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留级生》 序言 【序言 暗恋其实很美 春野樱】 大家好,我是春野樱。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有人觉得暗恋很凄凉、很可怜,也很卑微。 但我觉得暗恋是很美的,没有不切实际的希冀及要求,没有沉重的负担及责任,没有任性的需索,也没有难以承担之重。 在暗恋时,人们可以天马行空,幻想各种可能,却不必担心受伤或伤人。你可以选择爱一个人多久、多深、多浓,你可以想象他有多喜欢你,也可以在不再恋着他的时候潇洒的抽身离开。 在我看来,暗恋其实很快乐。 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史嘉蕾是个大刺刺的、带着男孩气息的女孩,她总是能轻易的就跟男孩们混在一起,而他们也总是能跟她自在又坦然的相处,可他们总当她是「爷们」,而不是「娘们」。 被自己喜欢的异性当「同性」,对她来说简直是诅咒。于是当她暗恋多年的男人走进婚姻的同时,她终于决定结束这样的暗恋。 许下新年新希望的她,阴错阳差的遇上急于走进婚姻的甄道民,还是个帅到没天理、事业有成又多金的大人物。(see,这种事情只有在小说中才遇得到。) 两人一开始只是因为各自的考虑及理由结婚,可在相处的过程中逐渐擦出火花,看见了彼此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并爱上了那样的对方。 这个角色其实跟我有一点点像。(当然,我没嫁给多金副总裁。) 在情窦初开的时期,我是个爽朗、活泼、成天在大太阳底下跑的女生,很直率,很粗鲁,喜欢像男生一样大声叫大声笑,甚至会把男生惯用的口头禅挂在嘴边。男生觉得我好相处,可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女生,而是一个跟他们长得不太一样的男生。 我没办法温柔婉约,没办法巧笑倩兮,他们喜欢掩着嘴,害羞微笑的女生,而我是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扁人的女生。 他们喜欢留着长发,穿着裙子的女生,而我是个喜欢短发,穿裙子就别扭的女生,套句现在正夯的话,我骨子里真真正正是个爷们。 稍大一点,我意识到自己得当个「女人」。于是我开始留长发,试着穿裙子及高跟鞋。果然,他们开始注意到我并出现在身边。可每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都觉得很陌生,我知道那不是我,于是不用多久,我就现出原形。(哈哈哈) 但青菜萝卜各有所好,终于,我遇到了一个懂得欣赏我的男生,我老公。 他不在乎我粗鲁,不在乎我咧嘴大笑,不在乎我头发是长是短,不在乎我不够温柔、不够女性、不够传统。他放任我做自己,偶尔我想当一下小女人,他还会糗我,说那一点都不像我。 过了那么多年,我终于知道,我不必改变自己去迎合任何人。因为,世界上总有人喜欢这样的我。 暗恋,其实很美。 但比暗恋更美的是有个人懂得你的美,恋着你的美,珍惜你的美。 楔子 【楔子】 满天花瓣飞舞,悠扬琴声回荡,一个点缀着鲜花及各色珠宝的秋千从天而降,秋千上坐着一位纤盈窈窕,犹如花精灵般的新娘。 全场宾客惊艳,惊呼声几乎压过了琴声。 身着白色三件式西装,彷佛王子般的新郎自舞台的另一端步上,来到新娘面前单膝跪下,将手中那美丽的小花束交给了新娘。 新娘接过花束,弯下身子在新郎的额头上亲吻一记—— 舞台上的新郎名叫钱斌,目前在一家外商公司担任要职,身高一八零,有着明星般的外表及身形,是许多女性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史嘉蕾认识他有七年了。那时,她正是要冲刺学业,每天在补习班出出入入的高三生,而他则是到父亲投资的补习班帮忙的大三生。 他一直是个女人缘极佳的男生,所到之处,女生总对他行注目礼。当然,他身边也不乏各式各样的美女。 不过,万人迷的情路也不见得能一帆风顺,有时他不爱了而离开,有时也难免被甩。而这时,她就成了他吐苦水的对象。 他总说:「嘉蕾,在你面前,我真的觉得好放松。」 是的,在她面前他从不隐藏自己的想法及心情,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却也曾经因为失恋而在她面前痛哭。 她总是静静的听他说,然后给予安慰及忠告——尽管她比他小上四岁,而且没有恋爱经验。 其实她身边的异性真的不少,求学时期,女同学还十分羡慕她总能跟学校里那些风头健的男生混在一起,大家总以为她的恋爱经验肯定精彩丰富,却不知其实乏善可陈到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 她的模样中等,谈不上美丽,也不算有个性,身高一六八,偏瘦……呃,所谓的偏瘦就是上围不突出。因为打球的关系,她从没留过长发,有时为了方便整理还索性剪得跟男生一样短。 她绝不是那种会让人眼睛一亮的女生,但男生倒还挺喜欢接近她的,不过他们对她从没有任何的意图或想望,在他们眼里,总是顶着一头短发,穿着t恤、牛仔裤、球鞋,力气还比一般女生大的她其实跟男生无异。 在认识钱斌之前,她有过几次的暗恋,对象就是那些风头健,人见人爱的男生朋友,只是她太害羞,太爱面子,即使有近水楼台的机会,也从来不敢对任何人表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追求别人,或是被追走…… 钱斌也是这样。他是家中独子,父亲是国营企业的高阶主管,母亲是公务人员,良好的家庭背景、出色的外形,再加上动静皆宜,文武兼备,一直是女生争相追逐的目标。 七年来,她也不是没想过鼓起勇气向他告白,但看着他身边一个接着一个换的女朋友,她自觉到一件事……她不是他的菜。 他的女朋友个个都是性感艳丽,活色生香的长腿正妹,而她却是一个常常被阿桑叫小帅哥的女生。 自知不是他的菜,她也不想坏了他们的情谊。就这样,她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当他的哥儿们,直到现在……终于,他结婚了。 不知怎地,她其实松了一口气,虽然心头难免有点怅然若失。 从今以后,他是已婚的身分了,她再也不会对他存有希冀,再也不会有「也许我是他下一个女朋友」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可以彻彻底底的摆脱哥儿们这个身分,朝下一个阶段迈进—— 「嘉蕾。」钱薇不知何时挨到她身边。 钱薇是年长钱斌一岁的姊姊,未婚,但有一个稳定交往中的对象,若无意外,这一、两年应该也会步入礼堂。 「薇姊……」 「这从天而降的桥段是你设计的?」钱薇问。 史嘉蕾是婚顾公司「温莎」的婚礼顾问,她是钱斌的好朋友,这任务当然是落在她头上。 「是新娘子希望的。」她试探地问:「怎么了吗?」 钱薇挑挑眉,「没事。」 「你不喜欢?」 「喜欢啊。」钱薇咧嘴一笑,「我不喜欢的只有新娘。」钱薇毫不隐藏她对弟媳的厌恶。 史嘉蕾乾笑一声,「阿斌喜欢最重要啦。」 她从钱斌那儿得知他家人对新娘施美帆并不满意。施美帆今年二十四岁,小了钱斌六岁,在习俗上犯冲,长辈对这个颇有疑虑;再者,她虽有大学学历,却是一间不入流的大学,跟就读第一学府的钱斌一比便相形失色;再来,她没有一份称头的工作,个性又过于活泼好玩,在传统又保守的钱家长辈眼里,她是个全然不够格的媳妇。 可钱斌爱死了她,不但独排众议,坚持爱她,甚至为了娶她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以搞出人命的下下策逼他爸妈点头同意。 钱斌对施美帆百般呵护,言听计从,整个婚礼都交由她作主不说,还没有预算限制,任她挥霍。 「我爸妈都快被他气死了。」钱薇语带不屑地说:「真不知道他脑袋是破了几个大洞,眼睛有问题吗?她哪里美了?」 「呃……她很美啊。」史嘉蕾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们的摄影师也说她很美,很上相,还想拿他们的婚纱照当宣传耶。」 「拜托,她的气质超酒店的。」钱薇说着,轻哼一记。 史嘉蕾真的不知道怎么搭话。 没错,钱斌锺情的女性类型就是这种冶艳酒店系的长腿妹。她们虽不是真的在酒店上班的小姐,但穿着打扮及言行举止就散发出一种特有的韵味……不过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也由不得别人置喙。 「我看他们也不会太久。」钱薇说。 「欸?」史嘉蕾瞋瞪着眼睛,惊疑的看着她。 不是吧,钱薇到底是有多讨厌施美帆?她老弟今天结婚,新娘肚子里还有个小小外甥,她居然说这种不吉利又触楣头的话? 「你知道吗?今天在农民历上是大凶之日,尤其不利嫁娶,结果他们居然坚持要挑在今天结婚。」钱薇冷哼,「要是婚姻出了问题,也是她自找的。」 「不会啦,薇姊。」她尴尬的笑笑,「日日是好日,他们会幸福的。」 钱薇撇撇嘴,不以为然。 今天是二〇一三年的最后一天,施美帆坚持要在今天完成终身大事,婚礼九点才开始举行,依她的计划,是要让所有宾客跟亲朋好友陪着他们一起跨年,进入二〇一四。 年轻人大多觉得这样的婚礼很酷,可长辈却只觉得他们乱来,不过因为施美帆肚子里已经有了钱家的骨肉,因此钱斌的爸妈虽然满腹怒气,还是忍下来了。 熬了三小时,终于来到二〇一三的尾声。 主持人将新人请上舞台,等着倒数计时,然后让新郎拉响幸福之钟,让新娘按下那个能让满天雪花飞舞的按钮。 「新年新希望,各位亲爱的宾客别忘了在钟响时许下心愿喔!」距离倒数的时间越来越近,主持人也越显兴奋。 新年新希望?史嘉蕾从不许愿,她不是不信神,而是认为神没有足够的时间眷顾所有人,倒不如让神帮助比她更有需要的人,她就不许愿占名额了。 她始终相信,该是她的总有一天会给她,可等她一回神,却发现自己已经二十六岁,而且连一次恋爱的经验都没有。 看着舞台上一脸幸福的钱斌,她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七年,这七年来,她一直恋着他、看着他,即使他只在寂寞或脆弱时才发现到她的存在。 如今,他结婚了,可她还是孤身一人,不知怎地,她有点生气。 「来喽!来喽!」主持人响亮的声音高八度的喊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幸福钟声响起,满天白色纸片飞舞,不少人都闭着眼睛,认真的许起愿来,史嘉蕾也是,她许下了人生第一次的、认真的愿望—— 神啊,请给我一个他爱我、我也爱他的男人吧!喔不,他没很爱我,我没很爱他也没关系,只要他肯要我……我、我要恋爱!我要嫁人! 第一章 【正文开始】 山腰处,一幢独栋的三层楼别墅此时正灯火通明。 宽敞餐厅里,以顶级桧木制作的长型餐桌旁坐着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十几个人,正安静的用餐着。虽是大家庭的聚会,但席间安静无声,餐桌上虽有醇酒佐着佳肴美馔,但每个人脸上却没有太多愉悦的表情。 坐在主位的是八十岁,同时也是知名财阀的甄广,他年轻时经营机械进口的生意,凭着高超的手腕及出色的经商才能创办了广兴集团,如今的广兴多方涉猎,并跨足不同产业,是年营收高达三千亿元的大财团。 不过早在几年前,他便已经完完全全卸下经营重担,将集团运作之事交到孙子甄道民手上。 甄道民,三十二岁,坐在甄广左侧的第一个位置上,而坐在他正对面的是甄广的长子,同时也是他伯父的甄济业。 甄济业娶妻张晶,有一儿一女,儿子甄道平与甄道民同龄。甄道平四年前结婚,对象是某中小企业的千金庄亚心,两人已育有一个两岁半的儿子——甄政翰。 女儿甄德惠二十六岁,有论及婚嫁的男友,她大学毕业后就在家当无业游民,每天的工作就是跟着母亲张晶逛街做spa. 甄道民是甄广的次子甄济民的独子,甄济民三十五岁时与妻子林晓晖在一场严重的交通意外中丧生。儿子媳妇的意外丧生重重打击了甄广,不为别的,只因甄济民是他理想中的接棒人选。 甄济民跟林晓晖过世时,甄道民才七岁,他本来也该在那辆车上的,凑巧发烧在家休息而逃过死劫。此后,甄广将他带在身边,爷代父职的教养他、栽培他,而他也从未令甄广失望,从小便品学兼优,出类拔萃。 甄道民高中毕业后赴美留学,还在就读商学院的时候,甄广便每年给他一笔资金让他学习投资。大学毕业的同时,他已凭着精准的眼光为自己累积一笔令人咋舌的财富,他不仅在纽约置产,还将甄广给他的母钱全数还回甄广的户头里。 学成,他又在华尔街打滚了两年,归国后,甄广将广兴集团交给了当时才二十六岁的他。一开始虽有不少股东及元老对他的能力存有疑虑,他其余的儿女及在集团中各据山头的女婿、孙儿及孙女也对此颇有微词,但很快地,甄道民便向所有人证明了他的能力及本事,彻底封住了他们的嘴。 「爸,您该说说这次的事了吧?」 说话的是甄信卉,排行老三,是甄广唯一的女儿。她与丈夫李允忠生了一对龙凤胎——李一平及李一凡,两人是相差四分钟的兄妹,二十八岁的他们都已经结婚,但未有儿女。 「是啊,爸,这回您又给我们出什么难题?」 搭腔的是甄广的么儿甄济国,今年四十六岁,妻子是前知名主播周倩倩,他们育有两男一女——长子甄道真二十岁,大二生,次子甄道新十七岁,还是高二,受宠的小女儿是甄德嘉,今年只有十一岁。 甄济国跟甄信卉口中的事跟难题,其实是犹如老顽童般的甄广每年的年三十及中秋节都要玩一次的游戏,不知从何时起,它成了一种家族传统及制约,所有家族成员每年都得陪他玩上两回。 当然,他们不得不陪他玩的主因,是因牵涉到每个人的权益。 甄广每年会修改遗嘱两次,以顺应当年度不同的时局变化及人事变迁,为了维护自身的权益,所有人不管愿不愿意,高不高兴,都得配合演出,以免权益受损。 这几年来,不管他出的是什么奇奇怪怪又艰困为难人的任务,最后赢得胜利的总是甄道民,虽然输的人并没有失去什么,但每个人都在臆测着他是否有得到什么额外的奖励。 话说回来,他们对甄道民真是又爱又恨。 虽说他们各自在集团底下不同的企业里占有一席之地,但重大决策权还是在甄道民手上,也就是说,即使是他得尊称一声伯父、姑姑或叔叔的人,亦全得依他命令行事。甄道民行事一丝不苟,像极了甄广,他就事论事,不循私也不讲情分,所以每当这些长辈们做了什么错误决定时,他也总是毫不客气的予以指正。 有他一手打理广兴集团,他们当然乐得轻松,可他们也都担心甄广百年之后,甄道民会独揽甄家大权及财政,教他们一无所有。 因为有着这份顾忌,即使有着血缘关系,他们与甄道民也并不亲近。不过也许是自幼失去双亲,又被望孙成龙的甄广严格教养,甄道民从来也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 甄广放下手中筷子,沉吟须臾,神情严肃地环视着每个人,然后用那仍然有力的声音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游戏了。」 听见最后一次,每个人都不自觉紧张起来,就连淡定的甄道民都微微皱起眉头,用一种忧心的眼神看着他。 教甄道民在意的不是这最后一次的游戏是什么,而是为何是最后一次。难道爷爷的健康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不久前爷爷才做过例行性的身体检查,医生还把检验报告亲自送到他手中。 除了血压有点高,爷爷的健康状况十分良好,既无隐疾也无急症。 「爸,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甄济业疑惑地问。 「今后每年十月的股东会议,只有大人能够参与。」 「大人?」甄济业跟弟妹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蹙眉一笑,「爸,这是什么意思?」 在席间,除了两岁的甄政翰、十七岁的甄道新及十一岁的甄德嘉,哪个不是持有公司股份的股东? 「我们都是大人呀,爷爷。」甄道平说。 「不,我指的是……已成家的大人。」甄广眼底闪过一抹黠光。 已婚的甄道平、李一平跟李一凡听了都露出安心的、轻松的笑意,他们都是已经成家了,而已有论及婚嫁的男友的甄德惠亦是老神在在。 「爸,这、这怎么行?」甄济国焦急地说:「道真还在念书呢!」 「放心,我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年满二十五岁。」甄广慢条斯理的说:「道真不在此列。」 闻言,甄济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经意的瞄了甄道民一眼。 其实甄广一开口,甄道民便了然于心。很显然的,这是冲着三十二岁还未婚,而且前不久才拒绝了几次相亲机会的他而来。 甄广是甄道民的爷爷,但也像是他的父亲,不管是以爷爷还是父亲的身分,甄广都希望能早日看见这自己一手栽培的宝贝爱孙成家。 「道民,」甄济业笑视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甄道民,「看来你可要加把劲了。」 「是啊,道民,」甄道平也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德惠跟她男朋友本来就计划要在六月完婚,可你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耶,要加油喽!」 甄道民好整以暇的拿起手巾轻拭嘴角,直视着堂哥,「哥就别替我担心了,我随时可以结婚。」 语毕,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甄广先是微愣,然后深深注视着他,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什么?」赵功勤瞪大了眼,然后放声哈哈大笑,「高招!高招!」 赵功勤是甄道民在美求学时认识的朋友,是某家金控公司老板的三太太所生的孩子,虽是小三所生,但父亲对他的待遇比照正室所生的儿女,该给的一样不缺,该让他念的书也没少念一年。 现在他在另一家金控公司上班,职位跟薪水都不低。 「你爷爷摆明了就是要你结婚嘛!」赵功勤止不住笑,「你打算怎么办?」 「结婚。」甄道民一脸平静。 「欸?」赵功勤一愣,「结婚?」 「结婚有什么难的?」甄道民轻啜了一口威士忌,「我已经找到对象了。」 「什么」赵功勤差点从酒吧高脚椅上跌了下来。他惊疑的看着好友,难以置信地问:「你什么时候有了结婚对象,我竟然不知道?」 「东西,有人买,就有人卖。」甄道民说得简单,「婚姻,有人娶,就有人嫁。」 赵功勤大张着嘴,好一会儿都阖不上。 「兄弟,」他搭着甄道民的肩膀,「你是在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甄道民挑眉一笑,「赶快准备红包吧。」 「谁啊?」赵功勤难掩激动,「你什么时候有了结婚的对象,而我这个好兄弟竟然毫不知情?」 第二章 甄道民依旧一派轻松,「在我爷爷要求年满二十五岁的孙儿孙女在十月股东会议之前完婚的隔天,我就立刻让秘书把公司未婚女职员的人事资料全送到我面前来,我看过之后,挑了一个业务部的女职员。」 「啥?」 「她今年二十六岁,身体健康,长相清秀,体态优美,毕业于国立大学,有一个妹妹。她的父母健在,都是公教人员,身家清白,毫无污点。」甄道民就像在形容着一件物品般说,「我问她愿不愿意立刻跟我结婚,她点头了。」 赵功勤一整个傻眼的看着他。 「see,结婚就是这么简单。」说完,他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赵功勤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样决定了结婚的对象,「兄弟,你这婚结得会不会太草率?」 「哪里草率?我做了详细的身家调查,而且她也知道我是谁。」 「你难道不担心她点头是为了你的钱?」 「我可不认为除了钱,我什么都没有。」他说:「我认为她很聪明,立即且明确的做了决定。」 这一点赵功勤倒是不反对。 确实,甄道民不只是有钱而已,集合了父母亲所有优点的他,拥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的完美身材,还有着一张不输男星或名模的脸蛋,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他都是万中选一,难得一见。 「可是你们之间没有爱情。」赵功勤皱皱眉头,「反正距离十月还有七、八个月,你何不缓缓?」 「维持婚姻的不是爱情,而是责任。」甄道民唇角一勾,「总之我已经决定了。」 距离十月的最后期限确实还有半年余的时间,不过他不想用半年的时间担心结婚对象没有着落,他做事向来速战速决,绝不也从不拖泥带水。 该做的事早点完成,总是好事。 看他心意已决,赵功勤无奈的笑叹,「看来我只能祝福你了?」 「是的。」 「什么名字?」赵功勤问,「我是说你的准新娘。」 「贾欣宜。」他说。 闻言,赵功勤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抹怪笑。「真假?甄贾联姻?」 「是啊,」甄道民难得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我很幽默吧?」 结婚没什么难的,但婚礼的筹备搞得甄道民一个头两个大,懊恼到想掐死贾欣宜。 决定在一个月内嫁给他之后,她便辞去工作,专心一意的筹备婚礼,他将主导权交给她,也没有任何预算的限制。可他万万没想到二十六岁的她,居然还有着十二岁女孩般天真浪漫、不切实际、天马行空的幻想。 为了表示自己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他难得的取消了一个会议,陪她来到这家婚顾公司,可等着他的却是恶梦一场。 「我要一辆马车,两匹白马,像公主那样。」贾欣宜兴奋地说:「你看过灰姑娘吗?我就是要那种感觉!」 「呃……喔,我了解。」 白马、马车?史嘉蕾进这行三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你可以帮我们找一家宏伟一点,城堡式的教堂吗?」贾欣宜问。 「应该……可以。」她咧咧嘴,「两位是基督徒还是天主教徒呢?这样我们比较好找。」 「我不是耶。」她转头看着甄道民,「你是吗?」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压抑住脾气,「我是无神论者。」 「是喔?」贾欣宜歪歪头,想了一下,「那你可以接受教堂婚礼吗?」 「随便都好。」 「真的吗?」她拍拍手,兴奋的看向史嘉蕾,「那就这么决定了!」 「贾小姐,关于你的要求,本公司都会尽可能使你满意,不过马车跟马可能只能象徵性的在教堂门口走个几步,你知道的,马其实不能在马路上走。」史嘉蕾说。 贾欣宜皱起眉,「不能申请吗?」 「是可以试试,不过……」 「那就去申请啊!」贾欣宜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王子公主式的婚礼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我想坐着马车从我家到会场。」 史嘉蕾呆了一下。老天,这真的是非常艰困的任务耶。 「贾小姐,我觉得这真的有难度,可以折衷一下,就是……」 「是钱的问题吗?」贾欣宜打断了她,「钱的话不是问题喔。」说着,她转头看着眼睛里彷佛要喷出火球来的甄道民,「甄先生,多花一点钱可以吧?」 听见她叫未婚夫「甄先生」,史嘉蕾愣了一下。 以她所见及经验,论及婚嫁,而且已经在筹备婚礼事宜的男女,通常都是甜甜蜜蜜,打得火热,他们不是互称绰号,就是以老公或老婆自居,叫名字已算生疏了,而贾小姐竟还叫他甄先生? 其实在今天之前,贾小姐都是一个人或是拉着她妹妹来的,所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准新郎官,贾小姐说她准夫婿是个生意人,很忙,所以把筹备婚礼的事都交给她处理。老实说,今天见到甄先生时,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出色了。 他的年纪在三十至三十五之间,有着无懈可击的脸蛋及身材。浓眉、锐利的眼神、挺鼻,平整的下巴处还有一个性感的凹窝,一走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犹如发光体般闪耀着让人眼瞎的光芒。 他穿着一袭订制西服,脚上踩着一双义大利的手工皮鞋,不只展露了他独特的品味,还可见其财力并非一般。 她在这行三年,帅哥美女见得不少,可像他这样的极品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此时此刻,她看得出来他生气了,显然贾欣宜那梦幻得近乎幼稚的想法让他很抓狂。 贾小姐感觉不到他的怒气吗?他们都论及婚嫁了,怎么她连准夫婿的脸色都不会推敲? 史嘉蕾敢说,贾小姐只要再多说一个字,甄先生就会掐死她,为免发生惨案,她赶紧打圆场,缓和气氛。 「那个……贾小姐,并不是钱的问题,其实王子公主式的婚礼有很多方式可呈现,不一定非要马车不可。」 「公主一定要有马车。」贾欣宜十分坚持。 「不一定啦,我们可以帮你找一辆复古敞篷车,我相信一样能达到效果。」她扬着笑脸劝说着。 「我不要敞篷车。」贾欣宜像个任性的十二岁女孩,「我就是要马车,如果你办不到,我就去找别家!」说着,她霍地站起,看向一旁的甄道民,「甄先生,我们去别家。」 甄道民深吸了一口气,眼底迸射出两道慑人的锐芒,冷冷的、不耐的看着她,「够了。」 「咦?」贾欣宜一愣。 史嘉蕾看得出来他已经被彻底惹毛,于是立刻当起和事佬,「甄、甄先生,没关系,你先别生气,如果贾小姐坚持的话,我们可以……」 「不必了。」甄道民打断了她,然后直视着贾欣宜,「这桩婚事取消了。」 「什么」惊呼一声的不只是贾欣宜,还有史嘉蕾。 小俩口为了婚礼的事吵架算是常见。不过在她接到的case中闹到说要取消婚事的这还是第一次。 她向来很会「搓汤圆」,就算两人吵到连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数落一遍,她还是有办法劝合。于是,她立刻又说:「甄先生,你们郎才女貌,一看就知道是天生一对,这是喜事,没道理为了这种小事分开。」 甄道民瞥了她一眼,冷着脸又看向贾欣宜,「我什么都能忍,就是不想忍受你的愚蠢。」 「你……你……」贾欣宜震惊又羞恼的看着他,眼底还泛着泪光。 「你的辞呈,我会让人事部退回给你,至于结婚的事,就当作从来没有过。」 一度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贾欣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羞窘又生气的瞪着他,「你、你是魔鬼,我恨你!」说罢,她抓起皮包,旋身冲了出去。 史嘉蕾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傻了。幸好她拥有独立的谘商室,其他客人及职员都看不见这场闹剧。 但话说回来,好好的一桩喜事真要如此收场吗? 「甄先生……」 「抱歉。」甄道民打断了她,「浪费了你的宝贵时间,我愿意负担谘询费用。」 「那倒不必。」她尴尬一笑,「我做的是服务业,不是律师也不是心理医生,只是替你们感到惋惜。」 「无所谓,我会找到下一个人选。」他说。 第三章 史嘉蕾知道自己不该好奇打探别人的私事,可听见他的话,她忍不住想问:「甄先生,你跟贾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明明要携手迈向人生另一个阶段,为何感觉如此生疏?」 甄道民微顿,目光一凝的直视着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的心头跳了一下,「抱歉,我不该探人隐私。」 「怎么称呼你?」甄道民问。 「史嘉蕾。」她说:「史艳文的史、嘉义的嘉,蕾丝的蕾。」 他顿了一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真的?」 她知道他为何有这种反应。自从史嘉蕾·乔韩森走红后,大家一听见她的名字都会露出这种表情,那位史嘉蕾性感迷人,而她却是个常被误会成清秀花美男的男人婆。 「名字是我爷爷取的,不是我自己改的。」她解释了一下。 「你爷爷帮你取了一个很美的名字,你该感谢他。」说着,他话锋一转,「史小姐,就你在这行所见,你认为成就或是维持一段婚姻需要爱情吗?」 她愣住。 「在我看来,爱情不过是多巴胺加上肾上腺素所带来的兴奋感,维持婚姻需要的不是兴奋,而是责任。」甄道民续道:「至于这些花俏的婚礼仪式就更是可笑了。」 「呃……」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工作就是帮新人完成他口中可笑的仪式。 「婚礼不过几小时就会结束,婚姻却是一辈子的事。」甄道民神情严肃,「她不是能跟我过上一辈子的女人。」 「既然如此,为何你要向她求婚?」 「因为我必须结婚。」他坦白地说:「基于某些私人因素,我必须尽快完婚,所以在经过评估后,我选择了她,只是没想到……」说着,他露出懊恼的表情,像是明明可以考一百分,却一个不小心只考了九十九分似的。 「她是你的员工?」 「是的。」 「老板向员工求婚,其实很浪漫。」 甄道民眉梢一挑,「看来浪漫果然很短暂。」 她干笑两声,「没那么糟啦,甄先生。」 看着她,甄道民突然沉默了。他用一种审视的、研究的眼神盯着她,然后问了句,「你结婚了吗?」 她一愣,讷讷的回答,「还没。」 「有男朋友吗?」 她摇头。 「喜欢的是男人?」 「当然!」不知怎地,她竟涨红了脸。 大概是看她打扮中性,他才会问她这个问题吧? 甄道民又注视着她,「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欸?!」她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惊恐的看着他,「什……什么?」 「我在向你求婚。」他用一种谈生意的态度说,「依我的观察,你是个独立自主,有想法但不任性的女性,我想你应该适合我。」 史嘉蕾真是吓得讲不出话来了。有人是这样求婚的吗?还是向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她几乎想对他说一句「先生,你有事吗」。 可她感觉得到他不是在寻她开心,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再认真不过,但是什么私人因素让他急迫到得向一个陌生女人求婚?该不会…… 「甄先生,你患了绝症,得立刻结婚并繁衍后代吗?」她一脸认真严肃的问。 看着她那表情,甄道民在心里一笑。「不,我健康得很。」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她皱起眉头,「婚姻是人生的大事,你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就……」 「认真找来的对象,爱得天昏地暗、轰轰烈烈的佳偶,就不会变成怨偶吗?」她又被他问到无话可说。 他看了一下手表,「今天是三号,我给你七天时间考虑。」说着,他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及一串数字,递给了她。 「这是我私人的手机号码,你决定之后就打给我。」他站了起来,正视着她,「我会等你七天。」语罢,他旋身走了出去。 史嘉蕾呆坐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老天爷,称是玩真的的?」 「天啊!」林爱玫坐在计算机前,看着屏幕上关于甄道民的各项报导,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蕾蕾,你确定是这个人?」她转头问着在一旁吃蛋糕的史嘉蕾。 史嘉蕾看了屏幕一眼,「又没照片,我哪知道是不是他?搞不好那个人只是在开我玩笑。」 「谁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开这种玩笑?」 「谁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求婚?」她反问浪漫主义者林爱玫,「你不觉得这一整个很瞎吗?」 「哪里瞎了?偶像剧不都这样演?」 史嘉蕾白了她一眼,「蠢喔,偶像剧都骗人的。」 林爱玫皱起眉头,像是在看着什么异形般瞪着她,「你是怎么在婚顾公司混到现在的?一点浪漫的细胞都没有。」 「我那些少得可怜的浪漫细胞都用在那些新人身上了。」 「啐!」林爱玫轻啐一记,话锋一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帅又怪的人。」史嘉蕾说着的同时,脑海中浮现甄道民的脸庞及身影。 没错,她从没见过那么出色的人,简直像是从罗曼史小说或是爱情浪漫电影中走出来的男主角一般。 不过就因为他实在太无懈可击,才更让她觉得这根本是恶作剧一场。 「从你这表情看来,」林爱玫发现她在笑,不经意的问:「他一定很赏心悦目出?」 史嘉蕾不否认,「简直完美。」 「真假?!」林爱玫一听,激动不已的说:「那你还不赶快回电话给他?」说着,她又盯着计算机屏幕,自言自语,「这里说他是广兴集团现任的副总裁,是财阀甄广的孙子……欸?」 这时,她终于发现一张资料照片,照片是侧拍所得,拍得虽不清楚,但足够辨识。 「是他吗?!蕾蕾。」林爱玫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屏幕前。 史嘉蕾看着那唯一一张资料照片,认出那就是昨天刚对她求婚,还说会等她七天的甄道民,整个人吓傻了。她真的以为那只是个玩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叫道民,可现在…… 「见鬼!」她震惊得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真的是他?」林爱玫眼睛发亮,「蕾蕾,你这次真的走运了。」 史嘉蕾怀疑自己看错,几乎将脸贴在屏幕上,仔细的又看了几眼。真的见鬼了,是他。 他真的叫甄道民,而且就是昨天气走准新娘,然后说他有私人因素必须尽快完婚转而向她求婚的男人。 「蕾蕾,你要是不答应他的求婚,我会说你脑袋坏了。」林爱玫难掩兴奋,「这种有钱又长得帅的男人,你上天下地都找不到,可现在他出现了,而且向你求婚耶!」 她回过神,冷静下来。「别疯了,就算他真是什么广兴集团的少爷还少东,我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嫁个陌生人呀。」 「你把他的数据看熟一点就不觉得陌生啦。」林爱玫咧嘴一笑,「看,这里还说他曾在华尔街工作,然后大学时代就靠着爷爷给他的母钱做投资,在美国置产……天啊,这种绝世精品上哪儿找?」 「你也说他是精品啦,可我是什么?了不起只能算是潮牌。」史嘉蕾继续吃着蛋糕,「我很实际,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欸!」突然,林爱玫转过身拍了她一下,教她手里的蛋糕差点儿掉了。 她没好气的瞪着林爱玫,「干么?」 「你真的不能错过他。」林爱玫露出诡异的笑容。 「为什么?」 「你知道现代女生的择偶条件是什么吗?」 「什么?」 「学历高、身长高、薪水高、eq高,还有……」她哼哼一笑,「父母双亡。」 史嘉蕾傻住,「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啊,我身边的女生都希望另一半无父无母耶。」 「你们会不会太坏心、太邪恶啊?」史嘉蕾鄙夷的说,「你有哥哥,我有弟弟,你最好别有这种想法……」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而一脸讶异,「那你的意思是,他爸妈都不在了?」 林爱玫用力点头,「上面说他爸妈在他七岁时因为一场车祸而丧生。」 听着,她沉默了,觉得心情有点沉重。七岁?他那么小就失去双亲,实在是太令人同情了。 「总之你不必担心有难以伺候的公婆,就安心的嫁过去吧!」 史嘉蕾瞪了她一眼,「我用的虽然是‘爱疯’,可还没疯。」 「你不觉得这是天意吗?」林爱玫突然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想想你在元旦时许了什么愿。」 第四章 她一顿,想起自己在钱斌的婚礼上暗许的那个心愿。 「你说你想恋爱、想结婚,就算没有很爱也没关系。」林爱玫目光一凝,「现在,老天爷回应你了。」 是这样吗? 「不要想太多,老天爷给你的,takeit!」林爱玫唇角一扬。 尽管唯一的闺中密友林爱玫狂敲边鼓,鼓吹史嘉蕾嫁入豪门当贵妇,可她是个理智且实际的人。 若他真是甄道民……不知怎地,她到现在还存疑,一个像他那样的大老板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跟一个初见面的女人求婚。若他真是甄道民,即使有特殊因素,随便都能找个富家千金或知名女艺人结婚吧? 可就算他是,就算他真疯到无药可救的跟一个陌生女人求婚好了,她怎么能当真就点头呢?寻常人家的饭碗已经不好端,更何况是那种名门望族家的饭碗,她不过是个平凡的上班族,哪高攀得上? 就这样,一天拖过一天,转眼便到了期限的最后一天。 她没忘记这件事,但也没认真的放在心上。 「嘉蕾,」同事打开谘商室的门,「钱多多找你。」 史嘉蕾一愣。「钱多多」是同事们帮钱斌取的绰号,她跟钱斌是好朋友,他偶尔也会到这儿来找她,有时是诉苦,有时是顺路给她带点吃的,她虽然外表很男孩子气,却有个很女生的嗜好,那就是吃甜食。 钱斌知道她喜欢甜食,偶尔路过就会给她买个点心。 她看了一下手表,现在都晚上九点了,他不是应该在家陪着怀孕的新婚妻子,怎么会跑来公司找她? 「请他进来。」她说。 「喔,好。」同事出去后不久,犹如消了气的小鸭般的钱斌走了进来。 「嘉蕾。」他垂头丧气,一脸郁闷。 「怎么了?阿斌……」她又看了手表,再确定一次时间,「这个时候怎么还过来?」 钱斌走向她,突然一把将她抱住,他虽然不魁梧,但男人的身子一压下来,还是教她差点儿脚软。 「嘉蕾,我不快乐,真的不快乐。」钱斌哀怨的说。 对此,史嘉蕾一点都不陌生。总是这样的,每当他心情郁闷,无处诉说的时候,就会来找她这个垃圾桶,然后尽情的将各种垃圾倒给她,再带着轻松的心情离开,找寻下一个miss right. 话说回来,他结婚至今才一个多月,应该正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哪来的郁闷?还说他不快乐?他认识施美帆后,不是每天都犹如置身天堂吗? 还以为这次他终于找到生命中的真命天女,再也不需要她了,不过,她终究是个称职的垃圾桶。 她轻推开他,疑惑的问:「发生什么事?」 「我真不该结这个婚的,」钱斌苦着一张脸,「我好后悔。」 后悔?才一个多月就后悔了?史嘉蕾不解,「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跟她吵架喽?」 钱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嘉蕾,我真的受够她了。」 「你们刚结婚,还是磨合期,要有点耐心。」她平心静气的劝慰着他,不加入太多个人的意见及情绪。 「你们各自在不同的环境中成长,本来就有差异,很正常的。」她拍拍他的肩,为他加油打气,「我相信你行的,你们是因为相爱而结合的,不是吗?」 钱斌眉头一蹙,「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但现在想想,也许我是一时冲动,要不是她怀孕,我们也不会结婚。」 「别这么说啦,阿斌。」她蹙眉,「婚姻都需要经营,不要轻言放弃,再说她现在怀孕,情绪或许比较不稳定,你哄哄她就好了。」 提及怀孕这件事,钱斌满脸不悦,「别提怀孕了,她一点都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 「怎么了吗?」 「你知道吗?她整天在家什么事都不做,就只是睡觉、看韩剧、上网,家里一团乱,到处爬满小强,还得我妈妈三天两头来帮我整理。」他抱怨着。 「呃……她是孕妇嘛,可能提不起劲做家事。」 「不是那样。」钱斌一脸恼怒,「她白天像条虫,可晚上若有朋友约她,她立刻生龙活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泡夜店。她是怀孕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泡夜店?哇塞,施美帆也太猛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结婚时,她虽已怀孕三个月,但根本看不出来。 史嘉蕾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尽可能的安抚他的情绪,「假日的时候你多陪陪她嘛,她可能是太寂寞了。」 「我有!」钱斌有点激动地说。 「那你跟她沟通一下,就说你很担心她的身体,叫她尽量别有夜生活。」 「能说的我都说了,她就是不理我,还大发脾气。」他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的说:「嘉蕾,我告诉你,我要跟她离婚。」 「什么?!」离婚?不会吧?他们才结婚一个多月,而且施美帆怀着他的孩子耶。 「我受不了她,我不要再忍了。」 「阿斌,别冲动啦,孩子怎么办?」 「随便她!」钱斌气呼呼地说。 「你在说气话。」史嘉蕾苦笑,「先冷静下来,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 「嘉蕾,」钱斌突然深深注视着她,「我一定是胡涂了。」 「嗯?」她困惑的看着他。 钱斌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抱进怀中,紧紧的圈着。「到头来,只有跟你在一起时我才是最快乐的。」 她哑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为什么没发现,为什么没看见?真正适合我的女人就在我面前,而我却一再错过……」 她暗恋他多年,也一直期待着他能看见她,听见他这么说,她应该觉得高兴、感到欣慰,可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种倦了、够了的感觉。 他真是个任性又自私的男人。 一直以来,他忽视她的感觉及感情,在她面前谈论着他历任女友,把她当是便宜又便利的ok绷,他从不知道她心里的苦及闷,只在乎自己的心情是否得到抒解。 他一次又一次的将垃圾丢给她,然后让她自己消化。 她到底还要忍受多久?到底还要让他折磨她多久?不,她不要再这么恶性循环下去,她要终结这一切,她要让他知道——她拒绝再当他的垃圾桶及ok绷! 心意一定,她用力推开了他。 钱斌吓了一跳,满脸疑惑,「嘉蕾?」 「阿斌,我想你并不适合我。」她直视着他,「因为跟你在一起,我从来不觉得快乐。」 钱斌先是一愣,然后蹙眉问道:「嘉蕾,你在胡说什么?」 「已经够了,我不想再当你用完即丢的ok绷。」 「嘉蕾,我没……」 她打断他,「你的问题请你自己去面对、去解决,不要再来找我。」 「嘉、嘉蕾?」钱斌太震惊,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被她狠狠的拒绝。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嘉蕾,有位甄先生找你。」 史嘉蕾一震。甄道民找她?在七天期限的最后一天?难道他是真的想娶她? 这是天意吗?在她决定彻底摆脱钱斌的时候,他正巧出现…… 蓦地,一个念头钻进她脑海里。 她大步上前,打开了门,而此时,甄道民就站在外面。 见谘商室里除了她还有一个男人,甄道民微顿,「你在谈公事?」 史嘉蕾转头看了钱斌一眼,而钱斌正好奇的打量着甄道民。 「不是,他就快走了。」她说。 「嘉蕾,」钱斌趋前,狐疑的问,「他是谁?」 「我是甄道民。」甄道民不疾不徐地答道。 钱斌愣了一下。他听过甄道民这个名字,但他不确定眼前的这个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个,正想开口问,史嘉蕾已先说话。 「甄先生,」她两眼直视着甄道民,「你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吗?」 甄道民唇角浅浅一勾,「是,今天是第七天。」 她确定了,他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要娶她。她虽不觉得这是理智的决定,但此刻她一点都不在乎了,她行事总是理智而实际,但现在,她决定疯狂一回。 「你真的要娶我?」她问。 甄道民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她,「你决定要嫁我了?」他不是笨蛋,隐约可以感觉到史嘉蕾跟钱斌之间有着某种纠葛。 但他不在意,只要她点头答应。 「是,」史嘉蕾直视着他的眼睛,「明天就去拜访我爸妈。」 第五章 听到甄道民说要结婚,赵功勤又差点从酒吧高脚椅上跌下来。这已经是他一个月内第二次听到他说要结婚。 不久前,甄道民才说要娶公司里的职员,谁知瞎忙了一阵子却无疾而终,不了了之。他以为甄道民恢复理智,决定循正常管道寻觅终生伴侣,谁知道同样的闹剧又来一次。 「兄弟,这次又是哪个部门的?」赵功勤力持镇定。 「婚顾公司的。」甄道民淡淡的说。 赵功勤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进入婚顾市场的?」 「不是广兴旗下的公司或部门。是之前接洽过的婚顾公司里的婚礼顾问。」 闻言,赵功勤傻了好一会儿。 不是吧?跟女职员婚事告吹后,他转而追求婚礼顾问,而且已经决定要步入礼堂?这是哪一出? 「道民,」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甄道民,「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疯狂。」 「她似乎是个好相处、不会跟我闹的女人。」 「你根本不了解她!」赵功勤为好兄弟担心起来,「你不能病急乱投医啦!」 甄道民笑睇着他,悠哉的啜了一口酒,「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狗急跳墙。」 「差不多是那样了。」赵功勤神情激动而严肃,「你不能随随便便在路上捡个女人就带进甄家。」 甄道民一笑,「哪里随便?我是真的觉得她还不错。」 「是吗?」赵功勤不以为然,「那之前的贾小姐为什么在最后关头被你打枪?」 甄道民微微蹙起浓眉,有些悻悻的说:「马有失蹄。」 他讨厌失败的感觉,而那对他来说就是一次失败。 「那你怎么知道这次不会也失蹄?」 「别泼我冷水,我已经决定了,而且也已经拜访过她的父母亲。」 赵功勤表情变得狰狞,「别告诉我你爷爷认同你这种敷衍的做法。」 甄道民从容回答,「他没意见。」 赵功勤简直不敢相信,「你的疯狂该不会是遗传自他吧?」 「也许。」他眼底带着一抹锐利光芒,「总之,我们的婚期已经决定了。」 赵功勤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我咒你,小心闪婚又闪离。」 「既然结了,我就不会离,除非她主动提出。」 「你爱她吗?」赵功勤实在无法理解他要如何娶一个陌生女人为妻,然后一起生活。 「爱?」 「对,l、o、v、e.」 「有没有love,我是不敢说,但应该有like吧。」甄道民扬唇一笑,「她是个讨喜的女生,我不讨厌。」 听到他的回答,赵功勤真不知道要说什么。「看来你是玩真的。」 「当然。」 「fine,」赵功勤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你老兄高兴就好……说吧,这次的新娘叫什么名字?」 「史嘉蕾。」 赵功勤一愣,「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是那个史嘉蕾?史嘉蕾·乔韩森?」 「你想太多。」他失笑,「她是正港的台湾人。」 「所以她真的叫作史嘉蕾?」赵功勤忖了一下,喃喃地道:「上回是‘真假’联姻,那这次不就是……」说到一半,他眉心一皱的看着甄道民。 「干么?」 他露出怪笑,「希望你们的婚姻不要跟你们的姓氏组合一样……真屎。」 另一方面,史嘉蕾没想到自己一时失心疯而点头答应的事真的成了。 她以为当他们一起去见她爸妈时,会被她爸妈臭骂一顿,说她头壳坏去或是中邪之类的,可没想到当他们看见甄道民,就一整个被他出色的外貌收服,都还不知道他的身分背景,就已经急着要把她出清。 想当然耳,在他们之后发现他惊人的身家后就更开心了。 他那天才老妈还煞有其事的买了鲜花素果去拜祖先,感谢史家列祖列宗保佑,让她觅得如意郎君。 之后,她当然也要去拜访甄道民他爷爷——甄广。 说真的,她几乎想逃跑,虽然钱斌让她超级火大,可她同意结婚,是个更不智的决定,想到自己要嫁进豪门当贵妇,她还是有点皮皮到。 竹门对豪门,这桩婚事真能成吗?甄家有头有脸,有钱有势,要娶什么样门第相当的媳妇没有,为何要如此轻率的找了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她?她实在不明白甄道民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相当认真。 可他爷爷会放任他吗?要是知道他想娶的是一个长相平凡、出身平凡的女人,会不会气得当场爆血管? 在甄道民的黑色凌志要开进甄广位在半山腰的独栋别墅时,她险些要开车门跳车。 「你干么?」甄道民见她解开安全带,疑惑的瞥了她一眼。 「你爷爷一定会生气的。」她说。 「生气?」他唇角一勾,「知道我要带未来孙媳妇过来见他,他很开心。」 史嘉蕾秀眉一皱,有点懊恼又懊丧的说:「嘿,你看我。」 他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带了点兴味。「我在看。」 「你看我一点都不像千金小姐。」她有些懊恼,「昨天我又被阿桑叫帅哥了耶。」 甄道民忍俊不住的笑出声音,意识到自己竟笑了出来,他有点讶异。他从来不是个外向的、爽朗的、热情的人,即使是在好友赵功勤面前,他也常常板着脸。 可不知为何,他却常因她的一言一行而感到……他说不出那种感觉,只觉得在她面前,自己放松了。 「活像个男生就不说了,我家世平凡耶!」她有点激动的指着那栋宏伟的独栋别墅,「住得起这种地方的人,怎么可能接受我这种凡夫俗女?」 甄道民好笑的回答,「我爷爷不是仙人,他也是凡夫俗子。」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你现在可不能后悔。」甄道民目光一凝,「我已经拜访过你爸妈,他们也都答应这件婚事,所以这婚是结定了。」 迎上他笃定的目光,她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好一会儿,她注视着他,一脸认真的问:「甄先生,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如此草率的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饶富兴味的说:「我该介绍你认识一个人。」 「谁?」 「我朋友,赵功勤。」他说:「你们都说了同样的话,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草率呢?」 「你对初次见面的我求婚,还不草率吗?」 「我给了你七天时间考虑,也给了自己七天时间冷静,最后我决定去找你,你也同意要嫁我,我认为我们都经过深思熟虑了。」 是的,在他向初次见面的她求婚之后,确实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太疯狂、太冲动,可七天过去,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当这事不曾发生过」的念头。 其实以他的条件,要在半年内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完婚并不是问题,可不知为何,那些千金名媛们就是不合他的胃口。她们从小养尊处优,难相处就罢了,还可能会找他麻烦,他不想在外冲锋陷阵,回到家还得继续打仗,而那也是他一开始选择了贾欣宜的主因。 她看来温和甜美,在公司里也颇得人缘,他想她肯定不会找他麻烦,岂知…… 「七天就算是深思熟虑?」史嘉蕾蹙起眉头,「甄先生,你会后悔的。」 「别妄自菲薄。」他看着她,「也许我们会相处愉快。」 看着面貌清秀的她,甄道民是真心这么认为。她没有娇气,感觉是个爽朗又直率的女孩,在看过她跟她爸妈的互动后,他可以确定她来自一个和乐且温馨的家庭,跟家人的感情也十分亲近。 她很随兴,看来似乎是个物欲不高的人。他想,他能跟她相处愉快。 「面对现实吧。」他的声音多了一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头都洗了,就把它洗完。」说着,他按下遥控器,车库的门缓缓开启。 进门之后,史嘉蕾担心的事,一件都没发生。 她以为甄广见了她,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用审视的、轻视的,甚至是嫌恶的、不友善的眼光看她,然后给她一顿排头吃。 但,没有。 看来一丝不苟的甄广意外的随和。他问了很多关于她的事,就是不问她跟甄道民是怎么认识的,知道她喜欢近代史,他跟她聊起了年轻时投笔从戎的往事,他们聊台儿庄大捷,聊古宁头大战,然后细数那些名将的丰功伟业。 他们相差五十四岁,竟意外的投缘。 就这样,原本以为将是最大阻力的甄广,竟毫无异议且满心欢喜的接受了她。 第六章 于是在一个月后,他们举行了婚礼。 她自己是做婚顾的,婚礼当然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由温莎一手策划包办。不过,他们的婚礼简单而低调,既没有铺张排场,也没有政商云集,与会的全是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 其实做婚顾三年,史嘉蕾从没幻想过自己的婚礼该如何豪华浪漫,她喜欢简单朴实的婚礼,参加的宾客都是与他们相识相知且真心真意给予他们祝福的人,而不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只是为了人情或其它利益关系而来的路人甲乙丙。 幸好甄道民是个低调的人,而甄广也不来那一套,因此他们的婚礼上没有政治人物及商界大老上台致词。她办过那样的婚礼,而且常常。每次看见新人在台上罚站听演讲而露出无奈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时,她都忍不住替他们难过。 婚礼九点半就结束,她回饭店楼上的房间换装,卸掉那让她不舒服的妆容。 一旁,担任她伴娘之一的好友林爱玫趁着她还没卸完妆,拚命拿手机拍她。 「你干么?」她将脸贴近镜子,用非常粗鲁的方式取下假睫毛。 「欸,你想把自己的睫毛扯光吗?」林爱玫惊叫。 「睫毛还会长,怕什么?」她不以为意,撕下另外一条假睫毛。 她是几乎不化妆的人,即使是上班,她也只是涂上粉色的护唇膏。因为气色跟肤质都很好,不至于吓到客人,再加上她大刺刺的,常被以为是长相秀气的男生,善良的老板也没强迫她带妆上班。 林爱玫坐在她旁边,看着手机里今天拍的照片。 「蕾蕾,你今天真的好漂亮耶,让我忘了你根本是个男人婆。」她不断滑着一张张的照片,其中有不少甄道民跟伴郎赵功勤的照片。她笑得喜孜孜,一脸春意。 「欸,你老公真的好帅。」 史嘉蕾突然心头一动。老公?对出,今天过后,甄道民就是她的丈夫了耶。 不知怎地,她忽然心跳加快。 「他的朋友也好帅喔。」林爱玫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欸,帮我探听一下那个赵功勤死会了没?」 「你想干么?」史嘉蕾白她一眼。 「当然是……你知道的。」她笑得暧昧。 「我不知道。」史嘉蕾当然知道她想干么,只是喜欢闹她。 「喂,姊妹一场,你嫁了个亿万金龟婿,当然也要拉姊妹一把。」林爱玫一脸严肃,「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 「还鸡犬升天咧?」史嘉蕾失笑,「你是鸡还是犬?」 「史嘉蕾!」林爱玫用力推了她一把,有些羞恼。 「拜托你矜持一点。」史嘉蕾摇头叹息,「这么积极,男生会吓跑的,再说我跟他又不熟,突然打探这种事多奇怪。」 「你跟他不熟,他总跟你老公熟吧?」林爱玫不以为然,「他是你老公的好兄弟,问你老公不就得了?」 老公、老公……天啊,怎么她头皮有点发麻?她跟甄道民熟吗?好像没有耶。 一个月前,他们还只是陌生人,而现在他们已经是夫妻。 但这一个月里,他们除了一起去见双方家长,空出一天拍婚纱照,吃了几次饭,其它的……都没有,这对方的嗜好她都不知道。 天啊,她怎么有勇气干这种蠢事?从今天开始,她就要跟个不太熟的男人一起生活了耶! 「噢!」想到这儿,她不自觉的发出哀嚎,整个人趴在梳妆台前。 林爱玫吓了一跳,「你、你干么?」 她抬起头,苦着脸,「玫玫,我突然好想哭。」 「为什么?喜极而泣吗?」 「不是啦!」她没好气的瞪着取笑她的林爱玫,「是焦虑得想哭。」 「焦虑什么啦?」林爱玫轻啐一记,「怎样?担心以后钱太多,不知道怎么花喔?」 史嘉蕾眉心一蹙,懊恼的瞪了她一眼,「我真的能跟一个不太熟的男人生活吗?」 林爱玫一愣,露出诡异的笑,「嘿嘿,多睡几次就熟了。」 闻言,史嘉蕾只觉得整个背脊都凉了。她神经真是有够大条,居然一直没想到这件事? 没错,他们是夫妻了,也就是说不管是他还是她,都必须履行夫妻义务。 见她脸色「青荀荀」,林爱玫忍俊不住,笑了出来,「你都没想到齁?」 「玫玫,怎么办?!」她惊慌的抓着林爱玫的手,「怎么办?」 「能怎么办?一回生二回熟嘛,搞不好你们在那方面意外的合拍。」明知她已经紧张得想夺门而逃,林爱玫还是坏心眼的欺负她。 史嘉蕾霍地站起,「喔不,不行,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我得……」话未说完,她已经拔腿往门口跑去。 「喂!蕾蕾,你去哪里?」林爱玫起身想追,却被椅子绊了一下。 史嘉蕾连鞋都没穿,一阵风似的奔向门口,打开门便冲了出去。见状,林爱玫慌了,她可不希望史嘉蕾变成落跑新娘。 「蕾蕾,等我!」她踢开椅子,急急忙忙追出去。 史嘉蕾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她只是觉得既茫然又惶然,冲到电梯前,电梯正在上楼,她赶紧按下按钮。 没一会儿电梯到达,当的一声打开。门打开的瞬间,她发出惊叫—— 「啊!」 甄道民处理完其它琐事,正要上楼看看史嘉蕾是否已换装完毕,得以驱车返家,谁知电梯门一打开,便见已经换上衬衫牛仔裤的她就站在外面,而且见到他还发出惊恐的惨叫。 他愣住再一看,发现她脸上的妆只卸了一半,样子有点滑稽。 「你干么?」他微微拢起浓眉,疑惑的看着她。 「我……」她倒退两步,说不出话。 他的视线再往下,看见的是两只光溜溜的脚丫子。连鞋都不穿的跑出房间?怎么,房间闹鬼? 正要问,只见妻子的好友林爱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林爱玫没注意到电梯里有人,直喊着,「蕾蕾,别逃走啦!」 「逃?」甄道民挑眉。她要逃去哪里?为什么逃? 林爱玫跑过来,赫然发现电梯里的甄道民,也吓得尖叫出声。「啊!」 甄道民眉心一拧,步出电梯,眼神犀利的看着她们两人,「怎么回事?」 「没……没事。」林爱玫咧嘴一笑。她怎能说史嘉蕾想落跑呢? 「能走了吗?」他直视着妆没卸干净的史嘉蕾,「还是你要回房间去再弄干净一点?」 史嘉蕾看着他,想起林爱玫刚才提醒她的事,顿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见她反应奇怪,他先是一愣,然后隐约意识到什么。「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他神情平静的说。 「欸?」史嘉蕾怔住,疑惑的望着他,「谈?」 「是。」他说,然后转头看着林爱玫,「可以让我们单独聊聊吗?」 林爱玫干笑,「喔,好啊,那我先回房间收拾一下。」说完,她给了史嘉蕾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便旋身走开。 甄道民目光一凝,专注的看着她,「我从没跟你说过为什么我要如此急着完婚吧?」 她讷讷的回答,「你说是私人因素,所以我就不多问了。」 「唔。」他沉吟须臾,「我有很多亲戚,你今天应该都见过了。」 「嗯。」是的,除了甄广,他还有大伯父一家加上堂妹的未婚夫共七人‘姑姑一家共六人,还有小叔叔一家五口,今天她见到他们了。 「爷爷虽然将广兴集团交给我,但大权还是他揽在手上。」他说,「每年他会更改遗嘱一至两次,而每当更改遗嘱前,他会召集所有人,并交付一个任务让我们去实行,过去几年,我一直是最后赢家。」 「有奖品吗?」她天真的问,一时忘了刚才还让她吓得夺门而逃的事。 他睇着她,唇角一勾,「其实没有。」 「欸?」她不解的问:「那你干么要赢?」 「因为我讨厌输。」 「这样啊,那你的得失心实在太重了,其实……咦?」突然,她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难道结婚就是爷爷这次交付的任务?」 甄道民嘴角轻扬,「你不笨嘛。没错,爷爷这次交付的任务就是所有年满二十五岁的孙儿孙女都必须在十月股东会议前完婚,否则就会失去股东的权益及身分。」 史嘉蕾心中某些疑惑解开了,可是又多了新的问题。 「离十月还有近半年的时间,足够你寻找更好的对象,为什么要……」她低头看看自己,「我只是个普通人。」 第七章 「我也是普通人。」他说。 她扬起脸看着他,「你一点都不普通!」 「我跟你一样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一样要吃喝拉撒睡,没什么不同。」 「你是广兴集团的副总裁、出身名门望族,就算急着完婚,也一定能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那些上流社会的小姐才适合你。」 甄道民一笑,「不管你信不信,我对千金名媛没兴趣,若我真的娶一个千金或名媛为妻,那肯定只是政策性联姻。」 「你娶我也很奇怪呀。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我就喜欢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他直视着她。 迎上他那双深沉又锐利的眸子,史嘉蕾的心一阵狂悸。他刚才是说喜欢?怪了,明明知道那句话没其它意思,为什么她有种晕眩的感觉? 「我喜欢单纯的关系。」他解释,「我每天身处的世界已经太复杂,不需要把家里也变成战场。」 「你结婚只是为了不想输,为了保住股东的地位及权益,这听起来就不单纯呀。」她说。 「是这样没错,不过……」他黑眸一凝,深深的注视着她,「这婚姻并不是闹剧一场,这么说吧,我不会离婚的。」 「欸?」她一怔,满脸惊疑。 他结这婚只是为了赢了游戏,以及保住他股东的身分及权益,所以如果娶的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女儿,日后可能会有很大的争端及问题,她想,他是为了将来能轻易解决掉纷扰,才选择她这种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平凡女子吧?因为相对来说,她是比较弱势的呀。 可他却说他不会离婚? 「这也算是我给予你的一份保障吧。」他说:「你要离婚,我会配合,但离婚两字绝不会从我口中说出。」 「若你忍受不了我,而我还想赖着不走呢?」她认真的问。 看着她那天真又认真、还带点憨憨的表情,甄道民扬唇一笑。「也搞不好是你想走,我不让你走的局面。」 他这话又让史嘉蕾脸红了。 「我知道你为何不安。」他语带保证,「放心,在你还没准备好之前,我们就单纯只是室友。」 闻言,她一愣。「室友?」 他点头,「我已经帮你准备了独立的房间,你不必迁就我、在意我或是服侍我,你爱怎样就怎样,爱干么就干么。」 「真的?」她仍是狐疑。 「我不骗人的。」他强调。 有了他这番话,她放心许多。也是,他们都结婚了,她能逃吗?就算要逃,她又能逃去哪里? 忖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家里有其它成员吗?」 「我有个十二岁的儿子。」他说。 史嘉蕾陡地瞪大眼睛,「儿子?!」 她一下子就从单身粉领族变成人妻兼后母?更劲爆的是儿子十二岁,也就是说他二十岁就当爸爸了? 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甄道民眼底迸出黠光。「是只黑色的波斯猫,咕噜。」 「咕……咕噜?」她呆住,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甄道民睇着她,「吓到你了吧?」 她秀眉一拧,气恼的瞪着他,「你这个人也挺坏心眼的。」 他唇角一勾,「习惯就好。现在,我们回家吧。」 甄道民住在门禁森严,设备完善的豪华大厦里。他的住家位在十八楼,八十坪左右,在同一幢大楼里,还有更大坪数的房子,可他买的却是最小的。 因为他只有一个人一只猫,不需要那么多的空间及房间。 不过八十坪也不小,前后阳台、两大房、两小房,厨房、餐厅、客厅,一间客用洗手间,已经绰绰有余。 史嘉蕾住在他对面的房间,有独立的卫浴设备及衣帽间,另外两间小一点的房间分别是书房及咕噜的专用空间。 咕噜是只很大只的黑色波斯猫,看来非常雄纠纠气昂昂,初次见面会以为它是只坏脾气、一不高兴就可能会出爪伤人的公猫,但不到几天,她便发现它其实很爱撒娇,而且还是只足不出户的超级宅猫。 它是甄道民在美国生活时养的猫,据他说是前女友留下来的。他要返台时不忍心将它丢下,还费心办妥所有检疫及手续才将它带回来,可也许是对环境陌生吧,它自从来到台湾后就变得很宅,怎么都不愿走出它的房间。 史嘉蕾以为自己得花一些时日才能适应这种跟陌生人同居一个屋檐下的生活,但因为还有咕噜,她莫名的融入了。 正如他所说,他们只是以夫妻之名同居的室友,谁都不必迁就谁或干涉谁。 除了她必须辞去工作之外,他对她没有其它的要求,她爱在家待着就在家待着,想出去找人串门子就尽量去。 她不必帮他烧菜洗衣,也不用等门,还有随她取用的零用钱,玄关柜上的一只紫檀雕花木盒里,永远都摆着五万元任她使用。但她一直没从里面拿过钱。 她想,大概是因为她自认没尽到任何妻子的义务吧? 就这样,她不知不觉已跟他生活了一个月。老实说,她开始觉得无聊了。 为了打发时间,她决定找事情来做。 她先打扫了咕噜的房间、然后是自己的房间、客厅及厨房,把每个地方都擦得亮晶晶后,她决定去帮他整理房间。一开始,她其实有点犹豫,因为那是他的私人空间,是这个家里唯一不必与她共享的地方。 虽然说他们已经是夫妻,但其实跟室友无异。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好像也没特别叮嘱过她不准进他房间。 经过思考后,她还是决定帮他整理房间、换换床单。于是,她打开未上锁的房门,但当她看见里面的景象时,吓了好大一跳。 因为凡事一丝不苟,又把公共空间都整理且维持得整齐又干净的甄道民,房间居然意外的……随兴,唔,她不想用「乱」这个字眼来形容他的房间。 被子随意的扔在床上,枕头东一颗西一颗,床头柜上及床边的书迭得歪歪扭扭,活像在玩迭迭乐般,走进他的卫浴间,一样惨不忍睹。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甄道民的房间。结婚一个月,她一直以为他是个生活习惯很好的男人,他总是随手收拾东西,也不制造脏乱,自己的衣物自己洗、自己晾,从不假手他人,可他的房间却是这副景象…… 她先将他换下的衣物及用过的浴巾丢进洗衣机,再着手整理他的房间,将他随处乱丢的物品摆放整齐。 就在她要将他堆得跟山一样的书摆回书架上时,一个不小心碰倒了上头的一个哆啦a梦扑满,就见扑满从书架上跌下来,她来不及接,结果扑满掉在地上,应声碎裂。 「糟了!」 哆啦a梦扑满是半陶瓷制品,一撞到地就大大小小的碎成好几块,她赶紧将书本摆好,然后蹲下来捡拾碎片及八个十元铜板。 她拿来一个小碗装起扑满的碎片及铜板,打算等他回来时向他「负荆请罪」。 不过幸好只是扑满,要是她打破的是个蟠龙花瓶,事情可大条了。 将他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后,她便出门到附近的超市买菜。一个月来,她没见他在家吃过东西,也就是说他是三餐老是在外的外食族。 这实在太悲哀了,明明有个闲闲在家的老婆,他却连家常菜都吃不到。 虽说他们目前只是有夫妻身分的室友,但为了报答他对她的宽容及迁就,她深深觉得自己该为他做些什么。 其实她不是个精于厨艺的人,虽也不至于分不出糖跟盐,或是不知道丝瓜要去皮,可是能做出来的菜色大概不超出十道。 不过「诚意喝水甜」,她想他应该不会嫌弃,最好能原谅她打破了他的哆啦a梦。话说回来,那个哆啦a梦扑满里怎么只有几十块钱,而且还妥当的收在书架上,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算了,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她还是把心思放在眼前的难题吧! 史嘉蕾煮了两杯米,弄了一个姜片鸡腿汤,卤了一碟黑猪三层肉,弄了一盘洋葱蛋卷,一盘a菜,然后再煎了一尾鱼,没想到鱼煎得有点过头,她只好把它弄成红烧…… 本来她是想打电话告诉他,要他回来吃饭,可为了给他一点惊喜,她打消了念头。他的工作时间很长,每天都近九点才回家,有时更晚,虽然她觉得他这样真的很不健康,但因为只是室友,她也不好说什么。 第八章 等着等着,她不知不觉睡着了,当她听见开门声而惊醒时,竟然已经快十点了。 甄道民打开门,一眼便看见坐在沙发上,有点睡眼惺忪的妻子。他先是一愣,然后问:「怎么不回房里睡?」 史嘉蕾再确定了一下时间,发现真的已经十点了。不知怎地,她有点沮丧及懊恼。她想,他一定已经吃过晚餐了。 「你吃过了吗?」她问。 「嗯。」他微顿,「怎么了吗?」 「没事……」她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坐在沙发上。 甄道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没多问,拎着公文包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但过没五秒钟,甄道民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手上拿着那个装着哆啦人梦尸体的碗。 史嘉蕾一见,立刻站了起来,歉疚的道:「那个,我很抱歉,我只是……」 「谁要你那么做的?」他打断了她的话,声线里充满着压抑的愤怒。 「我、我只是想帮你做一点事。」 「我没要求你为我做什么。」他话声一沉,眼神如利刃般射向她。 「我知道,可是我……」她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得到他有多么生气。她打破哆啦a梦是事实,除了道歉,没什么好说的。「对不起。」 「对不起?」甄道民眼底似燃着两团火球般逼视着她,「你以为一声对不起,扑满就会恢复原状吗?」 她低着头,低声下气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帮你把书放好,没想到……」 「到底谁要你多事的?!」他突然一声沉喝,吓得史嘉蕾抬起脸来,惊恐的看着他。 多事?她好意帮他整理像是被海啸侵袭过的房间,他却认为她多事? 没错,打破他的东西是她不对,可他有必要为了一个哆啦a梦扑满对她发脾气吗? 「我只是想尽一个当妻子的义务及责任,我……」 「我没要求过你尽妻子的义务及责任。」他神情冷酷,目光骇人的打断她。 是,他是没要求过,他早就跟她说得清清楚楚,她在这段婚姻里,什么义务都不必尽,什么责任都不必扛,甚至可以随时随地随她高兴,根本不需要给理由便提出离婚要求。 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为什么向她求婚,为什么急着跟她结婚,而她也接受了,他们是打着夫妻名义住在一起的室友,从来不是夫妻。 她明明都知道,也全接受,为何此时听见他这么说却有种受伤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她深感委屈,却倔强的瞪视着他,「我只是、只是……」想起自己还帮他煮饭做菜,她越想越觉得生气。 「只是什么?不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不懂得非请勿入?」他语气严厉,「你不该碰我的东西。」 「我只是看你的房间乱,帮你整理罢了。」 「如果我需要这样的服务,只要请个佣人就好。」 闻言,她有种被狠狠敲了一棒的感觉,虽然他说的也没错,可是就是很伤人。 「只是一个扑满,我赔给你就是了!」 此话一出,史嘉蕾看见他眼底闪过一抹愤怒及悲伤,她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已经来不及收回。 「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到吗?」他冷冷的瞪视着她。 「我……我……」她不是那个意思,他感觉不到她的歉意吗?她都已经道歉了,他为什么还要用这么严厉的话语责怪她? 「不要以为我们结婚了,你就可以……」 「够了!」像是感觉到他即将要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史嘉蕾大喝一声,打断了他。 甄道民怔住,脸上及眼底依旧充满怒意。 她瞪着他,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要强的她怎么都不让它们涌出、落下。她其实还想对他说些什么的,但她知道只要一开口,不管说的是什么,都一定会忍不住哭个淅沥哗啦。 于是她转过身,夺门而出。 「好啦,回家去吧。」蕾妈坐在床边,拍拍趴在床上哭的史嘉蕾的屁股,「夫妻吵架难免嘛。」 「谁跟他是夫妻!」她又气又难过的回了一句。 「听听你说的,你们难道不是夫妻?」蕾妈失笑。 「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根本……」她冲口而出,又赶紧打住。 可蕾妈已经听出端倪,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神情凝肃的问:「史嘉蕾,你在说什么?什么名义上的夫妻?你给我说清楚。」 「没、没啦,我没那么说。」她心虚的回应。 「你老妈我还没老到耳背呢!」蕾妈态度强硬的把女儿抟起来,「你不说的话,我叫你爸进来问你。」 「不要!」史嘉蕾最怕老爸了。不是因为他凶,而是因为他比女人唠叨。 为免听老爸在耳边念经,她只能乖乖吐实。「好啦,事情是这样……」她将自己跟甄道民相遇到结婚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妈妈。 听完她说的,蕾妈惊讶得瞪大眼睛,好一会儿说不出话。「老天爷啊!」 「妈,你别告诉爸。」她语带哀求的说。 「我才不会告诉他,要是他气到爆血管怎么办?」蕾妈说着,突然朝她手臂用力拧了一把。 「哎哟!」史嘉蕾疼得哇哇叫,「妈,你干么啦?」 「干么?当然是处罚你对我们说谎!」蕾妈瞪着她,「说什么你们一见钟情,原来是这样。」 「一见钟情是他说的啦。」 当初为了说服蕾爸蕾妈同意他们闪婚,甄道民编出「一见钟情,非卿莫娶」如此美丽的谎话。 「你疯了吗?他又不是因为爱你才娶你,你也敢嫁?」蕾妈目光一凝,「是不是他给了你很多钱?」 史嘉蕾摇摇头,「没有。」 蕾妈瞪大眼,又狠狠朝她手臂一拧,「笨死了,什么都没有你也嫁?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赔什么夫人啊?」她痛呼,「我又没跟他睡觉。」 蕾妈一怔,疑惑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们没睡觉?」 「我们只是室友,各睡各的。」她委屈的揉着被老妈连掐了两次的手臂。 蕾妈突然冷静下来,若有所思。「太奇怪了,他干么娶一个有名无实的老婆回家?难道他不想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你们有约定结婚满几年就可以离婚吗?」 「没有。」她摇头,「不过他说我随时可以提出离婚的要求。」 「是吗?」蕾妈发挥她超强的想象力及柯南办案的精神,「虽说他只是为了敷衍他爷爷,保有股东身分而结婚,但既然要结,为何不找一个门当户对,可以为他传宗接代的女人,而是找你?唔,我看事情绝不单纯,也许他还有其它的……啊!对了!」突然,她用力朝女儿的腿上打了一下。 史嘉蕾叫了起来,「痛啦!」 「蕾蕾,真相只有一个……」蕾妈直视着她,一脸认真,「他是同性恋。」 「嗄?」她一愣。 「甄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一定是担心被人议论,害家族蒙羞,才会娶你当烟幕弹。」蕾妈说得煞有其事。 史嘉蕾忖了一下。同性恋?他吗?不,一点都不像,她也有同志圈的朋友,他们的言行举止及气质真的跟异性恋者不同。 而甄道民不管横着看、竖着看,都不像是同志。 「他绝对不是。」她一脸笃定,「我确定。」 「那他为什么选你?」蕾妈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家女儿,「虽然瘌痢头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好,但你跟他实在相差太多了。」 「他说他看中的就是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她说。 蕾妈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而露出一抹富含兴味的笑,令史嘉蕾皱起眉头,「妈,你笑得好诡异。」 「蕾蕾,我想……他应该是有喜欢你。」 「嗄?」她先是一羞,然后不以为然的反驳,「如果他喜欢我,怎么会因为我打破扑满就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可恶,我连一个哆啦a梦都不如。」 「哆啦a梦?」蕾妈一怔。 「没错,就是一个哆啦a梦扑满。」想起甄道民那严厉的神情及言语,她又一肚子气。 这时,史嘉蕾就读大四的弟弟史嘉声打开门,看见她在里面,一脸促狭地道:「欸?你怎么回来了?没听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喔?」 「回娘家不行吗?」她没好气的说:「我警告你,别把你的垃圾堆到我房间来。」说着,她看了一眼史嘉声摆在她房间角落的几箱杂物。 第九章 史嘉声坏坏的一笑,「安啦,哪天你离婚回来,我就会把东西拿走了。」 一听,史嘉蕾跟蕾妈几乎同时抓起东西就要往他丢去,他一见苗头不对,立刻关上房门,一溜烟的跑掉。 虽然知道弟弟那句话只是玩笑,但不知怎地,她竟觉得忧郁。离婚?真的会吗?可他们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如此脆弱,好像不是不可能。 话说回来,就算离婚她也没损失,为什么她竟然会感到……惆怅? 「蕾蕾,回去好好跟他道个歉吧。」蕾妈认真又平静的说。 她微怔,「我已经跟他道歉了,为什么还要再去?」 「也许那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才会那么生气。」蕾妈一叹,「总之不管你们结婚的理由有多荒唐,你们是夫妻已是事实。」 「我们随时可以离婚。」她负气地道。 「别说这种话,我知道你不是真的那么想。」蕾妈笑叹一声,一脸「老娘都了」的表情,「你们才结婚一个月就离婚,难道不怕老妈老爸丢脸?」 是啊,闪婚闪离是有点丢脸,而且她确实一点离婚的念头都没有。不过看他那么生气,搞不好现在想离婚的是他,如果他真背弃当初的约定提出离婚,她要如何回应? 「妈,你说他会不会主动提离婚的事情?」 看她一脸紧张惶恐,蕾妈却没太担心。虽说他们这婚结得很荒谬,但两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男女之间是很微妙的,有时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或动作,便会触动彼此心中柔软又敏感的地方,进而产生爱恋之情。 「这么怕的话,就赶紧回家去吧!」 「谁怕啊?」她啐了一声,故作不在意。 蕾妈一笑,「算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就在家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甄道民昨晚失眠了——尽管他知道史嘉蕾已经回到娘家。 昨晚他打了一通电话到她家,接电话的是她弟弟史嘉声。史嘉声说她已经睡了,还说她今天就会回来。 明明知道她在安全的地方,明明知道她还会回来,他却辗转难眠,烦躁焦虑。 昨天史嘉蕾跑出去之后,他发现了餐桌上的那些饭菜,当下便冷静下来,深深感到歉疚及自责。 她帮他整理房间、为他做饭,这都是她希望两人的关系能有所进展的表现,也许不是刻意,但潜意识里一定有那样的想望。 虽然他们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但他也没把这段婚姻当是儿戏,一旦结了婚,除非她不愿意、想离开,否则他一定会对她负责并忠于他们的婚姻,而要一起过日子,自然也希望和妻子有感情。 只是他不是个擅长处理感情的人,在工作上,他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可在感情上,他自知低能。他不知道该如何靠近她,跟她培养感情,进而让他们的关系能从室友变成名副其实的夫妻。事实上,也许他一直在等她靠近。 而现在,她试着靠近他,他却狠狠的将她推开。 他不得不说自己真的很懊恼,可是在看见扑满成了一碗碎片的时候,他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只因那扑满有着他对母亲满满的思念。 虽然家里有钱,又是独生子,但母亲从不溺爱他、娇宠他,母亲会为他买书籍,却从不为他买玩具。小一时,有个同学带着机器人到学校玩,他看了之后非常羡慕,回家便向母亲索讨要求。 母亲翌日给了他那个哆啦a梦扑满,并承诺每天给他十块钱,等他将扑满填得饱饱的,再也没有空隙可塞下十块钱时,她便会为他买一个机器人。 然而八天后,他的母亲及父亲在一场严重的车祸中丧生。他的扑满永远都填不满,母亲也无法为他买机器人了。多少个想念双亲的夜里,他抱着那个扑满哭泣到天明,他总是摇晃着它,听那八个铜板在里面滚动碰撞而发出的声音,才觉得安心,觉得爸妈从没离他而去。 慢慢的,他长大了、坚强了,不再抱着扑满哭,他将它妥善收好,因为那是他跟母亲的某种联结,透过它,他可以记起七岁之前的种种美好。 就因为这个扑满对他来说是如此难以割舍的存在及需要,他才会在发现她打破之后感到那么的震惊和愤怒。 他承认,他冲动了点。 他明知她不是故意的,却还是在盛怒的情况下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他一定伤了她吧?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亲自走一趟史嘉蕾的娘家,将她带回来。可今天他有个非常重要的客户自德国来,肯定要耗上一整天招待、并与之商谈签约事宜。 梳洗换装完毕,甄道民便驱车前往公司。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忙着接待德国客户,虽然偷空传了几通简讯给史嘉蕾,可她并没回复。 从没有事能教他在工作的时候心神不宁,但那始终不曾响过的手机却让他慌得快发疯。 晚上九点,好不容易跟客户谈妥了合作事宜,并将客户送回下榻的饭店,他与秘书李晓曼终于能下班。 李晓曼目前四十岁,是资深秘书,从甄道民回国后便跟在他身边做事,她的丈夫周昱鼎也在广兴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担任要职,两人育有一对儿女。甄道民的事情,不论公私她几乎都知情,当然也包括他跟史嘉蕾这段离奇的婚姻。 说真的,身为下属,她不该对老板的私事置喙,但若是身为一个年长他八岁的姊姊或朋友的话,她其实是担心他的。 知道他为了完成甄广交付的任务而临时从公司里挑出贾欣宜来当结婚对象时,她就有不祥的预感,之后婚事告吹,她反倒替他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更离谱的还在后面,他居然跟当时担任他们婚礼顾问的史嘉蕾求婚,甚至真的步入礼堂。 富贵险中求,但幸福怎能险中求?明明是个行事大胆利落却又谨小慎微的人,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只不过结婚才短短一个月,李晓曼却意外在他身上发现了某些改变。她发现他的神情柔和许多,她发现他比往常还要早下班,她发现他的笑容多了,她发现他身上的改变都是好的改变。 她忍不住想,是因为史嘉蕾吗?若是如此,那她真心为他高兴,因为这表示他在这场大胆又荒谬的赌局中又胜了。 李晓曼家离饭店大约只有十几分钟车程,于是甄道民先送她回家。 在车上,他打了通电话给史嘉蕾。她没接。于是他又打回她娘家—— 「喂?是妈妈吗?」接电话的是蕾妈,让甄道民松了一口气。 一般来说,岳母总是比岳父好沟通、好说话。 「道民啊,有事吗?」蕾妈的声音听起来是愉悦的,似乎没因为他们吵架,史嘉蕾气得跑回娘家的事生气。 「妈,嘉蕾呢?」 「她下午已经回去了啊。」蕾妈问:「她没回家吗?」 「我不知道,我还在外面,刚要回去。我打她手机,她一直没接。」 「这孩子真是……闹什么脾气?」蕾妈轻啐一声,帮女儿说好话,「道民,蕾蕾有时很孩子气,你要让她一点。」 「我知道,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他慎重其事的道歉。 「没没没,我们没担心。」蕾妈笑说:「夫妻吵架难免,别往心里去就好。」 「知道了,那先这样。」 「好,开车小心呀。」 「好的,妈,再见。」 结束跟蕾妈的对话,只听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李晓曼发出压抑的偷笑声。他斜瞥了她一眼,有点懊恼。 「老婆跑回娘家啦?」李晓曼促狭的调侃,「难怪你今天一副魂不守舍,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浓眉一蹙,「少幸灾乐祸了。」 她掩嘴一笑,「看来我们这位甄太太还真不是盖的,我在你身边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怎么了?说出来听听,让我这个过来人帮你指点迷津吧。」 「谢谢你了。」他板着脸,没好气的道,「我还应付得来。」 李晓曼噗哧一笑,「你如果应付得来,哪还要打电话到处找老婆?」 「你想让我在这里把你丢下车吗?」他语带警告。 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做,只是觉得糗,不希望她继续谈他的家事。 她笑叹一记,「boss,女人是需要哄的,你不能拿商场上对付对手那一套去对付她。」 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我不想跟你讨论我的家事。」说着,他将油门一踩,加速前进。 第十章 开车回家的途中,甄道民其实很烦躁,甚至有点恼火。 想起自己一整天心神不宁,想起她居然不回复他的简讯也不接电话,想起她摔破了他的扑满居然还敢离家出走,想起自己居然这么的在乎她,他真的很火大。 抵达家门,他急躁的打开大门,搜寻着她的身影,客厅里一尘不染,整齐舒适,却不见她的人影。正想着她难道还没回来,突然听见她的声音—— 「hi.」史嘉蕾听见开门的声音,怯怯的从房里走了出来,语气既心虚又充满歉意。 hi?她跑回娘家,而且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简讯,让他坐立不安,甚至招来李晓曼一顿笑,现在她居然若无其事的跟他说hi? 他浓眉一拧,「你跑哪儿去了?」 他本来决定不生气,好好跟她赔不是,可在积累了一天情绪后见到罪魁祸首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完全压抑控制不了情绪。 「你妈说你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她确实早就离开娘家,只是之后又去了甄广家。 她之所以跑去找他爷爷,是为了向他打探那个哆啦a梦扑满的事,也就是因为她走了这么一趟,才终于知道它的历史及重要性。 「我没接到电话,对不起。」 「对不起?」他直视着她,「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不只摔破了他母亲送他的扑满,还教他心烦了一天,简直可恶!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抓起来打屁股。 「我、我知道。」史家蕾低着头,像是被叫到训导处训话的学生般。 「你知道什么?」甄道民眉心一蹙,「吵了架就跑回去找妈妈,你是小孩子吗?」 「我……」 「你怎么不在家里住上十天半个月再回来?或是干脆别回来了。」 这句话一出,他就后悔了。明明不是真心想这么说,却因为一时气恼而嘴快,他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他都是淡定从容,可现在他竟因为她彻夜未归、不理会他而情绪大暴走。 他是怎么了?他没事吧? 听见他要自己干脆别回来了,史嘉蕾猛地抬头望着他,泫然欲泣。 他要跟她离婚吗?他想对她说「滚回你家去」吗? 他们没有感情,只是以夫妻名义同居在一起的室友,而且她随时可以提出离婚要求,所以不管是她主动还是被动求去,都不应该觉得难过,明明该是这样,怎么当他说出口时,她却难过又惶恐,担心他真的不要她、要叫她滚? 可是这怪得了他吗?她打破了对他来说那么重要的物品,他气她也是应该的。 「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她低下头,语气有点哽咽。 听见她那微微哽咽的声音,再看见她眼眶泛红,下一秒就会落泪的样子,甄道民的心口一揪,不自觉的蹙眉。 他在干什么?不是要原谅她、要好好说话、要为自己的态度道歉,要修复他们的关系吗?为什么心里早有打算,表现却是如此的冲动又孩子气? 是,没错,他表现得像是个闹别扭的小孩,简直幼稚。 「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是真的知道!」史嘉蕾说完,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里。 他心头一震,正以为自己又凶跑了她而为此懊悔时,又见她从房里跑了出来,手上捧着一个……他登时瞪大眼睛,那是他的哆啦a梦扑满。 「我已经很努力拼了,可是有些地方碎得太厉害,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扑满是你妈妈送你的礼物。」史嘉蕾说着,懊悔又歉疚的眼泪忍不住落下。 自爷爷那儿知道这个扑满是他死去的妈妈送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后,她后悔得快要死掉,想到自己竟然还说要买一个赔他,她就觉得好惭愧。 她在回来的路上去买了专门黏合陶瓷制品的接着剂,花了两个小时将扑满一块块拼起来,无奈有些地方实在太碎,而且根本找不到碎片,所以坑坑洞洞的。 人家说破镜难圆,她真的好害怕他们的婚姻也是如此。 看着她努力拼凑、黏合起来的扑满,甄道民心头一撼,此时他注意到的不只是那个像马赛克艺品般的扑满,也注意到她手指上缠着两片ok绷。 那ok绷昨天还未出现在她手上,显然是今天刚受的伤,是黏扑满时被碎片划伤的吧? 顿时,他因为自己刚才激动的态度及情绪化的言语而感到内疚。 「爷爷说你妈妈在把扑满送给你之后的第八天就发生了意外,我居然还对你说了那种话……我真的很难过、很后悔,很惭愧。」史嘉蕾将那扑满小心的、牢牢的抓在手上,「我知道你很生气,如果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不想看见我,我能理解,我……」我可以自己滚回家。 最后一句话她放在心里,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她怕,怕一旦说出口,甄道民就会顺势提出离婚,虽然他承诺过绝不主动提出离婚,但她犯了这样的错,就算他违背承诺,她也无话可说。 看着她抓着扑满的双手直颤抖,甄道民心一揪。原来她知道了,而且是从他爷爷那儿知道的,可见她今天离开娘家后,便是跑去找爷爷问这个扑满的事。 见她哭得这么伤心,他知道她心里有多懊悔。她拚了命的将扑满拼凑起来,就是为了求得他的原谅吧?突然间,他想起母亲——记忆中总是轻声细语的母亲。 如果母亲还在的话,肯定会叨念他不该为了扑满骂哭一个女孩,再说这个女孩还是他的妻子。 忖着,他突然冷静下来,沉默的接过扑满,轻轻摇了一下,听见那熟悉的声响。 史嘉蕾泪眼汪汪看着他,怯怯的说:「八十块都在里面。」 「我知道。声音没变。」 听见他平缓的声音,再看着他脸上平静的表情,她微怔。他还生气吗? 「我真的很抱歉。」她不安的又再道一次歉。 她有很多男孩子气的动作、表情及用语,可不管她多么男孩子气,此时的她在他眼里,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可爱、无害,让人想将她一把拥在怀里的女孩。 他当然可以拥抱她,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可是他不想吓到她,更不想遭到她的拒绝,不过……抹去她脸上的泪应该无妨吧? 他搁下扑满,一手捧起她的下巴,一手揩去她眼角的泪。 此举教史嘉蕾震惊得说不出话,瞪大两只眼睛,羞窘的、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行了。」迎上她困惑的、犹如小狗般无辜的目光,他不知怎地竟一阵心悸。 他将手收回,微微拢起眉心,「别再哭了。」 「你不生气了吗?」 「当然生气,只是没那么生气了。」 史嘉蕾闻言,稍稍安心下来,露出浅浅的微笑。她拍拍胸口,像是在对自己说「不怕,不怕」。 「你不会叫我滚回家吧?」她怯怯的问。 「你是说休了你吗?」看她一脸惶恐不安的模样,他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悦。这表示她很在乎这段婚姻、在乎他吧? 「我做了很蠢的事。」她低下头,一脸歉疚。 「我们当初有过约定。」他温声安抚,「我绝不会主动提离婚的事。」 所以说,他不提离婚只是为了实践承诺,而不是因为不想?想着,史嘉蕾有点失落。 「这件事,我也有不对。」 她微怔,狐疑的看着他。 「你帮我整理房间是好意,打破了扑满是无心,我不该那么凶恶的骂你。」他的表情虽然还是冷冷的,但眼底有着歉意和不知所措。 「我打破你妈妈送给你的东西,是我不对。」她退后一步,慎重的弯下腰,深深一鞠躬,「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话锋一转,「你的手指头怎么了?」 「喔,」她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咧嘴一笑,「没事,黏的时候被划了几道。」 他叹了口气,「痛吗?」 「不痛。」她用力摇摇头,怯生生的看着他,「那……我们没事了?」 「没事了。」 闻言,她松了一口气,笑道:「吓死我了。」 她那天真的笑容,让他的胸口莫名热了起来。 「对了,」她不知想起什么,一脸认真地问:「你的房间为什么那么乱?」 他一愣,显得有点难为情,「那是……」 「我第一次进到这间房子时,看见客厅厨房那么整齐干净,还以为你是个爱干净的居家好男人耶。」 第十一章 「我没有不爱干净,」他懊恼地说,「那是我的房间,你管我乱不乱。」 看他有点恼羞成怒,史嘉蕾忍不住笑开,「嘿嘿,你这个人也挺表里不一的。」 「不是表里不一,我是尊重你。」他微恼的解释。 「尊重我?」她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难道你是因为我在,才特别保持整齐干净的?」 「我再强调一遍,我没有不爱干净,只是回到家很累,不想整理。」 看他涨红着脸,一副羞愤欲死的表情,史嘉蕾掩嘴窃笑,「好啦,没关系,反正以后我会帮你整理的。」 「你高兴就好。」他转移话题,「吃饭了吗?」 她摇摇头。 他抓起外套跟钥匙,瞥了她一眼,「走吧。」 「欸?」她不解,杵在原地。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吃饭去。」 尽管是夫妻的关系,但因为没有夫妻之实,所以他们对彼此一直都非常客气。 他从不麻烦她,而她也不打扰他,可自从发生了扑满事件后,史嘉蕾感觉到她跟甄道民之间有些不一样了。 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只是觉得她跟他不再那么生疏、遥远。 她开始帮他整理房间、洗衣、做饭,而他也默默的接受了。她不是个好厨娘,要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对她来说是道难题,可虽然她煮得不怎么样,甄道民却总是照单全收,捧场的吃到盘子见底。 好几次,她发现他事后偷偷在吞wakamoto,心里觉得惭愧,于是开始趁他上班时回娘家找蕾妈讨教厨艺。 蕾妈怕女儿不小心把丈夫毒死,又怕甄道民会因为她厨艺不精而休了她,不只倾囊相授,还带着她去上烹饪课。 慢慢地,她上手了,做菜时不再手忙脚乱,也不会算不准调味料的分量,让他在吃饭时露出奇怪的、微妙的表情,虽然她还是没厉害到能做出一桌色香味倶全的佳肴,至少没再让他猛吞肠胃药。 这天,林爱玫来找她,一进门发现她在挑菜,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哇塞!蕾蕾,你在当贤妻耶!」 「哪是?只是闲着没事找事做而已。」史嘉蕾没空帮她倒茶水,「你自己去冰箱找东西喝,我没空招呼你。」 「收到!」林爱玫不是第一次来了,熟门熟路的就要往厨房去,但想到手上拎着的袋子,她又停下。「对了,这是送你的礼物。」说着,她把袋子搁在沙发上。 「什么东西?」史嘉蕾没空翻,也没空看。 「好东西。」林爱玫说完,径自往厨房去了,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罐装咖啡,又走了回来。 她在史嘉蕾对面的位置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正专心挑菜的好友。 「蕾蕾,你们的婚姻生活如何?」 「就这样啊。」 林爱玫嗤笑,「少来,我觉得你变了,一个女人帮一个男人烧饭做菜,那肯定是有爱的。」 史嘉蕾动作微顿。爱?她没想过这件事耶。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关系有些许微妙的变化,但她真的不确定那其中是否有「爱」。 她只知道她跟甄道民相安无事,处得十分自在,远远超过她所预期。 她想,也许这是因为他们给彼此很大的空间吧。可他给她这么大的空间,会不会是因为他真的只把她当室友呢? 不知怎地,一想到这可能性,她胸口竟有点闷闷的。奇怪,这是他们当初说好的事,怎么她却有种失落的感觉? 「你们也结婚三个月了吧?」林爱玫暧昧笑问:「应该有进展了出?」 「进什么展?」她白了林爱玫一眼,「我们很清白的。」 「还清白咧。」林爱玫轻啐一声,「小姐,你们是夫妻耶。」 「我觉得我们目前的状况很好。」她说。 「你觉得好,他呢?」林爱玫上下打量着头发稍稍留长的她,「你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算是清秀佳人,他每天对着你,真的从没有过暗示或行动?」 「没有。」她有点激动的扞卫着甄道民的人格,「他是正人君子,好吗?」 林爱玫翻了翻白眼,「真是够了,我问你,你打算跟他离婚吗?」 「咦?」她一愣,「当、当然没有呀。」 「那也就是说你们会继续维持这段婚姻?」林爱玫问。 「目前是这样没错……」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点心虚。 「所以你们要当一对像室友一样,没有亲密关系,也不会生儿育女的夫妻?」 林爱玫神情一凝,「蕾蕾,你不觉得这样很扯吗?」 史嘉蕾哑口无言。 「他是甄道民,是身价非凡的广兴集团副总裁耶,一般人没有一儿半女都会想尽办法「做人」了,更何况是他。」她道出现实,一针见血,「他爷爷不在乎你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孩,可是肯定会在乎你生不出甄家的小孩,我告诉你,再过几个月要是你的肚皮还没动静,看他爷爷急不急、气不气。」 史嘉蕾不得不说,林爱玫平时虽然疯癫,也常说些毫无建设性的话,但此刻她说的这些话却是再实际不过。 三个月了,她跟甄道民虽然相安无事,甚至是相处融洽,却也没有更亲近,尽管他曾向她保证过绝不会主动提出离婚,但他真的无所谓吗?爷爷也会无所谓吗? 爷爷已经八十岁了,什么未婚就不得参加股东会议搞不好根本是个借口,真正的理由是他急着想抱曾孙。 如果她的肚皮始终没动静,爷爷会不会逼他跟她离婚?他对她虽有承诺,但对爷爷的要求向来使命必达,难保不会……想到这个,她好慌。 她跟甄道民既没有感情又没有牵绊,以他的作风,若真提出离婚也势必会给她非常丰厚的弥补,怎么说,她都不吃亏。既然如此,为何她如此惶然? 「蕾蕾,我问你。」林爱玫认真的看着她,「你该不会还想着钱斌吧?」 她一顿,有点激动的否认,「才没有!」 「没有最好。」林爱玫难得正经八百,「当了他那么多年的ok绷,够了。现在老天爷给了你甄道民,你要好好把握,虽然你们的婚结得又瞎又仓促,但只要好好经营,还是会有好结果。」 结果?她跟甄道民能白头到老吗?即使是这么荒谬的结合,还是有与子偕老的可能吗? 「欸,」看她发愣,林爱玫推了她一下,「你现在对他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 「当然是爱的感觉啊!」 「我不知道耶。」她认真的思索着,「他很好,跟他生活在一起我很自在。」 「你真是有够迟钝的。」林爱玫翻了翻白眼,「好,我这么问好了,你闲闲在家时会想到他吗?」 史嘉蕾想了一下,竟有点害羞。见她脸红,又露出小女人般羞涩的表情,林爱玫抿唇一笑,「唔,看来你对他是挺有感觉的。」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啦!」 「你又知道我以为的是哪样?」 「你的想法都很龌龊。」 林爱玫推了她一下,「你的想法才愚蠢咧!」 两人打来打去,推来推去,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之后,她们又聊了一个多小时,林爱玫才起身告辞。 她离去后,史嘉蕾一边准备晚餐,一边思索着好友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点乱。她对他有爱的感觉吗?闲闲没事会想起他,就表示对他有爱吗? 天啊,她现在就想着他耶!因为觉得羞,她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思绪,强迫自己不要想起他。可她越是努力的、刻意的不想他,他的脸庞、身影及声音就越是不住的钻进她脑袋里。 等备好晚餐,她突然想起林爱玫带来的那袋「好东西」。这女人神秘兮兮的,还坚持要在她离开后才能打开,到底是送了什么? 她走到客厅拎起那只袋子,打开一看,差点儿从沙发上跌下来—— 「这什么鬼?!」林爱玫所谓的好东西居然是……性感猫女仆装?! 黑色绒毛猫耳、低胸女仆装、荷叶边围裙,还有尾巴……林爱玫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会穿这种衣服?慢着,难道林爱玫要她在甄道民面前穿这种衣服?! 「林爱玫,你果然很龌龊……」她喃喃叨念着,却忍不住拿起衣服端详硏究。 男人喜欢女人穿这种东西吗?即使是像他那样正经八百的男人?她在脑袋里想像着自己穿上这套猫女仆装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冷颤。 第十二章 哈哈哈,她要是真穿上这套衣服在甄道民面前出现,他搞不好会以为有变装皇后入侵他家呢。 不过人总有好奇心,她倒真想瞧瞧自己变身猫女仆是什么模样。看了一下手表,心想他应该没这么准时,于是她决定回房换上猫女仆装。 她拎着袋子冲回房间,迅速换装完毕并戴上缝着铃铛,只要稍稍一动便会叮叮当当响的猫耳发箍。 她的房间没有全身镜,因此她走出房间,到餐厅去照镜子。为了让视觉上空间变大,餐厅的一面墙是镜墙。她站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欣赏着自己变装后的模样,除了性感不足外,她觉得自己的扮相还挺不赖的。 「嘿嘿,」她有点得意,「我也算是有点姿色。」说着,她继续对着镜子做表情,摆pose. 正乐在其中,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她下意识的转头一看,顿时吓得像是被点了穴般僵在原地—— 甄道民回到家,却不见平时总会等在客厅里的史嘉蕾。正狐疑着,便听见隐约传来的铃铛声。 他初时还以为是咕噜的铃铛,可那声音却是从餐厅传来,而咕噜是不会离开它的房间的,即使房门从来没关过。 他走向餐厅便看见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男孩子气的史嘉蕾变身猫女仆,并在镜墙前搔首弄姿! 他没打扰她,只是兴味的看着。他必须说,她一点都不性感,但实在太可爱了。 结婚三个月,除了她不小心打破扑满那次,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相处融洽。 但也仅仅是相处融洽罢了。 尽管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结婚,可既然结了,他就真心把她当妻子看待。只是他是个没情调又不善于与女人相处的人,因此至今三个月,他们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想到这个,他其实是有点懊恼的,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想冒失或冲动的接近她,更不想给她任何的压力。 突然,她意识到他的存在并转过头来,整个人呆若木鸡。 「嗨。」为免她惊慌失措,他假装若无其事的跟她打了声招呼。 史嘉蕾瞪大眼睛,满脸惊羞的转身就跑,然后到处找地方躲。太丢脸了,她居然让甄道民看见她这种羞人的模样?! 她冲向窗边,用窗帘将自己卷了起来,只露出一颗头。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羞瞪着他,懊恼的说:「你看了多久?」 甄道民一笑,「有一两分钟吧。」 「你一定在笑我吧?」她气呼呼的道。 「没有。」他直视着她,「我其实有点感动。」 「嗄?」她一脸茫惑的看着他。感动?什么跟什么? 「你是为了我才买这种衣服来穿的吗?」 「才不是!」她羞恼的否认,「是玫玫买来的啦!我才不会买这种不正经的衣服呢!」 原来是林爱玫买来送她的,这倒很像是林爱玫会做的事,她就是个大胆、热情又古灵精怪的女生。 他想,林爱玫一定是为了帮他们增进夫妻情趣,才会买这种衣服送给史嘉蕾。 不过他很意外,史嘉蕾居然穿上了它,难不成当了三个月室友,她开始觉得他们应该有所进展? 忖着,他感到有些雀跃。 「我觉得很可爱。」他说。 「少来,我知道我不适合。」她羞恼的瞪着他,「你转过去,不然就闭上眼睛,我要去换衣服。」 「一定要这样吗?」 「对!」 「well.」他语气无奈,然后闭上了眼睛。 史嘉蕾没敢立刻从窗帘后出来,还再三确认,「你真的有闭上眼睛出?」 「我以我爸妈的名字发誓。」他说。 她想他不是个小人,也应该不会拿自己死去的爸妈乱发誓。于是,她从窗帘后走了出来,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向他。 因为他就站在餐厅的出入口,她一定得从他身边走过。 「不准睁开眼睛喔。」她语带威胁,「要是你敢偷看,我会戳瞎你的眼睛。」 听着,甄道民几乎快笑出来。「放心,我不会偷看。」说话的同时,他感觉到她已经从他身边走过,于是便睁开了眼睛。 才睁开眼睛,就听见史嘉蕾惊叫的声音,他下意识转身查看,只见她就站在自己身后,背对他并面向咕噜的房门。 咕噜的房间在餐厅斜对面,此时,门当然是开着的,而她却站在那儿动也不一动。 他趋前一看,也吓了一跳。只因足不出户的咕噜现在竟坐在房门前,瞪着两颗琥珀般的大眼望着身穿猫女仆装的史嘉蕾。 「喵呜?」它望着她,喵呜一声,起身优雅的往前再走了两步。 「咕噜?」甄道民简直不敢相信咕噜竟然会离开它的房间。 三个月来从没见它出过房门的史嘉蕾也相当震惊,「咕噜,你走出来了?」 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太惊讶了,惊讶的程度就像在灵疗会上看见久坐轮椅、不良于行的信徒突然站起来似的。 她不自觉的退后两步,而当她退后,咕噜又凑上来,用身体在她脚边蹭着,喵呜喵呜的叫。 不知为何,她突然好感动喔。 「咕噜,你出来了,你终于出来了!」她蹲下来,把咕噜一把抱住。 甄道民从没想过咕噜会有走出房间的一天,他一直以为它会在那个房间里终老 …为什么出来?难道是因为…… 「是因为你头上戴着猫耳,它以为你是同类?」他忍不住猜测着。 「欸?是这样吗?」史嘉蕾沉浸在咕噜出关的惊奇及喜悦里,一时忘了自己还穿着猫女仆装。 她抱着咕噜站了起来,兴奋的看着他,「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甄道民近距离的看着她那双纯真的黑眸,忽地心头一悸。 他觉得胸口有点闷、有点紧、有点揪,就连胃都好像有点翻搅难受,他不确定这是单纯的生理现象,还是因为某些心理感受而引发的生理变化。 「是呀,太好了。」他的目光并没放在出关的咕噜身上,而是定定的望着她。 迎上他过分炽热的眸光,史嘉蕾一阵心悸,顿时想起自己还穿着猫女仆装的事情,羞恼的瞪着他,「不是说你不准看!」说着,她一个转身,飞快的抱着咕噜跑进房间。 看着她跑开的背影,甄道民不自觉的笑了。 周末,甄广将所有人召到他位在半山腰的别墅里。 这偌大的别墅平日除了他,还有两个佣人、一个跟了他二十几年的司机小张,以及小张曾担任护理长的妻子。张太太退休后就跟着小张住进甄广的别墅,并担任他的照护员,虽然甄广的身体还很好,但有个拥有专业能力的人跟在身边总是好事。 这不是史嘉蕾第一次来这儿,除了婚前的那次拜访,之后她其实也跟观道民来过几次,不过像这样全员到齐倒是第一回。 席间,大家都好安静,她不喜欢这种用餐气氛。在她家,吃饭是大家联络感情的时候,尽管她家只有四个人,一聊起天却像有四十个人一样。可在甄家,明明长长的餐桌旁坐满满,却静得让人坐立难安。 其实史嘉蕾感觉得出来,甄道民跟甄家的人并不亲近。他们结婚的那一天,甄家人虽全部到齐,可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及祝福的笑容,他们虽然都到了,却像是在参加一个点头之交的婚礼,就差没中途退席。 她尽管大刺刺又少根筋,还是感觉得到甄道民在这个家里是多么的孤单。 他七岁便失去父母,那些身为他叔叔伯伯及姑姑的长辈们,为何对他没有半点怜惜呢?唉,一定又是钱在作怪吧? 甄广的子孙虽多,但他倚重甄道民,让他坐上副总裁的大位,还将大权交到他手上,他那些长辈们看了有多眼红又有多愤怒不安,可想而知。 用餐完毕,大家移往客厅,史嘉蕾见佣人在收拾餐桌,便留下来帮忙。 「哎呀,」见她在收拾碗筷餐具,佣人一惊,「这是我们的工作,你别忙了。」 「别关系。」她一笑,「多个人收,事情做得快一点。」 「可是……」佣人下意识的瞄了正要前往客厅的甄道民一眼。 甄道民淡淡的说:「没关系,让她帮忙吧,她坐不住。」说着,他便先往客厅去了。 史嘉蕾朝两个佣人咧嘴一笑,「看吧,你们就别拒绝我了。」 她帮佣人来来回回的收拾了桌面,顺便跟她们讨教了几道菜,她们也很乐意多和她聊几句。 第十三章 她们在这儿工作好多年,也见识过甄家那些人的排场跟架势。 甄广虽是个严肃的人,但他其实挺好伺候,要求不多,至于三年前才为了工作方便而搬出去的甄道民跟他爷爷一样,从不刁难她们。 可甄家其它几房就不一样了,他们全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跟千金,个个都被宠刁了、惯坏了,虽不至于嚣张跋扈,却都挺会摆架子。他们不跟佣人们说话,甚至连个微笑都不给,大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娶进门的是这样,嫁出去的也这样。 但史嘉蕾跟他们完全不一样。她开朗随和,乐天纯真,虽只来过几次,但每次来都是面带微笑‘亲切问候,不管买什么好吃的来探望甄广,也一定会替她们带上一份。 跟她们在厨房里聊了好一会儿,她们便催史嘉蕾赶紧回客厅去,别在厨房久待。她心想大家都在客厅,也不好缺席太久,一家人难得有机会齐聚,是该把握机会联络一下感情。 在回客厅前,她先去洗手间,才到门口,就碰上从里面出来的张晶。 「伯母。」史嘉蕾非常有礼貌的叫了声伯母。 张晶挑挑眉,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审视的、不以为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尽管甄道民低调行事,但风声还是走漏了。他们都知道甄道民原本挑中公司里的女职员贾欣宜当他的新娘,可不知何故却告吹,不久就又传出他要跟一名任职于婚顾公司的女子结婚的消息。 甄道民没有稳定及公开交往中的女朋友,所以当甄广丢出新的游戏规则时,他们还小小的兴奋了一下,可没想到他还真的在短短的时间内结了婚,速度比她已有未婚夫的女儿甄德慧还快。 本来还以为他挑中的对象是什么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女,想不到却是个瘦巴巴又剪了个男生头,十分中性的女孩。她想,这怎么看到不像是认真挑选过的,也不像有感情,能马上就结婚,甄道民一定是给了史嘉蕾什么好处。 「听说你之前在婚顾公司上班?」张晶语气有点冷淡的试探着。 「是的。」她恭谨的回答。 「你跟道民是怎么认识的?」 「呃,我们……」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他们从相识到结婚的过程,简直像瞎爆了的偶像剧情节。 「据我所知,道民一直没有稳定交往的女朋友,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张晶非常直白的问。 史嘉蕾一怔,讶异的看着张晶。总觉得她的问题带着些许敌意。 「伯母,我其实……」 「别叫我伯母。」张晶冷漠的打断她,「我并不承认你是甄家人。」 闻言,史嘉蕾震惊的看着她。这话更尖锐且不留情面了。 「我不知道道民是从哪儿找到你,又是如何说服你跟他结婚,但我知道这场婚姻是假的,你不过是游戏里的棋子,他只是拿你来赢得这场比赛罢了。」张晶挑眉冷笑,「他一定给了你不少钱吧?」 史嘉蕾心口一紧。钱?不,他没用钱收买她,虽然这婚的确是为了完成甄广的任务而结的,但他却以非常认真的态度对待她。 尽管他们直至目前都还只是室友,但他不曾将她当做赢得比赛的棋子。 「伯母。」史嘉蕾有点生气,但还是保持风度及一个晚辈该有的礼貌,「事情并不是您以为的那样,他并没有收买我,我也没有拿任何好处或贪图他什么。」 「真是笑话。」张晶不以为然,「你嫁的可是广兴集团的副总裁,你竟敢说不贪图他什么?难道你想告诉我,你跟道民是因为真心相爱才结婚的?」 这话堵得史嘉蕾哑口无言。她跟甄道民当然不是因为真心相爱才结婚的,他娶她及她嫁他的理由确实都不纯粹,这点她无话可说。 「为了广兴集团这大片江山,他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即使是随随便便就娶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张晶冷冷的说,「不过也不奇怪,他从小就是个冷酷的孩子,他爸妈死的时候,他连滴眼泪都没掉过……」 听见张晶这些苛刻尖酸,近乎残忍的话,史嘉蕾不自觉的恼了起来。 身为一个长辈,怎能说出这么残酷的话?甄道民七岁便成孤儿,做伯母的非但没有同情怜悯,居然还有如此冷漠的想法? 刚进到甄家这个大家庭,她知道自己该低调行事,少说多做,可刚才张晶酸她,她可以充耳不闻。但她这么说甄道民,却让她难以忍受。 板起脸孔,她正色的斥责,「伯母,身为长辈,您应该同情怜悯一个七岁便失去双亲的孩子,可您却说出这么冷酷的话,不觉得羞愧吗?」 「什么?!」张晶陡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有胆当面指责自己。 「您的慈悲心在哪里?若他是您的孩子,您能容许别人这么说他吗?」 张晶恼羞成怒,「真是个没教养的女人,真不知道道民是怎么挑上你的!」 「伯母似乎没资格跟我谈教养吧?」她疾言厉色的反击。 「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你的长辈!」 「伯母既然知道自己是长辈,就应该有长辈的样子。」 张晶不料史嘉蕾竟敢如此指正她、批判她,气得满脸通红,失控的扬起手来。 「你这个没家教的女人!」 史嘉蕾以为自己要挨打了,本能的别过脸,闭上眼睛,突然一声沉喝传来—— 「伯母!」 张晶的手停在空中,心脏彷佛冻结般。她转头一看,只见甄道民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俊朗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 她露出惊恐的、不安的表情,急忙将手放下。她虽是长辈,可在甄道民面前,她端不起长辈的架子。 广兴集团几乎可说是在甄道民手中,他们忌讳着他、防备着他,也畏惧着他。 甄道民走了过来,神情冷肃的问:「嘉蕾做什么冒犯了您?」 「她……」张晶说不出话,满脸惊慌失措。 「她是我的妻子,若她有错,就是我的错,我愿意代她向您道歉。」 迎上他锐利的眸子,张晶一阵心惊。他的话听来是服软,但其实很硬。 她心里害怕,却又不想示弱,毕竟她是他的长辈。于是,她装腔作势的摆着架子,「算了,我是大人,能跟你们这些孩子计较吗?」说罢,她急着想逃开。 可才一转身想走,甄道民便叫住了她。「伯母。」 她一怔,回过头来看着他,「怎么?」 「我希望伯母收回刚才的话。」他直视着她,声音冷冽,「嘉蕾是我的妻子,不是随随便便娶来的莫名其妙的女人,更不是没有教养的女人。」 闻言,张晶陡然一震。显然他听见自己刚才跟史嘉蕾的那番谈话了。他究竟在那儿多久,又听了多少? 「我不会放任或漠视自己的妻子受到羞辱及委屈,若有人冒犯她,就算是伯母这样的长辈,我也不会容忍。」 他这话说得直白又绝对,听得张晶一阵胆战心惊、仓皇离去。 她离开后,甄道民的视线移到了妻子身上,而她正讶异的、激动的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史嘉蕾必须说,他刚才那番话太让人感动了。她可以感受到他是真心维护着她,不单单只是为了挫挫张晶的锐气。 「没事吧?」甄道民神情有点凝沉的看着她。 刚才张晶跟她的所有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始终没有现身是因为他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她是个处事圆融的人,他相信她可以让事情圆满落幕——即使张晶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张晶那些话虽不曾在他面前说过,但他一点都不感意外。他知道大家都是这么看他的,只因他被爷爷宠着,是爷爷认定的唯一接班人,才没有人敢说出口。 那些冷酷到近乎恶毒的话语一点都伤不了他,而他也不认为它们伤得了史嘉蕾,可没想到她什么都忍了,却在听见张晶说他是个死了爸妈却连滴眼泪都没掉的冷酷孩子之后开了炮。 他没料到她会如此维护他,甚至还展开反击,对张晶严厉批判。老实说,刚才那一幕,让他从不轻易起伏的心掀起波涛。 「没事。」史嘉蕾咧咧嘴,如往常般乐观的笑着。 可明明若无其事的笑着,却想起了刚才张晶的那番话,心里一阵酸楚。 第十四章 为什么她能够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呢?甄道民当时才七岁呀,面对父母突然双双亡故的恶耗,他得用多少的气力去消化伤痛,才能让自己坚强勇敢起来?他不哭,不表示他不伤心,或许那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或许他只是想隔绝「父母双亡,自己从此成了孤儿」的事实。 她不知道他当时是如何面对它、消化它,然后接受它的,可她知道,任何人都不能拿那件伤心事来中伤他、折磨他。想起从爷爷口中听到的,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年幼的他在被窝里抱着母亲送他的哆啦a梦扑满独自掉泪,却又在面对痛失儿子媳妇的爷爷及其它人面前表现出坚强懂事的样子时,她忍不住掉下眼泪。 惊见她的泪水,甄道民心头震撼。 她努力的笑着,却又难以克制的落泪。甄道民脸部的线条因压抑情绪而扭曲起来。 男孩子气的她,在此刻是如此的柔弱又令人怜惜。这是第一次,他对她产生了爱怜的心。他不舍她流泪、不舍她难过、不舍她委屈。 不知是冲动还是情之所至,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自她的身上传来了一股温度,一股让人心生爱怜的温度。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让她哭泣的脸庞埋在他温暖的肩窝里。 「我不会让你再受这种委屈。」他低下头,轻声对她说。 他那低沉的嗓音犹如一阵暖风,徐徐的窜进史嘉蕾的耳里,教她心头一热。她不是因为受了委屈而掉泪,而是心疼他、不舍他。 可不管为什么都不重要了,此刻的她一心沉浸在这被怜惜呵护着的幸福里。是的,她感到幸福,一直以来,她总是在安慰别人,给别人温暖,可当她伤心难过时,却总找不到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 可现在,有一双强劲的臂膀环绕着她、有一个宽敞的胸膛让她躲藏,让她可以在他的臂弯及胸口哭泣。 「我不委屈,只是很生气。」她将脸埋在他怀里,「我很气,真的很气……她怎么可以说那种话?失去双亲的是你啊!」 听她这么说,他更加确定她是为了他而对张晶展开反击。他的心一暖,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 结婚三个多月,他们的关系始终保持在舒服自在的距离,谁也没积极或主动靠近过谁,可这一刻,他们的距离拉近了。 他莫名的在乎且珍惜这一刻,如果可以,他想让时间暂停。可惜不行,因为爷爷还在客厅等着他们去聊天。 他轻轻拉开她,用手指温柔的揩去她眼角及脸上的泪水,唇角轻扬,「别哭,爷爷等着你呢。」 迎上他那炽热又深沉的眸子,史嘉蕾一阵心悸,故作无事的嗯了一声,接着胡乱抹去泪水,咧嘴一笑。 揉揉眉心,甄道民让眼睛稍稍离开计算机蛋幕,站了起来,走向落地窗。 站在窗前,他俯视着彷佛被他踩在脚下的街景。 不知怎地,他想起了史嘉蕾。想起她戴着猫耳在家里到处跑,只为了吸引咕噜走出房门的身影,想起她说话的声音、她笑的样子,还有她的温度…… 从前他的生活里就只有工作,而现在她的存在改变了他原本简单而完整的生活,他应该为此感到懊恼,可他却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反倒有种说不上来的愉悦及满足。 自从上次的那个拥抱之后,他们之间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尽管他们还是维持着相同的距离,却有了某种默契。 他们的婚姻是非典型婚姻,不像一般人是先交往、相恋,甚至有了亲密关系后才走入婚姻,但也不像昔日光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结为夫妻,然后旋即有了夫妻之实。 他们各有各的理由而结了这个婚,成为一对仅有夫妻之名的室友。他不知道这样的关系及相处模式会持续多久才走到下一个阶段,或者是直接终结,但他确定的是——他想跟她继续下去。 「boss.」突然,李晓曼开门,探进头来,「周小姐在楼下,问你方不方便见她。」 甄道民想了一下,「请她上来。」 「是。」她答应一声,旋身离去。 李晓曼口中的周小姐指的是周家乐,她是立新建设老板的三女,今年二十八岁。她在台湾出生,但小学二年级便被父亲送到国外读书。 她在美国有自己的工作及事业,常常在台北及纽约两地飞来飞去。去年,他们在一个商业酒会上碰面,相谈甚欢,介绍他们认识的长辈及她父亲周大兴认为他们在各方面都十分相称登对,于是努力的敲着边鼓。 之后,她大方且主动的示爱,却被他委婉的拒绝了。 这一整年她都在纽约,偶尔会打通电话给他或传封mail,但他的响应都十分冷淡客套。 而她会来目的可能不简单。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请进。」 门打开,打扮利落却不失女性妩媚的周家乐走进来。「james,好久不见。」 他走向沙发处,「坐,想喝什么?我叫人拿进来。」 「不必了。」周家乐一笑,露出那如编贝般的皓齿。 她是个能轻易攫住众人眼光的美丽女子,在人群之中很难不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坐了下来,交迭她那被贴身牛仔裤包裹的美腿。 「什么时候从纽约回来的?」 「昨天。」 「这趟打算待多久?」 「不走了。」她笑弯眼眸,「我爸爸要我回来帮他,我答应了。」 他一笑,「令尊一定很高兴。」 「如果我赶紧嫁人,他会更高兴。」周家乐说着,迷蒙的媚眼突然一凝,「你结婚了?」 这是事实,他无须否认,「是,快四个月了。」 这件事她是从父亲那儿得知的。虽然是已知的事实,但听他亲口证实,她的表情还是有点小小的扭曲。 「是吗?」她勉强一笑,「怎么没通知一声?我会特地飞回来喝喜酒的。」 「婚礼很简单,请的都是一些比较亲近的亲戚朋友。」 这她也知道。因为不只她父亲,就连许多跟广兴集团有生意往来的大老板们也没接到他的帖子,她知道他是个低调的人,但低调到连结婚都如此神神秘秘,实在启人疑窦。 她很好奇,想知道他娶了什么样的女人。那个女人比她好吗?那个女人有什么是她周家乐没有的? 「什么时候介绍你太太给我认识一下?」她语带试探地问。 「有机会吧。」 「后天晚上我朋友想帮我办个接风宴,带她一起来吧?」 他唇角一勾,「她很居家,不爱参加派对。」 「是你不准吧?」 甄道民没说什么。周家乐出身富裕家庭,一直是父母亲捧在掌心的宝贝。她面容姣美,身边不乏追求者;她聪明能干,总是获得赞赏。她是所谓的人生胜利组,心高气傲在所难免。 如此骄傲的她遭到他的拒绝,自然会对那个掳获了他的心的女人感到好奇,但跟犹如母狼的她相比,史嘉蕾像是小羊,他不会让一头母狼接近他的可爱小羊。 「总会有机会的,不急于一时。」他有点敷衍。 「见不到她的人,总能让我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吧?」她问。 「史嘉蕾。」他浅笑回答。 「什么?」她露出一抹怪笑,「你在开玩笑吗?」 甄道民一脸认真,「真的。」 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周家乐眉头一蹙,「是台湾人吗?」 「土生土长。那是她一出生就跟着她的名字,是她爷爷取的。」 「真妙,我对她真是太好奇了。」周家乐眼睛闪动异采,「她一定很漂亮吧,怎么认识的?」 「因缘巧合。」他用简单的词汇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boss.」 是李晓曼。知道他有客人在,却还来敲门打断,那表示有要紧的事要他处理或是有重要的人需要他亲自招呼。 「什么事?」 「你太太来了,我先请她在会客室休息,你几时能见她?还是……」 闻言,甄道民眉头一蹙。史嘉蕾从没在上班时间来找过他,这是第一次,他不是不喜欢或是不欢迎她来,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他下意识的瞥了周家乐一眼,只见她一脸惊喜,眼底闪着激动亢奋的光。 他不愿意让母狼接近他的小羊,可惜这会儿却避不掉了。 「带她进来吧。」 史嘉蕾其实有点害怕,她不敢确定自己这么做好不好、对不对,这是她嫁给他之后第一次到公司来找他。 第十五章 公司上上下下虽知道老板甄道民已经结婚数月,但除了李晓曼跟几个较接近权力核心的高阶主管外,没人见过她。 走进一楼的大门,警卫看见面生的她还上前盘问了一番。当她自称是甄道民的太太时,警卫还露出「你在给我庄孝维」的讪笑表情,直到她请柜台小姐拨了通电话给李晓曼。 接到电话,李晓曼立刻亲自下楼来接她。于是,她在众人目送下跟着李晓曼步进电梯,电梯里,她审视着自己的样子。她穿着一件格子衬衫、牛仔裤跟帆布鞋,肩背着一只军绿色的帆布包,头发虽然留长了,但活像是六、七零年代的高中生。 她不难想象为何警卫跟柜台小姐都用那种惊讶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因为,她跟甄道民根本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李姊,」她讷讷的问:「我是不是不该到公司来?」 她跟李晓曼只在婚礼上见过,那天李晓曼全家到齐,她跟李晓曼及她的一双儿女拍了好几张照片,还聊了十来分钟。李晓曼是个精明干练的现代女性,个性却非常圆融而亲和。她想,一板一眼又不苟言笑的甄道民,一定靠李晓曼帮他处理并化解了许多事情。 李晓曼微怔,「你担心什么?」 「公司是办公的地方,我怕他不高兴。」 「放心。」李晓曼一笑,「他下午没行程也不开会,只不过他现在有客人,所以得先请你到会客室坐一下。」说着的时候,电梯已到达。 李晓曼将她带至会客室稍坐,然后前去告知甄道民她来的消息。她以为自己会等上好一会儿,于是从书报架上找了一本杂志,可还没翻页就听见李晓曼的声音。 「boss请你到他办公室去。」 她搁下杂志,有些疑惑,「你不是说他有客人?」 「可能客人要走了吧。」李晓曼轻描淡写的解释,「跟我来吧。」 李晓曼跟在甄道民身边多年,虽不敢说他的事她无所不知,但大概也有七、八十,当然,其中便包括周家乐的事。 周家乐是非常知名的名媛,在商业圈及时尚圈都相当的活跃,她在一次商业酒会上对甄道民倾心,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即使许多人狂敲边鼓,甄道民还是不为所动,他的拒绝对心高气傲的周家乐来说必然是一个损及尊严的打击。 她敢说,周家乐一定是耳闻他已婚的消息,才会前来一探究竟。 以她对甄道民的了解,肯定不会让周家乐这样如狼般的女人接近史嘉蕾,所以当他要她带史嘉蕾进去时,她真的有点惊讶。不过甄道民不管做什么都有他的考虑及把握,他让周家乐跟史嘉蕾同处一室,必定有他的道理。 再说,有他这头狮子在,母狼再怎么威也无处发挥吧? 带着史嘉蕾来到办公室门前,李晓曼轻敲门板,「boss.」 「进来。」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李晓曼推开门,以眼神示意史嘉蕾进去。史嘉蕾绷紧神经,不安的走进她从未来过的,甄道民的办公室。 当她看见办公室里除了甄道民,还有一名身材高挑匀称,穿着时尚,明艳动人的女子时,她愣了一下。那就是李晓曼口中的客人吧?她以为客人已经走了,他才叫她进来,怎么会……她打扰他们了吧。 「抱歉。」她急忙致歉,急着转身要走。 「嘉蕾。」甄道民唤住她。 她转身,一脸尴尬又抱歉,「对不起,我以为没人……」 这时,周家乐站了起来,看见这个「甄道民娶的女人」时,她感到不敢相信。 这个女人有着漂亮又响亮的名字,可本人却平凡无奇,像是走在路上随便一抓就一把的那种女孩。她还以为能入得了甄道民的眼的女人绝对是万中选一,甚至能让她这个自视甚高的人眼睛也为之一亮! 而更教她不敢置信的是,她周家乐居然不如这种女人! 在她眼前的史嘉蕾只能称得上是清秀,根本连美丽都构不着边。她几乎要以轻蔑的、不以为然的眼神看她,甚至冷哼一声。但,她忍住了。 「你好。」周家乐唇角一扬,笑得亲切又灿烂。出身商贾之家,又在商场打滚的她,不难装出笑容,「你就是史嘉蕾吧?」 她主动走向了史嘉蕾。史嘉蕾一愣,困惑的看着甄道民,再看看她。 「你好。」她怯怯的回答,「我是史嘉蕾。」 「我是周家乐。」周家乐伸出手与她用力一握,笑说:「我是james的朋友,刚从美国回来。」 james?那是甄道民的英文名字吧?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不知怎地,她有点不是滋味。 周家乐是他的好朋友,有多要好呢?为什么他们结婚时,他没邀请周家乐来? 难道周家乐是他在美国时的女朋友吗?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史嘉蕾懊恼极了。 「难怪james把你藏得这么好,原来……」周家乐上下打量着她,「你真是太可爱了。」 可爱?的确,在明艳动人的周家乐面前,「可爱」对她来说已算是极致的赞美。史嘉蕾讨厌自己有这种想法,但她想大部分的女人在周家乐面前应该都有这种感觉。 「我跟james刚刚才在聊你呢。我说要邀你们夫妻俩一起参加我的接风宴,可他却说什么你很居家,不爱参加派对。」说着,周家乐装出一睑失望的表情。 史嘉蕾一听,又不自觉的偷猫了甄道民一眼。 如果周家乐是他的朋友,他有什么理由不参加她的接风宴呢?还推说什么她很居家,不爱参加派对?如果是他的朋友,她很愿意配合及妥协的。 突然,一条警觉的神经将她的想法扯到另一个方向。还是说那些推托之词是因为他一点都不想让她在他的交际圈子里曝光?真是这样的话,又是为什么?是不是他觉得带着她很……掉漆? 她真的很讨厌有着这种负面想法的自己,可面对着犹如女神般的周家乐,她却忍不住卑微起来。 「好了,你见到我老婆,总该满意了吧?」甄道民知道周家乐不是史嘉蕾应付得来的人,于是插嘴说话。 周家乐蹙起眉头,抱怨道:「你干么这样?我跟嘉蕾联络一下感情不行吗?」 和周家乐才初次见面就被直呼名字,史嘉蕾愣了一下。 「嘉蕾,你平常喜欢做什么?」周家乐笑视着她。 「我喜欢待在家。」她老实的说。 甄道民淡淡的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她很居家。」 「就算居家,也要偶尔出来玩玩,对吧?」周家乐挑眉,「嘉蕾,来参加我的接风宴吧?我帮你介绍一下新朋友,他们会很高兴认识你的。」 「holy,别强人所难。」甄道民直视她,「嘉蕾的生活很简单,她不习惯……」 「我很乐意参加。」甄道民话未说完,史嘉蕾已打断了他。 史嘉蕾确实不是「趴踢动物」,但她感觉到甄道民一直在软性的、隐晦的阻挠着她跟周家乐接触。为什么?他怕她知道什么?还是担心她不够称头,让他在这些出色的朋友面前出糗?假如她真的这么糟,他为何要娶她呢? 思及此,她有点生气,虽然知道不必也不该如此,可她就是忍不住。 「我很乐意参加你的接风宴,认识你的朋友。」她负气的说。 甄道民一听,眉头一锁。「嘉蕾,你不必勉强……」 「不勉强。」她直视着他,「我真心想去。」 迎上她那坚定的眸子,他沉默了几秒。他感觉得出来她是认真的,没有勉强,反倒有几丝好强。 他不想让她接近周家乐这头母狼,可却拦不了她。 商场打滚,总是有山水相逢之时,这点人情世故他不会不懂。既然史嘉蕾已经当面答应了周家乐的邀约,他这个当丈夫的哪能百般阻挠? 罢了,有他在,周家乐应该不至于做什么或说什么。 「好吧。」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便转而望着周家乐,「我跟嘉蕾会出席的。」 周家乐唇角向两侧一提,笑出一抹骄傲的弧度。 「太好了。」 周家乐的接风宴在几天后的星期六晚上举行,地点在天母的一幢独栋别墅中。 这幢别墅是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当初价值四、五千万,现在应该不只这个价钱了。开宴的时间定在七点半,甄道民跟史嘉蕾抵达时,已看见别墅外墙边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车及超跑,看得史嘉蕾咋舌。 第十六章 他们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步行三分钟回到了别墅门口,还没进到里面,就听见里面传来音乐声及欢声笑语。 按了门铃,佣人立刻前来应门,他们进到里面,只见屋里、院子及泳池边满满的都是周家乐请来的朋友。 「james!嘉蕾!」这时,穿着一袭红色平口合身洋装,艳光四射的周家乐走了过来,热情又兴奋的打招呼,「你们来啦。」 史嘉蕾送上礼物盒,里头是一串可爱的羊毛酕吊饰,很适合挂在样式简单或单色的皮包上。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她说。 周家乐一笑,伸手便拥抱了她,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你,so sweet!」 礼物用小盒子装起来,周家乐自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而她也没问,只是抓在手里。 「来,我们到客厅坐,里面有自助吧,你们千万别客气。」说着,她热络的抓住史嘉蕾的手,引领着他们走进宽敞的客厅。 客厅里到处都是人,三三两两,或坐或站,或随着音乐摇摆身体,不管男女全都打扮入时,史嘉蕾觉得自己彷佛来到mib的星际总部,入目的全是一些犹如来自不同星球的生物。 周家乐亲自招呼着他们,并为他们张罗了一处可以坐下歇脚聊天的地方,然后拉来一群朋友介绍给他们认识。 她交游广阔,形形色色的朋友都有,政商人士的第二、三代、青年企业家,名媛、贵公子,还有模特儿及史嘉蕾觉得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演艺人员。 在这个小世界里,每个人都在玩着一套「不熟也装熟」的游戏。她看得出来他们很多人都知道甄道民这号人物,也对他十分好奇,很想接近他,可他却表现得礼貌而疏离,一副闲人勿近的模样,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拚命的找话跟他聊,只希望能跟他牵扯上一点点的关系。 一开始,他们知道她就是甄道民闪婚的对象时,都是同一个反应——惊讶的上下打量她,然后装出亲切又热情的表情,笑容虚伪的跟她哈啦两句。 史嘉蕾知道在他们眼中,她是一个配不上甄道民的女人,纵使她今天比平时要费心打扮。 她果然不该来的。难怪甄道民一直阻挠,他一定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她太不自量力、太自以为是、太不知好歹。她以为她是谁?又是什么? 她不过是甄道民娶来应付他爷爷的妻子,她只是凑巧在对的时间跟地点出现在他面前,才成了他的首选。不是她也可以,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取代她…… 三张排成一个门字形的沙发上坐满想认识、巴结甄道民的人,而她像是个透明人般,默默的、沮丧的窝在角落里喝着调酒。 这时,甄道民撇过头看着她。他看得出来她后悔了,知道她不适合这个圈子、这些人跟这些事。也好,他娶的是一只小羊,从来不希望她变成什么豺狼虎豹。 看她待得别扭,他更是意兴阑珊,便淡淡的说了句,「我们该走了。」 听见他说要走,史嘉蕾迫不及待的想答应,可周家乐立刻皱起眉头,一脸失望,「不会吧?才九点多。」 「是啊,james,再待一会儿嘛!」 「james,我还有一些事想跟你讨教呢。」 那些和他根本不熟的人亲昵的叫着他的英文名字,彷似他们已认识了好多年。 「嘉蕾,你说说他吧!」周家乐一把勾住史嘉蕾的手,「大家聊得正起劲,别这么扫兴啦。」 史嘉蕾为难的看着她,「周小姐,我们……」 「再坐一会儿,please.」周家乐一脸哀求的说。 史嘉蕾从来就是个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不会当钱斌的垃圾桶那么多年。 迎上周家乐那恳求的眼神,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她根本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之中,但不讳言的,周家乐是个令人难以拒绝的人。 她看了甄道民一眼,「就再坐一会儿吧?」 甄道民没说话,算是同意了。于是周家乐兴奋的叫来外烩服务人员,在他耳边吩咐一声。不一会儿,服务人员走了回来,手上拿着两杯调酒。 「嘉蕾,这杯给你。」她递了一杯给史嘉蕾,笑着说道:「这杯调酒叫做野草莓,很好喝。」 「我不能再喝了耶。」史嘉蕾自知酒量不佳,即使那只是一杯调酒。 「干么担心?你又不必开车,来。」周家乐说着,将酒杯往她那边一递。 不知是她已略有酒意,还是太过兴奋激动,一个用力过猛,整杯酒竟倒在史嘉蕾的身上。 「哎呀!」周家乐惊呼一声,满脸歉意的说:「sorry,嘉蕾,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她赶紧搁下酒杯,拿起桌上的手巾,急着想擦拭。 「没关系。」史嘉蕾不以为意的笑笑。 这时,一旁的甄道民一声不响的将周家乐手上的手巾接过,擦拭着史嘉蕾湿了一片的胸下,她吓了一跳,脸倏地涨红,整个人像是被电到似的往后一靠。 她没想到甄道民会这么做。在外人面前,他是她的老公,有这举动人家只会说一句体贴,可她知道,他们其实有名无实。 她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手巾,尴尬的说:「我……我自己来。」 甄道民如此自然而体贴的举动,周家乐看在眼里,心里挺不是滋味,而史嘉蕾那惊慌羞窘的反应则让她生疑。 她的脑袋迅速的思考着、转动着,做了快速的反应。 「糟糕,」她一脸紧张又抱歉,「衣服要是不赶快洗,可能会留下色斑耶。」 史嘉蕾脸颊潮红发热,她不知道是因为她喝了几杯调酒,还是因为甄道民刚才的举动,「真的没关系,不是什么昂贵的衣服。」 此话一出,她发现其它的人都露出要笑不笑的奇怪表情睇着她。 她想,一定是因为她说自己穿的不是什么昂贵的衣服。也是,她是广兴集团副总裁的妻子,身上没象样的首饰便罢了,居然还穿着平价品牌的衬衫跟牛仔裤。在这群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及精品的人眼中,她是多么的寒酸。 「不行啦,我会过意不去耶。」周家乐说着,一把拉起了她,「走,我拿我的衣服给你换。」 她一怔,「不用,真的不用。」 甄道民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神情凝肃的看着周家乐,「holly,不必,我们该回家了。」 周家乐眉头一皱,「干么?你存心让我过意不去吗?」说着,她又看着史嘉蕾,以乞怜般的眼神,「嘉蕾,别拒绝我,好吗?」 「我……」迎上她的眼神,史嘉蕾便投降了。 周家乐看得出她是个不善于拒绝别人、也总是不愿意让别人失望的人,而这就是她最大的弱点。于是,周家乐更诚恳、更可怜兮兮的求她。 「嘉蕾,拜托。」 史嘉蕾为难却无奈的一叹,「好吧。」 周家乐眉梢一扬,看着仍抓着史嘉蕾的手腕的甄道民,「james,现在你可以放手了吧?」 甄道民浓眉一蹙,并未立刻松手。他可以强硬的将史嘉蕾带离现场,但那恐怕会让场面有点难看。他从来不怕得罪谁,更不担心扫谁的兴,却也没必要真把场面弄僵。于是,他松了手。 周家乐勾唇一笑,「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可爱的老婆的。」说罢,她拉着史嘉蕾离开了现场。 史嘉蕾心想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或是脑袋不清楚了,才会在周家乐的怂恿下穿上这袭跟她身上那套一模一样的平口合身洋装。只不过周家乐身上的是红色,而她身上这套是白色。 周家乐一直赞美她穿起来很好看,还半哄半骗的替她化了妆。 老实说,看着镜中那陌生却又亮眼的自己,史嘉蕾真的吓了一跳。她长到这么大,从没穿过这种洋装,打开她的衣柜,清一色是衬衫、t恤跟牛仔裤,唯一的一件裙子是高中时代穿的制服。 不过,周家乐有丰满的上围,她却没有,让她总觉得那件洋装一直往下滑。 她别扭的拉拉胸口衣服,「holly,我撑不起这套洋装。」 「谁说的?」周家乐看着在她巧手妆扮下,简直变了个人似的史嘉蕾,「你穿起来很美,如果不嫌弃,这套就送你吧。」 她不得不承认,史嘉蕾打扮起来确实是不赖,不过还是比不上她。 想起刚才甄道民帮她擦拭的那一幕,她就一肚子火。哼,敢在她面前放闪光,她待会儿就让大家看场好戏。 第十七章 「嘉蕾,你不习惯穿裙子吧?」 「嗯。」史嘉蕾尴尬的笑说,「我一直是个男人婆。」 周家乐笑搭着她的肩,「不行这样喔,偶尔还是要在老公面前表现出小女人的一面,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老婆看起来漂亮呢?再说james常有应酬,难免会有些需要带老婆一同出席的场合,你总不能让他丢脸吧?」 这些话戳中了史嘉蕾的要害。她绝对不是一个漂亮体面的老婆。结婚至今,甄道民还不曾带她出席过任何公开的场合,是因为那些场合并不需要她陪同出席,还是他根本不敢带她出席? 她讨厌一直有负面想法的自己,可又忍不住这么想着。不自觉的,她低下头,露出沮丧的表情。 周家乐挑眉一笑,「你若愿意,我可以当你的造型顾问喔。」 「咦?」她微顿,惊疑的看着周家乐。 周家乐对她如此亲切,她真是始料未及。她对她好,是因为她是朋友的老婆吗?若是如此,那么她跟甄道民必然是很要好的朋友。 他们有多要好?只是寻常的朋友,还是情已逝,有缘无分的那种? 「holly,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她怯怯的、语带试探的问:「你跟他……是什么样的朋友?」 周家乐微顿。她知道史嘉蕾心里有着什么样的疑惑,更知道以甄道民的脾气及作风,绝不会提到太多关于她的事,而这正是她见缝插针的好时机。 「说了你别不高兴喔,其实我跟james交往过一阵子。」 史嘉蕾心头震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震惊,明明早已如此猜测,怎么还会感到难过? 「嘉蕾,」周家乐握住她的手,一脸歉疚的说:「你别多想,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迎上那彷佛能蛊惑人心的美眸,史嘉蕾只觉得心一下一下的紧抽着。 他们为何分手?又分开多久?他们明明是天造地设,在各方面都十分登对的一对,怎么会以分手收场?甄道民说他对富家千金、时尚名媛没兴趣,是因为周家乐的缘故吗? 她跟周家乐是完全不一样的女人,而且根本没得比较。他一副不想她跟周家乐有任何接触及交集的样子,是因为觉得丢脸吧?他娶了一个连前女友脚指头都不如的女人,一定觉得很糗吧? 周家乐看得出来她大受打击,不禁暗自得意。可她的整人计划还没开始呢!这还只是前菜而已。 她笑看着史嘉蕾,一脸友好,「你呢?你跟james又是怎么认识的?他那个人很闷,是他主动追你吗?」 「我……」是,他们结婚确实是他主动,但他并没有追她。 「别害羞啦,告诉我嘛!」周家乐催促着,「听说你们闪婚,是一见钟情吗?」 史嘉蕾有点落寞的回答,「不,我们……我们其实……」她不知道周家乐若知道她是甄道民为了达成他爷爷交付的任务而娶的老婆,会是什么反应。 会笑她?还是同情她呢? 「告诉我嘛,我不会说出去的。」周家乐又露出乞怜小狗般的眼神。 迎上她诚恳的眼神,史嘉蕾实在不好意思敷衍她、欺瞒她,周家乐对她真的很和善,很热情。 「其实他原本想娶的不是我。」她叹息。 闻言,周家乐陡然一惊。甄道民心有所属,但不是史嘉蕾? 「怎么会?」周家乐急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都是为了爷爷。」史嘉蕾尴尬的一笑,「爷爷给了任务,要他在十月股东大会之前结婚,否则就不让他参加股东会议,他原本选中了公司里的一个年轻女职员,可因为某些原因两人分手了,所以他、他转而向当时担任他们婚礼顾问的我求婚,而且只给我七天时间考虑。」 「什么?!」周家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就算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结婚,以甄道民的条件也不难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甚至他只要给她一通电话,她都会从美国飞回来嫁他。可他不要,反而随随便便的找了这么一个女人结婚? 想到他宁可结如此荒谬的婚,娶这种平凡得一无是处的女人为妻,她更觉愠怒。她周家乐得不到的,眼前这个蠢女人居然轻轻松松就获得,她不甘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挤出笑容,「他还真是乱来。」 史嘉磊蹙眉苦笑,「可不是吗?」 「那你呢?」周家乐注视着她,「你又为什么会在七天之内决定嫁给他?」 史嘉蕾一僵,沉默了。 为什么?只是因为她厌烦了当钱斌的垃圾桶跟ok绷吗?她大可不理钱斌就好,为什么会答应结这个荒谬的婚呢?虽然她在跨年时许下了那个愿望,可她真是那么冲动的人吗? 如果当时求婚的不是他,她也会答应吗?她意识到自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因为他有钱吗?」周家乐问。 史嘉蕾一听,急忙否认,「不,绝对不是!」 「那……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呃,我也不知道。」甄道民确实长得好看,但真的只是因为这样? 「你对他有感觉、有感情吗?」周家乐又问。 「一开始好像没有,可是现在……」史嘉蕾坦率又诚实的道:「holly,我想,我现在对他是有感觉的,只是……」 「只是什么?」 她一睑惆怅,「我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觉?有几次,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点进展,可是又很快退回原点。」 听着,周家乐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嘉蕾,难道你跟james还没……」 史嘉蕾脸儿一红,羞赧的点了点头。 周家乐震惊的同时,又几乎想放声大笑。她觉得史嘉蕾很可悲,但旋即,她又觉得她很可恨,她周家乐得不到的,这女人竟莫名其妙的就抓在手中。 忖着,她心底深处想捉弄史嘉蕾,让她出糗丢脸的念头更深了。 「哎呀,」她假意看了一下腕上昂贵的肖邦表,「我们已经上来很久了,再不下楼,james恐怕要去报警了。」说着,她旋身走向更衣室,从架上取下一双白色的高跟鞋,然后用力的折了其中一只鞋的鞋跟。 确定鞋跟松动,但不会立即脱落之后,她坏心眼的一笑,走了出来,将高跟鞋交给了史嘉蕾。 「穿上吧,我们下楼去吓吓james.」她眼底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我保证他看到你会眼睛一亮,然后爱上你的。」 史嘉蕾实在跟着周家乐离开太久了。甄道民有点不放心,他暗自懊恼自己不该让她跟着周家乐离开。 正想起身去找她们,只见一红一白的身影自回转的楼梯上翩然而下—— 看着穿上跟周家乐同款洋装的史嘉蕾,他心头一震。她跟平常很不一样,但他还是一眼便知道是她。 尽管穿着不属于她的衣服,彷佛变了个人,但她的本质并没有变,她依旧是那副纯真的样子,依旧是他的小羊。 很显然的,周家乐帮她化了妆,让她看来比刚才还要明媚动人。 他必须说,她的模样让他惊艳,但同时,他心里的警钟也大响。周家乐为何如此热络的接近史嘉蕾,又为何替史嘉蕾打扮? 他真希望是自己多疑了,但他真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原本在院子里及泳池边的那些宾客都进到屋里,因为外头下起了雨。偌大的厅里挤满了人,每个人都仰头注视着犹如红玫瑰及白玫瑰般的两人。 习惯被众人注视的周家乐脸上带着自信而骄傲的笑颜,而史嘉蕾明显因为穿着不习惯的衣服而有点别扭害羞。 看着不常穿高跟鞋的她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一副随时会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样子,甄道民毫不迟疑的趋前并等在楼梯下。 史嘉蕾与他的目光对上,露出羞赧的表情。 就在同时,她的脚一拐,瞬间失去重心,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虽及时出手使她不至于重摔在地,还是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她吓坏了,而客厅里除了音乐仍继续着,所有人都安静无声。 甄道民忧心的看着她,虽没说话,却快速的检视着她是否受伤。她脚上只剩一只高跟鞋,而另一只落在楼梯上,而且鞋跟已断。明显就是那断了的鞋跟让她跌倒。 这时,原本安静的人群中传出一阵低低的窃笑,一开始只是一、两个人讪笑着,但不到三秒钟,就有不少人发出低笑声。 第十八章 史嘉蕾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看着他,眼眶里羞愤的眼泪打转着。她原以为自己脱胎换骨的模样能吸引他的目光,让他发觉她小女人的一面,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用这种方式引起他及所有人的注意。她真的好想一头撞死算了! 甄道民深深的看着她,低声道:「不要紧,起来。」说着,他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并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但此举并未让史嘉蕾感到释怀,她觉得自己好糗,好蠢,她丢光了他的脸,也让自己落得如此难堪的下场。在他手臂一环要揽住她的肩并将她带离现场时,她振臂一挥,甩落了他的外套。 甄道民一怔,疑惑的看着她。「嘉蕾?」 她再也忍不住的泪流满面,飞快的脱下另一只高跟鞋往地上一扔,抓着胸口衣料拔腿往外跑。 见状,所有人窸窸窣窣的议论起来。 甄道民捞起外套,毫不犹豫的便要追出去,周家乐却在此时拉住了他。 「james.」她扬起眉梢,勾唇一笑,「她不过是你跟你爷爷游戏的一颗棋子,根本上不了台面。」 闻言,他沉下脸。看来,刚才她们在上面待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她不只将史嘉蕾改造成另一个人,还从毫无心机的史嘉蕾口中套到了一些东西。 他敢断言,那只断了鞋跟的高跟鞋也是她的杰作。 「周家乐。」他冷然一笑,直呼她的全名,两只眼睛迸射出骇人的锐芒,「你的智商就只能玩这种小孩子把戏?」 周家乐陡地一震,惊讶又羞愤的瞪大了眼睛,「你……」 甄道民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她的手,「她不是棋子,是我的妻子,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警告你,离她远一点。」说罢,他转身迈开大步离去。 周家乐尴尬又惊愕的杵在原地,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当她回过神,发现许多人正看着她。他们的眼中有各种不一样的情绪,有的尴尬、有的为难、有的同情,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偷偷的取笑着。 她从没受到这种屈辱,也从来没有谁可以这样修理她、教训她。她羞恼的转身上楼,冲回自己的房间,拿起剪刀,疯了似的将史嘉蕾换下的衣服剪得破烂,丢进垃圾桶里。 看着镜中美丽却又愤怒的脸庞,她恨恨的喃喃自语,「走着瞧,甄道民。」 史嘉蕾一冲出门外,便发现外面正下着雨,可她不在乎也管不了,她只想离开、只想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她跑出别墅大门,沿着马路快步走着。路上没有车、也没有人,静寂无声,冷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让她更觉得凄凉。 她的脑海里不断想起刚才的事、想起那些人幸灾乐祸的嘴脸,以及那些压抑不了的笑声。 她神经大条,长到这么大也不是没发生过让自己觉得糗爆了的蠢事,可没有任何一件像今晚发生的事情般,令她难堪到想挖个洞将自己就地掩埋。 甄道民一定觉得很气、很后悔吧?他是个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想巴结他、接近他的大人物,可她却让他丢尽了脸。 她以为自己在周家乐的巧手下能蜕变成美丽的蝴蝶,不只掳获他的目光,也能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事实却证明她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根本比不上他的前女友周家乐,如果周家乐是颗耀眼夺目的钻石,那么她就是随处可见的小石头;如果周家乐是国色天香的牡丹,那么她便是路边不起眼的野花野草。 她怎么有脸以「甄道民的妻子」这样的身分出现在大家面前?她怎么还能厚颜无耻的占着这个位置?他信守承诺不离婚,那么她就该知所进退,主动求离,她相信,有很多比她更适合、更能与他匹配的女人等着候补,周家乐或许就是其一。 想到这儿,她的胸口一揪,眼泪像山泉般涌出。 这时,她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本能的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甄道民正朝着她大步走来。 见他追来,她跑了起来,可跑没十公尺,一颗尖锐的砾石扎得她脚掌一疼—— 「啊!」因为实在太痛了,她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甄道民见状,立刻加速向她跑来。 他来到她身边,看着可怜兮兮又狼狈不堪的她,浓眉一皱,「你这是干么?」 她身上的白色洋装又湿又脏,她脸上的妆也花了,那模样真教他心疼不舍,怕她着凉,他立刻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她扬起脸,再次扯落那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倔强的瞪着他。 「你在跟我生气吗?」他蹙眉一叹。 她紧抿的双唇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着,两只泪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却不说话。 他耐着性子,又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她又想甩掉,但这次他非常强硬,甚至有些霸道的将外套压在她身上,她不吭声,却气急败坏且激动的想扯掉他的外套。 他有点被惹毛了,两只如鹰眼般锐利的黑眸紧锁着她,「史嘉蕾,你……」 「我要离婚!」她对着他大叫。 甄道民陡地一震。他必须说,自从父母意外身亡之后,再也没有一件事能吓到他。可现在却被这句「我要离婚」吓了一跳。 「什么?」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在发什么神经? 「离婚!」她的语气任性而激动,「我说我要离婚!」 「不准。」他声音一沉。 「为什么?你说我可以提的!」史嘉蕾瞪着他,气呼呼的说。 是,是他承诺她可以提出离婚要求的,但他可没承诺一定会答应。 「理由呢?」他直视着她。 「我不适合你。」她胡乱的抹着眼泪,但眼泪没抹去,反倒让自己的脸成了大花脸。 「适不适合,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也知道!」她朝他吼着,「而且我比你还要清楚!」 他深深觉得说着这些孩子气的话的她笨透了,他讨厌笨的人,可现在他却一点都不讨厌她,反而觉得她好可爱、好惹人怜。 「我一点都不漂亮!」 他深深凝视着她,「这我不否认。」 她一愣。所以他是承认喽?他确实觉得她不漂亮,一点都吸引不了他,而且还带不出场、见不了人?她更难过了。 「我、我配不上你,只会丢你的脸,所以我要离婚!」 他直勾勾的注视着她,唇角一撇,「我不觉得你配不上我,也不觉得你丢我的脸,所以我不离婚。」 她秀眉一拧,「可是我想离婚!」 「史嘉蕾,你有时还真像个小孩子。」他蹙眉一笑。 见状,她知道他在取笑她。她好气,气他笑她,更气他连笑她的时候都那么好看、那么迷人。 糟了,她是不是爱上他了?林爱玫说得一点都没错,当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洗手做羹汤,那肯定是有爱的。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爱上他,又是怎么爱上他的?他们又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而且婚后的生活模式就像是室友,她是怎么……突然,史嘉蕾脑海里浮现了周家乐的身影,心顿时一抽。 这种感觉很熟悉,每当钱斌兴高采烈的告诉她「我认识了一个女孩」时,她就是这种心情。她在吃醋,她在意,她真的爱上了甄道民。 天啊!她根本配不上他,而且他们的婚姻注定要失败,她怎么能爱上他? 「我不管,我要离婚!」她懊恼的瞪着他。 甄道民定定的、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了十几秒钟,然后淡定的驳回,「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你答应过我的!」她气恼的吼,「你担心参加不了股东大会吗?根本不必担心,以你的条件跟行情,随时可以再找一个千金名媛闪婚。」 他眉心一拧,语带愠怒,「史嘉蕾,你从来不听我说话的吗?我说过,我对千金名媛没兴趣。」 「是因为周小姐吗?」她直视着他,「我知道你们交往过。」 闻言,甄道民陡然瞪大眼睛,然后眉头一皱,「什么?」 「我想她还喜欢你,我愿意离婚,成全你们。」 看她说得慷慨激昂,甄道民真不知该笑还该气,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她要成全他跟周家乐?他几时跟周家乐交往过?他几时爱过周家乐?就算在梦里都不曾! 「这是她告诉你的?」他问。 「是,她都告诉我了。」 他冷哼,「才多久时间,你就跟她掏心掏肺了?想必我为了参加股东大会而跟你闪婚的事情,你也全盘托出了?」 第十九章 她有点心虚的皱了皱眉头,但旋即又理直壮的大声道:「那是事实!」 甄道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抑或是调整着他几乎要爆发的情绪。 倏地,他目光一凝直视着她。「史嘉蕾,你真的惹毛我了。」 「什么?」她一愣,惊疑不定的看着表情真的不太好看的他。 「我淋雨在这儿陪你就算了,你还尽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要跟我离婚以成全我跟周家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迎上他的目光,她其实有点畏缩了,可仍倔强的看着他,虚张声势。 「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跟她的差异。」她说:「她长得漂亮,她出身富裕,她聪明且事业有成,她跟你一样都是人生胜利组成员,你们在一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我只会丢你的脸,让你没面子,让你很掉漆!」 甄道民瞪着眼,听着她这些胡说八道的话。他发誓,她再敢多说一个字,他就让她好看。 「我从不觉得跟你在一起很没面子。」 「那你为什么一副打死都不让我参加她的接风宴的样子?」说着,她眼眶又发热,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瞧她一脸委屈可怜的模样,他真不知该说什么。 「我就是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才会不愿意让你来参……」 「你就是知道我会丢你的脸!」她一阵抢白,泪眼汪汪地瞪着他,「没错,我根本是只猴子,就算穿着这么漂亮昂贵的衣服,也是一只猴子!连走路都不会,还摔得差点儿连内裤都要跑出来见人,我真的好可悲。」 听见她形容自己是只猴子,还说自己摔得连内裤都快跑出来见人,甄道民不知怎地突然想笑,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被她打败了,他最讨厌输,可这一刻,他竟输得很开心。 史嘉蕾愣住,呆呆的看着从没这么爽朗大笑过的他。她说了什么吗? 就这样,他笑了好久,而她也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终于,他停住了笑声,那双彷佛会放电般的黑眸深深的注视着她。 「你不是猴子,而是我的小羊。」 不知为何,听见这句话,她竟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史嘉蕾,」他神情轻松的笑看着她,「我绝对、绝对不会跟你离婚的。」 她一顿,疑惑又讶异的看着眼神坚定的他。 「为什么?你随时可以找到替代我的人,我只是在对的时间跟地点出现在你面前,不是我也行!」 「这我不确定。」他笑意一敛,「如果当时不是你,我会不会提议结婚……我不确定,也许正因为是你。」 闻言,她心头一跳。「胡、胡说!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而且你根本不爱我。」 「那你呢?」他炽热的目光犹如雷射光般集中在她脸上,「你爱我吗?」 她一阵心悸,满脸羞红地别开脸。 「你为什么答应我的求婚?因为我有钱?我长得好看?还是……」 「因为我当时不想再当钱斌的垃圾桶跟ok绷!」她冲口而出。 他微顿,想起当时在谘商室里的那个男人。那个人叫做钱斌?当时他便觉得她是为了摆脱那个人才答应嫁他,可因为那是她的私事及过往,他就算好奇也不曾问过。 可现在她说的垃圾桶跟ok绷是什么? 他眉心一蹙,直视着她,「什么垃圾桶?什么ok绷?」 「我暗恋了他七年,总在他失恋时听他诉苦,然后期盼着他能发现我的好,发现我喜欢他,可是七年过去,他还是娶了一个跟我截然不同的女孩。」她懊恼的说:「我一手打造了他们的梦幻婚礼,衷心祝他们幸福并决定放下他,继续前进,可是没多久他居然跑来告诉我,说他后悔了、他一点都不幸福,还说早知如此,他应该选我……」 虽然她对钱斌已经没爱也没感觉了,但谈及这段往事,她仍难掩激动。 「我真的很生气,决心要摆脱他。」她忽地看向他,「然后那个时候你出现了,你提供给我一个彻底摆脱他的方法。」 甄道民知道自己不该为此感到生气,但听着她这些话,他却有种因受伤、受挫而产生的愤怒。 她暗恋钱斌七年?这是她的过往,而每个人都有过往,包括他。所以,如果他够成熟理性,就不该因此生气或是责怪她。可为什么他却觉得气愤、觉得介意、觉得刺耳? 呵,他明白了。这就是爱。当你爱上一个人,纵使再理性成熟,也会变得幼稚又不讲道理,而他,确确实实的爱上了她。 「你只是为了摆脱他而嫁给我?」 「你也只是为了能参加股东大会才娶我。」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在怪她,她不服气的反驳,「所以我现在愿意跟你离婚,让你去追寻真爱呀!」 「那你呢?」他眉心紧皱,神情懊恼,「你提离婚也是为了追寻真爱?你还要等他?等他离婚回头找你?」 「才不是!」她坚决否认,「我已经不爱他了,我对他再也没感觉了!」 闻言,甄道民先是一怔,然后难掩欢喜,纵使她暗恋钱斌七年之久,可她现在已不爱他了。 那么,她现在爱的是谁? 「既然你不爱他了,又何必跟我离婚?」 「你是哪里没听懂?」她又冷又累,脚也很痛,尽管很想好好跟他说话,却还是忍不住发起脾气,「我说我愿意成全你,我知道你不爱我!」 话才说完,甄道民突然将她一把捞进怀里,低头攫住了她的唇瓣。 淋了雨,她全身都好冷,可此时与他相接的唇却是火热。因为来得太快,反应不及又惊吓过度,史嘉蕾的脑袋有好几秒的空白。 当她回过神,惊觉到正发生的事情,她羞得一把推开了他。 「你、你干么?」她满脸通红,耳根发烫的瞪着他。 凝视着羞怯的、不知所措的她,他玩味的勾唇一笑。「老公不能亲老婆吗?」 「什么老公老婆?我们是……」 他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目光坚定的直视着她,「史嘉蕾,我不想再跟你当室友了。」 她一愣,困惑的看着他。 「从今天开始,我要当你的老公。」他说完,又欺近了她。 她及时将手挡在两人的唇瓣之间,「你……你又不爱我……」 他唇角一勾,露出使坏却性感的微笑。而她,从来不知道他会有这种表情。 「我爱或不爱,你会知道的。」 他嗓音低沉的说着,那声音彷佛会摄走了她的魂魄,令她失去了防备及思考能力。 他将脸靠近,再一次吻上她冰凉却柔软的唇瓣,这一次,她没有推开他,而是温顺的迎合着他。这是她的初吻,她从不知道接吻会这么销魂。 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他离开了她的唇,而她睁开了迷蒙的眼,与他四目相望。 雨还下着,他们都狼狈极了,可他们不在意,因为爱情正在彼此心里加温。 「可以回家了吧?」他温柔笑问。 「嗯。」她点头。 甄道民脸上有着轻松的、愉悦的表情,「来。」他帮她穿上他的外套,然后将赤脚的她抱起。 她先是又惊又羞的看着他,然后默默的将脸靠在他胸口。这一刻,她听不见雨声,只听见他的心跳;她感觉不到冷,只感觉到他的体温;她看不见其它,眼里只有他。 回家路上,史嘉蕾从甄道民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知道周家乐跟他交往是假,倒追他不成是真。 她知道他拦着她,不希望她去参加周家乐的接风宴不是因为怕她丢他的脸,而是要保护她。 她知道他没嫌她长得不够美,身材不够辣,脑袋不够聪明,家世不够显赫,穿着不够时尚,厨艺不够精湛。 她更知道……他真的喜欢她。 她以为他们的婚姻不会有好的结果,终将以离婚收场,可现在,他们却都想跟对方在一起。 回到家,他们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上床睡觉。 她睡了一个安稳的觉,作了一个美好的梦,可惜一觉醒来,她却记不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她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努力想记起自己作了什么梦。可是想了又想,还是一片空白,最终,她放弃了,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为他做早餐,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跟他一起坐在餐桌旁享用早餐,聊聊天,接着送他到门口,给他一个爱的亲亲,对他说路上小心…… 第二十章 想着,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觉得好害羞。 昨天只不过是亲了嘴,她今天就有这么多的想法。天啊,她真是太大胆了。 她翻身下床,快速的盐洗完毕,步出房间,进到厨房为他做早餐。 她不确定他早上喜欢吃什么,只好将冰箱里的食材充分利用,再煮了一点稀饭。 七点半,甄道民穿着整齐,提着公文包走出房间,看见她在厨房张罗早餐,他愣了一下。「你今天真早。」 史嘉蕾回头看着他,「我做了早餐,吃过再去上班。」 他心里一暖,温柔笑看着正在盛稀贩的她,没说什么便放下公文包,走到了餐桌旁,看着桌上简单的三道小菜跟味噌汤,幸福的感觉满溢他的心头。 史嘉蕾端着稀饭走过来,笑咪咪的看着他,「坐呀。」说着的同时,她注意到他的脸颊有点红红的。 「你的脸,」她放下稀饭,指着他的脸,「红红的。」 「是吗?」他一笑。 她觉得他笑得有点傻,警觉的走到他旁边,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摸摸他的。 「欸,甄先生!」她惊讶又激动的叫起来,「你在发烧!」 他一怔,「怎么可能?」他几乎不生病的。 「怎么不可能?」她神情认真而严肃的再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斩钉截铁的说:「我告诉你,你现在体温至少有三十八度。」 他失笑,「你是人体温度计吗?」 「不信?」她秀眉一扬,「你等我。」说着,她立即跑去找了医药箱,拿出里面的耳温枪。 她轻拎着他的耳垂,将耳温枪置入他的耳窝内,哔的一声,她拿出来一看,皱着眉道:「三十八度一。」说完,她把耳温枪给他看。 甄道民看了一眼,「喔。」 「喔什么?你生病了。」居然还这么满不在乎! 看她一副他好像生了什么重病似的反应,他不由得一笑,「只是有点发烧,不碍事。」 史嘉蕾心想一定是因为昨天他把外套给她穿,反而淋了雨、受了寒,想到他是因为自己而生病发烧,她觉得好歉疚。 「欸,你今天别去上班,好好在家休息。」她以恳求的‘商量的语气说道。 「我很好,没事。」甄道民自接下副总裁一职后,不只没请过假,就连迟到早退都不曾。 「你想让病情加重吗?还是你想害别人也生病?」她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如果你传染给李姊,李姊就可能会传染给她的两个宝贝,你想害人家一家四口生病吗?」 他一笑,「你太夸张了吧?」 眼见商量无效,史嘉蕾脸一垮,以命令的口吻说道:「甄道民,我不准你今天去上班!」 他先是一愣,然后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不准?从来只有他不准别人如何,还没有人不准他怎样呢! 「不准?为什么?」他笑睇着她。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严正的表示,「因为我是你的老婆,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 老婆?这是他们结婚几个月以来,她第一次以老婆自居。不知怎地,他竟兴奋到想跳起来抱住她。 「快,赶快吃早餐,吃完我们去看医生。」 她故意学花妈说话,逗笑了甄道民。 吃了早餐,他先打电话通知李晓曼,说他今天不进公司,然后才在史嘉蕾的陪伴下去了附近的诊所。 吃了药,他的烧退了,却开始嗜睡。 他昏睡了一个上午,整个人晕晕的,只隐约记得史嘉蕾不时来摸他的额头跟脸颊,以确定他已退烧。 已经多久了呢?多久不曾有人如此关心他、在乎他?这几个小时他虽昏昏沉沉,却清楚的感受到……幸福。 迷迷糊糊中,他想起了母亲,还有她说过的话——儿子,妈妈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但是会有一个女孩像妈妈这样爱你、照顾你的。 「妈,她出现了……」 史嘉蕾守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昏睡着的甄道民。他发烧出了很多汗,因此她得不断为他拭汗,保持他身体的干爽。 躺了一上午,他的烧退了。但因为服药的关系,睡得有点沉。 一分钟前,他开始呓语,像是在作梦。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却确定他作的绝不是恶梦,因为他在微笑,她听见他含糊的叫着妈,后面含含混混的说着什么她听不出来。 他梦见他死去的妈妈了?人家常说在受病痛折磨着的时候,人们总会想起孩童时期生病时,总是伴在身侧的那个人。 从前她听一个当护士的准新娘说过,在她服务的医院里,有位八、九十岁的老奶奶在受病痛折磨时,居然在床上哭喊着「阿嬷」。 老奶奶在缠绵病榻之时回到了孩提时代,想起那个疼爱她、照顾她的阿嬷,彷佛只有那样,她才能找到某种安全感及安心感,并稍稍忘却那磨人的病痛。 她想,从前他生病时,他的妈妈一定也是不眠不休的守在床侧吧? 他妈妈虽然不在了,但现在她会代替他妈妈关心他、照顾他,因为她相信当她生病时,他也会这么做。 而会这样的牵绊及担忧,是因为他们是夫妻,因为有爱。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又想起昨晚他将她抱在怀里,深情亲吻她的感受。直到现在,她还感觉得到他的唇瓣压在她唇上的触感及温度,让她心悸得厉害,有种心臓快停了的感觉。 她靠在床边,定定的凝望着他。她想一直一直、永远永远这样看着他…… 忽地,他的唇瓣攫住了她的目光及心神,让她动了想亲他的念头。她觉得好害羞,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大胆,此刻的她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对喜欢的异性充满了好奇及期待。 情难自禁,她慢慢的、轻轻的、悄悄的往他欺近,当她近到几乎要碰触到他的唇时,她不敢呼吸,怕她的鼻息惊醒了他。 然后,她犹如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一吻。 只一吻,她就亢奋得心脏快要停止跳动,她小心翼翼的深呼吸,咽了咽口水,目光仍无法自他的脸庞移开。 突然,甄道民的唇瓣动了起来。就在她以为他又要说梦话的时候,他促狭的道:「不怕被传染吗?」 史嘉蕾身子一震,惊讶的看着还闭着眼睛的他。这时,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眉眼间尽是笑意。 在他梦见了妈妈,说了梦话之后,他就已经慢慢的苏醒过来。 他感觉得到她在旁边,也感觉得到她关怀的、炽热的目光,而他喜欢这种被关注着的感觉。因为喜欢,也因为实在太累、太困,他索性继续闭目养神,直到她偷偷亲吻了他。 看着她那惊讶羞窘、不知所措,恨不得她妈妈生了两片翅膀或是八条臂膀给她,好教她能飞天遁地躲藏的史嘉蕾,他满心喜悦。 「你、你装睡?!」她掩着脸,羞得跳脚。 「我是真的睡了。」 「那你怎么……」 他一笑,「是你把我吻醒的。」 她秀眉一拧,气恼的瞪着他,「你又不是睡美人!」 他温柔笑望着她,「干么恼羞成怒?我不会笑你。」 「你明明在笑。」她皱着眉,噘着嘴,气冲冲的说:「不理你了。」她霍地起身想逃。 他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回床上,揽在自己身边。她下意识挣了几下,就见他单手捧着她的脸,觅着她的唇瓣,又吻了上去。 她羞怯,却不想推拒,只是放任他动作,直到他心甘情愿的离开。 他的吻并不霸道强势,而是轻浅温柔的。可明明是那么轻,她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火热及激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慢慢离开。她侧躺在他身边,与他四目相对,满脸潮红,心跳加速。 「我真的会被你传染喔。」她娇嗔的说。 他一笑,「那我们就一起在家里养病。」 她不以为然的笑着,「你才不会呢,你是工作狂。」 「现在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迎上他炽热又深情的眸子,她心悸得厉害。「我不知道你会说这种话。」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不过……你慢慢会知道。」他将她紧紧一揽,低声道:「你什么时候要搬到我房间来住?」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羞赧得推了他一把,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周小姐的洋装该怎么办?」 「送去干洗,然后寄还给她吧。」他说。 「那我的衣服跟鞋子呢?怎么拿回来?」她一脸烦恼的问。 第二十一章 甄道民一笑,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还想拿回来?应该已经在焚化炉里了吧。」 「欸?」她一怔,「那是我最贵的一件衬衫,要两千块耶!」 他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将她揽进怀里,「没关系,老公买给你。」 史嘉蕾将洋装送去干洗,再用盒子妥当的装起来,寄到周家乐位在天母的别墅。 虽然甄道民说她的鞋跟会断是周家乐所为,还说她的衣服跟鞋子应该都已经被周家乐丢了,可她实在怪不了周家乐。 周家乐自小便是天之骄女,遭到甄道民拒绝对她来说肯定是很大的打击,看见拒绝自己的男人却娶了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女人,她会生气、会恼恨、会生出那种恶整她的坏念头也是人之常情。 说真的,她反倒还要感谢周家乐设计了这一切,意外的推了她跟甄道民一把,若不是周家乐,他们不知道还要当多久的室友。 于是,她写了张小卡感谢周家乐慷慨的将洋装借给她穿,并为穿坏她的高跟鞋致歉。 过几日,她跟甄道民一起去探望有点小感冒的甄广。到别墅时,张太太正好在拜托不想吃药的甄广按时服药。 「甄先生,」见他们来,张太太像是看见了救星,急着告状兼拜托,「你们来得正好,老爷子不肯吃药呢!」 甄道民跟史嘉蕾相视一笑,走上前去。史嘉蕾接过张太太手上的水杯及药包,在床边坐了下来。 「爷爷,为什么不吃药?」 「那药吃了口干舌燥的,我不喜欢。」甄广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 她慢条斯理的打开药包,笑看着他,「爷爷,您不吃药,怎么好得了?我告诉您,我有带一些自己烤的布丁回来喔。」 甄广讶异,「你会烤布丁?」 「嗯,烹饪课学的。」她点头,「超好吃的!」 「是吗?在哪里?」 「您不乖乖吃药,就没得吃。」史嘉蕾半威胁半哄骗着,「我会把您的份给张大哥跟张大嫂他们喔。」 甄广脑子还清楚得很,她之所以用这种哄骗小孩子似的方式哄他,是因为老人家就是喜欢人家央求、关心、哄骗。 「是啊,老爷子,您要是不吃药,您的份我可要吃掉了。」张太太也在一边帮腔着。 甄广看看她,再看看张太太,无可奈何的投降,「好吧,我吃,我吃。」 她勾唇一笑,立刻将水杯及药递上。甄广服下了药,将水杯交给张太太,张太太便先离开了。 史家蕾坐在床侧,甄道民则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两人陪着甄广聊聊天,然后一起吃着她烤的低糖布丁。 史嘉蕾发现每次他们来看甄广时,他总是特别有精神,特别开心。她想,纵使跟张大哥他们一起住在这里,但爷爷还是很寂寞的吧? 八十岁的他尽管儿孙满堂,但子孙各自成家,难得齐聚。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却又莫名疏离,其实她有想过跟甄道民一起搬来与爷爷同住,但对在市区上班的甄道民来说,这儿实在不方便。 「爷爷,」她语带试探的问:「您想不想到我们那儿住上几天呢?」 甄广一怔,疑惑的看着她,甄道民也是。 「去跟你们住?」 她点头,「我知道爷爷喜欢住郊区,但偶尔到市区去小住几天也不坏啊。」她续道:「我们家对面就是公园,每天都有好多爷爷奶奶带着孙子在那里散步,如果您到我们那儿去住,我也可以陪您去散步。」 甄广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不禁又惊又喜。「蕾蕾,你是说真的?」 「当然喽!」她一笑,「我虽然没阿姨她们那么会烧菜,但偶尔换一下口味也不坏,您说是吗?」 甄广听完,视线移到甄道民身上。 甄广知道孙子跟史嘉蕾婚后一直是分房睡的,也知道他们还没培养出同床共枕的感情。他知道甄道民那儿只有两大两小,四个房间,他们各自使用一间,另两间则是书房跟猫房,他若去了,该睡哪里? 难道说……他们已经同房了?忖着,甄广不禁喜上眉梢。「你们有空房间让我住吗?」 甄广这么一问,史嘉蕾陡地一惊,想起自己跟甄道民分房睡的事情。 她说话做事真是不经大脑,活生生的挖了个洞给自己跳。虽然她跟甄道民的感情升温,但因为害臊,她还是睡在自己的房间,可若是爷爷到他们那儿去住,她势必要把房间让出来。 再说,他们怎么能让爷爷发现他们结婚好几个月,竟然还分房睡呢? 糗了,她真是出大糗了。 就在她懊恼自己的愚蠢时,眼尾余光瞥见甄道民笑睨着她,像是在说「你真笨」。 「爷爷,我那儿还有一间空房呢。」他趁机说道,「您随时都可以到我那儿住。」 他其实一直苦无机会及方法让史嘉蕾到他房间睡,现在她挖了个坑给自己跳,简直是天助他也。 甄广一听,开心的点了点头,「那好,我今天收拾收拾,明天就让小张送我去。」 他深深一笑,「我可真是等不及了。」 为了迎接答应到他们家小住几天的甄广,史嘉蕾一回到家便赶紧把她的东西打包收拾好、换上新的床单及被子,毁灭所有她长期住在这个房间里的证据,然后搬到了甄道民的房间。 自那天之后,他们亲亲抱抱已是稀松平常的事,只是她还未彻底大解放,跟他来个袒裎相对——虽然他总是以玩笑的口吻暗示她「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尽管他们已经两情相悦,但想到要跟他同床共枕,她还是觉得好害羞。幸好他的床是超级kingsize,再怎样都不至于挤在一起。 同房的第一个晚上,她便用大浴巾在床上隔出楚河汉界,并严格要求他不能超过。 看着那条浴巾,甄道民笑了。她让他想起古早时候必须共享一张桌子的小学生,令他忍不住笑着问她,若他不小心越界,会不会挨打? 可主动划下楚河汉界,还威胁警告他不得越线的史嘉蕾,竟在早晨醒来时,发现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越线的居然是她! 床明明那么大,可她睡着睡着竟滚到他那边,还活像只无尾熊似的巴着他,脚还搁在他身上。 睁开眼睛,看见他的脸就在眼前,吓得她三魂七魄都快飞了。 「啊!」她整个人跳了起来,一个不小心竟跌到床底下,「哎唷!」 甄道民老早就已经醒来,不,应该说他昨晚其实没怎么睡。 在美国时,他其实跟咕噜的前主人,也就是他的前女友同居过,他想,自己应该很习惯身边睡了个女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当史嘉蕾睡在他身边,他的心却完全无法平静。一整晚,他的脑子里转着各种想象,兴奋及不安的情绪攻占了他的心房,但这位小姐却睡得不知身在何处,还像无尾熊一样翻过来抱住他…… 被她抱着、贴着、黏着,他更别想好好睡觉了,不是觉得不舒服,而是他得一直忍耐着不对她下手。 终于,熬到了天亮,终于,她醒了。 他慢条斯理的翻身趴到床边,笑看着跌下床的她,「你越线喽,要怎么罚你?」 史嘉蕾脸颊绯红,「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没想到自己会毫无防备的滚到他身边,而且还把他抱得死紧。她以为第一次跟男人同睡一张床,她会紧张得彻夜难眠,没想到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进入昏睡的状态。 为什么?她太累?她适应力强?还是因为是他? 「你知道吗?」他不急着起床准备上班,而是悠哉的笑看着她、跟她说话,「中古世纪时,骑士非得跟女性同床的话,就会将剑摆在两人之间,一整夜都不会越过雷池半步,可是你一睡着,就翻山越岭的跑过来抱着我。」 她尴尬又羞赧的看着他,「对不起。」 他忍不住一笑,「对不起?」 他们是夫妻,在他们之间不需要剑或浴巾,她更不需要因为自己像无尾熊一样抱着他而道歉,事实上,他很高兴。 他拍拍床,示意她坐上来。她犹豫了一下,慢慢的站起来,然后坐在床沿。 「我没打你或踢你吧?」她怯怯的问。 她从没跟谁同床过,不知道自己睡着时到底会不会做些奇怪的事。 「那倒没有。」他说着,握住了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害羞的看着他。 第二十二章 他笑意一敛,正经八百的直视着她,以相当慎重的语气说道:「嘉蕾,我曾向你保证过在你没准备好之前,绝不会让你感觉到自己被侵犯,我给你的保证,现在依然有效,所以你不必怕我、防备着我。」 迎上他澄澈又诚恳的眸子,史嘉蕾的心头一悸。 他们已经是夫妻,而且也正朝着好的方向前进,慢慢有了进展。确实,她不能反应过度,好像他是什么登徒子或色狼一样,想到自己还煞有其事的在他们之间摆浴巾,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很夸张、很无聊。 「我知道了。」她深感歉疚,「我不会再做这种蠢事。」说着,她将早就被踢到床尾的浴巾一把抓起,然后站起。 「我去帮你做早餐了。」 「好,那我再补个眠。」 「欸?」她微怔,疑惑的问:「你没睡饱?」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表情,他好气又好笑,「对,我没睡饱。」 甄广来了,祖孙三人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三天。 这三天,甄道民每天准时下班陪老婆跟爷爷吃饭,晚上三人也会到对面的公园散步,生活过得十分惬意。 这是他从前不曾有过的悠闲生活,现在因为史嘉蕾,他放慢了生活的步调,发现了更多的人生风景。 在他决定闪婚之前,压根儿没想到这婚姻会为他带来这么多的改变及快乐,现在他的生活就像是在寻宝,每一天都因为她而有新发现。 第四天晚上,他们正准备在家吃烧肉,楼下管理处来了电话,说甄济业、甄信卉及甄济国三人来了。 甄道民知道后,立刻下楼迎接,不一会儿便将三人带上楼来。 门一开,史嘉蕾便礼貌的向三人问候,「伯父、姑姑,小叔叔,请进。」 她将室内拖鞋递到他们脚边,三人穿上,立刻往里面跑。 「我爸呢?」甄信卉问。 「爷爷在餐厅,我们正要吃饭。」她中规中矩的回答。 三人一听,立刻往餐厅走去,史嘉蕾跟甄道民也随后跟着。来到餐厅,甄广四平八稳的坐在面向着所有人的位置上,神情有点严肃。 「你们三个在做什么?」甄广问。 「爸,」甄信卉几个大步上前,「您搬来到道民这儿住,怎么没告诉我们一声?」 「是啊,爸,我那儿大又宽敞,还有厨子跟佣人,您可以到我那儿住呀。」甄济国说。 「我那儿也是呀,爸。」甄济业也抢着邀请甄广到他家小住。 甄广灰白的长眉一皱,「你们就为这事跑来?」 「当然。」甄信舟瞥了桌上的晚餐一眼,「道民平时忙着上班,这儿又没有人伺候您,您……」 「我有蕾蕾陪着。」他打断了甄信卉。 「嘉蕾哪懂伺候您,就连三餐都……瞧。」甄信卉说着,转头看着史嘉蕾,语带怪责,「嘉蕾,爷爷都几岁了,你怎么让他吃烧烤?」 史嘉蕾一听,立刻趋前解释,「姑姑,你放心,这是无烟电烤盘,而且我准备了很多蔬菜,也没沾什么不健康的佐料,只用了一点点薄盐医油,不过你说得对,爷爷年纪大了,我会多注意一点的。」 她虚心受教的态度及响应让甄信卉无话可说,一脸尴尬。 这时,甄广微微板起了脸,「信卉,嘉蕾把我照顾得很好,你刚才说那话实在太失礼了。」 这话虽不重,却让甄信奔满脸尴尬及难堪。 见状,史嘉蕾立刻走到她身边,轻轻挽住了她的手,笑说:「爷爷,姑姑也是担心您的健康呀,谁教您常常不听话,乱吃不该吃的东西。」 甄广愕然,「我哪儿乱吃了?」 「爷爷爱吃甜食,大家都知道。」史嘉蕾笑视着甄信卉,「姑姑可是孝顺的女儿,当然关心您喽。」 甄信卉没想到她会为自己解围,一脸讶异的看着她,甄济业跟甄济国也是。 始终没说话的甄道民默默的观察着这一切。他知道伯父、姑姑及叔叔为何一得知爷爷住在他这儿,便立刻杀上门来找人,只因他们不安。 其实他们一直都希望能把爷爷接到他们的家里去住,孝心当然是有的,但大部分是为了讨好他,以求在财产分配上获得优势,可爷爷为了不让他们互相猜忌及算计,从没答应过到谁家里去住。 这次听说爷爷离开郊区的房子到他这儿住,三人当然十分紧张,担心早就实权在握的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被其它家族成员顾忌着、防范着,他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甚至根本不在乎原本就冷淡的亲情更加的冷淡。 可史嘉蕾却巧妙的化解了甄信卉的小小危机及窘困,而且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矫情,让他很意外,看来她在这方面是有长才及本事的。 「伯父、姑姑,小叔叔,你们吃饭了吗?」史嘉蕾笑问:「要不一起吃吧?我有多准备一些。」 「呃,不用……」她的热情及诚恳让三人有点不知所措。 「别客气,来。」史嘉蕾一把拉着甄信卉的手,将她安排在最靠近甄广的位置坐下,「伯父,小叔叔,你们也坐,我去盛饭。」说着,她转身便去张罗。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甄广看在眼里,心里全都明白,对史嘉蕾也更加欣赏疼爱了。 「坐下来陪我吃饭吧!」甄广对着仍站在那儿的甄济业及甄济国说道。 兄弟俩还在迟疑,甄道民已走上前来,将靠近甄广的另一边的椅子拉出,「伯父,叔叔,请坐。」 两人又互看了一眼,知道难以拒绝,便很有默契的坐了下来。 随后,史嘉蕾将饭盛来,挨着甄信卉的身边坐下。而甄道民则坐在甄广正对面的位置上。 席间,史嘉蕾不断的找话题聊,化解了甄家人之间一直以来的尴尬。 她发现他们其实都不坏,也不是真的讨厌或敌视甄道民,只不过他们心中对他有未解的结及疑虑。 面对着优秀且受到甄广重用及信任的甄道民,他们其实是自卑的。因为自卑,所以不安,因为不安,所以惶恐;因为惶恐,所以敌视;因为敌视,所以疏远;因为疏远,家族之间的牵绊也越来越薄弱。 但她相信只要让他们感到安心,不再存有疑虑及顾忌,他们就会愿意接近甄道民,而甄家的向心力也会凝聚起来。 甄道民是个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他冷淡,并不代表他不在乎,失去双亲的他不该感到寂寞,因为他其实有着许多的家人,不只是她及甄广。 所以她决定主动出击,为他及其它家人间搭起亲情的桥梁。 「爷爷,」她一脸兴奋的说:「我们明天全部到姑姑家吃饭好吗?」 她这个提议让甄广、甄信丼、甄济业及甄济国都一脸讶异,唯独甄道民彷佛知道她在打着什么算盘般,只是瞥了她一眼。 「姑姑,可以吗?」她睁着那天真的,像是小狗的眼睛般的大眼看着甄信卉,「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呃……」甄信卉一时不知如何响应。 「爷爷,您说好吗?」史嘉蕾笑视着甄广。 甄广彷佛也明白了她的用心,笑着点头,「嗯,这提议不错,信卉,你觉得如何?」 父亲开了口,甄信卉哪能说不。再说,她对于甄广愿意移驾到她家吃饭之事还挺开心的。 「当然好,爸爸。」她诚心的说,「我明天一定会传好料的等您……还有道民跟嘉蕾。」 史嘉蕾拍拍手,乐不可支,「那后天到小叔叔家搭伙,大后天到伯父家搭伙,哈哈哈,这样我可以三天不用下厨了耶!」 甄济业跟甄济国一听都难掩惊喜,没想到他们也有分。 甄广爽朗的大笑,「真是便宜了蕾蕾这丫头了!」 「爷爷,您知道最开心的是谁吗?」这时,甄道民也搭上一句。 甄广微怔,「谁?」 「我。」他故作感慨的说:「我总算有三天不必受嘉蕾的折磨了。」 史嘉蕾一听,羞恼的瞪了他一眼,「欸!我煮的东西有那么难吃吗?」 「不难吃,可也没多好吃就是了。」甄道民凉凉的说。 甄济业、甄济国及甄信卉三人从不曾看见这样的甄道民。他们一直以为他是个冷淡、高傲、不与人亲近,也不让人接近的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开玩笑。 他们都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而这样的变化让他们吃惊。 甄信卉看着身边那笑得天真灿烂的史嘉蕾,莫名的卸下心防。 「嘉蕾,要精进厨艺,可别让道民给看扁了。」她说。 第二十三章 她的回应让史嘉蕾既惊又喜。她咧嘴一笑,神情淘气又俏皮,「姑姑,你放心,我一定会变成‘女版阿基师’的!」 她说完,甄广笑了,而甄信卉、甄济业及甄济国也露出了浅浅的、轻松的、久违的笑意。 连着三天,他们分别到甄信卉、甄济国及甄济业家里吃饭。虽然一开始有点尴尬,大家也显得有些局促拘谨,但在史嘉蕾卖力的搞笑及炒热气氛下,情况渐渐好转。 史嘉蕾深深觉得要拉近甄道民跟大家的距离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第一天去甄信卉家吃饭时,她意外发现她那一双龙凤胎的婚纱照居然都是她认识的一位婚纱摄影师拍的,于是她跟他们一起看了婚纱照,还承诺等他们有宝宝的时候,要替他们跟那个摄影师拗一组全家福照。 言谈之中,她知道甄信丼喜欢手工艺,家里还有一间工作室,里面摆满了她的各种作品,也知道李允忠喜欢钓鱼,假日时常常跟钓友一起出海。 她跟他们闲话家常,说说甄道民不为他们所知的笑话,过了非常轻松的一夜。 至于甄济国,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甄道民的父亲甄济民过世时,他还只是个大学生。他喜欢户外活动,爬山健行,而她的主播老婆周倩倩在婚后便离开主播台,在家相夫教子,最大的乐趣居然是看韩剧,恰好老妈也迷上韩剧好几年,还逼她跟着一起欣赏,所以她也能跟周倩倩聊聊韩星的八卦及绯闻。 他们的孩子,最大的甄道真才二十,正在谈恋爱。老二甄道新一直搞不懂的数学难题,甄道民指点了他一下,他就茅塞顿开,直把甄道民当偶像。他们最小的女儿,十一岁的甄德嘉目前正热衷于碧丽丝娃娃,史嘉蕾刚好有个是超级玩家的好友林爱玫,于是把手机里那些林爱玫传给她的娃娃照传给了甄德嘉。 甄德嘉看见林爱玫那一堆精心打扮及改造的娃娃,既惊奇又羡慕,还直喊着要史嘉蕾把林爱玫介绍给她认识。 说起来,气氛最僵的应该就是第三天在甄济业家时。 甄济业本身其实是个简单不难懂的人,但他的妻子张晶却是个厉害角色,之前在甄广那儿,他们闹得有点不愉快,一时要补救是有难度,可其实会造成这么大的嫌隙,是因为另一件事。 两年前,他们的儿子甄道平因好大喜功而做了一个错误的决策,让子公司陷入危机及风暴之中,最后还劳动甄道民亲自飞了一趟美国,以他高超的斡旋手腕及广阔的人脉才解决了危机。 之后,他将甄道平降级以做惩戒,连点人情都没得讲。甄道民当然知道这样会得罪他们,让原本就已经紧张的亲属关系更加脆弱,可为了服众,也为了给甄道平一个检视自己及重新学习的机会,他还是下达人事命令,将甄道平连降两级。 为了这件事,甄道平跟张晶母子俩一直不能释怀,至今还怨着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解冻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史嘉蕾相信只要有心,凡事都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在离开甄济业家并回到他们的住处的当晚,史嘉蕾便跟甄道民聊起了这件事—— 「欸,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她坐在床上,面对着刚从浴室里出来的甄道民,一脸慎重。 甄道民先是一愣,然后看着穿着t恤、运动裤,t恤底下还穿着运动内衣的她,「怎么?你想跟我更进一步了?」 她一听,立刻涨红了脸。 「真是如此的话,你穿这样也太没情趣了。」他当然知道她不是要跟他谈这个,纯粹只是想逗她,看她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窘样。 「不是那样啦!」史嘉蕾羞急的否认,「我要跟你谈非常严肃的事情。」 他扬唇一笑,「闹你的,怎样?」他走到床边,从另一侧上了床。 同床了几天,史嘉蕾已经不会在他爬上床时感到尴尬害羞,然后想逃了,现在的她很自在。 「我听爷爷说你降了道平堂哥两级,他跟伯母很不谅解你……」 闻言,他已知道她要说什么。 「广兴集团虽是甄家的,却也不全然是。」他神情一凝,「广兴旗下有六个子公司,为了管理它们,我必须有一套准则,堂哥犯的错不是个小错,如果他不必因此受罚,其它人服吗?」 她没急着发表意见,只是静静听着他的说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皇亲国戚。堂哥做事急功近利,从不瞻前顾后,那次失败代价虽然惨痛,却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我降他级是希望他能重新磨练,等待再起的机会,绝不是他们以为的挟怨报复或是铲除异己。」 听他一本正经的讲着这些事,史嘉蕾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你知道吗?」她眨眨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你让我想起「步步惊心」里的四爷。」 他微愣,皱了皱眉头。他虽不爱看影视新闻及明星八卦,但当时李晓曼非常迷这部戏,常常跟他提起。 他朝她的额头弹了一下,「我比他帅多了。」 她咧嘴一笑,一脸陶醉,「四爷也常常这样弹若曦的额头耶!」 他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除了弹额头,四爷还对若曦做了什么?」 「我想想……啊!」她话才说,他已一把将她擒进怀里,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记。 「他一定有这么做吧?」他眼底闪动异采,目光炽热得让她头顶快要冒烟。 她羞赧的推开他,故作镇定,「我在跟你说严肃的事情。」 「我也很认真在听。」 「我跟你说,」她正经八百的跪坐着,两眼直视着他,「我认为你要修补你跟大家的感情及关系。」 「喔。」他懒懒地答。 「既然你是出自好意,真心为他好,就应该让他知道。」她续道:「就像是房子漏水一样,不知道哪里漏,就得认真的去找出裂痕在哪里,对吧?」 她这个比喻倒是让他挺有兴趣的。 「现在你明知哪里裂了,怎有放着不修补的道理?」她一脸慎重认真,「漏久了,房子会坏的。」 她这番妙喻触动了甄道民的心,他惊讶的看着她,「真让我吃惊。」 「什么?」 「你居然会说出这么有智能的话来。」 她气恼的推了他一把,「什么啊?人家本来就很有智慧!」 甄道民笑睇着她,「人人都有智慧,只有高低之分。」 「你说什么?!」知道他在取笑自己,史嘉蕾气恼得抓起枕头打他。他没有躲,只是笑。 突然,他的私人手机响起,他抓起搁在床头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写着「赵功勤」三个字。 「喂?兄弟,怎么这么晚?」 听他叫一声兄弟,史嘉蕾便知道来电的人是赵功勤。接下来,她听见手机里传来声音,虽听不清赵功勤说了什么,但听得出声调很急。 「嗯?」这时,甄道民脸上的笑意忽地消失,「真的?好,我知道了,谢谢……ok,我打几通电话了解一下,嗯,掰。」 他跟赵功勤的对话很快便结束了,史嘉蕾看着他,忧心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甄道民沉默了两秒钟,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你先睡,我去书房处理一点事情。」说完,他旋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那是她一点忙都帮不上的事情。 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好沮丧。 音乐声震耳欲聋,周家乐在昏暗的的夜店包厢里,正与一名金发碧眼的英国男子靠在一起交谈。她喝了酒,有六、七分醉,心情十分放松。 男子将唇贴着她耳边说话,大手揽着她的肩,轻轻摩挲着。气氛很好,心情很好,她想自己今晚会跟他共度春宵。 突然,她感觉到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在震动。 她抓起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着james,突然,她酒醒了一半。 推开英国男子,周家乐抓着手机快步走出包厢,朝着较为安静的地方走去。 「喂?」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电话那头传来甄道民的声音。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听见了吵杂的乐声,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我酒量不差。」她边说着,边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很好,我只问你一件事……真的吗?」 越接近洗手间,越听不见乐声,而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她听见他说了什么,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沉默了两秒钟,冷哼了一声。 第二十四章 「你消息很灵通呢!杂志明天才会上架。」 「所以是真的?」他的声音一沉,听得出他的不悦及愠恼。 「是啊。」她挑眉一笑,「我可是忍了一个星期才决定诉诸媒体的……」 「周家乐,」他咬牙切齿的打断他,「你在玩什么把戏?」 「肯定不是小孩子的把戏。」她语带挑衅。 谁教他之前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她,女人报仇可不想等三年。 电话那头的甄道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抚情绪。 「你对我不满就冲着我来。」 「你错了,我对你没任何不满。」周家乐一笑,「相反的,我很关心你,因为关心你,我希望你知道你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很清楚我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甄道民的声音明显不悦,甚至是恼怒的,但他在压抑、在隐忍。 「是吗?」周家乐哼出鼻息,「记者追查过后,可是挖出了不少内幕呢!」 「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做。」他像是在恳求,但实则是警告。 「如果我偏要呢?」 「那么你会后悔。」他说。 周家乐故意挑衅,「你想吓唬谁?」 「我不是在吓你,只是好意提醒。」 「甄道民,等着看好戏吧!」她冷冷一哼,「你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静的。」语罢,她按了结束通话键。 明天,那本八卦杂志《惊爆一周间》就会上架,到时一定会掀起滔天巨浪,让甄道民及史嘉蕾,甚至是甄家及广兴集团招架不住。 她周家乐是从来不吃亏的,敢让她出糗,那她就朝他泼屎,看谁厉害! 「走着瞧,谁让我难过,我就让谁吃不完兜着走,你也一样!」 热腾腾的《惊爆一周间》上架了。 从一早,广兴集团就接电话接到手软,为了过滤来电者的身分,三名总机小姐简直忙翻了天。 不为别的,只因不断有各报及各电视媒体的记者打电话来求证,并希望能跟甄道民见上面、说上话。 当然,他本根本不想理会。 没多久,他开始陆陆续续接到朋友及家人的来电,每个人劈头就问:「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那是周家乐的诡计,是她为了报复他、伤害他而想出来的泼粪计划。 她向《惊爆一周间》爆料,说她在自己的别墅里接待宾客的当晚,遗失了一只价值三百五十万的红宝钻戒。而当晚,唯一进入她卧室并待上一段时间的人,便是英文名字mes的企业负责人刚低调完婚数月的妻子。 她虽未指名道姓,但杂志却引用当晚出席的其它宾客的发言,影射那唯一进入周家乐卧室,并可能偷走三百五十万红宝钻戒的人便是他甄道民的妻子——史嘉蕾。 杂志里以图片及文字「还原」着当晚所发生的事情,说得绘声绘影,煞有其事。其中还夹带着记者跟许多目击者及当事人的访谈内容,以一个又一个的问号包装着不实的指控。 周家乐对记者表示她与james是很好的朋友,因此也十分的喜欢他的妻子,并百分之百的接受她、相信她。那晚,james的妻子弄脏了衣服,于是她非常热心的带她回到自己的卧室,并将自己昂贵的洋装借给她穿。后来下楼时,james的妻子跌了一跤,她还很替她担心。 之后,james的妻子匆匆离去,当时她并没有多想,直到宴会结束后,她回到卧室才赫然发现自己摆在床头柜上的红宝钻戒不翼而飞。 她第一时间并没怀疑任何人,只以为钻戒应该掉在哪里,可她几乎把整个房间翻过来了,却还是找不到。 她对记者说,她非常不愿意怀疑好友的妻子,也担心伤害她与好友的情谊,因此原本打算自认倒霉,隐瞒此事,可经过一星期的沉淀,她做了最沉痛的决定,就是说出此事。 她说她为的不是寻回红宝钻戒,而是不希望好友受骗上当,娶贼为妻。 《惊爆一周间》接获她的爆料后,立刻花了几天的时间调查史嘉蕾。在杂志中,他们提及史嘉蕾的出身背景,求学及工作阶段所发生的种种,还爆料她是为了钱才嫁给james,而james则是为了能出席股东会议而以金钱收买了她。 记者甚至找到已经离职的贾欣宜,由贾欣宜口中证实了这件事。 整篇报导耸动至极,却几乎都未经当事人亲口证实,可即使是这样,仍引起轩然大波。 刚结束跟姑姑甄信丼的谈话,甄道民放下手机,不自觉的拧起眉心。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惊爆一周间》才上架短短两个小时,彷佛全台湾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似的。 甄信卉是从女儿李一凡那儿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便打电话来问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她非常生气,还说要去找那个破坏甄家及史嘉蕾名誉的周家乐对质算帐,要不是他一直劝她、安抚她,并答应会妥善处置这件事情,她恐怕真要冲去找周家乐了。 「boss,」李晓曼敲门走了进来,神情忧虑烦闷,「公司外面聚集越来越多媒体跟记者了,你打算……」 「别理他们。」他话锋一转,「对了,今天的会议全部取消。」 「是。」李晓曼点头。 她想,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能若无其事的开会,其它人也无法心无旁骛,与其这样,取消会议是最好的决定。 「那个……嘉蕾还好吧?」李晓曼问。 「她或许还不知道。」他沉吟须臾,像是有了决定,「我得回家一趟。」 史嘉蕾一早就送甄广回郊区的别墅,肯定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等她回到家,或是接到别人告知的电话,就会知道家周乐是如何诬蔑了她。 他担心她会怕、会慌,会跑到这儿来找他。 这时,想必他们家附近也全是记者了,她要是一出门就会被活逮,然后…… 不行,活像非洲草原上的鬣狗般的媒体记者,一定会将她生吞活剥。 忖着,他立刻抓起钥匙,「我先走了。」 将甄广平安送回郊区的别墅之后,史嘉蕾便驱车离开,才刚开到山下,便接到林爱玫十万火急的电话。 「蕾蕾,你没事吧?!」 「嗄?」她状况外的一愣,「什么啊?」 「你还不知道?」林爱玫急问:「你在哪里?」 「我刚送爷爷回家呀。」她说。 「你知道你上了《惊爆一周间》的封面了吗?」 她呆住,「什、什么?」 《惊爆一周间》不是专做八卦新闻的杂志吗?她上封面?她又不是蔡依林或张惠妹,何德何能上这家杂志的封面? 「什么东西?」她轻啐一记,「我又不是大明星。」 「你不是大明星,但你是甄道民的老婆。」林爱玫急促的说:「杂志影射说你是小偷。」 她失笑,「小偷?我偷什么?偷了他的心吗?」 「你还开玩笑?」林爱玫又急又气,「人家说你偷了名媛周家乐价值三百五十万的红宝钻戒啦!」 「欸?」她陡地一震,笑不出来了。 她什么时候偷了周家乐的红宝钻戒?真是活见鬼了!自那天宴会后,她就再也没见到周家乐,而且也把洋装洗干净寄回去给她了啊。 「她向周刊爆料,说你趁着到她家参加派对时,进到她房间摸走她的钻戒。」 「什么?!」史嘉蕾惊呼一声,忍不住恼火,「真是胡说八道,我哪有!」 「我知道你没有,不过现在事情闹得很大。」林爱玫续道:「周刊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来,还说你是甄道民用钱买来的老婆。」 史嘉蕾一震。所以说,这件事也波及到甄道民了? 这真是太过分了,他才没用钱买她……糟了,如果他的伯父伯母、叔叔婶婶,姑姑姑丈,还有那一海票堂兄弟姊妹们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认为他的婚姻不算数,然后……完了,这会不会引发家族争产风暴呢? 「惨了,他要怎么跟他家人交代?」 「你还担心他咧?担心你自己吧!」林爱玫叮咛,「你别在外面逗留,赶紧回家吧!」 「嗯,我知道了。」结束跟林爱玫的对话,她一路开车回到住处。 车才到大楼外面,就看见几辆在路边临停的车,还有守候在一楼大厅外头及车道旁的记者,他们只要发现有车辆进出,就会一涌而上查看车里的驾驶及乘客。 第二十五章 很显然的,他们的目标是她或甄道民。 不过她不是名人,开的又是国产小车,应该不会被认出来或锁定吧?忖着,她放心的往车道的方向开。 没想到突然有个抓着大炮相机的男记者冲过来,紧挨着车窗,她吓了一跳,与他隔着玻璃对望了三秒。 那名记者像是发现了猎物的豺狼,开始拍打着她的车窗,大声叫道:「是她!」 听见他的吆喝,所有人上前将她的小车包围。尽管车窗紧闭,她却清楚听见他们在车外大声提问。 「你是史嘉蕾吗?企业负责人james指的就是你先生甄道民吧?」 「你知道立新建设周家的三女holly周暗指你偷窃她的红宝钻戒的事吗?」 「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响应?」 「你是无辜的吗?」 「据传你是甄道民用钱买的老婆,你有什么说法?」 史嘉蕾受困车中,既不能踩油门往前,也不能倒退,她害怕的、紧张的看着包围着她的记者们,虽然他们不能直接碰触到她,却还是给她带来了压力。 「史小姐,你跟我们说说好吗?」 「史小姐,你早晚要面对的,回答我们的问题好吗?」 「不、不要烦我……」她小小声的、害怕的说着。 但,只有她自己听见。 她好希望在这个时候有个超人出现在她面前,一手扛起她的小车飞到外层空间。 怎么会这样?周家乐为什么要乱指控她? 她嫁给甄道民好几个月,从没乱花过什么钱,他也知道她不是个爱财的人,他……突然,她好害怕,他会不会也觉得是她趁机摸走周家乐的钻戒? 不行,她要立刻打电话给他!想着,她立刻拿出手机,正要拨打,一个男记者居然将相机的镜头整个贴在车子玻璃上对着她。她吓得大叫一声,手机也掉了。 一慌,她眼泪扑簌簌的直掉。 这时,车外一阵骚动,所有包围着她的记者像是一群发现新猎物的鬣狗般,一阵风似的跑开。 史嘉蕾噙着泪往窗外一看,只见他们涌向一辆停在她后面不远处的黑色凌志。 她先是一愣,接着便发现那是甄道民的车,虽然知道她不该下车,但在这时候,她只想立刻飞奔向他。 于是她冲动的打开车门,下了车往回走,记者们一看见她下车,立刻回头冲向她、包围她。 他们不断对她按着快门,那喀嚓喀嚓的声音让她惊恐害怕。 「史小姐,你有偷走holly周的红宝钻戒吗?」 「史小姐,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好吗?」 「我、我什么都没做,我不知道。」史嘉蕾觉得自己像是快溺毙,不能呼救,甚至不能呼吸。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晕眩得快站不住。 忽地,一只大手牢牢的攫住了她的手臂。她慢慢恢复视觉,迎上的是甄道民那张冷峻的脸庞,还有那双坚定中微带着愠怒的黑眸。 他在生气吗?气她让他陷入这样的窘境中?也是,甄家有头有脸,如今他们家的孙媳妇却被指控偷窃,这是多么难堪的事情。 甄道民一返抵住处,便看见史嘉蕾的小车受困在车道口,他最担心的事终究发生——她被一群鬣狗包围了。 他将车开到她后面想助她脱困,果然成功引来那些记者,正当他以为她会明白他的用意顺利将车开进地下室的车库时,她竟然下车了?! 像是发现肥羊的狼群般,记者们一涌而上将她围困。见状,他也立刻下车,当他几个箭步上前,她已被围剿到像是快晕厥般脸色发白,脚步不稳,他忙伸出了手揽住她。 「甄先生,对于holly周的指控,你有何响应?」 「这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婚姻?」 「你是为了保有股东权益才闪婚的吗?」 他单臂将纤瘦的史嘉蕾搅进臂弯里,决定弃车直接走向大门口。这时,门口的两名保全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甄先生?」保全想替他们开路,却被记者们挤开了。 「钥匙还在车上,麻烦你们把车开到地下室。」他说。 保全点头,立刻绕道跑开。 「甄先生,回答我们的问题好吗?」 甄道民冷着脸,将史嘉蕾紧紧的抱在怀里,一路往大门口而去,毫无停下脚步响应他们的打算。 感觉到他预备来个相应不理,记者们更激动了,他们拚命的往前挤,还将相机及摄影机整个贴到他们的面前来,让甄道民恼了,却还是忍住。 这种时候不响应、不动怒是最好且绝不会节外生枝的方法。 「甄先生,对于你买老婆这件事,你有……」 「啊!」发问的记者手上的相机长镜头敲到了史嘉蕾的头,她不知是痛还是惊的叫了一声。 这像是引爆弹药库的火星般,教直至前一秒钟还保持风度,冷静淡定,喜怒不形于色的甄道民火了。 他臂膀一伸,毫不客气的推开了那名体形壮硕的记者,两只眼睛像要杀人似的瞪着他。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你们干什么都行,就是别碰她。」他冷冷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语带警告的说。 「我……」 「无可奉告!」他丢下一句,揽着史嘉蕾走向大门口,当他们一穿过大门,保全立刻把门一关,将记者们隔绝在外。 一路走进一楼大厅,甄道民的手没有一秒钟离开过她,他将她紧紧圈着,而她也把脸埋在他胸口,不想看见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现在,恐怕全台湾的人都认为她是小偷。 她开始担心,担心他成了一个娶贼为妻的蠢蛋,变成所有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他是广兴集团的副总裁,是有头有脸、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却娶了一个家世普通的小资女,而且是小偷的小资女。 尽管她什么都没做,可是别人会怎么看她,往后又会怎么看他?他在他的家族面前怎能抬得起头?她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啜泣起来。 知道她在哭,甄道民什么都没说,直到他们走进电梯里才开口。 「嘉蕾……」 「对不起。」她推开他,泪眼汪汪。 他一愣,「你做错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都是我坚持要去那个派对,如果不是我,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想到方才所发生的种种,她难过得掩面哭泣。 虽然不是事实,但因这种事上了周刊封面总不名誉,就算他相信她的清白,也已经对甄家及他造成伤害。 想起疼爱她的甄广,她更忍不住泪水,「我让爷爷丢脸了,我……」 「嘉蕾,」他抓住她的手,「我跟爷爷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你们知道、你们相信又如何?新闻闹得这么大,所有人都知道了,姑姑他们会怎么看我?他们会不会说你娶了一个损害家族名声的女人?他们会不会……」她颤抖着收回了他的手,瞪大了眼睛,「对了,我们离婚,马上!」 甄道民先是一怔,然后眉心一凝,有点愠怒,「你在胡说什么?」 「只要我们离婚,我跟甄家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说。 「这不等于你默认拿了她的钻戒?」他浓眉一蹙,「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想解决这一切!」她急了、慌了,因为情绪激动而有点不讲理,「我是想帮你!」 「你这样不是帮我,而是在帮她。」话才说完,电梯门开了。 他拉着她走出电梯,打开了他们家的大门,正要抓着她进门,却感觉到她的抗拒。 他转头,看见哭惨了的她一脸坚决、倔强。 她的手轻颤,她的唇瓣颤抖着,他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发抖。他的心一揪,转身便将她锁进怀里。 「不是你的错,嘉蕾。」他低声安慰着她,「我没想到她会这样整你,是我没好好保护你。」 他低沉又温柔的声音让史嘉蕾的情绪彻底崩溃,顾不得丢脸的放声大哭。 她的哭声让甄道民心疼得快不能呼吸,气恼自己让她受了这样的委屈。 「嘉蕾,我说过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我对你的承诺永远不会变,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解决的。」他捧起她无助而彷徨的脸,温柔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我这么高,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 迎上他深情的眼眸,她又热泪盈眶。 「别哭了。」他一笑,把她揽在怀中安抚着。 而在柔声安抚着她的同时,他眼底迸出冷冽的、深沉的锐芒。 第二十六章 周家乐,我会让你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 一整个下午,甄道民都在家里陪着她,因为不希望她胡思乱想,而且他得帮她响应那些打电话来关心的家人及朋友们。 傍晚时分,他们接到了甄广的电话,要他们立刻前往郊区的别墅见他。于是,他们甩脱了一直守候在外面的记者跟狗仔,抵达半山腰的甄家豪邸。 他们到时,发现被甄广电召而来的不只是他们夫妻俩,还有其它家人。 进到家人聚会专用的客厅,大家都已就座,个个神情凝重。 看见眼前阵仗,史嘉蕾心头一惊。她知道,甄广急电叫他们到此,一定是为了那件丑闻。 纵使甄广不相信周刊的报导,并不代表其它人对她有着相同的信任,如果他们因为她让飘家蒙羞,并损及饭道民的名誉而要求甄广暂时拔除甄道民的副总裁之职,那她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偌大的客厅里明明坐满了人,却静得让人不安。她有点却步,甄道民什么都没说,握紧了她的手,抬头挺胸的往前走去,还瞥了她一眼,像是在对她说「一切有我」。 「坐下来吧,道民,嘉蕾。」见过大风大浪,早已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功力的甄广气定神闲地道。 两人坐下,他又沉吟了片刻,才轻咳一声,「好吧,咱们来谈谈今天发生的事吧。」说着,他犀利的目光扫视了所有人一遍,「你们心里有话,只管说出来。」 他说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个个脸色凝重。 「爸。」张晶最先开了口,「这件事严重损害了甄家的名声,我觉得道民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及交代。」 她说完,甄济业瞪了她一眼,像是在怪罪她多嘴。 这时,甄道平附和着母亲的话,「爷爷,我妈说得对,这次的事真的非同小可,甄家出了个贼,这可不是……」 「道平。」他话未说完,甄道民沉声打断了他。 甄道平一怔,迎上他那恍若利刃般的目光,不觉有点畏怯。 「小心你的用词,嘉蕾不是贼。」他神色严肃地重申。 与甄道民早有宿怨的张晶逮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哪肯放轻易放弃,见儿子被甄道民警告,她立刻反击。 「道民,道平有说错什么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娶了什么女人?」张晶不以为然的一哼,「周刊说你是为了完成爷爷交付的任务才花钱买了她当老婆,不是吗?」 「我跟嘉蕾之间从来没有钱的问题。」甄道民直视着她,「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这件事纯粹是私人恩怨引起,嘉蕾是被设计栽赃的。」 「这不是你说了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妻子顺手牵羊摸走周家乐的钻戒,你说……」 「好了,你少说两句。」甄济业拉了她一下。 她不满的甩开丈夫的手,眼底闪过一抹算计,「我只是说出大家不敢说的实话!爸,我认为道民不适合担任副总裁一职,至少目前非常不适合。」 此话一出,大家的表情都有点怪。没错,他们一直很担心甄道民的权力及势力过于扩张,会影响到他们的权益,可现实是,广兴集团自他接手以来,盈收年年增加,版图甚至大过甄广掌权之时。 他们虽不愿承认,却心知肚明甄道民是广兴集团的灵魂人物,没有谁比他更有能力打理这么庞大的帝国,如果把他从副总裁的位置上拉下来,那么谁够格坐在那张王座上呢? 甄广没说话,只是神情凝肃,若有所思。须臾,他看着甄道民,「道民,你怎么看?」 「不管爷爷做什么决定,我都照办,不过……」他目光一凝,直视着张晶,「这件事无论结局是什么,都不要算在嘉蕾头上。」 见他处处维护着自己,不惜跟长辈杠上,史嘉蕾心头一暖,却更觉歉疚。 「爷爷,我能说几句话吗?」她怯怯的、不安的道。 甄广慈爱的看着她,「说吧。」 史嘉蕾紧张的看着所有人,深呼吸了一口气,「伯父伯母、姑姑姑丈,叔叔婶婶,还有大家……」她口中的大家指的是甄济业的儿女媳妇甄道平、甄德惠及庄亚心,还有甄信卉的龙凤双胞胎李一平跟李一凡。 甄济国的儿女还小,当然还不适合介入家族里大人之间的纷争。 「发生这种事,我真的对大家感到很抱歉,这不是道民的错,请大家不要责怪他。」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声音也是。 她稍稍停顿,试着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又续道:「我想说的是,我绝对没有偷走周小姐的红宝钻戒,对于她向周刊爆料影射我顺手牵羊,我也很意外……」 「你几时看过小偷认罪的?」张晶冷冷的放了一枪。 「伯母,我真的是清白的。」 「伯母。」甄道民眉心一拧,沉声道:「就算是爆料的周家乐都不敢指名道姓的指控嘉蕾,如果你再说嘉蕾是小偷,就别怪我不懂礼敬长辈了。」 「甄道民,你这是在恐吓我妈吗?」甄道平一听,立刻反击。 「道平堂哥,他没那个意思。」史嘉蕾抓住甄道民的手,稍稍用力以阻止他与甄道平及张晶起冲突,又转而对大家说:「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大家相信我,此事因我而起,我愿意为此负责。」 张晶冷冷的哼了声,「负责?你怎么负责?」 史嘉蕾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的道:「我会尽快跟道民离婚。」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一惊。 甄道民浓眉一蹙,眉间瞬间迭出几道懊恼的皱褶。「嘉蕾,我以为这件事我们已经谈过了。」 「这是最好最快的方法。」史嘉蕾神情坚定而决绝。 是的,再也没有什么方法比牺牲她一个人来得好了。为了甄家的名声,为了他,她愿意这么做。 「我们当初有过约定,我随时可以提离婚的,不是吗?」她强忍着眼泪,假装若无其事,「现在我要跟你离婚,请你放手。」 张晶一听,冷笑起来,「约定?果然,你们是为了十月的股会议而结婚的。」 说着,她一脸正气凛然的看着不说话的甄广,「爸爸,这根本是诈欺,是不成立的婚姻。」 「这不是诈欺,我们的婚姻也绝对成立。」甄道民正视着张晶,「我爱嘉蕾,她是我的妻子,再真实不过。」 「道民,这就是你随随便便拎个女人进门的代价,瞧她现在给咱们带来多大的……」 「大嫂!」突然,一直不作声的甄信卉大声打断她,「你说这种话实在太过火了。」 张晶没料到小姑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一直以为她们是同阵线的战友。「信卉,你……」 「现在摆明了是外面的人欺到甄家头上,我们应该齐心合力对付外人,怎能关起门来斗争自己人?」甄信卉说着,看着惊讶又感激的望着她的史嘉蕾,「我相信嘉蕾不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三百五十万的红宝钻戒道民买不起吗?嘉蕾她若是那么虚荣的女人,嫁了道民几个月早该穿金戴银,可你看见她身上有任何的首饰或名牌吗?」 史嘉蕾没想到甄信丼在这个时候会为她出头,激动得热泪盈眶,「姑姑……」 「嘉蕾,不管你跟道民当初是为了什么理由结婚,如今你们已经是共同体,没有理由因为这种事离婚,再说你们现在离了婚,那成什么了?不就是默认你真的拿了周家乐的东西吗?」甄信舟说着,神情严肃的看着甄道民,「道民,你可不能真的答应嘉蕾。」 甄道民目光坚定,却难掩激动的说:「姑姑放心,我们甄家的男人都有肩膀,嘉蕾是我的妻子,谁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我不会善罢干休的。」 他话才说完,甄济国的妻子周倩倩突然拍拍手,笑说:「道民这话说得好,确实,我们不能放任外人欺负我们甄家的人。」 而甄济国虽没说话,但看得出来他是赞同的。 「看来不只甄家的男人有肩膀,甄家的女人也不好惹呢!」李一平打趣的说。 「所以老爸我才不敢在你妈面前造次啊。」李允忠自我解嘲,逗笑了义愤填膺的甄信卉。 大家齐心相挺,史嘉蕾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她掩面低泣,完全说不出话来。 甄广看着这全家齐心且和乐的模样,欣慰不已。 第二十七章 这个家的氛围不一样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史嘉蕾的加入,一直以来,大家都因为忌讳着道民的才干而与他保持距离,他们并不恨他,因为他毕竟跟他们有血缘关系,但因为道民本来就是个不易亲近又沉默寡言的孩子,便与家人渐行渐远。 可蕾蕾改变了他,让他变成一个有情绪、有温度的人。她开朗纯真,心胸宽大,对谁都不设防也不抗拒,她在道民跟大家之间搭起了桥梁,用她的方式制造了联结。 他一直在努力却不见成效的事,蕾蕾竟轻易办到了。他不得不说,她真是他甄家的一块宝。 「嘉蕾,听见了没?大家都相信你,都愿意跟你及道民一起面对眼前的事情,所以你就别再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事了,知道吗?」 甄广说着的时候,史嘉蕾抬起泪湿的脸看着他,没点头也没说话。 眼见大家全向着甄道民跟史嘉蕾,张晶心里颇不是滋味,更焦虑了。 「爸,这件事总是要处理的。」她忍不住说,「我也没有斗争道民的意图,只是说出事实。周家乐虽没指名道姓,可谁不知道james就是道民?他是广兴集团的副总裁,在真相未明之前,大家会怎么看待他?我认为他现在一点都不适任副总裁之职。」 甄济业瞥了她一眼,虽想阻止,却在妻子和儿子的眼神下无奈放弃。 「大嫂,」甄信卉对张晶的言论不能苟同,跟她对呛了起来,「你口口声声说道民不适任,那你觉得谁适任?道平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张晶那一点心思,谁都看得出来。 但问题是,甄道平两年前闯了那个大祸,最后还得靠甄道民出面摆平,她哪有资格跟脸皮力荐自己的儿子。 「对于这件事,大家有意见吗?」甄广问。 「爸,」这时,一直无奈的任由妻子大放厥词的甄济业开口了,「您决定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不会有意见的。」 甄济业是个甘于平淡的人,他虽是长子,但自知才干及能力从来就不如二弟。 甄济民英年早逝,留下遗孤,他这个当伯父的其实也很心疼侄子,只不过娶了个悍妻,又生了了双娇惯的儿女,他一直以来都只能当个无声的丈夫及父亲,任由他们母子三人自由发挥。 对于儿子遭降级之事,他其实一点意见都没有。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斤两,当父亲的他比谁都清楚,若广兴集团落在他或甄道平手中,如今帝国恐已崩毁。 如今看弟妹都相挺甄道民,他这个当伯父的也不想再沉默。 「信卉、允忠、济国、倩倩,你们觉得呢?」甄广问。 「爸,道民把广兴打理得很好,我想不管是谁都难出其右。」甄济国一笑,代表发言,「我们没意见。」 「是吗?」甄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好,好,我知道了。」 沉吟须臾,他那睿智且炽热的目光深深的注视着甄道民,「道民,能者多劳,看来你暂时是卸不下这职务了。」 这个决定除了张晶跟甄道平,其它的人大致上都是满意的,就算称不上满意,也绝对没有意见。 「道民,」甄信卉看着他,神情严肃,「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甄道民脸上没有忧色,也没有傲气,只有气定神闲的淡笑。 「我会让周家乐把她说过的话吞回去。」 警卫室打了通电话上来,找的是史嘉蕾,其实这个时间,只要熟知他们夫妻作息的都知道甄道民是不在的。 他每天都准时上班,从不迟到,所以在这个时间来拜访,找的肯定是史嘉蕾。 「甄太太,有位钱先生说是你的朋友。」警卫室的保全人员说,「他正在警卫室这儿,你认识吗?」 她微顿。钱先生?肯定是钱斌。他怎么会到这儿来找她?又怎么知道她住在这儿? 啊,其实也不意外,这两三天他们的住处楼下成了休息站,还上了新闻,每天都有记者在附近守候。她想,钱斌应该是从媒体上得知的。 只不过他在这种非常时期找来找他是为了什么?虽然结婚后她就不曾再与他联络过,但终究是旧识,对方还特地找上门,她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的,他是我的朋友,可以请你带他到交谊厅吗?」她以商量及请托的语气问着。 「当然。」保全人员答应一声。 放下话筒,她稍微整理一下仪容,便出门并下楼前往大楼的交谊厅。 一走进交谊厅,只见钱斌站在窗前,好奇的张望的窗外的景致。窗外正是大楼的中庭,草木扶疏,犹如置身林中。 「嘿。」她发出声音以提醒他。 听见声音,钱斌立刻转身,一脸兴奋的看着她,「嘉蕾?!」他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猜想,他可能是为了那件八卦来关心她的。「你呢?家里人都好吧?老婆什么时候生?」 提及他的老婆施美帆,钱斌露出了厌恶又懊恼的神情。「甭提了。」 「她应该怀孕八、九个月了吧?」她问。 「是啊,不过我们……还是老样子。」钱斌摇头一叹,「她跟我家里人处不好,整天闹着说要离婚。」 「她现在怀孕,情绪是不稳定,你要体谅。」她劝慰着他,「等孩子生下来,一切会渐入佳境的。」 钱斌不对此做响应,只是定定的注视着她。他发现她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那个样子,但总觉得现在的她莫名的……迷人。谁改变了她?甄道民吗? 几个月前,当他知道她要嫁给甄道民的时候,真的吓了他一大跳,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她跟那样的大人物会有关系。她一直在他身边,他以为自己对她了如指掌,但原来…… 她嫁人后,他们不曾再联络过,可他却更常想起她——尤其是在他对婚姻及施美帆感到失望及厌烦时。他总是想,如果他当初娶的是她,结局应该不一样。 他曾打过电话,结果史嘉蕾换了号码,到她以前工作的婚顾公司探询她的联络方式,却问不出个所以然。透过第三人找到她的好友林爱玫,却因为林爱玫早看不惯他,不只什么讯息都得不到,还被狠狠刮了一顿,叫他不要再去骚扰史嘉蕾。 他越是见不到她,就越是后悔,越是想她。终于,这几天他得到了她的消息——尽管她被暗指顺手牵羊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坏消息里也夹带着好消息,那就是她跟甄道民的婚姻是玩假的。 他想,他还是有机会挽回他所错过的。 「嘉蕾,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你……」他定定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她尴尬的一笑,「大概全台湾的人都知道了吧?」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钱斌有点生气,「甄道民应该为你挺身而出的,都已经两三天了,他到底在做什么?」 史嘉蕾先是微愣,然后一笑,「我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但我相信他正在做些什么。」 钱斌眉心一拧,「你在替他说话?」 「不是的,我只是……我想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神情恬静,感觉得出她对丈夫的信赖,「事实胜于雄辩,他从来不是会大声辩驳什么的人。」 「他得为你说话呀!他说话应该是有分量的吧?」 「你要他对着媒体说什么?」她蹙眉苦笑,「一切都只是影射及猜测,我们不必对号入座,也不必理会那些毫无根据的谣传及指控。」 他曾说过会让周家乐吞下她说出口的那些话,而她衷心的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谣传?」钱斌忽地目光一凝的直视着她,「关于你们的婚姻玩假的这件事,也是谣传?」 史嘉蕾微顿,沉默了一下,「我们的婚姻不是玩假的。」 「周刊说他原本的对象并不是你,你只是他临时找到的候补。」他神情激动而懊恼,「当初他去公司找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原来他只是……」 「阿斌。」她打断了他,神情凝肃,「没错,我们的婚姻几乎可说是盲婚哑嫁,但纵使是这样,我们现在却是真心想厮守一辈子。」 闻言,钱斌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真心厮守?嘉蕾,你是因为想忘了我才嫁他的吧?」 史嘉蕾抿着唇,没回答。 她不能否认这一点。当初她确实是因为想彻底摆脱过去、忘了他,才会在那么冲动的情况下答应嫁给甄道民,可在跟他结婚后,她对他慢慢生了情愫,她感受到被爱、被疼惜、被需要、被呵护的幸福及愉悦,那是钱斌从来不曾给过她的。 第二十八章 现在的她对钱斌连一秒钟的心动都不会再有,她的心里只容得下甄道民。 「我现在只有他,这不是假的。」她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心平气和的说:「现在的我真的很幸福。」 「嘉蕾,」钱斌突然一个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激动的道:「我们相知七年,我们才应该在一起,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史嘉蕾看着这个她曾经暗恋过的男人,如今她对他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怒。他在她心里,已成了一段可以笑谈的往事。 「钱斌,」她慢慢的挣开了他的手,平静的注视着他,「你知道吗?你从来没真正爱过,你爱的只有自己。」 「嘉蕾?」 「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的感情及感觉,你跟施小姐是分是合,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想法。」她淡淡的陈述,「如果你是来关心我,我谢谢你,但你若是打算来挽回我,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她很自然的退后了一步,「你走吧,我不送了。」说完,她转过身,不疾不徐的离开。 一家高档的日本料理餐厅里,甄道民带着李晓曼与两名看来像是父子的男人坐在独立的包厢里用餐。 四人享用着桌上的高级怀石料理套餐,气氛十分融洽。 美食享用得差不多,李晓曼按了服务铃,请人进来收拾桌面,服务人员收完桌面,随后送上一壶热茶及杯子,然后退出。 李晓曼正要为大家倒茶,甄道民以手势阻止了她,亲自为面前的父子档各斟上一杯热茶以表示慎重。 这对父子档姓何,是拥有十几笔精华地段土地的大地主及炒房高手,这些年因房地产的蓬勃及几个大型建案的开发,他们卖了一半的土地,靠着买卖房产而赚进大笔现金。 在业界中他们颇有名气,大家管父亲叫老何,儿子叫小何。甄道民透过关系与两人联系上,希望能买下一笔目前有多家建商正在争取的土地。 「甄先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身形福态,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的老何直视着甄道民,「你知道那块地很多建商都在争取吧?」 「是的。」甄道民点头一笑,神情从容。 「据我所知,广兴集团这几年也养了一些地,但从来不是在这一带,不知道甄先生为什么突然……」 「我不想骗你,何先生。」甄道民直视着他,目光坚定、强势却又诚恳,「这笔土地我买得到或买不到,其实都无所谓。」 闻言,老何一脸平静,小何却满脸讶异疑惑。 「甄先生,」小何狐疑的问:「你这是什意思?难道是在耍我们吗?」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关于这笔土地,我做了一点功课。」甄道民对决策者老何说:「何先生有意将这笔土地卖给目前出价最高的立新建设,对吧?」 老何微愣,很快意识到他的用意。 「这笔土地两旁的地,立新建设早在五年前就已买下,他们一直希望能买下何家这块地,将三块地整并盖成复合式大楼。」老何说。 「我知道这块地他们势在必得,捷运新站即将动工,附近的房价水涨船高,若能整并三块地,房价更能提高十五到二十趴左右。」他说。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老何点头一笑,「就因为这样,立新才会积极的跟我洽谈,而且他们开出的价钱让我很满意。」 竞价及底价虽是机密,但甄道民却已查探出何家的底价及立新建设的出价。 「何先生,如果我愿意出高于立新所出的价钱买下这块地,你愿意将广兴列入考虑吗?」 小何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买不买得到都无所谓,为什么又要出比立新还高的价钱?」 甄道民没回答,因为他知道老何已明白他的用意。 老何一笑,「甄先生是为了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吧?」 小何一怔,终于意会过来,「难道是……你是故意跟……」 老何瞥了儿子一眼,「你反应也未免太慢。」说着,他又看着甄道民,「你跟立新周家的三小姐究竟有什么过节?」 「我跟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是不喜欢她整我妻子。」甄道民倒也不隐瞒。 「整?」老何微怔。 「我妻子不是小偷,对珠宝首饰也没兴趣,绝不会趁机摸走她的钻戒。」他目光一凝,「我只是要她吞回不实的指控,向我妻子道歉。」 小何一听,不以为然的一笑,「所以你只是想借着我们来回敬她?开什么玩笑?」他转头看着父亲,「爸,我们跟立新建设就差签下合约了,不需要……」 「你别说话。」老何微微压低声音打断了他。 「爸?」 「甄先生还没把话说完呢。」老何说着,笑看向甄道民,「甄先生,你可知道,若立新建设发现我们有过接触,这桩买卖就可能破局,到时损失的可是我。」 甄道民气定神闲,「我向何先生保证,你一点损失都没有。」 「喔?」老何好奇了。 「立新建设认为这块地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早已大打宣传并向股东募得大笔开发资金,如果不能顺利购得这笔土地,将使他们损失惨重且失去投资者的信心。何先生以为他们为什么要用高于市场行情的价钱买你的地呢?」甄道民早已捜集足够的情报及可靠的消息,信心满满的说:「你放心,这笔土地就像是饿了三天的狼面前的一块肉,无论如何,立新一定会争取它。」 「若是立新因此放弃这块地呢?」小何有点激动,「爸,到时损失的是我们,绝不能答应。」 「何先生,如果立新因此弃标,我将以我开出的价钱买下土地,不过我敢向二位保证,立新绝不会放弃这块地,会开出相同甚至更高的价钱争取,不管如何,二位到时都不会吃亏,反倒会因此获得更高的利益。」 听了他的话,老何陷入长考。 好一会儿,他抬起眼看着甄道民,「甄先生,你一定很爱你妻子吧?」 「是的。」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迎上他坚定的眸子,老何又沉默了一下。 「这件事请让我考虑三天。」 甄道民唇角一扬,「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一大早,报纸的头版登着数张照片,斗大的标题写着:卷入偷窃疑云的富商之妻,私会已婚钱姓男子。 照片里,钱斌跟史嘉蕾面对面说话,还有两张是他拉着、握着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 看见这个时,史嘉蕾正在做早餐,而甄道民坐在餐桌旁看报。他当然不相信报上写的什么史嘉蕾跟已婚男子有暧昧,还说她趁着对方的妻子怀孕,介入他人婚姻之类的鬼话,但他仍是恼火的。 不为别的,只因钱斌再次出现在史嘉蕾的生命中,而且还抓着她的手。 他一眼就认出他们见面的地点便是他们所住豪宅的交谊厅。钱斌怎会找上门来?这是第一次,还是他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见过多次,从不曾停止联系? 他其实不曾禁止过她跟异性友人联络,即使是钱斌。他在意的是如果他们见了面,她为什么没对他坦白? 想着,他更添恼意。 这时,史嘉蕾将刚做好的早餐搁到他面前,而他则将报纸摊在桌上,指着,「你知道这个吗?」 史嘉蕾一看,陡地一惊,她看见自己再度上了头版,而且这次还加上了脸庞被打马赛克的钱斌。 「这是……」她抓起报纸,难以置信地低喃。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跟钱斌在交谊厅见面会被拍到,甚至上了报。他们的大楼守卫虽不到滴水不漏、铜墙铁壁的境界,但绝对称得上是谨慎森严。看来,她真是小看了媒体及狗仔的本事了。 她以为将钱斌请到交谊厅便不会节外生枝,没想到……因为不希望甄道民胡思乱想,而且她也确定自己不会再见钱斌,所以在经过思考后决定不将此事告知甄道民,不料现在却让他在报上得知这件事。 看见他脸上波澜不兴,不知怎地,她感到有些惶惶不安。 「那个……」她不自觉的屈着身子,怯怯的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甄道民脸上没有太多可供她分析的表情,为此,她更慌了。 「报纸写的不是实情,我跟他并……」 「什么时候的事?」他若无其事的拿起她为他做的培根蛋三明治咬了一口。 「是昨天。」 第二十九章 「看起来是在我们大楼的交谊厅?」 「嗯,他来找我,所以我就……」 他又径自咬了第二口,慢条斯理的咀嚼了几下,「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他应该是看新闻,所以才会知道。」 「不是你告诉他的?」甄道民瞥了她一眼。 迎上他那如剑般锐利的目光,史嘉蕾紧张得差点儿想跪下求饶。 「不是,我没有!」她急急否认并解释,「我结婚后就没跟他联络,是他突然跑来找我,我也很吃惊。」 「你不是为了摆脱他才答应结婚的吗?」甄道民突然搁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转过身子,神情凝肃的看着她。 她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朋友般扳弄着手指,不安的道:「我不好意思拒绝他。」 「所以你就把他请到交谊厅?」他目光如刃,「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那么多狗仔跟媒体追着你、关注着你,而你居然给了他们机会?」 他气的不是她见了钱斌,而是她没告知他,而且最不可原谅的是,她让钱斌碰了她。 他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小心眼的男人。他不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应该有足够的理性、智慧去看待这些事。可他的反应竟是这么的激动。 老实说,他很懊恼,而且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这实在太丢脸了。 「对不起,我……」 「你对他还有情分?」他直视着她。 她一愣,「不,怎么可能?」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见他?难道你的年纪及智商不足以判断现在不是见他的时机吗?」为了掩饰自己在小鼻子小眼睛的吃醋,他表现得既独断又霸道。 「我……」她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她确实不该在如此敏感的时候见钱斌,可她不是故意的,也没做出任何不该做且背叛他的事。 她以为在自己的地盘上很安全,怎么知道记者如此神通广大又无孔不入?她真的觉得很抱歉,不必他责怪她,她都觉得自己蠢到该拖出去一枪毙了。 「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想起钱斌那个家伙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来纠缠他的老婆,他越觉火大。 「你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你吗?」他不自觉的责备她,口气严厉,「那件事还没解决,现在又多出这件事来,你觉得姑姑他们会怎么想?」 「我……」 「要是姑姑他们问起,你叫我怎么跟他们说?」 史嘉蕾想试着再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喉头便卡住了。 她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忍不住落下。她想,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她又让他及甄家丢脸了吧? 先是手脚不干净,现在还有爬墙嫌疑,这不只雪上加霜,根本可说是致命一击。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她该有足够的智商判断自己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见钱斌的。 一切都怪她太心软,为了不让钱斌碰壁,她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踩到了甄道民的红线及地雷。 「我、我会找这家媒体,把事情解释清楚。」她说。 他浓眉一蹙。找媒体?他才不会让她自投罗网。她应付不了嗜血的媒体,只会被人生吞活剥,大卸八块。 「别找麻烦了。」他说,「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吧。」 「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会自己……」 「不准。」他话声一沉,打断了她。 迎上那强势的目光,再听见他命令的语气,原本深感歉疚的史嘉蕾,不知怎地竟觉得恼怒气愤。 她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也努力试着解释、解决,可他为什么要如此严厉的对待她,好像她犯了滔天大罪?难道说,他真怀疑她跟钱斌还有什么? 喔不,也许他不是在吃醋,不是因为她又惹了麻烦,而是觉得…… 她噙着泪,哀怨的瞪着他,「你是觉得我让你出糗、丢脸吧,因为你甄道民的妻子既是小偷,又是个不守妇道的坏女人!」 他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不是那么想的!」 「不是吗?」她知道自己失控了,明知不该说这种话,却又管不住这慌乱的、不知所措的心还有嘴巴。 甄道民浓眉一拧,「现在是我的错吗?」 明明是她见了钱斌,是她让钱斌握了她的手,是她……可恶,一切都是因为她让他打翻了那该死的醋桶。 「damnit!」他懊恼的咒骂一声。 史嘉蕾觉得他是在咒骂她,难过得想一头往墙撞去。她掉下委屈的眼泪,幽怨的看着他。 迎上她那哀怨的眼神,甄道民的心一揪。 他懊悔极了,他其实想让她知道他在乎她,不要她跟钱斌再有瓜葛,可他却因为不善表达而伤了她。 「嘉蕾,我……」 他正想试着跟她解释并安慰她,电话却响了起来。他走向餐厅的一隅,抓起壁挂式电话的听筒,电话里传来的是甄信卉的声音。 「道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又冒出个什么已婚男子?」 「姑姑,没事,是报纸捕风捉影,那个人是嘉蕾的朋友,只不过是来关心她……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会跟爷爷解释的,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史嘉蕾虽然听不见甄信卉在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但她知道这次甄家人是真的受够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简直是个麻烦制造者。 看他为她粉饰太平,她突然觉得好难过。 周家乐影射她偷窃,不是为了恶整甄道民,而是讨厌压根儿配不上他的自己。 如果没有她,也就没有这些事。 她想,再过两天,她家祖宗八代可能都会被翻出来公诸于世。虽然她跟她的家人都清清白白,可一旦连他们也被牵扯进来,势必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史嘉蕾,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这时,甄道民结束了跟甄信卉的对话,才放下话筒想回头跟她解释,手机却又响起。他接起手机,听到的是李晓曼十万火急的声音。 「是吗?好,我知道了。」结束通话,他看着在一旁神情落寞,令人不舍的史嘉蕾,心里又一揪。 「我得立刻进公司处理一件事情。」他说。 史嘉蕾没响应,只是静静的、木木的站在那儿。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他说完,抓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走出餐厅。 立新建设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周大兴将周家乐叫进办公室,将土地买卖生变之事告诉了她。 「什么?」她惊讶不已,「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吗?」 「半途杀出程咬金。」周大兴一脸懊恼发愁,「听说有买家愿意出更高的价钱跟我们抢那块地。」 周家乐心头一震,「买地之事一直是秘密进行的,应该没人会知道我们的出价,为什么会冒出新买家?」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周大兴眉头一皱,「要是这桩土地买卖生变,那建案就可能腰斩,不只投资人会抽资,就连银行那边都可能……」 「爸,姓何的那对父子会不会是故意放出消息以抬高卖价,好逼我们接受?」 「我看不像。」周大兴摩挲着下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应该会很担心我们在一气之下放弃那块地,可他们却一点都不在乎,就像是我们不要的话,还有人等着接手。」 「是吗?」周家乐坐下来,神情凝肃的思索着。 那桩建案老早就是立新建设的宣传重点,而且还打着保证获利的旗号招揽了许多投资人,何家那块地原是囊中物,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会有人半路来抢。 建案若是不成,势必会打击到投资人的信心,并影响旁边两块地的价值,因此,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放弃那块地。 「家乐,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姓何的父子俩谈谈,看看他们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爸,不急。」她哼了一声,「他们或许只是想试探我们的底线在哪,若是我们急着去找他们商量,难保他们不会趁机狮子大开口。」 周大兴虽焦急,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嗯,那你觉得我们该什么时候去比较妥当?」 「先等两天,看他们会不会主动找我们谈。」 「也好。」周大兴点头,却还是不放心的叮嘱着,「不过这两天你最好找人随时盯着,以免情势有变,而我们却还在状况外。」 「我知道。」周家乐眼底迸射出两道自满的、锐利的光,「那我先出去了。」 第三十章 「唔……对了!」周大兴临时想起什么,又叫住了她,「你那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指的是女儿向周刊爆料史嘉蕾有摸走她钻戒嫌疑的事。 「最近大家一直在跟我打听,我可真是困扰。」他语带深意,「赶快让事件落幕吧,逗老虎是危险的事情。」 「爸,我又没指名道姓说是甄道民的老婆拿的,一切都是记者猜出来的呀。」 周家乐无辜的一笑。 「你那脾气我还不清楚吗?」周大兴皱眉一叹,「别玩火,赶快收手吧!」 周家乐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又无所谓的表情,「我出去做事了。」说完,她转身走出办公室。 林爱玫看着坐在她对面,因为哭了好久而双眼红肿的史嘉蕾,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几天发生在史嘉蕾身上的事,做为好友的她替史嘉蕾担心、愤怒也不舍,可却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 她太了解史嘉蕾,她知道她不可能顺手牵羊摸走别人的钻戒。 至于跟钱斌暧昧之事,她更知道那只是记者看图说故事所制造的耸动话题。没人比她更懂史嘉蕾了,现在的她,心里只容得下那个名叫甄道民的男人,不管是钱斌还是那些她曾暗恋过的阿猫阿狗,早都被扫进回忆的垃圾堆里。 「你要不要叫你老公还接你回去啊?」林爱玫看了一下手表,「这个时间他应该回家吃晚餐了,他会找你吧?」 「我不回去了。」她哽咽说,「我要跟他离婚。」 闻言,林爱玫陡地一惊,「你疯了」 「我没疯,我现在再清醒不过。」她用力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盖章了。」 林爱玫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为什么要这样?」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跟甄家脱离暴风圈。」 「脱离暴风圈?」林爱玫一怔,激动又生气的问:「慢着!难道是他为了自保而要求你……」 「不是。」史嘉蕾打断了她,目光坚定,「是我自己想离婚。」 「你……」林爱玫眉心一拧,有点气恼的瞪着她,「你秀逗啦?」 「顺手牵羊事件已经让他跟甄家很难堪了,现在我还被拍到跟钱斌手牵手,你知道那对甄家跟他来说是多么大的羞辱吗?」她噙着泪,抽噎的道:「我相信不用两天,媒体记者也会找到我爸妈跟弟弟,我不想他们的生活受到影响,我不想他们被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林爱玫面露愁色,语带怜惜,「蕾蕾,你总是替别人想,可是你是爱他的吧?」 史嘉蕾眉心一蹙,眼泪扑簌蔌的又落下。 是的,她爱甄道民,而且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爱他。从前,她以为自己对钱斌的眷恋是一种爱,可在爱上甄道民后,她才知道那只是不甘心。 真正爱上一个人时,凡事会以那个人的利益为优先,会为了对方好而放手—— 即使不甘心。 「就是因为我爱他,才要更为他设想。」她抹去眼泪,坚强的道:「我从没想过会碰上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我相信他也没想到会碰上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他值得更好的、更匹配他的女人。」 「史嘉蕾,你这是什么救世主情结啊?!」林爱玫觉得真是够了,愠怒的瞪着她,「如果你爱他,就不要放手,要死命的抓着他,懂吗?」 「我不想他困扰。」她直视着林爱玫,「你不在他身边,不知道他的处境有多艰难。」 之前大家对于她遭到周家乐指控之事,虽然都抱持着绝对相信及力挺的态度,也没有逼甄道民卸下副总裁一职的念头,可如今又发生钱斌这件事,她真的不确定大家是不是还能忍受状况百出的她。 到时,就算大家不逼着甄道民离开,他可能也会因为惭愧及压力而主动离职。 若真变成那样,最担心的一定是爷爷。在他心中,唯一能担当大任的只有甄道民,若他无法再担任副总裁,爷爷必然会因广兴集团群龙无首而烦忧,甚至生病。 爷爷都八十岁了,她哪忍心让他为了这些事而烦心? 「玫玫,所有可能的状况我都想过了。」她神情毅然,「没有任何一个方法比我跟他离婚还来得有效,这是一个只要折损我一人便能拯救全军的方法,所以你别再劝我了。」 林爱玫一时无言。她看得出来史嘉蕾是坚定的,为了保全所有人,她愿意牺牲爱情、幸福及美好未来。 相知相惜多年,她太了解史嘉蕾的脾气,她太死心眼,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便难再动摇她的意志。 看来,她只能先任由她、收留她,然后再见机行事。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林爱玫假意妥协,「你就先在我这儿窝着吧,不管是媒体还是他,都不会知道你在我这儿的。」 她感激的点点头,「嗯,如果我爸妈或弟弟向你打听我的下落,你也暂时别泄露我的行踪喔,不然他们一定会劝我回到甄家的。」 「挖哉。」林爱玫笑叹一声,「拜托你去洗把脸吧,你看起来好丑。」 她蹙眉苦笑,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答应一声,她起身走向浴室。 她前脚才踏进浴室,林爱玫立刻抓起手机跑到阳台,飞快拨了一通电话—— 回到家,看见玄关上柜上躺着一张离婚协议书,甄道民呆了一下。再细看,上面已经有史嘉蕾的签名及盖章,旁边还留了一张小纸条,写着:请放我走,不要找我,谢谢。 「史嘉蕾,你这笨蛋!」他拿起离婚协议书,神情及语气都懊恼而无奈。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用意为何,她一定是为了让甄家及他摆脱丑闻风暴,才会毅然跟他离婚,想与甄家划清界线。可她不知道的是,他正为着替她出口气、还她清白而忙着。 一定是因为早上他对她说了那些话吧?其实一整天他都记挂着她,同时也感到后悔抱歉。 她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不该对她发脾气,不该让她感到委屈,不该让她以为他在怪她,都是他打翻了醋坛子,才会说出那些蠢话。 他想,她应该又跑回娘家去了,正要打给蕾妈时,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林爱玫刻意压低,神秘兮兮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喂?我是林爱玫……」 「你好。」 「蕾蕾在我家。」她说。 他一怔,「她在你家?叫她来听电话。」 「不行,我是偷偷打给你的。」林爱玫语气有点紧张,「我跟你说,你别找她,不然她可能会跑掉……她说要跟你离婚。」 「嗯,我看见她留下的离婚协议书了。」 「她现在有点激动,就先让她待在我这儿,让我劝劝她吧。」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她在我这儿很安全,你不必担心。她随时会出来,我不跟你说了,掰掰。」 「林小姐,谢谢你。」甄道民衷心的向她道谢。 「别这么说,蕾蕾是我的好姊妹,就这样。」说着,林爱玫挂了电话。 搁下话筒,甄道民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一笑。生活单纯的史嘉蕾还真是没几个地方可去呢!除了娘家,就只有林爱玫那儿。 她一定以为自己只要躲起来,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或是消失吧?果然有够天真。 还在想着,电话又响了。他再次接起,这次是蕾妈。 「道民吗?蕾蕾呢?」蕾妈口气有点急。 「妈,蕾蕾在林小姐家。」他说。 「她去找玫玫谈心吗?」 「不,她说要跟我离婚,然后躲到林小姐家去了。」 「什么?!」蕾妈一惊,「离婚?她在想什么?」 甄道民语气轻松,「别担心,我不会准的,她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 蕾妈沉吟须臾,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民,真是抱歉,我家蕾蕾给你添麻烦了。」 「妈,别这么说。」 「今天早上看见报纸,我真是吓了一跳,那个……」蕾妈欲言又止。 「妈,您有话尽管说。」 「我很怕你误会蕾蕾跟钱斌真有什么暧昧。」钱斌的事,蕾妈知道得不少。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可能不知道女儿一直爱恋着那个人,虽然觉得女儿很傻,也劝了她不知多少次,可还是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老实说,钱斌决定结婚时,她真是松了一口气,庆幸女儿终于能摆脱长达七年的苦恋,也因此当女儿带着甄道民登门拜访,还说他们要结婚时,她真的很高兴。 第三十一章 尽管后来知道他们结婚根本不是因为一见钟情,而是另有考虑,可她还是衷心期盼着小两口能日久生情,长长久久。好不容易见他们的感情升温,有了进展,却又…… 「道民,蕾蕾以前是很喜欢钱斌,可她已经不再牵挂着他了。」她解释,「她现在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那些照片看起来是会让人觉得生气,但肯定不是真的,你可千万别……」 「妈。」听出她是多么的忧心又焦虑,甄道民笑着打断了她并安慰着,「我知道,我只是有点生气,但不会胡思乱想的。」 蕾妈微顿,「生气?」 「嗯,我气钱斌竟然敢跑来找她。」他不好意思说。 蕾妈在电话那头爆出笑声,「你在吃醋呀?」 甄道民虽然觉得糗,却坦率的说:「可不是吗?」 「听你这么说,我真是太高兴了。」蕾妈语气愉悦,「吃醋就表示你在乎,也就是说你是喜欢蕾蕾的。」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话锋一转,他说:「妈,您别特地打电话去找嘉蕾。」 「为什么?」蕾妈不解,「我正想打电话去念念她呢!」 「千万不要。」他急忙阻止并解释,「她以为自己躲起来,什么事情就都可以解决,为了让她安心,就暂时让她觉得自己躲得很隐密,没人找得到她吧。」 蕾妈失声笑叹,「唉,好吧,我会配合你的。真抱歉啊,娶到我那傻女儿,真是委屈你了。」 「不,妈,我很感激你生养了一个好女儿,然后把她嫁给了我。」甄道民难得感性。 听了他这些话,蕾妈感动得都快哭了。 甄道民又跟她聊了一会儿才结束了通话。他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环顾着这安静的、没有任何身影走动的家,突然觉得孤独心慌。 几个月前,他过的便是这样的生活,也习惯这样的生活。可现在,他却感到不知所措,不消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史嘉蕾。 他走到咕噜的房前,只见它窝在舒服的软床里,却一脸忧郁哀怨的表情,他走了进去,而平常一定会起身挨过来向他撒娇的咕噜,今天却懒洋洋的躺在那儿,动都不想动。 他摸了摸咕噜的头,「怎么?你也感觉到这种彷佛会将人吞噬的孤独了?」 「喵呜。」咕噜小小声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 「放心吧,咕噜。」他揉揉它的腮帮子及下巴,保证的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走出咕噜的房间,他立刻打了一通电话—— 「何先生吗?我是甄道民,有件事我不想再等了……」 接到老何的电话,周大兴跟周家乐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何家位于中和的一处招待所。这是何家的房产之一,平时用来谈生意及接待客人。 「周先生,周三小姐,来,请进。」老何亲自到门口迎接他们。 他们进到中式风格,摆设着许多明清家具的客厅,只见厅里早已有其它客人。 而一见到那客人,周大兴跟周家乐都愣住了。 「何先生,」周家乐柳眉倒竖,有点激动及生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何若无其事的一笑,「周先生跟周三小姐认识甄先生?他正在跟我谈事呢,应该不影响我们的正事。」说着,他手一摆,以手势邀请父女两人入座。 穿着三件式西装,神清气爽的甄道民悠闲的微靠在椅背上微笑着,「周叔叔,holly,好久不见。」 周大兴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笑得很勉强、很不自然,「james,怎么你也在?你跟何先生是……」 「我跟何先生正在谈一桩土地买卖。」他说。 此话一出,周大兴跟周家乐同时意识到什么而脸色骤变。 周家乐激动的瞪大眼睛,「何先生,难道你说的另一个买家是……」 迎着她惊怒的眼神,老何不疾不徐,笑咪咪的说:「就是甄先生,我没想到原来你们相识。」 「何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大兴急问,「我们都谈好了不是吗?」 「周先生,话是不错,但如果同一样东西有人用二十块跟你买,你会卖给出十块钱的吗?」老何一笑,「在商言商,我并没有错吧?再说我们还没签约,在那之前,我有权利决定将土地卖给谁,是不是?」 「话是没错,不过……」 「爸。」周家乐打断了周大兴,气愤的瞪着神情轻松的甄道民,「您看不出来他们连手在耍我们吗?」 「周三小姐,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绝没有耍你们的意思。」老何一叹,「我也很为难呀,甄先生他出的价钱确实很吸引人。我虽认为应该把土地卖给你们,但我儿子跟老婆都认为应该价高者得,所以我也很为难。」 周家乐冷哼一记,「爸,我们不买这块地好了!」说着,连椅子都还没坐的她便要拉着才刚落座的周大兴走。 周大兴神情挣扎,像颗大石头似的坐在原地不动。 她气怒的看着他,「爸,我们走呀!」 「holly,」甄道民凌厉的目光一凝,「令尊跟你不一样,这块地他可是必须得到。」 周家乐一怔,看着周大兴,「爸,我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家乐,坐下来。」周大兴脸一沉。 周家乐虽不甘心,但迎上父亲那充满命令意味的目光,她还是坐了下来。 周大兴神情凝重,沉默了一下,然后直接问甄道民,「james,我们把话挑明了,你是冲着家乐来的吧?」 甄道民唇角一勾,「周叔叔,我是不惹事的,可若有人来惹我,我不会乖乖挨打。」 周家乐一听便知道他是要为史嘉蕾出头,她更觉气怒了。 「爸,让给他好了!」好强骄傲的周家乐再次站起。 「你给我坐下。」周大兴沉声一喝。 周家乐愣住,一脸羞愤的看着他,「爸!」 「我叫你别惹事的,你偏不听。」周大兴脸色难看,当着颈道民跟老何的面严厉的斥责她。 「james,」他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平复激动的情绪,「你应该不是真心要跟我争地的吧?」 「那得看holly配不配合了。」甄道民说。 「甄道民,你……」周家乐怒目圆瞪,「你想怎样?」 他目光一凝,直视着她,眼底迸出坚定而又具有侵略感的锐芒,「你是真的丢了红宝钻戒吗?」 「我……」 「你气我在派对上当着你朋友的面斥责你,就随便诬赖嘉蕾偷你的钻戒,你知道这种作法有多么不道德吗?」尽管周大兴在场,他语气仍严厉直接。 周家乐不甘心的呛声,「甄道民,你想跟我们争地就来吧,你喊多少,我们都奉陪到底!」 此话一出,周大兴脸都绿了。「家乐,你给我闭嘴!」他气怒的瞪着她,「你是存心气死我吗?」 「爸,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 「你还说?!」周大兴眉丘一隆,「都是你惹出来的。」 「holly,周叔叔要你回来帮忙,是因为你是有能力及才干的人,你不会不知道这笔土地成交与否,对立新建设有着什么样的利弊得失。」甄道民神情淡定悠哉,「我是拿自己在海外的私人资产跟立新竞争这块地,价钱高低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及问题,可立新的投资人及股东愿不愿意花更多的钱来买地呢?若是这块地买不成,便会影响整个建案的完整,造成房价下跌,到时立新又如何向投资人及股东交代?」 他点出的全是实情,是周家父女都知道也必须面对的实情。 周大兴脸色沉凝,「james,你希望家乐怎么做?」 「很简单。我要holly开记者会澄清整件事是个乌龙,而且她已经找到了钻戒,然后在镜头前及各大报为造成我太太的困扰向她道歉。」 「我才不……」 「好!」周大兴抓住周家乐的手,一口答应,「我明天立刻让家乐召开记者会,并在各大报刊登道歉启事,你放心吧。」 甄道民深深一笑,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优雅的笑意,「我的事已经结束了,那就不打扰周叔叔跟何先生谈正事了。」 这时,一直安静观看着这一场好戏的老何拍拍手,「真是皆大欢喜。」 他买卖土地向来公道,从不狮子大开口。这块地立新周家的出价早已比公定价还要高些,他本就打算要将土地卖给周家,所以甄道民来找他的时候,他其实十分挣扎。 第三十二章 可是当他回家向太太说起这件事后,他太太却赞成他与甄道民合作。她的理由有三。一是甄道民是广兴集团的副总裁,也是未来总裁的不二人选,若他们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到他一点忙,总是好事一桩。二是若立新建设最后放弃这块地,甄道民也允诺会买下,所以他们一点损失都没有。 最后一点是甄道民做了这么多,竟然都只是为了替爱妻出一口气,这让生性浪漫又喜欢看爱情喜剧的她既感动又激动。 也因此,在太太举双手赞成下,他同意陪甄道民演这出戏。 果然,现在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卖地生财,周大兴买地生财,而甄道民则为他妻子讨回了公道。 「来,周先生,」他笑咪咪的说,「咱们来谈正事吧!」 「接下来的新闻是沸沸扬扬吵了一个星期,富商之妻被控顺手牵羊的罗生门事件,在今天有了戏剧化的转折……」电视新闻上,女主播实时播报着,「名媛holly周目前正在召开记者会说明原委,holly周已经寻到她声称失窃的红宝钻戒,我们立刻来看现场联机……」 电视画面一跳,出现的是正在召开记者会,被记者团团包围着的周家乐。 坐在桌后的她紧紧抓着手中的麦克风,神情凝重又带着一丝怨怒的看着挤爆现场的媒体记者们。 一旁,她的律师友人拿着另一支麦克风说着,「各位记者先生小姐们,今天周小姐只做声明,不接受访问,请大家见谅。」说着,她看着铁青着脸坐在位置上的周家乐,「holly.」 周家乐跟她互看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家好,我是周家乐,对于我这一个星期来所造成的纷扰,我先向大家致歉。 「关于一个星期前,周刊刊载富商之妻在我的派对上窃走钻戒一事,我在此做个澄清及说明,第一,我从未指称这名富商之妻便是广兴集团副总裁甄道民先生的夫人史嘉蕾小姐,若造成他们的困扰,我感到非常的抱歉。第二,我已经在昨天找到了钻戒,它掉在我的床底下,是佣人在打扫时发现……」 「周小姐!」这时,原本安静无声的记者群里传来声音,「你是说钻戒从头到尾都没丢吗?」 「周小姐,广兴集团的甄先生是否会对你提出毁谤告诉?」 周家乐站了起来,神情懊恼,「是,钻戒没丢,我已经找到了,而甄先生也没提告的意思,我非常感谢他,至于他的夫人……」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头弯腰鞠躬,「我要向她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对她及她的家人朋友所造成的困扰、伤害及损失,我感到十分抱歉且自责。」 画面到这里又转回摄影棚。 「以上是记者会目前的状况,有最新消息,我们随时会为你插播,接下来我们继续来关注国内的食安问题……」 女主播接下来说了什么,史嘉蕾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看着电视机,她整个人都呆了。「玫玫,我在作梦吗?你打我一下。」 一旁正在吃乖乖的林爱玫空出一只手,用力往她脸颊拍了一下。 「喔!」史嘉蕾痛得皴起眉头,气呼呼的说:「喂!你真打?」 「不是你要我打的吗?」林爱玫咧嘴一笑,「瞧,你醒了。」 史嘉蕾懊恼的瞪了她一眼,指着电视机,「欸,刚才那是真的吧?」 「我看是假不了。」林爱玫虽不知道为何事情有了这样的转折,但直觉告诉她……这是甄道民干的。「蕾蕾,她已经还你清白了,你可以回家了!」她转而对好友笑说。 「回家?」 「是呀,难道你不想回去?」 史嘉蕾却哭丧着脸,「可是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盖章了耶。」 「拜托,只要你老公不签名盖章就好了,你怕什么啦?」 「可是他找都没找过我,会不会他……」离婚协议书明明是自己先写,等着他签名盖章的,可一想到他可能真的签了名、盖了章,她不禁心惊胆跳,惶惶不安。 林爱玫看她一脸害怕,忍住想哈哈大笑的冲动。 「小姐,你很难伺候耶,不是你叫人家不要找你的吗?」 「是没错,可是……」史嘉蕾想到她前晚不告而别至今,一通电话或是简讯都没收到,不禁想哭。 「玫玫,他会不会不要我了?」史嘉蕾眼眶一热,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林爱玫几乎快笑出来了,「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 突然,林爱玫家的电话响了。 「喂?」林爱玫接起电话,「喔,是蕾妈啊?蕾蕾吗?在啊,你等一下。」林爱玫把话筒递给史嘉蕾,「你妈找你。」 「欸?」她一愣,讷讷的接过话筒,「喂?」 「蕾蕾呀,你看见新闻了吗?」电话那头传来蕾妈兴高采烈的声音,「那个周什么乐的说她已经找到钻戒,而且向你道歉了,没有人会再说你是小偷,或是说你什么跟人夫搞暧昧,你可以回家了。」 「妈?」史嘉蕾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玫玫这里?」 让她感到困惑的不只是这个,还有老妈说的那句「你可以回家了」,听起来像是老妈知道她跷家、逃家似的。 「是道民告诉我的呀。」蕾妈说:「他要我别找你,说要让你以为自己真的躲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蕾蕾呀,道民真的很疼你呢!」 甄道民叫她妈别找她,让她以为自己真的藏得很好,这意思是……他知道她藏在哪里? 突然,一条警觉的神经扯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继续吃乖乖的林爱玫,「玫玫,是不是你说的?」 林爱玫咧嘴一笑,「嘿嘿,我不过是先备案,以防他告我窝藏逃妻啊。」 「你真是……」史嘉蕾气得想拿话筒打她。 这时门铃响起,救了林爱玫一命。 林爱玫搁下乖乖,跑去应门。「哪位?」她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瞧,看见站在外面的人。 外头的人没应声,但她已打开大门。 门外,甄道民打扮轻便休闲,神情轻松的问:「我老婆呢?」 「我把她照顾得很好,一根头发都没少。」林爱玫咧咧嘴,俏皮的一笑。「你知道人一天会掉多少头发吗?」甄道民打趣的问。 林爱玫耸耸肩,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 这时,还在跟蕾妈说话的史嘉蕾听见了甄道民的声音。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听错,直到她转过头,看见了正定定地看着她的甄道民,整个人顿时呆住,说不出话来。 「蕾蕾?蕾蕾?」电话彼端,蕾妈还在喊着她。 林爱玫走过来,拿走她手上的话筒,「蕾妈喔?蕾蕾现在没空说话,她老公来找她了,先再见喽。」说完,她搁下了话筒。 史嘉蕾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呆看着她根本想不到会在这儿见到的甄道民。 「史嘉蕾,该回家了吧?」甄道民走到她面前,兴味的看着因为惊吓过度而呆住的她。 「你?」史嘉蕾好半天回不了神,木木的说。 「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说:「我不是说会让周家乐把她说过的话吞回去吗?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可是……」她慢慢的回过神,然后激动起来,「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 「我不是说过,」他一笑,「我们的状况可能会是你想走,我却不让你走的局面吗?回家吧,你不在,咕噜快得忧郁症了。」 史嘉蕾强忍的泪水在此时滚落,「我、我给你惹很多麻烦,还偷偷见了钱斌,我……」 「提起钱斌……好,我是真的很生气。」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笑意一敛,「不过我不是气你见了他,而是不满他随便碰你。」 「咦?」她一怔。 「前天早上对你说了那么重的话,我很后悔。」 「嗄?」史嘉蕾一脸不解。 这时,在一旁的林爱玫忍不住吐槽,「你笨死了,你老公是在吃醋啦!」 史嘉蕾一听,惊讶的看着蹙眉苦笑的甄道民,「吃醋?」 「是啊,你真是笨死了。」他说着,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她喔的一声,摸着自己的额头,甜甜笑看着他,然后喜极而泣。 「我……你没来找我,我以为你、你不要我了……」 甄道民爱怜的凝视着她,双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安慰着,「别傻了,我才不会放你走。」 第三十三章 林爱玫见总是在暗恋别人,连备胎都称不上的史嘉蕾终于遇上爱她、疼她的有情郎,很是为她高兴。 「哎呀,你们别在我这个「黄金剩女」面前放闪光了,我都快瞎了啦!」 史嘉蕾忙推开了甄道民,羞恼的瞪着好友。 林爱玫拿起桌上那包乖乖,一把塞到她手里,「来,吃乖乖变乖乖,以后要乖一点,别再逃家了。」 她说完,史嘉蕾忍不住破涕为笑。 一整个晚上,他们都在响应亲朋好友的关心,并打电话向甄广解释说明。事情得以圆满解决,所有人都为他们高兴,对史嘉蕾的疑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近午夜前,他们终于各自洗完了澡,刷完了牙,然后坐在床上聊天。 也一直到这个时候,史嘉蕾才知道他是怎么逼得周家乐低头认错,她感动又激动,也崇拜他居然可以用如此霸气的方法回敬周家乐。 「哇,你好厉害喔。」她瞪大眼睛,满脸崇拜,好似他是她的偶像般。 迎上她那崇拜的眼神,甄道民心头一暖,不自觉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怔,不自觉的心跳加速。他们坐在,甚至睡在同一张床上不是第一次了,可不知为何今天晚上特别紧张。 当他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之时,她有种感觉……一种即将要发生什么的感觉。 她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看他。 「嘉蕾。」他唤了她。 她假装镇定的转头看他,咧嘴一笑,「嗄?什么?」 他看得出来她在慌,可却拚命的装冷静,令他更觉得她可爱了。 「以后别再丢离婚协议书给我了。」他说。 她一怔,呆了两秒,然后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地,「出,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吓了我一跳。」 他蹙眉一笑,睇着她,「不然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我以为你要……」她害羞的耸耸肩,「没什么啦,我只是……」 话未说完,他突然挨过来,准确的、迅雷不及掩耳的在她唇上亲了一记。她吓了一跳,顿时满脸通红。 「你在想的那件事,我从来不打算用说的……」说着,他重新吻上她羞悸的唇,轻柔却又热情。 被他吻着的那一刻,她本能的退缩了一下,可他却一手将她揽住,紧紧的捞进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语着,「你要是拒绝,我可能会羞愧得打开窗户跳下去。」 史嘉蕾听着,忍不住失笑。而他炽热的唇在此时轻轻吻着她柔软的耳垂,刹那间,她脑中的血液像是岩浆般沸腾起来,所有的声音及思绪全被隔离在感觉之外。 他的吻细致而轻柔的落在她的耳朵、脸颊,然后是唇上,像雨点、像花瓣、像微风…… 那吻明明那么温柔,可所到之处却撩起她心中火苗。她慌了起来,一脸惊羞的低下头,将脸埋到他胸口。 她急急喘息着,耳朵、脸庞、颈项,全身像是要烧起来似的。他想端起她的脸,她却死命的将脸压低,不敢直视他。 「还不是时候吗?」他声音低柔地问。 她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一起躺在这张床上时,她不敢说自己从没想过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可每当她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就会觉得害羞而与他保持距离。 她是爱他的,当然也愿意跟他做一对有名有实的恩爱夫妻,可是……这实在太羞了! 甄道民低下头,在她耳边试探的轻吻几记。她没拒绝,没闪躲,只是把脸压得他根本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嘿,」他端起她的下巴,微微蹙起浓眉,「为什么不看着我?我很难看?」 她怯怯的道:「不,你很帅。」 「那你不看我是因为……」 「我害羞。」她说着,又低下了头。 他忍俊不住,「所以你不是讨厌,也不是抗拒?只是觉得难为情?」 「嗯。」 「你听过一回生二回熟吧?」他开玩笑的说,「一开始会害羞,后来就会渐入佳境了。」 她抬起眼,表情认真的问:「这是你的经验谈吗?」 他一怔,顿时懊恼得想槌自己一拳。他这根本是挖洞给自己跳。 「那个……你……」她怀疑的睇着他,「你跟多少个女生睡过?」 「你别说得好像我经验很丰富一样。」他竟尴尬了。 「一定有过吧?」她定定的望着他。 「有是有,可是没你以为的那么多。」 「你怎么知道我脑子里的数目是多少?」 「你……」他眉心打上几个懊恼的死结,「别岔开话题,我现在心里只想着你。」说完,他一把将她擒进怀中,低头给了她热情的一吻。 正慢慢进入状况,突然一阵来电铃声响起。两人都震了一下,但甄道民并不打算停下。 「欸,」她推开他的脸,「电话。」 「不接。」他说着,又觅着她的唇瓣一吻。 她又推开他,因为电话继续响着。「也许是重要的电话。」 「这个时间肯定是打错的。」他说。 「如果是爷爷呢?」 「爷爷?」他懊恼的说:「都几点了?爷爷已经睡了。」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该怎么办?」她神情严肃而坚定,两手推开他的胸膛,「去接。」她以命令的语气说。 甄道民虽觉得恼,还是翻身抓起手机。不管是谁,他只想赶紧解决那该死的来电—— 「喂?」 「喂?」电话那头的人一顿,狐疑的问:「是阿丰吗?」 他眉心一拧,没好气的说:「你打错了。」说罢,他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丢,迫不及待的想扑向他的小羊,偏偏这时手机又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抓起手机,连来电显示都懒得看,「该死!你打错了!」 「哇喔。」电话那头传来了赵功勤的声音,似笑非笑的道:「火气这么大?谁惹你生气了?」 他一顿,「是你?」 「你生什么气啊?」赵功勤笑问:「干么?有人打断你的睡眠,还是……好事?」 甄道民瞥了一旁的史嘉蕾一眼,「我正要吃小羊。」 赵功勤噗嗤一笑,「什么东西?这是笑话?」 「你到底要干么?」他咬牙切齿的问。 「没啦,只是想问你星期六有没有空,约你老婆一起出来吃顿饭,庆祝你们度过婚姻路上的第一关,我请客。」 「就这件事?」 「是啊。」 「我现在没空理会这种次要的事情,掰。」 「欸!想一下嘛!」赵功勤语带促狭,「怎么?精虫上脑,连这种小事都没办法思考?」 甄道民连跟他抬杠或是骂他一句无聊都懒。他关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接着转过身子,扑向了他垂涎已久的小羊…… 翌日,周家乐在各大报的头版刊登道歉启事向史嘉蕾致歉,风波到此总算止息,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星期六晚上,他们一起赴了赵功勤的约,甄道民还把林爱玫也一起约出来,然后将她介绍给目前单身的赵功勤认识。 赵功勤跟林爱玫都是爽朗健谈的人,他们一拍即合,聊得十分愉悦。 度过了美好又愉快的一晚,他们告别了想去酒吧续摊的赵功勤跟林爱玫,回到了住处。 因为早料到用餐时会喝酒,甄道民并未开车。他们搭着出租车回到住处,一下车便看见大门处有个男人坐在外面的花台。 待走近,史嘉蕾发现那竟是钱斌。 「阿斌?」她一愣。 钱斌在这儿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保全说甄家的电话没人接,于是他便在这儿等着。见史嘉蕾回来,他满脸惊喜,可当他发现甄道民时,脸色又骤变。 「嘉蕾,我在等你。」他发现甄道民正在看着他,那目光像一把利剑,毫不留情的刺向他。 史嘉蕾下意识的转头瞥了甄道民一记,发觉他脸色非常难看。 「呃,那个……有事吗?」她踌躇的问。 钱斌看看甄道民,再看着她,「我可以跟你单独谈谈吗?」 「呃……」她想告诉他不方便,或是直接对他说「不要再来找我」,可还没开口,就见一旁的甄道民一个大步上前,挡在她前面。 甄道民只不过高了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钱斌五公分,却犹如巨人般让钱斌感受到无比压力。 他神情不悦,目光如刃的直视着钱斌,「你有事吗?」 「我……」 「她在你身边七年,你从没发现过她的好,现在却又来纠缠不清,为什么?」 第三十四章 他语带质问。 钱斌虽生畏,却仍虚张声势的说:「你、你只是把她当候补的棋子,才不是真心爱她!」 甄道民唇角一勾,眼底迸出令人直打哆嗦的锐芒,「你哪里知道我有多爱她?」说着,他突然一把抓起钱斌的衣领。 见状,史嘉蕾大吃一惊,急忙趋前,「老公,不要冲动。」 甄道民今晚喝了不少,她担心他因醉意而失去理性的判断。 「我很清醒。」甄道民浓眉一拢,双眼直视着钱斌,「你曾经有机会,但错过了,如果你敢再试着联络她,或是到这儿来纠缠不清,我不会放过你。」说罢,他一个振臂将钱斌震得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他一把勾住史嘉蕾的肩膀,跨出步伐迈向门口。 钱斌不甘心的大叫,「嘉蕾,我打算跟施美帆离婚,我会等你的!」 史嘉蕾还来不及对此做出任何的回应,甄道民突然停下脚步。她以为他会回头赏钱斌一拳或是呛声什么的,却没想到他突然一把抱住她,猛然低头,热情的、用力的在她毫无防备的唇上一吻—— 她傻了,钱斌也傻了。 甄道民狠狠亲了她一记后,回头看着发傻的钱斌,「钱斌,往事只能回味,你们回不去了。」话落,他将她揽得更牢,神采飞扬的走进大楼。 她发现当他们穿过警卫室时,保全人员还跟甄道民竖起了大姆指,像是在对他说「干得好」。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钱斌,只见他怔怔的‘落寞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甄道民将她的脸转了过来,语带警告,「给我听着,不准同情他。」 「我不是同情他,只是觉得他有点可怜。」 他脸一沉,懊恼的说:「那还不是同情他 看着他那张生气的脸,她忍不住一笑。他浓眉一皱,「你笑什么?」 「嘻嘻,」史嘉蕾掩唇一笑,「原来你也挺疯狂的。」想到他刚才居然当着钱斌的面前给她一记热吻,还让保全人员看见了,她不知怎地既羞怯又雀跃。 甄道民咧嘴一笑,一把将她勾住,「我还能更疯狂,待会儿你就知道。」 听出他一语双关,她羞得用力将他往旁边一推。「讨厌!」 他没料到她会突然推他一把,一时没站稳竟撞到大厅的装饰罗马柱。 史嘉蕾一震,紧张的看着正瞪着她的甄道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史嘉蕾。」他低低的喊着她的名字,然后迈开大步朝她追来。 她拔腿快跑,一路往电梯处跑去。此时,有人正巧下楼,电梯门打开了。她飞快溜进电梯,而甄道民也随后一个大步跨进电梯里。 他手指一按,电梯门缓缓闿上的同时,他转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再给她一记深长火热的吻—— 十月,甄道民顺利的开了股东会议。而在这个会议上,甄广也宣布正式交棒,由甄道民接任总裁一职,然后由甄济业及甄济国两人同时担任副总裁的职务。 十二月底,从没放过自己长假的甄道民决定带史嘉蕾到日本补度蜜月。 他们先抵达北海道,由北海道一路南下,先到育森,再往盛冈、仙台,然后绕了一下前往金泽,最后再从金泽来到最后一站的东京。 当他们抵达东京时,正是十二月三十日。 日本过的是新历年,此时整个日本都沉浸在迎接新年的喜悦里。 在日本,要于当年的最后一天到神社参拜,敲钟,然后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入境随俗,他们便也安排了这一个行程。 三十一日,整个街上到处都是人。他们不想到那些新年参拜的胜地人挤人,于是向下榻饭店的服务人员询问是否有观光客不会去的小神社。饭店人员给了他们几个神社的地址,他们选了其中一处位在隅田川末段的小神社,准备在那儿做了新年参拜后,顺便远远的欣赏川边的跨年花火秀。 来到了小神社,他们发现这是个位在旧小区的老神社,前来参拜的都是当地的老人家。神社的老神官知道他们是台湾来的夫妻,对他们非常友善且热情,并感谢台湾在东北震灾后的援助。 而他们之所以可以到日本自由行,又能跟当地人沟通无碍,全是因为甄道民的日语也一把罩,在这之前,史嘉蕾对此事毫无所悉,直到来到日本。 她觉得甄道民就像是一处神秘的幽深洞穴,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会发现什么,或是这洞穴里还有什么。 参拜完,老神官请他们喝热腾腾的红豆汤,一起在这大晦日的最后时分,等候新年到来。 其实,史嘉蕾有个秘密放在心里已经一个星期了。当时,他们正在仙台,她发现一个小惊喜,原本想立刻告诉甄道民的,可最终还是决定在这个更特别的时刻给他惊喜。 此时,神社前聚集了越来越多人,无论男女还是老幼,都在等着除夕钟响。 甄道民挨着她的耳边,「日本人认为人有一百零八种烦恼,而除夕夜的钟声可以净化人们的烦恼。」 她听着,又用崇拜的眼神眼着他,「老公,你好棒,什么都懂。」 他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眼底满溢爱怜的一笑。 这时,老神官像吟唱般不知在说些什么,大家都安静下来。接着,第一声钟声响了—— 低沉的钟声划破了夜空,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史嘉蕾突然觉得好激动,心跳得好快,她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正专注聆听钟声的甄道民侧脸。 一年前的跨年夜,她还是个因为暗恋七年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步入礼堂而伤心的落寞女子。而现在,她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侣,而且在他们共同的未来中,已有另一个小小生命的加入。 是的,她怀孕了,就在一星期前他们游历仙台的途中发现的。 当时她偷偷去买了验孕棒,证实自己已经怀孕。她既惊又喜,差点想拿着验孕棒去跟他报告这个好消息,可随即想起他们预计到东京来跨年,于是她改变主意,决定在这个对她来说别具意义的时刻告知他。 那庄严的钟声持续着,每个人都专注的聆听着那彷佛能洗涤心灵的除夕钟响。 此时,史嘉蕾轻轻的拉了甄道民一下,示意他稍稍弯下身子,把耳朵借给她。 他微顿,但还是立刻将身子一倾,靠近了她。 她附在他耳边,轻声的说:「我怀孕了。」 他愣了一下,狐疑的、像是没听懂似的看着她。 她对他招招手,要他再一次将耳朵借给她,「我说,我怀孕了。」 甄道民瞪大眼睛,惊疑的看着她,下意识的看着她的肚子,「你……什么?」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一星期前发现的喔。」 「真、真的?」 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激动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看得出来,他兴奋得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老公,谢谢你。」她收起笑容,正经八百的道,「谢谢你给了我不一样的人生。」 他的表情有点复杂,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他才要谢谢她,是她让他有了人味、有了温暖、有了家,而最让他感激的是,她现在还让他当了爸爸。 「你知道吗?去年跨年时,我在钱斌的婚宴上许了一个愿,希望在新的一年有个男人能把我娶回家,不管他是谁,不管我们相不相爱。」 他皱皱眉,「这愿望真不理性。」 「是啊!」她不以为意的一笑,「可是你就出现了耶。」 「那你今年许了什么愿?」他问。 「我希望我们白头偕老,爷爷长命百岁,所有家人跟朋友平安快乐,还有……我们的宝宝顺利出世,白胖健康。」 他忍不住调侃道:「你可真贪心。」 「呵呵,」她咧嘴一笑,「神明会成全我的心愿的。」 此时,钟声结束,一阵欢呼,大家互相恭祝着新年快乐。 史嘉蕾笑看着他,「新年快乐,孩子的爸。」 甄道民目光温柔,双臂轻轻环住了她,然后在她额头上轻吻一记,「新年快乐,孩子的妈。」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最后一堂失恋课之一《人妻插班生》; 02、最后一堂失恋课之二《后妈见习生》; 03、最后一堂失恋课之三《新娘留级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