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不住了,太子黏妻上了瘾》 第1章 太子妃震撼登场 月澜国,太子府 夜幕初垂,宫灯摇曳,大红的“囍”字随处可见,巍峨的宫殿戒备森严。 太子娶妻,何等盛事? 自是礼乐不歇,座无虚席。 奈何宾客个个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现场哪有半分喜庆热闹? 不怪大伙儿情绪紧绷,实在是太子娶妻实在曲折,保不齐下一刻就要出状况。 说起来,这月澜国太子还真是个人物,文治武功、相貌风度哪一样不出挑? 可偏偏就是个倒霉鬼。 就他那倒霉体质可谓古今罕见,隔三岔五就要倒次大霉,时常害得自己要死不活。 最近更惨,武功高强的他竟被一块香蕉皮给丢翻了! 就,很离谱。 离谱归离谱,关键是现在太子还没醒过来。 御医说了,他要是三天内醒不过来,以后醒来的机会就很渺茫。 这还了得? 直接急坏了宫里那对帝后。 皇帝大手一挥,一道圣旨就下了:命成国公府嫡女嫁与太子做正妃,一应礼仪从简从速。 说是娶妻,其实就是冲喜。 全京城的贵女们都在为新娘子惋惜,毕竟太子的倒霉体质是会传染的,之前已经祸害过四个赐婚对象。 每个接了圣旨被赐婚的太子妃人选全都无一例外地倒了血霉,没人能撑到拜堂。 眼下都不仅仅是赐婚了,直接就要拜堂成亲,新娘子还不就是上赶着去送死? 可话又说回来,虽知她要倒霉,却没人会同情她。毕竟这新娘子也不是个好货,平时骄横跋扈,草包无脑,胡搅蛮缠让人生厌。 更不用说,此番造成太子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还是成国公,也就是新娘子她老爹。 不错,害得太子摔倒昏迷的那块香蕉皮就是成国公扔的! 正所谓父债女偿,这太子妃她当得不冤! “砰!” 蓦地,一声巨响划破夜空,惊得全场宾客目瞪口呆,又如释重负。 目瞪口呆是被吓的。 如释重负是倒霉事终于来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不好!!” “殿下?” …… 几乎是在巨响炸裂夜空的一刹那,新房外的侍卫就冲了过去。 外面席间的朝臣们也跟着皇帝疾步朝新房而去。 “快,御医,快!” 皇帝率领朝臣们还没到地儿呢,新房内就传来太子近身侍卫墨绝的嘶吼。 能让训练有素的东宫侍卫统领惊慌失措,肯定不只是太子妃遭殃,多半是太子又倒霉了! 太子都昏迷不醒了,还能怎么倒霉? 莫不是…… “奕儿?” 一身华丽凤袍的皇后娘娘再也稳不住情绪,捂着嘴边哭边往新房冲去。 皇帝也面色沉凝地加快了脚步。 但见得,新房的大门已经倒在地上成了碎渣,穿着鲜红新郎服的太子就闭着眼睛躺在一堆碎渣里,嘴角还一口一口地溢出黑血。 墨绝跪在太子身畔,目疵欲裂地喊着太子,却又不敢贸然去动主子。 “我的奕儿!”皇后吓得魂都快没了。 皇帝稍微镇定点,虎目圆瞪,气势恢宏地吼道:“怎么回事?” 这时,太医已经过来处理了。 墨绝得了空闲,这才想起来要找凶手。 其实不用找了,新房四周都是太子府的精锐,甭说刺客,就是一只蚊子也别想飞进来。 主子昏迷中又不能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新晋太子妃! “是你?”墨绝忠心,视太子殿下为生命。察觉是太子妃对太子下毒手,他能饶得了她? 根本就顾不得什么尊卑了,墨绝飞身就朝喜榻而去。 他武功极高,动作迅速堪比闪电,就连皇帝也没来得及发号施令。 等大家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运起十成功力往太子妃的脑袋瓜子劈去。 彼时,沐芷凡刚从迷糊中苏醒,尚未搞清楚状况,就被浓浓的杀气给惊得本能地抬脚一踢! “砰!” 情景再现,完美地向众人推演了为何先前太子会躺在一堆门板碎屑里。 现在,太子府侍卫统领,武功第一的墨绝成功砸倒了一面墙,木质的墙板化做碎屑纷纷来了一出天女散花。 “噗!”墨绝吐了一口血,而后迅速站起,双目喷火地用视线凌迟着此刻已经稳稳站定在喜榻前的新婚太子妃。 “大胆沐氏女,竟敢公然袭击太子!” 皇帝老儿也气疯了,一个眼神丢过去便有侍卫要去拿人。 “慢着!” 沐芷凡一声娇喝,嗓音不算大,却离奇地让人不敢忽视。 甭说其他人,就连帝后都被她给震愣了片刻。 也就是这瞬息之间,她竟然理出了头绪,脑中也涌现出了一幕幕影像。 她知道:自己穿越了。 穿成了这个架空王朝月澜国的冲喜太子妃。 先前半梦半醒间,她一脚踢飞了太子风千奕。 接着又踹翻了太子的心腹爱将墨绝。 那边,光秃秃的门口外还站着月澜国帝后,以及一众朝臣。 额,这开局有点儿惨烈。 她当着月澜国一众大佬的面,动用了武力压制太子主仆! 皇帝老儿活剐了她都算轻的。 不过,她是谁?21世纪隐世家族少主,天才神医,能没点手段? “皇上没有发现,墨统领和太子殿下嘴里吐出来的血有所不同吗?”沐芷凡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奇怪地让人无法抢话,更不用说忽视她了。 皇帝本不想信她的鬼话,可又架不住一丝狐疑。 更何况皇后娘娘一直关注着儿子,看到儿子嘴角的黑血,终于哭了出来:“奕儿……本宫的奕儿中毒了?” 身处古代后宫,皇后娘娘自然对中毒这种事不会陌生。 沐芷凡暗暗舒了口气,有皇后搭腔就好:“娘娘所言甚是,太子殿下之所以昏迷不醒乃是中毒所致,刚才我将他重重一摔也是因为他的筋脉被封,平常手段根本无济于事。如今他能吐出部分毒素,剩下的解毒就有希望了。” “胡说,老夫从未听过有这等医治手段!”太医院院首严词驳斥。 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当即就要下令摘沐芷凡的脑袋。 沐芷凡一边轻巧地躲过侍卫的擒拿,一边语气笃定地道:“太医没听过不代表没有这种医治之法。您要是厉害,之前为何没让太子殿下醒来?” “你能让太子醒来?”问话的人是皇后。 当母亲的总是更在意孩子。 相比起皇帝怒气冲冲要拿凶手是问。 对于皇后来说,抓不抓人是其次,主要是先让儿子醒过来。 沐芷凡等的就是皇后这句话。 但见得,她一个纵身蹦上房梁,躲过了一名大内侍卫的袭击,而后居高临下地朝皇后道:“就看娘娘信不信我了。” 第2章 彪悍如斯 老实说,皇后是不信沐芷凡的。 纵使她处于深宫之中,也曾不止一次地听说过沐国公府嫡女的斑斑劣迹。 骄横跋扈都算好的,关键还是个无脑草包。 若非此番奕儿昏迷不醒,生死未定,皇帝不愿作践了朝中大臣家的名门贵女,哪能轮到沐氏女当太子妃? 在他们心目中,眼前这太子妃也就能当当冲喜新娘,几乎等同于废物利用罢了。 就这样的废物,指望她给太子解毒? 天方夜谭吧。 皇后越想心里越是悲观,可又架不住抱了一丝侥幸,万一……万一能行呢? 同皇后做了多年夫妻,皇帝老儿焉能看不懂妻子已经开始动摇? “尔乃一国之母,岂能随意被人左右?”皇帝连皇后都怪上了。 话落,他又挥了挥手。 立时又有十几个大内侍卫加入捉拿沐芷凡的队伍中。 “娘娘!!” 眼看周围高手如云,自己插翅难飞,沐芷凡惊得一声大叫。 她这一嗓子嚎出来,皇后像是被拉回了魂儿似的,眼底又生出一丝希冀,一丝犹豫,转头就用眼神祈求皇帝。 皇帝更气了,黑着脸佯作没见。 晕哦,这么绝情? 沐芷凡止不住在心里骂娘了。 眼瞅着侍卫们步步紧逼,攻击力直线上升,她应付起来越发吃力。 说到底,她能拖到现在没被捉住,无外乎仗着自己身为21世纪隐世沐家少主那一丢丢灵魂之力。 可沐家人的灵魂之力又不是什么玄乎法术,而是在危急关头爆发出来救命的一种隐藏力量。 她刚才已经爆发得差不多了,再耗下去就悬了。 况且这副身子的原主不会武功,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比起训练有素的大内侍卫,她这几乎等同于绣花枕头。 死马当活马医了,继续忽悠皇后! “娘娘!您抓紧时间啊,我要死了,太子殿下也悬了!” 毕竟牵涉到自己的儿子,皇后娘娘哪还有往日的沉稳? 被沐芷凡一激,她本能地张口喊停:“住手!都给本宫住手!” 正在对沐芷凡围追堵截的大内高手们皆是一顿,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皇帝。 皇帝直接给气疯了! 这么多年来,皇后还是头回跟他对着干! “皇后,你!” 不等皇帝说完,皇后就截断了他的话:“皇上,算臣妾求您一回,让她试试,她要救不了奕儿,再杀不迟……” “你!” “皇上,奕儿是臣妾的命啊!”皇后哭花了妆。 这节骨眼儿上,她忽然就坚定起来了,非要皇帝暂留沐芷凡一命。 如果一开始喊皇帝手下留情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么当下她冷静之后是真的开始对沐芷凡抱了一丝期望。 别人都道沐氏女不学无术,她却不太信了。 试想,真要是不学无术之辈,能在几十个大内高手的围攻下左闪右避地坚持到现在吗? 又如何能在帝皇盛怒之下面不改色? 倘或此女真有妙手回春之能呢? 试一试又何妨? 皇后越发坚定了信念,卯足了劲儿央求皇帝。 皇帝自不肯轻易收回成命。 尤其是,他看到太子妃在一众高手之间穿来穿去,蹦来跳去,他只觉得相当的刺眼睛。 哪有如此嚣张的太子妃? 踢飞太子,藐视君威,欺瞒皇后,还敢拒不受捕! 偏还舌灿莲花,骗得皇后信了她几分。 简直罪无可恕! 在场的御医已然代表了全月澜国最高医术。 御医尚且没辙,就她那不学无术的黄毛丫头能解毒? 然则,皇帝心中再气愤也不能不顾忌皇家颜面。现场人多,又是御医,又是侍卫,还有那么多朝臣在场。 皇后到底是一国之母,当面驳国母的面子对皇家无益。 深吁了一口气,皇帝压下心底的烦躁,气狠狠地瞪了皇后一眼,转而对正撩起大红喜被去挡刀的嚣张太子妃道:“既是皇后求情,朕就先留着你的脑袋。你若治不好太子,朕定将你五马分尸!” 话音一落,众侍卫火速撤退。 沐芷凡暗暗舒了一口气。她全身乏力,差点儿力竭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没让自己瘫倒,倚着梁柱站得笔直。 皇帝余怒未消,本欲再训她几句,可看到她惨白着一张脸却能以区区弱质女子之身彰显松竹之态,便奇异地多了两分容忍。 或许这个太子妃也不是那么草包。 “对太子的毒,你当真有把握?”虽不似先前那般语气冷硬,但皇帝的口吻依旧充斥着浓浓质疑。 沐芷凡眼见皇帝还要絮叨,实在撑不住了,随手捞过一张椅子就落座。 皇帝见此,差点儿没绷得住嘴角开抽,心道:这沐氏女倒真算个人才,三条腿儿的椅子她也能坐得稳稳当当。 不错,先前新房内一片混乱,甭说门板墙壁,就是桌椅板凳也遭受重创。 就沐芷凡现在坐的那张椅子,少了一条腿儿不说,剩下的三条腿儿还长短不一,亏得她还能坐稳,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喧嚣过后,满室狼藉。 相较于先前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此刻倒是全场静寂,落针可闻。 新房几乎被毁得面目全非,墨绝只得在太医的指导下将太子抱进别屋安置。在这之前,太子已经被喂了一颗护心丹。 御医将护心丹的功效吹得神乎其神,说是将死之人都能拖三天阳寿。 沐芷凡将信将疑,世上哪有这等仙丹? 皇后也不放心,命她赶紧给太子解毒。 “娘娘,解毒哪有那么容易,我得先弄清楚殿下究竟中的什么毒才行。”沐芷凡道。 “那你赶紧弄清楚啊,还愣着做什么?”皇后催人有一套。 皇帝也虎目圆瞪,直接用天子威压欺负人。 沐芷凡很无奈:“我得先把个脉。” 就墨绝那副老母鸡护犊子似地护着太子的架势,她哪能安然近太子的身? 以前都是别人求她治病,现在上赶着给别人治,还要冒着被一掌拍飞的风险。 皇后闻言,不免有些犹豫。 墨绝乃太子心腹,绝对忠诚,有墨绝从旁监督,终归是要让她放心些。 可墨绝对沐芷凡有着极深的敌意。有墨绝在场,又怕影响沐芷凡,让其无法静心替太子诊治。 心下难定,皇后将目光投向了皇帝。 皇帝跟着就将一对冷厉的眸光投向沐芷凡:“太子若有个闪失,不单是你,就是整个成国公府也将倾覆!” 治不好就掉脑袋? 还玩连坐?完全不讲道理嘛。 她又不是神仙,哪能包治百病? 第3章 初见 沐芷凡心里犯着嘀咕,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初来乍到,她哪有跟在场两个终极大佬掰扯的资本? 为了苟住小命儿,她还得忍忍。 瞧皇上那姿态,貌似在等她表态呢。 不能将话说太满,她留了一丝余地:“皇上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替殿下解毒。” 并非故意耍心机,完全是基于医者的习惯使然。 以她的作风,既答应要给太子解毒,自会尽心竭力。至于治得好治不好,解不解得了毒? 不到最后,谁也不能打包票。 纵使在现代,医学高度发达也有人因为割个阑尾就翘辫子。何况在这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古代。 意外无处不在。 她即便医术高明,几乎等同于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却也不会觉得自己真就能耐到可以跟阎王爷抢人。 皇帝见惯了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自然看得出沐芷凡的话出自本心。 这丫头是个实诚人,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此等光景之下,她还能镇定自若,就冲着这份儿从容淡定的气度,也够让他刮目相看了。 皇帝眸底闪过一丝赞赏,心道:没想到这沐氏女竟真有几分太子妃的气度,看来这场赐婚也不是那么糟糕。 念头才起,皇帝又立即自我否定了,想着:这丫头的规矩着实差了些,开口闭口“我啊我”的自称,真不知沐家是怎么教女儿的。 算了,当下也顾不了这些,正事要紧。 原以为太子就是一贯倒霉才会昏迷不醒,岂料一场冲喜冲得惊心动魄不说,还爆出中毒事件。 兹事体大,不得不查。 皇帝心里装着事,连夜回宫了。 他一走,前来参加婚礼的朝臣宾客们也跟着匆匆撤离。 皇后不放心儿子,留在了太子府。 应沐芷凡的要求,她替太子诊治时,墨绝不能在场,以免造成干扰。 既如此,皇后娘娘决定亲自盯梢。 沐芷凡替风千奕把了脉,心头禁不住暗叫好险。 不得不说,她运气是真不错。 恰好月澜皇有护心丹,还愿意拿出来给太子吃。 不然太子先前就该翘辫子了,根本等不到她去解毒。 两辈子以来,沐芷凡首次觉得自己被幸运之神眷顾了。如此惊险之下,她都能苟住一线生机,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穿越一回,她成功跻身天道亲闺女的行列了? 知道风千奕还有救,她是一点儿也不慌了。 苟住小命儿算什么? 只要治好了太子,她就相当于抱了条现成的大金腿,成为人生赢家,走向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太子如何了?”皇后等不及问出了口。 沐芷凡不疾不徐地松开风千奕的手腕,一脸深沉地回道:“正如先前御医所言,护心丹很有用,殿下三日内性命无忧。娘娘放心,我会尽快找到解毒之法。” 其实,关于怎么解毒,她现在心里已经有谱了。 只因身体疲乏,灵魂之力又被耗费殆尽,她现在虚得很,得好好缓缓。 皇后并没有被安慰到,也不敢太过乐观。她有心想追问几句,奈何沐芷凡三缄其口,再也不愿多言。 说起来,皇后算是很和善了。她见沐芷凡面色苍白,身体状态不好,还命宫人先伺候太子妃沐浴更衣以便稍作休整。 沐芷凡没推脱,她早就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穿越醒来就面对乌烟瘴气的一团糟,她不止神经紧绷,就连体力都给耗光了。 起初发现太子中毒,她并不知中的什么毒,也不知太子身体如何,敢夸下海口给太子解毒,玩的不过缓兵之计而已。 皇帝是看出来了的。 皇后多半也看得出来。 就这样,皇后还能给她机会,不外乎两个因素。 一则,太子所中之毒御医没辙,皇后只能存一丝侥幸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二则,她也看出来了,皇后不似以往宫廷剧里演的后妃那般心狠手辣。 就冲着皇后没追究自己踢飞太子一事,还从皇帝老儿手底下给她博了个生机,沐芷凡就觉得自己不能辜负对方。 原本,医者不能将话说得太满,她却首次破了例:“娘娘不懂医术,我要真动手脚您也看不出来。” “你……” “娘娘别急,听我说完。”沐芷凡微微一笑,续道:“我的意思是,娘娘不用盯着我,盯着也没用。而且我可以给娘娘保证,定然还你一个康健正常的太子。” 皇后一听,秀眉微挑,眼里泄露了几缕微光。 不知为何,她好像没办法怀疑眼前的丫头。这丫头天生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皇后定了定心神,问:“你想要什么?” 后宫生存,她早已习惯了利益交换,以为沐芷凡会趁机狮子大开口。 岂料,对方只是微微摇头,笑意不减地回道:“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娘娘足够信我就行。” 足够信她? 终归就是不让她留在这里盯梢? 皇后懂了,沐芷凡在赶人。 她不由反问:“本宫留在这里,碍着你了?” 一般女子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委婉解释几句。 奈何,这回她遇到个另类。 人家直接重重地点头,语气笃定,吐字清晰,毫不客气:“确实。” 皇后微愣,顿了顿,而后让步了:“也罢,你且梳洗歇息。本宫先看着太子,待你替他诊治时,本宫自会回避。” “多谢娘娘体谅。”沐芷凡福了福身,行了个很不标准的礼。 皇后嘴角微微一动,真想立即拉个嬷嬷来教太子妃规矩。 然而,现在不是时候,她只催促道:“行了,趁着太子情况还好,你赶紧洗漱歇着去罢。” 沐芷凡心想:这皇后娘娘还真够接地气的。非但没怪我踢飞太子,还如此迁就我。 有这么个明事理的婆婆,呆在太子府好像也不错? 喝,她都在想些什么啊? 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那种没有硝烟的战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清醒点儿,别犯糊涂! 沐芷凡被自己的念头吓到,拔腿就欲开溜,深怕再多呆一秒钟就被皇后娘娘的糖衣炮弹给击中。 哪晓得,她刚抬腿要跑呢,皇后娘娘一把就拉住了她的胳膊:“等等,你看……” “咚!” 沐芷凡本就身子虚弱,猝不及防被皇后一拉,一个重心不稳就踉跄扑倒。 扑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这一扑,正好就扑中了榻上的太子。 两颗头撞在一起,砸出一声巨响。 沐芷眼前一黑,当即就晕过去了。 倒是昏迷中的太子猛地睁开了双眼…… 第4章 太子被嫌弃了 “来人,快!” 皇后娘娘一声惊呼,墨绝“咻”的一声就冲了进来。 “主子!” 墨绝以为自家主子又被太子妃欺负了,惊慌中还带着肃杀之气。 “不是奕儿,是太子妃晕过去了。不对,奕儿也醒了……”皇后从来没这么混乱过,又惊又喜,还慌张。 “主子醒了?” 太子妃什么的,并非墨绝的关注点。 他的耳朵只听到太子醒了这件事。 顿时喜从中来,他激动地凑上去欲查看主子的情况,却被晕倒在榻的太子妃挡住了视线。 下意识的,他伸手就想推开太子妃。 “你凑上来作甚?还不快叫太医!”皇后毕竟是中宫之主,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她已经恢复了镇定。 恰在这时,墨绝的余光不经意地就瞄到主子那只被太子妃压在身子下面的左手微微动了动。 “主子真醒了!”墨绝兴奋异常,转身就找太医去了。 先前皇帝和大臣们都离开太子府,但御医们并没有走,都被安置在太子府备用呢。 眼下太子妃晕倒,他们正好可以上场。 墨绝嫌弃太医院院首老态龙钟步子太慢,直接上手一个提溜就将人给捉了去。 其余太医见顶头上司都被人拎着走,以为肯定是情况紧急。莫非太子出了状况,个个面如菜色,抹着冷汗跟了过去。 生怕反应慢了误事被问罪,个个步子飞快,就跟脚下踩了风火轮似的。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惊心动魄。 好在结局不算糟糕。 “以殿下这脉象看来,情况应是好了许多。”太医院院首曾太医终于下了诊断结果。 皇后松了一口气,转而问起太子妃。 刚才墨绝拎着曾太医进来就忙着催促其为太子诊脉,至于太子妃乃是被其他太医诊治的。 曾太医此前太紧张太子,完全没注意一帮下属个个冷汗直冒。 现在太子状态转好,被皇后一提醒,他才察觉众人反应有异。 难道太子妃经刚才一撞,给撞傻了? 皇后也发现不对劲儿,扫了眼迟迟不敢下决断的众太医,随即将视线转回曾太医身上,命令:“你给诊诊,可是不妙?” 要说皇后对沐芷凡也没什么特定感情,不讨厌也不喜欢,毕竟才刚接触。 可怎么说对方也是她的儿媳妇,虽说阴差阳错,但不可否认儿子醒来跟太子妃不无关系。 被冲喜冲醒的也好,被太子妃无心撞醒的也罢,横竖皇后觉得功劳还得算太子妃一份儿。 而且,皇后心里还有种夸张的想法,觉得太子妃好好的就给晕过去了,反倒是儿子给撞醒来。 莫不是,儿子的霉运因为成亲转嫁给了太子妃? 所以太子妃倒霉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皇后觉得自己该对太子妃好点儿。 再者,之后还要仰仗太子妃给儿子解毒,无论如何太子妃也不能出事。 何况…… 许是心里想到了什么,皇后一脸凝重,心思百转千回,回过神来时就发现曾太医也在发愣。 “她这是怎么了?”皇后心理一颤,生怕太子妃有个好歹。以往太子被赐婚,未婚妻各种倒霉,但都没有伤害过别家闺女的性命。 那几个贵女与太子解除婚约后也都正常了。 这回不只是赐婚,而是直接成亲冲喜,还把太子给冲苏醒好转了,难道说太子妃要倒大霉,遭大殃? 这时,曾太医蹙着眉头,一脸的不明所以,嘴里喃喃道:“太子妃这脉象很怪异,微臣尚且参透不了。” 皇后心里突突地跳,暗呼:当真坏事了? 定住心神,她忙问:“有性命之忧吗?” “性命之忧倒也没有,就是不太容易醒过来。”曾太医百思不得其解。 皇后心里更笃定,觉得太子妃就是替自家儿子挡灾了。要不然,为什么儿子一醒,儿媳妇就接着昏迷? “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皇后不甘心。 曾太医摇摇头:“看这情形,太子妃无病无伤的,也不便用药。” 说来也怪,太子妃身上并无外伤,内伤也没有。 可就是脉象紊乱,身子极虚,以至于昏迷不醒,奇怪不奇怪? 皇后为难了,再一次确定沐芷凡是被太子拖累。 以前赐婚的准太子妃被太子的气运影响而倒了霉,可以解除婚约,毕竟还没成亲,皇家诚心给些补偿也就是了。 这沐家女都跟太子成亲了。 难不成要让他们和离? 和离虽不是休妻,但对女子终归也影响不好。 再加上,这丫头原本就口碑不好,娘家成国公府也日渐没落。她老爹成国公也是个不成器的主,就这样的背景,她要离了太子府还能落个好? 何况以太子这倒霉德行,往后也不敢轻易让他娶妻了。 哎,造孽啊! 皇后心塞,他家儿子为何就是这么个命? 和离还是别想了,想办法救人吧。 皇后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太子妃横竖已经倒了霉,指不准以后就正常了呢? 再说太子妃那老爹太不成器,平时不着调也就罢了,还一块香蕉皮导致太子昏迷不醒。 若不是皇上想着要将他的女儿废物利用,给太子冲喜,指不准现在沐家都被满门抄斩了。 皇后倒不是以德报怨,想救害了儿子的成国公沐庭,她是不忍见老成国公沐海白发人送黑发人。 极少人知道,沐海曾暗中救过她娘家护国公府满门。 是以,沐庭害了太子后,没被皇帝当即摘了脑袋,反而是整了个冲喜的名义让沐芷凡嫁进了太子府。 各中曲折,旁人不知道,只有皇后娘娘明白,自己才是这场婚事幕后推波助澜的人。 表面上看,赐婚一切都是皇帝的意思。 当然,对于沐芷凡,皇后以前也没抱希望。 意外的是,儿媳妇娶回来,她才发现人家似乎没有那么糟糕。这下反而被她家儿子给害惨了。 皇后脑瓜子都痛了,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好生费劲。 “罢了,奕儿也醒了,墨绝把你主子搀起来换个院子养伤吧。”皇后心里盘算着,或许沐家闺女跟太子保持距离就醒了呢? 知子莫若母,别人只当皇后娘娘是嫌弃这屋子太简陋配不上太子的尊贵。 只有太子风千奕心里清楚,他家亲娘是嫌弃他霉运太泛滥,将霉运传染给太子妃了。 第5章 互相嫌弃 风千奕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视他为生命的母后,而今如此疏忽他。 发现他醒来,母后倒是惊喜了那么一瞬间,接着就向太医询问他的身体状况。按理说,接下来就该拉着他嘘寒问暖吧? 然而,并没有。 母后哪有功夫搭理他? 瞧,人家的视线盯着榻上昏迷的女人呢。 说起这女人,风千奕心里就堵得慌。 通过墨绝的阐述,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是有妻一族了。 这现成的妻氏不是别人,正是成国公府的草包! 想他前脚才被成国公沐庭的香蕉皮干翻,后脚就让父皇塞了沐庭的草包嫡女当太子妃。 就这…… 反正风千奕感觉自己有点儿气不顺。 沐芷凡的大名,他如雷贯耳。 那可真是个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纨绔女,骄横跋扈,胸无点墨。就这类的,给他当丫鬟他都不要。 却成他的原配嫡妃了? “母后不觉得,该离开的人是她吗?”风千奕的嗓子有点儿哑,音量也不高,却完全不损他浑身的气势。 皇后感受到儿子满腔的怨愤,正欲安抚,又被儿子给抢了话。 “将她丢回沐家!”风千奕只淡淡地扫了眼昏迷中的沐芷凡就朝墨绝下令。 墨绝一个箭步就跨过来。 “退下!” 皇后冷声一喝,满身威严。 墨绝进退不得。 皇后很少对儿子疾言厉色,这次显然是动了真格,劈头就痛骂道:“太子妃乃是皇上御笔亲封,月澜国堂堂正正的储妃,岂是你说丢就能丢出去的?” 话音一落,不仅墨绝傻眼,就是风千奕都惊呆了。 母后竟为个外人下他的面子? 对方还是成国公沐庭的女儿? 沐庭不着调,不成器,在朝中没什么影响力,就靠着祖上的功绩混吃等死,对朝廷毫无建树不说,还乱扔果皮害他中招。 沐庭的嫡女更甚,恶名远扬,让人闻之摇头的角色。 母后如此护着,就很奇怪。 许是察觉到了皇后的异常,风千奕暗暗丢了个眼神给墨绝。 墨绝接收到主子的暗示,立即退开了。 皇后悄悄舒了一口气,还好儿子没跟她对着来。 是以,她也朝御医们挥了挥手。 众御医火速撤离。 很快,屋内只剩下三人:沐芷凡,风千奕,以及皇后。 沐芷凡昏迷着,差不多就是个隐形人。 换言之,皇家母子俩的交流可以不受任何影响,无所顾忌。 当然,那只是他们的想法。 事实上,沐芷凡早就有意识了。对外界的一切,她能够清晰地接收到讯息,只因身体太虚睁不开眼睛而已。 并非太医们想象的那么玄乎,她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也就耗损灵魂之力而透支了身体能量,以至身体本能地陷入了自我修复状态罢了。 这种情况以往她也遭遇过,所以完全不慌。 不仅不慌,她还很兴奋。 她的看家本领,保命底牌都跟着穿来了,她怕啥?就算在陌生的古代,她也不担心丢小命儿。 就不知,她的空间来了没? 隐世沐家有个传家之宝,是枚玉佩。额,那是外人以为的,实际上真正的传家之宝是玉佩里面的空间。 只不过,以前没被人发现而已。 她偶然得之,欣喜之余往空间里囤了不少好东西。 要是没带来就太可惜了。 玉佩认主,留在现代也发挥不了作用。她以前让自家老爹试过都不行,更不用说落其他人手里了。 无法开启空间,玉佩就只是块品质不错的玉而已。 额,思想有点儿跑偏。 她现在不该东想西想,该趁着没醒听听皇后母子的真实想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刚想到这儿呢,她耳里就飘进了一句话。 那是太子十分嫌弃的音调:“母后,儿子不想要这女人。” “奕儿,别这么说,她好歹给你冲喜了。”皇后轻轻一叹。 风千奕一听,脸都僵了:“母后,冲喜之道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太子殿下心里那个气啊,但凡他当时有一点点意识,他也要将冲喜这么荒唐的事情给挡回去。 眼下这局面…… 多的不说,反正他就是想退货。 皇后又是一叹,语气里诸多无奈:“甭管冲喜是不是无稽之谈,横竖你是被冲喜之后才醒过来的。” “难不成母后还将她当成儿子的救命恩人了?您可别忘了,儿子此番昏迷的罪魁祸首是谁。”风千奕越说脸色就越难看。 他是跟沐家父女俩有仇吗? 怎么就搅和不清了呢? 皇后面色一沉,郑重其事地道:“奕儿你听着,沐庭扔果皮那事儿就先让它过去了,以后也甭提,省得节外生枝。” 风千奕多了解自家母后啊,一听就觉出味儿来了:“母后有意想保沐家?沐家有什么值得您看重的?” “沐家如今还有什么能让人看重的?不过是还老国公一个人情罢了。”皇后微微摇头。 风千奕闻言,紧绷的脸部线条稍稍放松了些许。 母子俩都沉默了。 半晌,风千奕表态:“儿子听母后的。” 皇后闻言,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 说着,皇后还抬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以示鼓励。 风千奕抿了抿嘴,满口的一言难尽:“母后真让她当太子妃?” 皇后瞅着儿子一副老大不乐意的表情,也觉得亏待了儿子,可又不想改变初衷,只得稍稍解释了几句:“儿子,横竖她已经嫁过来了,冲喜也给你冲醒了。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倒霉也给倒了,不能白让人遭这罪吧?” “所以母后用儿子的终身幸福去弥补她?”风千奕反问。 皇后两手一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都让你娶进来了,总不能真退回去吧?你让人家姑娘以后怎么嫁人?” 风千奕很想说,就沐芷凡那名声,即便没冲喜这回事,她也嫁不了好人家。这锅,他风千奕不想背。 可他很清楚母后的为人,母后既说了是还人情,就一定会保全成国公沐家。 要保沐氏,休妻、和离就都行不通。 风千奕自闭了。 他不想让母后为难,也不想娶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正妃。 就,纠结,难受,不爽。 皇后心里清楚,儿子的态度已经有所动摇。 趁热打铁,她又劝:“说起来沐家闺女也不差,出身望族,又貌美如花,看着就赏心悦目不是?” “赏心悦目?”风千奕觉得这个成语被亵渎了。 皇后眼凤眸一眯,豁出去了:“横竖就你这倒霉体质,以后只怕也找不着好人家的闺女当妃子,还不如将就将就……” 她话音未落,太子就听得岔了气,给呛到了:“咳咳咳……” 皇后下意识地伸手去给儿子拍背,嘴里还想安慰两句。 哪晓得,一道虚弱中带着几分倔强的女音陡然响起:“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为难,我也不想嫁人哎……” 第6章 争锋相对 沐芷凡醒了。 在皇后母子直愣愣的注视下,她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张开了迷蒙的双眼。 见她悠悠转醒,皇后下意识地扫了眼自家儿子。 却见得,风千奕嘴角一抽,表情精彩又奇怪。 沐芷凡则是一脸的挫败。 说真的,她还从没体验过被人嫌弃的滋味。 这冷不丁一穿越,感受格外强烈。 若非身体虚弱,动弹不得,否则她早就跳起来大声反驳了。奈何她卯足了劲儿都张不开嘴,一直醒不过来。 哪晓得,关键时刻她又行了。 这一嗓子嚎的,声音不大,反响还挺不错的。 瞧吧,现场的气氛都让她整尴尬了。 “咳咳……” 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沐芷凡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也慢慢坐直了身子。 皇家母子俩还以为太子妃假咳清了嗓子之后就要发表肺腑之言,哪晓得人家坐直身子之后就没下文了。 儿子,上。 皇后用眼神示意风千奕。 太子殿下将脸撇一边,假装没看到自家亲娘的暗示。 儿子不靠谱,皇后只能亲自上场活跃气氛:“太子妃感觉如何,头可还晕着?” 说实在话,皇后这会儿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是心情是放松的。 先前御医就说过,这丫头主要的问题就是不容易醒过来,要是醒过来了就没什么问题了。 现如今人都醒了,应该没啥事儿。 人没事就好。 皇后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没有,心情松快了不少。 沐芷凡就不一样了。 说真的,她佩服皇后的定力,这个时候了还能面不改色。 宫斗冠军的心理素质果然不同凡响。 还好,看样子皇后对沐家格外关照,应该不会拿她这个沐家嫡女怎么样。 差不多将皇后的心思探明白了,知道皇后不会为难她,沐芷凡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我还好,多谢娘娘关心。” 皇后见儿媳妇精神了些,终于有心思指点她了:“你该记得,你已经是太子妃了,在本宫面前该自称儿媳,或者臣媳。” 沐芷凡没急着回应,先用余光瞥了眼太子殿下。 果然,太子一张便秘脸别提多精彩了。明摆着就不认同她太子妃的身份,觉得有她这么个太子妃很丢份儿吧。 沐芷凡心里哼哼,忍不住腹诽:嫌弃本姑娘?呵,本姑娘还嫌弃你呢。 臣媳,儿媳之类的,她是不准备用了。 入乡随俗,她就用个臣女比较贴切吧? 横竖成国公沐家是名门望族,她也算公侯家的贵女不是? 沐芷凡有意忽略掉太子的反应,转而一脸诚恳地对皇后道:“多谢娘娘宽厚不计较我…臣女的冒失,至于太子妃……臣女自认才疏学浅,还是让有能力的人来当吧。” “才疏学浅?”皇后重复。 沐芷凡正要点头。 旁边儿,太子殿下就煞风景地来了句:“你还会用成语?” 沐芷凡脸黑如锅:门缝里看人了不是?她有那么挫吗?用个成语都被人单独挑出来说? 皇后却惊喜地笑了。 她的关注点和她家儿子有的一拼:“看来,你这丫头也不是那么不学无术,腹中还是有些墨水的。不急,等你身子骨好些,母后替你挑几个老师,给你补补功课。” 什么? 还要上课? 她读的书还不够多吗? 沐芷凡强烈反对:“我不……” “你不什么不,注意自称,在母后面前倒也罢了,在你父皇面前可别如此随便。”皇后端出了婆母姿态。一口一个“母后”的自称,俨然已经将沐芷凡当做自己的正经儿媳妇了。 沐芷凡强烈反对,奈何反对无效。 皇后好不容易找到个儿媳没被儿子的霉运给吓跑,怎么也要捂紧了。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 一向自诩战斗力爆表的沐芷凡,头一回被人堵得还不了嘴。不论她如何绞尽脑汁地回绝,皇后总能找到说辞击败她。 最后的最后,她精疲力尽了,身子一摊,躺回榻上。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临出门前,她还提了一嘴:“虽说这屋子简陋了些,但也无妨,就暂且当做你们的新房用吧。今儿你们也甭起来了,稍后本宫命人过来伺候你们梳洗用膳。” 话音一落,皇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砰!” 许是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房门上,以至于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传入新婚小两口的耳朵里变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大声。 不大的软榻上,两人躺得几乎肩擦肩。 沐芷凡下意识地往外挪,挪了又挪。 眼看身子都要悬空在榻边儿,风千奕动作迅速,一把就将人给扯了回来:“你躲什么躲,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 沐芷凡嘴犟:“我自己招人嫌我知道,但有人讨人嫌还不自知。” “你说什么?”风千奕凤眸微眯,一脸的危险之色凝聚。 吓唬谁呢? 她是被吓大的吗? 放肆地翻了个白眼,沐芷凡嚣张地道:“听不懂就算了,有些人就是智商不高。” 智商是什么东西,风千奕不懂,但不妨碍他猜得出来。 这女人够胆,竟敢骂他低智! “别以为母后保你,本宫就不能拿你怎么办。”风千奕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女人肯定是感觉到了母后的保护,所以才肆无忌惮。 沐芷凡挑眉,还故意侧过身子与风千奕面对面。 太子殿下以往从没跟女人如此靠近过,彼此的气息都几乎交织在了一起,这让他很不适应:“你挪远点!” “我刚才不是挪远吗?谁让你将我给扯回来的。”沐芷凡的语气透着点儿无奈和鄙视。 风千奕被一再挑衅,本欲动怒,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值,不值当跟个纨绔嚣张的骄横女一般见识。 母后有心想保沐家,他不至于为点儿小事去违逆母后。 换言之,眼前这女人,他杀不得,伤不得,一旦动了怒也只能自己干急眼。何必给自己讨不痛快? “倒成了本宫的错?”风千奕被气笑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好心捞她过来避免摔跤,她倒还横上了。 第7章 欢喜冤家 沐芷凡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见不得太子满脸抵触她的态度,她适时刺对方几句也就罢了,总不至于真去胡搅蛮缠。 有事好商量,他们还有正事要谈。 告诫自己收敛态度,沐芷凡画风一变就放低了姿态:“不怪太子殿下,是我……不,是臣女笨手笨脚险些摔跤,殿下是好心扶我一把。” 风千奕见之,疑心油然而生:“你肚子里装什么坏水儿了?” “殿下说话也忒难听了,我……不,臣女能装什么坏水儿?行了,我……臣女” “停停停!别我、臣女的了,你平时怎么说话就怎么说,听得本宫脑袋疼。”风千奕无语至极,眼前这女人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沐芷凡心里舒坦了,随即扬起满脸的笑,如释重负般夸张地道:“多谢太子殿下。这下总算好了,我也自在多了。” “你有不自在的时候?”风千奕表示怀疑。 沐芷凡笑眯眯地道:“殿下也甭损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得很。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好歹还剩点儿自知之明。”太子殿下挖苦。 沐芷凡很想一巴掌呼对方脸上,好在忍住了:“殿下,我们能不互相攻击吗?” “你欲如何?”风千奕问。 沐芷凡赶紧表态:“咱也不绕弯子了,殿下您说,我要怎么做才能配合你退婚?” “退婚?”风千奕挑眉。 沐芷凡重重地点头:“那是当然,我们俩纯粹就是相看两相厌,凑在一堆儿保管大家都不痛快。” 先前在昏迷中,她可是感受得明明白白,太子殿下对她的讨厌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风千奕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向沐芷凡,嘴里尽是鄙视:“洞房都完了,还退什么婚?” “洞房?就这?”沐芷凡环视了一圈房内。 风千奕没吭声儿,只用眼神回应:不然呢? 沐芷凡一听,原地蹦起:“就这么挨着躺一躺就算洞房了?” “那怎样才算洞房?”太子殿下不耻下问。 沐芷凡红着脸,翻身就要下榻去穿鞋,嘴里更是念念有词:“那不行,我得出去!” 古人真会玩,躺一躺就扯不清了? “站住!” 太子殿下冷声一喝。 沐芷凡只觉得浑身像被人施了定身术,动作僵硬地偏过头看向躺在榻上四平八稳的某人。 太子殿下没忍住,直接讥讽:“你以为自己能逃得过母后的法眼?” 不定外面安排了多少大内侍卫守着呢。 沐芷凡当然知道外面有盯梢的,但她有招儿啊:“我上个茅房还不行吗?” 想借尿遁开溜? 亏她想得出来。 太子殿下似笑非笑地用眼神指了指那边屏风。 屏风后面有啥? 该不是恭桶吧? 沐芷凡只恨自己太聪明,领悟得太快,以至于脸“噌”的一下就红透了。 看到某女吃瘪,太子殿下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再无憋闷之感。 就这样,新婚小两口儿,一个躺榻上,一个站地上。 四目相对,遥遥相望。 没有火花,只有尴尬。 好在沐芷凡脸皮比较厚,难为情什么的只在区区一瞬间而已。 很快,她就打破了沉默:“你在屋子里我拉不出来,要不你出去,我慢慢拉。” “你还是个女人吗?”风千奕就差没捂脸了。 沐芷凡呛声:“这还需要质疑吗?倒是殿下你,堂堂储君男女不分,看来神经有点错乱,要不要我给你扎扎针清醒清醒?” 果然是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女人。风千奕暗暗咬牙。 沐芷凡见太子怨念颇重,未免引燃对方的怒火,她又缓了缓语气:“话说殿下先前为什么不再强硬点?” “强硬?” “对啊,你应该在娘娘的面前强烈地表达对婚事不满。娘娘肯定不忍心委屈你。”沐芷凡道。 风千奕被气笑了:“你倒会指使人。” “这怎么算指使殿下您呢?这不是对你对我都好的事儿吗?”沐芷凡眨了眨双眼,满脸真诚。 风千奕无语:“真想退婚?” 难不成还有假? 沐芷凡郁闷,悄悄用眼神刀了太子一眼。 风千奕佯作没见,复道:“就那么不想呆在太子府?” “这不是我有自知之明吗?与其留在太子府碍殿下您的眼,倒不是放我走,大家都舒坦些。”沐芷凡一副“我也是为你好”的表情。 太子殿下见之,就有那么点儿匪夷所思。 按说,他都醒过来了,甭管是不是冲喜冲好的。横竖站住皇家的立场上,就算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往后也得对沐芷凡稍微照顾些。 太子妃的尊位,还有他风千奕正妻的名分,究竟哪一样不吸引人? 何况,照母后的说法,这沐氏女因为跟他成亲而该倒的霉,现在也相当于是倒过了。以后就安安稳稳当个人人艳羡的储妃,难道还不好? 真想卷铺盖卷儿走人? 不至于吧。 风千奕觉得眼前这女人多半是在欲擒故纵。 沐芷凡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心思发散得那么远了。 她久等不到对方回应,又见对方若有所思地呈呆愣状,禁不住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动脚的作甚?”太子殿下蹙眉。 洁癖男什么的,真可怕。 沐芷凡撇嘴,没好气地道:“现在怎么办,您老倒是说句话啊!” “本宫很老?”某人揪住了这。 沐芷凡就很无力,都有些意兴阑珊了:“殿下风姿绰约,自然不老。” “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词儿,能用来形容本宫?”太子殿下有怨言,下意识地就想要毒舌一番,却因不经意间瞄到某女的嘴都嘟得能挂个盐罐子了。 真有那么委屈吗?当他的太子妃? 风千奕哼了哼,质问:“既然这么抵触嫁给本宫,刚才就该跟母后抗争到底才是。” “我没抗争,没反对吗?”说起这个,沐芷凡就郁闷。刚才她一个劲儿地反抗,身为另一个当事人的太子殿下居然不吭一声。 就她单枪匹马的,能干得过宫斗冠军? 想想就来气,沐芷凡瞪了瞪风千奕,语气里透着几分薄怒:“你呢?你为什么不直接点,一口咬定必须退婚?” “你让本宫忤逆母后?”风千奕被逗笑了,反问:“你为何不坐地上撒泼打滚儿,逼得母后收回成命?” 撒泼打滚儿? 那画面有点儿烧脑,沐芷凡拒绝想象。可她知道,原主对此颇有心得,经常这么干。 可那是原主,不是她,不是她! 第8章 坚决不写休书 沐芷凡烦躁地扒拉了一把头发。 原主这人设,着实让人伤脑筋。 算了,不管了。 黑锅背就背了,关键还得往前看。 她耐着性子放低姿态:“那可是皇后娘娘,我哪敢在她面前撒泼?” “你不敢?”太子殿下不厚道地丢了个充满怀疑的眼风儿。 在他看来,就冲着母后对沐家的保护姿态,自己跟沐氏女和离的希望几近于零。 何必多费唇舌? 倒是沐芷凡自己软磨硬泡,说不定还能让母后有所动摇。 就这样,新婚小两口儿相互给怪上了。 沐芷凡怪太子立场不够坚定,没跟皇后抗争到底。 太子殿下怪沐芷凡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持续不断地用视线刀着对方。 气氛僵了。 可这终究不是解决之法,还得积极面对不是? 最后,沐芷凡大度了一回,不计前嫌主动让步:“先前的事就算了,我们都有不对。” “是你不对,本宫没有错。”太子殿下纠正。 沐芷凡想揍人,真的。 好在她自控力不错,再次忍住了。 别看风千奕表面上没有正眼看沐芷凡,但余光一直暗搓搓关注着。 眼见对方憋气憋得快内伤,他心里就像被吹进了一股凉风,无端地舒爽了不少。 他总算搭话了:“也罢,本宫大度,不跟你计较。” 沐芷凡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风千奕佯作不知,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荡漾。 还真别说,他笑起来帅气又俊逸,着实很养眼。估计没几个姑娘能扛得住他的魅力。 可惜,沐芷凡是个例外。 她可没心情欣赏某人无处安放的魅力,只顾着追问:“废话少说,你就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风千奕怀疑自己魅力下降了。 悄悄扫了几眼某女,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被对方所关注。 奇了怪了,以前他最讨厌女人的目光粘着他不放的。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不对他犯花痴的女人,他除了有些错愕,居然还有点儿不习惯! 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劲,风千奕当即敛起了所有表情,摆出了素日里惯常使用的高深莫测:“你想怎么办?” 沐芷凡暗暗翻了个白眼。她要是有办法,还用问他吗?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在比谁更沉得住气吗? 沐芷凡没心情跟他久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了句:“实在不行你就休妻吧!” “什么?”风千奕以为自己听错了。 沐芷凡却以为对方在威胁她。 她可不是个容易被人威胁的主,立马加大音量重复:“看样子,说服皇后娘娘是不可能了,索性直接来个先暂后奏。你好歹是太子,当朝储君,你的决定即便是娘娘也不好公开反对。”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风千奕佩服这女人的脑瓜子,思路果然不同寻常。 沐芷凡反问:“难道不行?” “你自己觉得可行么?”风千奕哼了哼。 沐芷凡瞪眼,没好气地道:“让你休妻,又不是和离,对你对皇家也影响不大吧。还是说你自己不想休妻?别说你垂涎本姑娘的美貌!” “本宫垂涎你的美貌?”风千奕彻底开了眼界,居然有女人自恋到如此令人抓狂的地步。 沐芷凡翻了个白眼,拽兮兮地点点头:“你要不垂涎我的美貌,为何不敢写休书?” 被人堵话,风千奕反倒冷静了,心道:这女人还不算笨,还知道用激将法。 可惜,激将法对他没用。 “收起你那点儿小心思,本宫是不会写休书的。” “为什么?” “这就要问你了,你为什么不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去父皇面前闹腾?说不定将他惹烦了,就将你给踢出皇室了。”风千奕提议。 “喝!太子殿下,你心肠够歹毒啊!居然让我去皇上面前撒泼,你是担心我的脑袋长得太稳当吗?”沐芷凡气呼呼地回击。 风千奕一听,不乐意了:“你那么笨都知道,天子一怒伏尸千里,还敢怂恿本宫先暂后奏?” “哎哎,说话就说话,搞什么人身攻击?说谁笨呐?”沐芷凡抗议了。 风千奕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因为太快,没被沐芷凡给捕捉到。 而后,他语气稍显软和了些:“你是以为父皇是寻常百姓家的父亲呢?还是怕本宫的太子之位坐得太牢固?” “不至于吧?”沐芷凡犹豫了。 在她看来,就原主那风评,简直就跟过街老鼠差不多了。 休了她,太子还能娶别人。怎么娶,也比娶她这个没落国公府的女儿好吧。 皇上没道理因为她沐芷凡被休而动怒吧? 她私以为,皇上知道太子醒来就会变着法儿地想招将她踢出皇室,只不过碍于金口玉言不好出尔反尔罢了。 太子先暂后奏休妻,还不正中皇帝下怀? 到时候,皇帝充其量也就是责备几句,做做样子罚一罚太子就行了。 难道是她想当然了吗? 约莫猜到了沐芷凡的心思,风千奕没好气地“嗤”了一声,道:“不要用你蠢笨的脑袋瓜子去揣测父皇,他的想法你猜不到。” 沐芷凡这回没呛声。 她睨了风千奕一眼,见对方蹙着眉头一脸为难。 她心里就忍不住在想:知子莫若父,太子那么讨厌她都没想过要休妻,也行皇上那关的确不好过。 初来乍到,她不了解月澜国的局势,骚操作是不可取的。 于是乎,她闭嘴了,营造出安静的环境让太子殿下自己琢磨想招儿。 风千奕垂眸,敛去了眸底的思量。 良久,他才掀了掀嘴角,道:“无论休妻,还是和离,目前都不现实。你安分呆在太子府,少给本宫惹事就行。” “目前?”沐芷凡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重点。太子说目前和离不现实,没说以后不可以。 那就是,还有希望? 风千奕瞥了眼嘴角微弯泄露了好心情的某女,禁不住冷哼:“你道本宫看得上你不成?且让你占着几天太子妃的尊位罢了,待时机成熟,总归要让你腾出来的。” 沐芷凡一听,心落回了肚子里。 她瞬间满血复活:“意思是,我们先装装样子?以后找机会和离?” 听到可以和离,她就那么开心? 风千奕感觉心口被人扎了一刀。 第9章 接纳,认可 许是不愿见对方太得瑟,风千奕随即就来了句:“和离?不是休妻么?” “哎呀,瞧您说的,能和离还休什么妻?大家好聚好散,再见面还是朋友,岂不更好?”沐芷凡乐呵呵地打着马虎眼。 风千奕却不高兴了:“谁要跟你做朋友?你的脸还真够大的。” 不理会某太子的毒舌,沐芷凡现在心情舒畅:“哎呀,那么大戾气做什么?如今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相互兜着点儿不好吗?” “别,本宫和你不是一路人。”风千奕表示,对于名满京城的纨绔女,他敬谢不敏。 嗯? 说到纨绔,他陡然发现不对劲了。 成国公府嫡女往昔的光辉事迹,满京城谁人不知? 按说以沐芷凡的作风,今儿根本不可能如此规矩。不仅没发疯撒泼,还贼精贼精地给他挖坑。 要不是他定力够,说不定还能被她给绕进去。 这是一个不学无术,头脑简单的纨绔女该有的反应吗? 风千奕认真回忆了一番,发现对方的表现与以往沐家嫡女的作风完全不沾边儿。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百思不得的太子殿下悄悄关注了一会儿自己的便宜太子妃。 最后,他很郁闷地发现:知道以后可以和离,太子妃是真的很开心,似乎并不是欲擒故纵。 太子殿下不愿意承认自己魅力骤降,只当是自己的倒霉体质让人望而却步。 他觉得,沐氏女多半是怕被他的倒霉命格影响,才一个劲儿地想和离。 不识货! 某太子在心里冷哼。 哼完又兀自鄙视,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去关注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沐芷凡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一颗心脏已经差不多纠结成了麻花。 有了太子殿下的亲口应允,就仿佛看到了自由在向她招手。她能不乐呵吗? 就着原主残存的记忆,以及皇后母子的叙述中不难判断,成国公沐家根本就是一团乌烟瘴气,原主的老爹成国公更不是个好货。 那样的娘家,她还是别要了。 等和离了,她就离开京城,天高凭鸟飞,海阔凭鱼跃,岂不乐哉? “收敛着点儿,别让人看出来。”太子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的便宜太子妃。 沐芷凡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你放心,在外面我绝对不掉链子。私底下自个儿乐乐还不行吗?” “哼!”太子殿下心气儿越发不顺。 沐芷凡以为对方在怀疑她的操守,立马拍心口保证:“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呵……”太子殿下都被整得没脾气了。 两人的关注点压根儿不在一个频道上,心情也是天差地别。 沐芷凡嗨皮到想哼歌,太子殿下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好在他们勉强达成了共识,统一了战线。 很快,一身轻松的太子妃就找周公下棋去了。 只剩下,风千奕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风中凌乱:这女人还真是心大,身边躺个男人也睡得毫无压力。 可恨他之前昏睡太久,如今醒来就再无睡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哪门子的风,竟盯着某女的睡姿看了老半天。亏得侧身太久压得胳膊酸,不然他指不定要看到什么时候。 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就跟做梦一样,很不真实。 他居然成亲了…… 乍一听沐氏女成了他的正妃,他当时是极度抵触的。 即便他命格不好,前几个与他有婚约的贵女都逃不过倒霉的命运,以至于屡屡被迫退婚。 可他压根儿没当回事。 横竖他也对那些女人没兴趣。 娶妻这事儿,在他心目中就很遥远。反正他有霉运做护身符,那些京城的闺秀们就算再垂涎他,终究也要被迫放弃。 万万没想到,一个不经意他就栽在了成国公父女的手上。 罢了,事已至此,先就这么着罢。 风千奕以为自己碍于形势妥协了,殊不知他不知不觉中就对沐芷凡多了几分耐心。 他自己都没发现,对于沐芷凡霸占太子妃尊位一事,他并不像一开始那么难以接受。 心里防线已然失守,他却犹不自知。 摇摇头,他摒弃了脑中纷乱的思绪。 因两人达成了共识,接下来的相处并无负担。 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这不,一眨眼就到了三日回门。 “赶紧起来,莫要错过时辰!” 太子殿下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盯着赖床的太子妃。 沐芷凡拽着薄被,闭着眼睛直摇头:“我不回去,要去你去!” “你!”风千奕再次被刷新三观。居然有出嫁女不愿回门,威胁夫君自己去的。 眼瞅着某女又要睡过去,太子殿下没招了,情急之下一把掀了对方的被子…… “啊!” 沐芷凡吓得一个激灵,反射性地蹦了起来:“你干嘛!” 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上半身,护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古代,晚上睡觉穿得十分保守,就算掀了被子不会走半点光。 吁…… 舒了一口气,她彻底清醒了。 榻前,风千奕气得嘴角直抽。 这女人什么意思,摆着那副贞洁烈女的德行作甚?合着他堂堂太子会那么没品地觊觎她那点儿美色? “母后已命人备好了回门礼,你自个儿再检查检查,有没有疏漏的地方。”风千奕黑着脸交代。 沐芷凡自觉刚才反应有些过火,所以没计较某太子的无礼,只回道:“皇后娘娘亲自过问的事儿,自是万无一漏,我就不画蛇添足了。” “是不画蛇添足,还是根本就不懂?”风千奕挑衅。 沐芷凡没好气地瘪了瘪嘴,满口的理所当然:“不懂又怎样,你懂你去检查啊。” “简直岂有此理!”风千奕气得差点儿绷不住脸上的沉稳。这沐氏女就是故意来克他的。 沐芷凡被人扰了清梦,脸色也不好看。 夫妻俩黑着脸互瞪。 末了,还是太子殿下比较理智:“本宫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赶紧起来梳洗整齐,准备回门。” “你也要去?”沐芷凡微讶。 根据她看小说多年的经历,一般男主角都不会乖乖跟穿越女回门的。 风千奕像看傻子一眼看了沐芷凡一眼,冷斥:“本宫是七老八十,还是不便于行,回门这么大的事情都要落下?” “回门很重要吗?”沐芷凡不解。 风千奕被气得不轻:“废话少说,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我就不!”沐芷凡是真不想回门,就原主那爹,她不太想认。她有种强烈的直觉,回了门就事儿多。 话说,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第10章 相逢 不管沐芷凡有多抵触,回门免不了的。 即便成国公沐庭再无能,皇家再看不上沐家,也不能丢了皇家的格调不是? 沐芷凡被打扮得光鲜亮丽,与风千奕一起回门了。 风千奕素来低调,很少使用太子仪仗。 今儿却没有敷衍了事。 明黄的储君车辇,浩浩荡荡的随行队伍。 让人眼花缭乱的一箱箱回门礼…… 京城百姓好多年没看到过这样的盛况了,全都挤上街头一睹为快。 阵容豪华,盛况空前,极尽喜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沿路观礼百姓们的议论声。 “真是天道不公啊,就那刁蛮女,她哪能配得上太子妃的尊位?” “是啊,太子殿下谪仙般的人儿,怎么就许了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蠢货?” “看吧,以后更难了。” “这咋说?” “可不是吗?以前那女人还只是国公府的嫡女就到处惹人嫌,无法无天,以后成了太子妃还不得变本加厉?” “说的也是,还有她爹成国公,一天天的正事不干,招摇撞骗,竟然也能当上太子岳丈,以后谁还治得了他?” …… 马车内,沐芷凡的耳朵里持续不断地传来沿途百姓的嘀咕声。 她突然就有点儿讨厌自己五感敏锐了。 尤其是,明明她没有刻意关注,但总会不经意间瞥见倒霉太子嘴角的轻嘲,以及其眼底泄露的嘚瑟。 毫无疑问,在所有人看来,太子殿下娶她沐芷凡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不用怀疑,鲜花肯定指的是风千奕。 而她沐芷凡就是一坨牛粪。 “不知太子妃有何看法?”突然,太子殿下低声问道。 沐芷凡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哼了哼。 坚决不自取其辱。 “哈哈哈……” 太子殿下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开心,仿佛将前几日受到的冤枉气都笑跑了。 队伍太长,行进又缓慢。 沐芷凡忍不住在心里很小人地猜测,风千奕是不是知道她会一路被千夫所指,所以故意吩咐手底下的人规规矩矩,按部就班,一个程序都不错过地执行。 明明倒霉太子不是那么讲究排场的人。 可惜她抓不到把柄。 这不,纵然人家折腾,终究还是能够及时到达成国公府。 时辰刚刚合适,不早也不晚。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成国公府大门外,年老体弱却精神矍铄的老者率全家上下跪地相迎。 “老国公快快请起!” 风千奕一下马车就快步过去搀扶老者。 原来,此人乃老国公沐靖,现任成国公沐庭的父亲,也就是原主的祖父。 沐靖此人,一生戎马,功勋卓着。 他为人正派,在朝中享有很高的声誉。 因前些年战场上重伤落下病根儿,以至再不能跨马佩刀,只能请辞隐退,以后便深居简出。 皇家碍于沐靖劳苦功高,将其子沐庭赐封国公,沿袭沐靖的爵位。 人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 可沐家偏就是个例外。 沐靖广为人颂,沐庭却被人极为不齿。 严格来说,沐庭并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恶事,但他守着自家老爹那么大的功绩,居然不想着好好上进报效朝廷,反而是吃喝玩乐,终日沉湎于酒色之中,毫无建树。 受他影响,国公府的嫡女沐芷凡也骄横跋扈,人见人厌。 老国公沐靖瞧着府里乌烟瘴气,多次插手治理无果,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搬到了别庄养病。 此番应该是知道孙女回门,不能失了礼仪,才专程回府恭迎太子的。 沐靖为人很讲本份,奈何早年深陷战场,没有工夫管束儿子。 儿子被养废,他本以为沐家就这样逐渐衰落也无甚紧要。 哪想到,孙女突然嫁了太子。 哎,也不知以后会惹出多少祸事。 沐靖心里沉甸甸的,老泪都浸满了眼眶,千言万语又不知该如何对太子述说。 当务之急,他得先将太子迎进府。 风千奕观察入微,瞧着沐靖的反应,心里禁不住有些动容。 为此,他悄悄侧过头内涵了自家便宜太子妃几眼。 沐芷凡心里那个堵啊,总给原主背锅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进了府,按照正常的回门礼仪走完程序,沐芷凡见沐靖撑着孱弱的身子有些不落忍,主动请缨去搀他回房。 毕竟,跟原主老爹比起来,她对沐靖的印象好太多,也不忍老人绝望。 她打算好好地表现一下,至少给老人一点儿希望,别以为儿子孙女都是废物而完全绝望。 哪晓得,沐靖老国公虎着一张脸就道:“殿下这里有老夫陪着就行,你赶紧将你老子带走!” 合着,沐老国公嫌弃儿子和孙女碍眼了。 沐芷凡没辙,只能跟沐庭走了。 沐庭将她带到了书房。对,是沐庭的专用书房。 书房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却完全没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 可想而知,原主老爹平时只知玩乐,不务正业。 “太子可有为难你?” 突然,沐庭开口了。 沐芷凡为之一愣。别的先不说,光听这语气倒还算正常,还知道担心自己女儿。 “殿下正派,不屑跟女儿计较。”沐芷凡回答得很官方。 沐庭一听也愣了,半眯着眼瞅着女儿好久不吭声儿。 沐芷凡正察觉有异呢,突然就发觉沐庭抬手一个劲儿地抓扒着头发。 只见得,沐庭本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三两下就被折腾成了鸡窝。 这节奏,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那不是她家老爹的标志性动作吗?对,不是这个时代原主的老爹,而是21世纪她家老爸。 心里骤然就起了个荒唐的念头:莫非…… 虽然几率很小,但是沐芷凡还是心动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沐芷凡甚至都顾不上拐弯兜圈子了:“好饿,有面包吗?我想吃面包了。” 如果沐庭只是沐庭,那么充其量也就斥责她几句,说她胡言乱语。 可是,若沐庭不只是沐庭呢? 那么…… 别看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可紧张了。 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她在等待对方的回应。 沐庭闻言,瞳孔一缩。 第11章 相认 许是觉得自己反应太大,沐庭敛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 顿了顿,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反问:“臭丫头,你什么时候喜欢吃面包了?你不是喜欢吃火锅吗?” 此言一出,沐芷凡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实锤了,真是她家老爹! 见她如此反应,沐庭也笃定了:真是他家丫头! “老头儿!” “乖女!” 父女俩隔世相逢,喜极而泣。 只可惜,感动的氛围没持续多久,沐庭就原形毕露了。 “乖女啊,吓死你老爹我了!” 这调调儿…… 情况不妙啊! 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他家老爹要开始裹脚布模式的吐槽行动了。 果然…… “你不知道,我一穿来就惹毛了皇家,差点被斩首!” “你说,之前那不靠谱的家伙,他干点啥不好?竟然丢香蕉皮干翻了太子!乖女啊……” “停!”沐芷凡强势喊停。 别说,沐庭还真听话,几乎是令行禁止,瞬间就噤声了。 只不过那一脸的委屈,红彤彤的双眼,与他那帅气高大的形象完全不符。就两个字,滑稽。 沐芷凡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喊什么喊,你不是没事吗?” “只是暂时没事,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发落我。”沐庭继续委屈。 沐芷凡想起之前昏迷中听到皇后母子的交谈内容,随即给了她家老爹一颗定心丸:“放心吧,皇帝没空搭理你。” “真的?”沐庭心头大石一落,欣喜不已。 沐芷凡简直没眼看,别人家都是老爹照顾女儿。 只有他们家不一样,她这个当女儿的经常要给自家老头儿各种善后。 她家这位,可是隐世沐家的嫡系独子呢。 说起来,那真是妥妥的掌权人吧? 然而,并不是。 她还没多大呢,祖父就直接宣布她成为继承人,做了沐家少主。 沐家内外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他们祖孙俩管着。 至于她家年富力壮的老爹……呵,人家只知道赏花弄月,满世界的旅游找感觉。 横竖沐家钱多,他只要不败家,随便花。 祖父说,好歹儿子还是发挥了点儿作用,至少给他生了个孙女不是? 只要儿子不伤天害理,不恃强凌弱,不干坏事,就当他们祖孙俩养了只巨型米虫。 在现代,有祖父兜着,有庞大的家族支撑着,偶尔收拾收拾自家老爸的烂摊子也没什么要紧的。 可这来了古代啊! 她自己都还两眼一抹黑呢。 又要继续给自家老爹做牛做马吗? 沐芷凡的心里有点儿无语。她就说嘛,自己的直觉向来很准,之前就预感到了回门不可取。 这不,一回来等着她的就是一堆破事儿。 心里正这么想呢,沐庭又忍不住开始发表感言。 “乖女啊,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沐芷凡眼皮子一跳,随口问道:“你放心啥?” “我终于不用一个人养全家了!”沐庭如释重负。 沐芷凡都被气笑了:“敢情上辈子养你还不够,这辈子还要养你全家?” “谁让你是我女儿呢。”沐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沐芷凡冷哼:“你去满京城打听打听,谁家出嫁的女儿需要养娘家老爹的?哦,不对,你还不只是让我养你,还要让我养你全家!” “那不是能者多劳吗?”沐庭可怜巴巴地道。 沐芷凡将脸给撇一边,有意冷落她家老爹。 沐庭伸手,怯生生地扯了扯女儿的袖口,讨好的意味相当明显:“乖女,你就忍心看我受罪吗?” “你受什么罪了?”沐芷凡问。 说到这个,沐庭就太有发言权了:“你不知道,我来了几天就没合过眼,你看我两只眼睛都熬红了。” “那是刚才哭红的吧?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沐芷凡轻斥。 别人家都是老爹教女。 她家随时都是女儿训爹。 忍不住扶额,沐芷凡都怀疑人生了:“你说我上辈子做你女儿就够惨了,这辈子还来?” “乖女,你这话伤老爸的心了。你不知道你当时一出事,我整个人都懵了,就想跟着你一起去。” “你是自杀穿过来的?”沐芷凡猛地变了脸色。 好在沐庭摇了头:“哪能呢,我是想死的,可想到不能让你祖父一下子失了孙女又失儿子,我还得坚强坚强。” “还真够坚强的。”沐芷凡轻哼。 言外之意:都那么坚强了,就该活得好好的。怎么又穿古代来了? 被女儿质疑,沐庭显得不自在了:“我那不是心情不好吗,就……” 一见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沐芷凡哪有不明白的?自家这老爹不知道又干了什么荒唐事。 “就怎么了?” “就喝了点儿酒。”沐庭偌大个人,在女儿面前竟然像个犯错了小孩一般眼神儿乱飘。 沐芷凡无语望天,追问:“只喝了一点儿酒吗?” “喝了两瓶。”沐庭低声回答。 “一斤一瓶?”沐芷凡挑眉。 沐庭低头:“嗯。” 沐芷凡简直气疯了:“两斤?你自己的酒量是多少,你不知道?半斤都要进急救室,你居然敢喝两斤?” “我那不是伤心嘛,就……就没注意量。”沐庭小声辩驳。 沐芷凡瞥了眼自家老爹,都没心情搭理他了。 心里沉甸甸的。 事实上,她清楚并不能怪自家老爹。 他们父女虽说经常互相拆台抬杠,但她一直是老爹的心灵寄托。在父亲的心目中,她就是父母相爱的见证和存续。 整个家族都知道,父亲不爱权势地位,只在乎妻子女儿。 自从爱妻撒手,女儿便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她骤然出事,父亲的整个世界都会崩塌。 好在上天垂怜,让他们父女还能再世相逢。 如今,于他们父女而言也就是换了个世界生存而已,并无大碍。 可是祖父…… 哎!沐芷凡心里堵得难受。 沐庭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劝道:“乖女别伤心,你祖父身边有那么多忠心跟随者,他会走出来的。” 话虽如此,但再忠心的追随者也只是追随者,是下属,不是亲人。 亲情是代替不了的。 可事已至此,他们父女纵然再着急,再伤心又能如何? “乖女……” 沐芷凡情绪还没平复呢,沐庭委屈的嗓音又响起了。 她没吭声儿,等着对方的下文。 沐庭的嘴张张合合好几次,到嘴的话却总也说不出来。 什么事情如此为难?沐芷凡有些好奇。 第12章 奇葩的相处 沐庭习惯性地抓了把头,将本就凌乱的头发抓得一团糟,看起来越发滑稽。 沐芷凡只能在心里吐槽:古人诚不欺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辗转两世了,老爹还是这副德行。 “说吧,什么事儿。”她问。 沐庭咧开嘴,挂着讨好的笑脸:“乖女,这次不是我的错,是原主,原来那家伙混账。” “嗯?”沐芷凡只用鼻音招待。 沐庭继续陪着笑脸:“那家伙娶了好多小妾,生了一堆子女,见天儿的花钱如流水,整个国公府都被挥霍一空了。” 沐芷凡听懂了。 原来的沐庭是个到处留情的大萝卜,造出了一堆孩子,致使国公府要养的人太多。偏偏他又不事生产,国公府被败光了。 换言之,她家老爹穿越过来就多了很多便宜老婆,以及很多儿子女儿。 以前的成国公沐庭不学无术,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 她家老爹穿来接手了烂摊子,烫手山芋,完全搞不定。 也对,在现代时,父亲虽说也不赚钱,但家里不缺啊,所以没有任何压力。 来了古代,摊上一大家子没银子花。 岂不崩溃? “哟,难得啊,真是难得。”沐芷凡不厚道地笑了,直笑得沐庭满脸通红才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可是视金钱如粪土的。” “此一时彼一时。老爸错了,乖女想个办法,我还得开源节流啊,不然咋整?”沐庭又烦躁了。 从以前的顶级富二代变成现在的负二代,外加一群拖后腿的沉重包袱,他扛不住啊! “娶得起媳妇生得起儿子,那就肯定养得起。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没有自信?老爹打起精神来,女儿看好你哦!”被自家老爹插科打诨,沐芷凡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沐庭苦着脸:“乖女,你知道我以前没什么大志向,又没什么手艺傍身……” “看吧,以前就叫你用点儿功,干点儿正事。现在被打回原形了吧?”沐芷凡冷哼。 沐庭丝毫不觉得在女儿面前放低姿态有什么不对,继续扮可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现学还不成吗?乖女,你得帮我。” “怎么帮?帮你养儿子女儿,还有一堆老婆?”沐芷凡问。 沐庭也觉得这样很不道德,可他没办法啊,这几天他想破了脑袋瓜子都想不出有什么正当的来钱路子。 他又做不到像以前原主那样坑蒙拐骗,恃强凌弱,干糊涂事。 深受隐世沐家熏陶的他,怎么也做不出来原主那些没脸没皮的事情。 所以,他这几天愁得头发都一把把的掉。 “乖女?” “行了,别喊了,听得我脑仁儿疼。”沐芷凡又瞪了自家老爹好几眼,才问:“国公府就没什么固定的产业?” “以前那家伙不善经营,沐家那些产业我看了一下全是亏空状态,没一家挣钱的。”沐庭汗颜。 沐芷凡轻嗤:“人家不善经营,你就善经营了吗?还好意思笑别人。” “是是是,不笑不笑。我这就加紧学习,争取尽快挣钱。可我以前没玩过这些,古代的路子也陌生,我玩不转。” “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懂了?”沐芷凡轻笑。 沐庭一张脸已经成了苦瓜:“懂得懂得,以前是爹不好,以后爹一定好好用功,努力经营。现在就需要个引路的人,别人我信不过,只能乖女你上场了。” “你可真看得起我。”沐芷凡撇嘴。 “那肯定啊,谁不知道我就看重我家闺女。”说起女儿,沐庭那是相当的自豪。 沐芷凡是没办法了,自家老爹,总不至于真不管。 可这一管就要管全家。 她够倒霉的。 难怪说太子的霉运会传染,她倒了一次霉还不够,这是一直要持续下去的节奏吗? “乖女,你别伤心,我一定改过自新,努力钻研,认真挣钱。”沐庭打着包票。 不是沐芷凡灭自家老爹的士气,她是真不觉得老爹是做生意的料。 首先,沐庭对生意不感兴趣。 现在想插手,不过是被迫为之罢了。 况且正如他所言,他对古代的律法,风俗,人际什么的都不清楚。以前的沐庭也是个不着调的,肚子里根本没什么料。 就这灵魂和身体的组合,能衍生出什么惊天的才能吗? 不过,她爹愿意学,她还是愿意教的。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偌大的国公府还得老爹去支撑。 就是这出师的时间,估计得无限拉长了。 沐芷凡可以想象,自己的未来会怎么苦逼。 “乖女别难过,我肯定会成功的。”沐庭说着想要抱一抱自家闺女。 沐芷凡给躲开了:“这不是在现代,你可悠着点儿吧。” 没抱得成自家闺女,沐庭有点儿伤心。 女儿大了,都成别家的人了。 要是在现代还好,直接招婿得了。就算不招婿,以沐家的条件他想哪天见女儿就能哪天见。 如今来了古代,还跟皇家沾上边,女儿能随时回来见他吗? 沐庭是真伤心了。 自打妻子过世,女儿就成了他的全部。 异世相逢,他恨不得将女儿捧在手心里呵护。皇家那种火坑,他真不想让女儿跳。 其实,他没有告诉沐芷凡,他之所以着急要学经营之道,并非只是为了养国公府里的小妾孩子。 他是想挣下足够的家业,再匹配上国公府的余威,能够在皇家面前争得一席之地。 只有娘家强大了,太子妃才能硬气。 如果国公府够强,即便太子厌弃了芷凡,芷凡也能和离回娘家寻求庇护。 否则,一个被皇家放弃的太子妃会多苦,他真不敢想象。 尤其是,沐芷凡嫁入太子府的起因还不单纯,只是冲喜。 这些,他不想说出来惹女儿伤心,却也知道以女儿的头脑肯定考虑得到。 他现在只想向女儿表明,愿意认真去钻研,创一份基业。 他希望,他的态度能让女儿多几分心安。 再说了,他以前虽不靠谱,但怎么说也是隐世沐家的嫡子,也曾受过良好的教育。 他若起了心要做一件事,也不是没有希望成功的。 只不过女儿的本事明显要强过他,他何必慢慢去摸索浪费时间? 他接受女儿的指点,快速成长不行吗? 沐芷凡本就冰雪聪明,又对自家老爹很是了解。如果说,先前她还没看出来,那么现在完全明白了老爹的苦心。 总归还是父女,血浓于水。 老爹明明不喜与人交际,如今却如此迫不及待地去钻营。 都是为了她啊! 沐芷凡心酸得厉害,忍不住道:“其实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沐庭死犟死犟的,红口白牙地反驳:“我女儿那么厉害,我才不担心呢。我担心的是家里那些小妾孩子怎么吃喝,总不至于一个个饿死。” “行吧,就照你的来。”沐芷凡点头,又道:“你先别急,我会想办法跟太子商量,争取能经常与你见面。” “那太好了!”沐庭用夸张的语气将眼底的担心给隐藏。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女儿。 沐芷凡一看,惊喜不已:“我的玉佩?” 沐庭含笑道:“是你的玉佩。你出事后我就戴在身上了。没想到魂穿来,发现它就攥在我手里。据我接受到的那家伙的记忆,玉佩在这个世界也是沐家的东西。” 冥冥中,还是归她了吗? 沐芷凡接了过来,急切地想要试试:是否空间也跟着过来了? 第13章 空间 穿越前,沐芷凡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每次遇到麻烦,她总能逢凶化吉。 但,那是以前。 来了古代,遇上了倒霉太子,不免有些担心:她的好运不会到头了吧? 倒是沐庭一脸坦然:“乖女别有负担,有固然好,没有也无甚紧要。” 沐芷凡点点头,静下心用意念一试…… 下一刻,她的脸就僵了。 沐庭见女儿状态有异,以为空间没跟来,忙安慰道:“别伤心,没有那东西我们也能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 沐芷凡摇摇头,一脸的生无可恋:“您老猜错了,空间还在。” “那你发什么愣?”沐庭松了一口气。 害他白紧张一回。 说起来,沐庭倒不是觊觎女儿以前藏在空间里的东西,只不过是想要自家闺女多一个护身符而已。 在现代时,因为隐世沐家势大的缘故,背后也树了不少敌人。自从女儿开启了空间,他和父亲就放心多了。 真遇到突发状况,女儿还能躲空间避祸去。 尤其是来了古代,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沐庭更希望女儿手里藏着底牌。 至于空间里,女儿往常存的那些东西?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的死物罢了,他没怎么在意。 当然,有肯定比没有好。 沐芷凡瞧了眼自家老爹,郁闷地瘪瘪嘴:“您老的心态果然很好。” 自始至终四平八稳的。 沐庭轻轻一笑:“那可不是,跟老爸学着点儿。” 沐芷凡没好气地哼了哼:“我要真学了您,估计现在空间里水都没有一口。” “嗯?怎么了?”沐庭听着,总觉得女儿话里有话。 沐芷凡本来没想多言,可转而一想,又觉得可以借此机会跟老爹上一课,遂直言道:“我在空间里存了不少黄金。” “那很好啊,黄金可谓古今通用。”沐庭喜滋滋。 沐芷凡当头就是一桶冷水泼下去:“您老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还记得穿越前一天让我干啥了?” 沐庭一回忆,转而就瞪大了眼:“那黄金……” 原来,沐芷凡在现代出事的前一天,沐庭为了帮一个老友摆平麻烦,正好就借用了沐芷凡的小金库。 要是动了别的也就罢了,偏偏沐庭借用的是那些黄金! 沐芷凡吁了一口气,点头表示:“别惊讶,事实就是你想的那样。空间里的黄金都给您了,那会儿您老还嫌少。” 沐庭一脸尴尬。 坑女儿的最高境界,他感受到了。 当时的情况,确实是需要黄金实物,如果用纸币或者转账等其他途径都会留下麻烦,所以他惦记上了女儿暗中存储的金子。 “乖女……”沐庭怕女儿不理自己。 沐芷凡倒没生气,只是刚才一时难以接受,有些无语罢了。世上之事,为何就偏偏那么凑巧呢? “行了,我又没怪你。”沐芷凡道。 当时既然答应了自家老爸要帮忙,她就没有理由现在去埋怨对方。 沐庭面上的表情放松了些许。在他心目中,只要女儿肯搭理他,那就什么都不是事儿。 此刻,沐芷凡已经从空间里掏了许多吃食,摆在书房里堆成了小山。 沐庭不解:“乖女,你这是……” “诺,那些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存空间里给你备用的。”沐芷凡扯了扯嘴角,瞧着那些吃食,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沐庭走过去,弯腰一扒拉,眼圈儿都红了:“我就知道乖女最爱我。” “行了,别感动了,假!”沐芷凡故意用抬杠的语气冲淡父女俩之间的感伤气氛。 其实她最郁闷的不是空间的黄金被提前挪出去了,她更烦躁里面还躺了好几张银行卡,以及一堆现金。如今,这些都成了废品。 除了可以用来做纪念,追思上辈子的奢华生活,其他一点儿用都没有。 沐庭收拾好心情,问女儿:“你现在有没有急需添置的东西?我尽快给备上,你寻个时间过来放空间里去。” 沐芷凡摇摇头:“不了,你都穷得叮当响,就甭麻烦你了。” 沐庭想说,他还是能发挥点儿作用的。 奈何女儿不给他表现的机会:“你顾好自己就行。我这边儿不用你操心。空间里的金子虽然没了,但是还有不少药品。” 她医术精湛,空间里又藏了这个世界所没有的好药。 相当于她的看家本领还在。就算以后跟太子和离了,她也能找到饭吃。 何况如今倒霉太子尚无休妻和离的打算,她有足够的时间去筹谋,为以后离开后的生活铺路。 沐庭知道女儿素来心中有成算,倒也没太担心,只叮嘱对方初来乍到注意压制住性子,别跟皇家公然叫板。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胳膊拧不过腿。 虽不想女儿受气,但比起弄丢小命儿,沐庭还是得劝女儿忍一时之气。 沐芷凡又不是个蠢的,岂能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儿? “我心里有数。”她再三保证自己可以在太子府安然无恙。 “叩叩叩……” 沐庭还想叮嘱几句,却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给打断了思路。 “什么事?” 沐庭的嗓音略显不悦。 门外,沐府管家的嗓音都拔高了好几度:“老爷,快让太子妃去前厅,太子殿下晕倒了!” “什么?”沐芷凡心里“咯噔”一响,扭头欲走。 “乖女等等!”沐庭急了,一把就拉住女儿的袖口。 沐芷凡念及太子身上还有剧毒未清除,未免生出意外,恨不得飞过去救人。 沐庭哪里肯答应? 听到太子昏倒,他是改主意了。 只听他道:“先前看太子精气神儿不错,我还以为外面以讹传讹了,没想到他身体这么虚!” 沐芷凡心里着急,一边试图睁开来自于沐庭的拉扯,一边语速极快地道:“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你先放开,我得去看看状况。” “不行!”沐庭态度坚决。 穿越来的这几天,他了解到不少关于太子的情况。外面传的,太子就是病秧子,随时都要准备短命的那种。 之前以为嫁去太子府冲喜的是原主沐庭的女儿,他尚且准备卯足了劲儿将其从太子府救走呢。 现如今知道那个倒霉太子妃竟是自家亲闺女,他就更不能让女儿的终身幸福毁在一个短命鬼身上。 第14章 他说,梦见她了 知父莫若女,沐庭那点儿心思,沐芷凡眼睛一扫就能猜个至少八分。 不想让父亲担心,沐芷凡压低了嗓音说道:“您老多虑了。以我的医术,太子那点儿毛病不算什么。” 沐庭并不好说服:“哪有那么容易!你当人家太医院的御医都是闲吃干饭的?” 众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情,凭什么自家女儿就能搞定? 即便他知道女儿有妙手回春之能,却也不愿为此冒任何的风险。 皇家的水,太深了。 在皇权面前,别人的命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国公府于太子而言还有罪。女儿但凡出了任何一点儿纰漏都容易掉脑袋。 无论如何,他只想保护女儿! 因为激动,也因为紧张,沐庭的手都在轻微发抖。 沐芷凡很清楚,她家老爹什么事都可以淡定,唯独除了她。任何事只要有可能威胁到她的性命,老爹就会不管不顾。 沐芷凡索性反问:“您老难不成打算带我逃走?” 能逃得掉吗? 沐庭态度坚决,用只有父女俩自己可以听见的音量道:“你进空间里去。” 沐芷凡都惊呆了。 空间只有她自己进得去。 她躲进去了,自家老爹打算怎么跟皇家交代? 沐芷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好言好语地劝说:“你知道我有空间,就该知道我随时能见机行事,没必要现在就临阵逃脱。” “现在没人看着,之后你很难找到独处的机会。”沐庭觉得,女儿不能当众凭空消失不是? 还不如现在躲起来,说不定他还能想个招儿蒙混过去。 沐芷凡摇头:“你太小心翼翼了。我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保护自己吗?” 沐庭根本听不进去,顽固地催促:“听话!” 沐芷凡懂了。 这会儿要跟老爹讲道理是讲不通了。 她把心一横,一记手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老爹劈了过去。 沐庭从不防备自家闺女。 两辈子头一次被偷袭,他昏迷前眼底那叫一个精彩。 “来人!” 接着,沐芷凡朗声一喊。 管家没走远,闻声就冲了进来。 他见自家主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大惊失色:“老爷!” 沐芷凡识人很有一套,轻易就看得出管家对沐庭绝对忠心,便毫无负担地将人交由其照应:“不必紧张,他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罢了。” 管家慌忙招呼手下:“来人,赶紧请府医……不,出去请大夫!” 府医在前厅诊治太子,御医到来之前是绝对不可能离开太子身边的。 显然,沐芷凡也明白其中的关键,不由得对管家多了几分满意。遇事不乱,倒也是个能做事的。 有这样的人陪在父亲身边,她安心不少。 “娘娘,您自个儿识路,老奴就不招呼您了。”管家不敢离开沐庭身边,歉意地对沐芷凡道。 这无可厚非,毕竟太子妃是沐家的嫡女,对沐家的布局早就滚瓜烂熟,根本不需要下人领路。 当然,管家不知道自家小姐换了芯子。 好在沐芷凡有原身的记忆,找过去并不难。 她颔首,轻声道:“你照顾好我爹就是。” 说罢,她抬脚便走。 到前厅时,她正好看到墨绝喂了一粒解毒丹进太子嘴里。 那药丸是她给配方让太医院炼制的,非常信得过。 “娘娘您终于来了!” 墨绝看到沐芷凡,两只眼睛都亮了。 虽然与太子妃最初闹了点儿误会,还差点起矛盾,但是自打知道太子妃能够救太子,那完全就变了。 现如今太子妃在他心中就跟天仙没什么两样,那是要绝对服从,绝对膜拜的人物。 沐芷凡点头回应,而后视线一移欲同围在太子身畔的老国公问好,却被对方先打断了。 “墨统领说你有办法救殿下,赶紧过来看看!”老国公沐靖迫不及待地对孙女下令,完全没顾忌对方的太子妃身份。 沐芷凡清楚风千奕的状况,主要还是所中之毒太过霸道的缘故。 只因对方中毒已久耗损了身体机能,甚是虚弱,不能下太重的药。是以,短时间内不敢直接给他解毒。 况且解毒所需的药材也尚未备齐。 是以,她才拟了个方子给太医院,让太医院制了些稍微温和的解毒丹。 从这两天太子的反应来看,她的思路并没有错。 许是因今日回门,一番劳累奔波,风千奕经不住折腾才会晕倒。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沐芷凡从容地替风千奕把了脉,很快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迎上了沐靖询问的眼神,忙出声解释:“祖父别担心,太子殿下并无大碍,很快就会醒来。” 沐靖瞧着自家孙女,感觉哪哪儿都不一样了。 那一举手一投足沉稳大气,岂是往日骄横跋扈的孙女能比的? 要知道,这么多孙辈中,也就这个孙女敢让他头疼。她跟他爹,父女俩不知道有多少次差点将他气得中风。 怎么嫁进太子府就变了? 一个人短时间内能有这等鲜明的变化吗? 可无论他怎么看,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家孙女,没有半点悬念。 沐芷凡由着祖父打量,她才不慌呢。反正这身体是实实在在的沐家女儿,老爷子就是看出花来也找不出破绽。 至于其他穿越女主担心被当成怪物这事儿,她完全不怕。 据她所知,老爷子正直刚强,从来不信鬼神。 再说了,见招拆招,她相信自己能够找到合理的说辞打消对方的猜疑。 总而言之,她只想做自己,才不会为了不让人怀疑将性子装成原主那样。 沐靖定定地望了孙女半晌,终是点点头,不无感叹地道:“你长大了。” 沐芷凡不解,好奇地望着老爷子。 老爷子却没打算多言。 殊不知,曾有人告诉过他,这个令他十分头疼的孙女有朝一日或许能变得让他自豪。 他当时是不信的。 而今,倒有些愿意相信了。 “咳咳……” 太子在一阵细碎的咳嗽声中醒来,尚显迷茫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自家太子妃:“本宫刚梦见你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旁边有老头儿在场呢,能不能顾忌着点儿? 第15章 殿下总是撒狗粮 别看沐靖端着一副沉稳睿智的老者形象,听到太子口中之言时也禁不住眼底眸光一闪。 这才成亲几天? 他家孙女就将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给收服了? 太震惊了,以至于他都呆愣了片刻。 好在及时回过神来,他略显好奇地睨了孙女一眼。 却见得,孙女面上虽有未褪的尴尬,却毫无扭捏羞怯之感。 不愧是他沐家的姑娘,定力就是不一般。 此刻,沐靖完全忽略了孙女以往的恶劣形象,心底真就涌现出了些许的自豪之情。 说起来风千奕才刚醒,可人家的感官半点不迷糊。在场那对祖孙俩暗中眼神勾兑,他岂能察觉不出? 风千奕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口快,竟说了有生以来最出格的话。 虽然,他的本意并非如此。 但是,听起来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歧义。 素来冷清的太子殿下面色古怪,约莫是难为情了。 他想稍微解释解释:“本宫……” 可对上祖孙俩淡定的目光,他又觉得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正所谓多说多错,越描越黑,别整得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还不如保持他以往高冷的形象呢。 沐靖见太子眼底透着纠结,一副极度为难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对方要交代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哪晓得对方起了个头,然后就没下文了。 祖孙俩悄悄对视一眼,皆是不明就里。 须臾,沐靖态度恭敬地打破沉默:“殿下可觉好些了?” 风千奕不知道自己这状态算不算好,浑身有瘀滞沉重之感,却又并无以往那种随时要见阎王的感觉。 要说好吧,他又不敢确定。 譬如,早上他还觉得自己精神不错,陪太子妃回门完全不在话下。 谁知,他根本没能坚持多久又昏过去了。别的时候倒也罢了,今儿回门在岳家如此说昏就昏实在太损他身为丈夫的阳刚之气了。 也不知道沐家会不会非议他。 太子想得有点儿多,但不妨碍他猜中了大半。 的确,沐家嫌弃他了。 虽说不是沐靖这个被人推崇的老国公,而是沐庭那个不被人看好的纨绔。但是,沐庭纨绔归纨绔,可人家是太子妃的亲爹啊! 所以,太子殿下被亲亲岳丈给嫌弃了,这事儿并不小。 当然,他眼下只是隐隐有所担忧,尚不知问题的严重性。 脑袋里各种思绪纷纷登场,惹得他心里一阵混乱,以至于沐靖问他好不好,他竟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太子妃。 或许,在他看来太子妃更清楚他的状况。 殊不知他这般骚操作险些将沐靖给惊得掉下巴:从来内敛清冷的太子殿下,什么时候需要看人脸色了? 沐芷凡就很无语,这厮今天故意的吧?总让她备受关注。 实在没忍得住,她狠狠地瞪了眼风千奕,用眼神明晃晃地质疑:问你呢,你自个儿好不好不知道?看我看什么? 沐靖瞧着孙女气鼓鼓地对储君不敬便欲纠正,哪知一眼就看到太子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但见得,高冷的太子殿下被人眼神威慑却无半点恼意,反而嘴角还轻轻地勾了勾。 现在的年轻夫妻相处都是这么标新立异吗? 沐靖感觉自己这个糟老头儿落伍了,跟年轻人之间有了深深的代沟。 实在招架不住年轻人这眉目传情的荼毒,他决定麻溜地闪退:“大抵御医也该来了,要不老臣出去将人请来给殿下瞧瞧?” 风千奕这才回道:“不必了,有太子妃从旁照应就好。老国公年事已高不宜劳累,还是快快回房歇着吧。”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串话? 看来身体真没什么大碍。 沐靖放心了,赶紧借坡下驴离开现场。 出了门,他就看到外面站着尊门神。 “墨统领?”沐靖开始自我怀疑了,之前这人不是在屋内?什么时候出来的? 来去匆匆,无声无息,竟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没任何察觉。 是他沐靖警觉性退步了? 还是太子身边能人太能? 或许,太子比他所了解的更…… 沐靖睿智的双眼里光芒一闪而逝,却依旧被墨绝所捕捉。 墨绝心里开心坏了:看这样子,老国公对我家主子很是满意呢。 “老国公安好,正是卑职。”墨绝的开心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沐靖面上无波,长长的胡须却轻微地抖了抖:“墨统领心情不错?” “老国公看出来了?”墨绝素来严谨,平常都绷着一张脸,这会儿却笑得眼睛都眯起了。 太辣眼睛…… 沐靖就奇了怪了,怎么感觉今儿身边的人都不正常? “老国公欲往何处去?要不卑职送送您?”墨绝很是热情。毕竟眼前这人不仅是德高望重的老将,还是自家太子妃的祖父。 甭说别的,就单凭太子妃对自家主子的重要性,墨绝就认为自己该爱屋及乌。 可惜物极必反,他太过热情,沐靖完全招架不住。 “大可不必!” 沐靖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便回绝。 紧接着,他搓着满手臂的鸡皮疙瘩健步如飞地远离现场。 墨绝看着风一般飘然而去的老国公,严重怀疑对方还能骑马上阵五十年。 门外的动静不小,房内的夫妻俩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沐芷凡就奇怪,嘴里忍不住嘟囔:“墨绝这两天是不是中了邪了?” 之前那个浑身散发着煞气强悍侍卫统领呢? 风千奕嘴角一抽,没好气地回了句:“要真中邪也是中了你的邪。”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总关注墨绝作甚?”太子殿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透着古怪。 好在沐芷凡心里琢磨着别的事儿没察觉,只随口反问了一句:“饿不饿?要不吩咐厨房弄点儿吃的过来?” 风千奕摇摇头:“岳父那边应该安排膳食了,我们梳洗一番赶紧出去罢。” 毕竟是回门,按理要在岳家用午膳的。 纵是先前出了意外,但风千奕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储君身份而失礼。 沐芷凡心里就没底了。按她家老爹的想法,都想让她逃之夭夭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准备回门宴? 第16章 温馨 事实证明,沐芷凡的担心是多余的。 沐庭已经不是以往的沐庭了。 不同于原来不成器的沐国公,也不同于21世纪隐世沐家的甩手掌柜。 现在的沐庭,他有了不得不奋斗,不得不钻营的理由。 他要保护自己的女儿。 对于国公府,他也自认有一份责任去护全。 是以,先前没能劝退女儿,他就立刻转变了方向。 既然女儿要在太子府立足,他就得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办事。 他脑子真不笨,只是以往不想花心思汲汲营营而已。如今情势一变,他打心里愿意去琢磨去争取,很多事情都难不倒他。 譬如现在,他不就做到了? 先前没注意,到了席上风千奕才发现自家岳丈一举一动都沉稳大方,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以往他熟知的纨绔样子。 不只太子殿下奇怪,老国公沐靖也惊呆了。这么有能耐的儿子,真是他家的? 说起来,他都以为太子昏倒醒来后会直接回太子府,所以并未安排人张罗席面。 儿子居然做了,还做得很好。 别的不谈,就儿子此时那副彬彬有礼,儒雅端方的做派,他就满意极了。 最重要的是,儿子没带那些叽叽喳喳的妾侍出来丢脸。 要知道,以往儿子身边总会挨个儿地出现那些妾侍,根本不管什么场合,不知道让京城那些望门勋贵们嘲笑了多少次沐家不成体统。 今儿孙女回门,他以为又要闹笑话,没想到会如此平静。 风千奕也很满意。 起初知道自己成亲了,他简直气得快肺炸。想着要跟个混不吝的岳丈扯上关系,他就感觉比吃了吃苍蝇还难受。 而今看来,这桩婚事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太子妃改邪归正,不似往常跋扈,就连被人退避三舍的沐国公也头脑清醒了? 众所周知,成国公府如今并无主母,只有一堆妾侍。 想着沐庭以往的作风,他都做好了准备被一堆花花绿绿的庸脂俗粉闪瞎双眼。 没想到席上如此平静温馨。 而且,府上没女主人张罗席面,干活的人肯定是沐庭自己了。 难为他一个大男人还做得像模像样。 浪子回头总能让人侧目。 风千奕对沐庭不外如是:“辛苦岳父了。” “殿下折煞微臣了!”沐庭连忙弯身行礼。 虽说他并未下跪,只是躬身,但沐芷凡心里依旧有些酸酸涩涩的。父亲从未在人前低过头。 而今为了她倒是适应得挺快。 “你乃太子妃生父,本宫名正言顺的岳丈,谈何折煞不折煞的?人前君臣,人后我们只是翁婿,岳父不必如此小心谨慎。”风千奕话落还睨了沐芷凡一眼。 别人看不出,沐靖却看懂了:太子那是有意在孙女面前邀功吗?优待他沐家,进而在太子妃面前要表扬? 他料想,自己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此时,沐庭已站直身向奕道了谢,又客套道:“微臣没敢叨扰殿下便擅自做主备了几个菜,也不知合不合殿下的口味,还望殿下赏脸多食几口。” 沐靖听了不无欣慰:真好,儿子醒悟了。正所谓福祸相依,谁能想象儿子一块香蕉皮惹毛了皇家,不仅没事儿,还成长了呢。 与沐靖想得差不多,风千奕也觉得自己那块香蕉皮没白踩:摔了一跤就得了个能给他解毒的太子妃不说,还将成国公府给解救了。 往常母后总说沐靖一代英雄,竟倒霉生了个狗熊儿子,可惜沐家就要没落。 眼下瞧着沐家还能继续稳下去。 他这算不算功德一件? 风千奕心情不错,招呼自家太子妃:“想吃什么吃什么,随心即可,不用伺候本宫用膳。” 此话一出,沐靖没反应。 沐庭和沐芷凡父女俩皆是眼皮子一抖,瞳孔瞪大。 别说,就他们俩那如出一辙的反应,没人会怀疑他们是真父女。 什么?我女儿还得伺候他用膳?又想将女儿塞回空间了,怎么办? 搞什么名堂?谁要伺候他用膳了?他想多了吧?脑补是病,得治。 父女俩心里吐槽太子的调调儿都差不多。 “太子妃为何不动筷?” 风千奕自然察觉到了席上那对父女反应古怪,却又不知根源在哪儿,隐隐约约觉得许是自己刚才话语欠妥。 可他仔细回想了一遍又没能揪出什么毛病,只当那对父女是受宠若惊所致。 沐庭是不知道太子的想法,要是知道了得气笑。他家女儿金尊玉贵,怎么可能吃受气饭? 什么太子用膳,太子妃要从旁伺候? 简直不可能! 沐庭悄悄给女儿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言外之意:你在太子府就是这么过的?人家吃饭你看着? 沐芷凡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当真?沐庭挑眉。 沐芷凡眨了眨眼睛以示回应。 沐庭心里稍微平衡了点儿,又开始招呼太子用膳。 今儿这顿饭风千奕吃得舒心,比在他自己府上还舒坦。许是气氛使然,席上虽说大家也没怎么说话,但总有种温馨宁静的感觉。 是以,在回太子府的马车上,沐芷凡借着他那股舒坦劲儿就趁势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你想自由出入太子府?”风千奕蹙眉。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沐芷凡也不怕风千奕动怒,非常肯定地点头确定:“是的。” 风千奕没有立即答应,反问:“你总想出府作甚?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东西让底下人去张罗不就成了?” 沐芷凡摇摇头:“有些事儿自己才方便,也不能啥事儿都交给别人不是?” “有什么事是不能交给底下人做的?”风千奕倒不是想拘着沐芷凡,主要是太子妃身份特殊,在外危险系数会直线上升。 沐芷凡原以为对方会痛快答应,哪知人家压根儿不松口,不禁气恼:“殿下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影响到给你解毒的。” 风千奕闻言,眉头拧得更紧,却并未反驳。 沐芷凡以为对方铁石心肠不给她行方便,没好气地道:“你放心好了,我出府后不到处乱跑,主要是回国公府看望祖父和爹爹而已。” 风千奕双眸微眯,满口疑惑:“据本宫所知,你与老国公关系并不怎么亲近。” 特地从太子府出去看望沐靖? 风千奕不信。 沐芷凡双手一摊,表示:“殿下要信不信,反正我现在跟祖父和爹爹都处得挺好。” “真是为了回国公府?” “当然。”沐芷凡瞪着一双眼,气呼呼地点了点头。 风千奕越发奇怪:“之前你分明回门都不愿,怎就突然变得亲近沐家人了?岳父跟你聊了什么?” 这家伙,能不能别开口闭口地喊“岳父”,整得她都开始错乱了。 风千奕也错了:这女人究竟搞什么名堂? 他的沉默,看在沐芷凡眼底无疑就是拒绝。 沐芷凡不甘心,退而求其次:“殿下若怕我出府惹事大可让人跟着我……” 话音尚未落下,太子殿下双掌一击,朗声道:“行,就这么办!” 第17章 太子逗妻 风千奕是个雷厉风行的主。 路上才说要给自家太子妃配备人手,一回府就落实下来了。 “奴婢紫星(紫月)拜见太子妃!” 声如黄莺,婀娜多姿,仪态端方。 沐芷凡瞧着眼前两个十六七岁的水灵小姑娘,整个人都是懵的,嘴里禁不住犯嘀咕:“丫鬟界已经这么卷了吗?” “啊?” 俩丫鬟不明所以。 沐芷凡敛了神态,问:“你二人以前在太子身边伺候的?” 俩丫鬟一听,以为娘娘怀疑她们不知检点妄图勾搭太子,吓得慌忙磕头表忠心:“娘娘误会了,奴婢们并未近过殿下的身。” 殊不知,她们这般急于撇清的反应看在太子妃眼里无疑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沐芷凡很无奈,禁不住反思:瞧把俩姑娘吓成什么样了,我像是那种喜欢拈酸吃醋欺负妾侍的人吗? 不至于的。 “行了行了,别磕头了。又是磕又是跪的,别人还以为我小气容不得你们。”沐芷凡扶额。 她话音才落,背后传来一声戏谑:“这是怎么了?” 额,太子殿下闪亮登场了。 “殿下?”沐芷凡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脑袋瓜子一转,立马就表态:“我可没为难她们。” 她以为太子是来为俩丫鬟撑腰的。要不然怎会那么巧,丫鬟一跪地,他就来了呢? 虽不知沐芷凡心里的小九九,风千奕却也能猜了个八分。 他就郁闷了:本宫像是那种饥不择食跟丫鬟搞在一起的货色吗?这太子妃未免太小瞧人了。 “咳咳……”清了清喉咙,他正色道:“你是主子,让她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岂有为难一说?” “说得比唱得好听。我要真为难她们,还不知道怎么遭报应呢。”沐芷凡嗤之以鼻。 风千奕黑脸:“嗯?” 沐芷凡听着不对劲,抬头便迎上对方满脸的认真。 “要不试试?”风千奕问。 试什么?沐芷凡用眼神询问。 然而,不等对方解释,她自个儿领悟出来了:敢情倒霉太子是让我试试自己的太子妃身份好不好使? 是这意思吗? 嗯,看样子是的。 沐芷凡就傻眼了:她这挂名太子妃有那么名副其实吗? “试就不必了,呵呵……”太子妃打着马虎眼。因为太过惊讶,她眼睛瞪得又圆又直。那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 风千奕嘴角一抽,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表情没崩。 相较于先前在国公府的要死不活,以及在回程马车内的有气无力,此刻的他很是精神,浑身找不出一丝病态。 芝兰玉树,赏心悦目。 他嘴角一勾,眼底漾出似有若无的浅笑。那笑让人见之心颤,心跳加速。 可惜沐芷凡是个钢铁直女,完全没被对方持续释放的男性魅力所折服。 短暂的惊诧过后,她就恢复了平静,嘴里淡淡地道:“身子不爽就该多躺下歇歇,殿下还是别乱跑了。” 言语间不无挑衅和嘲讽。 旁人如此放肆,风千奕铁定翻脸。 这次不同,他非但没翻脸,心内还有几分窃喜:这太子妃真不一般,耍横都耍得那么优雅,看着就很带喜感,让人心情愉悦。 强自压下眼底的笑意,他故作正经地问:“太子妃好像不太高兴?莫非不满意此二人?” 此言一出,紫星紫月吓得赶紧向沐芷凡讨好:“奴婢二人定当尽心伺候娘娘,还请娘娘收下奴婢们!” 俩丫头急慌了,额头的汗大颗大颗地掉落。 她们自是紧张的,能被太子拎出来伺候太子妃算是委以重任了。 一旦被退回,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机会。 沐芷凡瞧这阵仗,心里很是复杂。 她将视线投向风千奕。 但见得,风千奕面色坦然,通身透着不染尘埃的谪仙气度,俨然已经置身事外,仿佛紫星紫月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沐芷凡摇摇头,暗忖: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如太子殿下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才是狠角色。 不动声色就将两个丫头吓得魂不守舍,还让她摸不着头脑,不敢轻举妄动。 难怪能做太子,当真不简单。 思及此,她将目光从风千奕身上挪开,投向了两个丫头,叹道:“你们急什么?我也没说不要你们啊!” “谢娘娘成全!” 俩人如获大赦。 沐芷凡烦躁地挥了挥手,命二人退下。 风千奕没吭声儿。 待到紫星紫月离开,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时,他才道:“你不必勉强。若实在不合眼缘,再挑几个就是。” “不必,她们挺好。”沐芷凡摇头。 风千奕轻笑:“挺好?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沐芷凡努努嘴,犯起了嘀咕:“如斯绝色佳人,得亏殿下舍得。” “嗯?”风千奕怀疑自己听出了几分酸意,难道是他的错觉? 沐芷凡哼了哼道:“她俩不是普通的丫鬟吧?” “什么意思?” 沐芷凡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啊转,眼底的探究不要太明显。 风千奕从没被人如此打量过,直将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直觉告诉他:太子妃肚子里没憋好话。 接着,耳里就传来某女满口质疑地反问:“你费力吧啦找了对儿姐妹花精心培养,总不至于就为了当丫鬟使吧。” “那倒不是。”风千奕点头。他身边从不需要丫鬟这种生物存在,自然也就不会专门去培养丫鬟。 沐芷凡闻言脸都黑了,看向风千奕的眼底尽是鄙视:不是丫鬟,还能是啥?亏他还敢承认,也不嫌脸皮臊得慌。 无端受鄙视,风千奕没生气,只问:“太子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能误会什么?”沐芷凡冷哼,心里就呵呵了:男人就是绝情,新鲜劲儿一过就想将人打发。自己的女人都能狠心贬成丫鬟,亏心不亏心。 不怪沐芷凡乱想,主要是紫星紫月长相出挑,气质也出众,完全不比皇城的贵女差。 若非身份太低,她们做个侧妃都使得。 岂是做丫鬟的料? 要不是沐芷凡想着风千奕还算磊落,否则都能怀疑对方故意派小妾过来跟她玩宫斗。 懒得再跟对方啰嗦,她直接下了逐客令:“人我也收下了,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言语间听似温和,可风千奕愣是辨出了其中隐含的情绪。 他家太子妃心里窝火了吗? 是他想的那样吗? 脑中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多智近妖的太子殿下好像找到了点儿感觉,却又不敢肯定。 他打算找个狗头军师参详参详,琢磨琢磨…… 第18章 口是心非 很快,太子的书房里就上演了尴尬又滑稽的一幕。 素来以威风冷面着称的侍卫统领墨绝涨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面,太子殿下波澜不惊的脸上表情龟裂。 “有那么难回答吗?”风千奕拧着眉头问自己的心腹爱将。 墨绝尬着一张脸,低头回道:“主子您可真难为属下了,属下跟你一样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哪知道女人吃醋是什么样子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路吗?”太子殿下心里有点儿不平衡。 据他所知,其他皇子跟前的心腹个个跟人精似的,什么刁钻古怪的破事儿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怎么到了他这儿,地下居然找不出一个可以参详的狗头军师? 墨绝苦着脸,弱弱地辩解:“主子,属下常年都跟在您身边儿的。” 言外之意,他们主仆俩的认知本来就差不多。 主子不了解女人的想法。 他这个当下属的,也肯定不知道啊。 难道不该吗?不该吗…… 墨绝的心里一万匹马狂奔而过,心里头那个郁闷啊! 这么多年来,他做事靠谱,还从没感受过被主子嫌弃的滋味。难道就因为不够了解女人,不能准确判定太子妃是不是吃醋了,所以就要被主子嫌弃死吗? 太冤了! 不甘心啊不甘心…… 墨绝决定临时抱佛脚:“主子,要不属下去找个宫女问问?” “也罢……不,不行!”风千奕下意识地就要答应,可话才刚到嘴边儿又急吼吼地吞回了肚子里,稍有些急躁地道:“不能找宫女!” 许是因为急于喊停,太子殿下的嗓门儿都拔高了好几度。 听在墨绝耳里总觉得主子在心虚。 他正欲出声劝慰安抚呢,一声轻笑竟传了进来。 与此同时…… “吱嘎!” 书房的门应声而开。 一身凤袍的皇后踏着雍容华贵的步伐缓缓而来。 “母后?你还没回宫?”太子殿下语气急促,嗓音有微微拔高的嫌疑。 这话问得,皇后差点儿内伤。她难道不够分量?杵在太子府那么没存在感吗? “卑职参见皇后娘娘!”墨绝躬身行礼,朗声打破沉默。 风千奕约莫察觉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敛了神色,起身朝皇后迎了过去。 皇后简直受宠若惊:儿子难得如此热情呐! 当然,她没那么好骗。儿子哪是热情迎接她?分明就是心事被抓包,慌张无措,没事找事儿而已。 联想到她刚从门外听到太子主仆的谈话内容,皇后哪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摆着就是自家儿子心底那潭万年死水因为太子妃而惊起了波澜。 好啊,真好…… 原先她还怕小两口不对付,想着该来叮嘱儿子几句,怎么也别苛待了沐靖的孙女。 而今看来她根本就是杞人忧天了。 心底松了一口气,皇后好想畅笑三声:儿子终于开始要开窍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心里美滋滋,皇后却不敢表现出来,还得装莽充傻。 毕竟嘛,太子不近女色,好不容易走运开窍,心里指定是矛盾又抵触。 小两口的感情才刚处于萌芽状态呢,她就不揠苗助长了。为了照顾儿子的情绪,她还得悠着点儿,绕几个弯弯,迂回点儿教。 是以,她先问起了沐靖:“沐老国公可还好?” 风千奕忙回:“看着精神还不错,就是身上有旧疾,加之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不过,太子妃约莫要替他调理。” “那就好。”皇后点点头,这才又道:“你身子如何了?听说你在国公府又昏迷了?” 嗯,她这纯粹就是没话找话,用来活跃气氛的。她可没担心太子有什么好歹。 府里有太子妃,医术高超,妙手回春。 只要小两口儿同进同出,太子就出不了事儿。 反正她现在已经对儿媳妇的医术持肯定态度了。 再说了,儿子现在就站她面前,神清气爽的,哪有半点不妥?若不是她知情,都不敢相信儿子还中着毒。 风千奕洞察力惊人,平素间皇后要在他面前耍心眼子很难。可今儿不同啊,他自个儿心里有鬼,乱糟糟的,哪有心思去辨别自家亲娘心底那些弯弯绕? 听皇后只是问及他的身体,他立时就暗暗舒了一口气,眼底潜藏的别扭也荡然无存,面上的表情更是自然了许多。 “让母后担心了,儿臣没事。”说话间,风千奕本欲将皇后迎过去落座。 皇后摆摆手给拒绝了,只道:“没事就好,是沐家丫头给你救醒的?”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风千奕点头称是。 皇后借着梯子就往上爬:“说起来,你成亲也好几天了,跟沐家丫头相处得可还融洽?” 这话题是不是转变得太生硬了? 风千奕眼底狐疑顿生。 “哎,瞧你防贼似的。”皇后没好气地笑斥,接着又打趣道:“我自己生的儿子能不清楚吗?跟块石头似的不解风情,也不知沐家丫头受不受得了你的倔脾气。” 一番戏谑说得坦然,风千奕刚刚衍生出来的那丝怪异又被自己给压了下去。 他淡淡地回道:“母后放心,只要她不招惹儿臣,儿臣定不会给她难堪。” 仅此而已吗? 显然,皇后娘娘觉得远远不够:“就你这态度,是个姑娘跟你都难受。你可别将到手的媳妇儿给整丢了。” 风千奕下意识地就要嘴硬犟几句,可转念一想这可不是上赶着凑过来的好机会吗? 要说懂女人,母后可不最有发言权么? 墨绝那木头搞不懂,还想去找宫女,与其闹得满城风雨,还不如从母后这儿套话。 于是乎,太子殿下冷冷一哼,以一种极其不屑的语气说道:“也就母后荤素不忌稀罕她,就她那臭脾气甭说嫁入皇家,就是嫁个平民都得被嫌弃。” 字里行间充满了嫌弃,语气却平静淡然。 知子莫若母,皇后娘娘笃定自家儿子言不对心,口是心非了。 有意思…… 皇后心下暗喜,面上却蹙眉不解:“沐庭是个不成器的,好好的国公府弄得乌烟瘴气,自是没人诚心教那丫头规矩,脾气是坏了点儿。怎么,她惹你了?” 风千奕哼了哼,用眼神示意墨绝。 第19章 殿下被抓包 墨绝心里那个难啊,暗暗叫苦。 可怜他一个单身童子军,完全没有跟女人相处的经验,压根儿没领悟到主子先前纠结的根源。 似懂非懂的他,绞尽脑汁地想要还原主子先前想要表达的内容。 奈何嘴笨,他扯不清楚。 甭说皇后彻底懵圈儿,就是风千奕听得都眼皮一跳一跳的。 最终还得他亲自上场。 皇后是憋着笑听完儿子描述的。 她好想笑,真的,放声大笑的那种。 她听懂了:儿子的意思是,沐氏女吃醋了,吃俩丫鬟的醋。可她怎么觉得不像呢? 像不像的先不说,主要是自家犟儿子难道没发现吗?臭小子表面嫌弃太子妃心眼小,没度量,有当妒妇的潜质;实际上却暗搓搓在期待人家吃醋呢。 这说明什么? 皇后心里偷着乐,嘴上却一本正经地分析:“坊间都传太子妃骄横跋扈,按理她要是真容不下你给的丫鬟,直接打发走就得了。哪用得着跟你玩什么肚皮官司。” 风千奕听着,心情不太美丽:“那母后看来,她是何意?”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看着不像是争宠。”皇后摇摇头,对儿子实行了无情打击。 太子殿下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不是吃醋呢?明明就是吃醋啊,不吃醋说那么多酸话刺激暗讽他做甚? 皇后瞧着儿子一张脸都快纠结成了苦瓜,心内快笑疯了:臭小子,终于想要琢磨女人的心思了,不容易啊! 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故意刺激儿子,皇后又下猛料:“甭说她是储君正妃,就单单她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要想打发两个没名没份的丫鬟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何必跟你啰嗦逞口舌之争?” “母后的意思是……” “本宫觉得她多半没将你太子府的小妾当回事,充其量也就看不惯你三心二意,数落数落你几句罢了。”不得不说,还是皇后厉害,稍稍一猜就猜中了根本。 太子殿下脸黑如墨:“本宫没有三心二意,那俩丫鬟就只是暗卫而已,什么小妾,胡说八道!她沐芷凡简直岂有此理,竟敢胡乱揣测本宫!” 被踩到痛脚,恼羞成怒了? 皇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儿子表情崩盘。 自家儿子命格奇特,倒霉体质,从小到大就没机会接触姑娘,她这个做娘的岂能不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心疼儿子太孤单了。 现如今好不容易娶着个儿媳妇能挑起儿子的情绪,她乐见其成呢。巴不得儿子现在就去找儿媳妇,俩人针尖对麦芒擦出一团火花来。 小两口接触多了,感情就出来了。 这不,她儿子不是纠结上了么? 本来信心满满,以为成功将太子妃迷得七荤八素、拈酸吃醋,被她一番点化,心里肯定凉了半截。 这还不够,她得再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哎,我儿相貌堂堂,文武双全,地位尊崇,若非命格不好,岂能沦落到被沐家丫头嫌弃的份儿。” 演得太嗨皮,痕迹就出来了。 皇后没想过,她素来端的是国母风范,不擅长演苦情戏。 她这串话说出来,悲不悲情的且不说,听得太子主仆脸上俨然像是刻了个大写的“尬”字。 “母后,你该回宫了。” 少时,太子殿下悠悠提醒。 “回什么宫?本宫要在府里照顾你。”皇后娘娘也死犟死犟的。宫里有什么好?太子府有儿子儿媳,有趣多了。 风千奕还是头一回发现从来端庄的母后竟也有耍无奈凑热闹的时候。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相比起无悲无喜的母后,他更喜欢这般充满朝气、鲜活的母后。 太子府似乎也没了往常的死气沉沉,多了几分温馨。 这样的温馨,他陪沐芷凡回门时在国公府也曾感受到。 就算他不愿意,也不得不认同:很多事因为沐芷凡而有了改变。 “奕儿?奕儿?”皇后喊了好几声,一直没等到儿子的回应,忍不住抬手在对方眼前挥了挥。 风千奕惊诧于自己竟然走神,有些懊恼,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没好气地对皇后道:“母后觉得儿臣现在这状态,需要您照顾吗?” “怎么就不需要……”话刚说到这里,皇后又话锋一转,自己收回了成命:“也是,你们新婚小夫妻合该要培养感情,本宫在这儿反倒碍事。” 话落,她抬脚便走。 真可谓来去匆匆,完全没了皇后平素的沉稳风格。 刚走到门口,她又转过头提醒:“明儿带着太子妃进宫敬茶谢恩!” 还用这样吗? 只留下风千奕和墨绝主仆面面相觑。 感觉身边的人都不正常了呢? “墨绝!” “啊?主子!” 突然被一声吼,墨绝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吼了回去。 风千奕气得太阳穴的青筋都在跳: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是二货怎么办? “主子……”刚才反应过度,墨绝换了副好口气,满脸询问地等着主子指示。 风千奕捏了捏眉心,问:“你也觉得太子妃没看上本宫?” 啊? 这是什么问题? 合着刚才主子满脸不爽,纠结的就是这问题? 墨绝很少安慰人,这次是被赶鸭子上架,勉强为之:“主子不用着急,女人嘛,哄哄就得了。” “听你的意思,她确实没看上本宫?本宫有那么差?她一个纨绔,她还嫌弃上了?”太子殿下心气儿不顺。 墨绝想着太子妃这几天的表现,忍不住纠正:“太子妃医术好,人也好,外面那些恶言恶语肯定都是有人嫉妒娘娘才传出来的。咱们家娘娘可不是纨绔。” 什么跟什么? 风千奕听得火气更胜:“她不是纨绔,本宫是弱鸡,所以她看不上本宫?” “主子怎能这么说,您文韬武略,有经天纬地之才……” “这是怎么了?你俩商业吹捧呢?” 一声带笑的女音打破了墨绝的滔滔不绝。 主仆俩闻声望去,但见得太子妃娘娘已经跨门而入,正笑脸盈盈地朝他们走来。 原来,刚才皇后娘娘离开后没有关门。 太子妃娘娘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了。 “你来多久了?外面的侍卫呢?”风千奕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感觉一辈子的脸都快丢光了,恶狠狠地瞪向墨绝。 第20章 夫妻过招 墨绝可委屈了。 谁都知道太子书房是禁地。 试想,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擅闯? 所以他一个疏忽就没注意到皇后娘娘离开时忘了关书房的门,更没想到太子妃会登堂入室。 一个皇后,一个太子妃,哪个都不是能被府里规矩束缚的主。 外面的侍卫根本拦不住。 太子妃来就来吧,还踩着点儿来,正好就听到他们主仆的高谈阔论。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肯定是皇后使了暗招将太子妃引过来的。 不然哪有那么巧? 别说墨绝,就是太子风千奕眼底也满是尴尬和懊恼,外加一抹抗拒,感觉自己像被太子妃抓了小辫子似的相当不自在。 其实,他们主仆完全是做贼心虚,杞人忧天了。 沐芷凡还真就才刚来,只听到墨绝在吹捧风千奕。 如果不是太子主仆俩做贼心虚,她根本猜不到其他。 不过,眼下她有理由怀疑他们在背后议论她! “我好心好意给你做了药丸送来,你们倒好,在这儿忙着编排我的不是。”沐芷凡冷哼。 主仆俩一听,坏菜了! 以为太子妃真将之前的话给听了个全乎。 “哼!”沐芷凡冷冷一哼。 眼看她就要愤而甩袖,墨绝赶紧上前讨好:“娘娘您可误会了,主子他刚才是在夸您呢,结果被您给撞上了怪不好意思的。” 话音一落,沐芷凡挑眉,似笑非笑。 风千奕只觉得脸烫,下意识地就要否认,视线却正好迎上了墨绝不停眨眼不停暗示。 到嘴的反驳又给吞了回去,他假咳了一声清清喉咙,第一次感觉自己脸皮还挺厚的。 他将话锋一转:“你做了什么药丸,怎么个服用法儿?” 沐芷凡轻轻扯了扯嘴角,一脸了然地用视线将主仆俩扫了一圈儿,没好气地道:“红色的药丸一天一次,一次一粒;褐色的一天三次,每次两粒。两样都是饭后服用。” 话落,她将两个装有药丸的木盒子搁下就走,那叫一个干脆。 主仆俩目送太子妃,直到人家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好半晌,风千奕才收回视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墨绝:“书房都守不好,本宫要你何用?” “主子,这能怪属下吗?那是太子妃,谁敢拦她?要不,以后出个禁令不许太子妃来书房?”墨绝反问。 风千奕直接被气笑了:“你还有理了?” “那究竟是放太子妃进来,还是不放她进来?主子您给句准话儿,不然下次属下着实不好操作。”墨绝竟然敢犟嘴。 风千奕都觉得稀奇了,这还是他手底下那个一板一眼,严肃冷煞的侍卫统领吗?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打沐芷凡那个女人嫁入太子府,就将他太子府的风水都给改变了。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太子殿下居然没能争得过自己的下属,踩着闷闷的步伐出了书房,去外透风儿了。 墨绝愣在原地,嘿嘿一笑,感觉找到了制衡主子的法宝。 往后,他是不是该站在太子妃那边儿呢? 感觉太子妃比主子还有战斗力怎么回事? 风千奕不知自己的心腹大将已经开始策划倒戈。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家那个不受控制的太子妃,压根儿干不了什么活,索性直接回寝宫睡大觉得了。 基于前些日子的习惯使然,他下意识地就要往新房而去。 走了一段距离,他才猛然想起母后已经离开太子府,没人盯梢了,不必非要给沐芷凡挤在一间屋子里住。 脚尖一转,他改了方向。 翌日,他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后去敲沐芷凡的门。 “咚咚咚!” “谁啊?”沐芷凡的嗓音瓮瓮的,一听就是从被窝里传出来的。 风千奕道:“该进宫了。” “进什么宫嘛,一大早扰人清梦。”沐芷凡的咕哝声很小,可架不住太子殿下耳力一绝啊! 门外,风千奕嫌弃地瘪瘪嘴,心道:自己这是娶了个什么懒货太子妃? 鄙视归鄙视,太子殿下还真就没想到要打击太子妃的嚣张气焰,只劝道:“快起来,我们至少得父皇下朝之前赶到。” 好嘛,入乡随俗,她认了。 沐芷凡揉了揉双眼,翻身而下,利落地一通收拾。 风千奕站在外面,只听一阵窸窣声过后,“吱嘎”一声房门就开了。 他家太子妃站在门口,俨然已经穿戴整齐,连头发都梳好了。虽然梳的发髻简单,但是看上去清爽大方,并未堕太子妃身份。 “怎么了?我哪里没对?”沐芷凡被风千奕盯得狠了,禁不住疑惑。 风千奕战术性地假咳两声,成功掩去了眼底流泻而过的尴尬,一本正经地问:“不打算用丫鬟?” 沐芷凡没好气地道:“你是想问紫星紫月去哪儿了,我有没有虐待她们吧?” 风千奕听之一愣,哪能想到太子妃的联想如此丰富? “本宫是问你,难道不需要一个端茶打水的丫鬟伺候?”风千奕都被整得没脾气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外如是。 沐芷凡定定地瞧了风千奕一眼,反问:“紫星紫月不就是端水丫鬟?难道殿下觉得她们不是?” 试探,明晃晃的试探! 风千奕心里更郁闷了:自家这太子妃究竟是个什么另类?别的女人都是巴巴地将夫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生怕被别的女人觊觎半分。她倒好,三番两次将自己的男人跟丫鬟凑一堆。 未免太子妃更加胡乱猜测,太子殿下暗暗舒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正常:“本宫知道她们是丫鬟,本宫是问你丫鬟去哪了?哪有主子自己拾掇,丫鬟别处睡大觉的道理?究竟谁是主谁是仆?” 呀嗬,不得了了。 素来惜字如金的太子殿下,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听起来还有那么点儿抑制不住的怨气是怎么回事? 沐芷凡眨巴眨巴双眼,发现自己看不透某太子。 “一大早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昨儿给你的药吃了吗?难不成有副作用?不该啊……”太子妃喃喃自语,竟然还真就蹙眉深思起来。 瞧她那模样,还真在反思药是不是没下对。 太子殿下气得心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八个字在脑子里反复回荡: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抿了抿嘴,他投降了,甘拜下风。 他争不过太子妃,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头:“药很对症,昨晚本宫无任何不适,还睡了个好觉。” “也是,你精气神还不错。”沐芷凡点点头,一秒钟进到了医者状态:“那行,继续吃个十天调养调养,到时再看用不用换药方。” 太子殿下已经无语问苍天,只得朗声一唤:“来人,打水来!” 他在想:虽说母后回宫了,没人盯梢他们夫妻有没有共处一室了,但他好像还是很有必要跟太子妃住一间屋。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身体力行,言传身教地影响太子妃一番,教教她身为储君正妃不能事必躬亲,关键还得善于用人。 这么一想,太子殿下心情就好了点儿。 然后就轮到太子妃惊愕了:“你说什么?” 沐芷凡怀疑自己听错了,幻听了。 太子殿下态度不错地重复:“本宫晚上还是搬回新房来住。” 第21章 闪亮登场 对于太子殿下要跟她挤一间屋这事儿,沐芷凡进行了正面反抗,可惜战斗力不足,以失败告终。 这些暂且不提。 夫妻俩今天的重头戏在皇宫。 帝后等着她们去敬茶呢。 说实话,沐芷凡对此事颇有些抗拒:“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还用进宫敬茶吗?再说了,你父皇母后又不是没见过我。” 她主要是不想跟后宫那些妃嫔打交道,那些可都是宫斗的佼佼者,相处起来很费脑细胞。 风千奕一个眼风儿扫过去,关注点与自家太子妃天差地别:“什么你啊我的,你该称呼他们父皇母后,都纠正你多少次了,别等进宫闹笑话。” 沐芷凡瘪瘪嘴,没好气地哼了哼,倒是没有反驳。 风千奕见对方情绪不高,担心对方抵触太子妃身份,语气一软又转而开导:“虽说要注意,但也不必畏惧。好歹你是本宫的正妃,除了母后,后宫那些女人都得敬着你。” 言外之意:别怕,纵使后宫三千豺狼虎豹也没一个敢随便拿捏你。 沐芷凡心里可不以为然,嘴上哼哼:“敬着?怕只是表面上吧,暗地里人家恨不得踩死我。” 那倒也是。 可话不能往这边儿说,否则这到手的太子妃就飞了。 为此,太子殿下用起了激将法:“明面上还不够吗?你都占了名正言顺的先天优势了,踩死几个奴才还没把握?” 是的,在太子殿下心目中,后宫那些妃妾跟奴才没什么两样。说穿了,那些都是他家父皇的妾侍,只要不作妖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若是作妖…… 嗯,往常他没心气儿跟那群上不得台面的妃妾计较,就连母后也懒得过问,能够维持表面的平和便足矣。 可如今他都有了家室,看样子身体也约莫能够好转,身为男人保护自己的妻子乃是天经地义。 所以,那些人千万别给他家太子妃找麻烦,不然…… “你这表情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儿呢?”沐芷凡没将风千奕的激将法当回事,反倒是被他的表情所吸引。 自她接触风千奕以来,这货鲜少表情外露。 眼下还真是稀奇。 风千奕利落地将脸上的表情一收,没好气地瞪着对方道:“本宫肚子里装的所有坏水儿都准备用来对付爱妃,怕不怕?” “呵……”太子妃娘娘眼底尽皆鄙视,冷哼:“好啊,放马过来,谁怕谁!” 她那凶残的小样儿惹得太子殿下哈哈大笑,俨然不复往日的沉稳与清冷,却平添了许多生气。 至于沐芷凡,别看她怼太子怼得厉害,心里却是满意的。 她心里估摸着:太子这条大金腿抱得还不错,至少这货还知道稍微顾忌一下她的情绪。虽说她并不真会惧怕后宫嫔妃,但有太子刚才那话,她心里确实踏实多了。 往后就算有人不开眼刁难她,她也不用费什么心思弯弯绕,直接凭借身份地位硬刚回去就是了。实在不行,风千奕还能帮忙善后。 这么一想,她先前对于进宫的抵触情绪就淡了不少。 她心气儿一松,身边的太子殿下就感受到了。 没人知道,堂堂太子殿下刚才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丢丢的紧张,生怕眼前的太子妃撂挑子不干。 潜意识里,他希望沐芷凡坐稳太子妃的位置。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没有弄懂,或者根本就还没发现。 毕竟他们成亲时间尚短,很多东西都处于朦胧状态,他不了解自己的内心很正常。 不过,即便抛开自身情感不谈,仅仅只从理智上讲他也满意沐芷凡占据太子正妃的宝座。 且不提其他,就单是沐芷凡能解他身上的毒,能调养他的身子,他就该将人留在太子府不是?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他自己找出来糊弄自己的借口,真实的内心他目前尚未触及。 太子殿下这会儿只知道自己心情不错。 其实,哪只是不错。 他的心情分明好得过了分。 那微微上翘的嘴角从宫外一直持续到了德庆宫,不只沿路伺候的侍卫太监宫女深有感触,就连一众的皇室宗亲也暗暗咂舌。 要知道,这太子虽文治武功洋洋出挑,但架不住身子骨不行,又命格清奇总被霉运缠身。 他们几时看到过太子春风满面的样子? 今儿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道真是冲喜冲对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在场诸人心里开始盘算小九九,天马行空了…… 德庆宫是整座皇宫最核心的宫殿,也是整个月澜国最机密之地。 如无特别重大之事,后宫内眷皆不得出入德庆宫。 众所周知,德庆宫分内外两大殿,外殿连着御书房,是皇帝与众臣议事的地方;内殿乃是皇帝处理机密政事之所。 且不说后宫妃嫔,就是皇室宗亲也鲜少有机会涉足德庆宫内殿。 远的不说,就说皇长子风千泓成亲后都没能进德庆宫敬茶认亲,当时去的是皇宫的坤宁宫。 要知道,风千泓虽不是中宫嫡出,却是皇帝最爱的女人宁贵妃所出,又占了长子的名分,更是所有皇子里第一个成亲的人。 宁贵妃乃帝师之女,又与皇帝青梅竹马,当年更是差一步就问鼎皇后宝座。 皇帝对她的宠爱根本就没有掩饰过。说其他的可能是虚的,就皇长子从她肚子里出来就是个最有力的证明。 须知皇家历来讲究尊卑嫡庶,按理嫡子没出生前是不允许庶子降生的。 平素间,皇帝对于长子风千泓也格外爱护和重用,朝野内外更是不少人认定皇帝有朝一日会废太子而立长子。 可今儿皇帝这通操作又大家迷惑了。 太子冲喜成个亲,按说很是草率,娶的又是成国公沐家不成器的纨绔女。就这配置,如何能涉足德庆宫内殿? 就眼下这局面,很难让人相信皇帝对太子娶妻这事儿不重视。 难道……皇帝心中的储君人选一直都是嫡子? 不该啊,太子风千奕不仅身子骨不行,还命格不好,与之稍微能扯上点儿关系的人都能倒霉不断。就他这样的,往常皇上都避着,能稳坐储君之位吗? 还是说太子成亲后真改了运道,连带着皇帝对太子也起了别的心思? 在座宗亲一头雾水,后宫妃嫔和皇子们则更是思绪复杂。 有人卯足了劲儿在琢磨皇帝的真实想法,也有人将太子的突然得宠归结于冲喜冲对了。 也是啊,太子寻常出门总倒霉,今儿似乎没倒霉呢? 是太子妃的关系吗? 不管是不是,沐芷凡都被众嫔妃给惦记上了。 第22章 非同寻常 按说这个时间点,皇帝早该下朝了。 今儿不知怎么的,满座的后宫嫔妃和皇室宗亲等了又等,总不见皇上到来。 皇子们都在朝里挂着职,自然也要上早朝。皇帝没来,他们自然也没见踪影。 至于公主们,除了皇后所出的嫡公主之外,其余的都到了。 公主们安安静静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连八岁的五公主也一动不动地坐在肖嫔身边不敢吭声儿。 说来也怪,皇后居然也还没到场。她可是太子的生母,又是后宫之主,按说今儿是她主持大局才对。 须知,皇后对于太子那是相当看重,相当在意的。 她迟迟不来,大家自动自发地猜测是否因为她不满意太子妃这个儿媳妇。 如此一来,沐芷凡就惨兮兮了,平白无故就遭受了来自于全场人的鄙夷眼光洗礼。 纵使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却依旧心情不太美丽。 好在不需要她发难,太子殿下就嗖嗖地往外释放冷气。 甭管太子受不受宠,横竖他是在座所有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因为身体原因,也因为皇帝的某些行为让人迷惑,反正太子往常在朝中的存在感不强,即便他很早就展示了经天纬地之才。 谁让他没有一副好身体,没有一个好命格,没有得帝皇重用呢? 所有人却忽略了,他被那副要死不活的身子,以及动不动就倒霉的体质拖累却稳坐多年储君之位的事实。 此时此刻,因为他的敬茶认亲礼被安排在了德庆宫内殿,大家才猛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或许不似他们眼睛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眼下,太子浑身那毫不遮掩的威慑释放出来,众人只觉芒刺在背。 能有资格走进德庆宫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主,又能有几个真的脑袋不灵光? 就算太子没有明言,他们心里却清楚明白:太子殿下一改往日清冷平和的作风,变得如此锋芒毕露,那是因为太子妃啊! 换句话说,太子在给太子妃撑脸面。 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谁还敢瞅着太子妃嘲笑鄙视? 原本有几个高位分的嫔妃想拿太子妃出阁前的劣迹嘲讽贬低一番的,最后也忍着没敢开口。 “皇上驾到!” 伴随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响起,尚未换下朝服的皇帝阔步而来。 不知是不是有意释放威严,他的帝王架势端得很足,身侧十数个大内侍卫伴驾不说,后面还跟了一众年轻的宗室王侯。 当然,随同皇帝来的这些王孙贵胄都是宗室里各家的年轻一辈,在朝中供职的。 至于年纪大的,家里的实际掌权者其实早就先一步到了内殿,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太子殿下的变化。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皇帝为首的,浩浩荡荡的队伍尚不及入内殿,殿里便已跪成一片,就连平素间不怎么下跪磕头的公主们也未能例外。 皇帝没急着喊平身,径直走到主位上落座。 坐定后,他的视线先投向了太子。 风千奕只是躬身,并未行叩拜大礼,连带着沐芷凡也没有。这在月澜国是合规的,乃是月澜开国就定下的规矩,意在凸显储君有别于普通皇子和王侯的尊贵身份。 之前在马车上听风千奕提过:在月澜国,太子夫妇作为正统的准帝后,按律若不是犯了特别严重的罪,是不必跪,也不能跪的。 沐芷凡从现代而来,自是不喜跪拜那一套。别说,这太子妃的身份还挺好用的。 “太子妃?” 沐芷凡正天马行空地发散思维呢,上方陡然响起皇帝的质问声。 同时,全场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她身上。 沐芷凡就很无语:真倒霉,不过一瞬间的走神,竟被皇帝老儿给现场抓包。刚才皇帝不是在关注太子吗?怎么转瞬间就将矛头对准她了? 她就是个小透明,不想应付揣着八百个心眼子的皇家人好不好? “你愣着做什么?父皇不过就是关心你的身子,你照直了说就行,父皇又不会怪你。”风千奕适时插话,看似是训诫自家太子妃,实则是在给对方提示。 这么明显的包庇行为,在场诸人都以为皇帝要发难。 然而,并没有。 皇帝甚至还收起了脸上的冷厉和威严,又对沐芷凡道:“太子能够苏醒,你冲喜功不可没,可想过要什么赏赐?” 还赏赐? 如果大家的记忆没有混乱,那么他们清楚地记得:不是太子妃的亲爹乱扔果皮将太子殿下丢翻的吗? 皇帝没处置成国公府,只是让国公府的废物嫡女去给太子冲喜已经是开了天恩了。 难不成还有赏赐吗? 大家伙儿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更令他们惊奇的是太子殿下的反应。 但听得太子如春风般和煦的嗓音响起:“父皇言重了。正所谓夫妻一体,她既是太子妃,为儿臣做什么都是应该,父皇无需格外赏赐于她。” 殿下这反应……莫不是真认准了沐家的跋扈女纨绔当太子妃? 就沐芷凡那种劣迹斑斑的那人,她配吗? 配不配的,皇帝可没工夫去不管。他现在最着急一点是:“奕儿的身子如何了?” 短短几个字,皇帝有两层意思:一则是问儿子身体可有好转?二则是问儿子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外人不明就里,只领悟到了第一层意思。 皇帝父子俩也不会将话说得太白,很有默契地打着哑谜。 只听风千奕一语双关地回道:“有太子妃尽心竭力照应着,儿臣近来身子松快了不少。” “那就好。”皇帝颔首,面上有些欣慰。 然而,在场之人却都不能猜透皇帝脸上的欣慰是出自于真心,还是敷衍,或者仅仅只是做戏。 帝皇心,海底针。 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 谁也吃不准。 可大家伙儿心里却已开始琢磨:自此以后,太子的处境可能会有所改变,朝中格局也会随之变幻了。 果不其然,一件事很快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咚!” 清脆的响声砸破了殿内的宁静。 紧接着,惊慌失措的女音接踵而来:“瑶瑶!” 八岁的五公主突然倒地,其生母肖嫔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她几乎是弹跳起身,反应极快地接住了孩子。 五公主一倒地,所有人都惊恐地望向了太子殿下。 看来,太子的倒霉命还在,并不会因为冲喜而改变! 瞧众人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状态,若非因为身份地位使然不能藐视储君,不然他们都想落荒而逃了。 “还愣着做什么?传御医!” 最冷静的人自然还是皇帝,或者别人就算冷静也没用,他们又无法越过皇帝发号施令。 沐芷凡没好气地斜睨了一眼风千奕,眼底的打趣不要太明显:别说我小人之心,我怎么觉得这事儿那么诡异呢?难道你的倒霉属性真那么酷炫,跟你同处一室就要被波及? 第23章 偏心 这是沐芷凡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外界对于太子的抗拒程度。 那架势,活像风千奕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避之唯恐不及。 怎一个夸张了得。 说实在话,那小公主要晕便晕,要倒便倒,跟风千奕有什么关系?两人隔着好远一截距离呢,这也能受到影响? 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所有人竟不约而同地将矛头指向了太子,即便他们不敢出声怪罪储君,眼神里的抵触和畏惧却是明明白白。 沐芷凡都有点儿同情风千奕了。 太子殿下却面不改色,似乎早已习惯。 横竖今儿这场混乱总归还是要怪罪到他头上的。 俗话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太子殿下内心足够强悍,早已练就了刀枪不入之身,任凭别人怎么诋毁捣鼓,他却岿然不动。 御医很快就进来了,替小公主好一通诊治却得不出任何结论。 好好的一小姑娘,平时身体很不错,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晕倒了呢? 如此的没头没尾,查无源头,自是让所有人更加认定是太子与生俱来的霉运太过霸道。 皇帝黑着脸问御医:“是否久跪的缘故?” 毕竟这是他最小的女儿,不过八岁稚龄,小孩子经不住折腾,跪晕了也说得过去。 殊不知他这一问,大家的心思就更活泛了,无不认定皇帝是有心给太子脱罪而有意将罪过往自己身上揽。 莫说大家心里早已认定五公主是被太子的倒霉体质传染,即便真是皇帝没及时叫起而导致小公主跪晕也不会将过错安在自己头上。 须知,历来天子是无错的,即便错了也不会认。 而今为了太子,皇帝竟也连自己的天子威严都不顾了,生生要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莫非,皇帝真向着太子的? 这个结论让在场宗亲和嫔妃们极为诧异。 当然,诧异之余,有人也极为窝火。 尤其是皇帝的心头好宁贵妃,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太子得势。 在这之前,宁贵妃一直以为皇帝中意的继位人选是她的儿子,也就是皇长子风千泓。 如今皇帝的态度让她感到了极大的危机,甚至怀疑以前皇帝对她的好,对她儿子的好都是流于表面而已,用来给太子遮挡风霜刀剑的。 这一刻,宁贵妃连皇上都埋怨上了。 于是乎,不等太医回应皇帝,她就先一步开口了:“皇上您可多心了,五公主素来康健,怎会因为跪上片刻就晕倒。” 话落,宁贵妃还满脸温和地向太医求证。 太医没诊断出小公主的病因,本就担心皇帝怪罪,又怎敢附和宁贵妃的意思而忤逆皇帝的用心? 可宁贵妃也分量不轻啊,谁不知道她也就比皇后少一个国母的名分而已,其余享受到的好处比皇后多太多了。 朝野内外谁不知道宁得罪皇后也不能得罪宁贵妃? 纵是太医久在贵人堆里混迹,早已练就了左右逢源的本事,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皇帝见太医满头大汗、支支吾吾,面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很快,宁贵妃就感受到了来自于皇帝的冷厉凝视,这样的眼神往常她基本没领受过。 “皇上……”她怯怯地轻呼了一声,面色苍白,俨然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往常皇帝最是舍不得她如此惶恐。 今日却不同。 “爱妃何时也会医术了?”皇帝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宁贵妃吓得整个人都为之一晃,瞬间就伏地叩头:“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皇帝问。 宁贵妃咬了咬牙,平生头一回对自己的宠妃身份产生了质疑,更是对自己与皇帝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常言道,天家无情。 她还以为自己是例外的。 终究还是她天真了。 皇帝久居高位,又对宁贵妃甚为了解,不可能看不懂对方的情绪变化。 他却有意忽视了。 宁贵妃不敢造次,头磕得咚咚作响。 大皇子风千泓见自家母妃如此,自是要硬着头皮求情的:“父皇息怒,母妃素来心直口快,她没什么坏心的,不过是不愿父皇平白遭受质疑罢了。” 皇帝眸光一厉,便是镇定如大皇子也心里“咯噔”一响。 好在他很快就收起了浑身的凌厉,转了话题:“朕能受什么质疑?是朕做的,便是朕做的,难不成是你们让小五跪晕的?” 先前还只是暗示,欲让御医将五公主昏倒的缘由归于久跪。 经宁贵妃母子一搅和,皇帝不仅没有收回成命,反而来了个一锤定音:这是强行要保太子声名了。 嘶…… 四周恍有抽气声响起。 皇帝此番操作无异于一块巨石砸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花。 到头来,是他们都猜错了帝皇心思吗? 太子到底是太子,储君依旧是储君,对吗? 皇帝没有给大家太多时间消化惊讶,随即淡淡地道:“看来真是朕疏忽了,平素该多关照关照你们的身体。年纪大点儿的宗亲族老们倒也罢了,尔等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不过是跪上小半会儿,竟也一个个东摇西晃的。” 众人无语,却不敢反驳。 他们是跪得摇晃的吗? 他们是吓着了好不好? 往常暗地里没少支持宁贵妃皇长子这一派,也不知道皇帝在心里暗暗给他们画了多少个大叉叉。 “罢了,都起吧,往后得照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骨。朕还指望你们报效朝廷呢,没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可不行。”皇帝的语气没有起伏。 “谢皇上体恤!” 众人叩头山呼,起身时果然身子个个摇晃。 沐芷凡看得稀奇,心里止不住地在猜测:究竟是什么让皇帝老儿一反常态? 不仅沐芷凡摸不着头脑,就是风千奕自己也意外极了。 在他的印象中:父皇并没有如今日这般明显地偏颇过他,莫非是他中毒一事有猫腻? 难道他中毒跟宁贵妃母子有关? 父皇这是在敲打宁氏母子? 呵,倘或真是如此,宁氏母子身上的罪诛九族都不为过,却仅仅只是敲打敲打? 父皇究竟偏心的是谁,想要保护的是谁? 风千奕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却意外迎上了皇帝投来的视线…… 第24章 护妻 父子俩关系微妙,几乎不曾敞开心扉交流过。 两人间的相处更多倾向于君臣之道,一板一眼,有时还会互相猜度对方心思。 适才短暂的眼神交汇,犹如一颗小小的石子不经意间砸入了父子俩的心湖,瞬间荡起了丝丝涟漪。 风千奕更是从皇帝的眼底捕捉到了一抹歉疚之色。 当真是稀奇了。 谁不知月澜皇风玄御朝纲独断,除了对宁贵妃母子稍稍温和之外,对所有人都从不假以辞色。 至于歉疚? 他可不会。就算会,也不该是对着太子吧? 毕竟,在以往的岁月里,皇帝并没有给过太子任何的优待。 以至于所有人,包括风千奕都怀疑自己的储君之位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父皇废掉的可能。 是以,这些年他拖着孱弱的身子,倒霉的命格步步为营。 今儿却忽然发现一切似乎另有内情。 “瑶瑶!” 皇家父子犹在心里打着肚皮官司呢,那边儿肖嫔凄厉的喊叫声又传了出来。 原来,五公主迟迟不醒,御医又束手无策,肖嫔心急之下只能胡乱摇晃五公主,本意是想将女儿给摇醒。 哪晓得她情绪激动之下没控制好力道,晃得太厉害,直接将小公主给晃吐了。 吐就吐吧,麻烦的是小公主吐着吐着就吐了血。 眼看又要一番兵荒马乱。 皇帝黑着脸正欲斥责御医无能,岂料平素唯唯诺诺完全没有存在感的肖嫔居然壮着胆子磕头请求:“求皇上恩准,臣妾带瑶瑶回倚翠阁医治。” 倚翠阁乃是肖嫔的宫苑,按理她请求将女儿带回自己的住处救治也在情理之中。 奈何眼下情况特殊,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在场,何必再将小公主挪至他处?就近救治岂不更安全? 再者,虽说她的提议无可厚非,但在场谁人看不出她是嫌弃太子身上的倒霉属性?认定了五公主遭此一劫乃是受太子连累? 皇帝刚才还极力为太子撇清嫌疑,肖嫔转头就给太子扣屎盆子? 甭说太子怒不怒,反正皇帝是怒了:“怎么,朕的御医医术浅薄,委屈了你女儿不成?你欲带她回倚翠阁找谁人医治?” 找谁? 自然还是找这些太医啊! 可肖嫔不敢这么回。 她的确是嫌弃太子的霉运影响了自己女儿,可嫌弃归嫌弃,大家心知肚明就是。往常皇上也并不过问这些。 刚才她是情急之下没有过脑子,忽略了皇帝今日的态度有所不同。 眼下她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皇帝对于她嫌弃太子命格晦气这事儿很有意见,甚至她能依稀感受到对方朝她释放出来的浓浓杀气。 肖嫔慌了。 她止不住地磕头求饶恕:“皇上恕罪,臣妾别无冒犯之意,只因殿内人太多不利于御医给五公主治病,臣妾才想换个安静的地方治。” “是这样吗?”皇帝发出灵魂拷问。 肖嫔吓得瑟瑟发抖。 这时,二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开口了:“皇上切勿动怒。太子妃身为储君嫡妃,可得及时跟众位宗亲族老们认认脸才是。实不好误了吉时,让肖嫔带五公主别处医治也无可厚非。” 淑妃出自丞相府,身份尊贵却性情温柔谦和,是皇帝的解语花,在后宫也颇有人缘。 她虽不及宁贵妃得宠,但也在皇帝心中占据着一席之地。 很多时候,皇上都会给淑妃几分薄面。 这次,似乎也没例外。 皇帝本已黑着脸准备发落肖嫔了,淑妃一求情,他就沉默了。 淑妃再接再厉:“皇上,五公主毕竟年幼,少不得会认生,今儿这等场合小孩子紧张惊吓在所难免,还是回她母后宫里将养着更为合适。” 不得不说,淑妃是懂得说话的。 她这无疑是将五公主风瑶的突然晕倒归咎于了小孩子认生紧张过度,纵然借口牵强,却无疑是眼下最能稳定天子情绪的理由。 皇帝心里舒坦了些,但并不打算就此撵走肖嫔母女。 即便有淑妃强行给了台阶下,却并不能打消在场诸位对太子命格的担忧。 前头才有太子中毒而不得不冲喜,而今又有五公主在太子夫妻敬茶认亲的关键之时无端昏倒。 倘或肖嫔母女一离太子周围,五公主就恢复正常了呢? 岂不更加坐实了太子是灾星? 堂堂月澜国太子,怎能被“倒霉”命格左右一辈子? 月澜皇可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主,尤其在大事上从不受人挑唆,有着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 甭说是淑妃,就是宁贵妃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说一千道一万,他今儿保太子名声是肯定的了,谁劝也没用:“朕这德庆宫是有妖魔鬼怪,还是有蛇蝎虫蚁?守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在场,尔等一个个的如此避之唯恐不及?” 哟呵! 皇帝竟然将大家伙儿的心思给直接戳穿了!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在场之人无不瑟瑟发抖。 皇帝的维护来的毫无征兆,风千奕尚且没法适应,更何况沐芷凡? 沐芷凡直接就是懵的。 偏偏皇帝没打算略过她,沉声道:“太子妃还愣在那儿作甚?不赶紧给小五瞧瞧?” 啥? 皇帝老儿让她去给五公主看病? 是这意思吗? 沐芷凡更懵圈儿了,用眼神询问风千奕。 风千奕挑眉,不言。 皇帝见沐芷凡久久没反应,气得厉声质问:“太子妃是打算让朕来求你不成?” 天子身份能用“求”字吗? 换做别人,听到这里一准儿地吓得掉魂儿。 沐芷凡的小心脏虽也颤了一颤,但面上却镇定如斯,回应也是不疾不徐:“父皇明鉴,儿媳那点儿浅薄的医术怎敢跟太医们相提并论,还是让太医给……” “谁让你忤逆朕的?” 不等沐芷凡说完,皇帝就发难了。 风千奕似乎是不经意地抬眸略略扫了一眼高座上的皇帝,转而柔声对自家太子妃道:“既然父皇有旨,爱妃便给小五看看吧。你不要有压力,尽力即可,父皇也不是不明事理之辈,断不会怪罪你的。” 此言一出,甭管是皇帝,还是诸位宗亲,抑或是后宫嫔妃都傻眼了。 太子这护妻护得也太明显了。 他竟公然逼皇帝许诺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能开罪太子妃。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要知道,太子为人沉稳清冷,甭说是为了别人,就是为了他自己,他也没有如此大不敬地逼迫过皇帝。 就不知,皇帝会顺着他吗? 第25章 小露一手 皇帝的目光在太子夫妇身上扫了好几圈,终是没发一语。 这算是默许了太子的意思吗? 是吧。 反正沐芷凡是这样想的。 她不再有顾虑,快步朝肖嫔母女走了过去。 肖嫔慑于皇威不敢再表现出对太子的抵触,内心里却依旧认定自家女儿遭此一劫皆因太子与生带来的倒霉属性。 太子妃与太子是夫妻,自然也会沾染上太子的霉运。 眼看太子妃就要近得身前来,肖嫔下意识地抱着女儿后撤,却不料被高座上的皇帝先一步窥得其内心。 “还不快放下小五?” 皇帝厉声斥责。 肖嫔哪敢忤逆帝皇?怯生生地止住了步子,一脸惊恐地望向沐芷凡。 沐芷凡心里是有怒的。要按她的脾性,自己都被对方忌惮嫌弃了,她哪还有心思凑上去装好人? 只是,皇帝盯得紧,明显不准她抗旨。太子也暗暗朝她摇头示意,她只得按捺下心里的不快。 再者,肖嫔的反应虽让人窝火,但毕竟情有可原,不过是作为母亲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罢了。 沐芷凡轻轻叹了口气,道:“五公主这状况若不及时救治根本撑不了多久,御医们现如今也并未找到解决之法,肖娘娘确定不让我给她瞧瞧?”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上去有着无关痛痒的冷漠。 很意外,肖嫔竟被劝服了,迟疑着地将五公主递了过去。 沐芷凡嘴角一抽,道:“你不必松手,我就给她把把脉,又不抱回去养。” 要说这话,真的算不得中听。 却奇异地稳定了肖嫔的情绪,她心里暗骂自己刚才真是急糊涂了:眼前之人可是月澜国的太子妃。论身份除了皇后,太子妃就是天底下就最尊贵的女人。人家犯得着花心思加害一个庶出的公主吗? 皇上往日虽不算多么重视五公主,但到底还是疼爱的。皇上让太子妃接替御医给女儿治病,想必太子妃真有几分手段呢? 肖嫔又联想到太子前些日子明明快死了,一娶太子妃就好了大半…… “妾身只是太紧张瑶瑶,无意冒犯太子妃。”肖嫔试图替自己辩解。 沐芷凡点点头:“你不必如此,本宫并未觉得被冒犯。” 话落,她已将手指搭在了五公主的脉搏上。 “怎么样,瑶瑶她……” 肖嫔久久等不到诊断结果,心里越发慌张,终是忍不住追问出声。 皇帝询问的目光也适时递了过来。 “五公主并无性命之忧。”少时,沐芷凡轻声道。 肖嫔并没被安慰到,随口急问:“那怎么还不醒来?” 情急之下明显的质问语气,俨然忘了尊卑,抑或她潜意识里还未将沐芷凡这个冲喜太子妃的身份放对位置。 沐芷凡的心思都放在五公主身上,并未留意肖嫔口中那点儿失误。 倒是太子殿下一张脸非常难看,双眸微眯,眼瞧着就要发难。 皇帝却先发制人训斥起来:“肖嫔,你好大的胆子!太子妃面前,岂容你放肆?”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太担心瑶瑶。”肖嫔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看重太子妃,吓得赶紧求饶。 皇帝哼了哼,没理会她。 肖嫔明白过来,转头向太子妃赔罪。 沐芷凡并没有立刻回应她,只顾着将手指在五公主身上戳来戳去。 那看似毫无章法的动作让肖嫔心里很是不安,但碍于皇帝和太子的威慑,她又不敢造次,只能伏低做小。 好在随着沐芷凡将一颗圆滚滚的药丸放进五公主嘴里,对方很快就有了动静。 “呜呜,头好晕……晕……” “瑶瑶?”肖嫔喜极而泣,却又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将求救的眼神望向太子妃。 沐芷凡正欲开口,突然察觉到来自于高座上皇帝的凝视。 她佯作无事,柔声安抚小公主:“别急,一会儿用过膳就不晕了。公主以后可得乖乖的,要按时用膳,知道吗?” “瑶瑶这是饿晕的?”肖嫔明显不信。 御医们也不认同。 沐芷凡挑眉,反问:“那肖娘娘觉得五公主为什么晕?” “妾身……” “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还有胆子胡言乱语,还不快将小五带下去用膳?”皇帝打断了肖嫔的迟疑。 虽是斥责,肖嫔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们母女身份低微,大抵还是不适合这等隆重的场合。先前她就想要带女儿离开,奈何皇上不让。 眼下皇帝终于松口,她自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 匆忙谢了恩,她抱着女儿就走。 皇帝显然不愿意给肖嫔母女过多关注,只将御医们狠狠地斥责了一顿,大意就是:五公主不过是体力不支,又腹中饥饿才晕了而已,众御医竟然这么点儿病都瞧不出来,实在是有负圣恩。 御医们心里清楚,事实跟太子妃所说的相差甚远。 可眼下这境况,他们哪敢反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今天明显地在洗刷往常盘桓在太子头上的倒霉命格。 太子妃救醒了五公主,并将五公主先前晕倒归咎于体力不支和饥饿过度,乃是皇帝愿意看到的结果。 谁敢去触皇帝的霉头? 别说,御医们都很懂得揣摩帝心。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由着皇帝的意思来。 “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晕倒了!” 太监的高呼声从殿外传来,格外响亮。 仿佛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在了皇帝刚刚才缓和的脸上。 霎时,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 有人暗中窃喜:看吧,就说太子是个倒霉货,刚刚五公主明明是被他给影响了的,却硬是被粉饰了太平。 现在皇后也晕倒了,太子妃总不至于再说皇后也是没吃早膳饿晕了吧? “放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皇帝一双怒目瞪向来报信儿的太监,眼底酝酿的尽是风暴,恨不得直接将人给杖毙算了。 前来通报的人,皇帝认得,往常就在御书房伺候的。 真算起来,应该是他信得过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本该可信的奴才居然忤逆了他的圣意,满口嚷嚷,唯恐天下不乱。 此时此刻,皇帝哪能不明白:有人将手伸到了自己的核心势力范围内。 心里不气是不可能的,纵然他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眼下脸上也绷不住有了黑沉之色。 先前他一到德庆宫内殿发现皇后不在场就暗中命人去请了。 哪晓得等了大半天人没请来不说,还闹得人尽皆知。 明摆着有人借机生事,铁了心要给太子头上扣屎盆子。 先是五公主,现在又是皇后…… 皇帝想到皇后所出的二公主也没现身,该不会过会儿二公主也出状况吧? 心里认定一切都是阴谋,皇帝压制着满腔的怒意赫然起身,转而对沐芷凡道:“你,随朕去坤宁宫。其余人等一律不准离开德庆宫半步!” 第26章 看她大展身手 单独被召唤,沐芷凡整个人都有点方。 她下意识地望向风千奕。 只见得太子殿下拧着眉头,眼底有着几分担忧之色。 “还愣着作甚?” 皇帝老儿见不得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当即就冷声斥责儿媳妇,接着又给儿子一记警告的眼神。 风千奕不放心皇后,也不放心自家太子妃,很想跟过去。不过,他家父皇显然不同意。 何况当下整个大殿内坐满了皇室宗亲,他身为太子也确实该留下来照应。 是以,他随口便对沐芷凡道:“你既为太子妃该当天下女子之典范,替婆母侍疾乃是你的本分,你且用心照顾母后就是。去吧,有父皇护着,没人敢怠慢你。” 乍一听,太子殿下的嗓音清冷平淡,不带一丝起伏,好似没有半点温度。 可你若以为他对太子妃不闻不问,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听听,他可是将他的皇帝老子都给安排上了活儿的,明里暗里让皇帝护着太子妃。 不只在场的宗亲听了心里诧异不已,就是皇帝老儿也猛地瞪圆了一双龙眼:行啊,自家这好大儿,有了媳妇忘了爹,还真是越发胆大了。 皇帝心里来气却没发作,迈开步子走人。 风千奕朝自家太子妃露了个鼓励的眼神。 沐芷凡没好气地扫了对方一眼,明晃晃地表达嫌弃:不靠谱,就知道指望不上,哼! 太子殿下被媳妇儿鄙视,没生气,只是嘴角抽了抽。 前方的皇帝老儿察觉儿媳妇没跟上,竟然还故意放慢了脚步。 沐芷凡一时忘了太子妃端庄,提着裙子就小跑步跟了过去。 不忍直视! 太子殿下扶额。 话说,皇帝老儿也是够扯,从御书房来德庆宫时谱摆得足足的,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 眼下去坤宁宫,竟连个随侍太监也不带,只允了个大内高手远远地跟在太子妃身后保护。 “你可有把握?” 快到坤宁宫时,皇帝赫然转身问沐芷凡。 亏得沐芷凡与皇帝之间隔着不短的一截距离,否则就皇帝这毫无预警陡然转身的骚操作,翁媳俩还不得直接撞一起去? 做皇帝可以这么任性吗? 沐芷凡很是无语,却又不得不恭敬回道:“尚未看到母后,儿媳不敢妄断。” 终于知道要自称“儿媳”了? 皇帝老儿的关注点着实不同,见沐芷凡规规矩矩,不卑不亢的样子,面上便露出几分满意来,嘴上也多了两分认同:“倒是有几分太子妃的样子,往后警醒着点儿,别给你母后惹麻烦。” 啥意思? 沐芷凡左右望了眼四周,确定没什么耳目。 也就是说,皇帝老儿刚才这话乃是私底下很认真的在敲打她?也是在向她透露某种讯息? 听刚才皇帝那语气,不像是喜欢冷落皇后的样子啊? 皇家的水真深,感觉好复杂的样子。 她想打退堂鼓可以吗? 显然不可以。 皇帝老儿洞若观火,一眼就看穿儿媳妇的企图,冷声就喝斥:“若非皇后和太子护着你,朕早将你的脑袋瓜子给摘下来了。” 所以呢? 所以她需要对皇后母子感恩,好好照顾婆婆,好好爱护太子夫君? 是这意思吗? 是的,就是这意思。 皇帝老儿用眼神告诉了她确切答案。 沐芷凡是啥心思都没有了,只剩脑门上满头的黑线。 搞了半天,皇帝单独拎她出来伴驾就是为了敲打她,让她好好当皇后的儿媳妇? “五公主怎么回事?” 这时,皇帝压低了嗓音询问。 沐芷凡在皇帝的暗中示意下,几乎是紧跟在他身后走的,并没有遵循落后君王几步远的规矩,极大地方便了翁媳俩说悄悄话。 对于五公主的问题,沐芷凡并不觉得需要隐瞒皇帝,回道:“大殿内有高手,隔空点了五公主的穴才让她昏迷不醒。” “当真?”皇帝显然很惊讶,毕竟在德庆宫大殿众目睽睽之下,要躲过那么多双眼睛隔空点穴,还不被御医们查出来,可见是个厉害的。 沐芷凡也觉得很棘手:“对方不只武功高强,甚至还精通人的穴位,极有可能会医术。” 皇帝听罢,久久不语。 直到俩人一前一后跨进皇后的寝宫大门时,皇帝才悄悄交代了一句:“别辜负了老天爷赐你的福气,也别辜负了皇后对你的期望。你既能冲喜将太子给冲醒,想必也能让他康健。” “太子有皇上的龙气庇护,自是吉人天相,儿媳只是……” “不用跟朕扯那些有的没的,横竖太子好,你就好;太子若有个闪失,甭说是你,就是成国公府也得跟着一起完。”皇帝警告。 这是强买强卖啊! 沐芷凡气不过,又不敢跟皇帝开撕,只能迂回十八圈地给皇帝添点儿堵:“父皇对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如此在意,为何坊间竟传说他们并不受宠?” 话一说完,她就本能地往后退出了三步远。 皇帝瞧着儿媳妇那利落的身手,眼皮子都跳了又跳,嘴里直哼哼:“呵!胆子不小,连朕都敢编排!” 沐芷凡以为皇帝会发难。 结果对方话音一落就加快了步子往里走。 “皇后如何了?” 不等沐芷凡想个明白,皇帝威严的嗓音已在前方响起。 因为皇帝并没有命人通报,坤宁宫里的宫女太监并不知天子驾临,听到帝皇的声音直接就给吓得一哆嗦跪了下去:“皇上万岁万万岁!” “行了,朕问你们皇后如何了?”皇帝不耐烦地挥手并众人起身,自个儿则直接往皇后的凤榻前凑。 “昨晚睡前娘娘精神还好着,记挂着今儿太子妃认亲,她还亲自备了厚礼的。哪晓得二公主夜里高烧不退,娘娘怕影响……只得暗中传来太医诊治,没想到公主没醒,娘娘也……” 宫女的话没说全乎,但并不妨碍皇帝和沐芷凡听明白。 太子新婚后的敬茶认亲礼在即,一母同胞的皇妹竟然毫无预警地高烧不退,皇后不想在给儿子头上添晦气,只想暗中招呼太医诊治。 没想到女儿没治好,皇后自己又折进去了。 这么邪乎倒真容易让人怀疑是不是太子头上的霉运传染所致。 回话的宫女是皇后的心腹,说话间忍不住悄悄窥探帝王的脸色,担心天子恼上皇后这一脉。 若二公主是被太子的霉运给影响的,皇后又是被二公主过了病气招祸,那么皇帝眼下靠近皇后岂不很不合适? 原本皇后就不受宠,如今再被皇上嫌弃,那么…… “父皇您让让,儿媳施展不开。” 本该凝重的气氛,被太子妃咋呼的一嚷嚷,味道完全变了。 瞧太子妃一副完全不怕被霉运缠身的凛然正气,皇帝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太子妃是个胆大的,说话间灵便的身子已经往凤榻前挤过去,硬生生将皇帝给挤到了一边。 儿媳妇都不怕,身为天子,皇上也不怕什么子虚乌有的霉运,就站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太子妃大展身手。 第27章 发现 皇帝久等不到诊断结果,又见沐芷凡眉头越拧越紧,心里可不就着急了? “你母后怎么样了?”若是仔细点儿,甚至可以听出皇帝语调里的担忧。 奈何沐芷凡的注意力都在皇后身上,并未注意到皇帝的反常。 少时,她松开搭在皇后脉搏间的手指,一脸为难地望向皇帝。 皇帝心里本就焦急,又见儿媳如此,心里不好的预感就更强烈了:“究竟如何,你倒是说话呀?” 沐芷凡瞄了眼皇后,这才低低地道:“不瞒父皇,儿媳查不出母后的凤体到底有何问题。” 呼……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维持住自己身为帝皇的威严,面不改色地瞪了眼儿媳妇,心里却在暗暗腹诽:还好,只是查不出皇后的病因。真是吓死朕了,朕还以为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呢。 虽是有些暗恼儿媳妇,但皇帝知道皇后没有性命之忧之后面色的确舒缓了很多。 顿了顿,他半安慰半试探地追问:“你医术了得,连奕儿都能被你救回来,按说不该查不出区区一个昏迷。莫不是,你母后只是太累昏睡过去?” 听得出来,皇帝非常希望自己的推测得到肯定。 沐芷凡也看出来了,皇上对于皇后是很在意的,并非外界传的那般对皇后无感。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两人是结发夫妻,这么多年了怎会完全无情? 遗憾的是,沐芷凡注定要打破皇帝刚刚涌出的那点儿希望了:“父皇太想当然了。母后并非身体无恙,只是儿媳尚未查出她的病因罢了。”。 “你就那么确定你母后……”皇帝只问了一半。 沐芷凡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轻轻地颔了颔首,语气笃定地道:“母后的脉搏的确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不过仔细探查还是有些不对劲的。” “你把朕都给整糊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紧?”皇帝的语气都拔高了几分。 沐芷凡回道:“母后的脉象时而正常,时而虚无。儿媳很肯定母后这状况很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实在查不出问题所在。” “那她何时能醒?”皇帝又问。 对于这事儿,沐芷凡倒是能下断定:“最迟两个时辰后醒来,或早或晚,父皇不必担心。” “怎能不担心?德庆宫里一大堆宗亲还等着你去认亲呢,皇后身为国母又是你的婆母,岂能缺席?”皇帝说着又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儿媳妇一眼。 沐芷凡表示自己很无辜,无辜躺枪的那种。 皇后不能及时醒不过来,也不怪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吧?皇帝老儿忒不讲道理了。 “你还不服怎的?”皇帝正烦着呢,视线不经意就瞄到儿媳妇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气得就差没吹胡子瞪眼了。 沐芷凡眼皮一跳,佯作乖觉地低头回道:“父皇误会儿媳了,儿媳没有什么不服气的。就是认亲这事儿,要不就算了?横竖我先前在大殿也差不多给宗亲们打过照面了。” “胡扯!” 皇帝一听就火大,瞪直了眼睛就吼人:“你不要脸面,朕和太子还要脸面呢,堂堂太子娶妻岂能马虎?” 沐芷凡哪料到皇帝突然拔高了嗓门儿发雷霆之怒,完全没准备,也完全不适应的她愣在了当场。 皇帝老儿吼完儿媳妇,约莫是心底的郁气也吼掉了一些,表情稍稍缓和了那么一丢丢,语气却依旧还带着埋怨:“甭给朕净出那些馊主意,为今之计赶紧将你母后救醒。” “母后这……要不父皇将认亲的时间给往后挪挪?”沐芷凡又斗着胆子提议。 皇帝越听越恼火:“祖宗规矩,早就定好的时辰怎么挪?” 沐芷凡很想说一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跟着人走,稍稍改动一下无伤大雅。 只可惜皇帝老儿瞪着一双龙眼,气得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就这状态,她还是不去往刀口上撞吧。 “要不儿媳在这儿守着母后,父皇去大殿安抚一下宗亲?”讲真,沐芷凡有点儿不想跟皇帝老儿呆一处了,感觉随时要被炮轰的节奏。 可不是吗?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皇帝老儿接着就开始轰炸她了:“大殿有太子在,还用朕亲自出马去安抚?他一个堂堂储君,若连这点儿事情就做不好朕岂能放心将江山社稷交他手里?” 呼…… 多说多错。 沐芷凡算是想明白了,她就不该开口。 可不开口也不行,皇帝老儿要追着她吊打,她还是逃不过。 “崩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赶紧想个办法把皇后弄醒!”皇帝烦躁地原地转了个圈儿,嘴里念念有词。 沐芷凡为难了,一时之间没有头绪:“母后现如今状况不明,若强行将之刺激醒来,就怕有什么后遗症。” “会有什么后遗症?”皇帝问。 “说不好,或许没有,或许有。”沐芷凡摇头。 “以你的医术尚且如此,太医院那些家伙就更不行了。”皇帝兀自嘀咕。 纵然他的咕哝声很低,沐芷凡还是耳尖地听见了。 难怪皇帝老儿如今对她容忍度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原来是认可她的医术了。 看来太子府的事情都在皇帝的视线之中,风千奕的身子往常可能真没少让皇帝老儿担心。 因此,她如今稍稍让风千奕的身体有所好转,便轻而易举地让皇帝认可了她的医术。 说到底,风千奕在皇帝老儿心目中的分量真不轻。 “你母后这般,当真无碍?两个时辰后确定能醒来?”皇帝似乎有些不放心。 沐芷凡点点头:“两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不过父皇要是着急,儿媳也可……” “不必。”不等沐芷凡说完,皇帝就截断了她的话。 沐芷凡闻声,抬眸悄悄瞄向皇帝。 却不料,皇帝正好也看向她。 翁媳俩目光相接,沐芷凡顿时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 皇帝眼皮一跳,脸色顿时就非常难看,狠狠地瞪向儿媳妇:“你那是什么表情?合着朕在你心目中就是那般狠决无情的人?明知强行唤醒你母后会对其不利,也毫不在意?” 第28章 未来可期 沐芷凡哪敢吭声儿啊?即便在这之前她的确那么以为过。 她一本正经,语气极为认真地表示:“瞧父皇说的,儿媳就是再笨也不至于有那么离谱的念头不是。” “哼,装,你再给朕装一个试试?”皇帝老儿可不那么好骗,当即就翻脸。 沐芷凡脸皮厚,自以为漾出了一脸真诚的笑容力证自己坦坦荡荡,对皇帝恭敬有加。 事实上,看在皇帝老儿的眼中就只剩下明晃晃的尴尬。 要论火眼金睛,谁厉害得过皇帝? 每天要跟一堆长着八百个心眼子的大臣们较劲儿,他能没点儿眼力见儿? 沐芷凡纵然再有城府,她也瞒不过皇帝啊。姜还是老的辣,不是么? 不过说真的,儿媳妇能这么脸皮厚,甭管他怎么吼吼,人家愣是没露半分怯。对此,皇帝还是挺意外的。 小丫头片子定力竟比朝中那些老家伙还了得,皇帝心里忍不住嘚瑟了一下下: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儿媳妇很适合他老风家。 心里满意,面上却还是要敲打的,皇帝说着说着又恶狠狠地瞪向沐芷凡。 沐芷凡才不怕呢。 不仅不怕,她心里还挺舒坦的。 主要是皇帝让她觉得,天家也并不那么无情无义。 想了想,她提议:“母后这儿暂时无事,让个太医来照应着就行。要不儿媳先去看看二公主?” 对啊,二公主还昏迷着呢。 身为太子一母同胞的嫡亲皇妹,二公主也是不能缺席认亲环节的。 何况,皇后是照顾了二公主之后才凤体抱恙晕过去的,或许能从二公主身上能找到线索呢? 沐芷凡现在心里十分笃定:皇后在皇帝心里的地位绝对超过了后宫其他嫔妃,就算是深受帝宠的宁贵妃也远远不及。 要不然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皇后和太子存在感那么弱,皇帝又那么宠宁贵妃,为何这么多年皇后的尊位没有撼动呢? 太子的储位不也没有动摇过吗? 皇帝老儿才是真的贼,硬是凭一己之力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说真的,抛开冲喜成亲那会儿皇帝的恶劣态度不谈,沐芷凡对皇帝的处事作风还挺欣赏的。 皇帝真不渣,至少在这个时空背景下他完全够不上渣男的标准。寻常男人尚且三妻四妾,何况君王? 说破了天,他也只是偏爱云贵妃而已,并没有宠妾灭妻。 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真是个头脑清醒的皇帝。 正如当下,他传了御医守着皇后,又亲口命掌事宫女仔细伺候皇后,随后才带着沐芷凡往二公主的寝宫而去。 二公主是嫡出的公主,又已成年,按例该搬出皇宫,在外面建府居住的。 事实上早些年皇上就给她建了一座豪华的公主府。 只因皇后想留女儿近前陪伴才致使公主府至今尚未派上用场。 在宫里,二公主有单独的宫苑,坤宁宫里也有属于她的寝宫。 在坤宁宫,她住的就院子就挨着皇后的主院,穿过一扇拱门,再过一段不长的回廊就到了。 由此可见,皇帝对二公主也是宠着的,只不过跟别人想象的宠不太一样罢了。 他宠二公主宠得静悄悄,不似宠别的皇子公主那么明显。 所以,天下人都只看到他不常搭理二公主,却不想想:二公主活到18岁还没被安排亲事,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少见的。 都说皇家儿女身不由己,婚姻不能自主,只能沦为巩固皇权的筹码。 别说是18岁,要搁以往,十一二岁就被该指婚出去了。 可是二公主没有。 不是皇帝想不起她,听说这些年二公主也有好多次遭人使坏,欲设计她下嫁朝中重臣,甚至还有一次是和亲。 哪一次不是牵涉家国大事?哪能有二公主置喙的余地? 事实却非如此。 接连几次都因二公主不乐意,于是在皇后的极力反对下作罢了。 冲着二公主的那些个婚事,每一次都来势汹汹,却毫无例外地次次被化解于无形。没有皇帝暗中的手笔,只怕皇后也没那么容易成功不是? 若皇帝当真铁了心要给二公主赐婚,皇后反对有用吗? 说一千道一万,皇帝尊重皇后的想法,也愿意给机会让女儿找个合心意的婆家,而非仅仅基于朝廷的利益之上的联姻。 都说皇后不受宠,可所有皇子皇女的婚事都过了皇后的眼。 明面上看是祖制的缘故,皇帝需按正常程序而为。 事实上,若非君王本就有心如此,又岂会找不到办法回避皇后的意见? 所有人都被骗了。 原本沐芷凡并不知道这些,或许她一开始也没想要钻营这些。 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她无意间看懂了皇帝的态度。当然,她更愿意相信不是自己太聪明看出了别人看不出的关键,而是皇帝有意将自身的立场告知她。 先前还没想明白,为何皇帝单独让她陪驾来坤宁宫。 现在沐芷凡懂了,皇帝应该是认同了她这个新鲜出炉的儿媳妇,并且决定将自己的立场告诉她。 想到这里,沐芷凡心里就急了:也不知道风千奕那家伙知不知道他家老爹的心意,还是说皇帝老儿只准备告诉她这个儿媳妇? 老天爷啊,可别只让她跟皇帝老儿共享秘密啊!她虽然想抱抱皇帝的大金腿,可没准备上皇帝那艘老破船啊! “你这丫头又在心里怎么埋汰朕了?” 突然,皇帝的嗓音响起。 正在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沐芷凡猝不及防,直接就吓了好大一跳,亏得她反应快才不至于失态。 “父皇,您这算欲加之罪吗?”沐芷凡反将一军。 皇帝哼了哼,没跟儿媳妇一般见识。 沐芷凡心里大叹惊奇:这都没发火?皇帝今儿的忍耐力一再被提升啊! 为此,她心里更有谱了:只要维护好皇后这一家子的利益,皇帝老儿就会对她无限宽容。 呼…… 这个简单,她拿手。 掌握了诀窍的沐芷凡心里美滋滋,顿时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未来可期。 第29章 认同 二公主的脉象不像皇后那么迷惑,小问题而已。 “二公主只是着了凉,发了热,并无大碍。”沐芷凡很快就下了诊断。 “那就好。”皇帝颔首,眼底的担忧散了几分,继而又十分迷惑地道:“只是着凉发热而已,怎么闹了一晚上还未退热?” 知道女儿没事,他开始找茬儿了。 不怪他阴谋论,实在是太子好不容易将正妃娶进门,终于破除了太子霉运缠身克妻孤寡的命,他这个做父皇的心里好歹松了一口气。 若非顾忌太子的身体尚未恢复,早在冲喜的次日他就该让小两口将一应流程走完了。 认亲拖到现在,他还让钦天监出面澄清了好几次,对外宣称需要寻个黄道吉日。 哪晓得黄道吉日找好了,舆论也压下去了,太子府那边儿也没出状况了……宫里却相继掉链子了。 先是五公主当场昏迷,再是二公主,最后还将皇后也搭进去。 皇帝用头发丝儿想也觉得是有人在搞事,不仅想搞太子,还想将整个皇室的脸抹黑。 简直岂有此理! 这皇宫他本以为固若金汤,而今看来竟是到处漏风,完全没有保障可言!太子中毒差点儿出事不说,五公主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动了手脚才昏迷!皇后和二公主又成了这般…… 一桩桩一件件的糟心事让皇帝心里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当然,他没怪二公主病得太不是时候,只疑心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换言之,二公主突然着凉,以及皇后病得诡异,这些都让皇帝认为并非偶然。 沐芷凡给二公主开了个药方,又命人拿了银针过来,稀里哗啦就是一顿扎。 皇帝看得眼花缭乱,心里尽是不安,心想着:儿媳妇在这操作怎么看起来那么随意,那么不靠谱呢? 好在沐芷凡没让皇帝老儿担心太久。 针灸的效果还是杠杠的,二公主的烧很快就退下去了。 “她什么时候醒?”皇帝问。 “父皇别急,公主很快就会醒来。”沐芷凡语速有些快,好像生怕慢一步就被皇帝抢话似的。 别说,她的担心并不多于。 皇帝紧接着就来了一句:“要不你再给她扎两针刺激刺激?” 沐芷凡嘴角一抽,很艰难地忍住了笑才不至于破功。谁能想象,朝纲独断,威风凛凛的一朝天子私底下竟有这副德性? 敢情在皇帝老儿心里,女儿终究没有老婆重要? 不愿强行唤醒皇后,担心有后遗症。落到二公主这里就可以了? 顿了顿,沐芷凡正欲开口,皇帝又抢先了:“公主毕竟年轻,底子好,多扎几针没关系吧?” 沐芷凡没好气地道:“父皇没发现二公主的身体也不太好吗?” “哪儿不好了?朕看她成天活蹦乱跳的。”皇帝面子挂不住,强行挽尊呢。 沐芷凡直接就翻了个白眼。 呀呵,这丫头胆子还挺大。 皇帝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你不怕朕?” 沐芷凡一愣,随即就连连摇头:“儿媳怕啊!” “怕才怪了!你当朕眼瞎看不出来?”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这儿媳是来克自己的。 沐芷凡觉得自己好歹要装装样子,表示表示敬畏之情才不至于让皇帝老儿心情太糟糕。 不提别的,就冲着皇帝今儿有意无意地维护太子,沐芷凡就得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 太子可是她抱的大金腿。 皇帝眷顾皇后,眷顾太子,那她这个挂着太子妃名头的人,日子自然就会轻松许多,脑袋瓜子也能稳当许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皇帝站在太子府或者是风千奕的这边,那么对她沐芷凡而言就有百利而无一害。 冲喜那会儿,皇上对她还颇有敌意,如今因为太子的关系已经对她爱屋及乌,多了不少的容忍。 沐芷凡心里琢磨着:若是自己再努把力,会否连皇上这条最大的大金腿也能被她抱住呢? 要真是这样,她以后在月澜国岂不是横着走的状态? 这么一想,沐芷凡对皇帝由衷地恭敬了几分,语气也好了几分:“二公主没什么大碍,随时都能醒来。不过父皇若是着急让她去大殿,儿媳也可以出手。” “你不是说她身子不好吗?”皇帝反问。 沐芷凡陪着笑脸:“公主体质的确不怎么好,可架不住儿媳医术高超,您老放心,绝对没后遗症。就像您刚才说的,二公主到底年轻,年轻就是本钱。” 皇帝闻言,面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论脸皮厚,还得他儿媳妇。真是神也是她,鬼也是她,横说竖说,正说反说,全给她占理去了。 知道犟不过儿媳妇,皇帝决定放弃挣扎:“那你还不快动手?” 沐芷凡瞄见皇帝眼底闪过一丝歉疚,多半也不忍强行扎醒自己女儿。 但为了顾全大局,他不得不这么做。 不然,皇后昏迷不醒,公主也昏迷不醒,外面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说到底,皇帝还是怕风千奕的太子之位坐得不稳当吧。 古人迷信,什么霉运缠身之类的,即便皇帝老儿不相信,却无法阻止天下人相信。 纵是皇帝也有他的无奈。 这一刻,沐芷凡约莫能体会到皇帝的心情。 心下一软,她柔声安慰:“父皇放心,儿媳定不会伤到二公主。” 皇帝听罢,撇过头深深地望了眼沐芷凡,眼里隐约闪过一丝欣慰,颔首“嗯”了一声。 帝心难测,皇帝的态度并不那么明显,但是沐芷凡还是感觉到皇帝对她越来越认同,越来越满意。 意外收获呢! 能得到皇上的认同,以后她的日子自然会轻松许多。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她还占着太子妃名头,她就得应付各方势力。有皇帝老儿护着,总归没坏处不是? 自觉得了好处的沐芷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虽只是一个小小的针灸,她却小心翼翼,慎之又慎地完成了任务。 二公主也很配合,沐芷凡最后一针刚拔出,她就睁开了双眼:“父皇?” 第30章 一回生二回熟 一睁眼看到皇帝,二公主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惊喜。 她猛地坐起身来,因为太过着急说话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咳咳咳……” 皇帝拧着眉头斥道:“你急什么?” 那语气,那表情,完全就是苛责,哪有半点慈父之态? 二公主刚才溢出嘴角的笑意顿时就消失无踪,整个人都恹恹的。 沐芷凡偷瞄了眼皇帝,却见得对方满身凌厉,帝王威严展露无遗。 她就纳闷儿了,心道:没想到我这做儿媳的待遇竟然好过了皇帝老儿的亲生女儿,明明先前皇帝还颇有些温和的。 沐芷凡觉得皇帝是有意为之,不想让人看出他对皇后这一房的关爱。说穿了,皇帝老儿是怕露馅儿,不愿被人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才对二公主没有好脸色。 她自是不会去拆皇帝的台,只得对二公主安抚起来:“你才刚醒,别着急,慢慢说。” 话落,她又招呼人给二公主端了温开水过来润嗓子。 二公主可能是平素间很少得到来自于亲爹的关爱,一边喝水一边悄悄地偷瞄了皇帝好几眼,一副极想跟人亲爹套近乎,又极为胆怯不敢开口的状态。 皇帝佯作没见。 沐芷凡生了几分怜悯之心,主动挑了个话题活络气氛,也能缓解二公主的紧张情绪:“刚才用了针灸之术强行唤醒公主,公主可有哪里不适?” 二公主放下手里的水杯,将暗暗落在皇帝脸上的视线转到沐芷凡身上。首先映入她眼帘的,自然是沐芷凡那张无可挑剔的绝色容颜。 同样是这张脸,往常怎么就没觉得如此柔和亲切呢? 二公主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柔柔地唤了一声:“皇嫂。” 这是沐芷凡第一次被人叫嫂子,很是不适应。准确的说,她非常不自然,本欲让二公主换个称呼的,可碍于皇帝在场只能作罢。 别扭就别扭啊,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听多了就免疫了。 “光喝水也没营养,要不我让人给公主准备些好克化的软烂食物垫垫胃?”沐芷凡提议。 二公主见沐芷凡举止有度,优雅从容,实在是让她讨厌不起来。 明明在这之前,她还在母后面前抱怨,说皇兄娶成国公府的姑娘实在是太委屈了。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恶霸,哪里能配得上太子妃的尊位? 可眼前的太子妃,容貌倾城,言语得当,还客气有礼,她着实没办法给对方难堪。早前本来盘算过,遇到这个冲喜太子妃要好好地给个下马威的,现在也无法实施了。 到底是深宫里长大的公主,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她感觉到了,父皇已经认可了这个皇嫂。 其实她也打算认可了。如果以后太子妃都是这般风度,她很愿意摒弃前嫌。 “皇嫂不必客气,唤我蕊儿就可以了,母后和太子皇兄都这么唤我的。”二公主微微一笑,脸色还有些苍白。 话落,她下意识地望了眼站在一旁的皇帝。 皇帝依旧是一尘不变的冷肃君王脸,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不过, 二公主早已习惯了皇帝这样的态度,根据经验也判断出自家老爹对她跟皇嫂套近乎这事没有反对。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揣度正确。 皇帝可没工夫在这儿听两个小女子聊天,他问:“她这状态可否去德庆宫?” “大问题没有,不过还是用些粥垫垫肚子,也好有些精神。”沐芷凡回道。 皇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很快便有小宫女打了水过来给二公主洗漱更衣。 皇帝不好留在女儿房间里,只得往皇后的寝宫而去。 风蕊虽是月澜国唯一的嫡公主,但并不高傲骄纵。知道今儿有正经事做,她很快就换好了衣裳,又是一番动作麻利的梳洗装扮。 末了,她也不用宫女伺候,自己端着莲子羹吃起来。虽然秉承着良好的教养,她没狼吞虎咽,但也刻意加快了速度。 很快,一碗莲子羹就见了底。 沐芷凡怕她没吃够,还想让宫女去端些过来,被拒绝了。 二公主匆匆擦了嘴巴,拉着沐芷凡的胳膊就走:“皇嫂别为我费心了,今天你和皇兄才是主角。” “公主这是要去哪儿?”沐芷凡好笑,没想到堂堂公主还是个急惊风。 “当然是去德庆宫啊,我老早就听到消息了,父皇要让你和太子皇兄在德庆宫内殿敬茶。”听得出来,风蕊对此很高兴。在她看来,父皇这是重视太子皇兄的表现。 沐芷凡手腕一个使力,竟轻而易举地将二公主前进的步伐给拖了回来:“先别急着去德庆宫,我们先看看母后去。” “母后?母后没去德庆宫?不应该啊,她盼了好久才盼到这天的。”二公主不解。 很显然,皇后是在二公主高烧昏迷后才昏倒的,二公主肯定不知情。 沐芷凡只得带着她一边走一边说。 待到听完所有,风蕊很坚定地认为:“母后的身子骨虽不是很强,但也不是病秧子,哪里就因为照顾我一宿就累倒下?” 沐芷凡点点头,很是赞同:“我也觉得母后并非劳累过度所致,她的脉象有些奇怪,我不敢贸然刺激她。我估摸着两个时辰以内她就能醒来,我们先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母后不会有事吧?”风蕊有些担心。 沐芷凡摇摇头:“我只能说她没有性命之危,具体病情会不会发展恶化,或者出现一些其他的症状,我不能肯定。” “不行,母后不能有事!”风蕊有些激动。 沐芷凡轻轻安抚:“你先别急,目前什么状况我们尚且没有查到,别自乱阵脚。你也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在母后身上发生?或许我们能找出母后致病的线索。” “特别的事情?”风蕊嘴里嘀咕。 “嗯,你是跟她最亲近的人,若有什么破绽端倪,肯定是你最容易发现。不只是我,待会儿父皇应该也会问你。”沐芷凡提醒。 第31章 不敢不从 沐芷凡本以为能从二公主口中探得几分端倪,进而对皇后的病情多几分了解,没想到竟毫无所获。 “都怪我马虎大意。”没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风蕊很是自责。 沐芷凡柔声道:“别什么责任都往自个儿身上揽。放宽心,没事的,母后很快就能醒来。或许她自己知道点儿什么也未可知。” “皇嫂你明明这么好,以前为什么故意做出惹人厌恶的事情?你是怕父皇给你指婚吗?”风蕊突然问。 沐芷凡心里就呵呵了,她以前可不是故意作态,而是原主就是那副德性好吗? 可惜她不能解释。 本想一笑置之,谁料劈头就被皇帝一顿骂:“被朕指婚还委屈你了?” 点儿背啊! 沐芷凡只能在心底深感无力。 原本只是和二公主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顺便安慰安慰对方,哪晓得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父皇怎么在这儿?母后醒了吗?”沐芷凡不答反问,试图蒙混过关。 奈何皇帝老儿不放过她:“朕问你话呢,朕指婚委屈你了?” “这是从何说起?父皇英明神武,您老能想得起儿媳,能给儿媳指婚那是儿媳的福分。儿媳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委屈。”沐芷凡这高帽戴得,自己听着都假。 皇帝却没计较,只是冷声一哼。 风蕊先前还没发现,这会儿心里可惊讶了:父皇对皇嫂也太宽厚了吧?印象中就连大皇兄和太子皇兄都不敢跟父皇这么呛声。 顿时,沐芷凡在二公主风蕊的心里形象变得无比高大。 换言之,沐芷凡无意中就收获了一枚小迷妹。 皇帝将一切纳入眼底,无语得直摇头:可怜他老风家的嫡女,宫廷侵染多年的公主,居然被个名声恶臭的纨绔女给拿下了。 懒得再看自家女儿的蠢样,皇帝调转方向率先往皇后的寝宫而去。 二公主风蕊冒着星星眼,一脸期待地迎向沐芷凡那满是无可奈何的眼神,催促:“皇嫂,我们也快点儿进去吧。” 在她看来,皇嫂能被父皇如此容忍,必定是有过人之处。旁的不说,就单是皇嫂的医术,她现在就非常认可。 她自是希望皇嫂赶紧过去守在母后凤榻前,即便那里已经有御医照应着。 “好好的怎会吐血?你们是怎么照顾皇后的?” 姑嫂俩才刚走到皇后的寝宫外,门槛都还没开始跨呢,里面就传来皇帝怒不可遏的斥责声。 紧接着先前随同皇帝来坤宁宫的那名侍卫就闪身出来,语带急切地对沐芷凡道:“太子妃快,皇上传您进去!” 侍卫的话音还不及落下,太子妃娘娘便风一般地飘了进去。 额,这速度…… 二公主只感觉眼前一阵风刮过,门口哪还有自家皇嫂的身影? 她禁不住心内暗忖:可以看出,皇嫂对母后还是很上心的。 没工夫多想其他,她心里记挂着自家亲娘,跟着便冲了进去。 彼时,沐芷凡正捻起银针往皇后头上扎,眨眼的工夫便扎得皇后满头的银针像刺猬似的。 皇帝站在凤榻前,目光凛凛,视线来回在自家皇后和儿媳之间流转。 风蕊看到皇后嘴角还有血迹流下,直急得哭了出来:“母后!” 皇帝一把就将欲冲向皇后的二公主给捞了过来,大声斥道:“没看到你皇嫂正施针呢,你添什么乱?” 风蕊其实很怕皇帝,平素间连多几句话都不敢跟自家亲爹说,更不敢直视他家老爹。 眼下约莫是太过担心亲娘,亦或是潜意识里觉得父皇都能纵容皇嫂,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也会温和一些。 总之,她难得抬眸望向了皇帝,嘴里还直接询问:“父皇,母后究竟怎么回事?刚才皇嫂还说过母后没有大碍啊。” 说到底,风蕊怀疑有人趁沐芷凡不在皇后身边时悄悄动了手脚。 皇家人天生自带多疑属性,关键时刻二公主也疑神疑鬼了。 皇帝心里正烦躁呢,又被女儿胡搅蛮缠的一通责问,态度能好吗? “你问朕,朕问谁去?昨儿个你母后还好好的,若非照顾了一宿,她能出这状况?你说你,好端端的跑水池边喂什么鱼?” 原来,在这之前就有大内侍卫将二公主生病的前前后后给查了个清清楚楚。 她之所以半夜发热,昏迷不醒,终极原因便是她昨儿落了水。 正如沐芷凡所言,二公主虽不是病秧子,但体质也并不算好。因为在池边喂鱼,她一不小心踩滑了,落水才着了凉。 也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许是常年在宫廷里环境造就,她很多时候都喜欢闷声不语,一般小事都烂在肚子里,以免给自家母后和皇兄添麻烦。 这次落水着凉也不例外,她并没声张。 要不是昨儿病情加重,皇后可能都没办法知道。 本以为她撑撑就好了,至少得将皇兄和皇嫂的认亲礼参加完再说。 哪晓得她半夜会发热? 更糟糕的是母后也为了息事宁人,选择将事按住不发。 现如今母后跟着遭了殃,风蕊心里愧疚又自责,哪里还敢在君父面前辩驳? 她只哭道:“都是儿臣不好,请父皇降罪!” “好了,现在降罪于你有什么用?只能更添风波。”沐芷凡在皇后脑袋上落下最后一针,这才有工夫搭理二公主。 当然,搭理二公主还是其次,她主要是想抢话,抢在皇帝发飙前拯救一下风蕊。 风蕊这丫头白瞎了在深宫历练那么多年,居然完全掐不准帝王的心思,该示弱不示弱,该强硬争取时又不敢争取。 难怪皇帝不敢在她面前释放本心。 就二公主这心机,哪里守得住皇帝的秘密? 沐芷凡心内淡淡地叹了口气,随即抬眸望向皇帝。 对皇帝来说,女儿太胆小不好,可儿媳太胆大包天也让他糟心。 这究竟是个什么品种的儿媳妇?总敢直视他不说,还时不时地用眼神示意他,指使他做事。 正如现在,这儿媳妇竟敢用眼神谴责他。谴责什么?自然是怪他太严厉吓着女儿了! 话说皇后都不敢这么干,这儿媳也忒拽了。 可恨他还得仰仗对方,不敢不从。 自觉被儿媳攥住把柄的皇帝,眼睛里都在喷火。不过,他倒是顺了儿媳妇的心意,没再责怪女儿,只问儿媳:“你先前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皇后无大碍?这人都还没醒就先吐上血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第32章 好媳妇旺三代 皇帝的语气明显有故意找茬的嫌疑,沐芷凡却半点不受影响,只平静地回道:“儿媳并未说错,母后的确没有性命之危。至于吐血,儿媳尚不能找到原因。” “也就是你胆子大敢这么跟朕说话。”皇帝突然道。 沐芷凡很努力才忍住没回怼过去。 她现在严重怀疑皇帝老儿有被虐倾向。 明明那么多人顺着他,捧着他,给他戴高帽,可他不领情,总对人凶巴巴的。 反倒是对他不够恭敬,不够顺从的儿媳妇一再地激起他的战斗欲。 “你不想想法子,就让你母后这么一直吐血?” 瞧吧,她都忍住没回嘴了,皇帝老儿还主动跳出来秀存在感。 沐芷凡抿了抿嘴,开口时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父皇不必着急,吐那么点儿血死不了人的。” “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诅咒婆母的?”皇帝老儿一听就急了。 二公主风蕊也欲言又止。 沐芷凡这才想起,“死”字在深宫大院是个十分被忌讳的字眼。 “是,儿媳知错。”沐芷凡认错认得太快,以至于让皇帝老儿正欲破口而出的责骂给强行咽回了肚子里。 许是没能宣泄心中的怒火,皇帝老儿恶狠狠地剜了眼自家儿媳妇。 沐芷凡脸皮够厚,直接无视皇帝老儿,从容不迫地将皇后头上的银针一根根拔下,又替之按压了几个穴位。 再诊脉时,沐芷凡眉间的那丝褶皱已然消失无踪。 皇帝老儿一直暗中观察着儿媳的表情,见此情形禁不住脱口问道:“可是你母后好转了?” “父皇如此关心母后,还是亲口问母后吧。”沐芷凡说着眨了眨眼睛,满脸的戏谑样,哪有当小辈的局促感? 皇帝老儿正想训斥她几句,皇后急促的咳嗽声已然响起:“咳咳咳……” “母后醒了?” 二公主又想扑过去,却被陡然起身的沐芷凡给挡住了去路。 沐芷凡一边拉着二公主往寝宫外走,一边对皇帝道:“母后昏迷多时定是渴了,父皇先给她喂些水润润嗓子。” 她话说得快,步子迈得更快。 话音才落,她已半拉半拽地扯着二公主出了寝宫,还体贴地亲自动手关上了厚重的宫门。 话说,皇后这寝宫的大门白日里哪关上过? 这冷不丁一关上就直接将老两口儿给单独关在了一起。 甭说皇后表情不自在,就是皇帝也老脸一红。 不知怎么的,他俩竟然齐齐想到了二十几年前新婚洞房花烛的情形。 好久没这么单独相处了,皇帝突然感觉有些不适应,有种手脚无处安放的错觉。 “咳咳……”皇后轻咳了两声,不知道真想咳,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过效果还不错,咳嗽声让皇帝老儿顿时像醒过神来了一样,弯身坐在了凤榻边儿,低声道:“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骨。” “皇上不必担心,臣妾没事儿。”皇后微微一笑,脸色还有些苍白。 皇帝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顿了顿,才道:“朕担心什么?蕊丫头才担心,你是没看到她刚才都快急哭了。” 蕊丫头…… 这样的称呼好多年没听过了。 她以为皇上已经忘了这个称呼了,乍一听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毕竟在深宫浸染多年,皇后很快就收拾了好自己的情绪,云淡风轻地道:“蕊儿太过单纯终不是好事,以后怕会受人欺负。” “谁敢欺负朕的女儿?”皇帝眸光一厉。 皇后扯扯嘴角没吭声儿。 皇帝眉头轻拧,叹了口气道:“朕不是都答应你了,蕊丫头的婚事你做主,你仔细跟她挑选个好相处的婆家就是。” “知人知面不知心,臣妾也没法儿完全了解京都那些个高门望族,还得她自己个儿能立起来才是。”皇后摇摇头,似乎对此颇为烦恼。 一说到这里,皇帝就有话了:“你要怕人家蒙你,就让沐家那丫头帮你盯着点儿。那丫头鬼灵精,胆子又大,还脸皮厚不怕跟人掰扯。” 皇后听了直好笑:“有皇上这样说自家儿媳妇儿的吗?” “难道朕有说错?”皇帝虎着脸。 别说,一提起太子妃,帝后之间的话题好像就多了。 皇后也没平素那么拘谨恭敬,多了些夫妻相处的随意和从容:“臣妾觉着太子妃挺好的,心不坏,医术还好。有她照顾奕儿,臣妾放心。” “你放心得太早,以朕看奕儿也得折在她手里。”皇帝明着贬低,实则话音里藏着几分欣慰。 好歹是二十几年的夫妻了,皇后对皇帝焉能不了解? 她只一听就明白了,皇帝对儿媳妇越来越满意了。这就好,也不枉她费力促成了这桩婚事。 心里一松,皇后的语气也轻快了些:“奕儿是男人,让着点儿自己的媳妇儿很正常。” “你是怪朕没让着你?”皇帝还挺会举一反三的。 要是平时,皇后断然不敢将这个话题继续。 许是现在气氛使然,她没了以往的戒备和顾虑,柔声道:“皇上有皇上的难处,臣妾不怪皇上。” 此言一出,夫妻俩都沉默了。 良久,皇上才道:“是朕委屈你了。” “不委屈,至少名分上臣妾还是月澜国最尊贵的女人。若要较真儿,还真没女人敢惹臣妾。” “你这样想就对了。”皇帝颔首,依稀感觉心里那根儿紧绷的弦松了些。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在担心,担心发妻有朝一日撂挑子不干。 遥想当年,皇后待字闺中时也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敢爱敢恨,不甘受屈的倔强女子。 这么些年,她要忍受后宫那些嫔妃找茬儿也着实不易。 心知亏欠了她,可他从不敢将话题挑开来说,就怕没了那层窗户纸之后夫妻俩闹崩。 谁知,被儿媳妇这么胡搅蛮缠地一通强行关在一起倒将他们心里的结给解开了一大半。 只是皇后的病情…… 思及此,皇帝心里沉甸甸的:“沐家丫头只说你无性命之忧,具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丫头说你脉象古怪。” 皇后顾左右而言他,嗔怪道:“什么沐家丫头,她现在可是你风家的媳妇。” 皇帝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皇后会有此表现。 他心里盘算着:儿媳妇还真是个邪乎的,这么快就影响了皇后。以后有她开导,指不定皇后心情舒畅了能找回本心,回到出嫁前最真实的状态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娶个好媳妇旺三代”吗? 皇帝再次感叹:这儿媳娶得值! 第33章 有意亲近 终归是老夫老妻了,两人不会像年轻情侣那般腻歪,只需要彼此间稍稍泄露几分心意便能缓和往常冷寂已久的感情。 皇帝满意皇后的改变。 皇后又岂能不感怀皇帝的有意亲近? 当然,夫妻俩最想感激的是他们那新出炉的儿媳妇。 皇帝内敛不愿外露喜好,皇后却是没什么顾忌的,直将儿媳妇夸上了:“得亏奕儿媳妇不计较,认亲礼又给弄砸了吧?都怪臣妾和蕊儿,哎……” “别总将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这也不是你故意为之,他们能理解的。”皇帝很少安慰人,猛然一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借用了先前儿媳妇安慰蕊丫头的话。 看来,他们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中了儿媳妇的毒。 想到自己轻易被个小丫头拿捏,皇帝心里就微微一堵。 皇后见皇帝表情古怪,稍稍一猜就了悟了,为免儿媳妇遭殃,她赶紧找话题聊:“三番两次推迟,宗亲们该有说法了,别以为我们是故意轻慢太子妃就不好了。” “就知道你操心这些。”皇帝满口无奈,继而又安慰道:“你且放宽心,就咱那太子妃可不是盏省油的灯,没人能轻慢得了她。” “说得简单,终究还是有影响的。”皇后微微一叹,语气里不无懊恼。 皇帝讪讪一笑:“影响谁也影响不了那丫头,她不影响别人就不错了。至于宗亲们,你不用担心,他们都还留在德庆宫。” “这个点儿了,他们还在?”皇后微讶。 皇帝点点头,略作解释:“朕让钦天监算过了,今儿有两个好时辰,晚上也可以。” “晚上?” “对,你现在感觉如何?若是精神尚可,稍微用些粥垫垫肚子,也好有力气应付晚上的认亲礼。终归是你嫡亲的儿子儿媳,你还得在场才行。”皇帝言语间用了少有的商量语气。 皇后一听就翻身而下,嘴里念念有词:“臣妾哪里就有那么娇弱,也甭喝什么粥垫肚子了,收拾收拾过去先顾着正事要紧。” 皇帝一把拽住自家媳妇儿:“你慌什么?即便现在过去也不到时候。” “可这……臣妾也待不住啊!”皇后满口无奈。 皇帝稍稍一使力便将皇后给摁回了榻上,夫妻俩并肩坐在了凤榻边。 好久没这么近距离地两人独处过了,以往即便是皇帝来坤宁宫四周也有宫女太监候着。 先前沐芷凡有意为之,暗中屏退了四周。 没人外人,老两口之间的气氛自是不同往常。 皇帝突然满脸认真地道:“别总将心思都搁在儿女身上,奕儿的储君之位不是坐得挺牢固么?你究竟担心什么?蕊丫头的婚事也让你做主了,别说宫妃使坏,就是朕不也没法儿插手吗?” “你……”皇后猛地抬头,目光毫不闪避,直望进了皇帝那幽深的眼底。 皇帝是在给她示弱吗? 忽然间,她就有种想哭的感觉。 “想哭就哭吧,朕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皇帝长臂一伸将皇后揽进了怀里。 皇后没真哭,但眼底浮盈了一层水雾。 她以为,自己和皇帝虽是结发夫妻,但毕竟皇帝爱的人是宁贵妃。当年,宁贵妃只差一步就成了正妻。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抢走了属于宁贵妃的尊荣,也违逆了皇帝的心意,让皇帝不能将真爱册封为后。 即便新婚那会儿,皇帝也给过她一些宠爱,可在她看来那只是基于身份和祖宗规矩而不得不为之。 毕竟她一开始就看出来,自己的夫君是个极其注重朝廷法度的人。 是以,这些年无论皇帝如何宠爱宁贵妃,她都尽量让自己不去嫉妒,不去计较。 今日才知,原来她也是可以在帝皇心中占据一席之位的吗?那丝丝的宠爱,并非她皇后的身份,而只是夫妻之间的情谊? 皇帝等了半晌,终是没等到皇后的温言软语。 不过,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就没什么失望可言。 只是他依旧稍稍感概了一句:“你是皇后,吃什么也别吃亏。旁的不说,就说咱们那儿媳妇,她那厚脸皮的劲儿你就得学学,可没坏处。” “有你这样寒碜自己儿媳妇的?”皇后被逗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皇帝见之,只觉甚是有趣,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两颗本以为隔着千山万水的心,突然之间靠近了不少。 至此,皇帝才能放心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关于你的身子,你知道问题出在何处,对吗?” 对于皇帝的笃定,皇后没有任何惊讶。 她点点头,回道:“臣妾是有几分猜测,不过尚未确定。” “有什么都告知朕,现在就你我二人,不怕隔墙有耳。”皇帝循序善诱。 总被提醒现在他们老两口是单独共处一室,皇后就有些忍不住脸红,好在她还有几分镇定,不至于失态。 在皇帝的眼神鼓励下,她将自己猜测和根据娓娓道来,最后还总了总结:“臣妾应该是中蛊了。” “蛊?” 这个字眼一出,皇帝整个人都怒了:“这东西早在开国之时便被严令禁止了,谁这么大胆竟敢行此诛九族的恶事?” “咱们月澜国是禁了,别的国家可没全禁。”皇后提醒。 皇帝双眼一眯,眼底全是汹涌的风暴,语气却尽量在压制,明显是不想吓着刚刚与他稍稍敞开心扉的皇后:“你怀疑此事跟别国有关?” “臣妾母子三人虽说平素间存在感弱了些,但皇上到底没有剥夺我们的身份权利,朝野内外明面上对我母子三人也是敬着的。臣妾以前虽不找那些宫妃的麻烦,但基于身份上的差别,还是能对她们的动态有所了解。” 言语中,皇后的意思很明显,她几乎可以自己中招不是宫妃和皇子们所为。 皇帝听了,心头一松。 别说,他还真怕是妻妾内斗所致。 “你可有怀疑的方向?”皇帝问。 皇后摇摇头:“臣妾久居深宫,除了对嫔妃们有所管束,其他消息就闭塞多了。” 皇帝闻言,忙道:“这样也不行,你是皇后,母仪天下,不只是管束几个宫妃那么简单。以后有空多出宫走走,让儿媳妇陪着你多在外面转转。” 这是让她可以自由出宫了? 皇后顿时喜上眉梢。 最终,皇帝竟然还劝动了她,让其乖乖喝了两碗米粥不说,还盛装打扮了一番。 当老两口出现在德庆宫内殿时,雍容华贵的皇后立即收获了全场人的惊艳目光。 第34章 君心难测 虽说太子夫妇成亲是仓促冲喜,连敬茶认亲礼都没按时进行,但太子妃的名字却早已上了皇家玉牒。 又加之皇帝突然态度迥异,一反常态地维护太子府,以至于候在德庆宫的所有人都心里没底。 情势不妙,君心难测。 原本想借认亲礼给太子妃使绊子的人也歇了心思。 所以,晚上的认亲礼进行得格外顺利。 甚而至于,宫里那些本想看皇后笑话的嫔妃也老老实实地送了厚礼给沐芷凡。 宫妃如此,宗亲们就更谨慎了。 皇子公主甭管年纪大小,全都没人摆谱。尤其是以往仗着自己长子身份觉得可以和太子分庭抗礼的大皇子,今儿都没以兄长自居,规规矩矩地依了君臣之礼唤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还有大公主,往常也冷傲得很,今儿也没多余吭声。 当然,谁都知道这些只是明面上的平静,实际上不少人会心里发堵。旁的不说,就宁贵妃心里估计有火苗在呲呲燃烧。 最让人嫉妒的是,帝后赏了好些东西给沐芷凡不说,还允了一堆特权给她。即便那些特权严格说来都是储君正妃的标配,但以往谁都没将风千奕真正当成未来天子。 他久病身弱,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被很多人当成了不堪重任之辈。何况,往常皇帝对他的态度够无视的。 很多人都坚信,有朝一日储位会易主。 哪曾想太子仅仅只是冲喜成个亲局势就变了。 这个冲喜来的太子妃正式获得了太子妃应有的尊荣,岂不表示太子地位牢不可破? 皇帝眸光凌厉地扫视一圈四周,殿内众人莫不垂首。 沐芷凡心想,她可能是最幸运的穿越女了,虽然开局吓人了点儿,但是后来的际遇还挺不错的。 原主是的纨绔霸道女,所以她根本没有任何人设包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她家老爹还穿来了,娘家有老爹打掩护,太子府的便宜相公也怪好说话的。 就连早先被她认定为最难搞定的帝后如今都还算温和。 自以为将心思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松懈成功被太子殿下给捕捉到了。 风千奕其实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自家太子妃,并不是很刻意想要探究什么,只是随心而为,不由自主地这么做了。 察觉到沐芷凡眼底流泻而出的放松之态,风千奕禁不住唇角微勾,眼底也漾出了一丝笑意。 太子心情好,皇后能不看在眼里吗? 因着老成国公的缘故,本就对沐芷凡格外宽容的皇后,如今心里更是欢喜了。 皇后一高兴,二公主就无条件成了沐芷凡的小迷妹。原因无他,主要是这些年她家母后过得太憋屈了,完全找不到什么能让她开怀的事情。 在二公主风蕊看来,皇嫂能让母后欣慰一笑,能得母后认可,那自是本事不小。 谁又能想到,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一桩婚事,临了临了,竟让皇后娘仨都暗自窃喜? 不过,他们娘仨是满意了。 在座的那些嫔妃皇子公主,以及宗亲们心里就复杂了。 光认亲环节就已经够给太子夫妇脸面了,没想到皇帝金口一开居然还要亲自带太子夫妇去宗庙祭祖! 这操作? 说干就干,那是半点不含糊。 有宗亲谏言,祭祖毕竟兹事体大,需要从长计议…… 话还没说完呢,皇帝老儿双眸一瞪,杀气满满:“储妃认亲祭祖乃是我月澜国的传统,莫非礼部未做安排?” 礼部? 那可是大皇子风千泓实际控制的势力。 他岂能容许礼部出现这样的纰漏? 几乎是皇帝话音一落,风千泓就站出来表态了:“父皇息怒,礼部诸臣素来恪守纲常,太子妃祭祖乃是我朝大事,他们断不敢疏忽大意。” “当真?”皇帝反问。 风千泓恭敬地道:“自是不敢欺瞒父皇。若父皇不放心,儿臣立即会同礼部亲自安排后续事宜。” “你能如此做自是最好。虽说太子是储君,论尊卑他高你一截,但论长幼你却是他长兄。做长兄的为底下的弟兄们操持婚事并不过分。”皇帝居然还冠冕堂皇地来了一串话。 风千泓听得心里发酸,却又不得不维持这份兄友弟恭。 俗话说母子连心,大皇子的心思最懂的人自是宁贵妃无疑了。她暗中瞅了儿子好几眼,对儿子心里的憋闷很是感同身受。 可惜她平常恃宠而骄,今日却不敢有丝毫逾越。 想起来就气人,以往她宠冠后宫,朝野内外莫不卖她面子。她儿子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他们娘俩根本就没将皇后母子放在眼里。 谁知道太子一成亲,皇上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是直到今天,她才惊慌地察觉到名正言顺的重要性。甭管她多受宠,到了正式面对朝廷和皇室宗亲时,能够理直气壮面对大家的女人只有皇后。 皇后坐在那里,即便一言不发,所有人都要顾忌着她的颜面。毕竟谁也不敢让皇后丢脸,皇后丢脸了,皇家也就没脸了。 以往她对此是嗤之以鼻的。 没想到临到头给她当头棒喝的人竟是平日里宠她纵她的皇上。 皇上往常也没怎么将皇后放在心上,没想到真到了皇后即将被人踩入泥地里时,第一个站出来维护的人竟然会是皇上。 她算是看明白了,今儿的一切都源于皇帝要给皇后母子长脸。 宁贵妃气得胃痛,哪还有心情目睹太子夫妇如何在皇室宗亲们的簇拥下连夜祭祖? 不能明着发火,她准备以愤而离席来表达不满。就算皇上碍于礼教朝纲不能当场宽慰她,至少也能在不久之后借此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哪晓得她才刚起身,身子都还没站直呢,皇帝的嗓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爱妃先别急着走,你乃众妃之首,又兼协理六宫之权,皇后要随朕陪太子夫妇祭祖,后续的宫宴便由你全权负责。” 什么? 宁贵妃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后娶儿媳妇,皇上竟让她去捯饬宴席? 第35章 醋而不知 宁贵妃窝着一肚子的气发不出来,心里那个憋屈别提多带劲儿了。 本以为太子妃的认亲宴一波三折不得不推迟到了晚上,后续的环节都会受影响。 哪晓得,太子夫妇非但要祭祖,还能让皇上陪着去。因为牵扯到了礼部,大皇子不得不出面监督。 宫里设宴就更夸张了,本来是皇后的事儿。她还以为可以看笑话呢,毕竟这么短时间仓促去准备宫宴,能容易吗?还不知道要出多少状况呢。 谁知道她笑话没看成,苦差事直接落她头上了! 偏偏皇上连个软话都没给她,直截了当地下了旨。 她能反抗吗? 肯定不能。 不只是不能反抗,她还得卯足了劲儿去协调。 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宁贵妃却生生给憋住了,端着一副被皇帝委以重任而受宠若惊的表情惊风急火地走了。 沐芷凡瞧着宁贵妃那脚下生风的小步伐,两只眼里都是惊奇。不都说宫里的娘娘们雍容华贵,娇俏柔弱吗? 她怎么瞅着宁贵妃干劲儿十足呢? 果然还是皇帝老儿厉害,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仅不翻车,后妃们还能如此和睦共处…… “太子妃?” 沐芷凡正在发散思维呢,耳畔陡然响起了皇帝老儿的呼唤。 亏得她反应快,当即就漾起一抹贤惠端庄的浅笑:“父皇请吩咐。” 皇帝见之,眼皮子一跳。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儿媳妇刚才分明在走神。 算了,今儿不是教训儿媳妇的恰当时机,正事要紧。 虽是偃旗息了鼓,但皇帝老儿到底不是能受闷气的主,转而就将本该对儿媳妇的怒火转嫁到了儿子身上。 太子殿下刚还在看戏,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欣赏太子妃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几分古灵精怪。 可惜他家父皇太煞风景:“还杵在哪作甚?要朕亲自过来牵你走?” “父皇息怒。”风千奕态度端正。 皇帝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太子殿下竟然没慌着第一时间跟随,而是侧过头朝太子妃招手。 沐芷凡由衷地在心里鄙视之,面上却喜滋滋地超太子殿下伸出手。 紧接着,所有人就看到太子殿下心安理得地享受太子妃的搀扶,基本大半个身体都挂在了太子妃身上。 亏得太子妃一向跋扈纨绔,耍横撒泼练出了一身力量,否则还真稳不住太子那大高个儿。 就是有一点,大家伙儿很疑惑:太子殿下真有那么身弱么?之前太子妃随皇上去坤宁宫时,太子殿下坐在德庆宫不是气势满满,力量充足吗? 怎么突然就泄气,成了要死不活的德性? 甭说后边儿的宗亲和后妃们心里犯嘀咕,就是前方的皇帝也被儿子儿媳的骚操作给气笑了。 “行了,好好走路,装给谁看?” 半道儿上,皇帝实在忍不了后方小两口踩蚂蚁般的龟速前行,赫然转身吼人。 话音一落,太子殿下还吭声儿呢,太子妃当场炸裂了:“你装的?” 瞧瞧她那凶相,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直接瞪成了牛眼,眼底还有火苗一簇簇。 风千奕就无语了。 他们不是合作吗? 说好了在外面要相互打掩护的,太子妃怎么可以将他直接丢出来面对父皇的炮火? “本宫的身子骨儿,别人不清楚,爱妃能不清楚吗?”话音刚落,太子殿下就“咳咳咳”地咳了起来。 皇帝起先还以为儿子装的,可听到后面又揪了心。 太子那咳嗽,咳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一般。 “他不是都好些了,怎么还是这德性?”皇帝问沐芷凡。 沐芷凡万分无奈地摇摇头,轻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殿下这身子骨也不是一天两天泡在毒素里了。父皇又岂能指望他短期内恢复如常?” “之前不是好好的?”皇帝老儿表示质疑。 沐芷凡秀眉微拧,一脸的为难:“因着今儿要面对皇室宗亲,殿下不愿失了气度礼数,临出太子府时非得要臣媳给他药丸提振精气神儿。” “你有这等好药?”皇帝双眸微眯。 风千奕最是了解自家父皇,见此心里禁不住“咯噔”一响,脑袋瓜子瞬间飞快运转起来,顷刻间就想了好几种补救措施,以免自家父皇找太子妃的麻烦。 却不想被他担心的太子妃完全没压力,人家手腕一翻,一粒圆乎乎的药丸就躺在了她的手心。 那药溜圆,成色极好,完全看不到一丝杂质,还散发出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 最最关键的是,他很肯定月澜国没有这样剔透的药丸子。 灵药难寻,他家太子妃这是早有准备,故意借进宫敬茶之机抱父皇的大金腿了? 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太子殿下心里有点儿小郁闷:难道本宫的腿不够粗,不够她抱吗? 正在心里暗暗闹情绪呢,风千奕就感受到了来自于他家父皇的打量视线。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看到自家父皇勾唇浅浅一笑,而后大手一伸毫不客气地从太子妃手心拿走了那粒药丸。 “这就是太子早上吃的药?”皇帝的语气明显软和了些许。 风千奕很想说:不是。 可他不想拆太子妃的台,正打算默认呢。 谁知人家太子妃开口就是一句:“那哪儿能呢?殿下早上吃那粒品相和药效都比这粒差多了,这是儿媳和太子殿下有意孝敬父皇的。” 风千奕抿嘴,不语了。 皇帝也嘴角抽抽:别人或许还会做点儿表面功夫,但太子是什么性子他岂能不清楚?往常朝野内外都对之排挤和孤立,也没见太子在他这个父皇面前讨乖卖巧。 现在他都明着帮他树威了,太子就更不用讨好他了。 都不用猜,今儿上赶着要讨乖卖巧的人定是太子妃无疑。 皇帝心里装着八百个心眼子,面上却像是只对药丸子感兴趣似的,他捻起药丸凑近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 沐芷凡见皇帝对药丸颇有兴趣,胆子就更肥了:“父皇别看这小小一粒药,它的作用可大了。此乃儿媳用了一百多种药材提炼而成,不仅可以调养身体,还能延年益寿呢。” “你这牛吹得不错。”皇帝可没那么好忽悠。 沐芷凡被人质疑专业性,那肯定是要据理力争的:“父皇还真别不信。您要不信,现在就吃了它……” 第36章 惊喜 “嗯?”皇帝用鼻音表示质疑。 得了好处还卖乖。沐芷凡甚是无语。 压下心底的鄙视,她一脸恭敬地表示:“千好万好断不如自己亲身感受的好。父皇可以立即将之服下,明儿一早就能感受到它的好了。” “胡扯!父皇龙体兹事体大,怎能胡乱服药?”太子殿下义正辞严,终其原因却只是护食儿罢了。 话说他这个做夫君的都还没享受这等好待遇呢,父皇一个做公爹的抢什么好资源? 后宫多的是女人抢着孝敬父皇。 可他风千奕只有太子妃的药能让他活蹦乱跳。 正所谓夫妻一体,太子妃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坚决不能外流不是?就算是他家父皇也不行。 父皇平时什么滋补灵药没用过? 用得着跟他这个病秧儿子争东西吗? 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太子那番话一出口,甭说皇帝老脸一红,就是沐芷凡都一脸尴尬。 谁也不是傻的,太子那护食护得太明显了。 皇帝简直没眼看,只得将目光投向太子妃:“就像太子所言,朕的身体何等重要,若是你的药有问题……” “不可能,儿媳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质疑什么也不能质疑她的看家本领,沐芷凡也犟上了。 皇帝扫了眼儿子,然后十分嘚瑟地将那药给吃了。 风千奕当即黑了脸,之后便是一副极度虚弱的样子,全程需要自家太子妃小心搀扶。 皇后见之,眼底除了惊诧就只剩下惊悚了。 知子莫若母,自家儿子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做亲娘的能不知道? 别说今天太子明显精气神儿不错,就是往常比这虚弱十倍的时候,她家儿子也是能站直就不会站歪,能靠自己就不会由着别人搀。 眼前是什么阵仗? 太子明显十分享受将自己的半个身子挂在太子妃身上。 嘴上说不近女色,不满意太子妃,实际上呢? 皇后心里美得冒泡。 要不怎么说蝴蝶效应呢?皇后一开心,皇帝就更嗨皮了。 要知道,因为种种原因,皇后许多年都像是戴着一副面具在应付皇帝。皇帝很多心里话也不会告知皇后。 可眼下,即便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情进展,但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汇也是这么些年来他们之间难得的温情。 皇帝主动示好,柔声问:“皇后看起来比先前好了些。” “托皇上鸿福,臣妾已然无恙。”皇后没像以往那般故作卑微,更没有忽视皇帝,语气算是相当平和了。 即便只是一点点的改变,可落在皇帝眼里已然是个不小的进步。 他的心情更好了,还破天荒地伸手去牵皇后,嘴上道:“即便是大好了,也得注意将养着。” 说话间,老两口的手已经牵在了一起。 皇后有些别扭,但没有挣扎。 从德庆宫出来,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祖庙。 按理说,帝后完全可以坐御辇去的,但皇帝没提,皇后也没说。老两口手牵手就这么走着,仿佛回到了当年封后大典那长长的红毯上。 祭祖很顺利,隆重而庄严。 也就是在这时,沐芷凡心里竟多了一丝丝来自于太子妃这个身份的存在感。在这之前,她只觉得自己临时挂了个太子妃的名头。 她也和风千奕几番交涉过,自以为非常清楚地确定过两人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可眼下怎么就进了他们老风家的宗祠了呢? 沐芷凡忽然有种脑袋晕乎乎的感觉。 风千奕可没让自家媳妇儿晕乎太久,仪式一结束他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又朝自家太子妃给歪了过去,再度将自己的半个体重挂在太子妃身上。 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已经练出来了,反正沐芷凡心里犯着嘀咕,可行动上却半点没马虎,非常自然而然地充当了太子殿下的靠垫。 帝后本来还想交代小两口几句的,看着他们家儿子这副德性瞬间就给闭嘴了。 “你还好吗?” 这时,沐芷凡察觉太子殿下呼吸重了几分,由不得蹙眉询问。 风千奕还没吭声儿呢,那边皇帝陛下看不过眼了:“太子若实在身子不爽利,便在此稍候,朕传人抬銮驾过来移你去德庆宫诊治。” “父皇清楚,儿臣这身子沉疴已久,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可治的。儿臣很是疲乏,要不儿臣先随太子妃回府歇息?”风千奕提出请求。 皇帝一听,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胡扯!宁贵妃已经在张罗了,今晚有宫宴,你们夫妻还是主角,岂能缺席?” 皇后也帮腔:“是啊奕儿,你父皇说得对,什么都能马虎。这娶妻一辈子就一回,该按着规矩来,别委屈了太子妃。” 皇后心里着急,想起儿子新婚冲喜醒来时对太子妃的百般抵触,她就免不了着急:儿子可别犯糊涂啊,以前讨厌太子妃的纨绔恶名也就罢了,现在都知道太子妃的优秀了,还能上赶着将好媳妇儿往外推吗? 想着想着,皇后就恨不得一巴掌给儿子呼过去。 风千奕就很冤了,他只是感觉到自家太子妃似乎对宫宴兴趣缺缺,这才想要找机会带着媳妇开溜。 哪晓得父皇母后一起怒视训斥他不说,太子妃也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招呼他。 “爱妃你……” 太子正欲开口,太子妃拧着眉头就来了一句十分不赞同的话:“殿下还是忍忍吧,正事要紧。” 沐芷凡说着就伸手搀他,接着小两口就径直往外走。 后面,帝后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着前方的儿子儿媳行注目礼,都在心里奇怪:太子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太子妃刚才明显语气不恭不敬,怎么太子像是没听出来一样? 老两口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各自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惊喜。 “砰!” 突然,前方一声巨响,恍若一声巨雷炸下。 帝后定睛一看,不远处偌大的房梁轰然倒塌,房顶的瓦砾横飞,碎屑四散。 “不好!” “奕儿?奕儿呢?” 帝后微愣片刻,紧接着就在心里悬起了一颗大石。 那房梁砸下的地方,可不就是刚才太子夫妇涉足之处? 第37章 心里话 “啊!” “砰!” 一声疾呼伴随着巨响传来,瞬间惊走了帝后心中的惶恐。 但见得,从翻飞的瓦砾和碎屑中弹出两道人影,可不就是太子夫妇吗? 小夫妻相互扭抱,下意识地要将对方护在身后,奈何配合度太低,以至起了反效果。 风千奕只是身体羸弱,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从小练就的警惕和反应力在关键时刻肯定是要发挥作用的。 至于沐芷凡,与生俱来的护身爆发力自然也不遑多让。 于是乎,两人都在危机爆发的瞬间做出了反应。 也就是因为他们的反应太过及时,都企图将对方甩到远处脱离危险,所以结局很亮眼。 他们都很厉害,可谓是眼疾手快,反应力倔强,又爆发力惊人。 至此,帝后所能看到的就是太子夫妇一起被弹飞出去了,落地时还扭抱在一起。 太子妃还好,太子有点儿惨。俩人一落地,当垫背的那个人是太子殿下。 听着砸在地上那声沉重的“砰砰”声,帝后感觉脑袋都眩晕了。 就他们家儿子那副被毒死浸染的身子骨能遭得住如此无情的捶打吗? “奕……”皇后下意识地要冲过去查看儿子的状况,可惜没能挣脱皇帝的钳制。 说起来,皇帝的担心不比皇后少。 在皇帝心中,风千奕不仅是他的儿子,更是他的继承人,身上担负着整个月澜国的未来。 身为君皇,他自不会如皇后那般感性,但对太子他也寄予了最高的期望。 适才意识到太子有性命之危,他平生头一回脑中一片空白。好在他长久以来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没让自己太过失态。 也正是因为他的沉着,比皇后更为冷静,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太子夫妇的异状。 遇到危险时,太子妃明显有种天然的爆发力,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使他们夫妻脱离危险。 按说以太子长久以来被病痛折磨的羸弱身体应该完全处于被太子妃保护的境地才对。 实际上却不是。 皇帝眼睛很毒,他看得明明白白,他家儿子面对太子妃恐怖的爆发力时竟能将两人的位置对调,落地后成功充当了太子妃的肉垫。 换言之,太子如今并没有他们所以为的那般不堪一击。 如果他所料不错,刚才太子还动用了内力! “好啊,真好!” 皇帝突然感慨。 皇后一听,脸色如墨:“儿子都被砸成肉饼了,你还说好?” 要是平时,皇后断然不敢这般跟皇帝说话。 现在不是气糊涂了么? 她想要过去查看儿子的状况,皇帝非拽着她的手不放,她根本挣脱不了。 不得不跟皇帝站直原地干瞪眼不说,还要听皇帝乐乎乎的大叹“真好”,她能受得了吗? 都不等皇帝回应,皇后又续道:“你是巴不得奕儿有个好歹吧?” “你说什么胡话呢?”皇帝的目光正注视着远处的儿子儿媳,突然被皇后满腔怒意给拉回神来,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皇后往常闷在心里不没的,现在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想换太子了不是?可惜我儿占了嫡子名分又让你抓不到把柄废他,就算你想借他病弱不堪大用为由废他储君之位也不容易,今儿个是恨不得他直接给摔死得了。” 好长一串的话,皇后因为气急了,连珠炮似地就给迸了出来。 皇帝被如此当面质疑,按说该生气的。 可是他非但没生气,竟还低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皇后恼羞成怒。 皇帝摇摇头,没好气地道:“这么些年,你总算是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皇后蹙眉。 皇帝望了眼前方,太子妃已经从太子身上爬了起来,太子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顺着皇帝的目光,皇后也看清了儿子儿媳的状况。她着急儿子,愈发想要冲过去。 皇帝暗暗使劲儿将皇后的手腕攥得更紧,皇后根本动弹不得。 皇后正欲发难,却听皇帝柔声道:“我们是夫妻,心里有什么话你不该藏着,彼此坦诚不好吗?” “坦诚?”皇后嘴里喃喃,心里似有某个位置被触动了一丝丝,却抵不过对儿子的关心,越发急切地想要去查看儿子状况。 皇帝摇摇头,又道:“你啊,该试着放手了。儿子长大了,他都娶妻了,有什么好歹自有他媳妇儿担心,用得着我们操心吗?” 什么鬼话呢? 皇后心里嗤之以鼻,可冷哼的话都还没溢出嘴角,她便看到落地后迅速起身的太子妃正对自家儿子又是把脉又是喂药的。 反观她儿子,明明刚才还嫌躺在地上的姿势不舒服趁机伸展了胳膊腿儿,可对上太子妃时又成了一副浑身动弹不了的瘫子样。 这……这…… 皇后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不敢置信地又盯着儿子瞧。遗憾的是,她瞧了半晌也没看到儿子再有任何动作。 难道刚才她家儿子并没有动过,是她这个做娘的看错了?产生了幻觉? “别怀疑自己的眼睛。” 忽然,皇帝老儿很坏心地替爱妻解了惑。 皇后的心思被看穿,怔愣了一下下。这回她没跟皇帝抬杠,主要是太好奇儿子的状况,遂下意识地求助了皇帝:“刚才奕儿伸了腿?” “不然呢?”皇帝反应。 得到了肯定答案,皇后心里的担心瞬间消失,再度看儿子时嘴角就经不住抽抽。 话说往常她还担心自家儿子太不解风情,没想到人家是无师自通,玩得这么花。 确定儿子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有精力耍心眼儿,这下皇后不着急了。 再说了,看太子妃那状态挺好的,没伤没晕不说,还能照应太子。有太子妃那高超的医术保护,太子能有什么事? 何况太子妃的医术远在御医之上,有太子妃照应着,御医都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更不说她这个做娘的对医术一窍不通。 皇后暗暗吁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有点儿多余,遂催促皇帝:“要不我们先走?” 第38章 黏妻的殿下 皇帝失笑,不由打趣道:“不担心了?” 老两口鲜少如此平和地相处,皇后显然不太适应。许是为了掩饰尴尬,她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小两口。 没得到回应,皇帝也不恼,顺着皇后的视线望过去。 瞧着儿子那副装模作样的德行,帝后两口子很难得地步调一致了,均是嘴角直抽抽。 不想坏儿子的好事,皇帝佯作正经,低声对皇后道:“再等等吧,也好给儿子参详参详演技,少不得让他多做改进,沐家那丫头可不好蒙。” 皇后一听,三观震碎。 她今儿才知道,从来守礼重规矩的天子竟如此八卦跳脱。 不过,她这提议还不错呢? 嗯,说到底她也是个俗人,也想看点儿八卦。 亏得太子妃一门心思在关注太子的身体,否则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成了公婆调侃的对象,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将矛头落在太子身上。 至于太子…… 额,以他的能耐,就算在忙着飙演技也可以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便父皇母后离得远,但他们的心思又怎么瞒得过他? 不想被人当猴子看,风千奕暗中给自家爹娘递了个眼色。 奈何帝后看得正起劲儿,没人搭理他。 平生第一次对女人耍心眼儿的太子殿下本就不自在,碰到自家爹娘如此做派,脸上肌肉都禁不住僵了僵。 “诶,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太子妃的注意力本就在太子身上,一见对方表情有异,自是赶紧询问。 算了,看就看吧。与其让太子妃质疑,还不如让自家爹娘看笑话。 太子殿下摆烂了。 “嘶……”他抽痛地轻呼了一声,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听起来像是在极力隐忍。 沐芷凡现在就很纳闷儿了。 她又是诊脉又是观察的,就差没将太子的裤子扒拉下来看了,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对。 问题是,太子恁是起不来不说,还一脸隐忍的痛苦样。 就很扯。 真的。 “诶,你使点儿力。我先搀你起来,看看是不是背上有伤。”沐芷凡试探着征求太子的意见。 风千奕一脸的抵触,情绪很是低落,嗓音也有气无力的:“现在不行,先让我缓缓。” “有这么夸张吗?这也没伤着哪儿啊!”沐芷凡表示无语。 太子殿下一脸受伤地横了自家太子妃一眼,没好气辩驳:“要不你让本宫压一回试试?” “本来也没让你垫背啊,你自己个儿非要逞强。”太子妃娘娘撇嘴。 太子殿下觉得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一着急语气都拔高了:“听太子妃的意思,是本宫多此一举了?” “难道不是吗?自个儿什么段位不清楚?本来我都能将你带离危险区了,你非得帮倒忙,上赶着要展示男子汉气概,要不也不至于两个人一起砸地上。”太子妃继续鄙视之。 听听,太子妃是在怪他帮倒忙吗? 太子殿下眼底全是情绪。 搞什么名堂! 就今天这事儿,落哪个女人身上,被丈夫保护不是感动得稀里哗啦?就他家这个例外,非得要处处彰显与众不同吗? 感觉自己一腔热情打了水漂,太子殿下心里哇凉哇凉的。 “我起不来了。”他说。 沐芷凡有听没有懂,眨巴眨巴双眼,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想怎么办?我抱你走吗?” 可惜她刚才紧急情况下已经透支了力量,现在要保个大男人实在有些难度。 看太子妃一脸纠结的模样,俨然真是在盘算着抱个大男人行走的可能性。 太子殿下已经无力应付。 他原以为示弱后就能听到自家媳妇儿口中蹦出几句关切之语,没想到竟是这结果! 谁让她抱了? 她抱得起他吗? 太子殿下心凉如水,嘴里僵硬地迸了俩字:“不用!” 沐芷凡只当没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小情绪,大方地朝远处的帝后招手:“皇上,殿下他起不来了,能唤几个侍卫过来帮忙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周围大内高手密布。 哼,帝后也是很扯,宁愿看儿子起不来也不知道招人过来帮忙。 沐芷凡以为是风千奕平时对皇帝态度不好,皇帝故意借机给他教训。 殊不知,他俩都是帝后眼底的八卦素材来源。 太子妃都喊话了,帝后自是不能再旁观。皇帝一个手势下去,几名大内侍卫就朝太子夫妇围拢过去。 “闪开!” 很遗憾,太子殿下不愿让人近身。 太子妃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那臭脾气就不能稍微收敛着点儿?” “本宫不管,本宫是为了你受伤的,你得负责照应本宫。” 哟呵,太子殿下居然耍无赖了。 别说太子妃,就是帝后都看傻眼了。 微愣之后,皇帝先回过神来:“奕儿素来如此,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太子妃还是受点儿累搀搀他罢。” 皇后帮腔:“也是,太子妃你多担待些。” 接着,帝后就以要去查看宫宴准备得如何了为由溜之大吉。 帝后一走,围在太子夫妇周围准备帮忙的侍卫也随之隐藏。 沐芷凡只觉离了大谱了,瞪着眼睛凶始作俑者:“这下你满意了?” 别说,风千奕真觉得挺满意的,气氛很不错。不仅看八卦的父皇母后走开了,周围值守的侍卫也退的远远的。 不过他不能那么说,他得照顾着太子妃的情绪:“隔墙有耳,本宫是故意支他们走的。” 言辞间,他极为小心谨慎,还将嗓音压到了最低。 沐芷凡一副不信邪地翻了个白眼,那表情明摆着就透露着一个讯息:编,使劲儿编! 故作神秘,哼! 太子殿下用眼神恳求自家太子妃附耳过来。 沐芷凡本不想配合的,可又见对方一本正经,怕耽误正事,只得照做。 看到自家太子妃配合,太子殿下满意极了。要不是为了营造气氛,他都差点儿笑出声来。 “说吧,究竟憋着什么坏?”沐芷凡问。 风千奕忙回:“房梁上有好东西。” “真的假的?”沐芷凡将信将疑,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 风千奕莞尔,好脾气地解释:“刚砸下来盖瓦砾里了,你先扶我起来,我们一起找找。” 第39章 涟漪 “是这个吗?” 沐芷凡从瓦砾中翻出个长条形的盒子挥了挥。 风千奕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对。” “哎,别!”沐芷凡手一抬便绕开了太子殿下的爪子,嘴里直斥道:“你着什么急,还怕我据为己有不成?” 风千奕听了,只得好言解释:“若我所料不错,这东西关系重大,落你手里少不得替你招祸。” 沐芷凡翻了个白眼:“唬谁呢?要真是祸害,你还上赶着来抢?” 别告诉她,太子殿下是个舍己为人的主。她不信。 太子殿下一脸的无可奈何,柔声道:“快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沐芷凡不屑地扫了眼对方,嗤哼道:“这盒子上沾满了毒,你跟我争什么争?嫌命太长了是不?” “你说什么?”风千奕面色一厉,语气都拔高了:“知道有毒你还不快扔!” 说着他就要挥手打掉沐芷凡手里的盒子。 “哎,我说太子殿下,你稍微淡定点儿不行?”沐芷凡反应快,一边巧妙地避开风千奕的袭击,一边恶狠狠地瞪人训斥:“你慌什么慌?忘了本姑娘是干什么的了?” 她是干啥的? 她不是他的太子妃吗? 太子殿下魔怔了,一心只想让自家媳妇儿扔掉毒物,哪里还有往日的沉稳内敛? 沐芷凡还没见过风千奕如此失态,禁不住微微愣了愣。 也就是她愣神儿的当口,手中的盒子已被对方一个手刀给拍地上去了。 “咚!” 精美的雕花檀木盒子被摔成两半儿,滚出里面躺着的黄玉印玺。 “这是?”玉玺? 沐芷凡傻眼,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本能地要弯腰去捡。 风千奕黑着脸唬人:“别动!” 这太子妃是个什么品种?明知道那东西有毒,还非得去碰! 沐芷凡再后知后觉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太子殿下这是担心她被毒死? 正所谓关心则乱,她都明白地提醒他了,奈何人家压根儿不往那想。可见太子是真的在意她的生死,并非只是流于表面而已。 也不枉费她这些日子以来对太子尽心竭力地医治,又是解毒又是给调养身体的,总算对方还记着她一点儿好。 看来,太子这条大金腿她算是成功抱稳当了? 自以为想清楚了其中关键,沐芷凡心里有点儿美,出口的话语就较之前温和了许多:“殿下莫非忘记了,你身上的毒还是我在给你清除呢。我自个儿就是大夫,等闲毒素奈何不了我。” 原以为她一解释太子就会放心。 谁知对方一听就火大:“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你仗着自己会医会毒就肆无忌惮了?须知天外有天有人外有人!” 沐芷凡很想回他一句:本姑娘就是天外之人啊,怕什么怕? 不过看太子那一脸的严阵以待,她突然就泄气了,实在不忍心践踏别人的好心好意。 继而,她从袖中掏出两粒药丸,自己先丢了一粒在嘴里,然后才将剩下的那丸药递到风千奕嘴边。 风千奕丝毫没有迟疑,张嘴就将自家太子妃捻在指尖的药丸含了进嘴里。 他倒是动作自然,可免不了嘴唇碰触到沐芷凡的手指,惹得对方指尖一痒,心里像是被砸下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了涟漪。 “诺,现在好了,东西给你。”为掩饰尴尬,沐芷凡错开身子,故意留出位置方便风千奕去捡玉玺。 然而,先前还急吼吼要拿盒子的太子殿下现在却稳如泰山了。 “怎么,不想要了?”沐芷凡挑眉。 风千奕摇摇头,一脸隐忍地道:“本宫浑身痛得厉害,爱妃替我捡起来罢。” 沐芷凡狐疑地望着对方好几秒。 话说这太子刚才抢东西抢得热火朝天,吼她也中气十足,这会儿吃了解毒丹反而虚弱起来了? 要不是相信自己的医术,她都快怀疑自己炼制的解毒丹是不是有什么恐怖的副作用了。 也罢,她大女子能屈能伸,不跟病弱男一般见识。 沐芷凡一手捡起盒子,一手拿着印玺,两只手都递到风千奕面前。 “多谢爱妃。”太子殿下一脸美滋滋,先后接过盒子和印玺。 于是乎,沐芷凡就看到刚才还大呼没力气的太子殿下从容地将印玺装进盒子里恢复原状,而后反手牵起她。 沐芷凡忘了挣扎,呆愣愣地观察着举止反常的某人,心里绷不住暗暗怀疑自己刚才给对方吃的药丸是不是搁空间里太久过期了。 要不然为何某人用药后举止如此异常? 说不过去啊,她的空间有保鲜功能,药品怎么可能过期? 算了,现在没那么多工夫胡思乱想,他们还得赶去宫宴呢。虽说大概率没事儿,但也不排除帝后之前从这经过时吸入了毒素。 心里想着事儿,沐芷凡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太子殿下牵着站直了身不说,还与之并肩走了几步路。 说好的病弱无力呢? 亏得眼下她的关注点不在太子身上,而是…… “等等!” 沐芷凡突然挣脱了风千奕,转身就朝着刚才他俩跌落的那堆瓦砾而去。 她动作太急,害得风千奕突然重心不稳差点儿跌跟头。 太子殿下一脸的无奈又哀怨,忍不住再次感叹:别家媳妇儿好像不是这节奏吧?为何自家的就是这么标新立异? 心里哀怨归哀怨,太子殿下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追随太子妃。 这时,太子妃从袖中又是一掏,随即一把药粉抛撒而出。 不用多想,风千奕清楚,自家太子妃定是为了以防万一在给瓦砾废墟解毒呢。 也是他疏忽了,檀木盒子有毒,难保四周不会有毒素扩散,清一清毒以防后患乃是必须的。 还好太子妃医术高超又顾虑周全。 想着想着,风千奕心中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不愧是他媳妇儿,就是厉害! “哎,我说殿下,你愣着做什么?” 沐芷凡已经连连唤了风千奕好几声,奈何对方完全没反应,只得加大了音量。 “咳咳……”走神的太子殿下轻咳两声,继而恢复如常:“怎么了?” 沐芷凡没好气地提醒:“这檀木盒上的毒极易扩散,保不齐皇上皇后……” “什么?你为何不早说?”不待她说完,风千奕一把拽住自家太子妃的手腕就往前冲。 沐芷凡猝不及防,被拽得踉踉跄跄,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束缚。 可太子殿下的手就跟铁爪似的,箍得她完全没有挣扎的可能。更夸张的是,某人步下生风就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这架势,这速度…… 哪还有刚才那副站都站不稳的弱鸡样? 呵……关公门前耍大刀,装病扮弱装到她这个神医面前来了? 第40章 维护 “怎么了?” 太子殿下突然发现拽不动自家太子妃,忙偏过头望向对方。 沐芷凡心里窝着火想发作。 却顾及他俩身为未来帝后的身份目标太大,四周耳目太多,只得暂且按捺住恼意。 面对太子惊疑的目光,她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怎么说呢,就感觉很无力。 太子殿下得不到回应又温声催了催。 沐芷凡顿了顿,耐着性子道:“父皇母后也就远远儿地待了片刻,即使吸入了毒素也只是微量,哪就需要我们惊风急火地赶过去?” 对于医术领域,风千奕不懂。 他适才之所以着急,不外乎觉得此事牵扯玉玺,檀木盒上的毒应该极为霸道。否则又如何保护玉玺在此之前一直没被人拿走? 更有甚者,他还怀疑檀木盒搁在宗庙的房梁上是个大阴谋,指不定就是想让剧毒散发,不知不觉地灭了皇家子嗣。 他常年病弱且不说了,母后不也今儿才昏迷不醒过? 是以,他才想第一时间赶到父皇母后面前,以便让太子妃替他们好好检查检查。 也是因为太着急,一时没顾得上自家媳妇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他刚才那力道约莫会让人不适。 好在以太子妃的说法,父皇母后应该暂无大碍,他们也就不需要再那么赶了。 说起来还真是因祸得福,此番不仅找到了开国印玺,还解决了宗祠里暗布的危机。 素来不信神鬼之道的风千奕,此刻都有点怀疑,莫非冲喜这事儿真的靠谱?或许他真的是生来带衰,霉运缠身? 遇到了命中带福的太子妃,所以冲抵了霉运,现在开始走好运了? “幸好有爱妃。”突然,一句感慨就从太子殿下口中。 沐芷凡实在没忍住嘴角抽了又抽:知道的,清楚倒霉太子是在感叹有她的医术做支撑省了不少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表忠心呢。 那厮非要说得这么煽情吗? 明明是个清冷淡漠的人,最近偏偏动不动就要假装撒狗粮。 爱妃爱妃的,听着就怪别扭。 沐芷凡都想泼他冷水,让他别浪费表情,待会儿去宫宴上表演更实在。现在么,表演了也就四周的暗卫能看见,多此一举。 太子殿下显然没触及问题的核心,又问:“爱妃心情不好?” 不该啊,他家太子妃不像是一点儿小事就闹情绪的人。 莫非真是他刚才没注意力道惹了对方埋怨? “对不住,是我刚才疏忽大意,可是伤着你了?”说着,他就欲去掀沐芷凡的袖子。 沐芷凡眼皮一跳,语气急促:“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就那么容易受伤。” 说话间她还使劲儿将自己的袖口往下扒拉。 太子殿下见此,愈发笃定自己猜到了真相,认为太子妃现在满脸的情绪就是最好的证明。 自认理亏,太子殿下开启了哄人模式。 沐芷凡只觉耳边有蜜蜂嗡嗡个不停。 亏得是在皇宫,人前要给太子留点儿脸面,不能损了他储君的威严。要不然,沐芷凡早就爆发小宇宙了。 等到夫妻俩到了宫宴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他,他居然在讨好太子妃? 沐家出身的纨绔恶霸女啊,阴差阳错成为冲喜太子妃都被全天下暗暗鄙视的货色,她竟得到了太子的青睐? 不,说青睐都太浅显了。 太子殿下那是着魔了,一副生怕太子妃不搭理他的卑微样。 这,就很离谱…… 在场的,不少人都悄悄揉眼,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宫妃们则是暗自偷笑,觉得一个纨绔女就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太子,不外乎就是因为其长得漂亮。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太子也不能免俗。 说来,太子如此心志不坚,岂能成事? 尤其是宁贵妃,她最高兴。连带着,先前皇帝命她张罗宫宴的不快都消散了许多。 有了拉踩皇后一派的机会,她肯定不能错过,遂提高了音量打趣道:“瞧瞧,太子和太子妃多登对儿啊。” 正所谓龙配龙,凤配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谁愿意跟沐家纨绔女搁一块儿相提并论? 别说皇室子孙,王公贵族,就是京城大小世家的公子哥儿也没人想跟沐国公府的千金登对儿吧? 宁贵妃这话可谓内涵满满。 眼看一场无形的硝烟即将登场,众人皆不着边际地将头低了又低。 这其中,包括长久以来站队宁贵妃的势力,也包括一直支持皇室嫡脉的直臣。 今天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皇帝的态度,太子的反应,抑或是太子妃的受宠…… 自然,还有素来宠冠后宫的宁贵妃几番被皇帝落面子。 总之,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大伙儿心里在权衡,在犹豫,好些人举棋不定,哪敢轻易出头。 再者,皇后往常虽不怎么施展国母的权柄,但每每遇到太子的事情都会极力维护。眼下宁贵妃明摆着给太子难堪,皇后能不上火? 皇后就是再弱,人家也是名正言顺的当朝国母,要真发了怒也够吓人的。 而宁贵妃深受帝宠,前朝后宫都有她的势力,战斗力自是不会弱到哪里去。 两虎相争注定了火花四溅。 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所有人都开始默默提防,准备迎接来自于后宫名义上的女主人和实际上的掌权人之间的殊死搏斗。 岂知,皇后的反应让人大跌眼镜。 “宁妃妹妹所言甚是。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子妃与太子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皇后娘娘难得这么心情好,一开口就说了一长串话。 须知,往常她连理都不屑于理会宁贵妃的。 今儿个倒好,跟人姐妹相称了。 皇帝也愣了一下,显然被皇后的热情给惊喜到了。 至于宁贵妃,纵使她心理素质过硬,现在也差点儿没绷得住表情,心里不由暗讽:亏得还占了个皇后的尊位,居然如此小家子气,完全就上不得台面。 不错,在宁贵妃看来,皇后是想儿媳妇想疯了。而今随便一个歪瓜裂枣的凑上来,她都稀罕得跟什么似的。也是,就太子那副倒霉样,能娶到媳妇儿就算撞大运了。 微微一笑,贵妃娘娘风情万种地望向皇帝,不忘用眼神隐晦地提醒皇帝:比起太子,还是从她宁婉肚子里生出来的大皇子更靠谱一些。 第41章 真命天女 遗憾的是,皇帝的目光追随着皇后,压根儿没顾得上她这头。 宁贵妃银牙一咬,就想下皇后的面子。 皇后却快人一步开了口:“要不怎么说缘分天注定呢,往常本宫和皇上可没少操心太子的婚事,奈何屡屡受挫,害得本宫都差点儿相信了坊间的说辞觉得太子真就霉运罩顶。” 难道不是吗? 宁贵妃很想接这么一句。 恼火的是,她依旧抓住机会。 皇后看上去很放松,状态极好。 她佯装没看到宁贵妃一脸吃屎的表情,徐徐道:“现在本宫明白了,不是太子命数不好,而是他在等自己的有缘人呢。” “正是这个理!”皇帝适时插话,附和着:“太子乃是朕之嫡子,月澜国当之无愧的未来之主,其婚事关系到整个天下,自是要寻到命定之人方可成亲。” 哟呵! 帝后这么一唱一和地倒腾下来,差不多明晃晃地告诉大家了:往常太子娶妻总受挫,无非是那些人选都不是命定之人。 以往赐婚的贵女并非上天给太子钦定的真命天女,所以才屡屡出状况。 现在不一样了,太子找到了命定之人。 情况不就大大不同了吗? 皇帝龙颜大悦,含笑望向皇后,看似是在对皇后说话,实则是在敲打在场诸人:“不愧是上天认可的姻缘,朕瞧着太子自打娶了妻,身子骨是一天好过一天了。” 参宴众人齐齐称是,当即离座行叩拜大礼,感激上天对太子、对月澜国的眷顾。 迷信的古人啊! 沐芷凡看傻了眼。 那边儿,上首的皇后已经在朝她招手:“芷凡过来,母后给你留了位置。” 可不是么? 皇后与皇帝同桌,占据了主位。 按照惯例,帝后那桌就只能是他俩,就算是宠冠后宫的宁贵妃也没机会凑上去。 可今儿就是不一样,皇后旁边儿居然摆了张椅子。 原以为是给太子准备的。 闹了半天,皇后准备让太子妃享用? 她这是往常沉寂太久,今儿想要释放天性了吗?这操作真是离了大谱了。 宁贵妃以为皇帝要发难,毕竟皇帝是个很重规矩的人。 然而…… “你这个做婆母的,倒是会当。”皇帝只戏谑了皇后一句。 皇后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眯眯地回点头:“皇上若是喜欢,您也可以当好公爹不是?” 皇帝一笑置之,转而对风千奕道:“你母后拉了你媳妇儿亲近,咱爷俩凑一堆得了。” 话落,皇帝便使了个眼色给内侍。 很快他旁边就加了张椅子。 就这样,太子夫妇分别坐在了帝后的两侧。 那画面,俨然就是一家四口的温馨时光,害得宁贵妃差点儿拧烂了手里的锦帕。 正是因为太子夫妇坐在帝后身边,本来准备要给太子夫妇敬酒的人也不敢造次了。 说起来,太子病弱,往常朝臣们极少有机会给太子敬酒。 好不容易等到了认亲宴,宁贵妃和大皇子暗中撺掇了不少人准备给太子一些苦头吃,最好是直接喝死他。 哪晓得皇帝突然就这般亲近太子夫妇。 眼看计划泡汤,下次再找机会就难了。 宁贵妃把心一横,索性亲自出场。 她先是自己灌了两杯烈酒,喝得脸红红的,却又还没到醉酒的状态。似醉非醉,窈窕佳人,最能牵动人心。 更何况皇帝对她本就格外喜爱。 她去敬酒,皇帝不会恼。 的确如此。 宁贵妃接连敬了皇帝三杯,皇帝含笑饮下了。 接着她又敬皇后。 皇后是国母,又是太子的生母。太子娶妻认亲的宴席,作为嫔妃向皇后贺喜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于情于理皇后都不该推脱。 可皇后凤体欠安,之前还昏迷不醒了,现在能饮酒吗? 再则,皇后如今很可能身上有蛊毒。 蛊这东西,沐芷凡以往接触不多,对之很不了解,也不知道饮酒会否会出状况。 “母后不宜饮酒,这杯本宫代母后喝了,谢谢宁妃娘娘。”沐芷凡语气很好,听上去没有半点儿锋芒棱角。 皇后闻言,有些意外,当然更多的是感动。 皇帝也对儿媳妇这番操作满意得很,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笑脸。 宁贵妃见之更怄得要命,今天已经几次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一个游离于皇家亲情之外的人。 以往她并没有这种感觉。 一切都是从沐家丫头嫁进太子府开始的。她感觉太子妃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要知道,朝里朝外谁不尊称她一声“宁贵妃”,只有皇后总将贵妃身份给她淡化,动不动就来个“宁妃”的轻蔑称呼。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皇后说出“宁妃”二字时的不屑。 皇后也就罢了,身份摆那儿,她忍。 这个刚刚嫁入皇家的冲喜太子妃也这么狂吗,有样学样,跟着皇后开口闭口的“宁妃”叫着。 “太子妃往常出没于市井,自是没机会接触皇家礼仪。按理,你该唤本宫一句‘宁母妃’的。”宁贵妃说完,还有意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面上无波,看不出表情。 倒是太子眼底汹涌着风暴,显然是来了气。 皇后也不高兴,欲帮儿媳妇说话,却听得对方先开了口。 “是这样吗,殿下?”太子妃先用求证的语气问太子。 太子心里有火,本来要炸裂的,不知怎的竟轻易被自家媳妇儿的一句询问给浇灭了火焰。 一物降一物,当真不假。 “又调皮了,看来是没将本宫的话记在心头。”太子殿下一副拿自家媳妇儿没辙的无可奈何,摇头失笑间重申了立场:“你是本宫的太子妃,是月澜国的未来国母,除了母后以外,全天下的女人都该以你为尊。” “殿下的意思是……”太子妃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子殿下满口宠溺,望向自家太子妃的目光简直柔得出来水:“母妃是给其他皇子皇女叫的,你只有母后。” “殿下这是带头不讲祖宗规矩?”宁贵妃觉得今儿一再憋屈,现在不想再憋了,再憋屈下去她的地位都要被动摇了。 第42章 地位 要知道,月澜国给予贵妃的尊崇还是很特殊的。 贵妃位同副后,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庶母。 她要求太子妃喊她一声“宁母妃”并无过错,而且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太子妃公然不尊重她,按说乃是失德行为。 太子不仅不规劝,还帮着胡闹,往小了说是不将庶母放在眼里,往大了说就是置祖宗规矩于不顾。 皇帝素来秉承宗法问政,宁贵妃好不容易逮住了太子的把柄,自是要暗中拉人给皇帝上眼药的。 果不其然,立马就有一群朝臣站出来打着规劝太子的幌子,实则将太子夫妇贬到了泥地里。 “太子身子骨弱,往常不太参与朝政也就罢了,不至于连宗法礼教都疏忽了。皇上就这么由着太子如此?” 有大臣矛头直指风千奕。 皇帝闻言,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 那与生俱来的帝皇威严,压得全场所有人不敢吭声儿,气氛极度压抑。 所有人都以为风雨欲来。 然而,雷雨迟迟不下。 长久的忐忑过后,有人壮着胆子缓缓抬头,却触及皇帝无悲无喜的深邃眸子。 那眸中似有冷光一闪而过。 宁贵妃察觉到情势不对,脑袋一转就想补救。 却听皇后说:“宁妃妹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依律皇贵妃才是后宫妃位之最,位同副后,皇子皇女们可尊其为庶母,称一声‘母妃’,但那都是在后位空悬的情况下。” 宁贵妃听得心头起火,正欲辩驳,奈何皇后今儿战斗力惊人:“我朝但凡皇后尚在,就没有立皇贵妃的说法。要不,以妹妹得宠的程度早该是皇贵妃了不是?” 此言一出,稍稍打了皇帝的脸,也没给宁妃留情面。 言外之意,宁贵妃再受宠又如何? 甭管怎么蹦跶,她也就是个妾,而且还不是最高级别的妾!有什么好拽的? “本宫……” 眼瞅着宁贵妃都快哭了,眼底浸了一层水雾,皇帝总算开口打了个圆场:“今儿大喜的日子,皇后须得清醒着主持大局,太子妃代为饮酒也无不可。爱妃的好意,朕看在心里,你先回座位上吃菜去吧。” 宁贵妃心里那个堵啊! 分明是她被皇后为难了,皇帝竟然在和稀泥! 她完全想不明白,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往常皇上对她的宠爱,今儿好像突然之间就消失无踪了似的。 不甘心,她又哀怨地望向皇帝,期盼能唤起皇帝对她的偏爱。 这次皇帝倒是没有回避她,硬生生地与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宁贵妃心里一喜,以为机会来了。 谁知,对方却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警告! 喝! 居然是警告! 皇帝在警示她,不许她再生事! 刹那间,宁贵妃直觉透心凉,顿觉自己半生糊涂。闹了几十年,争了几十年,到最后才发现正宫还是正宫,即便她再是受宠也无法越过人家。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皇帝重规矩,嫡庶自然分明。 以往她是被宠爱和富贵迷了双眼。 心气儿一松,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当然,能在后宫沉浮几十载,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打趴下,绝不会就这么丧失斗志。 只是她忽然清醒了许多,知道自己不能只仗着皇帝的宠爱为所欲为了。 她需要换个思路,换个方法了。 横竖以皇帝的反应来看,今儿她甭管怎么都无法算计皇后母子,只能先按兵不动了。 于是乎,宁贵妃很快转换了策略,没再添乱,而是规规矩矩地收好了一个宫妃的本分。 瞧着她那副强忍委屈的模样,皇帝着实也心软了许多,毕竟是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不忍心太为难她。 “爱妃今儿操持宫宴辛苦了,用完膳就早些回宫歇息去罢。”皇帝放柔了嗓音。 宁妃起身谢恩,态度温和,不似往常得势后会挑衅皇后。 皇帝约莫是觉得自己刚才态度太过严厉伤了宁贵妃的心,接着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补偿她。 宁贵妃再度谢恩,言辞间恭敬温婉,随后顺着皇帝刚才给她找的借口称自己疲乏不适,便退了场。 大公主乃宁贵妃所出,她一听自家母后身体不适,自然是主动请缨要去服侍。 皇帝哪有不允的道理? 大公主要去,同为宁贵妃所出的三公主自然也要跟上。 大公主已经成亲,有了驸马,驸马也顺理成章地跟着公主而去。 接着,大皇子已娶正妃,且已育有长女康宁郡主,自是也向皇帝禀明要携妻女去母妃跟前尽孝。 就这样,宁贵妃一走,宴席上哗啦啦瞬间就空出了许多座位,还不包括在座好些跃跃欲试的大皇子势力。 足见宁贵妃的影响力之大。 皇帝环视了一圈,而后大手一挥,先朝着宗亲们道:“诸位族老年事已高经不得熬夜,都且先回家歇着罢。” 就这样,年轻的王孙公子搀扶各家老人告退了。 紧接着,在皇帝的授意下,宫妃们也领了各宫的人迅速撤离。 只留下几个成年的皇子。 皇帝本想让皇子们与太子拉近一下感情,可转念一想现在的气氛着实不对味儿,只能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将几个皇子遣走了。 很快,偌大的德庆宫内殿除了侍卫太监,只剩下帝后老两口,以及新婚的太子夫妇。 说起来他们也算一家四口了,单独相处该是温馨的才对。 奈何他往常与皇后和太子私下相处不多,冷不丁凑一堆儿,显然没什么默契和话题可言。 总而言之,气氛有点儿冷清。 风千奕很想拉着自家太子妃打道回府,可又念及帝后的身体,便勉强坐着没动。 至于皇后,今儿她心情本来还不错,却因刚才皇帝对宁贵妃的一番赏赐和安抚多少有些堵心,便也暗暗闹了些许情绪,没想搭理皇帝。 “咳咳……” 皇帝欲借咳嗽声打破沉默。 没想到太子心下一紧,询问的目光就立即投向了太子妃。 虽他掩饰得很好,但又如何能瞒得过帝王的眼睛。 皇帝狐疑地望了望儿子,继而将目光转向儿媳妇:“可是出了什么事?” 沐芷凡算是明白了,太子很在意帝后。 或许,确切地说,在座的一家三口各自都很在乎对方,却别扭不肯表现。 她是不是得推波助澜一下,让他们增进增进感情呢? 第43章 看重 “父皇还是先让儿媳把把脉吧。”沐芷凡一脸深沉地道。 瞧她那表情,皇后母子顿时面色一紧,如临大敌。 皇帝也暗觉不妙,陡然有种自己是不是得了绝症的既视感,心脏都跟着突突地跳。可是,目光触及妻儿那副迟来的关切表情,他又有点儿欣慰。 “还愣着作甚?赶紧给你父皇诊脉啊!”皇后难得如此焦急。主要是儿媳妇的表情太严肃了,她心里发怵,担心皇帝真要有个好歹。 毕竟,儿媳妇的医术,她现在是相当信服的。儿媳妇都露出如此为难的表情了,可见皇上龙体堪忧。 风千奕素来沉稳惯了,可一想到装印玺的盒子荼了毒,那地儿父皇还经常去…… 他心里也开始忐忑起来,禁不住频频用目光催促自家太子妃。 其实,在沐芷凡看来,皇帝现在能吃能喝,思路清晰,行动自如,总归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皇后要着急,太子要紧张,她就想将计就计酝酿酝酿气氛。 再说了,皇帝迟迟不伸手过来让她把脉,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能直接上手将皇帝老儿的手腕子给扯过来把脉吗? 更何况,就她看来,皇帝老儿还挺享受被妻儿关心的滋味的。 为了帝后和睦,她是不是需要再推波助澜一下呢? 只可惜她念头才起,皇后娘娘就一把扯过皇帝的胳膊,直接将皇帝的手腕子递到了她面前。 “赶紧的,还发什么愣?”皇后的语气更为急切了。 沐芷凡面色不显,动作娴熟地替皇帝切脉,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偷偷朝皇帝眨了眨眼,眼底俨然明晃晃地表达着求表扬,求赏赐。 皇帝没眼看,不着边际地将目光转向皇后。 皇后凤眉紧拧,正着急呢。 皇帝突然就悟了:难道这就是夫妻相处之道? “皇上究竟如何了?”皇后又在催了。 沐芷凡本来只想拖延时间,故意让皇后母子多紧张紧张皇帝,继而让他们从内心里感受到自身对皇帝的在乎。 谁知随着时间的拉长,她竟当真发现了问题! 皇帝的脉乍一探很正常,可太正常了,恍若没有起伏变化。短时间这样没什么,可长时间如此就很不对味儿了。 这脉象…… 沐芷凡脑中恍惚闪过一丝什么,可匆忙间根本抓不住。 “太子妃?”皇后的语气里再添忐忑。 沐芷凡轻蹙眉头,压低了声音,这次真不是故作深沉了:“父皇的脉象很不对劲,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 “父皇真中毒了?”风千奕以为是祖庙那里的毒素散发所致。 沐芷凡摇摇头,道:“是不是中毒尚不好说,但绝对不会是印玺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风千奕没想过自家父皇会遭遇不测,如今他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康健,母后也病因未明,如果父皇再出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紧张又蒙圈儿:“你们在说什么,本宫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显然皇后也吓着了。 反倒是当事者很平静。 皇帝知道沐芷凡不会无的放矢,眼下这情形约莫是真出了状况,遂静下心来细细回想。 良久,他十分笃定地回道:“朕最近并无不妥。” 沐芷凡点点头,略略松了一口气,道:“既然父皇尚未感觉到不适,那就证明还未处于发病状态,我们提早察觉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解毒丸还有吗?”风千奕忙问。 沐芷凡没好气地道:“现在问题出在哪儿都还没搞清楚,乱吃什么解毒丸?” “你那些解毒丸不都可以解毒吗?总归吃了也没坏处,要不还是再给父皇吃一粒?”太子殿下又道。 皇后显然也赞同儿子的说话,跟着就点头附和。 沐芷凡很想说,之前就给帝后服过解毒丸了,如今再吃也是浪费。不过瞧着皇后母子那副忐忑不已的表情,她总归还是又掏了一粒出来:“也罢,横竖这解毒丸没什么副作用,就当是有备无患,加强药力吧。” 皇帝倒也配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儿媳妇递过来的药丸给一口吞了。 沐芷凡一时没搞懂皇帝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打算尽快赶回太子府连夜研究,皇后自然支持。 皇帝却不着急,关注点反而是在印玺一事之上。 风千奕只得长话短说,将先前种种和盘托出。 “当真是!当真是印玺!” 很显然,比起自己的身体,皇帝更紧张家国大事! 一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檀木盒子,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失传已久的玉玺吗? 早在百年前,月澜新皇登基不久就遭遇了玉玺丢失事件,为此还给其余几国留下了话柄,大批势力声讨月澜皇室并非正统。 这些年时不时地也会因为印玺闹出麻烦,影响局势稳定。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谁能想到太子夫妇去祭个祖,竟会有如此大的收获! 莫非…… 皇帝的目光在儿子和儿媳之间来回流转,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是皇后打破了沉默:“既是奕儿两口子找到了此物,看来列祖列宗也是认可太子妃的,皇上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自是高兴。 皇帝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只是他久居高位,习惯了心思不外露罢了。 而今对于沐芷凡这个儿媳妇,他心里的分量又重了许多。 他低头,端详着玉玺半晌,期间不时用手触其繁复的纹路,动作极尽小心谨慎,面上也无比虔诚。 可是后来,他竟将自己珍而重之的物件递回给了太子:“既是你们夫妻找到的,那就由你们好生保管吧。” “父皇?”风千奕蹙眉。 皇帝摆摆手,不愿多言。 皇后张了张口,最终也没发出声音。 皇帝见儿子久不伸手来接,遂将目光转向儿媳。他反正是看出来了,这个儿媳妇很多时候能做儿子的主。 果不其然,沐芷凡都半点要向风千奕请示的意思,直接就将皇帝手里的盒子给接了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的,父皇还怕盒子里的毒素未清除干净不成?也罢,儿媳拿回去好好在清理清理,等父皇需要了再送回宫。” “你这丫头,果然深得朕心。”皇帝闻言一乐,竟是牵动了嘴角,当真露出了笑容。 明明是沉重的话题,落到太子妃手里竟都成了小事。 帝后相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 第44章 无声的邀请 因为天色已晚,帝后均不同意儿子儿媳离宫回太子府,所以两人只得在宫里住下。 风千奕身为储君,皇宫里有他固定的宫殿,只是往常不愿留住而已。 要真说起来,今晚他若执意回太子府,帝后也没辙,毕竟往常他就是这么固执的。 不过今晚他没太较真儿,半推半就地顺了帝后的意。 沐芷凡心里猜测:这倒霉太子估计是太担心帝后的身子,所以才愿意留在皇宫。 果不其然,夫妻俩才刚回寝宫,风千奕就迫不及待地追问:“父皇的病因你当真没诊断出来?” “难不成我还故意瞒着你们?有这必要吗?”沐芷凡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风千奕自知失言,只得缓了口气,稍稍解释:“本宫不是质疑你故意隐瞒,只是……你当真没寻到半点蛛丝马迹?” “怎会没有?”毕竟是牵涉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沐芷凡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根深蒂固的,接着就耐心地给病人家属进行详细解释:“不都说了,他的脉象有异吗?” “那究竟是什么病?” “这些跟你说多了也没用,你也治不了他。且放宽心吧,既然我们能提前察觉异常,终归结果不会太坏。”沐芷凡道。 有她这话,风千奕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之后他便不再多问,只催促自家太子妃赶紧安歇。 说实话,今儿折腾了一天,沐芷凡真累了,整个人都困得不行,现在是处于上下眼皮打架的状态。 可她怎么睡啊? 在太子府俩人还能避开耳目各睡各的。 现在住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尤其是皇后,她还专门留了个老嬷嬷守着门外。 用头发丝儿想,沐芷凡都能想得到皇后的用意。 先前她几番明示暗示,想要支开那个老嬷嬷,奈何对方太尽责,她压根儿没法撼动人家想要完成任务的坚定信念。 这寝宫内就只有一张床,除此之外甭说一张软榻,就是桌子椅子都没有一张,空荡荡的。 她要不就只能跟风千奕躺一起,不然就只能躺地上。 要是能找到棉被衣物什么的,铺在地上垫一垫,她也能将就将就。 这不连旧衣裳都没有一件吗? 不愧是深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高手,皇后这招釜底抽薪够狠的。 没办法,沐芷凡只能不睡了,她打算熬个通宵琢磨帝后的病情。 不过,那只是她的想法,也得问人家太子殿下答不答应。 “你还磨蹭什么?” 突然,风千奕的嗓音自榻上传来。 沐芷凡泛着困,脑子本来就不够使,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太子吓得一个激灵:“啊!” “怎么一惊一乍的?”太子殿下心道,自家这媳妇儿平常也没感觉反应慢啊,现在怎么回事? 沐芷凡定了定心神,语带埋怨地道:“我说太子殿下,您老不是已经睡了吗?” 冷不丁冒出声儿来,吓死个人了。 风千奕满目探究地凝视着自家太子妃好半晌,最后竟是微微一笑:“爱妃莫不是怕了?” “笑话,本姑娘需要怕吗?”沐芷凡下意识地反驳。 岂不知,她反驳得太快,倒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哈哈哈……”风千奕瞧着自家太子妃那副别扭的样子只觉相当滑稽好笑,竟让自己本来因为担心父皇母后身体状况而越发沉重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你笑什么?大晚上的狂笑很吓人,懂?”太子妃娘娘恼羞成怒了。 太子殿下还是很懂得见好就收的:“行行,本宫不该笑你,是本宫的不是。” 哼!道歉都不诚心,敷衍! 太子妃娘娘不满意。 太子殿下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够真诚:“本宫自是知道爱妃天不怕地不怕的,哪里需要恐惧跟本宫同榻而眠这么点儿小事?好了,也甭折腾了,赶紧上来睡吧。” 说罢,他还掀起了被角,给自家太子妃腾出足够的地盘儿。 沐芷凡眼皮都跟着一跳,极度怀疑对方是在拿她开涮。他们什么时候已经发展成可以共用一个被窝的交情了? “你是想在那磨蹭到天明吗?”风千奕好心提醒。 沐芷凡抿嘴,婉拒:“父皇母后身上的问题我一个都没头绪,实在睡不着,我要去太医院翻翻医书。” “翻医书?现在?” “这不是救人如救火吗,可等不得。”太子妃娘娘一本正经地打胡乱说。 太子殿下能惯着她这臭毛病吗? 显然不能! “你刚才不也说了,父皇母后不会有大碍。本宫相信你的医术,你也甭着急。你得先睡个好觉,休息够了才有精力琢磨病情。”风千奕柔声道。 沐芷凡光顾着尴尬了,没听出太子殿下嗓音里的浓浓宠溺味道。抑或,该说太子殿下自己也没有察觉,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 就见得太子妃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极力反驳:“那怎么行!时间不等人,明知道是个祸患,肯定要尽快找出来拔除干净才行。” “那爱妃熬这一宿,能琢磨出问题的关键所在么?”太子殿下淡淡地反问。 “这谁能保证?”沐芷凡瞪着眼睛怨怼。 太子殿下从榻上坐起,双手一摊:“这不就对了,横竖你这熬夜也出不了成果,倒不如好好养精蓄锐,明儿再从长计议。” “诶,我说你不对劲儿啊,先前还那么担心皇上皇后,现在老两口不在你跟前了,你就不担心了?合着殿下你的孝心是装出来的?”沐芷凡插科打诨呢。 风千奕心里门儿清,又禁不住好笑。 平素间自家这媳妇儿大大咧咧的,他还以为她不会害羞呢。 没想到啊…… “爱妃医术高明,有你替本宫担心了,本宫还用担心什么?”不知是故意,还是夜晚的气氛使然,反正那个“爱妃”二字经由太子殿下说出来充满了魅惑色彩。 沐芷凡原以为自己定力深厚,没想到此时此刻也禁不住心神一荡。 好在她理智尚存,瞪着眼睛就唬人:“哎,我说太子殿下,你不觉得自己今晚不正常吗?” “嗯?爱妃何出此言?”太子殿下不耻下问,说话间还用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盯着她瞧。 寝宫内的灯光不算亮,有种昏暗的朦胧感。 沐芷凡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儿神经错乱,正欲虚张声势,岂料对方已从榻上翻下,一个闪身就来到她眼前。 第45章 负责到底 直到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沐芷凡都没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 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倒霉太子躺一起了呢? 明明倒霉太子的身子骨那么弱,为什么一把就将她给拎进了被窝? 她沐芷凡的战斗力什么时候弱成这样了? 她的爆发力呢? 按说刚才就算她脑袋瓜子不清醒,身体的本能也该反抗过去啊……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她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算了,多想无益,还是睡觉好了。没道理倒霉太子睡得贼香,她在这里瞎想浪费脑细胞。 太子妃娘娘决定不再为难自己,闭上眼睛梦周公去了。 她哪里知道,被她认定为睡得贼香的太子殿下一确定她睡熟了之后便睁开了双眼。 风千奕往常也没这么亲近过一个女人。 太子妃是例外的。 粗粗一想,他发现自己的很多理外都给了眼前这个女人。 这些搁在刚冲喜那会儿,他简直不敢想。 不过,他也有点儿迷糊,自己是什么时候愿意让个女人亲近自己了呢? 似乎没有什么明确的界限,他一开始明明很排斥很抵触的。 不知不觉,他就和这女人躺一起了。 最关键的是,还不是对方主动爬上来的,还是他给拎上来的。 他主动啊! 不错,他主动拉近了自己和一个女人的距离。 但是,他不后悔,更没觉得有任何不适。 潜意识里,他似乎觉得就该如此。 毕竟是自己的太子妃,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有什么不能亲近的? 想想就神奇,他们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不管怎样,反正在他看来,如果这辈子非要有个太子妃,那么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唯一的人选了。 就她了,不换。 小女人还想以后开溜? 呵…… 太子殿下唇角轻勾,眼底洒下了一片星光。 翌日清晨 沐芷凡还没睁开眼就觉得怪怪的,脑袋底下硬邦邦的像是磕了个什么东西。 动了动身子,她正要挣扎着起身,耳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唔……” 这调调儿? 男的? 沐芷凡的瞌睡虫顿时被吓跑了全部,下意识地就要抬手去打登徒子。 却不料,她的手才刚抬起就被人给捉住。 “爱妃这起床气可够厉害。”略带沙哑的男音响起。 “倒霉太子?” 情急之下,沐芷凡脱口而出。 风千奕表情一僵,眼底都透着无奈:“原来本宫在爱妃心目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额…… 其实沐芷凡的话音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怎么能当着人家太子殿下的面揭人家的伤疤呢? 她平常在心里念叨念叨也就罢了,这么直白地喊出来着实很打击人是不是? “殿下怎么在我下面?” 额,真是多说多错,她这话听上去是不是很有歧义? 太子妃娘娘真想自扇嘴巴。 好在太子殿下还算善解人意,眼瞧着自家太子妃满脸懊恼,不忍心让其难堪,遂很正经地转移了话题:“爱妃可睡得还好?” “还行吧,殿下呢?”沐芷凡顺嘴反问。 太子殿下听了却是很开心,太子妃在关心他呢。 他还以为今儿个一醒来太子妃就要发飙,没想到他们的交流如此顺畅。太子妃不但没有咋呼尖叫,还温柔可人地询问他的状况。 沐芷凡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心理活动,不然她得笑死。 她这语气跟温柔可人能搭上边儿吗? 倒是倒霉太子,今儿一起来嗓音低低地,沙沙的,真是听上去充满了男性气息,迷死人不偿命。 亏得她定力深厚,不然都得被他勾得犯花痴。 正如现在,太子那家伙干嘛一脸荡漾地瞅着她? “殿下?”被看得毛毛然,沐芷凡只能出声打破沉默。 风千奕私以为,自家太子妃肯定是害羞了,遂不再刺激对方,只温声道:“爱妃先让让,本宫去吩咐人过来替你梳洗更衣。” 服务这么周到? 太子妃娘娘有点儿诧异,她还以为倒霉太子要做戏给外面皇后的耳目看,所以会让她这个太子妃服侍他呢。 毕竟嘛,古代男人都是这么个操作法,尤其是古代的达官贵人。更不用说她这名义上的丈夫还是当朝太子。 “爱妃?” 太子殿下久等不到沐芷凡回应,试探着又唤了一声。 该死的低音炮,沐大姑娘感觉自己有点儿扛不住啊,这倒霉太子可真勾人的,呼…… 尽管心中波涛汹涌,太子妃娘娘面上确实云淡风轻:“那就有劳殿下了。” “那劳驾爱妃先挪挪胳膊腿儿?”太子殿下提醒。 沐芷凡一听,视线往下一扫:喝!好家伙,她居然呈大字型地霸占了三分之二张床,床沿儿上还横着她的大长腿! 难怪倒霉太子要跟她一直闲扯,闹了半天是她把人家的路给挡死了! “呵呵……殿下请便。”沐芷凡缩回手脚,脸上赔着笑。 风千奕瞧着自家媳妇儿那副尴尬而不自知的神情,只觉很是新奇。原来这就是夫妻之间的乐趣么? 好像好不错。 往常他是不是错过了太多? 从容不迫地翻身而下,太子殿下的动作看上去优雅又利索,完全不像是久病虚弱之人。 沐芷凡瞧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于是乎,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风千奕,瞧着人家穿衣梳头。 “你都是自己梳头吗?”沐芷凡被某人的美色迷惑,脑袋瓜子有点儿不清醒,晕乎乎地就问出了口。 刚刚梳完头搁下木梳的太子殿下闻言,眸光一闪,而后垂眸,敛下了眼底的精芒。 只听得他隐约有些落寞地道:“本宫也就是最近才身子骨好些,以往好多时候都身不由己。而今能亲力亲为,自然是要珍惜的。” 说得这么可怜吗? 这是来自病人的自卑心理吗? 身为资深大夫的太子妃娘娘觉得很不落忍,瞬间激发了她的神医属性,来自于医者的正义感和使命感爆棚, 想都不想,她蹭地一下从榻上坐起,一脸急切地安抚病人:“殿下切莫如此感伤,如今你的身子骨不是正一步步地好转吗?还怕像往常一样躺榻上动弹不得?” “这又谁说得准呢?”太子殿下嘴上喃喃着。 虽然他的嗓音很低,但是该死的,刚好被她沐芷凡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最是见不惯病人没有斗志,没有求生欲的。 只见得,她眼睛一瞪,没好气地道:“你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也该相信本姑娘的医术不是?我既然能将你从病榻上救起来,就一定能让人彻底摆脱以往的羸弱。” 太子殿下当即就问:“爱妃真愿意对本宫负责到底?” 第46章 本宫将自己交给你了 这话听起来充满了不安和忐忑,还带着浓浓的小心翼翼。 太子妃娘娘听着就觉得不忍。 她强烈地怀疑,自己难道就那么不靠谱吗?是她做了什么让大金腿感觉她会随时撂挑子? 殊不知,她在反思。 而太子殿下,他则在挖坑。 深宫中长大的太子殿下,他能那么没心没肺吗? 显然不能。 但是太子妃没注意到啊,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要尽快让倒霉太子彻底摆脱病弱,让她的大金腿更加强悍。 只有大金腿强悍了,她这个挂名太子妃才能强悍。 她强悍了,她那国公府的老爹才能过得滋润。 于是乎,她根本就不用考虑对方话里有没有陷阱,拍着心口就打包票:“你放心,本姑娘出马铁定让你药到病除。” “那本宫就将自己交给你了。”太子殿下道。 沐芷凡乍一听怪怪的,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妙。可定睛一看太子,对方 一本正经,她又感觉自己想多了。 应该是她太过神经质了吧?人家倒霉太子好歹是一国储君,又生得俊逸非凡、光风霁月,哪里用得着算计一个女人? 趁着太子妃愣愣的当口,太子殿下已经走到了寝宫门口,打开门冲外面的侍卫吩咐。 他本意是想让侍卫找两个宫女过来伺候太子妃的。 没想到他话音都还没落下,角落里就窜出个满身贵气的嬷嬷:“殿下快就别找人了,老奴这就去伺候娘娘梳洗。” “龚嬷嬷?怎么是你?” 风千奕都愣了,龚嬷嬷乃是母后的陪嫁丫鬟,也是母后最信任的人。比之最晚的那个老嬷嬷,龚嬷嬷在母后心目中的地位更高,差不多算是亲人了。 龚嬷嬷平素除了伺候母后,其余的事情都不需要她做的。 这大清早的,龚嬷嬷怎么守他们夫妻二人的寝宫外了? 龚嬷嬷其实年级并不算大,只比皇后大上两三岁,看上去很年轻。又因为皇后待她很不一般,所以不像其他宫女嬷嬷那般要干粗活。 更不用说她的穿着打扮,好多都是皇后赏赐的,比之一般的富贵人家还精细华贵。 乍一看,不清楚她身份的人,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当家主母呢。 这样一个特殊的人,风千奕是真没想到对方会守在他的房门口。 “老奴见过殿下。”龚嬷嬷先是给风千奕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她向来如此,很懂得分寸。不管皇后娘娘如何看重她,她都不会持宠而娇,倚老卖老。 风千奕虚抬了一下手:“龚嬷嬷快别多礼了。怎么是你在这里,昨晚那嬷嬷呢?” 龚嬷嬷笑道:“昨晚那老姐姐年事已高,熬不了大夜,老奴就过来顶班了。原以为殿下和太子妃夜里要老奴伺候,没想到您二位一宿好眠,看来皇后娘娘不用担心殿下夜里谁不安稳了。” 龚嬷嬷口才了得,这么长的一串话她愣是说的贼溜。 风千奕却从里面听出了好几层意思。 母后夜里让龚嬷嬷过来伺候他们夫妻干啥? 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龚嬷嬷守了一宿没得到想要得到的信息,现在还笑眯眯地暗示他们夫妻昨晚睡得香甜,可不就是说太子妃能助眠吗? 要知道,母后和龚嬷嬷都清楚他以往夜里睡不踏实。 如果他猜得不错,那么母后是指派龚嬷嬷过来监督他们夫妻同房的! 果不其然…… 风千奕才刚寻到一点儿苗头,哪厢龚嬷嬷已经在给他解惑了:“殿下新婚,好些东西不懂,皇后娘娘特意指派了老奴来伺候殿下和太子妃呢。” 乍一听,太子殿下眼皮都跟着一跳。 旁人不好说,龚嬷嬷可是个不好驱赶的存在啊! 有她入驻太子府,那他们夫妻那些敷衍式的夫妻相处还瞒得住吗? 风千奕有点儿头疼,可以预料到自己以后还被皇后念叨成什么样子。 “怎好劳烦龚嬷嬷?你是母后跟前的人,你要没在母后身边,她指定不习惯。”风千奕道。 龚嬷嬷是那么容易被打发走的? 显然不可能。 皇后娘娘既然派了她,那肯定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了。 “殿下可小看皇后娘娘了,她如今心可放得够宽,哪里是老奴一个人就能影响得了的?先前皇后娘娘还说了,一切以殿下和太子妃为重。老奴伺候还你们,你们夫妻和睦,皇后娘娘就什么也甭担心了。” 风千奕听着就无语,母后素来不争不抢,现在竟然也开始插手儿子儿媳的房中之事了! 几番挣扎,他终究也没拗得过自家母后。 反正龚嬷嬷要留他们夫妻身边了。 白天是太子妃的掌事嬷嬷,夜里还要给他们夫妻俩守夜。 往后他和沐芷凡想演戏? 呵呵,只能往真了演,否则指定被龚嬷嬷火眼金睛看出端倪。 风千奕满头黑线。 不过静下心来一想,事情也没那么坏。 他正愁跟自家太子妃怎么培养感情呢,说不准这龚嬷嬷就是个帮手呢? “那就劳烦嬷嬷了。” 想通了的太子殿下不再推脱了,态度自然地将龚嬷嬷请进了卧室,还大方向来榻上的沐芷凡介绍:“爱妃,你看母后多在意你,将龚嬷嬷都派来照顾你了。” “老奴见过太子妃娘娘。”龚嬷嬷见礼。 沐芷凡本来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这冷不丁被龚嬷嬷一刺激,下意识地下了榻,套上鞋就去扶对方:“嬷嬷乃是母后跟前的,何至于跟我们小辈如此客气,以后别这样了。” 上次皇后还提点过她这个儿媳妇,说是别的宫女太监随便她使唤,但对龚嬷嬷一定要敬重。龚嬷嬷以前救过皇后的命,还为此失去了心爱的人。 皇后将龚嬷嬷当姐姐般敬重,何况是她这个冲喜太子妃? 沐芷凡可以预想到,自己往后的生活会多么憋屈黯淡。 龚嬷嬷人精一个,瞧着太子妃那表情就知道,皇后派她来照应太子夫妇还真是派对了。 就这小两口的磨蹭劲儿,皇后娘娘想抱孙子?那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 本来她还觉得,太子毕竟年轻,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也不会放着到嘴的肉不吃。 可眼下的情况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人家小两口还真就是盖棉被纯聊天! 好在昨晚俩人没有分开睡,太子殿下至少跨出了第一步。 至于这第二步,老婆子来帮忙…… 第47章 心意明了,半推半就 说真的,龚嬷嬷的缠功的确是深厚。 反正沐芷凡是没刚得过她,最后不得不让她成了自己的贴身老嬷嬷。 话说,就龚嬷嬷这段位的人伺候她?哎,管教她还差不多。 人家可是拿了皇后娘娘的尚方宝剑在呢。 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能怎么样? 知道往后会万分不自在,沐芷凡暗搓搓地用眼神指责了风千奕好几次,明显在怪太子殿下没有据理力争。 她也不想想,太子殿下为什么甘心接受了自家母后的摆布? 那指定是人家太子乐意为之,顺水推舟啊。 龚嬷嬷带着任务而来,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眼见太子妃满脸抗拒,她赶紧摆明立场:“太子妃娘娘切莫多想,皇后娘娘只是瞧着您跟前没个撑得起事儿的老人,这才让老奴来伺候。” 沐芷凡心里哼哼:信你才有鬼。 不过,面儿上她还是要和气的:“龚嬷嬷说哪里话,本宫知道母后是心疼殿下,免不得让你代替她照顾殿下的。” 此话一出,龚嬷嬷还没反应呢,太子殿下先黑脸了:“爱妃说什么胡话,母后若是想让龚嬷嬷伺候本宫,早八百年就让她去太子府了,何须现在?” 话说的平静,太子殿下心里却是哼上了:这女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将人甩到他面前。也不想想,他一个男人,身边老跟个嬷嬷算怎么回事? 龚嬷嬷见自己成了皮球被太子小两口儿踢着,立即就伤心了:“殿下和太子妃这是嫌弃老奴了?” “嬷嬷说哪里话?”沐芷凡赶紧出声安慰。 龚嬷嬷抹着泪,无声胜有声。 太子殿下用眼神谴责自己太子妃,眸光犀利而森冷。 沐芷凡能怎样? 她只能委婉地表示:“嬷嬷多心了,本宫怎敢嫌弃您老人家,只是本宫身边已经有了紫星紫月两个丫头,着实不需要再跟母后抢人。” “紫星紫月年纪还清,能帮到太子妃的时候很有限。老奴虽是愚笨,但怎么说也虚长了她们一些年岁,有些事儿老奴处理起来更得心应手。”龚嬷嬷道。 沐芷凡还能说啥? 只能认了。 于是乎,龚嬷嬷成功从皇后的话事人演变成了太子妃娘娘的得力干将,还是形影不离的那种。 风千奕心里其实有点儿美。 先前他还在担心自家太子妃心往外飞,如今有了龚嬷嬷,料她也飞不了多远。 “嬷嬷昨晚熬了夜,坐马车上歇会儿吧。”出宫时,太子殿下语气很好地发出邀请。 龚嬷嬷连连摆手:“不,不,老奴坐车辕上就行。” 她还是很识趣儿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要共处,她夹在中间算怎么回事? 就这样,沐芷凡各种招数用尽,反正人家龚嬷嬷见招拆招,反正就不离开她身边,就那么不近不远地伺候着。 突然被人束缚,自由散漫惯了的太子妃娘娘能习惯吗? 那指定很困难的。 为此,她一上马车就恶狠狠地瞥了太子殿下一眼,还用嘴型无声地鄙视了对方。 太子殿下得了好处,心情倍儿爽,此刻嘴角都是上翘的。 被自家媳妇儿眼神讨伐,他可没忍着,当即就欲扯开喉咙掰扯:“爱妃这是不高……”兴了么? 当然,后面几个字他没能说出来,嘴巴已被自家太子妃给蒙住了。 “唔唔……” “殿下是在嫌弃臣妾个子矮吗?”要演戏是吧?她也会。太子妃娘娘语气低低地,但是眼神却凶得很。 太子殿下觉得很是有趣,挣扎着想逃离魔掌。 太子妃也不是个弱女子,俩人扭打成了一团。 剧烈的晃动使得马车都颠簸起来。 外面驾车的侍卫以为出了啥状况正欲停车,瞬间就被龚嬷嬷给制止了。 晃晃悠悠,马车到太子府都比平常花了更多时间。 当墨绝撩起车帘,恭迎两位主子时,一眼就看道车里那对夫妻正在整理衣衫。 墨绝都傻眼了。 往常都道他家主子清冷高贵,不近女色,原来都是假的么? “殿下这精气神儿瞧着的确是好多了。”龚嬷嬷意有所指地感慨。 太子殿下面色赧然,却没有反驳,点点头竟是认同了。 龚嬷嬷微微一笑,一脸地老怀安慰。 沐芷凡知道被误会了,但她没急着解释,这种事只能越描越乱,索性直接闭口算了。 “本宫书房还有事,龚嬷嬷你好好照顾太子妃。”风千奕脚步匆匆,直接将龚嬷嬷甩给了沐芷凡。 这也无可厚非,横竖现在龚嬷嬷名义上是太子妃的人。 “嬷嬷对太子府也熟悉,你自个儿选个院子住下,其他的事情你看着办就好。”沐芷凡也想溜。 龚嬷嬷哪肯放人? 她当即就道:“老奴现在是太子妃的奴才,自然是随太子妃安置,怎么可以僭越单独挑选院落居住?” 言外之意,她这趟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做客的。 沐芷凡没辙,只得打发她去厨房张罗风千奕的药膳。 既是为太子好,龚嬷嬷还是很乐意的,喜滋滋地去忙活了。 沐芷凡回房就关了门,从空间里掏出一堆药倒腾。 在宫里时候,帝后已经悄悄向她透露:皇后身上应该是中了蛊。 她心里暗暗琢磨了一番,也差不多认同了皇后的说法。 只是蛊毒这东西对她来说很陌生,完全就是她的知识盲区,她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找到什么解蛊的办法。 危急之际,她只能使用针灸之术暂时压制皇后身上的蛊毒。 可皇后身体外强中干,她担心中途出现意外,所以保险一点的办法还是先制作一批护心丹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咚咚咚……” 沐芷凡刚收拾药物的残渣,房外就正好响起了叩门声。 “谁?” “娘娘,老奴熬了燕窝粥,您也用些吧。”龚嬷嬷的声音。 沐芷凡开了门,就见龚嬷嬷双手端着托盘,笑脸盈盈地望着她,眼底尽是慈爱。 哎,这嬷嬷真像个来管教她的长辈,哪里是奴才啊! “嬷嬷不用刻意给我弄这些,殿下的身子弱可以多补补。”沐芷凡错开身,让开了位置。 “殿下是殿下,娘娘是娘娘,你们都得好好儿的,身体健健康康的,老奴才开心呢。”龚嬷嬷端着燕窝进了屋,说什么也要看着太子妃吃。 沐芷凡的医术,外界不一定清楚,但在帝后跟前是过了明路的。龚嬷嬷是皇后的心腹,自然清楚。 所以,一进屋闻着里面淡淡的药香味儿,她也没多嘴。 只是内心里她很感动,太子妃一回府就忙活着给皇上和皇后琢磨治病的事情,可见真真实实地为了娘娘着想,是实实在在地想要孝顺娘娘。 龚嬷嬷早就将皇后当成了活下去的信念,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只要是对皇后好的人,在龚嬷嬷眼里就是好人。 能救皇后命的人,那自然也是龚嬷嬷的恩人。 是以,沐芷凡现在俨然就成了龚嬷嬷心里神祗一般的存在。 换言之,太子妃娘娘不费吹灰之力已经收获了一枚老粉,还是一枚功底深厚,四面玲珑的资深粉。 第48章 爱妃,不能始乱终弃 龚嬷嬷是越看太子妃越欢喜,心里止不住地夸着:这才是真正配得上殿下的女子,月澜国当之无愧的未来国母。不像其他贵女那般虚伪,嘴上说得天花乱坠,要孝敬帝后,实际上背地里都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太子妃完全不同,人狠话不多,踏踏实实地在背地里干实事儿。 其实,沐芷凡这回是真捡了个便宜,让龚嬷嬷产生了个美丽的误会。 她哪里会那么傻,背后嬷嬷耕耘不求回报,她是因为空间的问题不便被人知道罢了。 配置药丸的那些材料,好些都在她空间里,说不清楚来历,她只能关着门折腾。 要不是因为这茬儿,她今天就在皇宫里表演了,实实在在地让帝后记着她的情不好么?她还想更加稳固地抱皇帝老儿的大金腿呢。 不过龚嬷嬷要感动也行,横竖对她没坏事。 “别人我信不过,嬷嬷亲自走一趟,将这些药丸交给皇后娘娘。”沐芷凡拿出刚刚装好的小瓷瓶递过去。 又想支开她?她要真回了宫,今儿哪还能再回太子府? 龚嬷嬷了悟。 只可惜,太子妃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 “老奴没有功夫底子,还是让墨绝走一趟更稳妥。”龚嬷嬷迅速接过了药瓶,却转身去外面唤了墨绝。 也就是这个时候,沐芷凡才发现,居然太子府的侍卫统领没跟着太子去书房伺候,居然暗暗窝在了她的房间外。 这是近身保护她? “那我去找殿下。”沐芷凡说着就欲抬脚。 龚嬷嬷忙道:“娘娘别急,殿下忙完了会自个儿过来找您的。您先净了手用些燕窝垫垫肚子。” 她话音一落,紫月便从外面端了水盆过来。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中宫掌事嬷嬷,做事就是妥帖。 要按沐芷凡的脾气,她是不习惯被人跟前跟后贴身照顾的,可对象是龚嬷嬷,总让她讨厌不起来。 可见这是个能人。 此时此刻,她才有种隐隐的感觉,皇后并非只是为了派龚嬷嬷过来盯梢她和太子,至少人家的目的里还含着那么一点想要保护她这个儿媳妇的味道。 “多谢龚嬷嬷。”沐芷凡语带真诚地道。 龚嬷嬷愣了一下,随即会心一笑:“皇后娘娘的眼光真不差。” “嗯?”沐芷凡有听没有懂。 龚嬷嬷却不多说了,只关切地问沐芷凡平素可有什么忌口的东西,以便注意平素的饮食。 沐芷凡很想说她没那么多讲究,就太子府的大厨房做菜就行了,不需要劳烦龚嬷嬷。再说了,她自己也会做饭,实在是嘴馋了还能亲自动手。 龚嬷嬷在皇后跟前都不干粗活的,没道理到了太子府反而将人家当粗使婆子用。 “嬷嬷快别忙活了,这些杂活儿让底下的人去处理就行。”沐芷凡说着就准备紫月将龚嬷嬷搀走。 “太子妃可别折煞老奴了,老奴来太子府就是伺候您和殿下的,没得成了来享福的不成?”龚嬷嬷是真没想到太子妃会如此平易近人,完全没有京城那些贵女的娇气。 说真的,她挺为皇后欣慰的,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皇后和太子都是有福之人。 “嬷嬷照顾母后,这么些年可谓劳苦功高,本宫又怎么舍得再使唤你?你若真闲不住,以后便与我多聊聊,也好让我了解了解母后,了解了解皇上,那便是帮我了。” “太子妃能想到这一层,那老奴这趟就真没白来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也大抵如此,想让老奴将京里错综复杂的关系跟您说道说道。”龚嬷嬷更靠近了沐芷凡一些,俨然与她更亲近了。 沐芷凡闻言,眼中不无讶异:“原来母后是让你过来给我当千里眼顺风耳的?” “什么千里眼顺风耳,老奴也就是占着比太子妃多认识几个命妇罢了。”龚嬷嬷好笑地摆摆手,接着又道:“说起来,殿下那边也应该跟您提起过京城那些世家大族。” 沐芷凡点点头。 龚嬷嬷续道:“殿下盯着的大多是世家大族的大老爷们儿,真正各家夫人千金们的肚皮官司,他是鲜少涉及的。太子妃身为储妃,以后乃是要跟各家夫人千金们打交道的。” “娘娘竟能为我考虑如此深远。”沐芷凡感概之余,心里有点儿小愧疚。往后她要是将倒霉太子踹了,是不是有点儿对不起皇后娘娘? 想到皇后娘娘至始至终对她的关照,对国公府的厚待,她心里就很是过意不去。总感觉她和风千奕这样稀里糊涂的关系是在糊弄一个善良的母亲。 愧疚使得沐芷凡都没心情掩饰内心了。 龚嬷嬷眼睛多尖啊,稍稍一看就觉出了太子妃心里那些小九九。 于是乎,她再接再厉,跟着又道:“太子妃前些日子只顾着照料殿下了,往后可得多留心点儿京城那些女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别被她们给算计了去。” “我还以为,母后会让我收敛着点儿,别给殿下惹事儿。”沐芷凡喃喃道。 可不是吗,原主的口碑那么恶劣。皇后非但没有担心儿媳妇给皇家抹黑,给太子招祸,竟还担心她受欺负。 果然是护短得很。 问题是,皇后怎么就将她划成了自己人范畴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嫁给了风千奕? 沐芷凡忽然想起,前几日自家老爹从国公府捎来的信。 她老爹从老国公那里探出了点儿讯息,原主能嫁给太子冲喜,根本就是皇后为了救原主,救国公府的无奈之举。 并且,皇后为此还遭到朝中几波势力的强力打压,差点儿连后位都不保。 当然,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沐芷凡也看出来了,皇后之所以能争赢,能将国公府与太子府绑在一起,皇帝的暗中防水也不无关系。 换言之,皇帝老儿在意皇后。 可皇后的这份儿爱护之情,沐芷凡觉得自己不能忘,也不敢忘。要是没有皇后力保,国公府遭殃,她家那个刚穿越来古代的老爹也得跟着玩儿完。 龚嬷嬷眼瞧着太子妃心事重重,便知道自己的话在对方心里产生了积极影响。 于是,她又添了把火:“对了,娘娘再三叮嘱,让老奴记得提醒您,就算是照顾殿下也要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往后想吃的,想用的,甭顾忌,告诉老奴,老奴替您寻来。” “爱妃想要什么?府里没有么,还用龚嬷嬷去寻?” 两人正说着话呢,太子殿下清越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对方的步伐很快,话音才刚落下,人已经到沐芷凡跟前了。 瞧着太子,触及对方眼底的柔光,以及龚嬷嬷含笑的慈爱眼神。 再透过龚嬷嬷,想到皇后的无微不至,沐芷凡心里的负罪感就噌噌地往上升。 如果皇后和龚嬷嬷知道,她只是想将倒霉太子当大金腿抱,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渣女? “爱妃?爱妃?”偏偏太子殿下还在唤魂儿一样地唤着她,那一脸的紧张,还有那眼底的急切,更衬得她像个铁石心肠、始乱终弃的混蛋。 第49章 夫妻 再说墨绝这边,他拿着装有护心丹的瓷瓶进宫时,皇上正好在坤宁宫。 此时皇后正躺在凤塔上,面色苍白,神情倦怠。 皇帝背对着凤榻站着,满脸深沉。 “可是太子出了什么事?”皇后挣扎着要从榻上坐起。 皇帝闻听动静,转身就斥责道:“身子不爽你就好生歇着,你急个什么劲儿?” 皇后敷衍地嘴上赔着不是,眸光却望着墨绝。 墨绝在皇帝的冷眼逼视下恭敬地回禀:“娘娘别担心,殿下很好。是太子妃派卑职进宫给您送药来了。” “送药?” 墨绝赶紧称是。 帝后对视一眼,脸上紧绷的肌肉都松弛开来。 没让宫女太监去递药瓶,皇帝阔步而上,亲自从墨绝手中接了过来。甭管里面的药怎么样,这装药的瓷瓶倒是看起来很高端。 “太子妃送的?”皇帝又问。 墨绝现在对沐芷凡很是敬佩,自然要逮着机会就帮她在帝后面前刷好感,接着就道:“是的,太子妃娘娘一回府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琢磨娘娘和皇上的病,好不容易才做出了这些药丸。” 皇帝已经揭了瓶盖,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散发出来。 嗯,这味儿比太医院那些家伙弄出来的药好闻多了。 “这都是什么药,怎么个吃法?”皇帝甚至都没有想过要让太医院的御医检验一下这些药丸,可见他潜意识里对沐芷凡是相信的。 墨绝赶紧掏出一张信笺,上面详细地列举了用药的方法,以及需要忌嘴的东西,也说明了药效。 皇帝见之,心中竟也免不了有些触动。太子家的这媳妇儿,的确是个好的,做事儿妥帖,对他们夫妻也是真的孝顺。 于是乎,皇帝朝皇后含笑道:“你瞧瞧,朕就说让你别着急别担心吧,你儿媳妇不就都替你打点好了?” 说着,皇帝将信笺递到了皇后眼前。 皇后其实不用看信笺,就从刚才皇帝的反应就能猜测到墨绝此番送进宫的东西很珍贵,很重要,也很得皇帝的心。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从信笺上了解到,太子妃送来的药不仅有护心固本的作用,更能在紧急关头帮她暂时压制蛊毒,争取医治的时间。 “这丫头,看着平时咋呼,没大没小的,关键时候倒真是个顶事儿的。”皇后语气轻快,话音里不无自豪。 皇帝这次非但没有反驳,还直接就顺着皇后的话锋夸奖:“这儿媳妇别的不行,还算孝顺。” “太子妃医术了解,人也真诚,臣妾可没瞧着她哪里不行。”皇后居然还敢直接纠正。 皇帝失笑,随即朝远处候着的宫女吩咐:“还不赶紧去给皇后备些温水过来服药?” “是,皇上。” 宫女是皇后的人,平素见多了皇后被冷落,如今见皇帝如此体贴自家主子,自然是一千一万个高兴,喜滋滋地跑出来张罗了。 皇帝随后又朝墨绝使了个眼色。 墨绝心领神会,立刻就将四周的闲杂宫人给赶出去了。随后,他自己也隐身暗处,给帝后留下足够的二人空间。 帝后这对夫妻往常交流甚少,但最近因为太子夫妇的缘故,他们有了更多的交集。原先的那层隔阂好像正在悄无声息地消散。 正如此刻,虽然皇后被皇帝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心里却是怦然心动着的。 “太子妃特别说了,这丹药没什么副作用,咱们注意点儿别吃太多就行。一天一粒,皇上也能护着点儿龙体。”皇后没话找话。 皇帝摆摆手,道:“朕这生龙活虎的,哪里需要吃这些补药。还是你吃吧,太子妃信上都说了,对你的心脉有好处,能护心固本。” 皇帝想着皇后有可能中蛊,还有可能随时昏迷,他就没心情跟皇后抢救命药。 皇后却道:“儿媳妇都特意提醒了,这药的密封措施不算好,留不了多久。横竖臣妾也只能一天吃一粒,还不如和皇上一起吃。” 感受到妻子嗓音里暗含的关心和在意,皇帝浑身的血液都热络了,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 “真要朕吃?”他问。 皇后无意识地学了个沐芷凡的招牌白眼,随即觉得不妥又赶紧摆正了态度:“太子妃都说了是给咱们一起吃的。” “那行,朕听皇后的。” 这调调儿,硬是让皇后呆愣了好一会儿。 接下来,气氛免不了尴尬,还冷了场。 本来皇帝老儿准备遣散走闲杂人等之后好好给发妻聊点儿事情的,奈何气氛尴尬在了这里,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娘娘,水来了。” 外面,宫女懂事地道。 终于有了个热场的人,帝后二人心中都暗暗舒了一口气。 皇帝更是朗声唤道:“进来。” 宫女将白开水送来搁在了皇后凤榻前的小矮桌上,而后迅速告退。 皇帝满意,随口称赞:“还是你宫里这些下人懂事些,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称赞坤宁宫的宫女太监,可不就是间接伺称赞皇后么?证明皇后御下有方,是个贤后。 只不过他玩得也太委婉了,若非皇后对他太了解,否则都听不出他这神来一笔是何意思。 “来,朕喂你。”说着,皇帝就将盛有温开水的碗口凑近了皇后嘴边。 皇后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必如此,臣妾自己端着就行。” “还是朕喂你吧。”皇帝嘴上说得平静,实际上眼底全是担心。 皇后往常就身子骨不好,如今又中蛊毒,眼瞧着人真就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弱。 之前太子妃认亲时,皇后还神采奕奕的。 如今精气神儿一丢,没有那股子强撑的信念,突然就卧病在床了。 哎,但愿太子妃能尽快找到解蛊的法子。 可这谈何容易。 月澜国早就绝迹的东西,太医院那帮人也根本无法涉猎,太子妃也没说有什么头绪。 皇帝是真有些怕了。 “皇上别担心,臣妾不是好好的吗?”皇后看懂了皇帝的担忧,忍不住温声安慰。 “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就太子和太子妃那两口子的招祸本事,不定爆遭多少罪呢。”皇帝拿儿子儿媳来激起爱妻的斗志。 皇后含笑,人说为母则刚。 甭说现在她感受到了皇帝对自己的爱护,就算她没有感受到丈夫的情谊,为了儿子女儿她也会振作的。 就着皇帝手里端过来的温开水,她一口就将药丸给吞了下去。 本以为就是一颗普通的补药,没想到药一下肚,她直接就给愣住了…… 第50章 她是福星 “你怎么了?” 皇帝见皇后吃了药就愣着一张脸,整个人一动不动,这可吓坏了。 “来人,来……” “别,臣妾有话跟皇上说!” 皇后被皇帝的喊声惊回了神,一时情急之下,顾不得尊卑,一把就伸手蒙住了皇帝的嘴。 皇帝老儿的嘴啊,多少年都没人碰过了。 皇后这顿操作,顿时就将皇帝也给整懵了。 墨绝闻声而来时,正好就看到了帝后眼瞪眼,面对面,皇后的手还盖在皇帝的嘴巴上。 真会玩啊,帝后。 比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帝后玩得更花啊。 墨绝就想,是否回去要给自家殿下转达点儿经验之谈?省得总被主子嘲笑鄙视,说他是个木头,完全不懂风情。 可不就是么,上次关于太子妃究竟吃没吃醋的问题,殿下没能得到正面回答,可不就是将他这个得力心腹给鄙视惨了? 他今儿回去可得露一嘴。 “滚出去!” 皇帝察觉被围观了,半羞半怒,直接驱赶墨绝。 墨绝想回太子府来着,奈何皇帝不放人,非要让他在外面给他们把风儿,哎…… “皇上怎不让墨绝回去?” 这会儿,皇后回过神来了。 皇帝瘪瘪嘴,一脸的嫌弃:“你也不想想,为何墨绝会在这里。” “嗯?” 这话从何说起? 皇后不明白。 皇帝现在很有耐心给爱妻解惑,顺便可以蹭蹭儿子的场子,顺水推舟表达自己对爱妻的在意:“谁不知道墨绝是太子的心腹?往常影影不离的,现在他突然将墨绝遣进宫,不就是嫌弃人家碍事?” “什么?”皇后懵圈儿。 皇帝道:“墨绝是太子妃派进宫的,可见太子将墨绝扔给咱们那儿媳妇了。儿媳妇不喜欢被盯梢,又将人给扔进宫了。现在太子府那夫妻俩想自己玩儿,不愿让墨绝这个一根儿筋的家伙在面前碍眼。” “那咱们就一直留墨绝在宫里?”皇后傻眼。 皇帝当即就炸裂:“那肯定不行,太子两口子想自己玩儿,朕和皇后难道就得让人在跟前碍眼?” 门外,墨绝只怪自己耳目太灵敏,听到这些实在是心情不怎么美妙。 “皇上,末将有禀。” 墨绝在外面插了一句话进来。 皇帝瞪直了眼:“有什么事改天再说,朕和皇后有要事要谈。” 墨绝无语。 要不是他耳力过人,他就信了。可惜他知道了全部,所以皇帝再怎么粉饰都没用。哪有什么要事,就皇帝缠皇后娘娘呗。 “能不能请皇上和娘娘稍后再商议要事,末将刚忘了有太子妃的叮嘱要回禀,就几句话的事儿,说完了末将就回太子府。” 皇帝想说:你回什么太子府,老实点在皇宫找块地儿呆着算了。 不过,提起沐芷凡,皇后已经先反应了:“太子妃有话带来?那你还等什么,赶紧进来回话。” 墨绝再进去时,低垂着头,不敢乱看,恭恭敬敬地道:“太子妃娘娘特意叮嘱,皇上和娘娘都要定时服用药丸,她会经常进宫给二位诊脉,实具体情况安排针灸。” “针灸?” 皇帝蹙眉。 月澜国会针灸的大夫不多,就连太医院都没几个懂针灸的。况且针灸治病什么的,在他看来就是胡扯,从来就没什么效果。 皇后可看不惯皇帝小瞧儿媳,当即就帮腔:“既是太子妃说要针灸,那必定是有大用的。回去告诉她,就说本宫和皇上定遵医嘱,让她放心。” “朕也要针灸?”皇帝有点儿接受无能。 皇后屏退了墨绝,转过头两只眼睛冒着光芒,语气里满是喜悦:“皇上,太子妃送来这药可真神了,你赶紧尝尝。” 说着,她就从瓷瓶里取出一粒,不由分说就往皇帝嘴巴塞。 身处高位,习惯使然,皇帝下意识地就要将皇后塞过来的药丸拍飞。 却不料,平常温温柔柔,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这回竟然十分粗蛮地将药丸给摁进了天子嘴里。 说来也神奇,药丸进了嘴里很快就化开了,化作一股股清雅之气顺着喉咙润进四肢百骸。 刹那间,皇帝只觉浑身清爽,所有的疲乏一扫而尽。 这药…… 皇帝心脏都跟着一跳,继而暗暗舒了好大一口气。 太子妃的医当真是了得。 奕儿往后的康健,或许真的完全不是问题了。 “的确是好药。” 震惊过后,见多识广的帝王也忍不住感慨。 皇后微微一笑,眼底全是与有荣誉:“皇上还是太吝惜赞美之词了。要臣妾说,这哪里只是好药的问题?这分明就是神药。” 皇帝挑眉,不语。 皇后也不管皇帝认不认同,一股脑儿地道:“可不是神药吗?皇上您瞧瞧臣妾这精气神儿,是不是比之前好了太多?” 被皇后一提醒,皇帝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刚才皇后还病病殃殃的,一粒药丸下肚就精神焕发了? 他定睛一瞧,皇后的面色也没有之前苍白了,整个人都精神饱满了许多。 皇后了解皇帝,一见对方瞪着眼没说话,就知道刚才的事情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冲击。 既如此,皇后没再急着吭声儿,只让皇帝自己体味。 须臾,皇帝敛去了面上的表情,低低地开口:“沐家这丫头着实有些手段,奕儿能娶到她也算是有福分。” “什么福分不福分的,还不是臣妾据理力争的结果。”皇后故意拿话刺对方。 皇帝也不恼,眼瞅着皇后瞄了许久,才颔首:“的确是该感谢皇后独具慧眼,竟连国公府那团烂瘫子都没遮住你的视线。” 那是! 皇后没明确反驳,但眼里却止不住地涌现出阵阵骄傲和欣喜之情。 皇帝就心塞了,半真半假地提议:“瞧着你那么喜欢太子妃,要不搬过去同她住一阵儿?” “皇上答应了?”皇后高兴极了。这么些年来,她的皇后生涯中还真的很少有出宫溜达的记录。 今天怎么就突发善心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甭管你想出宫,还是想回娘家,朕何时拘着你了?你是国母,出入皇宫谁还敢拦着不成?”皇帝没好气地道。 皇帝有点儿羡慕儿子,外界都以为太子妃是个纨绔恶霸女。 事实上呢? 太子妃活的肆意又张扬,完全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出宫就出宫,想进宫就进宫,岂不快哉? 皇帝想想就烦恼,太子妃尚且能随心所欲,凭啥皇后要整日郁郁寡欢? “以后别那么谨小慎微的。只要你不是做对月澜国有害的事,否则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朕……也不会为难你。” 怎么突然就说到这儿来了? 皇上的体贴……弥足珍贵。 皇后感觉心里暖暖的,开心的表情掩都掩不住:“皇上多虑了,臣妾并未觉得宫里拘着臣妾了。” 只要夫妻感情好,携手与共。 皇宫也不是枷锁。 “那你可愿去太子府?”皇帝问。 皇后摇摇头:“不了,臣妾就在宫里监督皇上,儿媳妇说了,皇上也要调理好身子才行。” “你倒是听她的话。”皇帝没注意到自己嘴里的酸溜溜。 皇后也没往那儿想,只道:“她如今可不只是奕儿的福星,乃是咱们老风家的救星,臣妾自然要护着点儿。” 第51章 她被盯上了 有了沐芷凡的药,看着皇后精神好了许多,皇帝也放宽了心,一宿好眠。 可有人却免不得要焦躁了。 京郊外,一处看似不起眼的院落内 迎着萧瑟的凉风,一名白衣男子背对着院门,反手甩出一只飞镖,竟精准无比地扎在了后方的黑袍下属手心。 “噗!” 尖锐的镖扎进肉里,顿时血流如注。 黑袍下属却顾不得手心的伤口,只伏地磕头道:“属下办事不力,不敢求饶,只求主子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给你个机会?”白衣男子没有回头,只冷冷地讥讽:“是本座没有给你机会吗?” “是属下疏忽了。”黑袍男子甚是羞愧,却又很是甘心:“属下一定将功补过,搅得他风氏皇族不得安宁。请主子再相信属下一次!” 白衣男子本来是很火大的,但情绪压制得很好,并没有歇斯底里,只淡淡地问:“你确定皇后真中了蛊?” “是的,属下确定。”黑袍男子对此十分笃定。 白衣男子闻言并没有吭声儿。 须臾,那黑袍下属又道:“不管怎么说,月澜国现在根本没有人能解蛊,皇后就算昨晚没有发作,很快也会发作。” “那蛊虫……” 白衣男子只起了个头,并未继续往下说。 黑袍下属很能理解主子未竟的话意,当即就回道:“蛊虫是最厉害的蛊,绝对不会有错。况且太子夫妇的认亲宴之前皇后也的确昏迷了,说明蛊虫已经在侵蚀她。” 听到这里,白衣男子才算满意了几分,随即吩咐:“风玄御那老匹夫接下来肯定会盯紧了各宫上下,你让底下的人消停几天,尤其是宫里那些。” “可最近正是……” 黑袍下属不甘心,想要说什么,被白衣男子一个手势给阻止了。 接着,白衣男子扔出一瓶金疮药,道:“你跟本座多少年了?” 黑袍人一听,心里顿时就慌了。 一般来说,做下属的都怕听到主子说这种话,下一句多半就是要撵人的节奏。 许是感受到了下属的慌张,白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定定地望向跪地的下属,软和了语气:“本座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的忠心和能力毋庸置疑。” “谢主子信任。” 黑袍男子感激涕零,松了口气的同时,这才有心情拔掉了扎在手心的飞镖,动作利落地给自己上了药。 这时,白衣男子续道:“你做事,本座向来放心。往常甭管有多大的困难,你总能克服。这次可想过为何会出了意外?” “属下低估了风氏皇族,看来风玄御手上还有更厉害的医者。属下立即着手排查太医院,揪出那个人。” 黑袍人以为,让皇后昨晚免于蛊毒发作的能人就在太医院。 白衣人却摇头:“太医院那些人,早被我们查了个底朝天,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主子觉得,此人不在太医院?” “自是不在的,若要在太医院,皇后之前就不会昏迷了。”白衣人脑子真够清醒的,判断力也极其精准。 黑袍男子被搞懵了。 据他所知,月澜皇风玄御不是个迷糊的,很懂得笼络人才。月澜国的太医院,那里面的医者还真不是酒囊饭袋,可谓是实实在在地将月澜国高明的医者都招揽了进去。 而今,主子说让皇后昨晚免于病发的人不在太医院。 那还能在哪里? 白衣男子很快就为下属解惑了:“你只盯着太医院,就没发现太子府出了变故?” “那病鬼太子?” “病鬼?”白衣人喃喃低语,进而冷声道:“早在新婚夜他就该死,你不觉得奇怪吗?” “难道冲喜真有用?”黑袍人弱弱地嘀咕。 白衣男子甩袖冷斥:“无稽之谈!” “属下愚钝,请主子明示!” “咱们太理所当然了,也太小看女人了。这次算是栽了跟头。”白衣男子似乎对此也颇为郁闷。 女人? 黑袍男子闻言,惊诧不已,下意识地抬眸望向主子。 却见得,他家主子眼里全是凌厉和笃定。 “莫非真是因为太子妃沐芷凡?”他不确定地问道。 白衣男子冷冷一笑,道:“看来我们都被骗了,那成国公府的纨绔女怕是并非那么无能龌龊,风千奕倒霉了半辈子,这次居然走运了一次,平白无故捡了个便宜。” “那太子妃当真有那么厉害?”黑袍男子表示一头雾水。 虽然早就知道沐芷凡恶劣,名声不好。 但是因为她被赐婚给了风千奕,他们还是仔仔细细地将沐芷凡给查了个底朝天的。 根据他们得来的消息,沐芷凡以往根本就是个草包,实实在在的草包,压根儿没有什么装傻之类的可能。 主子怎会觉得太子和皇后走运逃过一劫是因为太子妃呢? 白衣男子深谋远虑,心里的成算自然要比下属更甚。即便他往常也坚定地认为沐芷凡是个恶霸女,可在认真琢磨了所有细节之后,他依旧可以做到清醒地否决之前的判断。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开口:“依本座对风玄御的了解,若太子妃当真无能,风千奕一醒他就会废掉沐家女。” “这个属下调查过,促使风千奕和沐芷凡婚事的人其实是皇后。沐靖对皇后有恩,皇后这次是为了还人情。” “呵……”白衣人一听就嗤之以鼻,冷笑道:“皇后可以妇人之仁,可风玄御不是个脑袋发热的人。他可以为了皇后答应不处理沐庭,让沐家女废物利用给风千奕冲喜。但是,风千奕既然醒来了,他就绝对不会再让个草包当太子妃。” “主子还是觉得月澜皇看重的继承人是太子风千奕?”黑袍人不确定地请示着主子的意思。 白衣男子满口讥讽:“风玄御骗得了所有人,但他骗不了本座。那太子之位,至始至终他都是给风千奕留着的。” 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地摧毁风千奕,不是么? 可惜那病鬼还真是命大,几次三番都弄不死。 顿了顿,他继续为下属解释其中厉害关系:“风千奕的太子妃,毫无疑问就是风玄御心目中的未来国母。这个人选相当重要,等闲人根本不可能入得了风玄御的眼。” 第52章 太子妃露馅了 听到这里,黑袍男子才恍然大悟:“还是主子料事如神,属下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对,沐芷凡一定有问题!她一个名声恶臭的纨绔女,能在短时间内获得风玄御的认可,又不可能是沐家的能耐,那就只能是她对风千奕的病有帮助。” “你还不笨。”白衣人扫了眼因为想通了症结所在而激动不已的下属,又道:“我们最近盯得很紧,朝中未曾发生足够能引起风玄御注意的大事。只除了太子和皇后这两个例外。” 所以,沐芷凡的最大作用,铁定是发挥在了皇后或者太子身上。 不,准确地说,沐芷凡应该是同时救了风千奕和皇后。 白衣人思及此,对沐芷凡的意见就更大了。 黑袍男子对自家主子有着盲目崇拜,当下更是完全认可他的观点,跟着就附和道:“难怪,皇后昏迷后,风玄御便是带了沐芷凡去坤宁宫。昨晚皇后之所以没有发作,定然是沐芷凡的手笔。” 按说,太子妃的认亲宴,以及之后的祭祖仪式都虽然隆重,但都只局限于皇室宗亲和朝中机要大臣。 皇帝带着沐芷凡去后宫给皇后和二公主诊治,不应该走漏消息才对。 但是架不住白衣人在朝中有实力,要查到这些根本就不难。只不过,他们一开始没引起重视,只当沐芷凡不过是懂点儿皮毛医术罢了。 谁又会以为,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能有那妙手回春的能耐? 是以,即便现在种种迹象都指向了沐芷凡,黑袍下属心里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搅了我们的局,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就告诉你,以后别小看任何人,尤其是女人。”白衣男子道。话说,他抿了抿嘴,继而刻意强调:“也可能是本座异想天开了。” “要不属下去探探那女人的底?”黑袍下属请示。 白衣人大手一拂,直接否决:“那女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皇后还派了得力嬷嬷去近身伺候,怎么探得了她的底?” “那这……” 白衣人冷哼:“不管是不是她,都不重要了。宁可错杀,也好过让她成漏网之鱼。再说了,她如今嫁给风千奕,风千奕的确是顺风顺水。” 言外之意,对太子有利的东西,他肯定是要想办法摧毁的。 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黑袍人把心一横,提议:“那现在怎么办?不若属下直接……” 话音戛然而止,剩余的话意用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代替。 白衣人见之,语气森森:“若能以绝后患自然是好。” “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等!” 黑袍男子都起身迈开了步子,闻声又生生顿住了脚步。 白衣人交代:“如今风玄御两口子都很看重沐芷凡,风千奕也暗中派了侍卫在保护她,杀她跟杀风千奕的难度差不多相当。” “主子放心,属下定会安排周详再行动。”黑袍男子急着将功赎罪,自是恨不得立即将沐芷凡的人头摘过来。 白衣人却没那么乐观,想了想,他决定退而求其次:“杀是一定要杀的,但不能心急,伺机而动最好。这样,趁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帝后和太子夫妇身上时,你从别处入手。” “别处?”黑袍男子眼珠子一转,顿时就明白过来:“主子是指沐家?” “对,沐家是太子妃的娘家,沐家摆了烂摊子,沐芷凡也得惹一身腥,少不得要去收拾。”白衣人提醒。 黑袍男子顿时干劲儿满满,雄心壮志,两只糊满鲜血的手抱成拳头:“主子放心,这次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他可谓信心满满,想着沐家那混乱的后宅,以及沐庭那些五花八门的小妾,他就觉得给沐家扣屎盆子简直不要太容易。 白衣男子却不敢那么乐观,只喃喃地道:“但愿如此。” 话分两头,再说太子府内又是一番新景象。 傍晚时分,沐芷凡的眼皮就跳个不停。 “嬷嬷别忙活了,我晚上不想吃。你带着紫星紫月她们吃饭去吧。”沐芷凡看着正忙得脚不沾地的龚嬷嬷道。 龚嬷嬷闻言,一脸不赞同:“怎么着也得吃点儿,娘娘的身子本就需要调理。饱一顿饥一顿的,那可不行。” 沐芷凡歪靠在大方枕上,两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眼睛,神色焉焉地道:“我现在着实吃不下,要不你给我备点儿东西放炉子上煨着,晚上我若饿了再吃。” 龚嬷嬷反对。 她身为皇后的掌事嬷嬷,平素间监督主子的饮食起居都有一套严格的标准。 如沐芷凡这般完全不按正常作息生活是万万不被允许的。 太子妃身份特殊,关系重大。 她奉了皇后的命,特意过来帮太子妃调养身子,自是要想方设法地完成任务才行。 不过,她也清楚,眼前这太子妃和别家的贵女不是一路人,平时散漫惯了的。而今突然要让其改变,着实不易。 只能一步步地来。 于是乎,龚嬷嬷退而求其次:“太子妃若实在没胃口,要不先喝一盅燕窝垫垫胃?” 又是燕窝? 沐芷凡无奈扶额:“今儿都吃两次了,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多吃。” 龚嬷嬷想说,宫里那些娘娘们补身子时都是拿燕窝当饭吃的。 可见太子妃一副雷打不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模样,她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娘娘,您看这熬都熬好了,您若不吃岂不浪费?” “怎会浪费?你和紫星紫月分了吃便罢。”沐芷凡摆摆手,不以为意。 龚嬷嬷忙不迭摇头:“那怎么行,这可都是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好东西,她自个儿都舍不得吃,专门赏赐给太子妃的。” 得,还成了皇后的心意了。 “可我实在吃不下。”沐芷凡皱着眉头,很是抗拒。 龚嬷嬷几番劝说终是无果,最后只得端去了太子书房。 好不容易摆脱了龚嬷嬷,沐芷凡刚以为能耳根子清净一会儿,没想到风千奕又来了。 “爱妃可是身子有恙?” 太子殿下脚步匆匆地跨门而入。 第53章 心意 沐芷凡抬眼望去,瞧着落后风千奕几步远的龚嬷嬷,算是彻底明白了:这龚嬷嬷就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主儿。肯定是她在风千奕面前说了什么,这才惊动了太子殿下的尊驾。 “臣妾好好儿的,殿下不必担心。”沐芷凡碍于有龚嬷嬷在场,没如以前那般随意,摆出了太子妃该有的仪态。 风千奕瞧着自家温顺的太子妃,眼底掠过一丝讶异,而后嘴角又微微勾起。 他从容地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沐芷凡,语气柔和地追问:“爱妃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被他看出来了? 沐芷凡心道:这倒霉太子还真够体贴的,还知道关心人,也不枉费她费力巴拉地各种照顾他。 “爱妃?” 风千奕修长好看的手在沐芷凡眼前晃了晃。 沐芷凡敛起心底那丝烦躁,云淡风轻地道:“我这眼皮跳得厉害,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儿,也不知道是好事儿坏事儿。” “就为这?”风千奕都惊呆了。 他家太子妃什么时候这么患得患失,疑神疑鬼了? 龚嬷嬷也傻眼了:“娘娘就为这个连燕窝都没心思用?” 沐芷凡很想纠正,自己不是因为情绪不好才不吃,是真觉得一天吃几顿燕窝没必要。 但现在扯这些没用,龚嬷嬷误会就误会吧。 说话间,龚嬷嬷已经近得榻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沐芷凡的双眼。 直将沐芷凡看得莫名其妙,她才一脸惊喜地道:“娘娘是左眼皮在跳,正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娘娘是要发财了呢。” “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左眼跳财是指男的,女人要反过来右眼才跳财?”沐芷凡其实不信这些。 她心里焦躁也并非是因为眼皮跳,而是不知为何心绪不宁而造成的。 龚嬷嬷不知沐芷凡心中那些小九九,只喜滋滋地道:“娘娘多虑了,您这可就是要发财的征兆。” “要真是如此,倒也不错。”沐芷凡不愿再纠结于此,随口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追问:“墨绝还没回府吗?” 这都出去一天了,按说不该毫无消息。 可别是宫里出了什么状况。 “墨绝武功高强,做事也谨慎,爱妃不用担心他。”风千奕也只有在自家太子妃面前才如此耐心去解释。 沐芷凡没好气地道:“墨绝往来皇宫就跟走自家厨房似的轻松随便,哪用得着我操心?我担心的是皇上和皇后。” 风千奕后知后觉地问:“你担心父皇母后用了你的药出问题?” “我自己制的药,药效如何,自个儿清楚。就算不能完全对症,但对皇上皇后的身体有利无害。”沐芷凡摇头道。 “那你紧张什么?”风千奕问。 “我也说不上来,总感觉有什么事不对。”沐芷凡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瓜子又开始发胀了。 不是沐芷凡空穴来风、杞人忧人。 实在是沐氏族人与生俱来有着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能力。 沐芷凡隐隐有种担忧,似乎接下来会有麻烦,可麻烦出在哪里呢? 所以,她想到了墨绝。墨绝进宫已久却毫无消息,太不寻常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将墨绝给绊住了脚步? 墨绝乃是月澜国数一数二的高手,他自身出状况的几率很低。 能跟墨绝此番行动有关联的就是帝后,帝后又能遇到什么呢? 沐芷凡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 难道是有人会从中作梗,调换她的药? 不至于吧,墨绝的武功,谁能从墨绝手里骗到药去掉包? “行了,别琢磨了,墨绝并未传回任何讯息,应该是没有遇到事儿。”风千奕虽然感怀自家媳妇儿对父皇母后的关心,但是并不愿意她为此茶饭不思。 话落,她朝紫月招了招手。 紫月兴冲冲地端着燕窝就进来了。 太子殿下伸手接过托盘上的玉碗,一手端碗,一手执匙,动作自然地开始对自家太子妃投喂:“吃吧,这是母后好不容易才囤上的一点儿存货,可都给你送来了。” 沐芷凡回过神一看,得,又是燕窝。 她是跟燕窝有仇还是怎的? “我不想吃了,我都吃两顿了今天。”沐芷凡甚是无语,下意识地抬手就去推碗。 亏得太子殿下反应够快,动作利落地端着碗避开了:“这都是母后的心意,可别让母后伤了心。也就只有两三天的量了,你当还有多少,吃一顿少一顿。” 沐芷凡一听,差点儿破防,绷不住笑道:“殿下这话说的,怎么听上去那么有歧义?还吃一顿少一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吃了要去上断头台呢。”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娘娘快别乱嚷嚷,没得犯了忌讳。”龚嬷嬷几乎是反射性地求神拜佛,祈祷神灵赎罪。 就是风千奕也冷了脸,腾出一只手就去敲自家媳妇儿的脑门儿:“口无遮拦,什么浑话也该说,本宫纵得你了。” 啥? 倒霉太子这么容易生气吗? 平素间她比这放肆他都没介意啊,突然这么小气吗? 别说,倒霉太子黑起脸来还挺吓人的。本来她想狡辩几句的,居然不知不觉就歇了心思,还老老实实地张口让人将燕窝喂给了她。 直到一碗燕窝下了肚,她都还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眼见碗底空了,紫月懂事地端着托盘过来接太子殿下手里的空碗。 龚嬷嬷在旁瞧着,眼里都冒着绿光:不得了了,往常太子身边甭说女人,就是只母蚊子都要介怀。 现在不只主动亲近太子妃,就连紫月这些丫鬟都能近身了。 老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当真是有道理。她得悄悄给皇后娘娘汇报汇报,让娘娘也高兴高兴。 太子殿下搁了空碗,这才有精力训妻。 不错,是训妻,态度还真像那么回事似的:“如今月澜国也不富,后宫的用度并不丰厚,好些嫔妃还暗中依靠娘家的银钱充门面。” 太子妃娘娘眨巴眨巴双眼,不明白太子殿下这神来一笔究竟是什么意思。 “殿下觉得臣妾铺张浪费了吗?”沐芷凡不解。 太子殿下闻言,嘴角出现了可疑的下压弧度,明显在很艰难地酝酿了情绪才没至于失态。 顿了顿,他一本正经地教训媳妇儿:“本宫的外祖家不得力,母后也没有多余的银钱,要攒下些好物件儿不容易。你可不能不知好歹,平白浪费了她的心意。” 得,她明白了:一碗燕窝引发的血案。 本想据理力争的,奈何被太子殿下眼底的幽怨给打败了,不知不觉就妥协:“行吧,以后你们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还敢贫嘴。”太子殿下手痒,又敲了自家媳妇儿一个脑门儿。 沐芷凡捂着脑门儿瞪眼:“殿下这习惯可不好。” “本宫觉着就该多敲敲你,省得你脑袋不清醒。”别说,敲太子妃脑门儿这感觉真不错,有点儿上了瘾怎么办? 第54章 太子妃要回娘家 龚嬷嬷在一旁笑出了十几道鱼尾纹:“哎呀,要不怎么说夫唱妇随呢。太子妃原本没胃口,殿下一来可不就胃口大开了么?以后呀,殿下还得记着跟太子妃一同用膳才是。” 太子殿下一听:正好我意!果然,母后还是懂本宫,给本宫找了个神助攻。有龚嬷嬷在,当真是如虎添翼,比墨绝那根木头桩子来事儿多了。 心里喜滋滋,太子殿下面上却波澜不惊,只道:“嬷嬷所言甚是,本宫不敢疏忽爱妃。就这么定了,以后若无急事,本宫都与爱妃一同用膳。” “大……”可不必。 太子妃娘娘脱口就想嚷嚷,奈何在太子殿下似笑非笑的眼神洗礼下,竟然怂兮兮地吞下了后面三个字。 刚刚认怂完,太子妃就忍不住在心里叫嚣: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居然现在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的眼神秒杀了。 这还是她吗? 是她吗? 呜呜…… 太子殿下被自家媳妇儿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逗笑,没好气摇头道:“好了,别耍宝了,本宫去书房。” 风千奕如今身体一天天地见好,自然要承担起一国储君该有的责任。 沐芷凡瞧着对方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冒出了一堆问号:敢情那倒霉太子真就是特意过来喂她吃燕窝的? 离了大普了! 龚嬷嬷高兴啊,嘴里直兴奋地道:“殿下真是爱重太子妃呢。” “呵呵……”沐芷凡不想解释了,解释无用。 龚嬷嬷完成了燕窝任务,又见太子妃心情好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惴惴不安,遂叮嘱沐芷凡好好歇息,自己则准备带着紫月退下。 “龚嬷嬷,宫里来人了!” 却不料,外面竟传来了紫星的疾呼声。 宫里? 难道真出事了? 沐芷凡“噌”地一下就蹿起身来,脚步风快地往外面冲。 龚嬷嬷一路小跑,直到了花厅才追上。 “娘娘,您瞧瞧,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的呢。”紫星瞧着满桌子摆放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几根百年人参,不由得兴奋不已。 虽然这些东西是给太子妃的,不是给他们这些下人的,但他们与有荣誉啊!主子得势,他们也跟着有脸。 沐芷凡傻眼,问龚嬷嬷:“难道嬷嬷是对的,我今儿眼皮跳是要发大财?” “那可不就是发大财吗?咱们皇上可好久没这么大方赏赐过了呢,可见皇上看重太子妃。”龚嬷嬷笑得越发荡漾。 常言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突然得了这么多财宝,沐芷凡可高兴了:“来来来,见者有份儿。嬷嬷、紫星、紫月都快挑挑。” 太子妃娘娘玉手一挥,豪放了一回,挥金如土,感觉很不错。 “多谢太子妃!” 龚嬷嬷见沐芷凡正在兴头上,不想扫她的兴,当即便招呼紫星紫月一起选东西。 当然,她们很懂分寸,不会选太过贵重的物件儿。重要的首饰摆件之类的,那都是皇家登记造册过的,不能随便流落在外。 即便如此,能沾沾喜气,得到御赐之物,他们已经很幸运很开心了。 “太子妃,可要老奴去找管家来将这些物件都存入库房?”龚嬷嬷见太子妃的目光来来回回在那堆东西里流转,以为对方在发愁怎么处理,遂贴心地提出了建议。 “入库?入什么库?”沐芷凡一头雾水。 龚嬷嬷道:“太子府的金库啊。” “不,不用了,金库搁的都是殿下要紧的物件儿。本宫这点儿东西自己收放就好。”太子妃一口拒绝。 开什么玩笑,她像是去库房的人吗? 再来了个十车东西,她也有地儿堆啊,哪里用得着倒霉太子的库房? 她的空间不更安全? 虽然沐芷凡的表情控制得很好,但龚嬷嬷开始看出了她言语里的警惕。实话说,太子妃那副守财奴的架势着实将她给惊住了。 刚刚太子妃对她和紫星紫月不是挺大方的吗?还让她们自己选礼物。 这才过了多久? 太子妃竟是摇身一变,变成了抠搜小媳妇儿,俨然一副生怕太子私吞她财产的德性。 话说,太子殿下是那么没脸没皮的人吗? 不得不说,龚嬷嬷还是见识少了。 她怎会想到,有一天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也会没脸没皮的。只不过,并非现在,也并非在这件事情上而已。 当然,这些弯弯绕,沐芷凡现在没那么多精力去帮龚嬷嬷科普。 她正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什么时候得薅薅皇帝老儿的羊毛,瞧他抠门儿的,赏赐了一堆东西,全都华而不实。 别的皇帝金口一开,动辄百两金子。 到了她这儿,竟连一块碎银子都没见到。 白瞎她刚才那么高兴。 龚嬷嬷见太子妃眉头蹙得老高,禁不住询问:“娘娘可还有什么顾虑。” 沐芷凡脑瓜子一转,瞬间就急上心头:“龚嬷嬷,去备车,本宫要回娘家。” “国公府?”龚嬷嬷怀疑自己年纪大了,已经跟不上年轻小姑娘跳跃的思维:“娘娘怎么突然想到要回国公府?” “不是突然想到,本宫早就想回去看望爹爹和祖父了。今儿皇上正好赏赐了这么多东西,我匀出一些拿去孝敬祖父。那几颗人参就很好,适合给祖父补身子。” 龚嬷嬷可不敢做主,忙回道:“太子妃且等等,老奴先去请示殿下。” “不用这么麻烦,殿下早就允了本宫自由出入太子府的。”沐芷凡眼下是归心似箭。 什么? “殿下居然放任太子妃乱跑,那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不行,娘娘您等等,老奴这就去请示殿下。实在不行,让殿下陪着您回去。” 沐芷凡一听,满头黑线飘啊飘:“嬷嬷这是直接将本宫当成三岁小孩儿吗?” 还遇到坏人? 亏她说得一本正经。 沐芷凡说干就干,挑挑拣拣,直接将所有的东西都搜刮进了大包袱,然后就要往外冲。 太子府里藏东西不好藏,她裹包袱里去正好趁外出的时候塞空间里。 再说了,她的确是想去国公府见一见老爹,好些天没见了,也不知道老爹有没有摆烂摊子。 而且祖父的身子骨也需要她及时回诊,修改药方以便调养。 第55章 怦然心动 沐芷凡说走就走,那叫一个风风火火。 龚嬷嬷本来想去请示风千奕的,奈何太子妃动作太快,根本就不给她时间。 不得已,她只能跟着太子妃一起去国公府。 至于紫星紫月,她们俩现在是太子妃的贴身丫鬟,肯定是要跟着的。 于是乎,等到太子殿下忙活完书房的政事,发现腹中空空,欲与太子妃一同用膳时才知道:他家媳妇儿跑了! “回国公府了?怎么没人禀报本宫?”望着冷冷清清的主院,太子殿下有点儿接受无能。 墨绝摸了摸鼻子,稍稍提了那么一嘴:“属下之前想禀报殿下来着,是您不让属下开口的。” “你还怪上本宫了?”太子殿下都被气笑了。 话说,他先前手上的确有个棘手的奏折要处理,而且还涉及朝里几个要臣。他正焦头烂额,被墨绝的叩门声一扰就更是不耐,便不由分说将人给赶了出去。 原来,先前墨绝是想说媳妇儿回娘家的事? 早知道他就耐心听一听的。 “可知道太子妃为何回娘家?”太子殿下心里估摸着:已婚女人回娘家,不跟夫君一起回,实在是容易让人以为夫妻感情不好。 墨绝忙回:“太子妃走得急,并没什么交代。倒是龚嬷嬷吩咐了暗卫,让他们给属下传话,说是太子妃身边跟了紫星紫月的,殿下可以放心。” 放心?放心个鬼! 太子殿下心里止不住地冷哼:紫星紫月现在完全被太子妃给收服了。 但凡是太子妃的决定,那俩丫头就一百个赞同,压根儿不会去规劝。 太子妃又不是个消停的。 这惊风急火地就往外跑,万一出了状况怎么办? “算了,你去把本宫的马牵过来。”风千奕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疼。 墨绝一听就,慌忙劝解:“殿下您的身子骨才刚刚好了些,要不还是悠着点儿?” 言外之意,骑马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风千奕深邃的眸子里戾气浮盈:“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墨绝吓得肝胆一颤,好在他是个训练有素的将军,心里素质还是过硬的。 脑袋瓜子一转,他就有了主意:“殿下,不是属下要僭越,实在是太子妃娘娘有言在先。她早就吩咐过,不让您骑马的。” “她说你就听?她是主子还是本宫是你主子?”太子殿下脸都黑了。 墨绝愣了愣,但还是老实说了:“不是主子您说的,太子妃的话就等于您的话,让属下一定要对太子妃恭敬,不能阳奉阴违吗?” “呵……”太子殿下冷冷一笑:“你倒是胆子见涨,都敢跟本宫扯皮了。” 墨绝缩着脖子不吭声儿,看似跟只鹌鹑似的,实际上心里完全没负担。 反正他早就总觉出经验了:但凡太子妃跟太子夫妻俩意见不一致时,听太子妃的绝没错。 果然,很快他家主子就再次验证了这个结论。 “去吧。”太子殿下一脸不甘不愿地道。 “啊?”墨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主子是妥协了,不骑马了,让他去备车。 嘿嘿,还是太子妃娘娘火力强。 “磨磨蹭蹭作甚,还不快滚!”太子殿下瞧着下属眼里明晃晃表达着“果然如此”几个字,他就忍不住气结。 “殿下别急,马车早备好了。”话落,墨绝帅气地朝前方打了个手势。 下一刻,一名暗卫就从左前方的角落里牵出了太子的专用马车。 不用怀疑,用脚指头想,是个正常人就能想到:这马车是早就备好了。 “你现在够厉害,都会揣摩本宫的心思了。”太子殿下直接就被气笑了:“你就那么笃定,本宫要用马车?” 墨绝很想说:这还用揣摩吗?身为您的得力心腹,主子您对太子妃那点儿心思,属下要是看不出来,那这东宫侍卫统领的位子早晚要玩儿完。 “怎么,哑巴了?”太子殿下一边疾步往马车而去,一边冷声质问。 先前那暗卫一将马车牵出来就隐身了,像这种情况,一般是墨绝统领亲自赶车,不需要其他人现身的。 墨绝想着刚才将主子得罪狠了,殷勤地上前去帮主子掀车帘。 奈何太子殿下余怒未消:“哼!跟着本宫你是屈才了,你干脆直接跟太子妃混算了。” “真的吗?”墨绝几乎是没过大脑,反射性地就来了这么一句。 太子殿下眯眸:“合着你还真想去跟太子妃混?” 墨绝感觉脖子冷飕飕的,下意识地缩了缩,随即尬笑着解释:“怎么会呢,属下可是主子的心腹,就算太子妃挖墙脚都没用。” “呵……”太子殿下冷笑:“你想得美!就你这资质,还指望本宫的媳妇儿挖墙角?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是是,属下这不开个玩笑,逗主子一乐吗?在太子妃娘娘心里肯定是殿下最最好,属下们这种资质,太子妃是不屑的。”墨绝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觉得自己几番在生死边缘徘徊,可真够带劲儿的。 “别想跟本宫打马虎眼儿,没看好太子妃,这笔账本宫迟早要跟你清算。”太子殿下已经钻了马车车厢里去。 “属下知错。”墨绝一边扬起马鞭,一边朝车厢内的主子变相讨饶。 主仆俩拌嘴扯皮,时间过得很快。 不同于上次,这回太子造访国公府并没有提前露过风声,所以沐家并没有人出来迎接他。 又加之太子府的马车太醒目,没人敢拦。 所以,太子主仆根本就不需要在府门前下车,直接赶着马车往老国公沐靖的院子而去。 虽说现在太子妃的爹沐庭已经袭爵成为国公,但老国公沐靖依旧是国公府最有话事权的人。 太子来国公府,第一个要见的,理当是沐靖。 风千奕心里惦记着自家媳妇儿,计划中走个过场,却跟沐靖打个照面就借对方的嘴将自家太子妃唤到跟前。 哪晓得,他还没到沐靖的院子,远远儿地看到了自家太子妃。 太子妃一袭淡紫色束腰长裙,身材婀娜,及腰长发随风浮动,光是一个背影就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旁侧,一名年轻男子正跟她说着什么,两人聊得很认真。 这时,一阵风吹来,太子妃的发丝有一缕吹到了那名男子肩上。 怎么搞得,太子妃难道不觉得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吗? 还有,太子妃的发式,难道不是未婚女子梳的吗? 她忘了自己已经成亲,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太子殿下嘴里直冒酸水儿,俨然忘了他来此的目的,径直就朝前方的两人而去。他走得又急又快,好像还故意将脚步跺得更重似的。 第56章 乱吃飞醋的殿下 就太子殿下那又急又重的脚步声,别人想要忽略都难。 “殿下?” 沐芷凡一转过身就惊讶了,倒霉太子怎么来了? 殊不知,她这惊讶的语气听在风千奕耳里就成了十足的惊慌和心虚。 尤其是,太子殿下瞧着自家媳妇儿居然跟别的男人动作一致,连表情都一样,他就心塞到了极点。 不过,纵然心里不爽,但是他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相反,他还勾起了嘴角,露出了自认为温和的笑容:“爱妃要回娘家,怎么也不等等本宫?” 沐芷凡瞧着倒霉太子那不达眼底的笑,只觉得脖子凉悠悠。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这时,站在沐芷凡身侧的男子开口了。 这个时候开口,明摆着就是给太子妃解围,缓解太子妃尴尬的。他看得出来,沐芷凡已经被太子殿下的异常操作惊呆了。 这也无可厚非,谁不知道月澜国太子因着倒霉属性,往常从不让外人近身,尤其是女人。 今儿太子妃才刚回成国公府,殿下就找过来了,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 “你是何人?” 太子殿下越看越觉得面前的男子油头粉面,一看就不是好货。 被划定为坏蛋行列的男子恭恭敬敬地道:“回殿下的话,草民陆云。家父曾在老国公麾下效力。家父亡故之后,草民一家多亏老国公照护,今日草民是特意上门看望老国公的。” 陆云? 没听过。 太子殿下的脑袋瓜子里快速搜寻了一圈跟自家太子妃有过关联的人和事,发现没有陆云这号人物。 可见,这陆云与太子妃根本就非亲非故,以往也没有什么交集。 那为何太子妃一回娘家就跟这人见上面了? “老国公身子如何了?”太子殿下问。 实际上他更想说的是:你小子不是去看老国公么?怎么在这儿跟本宫的太子妃搅和在一起了?站得那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才是一对。 当然,身为储君,风度还是要的。 所以太子殿下问得稍微委婉了那么一点点,没有让自己的怒意肆意蔓延。 陆云是个精明的,一听就知道太子殿下在别扭什么。 当真是新奇了,太子殿下这样的人居然也有冒酸水儿的时候。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可不敢马虎,定要好好斟酌言语,及时打散太子殿下的醋意才行。 于是乎,他不着边际地变相解释:“老国公近来身子骨好了许多,今儿还特意唤了草民来府里下棋呢。” 原来是老国公唤这厮来的?太子殿下心里舒坦了一点点。 只是…… “那你不去找老国公,跑这里杵着作甚?”太子殿下蹙起了一双剑眉。 “草民刚从老公国房里出来,这不就遇到了太子妃娘娘么?娘娘想跟草民打听点儿国公府的情况。”陆云一边解释,一边腹诽:果然如此,殿下这醋来的有些猛。好在他没有什么外心,不然指定被太子殿下给好一顿修理。 了解了来龙去脉,知道两人是无意间偶遇的,太子殿下心里又舒服了一点点。 不过依旧心情不那么美好。 他问:“你对国公府很了解?” 言外之意,本宫的媳妇儿需要打听自家娘家的事情还需要你一个外人提供线索? 陆云僵了一下,但还是决定老实回答:“草民往日多受老国公教导,时常会来往国公府,对府里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 太子殿下一听,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儿。他心里估摸着,老国公以往手底下那么多将士,难不成各个将士的家属都要去照护? 明摆着眼前这小子是特殊的,搞不好这小子还是老国公相中的孙女婿。 太子殿下越想越觉得可能。要不是岳父一块果皮惹了祸,沐芷凡哪能去冲喜? 要是没有冲喜,就她那恶劣的名声,嫁其他高门贵族怕是够呛。可国公府的门第在那摆着,老国公也不会允许孙女低嫁。 最稳妥的法子,可不就是从自己知根知底的年轻小生里面寻摸? 思及此,太子殿下又忍不住用余光瞥了几眼陆云,心道:这小子一看就是不靠谱的,长得就一副沾花惹草的德行,不是什么好货。 “殿下,臣妾要去看望祖父,殿下可要一起?” 沐芷凡在旁边琢磨了好一会儿,终究没闹明白为何倒霉太子总有意无意地用眼神刀陆云。 未免殃及无辜,她决定先带走倒霉太子。 风千奕却以为自家太子妃有意护着陆云,心里就更气了。 可气也不能发出来不是? 眼前正站着个装模作样扮演温润公子的陆云,如果他风千奕但凡表现得暴躁点儿,岂不是被别人给比了下去? 不行,他得稳住。 太子殿下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继而柔声对太子妃道:“自是要一起的。父皇惦记老国公的身子骨,让本宫来问问,甭管是药材还是其他的物什,若有缺的短的,让本宫及时去准备。” 沐芷凡闻言,抬眸一看,却见得太子殿下一脸真诚。 “臣妾代祖父谢过父皇隆恩。”毕竟是在人前,沐芷凡还是要做做样子的,端出了太子妃的仪态。 说着,她还弯身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长臂一伸,恰到好处地托住了自家太子妃的手腕,嘴里满含宠溺地道:“爱妃何至于如此客气,老国公是你的祖父,自然也是本宫的祖父。本宫身为晚辈为他老人家做点事岂不应该?” 这语气,这调调儿…… 陆云感觉自己吃了满口的狗粮。 “殿下,太子妃,草民先行告退。”他怕自己再不走,一会儿会因为吃狗粮吃得消化不了。 “那好,你快家去吧,省得陆夫人久等不到你心里着急。”沐芷凡恨不得让陆云插翅而飞,实在是太子殿下对陆云的敌意太明显了。 “是,娘娘。”陆云拱了拱手,却没敢立即退下。毕竟在场还有个大佬,得等大佬首肯。 沐芷凡看懂了陆云的心思,也下意识地抬眸望向太子殿下,等着对方发话。 话说,风千奕本来还想暗中敲打陆云几句的,见太子妃殷切地望向自己,哪里还绷得住?他当即就点头给陆云放行了。 不过,陆云临出门前,他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既然老国公看得起你,你定要努力混出个人样儿来,别辜负了他的栽培。” 殿下这话说得漂亮,可聪明人都懂,他是想让陆云多将心思花在功名上,别隔三岔五往国公府跑。 第57章 他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陆云心领神会,连忙拱手:“殿下教训的是,草民定会加倍努力,争取成为对国家有用之人。” 沐芷凡听到这里,对陆云更高看了几分。 明摆着嘛,倒霉太子今儿一身煞气隐隐有爆发之势,甭说陆云一个年轻小哥,就是朝廷里那些老油条都不一定扛得住。 就是她沐芷凡,以前见多了大阵仗大世面的,现在也有点儿惶恐。 可人家陆云硬是不卑不亢,始终从容不迫。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人才。难怪祖父会看重他。 沐芷凡虽然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架不住太子殿下的余光一直在她脸上啊。 是以,她才刚刚露出一点点对陆云的欣赏之情,旁侧的太子殿下就开始赶人了:“嗯,退下吧。国公府这里有本宫照应着,你无需费心。” 委婉点是“你无需费心”,实际上殿下就差没直接说“你小子可省点儿心吧,少献点儿殷勤。” 陆云现在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心里只剩几个字:一言难尽。 沐芷凡也在心里吐槽:这倒霉太子今儿个就不正常,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风。难道是雄性领地意识作祟,看不得有人跟自家太子妃说一句话? 就算她这个太子妃只是名义上的,也不允许? 离了大谱了。 又或者这厮来国公府是有公事,故意借着她作掩护的?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老国公虽然卸下了兵权,但在朝中的影响力尚存。 帝后最近接连中招,只怕要有什么动作了。 “爱妃?” 太子殿下见陆云一走,自家太子妃就一脸纠结,就忍不住想要出声打断对方的思路。 “嗯。殿下唤我?” 走神走成这样么? 太子殿下眸光一闪,随后又若无其事地道:“爱妃纵然医术高明,却也不便随时陪在老国公身侧,要不本宫派几个御医来府里?” “殿下可别。”沐芷凡赶紧拒绝,又道:“哪有御医搁朝臣府上使唤的道理?没得让人怀疑我沐家的野心。” 在这个世界,朝臣们可以递牌子请求御医来家里看病,但要经过皇帝的许可,而且都是看过了就走,绝对没有留在朝臣家里使唤的先例。 生怕倒霉太子给沐家惹麻烦,沐芷凡赶紧又解释:“祖父如今精神尚好,体质也在逐渐恢复之中,只要注意好好调理就行了,不必非要有大夫候着。再说了,家里也有府医,一般的小问题府医就可以解决。” “那行,就依爱妃。不过,若有需要,你直接告知本宫就是。”太子殿下道。 沐芷凡点头如捣蒜:“好好好,多谢太子殿下了。” 风千奕一瞧自家媳妇儿那德性,心里又塞了:“你我乃是结发夫妻,何至于如此见外?” 啥? 结发夫妻? 虽然是这么回事,但是……他们不是,不是挂名的么? 整得跟真的一样。 太子这厮果然抽风。 想到这里,沐芷凡还下意识地望着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外人。实在不明白倒霉太子这厮为何没有观众也演的这么逼真。 风千奕虽不知道自家媳妇儿心里那些离谱思想,但只需要看对方那副满脸疑惑和将信将疑的做派,他就大概能猜到几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的追妻路注定充满了坎坷。 “对了,本宫想起父皇那里还有几株灵芝,明儿本宫去找父皇要来给老国公补身子。”太子殿下决定开始献殷勤。 沐芷凡连连摆手:“别,祖父现在不需要那么高级的药材。况且我刚带了父皇赏赐的人参回来。殿下若又去要灵芝,父皇定然会恼沐家贪得无厌。” “爱妃不必顾虑太多。” “这不是顾虑不顾虑的问题,祖父现在当真是用不上,何必浪费?”沐芷凡一脸认真地强调。 “那行,就依爱妃。” 得,又是这一句。 短短一会儿的工夫,沐芷凡已经听太子殿下说了好几遍这句话。 不知为何,她每次听都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人各怀心思,一起去看望了老国公。 彼时,沐靖刚歇了一觉,精神颇佳地在内院打拳。 风千奕文武双全,对各派武功路数都有一定的研究。 他一眼就看出沐靖打出的这套拳法不简单,看似柔和没有攻击力,实在能将人的力量发挥得恰到好处。 “这是什么拳法?”他问。 老国公戎马一生,武功底子极好,练起新的拳法也很快就领略到了其中精髓,打得那叫一个漂亮。 他其实早就看到太子和孙女过来了,可他没急着去迎接,而是坚持打完了这套拳法。 收了力道,感觉浑身舒爽,他虎虎生风地走向迎面而来的太子夫妇,这才恭敬地行礼:“老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自己家里,祖父何至于如此。”沐芷凡疾步上前,伸手去托祖父的手臂。 太子也在一旁帮腔:“老国公切莫如此,别让太子妃以为嫁给本宫了,你们就拿她当外人了。” “殿下言重了,老臣绝无此意。”说着,沐靖还朝自家孙女露出了个微笑。 只不过那是他自己以为的微笑,一代将帅,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他的笑容能有多温和吗? 不惊悚就不错了。 不只是沐芷凡,就是风千奕都有点儿接受无能,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嘴角快要溢出的笑意。 “老国公刚从使的这套拳法,不知是哪家的路数,本宫怎么没见过?”太子殿下又将先前的问题抛了出来。 老国公一听,那叫一个自豪:“殿下不知道么?这是太极拳,芷丫头,不,太子妃教给臣的呢。别说这套拳还真不错,臣才没练几天就感觉浑身的劲儿都回来了。” “爱妃还懂拳法?”太子殿下惊到了。 他家媳妇儿是不是太厉害了点儿? 还有什么是自家媳妇儿不懂的? 难怪昨儿父皇会一副羡慕嫉妒恨地样子望着他,无缘无故说他“捡到宝了”,原来是因为太子妃么? 这倒也是,他越了解自家媳妇儿,他就越觉得媳妇儿厉害。 不过…… 嗯,以后还是看紧点儿吧,省得被别人给挖宝了。 第58章 太子妃料事如神 直到同风千奕一起坐进了回太子府的马车上,沐芷凡都还没搞明白,她怎么就答应了以后每天早起同太子殿下练拳的呢? 她只是会太极拳,实际上技术也不怎么样。 祖父那是有功夫底子,很容易就领悟到了太极拳的精髓。 可她没那实力啊。 她就是只菜鸟,武功还真不咋地。她能一次次地装逼唬人,不外乎就是身为现代隐世沐家与生俱来的特殊力量,关键时刻能护身罢了。 她琢磨着:别看倒霉太子刚才只是看祖父练了一遍拳,说不定他练来比她还得心应手。 这还需要她教吗? 还需要她陪练吗? 沐芷凡很认真地拒绝了,奈何太子殿下不接受。 倒霉太子的说法是:“本宫的身子一直是爱妃在调理,有爱妃在身边守着,本宫也好放心些。” “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沐芷凡记得当时自己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 太子殿下却是很严肃地告知她:“你就不怕本宫练着练着晕过去?” 呵呵呵…… 沐芷凡尴尬着一张脸,很想告诉对方:你想多了,真的想多了。你丫现在这身体,没那么容易晕倒。 不过心里想虽想,她还是不敢那么肆意地得罪自己的大金腿。 算了,陪练就陪练吧,就当自己锻炼身体了。要不然她每天就想睡懒觉,的确也不利于身体健康。 收回思绪,沐芷凡才想起之前在国公府忘了问的问题:“殿下这么急着来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很明显的,她话音一落,太子殿下俊逸的面容出现了短暂的僵硬。 只是对方善于表情管理,那一抹僵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是有点儿事情。”太子殿下一本正经地胡扯,实际上脑袋瓜子已经飞快地在旋转,试图找出一个完美的说辞。 真实的情况是,他听说自家媳妇儿回娘家,担心沐家那岳父从中作梗给太子妃灌输恶毒思想。 当然,如今在太子殿下心目中,能够被他称之为“恶毒思想”的东西,不外乎就是岳父沐庭总有意无意地质疑他这个太子女婿的合格性。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他那岳父看似对他恭恭敬敬,滴水不漏。实则,一逮着机会就想验证太子妃嫁给他的正确性。 在娶妻之前,风千奕一直觉得沐庭就是个长不大的望门败家子,完全没有思想可言。 可自从陪太子妃回门以后,他的想法就完全变了。 那岳父啊,真是不靠谱,想方设法就想刮走他的爱妃。别以为他不知道。 “殿下?”沐芷凡刚才听风千奕说有事,所以来沐家找她。 可她等了好半晌,对面儿的人就是不吭声,究竟是找她干什么?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是以,她免不了又出声询问。 太子殿下已经打好了腹稿,叹了口气,道:“母后那边,本宫实在是不好心,要不今儿我们进宫瞧瞧她去?” 沐芷凡掀起车帘,看了看天色:“这都傍晚了,要不明儿再去?横竖宫里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而且母后那里有我给的药,需要先吃药调理才能进行下一步。” “也好,那我们早些回府歇息,明儿一早我们进宫。”太子殿下没有纠结,很容易就听从了自家媳妇儿的建议。 也就是因为太子殿下答应得太干脆了,跟他纠结的态度完全不搭调,所以沐芷凡更纳闷儿了。 感觉倒霉太子似乎也没那么担心皇后啊? 那他急吼吼地来接她干什么? 风千奕似是察觉了来自于自家太子妃的怀疑,所以赶紧转移话题:“爱妃此番回娘家可有什么要事?” 沐芷凡脑中本来飘过什么,还没被抓住,又被太子给打了岔,瞬间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反倒是太子提起国公府,勾起了她心里的隐忧:“祖父的身子骨虽然在恢复当中,但到底上了年纪,精力和声望都不及以往。” 风千奕颔首:“老国公自卸去兵权便渐渐淡出了大家的视线,的确是许久未曾上朝了。” 沐芷凡没好气地道:“殿下还是说得委婉了。祖父哪里只是许久未上朝,他现在完全就是一退休老头儿了。” “退休?” “额,就是罢官的意思。”沐芷凡象征性地解释了一嘴。 太子殿下却不认同这种说法:“老国公近来虽不管事,但大将军的职位还是在身的,父皇并未罢他的官。” 沐芷凡扯了扯嘴角,满脸无奈:“殿下,咱们现在能不争这个吗?说点儿要紧的。” “嗯,你说。”太子殿下居然还做了个“请”的手势,看上去绅士了不少。 沐芷凡道:“我爹往常也不钻营功名利禄,朝里朝外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角色?如今祖父手上没有实权,我担心国公府遭人算计。” 这一点无可厚非。 毕竟她现在是太子妃,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之前挂个冲喜太子妃的名头也就罢了,可最近皇帝老儿大跌眼镜,居然让她和太子一起在德庆宫认了亲,又去祭了祖。 而今,不管暗地里如何,至少在明面上皇帝老儿的态度摆出来了:他实实在在地承认了风千奕这个太子,也承认了她沐芷凡这个太子妃。 历代夺嫡都不可能风平浪静。 而且,沐芷凡有种隐隐的预感,总觉得月澜皇和皇后接连身体出问题,不光是夺嫡那么简单。 皇帝两口子中了招,她和风千奕祭祖的时候还塌了房梁,多年不现世的印玺也落他们身上了。 沐芷凡总感觉要出大状况。 起先她以为是帝后要出意外,可后来仔细琢磨了几遍,觉得帝后目标太大,背后的人不那么容易下手。 再则,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以为帝后现在处于危险之中。 既然如此,宫里的防御就会更加坚固。 相反是国公府,不仅有老国公以往的丰功伟绩受人尊重,还有现任国公沐庭的败家子形象让人印象深刻。 当下又有她这个冲喜太子妃的话题广为流转。 换言之,国公府的尾巴太多了,把柄也太容易抓了。 沐芷凡虽然知道国公府以前那败家子沐庭已经换人了,换成了她家亲爹,不会若以前那家伙一样胡来。 可她家亲爹也不算厉害,以往在现代就属于甩手掌柜的角色,他能撑得起国公府吗? 能应付得了古人这些五花八门的招数吗? 想来想去,沐芷凡觉得还是亲自坐镇国公府来得稳当:“殿下,要不这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住国公府去?” 第59章 殿下不纳妾 “什么?”太子殿下一听,差不多就炸裂了,表情那叫一个难看。 沐芷凡以为对方是担心帝后的身体,赶紧表态:“殿下放心,就算我住在国公府也耽误不了给母后和父皇治病的。” 呵…… 他担心的是这个吗? 他担心的是…… “不行,哪有嫁出去的女儿成天回娘家住的道理。沐家这边儿,本宫来想办法,爱妃就别费脑筋了。”太子殿下满口决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话落,他定定地睨着自家爱妃,本想让对方看清楚他的态度,以后别再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谁知,他一眼就看到太子妃眼珠子狡猾地转动。 这女人,她是没死心? 为了以绝后患,他来了个下马威:“岳父扔果皮害了本宫那事儿,虽说母后没想追究,可父皇那么一直记挂着的。你最好还是多进宫在父皇面前卖点儿好,别成天往国公府走,让父皇逮着把柄就麻烦了。” “父皇也没怎么管太子府的事吧。”沐芷凡还在挣扎。 太子殿下冷哼:“爱妃若是不听劝,你尽管试试,看看父皇发不发飙。” 实际上,太子殿下心里在想:想让父皇发飙还不难? 沐芷凡摇摇头,想着或许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也是,她一个现代人,初来乍到,考虑问题难免偏颇。 “那行,这事儿就交给殿下了,殿下可一定要派人守好国公府。尤其是我爹,不,尤其是我爹那堆小妾。”太子妃娘娘总算是让步了。 只不过,她摆出来的这条件着实让太子殿下嘴角抽了又抽。 想他手底下那些兄弟,哪个不是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铁血儿郎?现如今居然沦落到去跟国公府那堆小妾搅和在一起。 沐芷凡见太子殿下的表情臭臭的,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诺诺地道:“我知道这事儿难为殿下了,可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小妾是乱家之本,您看我爹那后院乌烟瘴气的,没人盯着真容易出事儿。尤其是现在还不知道暗中有人没有人打她们的主意。” 太子殿下其实早就认为沐家需要戒备,也暗中派了些人盯梢,但主要还是围绕成国公,也就是他的岳父沐庭的。 毕竟,沐庭身为太子妃的生父,以后就是月澜国的国丈。 在沐庭头上扣屎盆子,那跟在太子妃头上扣屎盆子没什么两样。何况沐庭本身就口碑不好,找起他的麻烦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可是说到小妾,太子殿下却是没怎么在意的。 这个世界但凡稍微家里有几两碎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就是沐庭那么不靠谱,风千奕以往也只觉得他玩物丧志而已,没觉得他纳了一堆小妾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现在太子妃开口闭口让他盯小妾,来来回回对他强调小妾的危害性,他一开始还懵圈儿。 转念一想,他就豁然开朗了。 太子妃这不是变相地给他灌输小妾误家的理念,防止他纳妾吗? 这么说,太子妃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开始想要独占他? 嗯,真是个贪心的女人。 不过,他心里有点儿窃喜怎么回事? “殿下,殿下?” 沐芷凡说得天花乱坠,可太子殿下半晌没回应不说,还一会儿黑脸一会儿笑的,完全就跟神经病一样。 她吓得马上抬手在某人眼前挥舞招魂。 太子殿下一把抓住眼前作乱的芊芊玉手,没好气地道:“爱妃放心,本宫暂时没有纳妾的想法。” “什么?”这下换太子妃娘娘懵圈儿了。 他们刚才讨论了有关纳妾的问题吗? 她怎么不记得? 是她脑子抽风了,还是太子殿下脑子秀逗了? 瞧着太子妃那副惊愕不已的样子,太子殿下又道:“以后有什么想法,大可直接告知本宫,不需要那么迂回。” 听到这里,太子妃更加迷糊了。 她眨了眨眼睛,彻底醒了醒神,再看向太子。 没错啊,太子还是那个太子,怎么就让她那么看不懂呢? 须臾,她试探着问:“殿下,您是在跟臣妾说话吗?” “不是跟你说话,本宫跟鬼说话吗?”马车里面还有别人吗?太子殿下无语至极。 沐芷凡嘿嘿尬笑,而后道:“殿下误会了,我不是让您不纳妾,我是让您派人盯紧了我爹后院那些小妾姨娘,别让他们出什么幺蛾子。” 太子殿下嫌弃地瞥了一眼自家太子妃,心道:女人就是矫情,心里想一出,嘴上说一出,自欺欺人。 “殿下,我真的……”不是反对你纳妾啊。 后面半句话,沐芷凡根本就没机会说出来。 因为太子殿下只让她起了个头,然后就打断了她:“国公府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也别老想着往娘家跑。本宫跟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人有机会中伤老国公和岳父。这下你可满意了?” 国公府是自家媳妇儿的娘家,只要国公府不大逆不道,他就定会护它安稳昌盛。 “满意是满意,就是……我觉得殿下好像还是误会了。”沐芷凡想要纠正错误来着。 太子殿下已经没心情了:“行了,一点儿小事别总揪着不放。为今之计,你的任务是顾好本宫,还有父皇母后。” 言外之意:你这做人家媳妇儿的,不该把心思多放在自家男人身上吗? 沐芷凡没隐约觉得不对劲儿,但是又理不出头绪,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对方不误会。 算了,多说多错,闭嘴吧。 她是闭嘴了,也闭眼了,闭目养神。 所以,她没有看到太子殿下心情颇好的勾起了唇角。 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还说不是反对他纳妾呢,欲盖弥彰。 沐芷凡感官敏锐,闭着眼睛也感受得到太子那厮在看她。 搞什么鬼,抽风越来越明显了。 未免睁开眼再跟倒霉太子掰扯些有的没的,她觉得睡过去算了。 于是乎,只用了片刻工夫,太子妃的小呼噜就打起来了。不是那种聒噪的雷声般的呼噜声,而是细细浅浅的小呼噜,听上去还挺助眠的。 果不愧是他家太子妃,就是不一样,呼噜声都比别人的好听。 耳畔是太子妃的小呼噜,眼里是太子妃恬静的睡颜,太子殿下觉得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第60章 太子妃的地位 忽然,马车一个颠簸,熟睡中的沐芷凡被惊扰,如羽扇般的卷翘睫毛颤了颤。 “没事儿,睡你的。”太子殿下迅疾伸手在自家太子妃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别说,还真有效果。 许是他的力道控制得好,起到了安抚作用。 原本即将睁眼的人儿又睡了过去。 确定太子妃睡安稳了,太子殿下才朝外面的墨绝低斥:“又不赶时间,你着急忙慌地往前冲作甚?速度慢点儿。” 主子发话了,墨绝自是满口应承。 可他心里叫苦啊:平素间主子不是最讨厌浪费时间么?能骑马就不会坐车,能坐半个时辰到地儿,他就绝对不会拖到一个时辰。 主子只有嫌弃他赶车太慢的,何时会怪他车速太快了? 善变的主子,哎…… 做下属难,做太子的下属更难。 “认真赶车,若再颠了簸了,你就马厩刷马去。” 突然,车厢内传出太子殿下的警告。 墨绝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老老实实地将马车赶得极其平稳,甚而至于路上有块石头,他都要下车去踢飞。 即便他玩得这么夸张,里面的主子也没出声制止过他。 突然之间,墨绝茅塞顿开,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就这样,马车从国公府到太子府所消耗的时间比正常情况要直接给翻了一番。 墨绝很机灵地,勒个马都勒得很温柔,停个车也停得很平静。 太子殿下正在心里窃喜,打算过后对懂事的墓绝进行一番奖赏。 没想到,太子妃她毫无征兆地醒了:“到地儿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慢,我都睡了一大觉了。” 正暗戳戳伸出手臂欲抱媳妇儿下车的太子殿下又不着痕迹地缩回了手。 外侧,墨绝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动作熟练地掀起车帘,十分殷勤地想要伺候太子妃下车。 毕竟嘛,他刚领略到主子对太子妃的在乎,所以他这个做下属的肯定要更加尊敬太子妃,要表现好是不? 哪晓得他这不是挣表现,他是在找死。 太子殿下一个眼风儿就扫过去,冻得墨绝浑身一僵。 主子那是什么眼神?明晃晃地表达着一层意思:刷你的马去,有你什么事儿。 墨绝心下一跳,是他理解错误吧?主子不可能那么赏罚不分明,明明他都表现很好了,都是按照主子的喜好在干实事儿啊! 太子殿下瞧着对面那个呆愣愣不开窍的木头下属,简直无语至极。 别人家的下属都是神助攻,只有他家的全是拖后腿的。 看吧,就在他们主仆俩眼神交流的短暂工夫,太子妃已经大大方方地下车去了。 太子殿下没心情再搭理蠢下属,屁颠颠地去追自家爱妃了。 “你走那么急作甚?刚睡醒就吹风容易着凉,也不知道拿件衣裳披着。”太子殿下道。 沐芷凡闻言,像看怪物似的看了一眼倒霉太子:“就这么一小截路,哪那么容易着凉?殿下这是当我是纸糊的不成?” 话音一落,她脚下生风,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儿。 那速度,用飘的吗? 太子殿下本来还想施展最后一招,打算示弱让太子妃搀一把的,结果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说起来最近他的身子好了许多,好几次他还尝试着暗暗动用过内力,几乎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在人前他还是一贯虚弱罢了。 再说了,就太子妃这样式儿的女人,他若是表现得太强了,是不是不好搞到手? 哎,愁人。 “殿下,要不属下搀你?” 墨绝见主子望眼欲穿,可怜巴巴像是被遗弃的小狗,实在不忍心。 哪晓得他话音才落,太子殿下像是瞬间回神一般,一个厉眼就赏赐给了他:“蠢!” “主子?”墨绝委屈。 他是战功彪炳的将军,虽然现在是太子府的侍卫统领,但他不单单只是个侍卫啊。 即便是以往主子病弱不上朝,在朝中的存在感极低,他这个太子府侍卫统领在朝野内外也是有影响力的啊。 谁见了不对他客客气气的? 谁说过他蠢了?他武功盖世,地位尊崇,没那么不堪吧? 太子殿下瞧着下属那不停变幻的眼神儿,哪里有不明白的。 “算了,本宫跟你说不通,刷你的马去。”太子殿下鄙视地扫了一眼自家下属,走人了。 独留下墨绝风中凌乱。 还真让他刷马啊? 太子殿下在墨绝那么找回了那么一点儿优越感,绝对自己相比于别的男人还是懂些风趣的,有把握拿下太子妃。 于是乎,他兴冲冲地去黏糊媳妇儿了。 墨绝不靠谱,母后靠谱啊。母后给他派了个龚嬷嬷来,有龚嬷嬷在,太子妃不好跟他拉开距离。 这不,晚上他如愿地又同自家媳妇儿同榻而眠了。 当然,还是单纯,没有越界的可能。 不过至少比被挡在门外要强不是? 一宿的好眠。 翌日,沐芷凡是被太子殿下捏鼻子给捏醒的。 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恶作剧的性子,居然捏她鼻子,捏一会儿又放开,然后再捏再放。 不至于让她憋气,但的确是将她给折腾醒了。 “殿下,时辰还早着呢。”沐芷凡抓狂,这个点儿她往常还在梦周公呢。 “不早了,一会儿还要进宫上朝。昨儿爱妃不是答应了,今日随本宫一起进宫么?”太子殿下道。 是啊,她答应了。 他们一起进宫,倒霉太子去上朝,她去给皇后扎针。 等下了朝,她再去给皇帝诊脉。 可鬼知道这么早就要被扒拉起来啊! 沐芷凡的目光从窗户望出去,外面乌漆墨黑的一大片,更抓狂了:“就算上早朝也没这么早吧?” “爱妃忘了,从今日开始,你得教本宫练拳。”太子殿下提醒。 太子妃炸裂了:“什么?今早还要练拳?” “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变卦?”太子殿下可不答应。昨日才说好的事,今天就变卦,那以后这女人不是可以经常说话不算数? 风千奕想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以后早朝不能如往常那般总是缺席了。 总不能因为他要上朝,就没工夫陪媳妇儿吧? 他已经打定主意,让自家太子妃天天陪他进宫上早朝了。这样既能培养夫妻感情,又能拉近父皇母后和太子妃的距离。 以后太子妃的地位就稳稳当当了。 第61章 殿下的离谱操作 沐芷凡最后还是没能犟得过风千奕。 打着夸张的哈欠被龚嬷嬷梳洗拾掇整齐之后跟着倒霉太子去了练武场。 此时天刚蒙蒙亮,周围静悄悄的。 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岂不就是最佳培养感情的好气氛? 何况,既然要教他练拳,俩人免不了要有接触不是? 太子殿下心里美翻了。 可太子妃不在状态,老在那么恹恹地地打着瞌睡。 “爱妃没这么困吧?”昨儿从国公府回来,在马车上都睡了好大一觉,晚上又睡得早。 这个点儿早起并不缺觉。 太子殿下觉得自家爱妃在跟自己耍心眼子,目的就是想借机开溜。 他能允许她开溜吗? 显然不可能。 两人都成亲这么久了,连个房都还没圆。再放任太子妃下去,他的幸福怎么办? 太子殿下是铁了心了。 沐芷凡就纳了闷儿了:“我说殿下,您不是身子虚弱还没大好吗?练什么拳啊,要不过段时间再练?” 呵……想玩拖延政策? 不行! 太子殿下弱弱地道:“就因为本宫身子弱,不正需要练拳养身吗?爱妃可真是偏心,老国公身子弱,你就教他练太极拳,本宫身子这么虚弱,你都没想过要教本宫。” “这个……”沐芷凡傻眼了,倒霉太子是在撒娇吗? 是吗?是吗? 她没看错吧? “哼!”哟呵,倒霉太子他还使上小性儿了。 沐芷凡傻眼了,这状况她不熟啊,该怎么搞? “爱妃是想靠发愣磨蹭时间吗?直接磨到进宫?”太子殿下又哼哼了。 “哪儿能呢,我这不是在评估殿下的身子骨经不经得起折腾吗?别练到一半晕过去就不好了。”沐芷凡顺口胡诌。 太子殿下一听,脸都黑了。亏得现在天色暗看不出来。 话说,他在太子妃心目中就是那么弱? 他可是一家之主,是要给自家女人依靠的顶梁柱,怎么能是个弱兮兮的形象呢? 练! 必须得练! 老国公都说了,这套拳法最适合身子弱的人练,能强身健体。 只要身子骨强悍了,依他的高深武功,直接闪瞎小女人的双眼。 满怀雄心壮志的太子殿下俨然换了一个人,往常最不屑在人前显摆的他,如今恨不得立刻原地起飞让太子妃瞧瞧他的厉害。 智者不入爱河是对的,就是文武双全,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太子殿下遇到了他家太子妃也成了个让人懵圈的人物。 最后,沐芷凡还是教了。 她教得很认真,至少比教她祖父沐老国公更认真。 不是太子资质差,实在是太子身子弱,比她祖父还弱。所以她时不时地要去帮太子搀一下手啊,扶一下腿儿什么的。 一番教学之后,甭管是负责教的,还是负责学的,两个人都满头大汗。 太子殿下练得很起劲儿,浑身舒坦,心里也舒坦。 太子妃娘娘被迫也练习了,浑身有点儿疲乏。 “爱妃果然还是平时练得太长,以后要多多注意锻炼身体。”太子殿下又有话说了。 太子妃已经不想说话了。 她今儿算是领教过了,倒霉太子就是个腹黑货。 她说不过他! 要命,以往她觉得自己口才不错的。 没想到自从遇到了这个倒霉太子,她战斗力居然弱成这样。 怀着满心的疑惑,夫妻俩踏上了进宫的道路。 马车上,太子妃昏昏欲睡。 太子殿下精神抖擞。 好在进宫后,太子妃终于摆脱了太子殿下。 太子上朝。 太子妃去找皇后娘娘。 今儿龚嬷嬷也进宫了。她是皇后的心腹,如今又被皇后赋予了重大责任要照顾太子妃齐聚。 太子妃进宫,她肯定是要跟着来的。 而且,她不是还要向皇后及时汇报战果吗? 是以,皇后娘娘看到龚嬷嬷搀着昏昏欲睡的太子妃来坤宁宫时眼睛都亮了。 尤其是,看到龚嬷嬷那一脸的荡漾表情,皇后以为自己儿子昨晚开了荤。 “儿媳见过母后,母后万福!” 沐芷凡福了福身。 皇后“噌”地一下从凤榻上翻下来,步子飞快,就跟脚下踩了个风火轮似的,眨眼之间就冲到了儿媳妇面前。 “现在又没外人,要那些虚礼做什么?”皇后娘娘动作轻快地去扶起自家儿媳。 沐芷凡都傻眼了。 就皇后娘娘这精气神儿,她怀疑自己都不需要给对方扎针了。 龚嬷嬷在旁边瞧着,心里更欣慰了。她家皇后,被困在宫里这么些年除了对太子和公主存着爱护之心,其余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 自打有了太子妃,她感觉皇后的活力都出来了。 思及此,龚嬷嬷又要在皇后面前卖太子妃的好了:“娘娘,太子妃为了进宫给您请安,今儿可是天不见亮就起了,还陪太子殿下练了拳呢。” “练拳?”皇后娘娘讶异不已。她家儿子武功高强,最擅使剑,还需要练什么拳? 龚嬷嬷献宝似的一股脑儿就将太子妃为了殿下能更加强健,专门设计了一套锻炼体质的拳法。 即便是为太子殿下准备的,可太子妃还是担心太子殿下的身子受不住高强度的运动,还特意让国公府的老国公先行尝试。 得到了老国公的认可,证明确实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太子妃才决定给太子殿下练习。 不仅如此,太子妃怕太子殿下练拳时出现意外,还答应以后每天早起陪殿下练习。 龚嬷嬷是个讲故事的好手。 经她一讲,皇后娘娘对自家儿媳那真是又爱又怜,就差没有感激涕零了。 “芷丫头,你真是有心了,母后没白疼你。老天待本宫不薄啊!”说着,皇后娘娘还夸张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朝着某个方向拜了拜。 事实上,被倒霉太子硬拉着被迫营业的太子妃娘娘风中凌乱了。 她是真不知道龚嬷嬷有如此颠倒是非的能力。 自认为一身正气的太子妃,如今感觉自己像个骗子,骗了龚嬷嬷,又骗了怀着一颗慈母心的善良皇后。 事实上,她哪里知道,骗人的不是她。 那个高明的骗子,他是太子殿下。龚嬷嬷没有误会,没有脑补,那些个夸张的故事都是太子殿下有意无意透露给她的。 第62章 皇后想抱孙儿 “丫头过来,母后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皇后将她压箱底的珠宝都贡献了出来。 龚嬷嬷在一旁帮腔:“哟,娘娘这堆宝贝怕是早就想送出去了吧。而今可总算如了心愿。” “就你惯会打趣儿本宫。”皇后娘娘嗔怪道。 龚嬷嬷也笑着催促沐芷凡:“太子妃快收起来啊,尤其是这簪子,那可是先皇特意赐给皇后娘娘的呢。您若戴上它,就是皇上见了也得给你几分脸面。” 还有这回事? 看来,那支簪子是皇后的保命符呢。难怪以往皇帝那么宠宁贵妃却没人明目张胆地为难皇后。 或许就连皇帝也不敢肆意怠慢皇后吧。 也不对,该说是皇帝没想要为难皇后。毕竟,他看上去并非对皇后没有感情。 算了,皇家的水太深,她懒得去掺和。里面的弯弯绕就让他们自家人纠结去吧。 眼下她颇为困扰的是,她虽爱财,却也不想白得人家的宝贝。毕竟就她和倒霉太子这挂名关系,那厮知道她拿了皇后那么多宝贝,不知道会不会怀疑她有野心。 奈何她几番推脱都无果,还差点儿惹恼了皇后娘娘。 不得已,她只能收了。 她也试图解释教太子练拳的来龙去脉,却被皇后和龚嬷嬷的眼神直接打败。 在那对主仆眼里,她现在讲什么都是狡辩,都是害羞,都是谦虚。 她谦虚个鬼啊! 她是铁了心要抱皇帝这家子大金腿的人,要是真干了好事,她还怕他们不知道呢。 算了,她过后再给倒霉太子解释吧,希望对方不要误会。 这边厢,龚嬷嬷已经跟皇后又聊上了。 她是皇后的心腹,这么些年还没离开过皇后的身边。 眼下不得不去太子府帮皇后照顾儿子儿媳,她心里虽然心甘情愿,但是想主子还是真的想。 这不,主仆俩距离产生美,一见面就聊得热火朝天。 “娘娘,奴婢看您这气色好了许多,可是太子妃送来的药丸起了作用?” 说起药丸,皇后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可不是吗,芷凡这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本宫吃了那药,头也不晕了,晚上也睡得好了,今早起来还吃了一小碗粥和几个饺子。” “当真吗?”龚嬷嬷闻言,那可真是开心极了。 皇后娘娘含笑点头。 “娘娘是有福之人,得上天眷顾呢。”龚嬷嬷嘴上说着漂亮话,心里美滋滋,越发笃定要好好照顾太子妃。 皇后平素间比较谦虚含蓄,今天却很高调地嘚瑟着:“就冲你这话,本宫就该赏你。” 说着,她就掏出药瓶,利落地从中倒了一粒递给龚嬷嬷:“来,你也尝尝,效果真不错。” 沐芷凡在一旁看着都惊呆了:“母后,这是药,不是糖。哪有送人送药的?” “没关系,娘娘送的一定是好的。”龚嬷嬷接过来就放嘴里,都不用喝水,直接一口就给梗了下去。 沐芷凡傻眼了。 果然是忠心的,就这阵仗,莫说是皇后送她药,就是皇后送她毒,龚嬷嬷都得眼睛不眨地一口闷。 倒是皇后娘娘瞧着儿媳妇那满脸的复杂神态,未免儿媳误会,她笑着解释道:“昨儿御医来给本宫请平安脉,发现本宫精气神儿好便有些好奇,本宫当时就取了药给他们看。” “然后呢?”沐芷凡不解。这跟送龚嬷嬷药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有关联了。 皇后当即便道:“御医们都说了,这药是好药,没有任何忌讳,就算普通人吃了都能强身健体。” 所以她大方地给龚嬷嬷分享了? 沐芷凡眼里除了一言难尽,再无其他。 反倒是龚嬷嬷眼泪汪汪,一脸的感概:“娘娘但凡有点儿好东西总让奴婢跟着沾光,奴婢这辈子真值了。” “这才哪到哪儿啊,以后你还要陪着本宫含饴弄孙呢。”言外之意,让子孙后辈将龚嬷嬷当长辈对待,别只将人家当成下人。 只是,这孙儿在哪里? 她也不想想,她儿子连房都还没圆呢,孙儿的影子更不知道从哪里来。 沐芷凡私以为,皇后娘娘也是个奇葩。 生怕主仆俩的话题在“含饴弄孙”这个问题上徘徊,她赶紧转移话题:“母后吃了药,可有感觉不适?” “没有啊,就感觉浑身轻松,连心口闷闷的感觉都没有了。”皇后娘娘感觉自己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都怀疑自己先前猜测的蛊毒究竟存不存在。 沐芷凡不敢那么放心,遂叮嘱道:“那药丸确有强身护体的作用,却并非能跟解蛊,母后还是要注意观察自己的身体变化。一旦有什么异常定要及时告知儿媳。” 皇后玉手一摆,一派豪气地道:“丫头你也别太担心了,或者是本宫猜错了也不一定。说不准就是本宫的身体弱了些。” 沐芷凡扶额,她觉得自己劝不住皇后,只得将目光投向龚嬷嬷。 龚嬷嬷现在对太子妃那叫一个心服口服,一接收到太子妃请求支援的眼神,立马就开启了劝说模式:“娘娘还是听太子妃的吧,咱们有病治病,没病治病,身体康健,长长久久地享福有什么不好的?” “行,本宫知道了,一定格外留心。芷丫头,这下你总放心了吧?”皇后娘娘还向儿媳妇求表扬呢。 沐芷凡也是醉了。 她忽然发现皇帝一家的脑袋瓜子都异于常人。 “嗯,儿媳还是给母后把个脉吧。”沐芷凡道。 对儿媳妇,皇后如今是一千一万个相信。儿媳妇一发话,她当即就将胳膊给伸了过去。 龚嬷嬷在旁侧见着这么听话的皇后,嘴角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 须臾,沐芷凡松开了个皇后的手腕。 “怎么样,娘娘她还好吗?有没有中蛊?”龚嬷嬷着急地追问。 皇后娘娘却神情淡定。 沐芷凡微蹙眉头,面色沉凝,语气认真地道:“之前我对蛊毒不甚了解,所以不敢肯定。昨儿我翻看了一些医书,仔细琢磨了一番,加之给母后吃的药丸也有降低虫蚁活力的作用。” “太子妃的意思是……” 龚嬷嬷一脸的忐忑。 第63章 施针 沐芷凡舒了一口气,道:“经过用药前后的脉象对比,差不多能够肯定母后的确是中了蛊。” 皇后听罢,依旧很淡然。 倒是龚嬷嬷着急上了火:“那怎么办?太子妃有办法吗?这个药丸不能杀死那该死的虫子吗?” 沐芷凡正要出声安抚龚嬷嬷,皇后娘娘倒是先开口了:“你呀,一遇到本宫的事情就没了个冷静。那药丸若真能杀死虫子,太子妃还能给本宫吃吗?” 能杀死虫子,那也是有剧毒不是? “母后所言极是。那药丸只有强健身体的作用,并无杀虫的功效。只不过人的体质强健了,能够更有效地对抗蛊虫,所以用药母后的精气神儿比前几日要好。” 其实,沐芷凡之前炼制的那药,除了强健体魄外还掺杂有现代蛔虫药的成分。 她是想着蛊虫也是虫,说不定蛔虫药能起效果。 遗憾的是,刚才她给皇后把脉,发现皇后除了身体的确有所好转,但蛊虫并没有被杀死。 相反,上一次把脉她尚且不能确定有没有中蛊,这次却能确定了。 见沐芷凡都沉着一张脸了,龚嬷嬷就更着急了:“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那恶虫一直待在娘娘身上啊!”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龚嬷嬷冷静些。 龚嬷嬷视皇后为亲人,知道那么邪恶的虫子在皇后身上,她怎么冷静得了,非要追着沐芷凡问个所以然。 沐芷凡最近翻遍了医书也没找到解蛊的法子。 就连皇后中的是什么蛊,她都还不知道。 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用针灸之法刺激蛊虫,然后将蛊虫引到不那么要命的部位,再考虑是否可以通过手术将虫子取出来。 因而她需要先行调理皇后的身体,让身体处于最佳状态才好进行下一步。要不然,皇后若有个好歹,她沐芷凡的脑袋也差不多要搬家了。 “龚嬷嬷别急,母后现在的情况不算太坏,不会有性命之危。”沐芷凡选了个保守点儿的说法。 就目前而言,要保住皇后的命还是不难的。 可龚嬷嬷不满意啊,她要的不只是保住皇后的命:“那怎么行,要是虫子爬娘娘脑子里去怎么办?” “嬷嬷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沐芷凡趁机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龚嬷嬷听说有别的法子可以尝试,那肯定是欣喜不已的。不过毕竟是在皇后身上扎针,她有担心在所难免。 眼看她又要不厌其烦地追问有无危险,可否稳妥之类的云云。 皇后玉手一扬就将她给打发了出去:“你去门外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太子妃给本宫施针。” 龚嬷嬷想在旁边打下手来着,主要是方便她就近观察皇后的情况,以免扎针过程中出现意外。 奈何皇后和沐芷凡都反对,最后她只能撤离了。 龚嬷嬷一出去,感觉寝宫内都清净了不少,果然是关心则乱。 “龚嬷嬷人不错,她只是太过担心本宫,她对你还是很信服的。”皇后试图替龚嬷嬷找补。 沐芷凡轻笑道:“母后难不成还怕我恼了嬷嬷不成?她是好心,儿媳怎能不知。不过儿媳比较好奇,看母后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蛊虫?” “蛊虫这东西又不是毒药,不可能中蛊马上就会发作。本宫这蛊都到了发作的阶段,可想而知已经不短的时间了。往常本宫都没死,现在有了芷丫头你,本宫相信更不那么容易死了。”皇后道。 心态这么好的病人还真难得。 沐芷凡对皇后又钦佩了几分:“母后这样想就对了。儿媳虽然以前没接触过蛊毒,但是儿媳并非对她完全没有办法。” “嗯,母后信你。你想怎么治就怎么治,不用跟母后说那么多。”皇后想着,反正医术这一领域她又不懂,问那么详细作甚? 沐芷凡本来还怕皇后不接受针灸,没想到人家这么豁达,反倒显得她斤斤计较了似的。 婆媳二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因为之前就屏退了左右,皇后只能自己亲手宽了衣,规规矩矩地趴在凤榻上。 沐芷凡从空间里掏出银针,动作利落地往皇后身上扎:“母后放松点,不会痛的。” 其实皇后不是紧张,她是不自在。 哪个婆婆在儿媳妇面前宽衣解带能自在啊?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最大限度地配合沐芷凡。 说真的,有皇后这么明事理的婆婆还真不容易。 以至于沐芷凡这么贪财的人都打算回太子府后就将皇后赐给她的那些宝贝还给风千奕,不能占了皇后这种老实人的便宜不是? “母后感觉如何?” 一边扎针,沐芷凡还抽空问皇后。 其实她心里有数,不会出状况。 只不过这气氛尴尬,她为了缓解皇后的别扭情绪罢了。 有话题聊,皇后的确是自在了许多:“最开始心口那有些犯疼。” “现在呢?” “现在心口倒是不疼了,可腰疼得厉害。” 沐芷凡一听,心里由不得惊讶起来。一直看皇后没喊疼,她还以为自己的针灸没起作用呢,原来人家隐忍没发。 要不是她刻意追问,皇后估计连吭都不吭一声儿。 “母后不必忍着,有什么不适,不管是痛还是怎么样,您都及时告知儿媳。儿媳需要借此判定蛊虫的位置。” “好。”皇后答得干脆。 婆媳俩配合默契,成功将蛊虫从心口处赶到了左胸。 之后蛊虫就死活不动了。 沐芷凡也没指望一次就将虫子逼至手脚这种伤害性不大的地方。至少今天能让蛊虫远离心脏,算是有了不小的收获。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轻松,皇后痛得满头大汗。 沐芷凡收了针,用绢帕替皇后擦拭了脸上的汗水,问:“母后现在感觉如何?” “之前的确疼得厉害,现在收了针倒是好了些。”皇后神色蔫蔫的,全然没了先前的精气神儿。 沐芷凡心里有数:亏得皇后之前按时吃了药丸护体,不然这一番罪是熬不过来的。 “施针能引导蛊虫移动,便需要激发蛊虫的活力。蛊虫一活动,母后必定遭罪,所以对身体的损耗较大。每次针灸之前母后都需要好好调理。”她叮嘱。 皇后点点头,正要回应,顿感一股腥气直冲口腔。 第64章 太子妃威武 皇后怕吓着沐芷凡,本欲强行压制,奈何根本压制不住。 “噗!” 一口鲜血就喷溅而出,浸入了精美的地毯…… “母后?”沐芷凡的确是吓了一跳。本该万无一失的,怎会吐血? 无论是施针前,还是施针过程中,她都有注意皇后的情况,按说不该如此才对。 皇后稳了稳心神,然后从容地掏出绢帕擦拭掉嘴角的血迹,摇头道:“不必担心,吐出来我倒感觉舒坦了许多。” 沐芷凡可不敢盲目乐观,不由分说就开始替皇后把脉。 奇了怪了,从脉象上半点看不出皇后有什么问题。 难道她疏忽了什么? 亦或是蛊虫在作祟? 沐芷凡医术高明,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医术上的事情纠结过了。不得不说,皇后这状况的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也燃起了斗志。 此时,她又想起在认亲礼之前皇后昏迷醒来后也吐过血…… 对了,还有五公主风瑶? 当时在德庆宫内殿,五公主风瑶突然昏迷不醒,所有人都以为是被太子的霉运给拖累的。 后来她发现风瑶只是被人暗中点了穴以至于不能苏醒。 可是吐血…… 那时她忙着抹掉大家对风千奕倒霉属性的认定,所以没工夫细究其他。况且她给风瑶把脉发现,那小丫头没什么异常。 可若是风瑶也中蛊了呢? 毕竟皇后中蛊已久,往常不也没让御医诊出脉象有异啊。 会不会风瑶的情况同皇后一样? 可风瑶只是个庶出的公主,其生母肖嫔也并不受宠,在后宫就跟个隐形人差不多。 给风瑶下蛊很容易,也很难被人发现。 越是看似不起眼的人物,有时候越是容易造成破坏性。 片刻的工夫,沐芷凡心里已是千回百转,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如今一切都是她的猜测,没有得到证实之前还是不要闹得风声鹤唳,以免打草惊蛇。 “母后以往也吐过血吗?儿媳是说除了上次昏迷后吐血之外,别的时候还吐过吗?”沐芷凡问。 “哟,这不是龚嬷嬷吗?不是说去太子府伺候太子妃了?” 皇后还不及回答沐芷凡,外边儿就传来了宁贵妃拔高了嗓门儿的嘲讽声音。 紧接着是龚嬷嬷的问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宁贵妃哼了哼,语气里不无幸灾乐祸:“怎么?被太子妃给撵回来了?看来,皇后姐姐与太子妃这婆媳关系也不咋样呐。” 毕竟人家是贵妃,龚嬷嬷一个下人,就算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尊卑上也不能直接回怼宁贵妃。 只是宁贵妃这嚣张的气焰着实很烦人。 龚嬷嬷也是有几分脾气的,当即就回道:“贵妃娘娘说笑了,太子妃一大早便进宫侍奉皇后娘娘呢。” 言外之意,人家婆媳俩关系好着呢。别人嫉妒也没用。 宁贵妃闻言,眸光闪了闪,又道:“姐姐同太子妃说什么悄悄话呢,还让你守着门口不让人进?” 说着,她就快步上前,准备绕过龚嬷嬷冲进屋内。 “贵妃娘娘请回,皇后娘娘今儿要与太子妃一起用早膳,已经发话免了嫔妃们的请安。”龚嬷嬷动作熟练,手臂一展就挡住了宁贵妃。 “放肆!”宁贵妃动怒,盛气凌人:“你敢拦本宫?” “娘娘莫要为难奴婢,皇后娘娘现在不便见您。”龚嬷嬷纵然心里恼怒宁贵妃的嚣张,但是分寸把握得很好,完全谨守了作为下人的界限。 无论怎样,宁贵妃地位尊贵,位分仅在皇后之下,又被皇帝宠了多年。 别说龚嬷嬷一个下人,就是皇后对上宁贵妃也时常吃闷亏。 看瞅着龚嬷嬷又要遭殃,不料里面一声质问传了出来:“宁妃娘娘大清早的来找茬儿,是不是没睡醒?” 与话音一同落下的是太子妃孤傲的身影。 宁贵妃循声望去,便见得太子妃一身宫装华贵冷艳,浑身透着霸气和凌厉,脸上仿佛刻着“不好惹”三个字。 “本宫找姐姐说事儿,哪轮到你一个小辈置喙的?还不快让开?”她在后宫称霸多年,皇后都不敢跟她耍横,一个新嫁的冲喜太子妃算个什么? 然而,她想错了。 眼前这个名声恶劣的冲喜太子妃可并不比一国之后好惹。 再说了,皇后往常不跟她正面对抗,那是皇后没兴趣,可不是人家怕她。 没想到竟让她一个妃妾养成了不管不顾的性子。 除非在皇帝面前,否则她都懒得收敛自己的傲慢秉性,反正她怎么高兴怎么来就是了。 但…… 那是往常。 现在来个太子妃,这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 但见得,沐芷凡脸色一变,冷声斥道:“宁妃娘娘这些年约莫是过得太舒坦了,母后不跟你计较,你便连尊卑都忘记了?凭你一个妾,也敢在正宫娘娘门前大呼小叫?还不快滚!” “你,你!” 宁贵妃得势多年,什么时候被人喊“滚”过? 就是皇帝也不这么对她啊! 她气得脸都青了,身子都摇晃了一下,要不是反应快及时稳住重心,指不定得摔地上爬不起来:“来人,还不快给本宫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显然,宁贵妃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的周围还跟着侍卫。 那些侍卫都是皇帝拨给贵妃的保护力量,往常宁妃一发话,他们莫不一马当先采取行动。 可这次…… 贵妃娘娘让他们收拾的人,那可是太子妃啊,帝后的嫡亲儿媳。 他们犹豫了。 “一群废物,还愣着作甚?你们忘了,皇上将你们给本宫时交代的话了?”宁贵妃提醒。 众人一愣。 的确,皇上当初让他们以后认宁贵妃为主子,听凭宁妃吩咐。 “哟呵,宁妃娘娘还真是好能耐,自己不敢动手,怂恿侍卫们挨刀呢?在月澜国对太子妃动手,是嫌命太长了是不?”沐芷凡扫了眼众侍卫。 看得出来,侍卫们只是职责所在,而且有所迟疑。 她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能够避免横生枝节,殃及无辜,那就尽力避免。就当是,给倒霉太子积德了,省得那厮霉运缠身。 当然,如果那些侍卫冥顽不灵,执意要跟中宫对抗,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第65章 殿下护短 好在识时务的人多。 侍卫们没动手。 为此,沐芷凡双臂抱胸,老神在在地问宁贵妃:“咱们也甭大呼小叫找帮手了,谁来都是炮灰,免得乱了纲常,伤了无辜性命。” 太子妃此言一出,明处暗处的侍卫那叫一个感动。 的确,他们只是因为皇权不得不忠,不得不令行禁止。 可贵妃找太子妃的茬儿,让他们当打手,过后甭管谁对谁错,皇上责罚两位主子与否,他们这些下人都会倒大霉,指不定就得脑袋搬家。 没想到太子妃竟能为他们着想,不让他们插手,免了他们的危机。 两相一对比,太子妃比宁贵妃好多了。 “果然是粗鄙不堪!就你这样怎堪我堂堂月澜国储妃的尊位?”宁贵妃气狠了,本来要爆粗口的,奈何如今围拢过来的侍卫、宫女、太监之类的越来越多,为免影响自己的形象,她临时换两个文雅点儿的说辞。 这样一来,她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可惜,太子妃并不感冒。 “堪不堪的,本宫不也不是储妃了?别看本宫比你年纪轻,但本宫地位高啊。我家殿下说了,本宫乃是储君嫡妃,皇家宗妇,地位不是一个后宫妃妾可以比的。本宫是看在你年纪一大把的份儿上,给了几分脸面,唤你一声‘宁妃娘娘’,你真当自己是盘儿菜了不是?” 太子妃一席话,那可是半点不留脸面。 又是嫌弃对方地位是妃妾,又是内涵人家年纪大,就没个口下留情的时候。 “你,你……”宁贵妃气得手指头都在抖,指着沐芷凡却半天没有下一步。 就这样了,沐芷凡还不满意。 她抬臂就挡开了宁贵妃抖动着的手,语气森森的道:“本宫最讨厌别人指着我。” 宁贵妃本来还想闹腾一番,可瞧着太子妃眼里的森冷,硬是没敢有下一步。 怎么搞的,这黄毛丫头居然比皇后那只闷葫芦还难搞。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宁妃就退下吧,免得扰了母后的清净。”这下,太子妃又精简了对宁贵妃的称呼。 至少先前还勉强唤一声“宁妃娘娘”,现在居然直接喊宁妃了。 就连皇帝平素间也是唤了“宁贵妃”,要么就是唤她的闺名。整个月澜国,直接唤她宁妃的人还真没有! 这太子妃也太张狂了! 宁贵妃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吵架会输,输得她头脑发昏,眼冒星星。 这臭丫头果然是她的克星! “你等着,本宫治不了你,自然有人治得了你。”好汉不吃眼前亏,宁贵妃决定熄火,走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再伺机报仇。 沐芷凡不以为然,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宁妃要去找皇帝撑腰。 可她不怕。 皇帝老儿的龙体还需要她这个儿媳兼大夫呢。 艺高人胆大,说的就是她。 虽然她想抱皇帝这一家的大金腿,但是并没准备受委屈。 如果抱金腿还要受委屈,那还有什么意思? 况且就她目前掌握的线索,皇帝并不会放任皇后的脸面受到挑衅。今儿个宁妃在坤宁宫大呼小叫,说到底就不对。 往常或许皇帝会睁只眼闭只眼,但是最近帝后的关系刚刚有缓和的迹象,她不相信皇帝老儿会那么蠢,这么快就破坏夫妻感情。 不得不说,沐芷凡的分析很准确。 皇帝还真没打算站出来给宁妃出头。 事实上,他此刻就在现场,但并没有现身。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目睹了宁妃与沐芷凡对抗的全过程。 与他一同目睹盛况的,自然是太子殿下风千奕了。 风千奕今儿上朝精神颇佳,狠狠地在朝臣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 皇帝瞧着儿子的身体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自然是满心宽慰。为了跟儿子了解情况,他很快结束了早朝。 原本他是要跟儿子联络联络感情的。 可风千奕说太子妃同他一起进了宫,已经去给皇后诊脉扎针了。 皇帝放心不下,便同儿子匆匆往坤宁宫赶。 哪晓得他们一来就看了这么一出大戏。 那会儿太子妃正火力全开,将宁贵妃怼得哑口无言。 毕竟是自己宠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又给自己生了皇子公主,皇帝怎么也不可能对宁妃完全无动于衷。 当时他一脸埋怨地瞪了太子,眸光中不无责怪。 怪什么? 当然是怪太子没有好好约束太子妃,让她一个小辈在长辈面前那么肆意张狂。 可太子压根儿没觉得自家媳妇儿有错:“太子妃说得对,堂堂储君嫡妃地位肯定不是区区一个后宫嫔妃可比的。除非,父皇打算要妾妃不要儿媳,或者是直接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 别看太子殿下说得云淡风轻,宛若玩笑一般。 然而,皇帝却并不敢将儿子的话当成玩笑。 他盯着儿子半晌,眸光中几许复杂变幻,最后却斥道:“竟敢这般同朕胡言乱语,你道朕不敢处置你?” “父皇要处置,自然没人敢拦得住。正如儿臣这个做人夫君的,谁若敢欺负儿臣的太子妃,儿臣要发作也没人拦得住。”风千奕含笑道。 这小子,他嚣张了!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了个纨绔霸道的太子妃,连太子都一改往常的君子淡然,变得锋芒毕露。 身为帝王,皇帝要释放他的天子威压,还是很吓人的。 然而,太子不动如山,含笑依旧。 皇帝有怒发不出,只能在心里恨得牙痒痒:这儿子他魔怔了,护短! 风千奕玩了一出以柔克刚,至始至终淡然以对,端的是君子风范。 皇帝发现自己的威压不起作用,心里烦闷之余,其实还暗含了一丝欣慰:这儿子终于有了七情六欲,不若以往那般对什么都可以放弃的样子。 父子俩就这么用眼神交流,眸光中仿若爆着呲呲的火花。 他们这边儿是安静了,可不远处宁贵妃的怒斥声还在继续。 不用说,太子妃火力太旺,宁妃完败。 所以太子殿下可以做到纹风不动,静观其变。 皇帝有点儿面子绷不住,毕竟宁妃是他的女人,出洋相也顺带着会让他脸上无光。尤其是在神情淡定的儿子面前,宁妃那咋呼劲儿就更显得像小丑一般。 第66章 自己的女人自己疼 皇帝很心塞:宁妃也真是,往常在他面前小鸟依人,风姿绰约,妥妥的一朵解语花。谁曾想,私底下居然被人轻轻一激,这女人就完全没了形象。 他都怀疑太子妃是故意的,故意刺激宁妃,好叫宁妃在人前失态。 皇帝怨愤地瞪了一眼儿媳妇,奈何隔得远,人家也感受不到,平白让自己胀了一肚子的气。 哎,他一个做人家公爹的,总不至于直接去跟儿媳妇掰扯,只能从儿子这里找补回来。 于是乎,他一脸鄙夷地朝着太子道:“你以为那丫头是盏省油的灯?你就可劲儿地放任她吧,待到她将往日未出嫁时那些昏招使出来,够你忙活。看你怎么替她收拾烂摊子!” 勉强扯出沐芷凡以往的恶劣口碑,皇帝自觉扳回了一城,心里稍稍舒坦了一点点。 要说混账,太子妃和宁妃比起来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妃咋呼闹事儿,太子妃那简直就癫狂,狂得全京城都讨厌。 皇帝私以为,论丢脸,他和太子半斤八两。 对于自家父皇的说辞,风千奕不予置评。 他唇角轻勾,低低地笑着,那模样看着就欠扁。 皇帝没眼看,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风千奕敛了笑容,从容地自柱子后绕了出去,紧跟上他家父皇的步伐。不是他着急缠他老爹,关键是要避免他老爹对付他媳妇儿。 太子殿下的担忧不无道理。 自己的女人自己疼,皇帝老儿也是人,心眼儿难免要偏点儿。 他觉得:太子妃本身就张狂,又有太子罩着,不压压她的嚣张气焰不行。 至于宁贵妃,的确是有些不成体统。可宁妃好歹是他的女人,还是大皇子的生母,他多少还是要给宁妃留点儿脸面。 是以,他一现身就龙颜大怒,直接拿儿媳妇开刀:“太子妃,你够嚣张啊,都敢到后宫来称王称霸了!” 宁贵妃听到皇帝的声音,顿时就悲从中来,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可怜样:“皇上……您可算来了……呜呜呜……” 额…… 宁妃一哭,不只沐芷凡很不适应地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是皇帝和太子也浑身别扭。 刚才还一副要跟太子妃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一看到靠山来了就小鸟依人起来了? 沐芷凡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妃。 明明她看的是宁妃,皇帝老儿却觉得儿媳妇内涵的是他这个公爹。没大没小,不收拾一顿不行! “太子妃,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皇帝一脸怒意,看着很吓人。 风千奕一个健步上前,挡在了媳妇儿前面。因为他比沐芷凡高了许多,直接就可以将对方遮个完完全全。 皇帝老儿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儿子那修长挺拔的身影。 好气人。 宁贵妃更气,尤其是看到太子那么宠太子妃。大家都是嫁进皇家的女人,凭什么沐芷凡就可以那么狂? 狂还不说,主要是沐芷凡狂了还能被太子无条件纵容。 两相一对比,宁贵妃就感觉自己以前的受宠简直不够看。她也没敢在人前肆无忌惮过,皇帝也没有不讲原则地维护过她。 皇帝重规矩,即便她再受宠,明面上很多规制也不敢逾越。 可瞧瞧沐芷凡,那女人居然可以无法无天! “皇上,您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尾音拉得很长,听上去撒娇的意味很是明显。 私底下,皇帝对她这种行为也就忍了。 可这会儿是在儿子儿媳面前啊! 纵然皇帝脸皮够厚,也感觉腮帮子在发烫。 “够了!你们这是完全不顾忌脸面了么?一个太子妃,一个贵妃,你们也好意思跟个市井泼妇似的嚷嚷?大清早的也不知道消停点。”皇帝揉了揉额角,实在是不胜其烦。 宁贵妃委屈地噤了声。 沐芷凡瘪瘪嘴,也垂头不语。 “好了,宁妃先回宫去,往后没什么大事儿不必来坤宁宫请安。”皇帝决定,尽可能地减少太子妃和宁贵妃的交集。 对此,沐芷凡乐见其成。 宁贵妃就颇有微词了。 身为嫔妃,皇帝特许她可以不去给正宫皇后请安,按说该是天大的殊荣。这样一来,皇后就少了给她立规矩的机会。 她也不必时时觉得自己比皇后矮了一头。 其实不然。 她了解皇帝,皇帝是个很注重祖宗规矩的人,即便再宠她这个贵妃,也不会忽略了礼仪。 现在皇帝免了她来坤宁宫请安,看上去是为了她好,实际上无形中就会削减缩减她很多权利。 要知道,以往皇后无心后宫庶务,都是由她这个贵妃代为处置的。因是代为执掌后宫诸事,所以免不了隔三岔五要来坤宁宫走个过场,名义上要请示皇后,让诸多事情过了明路。 若她以后不能随意出入坤宁宫了,又如何代理后宫? 宁贵妃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但是她不敢冒险。 “皇上,不是臣妾故意打扰皇后姐姐,着实是姐姐身子骨不爽利,臣妾时时来伺候着也好放心些。”她态度诚恳地道。 皇帝眯了眯眼,定定地凝视着宁贵妃,那双仿佛能够透过人的皮肉直达其内心。 宁贵妃下意识地一个瑟缩,当即又恢复正常,大大方方地接受皇帝的审视。 也不知皇帝心里怎么想的。 顿了顿好一会儿,他才道:“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不必再事事亲力亲为。平素间若是无聊,便将大皇子一家传进宫陪你。至于皇后这边,她如今娶了儿媳妇做了婆母,身子不爽需要侍疾自有太子妃跟前尽孝。” “皇上?” 宁贵妃傻眼,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道:皇上现在果然偏心皇后一脉,难道是太子身体见好的缘由? “退下罢,皇后需要静养。”皇帝挥挥手,俨然已不想多言。 宁贵妃到底不敢忤逆皇帝,只能悻悻然走了。 宁贵妃一走,皇帝就凶儿媳妇:“太子妃,你可有话说?” “说什么?”沐芷凡知道皇帝老儿要炮轰她,所以自动屏蔽了五感去神游太虚。不走心的后果就是,一个不留意就将自己的疑惑给问出来了。 第67章 护妻立场要坚定 皇帝虎目圆瞪:“到底是野惯了,半点不通情达理,什么人你都敢惹?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储妃的样子?再这么混,朕迟早摘了你脑袋!” “父皇都不问来龙去脉么?”沐芷凡可没被吓着,而是嘟囔着,一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架势。 皇帝气得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 知道的会说皇帝气量大,不跟儿媳妇一般见识。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收拾不了太子妃呢。太子妃也太凶残了吧,气焰居然敢压过皇帝老儿。 即便如此,太子居然还好意思护短:“刚才的事情,孰是孰非,父皇心里清楚,可不能见太子妃年幼就捡软柿子捏。” “她是软柿子?”皇帝直接就被气笑了。 太子殿下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点儿也不脸红:“宁妃刚才一个劲儿地向父皇告状,太子妃忍着委屈都没吭声儿,谁在闹事不是明摆着?这里好歹是母后的寝宫,父皇在这儿欺负她儿媳妇,不是打母后的脸?” “行,你行!”皇帝放弃了,他发现个悲催的现实:他居然争不过他儿子。 主要还是太子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恢复康健呢。他这个做爹的,难不成真要跟儿子硬碰硬? 碰赢了,儿子落不到好。 碰输了,他这帝王的面子还要不要? 为今之计,除了忍,还能如何? 是以,他只能用上自己的招牌动作,怒目威吓,然后甩袖走人。 当然,他没走远,只是迈开步子进了皇后的寝宫内。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沐芷凡站在门口,皇帝进门时需要绕过儿媳妇身边,所以成功收获了儿子充满戒备的眼神。 气死他了! 皇帝感觉自己心肝脾肺都在疼。 他准备进门去找皇后要份安慰,却见得皇后一脸虚弱地歪靠在大方枕上。 最关键的是,因为离得近了,他还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很明显,这寝宫内处理过来,点了浓郁的熏香,用以盖过了那股血腥气。 而且皇后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猩红。 莫不是…… 皇帝吓了好大一跳,想要大声询问皇后的身子,却又怕触及什么禁忌。主要是皇后那一脸的生无可恋,对于他这个丈夫的到来,也完全提不起一丁点儿兴趣。 堂堂天子,他第一回知道什么叫扎心,什么叫惊慌。 分明之前皇后的身体已经看起来正常了,他们夫妻的关系也有所缓和的。 怎么突然之间又倒回去了呢? 皇后有气无力,精神不佳,对他也爱搭不理。 皇帝心想:难道因为刚才宁贵妃在外面咋呼吵到了皇后,将皇后给气吐血了?又因为宁妃是朕的女人,所以皇后迁怒朕了? 朕冤! 朕是史上最冤的皇帝了。 “宁妃她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是朕见你凤体抱恙,为了让你安心养身子,朕允了宁妃暂代后宫之权。”皇帝解释道。 话音落下,半晌寂静,皇后也不吭声儿。 皇帝瞧着皇后的反应,突然就有点儿心虚。奇了怪了,他又没有私心,纯粹只是为了皇后的身体,他心虚个什么劲儿? 正心虚呢,他突然就察觉到了来自于皇后的复杂目光。 凭经验,皇帝觉得皇后接下来说的绝对不是好话。 果不其然…… “所以,宁妃今儿不是来跟臣妾请安,是来问臣妾要凤印的?”皇后突然张嘴,嗓音冷静得可怕。 皇帝眉心一跳,赶忙解释:“凤印是皇后的印信,怎能落到嫔妃手上去?朕是那么糊涂的人么?” 皇后没言。 倒是门边儿有人没忍住,似乎溢出了一声可疑的轻笑。 皇帝知道是谁在笑他,奈何现阶段没法处置,与其闹起来自己没脸,他假装没听到算了。 转过头,他朝儿媳妇招手:“过来,朕有话问你。” 沐芷凡摇摇头,原地不动。 太子殿下嘴角一抽,继而任命地替自家媳妇儿代言:“父皇有什么话请直说,我们就站在这里也听得见。” 瞧着仿佛视自己为洪水猛兽的儿子儿媳,皇帝心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差点儿给自己噎死。 “朕能吃了你们吗?”他怒问。 太子殿下忙问:“儿臣一直在给太子妃做思想工作,一直在告诉她,父皇不是嗜杀之辈,不会因为她傻呆呆地总惹到父皇就担心被罚。可儿臣说了没用,她也不信,要不父皇告诉她,您不会摘她的脑袋。” 说到摘脑袋,沐芷凡还配合地缩了缩脖子。 皇帝懂了。 小两口联合起来故意打他的脸。谁叫刚才他图一时嘴快,给了太子妃一个威胁,说迟早要摘她的脑袋呢。 问题是他只是过过嘴瘾罢了,哪里真能去摘她的脑袋。 就这么点儿事,居然也被太子拿出来找茬儿!瞧着这架势,要是他不表个态,那小两口还真就避他如蛇蝎? “朕若要摘你们脑袋,你们离多远都没用。”皇帝没好气地道。 太子夫妇保持沉默。 皇帝被整得没脾气了:“臭小子,耍心眼儿都耍到朕眼前来了?还不带着你媳妇儿滚过来,要朕亲自请你们吗?” “皇上何苦为难两个孩子。”皇后终于愿意开口了。 皇帝暗搓搓瞪了儿子儿媳一眼,这才对皇后道:“朕哪里为难他们,明摆着是他们为难朕。你也不管管。” 呵呵…… 他一个当皇帝的,他还委屈上了。 太子夫妇大开眼界,夫妻俩眼神交流,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别说沐芷凡大呼意外,就是太子风千奕都觉得很玄乎。在他的记忆中,父皇一直都是个威严的帝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也会在母后面前这样软下态度。 皇后心里也有股异样的情绪趟过。 可想到刚才在外面闹腾的宁贵妃,她心里又很不得劲儿。 “你哪儿不舒服,要不朕叫太医来?”皇帝见皇后一脸隐忍又抗拒,心也跟着难受。 皇后摇摇头:“太子妃医术高明,有她帮臣妾诊治便是,不需要总是惊动太医院。” 顾及到皇后的身体,皇帝再也没有跟儿子儿媳斗气的心思,心平气和地朝儿媳妇招招手:“朕保证不摘你脑袋,能过来过给母后诊病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沐芷凡问。 皇帝听了就想揍人:“朕乃天子,一言九鼎,只要你不犯上作恶,朕保你荣华富贵长命百岁。” “荣华富贵就行了,长命百岁靠父皇不行,还得靠儿媳自己。”沐芷凡说着慢吞吞地往皇后的凤榻走去。 皇帝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一脚将儿媳妇给踢飞。 却听皇后终于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皇帝问。 皇后莞尔一笑,道:“这么多年了,臣妾总算是感受到了一回寻常人家的嬉笑怒骂,果真有趣多了。” 第68章 妇唱夫随 闻言,皇帝眸中闪过一丝歉疚,虽是转瞬即逝,却让他的态度软和了不少:“朕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她只是一时兴起发个感叹罢了,并无什么特别的意思。她自己都还稀里糊涂的呢,皇上能明白什么? 皇后下意识地抬眸望向皇帝。 但见得,皇帝一副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模样。 最夸张的是,皇帝还长舒了一口气,才叹道:“你好不容易得了个嫡亲的儿媳,朕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原来,皇上误会她刚才是故作姿态,以便博取他的怜悯,进而为儿媳妇争取宽大处理? 也罢,就当是多了个意外收获。 “多谢皇上。”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皇帝皱了皱眉头。 皇后含笑不语,端的是雍容华贵,让人指不出半点错处。 可他们是夫妻啊。 夫妻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奈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之间横亘着很多东西。冰山要消融也非朝夕之事。 而今他们夫妻能相处成这般已是非常难得。 何况当下皇后凤体抱恙,他就更没有立场去要求一个病人了。 “身子要紧,要不朕还是让御医过来给你请个平安脉?”皇帝用了商量的语气,这在以往是很少见的。 皇后却并不领情,拒绝了:“太子妃一早就给臣妾扎针了,该治也治了,何必再惊动太医院?”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太医院那些御医纵然医术比不上太子妃,但到底多几个人看或许能多几条思路。”皇帝委婉地道。 其实他是怕皇后有意隐瞒病情。 屋子里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他没问,皇后也没提。 甚至太子夫妇也没吭声儿。 皇帝就有点儿伤心了,觉得全家人都在向他隐瞒。 他又没法动用手段逼迫太子妃道出其中缘由,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御医身上。御医们总不敢隐瞒他。 奈何皇后不配合。 “皇上多虑了,臣妾很好,无需诊脉。”皇后态度坚决。 皇帝心里郁闷,感觉自己不被信任,皇后和儿子儿媳都把他当外人似的。 尤其皇后跟儿子,防贼似的防着他。 混了几十年,他这个做夫君,做父皇的,在他们心目中还不如个新嫁入皇室的太子妃。 皇帝不认为自己在吃醋。 他觉得自己遭受了不公平对待。 既然皇后母子那么护犊子,他还非要挑衅一下太子妃,也好叫他们知道他也是会反抗的。 “太子妃……” 忽然,皇帝将矛头对准了沐芷凡。 沐芷凡的预感一直很准。 先前皇后吐血,她就觉得自己会因此被皇帝老儿为难。 可皇帝老儿进了寝宫那么久,居然一直没有真正发难,她就奇了怪了。 这不,终于要来了么? 沐芷凡扯了扯太子殿下的袖口,暗示的意图相当明显。 太子也很配合,当即就问皇上:“父皇请吩咐。” “朕是叫太子妃,你搭什么话?耳背听不清楚就看太医去。”皇帝怒瞪儿子。 风千奕往常身子骨不好,三天两头还倒大霉,很难有精力去跟皇帝老儿抗衡过招儿。 现在不一样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天天地强壮起来,精神状态也见天儿地在好转。 母后的斗志似乎也燃烧起来了。 不是他想往前冲,是形势逼得他不得不往前冲,不然要被自家爱妃瞧不起的。 他得拿出点儿气势才行。 父皇找茬儿,他就要态度坚决地怼过去。尤其是父皇找太子妃的茬儿,他更要迅速出动,让太子妃感受到他这座靠山是多么稳固。 父皇明摆着要搞事,他表现的机会来了。 是以,他当即就朗声回道:“父皇有所不知,儿臣和太子妃已经商量好,男主外女主内。出了太子府,大小事务都由儿臣来扛。您若有什么教诲,直接传达给儿臣便是。” 护短也能护得这么清新脱俗吗? 皇帝今儿是大开眼界了。 这么嘴贱的人,居然是他儿子? 往常以病弱着称,在朝堂内外存在感不强的儿子? 就……很离谱! 他怒瞪着儿子,却见儿子面不改色。 气得他手痒。 他想揍人怎么办? 当然不行。 当着皇后的面儿呢。他不能那么暴躁。 心塞得要命,他决定换个思路。 “皇后,你就任由这小子目无尊长?”对,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向皇后告状。 皇后最是知书达理,应该不会同意儿子那么混。 “好了奕儿,别跟你父皇置气,没看到气着你父皇了?”皇后果然还是劝了。虽然劝得有些不走心,但到底能缓解皇帝的尴尬。 避免威严再次遭受挑衅,皇帝也不拿乔了,也不急眼了。 他心平气和地对皇后道:“朕也就是放心不下你,想让太子妃跟朕说说你的情况,风千奕那小子又不懂医术乱搭什么话?” 得,太子都不喊了,直接上大名。 可见皇帝心里对儿子怨念颇深。 皇后有些无语。 她也是最近才发现皇帝开始迷上了告状,以前都是别人向他告状。 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逮着机会就要在她面前告儿子儿媳的状。有时候,没有机会他还脸皮厚地自己创造机会。 皇后就在想:一个人短时间内能又这么大变化吗? 莫非是以往皇上将心性儿压制得太狠,现在年纪大了只想放飞自我? 可皇上的年纪也不算大啊。 如今正值壮年呢。 “皇后?”皇帝见皇后迟迟不为自己撑腰,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皇后眨了眨眼,敛起眼里的复杂,朝沐芷凡招了招手:“芷凡丫头过来给你父皇讲讲吧,正好母后也想听听。” 皇后话音一出,皇帝老儿心里就跟三伏天喝了一大口的冰红茶一样爽。 儿子什么的都是外人,还是爱妻知道爱护他。 “还不快过来?”皇帝见儿媳妇还是磨磨蹭蹭的,禁不住冷着脸就斥责对方。 别说,要不是他身上的龙袍,只怕没人会觉得他是个皇帝。 但凡帝皇,哪个不是气势凌人的?何须借别人的势? 不错,眼下皇帝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很不要脸地在借皇后的势,以此在儿子儿媳面前耀武扬威! 皇后和太子夫妇惊呆了。 只有皇帝在心里腹诽:朕容易吗?谁让朕的天子威压对儿子儿媳没用呢?只有皇后的话,那小两口儿还能勉强听着。 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 正这么想呢,他就见得太子妃磨磨蹭蹭地向他走来。不,确切地说,人家是朝凤榻走来了。 与此同时,太子那个阴魂不散的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这叫什么? 夫唱妇随? 皇帝感觉自己内伤了,儿子太没有眼力劲儿了。 明知道皇后对他爱搭不理,儿子是故意秀恩爱眼气他吧? 第69章 太子妃掌权 沐芷凡越靠近凤榻,她就越能感受到皇帝的满腔怨念。 该! 谁让他纳那么的小妾,闹得后宫乌烟瘴气的?最讨厌的还是他纵容宁贵妃咋咋呼呼上门挑衅! 因为宁贵妃先前闹那么一出,沐芷凡现在看皇帝在皇后面前吃瘪就忍不住心里偷乐。 果然,女人天生就爱吃瓜,她也不能免俗。 不过说真的,皇上纵有三宫六院,却没有是非不分。 说到底,现在看他伏低做小也挺可怜的,像只委屈的小狗。 算了,就当她日行一善,帮他一把。嗯,看在他将那么重要的传国玉玺交给他们保管的份儿上。 “父皇,您也甭担心了。儿媳不是告诉过您,母后不会有性命之危。” “当真?”皇帝半眯双眼,眼底带着浓浓的审视。 “当真。”沐芷凡面不改色,任由对方打量。 须臾,皇帝才收回视线,望了皇后一眼,这才问及:“你母后先前可是咳血了?” “不是,没那么严重。”沐芷凡摇摇头。 皇帝明显不信,对血腥味他还是很敏锐的,不会弄错。 正这么想呢,儿媳妇劈头就来了一句:“就是一时没控制得住喷了口血而已。” “喷血?”那不比咳血更吓人吗? 皇帝一听就炸了。 眼看他又要吼人,皇后赶紧出来打圆场:“皇上就没发现,那丫头故意说得吓人刺激您吗?别跟小辈儿一般见识了,臣妾很好。之所以吐血应该也是因为针灸刺激之后蛊虫被强行压制而出现的一点儿小状况。” “你管这叫小状况?”皇帝黑着一张脸。 皇后一着急,都忘了自己正在生气,也忘了本来是要晾着皇帝的。 为免儿媳妇遭殃,她忙着对皇帝顺毛捋:“不瞒皇上,吐出那口淤血,臣妾感觉心口都没那么闷了。许是失血过多,精神不佳,您看着有些吓人罢了。” “是这样?”皇帝问沐芷凡。 沐芷凡点点头:“母后所言丝毫不差。” “要不怎么说久病成医呢?”皇后顺着儿媳妇的话继续开导皇帝:“臣妾自己的身体自个儿清楚,若要真不好了,臣妾能这么安稳躺在这里吗?” “嗯,没事就好。”皇帝相信了,但还是叮嘱:“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知朕。” 说到这里,沐芷凡倒是有话要说了:“母后这状况说不严重也真不严重,只要按照儿媳的治疗方案很快就能解除隐患。可说严重也严重,主要是现在我们也没搞懂她究竟中的什么蛊,会不会因为什么刺激而发作。” “你想说什么?”皇帝问。 沐芷凡道:“儿媳建议母后这些日子静养为主,尽量避免被打扰,也尽量减少与外人碰面。谁知道那些人里哪个是下蛊的?” 皇帝一听就懂了。这太子妃还真是胆大,连遮掩一下都懒得,直接就怀疑他的嫔妃在搞事。她就差没明说让后宫那些嫔妃离坤宁宫远点儿了。 其实,在皇帝看来,皇后就是皇后,一国之母。有哪个嫔妃敢冒着灭九族的风险给皇后下蛊? 可现在幕后之人尚无线索,他纵然心里不信是嫔妃作怪,但也不好明着包庇她们。不然,皇后又该给他冷板凳坐了。 “行,朕稍后就下旨,皇后凤体抱恙,免了所有皇子公主和嫔妃们的请安。一应庶物也都不得拿到坤宁宫惊扰皇后。” 只要是对皇后的身体好,皇帝照单全收。 沐芷凡闻言,下意识地朝着皇后看去。 但见得,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一丝不太明显的感动。 这两夫妻看来还是有感情的。 为了皇室和睦,为了她以后的金腿更牢靠,沐芷凡觉得自己还得多做点事情推波助澜,让帝后的感情更融洽。 “太子妃?” “嗯?” 正打着算盘呢,沐芷凡就听皇帝在喊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却见得皇帝眼里闪过一丝恶趣味。 唔……是她看错了吗? 眨巴眨巴双眼,她再度定睛望去,想要确认一番,这回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威严无双,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眼底的深沉。 不过,她感觉自己被盯上了。 话说,被皇帝盯上了,能有好事? 她快玩完了! 果然…… “既然皇后不便处理后宫庶务,那就由太子妃代为掌管后宫吧。”皇帝突然丢下一记重弹。 “什么?”沐芷凡惊得绷不住了,当即就反对:“不要!儿媳还要照顾太子殿下呢,哪有工夫打理后宫?” 皇帝望了眼因为他的决定而黑脸的儿子,心里舒坦了:“朕觉得太子如今身体渐佳,已不需要太子妃近身伺候了。” 哼! 臭小子!叫你在朕面前秀恩爱,朕让你感受感受成天见不到媳妇儿的抓狂和无助。 要知道,成年皇子都得搬离皇宫建府另住。 但太子不同。 太子可以继续住在东宫的。 当时那小子死活不同意,非要出宫另建个太子府,活像皇宫里有鬼似的。 他倒要看看,现在他把太子妃拘宫里了,那小子好意思继续妇唱夫随当跟班儿不! 的确,风千奕是不好意思强行留宫里。 然而,他也不是毫无办法:“父皇不是最重规矩么?哪有让太子妃打理后宫的道理?后宫那么多嫔妃都是吃闲饭的不成?” 皇帝冷哼:“嫔妃是嫔妃,皇后是皇后。皇后健在,哪有让嫔妃掌管后宫的道理?往常你母后不便处理,朕也是让淑妃宁妃代为掌管,但凡决策必定让她们来坤宁宫找你母后定夺。” 嗯,皇上的战斗力不比太子差。 一席话他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懈可击。 眼瞅着儿子的脸越来越黑,他还不忘乘胜追击:“你媳妇儿都说了,你母后如今需要静养,要尽量避免嫔妃们打扰。朕总不能因为这样,就直接给嫔妃们释放正宫皇后的权利吧?” 这倒也是。 怎么办? 小两口儿相视一眼,用眼神催着对方想招儿。 太子决定摆烂,直接耍横拒绝,不讲道理。 皇帝却抢先一步又摆开了架势:“虽说皇后健在,让太子妃打理后宫没有先例,但也不是没有根据。甭说在民间,就是在京中望门世家里,儿媳妇掌家的也大有人在。太子妃乃是我风氏皇家的嫡妇,以后横竖也要管理后宫的,就当提前练练手。” “不,父皇,您听儿媳说,儿媳真不是那块料……” 第70章 爱妃,本宫不接受两地分居 太子妃苦着一张脸,百般推脱 。 皇帝虎目一瞪:“不是那块料也当太子妃了,除了死马当活马医,还能怎样?” 得,在皇帝心里,儿媳妇俨然就是匹死马了。 沐芷凡欲哭无泪。 皇后嘴角微抽。 太子殿下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跳。 眼看儿子要发难,皇帝话锋一转,对儿媳妇温和了些许:“就是因为你不懂,如今开始学才正好。朕和你母后健在,正好可以从旁教导你。” 沐芷凡无语了,心里忍不住腹诽:谢谢,真的不用。 皇帝见不到儿媳妇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你就争点气吧,后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皇后这中宫之权呢。要不是看在你母后的面儿上,朕能便宜你这草包?” 说着,皇帝还邀功似地将目光投向了皇后。 皇后心里一阵恶寒:她怎么不知道皇上说话这么毒?虽然儿媳妇以往的名声有些草包,但是现在儿媳妇不是好多了吗?总拿人家的黑历史说事道德么? 道不道德的,皇帝不管。 他只想让皇后明白,他已经最大限度地偏心皇后这一脉了。要不然就太子妃那烂大街的名声,代管后宫的权限能落到她头上? 皇后这次体谅皇帝,所以没有拆他的台,反而是在一旁卯足了劲儿地帮腔。 帝后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太子小两口儿不是对手。 眼看太子妃的坚持即将土崩瓦解,皇帝又落下一句:“你母后如今这状况,朕也不放心旁人照料她。你住进宫正好方便给你母后侍疾。” 说到这儿,沐芷凡的抵抗力已经彻底崩了。 对皇后,她还真拒绝不了。从她穿越来月澜国,皇后就一直在对她释放善意,对国公府存了照护之心。 她也不想皇后有个好歹。 太子瞧着媳妇儿败下阵来,对自家父皇那叫一个怨愤深深:“父皇这是强买强卖。” 皇帝仗着这次与皇后站在了同一阵线,完全不担心儿子不从。说话间,他还故意半威胁、半挑衅、半嘚瑟地斜睨了儿子一眼。 恰是这一眼,他看到了儿子咬牙抿嘴,眼里喷火,摆明了敢怒不敢言。 这就对了。 原来欺负这犟儿子会满满的都是成就感,那叫一个舒爽。 皇后的余光瞥见皇帝偷乐,眼皮都跟着一跳。 怕儿子被皇帝激怒,忙将儿子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奕儿,要不还是听你父皇的吧。太子妃嫁入皇家有一段时间了,也该熟悉熟悉皇家的事务。” 有皇后做后盾,皇帝的底气更足了:“就这么说定了,太子妃赶紧熟悉宫中庶务,规矩礼仪什么的也尽快学起来。” “父皇,要不还是让淑妃来管?母后这边,儿媳每天进宫侍疾,如何?”沐芷凡还不甘心,试图垂死挣扎。 “不如何。”皇帝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之后就不搭理她了,直接对风千奕道:“你身子骨既然好了,就该承担起储君应有的职责。” 沐芷凡眼见要坏菜,慌忙找补:“父皇,其实殿下的身子并没有大好。” “朕的身子骨不也没大好?还不照样见天儿上朝理政?你们俩年纪轻轻的就想偷奸耍滑,像样吗?”皇帝反问。 说得很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皇帝来劲儿了,劈头又对太子道:“一个月后就是我月澜国举办骑射大会的日子,届时其他三国都会派出使团,你既然同太子妃商量好了男主外女主内,那你们就各司其职,前朝后宫都得做好接应。”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沐芷凡想到自己即将被一堆女人围攻,见天处理那些争风吃醋、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就浑身一个激灵。 偏偏皇帝还要警告她:“骑射大会关系重大,这次各国派来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警醒着点儿。若敢出现纰漏,就算朕不治你,朝臣们也得讨伐你。” 姜还是老的辣。 在皇帝的坚持和皇后的支持下,沐芷凡被扣皇宫了。 太子很窝火。 他才刚筹谋欲同太子妃培养感情。 结果,他们两地分居了。 更郁闷的是,父皇居然打着母后的旗号直接将太子妃安顿在了坤宁宫! 美其名曰:太子妃要近身给皇后治病。 可就算治病,住在他的寝宫里不行? 媳妇儿住母后宫里,以后他们夫妻见个面都得里三层外三层地层层通报,想说点儿悄悄话都不容易。 可他能怎么办? 父皇说了,这是为了太子妃着想,以后她是要当一国之母的人,必须提前适应。 风千奕想着,自己虽然有原则,但是在太子妃面前好像原则都作废了,完全捡不起来。 要靠他感化太子妃,让太子妃以后心甘情愿地适应宫廷生活?额,想想就觉得很难。 倒不如顺水推舟? 反正恶人父皇做了,太子妃要怨也怨父皇拘着她。 就这样,腹黑的太子殿下臭着一张脸与太子妃同仇敌忾,对着他家父皇又是急眼又是黑脸的,半推半就了。 知子莫若母,皇后娘娘瞧着儿子那德性就想笑。亏得她定力深,不然得笑场。 皇帝也不是个傻的,哪能不知道自己被儿子利用了? 那又怎样? 反正他目的达成了,还为此收获了皇后的好感,知足了。 太子妃其实心里也没那么气,主要是最近风千奕那厮有点儿抽风,动不动地搞些名堂出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觉得还是远离那厮一段时间为宜。 再说了,横竖也是抱金腿。在太子府抱倒霉太子的金腿是抱,在宫里抱帝后的大金腿也可以不是?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接下来要应对后宫那些莺莺燕燕,估计有点儿烦。 不过她沐芷凡怕过谁? 就这样,一家四口面上争得各不相让,实则心里都冒出了自己的小九九。 说到底,皇帝这决定居然没有人真正反对。 各自都揣着小算盘窃笑。 尤其是太子妃,刚刚还一副死活不愿意,定要抗争到底的架势。 待到现在尘埃落定,她就脸上阴霾全扫,喜滋滋地问:“母后,儿媳住哪个院子?能自己挑吗?” 帝后动作一致,暗暗瞪圆了双眼。 太子殿下眯眸:突然有点儿郁闷是怎么回事? 第71章 震动 太子妃执掌后宫这事儿一出,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速在朝野内外引发巨震动。 最先受波及的就是后宫了。 碧华宫 “什么?” 宁贵妃一听就气炸了。 先前她分明得了皇帝的首肯代管后宫,遂去坤宁宫欲问皇后要个手令以便行事。 哪晓得一去就跟沐芷凡那丫头纠缠上了。 以至于她搅和了半天居然忘了正事,反倒被皇帝下令以后没有传召不许去坤宁宫影响皇后养病。 “本宫就知道,皇帝有意削本宫的权。还以为淑妃会得便宜,没想到竟便宜了沐芷凡那死丫头!”宁贵妃气哼哼的,边转圈圈边骂人。 旁边儿,她的心腹丫鬟忙不迭地劝阻:“娘娘您可小声着点儿,隔墙有耳。” “哼,本宫怕什么?本宫就是看不惯沐芷凡那小贱草包怎么样?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宁贵妃一口气上不来,觉得心口愈来愈堵。 “不行!本宫不能让那臭丫头得势!她若得势啊,可没有本宫的好处!” “娘娘,您想怎样?”小丫鬟有点儿怕,怕她家主子出昏招治不了别人,反而自己遭殃。 宁贵妃心里气虽气,但也不是毫无理智。 能在后宫叱咤多年,她哪有那么傻? 因为太子妃,她吃了好几次亏,如果再不管不顾地冲上去,那她就是棒槌! “去,派人盯着,瞧瞧淑妃什么反应。还有周妃,那女人平时闷不吭声的,最喜欢捡便宜。揪揪她宫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文章可做,给她倒腾出去。正好沐家那丫头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一把火烧烧周妃的珍华宫。” 小丫鬟忙回:“周妃娘娘最是约束宫人,自己也不常出珍华宫,只怕是不好找她的把柄。” “不好找,那是往常本宫代掌后宫的时候。现在又不是本宫管事,尽量把这趟水给搅浑,反正最后收拾烂摊子的人又不是本宫。你怕啥?”宁贵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她心里犯了嘀咕:难怪本宫会失势,身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都是些头脑简单的。 小丫鬟还有顾虑:“可要是被周妃娘娘察觉了,她和太子妃联合起来,那咱们碧华宫不就麻烦了?” “你那么担心做什么?本宫生了皇长子,又有了皇长孙女。纵使真被抓了把柄,只要不是犯上作乱,皇上就会看在他们的面儿上从轻处罚。”这点自信,宁贵妃还是有的。 这些年来,她也一直掌握分寸,如鱼得水。 小丫鬟心想也是,娘娘怎么说也是皇上最宠爱的人,便是做了一两件错事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何况周妃性子冷,本也不是喜欢跟人拉帮结派的人,平素都独来独往惯了。太子妃那样蛮横招摇的性子,周妃可能也不会喜欢。 总而言之,两人联手的几率不大。 小丫鬟去扒珍华宫的黑料。 淑妃的月秀宫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爹?您怎么进宫来了?” 淑妃惊愕地看着不经通报,风风火火疾步而来的秦相。 说来,秦相此人不坏,为官清正,也不搞事儿。就凭他将淑妃教育得这么娴静优雅,便可窥见其为人。 唯一让秦相饱受争议的,是他的嫡子,也就是淑妃的胞弟秦玉章。 秦玉章年少成名,惊才绝艳,又长得俊逸非凡,自是吸引了众多京中贵女的青睐。 谁知,秦玉章竟在一次游历中不幸受伤,进而被一名打渔女所救。两人在相处中渐生好感。 秦玉章从小受君子之道熏染,自不会行私相授受之径。 他一回京便请求父母去渔村提亲。 相府门第,岂是一介草村姑可攀的?更何况相府的女儿还是宫里得势的淑妃。 身为淑妃的胞弟,若娶个渔女,岂不让人诟病? 秦相当即就怒斥儿子,称他不为家族考虑,只凭个人喜好行事,如何担当得起秦家继承人的重担? 秦玉章态度坚决,为了娶心爱之人,不惜让出秦家继承人的位置。 这可把秦相气狠了。 要知道,秦相虽不只他一个儿子,但嫡子却只有他一个。从小接受高门贵族继承人教育的也只他一人。 更何况,凭资质,论手段别的儿子还真不如嫡子。 秦相是绝对不允许儿子被一个渔女耽误的。是以,他动用强硬手段将儿子跟关了起来。 被关了五天之后,秦玉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逃了出去。 逃走之后,他直奔渔村找寻心爱之人。 谁知见到的一幕直接让他整个人生信念都发生了崩塌。 昔日宁静的渔村竟被一把火燃烧殆尽,与他情投意合的意中人也随大火被吞噬。 他怀着满腔的怒意回京,去找秦相理论:“父亲乃堂堂宰相,本因爱护天下百姓,没想到竟为一己之私斩杀无辜!亏你还标榜自己一心为民,简直虚伪至极!” 秦相本就因为儿子不听话硬逃出来生怒,而今又被儿子指着鼻子骂,怎能受得了? “混账!” 一巴掌下去,竟打了儿子个头昏眼花。 秦玉章没了心思与父亲理论,却从此意志消沉,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 后来秦相才知道渔村发生的灾难,虽然拉不下脸跟儿子解释,但是明里暗里还是各种借机释疑,表示渔村的事情并非他所为。 奈何秦玉章已经不信他。 父子俩关系极具恶化。 再后来,因为有郡主看中了秦玉章,皇上便为其赐婚。 哪知秦玉章也是个拧巴的,死活不干。要不是因为淑妃求情,估计他都因为抗旨被宰了。 渐渐的,秦玉章不再循规蹈矩,经常流连于红楼楚馆,变成了大家闻之摇头的浪子。 秦相纵横朝野,极少有事情能让他方寸大乱。 眼下见他眉头紧锁,淑妃便知道,肯定是胞弟又闯祸了。 果然…… 秦相一进来便道:“玉章那混账,居然跟宁家那纨绔在红楼因为一个花娘大打出手。宁家小子被他一脚踹下楼,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宁家?”是她想的那个宁家吗? 很不幸,还真是。 秦相叹道:“宁家提了两个要求,一是找到神医治好宁川,二是让你退出,将掌宫之权让给宁妃。” 一直以来,淑妃和宁妃都有沾手代掌后宫的权限。虽然宁妃管得比较多,但是淑妃也不是完全不管。 如果让她完全退出,可想而知后面会被宁妃排挤欺负成什么样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秦相也不愿女儿受委屈。 奈何儿子…… “哎,委屈你了。实在是,爹也没办法,总不至于真将你弟弄进大牢里去。”好歹是秦家的嫡子。 虽然混蛋了点儿,但是秦相知道儿子只是做做态度抗议他,并非真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 这次的遭遇少不得是被人算计了。 却奈何,他投鼠忌器,这次只能依了宁家。 淑妃摇摇头,一脸为难:“倒不是女儿贪念权柄,实际上有皇后健在,女儿与宁妃怎么争其实也争不出所以然。父亲也看到了,太子妃的认亲宴上,皇上的态度很明确。皇后就是皇后,太子就是太子。” “你的意思是……” 淑妃道:“皇上将后宫给太子妃掌管了。” 第72章 不一样了 被皇帝突如其来的骚操作震动的,又岂止是后宫? 各宗亲眼见风雨欲来,莫不紧急约束自家子孙后辈,可千万别在这个关口和皇子们走得太近。 君心难测。 以往他们都以为宁贵妃的地位不可动摇。 哪想到皇帝对皇后竟然更加看重。 太子身子羸弱,一直在朝堂上存在感不强,上次更是命悬一线。所有人都以为他与皇位无缘了。 然而,冲喜的事情一出,太子苏醒。 一切都变了。 皇帝不只对太子一再重用,还让沐家那草包嫡女入了宗祠祭祖。 自德庆宫那事儿之后,宁贵妃就被皇后的气势给压了下去,现如今连后宫的掌事之权都丢了。 大皇子身体康健,又善于经营,原本是各宗亲暗中看好的接位之人。 谁能料到皇上突然向太子妃释放大权,看那样子还真是有意培养未来皇后了。 是以…… 对于皇上、皇后,亦或是太子,甚至还有那草包太子妃,他们都有些看不懂了。 既然看不清楚方向,那就只能按兵不动。 他日,就算没有从龙之功,他们也好歹是皇室宗亲,荣华富贵可保。 可若站错了队,那便是万劫不复。 正是基于如此种种,宗亲和朝臣们越发谨慎了。 他们的态度变化,皇子们岂能感受不到? 大皇子今儿想从大理寺捞个人出来。要说这种事情,以往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了,完全都不需要他开口,别人就会看眼色行事。 今儿,愣是没捞成。 大理寺卿那老匹夫,精得跟猴儿似的,以往都捧着抬着他。 现如今能这么不卖他面子,定是中间出了状况。 大皇子正想吩咐下属彻查其中渊源,不料竟收到了宁贵妃传来的信儿! 后宫落到太子妃手里了? 晴天霹雳! 作为皇长子,他最先娶正妃,最先有了嫡女。 即便按照月澜国的先例,皇子府的嫡女需要等到及笄之后才能请封郡主,可父皇还是在他女儿甫一出生就给了郡主封号。 平素间,父皇时常将小郡主传进宫,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再加之,母妃在父皇面前又得宠。 因而,他在父皇面前也很得脸。一直以来,父皇对他这个长子也极为看重,朝中很多大事要事都委派他处理。 可以说,朝中一大半的朝臣都向着他,拥护他。 他以为自己有朝一日问鼎九五万无一失。 岂料出现了沐芷凡这么个意外。 他很清楚,一开始父皇对沐家是揣着恶意的,恨不得将对方处死算了。 后来…… 对,后来太子冲喜被宠醒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父皇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父皇听信了哪个神棍的谗言?觉得太子妃福运在身?所以对太子重新重视起来了? 要知道,父皇以往就说过:娶个好媳妇旺三代。 是以,对于几个儿子,父皇都没有急着指婚。他还是年纪大了,自己和母妃也努力争取,这才将李青给娶进了皇子府。 而且指婚之前,父皇对李青,对李青所在的工部尚书府都进行了严格的调查,最后才定下了这门婚事。 可以说,李青在各方面都符合了父皇对儿媳妇的标准。 既如此,怎么就有了差别对待呢? 大皇子风千泓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是父皇厌恶的沐氏纨绔女,一个是他精挑细选的儿媳妇,按说高下立现,李氏更该受到重用。 毕竟,李氏知书达理、恪尽职守,比沐家那草包要强上千倍万倍。 然而,风千泓仔细一想,父皇对李氏这个儿媳虽然满意,但还真没偏心过她。 他记得,他和李氏成亲第二天的认亲仪式是在皇后宫里,由皇后主持的。父皇那时只是过来喝了改口茶,至于宗祠祭祖?压根儿没那流程,只是将李氏的名字写进了皇家玉牒,让他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皇子妃。 他那会儿还以为皇子成亲流程就该是那样,祭祖什么的约莫是新帝登基才玩的套路。 哪晓得,事情落到了太子夫妇身上,套路就不一样了。 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风千奕除了个储君的名头,其他还有什么?外祖家势落,生母皇后娘娘空站着后妃却立不起来,自己身子骨也弱得三天两头就要昏迷,时不时还要霉运缠身。 这样的太子有什么值得父皇看重的? 难道占个嫡出就那么被优待? 只是这样解释也不合理。 风千奕又不是最近才当的太子,他以前一直是太子。 要是父皇因为太子身份而对他格外看重,以前又怎能容忍其被冷落,被孤立,甚至被满朝议论? 朝野内外多少人笑话他储位不保? 父皇耳目众多,岂能不知。 以往能放任,便是证明不在意。 既然不在意,现在又玩这出重权降落太子府作甚? 风千泓觉得自己脑袋都被搅糊涂了,前途一片迷茫。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皇后身子骨弱,以往又对后宫没多少热情,这才让母妃和淑妃捡了点儿便宜。 现下父皇将后宫交给太子妃就不一样了。那女人以往在京中乃是恶霸一般的存在,从来只有别人让着她,她可不是个让人的主。 后宫一旦被她把控,还有别人什么事儿?到时不单母妃要遭殃,就是他这个皇长子也落不到好。 “青儿,带着康宁,我们进宫去。”风千泓道。 大皇子妃李青,乃是工部尚书府的嫡长女,生得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理,自嫁入皇家就没被皇上和宁贵妃抓到过错处。 可以说,她就是完美的皇家媳妇儿,像是为皇子量身打造的标准嫡妻。 皇上更是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她。 完全不似太子妃动不动就被皇上瞪眼训斥。 风千泓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媳妇儿太乖了,平常又不给父皇找麻烦,以至于父皇将大皇子妃这号人物给疏忽了? 太子妃住后宫里,风千泓觉得自己的大皇子妃其实也可以去插一脚。 更何况,他还有先天的优势,女儿康宁郡主要进宫找皇祖父、皇祖母,这不是应当应分儿的吗? 第73章 惬意 大皇子妃却有迟疑:“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抱着康宁进宫,父皇会不会觉得咱们意图太明显、心机太重?” “顾不得那么多了。”风千泓摇摇头,道:“以往咱们就是太守规矩了,既然父皇喜欢沐芷凡那一款的,要不你也闹闹,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青从小接受的是淑女教育,要让她像沐芷凡那样没脸没皮地闹,被人指指点点…… “这……”她丢不下这个脸。 风千泓叹道:“我知道,这很难为你。可你瞧瞧,皇后雍容华贵吧?父皇以前可不怎么搭理她;母妃善解人意吧,父皇也只是给点小恩小惠,真到了江山社稷这里,还得沐芷凡那种混不吝的才得了大便宜。” 不得不说,风千泓虽然剑走偏锋,但是他分析得还真有道理。 皇帝对所有听话的女人都温和以待,但是真正给的好处还不如太子妃那个蛮横纨绔女。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父皇身在高位久了,遇到的都是溜须拍马之辈,许是觉得腻烦了。咱们总捧着他,他当时觉得舒坦,过后说不定觉得咱们虚伪。” “是这样吗?”李青怀疑。 甭说皇家,就是寻常人家,谁不喜欢家里的媳妇儿乖巧懂事?谁会喜欢一个叫搅家精? “管他对不对症,咱们总要试一试。你也不必像沐芷凡那么混账,适当表达一下我们的难处,在父皇面前多晃荡晃荡,别让他忘了自己还有个大儿媳妇和大孙女。”别看风千泓这招损,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则,大皇子妃携郡主进宫给皇帝请安本就合乎礼节。 纵使父皇心里觉得大皇子妃有意跟太子妃争宠,但因其行为合乎常理,父皇也没理由处罚她。 再则,即便大皇子妃与太子妃之间闹出点儿什么,也只是她们妯娌间的事,父皇一个做公爹的也不好插手。 退一万步,真要抓住了大皇子妃的把柄,那他还可以假意训妻,将皇子妃带回皇子府就是。不至于因为女人之间的争斗,父皇就对他这个儿子有什么意见。 可若大皇子妃在宫里把太子妃比下去了呢? 要知道,大皇子妃出身望门,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闺阁教育,对后宅管理这些事门儿清。他的皇子府不是被青儿打理得井井有条吗? 相反,沐家女从小就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游荡在市井之中,哪里接触过什么后宅管理之术?也就是太子后院干净,连个通房都没有,这才没闹笑话。如若不然,只怕早就鸡飞狗跳了。 更何况,这次父皇要她管的还不是普通的后宅,那是天底下最复杂、最难管的后宫! 宫廷沉浮,比官场更汹涌。 风千泓琢磨着,与沐芷凡一比较,自家皇子妃还不得被比到天上去? 到时候,好让父皇看看,究竟谁才是做太子妃的料! 就算要夫凭妻贵,也是他风千泓。 风千奕那媳妇儿能给他争什么脸面?也就会耍横胡闹罢了。真遇到大事,还得青儿这种女子才能镇得住场面。 大皇子这边儿打着如意算盘,将沐芷凡给贬到了泥地里。 沐芷凡是不知道的。 虽然她预料到了后面会有接踵而至的麻烦,但是她不怕。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见招拆招就是。 这会儿她正在坤宁宫跟二公主风蕊一起享受美味的下午茶。 “皇嫂,这点心真好吃,明儿我还想吃。”风蕊虽为嫡公主,但因以往皇后和太子都不得皇帝重视,所以她变成很小心谨慎,生怕惹了麻烦。 如今有了个不怕事儿的皇嫂,她才发现原来凶悍一点会活得更自在。 往后,她也该懂得表达自己的喜好和需求,而不只是接受皇家公主的规矩束缚。 皇嫂说得对,她既承担了皇家公主赋予的责任,那就该理所应当地享受公主身份所带来的便利。 权利和义务该是对等的。 她要活出自我。 想到这里,风蕊看向沐芷凡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的光芒:皇嫂真厉害。 沐芷凡吃着自己烤的小蛋糕,喝着自己调制的美味奶茶,心情那叫一个好:“好吃的零嘴儿多了去了,哪能每天都吃同样的。赶明儿我弄烧烤给你吃,准叫你吃了还想吃。” “烧烤?是皇兄说的烧烤吗?”风蕊眼里冒着小星星,惊喜不已。 沐芷凡讶异:“你皇兄还跟你说这些?” “那可不。之前我不愿吃苦药,皇兄说只要我乖乖服药,身子好了就可以去太子府吃烧烤,还说皇嫂的手艺一级棒。”风蕊喜滋滋地道。 沐芷凡嘴角一抽,无语望天。 厉害啊,太子殿下这脸皮还真够厚的,不仅自己找机会缠着要吃她亲手煮的菜,现在还想借花献佛。 “哪有那么夸张,别被你皇兄给骗了。”沐芷凡好笑地摇摇头。 她还以为倒霉太子格局大,跟普通人不同,不会将视线放在三餐四季之上呢。 谁知那家伙竟在风蕊面前炫耀。可真幼稚。 “皇嫂就别谦虚了,皇兄可不轻易夸人的。能被他这么夸,可见皇嫂的能耐。幸好皇嫂以前藏拙,不然还轮不到皇兄捡便宜呢。”风蕊顽皮地眨了眨双眼,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远处,皇后瞧着她们姑嫂间的相处,嘴角禁不住溢出了欣慰的笑容。 “母后,快,过来尝尝。皇嫂亲手做的点心和奶茶。”风蕊一下子就站起身,风风火火地朝皇后跑了过去。 昨晚沐芷凡又给皇后扎了针,皇后的精神恢复了些,只是脸色还带着点儿苍白。 风蕊过来便搀着皇后的胳膊,脸上洋溢着符合她年纪的纯真。 皇后勾唇一笑,慈爱的目光凝视着女儿,嘴里满是怜惜地道:“往常是母后想岔了,不该只顾着为了求安稳而让你谨言慎行,也该让你有个欢快的童年才对。” 风蕊闻言,眼里噙着泪,却倔强地摇摇头:“母后一直在保护蕊儿,蕊儿很知足。” “以往母后也以为你知足了,可现在看着你脸上的笑容,母后才知道自己做的太少。” 风蕊想出声安慰。 皇后却摆了摆手,转移了话题:“好在如今有了你皇嫂,芷丫头的性子不吃亏,你多跟她学学。” “母后这话是夸儿媳还是损儿媳啊?”沐芷凡打着马虎眼,又道:“皇妹是月澜国唯一的嫡公主,可别学儿媳招人记恨。她有身份有地位,谁还能欺负了她不成?” 皇后面有难色:“蕊儿性子软弱,吃亏是常事。不过,现在本宫最担心的倒不是她,而是你。” 第74章 太子妃的感染力 “儿媳怎么了?”沐芷凡愕然。 她有什么值得皇后担心的? 她是那种容易吃亏上当的人吗? 皇后这才道:“你父皇将后宫交由你打理,理由便是本宫身子抱恙需要休养。明儿又恰逢初一,各宫嫔妃和京中命妇定会借机来坤宁宫,明着是探望本宫,实则是探你虚实。” “啊,那怎么办?皇嫂岂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先紧张的不是当事者,倒是风蕊这个做小姑子的。 皇后摇摇头,面上尽是无可奈何:“蕊儿,你该学学你皇嫂,遇事别慌张。如今掌宫之权在你皇嫂手上,她都没担心,你倒是替她着急了。” 风蕊红了脸。她知道,自己确实少了几分从容和沉稳。 沐芷凡忙问:“听母后的意思,有人要搞事?” “只怕是这样。”皇后点了点头。 沐芷凡这时忽然就有些感激风千奕。那家伙前段时间各种威逼利诱,非要她记牢京中各大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 那会儿整得她脑袋都快炸了。 事实证明,她要在京中混,这些东西还是必杀技。 “母后不必忧心,儿媳会注意谨慎行事的。”沐芷凡一脸认真,哪里还看得出昔日的不着调? 虽然婆媳俩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皇后内心里对沐芷凡是放心的。 只是……倘若只是太子妃,可能问题还不大,皇后是担心有人从别处入手拖太子妃的后腿。 想来想去,能让她顾虑的不外乎太子妃的母家成国公府,以及自家女儿风蕊。 国公府,她先前了解到,太子在盯着,应该问题不大。 可自己的女儿,当朝嫡公主,十八岁还未嫁。此事一直为各方势力所诟病,蕊儿更是被人几番算计,好在她费力周全才没让女儿成为权势的牺牲品。 昔日太子病弱,在朝中的存在感不强,甚至被人议论储位不保。即便如此,身为太子胞妹的蕊儿也被人盯上。 何况而今皇上态度转明,太子势力渐显。 皇后很内疚,她正位中宫,本该一呼百应,庇护子女。没想到,非但不能庇护他们,反倒还让儿女为她所累。 到底是她投鼠忌器,瞻前顾后才沦落至此。 相比而言,儿媳比她强多了。 自己的母家虽说如今势微,但到底是月澜口碑极好的大族。如此之下,她竟让自己卑微蜷缩在后宫多年。 太子妃出身成国公府,现任国公沐庭游手好闲,以至于被所有人嘲笑鄙视。国公府如今不仅不能给太子妃任何助力,反而还因为沐庭的失误父女俩差点被皇上给斩了。 如此恶劣处境,太子妃竟然逆风翻盘,让皇上对她不仅大为改观,还愿意将后宫交给她。 毕竟跟皇帝做了多年父亲,对于皇帝,皇后还是有些了解的。 她很肯定,一开始皇帝对沐家父女都存了杀心。 要将皇帝心里已经形成的念头推翻,这么多年还真是极少。当然,皇后也清楚,这里有她的原因。 她毕竟是元帅府出来的女儿,即便再不作为,暗中也要用些手段。 然而,她充其量也保证沐家父女不遭受性命之危,却无法保证儿媳妇得到皇帝的认。 如今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换言之,这儿媳妇看着不着调,实则是个厉害角色。 也就是基于如此种种,她想让女儿跟儿媳多多相处。这样一来,女儿可以受儿媳的影响,或许也能变得泼辣一些。 皇家公主泼辣些没什么不好。 最重要的是,她想让女儿跟儿媳培养出足够的姑嫂情谊。这儿媳,若无意外便是未来的月澜国母了。 儿媳的性子断不会如她这般温吞,定是个说话能顶事儿的角色。到那时,女儿有儿媳照护,无论如何都会过得顺遂些。 是以,那会儿皇上决议让儿媳住进宫里,她是乐意的。 不过瞬息之间,皇后心中已是千般思绪飘过。 “母后可是遇到什么为难之事了?”沐芷凡久等不到皇后回应,又见对方表情复杂,禁不住主动询问。 “本宫好歹是中宫之主,甭管私底下那些人有多少心思,至少明面儿上不敢招惹我。”皇后摇摇头。 沐芷凡蹙眉微微一想,忽而豁然开朗:“母后是不是怕明天有人生事,拿皇妹做筏子?想让儿媳看着点儿,别让皇妹遭了算计?” 皇后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光亮。 随即,她微微一笑,慈爱地道:“要不本宫怎么说你聪明呢。母后正是此意。蕊儿早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这些年本宫也没能寻摸个放心的驸马人选。你是她皇嫂,你帮她多留意留意。” 沐芷凡点点头:“母后放心,儿媳心中有数。断不会让宵小之徒钻了空子。” “不光是让她不被算计。主要京中那些府里的公子,你也帮她留意着,不仅是驸马自身,家族的其他人也得多考验考验。蕊丫头性子单纯,别让她嫁进那虎狼之窝里。”皇后殷殷叮嘱。 对于皇后的顾虑,沐芷凡深以为然。 风蕊是嫡公主,身份特殊。盯着她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就怕里面有个心术不正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明儿是一堆女人,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再加上,她虽为太子妃,但到底只是皇家新妇,又是冲喜进来的。背后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借此搞事。 届时,若她自顾不暇,蕊儿就更容易被人算计了去。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小姑子,沐芷凡还是很喜欢的。她不会允许有人欺负了这小丫头。 婆媳俩讨论着风蕊的终身大事,臊得她羞红了脸:“母后,女儿不嫁,就陪着您,陪着皇嫂不好吗?” “说什么傻话?你皇嫂有你皇兄陪着,哪轮得到你?”皇后轻斥道。 额,怎么又扯到倒霉太子身上了? 沐芷凡正是无语呢。 后边儿一道清越的男音就响了起来,只是嗓音里带了那么点点儿埋怨的意味:“母后知道太子妃是要陪儿臣的,还让她住坤宁宫。” “哟,开始怪母后了?”皇后望着来人打趣儿。 沐芷凡都不用抬头便能想象皇后眼里的戏谑。 “爱妃在宫里倒是住的惬意。”太子殿下见媳妇儿居然没搭理自己,甚至连转身过来看他一眼都没有。 他有点儿小失落,还有点儿不开心。 乐不思蜀,说的就是他家媳妇儿这种人。 第75章 难得和睦的皇家 太子殿下自己没发现,他现在这表情,俨然就是个要不到糖吃的小破孩儿一样。 皇后眼里泛着光,嘴角挂着笑。 蕊儿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家皇兄。真稀罕!原来皇兄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以前,他还以为皇兄无情无义,清冷如天上的神仙呢。 只有沐芷凡一脸难为情:这倒霉太子非要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吗? “爱妃?” 瞧吧,没搭理他,他还来劲儿了。 太子殿下疾步上前,走到媳妇儿面前,接着就来了一句:“本宫昨晚都没睡好。” “那要不,殿下接着睡去?那东宫还留着你的寝殿呢。”太子妃打着哈哈。 太子殿下黑脸,恶狠狠地瞪了媳妇儿一眼,又注意到旁边还搁着沾着蛋糕碎屑的盘子,以及还散发着奶茶香味的空杯。 得,实锤了。 媳妇儿在坤宁宫过得真潇洒。 “那寝殿几年都没住过人,全是灰,本宫才不去。要不爱妃去盯着让人拾掇干净。”太子殿下道。 皇后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道:“还真是个憨憨。你若想太子妃了,直接领了她去转转不好?扯什么借口让人去替你收拾屋子,你是缺了下人使唤?还是将人家堂堂太子妃当下人使唤了?” 皇后娘娘半点不给儿子留脸面,越训越起劲儿。 沐芷凡都傻眼了:娘娘哎,台词都被你抢了,我说什么? 不得不说,太子也是个脑袋瓜子顺溜的,一听自家母后提醒,瞬间察觉到了自己的疏忽之处,赶紧补救:“你不是喜欢吃大螃蟹吗?本宫让墨绝寻摸了不少都搁东宫呢。那里有小厨房,要不我们现在过去?” “螃蟹能吃?” 皇后讶异,想着螃蟹的样子怪吓人的。 沐芷凡道:“好吃着呢,母后要不也去尝尝?” 太子殿下跟着就来了一句:“母后身子不爽,就别来回奔波了,稍后煮熟了本宫让人送些过来给母后和皇妹。” 风蕊忙不迭摇头:“不要,我要跟皇嫂一起吃,才不要皇兄送过来呢。” 皇后瞧了儿子一眼,也难得地小气了一回,没卖儿子的面子:“还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吃几只螃蟹都要偷摸着别处去吃,本宫的坤宁宫是没有小厨房给你们煮么?” “母后……”太子殿下埋怨地睨了自家母后一眼,眼里全是嫌弃:您老这个时候添什么乱? 别说,皇后还真有兴趣添乱呢。 小别胜新婚,她得帮着儿媳吊吊儿子的胃口,省得儿子以后觉得媳妇儿来得太容易不珍惜。 “你父皇可有言在先,太子妃此番进宫,一则是学着掌管后宫,二则是给本宫侍疾。这才多久,你就想将她拐走,你可真是本宫的孝顺儿。”皇后娘娘许是受儿媳的熏染,现在说话也比往常生动有趣了。 太子殿下完全没懂,自家母后怎么开始和自己唱反调了? “去吧,不是有螃蟹吗?都拿过来,就在坤宁宫煮了吃。”皇后做主了。 太子殿下眼里的怨念更深了。尤其是,他还看到自家太子妃眼里冒着嘚瑟的小星星。 这女人,以为进宫就可以脱离他,独自潇洒了? 皇后瞧着敢怒不敢言的儿子,心情倍儿爽:“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去拿螃蟹么?我们娘仨在这儿说话呢,你一个臭小子偷听什么?” 亲娘竟是直接赶人了。 太子殿下想说,就算去拿螃蟹也不该是他自己去吧?他手底下那些侍卫是吃干饭的吗? 可是,那一老两少,三个女人围成一圈儿,完全就不鸟他。 他想插个话,结果被三个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哼! 太子殿下临走前,不爽地睨了自家母后一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觉得他的步子不是迈的,而是跺着走的,那脚步声儿也委实大了些。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皇后娘娘才咧嘴笑开了:“本宫以前就羡慕别人逗着儿子耍的。奈何奕儿怎么逗都一副老僧入定的臭脸,本宫一直没找到乐趣儿。没想到长大了竟表情丰富了。” 原来皇后是这样的皇后? 沐芷凡傻眼。 风蕊也惊呆了。 皇后自个儿偷乐了小半会儿,还不忘教育女儿:“丫头,可学着你皇嫂点儿,有她着功力神仙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母后,有你这么损人的吗?”沐芷凡瘪嘴。 皇后先前心情还挺沉重的,想着儿子儿媳,还有女儿将来要经受的腥风血雨,她就焦虑不已。 没想到,儿子来晃荡一遭,她突然释怀了。 担惊受怕,这辈子她经历太多了。 如今儿女已经长成,还多了个厉害的儿媳妇。她怕啥? 车到山前必有路。 有什么风浪,一家人齐心协力一起扛,不就好了? 该吃吃,该喝喝。 时不时还能逗逗那从小就没逗成功过的儿子,往后的日子可不就惬意了? “芷丫头,本宫给你的那支簪子呢?”皇后心情颇好。 簪子? 先皇赐给皇后,给皇后撑腰的那根儿? 像是看懂了沐芷凡的疑惑,皇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沐芷凡伸手从袖袋里面掏去,实则是从空间取了出来:“诺,在这儿呢,儿媳就说此物贵重,还是母后保管着吧。” 说着,她就想将东西还回去。 皇后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本宫给了你,还有要回来的道理?你当母后是那么小气的主?” 沐芷凡一边嬉皮笑脸地赔不是,转而又问及:“那母后的意思是?” “凤印给你,现在也不合适。只这根簪子,那是先皇赐下来的物件儿,你且随身戴着,真遇到不讲理的,你直接拿簪子戳她们,晾谁也不敢对先皇不敬。” “母后,谁会对皇嫂不利吗?”风蕊紧张地追问。 皇后失笑道:“说不好。你皇嫂到底年轻,后宫那些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该有所准备为宜。” “母后就瞧好吧,儿媳才不会吃亏。”沐芷凡眨眨眼,调皮地道。 皇后笑道:“这话本宫相信。横竖你是个泼辣的,要真遇到不长眼的,怎么顺手怎么来。” “母后,您老怎么总损儿媳?”太子妃一脸哀怨。 皇后娘娘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蕊丫头你瞧瞧,你皇嫂这小表情儿,像不像你皇兄先前那样儿?” “母后!” 太子妃急眼了。 “嚷嚷什么?有你这么做儿媳的吗?连皇后你都敢凶?” 得,皇后娘娘的护花使者,九五之尊,皇帝陛下来英雄救美了。 第76章 这个家不能少了她 “父皇?” 风蕊一个激灵,身子都僵了。内心里,她是怕自己父皇的。 皇帝察觉到女儿的怯弱,心里很不得劲儿。 风蕊是他的嫡女,按说不该这样。 “身子可好些了?”他问。 风蕊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父皇是在关心她? “回父皇的话,已经大好了。”她恭恭敬敬地回道。 皇帝想说点儿什么,话已到了嘴边,可看到女儿低垂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又作罢了。 沐芷凡在一旁看着就急。风蕊这小丫头,没发现父皇有意在修复他们的父女关系吗? 若落在平常人家,女儿撒撒娇,做父亲的心里就熨帖了。 事情搁风蕊这儿,父女俩的互动俨然就是走了个过场,无趣又冷寂。 难怪她虽是月澜国最尊贵的嫡公主,却总得不到皇帝的宠爱。 须知,即便皇帝不渣,他重视宗族规矩,看重正妻这一脉。 但,他也是人。 是人就逃不过情感这一关。 他毕竟不只皇后一个老婆,不只风蕊这一个女儿。 他来这里感受不到温暖和轻松,就该别处去感受了。 那可不行。 沐芷凡心里很清楚,不论是皇后,还是风蕊,这母女俩其实心里都盼着皇帝的关爱。 就皇后而言,她既已为后,一辈子便脱离不了这座宫廷。 至于风蕊,她是嫡公主,若无皇帝的保护,她会被各方力量啃得连渣都不剩。 明明想要得到情感的回应,可这母女俩都是把皇帝往外推的高手。 沐芷凡深感责任重大。看来,还得她出马做助攻才行。 “父皇,您可不能区别对待。对皇妹就是关心,对儿媳就用训斥。儿媳做错什么了?您一来就凶我,也不问问来龙去脉。” 突然,太子妃不甘心地抗议了。 皇帝因为女儿惧怕自己,正是一口闷气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儿媳妇这上赶着送来的炮灰,那肯定是轰得毫无压力:“呵?你还抱怨上了?” “本来就是嘛,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太子妃委屈啊。 皇帝直接就被整笑了:“还手心手背都是肉,是你这样说的?蕊丫头那是朕的亲生女,你算哪根葱?” “诶,父皇,您这要不得啊。”太子妃梗着脖子就叫嚣。 皇帝佯怒:“放肆!” “放四?放五都说不过去。您这是没把儿媳当自家人?皇妹是您女儿,我还是您儿媳呢。听您的意思,儿媳需要关心得回国公府找自家老爹去,是这样嘛?”太子妃胡搅蛮缠。 皇帝被儿媳妇一通强词夺理激得瞪圆了一双龙眼,指着她就想骂,可又不知道骂什么。 就这丫头那厉害的嘴皮子,他怀疑自己骂不赢。 再说了,哪有当公爹的跟自家儿媳对骂的?不成体统啊。 不过,好像还挺解压……嗯,对,就是解压。这词儿是最近从他儿子,也就是太子风千奕嘴里听来的。 皇帝觉得,解压这词真贴切。 被儿媳妇不着边际的一通扯皮,扯得他刚才压抑的情绪都不知不觉消失无踪了。 心里也舒坦多了。 可嘴上他是不愿意给那刁蛮的儿媳妇好脸的。 转过头,他对皇后道:“你就允她这么没大没小?” 皇后淡然一笑:“皇上不也没把她怎么样嘛?您尚且不愿意做坏公爹,臣妾自然也不想做恶婆婆。省得这丫头一个不如意真跑回国公府撒娇,招来老国公说理怎么好?” 她这席话,玩笑的成分颇大。 却也并非全是戏言。 成国公府里,现任国公沐庭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老国公沐靖那可是对朝廷有着汗马功劳的老将。 不能寒了天下将士的心不是? “你就宠着她吧,看她以后骑你头上撒野。”皇帝显然听了劝,况且他本也没真想收拾儿媳妇,遂只象征性地说了两句硬话充面子便作罢。 “皇上就放心吧,这丫头很识趣儿的,不会真乱来。”皇后给儿媳妇打包票。 一来一去,夫妻俩的话题就多了,言谈间又亲近了不少。 皇后原本因为上回宁贵妃来坤宁宫闹腾而迁怒皇帝,现如今也没了那股子怒意。 皇帝殷勤地询问皇后:“身子如何了?还有没有吐血?” 额…… 沐芷凡在一旁听着就想笑。 皇帝这关心也真够可以的。 一听就是平常关心人关心得太少了,词穷。 皇后楞了一下,接着就被皇帝的言辞给逗笑了:“皇上以为吐血是什么,随时吐着玩儿嘛?臣妾也没那么多血吐不是?” “没吐就好。朕看你精神又较昨儿更好了些。”如今这种和睦的气氛之下,皇帝其实挺紧张的。 无他,主要是他怕自己言辞不当而破坏气氛。 突然感觉,他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刚娶妻那会儿,毛头小子似的,词不达意。 未免弄巧成拙,他决定还是找儿媳妇的茬儿最保险:“你这丫头,不是鼓吹自己医术很好?怎么现在都没给你母后解蛊?” “父皇,儿媳就那么惹您厌吗?”太子妃瘪瘪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皇帝虎着脸,哼哼:“废话少说,你什么时候给你母后解蛊?” “这不是需要先调理身子吗?您都知道母后前儿才吞了血,这不得先养养身子?到时手术还要失血呢。”沐芷凡边抱怨边解释。 皇后在一旁帮腔:“皇上就别难为芷丫头了,咱们也不懂医术,平白给她增加压力。这两日有她扎针,臣妾感觉浑身轻松,几乎与常人无异了。” “哼!”皇帝又哼哼。 皇后看着耍小孩脾气的皇帝,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惬意轻松的笑容。 心情放松下来,她才想起这个时间段皇帝一般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怎么突然来坤宁宫了? 于是乎,她连忙收了笑意,追问:“皇上这个时候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后料事如神。”皇帝也敛了脸上的情绪,正色道:“老大带着妻儿进宫了,想来坤宁宫看望你。” 皇后了悟:“只怕不只是看望本宫那么简单吧?” 皇帝老脸有点儿挂不住,但还是诚实相告:“老大媳妇儿是个好的,她想同太子妃一起照顾你。” 第77章 你看上那小子什么了? 说实话,对大皇子妃,皇后还真讨厌不起来。 主要是人家也没干过什么讨人厌的事。 只不过,那毕竟是宁妃一派的人,她从心理上就抵触。 然而,站在皇帝的立场上想,皇后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 子女们要在嫡母跟前尽孝,算是情理之中的事。若拒绝,还真没理由。 “臣妾想清净几天,坤宁宫也住不下那么多人。再则老大媳妇儿还要照顾康宁郡主,哪有那么多工夫顾着臣妾这里。臣妾有太子妃伺候就够了。”皇后还是拒绝了。 皇帝其实也怕大皇子一家来坤宁宫又引起宁妃上蹿下跳,到时真影响皇后解蛊就不好了。 只是,大儿子一家要来探望皇后,这事儿还真不能拒绝,以免有人拿后宫不睦,皇后不慈说事儿。 所以,皇帝特意撇下手上的事情,匆匆来了坤宁宫。 无论如何,他得先知会皇后一声,免得皇后胡思乱想。 不得不说,他的做法很对。 如果大皇子一家直接就冲进坤宁宫,皇后不会直接赶人,却会质疑皇帝的用心。分明不久之前皇帝才下旨,后宫嫔妃最近都不要来坤宁宫打扰皇后。 如果紧接着皇子就来了,少不得会让皇后以为皇帝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还故意留了个漏洞给人钻。 能先将话说开,皇后心里至少不会介怀。 “行吧,臣妾也好久没看到康宁那小丫头了,晚上让膳房多准备几道小孩子喜欢的菜,老大一家就在坤宁宫用膳吧。”皇后终究还是顾着自己身为嫡母的责任。 皇帝松了一口气,随即表态:“你放心,老大一家若是敢给你惹事儿,朕饶不了他。” “皇上多虑了,臣妾没什么好担心的。”皇后淡淡地道。 任谁心里也不愿意搭理情敌的儿子儿媳。 可她是皇后,从嫁给皇帝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需要博爱。 沐芷凡都有点儿心疼皇后了,心想自己可不能沦落到那地步。 “太子妃?” 刚还在以己度人呢,皇帝劈头就将炮火对准了她。 “父皇请吩咐。”台词很溜,态度很端正,眼神很清澈。 皇帝却老是感觉儿媳妇阳奉阴违。 清了清喉咙,皇帝做出了严厉姿态:“你爹放印子钱这事儿,你可有参与?” “什么?印子钱?不可能,我爹干不出这事儿!”沐芷凡一听就急了,她爹一定是被陷害了。 “还干不出,他都将人快逼死了。别人都进京击鼓鸣冤了。”皇帝“啪”的一声甩出一份状纸。 准头还不错,直接就甩到了太子妃头上。 沐芷凡还没来得及将状纸从头上扒拉下来,一道修长的身影就似疾风般飘了进来:“父皇!” 得,太子殿下来了。 话说,他只是去自己宫殿里取螃蟹的工夫,自家媳妇儿就被欺负了? 皇帝被儿子厉声喝止,他不要面子啊? “你嚷什么嚷?知道你媳妇儿干什么缺德事了?你就护!是不是等她把天给捅了你才知道厉害?”皇帝吼不了妻子,吼不了儿媳,还不能吼儿子吗? 风千奕刚来,完全没在状态,只知道媳妇儿被他老子用纸砸了。 现在看父皇那么生气,他忍不住将疑惑的目光望向媳妇儿,用眼神询问:你干啥了? 沐芷凡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也气了:“我不是让你多派点人盯着国公府吗?你怎么盯的,怎么还能出纰漏?” 太子殿下委屈:“本宫盯了的,让墨绝亲自部署的,岳父最近也很安分,后院也没蹦跶。” 他怎么就做得不好了? 太子妃闻言,转头就对皇帝道:“父皇听见了?太子殿下作证,我爹最近乖得很,没惹事儿!” 皇帝的脸更黑了:“好你个太子妃,朕的儿子是给你这样使唤的?” “那不然呢?要不是殿下亲自让人盯着的,父皇还怀疑儿媳说谎呢。”太子妃觉得自己占了理,尾巴都快摇起来了。 皇帝哼哼,转而对儿子道:“你眼神儿不好,仔细看看手上那状纸。” 太子殿下心下一跳,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沐芷凡心里也没底了。 看样子,事情大条了? 风千奕还真就展开了状纸,越看脸色也黑,最后都快成锅底了。 皇帝在一旁冷笑:“看清楚了,我可有冤枉你媳妇儿?你觉得她还有资格当太子妃?” 都扯到有没有资格当太子妃了? 这么严重? 皇后也吓着了,疾步走了过去,一把抢过儿子手上的状纸看了起来。 须臾…… “丫头,你这……” 皇后都犯了难了。 沐芷凡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但不代表真有了麻烦她会怕。 “母后,给儿媳自己看吧。”她道。 皇后拧着眉头,将状纸给了儿媳。 原来,案子不是最近的,是去年出的。 按状纸上说,去年沐芷凡,不,那时她还没穿来,只能是原主。 原主因为作风纨绔恶名远扬,京城的高门公子没一个愿意娶她的。而且她还是个颜控,长得丑的不要。 以至于她爹沐庭没办法,只能降低标准,从外地给她寻摸合乎条件的夫婿人选。 谁知还真就找到了这么一个人。 那人乃是距京百里外的落魄公子,人家还是有骨气的,还想着奋发图强有朝一日重塑家族荣光,根本看不上原主那恶霸女。 沐庭为了逼人就范,竟然设计人家母亲借印子钱。 结果…… 可想而知,印子钱这东西那就是无底洞,有来无去。 后来那家人还不上银子,沐庭竟没收了人家的田地抵债。 那公子家里有个得了恶疾的父亲,平素要靠吃药吊着命。家里该变卖的都变卖了,田地也被没收了,药钱从哪里来? 这不是逼着人去死吗? 那公子自写诉状四处告状,都被沐庭给打压下去了。 眼看家中老父因为缺药命在旦夕,那公子舍命闹上了京兆衙门,这才有了皇帝刚才砸过来的这纸诉状。 沐芷凡看了,心里郁闷惨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她还算镇定。她估摸着,皇帝应该没打算废她。不然皇帝一来坤宁宫就该发难了,不会拖到到现在才发作。 “太子妃可看清楚了?”皇帝问。 话落,他还望了眼儿子。 太子心里也是够憋屈,先别说什么印子钱不印子钱的,他现在比较烦躁的是:“你看上那小子了,因为他长得好看?” 第78章 谁的头上有点绿 这怎么可以认账? 打死也不能认。 “殿下说什么呢,你不信别人,还信不过臣妾吗?这完全就是没影儿的事。”太子妃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太子殿下很想信,从内心里来说,他想信。 可是…… 他还在纠结郁闷呢,太子妃已经不搭理他了。 话说沐芷凡也是操碎了心。 她忙啊,忙着摆平皇帝。太子殿下最多是不信她,闹情绪。 皇帝陛下就不一样了,稍不留意那是要摘她脑袋的。虽然她觉得摘脑袋的几率不高,但是国公府遭殃的几率高啊。 为了她老爹,她还得赶紧降低影响。 所以,抱歉了太子殿下。 她现在没工夫搭理他。 她得先安抚皇帝:“父皇,这一定是别人黑儿媳。还有我爹,他虽然不靠谱,但也是有底线的,从不干逼良为娼的事儿。” “不会说话就别说!”太子殿下听到这里直接就恼火了。自家这倒霉媳妇儿是急疯了不成,怎么能说娶她是逼良为娼呢? 皇帝本来挺气的,听到这里也嘴角抽抽。 沐芷凡霸气地一挥手,完全就是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别在意这些细节,我的意思是,我爹他干不出来逼人做女婿的事儿。”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没反应,只是眼神交汇,面面相觑。 沐芷凡只得继续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就算我口碑再差,京中的望门世家看不上我。我祖父麾下总能找到几个英俊帅气的小将吧?哪用得远距离作战,还逼人娶我。我好歹是国公府的嫡女,就那么没行情吗?” 一席话,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帝后相视一眼,转而看向太子。 太子殿下的关注点却总那么标新立异:“听你的意思,觉得老国公麾下的小将还不错?” 这倒霉太子,他添什么乱?没看到她嘴巴都说干了,都还没搞定皇帝吗? 扯后腿也不是这么扯的! 沐芷凡没好气地瞪了太子殿下一眼。 太子殿下眼里怒火熊熊:这女人,她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一边儿,帝后瞧着自家儿子气得就差没头上冒烟儿了。 不过,谁也没开口,就都盯着沐芷凡。 就连二公主风蕊都眼睛一眨不眨。 沐芷凡自认脸皮够厚,可四双眼睛探照灯似的照着,她也有点儿亚历山大是不? “咳咳……”清了清喉咙,她环视了一圈在场四人,然后试探着问皇帝:“儿媳说了这么多,父皇该相信了吧?” “你觉得朕信吗?”皇帝直接将话给她挡了回去。 沐芷凡厚着脸皮嘿嘿笑:“儿媳觉得挺可信的。” “是吗?”皇帝挑眉,然后将视线转向太子。 太子心头火起。最怒的,还是太子妃居然没想过要耐心给他解释解释。难道现场这几个人里,不是他最该被安抚? 沐芷凡瞧着这皇家父子都不接她的话茬儿,心里也开始微微有点儿着急。 她若真搞不定他们,这事儿指定还得闹大。 只是,她刚才搜寻原主留下的残缺记忆,对此事压根儿没任何印象。 估摸着被人诬陷的几率很大。 不过,事情能闹到京兆衙门,状纸能到皇帝手里,怎么说也不会空穴来风。 她还得谨慎些才行。 “父皇,这事儿交给儿媳,儿媳一定调查清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沐芷凡想将状纸收进袖中。 却没注意到,皇帝疾步上前,一把就将状纸给抢了回去:“事情牵扯到你,你是嫌疑人,怎能让你去查?” 沐芷凡扮可怜:“父皇都不让儿媳差,那您整这一出是做什么?故意让儿媳难堪吗?” “还委屈你了不成?你自己不干好事儿,影响了皇家声誉,朕没立即废了你,已经算是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了。”皇帝虎着脸训斥,末了又怒其不争地斜睨了儿子一眼。 风千奕现在整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甭管状纸上那顶绿帽真假如何,横竖太子妃没重视他的感受就是了。 想到父皇眼里的戏谑嘲讽,风千奕就浑身冒冷气。 这蠢女人,她究竟知不知道谁才是她男人?一股脑儿地浪费唇舌给父皇解释什么,都没想过先安抚自己男人? “父皇还是把状子给儿臣吧。”风千奕也懒得找借口了,直接伸手问皇帝要状子。 皇帝最近被儿子秀恩爱刺激得不行,这回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太子妃这事儿虽然丢了皇家的脸面,但是看儿子吃瘪,他心里还是挺得劲儿的。 所以,本该是很严肃,很严重,需要对太子妃严加指责,至少也要关上几天待审理清楚来再放出来的。 可他没那么操作。 一则,太子妃还要为皇后解蛊,为他找出龙体脉象有异的原因。 二则,他才刚下旨让太子妃管理后宫,这么快就把太子妃关押,肯定不行。 因而,他没有将状子的事情闹大,只是一家人当着面拆开来说。 说到底,他内心里如今是认同了这个儿媳妇的,毕竟是进了宗祠祭过祖的正经皇家嫡妇,等闲小事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不过,毕竟牵扯到了皇家声誉,不处理还是不行的。 由太子去处理正合适。 牵扯到绿帽子问题,太子肯定会努力将风声压下来。再则,太子正义,不会乱冤枉人,更不会为了压制影响力而无端打压受害人。 “朕相信你的公正,可别因为一己之私而丢了你身为月澜储君的大义。”皇帝果真将状纸交给儿子了。 风千奕黑着脸,没吭声儿。 皇帝姑且算儿子默认了:“赶紧忙活去吧,别在这儿碍眼了,朕看着你们两口子心里就来气。” 这话说的,沐芷凡瞬间就活力满满:“那儿媳告退!” 说着她就迈开步子欲冲出去。 “回来!” 皇帝厉声一吼。 沐芷凡身子一抖,一脸的苦巴巴:“父皇,您请吩咐!” “朕让太子滚去办事,有你什么事儿?你还是嫌疑人,还想开溜不成?”皇帝突然间发现,好像心情不好就吼吼儿媳,好像感觉还不错。 朝臣不能乱骂,皇后不能得罪。 后宫嫔妃连着前朝,也不能随心所欲。 就连他的儿女,他都得注意分寸,不然各自会有想法,毕竟牵扯到各自的母族势力。 只有太子妃,这丫头混不吝的,脸皮又厚,母家也不是个容易生事儿的。 他骂一骂,吼一吼,那丫头也不搁心里去,嬉皮笑脸地跟他耍赖。 果然是解压之必备良品。 第79章 加深感情 太子殿下灰溜溜的走了。 虽然心里很气,但是为了摘掉头上的绿颜色,他得去奋斗。 皇帝感觉终于不再吃狗粮了,心里舒坦。 尤其是,瞧着儿媳妇哀怨地看着他和皇后,他心里就更爽。 小丫头片子,平时蹦跶得欢,以为朕就不能收拾你了? “不是要焖螃蟹么?去,把太子带过来的那些螃蟹给煮了。”皇帝吩咐儿媳妇。 沐芷凡傻眼:“父皇要吃螃蟹?” “那不然呢?又不是朕犯错,难道还要朕绝食自省?”皇帝冷哼。 沐芷凡愕然。 听这意思,是要她这个嫌疑人绝食自省? 她干脆装着没听懂。 “父皇是要吃清蒸的,还是吃爆炒的?”她问。 皇帝气哼哼地道:“朕管你是清蒸还是爆炒,你弄得不合朕的胃口,小心朕新账老账给你一起发作。” “父皇,您这是迁怒。”太子妃觉得不公平。 皇帝陛下露了个很带恶意的笑:“朕就迁怒你怎么了?瞧瞧你跟你老爹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皇家的脸都给你们丢光了!” “父皇,这事儿太子殿下正要查,都还没结案呢。谁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在背后黑儿媳,您怎么能总训儿媳这个受害者呢?” “朕那么多儿女,儿媳也不只你一个。为什么没人去陷害其它皇子妃,就你中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先想想自个儿身上干净吗?”皇帝骂人可不留情。 尤其是,知道骂了这儿媳妇,对方也不会羞愧没脸,更不会撞柱子以示清白。 总之一句话,这儿媳妇抗揍,抗骂。 沐芷凡也不笨,她看出来了。她现在就是皇帝的出气筒。 与其较真儿,让对方越骂越来劲儿,倒不如干脆闭嘴让他自讨没趣儿。 “母后,儿媳去小厨房了。”太子妃决定离开这是非之地。 皇后点点头,面色复杂地望着儿媳妇离开的背影。 后面,风蕊那是连腔都不敢开,一直闷闷地低着头。 沐芷凡一走,皇后就问皇帝:“这状纸的事儿……” “皇后放心,朕已派了御医去找那写状子的人了。朕倒要看看,他究竟真是因为家中老父无钱用药续命才愤懑在心击鼓鸣冤,还是受了挑唆故意给成国公府抹黑。”太子妃没在场了,皇帝说话都正常了许多。 皇后想到儿媳妇未出嫁前的光辉事迹,说实话,她心里没底:“皇上觉得这事儿真假如何?” “你是怕奕儿头上当真染了绿?”皇帝不知不觉被太子妃影响,现在私底下说话都开始不着调了。 皇后闻言,一脸尴尬。 皇帝却越说越有劲儿:“放心吧,儿子都不担心的事儿,我们担心个什么劲儿?”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归影响奕儿的形象。”皇后比较爱惜羽毛。 皇帝却摇摇头:“就朕对沐庭的了解,那家伙虽然不着调,但也没那么四六不分。正如刚才那丫头所言,老国公麾下那么多小将,他随便抓一个做女婿不好?跑百里开外找个落魄公子,图什么?真图人家长得好看?” “那万一是呢?”皇后因为对国公府有心照护,往常也对国公府嫡女沐芷凡有些了解的。 那丫头,别说还真如状纸上说,是个颜控。 万一她真看上人家的颜了呢? 皇帝瘪瘪嘴,不以为然:“那小子再好看,还能好看得过咱们儿子?你瞧奕儿刚才那反应,指不定要一展长材,跟着就要将那小子给比到泥地里去。” “你觉得奕儿会跟一个落魄小子一较高下?”皇后表示怀疑。以她对儿子的了解,儿子不是那么好战的人。 皇帝神秘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旁的事,你儿子不会有那么强的好胜心。这事儿,呵呵……” 真是这样吗? 皇后持怀疑态度。 可看到皇帝那么有把握,她也想静观事变了。 话说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会玩吗?玩这一出一出的,让人眼花缭乱。 夫妻俩就这儿子儿媳的八卦,又着实展开了更多话题,进一步加深了感情。 不一会儿,在厨房里忙活的沐芷凡端着香喷喷的蒜蓉大螃蟹过来了。 “哟,还挺香。”皇帝不情不愿地夸了一句。 太子妃搁下托盘,笑脸盈盈地望向皇帝:“多些父皇夸奖,儿媳表现这么好,是不是要奖赏一下?” 话说,她想出宫一趟,她得去见见自家老爹。 皇帝历经千帆,那双眼睛跟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差不多了。 他能看不懂儿媳妇眼里的算计? 小丫头片子,忒嫩了,跟他玩心眼儿。 “你还想要赏?要朕赏你一顿板子如何?” 沐芷凡尬笑:“父皇,儿媳就那么招您厌吗?儿媳委屈,儿媳想回去找爹寻安慰。” 得,绕弯弯不行。 她来直接的。 皇帝再次对儿媳妇的厚脸皮有了新的认知。 “找你爹做什么?父女俩合计杀人灭口怎么的?”皇帝眯眸反问。 沐芷凡嘴角一抽,无语问天。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皇帝现在的乐趣就是跟她抬杠。 这话说出去谁信? 反正她自己信了。 皇帝这么走不通,她觉得稍后再想想办法从皇后那么入手。 哪知道,她这念头才起,对面儿的皇帝就打破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别以为你母后好忽悠就将主意打到她身上。留你管理后宫乃是朕的主意,没有朕松口,你哪儿也不许去。你问问你母后,后妃私自出宫会怎样?” “可儿媳又不是后妃。” “你不是后妃,但你是太子妃。要按规矩,你和你男人都得住宫里来。要不,朕将太子府给你们封了,以后你们两口子都被出宫了。”皇帝道。 “父皇,您真狠。”太子妃绷不住了。 皇帝讪讪一笑:“朕狠是狠,今儿还没发挥。你是想要见识一下朕有多狠?” 得,她还是闭嘴吧。 皇后在忽然明白了,为啥儿媳妇那么快就俘获了儿子的心。 别说儿子,就是皇帝这么狠的人,遇到儿媳妇这样式儿的都情绪生动了。 就这样的气氛,难怪最近皇上来坤宁宫的次数都多了。 儿媳还真是她的福音。 这么一想,她也不愿意儿媳妇出宫了。至于儿子会不会独守空房,她就暂时不管了。 第80章 他慌了 “芷丫头,快,趁热吃。”皇后热情地夹了一只螃蟹给儿媳妇。 有好吃的,别的事儿就靠后了。 沐芷凡毫无压力地开始剥螃蟹。 她忽略了帝后身份尊贵,高高在上,以往没吃过螃蟹,更不会自己挖蟹肉。 这会儿她在忙活,帝后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等她剥出鲜美的蟹肉准备开吃…… 头上顿时就响起了皇帝威严的嗓音:“先搁你母后碗里,下一只再给朕。” 什么?她是负责帮他们老两口剥螃蟹的? 她能说,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用蟹肉来讨好他们吗? 皇帝陛下危险地眯了眯眼,又略带嘚瑟地挑了挑眉。 沐芷凡最后还是乖乖将剥好的蟹肉搁皇后碗里了。 被皇帝借花献佛地献了殷勤,皇后心里还挺美的:“既如此,本宫就不客气了,多谢皇上。” 沐芷凡心里一堵。 干活儿的是她,不是该先谢她吗? 这还不算,皇帝犹觉得压榨她压榨得不够狠呢。 人家接着就下旨:“动作快点儿,都剥好了就去盯着厨房,张罗张罗晚膳宴请老大一家的事儿。再磨蹭下去,老大一家都该来坤宁宫了。” 这个特殊事情,皇后能点头同意大皇子带妻儿进坤宁宫来,皇帝已经很满意了。 他不能指望皇后心无芥蒂地去操持给老大一家接风。 现在太子妃才是后宫管事的,自然要太子妃去伤脑筋。 况且明儿京中命妇还要来坤宁宫请安,到时也需要太子妃款待,以免明儿在外人面前出现纰漏扫皇家的脸面,今晚得让太子妃提前练练手熟悉熟悉流程。 皇帝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反正就是不承认自己假公济私,故意支开儿媳以便跟皇后二人世界。 可怜沐芷凡忙活了半天,也就配闻了几鼻子的香味儿。至于蟹肉?呵,她可没吃上一口。 终于,在皇帝明示暗示,各种眼神威慑之下,她妥协了。 极为麻利地将螃蟹全剥了,她火速撤退。感觉再多留一分钟,她都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家伙,上了年纪的人秀恩爱,威力杠杠的。尤其是皇帝这种,年轻时只顾着用身份娶老婆,完全没感受过恋爱的热烈。 这冷不丁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简直不要太吓人。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香喷喷。 沐芷凡都走出门老远了,才听到皇后隐约在说:“难为那丫头了,忙活了大半天,一口都没吃上。皇上也真是,至少也该让人坐下来好好吃两口不是。” “你就是太操心。她想吃,太子不知道再找几只给她?”皇帝夺食夺得毫无压力。 皇后约莫也被带偏了:“说的也是,下次让奕儿多寻摸几只,太少了都吃不过瘾。” 太子殿下不知道,自己费力弄来给太子妃献殷勤的美食,全进了别人的口不说,还被人嫌弃太少吃不过瘾。 不过瘾? 人家太子殿下又不是弄的全家桶,那是单人套餐好不好? 只是,太子殿下现在没精力计较这些。 他现在正焦头烂额。 “那小子呢?还没找到?”一个毫无权势的落魄小子,居然出动了他太子府麾下的精锐势力! 更夸张的是,找了一天了,竟毫无所获! “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借口都懒得找了,暗一只能认罚。 这事儿听起来就离谱。 旁人不知道,他们自己人是最清楚的,他手里掌握的这支暗卫,乃是隐匿性最强,探听消息最厉害的队伍,可以说跟皇帝的近龙卫不相上下。 可是这次,他们连找个普通人都找不到。 明明人家不久前才去京兆衙门击鼓鸣冤,状纸都到了天子手上。按说目标很明显,不该找不到。 暗一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自我反省之中。 风千奕虽说心里窝火,但理智尚存。 暗一的能力,他还是了解的。暗一都找不到人,只能说有人在搞事。 到底是谁在跟他作对? “人,你继续找,但得腾出手注意盯着父皇的人。”风千奕突然道。 暗一惊愕不已:“主子怀疑是皇上在作梗?” 不至于吧? 皇上就算再不喜欢自家主子,也不至于这样坑吧?好歹他也得顾及皇家脸面不是? 再说了,皇上最近明摆着很重视自家主子啊! 暗一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快拧成麻花儿了,主子们的世界真的很难懂。 风千奕没吭声儿,心里却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也不怪他怀疑自家老爹,实在是最近父皇的反应很奇怪,感觉动不动就想挑拨儿子儿媳的夫妻感情。 对,在太子殿下心目中,皇帝被狗粮撑住后的异常反应已经被他理解成了眼红病,看不得儿子儿媳感情好。 自然,他就有理由怀疑父皇在搞破坏。 再说了,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给藏那么深,哪有那么容易? 除了父皇,还能有谁? 即便他还没找到父皇的把柄,却很肯定父皇一定动了手脚。 基于如此种种,他决定调整思路,转移重心。 那倒霉催的写状子的小子找不到,他干脆去找另一个当事者,也就是他岳父沐庭。 话说,沐庭最近很忙。 他忙着整顿后院,以免有人闹事影响到女儿的声誉;还要花心思壮大国公府的产业,争取以最快的速度给女儿积累底气。 好多时候,他一忙起来真就是废寝忘食。 譬如今日,他又窝在书房画了将近一天的草图。 民以食为天。 嘴上的生意是最好做的。 仗着自己穿越的身份,怎么说也比古人多了几千年的知识积累,他还是有信心胜过别家酒楼的。 更何况他要开的是火锅店。女儿的厨艺不错,火锅也会做,一应流程早就誊抄给他了。 火锅的配料,注意事项什么的,他也背得滚瓜烂熟不说,还亲自上手实验过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是选址,装潢,以及锅碗瓢盆需要设计定制。 要做就要做得最好,父女俩一致决定要注重品牌效应,所以从一开始就要做好细节。 事情是繁琐的。 尤其对沐庭这种以往习惯了当甩手掌柜的富家公子,突然之间要让自己奋发图强,可想而知他所要面临的考验。 风千奕看到他时,都吓了一跳。 但见得,沐庭衣袍皱巴巴,头发乱糟糟,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一双眼睛熬得通红,活像一对兔子眼。 再看他那被玉冠束起,本该梳理整齐的头发上竟插着一支沾了墨的狼毫笔,笔杆子将头发给戳成了鸡窝状。 这状态……不对啊! “什么事让岳父如此费神?”风千奕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忐忑。莫非是,状纸上那事儿是真的? 太子妃父女真干了那么混账的事情? 所以沐庭见东窗事发,慌了? 别说他慌,风千奕感觉自己也有点儿慌。搞不好,他家太子妃还真心仪那什么破败公子,为了逼人娶她无所不用其极。 第81章 敢移情别恋? “太子?” 沐庭正跟自己的设计图较劲儿,抬头就见太子殿下站自己眼前,着实给吓了好大一跳。 因是突发状况,根本没给他酝酿情绪的缓冲时间,下意识里现代人的思维逻辑就出来了。 他哪里还想得起什么尊卑,脱口就直接唤了“太子”二字。 这样的称呼,背后叫叫很正常。 可要当着风千奕的面这么叫,整个月澜国除了帝后还真没人会这样。 风千奕闻言,有片刻的怔愣。 不过,他现在没空计较这些,只顾着追问沐庭:“岳父这是作何?” 沐庭顺手从头上取下了那支沾了墨水的狼毫笔,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恭恭敬敬地对风千奕行礼:“微臣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正经起来的沐庭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有点儿官样了。 只是人家太子殿下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就为看自家岳父表演官腔吗? 显然不是。 太子急了:“岳父都这样了,为何不来找本宫说清楚?” 只要对方早跟他通过气,他一定会妥善处置。哪能现在被人翻出来闹成这样? 沐庭显然不懂自家女婿的心思。 他在心里由衷地在鄙视风千奕:哼!说什么清楚? 难道说沐家已经败空了,他正夜以继日地干活,争取让自家女儿在女婿面前更有底气? 这不好说,也说不清楚吧。 沐庭有理由怀疑,风千奕这小子估计是闻听了什么风声,马不停蹄过来搞破坏的。 毕竟嘛,同为男人,沐庭还是了解同类的。 大多数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老婆太有底气,免得吵架后老婆可以回娘家搬救兵。 “微臣听不懂太子殿下的意思。殿下莫非想插一脚?”沐庭试探着问。他以为太子最近盯着他,知道他要开火锅店,知道有利可图,所以准备插一杠子。 “什么插一脚?”太子殿下有听没有懂。 沐庭心里就鄙视了:哼!揣着明白装糊涂,虚伪!男子汉大丈夫,心里怎么想的,大方说出来不行?非得装腔作势、藏着掖着。 别看沐庭以往在现代不擅经营,但要说阅历,他也不缺。 好歹身份地位在那儿,他自然会遇见很多场面上的人物。 那些上层人士的嘴脸,他最是熟悉了。明明看上别人的生意,别人的地盘,想要得很却又非要拿乔,装着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很显然,现在太子殿下黑着脸质问他为何没找上门时,沐庭就觉得太子俨然是在玩“吃拿卡要”那一套。 “殿下来沐家,太子妃知道吗?”沐庭不答反问。 风千奕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心道:沐家父女俩果然心里有鬼。他一进来接连问了几次了,沐庭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 现在就更明显了,居然直接问他来国公府太子妃知不知情。 “怎么?岳父还想同太子妃窜供?”太子殿下浑身嗖嗖地放着冷气。 沐庭也不是被吓大的,尤其是是牵扯到自家女儿,他那伟岸的父亲形象简直不要太高大:“听殿下的意思,对太子妃很是鄙视?很是不以为然?” 沐庭绷不住了,先前语气里的恭敬荡然无存。 “本宫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净扯这些有的没的作甚?”风千奕发现跟自家岳父说话真费劲儿。 两人的思维好像一直不在一条道儿上。 心情不好,他岳父也不叫了,自动切换成了对待下属那一套。 哪晓得,他态度恶劣了,沐庭却放松了。 他就说嘛,皇家的人花花肠子多得很,太子怎么可能是盏省油的灯?瞧瞧,今儿还不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冲来国公府,肯定不会是跟他联络翁婿感情那么简单。 沐庭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坚定不移地拒绝太子殿下的入伙请求。 他之所以卖力干活,不就是为了防这太子女婿? 要是这倒霉女婿真掺和进了国公府的势力中,以后他还怎么帮女儿避开太子的监视? “人在哪儿?”风千奕都懒得多费唇舌了,直接开门见山。 在他看来,那个写状子告到京兆衙门的小子,不是在父皇手里,就是在沐庭手里。 当然,风千奕还是觉得人在皇帝手上的机率大点。 但这并不妨碍他诈沐庭一把。 沐庭一听,还以为对方问的是他女儿。 太子来国公府找女儿? 难道女儿没在宫里? 对,沐庭知道女儿在皇宫。他一直在关注沐芷凡的一切消息,听说女儿被皇帝召唤进宫还掌了后宫大权。 只是,若人真在后宫,太子来国公府要人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女儿进宫后就没影儿了? 是女儿逃了,还是在后宫被人害了? 沐庭吓得一个激灵,感觉天空都昏暗了:“你做人家丈夫的,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好,还有脸来国公府找人? ” 女儿都下落不明了,沐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古代不古代,皇权不皇权,直接开撕。 太子都傻眼了:“好你个沐国公,仗着是太子妃的爹,你就无法无天了是不?本宫问你人在哪里?你若稍微有些头脑就该知道,将人交给本宫才稳当。” 沐庭越听越火大。 今天就是太子将他给宰了,他也得给女儿撑腰:“别说她不在家里,就是真在家里。就殿下这态度,臣也不敢将女儿交给你!” 就他家女儿那心性,以往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能面不改色的主。逃跑?那不是她喜欢的招数。 这回居然不见人了。 真不知道女儿要受多大的委屈才会一改平日的作风。 哼!他就说皇家的儿子不靠谱!一开始他就不看好风千奕这小子,弱鸡一样的身子,还得靠他女儿调养呢,怎么做得了女儿的保护神? 回门那会儿就想让女儿躲空间里玩消失。 犟丫头死活不同意。 没想到这才多久,竟主动躲进去了。 沐庭心里跟猫抓似的,慌得不得了。没搞清楚女儿玩消失的原因,他设计图都没力气画了。 他也没心思跟风千奕扯皮了,他得想办法联系到女儿才行。 麻烦的是,女儿的空间他进不去啊! 怎么才能确定女儿在不在空间里呢? “女儿?”风千奕刚才是气狠了,此刻被“女儿”两个字给召回了神,皱眉就问:“你以为本宫问你要太子妃?” “不是她还有谁?你又看上谁了?”沐庭想着自己后院那几个庶女,顿时火冒三丈。 这倒霉太子,沐家没嫌弃他弱鸡,他居然还有脸移情别恋? 第82章 过招 风千奕总算听懂了。 翁婿俩的思维也终于搁在同一条道儿上了。 他的脸也彻底黑了。 偏偏,沐庭还在那作死,胆子贼大地鄙视他。 忍了又忍,太子殿下才压制住了自己满身的洪荒之力,不至于一把就将沐庭给捏死。 当然,站在沐庭的角度,他可能会质疑太子那么弱,根本没力气捏死他。 翁婿俩目光交接,各自眼神悠悠,眸底浮光掠过。 须臾,他们又都在心里惊叹对方的定力。 沐庭感受到太子的气势,心里震了震,暗道:这太子虽然身体弱了点儿,胜在气势还行,有一股子王八之气。 风千奕则在心里讶异:越是了解,越是相处,他发现自家这岳丈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脑,感觉腹中还有些丘壑的。 不怪他有此感概,主要是他刚才各种挖坑试探,沐庭都滴水不漏,完全让他抓不住一丁点儿的破绽。 沐庭是不知道女婿至始至终在试探他。 他正恼火女婿见异思迁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半晌。 最后,太子打破沉默:“本宫才发现,所有人都小瞧岳父了。” 沐庭不以为然。 太子许是觉得再试探也无用,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麓镇那李家小子可在你手上?” “什么李家小子,张家小子的?殿下没睡醒说梦话吗?”沐庭没好气地怼了过去。 现在看着太子,他是哪哪儿都不顺眼。 风千奕善于观察,就刚才沐庭那表情,不像是装的。 只是…… 风千奕脑中思绪一转,忽然就问:“看岳父一脸疲乏,最近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沐庭偏着头,斜睨了对方一眼,目光里透着几许不解:“微臣愚钝,实在是到现在也没明白殿下突来沐家所为何事?” 风千奕暗暗观察着沐庭的反应。 人潜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他几乎能够确定:人真不在沐庭手上。 为此,他心情好了些。 只是,那写状子的李家小子将事情闹得那么大,岳父不可能不知道。难道是故意跟他装蒜?演技太高,他没识破? 风千奕面色稍霁,决定问得更直白一点:“去年在麓镇,你给太子妃找了个未婚夫?” 什么? 沐庭一听,眼睛都直了。 风千奕定定地望着沐庭,就见沐庭一副活见鬼的夸张表情。 他心中舒坦了不少。 就沐庭那反应,明摆着就很惊讶,简直像在听故事。 如此,风千奕有理由怀疑那个写状子的小子是颗棋子,被人用来黑太子妃的。 哪晓得,他还没高兴多久,沐庭又换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样子,真有其事? 风千奕从没体验过这么复杂的心路历程。短短瞬息之间,他的心情由阴转晴,又由晴转阴。 “嗯?”他用鼻音催促对方回答。 沐庭穿过来之后,面临一团乱麻的国公府生活,他哪有时间去理会以往原主干的那些混账事? 现在被太子提起,他陡觉问题大条了:“殿下既然问起了,微臣也不瞒殿下,当时确实看那小子长得周正,有意招婿。” 沐庭不笨。 事情既然从太子口中说出,那就说明已经事发。 他瞒是瞒不住了,索性坦白,将问题全揽在自己身上:“芷凡那丫头以往喜欢混迹市井,难免惹人闲话,以至损了闺誉。与其让她在京城受人排挤,倒不如让她嫁远一点儿来得清净。” 风千奕半眯着一双危险的眸子,不言语。 沐庭也不怕他,续道:“殿下也该体谅微臣,芷凡早到了该出阁的年岁,微臣担心她的终身大事也无可厚非。再说,那些都是你们成亲之前的旧黄历了,没道理现在翻出来破坏你们的感情。” 一席话,沐庭口齿清晰,条理分明。 风千奕见沐庭不卑不亢,一脸坦然,心中又安稳了不少。 不过,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那么多适婚的公子哥儿,你怎么就给找了李家小子?” 那些细节,沐庭哪知道啊! 他脑子里也就有个迷糊的印象罢了。只知道有那么一回事,但具体原主看重人家什么,他哪里清楚? 眼见太子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沐庭只能选了个稍微稳妥点儿的说辞:“许是巧合,微臣正好看见那小子街边摆摊卖鸡蛋仍不忘在闲暇之余温书,便觉得他颇为上进。” 风千奕闻言,不置可否。 也不知道他信了没信。 就在沐庭想要转移话题之时,太子殿下又问了:“那小子长得如何?” “那肯定好看啊!”沐庭脱口便回。不是他脑子不好使,主要是说不好看也没人相信啊。 国公府找女婿,不图对方的家世,那总要图对方的人吧?怎么说也不可能找个歪瓜裂枣。 再说了,那人长得怎样,太子又不是打听不到。他没必要因为这点儿小事说谎而害得太子对他所说的话都不信任。 不得不说,沐庭是理智的。 但他忽略了,太子殿下现在并不理智。 说不定,他真说说谎,骗一骗太子殿下,对方可能还对他温和些。 这不,他话音才落,太子就凤眸半眯,一脸危险地锁定他。 沐庭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儿冷。 这时,太子殿下又问:“太子妃对他什么态度?” 还用问吗? 原主父女肯定是都看上人家了啊。要不然怎么招婿?就原来的国公府嫡女,那可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主。 她老爹要强塞一个男人给她,她要是不愿意,能不闹得天翻地覆吗? 沐庭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没好气地反问:“那还用问吗?太子妃肯定是看不上他了。她要能看得上,早跟人成亲了,还有机会成为尊贵的太子妃吗?” “可本宫听说,太子妃对人家很是满意,反而是男方的不愿意娶。”风千奕冷哼。 沐庭顿时就炸裂了:“不识货的混小子!臣还不愿意让女儿跟着他受苦呢,哪轮得到他挑剔的份儿?” 风千奕也懒得再迂回蜿蜒了,直接威胁沐庭将来龙去脉向他和盘托出。为了让沐庭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还将状纸的事情抖了出来。 第83章 殿下说,为何不馋本宫? 沐庭不敢敷衍了。 对于原主的记忆,他不是很全。但为了找到突破口,他还是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以往的细节。 好在招婿的事,头脑里还残存着许多清晰的影像。 从记忆里,沐庭发现,原主的确想将女儿嫁给麓镇那落魄的李姓小子,主要是对方务实上进,还有些才学。 他想着让女儿找个门第不那么明显的夫家才不容易受欺负。 再则,对方祖业凋零,空有一腔抱负难以施展。 若国公府稍加扶助,待他起势定然会记着妻族的恩情,不至于为难糟糠之妻。 只可惜那小子太过自负,不屑于依附权势,竟拒绝了唾手可得的助力。 当时原主父女是恼的。 不过,人家死活不同意,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哪晓得时隔一年又起波澜。 用头发丝儿想,他也能想到,现在是有人借机拿此事为难国公府和太子府。 若是处理不好,国公府遭殃不说,女儿也落不到好。 这个时候太子愿意静下心来探听来龙去脉,而不是一味地指责国公府和太子妃,这女婿好像也还行。 沐庭暂时收起了对女婿的不满。 他不再保留,根据自己掌握的原主记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向风千奕和盘托出。 虽说他不满意风千奕当自己女婿,但更不愿意对方用有色眼镜看待自家女儿。 太子殿下听罢,郁结在心中的闷气终于舒了出来。 还好,根据沐庭的描述,他家太子妃对那什么麓镇的落魄公子并无感情,两人统共就见过三次面。 当然,见三次面对太子殿下来说还是有点儿多。 不过这种状态已经比他之前预料的情况好多了。 唯一不满的是,太子妃的确是馋过人家的颜,岳父也馋过人家的才! 这父女俩简直是…… 眼界低! 随便遇到个稍微周正点儿的男人就把他们迷得团团转! 为何就没见他们馋过他? 是他不够有才,还是他长得不够英俊? 有那么一瞬,风千奕想问自家岳父,究竟他们父女的审美是个什么标准?太子妃的喜好又是怎样? 奈何现在他问不出口。 只能旁敲侧击,打着追查李家小子的名义问了许多对方的相貌特征,性格特点之类的。 沐庭不疑有他,回答得还挺详细。 太子殿下心里冷嗤:呵,这便宜岳父记性够好啊,连人家的长相性格都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太子妃也印象深刻? “这事你就别管了,就当不知道。甭管谁来找你,纵是父皇召见,你都一口咬定被人抹黑就对了。”风千奕已经不想让沐家人再跟那李姓男子接触了。 他怕沐家父女再跟人接触下去,搞不好一辈子记忆犹新! 心里有点儿堵,太子交代完沐庭就准备走人。 横竖从沐庭这里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有了这些线索,他处理后续事宜会顺利很多。 还有太子妃的喜好,他也搜罗了一大堆。或许等这些烦心的事情处理完毕,他的追妻计划就能完美实施了。 “殿下真信微臣的话?”眼看太子的脚快要迈出书房的门槛,沐庭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他憋了好久。 之前从太子口中得知那人闹上了京兆衙门,他就想问了。奈何一直没机会,思维总被太子左右。 眼下两人说开了,他就禁不住想要确认一番。主要还是担心太子怀疑自家女儿,以至于让女儿在太子府受委屈。 太子殿下没应,冷着脸瞥了沐庭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这究竟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啊? 沐庭纠结得很。 可刚才太子说了,这事儿让他别插手,就当不知道。 想来太子应该有安排,未免两人配合不默契节外生枝,他还是按兵不动吧。 何况女儿如今在后宫住着,帝后尚且没有处罚她,可见也是想息事宁人。 他若闹出动静反倒不美。 暗暗理清了思路,沐庭便不担心了,老老实实地一头埋进了自己的图纸里。他如今虽是国公,爵位挺高,但在朝中没有实权。 所以,他不需要每天辛苦去早朝。 这身份对如今的他来说还真不错。有地位,等闲人不敢招惹,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行动。 他得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 相较于沐庭的斗志昂扬,风千奕的心思就深沉多了。 从国公府出来,他马不停蹄地回了太子府。 之前,他曾秘令墨绝彻查京兆衙门击鼓鸣冤的事情。 墨绝身为太子府侍卫统领,手段较暗一肯定是要高出许多的。 暗一没查到的东西,墨绝查到了。 不仅查到了,墨绝还将散播消息,煽动百姓去京兆衙门闹事的几个家伙给抓回了太子府。 此刻,那几人就被关在太子府地牢。 “说,究竟是谁指使你们的?”风千奕扫了眼嘴硬装晕的几人,嘴角露出了残忍的弧度。 说起来,自从冲喜成亲之后,他就没来过这牢房了。 是不是暗中那些对手已经忘了他的手段? 墨绝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瞳孔一缩。他自认是个狠人,可比起主子,他还是要逊色不少。 看得出来,这些人触及了主子的底线了。 “主子,他们都服了毒。”墨绝压低了嗓音在风千奕耳边提醒。 他是怕主子白忙活。 风千奕抬眸望向墨绝。 墨绝清晰地自对方眼底看到了属于黑暗王者的冷厉和霸气。 不用主子吩咐,他无声地退出了牢房,守在外面当门神。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很快,太子殿下挺拔的身影自里面走出,气质卓然,纤尘不染。 墨绝迎上去,便听到对方下令:“去,将人头挂淑妃帐子上去。” “淑妃?” 墨绝惊住了。 怎么可能是淑妃? 淑妃娘娘素来温和不惹事儿,怎会是她撺掇人害太子妃? “主子会不会弄错了?或者那几个犯人故意混淆视听,挑起皇后娘娘和淑妃的争斗?”墨绝不得不谨慎。 淑妃也很得皇帝看重,又出生相府,身后有着不小的势力。 风千奕冷笑:“本宫不管她是不是罪魁祸首,也不管她是不是被逼无奈。只要她掺和了此事,意图对本宫的女人不利,本宫就不能让她好过。” 墨绝懂了。 听主子的意思,淑妃并非主谋,但一定参与了。 主子从不冤枉人。没有确切的证据,主子不会行动。 眼下这状况看来,淑妃真的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那么一个看上去不争不抢的温和女人,背地里竟然也用起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只是…… “主子,淑妃毕竟位列四妃之中,又深得皇上看重。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寝宫出手,只怕会惊动皇上。”墨绝想着最近皇帝和太子的关系刚有缓和,不愿又跌回零点。 风千奕冷哼:“正好,本宫进去找他。他的小妾欺负本宫的正妃,看他有何说法。” 还有,李家小子不在沐庭手上,多半就在父皇手里。 他得去瞧瞧,那什么李家公子究竟长了一副什么颜色,竟有本事让太子妃使手段逼娶! 第84章 太子眼里冒着光 风千奕到坤宁宫时,宴已过半。 大皇子妃正与太子妃攀谈,两个女人窃窃私语,看上去还挺合拍的。 皇帝逗着大皇子府的康宁郡主,不时发出几声愉快的笑声。 皇后坐在皇帝身侧,面色淡然,嘴角含笑,浑身散发着独属于一国之母的雍容华贵。 这气氛……看着怪融洽的。 “太子殿下驾到!” 突然,一声夹带着内力的山呼声响起,打破了席间原有的温馨宁和。 皇帝猛地抬眸,望向正阔步走来的儿子。 是他多心了吗? 总觉得这声通报很多余。虽说按礼制是该如此,但以往太子进宫很少这样。 还有,是他眼花看错,还是怎么的?为何他刚才从太子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愠怒? 这小子又抽什么风? 谁惹他了? “见过太子殿下。” 大皇子风千泓率先做出反应,规规矩矩地向风千奕行了君臣之礼。 他尚且行礼了,大皇子妃自然也不能落下。 其余宫人太监之流也纷纷跟随。 顷刻间,除了帝后和太子妃,在场所有人都跪下了。 场面整得有点儿隆重。隆重里又分出了尊卑,两个皇子的地位一目了然。 皇帝将落在风千奕身上的视线很快就转到了大皇子身上。 但见得,大儿子一脸真诚,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心机。 皇帝心里满意,暗在心里称赞大儿子礼数周到,谨守本分。 风千奕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继而淡淡地道:“大皇兄不必多礼。” 两相一对比,大皇子热情,太子冷淡。 就皇帝而言,他更愿意看到儿子们兄友弟恭,皇家一派和睦。 况且大儿子都已经主动递梯子了,太子也应该顺势而为,见好就收。 太子对兄长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态度让皇帝很有意见,自是要向他投去责怪的一瞥。 风千奕恍若未见,快步走到了太子妃身边。 因为先前太子妃和大皇子妃正聊着,所以两人挨得很近。 风千奕一来,大皇子妃下意识地退后了好几步,火速与太子拉开了不远的一段距离。 按说大皇子妃这种行为并不不妥。太子乃是成年男子,还是自己的小叔子,又身为储君地位尊贵,她避嫌无可厚非。 问题就出在她眼里不该惊恐交加。 不错,沐芷凡看得很清楚,大皇子妃面对太子的到来那真是一脸的戒备,生怕动作太慢沾染上病毒似的。 都那样了,能是避嫌那么简单吗? 说到底,人家是嫌弃风千奕的招霉体质,担心与之靠近会沾染霉运。 刹那间,沐芷凡心里不舒坦了。她先前还觉得大皇子妃知书达理,温柔贤淑,虽然因立场问题两人不会交心,但至少还能维持表面的亲近,让皇帝看了一出妯娌和睦的家庭戏。 现在? 呵,她没心情演了。 或许,大皇子妃也不见得愿意靠近她,不知人家多么隐忍才与她说了这么久的话。 须知,她身为太子妃,见天儿跟倒霉太子搅和在一起。风千奕要是真能招惹霉运,那她这个太子妃身上也少不了。 她以后还是少跟这些后妃啊皇子妃的一起玩儿吧,省得害人家惶惶不安。 太子妃没将心中的不快表现出来。 不过,她纵然掩饰得再好,也没逃得过太子殿下的法眼。谁让他的余光一直锁定着自家媳妇儿呢。 察觉到太子妃的情绪来源于他被人嫌弃,太子殿下心里美翻了。以前他并不在意这些,别人嫌弃就嫌弃吧,也不影响他什么。 现在不一样了。 太子妃的无声维护,让他很是暗爽:原来太子妃这么在意本宫,在意到甚至会不满意别人嫌弃本宫的招霉体质。 其实对于招霉一事,风千奕自己都信了,好像他真的挺招霉运的。 别人嫌弃就嫌弃,还省得那些不怀好心的人总凑上来跟他套近乎。 所以他从没介意过这些。 然而,他不介意并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嫌弃。 被人嫌弃久了,遇到太子妃这种半点不嫌弃他,还不满意别人嫌弃他的人,他心里顿时就暖融融的。 太子殿下心情好了,眉宇间都染上了些许喜气,与刚刚那副急匆匆赶来活像要找人干架的模样已相去十万八千里。 “累了么?”他柔声问自家太子妃。 这调调儿,这嗓音…… 也太温柔了吧? 沐芷凡一听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场这么多人呢,他这是闹哪出? 太子妃下意识地用余光扫了圈四周,果然…… 皇帝、皇后、二公主,大皇子夫妇,就连才两岁的康宁郡主都瞪着大大的眼睛望向他们夫妻俩。 要不是她脸皮厚,现在肯定要闹出大红脸。 “殿下怎么这个时候进宫了?”沐芷凡清了清嗓子,用最正经的语调试图拉回抽风的太子。 太子殿下眼里冒着光,低声回道:“你头一回设宴,本宫不放心。” 太子妃尬着脸没好气地道:“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不还有母后在吗?” “嗯,有事儿就找母后给你做主。”太子殿下点点头,顺口便给自家母后安排上了。 虽然小两口儿交谈的声音不大,但是架不住现场安静啊。 他俩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秀恩爱,众人感觉强行被塞了满嘴的狗粮。 尤其是皇帝陛下,他刚才还吃得挺香的,太子一开口他就感觉自己的肚子饱了,塞都塞不下了。 他扫了眼太子,道:“你身子弱就消停点儿,别大晚上的来回奔波,有什么事明儿早朝再禀就是。” 说话间,皇帝还嫌弃地挥了挥手,就差没直接开口赶人了。 大皇子见此心里可舒坦了,心道:看来父皇也没有那么待见老三。也是,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喜欢老三这样式儿的。自带招霉体质不说,还煞风景,在父皇面前不知道收敛犟脾气。父皇能待见他才怪。 事实上,大皇子哪里知道皇帝心里的苦。 皇帝可不是嫌弃儿子煞风景,他是怕儿子找他扯皮。 没有人知道,以往对于太子看似不重视的皇帝陛下,实际上是最了解太子的人。 刚才太子一进来他就瞧出味儿了:这小子是来砸场子的! 第85章 汹涌而来的催生 保险起见,皇帝只能先轰走太子。 问题是,太子容易被轰走吗? 显而易见,答案是否定的。 太子殿下洞若观火,轻而易举就将在场诸人的反应纳入眼底。 他不疾不徐地道:“非是儿臣愿意奔波,实在是不得不为。太子妃在儿臣的眼皮子底下还被人诬陷攻击呢,落了单岂不更加危险?” “说什么混账话?你当朕的皇宫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皇帝目光严厉地瞪了太子一眼,怒而赶人:“看到你就心烦,给朕滚回太子府去!” 太子殿下表示:“儿臣还是留在这儿吧,横竖一会儿父皇还要召见。” 此话一出,皇帝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强了。 “天色已晚,宴也该散了。小孩子正在长身体不便熬夜,老大带着你媳妇儿和康宁回府歇着吧。”撵不走太子,皇帝决定赶紧清理现场。否则等会儿闹起来他老脸挂不住。 大皇子本来在吃瓜,等着看太子被申斥呢。哪晓得这么快就换成他被赶了。 他不想走。 确切地说,他想让皇子妃和康宁郡主留下来。 问题是现在能提吗? 可若不提,他拖家带口整这一出岂不白费力气了? 于是乎,他朝大皇子妃使了个眼色。 大皇子妃忙朝蹲在皇帝身边儿玩小铃铛的康宁郡主招招手:“玉儿不是给皇祖母带了礼物吗?快取了送皇祖母,我们要出宫了。” 小郡主风宁玉一听,立即不开心地扁扁嘴:“皇祖母,玉儿不想出宫,玉儿要跟您住一起。” 皇后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风宁玉会缠着自己。 要知道,小郡主的嫡亲祖母乃是宁贵妃。 宁妃那人得宠,往常又掌控后宫,就算明面上对她这个皇后恭敬,私底下也是相当瞧不起她吧。 宁妃会允许亲孙女来坤宁宫跟死对头亲近? 皇后敛起心头的疑惑,含笑问小家伙:“郡主为何想住坤宁宫呢?” 康宁郡主掰着手指头数着住进坤宁宫的好处:“坤宁宫的菜好吃,玉儿想住坤宁宫。太子妃婶婶还会做好吃的点心,玉儿也想吃。” 皇后一听,哭笑不得:“玉儿要是喜欢坤宁宫的菜,皇祖母让坤宁宫的厨子去皇子府专门给你做菜如何?至于你太子妃婶婶,她可不会天天做点心哦。” “可是……” 皇后见小家伙拧着小眉头纠结,又哄道:“等你太子妃婶婶再做点心的时候,皇祖母让人给你送些去皇子府,可以吗?” 小家伙还是摇摇头:“可是玉儿想将自己的福气传给皇祖母,所以玉儿不能离开皇祖母身边。” 皇后挑眉,不由好笑:“这是什么说法儿?” 小家伙回道:“皇子府的嬷嬷们都说玉儿是有福的孩子。现在皇祖母病了,玉儿想将自己的福气传给皇祖母,让皇祖母快点儿好起来。” 说着,风宁玉还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一道折好的符递给皇后。 皇后望着小家伙天真的脸蛋儿,面上难掩复杂。 身处皇家,谁都不单纯。 风宁玉只有两岁,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 她不愿去伤害一个小丫头,但这毕竟是宁妃的血脉,她不可能让其随意出入坤宁宫。 不是她嫌弃小丫头,实在是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而节外生枝。 哎,到底是她不如宁妃。宁妃的孙女儿都两岁了,她儿子可能连儿媳妇都没搞定呢。 想着,皇后瞥了一眼儿子。 风千奕不明所以,皇帝倒是看懂了。 毕竟是在小辈面前,皇后不可能让自己的真实情绪外露。 她嘴上含着笑,柔声对风宁玉道:“这符是玉儿的护身符,不可以随便送人的知道吗?” 风宁玉噘着嘴,不开心。 大皇子妃趁机插话:“儿媳身为皇长媳孝敬婆母本就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何况如今除去我家殿下和太子殿下娶了正妃,其余皇子都没有娶妻。” 皇后摆手,摇头道:“康宁这丫头还这么小,你照顾好她就行了。本宫这里不是有太子妃吗?” 大皇子妃子也不是个好打发的,随即便回:“现下太子妃监管着后宫,就怕忙活起来无法兼顾母后这头。儿媳虽没什么大本事,但好歹有颗孝心,就让儿媳和康宁在坤宁宫陪陪母后可好?” “本宫这不是挺精神的吗?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还非得儿媳们榻前端茶递水不成?”皇后看着温和,实际上也没那么容易被人钻空子。 说真的,大皇子妃还真辩不过她。 大皇子见自家媳妇儿落败,正想推一把助力一下。 皇后没给他们机会,接着又道:“你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不必为了本宫弄得一家人分崩离析的。再则,即便真需要人榻前伺候,蕊儿就住坤宁宫里,有她伺候本宫就够了。” 话落,她还不动声色地向皇帝投去一瞥。 皇帝接收到皇后的暗示,赶紧帮腔:“老大媳妇儿,你的孝心朕和皇后都看在眼里。不过现如今康宁才两岁,你照顾好她才是正经的。” “可是母后……”大皇子妃还想说什么。 皇帝挥挥手,直接将她未说出的话给挡了回去。 接着,他又望向大皇子,说道:“给你母后侍疾的事儿,有你二皇妹就够了。朕将太子妃拘在宫里,说是照顾你母后,实乃奔着让她学规矩的。你媳妇儿知书达理,就别瞎掺和了。” 话已至此,大皇子一家也没辙了。 不过他们俩再三争取,还是从皇帝这里得了口谕,允他们夫妻可以经常带着康宁郡主来坤宁宫看望皇后。 待到那一家三口离去,皇帝忽然恶狠狠地瞪了太子妃一眼。 沐芷凡就懵圈儿了。 她招谁惹谁了?平白要接受皇帝的怒火? “父皇,您老这区别对待也太夸张了吧?刚才对大皇嫂你就和声细气的,怎么到来儿媳这里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太子妃觉得自己需要申诉。 皇帝闻言,冷声一哼,又瞪了一眼儿媳妇:“你还不服气咋的?” 沐芷凡顿觉比窦娥还冤:“父皇,难道这就是古话说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刚才儿媳可是连吭都没吭一声儿,这都能怨到儿媳头上吗?” 皇帝偷偷睨了眼皇后,发现皇后情绪不佳,估摸着是烦他这后宫算计太多乌烟瘴气了。 这他没法啊。 已经这样了,他也改不了啊。 好在他还能玩一招祸水东引,劈头就朝太子妃开骂:“不怨你怨谁?你要是肚子争气点儿,早让你母后抱个孙子,她能羡慕别人羡慕成这样?” 沐芷凡无语至极:“父皇,您这算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后也被逗得破了防,努力紧抿着嘴才没笑出声来。 皇帝悄悄观察皇后,发现自家媳妇儿面色稍缓,心中不由嘚瑟:果然还是朕脑子好使,就地取材便能逆转局势。 “什么欲加之罪?你肚子有动静了?”他挑眉一问。 沐芷凡一听,眼睛都瞪圆了:“父皇,这话是您一个当公爹的可以说的吗?您老不觉得不妥当吗?” 其实,她更想说:您老简直不要脸! 第86章 欺负本宫的媳妇儿就不行 太子妃想是那么想。 可她不敢啊,就算狂也要有分寸,毕竟对面的人是一国之君。 “朕为祖宗基业催你们给皇家开枝散叶,怎么就不妥当了?”皇帝虎着脸故意释放天子威压。 沐芷凡嘴上功夫那是杠杠的,立马就反驳了过去:“儿媳才嫁来太子府多久?就是怀颗蛋也没这么快吧?再说了,抱孙子的事是儿媳一个人能搞定的吗?您不骂您儿子,您专捡软柿子捏,欺负我是个外嫁来的儿媳妇……” 说罢,她还委屈地瘪扁嘴。 要不是眼泪实在挤不出来,不然她会应景地来上两滴。 她演得太投入,没注意一边儿还有个面色一言难尽的当事人。 “好了好了,你父皇跟你说着玩儿的,你还真委屈了不成?不过话说回来,你父皇说的也没错,你们也该让母后抱个孙子了。”皇后顺势打圆场,还不忘催声。 沐芷凡无语凝噎。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太子妃郁闷了。 皇后被逗笑了。 皇帝开心了。 大家伙儿都忽略了站在一边始终没吭声儿的太子殿下。 之所以没吭声儿,那是因为太子殿下听到自家父皇提起了子嗣问题。以往对这种事情他是无条件拒绝的。 现在么? 这不情势逆转了吗? 他正处于生儿子的第一个攻坚关口,久攻不下,迫切需要助力。 既然有人帮他提了,他正好看看太子妃的反应。总要潜移默化,时不时地提点一下太子妃,不然这女人把本职工作都忘了。 然而,他不吭声儿不代表接受自家媳妇儿被父皇当出气筒! 欺负了他家太子妃,总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 “父皇这消息网不行,还没收到消息呢?” 突然,太子殿下来了这么一句。 糟糕,刚才嘚瑟了,居然忘了后面还有这臭小子盯着。 皇帝先前强自压下去的那股子不安又汹涌而来了。 “时辰不早了,皇后你带着太子妃和蕊丫头去安置,朕和太子有些话要说。”皇帝确定自家媳妇儿没什么不好的情绪了,这才放心带着儿子去御书房解决问题。 风千奕也不想打扰自家太子妃歇息,所以配合地跟着皇帝走了。 父子俩从坤宁宫出来,还没到御书房呢,迎面就遇到了匆匆来向皇帝禀报的大内侍卫。 皇帝一看这阵仗就知道事情不妙,再联想到先前太子给他带来的不好预感,瞬间懂了…… “去御书房!” 他交代完侍卫便加快了脚步,怕儿子在半道儿给他难堪,让外人看到就不好了。 风千奕还是慢悠悠地走着。他家太子妃说了,他的身体还处于调养阶段,尽量不要太剧烈的活动。 皇帝走了好长一段路,发现儿子没跟上,转过头就看到对方踩蚂蚁似的踩过去。 合着就他一个人着急? 皇帝火大:“还不赶紧跟上?” 真是的,装什么装!先前去坤宁宫捣乱时不是走得跟一阵儿风似的?生怕慢了一步有人欺负他媳妇儿。 哼!朕就欺负了,怎么滴? 皇帝被儿子激起了逆反心理。 好不容易到了御书房,从侍卫耳朵里知道了太子让人在淑妃宫里干的事儿,皇帝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蹦跶。 “啪!” 他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怒不可遏地冲太子斥道:“你要在后宫动手,是不是该先跟朕打个招呼?” “打个招呼,父皇就能让儿臣把人宰了?”风千奕反问。 皇帝一听,血压都飙高了,整张脸憋得通红:“你……你简直翅膀长硬了,都敢直接动四妃了!” 风千奕冷哼:“她都敢动本宫的太子妃,本宫没有活宰了她已经很给父皇面子了。” 皇帝感觉心好累,刚才在坤宁宫把皇后哄好了,现在淑妃又给他摆摊摊。 长舒了一口气,他压下心底的烦躁,问风千奕究竟怎么回事。 虽说太子殿下有点儿烦他老爹的后宫,太多嫔妃不安分地蹦跶,但却并不真想将他老爹给气死。 考虑到他家老爹身上的异常还没被太子妃诊断出缘由,太子殿下稍稍释放了点儿良心出来,没再刺激对方。 他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告知了皇帝。 皇帝听罢,沉默良久才道:“淑妃的品性有目共睹,她与太子妃又没什么嫌隙,犯不着冒那么大的险去招惹太子府。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不会。”太子殿下干净利落,只回了两个字。 皇帝瞪着儿子半晌,道:“淑妃不会无故如此,定是背后受人掣肘不得不为。” “儿臣不管她是不是受人掣肘,是不是被人胁迫,但她对太子妃的伤害已经存在。为了消除此事对太子妃的不利影响,少不得要让她站出来检讨己过。” “混账!淑妃乃是四妃之一,岂能随便站出来检讨罪过?你让朕的脸面往哪搁?让皇家的脸面往哪儿搁?”皇帝说着又激动了,“啪”的一声又拍在御案上。 他气狠了,一掌拍下去整个御案都颤了颤。 风千奕眼皮一跳,有点儿同情他家父皇。这是气糊涂了么?这样拍桌子只怕手都拍麻了吧。 同情归同情,原则还是要讲。 太子殿下接着就道:“淑妃再尊贵,她也只是个妾。能代表父皇,代表皇室的嫡妇是母后。只要母后不丢脸,父皇的脸面就还在。” “你!”皇帝又要发飙,可发到一半又自个儿泄气了:“你还是在怪朕委屈你母后了?” “儿臣本来是怪的,现在不了。”风千奕道。 “为何?”这倒是让皇帝惊讶了。太子一直跟皇后亲近,从来都只有帮皇后虐他这个做父皇的,现在突然放弃不玩了? 不可能吧。 风千奕扫了眼自家父皇那傻样,无奈感叹:“夫妻间的事情,外人很难插手。母后能这么多年不跟你撕破脸,那就证明你们的感情还有维系的价值。只要你不伤害母后,儿臣就不插手了。” 以最近皇帝的反应来看,他要伤害皇后的几率几乎为零。 所以,太子殿下的话约莫就等同于告知皇帝,他不管了。管他们是苦情戏,还是疯狂恋爱撒狗粮,老两口儿想怎么玩怎么玩。 “这么通情达理?”皇帝受宠若惊,睨着儿子半晌,忽然又茅塞顿开:“太子妃教你的?” 风千奕一听,整张脸都僵了。 第87章 太子的小算盘 父子俩僵持许久,最后还是皇帝让步了。 当然,他不可能完全答应太子的要求。 他同意让淑妃出来帮助太子妃挽回声誉,却并未如太子所愿让淑妃对外承认己过。 淑妃位列四妃之一,虽不是正宫皇后,但也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皇家。更何况,他还是二皇子的生母。 淑妃的形象不能随便丢。 至少明面上不能有太大的污点。 风千奕身为储君,哪能不懂里面的道道儿? 他纵然犟嘴要淑妃出来承担后果,口口声声说淑妃只是妾侍,但也知道这些站不住脚,皇帝也不会答应。 他不过就是声东击西罢了。 这不,皇帝想要保住淑妃,那就需要拿别的条件来换。 还能什么条件? 就是那个写状纸的李家小子呗。 那小子要是在别人手里,他还能硬抢。可落在父皇手里,他就只能智取了。 好在父皇身后还有淑妃这个扯后腿的绊脚石,不然他还不好出手呢。 话说,皇帝对京中大小诸事了如指掌。 李家小子一到京兆衙门击鼓鸣冤,状纸就迅速到了他手里,可见皇帝对京中的掌控力度之强。 所以,风千奕一直就怀疑李家小子在皇帝手里。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要从皇帝手里拿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太子殿下正踌躇不前呢,淑妃简直就是给他递了个现成的梯子。 他倒是如愿了。 皇帝陛下心里就窝火了。他本来想用此李家小子牵制太子夫妇的,谁叫那小两口儿最近总不给他面子。 结果牵制不成,白忙活一场。 他还以为自己行动够快,占了先机。现在才发现,他竟帮了太子做嫁衣。 太子踌躇满志,风风火火地去会李家小子了。目测即将有一场刀光血影。 皇帝强忍着八卦之心坐在御书房,不是不想去凑热闹,实在是他现在心气儿不顺。 太子给他留了一堆破事儿,他得将它理顺了才行。 “去,把淑妃给朕传来!” 皇帝虚空一喊。 角落里依稀响起细微的动静,应有侍卫掠空而去了。 不多时,淑妃在御前太监的带领下匆匆赶来。 御书房乃是后妃们的禁地,别说是她,就是皇后也极少涉足。 突然被皇帝传召而来,她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激动,只有满满的忐忑不安。又加之先前被太子府的侍卫挂了人头在帐子上,她心有余悸,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吱嘎!” 她刚跨入御书房,背后那偌大的门板就被外面的侍卫关上了。 前方,皇帝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 淑妃心身俱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大拜:“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回应。 淑妃垂着头,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前方来自于皇帝的死亡凝视。 她不笨,也不敢侥幸。 皇上能将她传来御书房,因为什么事情,她心里有数。 “淑妃……” 皇帝唤了她一声之后便不说话了。 “臣妾在。”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狼狈,可还是忍不住身子微颤。 皇帝皱着眉头,凝视了她许久。 久到淑妃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帝皇的视线灼烧殆尽。 终于,皇帝又开了尊口:“朕一直以为你性子温顺,不搅风弄雨。” 淑妃伏地回道:“是臣妾让皇上失望了。” 听到这里,皇帝眸光一闪,眼底的厉色稍稍淡了些。 没一味的装疯卖傻,还算有救。 他问:“你可知错?” “臣妾知错。”淑妃不笨,事到如今她不能天真地祈祷皇帝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既然皇帝已经知晓内情,她再狡辩就没有意义。 不需皇上再浪费唇舌追问,她自己就交代了:“京兆衙门那事儿,是臣妾帮了那李姓男子一把。” “为什么?”皇帝又问。 淑妃道:“为了将事情闹大,从而败坏太子妃的名声。” “太子妃跟你有仇?” 淑妃摇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想败坏她的名声?”问着问着,皇帝感觉有点儿心累了。或许太子说的不错,女人多了的确麻烦。 淑妃听出了皇帝嗓音里的烦躁,不敢再磨蹭,一五一十地将事情交代了。包括她的胞弟秦玉章与宁妃的兄弟宁川因为花娘出手,宁川受伤昏迷,宁家逼迫她帮宁妃拿回掌宫之权等等。 皇帝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就因为掌宫之权?” “是,皇上。”淑妃悄悄抬头瞄了皇帝一眼,又快速地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她自恃甚高,就算宁贵妃的位分高于她,她也没觉得自己低对方一等。 可现在,她惊觉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强。 她若够强,又怎会救自家兄弟都不能,反而被人压制得死死的? 她不怨自己受了胞弟的拖累。秦玉章落到宁家手里,就算没有秦相请求,单就他们姐弟的感情而言,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人。 她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没能找到压制宁妃的办法。 皇帝扫了眼羞愧又自责的淑妃,心更累了:“你们将朕的后宫当成什么了?朕倒不知,后宫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争抢推让?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手里的筹码?” “皇上恕罪!”淑妃极少被皇帝如此疾言厉色地训斥,吓得整个人都失了魂一般。 皇帝扫了眼对方,意有所指地提醒:“后宫是有主的,皇后还健在。” 淑妃连连磕头,不敢言语。 皇帝气得想捶桌子,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看着淑妃,心里也在反省自己。 是不是以往他让宁妃和淑妃一同协理后宫,给了她们错误的信号?让她们以为后宫是可以被收入囊中的? “果然还是要名正言顺,嫡庶分明。”皇帝忽然感叹。 淑妃听着,心里很受伤。 可她现在是戴罪之身,哪敢随意开口? 须臾,皇帝让人将宁妃也请了来。 不同于淑妃的惶恐,宁妃来时是带着笑的。 能进御书房,她以为自己在皇帝心目中是特别的。 当看到地上跪了个淑妃时,她不解了:“皇上,淑妃妹妹犯了什么错儿,怎么还跪上了?” 皇帝听得出,宁妃的话音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第88章 改变 这就是他宠了几十年的女人? 皇帝闭了闭眼,他为自己难过。 “皇上?”宁妃没等到皇帝的回应,又唤了一声。 皇帝一瞪眼,冷斥:“大胆宁妃,见了朕为何不跪?” “啊?” 宁妃显然没料到是这节奏。帝王以前对她不是这态度。 皇帝扫了眼宁妃的蠢样,实在没有心思再跟她多言,只让她和淑妃对质。 宁妃一开始不认账,坚称自己并不知晓秦宁两家闹出的风波,也没让宁家对秦家施压,更没有觊觎掌宫之权。 眼看着所有罪责都得落到自己头上,淑妃能答应? 她卯足了劲儿地扒宁妃的老底。 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 原先皇帝还挺自豪自己的后宫和睦安宁,如今被两个妃子一扒,他才知道里面的黑暗究竟到达了什么程度! 以往他觉得后妃们争风吃醋只是小打小闹,哪晓得内里居然撕扯得如此严重,很多时候竟然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朝局。 皇帝后怕不已之余,又忍不住庆幸,庆幸察觉得不算晚。 这么说来,此番倒是因祸得福了。京兆衙门闹起来的风波虽然有损皇家颜面,但到底给了他莫大的警示。 真要论起来,太子妃相当于帮了他一个大忙。 要不是有太子妃这事儿,太子也不可能这么较真儿。 太子不较真儿,后宫这些阴暗还爆不出来。 皇帝心里复杂极了。 他在想,太子妃难道还真是个带福的?自打她嫁进来,太子一天天地见好,自己和皇后的关系也逐渐缓和。 现在连朝政上的事,她也间接帮了一把…… 皇帝在神游,两个嫔妃还在扯皮。 在淑妃的声讨下,宁妃节节败退,最终不得不承认秦宁两家的争端是由她而起。 也就是说,宁川之所以和秦玉章能打上架,都是她有意策划出来的闹剧。就因为这场闹剧,又牵动了秦宁两府,最后由救弟心切的淑妃正面出手。 淑妃为了达到宁妃的要求,就只能让太子妃出状况。 太子妃以往恶名在外,要找几件糗事不是易如反掌吗? 所以,淑妃没怎么费力就查到了麓镇李家小子的头上。那小子正诉求无门,遇到个机会,那肯定是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又因淑妃和京兆府尹的夫人是闺中密友,状纸轻而易举地让京兆府尹夫人代为转呈。凭淑妃的力量,找几个托儿在人群里煽动,府衙前人群聚集便造了势。 甚至状纸直抵皇帝手里也有淑妃的手笔。 当然,淑妃也不是那么好指使的,她不可能没得到好处就光干事儿。 作为让出掌宫之权的交换,宁家必须签了对秦玉章的谅解书,不再追究宁川被踢昏迷一事不说,还得让大皇子为二皇子铺路。 “铺路?铺什么路?” 听到这里,皇帝惊呆了。 难道皇子们的差事,不是他这个做父皇的在安排? 淑妃和宁妃面面相觑,自觉失言,不敢说下去了。 皇帝多精明啊,一眼看过去,见两个妃子目光闪烁。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厉害啊,你们真是厉害!比朕都厉害!”皇帝气不打一处来。 搞了半天,他自以为平静的后宫如此乌烟瘴气! 他以为自己的儿子们兄友弟恭,嫔妃们安分守己…… 结果呢? 嫔妃觊觎掌宫之权,不惜抹黑储妃,还完全不顾皇家颜面闹上京兆衙门! 这是嫌日子过得太平静了吗? 在这之前,他还以为状纸一事涉及到了他国势力。 哪晓得是她们俩搞的鬼! 当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成国公府和太子妃也有毛病,否则那李家公子哪儿来的? 只是,国公府如今是太子的岳家,有太子伤脑筋就行。 至于他这个做皇帝的,现在的任务就是摆平眼前这俩女人。她们在他面前都能吵得不可开交,可想而知往常在后宫是怎么个折腾法。 良久,皇帝开口:“后宫的事情,你们俩都不要再管了,有空就好好约束自己身边的人。” 淑妃身子一僵。 宁妃吓得直接就抬头望向皇帝。 皇帝的视线落在了淑妃身上,道:“你帮着外人陷害储妃,朕不能不罚你。你可认罚?” 都这个时候了,她不认罚行吗? 淑妃磕头忙回:“臣妾认罚。” 皇帝见淑妃那诚惶诚恐、心惊胆战的样子,心里也着实有些不好受。 在他的印象中,淑妃是最规矩、最不多事的嫔妃了。 要真论起来,淑妃犯的错,连宁妃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往常他没有重罚过宁妃,对于初犯的淑妃,他又如何去重罚? 但此事牵扯太子妃,想起太子那一脸的倔强和冷厉,他头更疼了。 与其让太子出手,还是他自己出手面子过得去些。 想了想,他决定:“皇后最近凤体欠安,就罚你去青云寺给皇后祈福吧。” 青云寺是皇家寺庙。 皇帝这操作,并没有剥夺淑妃的位分,她去了也不会受薄待。 淑妃心存感激,正要谢恩,又突觉不对:皇上并未明确祈福需要多久,莫非要她一辈子待在青云寺? 果然…… 她心中的念头才起,皇帝就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似的,接着就来了一句:“皇后一日不痊愈,你一日不得回宫。” “皇上……”淑妃还是怕了。 谁都知道,皇后就是因为身弱,连后宫都不怎么管理,以往和太子的存在感才不强。 现如今皇后的身子似乎又出了新状况,前些日子还昏迷过。 就这样了,皇后能痊愈吗? 淑妃心冷如死灰,她怀疑自己一辈子都出不了青云寺了。 皇帝洞若观火,哪里看不懂淑妃的想法? 不过,他现在没心情安抚她。他若不狠狠心,太子还有得闹。淑妃在寺里说不定比在宫里更安全些。 而且,皇后的身子现在是个大问题。太子妃要给皇后诊治,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 支开淑妃和宁妃这两个有分量的嫔妃,太子妃管理后宫可能会轻松些。 毕竟太子妃还年轻,以前又没有管家的经验,皇帝想着还是循序渐进的好。不能突然就给那丫头出大难题,得让她慢慢适应。 第89章 点醒 淑妃不甘心,可她现在没办法,只能认罚走人。 解决了淑妃,宁妃心里就开始忐忑了。 要知道,皇帝虽然更宠她,但是以前也对淑妃不错。又因淑妃比较谨慎,人圆滑,所以很得皇上爱重,几乎没有被皇上罚过。 没想到一扯上太子妃,淑妃就被罚成了这样。 在宁贵妃看来,淑妃去青云寺等于有去无回。后宫美眷甚多,甭说是长时间滞留青云寺,就是被幽闭宫里小半个月也有可能被皇帝抛到九霄云外。 是以,对于淑妃接受的惩罚,宁妃觉得已经相当恐怖了。 太子妃这事儿虽说是淑妃实际操作的,但却是她起的因。 淑妃尚且如此惨,她能落到好吗? 越想越害怕,宁贵妃脸上再也没了先前的幸灾乐祸,只有浓浓的不安。 皇帝没立即开口,就目光森森地睨着她。 宁妃不敢直视皇帝,却能感受到被皇帝目光凌迟那种头皮发麻的恐惧。 这种等待被判决的感觉实在太难受,她咬了咬唇,把心一横,决定再为自己争取争取。 皇帝却没有再给她机会了:“你是想去青云寺,还是想去冷宫?” 什么? 青云寺?冷宫? 她两个都不想去! 冷宫那种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她去了还能有命在吗? 至于青云寺,她更不想去。一不小心弄成淑妃那样,得等皇后痊愈了才能回宫,那不是遥遥无期? “皇上,臣妾知错了,求您网开一面。”宁妃说哭就哭,哭得稀里哗啦。 皇帝往常最烦后妃哭,尤其是宁妃。 只要她一哭,皇帝指定心软。 怎么说她和皇帝也是青梅竹马,感情还是有的。 皇帝的确吃她这套,看着自己宠了几十年的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心里着实不舒坦。 可是…… 想到太子那不依不饶的架势,还有皇后不咸不淡的眼神,以及太子妃那咋呼蛮横完全不怕他的劲儿,皇帝沉默了。 他宠宁妃不假,却不想闹得后宫不宁。何况宁妃牵扯的还不只是后宫,还有朝中势力盘根错节。 他自己和皇后的身体也还没痊愈,如今经不住什么波折,须得腾出空闲清理后宫和朝堂。 宁妃总出来蹦跶确实影响他发挥。 心思一定,他就硬下了心肠:“朕饶你一次也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你便在碧华宫面壁思过吧。” “谢皇上。”宁妃不敢犟嘴了,赶紧谢恩。 比起淑妃来,她这处罚算是很轻了。 只是,待到谢了恩,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她才察觉到不对。皇上没说思过多久啊! 难道跟淑妃一样,她这也是遥遥无期? 她想问个清楚以求心安,皇帝却已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她离开。 感受到皇帝情绪不佳,她也不敢再触天子的霉头,乖乖听话离开再说。 谁知她还没出门,皇帝又补了句:“既是反省,自然要拿出反省的态度来。最近没有朕的旨意,碧华宫的人就别随便出入了。” 这是……将她就地圈禁了? 无旨不许有人出入,那碧华宫与冷宫何异? 宁贵妃伤心不已,她知道天子绝情,没想到可以如此绝情。原来,在帝皇心中她也不是那么特别。 “泓儿一家也不许吗?”她不甘心地想要确认。 难道儿子带着孙女进宫来看她都不行? 皇帝直接无视了宁贵妃那楚楚可怜的表情,语带威胁:“莫非你更去冷宫清净?” 宁贵妃还能怎样? 只能接受了。 先前她还暗中嘲笑淑妃,没想到争来争去,她们俩一个都没落到好。反倒是皇后渔翁得利。 宁贵妃灰溜溜地走了。 皇帝不敢松懈,当即宣了秦相和宁太傅进宫。 这两人都是朝中的肱骨之臣,因为立场不同平素间矛盾不断,可谓是相当敌对的存在。 一进御书房,两人就相顾无言,横眉竖眼。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开训:“你们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两人吓了好大一跳,本能地膝盖一软伏地磕头。 要知道,虽说皇帝手腕强硬,独断专行,但对他们俩还是很温和的。 秦相和宁太傅都有从龙之功,对今上登基出力良多。 况且宁太傅还是帝师,又是宁妃的亲爹,在皇帝眼里一直颇有分量。 至于秦相,她是淑妃的亲爹,又因为官清正、处事周到为皇帝解决了许多难题。 可以说,若非他们犯了十恶不赦之罪,否则根本就不用怕被收拾。伴君如伴虎那一套在他们这里完全构不成威胁。 这也就造成了他们俩平素无所顾忌,该横眉冷眼就横眉冷眼,该打口水仗就打口水仗,完全无压力。 他们哪知天子会突然来硬的? 皇帝扫了眼两只老狐狸,懒得再绕弯弯:“你们私下怎么争斗,朕不管。可你们不该算计到储位上来!” “皇上明鉴,臣绝无僭越之心!” 两人异口同声,难得的步调一致了。 皇帝冷哼一声,道:“你们都是月澜的能臣重臣,朕敬重你们,你们也该为月澜着想才对。目光就那么短浅?盯着后宫女人那点儿争斗手段?” “皇上,臣……” “都给朕住口!”皇帝毫不客气地截断了两人的辩解之词,劈头就斥道:“你们厉害啊,不简单啊!有了矛盾不解决,还敢拉着后宫一起制造混乱?” “你们就不想想,秦玉章跟宁川八辈子玩不到一块儿去的货色,怎么就那么巧去争个花娘?那秦玉章为了个渔女十几年不娶妻,就这样的人怎么会觊觎一个花娘?” 秦相一听,蓦然惊愣。 皇帝又骂宁太傅:“还有宁川,他虽然废,但拳脚功夫还有吧?秦玉章一脚就能将他踢飞?你们想过没有,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借机搅浑了这潭水?” 对于宁川,皇帝虽是不喜,但也并非全无了解。 因着年少时他受教于宁太傅,与宁贵妃青梅竹马,对于宁贵妃的兄弟宁川自然也不陌生。 宁川此人混归混,手脚功夫还是有的。 别说是秦玉章,就是个大内侍卫猛一踢也不一定能将人给直接踢飞。 皇帝一说,秦相和宁太傅都瞪大了眼。 难道他们都被算计了? 第90章 殿下呼唤媳妇儿 秦相和宁太傅虽说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平时也总因政见不同而争得面红耳赤,但两人都不是奸邪之徒。 对月澜国,他们还是很爱护的。 就算都想扶持自己的外孙,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站得住脚的。 正如皇帝所言,他们都是月澜国的重臣能臣,会有私心,但不会因为私心而看着庙堂倾覆。 之前他们是被自己的私心给蒙蔽了双眼。 眼下让皇帝一点拨,两人顿觉如雷轰顶,瞬间羞红了老脸。 君臣三人一合计。 疑点重重! 不得不说,皇帝还是有些手段的。 他眼光毒辣不说,还轻而易举就将两个喜欢玩对手戏的大臣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臣捅了大篓子,皇帝要杀要罚臣都心甘情愿,只求皇上宽限几日,臣一定将那背后之人给揪出来!” 秦相一腔热血,激愤不已。 皇帝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朕杀你作甚?真要杀早杀了,还能等到现在?” 秦相点头:“说的也是,背后那贼人就等着咱们君臣离心呢,咱们可一定不要上当!” 这个二百五,他还嘚瑟上了? 皇帝无语,转头望向宁太傅。 宁太傅是皇帝的老师,自然没有秦相那么放得开。他做不到没脸没皮地耍花腔,只能红着脸表示自己会尽快彻查清楚。 皇帝心里松了一口气,挥挥手打发了两人。 两人心中有愧,不敢再出幺蛾子。 难得啊,两个死对手居然头一回没有撕扯,还肩并肩地出了御书房。 皇帝望着两人的背影远去,嘴里朗声一唤:“来人!” “皇上请吩咐!”侍卫闻声而来。 “太傅府可递了牌子请太医?”皇帝问。 侍卫忙回:“一开始就请了,太医没辙,现如今用药吊着命的。” “哪个太医去的太傅府?去把人传来朕问问。” 侍卫领命匆匆而去。 不多时,皇帝就从老态龙钟的周太医嘴里知晓到了宁川的具体情况。 “内伤?”皇帝低声喃喃。 周太医知道皇上是在思索,便也不敢贸然接话,就静静地立在一旁垂首侍立。 少时,皇帝问侍卫:“秦玉章呢?还在宁太傅府被扣着?” “回皇上,应该没有。”侍卫不确定地道。 皇帝蹙眉,不解地重复:“应该?” 侍卫这才解释:“此前才得到的消息,二皇子殿下亲自去太傅府抢人了。” “这些个臭小子一个个的都胆儿肥了。”皇帝一脸无语,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儿子们这么横? 感觉都是被太子妃给带偏的。 沐家那丫头嫁进皇家,往常光风霁月的太子也变得野蛮了。现在二皇子也这么任性,完全就不顾及形象。 “对了,太子呢?”皇帝突然想起先前太子离开时那风风火火的样子,会不会在东暖阁生出一场大战? 对,那东暖阁就是暂时关押麓镇李家公子的地方。 那地儿离御书房不远,那边的动静很容易就传到这里。 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回皇上,殿下还在……”东暖阁。 “朕得去看看,那小子该不会跟人打起来了吧?”皇帝不等侍卫回禀完,便“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接着就三步并着两步匆匆而去。 侍卫还没见过皇帝如此急不可耐的样子,惊得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过他只愣了一下下,接着便快步跟了上去。 他是皇帝的近身侍卫,自然要随时跟着保护天子。 哪知,他才刚抬起脚呢,前方就传来皇帝的旨意:“你别跟着朕了,去坤宁宫将太子妃给朕带去东暖阁。” 啥? 侍卫闻言,蓦然抬眸望向前方。 却只见得皇帝潇洒而去的背影。 他刚才没有听错吧?皇上的确是让他去请太子妃去东暖阁吧? 不敢耽搁,他运起内力,一阵风儿似的就飘去坤宁宫了。 彼时,沐芷凡正惬意地躺在坤宁宫后花园的摇椅上看话本。 一听皇帝让她去东暖阁,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太子殿下处理就好了,本宫才不去凑这个热闹。” 她用头发丝儿想,也知道去了没好处。 最近她和风千奕都没怎么卖皇帝的面子,皇帝指不定想怎么收拾他们呢。 想想那李家公子就是,皇帝逮住了人不想着第一时间让她去跟对方对质洗清嫌疑,反而是把人给关起来。 现在太子去找人说理了。 皇帝又让人来叫她,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等着看他们三个人扯皮吗? 她才不上当呢。 侍卫来前就知道太子妃不会乖乖配合,早就打好了腹稿,随即便道:“太子妃要是不去,太子殿下若跟人打起来怎么办?殿下的身子骨还虚弱着呢。” “打起来?怎么可能。我家殿下才不是那么冲动无脑的人。”太子妃翻了个白眼。 哪晓得,下一刻就打脸了。 “快,娘娘,主子受伤了!” 墨绝惊风急火地冲了过来。 沐芷凡定睛一看,那不是墨绝吗? “你个倒霉催的,不守着你家主子,你来找本宫做什么?”话虽如此,沐芷凡还是本能地快速做出了回应。 只见得,她“噌”地一下就从摇椅上翻下,而后撒腿就跑。 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呢,太子妃的影儿都不见了。 “原来你家娘娘会武功?”侍卫问墨绝。 墨绝鄙视地扫了眼那侍卫,而后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开了坤宁宫。 侍卫就纳闷儿了,刚才墨统领不是挺着急的? 为何看到太子妃做出了反应,他就不急了? 侍卫的疑问,墨绝是不准备解惑了。 他现在心里也是无语死了。 话说他家主子从小到大,病病歪歪的,三天两头还要倒霉一番,不是摔破头就是撞坏鼻子。 大伤小伤,太子殿下还真没少受。 以往受了伤,抹抹药,包扎包扎也就是了。对于这些磕磕碰碰什么的,主子从来不放在眼里。 可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家主子只是手上蹭破了点儿皮,居然要死要活地让他来喊太子妃。 墨绝很想说,亏得太子妃刚才跑得快。但凡太子妃的动作慢点儿,估计自家主子手上那伤都愈合了。 第91章 识破 “殿下,你搞什么名堂?你的身子允许你打架斗殴吗?” 太子妃娘娘大老远地就听到东暖阁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她这暴脾气,她哪控制得住啊! 风千奕那破败的身子,她花了多少力气才调理得稍微正常点儿? 结果这厮居然如此不珍惜她的劳动成果! “殿下,你住手!赶紧住手!” 太子妃娘娘一着急,就完全补不上语气了。她俨然忘了,太子殿下是她的大金腿。 对于金腿,是不是要巴结点儿?态度好点儿呢? 不! 她没法儿好脾气了! 要知道,她这个冲喜太子妃之所以过得滋润,可就是因为太子殿下的身子在一天天的好转。 要是太子又病回去了,她能被皇后和皇帝优待吗? 所以,一想到太子居然犯浑糟践自己的身子,沐芷凡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 身为现代人,又因身份特殊,往常都是别人看她脸色。她看别人脸色的时候还真不多。 至于古代的男尊女卑,君臣尊卑? 平素间要不是刻意酝酿情绪,她根本就做不来那么规矩。 何况是现在这种紧急情况。 于是乎,太子妃娘娘一不小心就本性暴露,河东狮吼了。 她一吼不打紧,吓得整个东暖阁里里外外众人目瞪口呆。 好在暗处的侍卫们够专业,不然指不定会被吼得从房梁上掉下来。 至于站在窗外,透过窗户缝儿窥探殿内战况的皇帝陛下,被他家儿媳妇一吼,直接吼得他一个踉跄。 话说太子妃这次怎么这么听话? 他一让侍卫带她来,她就来了? 来就来吧,动静整这么大做什么? 嘴上吐着槽,皇帝心思一转,旋身就绕到了柱子后面挡着。看热闹还是得低调点儿。 沐芷凡记挂着太子的伤势,根本就懒得管周围有些什么人。反正这是皇宫,还是皇帝的东暖阁,四周少不了侍卫盯梢。 她就是想要悄悄进去都不行。 横竖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她也不用关心周围都有些谁了。 因而,她很容易就错过了发现皇帝陛下的机会。 “砰!” 太子妃娘娘一脚踹开厚重的殿门,气哼哼地冲了进去:“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做剧烈运动的?你就是不听是不是?” 人未到,声先到。 太子妃娘娘中气十足。 周围的暗卫都快笑趴了。可怜他们又不敢笑出声,只能憋笑憋在肚子里,快内伤了。 别说侍卫们,就是站在外面儿盯梢的皇帝也好几次闭不上嘴。 他知道太子妃泼辣,没想到这么泼辣。 试问,哪个男人禁得住被媳妇儿这样又吼又训的? 也就是太子命不好,摊上这么个辣子。 皇帝默默在心里给自家儿子点了一根儿蜡。他估摸着下一刻儿子就要爆发了。 谁料…… “爱妃,你可算来了?”太子殿下举着被厚厚纱布裹成了馒头的左手朝自家媳妇儿走了过来。 瞧他那委屈的样儿。 沐芷凡都以为自己见了个假太子。 她还记得,刚爆出李家公子这么一号人物时,太子殿下那黑脸如墨的表情。那时候不是挺拽,挺横的? 那会儿还知道威胁她。 现在居然又在人前扮可怜? 这货玩儿的哪一套? “怎么受伤了?”她虎着脸问太子。 瞧着缠了那么厚的纱布,莫非伤得很重? 下意识地,她就要探手过去给对方把脉。 太子殿下很巧妙地躲开了。他瞥了一眼生无可恋坐在地上发愣的年轻公子,道:“爱妃,本宫已经亲自审理清楚了,诱使这厮借印子钱的人根本就不是国公府的人!” 太子殿下没发现,他脸上那明晃晃求表扬的德性,简直不要太扎眼。 沐芷凡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让嘴巴抽抽。 “审问就审问,你跟人动什么手?”太子妃没好气地道。 太子殿下不着边际地扬了扬自己包扎成馒头的手,恨恨不已地瞥了眼地上的李家公子,转而对自家太子妃解释:“这厮被人下了药,损心智的。本宫要不动手制止他,他刚才该发疯了。” “发疯?” 沐芷凡不解地望向地上那人。 只见得,对方颓废地做在地上,头上乱糟糟的,脸上还挂了彩,两只眼睛都被揍成了熊猫眼。 经太子一提,她也发现了,那人的确像是耗费心力过甚之后的样子。 她疾步走去,弯腰就要给对方把脉。 “你干什么?”太子殿下反应迅速,一把就拽住了自家媳妇儿不安分的手:“别看他现在很平静,很可能顷刻间发作。你还是离他远点为宜。” “离他远了,我怎么把脉?”不把脉,她怎么知道对方中了什么药? 太子殿下当即就道:“把什么脉?稍后让太医给他瞧去。” 沐芷凡一听,简直无语了:“殿下又不让我给他把脉,那你惊风急火地将我找来干嘛?” 找来干嘛? 难道他找她来,就是为了让她给别的男人诊病? 他风千奕是那么大爱无私的人吗? “爱妃没看到本宫受伤了吗?”太子殿下决定稍微提醒一下。 太子妃娘娘点点头:“能没看到吗?大老远就看到殿下您这手巴得跟馒头似的,浪费了不少纱布。” 浪费纱布? 难道她就只看到浪费了纱布? 说来也是,这纱布还是太子妃送他救急用的。他刚才一着急就全缠手上了。 “爱妃就没有什么是想对本宫说的?” 等了很久等不到想要听的答案,太子殿下决定自己起个头,抛砖引玉一番。 太子妃娘娘刚才急着跑过来,那是怕太子有个好歹。 可来了之后她看到的情况是太子殿下生龙活虎不说,还有精力求表扬。 别看他那手包得够厚实,但压根儿就没多重的伤。 以为她没看出来吗?刚才那家伙一激动,伸手过来拽她的时候还差点儿用了左手。 后来许是察觉到不对,又不着痕迹地换了右手。 就这状况,她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假惺惺地去表达一通对太子殿下的深切关爱吗? 别,她干不出这事儿。 她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眼前的年轻公子究竟怎么回事。 凭直觉,她觉得不像是中毒所致。 看着倒像是…… 沐芷凡心下一跳,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她弯身蹲了下去,试图与那人面对面。 第92章 殿下,露馅儿了 她才刚蹲下,那人就眼神一厉,探手就朝她的脖子袭来。 出于本能,她一个后仰便避开了危险。 “唔唔……” 惊魂未定之后,她耳里就传来了唔唔声。 一抬头,她便看到那家伙的脖子被太子殿下给捏住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殿下捏人用的是左手! 对,就是他受伤的左手。 因为动作过大,太子殿下左手上的纱布已经散开,从李家那小子的脖颈间一直垂到了地上。 白色的纱布,再配上李家公子被掐脖子而涨红的脸和瞪大的眼,看起来格外渗人。 “我就说这小子容易发作,你靠他那么近作甚?” 太子殿下犹在后怕,心脏都快蹦跶到了嗓子眼儿。差一点儿,只差一点点儿,这疯小子就掐住太子妃了。 相比起太子殿下的惶惶不安,太子妃倒是要淡定多了。 除去最开始的惊愕过后,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嘴里还顾得上调侃:“殿下这身手果然利落。” 话落,她还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太子殿下“受伤”的左手。 糟糕! 草率了! 太子殿下惊觉自己暴露了,尴尬得瞬间松开了掐在别人脖颈上的手。 他有点儿慌,以至手忙脚乱。 慌不择乱之下,他下意识地欲将已经垂到了地上的纱布给包扎回去。 “还是别包了吧,殿下不觉得缠手上影响发挥吗?”太子妃娘娘闲闲地勾了勾唇角,讽刺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太子殿下以前没这么玩过,突然被抓包还是很考验心理素质的。 好在他够沉着,稳住了:“爱妃送的这纱布真好用,止血效果很是不错。” 坚决不承认是他的伤口太小。 太子妃翻了个白眼:“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都懒得反驳了。 太子殿下不想让自家媳妇儿的注意力总在自己左手,遂转移了话题:“这人怎么处理?” “殿下不是都审完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问她干什么?太子妃娘娘心内腹诽。 太子殿下的目光一直留意着自家媳妇儿,发现媳妇儿看向那人的视线里至始至终都没带任何感情,就跟看陌生人似的。 嗯,殿下感觉自己心情好受点儿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平心而论,这小子长得还行,是那种很容易勾搭小姑娘的类型。 当然,长得再行现在也有碍观瞻了。他故意揍了几拳在那厮脸上,严重破坏了对方的颜值。 太子妃也算不负他所望,自打来了就没给过对方任何超乎常规的目光,更没有心疼偏袒对方。 对了,太子殿下忽然想起:“这厮叫什么名字?” “不是殿下在审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太子妃没好气地反驳。 太子殿下狐疑:“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去年都准备跟人议亲了,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不至于吧。 太子殿下以为自家太子妃在忽悠他。 他想忍不住想追根问题。 奈何他才刚起了个头呢,太子妃就愣住了。 但见得,太子妃歪着脑袋瓜子十分认真地在回忆着什么。莫非是在回忆对方的名字? 要真是这样,太子殿下觉得自己能怄死。 他这不是上赶着让自家太子妃对别的男人印象深刻吗? “想不起来就算了,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太子殿下瞬间掰正了自家媳妇儿的脑袋瓜子。 开什么玩笑,已经忘记了的臭男人,还需要重新记起来吗?那肯定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沐芷凡也不纠结了,问身边的大金腿:“殿下审了那么久,可有发现什么破绽?除了淑妃和宁妃的手笔,还有谁?” 她觉得光是淑妃和宁妃两个深宫妇人玩不到这么大。就李公子如今这神志恍惚的样子,就不是她们俩能够做到的。 太子殿下也深知其中利害,肯定是需要深挖细节的。 他先前着急忙慌地让墨绝将太子妃找过来,虽存了私心想玩苦肉计,却也想来个鲜明的对比。 让太子妃瞧瞧,相比起他风千奕,那一身狼狈两眼无神的李家小子根本就不够看的。 就算以前看那小子顺眼过,也要让太子妃深刻地感受到以往没有嫁给那小子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从太子妃口中问出更多线索。 然而,一番接触下来,太子妃似乎对她以往议亲过的对象毫无所知。 难道是他想岔了? 去年太子妃之所以险些嫁给李家小子,并非是太子妃看上人家?真是岳父自作主张整出来的? 思及此,太子殿下心里仅存的那么点儿毛躁被抚平了,只觉通体舒畅。 “这小子太危险,你离他远点儿。”他边说还边扯着自家媳妇儿的胳膊,试图不着边际地将人架开。 太子妃对那厮无感就对了。 尽量少接触,省得一不小心被那厮激起兴趣。 不得不说,风千奕还挺了解他家太子妃的。 沐芷凡确实对地上那李家公子产生了一点儿兴趣。 “他这状态看样子并不是中了毒。”太子妃使了个巧力,一下就挣脱了太子的控制,脚尖儿一转又蹲到了那李家公子面前。 风千奕手上落了空,又见太子妃往那男人身边儿靠,一双好看的剑眉立马就蹙了起来:“胡闹!” 说话间,他反射性地就探手去拉,想让太子妃避开危险人物。 毕竟刚才那李家小子才发作了一次,谁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 “嘘!” 太子妃反应敏捷,一根青葱食指便抵在了太子殿下的唇上。 殿下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了。 太子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地上的狼狈李家公子身上,没发现太子殿下的异样。 她已经开始对地上的人实施催眠了。 如果她没猜测的话,地上的人应该是被人洗脑,也就是强行催眠暗示了某些讯息。 以至于刚才他一看到她就发狂。 如果是中了药,不会如此。 一定是某些暗示已经深植于他的意识里,所以才会看到她就跟触动了机关似的突然变得暴躁。 身为现代隐世沐家的继承人,她对催眠并不陌生。 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能不能洗掉李家公子脑袋里强行植入的意识。 “夜已深了,你很困,很想睡……” 第93章 被惦记了 疏疏缓缓的嗓音,带着特定频率不紧不慢的节奏,比摇篮曲更甚。 不一会儿,那李家公子的眼神就产生了变化。 太子殿下刚才被自家媳妇儿刺激了一阵,心头小鹿正乱撞呢,听到从太子妃嘴里说出来的舒缓音调竟奇迹般地心境平和了下来。 不对…… 太子妃这语调…… 摄魂? 风千奕吓了一大跳,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正不停对李家小子套话的太子妃。 之前他千方百计也问不出来的信息,到了太子妃这儿完全不成问题!她轻而易举就将人家的老底都掀出来了。 太邪门儿,太夸张了…… 还真是摄魂术? 他家太子妃究竟哪学来的? 他估摸着还不是半桶水那种,一看就功力深厚。 太子殿下心里跟猫抓似的,禁不住怀疑自己以前有没有被太子妃给摄过魂? 他担心,自己会不会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太子妃这么久都没完全对他敞开心扉,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头一回,太子殿下感受到了强劲的压力。 他憋屈地想着:以后自己是不是都不敢对媳妇儿撒谎? 否则一不小心被媳妇儿摄魂识破了怎么办? 哎,愁人。 待到沐芷凡结束了对李家公子的催眠,她才发现太子殿下两只眼睛发直,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怎么了?”她问。 太子殿下没急着回应,只将目光从太子妃脸上挪到了那个被摄魂的倒霉蛋身上。 对,太子殿下不知道什么催眠术。 在他的意识里,刚才太子妃玩的就是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摄魂术。 “哎,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太子妃瞧着,怎么感觉太子殿下精神有点儿恍惚? 难道她刚才催眠把太子殿下也催了? 不至于吧,就她看来这家伙意志力杠杠的,不太容易催眠的样子。 “咳咳咳……”太子殿下清了清喉咙,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爱妃这摄魂术哪儿学来的?” “摄魂?谁跟你说是摄魂?这就是普通的催眠术而已。”没文化真可怕。 太子殿下蹙着眉头在分辨两者的区别。 太子妃芊芊玉手一挥,不以为然地道:“殿下就别纠结了,这也就是小把戏而已,催催普通人还行。遇到定力深厚的高手根本没啥用。” “当真?”太子殿下怀疑自家太子妃是在故意降低他的警觉性。 沐芷凡一见对方那副戒备森严的样子就好笑:“行了行了,殿下不信就算了。那你以后可得离我远点儿,仔细被我催眠了暴露你的小秘密。” “本宫对爱妃没有什么秘密。”太子殿下抓住机会就表忠心。 太子妃能信吗? 她没那么天真。 太子殿下没泄气,只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追妻大计是长期任务,不在朝夕之间。媳妇儿现在不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相信他。 太子殿下转而问:“本宫怎么不知道你会这个?”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用得着这么惊讶吗?”太子妃没好气地扁扁嘴。 太子殿下急了:“还有什么是本宫不知道的?” 他严重怀疑,他在家里顶梁柱的地位究竟保不保得住? 怎么感觉太子妃比他还厉害的样子? “呵……”沐芷凡被对方那一本正经着急的样子给逗笑了,随口便戏谑道:“我就不说,你猜猜呢?” 太子殿下黑脸。他猜得到才怪了。 太子妃倒是心情颇佳。原来大金腿也有怕她的时候,嗯,不错不错,得保持点儿神秘感不是? 底牌是不能全部亮出来的。 太子妃打定了主意。 纵然太子殿下巧舌如簧,最后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 没办法,他只能告诫自己以后小心点儿,尽量别在媳妇儿面前扯谎玩忽悠。 “他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解决不了私事,太子殿下决定先搞定地上那人。 沐芷凡点点头:“被催眠状态下说出的话具有很高的可信性。说起来这人也很冤,受了这番无妄之灾。” 根据刚才催眠得来的讯息,这李家公子叫李貌,在麓镇小有名气。人长得好,文章也做得好,年纪轻轻便有了秀才功名。 当时被成国公沐庭一眼相中欲招婿,李貌觉得门不当户不对,怕自己高攀世家而置父母遭罪。 毕竟,国公府的嫡女是不可能去伺候一对乡下公婆的,尤其是家里还有个重病吊着命的老爹。 李貌想凭自己的能力考取功名孝顺爹娘,便拒了国公府的亲事。 哪知道自他拒亲之后,家里就屡屡倒霉,各种遭殃。他爹的病情也急剧恶化,后来为了给他爹买药家里很快就被掏空。 走投无路之下他才在别人的诱使下借了印子钱。 再后来,借的钱还不上,国公府的人便强行没收他家的祖产。 祖产没了,家里还有个重病的老爹,日子能过得下去吗? 正是日子难以为继之时,李貌竟意外得知自家老爹之所以病情恶化都是因为国公府在中间搞鬼,是国公府暗中逼迫给李父治病的郎中更换了药方。 知道家里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国公府害的,李貌能没点儿脾气吗? 身为读书人的他,能不写张状子告状吗? 在此之前,沐芷凡还以为李貌跟别人串通了故意陷害她,陷害国公府。 现在看来人家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就因为原主父女俩看中了人家,想让人家做女婿,才致使人家被暗中势力盯上,不知不觉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沐芷凡叹道:“照这样说来,有人从去年开始就在布局想毁国公府了。” 太子殿下一脸凝重:“确实如此。” “这不对啊,冲喜成亲那是今年父皇才临时下的旨,而且还是因为我爹干了那事儿……” 说到沐庭干的蠢事儿,身为女儿的太子妃娘娘自动跳过去了,得给她家老爹留点儿脸。 话虽没说完,但意思差不多已经表达清楚。 太子妃冲喜源于沐庭一块果皮惹祸,那本该是偶然事件。 所以,在去年没人会以为国公府的纨绔嫡女会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除去太子妃这个身份,以国公府这些年的衰败颓势,根本就不值得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地去陷害吧? 还说是,她低估了国公府的实力? 国公府除了她这个太子妃,还有被人值得惦记的地方? 第94章 糟糕,被抓包了 沐芷凡怀疑有人早就盯上了国公府。 以往原主父女俩干的那些个不靠谱的事情被大肆渲染,闹得沸沸扬扬,或许也是有人推波助澜的结果。 她很努力地回忆过,要说原主干过多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似乎还真没有。 就那对父女干的事儿,虽说不靠谱,但也算不得罪大恶极吧? 如果不刻意放大,或被人添油加醋地渲染,就他们做的那些事儿搁在京中各大世家也并不稀奇。各府的公子千金,哪就少了这些纨绔操作? 为什么别人没闹得沸沸扬扬,偏就他们父女人尽皆知了? 越想,沐芷凡就越觉得自己处境堪忧。起先她还以为自己穿越的身份有做咸鱼的条件,说不定哪天不当这个挂名太子妃了就能逍遥了。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暗中操控这些的人去年就已经行动了,那时原主跟太子妃这名分可是连边儿都沾不上的。 就她那恶劣名声,谁会觉得她能当太子妃? 既然不是因为太子妃身份而招的祸,那就是国公府本身的隐患了。 而今,她又阴差阳错成了太子妃,岂不更添了被人惦记陷害的理由? 试想,“堂堂太子妃曾无耻逼婚落魄公子哥儿”这新闻够不够爆炸?这让太子的脸往哪儿放? 更何况,逼婚还是开胃菜,之后还有逼婚不成又害人全家的戏码。 如此种种,相当于来了个三管齐下。 国公府放印子钱,那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直接就能被推上风口浪尖;太子头上染了颜色,皇家丢了颜面,皇帝能放过国公府?至于她这个太子妃,被废都是小事,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沐芷凡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拨凉拨凉的:“究竟是谁?这么多心眼子,玩得这么花?” “爱妃不用着急,一定会水落石出的。”太子殿下不忍自家媳妇儿烦神,正欲安抚,外面就传来了大皇子的嗓音。 “儿臣见过父皇。” 殿内的太子夫妇闻言一愣,都从彼此瞪大的眼里看到了震惊之色:什么?父皇在外面? 什么时候在的? 他可看到了太子殿下滑稽扮可怜用苦肉计的骚操作? 皇帝会不会又怪她行为不端感染了太子,以至让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越来越脱离原有的轨道? 沐芷凡愁啊! 太子殿下比她更愁。 殿下担心的是:先前殿内审问李貌的场景,父皇可看见了? 尤其是那摄魂术…… 他怕啊,父皇最是反感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要是父皇一个不高兴,认定太子妃使用邪术…… 太子殿下不敢想,脑子里嗡嗡地。 相比而言,沐芷凡倒是没觉得摄魂术,不,那是催眠术。她是没觉得催眠术多么见不得人。 就算皇帝知道了也没什么,她能圆过去的。 再说了,她身为现代沐氏嫡脉,就算遇到天大的危险也能靠灵魂之力获取转机。更何况她还有空间作为底牌,死不了。 可太子殿下不知道啊,他哪里知道自家媳妇儿有那么多保命的王牌。 他只怕父皇将太子妃的摄魂术认定为邪术,进而对太子妃不利。 风千奕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渴望自己强大,强大到纵然是他父皇也不敢轻易动他身边的人。 其实,他是关心则乱了。 皇帝一直以来不都没有轻易动他身边的人吗? 尤其是太子妃,平素间在皇帝面前也能百无顾忌。皇帝嘴上骂骂咧咧,实际上不也没将她怎样? 再则皇帝要是真想以此做文章,他早就该冲进来抓太子妃一个现行了。哪里用得着在外面藏那么久? 要不是大皇子突然赶来影响了他吃瓜,他可能还要在外面吃很久。 是以,对于坏了他好事的大儿子,皇帝陛下可没什么好脸色:“怎么来这儿了?” 大皇子隐约察觉到了自家父皇话音里的不满,遂小心翼翼地回道:“请父皇为儿臣做主,二皇弟也太无法无天了,他竟然直接带人去抄了太傅府!” 原来是这事儿? 皇帝先前就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老大来得这么快。 相比而言,大皇子行事的确是要稳当些,没有私自采取行动,而是进宫来找他做主。 不像二皇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人往太傅府冲。 可是对于皇帝来说,他不怎么想管这些破事儿。 皇子们,以及皇子的外祖家之间,各种势力相互牵制勾扯本就是一种动态的平衡。他一贯放任,不想打破这种平衡,宁愿让他们私下解决问题。 以往一直如此。 今儿老大郑重其事地闹到了御前,他就是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了。 他睨着大皇子片刻,开口便斥道:“太傅府扣了人家舅父,还不许老二去救人?” 别看皇帝脸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已经开始在盘算,在分析了。 他将淑妃赶去了青云寺,又将宁妃幽闭在了碧华宫。 身为宁妃和淑妃的儿子,大皇子和二皇子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进宫求情,实在是太奇怪。 莫不是大皇子此番就是为了给宁妃求情?只不过不敢明提,所以迂回行之? 皇帝暗叹:皇子们大了,心眼儿也越来越多了,一个个的都会玩心思了。 大皇子不知自家父皇心里想的什么,只顾着告二皇子的黑状:“父皇有所不知,二皇弟可不止是救人那么简单,他就差没将太傅府的房顶给掀翻了。” 越说,大皇子就越是愤愤不平。 皇帝眯了眯眼,问:“依你之见,你欲如何?” 这可把大皇子给问倒了。 他是想上眼药没错,但没料到父皇会是这般反应。父皇那夹带着不愉和烦躁的高深莫测让他心内禁不住衍生出浓浓的不安。 “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父皇下旨将二皇弟从太傅府招回来。他那不管不顾的架势,此番必定闹得满城风雨,于皇家颜面无益。”大皇子俨然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皇帝闻言,心里稍稍舒坦了些许,转而就吩咐侍卫照着大皇子的意思去传旨。 末了,他见大儿子似乎并没有目的达到要离开的迹象。 “还有别的事儿?”皇帝问。 当然有。 可大皇子却不敢提了。 他没想到父皇那么轻描淡写地就照着他的意思下旨,甚至都没有跟他分辨。 二皇子这事儿,原本就只是他进宫面圣的借口。 对他而言,自然是母妃这边的事情比较要紧。 要知道,后宫风向瞬息万变。现如今淑妃被赶去了青云寺,正是他母妃固宠的好时机。 他不能将机会让给皇后。 皇后本就有正宫的地位做支撑,若再得了父皇的青睐,以后岂不就是皇后母子的天下了?还有他这个大皇子什么事儿? 还有太子妃,那也是个莫大的变数。 原本前朝后宫维持了十几年的风平浪静,经由太子妃冲喜之后就完全变了天。 思及此,大皇子灵机一动便脱口而出:“儿臣想求父皇一个恩典。” 第95章 独一份儿的享受 皇帝双眸微眯,问:“何事?” 大皇子十分虔诚地道:“儿臣听说太子妃精通医术,想求父皇同意让她给宁川舅舅治病。” 此言一出,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凝结了。 大皇子虽然面上看起来镇定,但是心里也渐渐没了底。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忐忑。 终于,皇帝开口了:“谁说太子妃会医术的?” 还用谁说吗? 太子那副身子,多少年来都病病歪歪,整个太医院都没辙。 纵使以往父皇也给太子遍请民间良医,最后不也毫无进展? 更不用说太子自身也认识神医,还同神医建立了良好的关系,结果人家也没能还他一个康健的身子。 没道理太子妃一冲喜就真给冲好了。 大皇子可不相信什么福星冲喜之类的鬼话。 他更愿意相信,太子妃治好了太子。还有皇后,最近似乎也与太子妃维持着不错的婆媳关系。 再联想到当初皇后昏迷后父皇只让太子妃随同去坤宁宫…… 还有,他想让大皇子妃住进坤宁宫给皇后侍疾竟被父皇直接拒绝,反而是以往恶名在外的太子妃不仅成为唯一能亲近皇后的皇家儿媳,还一举掌控了后宫。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在皇子府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往太子妃拥有高明医术上面想。 否则,以父皇对沐芷凡的厌恶,怎么可能短时间内更改态度。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朕?” 突然,皇帝的质疑声打断了大皇子脑中翻飞的思绪。 “父皇明鉴,儿臣只是救人心切罢了。若有冒犯父皇和太子妃的地方,还望父皇宽恕儿臣。” 大皇子还算反应快,主动示了弱。 好歹他是皇长子,以往如果不是犯了太严重的错,不然父皇不会完全驳他的颜面。 他以为这次也如此。 却不料,皇帝脸上的怒意只增不减。 说起来,太子妃会医这事儿,皇帝早就知道瞒不住。 然而,即便是瞒不住,但只要他不明确昭告天下,这事儿就不该被捅到明面上来。 更何况…… 一个太傅府的公子哥儿,他有什么资格让堂堂一国储妃给他治病? 皇帝心里是有气的。 且不说大皇子有没有将宁川当成舅舅。 纵然他真将其当成了嫡亲的舅舅,走投无路之下听到风声知道太子妃医术高明,想求医也该是私底下找太子商议。 而不是直接捅到了他这个做父皇的面前。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明摆着想借他的皇威逼太子妃就范。 亦或是,他尚且不清楚太子妃的医术如何,打算借此一探太子妃的底细?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太子妃要给你母后侍疾,更要打理整个后宫,没有工夫去管别人。”皇帝没有否认太子妃会医术,却直接否决了让太子妃屈尊降贵去太傅府给宁川治病的提议。 大皇子还想争取,却察觉到皇帝浑身释放的天子威压越来越强。 他明白:父皇怒了! 这是真怒,裹挟着浓浓的戾气。 “是儿臣僭越了,父皇息怒!”大皇子下意识地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他许久不曾感受到父皇如此的盛怒了。 皇帝没有立即搭理大儿子,而是朝殿内朗声喊道:“你们可问出什么了?” 呀…… 轮到他们挨训了吗? 太子夫妇本不想出来的。 现在看来是躲不过了。 夫妻俩相视一眼,并肩而来。 “磨蹭什么呢?”皇帝嘴里嫌弃地抱怨,一双锐利的眸子则瞄向太子妃。 察觉到父皇的戾气,太子殿下几乎是本能地一个错身就挡在了太子妃前面。 皇帝被大皇子惹的心烦,正想找太子妃骂一骂出出气,哪晓得就遇上太子像防贼一样的目光。 瞧太子那德性,妥妥的只要媳妇儿不要老爹。 皇帝感觉自己快心梗了。 不骂人不痛快,皇帝劈头就拿太子开刀:“你身为储君审个人好需要你媳妇儿在旁边给你助威还是咋的?” 太子还没回应了,皇帝话锋一转又骂太子妃:“你不是挺横的?这会儿知道当缩头乌龟躲太子背后了?你以为不出来,朕就拿你没法了?” “父皇,儿媳好像没惹着您吧?”太子妃从太子背后探出头来。 太子反手一摁,利落地将自家媳妇儿给摁回了背后,转而对自家父皇道:“父皇和大皇兄慢慢聊,儿臣送太子妃去坤宁宫。母后还等着太子妃一起用膳呢。” 太子殿下说着就要开溜。 皇帝能允许? “你走可以,太子妃留下。”皇帝嫌弃地瞪了太子一眼。 太子殿下心里正担心父皇发作太子妃呢,能单独将媳妇儿留在老虎窝吗?那肯定是不行的。 “儿臣身子弱,离不开太子妃的照顾。实在不行,太子妃也别待宫里了,儿臣直接带她回太子府。”太子殿下这是半点不让步,直接硬刚他家父皇呢。 皇帝嘴角一抽,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火大地继续朝太子妃开火:“你总缩在他背后作甚?朕能吃了你不成?再不站出来仔细朕将国公府给抄了!” “父皇,您这是迁怒,非明君所为。”太子妃无奈从太子殿下背后走了出来。 太子殿下当即就一副老鹰护小鸡的架势。 皇帝气得完全顾不得形象了,一脚就朝太子踹了过去:“滚开,朕看到你就心烦。” 亏得太子反应快,不然这一脚给踢实了,他得飞出去八米远。 旁边儿愣在原地自打太子夫妇出来就没吭过声儿的大皇子彻底开了眼界了。 原来,父皇在太子夫妻俩面前这么放得开? 心里有点儿酸。 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没想到更特别的是太子夫妇。 尤其是太子妃,她都敢直接跟父皇叫板。 “还有你,赶紧跟太子一起滚,朕现在不想见到你们!” 大皇子情绪都还没调整过来呢,已经被突然出现的侍卫给架开了。 好在这样的特权不是他独一份儿,太子也一并享受了。 太子可能是担心自家媳妇儿,死活不配合。 皇帝冷哼,命侍卫直接动手劈晕他了事。 沐芷凡是知道太子武艺不错的,就怕他情急之下还手,遂抢先一步提醒:“殿下还是先离开吧,臣妾不会有事的。” 第96章 翘首以盼 “哼!”皇帝闻言又是一哼,满口嫌弃地鄙视太子:“瞧你那熊样儿,还不如个女人通泰,滚出去,别让朕看见你!” 风千奕本就担心,眼见自家父皇戾气越来越大,他敢离开吗? “父……” “滚!” 哪知道,他才刚起了个头,皇帝陛下就怒火中烧地只用一个字招待他。 沐芷凡也是服气了,风千奕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拧巴?她急得一个劲儿地向对方使眼色。 结果被皇帝给现场抓包:“你眼睛抽筋了?” 太子妃尬笑,靠着自己的厚脸皮又明目张胆地朝太子眼神示意。 皇帝见了眼皮一跳。 好在太子这回听了劝,没挣扎了。 相较于太子闹出的大动静,大皇子就安分多了。他自始至终很配合,没出声儿,也没挣扎。 十几个大内侍卫声势浩大地围拢过来将兄弟俩强行架走。 直到离原地好几丈远了,大皇子才顾得上问身边的太子:“父皇平素间在太子妃面前就是这样?” 风千奕想说,这阵仗算什么? 翁媳俩直接对骂的时候都有。 不过那是之前,现在父皇看见太子妃会摄魂术,不知道会不会生变。 太子殿下头发都快愁白了,也就他家太子妃心大,居然还敢跟父皇单独待一块儿。 不行! 他得去找母后。 母后好歹是后宫之主,明面上父皇多少要卖她一点儿面子。再说了,太子妃留在后宫就是以给母后侍疾的名义,由母后来捞人比较有说服力。 风千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可顾不上大皇子心里怎么想,脚下就跟踩了两只风火轮似的,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徒留下大皇子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心里禁不住腹诽:就老三那飘然而去的利落身手,那是病秧子该有的吗?瞧那步子翻得比兔子还快。 看来,老三的身子的确好了很多。 短时间内接受了太多不可思议的讯息,大皇子风千泓现在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他满脑子空白,发现以往所坚定的东西似乎陡然间变得不那么明朗了。 脑子乱哄哄的,实在理不出头绪,他得找个人合计合计。 话说,太子去坤宁宫找皇后了,他也想去碧华宫找自家母妃。 奈何他没太子幸运。 皇后还稳坐中宫。 而他的母妃被父皇关了禁闭。 碧华宫,他是进不去了。 他只能打道回府。 这边儿,大皇子妃还府里翘首以盼。 看到丈夫回来,她立即就迎了上去:“怎么样,父皇可有松口解除母妃的禁闭?” 风千泓一听,脸色更难看。 大皇子妃察觉不对,柔下声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是很麻烦。” 风千泓想起父皇在太子妃面前的不着调,顿感压力更大了。 能让天子卸掉满身的威严,像个不着调的乡下老头儿似的训斥儿媳妇,整个月澜国的历史上还真没出现过。 说太子妃待遇特殊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过分。 “殿下?”大皇子妃李氏久等不到回应,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风千泓从纷乱的思绪里解脱出来,当即就叮嘱自家皇子妃:“老三那媳妇儿很是邪门儿,以后你注意着点儿,别着了她的道。” “不至于吧?”李氏心想:太子妃不就是沐家的草包嫡女吗?能邪门儿到哪里去?许是自家殿下鲜少跟女人打交道,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若是她对上太子妃,应该没什么压力。 李氏信心满满。 风千泓忧心忡忡,满脸的一言难尽。 今日所见所闻严重挑战了他的认知。对太子,对太子妃,他还真就不敢小觑。 然而,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破解眼前的迷局,只能郑重其事地强调:“父皇对老三媳妇儿很是不同,今儿我就只是试探性地提了一嘴,想让老三媳妇儿给宁川治病,父皇便怒了。” “殿下挨罚了?”李氏吓了一跳。 女人的关注点果然不同。李氏没想别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家丈夫有没有受委屈。 风千泓本来挺烦的,眼见自家皇子妃这般心疼他,心头的躁意多少散了些。 他摇摇头,回道:“罚倒是没有。不过,父皇约莫是有意让我看了一出戏。” “一出戏?”李青越听越迷糊。 大皇子露出一抹苦笑:“的确是一出戏。父皇似是有意告诫我,老三是不同的。甚至是老三媳妇儿,我们也得敬着。” “不会吧?父皇怎么突然……”李氏满头雾水。明明是她家殿下的希望更大啊,怎么父皇的态度变化这么快? 风千泓默然不语。 李氏心里很是不甘,忍不住低声反问:“这么说来,父皇真准备将那位子传给老三了?” 她家殿下乃是皇长子,不仅有一副好的体魄,才能也不输别人。 太子充其量也就是占了个嫡出罢了。 自古帝王贤者居上,谁说非得要嫡出?纵观历史,又有几个帝王出自中宫? 在她看来,大皇子更适合那个位置。 风千泓现在不想多做解释,只无可奈何地摇头叹道:“君心难测,咱们就别去猜了。父皇正值春秋鼎盛之际,远还不到交接位子的时候,咱们也别操之过急。” “殿下所言极是。横竖只要母妃还是贵妃,殿下就有逆风翻盘的机会。”李青安慰道。 风千泓露了个很是勉强的浅笑,而后便转移了话题:“京兆衙门那事儿,可经了你的手?或是工部尚书府的手?” “殿下为何这么问?”李氏不解。 风千泓道:“你自嫁入皇家以来从未行差踏错,父皇对你也无可挑剔。这是你的优势,也是咱们大皇子府的优势。甭管我跟太子关系如何,暗地里的事情你就别沾手了。” 李氏听出了大皇子对她的保护,心里很是感动:“殿下……” “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保全你也就是保全我。”风千泓顿了顿,又道:“至于老三媳妇儿……” 说到这里,大皇子有些为难。 李氏倒是看懂了,问:“殿下是想让妾身与太子妃交好?” 第97章 正常相处 风千泓忙道:“交好倒不至于,你们正常相处即可。” “正常相处?” “对,妯娌间该怎么样,你就怎么样。若她遇到麻烦,你能帮则帮。母妃和太傅府那边儿也得你去通通气,暂时让他们收敛些,别将矛头对准太子妃。”风千泓是知道的,他家母妃对太子妃极度看不惯,暗地里肯定会使手段对付人家。 可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他才刚被父皇警告了,大皇子府多少要做出点儿态度来才行。 “而今太子妃才嫁入皇家不久,声望也还不高。再加之她往常的恶劣行径,尽快拉她下位才是正理儿。若时间一久,待她稳当了储妃之位,又有父皇对她的格外开恩,以后岂不是更难对付她?” 李氏觉得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得赶紧下手才对。 风千泓摇摇头:“父皇现在盯得紧,很难成事儿。即便真成了,父皇也会极为恼怒我。” 毕竟,今儿个他家父皇才刚给他做了暗示。 他若现在下手,那相当于是直接无视君父了。 以父皇的脾性,断然容不得他如此。 为了一个女人,风千泓觉得还是别去冒险了。他索性真刀真枪,明面上与太子一争高下。 大家各凭本事。 到时候,谁输谁赢,父皇都没什么好说的。 “那行,妾身听殿下的。”李氏好歹出身尚书府,那些上不到台面的小手段,她也不屑为之。 正如大皇子所言,她得爱惜羽毛。到时候与老三媳妇儿站在一起,岂不就高下立现了? 何必去玩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若惹了帝王厌恶,自己这正妃的位置不保。 夫妻俩有商有量,很容易就达成了一致。 翌日,大皇子风千泓便携皇子妃李氏去了太傅府,声称是探望昏迷不醒的舅父宁川。 实际上做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反正到了宁府之后,大皇子去探望宁川,皇子妃则理所当然地挨个儿见了太傅府的老夫人和几房少夫人。 宁川的身体还是没有半点起色。 好在他不是宁太傅唯一的儿子,也不是宁太傅最争气的儿子。 现如今他这状况在太傅府也造不成多么悲伤的气氛。 先前闹得不可开交,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给相府找麻烦。 谁叫秦玉章是秦相唯一的儿子呢? 用一个宁川扳倒秦相府,无论是太傅府,还是宁贵妃都是满意的。 而今目的没达到,还让二皇子风千凡提着剑横扫了太傅府,老太傅都气得浑身发颤。 奈何找茬儿的是二皇子,又不是秦相,老太傅也没辙。他总不能跟皇子对着来吧? 所以,那会儿是通过他的外孙,也就是大皇子风千泓进宫找皇帝哭诉。 谁能料到往常在天子面前无往不利的大皇子,这回竟吃了败仗。 皇帝不仅没如他的意,还暗暗警告他别惹事儿,尤其是别招惹太子夫妇。 警告就罢了,他最后还被皇帝命侍卫给轰出了宫。 好在与他一起被轰走的还有太子,不然他的脸都没法搁。 这些事儿,昨晚上风千泓就暗中让人来太傅府告知老太傅了。目的便是给太傅府一个讯息:最近一切暗中手段都先行停止,静观其变。 有了昨晚的风声,今儿夫妻俩亲自上门之后分开行动,很容易就说通了太傅府的老沙爷们儿和夫人小姐们。 大家也是听劝的,都表示最近会安分守己,绝对不给大皇子添乱。 太傅府低调了,秦相那边儿自然也会消停。 反正受伤的是宁川,宁家都息事宁人了,没道理毫发无损的秦家还闹事儿。 秦玉章被二皇子救回相府之后也没闲着,被他老爹秦相押着去调查陷害太子妃的幕后黑手了。 秦玉章知道自己一脚将宁川踢飞之后害得自己的亲姐姐淑妃不得不受制于宁妃,心里就万分愧疚。 想到淑妃还在青云寺受罚,他就恨不得立即查出藏在暗处的黑手,以此来将功赎罪求得皇上的宽恕,进而迎回亲姐。 秦相已经很多年没看到儿子如此有斗志了。 恍惚间,以往那个肆意挥毫的儿子仿若又回来了。 秦相老泪纵横,心中难免宽慰。 秦宁两家,包括大皇子府的风吹草动,又岂能瞒得过皇帝的通天法眼? 彼时,他正在御书房关起门来向太子妃讨教摄魂术的事。 不错,太子殿下猜得很准。 他家父皇还真就揪住了太子妃的摄魂术不放。 不过,事情也不完全是他所想象的那般。皇帝没将太子妃的摄魂术当成邪术,更没想过要收拾太子妃。 而是…… 他看中了儿媳妇的摄魂术。 当然,太子妃一再强调此乃正规的催眠术,并非什么神秘莫测的摄魂术。 皇帝陛下也不知信了没有,反正就是缠着儿媳妇,目的是他想学。 要知道,他身为帝王,平素间要面对多少奸佞谄媚的小人?一番分辨错误,被奸佞所误,轻则朝纲混乱,重则天下不稳。 所以,摄魂术……额,儿媳妇说是催眠术。 催眠术这玩意儿对他来说简直太实用了!他觉得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因此,昨儿轰走了太子和大皇子之后他就威逼利诱儿媳妇,非要让儿媳妇教他。 沐芷凡被磨得没法子,只能答应。 好在皇帝的悟性不错,她教得倒也轻松。 一来二去几个回合,皇帝差不多就摸到了点儿门道。 入门之后的皇帝,那可不得了了! 越学越有劲儿,就跟走火入魔了似的。 沐芷凡一再强调催眠这东西需要慢慢实践,不能操之过急。 皇帝陛下哪听啊! 这么几十年来,能让他疯狂感兴趣的事情不多,好不容遇到件让他兴致高昂的事儿,他还不得废寝忘食? 昨儿要不是皇后找过来了,他可能都要熬通宵学本领。 今儿匆匆结束了早朝之后,他又将太子妃召进了御书房。 “父皇,其实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根本就不需要儿媳再教您。”沐芷凡很无奈地道。 她是真被皇帝陛下旺盛的学习热情给吓到了。 皇帝陛下精神抖擞,兴冲冲地对儿媳妇道:“朕不需要你教,你就站那儿给朕陪练就行。” “陪练?”太子妃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皇帝陛下接着就爆惊人之语:“朕技术还不到家,不能贸然去催眠朝臣,只能委屈你了。” “什么?父皇想催眠儿媳?”太子妃欲哭无泪。 第98章 出其不意 催眠是不可能被催眠的。 尤其是被皇帝催眠,那更不行。 沐芷凡半点也不迂回,直接就摇头拒绝:“父皇,儿媳晚辈,您是长辈。哪有长辈探听晚辈心里小秘密的道理?要是您催眠了儿媳。儿媳一不留意将姑娘家的小秘密一股脑儿地倒出来了怎么办?” 太子妃语速很快,根本就不给皇帝反驳的机会,接着又道:“若是换了母后倒也还好,可您一个做公爹的,若是不小心听到了儿媳跟太子殿下之间的事情那怎么办?” “往后咱们见了面尴尬不尴尬?” “再说了,您老就算悟性再好,学得再快,能抵得上儿媳多年的功力吗?您怎么说也是个初学者,一开口还就想催眠儿媳。您催眠得了吗?” 就看到太子妃上下嘴皮一碰一翻,一车轱辘的话就跟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 皇帝陛下好几次想插话都没成功。 终于,太子妃停顿了。 他就跟玩抢答似的,拔高了声音就开抢:“都不试试怎么知道朕能不能催眠你?” 沐芷凡没好气地道:“父皇啊,催眠这玩意儿本来就是讲究一个出其不意,考人反应力和意志力的。” 皇帝一副“朕就看你怎么编”的表情对着沐芷凡。 沐芷凡也不心虚,大言不惭地道:“催眠这东西,一开始儿媳不都跟父皇说了么?对那些意志力强悍的人,几乎没用。” “这么说,你是觉得自己意志力强悍?”皇帝扫了眼儿媳妇,眼风里都透着鄙视和不信邪。 沐芷凡笑呵呵地道:“儿媳自认意志力还行。关键是父皇您都提前告知了要催眠儿媳,如果儿媳还能被催眠成功,那儿媳这脑袋瓜子不是白长了?” “这么说也对。”皇帝难得点了点头。 沐芷凡继续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人:“退一万步讲,要是父皇朕将儿媳给催眠了,您老就不会怀疑是儿媳故作姿态装的?故意麻痹您,故意做样子忽悠您的?” 皇帝扯了扯嘴角,心道:这滚刀子货,为了不被朕催眠,她还真能说。 算了,旁的都没关系。 主要这丫头有一句说得不错:要是真催眠她催眠成功了,就她这口无遮拦的调调儿,如果一不小心真将跟太子之间的事儿给倒出来了怎么办? 好歹他是做公爹的,还要点儿脸。 况且他也没把握真能催眠得了她。闹不好这丫头被逼急了真弄个假装被催眠,然后稀里糊涂地什么混账话都借着“被催眠无意识”时倒出来。 到时候他是听还是不听?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放弃了,皇帝面上却是一副不愿妥协的表情:“你东扯南山西扯海,乱七糟八地跟朕说一通,不就是怕朕催眠你吗?你是不是还干了什么混账事怕朕知道?” “父皇,天地良心,儿媳是那种十恶不赦,随时惹祸的人吗?”太子妃委屈啊。 皇帝陛下似笑非笑,一副看透儿媳妇本质的样子。 沐芷凡忽然就想起来了,就她这身份的原主以往还真就是胡乱惹祸,到处树立坏榜样的典范。 “想起来了?”皇帝闲闲地反问。 沐芷凡脸皮厚,硬是一记尬笑给对付过去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父皇不就是想检验检验自己的催眠术学得怎么样吗?这有何难?” 言罢,她还嘚瑟地挤了挤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皇帝陛下一看对方那德性便由内而生了一股子恶寒。 总感觉那丫头嘴里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沐芷凡见皇帝没任何反应也不气馁,继续游说:“其实父皇的思路很对,光学不练那是不行的。咱们要学以致用,边学边练,那效果肯定杠杠的。” “说的比唱的好听。可你不也怕朕知道你心里那些小九九?”皇帝一脸不屑。 沐芷凡嘿嘿一笑:“父皇催眠我有什么意思?说破了天最多也就探听点儿太子府的日常,譬如今天儿媳又跟太子闹矛盾了啊,前天又跟太子使小性儿了啊,如此种种。儿媳就问您,您真想听吗?” 皇帝嘴角一抽。 他没那么八卦。 但他怀疑要是自己非要催眠这丫头,对方说不定真会给他整出一串串的太子府日常。 沐芷凡见皇帝有所动摇了,肯定是要乘胜追击的:“儿媳倒有个人选,那简直就是给父皇您量身打造的催眠人选。” “还有这种人?”皇帝可不好忽悠。 沐芷凡点头如捣蒜:“当然有了,她可比儿媳合适多了。就算父皇您催眠失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皇帝眯了眯眼,隐约猜到儿媳妇要说谁。 果然…… 太子妃献宝似的道:“那就是母后嘛!” 皇帝眼睛一瞪:“没大没小!皇后是你能随意编排的?” 沐芷凡一脸讨好地道:“父皇您先听儿媳说嘛。” “哼!”皇帝陛下看似气呼呼,却并没阻止儿媳妇。 沐芷凡心里有数了:这皇帝看似一本正经,其实老不正经了。指不定他现在心里多么地跃跃欲试呢。 自是不能戳穿皇帝必陛下的小心思。 她续道:“您跟母后是结发夫妻,夫妻之间能有什么不能说的?关起门就百无禁忌了嘛。” “你……”皇帝老脸一红,羞的。 太子妃假装没看到,继续游说:“您老先别急,听儿媳跟您说。您现在还是初学,难免把握不好,到时候若是催眠失败您也别慌,大可以装着跟母后开玩笑。母后一贯信您,绝对漏不了馅儿。” “你这臭丫头,亏你母后那么护着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皇帝一脸通红,面色古怪,看似是发怒了。 沐芷凡却不怕:“催眠而已,又不是杀头。就当是父皇跟母后之间的夫妻趣事儿,说不定还能增进感情呢,儿媳也是为了你们好嘛。” “你还说!”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 沐芷凡非但不怕,她还闹上了:“父皇您看,您这双标了吧?催眠儿媳您就毫无压力,催眠母后您就有意见了。您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儿媳嘛?” “欺负你怎么了?简直反了天了,连你母后都敢拿来开涮!”皇帝虎着脸,追问:“你往常可有催眠过你母后?” “没有,绝对没有!催眠这东西一般都是拿来对付敌人的。儿媳催眠母后做什么?”太子妃伸出三根手指头就对天发誓。 反正她的确是没催眠过皇后。 不过,她也教了皇后催眠术就是了。 第99章 需要哄一哄 沐芷凡心里偷着乐。 话说昨儿个皇帝非拉着她要学催眠术,一学就没完没了。 若非皇后亲自跑来解救她,否则她估计能被皇帝拉着熬通宵。 回到坤宁宫后,皇后问她被皇帝留在御书房都干些什么,为何太子要那么着急忙慌地求她出面捞人。 沐芷凡心里感念太子殿下的仗义相助,就想着是不是要回报一二。 再一想,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 横竖催眠术在太子那里已经过了明路,又在皇帝这里亮了相,没必要对皇后隐瞒。 再说皇帝学了催眠术,以后少不得要催眠后妃辨忠心。 为了回报皇后母子,同时也为了加固太子府的战斗力,于是乎她毫不犹豫地给皇后开了小灶。 皇后娘娘的资质虽不及皇帝,但也算聪慧过人,昨儿学得很快。 沐芷凡犹记得昨晚皇后见证了催眠术的神奇之后就担心太子以后说谎被抓包,让儿媳妇担待着点儿。 沐芷凡开玩笑说以后要是太子惹了自己,自己就用催眠术套他的糗事,让他下不来台。 那会儿皇后听了眼睛一亮,估摸着是有了某种想法,说不定准备套路皇帝呢。 宫廷生活很是无聊,尤其是现在皇后还因为养病没管理后宫,那就更闲了。 沐芷凡猜测,今儿皇后可能在坤宁宫对着宫女嬷嬷们暗暗练习呢。 皇帝这边儿缺个陪练,皇后那里差不多也是如此。 老两口都不是省油灯,凑一起估计有得玩。 甭管谁催谁,总之能套出些平素间彼此说不出口的话。 太子妃越想越开心:自己真是太机智了!帝后这种顶级选手,让他们相互伤害去吧!他们俩有活儿干了,她也就落得轻松了。 说不定老两口彼此攻略攻略之后感情更融洽了呢。 反正她是不担心皇后被催眠的。 就她所知,皇后以往对皇帝虽不热络,但心还是在皇帝身上的。 换句话说,那对老夫妻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太深的怨气,就多也就是缺乏沟通。 催眠催着,说不定两人将心底的芥蒂就给说开了。 太子妃心里已经九转十八弯,但因为脑袋瓜子转得快,所以并未花费多少工夫。 按说她是没露任何破绽的。 奈何帝王眼睛太毒辣。 “肚子里憋什么坏水儿呢?”皇帝瞅了儿媳妇几眼,总觉得对方没憋好事儿。 沐芷凡一本正经地忽悠:“父皇您就是对儿媳有偏见,但凡儿媳转一下眼珠子您都以为儿媳在算计您。” “难道不是?”皇帝哼哼。 沐芷凡两手一摊:“算了,谁叫儿媳口碑不好呢,活该被父皇怀疑。” 说落,她还很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皇帝无语,懒得跟这滑头的儿媳妇鬼扯,佯作动怒地甩袖而去。 独留下太子妃坐在御书房的圈椅上嘿嘿偷笑。 “爱妃这日子过得还真不错。” 突然,一声饱含控诉的男音传来。 沐芷凡下意识地循声望去,但见得太子殿下阔步而来,脸上带着满满的怨气。 “殿下找父皇吗?他应该是去坤宁宫找母后了。”太子妃不觉有异,笑眯眯地向太子殿下报告情况。 风千奕没好气地扫了眼自家媳妇儿,咬牙道:“本宫不找父皇,找你!” “找我?”沐芷凡微讶,眼珠子一转,想着自己也没干什么事儿损害太子的利益吧?瞧对方一副要找她掰扯的架势,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太子殿下目光一瞥,瞧见的就是自家太子妃一派悠闲地坐在宽大的檀木圈椅上,两只胳膊慵懒地搭在椅子两边,手指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这圈椅的的边缘。 那状态,说不出的享受。 “爱妃还真实能耐,在御书房都能弄到椅子座。”太子殿下语气酸溜溜。 沐芷凡恍然大悟,心道:难怪这倒霉太子一进来就对她阴阳怪气,原来是发现自己待遇比他好,所以羡慕嫉妒恨了? “殿下就别心里不平衡了,也不是父皇主动给我这待遇,都是我死缠烂打争取来的。说起来,我到底只是外嫁进皇室的媳妇儿,哪里有殿下这个皇家嫡子来得受重视是不?” 一席话她说得明白。 太子殿下却听得糊涂:太子妃都在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何他完全抓不住自家媳妇儿的重点? “你想说什么?”风千奕问。 沐芷凡忙摆手道:“殿下就别跟我比了,我这不是恰好有那么点儿本领被父皇给瞧见了么?这座位不是白坐的,是我用劳动换来的。殿下不一样,你就算什么也不做,父皇也会给你赐座。” 太子殿下总算听懂了。 他的脸也更黑了:“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本宫是那种会因为一张椅子跟你掰扯的人?” 那不然呢? 这可不是普通的椅子,这是御书房的椅子。 能在御书房坐上椅子,不就表示得了帝王青眼吗? 皇家就是这样,捧高踩低。 她今儿在御书房坐了椅子,明儿就能在后宫耀武扬威。 太子殿下贵为储君,可能也没在御书房坐上过几次椅子,所以现在嫉妒心作祟吧?要不然为何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时不时地瞪她座下的檀木圈椅。 风千奕都不需要动脑子,就那么一扫眼儿便能将太子妃的心思给猜个七七八八。 算了,暗示没用。 他索性明示:“一张椅子而已,本宫真要想坐,金銮殿上也能加上一张。甭说是这御书房了。” 就吹牛吧。 太子妃心里不以为然。 不过,明面上她还是很给对方脸的:“殿下说的也是,臣妾也只能在御书房悄悄坐一会儿,跟殿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越说越没个样子,本宫不跟你扯这些。本宫问你,本宫的药膳呢?”太子殿下说得理直气壮,其实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嗓音里藏了那么点儿委屈。 明明说好了每天给他换着法儿调理身子的。 结果这女人一进宫就乐不思蜀了。 哪里还想得起给他调理身子?恐怕都忘了自身是个有夫之妇吧。 宁愿一个人坐御书房哼小曲儿都不去东宫给他熬粥。 越想越不爽。 太子殿下私以为:媳妇儿若不好好哄他一哄,这事儿没法过去。 “啪!”沐芷凡一拍脑门儿,满脸懊恼:“我是说昨儿好像有什么事儿落下了,可想来想去总也没想起来,原来是这事儿。” “哼!”太子殿下傲娇地哼了哼,然后就仰面四十五度朝天。 第100章 心思藏得好 与此同时 京郊外,茂林处,一座隐秘的院落内。 黑衣金面的男子一脚踢翻了自己的随从:“混账!明知那人会露馅儿,你竟眼睁睁看他被带走?” 被踢翻的黑衣随从几乎是本能地矫正姿势,又跪了回去,嘴上还不忘禀报:“当时不仅有京兆府的衙役,还有不少月澜皇精心培养的大内侍卫。如今又在他们的地盘,我们势单力薄,属下着实不敢暴露。” 当时那种情况下,不管是将人带走还是灭口,都会暴露。 金面男闻言,不由反问:“怎就那般凑巧,月澜皇的侍卫正好出现在京兆衙门?” “属下也不清楚。”随从垂头不敢多言。 反正他办事不力,将主子好不容易寻来的棋子给弄丢了不说,有可能还会暴露他们的计划。 他不受罚都说不过去。 “算了,起来罢。”金面男沉默片刻便熄了怒火。 虽说事情不够顺利,但责任并非只在下属身上。 “谢主子宽宥。”随从感激不已,起身前还重重地磕了个头。 金面男子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又想起:“宫里可有传出什么消息?那李家小子可还活着?” 随从忙回:“属下正欲向主子禀报此事。那李貌先前被月澜皇关在了东暖阁,之后太子夫妇曾进过东暖阁审讯。” “听你的意思,他们审出了不少东西?”金面男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悦。 随从颔首,恭敬地回道:“应该问出了一些,至少淑妃和宁妃那条线是问出来了。现在淑妃被月澜皇赶去了青云寺,宁妃也被关了禁闭。” 两个位分高的妃子都被月澜皇冷处理了,后宫岂不是会安静许多。 他们可不想看到后宫没有硝烟。 金面男沉思片刻,嘴上不由喃喃:“真没想到,月澜皇竟为了沐家女儿愿意重罚自己的女人。” 随从不敢应话。 每每牵扯到成国公沐家的事儿,主子就会格外谨慎。 那沐家也是很奇怪,明明除了老国公以外就没什么能人,可就是倒不下。沐庭往常口碑那样差,作天作地的也没将国公府给作死。 难道真应了那则预言,沐家有通天彻地之能人? 主仆俩许是都想到了一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 亏得又一名下属飞跃过来,打破了四周凝滞的空气。 “主子,咱们在城东的据点被挑了!”那人落地便禀报,满脸的羞愧和自责。 要知道,城东的据点是他们在京城最大,也是最有用的据点了。 “什么?”金面男子惊愕之余,忙不迭询问:“谁做的?” “秦相府公子秦玉章。” “秦玉章?” “对,就是一脚将太傅府宁川踢飞了的那人。” 金面男子瞬间了悟,嘴里不免嘀咕道:“看来本座干了件蠢事。” 算计国公府和太子府不成,反倒让十几年不愿过问世事的丞相府公子燃起了斗志。 秦玉章是个人才,以往只是心灰意冷,无心过问政事罢了。 这次被他们利用了一把,便如沉睡的雄狮被惊醒,开始露出爪牙了。 “秦玉章身后有整个丞相府做支撑,就连秦相都亲自参与了进来。还有宁太傅,他跟秦相几十年的老对手了,这次竟能摒弃前嫌,实在是蹊跷得很。”下属又补充道。 金面男子心理素质不错。面对计划连番失利,除却最初的愤怒之外,他几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显得特别从容。 “秦相和宁太傅二人虽狡猾如狐,但都算忠义之士。以他们的立场是绝对不会损害月澜国利益的。”金面男不无感慨。 “主子的意思是……莫非咱们露了破绽,被他们发现了?”下属略显紧张地问道。 金面男略一颔首,叹道:“也许是月澜皇琢磨出道道儿来了。” 否则,其他人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说服秦相和宁太傅那两头犟驴。 不得不说,他有些佩服月澜皇的心思缜密和处事周全。 若按寻常人的逻辑,月澜皇为了保全皇家颜面会尽可能地压制京兆衙门的状纸事件,最正常的操作就是直接一刀宰了罪魁祸首李貌。 谁能想到他没宰人,还将人关进了皇宫,之后又让太子夫妇自己去审。 对于丢了皇家颜面的太子妃,月澜皇不仅没有处置,还给了她后宫之权。 “风氏皇族竟能做到彼此毫无猜忌?”金面男子感觉不可思议。身处权势之中,谁能保持如此清醒? 下属摇摇头,道:“他们也并非那么和睦。二皇子不也带人冲进太傅府要人吗?为此还打得不可开交,太傅府都差点儿被踏平了。” 金面男却不敢那么轻易相信得来的消息了:“那些人一个个猴儿精似的,难保故意做戏给我们看呢。” “会吗?”下属觉得那似乎不像是演戏,玩得很真呢。 金面男没应,暗暗在心内梳理着近来发生的事件,心里头一回产生了一抹紧张情绪。 良久,他道:“本座鲜少看走眼,月澜皇的确算个人物。” 竟让他猜错了心思。 他观察多年,一直以为月澜皇对宁贵妃才是真爱。 毕竟皇长子出自宁贵妃的肚子,后宫的权柄前些年也几乎被宁贵妃把控着。 就连大皇子所接手的差事也都是些朝廷机要大事。 相反,太子的存在感极弱,很多时候连早朝都不需要他参与。 风千奕娶妻屡屡受挫,月澜皇也没深究其中渊源。 最后还用了全京城最臭名昭着的女人做太子妃。 任谁看也会觉得月澜皇不重视风千奕。 没想到竟还有隐情! 金面男想着想着就禁不住懊悔:都怪自己太过相信手下人的能力! 京城的据点,皇宫的暗桩,所有人都告诉他:皇后母子不足为虑。 他便也信了。 长久以来,他的目光投向了宁妃和淑妃一脉。 若非这次针对成国公府的计划牵扯到太子府,否则他还不知太子夫妇在月澜皇心目中的分量居然凌驾于所有皇子之上。 “本座太依赖你们的情报了,这不好。”金面男语气低沉,言语中颇为懊恼,却并未肆意苛责下属。 做主子的不能准确判断各方得来的讯息,便有失察之罪。 是他错估了对手,没发现月澜皇的心思藏得那般深。 须臾,他问:“秦玉章现在何处?” 第101章 亲自出马 “他带着人满京城地搜罗,我们好几个铺子都被他给端了。”那些铺子并非只是铺子那么简单。 那是他们获取信息的通道。 这么些年都安安稳稳的,没想到秦玉章一上手就折了好几家。 “实在不行,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给……”说着,下属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金面男子摇头:“不妥。且不说秦玉章天纵奇才,脑子灵活又蛰伏多年,没那么容易对付。何况如今他背后的助力也不少,指不定都等着本座出手露马脚。” “那……主子的意思,我们暂时撤离?” “撤倒不必。趁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秦宁两府之上,我们正好杀他个回马枪,先拿下国公府。”金面男对于沐家有着执着的打击热情。 下属表示:“沐家最近甚是低调。尤其是成国公沐庭,以往惯会上蹿下跳,最近都安分地待在府里不出门。” 沐庭不出去惹事不说,他还成天窝在府里守着后院那些妾侍。 他们试了各种办法,无一例外,全都没能将矛头对准国公府。 李貌这颗棋子本没打算现在用,碍于实在找不到切入点才不得不提前用了。 没想到,便是这颗棋子也废得那么快。 纯金的面具下,男子一双凌厉的眸子里精芒掠过。 少时,他命令:“既已被他们发现,那就甭再遮遮掩掩。必要时帮他们一把,将咱们那些暗桩都给挖了。” “主子这是……” “站在幕后这么久,本座也腻了。本座亲自去会会他们。”言罢,金面男纵身一跃,如长鹰掠空而去。 而被他惦记着的成国公府最近其实并没那么轻松。 准确地说,成国公沐庭已经焦头烂额了。 “这是第几个了?” 瞧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老婆子,沐庭心力交瘁。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点儿背,府里的丫鬟婆子,护卫小厮,轮番地当起了卧底。 他这个以往习惯了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哥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进行地毯式的清理活动。 这不,今天又抓到一个试图往外送消息的老虔婆。 他都怀疑是国公府的风水太差,还是他的人品太次。 当然,他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人品差的。 要真是人品不行,那也是原来那个沐庭人品不行。谁叫那厮娶了一堆小妾,生了一堆儿女。 为了伺候各房姨娘和儿子女儿们,府里养了一群下人。 下人一多,开销就多,他的养家压力快要突破忍耐极限不说,还要每天费脑细胞应付各房的肚皮官司。 稍微有点儿不公平,或者冤枉委屈,又得生出一堆争斗。 或许往常那个沐庭已经习惯了跟各房姨娘们打打闹闹的日子,可他适应不来,完全适应不来。 火锅店的事情他都还没忙完呢。 最近因为女儿和女婿特意叮嘱了,为了不给女儿拖后腿,他正事儿都没干,成天窝在府里盯梢。 都这样努力了,他还是没能将府里的各房摆平。 昨晚三姨娘被人下了魅药,差点将他给扑了。幸亏他紧急搜出了乖女给他预留的解毒丹,不然可能要遭殃。 今早五姨太又被地上不知道谁洒的清油给滑倒,现在还躺榻上“哎哟”连天地鬼叫,非要哭着让他主持公道、严惩凶手。 五姨太怀疑三姑娘干的,三姑娘骂五姨太不要脸,自导自演陷害二房。 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胜枚举。 沐庭感觉自己脑袋都快炸开了。 他是个讲求生活品质的人,以往习惯了高雅生活,哪里受得了一帮庸脂俗粉天天鬼哭狼嚎啊! 他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直接下令将所有姨娘给关禁闭。 哪晓得话才刚说出去,十几个儿女就一窝蜂地围上来求情,又哭又闹的,他更受不了。 最后,沐庭实在撑不住了。 他去找他爹老国公出马。 老国公沐靖那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常胜将军。 别的不说,就他那浑身的气势就能吓住一帮人。 他往那儿一站,不需要开口,虎目扫过之处,尽皆瑟瑟发抖。 沐庭松了口气,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讨好老爷子。时不时地,召集那些莺莺燕燕站老爷子面前听训不就万事大吉了? 可惜,他还是想得太美。 老爷子最近被孙女的药调理得还不错,精神气儿不错。他往那儿一站,一个眼神杀过去,现场两个姨娘直接吓昏!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老爷子快气死了,直骂儿子都纳了些什么蠢货进府混淆他沐家的血统。 孙儿孙女们一听祖父嫌弃他们,各个吓得跟鹌鹑似的低着头抖成了筛子。 实际上,老国公的确是有意释放威压,目的就是想将后院那些不安分的人吓一吓。 哪晓得那帮人作妖是能手,胆子却比针鼻儿还小。 他都还没用到五成功力,现场就倒下了两个姨娘,一帮孙子辈儿更是快被吓傻。 说来也怪不得沐家那些庶出的子女,他们一直知道自己不受祖父待见。沐靖以往看着后院乌烟瘴气,有一次差点儿拿大刀劈人。 当然,又不是对敌人,他不会真那么凶残。 遗憾的是,他心里想着吓唬人,实际上他那满身的戾气根本就不像只是吓人那么简单。 沐家上下惧怕他都惧怕到骨子里去了。 更何况今儿他有意吓唬人,那姿态等闲人根本扛不住。 最后,老爷子的威慑力是释放了。可沐家也成功损失了一笔不小的银子,因为好几个公子小姐都请了大夫。 诊金、药费又是一笔开支。 姨娘们还吓得全都围拢过来求安慰。 沐庭只有一个人,就是把他自己给分成十份儿也不够分啊! 累了,心累。 他发了一大通火,但收效甚微。 筋疲力尽之后,他还得老老实实地梳理后院。最近这么闹腾,明摆着就是不正常。 他更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国公爷,要不您去太子府问问太子殿下的意思?”国公府的管家也有点儿扛不住了,给自家老爷提议呢。 第102章 撑腰 事实上,太子派了不少人在国公府。 沐庭也清楚,若不是太子留了那些人,国公府会更加乱套。如今的状况,明摆着就是有人在找国公府的茬儿。 还有京兆衙门那滩子事儿,现在太子府也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他担心太子这会儿也首尾不能相顾。 若在这个时候找上太子,岂不让太子烦上加烦?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吃闭门羹,主要是怕太子因此而迁怒女儿。 自打穿越后他一直在努力,不就是为了给女儿撑腰吗? 倘若因自己摆不平国公府而去麻烦太子,总感觉臊了女儿的皮,平白让女儿在夫家矮了一截。 太子也就罢了。 若是皇帝知道了,嫌弃国公府乱糟糟,进而质疑国公府女儿的品性怎么办? “还杵在那儿作甚?再磨蹭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掐着这时,老国公沐靖中气十足的嗓音从后面传来。 沐庭转过头一看,便见得老国公一张脸黑出了新高度。 “父亲怎么来了?”沐庭赶紧赔笑。 沐靖扫了眼不远处五花大绑的老婆子,气得太阳穴都突突地跳:“早就告诉过你,妾是乱家之本,你非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 沐庭有苦说不出。 纳了一堆小妾的人不是他,不是他,他是来替罪的。 可惜不能说。 “爹,以前那些咱们就别扯了。主要是以后,我们管好以后就行。”沐庭一脸真诚忏悔样。 见儿子的确是深有悔悟,沐靖心里舒坦了些。儿子以前的确荒唐,但自从孙女出嫁后,儿子的表现还算不错。 罢了,当老子的哪有不给儿子收拾烂摊子的。 沐靖长舒了一口气,道:“别乱跑,守好府里。” “父亲要出去?”沐庭蹙眉,极不赞同:“如今多事之秋,父亲不宜外出。” “为父去太子府一趟。”沐靖懒得解释,话音一落便扭头就走。 沐庭尚且能看出最近国公府不对劲儿,何况久经宦海沉浮的沐靖? 他嘴上骂着儿子,心里却笃定另有隐情。 得先去跟太子通个气儿。 说不定,他还得进宫见一见天子。 “儿子陪您!”沐庭不放心地追了上去。 “说了叫你在家待着,哪儿也不许去!”沐靖脸一拉下来,表情就很吓人。 沐庭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见老爷子一副独断专行的架势,知道劝解无用,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太子殿下留了好些人手在府里,要不让他们护送您去?” 其实他更想说:直接让太子的人传信回去,约太子来国公府不就简单多了吗? 老爷子现在出去不知道要遇上多少埋伏。 沐靖一生戎马,哪有怕事儿的道理? “老夫还能怕了背后那些个藏头缩尾的毛贼不成?”说罢,他脚步翻得更快了。 沐庭瞧着老爷子那健步如飞的样子,心里感叹:还是我家乖女厉害!看吧,这才多久的工夫,老爷子就从卧榻不起变得行动自如。 老爷子愿意出面也好,他的地位在那儿摆着,便是太子和皇帝多少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这几年因为老爷子受伤而无法再驰骋沙场,整个国公府都颓败了,就连京城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都可以肆意污蔑编排国公府,更瞧不起从国公府嫁出去的太子妃。 老爷子康复的消息传出去,兴许自家乖女在后宫也能好过点儿。 沐庭反正是有女万事足。 只要对他家乖女有好处的事,他都乐意让其发生。 但愿老爷子此行顺利,马到成功。 愿望是好的。 事实却并不那么尽如人意。 话说老爷子的心思其实与沐庭差不多。 他也想要给自家孙女长脸。 所以,他舍弃了马车,牵出了那匹久违的棕色战马。 跨马扬鞭,一路疾驰,他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国公府又有了底气。 果然,他的出现很快引起了足够多的目光。 沿街的百姓热情欢呼,好多人簇拥着围拢过来。 这热度高得,瞬间就盖过了京兆衙门的状纸事件。 效果还不算不错,沐靖心情一好就在马背上跟众乡亲挥手致意。 有了互动,欢呼声又夸张了许多。 谁都知道,沐靖乃是月澜国的不败神话。有他在一天,月澜国就几乎没有被他国践踏的风险。 这两年月澜国处处受到掣肘,很大原因也是因为沐靖倒下了。 人群的热情让暗处盯梢的某些势力急眼了。 于是乎,沐靖遇到麻烦了。 经过了热闹的街市,有一截崎岖的荒野小道。 小道的尽头便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河上有桥,却已受损。 他调转马头,准备淌水而过。 “咻咻咻……” 就在这时,数箭齐发,竟从四面穿云而来。 沐靖宝刀未老,“唰”地一声拔刀出鞘。 “当当当!” 只听得箭头撞上钢刀发出的铿锵之音不绝于耳。 “看来你还真恢复了!” 暗处,有人咬牙低喃。 即便对方嗓音已经压得极低,但沐靖依旧敏锐地闻声而动。说时迟那时快,他手腕一转,五支泛着森冷寒光的飞镖自指尖掠出,仿若长了眼睛一般毫厘不差地飞向暗中窥探的领头之人。 那人一个后弯腰,堪堪躲过了飞镖。 即便如此,飞镖已经擦过他的耳畔,疾驰中隔断了他一缕发丝。 最后,飞镖扎进了他身后碗口粗的树干里,随之被扎进去的还有那一缕被割断的长发。 镖身裹挟着发丝几乎完全扎进树干之内,只留下红色的镖尾剧烈晃动。 “好厉害啊内力!” 那人暗自感叹。 如果说先前他还知识怀疑沐靖在逞强,故意造势,那么现在他已经改变那种错误的想法了。 沐靖那镖是使了内力的。 况且那惊人的速度实在让人心有余悸。 与此同时,数十个高手从林中飞跃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势挥剑劈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群刺客哪里会想到除了他们,周围还埋伏了其他人? 是他们太大意,还是对方太狡猾? 为何他们至始至终没有发现有外人在场? “撤!” 识时务者为俊杰,刚才埋伏了都没能将沐靖拉下马,现在沐靖警觉之后就更难办到了。 第103章 爱屋及乌 “贼人休走!” 沐靖飞马追去,杀得热血沸腾。 对方损失惨重。 可惜头目没能被捉住。 待沐靖到达太子府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彼时风千奕并不在府上。 太子府的侍卫统领墨绝也不在,只有管家出来招呼。 “老国公且稍候,奴才这就命人传信进宫。”在管家看来,沐老国公造访太子府那是大事。 老爷子一现身,朝中的风向都得变。 他恨不得马上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因祸得福了。 哼,之前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地笑话太子殿下娶了个一无是处的太子妃不说,就连岳家都快成了末流。 现在好了!老国公恢复康健,沐家便能重新攀上高位,屹立不倒。 至于太子妃,那也不是如坊间流传的那般无用。 管家心里已经绕过了无数道弯弯,心里直替自家主子美着呢。 生怕老国公等不及走人,他又是斟茶倒水,又是主动聊天,时不时还拿太子妃的话题缠住对方。 沐靖虽是武将出身,但他并非那种无脑莽夫。 管家的心思他一眼就看了个真真切切。 “看样子,你家主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沐靖说着就站起身,坐也不坐了,等也不等了。 他起身就要走。 管家那叫一个着急,几乎下意识地就去拽老爷子的胳膊:“老爷子您再稍坐一会儿,殿下很快就回来。” 不是管家强留人,主要是太子殿下交代了,但凡是国公府传来的消息都要格外慎重。 更不用说老爷子亲自上门了。 管家生怕因为自己操作不当而让老爷子对太子殿下这个孙女婿不满意。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管家还能不知道吗? 现在自家主子对太子妃,那正是在热乎劲儿上呢。一个弄不好,老爷子不满意,再在太子妃面前说两句殿下的不是。 太子妃不理殿下了怎么办? 哎,都是太子殿下以往娶妻难造成的阴影。现在甭说是管家,就是太子府的下人,都等着殿下抱得美人,再生个聪明伶俐的小主子呢。 沐靖其实可以直接离开的。 以他的身手,非要走人,别说管家拦不住,就是这太子府的侍卫围拢过来也不定成得了功。 但他没那么做。 正好趁太子不在府邸里,他可以问问自家孙女跟太子的日常。 别以为只有沐庭那个当爹的惦记太子妃嫁进皇家好不好过,他这个作祖父的更担心。 毕竟以往他家孙女恶名在外,难保不会被皇室嫌弃。 管家很懂得察言观色,国公爷刚露出点儿嫌弃和排斥,他立马就不着边际地提起太子夫妇的温馨日常。 沐靖意志坚定,等闲事根本逗不了他笑。 可听着那些从管家口里的来消息,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太子妃当真敢吼太子?” 额,好像上次回门时,那丫头就吼过? 老爷子觉得管家的话有些可信度了。 管家一听老爷子这么问,顿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那是,您老是没有看到,我家殿下在我家娘娘面前那股4子殷勤劲儿,别提多夸张了。” 管家趁此机会将自己吃过的狗粮都介绍了一番。 沐靖虽知管家会添油加醋,但多少会有些话是真不是么?空穴不会来风,反正他是感觉到了,自家那孙女在太子府还真过得不错。 得了,今儿这趟来得值。 沐靖自觉满载而归,心里美得冒泡。相比起孙女儿在皇家生活如鱼得水,国公府那么点儿破事儿就算不得什么了。 “老夫进宫去,你也别拦着了。” 该问的,沐靖都问了,该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起初一听到皇帝给孙女赐婚,还赐婚给了储君,他当时脑袋都是懵的。 他没想过沐家出了个太子妃会如何地飞黄腾达,他只一个劲儿地担心孙女太单蠢,会在皇家吃亏。 如今从他了解到的情况完全相反,欺负人的不是太子,而是太子妃。 太子再弱,那也是个男人。 更何况,他也不弱。他若不是有心让着太子妃,太子妃能欺负得了他吗? 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夫妻俩的事,可不就讲求“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老爷子心头大石彻底落下,又骑他的棕色彪悍战马往皇宫去了。 没想到他在半道儿上就遇到了太子殿下。 彼时,太子殿下坐着那辆象征着他身份的宽敞大马车。 “吁……” 墨绝老远就看到老爷子的身影,眼疾手快,直接勒马。 马儿受惊,马车颠簸。 果然,激动是有代价的。 墨绝好不容易才稳住了马车。 马车刚一停稳,太子殿下便从车厢内探出头来:“祖父怎么想起要出府的?” “有点儿事欲同你说说。”老爷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上正题。 风千奕被人公认的,只需要独自坐马车,从不愿让人踏入他的私人领地。 然而这段时间却是成天地想哄他家太子妃进马车与他同坐。 太子妃毕竟是他媳妇儿,勉强还说得过去。 现如今沐靖竟然也有此待遇!莫不真应了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太子殿下这爱屋及乌玩得真溜。 沐靖也被太子的热情惊到了。 他微微愣了片刻,之后便大方地坐进了马车。 “祖父这么急着找本宫,可是有什么要事?”沐靖一进车厢内做好,太子殿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沐靖道:“是有些事情需要跟殿下通个气儿。” 听着像是很严重的样子。 风千奕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沐靖,眼下也开不了口了。 见沐靖一脸慎重凌厉,风千奕也静下心来洗耳恭听。 “殿下可还在查京兆衙门那事儿?”沐靖问。 风千奕颔首:“祖父放心,本宫一定会还太子妃一个公道。” 沐靖摇摇头:“太子妃有殿下照应,老夫并不不担心。老夫担心的是幕后之人,此番应该是故意朝沐家来的。” 太子也有所怀疑,所以顺嘴就问道:“是祖父以往在战场上树的敌?” 武将都是在刀口讨生活的,树敌那肯定是树过。 “或许算,但不完全是为此。”沐靖眯了眯眼,眼里迸出一缕冷光。 第104章 殿下的套路 之后,沐靖便将自己的猜测,以及猜测的依据都毫不隐瞒地告知了风千奕。 风千奕听罢,剑眉微拧,问:“所以,祖父怀疑是西泽国所为?” 沐靖正欲点头,突然意识到太子殿下竟称他“祖父”,吓得他差点儿浑身一哆嗦。 先前心里想着大事儿,没注意到殿下的异常操作。 这会儿事情一说开,他心情一放松才发现太子殿下今儿见了面就一口一个“祖父”的叫他! 这还了得? “殿下切莫折煞老臣!”沐靖素来忠诚,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这冷不丁地被太子一声祖父给唤得心肝脾肺都在发颤。 太子殿下却一脸平静:“您老是太子妃的祖父,自然也就是本宫的祖父,你怕什么?” “能不怕吗?”沐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道:也不知周围有没有皇上的人。这事儿要是传进皇宫,都够他喝一壶了。 风千奕本就对老国公存了几分钦佩,如今又成了老国公的孙女婿,自然而然地便套起了近乎。 先前都没见老国公有反应,他还以为对方坦然接受了。 原来是没顾得上。 现在见对方一副诚惶诚恐的心虚样,风千奕也没辙,只能退回了君臣界限。 直呼名讳,以他现在国公府女婿的身份似乎不太合适。说不定会让人觉得他瞧不起太子妃的娘家。 唤爵位又显得生疏。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唤“老爷子”算了。 至于沐靖这边儿,太子殿下对他的称呼正常化了,他终于稍稍舒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有意跟岳家老爷子拉近关系,没想到对方不接茬儿,无疾而终。 没办法,他只能言归正传,问及了先前就存在心里的疑惑。 说起正事,沐靖坦然多了。 他直言道:“倘若老臣没猜错,便是西泽国无疑了。” 风千奕身为月澜国储君,就算以往不怎么上朝,却也没忽略其他国家的动静。 西泽国皇子众多,但唯有大皇子口碑最好,文成武将,谋略不凡。 据说西泽大皇子与其外祖感情颇深。 问题就出在,他那外祖以往带兵跟沐靖有过长达数年的对峙。两人最后一次交锋以沐靖大胜结束。 之后不久,西泽国便传出大皇子的外祖父,也就是西泽大将军王离世的消息。 按说人并非战死,与沐靖也就没多大关系。 可转念一想,沐靖威慑西泽数年,早已成为西泽的眼中钉。 西泽大将军亡,接管大将军兵符的人成了西泽大皇子。 不论因公还是因私,沐靖都该是大皇子首要打击的对象。 沐靖前些年战场失利,重伤险些不治,说不定也有西泽大皇子的手笔。 这两年国公府各种丑闻层出不穷,是否也因为此? “老爷子放心,本宫会格外留意。”风千奕做了承诺,心里便已经在开始计划如何追踪西泽大皇子的行踪了。 照着沐靖刚才的种种分析,风千奕隐约觉得西泽大皇子怕是已经来了月澜。 这也正常,月澜国很快就要举办骑射大会,西泽作为月澜的邻国不可能不派人来。 西泽大皇子在其国内声望极高,他随使团来也无可厚非。 风千奕觉得自己可能要忙了。 骑射大会近在眼前,有关太子妃的丑闻得在大会之前悉数平息。如果暗中操控的人是西泽大皇子,那还真有些棘手。 “殿下……” 沐靖唤了太子一声,接着就一脸难为情地闭了嘴。 风千奕瞧着沐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淡笑道:“老爷子磊落豪爽,怎么也吞吞吐吐起来?有什么事,你直言便可。” 沐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了:“太子妃那事儿,沐家给殿下惹麻烦了。” 风千奕一听,哪还有不懂的? 老爷子这是在探他口气,怕他给太子妃穿小鞋呢。 太子殿下就在心里哼哼了: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妃遭了这么一场祸,他这个太子会发作。 谁又知道,真正发作的人是太子妃,而不是他! 太子妃为了洗脱嫌疑,审犯人,抓证据,还各种花心思讨好父皇母后。 结果呢,最该被讨好的不是他这个夫君吗? 可他什么也没捞到。 哎,气人。 “殿下?” 沐靖见太子又是抿嘴,又是皱眉,眼底还有阴郁之光浮盈,他忍不住试探性地唤住了对方。 风千奕瞬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满脸真诚地对沐靖道:“老爷子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本宫不会拿太子妃怎么样。” 他想拿人家怎样,不也没机会吗? 沐靖还想劝两句,又觉得不合适。沐家本就理亏,倘或还要求太多,岂不更让太子厌恶? 好在从太子府管家口中得知,自家孙女很是彪悍,约莫是能收服太子的。 “老臣便在此处下车,就不耽误殿下了!”老爷子觉得似乎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便想闪人。 “老爷子且慢!” 素来淡定的太子殿下,这次居然着急得直接伸手去拽人家老国公的胳膊。 沐靖都惊呆了:“殿下这是……” 太子殿下虽然很能控制情绪,没让脸上出现尴尬之色,但是眼底却掠过了一丝不自然。 沐靖老眼一亮,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兴味。 风千奕松开了老国公的胳膊,一本正经地道:“老爷子好不容易恢复康健,自该进宫拜见父皇才是。” “皇上?” “对,父皇一直很是担心老爷子。如今您既已骑马出府,若不进宫实在说不过去。” 沐靖摇摇头:“老臣如今无官无职的,又没得皇上传召,实不必着急进宫。” 太子殿下接着就道:“你就算不为让父皇安心,至少也该给太子妃撑撑腰不是?你往宫里走一圈,父皇多少卖你些颜面,太子妃在宫里也能过得舒坦些。” 沐靖奇怪:“殿下的面子不比老臣好使?有殿下保着,皇上和娘娘也不会太苛责太子妃。” 太子殿下都郁闷死了。 老爷子这是真不懂,还是跟他装糊涂? 算了,他索性直白点儿:“父皇安排了不少差事给本宫。本宫最近很难得空。今儿好不容易能抽出工夫去找太子妃调养身子。结果还没聊上几句,她被父皇给叫走了。” “那殿下的意思是?”沐靖感觉自己更迷惑了。小年轻的世界好难懂。 太子殿下眼里全是无奈:“太子妃只怕短时间都出不来宫,老爷子就不想见见孙女?” 沐靖懂了。 所以是他想见孙女? 太子殿下顺带送他去见孙女? “没想到殿下是这样的人。”都懂得利用老人家了。沐靖感觉自己的三观碎了一地。 可他还是小看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目的,哪里才那么点儿? 第105章 太子追妻煞费苦心 沐靖以为自己做个工具人,陪太子殿下进宫从皇帝手里将孙女给抢过来,这样就算完成任务了。 很遗憾,事实与他所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还是小看了太子殿下的脸皮。 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本宫以前怎么听说老爷子与太子妃关系不太和睦?” 一路上,太子殿下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陆续冒出头来。 起先沐靖还绞尽脑汁地在心里打腹稿,反复斟酌之后再回应,就怕怠慢了太子殿下。 哪晓得,他越用心回,太子就越是用心问。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砸得沐靖头昏眼花,应接不暇。 太子殿下越问越起劲儿,什么鸡毛蒜皮的问题都问得出来。 那些问题刁钻又古怪,直问得沐靖懵圈儿不说,还感觉自己脑子不好使。因为他完全跟不上太子殿下的节奏。 他不回吧,太子殿下还紧追不舍。 后来,他实在扛不住了,不得不摆烂:“殿下乃是堂堂一国储君,怎么能听风就是雨?老臣如何能跟自己嫡亲的孙女儿不和睦?” 这不是鬼扯吗? 老爷子感觉太子在找茬儿。 太子殿下剑眉微挑,一副明显不信邪的样子:“你要是跟太子妃关系和睦,为何你都对他半点儿不了解?” “谁说老臣对太子妃不了解?”老爷子本不是容易被激的人,还不是刚才被太子殿下一堆问题问得脑袋瓜子打结了吗? 他这会儿脑容量不够,一不小心就着了太子的道。 太子殿下眼瞧着老爷子上钩,立马又撒出一网:“那本宫问题,太子妃喜欢什么?” “这有何难?那丫头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老爷子差点儿就上钩了。 好在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眼瞅着就要目的达成,哪晓得老爷子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太子殿下的希望落空了。 遗憾! 殿下眼里惋惜。 老爷子的心情却由阴转晴。 “哈哈哈哈……” 沐靖终于扳回一城,心情转好的他一眼就看到太子殿下眼里闪过的那丝丝不甘。 这还不够他乐呵吗? 老爷子大笑四声,笑声震天响,直惊得外面赶车的人差点儿甩飞了手中的缰绳。 “殿下,您这也太不地道了,搁这儿故意套老臣的话呢。”沐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殿下机关算尽太聪明,就是为了从他这儿套孙女的喜好。 想透了里面的这层关系,老爷子瞬间感觉心情无比舒畅,就连马车内的空气似乎都没有那么憋闷了。 相比起老爷子的神清气爽,太子殿下的脸色有点儿黑。 这老国公要不要这么耿直?关键时刻卡壳,白费了他一番心思。就不能装着被他骗一骗,主动给他透露透露太子妃的喜好? 他好不容易决定追个妻,这老爷子就不能为了孙女的幸福给他多多点拨点拨? “殿下?”老爷子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份有了转变。 以前看到太子,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储君,要敬着。 现在他忽然有了新的感悟:管他储君不储君,横竖这小子以后就是自己的孙女婿了。看他对老夫的孙女还挺上心的,难怪太子府的管家说太子妃将太子吃的死死的。 哈哈哈…… 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 老国公感觉自己浑身通泰,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老爷子,你的表情夸张了。”太子殿下扯了扯唇,终于看是看不惯老爷子太嘚瑟。 老爷子豪放地抬手抹了一把脸,接着就道:“还好,老臣觉得挺自然的。” 这还叫自然? 太子殿下噤声,保持沉默了。 老爷子狠狠的压了压自己上扬的嘴角,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幸灾乐祸。 稍微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他才有了正常的语气询问:“殿下想知道太子妃的事儿,怎么不早说,绕一大圈子绕得老臣脑晕。” 太子殿下闲闲地白了对方一眼,道:“早说了你就会告诉本宫?” “那当然……不会。”老爷子也学会逗人了。 太子殿下瞬间丢了个飞刀眼招呼。 老爷子捋须淡笑道:“其实,殿下如果想要知道太子妃的事儿,去问您岳丈就行了。” 太子殿下没好气地斜睨了对方一眼,心里就哼哼了:本宫又不是眼瞎,能看不出来岳父是本宫追妻路上的绊脚石? 去问岳父? 那除了吃闭门羹,就只剩下跟他增加追妻难度了。 太子殿下心里有点儿堵。 他以为从老爷子这儿下手比较容易呢。 哪晓得老爷子也不靠谱。 心里不舒坦,太子殿下就要找茬儿:“老爷子刚才不是说跟太子妃祖孙关系融洽?怎么本宫一让你说点儿太子妃的事儿,你就卡壳了?看来你们这祖孙关系还真不咋样。” “殿下这激将法已经用过了,不新鲜了。”老爷子不动如山。 太子殿下冷哼:“老爷子真不想帮那就走吧。” 用完了就丢? 惹得对皇室忠诚了一辈子的老国公气得尊卑都差点儿顾不上了:“殿下今儿是故意寻老臣开心,拿老臣开涮的?” 刚才他要走,太子不让。 现在话不投机,目的没达成就赶人? 老爷子心里不平衡了。 要是站在君臣的角度上,太子让他滚,他肯定立马就滚得远远儿的。 可明显现在太子不是以君臣的立场在跟他交涉,而是以孙女婿跟祖父的关系在扯皮。 这样的情况,为了孙女的面子,他就不能落了下乘。 他不仅不能走,他还得坐稳当了。 太子殿下瞧着老爷子那搞笑夸张的硬刚架势,心里也是服气了。得,这老爷子跟太子妃耍混时一个表情,真不愧是嫡亲的祖孙。 想到太子妃,太子殿下刚升上去的那么点儿硬气,现在又软和了。 他酸溜溜地道:“不是本宫为难老爷子,实在是老爷子瞧不上本宫这个孙女婿吧?” “这话怎么说的?殿下天潢贵胄,老臣就是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瞧不上殿下。殿下这是故意挤兑老臣吗?”沐靖纵然是武将,但这嘴皮子还真不笨。 太子殿下不服气地道:“老爷子若真将本宫当孙女婿,怎么可能连透露点儿太子妃的喜好都不愿意?” 第106章 殿下,你这身子骨有点儿虚 沐靖瞧着,太子那模样是真郁闷,好像不是装的。 他有点儿不太忍心,遂收起了心头的幸灾乐祸,一脸认真地回道:“不是老臣不告诉殿下,实在是老臣也不知道那丫头的喜好。” 得了,还是摊牌吧。 老爷子再度摆烂,也不怕太子殿下乱猜测自己和太子妃的祖孙关系了。 横竖他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太子妃这个孙女他是很重视的。想来殿下也不会以为太子妃没有娘家的支持。 至于说对孙女的了解? 他了解个鬼啊?以前他忙着戍边打仗,跟孙女能有多少工夫相处? 可以说,以往对孙女的了解,他大半时间也是通过坊间的传言了解的。 不过自打孙女出嫁当了太子妃,祖孙俩倒是接触多了起来。他也发现自家孙女不是那么无能纨绔之辈。 而今孙女能得太子上心,沐靖以往心头那股子担忧也就不复存在了。 “老爷子真不知道?” 沐靖还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呢,太子殿下求证的目光又向他投来。 老爷子本来就对皇室忠心,对太子殿下也很是看好。 如今看着殿下一脸郁闷,他多少又有点儿不忍了。 他想,他要是真知道孙女的喜好,指不定现在就能跟倒豆子似的全都给倒出来了。 可惜,他也不知道。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良久,老爷子终是没绷住,给孙女婿支了个招儿:“老臣虽然不甚了解太子妃,但是老臣那儿子很是了解。他们父女感情好,要不让他……” “这事儿就交给老爷子了。” 太子殿下直接在关键时刻截断了老爷子的话。 老爷子懵圈儿:“殿下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很能顺着杆子往上爬:“本宫去问岳父,哪有老爷子您去问的效果好?您是他父亲,他不敢有所隐瞒。” 老爷子傻眼:“合着殿下让老臣去当卧底?” 卧的还是自家儿子的底? 老爷子觉得自己的三观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偏偏太子殿下还敢点头:“只能这样了。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太子妃油盐不进,本宫也是没有办法了。” “这个……这个……”沐靖觉得自己老脸有点儿挂不住。 太子殿下大手一挥,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别这个那个了,除非老爷子看不上本宫这个孙女婿。” 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 沐靖欲哭无泪。 哪晓得太子殿下还得寸进尺:“说起来老爷子以往同老夫人鹣鲽情深,成就了一桩令人艳羡的金玉良缘。” “那是,不是老臣吹,京城里没几对儿夫妻有我们感情好。那会儿就连先皇都羡慕我们呢。”说到亡妻,老爷子怀念之余还满是自豪。 太子殿下瞧着老爷子正情感泛滥不太设防,立马又撒出一网:“老爷子怎么也不传授本宫几压箱底儿的本事?” “本事?什么本事?”老爷子一愣。 太子殿下没好气地反问:“你说呢?” “老臣说,老臣不知道,可以吗?”老爷子来了个冷幽默。 太子殿下皮笑肉不笑。 老爷子迷糊了。 是他想的那样吗? 确定不是他年纪大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理解错误? 沐靖已然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明知故问:“殿下想要老臣传授什么压箱底儿的本事?是要兵法,还是要武功?” 说罢,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瞧着他那阵仗,好像准备随时跟太子对打一场似的。 都是戏精啊,连老爷子都是。 太子殿下套路不成,差点儿心如止水。 老爷子不愧是大将军,这职业病真吓人。就算演戏都不忘往兵法和武功上面套。 想到“职业病”这仨字,太子殿下又想他家太子妃了。 太子妃没在身边,这些新鲜词儿都少有听到了。他成天面对的不是墨绝那种木头人,就是暗一那种冷面人,实在无趣得很。 不行,不能再这样。 为了从父皇手里抢媳妇儿,太子殿下的斗志又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老国公这边,他还得继续套路:“老爷子又不是不知道,太子妃那性子若不用点儿手段,本宫根本压不住她。” 说着,太子殿下还满脸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俨然就是一副苦瓜脸。 沐靖见之,脸都僵了。 合着这太子是要向他讨教追妻秘籍?只为了对付他家孙女? 这本领,他能传授吗? 沐靖眼皮一跳,心里两个小人儿开始进行拉锯战。 一个小人儿说:传授吧。这滔天秘籍不传孙女婿,还能传给谁? 另一个小人儿又说:那不行,到时候孙女被太子花言巧语蒙骗岂不很惨? …… “本宫就这点儿请求,老爷子就那么铁石心肠吗?” 哦哟!太子殿下这语气,怨夫一样,怪让人心疼的。 老爷子有点儿动摇了。 可他还想挣扎一下,绷着脸,面不改色地道:“太子妃从小就没了亲娘,他爹又是个不靠谱的,难免疏于管教,性子是野了些。她若要做得不好,殿下您多多海涵。” 老爷子这完全是答非所问。 太子殿下很抓狂,碍于有求于人,还是忍了。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她那人油盐不进,混不吝的。本宫要没点儿特殊手段,你让本宫怎么办?”殿下摇摇头,愁上心头。 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那不就只剩下哄了吗? 哄人也是门技术活,得哄到点子上才好。 沐靖有点儿同情太子了。 太子殿下趁机攻略:“就拿最近来说吧,本宫想让她给本宫熬个药膳,她推三阻四不说,还非得让本宫拿出足够的诚意。” 沐靖扯了扯嘴角,他没想到自家孙女这么能折腾。 太子殿下摇头晃脑,一副拿媳妇儿完全没辙的可怜虫样,满口无奈地叹气:“老爷子你就给支支招,本宫究竟该怎么办?除了你和岳父帮忙,谁能帮得了?” 沐靖没开腔,沉默着,静观其变。 太子殿下还在继续吐槽:“老爷子也知道,本宫那太子府清一色的糙汉子,也没个细心的人。本宫这身子比老爷子您还先调养呢,你看你都能骑马飞驰了,本宫还只能坐马车招摇过市。” “嗯,殿下的身子骨的确是有点儿虚。”老国公适时点评一句。 听的太子殿下差点儿原地炸裂。 什么叫他的确有点儿虚?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并不想让老爷子有这样的认知!老爷子的理解力为何和太子妃一样,非得偏离正常轨道呢? 第107章 殿下问老爷子,想抱孙子吗? “老爷子说错了,本宫这身子不是虚,那是中了毒才如此。太子妃医术高超,她若认真陪着本宫调养身子,本宫肯定比老爷子您要先恢复健康。”太子殿下一脸严肃地强调。 沐靖嘴角有着可疑的扯动,好在面色维持着平静。 “老臣差不多听懂了点儿,殿下的意思是不满太子妃没全心全意地给您调养身子?是这样吗?”沐老国公非常直白,可谓是直击核心。 虽然事情的确是这样,但是被沐靖这么不解风情地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太子殿下还是有些猝不及防的愣了一愣。 往常他接触的人里,没有谁是这么不迂回的。 沐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另类。 太子妃是,太子妃她爹也是。现在太子妃她祖父也这样。 太子殿下感觉自己掉进了狼窝。 沐靖正好就瞥见了太子殿下被说中心事时眼底泛出的那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果然还是年轻,再怎么心思深沉,遇到感情问题就露怯了。 沐靖觉得这样很好。 太子殿下终于有了软肋被他捏。 尤其是,殿下的这根儿软肋还是他家孙女儿,老爷子心里就美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沐靖才有种深刻的感觉,觉得孙女儿嫁进皇家也没什么不好。以往他还以为孙女嫁入皇家必定招祸呢。 现在看来是他太悲观,也太不了解自家孙女了。 因为孙女儿,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被他拉下神坛,成了耍着小心机跟他各种扯皮的孙女婿。 老爷子蔫坏蔫坏的,明知太子想要什么,他还偏就装不懂。 “殿下是嫌弃自己恢复得太慢了么?这也没法儿,太子妃都跟老臣说了,身体素质这东西因人而异。您看,老臣恢复得就很快。相比而言,殿下您就逊色多了。一看就是殿下平时疏于锻炼,身体素质不够好。” 虽是玩笑话,但老国公自己说着说着就当了真。他突然就理解了儿子,为何儿子总瞧不上太子,总说太子配不上自家姑娘。 太子殿下这身板儿看着高高的,但也太虚了点儿。 老爷子蹙着眉头,估摸着还是得找个机会提醒孙女儿一句。殿下的身子还得花工夫调养,可不能那么弱弱的。 说起来,他一开始也不看好太子和自家孙女的婚事。不过,与儿子沐庭的想法不同。 儿子是嫌弃太子身体弱。 他则是觉得自家孙女配不上尊贵的太子殿下。谁叫孙女往常的恶名如雷贯耳呢?害得他这个做祖父的都相信了。 要不是这段时间跟孙女多有接触,他还不知道自家孙女那么优秀。 哎,孙女优秀了,他也有了同儿子差不多的感觉:感觉自家的好白菜被太子那只弱鸡给啄了。 好在他家孙女现在过得还不错,就算出了京兆衙门那事儿,帝后居然没罚她。可见在皇室,孙女差不多是能够站稳脚跟的。 再说太子,非但没因为那事儿大发雷霆,还想方设法地讨好他家孙女。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孙女在殿下面前是占了主导地位的。 瞧殿下这一脸孤独症犯了的颓废样,沐靖就很想笑。 他很努力地稳住了情绪,不咸不淡地叮嘱太子:“殿下贵体有恙就少操劳些,别累垮了身体。” 一再嫌弃他体弱是不是? 太子殿下气得快内伤,直接招呼了沐靖一个眼神杀:“本宫以往还真不知道老爷子的嘴皮这么溜。” 他说一句,老爷子能有十句话等着他。不仅如此,十句话里面还有九句都是埋汰他。 “好说,好说。以往两军交锋,西泽国那老家伙死活不应战,都是老臣骂战给他骂出来的。”沐靖颇为自豪地道。 言外之意,他的嘴皮子是骂战给练出来的,一般人学不了。 太子殿下费心套话失败,现在玩连环计又没效果,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也罢,老爷子不是个容易被套路的。 他还是另辟蹊径算了:“祖父的身子恢复得那么快,那都是太子妃用心替您调养所致。本宫就没那么好待遇了,现在连见太子妃一面都难。” 老话重提啊! 这是又想憋什么坏? 沐靖提高了警惕:“殿下跟老臣说这些的意思是?” 太子殿下已经没劲儿掰扯了,直接落下一句:“祖父觉得,新婚夫妻总这么两地分居正常吗?” 不正常,当然不正常。 可那是皇上搞出来的事儿,沐靖觉得自己最好不要站队。 所以,他回道:“人都说小别胜新婚,殿下和太子妃偶尔分开个几天也好,能增进感情。” “呵呵……”太子殿下不想说话了,用冷笑回应。 沐靖心里快要笑翻,面上不动如山。 最后还是太子没绷得住。 主要是马车快到皇宫了,等会儿一下车,就没机会套路了。 他还得赶紧忽悠:“老爷子就不想抱孙子了?” 这话信息量大! 但凡是个关心孙女的祖父,哪个能遭得住这一招刺激? 看着沐靖眼神闪烁,太子殿下又道:“老爷子您想想,太子妃要是久不有孕,父皇母后能不催她?背后那些命妇妃嫔的能不编排她?” “如今甭说孕育皇嗣了,我们夫妻见个面儿,父皇都得吹胡子瞪眼地抢人。这就罢了,本宫这身子得调养吧?太子妃年轻不懂事,不积极,老爷子也不给她提个醒儿?” “老爷子你看,父皇对大皇兄家的康宁是个什么态度?那是喜欢得不得了,万一哪天觉得太子妃……” 话没说完,太子殿下让沐靖自己想象。 不得不说,他戳中了沐靖心里的隐忧。 眼看成功在望,殿下又道:“这子嗣什么的本宫费点儿心在父皇母后面前拖一拖也行,关键是本宫要是久不跟太子妃住一块儿,不定很快就会传出太子妃失宠之类的谣言。” “三人成虎,谣言多了也伤人。” 巴拉巴拉,太子殿下开启了游说模式。 老国公渐渐就被带偏了。 “那殿下想让老臣怎么做?”最后,沐靖发现自己还是太没心机了,果然玩不过太子殿下。 明知道对方在套路他,他还是乖乖上了套。 呼…… 成功就在眼前,太子殿下终于在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第108章 倾囊相授 “很简单,只要能让本宫和太子妃夫妻和睦的法子,老爷子你有多少就给本宫多少,不就对了?”太子殿下终于祭出了杀手锏。 沐靖扯了扯嘴角,眼里全是一言难尽。 谁能想到有一天太子居然会如此煞费苦心地浪费口舌,就为了追妻? “行,老臣帮殿下。”老爷子咬牙决定同意叫这只弱鸡啄自家的白菜。 太子殿下点点头:“这就对了。老爷子以往那些追妻秘籍都给本宫,本宫慢慢琢磨,选一选看有没有合适本宫的。” 说完,他还真就目光灼灼地盯着沐靖。 沐靖老脸一红。想到年轻时追妻的那些壮举,他有点儿羞于启齿。 罢了,为了孙女的幸福,他这张老脸就收来揣口袋里算了。 接下来就是快速传授技巧的时刻。 太子殿下听得津津有味,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老爷子够可以的啊! 直到老爷子说完了,他还沉浸在浪漫的爱情世界里不能自拔。 就是他有点儿担心,太子妃的性子跟普通闺阁千金有点儿不一样,老爷子的那些招儿用在太子妃身上不知道行不行? “还有吗?”太子殿下问。 老爷子虎着脸没好气地道:“没了,汤都端出来了!” 汤都不剩了啊? 他有点儿意犹未尽呢。 “多谢老爷子倾囊相授。”太子殿下还郑重其事地给老爷子拱手道谢。 老爷子嘴角都抽得没边儿了。 从来不知道太子殿下是这样的的人。 “怎么还没到皇宫?”老爷子掀开车帘子往外瞅了一眼。 太子殿下含笑不语,心里却在吐槽:那肯定不能太快到了,到了自己还有什么机会学习老爷子压箱底的干货? 果然还是靠沐家人。太子殿下由衷地在心里感叹。 话说最近他看了不少墨绝淘来的话本子,上面写得各种夸张。他照着试了好几招,结果在太子妃那儿完全没效果。 他估摸着能不能与自家媳妇儿夫妻和睦、情意绵绵,就看沐家老爷子和岳丈大人给不给力了。 想到岳父沐庭,太子殿下由不得还要叮嘱老爷子一句:“岳父那边儿就靠老爷子多问问了,他对本宫有戒心。” 沐靖实在忍不住呛了对方一声:“合着殿下就欺负老臣本分老实没戒心?” 瞬间感觉自己上了一艘贼船。 也不知道自家那儿子会不会怪他胳膊肘外拐,帮着一只弱鸡啄自家的白菜。 哎,这年代当个祖父都这么难。 老爷子妥协了。 太子殿下就更有劲儿了。 他一直围绕着有关太子妃的话题,展开以如何追妻这个中心思想展开谈话。 老爷子已经上了他的破船,还能怎么样? 只能配合。 也就是因为太配合,害得老爷子绞尽脑汁地给太子传授追妻秘籍,翻来覆去地回忆自己年轻时用过的招儿。 后遗症就是,等到老爷子见了皇帝,满脑子都还是“追妻、追妻、追妻”两个字无限循环,脑袋眩晕眩晕的。 “爱卿这是身子不适?” 皇帝见老国公状态不对,禁不住担心起来。 眼看皇帝要传召太医了,沐靖急忙提起精神:“多谢皇上挂念,老臣近来已经无碍。” “你是月澜的定海神针,可一定要保重身子。”皇帝不无感慨地道。 “老臣惶恐,多谢皇上抬爱。”沐靖嘴上恭敬着,心里却在纠结。 主要是太子殿下交给了他任务,他得将孙女儿从皇上手里给拐出去给太子。 该怎么开口呢? 哎,着急。 “爱卿?”皇帝瞧着,怎么感觉老国公精神很恍惚的样子? “皇上请吩咐。”沐靖一回神就看到皇帝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睨着自己,下意识地用了最稳妥的回应方式。 皇帝眼中的担心更甚之前了:“还是请御医瞧瞧吧,不然朕不放心。” 沐靖没拒绝。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皇帝斗智斗勇,借着让御医诊脉的机会还能拖一会儿,趁此机会他也能在心里琢磨琢磨打个腹稿什么的。 不多时,御医飞快地来了德庆宫。 知道是给沐靖看诊,御医可比给后妃看诊还谨慎。 战战兢兢诊了半天脉,急得皇帝差点儿吼人了,御医才做出了诊断:“老国公身子骨已经康复,皇上可以放心了。” “当真?”皇帝有些激动。 御医十分恭敬地称是,末了还向沐靖道喜。 老爷子笑呵呵地拱手道谢。 皇帝彻底放下心来,随即便对沐靖道:“爱卿既然身子骨好了,便也恢复早朝吧。” 沐靖正要拒绝,话已到了嘴边,突然就灵机一动:“多谢皇上,老臣早就想为皇上分忧了,奈何之前实在力不从心。” 皇帝闻言,哈哈一笑,道:“现在也不晚。” 看着皇帝高兴,沐靖逮着机会就吹耳边风:“对了,老臣这副身子都能调理好,怎么太子殿下还没康复呢?” 皇帝一愣,随即便摆手,笑道:“老爱卿一生戎马,身子骨自是要强健许多。纵然之前受了重伤,有太子妃调养便也能很快无恙。” “太子殿下没让太子妃诊治吗?”沐靖问出此话,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 哎,要让他这个从来对皇帝忠心耿耿,直来直去的老臣在帝皇面前玩心机,他还真是感觉压力很大。 反正他自己都感觉自己绕弯子绕得很生硬,也不知道皇上发现没有。 好在皇上还愿意配合他。 就听得皇上回道:“怎么没治,那丫头给太子一直在调理呢。以朕看太子现如今较以前身子好多了,都能够自由行动了。” 关键是,太子好像最近也不怎么倒霉了。 皇帝对目前的状况还算满意。 老国公不满意啊。 他还有任务在身的:“殿下的确是强健了许多,不过更该一鼓作气直接康复才好。” “说来容易,真要完全正常谈何容易?”皇帝摇摇头。 沐靖接着就吹风儿:“如何就不容易了?太子妃的医术是真不错,老臣就是她隔三岔五回国公府给调整方子,这不效果就出来了?” “爱卿的意思是?”皇帝约莫听出点儿味道了,可不太确定。 老爷子懒得绕弯弯了,直接道:“以老臣浅见,为我月澜长久计,殿下的身子才是关键。要不还是得让太子妃随身为殿下再调养调养?” 皇帝已经无语了。 他就是再糊涂也该听出来了,老国公是进宫来给太子当说客的。 太子还真是好样儿的,抢人抢不过他,居然不要脸地找岳家来帮忙。 第109章 不想独守空房 想起太子的骚操作,皇帝就忍俊不禁。 看来他将太子妃扣在后宫这事儿让太子很是不满呢。 哼,不满就对了! 他正愁收拾不了那小两口儿呢。 知道太子这么不想独守空房,他就越发想要吊一吊太子的胃口。 不过沐靖毕竟是老功臣,人家都开口帮孙女求恩典了,希望孙女和孙女婿能够多点儿时间培养感情,顺便还能为太子调养身体。 沐靖还想抱外孙。 这…… 哎,总之要卖点儿老臣的面子。 皇帝无奈妥协:“也罢,稍后朕去同皇后说一声,还是让太子妃回东宫去住吧。太子最近横竖住在东宫。” 他嘴上是退了一步,内心里却想着:哼!以为朕让太子妃回东宫住,臭小子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太天真! 他难道不会时不时传召一下太子妃? 弄得太子妃忙得脚不沾地儿,看那臭小子还怎么黏糊媳妇儿。 皇帝想着自己都没能黏糊皇后呢,臭小子还想先老子一头?怎么可能。 沐靖不知道皇帝心里的小九九,犹在感谢皇帝通情达理。 君臣俩各怀心思。 沐靖以为目的达到,也不跟皇帝继续瞎扯了,请求去坤宁宫见孙女。 实际上,他是得了太子的请托,见了孙女之后要训一训孙女,成了亲就要以夫为重。 皇帝瞧着沐靖那副样子,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得到他要去干什么。 皇帝心里堵啊,不甘心啊: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居然还不如太子那个臭小子会想烂招儿! 他最近为了跟皇后多待一会儿,可谓是绞尽脑汁。 怎么就没想到太子这样,找几个外援? 失策! 君臣俩心里各自装着事,也没法聊得起劲儿了。 皇帝摆摆手打发沐靖去坤宁宫见皇后,随便也可以见他孙女。 沐靖开心,脚步飞快。 一出门,看到太子殿下居然站在外面。 “殿下这是不放心老臣?老臣既然答应了,自然会用心说服皇上。”沐靖没好气地道。 风千奕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眉眼:“老爷子误会了,非是本宫不相信你,而是本宫想快些知道结果罢了。” “哼!”沐靖才不信邪。 风千奕心情很好,也不介意老爷子给他脸色,笑道:“老爷子是要去坤宁宫见母后吧?本宫与你同去。” 沐靖无语。 太子那心思就差没全写在脸上了,还扯什么陪他去看皇后。 算了,年轻人真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懒得计较了。 一老一少说着就要往坤宁宫赶。 哪知道,背后突然就传来皇帝中气十足的嗓音:“来人,去把太子妃传来!” 什么? 太子妃又要来德庆宫? 太子殿下不干了。 他是想去见自家媳妇儿的,媳妇儿都不在坤宁宫了, 他去坤宁宫干什么? 本能地停住了脚步,太子殿下正想找个借口。 没想到沐靖很识趣儿地主动给了台阶:“殿下最近忙着朝政,难得跟太子妃见上一面吧?既然太子妃要过来,殿下就在这儿等她吧,老臣自己去坤宁宫拜见皇后娘娘。” “也好,本宫让人陪老爷子过去。”太子殿下顺着杆子就往下爬。 沐靖嘴角有着可疑的上扬弧度,压制着即将溢出口爆笑,他赶紧离开了现场。 太子吁了口气,准备站在原地守株待兔,到时直接将媳妇儿从这里截走。 “还不给朕滚进来!” 哪晓得,这时里面又传来皇帝的咆哮声。 哎,父皇就是折腾。 太子殿下无可奈何,只能举步走了进去。 一进来他就被皇帝劈头一顿骂:“你小子能耐啊,都知道找沐家给你当说客了。” “要不是父皇想方设法搞破坏,儿臣能出此下策吗?”说起来,太子殿下感觉自己更冤了。 皇帝见了眼皮子都禁不住一跳。这就是往常被人认为无欲无求,如高岭之花的太子? 怎么感觉跟个情场浪子似的? “你还敢跟朕抱怨,还敢委屈?”皇帝越想越窝火,差点儿丢砚台砸儿子了。 太子不明所以,怎么感觉父皇戾气很重的样子? 他除了跟父皇斗智斗勇抢太子妃以外,好像没干什么事违逆父皇的心意吧? 皇帝瞧着太子那副认真回忆,认真自省的样子就更来气了。 他以为太子是在跟他装腔作势。 懒得猜来猜去地打肚皮官司,皇帝直接问太子:“太子妃干那缺德事儿是你教的?” “什么事儿?”太子殿下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皇帝哼哼,不语,只用眼睛瞪儿子。 太子感觉自己很冤,看向皇帝的目光里全是无辜。 皇帝气得语气都拔高了八度:“你是让太子妃传授皇后催眠术的?” 催眠术? 太子一听就愣了,也觉得更冤了:“儿臣自己要学,太子妃都还没同意教呢。儿臣能指使得了她教母后吗?” “当真不是你?”皇帝眼里全是质疑。 太子殿下连连摆手:“不是儿臣,真不是。兴许是母后要求的呢。” 皇帝瞧儿子那架势,心道:看样子真不是太子。莫非真怪错了人? 突然觉得他们父子俩成了难兄难弟,都是被媳妇儿抛弃的可怜虫。太子比他还要可怜,不仅被太子妃抛弃,还被他这个做老爹的阴了一把。 不,话不能这么说! 皇帝刚在心里同情儿子,顿时又自己鄙视自己:太子这厮惯会耍手段,诡诈得很。预期同期太子,朕还不如同情自己。 这不,老国公刚才为太子争取了跟太子妃同住东宫的待遇。 有什么好可怜的? 太子不可怜! 皇帝硬下了心肠,决定来了妻债夫还:“就算你没参与,那也脱不了干系!明知道太子妃鬼主意多,你不提点着点!” “父皇,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当然,后面那几个字太子没说出口,只在心里给续全乎了。 他现在比较在意一个问题:“父皇说,太子妃教了母后催眠术?” “不然呢?”皇帝反问。 风千奕刚才还满脸严肃,一得到他家父皇的肯定,瞬间就乐坏了:“听父皇的意思是,您学了催眠术就去找母后实验了?” 第110章 这反应,有点儿大 皇帝一张老脸气成了猪肝色。 风千奕顿时就乐翻了。 果然,收拾人还得他家太子妃出马。这招借力使力,不动声色就将父皇拿捏得死死的。 父皇成天缠着太子妃学催眠术,害得他要见一面自家媳妇儿都不容易,他早就不满意了。 还以为媳妇儿故意虐他,故意不搭理他呢。 原来媳妇儿也烦父皇了么? 恶人还得恶人磨……父皇就得太子妃才能治。 额,话不能这么说,这样将他家太子妃也给骂进去了。 太子殿下心情太好,实在是低调不起来,借着就问他家父皇:“母后学得如何?你们俩谁技高一筹?” 皇帝红着一张脸,眼神飘忽不定地狠瞪了儿子两眼。 那眼神儿,透着幽怨和不甘呢。 风千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到父皇在母后面前吃瘪,他的心情更嗨皮了:“看样子是父皇落了下乘。没关系,或许不是父皇不够聪明,实在是母后资质太好。” “臭小子胡说什么?哪里是朕学得不如她好?那是朕不知道她在学,她却对朕知根知底,朕能不落下乘吗?” 他以为皇后心如白纸,很好催眠。 结果皇后了然于心,坐看他耍猴! 他能赢吗? 输了不是他技不如人,是他被太子妃坑了!坑了! 皇帝内心里是咆哮着的。 风千奕鲜少看到自家父皇如此情绪失控,禁不住愣了片刻,之后嘴角就怎么抿也抿不紧了。 他很想照顾父皇的面子,迫切希望自己不要露出真实情绪。 可是实在太难了! 父皇吃瘪这种事儿,那根本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难得。 请允许他再乐上一乐:“父皇还真落了下风啊?母后呢,母后赢了可开心?有没有对父皇态度转好?” 一说到这个,皇帝更气了。 气得他粗口话都飙出来了:“转好个屁!” 倒霉儿子娶的什么混账儿媳,坑人居然坑到了他这个君父身上! 害得他被皇后套了不少话。 本来就紧张的夫妻感情,现在更是摇摇欲坠。 皇后现在直接就不理他了。 本来他当场就要发作那混账儿媳妇的,奈何皇后冷着脸力保,他又不能硬来。否则皇后就要自请废后。 这,这……这像话吗? 一看这混账做法就是太子妃给教的。 以前皇后多温婉一个人啊,现在就跟母老虎似的,一天比一天横。 皇帝能怎么办? 儿媳妇暂时不能收拾,他心里又咽不下那口怨气,就只能来收拾儿子出出气了。 这儿子也是个讨债的!知道他倒霉了,非但不安慰他,还在一边疯狂看笑话! 太可恶了! 一个个的简直不像话! 皇帝又想砸砚台了。 风千奕这些日子跟他父皇斗智斗勇,以往生疏的父子之情,现如今明显融洽了不少。 往常他是不屑于跟皇帝争辩的。 现如今父子俩也能抬杠扯皮了。 眼下看到皇帝怒不可遏,他也不求饶,就左躲右闪地避开皇帝的攻击。 就见得皇帝陛下甩了砚台又丢纸笔,甚至连奏折都砸过去了,结果没一样砸中儿子。 父子俩躲猫猫似的折腾了好一会儿。 皇帝手酸了。 太子殿下还没喘大气儿。 “呵,朕倒没发现,你这身子骨还调养得不错了。”皇帝半眯着眼睛,一脸的算计。 风千奕赶紧喊停:“父皇您差不多就得了,儿子手上的差事已经够多了。” “够多吗?够多你还有工夫来这儿跟朕耍嘴皮子?”皇帝眼睛都瞪直了。 太子殿下忙道:“这不是老国公康复了,他想进宫面圣,顺便见一见太子妃吗?” 皇帝冷笑:“他是找不到进宫的路吗?需要你丢掉手边的事儿带他进宫?” “老国公的身子才刚刚好了点儿,就怕路上再出什么状况,有儿臣送他也能稳妥些不是?”太子殿下一本正经地道。 皇帝能信吗? “朕就听你鬼扯。”他冷哼一声,满口不屑地反问:“究竟是老国公想见太子妃,还是你想见?” “都想见吧,儿臣也想见。”风千奕不要脸地直接承认了。 皇帝看着如此脸皮厚又生龙活虎的太子,心里可真是五味杂陈。 说起来,太子能有个强健的体魄,那是他以往最大的期望。太子康健,江山后继有人。 可谁来告诉他:太子身子康复了,为何连性子都变了? 憋着一股子闷气,他只能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骑射大会准备得如何了?” “相关细节尚未完善,不过大体筹备已经完成。”说到这里,风千奕趁机将老国公先前的猜测告知了皇帝。 皇帝闻言倒也不惊讶,只道:“西泽与我月澜多有纷争,老国公又是抵御西泽的主将,沐家被西泽盯上不足为奇。” 事实上,他一将李貌控制起来之后就在试图从他的身上寻找西泽插手此事的线索。 只是不管他如何审问,都未能从李貌口中得出蛛丝马迹。 多亏了太子妃的催眠术,否则还不能撬开李貌的嘴。 想起李貌,皇帝又问太子:“那李姓男子最近可有接触什么人?” 因为太子妃用催眠术破解了幕后黑手对李貌的心理暗示,李貌现如今已经恢复正常,不再如之前那般浑浑噩噩的。 遗憾的是,恢复神智之后的李貌完全记不起有关对他下手之人的任何讯息。 太子便将人给放了。 现在就希望幕后之人主动联系李貌,就算是为了灭口,总归要漏出马脚不是? 当然,风千奕和沐芷凡都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为了李貌的安全,太子派了不少人在暗中保护。 可惜至今尚未有任何进展。 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李貌家里的确是因为印子钱险些家破人亡。李貌算是个十足的受害者。 至于沐家,除了沐庭曾经有意招李貌为婿之外,并未涉及任何不堪之事。印子钱更是与沐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有风千奕出手,太子妃的嫌疑已经完全被洗清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沐家虽冤,但毕竟事出有因。起因源自于沐庭,太子妃头上这个屎盆子短时间内怕是摘不掉,坊间的传言就算刻意清理,仍不会完全消失。 皇帝便是考虑到这些因素,将计就计,便将沐芷凡给扣在了后宫。 只是,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有点儿多余。太子妃心大,脸皮够厚,好像压根儿不太受坊间影响。 相比而言,太子殿下的反应倒还大些。 第111章 嫉妒了 “李貌那里,估计希望不太大。儿臣以为还得将精力放在其他几国的使团上来。”风千奕道。 皇帝颔首:“嗯,不管此事是否为西泽大皇子所为,他都是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如今月澜与西泽关系吃紧,稍有不慎便会触发战乱。若无确切证据,你莫要轻举妄动。” 月澜打西泽也不是不能赢,但一定会很吃力。 倘若两国斗起来,其余几国便会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这几年不论是月澜,还是西泽都很谨慎。两国暗地里都小动作不算,不停地给对方制造麻烦,都想将对方踩扁。 然而,表面上两方又不得不维持着现有的平衡,不敢突然有大动作,以免自己伤了元气而被人有机可乘。 风千奕岂能不明白皇帝的心思? 若非不想闹大,他早就打上西泽大皇子的老窝了。 只要一想到有个男人从去年开始就在筹谋从沐芷凡身上下黑手,风千奕就气得心头起火。 不过,不能明着来,他还不能暗着来吗? 风千奕终于逮着机会问出了心里惦记着的事儿:“按说此次西泽大皇子应该会来月澜参加骑射大会。父皇最近有无接到西泽的信函?” 对于这种事情,皇帝也没有隐瞒风千奕的必要,当即便道:“西泽是最先发函过来的,信中提到会派有分量的皇子带领使团来月澜,至于是不是大皇子并未却明确。” 风千奕一听,顿时就蹙起了眉头。 按理,在西泽国最有分量的皇子便是大皇子了。 对方信函中如此表述,让人直接就能想到大皇子身上。 真要是大皇子,为何不直接点名了事? “说说你的想法?”皇帝突然开口。 风千奕顿了顿,道:“西泽素来喜欢故弄玄虚,有意如此模糊视线,大抵是想让我们将注意力放在他们派出的使团上去。” “嗯?”皇帝挑眉望向儿子。 风千奕续道:“如果儿臣所料不错,这次西泽大皇子应该是来了月澜,但并未随同使团行动。如果我们将目光搁在使团上面,是打听不到大皇子信息的。” 皇帝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没有打岔,静待太子的下文。 风千奕也没有让他失望,直击核心:“西泽大皇子野心勃勃,一直有觊觎月澜的雄心。他绝对不会放过直接接触月澜皇城的机会,所以这次骑射大会他肯定会参加。” “不过,为了避免我们太早接触到他,他应该会暗中隐匿了身份前来。因此,西泽给父皇发的信函说得模棱两可,没说大皇子来,也没说他不来。到时,若我们发现了大皇子的踪迹,他可以直接表明身份,便也没了私自潜入月澜的罪名;若我们没发现他,根据信函的内容,也不能打着找他的名义大肆搜人。” “如果儿臣所料不错,西泽使团里应该还有别的皇子。那个皇子才是明面上带队的人。” 短短几息的工夫,风千奕脑中已是千帆过尽。 皇帝眼底的笑意更浓,对于太子的才能他是从不怀疑的。只不过往常儿子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些。 现在好了,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骑射大会的事情,朕既给你操办了,你便放心大胆地按照自己的意思布置就行。不过朕得提醒你,除了西泽国,其余几国也不是省油的灯。” “儿臣明白。” “嗯,你心中有数就好。目前看来西泽大皇子的嫌疑最大,不过也不能排除别国使招,故意弄出动静让月澜与西泽杠上的可能性。”皇帝再度提醒。 “父皇放心,儿臣会小心谨慎。”风千奕也不是莽撞之人。 皇帝点点头,又命自己的近身太监总管将其余几国送往月澜的信函一并都交给了风千奕。 说实话,风千奕有点儿不想接。 在这之前,他手中虽然没有其他几国给月澜国的往来信函,但是他有自己的渠道调查,早就清楚了每个国家会派哪些人来。 牵涉到一应使团人员,他都做了密切的安排。 可以说有无皇帝手里给出的这些信函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准备借着探测各国动向的机会,时不时地跟他家父皇聊聊天,瞅准了机会也好从父皇手里抢走太子妃。 也不知道父皇是不是洞察到了他的意图,早不给晚不给,偏偏这个时候将所有信函都给他。 那明儿个他又用什么借口来缠父皇? 太子殿下心里警戒起来,面上则不动声色地道:“信函还是放在父皇手上便是,有什么需要交代儿臣的,您随时召见儿臣便是。” 皇帝也是个人精。 更何况,知子莫若父。 太子那点儿心思自以为藏得很好,殊不知他早就露了馅儿。 想没完没了地使诈从自己手里抢走太子妃?谈何容易! 皇帝想到自己都被皇后给打入冷宫了,没搭理儿子还能跟太子妃你侬我侬。 要坐冷板凳也是父子俩一起坐。 经过最近亲眼目的儿子追妻那种死缠烂打的套路之后,皇帝发现自己似乎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既然不要脸皮就能达成目的。 那么他还要脸皮干什么? 反正他也只在儿子面前没脸没皮,外人也没有笑话他的机会。 至于说太子? 哼,这小子自己还干些惊掉人下巴的事呢,根本没资格笑话他这个当父皇的。 心里的思想包袱一甩掉,皇帝感觉自己动力满满。 他随即便对儿子道:“你还是自己拿着吧。横竖你最近也打定主意住进东宫了,奏折什么的你也看着多处理处理,别什么都拿到朕这边儿来。” 不对! 太不对了! 怎么感觉父皇要甩锅? 风千奕瞬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赶紧表态:“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儿臣怎么有工夫处理奏折?” “是没时间处理奏折,还是没时间黏糊你媳妇儿?”皇帝陛下毫不客气,一针见血。 风千奕将头一篇,没让皇帝看到他眼底的不自然:“那总得劳逸结合不是?政事要处理,媳妇儿也要兼顾不是?” “可以啊你,还想爱情事业双丰收?美的你!朕乃天子,朕都还没做这种美梦呢,轮到你小子?”皇帝已经因嫉妒而情绪失控。 第112章 被坑了 太子殿下终于懂了。 原来父皇是在嫉妒他? 他一脸无语,没好气地辩解:“父皇不能因为自己不幸福,就让儿臣也不幸福吧?” 此言一出,皇帝像是被人踩中痛脚似的,瞬间原地炸裂“谁说朕不幸福了?朕现在就幸福一个给你瞧瞧!” 太子殿下不以为然。 皇帝一再被刺激,已经不管不顾了:“不用废话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朕和你母后要养病,奏折你全包了!” “什么?不行!”太子殿下坚决不干。 可是,他不愿意干就能不干吗? 答案是否定的。 就见得皇帝陛下冷冷一笑:“有你说不的权利?” 这是要拼权力了? 太子殿下傻眼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家父皇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对朝政从不懈怠,一丝不苟。 所以他才能放心大胆地摆烂不上朝。 今儿是怎么回事? 父皇居然耍赖起来了。 难道是自己刺激太过,起了反作用? 太子殿下决定压压火气,委婉一点:“父皇,儿臣还要忙活骑射大会的事,实在抽不出工夫处理奏折。” 闻言,皇帝的脸拉得老长,语气也凶巴巴的:“你刚才不都说了,骑射大会一应事宜大体已经布置妥当,只剩细节尚需完善?” 啊? 原来父皇先前就给他挖坑了? 太子殿下心内暗呼:姜还是老的辣。 他还在琢磨该怎么回绝,那边儿皇帝已经在施压:“难不成你先前是蒙朕呢?需要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什么的,他是不怕的。问题就是在于,父皇会不会趁机剥夺他跟太子妃相处的机会。 为免父皇心里不平衡玩阴的,太子殿下将姿态放低了点儿:“儿臣哪有蒙您?” “没蒙朕就对了,别让朕看到你成天儿女私情不务正业。”皇帝陛下不等儿子说完就截断了对方的话。 可这话也忒刺耳了吧? 太子不乐意听。 他才刚成亲不久,难道不该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还什么儿女私情,他觉得自己现在的任务就是儿女私情。至于江山社稷什么的,不一直是父皇顶着的? 他急于争辩:“父皇,您……” 皇帝却不给他机会:“什么你你我我的?你说你,当个太子是摆设么?平日里什么也不干,仗着自己身子不好一直偷懒不理朝政。而今好不容易可以为朕分忧了,你还有什么可推脱的?” “儿臣推脱了吗?”风千奕自己都迷惑了。他最近干活不是挺积极的? 为了腾出点儿时间追妻,他觉也没睡好,饭也没吃饱,一逮着空儿就干活。 结果到了父皇这儿就成了他不务正业? 太子殿下想要申述,可惜皇帝陛下技高一筹:“你说你,为了顾着你的身子骨,朕这些年成天地在御书房忙活,连你母后都忽略了。现在你都娶妻了,还不能让朕和你母后好好歇歇?” 皇帝陛下越说越激动。 风千奕瞅着,他家父皇眼底居然还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难道真是自己太过分? 殊不知他心里才刚起了这么个念头,就被对面儿他家父皇给成功觉察到了。 见儿子有所动摇,皇帝将计就计,瞬间酝酿将情绪酝酿得足足的。 只见得,他愤而起身,甩袖而去,黄澄澄的龙袍划出威严炫目的弧度。 “父皇?” 太子殿下试图追去。 皇帝陛下加快了脚步,嘴里还不忘冷斥:“赶紧忙去,别搅扰了朕和你母后的清净!” 说罢,他竟然还运起了内力,脚下生风般地溜了。 以前他以为大权在握就是人生的终极追求。 所以他几十年没命地干活,夜以继日,呕心沥血。 结果呢? 他累成了老牛不说,后宫嫔妃还一个个地暗地里算计,都觉得自己受委屈了。最恼火的是皇后跟他是结发夫妻,居然也不理他。 夫妻过得跟仇人差不多。 要不是最近太子娶妻,有了太子妃从中牵线搭桥,否则他与皇后估计死了埋在一起都能两魂相斗。 这样的日子他过够了! 现在醒悟也不算晚。 反正太子的身子骨已经好转,又有太子妃调理,大抵以后活蹦乱跳是没有问题了。 太子文韬武略治理月澜国不成问题。 他还担心什么? 赶紧趁着自己还不算太老,跟皇后好好地修复修复夫妻感情,过几年安稳日子他不香吗? 前朝让太子管着,后宫让太子妃去折腾。 这样好,他和皇后都能空闲下来谈情说爱。 追妻,自然要他打头阵。至于他儿子,后面排着队等吧。 等到他跟皇后情浓意浓了,也就是太子夫妻的机会了。 皇帝越想越兴奋,感觉自己瞬间年轻了二十岁。 风千奕被劈头一顿痛骂,还没醒过神儿来呢,就见他家父皇风一样地飘了七八丈远。 不好! 父皇要溜! 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的风千奕,这才想起刚才父皇给他的罪名很不靠谱。 话说,父皇跟母后关系不融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能怪他这个做儿子的吗?怎么到了父皇这里,就成了他是他们夫妻感情的绊脚石? 凭什么? 就因为他没打理朝政,没给父皇腾出时间? 碍他什么事儿了? 父皇要真没因为朝政而顾不上后宫,那后宫那么多皇子皇女的哪儿来的? 平白背了黑锅,太子殿下很不满意。他扯开脚步就飞奔,想要撵上去跟他家父皇掰扯个清楚。 奈何一堆侍卫从暗处飞身而下,直接将他给围了个密不透风。 远远儿地,他就看到自家父皇转过头对他得意的一笑。 然后,便是父皇对四周的侍卫下达的旨意:“最近由太子监国,一应事宜皆交由太子处理。朕每日在御书房待多久,比照着让太子也干多久的活儿。” 啥? 监国? 好端端的监什么国? 国君又没离京,需要什么监国? 再说了,其他皇子能没意见? 后宫嫔妃能不联合各自的母家搞事? 可以预见接下来将是一场风起云涌。 风千奕只觉眼前一黑,总算意识到自家太子妃之前提点他的那句话多么正确! 第113章 醒悟 太子殿下心里那个悔啊! 昨儿见面,太子妃才说让他低调点,小心惹祸上身。 他当时还不以为然。 怎么说他也是储君,地位在那里摆着。且不说现在,就是以前病怏怏的时候也没人敢直接欺负他不是? 至于暗地里那些手段,他又不比别人差。 总之,他自负得很,觉得没人能霍霍得了他。 哪晓得今儿就被他家父皇上了一课! 父皇也太坑了! 从今往后,他不只要忙活骑射大会,还要搞定朝中纷争。 父皇倒会撂挑子,腾出时间去母后面前刷存在感。 至于他? 可以想象会有多忙。 他自己忙就算了,媳妇儿还给搭了进去。 本来想着就算他自己腾不出手,还可以使个招儿让太子妃主动来黏他。 现在看来很悬乎了,他媳妇儿还被父皇扣在后宫当苦力。 失策,太失策! 一个不留意,他们夫妻俩就被抓了壮丁! 也怪他太想当然,以为父皇勤勤恳恳几十年不会荒废朝政。 谁曾想父皇偷懒都偷得如此清新脱俗。 亏他自认腹中不缺机关,不怕父皇使阴招,以为自己拿捏父皇十拿九稳。 怎料父皇拉下脸皮用了最直接最原始的招数,生生将他们夫妻俩都扣押了。 他试了试,发现周围的侍卫都是顶级高手,想要突围根本不可能。 何况他也不便明目张胆地抗旨,毕竟后宫眼线众多,而且还有其余皇子公主的等着抓他把柄。 以往他尚且投鼠忌器,怕母后在宫里为难。 现在有了媳妇儿,软肋又多了一根,就更不能为所欲为了。 不得已,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勤勤恳恳地干活。 当然,内心里他还是要大骂父皇不负责任的。 而被他在心里痛骂的人,此刻约莫也感受到了冥冥中儿子传递而来的怨气,狠狠地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 “皇上可是着凉了?”随行在皇帝身侧的胡公公赶紧递上手帕,又招呼手底下的小太监拿衣裳过来。 皇帝大手一挥:“不必!” 他哪是着凉啊?他这铁定是被人背后骂惨了。就不知道骂他的人是太子还是太子妃。 骂就骂吧,反正他得了实打实的好处,也不怕被人背后酸几句。 带着胜利的喜悦,他直奔坤宁宫而去。 估摸着这次皇后能见他。 就算不是为了原谅他,只为了帮太子夫妇说情,皇后也得出面不是? 果然,他的预料是准确的。 皇后不只见他了,还主动站在坤宁宫门口迎接他呢。 也不枉费他主动泄露风声,提前让皇后知道他折腾了儿子儿媳。 目测皇后要因为小两口儿的事情找他扯皮。 扯皮也好,总比不见他好。 见了面才有机会解释,误会什么的才能解开。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明面上,皇后还是那个知书达理,雍容华贵的一国之母,规矩礼仪样样不落。 “皇后不必多礼,快快进屋去,外面风大别着了凉。”皇帝边说就边凑上去牵皇后的手。 皇后不着边际地躲开了。 遗憾。 不过还好,皇帝成功跟着皇后进了内殿。 胡公公没有跟进去,很有眼力劲儿地领着自己的下属小太监守在殿外,还懂事地帮帝后关上了偌大的殿门。 都以为皇帝陛下进去就能跟自家媳妇儿促膝长谈,解开误会。 岂料…… “儿臣叩见父皇!” 他才刚踏进内殿,一声熟悉的女音便响了起来。 他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他家大闺女吗? 大公主风卉乃是宁贵妃所出,平素间虽说也会按照祖制来坤宁宫给皇后请安,但一般都是走个过场。 而且,她往常来坤宁宫也都是跟宁贵妃一起的。 皇帝没料到宁妃被关了禁闭,居然还能在坤宁宫看到风卉。 “卉丫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朕不是下旨告知你们了,最近皇后凤体抱恙,都别来打扰她。” 说话间,他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 不是他杞人忧天,实在是内心里有种疯狂的预感,风卉来坤宁宫会让他跟皇后的关系雪上加霜。 眼瞧着皇帝就要驱赶自己,风卉心内一紧。 他是真没想到父皇会如此不给她脸面。 她比大皇子还大两岁,乃是父皇的第一个孩子,一直以来也颇得父皇的重视和宠爱。 为何突然之间就变了天? 母妃被禁足,一母同胞的大皇弟最近也没落到什么好差事,眼下父皇见了她也不冷不热。 心里难免失落,风卉满口的委屈:“父皇如今连看都不想看见儿臣了吗?” “说什么胡话呢?”皇帝一边低斥着大公主,一边儿还悄悄将余光瞥向皇后,试图窥探皇后的表情。 只可惜皇后将目光瞥向了别处,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风卉将皇帝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就更着急了:看来父皇最近的确是在黏糊皇后,只怕是将母妃都快忘记了。 “父皇以前还能抽空关心儿臣几句,自打太子成亲了,您就只关心太子妃了。”风卉咕哝着不满意。 以前这种话,大公主是不屑于说的。 她居长,素来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傲气。人都说不会撒娇,不常撒娇的人猛然撒一次娇效果会很显着。 风卉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而一反常态。 却不料皇帝的理解也非常人。 他就在想,皇后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对宁贵妃一家往日得宠之事约莫是有些介怀的。 大闺女故意在皇后面前提起以往之事,难免有触动皇后神经的嫌疑。 就不知女儿是故意的,还是不经意间没注意? 皇帝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女人之间的争斗,往常他是不管的。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不影响朝局和祖宗规矩,在他看来都是小事。 然而如今为了修复他与皇后的关系,他似乎根本绕不过开这些。 再一次发现,太子妃说得对,女人多了争斗就多。这后宫还真是麻烦。 罢了,还是先吼住女儿吧。 “你也是成了亲的人了,不好好待在家相夫教子,这个时候进宫来叨扰你母后作甚?你瞧瞧你,你还好意思委屈?谱摆得比你母后还大了!” 第114章 隐有惧内的迹象 皇帝话音里质疑的是,刚才母后尚且出去迎接他,风卉却好端端地坐里面等着。两相一对比,的确是不成体统。 说起来,寻常私底下他也并非一定要让儿女们行礼叩拜。 现在的问题是,皇后都动了,风卉居然还稳得住? 虽说皇后之所以规规矩矩地出门迎驾大抵也是碍于大公主在场不好坏了宫里的规矩,并非真的对他这个帝皇多么恭敬。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皇后做了,风卉就该跟着。 她一个庶出的公主架子比嫡母还大,之后又当着嫡母的面明晃晃地拿太子妃做比较。 太子妃乃是皇家宗妇,她哪里来的胆子将人家拎出来说闲话? 皇帝心里懊恼得很,以往是自己疏忽了,也没发现大闺女如此不懂规矩。 他现在就有点儿担心,皇后会不会以为大公主刚才的口无遮拦是他授意的?就怕皇后会多想。 思及此,他本能地又望向皇后。 皇后直接对他视而不见了。 不过,皇后倒是帮风卉圆了场:“大公主今儿个是给臣妾送红参来的。臣妾这儿地上打滑,她刚才摔了一跤,腿受伤了不便出门去迎皇上。” “地上打滑?”皇帝拔高了嗓音重复,一听就是动怒了。 按照后宫宫斗的套路,现在该将怀疑的目光指向皇后了。皇帝该怪皇后心机重,故意使计让大公主摔跟头吧。 风卉这时也掏出手帕掩面低泣:“父皇息怒,儿臣不是故意对您不敬,实在是膝盖疼得厉害。” 都以为皇帝接着就要训斥皇后。 没想到他扭头就朝地板上看去,才发现地上光嘿嘿的连一张地毯都没有。 再环视四周,房间内装潢倒是不错,属于规矩的皇后寝宫配置。可仔细一看,屋内居然没几件像样的摆设。 皇帝心里气狠了。 他知道后宫惯常捧高踩低,看着哪宫受宠便捧哪宫。可他没料到皇后也会中招。 皇后乃中宫之主,整个后宫的女主人,别说他宠不宠皇后,就是十年不来坤宁宫一次,那坤宁宫该有的体面还是得有。 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蠢货这样怠慢皇后的? “将坤宁宫的下人给朕带上来!”皇帝一声怒吼。 他嗓门儿之大,感觉音波震得房梁都颤了颤。 正在扮委屈的风卉都吓到了。 印象中,父皇很少将喜怒形于色,就算是动了怒也是轻描淡写间掌人生死。 如眼下这般勃然大怒真的很少见。 惊吓之余,她心里又微微有些期待。看来父皇还是在意她的,为了她都愿意明着不给皇后脸面了。 谁知她还没高兴完呢,就听到皇帝接着就朝进来的坤宁宫下人发难:“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皇后的?地上的地毯呢?屋子里的摆件呢?朕赐的哪些东西呢?” 他以为是下人们偷拿了皇后的东西。 殊不知,紧接着就听到皇后淡淡地回应:“皇上莫要为难他们了,屋子里那些东西是臣妾用出去了。” “用?”皇帝不解。皇后身处后宫,能怎么将东西用了的? 皇后道:“臣妾不喜那些瓶瓶罐罐的,有时见各宫的妹妹们习惯便赏了去。有时也拿来奖赏命妇们,前几天太子妃也拿走了一批。” 注意,是一批,不是一件两件。 皇帝闻言,眼皮子都抖了抖。 牵涉到太子妃,他是不好明着否定的,只骂骂咧咧地来了一句:“真是不成体统,太子妃想要什么为何不找朕?偏从你这搜刮,看你把她惯的都不知道姓甚名谁了。” “她问皇上要,皇上就能给她吗?”皇后反问。 这可把皇帝给问倒了。 这话他能答应吗? 那肯定不能。 只要他现在答应了,估摸着下一刻太子妃就能来给他把整个皇宫给要了。 说不答应吧,又不合适。 没法子,他只能转而将矛头对准大公主:“先前是朕冤枉你了。你既受了伤,怎么没传太医?” 大公主都惊呆了。 她就是再蠢也看出来了,自己居然如此没分量。父皇非但没有惩罚皇后,甚至连坤宁宫的下人也没发落。 这就算了,父皇那一脸心虚怕皇后怪罪是为哪般? “你这丫头怎么傻乎乎的,伤着了就传太医。”皇帝见女儿发愣,无语地摇摇头,而后就打发了周围的下人,然后传旨让御医过来。 风卉几度想插话都以失败告终。 很快,御医匆匆而来,替风卉处理了伤口。 皇帝一听说大闺女只是皮外伤不影响走路,当即就让宫女过来搀她出宫。 大公主哪肯走? 这一走,她今天岂不白忙活了? 皇帝眉头紧拧,眼里全是不悦,语气也谈不上多好:“别使小性儿。你母后尚在病中需要清静。你且先回,朕随后让胡公公给你挑几套好看的头面送家去。” 风卉心里无语。 她难道就差几套头面不成? 父皇越是想打发她,她就越是不想走。 她得提醒父皇,碧华宫还有个禁足的母妃。 “儿臣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先来给母后请了安,也想去碧华宫看望母妃。求父皇恩准。” 皇帝内心里是拒绝的。 宁妃最近上蹿下跳,还裹挟太傅府作乱,本该重罚的。如今只是禁足,他都怕皇后有意见。 大公主居然还当着皇后的面来这套。 “你母妃做了错事就该受罚。朕既已罚她闭门思过,你就别去添乱了。”皇帝这次态度很坚决。 风卉以前端的是高冷公主的范儿,很少用撒娇这套。也就是因为用的少,所以每次的效果都出奇的好。 谁知道今天连番受挫。 皇帝果然疏远碧华宫了,竟对她这个皇长女也如此冷漠。 她不甘心:“父皇……” “行了,别在这儿叨叨了,影响你母后养身子。最近你也别进宫了,好好在家过日子,尽快给朕生个外孙。”皇帝摆手,俨然一副不愿多谈的架势。 风卉还想争取,几名侍卫已经上前挡住了她。 ”父皇,您就真忍心看母妃被关在碧华宫无人问津吗?母妃她最怕一个人待着了,您……“ “住口!后宫里的事情是你一个外嫁公主可以干涉的?趁朕没用动怒,赶紧滚出去!” 皇帝一声怒吼,侍卫们再也不用迟疑,直接将大公主给叉出去了。 大公主一走,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帝心内甚是忐忑,悄默声儿地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皇后。 却发现,皇后嘴角噙着笑意。 那笑看着很美很温柔,可总让他心里毛毛的。 第115章 女人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朕不知道她会来,她不是朕叫来的。” 冷不丁地,皇帝脱口便来了这么一句。这旺盛的求生欲,急于撇清的痕迹太过明显。 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他话音里带着那么一点儿不易察觉的忐忑。 堂堂帝王竟也有如此放低姿态的时候。 然而,皇后却没接他话茬儿。 就见得,皇后不动如山,但笑不语。 这种冷处理才是最致命的。 皇帝越发感到无从下手。 为了打破沉默的气氛,他不得不主动祭出了杀手锏:“太子妃呢?她不在你近前侍疾,竟到处乱跑?看朕饶不了她!” 对付不了媳妇儿,就对付儿媳妇吗? 鄙视! 皇后没好气地扁了扁嘴,哼哼道:“皇上还是歇歇吧。成日里总找太子妃麻烦,你自个儿不嫌麻烦?” 当然不嫌麻烦了。 要是没有这麻烦,朕怎么让你开口跟朕说话? 虽然是说风凉话酸他,但是总归还是打破了僵局,愿意搭理他了不是? 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皇帝陛下暗暗舒了一口气,心内还伴随着那么点儿暗自得意呢。 面儿上,他却不敢嘚瑟,一本正经地叮嘱皇后:“咱们那儿媳妇诡诈得很。你也别太宠着她,仔细她爬你头上撒野。” 皇后闻言,故作一脸疑惑:“臣妾就纳闷儿了,太子妃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吧?为何皇上总找人家的不是?” “好好好,咱们不说她了。”皇帝陛下嘴里赔着好话,脑袋瓜子则飞快地运转着,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得想办法好好解释解释以前的误会。 可惜皇后不给他机会。 “皇上该不是还在记恨太子妃教臣妾催眠术的事儿吧?”皇后娘娘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皇帝汗颜。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家媳妇儿是这么个言辞犀利的人物? 以前那个温婉雍容的皇后哪儿去了? “怎么会,你看得上她那点儿小伎俩,那是她的福分。你乃中宫之主,平素间难免应付各路牛鬼蛇神,有了催眠术也就多了一副识人的底牌。朕巴不得她教会你呢。”皇帝很有眼力劲儿,一口气就道出了皇后学习的好处。 皇后却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一针见血地点破:“问题是臣妾学了催眠术,皇上不就不好忽悠臣妾了?” “谁说的?朕可没想忽悠你。”皇帝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强撑。 “呵……” 皇后轻笑一声,不予置评。 说起来她心里其实没有多生气。 话说,那会儿皇帝学了催眠术就想找人试探。这一试就试到了她的身上,结果…… 可想而知,她有所准备。 皇帝没能从她身上试探到任何信息,反倒是被她套出了不少内容。 其中就包括,当年皇帝真是有意要立宁贵妃为后,与宁贵妃还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感情。 只碍于宁妃的批命不如她,有先皇的强烈反对,皇帝才不得不娶了她。 彼时皇帝正值年少轻狂,哪里愿意被人拿捏自己的终身大事?纵然娶了正妻,纵然碍于礼教不能怠慢正妻,但心里还是极为抵触的。 所以,他先让宁妃生下皇长女,又让宁妃生下皇长子。 甚至于淑妃都生下了二皇子之后,才让正妻有了子嗣。 说穿了,皇帝就是拿她在赌气。 就算后面愿意让她孕育子嗣也主要是因为她占了正妻的名头,嫡子必须得从她肚子里出来。 对于这些事儿,年轻时她就知道了。也正是这些心结让她无法对皇帝敞开心扉。以至于这些年他们甚少交流,感情不温不火。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亲耳从皇帝口中探听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皇帝口中套出话的那一刻,她只觉背脊发凉,浑身瑟瑟。 多年的猜测被皇帝亲口证实,就像是当头棒喝砸在她头上,让她整颗脑袋都嗡嗡作响。 慌乱之下,她亲手将迷迷糊糊的皇帝推出了坤宁宫。 皇帝惊醒,察觉不对,想要解释,便再没得到她一个眼神的回应。 可是,等她静下心来来想想,便也释然了。 真相如此,她又何必自欺欺人? 再则,之前被她忽略了的东西,她也经由这次催眠看懂了。原来,皇帝对她并非没有感情。 奕儿是迫于皇家需要嫡皇子而有意让她怀上的。但是,之后的蕊儿就真的是皇帝有意和她修复夫妻感情。 如果这些事情被皇帝主动告知她,她一辈子也不会信。 但那是在催眠的情况下,皇帝无意识说出来的,容不得她不信。 催眠术,还真的帮了她不少。 至少让她知道,皇帝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在努力,费尽心思想要同她培养感情。 倒是她,这些年因为年少时的纠葛而作茧自缚。 真要论起来,皇帝这些年也不容易。独自承受来自于朝野内外的压力,却从没诋毁过中宫半句。 甚至于奕儿的太子之位能那么稳固,也没少得了他的暗中维护。 对于皇帝,她心里有怨,却也有爱。 年少时的皇帝英姿勃发,卓尔不凡,迷倒了京中众多贵女。自然,也包括她。 知道能嫁给他时,她也曾兴奋得彻夜不眠。 至于皇帝与宁贵妃那些事儿,成亲前她也没少打听。 既然在出嫁前就知道的事情,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耿耿于怀? 甚至有时候她还觉得有些理亏,觉得是自己抢了宁妃的正妻之位。这些年她有意放手,让宁妃在后宫坐大,其中也不乏有这样的因素在其中。 她出身官宦世家,从小就知道男人会三妻四妾,也从未奢望过自己的丈夫只有一个女人。 以前她曾怪命运,为何给自己那样一个出身? 倘或她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乡野村姑,是否就不会有后来身陷宫闱抑郁不得志的煎熬? 这些年她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 整个人状态都不对。 她一直以为是命该如此。 直到儿媳妇的一番话点醒了她。 虽然儿媳妇的那些道理听上去像是歪理,跟她以往接触的世家规训完全相悖,但是当她参悟了那些歪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那么大那么美。 女人也该有广阔的天空。 第116章 心里有你 谁说女人就要认命? 就算宁妃和皇帝的感情在前,她属于后来居上。可居上就是居上了,她是正妻,便该有正妻的礼遇。 她不欠宁妃什么。 要说欠,最多也是皇帝欠宁妃一个正妻的位分。 就像太子妃所言:如果皇帝足够爱宁妃,那么他就该冲破礼教的束缚,不顾一切地跟先皇抗争,一定要娶宁妃为妻。 而不是迫于压力娶别的女人,又觉得对不起宁妃,所以给了宁妃凌驾于正妻之上的宠爱。 明明是男人的错,为何非要女人之间斗得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皇后突然对皇帝道:“至始至终,臣妾没有做过任何破坏您和宁妃感情的事情。” 皇帝一听,心跳都漏掉了一拍:“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皇后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沉静了很多,以往不能宣之于口的话语,此刻竟然能平心静气地说出来:“皇上当初那么爱宁妃,就该反抗到底。毕竟,臣妾没有反抗的余地。” “朕……”皇帝下意识地想说,自己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当初如果不按照父皇的意思,他说不定就没有了继承大统的可能性。 皇后似乎看懂了皇帝的心思,轻轻一笑,道:“看来太子妃所言不差,皇上并没有你自己以为的那么爱宁妃。” 按说,皇帝该反驳的。 可是他沉默了。 良久,他郑重地对皇后道:“那丫头说得不错,朕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爱宁妃。” 嗯? 皇后惊愣,她没想到皇帝会如此轻易承认。 就在皇后满是惊讶的目光注视下,皇帝直接剖析了自己的内心:“朕是父皇亲手带出来的,还是他最了解朕,也最知道朕需要什么样的女人。” 皇后心中惊起一丝波澜。 她没有吭声儿,静待皇帝的下文。 皇帝续道:“朕登基之前自视甚高,又性子孤傲,较如今的奕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奕儿那冲喜是你趁他昏迷时让朕赐下的婚,若他没有昏迷,就算是瘫在榻上起不来,他也绝对有办法拒绝这门婚事。” 皇后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一般。 她似在期待什么,又似在惧怕什么,整个人都微微发着抖。 皇帝不忍,双臂一揽,环住了皇后的腰身。 随即,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在皇后肩膀上拍着,放柔了音调缓缓道出深藏内心多年的秘密:“奕儿随朕,朕当年若真的抵触娶你为妻,你定然进不了我风家的门。” “皇上?” “你别急,听朕慢慢儿给你说。”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跟媳妇儿冰释前嫌,皇帝就告诉自己不能认怂,必须老实交代。 皇后眼底禁不住浮盈出一层水雾。 就听得皇帝徐徐道来:“宁妃与朕自小相识,她出身高门又乖巧温顺,对朕也极为体贴。她是唯一一个让朕熟悉的女子。朕那时满脑子的雄心壮志想要振兴我月澜国,根本没有更多的工夫去了解另外一个女人。” 皇后约莫听懂了,不由问道:“所以宁妃成了皇上娶妻的首选?” “不错。与其娶个不知根底的女人,宁妃是最好的选择。至少朕并不排斥她。”说得太投入,皇帝一时没注意说飘了嘴。眼见皇后眼神有异,他赶紧补救:“不过朕也仅仅只是不排斥她。” “是吗?”皇后不信。 皇帝一脸认真地道:“朕没有必要骗你。” 这倒也是。 皇后暗暗舒了一口长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好不容易见媳妇儿能够给自己解释的机会,皇帝当然是卯足了劲儿地要消除以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所有误会和隔阂:“朕也是后来才知道,朕真正爱的人是你。” “是我?” 皇后太过惊讶,以至于自称都忘了。 皇帝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是你。” 见皇后明显不信,他只能反过来道:“你且想想,若非朕心仪的人是你,你能稳坐后位这么多年?奕儿的太子之位能坐得那么稳固?再说宁妃,朕要真那么爱她,真就不能破例给她谋一个后位?” 这话说得残酷。 但身为天子,皇帝的确有扶正自己喜爱之人的机会。 纵然废后会引起朝廷震荡,但皇后的身子这些年都不好。要真想皇后腾出后位,稍稍使个手段,皇后就得见阎王了。 又怎么会让她占了后位那么久? 见皇后有所动容,皇帝乘胜追击:“就算朕良心过不去,不忍伤你,那给宁妃一个皇贵妃之位总可以吧?” “那不是皇上注重祖宗规矩,不愿破坏祖制吗?”皇后反问。 皇帝一听就笑了:“那些借口,都是朕有意告诉别人的。朕是天子,皇室的规矩礼仪,还不是朕想改就能改?大不了被群臣口诛笔伐便是了。” “皇上要做明君,岂能允许身负污名?”皇后哼了哼。 皇帝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朕连宠妾灭妻的罪名都担了,还有什么污名是不能担的?” 皇后蹙着眉,她有些看不懂眼前的男人。 皇帝叹了口气,心里明白,终是自己往常跟皇后没有足够的交流才落得如今的局面。 好在他们僵硬的关系已经在软化,这便是前所未有的进步。 “朕心里是真的有你,至少在朕心里,你比宁妃更适合做皇后,更适合做朕的正妻。”皇帝道。 皇后起先是不敢相信的。 可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是需要皇帝来骗她的了。她的娘家如今也已没落,根本威胁不到皇上,更不用皇上去算计什么。 至于奕儿的太子之位,往常皇帝没有算计废除,以后就更不可能那样做。 最主要的是,在这之前她亲自用了儿媳妇传授的催眠术测试过皇帝。 那会儿测出来的答案与现在皇帝告诉她的讯息的确是对得上号的。 是以,催眠皇帝之后,她心里很乱。以往认定的所有东西,仿佛顷刻间便被推翻,有了全新的解读。 对宁妃,对皇帝,甚至对于整个后宫,她的心里太乱了。 乱得她没有精力再去应付皇帝。 她想让自己静一静,好好想一想,这才拒绝了与皇帝见面。 此番皇帝硬着头皮前来打破僵局,她需要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吗? 第117章 认错要积极 “朕说了这么多,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皇帝突然问。 皇后摇摇头,表示心里很乱。 皇帝也不逼她,只强调:“你该清楚,你与朕是一体的。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了。” “那宁妃呢?”皇后问。 皇帝瞧见了媳妇儿眼底的急切,心里顿时就松了。 媳妇儿还愿意吃醋,那就是还没有将他从心门移除。 还好,还好,上天还给了他们挽救的机会。 皇帝看着皇后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对方:“宁妃是朕负了她,没能给她正妻的名分。不过朕给了她宠冠后宫的尊荣,也给了她皇长子作为依仗,算不得太过亏待她。” “她想要的,只怕不止于此。”皇后提醒。 皇帝摇摇头,很肯定地道:“她只能要这些。说起来,朕心中虽说的确动过要娶她的念头,但当年父皇选定了你,朕就明确告诉过她,她没机会做正妃了。” “皇上真说过?” “说过。朕让她自己选,可她选了嫁给朕。” 皇后听了不由反问:“难道皇上不该为此感动?” “朕的确觉得有愧于她,但谈不上感动。”现如今几十岁的人了,皇帝觉得没必要在发妻面前藏着掖着,索性将内心的想法以最直白的方式告知对方。 出身皇家,从来都是女人们围着他转,他真的很难对谁动之以情。 皇子的身份也让他没有更多的机会去识情断爱。 对于宁妃,他看着顺眼,相处起来也轻松。他以为那就是男女之间所谓的情谊,也以为宁妃就是他应该娶回去的妻子。 没想到父皇竟然坚决反对,还拿出了什么批命,声称宁妃并无国母之命,不能做他的正妻。 这不是鬼扯吗? 什么批命不批命的,他才不信。 何况父皇给他选的正妃居然是兵马大元帅府的嫡女。众所周知,兵马大元帅与父皇有着过命的交情,两人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由此也怪不得他会愤怒,觉得自己的婚事是被父皇和兵马大元帅给算计了的。 那种情况之下,他怎能心平气和地与正妻举案齐眉? 年少总是轻狂。 他将对先皇,对兵马大元帅的怒,无声地转嫁到了新婚妻子之上。或者,在他当时的心目中还觉得妻子也参与了对他婚事的操控。 他大宠宁妃,不过就是另一种抗议,也是对妻子的无声惩罚罢了。 当时不懂,后来他才发现:无论是兵马大元帅,还是发妻,亦或是先皇,他们统统都没有刻意想要操控他的意思。 一切,只是冥冥中该有的安排。 对于皇后和宁妃的那纸批命也是真的,并非父皇和兵马大元帅杜撰。 至于批命靠不靠谱,他现在已经不想去探究。 他只知道,如今的妻子的确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皇后端庄大度,心胸开阔,从不在后宫玩争风吃醋的腌臜手段,亦从不因自身的得失而置大局于不顾。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要靠近发妻,与她做一对恩爱两不疑的正常夫妻。 遗憾的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夫妻俩长期以来的淡漠相处让他无从下手。 没想到太子成亲后竟娶了个闹腾的媳妇儿,现如今被太子妃没事也要搅闹三分的折腾本事闹得,他和皇后以往所铸就的坚冰不知不觉地开始融化。 他告诉自己,这是机会,一定要抓住了。 皇后不知皇帝心中那些机锋,她只觉得皇帝宠了宁妃那么多年,现在却说从未爱过? “渣男!” 忍不住的,皇后将从儿媳妇那里学来的词儿脱口而出。 皇帝闻言,嘴角一抽,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皇后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不只是她夫君,更是当朝天子。她刚才好像的确有些放肆了。 可要让她收回?她又不太乐意。 于是她将脸撇向一边儿,故作高冷。 皇帝见之,心里一阵好笑。没想到自家媳妇儿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不过,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他还得老实交代才行。 “朕当初被迫娶你,心里的确有怨。那是对不能掌控自身婚姻的愤怒。” 说到这里,皇帝偷偷瞄了眼皇后,却发现媳妇儿在发呆。 “你有在听朕说吗?”他试探性地询问。 皇后眨了眨眼,抬眸望向皇帝:“嗯,臣妾在听。皇上继续吧。” 听着皇后不疾不徐,不轻不重的语调,皇帝心里有点儿酸酸的。他好像感觉自己在皇后心中的地位越来越低了。 怪谁呢? 哎!还是先解决眼前吧。 额,他刚说到哪儿了? 皇帝有点儿懵,被皇后一刺激,他的思维都开始混乱了。主要是他总会下意识地关注媳妇儿的表情,本能地想根据对方的反应去解释。 皇后连番不搭理他,他脑子一乱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果然,一牵扯上“情”这种东西,正常人都能被逼疯。 皇帝感觉自己差不多有点儿癫狂了。 他索性问皇后:“你想知道什么?要不你问,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后没好气地抬头望着天花板。 “你问吧,想问什么问什么。”皇帝扯了扯媳妇儿的袖子。 别说,看着一把年纪的皇帝像个孩子似的摇着大人的袖子,皇后还真招架不住。 这反萌差逗得她眼角都弯了起来。 皇帝眼见自家媳妇儿脸色好看了些,就想顺着杆子往上爬。 皇后当即就将脸一拉,没好气地道:“问了也没用,谁知道皇上嘴里有没有一句真话?” “怎么就没有真话了?你要真不信朕,要不你将朕催眠了得了。”皇帝一咬牙,豁出去了。 皇后眼皮一跳:怎的,还就绕不过催眠这事儿了是吧? 皇帝陛下破釜沉舟,就那么人畜无害地望着自家媳妇儿,俨然一副等待被媳妇儿催眠的样子。 皇后哪能在这个时候催眠他啊? 她可不认为自己真就学得比皇帝更精,上次之所以能成功,还不是因为对方没有准备,轻敌所致。 现在对方上赶着让她催眠,心里能没点儿防备? 第118章 太子妃的锦囊妙计 “皇上玩得一出好心计,还以为臣妾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皇后娘娘跟着儿媳妇混了这些天,心思老辣着呢。 她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面对油盐不进的媳妇儿,皇帝也没招了:“那你告诉朕,要怎样才原谅朕?” “皇上又没错,哪里需要臣妾原谅?”皇后娘娘挑眉。 皇帝想也不想,直接认错:“朕错了,大错特错,以前不该那样忽视你。你放心,朕以后不会了。” “别,你还是继续忽视臣妾吧。”皇后娘娘可没那么好哄。 皇帝陛下感觉自己脑袋瓜子都打结了,女人生起气来怎么这么难缠?尤其是皇后这种,看着温温和和的,也不吵也不闹,就一个劲儿地用软刀子。 哎,他吃不消啊! “你就别跟朕拧巴了,咱们都几十年夫妻了,难不成还真就互相不搭理吗?”皇帝苦口婆心。 皇后冷哼:“不搭理也好。横竖现在臣妾也是有儿媳妇的人了,没事儿我们婆媳聊聊天,做做菜,看看书也挺好的。”意思是,她现在不太需要男人了。 儿媳妇说得对,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以前她盼过,现在么,过了那个阶段了。 现如今的目标成了含饴弄孙,男人什么的靠边儿站。 皇帝看得出来,自家媳妇儿还真有跟他冷战到底的势头。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软语轻哄不行,皇帝一着急又祭出了自己老本行,直接拿出自己的天子威严吓唬人:“皇后,你这就过分了啊!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啊?”皇后一愣。她显然没料到皇帝会变脸这么快。 皇帝瞧着皇后惊愣的模样,还以为对方吓着了,心里就忍不住腹诽:果然,女人就是不能太宠,太宠了就蹬鼻子上脸。 自以为掌握了诀窍的皇帝陛下紧接着又开始作死:“你既嫁给了朕,这辈子都是朕的女人,你难不成还能插翅飞出去不成?你不理会朕,你是想去冷宫待着?” 要是沐芷凡在这里,一定会给皇帝竖个大拇指。 厉害了皇上! 皇后娘娘在发愣。 皇帝陛下却在自家媳妇儿的底线上反复横跳:“朕以往是亏欠了你,可咱们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就不能往前看吗?老想着以往那些事儿,你说糟心不糟心?” “哈!皇上还知道糟心?那可都是你干出来的糊涂事儿,你倒好意思来跟我提什么糟心不糟心?”皇后娘娘反击了。 这下换皇帝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在气势上压制了对方。 怎么媳妇儿还给反弹了呢? 要命,这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靠谱的攻略! 不错,给他做狗头军师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家嫡亲的儿媳妇!太子妃沐芷凡是也! 亏他威逼利诱,还亏得心口疼的赏赐了不少东西才换来儿媳妇的几条锦囊妙计。 第一条:儿媳妇告诉他,女人吃软不吃硬,要靠哄。 嗯,哄就哄吧,他照做了。 效果太差,所以他接着又来了第二条。 第二条:女人不喜欢太娘化的男人,适时要展现点儿霸总风范。 霸总是什么,他不懂。 儿媳妇给他做了个通俗的解释,就是他偶尔可以用帝皇的气势来一场霸道的示爱。 这个他刚才也干了。 效果奇差! 比第一条实施的效果还差! 气死他了。这倒霉儿媳妇,说不准是故意坑他的? 还有第三条,他要不要用一用呢? 皇帝陛下纠结了。 得,他也别纠结了。 这边儿,皇后娘娘已经自我炸裂了。 “我就说宁妃跟你好了那么多年,你俩怎么可能没感情?合着最近宁妃招了事儿,你想冷她几天,所以回过头来寻我开心呢?” “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想?”皇帝听了只觉得自己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好端端的哄媳妇儿,怎么哄着哄着就成这样了? 弄得他好像个专门耍弄感情的骗子似的。 亏他媳妇儿想得出来,合着在皇后眼里他就是个一刻都离不开女人的渣男?就连冷落宁妃几天,都要找个人填补一下空窗期? 皇帝又气又好笑,不得不佩服媳妇儿的想象力。 现在该怎么办? 他没经验啊! 要不用儿媳妇教的最后一招? 可是看着皇后怒火熊熊的样子,他有点儿虚。万一火上浇油了呢? 要不,还是倒回去用第一条? 心里这么想,皇帝也这么干了,紧接着就软了语气:“你别乱想,朕是真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你想想,就算朕真的是想冷落宁妃,就算朕需要个女人解闷儿填补空缺,后宫不是还有淑妃周妃等一干嫔妃吗?何至于上赶着来找你骂?” “这话说得好。皇上的后宫又不止一二个女人,差什么也不可能差了女人,臣妾今儿要是不跟皇上好好处,指不定就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皇后娘娘点点头,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不,这,这不是……”皇帝陛下都绝望了。怎么话从他媳妇儿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刺耳呢?他急得手忙脚乱,一个劲儿地摇头:“朕不是这意思,朕是说……” “说什么?说臣妾别不识好歹?”皇后娘娘不等对方结巴完就开火了。 皇帝陛下人生头一回跟人争辩,经验严重不足,完全不是皇后娘娘的对手。 他着急忙慌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家媳妇儿一点也不温和,战斗起来居然这么强悍。 “你先别激动,你好好听朕说行不?”皇帝陛下也不敢耍横了,下意识地用起了商量的语气。 别看皇后娘娘战得忘我,其实先前皇帝那些话她并没有理解错。毕竟跟皇帝几十年了,哪能不了解皇帝的为人? 皇帝既然要跟她认错,那就是真的想要修复两人的关系。 跟宁妃淑妃,后宫各种妃嫔没一点儿关系。 不过她心里头说不舒服还真有些不舒服。 她在最美好的年华嫁给了皇帝,陪着他从皇子到登基为帝。二十多年的岁月,眼睁睁看着他宠爱宁妃,眼睁睁看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选妃。 她知道自己是皇后,需要母仪天下,需要大度。 但是,她也是一个女人。 二十多年的孤寂岁月,带着一双儿女在朝野内外的讥讽暗嘲中艰难求生。 她又怎能说忘就忘? 第119章 敞开心扉 皇后现在的心情很矛盾。 以她的修养,以及从小接触的贵女教育告诉她:自己刚才过分了,逾越了。 可她并不想收回那些在她意识里可以被称之为“胡搅蛮缠”的话语。 为免自己再有更过激的行为,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尽量平静地道:“臣妾想一个人静静,皇上先自便吧。” “你……”皇上有口难言。走,他不甘心;留,他又怕惹恼了对方。 皇后抬眸,捕捉到皇帝眼底那一抹伤怀,心微微揪了一下。 她没有再催促对方。 皇帝也没有再开口。 两人都沉默了。 良久,皇帝许是觉得皇后的情绪稳定了,才开口道:“朕是真的心里有你。” 皇后毕竟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让她那么招摇咋呼。 皇帝一再示弱,她也收起了满身的刺。 她望着皇帝,低声询问:“那宁妃呢?” 她其实想问,宁妃和她,究竟孰重孰轻。 可又觉得那样太矫情。几十岁的人了,老夫老妻的,自己作为中宫之主去跟个嫔妃争宠也着实掉价。 好在就算她没说完,皇帝还是理解到了她未曾出口的含义。 再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解开心结了。 皇帝抓住机会就解释:“宁妃是朕自己处的,且不谈感情深浅,娶她为妃至少是朕自己掌控的命运;你却不然,你是父皇硬塞给朕的。朕心里抵触那种被人控制的感觉,所以对你难免迁怒。” “是这样吗?” “嗯,朕以为是这样。可惜朕错了,后来才明白,一开始朕愿意娶你就说明朕不够爱宁妃。”皇帝轻声低语。 “嗯?”皇后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皇帝续道:“朕年轻时太自负,以为什么都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是你让朕清楚地意识到,朕不能完全左右自己的人生。” “所以皇上恨臣妾?” “不,朕没恨过你。你该知道,被朕恨的人,绝对不会有你这样的待遇。”这一点,皇帝是清醒的。 皇后也认可了。 皇帝徐徐道出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路历程:“你虽是父皇塞给朕的,但真正要娶你,朕也并非完全是被逼。只是当初朕并没有那么了解自己,更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那么,皇上现在看清了吗?” “看清了,早就看清了。不然你真以为自己使的那些个小手段,便能逼迫朕放过成国公沐庭?”皇帝提起了太子那一桩冲喜婚事。 当时,以他愤怒的程度是真要发落沐庭的。即便有老国公的威望在那里,沐庭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也不会罚得太轻松。 哪能随随便便就用了沐庭那不成器的女儿来冲喜抵罪? 再说了,就算冲喜也可以让沐芷凡当个侍妾,哪里就许了太子正妃的头衔? 还不是因为他知道老国公沐靖对皇后有大恩,皇后放心不下成国公府,他才有意成全。 对于太子娶妻这事儿,皇后虽然幕后做了许多,但是她也早就料到事情能够那么顺利是皇帝有意放任。 然而,猜到是一回事,真正听皇帝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犹记得冲喜那晚,儿媳妇一脚将儿子和墨绝都给踢飞,皇上那会儿对太子的紧张程度不似作假。 那时候,皇上气得脸都变了形,是真想要了太子妃的命。 皇后记得,她当时都不抱希望了,只凭着一股子执念在苦苦相求。 没想到从来说一不二的皇帝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回了成命。 那时她虽紧张儿子,内心里却也因皇帝的松口而有片刻的惊喜和讶异。说到底,即便在盛怒中皇帝也没有失控,仍记得给她留几分脸面。 思及往日种种,皇后的心也软了些。 只是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皇帝。 皇帝也不需要皇后立即做什么表示,只想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对于宁妃……” 他才刚起了个头,皇后便反射性地瞪大眼望了过来。 为免爱妻误会,皇帝赶紧解释:“宁妃出身太傅府,又给朕生了皇子和公主,朕不能赶她走。后宫那些女人也是,朕……” “臣妾从没想过让你赶走她们。”皇后看懂了皇帝眼底的挣扎,立马就将话给截了过来。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从未想过赶走后宫任何一个女人,也从未想过要用身份去为难她们。 宁妃或许是对皇帝情有独钟,非君不可。 有些妃嫔进宫却是身不由己。 进来了,又怎能活着出去? 诚然她也自私,没有女人不想得到丈夫全部的爱。可她是皇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能独占君宠。 以前如此,以后也如此。 皇帝看懂了皇后眼底的妥协,有些为她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只怪他识事断爱得太晚,看懂自己的心意太晚,负了太多的女人。 一步错,只能步步错。 他想要同皇后恩爱两不疑,却也不能狠心抛弃其余嫔妃。内心里,他愿意做皇后一个人的夫君。 实际上,他却是后宫所有女人的丈夫。 “朕让你受委屈了。” 这么多年,皇帝终于将这句话清清楚楚地在皇后面前说出来了。 一时间,他只觉心头都敞亮了许多。 皇后眼底还有落寞,却也暗藏了一抹光亮。 她摇摇头,没有开口。 皇帝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夫妻俩相顾无言。 良久,却是各自会心一笑。 许多事许多话,他们不用说得太明白,彼此心中有数就行。 而后,就听得皇帝在说:“你不必介怀宁妃,你与她从来都不是竞争关系。你没抢过她什么,她也抢不走你的东西。” 皇后低声道:“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就知足了。” 皇帝内心微热,心田如干涸许久的河流骤然间淌过了一汪清泉。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以往他厌恶自己被命运控制,后来才发现是命运在眷顾他。 到头来,最了解他的人还是父皇。父皇替他选了天底下最适合的女人做正妻。 他该珍惜。 心念一动,皇帝转而对皇后道:“你记住,你并未做错什么。这些年你做得很好,朕都看在眼里。“ “皇上……” “是朕欠了你,也欠了她们。”皇帝低声轻叹,顺势将皇后搂进了怀里。 皇后勾唇,莞尔一笑。 没想到下一秒就听皇帝道:“你却不欠任何人。” 皇后正要感动。 哪晓得皇帝又画蛇添足地来了一句:“你也不必因为皇后的身份束缚自己。该争宠争宠,该粘朕粘朕……” “呵……你倒是想得美!”皇后娘娘一秒钟就从感动里挣脱出来了。儿媳妇说得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蹬鼻子上脸。 她才刚松动了点儿,准备试着接纳他。 他倒好,现在就想让她争宠?真将自己当盘儿菜了? 第120章 心急了 哎,皇帝又被皇后给轰出坤宁宫了。 不出意外,他夹带着满肚子的委屈回德庆宫召唤他家儿媳妇了。 彼时沐芷凡正跟二公主风蕊在御花园喂金鱼呢,胡公公紧赶慢赶地冲过来。 “胡公公这是?”二公主鲜少看到胡公公如此失态,禁不住开口询问。 胡公公气儿都还没喘匀称呢,就一个劲儿地给两位主子弯腰行礼求帮助。 沐芷凡脑袋瓜子一转,福至心灵:“父皇没搞定母后?” 胡公公一脸菜色,表情复杂:“太子妃娘娘还是快些去德庆宫吧,皇上等着见您呢。” 话说,哪有让皇上等的道理啊。 这开天辟地头一回,也只有落到太子妃身上了。 在胡公公心目中,太子妃还真是个传奇人物。什么奇怪的事儿一搁太子妃身上似乎就不那么奇怪了。 “皇嫂别是惹恼了父皇吧?需要我陪你去吗?”风蕊虽然惧怕自家父皇,但是依旧很有义气地愿意去助威。 沐芷凡摇摇头:“还是算了,我自个儿去。” 有风蕊在场,她怕皇帝更拉不下脸。 哎,最近这老头儿太折腾人了,不是学催眠术,就是找她当狗头军师。 说实话,她的经验也不丰富,完全是赶鸭子上架。 好在她教皇帝的那些个理论知识都属于热门追妻术,经过了无数对恋人验证过的金科玉律,就算没效果也不至于使情况更糟糕。 这就跟给病人吃维生素片一样,就算治不好病,也治不死人。 她自我感觉还挺把稳的,心想:父皇应该不至于踩飘吧?为什么她心里这么没底呢? “那皇嫂你小心点儿,别跟父皇对着来。”风蕊不放心地叮嘱。 沐芷凡嘴上答应着,心里则想着:你们都看错皇帝了。那老头儿哪里是个讲道理的人?别以为你不找他茬儿,他就不找你茬儿。 沐芷凡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德庆宫大殿。 一进去,她身后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了个严实。 皇帝陛下就坐在前方的纯金龙椅上,黑着一张脸,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沐芷凡心下一跳,暗道:这阵仗不妙啊! 看样子只能厚脸皮胡搅蛮缠了:“父皇,您这不好吧?您这当公爹的,跟儿媳这样孤男寡女地关一起,旁边儿连个下人都没有,岂不招人闲话?” “闭嘴!” 皇帝气狠了,两只眼睛都在喷火。 “父皇,您这挺吓人的。”沐芷凡弱弱地道。 皇帝被气笑了:“你还好意思扮弱?你个胆大包天的臭丫头,你这是完全不怕朕了是不?是不是要朕杖责你几十棍,你才有点儿畏惧之心?” “父皇,你可别吓着儿媳。”说着,她还夸张地瑟缩了一下。 皇帝恶狠狠地瞪了儿媳妇一眼,最后……居然还是忍了。 不忍又怎样? 别到时候儿媳妇又去皇后面前告状。 哎,投鼠忌器,他这皇帝当得为何这么憋屈? “父皇?”太子妃娘娘见皇帝陛下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总感觉对方要炸裂,忍不住出声唤了唤。 皇帝沉沉地吐了一口闷气,质问儿媳妇:“你给朕的那些锦囊妙计,确定不是在整蛊朕?” “天地良心,儿媳怎么敢整蛊父皇?儿媳说了,儿媳也希望看到父皇母后和睦融洽。”这倒是真的。 站在沐芷凡的立场,她是真希望皇后能真正得到皇帝的呵护。 即便她时不时地就给皇后传授大女主思想,但是也要结合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是?皇后要想过得幸福,还真离不开皇帝陛下的呵护。 皇帝见儿媳妇一脸真诚,总算面色好了些,随即追问:“为何朕用了你的锦囊完全没用?皇后还更气朕了?” 沐芷凡拧着一双好看的眉头,也疑惑了:“不该啊!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吗?” 问到这里,皇帝就支支吾吾了。 沐芷凡一瞧,瞬间知道里面有好戏。 一问,皇帝还没藏私,前因后果都告知了她。 皇帝是想让儿媳妇分析分析,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错。 太子妃娘娘则是在心里感叹:皇帝还真是作得一手好死。明明皇后都松口了,偏他不知道祸从口出,居然还画蛇添足地忽悠皇后去争宠博他的关注。 这不是找死吗? “父皇,恕儿媳无能为力了。您这情商太低,儿媳完全带不动啊!要不,你先歇歇,儿媳过几天帮你去母后面前说说情?”太子妃开始给皇帝做思想工作。 皇帝陛下一听就急眼:“为何要过几天,你现在就去帮朕跟你母后解释!” “现在不行啊。”太子妃都绝望了。 当皇帝的,情商都这么低吗? 皇帝还虎着脸瞪她呢。 沐芷凡没好气地解释道:“母后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儿媳去当说客也没用,反倒让她以为咱们爷俩是一道的,以后连儿媳的话都不信了怎么办?” “不信就不信,有什么关系?只要朕跟你母后关系好了,以后朕给你撑腰就是。”皇帝打着包票。 沐芷凡再度无语,心内禁不住腹诽:您老自己都搞不定母后了,还指望儿媳跟母后闹掰了来投靠你吗?天真! “父皇就不能说点儿靠谱的事儿吗?”太子妃娘娘颇感无语。 皇帝陛下清了清嗓子:“咳咳……” 在太子妃那明显带着质疑的眼神注视下,他乖乖放低了姿态:“那你说怎么办?” “儿媳也没办法啊。”太子妃想摆烂。 可皇帝能允许吗? 他拉黑了一张脸,恶狠狠地对儿媳妇道:“是你给朕出的馊主意,害朕将事情搞砸了。现在你必须帮朕取得你母后的原谅!” “父皇,您又强人所难。”太子妃摆出一张苦瓜脸。 皇帝冷哼:“就强人所难怎么了?你还敢不服?” “儿媳哪敢啊!”太子妃嘴上跟皇帝在虚以委蛇,心里则在期盼:怎么倒霉太子还没来解救她? 皇帝陛下眼睛尖,一眼就看穿了儿媳妇心里的小九九。 为此,他半点儿也不客气,直接打破了儿媳妇心中的幻想:“你就别磨蹭了,指望太子来给你解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父皇把太子怎么样了?” “怎么样?那小子不听话,自然是被朕给罚了。现如今都拘在御书房帮朕处理奏折呢。”皇帝终于找到了点儿优越感。甭管儿媳妇多狂,还不是把他没办法? 沐芷凡一张俏脸拧成了麻花儿,十分认真又十分为难地表示:“父皇,儿媳早就答应了要帮您,那肯定是要帮到底的。可现在真不是时候,咱们得让母后冷静冷静,是不?” 皇帝直直地望着自家儿媳妇。 太子妃一脸坦荡,完全不惧被皇帝探究。 良久,皇帝才颔首:“看来的确是朕心急了。也罢,既然你母后那边暂时使不上力,那你就去干点儿别的。” “啥事儿?”太子妃心中不好的预感直线上升。 第121章 太子妃的特殊任务 片刻后…… “什么?父皇,您您您……您跟儿媳开玩笑吧?”沐芷凡咋呼了,被刺激得完全忘了古代版的尊卑礼仪。 皇帝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君无戏言!” “不不不……您这肯定搞错了,怎么能让个美少女去干那事儿呢?”沐芷凡很少这么样语无伦次。 皇帝瞧着儿媳妇这惊慌失措的样子,整个人都懵了:“朕还以为你是个胆大的,就这么点儿胆子?” 沐芷凡欲哭无泪:“这跟胆子大小有什么关系?那玩意儿它渗人啊!渗人知道不?” “有什么渗人的?你若能抓到它,合朝臣工都得对你心服口服。”皇帝轻训道。 沐芷凡闻言,眼神一闪,满脸慷慨就义的姿态。 皇帝以为儿媳妇想通了。 结果对方的脑袋瓜子摇得更有节奏感了:“我有的是法子让他们心服口服,坚决不用抓蛇这招!不不不,我不干,我不干!” 对,没错,让沐芷凡刷新三观,瞠目结舌的事情就是抓蛇! 皇帝陛下居然派她去抓蛇! 离了大谱了! 太子妃娘娘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皇帝看到儿媳妇因为惊恐而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着实有些奇怪。 虽然一般女子怕蛇,但是整个月澜国却没有女人会怕红蛇。因为看到了红蛇就意味着身份地位不一般。 起先他还以为儿媳妇是故作姿态,可现在看对方确实是吓得不轻的样子。 莫非这丫头真是该怪人?真怕红蛇? 沐芷凡怕啊,那玩意儿一看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是不? 皇帝有点儿不忍心了。 可一想到眼前遇到的困境,他又不得不坚持己见。 “咳……”假装清了清喉咙,他难得放低了姿态:“你怕什么?红蛇又没毒,伤不了你。” “这是有毒没毒的问题吗?”太子妃娘娘苦着一张脸,眼里都快蓄上水雾了。 要是太子殿下在场,还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子。 亏得皇帝陛下将自家儿子支开了。 话说,皇帝本可用强制手段,直接下旨了之。 只因眼前这儿媳妇他还挺稀罕的,平时翁媳俩抬杠归抬杠,要真欺负这丫头他如今还真不怎么愿意。 且不说他自己越来越看重这儿媳,就单是皇后母子那么黏糊这儿媳妇,他就不能随意折腾人。 问题是,现在抓蛇是大事儿,而且人选还是唯一的。 儿媳妇不出马,还真不行。 皇帝敛起心头那点儿不忍,故意黑着脸吓唬人:“毒都不怕,你怕红蛇做什么?不准推脱,赶紧干活去,必须在骑射大会之前抓到红蛇。” 刚才皇帝给沐芷凡科普了红蛇的来历。 几百年前,月澜、西泽、东颐三国还是一体,乃是当时这个大陆最强悍的国家,名曰昊阑国。 昊阑国有灵宠红蛇,一雌一雄。 单就雌蛇或者雄蛇并没有特殊能力,但雌雄相交时,蛇血里会衍生出解毒成分。据说还有解蛊的功效。 解蛊能力如何,尚且没有得到验证,但是解毒效果是杠杠的。 后来,昊阑国一分为三,两条灵宠自己选了领地,相继落户月澜和东颐两国。 月澜持雌蛇,东颐执雄蛇。 每过几年,月澜和东颐便会让两条蛇相遇,以便在它们相交时获取解毒的蛇血。 今年正逢月澜举办骑射大会,东颐国早已言明要携红蛇来朝。 关键是红蛇有灵性,人很难寻到它的踪迹。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月澜国这条雌蛇并不排斥在月澜皇室的女眷面前出现。 所以,这么些年来,能够将它抓住的,要么就是太后、皇后、公主,要么就是各皇子的嫡妻。 说来好笑,那蛇还挺傲娇的,从不被妃妾和侧室碰触。 当年皇帝欲娶宁妃为正妻,先皇却拿出了宁妃的批命,说宁妃难堪后位。 宁妃不甘心,偷偷带着自家兄弟宁川去捉蛇。因为红蛇会主动回避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所以宁妃姐弟根本就没法寻得红蛇的踪迹。 为达目的,她们不得不偷偷使了些非常手段。 结果,他俩非但没捉到蛇,宁川还被咬了一口。 红蛇虽然无毒,但是异常凶猛,咬那一口可真是差点将宁川痛晕过去。 不仅如此,宁川因为伤口发炎溃烂,差点儿命都没了。 宁妃亲眼目睹了宁川的惨况,吓得恍惚了好几天。不仅如此,因为这事儿他们姐弟还被坊间议论,说是品行不端才遭致灵宠撕咬。 虽说宁川的名声本也不算好,但宁妃出阁前声誉还是不差的。没想到就因为这事险些拖累她的闺誉。 谁让红蛇从来都只是回避人,主动咬人还是头一遭呢。他们姐弟享受了一回特殊待遇,成功让灵宠破了例。 宁妃偷鸡不成蚀把米,也给其余想靠红蛇认可而飞黄腾达者心里下了一道紧箍咒。 至此之后便再没有人去挑衅红蛇了。 红蛇一直保持着它的神秘和怪异,从来都只被有着风家血脉的女子或是风家的嫡妇发现踪迹。 即便风家女眷还挺多的,但抓到它的人少之又少。 真有皇室女眷察觉其踪迹,它也能瞬间溜走。 不仅不好抓,它还记仇。一旦察觉到你试图抓它,以后它便再也不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 若被谁抓了,它更会牢牢记住抓它之人身上的气味。以后想再抓它就永无可能了。 所以,迄今为止还没有谁成功抓到过它两次。 皇帝陛下说得极其玄乎。 沐芷凡却压根儿不信:“哪有那么精明的蛇?怕不是成了精?” “休要胡说,切莫诋毁红蛇!”皇帝闻言,面色严肃地斥责儿媳妇。 沐芷凡还是不想干这活儿:“抓它做什么嘛?父皇是不是奔着用它的血给母后解蛊?儿媳都说了,儿媳会帮母后解蛊的,我们用扎针,用手术,那蛇血解蛊还没得到验证不是?” “就是因为还没得到验证,朕才更要验证它的真假不是?而且我月澜不擅蛊毒,若是没有防备,以后动不动就被人暗中用蛊,岂不要出大事?”皇帝反问。 沐芷凡一脸菜色:“父皇,儿媳会医术,儿媳……” “别给朕画大饼了,你会医术,你母后蛊不也还没解开?”皇帝嗤之以鼻。 沐芷凡听到这话就委屈了:“儿媳不都说了吗,母后身子弱,为免出意外,得再养养才能手术。” “所以你这医术不也有很大的局限性?若是蛇血能直接解蛊,你母后不也不用受这些罪了?往常是朕不知道皇后中蛊了,要不然朕早就让你去抓蛇了。”皇帝哼哼。 哈? 敢情她能拖到现在才抓,还算运气好? 第122章 太子妃心里发虚 “父皇……” “别父皇父皇的喊,听着跟叫魂似的。”皇帝瞪着一双虎目,看那架势还挺吓人的。 沐芷凡却不觉得皇帝比红蛇更吓人,她还在挣扎:“父皇,要是那蛇将儿媳也撕咬一番呢?” “那正好,朕早就想收拾你了。”皇帝似笑非笑地道。 沐芷凡说不过,就想耍赖,迈开步子就想往外冲。 皇帝也不阻止她,就看着她冲过去拉那厚重的宫殿大门。 呼呼呼…… 自以为有爆发力的太子妃,这次是死活也拉不开大门。 怎么回事? “能跑吗?”皇帝问。 沐芷凡今天一再被刷新三观,苦着脸扮可怜:“父皇,您这样逼儿媳妇,您不心疼吗?就算您不心疼,母后心疼了怎么办?” “放心吧, 你母后这次肯定支持朕。”皇帝胜券在握。 沐芷凡鼓着腮帮子,眼泪花在打转,那模样但凡是个正常人看了都能动恻隐之心吧? 何况她平时还是那么个坚强不屈的姑娘。 越是坚强的人,脆弱起来不就越是打动人心吗? 她觉得皇帝陛下多少还是有点儿良心的。 哪晓得…… “很快东颐国的雄蛇就要到了,你若不能在雄蛇到来之前将咱们月澜国的雌蛇找到,到时候东颐国发飙,朕可不保你。” 皇帝陛下凉凉地道。 太子妃不服:“凭什么这事儿就搁我头上,父皇又不是没有儿媳,再说还有好几个公主呢。” 皇帝扫了眼儿媳,道:“不妨告诉你,能够试的人都试过了,现在就差你一人了。” “不可能,康宁郡主也试了吗?”沐芷凡倒不是真想甩锅给一个小姑娘。主要就是想反驳皇帝。 她才不相信整个皇室女眷都试完了呢。 估摸着皇帝故意给她找事儿。 皇帝一听儿媳妇的话,直接被气笑了:“你还真有出息,连两岁的康宁你都好意思跟她比。” “年纪不是问题,万一她就是有缘人呢?” 皇帝闻言,当即就是一桶冷水给她浇下去:“很遗憾,康宁一岁半就敢独自去找蛇了。” 虽然没找到,但是勇气可嘉。 沐芷凡老脸挂不住了:“不至于吧?一岁的小娃让人独自去找?没让大皇嫂给抱着去?” “你大皇嫂一嫁进皇室就试过了,没抓住。”皇帝好心解释。 沐芷凡傻了:“大皇嫂也试了?” 根据皇帝先前所言,一旦抓蛇不成功,以后红蛇就会绕道走。 所以康宁去抓蛇,大皇嫂不能陪着? 沐芷凡突然打了个冷颤:“儿媳去找,也要一个人吗?” “你说呢?” “不要!”太子妃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忍不住就开始出馊主意:“实在不行,父皇再多娶几个儿媳妇?人多力量大,大家都来试试怎么样?” “不怎样!”皇帝恨铁不成钢。 哪有这么蠢的儿媳妇? 别人都上赶着去证明自己是风家嫡妇,就这臭丫头推三阻四! “你不去也行。”皇帝突然话锋一转。 沐芷凡眸光大亮:“多谢父皇,父皇你真是好人。” “好人说不上。”皇帝大手一挥,接着就道:“你该想想,你若找不到红蛇,会不会一群人将你从太子妃位置上拉下来?” “儿媳不怕!” “你不怕,你家太子不怕?到时候太子的手段,你怕是还没怎么领教过。”皇帝突然笑得很欠扁。 想起他家儿子最近黏妻的德行,那小子能容许自家媳妇儿坐不稳太子妃之位? “殿下才不会难为我。”太子妃想着自己和太子有盟约在的。 皇帝摇摇头,心道:天真的丫头。 沐芷凡心里切切然。 皇帝也不跟她绕弯子了,冷声道:“你要老老实实将红蛇找出来便罢。要是找不出来,到时候朝臣的口诛笔伐是小,东颐国那群人可宝贝得很他们的雄蛇。” “啥?还能被东颐国揍还能咋的?”沐芷凡不信邪。 皇帝道:“揍你倒不至于。不过你若让雄蛇见不到它媳妇儿,东颐国那些人就不会像朕这么委婉了。” “还能怎么不委婉法儿?”沐芷凡想象不到。 皇帝道:“你还真是油盐不进。你以为你老爹能扛得住东颐国那些粗人压榨?” “大不了让东颐国自己找蛇。” “你觉得行吗?且不说能不能让东颐国的人在朕的后花园游荡。单就是让外人来捕猎红蛇这一点,你就得被整个月澜国的百姓用唾沫给淹死。”对于这一点,皇帝陛下很有信心。 沐芷凡吞了吞口水,眼珠子转悠着:“真这么夸张?” 皇帝淡笑道:“你小看了信仰的力量。” 连他这个皇帝尚且不敢随意挑衅百姓的信仰。 何况是她这个刚嫁进皇室的小丫头。 “真的非去不可?”还有点儿不甘心,她试探性地问了句。 皇帝懒得回应了:这丫头就是磨蹭。 沐芷凡再是凶悍也知道,自己好像真赖不掉。 皇帝见不得儿媳妇那副如丧考妣的臭德行,随即多嘴提了一句:“你要真怕,可以找宁川跟着你去。“ “宁川?太傅府躺榻上不能动弹那位?”沐芷凡反问。 皇帝点点头。 “这是什么说法?他又不是皇室中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沐芷凡不解。 皇帝道:“但他是唯一一个被红蛇撕咬的人。他使诈挑衅红蛇,红蛇对他有敌意。说不定他跟着你出现,会引出红蛇。” 沐芷凡将头猛地摆了摆:“那不行,要是那蛇真那么有灵性。它看到我跟宁川一起出现,直接将我也当成敌人,也在我身上呲几口怎么办?这种无妄之灾还是省着点儿吧。” 皇帝嘴角一抽:“你倒是惜命。” “谁不惜命?”沐芷凡丝毫不没有不好意思的迹象。 皇帝也好奇自己今儿个居然跟这丫头又浪费了半天的口舌。 摇摇头,他催促:“你还是赶紧行动吧,没几天工夫给你耗了。” 沐芷凡突发奇想,准备去碧华宫将宁妃给带着一起。既然当时宁妃和宁川是一起去惹蛇的,蛇肯定对宁妃也有敌意。 要不然直接给宁妃呲一口? 说不定到时候危急关口还能让宁妃欠自己一个救命之恩? 第123章 皇帝上个位还得借儿媳的势 皇帝本想泼冷水的,想着儿媳妇实在害怕便没吭声儿。让她折腾去,碰壁了才知道好歹。 沐芷凡真是打心里抵触那种软趴趴没骨头的动物,渗人是真的渗人,想起来就容易做噩梦。 可是要真说怕,似乎也没必要。 横竖她有空间,还有现代隐世沐家嫡系的灵魂之力护身,红蛇就算发怒也咬不到她。 知道推脱不过,除了迎难而上还能怎样? 好在还有宁妃可以作陪。 沐芷凡打定了主意就往碧华宫去了。 身后,皇帝望着儿媳妇那雄赳赳气昂昂慷慨就义的架势便忍不住摇头失笑。 胡公公适时从门口凑过来,略略有些担忧地提了一嘴:“皇上有意给太子妃娘娘讲宁贵妃娘娘的遭遇,可是想借太子妃的手将贵妃娘娘的禁足给解除?” 皇帝一听,顿时就惊了一把:“朕何曾想过这个?你怎么会往这上面想?” 胡公公眼底顿时涌出些许的一言难尽。 皇帝自个儿绷不住了:“你说那丫头鬼灵精似的,总喜欢胡乱揣测朕。她不会是以为朕故意让她去解禁宁妃吧?” “皇上您说呢?”胡公公也是胆儿肥,直接将话给自家主子踢了回去。 皇帝心里犯了难。 儿媳妇跟皇后可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到时候儿媳妇在皇后面前煽风点火怎么办? “要不,你去将太子妃追回来?朕再给她说道说道?”皇帝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 胡公公最近对于主子们的感情生活有了全新的解读,时不时地也会在皇帝面前化身心灵导师。 眼下见皇帝陛下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顿时就深感责任重大,赶紧出谋划策:“皇上别急。您越是着急,太子妃还以为您是心虚了呢。” “朕心什么虚?”皇帝虎着一张脸故作镇定。 胡公公随即献上良计:“皇上与其去跟太子妃掰扯,还不如先去跟皇后娘娘解释清楚。” “说的也是,朕得占领先机。”皇帝点头附和。可话音一落,他又自个人蔫了:“皇后现在根本就不见朕。” 胡公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他作为旁观者,眼明心清,自然能看到主子忽略的东西:“太子妃要去找红蛇,这么大的事儿,皇上就不去给皇后说道说道?” “对对对,朕得替太子妃问问皇后,那灵宠可有什么禁忌。遇见了要怎么抓?皇后到底抓过,有经验不是?” 皇帝越说越兴奋,说着说着就自个儿迈开脚步冲出去了。 胡公公紧赶慢赶才能追上主子的步伐。 他也是今儿个才知道自家皇帝主子的身板儿这么强壮,走起路来一阵风儿似的,多年慢吞吞的稳重帝王步伐都没有磨灭主子血液里暗含的冲劲儿。 就这速度,主仆俩到达坤宁宫所用的时间硬是比正常情况下短了一半。 他俩往坤宁宫一站。 坤宁宫的大门顿时就关了个严严实实。 胡公公很是礼数周到,先是扯着嗓子跟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大声交流太子妃多么多么地大无畏:明明心里害怕,为了月澜国,为了皇后娘娘,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抓蛇去了。 小太监只是个守门的。 他不敢擅自做主,却很有眼力见儿。 听胡公公扯到了月澜国的灵宠之上,他不敢马虎,随即就拔高了嗓音跟胡公公交流起来。 里面儿,龚嬷嬷含笑看向正在练字静心的皇后娘娘:“皇上递了梯子过来,娘娘索性就借坡下驴吧。” 皇后没好气地轻嗤:“本宫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般不要脸?居然利用儿媳妇上位。” “皇上这不是没法子了吗?要不真跟娘娘一直这么冷着?那也不是个事儿不是?”龚嬷嬷笑道。 皇后不语,依旧下笔如神。 龚嬷嬷只能渲染气氛地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游说:“奴婢其实知道娘娘也没想真就不理皇上,也就是心里不那么舒坦,想拿捏拿捏皇上罢了。” 皇后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娥眉一蹙,扭头看向龚嬷嬷:“本宫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儿?一门心思给他当说客呢?” “娘娘说哪里话?奴婢跟了娘娘一辈子,娘娘才是奴婢的亲人不是?”龚嬷嬷虽在解释,但言语间并无急切之意。 主仆俩这些年所培养出来的感情让她十分清楚,等闲小事就算她惹皇上不满意,皇后也不至于把她怎么样。 当然,对于主子的恭敬和忠诚她还是时刻记在心里的,从不会蹬鼻子上脸。 皇后没好气地扫了眼龚嬷嬷,嘴里不服气地在嘀咕着:“说的比唱的好听,本宫才不信你们呢,一个个儿都巴不得本宫给皇帝提鞋。” “娘娘这是什么话?”龚嬷嬷整个人都凌乱了。她家主子素来雍容华贵,为何现在如此口无遮拦?得亏不是在皇上面前。 她哪里知道,皇后已经很克制了。要是搁皇帝面前,她会更加无所禁忌。 不过也是最近,以前夫妻俩的关系可没这么轻松随意。 龚嬷嬷眼见皇后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自家娘娘被太子妃彻底拧歪了性子。 偏偏皇后娘娘已经放飞自我,完全不打算收手了:“本宫以前就是太束手束脚才会心情郁闷,以后都得由着自己的心情来。” 得,果然是被太子妃给洗脑了。 龚嬷嬷很是无语:“娘娘纵然想随心所欲,也不定非要学太子妃那胡搅蛮缠的劲儿吧?” “太子妃怎么胡搅蛮缠了?”皇后顿时就炸裂了,半眯着一双凤眼就损人:“本宫说你怎么这两天不呆在太子妃身边,老往本宫面前凑,原来是嫌弃太子妃了?” “娘娘这话就扎心了。奴婢怎么敢嫌弃主子?”龚嬷嬷说着说着都禁不住酸溜溜了:“娘娘,咱不兴这样吧?有了太子妃,您连奴婢都开始嫌弃了。奴婢好歹陪了你不少年岁。” “本宫就是稀罕你才让你去跟那丫头,瞧你成天活得憋憋屈屈的,倒不如跟着那丫头疯几天来得开心。”皇后娘娘语不惊人死不休。 龚嬷嬷哭笑不得:“原来娘娘抱着这目的?您不是说让奴婢盯着太子夫妻,让他们尽快给您生个小皇孙吗?” “小皇孙要生,自己也要活得自在。”皇后娘娘没发现她逐渐已经偏离了原有轨道,现在根本就是儿媳妇说啥就是啥。 龚嬷嬷摇摇头,表示她家娘娘完全没救了。 皇后刚损了人,现在心情还不错,决定开开恩:“也罢,你去开门将皇上给放进来吧。” 第124章 老夫老妻 “皇后在练字呐?还别说,你这手字不输翰林院那些个自视甚高的老家伙。” 皇帝一进门就看到偌大的长方桌上前,皇后一身明皇宫装,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他本能地加快脚步凑了上去,便见得皇后完全不受影响,下笔如有神助。 以前就知道皇后有才,现在夫妻俩距离近了,皇帝就越是感触良多。 皇后写了首小令,那是之前从儿媳妇那里听来的。 当时太子妃因为被困皇宫太无聊而想溜出宫去。可想而知,她最后没能得逞。 为了博可怜,她故意在皇后面前念了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将哀怨的小表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皇后疼儿媳,明知对方有意博同情,却依旧没能忍心。最后,她同意最近找个机会在皇帝面前提一嘴。 或许也是因为这事儿,皇后才半推半就地给皇帝放了行。 当然,明面上是这样。 实际上,皇后也多少感受到了儿媳妇的用心。那丫头是有意在给她和皇帝搭桥呢。 也罢,生气也不能生一辈子。何况她也没那么生气。 儿媳妇搭了桥,她便将就用了。总好过她和皇帝一直不冷不热吧。 话说儿媳妇拿来博可怜的这首小令她还真就很喜欢,觉得很有意境,最近临了好几遍。 可皇帝不知内情呐。 他一来就看到宣纸上写着: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哟呵,这扑面而来的哀怨气息,他愧疚了。 “都怪朕面子重,让你伤心了。朕以后不这样了,就算你赶朕走,朕也不走。”皇帝陛下大发感慨。 皇后娘娘整个人都是懵的:“皇上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误会。都是朕不好,朕一个大男人,不该那么小气。”他就该展现儿媳妇说的霸总风范。 皇后脸皮薄,说是赶走他,可能只是发发气,过过嘴瘾,并非真想独守空房。 自认为冷落皇后多年,现在断然不该再让皇后受委屈的皇帝此刻被那首《天净沙·秋思》给刺激得不轻。 皇后发现无法扭转皇帝的执念,只能转了话锋:“皇上最近看着挺闲的。” 言外之意:你以往不是挺忙?一天里能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待御书房里。现在怎么突然就东晃西晃的了?怎么,朝政不管了? 皇帝岂能看不懂皇后心里那些疑惑? 只见得,他满脸自豪,十分开怀地道:“这还得感谢皇后。” “关臣妾什么事儿?”皇后不解。 皇帝笑得更得意了:“这不是你给朕生了个好太子吗?奕儿那小子就算身子骨不太行,脑袋瓜子够好使的,朝政什么的交给他就好了。” 皇后一脸黑线,没好气地道:“皇上也知道奕儿身子不好?您这一甩手将朝政都扔给他,是不想他身子骨好了吗?” “那不能够。咱们那儿媳妇能耐着呢,你没发现最近奕儿走路都带风儿?也就是在人前装模作样,人后哪里还有以往病病歪歪的模样?”皇帝想起来也是好笑。 没想到他儿子那么病弱的身子,那么倒霉的体质,就因为娶了个媳妇儿,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难怪以往了一大师一直叮嘱需得让太子在二十二岁之前成亲。 最初,他还以为太子活不过22岁,需要提前谋划留个后什么的。 为此他的确是接二连三地给太子赐了婚。 只可惜,次次赐婚都以惨况收场。弄得他还需要各种安抚朝臣。 哪晓得误打误撞,来自于成国公府这个最不看好的儿媳妇竟然改变了太子的人生。 果然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想起太子跟那臭丫头的婚事,皇帝就禁不住回过头夸赞皇后:“说起来还是你有眼光,一下就相中了沐家丫头。” 皇后无语。 她哪里是有眼光。 她纯粹就是为了报恩罢了。 不想扯那些有的没的,皇后问:“皇上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臣妾,不知所为何事?” “咱们都老夫老妻的,朕来找你,难不成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皇帝语带宠溺,满口嗔怪地道。 突然这调调儿,皇后有些不习惯,故意凶巴巴地瞪了对方一眼:“臣妾耳朵可不聋。适才胡公公不是跟外面的小路子说抓红蛇的事儿?” 哟呵,不得了了。 皇后终于主动找借口跟他沟通了。 皇帝心里美得冒泡,赶紧趁热打铁:“可不是吗?太子妃一听说东颐国带了雄蛇过来,这不拼着心里的恐惧非要去抓蛇呢。” “是她自己要去?”皇后挑眉,又道:“臣妾怎么就不信呢?” 那丫头能有这么勤快才怪了。 皇帝一副急于跟爱妻分享八卦的德性:“你还别不信。朕不就将朝政都扔给奕儿了吗?让奕儿监国,又让奕儿管着骑射大会的事儿,儿媳妇这不就心疼了?” 啥? 皇后娘娘越听越懵逼。 皇帝陛下越发嘚瑟:“你瞧瞧,你还一个劲儿地学儿媳妇呢。你就不学学她心疼自个儿男人的那股子劲儿?” “原来搁这儿等着臣妾呢。”皇后恍然大悟,但是拒绝被套路:“人家小两口是蜜里调油,咱们这老夫妻冷着二十几年来,能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皇帝想要为自己争取。 皇后娘娘芊芊玉手一摆:“皇上就甭给臣妾洗脑了。臣妾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洗脑的人。” 皇帝一听就不服气:“你还不容易被洗脑?” “不然呢?”皇后娘娘闲闲地扫了皇帝一眼。 皇帝咕哝着,有点儿委屈:“太子妃洗你脑的时候还少吗?” “说到底皇上就是看不惯我们娘几个吧?太子妃闹腾,臣妾不讲道理,奕儿也不知好歹对么?”皇后娘娘气哼哼的。 这个锅皇帝陛下可不乐意背:“朕几时有这意思了?你净瞎想。也就儿媳妇会卖乖,总在你面前讨欢心,让你跟着她一起欺负朕。” 皇后大无语了:“谁能欺负得了皇上您?” “还说没有?你听听你这话,自个儿不觉得生份吗?”皇帝瞬间化身吐槽帝。 知道解释无用,皇后索性不开口了。 她就那么半眯着眼,一脸探究地望着皇帝,静观皇帝的表现。 独角戏能好演吗? 终于,皇帝陛下演不下去了,摊牌:“你那儿媳妇上赶着找宁妃去了。” 第125章 有恃无恐 话音落下,皇帝心里没底,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家爱妻,不敢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得根据实际情况及时做出回应和解释,不能让皇后一再误会。 殊不知,皇后娘娘压根儿没反应。 皇帝心里更忐忑了,自顾自地开始解释:“不是朕让她去的,朕拦都拦不住。” “你拦了?”皇后挑眉。 皇帝下意识地就想点头,却又在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神下落败:“朕想着让她碰碰壁也好。” 皇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倒是像皇上的作风。” 皇帝就心里郁闷了,朕是什么作风?好好的一词儿,搁皇后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像那么好听呢? 皇后才不管皇帝心里怎么想呢。 她现在比较关心一点:“那丫头怎么知道宁妃姐弟去抓蛇的事儿?难道不是从皇上这儿说出去的。” “是朕说的。但朕没想让她去找宁妃,更没想过借她去给宁妃解禁。”皇帝一脸真诚,生怕皇后不信。 皇后忽然就笑了:“原来是这事儿。我说皇上火急火燎地冲过来。” 皇帝眼瞧着要坏菜,慌忙补救:“朕真没那意思,你儿媳妇故意曲解朕的心思,她就想看你不理朕,让朕难堪。” “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想着攀扯臣妾的儿媳妇,您一作公爹的也真好意思。”皇后摇摇头,一脸鄙视。 被不被鄙视,现在皇帝不在乎。 他就在乎皇后究竟信了自己的话没有。 可皇后吊着他,就不给他个准信儿。 他也很绝望。 皇后却云淡风轻地拍了拍手,不以为意地道:“这事儿臣妾知道了,皇上该忙什么且忙去罢。” “又赶朕走?”皇帝不开心。 话说,他是故意腾出这段时间跟爱妻培养感情的。 皇后道:“这怎么是赶呢?皇上九五之尊,日理万机,怎么好多浪费工夫在臣妾这儿?” “你还是生气了。”皇帝笃定地道。 皇后摇摇头:“我不气,我气什么?” 皇帝想了想,还是决定用儿媳妇这个现成的道具抛砖引玉:“你那么宠太子妃,那丫头却转头就去找宁妃,你心里能好受?” “皇上也忒小看人了。臣妾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甭说她是为了找红蛇才找宁妃作陪,就是她真跟宁妃处得来,臣妾也不介意。”皇后娘娘大义凛然地道。 皇帝是不信的:“说大话了吧?谁能真那么大度。又不是圣人。” 皇后连番将皇帝怼得吃瘪,心情越发好了。 心情一好,她就不介意给皇帝科普:“皇上这就不懂了吧。胳膊肘始终是往内拐的。那丫头是我儿媳,宁妃她再怎么抢也抢不走。倒是我儿媳以后要掌管后宫,少不得要跟那些牛鬼蛇神对上。” “啊?”皇帝见皇后煞有介事的样子,顿时风中凌乱了。 原来真是他多想了? 皇后压根儿没放心上? 这时,皇后还在继续刷新他的三观:“不是臣妾吹牛,别看宁妃在后宫翻腾得欢,看着挺有手段的。可跟我那儿媳妇比,她还真不算什么厉害角色。” “你这么自信?”皇帝瞧着爱妻眼底都是战斗的光芒,顿时就哑然了。 皇后这是中儿媳妇的毒的,而且中毒颇深。 听听,皇后还在侃侃而谈:“且瞧着吧,要么宁妃别搭理太子妃。但凡她有点儿心思想收拾儿媳妇,到时候有她吃亏的时候。” 皇帝越听越刷新认知。 原以为此番来坤宁宫等着他的,是皇后的控诉和幽怨眼神。 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幽怨的人居然是他! 再度扫了眼桌上那张写了《天净沙·秋思》的宣纸,皇帝陡然觉得那根本就是自己心情的写照。 他想来坤宁宫,想跟发妻红袖添香。 结果发妻只想跟儿媳妇黏糊,开口闭口都是儿媳妇。 对于他这个正牌夫君,皇后就差没直接嫌弃了。 他又只能躲回德庆宫跟枯藤老树一起玩儿了吗?好在还没有昏鸦,不然就太应景了。 正郁闷着呢,皇后扭头还打击他:“儿媳妇那边臣妾倒是不担心。不过说回来,该担心的人是皇上吧?” “朕?朕有什么好担心的?”皇帝老傲娇了。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提醒:“宁妃姐弟虽然招了红蛇的敌意,有她陪着红蛇可能会被引出来。不过,灵宠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万一它还是老样子,看到有外人在场,死活不现身呢?” “皇后是怕到时候找不到红蛇,东颐国借此发难?”皇帝反问。 皇后并非那种只知道使小性儿的女人。 她懂得大局,两蛇相交表面上只是各自取得一些解毒的蛇血。 实际上,这么多年来东颐国和月澜国没有闹翻,还真就靠着两条蛇维系着这种摇摇欲坠的平衡。 一旦雌雄二蛇相交的事情出现纰漏,两国间的平衡很容易被打破。 甭说皇帝,就是她早先也想让儿媳妇去找蛇。不过碍于种种原因她没有主动提及。 太子妃是目前月澜皇族唯一的希望,如果她前去找蛇时带着宁妃,一旦招了红蛇敌对,以后都不让太子妃发现其行踪。 那可如何是好? 皇后没有明说,但是她眼中透露的意思很清楚了。 皇帝心中不免感慨:难怪父皇当年那么坚持。比起宁妃淑妃,皇后的确是有大局观。 正如此刻,皇后就算再想跟他冷战,却也免不了要提醒他别耽误了正事。 为此,皇帝也不隐瞒,如实道出了自己的底牌:“昨儿一大师传信进宫,有意提醒了朕,太子妃能抓到红蛇。” “当真?” “嗯。”皇帝颔首,又道:“了一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他从不打诳语。他叫朕无需干涉,只让太子妃去抓蛇便罢,甭管她使什么招。” 皇后听到这里,也就完全放心下来了:“既如此那臣妾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皇上自便吧。” 又是这样? 公事公办,谈妥了就赶人? 他就那么不招媳妇儿待见吗? 皇帝陛下很受伤。 偏偏皇后娘娘还很没眼力劲儿地催促:“皇上还不走呢?” 第126章 漏风小棉袄 皇帝心气儿不平,怒甩衣袖:“你非得这么无情吗?” “无情?不至于吧,儿媳妇早上才夸奖臣妾性子好。”皇后娘娘答道。 皇帝气结,禁不住酸溜溜地道:“哼,你就嘴硬吧。开口闭口都是你那宝贝儿媳妇,你还真想撇开朕跟她过日子不成?” 皇后淡然一笑:“那可不就是这样吗?以前臣妾倒是想跟皇上好好过,可皇上也不搭理臣妾不是?” “哪里是朕不搭理你?分明是你成天冷着一张脸,从不主动往朕跟前凑。难不成让朕上赶着追着你跑?”皇帝脱口便为自己争辩。 “是啊,您是堂堂天子,断然没有追着臣妾跑的道理。”皇后娘娘说话间意有所指地上下打量了皇帝一圈儿。 接收到皇后颇有内涵的眼神,皇帝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可不就正追着皇后跑吗? 早知道横竖要走到这一步,他以前何不脸皮厚点? “咱们就不能别抓着以前那点儿糟心事闹腾吗?”皇帝弱弱地问。 皇后娘娘瞧着皇帝那模样,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儿触动的。 本想再酸他几句,话已到了嘴边,最后还是给咽回去了。 她道:“不是臣妾矫情故意跟皇上闹腾,实在是臣妾现在的心思并不在后宫争宠之上。年轻时倒有那些心思,现如今儿女都大了。当婆婆的人了,心里那点儿风花雪月也就湮灭得差不多了。” “可别湮啊,咱们这岁数不正好享受人生?”皇帝陛下不同意。 好不容易儿女们长大了,朝中也有人帮衬了,他想腾出时间过几天自己的舒坦日子。 怎么就不行了呢? 谁说非要年轻人才能风花雪月? 老年人也能享受人生不是? 再说了,他和皇后岁数也不大,充其量只能算中年夫妻,离老年还有一大截呢。 说心里话,皇后瞧着皇帝那焦躁的样子,她心里还挺舒坦的。 不过,她不能说出来。 原来这就是让人辗转反侧的爱情么? 以前年轻时没体会过,现如今算是补上了? 但她已不是年少无知的姑娘,心思无法那么单纯。皇帝现如今的确是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她也并不排斥。 可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珍惜的。 尤其是站在她跟前的人还是一国天子。后宫莺莺燕燕不少,别今儿个有兴趣了来逗她两下,过段时间又变了性子去追着别人跑。 考察考察还是很有必要的。 心里打定了主意,皇后便冷下心来:“皇上没听说过一句话么?” “什么话?” “怎样的年纪干怎样的事。年少时自是夫妻恩爱最甜蜜,人到中年便是儿女绕膝最幸福。”说到底就是过了那个村儿就没有那个店了。 皇帝被堵的一脸菜色。 谁让他以前混账呢? 皇后讨伐他应该的。 左想右想,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说辞:“咱们以前浪费了夫妻甜蜜的时光,已经亏大发了。咱可不能让儿女们再走我们的的老路。” “恩?” 皇后没听懂。 皇帝赶紧解释:“奕儿和沐家那丫头正值新婚呢,人家蜜里调油的,你总拘着儿媳妇跟你混,儿子怎么办?” 皇后一听,点点头:“皇上说的也对。” 有门儿! 皇帝心下一喜。 却不料,皇后话锋一转又给他一桶冷水当头淋了下来:“奕儿不是最近被皇上委以重任吗?他也没工夫跟儿媳妇你侬我侬吧。” “那……要不朕给他再配两个帮手?”皇帝提议。 皇后反问:“皇上是准备派您那个儿子给太子做帮手?” 是帮手,还是扯后腿的,傻傻分不清吧。 皇帝心里犯了难:“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倒是给个准话,到底要朕怎样你才能原谅朕?” 皇后摇摇头,摆摆手,一派云淡风轻地表示:“皇上言重了,臣妾说了,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你……” 皇后道:“奕儿的身子尚在调养阶段,暂时不宜房中之事。他们小夫妻间干柴烈火的也不好把持,皇上现在这样做是对的。将他们俩各自安排上活儿,忙活起来也就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了。” 皇后的言外之意,既然暂时没法生小皇孙。 儿子儿媳就干正事去吧。 皇帝愣了愣,问:“所以,你就理所应当地将儿子扔到一边,跟儿媳妇同吃同住了?” 皇后笑道:“那不能够。臣妾不是都答应老国公了么?让儿媳妇搬去东宫跟儿子一块儿住,小夫妻间总分居也确实不好。不过因为儿子的身体,俩人暂时也没法腻歪。儿媳妇得空了一般都来坤宁宫找臣妾。对了,她跟蕊儿也挺合得来的,姑嫂间玩耍的时候也多。” 皇帝一听,心里顿时更堵了。 合着他们娘几个已经打成一片? 就他是个孤家寡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跟儿女们搅和在一起,哪有跟朕在一起自在?咱们是夫妻,什么话都能说,跟两个小丫头片子能说些什么?忒无趣了。”皇帝硬撑着刷存在感。 皇后瘪瘪嘴:“那只能说皇上没体验过小棉袄的温暖。蕊儿贴心,芷凡那丫头主意正能帮臣妾不少。” 言外之意,皇上就羡慕嫉妒恨吧。 别说,皇帝还真的挺嫉妒的:“你还真别高兴太早,蕊儿不好说,但你那宝贝儿媳妇绝对不是个贴心小棉袄,指不定漏风的。” 皇后完全不受影响:“漏风就漏风吧,总比没有强。” “冥顽不灵!”皇帝憋了半天,就吐出这么几个字。 皇后不在意地轻轻一笑,端的是优雅大方:“皇上也甭替臣妾操心了,臣妾自个儿心里舒坦就行。对了,儿媳妇那性子关久了肯定难受,皇上偶尔也让她出宫晃晃,散散心什么的。” “你倒是替她想得周到。”皇帝的九分郁闷,现在已经悄然上升到了十分。 “那是肯定的,自家儿媳妇不疼,臣妾又不傻。”皇后的心情却越发好了,整个人都透着自信的光芒,很是惹眼。 皇帝面色顿时黢黑:“朕就看着,你那么稀罕她。到时候你那好儿媳跟宁妃打成一团,看你难受不难受。” 嘴里这么咕哝着,皇帝还真就突然灵机一动了。 对啊! 皇后那两件小棉袄,说到底蕊儿是真棉,只有太子妃是裹着硬皮的假棉袄,刀枪不入的。 蕊儿性子绵软,可不敢像儿媳妇那样跟他耍混。 只要儿媳妇去缠宁妃了,皇后不就落单了? 到时候就是他登场哄爱妻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皇帝也不郁闷了,加快了脚步回德庆宫。 他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将那个跳腾的儿媳妇多安排几个人缠着。 太子是不行的。太子要处理政事,毕竟他这个皇帝要想的偷闲,那就需要太子顶上。 除了太子,能缠住太子妃的人…… 恩,宁妃,淑妃,再不济还有周妃? 对了,国公府那一窝子也是那丫头的牵挂,好好利用利用估计效果会很显着。 皇帝这边儿盘算得好。 碧华宫那边儿,太子妃冷不丁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嚏!” 第127章 天赐良机 话说,沐芷凡一来碧华宫就被挡了。 挡她的不是皇帝派来监督宁妃禁足的侍卫,而是碧华宫的小宫女。 不得不说,宁妃还挺有手段的。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竟然也有战斗力。 “太子妃娘娘请恕罪,我家娘娘还在禁足期,皇上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碧华宫。”小宫女吐字清晰,没有怯场。 的确,她还挺能的。 沐芷凡没想用身份压人,态度还算友好:“本宫找你家娘娘有要事,皇上那边儿已经知会过了。你赶紧让开,别耽误了本宫的正事。” “我家娘娘并未接到皇上的赦令,太子妃娘娘就别蒙奴婢了。”小宫女寸步不让。 沐芷凡正要跟她理论,突然鼻子一痒:“阿嚏!阿嚏!” 一打就是两个响亮的喷嚏。 常言道一想二骂三感冒。 这是有人背后骂她呢。 谁? 该不会是皇帝陛下吧?那老头儿就是不省心。不知道背后怎么编排她呢。 “这儿风大,太子妃娘娘还是回坤宁宫添件衣裳吧,省得万一有个好歹我家娘娘也没法儿交代。”小宫女趁机赶人。 沐芷凡鼻子还有些痒痒,正揉着呢。 后边儿,紫星紫月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速度之快竟让一旁的大内侍卫都没能反应过来。 “唰”的一声,紫星手里的软剑就横在了小宫女的脖颈间:“放肆!谁准你这么跟太子妃娘娘说话的?” 小宫女没遇到过这种阵仗。她平素间在宁妃跟前伺候,与各宫娘娘们闹起来也最多是被训斥,连扇耳光都没有过。 宁妃比较重颜面,基本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手底下的宫女太监。后宫早就有了惯例,轻易不惹碧华宫的人。 今儿怎么如此与众不同? 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 说不害怕是假的。 小宫女脸色一白,整个人都晃了晃。 沐芷凡摆摆手,对紫星道:“剑收起来,何苦为难一小丫头。” 紫星狠狠地瞪了小宫女一眼,而后“唰”的一声将剑给收回了腰间。 紫月趁机对小宫女实行心理打击:“你得想清楚,站在你眼前的可不是寻常的后宫嫔妃。” 紫月语气还挺温和的。 可她话音的暗示却很要命。 小宫女也知道,她家主子在后宫无往不利,除了最近。最近很邪门儿,但凡遇上有关太子妃的事情,主子就没捡到过便宜。 再加上刚才太子妃声称已经知会过皇上。 如果这真是皇上的意思呢? 小宫女动摇了:“奴婢做不了主,奴婢进去问问我家娘娘的意思。” 沐芷凡也不为难。 她这次来碧华宫是拉宁妃干活的,没必要耍威风。 “恩,你去吧。”她挥了挥手。 小宫女正欲转身推门。 “吱嘎!” 门从里面打开了。 “太子妃贵脚踏贱地,您不好好儿待在坤宁宫,上本宫这儿找什么晦气?” 伴随着一串质问,身着紫色宫装的宁贵妃出现在门后。 不等沐芷凡开口,她又朝着不远处的侍卫们假模假式地求证:“不知太子妃刚才所言是真是假?本宫的禁足可是取消了,碧华宫已经允人自由出入?” 侍卫们一直守在这里,哪知道皇上是不是给太子妃下过旨啊。 好在这帮侍卫还怪聪明的。 他们一致认为:太子妃就算是假传圣旨,最后也会变成真有圣旨。 谁叫皇上也拿太子妃没辙呢。 侍卫们很有默契,几个眼神交汇之后便迅速达成了共识。 就听得其中一名侍卫不卑不亢地道:“贵妃娘娘不必挂心,太子妃娘娘能亲自前来碧华宫,皇上定然是知道的。” 一听侍卫们这样说,宁妃还有什么不懂的? 后宫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如今连侍卫们都知道顺着太子妃了。可见皇帝的立场有多分明,压根儿就一边倒地向着那臭丫头。 皇帝即使没有明示,态度却已经很明显了,否则这些侍卫怎能对太子妃唯命是从? 宁妃实在意难平。 同样都是皇家儿媳,凭啥眼前这丫头就能为所欲为,她家的儿媳妇就得遵守规矩? 虽说大皇子妃赢了个端庄有礼、孝顺温和的好名声,但是想想其嫁进皇家也好几年了,皇上何曾拿出过对太子妃一半的关注度给她? 更不用说直接就可以扯着皇帝的大旗为自个儿行方便。 大皇子妃哪敢? 也就眼前这臭丫头百无禁忌。 人比人,气死人。 往常她还以为被比下去的人是皇后;现在才发现,她竟是那个可怜虫。 心里窝火,她的态度就更臭了:“不知太子妃有何指教?” 没介意对方的语气,沐芷凡淡淡地道:“也没什么,就是让你陪我去找样东西。” 找东西? 宁妃心下狐疑。 她还以为是太傅府施压,这丫头不得不过来请她出面呢。 没想到只是为了找东西? 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丫头主动凑上来?看样子,这事儿非自己不可。 奇怪之余,宁妃心下大定,觉得自己终于在沐芷凡面前有了依仗。 于是乎,她的语气更拽了:“这倒奇怪,没想到这么能耐的太子妃居然也有用得上本宫的时候。就不知,太子妃要本宫陪你找什么?” 对于宁妃的阴阳怪气,沐芷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紫星紫月满是不爽。 碍于身份,她们也不便插话,只能臭着一张脸生闷气。两人想着是不是一会儿得提醒太子妃别惯着宁妃,这可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主儿。 沐芷凡心里没想那么多,她只考虑到抓红蛇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倒也不用藏着掖着,便直接对宁妃讲了。 宁妃一听是这事儿,本能地就很排斥。 当年那畜生可吓人了,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沐芷凡看懂了对方的心思,不由提醒:“宁妃娘娘该知道,父皇这次禁你的足与往常很是不同。往常说不准儿他没两天就能将你放了。这回你觉得可能吗?” 宁妃当然知道不可能。 淑妃还在青云寺念经呢。 她能被禁足碧华宫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皇帝现在对皇后那一派的人都很上心,尤其是太子妃。 这个节骨眼儿上,为了讨皇后欢心,让太子不要闹腾,皇帝是不会给她解除禁足的。 那些倒是其次。 主要是红蛇在月澜至关重要,皇帝竟将抓蛇人选锁定了太子妃!皇后的儿媳妇如此被寄予厚望,对碧华宫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她算是看出来了,只要有这丫头在,她就别想得到皇帝的青睐。 甭说她,她的儿子女儿都得跟着被冷落。 她早就想除掉这个臭丫头了。 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 这次倒是巧了,抓蛇不能有外人在场,就是侍卫也只能在后花园的外围防护。 按说本该这丫头一个人进去的。 没想到臭丫头这么不识趣儿,居然想偷懒走捷径,想利用她来引出红蛇。 到时候她们两人单独在后花园,说不准就能出个什么意外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瞌睡来了送枕头。 这丫头既然上赶着送死,她还客气什么? 第128章 让步
<\/header> 宁妃心里有了盘算,面儿上却丝毫不显,甚至还严词拒绝:“抓蛇从来都是一个人去,本宫还没听说要有人陪着的。”<\/blk> 沐芷凡轻笑道:“宁娘娘怕不是忘了,你当年也是跟着你家兄弟一起去抓的红蛇吧?”<\/blk> 宁妃闻言,一脸的愠怒。<\/blk> 不过,片刻之后她便收起了浑身的怒气,似笑非笑地道:“你既然知道本宫当年是让宁川陪着去抓蛇的,你也该知道我们并未成功。”<\/blk> “所以呢?”<\/blk> “所以太子妃也想以失败告终吗?”宁妃反问。<\/blk> 沐芷凡却道:“成功与否就不劳宁妃操心了。本宫心中自有主张。”<\/blk> 但凡那红蛇现身,她就没有抓不到的道理。<\/blk> 谁还那么傻徒手去抓?到时候一根银针给那东西扎上去,还怕扎不昏它?<\/blk> 宁妃见对方油盐不进,心里很是烦躁,接着就想吓吓人:“你该知道那蛇它是会咬人的。”<\/blk> “那又如何?”沐芷凡挑眉。<\/blk> 宁贵妃哼嗤道:“本宫开始期待太子妃与红蛇相遇的情形了。就不知道红蛇会不会太喜欢太子妃,直接凑上来就是几个血盆大口招呼呢。”<\/blk> “宁妃娘娘多虑了。如果真是那样,本宫会将娘娘推出去招待红蛇,想必它当年没能咬到娘娘一直耿耿于怀吧。”沐芷凡是那么容易被人刺激的么?<\/blk> 宁妃也太小看她的定力了。<\/blk> 自己一番刺激只换来对方不温不火的反击,宁妃心里很不得劲儿。<\/blk> 好在她意不在此,否则早就扭头走人了。<\/blk> “太子妃也太自信了,凭什么本宫要跟你找蛇?还要被你推出去喂蛇?本宫就那么傻?”宁妃气呼呼地哼了哼。<\/blk> 沐芷凡看出来了:宁妃虽在嘴硬,但已妥协。<\/blk>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宁妃对她动了杀心。<\/blk> 她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既然大家谈拢了就该赶紧将事情定下来:“宁妃娘娘该知道,眼下是个绝佳的机会。”<\/blk> “是吗?本宫并不觉得。就算一辈子禁足也没关系,至少清净。”她嘴硬着呢。<\/blk> 沐芷凡提醒:“你自个儿倒是没什么关系,横竖待在碧华宫也不短你的吃喝。问题是你放心得下自家儿女吗?你就不怕自己禁足期间,太子府趁势而起?”<\/blk> “那是太子妃的误会,本宫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太子是储君,本就位于众皇子之上,我儿可没有觊觎皇权的野心。”宁妃说得冠冕堂皇。<\/blk> 沐芷凡懒得跟她攀扯,拉下脸只问一句:“你是心甘情愿跟本宫去找蛇,还是要本宫押着你一起去?”<\/blk> “你敢!”<\/blk> “没有本宫不敢的事儿。要不宁妃娘娘试试?”沐芷凡心里有点儿烦躁。分明先前就感觉到宁妃要松口了,没想到还能跟她扯这么久。<\/blk> 她都怀疑宁妃给关禁闭久了,一个人太孤单,现在是借机找她唠嗑儿。<\/blk> 宁妃也懂得察言观色,见沐芷凡耐心用尽,暗道自己表演得也差不多了。<\/blk> 于是她一脸不甘不愿地道:“要让本宫陪你找蛇也行,你得满足本宫一个条件。”<\/blk> “别想着跟我谈条件。我说了,你要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还能绑了你一起去。”沐芷凡想着宁妃不是个好相与的,为免对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得先摆明立场。<\/blk> 宁妃虽想借此搞事,但也不是个容易被人威吓的。<\/blk> 眼见沐芷凡动怒,她直接就硬刚了过去:“太子妃不妨绑绑看,看看最后皇上会不会觉得你得寸进尺。”<\/blk> 沐芷凡顿了顿,撇头看了对方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那你说说,究竟是什么条件。”<\/blk> 宁妃闻言,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blk> 她刚才还真怕这臭丫头耍横。<\/blk> 暗暗在心里稳了稳情绪,她不敢再耍花腔了,直接道明:“我兄弟宁川现如今还昏迷不醒,太医院众太医都束手无策。本宫知道,太子府有神医。”<\/blk> 这一点她相当笃定。<\/blk> 要不然就太子那副身板儿,怎么可能短时间内苏醒不说,还越发生龙活虎。<\/blk> 皇帝只道太子妃冲喜有功。<\/blk> 别人相信,她可不信。<\/blk> 为此,她早就在留意了。她也让儿子暗中派人在查,不出意外那个所谓的神医就是沐芷凡本人。<\/blk> 真是够了!<\/blk> 一沾上这臭丫头,她就诸事不顺。<\/blk> 这也越发坚定了她要除掉对方的心。<\/blk> “你想让本宫找个神医给宁川治好?”沐芷凡问。<\/blk> 宁贵妃没好气地道:“你也别糊弄本宫,说没有神医。本宫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blk> 沐芷凡挑眉,忽然就懂了。<\/blk> 宫里人多眼杂,她那点儿压箱底的医术算是漏底儿了。<\/blk> 露就露吧,她也没那么天真,不会以为能一直保密。<\/blk> “给宁川治病也不是不可以。”她起了个头。<\/blk> 宁妃眼底闪过惊讶:这丫头居然答应得这么快?莫不是有诈?<\/blk> 沐芷凡在宁妃警惕的眼神注视下,接着说道:“毕竟是我家殿下的专用神医,这事儿本宫可不能擅自做主。要不这样,宁妃娘娘带上好礼,亲自去求我家殿下?”<\/blk> “你耍我?”<\/blk> “怎么是耍你呢?本宫说了,那是我家殿下的大夫,只有我家殿下才喊得动。”沐芷凡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blk> 宁妃气狠了,直接摊牌:“沐芷凡你跟本宫装什么蒜?那个大夫根本就是你自己!”<\/blk> “是吗?原来是我会错意了。闹了半天贵妃娘娘是想让本宫去给宁川治病。”沐芷凡说着,抬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故作深思状。<\/blk> 宁妃看不惯对方那装模作样的做派,连一贯的高高在上姿态都维持不住了,厉声道:“你少跟本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就说,你去还是不去?”<\/blk> “本宫说了,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本宫好歹是堂堂太子妃,宁川一个无官无职的世家公子哥儿,他有什么资格请得动本宫?”沐芷凡问。<\/blk> 宁妃冷哼:“这不是条件交换?除非你不想让本宫陪你去找蛇。”<\/blk> “我说了,我可以绑人的。没必要非要你同意。之所以知会你,不过是为了先礼后兵,给父皇一个面子而已。你还真就当自己是盘儿菜了?”沐芷凡的语气逐渐变了,不似之前那般温和无害。<\/blk> 宁妃没辙,最后自己退了一步,主动献上了大皇子在京城的两个庄子,并表示:“这是本宫能做的最大让步了。你自个儿掂量着办吧。”<\/blk> 沐芷凡好笑:“在宁妃娘娘心目中,本宫出手就值那么点儿好处?”<\/blk> 宁妃本不想再退让,可目光触及对方眼底的凌厉,不知怎的居然又让了一步:“那你想怎样?”<\/bl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