着秦小朵在旁边介绍。 “你好,我叫谢煜祺。” “秦小朵。” “你是文茹姐的朋友,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那我先谢过了。” 秦小朵终于想起他是谁了。这不就是那个,“自愿”给了她五万报酬的太子爷嘛! “小朵?你嗓子不舒服?” “咳咳,没有,说多话了,有点哑。” “煜祺哥,我们要去肯德基,你也一起去呗。” “小祺,难得我请客,一起去吧!” 文茹自然接过话题。小声凑到小朵耳边,“有外人,我请。一会儿别和我抢,太难看了。” “既然我姐请客,就别磨叽了,赶紧跟我走!” 文茹的表弟仲廷一把揽过谢煜祺的脖子就往前拽。 “等等,我去跟司机说一声。”谢煜祺无奈拍拍仲廷的手臂。 谢煜祺十分周全,餐桌上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学习,跟文茹说话则会主动提起郑国昌的生意情况,但不会逾越,知道点到为止。 对待不认识的秦小朵也会主动抛话题,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受到冷落。 两家如此熟络,应该是故交,说不定也是家世不凡的。 也对,能在这个年代,这么早就做成这么大的家电生意,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光是设备、场地、手续就需要大把的人脉,更别提后面的运输和销售渠道了。 看看,这就是差距。 有些家族懂得审时度势,利用优势,立刻又能乘风而起。比如这个谢家。 又有些守着旧时所谓的荣光,妄自尊大,痴人说梦,那最终只会迅速沉寂,比如李家,又比如王家。 “原来我们是校友?”谢煜祺十分惊喜。 秦小朵被拉回了思绪。 “你居然是春季高考考上我们大学的?太厉害了。” 谢煜祺笑弯的嘴角似乎都是量好的尺寸,既不夸张也不敷衍。 秦小朵则受到了启发,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充当起一位淑女。 见对面女孩似乎太害羞,谢煜祺继续说:“学妹,祝贺你走进大学生活。我正好负责迎新,到时候我带你进校园。” “不必麻烦了。”秦小朵连连摆手。 “怎么会麻烦,小祺,谢谢你,以后拜托你多照顾她了。” 太巧了!李文茹觉得这一趟来得太值了,有小祺帮忙,不怕有人会欺负小朵是外面小地方来的。 秦小朵却觉得,这可太不巧了。早知道就自己来华亭了。 果然,当你想抄近道时,前面总会有坑等着你! 失策啊!其实当时救他们的时候,如果提前知道是鑫龙集团的人,就不会找他们要钱了。 救命之恩啊!说不定还是救了他们家的独苗香火,这都用不着上赶着结交,人家自然会给足面子, 这是多么好的,套近乎的机会啊! 金大腿,小朵也想抱啊。 可是,这太子爷当时脸也丢了,钱也被“坑”了,别看他现在温文尔雅,记得当时,还跟她斗嘴,挺小家子气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丢面子而记仇? 一时间,秦小朵也不知道,真相大白时,她和这个谢煜祺,究竟谁会比谁更尴尬! 第71章 轮子那么小,万一拉坏了怎么办 秦小朵秉承着不差钱的原则,拜托掮客找关系搞定了依依的户口问题,本来以为很麻烦,结果这位姓吴的掮客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都买房了,又是本地大学生加烈属身份,这事好办,就是你自己弄的话,时间比较长,估计会被询问钱的来源,毕竟你这一下子可是花了不少。” 秦小朵意会地点点头,表示愿意花钱找他代办。 “没问题,今天就能搞定。” 秦小朵打听出附近口碑好的高中,就直奔学校询问外地学生的转校手续了。 忙碌了两天,成绩单勉强通过,按照学校规定交了助学款和借读费后,依依九月份终于可以来华亭上高中了。 令人满意的是,这所高中离弄堂小房很近,走路10分钟绝对可以到。 去莲港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文茹这尊大佛完璧归赵。 “小朵,有时间去办个护照,以后出国方便。”郑国昌揽着老婆笑眯眯地说。 “好嘞,郑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有个普吉的商人在莲港看中了我们的品牌,有意向加盟。” “普吉?那地方现在挺穷吧!” “你居然还知道这个地方?” “他是普及人,但是打算去乌节开店做生意。” “乌节?郑哥答应了?” “没有。”郑国昌叹口气。 “我算过了,我们的店加盟费8万,加上开店的费用,至少20万。在莲港的其他市,选好地段,一年能保证回本,但要是在国外,一切就不可控了。” 郑哥皱着眉头,“把店开到国外,怎么保证及时提供原材料?保质期怎么办?管理怎么办?运输成本大幅度提高,到时候定价标准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 其实秦小朵也考虑过这些问题,她甚至有想过,直接在国外办厂,可现在显然时机不成熟。 “如果液体不利于运输,那把奶茶制成粉末状,后期用热水调配,能不能降低成本,更加方便运输?” “能,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好吧,郑哥,你说的没错,是我太想当然了,现在我们应该脚踏实地,确实不适合把摊子铺得太大。” 郑国昌见小朵很快接纳了自己的意见,非常高兴。 “不过你不用伤心,我还是按照你的标准,慎重选择了几个加盟商,已经在莲港其他城市开起来了,地域、装修、风格、品控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办的。我们可以去逛逛,听说生意很不错。” “郑哥,你这效率,雷厉风行啊!” “这还不快吗?对了,你不是要去华亭上大学吗?咱们直接在那开上两家店,也别找加盟商了,我还是喜欢自己来,反正那里以后就是你的大本营了。” “行!” 这次到莲港,郑国昌特意让秦小朵自己去查了店里盈利和流水。 “虽然咱们也算是老伙计了,你也愿意相信我,但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样咱俩都放心,以后合作才能安心。” 不得不说,这会做生意的情商就是不一样,说话妥帖,办事牢靠。 奶茶店别看生意好得不得了,赚的钱全都用来继续铺摊子了,根本没有分红。 郑国昌看着店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这红火程度,最多明年,我们肯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唯一庆幸的是,多亏郑哥把店铺开的这么大,好歹客人还有等待的位置可坐。” “我就说嘛,店面要是小了,谁会进来买东西。” 秦小朵笑了笑并未反驳。 郑哥现在是首都莲港两边跑。他把火锅店的生意开到京都,大受欢迎,以至于现在他的工作重点已经从鲁东慢慢移向京都了。 “郑哥,我觉得以你的财力,既然到了京都,就在京都开个高档的私人菜馆,私密性强,装修好,菜好吃,保证食物安全问题,肯定能红火。” 郑国昌一听就知道了其中的关键。特别是私密性强这一点。 现在不是没有好的饭店,但是大饭店人多眼杂,聚餐可以,但如果商业会晤,官员私交就不够看了。 这绝对是片蓝海。 秦小朵干不了,但郑国昌绝对适合。 最重要的是,这个干好了,资源人脉自然就都有了。 郑国昌想得出神。 “小朵,我好好想想,要是真打算干,你可记得多给我出谋划策。” 秦小朵比了个“ok”的手势。 4月底,秦小朵赶在了爸妈的忌日前回了家,厂里的集资房也已经建成,开始陆续交房。 小房子住不开,舅舅只能打地铺,馍馍跟着妈妈睡,时安跟着外婆睡,才勉强腾出一张床。 “小朵,小朵!你听说了吗?大学生现在不给包分配了!” 黄大娘一脸焦急地叫住小朵。 “哦,我知道,这政策去年就出来了。” 现在的国家政策需要一级级传达,上头做了决定,到下面民众有反应,至少过去了半年。 “啊?那以后谁还考大学啊!” “不知道啊,反正我考了。”秦小朵凑到黄大娘眼前晃了晃脑袋。 黄大娘笑出声,点了点秦小朵的头。 “哎呀,我这替你着急上火的,你还好意思嬉皮笑脸的。”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大家都一样啊!而且,任何工作岗位早晚都需要年轻人接班,学历就是资本,我不怕。” “你这心态还怪好。行,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好好学习,学好了都是本事。” 大学生不包分配这事最高兴的就是大姨和大伯母。 大姨坐在床头,不遗余力地说着不包分配的后果,那就是工作没指望,干啥啥不行。 “那,那我们时烨可咋办?” “这都一样。” “小朵,赶紧让你哥回来,你现在就去厂长办公室闹,你爸妈为厂里死的,厂里必须给你俩安排工作。” 秦小朵照着镜子在编麻花辫,盘在脑后。慢条斯理地说:“我可没这闲工夫,要是您有时间,就自己去吧,厂长办公室位置一问就能问出来。我忙着呢!” 秦小朵说完,就踩着小白鞋出了门,她打算再去师父那看看情况。 秦时烨交换生的日子即将结束,但肯定是赶不上忌日了。秦小朵带了两小只,舅舅舅妈陪着,给爸妈磕头上坟。 “小朵,要是你毕业没找到好工作,我就把这工作再让给……” “打住,舅妈,这厂子不是咱家的,工作也不是儿戏,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厂里干到退休,所以你别有负担,顾好馍馍就够了。” 6月,秦时烨回来的日子,外婆组织了全家人,包括大姨大舅他们,全体出动,去迎接他归国的大外孙。 “咱们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不仅小辈考上了大学,现在连国外都去过了。” “我姐就聪明,生出的孩子也聪明,当然不一样了。”小舅高兴的像自己出国一样。 “那又怎样,再好的大学也不分配工作,以后还不是要自己去找。” 田真真瞬间有了点优越感,至少自己妈妈天天拿自己和秦小朵比,一个劲在家数落自己,加上工作不顺,都快烦死了。 结果现在政策一出,妈妈立刻就不抱怨了。自己这工作再不好,也是学校分配的,表哥、表妹学习再好,以后也不一定能有好工作。 再说,表哥能出国,虽然自己也很骄傲,很羡慕,但是一大早就把人召集起来,站在这,跟迎接什么国家领导似的, 真是小题大做,穷显摆! 秦小朵莫名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表姐,女孩心思浅,什么想法都如实表现在了脸上。 不得不说,秦小朵跟她的某些想法其实差不多,这么一群人堵在出站口,跟旅行团似的,除了阻碍交通,没别的作用。 乌泱泱的,秦小朵自己站在这都觉得尴尬,但没办法,自己没有 可能是最近秦小朵不耐烦应付外婆,被她老人家有所察觉。现在,越不让做的事,这老太太就越要做,存在感特别强,跟到了叛逆期似的。 秦小朵一时也拿她没办法。 秦时烨提着行李箱下车时,看到10多个人冲着他跑过来,连哭带嚎,一时间也呆愣在了原地。 时安和依依本来看见一年没见的哥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可转眼就被头顶上外婆的哭嚎声给吓了回去。 秦时烨洋气了不少。这是秦小朵第一个感觉。 白色体恤加开衫的蓝色衬衣,再配上牛仔工裤。 干干净净,这装扮足够帅气,在人群里也是十分扎眼。 “外婆,你们怎么来了?” “时烨啊,你个死孩子,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你急死外婆了。” 这种话,再搭配上哭腔,场面如同奔丧! 秦小朵看到这荒唐的一幕表示无言以对。 “外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站在路中间了,咱们回家吧。” “好好,回家回家,咱们回家。”外婆抹了把眼泪,抓着秦时烨的手往车站走。 舅舅在后面很有眼力见地提着行李。 “舅舅,放地上,拉着箱子就行,不用提着。” 秦小朵提醒说。 舅舅看看手提箱,“提着吧,这箱子看起来就很贵,轮子还这么小,万一拉坏了怎么办?” “那真是辛苦舅舅了。” 第72章 这生意,她自己也能做啊 秦小朵看着意气风发的秦时烨只有一个疑问。 他哪来的钱? 之前王延冉借钱的时候秦小朵就觉得很奇怪。 没有保险,国外的医疗极其昂贵,自己没给过秦时烨钱,他能在国外自食其力就不错了,居然还能拿出不少的钱来接济王延冉! 这很不正常。 亲戚们围着秦时烨嘘寒问暖,全然不提国家不包分配的政策。 这个年代,能出国的都是能人,更何况,秦时烨是国家出钱送出国的,看这洋气的样子,说不定已经能挣钱了,难保以后不会飞黄腾达。 秦时烨从箱子和背包里给大家拿礼物。 基本上都是些小巧方便的东西,帽子,腰带,护肤品,咖啡还有两大盒的巧克力。 亲戚围着秦时烨不停试探他国外的情况,特别是有没有挣到钱。 “我就是个学生,国家政策好,对我们好。” 秦时烨一边低头收拾行李,一边淡然应对,滴水不漏。 晚上,秦时烨从大伯家回来,碰到了院门口等他的秦小朵。 秦小朵朝巷子里挑眉示意,“出去走走?” 斑驳的路灯因接触不良一明一暗,两个人悠闲地在灯下压马路牙子。 秦小朵挑起话头,“9月我去华亭上学,依依跟我一起过去,已经把依依的户口转过去了,学校也找好了。” “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考的华亭,不是之前说好去京都吗?” “我喜欢南方的气候,家里太挤了,外婆也不重视依依,还是把依依带出去比较好。” 秦时烨沉默了半晌,“我听说,集资房盖好了,我们抽空抓紧时间把房产证办了。” “听说只要监护人同意,未成年也可以办房产证。要不直接把房子分了吧。”秦小朵提议道。 之前秦小朵不知道现在有这个政策。既然有,那就一次性算清楚。 “他俩还小,还是记你的名字吧。” 秦小朵不耐烦地问:“这是干嘛?” “今天,姨妈和大舅劝我把你们三个的房子记在外婆名下。昨天去大伯和姑姑家,他们也有这想法,我的可以拿走,剩下的写大伯的名字,等时安成年了再分。” “这是,还不死心?” “时安他们年纪小,现在给他们,说不定就被哄骗了去,还是写你的名字比较保险。” “我无所谓。不过,我觉得你去趟国外人都变了不少。” “有,有吗?” “变好看了,也变有钱了。”秦小朵拖着尾音,意味不明。 不知安静了多久,秦时烨开口说:“小朵,我确实赚了些钱。” “赚钱是好事啊!语气怎么这么丧,不会是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了吧。” “其实,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秦小朵从不觉得秦时烨有这胆子。 …… “什么,你说你在国外翻译中国武侠小说和神话故事?” “我,本来不是想赚钱,就是室友好奇,我不好意思拒绝,就给他们讲了点,后来听的人越来越多,室友就说这能赚钱。” “然后,你就去当说书先生了?”秦小朵神色莫名。 “没,没有,我哪有这口才啊!他们嫌弃我讲的不好,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来了书,我就翻译成册,他们就往外卖。” “秦时烨,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秦小朵一脸错愕。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踩到法律底线了,就算现在社会对知识产权的认识不足,但严格来说,你这就是在侵权。” 秦小朵不是迂腐,钻法律空子的事她自己做过不止一件,甚至这件事在某种程度来说绝对是个挣钱的好生意。 至于这种翻译涉及到的侵权行为,就是以后的20年,国家都没有相应的强制措施,更何况还是跨国。 但是人各有志,她可以,秦时烨现在还不行。 “秦时烨,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人追究,一点事都没有。但是,如果你以后的规划是进外交部,走官场,至少现在你就不能留把柄,身上就不能有污点。” “我一开始也不懂,但是,后来他们开始批量印刷,钱也越来越多,我就有点怕了。去问了国际班法律系的同学,才模糊知道的。” “你们还批量印刷,向外销售?” 秦时烨低着头,声若蚊蝇。 “我很小心的,只负责翻译,其他的事我没干。现在我们都回来了,他们就不好办了,影响没那么大。” “怎么小心,至少,和你一起的同学就很清楚。秦时烨,进外交部是需要严格政审的。到时候,一旦被人举报,你就功亏一篑了。” “不会的,他们都或多或少挣了这份钱,他们不敢说出去的。” “你是说,你们几个都吃了这碗饭,甚至还想靠它发家致富?” “没有没有。”秦时烨连忙摆手反驳,“我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后,就慢慢退出了。” “你们,挣了多少?”秦小朵忍不住好奇问道。 秦时烨讷讷半天,报了个数。 “美元?” “嗯。” 秦小朵听了忍不住想,这生意,她自己也能做啊! 倒也不是说,挣得多么多,但这生意简单啊! 投资低,一本万利啊! “其实,你以后要是不进外交部的话,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 “好吧,那你回学校,好好学习一下法律知识,看看你这到底怎么定性。” 看他沉默不语。 “你就祈祷他们不会在你背后捅刀子吧。”秦小朵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朵,我想把我的那套房卖了。”秦时烨想了半天,语出惊人。 “你缺钱?” “既然依依跟你去了华亭,那就让时安跟我去京都吧。我把房卖了,去学校附近买套房,把时安的户口迁过去。” “钱够吗?” “我可以贷款,我现在有能力赚钱。” “你还是安分点吧,我给你提个建议,就算四合院买不起,也尽量买个离学校近的胡同平房。” 第二天,秦时烨两个人就去厂里,办好了房产手续。 “黄大娘,我那两间临街门市有办法租出去吗?” “这难了,现在那还没什么人呢!要我说你当时就该跟厂里闹,要什么门市,哪有住房来的实在。” “没事,现在租不出去没关系,黄大娘帮我留意着,要是那边有人开始租了,跟我说一声。” “好嘞。”黄大娘爽快答应。 第73章 听得懂普通话吗 6 月,秦小朵和依依回到鲁东,和沈霜霜就厂里的制度规范和生产安全做出了详细整改。 “你怎么又要走啊?真没个消停时候。” “我是真有事,依依你帮照看几天,她都这么大了,不用你干嘛,好不?” “几天?”沈霜霜皱眉疑虑。 “一个月。” 沈霜霜无力地摊在沙发上,低头摆摆手,“去吧,就我这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样子,估计也是依依照顾我。” 秦小朵忍俊不禁,“不错啊,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湘江旁边的沿海小镇上。 “稚仔,剖鱼喽!” “好嘅!” 秦小朵站在渔铺前排队,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年轻男人动作麻利地宰鱼。 他今年也就23岁,算是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年龄。 天庭饱满,五官硬朗,肌肉流畅。皮肤因在海边劳作而被晒成了古铜色,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寸,至少也是个村草级别。 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长得面嫩,笑起来憨憨的,像刚成年的大男孩。 只见他把鱼按在菜板上,三下五除二,轻轻松松就能让整条鱼拨刺剔骨,转眼就把鱼肉切成了大小均匀的透光薄片。 “乖乖仔好靓,好犀利,阿公生意都变得好好啊!” 憨厚的大男孩不经夸,只能红着脸,腼腆地笑了笑。 似乎想用手挠挠头来缓解尴尬,可刚抬起手,就意识到手上的污渍和鱼腥味,又僵硬地放回原处,装成无事发生。 “靓仔,帮我削成鱼片,水煮鱼,谢啦~”秦小朵学着别人的样子,像模像样地挑鱼。 男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个外乡人。 封闭的沿海小镇,安逸却贫穷,镇上的人不多,街坊邻里都熟,名字不一定叫得出,但外号都能脱口而出,很少有外地人出现。 女孩年纪小,穿着洋气,模样俊俏,唇红齿白,和渔村里的姑娘显得格格不入。 独自一人上街挑拣海鱼,没有家人陪在她旁边。 男人低头安静帮女孩在池子里抓鱼。 “这条,这条,不对,不是这条,真笨,都游走了,是这一条。” 女孩站在水池旁,颐指气使地指挥着男人,嫌弃他的笨手笨脚。 男人脾气很好,一点都不生气。跟着女孩的手指方向,不停地折腾。 “妹妹仔,你要滨个啊?吾要整蛊乖仔。” 后面的阿姨显然看不惯,瞪着眼睛,用方言教育着女孩。 秦小朵笑着转头,用不熟练的方言,跟后面的大婶道歉:“对唔住,靓姨。” “某所谓,仔仔好乖,你唔好吓他。” 阿姨好意劝说。 “唔吓他,唔吓他。”秦小朵笑着摇头,承诺不再欺负这个大男孩。 男人正在宰鱼,秦小朵站在旁边,低头跟他闲聊:“听得懂普通话吗?” 男人没有反应。 “宰鱼这件事有意思吗?你看起来还挺乐呵的。” “好嘅!”男人也不多话,红着脸递上一个黑色的袋子。 “这么容易害羞?”秦小朵提着鱼,自言自语地走了。 秦小朵也没事干,每天在镇子上瞎转悠,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是边都人?” 秦小朵热情开朗,就算说话费劲,和小镇的人也熟悉了不少。 “快滴翻来,阿嫲突然倒跌啊!” 青石板路的前面,一户人家突然探出头,大声呼喊。 旁边的人放下手里的挑着的鱼担,往屋里跑。 秦小朵挤进人群,看到一位老太太摔在地上。 “咩病?叫白车!”秦小朵大喊。 “咩白车?某啊!” 这个小镇甚至没有办法叫救护车。 秦小朵仔细辨别着周围人的话。知道是心脏病后,从兜里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 “起开,把地方让出来。” 秦小朵手动驱赶围成堆的人群。 喂了几颗,又让阿婆含在舌下几颗。 秦小朵看老太太气息微弱,把人放平,头部后仰,用力掐住人中。 “医生什么时候到啊!” 大概没听懂,七嘴八舌,却没人回答她。 “仔仔,阿嫲倒跌了。” 院外有人大喊,门外的人群给男人让出一条道。 男人冲进来后,就要抱起老太太往外跑。 “你别动她,等她缓缓,我刚喂她吃了药。” 男人手足无措站起身。 “你们这医生怎么请啊?你去找医生去!”秦小朵推了他一把。 男人立刻往外跑去。 来人应该是这里的赤脚医生。 是被男人直接扛着跑回来的。 老太太已经缓过来。正坐在地上,小口小口抿着水。 “某事了,某事了。”赤脚医生从男人肩膀上下来,腿脚发软,喘着粗气。 男人蹲在地上关切地询问老人状况。 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老人从地上扶起来。秦小朵顺理成章进了屋。 老人的胳膊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甚至有条胳膊非常疼根本动不了。 “哎,你还是带着老人去市里医院看看吧,可能是骨折,而且,心脏病这么厉害,别是心梗,容易死人的。” 男人回头莫名看了一眼小朵。 赤脚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不知什么的草药,男人接过就要糊在还没处理的伤口处。 “等等,等等,还是把伤口弄干净了,再上药吧。” 赤脚医生看见也在旁边训斥他。 秦小朵向医生要来棉布和酒精,给老人把伤口处理好,再拿着黑乎乎的药抹在伤口处。 镇上邻居看没事了,就一个个离开了,只有小朵,借着烧水的名义躲进了旁边的厨房。 屋里,男人和老人就去医院的事情发生了不算激烈的争论。 老人家很是倔强,没事了不肯去医院。 男人顾忌着老人的身体不敢强行送医。 “仔仔,该讨老婆喽。” 男人表示没时间,没想法,没兴趣。 秦小朵提着热水瓶进去,老太太立马换了脸色,男人赶紧接了过去。 老太太很喜欢小朵,长得好,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温柔又善良,和自家仔仔特别般配。 可是听到小朵努力用方言解释,自己是个大学生,过一阵就要去上学时,又神色微变,叹了口气。 晚上,老太太亲自下厨,做了鱼杂和鱼卷,感谢小朵的救命之恩。 当询问道年纪轻轻怎么会随身带心脏药品时,小朵解释说,自己以前当过护工,有带药的习惯。 老人更遗憾了,这么漂亮的城里女孩,还是个大学生,但是人家一点都不嫌弃这穷地方,对自己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太都这么好。 就算阿稚再好,再能干,也配不上这么好的女孩啊! 小朵话锋一转,提到阿稚这么年轻,这么能干,不如去城里打拼,她亲戚就是开厂子的,阿稚去那里能学技术,又能赚钱。 阿稚摇摇头,否定了小朵的建议。 小朵也不着急,跟阿嫲闲聊。 听说,这镇上的女孩好几个都去大城市找工作了,外面挣得多,过得好,接触的人也多,好找对象。 要是万一,以后这里女孩都想出去工作了,唉,到时候,镇上的男人讨老婆可就难喽。 阿嫲一开始还笑呵呵地回应,可越说脸色越差。 仇稚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这股投射下来得目光让秦小朵顿时脊背发凉,汗毛竖起。 还不熟悉的两人彼此戒备,压迫感让秦小朵心里发怵,但她也不怕他。 大不了撕破脸,伙伴没得做。自己也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老太太显然听进了心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送走了小朵。 从那天起,小朵几乎天天去仇稚家里报到。 一周后,仇稚在街边堵住秦小朵。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标准的普通话。 “我想跟你合作,同时,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没兴趣,你是从哪里打听到我的。” “抱歉,我不能说。”秦小朵不想找借口,也不想对他撒谎。 男人眼神里已经渐渐起了杀意。 “阿公!”秦小朵朝男人身后大喊。 没有人。 秦小朵本想转移男人注意力,但大喊一声,也没来人。 空气有点停滞,气氛有点尴尬。 “不是故意骗你的,那边好像有个人影,可能是我看走眼了。”秦小朵讪笑一声。 “你们做咩啊?”终于有人拐弯进了小街,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小朵的声音。 “某啊,得闲倾下解。”仇稚解释道。 “聊天,单纯聊天。”秦小朵也配合地尴尬笑了笑。 那位拎着鱼的老伯拧着眉头,奇奇怪怪地打量了几眼,从两人身边经过,继续往前走,甚至还时不时地回头警示。 “哎呀,真是民风淳朴,估计是怕我遭你的毒手。” 仇稚冷笑出声,低声警告秦小朵,“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下定决心来找他,这件事对于秦小朵来说并不容易,更何况花了这么长时间,只为了找一个真正可靠的合作伙伴。 如今,箭在弦上,怎么可能放弃。 —— “如果有一天,我保不住你了,那我宁愿先一步,亲手杀了你。” ?秦曼殊满头问号,随即,一脚狠狠踹了过去,“仇稚,你个王八蛋,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想骂我是狗?” ?不善言辞的仇稚涨红了脸,紧紧咬唇,一言难尽。 第74章 我是你祖宗 仇稚第二天在家中看到秦小朵时,烦躁的情绪达到了顶端。 秦小朵坐在桌子上晃着腿,“阿嫲出去买菜还没回来,说晚上要给我做土笋冻和鱼丸。” “你给我下来。”仇稚厉声喝道。 “做咩啊,凶什么凶。”秦小朵嘴上撒着娇,眼神和动作却不屑一顾。 仇稚看秦小朵不动,身体突然前倾,五指张开向秦小朵肩膀位置伸来。 秦小朵瞳孔微缩,肩膀不自觉向后转动,侧身从桌子上滑了下来。 还没踩稳地面,就迅速向左侧后退,想要离开男人控制的包围圈。 仇稚本来只是看不惯,想把她从桌子上拽下来,但秦小朵的反抗动作刺激了男人的敏感神经。 秦小朵没有尖叫逃跑或是无理取闹,而是很有技巧,轻松躲开了他的动作。 仇稚第一反应,练家子? 仇稚手腕一转,卸了五分力,朝着小朵胸口拍了过去。 如果可以,秦小朵是一万个不愿意和他正面对上。 但眼看他毫无保留,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秦小朵也不敢分神,躲避的同时,抬腿反击。 这竟然是自己熟悉的招式。仇稚微眯起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难道是身份暴露遭到了计划清理?但派来的女人不仅行事张扬,身手还非常一般,根本不够看的。 仇稚一边出手逼近女孩,一边已经在思索如何毁尸灭迹了。 秦小朵力道不足,慌忙接招,甚至有些自乱阵脚。 见打不过,秦小朵反手抄起桌子上东西,看也不看就往他身上扔。 仇稚一把接过放在身后的橱柜上。 之前两人都默认不能把事情搞大,但秦小朵处于下风,眼见就开始耍无赖了。 仇稚挥拳朝着秦小朵罩门砸了过来,小朵慌不择路,撞进了里屋。 平衡打乱的转瞬,小朵拽过旁边的暖瓶砸向仇稚,仇稚抬臂护头,被秦小朵抬脚踹向腰间。 仇稚手臂被烫红了整片。 抬脚向倒地的秦小朵劈去,秦小朵滚到旁边,扯过椅子砸了过去。 一个晃神,秦小朵一跃而起,朝着仇稚扑了过去。仇稚本想提脚踹开,但秦小朵先一步飞上身,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秦小朵抬手向男人太阳穴敲下去,被小臂阻挡推出后,仇稚猛地使力,翻身压住秦小朵。 手肘从锁骨处向脖子最柔软的地方慢慢挤压。 秦小朵用力抵挡,但力量悬殊,挤压感还是令人逐渐窒息。 仇稚已经想好如何处理尸体了。 秦小朵眼球转动,艰难吸了口气,撤掉了阻挡力量的手,迅速向旁边的橱柜夹缝方向伸去。 因失去阻碍力量,仇稚直接挤压到了秦小朵的脖子。 但就在一瞬间,刀锋向仇稚面部划过,仇稚仰头躲闪,小朵曲腿向仇稚下身踹去,有了喘息的空隙。 手腕翻转,又向肩肘处刺去。 仇稚一时有些晃神,撤回了手。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藏武器的地方。 夹缝里的刀,是仇稚为以防万一,自己磨好,放进去的。 秦小朵撤到柜门,一手握刀,一手护住脖子,喘着粗气。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祖宗!”秦小朵哑着嗓子,骂出声。 呵,刚才差点把自己弄死,现在想起来问是谁了? 仇稚脸上没有一点火气,眼神却沉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竟也打得你来我往。 这一次,秦小朵像预知了男人的动作一般,先一步躲开了攻击,牢牢把刀攥在了手里。 这一次,两人扭打在一起,但是,只一个呼吸,仇稚就单手掐住了秦小朵的脖子,同时,控制了她的右手,把她压在墙上。 秦小朵气急,这是专门跟她脖子过不去了是吧! 就在仇稚准备一击致命的时候。 金属的冰冷感透过粗糙的布料接触到了他脆弱的地方。 刀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手。 “你再敢动一动,我让你断子绝孙!” 秦小朵眼神逐渐疯狂,刀尖在敏感的位置渐渐用力,大腿内侧已经开始流血。 只要微微转动刀尖,向前推手,仇稚就可以无事一身轻,专练童子功了。 门口处突然有了动静。阿嫲回来了。 仇稚半点没有慌乱,依然死掐住小朵的脖子。 “阿嫲!”秦小朵发出沙哑的尖叫,手里刀毫不留情捅进男人大腿内侧。 仇稚急忙闪躲,还是刺进了一寸有余。 秦小朵滑坐到地上,轻轻碰了碰脖子,不用想也知道脖子已经青紫一片了。 “真是太遗憾了,下一次,位置我会找的更准些。” 阴阳怪气地说完,秦小朵做了个竖中指的国际友好手势。 爬起身,秦小朵竖起运动装的衣领,把拉链拉到顶,遮住了脖子上被掐出的青红色。 阿嫲进来看见头发凌乱得秦小朵大惊失色。 “阿嫲,你睇,你家仔整蛊我,扯我头发。” 阿嫲快步上前,用力捶着仇稚两下,让他给小朵赔礼道歉。 秦小朵不计前嫌,拉着阿嫲往屋外走。 仇稚迅速躲进洗手间,处理伤口。 很危险,差一点,差一点点就刺进了大动脉。 还好出血量不算太大。 仇稚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出去就看见秦小朵拉着阿嫲撒娇。 “阿嫲,对唔住。”秦小朵把摔碎的物件揽在自己身上。 看见仇稚出来,故意冷哼了一声。 阿嫲在中间给两人和稀泥,抬眼一看,坏了,还要给小朵做饭吃呢! 把鱼扔给仇稚,“捣鱼肉!” 仇稚拎着小木凳,在院子里安静地宰鱼。 没有了一鼓作气的劲头,明明有暴露的危险,仇稚却没了再下手的心气。 只要不连累别人,其实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庭院里一片岁月静好,完全没有了刚才凶狠残暴的样子。 秦小朵抱了个凳子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仇稚头也不抬,闷声闷气地问。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刀?” “提前在屋里看到了。” “教你打架的是谁?” “跟你算师出同门。” “你从他那里知道的我的消息。” “算是吧。” “他现在在哪?” “谁知道呢?狼心狗肺的东西,估计已经死了吧。” 秦小朵暗地里编排仇稚,觉得一阵暗爽。 “秦小姐,如果你没有诚意,我想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你tm有诚意,我前些天刚救了阿嫲,你今天就打算杀人灭口。” 秦小朵嗓子还哑着,看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心烦意乱。 还敢提诚意?就因为自己知道他的身份,所有哪怕有恩,动起手来也毫不留情! 呵,这只双标狗! 秦小朵冷哼道:“我没诚意?没诚意我大老远跑来找你?没诚意我差点被你掐死都没出卖你?没诚意,我这是闲的没事干,陪你玩过家家呢?” 秦小朵越想越气,坐在凳子上,屈膝踢了过去。 仇稚条件反射,一把抓住了脚踝。 “啊!放手放手,脏死了。” 秦小朵低头看着脏兮兮、腥了吧唧的裤脚,有些怅然。 自己这爱踹人的毛病其实就是仇稚给惯出来的。 遥想当年,自己是想踹就踹,想打就打,仇稚哪敢说半个不字。 如今,唉~往事不堪回首,早已物是人非。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嗯。”仇稚手里宰着鱼,点了下头。 这女孩虽然行事乖张,但眼底是恶作剧得逞后的欢喜和没有沾过血的坦然。 那是他这类人不可能有的神色和底气。 “你tm知道我没恶意,你还下死手?” 秦小朵气不过,思量了一下,又抬腿踢了过去。 仇稚强忍着,没有再抓她的脚。 看他这次没有躲,心里舒畅了不少。 “你来这里,到底想干嘛?” “挣钱呗!”秦小朵拿着纸仔细擦着裤腿,“仇稚,跟我干得了,到时候把你阿嫲接到城里医院看病,也算是个理由。” “挣钱我没兴趣。阿嫲我会想办法送她去医院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要是有办法就不会拖这么久了。再说,心脏病如果需要动手术,那可是一笔大钱,你手里有钱吗?” 仇稚手上的动作停了片刻,低头宰鱼时的力度都大了不少。 粗鲁! 没事,反正一会儿也要剁成鱼泥汆丸子。 秦小朵安慰自己。 “你跟着我干,我连你以后的小弟都找好了。” “不是做正经生意吗?要什么小弟?” “这世道的险恶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你要是想称呼为手下,我也没意见。” “没兴趣。” “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老躲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啊!以后说不定还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那你想怎么挣钱?” 秦小朵泄了气,瘫在小椅子上,仰着头看了看天空的朵朵白云。 “还不着急。仇稚啊,我想领养个孩子了。” ? 第75章 非法交易 “我可不干这种肮脏的勾当。”仇稚冷笑一声。 孩子在仇稚这里只有痛苦不堪的回忆和污秽龌龊联想。 出于利益的收养往往隐藏着不可告人的肮脏目的。 眼前这个干净的女孩是不是也有这样肮脏的想法? “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想法,我就是单纯、纯粹、爱心泛滥,想收养一个孩子。” “这种所谓的爱心,有些人天生自带,有些人后天包装,有些人到死都没有。秦小姐,你算哪一种?” “是啊,我算什么呢?” 秦小朵歪头,疑惑地自言自语。 仇稚要跟着秦小朵出去打工。阿嫲很高兴。 一年前,无儿无女的阿嫲在偷渡客那里救下来的伤痕累累的孩子,终于可以学点技术,有立足的资本了。 只是必须要跟着去城里看病,他才愿意去学本事。阿嫲虽然表面抱怨,其实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 “去华亭吧,我在那里有房,到了9月,我和妹妹也要在那里上学。更重要的是,那里医院更好。” “我做什么?” “哦,对了,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工作需要经常出差。” 三人离开的时候,街坊邻居都来送行,还拿来了自家做的食物。 阿嫲不让小朵提东西,大包小包都扛在了仇稚身上,跟个搬运工一样。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手挽着手的两个女人一起上了绿皮火车。 秦小朵庆幸自己提前在华亭买了两间房子,两家人正好可以住开。 自己不在的时候拜托阿嫲照看一下妹妹们,再找个阿姨帮忙做做饭,打扫卫生,生活简直不要太舒适! 安顿好两人,仇稚第一时间就带着阿嫲去市医院做了体检。 冠心病和高血压,上次的意外就是心梗所致,医生尊重阿嫲的意愿,采取药物保守治疗,半年来检查一次。 仇稚这次放心了,秦小朵鼓动他一起去申花市。 “我给你找的手下就在那里。” “不需要。” “我需要,你再能打,能顶几个壮劳力啊!” 仇稚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什么工作啊,需要那么多壮劳力。” “你什么身份啊,跟我这么不客气,医院检查还是我出的钱呢!没钱的人没资格说话。” 秦小朵一句话噎得仇稚半天缓不过神。 两个地方离得很近,两个小时绿皮车就到了申花。 钱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屁颠屁颠地往家走。 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兄弟里面有个在黑市里贩卖光盘和画册的,咳咳,这玩意挺挣钱的。 自己也跟着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自从那次遇到了女流氓后,自己这伙人也不敢撩拨小姑娘,也不敢劫人收保护费了,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钱彭对女人都有心理阴影了。 一开始,就是几岁的女娃娃也都能把他吓得一愣一愣的。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也没见那流氓找到家里,嘿嘿,肯定是在别处耍流氓被抓了。 老天保佑,感谢警察叔叔,就让那个人在牢里直接入土吧,不要放出来祸祸我们这些大好青年了。 “钱彭——钱彭——”秦小朵坐在2米的墙头上挥手打招呼,仇稚倚着墙,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秦小朵热情的态度,就好像两个人是许久未见的知己好友。 “呵!你小弟终于来了?”仇稚嘲讽地说。 听着仇稚的话,秦小朵只觉得上回估计是揍轻了。 六月底下旬申花市已是骄阳似火。 烈日下,两个人在这里已经傻等了三个多钟头了。 秦小朵也不嫌脏了,戴着草帽直接爬上去坐在了墙头。 仇稚也从一丝不苟地站立慢慢一点点斜靠在了墙壁上,这样阴影面积比较大,相对没那么晒。 说好的放荡不羁呢!其实都是生活给予的窘迫。 这谁啊? 钱彭大老远就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墙头坐着个女的戴草帽,下面还站着个男的。 走近了一看,草帽遮住了女人半张脸,但就露出来的鼻子眼来看,挺漂亮的,是自己以前最喜欢的类型。 但现在,心如止水。 “钱彭,好久不见啊!”秦小朵坐在墙头,熟练地寒暄。 “哪位啊?我怎么没印象?” “你不记得我了?我还以为你会印象深刻呢!” “呵,你谁啊?也配让老子印象深刻?我告诉你啊,现在就算是天仙站我面前,我都,纹、丝、不、动。” 听了钱彭骄傲的语气,秦小朵又觉得这货没白挨打。 “你这小弟不怎么把你放在眼里啊!”仇稚在旁边抱着膀看热闹。 “所以,等着你调教啊!” 秦小朵看着钱彭,“你这记性不大好啊,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啊!” “套什么近乎呢!美人计在老子这可不好使。” “你的肋骨还好吗?” “你什么意思啊?”钱彭皱着眉头,一脸不耐。 “还是认不出来吗?”秦小朵摘下帽子,用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额头。 “也没几年啊,我变了这么多?”秦小朵自言自语。 “你、你、你……”钱彭哆哆嗦嗦,举起手臂指着秦小朵。 仇稚看着,突然神情凝重,“你的手下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不能吧!”秦小朵看着抖得快抽过去的钱彭,不确定地说。 “你,你是,女、女、女、女流氓!”好不容易喊出完整话的钱彭呆愣了片刻,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 “你、你居然好这口?”仇稚不可思议地转头打量秦小朵。 “你才好这口呢!还不去追?” 秦小朵跳下来,扯着仇稚追了上去。 这钱彭估计是被激发出了求生潜能,跟撒了欢的兔子似的,跑得飞快。 两人在后面死命追,愣是没追上。 “不是吧!仇稚,你能不能行啊,平时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现在连个人都追不上。”秦小朵弯腰扶墙,气喘吁吁地抱怨。 “我又不是练长跑的,再说,我端的是技术型饭碗。不过,你这小弟别的不说,腿脚挺利索的。” 最后,还是两个人守株待兔,在家门口逮到了他。 “跑啊!这么能跑?怎么不去当运动员?” 秦小朵拍着他后脑勺,一脸的凶神恶煞。 “女流,不不不,女侠,女侠,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人,我有眼无珠,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是个东西。” “你结婚了?”秦小朵之前一直以为他还没成年。 “我、我、我有个弟弟,还,还有个妹妹。”钱彭一脸惊恐,却又不敢撒谎。 仇稚也神色莫名,囔囔了一句,“我可不干逼良做娼的勾当。” 这话吓得钱彭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仇稚看着,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秦小朵拍了拍钱彭的肩膀。 “钱彭,你错怪我了,其实,我是看你骨骼轻奇,腿脚麻利,说不定是个奇才,才大老远跑来见你。之前那些,都是为了磨练你!” “真,真的?我是奇才?什么奇才?” 钱彭是个不学无术的,夸奖的好词从来跟他不沾边。 ?秦小朵默了默,这有点不好编啊。 “未来能发家致富的奇才!” “有,有这方面的奇才吗?” “怎么能没有呢!没听过这句话吗?有梦想的人,谁都了不起。你,就是这方面的奇才。” 仇稚杵在旁边,抹了把脸,打起精神,继续听秦小朵瞎胡扯。 “但是,有才能也要有贵人赏识才行,就像千里马需要伯乐一样。” 钱彭包着泪珠子,傻乎乎地问:“那我的才能要找谁赏识啊!” 秦小朵一边点头,一边伸手指了指自己,眼神殷切地看着他。 钱彭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说:“那个,我觉得的吧,可能我这点才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就不劳您费心了。” 秦小朵勾起的嘴角拉成下弧线,挑挑眼角,“钱彭,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专门跟我过不去是吧?”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我就是怕您累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帮狐朋狗友在黑市里卖淫秽光盘和色情杂志,对不对?我早就把你们摸透了,明天,我就带着警察去抄你们老窝。” “那黑市里好多人卖呢!” “乌合之众更要抓,等着吧,我一定要送你们去吃牢饭。” 威逼利诱下,钱彭终于做出了妥协。 招待所里,秦小朵笑的一脸慈祥,“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招工,面试。” “呵,面试?我还以为是什么非法交易呢!” 第76章 亲姐?秦姐! 钱彭在秦小朵的强势洗脑和威胁恐吓下,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会看眼色的他,预感到自己没有扭转局势的胜算后,态度已经从畏惧转变为了谄媚。 “女侠,我愿意跟着您干,以后,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叫我追狗,我绝不撵鸡。您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指路明灯!老大,老大~” 最后那两声情真意切的呼喊,把秦小朵叫的是汗毛耸立,被恶心倒了。 “叫什么老大,秦姐,或者朵姐,选一个。” 第二天一大早,钱彭带着一众耷拉着脑袋小弟,提前在街角地方等着小朵两个人。 “秦姐,秦姐~我在这呢。” 刚看到秦小朵两人的身影,钱彭就前倾着身体,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兴奋呼喊。 “咿哟~咱们老大这是转了性了,也太殷勤了。” “以前咱们老大是多讲义气一人啊,现在,啧啧~” “就是,这根本就是卑躬屈膝,没见过他这样的。” “切,想叫姐就叫姐呗,还亲姐、亲姐的叫,这马屁拍得也太响了。” “厚颜无耻!” “见利忘义!” “卖友求荣!” 这件事引起了小弟们的强烈不满,现在大家聚成一团小声嘀咕,可谓是怨声载道。 秦小朵站在提前准备好的石块上,环顾了一下这十几个人。拍拍手,示意安静。 “请大家安静一下,鄙人姓秦,名小朵。大家可以叫我秦总,不用怀疑,我就是带着大家一起发家致富的。” 钱彭在下面把手拍的啪啪响。 “原来,咱老大不是卖友求荣,而是被坏人骗啦!”一位小弟恍然大悟道。 “我们是幸运的,站在了时代的端口,只要抓住机遇,即可平步青云!现在,有一个前景广阔的项目在等着大家……我们可以苦一阵子,却绝不能穷一辈子!相信我,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一番调动情绪的慷慨激昂,这帮孩子还真有上套的。 “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我们的招工条件非常严格,所以希望大家之后的面试能踊跃争取,不负韶华!” 此时话题一转。 “下面这位仇稚,是你们成功入职后的主管领导,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解决,不要问凭什么他是领导,呵呵,这是我专门请来的,至于他的来头,说出来能吓死你们!” 仇稚猛地看向秦小朵。 秦小朵面色不改。 “多国拳击冠军,自由搏击k-1冠军,跆拳道黑带,总之,就是能打!出手必见血,所以,给你们提个醒,别找茬,教育你们就跟玩一样。” ?下面的小弟一脸惊恐,说好的一起发财呢?又不是去当兵,怎么还专门找人管教他们啊? “下面我们有请仇稚,仇主管为我们讲两句。” ?昨天讲好的流程里没有这一项啊! 仇稚梗着脖子,杵在原地不动弹,试图逃避这一环节。 “哎呀,看来是我们的反应不够热烈,仇主任不给面子啊?大家再用力鼓掌!” 啪啪啪啪,仇稚扛不住,一脚踩上石头,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看着小朵。 “呵,既然如此,那大家以后就皮子都紧着点,小心别犯我手里,否则,后果自负。” 下面的小年轻被仇稚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秦小朵一把把他推下石头,和颜悦色地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准备抽签,开始面试。” 秦小朵提前就近租了一个空房间,像模像样地开始了招工。 面试内容其实很简单,多是些家庭成员结构、父母工作,家庭内部关系、往常学习成绩、特长、还有对他们这个小团体其他人员的看法。 “你也不嫌麻烦?”仇稚看她在本子上记录的详尽,不解地问。 “你这话问的,挣钱哪有嫌麻烦的?” “这是挣钱?你记这笔记就能赚钱?” “记笔记是方法,了解员工的具体情况有利于安排工作岗位,而招工就是挣钱第一步。” “你这叫招工吗?我怎么觉得你是个骗子。” “我还觉得你是个傻子呢!我费劲扒力把你从村子里带出来,给你花钱,给你房住,让阿嫲安心养病,这叫骗子吗?这叫慈善家!你也当这样的骗子来骗骗我好了。” 仇稚一提钱,底气立刻短了半截。 “你这面试有什么用?”仇稚语气意外有些扭捏。 “当然是选人啊,我这又不是收容所,要是连做人的基本底线都没有,那我可不收。” “你直接正常方式招工不行吗?干嘛非要这些小流氓?” “唉,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啊!主要是我想干的事情可能太老实了也不行!” “等等,你到底想干什么?”仇稚越想越不对劲,坚决不允许她蒙混过关。 强行中止了面试,严厉要求秦小朵说清楚。 “我打算开一家再生资源回收公司。” “什么公司?” “如果找个你能理解的说法,只能勉强说是废品回收站。” “回收站?你想让他们捡垃圾?”仇稚不敢置信。 “额,我建议你还是多看点书,两者相差甚远。但是,这种公司办证比较麻烦,前期我确实想建个废品打包站先过渡一下。” “我不干!” “那你现在就还钱!” 仇稚叹口气,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自己这是进了狼窝了。 秦小朵又开始语重心长地解释。“咱们是创业,一开始哪来那么多钱养这么一大群闲人,正好他们少不更事,狂妄自大,你就当当园丁,给他们修剪修剪枝杈,改改他们的坏习惯。” “你不打算给他们发工资啊?” “什么工资,我什么时候说给工资了,我现在的钱都需要投进去,等公司建起来,有了利润,直接分他们相应的分红,那比工资可多多了。” “我怀疑你在画饼充饥。” “我怀疑你在扰乱军心。” 最后,18个人,秦小朵选了13个。 “什么?工作地点不在申花啊!”人们又开始七嘴八舌。 能被选中本来是件开心的事,毕竟不是谁都能去,没看见真有人被刷下来了。但他们提前可不知道要离开申花啊,一时间都不能接受。 “是的,所以还要慎重考虑要不要出去,钱难挣,大家要有所觉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的,不强迫,咱们自愿啊!” 仇稚惊奇的发现,这群小屁孩竟然都犹豫了。 他们居然真的相信秦小朵能带他们日进斗金,他们是不是傻? 最后包括钱彭在内,竟然有12个人选择和秦小朵去宁海市发展。 宁海虽然在对外开放的首批城市名单里,但因为位置偏远,城市基础差,比起其他城市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再过几年,这座城市就成为了制造业和轻工业的聚集区。 打包站占地面积大,如今地价较低,且能通过合法途径取得,是再好不过的机遇。 不过在此之前,秦小朵要联系郑国昌一起去莲港分账,除了分账回血,还能看看其他的投资机会,如今,她手头已经没多少钱了。 只能祈祷,千万别错过了分账时间。 第77章 合格舞伴 “小朵,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这么长时间都联系不上你,在哪发财呢!” 还发财,秦小朵觉得自己忙活了这一个多月,全当冤大头了。 “这马上要分账了,要是再联系不上你,我就自己去莲港了,你这一直托我给你代劳,可是要收手续费的!” “抱歉啊,郑哥,霜霜那边我好久没去了,光忙乱七八糟的事了。” “那赶紧收拾收拾,加上你文茹姐,咱们仨一起去,分完账,咱们也观光一下,体验一下疯狂购物的感觉。” “那太好了,对了,郑哥,我想再带个人一起去。” “哦,岑柯吗?他不是还在莲港吗?” “怎么可能是他!我和他完全没有联系。” “哦哦哦,我就是随口一说,上回不是咱们四个吗?” “郑哥,我还是要声明一下,别把我和岑柯放一起,我和岑柯我俩没关系,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哈哈,你这孩子,可真是较真,行行行,没关系,你文茹姐觉得你俩挺配的。” “那文茹姐的眼光可真不咋滴!”秦小朵小声嘟囔道。 秦小朵费了不少心思,通过关系,在出入境管理部门办理了仇稚的通行证。 “干嘛带我去莲港?” “一起去见见世面。” 仇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见见世面?花了将近2万,找关系,搭人情,就为了让他出去见世面? “那你挺厉害啊,这生意都干到莲港了?” “唉,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统一的规划,所以干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乱七八糟。九月我还要去上学,顾不上,宁海这边就都交给你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仇稚太疑惑了。 “我当然相信你!”秦小朵亮晶晶的笑眼注视着他,专注又真诚,仿佛他问了一个理所应当到可笑的问题。 仇稚回避了眼神,看向旁边。 “我什么都不懂,甚至都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小朵毫无察觉,“这事,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对你来说绝对不难,相信我,你很快就可以掌握。” 仇稚皱着眉,秦小朵对他的信任来的自然又突兀,这种熟稔,就仿佛他们曾经是彼此的家人,是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是事实却是,他们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且相识的过程并不美好,这让仇稚觉得很是遗憾。 两个人紧赶慢赶,终于提前一天去了京都,和郑国昌夫妻俩汇合。 “郑哥,好久不见啊,我来介绍介绍。仇稚,我朋友,您叫他小稚就行,一起去莲港,见见世面。” 把手又转向郑国昌。 “郑国昌,你叫郑哥就行,朋友同时是我的合作伙伴。这位是文茹姐,郑哥妻子,我认的姐姐。” 说要,秦小朵还歪头靠了上去。 “额,哥哥姐姐好?”仇稚不确定地称呼道。 “好好好,秦小朵,你这朋友太老实了,你别欺负他啊!” 郑国昌最近一段时间运气爆棚,财气高升,心情好的不得了! 我欺负他?秦小朵撇撇嘴,不可思议地想。这郑哥的眼神和文茹姐是不相上下了。 四个人辗转乘船来到莲港,参与了分账会议。 分账后,秦小朵的投资翻了几番,终于有钱买地,脱离窘迫的困境了。 当天的晚宴,仇稚作为小朵的男伴,特意去定制了西装,短寸加西装,干脆利落。 小朵自己做好了造型。 烫好的卷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用镶钻的银簪别好。无刘海,只在耳边垂下两缕卷卷的发丝。 上身的是一件自己定制的银灰色纱绸类小礼服。落肩的礼服勾勒出少女的曲线,纤细的腰间点缀着星光水钻,向下略有蓬松的薄纱裙摆点缀着珠片,耀眼夺目。 身前的薄纱层层叠加在一起的裙摆将到膝盖,慢慢过渡到身后的裙摆延伸到了脚踝。 亭亭玉立,仇稚心里只能想到一个词,好美。 下了车,宴会门前,秦小朵主动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会跳舞吗?” “会。” 这是仇稚第一次不带任何目的来到这种场所。 “等舞会开始,我们一起跳支舞,如何?” 仇稚勉强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舞会上,音乐响起,郑国昌牵着文茹姐,随口开着玩笑:“你的这位小朋友会跳舞吗?” “我怎么可能这么不懂事,带一个不会跳舞的男伴来?” “岑柯不会跳舞是不是,难怪这次他没来。”文茹姐笑容满面,说完就被郑哥搂腰带进了舞池。 这话的余温却让人觉得大煞风景。 秦小朵耸耸鼻子,不再理会。 转身松开挽着仇稚的手臂,掂起脚尖,轻提裙摆,如小燕般旋转了360度,稳稳地停在了仇稚面前,屈膝微蹲,弯腰伸手。 “不知仇先生可否赏脸,今晚共舞一曲。” 仇稚面红耳赤看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她的狡诈,她的真诚,让仇稚一面严防死守,一面又溃不成军。 仇稚看着面前对自己发出邀请,等待自己回应的小手,嫩白柔软,情不自禁地,慢慢抓住了它,用力抓住了它。 可稍纵,就被她转身带进了舞池。 不远处的门口,热闹的人群里,跟着父亲抱歉晚到谢煜祺看到了这完整的一幕。 “哇,美女耶,好率真的性格,不知道跟哪位叔叔来的。”谢煜祺的好友也看到了这个女孩。 毕竟,这个时候,率先邀请男伴跳舞的女生真的少之又少,特立独行。 舞池里的仇稚大脑空空,只能机械地跟随着秦小朵的舞步在人群中回旋。 一曲完毕,秦小朵正好跳到舞池边缘,一把把仇稚拽了出来,长舒口气。 “啧啧,我还以为你跳的多好,太僵硬了,没有灵魂,以后多练练,这样需要配合的场合多了。” 听着小朵的抱怨,仇稚没有言语,只是看着这个凝眸嫣然、如鱼得水的女孩,没了半分心悸。 因为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保镖,一个舞伴,是一个临时被她掌控,失去了自主意识的工具人。 但至少,现在他要做她的合作伙伴。 “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秦小朵转头,看见了第一次广告竞拍中与自己针锋相对,害自己多花钱的大叔。 “您好,我是秦小朵,很高兴和您再次见面。”秦小朵主动伸手。 “我是龙鑫集团的谢昭,你叫我一声谢叔叔也不为过。我果然没看错,你不仅有魄力,而且,更有眼光。真是青出于蓝,后生可畏啊!” “不敢当,上次竞拍,承蒙关照。”秦小朵客气地回应。 “哈哈,我可不敢说关照,那个价格,我当时是觉得亏了,所以才没跟拍,这谁成想……老喽老喽,眼神都不好使了。” “您真是说笑了,我那是歪打正着,撞了大运了。” “哈哈,不能太谦虚,运气也是实力的体现!” 谢昭心情很好,把旁边的少年一把推到前面。 “这是我大侄子,谢煜祺,估计跟你是同龄人,比起我这种老家伙,你们肯定更有话题聊。” “好巧啊小朵,叔叔,她是我学妹。” 叔叔?如果秦小朵没记错,那条夺命路线似乎就是一位不知名的叔叔提供的,难道,此叔非彼叔? 可就是再好奇,秦小朵也只能憋着。 “你们居然认识,那这位也是你们校友?” 这位大叔终于看到了仇稚,好奇地问。 “不是,他是我朋友。” “那你们同龄人好好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朝着郑国昌的方向走过去。 秦小朵眼底不禁沉了几分。 果然,在绝对资本面前,她这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只会得到些敷衍的夸奖,根本不会被人真的放在眼里。 但是急不来,自家的皇太子不也被留在这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 谢煜祺对着仇稚点头示意后,走到小朵面前。 微微弯腰,伸手邀请,“可以请你跳下支舞吗?” “当然,我的荣幸。” 淑女是不会在这种场合无故驳他人面子。 “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到你?” “是觉得我不适合?” “不是,是觉得出人意料。” “因为家庭原因较早接触到了生意,和您不一样,我这种是家庭所迫。” “虽原因不同,但我们处境其实差不多,我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但是家里……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呵呵,你的处境我的处境好像不一样。 少年,咱俩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来学校?我去接你。”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已经举家去华亭了!” 谢煜祺惊讶了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恭喜你,上学以后回家就方便了。” 谢煜祺非常绅士,整个过程都在配合小朵的舞步,注重小朵的感受。 秦小朵看着优雅离场的谢煜祺最终得出了个结论,这是个合格的舞伴。 第78章 秦楠 从莲港回来,秦小朵第一时间去鲁东接依依。 “你是我姐吗?我都不记得你的样子了。”依依站在沙发上,双手用力挤着小朵的脸蛋抱怨道。 小朵被挤成了嘟嘟嘴。 “唔唔唔,抱歉啊,依依,你姐忙着给你赚钱花呢!” 小朵剥开糖纸,往依依嘴里塞了块草莓奶糖。 “唔,那我就原谅你吧。”依依咬着糖含含糊糊地说。 “呦,大忙人,还记得自己有个妹妹在我这啊!” 许久不见的沈霜霜坐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 现在她心烦的很,看秦小朵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谢啦,我看依依都有点胖了。唉,抱歉,抱歉,这事我不对!你也体谅体谅,我确实有难言之隐啊!” “那你给我详细阐述一下呗。” 秦小朵拿出一个礼盒放在桌子上。 “喏,去莲港给你买的手表。” “想贿赂我?没门!” “唉,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也可以长话短说。” 不得不说,这沈霜霜是越来越难缠了。 目前,食品有限公司的主要产品就是奶茶。其次,就是小光领着他的徒弟调配的奶啤和果茶。 前不久,小光在分公司新上了果奶饮料,南方市场反应很不错。 这事秦小朵知道,上回小光特意给她打电话,申请拍广告。 但秦小朵也忙,转头就把这事忘了。 沈霜霜这边总厂都有商家找来,想批量进货了,她却一脸懵,完全不知道果奶的事,弄了个乌龙,好大的没脸。 沈霜霜气极,这是打算分厂独立出去了? 沈霜霜联系不到秦小朵,就去质问赵小光。 赵小光支支吾吾说自己忘了,以前只要管好自己的生产车间,负责研发新产品就行。哪像现在,还要总厂分厂都顾虑到。 没办法,沈霜霜只能自己生闷气。 秦小朵这个甩手掌柜是越来越过分了。 “抱歉抱歉,这是我的错!分厂那边业务里最重要的一块是奶茶店的原料供应。这和总厂不一样,其他都是顺带的。但我也没管,都甩给小光了,这方面也没有交代。” “你还好意思说。” “我手里能用的人有限。咱们需要招人了。” “正好,你们这些大学生以后不是不给分配工作了吗?说不定咱们真能招来大学生一起干呢!” “已经过了招大学生的时间了。” 秦小朵遗憾地说。 招人这事,特别是管理岗招人,小朵可不敢一股脑交给沈霜霜,还是要自己把关才行。 秦小朵打电话给小光,让他把平时态度认真,工作积极,考核成绩好的员工找出来,列个名单,重点考察,自己回去后确定升职人员。 去华亭前,秦小朵和依依回了趟家。 秦时烨正和时安呕气,原因很简单,时安说什么都不去京都。 “为什么?京都多么好玩啊?”秦小朵一时嘴快,不解地问。 “姐,你终于舍得回来啦!外面就那么好玩?”秦时安阴阳怪气地说。 嘿,自己就多余问!秦小朵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京都再好玩我也不稀罕。我跟你可不一样,逮着机会就往外跑。我很恋家的。” 秦小朵看着旁边眼神逐渐凶狠的外婆,顿觉,此弟不宜久留。 “哼!我在这有外婆,有舅舅舅妈,有馍馍、康康他们,还有那么多老师喜欢我,我干嘛要去不认识的地方?” “你去了会有新朋友、新老师的,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秦时烨劝道。 “那里有外婆、有舅妈舅舅吗?反正我不去,以前在家就是我给你们做菜,我最厉害了。现在你们都走了,我自己也能活。” 说着嘴巴一撇,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可心疼死外婆了。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考个大学就翅膀硬啦?你说你带他去京都干嘛?一个个能的你们,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带我的小外孙去受苦。” “京都那边的教育资源和学习环境更好。” “什么意思?咱们这怎么就不行了?你们不都是这考出去的吗?现在出去了,又嫌弃这不行,那不行了?一群白眼狼。” 外婆指着自己的大外孙半天没舍得训斥,转头又把怒火对准了秦小朵。 “秦小朵!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野的女孩?一天天的不找家,还要不要名声了?就你这样的,以后谁敢要你?谁不嫌弃你?” “外婆,你这是少见多怪,这年头,名声能值几个钱?我呆在家,你给我发工资?再说,我回来,你还能给我腾间房?” “真是给你脸了,还给你腾间房!” “行吧,依依,收收行李,咱们赶紧走了。” “秦小朵!反了你们了!刚回来,这又要去哪?” “外婆,您就消停会儿吧!” 秦时烨忍无可忍,皱眉低吼道。 外婆不敢置信地瞪着秦时烨,伸直手臂,手指颤抖地指着他。 “好呀,我老啦!不中用了,都在这儿嫌弃我呢。我辛辛苦苦是为了谁,时安在这上学,还不是我费心?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外婆拍着大腿,坐在床上哀嚎。 引得周围邻居在家的老人都探头查看。多亏了是上班时间,不然门口肯定堆满了人。 “算了,时安不愿意去就算了,到时候我每学期直接打钱。” 秦时烨说完,转身出了家门。 “愣着干嘛?赶紧收拾收拾走了。” 秦小朵低声吩咐依依。 看着旁边抹泪的秦时安,秦小朵把他叫到一边。 “你是不是有点不喜欢我们,觉得我们都走了,很过分?” 秦时安低着头轻轻摇了摇,不说话只知道哭。 “我带走依依,是因为外婆重男轻女,轻怠了依依。大哥带你走,一方面是怕你有想法,另一方面是那边条件好,确实更有利于你的成长。” 秦时安哭得直抽抽。 “没,没事,你们去上学吧,我真的不想去京都,我喜欢我的朋友,我会做饭,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秦小朵也不逼迫他,只说尊重他的想法。 “大哥,要是时安不想去就算了。”秦小朵在书店找到了秦时烨。 “嗯,你怎么找到我的?” “咱们这个小地方,你还能去哪?” 秦时烨合上手里的书。 “是啊,这里太小了。” “不至于吧,你还跟时安置气?” “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秦小朵也陷入了沉默,但很快转移了话题。 “你现在靠什么赚钱?” “我除了搞点翻译外,还能干什么呢?”秦时烨笑着自嘲。 秦小朵听出了里面的赌气和敷衍,冷哼一声,离开了书店。 秦时烨追了出来,“抱歉,我不是想跟你闹别扭。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失败,或许时安根本就不相信可以依靠我。” 秦小朵离开前,偷偷摸摸去看了一次师父,他已经习惯了工作后的生活,甚至还能自得其乐,没事去公园和其他老头一起撞树锻炼身体。 知道他无恙后,秦小朵带着依依去了华亭。 “依依,姐姐可以再资助一位妹妹吗?” “我不懂。” “姐姐想帮助一位比你小的女孩子上学,以后她也住我们家,叫你姐姐,好吗?” “那我要有妹妹了?”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奇怪,但秦小朵没有否认。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不,是我会努力,学着照顾你们。”秦小朵摸摸依依的头发。 阿嫲非常喜欢依依,天天给依依做好吃的。 一老一小明明语言都不通,倒也其乐融融。比在家里时,依依高兴了不少。 “叫着钱彭,陪我去趟渠宜市的神马乡。” “你说真的?真要收养个孩子。” “嗯。” 仇稚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渠宜市是个富市,但下面的神马乡却是个有名的穷乡。 秦小朵租车来到神马乡,在村长桌子上拍下五万,无偿给乡里修路。 村长在地里刨食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村长看着财大气粗的秦小朵,和立在旁边的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来这就是捐款的?” “我们钱家不幸夭折了一位孙辈,长辈们因此悲痛欲绝,所以我们想收养一个有缘的小孩,年纪在10岁到13岁之间。除了给村里的钱,我们还愿意出2万元的营养费。” “还出2万?” 秦小朵点点头。 “不知道村长有没有关系,帮我们办理合法领养手续,事成,我们定当重谢。” 村长心里盘算,怎么要这么大的孩子?都认家了,能养熟吗?再说,这价钱买什么样的买不到? 这有钱人的想法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我要女孩。如果没有合适的,我们就去别的村捐赠。” 村长一听,立马起身往村大队办公室跑。 “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女孩。” 一个午间,村长就把村里所有的适龄女孩招到了秦小朵面前。 秦小朵走到一个穿着补丁脏衣服的女孩身前,蹲下来仔细观察。 瘦小的身板感觉还不到10岁,应该有些营养不良。 大概是刚刚挨了打,脸上还有巴掌印子。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丹丹,十二。” “姓什么?” 女孩想了想,摇了摇头。 “外来户,姓柯,叫柯丹丹。”村长拿着花名册,在旁边解释。 “就她吧。” “这是外来户,听说孩子调皮,经常挨打,还是我们本家的孩子懂事,守规矩。” “就她吧,她长得像。” 村长立刻明白过来,遗憾地叹口气。 果然有关系,村长自己就能搞定这件事。 秦小朵又放下了3万,2万的营养费加村长1万的辛苦费。 柯丹丹的父亲,跑过来拦着他们,“这孩子我们不卖,凭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就能给两万,我家丹丹就值一万?没有两万,谁也不能把孩子带走。” “你胡说什么?什么一万两万的!”村长连忙使眼色叫村里人把他拽走。 “什么一万两万的,你这老磕巴就是贪心,那么多钱还不知足。” 秦小朵意味深长地看了村长一眼,拉着丹丹的小手上了车。 “丹丹,这才是你的家,别忘本。以后你过了好日子,别忘了帮帮家里,你弟才是你的依靠。” 秦小朵紧了紧抓着丹丹的手。 丹丹不哭不闹,一步一回头,看着她的母亲含泪送她离开。 车里,秦小朵低头问怀里的女孩。 “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亲姐姐。” 仇稚在前排嗤笑出声。 “你收养的孩子,怎么能叫你姐?应该叫妈才对啊!” 钱彭听后也笑出了声。 秦小朵冷冷的眼神,扫过二人,钱彭立刻闭嘴,开始打抖,仇稚却挑挑眉,毫不在意。 “呵,这么喜欢这个称呼?你俩要是这么叫我,我没意见!” 秦小朵无视了仇稚铁青的脸,低头对女孩说。 “你可以为自己取一个喜欢的名字。” “那,那我可以变成男孩子吗?我想当男孩,男孩能吃饱,男孩不用挨打。” “你不可以当男孩,但你以后一样可以吃饱,一样可以穿暖,一样不用被打。你会比男孩子更加优秀。” “我知道自己姓柯了,我想当男孩,我想叫柯男。” 秦小朵笑出了声。 “你的名字可以叫男,但是,你要随我姓,男孩的男字不好看,我们换一个字,也叫楠可以吗?” “好。” “那我们就叫秦楠。” 车后座,秦小朵搂着女孩慢慢睡去,梦归前世,这个还不过腰的女孩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明明连路过的蚂蚁都不小心避让,却精心为她,准备了一场华丽盛大的谋杀案。 前世,你愿为我双手染血,今生,我愿护你一路周全。 第79章 依依的结局1 秦小朵的悲剧开始于父母的牺牲,又或者不止于此。 父母牺牲后,无人征求过兄妹四人的意见,理所应当地开始跟随大伯一起生活,抚恤金也稀里糊涂就交给了大伯一家。 同年,秦小朵因伤心过度,中考发挥严重失常,进了普通高中,与重点学校失之交臂。 当社会、工厂对几个孩子的关注度越来越低,每天做不完的家务和大伯母喜怒无常的嘴脸让四个孩子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难。 但没关系,至少还有长大后的希望。 一年后,秦时烨高考前一个月,给爸妈上完坟没两天,大伯家里就遭了贼。 根据大伯的说法,父母的抚恤金全没了。 调查中,当警察询问到,抚恤金为什么不存进银行时,大伯的回答是,“秦时烨已经成年,马上就要上大学,正是用钱的时候,打算等高考成绩出来后,就把这抚恤金交还给侄子。谁知,这么短的时间就被贼人钻了空子。” 两边的亲戚听说后都赶了过来,大姨巡视了一圈,意味深长地说:“就这么巧?刚取出来就被人盯上了?俗话说的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要让警察仔细查查才行。” “是啊,这可是四个孩子的活命钱,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你们什么意思,什么家贼?难道我们夫妻俩还能贪了孩子的钱不成?” “哎,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秦兰芳,你这个臭be,你想陷害我,我跟你拼了。” 说罢,两人就扭打成了一团。 熟不熟的亲戚们都聚在秦小朵家,一个个吞云吐雾,把家里弄的乌烟瘴气,各路人马心怀鬼胎,想看看是否还有好处可拿。 大伯和大伯母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黑。 到这,秦小朵都不懂,她只知道,这案子拖来拖去竟一直没有进展。 孩子们能做的不多,秦小朵两耳不闻窗外事,鼓足劲埋头学习。 因为她意识到,只有学习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像哥哥,马上就可以上大学,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秦时烨高考前几天,大伯母家的表哥表弟们都去了他们外婆家,用大伯的话说,这几天家里能安静点,让秦时烨好好复习、休息。 大伯母难得顿顿都做好吃的,甚至主动给他们夹菜。 秦小朵姐弟吃的比较少,想尽量留给大哥,多补充补充营养。 可还没高兴两天,一大家子就都食物中毒住院了。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大伯母一直偷偷买过夜的肉回来做菜。 这么热的天,没有妥善冷藏的过夜肉有变质的风险,价格也便宜的多。 “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啊,你们是不是要逼死我?买的人又不是我一个?你们要找就去找肉联厂的人。” 肉联厂胆子大的员工会故意落下肉,不放进冷库里,再通过不正规的渠道,把这变质处理的肉运出来,用来中饱私囊。 说白了,就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厂里都俩月没发工资了,哪来的钱给他们补身子,我是故意的吗?我不是也躺在这了吗?我是一片好心,你们是不是要逼死我才满意!” 大伯母拔了输液管,在医院就开始撒泼打滚,闹个不停。 原本讽刺她不安好心的亲戚们怕事情闹大,也闭了嘴。 小姑转身拍了拍秦时烨的肩膀,“唉,这都是天意啊!没办法,只能咱们自认倒霉。你好好休息,这没几天就高考了,别有负担。” 秦时烨住院输液三天后,拖着身体进了考场,最终高考失利。 “时烨啊,是大伯对不起你,要是钱没被偷,要是你大伯母没有占小便宜,害得咱们都住了院,你一定能考上大学。你这复读没问题,可是,你弟弟妹妹都要吃饭、上学,钱到现在都没消息,大伯也难啊,负担不起了。” 秦时烨精神恹恹的,摇摇头,“是我不争气,没有考上。我不复读了,高中毕业也能找工作,我挣钱,供弟弟妹妹读书。” 秦小朵在听到这句话后,伤心的同时,心里又忍不住地悄悄松了口气,自己还可以接着上学,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时烨,大伯也是没办法。现在厂子里都快发不出工资,我打算辞职,借钱去外地闯一闯,要是赚了钱,我立马给你们寄回来。” 大伯母打断话,“行啦,他自己没本事,考不上能怪谁?时烨,我们也算尽到伯父伯母的义务了,现在到处都下岗裁员,你堂弟几个,我们都快养不起了。你也成年了,又是老大,以后自己养活弟弟妹妹,别老指望别人,知道吗?” 从那天起,秦时烨就开始不停找工作。 高中生不占优势,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后来,还是姜阿姨通过关系,找到厂里领导,好说歹说,给秦时烨安排了一个车间学徒的工作。 半年后,秦佳鑫结婚,大伯在外地,写信给我们,问能不能出1万买下他们四个人用的房间。 秦时烨工资低,养三个人他们过得艰难。 一万元很多,他们可以求厂里分个房间,三个人急需的学费就不用愁了。 厂里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姜阿姨带着四人离开了那里,住进了姜家剩下的老平房里。 学徒工钱太少了,秦时安放了学,就去收废品来补贴家用。 听说他经常跟在一个常年收废品的男人身边,学着分类赚钱。 一年后,秦时烨申请参加国家项目,去一个叫维斯瓦之类的小国,做技术工,至少要待上一年。 那里工资高,待遇好,以后履历上也好看,待上两年,三个弟弟妹妹上大学的学费都能凑齐了。 但是,路远迢迢,天南地北,大哥的离开也意味着剩下的弟弟妹妹要自力更生了。 依依的悲剧开始于可怕的夜晚。 过完年,外面的雪刚下完,贪玩小孩已经遍地开始堆雪人了。 秦时安经常叫着依依去废品厂回收废品,补贴家用。 秦小朵从不让依依去,至少在小朵看来,依依是女孩子,捡废品更容易被人笑话,抬不起头。 但依依仰着头说,劳动最光荣,不偷不抢,自食其力没什么让人看不起的。 两个孩子离开后,做家务的秦小朵接连摔了两个杯子,没办法,只能坐在床上一边对着手哈气,一边背英语单词。 两个人去了太久了,雪又开始下了起来,天都渐渐暗了下来。 秦小朵蒸好的馒头和红薯,放在桌子上都冷得梆硬。 就在她着急上火准备去找的时候,时安跑回了家。 “怎么你自己回来了,依依呢?” 时安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扫了一圈,又跑了出去。 “都这么晚了,干嘛去?”小朵反应过来追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小弟的踪影。 趴在桌子上的小朵等回了依依,和离家时不一样,她像个乞丐一样,披着一条破烂的毯子,披头散发像个疯子。 秦小朵大脑空白,傻在了原地。 脸颊红肿,额头流血的依依眼睛睁得极大,但里面的光已经散,灰白灰白的,像一只破烂的小木偶。 秦小朵捂着嘴,防止自己尖叫,但眼泪蒙住了眼睛,她已经快看不见妹妹了。 桶里的水烧的极热,坐在里面的依依却毫无感觉。 只有皮肤,像放久的橘子皮一样褶皱在一起。 妹妹身上的青紫看得吓人,只能轻轻沾水,拿出紫药水慢慢涂上。 涂得面积越来越大,像在妹妹的身上画画。 小朵哽咽着问,“疼吗,我再慢点。” 依依无喜无悲,全程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偶尔转头看一眼哭得上不来气的秦小朵,再慢慢转过视线,始终一言不发。 倒完洗澡水的小朵看向床上,依依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秦小朵爬上去隔着被子搂住她,被子里的小人抖得更厉害了,小朵用力抱得更紧了。 小朵大脑乱成一团,这件事要怎么处理,要报警吗? 不行,不能报警! 她刚才哭的太厉害了,现在只觉得头疼欲裂,头昏眼花。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知不觉还是睡了过去。 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依依的身影,家里没有,秦小朵只能匆忙套上衣服,跑出去找人。 等秦小朵得到信,赶去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依依呆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不知等了多久。 她自己跑来报案了。 警察已经去废品回收站实施抓捕了,可是,男人昨晚就已经跑了,现在那里根本找不到人。 现在警察都赶往了车站,看能不能拦到人。如果人跑到别的市,就只有发逮捕令和通缉令。 秦小朵震惊于依依的勇敢,如果是自己,她都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但是,她只要一想到其他人可能会知道这件事,就会恐惧的忍不住浑身发抖。 等到晚上,听到警察还没有抓到人,秦小朵气的红了眼眶,依依却没有任何表情,只说想回家了。 一位女警察蹲在依依面前,“小妹妹,我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好吗?有了证据,我们抓到他就能让他坐牢了。” 秦小朵站在旁边,嘴角微微颤抖,一把抓住女警察的袖子,声音抖动到自己都听不清。 “别,别人会知道吗?” 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女警却瞬间意会。 “请放心,我们对受害者的信息是保密的。不会泄露给其他人。” 小朵呆呆地点点头,牵着依依,女警官换了普通衣服,骑自行车一前一后带着两人。 一切结束已经到了半夜,检查结果,身上都是皮外伤,不需要住院,开点药就能回家了。 小朵马上就成年了,女孩子总是更加早熟,对危险也更加敏感,这件事或许还远远没有结束。 回到家,秦时安红肿着眼睛,站在院子里,坐立难安地看着她们。 依依没有反应,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进了卧室。 秦小朵站在原地,直勾勾看着秦时安,她本想低头忍下来,可怒火还是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关上房门,随手把门口旁的脸盆摔在时安身上,冲到他面前,手脚并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个个巴掌落在秦时安的头上,脸上,身上,恨不得一下下能打死他。 秦时安立在那里不躲不闪,哭得泣不成声。 秦小朵低吼着:“你个王八蛋,为什么要害依依,为什么?” 时安摇着头,哭着解释:“我没有,我不知道他是这种坏人。” “那你为什么不去杀了那个畜生,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怎么不去死?” 秦小朵想尽了最毒的诅咒,恨毒了眼前的男孩。 他的轻信,懦弱,自卑演变成了愚蠢、卑劣和灾祸。 不知过了多久,秦小朵累的瘫在地上。抓起地上的石子和尘土,不停扔到秦时安身上。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秦时安呆愣着回过头看着地上的秦小朵。 “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秦时安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秦小朵坐在地上眼神呆直,不停重复着单调的词语。 秦时安傻在原地,很久,慢慢站起身往外走。 “别回来,以后都别回来了。” 没几天,老师找来了家里。 “小朵,你怎么不去上学了?这马上就要高三了,怎么能松劲呢!而且你成绩这么好,努把力,肯定能考上大学。” 秦小朵低着头不说话,她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还能不能去上学? 如果她去上学了,那依依呢,依依怎么办?依依还能上学吗? 如果依依不上学呢,那以后怎么办!依依初中还没毕业啊! “去上学吧。” 依依伸出手拽着小朵的衣角,长期不说话,使得嗓音沙哑,甚至有些不连贯。 “我可以自己在家。” 秦小朵从那天起,早上早起煮粥蒸馒头。中午饭,依依自己炒菜解决。晚上放学,小朵先去菜市买完菜,再回家。 这样还有个好处,就是晚上菜会比较便宜,经常可以拜托菜贩子多给自己搭点配菜。 平静的日子就比夕阳的余晖还要短暂。 第80章 依依的结局2 自从秦时安离开家,院外就一直大门紧闭,秦小朵早出晚归,尽量躲避着巷子里的街坊邻居,同时也避开了一直找她的陈宇航。 这种小地方是没有隐私可言的,或许从警察局又或许是医院,这种新鲜事捂久了,总能爆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邻里之间悄悄开始流传出针对秦家的闲言片语,无数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仿佛想透过铁门、砖墙强烈地穿射而入,不留一丝余地。 他们眼睛里用力隐藏着猎奇和厌恶参半的眼神,令人心惊。 姜阿姨在一天晚饭时间后,叩响了大门,秦小朵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门。 姜阿姨带着陈宇航,两个人大包小包拿了不少的东西。 “朵,这些天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依依呢?” “在睡觉。”秦小朵把姜阿姨带进厅里,拿出茶杯。 姜姨招了招手,“小朵,别忙了,你来,阿姨问你点事。” “小朵,我刚回来,就听见外面是什么流言都有,姜姨是个急性子,就想问一句,依依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受伤了吗?你们没事吧?” 秦小朵红了眼眶,摇摇头,“我们没事。” “那我去看看依依。”小朵张了张嘴,没拦住,姜阿姨已经先一步进了依依的房间。 小朵呆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陈宇航眼神追随着小朵,轻声问:“小朵,你还好吗?” “听说你被保送了,恭喜。” “我之前去鲁东跟着我舅学开车了,抱歉,没有……” “你跟我道什么歉?这跟你没关系。”秦小朵勉强笑了笑。 她扭过脸,不想让陈宇航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 没一会儿,房间里面传出压抑的哭声。 “小朵,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个情况,让依依离开这里会比较好。” “离开?去哪呢?”秦小朵眼神迷茫,无精打采地问。 “去京都,我9月份去上学,在附近租个房子,让依依去那里住,没人认识,也没人说闲话,等她情绪稳定了,再想办法找个学校,让她继续上学。” “可以吗?可以去别的地方吗?”秦小朵从没想过,惊喜地问。 “当然可以,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奖学金不少,我都自己存着呢!而且,我舅说过段时间要带我去跑车,一次也能挣挺多,到时候一定够。” “我,我哥给我钱了,不用你的。”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陈宇航笑着摸了摸小朵的头。 “你不要担心。等依依去了京都,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换了环境,心情就会好的。你只需要好好学习,明年考到京都,到时候,一切都会变好的。” 秦小朵眼里闪烁着光芒,重重地点点头。 “至于时安,到时候让我妈照顾。”陈宇航的话又把秦小朵打回了原型。 对了,还有时安。 姜姨红着眼从屋里走了出来,“小朵,要不你们跟我回去吧,我照顾你们。对了,时安呢?怎么没看见他?” 秦小朵心虚的低下头:“我不清楚,他好像离家出走了。” “什么?”姜姨惊叫出声,又想到房间里的依依,音调又降了下来。 “什么时候不见的?” “将近两个星期了。” “快半个月了?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算了,小朵你别太担心,我这就托人去找,你就在家,好好守着依依就行。” 闺蜜为保护国家财产牺牲了,孩子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事,依依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小儿子如今更是不知所踪。 姜阿姨没有了留下来的心情,着急忙慌地往外走。 陈宇航连忙轻声安慰:“小朵,你不要担心,一定会找到时安的。晚上关好门,注意安全。” 秦小朵这时候才觉得害怕。自己一时愤懑把时安赶出了家门,可是,时安现在在哪呢?是在姑姑或者舅舅家吗?不会出事的,对吧! 秦小朵心底热切地希望时安能早点回家。 只有两个女孩的家开始招来一些街边小流氓的偷窥。 总有些附近不知姓名,无所事事的小流氓在附近徘徊,见门关着就上来推门,甚至大声敲门。 秦小朵不敢再晚回,只能挑人多的傍晚,申请在晚自习前买菜回家。 街边的小流氓经常堵在巷口,对着傍晚回家的秦小朵吹着口哨,甚至不要脸地满嘴跑火车。 秦小朵表面镇定,装作看不见一样从他们身边走过,但实际上,心里非常惊慌,精神紧绷,双手紧抓着书包带,书包里最上层一直放着一块砖头。 幸运的是,这些小流氓并没有敢上前直接拦人。 听到外面动静的依依总是躲在床上的小角落里,不肯出卧室门,中午饭也不吃了。 为了能早点回家,秦小朵又改在学校午休时间溜出去买菜,这样回家较早,正好赶上各家做饭的时候。 家里的老人们也都端着菜出来在门口择菜唠嗑。 “你说那家的两个丫头,真的被那个了?” “肯定是,前些天这家的哭闹声没断过,现在屋里那个都多少天没见出来了?也不上学,也不出门,肯定有问题。” “是那个捡垃圾的?” “可不是,警察之前把废品站都围起来了,我妯娌家的儿子就是警察,说那男的犯了强奸罪,这能有假?” “遭天谴的,这好好的孩子,就这么被糟蹋了?” “哼,快烦死他家了,你看看,这不知道在哪招来了这些小流氓,上回我孙子在外面玩还被小流氓抢了糖呢!” “唉,没办法,咱们这街道确实没以前安稳了。” “连个男人都没有,就俩女孩,年纪还不大,也没人管,看着吧,走不了好道,早晚也变女流氓。” “你说她们和姜家什么关系,没听说房子卖了啊?流氓还好呢。要万一是暗娼,那才恶心呢!” “天啊,我可不想跟她们做邻居,丢死人了。” 秦小朵躲在拐角的阴影处,静静地听着,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出去。 明明是这些人,道他人是非,做着不光彩的事,可是身为受害者,自己却不敢光明正大走出去。 哪怕不去争辩,只要目不斜视地经过他们身边也算是为自己和妹妹争了口气。 可她就是不敢,只能蜷缩着躲在阴影处,默默地祈祷她们快些择完手里的菜,早些回家。 那三四个小流氓依然在附近溜达,打量一番后,突然开始叠罗汉,准备爬墙。 “哎!你们干什么呢?” 坐在路边,穿着马甲的一位奶奶指着那三个年轻男人大喊,但显然人家没拿她当回事。 蓝衣老太拉了拉她的衣袖,往后扯了扯。 “咱们赶紧回去吧,别多管闲事,这些小憋三可不好惹,会往院子里扔石头的,打起来也跟咱们没关系。” 秦小朵从背阴处突然冲了出来,手里拿着砖头就往几个人的方向扔了过去。 扔了两个砖头,其中一个砸到下面撑着腿的男人。只听“哎呀!”一声,三个人摔成一团。 秦小朵趁着空档迅速跑回家里,关上了大门。 小流氓站起身,指着大门破口大骂,时不时上前踹一脚。 片刻后,只听大门“咿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 落日的余光从后背洒下来,女孩身处光明,却背对着阳光一片阴暗。 看不清此时的表情,但手里的两把菜刀却被阳光照的刺眼。 “既然这样,那就都别活了!” 秦小朵话音未落,就直奔三个男人跑去,手里菜刀不停胡乱挥舞,耳边充斥着周围人各种惊恐的嚎叫声。 比起害怕,手里的刀给了秦小朵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刺激感。 她死死抓着手里的刀,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几个小流氓被她这副不要命的样子吓破了胆,嘴里骂骂咧咧,身体却不受控地到处逃窜。 “你,你给我等着!” 撂下一句狠话就溜烟逃跑了。 没有砍到人,秦小朵心里甚至有些遗憾。 静静环顾四周,看向围观的左邻右舍,没有回头,没有退后,甚至在放松的瞬间又握紧了手里的刀,向前迈了一步。 秦小朵空洞的表情和威胁性的动作吓得邻居们都向后拥挤,伴随着尖叫声,一哄而散。 空荡荡的巷子,只听接连哐啷两声,秦小朵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 秦小朵也不是没有想过别的法子。 刚出事时,秦小朵就去找过厂子里,想托人给大哥去个信,让他赶紧回来。 “那是国外,而且是不发达的国家,地处偏远,通信困难,厂子里暂时没有出国的业务。” 曹厂长反复询问原因,秦小朵只说妹妹病了,要哥哥回来。 曹厂长也被惹火了,没了耐心。 “你哥又不是医生,找他有用吗?你知不知道让你哥去国外这事,我费了多大劲才给他弄到名额。这是政治任务,你当是过家家吗?想去就去,想回就回。有问题就去解决问题,你哥哥回来能解决问题吗?你哥已经为了你们几个放弃学业了,你们能不能懂点事。” 秦小朵哭着跑回家。到了家门口,再停下来擦干眼泪。 她已经去找过城里的姑姑和大舅,试图寻求她们的帮助。 可是,她悲伤又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人嘴边所谓的关心里掺杂着窥探的私欲。 她们的每一句“我听说——”,都狠狠踩在秦小朵暴跳的神经线上。 比起血脉相连的关心,他们似乎更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得到作为围观者的谈资。 小朵被自己疯狂的想法吓出了冷汗。 生活不易,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大家子,救急不救穷,这要帮起来没个头,实在是无能为力。 秦小朵眼睛里的光散了。 她们已经被彻底抛弃了。 晚上,两个女孩静静地躺在床上,不仅大门紧锁,连屋子里的门也堵上了桌椅板凳。 深夜,秦小朵听到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迅速起身,一把把依依搂在怀里,盖住了头和耳朵,只听一声巨响,一块大石头从墙头扔了进来,砸碎了自家的玻璃。 寒风趁虚而入,把屋里的热气散了个干净。 秦小朵摸了摸枕头下菜刀,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可外面除了风声,已经没了别的动静。 许久,秦小朵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从旁边的衣箱里翻出所有的被褥,把自己和依依裹在一起。 砸碎的玻璃四散各处,看着满地狼藉,秦小朵抱着瑟瑟发抖却一言不发的依依,心里清楚,这个城里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 第二天,秦小朵一早就开始收拾东西,她要带着依依回乡下,去投奔外婆和小舅舅。 那里没有流言蜚语,就算小舅妈不好相处,就算跪在地上抱住她的大腿,也要留在那里。 简单提着行李,带着依依去了乡下。 面对外婆和大舅舅的疑惑,秦小朵只说秦时安离家出走了,两个女孩住不安全。 大舅舅看着秦小朵,不敢置信。 “时安失踪了,你也不找,就带着妹妹回乡下了?” “我找不到他。” “这也能是理由?你这当姐的心可真大啊。” “行啦,先进来再说。”舅妈把舅舅挡开,拎起行李,进了屋。 “赶紧进来,还要收拾屋子呢,不然咋住人!” 舅舅之后的几天一直在城乡之间来回奔波,精神状态却越来越不好,他已经从县里亲戚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很快就再也不肯去县城了。 “不去也行,在家好好干活吧。” 外婆在旁边不停地叹气, “时安这孩子,能去哪呢?他才多大啊,怎么在外面活啊。”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 依依抱着被子倚坐在墙角,眼睛凹陷在眼眶里,没有半分神采。 小朵端着饭来到依依床前。 “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排骨,里面还放了干豆角和土豆,我尝了,可好吃了,我们吃一点好吗?” “姐,太多了,我吃不下。” “没事,能吃多少,吃多少。” 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已经迅速的干瘪了下来,四肢纤细,关节突出。 “姐姐,你说,是不是我太不听话了,所以爸爸妈妈才不愿意保佑我,因为我不听话,所以惩罚我?” 秦小朵手里的碗筷间发出磕碰的声音,把碗放在了桌子上。上床揽住妹妹的肩膀。 “怎么会是依依的错,是那些坏人的错,是他们的错。” 秦小朵不知如何安慰伤痕累累的妹妹,只能笨拙的重复着。 “是我的错,如果我听你的话,就会发生这件事。大伯母讨厌我,邻居孙阿姨,孙奶奶也说是我的错,村里人也骂我,舅舅外婆也觉得我丢人,都是我的错!” 依依捂着脸,泣不成声。 “不是的,是他们的错,他们都是坏人,他们都会得到报应的,我保证。” 秦小朵抱着依依,抚摸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语呢喃,但也只剩下泪水跟着一起滑落到依依的脸颊。 就这样勉勉强强带着妹妹在舅舅家待了半年。 “小朵,我听说,陈宇航还有他表舅表嫂失踪了!”小舅有次从城里回来,吃饭时,突然说起。 “你们两家以前是不是挺熟啊?这年头跑车不安全,陈宇航一个大学生跟着凑什么热闹?” 秦小朵瞒着依依,手软腿软地跑回城里,找到姜阿姨家,姜家大门紧锁,邻居说,夫妻二人已经沿路去找人了。 “当时夫妻俩没一个同意的,陈家小子是偷偷跟去的。” “航航这孩子多乖,多懂事啊,这回怎么这么倔啊!” “他那个姨夫也是傻的,这么危险的活,自己还没跑明白呢,就拉着外甥去,这回两家非要成仇家不可!” 秦小朵扶着墙,慢慢滑跪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此后姜家一直大门紧锁,毫无音讯。 第81章 依依的结局终 午睡时,依依靠在姐姐的肩膀,睁着眼一直不肯睡。 “姐姐,我想去山里玩,我好久没出门了,但我怕见人。” 小朵听了终于露出点笑容,依依愿意出门就已经说明跨出了一大步。 “好啊,我们明天早点出发,走小路,我保证肯定见不到人。” 晚上,小朵摸黑找到舅妈,告诉她明早要带依依去山上玩。 天还没亮,舅妈就起身到厨房做了甜甜的豆沙包和糖包,煮了茶叶蛋,用荷叶包好放进篮子里。 小朵给依依戴上帽子、口罩,牵着小手,提着小篮子,上了山。 山脚下小朵怕有孩子玩耍或者拾柴火,特意往山上多走了走。 找了片平地,两个人一起坐在铺满树叶的地上,捡着周围的野花和树条,小朵费劲编好一个略丑的花环,摘掉依依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 依依有一瞬间惊慌,但摸着头上的花环,露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笑容。 依依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脸色灰白脸颊凹陷,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吃东西也总是呕吐不止。 秦小朵更害怕的是依依会怀孕,怕自己什么时候撑不下去了,会撒手放弃自己的妹妹。 但她听到舅妈自言自语过,过了这么久,不可能是怀孕啊。 舅妈觉得依依应该是得病了,想带着去医院看看。可舅舅和外婆却出言呵斥,嫌丢人现眼,依依自己也不肯出家门,这件事只能作罢。 看着依依几乎瘦骨嶙峋的身体,小朵拿出糖包逗着妹妹。 “你出来玩,舅妈就怕我饿着你,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来蒸糖包子,可香了,我们趁热吃一个。” 依依拿着掰开的半个包子一口一口地抿,恨不能吃到天荒地老。 小朵并不催促,坐在一边给依依剥茶叶蛋,喂了妹妹一点蛋清吃。 盛夏的山上还有些微凉,小朵觉得自己的每个毛细孔都打开了,心里的郁结都。但是,依依身体弱,小朵拿出一件自己的衬衫披在了妹妹身上。 渐渐到了傍晚,小朵站起身,但看到依依低头不肯走的样子,知道怕是时间还早些,依依不敢进村子,伸了伸懒腰,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们等着村里房屋都开始冒烟后再回去,这样就可以不用干活,吃现成的。” “好。” 依依今天露出的笑容多的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过去。 小朵愿意去相信,所有的伤痛都可以被时间抚平,依依的眼睛里可以重新恢复神采。 皓月当空,秦小朵牵着妹妹热乎乎的小手,打着手电筒回了家,可林里却阴森起来。 从林子里窜出的小动物吓了小朵一跳,她有点不认路。 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远处火光隐现,秦小朵爬上树,看到似乎有人拿着火把在山脚下盘旋。 走下山,秦小朵看到了拿着火把的老猎人低头查看一只死掉的山鸡,这种山鸡熬出来的味道十分鲜美,依依可以喝掉一整碗。 老猎人头也不抬,仿佛没有发现这两个孩子,秦小朵拉着低头的依依快速经过。 回到村里,远远就看见舅妈在家门口四处张望,看到两个人手牵着手回来才长呼一口气。 深夜,依依高烧不退,舅妈摸了摸烫人的脑袋,可能是山里潮气太重,太阴了,依依身体差,着凉发烧了。 没办法,舅舅只能用自行车驮着依依走到城里的医院。 依依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秦小朵趴在床边,四周是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躺在床上的女孩脸蛋烧的通红,但这是依依脸色最好看的时候了。小朵又往前靠了靠,离妹妹更近了一点。 “里面的女孩是不是就是被那个的?” “好像是呢。之前是警察带她们过来的,什么都不说,拿出警员证要求检查身体。” “你看看,瘦的就一副骨头架子了。” “听说爸妈都是烈士呢?” “烈士管个屁用。这要是有妈,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去报警啊,这下可好,人没抓住,却搞得人尽皆知。以后谁还要她,这还怎么嫁人,多膈应啊。” “这么小就被糟蹋了,这辈子完了。” 卫生所走廊空荡,隔音很差,那些声音仿佛带着回响一般,钻进小朵的耳朵里。 秦小朵只能捂住耳朵,闭紧嘴巴,当作没听见,很快她又放了下来,把手伸向妹妹的脑袋两侧,捂住她的耳朵。 这一刻她恨毒了自己死去的英雄父母,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依依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睡着了一般。秦小朵没注意到的是,妹妹眼角流下的泪呜咽蜿蜒进了发丝里。 第二天晚上,依依要求回家,舅舅又把她背了回去,很幸运,路上没什么人, 路灯显得电力十足,把土路照的很明亮。 小朵走在旁边,挑拣着软枝绿叶,编了一路,才勉强编好草环,戴在了妹妹头上。 舅妈炖了一天的鸡汤,撇了油,让小朵端给依依,吃不下东西就喝点鸡汤,不能什么都不吃。 依依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以后身体不好,就别到处瞎跑了,生了病不光自己难受,还要花钱,麻烦别人。” 候在屋里的外婆语气僵硬,窝在床边缝补馍馍的小衣服。 晚上,小朵靠在旁边给妹妹盖了个小毯子, “热吗?” “正好。” “姐,时安呢?我好久没看到时安了。” “他,我没让他跟着,送他去姑姑家了。” 秦小朵之前每次提到时安都有意避开依依,加上她状态不好,根本没有注意到时安不见的事。 “姐,别怪他了,他没错,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怪他,我们以后都好好的。” “那姐姐和时安以后要幸福快乐的生活。” 小朵累了两天,依依刚说完话就发现自己的姐姐睡着了。 —— 依依失踪了。 小朵睡醒时日上三竿了。依依不在旁边,谁知出去一问,舅妈外婆以为两个人都在屋里睡觉,谁也没有看到依依。 舅妈首先意识到不对劲,扯下围裙,叫上舅舅准备出去找人,外婆也步履蹒跚去村里找人,这一找就是大半天。 “可能是跑哪玩去了,咱们先回去吃饭吧。”舅舅刚说完就遭到了舅妈恶狠狠的白眼。 几人在家里随便吃了点剩饭,小朵决定去县里找人,要是还找不到,就直接去报警。 已经临近下午3点,舅妈要去山里再找找,舅舅借了个自行车,带着小朵进了县城。 县里最高的楼是公园旁边的百货商场一共四层。 为了方便城里的人民群众,政府在楼顶又搭建了一座大的钟表,可以离很远看到指针的位置,也可以离很远就听到整点报时的钟声。 经过公园,正打算去姑姑家看看,就听到远处嘈杂的喊叫声。 “有人要跳楼,有人要自杀啦。” 秦小朵僵立在原地,又立刻反应过来,跳下车,头重脚轻往百货商场位置跑去。 那边的人一层摞着一层,秦小朵一边拼命往里面挤,一边大喊。 “让开,让开,让我过去。” 小朵推搡着人群,推着了最前方男人的后背,马上就可以挤出人群了。 她一心往前,看到了大片的光亮。 下一刻,在掀开人群的同时,她看到了一具迅速坠落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她前面不远处的水泥地上。 那具身体穿着和妹妹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型,仿佛在混淆着小朵的视听。 周围人惊叫着后退却又不肯离开,小朵一个不慎被人挤倒在地,随着其他人的后退,小朵看到了地上逐渐蔓延的鲜血。 “依依!”身后的舅舅赶上来,似乎大喊着找医生,又似乎在请求帮助。 不知道,周围乱糟糟的,秦小朵出现了耳鸣,脑子也一片混沌,只能站起身,走一步跌一跤,朝那具身体靠近。 目之所及都是深红,小朵把依依翻过来,抱着她的上半身。 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脸上都是血污,嘴角和额头还在不停往外冒血。 妹妹还没有死,身体微微的痉挛抽动和不断向外涌出的血似乎是最好的证明。 整点的钟声响起,如丧钟奏响了哀乐,和乐声一起消散的还有妹妹的生命。 红色顺着土地蔓延,沾染了小朵的衣袖,覆盖了小朵皮肤,顺着脉搏,钻进她的鼻腔、耳道、眼眶,把她也涂成了鲜红,拉扯进腥甜黏腻的血色里。 秦小朵抬头看了看四周,鲜红的底色下,人群中的尖叫声,推搡中的跌倒声。人们张牙舞爪的动作,扭曲的表情,惊恐的眼神,都显得十分戏剧性。 依依死了,她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了热闹的人群里。 这或许依依对那些恶语中伤的回应,对那些落井下石者的反抗。可没人告诉她,这一切到头来也不过是场谈资,是个笑话。 秦小朵晕倒在了妹妹尸体的旁边。 一个家,从六个人变成四个,在变成三个,两个,终于,直至一个。 后来的秦小朵只记得,那一日的夕阳,红的像血一样。 第二天,街道上,依依的尸体已经被拉走了,可空气里,到处都是那天鲜血发酵后的腥甜味道。 火葬场,大锅炉里在日夜不停地烧火,炙烈的火焰夹杂着黑色煤炭烧的噼啪作响。 锅口像一张血盆大口,等着人们心甘情愿地投喂食物。 小朵离锅炉极近,灼热的空气让人窒息,脸被烧的通红,火星点点落在她身体的周围。 “离远点,离远点。” 秦小朵或许有些挡路,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抬手驱赶。 依依的身体顺着滑道被人粗鲁地推进熔炉里。 火舌从依依的身下攀爬至全身,最后把整个人包裹进火焰里,融为一体。 小朵怔怔出神,看着依依被包围,覆盖,融合,泯灭。她的灵魂似乎也跟着一起被火化了。 第82章 无人可依 小朵在火葬场里,拿到了依依的骨灰,躺在了一个劣质的小木盒里。 捧着骨灰盒,小朵拜访了父母双方所有的亲戚,希望能给妹妹找个能埋葬的平方之地。 但这件事并不容易。 每位亲戚都说不好办。 “未嫁女,死的又不光彩,阴气重,会坏了风水的。”他们的说辞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没有任何新意。 拒绝后又总是试探性的询问,“小朵,你别怪长辈不帮你,你这纯粹是为难人。” 小朵挎着肩膀不说话,脸上没有泪水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疲惫地睁着无神的眼睛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在他们的谈话中,小朵转了转头,怔怔看着身旁一大片的庄稼地,其实依依不进祖坟也没关系,就像那些村里的外来户一样,在自家田里找块地,小小的一块就够了。 她都能想到的,这些大人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想到这,小朵鞠躬打断了亲戚的话语,转身离开。 就这样,秦小朵一句话没说,僵着肩膀,抱着依依的骨灰盒点了一天的头。 回到家中,轻轻把骨灰盒放在柜子里,她知道,在这里,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墓地。 算了,人死都死了,又何必执着于埋在什么地方呢? 没有人愿意接纳充满怨念的灵魂。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依依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秦小朵看着骨灰盒咧嘴发笑,似是嘲讽,又似是释然。 第二天,没钱买公家的墓地的小朵,起了个大早,她要自己去找地方。 她已经为依依想好了一处天阔水润的福地。 坐上公交车,车里十分拥挤,但小朵四周却宛如真空地带,无人靠近。 嗡嗡嗡的低语声倒是不停钻进她的耳朵里。 小朵抱着依依的骨灰盒,外面包着好几层布,特意被装饰的像个普通的包裹模样,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察觉的? “就是那个跳楼的,你听说没啊?” “怎么没听说,怎么坐公交车啊!” “抱着的不会是骨灰盒吧?” “不能这么缺德吧,抱着骨灰盒坐公交?多晦气啊!” 小朵整理了一下包裹,仿佛在拂去上面飘落的尘土。 “司机,下车。”小朵起身离座。 她听的周围人都松了口气。 秦小朵步行来到烈士陵园,给爸妈清理了一下碑牌,把依依的骨灰坛放在上面,跟爸妈做最后的告别。 磕完头,小朵小声问到,“依依,高兴吗?看到爸妈了吗?” 回答她的是穿过墓碑间的微风, “爸爸妈妈,家里已经没人了,以后,我不会再来给你们扫墓上坟了,你们是烈士,估计去了地下,也有烈士津贴。如果有心,就在地底下好好照顾你们的女儿吧。” 小朵发丝微动,终于站起身,抱着妹妹的骨灰坛离开了陵园。 迎着朝阳走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河边。 河边一片死寂,连个蛙鸣声都听不见,水面微波,鱼鳞般反射着碎丝的日光。 姐妹两人一起走进了这片坟冢。 这是小朵为依依挑选的用来埋葬的坟场,干净又明亮,小朵很满意。 在岸边脱下鞋袜,挽起裤腿,抱着骨灰盒,试探着走进河里。水到了挽起裤腿的地方,小朵停了下来, “就这里吧,这里水深,人少,没人参观,也没人嚼舌根,清净。” 小朵以妹妹为荣,这份骄傲比父母的烈士勋章更甚。 “依依,你从没有出过鲁东,我把你洒在河里,你顺着河慢慢走,看到喜欢城市村庄,就停下来歇歇。” 说完,小朵打开盒子,把骨灰倒进了河里,眼前的一小片河水瞬间浑浊,又很快被流动的水替换,一下子就不见了。 “这么快啊。”原来人死了真的会像水一样流走。 小朵看着恢复清澈的河水,瞬间带了丝哭腔。 转身趟回了岸边,拿着块石头把单薄的骨灰盒砸个稀碎,小心埋在了岸边一块潮湿的小方地里。 “藤蔓易折,无人可依。以前怎么没有察觉?依依,你的名字可真不吉利。” 小朵一边埋一边喃喃自语。 “下辈子,我们不做人了,就做这河里的石头,又干净又自由,天天看小鱼游来游去,一定很开心。” 宽阔的河面上回荡着小朵自己的声音,无声当成了默认。 我的依依,明明有着与坏人对抗的勇气,本可以战胜身体上的伤害,重新开始,可到头来,还是死在了恶意的闲言碎语里。 他们的审视就是最大的苟同,这场悲剧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撒完骨灰,秦小朵又走回了小舅舅家。 太远了,秦小朵全身是汗,回到舅舅家,舅妈因为依依坟地的事被一巴掌打回了娘家,现在只剩下舅舅和外婆了。 外婆去厨房盛了碗粥,放在秦小朵面前。 “吃吧。” 秦小朵看着外婆忙碌的身影有些奇怪,他们怎么就不问问,依依的骨灰现在在哪?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虽然没有赶自己离开,但秦小朵还是能感到舅舅在面对自己时的不自然。他拒绝了安葬依依的请求,他在心虚。 秦小朵不怪他,但也不好意思再白吃白住。 村里好几个姑娘都组团跟去沿海大城市的工厂里打工了。 秦小朵也想去,依依死了,陈宇航也失踪了,这个地方憋闷地令人窒息,只想赶快逃离。 “你要去打工?”外婆不可思议地问。 “不行,待在家。你马上就成年了,不上学,找个人嫁了正好。” 秦小朵也不犟嘴,回房安静地收拾自己的衣服,在口袋里掏出钱,零零散散整理好,有60多块钱。 应该够路费了。 “小朵,小朵,佳鑫来找你了。佳鑫进来吧。”舅舅热情招呼。 “我不进去了,我在外面跟她说两句话就走。” 秦小朵走出门,看着这位没有交集的堂哥,莫名其妙。 “那个,这是5000元,是我工资和小时候压岁钱攒的,你拿着吧。”说完,秦佳鑫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了秦小朵的手里。 秦小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冷着脸抬手,一把甩在了他的脸上。 “你的岗位很舒服吧?我爸妈用命换来的钱很好用吧?继续去过你们的好日子吧,不要来恶心我。” 秦小朵说完跨进门槛,用力关上了门。 一个清晨,秦小朵背着书包来到鲁东火车站,看着人潮涌动的站台,一片迷茫。 可她转念又想,自己已身陷谷底,如今再差还能差到哪去呢! 直到她“幸运”的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婶。 “小姑娘,去哪啊?” “去江海市。” “你干嘛去?上学啊?” “那里工厂多,去找工作。” “你看着很小啊?多大?结婚没啊?” 秦小朵有些羞涩,“我刚成年,怎么可能结婚呢!” “哦,你一个人?想找什么工作?” “嗯,要是能进厂工作就好了,我们村的女孩都进厂工作了。” “唉呀,这不是巧了,我这就有认识的大厂招女工呢!你这不是正合适吗?” “真的吗?大婶您要帮我找工作吗?” “当然了,你这么漂亮,人又和气,又善良,我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谢谢大婶。” “唉呀,别谢别谢,等事成了,再谢也不迟。”大婶笑的一脸和气。 第83章 你是谁 昏暗的地下室,秦小朵趴在地上,满身泥污,因疼痛缩成一团,哀嚎着在地上不停翻滚挣扎。 可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男人猛烈的鞭打。 “我让你跑,饿的还是轻,这么精神?还有力气给我跑?信不信我打断你条腿。” 男人一脚接着一脚踹在小朵身上,小朵从没有这么痛过,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打死了。 “行了,蚊子,真打坏了就卖不出好价了。这批货,质量真不行啊!我就指着她了。” 那位面相善良的大婶推门进来,说完找了个板凳坐下来嗑瓜子。 其他抓来的几个女孩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角。 蚊子停下脚,气喘吁吁地坐在另一侧的板凳上。 小朵痛得死去活来,不停呻吟,可还是手脚并用,爬到大婶脚边,抓着裤腿,断断续续地哀求她。 “大婶,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的,你就放了我吧。” “啧啧,我也求求你,你老实点,别给我添麻烦了好不好?” 大婶一脚踢开秦小朵,“这么有精神,今天晚上就在这冻着吧。” 秦小朵躺在地上冻了一夜。 第二天起,秦小朵就开始高烧不止,不停呕吐,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啊?能卖出去那?还以为能赚一笔呢!” 蚊子看着草垛里烧的说胡话的秦小朵。 “活人有活人的去处,死人有死人的销路。” “你想给她配阴亲?” “那价位比活人还高呢。再说,不止是阴亲,这五脏六腑可能也有别的用处。” “什么时候,咱们有这门路了?”蚊子惊喜地说。 “跟你想的不一样。现在乡下有些法事依然用到人体的某些部位,价位也很诱人。我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这可遇不可求。” “那你去吧,既然要死,那不如我先快活一下。” “你还是等等吧,等我搞清楚卖价和要求,你再快活也不迟,这销路邪门,忌讳多着呢。” 夜晚,乡下的窝点来了一群头型杀马特的男人。 “呦,山哥,稀客啊!来来来,坐。” “你们行啊!不按时交钱,害得老子大半夜追到这来。”说完,山桃一脚踢翻了凳子。 “不好意思啊,山哥,最近手头紧,货量太少,这批货出了,立马交钱。” 蚊子对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男人毕恭毕敬,心里却极为不屑,不过是仗着年纪轻给黑社会老大挡过枪,那老大年纪不小了,就认他做了干儿,这原本什么都不是的小瘪三摇身一变成了头目,立马就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本来他们这贩人的和这黑社会也挂不上勾,可这蚊子和那大婶的儿子又吸又赌,借了他们的高利贷转头再买他们手里的粉,一借一吸,这钱等于翻着番又回到了他们手里。 上次,他们借钱逾期未还,被这山桃抓去差点剁了手,无意中又知道了他们干的行当,不仅欠着钱,还被抓了把柄。 这群水蛭根本就是趴在他身上吸血。 蚊子一想起来,就懊恼地抓头皮。 山桃冷哼一声,旁边的小弟立马把凳子摆正。 “上次你们卖货的时候,我手底下的人可是给你行了方便的,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啊!” “山哥,上回真是谢了,帮我大忙了,回去,回去我大摆宴席,请您一定赏脸。” “宴席就算了。” 山桃展开手掌,在蚊子面前晃了晃,“我也不多要,这些钱算是兄弟们的辛苦费。” 这一只手可不是什么五百、五千,而是五万,就算这批货卖了他也分不到这么多钱啊。 “山哥,我们这小本买卖,穷山僻壤的,卖不出价。现在查的紧,您就放我一条生路呗。” “小本?你当我傻子呢?你们什么规模我会不清楚?少在这儿给我装蒜,好处你得了,这钱你就必须出。” “行!”蚊子深吸口气,咬牙答应。 “大哥,大哥。”后面小弟小声扭捏着在后面戳了戳山桃。 山桃回头狠狠瞪了一眼。 “没出息的东西,夜总会还不够你玩的?” “这滋味不一样啊。”小弟们搓着手,一脸的谄媚讨好。 山桃转头朝蚊子笑了笑,语气客气了起来。 “文哥,你看,我这几个弟兄大老远来了。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顺便帮你验验货,看看品相。” 身后的七八个小弟笑成一团。 “哎哎,这不行,这坏规矩。”蚊子走了两步作势要拦。 为了多赚点儿钱还账,他都一直忍着没动,结果却要便宜了这几个? “起来,就当是还利息了。”说完,一把把人推到了一边,用力一脚踹开了门。 里面挤着八九个女孩,年纪有大有小,发出尖锐的呼救声。 女孩被陆陆续续被拖了出去。 山桃转身,在门后发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秦小朵。 “你这还有个快死的?” “没法子,总会有些损耗。” 山桃探头看了看门外其他挣扎的女人,又弯腰捏起小朵的脸颊,“就这个长得顺眼,还半死不活的。” 秦小朵浑身都脏兮兮的,头发凌乱,呼吸急促,脸颊烧得嫣红。 但不知道为什么,让山桃想到了他第一次吃到的樱桃,红润剔透,香甜多汁,让他无故开始口干舌燥。 “这不会死在床上吧!”山桃状似苦恼地皱了皱眉。 “额,应该不会。”蚊子对这个倒是不心疼,反正是预定好的死人了,就算是犯忌讳,也是山桃的事。 他巴不得这个山桃沾上点不干净的东西呢! 秦小朵恍惚间,感觉自己在地上被人粗暴地拖拽,在磕碰到门板的边缘时,强烈的危机感和求生欲让她顺势死死扣住门板。 “呦,还挺有力气。”山桃勾了勾嘴角,看着女人半闭半睁,神志不清的样子,一脚踢在了抠门板的手指上。 十指连心,剧痛一瞬间侵占大脑。 秦小朵“啊”的一声尖叫,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一把被人扛在了肩上,又狠狠摔在了床上。 秦小朵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哑、微弱的求救声。她整个身体因害怕抖成了个筛子,挣扎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片片撕得粉碎。 恍惚间,耻辱、疼痛、无力和高烧引起的灼热和眩晕让秦小朵突然领悟到,或许活下来的自己才是最不幸的那个。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小勺抵在干燥爆皮的唇边,又强硬地塞进她的嘴里,差点戳进她的嗓子里。 粗鲁的动作加上又苦又涩的中药味道让秦小朵干呕出声。 “呦,醒了?” “醒了就自己吃。” “砰”的一声,山桃把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这是哪?”小朵颤着身子,整个人天旋地转,头疼得都快裂开了。 “你是谁?” 第84章 樱桃 “发烧时间太长,脑子不好使了。” 村医左右看看,含含糊糊给出了这么个结论。 草垫床上的女人披头散发,双手抱膝,把自己蜷成一团。 “傻了?”山桃眉头紧蹙,一脸不悦。 “那应该不至于,烧糊涂了,忘事了。” “忘事了?”山桃思绪一转,“嘿嘿,其实傻了也不要紧,我可不喜欢有小心思的女人。” “哎,你以后就叫樱桃吧,我叫山桃,你叫樱桃,一听就知道是我的女人。” 就这样秦小朵抛弃了曾经的自己,彻底变成了一种摆盘的水果。 后来的秦小朵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一时烧糊涂忘记了,还是试图逃避在装作失忆。 一年后,江海市黄金夜总会。 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走在廊间,棕红色的披肩卷发,妆容浓烈,嘴角衔笑,眼神却异常空洞,漂亮的像市面上正在流行的昂贵的芭比娃娃。 推开包间的门,烟酒混合的恶臭扑来,女人不禁后退了半步,又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樱桃,怎么回事?架子这么大?看看,我们山桃都等得不耐烦了,赶紧过来自罚三杯。” 坐在最中间是山桃的干爸,也是整个银海区的地头蛇。 樱桃笑而不语,走到桌前,叫了句,干爸、干妈。 这位老大已经亲手倒了三杯红酒。樱桃也不扭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山桃黑着的脸好看了几分。 正当樱桃微微弯腰拿起第二杯时,第二杯已经在指尖前被人截走。 山桃端着酒杯,痞痞地说:“剩下两杯我替她喝了。” 这行为惹得周围人一阵起哄。 山桃毫不在意,把樱桃拉进怀里,低头用力亲了脸颊一口,抱怨道:“你们女人可真麻烦,换个衣服也能迟到一个小时。” 说完抬起手指用力捻了一下怀里女孩的唇瓣,放眼前一看。 “又不擦口红,嘴白的跟鬼一样。我给你的钱还买不起支口红?” 山桃其实觉得樱桃不化妆也很好看,但是,既然给干爸接风洗尘那一定要隆重对待,可她迟到了一个小时,居然连口红都不涂。 樱桃拍了他手一下,“你管我干嘛?我不喜欢涂口红。”说完就绕过山桃,坐在了干妈旁边。 山桃自讨个没趣,摸摸鼻子站在桌前。 “哈哈,樱桃,也就你能治得了这小子,要是换个女人,山桃这狗脾气早掀桌了,山桃,这个儿媳妇我可认定了。” 地头蛇东哥大笑着调侃,怀里女人呵呵一笑。对着男人说:“真是难得,山桃这小子居然都学会疼女人了,这点比你可强多了。” “小年轻嘛。就喜欢这没用的,凭你的酒量,我要是给你挡酒,你还不乐意呢!。” “去你的!”女人身子一歪,撞进中年男人的怀里,惹得他一阵大笑。 笑完,女人直起身,拉着樱桃的手要一起去唱歌。 一个三十多左右的男人弯腰推开了 包厢大门。 “东哥、山哥,好巧啊,在这谈生意呢!” 山桃冷哼一声,“蚊子,你怎么在这?” “这不,刚在门口看见了咱们弟兄,想着说什么也要进来打声招呼才行,要不就太不礼貌了。” “算你有点眼力见。” 整个过程,原本“亲切幽默”的地头蛇老大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这蚊子。 蚊子借的钱是个无底洞,借了还,还了再借,没完没了,他那丧天良的买卖居然一直做到了现在。 樱桃低着头,神情莫名。 “呦,樱桃也在呢!过得不错吧。” “托您的福,过得还不错。”樱桃正脸瞧着他,笑盈盈地说。 “那肯定了,要不是我……”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山桃不耐烦地打断。 “没有没有,就是打个招呼,给东哥订了瓶酒,一会送到。我这点事,找小磊兄弟解决就行。”蚊子说完又匆匆离开了包厢。 “山桃,看见了吗?吃喝嫖赌毒,其他都不要紧,但这最后一样要是沾了,这辈子都只能像滩烂泥,翻不了身。” “您放心,我可没兴趣。”山桃瘫坐回沙发,头枕着手臂,脚搭在桌子上,一副懒洋洋地模样。 “山桃,最近形势比较紧张,你让手底下的人都老实点,别出什么大岔子。” “干爸,我早就说了,挣钱也不只一条路,干脆洗白做生意得了。” “你说的容易,桑梓区的那群臭虫们虎视眈眈,就想着把我拉下水呢!怎么洗?” “我想办法解决他们。这夜总会的生意虽然好,可有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我看着咱们干脆再开一家高级洗浴中心,我们就能光明正大把人请进来,只要能来,就能攀上关系,只要有关系,以后做什么就都好说。” “行,你既然想好了,这些事就你负责吧。” “行,干爸,我看圈地盖房就挺赚钱,把手里的钱想办法洗白,注册个公司,这很快。” “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忙得过来吗?”男人笑了笑。 “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又不需要我自己跑。” 东哥笑了笑,话锋一转。 “樱桃想起以前的事了吗?她这是不是挺好使的。”东哥看着前面唱歌的两个女人,抬手指了指脑袋。 “哼,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她敢跑?我打断她的腿!” “到底想没想起来?” “没有。”山桃心不在焉道。 “听说她挺喜欢看书?还专门去图书馆?” “可不是,成天捧着本破书,矫情的不得了,改天我心情不好,一把火全给她烧了!” “你想洗钱这事,让她管账!” “啊?她可不行,不是有干妈吗?” “你干妈那好赌的臭毛病!我敢让她管?” “还有大陵和奇龙呢!他俩学习也好,用着也安心。” “他们有别的事,山桃,咱们手底下这些人,看着多,但能撑场面的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先找人盯着你媳妇,看看怎么样再说。” “既然不可靠,那我宁愿不让她碰!”山桃突然一脸沮丧。 “怕什么?瞧你这点出息!”男人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聚会结束,山桃一路无语把樱桃带回了家。 樱桃从浴室出来,看着倚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山桃,不禁有些头疼。 今天没称他的心意,一会儿一定会狠折磨她一番。 山桃抬眼看着她,拍了拍旁边的枕头。 樱桃爬上床,乖巧地靠在他身边。 山桃摸了摸樱桃的肚子,“你吃避孕药了?” “没,没有啊!”樱桃本来松懈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 “那我这么厉害,怎么会没孩子呢?”山桃一边摸一边自言自语。 樱桃拍开了山桃的手,“你就这么想要孩子? ” “哼!就今天和你套近乎的那个蚊子,他儿子听说在老家都上小学了。算算,我如果现在有孩子,等儿子上小学,估计我还能比他年轻两岁。” 樱桃觉得可笑:“他算什么?你还跟他攀比起来了。” “生儿子这种事,当然要和有的攀比!对了,你猜,他儿子叫什么名字?” 见樱桃没兴趣,山桃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叫文曲星!他居然还知道什么是文曲星?哈哈,估计他脑子里那点东西都用来给他儿子起名字了吧!” “你居然还留意了他儿子?” “他欠了我这么多钱,别说他老婆孩子了,祖宗八代我都能给他翻出来。” 山桃一时得意洋洋,突然又正襟危坐,上下打量着樱桃。 “你不会生不出孩子吧!” 樱桃坐在书桌前仔细擦头发。 “你赶紧给我去医院查查,要是有问题赶紧治,我可是三代单传,必须生儿子的。” 山桃挑挑眉,一脸骄傲,“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儿子,我就奖励你一个一百万的大红包,怎么样啊?” “那要是我真有病,治不好,生不出儿子呢?” “那你就从哪来滚回哪去?” 山桃气她不识抬举,躺下,一把用被子蒙住了头。 樱桃披着头发,游魂般走出房间,在厨房的角落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瓶,倒出避孕药,一口吞了下去。 第85章 人啊,还是要多爱自己 山桃正式通知樱桃,让她学习一下财会专业,以后在公司负责管账。 “你确定,让我管?干爸同意吗?” “同意,你好好干。” “我不懂,管账这事这么重要,万一我干不好怎么办?我不想干。” “没事,我给你兜底呢!” 樱桃心里焦急! 一旦参与进去,以后被抓她也定会跟着坐牢,她的身份,她的父母一定会被翻出来。 烈士子女自甘堕落,参与重大刑事犯罪案件。 这么炸裂的标题,哪怕只是想想都让她浑身颤抖! “我不干!”樱桃撇过头,第一次硬气地拒绝山桃的要求。 山桃冷哼一声,走到樱桃面前,突然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干?为什么不干?瞧不起我,觉得脏?嗯?” 樱桃吓了一跳,一只手抠着山桃的手指,一只手用力推搡着他的手臂。 山桃红着眼,随着问话,手越收越紧,力量的悬殊只能让樱桃发出呜呜的挣扎声音。 “樱桃,我的钱是你的,我的命也是你的,我脏?你tm也别想干净!用你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樱桃大脑充血,眼前恍惚不清,不禁思索原来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啊! 山桃说完把她甩到了床上。 樱桃趴在床上,双手护住脖子,不停地咳嗽,用力呼吸。 山桃看着自己微微抖动的手,一时也竟觉得自己的暴躁来的毫无预兆。 看着在床上不停挪动,企图远离自己的女人,山桃再次怒从心起,抓住樱桃的脚腕,扯过来,向下俯视着她惊恐的脸,慢条斯理地解开了领口。 樱桃没有挣扎,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护住自己的脖子,默默流泪。 山桃俯身亲了亲樱桃的头发。 “樱桃,我们生个孩子吧,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孩,我也喜欢。” 任人摆布的樱桃闭着眼,极力克制自己恐惧,思绪不经意间回到了半年前的午后。 半年前,私人诊所里,樱桃高跟鞋的踩踏声在走廊里回荡。 妇科的等待座椅上,一个少女用力啃咬着指甲。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吧?”樱桃走到旁边,点了根烟。 “医院不能抽烟!”路过的护士严厉制止了这个没有社会公德的女人。 “他呢?不来再看我一眼?”女孩仰头看向樱桃。 “他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你在给他扣屎盆子。” “我早就应该知道,他这人啊,血都是冰的,你不用太得意,我倒要看看,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到哪?” 女孩绝望又恶狠狠地说。 樱桃点点头,“心态不错,我随时恭候。” 一名医生出来叫女孩进去,樱桃看见她眼里光瞬间就散了。 踉跄的背影如行尸走肉。 人啊,还是要多爱自己,自欺欺人到头来,只会害死自己。 樱桃手指夹着根未点的烟,靠在墙边自言自语,“你放心,我的下场不会比你更好。” “你怎么还去那诊所了?”山桃皱着眉表示不满。 “嗯,看着点放心,要是万一出什么事就麻烦了。” 山桃冷笑一声:“你是怕她留着孩子?放心,我派人盯着她呢,她不敢。cao,一个不干净的陪酒女也敢拿我当冤大头耍。” 樱桃叹口气,“算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山桃掩饰般低头咳了两声。 “你说的没错,没必要为了这种人坏了心情。” 山桃打开收音机,讨好般从背后揽住她,伴着音乐,山桃抱着樱桃轻轻地左右摇摆。 樱桃正式进入了涉黑核心。 春去秋来,一年的时间里,樱桃逐渐习惯了活在阴影里的生活,真假账做起来也越来越顺手。 第一次见到樱桃是在古董拍卖行,据最新掌握的信息,这是一家与黑社会相勾结,从事洗钱非法行为的犯罪组织。 这时的江腾刚当上警察,意气风发,初露锋芒,一心想立个大功。 通过侦查,他一眼就锁定了樱桃这个拍卖行的明面负责人。 樱桃来历不明,早期在组织里曾因企图逃跑,遭受过多番毒打,现跟一位重要犯罪嫌疑人是同居关系。 从查到信息来看,江腾断定这个女孩存在被胁迫的嫌疑,未必真心实意为他们卖命,应该可以被策反做他们的线人。 江腾无视了上级不许轻举妄动的指示,决定暗地里去接触这个樱桃。 樱桃平时去拍卖行都是坐车,随身跟着司机或者其他手下,只有逛街才会偶尔一个人。 当江腾把樱桃堵在巷子里时,樱桃吓了一跳,原以为是同行挑衅,还有恃无恐,挑眉骂他有眼无珠。 可等江腾他亮明身份,樱桃立刻大脑一片空白,慌得六神无主,四肢无力,转身就想跑。 江腾一把抓住了樱桃马尾辫,拽进了旁边居民放杂物小拐角处,挣扎间,狭小的空间里,两具身体也顺势贴到了一起。 “别动!”江腾低声警告。 “知道我是警察还敢跑,胆子挺大啊。”江腾吓唬道。 “我,我是被他们拐卖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受害者。” 樱桃着急撇清自己的关系,慌乱地解释着。 江腾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个样子可不像受害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想让我把你抓进派出所吧。”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警察?”樱桃定了定心,反问道。 江腾单手拿出工作证,樱桃动动身体,刚靠近探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又被收了回去。 “老实点,别耍花招。”江腾推着樱桃的肩膀,防止身体间的接触。 樱桃心中无语,但气势上还是软了下来。 “您想知道些什么?我不是核心成员,他们也信不过我,我只是帮着做外账罢了。” “外账?那内账呢?” “内账是干妈管着,但因为干妈能力一般,又信得过我,让我经手,她负责监管。” “干妈?” “就是地头蛇东哥的相好。” 江腾看樱桃老实,心里也松了口气。 “你是被拐卖的?那你还为虎作伥,帮他们犯罪。”难怪查不到她的信息。 樱桃动了动唇角,慢声细语地说:“没有什么底线是在被毒打后无法妥协的,包括,犯罪。” 樱桃低着头,两只手无措地紧握在一起,闷闷地说。 “我想活着,哪怕像畜生一样。” 微弱的声音传进江腾耳中却显得振聋发聩。 “我不是没有逃过,不是没有求救过,但是都没有成功,没有人来救我,没有人敢帮我。你是我这么长时间来见到的第一个警察,只可惜,太晚了。要是能在早一点,早一点就好了。” 樱桃抬头,对着江腾讨好地笑。 女孩的示弱在江腾心中更像是指责,他想起,调查资料里写着,女孩曾多次逃跑。 怎样的绝望才让这个多次逃跑的女孩选择了妥协,如果他们能早点破案,早点找到女孩,那她就不可能走向违法犯罪的道路。 江腾的脑中已经开始自行脑补。 “你叫什么?” “樱桃。” “我是说原名。” 樱桃浑身一颤,低头喃喃道:“好像是有一次打狠了,发高烧,烧的太厉害了,记,记不住以前的事了。” “名字、爸妈、住址都不记得了?” 樱桃胡乱点了点头。 江腾看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紧贴着墙壁,一副随时倒地的状态。 “你没事吧?” “我没事?警察同志,我这种情况会判刑吗?”樱桃小心翼翼地问。 这问题让江腾有些尴尬,毕竟他们的行动还没有开始。 “这还要看你的具体犯罪行为和认罪态度。当然,如果你肯积极配合,戴罪立功,也可以争取减刑。” “我配合,我愿意配合。”樱桃忙不迭地为自己争取。 江腾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孩,想到了自家骄纵任性,被捧在手心里的表妹,明明一样的年纪,却活在了两个世界里。 江腾同情心大爆发,不禁对这个可怜的女孩流露出些许心疼。 第86章 早做打算 樱桃手脚发软,好不容易回到住处,趴在水池边,拼命用水泼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多亏找上门的小警员是个愣头青,做事不动脑子。半真半假,装装可怜也就糊弄过去了。 这要是来个老油条,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脱身。 樱桃庆幸自己反应快,没露出什么大的破绽。但同时她也了解,警察既然已经盯上他们,抓捕是早晚的事。 她需要早做打算。 鲁莽,天真是樱桃对江腾的第一印象。 既然答应了做线人,那就需要适当提供证据,樱桃左思右想,在脑中整理了些无关紧要的罪证,准备找机会通过他给的传呼机发送过去。 晚上,樱桃站在厨房水池前,一边神游,一边洗碗。 从国外回来的山桃一声不响回到家,放下行李,从背后猛地抱住樱桃,吓得樱桃大声尖叫,碗碎了一地。 山桃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继续抱着樱桃继续转圈。 “放我下来。”樱桃拍打着山桃的手臂。 “你说,你想谁呢?心不在焉的,把咱家的碗都打了。”山桃摆出一副凶样,抱着樱桃吓唬他。 “谁让你跟猫似的,一点动静都不出。” “敢转移话题!说,想谁呢?哪个野男人?” “你,想你这个野男人了,行吧?” 樱桃皱着眉不耐烦道。 “行吧,那我原谅你。” 山桃小心走了两步,把樱桃放在客厅,回到厨房,自觉拿着旁边的扫把,清理了地上的碎片。 樱桃看着他,顿觉五味杂陈。 洗完澡的山桃赖在床边,让樱桃给他擦头发。 樱桃隔着手巾,揉搓着他的发丝。 山桃已经染回了黑发,剪了短寸,不像从前一样顶着微长的黄头发像一捧爆开的菊花。 头发硬的像鞋刷,跟他的臭脾气一模一样。想到这,樱桃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 山桃反手把樱桃抱到胸前,揉乱了她的头发,惹得她气急败坏发出尖叫才肯住手。 “我在英格兰买了一片农场。” “什么?”樱桃从怀里探出头。 “过两年,等干爸这边稳定了,找到接手人,咱们就退出,去国外生活。” 樱桃掰开男人的手臂,坐回床上,小心问:“你不是接手人吗?我们真的能走?” “当然,这还是干爸提议得呢!” 山桃拿出几张照片,给樱桃看,“你看,就是这个农场,有60英亩,大概400亩。” 山桃的眼光转移到樱桃脸上,“怎么样,很漂亮吧?” “这地方可真漂亮。”樱桃的指尖在小小的照片上轻轻摩挲。 大片的农田搭配着蓝天白云,和拍卖行里价值连城的油画一模一样。 “真好。”樱桃放下照片,眉眼弯弯,对着山桃笑的清甜。 “到时候我是地主,你就是地主婆!我们生一大堆的孩子,也不怕养不起。对了,生两个儿子,跟着干爸姓,给干爸继承香火。” “嗯,我一定好好养身体,给你生一堆的孩子。”樱桃捧着男人的脸,笑嘻嘻地承诺道。 “嗯,到时候,我要养上一群羊,我小时候就放过羊,再养上几匹马,把地租出去收租子,做个收租公。” 山桃眼里带光,眉飞色舞,笑嘻嘻地幻想着将来的悠闲日子。 “对了,你行不行啊?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山桃突然拨开樱桃的手,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我宫寒比较严重,这不,每天都熬中药调理着呢。” “怪不得一屋子的中药味,苦死了。”山桃说完没了耐性,准备睡觉。 “既然还有两年就打算脱手了,那我也把内账跟干妈交代一下,这样显好。”樱桃扒着被角,说了自己的打算。 “干妈好赌。”山桃犹豫道。 “那也不能老在自己手里,其他兄弟看了以为咱们揽权呢!” “我害怕他们?”山桃挑眉反问。 “我怕,我和干妈关系那么好,可不能因为这件事产生间隙。” “唉,那你看着办就行!” 半夜,樱桃起身,独自来到厨房,拿出避孕药,全部倒进了下水道里。 如果现在怀孕,不知道审查起诉时,孩子还能不能待在肚子里。 —— 第二天,樱桃就叫着干妈,以孝敬的名义约她查账,员工整齐排成两排,鞠躬问好,给足了范。 “樱桃,你调教的不错啊!怪不得东哥信任你,把这么一大摊子交给你。” “我这是抛砖引玉,干爸让我给您铺路呢!” 干妈听完立刻捂嘴笑了出来。 樱桃则把内账外账摞好,把几个人叫进办公室。 “咱们的领导日理万机,今天终于有时间来看我们了。” “樱桃姐,不是你管事吗?”下面人都一脸懵。 “你们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这本事?都是听老板的指示。来,给大家介绍介绍,咱们真正的老板。” 樱桃顺势把干妈推到前面。 这一天,樱桃挽着干妈,到处参观,在员工面前也是给足了面子,哄的她非常开心。 “干妈,山桃一直催我要孩子,可我这身体是真不行,前些天去看中医,人家说我肝火旺,脾胃虚,宫寒严重。” “那是要好好调理。唉,年轻漂亮就是资本啊!你看,山桃现在就守着你一个人,多好。我以前是真没看出来,那么爱玩的一人,居然这么专情。” “这是干爸给起带头作用了。” “哼,你就别说好话哄我了,他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我这肚子是没法指望了,你加油,生下来我给你带。” 樱桃叹了口气。“还是干妈最疼我。” “这一年,我也算是把账理清楚了,手底下也有几个能用的人,终于敢交回干妈手里了。” “你真舍得给我?” “这本来就不是我的,有什么舍不得?” “那你费心费力图什么?” “我都说了啊!就图,图干妈疼我啊!”樱桃把头歪在干妈肩膀。 唉,这以后落了网,账目上都是自己的签字,定会追究。 不知道警察那边进度如何。 但主犯、从犯还是不一样的,拍卖行不在自己手里,那自己就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傀儡。 这拙劣的亡羊补牢也不知有没有用。樱桃心里叹了口气。 只希望查案的都是之前碰到的愣头青类型。 夜总会的一间空置包厢,几个人在群殴一名少年。 “你们在干嘛?”路过的樱桃推门进来。 “樱桃姐。”几个人停下立在一旁。 “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你们这像什么话,是在砸自己的场子吗?” “抱歉,樱桃姐,这小子办错了事,山哥让教训他的。” “你们走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离开了包厢。 “谢谢樱桃姐。”地上的男孩爬起来,低着头小心地说。 下个星期,干爸的母亲过生日。这男孩不知轻重打碎了山桃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开光玉观音。 被打的孩子叫小凯,只有15岁,是山桃手下年龄最小的一个。 “樱桃姐,你要的东西。”一个服务员叩门递上来一个纸袋。 “谢谢。”樱桃接过后,扔到了男孩怀里。 “拿着吧,跌打损伤膏。” 男孩一脸惊讶,连忙道谢。 可没一会儿,男孩就拿着药开始抹眼泪。 “樱桃姐,你真好!那观音那么贵,卖了我也赔不起啊,要是没有樱桃姐,他们肯定要扒了我的皮。” “你年纪这么小,就不务正业出来混,这要混到什么时候?” 小凯不服气地说:“樱桃姐,你怎么跟我以前班主任似的,我知道大家都嫌弃我年龄小,不顶用,其实我挺能打的。” “家里人呢?你爸妈呢?”樱桃并不接他这茬。 “死了!”小凯赌气地看了一眼樱桃,又垂下头,喃喃低语。 “我爸是赌鬼,我妈跟人跑了,我爸好不容易回头是岸不赌了,可给我娶了个后妈,有后妈就有后爹,现在后妈又给我爹生了个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就别不识趣了。” 看着低头玩手指头的男孩子,樱桃叹口气, “唉,回去上学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才不回去呢!” “要不,我给你联系个技校,去学点本事?” “不去。” 小凯执拗地转过头,不想继续谈话, 樱桃看劝不动,也不多说,转身走出包厢,留下了一脸难过,欲言又止的男孩。 “呦,今怎么这么好心,还学会替人求情了?” 樱桃从不插手他手下的事,打架斗殴、杀人越货从不关心,连他的人身安全都不见得多么上心。 山桃瞥了一眼樱桃,酸里酸气地说。 “怎么,你吃醋了?” “他也配!我吃他的醋?” 山桃冷笑着反问。 “他年纪不到十六,还是个孩子呢!” “十六,十六怎么了,我十六岁都能搞大别人肚子了。” “嗯,这点我相信,毕竟又不是没帮你处理过。” 山桃摸了摸鼻子,觉得吹牛吹过了头,可不好不自在地喝了口酒。 樱桃倒没有在意,给他倒了杯酒,好声好气地说:“老人家信佛,这过生日最忌讳见血,你这么打,算怎么回事。” “所以我没把他扔进海里喂鱼啊!他做错了事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过去了?我以后还怎么管事。” “折腾人也未必非要打个半死。听说白马寺拜佛求愿最虔诚的法子是一步一拜。主持会亲自诵经开光,售平安符。干奶最信这个了。前两年要自己去拜,不是被干爸连哄带骗又架回来了嘛!时间来得及,就让他去求吧,老人家肯定喜欢。” 山桃让人把小凯叫进来。 “算你命大,听见了吗?把护身符求来,咱们既往不咎,求不来,我送你去喂狗。” 说完踹了地上男孩一脚。 “谢谢山桃哥,谢谢樱桃姐。” 樱桃看着男孩佝偻着身体的背影,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秦时安,如果他还活着,大概也快到这个年纪了。 第87章 戴罪立功 线人这个工作,樱桃做的既小心翼翼,又心不在焉。 樱桃是觉得江腾不堪大用,给他关键情报也未必最后能帮自己脱罪。 江腾虽然莽但并不傻,没有价值的情报只会徒增风险,江腾知道,这个线人已经失去价值了。 山桃今晚夜总会有场,招待新加入的小兄弟,特意嘱咐让樱桃参加。 但樱桃并不想参与。 “这次还有新来的弟兄,我去的话,会不会打搅了你们的雅兴啊!” “你想说什么?”山桃蹙着眉头,一脸不悦。 “你不找个人陪陪?” “樱桃,你有没有良心,我一门心思地守着你,你这么久没给我生孩子,我都忍了。” 樱桃毫不在意,“我不是在阴阳怪气,我是说真的。这种逢场作戏,我一向很大度。” “你这么想就对了。你和她们怎么能一样,你可是我老婆,我这么喜欢你,你不知道吗?去吧,去吧!” 山桃抱住樱桃,状似撒娇。 樱桃挣开了山桃的怀抱,岔开话题。“那你看我穿什么衣服合适啊?” “就你上次买的那条黑裙子,外面穿个牛仔夹克。” 山桃并未察觉樱桃的疏离,他现在很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给樱桃搭配衣服,有种打扮洋娃娃的愉悦感。 这个年代的夜总会装修隔音并不好,离得老远就能听到鬼哭狼嚎,进了大厅更是震耳欲聋,让人心烦意乱。 过了这么久,樱桃依然不适应这种环境。 每次来,樱桃都觉得自己像进了鬼屋,哪怕这里灯火通明,到处都黄的令人晕眩。 推开包间的门,刺耳的歌声还是让樱桃蹙了一下眉,但随即又扬起了笑脸。 一道视线一下子就抓住了樱桃,哪怕刻意回避这束目光,也让她霎时汗毛耸立。 这些所谓的新人中,居然有江腾。 大嫂! 山桃指挥着小弟整整齐齐地喊了一声,很给面子地站起身,走向樱桃,牵着她的手再回到座位。 手底下的人全程起哄,尖叫,吹口哨。 相比起来,樱桃全程面目僵硬,她不是不想做出迎合的姿态,但是,在警察面前,她发现自己竟然还存着丁点的羞耻心,她真的做不来。 山桃极其喜欢被人追捧簇拥的感觉,但樱桃不是,她只是在假装喜欢。 “大嫂来了,赶紧腾地方,让大哥大嫂高歌一曲。对唱情歌!” “情歌!情歌!情歌!” 起哄声中秦小朵接过话筒,硬挤出一个笑模样。 “来,给咱们山哥点上,最拿手的,那个,就唱那个现代爱情故事。” “什么叫最拿手,会不会说话,山哥哪一首不拿手?” “就你会拍马屁是吧?” 说完几人打成一团。 “都 tm 给我稳重点,今天是迎新晚会,你们有点前辈样子行不行。” 山桃嫌弃地摆摆手。 “别管他们,咱们唱歌。” 山桃一把搂过樱桃,喝了口酒,拍了拍樱桃,“愣着干嘛,你先唱啊。” “你我情如路半经过,深知道再爱痛苦必多。” “愿你可轻轻松松放低我,剩下些开心的追忆送走我。” 在一群人的哄笑中,樱桃唱完了歌,坐在沙发里趁着低头喝酒,悄悄瞄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江腾。 他打扮的痞气了不少,穿着破烂的骷髅背心,露出健硕的膀子。染了黄毛,戴了金链子,明明变化很大,但樱桃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大哥大哥,这是我拜把的兄弟。” “你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个兄弟?” 山桃低头喝着酒,头也不抬的敷衍问小弟。 “这回收债,碰上个要钱不要命的,差点被砍,喏,他救了我,我看他可怜兮兮的,让他跟我混算了。” “之前干什么的?” “棒棒。你看,身体壮着呢。” “你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干棒棒?” “我就爱干力气活,棒棒一天一结,能吃饱饭。” “呵,难道不是因为一天一结,赚了就去赌,山哥,别看他一副穷酸样,玩的挺大,欠了不少,我给摆平了。” 小老弟可没想给这位新认识的朋友兜底。 “哼,我们手里虽然有赌场,但我们不跟毫无节制的赌鬼打交道。” “山哥放心,我昨天陪他去场子里玩了两把,他就是个傻子,难怪天天输呢,我稍稍点拨了一下,他都没出息地哭了。” 山桃不满他的自作主张,但眼前是他过过命的兄弟,不好在人前下他面子,只是神情不明冷笑一声,给了他一拳。 这事就算翻篇了。 樱桃察觉到江腾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是一瞬就被盯僵了身体。 很快,小老弟一个大逼斗扇在了江腾的后脑勺上, “看什么看,山哥的女人也是你能看的?” “我还以为是这的小姐呢?” “放屁,这的小姐能有这么好看,那是山哥的女人,我看你是瞎了眼了,找死是不是。” 两个人打打闹闹离了樱桃的眼前。 山桃不屑地嗤了一声,并没有把江腾无礼的行为放在眼里。 秉承着不醉不归的态度,这些人喝酒比喝水还猛,凌晨2点就都喝的东倒西歪了。 “我累了,能早走一会儿吗?”看着周围还在鬼哭狼嚎的小弟,樱桃满眼疲惫,只想早点回去。 “也没让你干嘛?有什么累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是老大要在这撑场子的,弟兄们还在这,我能先撂挑子?” 山桃瞪着眼,语气不善。 “我困了,撑不住了。要不你找人把我送回去吧。” “真是矫情,你看看这些人喝的,谁还醒着能送你?” “那我自己走吧。”樱桃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山桃刚想发脾气,江腾就凑了过来。 “老大,老大我没事,我还能开车。” 江腾自告奋勇,对着樱桃自我介绍起来。 “大嫂,我叫魏淼,您叫我小水就行。” “哎!你怎么回事?别人都喝成一滩泥,就你没事,你是不是耍花招,看不起弟兄?” “山哥,你真是冤枉我了,刚我也是喝的猛了,不行了,结果一去厕所就吐了个底朝天,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吐完了,没想到还醒酒了,我这回来打算接着喝呢,要是大嫂不嫌弃,我先送完,马上回来。” 山桃挥了挥手,动作毫不在意,语气却饱含威胁。 “管好你的眼睛,别到处乱瞟,自寻死路。” “不敢不敢。”江腾点头哈腰,低垂的脸上却没了表情。 —— “你,”坐在车里的樱桃刚想说话就被江腾的眼神制止。 打开警局新配的信号屏蔽器,万无一失后才转头示意樱桃。 樱桃不懂,但也知道江腾在防着他。 “他们这些草台班子没这么精细的装备,警官不用这么小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怎么来当卧底?这太危险的。山桃也不过是小头目,干爸才是幕后黑手,他们都是听命行事。。” “小头目?你倒是挺会开脱。” “不是开脱,是事实。他们这几个小头目都认了东哥当干爸,这个东哥很会笼络人心,他们什么性格,有什么弱点、喜好都摸的清清楚楚,。” 江腾开着车,还是转头诧异地看向樱桃。 “我看你知道的也挺清楚。” “我瞎说的。” 樱桃不自在地把脸撇到一边。 “山桃可不是什么小头目,他是王东最信得过的手下,是王东默认的接管人,对不对。” 樱桃犹豫片刻,点点头。 “洗浴中心是他负责的,其中的业务,你应该很清楚吧。” 樱桃也不藏着掖着,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之前你当线人,怎么不提供此类情报。”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可是却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不愿意冒险乱说。” “你是对的,每次接触都有暴露的危险,你做的很好。”江腾从后视镜直视樱桃的眼睛。 樱桃回避了眼神,讪讪一笑。 “关于那个王东,你还有什么信息?” “我也只见过几次,但是我记得山桃说他是莲港那边的人,有拜神的传统,但是他拜神的地点却在蒲桥养老院,我没进去过,里面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也没敢多问。” “够了,你说的情报很有用。” “我昨天去古董店拢了拢账,还能记住点,我说你现在记,我就不另外给你了,这样也比较安全。” “行,你说。” 樱桃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等一下,你记住的还挺多,我现在光听记不住,我给你手机,你发短信给我同伴可以吗?” 樱桃看手机就放在车档旁边,他又在开车,于是自觉伸手去拿,可刚拿起,就被江腾抓住了手腕。 “不是这个。”说完松开手,单手从口袋拿出另外一个翻盖手机。 旁边的女孩安静乖巧,心无旁骛地一边回忆,一边低头发短信。 江腾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微微攥紧,仿佛刚才细滑的触感还未曾消失。 “发过去了,我这边没有其他发现了。” “谢谢你能支持我的工作,也希望你一切小心,有危险及时联系我。这是我的手机号。” 樱桃拿着纸条慢慢默读了几遍,就当场撕毁。 “你记性很好?” “我吗?好像还可以。” “那以后合作愉快。” “好的,好的,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开口。”樱桃积极又拘谨的回应。 剩下的时间车里一片安静,气氛尴尬。 “那个,你进来做卧底其实并不合适,要是万一我出卖了你,你不仅会任务失败,而且处境会很危险。” 樱桃本为了打破尴尬,但刚说完就后悔地想咬舌自尽。 “你会吗?” “什么?” “出卖我。” “当然不会。我现在一心想戴罪立功。” “我不怕你出卖我。你当过线人,提供过情报,我手上有你的把柄。如果出卖我,你也不会好到哪去。” “对对对,您说的没错。” “我们握着对方的秘密,互相帮助,我也能早点救你脱离苦海是不是?” 江腾语气温柔,循循善诱。 樱桃乖巧地坐在后面不停地点头。 江腾也非常头疼。 他总不能告诉樱桃,他之所以来做卧底,一是因为他是新人脸生,二是因为局里根本没人知道他身份暴露和樱桃当线人这两件事,他暗地里擅自联系樱桃,获取情报本就是严重违规操作。 第二天一早,醉酒回来的山桃一进门就扎进了浴室,洗了一个小时,才神情疲惫地躺回了床上。 “床上有股味。”山桃神情不悦地说。 很难想象,成天在乌烟瘴气的环境里讨生活的山桃其实还有点洁癖。 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早上一次,晚上一次,讲究得很。并且严厉规定,不洗澡不准上床。 “你又在床上吃东西!” 昨天,樱桃回到家,心跳得厉害,手脚不停发抖,睡不着,就靠在床边吃了盒蛋糕和一包薯片。 “烦死你了。”山桃看她不说话,抱怨了一句后,蒙住了脑袋。 可下一秒,又探出头。 “对了!那男的昨天手脚还算老实吧,有没有乱看你。”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我不认识他,一上车就开始玩手机。” 被樱桃这样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山桃心情反而变好了。 “看他也没这胆,手机有什么好玩的,跟谁聊天呢?” 山桃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询问樱桃。 这个时代的手机都只有简单的电话、短信功能,不通网。 “玩俄罗斯方块呢。” “什么?好玩吗?” 山桃疑惑地问。 自从江腾收编进山桃手下,樱桃就没睡过一场安稳觉。 第88章 向你保证 这大概是山桃这辈子最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样子了。 得到了王东的支持,山桃迅速招兵买马,成立了山茂地产有限公司,承包拆迁任务,参与土地竞拍。 不仅如此,靠着夜总会和洗浴中心,山桃不仅黑白通吃,拼命捞钱,还疯狂扩张。 不到三个月,山桃的势力甚至延伸到了其他地市。 江腾都惊叹于山桃的迅速崛起,更忧心的是,他还没有在这里得到重视,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他决定放弃山桃,把目光重新锁定在东哥身上, 至于山桃,江腾不由自主,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樱桃身上。 樱桃看着山桃不计后果的疯狂模样,从钱包里拿出那两张农场照片,撕碎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烂尾楼中,樱桃穿着低调走了进去,看到一脸颓废,顶着黑眼圈的江腾。 “你,你怎么了?身份暴露了吗?”樱桃一时乱了手脚,赶紧上前蹲下,目光灼灼,仰头看着他。 江腾抱着头,看着满脸急切的樱桃,泪流满面,“我,我杀人了。” ?樱桃并不理解,但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居然连这种觉悟都没有? “你杀的是坏人。”樱桃站起身,站在旁边干巴巴地安慰他。 “我是警察,我只负责抓坏人,我不负责审判。” “是吗?那你们的佩枪是用来干嘛的?” 江腾双手抱头,语气懊悔。 “其中一个孩子还没有成年,他还什么都不懂,只是误入歧途而已。” 樱桃听出了话外之意,他杀了不止一个人。 江腾眼看在山桃这里没有收获,就辗转调到了东哥身边,成了一名打手。 就在昨天晚上,台球厅里,为了取得信任,保住身后东哥的命,也为了保住自己的,他杀红了眼,都不知道死在自己砍刀下的到底有几人。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或许两个,又或许三个、四个,当时过于混乱,手里的砍刀鲜血淋淋,他不敢细想,更不敢告诉那个派自己来卧底,已是公安局长的小舅舅。 樱桃看着江腾混乱颓废的样子,一瞬间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前途渺茫。 山桃他们看似光鲜,其实已是众矢之的,强弩之末。但眼前这个小警员青涩外露,只有一腔热血,可意志脆弱,樱桃不敢把他当做靠山。 别到了最后,案子没破,还拖累了自己。 樱桃抓着口袋里,自己辛苦得来的线索,一时间犹豫不决。 可思考过后,还是伸出手,紧攥着一个迷你小本,递到他面前。 “你看看,这是他们之前违法拆迁,故意伤人的时间地点,死没死人不知道,我也没有证据,只能给你提供点消息,你们去查。” “里面还有内账的一小部分,我只拿到了这么多。还有,我拿到了之前他们不法交易的地点,我觉得他们之后的交易,说不定也会在这几个地方选,所以也记录了下来,都是些过期的信息,不一定有大用处。” 江腾在女孩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本有些难堪,不敢抬头看她,怕她露出嫌弃鄙视的眼神。 可她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淡定地传递消息,支持他的工作。 “对了,还有洗浴中心的会员名单,我偷偷抄了一份。”说着从兜里又翻出一张纸。 江腾伸手接过小本和纸条。 “谢谢,我以为,你看到我没出息的一面,会对我产生怀疑,不再信任我。” “怎么会呢!你难过是因为你善良,有同情心,有责任心。换成山桃,多少人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心软。” 虽然樱桃嘴上在安慰他,实际心中却暗忖,如果有其他人选,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换人,但是现在没办法,只能先争取个印象分了。 “谢谢。”江腾撑着膝盖,仰头看向眼前戴着假发和黑框眼镜的女孩。 “你今天怎么这副打扮?” “我怕被人跟踪,认出来,所以先去商场换了身衣服。” “你很聪明。”江腾硬是挤出了一点笑。 “谢谢你,愿意冒着危险,支持我们的工作。” 樱桃嘴角微抿,“我这算戴罪立功吗?我能不坐牢吗?” 江腾看着惴惴不安的女孩,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樱桃勉强一笑,心里腹诽,这小警员官职不大,口气却不小。 “怎么来的?” “坐公交车,到了站台再走过来的。” “走吧,我收拾一下,把你送去商场附近……” “不用,那不保险,你送我去车站就行。” 两人上车,樱桃习惯性坐在了后面。 “到前面来。”江腾吩咐道。 “哦。” 樱桃从善如流,赶紧下车进了副驾。 车里安静的尴尬,樱桃想玩会儿俄罗斯方块,却发现包包落在了车后排。 看着旁边心无旁骛,一心开车的警官,樱桃把身体探到后面,伸直手臂去捞包带。 江腾早就注意到旁边这个动来动去,像个毛毛虫一样的女孩了,从上车后就没个老实的样子,这仿佛也感染到了自己,觉得皮肤就像蹭到绒毛一样,又刺挠又烦躁。 本想出言呵斥,可眼神余光看到了樱桃无意间露出的纤纤细腰。 “嚓——”樱桃朝后刚勾到包包,就随着刹车惯性,向后一晃,一把抓住了抱椅。 “干嘛?”樱桃转头,小声抱怨。 江腾低头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片刻,还是转头直视女孩。 “他还打你?” “嗯?” “就是,就是那个山桃,他现在还经常对你动手?” “没有,他没打我。” 樱桃摆着手否认。 “那你腰上……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我只是,刚才你朝后面拿包时,我无意间瞥见的……” 江腾有些语无伦次,樱桃露出的小节腰上残留着青紫和勒痕留下的红色手印,在白皙的皮肤下更显的触目惊心。 樱桃抓着衣角,不自然的向下拉了拉。 江腾随意一瞥,又看到了女孩领口露出的若有似无的红色痕迹。 “他没打我。”樱桃小声重复。 山桃肆意惯了,不懂得什么叫节制,只要他想,他就会随意折腾樱桃,且向来动作粗暴,从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手段,疼着疼着,怕着怕着也就不以为意了。 虽然自己不在意,但现在被别人堂而皇之地拆穿,樱桃还是会感到有些难堪。 低下头不敢看他的樱桃在江腾看来更加无辜、可怜。 他心里暗骂山桃不是个东西,嘴上却向樱桃做出承诺。 “一会儿去路过的药店买点伤药,你,你在忍耐一下,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尽快将他们一网打尽,护你安全,还你自由。” 樱桃抬头看了看这个清澈且热血的愣头青,无缘无故,心情还是好了大半。 “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学会了忍耐,谢谢你。” 微微点头鞠躬,没有多余的解释,现在这种情形,能捞点同情也是好的。 第89章 地下黑拳 山桃要带着樱桃去他新开拓的邻区场子玩,大半夜,困顿的樱桃被摆弄了许久,终于能上车了。 “你怎么回事,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一会精神点,别给我在兄弟面前丢人。” “现在已经凌晨了,非要这么晚吗?我昨天就失眠没睡好。” “很快很快,我带你去见见世面。对了,你还好意思冲我抱怨,你又不用上班,这几天都干嘛去了?大白天不在家睡觉,往外跑?” 樱桃瞬间精神了大半。 “哪有大白天睡觉的,我又没事干,无聊逛街还不行吗?” “我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赚钱养你,供你吃供你喝,你还不好好伺候我,小心回头我休了你!” “那你干脆现在就休了我吧!” “你说什么?胆肥了是不是?” 车越开越偏,坑坑洼洼都要到郊区了。小路两旁的树影斑驳,风声哀嚎,十分吓人。 “这是要去哪啊?” “怕了吧,再不听话卖了你!” 樱桃一个激灵,坐在旁边不说话。 山桃得意洋洋地开车,看旁边没动静,轻轻挑眉看了一眼。 “不是吧,这么不识逗?真没劲!”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你是我老婆,我卖了我自己也不能卖你啊。” 樱桃撇撇嘴,不自然的小声说:“这还差不多。” 这是一处建在山脚下,专门举办地下黑拳的场子,内里掺杂着选手生死状、赌拳、伤害转盘的游戏,花样繁多,赚的盆满钵满。 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震破天的吼叫声,比鬼都吓人。 山桃牵着女人进入大厅,直接有人上前引路,去了视野最好的看台。 “干爸。” “山桃,你可真够慢的,本来还想介绍人给你认识,结果现在都开始了。算了,先坐下看看你给咱们找的新摇钱树,至于人嘛,等明天晚宴再介绍给你。” 樱桃注意到了旁边不远处的江腾。 果然,他“以身护主”的忠诚行为获得王东的信任,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 山桃也看见了这个从自己手下跳槽出去的人,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怎么,重用了你身边的人,你不高兴?” “哪能啊,在哪不是为了给干爸分忧?干爸要是觉得他好用,那是我调教的好,我功劳更大。” “好好好,我就知道,山桃你小子没这么小气。” 拳赛开始了,地下黑拳中最大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只要你能赢,捶打踢摔样样都可以,大多数是赤手空拳,也可以申请戴拳套,但绝不允许戴头套。 这里,血腥是最主要的兴奋剂,它可以悄无声息地掏光这些看客手里的钱袋子,把他们牢牢黏在看台上,像一只只被人捏住嗓子的尖叫鸡。 签生死状的比赛永远是最受欢迎的,场上不见血,没人愿意买账。 第二组上去的两位选手,体型差异很大,旁边有人弯腰在山桃耳边介绍。 “上面的11号,看着腿长胳膊长的,平平无奇,其实是个狠角色,身体灵活,出手迅速,力道十足,昨天就打败了咱们场的王牌拳击手。嘿嘿,给咱们赚了不少钱。” “去查查来历。” “已经查过了,海边村里的孩子,没受过专业训练,底子干净。” “放屁,村里的孩子?村里的孩子和泥巴还行,能一分钟打倒一个专业黑人拳击手,还处处透着杀招?” “算了,要是查不到就直接做了,别一不小心招来卧底。” “好的,山桃哥。”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短短几句话,山桃就擅自决定了台上年轻男人的命运。 “干爸,这人还不错,干脆让您的手下也下去玩玩,给大家助助兴。” 王东知道他想让谁去,无非是想来个下马威。也不当众拂他的面子,点名江腾,让他下场玩玩。 “你不要小瞧他,他最近一有时间就去打拳,过段时间,估计也不比你差喽。” 王东斜靠着身体,对山桃意味深长地说。 “是吗?那我看看,这么短时间,他能有多强?” 山桃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回应道。 樱桃怕见血,一直低头玩俄罗斯方块,可山桃不停骚扰她,还说要扒她眼睛,气得她,转身伸手要去挠他的脸。 “快看,比赛要结束了。”山桃赶紧伸手指着赛台。 樱桃转脸看向下方赛台,一个体型修长的男人,手脚敏捷,不到半分钟就撂倒了对面身型大自己两倍,满身肌肉疙瘩的壮汉,甚至在壮汉倒地后,又走上前一拳打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流一滴血。 樱桃看得目瞪口呆,发出“哇”的一声感叹。 山桃趁机弹了她脑门一下,轻笑出声,“小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吧,就这,还值得你哇哇大叫?你男人可比他厉害多了。” 樱桃捂着脑袋,偷偷撇嘴,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赛台。 因为江腾要上场了。 现在赛场上,经过商议,两人都申请佩戴了拳套。 “对面的男人很强。”这是江腾第一个想法。 眼睛里迸发出的杀意像深林处的孤狼,矫捷又谨慎。 江腾率先出招,用的是传统拳击招式,对面微微一愣,正面挥拳迎上。 两人都遵循了拳击的规则,乍一看,更像是一个正规拳赛。短时间,两个人竟也打得有来有回。 “没意思。”山桃身后的小弟开口嘀咕。 山桃朝后看了一眼。 “你懂个屁!” 王东则坐在旁边,一脸欣慰。 “怎么样,很不错吧?” “干爸看中的人,自然了得。” “哈哈哈——山桃,原谅我的恶趣味,看你吃瘪,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王东主动递台阶,山桃终于笑了笑,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他已经被打了好几拳了。樱桃眯着眼,一脸纠结,心里默默数着。 唉,他脸上挨了三拳,肚子挨了四拳,其他的也不知道算不算,也看不出伤的厉不厉害。 场上的江腾脸上挨了两拳,就觉得脸立刻膨胀了起来,眼角和太阳穴也胀的厉害。 除了疼以外,更令人不安的是,对方似乎还游刃有余,自己眼前却开始变得眩晕模糊。 对方开始发力,一个跳跃直接跳到江腾身上,两腿相交直接来了个锁喉,身体迅速旋转,直接撂倒了江腾,把他紧紧压在了地上。 江腾做出停战手势,比赛结束。 第90章 夹缝中的爱 “三分四十秒,不错啊,我以为你一分钟都撑不下来呢!” 江腾在后面对伤口做了简单处理,又回到了看台上。 山桃则一脸调侃,率先跟江腾搭话。 “辛苦了,伤的厉害吗?要不先回去歇着吧。” 王东扭头看着江腾,一脸慈祥笑意。 江腾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又坐回了座位。 山桃在樱桃面前打了个响指,“看什么呢?” “哦,看他被打的挺厉害的。” “都是些皮外伤,没事。嘿……他又不是你老公,你这么关心他干嘛?说,是不是想给我戴绿帽子?” 樱桃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不理他。 “嘿嘿,你是不是觉得他脸肿的像猪头一样,很滑稽?” 山桃凑到樱桃耳边小声说。 “我觉得你更滑稽。”樱桃不紧不慢地回应。 “嘿,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找揍呢,是不是?” 山桃动作夸张挽着袖子,气势汹汹的样子。 樱桃知道他又要弹她脑门了。 “闹什么?这么多人,稳重点。”王东实在看不下去,低声呵斥。 山桃吹了声口哨,坐直了身体。 江腾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其实余光一直注意着樱桃这边。 这么多人,山桃就毫无顾忌地动手动脚,可想而知,私底下会怎么轻怠甚至毒打樱桃。 江腾顿感责任重大。 “干爸,不早了,咱们回吧。” “嗯,不要打扰客人的雅兴,我们从后门走。” 刚出了赛场,就听见一声不怀好意的招呼。 “王哥,山哥,这么快就走啊?” 樱桃跟着众人转过身,看到一群拿着砍刀的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是原本蛰伏在这块片区的灰色地带人员。但半个月前,被山桃带的人打服了,退出了这片市场。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东哥,你们不给弟兄们活路,我们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山桃转头冲着一个小弟吩咐了几句,回头跟樱桃说。 “一会儿你机灵点,跟着东哥,我可护不了你。” 樱桃第一次见这阵仗,一脸呆滞地点点头,又一脸谨慎地慢慢向后退。 樱桃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两边的几十个人就混乱地打到了一起。 江腾护着王东,一边打一边往停车的地方走。 到了地方却发现车子被人扎了带。 没办法,江腾抢了一位匆忙跑出来,正在开车的客人,把人塞进车里,刚想坐上去,又退了出来。 “诚子,你带着东哥先走,我垫后。” “哥,一起走吧。” “别废话了。大熊,你能打,跟着一起走。” “行,阿水,你在这里配合山桃主持大局,别让人掀了我们的摊子。” “好的大哥。” 江腾简单回应后,就往回跑去。 “大熊,你打电话,找沈力家的兄弟来帮忙,他们离得近。还有,找人盯着点阿水。” “啊?” “废话什么?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哦。” 江腾身手敏捷,一边打,一边查看周边情况。 现场已经乱成了一团,这是被人抄了底了,他们以少碰多,不占优势。 对方看样子是全部都出动了,显然是有备而来。 也不知道王东回去的路上,会不会有人埋伏。江腾幸灾乐祸地想。 这次事情处理不好,山桃估计要元气大伤。 江腾仔细观察着两方人马的相貌特征,特别是在人群中马首是瞻的男人。 樱桃之前追不上江腾他们,在人群中眼睁睁看着他们大步离开,只能转身像无头苍蝇般,四处找地方躲。 这片空旷的前厅的会客区有仿酒吧的吧台,趁着混乱,樱桃连滚带爬,钻进了吧台下的空档里,抱着一瓶酒,用两把椅子挡在前面,祈祷着无人找到她。 外面的尖叫、怒吼、呵斥让樱桃瑟瑟发抖。 一个女人从一侧爬进来,和樱桃四目相对,樱桃往角落里缩了缩,给这个陌生的女人留出更大的位置。 但不久,打斗就波及到了这里。 啊!随着一声惨叫,一个男人一下子撞到吧台上。 吧台一震,像是要散架一般,发出木头断裂的咯吱声。 陌生女人发出尖锐的叫声。 樱桃爬过去,捂住了女人的嘴。 一个男人不知怎么的从吧台上翻了下来,身体有明显刀伤。 三个人面面相觑。 不认识。手里刚松开砍刀,应该是对方的人。 樱桃的反应更快一步,踢开砍刀,立刻举起椅子,对着男人的头砸了过去,男人举起手臂挡下致命一击,甚至抓住椅子要抢过去。 “来帮忙啊!”樱桃大叫着,看向旁边的女人。可是令人绝望的是,女人犹豫片刻后,竟然逃跑了。 樱桃猛的撒手,男人被惯性一下砸到了脸。反应过来时,樱桃已经捡起了砍刀贴到了墙角上。 “滚开。”樱桃挥着砍刀大喊。 男人举起椅子冲着樱桃砸了过去。 樱桃大叫着,闭眼抱头蹲在地上,被男人抢过刀,一脚踹到地上。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抓起樱桃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伸手就要对着樱桃的脸扇巴掌。 这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男人举起的手腕。 在转头的同时,被人一拳打在了面门上。接着,又一脚踹向男人的后腰,男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江腾乘胜追击,两拳打晕了男人。 看到身后抱头蹲在一角的樱桃,江腾走向前,快速捏起蜷缩成一团的小脸,发现并无大碍后,牵着樱桃的手,把她护在身后,一边打一边往外跑。 跑到停车场,在角落里推出摩托,松了口气。 还好,放的地方隐蔽,没有被人扎带。 江腾把头盔一下子套在樱桃头上,跨上摩托车,刚开起来就被对家堵在了停车场门口。 江腾眼神坚定,看着多人围堵也没有减速半分,依然加足了油门,速度快到形成了重影。 阻挡的人左右躲闪,一瞬间,就突破了重围。 “cao,不能放过他们,追上去,男的是王东的心腹,后面是山桃的女人。” 追逐战中,摩托车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呼啸的疾风仿佛要把樱桃吹到空中。 樱桃双目紧闭,凭着求生的本能,紧紧贴在男人背上,死死抱住男人的腰。 夜幕的掩护下,年轻的男女像是一双亡命天涯的野鸳鸯。 江腾曾被借调到这块片区当过片警,对路线熟悉,专挑那些四通八达的小巷穿梭,但目的地却很明确。 那是海边一大片空置的仓库间,里面有成堆未搬走的箱体,堆成一大片,是藏身的好地方。 江腾没有甩开那群苍蝇,索性下了车,把车子踢倒在不显眼的位置,还找了几个纸盒随意盖在上面。中途拿起一根绳索,带着樱桃轻车熟路往仓库的一侧跑去。 那里隐蔽的地方有扇门,门里是长长的走廊。 两人进去后,用绳索缠绕住门把手,就往外面跑去,穿过走廊的几间办公室,到了真正的后门。 “快来。” 江腾小声说道。两人出去,江腾不知从哪里拿出锁头,从小口里伸进手,从里面锁上了门。 做好掩饰,江腾抓着樱桃的手往其他仓库跑去,就发现追击的五辆摩托车已经到了前门。 很快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开始重点搜查那一间仓库。 江腾拉着樱桃快速跑进后方的一个小仓库里,里面放着大个的葡萄酒木箱,腐烂的葡萄发酵出的酒精味道弥漫了整间仓库。 江腾爬上一个木桶,转身伸出手要拉樱桃上去,樱桃踌躇片刻,就被强行拽了上去,躲进了一个葡萄酒桶里。 不一会仓库外传来砍砸的声音, “他们,他们追上来了吗?”樱桃哆哆嗦嗦,抬头看向江腾,声音小到颤抖。 江腾低头就看到自己怀里钻出一张粘着土痕的小脸,惊恐得像小鱼一样,不停张开小嘴辅助呼吸。 可在江腾看来,还是很漂亮。 与平时的浓妆艳抹不同,今天她的妆经过一番折腾已经花的不成样子,没有艳俗的脂粉和刺鼻的香水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木瓜香的味道,香甜得令人食欲大增。 寂静的夏夜,头顶上破败的屋顶泻下了点点星光,狭小空间里,两人的呼吸萦绕交织,连风都焦躁难耐,颓废浪漫。 这样的夜晚,爱上一个人似乎开始变得顺理成章。 江腾没有回答,把樱桃的头轻轻按回怀里。 夹缝中滋生的喜爱,或者像藤蔓霸道延展,又或者像娇花死于胚胎。 第91章 又活了过来 “外面没动静了。” “别动。” 樱桃又安静下来。 “他们开始放火了。” “那怎么办?我们这都是木头,说不定还有酒。” 江腾笑了笑,“放心,你是我的线人,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樱桃一阵内疚,“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收集证据,帮助你们早日破案。” 江腾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下来吧,他们既然选择放火,就不会再搜查了,我们找地方逃出去。” 在江腾的帮助下,樱桃好不容易翻过墙,还没喘口气,就听到后面有人喊,“老大,他们在这!” “cao!”江腾骂完国粹,拽着樱桃就开始跑。跟在后面的樱桃皱着整张脸,觉得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不要,不要往那边跑。”樱桃看江腾逃跑的方向居然是码头。 “我,我不会游泳。” “怕什么?有我呢,我不会让你死的。” 江腾看着后面追来的人越来越近,语气十分焦躁。 噗通! 噗通! 樱桃闭着眼,捏着鼻子被江腾拽进了海里。 齁咸苦涩的海水在樱桃挣扎中大量涌入了她的鼻腔、嘴里,手脚不听使唤,大脑也像灌满了水一样,肿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呕吐感从腹腔倒流回喉咙,身体猛地弹起,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拼命吐海水。 眼前是江腾放大的,滴着海水,湿漉漉的脸。 江腾把樱桃拖上岸,第一件事就是做人工呼吸。 现在看到樱桃没事,江腾松开手,翻身倒在地上,长呼一口气。 “这种刀尖舔血的生活很有意思吗?”江腾伸手遮住眼前的光线。 “为什么他们能对这样的生活乐此不疲?” 樱桃压下了想要反驳他的话,闷不作声。 江腾也不需要回答,站起身,将手递到樱桃面前。 樱桃没有借力起身,而是软着腿,挣扎了许久才慢慢站起来。 这是一片礁石海滩,现已经接近黎明,远处有零星几个人来赶海。 两人找了一家和善的渔民,换了两件干净带着补丁的衣服,就匆匆往回赶。 “你要回去了?”江腾犹豫着问。 “嗯。对了,麻烦警官之后送两身好衣服和一些米油过来,这家人一看就生活困难,帮我们找这两套衣服也不容易。” “这我还用你教啊!” “哦,我就是随口一说。钱的话,您先帮我垫上,以后方便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你可真是……这点小事你还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吗?” 江腾皱着眉,不敢置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樱桃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您本来就救了我,谢谢您。我出钱是应该的,再说警察这种为人民服务的岗位估计薪资有限,我不好意思让您一个人分担。” “你很有钱?” 樱桃瞬间汗毛耸立,讪笑讨好地说:“我知道,我的钱都不干净,给他们也算是物尽其用,应该的。” “你知道就行,那脏钱你少花!” 江腾看着樱桃低垂着头,一副蔫蔫的状态,又心生悔意。 唉,自己怎么嘴这么欠啊!这么一个女孩子,刚跟着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好好安慰就算了,还语气不忿出言教训。 可现在再找补,也不知从何说起。 两个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回了城。 “你去哪了?”樱桃一身疲惫回到家,等来的是山桃一脸狐疑的质问。 “逃命去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真是厉害,你去哪逃命逃得换了件衣服?” “山桃,我快累死了,也快吓死了。真的没有精力去猜你的想法,你先容我睡一觉,行吗?” 山桃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 “洗完澡才能上床。”说完起身去了书房。 呵!想当年,那么脏的地方,他都能……现在想想,真是难为他能下得去手了。 樱桃自嘲了一句,颤抖的手反复握拳,晃悠悠地走进了浴室。 勉强冲了冲,出来喝了口水,水入了喉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猛地一歪身,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虽然这次吃了个闷亏,但东哥攒的局还是要按时办起来。 半个月后的酒宴上,山桃揽着樱桃主动找到江腾敬酒。 “上回,谢谢你救了我女人。”山桃举着杯,动作举止都是傲慢。 江腾默不作声,闷头,一饮而尽。 樱桃莫名不自在,拉着山桃想走,却又被山桃扯进怀里。 “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好心救了你,也不知道敬杯酒吗?” 樱桃端着酒杯敷衍着笑了笑,“谢谢水哥的救命之恩。” “哦,对了,这戏文里面,救命之恩后面都接什么来着?” 樱桃知道,山桃连着几天都因为江腾救了自己的事耿耿于怀,一直找茬。可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种场合,直接让自己没脸。 “你说后面接什么就接什么呗。” 樱桃一脸挑衅,她就不信山桃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也下不了台。 山桃自己倒是先怂了,不耐烦地督促道:“赶紧的,别浪费时间了,一会还要去给干爸干妈敬酒。” 樱桃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一个小弟凑到王东耳边。 “大哥,这几天一直有人跟着,没什么特别情况。” “这个阿水真的没问题?”王东听完后自言自语。 “当然有问题。”山桃的干妈在旁边突然来了一句。 “什么?你看出了什么。” 女人眉间轻轻一耸。 “我看出,你这个得力干将正虎视眈眈地想要挖你干儿子的墙角。” ? “这很难看出来吗?”女人掩饰不住惊讶的神情。 “唉,年轻真好,有点姿色就能让男人们趋之若鹜。不过,我就喜欢看这种拈酸吃醋的戏码,比电视有意思多了。” 女人转头看向前方三人,语气又酸又甜。 东哥也跟着抬头观望,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女人的影响,总觉得他们三人之间有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揉了揉眼睛,对女人轻轻地说:“有时间,你还是去打会牌吧!” “当然,正好三缺一,我把樱桃叫上。” 说完就款款走到樱桃身边,三言两语就把她拉到了身边。 樱桃总算是在窒息的氛围里逃脱了出来。 牌桌上,樱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停给女人喂牌。 “不玩了,不玩了,樱桃是你儿媳妇,就知道讨好你,一个劲的给你喂牌,还咋么打?真没意思。” “哎,大丽,你别拉不出屎就怨茅坑。自己没本事赢,就冤枉我们母女俩。” “那我来吧,我都在旁边干站着看半天了。” “樱桃,你让个位。大丽,你要是再输,就给我去台子上跳脱衣舞。” “没问题。”大丽终于如愿,笑成了朵花。 第92章 东西都在,人没了 樱桃终于能逃离这个烟雾缭绕的牌桌。 走到花园里,找了个石凳坐下。 “樱桃姐,樱桃姐。” 一个小小的声音传到樱桃耳朵里。 樱桃扭头一看,花园一侧房子的角落里探出了个脑袋。 居然是那个打碎了观音的男孩子。 “你是小凯?” 小凯高兴地拼命点头,却不敢跑进花园。 “你怎么在这?” 樱桃主动走过去。 原来这边厨房的后门,小凯戴着个白色围裙,一脸兴奋。 “我来厨房帮忙。樱桃姐,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上次拳场,你也在吗?” “我也在。” “那,你命挺硬啊!” 樱桃上下打量着男孩,那次混战山桃折了不少手下,重伤至今还躺在医院的也不少。 这孩子站在这,没少胳膊少腿,已经算难得了。 “我挺能打呢!唉!本来我在不扎眼的地方躲得好好的,要不是土肥那个王八蛋,推我垫背,我也不可能后背挨这么一刀,差点要了我的命。” 小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双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你不好好休息,来这凑什么热闹?” “这种大场面我还没见过呢!本来他们不让我来的,说我受伤了,有血腥味晦气。我求了半天,才混进厨房。好多的菜啊,我见都没见过,闻着就知道一定特别好吃。” 小凯露出一脸向往的神情。 “那你没偷偷尝尝?” “那怎么行,要是被发现了,一定会被他们打死的。” 樱桃勾了勾嘴角,摇头笑着说:“你可真是个孩子啊。” “我十六了,已经可以算成年了。” “上回看你还是十五,这么快就长了一岁?你什么时候过的生日啊?” 小凯情绪瞬间低落了不少。 “就是去拳场那天。本来那天我特别开心。生日可以看拳赛,还有水哥和最强新人的对战,太精彩了。我还想着结束了就请几个玩的好的兄弟去喝个酒,抽根烟,庆祝自己成人,这简直不要太幸福。” 小凯停顿了片刻,又喃喃地说:“可是没想到,那天居然是自己的倒霉日,自己差点被砍死,还是被玩的最好的兄弟推出去的,太郁闷了。” 小凯低着头,神情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楚楚可怜。 这表情和时安真像啊。 樱桃面无表情地回忆,但又好像什么也记不起来。 “我要回宴会厅了,你等我一会儿。” “樱桃姐快去吧,我也回厨房了,” “你别回去了,脱了围裙,去院子里等我。你要是怕人看见就去那边灌木后面蹲着等我。” “啊,好,好的。” 小凯一听不用干活,兴冲冲脱了围裙就跑去院子。 樱桃进了宴会厅,发现山桃正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找什么。樱桃怕他是在找自己,躲着去自助餐拿了点蛋糕和食物,又回到了院子。 “给你,将就将就在这吃吧。” 看着樱桃递过来的小块奶油蛋糕,小凯呆愣的缓不过神。 “傻了?赶紧接着啊!” 小凯接过蛋糕,咬了一大口。 “虽然有点晚,也没有蜡烛,但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也祝你,成人快乐。” 小凯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拼命往嘴里塞蛋糕。 再抬起头时,眼泪混着鼻涕,和成一片。 樱桃默默地转过头,不忍直视。 “呜呜呜,真好吃,这是我第一次吃奶油蛋糕。樱桃姐,你就是我亲姐,我亲姐估计都不会对我这么好。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就跟你混了,我可以为樱桃姐去死。” 小凯哭得泣不成声,说话也颠三倒四。 “你也太好打发了,这么一小块蛋糕就把你收买了?” “不是一块蛋糕,上回你还救了我的命。上次拳场,我没本事,帮不了你什么忙。这次我来之前就想了,一定能在这见到樱桃姐。” “小凯,这样的日子你觉得有意思吗?” 樱桃看着满脸蛋糕,夹杂着眼泪混成泥的男孩,突然想到了江腾的话。 小凯愣在原地,垮着肩膀,小声说:“有意思吧,在哪儿不是混口饭吃啊!” “那你跟着他们倒腾过违禁品吗?” “没有,自从上回不小心摔了观音,他们就说我手脚不利索,山哥手下不缺带货的,这是肥差,挣钱,还没轮到我呢。” “那你真的愿意听我的话?” “我当然听。” “好,小凯,我需要你离开这里,和这里所有人都彻底切断联系,我给你出学费,选个喜欢的专业去学技术吧。” “啊?” “这是我派给你的艰巨的任务,你好好学,学成以后,一定能帮到我。” “必须去上学吗?” “你可以不去,毕竟我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刚才做出的承诺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什么听话啊,往东不往西,能为我死之类的都是哄我罢了,不能当真。我不会怪你的。” 樱桃语气微微有些沮丧,但还是善解人意为他“辩解”。 “当真当真,我听话,我,我愿意去上学。” 小凯哭丧着脸,不情愿地说。 “就去临市吧,离得近,有什么事,你还能随时向我汇报。” 樱桃回了宴会厅,被山桃一把抓住,语气不善。 “去哪儿了?” “去花园透透气。” “大家都在宴会厅,你自己跑出去干嘛?” “就是因为大家都围在干爸身边,巴结讨好的,我才不去凑热闹。” “就你清高!”山桃讽刺了一句。 樱桃心情挺好,也不计较,继续去用餐区域找吃的。 没过几天,在樱桃的吩咐下,小凯什么都没收拾,一个人拿着钱跑去了临市的一家老店,花钱拜师当了一名厨子。 “樱桃,就是你上回帮着求情的那个小子,居然失踪了。” 山桃一天晚上洗完澡无意聊起来。 “东西都在,人没了。” “那怎么办?会不会是回家了,他年纪小,想家也很正常。” “当我这是夜总会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还是帮着找找吧,他毕竟年纪小,东西都在,可别是出什么意外?惹了麻烦。” 樱桃面露担忧。 “我闲得慌?这么点破事也要我管,当我是老妈子吗?反正他就是个跑腿,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懒得费心。要不是因为你,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现在山桃的势力扩张得厉害,没功夫挨个管手下的小弟,小凯年纪小,认识的人也不多,这失踪都两个月了,山桃才提起,估计不会找人了。 第93章 我不要你的命 “阿水,你是我的心腹,山桃是我干儿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俩关系弄这么僵,我也很为难啊!” “怎么可能?我们关系好得很。”江腾一脸的满不在乎。 “我希望你是和山桃的关系好,而不是山桃的女人走那么近。” 江腾一瞬间头皮冒汗,身体不受控的开始僵硬。 “我,”江腾声音沙哑。 王东抬了抬手,并不在意。 “没关系,漂亮女人嘛,男人都喜欢。但这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山桃这孩子还特别护食,没必要为了女人伤了和气,你说对不对。” 江腾面上不显,心里缓缓落了地。 “不是吧,这点事,他还来跟您告状?他女人?那个什么樱桃?很漂亮吗?也值得我撬他的墙角,他未免太多疑了吧。” “没有就行,都是自家兄弟,别因为这点小事产生嫌隙,为了个女人,就不值得了。” 江腾冷哼一声,“大哥你放心,我以后看见山桃的女人,就主动绕道,绝不多看一眼。” “这是跟我较劲呢!” 江腾绝对不愿意把樱桃拉扯进危险中,主动跟她断了联系。 三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回家的山桃紧盯着正在吃饭的樱桃。 樱桃被他盯得发毛。 打发走了做饭的阿姨,樱桃主动询问:“怎么了,今天又是谁惹到你了?” “你和阿水没事吧?” “山桃,你还有完没完了,他就是救过我一次,我挺感激他的。我其他时候在哪你不知道吗?我除了和你一起在聚会上遇到过,从没非要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子?” “樱桃,这回阿水死定了。” “什么意思?”樱桃的心脏砰砰直跳,声音大到害怕山桃听到。可表面却强装镇定,一副好奇的样子。 山桃冷笑一声,起身去洗澡。 听到砰的关门声。樱桃瘫在桌子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水怎么了?” 坐在床头看书的樱桃看向从浴室出来的山桃,漫不经心地问。 山桃一步迈上床,跪坐在樱桃面前,抬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审视。 “干嘛?”樱桃竭力压制住心虚的语气,不耐烦地问。 “樱桃,你最好真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你就知道冤枉我。”樱桃拨开他的手,一脸不忿。 “好啦,我就是开玩笑的。估计他之前是想勾引你,从你这下手找东西,只可惜他选错了人,也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山桃脸色阴沉,似是自言自语。 “这个王八蛋,亏干爸对他那么好。他可能是警察派来的?” “真的?”樱桃从床上弹起,神情慌张。 “不仅如此,我们查出来,他还是公安厅厅长的外甥。” “他是厅长的外甥?那他干嘛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谁知道呢!大概是脑子有病,上学上傻了,当这是过家家,来这逞英雄呢。” “他现在手里有证据吗?会不会抓我们坐牢?” “有证据也没关系,他没机会跑了,马上就到了他的死期了。” 樱桃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快要震破耳膜了。 冷静,再冷静点。樱桃默默鼓励自己。 “你们有把握吗?要是他逃了,我们岂不是都要去吃牢饭?” “想一个人就撬了我们?他还嫩得很!” 樱桃心慌,提早躺在床上。 山桃笑了笑,“今天居然这么早睡?” “嗯,我害怕,你赶紧去吧,一定要抓到那个警察。” “放心好了,你一觉醒来,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十一点,山桃亲了樱桃一口就匆匆出了门。 樱桃摸黑下楼,没有开灯,紧张地坐在桌子上,托着下巴思考,大脑一片浆糊,不自觉地啃着手指甲。 好一会儿,樱桃终于下定决心,起身走进更衣室,爬进一个衣柜里,用力掀开胶合板,从里面抠出一个铁盒,里面有8根金条和两捆现金。 这是樱桃给自己准备后路。 书房里,樱桃拿着铅笔在记事本上慢慢涂抹。 山桃上学时间短,可能是怕自己记性不好,有事没事就喜欢拿个本子划拉。 打电话时也有手写信息的习惯,写完后,再撕下来拿走。 晚上,书房门半掩,山桃在里面低声打电话,樱桃不敢往前凑,只能现在来碰碰运气。 一时间,樱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知道这个最后的信息。 看着涂抹下慢慢显出的白色信息,樱桃心里一沉,还是跑出了家门。 为了以防万一,山桃和王东更急于销毁证据,转移资产,找人背锅。 深夜的码头本来空无一人,可远处的暗巷里,江腾撑着身体,艰难逃出了仓库,但又很快被十几人团团围住。 虽然联系了战友增援,但显然太晚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江腾再能打,也抵不过这几十只拳脚。 好不容易闯出一个缺口,江腾扶着头,拼命奔跑,狼狈逃窜。 但头上流的血已经染红了眼眶,加上体力不支,江腾觉得自己估计要牺牲在这了。 可一想到藏在身上的证据,又不甘心死在这里。 已经是凌晨了,再坚持一下,就可以等来支援。 一个棍棒突然从后面作势要敲在后脑门上,江腾第六感爆发,一个低头躲了过去,又被人一脚踹了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一道汽车的尾气声擦地,一辆黑车撞开人群,一个甩尾,阻隔在他和危险之间。停在了江腾身后。 江腾朝勾,一个翻滚开门扑进车里。车另一侧的人群在短暂的错愕后,纷纷向前围住了车子,棍棒砖头把车窗玻璃砸的粉碎,江腾躺在后座已经精疲力竭。 樱桃扔开了护住头的抱枕,抖着手,猛踩油门,冲进人群里。 轧到人,甚至不止一人。 樱桃没有松开脚,继续换挡踩油门,在咒骂和哀嚎中飞驰而去。 黑色座椅被浸湿。江腾像个血人一样,扒着座椅费力爬起来,撑着身体,要看一眼救他的人。 一个被黑色衣帽捂得严严实实的人。 江腾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身形,突然噗嗤一笑。 “呵呵,樱桃是吗?真看不出来你这开车技术不错啊。” 樱桃既没有回头看他,也没有吱声,独自陷入了沉默。 她开车的技术是山桃教的。 也没什么诀窍,就是逼着她撞坏了大大小小十几台车。 “必须学开车,以后真要出点事,逃跑都比别人快。” “怕什么?我不是在这给你兜底嘛!你就大胆开,撞坏了就撞坏了,只要你没事,其他那都不叫事。” 樱桃从回忆里出来,继续加油门。 “这里离医院还有十五分钟,进了医院他们就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你了。” “樱桃,谢谢你,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我不要你的命。再说,明明是你先救了我。” 江腾全身疼到抽搐,气虚游离。 “哈,不枉我费尽心思。樱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帮你争取无罪辩护,怎么样?”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谢谢你。” 第94章 变成樱桃,糜烂在土地里。 樱桃径直开到医院,馋着满身是血的江腾往急诊室走。 “你可千万要撑住了,别死啊!我还指望着你能帮我呢!” 江腾全身瘫软,靠在樱桃身上,喘着粗气。 “樱桃,我,我浑身上下,快要,痛死了。” “忍着点,快到了。”樱桃安慰地说。 “呵,樱桃,你知道吗?疼,疼是好事,疼是疼不死人的。只要,我,我还能感觉到痛感,就说明,还活着。樱桃,樱桃你放心,这点小伤,我还死不了。” 樱桃不再说话,只是费力地一步步往医院挪。 “医生医生,这里,这里要不行了。” 好不容易看到个人,樱桃拼命大喊。 把江腾送进手术室,樱桃靠着墙,慢慢瘫软在角落里。 红色,满眼都是红色。 樱桃最怕见红了,红色翻涌成海水,朝她翻涌而来,淹没过她的头颅。 卫生间里,樱桃洗掉手上和身上的血迹,不停地干呕。 出了卫生间,樱桃就看到两个王东的手下在走廊四处查看,吓得樱桃又躲回了洗手间。 他们比警察来的更快。 樱桃躲进厕所隔间里,握紧手里的包,如果她被抓住,后果可想而知。 樱桃躲着人,摸到了一间护士更衣室,匆忙换了衣服,戴上口罩,天亮前逃出了医院。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后不久,警察就赶到了现场。 东躲西藏了两天,就在樱桃捱不住,准备去医院找江腾,向警察自首的时候,在医院门口,被山桃的几个手下套了麻袋,扔进了车里。 樱桃甚至来不及呼救,只在车里听到了外面的尖叫声。 他们太快,太熟练了。只一瞬间,又钻回车里,扬长而去。 一座废弃的仓库里,樱桃被人拖着扔在地上。 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和山桃第一次见到她时如出一辙。 “干妈”走向前,一脚踹在樱桃的头上,拉起她的头发甩了一巴掌,随口骂了句。 “吃里扒外的bz,亏我之前那么疼你。” 说完,又一把掼到地上。 头和石板的强烈撞击发出轻声的闷响。 樱桃头昏眼花,脸上也火辣辣的红肿成一片,像一张砂纸在脸上反复摩擦。 “山桃,你说怎么办吧,船还有一个小时到,这段时间,够你处理这个女人了。” 山桃沉默不语,慢慢蹲下身,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樱桃。 “为什么?” 樱桃埋头不语。 “你不是说跟他没关系吗?”山桃一脸麻木,面无表情。 “睡过了?” 樱桃抬起红肿的脸,平静地说:“没有。” “没有,没有你tm能背叛我!” 山桃瞬间情绪爆发,一脚踹在了樱桃的肩膀处。 剧痛袭来,樱桃咬牙呻吟一声,又趴在了地上直不起身。 王东在旁看的索然无味。 “够了,山桃,你太慢了,还是我来处理吧。” 山桃看着王东,沉默不语。 “马上要走了,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留着最后再喂一次我的小宝贝吧。” 樱桃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恐。 她再也没了傲气,跪爬着去抓山桃的腿。 “山桃,我是被逼的!我太害怕了!” “山桃,求求你!求求你别这样对我, 我再也不敢了!” “山桃,山桃,我怀了你的孩子!你救救我!” 山桃终于低头看她,一把捏住樱桃的脸,错愕地问:“你,你说什么?” “山桃,我怀孕了,我怀了你的孩子。” “呵,这么多年你都没怀上,现在你背叛我了,却怀了。” 山桃苦笑一声,“你确定是我的?” 樱桃拼命点头,泪水流满整个脸颊,眼神里全是恐惧和哀求。 “我跟他真的没关系,山桃,我真的怀了你的孩子了!” “你tm怀着我的孩子还要置我于死地?你当我傻?” 狗笼子被一辆大型拖车运了进来,里面是两条藏獒。 不仅一直吃生肉,而且被用来处理那些不想被发现的尸体。 樱桃紧紧抱住山桃的大腿,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山桃一脚踹开她,看着她蜷曲护住的肚子,还是停下来脚,任人把她拖走。 “山桃!山桃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山桃!” “山桃,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你饶了我吧!孩子真的是你的。” “山桃,求求你了。” “山桃,你直接杀了我吧。” 樱桃歇斯底里、沙哑尖厉的求饶声回荡在空荡荡的仓库里,显得阴森恐怖。 “干爸,要不还是把她带走吧,以后有的是手段……” 王东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妇人之仁!” “这个孩子不管是不是你的,她都要死。” 被拖进笼子的樱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瞬间没了声音,小心蜷缩在角落里。 “它们认识她,也未必会……” “饿了有些日子了,咬过人的畜生,不认主的。” 藏獒凶悍,先是凑上去闻了闻,急躁地围着笼子转圈,突然转身冲过来,咬在了樱桃的腿上。 樱桃仰头,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 挣扎着,毫无章法地推搡驱赶烈犬,刺激加剧了烈犬的攻击,犬牙狠狠嵌入肩膀、腰间,大腿的皮肉,反复撕扯。 皮肉分离,齿痕见骨。 在听到樱桃惨叫时,山桃已经浑身颤抖,掏出手枪对准了樱桃。 “没出息。”王东一把夺过手枪,对准了山桃。 “我费了这么大劲得来的两把枪,子弹不是用来浪费在这种女人身上的。” “我们走。”王东挥手准备带着心腹离开。 “警察,外面警察来了。” 不知谁跑到门口,对着众人大喊。 “赶紧走!”王东拽着呆滞不动的山桃,往后门撤离。 江腾和战友冲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江腾第一时间抬枪射击。 被啃食的痛苦让时间变得缓慢又难熬,樱桃觉得自己像个破了洞的陶罐,里面一切都在摆脱束缚,集体逃离。 他们沾染着肮脏的泥土,肆意流淌。脆弱的皮肤不足以抵挡尖牙利齿,他们很快就会把她的五脏六腑撕扯的乱七八糟。 比起疼痛,身体中物理意义上的空洞与虚无更令人窒息,樱桃切身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她真的变成了一颗樱桃,被人踩烂在了泥土里。 疼痛到了极致后神经似乎开始麻痹,不知是不是撕咬损害了身体的神经感应,大脑放空,鼻尖处弥漫着腥甜的气味。 樱桃饥渴难耐,用尽全力微微张开嘴,任由那些搅拌着泥土的污浊血液流进嘴里。 笼外跪在地上的江腾神色呆滞,脸上毫无血色。 藏獒死在了樱桃的旁边,江腾握在手里的枪,子弹耗尽。 第95章 死里逃生 空荡荡的仓库,其他人都去追捕嫌疑犯,队长把江腾留下来,抢救保护受害人。 血泊里的樱桃像一个被泼了颜料的洋娃娃,周围的血依旧漫延,红到发黑。 明明身体破损不堪,可苍白沾染鲜血的脸却在蜷曲的姿势中保护的完好无损。 江腾跪坐在笼子外,屏住呼吸,眼神空洞又专注,望着这残忍又诡谲的一幕。 晃神片刻,颤抖着打开笼子,爬进去,双手按在樱桃腰部伤口处,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 “仲永,仲永快过来。”江腾失控大喊。 仲永是江腾临时叫来的医生,是他的发小。 怕有危险,江腾让仲永和他的护士助理一直在外面躲着。 仲永跑进去,也看到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立刻让助理拨打了救援电话。 仲永钻进笼子里,打开医药箱,手脚利落地开始抢救。 江腾瘫坐在一边,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还活着。”看着江腾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仲永叹了口气。 “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在这里添乱了,救护车马上就来,我这用不到你。” “我留在这保护你们。” “他们不可能回来的,你为了这个案子付出了这么多,现在就差一步了,却要待在这里,你甘心吗?” 江腾眼眶通红,看着血泊里的樱桃,“他们这些畜生!仲永,这是我的错,是我的失误。” “那你更要去亲手抓捕他们。” 江腾站起身,红着眼,一把狠扣住发小的肩膀:“仲永,仲永你一定要救她,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我只相信你,求求你了。” “赶紧滚吧!”仲永继续低头消毒止血,皱眉骂了一句。 樱桃被简单处理后小心抬出了笼子,江腾站起身,因长时间的单一跪姿,肌肉麻痹,踉跄一下后又迅速站直,朝外跑去。 再次醒来,樱桃看着洁白的墙壁和头顶旁的吊瓶,旁边的发出滴滴声音的机器和呼吸罩里气体的交换在告诉樱桃,自己还活着。 啊,真是命硬,这样竟然还没有死。 樱桃失去意识前,其实已经放弃了希望,甚至觉得就这么死去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有些遗憾,她没有能力找那些伤害了他们的人复仇。只能窝囊地死去。 但能和父母妹妹团聚,对樱桃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现在,既然自己没死成,那她就要拼尽一切活下去。 由于她当时紧贴笼子,蜷缩成一团,背对着烈犬,如今,她的腿部和后背受伤最重。 身体被包成了木乃伊,疼痛充盈着全身,无法动弹。 三个月后,樱桃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到单人病房。 江腾抱着鲜花和保温杯走进病房。 “樱桃,今天感觉怎么样?” “嗯,谢谢江警官,我很好。” “你怎么还叫我警官,我生气了!” “那,那我直接叫你江腾?” 樱桃抿嘴试探道。 “我大你两岁,至少叫声哥吧!” “那,那也行,谢谢江哥!” 江腾用力压住翘起的嘴角,矜持地点点头。 樱桃腰和腿都无法动弹,生活不能自理,江腾做主,雇了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护工。 护工每次看到江腾来,总会很有眼力劲儿的出门等着。 怕她无聊,江腾给樱桃带了很多书。 护工识字,她可以给樱桃讲她想听的故事。 他发现樱桃很喜欢看书,就算是枯燥的高中课本,拜托护工帮她翻页,她也能歪着头,看得津津有味。 “你以前一定学习很好,最起码也是高中生,说不定还是大学生呢!” 江腾一边给她削苹果,一边陪她聊天。 “樱桃,你想到以前的事了吗?” “没有。” 江腾摆摆手。“没关系,慢慢来,就算想不到也没关系。” “谢谢您。” 又在江腾的注视下慢慢改口,“谢谢哥?” 江腾几乎每天都来,多晚都要来看看,一开始只是局促地坐在一边,看着樱桃只有担忧,也不说话。 慢慢的,江腾开始搭把手,学着照顾病人,抢着打水喂饭,鞍前马后。 樱桃看着忙忙碌碌的江腾,垂下睫毛,挡住了眼底的莫名情绪。 如果有的选,她反感任何男人的任何接触,哪怕没有觊觎之心,也让人心生不适。 更重要的是,这个江腾似乎并不全然是愧疚之心,他的照顾看似体贴,但擅作主张中总是透着若有似无的占有欲,让樱桃无所适从。 但不可否认,樱桃知道这是个好现象,与一个警察交好,特别是一个有背景的警察交好,这对她大有好处。 樱桃进行了两次手术,后续还需植皮,即便如此,依然会烙印下大片疤痕。 樱桃长期住院,乖巧懂事,在医生护士里人缘很好,大家都夸奖樱桃坚强事少,总是积极配合治疗。 深入骨髓的疼痛伴随着皮肤新生带来的瘙痒如蚁虫抓咬,让樱桃坐立难安,她只有侧身抓着枕头的一角,蜷曲着身体,闭着眼一动不动。 疼痛并不可怕,樱桃只需要调节呼吸的频率,试着与痛感同步,把疼痛融入到身体里,渗进血液里,再学习与它友好共处,它就会像密友一般,陪伴左右,默契感知。 没错,疼是疼不死人的。 —— 半睡半醒之间,樱桃听到了两个男人的低语,即使闭着眼,大脑也瞬间清醒。 “舅舅,你怎么来了?” “你一天到晚都待在这儿,我不来这儿找你还能指望着你能来找我?” 江腾食指放在嘴边,推着舅舅去了外间。 一边走一边说:“樱桃睡着了,我们去外屋说。” 樱桃闭着眼,屏息聆听。 “舅舅,案件怎么样了?” “放心吧。” 看着侄子憔悴发青的脸,当舅舅的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脸白的跟鬼一样,你回去歇歇吧,你这么守着,她没事了,你也倒了。” “抱歉,舅舅,我应该更加小心的,是我的疏忽。” “江腾,其实关键证据已经掌握了。” “真的吗?证据链全了?什么时候开庭审理?” 江腾高兴道。 “其实,执行卧底任务的不止你一个人。我们已经先一步拿到了关键性证据。但是基于你这边有暴露的危险,最终决定暂时对你保密,只下达撤退命令。” 这件事与其让其他人告诉他,不如自己来说。 “什么?” 江腾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自己的舅舅。 “所以,所以,如果我能听话,我能按照指令撤退,樱桃就,根本不用躺在这里受苦,是吗?呵呵……” 江腾语无伦次,眼圈发红。 “所以是因为我的失误,因为我图表现,我冒进贪功,才让她差点就死在那里。” 两人的对话,不知不觉声音越来越大,樱桃不需要费力听就可以听得清楚。 江腾握拳突然锤在墙壁,发出的闷声也砸在了小朵的心里,原来自己身上的伤是可以避免的。 “这是意外,咱们给她请最好的医生,案子这边你也别担心,我已经给她请了最好的律师,她破案有功,又有受害者的身份,加上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不能无罪,也一定能轻判,至少会是缓刑。” 舅舅看到江腾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舅舅,她在笼子里,差点,差点被活活咬死。这是我的错,我要对她负责。” “当然。这医院、医生、套房都是最好的,还请了护工。我们都在对她负责。” “不,是我,我要对她负责。” “你说什么?” “我,我要照顾她一辈子。” 江腾低着头,声音细微,似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我看你是疯了。” 江腾舅舅气得全身发抖,忍不住大吼。 抬手就想给江腾一巴掌,可举在半空,又迟迟落不下来。 “你,你,我看你现在是神志不清了。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想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吗?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这件事不可能,你自己还是好好想清楚吧。” 说完就大步流星离开了病房。 第96章 护身符 病房门前走进一位中年男人,举止儒雅,不怒而威。 身后跟着的年轻男子拿着一个手提包,似乎是他的手下。 “你好,我是江腾的舅舅,同时是负责这次案件的公安。” 啊——这就是江腾那个警察厅厅长的舅舅? “您好。”樱桃点点头。 “樱小姐,谢谢你为破获案件不惧危险,所做出的所有贡献,同时作为江腾的家人,我也很感激你救了他。这次来找你,是有点私事想问你。这个案子彻底结束后,您有什么想法嘛?比如,以后想做什么,去哪里生活?” “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争取减刑……”樱桃急忙表态。 “樱小姐,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对未来的规划,如果你自由了,你想在哪里生活?” “规划吗?”樱桃眼神迷茫,慢慢说:“我之前被拐途中,遇到过一位想要帮助我的老师,她曾经试图想要帮我逃出去,也报了警,可是最后没有成功,如果可以,我想回去找她,或许她有办法帮我找到一份工作。” “这位老师在哪里?” “泰宁市边肖镇。” “樱小姐不打算在这里生活?” 樱桃摇摇头,“如果可以,我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眼前的厅长大人明显神色和蔼了几分,樱桃心底也偷偷松了口气。 哪个官员会希望自家的孩子和一个嫌疑犯扯上关系,虽然这话眼前的男人肯定不信,但积极表态,搏上几分好感,也是好的。 “那我提前预祝樱小姐得偿所愿,一帆风顺。对了,我的一些战友,过往的同事如今有些就在泰宁市工作。如果樱小姐以后在那里遇到困难,尽管联系我。” 说完就双手递过一个纸条,上面写着联系方式。 “没有名片,樱小姐别介意。” 比起男人的从容,樱桃也显得有些忙脚乱。站在高位的人,所行所言,都有底气撑着,别人又怎么会介意呢! 樱桃心里明白,这话听上去是祝福,实际上,是在敲打她,也是在诱惑她。 离开这里,离开他侄子身边,那她无罪释放的概率可能会大上些许。 这个男人随口的话一定比江腾的承诺更有用。 这让樱桃的眼睛不由亮上了几分。 “难得心情这么好,是有好事发生吗?” 江腾傍晚来到医院,看着樱桃做完复健,累的满头大汗,嘴角却还止不住的上扬,便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有吗?”樱桃僵了片刻,“上午,一个小病友拿着一朵花来看我,是他从下面的小花园摘的,可好看了。他马上就要动手术了,等手术之后,他就可以去上学了。” “你替他开心?” “嗯,虽然他现在头发都剃光了,但是手术以后,还能长回来,我看过他以前的照片,头发卷卷的,特别可爱。” 江腾伸手摸了摸樱桃的头。 “樱桃,你还想上学吗?” “不去,我都多大了,该怎么上学啊!” “你这么喜欢看书,不去上学太可惜了。我可以帮你,我在这边有认识的校长还有教育局的同事。等事情过去,无论你想学习还是工作,只要你留在这,我都可以帮你重新开始。” “樱桃,你不想考大学吗?” 樱桃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迅速低下头。 “樱桃,你以后想去哪里生活?” 樱桃小心观察着江腾的脸色,蔫蔫一笑。 “我其实哪里都可以,我哪里都能活,如果能重新开始就再好不过了。可我现在,说不定还会坐牢,谈未来,太远了。” 江腾低下头削水果,不知道在想什么。 樱桃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说:“自从认识了江警官,我身边的好事就接连不断地发生,要不是您的帮助,我现在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江腾没有抬头。 “哪有什么好事?要不是我,说不定你现在活的好好的。” “不会的,如果没有你,我撑不下去的,你是我的护身符。” “护身符?”江腾大概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笑出了声。 “对,就是护身符,我以前身上带着一枚护身符,后来不知怎么就丢了。但是没几天,你就出现了,我当时吓死了,心想,果然没了护身符就没人能保护我了。可是你没抓我,还给我机会,让我戴罪立功,保护我,还救了我的命。” “啊!原来,是你代替了我的护身符,不对,你简直是我的守护神啊!” 樱桃语气夸张,讲的绘声绘色,江腾终于被逗得憋不住,笑出了声。 看他笑出来,樱桃才缓缓松了口气。 从那天起,江腾每次来都会带一束花。 “以后你的小朋友再来找你玩,你就可以送他鲜花了。” 九几年,大城市的花店几乎不存在,送花还是个稀罕事,更何况他俩的身份还有些敏感。 好多小护士都躲在房间外探头瞧,樱桃一脸的不自在。 从那天起,每位来樱桃房间的护士和小朋友都会拿朵花美滋滋地离开,直到花瓶里只剩下装饰的绿叶。 “绿叶也很好,比鲜花更有生机。”樱桃摸着花瓶外的叶子,自言自语。 江腾好像很忙,樱桃住了5个月的医院,终于听到消息。 案子快要开庭了。 江腾的忙碌也给樱桃带来了希望。 “没关系,我一定会将这些人绳之以法,樱桃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坐牢的。” 听着江腾信誓旦旦的话,樱桃也逐渐幻想起以后的生活。 —— “魏叔,你看她这种情况会怎么判刑?” 江腾找到一位相熟的法官,拿着樱桃的资料,忐忑地问。 “她这情况有点复杂,属于从犯,但本身是被拐卖的受害者,还是你说服的线人,后来为了救公职人员又受了重伤,这种情况属于戴罪立功。找个好律师,可操作性很大。” “也并不是非要判无罪,缓刑也可以啊。” 魏叔看了江腾一眼,调侃说:“早就听别人说你现在为一名嫌疑人奔走,看你这闹得沸沸扬扬的劲儿,我还以为,你是铁了心要保她!” “法不容情,就是想着心里有个底,毕竟她为了救我现在还下不来床,以后就算出院了,也是落得一身的疤和后遗症!” “唉。身为公职人员第一点就是要遵守原则。唉,那也是个可怜孩子,能找到家人吗?还失忆呢?她这种情况可大可小,如果能找到她被胁迫的证据,无罪开释也是有可能的,这不涉及原则问题。” “好的,谢谢魏叔。” “对了,小腾,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心里,你跟我儿子也没什么差别。有句话我必须要说,你和那个女孩身份有别,应当保持适当的距离。当然,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就是提醒,你还是有分寸的。” “我知道。” 江腾勉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