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莫跑》 第一章 王府只缺当家主母 黑夜如漆,“莎莎”的树叶婆娑声在昏暗的夜里格外刺耳,摇曳的树影映在窗户上,透出阵阵难以察觉的危险感。 绣床上原本双眼紧闭的少女忽地睁开眼,嘴角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等待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一眨眼的光景,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少女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再次闭上眼,陷入了昏睡。 “就是你吗?”清冷的男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袭黑色夜行衣似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朦胧的月光下,一张银色面具反射出神秘的光芒。 黑衣男子俯下身,轻点了几个穴道,才将女子抱起,双手传来的柔软触感使得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得罪了。”敛去心中的异样感,男子抄起昏睡的女子迅速穿梭于房顶。 夜风习习,冻的人瑟瑟发抖,果然大半夜出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你想带我去哪儿?”耐不住寒冷的女子终于睁开眼,望着黑衣男子尖瘦的下巴。 “你醒着?”黒眸微微皱起,男子多了份警觉。 “不用担心,我不会武功,只是会解穴而已。”女子莞尔一笑,一双明亮的眸子里看不见任何畏惧。 “既然如此……”黑衣男子扬起手,欲要打昏女子……可惜还没来得急,“你!” “会解穴当然也会点穴了。”女子站起身,拢了拢衣领,一双秀眉很是不满地蹙起,“大半夜的把我掳来也不知道多添件衣服,冻死我了。” 黑衣男子被点了穴道,只能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他愤愤地望着自言自语的女子——他太大意了!从没有人能从他手下逃走,也没有人能成功偷袭他,而她这个没有内力没有武功的弱女子却做到了! “那个……我们打个商量吧,你的衣服借我穿穿?”女子双手托腮,打量着姿势怪异的黑衣男子,“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谢谢啦!” 被点了哑穴的黑衣男子抽了抽嘴角,第一次感到了挫败。 “非常感谢你的半夜游,我先回去了,再见!”女子紧紧裹着黑衣,轻巧地移动着脚步,直到身后完全看不见黑衣男子的人影,才松开紧攥的手心,一块半透明的血红色玉佩安静地躺着,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迷人,女子小心地将玉佩挂于脖颈,加快了脚步。 不知何时,云层散开,月亮柔和的光芒洒向每个角落,美丽动人。 ————————————————分割线————————————————。 落羽楼二层雅间,一名年轻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身着一袭月牙白衣袍,袖拢处简单地点缀着朵朵墨梅,一头长发仅以玉簪固定,眉宇间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度。 只是,男子时不时地掩嘴咳嗽,苍白的脸颊招示了他体虚的事实,真是可惜了那张俊脸。 “二哥,你别咳了,你咳的我心都烦了。”男子身侧坐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姑娘,她双手托腮,视线望向一楼柜台处。 “你这心烦与我何干?”男子又咳了咳,苍白的脸上腾起片片病态的绯红。 “还不是二哥你……”姑娘嘟了嘟嘴,似乎在抱怨什么。 “萱儿……”男子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微微敛起。 君梓萱干笑一声,摆了摆手,又望向一楼。 顺着视线望去,一名身穿粉衣的女子双手合十,似乎在向掌柜的哀求什么。 “小二。” “哎!来了!这位公子有什么吩咐?” 落羽楼是君璃城第一大茶楼,说是茶楼,却不尽然。 此楼分为东南西北四区,东区为品茶区,专供文人诗客吟诗做对;南区为品乐区,专供喜乐之人享丝竹之趣;西区为品艳区,顾名思义,为男女享乐之处;北区为品味区,也是落羽楼最热闹的一区,毕竟民以食为天,不论到了哪儿美食都是必需品。君羽尧与君梓萱所在的雅间便属北区,紧挨着北区的是客房。 “小二,发生什么事了?” “回公子,颜二小姐已经赊账三天了,今日若是再付不出房钱,怕是……”君璃城颜家是出了名的富商,可惜膝下无男丁,家业全交由颜大小姐管理,即使颜二小姐无实权,也不至于落得个交不出房钱的境地啊。 君羽尧微微扬起嘴角,掏出一锭银元,指了指粉衣女道:“交给掌柜的,就说是那位姑娘的房钱。”落羽楼允许赊账,但不得超过三天。 “是,公子。”小二哈了哈腰,迅速跑开了。 雅间又只剩下君羽尧与君梓萱兄妹二人,君梓萱挑了挑眉,亲昵地搂过君羽尧的手臂道:“二哥,你这么做是何用意?” “还不是为了你。”君羽尧松开君梓萱的手,笑道,“我能做的就到这儿,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谢谢二哥!” “好了,吃饭。”君羽尧端起茶杯,细细品着,嘴角边的弧度依然不减,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一楼。 小二将银子交给了掌柜的,顺手又指了指君羽尧所在的方向,那粉衣女子转过身,一脸疑惑地打量着二楼雅间。 隔着帘布,君羽尧看不出粉衣女子的表情,他悄然收回视线,放下茶杯,静静地等待着。 北区二层雅间是整座落羽楼风光最盛之处,颜朝歌曾不止一次想要包下,却都无缘欣赏,今日,她倒要看看是何许人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将雅座占为已有。 “噔,噔,噔。”脚步声越来越近,君羽尧下意识地掩嘴,重重地咳了几声。 脚步声在帘外停下,依稀映出女子纤细的身型:“公子,我能进来吗?” “咳咳,请进。” 得到允许,女子撩开帘布,一双精致的粉色绣花鞋率先映入眼帘。 “小女子颜朝歌,多谢公子慷慨解囊。” 粉衣女子欠了欠身,白皙的脸庞在粉衣的搭配下越发娇嫩,一头青丝被编成几股小辫固定在脑后,俏皮却不失庄重,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心。”君羽尧起身,扬起一抹官方的笑容。 “公子这般相助,不知可有朝歌……”视线与君羽尧对上,颜朝歌不禁惊呼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可惜……红颜薄命……咳咳,似乎用在男子身上不太合适。 “姑娘多虑了,若今日不是姑娘你,在下依然会相助。” 话虽这样说,可颜朝歌不信天下会掉下馅饼,更何况她这个出自颜家的二小姐:“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我虽是女子却也懂得。” 颜朝歌抬起头,打量着向往已久的雅间。雅间之所以为雅间,皆因满室的兰花,淡淡的芬芳随着风迎面扑来,沁人心脾,简单大方的家具整齐地倚靠着墙壁,颇有几分隐士的味道。视线划过窗外,一大片牡丹田迎风作态,与室内风光形成对比,却更添了几分趣味。 “还请姑娘宽心。”君羽尧替颜朝歌斟了茶,黑眸依旧平静如水。 “多谢。”颜朝歌端起茶杯,一抹笑意在嘴边荡漾,既然如此…… “公子衣着华贵,想来必是有钱人家公子,不如行个方便……收我做个跟班,以此答谢公子?” “跟班?”正顾着吃饭的君梓萱听到跟班二字,忍不住笑出了声,而正主君羽尧倒是笑而不答,黑眸里闪过一丝明亮。 敢情这颜二小姐是要榜上他这棵发财树了,而堂堂颜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这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的。 “这位是……” “这是舍妹,还望姑娘原谅她刚才的无礼。”君羽尧故作生气地瞪了眼君梓萱,君梓萱吐了吐舌头,低头继续和美食较劲。 “公子言重了,不知我刚才的提议……” “恕在下直言,姑娘有难处回颜家便是,为何……” “我既离开颜家,又怎能向他们妥协?”颜朝歌挑了挑眉,心念想:说什么都不能就这样轻易回去,况且她很想知道,眼前这位“貌美”的公子唱的又是哪出? 颜朝歌打量君羽尧的同时,君羽尧也在猜测颜朝歌的心思:“姑娘这是……离家出走?” “让公子笑话了。”颜朝歌微微掩嘴,算是默认。 “可是……我府上并不缺人手。”君羽尧似乎面有难色。 “不知公子府邸何处?” “城东君府。” 城东君府?难道此人就是君璃王朝二王爷君羽尧?那个天生体弱多病的二王爷? 颜朝歌一惊,忙起身下跪。 “姑娘不必多礼,出门在外,我并不想引人注目。” 颜朝歌行礼的姿势一顿,片刻后才道:“多谢王爷、公主海涵。”不想引人注目又何必自报家门,这是请君入瓮吗?颜朝歌不禁在心里嘀咕道。 “姑娘,我府上不缺手下,但非要说缺什么……咳咳……”话没说完,君羽尧却突然一阵急咳。 “二哥,喝水。”一旁的君梓萱见状,忙递过茶杯。 君羽尧接过,一杯下肚,这才渐渐止住了咳嗽。 “王爷?”见君羽尧脸色稍有缓和,颜朝歌又道,“不知王爷所指……” “唉……不提也罢,姑娘权当我没说吧。”君羽尧摇了摇头,脸上微微显出几分倦色,“姑娘也知我身体欠佳,今日怕是无法继续陪姑娘品茶了,还望姑娘见谅。” “王爷言重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告别吧。”君羽尧顺了顺气,在君梓萱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又喊来小二吩咐了几句,这才向颜朝歌作了作揖,转身离开。 颜朝歌福着身,直到完全看不见君羽尧的身影才挺直了腰杆嘀咕道:“想不到堂堂王爷也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难道我颜朝歌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吗?”颜朝歌收起笑容漫步至窗边,正巧望见君羽尧与君梓萱的背影,“王爷既然都这么邀请我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更何况……本小姐正缺钱!” ————————————————分割线————————————————。 是夜,一抹娇小的身影迅速掠过房顶,朝着城东方向而去,城东唯一的府邸君府也早已熄灯歇息,颜朝歌蹲坐在某座院落的砖瓦之上,细细打量着安静的君府。 “这王爷到底住在哪座院子呢?”颜朝歌正疑惑着偌大的王爷府怎会没有人把手,“不过这样也好,找个没人的房间住一晚,明天再做打算吧,也不知道王爷府的床睡起来是不是更舒服。” 想着,颜朝歌小心地落地,随手推开一间房。 淡淡的熏香弥漫在空气中,茶几上摆放着的茶具明显有用过的痕迹,颜朝歌微微蹙眉,知道自己错走进了一间有人住的房间。 刚想离开,身后的烛火蓦地亮起,一个略带鼻音的男声缓缓响起:“颜姑娘,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这声音是…… “朝歌见过王爷。”隔着屏风,颜朝歌微微低头福身行礼,非礼勿视她还是知道的。 一阵窸窣后,君羽尧披着外衣走了出来,没有了华衣的装饰,尖瘦的脸颊显得越发苍白:“咳咳,颜姑娘这是?”视线扫过颜朝歌手里的包袱,一双黑眸下意识敛起。 “今日王爷慷慨解囊就该知道朝歌身无分文,暂无落脚之处,不知王爷可否让朝歌小住时日?”颜朝歌顿了顿,嘴角稍稍扬起,接着道,“朝歌不会白吃白住,我可以在府上帮忙。” “咳咳,颜姑娘这是认定了我会答应?”君羽尧掩嘴又咳了几声,黑眸比先前更明亮了几分。 “不是王爷亲自下的邀请吗?”颜朝歌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裙摆,装作不经意道,“难道昨晚邀我出去赏月的不是王爷的手下吗?” 昨晚莫名其妙被绑,今日又无缘无故受惠,若说这两件事毫无关联,真可谓此地无银三百两! “既然颜姑娘都开口了,我也没理由再拒绝了。”君羽尧顾左右而言他,自动忽略了颜朝歌的问话,“不知颜姑娘为何离家出走?” “王爷既有不可告密的理由,我自然也有。”对于君羽尧的掩饰,颜朝歌并不是很在意。 “颜姑娘似乎是有备而来。”君羽尧淡淡一笑,并未因颜朝歌的无理而生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我也想知道王爷多番请我来君府做客的原因是什么。” 传言虽道,君璃城二王爷君羽尧体弱多病,不理朝政,但从他的眼神里,颜朝歌仿佛能捕捉到些什么。 “颜姑娘多虑了,罢了,我带你去客房。”君羽尧轻轻叹了口气,似乎面有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风拂面,带起阵阵树叶摇摆,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气氛出奇的安静。 一路上,颜朝歌用心留意着王府的布置,却不见一人,说这王府没鬼,谁信! “颜姑娘,这里便是客房,今晚就请将就一下,若是缺什么,明日我命人添置。”君羽尧停下脚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多谢王爷。”颜朝歌福了福身,微微颔首,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王爷,朝歌定不会白吃白住……不知王爷可否告知朝歌……王府还缺什么?” 迎着风,君羽尧的话没有说的很清晰,但是,颜朝歌听见了:“咳咳……王府不缺手下,但缺……当家主母。” “夜深了,王爷早些睡吧。”言罢,颜朝歌走进客房,只留得一抹粉色倩影。 君羽尧直起身,敛去眼中的笑意,久久没有离去。 第二章 当家主母只是个差 君羽尧直起身,敛去眼中的笑意,久久没有离去。 两抹黑影“倏”地从树影中现身,悄无声息地立于君羽尧背后。 “王爷,王府只缺当家主母?”君羽尧左后侧的男子轻笑一声,一袭白衣在夜晚显得格外耀眼。 “楚风,最近晚上睡的好吗?”君羽尧依然双手负于背后,语气中多了分深沉。 “王爷……我只是好奇而已。”楚风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暗叫不好,他可不想又在大半夜的在外面“闲逛”。 君羽尧没有搭理楚风,黒眸却如同散不去的浓雾,让人捉摸不透。原本只是想“请”她来做客而已,但是现在,君羽尧改变主意了。 “君主最近似乎在替我寻婚事……” “王爷,你的意思是……” “点到为止。”君羽尧的话依然只说了一半,而他身后的另一名黑衣男子轻点着头,心中已了然该怎么做。 “王爷,你是认真的?”楚风挑了挑眉,视线扫过不远处依旧亮着灯的房间。 君羽尧转过身,轮廓分明的脸颊上早已不见先前的病态:“楚风,今晚你留下。” “什么?王爷……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楚风黑着脸,似乎已经可以预见今晚的情形。 “本王像是开玩笑吗?既然你对她这么感兴趣……暂时就交给你了。”君羽尧扬起嘴角,黒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平雨,你替我看着点萱儿,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君羽尧右后侧的黑衣男子无声地点了点头,轻轻一跃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分割线————————————————。 翌日,阳光明媚。 床上的可人微微颤动着睫毛,一翕一合如同欲起舞的翩翩蝴蝶:“王爷府的床就是不一样。” 房里的颜朝歌睁开眼,惬意地伸了伸懒腰,感叹自己好久没有睡的这样香了,却殊不知门外的楚风在草丛里喂了一夜的蚊子,正双腿发麻。 “外面有人吗?”将自己梳洗一番后,颜朝歌推开了房门,早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美妙。 “颜姑娘,有事吗?”楚风不甘地起身,感叹自己“悲惨”的人生,凭什么平雨可以大晚上的睡觉,他却要在这里当一个下人,就因为他的话多了那么一点点吗。 “你是?”颜朝歌侧目,望着眼前有些疲倦却依旧俊美的楚风。若是说君羽尧美的像女子,眼前的楚风则是当之无愧的美男,浓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在一袭白衣的衬托下又显得柔和了几分,给人一种刚柔恰到好处的融合。 “在下楚风。” “楚风……”颜朝歌轻轻呢喃着,早晨的心情因为美男的出现又高昂了几分,“我饿了。” “王爷已在羽园准备好了餐点,颜姑娘请跟我来。”楚风微微颔首,顿了顿后才继续带路。 今日的颜朝歌似乎稍许打扮了一番,一双柳眉被仔细地描画过,勾勒出纤细的轮廓,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着粉红,显得红润有神。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颜朝歌来到了羽园。昨晚由于天色太暗,君府的摆设颜朝歌并不是看的很清楚,而刚刚在来的一路上,颜朝歌清晰地将看到的画面记在了脑海里,嘴角边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颜姑娘,王爷正在等您。”楚风停下脚步,示意颜朝歌一人进屋。 颜朝歌弯了弯眉,轻轻扣了扣房门,这才推门而入。 房间里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君羽尧面色苍白地站在窗口,视线无神地眺望着远处的树木,仿佛没有发现颜朝歌的到来。 “王爷。”颜朝歌轻轻唤了声,处在门口不前。 闻声,君羽尧侧身,他将窗户稍稍拉起,挡去了微凉的春风。 “咳咳,颜姑娘,昨日睡的安好?”或许是吹多了冷风,君羽尧又掩嘴轻咳了两声。 “多谢王爷关心,朝歌睡的很好,况且……”颜朝歌顿了顿,视线扫过屋外的楚风,“有楚公子的守护,朝歌怎会睡不安生?” 君羽尧微微敛眸,背后的右手悄悄握起:“那便好,颜姑娘请坐。” “谢王爷。”颜朝歌这才迈着小步,优雅地选了个君羽尧对面的位置。 方桌上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各式精致的糕点,颜朝歌迅速扫了眼,心里升起一阵欢心:王爷府的东西果然好! “颜姑娘,不知你爱吃什么,我便让厨房每样都做了些。”君羽尧亲自替颜朝歌摆着碗筷,还十分有眼色地选了几块糕点放进碗里,“颜姑娘,不必客气。” “多谢王爷。”既然都是给她准备的,她也不必客气了,颜朝歌拿起筷子,依次尝过,直到喂饱了五脏庙,这才满足地放下了筷子。 “颜姑娘,这些还和你胃口吗?”原以为,颜朝歌只会挑几块尝尝,谁料,她头也不抬一下,只顾着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根本没把君羽尧放在眼里,这让身为王爷的他微微感到有些挫败。 “王爷,朝歌从小就不挑食,况且王爷府的糕点比我颜家好吃一百倍,又怎么会不和呢?”颜朝歌舒心一笑,拿起手边放着的手帕擦拭嘴角。 “那就好……咳咳。” “王爷,解决了早餐,我们可否继续昨晚的话题?” 婢女们迅速将方桌上的糕点撤离,换上了茶,缕缕茶香透过杯盖溢出,一闻就是上好的碧螺春! “不知颜姑娘指的是?”君羽尧微微皱眉,等待着颜朝歌的下文。 “昨晚王爷说,王府不缺手下,只缺当家主母,这话还算数吗?” “咳咳,自然算话。”君羽尧端起茶杯,轻轻捋着,双眸因腾起的水汽变得有些模糊。 “王爷,不知当家主母有没有工钱可拿?” 正握着茶杯的手忽然一顿,君羽尧抬起头,无声地望着颜朝歌透着灵气的黑眸:“有。” “那当家主母做工期间可有休息日?” 做工……君羽尧抽了抽嘴角,放下茶杯,轻声道:“有。” “甚好,当家主母这个差我当了!” 当家主母……这个差? 风止,鸟静,君羽尧房里陷入一片沉寂。 “王爷?” “咳咳……抱歉,颜姑娘,我走神了。”君羽尧又是一阵咳嗽,苍白的脸上染上一层病态的绯红。 “那王爷你看……” “颜姑娘请等一等。”君羽尧拿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这才道:“楚风,进来。” 一阵风的光景,楚风已出现在了房里,他双手抱拳,算是行礼:“参见王爷。” “起来吧。” “谢王爷。” “颜姑娘,这是我们君府的管家,楚风,你们也已经见过面了,咳咳。”君羽尧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可惜快到没有任何人能看见,“楚风,从今天起,君府当家主母一职就交由颜姑娘担任,至于当家主母的差事……就由你来详细说明吧。” 当家主母的差事?楚风疑惑地抬头,却对上君羽尧满是笑意的眼眸:“王爷……你这是……” “君主召我入宫,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颜姑娘,有任何问题找楚总管便是。”君羽尧不给楚风任何开口的机会,他先一步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楚风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心里忍不住念叨:王爷啊王爷,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家主母还是个差事?而颜姑娘……怎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楚总管,一切就麻烦你了。”见君羽尧离开,颜朝歌对着楚风微微福身。 楚风一惊,忙道:“颜姑娘言重了!” “那这份差事的细节就麻烦楚总管告知了。” “是,是,是,颜姑娘不如先回房,待我梳理完毕后,再告知。” “麻烦总管了。” “不麻烦……不麻烦……”不麻烦才怪! 迫于无奈,楚风暗自伤神了半天后终于理出了所谓的”当家主母的差事”。 既是当家主母,也就意味着全君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任何她想在君府做的事都是她的差事;至于工钱,按天算,谁知道这王爷和颜二小姐哪天就不玩了;还有休息日,反正工钱都按天算了,想休息就休息。 颜朝歌听着楚风的叙述,嘴角弯地更深了些。 于是,楚风前脚刚出门口,后脚颜朝歌就开始忙碌起了“当家主母的差事。” “小一!那几盆花太素了,全都换掉!” “小二!去买些鱼回来,池塘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小三!君府的婢女服太难看了,去朝语阁定做!” “小四!去买些窗花回来,君府的白窗纸太单调了! “小五……” 冷清的君府一时间全都忙活了起来,就连身为“总管”的楚风也不得不成为了跑腿的,替颜朝歌端茶递水。 “楚总管,难为你了。”颜朝歌端坐在上座,举起碧螺春细细品着。 “不为难,不为难……”楚风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道:王爷,你这招上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到底是她脑子不好使,还是我楚风先天不足…… “楚总管,我向你打听一个人。”放下茶杯,颜朝歌突然道。 “恩?”楚风神游的思绪被拉回,“颜姑娘要打听谁?” “王府里有没有一个戴银色面具的男人?” 银色面具……楚风面色一沉,剑眉下意识地皱起:“颜姑娘何处此问?” 颜朝歌瞥过神情严肃的楚风,微微一笑道:“楚总管若是不知,那便作罢。” 楚风点了点头,难得的没有回话。 “楚总管,今天辛苦你了,这里没什么要忙的了,你休息吧,我去羽园等王爷回来。” 轻纱飞扬,带起一丝属于女子的馨香,楚风望着那抹粉色倩影,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分割线————————————————。 “风爷,不好了,落羽楼传来消息说依宁姑娘遇上麻烦了。”楚风还没来得急坐下,门口已传来铁叔很是着急的声音。 “依宁?怎么了?” “……” 笑容渐渐从楚风脸上逝去,他沉了沉脸,低声道:“铁叔,麻烦你将此事告之颜姑娘,我办完事就赶去落羽楼。” 第三章 金钱豹请你等一等 夜晚的落羽楼依然热闹非凡,侍应们匆匆忙忙穿梭于楼层间,几乎脚不沾地,颜朝歌不禁感叹,看似病恹恹的君羽尧竟然……落羽楼能有这番规模,也着实不容易,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朝着品味区走去。 “这位公子,请问您是要……”还没走上几步,一个十来岁的门童突然挡住了颜朝歌的去路。 颜朝歌微微侧目,单手握拳,在嘴边清了清喉咙道:“我朋友已经到了。”今晚的颜朝歌特意换上了一身男装,深蓝色的长袍衬托出她白皙的脸庞,一头青丝高高束起,使得原本尖瘦的脸颊轮廓更为分明。 “不知公子的朋友在哪个区?我带公子前去。” 门童似乎有意和颜朝歌多说了几句,正觉疑惑,颜朝歌突然想起临走前铁叔的叮嘱,于是道:“是风爷让我来的,说是要找依宁姑娘。” 一提到楚风,门童眼里瞬间放光:“公子请随我来。” 如此看来,这位依宁姑娘的处境十分让人担心。 穿过后院,两人很快就到了品味区,门童指了指前方的“宜间”道:“依宁姑娘就在里面,劳公子费心了。” 宜间帘外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但大伙儿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这也难怪,谁愿意和一个醉酒的人说大道理,这不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而颜朝歌的到来,不禁让他们有些意外,低声交谈了一番,这才纷纷散开各自回去了。 “多谢小哥带路。”颜朝歌收回视线,并不在意众人的指指点点,她自顾自在袖笼里掏着什么,随后才大摇大摆地撩起了宜间的布帘。 满桌精致的佳肴,悠扬的琴声,可惜…… “砰——” “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饭桌旁,一衣着华丽的男子粗鲁地撸起袖子,双颊绯红,一双黑眸中毫不掩饰地写着欲望。 “你有妻子,有小妾,还要我做什么!”正对着饭桌的角落里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她颤抖着身体,眼泪眨巴眨巴地落下。 “我就是喜欢你,我会向婉娘买下你,然后抬回家伺候我!”那男子又向前了两步,颜朝歌可以清晰闻见从他身上散发的浓重酒气,令人作呕。 果然是个不讨喜的人。 “这位兄台,请等一等。”颜朝歌一个移步已挡在那男子身前。 “你又是谁?”那男子转身,眯起眼,一脸烦躁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颜朝歌,“你走错房间了吧?这里是我金钱豹包下的!” 金钱豹?君璃城“赫赫有名”的恶霸?想当初颜朝歌也曾……想到这里,颜朝歌不禁挑了挑眉,心里暗道:算你倒霉,今日便新账旧账一起算! “竟是金爷!久仰久仰!在下君璃城易知仙。” “易知仙?没听说过。”金钱豹快速扫过颜朝歌寒酸的衣着,不耐烦道,“快出去,别打扰金爷我的好事!” “是,是,是,是我易某不好,只是……”颜朝歌忽然一脸忧色地抬起头,直直地望向金钱豹的额头。 “看什么看!没见过金爷我**倜傥的模样吗?” “金爷,恕在下直言……”颜朝歌作了作揖,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信不信金爷我一脚把你踹出去!” “是,是,是!”颜朝歌忙哈腰点头,半响后才道,“在下进门前看见宜间金光闪烁,想必这金光定是出自金爷之身,只是现在,金光似乎被一道黑气所左右,怕是……”颜朝歌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瞥向角落里的女子。 “黑气?”金钱豹半信半疑地皱起眉头,等待着颜朝歌的下文。 “金爷此刻是否觉着心慌气喘,双目晕眩,身体乏力?” 心慌气喘?双目晕眩?身体乏力?金钱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这种状况是否在进入落羽楼后才出现的?” 这个……好像是的。 “呀!金爷!糟了!你印堂发黑,怕是已被黑气侵身!若是不及时除去黑气,怕是……” “会怎么样?”被颜朝歌这么一说,金钱豹突然紧张起来,“你快说会怎么样啊?” “金爷将会遇到血光之灾啊!” “血光之灾?”金钱豹一惊,双腿发软地摔倒在地上,“你,你,你可知怎解?” “这……”颜朝歌单手托腮,似在思考,“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有办法快说啊!” “金爷这黑气似乎来自那个姑娘之身。”颜朝歌微微扬起嘴角,纤纤细指指向角落里的依宁。 “什么?是她?” “金爷必须远离这位姑娘,不然……” “听到没有!还不快滚出去!”不等颜朝歌说完,金钱豹已高声道,“还不走!” “是!是!”事情的发展超乎意料,角落里的依宁来不及擦干眼角的泪水,快步跑出了宜间。 “这样就好了吗?可是已经侵入我体内的黑气呢?”金钱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仿佛觉得双目越发地晕眩了。 “剩下的就要靠破财消灾了……”金钱豹已听不清颜朝歌还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抬起又被放下,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没有了金钱豹的咆哮,宜间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颜朝歌差人把金钱豹送了回去,自己则在宜间稍作休息,而先前哭的似泪人的依宁也重新梳洗了一番,特意前来道谢。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依宁按礼福了福身。 “不必多礼。”颜朝歌虚扶了一把,示意依宁在身旁的位置坐下。 “谢公子。”依宁端庄入座,头始终压的低低的。 “那个……依宁姑娘,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为何一直低着头?” “回公子,男女有别,依宁不敢抬头。” 男女有别?颜朝歌这才想起自己正男儿装……可是连头也不敢抬一下……这也太胆小了吧!况且君璃王朝对女子的限制并没有这么多。 本想与依宁再客套几句,但看她如此模样,颜朝歌自知问不出什么,于是暗叹了口气道:“没事就好,依宁姑娘好生歇着吧,易某先告辞了。” “依宁送送公子。”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不用,易某认得路,依宁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颜朝歌再次作了作揖,这才起身离开了宜间。 按铁叔之言,依宁姑娘与楚风往来甚密,今日楚风有要事缠身,这才托颜朝歌帮忙解决,可这依宁姑娘,仅仅一个小小侍应却满身礼仪,举止谈吐无一不透露着大家闺秀之气,落羽楼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有君羽尧在……一切就都不好说了吧。 “罢了罢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又与我无关。”颜朝歌自嘲地摆了摆手,转身朝着城东方向而去。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几许初春的寒意,颜朝歌拢了拢衣领,微微有些发抖。这样的夜晚,不禁让颜朝歌又想起了前夜——那个戴着银色面具,有着尖瘦下颚、坚实身形的男人……虽然只有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可却让她念念不忘。 脸上忽然一热,颜朝歌咬着嘴唇,悄悄握紧那一枚顺手“牵”来的玉佩,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越往东面走去,人烟越发的稀少,有这么一瞬间,颜朝歌想家了。 “姐姐……” “颜姑娘若是念家,随时都可以回去。”前方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待颜朝歌回过神,君羽尧已稳稳站在颜朝歌身旁。 “王爷?” “夜路漫长,颜姑娘孤身一人出府,是君府的不是。”借着月光,颜朝歌瞧见君羽尧有些苍白的脸颊,想必是吹了不少冷风。 “王爷,您怎么也独自一人出府了?铁叔该担心的。”铁叔是君府元老级的人物,也是君府真正的大管家,而楚风不过是君羽尧身边的一个跟班,“总管”的头衔有名无实,“也不多加件外套,若是着凉了,朝歌可就罪过了。” “都是些旧疾,回去多喝碗姜汤就好,咳咳。”迎着风,君羽尧又咳嗽了几声,“颜姑娘没什么想问的吗?” “王爷是指落羽楼的事情吗?” 落羽楼乃属君羽尧名下产业之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颜朝歌也忍不住诧异了几分,但是转念一想,堂堂二王爷怎么可能只拥有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府邸,直觉也告诉颜朝歌,君羽尧绝不简单。 而像君羽尧这般“深居简出”的人又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对外宣称落羽楼是我开的,因此,落羽楼的一切事宜都交由楚风与一个叫做“婉娘”的人打理。偏巧今日,楚风与婉娘都不在落羽楼,这才找上了颜朝歌。 “颜姑娘似乎并不上心。” “落羽楼归王爷所有,我上心做什么?”颜朝歌轻笑一声,悄悄化解了略显尴尬的气氛。 “也是。”君羽尧不禁被颜朝歌的笑意感染,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颜姑娘,你已知晓我的一个秘密,那我是否可以换你一个秘密?” “王爷想知道什么?”颜朝歌从没想过要高攀皇亲国戚,若不是君羽尧出手在前,她也不会厚着脸皮入住君府。 “颜姑娘为何要离家出走?” “这个嘛……”颜朝歌悄悄对着手指,耳根微微有些发烫,“我只告诉王爷一人。” “好。”君羽尧双手负背,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颜府是君璃城出了名的富商,此话不假,但众人所不知的是颜府成为富商的原因。颜府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颜府不留闲人。即使是颜家二小姐也不例外。 “所以你来君府是为了挣钱?” 颜朝歌点了点头,并不否认:“君府包吃包住,又有工钱拿,不过……王爷请放心,等我另外找到生钱的法子,立刻就从君府搬走。”当然也得等她找到那个戴银面具的神秘男子。 “有颜姑娘帮忙打理,确实省去我不少时间。”话虽这样讲,但这话中的可信度又有几分呢? 颜朝歌直接忽略君羽尧的喃喃自语,转而问道:“王爷,前夜那名戴面具的男子是你的手下吗?”问及楚风时,他间接否认了,但同时颜朝歌也看到了楚风眼里的闪烁。 “你就这样确定此事与我有关?”君羽尧停下脚步,望着颜朝歌灵秀的侧颜。 颜朝歌微微扬起嘴角,柔声道:“我只是……饿了。” 恩?饿了?这丫头话题转移的也忒快……罢了,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呢。 君羽尧在心里默默地自嘲了一番,眼带笑意道:“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饭菜。” ————————————————分割线————————————————。 翌日,官府的布告栏里多出一张告示,发布人正是君璃城“金主”——金钱豹。 告示如下:本人金钱豹在此声明,三年内不再纳妾,并于每月初一、十五施粥行善,另捐白银一万两,用于学堂建设。 告示下方还印有金钱豹专用印鉴以及红指印一枚…… 君璃城,沸腾了。 第四章 带上我去参加任务 宽敞的书房,明黄色的幕帘,龙涎香伴着茶香丝丝缕缕沁入鼻尖。 君羽尧坐在窗边,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向不远处的杏花。 “在看什么,你难得有走神的时候。”坐在正位的君梓谦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他顺着君羽尧的视线望去,徒见几点杏花点缀着依然有些生冷的御花园。 君梓谦,君璃王朝君主,执政方满三年,与君羽尧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三年前,君家二兄弟携项日一族推翻前朝暴君统治,开创太平新盛世。三年后的他一身金龙黄袍,英宇气概,与君羽尧病态的身躯明显有异,但细细看来,兄弟二人眉宇间甚有几分相似。 “杏花开了,春天到了。”君羽尧收起眼中的那抹惆怅,不禁有些感叹:自己何时变得多愁善感了,果然天气的变化时刻影响着人心。 “春天……桃花也该开了吧。” “皇兄,你找我来该不是为了讨论花的吧?”君羽尧轻笑一声,放下茶杯。 “有何不可?”君梓谦勾起嘴角,打趣道,“今日君璃城的百姓都在议论恶霸金钱豹从良的事,你倒是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昨晚金钱豹是从落羽楼离开的,但与我却没有一点关系。”君羽尧再次将视线转向窗外,脑海里悄悄浮现出一身男装的颜朝歌。 “与你无关,却与住在你府上的颜二小姐有关吧。”君梓谦用的是肯定句。 “皇兄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再问我。” “你这是在告诉我颜二小姐将会入选你的……”君梓谦没有将话说完,只是知趣一笑。 “或许吧。” 昨晚,君羽尧只当颜朝歌替依宁解决了一个**烦,可谁知,第二日一早竟看到金钱豹的“从良告示”,细问之后才知,颜朝歌不但装神棍,还大胆地对金钱豹用药,并在他迷糊之际签下了那份告示,她就不怕日后被金钱豹报复吗? “金钱豹喝的迷迷糊糊,怕是连被谁捉弄了都不知道吧?易知仙……亏她想的出来。”君梓谦重新走回正位,从奏章中抽出了其中一份,“落羽楼估计又该不安生了。” 君羽尧接过奏章,细细看了遍道:“无碍,有楚风顶着。”而后又将奏章合起,还给君梓谦。 “你怎么看?”君梓谦向后靠去,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边境传来消息,项日一族暗中练兵。 “看来我需要出趟远门了。”君羽尧轻轻叹了口气,脑海里再次闪过颜朝歌的身影,本想…… “替我向项日问好,带上隐羽阁的人,我担心……”君梓谦微微皱起眉头,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反”字。 “皇兄放心,羽尧自会安排。”君羽尧作了作揖,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近日进入君璃城的百姓似乎变多了。” “恩。”君梓谦点了点头,单手抚上指间的玉扳指,若有所思道:“时机……刚刚好。” ——————————————————分割线————————————————。 明月当空,星辰点缀,春风瑟瑟掠过,吹落一树摇曳的杏花。 一男子背光而立,修长的身形在黑夜的笼罩下更为孤傲。 隐羽阁,皇家隐卫,由“落爷”一手创立,直属君家两兄弟管辖。无人知晓如此庞大的组织是如何发展起来的,直到“隐羽阁”被世人所知,它已俨然成为不容忽视的精英队。 “落爷,人到齐了。” 闻声,那个被称作“落爷”的男子转身,银色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耀眼。 “我将离开君璃城一段时间,我不在期间,阁内一切事物交由单电全权负责。”没错,这个面带银色面具的男子正是隐羽阁阁主落爷,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正是他的身份标识,“近日,君璃城里不**生,增加君主身边的守卫。” “是,落爷。”单电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雷奕也与爷一同前去吗?” “雷奕我另有安排。”单电与雷奕乃落爷身边两大得力下属,隐羽阁大小事务也多由他们二人处理。 “是。” 隐羽阁的所有隐卫都是经由落爷、君羽尧、君梓谦亲自把关,即使将阁中一切事务交出,落爷也不担心。 简单的几句交代之后,隐卫们陆续离开了这座狭小的院子,唯留得落爷独自一人对着满月思索,他习惯性地抚上腰间,而此刻,那里却是空荡荡的。 他竟然如此大意!任凭一个丫头片子偷走了隐羽阁信物! “是时候把玉佩拿回来了。” ————————————————分割线————————————————。 解决了金钱豹这桩麻烦事,颜朝歌显得心情很好,她整理着君府这两日的开销,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剩下的明日再继续吧。”颜朝歌打了个哈欠儿,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四肢,“今晚一定又是一觉睡到天亮。”说也奇怪,睡在自家床上的时候,颜朝歌总会起夜,但在君府的这两日,颜朝歌竟然一夜无梦到天亮。 “或许是真的累了吧。”颜朝歌喃喃自语着,卸下发饰,梳洗了一番,这才熄灯入睡。君府的床铺很软,一沾上枕头,颜朝歌便睡意朦胧。 “呼呼——”夜风又一次刮起,颜朝歌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蜷缩地更紧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颜朝歌几乎快要陷入熟睡,忽然,院子里响起一阵树叶窸窣声,房前迅速闪过一个黑影,而后“吱呀”一下,寒风从门缝涌入,使得原本就不暖和的房间又平添了几分凉意。 月光透过银色面具折射在颜朝歌脸上,那道黑影毫无声息地立于床头,漆黑的双眸打量着紧裹如粽子的颜朝歌——玉佩在哪里。 颜朝歌虽然不会武功,但却有着敏锐的直觉,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就清醒了,况且她期待着他的再次出现。 “又是你吗?”颜朝歌翻过身,隔着帘帐,双眼迷离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落爷,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刺激着她的每根神经。 “把玉佩还给我。”落爷的声音依旧清冷无情,他双手环胸,开门见山道,“你竟然不怕我?” 绣床上的颜朝歌坐直了身体,灵秀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让人猜不透表情的落爷:“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又不是洪水猛兽。” “但我只需一只手,就可以随时结束你的生命。”不是落爷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如此。 颜朝歌耸了耸肩,依然不为所动。从遇见他的第一次起,颜朝歌就知道他们还会再见:“但是你不会。” 银色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身为隐羽阁阁主的他,身份高贵,没有谁敢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也没有谁敢用这样透彻的眼神看他,而她颜朝歌却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他一贯的生活模式,这一点让他十分不悦。 “废话少说,把玉佩还我。” “你已经送给我了。”颜朝歌摇着头,完全没有偷人东西的自觉。 “玉佩是你偷走的,不是我送你的。”落爷上前一步,想要揪起颜朝歌的衣领,但手伸出一半却被迫停住了——男女有别,况且他们俩正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处于一室…… “玉佩现在在我这里,我说不给就是不给。”不得不说,这块玉佩色泽特殊,颜朝歌一眼就喜欢上了,而原本她也只是想惩罚他一下,谁叫他莫名其妙地绑架自己,但是现在……颜朝歌悄悄握紧脖颈间的玉佩,做好了“誓死不低”的准备。 “把它还给我,不要逼我动手。”落爷又前进了一步,稍许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何必告诉你?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落爷冷哼一声,并不打算与颜朝歌多言,“我再说一次,把玉佩还给我。” “偏不!”颜朝歌松开棉被,取出挂于脖颈间的玉佩,“有本事,你自己来拿!”而后又故意将玉佩置于胸前。 “你!”当了这么多年隐羽阁阁主,落爷还没遇到过如此无理取闹的女子,古人之言果然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个姑娘家竟然不注重名节,你不想嫁人了吗?” 颜朝歌从小就不是个拘于礼数的女子,况且她始终抱着自己决定自己未来夫君的理念,外人的看法她根本不会在乎。 “我嫁不嫁的出去又与你何干?还是说你打算对我负责?”白天,颜朝歌是个礼数周全的“千金小姐”,夜晚,她是个古灵精怪的“侠女”。 “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般与我作对?”他们也不过只见了两次面而已。 “得罪就说的有些过了,我不过是有些疑惑。”莫名其妙被绑架,她总有权利知道是为何原因吧? “你想知道什么?” “第一,你是谁;第二,为什么绑架我;第三,为什么非要那块玉佩。” “这三个问题,我恕难回答。” “你既然这么没诚意,我也没必要再与你耗着了。”颜朝歌轻轻叹了口气,重新钻入被窝,“请回吧,我要睡觉了。” 不得不说,这番与银色面具男的对话很不愉快,原本,颜朝歌只以为他是个冷酷的人,但事实证明,他很愣,愣的和个木头似的,一点情趣都没有。 而落爷心中也异常急躁,那块玉佩乃隐羽阁阁主的信物,没有了它,落爷无法向君璃城外的隐卫发号施令。 “落轩。”终于在许久的沉默之后,银色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恩?落轩?你的名字是落轩?” “是。” “很好听的名字。” “至于绑架你这件事……是王爷交代的。” 落爷是外人对隐羽阁阁主的尊称,他原名落轩,君璃城本土人士。 “这么说你是王爷的手下?” 落轩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这玉佩对你来说很重要?” “这玉佩是我参加任务的重要信物,没有它……” “任务?什么任务?” 这回儿,落轩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了玉佩你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颜朝歌把玩着胸前的玉佩,小小心思转了又转。 “是。” 既然如此…… “我也要去参加任务!” 第五章 君璃城暂时告别了 这是颜朝歌第二次打扰君羽尧的美梦,他罩着披风,面色苍白,双眼略带浮肿,以致深沉的眸子里看不出半分情绪。 落轩默默立于君羽尧背后,只是简单扫了眼颜朝歌便低头不语。 “咳咳,颜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由于颜朝歌与落轩僵持不下,只好请来君羽尧坐镇,而被扰了清梦的人怎会有好心情,君羽尧抿着嘴,敛去了笑意,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我知道,所以我很认真地说,我要和你们一起参加任务。”颜朝歌说着,又指了指挂于脖颈间的玉佩,“我没有在说笑。” “颜姑娘,参加任务不同于在君府当差,很危险,随时都会有性命危险。” 项日一族曾帮助君梓谦取得君璃王朝,而此次却传出谋反的消息,不论是否属实,君羽尧都必须走上这一趟,若是属实……兵戎相见,若是不属实…… “王爷,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况且你们上路总要有人打下手不是吗?” 颜朝歌从小在君璃城长大,见过的世面甚少,这次提出与君羽尧一起上路一是为了看看外面的世界,二是听说项日一族所在边境常出产君璃城没有的新鲜玩意儿,若是能在那里做成生意……颜朝语也不会再说颜朝歌无所事事了。 “颜姑娘,你是堂堂颜府的二小姐,又岂能做那些打下手的事情?”出任务不是儿戏,更何况颜朝歌与自己非亲非故,君羽尧怎能把颜朝歌推向龙潭虎穴。 “王爷若是执意不愿带上朝歌,就请明白告知当日绑架我的前因后果,这枚隐羽阁信物朝歌也定当完璧归赵。” “这……”君羽尧不禁面露难色,绑架颜朝歌的确是他的不是,但他又不能向她说明这是君梓萱出的主意…… “王爷?”颜朝歌小心地窥探着君羽尧的脸色,心中的把握又增添了几分。 “罢了,这次就依颜姑娘所言与我们一同上路,有落轩在,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差池。”君羽尧应着,视线扫过一旁的落轩。 而自从君羽尧到来,落轩不曾说过一句话。 “多谢王爷。” “咳咳,夜深了,都去歇息吧,我也累了。”烛光下,君羽尧的脸色苍白不定,他扶了扶额,在落轩的陪同下一起离开了客房。 夜风依旧在园中肆虐,吹乱了君羽尧简单束起的长发,他悄悄放慢脚步,回头望着已熄灯歇息的客房。 “王爷,真的要带上颜姑娘吗?” “话都说出口了,还有收回的余地吗?”君羽尧微微敛眸,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回去做好准备,我们后天一早出发。” “是。” 颜朝歌提出同行,这让君羽尧甚是吃惊,但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扬起嘴角。本还觉得这时候离开君璃城有些可惜,但是有了颜朝歌……一路上就会变得有趣多了吧。 ————————————————分割线————————————————。 翌日,依旧天晴,颜朝歌走出君府,漫步在熟悉的街道——这次离开君璃城,颜朝歌并不知归期,总得知会颜朝语一声。 “这回儿,我或许会真的想家了吧。”来回一趟边境不知要多久,也不知中途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数,但预感告诉颜朝歌,与君羽尧一同出行,一定不会如此太平。想着,颜朝歌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可还没拐进颜府门前的那条小道,两抹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颜朝歌稍稍放慢了步子,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远处的女子衣着一袭鹅黄裙衫,她瘸拐着腿,手扶墙角稍作休息;而她身边还站着一名身穿墨色长袍的男子,男子身形健硕,一瞧便是练武之才……可是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在一起? “夜哥哥。”颜朝歌上前,轻轻唤了声,而这亲昵的称呼显然引起了一旁君梓萱的不满。 “夜哥哥?你们很熟吗?”君梓萱不满地嘟起嘴,一脸酸意道。 “啊……见过……”颜朝歌刚想行礼,却被君梓萱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只好作罢,当作不知道君梓萱身份一般。 “朝歌妹妹,你可回来了。”男子轻轻吁了口气,双眼在看到颜朝歌时蓦地发亮。 “让夜哥哥担心了。” 司城夜乃君璃王朝第一铸剑坊司剑山庄少庄主,从小与颜家往来甚密,与颜家二姐妹更是青梅竹马,甚有传言道两家将结为亲家。 “喂,你撞了我,害我脚受伤了,难道就这样把我丢在这里了吗?”君梓萱挤入颜朝歌与司城夜之间,硬是打断了二人的“含情脉脉”。 “你的脚受伤了?严重吗?去我家看看吧。”君梓萱好说歹说都是公主,总不能让人在自家门口出了事。 “走不了了,你背我吧。”君梓萱指了指司城夜,一口命令道。 “这……不太好吧?”司城夜犹豫着,心有所思地望向颜朝歌,而颜朝歌只是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快点啦,伤口要是恶化怎么办?” “这……姑娘,多有得罪了!”司城夜很是尴尬地对着君梓萱抱了抱拳,而后才蹲下身将其背起。 颜朝歌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不吭身地跟在他们身后,这君梓萱演的又是哪出?怎么和司城夜搅在了一起?司城夜或许没有发现君梓萱的小心思,但颜朝歌却心有顾忌:君家人竟然都这般喜欢演戏?果然皇家人的思想不是他们普通老百姓可以参透的。 还没进颜府,眼尖的守门小厮就看见了颜朝歌与司城夜,他们熟络地将二人引进,又请出了正在书房忙碌的颜朝语。片刻后,颜朝语踩着莲花步款款走来,一双明亮的眸子精明地扫过在场三人:“都坐吧。” “姐姐,你先替这位姑娘看看,似乎是扭伤了。” 闻言,颜朝语走向君梓萱,视线在她精致的衣裙上停留了几分,才查看着脚伤情况:“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去把我的跌打酒拿来。” 颜朝语只比颜朝歌大了两岁,但各方面却都比颜朝歌出色,比如医术。 两姐妹从小跟着府里请来的应然应先生学习医术,而当颜朝语学会号脉写方子时,颜朝歌还只会辨认药草,为此,颜朝歌被应先生数落了一番,加课相教,可惜最后是没有发掘出她学医的潜质。 两姐妹还从小跟着应先生学习武术,当颜朝语能单独接下应先生的所有招时,颜朝歌只学会了轻功,应先生罚她加倍练习,她却偷懒逃跑,现在这一身较好的轻功便是这样得来的。 因此无论是医术还是武术,颜朝歌始终是个半吊子,至今如是。 “朝语妹妹,这几日你都不在府上吗?”直到颜朝语替君梓萱包扎好脚踝,司城夜才打开了话匣子,这些天颜朝歌“离家出走”,司城夜一次都没见到颜朝语,心里念的慌。 “夜哥哥找的不是朝歌吗?朝歌不在我也就不好意思请你进来了。” 司城夜喜欢颜朝语,从小就是,但在这方面,他少根筋,他不知道要怎么向颜朝语表达自己的心意,于是他找上了颜朝歌,让她帮忙传话,偏偏这几日颜朝歌不在,于是…… “夜哥哥,我不在你可以直接找姐姐啊!”颜朝歌默默扶了扶额,平日里,司城夜也不是这幅憨厚样,但一遇上颜朝语……也难怪颜朝语对他无感。 “喂,你们就这样把我这个病人晾在这里了吗?”始终插不上话的君梓萱终于忍不住道,“我要回家。” “姑娘家在何处?我让夜哥哥送你回去。”聪明的颜朝语一眼就看出了君梓萱的小小心思,既然如此,何必不成人之美呢? “为什么是我?”司城夜皱了皱眉,甚是着急。还没和心上人说上几句话就要离开,这也太快了…… “你没看到我们姐妹俩有正事要谈吗?既然这位姑娘是你带来的,也麻烦你送人家回去,可以吗?‘亲爱的’夜哥哥?”每当颜朝语加上“亲爱的”这三个字,司城夜就知颜朝语心情不佳。 “罢了,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们。”司城夜又望了眼颜朝歌,示意她多替自己说好话。颜朝歌了然地点了点头,朝着司城夜与君梓萱挥了挥手。 送走了他们二人,颜府又清净了下来,颜朝歌在颜朝语对面坐下,稍稍有些不自在。 “怎么样?在君府的日子过得不错吧?”颜朝语又怎会不知道颜朝歌的一举一动,“我还要谢谢你给朝语阁招揽了不少生意。”朝语阁是颜朝语最新经营的成衣店,颜朝歌为君府下人定制的衣衫均出自这里。 “姐姐……”颜朝歌心不在焉地绞着手中的手帕,欲言又止。 “说吧,我难道会吃了你吗?”颜朝语倒了杯暖茶递给颜朝歌,精明的眸子里多出了一份温柔。 即使在容貌方面,颜朝语依然比颜朝歌出色,一头柔顺的青丝被十分考究地梳成发髻,细柔的柳眉,微微上扬的眼角,精致的五官,尖瘦的瓜子脸,白皙无痕的皮肤,大家闺秀的谈吐举止,颜朝语几乎可以堪称“完美无瑕”,有如此优秀的女儿持家,颜家两老哪能不放心,于是早早放手,周游各地去了。 “我想跟着王爷去外面看看。”颜朝歌没有言及任务之事,一方面不便透露,另一方面,她不想颜朝语担心。 “既然你已决定,我也不多作阻拦,定期寄家书回来,让我知道你的近况。”颜家两姐妹的思想都不迂腐,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这些说法在她们那儿都不适用。 “姐姐,谢谢你。”颜朝歌握着茶杯,暖暖一笑。 “但是不要忘记你离家出走的原因,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颜朝语将视线转向窗外,收起眼中仅存的一丝温柔。 颜府规定,不留闲人,即使是颜二小姐也不例外,想要让别人改变对颜朝歌的看法,颜朝歌必须靠自己的努力赚得钱,哪怕只有一分一毫。 颜朝歌郑重地点了点头,回房间整理了一些日用品,从这一刻起,她要为未来规划! ————————————————分割线————————————————。 晨光微现,大地依然沉浸在安谧的沉寂中,一辆马车从城东驶出,一路向西。随后,几道黑影迅速掠过,尾随着马车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的颜朝歌昏昏欲睡,她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而坐于她对面的君羽尧面不改色地读着手中的书本,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丝毫的疲倦。 一轮火红的元日渐渐从地平线升起,新的一天又将来临,君璃城中的君梓谦凭栏远眺,期待一切顺利进行。 第六章 神秘女子从天而降 尘土飞扬,马蹄达达,偏僻的小路上奔驰着一辆速度并不是很快的马车。 君羽尧此次前往项日一族属秘密出行,没有华丽的排场,没有随行的侍从,只有赶车的楚风,护驾的落轩……以及挂名的小书童“严歌”。 一路的车马劳顿使得颜朝歌睡意全消,她食不知味地吃着手里的点心,本该一次吃上五六块的她,此刻却只吞下两块就有了明显的饱腹感,这之后的一路该怎么过啊……她暗暗地叹了口气,放下了剩余的点心。 而与颜朝歌面对面坐着的君羽尧依旧低头看着手上的书本,脸色虽然苍白却显得气定神闲,颜朝歌不禁感叹,这就是王爷与平民的气质差距啊。 暗叹之余,颜朝歌悄悄侧目,将视线转向车窗外骑着马的落轩,一头长发随风飘扬,银色面具在白日里更显得张扬。这是颜朝歌第一次在白天观察落轩,气宇宣扬的模样,不禁看的颜朝歌微微有些失神。 “颜姑娘,你今日的胃口似乎不太好。”君羽尧不知在何时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他拣起一块糕点,细细咀嚼着。 “可能是马车坐的有些久了。”颜朝歌轻轻锤了锤僵硬的四肢,似乎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走的是有些久了,不如歇息一会儿吧。”君羽尧小饮了口茶,提声道,“楚风,停车。” “是,公子。”出门在外,楚风称君羽尧一声公子,颜朝歌称楚风一声楚大哥。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路边,楚风舒展着四肢,靠着树干歇息,颜朝歌抱着一盒点心下了车,视线在楚风与落线之间徘徊了片刻后,最后还是先走向了楚风:“楚大哥,饿了吧,吃点东西。”说着,把点心与水壶递上前。 “谢谢。”这样的赶路模式对楚风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君羽尧有言在先,颜朝歌是个姑娘家,不要让她太过劳累,反正他们有足够的时间。 “楚大哥,落爷为什么离我们这么远?”颜朝歌挨着楚风坐下,视线却始终落在马匹旁的落轩身上。 楚风一口吞下几块点心,片刻后才道:“颜姑娘,你似乎对落爷很是上心?”楚风记得这是颜朝歌第二次向自己打听落轩的事情。 颜朝歌尴尬地摆了摆手,双颊微微有些泛红道:“我只是觉得他很神秘,大白天还戴着面具。” “他平时不怎么说话,所以我也不太清楚。”简单交代了几句,楚风继续低头和点心作战。 “哦。”显然,颜朝歌有些失望,她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心不在焉。 “颜姑娘,我吃饱了,谢谢。”直到楚风将食盒还给颜朝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简单几句客套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颜朝歌重新走向马车,而此时,君羽尧也已从马车上下来,他望了望一脸窘态的颜朝歌,只是淡淡一笑便朝着楚风所在的方向走去。 “好丢脸……”颜朝歌暗暗吐了吐舌头,庆幸君羽尧没有多言,不过……她依然忍不住偷偷望了落轩一眼,许久后终于打定主意,这才迈开了步子。 颜朝歌并没有直接走向君羽尧,而是先绕着马车走了一圈,仿佛在寻找什么。 “颜姑娘,你可是丢了什么?”远处率先传来楚风略带调侃的声音。 “我……我好像掉了一只耳环。”说着,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右耳。 “我们帮姑娘一起找找看吧。”君羽尧一声落下,楚风与落轩纷纷起身,只是落轩始终没有看颜朝歌一眼,更不要说对话了。 颜朝歌望着落轩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明明昨夜,他还与自己针锋相对,怎么才一晚上的时间就变得如此沉默了……难道是被君羽尧“训话”了? “颜姑娘丢的是这只耳环吗?”正当颜朝歌暗自思忖之际,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落轩走上前,将耳环递给了颜朝歌。 “呃……是的……谢谢。”颜朝歌转身,恰巧对上落爷那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庞,莫名的,颜朝歌竟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和前两次……似乎不太一样。 “找到了便好,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我们继续赶路吧。”君羽尧与楚风不着痕迹地回到了马车旁,他们仿佛没有看见颜朝歌眼中的那抹诧异,只是自顾自收拾着稍许有些凌乱的马车。 “恩。”一旁的落轩倒是应了声,重新按上了马鞍。 看着面色无异的主仆三人,颜朝歌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将一肚子疑问吞下,闷闷地上了马车。 马车再次奔驰了起来,颜朝歌兴趣乏乏地倚靠着车窗,心思早就不知神游去哪里了,君羽尧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过身,仿佛在包裹里翻找着什么。 “咳咳,颜姑娘。” 咳嗽声终于拉回了颜朝歌的注意力,她条件反射地抓起茶杯递给君羽尧,君羽尧先是一怔,而后微微摇了摇头接过茶杯。 “王爷,朝歌走神了。” “是路途太枯燥了吧。”润了润喉,嗓子似乎没有这么干涩了,君羽尧将手中之物放在小方桌上,语气轻松道,“不如颜姑娘试着将其解开?” 那是一只玉质十连环,玉色通透,光泽柔美,仅看材质就知道价格不菲:“王爷可将其解开过?” 君羽尧淡淡一笑,摇头道:“我生性愚钝,不曾解开。” “王爷都解不开,朝歌又怎么可能解开。”颜朝歌拿起十连环细细看了看,又无奈地将其放回了方桌。 “颜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想必这十连环的解法一定不同于常理,或许换一种思路去思考就能解开了。”这十连环乃君梓谦亲自赏给君羽尧的,当初他也只是觉着好玩便收下了,可惜这么多年来竟没有人能将其解开。 没错,如此特别的东西不可能像往常一样去解,但也绝对不难解。颜朝歌右手托腮想着,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它,环与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叮铛”声,甚是悦耳。 “难道……”颜朝歌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正欲开口,马车却突然一个踉跄,她重心不稳地朝前摔去,幸而君羽尧及时拉了一把,这才没摔出马车。 “楚风,怎么了。”君羽尧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漆黑的眸子稍稍敛起。 未等楚风开口,一阵细密的铜铃声在周身响起,颜朝歌透过车窗望去,只见一抬软轿缓缓在马车旁停下。 “颜姑娘,不要出马车。”君羽尧留给颜朝歌一个定心的眼神,这才撩开帘布下了车。 颜朝歌虽好奇,但更怕给君羽尧添麻烦,于是只能透过车窗观察着外边的一举一动。 那软轿由四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抬着,软轿四周垂挂着飘然的纱帐,隔着纱帐,颜朝歌依稀可以看见其中半躺着一名女子,女子一动,便会响起铜铃声。 君羽尧下车,立于楚风身旁,波澜不惊地望着纱帐中的身影。 软轿上的女子见君羽尧下了车,方有了精神,她松开怀里的纯白波斯猫,单手一挥,白绫从帐中飞出,柔软的身体顺着白绫而下,如同轻盈的雁儿在空中飞舞,一袭白衣在轻风的吹拂下飘飘欲仙,脚踝上系有的铜铃随着她的舞步“叮铃”作响,细细一看,一方白色轻纱半遮容貌,只留一双如水的眸子笑意渐浓。 “不知姑娘拦轿所谓何意?”君羽尧本就是个极为美貌之人,此刻与神秘女子并肩而站,颇有种神仙眷侣的味道,只是那女子眉间更多了份妖魅。 神秘女子扬起右手,朝着君羽尧又靠近了几份,君羽尧似乎可以闻见那丝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 “你做什么?”一旁的落轩神经紧绷,一个跃身挡在了君羽尧身前,眸子里写满了警惕。 “落轩,回去。”君羽尧又何尝不知这女子身怀绝技,就连那四名轿夫都不是寻常人,若要动手,落轩与楚风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他们还有个不懂武功的颜朝歌。 君羽尧使了一个眼色,又点了点头,落轩这才侧身站到了另一边。 半遮面的神秘女子微微扬起嘴角,柔情似水的双眸含情脉脉地望着君羽尧,之前扬起的右手不知在何时已落下:“公子,一路慎行。”神秘女子的声音轻柔软糯,若不是她来的蹊跷,恐怕一行人都将为其折服。 “姑娘何出此言?又为何而来?” 神秘女子摇了摇头,并未回答,白绫再起,纱帐飘飘,她已转身飞回了软轿,白色波斯猫见主人回来,亲昵地跳回其怀中:“公子,后会无期。”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软轿已腾空而起,徒留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在空中飘散。 “公子,你怎么看。”直到软轿消失在云际,楚风才重新找回了声音。 “此行怕是不易啊。”君羽尧拂袖,轻轻叹了口气,刚才的那双眼睛,他仿佛在哪里见过…… “公子上车吧,我们要赶在天黑前入城。”落轩望了望渐渐西下的日头,打断了君羽尧的思绪,而右手正打着让人看不懂的手势。 “嗯,走吧。”君羽尧点着头,右手也回以让人看不懂的手势,马车里的颜朝歌伸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点名堂来,只好作罢。 马车重新走起,君羽尧与颜朝歌再次面对面坐着,只是谁也没有开口。 君羽尧没有对颜朝歌做什么解释,颜朝歌也知趣地没有问。 但是……总不能一路都保持这样的气氛吧,他们可是要这样面对面而坐好一阵子了,于是颜朝歌清了清喉咙,转移话题道:“王爷,十连环解开了,可惜……” 解开了?君羽尧稍稍挑了挑眉,撇开那抹不自在,视线落在颜朝歌手中的锦帕上:“这是?” 颜朝歌将锦帕置于方桌上,轻轻打开,之前还完好无损的十连环此刻支离破碎…… “颜姑娘……” 但出乎意料的,君羽尧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眼前一亮。 “虽然我想到的也是这个方法,但还没下手就已经……”方才马车踉跄之际,十连环从方桌滑落,待颜朝歌找到之时,十连环已然摔碎,“只是可惜了这块上好的玉石。” “无碍。”君羽尧将锦帕握起,嘴角微微上扬道,“既已摔坏,让工匠重新打磨便好,颜姑娘喜欢什么?” “嗯?王爷这是要送我?” “这十连环我本就打算送与姑娘,姑娘不必推辞。”君羽尧说着,细心将其收好,而后又拿起掉落在角落的书本道,“今夜我们即将入城,姑娘且宽心。” 第七章 贼抓贼你还嫩了点 沥水城三面环水,常年又雨水偏多,因此而得名。沥水城相对其他偏远地区,繁华程度偏高,人口密集度仅次都城君璃城,总体而言,是个比较适合居住的二线城市。 颜朝歌并不是第一次来沥水城,她的师娘……也就是应先生的娘子正居于此城,她估摸着是否该抽空去看她一下。 一整晚的好眠缓解了颜朝歌一身的不适,她在床上又赖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起身梳妆整理,若不是君羽尧提出今日去集市走一走,她才不愿离开暖暖的被窝。 待颜朝歌下楼,君羽尧已用完了早餐,他一边品着茶一边读着手中的书,丝毫不受周围嘈杂声的影响,至于楚风与落轩,并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公子早。”君羽尧“天生丽质”,即使换上了粗布衫,依然气度非凡。 “早,饿了吧,粥还是热的。”君羽尧放下书本,亲自替颜朝歌乘了碗粥。 “别,别,我自己来就好。”颜朝歌一个小小的书童哪敢劳驾君大少爷。 “出门在外,不必拘于礼节。”君羽尧也不恼,将碗筷放好便继续看书。 “嗯,谢谢。”昨晚赶到沥水城天色已暗,途中又是车马劳顿,颜朝歌并没有吃很多,现在闻到粥的香味,顿觉得饥肠辘辘,她拿起碗筷,不再多言,没一会儿便已一碗粥、一只包子下肚。 “可饱了?” 颜朝歌点了点头,满足地直了直身体:“咦?怎么不见楚大哥和落爷?” “他们去办事了。”君羽尧答着,将书本收起,似乎是打算起身了。 “公子不去吗?” “我答应了今日陪你去集市走走的。”不知为何,颜朝歌觉着君羽尧今日的脸色好了许多,也没怎么听到他咳嗽,难道是这里的环境更适合他养病? “走吧,集市已经开始了。”君羽尧没有瞧见颜朝歌眼中的那抹异色,只是侧过身先行出了客栈。 沥水城的集市与君璃城大同小异,但是作为外乡人走在街头上,心情颇有些不同,比如颜朝歌从不爱看字画,此刻却站在字画摊前,指着其中一幅画感叹:这虾画的真逼真;又比如颜朝歌不喜买首饰,此刻却拿着一只白玉簪独自出神。 “小哥可是要买给心上人的?眼光真不错,这白玉可是上好的和田玉。”颜朝歌此时正是书童装扮,若不是卖主突然出声,她差点就要往头上比划了。 “呃……是很别致。” “喜欢就买下吧,我想弟妹会喜欢的。”不待颜朝歌开口,君羽尧已掏出一锭银元递给卖主,也不询问价格,“够吗?” “够了够了!”卖主看见那一锭银元,眼睛都直了,忙眉开眼笑道,“我替您包好。” 等颜朝歌再次回过神,这只玉簪已稳稳地放到自己手中了:“王……谢谢公子。” “走,再去看看别的吧。” 虽然对于君羽尧的这一举动,颜朝歌有些意外,但她还未来得及深刻体会其中的含义,这一插曲便被另一个插曲所替代了。 事情就发生在颜朝歌转身离开首饰摊的那一瞬间。 一个身影忽然从颜朝歌身边晃过,这样的场景……颜朝歌一惊,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际——荷包果然不见了! “竟然敢偷到我头上来了,胆子真够大的!”颜朝歌双眉一皱,将手中的玉簪放入君羽尧手中,君羽尧动了动嘴角还没发出声,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刮过,再回首,身边已不见了颜朝歌的身影。 “颜……”君羽尧站在原地看着手中仍带有余温的玉簪,先是一愣,而后嘴角意外上扬,喃喃自语道,“这轻功……怕是没几个人能追上吧。” 果然没用多久,颜朝歌便满面春风地回来了,身后还拖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小男孩。 “颜……歌,这是?” “这小屁孩竟然偷我的荷包,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颜朝歌双手插腰,装成男人样,故意压低了嗓音道。 “什么小屁孩,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这孩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唯独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惹人移不开眼。 “就算没几岁也是比你大!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偷东西……就算要偷也要把轻功学学好再偷吧!不然偷完了怎么逃走!”原本君羽尧还觉得颜朝歌有了大姐姐的样子,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差点憋出内伤。 “你……”同样惊讶的还有那个被抓来的小孩。 “想你哥哥我轻功不错,偷别人的东西从没有被发现过,所以说,你还嫩着呢,等学好了轻功再去偷吧……” 颜朝歌沾沾自喜地继续着她的滔滔大论,但君羽尧实在不愿这孩子继续被毒搽,于是接口道:“别听这位哥哥胡说,他在和你开玩笑呢,告诉我,你怎么会去偷东西?” 提及这个问题,小男孩别扭地低下了头,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倒是君羽尧在他低头的片刻瞥见了他耳垂上的耳洞…… “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吧,我猜你很久没吃上顿好的了吧,我请你去吃饭,顺便梳洗一下。”而后又将视线转向颜朝歌,“我的衣服他穿不了,先穿你的将就一下吧。” “我?可是我的衣服……”除了身上两件男装,其余都是女装啊…… “不行的……”小男孩也是用力摇着头,双颊腾地通红。 君羽尧淡淡一笑,视线放佛有穿透力一般:“安心吧,这位姐姐和你一样……都只是穿着男装而已。” “咦?你说她是女孩儿?”不说颜朝歌还没发现,这一说……弯弯柳眉,樱桃小嘴,还的确有几分女孩儿的秀气。 “行了,回客栈再说吧。” 原来,这女孩儿名叫素织锦,家境贫寒,父亲惹了一屁股赌债,没多久便郁郁而终,母亲身体本就不好,为了还债,日夜操劳,还染上了疾病,素织锦一个女孩子家又不能干重活,只能替别人绣绣花,洗洗衣服,可这点收入连买药都不够,母亲最终还是熬不过病痛,走了。 债主见素织锦长的还算灵秀便把她卖到了**,但她哪里肯接客,每次不是把客人赶走,就是砸场子,**没法子只好遣她去了厨房。这不,素织锦不好容易逮到了个出**的机会,忙半路开溜了,她特意准备了件男人衣服,还把自己搞的蓬头垢面的。 “这样说来,你的卖身契还在**那里?”只要卖身契一天在**手里,素织锦每天都面临着被抓回去的危险。 素织锦大口吃着饭,点头表示回应。 “罢了,今日我们既相遇,便是老天的安排,我让人替你赎身吧。” 出呼意料的,君羽尧竟然提出替素织锦赎身,这是连颜朝歌都没有想到的,她从不认为君羽尧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 “公子,这……”素织锦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诧异地望着君羽尧,“公子是说真的吗?” “自是当然。”君羽尧微微一笑,平静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破绽。 素织锦忙放下饭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好了,起来吧,以后你就留在颜姑娘身边,给她打个下手。” ————————————————分割线————————————————。 一直到傍晚,落轩与楚风才迟迟归来,颜朝歌与素织锦换回了女装,一行人简单吃了晚饭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颜朝歌让店小二烧了热水,准备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可这身体还没泡上一会儿,皮肤已传来一阵异样感。 “织锦!快过来!帮我抓抓后背!”颜朝歌背过手挠着痒,无奈手不够长,够不着。 闻言,素织锦快步来到了屏风后,尽管都是女人,但看见颜朝歌裸露的后背时,素织锦还是忍不住脸红了:“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素织锦本要唤颜朝歌一声姑娘,但被颜朝歌制止了,她只道:你不是我的下人,唤姐姐足矣。 “我也说不上,就觉得浑身都痒痒的……” “痒?”素织锦顺着颜朝歌手抓的地方看去,却见一颗颗红疹突兀地长在颜朝歌白皙的皮肤上。 “姐姐?你是不是过敏了?” “过敏?我不对什么东西过敏的啊……”除了……颜朝歌一惊,原本被热水熏红的脸颊瞬间苍白如雪。 “织锦,你可看清楚了?是红疹吗?”颜朝歌眉头微蹙,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臂。 “嗯,是红疹没错。” “替我更衣。” “咦?姐姐你不是才泡了没多久吗?”素织锦顺带试了试水温,并没有凉啊。 “织锦,我发红疹的事情先别说出去。”将衣服穿戴整齐,颜朝歌回想着这两日的行程,“织锦,刚刚我们在楼下吃饭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素织锦睨着头,似在努力回想。 “我们周围是不是有几个……”颜朝歌依稀记得,离他们不远处的角落里坐着几名穿着一致的男子,他们一声不吭地吃着饭,与这客栈的气氛十分不和谐。 “对了!姐姐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刚刚上楼的时候还看见他们朝着我们所在的房间看了看,后来我进屋了,他们就走了。” 这下可不妙了…… 不过颜朝歌既能察觉,君羽尧一定早就发现了,料想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伤不到自己,只是…… “织锦,我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姐姐要去哪里?”素织锦哪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只是担心颜朝歌的安全罢了。 “回头再和你解释,先按我说的做……”颜朝歌凑过头,在素织锦耳边轻轻道。 素织锦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半柱香之后,颜朝歌打点好随身香包,简单将长发束起便打开房门喊道:“小二!” “哎!来了!姑娘有何吩咐?”小二快步从另一头跑来,一脸殷勤道。 “麻烦小哥把浴桶帮我收拾一下吧。”而后又摸出些许的碎银子来,轻声道,“小哥,你们厨房里是不是有个女孩儿?我要出去一会儿,能让她暂时来陪陪我们小姐吗?” 那小二接过,忙眉开眼笑哈腰道:“好咧,姑娘请稍等,那女孩正是我家妹子,现在手上也没什么要紧事儿,我让她立刻上来。” “麻烦小哥了,这件事可别让别人知道了,我怕我们家公子知道了怪罪于我。”颜朝歌说着,伸手指了指隔壁君羽尧的房间。 “姑娘放心就是!”小二应着,拿着钱立马张罗去了,颜朝歌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下意识地扬起。 很快,小二便带着女孩儿和几个伙计进屋收拾浴桶了,颜朝歌与那女孩儿说了几句,又换上了女孩儿的外衣,这才低着头,随着搬浴桶的伙计一起出了房间。 第八章 又对醉乡花过敏了 月光皎洁,凉风习习,或许是因为三面环水的关系,夜间的沥水城似乎比君璃城更寒冷些,颜朝歌拢紧衣袖,甚是不适应这刺入骨中的寒意。 宽阔的街道上此刻几乎空无一人,尽管客栈中那一行奇怪的人都没有追上,但颜朝歌还是加快了脚上的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不该撞的人。 为了避开那些人的耳目,颜朝歌装扮成客栈小厨娘的模样,从后门偷偷离开了客栈,而她这一路的目的地则是沥水城中有名的医馆——醉乡阁。 醉乡阁是在十年前新成立的医馆,阁主慕容汐那时不过是个二十岁的黄毛丫头,但偏偏就是这么个容易让人忽视的小丫头却掀起了一场江湖风波,她凭着高超的医术,与众不同的就诊方式,在整个君璃王朝赢得了一席之地。此后,醉乡阁名声大起,拜于她门下的弟子数不胜数,醉乡阁也在各地有了分店,而沥水城的醉乡阁作为总店,求诊之人更是络绎不绝。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慕容汐是应然的妻子,颜朝歌的师娘。 熟悉的院落赫然出现在眼前,颜朝歌一个点地,轻松跃上枝头,她望着不远处灯火阑珊的醉乡阁,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惆怅来:“本来想好好和师娘说说话的,但现在……唉。” 颜朝歌的师傅应先生亦是医术高超之人,曾经誉有“江湖神手”的美称,与慕容汐成亲后,两人双双隐退江湖,共同经营着数量不断增多的醉乡阁分店。 “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把身上的红疹解了再说。”颜朝歌收起小小心思,熟门熟路地绕到醉乡阁南边,确定周围没人后翻墙而入。尽管有几年没来了,但醉乡阁的布局基本没有变化,颜朝歌凭着记忆中的路线,直奔慕容汐的房间。 “什么人?站住!” 眼看慕容汐的房间就在前方,身后却不适时地传来一个清脆的嗓音,她前进的脚步一顿,心里暗暗思忖:明明刚才没有看到有人过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冒出了一个人? “是谁?出来!”那声音渐渐朝颜朝着歌所在的方向靠近,颜朝歌暗叹了口气,只得心不甘情不愿走了出来,本还想着偷偷来,偷偷走的……果然是诸事不顺啊! “什么人?究竟为何夜闯醉乡阁?”说话的是一个和颜朝歌差不多大的女子,她一袭绿色纱裙风中飘逸,一头长发被分成好几股分别用丝带扎起,这妆束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当朝的打扮。 “我……我是来找阁主的。”自从遇上了君羽尧,颜朝歌总能碰上美人,就像眼前这女子,那容貌也是一个绝! “阁主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从实招来,夜闯醉乡阁为何居心?”绿衣女子眉头紧蹙,对颜朝歌丝毫不肯松口。 “我……慕容阁主,我是歌儿!你底下的姐姐不让我进去!”硬闯失败,只能改为软攻,颜朝歌故意提高嗓音喊道。 果然片刻之后,慕容汐的房门打开,她简单扫了眼颜朝歌便道:“吟幽,让她进来。” “是,阁主。”那个叫做吟幽的女子应了声,颇有敌意地看了眼颜朝歌,这才转身离开。 而对于吟幽最后那一瞥,颜朝歌很诧异,她又没得罪吟幽,为何这样看自己? “还愣着做什么,进来吧。”慕容汐的声音唤回了颜朝歌远去的思绪,她应了声,小步跑进了房间。 慕容汐似乎刚刚沐浴完,房间里还依稀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她简单披着一件外衣,及腰的长发还滴落着些许的水珠。尽管慕容汐今年已经三十了,但精通医理的她将肌肤保养的很好,完全看不出已年过三十。 “师娘,你和师父还没和解啊?”应然是君璃城人,而慕容汐是沥水城人,自从慕容汐嫁给应然,她便和他一起去了君璃城,只是每次一吵架,她就会负气“回娘家”,也就是沥水城的总店,但这一回,时间似乎久了些。 “别提他,一说他我就心烦。”慕容汐拿出自制的花蜜,对着镜子细细涂抹在脸上,“你怎么来沥水城了,事先也不告诉我一下。” “师娘,这些我晚点再和你解释,你先替我看看我身上的红疹。”颜朝歌说着,撩起衣袖,如果她没猜错,此刻这些红疹应该延伸到手臂了。 “红疹?你不是不过敏的吗?”涂着花蜜的手一顿,慕容汐凑过头看着颜朝歌露出的手臂,“这是……” “师娘,你说这是不是……”红疹已经密密麻麻延伸至手腕处,颜朝歌的猜测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你是怎么沾到的?”慕容汐面色复杂地抬起头,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师娘,这么说这真的是醉乡引起的?”颜朝歌从不对什么东西过敏,除了醉乡花。 “红疹已经遍布全身,根据用量推断,一天前你就中了醉乡。”慕容汐将花蜜收好,又替颜朝歌把了把脉,“仔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醉乡阁因醉乡而得名,醉乡乃慕容汐研发的独门迷药,它不同于其他迷药之处在于它的药性发作时间。使用醉乡后药性不会立刻发作,一般用量下两天后才使人陷入重度昏迷,而用量过大时,药性发作时间会缩短,一天或半天药性就将发作,但如果在药性发作之前服下解药,醉乡也就起不了作用了,这也是醉乡不同于其他迷药的另一个地方。 醉乡的主要成分是醉乡花,此花乃慕容汐亲自培育的新品种,醉乡阁以外根本找不到,因此醉乡一出江湖就被人推上言论尖端,慕容汐与醉乡阁也渐渐被世人所知。 可惜,好景不长,江湖上心术不正之人频繁使用醉乡,不择手段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大批无辜之人为此丧命。慕容汐不曾想到醉乡会带来如此大的代价,于是忍痛销毁了所有醉乡存货与醉乡花,并从此定下阁规:严禁制作使用醉乡,违令者逐出醉乡阁,此生不得再为医者。后朝代更迭,醉乡与慕容汐也逐渐淡出江湖。 “那一年你过敏,我自是没想到。”当年那片种植醉乡花的田地早就翻种了其他药草,但出人意料的是,五六年不曾长出醉乡花的土地竟然径自长出了一株,醉乡花颜色极为艳丽,恰巧被还是孩童的颜朝歌发现,她将花摘下插于发间,第二日便发了红疹。 “我那时也只是贪玩,看见醉乡花漂亮就跑去摘了。”好在慕容汐藏有醉乡的解药,服药休息之后,红疹便消失了。 “醉乡花之所以难以培育,是因为无法推断发芽时间,我竟是没有想到,这株醉乡花沉眠了五年才苏醒。”而之后,那片田地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醉乡花。 “那现在醉乡怎么又出现了?”若不是颜朝歌对醉乡花过敏,君羽尧此行岂不是…… “从那之后,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检查,可是没有再出现过醉乡花……”慕容汐说着,突然顿了顿,“难道谁动了我的秘方?” 慕容汐虽然销毁了所有醉乡与醉乡花,但这毕竟是她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怎舍得丢弃,因此她将醉乡花的培育方法及醉乡的制作方法记录了下来,并藏在了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就连应先生都不曾得知。 “师娘……”如果真是这样,其中牵扯的或许就不是颜朝歌所能应付的了。 “你在这里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慕容汐眉头紧蹙地起身,确定门外没有别人后才走进了内室。 慕容汐的房间里有密室,这是颜朝歌知道的,但她从来没有进去过。不多久,慕容汐又从内室里出来,手里则多了个樟木盒子,而她的眉头似乎蹙地更紧了些。 “师娘,真的如你所想吗?” 慕容汐没有作答,只是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她将樟木盒子打开,里面整齐地放置着几张微微有些泛黄的秘方以及一个小樟木盒子。 “这是仅剩的解药,今晚就服下,晚了就算有解药也来不及了。”慕容汐将小樟木盒子递给颜朝歌,纤纤细指轻轻抚摸着那几张秘方。 “师娘,你怎么知道有人动过了?”樟木盒子里的东西依然摆放地有条不紊,似乎没有被动过地痕迹。 “这纸上沾上了胭脂香。” 颜朝歌一惊,忙凑过头闻了闻:“这味道是……师娘你送给我们的自制胭脂!”慕容汐的自制胭脂等保养品从不外卖,只有醉乡阁的弟子及颜家两姐妹才能拥有,如此说来…… “我小小醉乡阁竟也成为权贵的踏板!”慕容汐合上樟木盒,眼里多了份愠怒,“歌儿,这件事尚需保密,王爷那里也别提起醉乡遭窃之事,以免打草惊蛇。” “朝歌知道。”颜朝歌应着,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既然这内贼就在总店,那此刻他或许正监视着我们俩的一举一动。”只是敌在暗我在明,一切都要小心为上,“朝歌,你来……”慕容汐凑在颜朝歌耳旁轻声说了什么,颜朝歌点着头,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樟木盒子。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之话,慕容汐这才起身送出颜朝歌,临走之前,慕容汐取出近期刚刚研制的花蜜,关切道:“这个花蜜你试试看,很适合现在干燥的天气。” “慕容阁主,真是谢谢。”颜朝歌一脸歉意地接过,嗓音下意识地提高,“方才说了这么多让人脸红的话,阁主千万不要见怪才好。” “歌儿妹妹,哪里的话,既然喜欢那就主动争取,没什么好害羞的。”慕容汐笑着,官方的笑容中里看不出任何差错。 “歌儿知道了,深夜打扰阁主实在抱歉,歌儿这就告辞了。”颜朝歌将花蜜收好,与慕容汐又客套了几句,才挥手作别。 “吟幽,替我送送歌儿。”很快,吟幽便从不远处走来,她对慕容汐行了礼,而后带着颜朝歌从正门离开。 直到完全看不见颜朝歌的身影,吟幽才关上了醉乡阁的大门,而先前满脸笑容的颜朝歌此刻也收起了官方笑容,她回忆着刚刚慕容汐与自己说的话:不要透露她们二人的关系,不要透露自己此行的目的,更不要让人发现自己与君羽尧有联系,还有……小心尾随。 能对君羽尧布局之人心思一定极为缜密,今夜颜朝歌出现在醉乡阁,免不了被暗中调查一番,眼下她是无法直接回客栈了。于是,颜朝歌暗暗叹了口气,移动步子,快速穿梭于房顶之间。她小心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直到完全甩了跟踪自己的人,才松了口气。 只是,颜朝歌前脚放慢了速度,后脚耳畔边已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颜姑娘好兴致,大半夜的穿着厨娘装逛街。”一张银色面具赫然地出现在颜朝歌面前,张扬的长发,黑夜般的衣袍,透过月光,竟闪现出不一样的光芒。 第九章 暗藏杀机的沥水城 君羽尧所在的“才进客栈”地处沥水城城中,也是沥水城规模最大的客栈,听说当年君主曾驾临于此,并亲手题名了牌匾,老板为了凸显它的与众不同,将才进客栈重新整修了一番,四周的围墙都粉刷上了一层金色漆,毫不霸气,而为了发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二楼大部分的客房都被改造成了观赏间,住店的人只要打开窗就能远眺美景,除了君羽尧所在的房间。 君羽尧的房间正对着才进客栈的西北角,那里种着一棵高大的百年老槐树,才进客栈的老板舍不得将其搬走,便免去了那间客房的改造,因此只有君羽尧的这间房是普通客房,打开窗除了那棵百年老树便无其他,但这正是君羽尧想要的。 夜晚,春风微寒,房间里燃起的烛火似乎添了些许的温暖,君羽尧与楚风静静地品着茶,似乎并不为窗外的树叶婆娑声所左右。 “王爷,你猜有几个人?” “三个。” “这么肯定?” “嗯。” “那我去外面候着,王爷若是猜错了,记得请我吃饭。”楚风放下茶杯,一阵风的光景就消失在了窗口,徒留丝丝的寒风涌入房间。 君羽尧悄悄扬起嘴角,从不担心自己会猜错。 相较君羽尧此刻放松的心情,围墙外的气氛却有些紧张。 三名黑衣人手握长剑,直直逼向另一边身穿青衫的男子,那男子双手负背,只是一个移步便躲开了攻击,男子身形变化之快使得黑衣人心下一沉,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立刻改变了队形,从一线攻击改为三面包抄攻击。青衫男子冷哼一声,一个旋转,抽出了腰际的长剑,黑衣人还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三人身上已负了伤,血丝从伤口崩裂,血腥味渐渐弥漫在空荡的街道中。 夜,更深了,空气,却微微有些发烫。 “雷奕,太快了点。”静谧的黑夜被突然打破,那棵百年槐树枝头忽地多出现了一道白衣身影,楚风双手环胸立于枝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那换你来。”雷奕睨了楚风一眼,后退了两步,还真打算收手。 “别!我只是路过……路过……就当我没出现过……”要是让君羽尧知道,他哪还有机会好好睡觉,指不定又被派去喂蚊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他才不要干了,于是,楚风撇了撇嘴,一个后空翻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趁着雷奕与楚风说话的空,三名黑衣人交换了眼神打算撤离,但雷奕又怎会没发现,长剑再次挥出,强大的剑气直逼胸口,还没感觉到疼痛,一道血痕已赫然出现。而这一剑使出的同时还伴随着内力施加,内力通过经脉直击内脏,三名黑衣人陡然倒地,嘴角边止不住地沁出血丝。 血腥味满满地充斥着鼻腔,令人作呕,下手……似乎有些重了。 “咳咳,主子,你快走,这里交给我们。”其中一个黑衣人强撑起身体,把那个“主子”护在了身后。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们自己离开,咳咳。”三名黑衣人受伤程度相当,那个“主子”倒是讲义气,不愿牺牲兄弟们的性命。 “主子,再不走就没机会了,从我们跟随您那一刻起,我们就许下了誓死效忠的诺言,只要您没事,总有一天能替我们报仇。”另一个黑衣人也劝道。 雷奕静静地听着三人的对话,没有再挥剑,只是视线有意无意地停留在那个被称作“主子”的黑衣人身上。尽管他戴着蒙面布,但眼力甚好的雷奕还是看清了黑衣人为难困惑的眼神,雷奕下意识地挑了挑眉,等着三人的下一步动作。 “我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的。”那“主子”眉间尽是不忍,许久之后才极不情愿地挤出了这句话。而后,又对两名手下使了使眼色,悄悄从腰间掏出了什么,用力往雷奕所在的方向掷去。 雷奕虽然有意识地躲开了,可眼前的模糊还是让他迟钝了几秒,重新找回视线后,他快步朝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但自愿留下的两名黑衣人怎会让他得手,他们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无论如何都要为“主子”取得离开的时间。 雷奕暗叹了口气,自知是追不上那人了,但也不打紧,反正放走他也是计划里的事情,至于这留下的两人……还是根据老规矩办吧。 夜风呼呼刮过,稍稍吹散了浓重的血腥味,楚风从暗处走出,望了眼鲜有人行的街道。他轻轻叹了口气,从袖笼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白色粉末顺着瓶口流出,在接触到地面血迹的同时发出“嘶嘶”的声响,不一会儿,声音消失,地上留有的血迹也成了一滩水洼。这样的处理楚风做过无数次,他面不改色地收起瓷瓶,再次来到了君羽尧房里。 “如何?是三人吗?”君羽尧也不问外边情况如何,只是关心着这一赌约。 “唉,明知自己每次必输,可还是忍不住要与王爷打赌。”楚风有些泄气地拿起之前没有喝完的茶杯,心里暗想下次一定要赢一回! “那你再练上个十年吧。”君羽尧轻笑一声,心情倒很是不错。 “对了,刚才隐卫向我报告说,颜姑娘扮成厨娘的样子从后门溜出客栈了。”雷奕与黑衣人交手的空儿,这是楚风唯一获得的情报。 “溜出去?”君羽尧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不可察觉地皱起,“大半夜跑出去做什么……让雷奕办完事就回来。” ————————————————分割线————————————————。 “落爷,你怎么……”颜朝歌好不容易甩开了身后尾随自己的人,正想松口气却见落轩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而她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我要借玉佩一用。”落轩的声音和往常一样低沉,但偏偏就是这种磁性的嗓音惊起颜朝歌心中的片片涟漪。 “玉佩?发生什么事了?”玉佩是隐羽阁发布命令的信物,若非大事,无需用到它。 “这些事颜姑娘就无需多问了,玉佩用完我自会归还。” 咦?之前不是还吵着要回玉佩,这次竟然说用完会归还,颜朝歌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当真把玉佩送给自己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当日既开口将玉佩寄放在姑娘身边,自是会做到。”似乎是看出了颜朝歌的疑惑,落轩又补了句道。 颜朝歌暗暗挑了挑眉,也不多说什么,只道:“想必落爷此刻有要事缠身,玉佩还给你,朝歌就先行回客栈了。”而后爽快地拿出挂于脖颈的玉佩,郑重地递给了落轩。 “多谢!”留下这句话,落轩一个点地便跃上了房顶,颜朝歌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直到一阵寒风吹过,她才意识到天色甚晚,再不回去就来不及解醉乡了,于是她理了理复杂的情绪,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风,一阵又一阵地刮过,丝丝缕缕地钻入颜朝歌并不御寒的罩衫理,她紧紧拢着领口,身体却还是忍不住打颤,她突然甚是怀念家里的汤婆子。 “有……有人吗……”颜朝歌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拐进了一条小巷,可耳畔却意外地传来一个模模糊糊虚弱的声音,“有……有人……吗……” “谁?是谁在那里?”颜朝歌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四周,小巷很暗,她一时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我……我在这里……”细心辨别,这声音似乎离自己并不远,颜朝歌小心地查探着周围的动静,终于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后方发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颜朝歌不是胆小怕事的姑娘,也从不信鬼神之说,但她还是走的很小心翼翼,生怕掉入什么陷阱,毕竟这一路来到沥水城,并不顺利。 “痛……”走近一看,颜朝歌才发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竟是一个男人,凭着她多年学医的经验,她很容易就闻见了男子身上的血腥味,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借着月光简单看了看男子的状况。 男子此刻脸色苍白,想来是失血过多所致,而他呼吸困难还伴有杂音,怕是肺部受到了损伤,颜朝歌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很烫,应该烧了有些时候了。 “感觉告诉我,我不该救你,可是……谁叫我是半个大夫……”颜朝歌无奈地叹了口气,纤纤细指搭上男子的脉搏——除了失血过多,男子各部分的内脏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要恢复如初没有几个月是不行的。 “今日让你遇到我是你上辈子积了福了!”颜朝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这保心丸可难得了呢,现在便宜你了。”话虽这样说,颜朝歌还是一刻不迟疑地将药丸送进了男子嘴中,看他吞咽了下去才微微松了口气。 “还得给你止止血,不然保心丸药性还没散开,血就流完了,这不是浪费了嘛!”颜朝歌自顾自说着,并不知男子已稍稍恢复了意识,他艰难地动了动嘴角,可惜什么都没说出口,“这止血粉末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颜朝歌解开男子的上衣,依次在几道伤口处撒上了药粉,男子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好不容易有些清醒的意识又因为突来的疼痛而迷失了方向。 “好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颜朝歌从裙摆下方扯下了几根布条,简单替男子包扎了一下,又取出自己的手帕往上撒了些退热的药膏,而后覆盖在男子额头上。 做完这一系列步骤,颜朝歌微微有些汗意,她站起身理了理残破的裙摆,轻声道:“我走了,祝你好运,再见。” 虽说颜朝歌是半吊子的大夫,但包扎号脉什么的还是会的,顶多不太熟练罢了,反正治不死人……她心里这样认为。 “耽搁的有些久了,真的得快点了。” ————————————————分割线————————————————。 某个隐蔽的房间里围坐着一群穿着普通却气质非凡的男男女女,他们一致地看向正位上的男子,并没有开口。 “这件事来的蹊跷,务必好好查查。”银色面具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落轩手握血色玉佩,若有所思道,“再探一探醉乡阁。” 醉乡阁?众人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爷的意思是这与醉乡阁有关?”其中一名男子忍不住插嘴道。 “结果没出来之前,所有说法都只是猜测,既是猜测,就不该拿出来说事儿。”言下之意,这件事要暗访,查醉乡阁更是要暗着来。 “是!”刚才开口的男子知道自己多嘴了,双手抱拳站到了另一边。 “我这一路要陪着王爷去边境,中途若是有什么发现及时告诉我,另再发一封相同内容的快报给君璃城中的单电,切记低调。” “属下遵命!” “散吧。” 第十章 谁怕谁第一局完胜 颜朝歌又起晚了,她打着哈欠,一路懒洋洋地走下楼梯,君羽尧与素织锦早就准备好了早饭——只欠“东风”。落轩与楚风依然不见踪影,好在,颜朝歌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走了几步,颜朝歌却忽然停下了步子,她回头望着空荡荡的大厅,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姐姐,粥都要凉了!”素织锦朝着颜朝歌挥了挥手,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今日的客栈似乎安静了些。”颜朝歌轻轻应了句,瞥了眼一脸从容的君羽尧,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食物上。 打从君羽尧下楼,客栈的气氛就变的异常诡异,客人们一桌桌散开,有的回房,有的离开,而平日里始终激情十足的掌柜的,今日也不见了身影,就连他身边的小二也换成了生面孔。 “或许是为了迎接什么人吧。”君羽尧也不恼,刻意提高嗓音道。 听君羽尧这么一说,素织锦忍不住伸长脖子望了望,整个一楼大厅竟只有寥寥三桌人,一桌是昨日颜朝歌提起过的穿着一致的那批人,另一桌的人虽然衣着普通,但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不难猜出,亦是习武之人。 “小二!再给我上一盘萝卜干!”一碗粥下肚,颜朝歌似乎还没饱腹感,素织锦懂眼色地又替她盛了一晚。 很快,店小二就重新端上了一盘萝卜干。 “谢谢!”颜朝歌接过,双眸下意识地扫过店小二粗糙的双手——虎口处有明显的老茧,右手手背横着一条醒目的刀疤。 颜朝歌悄然收回视线,低头又扒了几口,而后望向君羽尧。接收到讯息的君羽尧抿嘴眨了眨眼,又配合地咳了几声。 “公子,你还好吗?”不知所以的素织锦当是君羽尧旧疾复发,忙倒了杯茶。 “咳咳,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头晕……”君羽尧单手扶额,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公子!”素织锦一惊,忙起身搀扶,可她还是慢了一拍,只听“咚”的一声,君羽尧已然晕倒在了桌面上。 “好像……我也有点晕……”颜朝歌拿筷子的手一松,“扑通”一下也倒在桌面上失去了知觉。 “姐姐!公子!”见两人相继倒下,素织锦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她一会儿推推这个,一会儿推推那个,眼泪都急的掉了下来。 “药效发作了吗?”先前的店小二扔下手中的擦桌布,快步走至二人身边,探着他们的气息。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这回儿,素织锦才瞧见了那小二腰间若隐若现的短刀,她不敢与他正面交锋,只能用小小的身体挡住君羽尧与颜朝歌。 “想活命的就不要管这么多,若是不怕死……”小二恶狠狠地瞪了素织锦一眼,“刷”地抽出那把短刀。只觉得银光一闪,脖子上多出一抹冰凉感,素织锦早就吓的六神无主,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可惜,你已经看到了我们的模样,若是跑出去乱说……”刀口又往里伸了几分,甚至有微微的刺痛感。 “不会!我不会乱说的!”素织锦忙否认,就连双唇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小二摇了摇头,许久后才冰冷地吐出一句话:“只有死人不会乱说……” “不……”素织锦绝望地大喊一声,身体终于有了反应,她想逃跑,身体却被小二紧紧拽着。 “到了我手中,你还想逃吗?”小二眼神一凛,持刀的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素织锦紧紧咬着嘴唇,没想到自己竟然年纪轻轻就要去寻找娘亲了,眼眶一湿,她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只是……脖子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疼痛,就连那抹冰凉感也消失了,她小心翼翼地睁开其中一只眼睛,偷看着眼前的身影。 “织锦姑娘,麻烦你照看一下公子和颜姑娘。”素织锦还没回过神,楚风的声音已在耳畔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楚风出现,他打昏了劫持素织锦的小二,而与此同时,那两桌伺机行动的杀手纷纷亮剑,以一敌十,形势似乎并不乐观。 “怎么可能!你们明明……”其中一个男子手持长剑,眼中多了份疑惑。 “没人告诉过你们我的身体很特别吗?”楚风冷哼一声,徒手闪身到那男子身边,“迷药对我不起作用!” 眨眼的功夫,楚风已与男子交起手来,白色长袍随着步伐的移动而起伏,男子步步紧逼,长剑一刻不缓地刺向楚风,楚风一一闪过,趁空拔出挂在腰间的软剑。楚风的软剑与普通长剑不同,它如同一条灵蛇,四处游动,没有与楚风交过手的人根本无法预测它的攻击路线,更不知它的攻击力。 男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眸紧紧盯着不停抖动的软剑,楚风趁机一个跃身,快步移至男子身后,男子暗道不好,忙以剑挡身,长剑虽然削减了软剑大部分攻击,但剑头还是擦到了男子手臂,只觉得手臂一麻,大片血红已染湿了衣袖。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荡的大厅中,剩余的杀手一拥而上,将楚风紧紧围住,楚风轻轻抖了抖软剑上的血水,嘴角反而扬起一抹笑意:“一起上倒是可以省去我不少时间。” “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受伤男子一声令下,那些打算出手的杀手一顿,转而从楚风身边散开。 “落爷,公子身边就交给你了。”楚风依然不急,只是对着楼梯淡淡吩咐了句,而后又将视线转向受伤男子,“看来,我也要认真些了。” 很快,战局发生了变化,楚风与受伤男子一对一,随后赶来的落轩以一敌九,但很显然,落轩并不把那些杀手当一回事儿,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拔剑。 “你们为何要刺杀公子?”另一边的楚风没有落轩这么轻松,与他交手之人怕是这队杀手的领头,有了第一次教训,楚风想再伤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男子轻轻一闪,准确地躲过了楚风的攻击。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那就速战速决吧。”楚风敛起笑容,后退一步,持剑右手微微抬起,左手轻提软剑剑头。受伤男子本可以趁此机会攻击楚风,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后退了几步,拉开与楚风之间的距离,“后退也没用。”楚风轻轻落下这句话,身形忽地消失在男子眼前。 “好快的轻功……”装晕的颜朝歌早被“叮叮”的刀剑声所吸引,她仗着有落轩保护,胆大地直起了腰板,双眼直直地盯着快速移动的楚风。 “他的轻功的确好,因此才会取名为风……”君羽尧不知在何时也睁开了眼,他看了看表情认真的楚风,又看了看一脸惊奇的颜朝歌,“颜姑娘,你觉得楚风的轻功与你相比如何?” “恩?”这个问题还真把颜朝歌问到了,她的轻功是逃出来的,她只知道颜朝语追不上她,但是应先生……怕是很容易就能被追到吧?于是颜朝歌摇了摇头,笑道,“我怎么能和楚大哥比?” 君羽尧不以为然,但也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楚风与落轩结束这场莫名的刺杀。 “咦?公子,姐姐……你们……”为了掩人耳目,君羽尧与颜朝歌并没有把今日的计划告知素织锦,只是关照她别离开君羽尧身边,于是打从下了楼,她就一直乖乖坐着,连话也不敢多说。 “回头再和你解释。”颜朝歌牵起素织锦惊魂未定的小手,视线依旧停留在楚风身上。 颜朝歌与君羽尧说话的空,楚风与男子又过了几招,只是楚风身形移动之快,男子单凭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因此身上又多出了几条血痕,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深深吸了口气后闭上了眼睛。 “他这是要靠耳朵来辨别楚大哥的位置吗?”既然眼睛无法跟上,那就索性放弃视觉,这样,他便能更好地开放听觉。 “恩,楚风这一战怕是会更久些。” 君羽尧只是说这一战会更久,却没说楚风搞不定,颜朝歌双手托腮,望着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君羽尧,心里不禁悄悄嘀咕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没有武功又如何将战局看的如此透彻,可若是会武功,身体又怎会这般虚弱?颜朝歌也曾猜测这是君羽尧故意装出来的,但她又亲自见过几回君羽尧喝药,那这又该怎么解释? “结束了。”始终沉默的落轩突然冷冷道出这三个字,颜朝歌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就听“咚,咚”几声,那些杀手应声倒地。视线再转向楚风,受伤男子摒弃视觉后竟慢慢跟上了楚风的步子,楚风后退了几步,分心瞥向被落轩放到的杀手,暗暗叹了口气,而后忽地刺出了软剑,那一剑又狠又准,直直穿透男子的胸膛。 “为何不早些出手?”落轩理了理被打乱的衣袍,依旧不冷不热道。 软剑从男子体内抽出,楚风摇了摇头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切磋的人……” 颜朝歌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敢情君羽尧所说的这一战会久些不是指楚风放倒杀手的速度,而是看出了楚风有意和对方比武?这些都是什么人呐……明明他们都要命垂一线了…… “颜姑娘,织锦,你们上楼收拾一下行李,待落轩与楚风把这里收拾了,我们便启程。” 第十一章 这只是苦肉计罢了 颜朝歌的行李本就不多,不到一刻钟便收拾妥当,但当她下楼看见井然有序的大厅时,不免诧异了一番。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杀手被搬离客栈,破损的桌椅皆焕然一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地上残留的血迹也被擦拭地不留一点痕迹,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仅凭楚风和落轩? “颜姑娘,该走了。”君羽尧唤了声暗自出神的颜朝歌,似乎没有发现她有些疑惑的表情。 “恩。”颜朝歌轻轻应了声,拉回了远去的思绪,她望着君羽尧的背影,不禁暗暗自嘲了一番:他是堂堂君璃王朝二王爷,又掌管着精英辈出的隐羽阁,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马车渐渐驶出沥水城,颜朝歌不舍地望了眼醉乡阁所在的方向,默默祈祷慕容汐一切顺利。 直到完全看不见城门的影子,素织锦才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公子,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闻言,颜朝歌抬头望了眼君羽尧,见他眼神平静没有要隐瞒的意思,颜朝歌便简单向素织锦解释了一番。 事情要从昨晚说起,话说颜朝歌匆匆赶回客栈后并没有去自己房里,反而悄悄闪进了君羽尧的房间,和料想中一样,君羽尧没有歇息,楚风在一旁碎碎念,落轩也处理完事情回来了,颜朝歌二话不说拿出装有解药的樟木盒子,君羽尧简单扫了眼盒子便让颜朝歌打开。 “颜姑娘,这是什么?”醉乡解药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即使君羽尧不懂医理也知这不是常见的药物。 “王爷,我们……怕是中了迷药了。”颜朝歌并没有提及醉乡,只简单称之为迷药。 “颜姑娘,你有几分把握?”君羽尧沉了沉眼眸,并未怀疑颜朝歌的话。 “十分。” “所以……这是解药?”未待君羽尧开口,一旁的楚风已探过头。 “是。”颜朝歌不打算解释醉乡,她也知君羽尧不会问,又或许……落轩早就探听过醉乡阁的相关事宜了。 “恩,落轩、楚风,你们也各自服一颗。”君羽尧丝毫不见犹豫地取出一颗解药放入嘴里,黑眸不经意地划过面色无恙的颜朝歌,“颜姑娘,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爷,你打算怎么应付那些人?明日……这迷药药性就该发作了。” “这些人的目的尚不明了,姑且顺着他们的意思。”也就是说,颜朝歌要配合君羽尧演一出戏,假装中了迷药。 “那织锦她?” “让她明日早些下楼跟在我左右,其余……不必多言。”君羽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颜朝歌也不好多问,反正有落轩和楚风在,她应该无需担心自己的处境,即便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她还可以逃! 于是,颜朝歌又客套了几句才收起樟木盒子回到了自己房间,她从包袱里取出一对玛瑙坠子赠与小厨娘,又叮嘱她不准对外提及今日之事,那小厨娘对这玛瑙坠子喜欢的打紧,忙点头离开了房间。待她离开,颜朝歌又将君羽尧的话带给了素织锦,素织锦虽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这一夜,平静地过去了。 翌日一早,素织锦便清醒了过来,她轻手轻脚地梳洗了一番,又将颜朝歌今日要穿的衣物放在了床头,这才走出了房间,而当她下楼,惊讶地发现君羽尧三人已在那里等着了,于是她快步走过去道:“公子,抱歉,织锦还是起晚了。”她可没有忘记昨晚颜朝歌对自己说的话,但她没有想到君羽尧竟然起的比她还早,明明天才亮了没多久。 “无妨,天色甚早,是我们起早了。”饭桌上的四人各自低着头,无声地吃着早饭,素织锦心里偷偷紧张着,却不敢表现出来。 而打从那一刻起,敌方便开始行动了。 “公子,我们先回房收拾了。”闻声,素织锦抬起头,却见落轩与楚风一致地放下碗筷,神色无异地起身。 “恩。”君羽尧只是轻轻应了声,依旧斯文地吃着碗里的粥,见状,素织锦也不敢废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素织锦不知道的是,落轩与楚风上楼的目的是要让敌方误以为他们在醉乡的作用下晕倒在房里,楼下只剩不会武功的君羽尧,“刻意”制造空挡引他们出手,而他们果然上钩了。 “所以这一切都在公子的计划之中吗?”素织锦听着颜朝歌的叙述,竟越发地激动起来,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毫不遮掩地写着对君羽尧的崇拜。 相对素织锦的兴奋,君羽尧还是一脸的沉静,他点了点头,拿起之前没有看完的书继续品读了起来,素织锦见状忙闭起了嘴,小声和颜朝歌咬着耳朵。 这一路,还算顺利。 ————————————————分割线————————————————。 沥水城某间别院中,一名双鬓微白的中年男子怒目圆睁地瞪着门口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只听“哐当”一声,一盏精致的茶杯落地,摔得粉碎,水花与碎片交织,狼藉一片。 “跪下!”中年男子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仿佛一夜未眠。 男子拖着虚弱的身体“扑通”一声跪下,他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为什么擅自行动?我早说过你不是隐羽阁的对手!”男子额际隐隐沁出些许的汗珠,中年男子眸中一暗,沉声道,“谁替你包扎的伤口?” “孩儿不知……”一夜的高烧刺地他喉咙生疼生疼,男子努力稳住身体,不让它在这里倒下。 “这次行动本就只是试探而已,况且有你妹妹下的醉乡……你到底为何……”即使再生气,看见自己的儿子如此模样,任由哪个父母都不会忍心,中年男子暗暗叹了口气道,“起来说话。” “人人都道隐羽阁隐卫身手不凡,可若不亲自比划又怎能获得更多的情报。”男子勉强站起身,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们之所以能制住我,是因为速度比我快。” “比你快?”中年男子一惊,面上闪过几许诧异,“隐羽阁的身手竟然……” “爹,必须早一步把他们的消息传到项湳城,不然……” “罢了,昨夜之事我不再追究,我立刻起身赶往项湳城,至于你……自己看着办吧。”留下这句话,中年男子头也不会地走出了前厅,年轻男子微微松了口气,有些吃力地靠在椅背上。 这名年轻男子正是项日齐,系项日一族旁支,项日一族族长项日修的堂弟,拂袖离去的中年男子是项日齐的父亲项日景峰,项日修的堂叔父。自项日修当上族长,项日景峰这一旁系的权利就被削减不少,况且项日修又是项日景峰的小辈,这怎能让项日景峰信服! “主子,昨晚你太乱来了。”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项日齐身边,项日齐闭上眼,散去一身的警惕。 “虹鸢,替我包扎吧。”虹鸢是孤儿,八岁被项日景峰带回家,凭着顽强的毅力以及先天拥有的武功资质,终于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十二岁时被派到项日齐身边,成为项日齐为数不多的近身侍卫之一。 十几年来的相处,虹鸢早就熟悉了项日齐的脾气,她知道此刻不管自己说什么项日齐都是听不进的,于是她乖乖地闭上了嘴,打开寻来的医药箱。 “主子,你的伤口恢复的很快。”仅一晚上的时间,项日齐身上的伤疤已有愈合的趋势,若只是普通的金创药是不可能有此功效的。 项日齐依旧闭着眼没有回答,他自然是察觉到昨晚那女子所用药的不同,一晚上的高烧虽然使得他脱水严重,但待他清醒后高烧已然退却,元气也恢复了不少,若是换做平日,他今天一定倒在床上不起。 “虹鸢,你替我去找一个人。”项日齐从袖笼中拿出一方丝帕,丝帕上还残留着退烧药膏的气味,“顺便将丝帕清洗干净。” 虹鸢上药的手一顿,接过项日齐递来的丝帕,丝帕的其中一只角上清晰地绣了一个“颜”字,虹鸢沉了沉眼,默不作声地收起丝帕。 “记住,此事不得宣扬。”十几年的相处,项日齐又怎会没有发现虹鸢眼中的那抹异样,但她必须清楚明确自己的立场,“虹鸢,不要忘记你的任务。” “虹鸢知道。”虹鸢的心一颤,明明她将自己的感情藏的很好,可是…… “你也觉得我昨晚的做法欠妥吗?”项日齐话锋一转,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腰际的玉佩。 “主子既然这么做自有您的打算,虹鸢只是觉得……这招苦肉计似乎……”虹鸢欲言又止,但她知道项日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隐羽阁规模甚大,不尝试正面交锋,我们必输无疑。”没错,昨晚夜袭君羽尧的正是项日齐,只是他连平日一成的武功都没有使出,他就是为了摸一摸敌人的底子,同时让对方放松警惕,“不过……我们还是低估他们了。”项日齐站起身,丝毫不顾及自己受伤的身体。 “主子,下一步要怎么做?” “立刻赶回项湳城。” 第十二章 萌娃跟我回家可好 华灯初上,即使到了夜晚,项湳城依旧一派热闹的景象。星点的灯火沿着河岸一路向西,三三两两的人儿结伴前行,并不为略带寒意的春夜而退缩。颜朝歌手挽着素织锦,漫步在独特的庙会之夜。 连续十多天的赶路,颜朝歌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项湳城——此行的目的地,项日一族所在。可君羽尧并没有直接打探项日一族的动静,而是悠闲地找了家客栈落脚,并饶有兴趣地告知颜朝歌今晚有庙会。 “姐姐,我明明见公子对庙会很感兴趣,可为何他不与我们一起来?”君羽尧只是雇了辆马车将颜朝歌与素织锦送到庙会,自己却选择在客栈休息。 “公子身体欠佳,这样的夜晚约他出来,你是想让他病的更重些吗?”君羽尧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人,哪像她,只是闲人一个。 “说的也是。”素织锦点了点头,脑海里浮现出君羽尧那张苍白无光的脸颊,“姐姐,公子的病很难治吗?我见他天天服药,身体却没有好转的迹象。” 颜朝歌挑了挑眉,没想到素织锦这丫头竟然观察地这么仔细,于是道:“其实我与公子没有这么熟呢,他只是答应带我出来见见世面罢了。”此话倒也不假,毕竟颜朝歌始终没有摸清君羽尧派落轩绑架自己的原因。 “公子还真是神秘。”素织锦嘟了嘟嘴,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项湳城虽属君璃王朝疆土,但实际管理权却交给了项日一族,因此这里的生活模式、交易模式都与君璃王朝相差甚大。人们不会一到晚上就急匆匆地回家,而是携家人一起逛逛街、消消食,邻里之间的关系也甚密。而每月的初一、十五,项湳城都会举办大型庙会,届时,小贩们拿出各自的独门绝技吸引客人,除了商贩,沿湖的水榭还是文人诗客喜爱之处,饮酒做对,诗歌辞赋,实为抒发情怀的好地方。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素织锦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彩灯道:“姐姐你看那个!好漂亮!” 颜朝歌顺着素织锦所指望去,那是一盏琉璃水晶灯,似兰花的外形,透明的琉璃面上刻画着栩栩如生的兰花,做工精细,绝非一般人之手能做出,即使是出生富裕的颜朝歌也不免为之惊叹了一番,而且…… “的确很漂亮。”颜朝歌走近一看,单手抚上光滑的琉璃面,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芒。 “姑娘,看你们的穿着并不是本地人吧?”小商贩见颜朝歌与素织锦驻足不前,知她们被琉璃灯所吸引,忙打开了话匣子道,“我这琉璃灯可是出自高人之手,虽个数不多,但各个都是精品!”小贩手中不过十来只琉璃灯,但无一相同,可见制作之人创意之高。 “小哥,我若将这十只琉璃灯都买下,你可否将制作之人引荐与我?”话一出口,素织锦不由得大惊,她只是觉得这灯好看,可没说要买啊……而且还是全部买下。 “姑娘也想做这门生意?”小贩倒也不惊讶,只是面露喜色地看着颜朝歌。 “灯笼虽喜庆,但危险且不易保存,若是在宴请宾客时换上琉璃灯,可重复用不说,还增添了美观度。”最适合官家小姐之间的饭局宴客,也满足了少女的爱美之心。 “姑娘之说倒挺有几分意思,若是真对琉璃灯感兴趣,明日午后还在这里相见。”小贩笑着取下其中一盏琉璃灯,又道,“这盏灯就送给姑娘了。” “送给我?这怎么好意思……” “姑娘不必推辞,这灯只赠与有缘之人。”不容颜朝歌拒绝,小贩轻轻一笑便带着剩余琉璃灯离开了庙会,徒留颜朝歌独自一人在原地回味他的话中之话。 “姐姐?他这是什么意思?”素织锦望着琉璃灯,还未从这莫名的谈话中回过神。 “谁知道呢。”颜朝歌摇了摇头,淡然一笑,转身将琉璃灯递给了素织锦,“你喜欢就提着吧。” 收了这盏琉璃灯,颜朝歌心情大好,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却没发现与素织锦走入了两条不同的岔路。 “织锦,你看这簪子好看吗?”颜朝歌对着身后问了句,可半天都没有得到答复,她疑惑地转过头,却发现素织锦不见了! “织锦!你在哪里?织锦!”庙会人头攒动,哪里还有素织锦的身影,颜朝歌一惊,忙原路返回,只是她这一转身走地太急,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只听“哎呦”一声,她重心不稳地朝后摔去。 “小心!”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一双温暖的大手及时拖住了颜朝歌的手臂,免去了她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机会。 “谢谢。”颜朝歌站稳身体,忙道了声感谢,对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开,颜朝歌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长相,只瞥见了一抹坚实的背影,“我在想些什么呢!还是快些和织锦汇合吧。”好在颜朝歌曾与素织锦约定,若是走散了就回到最初的河岸,只要两人都不迷路,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待颜朝歌赶到约定好的河岸,素织锦还没有到,于是她寻了一处石头稍作休息,理了理琉璃灯小贩与自己说的话。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了!”回想至一半,思绪被叫卖声打断,颜朝歌抬头,却见不远处的一个商贩正在卖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这又是什么?”在君璃城,颜朝歌并没有见过这种小吃,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来到小贩身旁道,“老板,这是什么?” “姑娘,这是冰糖葫芦,您应该是外地人吧?要不要尝一尝项湳城的特色小吃?”颜朝歌不是迷恋美食的人,但闻见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不免觉得有些开胃。 “那就给我来一串吧。” “好咧!”小商贩应着,取下了其中一串,正要递给颜朝歌却转神道,“姑娘,这孩子是和你一起的吗?要不要给他也来一串?” 恩?孩子?颜朝歌低头,却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自己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贩手中的冰糖葫芦,这是谁家走丢了孩子吗? “那给我两串吧。”颜朝歌自己走丢了那是小事,反正她知道回客栈的路,但小孩子丢了那可是大事,他的父母一定很担心! 颜朝歌蹲下身,将其中一串冰糖葫芦递给小男孩,柔声道:“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爹娘呢?” 小男孩眨着那双大眼,看了颜朝歌好一会儿才接过冰糖葫芦,但他并没有回答颜朝歌的问话,而是自顾自吃起了冰糖葫芦。小男孩穿着一身简单的粗布衣,圆嘟嘟的脸上蹭上了不少灰尘,衣角、裤腿有明显摩擦的痕迹,似乎是摔了一跤,但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怎会独自一人走在人流过大的庙会之夜?怎么想都不合理吧?颜朝歌一边打量小男孩,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双秀眉微微蹙起。 “小弟弟,我带你去找你爹娘好不好?”颜朝歌取出手帕擦拭着小男孩脸上的灰尘,小男孩倒也不阻止,他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颜朝歌。 “我没有爹娘。”就当颜朝歌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时,小男孩突然奶声奶气道,“我已经没有爹娘了。 没有爹娘……这孩子是孤儿?难怪会独自一人游荡在庙会上……难怪看到冰糖葫芦舍不得走……大概是饿肚子了……颜朝歌突然母性大发,将小男孩瘦小的身体揽入怀中,低语道:“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娘亲唤我晨儿……可是娘亲死了,娘亲不要晨儿了……”前一秒还好好的萌娃子,却在提及名字时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呜哇哇……娘亲走了……娘亲扔下晨儿走了……”手中的冰糖葫芦落地,小男孩紧紧抓着颜朝歌的衣襟,眼泪鼻涕一大把。 “晨儿乖,晨儿不哭。”颜朝歌心下一紧,将男孩抱起,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脊道,“娘亲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娘亲……我想娘亲……呜哇哇……”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男孩不停地喊着娘亲,直到喉咙变得嘶哑才从大哭转为小声地抽泣。 “晨儿,你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家可好?”颜朝歌的心早就被这奶娃子哭软了,但又怕孩子的家里人担心。 “娘亲不在了……晨儿没有家了……”男孩摇了摇头,小手不停抹着脸上的泪痕。 颜朝歌自知没法从这孩子嘴里问出什么了,可又不能随意将孩子丢弃在路边,他已经失去了母亲,如今连家都不回,任谁都不会置之不理…… “晨儿,那你跟姐姐回家可好?” 男孩突然停止了哭泣,他抬起头,梨花带雨的小脸如同大花猫一般:“姐姐,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只要晨儿愿意,姐姐就带你回家,好不好?”颜朝歌不知自己为何会对这个陌生的孩子生出几分亲近感,但是既然决定了,就要做好。 “姐姐,晨儿饿了,能不能先吃东西?” “好。” 于是,当素织锦赶到河岸边时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颜朝歌端着手里的饺子小心地喂着男孩,男孩大口大口地吃着,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第十三章 这盏琉璃灯谁做的 从前,颜朝歌没觉得自己是个多事儿的人,但自从离开颜府遇到了君羽尧,似乎一切都变了,不过是出趟远门,她先买回一个丫头,这回儿又带回一个不明来历的孩子,若是换做颜朝语,一定被打包赶出颜府,但此刻眼前之人不是颜朝语,而是堂堂君璃王朝二王爷,一个深藏不露之人。 君羽尧将一盘点心推到晨儿面前,微笑道:“晨儿,还饿不饿?这个点心很好吃。”再次出人意料的,君羽尧竟然没有问孩子的来历,只是特意吩咐厨房做了点心来哄他。 “叔叔,不要赶晨儿走好不好……晨儿没有家了……”不知为何,晨儿竟对君羽尧有一丝警惕,他不自觉地往颜朝歌身边靠了靠,小手紧紧攥着颜朝歌的手指。 君羽尧不露声色地挑了挑眉,嘴角边依然带着一丝笑意道:“叔叔没有要赶你走,晨儿别怕。”君羽尧拿过一旁的空白盘子,又从点心中挑出一块凤梨酥,将其切成好几小块,动作很是认真。 “晨儿,叔叔是好人,姐姐还是他收留的呢。”君羽尧在素织锦心中可是大恩人,他不但替她赎了身,还将父亲欠下的赌债一次还清,素织锦早就在心里立誓,一辈子都要跟着君羽尧。 “是呢,叔叔以前还替我付过房钱呢。”颜朝歌轻笑一声,很有默契地与君羽尧同时抬头,两道目光短暂相交后又若无其事地各自移开。 晨儿挑起一块君羽尧切好的凤梨酥,尝尽后才道:“姐姐,我晚上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以前娘亲总是搂着我睡的……”说到娘亲,晨儿的脸色微微有些沮丧,但他没有再哭泣,只是沉默地对着面前的点心发呆。 “好,姐姐答应你。”望着他坚毅的小脸庞,颜朝歌心中又是一酸。 “咳咳,天色不早了,颜姑娘,替晨儿梳洗梳洗便休息吧,奔波了几日,想必是乏了。”许久没有咳嗽的君羽尧竟又咳了起来,颜朝歌担忧地望向君羽尧微微有些泛红的脸庞,而他只是淡淡一笑,摇着头走出了房间。 “公子也好生休息。”颜朝歌对着门口的身影又道了句,直到他完全离开才转身吩咐素织锦道,“织锦,准备热水。” 颜朝歌从没有照顾过孩子,毕竟她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但好在有素织锦帮忙,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她才算把晨儿梳洗干净。 梳洗干净的晨儿被素织锦抱上床盖好棉被,颜朝歌换下外衣后也钻入被窝,她望着晨儿昏昏欲睡的脸庞不惊感叹:之前脏兮兮的小男孩看不太清模样,但此刻,白净的皮肤,修长的睫毛,即使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颜朝歌也能看出他与众不同的样貌,能生出如此优秀的孩子,他的父母一定不是寻常人。颜朝歌侧身躺下,小心地将晨儿拥入怀中。 “姐姐,娘亲会在天上看着我吗?”晨儿将双手抵在颜朝歌胸口,轻声问道。 “你娘亲会一直看着你的,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要让她失望。”几个时辰的相处,颜朝歌发现晨儿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样天真,他知道娘亲离开代表了什么,他记得娘亲生前对他的希望,但自始至终,他却没有提起过爹爹,“晨儿睡吧,睡晚了可就长不了个子了。” 晨儿点了点头,打了几个哈欠后终于有了睡意,在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中,颜朝歌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分割线————————————————。 隔壁的房间里,烛火依然明亮,君羽尧看着手中的密函,眉头微微皱起,就当他们一行人在沥水城遇到突袭后,远在君璃城的君梓谦也遭遇了不明身份刺客的刺杀,若不是君羽尧加强了君梓谦身边隐卫的数量,后果难以估量。尽管君梓谦本身武功极高,想要一举将他杀害也非易事。 “依宁到哪儿了?”指腹按上太阳穴,君羽尧瞥向独自立于窗口的楚风。 “三日后该到了吧。”将窗户关上,楚风在君羽尧身边坐下,“王爷,醉乡阁有消息了。” “哦?说来听听。”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王爷可还记得施长骞?” 施长骞,前任双木谷谷主,名动四方的神医,二十年前收徒三名,一是现任双木谷谷主裘宇,二是人称“江湖神手”的应然,三是他的女儿施莞。 “应然是颜家两位小姐的师傅,醉乡阁阁主慕容汐即应然结发妻。” “施长骞的徒弟吗……”君羽尧悄然握起双拳,眼里多了份楚风看不透的寒意,“知道了,依宁那边你盯着点。” “是。” ————————————————分割线————————————————。 翌日,颜朝歌竟然早早地就醒来了,看着怀里依旧酣睡的晨儿,她忍不住神手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 “唔,娘亲不要动,晨儿还想睡……”晨儿呢喃着翻了个身,继续与周公做梦。 听到娘亲二字,颜朝歌微微有些出神,这以后可要怎么办…… “姐姐,公子今日似乎要出门,你要不要……”一旁的素织锦还未说完,颜朝歌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素织锦明白地掩了嘴,用眼神询问颜朝歌的意思。 颜朝歌睨头思索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再次望了眼熟睡的晨儿,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颜朝歌下楼的时候君羽尧正在用餐,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君羽尧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颜姑娘,你今日似乎早了些。” 颜朝歌淡淡一笑,在君羽尧对面坐下道:“有了晨儿,我不能再如此随性了。”四五岁大的孩子是学习的好时候,可不能在这个阶段让孩子摊上什么不好的习惯,“公子,可否请你帮个忙?” “颜姑娘是指晨儿?”早在颜朝歌开口之前,君羽尧已经吩咐雷奕去打听晨儿的身世,毕竟第一眼见到他,君羽尧心里便有了一丝头绪。 “若这孩子真没了亲人,我们收留也就罢了,可万一……那他家里人岂不是要担心。” “颜姑娘且宽心,一切有我安排。”君羽尧将装有包子的盘子往颜朝歌面前推了推,自己则重新拾起了筷子。 颜朝歌点了点头,眉间的忧色渐渐淡去:“对了王爷,今日午后我要出去趟。” “嗯,我把马车留给你,到时候会有人来替你驾车。”君羽尧不询问颜朝歌去哪儿,也不说明驾车的人是谁,只是叮嘱道,“路上小心些。” “好。” 用完早餐,君羽尧、落轩、楚风在颜朝歌的注视下走出了客栈,而那个所谓的车夫是名叫雷奕的隐卫。 午后,颜朝歌陪着晨儿玩了一会儿便将他推给了素织锦,自己则坐着马车独自一人来到了昨晚与小贩约好的地点。白天的街道没有了灯火的点缀显得有些冷清,三三两两的商贩站在风口摆弄着为数不多的商品。 “雷大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你要不先回去?”雷奕好歹也是个堂堂隐羽阁隐卫,让他保护颜朝歌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颜姑娘尽管去办你的事,我在这里候着。”雷奕与楚风不同,他的话少之甚少,更不会解释,颜朝歌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劝说,自顾自下了马车。 对于昨天那个小商贩的样貌,颜朝歌其实记得并不清楚,但当一抹青色长袍映入眼帘,颜朝歌却下意识地朝那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青衣男子看着渐渐朝自己走近的颜朝歌,一双剑眉微微扬起:“敢问姑娘,昨日是否收了一盏琉璃灯?” 颜朝歌停下脚步淡淡一笑,点头道:“正是。” “姑娘请随我来。”青衣男子也不觉此话说地有些唐突,褐色眸子简单将颜朝歌打量了一番。 “公子带路吧。” 远处的雷奕看着颜朝歌跟着陌生男子离开,眉头渐渐皱起,他取下腰际的一块木刻留在马车内,便悄悄跟上了两人。 青衣男子带着颜朝歌穿了几条小路,又拐了几个弯这才停下了脚步,之前的街道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碧绿的草坪,清澈的小溪,以及一座竹屋。 “公子,琉璃灯呢?” “姑娘,你当真什么都不想问?”青衣男子望着颜朝歌似曾相识的脸庞,终究耐不住心中的急切。 “我只是想见一见制作琉璃灯之人。”颜朝歌隐去眼中的一抹异色,将视线转向那座竹屋。 “好,进去之前可否让姑娘的朋友在这里稍作等候,毕竟这琉璃灯的制作之法不可流传出去。”青衣男子转身,望向不远处的一座墙角,雷奕似乎也感知到了对方的视线,大方地走了出来。 “雷大哥,我很快就出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雷奕若有所思地望着颜朝歌认真的脸庞,许久后才道:“半个时辰。” “好。” 第十四章 可惜萌娃有爹爹了 竹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颜朝歌紧随青衣男子的步子,视线小心翼翼地扫过竹屋周围——尽管这空荡荡的草坪上只有这一栋房屋,可颜朝歌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都跟我来了这里,现在才觉得后怕吗?”青衣男子微微侧身,看着颜朝歌稍许有些紧张的脸庞,“放心,我不会害你。”不知为何,青衣男子给颜朝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只要和他在一起,颜朝歌就无需有顾虑……不得不说,人的感觉有时候还真是奇妙。 竹屋里有些昏暗,兴许是只有一扇窗户的缘故,青衣男子拿起桌上的火折子,依次点亮了各个角落里的蜡烛,“蹭”地一下,眼前忽然亮堂了起来,颜朝歌这才看清了房间的布置。 原来青衣男子所点是放置在角落的琉璃灯,烛火透过琉璃罩折射出柔和的光芒,给这冷清的竹屋带来丝丝的暖意,整间屋子摆满了高低不一的积案,而积案上考究地摆放着各式琉璃制品,不仅仅是颜朝歌昨日收到的那盏琉璃水晶灯,还有各种精细的挂件、吊坠,一时间,颜朝歌竟看的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 “没错,这些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青衣男子说着,又从自己脖颈间扯下一根吊坠,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颜朝歌,“再看看这个。” 颜朝歌疑惑地接过,却在看见那颗吊坠时瞳孔瞬间紧缩!半弧形的模样,蓝色印花标记——这是颜朝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东西!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颜朝歌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双眸紧紧盯着青衣男子略带笑意的脸庞。 “给你看这个,只是想让你安心,我不会是害你的人。”青衣男子又将吊坠重新系回脖间,语气轻快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颜朝歌……”嘴唇微微动了动,颜朝歌顿了片刻后才道,“你是谁……” “记住,我的名字叫墨如笙。”墨如笙,人如其名,风度翩翩,气质儒雅,但当他说起自己名字时,颜朝歌却瞥见了他眼中那抹难以掩藏的喜悦。 “我记住了,请带我去见这些琉璃制品的主人吧。” “好。”墨如笙应着,走到窗户旁,伸手探向置于高处的一盏壁灯,只听“咔嚓”一声,那壁灯竟自动旋转起来,而后,颜朝歌面前的竹制楼板向下坍塌,渐渐显露出类似于门一样的入口,“小心脚下。”墨如笙回到颜朝歌身旁,示意她跟上自己的步伐。 带着些许的诧异,颜朝歌顺着台阶拾级而下,密道与先前的竹屋一样,漆黑一片,但每隔一段距离必有一盏琉璃灯,墨如笙熟门熟路地点上蜡烛,给昏暗的密道带来一丝丝的光亮。 “琉璃制品的制作工艺很难吗?作坊为何要建在地下?”偌大的草坪,清澈见底的小溪,突兀的竹屋,这里又地处偏僻,根本无需刻意在地底下挖洞建造作坊,只需在竹屋边上搭建便可,可为何…… “这个问题,你恐怕要请兰坊主亲自解答了。”墨如笙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很快,颜朝歌便跟着墨如笙走到了密道尽头,一道精致的雕花石门出现在两人眼前,墨如笙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颜朝歌,示意她亲自推开,颜朝歌暗暗诧异了一番,这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看似沉重的大门。 石门后的环境很安静,颜朝歌悄悄屏气,注视着室内唯一的一道人影。从侧面望去,那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一头长发被整齐地挽成发髻,鬓边稍许夹杂着几缕银丝,她正握着笔,仔细地在纸上画着什么,仿佛没有发现颜朝歌的到来,而颜朝歌也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她收笔。 “娘,我带了一个人见你。”墨如笙越过颜朝歌,径自走向那名中年女子,那中年女子听见儿子熟悉的嗓音,终于从画中抬起了头。 “见过兰坊主……”颜朝歌依言也向前走了几步,但当她看清中年女子的模样时,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而同时露出如此错愕表情的不止颜朝歌一人,还有那名中年女子。 “你……阿笙,她……”中年女子颤抖着双手,不可置信地指着眼前的颜朝歌。 “娘,这位姑娘名唤颜朝歌,那日我将您的琉璃灯拿到庙会上卖,被颜姑娘看中了。”墨如笙扶着中年女子坐下,又替颜朝歌斟了杯茶。 “颜……颜姑娘?”中年女子望着眼前的颜朝歌,眼眶悄悄有些湿润。 “兰坊主唤我歌儿便可。”颜朝歌抿了抿嘴,终于将情绪调整了过来。 “歌儿……你……你今年几岁?”中年女子突然问了句打不着边际的话。 “回兰坊主,小女今年十七了。”颜朝歌双手交握,柔声回答道。 “娘,你和颜姑娘好好谈谈,我去作坊看看。”墨如笙起身,对中年女子行了行礼,又对颜朝歌作了作揖,“颜姑娘,一刻钟后我会送你离开。” “劳烦墨公子。”若不是墨如笙提起,颜朝歌差点忘记竹屋外还有雷奕在等着自己。 颜朝歌与中年女子目送着墨如笙走入身后的房间,而后无声地相互凝望…… 当颜朝歌离开竹屋,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雷奕见她完好无恙地出来,紧皱的眉头稍稍有些放松:“颜姑娘,时候不早了,公子已经回去了。” “好,我们回客栈。”颜朝歌再次回头望了眼一身青衣的墨如笙,这才跟着雷奕一起,回到了最初的那条大街。 ————————————————分割线————————————————。 晚饭是在君羽尧房中用的,颜朝歌带着清洗完双手的晨儿来到桌前,又关照了几句后才一同坐下,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君羽尧已经打探出了晨儿的身世背景。 “晨儿,饿了吗,姐姐给你剥虾。”今天的菜色还不错,有颜朝歌很喜欢的椒盐虾。 “嗯,姐姐你今天下午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都不告诉晨儿。”晨儿嘟着嘴,小脸微微有些不服气。 “这次是姐姐不好,下次一定告诉你,好不好?”颜朝歌轻轻一笑,伸手刮了刮晨儿的鼻尖。 “咳咳……”一道咳嗽声响起,颜朝歌这才想起在座的还有君羽尧,她忙收回手,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晨儿,好孩子都是不可以说谎的对不对?”君羽尧清了清喉咙,依旧一脸笑意地看着晨儿。 “嗯……”晨儿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君羽尧的笑脸。 “那你对我们说谎是不是做错了?”君羽尧的声音不温不火,可听在耳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味道的寒意。 “我……我没有说谎……”晨儿轻声嘟囔了一句,小脑袋却慢慢低了下来。 “嗯?真的没有说谎吗?”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颜朝歌望向君羽尧,而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说你没有爹娘,可实际上,你还有个爹爹。”君羽尧的话让颜朝歌微微一怔,她原以为晨儿母亲是没了丈夫的**。 “我……我没有爹爹……我从小就没有爹爹……”晨儿鼓起嘴,一脸委屈,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晨儿不哭。”颜朝歌最见不得孩子落泪了,她忙将晨儿搂入怀中,轻轻顺着他的背脊,“公子,有话好好说,干嘛要弄哭孩子。”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说谎是不对的。”颜朝歌不知道的是,君羽尧早在三岁的时候就将三字经、千字文倒背如流,四岁时就不在爹娘的怀抱里哭泣,在他眼里,哭鼻子是不长进的表现。 对于君羽尧的说法颜朝歌虽然不可否认,但她还是觉得这样的教育方式不对,毕竟这是个从小缺少父爱的孩子:“晨儿,告诉姐姐好不好?你到底有爹爹吗?” “我……”晨儿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看颜朝歌,又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君羽尧,“我从没见过爹爹……” 从没见过……而不是没有……所以晨儿是有爹爹的…… “晨儿,告诉姐姐是怎么一回儿事儿好吗?” 原来,晨儿的母亲身体状况一直不佳,她也知自己日子不多了,便将孩子的存在告诉了晨儿的亲生父亲,而从小没有父亲陪伴的晨儿对亲生父亲始终带着一丝排斥,于是母亲离世后,晨儿便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 “我才不要认那个从没见过面的爹爹!”晨儿用力摇着头,腮帮鼓得高高的。 “唉……晨儿,这样就是你不对了……”颜朝歌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微微有些闪烁,“不论如何,他毕竟是你亲爹爹啊。” “那他为什么不要我,不要娘亲,这样的爹爹我才不要!”从晨儿开始记事时,他便疑惑自己为何没有爹爹,但每次只要一提到爹爹,娘亲就会偷偷抹眼泪,于是从那时起,晨儿便对这个不曾谋面的爹爹产生了排斥。 “晨儿,你爹爹是好人,明日就让你颜姐姐带你回家。” “我不要……”晨儿摇着头,泪眼婆娑地向颜朝歌求助。 “公子……”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见到爹爹后若不想跟他走,你可以再跟颜姐姐回来。” “真的?” “真的。” 第十五章 有惊无险的认亲路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颜朝歌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心里想起了远在君璃城的颜朝语,还有不知去哪儿游山玩水的爹娘。 “颜姑娘,有何话要与我说?”颜朝歌坐在窗口好一会儿了,可除了对着月亮发呆,却是一言不发。 “王爷,你不问我今日去了哪里吗?”颜朝歌收回视线,对上君羽尧那双漆黑的眸子。 “颜姑娘若是愿意告诉我,我自然想知道。” “我今日见到了一个名唤兰悠的中年妇女,她做得一手好饰品。”兰悠即兰坊主,那些琉璃制品的制作人,她倾尽三十年的时光在琉璃饰品领域开拓了新的天地,“王爷可否帮朝歌一个忙?” “颜姑娘请说。” “我打算在君璃城开一家饰品店,专卖兰坊主的琉璃制品,可我现在既没有本钱,也没有好地段的铺子,所以……” “姑娘是想让我替你物色一间铺子?”君羽尧悄悄挑了挑眉,似乎是对颜朝歌的计划有了兴趣,“但是又不能太贵?” 颜朝歌点了点头,眉头微微蹙起,她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了。 “颜姑娘,你看这样可好,我正巧有间铺子空着,我把它交给你打理,而后每月从你的收入中抽出三层分红,这样的条件你可接受?”君羽尧名下的铺子并不在少数,抽出一间也未尝不可。 “王爷此话当真?”颜朝歌心中一喜,若是这样,可省去不少麻烦。 “待此次任务结束,我就派人协助你打理铺子。”君羽尧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自从君梓萱求他帮忙,他的生活就开始变了。 “多谢王爷!”颜朝歌微微扬起嘴角,本来有些郁闷的情绪也为此化解了不少。 君羽尧点了点头,重新替自己倒了杯热茶道:“此事暂且搁下……明日我有要事缠身,恐怕不能陪晨儿一起回家,路上就要颜姑娘多费心了。” 方才,君羽尧三言两语便把晨儿乖乖哄回了房间,但他并没有多说关于晨儿父亲的事情,而从君羽尧的表达中又似乎可以推测出他认识晨儿的父亲,不然他怎会说出“你爹爹是好人”诸如此类的话语,毕竟君羽尧从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王爷,晨儿的身世到底如何?”能与君羽尧相识,对方一定不是平民百姓这么简单,堂堂二王爷岂是所有人都能见的? “其中具体缘由,我知道的并不详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确是晨儿的父亲。”项湳城并不是很大,而晨儿又是刚没了娘的孩子,要打听这么一个人真不是什么难事,雷奕仅仅花了几个时辰便找到了晨儿的住处。 晨儿娘亲田氏是一名普通农家女,早年丧父,母亲因此落下病根,没多久也随着一起去了。好在田氏天生聪明,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便重新撑起了只有她一个人的家,就连村里的长辈也忍不住赞叹她。 田氏十八岁时,已出落地亭亭玉立,不少熟识的同村小伙子有娶她做媳妇儿的打算,但都被婉言拒绝了。不久后,村里来了个身份不明的男子,他以进都城赶考为由,在田氏家中借住了三个月,而他便是晨儿的父亲。 “根据雷奕打听来的消息,田氏似乎并没有把有孕之事告诉晨儿的父亲,也因此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至于其中的缘由,君羽尧无心打探,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 “朝歌明白了,明日之事我会上心的。” 翌日,颜朝歌带着晨儿下楼的时候君羽尧已不见了身影,唯独雷奕沉默地坐在角落,冷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颜朝歌远远地向他点了点头,先一步走出了客栈。 颜朝歌所乘依旧是昨日那辆雇来的马车,她搂着晨儿,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而她怀里的晨儿显然有些浮躁,他紧紧拽着颜朝歌的手,小小的眉宇间挤成了一个“川”字。 “姐姐……我害怕……” 颜朝歌收回视线,反握住晨儿有些汗湿的小手,柔声道:“不怕,有姐姐在,你若是不喜欢爹爹,就不跟他走,好不好?” “姐姐,我们拉钩钩。” “好,拉钩钩……” 马车里时不时响起晨儿与颜朝歌的谈话声,雷奕一边驾着马车,一边注意着四处的动静,直觉告诉他,打从他们一走上这条小路,空气中就多出些许的紧迫感,仿佛有一双双眼睛在背后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察觉出不对劲的还有马车里的颜朝歌,她忽然敛去笑意,低声对晨儿道:“晨儿,呆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姐姐,也不要怕,记住了吗?” “姐姐,怎么了?”晨儿抬起头,一脸疑惑。 “答应姐姐,要勇敢,好不好?” 望着颜朝歌一脸认真的表情,晨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吁——”雷奕忽然勒了勒缰绳,停下马车,“颜姑娘,不要出来。” 颜朝歌没有出声,这样的场景让她再次想起了那日在沥水城外的经历,可是此时马车内没有君羽尧,为何还有人要对他们出手?难道那行人的目标不是君羽尧? “呼呼——”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马车周围忽地多出一群蒙面黑衣人,颜朝歌紧紧拥着晨儿,神经时刻紧绷。 “来者何人?”雷奕清冷的嗓音不高不低地响起,他悄无声息地抽出长剑,打算速战速决。 “一个不留!”蒙面黑衣人直接无视雷奕的问话,一个挥手便群起而攻,一时间,耳边充斥着兵刃相交的声响。 透过马车上的窗户,颜朝歌小心观察着外边的形势,这批蒙面人的身手显然不凡,与之前客栈偷袭的那些人不同,武功套路上也相差甚大,可以推测,这是两批不同的杀手,但君羽尧到底得罪了谁,竟惹来两派人的偷袭。 “颜姑娘小心!”车外突然响起雷奕的声音,颜朝歌暗道不好,忙将晨儿抱起,几秒后,一阵强风向她袭来,她一个点地,在马车被劈裂的同时从窗口跃出。颜朝歌无力与蒙面人交手,她只是在赌是她的轻功更快,还是敌人的刀更快! “啊——”而从没经历过这些的晨儿显然被吓傻了,他紧紧环住颜朝歌的脖颈,嘴里忍不住惊叫出声。 “在那里,别让他们逃了!”其中一个蒙面人指向抱着晨儿的颜朝歌,忙从与雷奕的交锋中抽出身。 “颜姑娘,快走!”这些黑衣人的目标不是君羽尧,而是晨儿!意识到这点的颜朝歌一刻不敢停留,迅速跃上枝头朝前方逃去,她依稀记得晨儿提起过,他的家就在前方的小村庄。 身后的蒙面人依旧一刻不停地追赶着颜朝歌,颜朝歌蹙起眉头,突然很后悔小时候没跟着应然好好学习功夫,不然此刻也不会落的如此窘迫的境地。 连续使用轻功,颜朝歌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了,但好在,蒙面人与她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缩小,她还有喘气的机会。 “颜姑娘,你还好吗?”约莫一刻钟后,一道熟悉的嗓音在颜朝歌耳边响起,颜朝歌用余光瞥向身后,只见那张银色面具张扬地嘲笑着紧追不舍的蒙面人,“前方就是晨儿所在村庄,颜姑娘只管一口气冲过去,那里已有人等候,这里就交给我。” 颜朝歌轻轻应了声,有了落轩做后盾,她无需再担心,悄悄抹去心中的那丝担心,颜朝歌再一次提速。 眼前的视野渐渐变得开阔起来,颜朝歌终于望见了那一个小村庄:“晨儿,你家在哪个方向?” 怀里的晨儿小心地探出头,可在看见自己身处的高度时,又害怕地缩回了头:“姐姐……好高……” “别怕,有姐姐在。”见身后的蒙面人没有再追来,颜朝歌稍稍放慢了速度,“晨儿,睁开眼。” 犹豫了片刻,晨儿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此刻,他们正处于村庄正上方,可谓一览众山小,晨儿终于从最初的害怕中缓过了神,眸子里渐渐透露出惊讶与激动。 “找到你家在哪里了吗?”颜朝歌立于枝头,替晨儿挡去了瑟瑟春风。 “恩!在那里!”晨儿点着头,指向东边。 “好,我们去那里。” 没有用太久,颜朝歌便带着晨儿在一间普通的茅屋前停了下来,看着熟悉的茅屋、熟悉的景物,晨儿松开颜朝歌的衣襟,无声地立于原地,清澈的眸子里悄悄渗出水花。 “晨儿,我们进去吧。”颜朝歌牵起晨儿的手,努力保持着不变的笑容。 茅屋被收拾地很干净,不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厨房外的烟囱正飘着袅袅的炊烟,是谁在里面? 似乎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一抹身影从厨房走出。那是一个气度非凡的男子,一袭深蓝色长袍衬托出其气宇宣扬的气概,一头青丝被考究地束于脑后,腰际还别有一块色泽通透的玉佩,直觉告诉颜朝歌,他不是普通人。 “晨儿……是晨儿吗?”男子默默地注视着泪眼婆娑的晨儿,那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儿子。 “你……你就是晨儿的父亲?”颜朝歌牵着晨儿又向前了几步,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子。 男子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颜朝歌,尽管他没有出声,但颜朝歌还是捕捉到了那抹一闪即使的疑惑:“姑娘是……” 第十六章 你爹爹名叫项日修 “小女颜朝歌。” “颜姑娘……”男子看了眼晨儿那只紧握着颜朝歌的小手,莫名地松了口气,“姑娘屋里坐吧。” “恩。”第一眼见到晨儿的父亲,颜朝歌便知将晨儿交给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男子将颜朝歌与晨儿引进内屋,又亲自端上茶水与糕点,然后才在晨儿身边坐下,他望着晨儿清澈的眸子,心里涌上阵阵自责感:“晨儿,我是你爹爹,项日修。” 项日修?!晨儿或许不知道这名号,但颜朝歌又怎会不知!项日修,项日一族族长,三年前助君梓谦夺得君璃王朝,功不可没,君梓谦便将项湳城送与项日修,以表联盟。 项日一族本只是草原上的一个部落,由于旁支过多,内部矛盾常年不断,项日修系嫡系长子,理所应当地继承了族长之位,但旁系长辈怎能容忍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辈统领整个部落,因此项日修即位后,项日一族越发不安生。 “项日……族长?”颜朝歌将思路理顺后思量着是否该起身行礼,毕竟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平民百姓。 “颜姑娘不必多礼,你将晨儿送回,我感激不尽。”晨儿已经四岁了,项日修想到这四年来从未尽到过父亲的责任,他就…… “族长……可否告知……朝歌自知是逾距了……但……” “我明白,况且晨儿有权利知道这些……”项日修没有打算隐瞒,他看着晨儿,将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四年前,君璃王朝还未建立,项日修与君梓谦两兄弟暗下结盟,决定推翻暴君统治,借住田氏家中的三个月,实为项日修熟悉地形打探消息之际,但未曾想到的是,项日修竟与田氏产生了情愫。项日修明白眼下不该是谈情说爱之时,挣扎万分后将随身携带的玉佩赠与田氏,并答应成事之日定将迎娶田氏过门。 约莫三个月后,田氏家中迎来了一位陌生客人,他自称项日修的随从来接田氏,田氏一喜,稍作收拾便与对方离开了村子,而田氏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项日修并不在族中,来人也并非项日修的随从,而是项日修母亲派来的。 赶了半天的车,田氏终于到达了项日一族所在的部落,但从未出过村子的她根本不知外面的世界,对部落生活更是不知,看着那一顶顶大小不一的帐篷,尘土飞扬的马场,那一刻,她忽然感到了害怕,而之后发生的事情更加证实了她的直觉。 随从带着田氏来到了项日修母亲所在的帐篷,堂上,一名气度非凡的中年女子优雅地喝着茶,而她身边还坐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两人举动甚密。 “夫人,人带来了。”随从微微俯身,恭敬道。 “恩,你先下去吧。”中年女子放下茶杯,淡淡扫了眼一身粗布衣的田氏。 “是。” 那时的项日一族还过着草原生活,田氏此刻所在正是项日修母亲的“房间”:“抬起头来。”中年女子的声音很好听,但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叫什么名字?” “田岚。”田氏颤抖地抬起头,却不敢直视那中年女子。 “你就是修哥哥要娶进门的田氏吗?”不等中年女子开口,她身旁的小姑娘忍不住插嘴道,“长的是挺漂亮,但是等我长大一定比更你漂亮!” 田氏微微一怔,一时间没有回味出这小姑娘的话中话。 “岚娘,你也瞧见了,她是修儿指腹为婚的妻子,虽然年岁比你小,但正位只能是她。”中年女子的声音依然很动听,但这话听在田氏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知道项日修不是一般人家的儿子,她也知自己或许没有资格当他的正妻,但…… “你听到族母大人的话了吗?只有我才是修哥哥的妻子。”那小姑娘撅着嘴,挽过中年女子的手臂亲昵道,“族母大人,你说修哥哥怎么就看上她了。” 中年女子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安抚道:“只是你修哥哥看上他,族母我不是还没答应吗?” 田氏心中一紧,酸涩悄悄涌入眼眶,但她知道,她不能在这里哭。 “岚娘,你应该也发现了,这里的生活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修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此直白地拒绝,田氏又怎会不明白,她悄悄抚上才三个月的肚子,暗暗下了个决定:“族母大人,岚娘明白,也知自己没有这个资格与修站在一起,但是……不知族母大人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哦?说来听听。”中年女子望向眼眶有些泛红的田岚,暗道她是个聪明女人。 “修若回来,一定会回村子找我,希望族母大人能为岚娘寻一处落脚地,避开修的寻找。”田岚这么做不为任何人,只为肚里还未出生的孩子,既然无法和项日修在一起,她至少要保住这个孩子。 “这是自然,只要你不再出现在修儿的生活中,一切都好商量。”中年女子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项日修的前程,未来的族长必须是项日修。 于是,田氏离开了村子,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项日修苦苦寻了一年未果,最终只能接受族里的安排,娶了那个小自己近十岁的女孩为正妻。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颜朝歌无法评判这件事的对错,只能怪上天不公,有**终无法成眷属。 “半个月前,一名男子拿着当日我赠给岚娘的玉佩寻我,我这才知道……” 话说田氏离开项日一族后直接去了族母大人替她寻的落脚处,那是一个比她原本所在村落更偏僻的地方,整个村子不过十来口人,而大多都是六旬老人,与她年龄相仿的只有一个名唤阿志的小伙子。田岚知道村子附近一定还有族母派来的人,为了不让人起疑,她请求阿志陪自己演一场戏,假装与自己成亲。阿志得知田氏的身世后二话不说同意帮忙,两人就这样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里开始了长达三年的生活。 晨儿三岁那年,田氏突然患了病,就连村里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于是阿志决定带田氏和晨儿去城里寻医,而终于时隔三年,田氏回到了自己家中。可惜,田氏的病依然没有好转,甚至有恶化的趋势,阿志在外不分日夜地替人打工,只为不断田氏的汤药,但是…… 这样的恶性循环保持了将近一年,最后一次大夫来诊脉时他摇了摇头道,怕是只剩一个月了,阿志虽然没有告诉田氏,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状况,而她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那个年仅四岁的儿子,于是在离开人世之前,她又做了个决定,她不能再让晨儿当一个没爹的孩子了。 阿志出门寻项日修的日子里,他将晨儿与田氏托付给了隔壁陈嫂,只是田氏依旧没有撑到阿志回来,她在晨儿的哭声中走完了这一生,而这之后便是晨儿出走。 听完整个故事,颜朝歌心里酸酸的,田氏不过二十出头,却就这样结束了她的人生,晨儿怎么办?项日修又该怎么办? “想不到,你曾爱上过如此奇女子。”门口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颜朝歌抬起头,却见君羽尧立于门口,望着神情复杂的项日修。 “岚娘终是我害死的。”项日修的声音里多出了一丝沙哑,“晨儿……我这样的爹爹……你……” 晨儿看向项日修,小小眼眶里早就积满了泪水,他呜哇一声大哭起来,模糊不清道:“娘亲……娘亲……” 项日修小心地将晨儿搂入怀中,一滴清泪无声地落下。 “你……你为什么不来找娘亲……不来找我……”晨儿心中虽然对项日修有所排斥,但他与众不同的气质与谈吐就连年仅四岁的晨儿也知自己的爹爹不是普通人,而刚才他所说的故事晨儿虽然没有听懂多少,但晨儿看见了他眼中的泪水,晨儿知道他在为娘亲难过。 “是爹爹不对,以后爹爹不会再丢下晨儿一个人了……”四年前,项日修娶了从小指腹为婚的妻子,但却无所出,不论日后他是否还会有别的孩子,晨儿将是他项日修唯一的嫡长子,未来项日一族的继承人,这是他亏欠田氏母子的。 “呜呜呜……爹爹……”血浓于水,即使之前晨儿再不愿意,此刻还是忍不住唤了声爹爹,项日修将那一声呼唤听在耳里,手臂更紧了些。 “修,既然孩子找到了,尽快**里吧,日后……怕是不安生了。”来到项湳城三日,君羽尧已打听到不少消息,其中当然包括项日一族……反叛。 项日修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道:“我明白,我出来的是有些久了……”项日修松开晨儿,小心地替他擦拭脸上的泪痕,“晨儿,跟爹爹回家好吗?” “回家?这里不是家吗?”晨儿茫然地抬起头,不知所以地望着项日修。 “爹爹带你回你本来的家,除了爹爹,你还有祖父、祖母……”当然,四年前发生的事,项日修也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阿志叔叔呢……”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直陪着晨儿。”项日修紧握双拳,眼里多了份温柔。 第十七章 小萌娃就此告别了 午饭是在小茅屋里用的,不得不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说的真不错,仅用了一个时辰,阿志就做了满满一桌好菜,虽然样式不够精细,味道确实一等一的。 阿志是知道项日修身份的,因此将最后一锅汤端上桌后便又重新钻入了厨房。 “阿志,回来,多添双碗筷,与我们一同用饭吧。”项日修替晨儿夹了些菜,而后回头对阿志道。 “还是不了……我去厨房吃就好。”阿志今年二十二,若不是帮着田氏照顾晨儿,他也到了成亲生子的年龄了。 “过来坐下,我有话同你说。”项日修没有挑明君羽尧的身份,因此眼下地位最高的便是项日修。 “可是……”阿志是个老实人,即使心里有想法也不敢当着项日修的面说出,“这样……不太好吧……” 项日修瞥了阿志一眼,并不答话,只是指了指晨儿身边的空位。 看明白项日修意思的晨儿挪了挪身体,忙道:“阿志叔叔过来坐,你要给晨儿夹菜的。”相比阿志的拘束,晨儿倒也不怕生,他手拿筷子,抬头望着阿志的侧脸,忽然有些沮丧道,“阿志叔叔你不要晨儿了吗?” 此话一出,阿志哪还敢怠慢,他忙端着碗筷在晨儿身边的空位坐下,扒起饭来,四个大人,一个小孩,饭桌上安静静的,只留碗筷相击所发出的的“叮当”声,这顿午饭的气氛……似乎格外压抑。 “阿志叔叔,如果我和爹爹回家了,你还会陪着晨儿吗?”三年来,阿志几乎把晨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突然要被别人带走,他心里怎会舒坦?可对方身份非凡,又是晨儿的亲生父亲……他哪有资格去争。 “我不是一直都在晨儿身边吗。”阿志摸了摸晨儿的小脸,轻声道,“晨儿有爹爹了,以后不怕再被人欺负了。” “以前阿志叔叔在的时候我也不会被人欺负。”有了爹爹固然好,但这怎能比得过相处了四年的阿志,除了田氏,这世上最懂晨儿的便是阿志了。 “阿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留在晨儿身边。”阿志敦厚诚实,又有着不错的武功底子,若假以时日,一定可成为保护晨儿的不二人选。 “这……我真的可以留在晨儿身边?”阿志本就是孤儿,直到遇见田氏与晨儿才算有了牵挂,但如今田氏已经走了,如果晨儿也离开…… “这三年来辛苦你了,除了你,我不放心把晨儿交别人。”饭前,君羽尧将颜朝歌半路遇袭之事告诉了项日修,项日修虽还不确定杀手是谁派来的,但隐约中,他已有了头绪,“你愿意跟我回项日一族吗?” 阿志这辈子没什么别的愿望,只希望能看到晨儿平平安安长大,于是,他撇去先前的一抹不快,终答道:“我……愿意。” “太好咯!阿志叔叔可以一直陪着我了!”晨儿早就把阿志当成了亲人,有他在身边,又有爹爹,晨儿才会觉得安心。 “好了,吃饭吧,菜都要凉了。”项日修微微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 饭后,阿志负责收拾碗筷,颜朝歌陪着晨儿玩耍,项日修与君羽尧则绕开了大伙儿,径自来到附近的小溪边。 杨柳依依,绿意盎然,可惜,岸边的两人却无暇欣赏美景,君羽尧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项日修,项日修简单扫了眼便不动声色地收回袖笼里,而后安然道:“何时到的项湳城。” “三日前。” “查的如何?” “不太乐观。”项日一族有谋逆之心的消息便是从项湳城传出的,君羽尧暗查了三日,终于在边城将军府打探到了些许的消息。 “我需要做什么?” “按兵不动……不过……你还是先解决晨儿的事吧。”突袭晨儿之事是项日修的私事,君羽尧不便插手,而边城将军府直属君璃王朝,项日修无权干涉,因此两人今日之见只当是老朋友间叙旧,不带任何政治色彩。 “我明白了……对了,那位颜姑娘……”出门前,项日修再次仔细打量了颜朝歌一回,他总觉得颜朝歌面善,却至今记不起“善”在何处。 “她只是我此行的一个同伴……” 闻言,项日修挑了挑眉,不以为然道:“你从不会带闲人参加任务,更别提是女人。” “所以呢?”君羽尧望向项日修,黑眸里划过一道流光。 “回去后该让你大哥替你选妃了。”君羽尧虽然是王爷,但年已二十的他却没有半个侍妾,于是便有不少传言道二王爷体虚,怕是…… “我这可比处处留情的你好。”君羽尧依然不冷不热地吐出这句话,视线下意识地瞥过正在玩耍的颜朝歌与晨儿,“除了族里的事,你还要操心家事,这族长当的并不舒坦吧?” “你知道便好……”项日修无奈地叹了口气,英俊的脸庞上显露出几缕疲倦,“不知道这样表面平静的日子还能过上几日……” ————————————————分割线————————————————。 午后,颜朝歌将晨儿哄睡后才和君羽尧一起离开了小茅屋,楚风早已驾着那辆熟悉的马车等候在路边,两人并不多言,一前一后进入了马车。 令颜朝歌诧异的是,君羽尧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而是闭上眼稍作休憩,颜朝歌望着君羽尧稍显苍白的脸颊,一抹担忧浮上心间。 “王爷,你还好吗?”颜朝歌向着君羽尧的方向靠近了一寸,并不宽敞的马车里悄然渗出几丝难以察觉的血腥味,虽然只是半吊子大夫,但颜朝歌的嗅觉很是灵敏,她一惊,忙道,“王爷,你受伤了!” 君羽尧睁开眼,有些疲倦地望了望颜朝歌,而后轻声道:“只是皮外伤,并不碍事。” “不行!皮外伤若处理不当,亦会引发高烧!”不容君羽尧拒绝,颜朝歌径自扯开君羽尧右手臂的衣袖。果然不出她所料,简单包扎的伤口再次崩裂,暗红的血色已染红了包扎布条,“王爷,我现在给你上药,如果疼不要憋着。” 颜朝歌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翻出一瓶金创药,白色粉末散落在伤口四周,很快便被吸收,君羽尧的瞳孔有瞬间的收缩,但他没有出声,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些。 “这可是应先生特制的药粉,虽然会比较疼,但效果却是极佳的。”一路赶往项湳城,这已是颜朝歌第二次使用这种金创药了,如果还有第三次,她手里的存货便要不够了。 “你口中的应先生是人称江湖神手的应然吗?”君羽尧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脸色依然甚是苍白。 “恩。”颜朝歌也没打算隐瞒,凭着君羽尧的眼线,恐怕就连她身上有几斤几两肉他都能知晓吧。 “颜姑娘,你的医术学的如何?”疼痛渐渐隐去,君羽尧轻轻吁了口气,目光若有所思道。 颜朝歌诚实地摇了摇头,如果问她到底和应先生学了什么,她能拿得出手的似乎只有用来逃跑的轻功了。 “那……把脉呢?”君羽尧本也只是尝试着问了问,可谁知颜朝歌竟点了点头,“你真的会把脉?” “只要是应先生教过的,我大致能应付。”她的确会把脉,可惜不会救治而已。 君羽尧悄悄扬起嘴角,将心中的计划稍稍修改了一番道:“颜姑娘,明日我可否请你帮个忙?” “我?”颜朝歌不解地抬头。 “明日要劳烦姑娘陪我去一趟边城将军府了。” 第十八章 边城将军府的猫腻 边城将军府,顾名思义,驻守边城的将军府邸,而那封紧急密函便是出自这里。君羽尧连续追查了几日,终在这儿嗅出了一丝不同于往日的气息。 君羽尧并为对颜朝歌做过多的解释,只道必要时需要她帮忙把脉,颜朝歌也知这属于国家秘事,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也就没有过问。于是第二日,她早早地起床打点了一番,又应君羽尧的要求换上了书童装,待她来到门口,却惊讶地发现今日驾车之人不是楚风。 “王爷,他也是隐卫吗?”扶着车架子,颜朝歌侧视着驾车的男子,莫名的,她总觉得他甚是面熟。 君羽尧放在帘幕,淡淡一笑点头道:“嗯,你见过他。” “恩?我真的见过?”颜朝歌掰着手指,细数着君羽尧身边的隐卫,除了落轩、雷奕,她还见过谁? “依宁,还记得吗?” 依宁……依宁!落羽楼!那个被欺负的依宁?那个被颜朝歌救下的依宁? 颜朝歌下意识地蹙眉,心中划过一丝不快,她既是隐卫,当日又何必颜朝歌出头:“王爷……能告诉我原因吗?”颜朝歌散去笑容,视线转向窗外。 君羽尧亦发现了颜朝歌眼中的那抹恼怒,他暗暗叹了口气道:“颜姑娘,莫要生气,依宁虽是隐卫,但在落羽楼她不能显露身份。”言下之意,那日落羽楼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颜朝歌也只是正巧露了个脸,想到这里,颜朝歌心里越发别扭了,“颜姑娘?” “王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颜朝歌收回视线低下头,不愿让君羽尧窥探她此刻的心情。 马车一路无声地朝着边城将军府驶去,颜朝歌再次侧身看着窗外陌生的景物,心情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能遇上君羽尧已是不易,替他做些事又有什么可委屈呢?别人活了一辈子都不可能结识到君羽尧这样的人物。 颜朝歌暗暗叹了口气,重新将视线落到君羽尧受伤的右手上。昨日替君羽尧包扎完伤口后,颜朝歌才后知后觉地疑惑起这伤口的来因,遇突袭那时出手相救的是落轩,可最后赶来茅屋的却是君羽尧,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落轩竟然没有保护好君羽尧令他负伤,而颜朝歌回客栈后也没有见到落轩的身影……难道他遇上了不测?但随即,颜朝歌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落轩可是隐羽阁阁主,哪能这么容易就被人打败…… “颜姑娘,你还好吗?”君羽尧稍作休息后又重新睁开眼,正见颜朝歌莫名地摇着头,眼中却是没了刚才的不快。 颜朝歌尴尬地别开头,清了清喉咙道:“王爷,昨晚我似乎没有见到落爷?” “我派了别的任务给他,这两天他并不在项湳城。”君羽尧悄悄挑眉,发现颜朝歌似乎对落轩格外上心。 “这样啊……那他受伤了吗?” 君羽尧摇头,眼中多了分难以察觉的流光:“一点小伤,无碍。” 闻言,颜朝歌不再发问,只是下意识地抚上随身携带的小布包。 马车又行驶了约摸一刻钟,边城将军府五个大字赫然出现在颜朝歌眼前,虽说项湳城是由项日一族管理,但唯独这将军府不受约束,换言之,将军府与项日一族是相互牵制的。 相对君璃城的繁华,边城将军府则显得朴素很多,褐色大门,普通牌匾,颜朝歌还惊讶地发现,门口竟然没有门童守着,难道这项湳城的治安如此之好? “依宁,你去通报一声。”君羽尧也不急着下车,只是对依宁吩咐了一句。 “是。”依宁快步朝门口走去,换上男装的她英姿飒爽,别有一番味道,“有人在吗?” 敲了好一会儿后,一个小厮打扮的男童前来应门,他先疑惑地打量了依宁一番,又面露异色地忘了眼停在门口的马车:“你们是谁?来将军府有何贵干?” “去通知你们将军,就说二王爷来了。” “二……二王爷?”那小厮一时间没回过神,愣了片刻后才匆忙跑进去通报。 “王爷。”见那小厮离开,依宁转身恭敬地唤了声。 “嗯。”君羽尧轻轻应了声,撩开帘布下车,又示意一旁的颜朝歌跟上。 没过多久,先前那小厮便又跑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年岁稍大的中年男子。 “草民管剑见过二王爷。”管剑双手作揖,对君羽尧行了个大礼。 “免。”君羽尧瞥了眼甚是陌生的管剑,不做声地走进了门口。将军府里的布置依然很朴素,可见这大将军和外界传说的一般,清廉刚正,“肃将军呢?为何不来接见本王?” 这似乎是颜朝歌第一次听到君羽尧自称本王,她抬起头,仔细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回王爷,将军卧病在床已有些时候了。”管剑始终哈着腰,礼仪倒是做的很足。 “安总管呢?又为何不见他?” “安总管告假回乡了。” 君璃王朝建立,肃默功不可没,君梓谦欲封他护国大将军助阵君璃城,却被他婉言拒绝,他只道,将军就该维护领土保家卫国,因此请求留守项湳城,一方面可以监视项日一族的动向,另一方面打算在边城建立起完善的边城军事体系。 肃默有三个儿子,但都被他派去了不同地方,而他妻子早逝,身边除了安离生安总管便无其他近身的人,手下的将士曾提出留一班陪其左右,但都被他驳回了,因此偌大的边城将军府里,基本没什么人,更不会有守门的了。 “咳咳,看来本王来的真不是时候。”君羽尧掩嘴咳了几声,一旁的颜朝歌见状立马上前搀扶。 “王爷,你风寒还未痊愈,不宜在外吹风。”君羽尧悄悄瞥了眼做戏的颜朝歌,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本王是有些乏了,咳咳……管家,不知……”一阵凉风吹过,君羽尧又用力咳了几声,苍白的脸颊上生出几许病态的绯红。 “王爷若是愿意,小的带您去客房?”管剑哪敢怠慢,忙对身后的小厮吩咐了几句。 “管家不必忙活,这点小病不碍事,带本王去见见肃将军,既然来了,怎么能不问候一声。”前几日夜探将军府之时,君羽尧便得知将军府内情况不妙,但无奈将军府被人全程监视,楚风与落轩根本无从下手,因此只能由君羽尧明着出面,亲自探查情况。 “可是将军现在……”管剑皱了皱眉头,犹疑道,“怕是还未清醒……” 果然是出事了!君羽尧眼下一凛,背后双拳悄悄握起。 “王爷让你带路你就带路,这么多废话做什么!”颜朝歌大概猜到了其中缘由,恐怕君羽尧请她来就是为了给将军把脉的,可没来由的,她就是觉着这个叫作管剑的碍眼,于是也不顾君羽尧在旁,便大声嚷嚷。 “是,是,是……王爷请随我来……”管剑悄悄抹了抹额头,心里暗道:不是传言二王爷脾性温和,怎么他身边的人却是这般无礼? 君羽尧倒是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颜朝歌会这般……适合当书童,不过……有意思。 在管剑的带领下,君羽尧绕了几个弯后,终于到达了肃默所在的院落,管剑打发了门口的两个婢女,亲自将君羽尧迎了进去。 第十九章 自导自演的小闹剧 肃默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橱,一道屏风,房间里点着淡淡的熏香,给本就安静的空间又生出了几分静谧。君羽尧慢步至床边,却见榻上的中年男子双眼紧闭,呼吸深浅有致,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请过大夫了吗?”君羽尧轻声道。 “回王爷,大夫每日都来,可就是查不出毛病。”管剑皱着眉,心里也急得慌。 “将军这样有几日了?”肃默平时是个很小心的人,被人下药的几率微乎其徽。 “四五日了。” 四五日?君羽尧身后的颜朝歌亦是一惊,她不动神色的探过头,快速扫了眼看似昏睡的肃默。 “将军得病为何不上报!”君羽尧拂袖,眼中多了份愠怒。 “小的该死!”管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忙磕头道不是,“本以为将军隔几日便能清醒,可谁知……” “啪!”君羽尧重重地拍着桌子,一直好脾气的他竟然也会生气!颜朝歌忙在一旁站好,生怕殃及池鱼。 那管剑也是胆小的,见君羽尧生气,大气也不管喘一声,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地似无人一般。 忽然,一道石子从窗户飞入,打破了诡异的沉寂,君羽尧抬头,却见又一颗石子飞入屋内。 “谁?”依宁迅速将君羽尧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周围。 “管剑,这是怎么回事儿?将军府的防守竟如此差劲?”君羽尧愤愤地站起身,眉头越发紧蹙。 “我……我不知……”管剑颤抖地答着,早就吓的全身发软,哪里还敢直视君羽尧。 “还不赶快去捉拿刺客!愣在这里做什么!”不等君羽尧发话,颜朝歌再次大声道,她双手环胸,恶狠狠地瞪了眼管剑,那管剑见状,忙应了下来,脚步不稳地跑出了房间。 虽说这似乎有种狐假虎威的味道,但颜朝歌知道,这是君羽尧默许的,或许他还很赞同颜朝歌的做法,不然她还哪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直到院子里完全看不到管剑的身影,颜朝歌才快步走到床边,纤细的手指搭上肃默的脉搏,她闭上眼,努力感受着脉搏奇怪的律动。 “怎么样?”君羽尧依旧站在原地,视线却担忧地扫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肃默。 “被下药了。”颜朝歌松开手指,又检查了一下肃默的手腕与脖颈。 “是否可解?” 颜朝歌替肃默掖好被子,睨头思索了片刻后才道:“能解,只是……我不记得该怎么解了……”颜朝歌是半吊子大夫,想当初应然教她们认毒,颜朝歌总是认出是什么毒便完事儿,颜朝语则是配制出解药才肯罢休…… 唉……真是悔不当初啊! “王爷,有人来了。”不等颜朝歌自责完,依宁双眸微敛,她快速将发愣的颜朝歌带离肃默身边,而片刻后,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端着药碗走进了房间。 “咳咳,什么人?”君羽尧不知在何时已坐下了身,他掩嘴咳了几声,看向那名女子。 “奴婢……奴婢是来给将军送药的……”显然那女子并不知君羽尧的身份,只是在瞥见他那张倾世容颜时,微微有些脸红。 “大夫不是没有查出病症吗?这吃的是什么药?”这药可不能乱吃……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来送药的……”婢女手捧着药碗,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 “咳咳,把药碗放下,出去吧。” “可是……”那婢女为难地皱了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是什么?” “二管家吩咐了,必须将药喂完,我才能离开。” 闻言,颜朝歌挑了挑眉,忽然对这个管剑有了兴趣:“你可知道坐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那婢女再次抬眸,双颊绯红地摇了摇头。 “记住了哦,他是君璃王朝二王爷,你觉得是他的话说了算还是你口中的二管家说了算?”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君羽尧与这二管家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毫无可比性。 “奴婢知错了,请王爷责罚!”那婢女吓得立马跪倒在地上,刚才在来的路上她还疑惑大伙在议论什么,谁料竟然是将军府来了二王爷!可为什么就没人告诉她这个天大的消息! “行了,不知者无罪,你出去吧。”君羽尧淡淡扫了眼惊慌失措的婢女,又对依宁使了个眼色,颜朝歌还没看清他们打的是什么哑语,刚起身准备离开的婢女便一头栽倒在地。 颜朝歌眨了眨眼,也没去扶,只是不解地望向君羽尧,而他却摇了摇头并未答话,站在他身侧的依宁迅速将婢女扶起,一同消失在了屏风后。 “颜姑娘,麻烦你看看这碗药。”君羽尧说着,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院子,而后又道,“时间兴许不多了。” 颜朝歌自然明白君羽尧指的是什么,她也猜到大概刚才的刺客可能是楚风或是别的隐卫,但依君羽尧之言,这拖延之术怕是延迟不了多久了。于是,颜朝歌拿起药碗,放在鼻下闻了闻——秀眉微微蹙起,虽然一时间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毒,但她肯定见过! “颜姑娘,人来了。”侧耳细听,细密的脚步声正朝着肃默所在的院落快步靠近,颜朝歌二话不说掏出袖笼里的帕子,直接丢进了药碗,帕子在药汁的浸没下缓缓下沉,待帕子完全沾上药汁,颜朝歌又迅速将其抽出塞回袖笼。 五、四、三、二、一……紧接着,颜朝歌在心里默默算计着管剑出现的时机,脚步却一刻都没有停下,她凭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步伐先将剩余的药汁倒入花盆,而后又闪到肃默床边,做出正在喂药的动作,于是当管剑进屋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颜朝歌正在床头喂药,君羽尧坐在上位,冷眼看着跪于地面的婢女。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你府上的人将药汁撒在本王衣袍上了。”顺着君羽尧的视线向下,只见月白色的长袍上多出了一朵显眼的“药花”,而他脚边还残留着些许的残渍。 “请王爷恕罪!”管剑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君羽尧脚边,心里暗叹:今天是撞了什么邪了,竟然诸事不顺! “罢了,本王今日心情欠佳,改日再来探望素将军。”君羽尧起身,对着身边的依宁使了使眼色,而后又道,“严歌”。 “是,王爷。”颜朝歌将药碗递给跪于地上的婢女,与依宁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离开时还不忘道,“管家,今日辛苦你了。” “小的不敢当……”管剑低着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这模样看着似乎很胆怯,但他身旁的婢女却清晰瞥见了他眼中的怒火,以及那紧握的双拳。 第二十章 糖心非糖衣需谨用 马车背着边城将军府缓缓驶离,原本两个人的车厢里却多出了第三人,那个本该驾车的依宁。颜朝歌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颜姑娘,这一路上你已经叹过好几回气了。”君羽尧望着颜朝歌有些郁闷的脸庞,心情却莫名地明亮了起来。 “王爷,依宁姑娘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易容的?”没错,眼前这个依宁并不是颜朝歌认识的那个依宁,而是将军府里的端着药碗的婢女,她被依宁点了穴道后被迫交换了身份,由于哑穴被点,她没法发声,而依宁同时在她身上下了种药,让她一时半刻只能简单移动四肢。就这样,她被顺利带出了将军府。 “依宁最拿手的便是易容,你若好奇,待此次任务结束,好好向她学习学习吧。”颜朝歌没有学到应然百分之十的医术,那时因为她偷懒,总是半途而废,倘若她能像颜朝语一般认真学习,易容术于她而言恐怕亦将是小菜一碟吧。 颜朝歌撇了撇嘴,没有应君羽尧的话,但心里却在偷偷思量:回去后是不是该把以前没好好学的都补上,比如医术?比如武术? “颜姑娘,那药汁你何时能解?”将视线收回,君羽尧又绕到了正题上,他可没忘记此次项湳城之行的原因。 颜朝歌眉头微蹙,许久后才答道:“王爷,回客栈后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望着颜朝歌认真的脸庞,君羽尧沉默了片刻后,终道:“楚风,掉头去别院。” 马车又足足行驶了一刻钟,才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来,颜朝歌先一步下车,打量着陌生的院落。牌匾上只有简单一个“羽”字,门前两座石狮略显现出些许的青苔色,而这鲜有人知的大门前却不见半点杂物,想必是每日都有专人打点。 “进去吧。”君羽尧随后也出了马车,他将随行的婢女丢给了驾车的楚风淡淡道,“人你好生看着。” “王爷?你不请我进去坐坐?”楚风暗暗在心里叫苦,先是当了一回刺客,又当了一回车夫,前几晚又连续被君羽尧派去喂蚊子,楚风本还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现在看来是无望了。 “咳咳,客栈那边还有织锦,房钱我们也交了好几日,不去住,可浪费了。”君羽尧不再多言,只是别有用心地瞥了楚风一眼,才和颜朝歌一起上了台阶。 君羽尧的别院与君璃城的主宅差不太多,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没有多余的闲人,颜朝歌细细数来,一路上竟只遇见三名婢女、三名小厮,以及带路的总管,这好歹也是王爷府,是否太过寒酸了? 似乎是猜到了颜朝歌心中所想,君羽尧轻声道:“君璃王朝开国仅三年,仍有不少县城温饱不济,那些不必要的开支能免则免罢。” 闻言,颜朝歌不禁扬起了眉头,这二王爷看似“不务正业”,实则心系百姓,有官如此,百姓之福也。 “朝歌明白了。”仅仅只是这样简单一句话,颜朝歌却莫名地扬起了嘴角。 又走了一会儿,君羽尧便带着颜朝歌来到了客房,她打量着布局相似的客房,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暖意,于是道,“王爷,现在时辰还早,朝歌想先写出药汁的成分,若来得及,今日还要赶去药房抓药。” 闻言,君羽尧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管家又吩咐了几句后道:“麻烦姑娘了,午饭我会命人替你送来的。”而后才转身离开了客房。 一个人的客房甚是安静,颜朝歌取出袖笼里的帕子,在阳光下看了看,药汁已完全凝结成了棕色固体粘附在帕子表面,她又低头闻了闻,仿佛在苦涩的药味中寻着了一丝丝甜味。等等……甜味? 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颜朝歌取来一只空杯子,将沾了药汁的帕子放入其中,而后又往杯子里注入温水,帕子在温水中来回翻滚,药汁重新融入清水,那丝若有若无的甜味也越发地清晰。 “终于想起这个味道了呢。”苦中带点甜,这是一种名叫“糖心”的**,中毒初期,患者会偶然产生幻觉,中毒中期,患者会不自觉增加睡眠时间,中毒后期……患者将长睡不起,最终在昏睡中悄然离世,而肃默的状况…… 颜朝歌一惊,忙拿起一旁的纸笔迅速写下药名与份量,而后又取出另一张纸,一一写出与先前所列药材相克之物。颜朝歌的确不会治病,但却熟通药理,分辨药物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连续忙活到下午,颜朝歌才将配制解药所需的药材与分量罗列了出来,她揉着微微有些发酸的双眼,再次核对了一遍,确保正确无误后才去书房向君羽尧禀告。 君羽尧的书房外没有任何人服侍,颜朝歌轻轻扣了扣门,直到房里响起君羽尧的嗓音,她才款款步入:“王爷,朝歌已经把方子写出来了。” 颜朝歌将密密麻麻一整页纸递给了君羽尧,他简单看了看便对着门口道:“林总管。” 颜朝歌似乎连脚步声都没有听见,一个五旬老人的身影便已闪入了书房:“王爷,有何吩咐?” “按着这个方子去抓药。”君羽尧将手中的方子递给林总管,顿了顿之后又道,“别集中于一家。” “是。”林总管小心收起那一页纸,又一次迅速消失在了颜朝歌眼前,她不禁有些感叹,有这样身手的总管看家,君羽尧似乎的确不需要有更多的人手了。 “颜姑娘,可否与我说说这药方?”将书桌上的书卷合上,君羽尧起身来到颜朝歌身侧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 “王爷可曾听说过施长骞?” 施长骞?又是施长骞?一路上,这已是君羽尧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和他有关?”君羽尧也不正面回答颜朝歌,只是双眉微微皱起。 “正确的说,是和他女儿有关。” 施长骞曾收了三个徒弟,女儿施莞亦是其中之一,相较两位师兄,施莞在医术上的成就不值得一提,但她却有着与两位师兄齐名的江湖名号“毒医娘子”,那糖心便是由她所创。 “如果我没记错,新一任双木谷谷主继任后,毒医娘子便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毒医娘子……君羽尧怎么可能会忘记…… “恩,那是因为她嫁给了新一任双木谷谷主。”新任双木谷谷主裘宇,施莞的大师兄。无人知这两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婚事也举行地甚是隐秘,若不是当时应然在场,若不是从颜朝歌嘴里得知,君羽尧可能至今都查不到施莞的行踪。 “颜姑娘,辛苦你了。”君羽尧悄悄扬起嘴角,黑眸里闪过一道光亮。 第二十一章 曲为何情情意何在 夜幕降临,春风瑟瑟,院子里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就连埋头苦干的颜朝歌也忍不住抬头望了窗外一眼才又重新捣鼓起林总管采购而归的一车药材。君羽尧知颜朝歌在制药方面还欠火候,也不期待她能一次制出解药,因此示意林总管多买了几帖,供她研究。 “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这制药还挺有意思的。”颜朝歌一边研磨着手中的药材,一边感叹着十七年虚度的人生,“这次回去后一定要把以前没看完的书都看完。”以前住在颜府,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担心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可一旦离开家,颜朝歌就发现了自己的弱点,若是身上没有两把刷子,根本无法在外行走。 “小姐,夜深了,明日在继续吧。” 门口响起一道轻柔的嗓音,颜朝歌顿了顿手,随后道:“小缘,进来吧。”小缘是府上为数不多的婢女之一,她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十分清秀。得到准许后,她便端着一盆温水来到颜朝歌身边,示意她净手。 “小姐,是否觉得倦了?小缘替你揉揉手?”不提还不知道,颜朝歌这一抬手才发现手臂僵硬发酸,想是用手过度而致。 “是有些累了,那便替我揉揉吧。”颜朝歌接过小缘递来的毛巾,擦拭着沾水的双手,而后寻了个放松的姿势在太妃上躺下。 “小姐,你先闭目休息会儿,我再去打盆热水来。” “恩。”房间里没有燃香,浓重的药材味弥漫在并不宽敞的房间中,可意外的,颜朝歌却不排斥,反而对这闻似相同却又不同的药材起了兴趣。 很快,小缘便端着一盆直冒热气的清水走了进来,她稍稍卷起衣袖,将毛巾浸湿于热水中,几番搅动后又重新挤干,而后抬起颜朝歌的手臂,用热毛巾擦拭着僵硬的手臂。热气顺着皮肤温暖着整个身体,颜朝歌舒适地呢喃了一声,微微侧过了身。热毛巾敷完,小缘又力道合适地轻柔着颜朝歌神经放松的手臂,不一会儿,颜朝歌便有了睡意。 “小姐,梳洗一下便休息吧。”屋外的琴声适时地停下,小缘知道是君羽尧回屋了。 “恩……小缘,刚才弹琴的是王爷吗?”颜朝歌眯起眼,脑海里依旧回荡着那首不断循环的曲子。 “恩,王爷擅长音律,这首曲子是他几年前所作。”君羽尧擅琴,却从不在君璃城抚琴,而听曲的颜朝歌对音律只是略懂皮毛,她不敢断言这琴弹的如何,但也听出了曲子里那份隐藏的哀愁。 “小缘,替我换上披风,我想去院子里走走。”前一秒还睡意阑珊的颜朝歌忽然坐起了身,她望着窗外,眼神沉了沉。 “小姐,夜深了,此刻出门恐会染上风寒。”小缘眉头微皱,甚是为难。 “不碍事,你且替我更衣吧。”见颜朝歌心意已定,小缘也不再劝说,她从衣柜中翻出一件崭新的披风,仔细替颜朝歌系上。披风是用羊皮做的,披在身上很暖和,袖口与领口处点缀着些许兔毛,给古板的样式增添了一份俏皮。 颜朝歌低头,诧异地望着这件陌生的披风,她不记得自己的包袱里有这样一件衣服,它是从哪儿来的?“小缘,这披风……”颜朝歌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兔毛,说不喜欢那是骗人的。 “这是王爷下午吩咐林叔去买的,想不到这么合身!”哪个姑娘不爱美,颜朝歌是,小缘亦是。 “王爷怎么会想到替我买披风?”而且买的这么合身? “这奴婢就不知了。”王爷的心思哪是小缘能猜到的。 “好了,你就留在这里,我去院子里走走。”不待小缘跟上,颜朝歌便独自一人走出了客房。 距离月中已过了好几日,月亮也不似先前这么圆,颜朝歌漫步在宁静的院落里,似乎还在寻找刚才那一曲袅袅余音。走着走着,她竟来到了君羽尧所在的院落,远远望去,书房里还亮着依稀的灯火,一道清瘦的身影透过窗户映出。颜朝歌悄无声息地眺望着,心中闪过一抹道不清的情绪。 “颜姑娘,这么晚了找王爷所为何事?”身前突然闪过一道人影,待颜朝歌回过神,林总管已恭敬地立于身前。 “没事……只是睡不着,四处走走。”颜朝歌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打扰林总管了。” “夜深了,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恩。”颜朝歌应了声,转身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远处的房门打开,君羽尧瞧见颜朝歌的身影时,微微一怔,随后道:“颜姑娘,有何事?” “我……无事,是我打扰到王爷了。” “无妨,我亦无睡意,姑娘若是不倦,去风望亭坐坐可好?” 风望亭正是先前君羽尧抚琴之地,它地处高势,凭栏而望,竟有种俯瞰群雄之意,难怪君羽尧会选此地抚琴。 “王爷似乎很懂音律?” 君羽尧摇了摇头,轻笑道:“若是谈及音律,我乃不及君主半分。”这半个多月的相处,颜朝歌知君羽尧不是妄自菲薄之人,他既这样说,可见君主琴艺之高超。 “朝歌不懂音律,却也听出王爷曲中忧愁,王爷可是有烦心事?”散去王爷外表的君羽尧身形似乎更加单薄了,颜朝歌望着他的侧脸,眉头下意识蹙起。 “咳咳,人生在世,怎可能事事顺心……”君羽尧拢了拢外衣,掩嘴轻咳了几声。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颜朝歌便不再追问,继而转问道:“王爷,你这是何病?为何久治不愈?”颜朝歌曾怀疑君羽尧的病是装出来的,可他时而好转时而严重的频率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猜测。 “颜姑娘既然问起,我便不瞒你,这不是病,而是毒。”出人意料的,君羽尧竟然没有推脱,“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被下了毒。” “毒?王爷能让朝歌试着诊脉吗?”颜朝歌心下一紧,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君羽尧摇了摇头,释然道:“此毒唯有施毒者可解,这些年我虽克制了毒性蔓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难道江湖上还有比施莞的毒更难解的毒吗?”毒医娘子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颜朝歌也未曾听说过其他擅毒者的名号。 “呵呵。”君羽尧苦笑一声,将视线转向远方,“此毒正是施莞所加。” 第二十二章 我也要来凑个热闹 颜朝歌总共浪费了两贴药材才成功制出了糖心解药,望着这一枚来之不易的药丸,颜朝歌颇有感想:“王爷,糖心之毒不可拖,我们何时才能去将军府?” 君羽尧却不答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屋外。 “王爷?” “来了。” “恩?”颜朝歌甚是不解地望着君羽尧胸有成竹的表情,视线下意识地向外张望,而半分钟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颜朝歌眼前,“楚大哥?落爷?” 是的,君羽尧正等着这两人的到来,颜朝歌制药的这两日,楚风与落轩帮着易容的依宁打探将军府的秘密,三人终于不负所望,有了重大发现,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依宁仍不敢轻举妄动。 “颜姑娘,此次行任务甚是危险,你且呆在王府,解药我会亲自给肃将军服下。”君羽尧接过颜朝歌手中的樟木盒子,眼神严肃道,“记住了吗?” “我不能去吗?”颜朝歌亦察觉到了眼前三人之间不同于之前的气氛,但此刻对她说不,她又如何能服? 君羽尧摇了摇头,没有松口的余地。 “可是……” “颜姑娘,得罪了!”颜朝歌还想反驳,却见眼前银光一闪,再次回过神,落轩已回到了起先的位置,而她又一次被点穴了! “颜姑娘,我们会在两个时辰内回来,莫急。”留下这句话,君羽尧便拂袖离开,而落轩再次看了颜朝歌一眼也转身离开,楚风则笑着对她挥了挥手,留下一个安心的眼神。 “王爷……落爷……楚大哥……”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颜朝歌不满地嘟了嘟嘴。 一刻钟过去,马蹄声早就销声匿迹,颜朝歌轻轻吁了口气,将体内所提炼的内力集中于穴道处,而后靠着内力的旋转将其冲破,虽然时间花地比平时更多了些,但颜朝歌总算是解穴了。 落轩曾以为颜朝歌是个没武功没内力的女子,其实并不尽然,由于疏于练习,颜朝歌没法很好地控制内力的形态,久而久之也就忘记了控制内力的方法,应然瞧见她一副性质平平的模样便丢下这么句话:“要么跟我好好学武功,将来有能力打到对方,要么就学好我的解穴之法,帮你在紧急关头逃脱。”而不出意料的,颜朝歌选择了后者。 应然的解穴之法,靠的是游走在体内的内力,先将内力集中于被克制的穴道,而后运气让内力高速旋转起来,当它达到一定的速度,穴道也就自然被冲开了,而对于颜朝歌而言,最难的无非是精确控制内力的方向与其旋转的速度。 而现在,她早就驾轻就熟。 “这都第二次了……怎么还不长记性。”颜朝歌活动了一下稍显僵硬的四肢,正觉奇怪府里怎么不见半个人影,“小缘!”自早晨起床颜朝歌就没见到小缘的身影,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小姐,你找我?”好一会儿,小缘才气喘吁吁地赶来,白净的脸上腾起两片淡淡的红晕。 “你去哪儿了?” “我……我替王爷整理书房去了。”小缘眼中的闪烁颜朝歌怎会没发现,但她这会儿没心思追究这些。 “小缘,王府可有马?”马车太过招摇,况且还要有车夫。 “后院有马……只是……”小缘眉头微蹙,似在犹豫该不该带颜朝歌去。 “有就好。”也不等小缘带路,颜朝歌已径自朝后院赶去。 前几日,颜朝歌一心扑在制作解药上,并未留心王府的布置,此刻沿着小路前行,却发现马厩前方的园中种着不少她不曾见过的花草,偶尔还能瞧见几株野生的草药,想来这园中的土壤甚是肥沃。 马厩被打扫地很干净,一眼望去,竟是些高大的骏马,颜朝歌也知马匹未经训练便难以与主人相协调,但此刻,颜朝歌顾不上太多。 “小姐!”颜朝歌欲上前,身后却传来小缘有些着急的声音,“小姐!这些马匹王爷还未训过,恐怕难以驾驭。” 的确,这些马匹一看就是上等品种,脾性一定很倔,说不准颜朝歌还没到将军府就被马儿无情地抛下马背,这可如何是好啊! “难道就没有性格温顺一点的马?”颜朝歌一一扫去,视线忽然停在了一匹略显瘦小的红棕色马匹上,“这匹马……” “这匹红玉还未成长成熟,性格也温顺,小姐若是要骑,只能选它了。”小缘熟门熟路地走进马厩,将红玉牵了出来,阳光下,红棕色的皮毛越发光亮。 “好漂亮……”红玉乌黑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颜朝歌,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匹骏马,“好,就是它了!” 其实颜朝歌忽略了一件事,倘若君羽尧真的不让她离开王府,小缘又怎么会向颜朝歌提到红玉,她又怎么可能顺利出了王爷府,这一切不过都是君羽尧算计好的,至于原因……就只有君羽尧自己知道了。 颜朝歌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朝将军府的方向奔驰而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她就来到了将军府附近,如果没有记错,再拐一个弯就是将军府府邸,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将红玉栓在沿河的柳树下,假装路人经过。 君羽尧的马车完好地停放在将军府门口,朱红色的大门依然紧闭,门口不见半个门童,颜朝歌心知这样是探不出什么结果的,便又重新回到了红玉身边。沿河的堤岸除了飘扬的柳树矮小的黄杨不在有他,颜朝歌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可以蔽身的地方。 “这可怎么办才好?”又不能直接硬闯,这会坏了君羽尧的计划。 正巧这时,不远处驶来一辆运货的马车,它从颜朝歌身前经过,缓缓停在了将军府门口,驾车的小厮跳下马车,熟门熟路地跑去锤敲大门。 就是这个时候!颜朝歌眼中一闪,使出轻功迅速来到马车旁,她也顾不上车上装了什么,直接掀开遮布躲了上去,待那车夫重新回到马车旁,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颜朝歌屏着呼吸,只求将军府里的人不要检查货物。 很快,一个小厮前来应门,颜朝歌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只觉得马车重新走起,而她也暂时顺利躲过了一劫。 第二十三章 将军府的那些事儿 君羽尧到的很是时候,或者说他是算好了时辰才出发的,管剑引他进了院子后没多久便到了肃默用药时间,依宁端着药碗低头走进了屋里,有了上次经验,依宁在离君羽尧几步之遥时顿了顿,轻声道:“奴婢见过王爷。” “起吧。”君羽尧端起茶杯,刚想喝上一口却在闻见那茶香时停住了动作,“管家,这茶有些凉了。 “凉了?”这可是才上的茶水,怎么会凉? “管家,我们王爷更爱碧螺春。”楚风瞥了眼不知所以的管剑,提醒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换。”尽管心里叫苦,管剑还是不得不捧过那壶茶,哈腰跑出了房间。 “楚风,在门口守着。”支走了闲杂人等,君羽尧直奔主题,“依宁,怎么回事儿?” 原来,依宁所借用的这个身份是厨房配菜处的一个婢女,厨房配菜间共有四名婢女,一天的观察之后,依宁发现每到饭点,其中一名婢女便会端着一份伙食一般的饭菜离开,半刻钟后才回来,手里则多出一个空托盘与空碗,而仔细的人便会发现,这空碗并不是刚才送去的那个。 于是第二日,依宁借故悄悄跟上了这名婢女,那婢女毫无警惕地穿过肃默的院子,径直走向最南边的一个小院落,为了不显露自己的行踪,依宁并没有跟的很近,因此她没看到那名婢女对着院子里的假山做了什么,而后便消失无踪了。 “所以府里有密道?”堂堂将军府挖密道做什么,现在又不是战乱期,根本无须躲藏。 “那个管剑对下人管教的十分严格,根本不许他们到处乱跑,我本想趁夜里去探探路,谁知婢女总房的大门一到晚上便被锁上,我又不敢随意使用轻功,因此直到现在都没有打探出那个院子里到底有什么。”这将军府仿佛一座牢笼,无人能进,亦无人能出。 “此事急不得,先给肃将军服下解药。”君羽尧可没忘记今天的首要任务,他掏出那个樟木箱子递给依宁,脑海里却是快速闪过各种可能性,“也不知颜姑娘到了没有。” “颜姑娘?王爷不是不让她跟来吗?”守门的楚风忍不住插了句,颜朝歌不能来,他本还觉得可惜了。 君羽尧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淡淡道:“如果她跟着我们一起进来了,谁还能偷偷去打探消息。” “哦——”楚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问道,“王爷你就这么确信颜姑娘会跟来?而且能顺利混进将军府?” “不确定。”没有人瞧见君羽尧嘴角边扬起一抹笑容,他这么做其实还存着私心,他想要看看颜朝歌是否有带在身边的价值…… 且不提君羽尧几人,颜朝歌顺利混进将军府后便被直接拉到了厨房,她趁着车夫与别人说话的空从车上翻下,躲入一旁的草丛,原来这一车的货物都是将军府订购的蔬菜瓜果,因此颜朝歌身上除了沾上了些许的泥土,其他还算过得去。 透过枝叶,颜朝歌悄悄打探着不停忙碌的厨房,心中却是甚是郁闷:肃将军卧床不起,大总管告假回乡,将军府本就没几个人,为何厨房却是这般忙碌,他们都是在给谁做饭? 而就在这时,颜朝歌附近响起几个交谈声,颜朝歌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二总管那边的饭菜准备好了吗?管夫人可是在催了。” 一个声音略显稚嫩的小厮小声问着,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许的无奈。 “催什么催,没看见我们正做着吗?不过一个管家夫人就这么嚣张,这里是将军府,可不是管府!”另一个坐在门口拣菜的婢女不悦地扔下手中挑拣至一半的青菜,满心怒气地走进了厨房内间。 “我的好馨儿姐姐啊,我也是冤枉的啊……谁叫肃将军丝毫不见好转……在这样下去怕是……”那小厮跟着婢女一起进了厨房,后半句话颜朝歌没有听见。 “看来这将军府此刻正处水深火热啊。”颜朝歌换了个姿势坐下,思索着她可以做些什么。 “喏,你先把这些端去吧,剩下的我们会尽快做出来的。” 没一会儿,刚才的小厮与婢女便又出了厨房,那小厮小心地捧着菜篮哈腰道:“馨儿姐姐,谢谢你了!” “行了,莫要废话了,快些送去吧,省的又要挨打。”那个叫馨儿婢女重新拣起被丢弃的青菜,熟练地挑拣起来,而那小厮仿佛也松了口气,快步离开了厨房。 “管夫人?那我就先会会你好了。”打定主意,颜朝歌小心地从草丛中抽出身,视线紧紧追随着那名小厮。 小厮一路朝着南边跑去,跟在后头的颜朝歌却发现越往南边走,婢女越发少,这是什么情况? 终于,那小厮在一座小院落前停下,他调整着有些混乱的呼吸,直到气息平稳后才又重新迈开了步子,颜朝歌则躲在一处假山后,视线正对前方的那扇门。 小厮轻轻扣了几下,没多久,门便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她衣着华丽,脸上带着浓厚的妆容,不难猜出,她应该就是小厮口中的管夫人了吧? “二管家呢?还没忙完吗?” “回夫人,二管家还在将军的院落陪同王爷说话。”小厮将头压的低低的,恭敬地答道。 “行了,我知道你,你下去吧,派人去通知管家,就说我要他陪我吃饭。”颜朝歌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内容,但她却打从心底讨厌这个女人,就如之前讨厌管剑一般,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待管夫人关上门,小厮微微松了口气,他快步走出小院落,原路返回。 而直到完全望不见小厮的背影,颜朝歌才从假山后出来,她小心地打探着一眼望尽的环境,总觉得这里不会如此简单。 “奇怪,这院子本来就不大,为何还要在这里筑一座这么大的假山,难道不觉得占地方吗?”方才躲在假山后面的时候颜朝歌并没发现其中的不和谐,可此刻站在入院处,她却觉得万分怪异,“还是说这只是我的错觉?” 可惜颜朝歌来不及细细品味,远处已传来些许的脚步声,于是,她顾不上太多,再次回到了假山后,但这回,她明显瞧见了假山上最不和谐的一处! 第二十四章 独闯密道中的密室 为了增加逼真感,假山的每一处都被打磨得很仔细,该光滑的光滑,该粗糙的粗糙,但唯有一处,并没有遵循这一规律!与颜朝歌齐肩处有一块本该粗糙却被打磨光滑的石头,若不是颜朝歌略显娇小的身材,她根本不会注意到。颜朝歌暗暗一惊,心有顾忌地伸手抚上那块石头。 “王爷还没走呢,这会儿把我叫回来做什么?”未见人影先闻声,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管剑的声音,颜朝歌暗道不好,情急之下无意识地捶打了一下那块石头,谁料,这一捶打恰巧触动了假山内的机关,只听耳边“轰隆”一声,脚下渐渐裂开一条缝隙,颜朝歌顾不上太多,一股脑跑了进去,而密道的入口在颜朝歌进入后又自动关上。 眼前忽地一暗,颜朝歌猛然停住脚步,着急地朝后看去,可这黑暗来的太突然,双眼一时间无法适应,于是,她只好闭上眼。短暂地闭目后,她重新睁开眼,双眼也终于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密道。 颜朝歌此刻正站在通往地下的楼梯上,她扶着墙壁向下望去,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类似于房间的地方,而那里,似乎还点着一盏并不明亮的小灯。 “咦?这密道里还有人?”只是不知是敌是友……颜朝歌托腮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下去看一看。 颜朝歌轻轻地踩着步子,生怕惊到什么不该遇见的东西,但待她一路来到楼梯底部时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眼前是一间四壁徒然的密室,而她先前所见的光芒正是来自石壁上方的壁灯。 “没有人吗……”颜朝歌眉头微蹙,眼神似要将那石壁望穿。 “唔……唔……”就当颜朝歌打算放弃时,附近响起一个不太真切的声音,“唔……唔……” “谁?谁在这里吗?”颜朝歌将双耳贴上石壁,似乎想要通过声音来辨别方向。 “唔……唔……”噪声又大了些,这次,颜朝歌可以清晰地听到声响,如果没有猜错,那声音正是来自这堵墙之后,可是……这里的机关又在哪里? “唔……唔……”石壁后的那人继续发出声音,似要给颜朝歌更多的提示,颜朝歌分别来到四堵墙下辨别,最终确定声音来自她右手边的那堵墙。 “好了,就是你了,但是要怎么通过呢?”入口处的机关在于发现不同,而这四堵墙的构造完全一致,根本寻不出有何不同…… “唔……唔……”石壁之后等待着的那人仿佛有些急躁了,频率更高地发出声响。 “难道只要推开便好?”有时候,复杂问题简单化真的很重要,正如眼下,颜朝歌根本不知机关在哪儿,只是尝试着去推了推,可谁知……门竟然被推开了…… “唔……唔……” 这道石门一推开,颜朝歌便闻见了些许的血腥味,尽管已经干涸,但她还是闻见了。 “有人在吗?”颜朝歌小心翼翼地进入第二间密室,而石门在她进入后也自动合上了。 “唔……唔……”放眼望去,密室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椅子,一个约莫五旬的男人被绑在了凳子上,口鼻处都被绑住了布条,身上还残留着未愈合的伤口。 “天……是谁做了这些……”颜朝歌诧异地掩嘴,不敢上前,只是疑惑地打量着的这个略带白发的中年男子。 “唔……唔……”那男子艰难地动着脖子,似在说:帮我拿掉布条。 “这样好吗?我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唔……唔……”那男子点着头,眼中多了份急迫。 “好吧,我就替你拿掉布条,不过你若是乱说话,我可是会重新绑上的。”颜朝歌心有顾忌地上前,直到与他相隔几步之遥时停下了脚步,她望着那根布条,又犹豫了片刻后才将其取下。 “咳咳,多谢姑娘搭救……”兴许是太久未开口说话,男子的声音稍稍有些嘶哑。 “你是谁?为何被关在了这里?”颜朝歌手拿布条后退了一步,眼中依然带着几许警惕。 “我是安离生,将军府的大管家。” 安离生?那个告假回乡的安离生? “安总管……你真的是安总管?”依照年龄推算,安离生也该是这个岁数。 “是,我是将军府的管家,若不是那个管剑……我怎会落的这个下场!咳咳……”提到管剑,安离生显然很是气愤。 “安总管,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颜朝歌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安离生,但若是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那也未必不可。 “恩……敢问姑娘……姑娘又为何在此?”看颜朝歌的模样并不像是将军府的婢女,而管剑是不会随意放身份不明的人进府的。 “我是偷偷溜进来的……一不小心就触动了密道的开关……”这说的倒也是实话。 “姑娘,那你可知将军此刻如何?那管剑有没有做出对将军不敬之事?”咦?他还不知道肃默被下药了吗?看来被关在这里已有些时候了。 “将军近日卧病不起。” “什么!将军他……”安离生一惊,满脸尽是懊悔,“都怨我!都怨我!若不是我中了管剑的圈套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将军也不会……” “总管莫要自责,你可知怎么离开这里?”若贸然从原路返回,他们一定会被发现,而颜朝歌又是偷偷溜进来的,指不定会不会被人灭口。 安离生轻轻叹了口气后点了点头,却不急着指路,而是道:“姑娘,如果我没算错,再过一刻钟便有婢女前来送饭,若是此刻离开,我们逃跑的时间太紧急,可能还未出府便被抓回来了,不若等婢女来过之后再走,不易惹人生疑。” “可若是被她看见我在这里,一切不是徒劳吗?” 安离生顿了顿,眼神微微有些复杂道:“姑娘可信我?” “我若不信,又怎会同你言语。” “那好,姑娘,你且至右边那堵墙,轻叩三声,再至左边那堵墙,轻叩两声。”安离生的表情甚是认真,尽管心有疑惑,颜朝歌还是照做了,而就当最后两声消逝,正中间的那道石壁发出一阵巨响,地面微微带起震动,原本完好的墙壁如同被劈开一般朝两边散开,“姑娘,你且在门后等我,待婢女离开,只要顺时针拧动门边的开关,门便能再次打开了。” 颜朝歌点了点头,终是走进了那道石门,而心中却在犹疑:安离生既对此密道如此熟悉,那又怎会被困在这里如此之久?到底是她想多了,还是安离生另有所图? 第二十五章 告诉我密道的由来 第三间密室比起之前两间宽敞了不少,颜朝歌取出布包里的火折子,点亮了壁灯。火苗蹭地一下亮起,密室瞬间被小小的烛火所包围,光线虽有些朦胧,但却不影响颜朝歌的视线。密室的角落里排放着一张石床,石床尽头搁置着一方小石桌,石床的对面竖立着一张橱柜,这样的布置似乎更像是……房间? 颜朝歌心中已积累了不少疑问,但眼下她没法得到答案,也知急不得,于是自言自语道:“安离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隔壁密室有了动静,颜朝歌轻声移至石墙边,竖耳倾听。 “该吃饭了。”一个悠悠的女声响起,安离生“配合”地挣扎了几下,使得凳子与地面发出了摩擦声,“都这么久了,还是这般反抗吗?” 安离生瞪了她一眼,将头扭向另一边。 “今天的饭菜可都是你喜欢的,快尝尝吧。”女子也不在意安离生眼中的愤怒,只是自顾自替他解开嘴上被绑的布条,“咬着布条的感觉很不好吧?” 安离生依旧没有出声,好在颜朝歌离开时重新替他帮上了布条,这才没有被拆穿。 “真无趣,人家每天都来看你,你却一点都不领情。”那女子娇嗔了句,端起了一碗青菜道,“我喂你吃可好?” “谢谢你的好意。”安离生沉着脸,不愿直视女子的双眼。 “真没情趣,人家都这么主动了……”女子故作害羞地掩了掩面,一双红唇却渐渐朝安离生靠近。 “夫人请自重。”鼻中缓缓吸入属于女子的脂粉味,安离生皱了皱眉,稍稍朝后仰面。 “每天都是这几句话,你不觉得烦我都觉得烦了!”那女子终于没了耐心,将手中的青菜置于一旁,而后甚是鄙夷地望了安离生一眼道,“我说过,今日是最后期限,你若依然不知好歹……” “夫人回去吧,安某要吃饭了。”将视线转向地上的饭菜,安离生不再理睬那女子。 “好,这可是你自己做的选择,莫要后悔!”女子愤愤地甩袖离开,安离生心中暗暗冷哼,头也不抬一下。 而另一边的颜朝歌仔细辨别着安离生与女子的动静,直到那女子离开一刻钟后,她才重新打开了密室的门,只见安离生背对着饭菜而坐,眼中深沉一片,让人捉摸不透心思。 “安总管,这饭菜……” “饭里被下了药。”若不是被迫吃下这有问题的饭菜,安离生哪至于被困在这里这么久。 颜朝歌瞥了眼卖相欠佳的饭菜,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去在意:“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恩,半个时辰后这里才会有人来。”安离生点了点头,又示意颜朝歌替自己松绑。 颜朝歌望着安离生的侧脸,犹豫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留一手,于是抱歉道:“安总管,为了确保我的安全,得罪了……”不等安离生回过神,鼻腔中已吸入了些许稍带甜味的粉末。 “这是什么?”粉末吸入后,安离生发现身体并未产生特别的异样。 “只是暂时限制你的行动。”颜朝歌拍了拍手心,开始动手松绑,“我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对我而言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安离生出乎意料地轻笑了一声,倒也没有生气,反对这心思缜密的颜朝歌生出几分佩服来:“姑娘且跟我来吧。”安离生一脚踢开被下料的饭菜,熟练地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安总管,你既对密室如此熟悉,又怎会被关在此地?”颜朝歌紧紧跟上脚步,心里盘算着要问的问题。 “咳咳,这便要从建立边城将军府说起了。”安离生回头看了颜朝歌一眼,终是将一切娓娓道来。 边城将军府的宅子并不是君璃王朝建立后才新建的,这里原本住着一位富商,可惜战争期间不幸丧生,这宅子便被闲置了下来,后君梓谦攻克项湳城,见宅子修缮地不错也就没有拆除,而是命人又好生修葺了一番,最后便成了边城将军府。 由于当时宅子的主人去的突然,宅里的财物基本都被保留了下来,君梓谦得知后并没有将其纳入国库,而是全数赏给了肃默。安离生作为肃默的总管,仔细地将财物清点记录了一遍,而这其中便有一份大宅的建设图。起先,安离生并没有刻意去看,而有天闲暇,他偶然整理书房,见那图纸恰巧掉落在地上,便翻开细细看了起来。 除了基本基建,那图纸上详细解说了大宅中的密道以及机关,安离生暗下探查后把此事告诉了肃默,肃默斟酌后叮嘱安离生不可将此事宣扬,于是将军府有密道的事情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既然如此,管剑又是如何得知的?”有了安离生带路,两人很快穿越了一间间密室。 “现在想来,管剑进入将军府便是有计划的。”将军府建立后没多久,安离生负责在项湳城招买婢女小厮,这管剑便是其中之一,刚进府的时候他只是个机灵能干的小厮,安离生见他事情做的不错便升了他的职,“升为二管家后,他便有了在将军身边当差的机会,想来他该是在那时候偷听了我与将军的对话。” “那他也能走出这密道?” 安离生摇了摇头笑道:“这密道的后三分之一,若是没有看过图纸,是断然走不出去的,我估摸那管剑只当有这两间密室而已。” 此话倒不假,若不是有安离生带路,颜朝歌根本找不到机关:“安总管可知管剑的来路?” “我发现他有问题时还来不及向将军禀告,便被他设计关到了这里,他每日让我吃下了药的饭菜,我尽管知道有问题但又不得不吃,我必须保持体力从这里出去。”说到这里,安离生几乎要咬牙切齿了,“而他竟然敢对将军下手,等我出去后一定不会放过他!” 这番话下来,颜朝歌对安离生又有了新的思量,但她也不急着摊牌,只是道:“放心,将军应该无事了。” “咦?姑娘先前不是说……”安离生惊讶地望向颜朝歌,一时间不知该喜该忧。 “待离开这里,我自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两人已经走了有一刻多钟,尽管身后没人追来,但只要不走出这密道,颜朝歌心里就微微有些不安。 第二十六章 原来都是旧相识啊 推开厚重的石门,阳光自缝隙射入,明明只是与外界隔绝了半个多时辰,颜朝歌却格外怀念阳光的味道,但她身后的安离生可不这么想,他已连续一礼拜被关在地下,此刻突然接触到阳光,身体便泛起阵阵不适。 “姑娘……可否让我这把老骨头适应一下……”安离生抬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身体稍稍朝后退去。 颜朝歌疑惑地回头,在见到安离生的动作后才猛然想起了什么,她忙将石门合上了几分,一脸抱歉道:“安总管,是我疏忽了。” “咳咳,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安离生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尽是沧桑。 “安总管,你谦虚了。”尽管安离生此刻的模样甚是狼狈,但堂堂边城将军府的大总管又怎会是平常人物,若不然,他也不会被管剑刻意设计。 “姑娘,你年纪轻轻却见解独特,将来必非池中物。”年过五旬的安离生无需故意讨好颜朝歌,只是对这聪明的孩子多了份欣赏。 “借总管吉言了,总管若是觉得身体还能支撑,我们先出了这密道吧。”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赞赏,颜朝歌心里当然美滋滋的,只是不先离开这里,她总觉着有些不踏实。 “恩,走吧。” 在颜朝歌的搀扶下,安离生总算顺利出了密道,呼吸着室外新鲜的空气,两人心中皆是一轻,只不过……这又是哪儿? “安总管,你可知这密道通向哪里?”颜朝歌看了看四周,总觉得街景有几分熟悉,宽阔的草坪…… “这是将军府外的一处空地,沿着这条路走,再拐个弯,就能到将军府了。”安离生熟门熟路地替颜朝歌解说着,颜朝歌虽没太明白却还是跟上了安离生的步子,待眼前出现那一片摇曳的垂柳时,颜朝歌才想起这是哪儿!这不就是之前颜朝歌拴马的地方!从王府偷出来的红玉还在那里悠哉地啃着草地呢! 心里有了底,颜朝歌便又重新琢磨起别的事来:“安总管,既然出了将军府,你如何打算?”再回去那便是自投罗网。 “这……”安离生顿了顿,心里犯起了难,“我必须把将军的情况上报君璃城,只是……凭我现在的状况,能不能顺利到达还不知道……更别说面见君主了……” 颜朝歌无声地将安离生的表情收入眼中,好一会儿后才道:“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安总管,麻烦你等我一下。” 颜朝歌话未说完便已掉头离开,安离生望着颜朝歌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有些泛白的双眉先是一皱,而后又重新松开。 没一会儿,颜朝歌又原路折回,但她并未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解开红玉的缰绳,轻轻抚摸着它光亮的皮毛。 “好马,姑娘好眼光。”安离生将视线定格在了红玉身上,好一会才发出了一声赞叹。 颜朝歌当然知这是匹好马,早就恨不得偷偷将她带回家,可惜……“可惜她只是我借来的。”又暗暗感叹了一番,颜朝歌才牵起了红玉,走了几步后她却突然回头道,“安总管,你不和我一起吗?” 安离生眼中闪过一道流光,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他掩了掩嘴道:“姑娘对安某已有救命之恩,安某又怎能继续麻烦姑娘。” 颜朝歌自知他会推脱,因此也不回话,只是牵着红玉在小巷中静静地等待着。 两人无声地立于这隐蔽的小巷间,气氛微微有些诡异,但这两人各自都想着各自的心事,倒也没发现这一细微的别扭,直到一阵马蹄声响起,两人才又同时抬起了头。 来者不是君羽尧又会是谁,眼力甚好的楚风一眼便望见了颜朝歌,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侧身对身后道:“王爷,颜姑娘在前面等着,但她身边还有个怪人。” 对于楚风的描述,君羽尧早就见怪不怪,他只是轻轻应了声道:“恩,停车。” 于是,马车在离颜朝歌一尺之远时停了下来,颜朝歌上前一步小声问道:“王爷在吗?” “咳咳,进来吧。”不等楚风回答,君羽尧略带咳嗽的嗓音便已响起,“把那边那位朋友一起叫来吧。” “咦?王爷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颜朝歌一怔,她还没开口解释,也没请求君羽尧帮忙,他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君羽尧倒是没有回答颜朝歌的问话,而是身子微微前倾,对帘外的楚风不冷不热道:“楚风,你把红玉骑回去,马车由落轩来驾。” “为什么是我?”楚风松开手中的缰绳,表情甚是丰富道,“王爷……这红玉还这么小,你怎么舍得……”也不是楚风更喜欢驾车,只是……他好歹也是**倜傥的七尺男儿,怎么能骑这么一匹小马……实在有失威风! “所以你是想继续喂蚊子吗?”君羽尧悄然敛起双眼,淡淡吐出这么一句。 “别!我去骑还不行吗……”楚风十分抱怨地嘟囔了一句,这才跃下马车牵起一旁的红玉。 颜朝歌默默看着这主仆二人间的互动,心底不自觉地偷笑了一声。 “颜姑娘,快上车吧。”帘后的君羽尧朝后靠挪了挪,让出了靠外的位置。 于是,颜朝歌不再多问,带着安离生进了马车,可谁知这安离生在见到君羽尧时忽然惊的双腿一软,差点跌出车外。 “王……王爷!”安离生跪坐在马车里,满脸的诧异与惊喜。 “安总管,别来无恙。”君羽尧的眼力向来不错,早在颜朝歌上车前他便望见了衣衫褴褛的安离生。 “你们……认识?”同为诧异的还有颜朝歌,她本想在君羽尧面前好好邀功,现在看来是无望了。 君羽尧点了点头,却没有解释。颜朝歌不甘地叹了口气,闷闷地坐在一旁不出声。 “多谢王爷、姑娘出手相救……安离生此生无以为报。” 狭小的车厢里,安离生重重地磕了个响头,颜朝歌被这大礼吓到了,忙伸手扶道:“安总管,你言重了,快起来!” 安离生悄悄瞥了眼君羽尧,却见他没有异样,虽心生奇怪,但安离生也只当是什么都不知。 马车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尽管颜朝歌此刻正一肚子疑问,但她知道此刻不是解释的最佳时刻,于是,她闭上眼稍作休息,暂时将心中的疑问置于一旁。 第二十七章 稍稍放松中场休息 安离生曾是肃府家生子,与肃默年纪相当,因此被派给肃默当书童,而两人一文一武,性格互补,不久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肃默有勇却智不足,安离生有谋却力不足,但一旦联手,便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因此早在君璃王朝建立前,安离生已是肃默身边的得力“军师”,而在肃默助君梓谦夺下君璃王朝的疆土时,安离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三年前的封赏,安离生亦在其列,但他同肃默一般,均选择戍守边疆。 “那就好,我还怕我被人骗了呢。”颜朝歌终于松了口气,心情也因为安离生的出现渐渐明亮起来。 颜朝歌将安离生救出后并未直接带他离开,一方面是不敢轻易信他,一方面则是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实在不易暴露在阳光下,幸而那时君羽尧三人还未离开,颜朝歌便等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由君羽尧决定安离生的去留。 “颜姑娘,既如此,你是否可以替老夫解了这无名药?”四肢的酥麻还未得到缓解,真是苦了他这把老骨头了。 “啊!我差点忘记了!安总管,对不住啊!”颜朝歌十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忙翻起随身携带的小布包。 “颜姑娘,你还对安总管下药了?”君羽尧不可察觉地扬了扬嘴角,语气里倒不见责怪。 颜朝歌点了点头,终于掏出了一个茶色小瓷瓶,她取出一颗递给安离生,视线却与君羽尧对上:“正是前几日王爷给我的‘傀儡’。”傀儡,正如它的名字,服用后四肢无法正常做出反应,需听下药之人的命令方可行动,当日将军府的那名婢女便是中了傀儡才被依宁成功换了出来,“安总管,你在密道里呆的有些久了,让朝歌替你探探脉如何?” “颜姑娘还会号脉?”将解药服下,安离生眼中多了份诧异。 “虽然还不能称之为大夫,但一般的伤病自不在话下。”有应然这样出色的师傅,又有慕容汐这样聪明的师娘,即使颜朝歌的手艺再差,也暂时能撑一撑场面,“若是朝歌解决不了,那便要烦请王爷帮忙请大夫了。” “这是自然。”君羽尧淡淡一笑,算是认可了颜朝歌的建议,而颜朝歌也不马虎,双指搭上脉搏,细细听了起来。 “咦……”没一会儿,颜朝歌搭脉的手指便悄悄顿了顿,一双秀眉似是不经意皱起道,“安总管竟也被下了毒……”安离生自中了管剑的圈套后,便一直被关在了密室里,并没有机会接触到外人,要说中毒,也只剩下每日三餐……而离开密道前,安离生似乎早就发现了饭菜有问题。 “此毒可解?”君羽尧也不在意安离生是如何被下了药的,而是忧心有没有解药。 “有,只是……”颜朝歌顿了顿,面色略显尴尬地望向君羽尧,“我从未制作过……” “无碍,颜姑娘只需在毒发之前制作出解药便好,至于毒发的时间,我想姑娘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君羽尧似乎早就料到了颜朝歌的措辞,并未对她的答案感到意外。 “朝歌明白了。”颜朝歌轻轻应了声,朝后靠去,脑海里依次闪过曾经认过的毒。 当年学习毒理时,应然所依据的便是施莞所制之毒,毕竟她是江湖人称毒医娘子的施莞,若是能解开她下的毒,别的小毒又算什么?因此,对于施莞所制作的每一种毒,颜朝歌都有好好研究过。 “颜姑娘,安总管的毒是否又与施莞有关?”本欲闭目养神的君羽尧侧身,却见颜朝歌微微蹙起的眉头,脑海里快速闪过几条讯息,心下便了有了结论。 颜朝歌点了点头,却没有在这里多做解释,君羽尧见状也不多问,只吩咐安离生稍作休息。 马车又行驶了一刻钟才在王府门口停下,没有了傀儡的束缚,安离生的步子变得轻盈了不少,他在君羽尧的陪同下来到了客房,而为了方便就医,他的房间被安排在了颜朝歌附近。 午后,阳光暖洋洋的,安离生在药性的作用下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颜朝歌见他一时半刻醒不了,便独自一人来到了风望亭。白天的风望亭相较夜晚少了份神秘,但却依然是休憩的好地方,颜朝歌放松地倚靠在栏杆边,暂时将大脑放空。 “颜姑娘,在想何事?”君羽尧拾级而上,却见颜朝歌正对着亭外景物出神。 “无事,稍作休息罢了。”闻声,颜朝歌收回前倾的身子,视线却落在君羽尧手中的点心上,如果她没记错,君羽尧并不爱吃甜点,那这盘豆沙酥多半是他拿给自己的了。 “我听小缘说你连续忙了几个时辰,连饭都没好好吃。”君羽尧在颜朝歌对面坐下,将手中的盘子往颜朝歌面前推了推,“尝尝看,厨房刚做的。” 香甜的豆沙味丝丝缕缕沁入鼻中,本就有些饿的肚子终于在香气的盘旋下唱起了空城计,颜朝歌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拣起一块迅速放入口中。松软的酥皮在舌尖绽放而后消失,甜而不腻的豆沙正好缓解了稍有饿意的五脏庙。 “好吃。”颜朝歌满足地抿了抿嘴,意犹未尽地又尝了一块。 “颜姑娘,能和我说说施莞吗?”第二块豆沙酥还未咽下,君羽尧却忽然吐出了这么句话,颜朝歌来不及反应,已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咳咳……”想知道施莞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可为何偏要挑她吃东西的时候,难道他没听说过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塞牙缝吗…… “颜姑娘,你还好吗?”君羽尧斟了杯热茶递给颜朝歌,并没注意到在亭下守候着的林总管的怪异表情。 “没……咳咳……没事……”连续的咳嗽使得这张小脸涨的微微泛红,颜朝歌接过茶杯,一股脑全灌进了喉咙里。 “慢点,小心又呛到了。”君羽尧倒也不慌不忙地替颜朝歌倒了第二杯。 “王爷是想找到施莞替你解毒吗?但此事……我可能帮不了你。”不是颜朝歌不想帮,而是无能为力。 “此话怎讲?”既然施莞嫁给了裘宇,他们不在双木谷又会在哪里? “施莞早在成亲的第三日便偷偷离开了双木谷,施长骞虽愤恨交加,但也无能为力。”没错,施莞与裘宇的婚事并非郎妾有意,因此两人相处不到两天便产生了争执,甚至提出和离,而别人不知道的是,两人被迫成亲的真正原因——施莞怀孕了。 第二十八章 从马背摔下破相了 事后,颜朝歌无意间得知,当日君羽尧故意不带上她去将军府,只为了利用她去打探消息,而她不但很出息地打探到了消息,还救出了本次事件的重要人物——安离生。这让颜朝歌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连续几日都没有与君羽尧说话,君羽尧自是明白颜朝歌的心思,却也没有刻意解释。 两人闹冷战期间,颜朝歌并不得闲,她一心都扑在如何调理安离生身体上,但明眼人都不难看出,这美其名曰的“调理身体”却更像是——试药。而在安离生被折腾了好几日后,边城将军府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肃默醒了,但同时也得到了一个坏消息——管剑逃走了。 颜朝歌不禁纳闷,这管剑了费了这么大劲想要把肃默与安离生弄垮,怎么稍出差池就这样一溜烟地逃跑了,那他之前所花的心思不就白费了吗?但转念一想,颜朝歌将此次将军府的事件与半个月前沥水城发生的突袭相结合,便忽然有了头绪,这背后之人不过是在试探君羽尧的实力,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君羽尧这一战,怕是不易。想到这里,颜朝歌不禁叹了口气,想落笔的手终是顿了顿。 “小姐!”还未进客房的院子,颜朝歌便听到了小缘的声音,她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在右下角落下最后一个歌字,便将信笺封好。 “什么事,跑的这样急?”颜朝歌起身,顺手替小缘倒了杯水。 “刚才我听到林叔说,似是找到了那个管剑的踪迹。” “真的假的?”虽说颜朝歌正与君羽尧冷战,但是人对人,事对事,颜朝歌对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却很是在意。 “林叔亲口说的,应该错不了。” “那王爷此刻身处何处?” “王爷得到消息便出府了,但没交代去了哪里,林叔也跟着一起去了。”君羽尧不是急性子的人,这回却急忙离开,想来是当中生出了什么变数。 “小缘,安总管就交给你了,我要出府一趟。”不知为何,颜朝歌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若是此刻让颜朝歌在府里等消息,她做不到。 “可是……楚公子与落爷都不在,小姐你一人……”上次让颜朝歌牵走红玉,那是君羽尧的吩咐,小缘自是爽快答应了,但这回儿,君羽尧走的匆忙,什么话都没有留下,这可如何是好? “别担心,我只是出去看看,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在一个时辰内回来。”颜朝歌又安抚了小缘几句,这才快步走向马厩,有了上次与红玉的交流,这回,颜朝歌才靠近马厩,红玉便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眸子直直勾住颜朝歌,“乖红玉,跟我出去一回可好?” 那红玉似是能听懂一般,竟仰天嘶叫了一声,马蹄不停地蹬着地上的尘土。 颜朝歌一喜,小心地牵出红玉道:“好红玉!既然你也同意,我们便走吧!” 项湳城作为边城城市,占地面积自然没有沥水城大,但也不是人口仅千的小城镇,颜朝歌骑着红玉在小道上一路狂奔,却依旧没有见到意料中的项日一族,难道是她记错了?项日一族不在这个方向? 君羽尧曾经无意间提起,只要沿着王府门前的小道一路向南,便能看见项日一族,可她已经走了这么久,除了渐渐开阔的视野却根本看不见什么宅子。 “君羽尧,你竟然敢骗我!”颜朝歌停下马,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当然,除了呼呼的风声,颜朝歌得不到任何答复。 突然,四周刮起一阵莫名的狂风,颜朝歌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下意识地挡在眼前,可是还没弄清眼前发生了什么,脸上已传来一阵疼痛,一块尖利的小石子划破了颜朝歌娇嫩的皮肤,些许的血丝自伤口渗出,而身下的红玉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失控地带着颜朝歌四处奔跑起来,颜朝歌一惊,忙双手紧握缰绳,可无论她怎么用力,红玉却丝毫没有停下的征兆。 “红玉!快点停下!”此刻的颜朝歌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一切不寻常的来源,只是想要安抚受了刺激的红玉,然而这一声呼唤并没有让红玉安静下来,反而加速了奔跑的速度,“啊——”颜朝歌的双手被勒地生疼生疼,甚至有磨破的趋势,她的身体已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摆动,若是红玉再不停下,颜朝歌怕是没有更多的力气去维持身体的平衡了。 “小心!” 颜朝歌早就被红玉带的分不清东西南北,更别说这一声警示,她只觉得身体被重重抛起,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垂直落下:“啊——” 就当颜朝歌以为自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她却忽然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大脑还来不及思考,那个拥抱便带着她一路下滑。 “啊——”陌生男子将颜朝歌紧紧抱在怀里,只听“咚”的一声,两人重重摔在草地上,尽管有人肉垫子,这一跤的冲力却是不容忽视的,一时间,颜朝歌发现自己的四肢竟无法动弹。 “姑娘,你还好吗?”好一会儿,颜朝歌才找回了知觉,她在陌生男子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一脸茫然地望着四周,“姑娘?” 在这一声呼唤下,颜朝歌才发现自己还被他搀扶着,忙后退了一步,小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姑娘言重了,怕是我的到来惊扰到了你的马儿。”两人相隔了一段距离,颜朝歌才算看清了眼前的男子,他身着一身青衣,长发高高束起,想来是有功夫底子的。 “公子何出此言?”红玉脱缰前,这四周的确刮了一阵强风,可这又与眼前的男子有何关系? “我正在前方练武,内力全开,却不料姑娘在此,因而波及到了姑娘与马儿。”此话一出,颜朝歌不由得大惊,她清晰记得方才在她可视范围内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因此可见男子与她相隔甚远,而如此远的距离外,红玉竟还受到男子内力的影响……这内力到底是多深! 男子抬头,刚想接着说什么却注意到了颜朝歌脸上的伤痕:“姑娘的脸受伤了,必须尽快上药,如若留下了疤痕……” 男子的提醒让颜朝歌想起了脸上的伤口,但她并没有回答男子的话,而是礼仪周全地再次向他作了作揖,这才转身走向安静下来的红玉。 第二十九章 不幸负伤再见萌娃 “姑娘小心!” 颜朝歌只顾着转身,并没看见脚下的那一块石头,右脚才跨出了一步,便硬生生地扭了一下:“啊!” “姑娘没事吧?”男子下意识地伸手搀扶,却被颜朝歌不露声色地避开了。 今日果真不该冲动出府,君羽尧好歹也是王爷,哪会轻易出事,倒是她自己,破相了不算还扭到了脚,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没事,公子请回吧。”继续留在这里,指不定又会遇到什么倒霉事。 “姑娘伤了脚还能骑马吗?”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不放心颜朝歌自己回去,“还是由我送姑娘回去吧。” “公子多虑了,况且我与公子并不熟识,还是就此告别吧。”颜朝歌摇了摇头,一瘸一拐地走向红玉。 “可是……” 那男子似乎还要劝说,身侧却忽然刮过一阵风,颜朝歌被迫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莫名出现的第三人。 “主子,族长请你速速**里。”突然出现的第三人颔首曲腰双手作揖,想来是男子的手下。 “所谓何事?” “属下不知。” 等等……族长?难道他指的是项日修?颜朝歌眼前一亮,心中顿时又生一计。 “哎呦!”颜朝歌象征性地又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却是朝右边一歪。 男子自是瞥见了颜朝歌再次摔倒的身影,他低头吩咐了几句,这才打发了手下,忙朝颜朝歌走去:“姑娘……” “公子……”颜朝歌勉强站起身,秀眉因疼痛紧紧蹙起,“疼……” 男子看了看颜朝歌脸上快要干涸的血迹,又望了眼扭伤的脚踝,终道:“姑娘伤势怕是不轻,需尽快医治,姑娘若是不介意,跟我**里就医罢。”颜朝歌故作为难地又推脱了一番,最后终是同意和男子一起回去。 男子将颜朝歌扶上马背,自己则牵着马一路向南,颜朝歌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禁猜测着他的身份。刚才那人称他为主子,想来必是有身份之人,而又能得项日修召见,怕是也姓项日吧。 “姑娘是外地人吧。”走了好一会儿,男子忽然开口道。 “你如何得知?”猜到了他可能是项日一族旁支,颜朝歌稍稍提起了几分警惕,毕竟她不确定此人与项日修是否属一派。 “这里是项日一族族区,虽未名门规定不让外人进入,但知情者自是不会擅自闯入。”言下之意,颜朝歌出现在那里,或会被误认为有目的潜入。 “是我迷路了……”颜朝歌悄悄握紧缰绳,一颗心提地老高老高。 “姑娘也不必多虑,先把伤治好才是上策。”男子留下一抹安心的笑容,不再多言,而没多久,他们也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项日一族。 自从离开草原,项日一族便在项湳城最南边建立起了一座只属于项日姓的宫殿,此宫殿虽不能与君璃宫相比,但对于项日一族而言已是绰绰有余,气派的牌匾上刻写着龙飞凤舞的“项日一族”四个大字,朱红色的大门口驻守着六名神情严肃的侍卫,他们见男子到来,只是微微点头便让他进去了,甚至连颜朝歌这个陌生人都未为难,想来此男子的身份并不简单。 “如何?姑娘是否被这豪华的宫殿惊艳到了?”是的,放眼整个君璃王朝,怕是只有这项日一族能坐拥如此等级的宫殿吧,这也足以看出君梓谦对项日一族的器重。 “恕小女子愚昧,从未见过宫殿。” “哈哈……”男子轻笑一声,背对着颜朝歌的嘴角弯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很快就会是我的了……” “公子你说什么?”男子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颜朝歌并没有听见。 “咳咳……族长召见我,我必须快些赶去,姑娘只需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便能看见我的院落,我的手下已在门口等待姑娘。”男子顾左右而言他,吩咐了几句后才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背影,颜朝歌方暗暗松了口气。 “他把我带来这里仅仅只是要替我治伤吗……”颜朝歌处在原地,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脸颊上的伤口,“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好歹她也是姑娘家,万一在脸上留下了疤痕,以后可要怎么嫁人。 颜朝歌取出布包里的一支瓷瓶,沾取了些许的白色膏状体涂抹在受伤的脸颊上,伤口先是一阵疼痛,之后又生出几丝清凉,缓解了先前的不是。而就当颜朝歌处理完脸上的伤,一抹小小的人影快速向颜朝歌跑去,她还未看清来者是何人,耳边已响起一道熟悉而又稚嫩的嗓音:“颜姐姐!” “晨儿?” 由于一路快跑,晨儿的脸颊红彤彤的,他睁着那双大眼,目光中满是惊喜,“颜姐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咦?颜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见到晨儿,颜朝歌心中自是高兴,她靠着左脚使力,小心地下了马道:“没事,不小心划破了,已经上过药了,你怎么一个人?阿志呢?” “阿志叔叔在练武呢。”晨儿扯了扯颜朝歌的衣袖,示意要抱抱,而由于脚伤,颜朝歌正犹豫是否要拒绝,恰巧此时,远处响起了别人的声音。 “族长大少爷!你且跑慢些,等等奴婢!”那小婢女气喘吁吁,显然是制不住满脑子鬼点子的晨儿。 “阿青,你太慢了,我都到了好一会儿了,你才刚到。”那小婢女似乎也就十来岁的样子,让她伺候晨儿……也太难为她了吧。 “我这不是看到颜姐姐太高兴了吗。” “颜姐姐?”小婢女这才注意到晨儿身边的颜朝歌,她仰起头,一脸疑惑地望着这个陌生女子,“她是谁?” “她是颜姐姐,我跟爹爹回来之前便是她救了我。” 小婢女看了看颜朝歌,又看了看晨儿,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未经通报陌生人不得进入族里。”这小婢女虽然年龄不大,但警觉性倒是不低。 “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带我进来的,他还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到他的院落了,那里已经有人在等我。”颜朝歌如实回答,倒也没因为女孩年纪小而忽视她。 “前面的院落?”小婢女睨头想了想,却是没有再多言。 “好了阿青,颜姐姐不是坏人,我要带她回去说话,你去爹爹那里禀报一声吧。” 阿青有些迟疑地再次望了眼颜朝歌,终是点了点头,迅速跑开了。 第三十章 项日一族家宅情怨 自从晨儿回到项日一族,项日修便为其灌上了姓,正式更名为项日晨,但是至今,项日晨的名字依旧没有被写入族谱,毕竟他在外流落四年,族里的长老对他的身份多是猜忌,好在四岁的项日晨并未在意这些,这也让项日修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封嫡仪式。 项日晨得知颜朝歌扭伤了脚之后忙让她上马,小小的他则跟在马儿身边慢走,嘴里还有的没的对着红玉自言自语,颜朝歌自知不妥,但碍于右脚无法行走,也只能照办,好在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走了没一会儿,颜朝歌便见到了那个青衣男子所提到的院落,而院落门口站着的正是先前来报信的手下,颜朝歌下意识地拉了拉缰绳,视线与那人对上。 “姑娘,我家主子命我在这儿等你。” “多谢公子好意,我……” 颜朝歌正打算婉拒,谁知项日晨突然跳到那男子跟前,双手叉腰道:“颜姐姐有我照顾,不需要你费心!” 项日晨毕竟才四岁,跟在马儿旁边很是容易让人忽略,那男子先是愣了愣,随后单膝跪地道:“属下见过族长大少爷。” 项日晨对于礼仪这东西甚是不在意,只是挥了挥手便让他起身道:“我先带颜姐姐回去治伤,等你家主子回来后告诉他,是我把颜姐姐带走了。” “可是……”那男子面有难色地望向颜朝歌,却又不敢拂了项日晨的面子。 “替我谢谢你家主子,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一定会亲自向他道谢的。”不知为何,颜朝歌总觉得今日若和项日晨一道离开,她便不会再有见那个男子的机会的,而且那男子身上似乎有太多的秘密,直觉告诉她,离得远远的才是正确的决定。 “属下遵命。”那男子又作了作揖,目送着颜朝歌与项日晨一起离开。 项日一族宫殿的地形建立地十分复杂,若不是有项日晨带路,颜朝歌怕是早就迷路了,毕竟这偌大的宫殿里还住着项日一族的各系旁支,他们的数量也是不可忽视的。 “晨儿,你知道刚才那人说的主子是谁吗?”尽管心里清楚自己不会再与他相见,但出于好奇,颜朝歌还是很想知道他是谁。 “他是爹爹的堂弟,我的堂叔父项日齐。”各系旁支中,项日修只让项日晨认了项日景峰这一系旁支,毕竟项日景峰的父亲与项日修的爷爷为同胞兄弟,相较其他旁支,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更为亲近。 “项日齐……”颜朝歌默默地呢喃着这个名字,但愿自己不会再和他扯上关系。 “颜姐姐,你的脸还疼吗?”上了药之后,那道伤痕似乎越发明显了些,项日晨望着颜朝歌的脸颊,小小眉头紧张地皱起,“我娘以前说过,受了伤要包扎,不然伤口碰见脏东西就好不了了,而且……颜姐姐你的伤口在脸上。” 项日晨一脸担心的模样看的颜朝歌心中一软,她淡淡一笑,从腰际抽出一块丝帕道:“那我用丝帕遮面可好?”项日晨笑着点头,颜朝歌便以丝帕覆面,一路有说有笑地与项日晨来到了属于他的院落。 由于项日晨年纪尚小,项日修不放心他一个人住,于是将他暂时安置在了主院,也就是项日修与其夫人所在的院落,因此还没到门口,项日晨便向颜朝歌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下马,而就当她以为项日晨将要摆出一副大少爷的模样进门时,却诧异地看到他对自己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院落的另一边……敢情这族长大少爷是要走后门? “晨儿……你……” 颜朝歌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项日晨的小手捂住了嘴巴道:“嘘,那人又来了。”而后透过门缝指了指主屋,“我们去后窗。” 颜朝歌一脸莫名,却还是和一个四岁孩子一起玩起了躲猫猫,她小心地拖着受伤的右脚,和项日晨一起躲到了主屋的后窗,偷偷摸摸地听着主屋里两人的对话。 主屋里此刻坐着的正是项日修的夫人墨如烟以及项日修的母亲苏毓,透过窗户的缝隙,颜朝歌恰巧可以望见墨如烟的侧脸,她看起来似乎比颜朝歌还要小上几岁,而挽起的发髻却昭示着她已为人妇的事实,尽管只是侧脸,但不难看出她姣好的面容。 “娘,你近日常来我这里,不知情的人怕是要道媳妇的不孝了。”墨如烟的声音轻柔婉转,仿佛歌唱的夜莺,扣人心弦。 “管那些人作甚么,想到什么法子可以证明晨儿与修儿的血缘关系了吗?”颜朝歌心下一凛,没想到项日修的母亲竟怀疑项日晨的身世,她目光复杂地望向身边的项日晨,而他只是紧抿着嘴唇,并未作响。 “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滴血认亲了,但怕就怕修哥哥不愿意。”墨如烟蹙起眉头,心里似乎有些没底,“娘,你也知道,修哥哥最很别人提及晨儿身份的事情了。”想起项日修曾为了这件事而对自己大吼,墨如烟心中便是一阵委屈,如水的双眸也不自觉地红了红。 苏毓拉过墨如烟的手,一脸关切道:“如烟,之前委屈你了,不过这件事关乎项日一族的血脉,即使有困难我们也要做。” 墨如烟悄悄拭了拭眼角,极为乖巧地点了点头:“媳妇明白了。” 墨如烟一向很得苏毓的欢心,从小便是,但唯有一件事……“如烟,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啊……”可惜这四年来,墨如烟未曾替项日修生下过一男半女。 “娘……”墨如烟又如何不着急,按照族规,若是五年内墨如烟依旧一无所出,项日修便要迎娶另一房妻室,没错,是妻室,她将与墨如烟有着平等的权利。 项日一族的婚姻与外族不同,族长可以迎娶不止一房妻室,前提是第一任妻室在五年内无所出,至于妾室,并未明确数量。而当年项日修与田岚私定终身后便向苏毓提出要娶田岚为妻,而他一旦迎娶了田岚,墨如烟便不能做妻室,至少五年内不能,这如何能让墨如烟信服,于是才有了之后将田岚赶走的戏码。 “自从有了晨儿之后,修哥哥来我这里的次数更少了,他宁愿一个人睡在主卧,也不愿多走几步来我房中……”其实更准确地说,自从项日修娶了墨如烟,便一直对她不冷不热。 “如烟你放心,我会让修儿多往你这里走走的。”苏毓轻轻拍了拍墨如烟的柔荑,目光中闪过一道精光。 第三十一章 来给晨儿做个见证 “晨儿,我们躲在这里不出去好吗?”尽管颜朝歌也没想过要去参拜苏毓和墨如烟,但毕竟这里是项日一族,人家是主,她是客,这样躲躲藏藏若被有心人瞧见,说颜朝歌无礼是小,项日晨被人编排是大,况且现在是关键时刻,项日晨不能出一点差错。 “颜姐姐放心,族母和奶奶谈话时总会支开所有下人,所以不会有人发现我们。”项日晨直起身,目光渐渐黯淡,“等她们离开,我就带姐姐去我房里。”项日晨不喜欢墨如烟,因为她总是带着一张假笑在项日修面前假装讨好自己,项日晨也不喜欢苏毓,因为她看不起他的娘亲,还不愿承认他的身份。 颜朝歌又怎会没看见那双大眼睛中的委屈,她紧紧将项日晨搂在怀里,唇角微微动了动道:“别怕,她们不喜欢你没关系,你有爹爹,你还有我,我们不会让她们欺负你的。” 大家族里不乏明争暗斗,更何况是项日一族,而此刻的墨如烟没有孩子,她又怎能容忍别人生的孩子成为项日修的嫡子。念及至此,颜朝歌不禁想起上一次的遇刺,难道……与眼前的这两个女人有关?颜朝歌暗下心惊,手脚不禁升起一道寒气,若真是这样,项日晨留在项日一族便不是正确的选择。 “颜姐姐,她们好像说完了,我们去那里躲着。”项日晨忽然收回视线,拉着颜朝歌的衣袖又来到了另一方窗子下,“不知道这次,她们又想到了什么办法整我。” 闻见项日晨的喃喃自语,颜朝歌心下一紧,她悄悄握紧项日晨的小手,心中暗暗许下诺言道:一定要替项日晨解决这个麻烦,至少不能再让她们肆无忌惮地欺负项日晨! 待苏毓与墨如烟离开,颜朝歌才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走入了主院。族长的主院与其他院落不同,首当其冲的便是占地面积,放眼望去,光这一个主院就几乎可以与君羽尧的王爷府媲美,其次是主院的布置,先前路过项日齐的院落时,颜朝歌曾瞥了一眼,除了增添生气的盆栽,几乎看不到任何其他装饰,而主院有打理完好的花园,栩栩如生的假山,可谓相差甚大。 “晨儿,这么大的院落就只有三个人住吗?” “恩,所以晨儿很闷。”回到项日一族,项日晨的确过上了好日子,他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也不用担心没钱看不起大夫,可当初自由自在的时光也一去不复返了。 颜朝歌又怎会不明白,但项日晨身体里流着的毕竟是项日修的血液,他总有一天要肩负起整个项日一族:“晨儿,你爹爹很喜欢你,也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你不会让他失望对不对?”四岁的项日晨对这些话似懂非懂,但他还是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你要快快长大,不能让别人再欺负你。” 此刻的项日晨或许记不住这么多,但是那一句“不能让别人欺负你”却是深深印在了他脑海里。 “族长大少爷……族长来了!”颜朝歌刚替自己上完药酒,却见之前那名去报信的小婢女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她大口喘着气喘气,断断续续道:“族长……来了,他还带了一个……王爷……” 项日晨自是没听懂小婢女的话,但是不打紧,反正他更在意的是第一句,她说,族长来了。而与之相反,颜朝歌在意的是第二句,带了一个王爷?难道是君羽尧?可惜颜朝歌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去猜测,项日修与君羽尧便已快步来到了项日晨房间。 “爹爹!” “见过族长,王爷。” “咦……这不是君叔叔吗?”项日晨从颜朝歌身旁探出头,一脸诧异地望着一身华衣的君羽尧,“颜姐姐,你为什么叫他王爷?” “晨儿,放肆,什么君叔叔,他是君璃王朝二王爷,还不快行礼!”上次茅屋之遇,他们互相没有拆穿身份,便以兄弟相称,但这回儿不同,君羽尧是以二王爷的身份面见项日修的,即使是项日修也必须礼让三分,更何况是项日晨。 “族长,不必上心,晨儿还小。”君羽尧倒也不介意,他将项日晨抱起,好生看了看。有些日子没见,不难看出项日晨稍稍有些长肉的小脸,“晨儿,想叔叔吗?” “恩!想叔叔,想姐姐,晨儿好想你们。” “晨儿乖,叔叔有东西送你。”君羽尧将项日晨放下,从袖笼里取出一方精致的盒子,“打开看看。” 哪有孩子不喜欢礼物的,项日晨甜甜地道了声谢谢后,便迫不及待地接过盒子。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小型弓,底部还配有十支缩小版的箭,项日晨顿时眼前一亮,小心地取出那只做工精良的弓。 “王爷,让您破费了。”项日修一眼便看出这只小型弓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所制,送给小儿练手,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君羽尧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晨儿,叔叔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学会用弓箭了。” 项日晨望向君羽尧,将那张精致的弓抱在怀里,认认真真道:“叔叔放心,晨儿一定会好好学的。” 君羽尧摸了摸项日晨的小脑袋,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将视线转向一旁不语的颜朝歌,她规矩地立于项日晨身后,以丝帕覆面,仅露出一双水灵大眼,裙摆处沾上了些许尘土,而她显然没有发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君羽尧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揭开颜朝歌的丝帕。 “我迷路了……”颜朝歌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可君羽尧还是快了一步,丝帕被取下,那一道暗红色的伤痕清晰地显现在众人面前。 “脸怎么受伤了?”这回儿出声的却是项日修,颜朝歌见瞒不下去,便将与项日齐相遇的经过一一道来,而她只顾着自己回忆,却错过了项日修与君羽尧目光变化的那一瞬间。 “唉……项日齐这个人不好相处,以后能避就避开吧。”君羽尧轻轻叹了口气,并未作别的解释。 “我明白,我不会让自己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眼下,还有另一件棘手的事情。”项日齐也好,其他人也好,没必要对颜朝歌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动脑筋,但项日晨不同,他的处境很糟糕,指不定下一刻就会有人来强行收血,“族长,这几日恐怕要麻烦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夫人了。” “哦?此话怎讲?” 颜朝歌扫了眼全场,示意项日修将不相干的人支开,待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后她才道:“族母大人与族母老夫人似乎打算强行滴血认亲。” “什么?如烟和娘竟还是不信晨儿的身份!”项日修皱起眉头,眼中多了份愠怒。 “族长,她们不信也是情有可原。” 项日修眼色一沉,许久后才道:“我会尽快将晨儿的封嫡仪式办好,希望届时能有王爷来坐镇,做个见证。” 第三十二章 封嫡仪式顺利进行 是夜,项日修在主院宴请了君羽尧一行人,同座的还有前任族长族母、墨如烟以及项日晨,大家把酒言谈,气氛甚是融洽,待及散桌之时,天色已晚,项日修命人将君羽尧几人送去客房,自己则在墨如烟的搀扶下回了主房,而项日修不知是上了酒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将墨如烟留下,一夜好眠。 翌日,墨如烟在项日修的臂弯中醒来,她望着项日修帅气的脸庞,双颊忍不住红了红。 “醒了?”练武之人有着敏锐的直觉,墨如烟清醒的那一刻亦是项日修醒来的时刻。 “恩,夫君是要起了吗?” “天色甚早,再躺一会儿吧。”项日修将棉被拉了拉,盖住墨如烟雪白的手臂,“如烟,你是不是不喜欢晨儿。” 墨如烟心中一咯噔,愣了片刻后才道:“没有的事,晨儿是夫君的孩子,便也是我的孩子。” “如烟,这几年委屈你了,明日的封嫡仪式上,我会正式将晨儿寄于你名下,我也答应你,不会再娶第二个妻室。”项日修握住墨如烟棉被下的小手,眼神很是认真道。 “夫君……”不娶第二个妻室……项日修竟会向自己许诺……墨如烟望着项日修的侧脸,双眸无意识地有些湿润。 “你一旦有了嫡子,族中长老便不会再对我提出迎娶第二位妻室,我也能信守对你的承诺,只娶你一人为妻。”项日修曾在大婚之日许下不娶二妻的承诺,但只有他心里清楚,这个承诺其实是要送给田岚的,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谢谢你,夫君。”墨如烟倚靠在项日修怀中,心中的积郁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如烟,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项日修将手臂收紧,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苍白的墙壁,“我知道族里还有很多人对晨儿的身份不满,因此我会在封嫡仪式上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墨如烟的身子莫名一僵,心里尽是疑惑:一向反对检验项日晨身份的项日修竟然自己提出滴血认亲,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知道有人等着看我笑话,有人替我担忧,而我项日修行得正,不怕被人抓到把柄。”墨如烟心中又是一颤,一时间不知是该应了项日修的话,还是反驳…… “如烟,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对不对?”项日修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倦意,墨如烟点了点头,反握住项日修的大手。 而一直到封嫡仪式之前,项日晨都没有再受到不相干人等的骚扰。 ————————————————分割线————————————————。 封嫡仪式举行当天,项日修请来了各支长老做见证,同时也请来了君羽尧坐镇,如此浩大的声势,有心人士即使想动手脚,怕是也不容易。 待所有人到齐,项日修先带着项日晨一一叩见了各位长老前辈,而后又向祠堂中的牌位扣头上香,动作甚是认真。 “晨儿见各位长老,见过项日家的老前辈。”项日晨微微弯腰,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好孩子,快起来吧,这些年苦了你了。”其中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老将项日晨扶起,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示意项日修可以进入第二个环节了。 第一环节的叩拜礼不过是场面秀,第二环节的载名入谱才是今日封嫡仪式的重点,但项日修并没有急着取出族谱,而是命人取来一把匕首,一只碗,一碗水。 这是要做什么?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各位长老,你们或许还对晨儿的身世抱有怀疑,我也知道,你们的谨慎都是为了保证项日一族的血脉纯正,因此我决定当场进行滴血认亲,请在场所有人为晨儿的身世做个见证。”项日修不卑不亢的语调回荡在祠堂中,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匕首在指间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珠顺着指间落入碗中,如雪花一般,轻盈无声。 “爹爹……”项日修事先并没有将此事告诉项日晨,项日晨望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双眼不禁露出一丝胆怯。 “晨儿,不怕,你可是男子汉。”项日修也不急,只是将匕首递给了项日晨,让他自己做决定。 小小眉头下意识地皱起,项日晨望了望项日修,望了望那碗血水,又望了望君羽尧身后的颜朝歌,脑海里忽然闪过昨日颜朝歌对自己说的话:不能让别人欺负自己! 对!不能让别人欺负自己!他只有得到爹爹的喜欢才能不被欺负!想到这里,项日晨豁然开朗,他深深吸了口气,举起匕首,尝试了几下后终于将小小手指划破。 两滴红色的血液在水中颤抖,而后慢慢靠近,最终融为一体。 “恭喜族长大人!”两血相溶,也就证实了项日晨是项日修儿子的事实,长老们纷纷起身表示祝贺,眉间的忧虑也一扫而去。 “从这一刻起,项日晨正式成为我项日修的嫡子。”在族谱上端正地写下项日晨三字,项日修眼中竟泛起了片片水花,“在此,我还要宣布另一件事,族母墨如烟蕙质兰心,现将项日晨记入她名下……晨儿,还不来叫母亲大人。” 不等众长老反应,项日已修拉过项日晨的小手,对他使了使眼色,项日晨虽心有不愿,但也没有拂了项日修的面子,他看着墨如烟美丽的娇颜,柔柔地唤了声:“母亲大人。” “晨儿乖。”墨如烟将项日晨搂入怀中,双眸配合地红了红。 若是不知其中原委,此情此景当是温暖感人,可是…… “族长,这样草率将族长大少爷记入族母名下,似乎不太妥当吧……” “是啊,族母入项日一族已近五年却无所出,族长理应……” “将晨儿记入族母名下,她便不是五年无所出,我也不必再娶第二任妻室。” “可是……” “此事我心意已决,长老不必再劝,封嫡仪式已结束,多谢长老抽空前来,若是不介意,项日修已在客房备好了饭菜……”项日修双手作揖,直接向那些长老下达了逐客令。 “族长……” “罢了,时候已不早,我们便不同族长用饭了,还望族长大少爷不负众望,顺利肩负起项日一族大任。”先前那名慈眉善目的长老打断想要继续反对项日修决定的人,他行了行礼,又瞥了眼项日晨,这才拂袖离开了祠堂。见状,其他长老也不好再多言,纷纷散开了。 待项日一族族人离去,颜朝歌走上前,对着那碗血水看了又看。 “颜姑娘,你怎么了?”君羽尧顺着颜朝歌的视线望去,黑眸下意识地有些收缩。 “这碗水被动了手脚。” “此话怎讲?” “若只是清水,又怎会有一缕清香。”细细闻去,这水间除了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抹极易被忽视的清香。 第三十三章 重获摔碎的十连环 项日修拿起那碗飘着淡淡香味的混血溶剂,眼神在某一瞬间透过一丝寒意,他早就料到会有人动手脚,因此事先在碗壁上涂上了一层“万融散”,万融散融于一般液体中,无色无味,而一旦接触到成分复杂的液体,万融散便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 当然,项日修使用万融散并不只是为了辨别有无人动手脚,还为了自己的血能与项日晨的血相溶,不是他怀疑项日晨的身世,相反,他一眼就确定了项日晨是自己的孩子。但为了给项日晨一个正式的身份,他必须在众人面前留下一个依据,而今日的“滴血认亲”便达到了效果。 “爹爹,我以后都要叫族母大人为母亲大人吗?”封嫡仪式前,项日晨始终唤墨如烟一声族母大人,但如今,他已正式过继为墨如烟的嫡子,也就必须唤她一声母亲大人。 “晨儿,爹爹知道你心中放不下娘亲,所以也不强迫你唤如烟娘亲,但她毕竟是族母,唤一声母亲大人,不为过。”项日修将碗放下,牵起项日晨的小手,柔声道,“爹爹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你也要好好习惯这里的生活,好吗?” 项日晨皱起小小的眉头,甚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分割线————————————————。 离开项日一族的宫殿已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颜朝歌的脚已基本恢复,走路不成问题,可惜,脸上那条伤疤却还未消去,新嫩的粉红色横在脸颊上,很是突兀,为此,项日修特寻了一方轻纱做成了裹面布,那纱质地柔软透气,即使长时间带着,颜朝歌也不觉得闷。 许是太久没与君羽尧同车,颜朝歌坐在熟悉的座垫上,竟甚是怀念曾经安逸的日子,但她也知道,这样的好日子一去终不复返。如今,每每想起项日一族的纷争,想起边城将军府的阴谋,颜朝歌就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叹气。 “颜姑娘,又为何事烦恼?”这几日,君羽尧睡得并不安生,本想在马车内稍作休息,却闻见颜朝歌连续的叹气声。 “唉……王爷,人心险恶啊……”颜朝歌捶着自己的胸口,忍不住感叹道。 看着颜朝歌甚是有趣的动作,君羽尧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道:“人性本善,只是为心中的贪念与利益蒙蔽了身心。” “王爷,那你是好人还是坏人?”颜朝歌忽然没头没脑地扔出这么一句。 君羽尧挑了挑眉,片刻后才道:“非好亦非坏。” 这算什么回答?等于没回答……颜朝歌径自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搭理君羽尧。 而这一来一往的答话早就赶走了君羽尧的睡意,他索性也不再闭眼,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道:“颜姑娘,这个给你。” “恩?”这是一个镶有翡翠的首饰盒,颜朝歌目测,光是这个盒子就值不少钱吧。 “打开看看。” 颜朝歌眉头微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双眸却在看见盒中物时忽然发亮,盒子底部整齐地摆放着一对秀气的蝴蝶耳坠、一支金边发簪、一个蝴蝶项坠,而这三样首饰的材质如果颜朝歌没有猜错,应当是当日被摔碎的十连环! “王爷……你……”当日的十连环碎块被重新打磨,款式虽然简单,却大方不失气质,颜朝歌自是欢喜的很。 “我说过要送你,自当不会食言。” “王爷,你当日送了我一支发簪,如今又送了我一套首饰,这叫我怎么还你人情。”尽管颜朝歌心里并没真的要还人情,但三番两次接受别人的好意,她总有些不自在。 “这一路上还需颜姑娘帮忙,人情之说实在是不足挂齿。”君羽尧摇了摇头,对颜朝歌所言不以为然,“颜姑娘,我看前方有一家不错的酒楼,今日我们便在那里用饭吧。”君羽尧瞥了眼窗外的街景,忽然转移了话题。 颜朝歌本还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还人情,但一听到“吃”,她立马双眼放光,直接将烦恼丢向脑后,开始满心欢喜地考虑着今日要点些什么菜色。 “开门啊!大人求你开门啊!大人!”颜朝歌正回味着叫花鸡的味道,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哭喊声,“大人!求你让我见孩子一面吧!” 赶车的落轩自是听见了老妇人的哭喊,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回头询问着君羽尧的意思。君羽尧撩开车帘布一角,却见一名衣着破落的老妇人跪于大宅门口,而此大宅的牌匾上清楚写着“项湳知府”四个大字。 “这知府是怎么当的,竟然忍心让一个老奶奶跪地哭喊!”老妇人的声音已有些嘶哑,想来已在门外跪了有些时候了。 “落轩,请老妇人到车里来。”君羽尧并没有下车,而是简单吩咐了落轩,毕竟这里是知府府邸,君羽尧不打算这么早就暴露身份。 “是。”落轩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而后一个跃身,快步走向那老妇。 望着落轩的背影,颜朝歌不禁又失了神。这一路上,她没有什么机会能与落轩说上话,而他也总是离地远远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可颜朝歌记忆力的落轩却并非是这样一人,他有情绪,会生气,即使是生气的模样,也让颜朝歌心动不已,可是此刻眼前的背影似乎少了点什么…… “颜姑娘,你又出神了。” “是吗……”被君羽尧看穿心思,颜朝歌稍稍有些挂不住面子,她尴尬地将视线定格在他方,缓解着微微发烫的脸颊。 君羽尧知女人面子薄,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有些忧心道:“这项湳知府是何等人也,竟任由老妇于门前哭诉。”君羽尧也曾打听过项湳知府的动向,但收集到的不是知府去**了,就是知府和戏班子里的哪个姑娘好上了诸如此类的消息,以致最后,君羽尧不得不撤销了对他的追查。 “不关心民心,此人定不是好官!”单凭他让老妇人在门口跪了这么久,就足以看出他的品性。 “任何事都不可轻易下结论,还是等落轩回来我们再细问吧。”尽管心中已有了想法,君羽尧却依旧摆出我不了解的模样。 第三十四章 年轻小伙集 体失踪 老妇人被请上车的时候,双腿已麻木地无法站立,颜朝歌忙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还十分有心地替老妇人揉了揉双腿。 “这位公子,你真的有办法可以让我见知府大人一面?”落轩去请老妇人的时候并没有费太多唇舌,他只是简单说了句:我家主子有办法让你见到知府大人。 君羽尧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道:“我可以想办法让您见到知府大人,但在这之前晚辈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老夫人。” “公子但说无妨。” “先前听闻夫人要见孩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儿?” 那老妇人擦了擦眼泪,思索了片刻后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这老夫人夫家姓赵,已年过六十,家中老伴儿早在几年前撒手离世,而两人唯一的儿子也在去年不幸染病身亡,儿媳妇由于操劳过度没多久便也随他去了,只留下一个十五岁的孙子,赵临川。 赵临川也曾识得几个字,念过几本书,但赵家只是穷人村里的一户普通农户,哪来的时间、精力、财力供孩子念书,十岁之后,赵临川便对念书失了兴趣,除了每天帮着家里干农活,其余时间都跟着隔壁陈叔练马术。 陈叔见赵临川底子好,待他马术掌握了七八分后便将他引荐给了隔壁村罗氏武馆的罗当家,罗氏武馆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的武馆,不少农户都曾将孩子送去学习,但偏偏这罗当家脾气不好,送去拜师学艺的孩子过不了十天半月便都被遣了回来,一问之下才知,这罗当家训练的法子太折磨人,能坚持到最后的没几个,而赵临川便是寥寥无几中的一个。 约莫两个月前,项湳城贴出公告,公开征兵,偏巧那日赵临川与几个师兄弟上城里添置日用品,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一见到此消息便雀雀欲试,几人二话不说,甚至连家中都没来得及告知,就急忙来到项湳知府处报名,当时,负责记录的师爷向他们保证,训练期间的一切开销均由知府大人承担,每周还有一次回家探亲的机会,这样的条件如何能不诱人,不光是赵临川,还有许许多多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都闻讯而来。 “起初,川儿的确每周都会回来看我一次,可不知怎么的,从上上礼拜起,他却再也没有回过家。”老夫人说着说着,眼泪便又落了下来,这孙子可是她的命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叫她怎么活。 “老夫人,你在知府门外跪了多久了?” “前后有三天了吧……” “那与赵临川一同前去征兵的那些孩子也没有回过家吗?”若只是赵临川一人没回家,这姑且也只能定义为失踪,但若是所有去征兵的人都没回来……其中的猫腻便值得推敲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眼里渐渐流露出一丝无担忧:“当时和川儿一同前去的几个孩子都已断了联系,就连罗当家也为这件事着急了。” 公开征兵,集体失踪……这项湳城的知府也太不把君璃王朝放在眼里了…… “公子,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否也告之老生,怎样才能见知府大人一面?” “夫人请安心,晚辈既然答应了夫人便不会食言,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还望夫人等上几日。”君羽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寒意,这小小知府竟敢在边城大将军肃默眼前耍花招,看来是傍了一个不错的势力,“夫人,今日即使你再跪知府也不会见你一面,不如我先送你回去,明日这个时候我会派手下来找你,商讨面见知府一事。” 老妇人虽是乡间老妪,却也看出了君羽尧的与众不同,她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愿明日真的能有机会见上知府一面,亲自询问赵临川的下落。 将老妇人送回村子再重新回府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也因为这突发事件,颜朝歌并没有如愿吃到君羽尧所说的那间酒楼的招牌菜,不过不打紧,反正他们还没离开项湳城,总会有机会好好吃上一顿的。 颜朝歌回房后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在太妃椅上打盹,虽说这两日住在项日一族的宫殿里吃的好用的好,但只要想到这宫殿中城府颇深的女人,颜朝歌便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反感,甚至害怕这无名火会烧到自己头上,于是脚能走路后她便提出离开,好在君羽尧也没反对。 而这头颜朝歌刚有了睡意,门外小缘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她轻轻推了推颜朝歌的肩头,小声道:“小姐,王爷让你过去一趟。” “恩?什么王爷……”颜朝歌睡得迷迷糊糊地,一时间没有听清小缘的话。 “回小姐,王爷正等着你过去呢,让小缘伺候你更衣吧。” 终于,在小缘的三寸不乱之舌下颜朝歌坐起了身,她任由小缘替自己张罗,自己则不停地打着哈切:“王爷有说是什么事吗?” “好像是肃将军来了。”小缘替颜朝歌梳好发髻,确保仪容无误后便搀起颜朝歌。 “哦?肃将军?”肃默已经恢复了?看来自己做的药丸还是能救人的,想到这里,颜朝歌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耽搁地有些久了,走快些吧。” 待颜朝歌赶到君羽尧的书房时,肃默正与他相谈甚欢,颜朝歌先是轻轻扣了扣门板,这才款款向二人走去:“见过王爷,见过肃将军。” “颜姑娘来了,坐吧。”君羽尧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而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盏热茶。 “王爷,这便是救了我一命的颜姑娘吧。”肃默说着,忙起身对着颜朝歌作了作揖,“颜姑娘,请受我一拜!” “将军快快请起,朝歌受不起啊!”颜朝歌一惊,忙去扶。 “当日若是没有姑娘,我怕是……”肃默虽已年过五十,但身子骨依旧硬朗,即使不久前身中剧毒,但一番调整后依然看不出丝毫的病态。 “我亦看不惯小人得志,将军此刻无事,朝歌便安心了。” 第三十五章 既然如此各走各的 又与颜朝歌寒暄了几句,肃默才回到了正题,一个月前,肃默在外巡视时无意间发现一间已被废弃了三年的宅子竟然来了新主人,他正估摸着是否要与他们打声招呼时,却见一群年莫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被送到了这里,而带头之人对着宅子的新主人咬耳说了几句,便转身骑马离开了,那些年轻小伙子则跟着宅子新主人一起进了这间宅子。 远处的肃默虽心有疑惑却不敢妄下定论,他斟酌了一番后策马回府,打算与安离生商讨后再来此地。而安离生得知后眉头紧皱,只是淡淡道了句“不妙”,并未说明下一步要做什么,肃默便耐不住性子偷偷潜入了那座宅院。 或许是宅子废弃已久,又地处偏僻,附近并没有多少人看守,肃默没费多少力便顺利进入了宅院,可他还没走上几步,耳畔已隐隐约约传来数人的呼喊声,仔细听来,他们似乎在念着什么口诀。肃默循着声音一路小心地穿过走廊,而当他看清眼前之景时不由得大惊,他们竟然在这小小的院子里练兵!而领头之人竟是项日一族! 这是何等大事! 回府后,肃默忙将此事告诉了安离生,自己则写了一封密函回君璃城,可事情还未得到进一步解决,安离生与肃默便先后被人陷害。 “肃将军,你凭何证据断定此事与项日一族有关?”自离开项日一族宫殿后,君羽尧便向颜朝歌言明了他此行的任务,只是并未提及牵扯进来的到底属项日一族的哪系旁支。 “回王爷,项日一族族人都会在手腕上系上一块红色汗巾,那日我所见到的领头人便系着红色汗巾。 恩?在手腕上系汗巾?颜朝歌眉头微蹙,努力回想项日修的衣着打扮,可脑海里却没有半点汗巾的影子。 仿佛是看到了颜朝歌眼中的疑惑,君羽尧轻笑一声细细解释道:“在腕间系汗巾是项日一族长久以来的风俗,但随着与君璃王朝的不断同化,他们的衣着风格也有不少变化,汗巾也从曾经的系在腕间被改成了系在袖间,而目前,系汗巾已成了一种装饰,但为了区分项日一族与众不同的身份,系汗巾的习惯依旧保存。”当然,对于不知道这个风俗的颜朝歌而言自是不会注意到项日修袖间的汗巾。 “原来是这样。”颜朝歌点了点头,视线又重新转向肃默,“现在有肃将军在,我们岂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那些被带走的年轻小伙子?” 闻言,肃默却是十分为难地望了眼对座的君羽尧,见他深神色不变,便暗暗叹了口气,无奈道:“请王爷恕罪,属下昨日又去了趟那间废宅,可还是晚了一步,那里早就人去楼空。” 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却又一次石沉大海,颜朝歌紧盯着自己的茶杯,双唇下意识地抿起。 “无妨,他们既然对你们动了手脚,自是察觉到了不对,此刻若是还在旧宅子里呆着,不是自寻死路吗?”君羽尧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忽然转移话题道,“我这个二王爷也是时候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分割线————————————————。 送走了肃默,颜朝歌正打算回房再歇息一会儿,谁知君羽尧将她叫住,神色不变道:“颜姑娘,明日项湳知府之行,交给我便是,我会让小缘和织锦在府里陪着你。” 颜朝歌顿了顿脚步,眉头秀眉微微蹙起,甚是不悦道:“王爷这是要丢下朝歌?” “我自有让你留下的原因。”君羽尧放下茶杯,黑眸望向颜朝歌的侧脸。 颜朝歌转过身,神色不惊地回望着君羽尧道:“愿闻其详。” “项湳知府徐进年过四十,家中已有八房妻妾,可仍然……”君羽尧并未接着说下去,但他知道颜朝歌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呵呵……”出乎意料的,颜朝歌竟然轻笑了起来,“王爷真是太高估朝歌了,朝歌自认相貌平平,论气质,朝歌比不上王爷手下的依宁,论相貌,朝歌比不过项日修的妻子,这样的我,王爷还担心会被徐进看上吗?”不是颜朝歌谦虚,她不过是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气韵,但绝对是不出挑的。 “颜姑娘何须妄自菲薄……”君羽尧轻轻叹了口气,没料到颜朝歌会这样回应自己。 “王爷是没有见过我姐姐,如果见了她……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从小生活在颜朝语光环下的颜朝歌自知自己的平凡普通,她也不曾想过要比姐姐优秀……毕竟……没有颜家,又怎会有自己的今天。 “颜姑娘有自己的优点,为何要与她人作比较。”颜朝语的美貌君羽尧也是有所闻的,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颜朝语是君璃城公认的才女。 “我这样说只是想让王爷安心,即使我和王爷同去,徐进也是不会看上我的。”既然一同来到了项湳城,颜朝歌并不打算袖手旁观,君羽尧有君羽尧的想法,颜朝歌亦有自己的方法,他若不愿她同行,她自己去便是了。 “颜姑娘……” “王爷不必再劝,朝歌不会与王爷一同前去。”颜朝歌望着君羽尧的双眸依然波澜不惊,正如她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王爷且安心去吧。”留下这句话,颜朝歌径自离开了君羽尧的书房。 君羽尧望着颜朝歌的背影,心莫名沉了沉,为何他会有种不好预感,似乎让她与自己一同前去会比他独自前往更好,但是…… “雷奕。” 一道人影从房顶跃下,单膝跪地恭敬道:“王爷。” “明日你留下,注意颜姑娘的一举一动。” “是。” 雷奕应着,眨眼又不见了身影,君羽尧抬头望着天空,突然胸口一阵添堵:“咳咳,咳咳……”离开君璃城已快一月,这身体……“咳咳,咳咳……” “王爷!”楚风刚接回织锦正要向君羽尧禀告,却见他一脸苍白地干咳,“王爷,药呢?” 君羽尧摇了摇头重重咬下自己的双唇,直到嘴里泛起阵阵腥味,眉头才有片刻的舒缓。 第三十六章 王爷驾到谁敢放肆 项湳知府徐进在收到君羽尧的拜帖时不由得一惊,毕竟君璃城没有传来半点消息称君羽尧来了项湳城,不过好在徐进身边有一个能干的师爷,他不慌不忙地将一切交代下去,自己则想着明日应付君羽尧的说辞。 翌日,天微亮,君羽尧便起身了,不同于平日,他挑选了一件相对华丽的外袍,毕竟今天他要以二王爷的身份去拜见徐进,总不能在外表上失了分寸。 于是,当楚风前来请人时,眼前不由得一亮:“王爷,许久不见你穿的这样正式了。” 君羽尧选了一件紫色长袍,袖间点缀着金边竹叶花纹,一头长发仅以一支羊脂玉固定,简单却不失庄重,兴许是昨日吃过药的缘故,苍白的脸颊上多出了一丝红润,这样的君羽尧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一眼。 “既然正式送了拜帖,又怎能便衣示人。”君羽尧拂袖,转身望向园间的海棠,“都布置好了吗?” “有我出马,王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楚风一个闪身来到了海棠树旁,双指轻轻一弹,一朵娇艳的粉色花骨朵便缓缓落入手心,“王爷什么时候有了赏花的爱好。” 君羽尧倒也不恼,不疾不徐地走向楚风:“你最近话更多了。” “王爷总是让我和蚊子作伴,我担心自己不会说人话了。”楚风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这么早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了。”随手将手心的那朵海棠花一抛,楚风再次闪到了君羽尧身侧,“听说昨晚颜姑娘跑遍了项湳城所有医馆,拉了一车的药材回来。” “她打算做什么?”君羽尧挑了挑眉,猜测着她会以什么方式出现在项湳知府。 “小缘还说,颜姑娘自买回药材后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房间,一个人竟在那里折腾。”楚风也不是刻意去打听颜朝歌的动向,只是今日将织锦接回府的时候,碰巧遇上了一脸愁思的小缘,便多嘴问了句。 “颜姑娘那里有雷奕盯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倒是徐进那边,有没有和什么人联系?” 楚风摇了摇头,露出稍稍有些失望的表情道:“那个徐进将事情全都丢给了师爷,自己呆在房间里和小妾玩乐。” 君羽尧微微敛眸,低声道:“君璃王朝竟然请来了这种人当知府,其中有多少人得到了好处!” “王爷别动怒,干脆就趁着这次机会将那些人一一揪出来。”这也是这此次任务的另一个目的。 “行了,再准备准备我们便出发吧。” ————————————————分割线————————————————。 君羽尧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停在了项湳知府府邸门外,而徐进也早已在门口恭候多时,他快步上前,离马车一步之遥时停下了脚步道:“臣徐进拜见二王爷。” 君羽尧撩开车帘布的一角,淡淡道:“起来吧。” “谢王爷!”徐进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马车里的君羽尧。 “徐大人,本王身体欠佳,不便下车行走,徐大人不会怪罪吧?” “王爷多虑了,请!”民间有传言道二王爷体弱多病,今日一见似乎不假,徐进跟在马车后头,悄悄松了口气。 项湳知府府邸从外面看来似乎和普通宅子差不多,但当身处其中时,便会发现别有洞天。君羽尧透过车窗打量着装饰奢华的院落,一双黑眸沉了又沉:“咳咳,徐大人,你的宅子装修地很用心。” “回王爷,臣听说王爷要来,便让人连夜送来了这些,王爷身份尊贵,臣自当不能失了王爷的身份。”徐进微微哈腰,对着君羽尧的方向作了作揖,驾车的楚风瞥了眼看似恭敬的徐进,眼尖地发现了他额际悄悄低落的汗水。 “那真是辛苦徐大人了。” “这是臣的本分。”徐进暗暗吁了口气,庆幸师爷竟然连这个都想到了,“王爷,前面便是主厅了。” 闻言,楚风拉了拉缰绳,马车平稳地停了下来,徐进忙从下人手里接过小矮凳,倚靠着马车放好。 “王爷小心。” “咳咳。”君羽尧掩嘴咳了几声,这才撩开帘布走了出来,徐进之前不曾见过君羽尧的模样,在看清眼前之人时不由得愣了愣,天底下竟然有长得这么美貌的男子,“徐大人?本王脸上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吗?” “没……没有!”徐进忙收回视线,小心地扶过君羽尧。 “徐大人,本王的马车就麻烦你了。” “是,王爷请上座。”徐进低头应着,又对身后的小厮使了使眼色,那小厮见状忙接过楚风手里的赶车鞭。 主厅里早就备好了茶水,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一边,指挥着下人们的任务,君羽尧下意识地挑了挑眉——他应该就是徐进的师爷了吧。 “小的秦宽见过王爷。”秦宽上前一步向君羽尧行礼,而后又对徐进点了点头。 “秦师爷请起。”君羽尧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的视线,在正位坐下。 徐进也利索地在君羽尧身侧坐下,作揖道:“不知王爷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君羽尧端起茶杯,闻着碧螺春的香味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三年来不曾回过这里,君主便令我一路视察,体验民情。” “君主心系百姓乃君璃王朝之幸啊!”徐进空对着前方作了作揖,眼里流露出对君梓谦的欣赏。 “所言甚是。”君羽尧小口抿了口茶,心里不由地冷笑一声。 主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徐进见君羽尧不言,亦不敢随意开口,忽然,门口传来一阵鼓声,君羽尧抬头朝外望去,嘴角边下意识地扬起一抹笑意。 “发生什么事了?秦师爷,麻烦你去看一看。”击鼓鸣冤,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挑今日生事,徐进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对秦宽使了使眼色,又对君羽尧抱歉道,“扰了王爷的清修,下官……” “无妨,不如随本王一起去看看吧。” “王爷安坐便是,此等小事就交由下官处理。”徐进忙起身挡在了君羽尧身前,谦卑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徐大人了。” 徐进点着头,正要转身迈开步子,谁知门外已响起数人的哭喊声:“大人!求你让我们见见孩子吧!” 第三十七章 美酒相伴美人在怀 “何人在门外喧哗!” 徐进赶在君羽尧之前出了主厅,秦宽正要将闹事的数人赶出去,楚风却是一个闪身挡在了秦宽身前:“师爷,他们可是击鼓鸣冤的人,你怎么能随意将他们赶走。” “我……”秦宽微微皱起眉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转而道,“我只是想将他们请到别院,事后再做处理。” “秦师爷不必麻烦了,既然此事被本王遇到,本王便一起听审吧。”君羽尧拂袖,眼中明显多了份愠怒,徐进哪敢怠慢,忙点头应着。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移步至公堂之上,君羽尧坐于堂下,对着徐进淡淡一笑,示意可以开始了。 徐进点了点头,拍案道:“将人带上来!” 听到传令,数十人一窝蜂地涌进公堂,迫不及待道:“大人!求大人放了我们的孩儿啊!” “放肆,本官还未问话呢!”徐进又是重重一计拍板,堂内瞬间鸦雀无声,“堂下何人?如实道来!” “回大人,民妇赵氏,膝下只有一孙儿。”说话的正是赵临川的奶奶赵氏,这场击鼓鸣冤正是君羽尧安排好的戏码。 “为何击鼓?” “大人,民妇的孙儿赵临川应征入伍,可至今已有半个月没有音讯了,还望大人给民妇等人一个交代。”与赵氏一起来的数十人,家里都有孩儿参加了此次项湳知府的征兵,听说有机会见到自家孩儿,便纷纷提出一道前来。 “本官还道所谓何事,如此小事罢了。”徐进冷哼一声,将视线转向一旁记录的秦师爷,“秦师爷,他们既然想见孩子,便让他们见上一面吧。” 秦宽手下一顿,双眸划过一道流光,他起身作揖,恭敬道:“大人,他们此刻不在府里。” “恩?不在?”徐进甚是疑惑地望了秦宽一眼,片刻后又突然拍了拍额头道,“呀!秦师爷,瞧我这记性!他们去训练了,怎么会在府上呢!” 君羽尧默默将这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一声道:“徐大人,项湳城在招兵吗?” “回王爷,正是。” “本王不记得君主有发布告示征兵,为何项湳城要征兵?”君羽尧眼神一凛,语调微微有些提升道,“徐大人,希望你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君羽尧的眼神震的徐进心中一慌,他微微有些颤抖地擦拭着额际滴下的汗水,许久后才清了清喉咙道:“回王爷,近日项湳城治安有所减弱,下官又调配不出人手,因此……” “哦?缺人手?如果本王没记错,项湳城还有边城大将军驻守,怎么会缺人手?”君羽尧沉了沉声,视线扫过徐进的惊慌的双眸。 “回……回王爷,将军自有将军的任务,又怎么会掺和项湳城的治安。”徐进答着,偷偷瞥了眼秦宽,而秦宽只是眨了眨眼,继续提笔记录。 “咳咳,如此看来是本王想多了。”君羽尧抿了口茶不再发问,徐进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王爷!求王爷让我们见一见孩子吧。”赵氏原本并不知道君羽尧的身份,只是奇怪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听到徐进称他一声王爷,心中便燃起了一道希望。 “老夫人莫急,徐大人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君羽尧淡淡一笑,示意她安心,“徐大人,你怎么看?” “本官允诺,明日让你们见一面。”君羽尧话已至此,徐进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谢王爷!谢大人!”赵氏几人忙扣头谢礼。 “退堂吧。” 君羽尧先一步起身走出了公堂,经过赵氏身边时,赵氏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君羽尧则是轻点了下头,抬步离开了。 而君羽尧没有发现的是,一抹小小的身影正立于不远处的枝叶间,她望着君羽尧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分割线————————————————。 夜幕降临,繁星闪耀,给项湳城带来了一份宁静,而此刻的知府府邸却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徐进特意备下一桌精致佳肴,美貌侍女穿梭于席间,替君羽尧与徐进分别斟酒,徐进近女色,这样的安排自是满意,但君羽尧是何人,又怎会沉迷于美人美酒间。 “徐大人,你喝多了。”几杯下肚,徐进脸上已腾起一片绯色。 “王爷,不要客气,今晚就让下官好好招待王爷。”徐进说着,随手指向立于门边的一个婢女道,“你!过来,站这么远做什么?还不赶快来招呼王爷。” 那婢女似乎有片刻的失神,而后才低着头,小步来到了君羽尧身边。 “愣着做什么,倒酒!”徐进将酒壶递给婢女,双眸已微微泛出些许的血色。 “是。”那婢女接过,侧身替君羽尧斟满了酒,“王爷,请。” 君羽尧的背脊莫名一怔,他抬头,望向身侧的婢女,在看清她的容貌时,双眸忽地睁大。 “王爷,奴婢喂你。”不等君羽尧开口,这名婢女已将杯中美酒灌入君羽尧喉中。 “你……”美酒顺着喉咙一路直下,带起阵阵灼热感,君羽尧望着继续倒酒的婢女,将原本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是的,这名婢女正是颜朝歌,她趁着府上众人为君羽尧准备晚宴时,凭着最拿手的轻功悄悄混进了知府,她原本只是打算盯住秦宽的一举一动,可谁知秦宽的身影还未看到,自己便莫名被拉来了这里。 “王爷似乎很喜欢这名婢女?”又是一杯美酒下肚,徐进抬头,正巧望见君羽尧盯着颜朝歌的侧颜。 “咳咳,本王似乎有些喝多了。”不知是否喝了酒的缘故,君羽尧双颊渐渐升起一阵绯红,修长的睫毛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几缕青丝顺着耳际垂落,画面唯美至极,仿佛画中走出的仙子,就连一旁的徐进亦有片刻的失神。 “王爷,这婢女你若是喜欢,便收了吧。”徐进收回视线,将颜朝歌轻轻往君羽尧身边一推,偏巧颜朝歌正在走神,背后突然使力便失了重心,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往君羽尧怀中倒去。 “小心!”鼻尖多出一抹属于女子的馨香,君羽尧伸手揽住颜朝歌的腰际,免去了她与地面接触的尴尬,但同时,她整个身体倒在君羽尧怀里,姿势甚是**,颜朝歌突然脸上一烫。 第三十八章 翩翩婉娘轻盈朝歌 “奴婢失礼了。”两人从未靠的这样近过,颜朝歌甚至能感受到君羽尧微带酒气的气息。 “恩,当心。”脸上的热潮还未褪尽,君羽尧将颜朝歌扶起,而后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没人发现,他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忽然加速。 而一旁的徐进依然在美人的簇拥下一杯接着一杯,直到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这才有停下的趋势:“王爷,不要客气,过会儿还有美轮美奂的舞蹈可看。” “哦?”君羽尧简单夹了几口菜便放下了手中的银著,视线下意识地望向门口,徐进见君羽尧来了兴致,忙对着一旁伺候的小厮使了使眼色,那小厮应着,快步跑开了。 须臾,院子里响起一阵流畅的笛音,宛如涓涓细流,源远流长,然几曲起伏后,笛音忽然一个转折,一道古琴声响起,与笛音相互交织,给原本柔和的氛围增添了一份刚毅,仿佛少年的低语。 随着琴声的回转,一道紫色倩影出现在门前,女子身着一袭紫色纱衣,腕间留有两条飘逸的紫色缎带,随着她的舞动而上下游弋,她扶着门框,左脚缓缓绕着地面划过一个圈,右手则在空中做出花瓣掉落的模样,从侧面望去,姿势甚是婀娜。 “王爷,这是我新请来的舞姬,听说还是……”徐进支开两名斟酒的婢女,一双打量的眸子毫不掩饰地落在舞姬身上,他悄悄朝君羽尧靠近,附在其耳边小声道,“王爷觉着如何?” 君羽尧的视线在舞姬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转向徐进道:“甚好。” 颜朝歌则趁着君羽尧与徐进说话的空儿,仔细将主厅扫视了一圈,她惊讶地发现徐进府上的婢女各个相貌非凡,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是一等一的美女。 琴声渐渐柔和了起来,与笛音相映衬,紫衣女子一步一点地,缓缓朝着君羽尧与徐进所在的方向靠近,紫色缎带随着她舞动的双手飞起,带起一抹淡淡的花香,徐进痴痴地望着紫衣女子的身段,一时间摒弃了呼吸。 走进一看,颜朝歌才发现女子面覆半透明纱巾,一双媚眼半含着笑意,紫色眼线微微上扬,尽是道不尽的柔情。 “好!”仿佛是酒精发挥了作用,徐进拍着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女子带着面纱的脸庞,似要将那道碍眼的薄纱望穿一般。 一曲毕,女子终在离酒席一步之遥处停下了脚步,她双腿微曲,盈盈一拜道:“见过王爷,见过大人。”女子的声音轻柔酥软糯,就连身为女子的颜朝歌都听的心里一阵酥痒。 “免礼。”君羽尧微微点头,视线却没有与女子相交。 “你的舞跳得甚好,不知该怎么称呼姑娘?”徐进两眼发光,恨不得立马冲到佳人面前。 “回大人,小女子婉娘。” 婉娘?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颜朝歌微微蹙眉,在脑海里寻找着与之相关的讯息。 “婉娘,好名字!来人!赏!”徐进兴许是太高兴了,已然忘记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身份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倍的王爷,人家王爷都还未发话,他一个区区知府竟也敢叫赏,不过好在,君羽尧倒也没有在意,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既然徐进没有注意到这点,一旁伺候着的小厮更不会发现,他应了声,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只小木匣子,而看其模样,似乎是女子所用的首饰盒。 徐进缓缓打开木匣子,双眼在瞥见盒中物时不经意敛起:“婉娘,这只镯子你可喜欢?”徐进将盒子往前递了递,恰巧一阵风吹来,带起一丝浓烈的香气。 那个叫婉娘的舞姬自是没想到徐进会送自己礼物,她先是一愣,而后望了望盒子里那只翠绿的镯子忙推辞道:“如此重礼,婉娘岂可收?” “美玉配佳人,婉娘的舞跳得好,自然该赏,不过……婉娘可否将面纱揭下,让王爷一睹芳容?” “这……”婉娘立于原地,颇有些为难。 “徐大人,婉娘姑娘既然不愿意,便不要强人所难。” 摆明了是自己要看却偏要说让君羽尧一睹芳容,这徐进胆子也忒大! “是!是!王爷教训的是,婉娘姑娘若是不愿意,此事便作罢。”徐进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当场说不,于是继续笑道,“婉娘姑娘,不论如何,这镯子你收下吧。” “这……” “等一等!”不等婉娘开口,君羽尧身边的颜朝歌出人意料地跑到徐进面前细声道,“大人!是不是只要我跳的比婉娘好,我就能得到这个玉镯?”谁都没想到一个小小婢女竟然会插嘴,甚至主动提出想要得到这只玉镯,徐进与君羽尧皆是一愣,却没有提出她的失礼。 “咦?姑娘喜欢这只玉镯?”婉娘亦是一愣,她不露声色地将颜朝歌打量了一番,而后笑道,“这点子似乎不错,王爷,大人,你们说呢?” 君羽尧瞥望向眼带笑意的婉娘,终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徐进见王爷都应下了,只好应道:“就依你所言。” 琴声再一次响起,只是相较刚才委婉的曲风,此刻的琴音更轻快些,颜朝歌轻巧地移动着舞步,身体自然地曲直,宛如林间自由的鸟儿,随风而翔。她的舞步虽然没有神秘没有张扬,但却给人说不出的舒适感,就连婉娘也感受到了这份不一样的情怀。 轻松愉悦的曲风持续了好一会儿,就连从不喜丝竹之乐的君羽尧竟也生出几丝意犹未尽的感觉。他不知道颜朝歌善舞,更不知道她跳得如此出色! “好!好!你跳得也好!你叫什么名字?”徐进又是连续几杯下肚,一张微微有些发福的脸庞呈现着不一样的绯红。 “奴婢小朝。”颜朝歌立于婉娘身旁,平复着起伏的心跳。 “小朝?果然是小鸟依人的名字,上来让我仔细瞧瞧。”不同于婉娘,颜朝歌没有戴面纱,白皙干净的脸庞在徐进此刻有些恍惚的眼神中别有一番风情,“模样也不错,我若是将镯子赏给你,今夜……” 第三十九章 无须担心我有办法 徐进的话还未说完,君羽尧眼中闪过一抹异样,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握紧,指节甚至微微有些泛白:“徐大人,你不是已将这名婢女送与本王了吗?” 徐进的手正要抚上颜朝歌的手腕,却在听到君羽尧的话后顿了顿,而后笑脸相迎道:“王爷哪儿的话,既然王爷喜欢,收下便是,我只是想替小朝姑娘戴上手镯。”颜朝歌望着徐进圆润的脸庞,正巧瞥见几丝不易察觉的汗珠顺着鬓角滴落,她抿了抿嘴,小心地接过徐进递来的手镯。 “多谢大人。”颜朝歌欠了欠身,回头看向立于一旁的婉娘,而她依旧带着一脸笑容,让人捉摸不透她的真实情绪。 “恭喜小朝妹妹。”面纱下的红唇微微动了动,她扬起柳眉,丝毫不见普通舞姬的矫揉做作。 “婉姐姐,真是对不住了。”婉娘……婉娘……原来是她……颜朝歌微微扬起嘴角,明亮的双眸划过君羽尧波澜不惊的脸庞,“大人,可否容小朝与王爷单独说几句话?” “王爷既然要了你……”徐进不禁有些可惜,就差一点美人便到手了。 得到准许,颜朝歌重新走回君羽尧身侧,她微微曲身,对着上座的君羽尧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君羽尧先是眉头一皱,黑眸中流露出几许不解,而后,颜朝歌又轻轻摇了摇头,似在解释什么,最终,君羽尧的眉头虽仍未解开,却还是点了点头。 “徐大人,君子不夺人之美,既然小朝能得你青睐,本王该成全才是。”徐进本就喝的有些醉了,他一心只想着美人美酒,并未察觉到君羽尧话中的前后矛盾,倒是徐进身旁的婉娘若有所思地抬头,视线与君羽尧相交,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王爷的意思是……”徐进眼里忽然满满都是兴奋,恨不得立马抱得美人归。 “徐大人,本王觉得有些乏了,不知今晚可否在府上借住一晚,咳咳。”君羽尧说着,配合地掩嘴咳了几声。 “王爷能在寒舍留宿,实属下官的荣幸。”徐进忙招来门外守候的小厮,简单吩咐了几句后又对君羽尧作了作揖道,“王爷,一切安排妥当,请。” 君羽尧点了点头,又瞥了眼颜朝歌后才起身,可没走几步却忽然停下脚步道:“徐大人,本王觉得与婉娘姑娘甚是投缘,不知……” 既然顺利拿下了颜朝歌,徐进对婉娘的好奇心便也没有那么足了,况且以后有的是机会将她招进府,单独为自己跳舞:“婉娘姑娘,你说呢?” “一切听王爷与大人的安排。”婉娘起身,微微福了福身。 “好,那你便随王爷去吧。” ————————————————分割线————————————————。 约莫一刻钟后,君羽尧与楚风在客房安顿了下来,确定院落周围没有不相干人等后,婉娘被带进了君羽尧的房间。 “婉娘见过王爷。” “坐吧,这里没有外人。” 婉娘点了点头,终将面纱揭去:“还是这样更舒服。”没错,此婉娘正是落羽楼与楚风齐名的婉娘,她碰巧在附近办事,君羽尧便想到了这招美人计,只是…… “王爷,你放心颜姑娘和徐进那个老色鬼在一起?”楚风分明在君羽尧脸上看到了万分的不愿意,但他竟然还是将颜朝歌推给了徐进。 君羽尧眼色一沉,袖笼下的双手紧紧握起:“这是颜姑娘自己的意思。” “咦?她自愿的?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说镯子上被下了药,如果婉娘收下,恐怕……”君羽尧虽利用婉娘使用美人计,但这并不代表他要牺牲她。 “她又是如何得知的?”酒席上的一举一动楚风看的很清楚,他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 “这恐怕就要颜姑娘亲自替我们解释了。”君羽尧噤声,仿佛不太愿意讨论这个话题。 “对了,既然颜姑娘在这里,那雷奕又去了哪里?”不是让雷奕盯着颜朝歌的吗?这会儿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你没注意到秦宽也没有出现在酒席上吗?”君羽尧皱起眉头,心知秦宽是去寻赵临川那些被征用的年轻小伙子了,为了明日一见。 “王爷,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难道在这里干坐着吗? “等颜姑娘回来。”虽然颜朝歌再三确保自己不会有事,但君羽尧心中却是万分不安,一天前她还自嘲不会被徐进看上,但是这会儿,她却与徐进同处一间房,想到这里,君羽尧眼中便不自觉地迸出些许的火焰。 ————————————————分割线————————————————。 徐进居住的院落很宽敞,颜朝歌无声地跟在他后头,小心地打量着附近的布局,一路上,除了不断加快的脚步与摩擦的衣料声,不再有他。 “你们都去院外守着,小朝,你跟我来。”徐进指了指身后的大部队,又对颜朝歌够了勾手指,颜朝歌故作害羞地红了红脸,磨蹭了一会儿后才低头踏入了徐进的房间。 房间里燃着淡淡的熏香,细细辨别一下便不难发现,这味道与手镯上散发的香味相同,唯一的区别是房间里的香不似手镯那般浓烈。 “小朝,你过来。”徐进迫不及待地褪去外衣,倚靠着床板半躺着,一双泛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颜朝歌白皙的脸庞。 颜朝歌点了点头,缓慢地移动着步子,而这一动作看在徐进眼中却更像是欲擒故纵,他轻笑一声,拍了拍身旁的床位。 “大人,你要对小朝温柔些。”颜朝歌依旧红着脸,一副青涩少女的模样,看的徐进心里更痒了些。 “那是自然,快过来!”徐进这样说着,却终是等不及,一个跨步将颜朝歌重重拉进怀里。鼻尖满是属于少女的馨香,徐进下意识地闭上眼,大手开始不安分地蠕动。 “大人,小朝有礼物要送你。”颜朝歌不着痕迹地从腰际掏出一个小瓷瓶,将些许的粉末撒在了自己的双手,而后又重新将瓷瓶收好。 “哦?什么礼物?”徐进十分享受颜朝歌的柔声细语。 “大人,头再低一点。”颜朝歌在徐进耳边呵气如兰,目光却是无比的透彻。 “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颜朝歌笑着,缓缓将沾满粉末的双手抚向徐进的脸庞。 第四十章 不过迷药我能应付 淡淡的水果香钻入鼻尖,徐进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瞳孔渐渐扩散。 “徐大人,你还好吗?”颜朝歌小心地从徐进怀里脱出身,伸手在徐进眼前晃了晃。 “恩……”徐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僵硬地保持着方才的动作。 “徐大人,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颜朝歌又在徐进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徐进竟然顺从地脱去外衣,钻入棉被,宛如三岁孩童,“还不进来吗?”替徐进掖好被子,颜朝歌忽然将视线转向了后窗。 “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一阵凉风灌进房间,微微吹散了将要燃尽的迷香。 “何时发现我的?”银色面具在烛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芒,落轩移步至床边,看了看闭眼而卧的徐进,“你对他做了什么?” 颜朝歌起身,双手环胸,目光里似乎多了份审视:“为何问我对他做了什么,而不是他对我做了什么?” “我相信颜姑娘有自保的能力。”面具下的双眸微微敛起,似有几分不自在,可惜面具挡住了他最真实的情感,颜朝歌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落爷真是太抬举朝歌了。”颜朝歌自嘲地笑了笑,片刻后才道,“徐进中了迷药,明早才会清醒,落爷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这里指不定会有别人进来。”莫名的,颜朝歌心里升起一丝烦躁,她将视线从落轩身上收回,嘴角轻轻抿起。 落轩望着颜朝歌的背影,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惹地她不高兴了,若是换做平日,颜朝歌一定会原封不动地回嘴,可是今天,她却选择了沉默:“颜姑娘,落轩失言了。” “落爷不必放心上,麻烦你回去告诉王爷,朝歌稍后就到。”颜朝歌依旧背对着落轩,手心却早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得留下一道道痕迹。 “既然如此,颜姑娘多加小心,落轩先行告退。”落轩无声地叹了口气,再一次从窗户离开,只留得阵阵呼啸的风声。 直到房间里完全散去了迷香,颜朝歌才僵硬地站起了身,她说不上自己刚才为何会对落轩生气,明明他们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单独说过话了:“唉,先离开这里吧。”颜朝歌理了理有些复杂的头绪,推门而去。 离开徐进的院子,颜朝歌又向别的小厮打听了君羽尧的住处,而后正大光明地去了那里,方才宴会上的事情恐怕早就传的人尽皆知,即使想装矜持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既然如此……谣言传地更夸张点也无碍。 君羽尧的院子很安静,他打发了所有前来服侍的婢女小厮,只留三人在客房里等待,颜朝歌远远望着屋内的三道人影,许久后才轻轻叩了叩门道:“王爷,我回来了。” “进来。” 颜朝歌散开紧皱的眉头,推门而入,笑盈盈地在婉娘身侧落座。 “颜姑娘,一切还顺利吗?”君羽尧望着颜朝歌的笑脸,黑眸里闪过一道不明的流光。 “多谢王爷关心,朝歌一切安好。”进门前,颜朝歌恢复了一贯的神态,仿佛方才与落轩的不快不曾存在过。 “这样便好,麻烦颜姑娘将这一切解释一下吧。” 事情要从昨日与君羽尧翻脸说起,回房之后,颜朝歌甚是烦躁,胡乱发泄了一通,这才渐渐平复了情绪,她不甘就这样等待结果,几番犹豫之后决定独闯知府府邸,但她也清楚,若是什么准备也没有,进去也是白搭,于是她想到了制药。 颜朝歌想到的第一种药丸便是“振神丸”,顾名思义,这种药丸的功效是提神清脑,但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它含有解迷药的成分,若只是吸入了一定量的普通迷药,只要提前服用过振神丸,便不会被迷倒。而第二种则是“异幻粉”,口鼻处一旦沾上异幻粉粉末,患者便会失去神智,令人摆布,清醒后也记不清中药时分所发生的事情。 颜朝歌总共花了一个夜晚与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顺利制作出了这两种药剂,她突然很庆幸自己的好记性,若不是当初将配方背的滚瓜烂熟,颜朝歌或许只能坐在房间里干等。 收拾完随身携带的物品,颜朝歌便离开了王府,而打从一开始,颜朝歌就知雷奕跟在自己身后,但她没有刻意甩掉他,因为她觉得会有需要他的时候。没想到,这种猜测竟成了现实,颜朝歌好不容易混进了知府府邸,还没来得及深究便被另一个婢女拉去干活了,无奈之下,颜朝歌借故在一颗樟树下留下一条帕子,而帕子上用黑炭写了秦宽二字。 这颗樟树便是雷奕用来藏身的地点,他快速捡起帕子,瞥了眼秦宽二字后,片刻一个闪身,不见了身影。 “我想王爷一定派了人尾随秦宽,但秦宽不是一般人,对王爷身边的人必定格外注意,而有雷奕做后盾,则添了一份保险。” “朝歌妹妹果然好心思。”君羽尧听着,只是眼色微变,并没有出声,而他身侧的婉娘却是亲昵地搂过颜朝歌的臂弯,笑颜道,“妹妹又是如何察觉手镯有问题的?” 君羽尧的视线下滑,终落在了颜朝歌的手腕上道:“这玉倒是好玉,可惜不知从何而来。” 颜朝歌微微动了动嘴角,小心取下这只赏赐而来的玉镯道:“镯子上沾着浓烈的迷香,若是婉姐姐得到……”此刻怕是不能端坐在这里了。 听到这里,君羽尧心中莫名一紧,尽管知道颜朝歌事先服用了振神丸,但若这手镯上的迷药不是一般的迷药,那她还能全身而退吗:“颜姑娘,下次不可如此莽撞了。” “我相信王爷,若朝歌真的中了迷药,王爷一定会派人将我救出,不是吗?”颜朝歌望向窗外,脑海里闪过那枚银色面具。 “嗯……”君羽尧应着,握着茶杯的手忽然松开,“但愿今夜能平安过去。”明天才是正式较量的开始。 第四十一章 不平之夜朝阳未起 天空忽然划过一道光亮,只听“轰隆”一声,一个响雷不偏不倚地打落在地面,绣床上的颜朝歌迷糊地睁开眼,侧头望过映照在窗户上的摇曳树影。“哗啦啦——”又是几道连续的闪电过后,磅礴大雨从天而降,颜朝歌揉了揉酸涩的双眼,裹着棉被坐起了身。这里是君羽尧所在院落的客房,由于昨晚彻夜未睡而后又受到迷药的作用,颜朝歌一沾到枕头便安然入睡,若不是夜间连续不断的响雷,颜朝歌怕是会一夜睡到明朝。 “为什么我会有些不安。”颜朝歌披上外衣走至窗边,些许的湿气透过窗缝打在她脸上,“但愿只是我想多了。”外衣下的双手悄悄握紧,颜朝歌无意识地蹙起眉头,久久立于窗前。 “轰隆——”天空再次落下一个响雷,闪电绕过天际,那光亮如同白昼般刺地颜朝歌微微眯眼,忽然,摇曳的树影间多出几道黑影,一个眨眼的瞬间便如同受惊的鸟儿朝着四面快速而去,颜朝歌暗道不好,三两下将外衣系上,悄然跑出了房间。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敲打在青石板上发出“噼啪”的声响,颜朝歌赶到君羽尧主卧附近,借着夜色掩去了娇小的身影。雷奕还未归来,依宁不知所踪,夜袭之人又完好地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仅凭楚风与落轩,这一战或许并不容易。 “莎莎——”院子里吹过一阵急风,约莫三个人影从树丛中现身,他们手执长剑,迅速朝君羽尧的房间攻去,颜朝歌躲在暗处,虽心中着急却也不敢贸然上前,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就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剑气破门而出,三名黑衣人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长剑握地更紧了些。 “是谁?”一身黑衣的落轩从房里走出,银色面具在这样的夜晚显得越发生冷。 “上!”黑衣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步调一致地从三面将落轩包抄,落轩心中一个冷哼,长剑点地,身体如同轻巧的鸟儿高高跃起,不等三名蒙面人改变攻击线路,落轩又在空中一个回旋,身体迅速脱离危险区域。 趁着落轩与蒙面人交手的空儿,颜朝歌悄悄溜进君羽尧的房间,只是出乎意料的,房间里并不见君羽尧的身影,唯有一扇敞开的窗户。 糟了! “落爷!王爷不见了!”顾不上太多,颜朝歌对着屋外大声道。 落轩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蒙面人见状,对着落轩的手臂重重砍下一剑。 “落爷!”血腥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颜朝歌有些颤抖地抓着门框。 “进去,不要出来!”面具下的眸子悄然敛起,落轩带起手心的内力,颜朝歌还未看清眼前的战局,房门已在落轩内力的作用下“砰”的一声被关上。 “我好像给他添麻烦了……”颜朝歌倚靠着窗户喃喃自语,若不是自己刚才的那一声呼唤,落轩不会受伤。 窗外满是刀剑相交之声,颜朝歌抛开有些杂乱的思绪,忽然察觉到了一丝怪异,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何楚风却没有出现?而且君羽尧并不在房间里……难道带走君羽尧的是楚风? “你们是谁派来的?这里是知府府邸,竟敢擅自闯入!”落轩清冷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手臂带来的疼痛已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有些麻木。 蒙面人依然没有搭理落轩,而是一个转身将剑刺向紧闭的房门! 正感疑惑的颜朝歌忽然察觉到那咄咄逼人的剑气,她倏地一下站起身,移步至床边。 “砰——”门在剑气的作用下被震得四分五裂,大量潮气涌入房间,颜朝歌神经紧绷,拔出腰间随身携带的匕首。 “颜姑娘!小心!”随着落轩最后一个字消失,三名黑衣人一同闯入房间。 这下遭了……颜朝歌无处可逃! 三柄长剑同时刺向颜朝歌,落轩即使赶来也还是慢了一步,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颜朝歌忽然朝后仰去,身体几乎要与地面合二为一,长剑还未来得及接触到颜朝歌,她的身体已如一条灵蛇,从三人缝隙之间滑出。 落轩心下松了口气,顺手将曲身的颜朝歌抄起,颜朝歌又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一把粉末,用力朝着三名蒙面人的方向撒去,视线被模糊,蒙面人被迫停顿了手脚,落轩趁机带着颜朝歌一起,翻出了狼藉的院子。 顶着呼啸的大雨,落轩一路向南,颜朝歌紧紧抓着落轩的衣襟,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咳咳……” “落爷,你还好吗?”被护在怀里的颜朝歌自是察觉到了落轩不断升高的体温,若是再这样跑下去…… “很快就到别院了,咳咳……”喉咙间突然涌上一股腥味,落轩身体一晃,险些撞上前方的树木。 “落爷!”颜朝歌抬起头,满脸着急道,“快放我下来!” “咳咳……” 颜朝歌明显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臂渐渐有些松开,她直起身,双手紧紧托住落轩的腰际道:“落爷,前面有间破庙,先去那里缓一缓吧。” 落轩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一个提速终落在了破庙里,而他还没来得及发声,身体已倒在颜朝歌怀中。 “落爷!”落轩全身气息混乱,手臂的伤口亦不停地流血,颜朝歌心下一紧,忙倒出了布包里药瓶。 “咳咳……”昏迷中,落轩依然无意识地咳了几声。 “这样不行,必须先把衣服烤干。”颜朝歌在落轩手臂上撒下了些许止血散,待伤口不再流血后将散落在破庙内为数不多的树枝聚集在了一起,而后取出一支火折子,生起了火。 火焰渐渐旺盛了起来,颜朝歌蜷缩在落轩身边,双手渐渐恢复了温度,她再次替君羽尧把了把脉,眉头却皱地更紧了些:“奇怪……为何你体内会残留着毒素……这毒素显然已积累了有些年月了……” “咳咳……”落轩抽搐着身体,显然很难受。 “你的身体状况我怕是解决不了,先吃一颗保心丸……等雨停了就走。”将药丸喂入落轩嘴里,颜朝歌神色复杂地望向那张银色面具。 第四十二章 竟然是裘大夫来了 落轩的嘴唇微微有些泛白,颜朝歌小心地擦拭着他被雨打湿的长发,双手在碰到那张银色面具时有片刻的停顿。为何他始终带着面具?难道他脸上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曾经被毁过容?还是对自己的长相不自信?可直觉告诉颜朝歌,落轩一定有着惊人的容颜,或许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遮挡过于出色的模样。想到这里,颜朝歌不禁有些丧气,同样都是爹娘生出来的,怎么她就长得这么普通…… “如果我偷偷摘下你的面具,你会生气吗?”纤纤细指游走在面具边缘,颜朝歌犹豫着是否要下手,“不对啊!我们之前不是还在冷战吗?我怎么能和你靠这么近!”颜朝歌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拉开了与落轩之间的距离。 “咳咳……”昏迷的落轩自然没有听到颜朝歌的自言自语,他又轻咳了几声,显露在外的脸颊渐渐腾起一片病态的绯红。 “还是很烫,千万别把脑子烧坏了啊!”颜朝歌探了探落轩的额头,撕下一片衣角,均匀地涂抹上了一层退热药膏,而后将其敷在了落轩的额头道,“你说楚大哥和王爷去哪里了?我们要不要通知他们我们在这里?”就凭颜朝歌这个娇小的身躯,即使落轩退了烧她也没法将他搬回别院。 颜朝歌单手托腮想了想,片刻后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有了!颜朝歌又向落轩靠近了半分,一双柔荑小心地摸索着落轩腰际的物品:火折子、碎银子、小纸片……找到了!果然有信号弹!颜朝歌心下一喜,顾不上半湿的衣裙,跑到庙外对着天空用力一拉,一道绿色光芒迅速升至半空,在漆黑的夜间绽开出一朵美妙的烟花。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颜朝歌又给火堆添了些许的柴火,确保一时半刻不会熄灭,而后才抱着腿在落轩身边坐下。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噼啪”声,颜朝歌的眼皮渐渐变得有些沉重,不久后,意识也悄然睡去。 ————————————————分割线————————————————。 翌日,天晴依旧,颜朝歌翻了个身,这才苏醒了过来,她眨了眨眼,有些木讷地看了看四周,咦……这是哪里? “姐姐!你醒了!”这声音是……“姐姐!你快吓死织锦了,昨晚楚公子带你回来的时候全身发烫,一直到清晨才退了烧!” 颜朝歌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额头,果然已经不烫了:“织锦,落爷呢?”昨晚只顾着落轩,她竟然没发现自己也烧了起来。 “楚公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裘大夫,这会儿刚从落爷房里出来。”裘大夫?难道是裘宇? “那王爷呢?王爷他回来了吗?”楚风将素织锦接到别院后,方将君羽尧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好在素织锦适应能力强,只是吃惊了一下便又恢复了正常。 “王爷一早就出门了,好像是什么族长有事要见王爷。”素织锦并没有看的很仔细,只是远远听见小缘和林总管提到了项日族长,而后瞥见君羽尧在依宁的陪同下离开了别院。 如此说来,昨晚带走君羽尧的是楚风不错,可他又是什么时候找的裘宇?裘宇不是人在双木谷?楚风竟然知道双木谷的具体位置?这是连颜朝歌都不知道的…… “织锦,替我更衣,我要去看看落爷。”颜朝歌坐起身,并不顾及自己甚是虚弱的身体。 “姐姐,你才刚退烧,裘大夫说你要静养。”素织锦摇了摇头,不让颜朝歌下床。 “可是……” “颜姑娘,安心吧,落爷他已经没事了。”楚风不知何时站在了颜朝歌房门口,他望了眼颜朝歌苍白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楚大哥……”昨晚的一切发生地太匆忙,颜朝歌一时间无法理清头绪,“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爷去了哪里?你又去了哪里?雷大哥和依宁姑娘回来了吗?还有那个裘大夫……” “颜姑娘,你一下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好?”楚风轻轻一笑,在颜朝歌床前寻了个位置坐下道,“总之你别担心,所有人都好好的。” 昨晚,依宁与雷奕前后追随秦宽而去,可惜,秦宽早就察觉到了他们二人,一路只是绕着项湳城转圈圈,最后哪都没去便回到了项湳知府,雷奕与依宁本打算整夜监视秦宽的行动,谁料竟发现有人夜袭客院! 为了顺利逃过蒙面人的追杀,落轩从正面迎击敌人,楚风则趁着他们交战之际带着君羽尧逃出了房间,可谁知蒙面人竟将整个院落都包围了起来,楚风与君羽尧还没走出几步便被拦了下来,局面一时间有些僵持不下。好在,雷奕与依宁及时赶到,三人合力终于将蒙面人击退。 “后来我看到落爷的信号弹,便驾着马车来寻你们了。” “那裘大夫呢?这裘大夫是双木谷谷主裘宇吗?”颜朝歌隐约觉得,裘宇的到来是为了君羽尧身上的毒。 “裘大夫每三个月便会来替王爷诊脉,我告知他王爷此刻在项湳城,他便从双木谷赶来了项湳城,偏巧他昨日刚到就遇上了受伤的落爷和你。” 一切都是刚刚好,世上有没有这样巧的事?颜朝歌甚是怀疑。 “楚大哥,我们这样匆忙回到别院,项湳知府那边……”昨晚发生了夜袭事件,难道徐进和秦宽浑然不知吗?不对……颜朝歌对徐进下了药,不到早上他是不会清醒的…… “徐进那边王爷让肃默去处理了,王爷自己一早则去了项日一族……” 明明是惊心动魄的一晚,楚风却说得这样轻描淡写,颜朝歌望向楚风含着笑意的双眸,总觉得他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楚大哥,裘大夫还在别院吗?” 颜朝歌本就是半个大夫,她怕是也发现了落轩的异样:“他会在这里住上一阵子,等你身体好些了再去找他吧。”楚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视线划过颜朝歌,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颜朝歌自当瞥见了楚风眼中的审视,她掩了掩嘴,低声道:“楚大哥,昨晚谢谢你。” 第四十三章 双木谷中百草齐生 双木谷,君璃王朝最大的天然药谷,世人只知道它的存在却不知它的具体方位,因第一任谷主施长骞行医期间不慎跌入其中,这才拉开了双木谷的神秘帷幕。双木谷入口处悬挂着一块浑然天成的石头,石头表面在风沙的洗礼下竟刻画出了一个“林”字,双木谷因此而得名。 颜朝歌不曾进过双木谷,这些都是从应然口中得知的,但她依稀记得在自己还小的时候曾见过裘宇与施长骞一面,记忆中,裘宇是个很温柔的人,总喜欢穿一袭白色长袍,宛如天际下凡的仙人。 连续几天的静养,颜朝歌已恢复了七八成,她不止一次提出要去看望落轩,但都被楚风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发了,也罢,只要确定落轩没事,过些天再去看他也一样。 今日,颜朝歌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她对着镜子稍稍上了层脂粉,让本还有些苍白的脸颊看起来更精神些。颜朝歌虽然去不了落轩的院落,但还可以去裘宇的院落,有些疑问或许问裘宇会更直接点吧。 确定仪容无误后,颜朝歌穿上披风,起身朝着裘宇所在的院落走去,远处的楚风望着颜朝歌渐渐消失的身影,终于一个拐身走入了落轩的房间。 裘宇的院落被安排在了客房的最南端,据说那个院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住的,而裘宇却被安排至此,可见王爷对裘宇的重视。院落门前并没有题字,只有两排光秃秃的大理石面,颜朝歌小心地打量了一番,这才推开了半掩的木门。 门后是一条青石板小径,小径两边树立着一大片纤细的竹子,尽管这里平时没有人住,却不见半点荒凉的痕迹,想来这里不会只是客房这么简单。 顺着小径一路向前,颜朝歌终于看到了一个与风望亭相似的亭子,亭内侧立着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他穿着一袭白色长袍,半束的长发在微风下轻轻飘扬,即使没有看到容貌,颜朝歌已然确定了他的身份。 “晚辈见过师伯。”颜朝歌在亭外停下了脚步,双腿微曲,对裘宇行了行礼。 “恩?不必多礼。”裘宇回过身,伸手虚扶了一把,“是歌儿吧?” “是,晚辈颜朝歌。”尽管裘宇已年近四十,但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相反,时光给他增添了一份耐人寻味的成熟稳重。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过四五岁,现在都出落地如此亭亭玉立了。”两人围着石桌而坐,裘宇面带笑意地替颜朝歌斟了茶。 “师伯,师公近来可好?”虽然裘宇继承了双木谷,但施长骞依然健在,只是时常不在谷中而已。 “有阿霖和小柔在,你师公过得可不悠闲?”提到阿霖和小柔,裘宇眼中闪过一道柔光。 裘霖是施莞的儿子,可至今她都没有说出谁是孩子的父亲,但十多年来的相处,裘宇早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施长骞也没有因为施莞的不孝而放弃这个外甥。裘霖很聪明,三岁起便跟着外公和爹爹学医,即使现在只有十四岁,却已然一副大大夫模样。 应柔是应然与慕容汐的女儿,今年刚满九岁,三年前被送入双木谷,跟着施长骞学医。慕容汐本也是不舍得将女儿送走,偏偏有一次施长骞带着裘霖一起来做客,裘霖那小子一见到应柔就道:“外公,我要她陪我一起学医。” 施长骞虽心有异却不动声色,随口问了几个医理上的问题,可谁知四岁的应柔竟然对答如流,较裘霖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优秀的苗子施长骞怎么可能会放过!于是应柔六岁那年,她被接去了双木谷。 “师伯,那师娘她……”颜朝歌小心翼翼地提了句施莞,而裘宇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师伯,我猜她……可能在项湳城……”边城将军府曾出现了两次施莞的毒,即使无法证明她就在这里,但项湳城里一定留有与她相关的线索,最直接的便是那个从将军府逃脱的管剑。 “你说莞儿在项湳城?”裘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希望。 “这里曾经出现过她创的毒,或许能找到一点线索吧。”颜朝歌也希望能尽快找到施莞,但她为的却是君羽尧。 “歌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尽管施莞对裘宇无情,但裘宇却对她一往情深。 “师伯,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颜朝歌并没打算隐瞒,她想好好了下解君羽尧的中毒情况,以及落轩体内残留的毒素。 “你是想问落轩的情况吗?”那日裘宇赶到破庙的时候,颜朝歌正依偎在落轩怀里,由于落轩吃了保心丸,很快就苏醒了过来,反倒是颜朝歌,淋了雨,衣服没烤干,又没及时吃药,很快就烧了起来。 “师伯,为何他体内会有积累已久的毒素?” “他和王爷一样,中了同一种毒。”裘宇微微叹了口气,表情甚是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当年没有阻止莞儿……” 施莞与君羽尧应该没有过节吧?可是为何…… “师伯……师娘为何要对王爷他们下毒?” 裘宇摇了摇头,似在回想当年之事:“当年,她突然回到双木谷,我还以为她是惦记孩子了,可谁知,她只是为了几株药草,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过孩子。” “难道那几株药草是用来制作**的?”以前是针对君羽尧,现在又针对肃默,这两者看似无关,但仿佛又…… “是的,我觉得奇怪,便悄悄跟了她一路,可最后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裘宇不知施莞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只知成功施毒后她又一次消失了,而这次消失后,她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为了弥补莞儿犯下的错,我决定为王爷解毒,可研究了这么多年,我依然无法彻底清除王爷体内的毒素。”于是,裘宇只能定期替君羽尧诊脉,控制病情,好在这几年来,君羽尧体内的毒素并未扩散。 “师娘的毒竟然这般难解?”颜朝歌根本连落轩中了什么毒都诊不出来,更别说制作解药了。 “不然怎么会有毒医娘子的称号呢?”裘宇苦笑一声,心里划过一丝忧伤。 第四十四章 从不后悔带你一道 吃吃睡睡又过了两日,颜朝歌才见到了落轩,他坐在院子里小憩,左半边脸上依旧戴着那张银色面具。 “落爷。”颜朝歌的身子骨本就不错,进补休息了几日,脸色较先前红润了不少。 “颜姑娘。”今日的落轩并没有穿一贯的黑衣,而是披了件灰白色长袍,平日里束起的长发也只是随意拢在了一起,“身体都好全了吗?”落轩也已恢复的十有八九,只是毒素刚清,不宜劳累。 “有裘大夫看诊,又有织锦小缘照顾我,朝歌已无大碍。”颜朝歌与落轩面对面坐下,明明是四目相对,两人却各有心思。 “裘大夫告诉我,当日若不是姑娘的保心丸,落轩可能命垂一线。”那一日碰巧落轩毒发,又先后淋了雨,失血过多,导致体内气息逆流,如果裘宇晚来一步,一切……难料! 颜朝歌却是摇了摇头,甚是自嘲道:“我的医术如何,我自己心里有数,当时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 “颜姑娘也无需妄自菲薄,既然我们都没事,那便好。”这本就是一条危机重重的线路,谁都无法预料下一刻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恩……落爷,能和我说说你体内的毒吗?”这几日,颜朝歌满脑子都是毒,毕竟君羽尧曾提起过毒、也提起过施莞,但却没有更详细地说下去。 “这要从好几年前说起了……”落轩没打算隐瞒,他握着手中的茶杯,面具下的眸子不经意地闪过一道异色。 七年前,君璃王朝还未建立,百姓生活在暴君的统治下,君羽尧的祖父本是前朝的丞相,辅佐了三代君王,深得人心,而君羽尧父亲却无心仕途,十几岁便离家经商。在君羽尧两兄弟五岁时,其父亲在一次航海外出时发生了意外,母亲得知后伤心欲绝,没多久便也随着去了,从那之后,君羽尧两兄弟便跟着祖父学习当家治国之策。 君家本无谋反之心,可前任君主苛捐杂税,百姓苦不堪言,于是有人提议由君家代为治国。此话一出,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君家自身也处水深火热之中,而经几番深思熟虑后,君羽尧的祖父决定挑起重担,替百姓重新开拓安宁的生活。 但是这一路走的并不容易,君羽尧的祖父还没来得急看到百姓安居乐业,便撒手离开了人世,没有了祖父的帮忙,君羽尧两兄弟曾多次遇险。幸亏,几年来的部署使得隐羽阁逐渐完善了起来,朝中又有不少大臣鼎力相助,大业指日可待。 这一切本已步入了正式轨道,可谁料,一名陌生女子混入君家军中,欲向君梓谦下毒,君羽尧碰巧撞见了她的行为,打算阻止,却反被灌下了那一支用来毒害君梓谦的**,随后赶来的落轩亦没能幸免。 “至今,我都记得那晚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那女子说她叫施莞,而这毒叫做寄生。” 寄生……好一个寄生!君羽尧与落轩中毒已有五年之久,却始终无法根除毒性,果然是与之相称的名字! “这毒难道没有副作用吗?”既然是毒怎会不伤及身体。 落轩苦笑一声,伸出右手道:“这便是当年毒发时留下的,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去除了吧。”落轩卷起袖笼,露出那只满是疤痕的手臂,颜朝歌一怔,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难道他的左脸也…… “怎么……怎么会这样?”颜朝歌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撇过了头。 “毒性初发时,全身异痒无比,双手不受控制地乱抓,待裘大夫赶来,我已将自己抓的血肉模糊,想恢复如初根本不可能。”落轩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颜朝歌望着他的侧脸,胸口莫名一紧。 “我见王爷时常咳嗽,可你却没有,这又是为何?”君羽尧始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落轩却丝毫不见病态,他们俩真的中了同一种毒吗? “王爷的病其实没有外界传说的那样严重,只不过大家既然都这么认为了,他也不打算澄清。”落轩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颜朝歌暗暗点了点头,却不再发问,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便好,继续追问不见得是好事。 “对了,都好些天了,怎么不见王爷?”这两日,颜朝歌除了在自己院里养病,便是去裘宇那里串门,而君羽尧自那日去了项日一族后便不曾回来过。 “事情似乎有了进展,王爷这几日都在与族长讨论应对之策。”落轩抬头,轻轻叹了口气。 “落爷,你可知这次的事件牵涉到了项日一族的哪一旁支?”不知为何,颜朝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张陌生的脸庞。 落轩微微敛起黑眸,下意识地扫过颜朝歌微蹙的眉头:“颜姑娘为何这样问?” “还记得我脸上的这道伤痕吗?”由于颜朝歌及时替自己上药,事后项日修又送来一支秘制去痕霜,颜朝歌脸上的伤并没有留下明显的印记,“其实这是被一个内力深厚的男子伤到的。”当时,颜朝歌并没有细化这件事,她以为一切这是偶然而已,但是现在…… “内力深厚的男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人叫做项日齐,他练武时散发出的内力不小心地弄伤了我。”颜朝歌一字一顿地念着项日齐的名字,视线划过落轩微微有些变化的嘴角。 “你说他是项日齐?”袖笼中的手下意识地握紧,落轩周身多了层道不明的寒意。 “难道反叛的那一系正是项日齐?”颜朝歌挑了挑眉,心中已有了答案,“落爷,朝歌言尽于此,之后……” “多谢颜姑娘告之,落轩明白。” 颜朝歌点了点头,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向落轩告辞。今日似乎是她离开君璃城后第一次与落轩说这么多,难道是因为前几日的经历拉近了二人的距离?想到这里,颜朝歌不禁微微扬起嘴角:“落爷,你有后悔带上我一起参加任务吗?” 落轩的双眉有片刻的迟疑,但随后他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意道:“从不。” 第四十五章 我的堂兄叫做徐进 傍晚时分,楚风将颜朝歌请去了君羽尧的书房,十日不见,君羽尧清瘦了不少,原本有神的黑眸下多了一圈明显的眼袋:“颜姑娘,身体还好吗?”君羽尧的声音里满是倦色,可见这几日在项日一族又没睡好。 “多谢王爷关心,朝歌很好。”颜朝歌福了福身,视线却落在君羽尧几案边的药碗上,“王爷,这是裘大夫开的药方吗?可否让朝歌看一看?”这几日的串门,颜朝歌已从裘宇那里了解到了寄生的几味主要用药,可由于每次的解**方不同,颜朝歌没有得到裘宇的药方。 “颜姑娘请便。”每次诊脉,裘宇都会发现君羽尧体内的毒素微微有些变异,因此每次用药的剂量都不同。 颜朝歌端起药碗,细细闻了闻,而后又向君羽尧借了纸笔,迅速记了些什么:“王爷,药还是趁热喝吧。”最后一个字落笔,颜朝歌将药碗递到了君羽尧面前,君羽尧顿了顿,而后才接过,一口饮尽。 “已经喝了这么多年的药,可身体依然不见好转。”君羽尧捡起一旁早就备好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嘴角道,“这难道是上天的意思吗?” “王爷,我虽不信什么人定胜天,但这件事既然是人为,那便会有解决的那一天。”世上之物总是相生相克,寄生也一定能解开。 君羽尧淡淡一笑,终是顺了颜朝歌的好意道:“借姑娘吉言。” “王爷,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君羽尧从不做无用功,他的每一个行为都有特定的意思。 “我已和徐进约好,明日一早他便会带着赵临川一行人与家人见面。”由于之前的夜袭,项湳知府也是一片混乱,赵临川等人的事情便不得不被滞后。 “王爷明日要去项湳知府?” “不,我和他约在了边城将军府。”君羽尧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黑眸里闪过一道异样的流光。 “王爷这是算计好了?”既然选择边城将军府,就一定有选它的理由。 “颜姑娘若是愿意,明日与我一同前去吧。” “一切但凭王爷安排。” ————————————————分割线————————————————。 翌日一早,君羽尧便带着颜朝歌与楚风一起来到了边城将军府,而他们还没来得急喝上一口热茶,徐进与秦宽也后脚到了将军府。 徐进上任项湳知府已有几年了,但他却从未拜访过同在项湳城的肃默,若不是肃默对这些表面来往不太注重,这徐进的日子哪能这么好过。 “下臣见过王爷,见过将军。”徐进对着上座的二人恭敬地行了行礼,身后的秦宽亦不动声色地屈膝跪拜。 “咳咳,徐大人不必多礼,请起吧。”君羽尧摆了摆手,示意徐进于一旁落座。 “谢王爷!”徐进在秦宽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他偷偷瞄了眼肃默,却在接触到他微凉的眼神时不由得缩了缩身。 “徐大人,前几日本王身体欠佳,未能亲自登门探望,还望大人体谅,咳咳。”君羽尧的脸色似乎比昨日更苍白了些,颜朝歌却甚是不在意,反而微微弯了弯嘴角,等待好戏地上演。 “王爷言重了,该是下官前来探望才对。”那一日离开知府府邸后,君羽尧曾派人告知徐进自己借住在边城将军府,但这么多日来,却不曾见他来过。 “徐大人,那一晚的夜袭查清是何人所为了吗?”这次开口的是肃默,他依旧一副冷冷的表情,全身散发着只有大将军才有的气魄。 “回将军,那夜行刺的人都畏罪自杀了。”徐进哪会去管这些事儿,所为畏罪自杀都是事后秦宽告知徐进的。 “哦?都畏罪自杀了?真是可惜了……”君羽尧微微皱了皱眉,仿佛很是惋惜,“对了徐大人,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家中人丁单薄,除了一个比下臣年长的姐姐,不曾有别的兄弟姐妹。”徐进有些莫名地望了眼秦宽,秦宽亦是不解地摇了摇头,“王爷何出此问?” “徐大人不必多心,本王只是在前几日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徐大人堂弟的男子,不过现在看来,多半是那人撒谎,想要套近乎。”君羽尧摇了摇头,只是一笔带过道。 “什么?自称是我堂弟?”徐进一愣,一时间忘记了敬语。 “恩,那人自称徐维。” 徐进沉默了片刻,直到身后的秦宽微微扯了扯徐进的衣角这才回过神道:“或许是他认错人了,下官的确没有一个叫徐维的堂弟。” “恩,本王想也是。”君羽尧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 气氛有片刻的安静,可突然,安离生面露难色地走进了主厅,他先对君羽尧行了行礼,而后在肃默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肃默眉头一皱,打发了安离生之后才对君羽尧道:“王爷,那个徐维又来了。” “哦?又来了?”君羽尧故意提高了嗓音,却不看徐进,而他身后的颜朝歌明显看到了徐进脸上的不安,“徐大人,那个自称是你堂弟的人又来了,你看这样可好,既然你在这里,便让他进来认个亲,是非如何便自然有了定论。” “这……”徐进甚是为难地望了眼秦宽,秦宽似乎也是斟酌了一番才点了点头,“王爷既然都这样说了……下官照办便是。” 见徐进答应,君羽尧对肃默点了点头,肃默明白地应了声,高声道:“把人带进来吧。” “是。”屋外的安离生应道,将那个自称徐维的人带进了主厅。 “见到王爷还不行礼?”安离生默默推了徐维一把,徐维这才慌张地低下了头。这也怪不了徐维,不论是谁第一眼见到君羽尧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草民见过王爷,见过将军,见过大人。”徐维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回儿却是连头也不抬一下。 “来者何人?” “回王爷,草民徐维,项湳知府大人徐进的堂弟。”徐维一字一顿道,视线下意识移向徐进与秦宽。 “大胆!王爷面前竟敢欺瞒!本官从没有什么堂弟!你不要信口雌黄!”徐进重重地拍下茶几,一张发福的脸因激动而腾起一层红晕。 “王爷!草民句句属实!” 第四十六章 好戏开场且慢道来 “王爷!请王爷替草民做主!草民说的都是事实!”徐维略显着急,重重地磕头道,“王爷若是不信,可派人去草民故乡一探究竟!” “王爷!不可轻信此人谗言啊!”徐进一激动,险些跪倒在地,若不是秦宽及时扶住了他…… “王爷在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肃默高声吼了句,主厅立刻安静了下来,“是非曲直王爷自有断定!何需你们在此狡辩!”自瞧徐进第一眼,肃默便知他是个不长进的,真不知他当初是如何坐上项湳知府之位的。 “王爷……下官无意犯上,还望王爷……” “咳咳,徐大人安心,本王自有定夺。”君羽尧安抚地望了眼情绪激动的徐进,而后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依旧跪着的徐维,“徐维,不论你说的是否属实,都要委屈你一下了。” “王爷的意思是……”徐维抬头,等待着君羽尧的下文。 “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必定会影响到徐大人的名声,因此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不得离开将军府一步。”君羽尧的语气微微有些变化,但他没有在意秦宽投来的那道不善的眼神,而是转头对身边的肃默道,“肃将军,又要麻烦你了。” “王爷尽管吩咐!”肃默双手抱拳,完全不把徐进放在眼里。 趁着君羽尧与肃默说话的空,秦宽在徐进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徐进听后似乎大大松了口气,而后擦了擦额际的汗水,回过神道,“王爷,这会儿赵临川那些人怕是要到了,您看……让下官将他们引进来吧?” 君羽尧想了想后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安离生将徐维带下去:“安总管,徐维就交给你了。” “是!”安离生默默扫了眼肃默,而后半推着把徐维带离了主厅。 “徐大人,真是对不住啊,第一次邀你来将军府,不料却发生了这等事,唉……”君羽尧轻轻叹了口气,黑眸里满满写的都是自责。 “王爷哪儿的话,下官这就去把赵临川一行人带来!”徐进一边摇着头一边起身,而后小跑着离开了主厅,他身后的秦宽对君羽尧与肃默行了行礼,快步追上了徐进的脚步。 “不过一个徐维而已,徐进有必要吓成这样吗?”颜朝歌今日又装扮成了君羽尧书童的模样,因此徐进并没有认出她。 “所谓做贼心虚,这几日徐进怕是不会睡个安稳觉了。”楚风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恨不得马上揭开徐进的老脸。 “咳咳,楚风,你去守着徐维。”君羽尧发话道。 “啊?为什么又是我?” “安总管是将军身边的人,行动容易被监视,你就不一样了……”君羽尧说着,目光微敛道,“记得换一身行头再去。” “可是……好吧……属下遵命……”楚风抱怨地望了眼颜朝歌,而她只是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行了,等回到君璃城,我允诺放你一个长假。”君羽尧淡淡一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徐进快要回来了,你先下去吧。” 楚风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终是收起了脸上的玩心,心里念道:秦宽啊秦宽,就让我好好会会你。 果然不出一会儿,徐进与秦宽便又回到了主厅,而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小伙,他们将头压的低低的,让人看不清长相。 “见到王爷还不行礼?” 徐进低声训斥了一声,那一行年轻人忙“扑通”一声跪下,结巴道:“参见王爷。” “不用害怕,本王不会吃人,都抬起头来。”十几个小伙子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眼神却始终不敢与君羽尧对视,“你们当中谁是赵临川?” “回王爷,草民赵临川。”其中一人向前挪了挪,抬起的头又一次落下。 “赵临川,本王让你抬头。”君羽尧的语气依然不愠不火,但听在颜朝歌耳里却仿佛多出了一丝不耐,“为何不敢正视本王,难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草民不敢!”赵临川忙摇头,甚是着急地望向君羽尧。 “早这样不就好了。”赵临川长的倒有几分秀气,若是不知道他会武功,一般人只会将其当成读书人,“赵临川,你家中是否还有一个奶奶?” “是……王爷您怎么……”赵临川一脸惊讶地望着神色平静的君羽尧,而他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肃将军,麻烦你把赵大娘他们带上来吧。” “是。”其实早在几天前,赵大娘等人已被接到了将军府,因为君羽尧承诺,要让他们见一眼自家的孩子。 于是在赵临川一行人诧异的眼神中,赵大娘率先走进了主厅,当她看到久违的孙子时,眼圈蓦地红了起来:“川儿……川儿……真的是川儿吗?” “奶奶……”半个月不见,赵大娘似乎又苍老了一圈,赵临川将奶奶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暗骂自己不孝。 “川儿,你瘦了,人也憔悴了。”赵大娘抹了抹泪水,满布皱纹的双手抚上赵临川尖瘦的脸颊,“川儿,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奶奶……我……”赵临川心下一酸,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奶奶,川儿答应你,以后一定每周都回来看你,这样可好?” “可是,川儿……奶奶……” “赵大娘,看到孙儿没事,你也安心了吧。”君羽尧自是看出了赵临川的异样,但碍于徐进与秦宽在场,他没有多说什么。 “是啊,奶奶,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赵临川感激地望了眼君羽尧,而后又将精力放在了说服赵大娘身上。 “可是……” “徐大人,赵临川他们虽然是应征入伍,但也是有亲人的,还望你能遵守一周让他们回去一次守孝的承诺。”君羽尧这话说的在理上,徐进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王爷说的是,之前是下官心急了。”徐进忙起身作了作揖,一副好好官的模样。 “好了,今日本王便做主放赵临川他们一天假,徐大人可有异议?” “下官不敢!” 第四十七章 杀人灭口天经地义 一直到傍晚,赵临川一行人才依依不舍地与赵大娘他们告别,徐进与秦宽见天色已晚,亦心不在焉地提出辞行,君羽尧本就没打算留他们,点点头便使肃默将他们都打发了。 “王爷?事情不会到这里就结束了吧?”颜朝歌跟着君羽尧一起来到了客房,一整天都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的休息。 “你觉得呢?”徐进与秦宽才刚刚踏入将军府的大门,就这样放他们离开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吧? “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颜朝歌自是瞥见了君羽尧眼中的那抹胸有成竹,但她更想做一个参与者,而不仅仅是旁观者。 “如果我没猜错,今晚一定会有人对徐维动手,我们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徐维这个饵正是君羽尧故意丢出去的,至于能不能钓到一条大鱼,那便要看鱼饵的重要程度了。 是夜,边城将军府早早地便熄了灯,整座宅院笼罩在黑暗下,多出一份道不明理还乱的神秘压抑感。房里的君羽尧和衣而卧,一双黑眸如同犀利的鹰眼,注视着周围每一个细节的变化。 忽然,窗外的树影一阵摇曳,一个身影迅速掠过君羽尧门前,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又消失无踪,君羽尧扬起嘴角,无声地坐起了身。 夜晚的风依旧带着几丝寒意,简陋的柴房虚掩着门,蒙面人立于不远处的阴影中,寻找着周围暗藏的杀机。可放眼望去,任凭他集中精神,都丝毫感觉不到暗伏之人的气息,是他的感知变差了?还是这里的确没有布下人手? “哼,弄虚作假。”蒙面人也不再打探,一个闪身,进入了虚掩的门内,心里默默念道:徐维啊徐维,这不怪我,要怪就怪你投胎投的不好,如果你不是徐进的堂弟,如果你没有来项湳城,这一切便不会发生了。 柴房里并没有传来意料中的浓重灰味,相反,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香味,蒙面人微微皱起眉头,放慢了脚步,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景一物。 “谁?是谁?”柴房的最里端传来一个男声,尽管只听过几次,但蒙面人还是很容易就辨认了出来——那正是他要找到的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来送你一程的。”蒙面人又朝里走了几步,前方徐维的背影也清晰地出现在他眼中,“你说你是徐进的堂弟,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徐维半撇过头,甚是不悦地望了眼自认清高的蒙面人,“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 “虽然我很不想回答,但你若是现在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再问了吧?”蒙面人冷笑一声,突然提速砍向徐维,而这看似文弱的徐维竟然敏捷地起身,迅速朝右边倒去,顺利错开了蒙面人的攻击。 “哦?还学会躲了,看来将军府带你不薄啊。” “你拿剑砍我,我难道还要等在原地被你砍吗?”徐维一个闪身再次躲过了蒙面人的攻击,但他熟练的动作很快引起了蒙面人的疑心。 “你不是徐维,你是谁?”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徐维一个跃身,来到了蒙面人的背后,“你不许我提问,我也没有回答你的义务。”而后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软剑,亦不等蒙面人回神,软剑已如同一条灵蛇,缠绕住蒙面人的右脚。 “有两下子。”蒙面人目光微敛,似乎提起了几分兴趣,“那就陪你好好玩玩吧。” “正合我意!”徐维右手一挥,软剑带着蒙面人向后倾倒,眼看蒙面人就要头朝地,忽然,蒙面人左脚点地一个使力,不但控制住了欲倾倒的身体,还牵制住了缠绕着自己的软剑,一时间,徐维收放不得。 “你以为区区软剑就能控制住我?”蒙面人右脚用力一蹬,徐维与软剑同时向外摔去,眼见就要撞在门上,徐维右手一松,放开了软剑,失去支点的软剑如同一把松散的绳子,旋转着从蒙面人右脚脱落。稳住身体的徐维左脚轻轻一掂,将软剑朝上空踢起,蒙面人见状,伸手想要夺走软剑,但徐维嘴角一弯,左脚再次将软剑扣下,身体则向后而仰,借着左手的使力,轻巧地从蒙面人身下划过,软剑也在落地的同时被接住。 “你的身体过于笨重,又怎能跟上软剑的速度!”徐维重新站直了身体,与蒙面人来开了距离。 “徐维到底在哪里?”几下交手,蒙面人已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手,几乎与自己不相上下,若是硬来,绝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但他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此。 “知道你要杀他,不好好藏起来怎么行?”没错,埋伏在柴房的正是楚风,至于徐维,此刻好好地在肃默院里就寝。 “今日是我失策,既然如此……”蒙面人缓缓向后退去,似乎打算离开,但是…… “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柴房门口响起,蒙面人错愕地回头,正见颜朝歌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难道你没觉得柴房里很香吗?” 糟糕!那气味果然有问题!蒙面人眉头一皱,想要用内力震开这座简陋的柴房,可谁知,体内的穴道仿佛被堵住了一番,一点都使不出力:“可恶,你对我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假如你刚才不使内力的话,这散力粉还真起不到作用。”中了散力粉的人只要一动用内力,药性便会立刻散到全身,无法使力,虽然这其中还夹杂着不确定性,但颜朝歌知道,内力深厚的人一定会凭借内力优势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卑鄙!”蒙面人紧握双拳,悄悄扫视着狭小的柴房。 “别挣扎了,即使你逃出了这间柴房,外面还有一队隐卫在等着你,你以为今晚你还能离开将军府吗?”看着蒙面人多变的眼神,颜朝歌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楚大哥,麻烦你把他的蒙面布揭下吧。” “交给我!”楚风应着,又向蒙面人靠近了一步,他右手一伸,软剑直直逼向蒙面人的侧颜,“得罪了!” 第四十八章 我们是双胞胎兄弟 蒙面布缓缓飘落至地,柴房外适时地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楚风一手将软剑架在了秦宽的脖子上,一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简单地捆住了秦宽的双手道:“走,出去。”柴房外灯火通明,肃默手下的将领手举火把,将柴房附近严严实实地围守了起来,秦宽看着此情此景,心里闪过一道冷笑。 “秦宽,你夜闯将军府所为何事?”肃默跟着君羽尧从人群中走出,而他们俩身后还有一脸紧皱的徐维。 “当然是要杀了徐维!”秦宽凶神恶煞地瞪向徐维,徐维虽觉得头皮发麻,却依然忍着没有发话。 “徐维与你有何冤怨仇?你作甚么要杀他?” 夜晚的空气多了一丝寒气,颜朝歌点起一支火把,替自己暖和着身体。 “徐维与我没有任何怨仇,怪就怪他是徐进的堂弟!”秦宽呲牙咧嘴道,忽然没来由地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我真的怀疑,徐维真的是徐进的表堂弟吗?还是根本就是你们自己捏造出来的?徐进上任之前我便仔细调查过,徐进根本没有什么堂弟!”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须臾,君羽尧向身后的徐维使了个眼色,徐维明白地点了点头,朝着秦宽走近了几步道:“没错,我的确不是徐进的堂弟。” “哈哈……果然……” “因为我是徐进的同胞弟弟!”徐维忽然提高了嗓音,双眸渐渐湿润了起来,“徐进没有兄弟姐们,只有我这个双胞胎弟弟!” “什么……双胞胎弟弟?”秦宽犹疑地皱起眉头,似有些不信。 徐进、徐维两兄弟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村里,父亲是商人,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趟,母亲含辛茹苦将两兄弟拉扯懂事,本就不易。在两兄弟四岁那年,母亲因操劳过度患病不起,家中又没有多余的银两请大夫吃药,幸而这时,他们的父亲回来了,原以为这是福兆的开始,谁知,冷血的父亲竟提出卖孩子。 原来,父亲外出做生意的这几年,他摊上了赌瘾,为了逃避债主,他才不得已回到了农村,他见两个孩子长得清秀,又聪明伶俐,便起了卖孩子的念头。几天后,他将两兄弟带到了隔壁村的一对夫妇家中,这对夫妇没有孩子,便买下了其中一个,他便是徐维。 “竟然是这样……难怪我没有调查到你的存在。”将徐维卖了之后,徐进的父亲便带着卖孩子得来的钱离开了,而徐进舍不得母亲,又回到了家中,整日陪在母亲床头,直至她离开。 “哥哥三年前得到君主赏识,被指任项湳知府一职,事后他写信告诉我,希望我能随他一起去,可偏巧那时我的养父母去世没多久,三年守孝期未满,于是我答应哥哥,守孝期一过,我定会去项湳城寻他,可谁知……” 当徐维来到项湳城后并没见到念念不忘的徐进,相反,他还听说项湳知府为人懒散,从不管事,百姓对他并无好感,徐维不信哥哥是这样的人,便暗中打探,可谁知,他见到的项湳知府并不是他所认识的哥哥,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 “从那之后,我便对假徐进留了心眼,也不随意暴露自己的行踪,可我还是忽略了他身边那个武艺精湛的人——秦宽!” 秦宽发现了行踪可疑的徐维,但时隔三年,秦宽并没有认出徐维的长相,毕竟三年前暗杀徐进时,他并未留心徐进的模样,也不曾料到他会有个双胞胎弟弟,因此,也只当徐维是一般的暴民,一见到他就将他赶了出去。 “但是你频繁出现在府邸门口还是让我感到了困惑,终于有一天,我想起了什么,而那一天正是项湳知府府邸遇袭的那天!” 若不是那晚秦宽再次见到了徐维的身影,若不是他突然想起了徐进的面容,他怎会在那时选择回府!因为他担心君羽尧身边的高手发现徐维,若是真正的徐进已死的消息传入君羽尧耳中,他长久以来的计划便会受到影响。 “可惜,即使你想到了这一点,还是没能阻止徐维与我们相见。”徐维还是被雷奕发现了,雷奕将他当成了刺客,捆绑着送到了肃默与君羽尧面前,之后,便有了今天的这一出。 “呵呵,我还是低估了你们。”秦宽自嘲地笑了笑,忽然转向君羽尧,“不是都说君璃王朝二王爷不管政事,怎么……” “既然是传言,又怎能当真呢?”君羽尧淡淡一笑,并不在意秦宽眼中的愤怒,“不过本王还是很在意,你为何要这样做?” “王爷你不是神通广大吗?为何不自己去寻找答案?”秦宽撇过头,不再看君羽尧。 “秦宽,你可知暗中与项日一族勾结造反那是死罪。”傍晚秦宽带着赵临川离开后,落轩调动了项湳城的隐卫暗中跟随,而那时秦宽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徐维身上,并未察觉到尾随的隐卫,因此这回儿,落轩顺利查到了赵临川一行人的藏身地。 “呵呵……王爷你有资格说这话吗?”秦宽忽然怒目圆睁,反驳道,“当初君家不也是谋反篡位!才得到了现在的君璃王朝!” “大胆!不得对王爷无理!”楚风甚是不悦地踢向秦宽的膝盖,迫使他跪下,“君家那是顺从民意!” “哼?顺从民意?谁知道这民意是不是君家自己散布的!” “秦宽,你恨君家也好,恨本王也好,但事实已注定,现在是君璃王朝,是君家统治天下的时期,不论你怎么挣扎,这都是不可否认的现实。”君羽尧暗暗叹了口气,知是无法从秦宽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了。 “王爷,这一路上你应该遇到不少刺杀了吧?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你最好每天都提高警惕,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有人来拜访你了。”语毕,秦宽仰头大笑,一点都没有被俘的自觉。 “谢谢你的提醒,本王记下了。” 第四十九章 他竟然是前朝叛徒 四周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沉寂,所有人提高了警惕,生怕秦宽会有什么意外之举,可除了耳边响起的那一道冷哼,众人皆未急看清秦宽做了什么,眼前便一阵模糊,秦宽身后的楚风暗道不好,伸手想要抓住秦宽欲逃跑的身体,无奈,烟雾熏到了双眼,他仅仅只是扯到了秦宽衣角的一部分。 “秦宽!”烟雾好一会儿后才有消散的趋势,楚风揉着双眼,提起软剑就要去追。 “楚风,回来。”君羽尧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抬头望了眼空荡荡的天空,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必追了。” “可是……王爷……”人是从楚风手下逃走的,他怎么能甘心! “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于秦宽……暂时先让他去吧。”君羽尧也知,今日之计不可能轻易就抓到秦宽,不然怎么配得上他前朝将军之子的名号,“所有人都撤吧,回去好生休息,明日还有事要做。” 君羽尧对着肃默使了使眼色,而后转身,独自一人离开了众人聚集的柴房,一旁看好戏的颜朝歌意犹未尽地撇了撇嘴,亦迅速跟上了他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在夜间微凉的小路上,四周静悄悄的,这些天来,许久不见这样平静的时刻了。 “王爷,秦宽到底是什么人?”今晚的对话中,颜朝歌能清晰感觉到秦宽对君羽尧、对君家的仇视,他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师爷这么简单。 “他原名秦建宽,前朝大将军的次子。”君羽尧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地望向身侧的颜朝歌,“早在君璃王朝成立前,他已是前朝的叛徒。” 前朝君主昏庸无能,想造反之人不在少数,但碍于宰相君家的实力,众人只是暗中密谋,表面依旧友好如初。前朝大将军共有三子,大儿子继承了父亲的意志,一生为国,不生二心,二儿子也就是秦宽,他不满前任君主的治国之策,暗中与项日景峰一系结盟,意图谋反,三儿子天生体弱,不到十五便夭折了。 “这样说来他早就和项日景峰是一伙儿的了?可那时候,项日修还不是项日一族族长吧?”所以……项日景峰的目标是族长之位? “你只猜对了一半。”君羽尧双手负背,缓缓步向不远处的亭子,“项日一族族长之位只是项日景峰的第一步。”当年若不是君家突然插了一脚夺得了天下,项日修不会是项日一族族长,君家也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项日景峰并不罢休,打算整装旗鼓重来一次吗?”所有线索仿佛都串连了起来,项日景峰为了成就自己的霸业,私下结交了不少官员,除了前朝余孽,还有未知的当朝之人,想到这里,颜朝歌不禁有些担心,君璃王朝竟隐藏着如此大的危机,“王爷,你打算怎么应对?” “唉……三年了,他沉匿了三年,终于要开始报复了。”袖笼下的手紧紧握起,君羽尧眺望远方,突然感觉到了疲惫。 “王爷,既然君家担起了这个重担,就一定能挺过去的,这三年来,百姓的日子过得如何,你应该很清楚。”没错,夺得天下的君家二兄弟一心为百姓着想,百姓们不但没有怪罪他们的篡位,反而因此感谢他们,感谢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将自己救出。 “颜姑娘,谢谢你。”君羽尧轻吐了口气,嘴角下意识地微微扬起,“这一路幸有你相助。” “王爷言重了,朝歌不过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颜朝歌应着,悄悄撇开头,她并没有说出自己一心想来项湳城的真正原因,这个秘密……她不想任何人知道…… “颜姑娘,天色甚晚,回去吧,明日还要忙碌。”纾解了心中积郁已久的不快,君羽尧觉得自己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恩,王爷也是,朝歌先行告退了。” ————————————————分割线——————————————————。 这一晚,边城将军府格外平静,所有人都得到了好眠,除了楚风。 “楚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昨晚又没睡吗?”一向注重形象的楚风竟然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他两眼无神地望了望神清气爽的颜朝歌,嘴唇动了动想反驳,最后却还是闭了嘴。 “楚风,不必自责,秦宽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抓到的。”君羽尧举起茶杯,淡淡一笑,恢复了一贯的从容。 “王爷……” “好了,先不说这些,肃将军,赵临川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吧?”君羽尧看向身侧的肃默,肃默点了点头,对着安离生吩咐了几句,可安离生还没走出主厅,一天不见的依宁却一脸着急地出现在主厅门口。 “王爷,不好了。” “可是徐进出事了?”依宁被君羽尧派去监视徐进,他生怕秦宽会对其出手,因此特意留了个心,但谁知…… “依宁失职,请王爷责罚。”依宁单膝跪地,做好了接受处罚的准备。 “起来吧,秦宽奸诈狡猾,昨日我们也失手任其逃脱……”原本,君羽尧想留着徐进的活口当人证,“你不必太自责。” “王爷……” “此刻不是追究之时,你先下去吧,安总管,麻烦你把赵临川他们带上来。”君羽尧挥了挥手,示意依宁离开,依宁见状也只能点头应着,一个闪身,离开了主厅。 没多久,安离生便带着赵临川一行人来到了主厅,与昨日之见不同的是,赵临川几人依旧穿着破旧的做工服,裸露的手臂上依稀可见一条条红紫的伤痕,君羽尧眉头微皱,双手悄悄紧握。 “草民见过王爷。” “都起来吧。”君羽尧从赵临川身上收回视线,转而对安离生道,“安总管,能替他们准备一些椅子吗?” “属下这就去办。”安离生应着,快步走开。 眼神甚好的肃默自然也看到了赵临川等人身上的伤痕,他转头询问君羽尧的意思,而君羽尧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肃默代为问道:“赵临川,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你且详细说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第五十章 项湳城的未来规划 赵临川一行人成功应征入伍后先被送到了肃默曾途经的那座废弃院落,期初,每天都会有专人带领他们练操、练拳,日子过得也的确有几分军队的味道,可一个礼拜后,他们忽然被转移到了另一处偏僻的破旧小屋。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知府大人是要磨练我们的意志。”不是有句话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但是第二天之后,我们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翌日天刚亮,赵临川等人便被叫醒,迷糊中,他们被迫换上了破旧的做工服,手腕脚腕上还被拷上了铁链! “还拷了手链脚链?他们要做什么!”在座所有人无一不惊,颜朝歌更是忍不住惊呼。 原来,徐进上任不久后曾暗地里买下了一大块地皮,不知是他本人的意思,还是受了唆使,他竟然要在那里公然盖一座宫殿!普天之下,君璃王朝除了作为君主的君梓谦有宫殿,便只有项日一族有权拥有,私自建造宫殿可不是闹着玩的! “徐进好大的胆子!他就算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虽然君家夺得天下后废去了不少死刑,但为了保证相对公正,也为了提高百姓的刑罚意识,斩首这一惩罚方式依旧被保留了下来。 “或许是有人教唆他这么做的呢?”君羽尧眼中过闪过一丝嘲讽,他从不觉得徐进有这么大的能耐。 “可惜现在死无对证了。”颜朝歌暗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徐进死的很是时候,虽然他只是秦宽手中的一具傀儡,但一切矛头与证据都指向了他。 “赵临川,接着说。” 从那之后,赵临川等人白天被派去建造房屋,晚上则在小屋外练操、练拳,每天的就寝时间不多两个多时辰,这样高强度的安排他们怎么能撑得住!可是,他们又不得不撑住,因为一旦有松懈的迹象,沾有辣椒水的藤鞭便会毫不留情地抽打在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便是这样来的。 “好残忍……他们还有没有人性。”颜朝歌紧紧蹙起双眉,起身依次查看着赵临川一行人的受伤情况。 “昨日你们来到将军府之前是不是受到了秦宽的威胁?”明明受迫至极,他们却依然不肯坦言,想来秦宽一定是拿他们身边最亲的亲人做赌注了。 提到这一出,赵临川脸上渐渐流露出恐惧之色:“他说,我们若是乱说话,他就会提着亲人的头颅来祭拜我们!” “好狠毒的心!”即使肃默是战场上的大将军,杀人无数,可听到秦宽摞下如此狠话,肃默亦止不住地心寒。 一旁的君羽尧虽面不改色,心里却闪过了一个又一个念头,他沉默了片刻后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徐进手下的奴隶,肃将军会替你们准备好厢房,你们安心养伤便是。” “这……”本该是再好不过的安排,赵临川却有一丝顾虑,“王爷,我们不能回家吗?” 君羽尧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难道你想让赵大娘看见你遍体鳞伤的模样?” ————————————————分割线————————————————。 “颜姑娘,我们三日后便起身回君璃城,你若还有没交代好的事,尽早解决了吧。”将赵临川的事情安顿好,君羽尧便回到了自己的别院。 “这么快?王爷不查项日一族的事情了吗?” “项日景峰当然要查,不过我们离开的也有些久了。”君羽尧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吹着未干的墨迹。 “项湳城如今没有知府,徐进留下的那一座宫殿也未做处置,这些不解决,王爷放心离开?”一个假徐进捅了这么多篓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颜姑娘觉得我是这么不负责的人吗?”就连君羽尧自己也没发现,在颜朝歌面前他从不自称本王。 “王爷已经想好对策了?”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君羽尧却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原来,君羽尧早就料到了秦宽逃脱、徐进被杀的结果,而他也在拆穿假徐进身份之前就确定了新一任项湳知府的人选——徐进的双胞胎弟弟,徐维。两兄弟虽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但都考取了功名,差别在于徐进被任命知府,徐维却因回乡守孝暂时放弃了仕途。 “王爷了解过徐维的为人了?”颜朝歌不曾与徐维直接接触过,只能从表面感觉到他是个清廉老实的人。 “放心,不会再出现假徐进那样的情况了。”君羽尧自嘲地笑笑,三年来他竟然没察觉到一丁点的不对劲。 “那那座未建成的宫殿呢?” “既然建都建了……总不能再拆了。”徐进死后,那块顶着他名号的地皮就被充公了,君羽尧派人取来了宫殿的基建图,亲自做了修改。 “不拆?难道要建别院啊?” “我是这么铺张浪费的人吗?”君羽尧摇了摇头,解释道,“项湳城作为君璃王朝的边境城市,贫富差距较大,有不少百姓无固定居所,徐进倒是给我提供了灵感。” 君羽尧将宫殿修改成了样式统一的民宿,他打算将租不起房屋的百姓聚集在一起,用提供自身劳务的方式抵租金,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生活圈。 颜朝歌眼前一亮,为君羽尧的点子称赞:“王爷,你果然聪明。” “颜姑娘过奖了。”君羽尧将信封装好,阖上未干的砚台道,“我要离开一会儿,颜姑娘自便吧。” “嗯,王爷走好。” 目送君羽尧离开,颜朝歌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思绪上,三天后就要离开,这似乎突然了点,她把眼下还要做的事情理了理,而后转身走进了裘宇所在的院落。 裘宇已在别院住了有些日子了,但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颜朝歌径自走进院子,果然在草药堆里找到了埋头苦干的裘宇。 “师伯,还在忙吗?”颜朝歌帮着裘宇一起整理着晒干的草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吧?”裘宇并不意外颜朝歌出现在这里,他放下手中的草药,转身朝屋里走去道,“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颜朝歌接过裘宇递来的一张药方,仔细地收在了随身携带的布包里:“谢谢你,师伯。” “替我向你师傅师娘问好。” 第五十一章 今日之约明日之功 项湳城墨家乃项日一族大将军之家,当家墨青年过五十,膝下共有二子一女,大公子墨如笙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在项日修身边当差,二公子刚过十三,跟着师傅在外游历,二女儿墨如烟嫁于项日修,成了万人敬仰的项日一族族母。墨青本还有个大女儿,可惜年幼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颜朝歌望着牌匾上那个苍劲有力的“墨”字,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当日与她约定琉璃灯买卖之人正是墨家大公子墨如笙,而那个兰坊主正是堂堂将军夫人! “这位姑娘,你找谁?”守门的小厮瞧见颜朝歌默默地对着墨家牌匾发呆,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找墨公子。”颜朝歌收回视线,礼貌地对着小厮含笑道,“我姓颜。“ “好叻,颜姑娘请稍等。”小厮应着,快步跑开了。 没过太久,那小厮又匆匆跑了回来,而他身后还有同样有些喘气的墨如笙,一身青衣的他简单素净,颜朝歌望着他微微泛红的双颊,一时间有些出神。 “颜姑娘,你怎么来了?”墨如笙将颜朝歌引去了宴客厅,眼中满是遮掩不住的欣喜。 “墨公子……后天,我就要离开项湳城了。” “后天?这么快?”墨如笙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许久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颜姑娘是来道别的?” “恩,顺便和墨公子讨论一下之后进货的事宜。”颜朝歌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向他方。 “颜姑娘请稍坐片刻,我已经让人去请母亲了。” “恩。”颜朝歌应着,右手下意识地抚向左手腕间的一条编织手链。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兰坊主在婢女的陪同下来到了宴客厅,她远远就瞧见了颜朝歌的身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歌儿,是你吗?” “见过兰坊主。”颜朝歌起身,微微福了福身。 “歌儿,今日怎么想到来墨府?”兰坊主亲昵地牵起颜朝歌的双手,眼里满是关切。 “朝歌后日便要起身回君璃城了。”颜朝歌反握住兰坊主因制作琉璃制品而显得有些生硬的手道,“走之前,想再来看坊主一眼。” “好孩子,难为你还记得我。”兰坊主眼圈不自觉地有些湿润,她深深吸了口气,硬是没让眼泪落下。 “兰坊主,日后若是有机会,让墨公子带着你上君璃城,我也想让你看看我从小生活的地方。”颜朝歌说着,视线与墨如笙对上,墨如笙明白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 “唉,可惜现在将军不在,不然……”尽管兰坊主与颜朝歌仅见过一面,但两人却有着说不清的熟悉感,每当看到颜朝歌,兰坊主便会想起自己那个失踪的女儿。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颜朝歌也很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将军,可惜今日来的不是时候。 兰坊主不禁可惜了一番,又与颜朝歌说了些体己的话,没一会儿却见屋外等候的婢女神色匆忙地跑了进来道:“夫人!老爷和族母大人来了!” “老爷和族母?”兰坊主亦是一惊,未曾想到墨如烟与墨青一起回来了,“走,去前院迎接他们。” 颜朝歌默默跟在墨如笙身后,不让自己过分显眼,原本她是想要借故离开的,可兰坊主却拉过她的手,非要让她拜见一下墨青,碍于长辈的面子,颜朝歌只能万分不愿意地答应了下来。 待她们赶到门口,墨如烟已下了车,兰坊主见状立马微微欠身,表示行礼,墨如烟哪里敢受,忙将她扶起道:“娘,不必多礼。”墨如烟并不是兰坊主的女儿,而是墨青二房生的女儿,但在家规严明的墨家,只有兰坊主能被唤一声“娘”。 “族母,快进屋吧。” “恩,娘你慢点。”墨如烟搂过兰坊主的手臂,并没有发现墨如笙身后低着头的颜朝歌。 而颜朝歌此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墨青身上,虽说他已年过五十,但岁月似乎并没在他身上落下太多印记,由于常年练武,墨青的身材保持的很好,脸上也没多出显老的皱纹,可想而知年轻时期的墨青该有多受女子的亲睐。 “颜姑娘,这就是我爹。”墨如笙放慢脚步,与颜朝歌一致地走着,右手则悄悄指了指墨青的背影,“我爹现在虽然不太管兵权了,但他每周都会去参加项日一族的商讨会。” “墨公子,你们一家团聚……我去不太好吧?”颜朝歌有些顾忌地微微蹙眉,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下。“ “颜姑娘,母亲既然要你留下来,你便安心留下吧。”墨如笙也不提别的,只是无比认真地望着颜朝歌那双清澈的眸子。 “既如此……也罢……”颜朝歌暗暗叹了口气,终是同墨如笙一起回到了宴客厅。 待墨如烟、墨青几人依依落座,墨如烟才瞧见了墨如笙身侧的颜朝歌,她不由得微微有些诧异,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道:“颜姑娘?甚巧?” “见过族母大人。”颜朝歌礼仪十足地向墨如烟行了行礼。 “起来吧。”墨如烟对颜朝歌的映像并不深刻,只依稀记得她是君羽尧带进宫殿的。 “这位是……”颜朝歌自从进屋后没有抬起过头,因此墨青并没有看清颜朝歌的长相。 “回将军,小女颜朝歌。” “老爷,歌儿对我的琉璃制品很感兴趣,今日正是想与我谈谈琉璃制品的制作过程,正巧又遇上你们回来。”兰坊主依然亲昵地唤了颜朝歌一声歌儿,而墨青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有片刻的失神。 “歌儿……”墨青望向颜朝歌,而颜朝歌也适时地抬起了头,目光相较的那一瞬间,墨青再次一怔,“歌儿?” “将军,朝歌是从君璃城来的,我想将兰坊主的手艺带去君璃城。”颜朝歌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墨青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忙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如此正好,亦可了了悠儿一个心愿。”这琉璃制品乃兰坊主毕生的心血,若是找到传承之人,自是再好不过的。 “将军,朝歌在这里与你们相约,他日,若我有所成就,还望你们能来君璃城替我庆贺。” “那是自然!” 第五十二章 君主亲临新店开张 君璃城的生活依然平静安详,颜朝歌向颜朝语报了平安后便又来到了君府,她好歹还顶着个君府当家主母的头衔,哪能出城参加个任务就不干了,这样也太不敬业了,更何况君羽尧已开始着手替颜朝歌张罗新店铺的事情,颜朝歌自己也忙着整理陆续送来的琉璃制品,生活过的好不悠闲。 墨如笙此次送来的琉璃制品大致有五种类别,琉璃灯、琉璃器皿、琉璃摆件、琉璃佩饰、琉璃首饰,颜朝歌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一分类并登记入账,每个环节都亲力亲为,君羽尧看在眼里却不帮忙,因为他认为这是颜朝歌必须要学会的。 “王爷,店铺准备的怎么样了?”颜朝歌将与自己房间相邻的一间房改造成了仓库,与其说改造,其实只是把房里的家具搬了出去,而后根据颜朝歌的习惯将琉璃制品分别放置妥当,“我这里的货随时都能上架。” “已经差不多了,明日我就让楚风替你把货载到店里。”君羽尧找的工人可都不是普通人,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一间店铺就已基本成形。 “王爷,谢谢你。”颜朝歌是真心道谢,若是没有君羽尧,颜朝歌哪有机会哪有本钱去开这么一家店铺。 “我可是要收分成的,但愿我的投资眼光不会错。”君羽尧嘴上这样说着,黑眸中却是闪过一道笑意,堂堂君璃王朝二王爷怎么可能在乎这点钱,颜朝歌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也不反驳,“颜姑娘,我已经找先生算过了,五天后是个好日子,店铺不如就定在那一日开张?” 颜朝歌顿了顿,抿嘴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道:“那便依王爷的意思吧。” “颜姑娘现在可得空?去店里看看吧。” 琉璃制品都已清整理完,颜朝歌手上暂时也没有别的活了,于是道:“好。” 新店铺位于朝语阁斜对面,这个地段可是别人用钱都买不下来的,好在多年前君璃城还不是都城时,颜氏夫妇为了给女儿添置嫁妆,便买下了现在的朝语阁,谁知这三年来,沿街房价迅速飞涨,朝语阁也不再是当年十两黄金就能买下的了。 “王爷,你竟然有这么好的店面,先前为何不租给别人?”若是没空经营买卖,按时收租金也是个不错的生财之道。 君羽尧耸耸肩,若无其事道:“我早就不记得我还有这么一个店铺,之前若不是你提起,它可能就随着别的东西一起尘封了。”店铺的装修主要以红木元素为主,纯正的红木架子从大到小一一排列整齐,有种说不出的高尚感。 “王爷上心了。”颜朝歌小心地抚上纹理细腻的红木架子,眼里满满都是惊喜。 “果然是很上心。”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颜朝歌回头,却见颜朝语神色自然地朝着君羽尧走去,款款一拜道,“民女颜朝语见过二王爷。” “起吧。”这样正式与颜朝语见面似乎还是第一回儿,君羽尧简单扫了她一眼,随后将视线移至对面的朝语阁,“颜大小姐,平日很少见你来店里。” 颜朝语点了点头,望向君羽尧侧脸道:“妹妹在这里开店,我自是要顾着的。”颜朝语每月会抽出两天时间来店里进行定期盘查,而其余时间则都交由掌柜的打理,“王爷,这些日子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这一路若是没有她的帮忙,本王怕是还回不来吧。”醉乡也好,糖心也好,如果没有颜朝歌,君羽尧真的有办法应对吗? “姐姐,店铺五日后开张,你若是有空来给我捧个场吧。”小时候,颜朝歌总是像牛皮糖一样跟在颜朝语身后,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颜朝歌不再跟在颜朝语身后……似乎是在知道了那件事之后…… “五日后吗?我会来的。”颜朝语又与颜朝歌寒暄了几句,这才重新走回了朝语阁,颜朝歌无声地望着她背影,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之间……”君羽尧顿了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已关乎到了颜家的私事,他似乎不太适合插嘴,“罢了,颜姑娘,觉得如何?还有哪里要修改吗?” 颜朝歌回过神,摇了摇头道:“我很喜欢,就这样吧,等货拉过来之后我便开始上架。” 终于,在颜朝歌、君羽尧、楚风几人的合力忙碌下,店铺如期在五日后开张,这一日,晴空万里,阳光撒过每一处街道,仿佛带来了一丝夏的味道。 君羽尧作为投资者,自然要派出一个代表参加新店开张的剪彩仪式,而这任务理所应当地就交给了婉娘——在外人眼里,婉娘是落羽楼的大掌柜,谁敢轻易得罪她!而今日的剪彩仪式若是有她在场,熟人们好歹会看在婉娘的面子上进去看看。 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起,婉娘拉着颜朝歌立于一边。今日的颜朝歌换上了一身华服,经常散开的长发也被规矩地挽成了一个少女发髻,粉红色的束身襦裙衬托出她纤细的腰际,大红色的罩衫镶着金丝细边,给人一种华贵的气度。身边的婉娘衣着一身海蓝色长裙,白皙的脸颊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相较颜朝歌则又多了份成熟韵味。 爆竹燃放结束,颜朝歌与婉娘各执红绸缎的一端走上前,一旁的仪仗队适时地吹锣打鼓起来,围观的百姓们欢呼鼓掌,好不热闹! “各位乡亲父老,兰轩琉璃居今日正式开张,还望大家多多捧场!”颜朝歌为了纪念兰氏的手艺,便取名为兰,至于“轩”……则是君羽尧的意思,但他并没有多做解释。 “好!”场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应答声,颜朝歌与婉娘对视一眼,同时剪下红绸缎。 “大家都请进来看看吧。”随着话音渐落,百姓们带着好奇心涌入了并不大的店面,颜朝歌立于门口,轻轻吁了口气。 “这是在紧张吗?”颜朝歌正一回头,却见君羽尧不出声响地站在了自己身后,而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眉宇间与他甚为相似的男子。 “君主……” 第五十三章 选妃宴席你来操办 “颜姑娘,不必多礼。”君梓谦一身平服,想是与君羽尧微服私访,不便暴露身份。 颜朝歌明白地点了点头只是道:“大公子,二公子,还请店里看看吧。” 君梓谦与君羽尧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步入了店中。 正当颜朝歌回过神,却见原本在店里与众多老板叙旧的婉娘单手扶着门框,视线一动不动地望着某一处,颜朝歌甚是不解地走上前,扯了扯了婉娘的衣袖道:“婉姐姐,你在看什么?” 片刻后,婉娘才收回了视线,她悄悄叹了口气,立即恢复笑容道:“颜姑娘,今晚王爷做东,在落羽楼请宴,你和你姐姐记得要出席。” “咦?王爷要请我们吃饭?” “王爷说,以后大家都是合伙人了,有必要熟络一下。”婉娘将君羽尧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颜朝歌,而后径直走出门槛对着颜朝歌挥了挥手道,“颜姑娘,我先回去了,第一天开张,辛苦你了。” “哦……好……婉姐姐你慢走……”颜朝歌莫名地望着婉娘渐渐远去的背影,刚才,她分明在婉娘眼中看到了什么……“她在看谁呢?”颜朝歌再次顺着方才婉娘所在的位置看去,而那里正巧有两道惹人眼的身影——君梓谦与君羽尧。 君梓谦的长相与君羽尧有几分相似,这也意味着君梓谦有着倾世容颜,而相比君羽尧的美丽,君梓谦则显得更为挺拔英俊,不过转念一想,君羽尧在外人眼中是体弱多病的无能王爷,自是缺乏了君梓谦所有的英气,又或许……这仅仅只是君羽尧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颜朝歌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而是独自走向后屋——既然君主和王爷驾到,她这个挂名主人又怎能亏待他们。可惜,颜朝歌走的早了些,她没有看到店里的姑娘们蜂拥去抢君羽尧与君梓谦所看之物……这第一天的营业额想必十分可观。 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颜朝歌亲自准备好茶点,君梓谦与君羽尧才不疾不徐地走进了后屋,这一回,颜朝歌正式地福了福身给君梓谦行了礼道:“朝歌见过君主。” “起来吧。”君梓谦在正位坐下,视线简单扫过并不宽敞的后屋,“许久没有来这里了,甚是怀念。” “恩?君主曾经来过这里?” “颜姑娘,你不记得了吗?我曾经告诉过你,这间铺子被我尘封已久。”君羽尧没有说完的是,这间铺子曾是君家两兄弟小时候最爱的果肉铺,可惜三年前受到战乱影响,店主着急将其转让,君羽尧明白店主想要逃离战火的心情,便出资买了下来。 “原来它对你们有特别的意义……可我现在改卖琉璃制品,你们会不会……”颜朝歌甚是为难地蹙起眉头,思索着是否可以将店铺稍做些改变。 “颜姑娘,我只是有感而生,你安心开你的琉璃居,不必顾及我。”君梓谦摇了摇头,先前眼中的一抹回忆片刻消失地无影无踪,“这次从项湳城回来,羽尧经常向我提起你,于是我便存了好奇心,想要见一见你。”当然……除此之外,君梓谦还有必须见一面颜朝歌的理由。 “王爷经常提起我?”颜朝歌有些诧异地将视线转向君羽尧,而他依然不动声色地自顾自品着茶,“毕竟是我自己缠着王爷带我一起去的,若是一路上连累他们岂不是很没面子?”颜朝歌本就存着私心,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真的帮上了忙。 “呵呵,颜姑娘,你很有趣。”君梓谦微微勾起嘴角,双眸里划过一道算计的光芒,“对了,听说颜姑娘现在正在羽尧府上就职?” 此话一出,君羽尧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这件事他明明吩咐了所有人不得对外宣扬,到底是谁…… “也算不上就职啦……只是……只是简单地给铁叔打个下手而已。”颜朝歌别扭地解释着,却也心知君梓谦不会信。 “这样啊……”君梓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忽然将视线转向君羽尧道,“羽尧,之前和你说的选妃之事考虑的怎么样了?不如趁着下个月你生辰,在你府上举办一次宴席可好?”君羽尧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君主开口他能有反驳的机会吗…… “一切听皇兄安排。” “好,就这么定了。”君梓谦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闪过不少人选,“颜姑娘,下个月羽尧的生辰宴席就拜托你和铁叔了。” “朝歌定当不负君主所托。”不知为何,颜朝歌总有种自己被骗了的错觉……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不然宫人们该担心了。”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君梓谦甩袖而起,他回头望了眼君羽尧,示意他不必再陪同,君羽尧也不担心,只是服从地点了点头。 “朝歌恭送君主。”颜朝歌再次福了福身,直到完全看不见君梓谦的身影才站直了身体。 “颜姑娘,宴席之事交由铁叔办吧……你还要顾及店里的生意。”君羽尧轻轻叹了口气,终道。 “君主亲自下的指示,朝歌岂能偷懒,况且店里有织锦看着,我每日前来巡视一番便可。”颜朝歌虽然猜不透君梓谦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但他既然开口了,就一定会暗中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如当家主母一事,君羽尧明明下令全部封口……可君梓谦还是知道了,“王爷,当家主母一事……” “我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君羽尧站起身,双眸下意识敛起,“看来是假期过地太舒服,想继续喂蚊子了。” 喂蚊子……颜朝歌心中疙瘩一下,明白了君羽尧所指是谁。 而此刻正躺在落羽楼客房中的楚风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鼻子,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口:“奇怪……明明没有开窗……” “叩叩叩——楚风,你在吗?”门上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后是楚风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第五十四章 有心之聚无心之遇 送走最后一名客人,颜朝歌关上了店门,她捶了捶有些酸疼的手臂,扫了眼被翻乱的红木货架。由于今日君羽尧与君梓谦两兄弟的出现,店里迎来了不少姑娘,因此卖的最好的便是琉璃首饰,但她们的注意力大都放在了美男身上,对首饰难免心不在焉,颜朝歌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重新摆放着货架。 “姐姐,你怎么了?”素织锦将今日赚来的银子摊开放在桌面上打算清点一番,却见颜朝歌垂头丧气地摆弄着琉璃首饰。 “今日若是没有王爷捧场,琉璃居开张第一日或许会冷冷清清吧。”开张前,颜朝歌本已做好了冷场的准备,可真到如斯田地时,颜朝歌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 “姐姐,你也说了,琉璃居才开张第一日,等日后积累了人气,生意自然就好啦!”素织锦对这些琉璃制品亦是爱不释手,她相信再过些日子,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的。 “恩,但愿如此。”颜朝歌点了点头,勉强扯过一个笑容,“织锦,今日总共赚了多少钱?” “我算算。”素织锦忙低头清点起来:“三……四……五……总共五两白银、六百七十八文钱!”五两……这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在颜府当差的婢女一个月不过二两银子,而今天一天竟然就赚了五两银子! “五两?这么多?”颜朝歌甚是诧异地望着零散的铜钱,似有些不信。 素织锦用力点着头,脸上满是激动的笑容道:“恩,不会错的,的确是五两!” 竟然赚了五两……虽然多半是看在君家两兄弟的面子上。 “织锦,收拾一下,等会儿和我一起去落羽楼。”有了这五两银子,颜朝歌的心情又莫名明亮了起来,她回后屋整了整妆容,确保一切得体后才带着素织锦离开了兰轩琉璃居。 两人离开时,对街的朝语阁已经打烊,颜朝歌提前派人知会过颜朝语,想来此时也该到落羽楼了吧,于是,颜朝歌示意身后的素织锦跟上,渐渐加快了步子。 “未到落羽先闻声”,这是街头巷尾传唱的一句小调。落羽楼作为君璃城茶楼之最,除了涉猎甚广的东南西北四区,另一闻名的便是门口搭建的那座舞台。每日酉时,会有精通音律者在舞台上展示才华,或琴或箫或笛,亦或其他,表演者只需提前向落羽楼登记,安排时日,便可登台。 或许有人会问,这么做有何用意?据不可靠消息,落羽楼内常驻宫廷乐师,若有可塑之才,将被提拔。 那为何又要大批量招用宫廷乐师?原来,君璃王朝君主君梓谦善于音律,闲暇之余喜以乐相交。 “姐姐,你听,好柔美的琴音。”此刻已过了酉时,落羽楼外已响起了悠扬的曲调。 颜朝歌停下步子,侧耳倾听着那如同涓涓细流般的琴音道:“诉衷情。”颜朝歌不善乐,却能听出曲中情,可见抚琴之人用情之深。 “恩?这首曲子叫诉衷情吗?” “非也。”颜朝歌摇了摇头,继续提步道,“抚琴之人正向心仪的对象诉说衷情。”透过琴音,颜朝歌仿佛看见了柔情似水的女子默默跟在心仪男子的身后,她欲上前与之交流,却因害怕被拒而始终保持着距离。 “不是很明白。”素织锦小声嘀咕着,甚是不解地摇了摇头。 “你才几岁,怎么会明白。”颜朝歌轻笑一声,将思绪从琴音里抽出,“我们快到了。” 落羽楼依然座无虚席,颜朝歌在步入场馆前下意识瞥了眼不远处的舞台,半蒙着面的紫衣女子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纤纤十指熟稔地在琴弦上游走,仿佛少女般翩翩起舞,而台下已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大伙儿似乎都沉浸在她微带伤感的琴声中。 “哎,可惜了……”颜朝歌悄悄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 “姐姐?你又为何叹气?”就这一刻钟的时间里,颜朝歌已叹了两次气。 “我在为那名女子可惜,她在音律上的造诣的确不小,可惜……此曲太过伤感,并不适合宫廷乐师所奏。”宫廷之中不乏闺怨,若在宫中弹奏此曲,定会被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 素织锦听着,似懂非懂地“哦”了声,注意力很快便被热闹的落羽楼所吸引:“姐姐,王爷在哪里呀?”出声贫寒的素织锦从未见过场面如此浩大的茶楼,若是颜朝歌告诉她,这间茶楼的拥有者正是君羽尧,素织锦怕是要惊讶地晕过去了吧。 “颜姑娘,请跟我来,楚公子已在包厢中侯着了。”颜朝歌正想着要怎么开口,一个十来岁的门童已率先向自己行了礼。 “有劳了。”颜朝歌微微颔首,跟着门童一起来到了北区品味区。 一踏入品味区,阵阵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对于还未用饭的颜朝歌与素织锦而言,这是多大的**! “咳咳……”颜朝歌故意清了清喉咙,将视线从侍应手中的餐盘移开,“织锦,你今天可有口福了。” 素织锦忙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颜朝歌还想说什么,却闻见前方传来些许不愉快的争吵,颜朝歌被迫停下了步子,顺着众人所望的方向看去。 前方的两名女子似乎发生了口角,双方谁都不愿罢休,她们身边还站有一名男子,他正极力劝和,却无奈一次又一次被推开,而这三道身影——看着甚是眼熟。 “大哥,你从哪里认识到了这种女子?真不知丢脸!” “我给你们丢脸?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有话进里面说……”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子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了,他挣扎了好一会儿,终是提声道,“都给我住口!进去再说!” 正在争吵的两名女子忽然住了口,动作一致地望向脸颊微红的男子,而后异口同声道:“关你什么事?” “是呀,夜哥哥,她们要吵就让她们吵去吧,你与我去包厢坐坐。”颜朝歌来到司城夜身边,只当没看见一旁的司城娴与君梓萱。 第五十五章 舍妹给你添麻烦了 “朝歌妹妹?”司城夜一脸诧异地望着眼前一身红衣的颜朝歌,似乎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 “夜哥哥,今晚这事若是传到老爷子耳里,你恐怕……”颜朝歌微微踮起脚尖,凑在司城夜耳边低语,而从君梓萱的角度望去,这俨然是个十分**的动作。 “颜朝歌,你别和他靠的这么近!”君梓萱仿佛忘记了自己正与司城娴吵架,她忙跑到颜朝歌与司城夜之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为了你的名节着想,还请你不要与我哥哥靠的这么近!”司城娴是司城夜同父异母的妹妹,系三姨娘之女。 司剑山庄现任庄主,也就是司城夜的父亲司城然霄,共有一名正室,三名妾室,司城夜乃正室所生,为嫡出长子。司剑山庄如今虽已由司城然霄掌事,但庄内地位最高之人依然是司城夜的爷爷。 “好了娴儿,都不要说了,我们回去吧,要是被别人看见,回去后又要挨骂了。”司城夜暗暗叹了口气,拉着司城娴的手臂欲要离开,可还没走出几步,前进的脚步却被迫停了下来。 “颜姑娘,我说怎么还不见你来,原来在这里。”斜后方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即使不回头,颜朝歌亦知那是君羽尧。 “公子,让你久等了。”颜朝歌转过身,却见颜朝语跟在君羽尧身后走出了帘布。 “朝语妹妹,你怎么也在这里?”颜朝语平日里并不爱上酒楼吃饭,今日却出现在这落羽楼,还与一名陌生男子一起……司城夜心下一紧,眉头紧紧锁起。 颜朝语冷笑一声,视线与司城夜对上道:“少庄主能在这里同姑娘吃饭,我颜朝语又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颜朝语对司城夜的话素来带刺,她瞥了眼司城夜身后的君梓萱,不以为然地撇过了头。 “朝语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司城夜还想解释,却见颜朝语松开帘布,转身走回了包厢,“朝语妹妹……” “司城公子,司城小姐,不介意的话一起进来坐坐吧?”君羽尧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中,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萱儿,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进来?” 君梓萱是偷偷溜出宫的,此刻却被君羽尧逮个正着,虽然心知君羽尧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君梓谦,但总觉得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手上,这样的感觉甚是不安。 颜朝歌是第一个回过神的,她对着司城夜微微一笑,率先走入了包厢,司城夜与司城娴虽不知君羽尧的身份,但瞧见颜朝歌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便知他不是普通人,而他独特的气质更是彰显了他的与众不同,于是兄妹俩不再犹豫,也进入了包厢。最后进厢房的自然是君梓萱了,她瞪了瞪坐在司城夜右边的颜朝歌,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君羽尧身边的位置坐下。 “各位,今日能在这里相遇,即是缘。”早在方才说话的空,君羽尧已命人增添了碗筷,好在他所在的包厢宽敞,即使多了三人也不觉得拥挤。 “公子,这杯该我敬你。”颜朝歌举起酒杯,正视君羽尧道,“这些日子以来……真的很感谢你……” “颜姑娘言重了。”君羽尧举了举酒杯,一口饮尽道,“来,我敬大家一杯。” “请!”司城夜爽朗地与君羽尧碰杯,直接忽略了他身边那道紧紧追随的目光。 “司城公子,不知舍妹如何顶撞了你……竟惹得司城姑娘如此生气……还望司城公子见谅。”君羽尧瞥了眼身边一言不发的君梓萱,明明刚才还霸道地完全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司城夜刚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姓什么,而他却准确地知道自己姓司城,“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尹,伊人去人。” 尹?君璃城有姓尹的大户人家吗?为何不曾听到过? “司城公子,我并非君璃城人氏,而司城公子与令妹之事乃颜姑娘相告知。”君羽尧将视线从司城夜身上移开,端起茶杯,低头看着热水中漂浮的茶叶。 他竟然能读懂自己的意思! 司城夜努力掩饰着心中的诧异,许久后方道:“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尹姑娘,近日,总能在司剑山庄附近看见她的身影。” “你没有得罪我!”见司城夜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君梓萱忍不住开口道,“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君梓萱说着,稍稍低下了头,双颊渐渐腾起两片红晕。 “尹姑娘,我好心劝你不要再来缠着我大哥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传出去多难听。”在感情这方面,司城夜天生少根筋,他只是一股脑地喜欢颜朝语,而其他在他身边示好的姑娘,他都不曾上过心。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你与其有时间担心我,还不如想想能不能把自己嫁出去!”司城娴是司城家长的最漂亮的一个女儿,其美貌在君璃城也是有所耳闻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家中对她的婚事格外用心。 “尹姑娘无需替我担心,家父早已替我为我谋划好了人家,倒是尹姑娘你……若是不收敛收敛性子,日后可要怎么寻婆家。”早在半年前,司城然霄已开始替司城娴物色夫婿,可惜司城娴心有所想,那些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爹替你找了哪些人家?”若是有与自己关系不错的,一定得提前告知他们千万别方娶司城娴,君梓萱在心中暗道。 司城娴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我似乎没有要告诉尹姑娘的必要吧。”司城娴从小就心思比别人多,人前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因此集宠爱于一身。 “你……”君梓萱不悦地瞪着司城娴,却是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君羽尧看着司城娴与君梓萱互不相让的势头,终是劝和道,“司城小姐,今日之事是舍妹唐突了,不知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 第五十六章 心惊竟见琉璃吊坠 闻言,司城娴望向君羽尧的侧脸,双颊不自觉地又红了红,她紧紧握着茶杯,轻声道:“这件事娴儿也有错,既然尹公子都这么说了,再追究下去那便是娴儿的不是了。”司城娴抿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萱儿,那你呢?”君羽尧依旧一脸笑意地看向身侧的君梓萱,而熟知自家哥哥脾性的君梓萱自是明白君羽尧笑容里的涵义,她不悦地撇了撇嘴,终是点了点头,“既然误会都解开了,大家一起用餐吧。” 于是,原本只有三人的聚餐变成了五人聚餐,而大家虽然笑而不言,心中却是各怀心思。 用餐结束,司城夜与司城娴率先离去,辞行前,司城夜与君羽尧相约,下次一定要回请他,君羽尧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二哥,那我也回去了……”望着司城家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君梓萱暗暗叹了口气。 “等等。”君羽尧忽然收敛起笑容,漆黑的眸子里渗出一丝责备,“你不觉得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吗?” “我……”君梓萱低下头,忐忑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君羽尧暗暗叹了口气,目光移向不远处的某个角落,“罢了,今日之事我不再提,回去以后好生想想。” 君梓萱抬起头,终是应了声,视线却依旧有些不舍地望向早已看不见马车的前方,君羽尧看在眼里,黑眸微微敛起。 颜朝歌立于二楼窗口,远远望着君羽尧与君梓萱,直到身后响起颜朝语的声音,才收回了视线。 “还习惯吗?”颜朝歌知道颜朝语指的是开店经营,毕竟对她而言,这一切都是全新的。 颜朝歌点了点头,简单说了说今日的经营情况,颜朝语听着,偶尔提出几点自己的见解,颜朝歌一一细心记下,顿觉得豁然开朗。 “姐姐,这个送给你。”讨教完经验,颜朝歌从袖笼里掏出一只精致的小樟木匣子。 “给我?”颜朝语接过,柳眉下意识扬起,“谢谢。” 纤纤十指轻轻抚过表面光滑的樟木匣子,开口上下衔接处镶嵌着两颗精致的琉璃珠,其中一颗上还刻画了一个颜字。 颜朝语对着那个颜字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才打开了樟木匣子,一股淡淡的香樟味随着匣子被打开传入鼻中,很清新,但当她看清盒中之物时,目光有片刻的失神——半弧形的模样,蓝色印花标记……颜朝语微微有些僵硬地取出那颗琉璃吊坠,翻看着吊坠的背面,而那里刻着一个清秀的语字。 “姐姐,喜欢吗?这是我让兰坊主根据我那颗琉璃吊坠制作的。”颜朝歌扬起嘴角,露出手腕上那颗吊坠——依然是半弧形模样,蓝色印花标记,而唯一不同的是,颜朝歌手里这颗吊坠的背面刻着一个歌字。 “恩……喜欢……”颜朝语暗暗吁了口气,原来是仿着制作的…… “姐姐,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颜朝歌将颜朝语眼中的惊讶尽收眼底,衣袖垂落,挡住了那颗闪着光芒的琉璃吊坠。 “颜家的马车在外面等着,我自己回去就行。”颜朝语摇了摇头,拒绝了颜朝歌的好意,“有空回来看看,爹娘就要回君璃城了。” “我会的。”颜朝歌应着,目送着颜朝语的马车朝着熟悉的方向驶去…… “颜姑娘,我们也回去吧。”不知何时,君羽尧回到了包厢,他望了眼暗自出神的颜朝歌,眉头微微皱起道,“颜姑娘,你还好吗?” 回过神,颜朝歌终是摇了摇头,不提。 “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君羽尧对着门外的素织锦使了使眼色,她忙走上前,跟随颜朝歌左右,“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们先回去。” 颜朝歌再次望了眼君羽尧,终在素织锦的陪同下离开了落羽楼。直到小巷里完全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君羽尧才合上了窗户,转身的片刻,包厢里已多出了一道人影。 “平雨见过王爷。”此人正是平雨,一个多月前被派去暗中保护君梓萱的隐卫。 “萱儿回宫了?” “回王爷,属下跟到一半便看见君主身边的隐卫前来寻找公主,和他交接后属下就回来了。”平雨单膝跪地,头压的低低的,视线始终没有与君羽尧对上。 “近期发生了些什么,你且慢慢道来。”君梓萱趁着自己不在,似乎做了许多不和身份的事情,好在君梓谦近日为国事烦恼,没有时间关心君梓萱的一举一动。 “是。” 原来,君羽尧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君梓萱时不时地去司剑山庄报道,可惜司城夜对其根本不上心,连想见的意思都没有,因此除了开头几次被请进了山庄,之后几次便被司城夜直接忽视。 司城娴得知这件事后特意跑到山庄外和君梓萱吵了一架,因为在她心里,颜朝语才是最合适的大嫂人选,论相貌,颜朝语各胜一筹,论举止,颜朝语更谨慎,不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君梓萱都不如颜朝语。但是,君梓萱并没有为此丧气,她每天守候在司城夜必经之路上,制造偶遇,而今日亦是“偶遇”的结果。 “公主一路跟着司城夜来到了落羽楼,她想看看司城夜平日里的生活,可她还没来得及包下司城夜隔壁的包厢,便被司城娴发现了,两人因此陷入了争吵。” “我以为她只是三分钟热度,但这次,仿佛是动了真心。”君羽尧与君梓谦从没打算牺牲自家妹子的幸福来换取江山的稳固,在他们眼里,这是不负责的表现,因此,当君梓萱告诉君羽尧有喜欢的人要自己帮忙时,他一口答应了。 “王爷,要阻止公主今后的行动吗?” “再等等吧,有些事还需要她自己去经历。”明眼人都看出了司城夜喜欢颜朝语的事实,但君梓萱不想放弃,她认为自己的坚持一定能打动司城夜。 “属下明白了。” “时辰也不早了,下去吧,明日进宫继续注意着萱儿的举动。”对于妹妹,做哥哥的总是不忍看她难过。 “是,属下告退。”平雨再次作了作揖,一个晃身便不见了踪影。 一丝凉风透过窗缝渗入房间,君羽尧咳了咳,视线转向屏风后:“咳咳,怎么?还不打算出来?是知道自己错了?” 楚风干笑一声,从屏风后走出道:“王爷,我那时候……就不小心多喝了一杯。” “哦?是吗?”君羽尧双手环胸,黑眸微微敛起,“我看你今晚精神不错,这个任务便交给你了。” “别,王爷……” 第五十七章 混入名媛充当卧底 将店铺稍稍整理了一番,颜朝歌便来到了后屋,她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方册子,看着封面上飘逸的字迹,暗暗叹了口气。那是出门前楚风交给她的,他一晚上没闭眼,就是为了整理这名册。 吏部、户部、兵部、刑部、工部、礼部……这真的是替君羽尧选妃吗?敢情都要赶上君梓谦选妃的节奏了……等等……视线继续下滑,司城娴、颜朝歌、颜朝语,名册上竟然还有自己的名字,颜家不过是君璃城的富商,竟然也上的了这名册?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素织锦恰巧进后屋沏茶,却见颜朝歌独自一人对着册子发呆。 “前些日子,君主命我与铁叔替王爷操办一场宴席,既是为了庆生亦是为了选妃,为此,楚大哥连夜赶制出了一方名册。”颜朝歌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名册,“可是我不明白,名册上为何会有我和姐姐的名字。” 素织锦作为旁观者,自是发现了颜朝歌与君羽尧之间与众不同的相处模式,但这一点,颜朝歌怕是不会察觉的,于是她摇了摇头,手指向名册道:“咦,姐姐,这名字旁边为什么还有小字?” 先前颜朝歌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些名字上,经素织锦这一提醒,也瞧见了名下的一排排小字:“吏部尚书嫡女戚琴娅,年十八,精通琴棋书画;兵部尚书嫡女秦湘,年十七,善御射……竟然连这些细节都有,楚大哥也太用心了点吧?”颜朝歌忽然想起楚风昨晚一脸懊恼的模样,想必这任务定是君羽尧派下的。 “君主只是命我操办此场宴席,派请的帖子铁叔也在前先天发出去了,王爷给我这名册又是何意呢?而且我的名字亦在其列。” “姐姐若是想不明白,直接去问王爷不就好了。”素织锦不再多言,拿起茶杯回到了前屋,“姐姐,我去看店了。” “恩,好。”颜朝歌应着,并没有抬头,而是仔细看着每个名字旁的小字,恐怕……这小字才是这名册的重点吧? 颜朝歌不禁回想起当日君梓谦所言以及他若有所思的笑容,还有近日里街头的传言——君主要立后……难道替君羽尧选妃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物色王后的合适人选?若真是这样,她的任务怕是佯装与这些小姐相识,而后一探虚实。颜朝歌重重叹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接了个苦差事。 “和这些千金小姐打交道……饶了我吧……”颜朝歌从小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一向看不过那些小姐,这回还要假装与之交好……“我真的做得到吗?” “当然做得到。”门口突然响起君羽尧的声音,颜朝歌回头,正巧望见他对着自己淡淡一笑,“身为君主,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妻室的背景将影响到国家的发展与安定。”自古以来,这是不变的定律。 “王爷?” “我与君主无法直接接触这些小姐,她们亦不会在我们面前显露出最真实的性格,而颜姑娘你……”君羽尧说着,下意识地顿了顿,“只要火候够,便能一探究竟。” “王爷似乎是要将朝歌推上浪尖。”颜朝歌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名册上的原因了,“王爷对朝歌这样自信?不怕我淹没在唾沫堆里?” 君羽尧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料到颜朝歌会这样形容:“颜姑娘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只是有些偷懒不愿趟浑水而已。” 如此看来,这个麻烦事是推不掉了,颜朝歌无奈地叹了口气,终道:“好吧,我试试看,若是不成功,可不能怪我。” “颜姑娘尽管放手去做,我会暗中派人看着的。” “不过……”颜朝歌再次拿起那方名册,眉头微微蹙起道,“我从未与她们有过接触,恐怕寡不敌众吧?” 君羽尧摇了摇头,接过颜朝歌手中的名册,而后指了指其中一个名字道:“你认识她。”顺着他所指望去,欧阳依宁四个字映入眼帘。 欧阳依宁?依宁?难道是…… “没错,就是依宁。”欧阳依宁,定国侯庶女,年方十七,善女红字画。难怪颜朝歌第一眼见她便觉得气质非凡,她竟然是定国侯庶女!定国侯欧阳杰乃君璃王朝开国元勋,君梓谦上位后特封其侯位,赐号定国。 “王爷,为何定国侯的庶女会是你手下的隐卫?”堂堂定国侯又怎会让自家女儿前去冒险? “依宁是定国侯收的义女。”所谓义女不过是棋盘中的布局之一,定国侯也好,依宁也好,他们都只是君家兄弟手下的黑白子,“君璃王朝虽已建成三年,但内部官吏并未完全齐心,项湳城徐进便是很好的例子,这次除了要替皇兄选妃,还要暗中看清他们的企图。” 的确,清道夫的任务他们并未完成,目前不过是除去一个徐进,对反叛者而言不痛不痒,想着,颜朝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王爷,朝歌明白了。”在颜朝歌提出与君羽尧一同出任务之际,她便无法再脱身,而她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君羽尧的负担。 “颜姑娘,将你卷进君家风波实在是对不住。” “王爷言重了。”颜朝歌忙摇了摇头,将名册收起道,“还有几日便是王爷生辰,容朝歌稍稍做些准备吧。“ “有劳颜姑娘了。”君羽尧微微曲了曲身,终是重重吁了口气。 君羽尧并不怀疑颜朝歌会不接这个任务,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君梓谦立后之事,另一方面却是为了自己,自他打定主意在选妃名册中加上她的名字,他便开始留意颜朝歌的一举一动,立妃虽比不上君梓谦立后这么重要,但亦不能草草了事。 “颜姑娘,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翌日,君璃城街头突然传唱起一首陌生的歌谣:二王爷,体本虚,遇见颜家二小姐,一切病魇皆不见。 第五十八章 宴席开唱千金入园 五月十五,君羽尧生辰,一大早,君府外便热闹了起来,当朝官员纷纷送来贺礼表示祝贺,君主君梓谦虽未亲自到场,却委任了自家妹妹君梓萱前去参加今晚的宴席,同时还送来了一份厚礼,一时间,君璃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君羽尧生辰之事。 为了避嫌,颜朝歌特意回颜家住了几天,在这几日里,她跟着颜朝语好好学习了一番千金小姐的礼仪,虽然仪态仍比不上从小练习的颜朝语,但足以去撑场面了。 梳妆完毕,颜家两姐妹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颜朝歌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有些紧张的情绪。 “怎么?现在害怕了?”颜朝歌并没有瞒着颜朝语,而凭颜朝语的精明,也一定猜到了君家兄弟此行的目的。 颜朝歌摇了摇头,松开紧握的手心道:“只是有些不习惯今日的穿着。”平日里,颜朝歌并不爱佩戴头饰、首饰,但今日出于礼貌以及身份的体现,颜朝歌与颜朝语皆是盛装打扮。颜朝语本就相貌出众,经精心装扮后更是惹人移不开眼;颜朝歌虽不及颜朝语,略施脂粉后的她皮肤白皙,纤纤柳眉微微上扬,双眸清澈水润,腰际玲珑有致,仔细看看似乎还多了份宁静之美,耐人寻味。 “总有一天你会习惯的。”颜朝语轻笑一声,不语。 马车没有行驶太久便到达了君府,门外,铁叔与楚风一一接待着手执请帖的来宾们,颜朝歌与颜朝语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了马车,却没有立刻走上前,而是侧身对素织锦轻声道:“去通报一声。” “是。”素织锦应了声,快步走向忙碌的二人道,“铁叔,楚公子,我家小姐到了。”为了将戏做足,素织锦自告奋勇充当颜朝歌的贴身婢女,与颜朝歌一起进行了训练。 “是织锦啊,快快请进!”接过素织锦递来的请帖,铁叔对着远处的颜朝歌微微点头示意,颜朝歌见状,亦淡淡回了个笑容。 今日宴席的摆设是按着颜朝歌的喜好布置的,颜朝歌款款步入院落,望着园子里开的甚好的海棠,心情也顿时明亮了起来。 “咦?这位是……”还没走出几步,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突然在颜朝歌面前停下,她穿着一袭粉色纱裙,微微上扬的眼角将颜朝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而后略有不屑地扬起下巴道,“你爹没有品级吧?” 若是换做平日,颜朝歌定不会理睬这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千金小姐,但眼下…… “是戚小姐吧……”吏部尚书嫡女戚琴娅,精通琴棋书画,却为人清高,“戚小姐好眼光,我爹并不做官,自是没有品级的。” “哼,没有品级也敢打扮地如此花枝招展,这里可是王爷府,哪里容得下你们这般身份的人进出。”戚琴娅说着,视线却停留在了颜朝语身上,她不曾听说过哪个官宦家小姐有如此容貌,一时间妒火上升,恨不得将这个风头高过自己的颜朝语赶出宴席。 “戚小姐,我们的爹爹虽然没有品级,但也是王爷亲自下的请帖,戚小姐若是有不满,只管去对王爷说便好。”颜朝歌面带笑容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主厅,那里,君羽尧正和几位官员说着什么。 “哼……如此不识趣……”戚琴娅远远望了眼君羽尧,终是冷哼一声越过颜朝歌,“走着瞧!” 目送戚琴娅离开,颜朝歌暗暗叹了口气,她回过头,看了眼自家相貌出众的姐姐道:“人家明明是嫉妒你的美貌,可为何要对我吹鼻子瞪眼?”话一出口,颜朝歌才发现颜朝语根本没将心思放在这里,“姐姐,你在想什么?” “只是很好奇今日会遇到些什么人罢了。”颜朝语本不想参加这种无聊的宴席,但君羽尧却在宴席前放出与颜朝歌的传言,这让颜朝语得不得提起了兴趣。 “刚才那个叫戚琴娅,性格你也见识过了,姐姐,看那边,那个穿蓝衣的女子。”忽略了戚琴娅,颜朝歌拉着颜朝语又往前走了几步,她指了指海花中央的蓝衣女子道,“那是秦湘,她的性格可比戚琴娅好多了。”秦湘,兵部尚书嫡女,年十七,从小习武,性格开朗,可惜缺了点官家小姐应有的心计。 “你的功课倒是做的很足。”颜朝语本还疑惑颜朝歌整日捧着一本小册子是要做什么,现在想想,明白了。 “做都做了,自然要做到最好。”颜朝歌耸了耸肩,并不把刚才发生的小插曲放在眼里,“我们也该去和别家小姐打打招呼了。” 此时,欧阳依宁正在婢女的陪同下缓缓步入君府院落,她的身影刚一出现,所有人便都将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君璃城关于定国侯庶女的信息并不多,只道是个相貌出众的女子,而她并不曾参加过任何人的宴席,更没有人见过她的容貌,因此,大伙儿今日都打着一睹芳容的念头,可谁知,欧阳依宁竟带着面纱,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 “定国侯庶女,倒是神秘。”虽面带面纱看不清长相,但单从侧颜、气质,都不难看出其姣好的长相。 “走,姐姐,我们先去和她认识一下。”不等颜朝语回过神,颜朝歌已拉着颜朝语快步走向欧阳依宁,察觉到颜朝歌到来的欧阳依宁停下了脚步,但她并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朝歌,你认识这位欧阳小姐?”欧阳依宁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惊讶,与颜朝歌打过照面后一起走向事先预备好的凉亭。 “恩?算是吧。”颜朝歌与依宁见了也不过三四面,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这次到算是正式交谈,“欧阳小姐,这是我姐姐。” 欧阳依宁回头看了眼颜朝歌身侧的颜朝语,柔声道:“都坐吧。” 一时间,院落里不禁纷纷交头接耳,为何这对名不经传的姐妹会引起定国侯之女欧阳依宁的注意。而同时,处于人群中的戚琴娅万分不满地跺了跺脚,拉着裙摆气呼呼地走上了凉亭。欧阳依宁用余光瞥了眼心高气傲的戚琴娅,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第五十九章 甚喜爱琉璃水晶灯 “颜二小姐,王爷可都与你说清楚了?”欧阳依宁端起茶杯,动作优雅地小抿了一口,颜朝语一言不发地坐于一旁,细心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恩,朝歌心里有数,必要时还望欧阳小姐帮忙。”两人皆是面带笑容,看在别人眼里,她们似乎相谈甚欢。 而另一边,戚琴娅在旁人不解的目光中来到了凉亭,她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对着欧阳依宁礼仪满满地福了福身道,“戚琴娅见过欧阳小姐。” “戚小姐请起,坐吧。”欧阳依宁虽只是定国侯庶女,但品级却是今日这些小姐中最高的,除了到场的官员与君羽尧,在场所有女眷都该向她行礼。 “欧阳小姐,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包,不知……”些许的沉默后,戚琴娅解下腰际垂挂的香包,她早知今日有机会见到定国侯之女,便特意准备了这份礼物,而这也是她爹爹吏部尚书戚盾的意思。 欧阳依宁瞥了眼绣工出众的香包,微微一笑道:“既是戚小姐好意,我又怎能不收呢?”接过戚琴娅递来的香包,欧阳依宁放在手心翻看了好一会儿。 “欧阳小姐喜欢便好。”戚琴娅轻轻吁了口气,心想这定国侯之女仿佛并不难相交,于是又道,“欧阳小姐,我唤你欧阳姐姐可好?” 握着香包的手一顿,欧阳依宁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准许,戚琴娅显得格外高兴,她得意地瞥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颜家姐妹,朝着欧阳依宁所在的方向又靠近了几分。 颜朝歌在心里冷哼一声,对着身后的素织锦低声说了什么,素织锦点头应着,快步跑下了凉亭。 “欧阳小姐,宴会似乎快要开始了,我们入座吧。”颜朝歌说着起身,理了理稍稍有些混乱的裙摆,欧阳依宁点了点头,将戚琴娅相送的香包递给身后的婢女收好,缓缓起身,率先走下了凉亭,颜朝歌正要跟上,却被突然抢道的戚琴娅故意一推,重心不稳地朝后摔去。 戚琴娅高昂起头,当是没有瞧见地跟上了欧阳依宁的步子,可走了几步,身后却没有响起料想中的惊叫声,这是怎么了?难道摔傻了?耐不住疑惑,戚琴娅偷偷回头看了眼。可谁知,这颜朝歌不但没有摔倒,还面不改色地对着自己淡淡一笑,戚琴娅心下一颤,笑容在嘴角边凝结。 “戚小姐怎么了?是落下什么了吗?”颜朝语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一句,刚才若不是自己即使搀扶了一把,颜朝歌哪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让她小时候乖乖习武却不听,现在糟报应了吧。 “没……没什么……”戚琴娅摇了摇头,自讨没趣地回过头。 走在最前方的欧阳依宁虽没有看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但嘴角却是下意识弯起,多了份耐人寻味的冷意:就这样的货色竟也敢进王爷的院子。 走入招待宴席的院落,众人皆是眼前一亮,一盏盏精致的琉璃灯错落有致地挂在树枝上,烛火透过不同色泽的灯罩折射出七彩光芒,给渐渐暗去的天际带来了一丝丝神秘,颜朝歌将众人诧异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悄悄化开一抹笑意。 “好美,是如何做到的?这一盏盏的似乎不是油灯。”发出感叹的乃兵部尚书之女秦湘,她好奇地取下其中一盏琉璃灯,细细看了看又道,“咦?这灯罩似乎是琉璃做的?”而后用手指轻弹了一下,琉璃灯罩“叮”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证实了秦湘的猜测。 “恩?琉璃罩?” “前些日子似乎新开了一家兰轩琉璃居,是不是那里的琉璃罩?” “我进去看过,里面的东西做的都很精致。” 一时间,话题都围绕着兰轩琉璃居展开,颜朝歌下意识挑了挑眉,视线一一扫过桌面,片刻后终于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席桌。 “欧阳姐姐,你觉得这些琉璃灯漂亮吗?”琉璃灯的光芒忽闪忽现,戚琴娅幕目不转睛的望着灯罩中摇曳的烛火,意识有片刻的停顿。 “很漂亮,若是在院子里都挂上,一定很美。”欧阳依宁并未表现出对琉璃灯特有的喜爱,而是简单扫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如果这琉璃灯真的出自兰轩琉璃居,姐姐想要多少都不是问题。”戚琴娅信誓旦旦地保证,却似乎还不知这琉璃居的主人是谁。 而就在此刻,原本跟在戚琴娅身后的小姐们忽然将颜朝歌包围,仿佛发现新大陆般道:“颜姑娘?是颜姑娘吧?兰轩琉璃居的老板娘?”兰轩琉璃居开张那日,婉娘带着颜朝歌认识了不少有钱的公子小姐,因此颜朝歌一露面,不少人便认出了她。 “亏得大家还记得朝歌,这些琉璃灯正是出自于兰轩琉璃居。”没错,今日借由这个机会,颜朝歌将店里的商品又做了一次推销,而且很明显,效果不出人意料的好。 颜姑娘?难道是那个颜姑娘……二王爷,体本虚,遇见颜家二小姐,一切病魇皆不见!戚琴娅突然想起了这首歌谣,而后神情复杂地望向满脸笑意的颜朝歌。难怪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原来是傍上了君羽尧这棵大树。想到这里,戚琴娅心中又燃起了妒火,她不悦地在欧阳依宁身边坐下,心思却早已远飞。 “颜小姐,这些琉璃灯都是你亲自做的吗?”秦湘似乎对这琉璃制品很感兴趣,她来到颜朝歌身旁,仔细打听着琉璃制品的一丝一毫。 颜朝歌摇了摇头,心中对这不做作的秦小姐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这是我从项湳城引进的,店里出售的每一件琉璃制品都是经由坊主亲自认真打磨的。”颜朝歌还未学会琉璃制作之法,但她早在心里想好了未来规划,她立志要在项湳城开一个作坊,专做琉璃制品。 “颜小姐,我前些日子在你店里看到了一套甚是喜欢的首饰,可惜缺少了一支与它相对的发簪,不知我可否预定?” 见秦湘一副期待的表情,颜朝歌不忍拒绝,于是道:“我记下了,下次一定为你特制一支。” “多谢颜小姐。”秦湘一喜,脸颊上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王爷驾到!秦湘来不及与颜朝歌再多说几句,耳边已传来一声高呼,所有人起身站好,等待着今晚的主角登场。 第六十章 宴席开场击鼓传帕 君羽尧缓缓步入精心布置的院落,嘴角在瞥见那一盏盏惹人眼的琉璃灯时不易察觉地扬起,今日他一袭紫色长袍,满身绣着精致的飞舞灵蛇,一头青丝仅用一支白玉簪固定,光洁的额际自然垂落下两缕发丝,略显得慵懒闲散,与对外谣传的形象甚是符合,从未见过君羽尧相貌的小姐们顿时看愣了眼,尽管面上微红,却仍然移不开眼。 “众卿不必多礼,都请坐吧。”君羽尧在主桌落座,而他身后还跟随着一名年纪与之相仿的男子,他亦一身华服,俊秀的脸颊上自始至终带着浅浅的笑容,“今日请大家来是为了助兴,可千万别拘束了。”语毕,君羽尧与那男子相视一笑,轻轻击了击掌。 热闹的丝竹声随着掌声落下纷纷响起,衣着霓裳羽衣的舞姬从院落的各个角落依次出场,她们皆面带纱巾,身材曼妙,神秘而引人无限遐想。颜朝歌不露声色地拿起一块糕点,细细咀嚼着,仿佛没有瞧见从主桌传来的那一道目光。 “你就是颜朝歌?”甚巧,戚琴娅、秦湘、欧阳依宁与颜朝歌姐妹被分在了同一桌,戚琴娅十分不悦地睨视着出生商家的颜朝歌,在她眼里,商贾之女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女子,哪能与她们这些出生名门的千金相提并论,“长的也就一般般,怎么就入了王爷的眼了呢?还是说用了些非常手段……” 火药味十足的挑衅,颜朝歌心里又岂会无动于衷,但她与同桌其他小姐一样,只当做没听见,依旧将视线停留在满桌的精致佳肴上。 “戚小姐,这里是王府,不是你吏部尚书的府邸,你还是谨言慎行吧。”颜朝歌此桌不言,并不代表别桌听不见,与她们相邻桌的司城娴微微提高嗓音,冷冷地反驳道,“戚小姐,想引起王爷注意也不该用这种办法。”颜家与司城家向来交好,颜朝歌感激地望了眼司城娴,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你——”将茶杯重重往台面上一掷,戚琴娅回头瞪着敢与自己顶嘴的司城娴,“我还以为是谁,不过一个区区司剑山庄庶女,竟然也配与我顶嘴,梅儿,掌嘴。”司城娴对着自己的婢女使了使眼色,那梅儿平时也是作福作威惯了,只当是教训一般婢女,伸手便要掌掴。 眼看就要打到司城娴脸上,欧阳依宁忽然伸手,挡住了那用尽全力的一掌道:“戚小姐,看来你忘记了今日坐在这里的缘由。” 戚琴娅没有料到欧阳依宁会替司城娴出头,她原以为欧阳依宁会只当是看戏而选择沉默的:“欧阳姐姐……为什么……”即使不服,戚琴娅也不敢对欧阳依宁发火,她可是定国侯的女儿,得罪了她岂不是要被爹爹骂死。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王爷似乎察觉到这里的动静了。”欧阳依宁悄无声息地收回手,依旧一脸平静地端坐着,而顺着视线望去,君羽尧果然似笑而非地望向这边。 经欧阳依宁一提醒,戚琴娅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故被颜朝歌摆了一道,她冷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撇过头,不再看颜朝歌。 的确,方才颜朝歌故意不出声是为了让君羽尧更直接地看清戚琴娅的行事作风。 音乐声依旧在耳边环绕,君羽尧手举着酒杯站起身道:“诸位,十分感谢大家的莅临。”今日到场的除了各家小姐,还有不少曾经君梓谦手下的谋士,自从君梓谦登上君主之位,他们也相应升了职,君羽尧身侧那名始终面带笑容的男子亦是。 “听闻诸位小姐多才多艺,不知可否赏脸替王爷生辰助一助兴?”那男子面带调侃地瞥了眼身侧的君羽尧,丝毫不在意他王爷的身份。 “何大人今日似乎非要一睹各家小姐的才艺了。”君羽尧并没有直接回绝,而是模棱两可地将矛头指向了何影。 “何影?这是谁?”跟着君羽尧这么久,颜朝歌似乎从没见过这么个人。 “隐动骑统领,何影。”欧阳依宁微微动了动嘴角,尽管说的很轻,颜朝歌还是听见了。 隐动骑统领,何影……他可是君梓谦身边的红人,他掌管一切隐动骑,君梓谦甚至没有从他手中抽走一丝一毫的战斗力……颜朝歌不禁暗忖,难道君梓谦就不怕他起兵造反吗? “何影?欧阳姐姐,你知道他吗?”何影的相貌虽不如君羽尧,却也是一等一的俊男,戚琴娅的目光来回在君羽尧与何影之间打转,一时间忘记了方才与颜朝歌的不快。 欧阳依宁摇了摇头,只是淡淡道:“我只知君主十分信任他,不论外臣怎么弹劾何影,君主始终不从他手中拿回隐动骑的指挥权。” 又是一个有意思的人,颜朝歌将视线从何影身上移开,转向一旁手握酒杯的君羽尧,而他似乎察觉到了颜朝歌的注视,竟回过头对着颜朝歌高举酒杯!这无疑是个十分**的举动!顷刻间,众人都拿着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不曾言语的颜朝歌。 “既然王爷同意了,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何影低声对身后的铁叔说了几句,铁叔望向君羽尧,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点头应了下来,在场的小姐们见状无一不紧张,脸上渐渐显露出激动而又害羞的神情。 不一会儿,铁叔从里屋拿出一架圆鼓、一双鼓槌以及一方绣工精良的帕子,颜朝语抬头一看,正是朝语阁替君府婢女量身定做的帕子,好在自己不过是个旁观者,这火应该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接下来我们玩的这个游戏叫做击鼓传帕,当鼓声响起,大家依次传送帕子,待鼓声停止,手拿帕子之人便要上前表演替王爷助兴,这样可好?”何影说着,又望了眼君羽尧,君羽尧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为表公平,就由我亲自击鼓,各位小姐,可准备好了?” 尾音在鼓声中渐渐消逝,何影背过身,平稳有力地击打起鼓面,君羽尧放下酒杯,双手交握,终于对这场宴席提起了兴趣。 第六十一章 不是义妹而是王妃 鼓声响起,帕子井而有序地传送起来,颜朝歌在接到帕子的瞬间立刻右传,她可没打算在这场宴席上出头,但同桌的戚琴娅并不这么想,她接过欧阳依宁传来的帕子,将其紧紧握在手心,直待鼓声停止,她缓缓站起身,高举右手道:“帕子在这里。” 君羽尧自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他抬了抬手,示意其上前道:“这位是戚小姐吧?不知戚小姐要为本王及在场的宾客展示怎样的才艺?” 将帕子传给身侧的秦湘,戚琴娅理了理裙摆,款款走向主桌,她的性格或许的确不讨人喜欢,但才学方面却是不容置疑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其中之最乃画:“王爷,小女想为王爷做一幅画作为生辰礼物。” “准。”君羽尧点了点头,身后的铁叔立刻命下人搬来了书桌以及文房四宝,一点都不含糊。 “想必戚小姐作画需要一些时间,我们不妨继续传帕?”何影侧过身望了望戚琴娅熟稔的动作,而后询问着君羽尧的意思。 君羽尧本就对戚琴娅没什么兴趣,于是道:“这样也好,继续吧。” 鼓声再一次响起,只是没有持续太久便突然停了下来,司城娴拿着帕子的手一顿,有稍许的无措。 “拿帕子的那位小姐,不知怎么称呼?”何影放下鼓槌,打量着还未回过神的司城娴。 “小女司城娴。”司城娴深深吸了口气,举步走向主桌。由于她所在的桌席离主桌稍许有些远,方才君羽尧落座时她并未瞧见他的模样,因此也未察觉君羽尧即几日前见到的尹公子,而当君羽尧抬头,视线与之相交,司城娴诧异地停下了脚步,不禁喃喃自语道,“你……” “司城小姐,别来无恙。”君羽尧扬起嘴角率先道,掩去了司城娴的尴尬。 “司城娴见过王爷。”司城娴双颊微红,欠身行了行礼,“前几日是司城娴失礼了。”司城娴的声音很轻,除了君羽尧身侧的何影、铁叔几人,别人并不知君羽尧与司城娴的对话内容。 “哦?看来司城小姐早与王爷相识?”何影故意托起腮帮,别有用意地打量着二人,“王爷,近日你桃花甚旺啊!” “咳咳……”君羽尧下意识地瞪了何影一眼,掩嘴咳了咳,“司城小姐,不知你带来了什么才艺表演?” “回王爷,司城娴才学不精,只能舞上一曲。”司剑山庄不是豪门贵族,司城娴也懂得分寸,才学表现到哪种程度才是合适,她心里有数。 “司城小姐不必多虑,大家今日不过是替王爷庆生,不是才艺比拼,用心便好。”若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象一个隐动骑统领竟是如此巧言善辩之人,不上朝堂参政真是可惜了,颜朝语默默将何影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姐姐?你在看什么?”颜朝歌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主桌的君羽尧身上,而是打量着周围相互交头接耳的各家小姐,她们或多或少结成了帮派,偶尔有些保持中立的,暂时摸不清立场,但大部分颜朝歌已记了下来,“姐姐,你似乎对这个叫何影的格外关注。”颜朝歌注意到,只要何影出声,颜朝语便会抬头。 颜朝语尝了尝刚端上桌的荔枝,片刻后才道:“你不知道何影出现在这宴席的原因吗?” 颜朝歌一怔,一时间不知要如何作答,她打从进君府就想着怎么替君羽尧留意在场千金,其他人根本就没太在意:“姐姐……” “他和你一样。”颜朝语低头,再次剥了颗荔枝,果然这王爷府的水果要比街市上买来的新鲜,不饱饱口福真是可惜了。 颜朝歌瞬间会意过来,抬头望向满脸笑容的何影,他正与司城娴相谈甚欢,似乎是将司城娴纳入了可选范围。 “好!下面有请司城小姐为大家舞上一曲!”何影对着远处的乐师打了打手势,空灵的乐声悠悠响起,司城娴踮起脚尖,慢慢划起了舞步。 司城娴的舞姿相比舞姬多了份刚柔,似乎是在舞蹈中融入了剑术,这样别出心裁的舞步渐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刚刚落笔的戚琴娅,她眉头微蹙,紧握双拳,修长的指甲快要将手心掐出血痕。 而就当众人沉浸在这美好的舞曲中时,空中突然掠过一道身影,司城娴全身心都投入,并未察觉丝毫的异样,还未回过神,便硬生生地被推倒在地,脚踝一个不稳,重重崴了一下:“啊!”脚上传来的疼痛让司城娴倒吸了口气,她试图站起身却力不从心。 “谁?”何影敛起笑容,快步飞身至司城娴身边,片刻后,一道粉色身影渐渐落地。 “王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粉衣女子望向君羽尧,一双灵秀的眸子里似乎快要渗出水来。 “什么人!竟敢对王爷无理!”铁叔上前一步,将君羽尧挡在了身后。 “铁叔,无事。”君羽尧摇了摇头,站起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向那名粉衣女子,“宜儿,你怎么在这里?” 宜儿?如此亲昵的称呼?颜朝歌一愣,心中生出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王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看粉衣女子的衣着,似乎不是君璃城人氏,她毫不顾忌地靠向君羽尧,双手环住他的腰腹,并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神。 “宜儿,放手……这样不合规矩。”君羽尧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头,将缠绕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拿开。 “可是王爷……你怎么能背着宜儿选妃!”粉衣女子嘟起嘴,根本没听进君羽尧的话。 君羽尧无奈地叹了叹气,抱拳道:“诸位,抱歉,这是本王的义妹,让大家受惊了。”而后忽略粉衣女子眼中的不悦,径自走至司城娴身边道,“快去请大夫来。”司城娴已被自己婢女扶起,虽然当众摔跤有些不雅,但能得君羽尧关注,也算是失有所得了。 “什么义妹!我才不是什么义妹!我要做你的王妃!”粉衣女子不善地瞪了眼伤到脚的司城娴,提声道,“你就是那个颜二小姐吗?” 第六十二章 切莫多虑只是顺路 所谓躺着也能中枪,指的便是颜朝歌,不过这罪魁祸首该是君羽尧吧,若不是他故意放出街头歌谣,颜朝歌也不会如此快地成为众矢之的。 “喂,我正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 这粉衣女子的霸道程度似乎并不亚于戚琴娅,但她仗着有君羽尧,气焰更胜几分,司城娴在心中暗暗想了想,终是服软道:“我不是颜朝二小姐。” “你不是?那谁才是颜二小姐?”粉衣女子说着眉头微蹙,又将视线停留在了不远处的戚琴娅身上,戚琴娅本就不是能忍让的主,瞧见粉衣女子满是不屑的眼神,心中的不快又徒增了几分,“那边的,你过来。” 戚琴娅冷哼一声,只当是没听见,捧起完工的画像走向君羽尧道:“王爷,画像完成了。” 君羽尧微微挑了挑眉,视线划过画像,分明的轮廓,清晰的五官,略皱的眉头,画中的自己正端着酒杯眺望远方,神情捕捉地甚好,若不是宫廷不收女画师,她定能名扬天下:“戚小姐,此画本王收下了。” 戚琴娅心下一喜,忙福了福身道:“谢王爷。” “你也不是颜二小姐?”粉衣女子本想质问,却听见君羽尧唤她一声戚小姐,那真正的颜二小姐在哪里? 粉衣女子终是没了耐心,大声道:“王爷,到底谁才是颜二小姐?”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沉默别人该说自己架子大了,颜朝歌默默地起身,朝着君羽尧与粉衣女子所在的方向行了行礼道:“见过王爷。” “免礼。”君羽尧似乎早就预见了一般,抬了抬侧身低声道,“宜儿,她才是你要见的颜二小姐。” “嗯?她就是颜二小姐?”粉衣女子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置疑,她上上下下将颜朝歌打量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特别之处,于是万分不满道:“王爷,她哪里长的比我好了?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她?”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将视线定格在了颜朝歌身上,而她竟还十分不争气地脸红了——她不过是答应君羽尧演一场戏,并没有答应成为戏中人,可如今……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咳咳,宜儿,不要乱说,我与颜二小姐之间什么都没有……”君羽尧甚是着急地想要解释,可看在别人眼里却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颜二小姐,你会武功吗?”粉衣女子仿佛没有在意君羽尧的话,而是自顾自道,“我们比试一场可好?” 君璃城的名门小姐,除了兵部尚书之女,哪会武功,粉衣女子之言分明有看不起颜朝歌的意思,好在颜朝歌本就不把自己定位为千金小姐,只当没有听出这话中话。 场面因粉衣女子的出现被迫冷了下来,击鼓传帕也不知不觉停下,众人默不作声地看着颜朝歌、粉衣女子、君羽尧三人间的互动,宴席陷入了一片诡异。 “这位小姐,既然你是王爷的义妹,那也算是个郡主,郡主身份尊贵,朝歌又怎能得罪呢?”不过是来参加个宴席,她可不想负伤而归。 “什么义妹,什么郡主,我的名字是项日宜!项日族长的妹妹!”从没听项日修提起过还有这么个妹妹,颜朝歌不解地望向君羽尧,而他点了点头,面上闪过一丝无奈,“项日一族知道吗?项日修知道吗?”粉衣女子扬起头,脸上满满的自豪。 “朝歌幸与项日族长有过一面之缘,可惜当初郡主不在。” 项日宜乃项日修同胞妹妹,半年前离开项日一族在外历练,几年前偶见君羽尧,被其相貌及性格所吸引,立誓非他不嫁。 “你见过我哥哥?”不久前,项日宜历练归来,却闻见君羽尧曾来过项日一族,项日宜怪项日修没有多留他几日,便吵着要来君璃城寻人,项日修知管不住这妹妹,也就任她去了,谁知刚到君璃城,项日宜便听到了街头小巷传唱的那首歌谣以及君羽尧要选妃的谣言,于是便有了今晚的硬闯。 “月前有幸随王爷去了趟项湳城,途中偶遇项日族长。”颜朝歌双手交握,微微颔首,双眸目不斜视地望着项日宜的下巴,礼仪甚足。 “什么?你竟然和王爷一起去了项湳城?”颜朝歌本不打算将此事公之于众,但君羽尧暗下朝她使了使眼色,分明说着替他摆脱这些麻烦事,若不是事前他提出不收第一年琉璃居分红的条件,她才不愿趟入这场浑水。 “我与王爷恰巧顺路罢了。”颜朝歌故意不解释,任人留下些许想象的空间。 “王爷……”见颜朝歌不愠不火的模样,项日宜心中越发不快,她转向君羽尧,展开了撒娇模式。 “宜儿,莫闹,今日是本王的生辰宴席,众人皆前来替本王祝寿,不可拂了诸位的兴致与心意。”君羽尧微皱起眉头,敛去嘴角的笑意,“有话宴后再谈。” “可是……” “铁叔,送郡主去客房稍作休息。”不待项日宜反驳,君羽尧已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大夫到了吗?送司城小姐一并去客房。” “是,王爷。”铁叔应声接下,做了个请的姿势,司城娴点了点头,在婢女的搀扶下跟上了步子,项日宜虽满是不愿,却也不敢拂了君羽尧的意思,毕竟他是王爷,不能随意驳了他的面子。 “诸位,方才的小插曲恐扫了大家的兴致,本王在这里自罚三杯,还望不要介怀。”身后的何影忙识趣地递上酒杯,眼中却是不见任何波澜,仿佛早就见惯了这一切。 “王爷哪里的话,愿王爷身体安康!”各桌依次响起祝福的话语,颜朝歌悄悄坐下,将自己淹没在嘈杂的祝福语中。 丝竹声再次响起,众人若无其事地回到各自桌席,君羽尧下意识地瞥了眼颜朝歌所在的方向,见她面无异色,心下也暂时松了口气。 夜,仿佛不再这么寒冷了。 第六十三章 半夜幽会心系何处 宴席一直持续到戌时才渐渐散去,君梓萱忙着替君羽尧整理收到的礼单,只赶上了宴会的后半场,恰巧错过那一段小插曲,君梓萱本就看不惯项日宜,若让她知道了,可真是要大闹王爷府了。因此,君羽尧与何影默契地没有提起。 官员们在铁叔的相送下依次离开,各家小姐也在相互辞别后陆续离开了君府,唯独兵部尚书的女儿秦湘欲言又止地站在颜朝歌身后,似乎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 “秦小姐,有事吗?” 秦湘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后蹙眉道:“颜二小姐,平日里我可以去琉璃居找你说说话吗?” 秦湘是个坦诚的姑娘,她并没有名门千金的那种做作,颜朝歌对她自然满是好感,于是她点了点头,拉过秦湘的手道:“随时欢迎。” “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秦湘腼腆地笑了笑,而后对着颜朝歌与颜朝语挥了挥手,上了自家的马车。 直到所有宾客离去,颜家姐妹才动身走出了君府,君羽尧亲自将二人送至门口道:“颜姑娘,今日辛苦你了。” 颜朝语见他们二人有话要说,便向君羽尧微微颔首先行进了马车,颜朝歌立于车前,拢了拢衣领,摇摇头道:“王爷言重了,朝歌只是拿钱做事罢了。” 拿钱做事?君羽尧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颜姑娘,恐怕你还要过些日子才能搬来君府。”自开店那日起,颜朝歌便决定等自己有所成后再回颜府,她不愿再做那个事事无成的颜二小姐。 “劳烦王爷了。”近日,君羽尧选妃之事正在风头上,偏又半路杀出个项日宜,实在不宜冒险,于是,颜朝歌点头应了应,轻声道,“王爷,朝歌想向你打听个事……” “何事?” “王爷,落爷最近不在府上吗?”回到君璃城,颜朝歌似乎没见过几回落轩,算算日子,该到他发病的时候了。 君羽尧微微怔了怔,没料到颜朝歌会提起落轩,思索了片刻后才道:“隐羽阁近日甚是忙碌,颜姑娘有什么需要我代为转告的吗?” 一直在隐羽阁吗…… 颜朝歌不做声地点了点头,左手悄悄握紧衣领下凸起的玉佩道:“王爷,请您转告落爷,朝歌有东西要还他,他若是有时间……” 君羽尧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颜朝歌,终道:“我记下了,一定替颜姑娘传到。” “多谢王爷,朝歌告辞。”颜朝歌行了行礼,转身也进了马车。君羽尧望着她们远去的方向,目光里多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是夜,颜朝歌失眠了,辗转反侧,却没有一点睡意。她轻轻叹了口气,披上外套起身,蹑手蹑脚地点亮了油灯,周围静悄悄的,徒留“莎莎”的树叶婆娑声。颜朝歌推门而出,“吱呀”的门板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屋外并不是很凉,颜朝歌抬头望着满天的星空,重重吁了口气。自从知道了那件事,她的生活便悄然走向改变,虽然身边的人依旧满脸笑容的面对自己,但她却无法再回到从前,回到那个无忧无虑、不管世事的天真孩子了。 “爹娘,你会怪我不孝吗?”取下手腕上的琉璃吊坠,借着月光,颜朝歌看着背面那个清晰的歌字,嘴上喃喃自语道:“心里觉得好乱……” “颜姑娘竟也有烦恼的时候?”安静的夜里突然多出一道男声,颜朝歌诧异地抬起头,却见一面银色面具随风而立。 “落爷?你何时来的?”颜朝歌竟然没有察觉到落轩的到来,是她的警惕便差了还是落轩的武功渐长? “刚到不久。”落轩双手负背,在颜朝歌对面坐下道,“这么晚了为何不睡?” 颜朝歌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睡不着,那落爷又为何此时来这里?” 面具下的目光微微一闪:“听王爷说颜姑娘有东西要给我?”落轩避开了颜朝歌的提问,他自己亦不知为何会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急忙赶了过来。 颜朝歌抬起头,认真望着那一双透露在外的漆黑眸子,而后取下脖颈间的玉佩,放入落轩手心道:“这个重要的信物,还给你。”出任务的那一个月,落轩有借有还,丝毫没有夺回玉佩的意思,而颜朝歌也明白,没有这枚重要的玉佩,落轩行事诸多不便。 “颜姑娘这是何意?玉佩不是已经送给你了吗?”握着手心依旧带着余温的玉佩,落轩摇了摇头道,“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又何来收回的说法?颜姑娘收好罢。”出乎意料的,落轩居然拒绝了颜朝歌的好意。 “落爷……当初是朝歌任性了,但现在朝歌明白这块玉佩不同于其他的意义,也不该再强词夺理地留着它了。”颜朝歌并不接落轩递来的手,而是撇头望向另一边。 “既然如此,我先暂时收下了。”见颜朝歌态度坚决,落轩也不再坚持,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颜姑娘若是何时想取回,落轩定当双手奉上。”不知从何时起,落轩对颜朝歌的看法变了,或许是那一夜她对自己的照顾?又或是更早些?还是……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颜朝歌站起身,刻意忽略那道追随的目光,披散的长发随风而起,飘然的衣炔微微摆动,她长长吁了口气,低声道:“落爷……你为何总是戴着面具?”颜朝歌曾经有机会一窥落轩真容,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落轩顿了顿,许久后才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虽然君羽尧答非所问,但颜朝歌能懂。 “这……” “罢了,朝歌只是随口问问,落爷若是不便告知,朝歌不会勉强。”颜朝歌本就没抱着今日能看到落轩的相貌的期许,不过是全无睡意,偶尔想到而已。 “颜姑娘今日似乎心情不佳?”落轩发现,颜朝歌从未以这样的语气与自己说过话,是在为何而烦恼? “落爷,你的家人都在君璃城吗?”重新系上腕间的琉璃吊坠,颜朝歌仰视他道。 “家人?颜姑娘为何出此一问?” “或许是这些日子住在君府,生出了几丝感慨。”颜朝歌自嘲地笑笑,终不再发问,“夜深了,落爷该回去了。” 第六十四章 唤声哥哥你可愿意 项日宜既来了君璃城便没有不进宫的道理,但大家默契地都没有提起昨日大闹宴席的事情,尽管君梓谦心知肚明,却没有在意。招待项日宜不同于接待大臣,冷清的书房并不适合她,于是,君梓谦一行人来到了后花园。湖心亭早已准备好了茶点,君梓谦几人依次落座,打发了始终立于身后的随从。 座位上提前铺上了软垫,项日宜惬意地向后仰靠,视线扫过亭下悄然绽放百花:“君主,这里可比王爷舒服多了。”不远处的荷塘里,粉色花骨朵含苞待放,如同含羞女子半遮面,别有一番娇媚之味。 “宜儿说的哪儿的话,这里可是王宫,区区君府哪能与之相提并论。”若不是此刻没有旁人,项日宜此话可要被别人误认为君梓谦苛待兄弟,是为大不敬。 “宜儿此话也不假,君府是该好好修缮一番了。”君羽尧所居君府正是三年前的宰相府君府,朝代更替后,君府并未重新修缮过,只是将宰相府的牌匾改为了君府。 “皇兄,不必刻意大兴土木,君府一切安好。”君羽尧本就不喜过于奢华的装修,保持原有风格即可。 君梓谦却是摇了摇头,不赞同道:“即使现在不修缮,你大婚之前必要整修一番,堂堂君璃王朝王爷,怎能如此寒酸,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就是就是!我心里的主院可不是现在这样子的。”昨晚,项日宜吵着搬到了君羽尧主院的房间里,还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君羽尧虽面不改色地点头应着,心里却是半句都没听进去。 “哦?宜儿,你还是这么想嫁给羽尧吗?”君梓谦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望了眼一旁微微皱起眉头的君羽尧。 “三年前我就说了,我要嫁给王爷。”项日宜抬头望向君羽尧,白皙的脸庞泛起片片红晕。 “咳咳……宜儿,你是我义妹,于情于理都不能与我成亲。”君羽尧掩嘴咳了咳,稍稍拉开了与项日宜间的距离,“皇兄,是不是该告诉宜儿项日族长的来信了?” “我大哥来信了?”离开项日一族前,项日宜还觉得奇怪,怎么这次项日修竟没有阻止,原来已事先送来了书信。 君梓谦点了点头,对着远处的一个侍从使了使眼色,那人接收到君梓谦的目光,立刻捧着一个托盘走入了湖心亭:“宜儿,这便是你大哥的书信,自己看看吧。” 项日修写了整整两页纸,除了开始的一些客套话……后面…… “不可能!大哥怎么会同意!”拿着信纸的纤纤细指陡然握紧,本还有些红润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 “宜儿,认你作义妹的决定早在三年前就定下了,只是那时候的君璃王朝还不稳定,我们无心举办仪式。”没错,项日修此信的内容正是正式答应了项日宜封郡主之事,而现在只差一个体面的受封仪式了。 “可是……可是我要嫁给王爷……”自她第一眼看到君羽尧,她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而他却始终对自己淡淡的,除了客套的礼仪,不曾有别的话语,“王爷……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宜儿,你是项日的妹妹,我也只当你妹妹一般,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当断即断,感情更是如此。 “宜儿,羽尧或许并不适合你,君璃城有的是俊男才子,只要你喜欢,朕一定满足你。”想牵制住项日一族,与之联姻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但君梓谦不想以此毁了君羽尧的终身大事,亦不想毁了项日宜的下半辈子,他清楚地知道,君羽尧不喜欢她。 “可是……” “宜儿,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失才有得,朕会选个好日子举行受封仪式,届时,你将成为君璃城最受关注之人。”项日宜不过是迷恋了君羽尧的容貌,若是除去这张倾国脸颊,君羽尧不过是个“病秧子”,项日宜还会对他苦苦追寻吗?答案不得而知。 “我……”项日宜着急地红了眼,还想反驳却望见了君梓谦略带寒意的双眼,她下意识地朝后靠了靠身体,收回了视线。明明是有几分相似的脸,可为何,君羽尧总能给人带来无限温柔与阳光,而君梓谦却……或许这就是当日自己喜欢上君羽尧而不是君梓谦的原因吧。 “君主,当真没的商量了吗?”项日宜将头压的低低的,没了先前的生气。 “宜儿,朕是为了你好。”若真的娶了她,却对她不闻不问,这才是更痛苦的折磨吧。 “君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项日宜再次望了眼君羽尧,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哀求,而君羽尧却依旧选择了沉默。得不到回应的项日宜神情黯淡地站起了身,举步走出了湖心亭,始终在一旁待命的侍从忙悄悄跟上。 项日宜漫无目的地走着,抬头望着有些阴霾的天空,正如她此刻的心情,忽然乌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要飘下倾盆大雨。 三年前,君羽尧刚成为王爷,项日修当上族长方一年,自己也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少女,那时候,她总喜欢跟在项日修身后奔跑,累了就喊一声大哥,而项日修总会停下脚步,揉揉自己的头,关切地递来一杯水,正是在那样的一个午后,项日宜第一次见到了君羽尧。 依然清晰记得那日君羽尧身着一袭蓝色长袍,乌黑的青丝随风而起,阳光下,他的侧脸清秀而明亮,给炎热的夏日带来一丝凉意,她就这样呆呆地站在树下,看着君羽尧从眼前走过。后来她从下人口中得知,他是君璃王朝二王爷君羽尧。 那是项日宜第一次知道心动的滋味,临走前她出人意料地拦住君羽尧的马车大声道:“王爷,我做你的王妃可好?” 那时,项日修吓坏了,忙向君羽尧赔不是,而君羽尧却撩开车帘布,面带微笑道:“你便是宜儿吧,多好的姑娘,嫁给我真是可惜了,你若是愿意,便唤我一声哥哥吧。” 项日宜没想到,当初自己一度认为是戏言的这句话竟然成真了,她自嘲地笑了笑,一行清泪终是顺着脸颊落下。 第六十五章 郡主妃子如何决绝 项日宜在宫里住下了,那场大雨过后,她染上了风寒。坐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她第一次感到了孤独。镜子里是自己那张苍白的脸颊,她拿起画笔仔细画着眉,瀑布般的长发垂落在背后,却没有要挽起的意思。 “郡主,君主来了。”项日宜将所有婢女赶出了房间,她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看见她憔悴的模样。 “咳咳,请君主稍等片刻,宜儿梳妆完毕便出来。”发了一晚上冷汗,高烧总算褪去,但原本清脆的嗓音却带着一丝黯哑。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项日宜推门而出,她换上了一袭橘色长裙,长衫外又罩了一件红色披风,苍白的脸颊上稍许扑了些粉,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一头长发依然没有挽起,只是简单用发绳绑起,垂放在肩头。 “宜儿见过君主。” “起来,快坐吧。”君梓谦看了眼仍旧带着病容的项日宜,目光中敛起了一丝凛冽,“身体可好些了?” “就是有些乏,其他已无大碍。”独自面对君梓谦,项日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说不上由来的,她对他总是抱着一丝敬畏。 “你刚到君璃城便生病了,真是对不住项日兄了。”君梓谦亲自替项日宜斟了杯热姜茶,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宜儿,你可知朕为何要封你为郡主?” 接过茶杯的手一顿,清澈的眸子中迅速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项日宜垂下眼帘,掩去了那抹不安:“宜儿不知。” “联姻的确是维系项日一族与君璃王朝的良好纽带,但如果要联姻,朕绝不会拿羽尧去联姻。”君梓谦将视线转向他方,眼神中多了份愧疚,“他已为朕承受了太多,朕不能再用他的一辈子去换取君璃王朝的安定。” “君主……”项日宜不知其中原委,但直觉告诉她,君梓谦所言或许与君羽尧多病的身体有关。 “若是真的要联姻,你只能嫁给朕。”话锋一转,君梓谦已敛去黑眸中的那抹愧疚,“但是,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朕的王后。”没错,娶她不过是个形式,君璃王朝王后的宝座只可能留给对王朝有用之人。 “君主……此话何意……”项日宜眉头微蹙,握着茶杯的指节已有些泛白。 “宜儿,如果你嫁给除朕之外的人,正妻的头衔永远是你的,你还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甚至可以提出不纳小妾,但是……”若是嫁给君梓谦,这辈子的幸福终将到头,再也没有机会离开君璃城。 “君主为何认为王爷不会喜欢我?”项日宜有自信可以入君羽尧的眼,而君梓谦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羽尧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君梓谦不会干涉君羽尧的婚事,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弥补的。 “那个颜朝歌吗?”项日宜努力克制着心中的不悦,嘴唇却是咬的死死的,“王爷为何会看上她。” “这就不是朕能知道的了,宜儿,你想好了吗?是要嫁给朕做妃子,还是嫁给别人做正妻?” 豆蔻色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项日宜深深吸了口气,嘴角扯过一丝苦笑,而后对着君梓谦盈盈一拜道:“宜儿见过皇兄。” “好妹妹,起来吧。” ————————————————分割线————————————————。 五日后,受封仪式正式举行,君梓谦还同时赐了一座宅院赠与项日宜,作为项日一族在君璃城的别院,全城百姓立于街头,共同庆祝这举国欢庆的时刻,而这受封仪式的主角虽盛装出席,脸上却不见丝毫的笑容。软轿从宫中一路抬至新府邸门口,项日宜一身大红色宫服,白皙的脸庞上扑了些许红艳的胭脂,远远望去,那气势全然不亚于当朝公主君梓萱。 崭新气派的府邸外人头攒动,贺礼一车又一车地被运进库房,院落里满是恭维之言,项日宜端坐在房间里,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眼前冰冷的礼物,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算什么,凭什么君梓谦一句话就将剥夺了她选择的自由,就因为她是项日一族的人吗?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要让她与君羽尧相遇。 “我若选择了嫁给你,你又将如何待我?”项日宜不敢赌,她不敢拿项日一族的荣耀去赌,她怕自己做错了决定,到头来等待她的依然不是她想要的,又或许项日一族与君璃王朝之间的联盟会因此产生间隙。 “你自己心里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君羽尧不知在门口已站了多久,他扫过项日宜神情复杂的脸庞,脚步却始终没有向前,“他是君主,一国之主,不容许任何人置疑他的决定,项日一族虽有自己的领土,但始终是臣,宜儿,不要忘记这一点。” 项日宜撇过头,冷哼一声,没有看向君羽尧:“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宜儿,我是真心希望你好,但若你执意这么认为,我也不会替自己辩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日后会发生什么,便要看项日宜自己的决定了,“但愿我没有看错你……”最后一句话随着爆竹声的响起而被吞噬,君羽尧不带任何留恋地转身离开,没有回头,项日宜紧紧抿着嘴唇,终是没有控制住渐渐湿润的眼眶。 项日宜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已是夕阳西下之时,她重新补了妆、画了眉,相貌比先前更为精致动人,她微微扬起嘴角,步伐优雅地走入宴会厅,顷刻,在场的所有人将视线投在了她身上,有惊艳,有审视,有羡慕,也有……不为所动。项日宜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几天前,她还不顾一切地大闹君羽尧的生辰宴席,抛弃了郡主应有的气度,但此刻,她收敛自己最真实的脾性,向众人展示了郡主项日一族的风采、郡主的仪态,礼仪丝毫不差。 只是可惜,那双眸子再也无法恢复以往的清澈了。 “没想到,她竟转换地如此之快。”君梓谦又何尝不知,这样的身份或许并不适合项日宜,但朝中势力已开始涌动,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第六十六章 木已成舟勇往直前 受封仪式举办地甚是隆重,君梓谦、君羽尧、君梓萱亲临项日府,应邀官员携妻带子前来祝贺,场面堪比宫中盛宴,可见君梓谦对项日宜这个义妹的重视。君璃王朝依然遵循以左为尊的传统,因此项日宜的座位被安排在君梓萱右边,而君梓萱本就看不惯项日宜,若不是得知司城夜也应邀前来,她才不愿与项日宜相邻而坐。 丝竹声起,舞姬们陆续出场,项日宜低头饮下杯中酒,无心观看这场替自己而办的盛宴,而与自己仅一桌之隔的君羽尧满面笑容,似乎完全沉浸于喜悦的气氛中,念及此,项日宜心中的郁结又生出几分,顿觉浑身不自在。 “皇兄,臣妹似乎有些喝多了,想回去歇一会儿。”项日宜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恰好足够君梓谦听见。 “嗯,今日辛苦你了,好生歇着去吧。”君梓谦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向项日宜身后的婢女道,“好好伺候你家主子,不得怠慢。” “奴婢遵命。” 项日宜福了福身,在婢女的陪同下离开了宴席,君梓萱睨了眼渐渐远去的身影,嘴里忍不住轻轻呢喃道:“真是有多金贵,不过一个小小的受封仪式就撑不住了……” “萱儿,不得无礼。”与君梓萱相邻而坐的君羽尧自是听见了君梓萱的喃喃自语,但这件事因他而起,项日宜肯妥协已属不易,又怎能说她的不是。 “二哥……她又不在……”君梓萱不满地嘟了嘟嘴,起身亦打算离开,“这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不待君羽尧回话,君梓萱已自顾自走下了座位,君羽尧对着不远处的平雨打了个手势,直到他离开,才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歌舞上。 远离宴席所在的院落,空气渐渐变得清新起来,项日宜打发了贴身婢女,深深吸了口气,放慢了脚上的步子,她抬头望着并不圆整的明月,忽然有些想家了,离开前,她还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但此时……直到耳边响起一道蛙鸣声,她才收回目无焦距的双眼,继续前行。 夜,仿佛不再这么寒冷了,项日宜倚靠在木桥边,穿着绣花鞋的小脚有意无意地踢着桥墩旁屹立着的几株小草。 “为何要逃离如此热闹的宴席?” 身后响起一道略显慵懒的男声,项日宜一惊,忙转过身:“是谁在那里?” “一个不喜欢这种场合的人。”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树背面走出,他侧身倚靠在树干上,并不看向项日宜,“你呢?” 眼前之人用的是你而不是尊称,想来是没有发现站在桥边的正是项日宜,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并不在乎这个头衔:“我也不喜欢。”项日宜的声音闷闷的,似乎还夹带着些许前先天染上风寒的后遗症。 “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月光朦胧,男子并未看清项日宜的容貌,但在银白色月光的衬托下,一身红衣的项日宜仿佛又多了分柔美。 “你有尝试过喜欢一个人,却被告知不能喜欢他吗?”项日宜蹲下身,蜷起双腿,仿佛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想爱一个人却不能爱,有谁懂她这种苦。 “很可惜,我没有机会尝试。”打从戚靖恒出生起,他便没有喜欢一个人的自由,虽然他是戚家三公子,受的管制比不上两个哥哥,但作为戚家人,他并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你该庆幸,你还有机会喜欢一个人,而我呢……” “没有机会喜欢别人?那你以后怎么成家?”项日一族的婚俗与君璃王朝不同,在项日一族不论男女,双方都有选择的权利。 “这话就问的有些奇怪了,像我这种出生的人,婚姻不过是一纸交易,何来喜欢不喜欢?”戚靖恒冷笑一声,眼中的落寞又多出了几分。 “这样看来,我的确比你幸运。”至少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她还有权利选择将来要嫁的人。 “姑娘,大晚上的在别人院子久滞可不好,还是早些回席吧。”若是让别人瞧见他们俩孤男寡女在一起,那便更不好了。 项日宜忽然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别人的院子?宴席开始至今,她也曾讲过几句话,而眼前之人竟完全未察觉到自己的身份,还劝自己不要久留,是她的存在感太低,还是他的眼力太差:“这位公子,你可知我是谁?”项日宜站起身,锤了锤有些酸麻的双腿。 “我不曾见过你,自是不知你是谁。”戚靖恒平时里懒散惯了,做任何事都不太上心,更别说这认人脸了。 项日宜向前一步,与他面对面站着,而这次,她终于看清了戚靖恒的长相,瘦长的脸颊,棕黑色的长发,饱满的嘴唇,那双眼睛漆黑深邃,让人猜不出他的真实情绪:“记住,我的名字是项日宜。” “项日……”戚靖恒先是一怔,随后单漆下跪道,“戚靖恒见过郡主。” “告诉你我是谁,不是让你向我下跪的。”项日宜拂袖,俯视着将头压地低低的戚靖恒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自报身份了,你怕是再也不敢那样与我说话了吧。”项日宜自嘲地笑笑,径直越过戚靖恒。 “郡主……”戚靖恒本想反驳说,自己不是那种将权贵视为第一的人,但转念一想,那又如何,自己其实早就已经沦为权贵下的孤魂。 “还想说什么?”前进的脚步一顿,项日宜显然在等待戚靖恒的下文,而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会站在这里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说这些,或许此刻她最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说话的对象。 “郡主,既然木已成舟,那便载着这张小舟前行,不要回头,上天给了你这个机会,自是想邀你观看大海的辽阔,千万别被狭隘的小溪蒙蔽了双眼。”戚靖恒在项日宜眼中看到了绝望,但这表情并不适合她,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项日宜心下一颤,脑海里生出一丝道不明的滋味,许久后才道:“出来很久了,公子也该回去了。”而后头也不回地原路返回,留下戚靖恒独自一人在原地徘徊。 第六十七章 不速之客为何而来 受封仪式过后,君璃城恢复了一惯的平静,颜朝歌也再次回到了君府,重新过起了老板娘的生活,日子好不自在! 从项湳城运来的第一批琉璃制品已卖出不少,颜朝歌还接了几单熟人特别定制的饰品,对于生意,她总算是已有了经验。而其中卖的最好的是琉璃灯,这还多亏了君羽尧的生辰宴席,想必是那场灯演得到了在场宾客的认可;其次是琉璃首饰,由于琉璃首饰的款式相较于一般银制品、玉制品更为多变细致,价格更为亲民,因此除了富家千金整套整套地购买,普通爱美的姑娘亦会单独买支簪子之类的。 自从生意上了轨道,君羽尧又支了个伙计给颜朝歌任她差遣,因此除了坐镇店里,颜朝歌几乎没有需要亲自动手的活,所以此刻她正悠闲地擦拭着琉璃制品表面的灰尘,心里想着下批货该进些什么品种。 “颜小姐。”现在时辰还早,一般不太会有人上门,颜朝歌疑惑地回头,正见秦湘身着一袭天蓝色长裙,笑盈盈地望着自己,“我来唠叨了。” “秦小姐?快快请进。”自上次君羽尧生辰宴席后,秦湘并未亲自来过琉璃居,只是打发贴身婢女前来采购,“今日怎得空来我这里?” “前些日子偶然风寒,身上乏的很,便只能让简儿替我来了。”颜朝歌引着秦湘来到了后屋,亲自替她斟了茶,“颜小姐,我们总是小姐小姐的叫似乎太过生疏了,你比我大,唤你朝歌姐姐可好?” 这个提议正和颜朝歌心意,于是她轻笑一声道:“湘儿妹妹说的是,以后我们便姐妹相称罢。”言毕,两人相视一笑,“湘儿妹妹,那你现在身子可是痊愈了?” 秦湘点点头,腼腆道:“恩,已无大碍。” “这样便好。” “朝歌姐姐,我好羡慕你,可以毫不顾忌地经商,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秦湘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但作为兵部尚书之女,她的限制依然不少,更不可能像颜朝歌一样经商。 颜朝歌笑着摇了摇头道:“并不是因为我喜欢经商才经商,有些时候只是迫不得已。”若她有着秦湘一般的出生,她又怎会做这些。 “姐姐,你好神秘哦。”秦湘掩嘴笑了笑,也不再追问颜朝歌的话中话,而是轻抿了口茶道,“这琉璃居也好,王爷也好,你就这样突然变得家喻户晓了。” 她也曾想过平平淡淡的普通日子,但自从遇上君羽尧,一切都变了,现在竟还闹出与他的传言…… “流言蜚语,想止也止不住,随他去吧,若与之较劲,日子可要怎么过?”这也是颜朝歌不喜富家千金的原因之一,她们总是因为那些有的没的传言无病**。 “姐姐能想开就好,害我还因此替你担心了呢。”若是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颜朝歌定要好好斟酌一番,但秦湘不同,与她对视,颜朝歌看不出半点刻意做作,除了满眼的关心不再有他。 “让妹妹替我担心,真是对不住了,你看看这些没上架的饰品中可有中意的,姐姐送你。”颜朝歌心头因这句话而明亮了起来,她拉着秦湘来到仓库,一一展示着非卖品。 “这……这怎么好意思……”话是这么讲,但看到琳琅满目的琉璃制品,秦湘眼前还是忍不住一亮,“好漂亮。” “既然是好姐妹,还客气什么。”颜朝歌说着便细细挑选了起来,“我觉得这只琉璃镯子很衬你。”这是一只鹅蛋型的手镯,透明的琉璃罩内刻画着翠绿的竹子,偶尔可见一两只小巧的鸟儿,整体透露出些许的清新之感,正如眼前清丽的秦湘。 秦湘看着那只套入手腕的镯子,顿觉爱不释手,她愉快地扬起嘴角,露出一对若隐若现的酒窝道:“姐姐真的愿意割爱?” “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嘻嘻……” 就这样,两人一言一语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素织锦在前屋,耳畔满是她们的欢声笑语,心情亦是轻快了起来。 可惜这样美好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大街上渐渐热闹起来,琉璃居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偏偏其中有两名不速之客。 “哟,怎么不见老板娘啊。”其中一名女子扫视了一圈琉璃居,立于门口大声道,“有贵宾驾到,还不赶快前来接驾。”这种酸言酸语的语气不是戚琴娅又会是谁,她依然一身华服盛装出现在这小小的兰轩琉璃居。 颜朝歌一听觉动静便来到了前屋,而在瞧见另一名女子时,目光复杂地皱了皱眉道:“朝歌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起来吧。”项日宜只是淡淡望了眼颜朝歌,便收回了视线,“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项日宜的出现已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颜朝歌对着素织锦使了使眼色,自己则带着项日宜来到了后屋:“不知郡主有何吩咐?”颜朝歌替项日宜斟了杯茶,头却始终压地低低的。 “我又不会吃了你,抬起头。”不同于第一日见面,项日宜的语气中仿佛多了份嘲讽。颜朝歌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终是无奈地抬起了头,“是不是奇怪我为何会来这里?” 颜朝歌的确想知道项日宜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更想知道,她怎么会和戚琴娅一同前来,戚琴娅不是已经缠上欧阳依宁吗? “我只是想来看看传言中的颜二小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项日宜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允许别人得到,即使是君羽尧! “恐怕要让郡主失望了,朝歌不过是个普通商贾之女。”颜家是商贾之家,颜朝歌经商倒也不奇怪,众人更不会因此联想到君羽尧。 “既然来了这里,颜小姐是不是该拿出点镇店之品让我看看?”项日宜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坐着,回头对不远处的戚琴娅道,“戚小姐,一起坐下替我挑吧。” 戚琴娅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睨视颜朝歌道:“是,郡主。” 明知她们是故意找茬,但项日宜的身份摆在那里,颜朝歌没有说不的权利,秦湘扯了扯颜朝歌的袖子,眼里写着不安,颜朝歌淡淡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道:“郡主,请稍等片刻,朝歌这就去准备。” “恩,麻烦你了,颜小姐。” 第六十八章 到底为何无故挑衅 平日里,后屋除了用来休息也是颜朝歌整理货物的地方,因此紧挨着项日宜左手边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大型积案,颜朝歌铺上绒布,从仓库里挑了几件价格相对更高的琉璃制品,小心地摆放在绒布上。 “恩,这几样的成色明显要比外边卖的更好。”项日宜拿起其中一只琉璃杯,透过阳光欣赏着它独特的纹理,“戚小姐,你看,这还杯子还是成套的呢。”眼前这套琉璃杯是颜朝歌相对较喜欢的琉璃制品,但它个数偏多,做工更为精细,颜朝歌舍不得将其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因此除了有提特殊要求的顾客,颜朝歌一般不会将其展示。 “这套杯子可以称之为一整套,也可视作一个个单独的个体。”这便是这套杯子的独特之处,明明每只杯子的纹理不同,却有着相呼应的共同点,让人一眼就错认为这是一整套杯子。 “哦?”戚琴娅又拿起另两只杯子,放在一起做了比对,“郡主,果真是这样呢。” 项日宜本只是觉得这杯子还入的了眼,而经她这么一提…… “看来,我选了样好东西呢。”项日宜掩嘴笑了笑,脸上仿佛流露出对琉璃杯的喜爱之色。 然而,这个表情看在颜朝歌眼里却是格外地讽刺,半个月前初见项日宜,她脸上有的只有嚣张以及对君羽尧的占有欲,然而不过一个受封仪式,她眼中的纯粹已不复存在,剩下的仅有与戚琴娅如出一辙的算计。颜朝歌的眼神黯了黯,表面却要作出一副依然毫无察觉的模样。 “颜小姐,不知这套琉璃杯怎么卖呢?”项日宜轻轻抚摸着琉璃杯光滑的表面,目光却是看向颜朝歌身后的秦湘,“咦?秦小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啊?” “郡主……秦湘见过郡主……”自从项日宜踏入店铺,秦湘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她甚至忘了最基本的行礼,直到项日宜提到自己,她的大脑才恢复了运转。 “大胆,你竟然敢对郡主无礼!”方才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颜朝歌身上,戚琴娅也是听到项日宜提起后才发现了秦湘的存在,没想到她的存在感竟然这么低,与颜朝歌站在一起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我……我只是忘记了……” “忘记?郡主身份这么尊贵的人你都能忘记,看来是缺少管教了。”戚琴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半蹲着的秦湘,“还不跪下好好向郡主认错?” “什么……”项日宜是郡主,并不是公主,秦湘身为吏部尚书之女,向她行曲身礼便可,根本不需要行跪拜礼。 “怎么?有疑问吗?看来不亲自管教你一下,你就不知道这里谁最大!”戚琴娅冷哼一声,伸手就要往秦湘脸上甩去。 “啊……”就在掌心触及秦湘的片刻,颜朝歌闪到秦湘身前,拦截了那只用尽全力的手。 “戚小姐,适可而止吧。”重重地甩开戚琴娅的手腕,戚琴娅重心不稳地朝后退了退,“湘儿,起来。”颜朝歌仿佛没有看见对面二人如利剑般的眼神,自顾自拉起仍旧处于失魂状态的秦湘。 “颜朝歌!你好大的胆子!”戚琴娅哪受过这种屈辱,不禁提高嗓音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戚小姐,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方才你还说湘儿不知道这里谁最大,我看真正不知道的人是你吧。”颜朝歌将秦湘扶到另一边安置好,冷冷道,“这里最大的是郡主,而不是你,戚小姐。” 戚琴娅刚想反驳,却接收到身后项日宜不满的神情,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忙撇过头,咬了咬嘴唇,硬是将话吞进了肚里。 “颜小姐,戚小姐也是替我打不平,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颜小姐、秦小姐莫要介怀。”若是换做以前的项日宜,她怕是早就急得跳脚了吧,哪会像现在这样说着这些不痛不痒的官方话。 “郡主言重了。”颜朝歌突然苦笑一声,心里暗想,自己与项日宜不过就接触了一次,为何心中却对她有了这样的定论,或许对方本就是这样城府颇深之人,那日宴席上的表现不过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但……不知为何,颜朝歌却不信这个假设。 “颜小姐,回到正题,这套琉璃杯怎么卖?” “既然郡主喜欢,那便赠与郡主罢,现在回想起来,朝歌似乎还不曾恭贺过郡主。”颜朝歌说着,取出装琉璃杯的木匣子。 “这怎么好意思……我来这里并不是想吃霸王餐的……”项日宜握住颜朝歌装杯子的手,推辞道,而颜朝歌却是瞳孔骤缩!与之相隔有些距离的戚琴娅与秦湘并没有发觉她们二人之间的暗涌——项日宜与颜朝歌正在用内力较劲。 颜朝歌的内力本就凝聚地不好,根本无法与熟练驾驭内力的项日宜相比,她微微蹙起眉头,背后已腾起不少汗水。项日宜见颜朝歌面色渐渐苍白,手上的力道却是更重了些。 快要坚持了……那只被握住的手已开始颤抖,颜朝歌努力稳住身体,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颜小姐,我都说了不能白要。”项日宜不动声色的握着颜朝歌的手腕朝一边甩去,颜朝歌手中的琉璃杯顺势往那个方向飞去,颜朝歌来不及去接,只听“砰”的一声,琉璃杯已被摔的粉碎。 “杯子……”颜朝歌看着面目全非的琉璃杯,呼吸忽然一滞。 “哎呀!颜小姐!太抱歉了!我刚才手不小心滑了一下……”项日宜悄悄收回手,掩住了嘴,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这可如何是好?都是我不好……” “郡主言重了,不过是一个琉璃杯而已。”颜朝歌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展开了笑颜道,“郡主,既然杯子已经摔碎了,那就请重新挑选吧。” 项日宜微微敛眸,没想到颜朝歌会是这样的反应,既然如此,那便将戏演到底吧。 “不选了,还是这套琉璃杯吧,即使少了一个也不碍事。”项日宜摇了摇头,轻轻打了个哈切儿道,“我有些乏了,能麻烦颜小姐把杯子收拾好送到我府上吗?” “朝歌知道了。”颜朝歌点着头,默不作声地将剩余的杯子收进盒子。 “那便麻烦颜小姐了,戚小姐,我们回去吧。”言罢,项日宜带着一脸嚣张的戚琴娅离开了兰轩琉璃居。 第六十九章 心中所惑不为自己 由于项日宜大驾光临,今日的兰轩琉璃居比平日里更热闹些,将一切收拾完,早已过了酉时。素织锦陪着颜朝歌坐上了君羽尧派来的马车,直到靠在柔软的垫背上,全身的神经才得以放松。 回到君府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后,颜朝歌披着半干的头发立于门口,望着夜空中的明星,她忽然又惆怅了起来——她依然想不明白项日宜为何会变得这样快。 “或许我该去问问王爷?”为与自己不相干的事而烦恼,在君璃城颜朝歌怕是只此一人,而从项日宜的话里大概能断定她与君羽尧相识已有三年之久,那君羽尧对她的了解应该不浅吧,“这时候,王爷还没睡吧。” 颜朝歌想着,又往身上披了件外套便走出了客房的院子。自住进君府以来,颜朝歌的活动区域基本就是客房的院落,偶尔应邀会去君羽尧所在的羽园坐坐,但她不曾在大晚上的独自一人游走在静谧的青石小径上,今夜,是第一次。 羽园离客房并不是很近,颜朝歌才走了小一会儿身上便起了微微的汗意,她停下脚步用手扇了扇风,待热意退却才重新迈开了步子。又走了几步,耳畔似乎传来丝丝若有若无的琴声,旋律优美顺畅,与那日项湳城之曲相差甚大。 “王爷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吗?”循着琴声,颜朝歌加快了脚上的步子,有了琴声作伴,这一路仿佛不再显得这么漫长了。 待她刚要踏进君羽尧的院子,却远远地瞥见一个人影从君羽尧的房间出来朝着羽园的后门走去,而这背影看着甚是熟悉……好像是……落轩!可惜他走的太快,颜朝歌连个正面都没有打着。 “算了……反正今天也不是来找他的。”颜朝歌默默叹了口气,举步入园,敲响了君羽尧的房门,“叩叩。” “进来。” “王爷。”颜朝歌在门口福了福身,而后才踏进了里屋。 “颜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君羽尧将手指从琴弦上移开,与颜朝歌一同在圆桌前坐下,“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受寒了可怎么办?”君羽尧眉头微皱,又起身将敞开的窗户关上。 “王爷不必担心,朝歌的身体从小就很好。”颜朝歌没料到君羽尧会如此关心自己,面上不自觉地红了红,“王爷,方才是落爷在这里吗?” 又是落轩……这似乎已经不是颜朝歌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落轩了,袖笼下的手紧了紧,脸上却是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道:“嗯,落轩方才来我这里汇报工作。” “哦……”颜朝歌轻轻应了声,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颜姑娘,找我何事?” “王爷,今日郡主来琉璃居了。”颜朝歌握着温烫的茶杯,低头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 “嗯,我听说了。”这件事早就在君璃城传开了,只是版本不一,其中最经典的莫过于项日宜醋意横生,大闹兰轩琉璃居,却被自己怒摔的琉璃杯碎片划伤了手指,愤愤离去,颜朝歌心有愧疚,亲自上门谢罪,“颜姑娘应该不是来向我解释上门谢罪这件事的吧?” 颜朝歌摇了摇头,对这莫名的传言苦笑一声道:“王爷,在你心里郡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颜姑娘为何出此一问?”据隐卫汇报,颜朝歌自项日宜离开后便一直处于失神状态,不应该只因为一个琉璃杯而伤心至此吧? “我与郡主见面不过两次,第一次,我在她眼中看到了霸道与占有,很纯粹,但是这一次……她的目光变了,我望着她,似乎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情感,这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为何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她是项日修的妹妹,颜朝歌不愿相信她是这样的人。 “宜儿啊……”原来颜朝歌是在为此而郁结,君羽尧轻轻松了口气,将视线望向门外道,“她是个很率直的姑娘,喜欢不喜欢都会放在嘴边,虽然她偶尔也会小小地恶作剧一下,但绝不伤大雅。不过她些点记仇,一旦有人伤了她或是她身边的人,她定会报复回来。” “报复?这么严重?” 君羽尧摇了摇头,笑道:“当然不是你想的那种报复,也就是抓点虫什么的吓唬吓唬人。”就像颜朝歌说的,君羽尧认识的项日宜眼神很纯粹,看不见半点算计的深邃。 “那她今日……”若她不是个城府颇深之人,今日之举又作何解释,“她又为何会与戚琴娅一同出现?” 提到戚琴娅,君羽尧的目光明显一顿,许久后他才道:“受封仪式之后,戚琴娅经常向项日宜递帖子,两人同出同进,表面看似情同姐妹。” “王爷的人难道不知道戚琴娅这么做的原因吗?”项日宜身边有君羽尧的眼线,颜朝歌一点都不惊讶,“或者说是……戚家这么做的原因?” 君羽尧忽然抬头看向颜朝歌,虽然她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很多事,她却看得很透彻:“戚家势力不小,但想向我们君家叫板……火候尚缺。” “所以他想以此拉拢项日一族……可是戚琴娅有这个本事吗?”她怎么看都是个只懂得虚张声势的女子吧? “她没有,但是她还有哥哥。”戚家有三位公子,品行能力皆属上乘,无论其中谁娶了项日宜,都将成为一段佳话。 “君主封她为郡主时不会没有考虑过她的婚事吧?”君梓谦是何人,君羽尧能想到的他又怎会毫无行动。 “君主没有向我透露,只说了四个字,静待其变。”然而静待其变的却不仅仅是项日宜的婚事而已。 “有了王爷这番话,我也不再去胡思乱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朝歌能做的就只是见招拆招罢了。” “颜姑娘,将你卷进这场风波是我考虑欠妥。”最初的时候,君羽尧不过是对颜朝歌这个人产生了兴趣,可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有颜朝歌在身边的日子…… “王爷,既来之则安之,朝歌知道自己要怎么做。”颜朝歌放下手中的杯子,微微福身道,“夜深了,朝歌打扰了,王爷早先休息吧。” 第七十章 弦外之音君主之托 日子又暂归平静,自上次那场闹剧之后,项日宜与戚琴娅不曾再来过兰轩琉璃居,那个不知所谓的谣言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颜朝歌坐在后屋,拿起笔仔细记录着这个月的账目。 “已经会记账了吗,还挺像模像样的。”颜朝语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款款步入兰轩琉璃居,姣好的五官上勾勒着精细的妆容,一头青丝绾成了复杂的发髻,这就是颜朝语,无时无刻不注意着自己的形象,“你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学会打扮打扮了?” 颜朝歌放下笔,抬头望向颜朝语如水的双眸道:“姐姐似乎话中有话?” 颜朝语在颜朝歌身侧坐下,取出一方拜帖道:“你已经走进王爷的圈子了,不是吗?”而后将帖子推向颜朝歌,示意她打开。 的确,自君羽尧生辰之后,似乎有更多人知道颜二小姐了,颜家的拜帖也渐渐增加,只是颜朝语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儿,几乎每次都是只看一眼就随手丢弃,而这回儿却把帖子带给了颜朝歌,想来这送拜帖的人地位一定不一般。 拜帖上是一手娟秀的字体,颜朝歌虽然不懂得书法,但也能看出这笔韵不是一般人能写出的,放眼君璃城,能配上才女称号的只有戚家大小姐戚琴娅了吧,果然,视线向下,落款处正是戚琴娅。 “赏花?好端端地为何邀我们去赏花?”颜家与戚家并不熟吧? “虽然对方邀了我们姐妹俩,但我实在无心参加这类聚会,朝歌你一人去吧。”比起赏花,颜朝语更喜欢数银子,况且她心里明白,戚琴娅想请的不过是颜朝歌罢了,自己只是顺道。 “这么巧,你们也收到拜帖了吗?”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有些陌生的嗓音,颜朝歌回头,视线恰巧与走入门口面带微笑的君羽尧撞上,而他身边还有一身束身衣的何影,他晃了晃手中的拜帖,与颜朝歌点头致意。 “王爷,何大人。”颜朝歌与颜朝语起身,向二位微微欠了欠身。 “别这么拘束,都坐吧。”君羽尧拿过何影手中的拜帖,粗粗扫了眼道,“以诗会友?这帖子怎会寄给你?难道戚家少爷不知道我们何大人不擅长笔墨吗?” “王爷,有些话我们私下说就好了,何必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说……”太不给我留面子了!何影心里不满地嘀咕着,脸上却依旧笑容一片。 “王爷,何大人,不知今日来琉璃居有何赐教?”君羽尧平日里不会来店里,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他也没有这么多闲工夫。 君羽尧正欲回答,却被何影抢了先道:“我今日来是替君主办事的,顺道让王爷带个路。”此话倒也不假,自那日君羽尧生辰后,何影总在君梓谦耳边说那琉璃灯如何漂亮如何安全,就连心高气傲的君梓萱也承认琉璃灯的独特之处。无奈,君梓谦为了清净耳根,终决定将何影轰出宫选购一套试试。 “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朝歌,帖子你自己收着吧。”颜朝语要交代的事情也已交代完毕,再留下也只是浪费时间,她站起身行了行礼,欲先行离开后屋。 “颜大小姐,请等一下!”何影忽然叫住颜朝语将要离开的背影道,“颜大小姐,戚家既然连我这个不懂诗赋的人都叫去作诗了,想必是要让我们一同去看戏,既然如此,颜大小姐为何不一起去呢?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颜二小姐是否会成为戏中人,但若有你这个做姐姐的在,颜二小姐才能更放心,不是吗?” 颜朝歌先前并没有想得这么远,但此刻细细想想,何影收到的拜帖以及颜家收到的拜帖时间为同一日,唯有拜请人与理由不同,显然他们是想让所有人共聚一堂。 “颜大小姐,一同去吧,我也收到了拜帖。”君羽尧本亦无心于此类聚会,除去颜朝歌的缘故,此次收到拜帖的还有项日宜,而项日宜与戚家……不论之前的猜测是否属实,都有去一次的必要。 连君羽尧都开口了,颜朝语若是再推脱那便是她的不是了,她终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何大人,你随我一起去仓库挑挑看吧。”将拜帖收起,颜朝歌起身打开了仓库的门。 “好,请。”何影与君羽尧交换了一下眼神,跟着颜朝歌一起进入了仓库。 “何大人,东西都在这里了。”仓库里的物品分类地很清楚,何影一眼就望见了琉璃灯,但他却没有急着去看,而是转身向颜朝歌道,“颜二小姐,何大人这个称呼似乎见外了。” “嗯?何大人……” “我似乎还没有好好介绍过自己吧?”何影随手拿起一只琉璃花瓶,自言自语道,“我是何家二公子,王爷与君主从小的玩伴。” 君璃王朝建立前,何家与君家曾是世交,何家两公子一文一武,常得世人之津津乐道。大公子何征擅诗书词赋,却无心仕途,故而开办一私塾,教学相长,深得文人墨客之好评;二公子何影,武功超群,精通兵法,先后被编入将士之列,有不少实战经历,君璃王朝建立后因战绩卓越被君梓谦封为隐动骑统领。 “何大人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这些情况的确是颜朝歌不知道,但她更想知道何影这样做的原因。 “颜二小姐总有一天需要了解这些。”何影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琉璃花瓶,“你做好准备了吗?” 何影的这番话文不对题,听着似乎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但颜朝歌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你做好准备了吗……这话仿佛更像是出自君梓谦之口。 “何大人,恐怕……你想多了。”颜朝歌收起方才的一抹诧异,目光平静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朝歌心里有数。” “哦?如此甚好。”看来,颜朝歌是听懂了自己的弦外之音,尽管她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至少,他已认可了颜朝歌不喜不怒的处事作风,“颜二小姐,就给我这一排的琉璃灯吧。” 颜朝歌顺着何影所指望去,微微点了点头:“请何大人稍等片刻,朝歌这就替你包上。” 第七十一章 戚二小姐为何在此 六月赏荷雨初晴,踏着略显湿意的石板街,吏部尚书府迎来了大批俊男淑女,一辆辆华丽的马车于朱红色大门前驻留,形成了一道别有味道的风景线,其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近来恩宠无限的郡主项日宜,就在不久前,君梓谦特赐号“妡渃”,她再次被推上了言论的顶端。 君璃王朝六部中,势力最大的非吏部莫属,吏部尚书戚盾共有三子二女,嫡子戚靖元为人稳重圆滑,为吏部尚书郎,跟着父亲参政方满两年;二公子戚靖鸿擅武少言,在兵部侍郎手下学习用兵之道;嫡女戚琴娅与次女戚琴媛年差五岁,性格迥异,又因戚琴媛生母身份卑微,常得戚琴娅数落。 颜家的马车在附近的小巷里等待了好一会儿才驶向戚府,两姐妹刻意避开了君羽尧与项日宜两位大人物,待她们下车时,戚家主人已忙着进屋张罗了,这倒是让她们落的清闲,好不自在。 戚府相比君羽尧的王爷府,奢华绚丽很多,到处可见打造精细的山石园林,其中不乏鸟儿清脆的嗓音,而来往的婢女身上统一地佩戴着玛瑙头饰、首饰,试问有哪家主人舍得给下人添置首饰?不是钱太多那又是什么? “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不知过会儿还能看到些什么。”颜朝语挽着颜朝歌的手臂,漫步在幽静的花园里,并没有要去主院的意思。 “姐姐,我们不进去好吗?”不远处,各家名门闺秀齐聚一堂,厅内时不时地传来欢声笑语。 “浓烈的胭脂香,不去也罢。”颜家姐妹用惯了慕容汐的自制胭脂,没有浓烈的香气,只有靠近才能闻到的那股淡淡幽香,“你看,那边不是有人和我们一样没有进去吗?”顺着颜朝语所指望去,不远处站着一个看似比颜朝歌还小上几岁的女子。 “看她的衣着应该也是今日被邀请来的千金,可为何她孤身一人在那里?”但凡前来赴宴的富家小姐都随身带着一名贴身侍女,有些甚至带了两个,而她…… “去看看吧。”颜朝语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此举纯属打发时间罢了。 那女子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自己的发丝,双眸目无焦距地望着不远处的荷塘,丝毫没有察觉颜朝歌二人的到来。 “这位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坐在这里?”颜朝歌二人分别在女子的左右两侧坐下,这回,她们才算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修长的睫毛,光泽的红唇,尖瘦的瓜子脸上虽还带着一些稚气,但假以时日必定也是美人胚子一枚。 “嗯?你们是……”听到陌生的问话,女子收回了涣散的视线,她疑惑地望了望颜家两姐妹,甚是奇怪她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颜朝歌,这是我姐姐颜朝语,我们是来参加今日的赏花宴的。”颜朝歌也没有刻意隐瞒,而是大大方方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反正颜二小姐的大名在君璃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咦?你就是那个颜二小姐?”听到颜朝歌三字,女子眼中忽然闪起了光,“颜姐姐,你真的是内定的王妃吗?” 内定的王妃?颜朝歌忽然红了脸,这谣言何时传成这样了?她摇了摇头否定道:“谣言不可信。” “真的?那好可惜……”女子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的失望,她低头绞着帕子,喃喃自语道,“这样的话,姐姐就一定会去争取王妃的位置了。” 争取王妃的位置?她口中的姐姐是谁? “你姐姐是谁?” “戚琴娅……” 戚琴娅?那眼前这女子就是戚家二小姐戚琴媛?外界不是传说姐妹两人关系不好吗?可看这戚琴媛的态度似乎很关心姐姐戚琴娅。 “戚小姐,你是主人,不是应该与你姐姐一起在那里招呼客人吗?”颜朝歌不禁心里纳闷,既然两姐妹相互关照,戚琴媛又怎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太奇怪了。 戚琴媛蹙起眉头,甚是委屈道:“姐姐我不让我参加,还是我自己偷偷溜出房间的。我母亲本是戚府的一个下人,爹爹虽然给了她一个名分,但府上的人仍是看不起我们,姐姐更是讨厌我。”戚琴媛说着,眼圈下意识红了红,“但是爹爹对我很好,他说我和姐姐都是他的女儿,一定要齐心。” 颜朝歌默不作声地听着,眉头却是皱地更紧了些,这戚琴媛为何无缘无故对自己说这些,她们不曾见过面,更谈不上熟识。 “戚小姐,这是戚家的家务事,我们怕是不该继续听下去了,戚小姐还是早些回房间吧,免的让人担心。”颜朝语面不改色地打断了戚琴媛,而后拉起颜朝歌,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任由哭地泪雨梨花的戚琴媛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们离去。 “姐姐?你也觉得不对劲?”从相遇到哭诉,这一切都来的太碰巧! “直觉告诉我,她说的身世不假,但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却有待商讨。”颜朝语是精明的商人,看人基本不会错,“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还会追上来。”颜朝语选择离开,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戚琴媛。 果真不出所料,戚琴媛没一会儿便追上了颜家姐妹的步子,她紧跟二人身后,抚着胸口微微喘气道:“颜小姐,请等一等。”颜朝歌望了眼身侧的颜朝语,见她驻足停留,便也停下了脚步,“颜小姐,我能提个无礼的请求吗?” 颜朝语回头,看着戚琴媛略有些泛红的脸颊道:“戚小姐,但说无妨。” 尽管得到了准许,戚琴媛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片刻后她才犹豫道:“可否麻烦两位姐姐陪我一同回去?”颜朝歌心头忽然闪过一丝警惕,但她还未开口,戚琴媛又继续道,“我害怕被姐姐身边的人看到,回头又要斥责我……还会连累到母亲。”语毕,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抹湿热的眼眶。 母亲……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颜家两姐妹异口同声道:“好吧。” 第七十二章 落水之戏有心无心 回去的路出人意料的顺利,或者说是太过顺利,让人不得不起疑心,颜朝歌与颜朝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忽然生出什么变数来。 “两位姐姐,前面就是我住的院子了。”戚琴媛在荷塘边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院落。虽说是被看不起的母女,但居住的院落并不算太差,树木被打理地井而有序,院落前没有丝毫的杂物,空闲处还沏了一座小型荷塘,里面载种着初显粉色的荷花,一看就是精心培养的,好不惹人爱! 似乎是听到了院外的动静,一名婢女探出身来,在看见戚琴媛后,规矩地向她行了行礼,而后快步朝这边走来。 “既然将你安全送到,我们便先行离开了。”颜朝语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戚琴媛之间的距离,余光却始终追随着那名远处而来的婢女。 “那个……两位姐姐……既然都到这里了……进屋喝杯茶吧……算是感谢你们……”戚琴媛低着头,话说的有些犹豫。 “今日就免了吧,毕竟我们是戚大小姐请来的客人。”颜朝语甚是直接地拒绝了戚琴媛的“好意”,直觉告诉她,如果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着她们,于是不等戚琴媛作答,颜朝语已拉着颜朝歌转身离开。 “可是……”戚琴媛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而这时,那名婢女来到戚琴媛身边,她瞥了眼欲言又止的戚琴媛,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狠意,戚琴媛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只能不做声地看着她径直越过自己,迅速跟上颜家姐妹的步子,“两位姐姐……” 颜家姐妹虽没有看到戚琴媛与婢女的互动,但却实在地感受到了身后那股明显的寒意,两人对视了一眼,四肢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说时迟那时快,那名婢女一个回转挡住了颜家姐妹的去路,双手聚集的内力一股脑全往颜朝歌身上推去,颜朝歌虽已有防备,但对方力量更甚,她还是不受控制地朝后退去。 颜朝语见状,散去原本的防备,用身体抵住颜朝歌不断朝后的身体,但她只顾着眼前的颜朝歌,却忘记了身后的戚琴媛,戚琴媛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以地看着眼前相互较劲的三人。就在颜朝语完全抵消了那婢女对颜朝歌的缓冲的同时,她的身体也硬生生地撞上了身后的戚琴媛,只听“噗通”一声,戚琴媛意外地跌落进了荷塘。 “啊!救命!”戚琴媛不懂水性,她的呼救唤回了三人的思绪,颜朝歌与颜朝语同时回头,诧异地看着落水的戚琴媛。 “戚小姐!”现在虽是六月,但像戚琴媛这样娇贵的名门闺秀哪能适应如此冰凉的池水,颜朝歌二话不说,想要出手相救。 “朝歌。”颜朝歌一步都未迈开,颜朝语便扯住了颜朝歌的衣袖,她摇了摇头,视线移向另一边。原来,这院落的另一边正是男客相聚之处,戚琴媛的呼救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已有人迅速朝这里赶来,“快来人啊!戚小姐落水了!” 颜朝歌瞬间明白了这场戏的目的,她双拳紧握,眉头蹙起,随后与颜朝语一起大喊道:“不好了!戚小姐落水了!” 连续几声呼救后,一道人影率先从半空滑落,待颜朝歌回过头,戚琴媛已被安全拉出了荷塘。 “二小姐!”刚才还置身事外的婢女突然跌跌撞撞地跑来,惊吓地呼唤着戚琴媛,“二小姐!你还好吗?” “冷……冷……阿嚏……”戚琴媛蜷缩着身体,朝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钻了钻。 “发生什么事了?”戚琴媛刚被救出荷塘,戚琴娅便带着众人赶来,同时到达的还有男客们,“媛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戚琴娅在看清男子怀里的戚琴媛时面上明显一顿,还想说什么却住了口。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二小姐送回房!”随后赶来的戚靖元皱起眉头,挡住了身后众人一探究竟的目光,“抱歉,发生了一点意外,诸位请到前厅等候,戚某稍后就来。”既然大公子戚靖元已发话,那些不清楚缘由的宾客也不好强行过问,只能按耐着好奇往回走,这其中当然还包括君羽尧,他在看见颜朝歌安然无恙后,放心地回到了宴会厅。 “秦兄,真是对不住了,不介意的话请随我去更衣吧。”将戚琴媛救起的正是兵部尚书之嫡子秦柯,颜朝歌打量着他的侧颜,总觉得与秦湘甚是相似,只是他又多出了几分英气。 “麻烦戚兄了。”秦柯点了点头,又望了眼戚琴媛消失的方向才随着戚靖元一同离开。 待当事人全都没了身影,戚琴娅终于忍不住高声道:“颜小姐,能麻烦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她显然对这个结果很生气,甚至恶人先告状。 “戚小姐,你也看到了,二小姐不小心落水了,闻讯赶来的秦公子恰巧将她救起。”颜朝歌冷哼一声,丝毫不畏惧戚琴娅刻薄的眼神。 “哦?是吗?那请问,小妹好好的又怎么会落水了呢?”戚琴娅原本的计划是利用戚琴媛将颜朝歌骗到荷塘边,顺势推入池水中,然后让男客在这时候出现,若是有人愿意英雄救美那样更好,如此一来,颜朝歌名声已毁,也就不可能再是王妃的人选。 “那可能就要怪府上的下人偷懒了吧。”颜朝歌朝右边移了一步,手指着池边的地面道,“若是他们将这里打扫干净了,这湿滑的青苔便不会绊了二小姐了。”这院落的确被打扫地很整洁,但又有谁会注意到池边的青苔呢?不过也多亏了这青苔,不然戚琴娅该将这罪名扣在自己身上了吧。 “你……” “戚小姐,你有时间在这里追究我的责任,还不如想想二小姐的婚事,她全身湿漉漉地被秦公子抱在怀里,若是被传出去……”这件事有太多双眼睛看到,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我哥哥会负责的!”秦湘忽然从人群中跑出来,面色绯红道,“如果戚家要追究责任,我哥哥不会推卸的!” 第七十三章 被遗忘的元氏母女 戚琴娅回头望向秦湘,眼角微翘的双眸似乎快要迸发出怒火,她重重甩袖,不愿与之多言道:“我们戚家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留下这句话,戚琴娅带着一行看热闹的人离开了本该冷冷清清的院落,项日宜默不作声地站在人群中,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而后走向了与戚琴娅背离的方向。 没有了人潮的喧哗,颜朝歌轻轻松了口气,她拉过秦湘的手,关切道:“湘儿妹妹,你还好吗?” 秦湘抬起那张憋的通红的脸颊,眼眶已有些湿润道:“姐姐……她……” “别理她,她应该也是气急了。”好好的计划就这样被破坏了,戚琴娅不生气那才怪。 “我有点担心戚二小姐,我们去看看她可好?”秦湘吸了吸鼻子,表情有些急切道,“她身体从小就弱,今日这么一折腾,恐怕要卧床好一段时间了。” “你与那戚二小姐似乎甚是熟识?”或者说是秦家兄妹与戚二小姐皆熟识,否则秦柯也不会在听见戚琴媛落水的消息后第一个前来相救。 秦湘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原来,戚家与秦家本也算是至交,但新王登基,两家在政路上产生了分歧,交情亦因此渐淡。戚琴娅从小就娇生惯了,秦家兄妹并不太喜欢与之相处,反而被戚家冷落的戚琴媛,听话懂事,与秦家兄妹相处的时间更多。 “戚二小姐从小就被戚大小姐欺负,而戚二小姐一旦拂逆戚大小姐的意思,她就会用二小姐的生母相要挟,二小姐即使心有不甘,却也无处可诉。”这便是名门之后不可逃脱的命运,阶级观念太根深蒂固,难以改变。 “那便去看看她吧。”颜朝语应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于是,三人各怀心思地并肩走入了戚琴媛的院落。 院落里依然很整洁,只是明显要比其他院子小了很多,不过好在就两母女生活,这样也够了。径直走向戚琴媛的房间,路上却不见一个婢女,颜朝歌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媛儿,你在里面吗?我是秦湘。”秦湘轻轻叩了叩门,细声道。 半饷,屋内才响起一道虚弱的应声:“湘姐姐……咳咳……进来吧,门没有拴。” 推门而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汁味,想来是大夫刚走没多久,颜朝歌姐妹跟着秦湘一起来到了里屋,视线迅速扫过布置简单的房间,一张圆桌,一张衣柜,一张梳妆台,没有讲究的幕帘,也没有遮掩的屏风,戚琴娅的母亲元氏亲自端着药碗,小心地服侍女儿喝药。 “元姨。”秦湘轻轻唤了声,在床尾坐下,担心地打量着面色苍白的戚琴媛,“大夫怎么说?” “不碍事,就是受了凉,好好调理便没事了。”元氏努力撑出一张笑脸,不愿让秦湘担心。 “好好调理?他们真的会让大夫定期替媛儿把脉吗?”秦湘一脸的不满,并没有发现元氏渐渐垮下的脸颊。 “湘儿妹妹……”旁观者清,颜朝歌自是瞧见了元氏的遮掩,她扯了扯秦湘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我……”秦湘这才发觉自己的失言,忙将抱怨吞进肚里,“对不起,元姨……” 元氏摇了摇头,轻轻搭上秦湘的双手道:“是我自己不争气,害的媛儿受委屈了。” “娘……你别这样说……咳咳……”戚琴媛努力想要坐起身,却无奈力不从心。 “二小姐,元姨娘,我也略通医理,可否让我把把脉?”一直保持沉默的颜朝语忽然向前了一步,从进门起她就很在意一个问题。 “颜姐姐会医理?”秦湘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向元姨介绍颜家姐妹,于是忙道,“元姨,这是颜家两位姐姐,我的好姐妹。” “元姨娘。”颜家两姐妹一致地行了行礼。 “都快免了吧,颜小姐,你真的会医理?那可否替小女调理调理身体?媛儿还未足月便被生了出来,因此身体一直不太好。”戚家虽然有大夫,但没有戚夫人的同意,戚琴媛母女根本见不到大夫,想出府看病更是不可能,因此平时的小毛小病都是让贴身婢女去医馆抓了药,自己煎一副喝下便作罢。 “先天不足能否调理好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待我替二小姐把了脉再下结论吧。”元氏挪出床头的位置,让颜朝语认真把脉,而戚琴媛在看见颜家姐妹后表情甚是不自然,或者说是一脸愧疚,“二小姐,抬起头,这件事与你无关。”如果没有猜错,该是戚琴娅以元氏要挟戚琴媛这么做的,只是…… “姐姐,怎么样?”颜朝语不会管闲事,除非是对什么事上了心。 “元姨娘,以后大夫送来的药不要再喝了。”松开手指,颜朝语将被子重新掖好了。 “什么?难道这药有问题?”元氏一惊,忙放下药碗。 颜朝语摇了摇头,继续道:“药没有问题,只是二小姐的身体偏寒,这药虽然有治伤寒的功效,但二小姐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我会开一张温和一点方子,只要每天按时服用,伤寒自会痊愈,等伤寒痊愈,我会再开一张方子替二小姐调理体虚之症。” 得到准信,元氏终于安下心来:“多谢颜小姐。” “元姨娘不必多礼。” “两位姐姐……”戚琴媛没有料到颜朝语没有半点怪罪自己的意思,她抬头望着二人,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委屈与愧疚在这一刻爆发,她嘶哑着喉咙,不停地说着抱歉,而元氏与秦湘却是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 “媛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娘……是姐姐……是姐姐逼我这么做的……我不想害颜家姐姐的……”戚琴媛摇着头,脸颊由于呼吸不畅而显得有些泛红。 颜朝语轻轻叹了口气,抽出帕子擦拭着戚琴媛的眼泪,将心中所惑道出:“我一直不明白,我方才后退的力道根本不足以将你推入荷塘,你为何要自己跳进荷塘?” 第七十四章 我愿意为自由而赌 戚琴媛在赌,若是赌赢了,她便可以带着元氏一起离开这个毫无留念的戚府,但若赌输了……不过幸好,她赌赢了。对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名节,即使是在风俗相对开放的君璃王朝,这一点依旧被保留了下来,只要今日将戚琴媛救起的不是纨绔子弟,她便是赌赢了。 “只是有些对不起秦大哥……”秦柯已到了适婚年龄,而戚琴媛却还未及笄。 “媛儿,这些你就不需要操心了,我爹娘一定会处理好的。”秦湘又安慰了几句,见她安心便也松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吧,晚上我会让简儿把颜姐姐开的药给你送来。” 戚琴媛点了点头,感激地望了眼颜家姐妹后才闭眼躺下,颜朝歌三人见状无声地向元氏行了行礼,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间。离开戚琴媛的院落,她们依然没有赏花的心思,于是相携手漫无目的地走在戚府偌大的园子里。只见下人们端着茶点匆匆忙忙走过,耳边时不时传来女子笑语盈盈的声响,大家似乎早已忘记了刚才的那一段小插曲,颜朝歌在心里冷哼一声,眼里尽是对权贵的不屑。 “咦,这不是颜小姐吗?甚巧。”闻声,颜朝歌回头,正巧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两人——君羽尧与何影。 “见过王爷,何大人。”颜朝歌三人一致福身道。 “咳咳,都免礼吧。”君羽尧掩嘴咳了咳,而后转身对一旁的何影道,“你不是要去看秦柯吗?快去吧。” “何大人要去看我大哥?”不等何影会意,秦湘忍不住道,“何大人能带我一起去吗?” 何影望了眼君羽尧别有异样的目光,略微一顿后展开笑颜道:“有何不可?颜大小姐要一起来吗?” 君羽尧的逐客令下地如此明显,颜朝语又怎会傻傻地留在这里碍事,于是点头道:“请何大人带路吧。” 于是,何影对着君羽尧留下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与秦湘、颜朝语一起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王爷,为何要支开他们?”近来,君羽尧与颜朝歌的传言不断,若是再被众人抓到什么把柄,颜朝歌怕是怎么也洗不清了吧? “带你去看一场戏,绝不枉你此行。”君羽尧扬起嘴角,方才的病容一消而散。 “看戏?”颜朝歌挑了挑眉,自是听出了几分话中话,“似乎不得不走上一趟了,那便劳烦王爷带路吧。” 君羽尧点了点头,带着颜朝歌原路返回,而途径一座院落时,却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对着颜朝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地躲入身旁茂密的树丛,颜朝歌见状虽心有疑惑,却还是缓慢地挪动着身体在君羽尧身旁寻了个能够站立的位置。 树丛长的很茂密,但君羽尧选的位置却是极佳,高大的枝干将两人包围,从前方看不出一点痕迹,树叶并没有长的很拥挤,透过树叶缝隙,颜朝歌能清晰看见远处的一举一动,正如此刻,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颜朝歌的视线。 “郡主为何会来这里?”没错,那人正是项日宜,她在大槐树下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等什么人。 “过会儿你就会知道原因了。”君羽尧也不急着解释,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道,“来了。” 没一会儿,一名男子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他对着项日宜行了行礼,然后说了什么。 “那名男子是谁?”看那男子的侧颜,颜朝歌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戚靖元,方才戚二小姐落水后他不是来过吗?” 经君羽尧一提醒,颜朝歌这才想起了戚靖元,这也怪不得她,她身边都是些异常优秀的人才,戚靖元再出色,也无法和他们相比:“可惜离得太远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君羽尧却是淡淡一笑,轻声道:“我会唇语。”说着,便又将视线转移到了远处的二人身上,槐树下的戚靖元与项日宜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像是在做交易。 “戚大公子,不知找我来所谓何事?”项日宜抬头望了戚靖元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郡主,如此我便开门见山直说了,不知你对与戚家联姻有何看法?”戚靖元作为戚家嫡子是出色的,文武双全的他有着一副好皮相好头脑,父亲又位高权重,多少女子想要挤进这门槛,却被无情地抛在门外。 项日宜冷哼一声,对其不以为然道:“戚大公子,我何德何能?竟能入的了你的眼?”项日宜没有太多的心思,但不代表她看不出戚琴娅对自己的示好,她或多或少也猜出了点头绪。 “郡主难道甘心现在的生活吗?就因为别人一句话,你就不得不放弃自己苦苦追求的人和事。”戚靖元向前一步,深邃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望着项日宜毫无表情的面容。 项日宜微微蹙起眉头,眼角渗出丝丝的不悦道:“戚大公子,我要过怎样的生活似乎与你无关吧?” 戚靖元勾起嘴角,很满意自己挑起了项日宜的不快,继续道:“其实,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君主,不是王爷,而是你的哥哥,项日族长。”戚靖元说着,视线下意识瞥过项日宜袖间的红色汗巾,“如果当时他不与君家结盟,或许已经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了吧?” “住口!戚大公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项日宜大惊,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道,“我虽不服君主的决定,但从未像你这般想过!如果不是君家,这天下不会稳定,只会让百姓继续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哦?你这么认为?难道你觉得项日族长没有能力一统天下吗?”戚靖元进一步向项日宜紧逼,嘴角边依旧挂着无害的笑容。 “不是这样的,我相信哥哥的能力,但是……”项日宜摇着头,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她根本没有想过项日一族一统天下的可能。 “无话可说了吧?郡主,你不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戚靖元突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抬头望着高大的槐树道,“郡主不必着急,好好考虑下再回答我吧。” “可是……” “郡主离开地有些久了,妹妹该着急了。”戚靖元理了理略显褶皱的衣袍,转身离去道,“郡主回去吧。” 第七十五章 我是郡主我会决定 颜朝歌与君羽尧相继从树丛中走出,颜朝歌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摆,脑海里回想着项日宜与戚靖元的对话,视线下意识上移,恰巧与君羽尧相交,而后两人心有灵犀地扬起了嘴角道:“想不到堂堂王爷也会做这种偷窥之事。” 君羽尧耸了耸肩,语气愉悦道:“情报都是这样得来的。” “王爷似乎并不担心戚家谋反?”君家两兄弟岂是一般人才,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贸贸然带着自己来这里“看戏”,“王爷,你觉得郡主会怎么做?” 君羽尧摇了摇头,并不直接给出回应道:“我也很想知道项日宜的决定。”算算日子,他们也该到了,“等等,颜姑娘,别动。” “嗯?”欲转身离开的颜朝歌突然顿住了脚步,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双手保持着方才思索的姿势,正奇怪君羽尧要做什么,却见他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王爷……”君羽尧惯用的熏香气息将颜朝歌环绕,她无意识地绷起神经,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君羽尧在离颜朝歌一步之遥处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俯下头,伸手举过颜朝歌头顶,颜朝歌还未看清他做了什么,只觉得发间一晃,君羽尧已收回了手:“树叶掉落在了发间。” “嗯?”颜朝歌面色微红地看着君羽尧指间的落叶,许久才回过了神道,“哦……多谢王爷。” 君羽尧望着颜朝歌略显窘迫的面颊,黑眸中透出一丝光亮道:“戚府风景的确不错,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嗯……好。” 赏花之行,方启。 ————————————————分割线————————————————。 庭院的另一边,项日宜正思绪复杂地往回走去,周围满是绚丽夺目的月季,她却视而不见,由于方才情绪过于激动,她并没有认真考虑戚靖元的话,此刻冷静下来,她竟然觉得他的话并不全无道理,自己的路为何要让别人左右? 微风拂面,水波荡漾,项日宜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倚靠在桥边望着池中嬉戏的游鱼,若是她也能如池中鱼儿那般自由自在地划水,该有多好。 “郡主,你又一个人离席了。”迎着风,但闻一个熟悉的嗓音在项日宜身后响起,她回头,将视线定格在了不远处的男子身上,“郡主可还记得我?” 那一晚,夜色朦胧,项日宜并没有看清男子的长相,但是,她记住了男子的声音:“戚三公子,别来无恙。” 见对方还记得自己,戚靖恒忍不住扬起嘴角道:“郡主,为何我每次见你,你总是紧蹙着眉头?” 这已是两人第二次不期而遇,更巧的是地点同为小桥边。 “我也想知道老天为何总在我遇上烦心事时遇见你,难道你是老天派来给我指引的吗?”语毕,项日宜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身为戚家人,戚家近日的举动戚靖恒又怎会全然不知,只是他不愿参与罢了,但见此刻项日宜一脸愁思,他不忍心道:“可是大哥对郡主说了些什么?” 闻言,项日宜抬头,望着那双毫无掩饰的双眸道:“三公子难道不知大公子的心思吗?”戚靖恒想与项日宜联姻,以此牵制君家与项日一族,这一点戚靖恒又怎会没发现?可发现 了又如何,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郡主作何感想?” 项日宜摇了摇头,诚实道:“我突然无法分辨谁对谁错了,我虽然相信大哥有领导的能力,但若天下改姓项日,百姓能接受的了吗?朝中能稳定吗?”百姓会愿意接受一个小小的部落领头成为万人之上的君主吗?大臣们又愿意臣服吗?这一切都不可而知。 “郡主既想到了这一点,心中自是有了偏向性的选择,只是不甘这样的生活,不愿做别人手中的傀儡罢了。”关于这一点,项日宜与戚靖恒的观点颇有些相似,两人都不愿接受他人的安排,希望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未来。 “可我若是否认,我无法预知你大哥会采取什么行动。”惹怒了猛虎,项日宜还能无所顾忌地呆在君璃城吗?直觉告诉她,戚靖元是个不太容易对付的人。 戚靖恒沉默了,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戚靖元的心思没有人都准确猜测,他能想到的也仅仅是表面的这些目的:“不论郡主怎么决定,你都已卷入了戚家这场风波。”而这后面牵扯到的还有项日一族的另一波势力。 “依三公子所言,似乎并不赞同戚大公子的所作所为?”第一次见面也好,这次也好,戚靖恒总是将自己躲地远远的,而从他的言语中,项日宜感受到了强烈的不满。 戚靖恒自嘲地摇了摇头,将视线移向远方道:“我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曾反抗过,但却只是被当做叛逆,从那之后,我不再参与家中大小决定,只是整日投身于书本中,望借此逃避众人的视线。”这样,他既不会做出出格的事,也不会被戚家排除在外,对于戚靖恒而言,这是最合理的明哲保身之法。 项日宜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戚靖恒对自己说的话,他虽然贵为戚家三公子,但却没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利,而她虽然失去了成为君羽尧王妃的机会,但还有选择的权利,即使戚靖元提出了略显威胁的条件,项日宜依然可以请君梓谦出面,解决这些麻烦。是啊,既然如此,她还在烦恼什么呢? “我从不奢望大哥成为君主,虽然戚大公子的确很有**力,但我不是傻子,我有自己的想法。”无法成为王妃很可惜,项日宜也因此产生了恨意,但她不会拿一个国家去开玩笑,更不会因个人的得失而使百姓流离失所,“我讨厌颜朝歌,但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讨厌她。” “看来是我多虑了,郡主想的很透彻。”戚靖恒耸了耸肩,终是松了口气。 项日宜摇了摇头,扬起一抹笑意道:“不,还是要感谢三公子。” “我很荣幸,日后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一定不负所托。”这是戚靖恒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第七十六章 故人来访意外之喜 那场有名无实的赏花宴后,君璃城传出了两则消息,一是兵部尚书秦律宣布嫡子秦柯即将订亲,对象是吏部尚书之女戚琴媛,订婚仪式将在戚二小姐及笄生辰之后举行;第二则消息姑且只能暂称之为传言,毕竟未经当事人承认,郡主项日宜与戚家大公子往来甚密,似有联姻之嫌。而这则消息刚爆出,风声便盖过了当初颜朝歌与君羽尧的传言。 颜朝歌理完货物,一边听着素织锦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大城小事,一边品着君羽尧新送来的碧螺春,自她与君羽尧的传言过去,她又变回了那个表面无忧无虑的颜二小姐,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姐姐,怎么你听到这些消息都不惊讶?”颜朝歌始终面带笑意,却对素织锦之言不发表任何言论,“姐姐,你真的在听我说吗?” “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在说话吗?我不听你说还能听谁说?”颜朝歌放下茶杯,轻摇了摇头,从衣袖里取出一枚精致的小匣子道,“喏,打开看看,喜欢吗?” “这是给我的?”素织锦诧异地望着颜朝歌,自己长这么大,她还不曾收到过礼物。 颜朝歌拉过素织锦的双手,柔声道:“难道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今日?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素织锦蹙眉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所以地摇了摇头。 “今日是你的生辰。”或许素织锦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穷人家的孩子能吃饱穿暖就属不易,哪还会想到过生辰,对于他们而言,过生辰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生辰?我的生辰?”素织心下一怔,胸口悄悄涌出一股暖意。她小心地打开那方小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蝴蝶流苏琉璃耳坠,色泽鲜艳,日光下透露出五彩的光芒,俏皮夺目,很适合素织锦这般大的女孩子,“姐姐……”这对琉璃耳坠素织锦一眼就爱上了,她本打算等自己有了钱就将其买下,没想到…… “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会猜不到吗?”素织锦的喜怒哀乐都简单地写在脸上,发现她的喜好并不是什么难事,颜朝歌满意地望着素织锦惊讶的神情,继续道,“你的生辰是王爷去沥水城官衙打听的。” “姐姐……王爷……”素织锦捧着那只匣子,眼眶忽然湿润了起来道,“你们对织锦这么好,叫织锦怎么……怎么报答……” “我们救你、对你好不是为了求得回报。”日久见人心,只有相处久了才会生出不舍之情,“你就好好收着吧,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店里的事多照看着点。” 素织锦用心地点着头,破涕为笑道:“恩!我以后一定更努力地工作!”颜朝歌伸手擦拭着素织锦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心情也为她展开的笑颜而灿烂起来。 “好了,来客人了,你去招呼吧。”就在颜朝歌与素织锦说话的空,店里响起了几道脚步声,身为老板,她无需自己露面,于是将素织锦打发后,她再次拿起茶杯细细品味了起来。 只是还未好好喝上一口,素织锦便再次回到了后屋,她眉头微皱地凑在颜朝歌耳边轻声道:“姐姐,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要见你,会不会是来捣乱的?”自上次项日宜大闹琉璃居后,素织锦每日都是小心翼翼地,害怕又招来什么不该惹的人前来闹事。 “不管是不是,店既然开门了,生意便是要做的。”颜朝歌并不在意地站起了身,理了理略显褶皱的裙摆,而后方掀开了帘子。帘外,两道不同的身形背对着颜朝歌,虽没有瞧见相貌,但颜朝歌还是第一时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兰坊主,墨公子。”颜朝歌轻轻唤了声,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欣喜。 听见那道熟悉的嗓音,兰坊主率先转过了身,她快步向颜朝歌走来,紧紧将颜朝歌手握在手心道:“歌儿,真的是你。” “兰坊主,你怎么会在君璃城?”颜朝歌点着头,带着兰坊主与墨如笙来到了后屋。 “娘听说我要给你送货,便提出与我一道前来。”颜朝歌不知道的是,此刻来到君璃城的除了眼前的墨如笙与兰坊主,还有堂堂项日族长项日修。 “墨公子怎知这兰轩琉璃居为我所开?”颜朝歌与墨如笙虽有书信往来,但她不曾告知店肆的名字。 墨如笙微微一笑,低声道:“难道这君璃城还有第二家琉璃居吗?”颜朝歌的确不曾告诉过他,但这并不代表墨如笙不知,即使他人在项湳城,却也清晰地知道着颜朝歌的一举一动。 “兰坊主,从项湳城到君璃城要走上好几天,连续坐马车一定把你累坏了吧?”兰坊主嘴上不说,但颜朝歌还是细心地发现了她略显疲惫的双眸,于是道,“不如随我回颜府小住几日?” 兰坊主此行本就是来看颜朝歌的,既然颜朝歌都开口了,她还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忙笑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她也很想看看颜朝歌从小生长的地方,她这一生除了项日一族,还不曾出过别的远门。 “我爹娘也在这几日就回来了,兰坊主若是不介意便随我去吧。”颜朝语曾提过爹娘快回来了,日子兴许就是这几日吧。 “那我便不再推辞了。”兰坊主愉悦地点着头,望向一旁的墨如笙道,“阿笙,你呢?” 墨如笙笑着摇了摇头,面向颜朝歌道:“我还有别的事,自会安排住处。”受人之托,墨如笙此刻还不能将项日修到达君璃城之事告诉颜朝歌,“颜姑娘,我娘就劳你照顾了。” “墨公子安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兰坊主的。”颜朝歌点头应着,心里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因此并没有察觉到此刻墨如笙嘴角边隐藏的笑意,“不过我该去哪里找你?” “待我安顿好,自会上门拜见,颜姑娘不必担心。”墨如笙说着,视线落在自家母亲满是笑容的脸上,已经多久没有见到笑地如此开怀的母亲了,若是这样的温馨的场面能一直持续下去,那该多好。 第七十七章 原来那时我们已识 将店铺交给素织锦,颜朝歌便带着兰坊主离开了,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没多久后,颜朝语派人请她回家一趟,事由却是没有道明。走在熟悉不过的长乐街,颜朝歌的心情莫名有些起伏,回想起那一日在这里遇见的男子,现在想想恐怕正是墨如笙吧。 那是约莫半年前,颜朝歌和往日一样游荡在热闹的集市,忽然,一个青衣男子匆匆从前方走来,面色焦急,颜朝歌刚想避让,却不料身后紧跟着一个推着二轮板车的卖菜小贩,她不但没有成功避让,反而在板车的推搡下直直扑向那名青衣男子。青衣男子是有家底子的,他停下脚步,一手拉住即将摔倒的颜朝歌,一手挡住因撞击而险些失控的板车,阻止了一场不必要的混乱。 事情到这里本该结束了,但恰巧颜朝歌腕间的编织手链不小心被什么钩破了,好巧不巧地落在青衣男子的正前方,男子拾起手链打算归还,却在看见手链上的吊坠时突然一怔,竟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发愣。 “多谢公子相救。”颜朝歌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道。 “你……这个吊坠是从哪里来的?”青衣男子低沉着嗓音,指着手链上的吊坠道。 “这是我从小就戴着的……公子有何不妥吗?”颜朝歌夺过青衣男子手中的手链,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道,“我已经道过谢了,告辞了!”将手链紧紧攥在手心,颜朝歌忽然掉头就跑,不是她害怕青衣男子,而是他的眼神太过古怪,她可不想招上什么不该招的人。 “唉!姑娘!请等一等!”青衣男子放弃了原本要去的方向,忙追着颜朝歌而去。 颜朝歌逃跑的本领是一流的,但在这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她的轻功并没有被很好地发挥,仅仅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并没有成功将其甩掉。 “你到底想要怎样?”看他的面相并不像是坏人,可他为何追着自己不放? “姑娘,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问这吊坠的由来。”青衣男子用内力将想说的话直接打进了颜朝歌体内,颜朝歌一顿,犹豫了片刻后终是停下了脚步。 “我说了,我从小就戴着它。”颜朝歌依然背对着青衣男子,手心却已被琉璃珠咯地有些发疼。 “这样吗……如果我说我知道这琉璃珠的来源,姑娘是否会感兴趣?” 颜朝歌心中一紧,想要平复的情绪却更混乱了起来:“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这琉璃珠出自项湳城,而项湳城出产如此品质琉璃制品的只有一家。”青衣男子说着,并没有继续向颜朝歌靠近的趋势。 贝齿紧紧咬着丹唇,许久后颜朝歌才道:“多谢公子告知,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去项湳城走走。”留下这句话后,颜朝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记住青衣男子的模样,而青衣男子在她离开后,却湿了眼眶。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吧。 颜朝歌轻轻叹了口气,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笑着对身旁的兰坊主道:“兰坊主,你觉着这君璃城如何?”论繁华,君璃城毫无疑问地更胜一筹,但这里却少了一份项湳城的安宁。 “项湳城有项湳城的好,君璃城有君璃城的好,每个人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环境,哪里都是好的。”正如她那个失踪的女儿,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只要知道她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成长着,无论她是否在自己身边,兰坊主都能安心。 有了兰坊主这句话,颜朝歌放心地点了点头道:“兰坊主,前面就是我家了。” 颜府作为项湳城第一富商,府邸当然不会差到哪儿去,但他们也不是炫富的主,不会像戚府那般铺张浪费,奢侈无度;却也不会像君府那般过于简单朴素,总体而言是追求体面得当,舒适惬意的生活模式。 “兰坊主,我爹娘不在的时候都是姐姐在管家,我先带你去见见姐姐吧,她可是个很能干的女子。”不论有没有发生那件事,颜朝语在颜朝歌心中永远都是那个优秀美丽的好姐姐,不会改变。 “好。”穿过长廊,颜朝歌带着兰坊主径直来到了爹爹的书房,一般这个时候,颜朝语都在爹爹的书房里看账。 墨林居是颜府的主院落,也是颜氏夫妇居住的地方,门口载重着一片翠绿的竹林,这个季节生长地正旺,往里走去是一段鹅卵石铺成的小道,那是颜朝歌小时候最喜欢嬉戏的地方,她总爱赤脚走在上面,感受着脚底半痛半痒的触觉。 “咦,好香,这时候有谁在用墨林居的厨房?”颜府的每个院落都有自己的厨房,虽然大多情况下都属于闲置状态,“兰坊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进去看看。” 兰坊主点着头,视线一一扫过府上的一草一木,心里有种道不明的滋味。 颜朝歌穿过主厅,却见原本空荡的屏风后多出了一张大圆桌,圆桌上已摆放不少菜色,而这些菜色都是自己与姐姐喜欢的,难道是……颜朝歌心下一喜,快步朝厨房跑去。厨房内飘散着浓郁的煲汤味,颜朝歌立于门口,望着那道忙碌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动了动道:“娘。” 正在切菜的中年女子手一顿,回头道:“歌儿,是你吗?” “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不上厨房的油腻味,颜朝歌快步跑进厨房,搂过柳璟忆的腰际道,“娘,好香,外边那些菜都是你做的吧?” “瞧你这小馋猫,不让语儿告诉你我做了一桌的好菜,还不知道回来了是吧?”柳璟忆轻轻刮了刮颜朝歌鼻头,溺爱道。 “哎?姐姐派人来找过了我?我怎么不知道?”颜朝歌托腮想了想,猜测大概是自己走的早了些没有遇上,“对了娘,我带了个人回来,她要在我们家里住上一阵。” “恩?你带了谁回来?”长这么大,颜朝歌还不曾带外人回家过。 “兰坊主,兰轩琉璃居货源的提供者。” “这样啊,那正好,今天她可有口福了。”柳璟忆说着,将颜朝歌推出了厨房道,“你快出去,衣服上沾了味可不好了,别人客人久等了。” “知道了娘。”颜朝歌微微一笑,退出了厨房。 第七十八章 不必多虑心愿已了 不见颜朝歌回来,兰坊主亦不好随意走动,只是摆弄着院里的花花草草,倒也闲的自在。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忙转身相迎,却对上了两张陌生的脸庞,而那两人在看见兰坊主的相貌同时,脸色蓦地一怔。 “我是歌儿带进府的,冒昧拜访,还望两位不要介意。”眼前的中年男子双鬓微白,眉宇深邃,尽管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这并不影响他特有的气质,丝毫看不出半点商人的味道;中年男子身边规矩地立着一名女子,看那妆容似比起颜朝歌又年长了些,她那端庄高雅的气质与其父亲大同小异,想来他们便是颜朝歌的父亲与姐姐吧。 “歌儿回来了?”方才颜朝语派去报信的小厮汇报道颜二小姐不在店里,她正奇怪颜朝歌去了哪里,谁料竟先一步回家了,还带回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女子。 “我是兰悠,兰轩琉璃居货源的提供者。”兰坊主点了点头,优雅万分地颔首道,“歌儿去前厅了。” “哦?你便是兰坊主?”颜朝歌曾向颜朝语提起过兰坊主,道她蕙质兰心,心灵手巧,但在看见她本人时,颜朝语还是忍不住为她的容貌诧异了一番。 “正是。” 颜朝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颜泽卿忽然打断道:“语儿,你去厨房看看你娘与歌儿。”颜泽卿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又转向兰坊主道,“兰坊主,不如就让颜某带你四处看看吧。” 兰坊主嘴角微颤,扯过一丝笑容道:“那便劳烦颜老爷了。” 于是,颜泽卿与兰悠一前一后走出了墨林居,颜朝语望着两人的背影,眉头下意识蹙起……那一天,或许不远了吧。 颜府并不小,颜泽卿却是带着兰悠很快地走完了一遍道:“兰坊主,你是从项湳城来的吧。” 闻言,兰悠缓缓停下脚步,倚靠在曲桥边道:“颜老爷,或许我该这么回答,关于你心里的那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兰悠的嗓音淡淡的,听在颜泽卿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所以兰坊主的意思是?”颜泽卿双眸一黯,转而道。 “颜老爷不必多虑,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看看君璃城不同于项湳城的生活方式。”兰悠远眺前方,轻轻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很开心,我总算是了了自己一个心愿。” 颜泽卿紧握的手心不自觉地松开,他默默叹了口气,低声道:“听语儿说,兰坊主有意将自己的手艺传授给歌儿?” 言及颜朝歌,兰悠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道:“歌儿的出现,使我的手艺得到了传承,能由她替我完成这个心愿,我很满足。” 就这样,颜泽卿与兰悠又相互寒暄了两句这才慢慢朝墨林居走去,没有了先前的芥蒂,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并且默契地没有提起那段争锋相对。而柳璟忆由于提前得知了兰悠的到来,倒也没有表现地很吃惊,饭桌上的气氛很融洽,一直持续到了各自回房。 颜朝歌将兰悠安顿好后才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出乎意料的,颜泽卿竟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关照自己带兰悠四处转转,尽尽地主之谊,颜朝歌虽心有疑惑却也没去多想,反正爹娘没有不同意不是吗?这就够了。 夏日的气息已经来临,沐浴完毕,颜朝歌坐在院中乘凉,丝毫没有倦意,或许是习惯了每晚睡觉前看一看账簿,今日少了这一环节,时间便空了出来。颜朝歌站起身,对着夜空长长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活络了一下四肢。 “颜姑娘,你又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颜朝歌忽然想起那一晚与落轩的不欢而散。 “落爷,别来无恙。”颜朝歌放下手臂,拢了拢衣领道,“落爷今晚怎么来这里了?是王爷有什么指示?” 落轩从不会无缘无故来找颜朝歌,而今夜,他却是摇了摇头,在颜朝歌身侧坐下道:“是我自己想来的。” “落爷可是遇到什么麻烦心事?”对于落轩的到来,颜朝歌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颜姑娘,你向往什么样的生活?”月光下,银色面具泛着淡淡的银光,颜朝歌望着落轩的侧颜,一时间竟有些出神,“颜姑娘?” “生活?”颜朝歌回过神,对上落轩复杂的眼神道,“落爷为何出此一问?这个问题朝歌的确没有考虑过。”十几年的安定日子都这样过来了,颜朝歌不曾想过要换一种生活模式。 “颜姑娘,你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难道自己没有想过吗?” “落爷……你……”落轩的话从来就不多,今夜是怎么了?先是莫名前来,接着又问些奇怪的问题,眼前之人真的是颜朝歌所认识的落轩吗? “颜姑娘,是我冒昧了……若是颜姑娘不愿回答,我不会勉强。”落轩不可闻声地轻叹了口气,黑衣下的手指握紧又松开。 颜朝歌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我的确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和王爷的传闻虽然淡了不少,但只要君主提起王爷选妃之事,便会不可避免地想到我。”何影便是最好的证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颜朝歌周围,为的就是了解颜朝歌的为人处事。 “那颜姑娘自己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面具下的黑眸微微敛起,落轩静静地等待着颜朝歌的下文。 “我不知王爷一次又一次地将我卷进选妃风波是为何目的,又或许是我当初自己的选择,王爷不过……顺水推舟罢了。”颜朝歌不敢妄自猜测君羽尧的想法,也不敢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身上有入的了他眼的地方。 “颜姑娘这样认为吗?” 颜朝歌苦笑一声,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的生活与王爷似乎差的太多,怎么看都不合适吧?况且君主不该给王爷找个门当户对、对君璃王朝有利的女子吗?” “不,只有王爷的婚姻,君主不会插手。”落轩听着,突然地反驳道。 而一旁的颜朝歌似乎没有听见般,依然自顾自道:“王爷的婚姻如何,我做不了主,我只想找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愿意带我四处游历的夫君,他不需要有太多权利、太多金钱,闲暇之余,我们可以一起做琉璃制品,这样就够了。” 第七十九章 为何失眠为何进宫 君羽尧失眠了,从前,他只在发病时才会失眠,而今夜,他却失眠了。脑海里挥之不去地盘旋着落轩的回话:颜姑娘说,她与王爷并不合适,她更向往无忧无虑、不受拘束的日子。君羽尧承认自己已经对颜朝歌上心了,也明确对君梓谦表态过,但他不曾料想颜朝歌竟会拒绝地如此之快,放佛这几个月的相处在那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泡影。 君羽尧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最终烦躁地坐起身,套上外衣便出门了。此刻夜已深,整个君府已陷入了沉睡,君羽尧熟门熟路地拐进一个偏僻的院落,在其中一扇木门前停下了脚步,他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推门而入。 夜,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 晨曦渐渐照亮整片大地,一轮火红的明日从地平线升起,鸟儿们扑闪着翅膀,随着鸡鸣声的响起振翅而上,那扇紧闭了一夜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君羽尧揉了揉略显酸涩的双眼,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待君羽尧洗漱更衣完毕,君府上下的仆人们已开始忙碌,他对着衣柜思索了很久,最终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小匣子,小匣子被打造地很精致,一看就是姑娘家用的东西,他犹豫了片刻后,才取出了其中一枚偏小的白玉扳指,套在了自己的小指上,而后深深吸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君羽尧并没有像往常那般进宫,而是坐着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兰轩琉璃居门口,店里,素织锦正打理着货架上的物品,却不见颜朝歌的身影,难道她没有来? “王爷,你怎么来了?”素织锦放下手中的抹布,忙将君羽尧迎了进来。 “颜姑娘呢?她没有来吗?” “回王爷,姐姐正在对面的朝语阁呢。”素织锦说着,手指向对街,君羽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瞧见了一身蓝衣的颜朝歌。 “嗯,你继续忙吧,我去找她。”君羽尧官方一笑,又快步走向了对街的朝语阁。 颜朝歌背对着君羽尧,因此并没察觉他的到来,而与之面对面站着的颜朝语早在君羽尧下车之际便瞧见了他的身影,于是福了福身道:“见过王爷。” “起来吧。” 颜朝歌慢一拍地转过身,却在看见君羽尧微显乌青的眼圈时,不由得一愣:“王爷,你这是?” “颜姑娘,今日与我一同进宫吧。”君羽尧也不多做解释,开门见山道。 “进宫?我吗?”颜朝歌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甚是诧异。 “有一个人要见你。”君羽尧说着,右手不自觉地抚上指间的白玉扳指。 “有人要见我?可是我今天还要……”颜朝歌本还答应了要亲自带着兰悠在君璃城逛逛的,可如今却…… “朝歌,你便随王爷去吧,兰坊主那边我陪她去也一样。”颜朝语望了眼不做声的君羽尧,忙打断了颜朝歌的话道,“若是要进宫,你这身装扮可不行,我替你重新选一套吧,王爷你觉得呢?” 闻言,君羽尧回过了神,他将颜朝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后淡淡吐了几个字道:“我正有此意,那便劳烦颜大姑娘了。” “王爷请先里屋坐,我这就替朝歌梳妆。”语毕,颜朝语将发愣的颜朝歌推进了试衣间,放下帘布,隔开了她们与君羽尧之间相交的那道视线。 帘布后的空间很大,一方长镜,一张椅子,空余之处仍足以容下颜家两姐妹,颜朝歌与颜朝语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先出声。 “姐姐,我答应了兰坊主今日……” “兰坊主那边有我,你安心随王爷进宫便是。”君璃城随时都可以逛,王宫却不是随意能进的,自君羽尧进门那刻起,颜朝语便发现他今日的服饰亦隆重了些,若不是什么重要场合,君羽尧不会盛装出行。 “姐姐……你没觉得今日王爷……”平日里的君羽尧总是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但是方才,除了满脸的疲惫,颜朝歌竟然没有看到一点笑容。 “正是因为与往日不同,你才更要进宫。”不容颜朝歌再多言,颜朝语从隔壁抱来了一件淡金色长裙,也不比划,直接让颜朝歌换上。 淡金色的裙摆上绣着精致的淡粉色莲花,袖口处是别致的荷叶设计,随着双手的摆动而带起翩翩弧度,束腰衣袋上点缀着几颗小巧圆润的珍珠,给整体又增添了一分成熟妩媚,颜朝歌望着镜中的自己,眼中满是诧异。 “姐姐……这衣服……仿佛就是给我做的。”腰身、长度,每个尺寸都拿捏的如此之好,别人难以驾驭的金色穿在颜朝歌身上却是更衬托出了她的白皙。 颜朝语眼中闪过一丝愉悦,微微扬起嘴角道:“这是我亲手替你做的,当然每个细节都很注意。”颜朝语本打算在颜朝歌的生辰上送上这件衣服,现在倒是要重新考虑礼物之事了。 “姐姐……”透过长镜,颜朝歌瞧见颜朝语眼中那道温柔,鼻头忽然一酸。 “别这样看着我,不过一件衣服而已,我给爹娘也做了。”颜朝语略显不自在地撇开了头,拉开了那道紧闭的帘布道,“好了,去外面吧,我替你重新梳个发髻。” 当颜朝歌改头换貌地再次站在君羽尧面前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看着面前气质大变的颜朝歌,君羽尧一时间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其实颜朝歌长的也算是个美女,只是平日里不爱化妆,若是好好打扮一番或许并不差颜朝语太多。 “王爷?”颜朝歌轻轻唤了声,面上不自觉地红了红。 “咳咳……颜姑娘,你很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君羽尧忙尴尬地低下头,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宫吧。”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王爷。”一旁的颜朝语忽然挡住了君羽尧的道路,她望进君羽尧的双眼,正色道,“朝歌的礼仪不太好,还望王爷护她周全。” “颜大小姐放心,本王不会让二小姐受一丁点委屈。” 第八十章 送你一枚白玉扳指 马车一路前行,畅通无阻,颜朝歌与君羽尧相对而坐,视线却是有意避开,颜朝歌双手交握,微微颔首,如水的双眸恰巧望见君羽尧小指上的那枚白玉扳指,相识这么久,她不曾见他带过,而这扳指的大小看着似乎更适合女子吧? 兴许是察觉到颜朝歌的注视,君羽尧抬起头,取下指间的扳指道:“在看这个吗?”白玉扳指色泽通透,质地纯净,不难看出被保养地极好,“喏,试试看吧。” 白玉扳指被放入手心,润滑的触感上还残留着属于君羽尧的余温,颜朝歌怔怔地望着这枚小巧玲珑的扳指,脸颊不自觉地爬上两朵红晕道:“王爷,这是你的东西……你还是赶紧收好吧。”颜朝歌摇了摇头,忙又递了回去。 早料到颜朝歌会推脱,于是君羽尧并不接道:“这枚扳指的确跟了我有些年了,但它是姑娘家戴的东西,我留着又有何用?”君羽尧的目光中快速闪过一丝犹疑,可惜还未被察觉,便又被掩盖了过去。 “这么好的东西王爷怎么不送给公主呢?”君羽尧与君梓萱的关系应该不错才是。 君羽尧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萱儿哪会缺这些,这枚白玉扳指她或许根本看不上吧。”君梓谦有多宠妹妹,君羽尧是最清楚的,恐怕像这样的白玉扳指,她的小金库里能随便就能翻出一匣子吧。 看着君羽尧若无其事的表情,颜朝歌又犹豫了好一会儿,而后才接过了白玉扳指,其实她是真的喜欢这枚白玉扳指,只是碍于君羽尧的面子不敢表现地太明显,不过现在他既然都这样说了,她也没有继续假装的必要了。将扳指套上大拇指,大小竟然出人意料般地合适,颜朝歌的手指本就纤长白皙,配上这枚白玉扳指,又平添了几分贵气。 “很好看。”君羽尧原本只觉得白玉很适合颜朝歌的气质,谁知这大小竟然也刚刚好,难道是上天注定吗? “王爷真的舍得割爱?”颜朝歌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白玉扳指上,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 “恩,我说话向来算数。”君羽尧说着,视线扫过颜朝歌精致的发髻,“不过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恩?缺了什么?”颜朝歌对自己今天的这身打扮十分满意,基本挑不出什么不好,况且她从来不怀疑颜朝语的手艺。 君羽尧笑而不答,转身取过一旁的一个包袱。 等等……这布看着怎么这么眼熟……还有这只匣子…… “这不是……” 没错,这只匣子正是从颜朝歌房里带出来的,而包裹在外面的布料也是从颜朝歌所在的库房中拿来的。 “我送你的这套首饰似乎还不曾见你戴过。”匣子里装着的是那日被打破的十连环,君羽尧重新找人打磨成首饰后送给了颜朝歌,而颜朝歌只是将其收在了首饰盒里,不曾戴过。 “这么贵重的东西,平日里哪敢戴?”要是摔了坏了,会不会被定罪?诸如藐视皇室之类的。 “平日不敢戴,今日该戴上了吧?”不容颜朝歌回答,君羽尧径自取出其中一支长簪,俯身,亲自插在了颜朝歌发间。偶尔有几缕属于君羽尧的发丝悄悄触及到颜朝歌细腻的脸颊,带来些许痒痒的感觉,颜朝歌不自觉地憋住气,双颊又一次红了起来,“这样就好多了。” “谢……谢王爷。”颜朝歌甚是不争气地低下头,双手窘迫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怎么在他面前,她总是像犯了错的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颜朝歌扯开话题道,“王爷,今日进宫是要见谁?” “呵呵。”君羽尧也不急着回答,只是忽然轻笑了一声,将颜朝歌窘促的模样尽收眼底道,“进宫当然是见君主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若只是见君主,君羽尧又何必隐藏地这么深,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呆会儿你就知道了。”若不是受人所托,君羽尧也不想这样卖关子的,“前面就是宫门了。”君羽尧掀起帘布的一角,指向不远处的宫门道。 虽然颜朝歌去过项日一族的宫殿,但与眼前的宫殿相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仅仅朱红色的大门便有两三层楼这么高,大门上井而有序地排列着金色铆钉,大门正上方竖着一块牌匾,用正楷写着正璃门三个大字,大门从中间打开,每一边门旁整齐地站着四名守卫,他们目光如炬,心无旁骛地立于岗位之上。 “来者何人?”马车渐渐靠近,最外边的一名守卫转过身,拦住君羽尧的马车道。 “是我,我奉君主之命带颜二小姐入宫。”君羽尧探出头,低声解释道。 “原来是王爷,请!”那守卫既没有流露出惊恐,亦未表现出溜须拍马,颜朝歌在帘后悄悄注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心中暗暗表示肯定。 马车继续放行,只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颜朝歌透过窗边的缝隙,窥视着宽敞的宫道:“守门的侍卫很尽责。” “他们都是隐动骑,被训练地很好。”说起隐动骑,君羽尧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自豪,“何影在这方面的确是个人才。” “为何我觉得他是个城府颇深之人呢?”从第一次见面起,何影看颜朝歌的眼神便带着审视的意味,这点让她很是不悦。 “若他只是无知秀才,又怎能统领如此精良的隐动骑?”君羽尧并不否认何影的心思,毕竟在官场奔波,这是必不可少的,“不过颜姑娘不必担心,他不会对你做出任何出格之事。”言下之意,君羽尧对何影出现的理由心知肚明。 “可是王爷,突然有这么个动机不纯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身为当事人,又怎么能装作若无其事呢?”颜朝歌抚着指间的白玉扳指,眉头微蹙道。 “以后不会了。”君羽尧突双眸微敛,正视颜朝歌道,“本王保证。”这是君羽尧第一次在颜朝歌面前自称本王,一时间,颜朝歌竟有些不适应。 “王爷……” “我们到了,下车吧。”马车平稳地停在了一道小门外,颜朝歌来不及思考,便在君羽尧的催促下下了车。 第八十一章 赏赐与礼物快收好 马车只能行驶到小东门外,剩下的路不得不靠双脚走去,幸好从小东门至御书房并不算太远,颜朝歌跟在君羽尧身后,用余光打量着偌大的王宫,一路上,到处可见身穿铠甲的隐动骑,他们手握长枪,行动一致地按着既定路线巡逻,即使颜朝歌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依旧目不斜视,颜朝歌心中对他们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又走了一会儿,一个太监模样的男子哈腰向君羽尧行了行礼道:“王爷,君主已在书房等候多时。” “劳烦王公公了。”王公公是君主身边的红人,服侍了两代君主,君梓谦并没有因为他是前任君主身边的人便赐其死罪,相反,他看出了王公公的优点,一番试探后决定将其留在身边,王公公是聪明人,自是知道什么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王公公的视线下意识地瞥向颜朝歌,接受道目光,颜朝歌微微颔首致意,柔声道:“王公公安好。” “这便是颜二小姐吧,快请进吧。”王公公满脸堆笑地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得到准许,颜朝歌与君羽尧一前一后走进了御书房,书房里依旧点着淡淡的龙涎香,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撒入室内,静静的,暖暖的,惟闻内室传来刷刷的笔墨声,君羽尧与颜朝歌一致地停下了脚步,在外室寻了个位置坐下。 “既然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片刻后,笔墨声停下,君梓谦搁下笔,走出了内室。 “皇兄。” “见过君主。” “不必多礼,都坐吧。”颜朝歌不曾见过穿着龙袍的君梓谦,此刻看着衣着华丽的君梓谦,眼神不由地一愣,金色的龙袍穿在他身上透露着独一无二的贵气,衣袍上绣着的天龙栩栩如生,那金色眸子仿佛能望穿心思般,颜朝歌只看了一眼便下意识地收回了视线。 “颜二小姐,这是你第一次进宫吧?”一旁的婢女默默上前替颜朝歌二人斟了茶,而后又无声地退出了御书房。 颜朝歌点了点头,小心地打量着宽敞的御书房道:“君主今日召朝歌入宫,朝歌受宠若惊。” “颜二小姐不必拘谨,像往常一样对话便可。”犹记得上一次见面,颜朝歌亦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而根据君羽尧所言,颜朝歌不该是个如此“安静”的女子。 “回君主,朝歌的确有些紧张,毕竟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君璃王朝的天子,堂堂君主。”而她颜朝歌不过是个小小商贾之女。 “哦?是吗?看来颜二小姐以后要多适应适应了。”君梓谦低头的瞬间自是瞧见了颜朝歌指间的那枚白玉扳指,他若有所思地望了眼一旁的君羽尧,而他依然面色平静地笑看着自己,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颜二小姐可知朕今日召你入宫是为何意?” “回君主,朝歌不知。”就连君羽尧也闭口不谈,颜朝歌又怎能猜中。 “上次项湳城之行,颜二小姐功不可没,但朕似乎还没有好好赏赐过你,不知颜二小姐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竟是为了赏赐!这个理由倒是出乎颜朝歌所料,但她本就是心存私心,哪还敢要什么赏赐,于是忙推脱道:“多谢君主厚爱,朝歌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颜二小姐不必多虑,赏罚分明乃君璃王朝治国之策。”君梓谦说着,嘴角边悄悄扬起一抹笑意道,“颜二小姐若是想不出,朕便替你想了。”这几日,何影受命一直徘徊在颜朝歌左右,自是看出了点眉目。 “那个……君主……”颜朝歌小声打断了君梓谦的话,犹豫了片刻后方道,“朝歌可以向君主要一间小型作坊吗?”按目前琉璃居的销量推算,光靠兰悠一人之力来不及供应君璃城的需求,颜朝歌必须熟练掌握琉璃制品的制作工艺,双管齐下。 君羽尧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他亦是没想到颜朝歌对琉璃居竟是这般上心,他原以为她只是突起的兴致罢了。 “这有何难?朕允你便是。”君羽尧手下闲置的房屋本就不在少数,再腾出一间又何尝不可,君梓谦应着,视线停留在君羽尧身上道,“羽尧,这件事便交给你了。” “羽尧领命。”两人本就是兄弟,君羽尧又怎会不懂君梓谦眼神中的涵义,他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忍不住嘀咕道:自从当了君主,君梓谦反而更“无私”了。 “朝歌谢过君主,谢过王爷。”有了自己的作坊,就差跟着兰悠学手艺了。 就在颜朝歌暗自思忖之时,君梓谦忽然指着颜朝歌指间的白玉扳指道:“咦?颜二小姐,你指间的白玉扳指看着似乎很精致。”君羽尧既选择在这时候送出白玉扳指,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关心一下了。 “君主真是好眼神,这枚白玉扳指是王爷送我的。”颜朝歌说着,举起左手道,“不过朝歌觉得这扳指有些贵重了,有些不好意思收呢。” “羽尧既然送了,颜二小姐你好生收着便是了。”看来君羽尧并没有把这枚白玉扳指的由来告诉颜朝歌,既然他不说,君梓谦也不好拆穿他,于是继续道,“只要颜二小姐喜欢就好。” 君梓谦与君羽尧之间的目光交流颜朝歌并没有看懂,但她心知肚明的是,这枚白玉扳指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而眼前的两兄弟都没有要说的意思,即使自己再怎么追问也是得不到结果的,既然如此,那就当做代为保管好了,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朝歌会好好收着的。” “啊!对了!说了这么久,朕差点忘记正事了!”君梓谦忽然拍了拍手掌,一副猛然惊醒的模样道,“颜二小姐,朕还有件礼物要送你。” “恩?还有礼物?”这都赏赐过了,还有什么礼物? “颜二小姐,可否请你先闭上眼?” 君梓谦都开口了,颜朝歌还能说不吗?她缓缓闭上眼,眉头微蹙地猜测着这会是件怎么样的礼物。御书房里不再有人说话,颜朝歌却是闻见了两道清晰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一深一浅,体型仿佛相差甚大,颜朝歌还未睁开眼,耳边便响起了一道糯糯的呼唤声:“颜姐姐。” 第八十二章 莫名其妙有夫婿了 一个多月不见,项日晨似乎又长高了些,他规规矩矩地站在项日修身边,弯着眼角笑盈盈地望着颜朝歌,曾经凌乱的头发被整齐地梳成了一个揪,蓝白相间的丝质衣袍衬托出他白净的皮肤,那张酷似项日修的脸庞也渐渐透露出一丝王者风范,不难看出,他很好地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见过君主,见过王爷。”急急忙忙地唤了声“颜姐姐”,项日晨才想起昨晚项日修对自己的叮嘱,于是忙补了句行礼的话道,“晨儿逾矩了。” “哈哈,晨儿不必多礼,快起来去颜二小姐那里坐吧。”自昨日到达君璃城起,项日晨心心念的就是颜朝歌,但又说要给颜姐姐一个惊喜,不允许大家把自己到达君璃城的消息告诉她,于是便有了故作神秘的墨如笙以及君羽尧。 君梓谦一放准话,项日晨便松开项日修的手掌一把扑进颜朝歌怀里,颜朝歌紧紧搂着他,双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脊道:“晨儿长结实了呢。”依然记得第一次见面,那个瘦弱的身躯、那张哭花的脸颊,颜朝歌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将他丢弃在路边。 “颜姐姐,你离开项湳城都不告诉晨儿,害晨儿难过了好久。”与颜朝歌相处虽然只有短短几日,但在她身上,项日晨看到了几许母亲田岚的影子。 “是颜姐姐不好,下次一定告诉晨儿。”颜朝歌笑着将项日晨举起抱坐在自己腿上,又拿过一旁刚送来的点心道,“这凤梨酥看着还不错,晨儿要试试看吗?” “嗯!”项日晨愉快地点着头,就着颜朝歌的手一口将凤梨酥吞入口中,好在膳房的人将凤梨酥切成了很小一块,颜朝歌不担心项日晨会噎到,“颜姐姐……你也吃。”项日晨鼓着腮帮,也拿起一块递到颜朝歌嘴边。 颜朝歌淡淡一笑,张口咽了一块,殊不知,她与项日晨的一举一动看在在场另三人眼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君梓谦觉得温馨,不禁回忆起自己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时的场景;项日修则想起了田岚,仿佛眼前的颜朝歌与项日晨就是一对母子,一个温暖的家;而君羽尧却是紧紧握起了双拳,心间略微有些不快。 “颜姐姐,我和爹爹刚到君璃城的时候听见街头小巷传唱着你和王爷叔叔的事情,你真的要嫁给王爷叔叔了吗?”项日晨拍了拍手心的残屑,一双水汪汪的大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颜朝歌。 颜朝歌正喝着水,听到项日晨的话时不由得呛了下,一张白皙的脸庞瞬间被憋地通红:“咳咳,晨儿,没有的事,你胡说什么呢?” “嘻嘻,颜姐姐,对不起,晨儿不是故意的。”项日晨忙从颜朝歌身上爬下来,短短的小手努力替颜朝歌顺着气道,“颜姐姐没有要嫁给王爷叔叔,那就好了。” “恩,晨儿?为什么你颜姐姐不嫁给本王就好了?”颜朝歌的快速回绝本就让君羽尧心里很不是滋味,谁知道这小屁孩还添油加醋地带上这么一句…… “因为我想让颜姐姐当我娘!”此话一出,一直保持沉默的项日修蓦地抬起头,神情诧异地望着自家儿子,他这是在说什么! “晨儿,你不是有母亲了吗?”封嫡仪式之时,项日修将项日晨记在了墨如烟名下,墨如烟便是项日晨名正言顺的母亲。 项日晨却是摇了摇头,嘟起小嘴,拉着颜朝歌的手道:“她虽然总是满脸笑容地对我,但我就是不喜欢她……” “晨儿,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母亲?”颜朝歌皱了皱眉,神情复杂地望向项日修,墨如烟怎么说都是项日修明媒正娶的妻室,对项日晨也是尽心尽力,这话若是传到墨如烟耳里,她该怎么想? “有一次我听到她和奶奶的对话,她说她要给我生个弟弟,还说弟弟才是爹爹的亲儿子……”项日晨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紧紧攥着颜朝歌的衣袖,蜷缩在颜朝歌怀里渐渐呜咽了起来,“呜呜,颜姐姐,我想我娘。” 书房里忽然间安静了下来,项日修望着儿子的背影,眼神有些黯淡,都是他自己的错,当初若是给了田岚一个名分,她不会死,他也不会辜负墨如烟,晨儿也不会失去娘,这些都是他的责任:“晨儿,是爹爹不好,晨儿乖。”项日修将项日晨抱起,心里满满都是酸涩。 “呜呜,爹爹……”项日晨吸了吸鼻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在项日修身上蹭了蹭道,“爹爹,难道让颜姐姐做我娘亲不好吗?” “这……”先不说项日修答应了墨如烟不再娶妻,明眼人都能看出君羽尧对颜朝歌的心思,项日修又怎会平白无故去插上一脚呢? “爹爹?”项日晨挂着两行长长的眼泪,睁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子望向项日修。 “晨儿乖,你颜姐姐可是有婚约的,不能嫁给爹爹。”项日修轻轻擦拭着项日晨脸上的泪痕,温柔道,“爹爹之前是怎么教你的?答应了别人的就一定要做到,对不对?所以颜姐姐也要守约,对不对?” “可是……”项日晨皱起小小的眉头,视线在项日修与颜朝歌之间打转,许久后嘟嘴道,“那颜姐姐以后要嫁给谁啊?” 这……这只是项日修为了应付项日晨随口胡诌的,一时半刻哪找得出这么个人啊……于是,项日修只好无奈地将视线转向君梓谦,寻求帮助。 君梓谦本抱着看戏的心态,却见众人突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他只好正了正身,清了清喉咙,故作为难地皱起眉头道:“这是颜二小姐的私事,朕也不便过问,不过朕记得颜二小姐说过,那个送她白玉扳指的人就是她未来的夫婿,颜二小姐,朕说的是不是?” 啊?这又是什么情况? 颜朝歌的心才安下没一会儿,又被莫名吊了起来,她一脸震惊地望向君梓谦,一时间竟忘记反驳。 “朕知道颜二小姐是害羞了,所以不好意思回答,没关系朕知明白的。”君梓谦一脸无害地笑着,视线有意瞥过一旁不动声色的君羽尧,“晨儿,看见了吗?你颜姐姐手上的白玉扳指?” 颜朝歌哑口无言地看着项日晨将信将疑地走向自己,脸上几乎哭笑不得,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这只是做戏,只是做给晨儿看的,是完全没有的事,对,就是这样。 第八十三章 兄妹重逢笑容不见 早在昨日傍晚,宫里便传来消息说项日修来君璃城了,若是换做从前,项日宜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进宫,可是这一次,她却犹疑了,因为项日修关于君羽尧的决定?还是别的什么?亦或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项日宜坐在梳妆桌前,任由婢女替自己梳发髻、上妆描眉,这些日子来的沉静让她收敛了不少,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曾经的嚣张娇气都被她隐藏了起来,她不禁苦笑,为了一个君羽尧,自己竟放弃了这么多,这真的值得吗? 项日宜暗暗在心里摇了摇头,而后站起身深深吸了口气,宫里派来的轿子早已在门口等待,她再次望了眼镜中含笑的女子,踩着莲步,踏上了去往宫中的道路。 项日宜的轿子亦在小东门前停了下来,走上那条熟悉的道路,她扬起嘴角,努力保持着微笑,这里是君璃城,最需要的便是伪装。 御书房外王公公尽职地把着风,项日宜在台阶下停下脚步,微微点头柔声道:“王公公,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族长也刚到一会儿呢。”王公公哈着腰,侧过身将项日宜请了进去,笑道,“郡主请吧。” 项日宜再次抿嘴笑了笑,对着身后的婢女使了使眼色,独自一人走进了御书房。 方踏进外屋,项日宜便听见了一个孩子清脆的嗓音,若是没有猜错,应该就是自己那个没有见过面的侄子,上次匆匆回去还没来得及见到面,她就离开了项日一族。 “宜儿见过皇兄。”项日宜在屏风后停下,对着君梓谦微微曲身行礼道,“宜儿来晚了。” “宜儿不必多礼,去族长那里坐吧。”君梓谦免了项日宜的大礼,指了指项日修身边的空位。 项日宜点了点头,视线一一扫过坐于另一边的君羽尧与颜朝歌。 “朝歌见过郡主。”尽管颜朝歌很想当一个隐形人,可无奈她是在场所有人中身份最低微的,行礼必不可免。 “颜姑娘,请起吧。”看着颜朝歌屈膝的模样,项日宜眼中闪过一道流光,而后侧身在项日晨身边坐下,轻轻唤了声道:“哥哥,这就是我那可爱的侄子晨儿吧?” “嗯,上次你走的太急,都没见过晨儿。”项日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一脸笑意的项日宜,心中悄悄升起一丝疑虑,“晨儿,来,这是你姑姑。” 项日晨将嘴里的凤梨酥快速咽下,抹了抹小嘴忙跑到项日宜身边糯糯地喊道:“姑姑。” “晨儿真乖。”项日宜抚了抚项日晨滑润的小脸,对这酷似她大哥的小侄子好感倍增,而项日晨见项日宜与爹爹项日修以兄妹相称,自然也喜欢的紧,小手好奇地拨弄着项日宜袖间上的坠饰。 见项日晨不再为方才的事不开心,项日修亦松了口气,他抬头转向君梓谦,恭敬道:“君主,昨日进宫时我走的匆忙,没机会欣赏宫中美景,今日碰巧宜儿也进宫了,不知可否让她带着我四处看看?” 早就料到项日修会提出与项日宜独处,君梓谦毫不意外地扬起嘴角点了点头道:“我已让人在万花园备好了茶点,宜儿,你带着族长去那里转转吧。” 该来的总是会来,况且对方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而是自己的哥哥,项日宜点头应着,站起身,将项日晨抱起放在自己的座位上道:“乖晨儿,姑姑要和你爹爹出去一会儿,你在这里听君主的话可好?” 项日晨似懂非懂地望着项日宜,奶声奶气道:“爹爹,姑姑,你们要去哪里?” 项日修在项日晨身侧俯身,溺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道:“爹爹有点事要做,你在这里和颜姐姐玩好不好?”说完又向颜朝歌投去一道抱歉的目光。 视线相交,颜朝歌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从腰际掏出一小颗琉璃珠,递到项日晨面前道:“晨儿,姐姐有礼物要送给你哦!” 礼物二字成功吸引了项日晨的注意力,他将视线从项日修身上移开,拿过颜朝歌手中的琉璃珠,细细看了起来。项日修见状,转身朝着君梓谦行了行礼,与项日宜一同走向了门外。 没有了外人,笑容渐渐从项日宜脸上消失,她一声不吭地走在前方,没有要与项日修对话的意思。项日修跟在项日宜身后,望着她默不作声的背影,心中满满都是心疼道:“宜儿,还在生大哥的气吗?” “宜儿哪敢生大哥的气,我只是恨自己不够狠心罢了。”倘若项日宜不选择妥协,而是始终坚持自己的立场,现在又会是怎样的情形?或许君璃王朝与项日一族的友谊会产生间隙,又或许项日一族终将走到头。 “宜儿,看到你现在这样,大哥很难过。”那个无忧无虑的项日宜不见了,虽然项日修知道迟早会迎来这一天,可这天似乎来得太快了些。 “大哥,你既知道我会这样,当初又何必做出这样的决定?”项日宜喜欢君羽尧的事情,项日修是第一个知道的,他明明大可以为了妹妹的幸福向君羽尧提出联姻,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始终保持中立,直到不久前突然决定彻底舍弃妹妹的幸福,“大哥,你知道吗?不久前有人对我说,当初你为何不夺下这君璃王朝,若是夺下了,我就不需要会为此事烦恼。” 闻言,项日修忽然一颤,脸色严肃道:“宜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好在周围没有别人,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见,项日一族的日子也到头了。 项日宜自嘲地笑了笑,抬头望向项日修道:“大哥,你难道还不了解你妹妹吗?” “我……”项日修突然哑口无言,的确,项日宜是怎样的人项日修还不了解吗?她虽然有些任性有些娇气,但她是识大体的,她不会为了自己小小的利益而陷整个项日一族于不义,这也是她安分住在项日府的原因,“是大哥不好……” “大哥,我自己也不曾想到,王爷的事情竟对我打击这么大,从王爷拒绝娶我为王妃那一刻起,我的心就沉入了谷底,放佛连笑容都只是奢侈。”被拒、生病,这一切来的这么紧促,甚至不给她一点喘气的空间,生活似乎失去了重心般,没有一点希望,她重重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远方道,“大哥,我好累。” 第八十四章 不为人知的后遗症 项日修轻轻搂过项日宜的肩头,语气中透过丝丝无奈,有些事他本想隐瞒一辈子,但是看到妹妹如此伤心的模样,他实在于心不忍,他在心里悄悄对君羽尧说着抱歉,沉声道:“宜儿,你可知哥哥为何要拒绝你与王爷的婚事?” “难道哥哥不是为了顺着王爷、顺着君主的心吗?”项日宜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想要推开项日修的冲动。 项日修摇了摇头,一脸苦笑道:“哥哥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项日一族与君璃王朝的确是联盟关系,但哥哥还没有懦弱到任何事都要向他们马首是瞻。” 似是听出了项日修的话中话,项日宜抬起头不解道:“那是为何?” “这便要从我与他们相识说起。” 与君羽尧相遇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项日修还不是项日一族族长,君家亦还未创立君璃王朝。那一日,君羽尧奉了君梓谦之命赶去项湳城调查相关事宜,由于连夜奔波、身体疲惫过度,寄生毒发的时间突然提前,这是君羽尧始料未及的,而那时,裘宇还未研究出应急的药丸,君羽尧在神志不清的情况摔下马背,失去了知觉,后来将君羽尧救起的便是项日修。 寄生不是一般大夫能诊断出来的,项日修招来了族里最有声望的医师,可还是无能为力,就在项日修打算放弃之时,君羽尧却清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地无法发声。 “不要着急,先喝点水吧。”见君羽尧醒来,项日修忙倒了杯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感觉好点了吗?” 君羽尧微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有了水润喉,嗓子舒服多了,他清了清喉咙,嘶哑道:“谢谢你。” 项日修淡淡一笑道:“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不然可要被狼群叼走了。”君羽尧失去意识的地方正是狼群出没频繁之地,若是项日修未在天黑前救下他,君羽尧可能就此丧命了。 “能麻烦你替我抓几副药吗?”君羽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与一锭银子,“这里是药方。”这药方是裘宇上一次替自己开的,他随身携带就是为了今日这般的突发情况。 项日修忽视了君羽尧手中的那锭银子,直接接过药方疑惑道:“我身边的大夫都对你的情况束手无策,你这张药方真的有用吗?” 君羽尧努力扯过一丝笑容,轻声道:“至少能缓解我目前的状况。” 项日修将信将疑地应着,对身后的婢女吩咐了几句便大步离开了帐篷,君羽尧本想唤住他把银子收下,却在看见这华丽的帐篷时迟疑了。项湳城外的草原上能拥有如此规模帐篷的部落,恐怕只有项日一族了,而眼前之人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都不简单,想来不会是个缺钱的人。于是,君羽尧默默将银子收起,暂时闭目稍作歇息。 后在项日修的照顾下,君羽尧渐渐恢复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还提起了各自的理想与追求,君羽尧与项日修约定,一定还会再次见面,而就在离开之际,项日一族的医师却道了一个另项日修难以接受的事实。 “族长,君公子的病情虽暂时稳定了,但随时可能毒发,即使这辈子都用药物控制,他俨然已成为一药人,无法娶妻生子,即使有姑娘愿意替他生孩子,那孩子生下亦会带着毒,能否存活根本不得而知。” “怎么会这样?上次那张药方不是已经缓解了他的情况?”项日修摇着头,不愿相信医师的话。 “不,医师说的没错,这毒便是这么厉害。”君羽尧从暗中走出,黑眸中却是一片平静道,“这些事,我早已知晓。” “可是……” “所以……将你妹妹嫁给我这事……还是不要再提了吧。”项日修向君羽尧提起这事时,项日宜并不在草原上,而又有谁料到,项日宜最终还是爱上了君羽尧。 “大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王爷……他真的病地这么严重?”项日宜只知君羽尧体虚,却不知其中竟是如此复杂,心中闪过一丝苦涩的味道,项日宜默不作声地蹙起眉头道,“可是大哥……我真的很喜欢他……” “宜儿,不要再让自己陷的这么深了,你已是郡主,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而我也希望你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有属于自己健健康康的孩子。”项日修知道君羽尧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但他也有私心,他不希望自己从小疼爱的妹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项日宜没有理会项日修的话语,而是抬起头不解道:“既然如此,君主与王爷又为何要放出选妃的风声?当初王爷既然如此坚决地拒绝了大哥你的好意,这次怎会顺从君主的意思选妃?难道他的毒已经解了?还是……那时与大哥说的话本就是谎话!” 项日修一怔,没想到项日宜会这样说,他的确怀疑过医师所言,但君羽尧都亲口证实了,这还会有假吗?君羽尧若是对自己撒谎,又怎还会有之后一系列的联盟,这么多年的相处,项日修相信自己的眼光:“或许选妃只是一个幌子,找出那些反叛者才是最终目的。” 反叛者?项日宜忽然回过神,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 “宜儿,和你说那些大逆不道之话的人是谁?”项日修并不打算参与君璃王朝反叛之事,但若是敢伤害到项日宜,他便不会袖手旁观。 项日宜沉下眸子,并没有要说的意思,许久后方道:“我也不认识那人,只是一次偶然遇见,便听闻了那些话。大哥放心,宜儿不会做傻事的。” 虽觉心中有异,但项日宜都这样说了,再逼问也是无果,项日修只好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前面就是万花园了吧?一起去看看吧。” 项日宜轻轻应了声,紧皱的眉头悄悄散开。 第八十五章 共乘一车中途被绑 君梓谦终是留了颜朝歌与项日宜一起用膳,台面上,大家笑脸相迎,看不出丝毫过节,项日修始终吊起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只有项日晨,愉快地坐在颜朝歌与项日宜中间,甜甜地喊着“姑姑”与“颜姐姐”。 午后,君羽尧与项日修被君梓谦留了下来,颜朝歌与项日宜见状,识趣地请辞离开,由于颜府与项日府顺路,君梓谦便建议二人同行,既君主都开口了,她们还有拒绝的权利吗?于是只好坐上同一辆马车,而同行的还有项日晨。 “晨儿,你真的要放你爹爹一人在宫里吗?”项日晨倚靠在颜朝歌怀里,小眼睛有合上的趋势。 “在宫里爹爹都没有时间陪我,还不如和颜姐姐一起。”项日修此次前来君璃城并不是单纯来做客的,如果颜朝歌没有猜错,一定是项日修掌握了反叛者的行动,而其中还牵扯到了项日一族旁支。 “好,既然晨儿想和颜姐姐一起,颜姐姐便带你好好在君璃城逛逛。”颜朝歌摸了摸项日晨的小脸,微笑道,“累的话就睡一会儿吧,到了姐姐会叫你的。” “恩。”项日晨应着,眯起的双眼终于支撑不住闭了起来,没一会儿,车厢里便响起他均匀的呼吸声。 “没想到,你哄孩子还挺有一套。”直到项日晨睡着,项日宜才轻声讽刺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孩子他娘呢。” 说到田岚,颜朝歌的手下意识一顿,这个话题该是项日晨的禁忌,好在现在他听不到:“郡主,你是孩子的姑姑,朝歌好心提醒你,不要在晨儿面前提起这件事。” 颜朝歌的表情甚是严肃,项日宜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她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清了清喉咙,片刻后才道:“本宫知道,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提醒。” 之后,马车便陷入了沉静,颜朝歌将视线转向帘外,想要看看马车到哪里了,可还未看清车外的情景,马车却突然一个颠簸,颜朝歌的头重重地撞上了车顶,相对而坐的项日宜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阿志,怎么了?”负责驾车的正是阿志,这次项日晨出宫,阿志自是要护他周全,而他身边还同坐着项日宜的贴身婢女蕊儿。 “郡主,颜姑娘,前面有人挡道。”阿志停下马车,语气里带着一丝谨慎道,“两位千万不要出马车,照顾好晨儿。”跟着项日修一起回到项日一族后,阿志每日苦练功夫,武学程度虽未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但对付一般盗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恩,快去快回。”项日宜也只以为挡道的不过是普通想抢劫的盗贼,调整好坐姿后放松地倚靠着车板,等待着。 可是好一会儿过去了,除了刚开始的兵戎相交声,便不再有交手声,颜朝歌与项日宜疑惑地互望了一眼,小心地撩开车帘布。只是双手还未触及到帘布,一阵风吹来,马车里迅速闪过一片粉白,双眼刹时失去了焦距。 “谁!”颜朝歌挥动着双手,想要靠听觉寻找对方的身形,可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后颈已传来一阵剧痛,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再次醒来时,颜朝歌手脚都被捆绑了起来,尽管已是夏日,长时间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还是会有稍许的不适,她微微皱了皱眉,小心地直起身,后颈出的痛感依然时不时地提醒着她自己被绑架的事实。 “下手真重。”颜朝歌将身体挪到墙角边,仔细打量着这间狭小的房间,在房间的另一角还躺着项日晨瘦小的身体,而唯独不见项日宜的身影,“晨儿,晨儿。” 颜朝歌怕引来绑匪的主意,因此不敢大声呼喊,而另一边的项日晨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颜朝歌心下不安,忍着四肢的不适,缓慢朝着项日晨所在的方向匍匐。 “晨儿,醒醒,你听见姐姐的声音了吗?”颜朝歌大口喘着气,用身体推碰着项日晨,功夫不负有心人,连续的推搡终于唤醒了昏迷的项日晨,他不满地皱起小小眉头,许久后方缓缓睁开了眼,“晨儿,你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颜姐姐?”项日晨似乎还没察觉到自己被捆绑的手脚,只是不解地望着颜朝歌担忧的双眼,“颜姐姐,怎么了吗?” 见项日晨没什么大碍,颜朝歌轻轻吁了口气,她靠着项日晨坐下,低声道:“晨儿,我们遇到坏人了。” “坏人?”项日晨正想起身,却因双脚被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啊!” “晨儿!你没事吧?”颜朝歌着急地移动着双腿,借由身体的力量扶帮着项日晨起身。 “颜姐姐,为什么我们的手脚被绑了起来?我们不是在马车上吗?姑姑呢?阿志叔叔呢?”四岁的项日晨哪经历过这些,小眼睛立马红了起来,哭喊道,“颜姐姐,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晨儿乖,晨儿不哭。”颜朝歌让项日晨倚靠在自己身上,安慰他道,“晨儿不怕,你爹爹一定会来接你的。”颜朝歌自己也不曾遭遇过绑架,心里早就乱的没了分寸,可项日晨在这里,她不能将自己的恐惧之心传达给项日晨。 “颜姐姐,爹爹,姑姑,阿志叔叔……”项日晨抽泣着小小的身体,身体僵硬地处在原地。 “晨儿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你姑姑不会有事,阿志叔叔也不会有事。”安慰项日晨的同时,颜朝歌内心也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深深吸了口气,思考着会是谁绑架了他们,项日宜又在哪里? 好一会儿后,项日晨哭累了,他安静地靠在颜朝歌怀里,眨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道:“颜姐姐,爹爹会来救我们的对不对?” “恩,爹爹一定会来。”回想最近发生的点点滴滴,除了项日宜,全君璃城最看不惯颜朝歌的便只有戚琴娅,但颜朝歌不认为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架自己……若真如自己分析的这样,绑匪要绑的或许并不是自己,这也是为何自己会与项日晨被关在一起的原因……那项日宜此刻,岂不是很危险? 第八十六章 同是兄弟却不同心 项日宜醒得比预计晚了些,她缓缓睁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略显昏暗的房间。此刻的她手脚被绑,但值得庆幸的是,她并不没有被随意丢弃在墙角边,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她小心地环视了一周,却诧异地发现这房间并非只有她一人。 “终于醒了吗?我的妡渃郡主。”戚靖元放下茶杯,一脸笑意地望着项日宜道,“没错,是我派人把你请来的。” “请?有你这样请人的吗?”项日宜不悦地蹙起眉头,被绑着的身体不停地挣扎着。 “郡主不必动气,郡主难道不知戚某将你请来的目的吗?”戚靖元起身双手负背,不急不缓地朝着项日宜走近道,“如果郡主不记得了,戚某可以再提醒郡主一次。”戚靖元在项日宜面前停下,他微微俯下身,手背悄然抚上项日宜光洁的面颊。 “住手!放开我!放开我!”项日宜闪躲着那只朝自己伸来的大手,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即使是面对君梓谦,她都不曾有过这样恐惧的心理。 “看来郡主是不需要戚某提醒了,那不知郡主考虑的怎么样了?”戚靖元收回手,直起腰版,双眸中多了分寒意。 “戚大公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现在是郡主,你这样明目张胆地绑架我,难道不怕被君主知道吗?”即使戚家想造反,但如此不把君家放眼里,他们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看着项日宜一脸严肃的模样,戚靖元忍不住笑道:“郡主,你以为我有这么傻?” 项日宜心下一沉,低声道:“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会让别人知道是我绑架了你吗?”戚靖元双手环胸冷讽道,“如若你不答应嫁给我,明天一早街头小巷便会传唱,妡渃郡主彻夜未归,戚大公子相伴而回。你认为这样还会有男人敢娶你吗?”彻夜未归,不论是否发生了什么项日宜的名声已不在,即使是郡主也一样。 “你真卑鄙!” “郡主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会做出什么举动郡主难道猜不到吗?”戚靖元轻轻捏住项日宜的下颌,迫使她正视自己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别做梦了!我死也不会嫁给你!”项日宜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小辣椒,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戚靖元似早就料到项日宜的答案,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弯起嘴角的弧度道,“征服像你这样的美女才有成就感,你说是不是?” 戚靖元自顾自说着,身体渐渐向前倾去,眼见双唇就要印上项日宜的脸颊,门口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道:“大公子!不好了!走水了!” “什么?走水?”戚靖元蓦地松开手,不悦地直起身,用内力震开了门板道,“怎么回事儿?” “回,回公子,小的,小的就去方便了一下,仓库,仓库就走水了。”那看门的手下低着头,颤抖着双腿,紧张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戚靖元愤愤甩袖,快步来到门口,只见带火的箭头依然不停歇地从树林里射出,他微微眯起眼,片刻后转身对项日宜道:“今日算你好运,不过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撤!”留下这句话,戚靖元突然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身影,那些守门的下人见状,忙丢下手上的武器,只顾着逃命去了。 “喂!别就这样走了啊!把我放了再走啊!火要烧到我了!救命啊!”火烧的烟味很快便涌入了项日宜所在的房间,她不停地咳着,却无奈双手被绑,根本动弹不得。 “郡主!郡主!”项日宜的双眼已被烟熏得有些发疼,她看不清是谁走进了房间,意识恍惚间只觉得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替自己松了绑,抱着自己一起离开了走水的仓库。 直到鼻尖的烟味全部消散,项日宜才从昏睡中醒来,周遭满是茂密的树林,项日宜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保依旧完好时才松了口气。 “郡主?身体可有不适?”戚靖恒取下腰间别着的水壶,递给项日宜道,“我没想到大哥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之事。” “是你救了我?”项日宜依稀记得最终带着自己冲出房间的是一个男子,只是没有料到,绑架自己的是戚家人,救了自己的亦是戚家人。 戚靖恒点了点头道:“今日我碰巧在街上买东西,看见大哥的手下着急地驾着一辆陌生的马车,我心有疑惑便跟了上去,谁知他竟然绑架了你,我的武功不如大哥,不能直面他,所以只好声东击西,想趁乱把你救出去。” “你怎知戚靖元会选择离开而不是找出埋伏在树林里的你?”项日宜没有想明白,戚靖元为何千方百计将自己绑来,却又这样将她留在了房间里。 “如果我没有猜错,大哥今日之举不过是想要给你一个提醒,而他之所以没有来找我,是因为他不能被对方识别出自己的身份。”这么多年来,戚靖恒虽然始终在戚府充当一个隐形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戚家的一举一动。 “可他就这样将一切告知于我,难道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君主吗?”威胁也好,造反也好,无论那一条都免不了死罪。 闻言,戚靖恒却是苦笑一声道:“你没有证据,说了也是枉然。” 的确,戚靖元一次又一次地威胁项日宜,项日宜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指正他,眼下看来,似乎只有答应嫁给他,她才能暂时安下心。 “全君璃城这么多姑娘,戚靖元为何偏偏看中了我?”项日宜长的也并非国色天香吧? “因为你是项日修的妹妹。”戚家想要造反,首先勾结上的便是项日景峰一系,娶了项日宜,戚家便有了牵制项日修的筹码,而牵制住了项日修,君梓谦就等同于失去了一条手臂,这对于戚家而言可谓是一举两得。 “你把一切都托盘而出,难道不怕你大哥对付你吗?”从第一次与戚靖恒相遇,项日宜便察觉到了他的与众不同。 戚靖恒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不是戚家人。”戚靖恒只是想过普通的生活,什么夺权篡位他并不感兴趣,“郡主,我有办法可以暂时阻止这一切,只是要委屈郡主,不知郡主想要听听吗?” 项日宜望着戚靖恒那双略带忧伤的眸子,片刻后道:“愿闻其详。” 第八十七章 面具出场谁与争锋 项日宜回到项日府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途中她突然想起同车的颜朝歌与项日晨,忙询问身后的戚靖恒是否也救出了他们,而戚靖恒只是摇摇头道颜朝歌与项日晨并非在那间仓库中,这不禁让项日宜感到忧心,到底是绑匪放走了他们,还是依然被绑在了不知名的某处?于是谢过戚靖恒之后,项日宜立马派了手下去宫中报信。 与此同时,被关在另一间仓库的颜朝歌与项日晨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这便更加证实了颜朝歌的猜测,绑匪的目标是项日宜而非自己,眼下的问题就是如何从这里逃出去,若只是颜朝歌一人,逃走稳当当的,可现在还有一个项日晨,颜朝歌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晨儿,你能帮姐姐一个忙吗?”颜朝歌俯下身,凑在项日晨耳边轻声道,“姐姐的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你能替我拔出来吗?” 经过方才一段时间的冷静,项日晨总算是停止了哭闹,他先望了望颜朝歌的伸出的右脚,而后点了点头,轻轻挪动着身体,用被绑住的右手摸索着藏于靴中的匕首,好在小孩子的柔韧性不错,项日晨没有花太多时间便拔出了匕首:“姐姐,你要匕首做什么?” “你把匕首给我,等姐姐把绳子割开了就替你解绳子。”颜朝歌有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但若今日被绑来的只有她一人,这匕首便无用武之地。 颜朝歌花了些时间才反手将绳子割断,她忙替项日晨松绑,可惜细小的手腕上已然留下了两条红色印记,她眉头微蹙,心里一阵心疼道:“晨儿,疼不疼?” 项日晨鼓起腮帮,摇了摇头道:“晨儿是男子汉,晨儿不怕疼。” “晨儿最勇敢了。”摸了摸项日晨的脸颊,颜朝歌微微一笑,牵起他的手侧身来到窗口。 从窗口望去,外面满是茂密的树林,不远处有两三个人闲散地来回走动,想来是负责看守颜朝歌与项日晨的,他们的身形并不魁梧,颜朝歌思忖着自己应该还有顺利逃脱的可能,于是她蹲下身对项日晨道,“晨儿,等下姐姐会让外面的人进来,你一定要跟在姐姐身后知道吗?” 项日晨皱起小小的眉头,甚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颜朝歌拥了拥项日晨,走至门口,深深吸了口气,而后扯开喉咙喊道:“喂!开门!放我们出去!” 颜朝歌的声音很快引起了守门人的注意,其中两人“砰”地一声踹开了木门,不耐烦地望向颜朝歌道:“叫什么叫!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伺候我们哥俩吗?” “这位大哥,小女子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对付这种粗鲁的汉子,必须先给对方来点甜头,于是颜朝歌微微颔首,柔声道,“这位大哥,小女子,小女子好怕。” 见颜朝歌一副娇羞的模样,那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立马换上坏笑道:“不怕不怕,哥哥会好好疼你的……”话未说完已来不及向颜朝歌扑去。 颜朝歌心下一凛,微微敛眸,两男子还没触及颜朝歌衣角,身形已被定在了原地:“这姿势还挺适合你们的。”语毕,颜朝歌将没有出鞘的匕首收回袖笼,抱起身后的项日晨走出了房间。 “喂!你!别走!” 颜朝歌哪还顾得了他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只是,门外把手的人并不止她刚才看到的三人,在看不见的另一边还驻守着另外五六人,他们见颜朝歌从房间里逃出,忙赶了过来,将颜朝歌围在了中间。 “你以为你逃的了吗?”这五六人不似刚才被放倒的两人,身形皆强壮魁梧,单凭颜朝歌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没有胜算。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将项日晨紧紧护在胸前,颜朝歌高声道。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其中为首的一个男子肩扛木棍,丕丕地走向颜朝歌道,“如果你乖乖地回去,我就免了你的皮肉苦,但如果……” 颜朝歌暗暗叹了口气道:“看来今日不宜出行。”而后将内力集中于双脚,打算一举冲出突围。 然而,颜朝歌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她不过离开了几步之遥,汉子们便紧紧追来,差距渐渐缩小,眼看就要被追上。 忽然,耳边闪过一道风声,颜朝歌下意识顿了顿脚步回头望去,两抹熟悉的身影挡去了汉子们前进的脚步,颜朝歌在与之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后方落地。 “爹爹!”项日晨眼尖地认出了项日修,而与其一起来的正是昨夜出现在颜府的落轩。 “晨儿乖,在一旁等着,爹爹很快就带你回去。”项日修回头敛起一道温柔的笑意,丝毫不把眼前的绑匪放在眼里。 “你们是谁?活的不耐烦了吗?”那些汉子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后头又有靠山,从不怕得罪人。 “我看活腻了的是你们吧?”落轩沉声道,“你难道没有见过这张面具吗?”颜朝歌不曾听过落轩如此清冷的嗓音,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也没有这样的感受。颜朝歌下意识颤了颤身体,眉头微微蹙起。 那些汉子将视线转向落轩,盯着面具看了许久后才道:“银色面具……难道是……”为首的汉子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目光中多出一丝恐惧,“撤!快撤!” “你们抓了不该抓的人,这样就想走了?”落轩冷哼一声,一个闪身来到了为首男子的身后。 “落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那男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身后那行人见状亦扣头求饶。 “全部带走。”落轩目不斜视地一声令下,树林里忽地跳出五六个隐卫,那些汉子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点了睡穴,而后又是一阵风的光景,隐卫连同汉子一起消失在了眼前。 看着他们来如隐去如风的步伐,颜朝歌越发感叹自己无法拿出手的武功,心想一定要找个机会再学一次。 “晨儿,颜姑娘,你们都还好吗?”项日修率先朝颜朝歌走来,他蹲下身,细细差看着项日晨的身体,视线却在其手腕处的两条红痕上黯了黯。 “爹爹,晨儿没事。”项日晨松开颜朝歌的手,一把扑进项日修怀中。 颜朝歌则是轻轻松了口气,直起身,将视线转向落轩,而他只是远远地站在原地,没有要走近的意思,颜朝歌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决定上前。 第八十八章 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落爷,谢谢你。”颜朝歌在落轩面前停下,手指下意识抚上那枚白玉扳指道,“昨晚你离开后我想了很久,然后……我做了个决定。” “决定?”落轩诧异地抬起头,似乎想从颜朝歌眼中找出什么。 “落爷,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颜朝歌深深吸了口气,白皙的脸庞上渐渐飞上两片红晕。 “颜姑娘为何这么问?”隐藏在面具后的双眸闪过一丝异色,落轩悄悄握起双拳,静待下文。 “我不知道你身上哪点吸引了我,可自从第一次相见,我便期待着与你第二次见面。那一晚拿走那枚玉佩亦是为了让你找到我。”尽管此刻的颜朝歌依然不知当初君羽尧绑架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颜朝歌很感谢他,感谢他给了自己一个与落轩相识的机会。 “颜姑娘……” “我不知道落爷会不会被我的这番话吓到,但我是个直爽的人,不喜欢把话藏在心里,更看不惯那些千金名媛暗中勾心斗角,所以才会说出昨晚那些话,王爷人很好,只是不适合和我这样的女子在一起。”颜朝歌一股脑将心中的想法全部倒出,顿觉得胸口舒畅了不少。 落轩不曾料到颜朝歌会突然向自己表达心意,脸庞微微泛起一层绯红,好在有面具遮掩,颜朝歌看不到他的窘迫:“咳咳,颜姑娘,你不曾了解过我,难道不怕自己所遇非淑吗?”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也相信王爷的眼光。”颜朝歌虽否决了自己对君羽尧的心思,但这并不代表她否认了君羽尧的能力,君羽尧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在她眼里,他的智慧甚至超越君梓谦,“落爷,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去了解你吗?” 落轩不知该如何回答颜朝歌,这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让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比让他完成艰巨的任务更为棘手:“颜姑娘……我……” “你们俩在聊什么?”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的项日修抱着自家儿子突然站在了二人中间,落轩后退一步,轻轻吁了口气,庆幸项日修的及时出现替自己解了围。 “落爷,族长,你们可看见郡主了吗?”颜朝歌自是瞧见了落轩的表情,她知趣地转移话题,将视线移至项日修道。 项日修点了点头,安心道:“颜姑娘不必担心,宜儿已经安全回到了项日府。” “这样便好。”得知项日宜没事,颜朝歌心里也松了口气,“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这还多亏了王爷,颜姑娘,王爷对你可真不是一般好。” 原来,自从离开项湳城,君羽尧便派了雷奕暗中保护颜朝歌,一是为了颜朝歌的人身安全,二是为了揪出反叛党羽,君羽尧知道,项湳城之行后,颜朝歌已引起了敌方的注意。 雷奕一路尾随马车离开了王宫,半路突遇劫车的绑匪,雷奕正要出手相救,却见绑匪对着车里的三人犹豫,其中一绑匪甲道:“为什么车里会有三人?” 绑匪乙道:“我怎么会知道。” 绑匪甲道:“那我们是把三人都绑了还是只绑郡主?” 绑匪乙道:“你傻啊!爷只吩咐我们绑郡主,把不相干的人也绑了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绑匪甲点了点头道:“也是,那剩下的两个人怎么办?” 绑匪乙想了想道:“既然爷在北郊仓库,那我们就把这两个人带到南郊仓库,至于怎么处理吗……”绑匪乙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露出一副淫笑。 绑匪甲明白地拍手叫好道:“等忙完这一场,我去买点好酒好菜,今晚,我们好好庆祝庆祝!” 达成共识后,两绑匪才各自带着项日宜与颜朝歌去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直到完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雷奕才从暗处走出,他对着天空放出一道信号,又分别查看了阿志与蕊儿的情况,好在他们只是昏睡了过去,受了点皮外伤,休息两天便好。雷奕分别将二人搬上马车,而后又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简,写了南郊仓库四字,放在了阿志手中,这才安心飞身朝着北郊仓库而去。 “雷奕去的是北郊?他不是受命保护颜姑娘吗?”听了落轩的解释,项日修不禁有些诧异。 “北郊仓库甚多,有些还被改造成了简单房屋,若是跟丢了,多半找不到人,但南郊仓库不同,南郊仓库就这么几座,即使一个个找过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以此权衡之下,跟着项日宜离开的方向而去才是最合适的。 “落爷手下的人做事果然出色。”颜朝歌倒也没为雷奕去了北郊而不悦,相反,她觉得落轩培养的人才心思缜密,对他的好评又多了几分。 “颜姑娘不担心对付不了刚才那些汉子吗?”颜朝歌的反应超出了项日修的预料,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的侧脸继续道,“以颜姑娘的武功怕是……” 颜朝歌摇了摇头,并不在乎地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族长会来,我也是这样对晨儿说的,晨儿,对不对?” 项日晨配合地点着头,咧开笑容道:“爹爹,颜姐姐说你会来,你就真的来了!” 项日修与君梓谦接到消息时,项日宜已被戚靖恒救了下来,虽然项日宜没有提及绑架她的人是谁,但君梓谦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的头绪。 “族长,能麻烦你将颜小姐送回家吗,我还要回去禀报。”落轩的心绪依然没有平静下来,他不知要怎么回应颜朝歌的心意,只能暂时选择逃避。 “嗯,颜姑娘这里有我,落爷放心去吧。”项日修看到自家儿子迫不及待地想要颜朝歌抱抱,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告辞了。”对着项日修抱了抱拳,落轩又若有所思地暼了眼颜朝歌。 颜朝歌并不急着知道落轩的心意,他对自己的关心她又怎会体会不到,只是她猜不透落轩会怎样在自己与君羽尧之间权衡,毕竟…… “落爷一路小心,朝歌回去了。”留下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颜朝歌牵起项日晨的小手转身离开。 第八十九章 一大家人的暖心餐 习惯了繁华的城镇生活,偶尔看看郊外宁静的景色,也别有一番滋味,徒步走在泥巴小路上,颜朝歌时而摘下一朵野花,时而驻足观赏,仿佛一孩童般对所有不曾见过的事物充满了新奇,而她身侧的项日晨亦是自得其乐,竟在草丛间玩起了捉迷藏,两人一逐一闹,在空旷的田野间留下了一连串铜铃般的笑声,项日修漫步在最后,嘴角边始终挂着愉悦的笑容。 一路回到颜府,走走停停,看看玩玩,时间亦过地飞快,抬头仰望上空,只见天边已泛起片片红色晚霞,而先前还不愿消停的项日晨此刻早已没了力气,软软地挂在项日修身上吃着刚出炉的烧饼,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颜朝歌亦觉得腹中空空,于是道:“族长,让你陪我走了一路,真是抱歉,不介意的话一起去颜府用饭吧?” 不等项日修回答,正咬着烧饼的项日晨用力点着头,口齿不清抢着道:“我要吃(去),爹爹我们吃(去)。” 项日修本就没有要拒绝的意思,也就着项日晨的意思点了点头道:“那便打扰颜姑娘了。” 颜朝歌笑着,却是摇了摇头道:“族长,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过自己竟有机会认识这么多贵人,王爷也好,君主也好,你也好,这哪是普通老百姓能遇到的,而我在短短的两个月里认识了你们,上苍果真待我不薄。”自从遇到了君羽尧,颜朝歌已不止一次感谢上苍对自己的厚爱,虽然几个月前,她还在家中抱怨上苍的不公。 “颜姑娘,命中有时终会有,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命运。”就像颜朝歌带回了项日晨,认识了项日修,这一切的发生都是这么顺其自然。项日修想着不自觉地笑了笑,转而道,“回想起那一夜的庙会,我记得有一个女子撞到了我,似乎就是颜姑娘你吧?”虽然颜朝歌没有看到项日修的脸,但项日修却记住了颜朝歌的身形。 “咦?”颜朝歌甚是诧异地抬起了头,盯着项日修的下颌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的确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竟然是项日修? “那一晚是晨儿走丢的第一晚,当时我很心急。”项日修说着,擦了擦项日晨嘴边的油渍。 颜朝歌不曾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巧的事情,她先撞到了父亲项日修,随后又捡回了儿子项日晨,这难道是在昭示她这一生注定会与项日一族有所牵连吗? “爹爹,你们在说什么呢?不是要去颜姐姐家里吗?”吃完了烧饼的项日晨从项日修怀里下来,紧紧拽了拽颜朝歌的衣角道,“颜姐姐,你家在哪里?” “不要着急,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就到了。”颜朝歌微微一笑,甩开那些繁乱的思绪,牵起项日晨的小手,重新迈开了步子,项日修见状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依然默默走在二人身后。 没有多久,三人便来到了颜府,凑巧的是,他们正赶上晚餐。 颜朝歌牵着项日晨快步走上,前亲昵地唤道:“爹娘,我回来了。” “歌儿回来了啊,快坐下,咦?这位是?”柳璟忆望了望立于门口的项日修,又看了看缩在颜朝歌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项日晨,“这么可爱的孩子是谁家的?” “娘,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项日一族族长,这是他的儿子晨儿。”出了王宫,项日修便是颜朝歌的朋友,无需太多的规矩。 “什么?项日族长?”颜家虽不是官宦之家,却也知道项日修的名号,颜氏夫妇对视了一眼,忙要行礼。 “颜老爷。颜夫人不必多礼,今日突然来访,是我冒昧了。”项日修抱拳颔首道。 “族长哪儿的话,快快请坐。”说话的片刻,下人已搬来了椅子,先前一一起身的大伙儿再次重新落座。 而这回儿,颜朝歌才发现饭桌上多了一人:“墨公子?” “见过族长。”墨如笙对着项日修行了行礼,而后才将视线转向颜朝歌道,“颜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墨公子,你何时来的?”颜朝歌抱着项日晨入座,视线与兰悠相交时默契地微微一笑。 “我在途中偶遇我娘和颜大小姐,于是便一起来了颜府。”墨如笙应着,在兰悠身侧坐下。 “饭菜要凉了,我们边吃边聊吧。”颜泽卿站起身,举起酒杯,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道,“族长,容我敬你一杯。” “请!”项日修亦站起了身,轻轻碰了碰颜泽卿的杯子,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就这样,饭桌上的男宾开始了无限循环地敬酒模式,女子们则一边品着美味佳肴,一边聊着家常,而当兰悠看到颜朝歌与项日晨融洽的相处方式时,心里不由得地感叹道:“如果我的大女儿还在,现在也该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兰悠的大女儿是在项日一族内战时丢失的,如果她还在,此刻项日修正妻之位便是她的。 见兰悠提起了女儿,项日修便想起了远在项湳城的墨如烟,虽然自己并不爱她,但墨如烟也是墨家的小女儿,于是项日修抱歉道:“墨夫人,是我自私了,我应该让如烟多回来陪陪你们的。”项日修自是不会知道兰悠此刻真正想的是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亏欠了墨如烟。 “族长言重了,能嫁给族长,是如烟的福气。”兰悠这样说着,心中却是一阵酸涩。 “说到亲事,墨夫人,你是否该替阿笙找个合适的媳妇儿了?”墨如笙年岁已不小,却始终没有成亲,项日修虽贵为族长,也不好随意插手。 “做娘的当然希望阿笙能早些成亲,可阿笙却说不想找个项湳城的姑娘,这不,我才和阿笙一起来到了君璃城,想说在这皇城里给阿笙找个合适的媳妇儿。”除了来看颜朝歌,这也是兰悠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歌儿,你身边可有合适的人选?” 正喂着项日晨的颜朝歌抬起头,想了想后道:“我有认识几家的姑娘,改天我替兰坊主打听打听看看。”君璃城的姑娘是不少,可愿意去项湳城的……还真有些伤脑筋。 “娘,你都在族长面前乱说些什么呢?君璃城的姑娘哪会愿意跟我去项湳城,我只是想趁现在多学点东西,成亲这种事急不来的。”墨如笙忙打断了兰悠替自己找媳妇儿的念头,面上微微有些尴尬。 “好好好,都依你,只要别到时候找不到媳妇儿来怪娘。”兰悠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一时间,气氛好不欢乐。 第九十章 墙角偷听来的秘密 君羽尧坐在书房里,看着几案上用朱红色笔画圈的名册,甚是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今日项日修离开后君梓谦又提起了选妃之事,虽然君梓谦心知君羽尧心之所向,但堂堂一国的王爷怎么可能不三妻四妾,于是君梓谦提议先选一房妾室。 君羽尧对外是不管政事的逍遥王爷,全观名册,最合适的似乎就是司剑山庄大小姐司城娴,司剑山庄不是官宦之家,司城娴虽是长女却不是嫡出,一个妾室之位倒也凑合。 君羽尧有些浮躁地推开面前的花名册,深深吐了口气,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颜朝歌的模样:“可我又该如何面对你呢?” “王爷大可以拒绝君主的好意。”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楚风的声音,他不着痕迹地闪进了君羽尧的书房,在窗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幸灾乐祸道,“我是有多久没有瞧见王爷烦恼的模样了?” “看来我给你布置的任务还太少,让你过分悠闲了。”君羽尧挑了挑眉,收起满脸愁思,随手抄起桌面上的一卷竹简扔向楚风道,“问出结果了吗?” 楚风瞅也不瞅便将竹简放入袖间,而后清了清喉咙道:“咳咳,我是谁,有我出马怎么会问不出?” “不要废话,讲重点。” “雇他们做事的是一个叫七爷的人,我去打听了一下,君璃城并没有七爷这号人物。”隐羽阁相交黑白两道,有一批极为神秘的杀手,当然不同于职业杀手,隐羽阁只听从君家的命令。 “看来是中转了好几人,罢了,稍许教训之后便放了他们吧,记得派人盯着。”君羽尧本就没抱希望能从绑匪口中问出什么,毕竟对手是个极为狡猾之人,“替我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项日府。” “项日府?”楚风甚是不明所以地反问了一句道,“王爷你这是?” 君羽尧披上外袍,理了理头发道:“项日修在颜府,还未来得及去探望项日宜,而不久前蕊儿放出消息说戚琴娅去了项日府。” “又是戚家?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如果没有猜错,绑架项日宜的应该是戚靖元,而救出项日宜的却是戚靖恒,这一会儿戚琴娅又在项日府做客,说这没古怪,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君羽尧快步走出书房,嘴角边弯起一抹弧度,楚风耸了耸肩亦跟了上去。 现在正值七月,即使到了晚上空气中依然流动中丝丝的热气,君羽尧披着外袍,额头已沁出不少汗水,与苍白的脸颊相对,此刻的他看起来甚是虚弱,君羽尧微微皱了皱眉,掀开车窗帘,想让闷热的车厢更凉快些。 “王爷,等下我可以和你一起进去吗?”正在驾车的楚风回过头,饶有兴趣地问道。 君羽尧摇了摇头,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准打浴池的主意。” “王爷,你看这天热的……”项日府里有一座大型浴池,项日府刚建成之际楚风有幸体验了一回,以致至今依然对它念念不忘,“王爷,能不能通融一回……”楚风细声说着,故意对着君羽尧眨了眨眼,“媚”力十足。 君羽尧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终道:“等下我出来的时候不希望看不到你的身影。”马车平稳地停在了项日府门口,君羽尧扔下这句话便快步走进了大门。闻言,楚风心中一喜,知君羽尧这是默认了他的请求,迅速将马车安置好后,便迫不及待地翻墙进入了项日府。 项日府不是一般大,好在楚风清楚地知道所有院落的分布,因此没有废太多时间便顺利来到了那间浴池,浴池外圈种满了彩色月季,茂密的枝干遮掩着浴池中心,远远望去更增添了一番风情。 “浴池竟然飘着热气,是因为知道本大爷要下水吗?”楚风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活络着筋骨,正打算解腰带时,却听见了两道细微的交谈声。 “好舒服啊,回去后我也要爹爹替我挖个浴池。” 这浴池中竟然有人?还是个女人?楚风一惊,忙重新将腰带系好。 “小姐,你就为了泡个澡大老远地跑来项日府,值得吗?”梅儿一边替戚琴娅撒着花瓣,一边抱怨道,“而且出门前我看大少爷气呼呼地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戚琴娅并不清楚自家大哥在谋划些什么,只知道戚靖元给她的任务是:讨好项日宜,想办法嫁给君羽尧。 “大哥的事,不需要我们过问,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戚琴娅将身体放松地倚靠在大理石池面上,闭上双眼感受着热水覆身的快感。 “可是小姐,我觉得郡主也不是傻子,她难道看不出你是故意示好吗?”这段时间的相处,梅儿发现项日宜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般无知,只是故作天真罢了。 “有谁会去真的在意呢?”戚琴娅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梅儿你知道吗?爹爹已经为我向君主上书了。” “上书?老爷是想请君主赐婚吗?”戚盾这只老狐狸又怎会看不出君羽尧的价值,把女儿嫁给他一来不会吃亏,二来可以控制君家一部分权利,这一箭双雕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虽然戚盾也曾想过将女儿送进宫,但以戚琴娅的行为作风,怕是难以取得君心,如此,又何必白白送出一个嫡女? “不过听爹爹的口风,似乎君主心中已有了别的人选。”戚琴娅重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道。 “难道是颜二小姐?”梅儿小心翼翼地道出颜朝歌的名字,但出乎意料的,戚琴娅并没有发飙。 “如果是颜朝歌,你觉得我还会坐在这里悠闲地泡澡吗?”戚琴娅不屑地摇了摇头,眼里满是鄙夷道,“司城娴,君主竟然看上了她。” 君梓谦有意将司城娴嫁给君羽尧的消息并没有刻意隐瞒,因此这一时半刻司城娴已然成了君璃城中的众矢之的,趋声势甚至盖过先前的颜朝歌。 “那小姐打算怎么做?”戚琴娅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就此坐以待毙。 戚琴娅冷哼一声,从浴池中站起身道:“我会让她看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楚风就站在不远处,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听力将方才戚琴娅与梅儿对话听的一字不差,他微微勾起嘴角,在主仆二人走出浴池前先一步离开了院子。 第九十一章 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小厮引着君羽尧一路朝主院落走去,远远望去,宴客厅灯火明亮,不像是夜晚该歇息的模样,君羽尧稍稍放慢了脚步,敛起黑眸微微曲身,单手掩嘴咳嗽了几声,在进入宴客厅前换上了一副病人的模样。 “郡主,王爷来了。”小厮毕恭毕敬地将君羽尧请了进去,又对着项日宜身后的婢女使了使眼色。 “见过皇兄。”项日宜放下茶杯,起身对着君羽尧福了福身。 “宜儿不必多礼。”君羽尧虚扶了一把,眼角顺势瞥过紧挨着项日宜右手边的茶几,上面放着一杯喝了几口的茶,于是君羽尧明知故问道,“宜儿有客人?” 待君羽尧坐下,项日宜才微微颔首道:“几日前,戚家大小姐约了今日来府上泡澡,谁知偏巧遇上了这等事,我哪还有心思泡澡,便让她一个去了。” 泡澡?君羽尧下意识挑了挑眉,想起了进屋前还在嚷嚷要泡澡的楚风,心里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地想道:这回,如意算盘可又打错了。 “宜儿,你真不知今日是谁绑架了你吗?”君羽尧不明白项日宜为何要替戚靖元隐瞒,但他也不信项日宜会站在戚靖元那一边。 项日宜移开视线,袖笼下的手紧握又松开,许久后才轻声道:“我当时迷迷糊糊的,没怎么看清。”要说项日宜为何这么做,其实理由很简单,君家此刻手中并没有戚靖元绑架项日宜的证据,即使项日宜供出戚靖元,也不能将其抓获,反而会失去戚家压在项日宜身上的筹码,况且,项日宜若是答应了戚靖恒的计划,更不能在现在与戚家翻脸。当然这些,项日宜是不会让君羽尧知道的。 见项日宜仍然没有要说的意思,君羽尧也不再勉强,他品了两口茶转而道:“宜儿,在这里,没有谁可以欺负你。”或许是觉得亏欠,或许是觉得愧疚,君羽尧难得地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项日宜面上一笑,心里却满是苦涩,当初若没有见到君羽尧,她就不会喜欢上他,如果没有喜欢上他,她不会独自一人从项湳城来到君璃城,也不会莫名其妙被封为“妡渃郡主”,更不会遇上戚靖元以及这一些列的麻烦,今日的种种都取决于自己曾经错误的决定:“皇兄,君主承诺过我,我有权选择自己的夫婿,这话还算数吗?” “君主一诺千金,自然算数。” “好,我明白了。”项日宜应着,心中也同时做了个决定,她重新抬起头道,“戚大小姐差不多该回来了,王爷要和她见一面吗?” 见戚琴娅?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君羽尧摇了摇头,起身道:“知晓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至于戚大小姐……改日再见吧。” “既然皇兄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勉强了,我送你出去吧。”项日宜答着,先一步走出了宴客厅,既然选择了放手,就不能再对他有所留恋,项日宜深深吸了口气,将脑海中属于君羽尧的身影全部拂去。 待君羽尧与项日宜来到大门口,楚风已驾着车等候着了,又说了几句告别的话语,君羽尧坐车而去,直到完全看不见马车的影子,项日宜才重新回到宴客厅应付一脸满足的戚琴娅。 且不提项日宜,另一边往君府而去的楚风与君羽尧各有心思地相邻而坐,许久后楚风开口道:“王爷,你知道我今天在浴池有什么收获吗?” 君羽尧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假装不知道:“难道浴池里有金子?” 楚风摇了摇头挥手道:“这有什么值得说的。” “哦?那你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我在浴池里看到了戚琴娅。”楚风凑过头,轻声在君羽尧耳边道。 “咳咳……浴池……戚琴娅……楚风,你可知你这么做是要负责的!”君羽尧故作惊讶地咳嗽了一声,不禁调侃道。 “王爷,拿我寻开心很好玩吗?”似乎是发现了君羽尧的佯装,楚风咬牙切齿道,“还是说王爷很希望我收了戚琴娅?” 君羽尧本不打算继续调侃楚风,可听他说的这么别扭便忍不住又添了一句道:“你想娶人家,人家还不愿嫁给你吧?” “王爷!你还要不要听重点了!”楚风冷哼了一声,昂起头道,“再说,谁要娶她了,我楚少可是心有所属的。” “是,是,我们的楚大公子早就心有所属了。”君羽尧不再戏弄楚风,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戚琴娅说什么了?” “戚盾已经上书君主求赐婚。” 又是一个上书求赐婚的?君羽尧无奈地叹了口气,为这突来的桃花运感到烦恼道:“看来这几日有的折腾了。”依照君梓谦的性子,司城娴与戚琴娅会被一同招进宫面圣,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王爷想好要怎么拒绝了吗?”楚风知道君羽尧不会听从君梓谦的意思先娶一房妾室,可大臣紧逼,君梓谦又施了压,君羽尧真的能如愿吗? “只要有别的更重要的事……”君羽尧喃喃自语着,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啊,对了,王爷你知道墨家吗?”一个转弯,马车驶向东面,楚风瞥见身后的一家客栈,突然想起了什么。 “项湳城墨家?怎么了?” “墨夫人最近借住在颜府,而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墨如笙也去了颜府。”项湳城之行时,楚风便发现颜朝歌与墨如笙往来甚密,而这似乎已超出合作伙伴关系了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去了解过墨家。”只是墨家的背景干干净净,世袭将军,君羽尧找不出任何他们利用颜朝歌的企图,“我会派人盯着的。” 既然君羽尧心里有数,楚风也不再多言,他放松地哼着小调,恢复一贯的笑颜道:“王爷,昨晚看见你的时候魂不守舍的,现在却一脸轻松,可是今日有什么好事儿?”昨夜君羽尧面色阴沉地出现在密道里可把楚风吓坏了,可这会儿,哪里还有昨天的衰样。 “专心驾你的车,我休息一会儿。”君羽尧不再搭理楚风,带着嘴角的弧度坐进了车厢。 第九十二章 君主承诺为我谋亲 司剑山庄成为御用铸剑世家已有十年之久,君家掌权前,前任君主心不在朝政,竟将御用兵器当赌注,随意赠与他人,久而久之,司剑山庄的地位不得不走上了下坡路,司城老庄主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反驳,怕失了这生家的饭碗。后君梓谦上位,百废待兴,司城老庄主偶尔得到君主的赏识,重整司剑山庄,并有其亲笔提字,司剑山庄才算再一次盛兴了起来。 司剑山庄男丁甚旺,连续两代都没有一个女孩,因此司城娴一出生便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以致相隔一月出生的妹妹成了隐形人。司城娴三岁会念诗,四岁已识得大部分文字,六岁写得一手好字,八岁熟练作诗作词,论才学决不比戚家大小姐差多少,只可惜她非嫡出,家中长辈在朝中又未居要职,出生便低人一等。 司城然霄替司城娴谋划的这庄婚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司城娴如此优秀,必有够资格的男子来配才不委屈了女儿。纵观整个君璃城,适婚男子虽是不少,但入的了司城然霄眼的只有秦家公子,可惜他已有了婚约,司城然霄定不可能任自家女儿做小,剩下便只有君家人了。君梓谦贵为君主,司城娴即使进了宫也只能得到一个小品级,如此想来倒不如嫁给君羽尧,做个一人之下全府之上的王妃。 司城娴从小聪慧,又懂得看人眼色,父亲的心思哪能不知。嫁给君羽尧自是好,但如果可以,她更想嫁给君梓谦! 望着镜中日渐精致的面容,司城娴淡然一笑,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坐上驶向王宫的马车,司城娴闭起眼调整着呼吸,她一遍遍对自己说着冷静冷静,直到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才重新睁开了眼,车窗外的景色变得陌生起来,喧闹声也逐渐消逝,司城娴微微弯起嘴角,努力保持着最为满意的笑容。 司城家的马车与戚家的马车几乎同时到达,下车的同时两人互望了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各自朝前走去。 “两位小姐,君主已在万花园等候,请随老奴来。”王公公奉命在此迎接戚琴娅与司城娴,他不动声色地将二人方才的眼神尽收眼底,脸上却是一脸笑意道,“两位小姐,一路上辛苦了。” “公公哪儿的话,让您亲自来迎接我们,真是劳烦了。”戚琴娅先一步抢下话,甚是得意地瞥了眼一旁沉默的司城娴。 而司城娴只当是没看见,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道:“公公,辛苦您了。” 司城娴的语气谦而不卑,比起戚琴娅更彰显了几分大家闺秀之态,王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两位小姐可折煞老奴了,君主就在前方,两位请吧。”王公公停下脚步,哈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戚琴娅与司城娴分别颔首致意,一前一后步入了万花园。 今日,戚琴娅选了一袭金色长裙,裙摆处绣着星星点点的碎花,整体华贵却不失俏皮,一头青丝考究地梳成了飞仙髻,又平添了几分仙气;相对戚琴娅的华丽,司城娴的一袭蓝衣则显得朴素不少,一头长发也只是随意编成几股发辫垂落至胸前,但她本就清秀,如此装扮却更是凸显了司城娴的清丽脱俗,惹人移不开眼。 “臣女见过君主。”君梓谦已在湖心亭等候,司城娴与戚琴娅一致地停下脚步,盈盈一拜道。 “不必多礼,起吧。”方才一路走来,君梓谦立于亭中注意着二人的一举一动,虽听不 见她们之间的言语,却也不难看出两人气质的差异,“无需拘束,都坐吧。” “谢君主。”司城娴与戚琴娅分别就近而坐,皆颔首不语。 “戚小姐,司城小姐,你们可知朕为何请你们二人入宫?”君梓谦微微弯起嘴角,石桌下的双手下意识交握。 “回君主,臣女不知。”今日入宫前,戚盾曾叮嘱戚琴娅不可多言,君家两兄弟都是精明的人,少说少错方为上策。 “司城小姐呢?”君梓谦微微点头,转而望向司城娴道。 司城娴抬起头,视线停留在君梓谦下颌处,悠悠道:“回君主,父亲曾说娴儿的婚事是由君主决定的,今日君主宣娴儿来,必是为了娴儿的婚事吧。”当年司城老庄主得君主赏识之时,君梓谦得知司城老庄主对大孙女宠爱有加,便亲口承诺替她寻个好人家。君梓谦金口一开,司城家自是记得牢牢的,而他自己却早已忘记,直到司城然霄递来了折子,他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儿。 君梓谦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不卑不亢的司城娴,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才学礼仪,她都不比戚琴娅差,可戚家位居要职,手下党羽又众多,若是轻易回绝戚家,怕是对君家不利,但他又不愿因此错过司城娴这样聪明的女子,这可如何是好? “司城小姐蕙质兰心,朕的确是为了你们的婚事才宣你们进宫的。”君梓谦顿了顿,官方道,“你们的父亲都是君璃王朝的功臣,朕既然答应了他们要为你们择一门好亲事,便马虎不得。” “君主过奖了。”司城娴面色一红,颔首收回了视线。 “不知两位小姐心中可有合适人选?”君梓谦象征性地问道,尽管他知道她们都是冲着君羽尧来的。 “但听君主安排。” 其实朝臣子女的婚事该由王后打理,可惜君梓谦还未正式立后,**中也无可以主持大局之人,因此这等事情便落到了君梓谦头上。 “皇兄,羽尧来晚了。”正当三人沉默之际,君羽尧缓缓走向湖心亭,他在君梓谦身边坐下,笑着看了看司城娴与戚琴娅,两人见状忙起身行了行礼。 “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坐吧。”君羽尧悄然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刻意遮去了深邃的眼眸道,“皇兄,你与两位小姐谈的如何?” 君梓谦摇了摇头,不满道:“怎是我与她们谈?” 第九十三章 不如成为你的妃子 其实早在进宫之前,君羽尧已想好了应对君梓谦的说辞,只是此刻看到湖心亭里和谐的画面,他突然萌生了另一个念头,于是他微微一笑道:“皇兄,你执政三年来,整日忙于国事,可曾想过现在是时候该扩充**了?” 君梓谦不自觉地跳了跳眼皮,有种不祥的预感道:“筹备完你的婚事,我的确要考虑考虑自己的了。” 君羽尧摇了摇头,笑着扫过一旁低头不语的司城娴与戚琴娅道:“皇兄,你是一国之君,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王爷,你的子嗣继承更为重要,况且……”君羽尧刻意顿了顿,故作沉思后才继续道,“若有了王后,**大小事务都可交由她,皇兄便有时间休息了。” 朝臣们已经不止一次向君梓谦提过立后之事,可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打发了,不是他不想立后,只是想找个合自己心意的女子,虽然这个要求对君梓谦而言似乎有些困难:“羽尧……” “皇兄,两位小姐既然来了宫中,理应带她们参观一番,我听说近日萱儿宫里的荷花开的不错,不如由萱儿带她们赏花吧?” 君羽尧对着君梓谦使了使眼色,君梓谦虽心有疑惑,最终还是动了动嘴角妥协道:“王公公,吩咐下去,戚小姐与司城小姐要去公主宫中赏花。” “是,奴才知道了。”王公公快步走来,在湖心亭外侯着。 “戚小姐,司城小姐,恕朕招待不周。” 戚琴娅与司城娴忙起身摇头道:“君主言重了。” 君梓谦淡淡一笑,转而道:“王公公,带两位小姐去吧。” “是。”王公公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两位小姐,请吧。”戚琴娅与司城娴再次行了行礼,才跟着王公公一前一后离开了万花园。 直到完全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君梓谦方开口道:“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君羽尧耸了耸肩,望向君梓谦道:“我们都不愿娶戚家人,可戚家人又不能随意得罪,故而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君梓谦双手环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皇兄可以收了她当妃子,这样既可以安抚戚家人的心,亦可以使他们早日露出狐狸尾巴。” 君梓谦微微敛起眸子,不解地望向君羽尧道:“你都说了我们不愿娶她,又为何提出这法子?” 君羽尧神秘一笑,凑近道:“戚小姐的性子皇兄应该也是了解的,你认为这种性子适合在宫中生存吗?” 话已至此,君梓谦恍然大悟。先前他将太多精力致于朝政之上,以至忘却了**之斗,如此想来,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那司城小姐如何是好?” 君羽尧放松地朝后靠去,甚是打趣道:“皇兄不是对司城小姐有些兴趣吗?既然如此也一起收了呗。”方才司城娴还在的时候,君梓谦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司城娴身上,或许君梓谦自己没有发现,但君羽尧可看得一清二楚。 “司城小姐是我替你选的侧妃。”君梓谦微微皱眉表示反驳道。 “皇兄,难道你没发现人家对我这个王爷不感兴趣吗?”当君羽尧得知君梓谦有意选司城娴之时,他便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司城娴从小聪慧过人,又深得家人宠爱,心思定不会满足于小小的侧王妃。 “羽尧……你这话……” “司城娴与戚琴娅……皇兄难道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分割线————————————————。 翌日,君璃城传出一则消息,君璃王朝将进行一次大规模选秀,参与选秀的名册将陆续下发。而君梓谦也找来了司城然霄与戚盾,道明自己有选妃的意愿,可能无法准了他们的折子,两人得知消息后均是一惊,随后才想到谢恩。 回到戚府已是傍晚,戚盾一脸愁思地叹着气,仿佛方才在御书房被告知的是个噩耗而不是喜事,他烦躁地来回踱步,就连晚饭时间都已忘记。正巧路过的戚靖元见父亲一脸愁思便敲门而入道:“爹,你这是怎么了?今日君主不是召你入宫吗?难道他拒绝了妹妹的婚事?” 戚盾摇了摇头,叹气道:“若是拒绝倒也好了。” “爹?君主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戚靖元看了看四周,小声地关起了房门。 “君主说有意让你妹妹入宫当妃子。” “什么?不是王妃?而是妃子?”戚靖元一惊,愣了愣道,“爹,你是说真的吗?” “我看君主是认真的。”戚盾再次叹了口气,望向戚靖元,“元儿,你说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戚琴娅的性子不适合入宫,这是戚盾与戚靖元都看在眼里的,可君梓谦要她进宫,难道他们还能说不吗?况且在外人眼里,这是多大的荣耀!君梓谦上位至今还未曾主动封过哪家大臣的女儿做妃子,戚琴娅却有幸被君梓谦看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顺水推舟,妹妹虽然性子有些冲动,但好在她还听我们的话,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只要有我们在背后出主意,她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说不定还能助我们早一些得到我们想要的。”君梓谦若是要戚琴娅进宫,给的品级自然不会太低,有了品级,有些事办起来或许更为便利了。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有些担心琴娅。” “爹,我们没时间担心了。”戚靖元微微皱眉,正色道,“明天我便去找个老嬷嬷教导琴娅宫中的礼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她必须心中有数。” 戚盾点了点头起身道:“琴娅那里你好好和她说说,去吃饭吧。” “恩。” 不同于戚家的忧愁,司剑山庄则满是欢声笑语,当初司城然霄提出将女儿嫁与君羽尧本就抱着忐忑的心情,谁知君梓谦竟看上了女儿,还有意封妃,这对司剑山庄而已可是莫大的荣誉。 “娴儿,以后入了宫更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司城然霄笑着,却也不忘叮嘱道。 “爹,女儿知道了。”司城娴微微弯起嘴角,将情绪收敛地极好,“只是以后不能继续尽孝道了。” “你好,便是好。”司城然霄拉着女儿的手,眼眶中渐渐透出晶莹的光芒。 第九十四章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戚家与司剑山庄的喜事虽还未正式公布,但知道的人已有不少,颜朝歌也在第二天听说了风声,她和颜朝语商量好,打算三天后拜访司剑山庄,而偏巧项日晨借住在颜府上,听说后也闹着要一起去,颜朝歌思量着带个孩子也无大碍,便答应了。 三日后,烈日炎炎,颜朝歌三人坐在放有冰块的马车里,这才稍稍缓解了满身的暑气,只是可怜了替她们驾车的墨如笙,堂堂少将军竟当起了车夫。驾车这事本该由阿志负责,但颜朝歌突然想起自己答应了兰悠要替墨如笙寻亲事,而司城家二小姐司城璟还没有定亲,于是便有了这一出。 约莫一刻钟,马车在司剑山庄门口停下,门口早已有人等候,墨如笙将马车交由管家后,跟在项日晨身后一起进了司剑山庄,今日他的身份是项日晨的护卫,如此一来,正大光明地跟在颜家两姐妹身后倒也不觉得奇怪。 “两位姐姐,这么热的天,快快进来。”早已等候着的司城娴忙将颜朝歌几人迎了进来,视线在与墨如笙相交时有些意外地一愣,墨如笙倒也自在,微微点头一笑后便转身立于门外,“那位是?” “他是我的护卫。”项日晨在颜朝歌身边坐下,奶声奶气道,“爹爹吩咐他保护我,所以就跟着我一起来了。”出门前,颜朝歌与项日晨对了台词,毕竟孩子说的话更有说服力。 “这么可爱的娃娃是?”司城娴俯下身,替他擦了擦额际的汗水道,“长的真漂亮。” “他是项日族长的嫡长子晨儿,这几日借住在我家。”说话的空,司城娴房里的婢女已分别替颜朝歌几人盛了冰镇过的酸梅汤。 司城娴了然地点了点头,用手碰了碰盛有酸梅汤的碗壁道:“太凉了,小孩子吃了会拉肚子,你去厨房盛一碗没有冰镇过的。” “是,大小姐。”那婢女应着,快步退出了房间。 “颜姐姐,晨儿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可以让墨护卫去休息休息吗,天好热的……”项日晨说着,配合地扇了扇小手。 “今日是有些热,不如让他去后院坐坐吧?”望着墨如笙站得笔直的背影,司城娴亦心有不忍,于是她抬头询问着颜家两姐妹的意思。 颜朝歌正想着该以什么理由开脱,此刻司城娴亲自提出那便再好不过了,于是忙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如果娴儿妹妹不介意,就让我带他去吧。” 司城娴亦未做他想,重新将视线转回项日晨道:“把这碗冰镇酸梅汤也一起送去吧。” 颜朝歌应着,端起冰凉的酸梅汤来到门口,她对着墨如笙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跟上自己。 司城家一共有两个女儿,两人的关系虽没有戚琴娅与戚琴媛那般恶劣,但也并不十分亲近,毕竟同为女儿家,司城娴却集宠爱于一身,这不论于谁,心里都不会好过。幸而司城璟从小淡然这一切,与母亲过地也算愉快。 “颜姑娘,你们姐妹间见面,司城二小姐为何不在场?”颜朝歌并未向墨如笙提起过司剑山庄中的是非,而她想凑合他们二人亦是有原因的,“墨公子,不是每个孩子都得父母的喜爱,璟儿妹妹不过是比娴儿妹妹晚出生了一个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司剑山庄男丁甚旺,本来女孩的出生该受到所有人的宠爱,可惜司城娴早出生一步,夺去了所有人的关注,作为妹妹的司城璟便如同司城娴的影子,永远只能站在她身后。颜朝歌与司城璟本也没有走的这么近,每次见面不过是点头之交,但颜朝歌喜欢司城璟的安静,于是大胆地走进了司城璟的生活。 于是之后每次来司剑山庄,颜朝歌都会借故去司城璟院子里转一圈,大伙儿早已见怪不怪,因此此刻,府上的婢女见颜朝歌一路朝司城璟的院落走去只是行了行礼,并不多言。 “墨公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墨大哥吗?我们认识也有些日子了,却还是这么生疏,让人知道怪奇怪的。”既然是牵红线,自然要让司城璟知道墨如笙是颜朝歌熟悉的人,称墨公子似乎太生疏了。 “颜妹妹说的是,以后我们便以兄妹相称吧。”墨如笙扬起嘴角,会心一笑。 “墨大哥,前面就是璟儿的院落了,你稍等一下,我让下人通报一声。”带陌生男子进司城璟的院落似乎并不合适,但如果请司城璟出来,那就是另一会儿事了,“墨大哥,你看见前面的那个凉亭了吗?我们等会儿就去那里找你。”不远处的湖边立着一座凉亭,墨如笙一眼便瞧见了,他点了点头,率先向那里走去。 没一会儿,前去通报的小厮回来了,他一脸笑意的地将颜朝歌请了进去,自己则忙活去了,颜朝歌熟门熟路地来到司城璟的书房,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司城璟一定在书房里看书。 “璟儿。” “歌儿。”司城璟虽比颜朝歌小了一岁,但无外人时,她们还是喜欢以名字相称,“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了?不是听说你最近在忙着店铺的事情吗?” 颜朝歌抽去司城璟手中的书本,拉着她在窗口坐下道:“人总是要休息一下的嘛,天天对着店铺我可要长皱纹的。” 司城璟掩嘴笑了笑道:“竟会耍嘴皮子,语姐姐都掌事这么久了,我怎么没见她长皱纹?” 颜朝歌不满地嘟了嘟嘴,哼唧道:“不过一段时日不见,你的嘴就变厉害了,看来得找个人管管你了。” “恩?找个人管管我?”司城璟不解地望向颜朝歌,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颜朝歌一脸神秘地笑了笑,而后凑在司城璟耳边轻声道:“我今天带了个人来司剑山庄,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来都来了,你和我去见一下好不好?” “恩?”司城璟虽心性安静,但心思细腻,依稀已猜到了什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什么人都敢往我这里带。” “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太冷清吗?好啦好啦,先去见一见啦,见完之后要杀要剐随你便!”颜朝歌站起身,竖起手指信誓旦旦道。 司城璟被颜朝歌的模样逗笑了,噗嗤一声道:“行了,我跟你去就是了。” 第九十五章 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三两口将酸梅汤喝下,墨如笙略感凉意,他暂时放松紧绷的神经,靠着椅背远眺前方。没一会儿,不远处的院落门口走出两名妙龄女子,墨如笙一眼就认出了颜朝歌的身形,她笑语盈盈地挽着身侧的女子,似乎正说在兴头上,而被挽着的女子只是带着一抹浅笑,并没有发表言论。墨如笙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袍,怎么说他都是颜朝歌带来的人,可不能失了礼。 “墨大哥,让你久等了。”颜朝歌愉快地唤了声,将身侧的司城璟往前推了推道,“这便是我的闺中好友司城璟。” “司城小姐,有礼了。”墨如笙双手抱拳作了作揖,快速将其打量了一番,司城璟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外罩着一件白色纱衣,一头青丝全部扎起,仅用一支木簪固定,在夏日里显得格外清爽伶俐。 “墨公子,请坐。”司城璟一脸淡然地坐下,嘴角边似乎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司城璟平日里大多时间都呆在司剑山庄,就连司城夜也不常见,更别说陌生男子了,但此刻的她却并没有因此表现出异常的举足无措,相反,她落落大方的仪态甚至让颜朝歌也感到了诧异,“歌儿,你介绍墨公子给我认识是何意?” 颜朝歌干笑了声,拉过司城璟的手道:“你还记得我一个多月前去了趟项湳城吗?我就是在那里遇见墨大哥的,他对我很照顾,还替我开了财路。”颜朝歌与君羽尧一同前去项湳城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君璃城,就连她这个足不出户的二小姐也知晓了,她点了点头,示意颜朝歌继续说下去,“我店里的存货不多了,虽然我有向兰坊主学手艺,但需要的材料还不够,所以我打算跟着墨大哥再去一次项湳城。” “再去一次项湳城?”司城璟下意识重复了句,深褐色的眸子里悄悄闪出一道光芒。 颜朝歌将视线移向墨如笙,若有所思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君璃城种植一些原材料,不知道兰坊主……” 提到兰悠,墨如笙脸上扬起一道温柔的笑容道:“颜妹妹不必担心,我娘既然答应了教你手艺,这些秘方自然是会传授于你。” 颜朝歌自是猜到墨如笙会这样回答自己,故意转移话题不过是想猜测司城璟的心中所想,而在颜朝歌转移话题的同时,司城璟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些许的失望,颜朝歌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重新转而道:“璟儿,你一直没有离开过君璃城,甚至连司剑山庄都不太出,难道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这么多年的相处,颜朝歌自认对司城璟还是有些了解的。 司城璟低头不语,被拉住的双手下意识握紧。离开司剑山庄,离开君璃城,这是她多少年来的梦想,但她没有离开的理由,更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想法,她的存在对于司剑山庄而言是可有可无的:“我何曾没想过,但我又有什么理由离开?” “只要你想,我就有办法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在外人眼里,司城娴安静懂事识大体,不抢司城娴的风头,也正是因为她不争的性子,才能换得司剑山庄里安逸的生活,可她想要的真的是这种生活吗?答案显然不是。 “歌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在现在这节骨眼上,姐姐正准备入宫,我实在不宜提出古怪的要求。”一个从来逆来顺受的女儿突然提出要离开司剑山庄,别人会怎么猜测司城璟?况且司城娴此刻风头正旺,任何不利于她的消息都不能被传出。 “璟儿,你无需考虑这些,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和我与墨大哥一起,去看看外面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城市。”颜朝歌之所以想要凑合墨如笙与司城璟,一来是知道司城璟在这里过的并不开心,或许换个生活环境更适合她;二来,墨如笙曾向自己提起过他心中未来妻子的标准,颜朝歌觉得司城璟正合适。 司城璟低头思索了片刻,而后抬起头看了看颜朝歌与墨如笙认真道:“歌儿,墨公子,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出去看看。”在别人眼里,司城璟或许有些逆来顺受,但颜朝歌知道,她有她的想法,她也有她的理想,她并不是表面那般无用。 “好,这句话我记住了,璟儿你相信我,一定说到做到。” 司城璟点了点头,反握住颜朝歌的双手,一抹笑意在嘴角边荡漾道:“歌儿,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 “所以你不怪我带陌生人进来了吧?”颜朝歌说着,将视线转向一旁安静听着的墨如笙。 司城娴摇了摇头,淡淡一笑着望向墨如笙道:“如果真有那天,便要麻烦墨公子了。” 墨如笙摆了摆手,忙道:“举手之劳。”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直到日头微微有些向西行去,司城璟才提醒道:“歌儿,你出来这么久了,姐姐怕是要差人出来寻了,你们赶快回去吧。”要是被她知道颜朝歌带着墨如笙单独见她妹妹,司城璟怕是要受惩罚了。 颜朝歌抬头望了望日头,终是点头道:“的确出来的有些久了,再不回去即使你姐姐不寻我,晨儿那小家伙也该来寻我了。”出发来司剑山庄之前,颜朝歌私底下向项日晨保证离开不会超过一刻钟,要是超了可就变成说话不算数了。 “那你快回去吧,我们下次再聊。”将颜朝歌与墨如笙送回去司城娴主院的小径,司城璟停下脚步挥手作别。 颜朝歌转过身,扯过一抹笑容,亦挥了挥手道:“下次再见。” “司城小姐,后会有期。”墨如笙再次对着司城璟作了作揖,而后才跟着颜朝歌一起离开。 望着颜朝歌与墨如笙渐渐远去的背影,司城璟久久没有离去,她不知自己是在回味颜朝歌说的话,还是回忆墨如笙不同于君璃城公子哥的气度,尽管与墨如笙的对话只有短短几句……司城璟伸手掩着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喃喃自语道:“歌儿,谢谢你。” 第九十六章 项日修的接风仪式 两天后,项日修正式入驻项日府,为了表示欢迎,君梓谦决定在项日府替项日修举办一场接风仪式,而项日晨也在百般不愿意下回到了项日府。应邀前来观礼的除了吏部、礼部、兵部、刑部、户部、工部六位尚书的家眷外,还有司剑山庄、何家、颜家等君璃城有头有面的家族,场面可谓好不气派! 夜幕降临,宴客园中亮起一盏盏美丽的琉璃灯,颜朝歌安静地坐在原位,抬头望着自己的成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今夜,颜家不是主角,颜朝歌也不意外自己被分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而与他们一同桌的还有何家,自上次一别之后,颜朝歌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过何影了。 “颜大小姐、颜二小姐,别来无恙啊。”与颜家相同,何家亦只派了何影两兄弟前来参加接风仪式,何影依然一脸笑容地与颜家姐妹打着招呼,丝毫不见生疏,而何影身后的何征明显拘束了许多,他身着一袭白色长衫,青丝被讲究地束起了发冠,向颜朝歌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移开了视线。何影放佛早就习惯了般,耸了耸肩表示无奈道:“这是我大哥,平时不太喜欢说话。” “见过何大人,何大公子。”两姐妹应着,视线却一致地落在了何征身上。虽说何征平日里以教书为主,可看这身型并不像是白面书生,若不是知他是何征,颜朝歌定以为眼前之人是个有武功底子的男人,于是忍不住感叹道,“何大公子不练武真是可惜了。” 何征面上一愣,片刻后才道:“颜二小姐说笑了。”何征的嗓音很好听,不同于何影的打趣,何征的声音很沉稳,给人一种特别的安全感,“我只是空有这个骨架子罢了。” “颜二小姐,你当着我的面夸奖我大哥,难道不怕我告诉君主吗?”何影挑了挑眉,忽然插进颜朝歌与何征的对话中。 颜朝歌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继续自顾自道:“何大公子,这何大人真的是你弟弟吗?怎么性格相差这么大?” 何影黑了黑脸,略显不快地望向一旁沉默的颜朝语道:“颜大小姐,你不是说你家妹妹笨手笨脚,不善言辞吗?她何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颜朝语扬起嘴角,不疾不徐道:“我说的是我眼中的朝歌。”没错,在颜朝语面前,颜朝歌总是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从小就这样。 “姐姐,你对何大人说了什么?”敢情这何影还打听到颜朝语那里去了,以颜朝歌对颜朝语的了解,颜朝语嘴里对自己的评价一定都是负面的。 “咳咳,其实也没说什么……”何影故意清了清喉咙,正身道,“也就是学医学不成,学武学不成,顶多学会了一个逃走的秘诀——轻功。” 颜朝歌差点一口水喷出来,颜朝语这是要把自己卖了吗? “朝歌,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别在意。”颜朝语依然气定神闲地坐着,视线移向今晚的主桌道,“宴席要开始了。” 闻言,颜朝歌鼓了鼓嘴终是将话吞进了肚里,她抬起头望向园子的另一边,只见项日修正牵着项日晨缓缓走来,他们身后跟着的是项日宜,而主桌上已有君羽尧、君梓萱坐镇,正主君梓谦似乎还未到场。 正想着君梓谦何时能到,园外便响起一道尖锐的嗓音:“君主驾到!”所有人一致地起身,面向君梓谦高声道:“参见君主。” 君梓谦身着一袭华服,气宇宣扬地大步走进园子,他抬起手,稳声道:“都起来吧。” “谢君主。” 君梓谦目不斜视地笔直走向主桌,与主桌上的几人打过照面后才风度翩翩地落座,而方稍作歇息后他又接着举杯道:“各位,今晚是项日族长的接风仪式,朕却迟到了,朕先自罚一杯。”语毕,一口饮尽杯中酒。 见状,项日修忙起身举起酒杯道:“君主言重了,我回敬君主一杯。”亦是一口饮尽。 君梓谦与项日修各自亮了亮空杯,相视一笑,而后君梓谦又将视线移向四周高声道:“大家无需拘束,今日请大家来是为了庆祝,不要因为朕的出现而冷了场。”君梓谦说着,击了击掌,乐声配合地响起,舞姬纷纷从园子的各个入口进入,接风仪式这才算正式开场。 一直到方才,颜朝歌的注意力都在主桌周围,而她眼尖的发现,紧挨着主桌的便是戚家与司剑山庄,若是换做从前,司剑山庄绝不会被安排在那样的位置上,但今非昔比,如今司城娴与戚琴娅都在风尖上,谁都不愿得罪他们。 “颜二小姐,你一直往主桌那里看什么呢?是在看王爷吗?”何影替自己斟了杯酒,顺着颜朝歌所看的方向望去。 “何大人,你看岔了,朝歌看的是戚家大小姐。”戚琴娅与司城娴正巧相对而坐,但出人意料的是,戚琴娅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司城娴的不快,相反,她面带微笑,似与以往的性格相差甚大。 “咦?这戚大小姐转性了?”何影亦忍不住疑惑道,“不过听说这几日戚盾把她关在府上,难道是在教她规矩?”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她怎么说都是要入宫的人了,若是还仗着以前的臭脾气,能在宫里生存吗?”虽然猜不透君梓谦要她入宫的缘由,但颜朝歌总觉得这件事与君羽尧脱不了干系,毕竟先前君梓谦张罗的一直都是君羽尧的婚事。 “还说对王爷没什么,这话说的都和王爷如出一辙,颜二小姐,你就承认了吧,你和王爷关系非一般。”君梓谦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何影是知道的,而他作为旁观者,自是清楚地看出君羽尧对颜朝歌的不同之处。 “何大人,今晚的主角不是我,你可以不要再提我与王爷之间的事情了吗?”颜朝歌收回视线,终于被何影的“聒噪”打倒。 何影满意地笑了笑,又是一杯酒下肚道:“当然可以。” “那现在换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找上我姐姐的?”偷偷跟着她也就算了,颜朝歌只当看不见,现在竟然找到颜朝语那里去了,关键是颜朝语还搭理他了,颜朝歌不禁纳闷,像颜朝语这样的高傲的人怎么会愿意同何影说话。 何影耸了耸肩,对着颜朝语扬起嘴角道:“我们志同道合。” 第九十七章 我要嫁的人不是他 葡萄美酒夜光杯,有了丝竹美女的陪伴,整个接风仪式才算热闹了起来,众人相互回酒畅谈,气氛好不热闹。与主桌相邻的戚盾依次向君梓谦、君羽尧、项日修敬酒,仿佛在提早习惯皇亲国戚的礼仪。 君璃城六部目前以三对三的形式共存,以吏部尚书戚盾为首的吏部、户部、礼部,野心甚大,有谋逆之嫌;而以及以兵部尚书秦律为首的兵部、刑部、工部,正直衷心,替君梓谦排除万难,两大派别明里暗里抗衡不断,君梓谦心知肚明却也暂时束手无策。 “戚大人,听说令公子的婚期近了,不知此消息是否属实?”与秦盾邻桌的户部尚书沈永林高举酒杯,一脸笑意道。 戚盾先是一顿,视线有意扫过主桌的项日宜,而后故作惊讶道:“哦?有这事?不知沈大人听到什么消息了?” “或许是沈某听错了,近日街头都在传说妡渃郡主与戚家走的近……哦……沈某明白了,大家说的一定是妡渃郡主与戚大小姐走的颇近。”沈永林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转而继续道,“听闻戚家公子各个才艺双全,戚大人难道还没有替他们谋亲事吗?” 君梓谦默不作声地将戚盾与沈永林的对话几记下,视线下意识与君羽尧相交,君羽尧则微微扬起嘴角,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 “唉,虽说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但孩子都大了,还是要遵循他们的想法的。”戚盾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烦恼什么。 “戚大人,这几年来你为了君璃王朝操透了心,朕也曾经承诺过,戚家儿女的婚事将由朕赐婚,倘若令公子有心仪的姑娘,朕一定准了这桩婚事。”绕了一圈,戚盾终于说到了正题,君梓谦在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是依然陪笑道,“戚大人但说无妨。” “这……”戚盾故作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眼戚靖元,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项日宜,在场所有人都摒着呼吸,抱着看戏的心态静待发展,“妡渃郡主……戚某……” 果然……项日宜在心里自嘲地笑笑,而后并不意外地抬起头扫了眼邻桌的戚家,对君梓谦轻声道:“皇兄,你曾经承诺,宜儿的婚事可由我自己做主,此话还算数吗?” “自然算数。” “那便好,皇兄,宜儿在这里请皇兄替宜儿赐婚。”项日宜起身,对着君梓谦半跪行礼道。 好在先前有了君羽尧的提醒,对于项日宜突然提起的赐婚,君梓谦并不意外,只是不解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于是道:“不知宜儿心中的对象是?” “正是戚家公子。”项日宜说着,视线淡淡扫过一脸笑意的戚靖元。 “哦?如此说来……宜儿与戚家公子属……两情相悦?”君梓谦明知不是这么回事儿,却不得不佯装一脸惊讶道,“戚大人,你方才想说的难道也是妡渃郡主吗?” 项日宜愿意配合那便再好不过了,戚盾忙满脸堆笑点头道:“回君主,正是妡渃郡主。” “如此……项日族长,不知你对宜儿的婚事有何意见吗?”项日修怎么说都是项日宜的哥哥,即使由君梓谦赐婚,也该询问一下项日修的看法。 项日修摇了摇头,扬起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容道:“只要宜儿喜欢便好。”只要项日宜喜欢就好,可是项日修知道,项日宜并不喜欢戚家公子……况且,但是事已至此…… “这样甚好,择日不如撞日,朕今日便在这里下旨,替宜儿赐婚!”君梓谦举杯高声道,须臾,场下响起一波又一波掌声,仿佛在说着祝福,而听在项日宜耳中却是如此刺耳。 “皇兄,我还没告诉你我想嫁的人是谁了。”项日宜在心中冷笑一声,视线却变得冰冷起来。 “恩?难道不是戚家大公子吗?”君梓谦挑了挑眉,似仿佛闻到了陷阱的味道。 项日宜摇了摇头,纤纤细指指向戚家那一桌道:“我要嫁的人是他!” 全场再一次安静了,大家将视线定格在项日宜所指的方向——但那里坐着的并不是戚家大公子戚靖元,而是戚家三公子戚靖恒! 笑容在戚靖元脸上冻结,他紧握起双拳,视线冰冷地望向项日宜,漆黑的眸子里迸射出道不明的寒意。 “戚三公子?宜儿你指的是戚三公子戚靖恒吗?”虽心知项日宜不会乖乖就范,但这个结果还是着实让主桌上的三人为之一惊。 “是,他才是我要嫁的人。”项日宜一字一顿地说着,视线短暂与戚靖恒相交后便收了回来。 君梓谦不禁扶额,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绪,而后抬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见状,正小声议论着的众人忙住了口,猜测着君梓谦会下什么决定:“既然朕答应过宜儿,也答应过戚大人,那这门婚事就这样定了,戚大人,关于婚礼的一切便交由礼部操办吧。”戚大公子也好,戚三公子也好,反正都是戚家人。 “啊?可是……”戚盾显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好好的戚靖元怎么就成了戚靖恒? “戚大人?可还有什么疑问?”虽然项日宜选了戚靖恒的原因还不明了,但这个结果显然是经过精心安排的。项日宜先让戚盾放松警惕,让人误以为自己对戚靖元有好感,而后接借着君梓谦又将戚靖元狠狠推入谷底。 “没……下官没有疑问。”这变化来的太突然,戚盾甚至忘了要谢恩。 “宜儿谢皇兄赐婚。”项日宜淡然地福了福身,重新落座,她并不在意他人眼中的疑惑,继续自顾自喝着茶。 “戚靖恒谢君主赐婚。”戚靖恒也起身行了行礼,与项日宜相视一笑,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都起来吧,这是喜事,别这么拘束。”君璃城关于戚靖恒的传言并不多,只道他是戚府不受关注的三公子,没人知道他性格如何,亦或是个怎样的人。 “谢君主。” 接风仪式由于这场突来的赐婚而使得众人议论纷纷,坐在角落里的颜朝歌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君璃城又要沸腾了。 第九十八章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月当空,草丛间偶尔想响起一阵蛙鸣声,本该是歇息的时辰,戚府却是一派灯火通明,戚盾笔直地坐在红木椅子上,双眉紧皱,书房安静地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见。突然,戚盾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桌,强烈的颤动使得砚台中未干涸的黑墨随之溅了开来,原本整洁的桌面顿时一片狼藉。 “靖恒,这是怎么回事儿?”戚盾烦躁地站起身,双眸中满是审视的味道。 “爹,孩儿不明白你的意思。”戚靖恒站在戚靖元身侧,脸上带着一贯的懒散,视线却并没有与戚盾对上。 “不要和我装糊涂,你难道不知道项日宜是你大哥想要娶进门的女人吗?”戚靖元要娶项日宜的事情就连君璃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戚家三公子戚靖恒怎么可能会不知? 戚靖恒眼中很快闪过一道流光,他低着头轻声道:“爹,大哥,对不起,靖恒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不知道?你若不知道,那项日宜怎会指名道姓要嫁给你?”戚靖元冷哼一声,眼里渐渐透出些许的寒意。 戚靖恒不由得顿了顿,小心扫了眼戚靖元后才道:“那一日我与郡主相遇,当时并不知她是郡主,而她也不知我是戚家三少爷……” “既然你早已郡主有过接触,为何不事先告诉我?”戚靖元在君璃城也是小有名气,可经过今晚这一出,明天该会有多少人对他指指点点,还要面对吏部那些看不惯自己的人的冷嘲热讽,而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的。 “大哥……靖恒真的没有想这么多……”戚靖恒一脸愧疚地皱起眉头,双手紧张地交握着。 “行了,现在再讨论这些已经没用了。既然郡主选了靖恒,那便靖恒吧,反正都是我戚盾的儿子,没多少差别。”戚盾无轻轻地叹了口气,方才的怒意也渐渐被无奈所替代,“靖元,这些天你的日子可能比较难过,自己多注意点吧。” 戚靖元虽满肚的不悦,但也清楚地知道再抱怨也是无用,他不再看戚靖恒,转而面向戚盾道:“靖元知道,爹不必替我担心,只是我们之前的计划……” 戚盾摇了摇头,似乎并没有要谈这个话题的心思道:“虽然需要做一些小改动,但并不影响大局,待我与他们商量过之后再谈。” 戚靖元知趣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靖元知道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我明日早朝后再议。”戚盾摆了摆手,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要歇息了。” 戚靖元与戚靖恒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道:“那爹好好休息,我们出去了。”而后一同转身离开了戚盾的书房。 合上房门,戚靖元与戚靖恒谁也没先开口,只是一前一后走出了戚盾的院子,戚靖元望着自家弟弟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十几年来,因为嫡出与庶出的关系,戚靖元在意的永远是自己在戚家的地位,而这个庶出的弟弟本就不爱出头,在戚家如同隐形人一般,戚靖元又怎会去注意?以致现在连他是怎样的性格都说不上来。 “靖恒,刚才我语气重了点。”戚靖元深吸了口气,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戚靖恒回过头,淡淡一笑道:“大哥哪里的话,我们都是兄弟,兄弟间难免会吵嘴。” 没错,这便是戚靖恒在戚靖元脑海中的映像,明明带着一抹浅笑,却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疏离感:“你不生气便好,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恩,大哥你也去休息吧。”戚靖恒应着,直到看不见戚靖元的背影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分割线————————————————。 羽楼坐落于君璃城中心最繁华的地带,生意兴隆,因此人们早已忘记正对着它的一座酒楼——君璃城曾经最热闹的方氏酒楼。 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方氏酒楼外,抬头望了眼日渐黯淡的牌匾,而后勾起一抹笑容,款款走进了店内。酒楼里的桌椅都整齐地扣摆在一起,唯有寥寥两张桌子可以坐人,红衣女子下意识挑了挑眉,在其中一张桌子前停下道:“酒楼还做生意吗?” “竟然来客人了?”店小二甚是诧异地抬起头,望着衣着精致的红衣女子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来用餐的吗?” “来酒楼不是用餐还能干什么?”红衣女子忍不住反问了一句,指了指桌上的茶杯道,“这是有多久没有擦洗过了?都积了这么厚的灰。”手指轻轻滑过瓷杯表面,留下两道明显的指痕。 店小二脸上微红,自从没了生意,谁还注意这些小细节,就连老板也不是每日来,何况他这个店小二,于是道:“姑娘请稍等,不知姑娘想来一壶什么茶?” “就来一壶上好的龙井吧。” “好嘞!姑娘还想点些什么小菜?” “来两三样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吧。” “好的,姑娘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你准备。”连续几日不见有人光顾酒楼,现在凭空来了个大美女,店小二立刻来了精神,端起茶具就往厨房跑。 不下半个时辰,店小二已陆续端上了两三盘像模像样的菜色,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表示感谢,先替自己斟了杯茶,润了润喉,而后优雅地举起筷子。 “姑娘,这菜色还和你胃口吗?”店小二也没走远,只是后退了两步,有些紧张地看着红衣女子的表情。 红衣女子咀嚼了两口,秀眉微微有些蹙起道:“味道虽然还算可以,但和对面落羽楼比起来……”红衣女子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闻言,店小二沮丧地耷拉下脸,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出神。 红衣女子瞥了眼失望的店小二,放下筷子又道:“你们老板在吗?” 店小二早对生意失去了信心,叹了口气道:“唉,姑娘,就算找我们老板也没用啊……”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酒楼重新兴隆起来呢?”红衣女子勾起嘴角,打量着二层楼高的方氏酒楼道,“这么好的铺子不做生意,那是有多可惜啊。” 第九十九章 和我一起去个地方 夜色已晚,御书房里的灯却依旧闪耀着昏暗的光芒,君梓谦拿着朱色笔,认真地在折子上圈画着什么。突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君梓谦心知是君羽尧来了,却没有抬头,而是继续圈画着方才没有写完的折子。 “皇兄,这么晚找我来所为何事?”君羽尧直接省去了行礼,一路走到君梓谦书桌前。 直到最后一字写完,君梓谦才放下了朱色笔,他将折子合上,目光严肃道:“他们的人到达君璃城了。” “这么快?”君羽尧面上一惊,显然这个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秦宽也来了,似乎还去了趟戚府。” “秦宽?真是好大的胆子。”上一次在项湳城让他侥幸逃脱,这回儿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还明目张胆地去了戚府,“皇兄放心,这次不会再让他逃走了。” “恩,这件事就交给隐羽阁吧,其实我今晚找你来是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将折子暂且搁置在一旁,君梓谦走出御书房在凉爽的庭院里坐下,石桌上早已准备好了冰镇过的果子酒,君梓谦亲自替二人斟了酒,而后道,“你觉得宜儿为何会选择戚靖恒?” 君羽尧端起酒杯闻了闻,嘴角边扬起一抹神秘笑容道:“羽尧只知前一阵子的绑架案,最终将宜儿救出的正是戚靖恒。”那天待隐卫赶到北郊仓库时戚靖恒已有了自己的营救计划,隐卫也因此没有出手相救,只是一路确保项日宜的安全。 “可是他们俩单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在众人眼里,戚靖元与项日宜的接触或许更多些吧。 “我们并不了解戚靖恒,但是我们了解宜儿,她不会做伤害项日一族的事情,这一点我相信。”关于这一点,项日修也已向君羽尧担保。 “当我宣布赐婚的时候,我看见戚盾那张老脸拉地很长,如此看来这个结果也出乎了他的意料。”当时,戚盾与戚靖元皆是一脸茫然,而全场最淡定的莫过于戚靖恒与项日宜了。 “戚靖恒平时并不参加戚盾所谓的那些聚会,也很少见他与戚靖元一起出门,显然与戚家的关系一般。”就如戚琴娅与戚琴媛之间的关系那样。 “羽尧,戚靖恒的为人你多派个人盯着,不要被不该出现的人钻了空挡才好。”虽说是项日宜钦点,但小心为上不会有错。 “羽尧知道了。”即使君梓谦不说,君羽尧也自有打算,“皇兄,要不要加强王宫的兵力?” “暂时不用,先让何影加强巡逻吧。” ————————————————分割线————————————————。 忙过了前一阵子的宴席,颜朝歌终于跟着兰悠学起了琉璃制品的制造技术,而君梓谦答应颜朝歌的工厂也在君羽尧的督促下开始动工了,颜朝歌一心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琉璃制品上,渐渐淡忘了那一日与落轩的对话,就连君府也有好一阵子没有去过了。好不容易得了一天空儿,颜朝歌早早地便来到了兰轩琉璃居,看着店里素织锦忙碌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织锦。” “姐姐!”正擦拭着灰尘的素织锦听闻那一声熟悉的嗓音,忙丢下抹布回头,“姐姐!你终于来看织锦了!” 店里依旧被打理地十分整齐,颜朝歌拉过素织锦的手柔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姐姐说的哪儿的话,要不是姐姐和王爷,织锦也不可能在这里。”素织锦拉着颜朝歌进了后屋,手脚麻利地替颜朝歌沏了茶,“姐姐,今天怎么得空来店里了?王爷说你最近都在学做琉璃制品,还让我好好看店呢。” “王爷来过了?”自从那一日项日修的接风仪式后,颜朝歌还没见过君羽尧,就连落轩也不曾见到,“他还说什么了吗?” 素织锦摇了摇头,笑道:“姐姐想知道自己去找王爷不就好了。” “小丫头,竟然学会打趣我了,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颜朝歌忍不住刮了刮素织锦鼻头,心里却是放松了下来。 “嘻嘻,姐姐,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先去忙了,过会儿王爷该来了,今日你便多坐会儿吧。”素织锦笑着起身,拿起茶杯便往前屋走去了。 颜朝歌轻轻应了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只有在这里,她可以卸下伪装。 约莫一刻钟的样子,君羽尧来到了后屋,他见颜朝歌正闭目养神便没有出声,只是自顾自在另一边坐下。 “咦,王爷?”听到衣物轻微的悉索声,颜朝歌睁开了眼,却见君羽尧笑看着自己不语,“朝歌见过王爷。” “起吧,不必多礼。” “王爷,近日你为了朝歌的事情到处奔波,朝歌……”不过几日不见,君羽尧双眸下已多了两道黑影,面色也微微有些憔悴,想起君羽尧还带着毒的身体,心中便是一阵愧疚。 “颜姑娘,不必担心,我很好。”君羽尧摇了摇头,虽面带倦意,却笑地安心,“颜姑娘近日不也十分忙碌吗?”颜朝歌身边的隐卫日日向君羽尧报告着颜朝歌的一举一动,即使颜朝歌只字不提,但君羽尧知道,她一回到颜府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寄生”。 “对了,王爷今日怎会想到来店里?” “其实我每日都来,正巧今日遇到了颜姑娘。”君羽尧不动声色地将颜朝歌面上的诧异尽收眼底,继而道,“既然遇到了,不知颜姑娘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去个地方?” 颜朝歌本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于是点了点头道:“恩,王爷想要去哪儿?” “不远,就在这附近。” 于是向素织锦交代了两句后,颜朝歌便跟着君羽尧一起走出了兰轩琉璃居,他们并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并肩走在略显拥挤的街道上。 上午的长乐街已经热闹了起来,不少老妇挎着菜篮与小贩乐此不疲地讨论着菜价,角落里,摆着小摊的书生们也依次拿出了自己的笔墨,想借机赚得几个银子,贴补家用。平日里,颜朝歌总是坐在马车里迅速驶过,此刻的她才发现,原来徒步走在这再熟悉不过的街道上,亦是一种乐趣。 “颜姑娘,我们到了。”君羽尧停下脚步,抬头望了眼那崭新的牌匾。 第一百章 可否亲自拜访颜家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娘子莫跑》更多支持!)君羽尧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崭新的牌匾,地上还残留着爆竹燃放留下的痕迹,周围陆陆续续有不少路人驻足停留,颜朝歌不解地望向君羽尧,却见他脸上多了抹道不清的情绪。 “王爷?我们是要进去?”颜朝歌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周,惊讶地发现对面竟然是落羽楼。 “恩,进去吧。”君羽尧收回视线,重新展开笑颜,先一步走进了酒楼。 由于落羽楼名声过旺,颜朝歌不曾注意过与其相对的酒楼,如今一看,竟也是这般上档次,颜朝歌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有些明白君羽尧来这里的原因了,她快步跟上,一路不忘打量着陌生的酒楼。君羽尧选了个楼上靠窗的位置,从窗外望去正巧能望见落羽楼三字,颜朝歌在他对面坐下,并没有急着开口。 “齐盛酒楼,如此大张旗鼓,想来是要和落羽楼正面交锋了。”君羽尧双手交握置于桌上,视线始终定格在对面的落羽楼三个字上。 “我以前从没注意过,这里竟然有家酒楼。”说话的空儿,小儿已替颜朝歌与君羽尧上了茶水,开业前三天,齐盛酒楼免费提供茶水,这也是它吸引人流的一大闪光点。 “齐盛酒楼的前身是方氏酒楼,就在几日前,方氏酒楼的牌匾被拆下,内部也简单修缮了一番。”君羽尧回过头,转而对着店小二道,“来几道你们酒楼的招牌菜。” “好嘞!客官请稍等!”店小二记下,快步跑下了楼梯。 直到完全看不见店小二的身影,颜朝歌才开口道:“酒楼换了老板?” 君羽尧点了点头,举起茶杯小酌了一口道:“听说是个女子买下了整个酒楼。” “女子?”颜朝歌下意识挑了挑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婉娘的身形,“难道这齐盛酒楼也同落羽楼……一般?” “谁又知道呢?”君羽尧微微敛眸,悄悄隐藏起眼中的那抹寒意,“颜姑娘,既然来了就好好尝尝这里的菜色,落羽楼可不能就这样被人比了去。” 闻言,颜朝歌点了点头,收回了远去的思绪。 不下半个时辰,桌面上已摆了满满一桌的菜色,每道菜香气扑鼻、色泽诱人,颜朝歌顿时眼前一亮道:“这些菜的品相与落羽楼有的一比。”落羽楼的品味区也是出了名的,入住落羽楼的那几日,颜朝歌也算吃尽了品味区的美食。 “尝尝看。”君羽尧举起筷子,若有所思地夹起一块酱鸭递给颜朝歌道,“照实说。” “此酱鸭甜而不腻,肉质香甜没有丝毫臊气,与落羽楼不相上下。”虽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可君羽尧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王爷,别皱眉,朝歌相信王爷一定有办法改良品味区的菜色。”不是颜朝歌奉承,而是她相信君羽尧能做到。 “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日便好好尝尝这些佳肴吧。”君羽尧脸上缓过一丝笑意,低头重拾起筷子。 此时的长乐街已略显拥挤,齐盛酒楼也已满座,君羽尧与颜朝歌不再提落羽楼,只是随意聊着近况。突然,桌边多出一道身影,颜朝歌抬头,却在看见他的模样时不由得一愣。 “你……”眼前之人不正是那一日将自己撂倒的人?若说他的名字……好像是叫项日齐吧? “颜姑娘,好久不见。”项日齐淡淡一笑,继而扫过另一边的君羽尧,“王爷也在?” “项日公子,别来无恙。”君羽尧也就在项日晨的过继仪式上见过一面项日齐,而他却记住了自己,君羽尧放下筷子,脸上多了抹审视的笑容。 “王爷,颜姑娘,这里都满座了,不知二位是否介意我在这里借座?”项日一族旁支怎会来到君璃城,还如此堂而皇之地与君羽尧搭讪? 君羽尧心有疑惑却还是笑笑道:“项日公子,请坐。” 得到准许,项日齐在空位坐下,他又让店小二添了副碗筷才重新打开了话匣子,而显然,他是冲着颜朝歌才在这里借座:“颜姑娘,上次惊吓到了你,真是对不住了,我本想好好赔罪,谁知你被晨儿接走了。” 那一日回到自己院中,却意外地没有见到颜朝歌,后听说项日修那里来了客人,其中一人便是颜朝歌。颜朝歌,颜……项日齐掏出整日带在身边的帕子,看着角落里绣着的那个“颜”字。虹鸢告诉他,颜家是君璃城的富商,颜家共有两名千金,而会医术的是颜家大小姐,颜朝语。 “项日公子不必多虑,朝歌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颜朝歌有些意外项日齐竟然还记得自己,毕竟他们只见过两次。 “颜姑娘,我可否问一个问题?” “项日公子但说无妨。” “颜姑娘是否有个姐姐?还会医术?”项日齐也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道。 打听颜朝语?项日齐又怎么会知道颜朝语?颜朝歌微微蹙起眉头,点点头表示肯定。 “那就是她了……”得到肯定的答复,项日齐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项日公子见过我姐姐吗?”颜朝语在君璃城,项日齐在项湳城,他们俩怎么会认识? 项日齐摇了摇头,轻声道:“颜姑娘为人心善,她救了我之后就离开了。” 颜朝语救了项日齐?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颜朝语的作风啊?她绝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更不会做对自己没有意义的事情。 “项日公子说的真的是我姐姐吗?”颜朝歌忍不住反问道。 “不会错。”项日齐应着,满脸的肯定。 看着项日齐如此认真的脸庞,颜朝歌疑惑了,或许是颜朝语突然闲过了头,然后救了项日齐?等等……颜朝语是不是救了项日齐这关她什么事啊!颜朝歌不禁耸了耸肩,决定不再搭理项日齐。 “颜姑娘,我初来乍到,不知是否有机会上门拜访?”正喝着水的颜朝歌突然一呛,一张小脸涨地通红,“颜姑娘?你还好吗?” 颜朝歌摇了摇头,许久后才止住了咳嗽道:“项日公子要来我家?”这……难道是看上了颜朝语?太突然些了吧! “正是。”(我的小说《娘子莫跑》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一零一章 又被莫名其妙跟踪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娘子莫跑》更多支持!)又客套了几句项日齐便借故离开了,颜朝歌放下手中的筷子,散去笑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项日齐远去的背影。 “颜姑娘,我记得你曾经提醒过我,项日齐有着深厚的内力?”君羽尧向后靠去,黑眸微微敛起道,“方才我特意留心了一下,却完全感觉不到。” 颜朝歌略感奇怪地抬头,疑惑道:“王爷不是没有武功吗?怎么能感觉到?” 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君羽尧突然掩嘴一阵急咳:“咳咳,咳咳……” “哎呀,王爷你怎么了?没事吧?应急的药丸带了吗?”几下连咳使得君羽尧涨红了脸,颜朝歌以为君羽尧又病发了,忙着急地起身,翻看着君羽尧腰际挂着的香囊。 颜朝歌的忽然靠近使得带有玫瑰花香味的青丝一阵阵刺激着君羽尧的鼻尖,君羽尧下意识屏了屏呼吸,望着颜朝歌背影的眸子里多了份深邃:“颜姑娘,我没事,只是被水呛了一下,咳咳……” 闻言,正找着药丸的颜朝歌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直起身,望了眼君羽尧依旧绯红的脸庞,不确定地又补了一句道,“真的没事吗?” “我很好。”君羽尧应着,脸上的笑容仿佛更深些,“颜姑娘,我虽然不会武功,但却有办法对比不同人之间的内力高低,关于这一点,你无需置疑。” 君羽尧的回答其实有些勉强,但颜朝歌却是相信了,因为在颜朝歌眼里,君羽尧是万能的,即使身中寄生,他依然是聪明高贵的王爷。 “既然如此,朝歌也不再多说了,感谢今日王爷请我吃的大餐。”看看时辰也差不多该结束了,颜朝歌望了眼窗外渐渐冷清的街道,心想着该回去练练手艺了。 “颜姑娘,近日抽空你便搬回君府吧。”君羽尧思索了片刻后,扫了眼颜朝歌指间的白玉扳指道,“君璃城可能不太平了。” 颜朝歌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接口道:“王爷可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君羽尧没有正面回答颜朝歌,而是起身指了指对面落羽楼道:“颜姑娘看到那些人了吗?”顺着君羽尧的视线望去,一群面色严肃却穿着商贾服饰的男子从落羽楼走出,他们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相互交换了眼神后才分道而行,“落羽楼已经连续入住好几批这样的人了。” “他们是谁?”看着行头绝不是普通商贾吧? 君羽尧摇了摇头,轻声道:“老虎开始行动了。” 老虎?颜朝歌侧头想了想,片刻后才明白君羽尧指的是什么:“就这样在君璃城?太明目张胆了些吧?” “没有胆又怎会谋反?”君羽尧不禁有些好笑道,“颜姑娘,你尽早搬回来吧,上回你同我一起去项湳城,怕是也已经被盯住了,留在颜府或许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秦宽来君璃城了,项日齐来君璃城了,落羽楼对面又莫名其妙地开了家新酒楼,怎么看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明白了。”颜朝歌点着头,秀眉下意识地微微蹙起,“王爷自己也小心。” 又叮嘱了几句,颜朝歌与君羽尧才一同走出了齐盛酒楼,可两人还未道声再见,便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有人暗暗看着他们,颜朝歌与君羽尧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离去,尾随之人见状亦跟了上去。 “王爷,要把他甩掉吗?”君羽尧出门在外,暗处应该有隐卫暗中保护。 君羽尧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在意道:“让他跟吧,若是不从我们这里得到点消息,他该怎么回去交代?”颜朝歌不知道的是,方才结账之时君羽尧已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他打算将计就计。 只是君羽尧说的不明不白,颜朝歌并没有猜出君羽尧心中真实的想法,但她知道一点——跟着君羽尧才是最安全的。因此,她不再多问,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走走停停,颜朝歌与君羽尧约莫连续走了半个多时辰后才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何家。何家作为几代世家,府邸修葺地十分大气,牌匾上“何府”二字龙飞凤舞,笔锋苍劲有力,颜朝歌猜测着这大概是出自何影的祖辈。 “请问大公子从书院回来了吗?”君羽尧径直走上前,向小厮打听着何征的去处。 “王爷,您来的真是时候,我家大公子刚回来没多久。”那小厮笑着,引着君羽尧与颜朝歌一起进了何府,“王爷,请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找大公子出来。” 颜朝歌不吭声地站在君羽尧身边,她正好奇为何君羽尧找的是何征而不是何影。 “恩,我在老地方等他。”君羽尧说着,也不向颜朝歌解释,只是熟门熟路地带着她穿梭在陌生的园子里。 何家的花园很大,却并不觉得奢侈,池塘里种着形态各异的睡莲,相互争艳;池塘边上摆放着一盆盆当季的普花,品种繁多却不觉得拥挤;花园的角落里载种着一颗百年老槐树,虽孤单一棵,却长得郁郁葱葱。 正当颜朝歌感慨花园的美丽之时,何征匆匆忙忙地赶来了过来,而当他立定看清君羽尧身侧之人时不由得愣了愣:“见过王爷,颜姑娘。” “何公子打扰了。” “不必多礼,都坐吧。”君羽尧说着,视线同样扫了眼一脸疑惑的颜朝歌。 “王爷,不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君羽尧。 “我们被人跟踪了,如果没猜错,跟踪我们之人应该也进了何府。”君羽尧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并不把跟踪当一回事儿。 “王爷是想我们怎么做?”何征仿佛也早就习惯了般,凑近头轻声道,“需要我把何影叫回来吗?” 君羽尧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最近宫中也不太安生,我让何影提高警惕了。”但恐怕光只有宫中的隐动骑已是不够,“这几日君璃城不安全,你找个理由给学生们放几天假吧,等风头过去了再恢复书院的活动。”君羽尧不敢料想对方会做出什么夸张的举动,而他要做的只是尽可能减少对方对君璃城百姓的伤害。 “我明白了,王爷请放心。”何征与何影不同,他总是直言直语,绝不会拐外抹角地暗示什么。(我的小说《娘子莫跑》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一零二章 清漓河畔刺绣大赛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娘子莫跑》更多支持!)“王爷,何大公子,能容我插一句话吗?”看着二人自顾自交谈,颜朝歌忍不住打断道,“敌人都跟着我们进来了,难道我们就这样坐着等他动手?” 君羽尧与何征一愣,而后动作一致地望向颜朝歌。 颜朝歌甚是不解地蹙起眉头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笑容重新染上君羽尧眉间,他摇了摇头解释道:“颜姑娘,你何时开始对我如此不信任了?你认为我会无缘无故带你来何府吗?”君羽尧如此一说,颜朝歌才发现自己的失言,她不自在地红了红脸颊,有些尴尬地低头,“不过将颜姑娘卷入君家的风波的确是我的不是。” “王爷……” “王爷,大公子,项日族长来了。”正当颜朝歌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时,方才守门的小厮迅速跑来道,“要把族长请来这里吗?” 君羽尧与何征对视了一眼,而后开口道:“不用,我们这就过去。” 相对颜朝歌的惊讶,君羽尧与何征则一脸淡然,似乎早就料到项日修的到来:“项日族长怎么会来这里?”颜朝歌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这一系列的变化都是她始料未及的。 君羽尧起身,却没有要回答颜朝歌的意思,而是侧头对何征道,“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恩,王爷去吧。” 君羽尧应着,又示意颜朝歌跟上,颜朝歌虽疑惑重重,却也只能紧紧跟着。在小厮的带领下,君羽尧与颜朝歌很快就来到了前厅,颜朝歌纳闷的是,项日修并没有坐着等候,而是略显心急地来回踱步,难道是项日府遇上什么麻烦了?可他又是怎么知道君羽尧在何府的? “王爷。” “你来了。” “见过族长。” 项日修对颜朝歌点了点头,而后转向君羽尧道:“不知王爷找我来所为何事?我见雷奕神色匆匆,甚是担忧。” 咦?项日修是君羽尧找来的?什么时候的事情?颜朝歌明明与他一道,为何会不知道? “是遇到了点麻烦事,修,你带颜姑娘离开,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待晚上再将她送回去。”君羽尧此刻没有功夫解释,确保颜朝歌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王爷?那你呢?”颜朝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君羽尧不会武功,何征不会武功,就算有雷奕在,他们能全身而退吗? 君羽尧微微一笑,安慰道:“颜姑娘不必担心我,隐卫正在往这里赶来。” “可是……” “事不宜迟,修,你带颜姑娘先离开吧。”君羽尧不给颜朝歌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将她推向项日修。 “我知道了,你放心。”项日修也不再多言,往颜朝歌身边一站,挡在她与君羽尧之间道,“颜姑娘,我们走吧,王爷有自己的计划,我们呆在这里反而会碍事。” 经项日修这么一提醒,颜朝歌才突然有些明白方才君羽尧的话了,他或许是要将计就计……想到这里,她暗暗松了口气,终道:“王爷你自己小心,朝歌先行离开了。” 君羽尧点了点头,始终保持嘴角的弧度,直到完全看不见项日修与颜朝歌的身影,眉间才罩上一层忧思。 颜朝歌与项日修离开何府后漫无目的地走在热闹的长乐街头,不同于上一次的悠闲,今日的二人皆默不作声,只是并排走着。回想起往日君羽尧对自己的种种,颜朝歌心头便涌上一股道不明的情绪,明明前些日子,她刚向落轩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是此刻,她突然犹豫了,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君羽尧吗? “颜姑娘,今日的见面着实有些奇怪。”项日修清了清喉咙,有些不自然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走?”再走就到长乐街尽头了。 颜朝歌不自觉地挠了挠头道:“其实我也有些天没有出过门了,不知道今日君璃城有什么热闹可看。”颜朝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抱歉地一笑。 “既然如此……我知道一个地方正在举办刺绣展,颜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一起去看看吧?”既满足了君羽尧人多的要求,又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颜朝歌应该会赏脸吧? 一时间颜朝歌也想不到可以去的地方,便点了点头道:“好。” 君璃城城东清漓河边正在举办一场小型刺绣比赛,颜朝歌从小就在刺绣方面少了根筋因此并不太关注这方面的消息,但颜朝歌不在意并不代表别人不在意,清漓河边密密麻麻地聚集了不少妙龄女子,她们各自带着自己的绣品,报名参赛,听说只要作品入围便有机会进宫评选绣女。 “原来是有机会进宫,难怪前来参加的都是双十年华的姑娘。”况且近日还赶上了君梓谦的选秀大典,只要有机会进宫,绣娘变嫔妃亦不是不可能。 “颜姑娘,你看那副作品。”不同于颜朝歌,项日修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妙龄女子身上,毕竟他是有妻室的人,而且心里还有最爱的岚娘,“已经有些年头没见过双面绣了。” 双面绣?尽管颜朝歌对刺绣不在行,但双面绣她还是听说过的,因为就连她崇拜的颜朝语也无法完美地完成一件双面绣作品。顺着项日修所指望去,那是一页单侧屏风,它突兀地立于地上,鹤立鸡群,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而它身边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她小心地护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屏风,生怕有人不小心弄坏它。 “这件作品肯定能入围。”先不说她的绣工,光是这高度就已经吸引众人的眼球了。 “只是也招来了不少人的嫉妒。”可不是,屏风周围的女子都拿着仇视的目光瞪着那名姑娘。 “唉,名利与安宁永远不可能共存。”颜朝歌默默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向他方。 “颜姑娘,可有兴趣陪我一游清漓河?”清漓河是君璃城出了名的河道,以其河畔垂落的杨柳著名,每逢春日,柳条荡漾,景色美不胜收,于是便有了游湖之说。 说起来颜朝歌还没在白天游过清漓河,望着项日修有些期许的双眸,她终是点了点头。(我的小说《娘子莫跑》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一零三章 夏日游船却遇突袭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娘子莫跑》更多支持!)阳光普照,似乎连大地都要被蒸熟,颜朝歌俯身走入船舱,瞬间感到一丝凉爽,脚下是缓缓波动的水流,头上是用竹子编织而成的雨篷,夏日里来体验果然是个不错的决定,颜朝歌身后的项日修低声对船夫吩咐了几句,也紧跟着进了船舱,船舱虽不是很大,但用于休息欣赏周围之色,足矣。 “进了船舱,周遭仿佛也安静了下来。”项日修侧坐着,一边眺望着渐渐远去的河畔,一边与颜朝歌道,“暂时休息一会儿吧。” 颜朝歌应着,悄悄松下了警惕,心想,这一时半刻应该不会遇上什么麻烦吧?可惜事与愿违,每当颜朝歌这么认为时,身边注定总会发生一些与预料相反之事。 颜朝歌方闭上眼,船体便突然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起来,颜朝歌惊叫了一声,忙扶住船舱里的小方桌,颜朝歌对面的项日修亦是一脸诧异,他小心地走向船头,想看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到达,前方便传来了船夫的尖叫声。 “啊!” “船家!”船夫手中的船桨被夺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落入河中,由于船只已驶离河畔有些距离,岸上那些一心关注绣品的人们并未察觉远处的河面上正展开着一场较量,“颜姑娘,你还好吗?”项日修顾不上坠河的船家,立马掉头往回走。 “项日族长,小心!”只闻身后响起颜朝歌着急的声音,眼前迅速闪过几道黑影,项日修眉头微皱,单手撑船,一个侧翻暂时躲过了突袭,“啊!放手!你们是谁!快放手!”颜朝歌的水性不好,武功也不好,在摇晃的船上连着力点都找不到,更别提回手了,蒙面人突然从水中窜出,拽住颜朝歌的双脚,用力将其拖入水中。 “颜姑娘!”项日修抽出藏匿于袖中的短剑,一个回转连续刺向围攻自己的黑衣人,短剑虽短却够快够锋利,一眨眼的功夫两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另一边拖拽颜朝歌的两人见情况不妙,相互对视了一眼后抽出腰际的长剑,其中一人松开拉扯着颜朝歌的手,用力一跃定于项日修面前,剩余一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在颜朝歌毫无察觉之时,在其腿上重重划了一刀。 “啊!”突来的痛感使得颜朝歌下意识松开了双手,她抽搐着双腿,眸中腾起一层水雾,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被痛麻痹身体,冰冷的河水毫无预兆将她吞噬,尽管现在是夏日,全身没入水中依然会让人冷不丁地打寒颤,更何况是腿上有伤的颜朝歌。 “颜姑娘!”红色液体一点点在水中化开,鼻尖渐渐钻入一丝一缕的腥味,怒火瞬间从眸中溢出,项日修怒吼一声冲向挡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甚至连项日修何时出手的都没瞧见便硬生生地倒在了地上,而在倒下的瞬间,颈间迸发出一道血浆。 “扑通——”一声,项日修跳入河中,最后一名黑衣人正紧紧拽着颜朝歌的头发,试图淹死她,项日修用力蹬了蹬腿,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剑,正确无误地刺入黑衣人的左胸。鲜血再一次在河中荡漾,失去牵引力的颜朝歌如同折翼的鸟儿随着水流向远方飘去,项日修顾不上有些添堵的胸口,奋力朝着颜朝歌的方向游去。 此时的颜朝歌意识已开始涣散,只觉得口鼻中满满都是带着腥味的水味,好想吐,可是自己似乎连吐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下意识地动了动僵硬的双手,双眸终是无力地合上:“颜姑娘!”而在意识消失的尽头,她仿佛看见一道温暖的光芒朝自己射来。 项日修用力抓住颜朝歌不停坠落的身体,一鼓作气将其拉上水面,由于在水中停留地太久,即使接触到空气,颜朝歌依然没有恢复清醒,项日修再次皱了皱眉头,重新游回方才被遗弃的船只。 “颜姑娘!快醒醒!”项日修不停地按着颜朝歌的胸口,试图排除吸入肺中的积水,“颜姑娘!你不能有事!”项日修连续不断地按着,直到双臂感觉到酸意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而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颜朝歌咳嗽了一声,带出了积压在胸口的河水。 “咳咳……”又连咳了几声,颜朝歌的呼吸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幸好……”项日修重重吁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了松。 虽说颜朝歌的命是捡了回来,但腿上的伤划地很深,又在凉水中停留了一段时间,伤口的状况并不是很乐观,稍作休息后,项日修拆下遮日的雨篷,当做船桨用力划了起来,幸亏清漓河靠近城东,只要上了岸便离君府不远了,项日修一刻不停地划着船,一心只想着颜朝歌不能有事。 上了岸,项日修抱着颜朝歌一路朝着君府跑去,好在城东并没有多少百姓,没多少人瞧见一身狼狈的项日修以及他怀里昏迷的颜朝歌:“铁叔!铁叔!”还未到君府门口,项日修便大声喊了起来,“铁叔!快请大夫!” 守着君府的铁叔一听是项日修的声音正觉着奇怪,但在看见浑身湿漉漉的二人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忙道:“快进来!”而后吩咐守门的小厮即刻关门。 不知是颜朝歌运气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每次受了伤都偏巧是裘宇前来替君羽尧解毒之时,他闻见门外的动静,二话不说拿着药箱赶去了客房。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裘宇将裤腿撕开,露出了那截还在流血的伤口。 “被划了一刀,又在水里泡了好久。”项日修疲惫地喘着气,也顾不上身上湿透的衣袍。 “族长,你先随我去换件衣裳吧,这里交给裘大夫便好。”看项日修的样子虽没有受伤,但毕竟在水中呆了些时候,又一路奔波,若不及时换去湿衣服,定要受风寒了。 “可是……” “族长安心去吧,我会治好歌儿的,况且这回儿需要先替歌儿将湿衣服换下,你在这里也不方便。”裘宇说着,对身后的婢女吩咐了几句。 项日修见状也不再反驳,点了点头便随铁叔一起离开了。(我的小说《娘子莫跑》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一零四章 谢谢你守了我一夜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娘子莫跑》更多支持!)体内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意识快要被那炙热的温度燃烧殆尽,颜朝歌无意识地皱起眉头,喉咙干涩地发疼,背后腾起一层又一层密汗,她已经不知这样轮回了多少次,而唯一有模糊印象的便是额际那双冰凉的双手。 待颜朝歌再次睁开眼已是次日,经过一晚上的反复,热度已经退下,而全身残留的酸楚清晰地告诉着她昨日发生了什么,她艰难地翻了翻身,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出力,而这一挪动恰巧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她顿时抽了口气“嘶——”。 “醒了吗?”床头响起一道鼻音略重的嗓音,君羽尧直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王爷……”颜朝歌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由于一晚上的高烧使得声带过于干涩,就连呼吸都能感受到些许的疼痛。 “别说话,好好坐着,别碰到伤口了。”君羽尧轻轻扯过一丝笑容,体贴地替颜朝歌倒了杯温水,“先润润喉。”而后在颜朝歌身后垫了个靠垫,扶着她坐起身。 尽管有很多话想说,但颜朝歌知道自己此刻的状况并不适合开口,于是接过君羽尧手中的茶杯,慢慢喝了下去。 “还要吗?”颜朝歌的嘴唇已有些干裂,想来昨晚的高烧耗去了她体内大部分水分,她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染上一层笑容,“昨晚我回来的时候被你的模样吓坏了。”君羽尧回到君府时,天已大黑,却见铁叔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便知有事情发生了。 “让你担心了,王爷……”颜朝歌的声音依然很是沙哑,她抬起头,望着君羽尧有些憔悴的脸庞,“王爷,你守了我一整晚吗?”那个替自己换毛巾的大手就是君羽尧吗?颜朝歌心中突然划过一丝莫名的暖流。 君羽尧点了点头笑道:“我回来前都是项日在陪着你。”项日虽没有受伤,但还是染上了风寒,这会儿大概也醒了,“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准备点吃的,再躺一会儿吧。” 经君羽尧这么一提,颜朝歌才觉着有些饿了,她应着,躺了下去。只是还没完全躺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坐起身有些急切道:“王爷,我在这里我爹娘知道吗?” “放心吧,我已经差人去你家告知过了。”君羽尧前进的脚步一顿,回头安然道,“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们你受伤了。”君羽尧只是借了君梓萱的名义,请颜朝歌来君府做客,颜家人似乎也没有起疑心。 颜朝歌轻轻吁了口气,安心地躺了回去,才说了这么会儿话,就觉得有些乏了,看来这次真是元气大伤,干脆再睡会儿吧,想着便又合上了眼。 就当颜朝歌迷迷糊糊将要与周公相见时,门上响起一道叩门声,颜朝歌蓦地睁开眼,慢半拍地将视线移向门口。 “颜姑娘,现在感觉怎么样?”是项日修,他竟然也没回府? “人清醒了,就是全身使不出力气。”颜朝歌挣扎着坐起身,项日修见状忙拿过靠垫将她扶起,“族长你怎么也在这里?” 项日修耸了耸肩,长吁了口气道:“不想让宜儿和晨儿替我担心,再说我现在染了风寒,回去岂不是要传染给他们了?” 说的也是,颜朝歌点了点头没有做他想,继续道:“族长,昨日谢谢你。”若是没有项日修,颜朝歌或许就要命丧清漓河了吧? 项日修扬起一抹笑意,不以为然道:“我只是把你送了过来,若说救你,你该谢谢裘大夫,若说照顾你,你该谢谢王爷。” “裘大夫?裘大夫也在这里?”颜朝歌显然有些意外,她掰了掰手指着算日子,片刻后才露出了然的神情——的确又是君羽尧的毒发期了。 “等你吃过早饭,裘大夫就该来了。”项日修没有料到,颜朝歌竟然认识堂堂双木谷谷主裘宇,他可是君璃王朝的名医,想请他看一次病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恩,我正巧有些问题想请教他呢。”颜朝歌在家研究寄生的这段日子里偶尔发现一味她分辨不出的药材,而这味药材裘宇也不曾发现过,那她是不是可以假设一旦认出这味药材,寄生就能解开了? 项日修不知颜朝歌对医理也有研究,只是像对待项日宜那般揉了揉颜朝歌披散的头发,笑道:“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这些问题以后有的是时间解决。” 颜朝歌自是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笑着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朝歌知道了,倒是族长你,得快快把身体养好才是,郡主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吧。”八月有吉日,虽然项日修不想这么早就把项日宜嫁出去,但项日宜仿佛铁了心般,希望自己越早出嫁越好。项日修也曾询问过项日宜的意愿,但她只是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我想嫁给他,而后挑了一个最近的吉日。 “唉,我只希望宜儿不要后悔才好。”项日修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郡主大婚,族里的长辈会来出席吗?”颜朝歌突然想起项日一族是个规矩颇多的部落,婚礼肯定不会像君璃城这般简单,况且项日宜是族长的亲妹妹。 项日修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我已经让如笙回项湳城了,但宜儿大婚之事只吩咐他告知母亲。”直觉告诉项日修,项日宜与戚靖恒的成亲只是一场交易,而交易结束后她仍有权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 “墨大哥回去了?那兰坊主呢?” “好像也一起回去了,不过她有留信给你。” 不过一天没见,墨如笙走了,兰坊主走了,颜朝歌暗暗叹了口气,微微有些感伤:“本来还想一起去项湳城的。” 看出颜朝歌眼中的不舍,项日修笑道:“项湳城随时都可以去,不如等你身体好了与我一同去吧。” 也是,反正项湳城跑不掉,不急着一时,颜朝歌抹去方才的那抹忧色道:“嗯,不想这些了,族长快把身体养好,好参加郡主的婚礼。”(我的小说《娘子莫跑》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一零五章 妡渃郡主大婚仪式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娘子莫跑》更多支持!八月,烈日炎炎,却丝毫挡不住君璃城百姓的热情,大伙儿早早地在街头站好了位置,只为一睹妡渃郡主大婚。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项日宜连续几次成为君璃城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而这次以公主仪式出嫁的她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项日府外张灯结彩,大红的“囍”字随处可见,府上的下人们换上了一致的红色衣袍,匆匆忙忙地准备着大婚所需要的物品。闺房里,项日宜端坐在镜前,任由宫里来的嬷嬷替自己上妆穿衣,相对外边的热闹,这里则显得清冷不少。 “郡主,这红色铃铛寓意和平安宁,我替你挂在腰际。”嬷嬷说着,取出一旁陈列着的精致铃铛,系在了项日宜腰侧,“郡主,这苹果也代表着吉祥,前往夫家的一路上都必须捧在手心。” 项日宜微微点了点头,接过嬷嬷递来的苹果。 “郡主,吉时快到了,我先出去看看。”替项日宜盖上红色喜帕,嬷嬷推门而出,门外早已准备好了爆竹,小丫鬟们簇拥在门边,腕间挎着一个装有花生、红枣的小篮子,随时准备抛洒。 “恭喜你今日大婚。”房间里只剩下项日宜与君梓萱,由于在君璃城举办婚礼,路途遥远,项日修并没有将族里的长辈请来,但为了不让项日宜显得太孤单,君梓谦让妹妹前去陪同,毕竟项日宜有着郡主的身份,君梓萱也算是半个娘家人,作为陪伴也不显得奇怪。 “谢谢。”项日宜与君梓萱并不怎么合得来,但此刻两人各有心思,只是简单客套了几句便不再对话。 没过多久,院外响起了爆竹声,项日宜握着苹果的手一紧,深深吸了口气。先前出门的嬷嬷快步跑回了房间,高声道:“都准备好!吉时到!”丝竹声迎合着爆竹声渐渐响了起来,项日宜在喜娘的搀扶下站起身——她真的要嫁人了。 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嫁人,还是嫁给一个对她而言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的人,她曾经一度憧憬着美好的爱情、美好的婚姻,可是……此刻她到底为何而成亲?为了项日一族与君璃王朝的和平?为了摆脱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仅仅只是为了逃避?项日宜答不上来,因为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耳边满满地充斥着爆竹声、欢笑声、祝福声,透过红色喜帕,项日宜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因为当时自己冲动的决定,她就要嫁给这个谈不上了解的男人,虽然他们早有约定,这只是一场做给别人看的婚姻,可是…… “新娘上轿!”喜娘的声音拉回了项日宜远去的思绪,她暗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往后的日子走一步算一步吧。 项日府离戚府并不是很远,但花轿却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停在了戚府门口,原来,戚靖恒带着迎亲队绕遍了君璃城城中的大街小巷,一方面为了让所有人感受到这喜庆的气氛,一方面为了凸显项日宜郡主的身份。 花轿停下,秦府门口适时地燃放起了爆竹,围观的百姓高兴地鼓着掌,嚷嚷着想要一睹新娘芳容。片刻后,爆竹声停下,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裙,扎着两只小辫儿,从戚府走出,她稳稳当当地走向花轿,伸出小手撩开帘布,轻轻扯了扯项日宜的衣袖。 “新娘下轿!”小女孩儿退出花轿站在喜娘身边,喜娘则搀扶着项日宜小心地跨出了门槛道,“新娘出轿,先过马鞍!”花轿正前方放着一只镀金马鞍,项日宜小心翼翼地抬起步子,优雅地跨了过去。 “好!”一系列的风俗走完,围观的百姓不自觉地拍手叫好,直到走进礼堂,喜帕下的项日宜才微微松了口气。 “新娘子来咯!”不知哪里传来一个孩子稚气的嗓音,闻言,在座所有人皆忍俊不禁。 “吉时到——”伴随着悦耳的丝竹声,项日宜与戚靖恒各执红绸缎的一端缓缓走向面带笑容端坐着的戚盾与戚夫人,而君梓谦作为来客,只坐在了左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仪式有条不紊地进入尾声,随着新娘被送入新房,宴客厅也终于热闹了起来,所有人对着戚靖恒说着恭喜,戚靖恒一一应着,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没有注意到一抹身影悄悄离开了宴客厅,朝着新房的方向而去。 相对宴客厅的热闹,戚靖恒的院子则显得冷清很多,戚靖元一路走向主房,竟连一个下人都没有遇见,就连项日宜的贴身丫鬟蕊儿都不见了踪影,戚靖元挑了挑眉,径直推开了房门。 “什么人?”此刻的房间出奇的安静,吱呀的开门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过几日不见,你就认不出我了吗?”戚靖元冷哼一声,随手带上了门。 “戚大公子,这时候来这里似乎不太合适吧?”项日宜径自摘下喜帕,抬头望着不该在这里出现的戚靖元,冷冷道。 戚靖元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只是此刻眼前的项日宜有种说不出的冷艳,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又向前走了一步。 “戚大公子到底有何贵干?”戚靖元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我的好弟妹,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为何利用我家三弟?” “我利用靖恒?”这从何说起? “我家三弟从不管闲事,更不会招惹姑娘家,你们怎么可能就这样一见钟情了?”戚靖元又怎会相信戚靖恒那晚的解释,“不过不论你的动机是什么,既然你嫁到了戚家,你就是戚家人,一切以戚家为重,希望你不要忘记,妡渃郡主!” 项日宜依旧冷冷地望着戚靖元,她也不急着答应,只是默不作声地端坐在床头。 “怎么不说话了?”戚靖元抬起项日宜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项日宜微微敛眸,重重地拍开戚靖元的手道:“戚大公子,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请你对我放尊重些,从现在开始,我是戚靖恒的妻子。”(我的小说《娘子莫跑》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一零六章 稍作调整硬战在即 戚靖恒下了酒席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虽然被灌了不少酒,但他的头脑却依然保持着百分之百的清醒,他脚步稳健地走向自己的院落,对着值夜的下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不要靠近主卧,他轻轻推开房门,生怕惊醒房内的项日宜,而进门后才发现,项日宜依然端坐在床头,红色喜帕完好地覆在金冠上。 “郡主,夜深了,歇息吧。”戚靖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并没有走向新床,而是转身从一旁的橱柜里拿出一床事先准备好的毯子。 “三公子,即使是假的,也该把戏做足吧。”挑开红盖头,饮下交杯酒,这都是成亲必不可少的步骤,既然是做给别人看的,自然是要做足,更何况方才已有一个戚靖元来探过口风了。 戚靖恒并不知道戚靖元来过,但铺着毯子的手还是不由得一顿,似乎是在认真思考项日宜的话,许久后他起身,拿起桌上的秤,终是小心翼翼地挑开了项日宜面前的红盖头。烛火映照在项日宜精致的面容上,清晰地勾勒着她的轮廓,纤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尖,红润的唇,那一瞬间,戚靖恒竟看的忘记了呼吸。 “咳咳,三公子。” 察觉自己的失礼,戚靖恒略显尴尬地别过头,他放下秤,拿起交杯酒,径直递给了项日宜。 “但愿一切顺利进行。”项日宜接过酒杯,轻轻碰了碰戚靖恒的杯壁,而后一口饮尽。 “郡主,这些时日要委屈你了。”戚靖恒举了举酒杯,亦是一口饮尽。 夜已深,风已静。两人手握空酒杯一言不发地对视着,由于戚靖恒打发了周围的下人,整个院落出奇的安静。忽然,窗外响起一片树叶婆娑声,两人警觉地皱起眉头,一致将视线转向那扇开着的窗户。 “夜凉了,将窗合上吧。”项日宜微微敛起双眸,刻意提高了嗓音。 戚靖恒看了眼不动声色的项日宜,而后起身走向窗台道:“恩,夜深了,歇息吧。”在合上窗户的那一刻,戚靖恒从缝隙中依稀瞥见了几抹黑影,而方才一直紧握的双拳也渐渐松了开来,“宜儿,更衣吧,我要熄灯了。” 项日宜脸上闪过一道诧异,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烛火已被熄灭。 直到双眼适应了房间的黑暗,戚靖恒缓缓走向项日宜,在其身侧坐下耳语道:“郡主,外面有爹派来监视我们的人,恐怕……我们还需要演一场戏。” 哦?是戚盾?黑暗中的项日宜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心念想,先是戚大公子,现在又是尚书大人,他们戚家还真是太“看得起”妡渃郡主了:“我要怎么做?”项日宜有意识地向戚靖恒靠了靠,而这个动作从外面看起来却很是暧昧。 “郡主若是不介意,与我一同侧躺下吧。” 红帐轻轻飘落,模糊地映出两抹交叠的身影,戚靖恒单手撑起身体将被褥拉过头顶,试图制造假象来迷惑外头监视之人。项日宜虽然背对着他,但还是能清晰感觉到背上传来的湿热气息,脸颊不争气地升起一丝热度,在这酷暑的八月里似乎更加难熬。 “郡主,恐怕今夜你我都难有睡意,不如聊聊各自的过去吧,也好应付日后家人的发难。”兴许是感觉到项日宜的紧张,亦或许是喝了酒,精神保持高度兴奋,今夜的戚靖恒话比往日多了不少。 项日宜先是一愣,而后微微松了口气道:“……好。” ————————————————分割线————————————————。 宴席举行到一半,君家兄弟便提前离席了,他们一个是君主一个是王爷,谁会阻拦?两人并排走在空挡的街道,为这难得的清净而感慨。 星光闪耀,月色曼妙,此刻的夜晚如同一名妖娆神秘的女子安静地展现着她的无尽美丽,君羽尧停下脚步,下意识抬头,突然想起了在君府修养的颜朝歌。错过了今日的热闹,她该是觉得可惜了吧? “羽尧,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君梓谦扫过君羽尧嘴角边可疑的弧度,暗暗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 “皇兄又何必打趣我?”君羽尧轻笑一声,温柔的笑容在唇边荡漾,宛如迷人的星空。 “人不是住在你府上吗?难道你没好好抓住机会吗?”君梓谦深深望了眼君羽尧满含笑意的双眸,继续道,“你难道连个普通商贾之女都搞不定?” 怎么会搞不定!只是颜朝歌也不是省油的灯……君羽尧摇了摇头,终是没有回答。 “颜姑娘身体恢复地如何?”瞧见君羽尧欲言又止的模样,君梓谦放弃了打趣君羽尧,转而道,“近日也忙,没时间去你府上看看。” 有裘宇亲自调理,颜朝歌的身体自然恢复地很快,只是腿上的那道疤一时半刻去不了:“能吃能睡,好得很。” “那你有和她提过你俩的亲事吗?”君梓谦低头,望着君羽尧指间那枚与颜朝歌相仿的白玉扳指,“她该不会还不知道白玉扳指是定亲的信物吧?” 这些日子来,君羽尧一直将这枚白玉扳指戴在手上,只是颜朝歌整日埋头与裘宇讨论寄生,根本没有注意到,君羽尧也就没有向颜朝歌提起白玉扳指真正的意义:“现在或许还不是说的时候。”君羽尧心里清楚地知道,颜朝歌此刻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他还需要时间去让她发现自己的好。 “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眼下宜儿的婚事刚过,戚盾那边该有动静了,你多派点人去盯着,另外项日齐那里……听说对颜朝语很是殷勤?”项日齐身边安排了几名隐卫轮流跟踪着,但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不停地出现在颜朝语眼前,似乎没有别的作为。 “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担心啊……”笑里藏刀才是最难对付的,“皇兄,你宫里的选秀也要开始了吧,待选秀完毕,皇后人选也该……” “我心里有数。”自君梓谦答应选秀起,他便有了人选,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她,也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紧紧是因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管她曾经的身份是什么…… “皇兄,王宫到了,过了今夜,又将是一场硬战。” 第一零七章 夺神草药初出江湖 在裘宇与君羽尧的精心照顾下,颜朝歌的身体恢复地很快,那一道粉色的疤痕也在慕容汐亲自调配的凝脂露的擦拭下渐渐减淡,而方恢复元气的颜朝歌一刻也没停下,迫不及待地捧起兰悠留个自己的琉璃制作秘籍在房里研究着,她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下次去项湳城一定要让她看到自己的手艺。 当然,除了每日对着那些黏土,颜朝歌还不忘研究寄生,那一味被颜朝歌偶尔发现的药材就连裘宇都不曾见过,于是待颜朝歌身体无大碍后,裘宇便匆匆赶回了双木谷,说是想从谷中找出那味药材的原株,寄生就交于颜朝歌与应然继续跟进了,这也给了颜朝歌一个正大光明住在君府的理由。 将一枚耳坠做好,颜朝歌简单活动了一下四肢,正打算开始研磨起草药之时,却瞥见窗外匆匆赶来的应然,他朝着颜朝歌挥了挥手,脸上似乎挂着欣喜的笑容。 “师傅,今日怎来的这样早?”平日里,应然总是用完午餐才姗姗来迟,显然今天是有什么消息要带给颜朝歌。 “歌儿,你师伯来信了!”应然晃了晃手中的信纸,言语里满是激动道,“裘宇说他找到那一味药草的原株了,这味药草倒也不难找,它生于潮湿的河岸边,只是相貌与一般野草无异,难以让人察觉,若不是他在采药时不小心将草药掉到了河里,他下河去捡,也不会发现。 “到底是什么药?隐藏地这么深?”颜朝歌着急地夺过书信,一目十行地扫视着,目光最后在夺神草上定格。 夺神草对于颜朝歌而言并不陌生,在她从小翻看的医术里不乏这个名词,只是……夺神草一年四季形态各异,更是与周边杂草相似,书上并没有对其形态的准确描绘,只道:夺神草,极难寻,性毒,似草似花,喜阴湿。 “师傅,你可知这夺神草该怎么解?”预感告诉颜朝歌,夺神草的毒并不容易解。而她预料地没错,其实关于夺神草的描述还有一段话:夺神草,破神经,产错觉,感官扩大,入骨入髓。 应然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道:“先不说我没见过夺神草,根据书上所言,夺神草一旦入体便深入骨髓,何况王爷身中寄生已有五年,夺神草的毒恐怕……” “我不信……只要是毒一定能解……”握着信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颜朝歌抬起头强颜欢笑道,“师傅,你帮我好不好……我一定要分析出夺神草的组成……不行的话还可以找师娘……” 应然理所应当地以为颜朝歌一心想要解开寄生是为了君羽尧,于是,他轻轻拍了拍颜朝歌肩头道:“别垂头丧气的,师傅不是没说不帮你嘛,而且你师伯还特意将晒干的夺神草与信一并寄来了。不就是为了让我们研究吗?” “师伯把夺神草也寄来了?”颜朝歌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惊讶道,“师傅你怎么不早说!” 瞧见颜朝歌为了君羽尧一惊一乍的模样,应然好笑地摇了摇头道:“我说歌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看书看一半的毛病?你师伯在信上可是都写了的。” 颜朝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低头将剩下一半没看完的信继续看了下去。有了裘宇与应然的鼓励,颜朝歌对于夺神草的研究更有了份信心,与应然一起吃了午餐,两人便低头讨论了起来,就连屋外路过的君羽尧也没有瞧见,看着颜朝歌用心的模样,君羽尧悄悄扬起了嘴角。 这一捣鼓就是一下午,夕阳西下,窗外燃起一片火红的晚霞,颜朝歌停下手上的动作,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道:“师傅,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听说慕容汐会在这几日来君璃城,夫妻俩好不容易有机会独处,颜朝歌可不能随意破坏了。 应然直起身望了眼窗外,而后点了点头,放下卷起的衣袖道:“是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也休息吧,明天下午再继续。”已经好久没有连续工作了,应然捶了捶微微有些酸涩的背脊,将杯中剩余的茶水饮尽,才向颜朝歌挥了挥手,独自一人走出了房间。 “师傅慢走。”颜朝歌目送着应然离开,片刻后才重新坐了下来,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桌面,从中腾出了一小块地儿。经过一下午的研究,颜朝歌与应然成功提炼出了夺神草中的毒素,但颜朝歌发现,他们提炼出的毒素与寄生中的毒素有着些许的差异,这是何原因?难道寄生中还有别的配方? “姐姐,吃饭了。”正当颜朝歌纠结之际,素织锦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屋了。这些天,颜朝歌将素织锦调回了君府与自己一起制作琉璃制品,兰轩琉璃居则托给了君羽尧的人,“姐姐,你都忙碌了一整天了,休息一会儿吧。”每日上午,素织锦会跟着颜朝歌一起制作琉璃制品,下午则自己练习。 “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完成。”颜朝歌轻轻叹了口气,将素织锦拿来的饭菜放在方才腾出的地儿上。 “姐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天吃完饭就休息吧。”颜朝歌的努力素织锦全看在眼里,可是她不懂医术,没法帮颜朝歌研究寄生,“如果有什么织锦可以做的,姐姐千万不要客气。” 望着素织锦很是认真的脸庞,颜朝歌轻轻一笑,她拉过素织锦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道:“傻织锦,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以后琉璃居还要继续请你替我好好打理。” 素织锦的双颊微微一红,轻声道:“姐姐……我会好好做的。哦对了,今天下午王爷来过呢,不过他看你和应先生很认真地讨论着,也就没进来,还关照我别告诉你。” “王爷来过了?”颜朝歌还奇怪今日怎么没见到他,原来已经来过了。 “姐姐你不知道,王爷看姐姐的眼神可温柔了。”君羽尧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站在院子里,远远望着颜朝歌的侧颜。 颜朝歌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脸上渐渐染上一层红晕,她没有搭理素织锦的自言自语,却是将关于君羽尧的种种一字不差地听进了心里。 第一零八章 我答应你等我好吗 月光皎洁,夜间的院落比日间凉爽不少,颜朝歌披着半湿的长发坐在屋外,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偶尔吹过一丝微风,给这微热的夏夜又带来了些许的凉爽,颜朝歌舒适地闭上双眼,放松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与身体。 “这样的夜,很美。”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颜朝歌并没有睁开眼,依旧安静地享受难得凉爽的夏夜。落轩在颜朝歌身边坐下,面具下的黑眸目不转睛地望着颜朝歌白净的脸庞。 “颜姑娘,能听我说几句吗?” 自上次颜朝歌表白后,落轩一次也没出现过,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但颜朝歌心里也清楚,落轩不是普通人,不是说爱就能爱,不是说走就能走的,颜朝歌喜欢的就是他的这份执着与责任。 “落爷下定决心了吗?”颜朝歌睁开略显疲惫的双眼,即使是黑夜,落轩还是瞧见了她眼中满布的红色血丝。落轩心下一紧,面具后的双眉微微皱起,她为了研究寄生已有多少夜没有好好睡了,“今夜我正好闲来无事,落爷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颜朝歌望着落轩的双眸,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还是来了。 落轩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脑海里闪过一个个关于颜朝歌的片段,第一次相遇是受人之托,他不曾料想过自己竟会与她有交集,他不禁轻轻一笑,有些感叹命运的奇妙:“颜姑娘,那天之后我想了很久,能得颜姑娘的亲睐,是我的荣幸。” 颜朝歌微微扬起嘴角,似乎早就料到了落轩的说辞,她不可察觉地垂下眼帘,低声呢喃道:“所以落爷是要拒绝朝歌的心意吗?” 落轩的黑眸中闪过一道流光,他扫了眼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颜朝歌,本要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颜姑娘,你可了解我?” 颜朝歌双手托腮,摇了摇头,不再看落轩的双眸道:“落爷总是将自己藏的这么好,朝歌又怎有机会了解?” 落轩在心里苦笑一声,是啊,自己总是用那张银色面具挡去一切,别人又怎么走的进来:“既然如此,颜姑娘还要与这样的我在一起吗?” 颜朝歌并没有体会出落轩话中的苦涩,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尝试着靠自己得到那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自从得知“那件事”后,颜朝歌更坚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颜姑娘,如果说……我会回应你……只是我还有些不得不做的事……你愿意等我吗?”遇上颜朝歌,一切都变了,落轩不曾想过自己竟有这么想要摆脱隐羽阁阁主身份的一天,他心里清楚,只要保留这个身份,颜朝歌跟着自己便不会安全。 落轩的这个答复确实超出了颜朝歌的预料,她原以为他会直截了当地拒绝自己:“落爷……你是认真的吗?” 落轩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发誓。” 笑容在颜朝歌脸上荡漾,她站起身,望向落轩带着面具的脸庞,她不知要怎样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只能这么默默地望着他:“我会等你。” “夜深了,快回去休息吧。”将这些话说出口,落轩心中亦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颜朝歌的肩头道,“这些日子我会很忙,没空来看你,自己注意保重身体。”争夺战已经打响,落轩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其中,为了君璃王朝,为了自己,为了颜朝歌。 “恩,你也多保重。”颜朝歌轻轻应着,有些不舍地望着落轩的侧颜。 “我走了。”留下一道深情的目光,落轩快步走出颜朝歌的院落,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颜朝歌才记起还有些话忘记说了,她想对他说她会努力制作出寄生的解药,她会亲自替他去除寄生,她会等他。 这一夜,终于好眠。 翌日,颜朝歌早早地便醒了过来,梳洗完毕,用完早餐,她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去捣鼓那些黏土,而是拿起账册就要出门。 “姐姐,你要去哪里?”素织锦正收拾碗筷的手一顿,忙追出去道。 “好久没去店里看看了,不知道最近生意如何。”况且她需要好好休息一天,“织锦,你收拾完便和我一起去吧,我先去找铁叔要马车。” “好的,姐姐。”在君府呆了这么多天,素织锦也闷的慌,她愉快地应着,端起餐具就往厨房跑,颜朝歌看着她一脸兴奋的模样,不由地轻笑了一声。 长乐街上和往常一样热闹,颜朝歌与素织锦并肩走着,心情很是愉悦。拐进兰轩琉璃居所在的小巷,颜朝歌正想向掌柜的打招呼,却见两道熟悉的身影走进对面的朝语阁,她不解地皱了皱眉,转向身旁的素织锦道:“织锦,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像不是十五也不是三十吧?” 素织锦被颜朝歌问地有些糊涂了,她掰着手指,认真地算着日子。 “不用算了,我确定今天不是什么也别的日子。”颜朝歌看到的颜朝语和她的贴身丫鬟碧儿,往日里,颜朝语只会在特殊的日子或是每月十五、三十才会来店里看看,而今天却意外地出现在了朝语阁,是有什么事吗,“织锦,你先回店里,我去朝语阁看看。” “哦,好。”素织锦应了声,看了看还未算出来日子的手,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颜朝歌,甚是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时辰还早,此刻店里基本没什么客人,颜朝歌径直走向朝语阁后屋,在颜朝语身边坐下道:“姐姐,今天怎么会来店里?” 颜朝语抬头,对于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颜朝歌有些惊讶:“朝歌,你怎么在这里?” “我只是想来看看店里的情况,碰巧看到了你和碧儿。”颜朝语的妆容依旧很是精致,但也不难看出她微微有些疲惫的脸色,“最近没有休息好吗?” 颜朝语轻轻叹了口气,略显无奈道:“最近遇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不可理喻?”颜朝歌反问着,突然想起近日街头的传言,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难道是他? 第一零九章 突如其来的赐婚旨 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指的就是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颜大小姐说的是我吗?”项日齐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袍,面带笑意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名手捧布匹的下人,“颜二小姐也在啊,好些日子不见了呢。” 颜朝语暗暗叹了口气,实在不解自己为何会摊上这么个麻烦人。 “项日公子,这么巧,不知你来这里……”颜朝歌客套地打了声招呼,又指了指项日齐的两人道,“这些是?” “是这样的,知道颜大小姐经营了一家成衣店,而我这里正恰好有不少项湳城的上等布料,作为见面礼,还望颜大小姐笑纳。”项日齐说着,朝着身后二人使了使眼色,那两人点头应着,动作利索地将布料放在了颜朝语身后的空桌子上。 “项湳城的布料?”颜朝歌不禁反问了一句,若有所思地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颜朝语,果然,颜朝语在听见“项湳城”三个字时,眉头下意识挑了挑。 “项湳城的布匹吗?”颜朝语也不瞧项日齐一眼,径直走向那些布匹。项湳城的布料是出了名的好,在君璃城除了皇家便只有名门贵族才用得起,颜朝语曾想过去项湳城直接进货,但每次都是空手而归,理由是接受的订单已超出可完成范围。 轻轻抚上那柔软的面料,颜朝语眼中下意识地闪过一道流光,这精致的绣工,这轻薄的质感,果然与君璃城的不同。 “看来这次,我终于送对了礼物。”项日齐径自在颜朝语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欣赏着颜朝语满足的表情。连续几日登门,颜朝语都用各种理由打发了项日齐以及他带来的礼物,偏巧有一日,颜府的下人提起了朝语阁,项日齐便生出了这个想法。 “既然项日公子这么诚心,朝语就大方地收下了。”对于自己有兴趣的东西,颜朝语从不会放手,不论面对自己的将是多大的挑战,“项日公子,请说吧,你一路辛苦讨我欢心的目的。” 项日齐下意识挑了挑眉,甚是欣赏颜朝语如此直白的说辞:“颜大小姐,我喜欢你直率的性格。 直率?颜朝歌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为项日齐的这一想法感到好笑。 “项日公子,原来项日一族的族风这么开放吗?不过能得你欣赏,是我的荣幸。”对于项日齐的表白,颜朝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他说的只是“我吃过午饭了”这么简单而已。 颜朝语与众不同的反应深深引起了项日齐的兴趣,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微微向颜朝语靠近道:“颜大小姐,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嫁给项日一族,只要你嫁给了我,这布匹你要多少我便给你多少。” 颜朝语放下手中的布匹,微微扬起嘴角道:“哦?我颜朝语就只值这些布匹?” 项日齐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道:“当然不是,只要颜大小姐嫁给我,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颜朝语重新走回座位,慢条斯理地坐下,端起一旁微微有些泛凉的茶水道:“项日公子,以你的条件要多少女人都不是问题,为何偏偏选中了我呢?” “我不是早就说过,颜大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 “救过你就要以身相许?项日公子的思想不会这么腐朽吧?”放下茶杯,颜朝语目不斜视地望向项日齐。 “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我喜欢颜大小姐这样的性子,如果能嫁给我那便再好不过了。” “可惜抱歉了,项日公子,我从未想过要离开君璃城,也没想过嫁到项湳城,拂了你的好意,是朝语的不是。”什么莫名其妙地救了他,她颜朝语又怎么会管这些闲事,“项日公子,还请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项日齐虽然始终面带笑意,但颜朝语总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些奇怪的气息,感直觉告诉她,离这个奇怪的人远远的才是正确的决定。 “颜大小姐,何必拒绝地这么早呢?或许你会改变主意的。”项日齐轻笑一声,并不在乎颜朝语拒绝的话语。 “她不会改变主意的。”颜朝语还未答话,门口突然又响起了一道嗓音,颜朝歌诧异地望抬头,看着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缓缓走向颜朝语,“项日公子,你不知颜大小姐是我何某的未婚妻吗?” 未婚妻?何影?这是怎么回事儿?颜朝语什么时候有未婚夫了?颜朝歌甚是不解地望向颜朝语,而她只是认真望着何影,并不做声。 “未婚妻?何大人,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颜大小姐并没有婚约。”颜朝语的身世背景项日齐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娶她一是为了曾经的救命之恩,二是……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为了她的医术,要知道,战争中重要的除了指挥战士的将军,其次便是救死扶伤的大夫了。 “曾经是没有……但是现在有了。”何影从袖间拿出一方卷轴,若有所思地扫过望着自己的颜朝语,“这是君主给我的赐婚,颜大小姐,还不接旨吗?” 颜朝语回过神,拉着身边的颜朝歌一起跪下道:“颜朝语接旨。” “项日公子,你不跪吗?若传到君主耳里,可是大不敬啊。”何影一脸无害地望着项日齐,很是满足项日齐被堵住话的模样。 项日齐默默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不悦道:“项日齐不敢。” 何影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卷轴小心递到颜朝语手中道:“颜大小姐,你可要好生收着……对了,这据卷轴若是不让项日公子亲眼看看,他怕是不会死心的吧,颜大小姐,还请你先给他看看吧。” 何影与颜朝语?君梓谦竟然亲自赐婚?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颜朝歌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她不信,如果是真的,君羽尧一定会告诉自己!如此想着,颜朝歌也顾不上礼节,率先拿过卷轴看了看。 “朕现为隐动骑统领何影与颜氏大小姐颜朝语赐婚,婚期择良日而定。”落款——君梓谦以及红印一枚。 “竟然是……真的?”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一零章 勉为其难嫁给你吧 颜家只是君璃城第一富商,其女儿的婚事本也不该由皇家插手,但如果要嫁的对象是项日齐,那就不得不另当别论了。项日齐是反叛者,若是娶了颜朝语,则相当于有了强大的财力支持,这于君璃王朝而言可是莫大的威胁。 项日齐瞥过那道所谓的圣旨慢慢起身,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而是依旧风度翩翩地保持着笑容,对着颜朝语微微曲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在这里打扰了,颜大小姐,这些布匹既然送出了你便收下吧,告辞。”项日齐依次朝着颜朝语、颜朝歌、何影作了作揖,大步走出了朝语阁。 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颜朝歌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些。 “何大人,请问您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吗?”待完全看不见项日齐的身影,颜朝歌重重地将圣旨望桌上一丢,高声质问道,“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姐姐,这可是圣旨……”虽然不是易碎的东西,但毕竟是圣旨……这样对待它好吗?颜朝歌小声嘀咕着,小心地拿起圣旨看了又看。 “颜大小姐果然蕙质兰心。”何影也不恼,随手摸了摸项日齐送来的布匹道,“果然是上好的布料,颜大小姐,你赚到了。” “何大人,请你不要转移话题。”颜朝语将布匹从何影手中抽出,一双秀眉微微蹙起。 “好吧好吧,我解释还不成吗?”何影耸了耸肩,在颜朝语身边坐下。 原来,早在项日齐来到君璃城后君梓谦便派了何影一路跟踪,方才事态紧急,何影才想到了这个假传圣旨的主意。 “何大人,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不怕君主怪罪于你吗?”颜朝语拿过颜朝歌手中的圣旨,对着卷轴又看了遍道,“这字模仿地还挺像。” 何影不由得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是模仿而不是我的字迹?” “欸?这是模仿了君主的字迹?”颜朝歌凑过头看了看,先是假传圣旨,后是模仿笔记,颜朝歌被何影的大胆举措彻底折服了。 颜朝语微微扬起嘴角,侧目道:“何大人,你跟了君主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君主曾出过一本诗集吗?” “哦……原来是那本诗集啊……”何影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为颜朝语的聪颖而感叹道,“颜大小姐果然与众不同,何某受教了。” “受教就免了,何大人,你可想过传出这消息之后该如何收场?”颜朝语敛起眼角的笑意,正色道,“即使君主那边没有问题,那项日齐呢?他会乖乖地就此罢手吗?” 闻言,何影低头陷入了沉思,在写那道圣旨时他也想过这个问题,颜朝语虽没有身世背景,但她不能嫁给项日齐,也不能嫁给戚盾一方的官家子弟,为此,最保险的就是写上自己的名字,但是……真为此牺牲终身大事,颜朝语愿意吗?反正对他何影而言,没有损失。 “那你就准备嫁给我吧。”何影站起身,双手环胸,一脸正经道,“颜大小姐,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出乎意料的,颜朝语并没有生气,而是若有所思地扯过一丝笑容道:“何大人的算盘打得真是不错啊。” “颜大小姐,有一点你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我们还是很欣赏对方的,我说的对吗?” “何大人真是自信呢。”颜朝语也不正面回答,却也没有否认。 “姐姐,何大人,你们在说什么……”颜朝歌并不知道何影与颜朝语已单独接触过,当然也不会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话中话。 “如果闹大了没法收场,我便勉为其难地暂时嫁给你吧。”颜朝语望进何影那双含笑的眼睛,柔声道。 “好,一言为定。”何影也不吃惊颜朝语的决定,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首饰盒道,“这个暂时寄放在你这里,等哪天我需要了,我会向你要回来的。” 颜朝语只是简单扫了眼做工精致的盒子,而后收进袖笼道:“放心,我会好好保管。” “那我就先回去了,还要向君主解释假传圣旨之事。”何影朝着颜朝语挥了挥手,正要迈出朝语阁才想起一旁不吭声的颜朝歌,“啊……颜二小姐,真是抱歉,忘记你也在这里了,我走了,再见。” 啊?这样就走了?颜朝歌一脸不解地望向颜朝语,而她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样子,颜朝歌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不理会:“姐姐,那我也走了。” “哦?你不问我怎么回事儿吗?”颜朝语挑了挑眉,心想颜朝歌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得住气了。 “看来我住在君府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也错过了不少消息吧?”颜朝歌回头,淡淡一笑道,“不管姐姐你怎么做,我都支持,我只希望你能开心。”不论是以妹妹的身份,还是普通人的身份。 不知不觉中,那个颜朝语熟知的颜朝歌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虽然知道那一天总会来临,但颜朝语却没法淡定地说,我不在乎,因为……那是自己最爱的妹妹。 “朝歌,不论以后发生了什么,若是觉得累了,记得回家看看,爹娘……还有我,会一直等着你。”有些话不必点破,她们都懂。 “姐姐……” “好了,今天既然来了店里,等会儿就一起回家吃饭吧,少了人和我拌嘴,怪不习惯的。”眼眶湿润前,颜朝语忽然移开了视线,她深深吸了口气,变回了颜朝歌所熟悉的颜朝语。 “恩知道了,我也想爹娘了。”颜朝歌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朝语阁。 八月虽然闷热,但偶尔还是能吹过丝丝凉风,颜朝歌抛开脑海中的烦恼,抬头望着刺眼的天空,心情突然舒畅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这些新做的饰品要放在哪里好呢?这里?还是那里?”不远处素织锦的嗓音清晰地传入耳中,颜朝歌轻轻摇了摇头,笑容重新染上了脸颊。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论发生什么,颜家人会等着自己回去,素织锦会等着自己回去,还有……落轩。 第一一一章 餐后甜点隔墙有耳 吃完晚餐与家人又说了会儿话,颜朝歌才带着素织锦离开,柳璟忆本想留下女儿,但颜朝歌心念着寄生,想趁着睡觉前再研究一番,见女儿如此认真的表情,柳璟忆也只好作罢,嘴上不忘叮嘱颜朝歌好好休息。 坐上颜家的马车,颜朝歌稍稍放松了神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颜朝歌突然开始害怕与家人相聚,似乎这种简单而美好的幸福随时都会弃她而去。 “姐姐你看,那些人的穿着好奇怪。”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素织锦疑惑的嗓音,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五六名衣着风格与君璃城格格不入的男子警觉地走向齐盛酒楼的后门,“大晚上的走后门?不会是囚犯吧?”素织锦自言自语着,不自觉地紧了紧双臂。 这衣着……看着似乎有些眼熟……颜朝歌默默皱起双眉,视线始终停留在被合上的后门处:“停车。” “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吗?”车夫稳当地停下了马车,撩开帘布询问着颜朝歌的意思。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颜朝歌依次扫过素织锦与车夫,也不解释,只是自顾自下了车。 “姐姐,你要去哪里?”直觉告诉素织锦,颜朝歌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她突然甚是后悔自己干嘛多嘴提到那些穿着怪异的人,不再作他想,素织锦忙着急地跳下车,追着颜朝歌而去。 “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颜朝歌也不回头,轻声道。 “我不放心姐姐一个人。”上次即便有武功高强的项日修,颜朝歌还是受了重伤,而现在,她们身边没有任何能够保护颜朝歌的人,素织锦怎么能够任她一人独自离开。 颜朝歌停下脚步,一把将素织锦拉到自己身边,揉了揉她的花苞头道:“唉,说不过你,一起来吧。”与素织锦说话的空,齐盛酒楼二楼的某间房间亮起了灯光,颜朝歌悄悄勾起嘴角,心里已有了盘算。 自从齐盛酒楼重新开张后,生意明显比原来好了很多,此时走进大大堂,依然有不少人吃着饭点着菜,颜朝歌大致扫了眼,径直走上了二楼,而二楼明显比一楼冷清了不少,只有几间包厢亮着灯,到底哪一间才是刚刚亮灯的呢? “姐姐,你到底要去哪里?”素织锦见颜朝歌只是站在原地打量,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织锦,帮我一个忙。”颜朝歌的视线最终在其中一间包厢外定格,她微微侧身轻声道,“你去酒楼门外左右张望,等一个陌生男子主动与你搭话,便带他上来。” “啊?”素织锦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越发不明白颜朝歌的心思了。 “你先按我说的做,等等和你解释。” 将一脸疑惑的素织锦支开,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面带笑容地走向颜朝歌,他先是礼貌地点头示意,而后恭敬道:“这位姑娘,你是要包厢吗?” 颜朝歌点了点头,指向其中一间道:“等下会有我的客人来,顺便还请给我一个菜单。”方才在楼下时,颜朝歌清晰记得两间点灯的包厢间相隔着一间没点灯的包厢,而此刻她所坐的,正是那间没点灯的包厢,“我要这个……这个……那个……”敛去眼中的那抹异色,颜朝歌拿起菜单若无其事地点着菜。 “好的,姑娘,请稍等。”中年男子应着,拿着菜单迅速走出了包厢。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颜朝歌再次蹙起了眉头,她快步来到窗口,低头望着楼下一脸迷茫的素织锦,而没多久,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走到素织锦身边,两人交谈了几句便一同走进了齐盛酒楼,颜朝歌微微松了口气,来到门口等候。 “姐姐,你说的陌生男子就是他吗?” “恩,都进来吧。”颜朝歌警惕地环视了一周,示意二人跟上。 “颜姑娘,不知你将我找来所为何事?”来人正是暗中保护颜朝歌的雷奕,颜朝歌相信经过落轩特殊训练的雷奕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雷大哥,你的听力可好?”颜朝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 “你要我做什么?”雷奕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沉声道。 “我想请雷大哥替我听听隔壁包厢里的人在谈论什么。”颜朝歌说着,手指向右边。 一路跟随的雷奕自是察觉到了那一批衣着怪异之人,也精确地知道出他们所在的方位,于是一踏进这间包厢便有意识地注意着他们的交谈,只是他不解,颜朝歌为何会在意这些人:“颜姑娘,有些事你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王爷也总是对我说不要参与,可事实呢?我早已被卷入了这场风波,不论是否置身事外都逃不了被追杀的命运。”颜朝歌之所以跟着那些人进了齐盛酒楼是因为颜朝歌认出了他们,他们正是之前在落羽楼出现过、穿着商贾服却面色严肃之人。 雷奕必别有深意地看了颜朝歌一眼后不再说话,闭上眼安静地坐在一边,颜朝歌知道,他正在“聆听”隔壁包厢交谈的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包厢里安静地有些压抑,素织锦不自觉地绞着手绢,期盼这样的等待快些过去。 “有人来了。” “恩?”颜朝歌还未反应过来,包厢的帘布已被挑开,颜朝歌正想会是谁这么没有礼貌,却见雷奕站起身,笔直地朝那人微微曲身。 “王爷。” “恩,坐吧。” 竟然是君羽尧!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王爷,你怎么……” “该我问你吧?颜姑娘,你不回王府来这里做什么?”君羽尧在颜朝歌身边坐下,含笑的嘴角边似乎还多了丝质问的味道。 “我……我只是看那些人眼熟,所以……” “幸好你还知道找雷奕。”君羽尧说着,将视线移向一旁低头不语的雷奕,“怎么样?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雷奕抬头,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君羽尧的问话,而是心有顾忌地看了眼颜朝歌。 “难道谈话内容与我有关?”上次的遇刺事件,君羽尧并没有给颜朝歌一个解释,颜朝歌不问,但并不代表她不在乎,“是不是清漓河那件事?” 第一一二章 给我一人教我练武 包厢里安静地坐着面无表情的五名男子,其面前的圆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五杯茶水,但他们谁也没有去碰,只是端坐着,似在等什么人的到来。“噔,噔,噔——”楼梯上响起一阵均匀的脚步声,他们一致地起身,视线移向门口。 棕色门帘被一只纤纤细手撩起,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姑娘,姑娘身穿一袭红色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仅用一只翡翠簪子挽起,只是可惜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笑容。面对眼前的冰山美人,五名男子齐声道:“见过红爷。” “都坐吧。”被称作红爷的女子挥了挥衣袖,在五名男子对面坐下道,“上次的事,谁能给我一个解释。”红爷语气冰凉地扫了眼低头不语的手下,明明是酷暑的八月,包厢里的温度却仿佛瞬间低至冰点。 “没想到项日修的身手这么好,派去突袭的几人全部遇难。”其中一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此行任务失败,还请红爷责罚。” “责罚必不可少,待回去后少主自会惩罚你们,但是眼下……”红爷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响起几道脚步声,她下意识微微敛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红爷,需要我去看看吗?”其中一人轻声询问道。 红爷摇了摇头,片刻后继续道:“这里是酒楼,没必要搞出这么大动静,况且这间房是经过特别隔音的,一般人听不见。”一般人听不见,并不代表雷奕也听不见,当然这是红爷一行人不知道的,“刺杀颜朝歌与项日修本就是临时做的决定,惩罚也分轻重缓急,倒是君羽尧那边如何?得到有用的消息了吗?” 那日的计划本只是跟踪君羽尧,得到有利情报,但偏巧遇上了颜朝歌与项日修,红爷口中的少主便又想到了另一出,虽然心知成功率不会太高,但还是想冒险试试,并派了红爷在清漓河附近注意着动静。于是那一日发生突袭时,红爷在另一艘船上清晰地看着项日修与自己的手下相互厮杀。 “那何府似乎有问题。” “哦?何府吗?”红爷轻轻应了声,倒也不见得吃惊。 “何征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只是普通的教书先生。”开口的是五人之首蓝郢,也是红爷的得力手下之一。 “此话怎讲?”红爷扬起嘴角,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 “他的言行举止,以及应对突发事件的态度,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时不时总会显露出些许马脚。”尽管此刻的判断只是来源于蓝郢的直觉,但从小训练有素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红爷,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红爷点了点头,算是允了蓝郢的行动,这何府她早就起疑心了,即使蓝郢不提,她也会派别人去调查:“多留一份心,君羽尧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他身边神出鬼没的落爷,别被他们抓到把柄。” “属下知道了。”蓝郢应着,脑海里忽然响起那一日听到的另一个消息,于是欲言又止道,“红爷,还有一件事……” “什么?有话直说。”蓝郢为人处事从不含糊,今日却意外地犹豫了,红爷望向蓝郢,眼中多了份疑惑。 “红爷还记得沥水城偷袭那次吗?” 红爷眉心一皱……她当然不会忘记:“继续说。” “被隐羽阁掳走的几人似乎……还活着。”这是那日颜朝歌离开后,君羽尧与何征无意间说到的,隐羽阁酷刑审问却得不到任何消息,君羽尧正为此事头疼。 “此事当真?” 蓝郢犹豫地点了点头道:“红爷,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查的。” 红爷微微敛眸,心里却是在斟酌这件事的真假性,凭君羽尧的智慧,应该早就料到了刺杀自己的人是何许人也,放出这个消息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但是不论真假,她都有必要救出自己的人:“一切小心。” “是。” “散吧。”留下这句话,红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而在经过隔壁帘布时,不由得地放慢了脚步,包厢里传出阵阵行酒令的笑声,似乎很是热闹,红爷终是收回了视线,快步下楼。 直到红爷手下五人全部离开,颜朝歌几人才微微松了口气,她望向雷奕,迫不及待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要瞒我。” 雷奕犹疑地望向君羽尧,见君羽尧点了点头才沉声道:“方才坐在隔壁之人正是前一阵子刺杀颜姑娘与项日族长之人。” 颜朝歌微微蹙起秀眉,并不意外道:“知道他们是谁吗?” “为首的是一个被称作红爷的女子。根据他们的对话内容,不难猜出这个红爷是项日齐手下之人。” “红爷?” “或许就是买下这间酒楼的老板吧。”君羽尧放下茶杯,徐徐吐出了这句话,“也就是说项日齐已经察觉到了落羽楼的‘异样’,特意买下这间酒楼来监视落羽楼。” “王爷,需要派人跟踪他们吗?”透过窗户,雷奕有些担忧地望了眼走出齐盛酒楼的五名男子,双拳渐渐握起。 君羽尧摇了摇头,黑眸中闪过一道流光道:“他们会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们只需好好接待便可。” 相较雷奕的警惕,颜朝歌则显得满不在乎,她暗暗叹了口气,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上次刺杀没有成功,是不是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经过那次交手,不难发现这群人身手矫健,这也使得颜朝歌更加确信了自己要好好练武的信心,“王爷,你能派个人教我武功吗?” 君羽尧微微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道:“我会派人保护你。” “可如果再遇到上次那样的紧急时刻,我还是无法自救。”有些时候,靠人不如靠已。 望着颜朝歌坚定的眼神,君羽尧悄悄扬起嘴角妥协道:“明日我便派人教你武功。” “多谢王爷。” “行了,一起回去吧,下次不准再这样单独行动,你自己都说了没有自保的能力,若是再被他们抓走,我该怎么向你家人交代?”君羽尧故作生气地板起面孔,沉声道,“颜姑娘,我不希望你有事。” 第一一三章 我是你的教课先生 君羽尧说话算话,翌日一早便给颜朝歌送来了习武老师,而颜朝歌这会儿正吃着早饭,在望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不由地被呛了一下:“咳咳咳。” “慢点,喝口水。”素织锦此刻并不在房里,落轩快步走进屋,替颜朝歌倒了杯水,“怎么吃个东西都能呛到。” 颜朝歌接过,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片刻后才清了清喉咙道:“咳咳,还不是你突然出现在了门口。”语毕,颜朝歌不自觉地红了红脸,想起了那一晚落轩对自己的承诺,“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昨晚不是向王爷讨了一个教你武功的师傅?”落轩双手环胸,在颜朝歌对面坐下,心情格外地好,“于是王爷就派了我过来。” 颜朝歌咽着糕点,点着头,望向落轩的面具道:“恩……落爷,我觉得……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或许连落轩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面对这颜朝歌,面具下的笑容就会无意识增多。 “有吗?”笑容僵硬在嘴角,落轩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清了清喉咙道,“等你吃完稍作休息,我们便开始吧,我每天只能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教你练武。”落轩移开视线,故作镇静道。 “恩。”颜朝歌并不在乎落轩的转移话题,更何况他的确很忙,倒是等晚上得了空,得向君羽尧好好感谢一番。 三两下解决了早饭,颜朝歌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衫,将一头青丝扎起,颜朝歌精神抖擞地站在了落轩面前道,“落爷,我们开始吧。” 落轩点头应着,嘴角悄悄扬起一抹弧度道:“一些基本功你应该都练过,只是技术不过关而已,所以我不再啰嗦了,现在要教你的,是几个防身的动作,以便应对上次清漓河上发生的意外。”颜朝歌并不需要学那些深奥的武功绝学,而她也一定没这个心思,能让她顺利逃脱困境并利用轻功的优势,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恩,我做好准备了。” “第一个动作是当敌人从背后攻击,用手臂困住你的脖子和上身。”落轩说着,从身后环住了颜朝歌。熟悉的气息渐渐将颜朝歌包围,方才集中的思绪又因落轩的靠近而打乱了,颜朝歌似乎已听不清落轩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脸颊红地发烫,“颜姑娘?颜姑娘?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啊?”颜朝歌回过神,目光愣愣地望着前方道,“抱……抱歉,能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感受着怀里渐渐升温的身体,落轩淡淡一笑,难得地重复了一遍道:“我再说一遍,这次你可要认真听好了。” “恩,我会好好听的。”颜朝歌用力点着头,庆幸背对着自己的落轩看不见她此刻绯红的脸颊。 “当敌人从身后困住你的脖子和上身时,你可以尝试着摆动你的手肘,然后用手肘撞击敌人的腹部。”落轩说着,托起颜朝歌的手肘往自己腰腹间移动,“就是这种感觉,记住了吗?” 其实防身术应然也曾教过给颜家姐妹,经落轩这么一温习,颜朝歌突然找回了小时候学防身术的感觉,她一边应着,一边尝试着用手肘撞击落轩。见颜朝歌认真了起来,落轩微微挑眉,配合地闪躲着她的攻击,正当君羽尧想要制住那双不停挣扎的手臂时,颜朝歌忽然向后伸出了左脚,轻轻一绊,落轩身形一晃,在即将摔倒前重新稳住了重心。 “恩,看来防身术学的还不错。”这个动作正是落轩之后想要教的,谁知颜朝歌已经学会了。 “落爷给我做了示范,我便有点想起来了,以前觉得这些动作很无趣,现在倒觉得十分有用。”颜朝歌从落轩怀中挣脱,转过身笑望着落轩道,“可惜没能绊倒你。” 落轩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就凭你,想要绊倒我?再磨练磨练吧。”不过方才的确是被她的动作惊讶到了,“好了,今天的教授就到这里了,你自己好好练练吧,记得再回顾一下基本功,不然你是不可能绊倒我的。” “这么快?”只教了一个动作而已。 落轩上前走了一步,揉了揉颜朝歌的头发道:“其实这些你都是会的,只不过需要有人提点一下,而我的任务就是帮你记起那些你忘记的重点,然后督促你练好基本功。”拨开颜朝歌额前掉落的一缕发丝,落轩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柔声道,“我会保护好你。” “恩,我相信。”颜朝歌微微敛眸,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好了,我走了,不要练太久,不然身体会吃不消。”收起眼中的那一抹留恋,落轩快步走出了颜朝歌的院落——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直到完全瞧不见落轩的身影,颜朝歌才感觉到了身上的汗意,她赶忙往树荫下挪了挪,以免火热的阳光晒伤自己。 “姐姐,你还要练吗?我去替你准备洗澡水?”素织锦知趣地挑这个时候出来,嘴角边还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我再练一会儿,你替我收拾完屋子再去准备热水吧。”趁着现在还有干劲,颜朝歌扎起了马步,要说武学中最基本的动作是什么,应该就是马步了吧。小时候,只要颜朝歌一不听话,应然就会罚她扎马步,但她从小没耐心惯了,扎个几分钟就喊累,为此,也少不了用枝条打手心作为惩罚,但颜朝歌依然不长记性,最后竟然学会了逃跑,她的好轻功大概就是在不断的逃跑中练成的。 思绪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时间一滴一滴流逝,双腿已开始抖动,颜朝歌却咬咬牙坚持了下来,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逃跑了,她必须让自己坚强起来! “织锦,一刻钟后替我准备好热水。”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脸颊也因为坚持而通红不已,颜朝歌的嘴角边却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只要自己想做的,坚持下来,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恩,好!” 而颜朝歌不知道的是,其实落轩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屋顶,悄悄看着她坚持的模样。 第一一四章 秦大师爷好久不见 夜深人静,一辆马车缓缓从小巷中驶出,车轮轧过青石板街传出的“咕噜”声在这样的夜晚格外清晰。突然,数十道黑影快速掠过两旁的屋顶,狭小的街道顿时充满了杀气,马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上。 “什么人?”马车夫一手紧攥着缰绳,一手悄悄放在腰间的剑柄上,随时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秦师爷,老朋友相见,你不亲自迎接我吗?”一个人影从屋顶约跃下,在离马车不到三尺处停住了脚步。 “你们还真是拿我当一回儿事儿,到哪儿都能被你们找到。”一道熟悉的嗓音从马车里传出,而秦宽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秦师爷,你果然是不给我面子啊。”说话之人正是楚风,他已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今晚终于让他等到了秦宽。 “我倒是很诧异,你们隐羽阁是怎么查到这里的。”秦宽是从戚家别院的后门离开的,而戚家别院地处偏僻,四周又布下了石阵,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这里,他自是没有料到隐羽阁的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个地方。 “既然秦师爷知道隐羽阁,那找到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说是不是?”楚风又向前走了一步,丝毫不介意那名车夫眼中的敌意,“这位壮士,请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那车夫微微抽了抽嘴角,若不是为了秦宽的计划早就冲上去给楚风一拳了。 “你在这里等我难道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秦宽终于没了耐心,从马车里探出了身体,而就在他探出身体的那一刻,楚风朝着屋顶上方埋伏的隐卫使了使眼色,只听“哗啦”一声,一桶冰凉的水全数洒在了秦宽与车夫身上,模样好不狼狈,“楚风!” “呀,秦师爷,真是抱歉啊,我怕你太热,特意带来了一桶冰水,怎样?温度还适合吗?”楚风丝毫不顾形象地大笑了起来,又上前走了一步道,“哎呀,怎么办,秦师爷竟然知道我是谁了,这可如何是好?按照以往的规矩,知道我是谁的人一般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我警告你,你如果再往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名车夫拔出长剑,笔直地对着楚风的喉咙。 “连车夫的武功都这么高深莫测,秦师爷,你身边果然都是高手啊。”楚风故作害怕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车夫之间的距离。 “楚风,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躲猫猫,既然你不让我们离开,我们也就没有理由再手下留情。” 秦宽话一出口,那名车夫便从车板上一跃而起,长剑直向楚风刺去。楚风一个侧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攻击,在转身的片刻,他抽出腰间的软剑,只见几道银光闪过,那名车夫身上已多出了几道口子。 “和我打架不要走神。”楚风冷哼一声,轻轻一跃来到秦宽身后,“秦师爷,你就这样当一个旁观者,不怕这名壮汉就此牺牲吗?” 秦宽对此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双手环胸道:“楚风,我劝你不要这么轻敌,蓝郢可不是普通人,不是随便几招就能制伏的。” “哦?那便再好不过了,我正巧有些日子没活络筋骨了。”连续几夜在这里喂蚊子,若是再不打一场架,楚风就要抓狂了,“你叫蓝郢?这名字倒有趣。” 蓝郢似乎并没听到楚风的自言自语,只是一心想要赶快结束这场莫名的打斗,先前的几个回合已让蓝郢有些适合楚风的步调了,他尝试着加快手上的动作,从楚风不曾走过的角落里攻击。可楚风也没有这么傻,他可是被君羽尧称作“风”的人,论速度,这君璃王朝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不因此不论蓝郢从那个角度攻击,楚风都能在剑头碰到自己之前转移方向。 “怎么?累了?”明显感觉到蓝郢的攻击变慢了,楚风悄悄勾起嘴角,手上的软剑忽然缠住蓝郢的长剑。只听哐当一声,蓝郢的长剑忽然落地,他无力地垂下右手,鲜红的液体顺着指间低滴落。 “蓝郢!”秦宽皱起眉头,没有料到蓝郢与楚风之间的差距竟会这么大,难道上次与自己交手他是留了一手吗? “我没事,还死不了。”只是右手暂时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 “秦师爷,这回该轮到你动手了吧?上次没能把你带回去,我心里真是憋屈了很久啊。”上次由于一枚烟雾弹,秦宽逃走了,因而这回,楚风在打斗前先灌了秦宽一桶水,这样即便秦宽还有什么别的花招,应都该失灵了。 “看来这次你是非把我抓回去不可了,既然如此,我便跟你走一趟吧。”秦宽捡起蓝郢的长剑,又扶着他坐上了马车道,“你把我的车夫砍伤了,那便劳烦你替我们驾车吧。” 秦宽毫不反抗的反应倒是出乎了楚风的意料,但他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顺着秦宽道:“说的也是,不过比起用马车拉你们,我更偏向于另一个方式。”不等秦宽接话,两道黑影分别从屋顶飞下,一人一边打昏了秦宽与蓝郢。 “楚爷,该回去了。”其中一人双手抱拳,恭敬道。 “哎,你下手地太快了,我还想好好和他打一会儿了。”楚风不满足地收起软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摆。 “楚爷,落爷交代过,不得让你恋战。” 提到落轩,楚风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满地撇了撇嘴,抱怨道:“凭什么他可以在王府教颜朝歌武功,我却只能在这里喂蚊子。” “因为他是落爷,你是楚风。”那隐卫说话也不委婉,脱口道。 “你……”楚风正想反驳,却突然觉得这说话的语气很是熟悉,“你是……” “楚爷,时辰不早了,该走了。”那名隐卫低下头,提起昏迷的蓝郢就要离开。 “依宁!是你对不对!”楚风跟上那名隐卫的步子,夺过她手中的蓝郢,随手丢给了身后的其他隐卫,“依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他认出了自己,欧阳依宁也不再闪躲,她停下脚步望着楚风,而后一字一句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落爷让我看着你,不让你恋战。” 第一一五章 笨蛋裘霖傻傻小柔 让欧阳依宁跟着,是落轩临时的决定,而看着楚风之类的当然只是玩笑话,落轩真正的目的是让欧阳依宁断后,戚家人一向狡猾,若是联合项日齐跟踪隐卫,那可就麻烦了。 “这个理由可一点都不充分。”楚风朝着欧阳依宁的方向靠了靠,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她一起出任务了,“还是因为……你想我了?” 欧阳依宁瞪了楚风一眼,忽然停下了脚步道:“你可以继续拖延,但我不保证落爷不会惩罚你。” “别,别,我知错了还不行吗?”见欧阳依宁鼓起腮帮,楚风忙赔不是道,“我这就把人带回去,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楚风虽有些吊儿郎当,但并不代表他不聪明,若不是,他又怎么会成为君羽尧身边第一人? 欧阳依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看着楚风离开后带着其中一队往与楚风相反的方向而去。 夜,又恢复了平静。 翌日,落轩依然准时报到,他先重复了一遍昨日所学,与颜朝歌过上几招,而后才开始讲解新的内容,颜朝歌认真听着,把君羽尧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素织锦在远处看着,一会儿开心笑着,一会儿又眉头紧蹙,她喜的是颜朝歌与落轩两情相悦,而她忧的是颜朝歌与落轩在一起,那君羽尧该怎么办?虽然她也知道,这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灰溜溜地替颜朝歌去准备洗澡水了。 连续一个多礼拜,落轩与颜朝歌每日清晨都在院子里练武,颜朝歌也渐渐适应了扎马步,动作比之前有力了不少,对于颜朝歌的进步,落轩自是看在了眼里:“颜姑娘,你掌握的很好,接下来就要看你能不能坚持了。”该温习的也都温习过了,落轩的任务也差不多结束了。 “落爷,谢谢你。”颜朝歌微微喘着气,伸手擦拭着额际的汗水,“我会坚持下去的。” “恩,这样便好,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也好些日子没有回家看看了,听说你家里来了几个小客人。” “恩?小客人?”的确是有些日子没有回去了,爹娘该担心自己了吧、 落轩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恩,落爷慢走。”尽管落轩没说,但颜朝歌心里却是已有了答案,她颜朝歌认识的小客人又能有几个?掰掰手指就能猜到了,她微微扬起嘴角,想着该带点什么礼物回家。 沐浴梳洗一番了后,颜朝歌便带着素织锦来到了颜府,可还没走到前厅,两道嬉闹的嗓音已传到了颜朝歌耳里,她笑着摇了摇头,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语儿师姐,我好想你。” “傻小柔,你不应该先对你爹娘说想你们了吗?”十四岁的裘霖已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双手环胸,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应柔的手臂道,“你爹娘正看着你呢。” 九岁的应柔皱起小小眉头,不悦地推开裘霖的手指道:“我想谁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 “傻小柔,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坏蛋裘霖,我警告你,不准再叫我傻小柔!” “傻小柔,不准叫我坏蛋裘霖!” “坏蛋裘霖!” “傻小柔!” “好了,你们两个,都吵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不消停?”颜朝歌笑着走进前厅,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脸蛋。 “笨师姐,你怎么现在才来。”裘霖躲开颜朝歌的攻击,得意道。 “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打你屁股。”颜朝歌怕是在座所有人里最没出息的一个了,就连这俩小屁孩也总是拿她开玩笑,“师伯,你看看他。” “歌儿师姐,你去哪儿了啊?小柔还想跟你学轻功呢。”和颜朝语说了会儿悄悄话,应柔又立马转身跑向颜朝歌道,“歌儿师姐,不要理笨蛋裘霖,他是轻功比不过你,心里赌气呢。” “谁赌气呢!再说了,谁要和笨蛋师姐比轻功!”裘霖着急地反驳着,没料到应柔竟然猜到他在想什么。 “好了,你们两个,不准再顶嘴了,都乖乖坐下。”裘宇沉了沉声,从袖间取出一支竹条,摆出要教训教训的架势。而俩熊孩子在看到竹条时,身体不由得缩了缩,立马闭上了嘴,“这样才乖嘛。”裘宇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竹条轻轻放在所有人触手可及的桌面上。 “师兄,看来我家小柔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自家女儿的性子应然自是知道的,以前在沥水城也只有慕容汐能制得住她,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爹爹,小柔平时很乖的,只要笨蛋裘霖不来找我麻烦。”应柔撅了撅嘴,将视线转向一旁不语的慕容汐道,“娘亲,小柔最近自己研制了一种药丸,你替我看看好不好?”应柔除了很好地继承了双木谷的医术,还充分发挥了母亲慕容汐的特长——研制各种用途的药丸。 慕容汐笑着点了点头,走上前细细看了看女儿精致的脸庞,虽然只有九岁,但不难看出她姣好的面容。 “咦?师娘?你什么时候来的君璃城?”颜朝歌这才发现慕容汐也在场,这吹的是什么风?怎么把所有人都吹来了君璃城? “是你师父让我回来的。”即使应然不写信让她回来,她也正打算来一趟君璃城,上次沥水城一事,慕容汐已有了些许的眉目。 颜朝歌看出了慕容汐眼中的话中话,她点头应着,思索着等会儿要以什么理由与慕容汐独处一会儿。 “歌儿,这几日你都没回来,在那里过的可好?”柳璟忆走向颜朝歌,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无论颜朝歌是否聪明都不重要,她只要颜朝歌每天开开心心,那样就够了。 “娘,你放心,王爷府好吃好住,怎会过的不好?倒是娘你,怎么有黑眼圈了?”颜朝歌扶着柳璟忆坐下,回头对应然道,“应先生,这几日你来王爷府时也不曾提起过我娘亲有什么不适,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应然既是颜家两姐妹的师傅,也是颜府的管家,因此只要在颜府,两姐妹总是爱唤应然一声应先生。 “的确是有一事……不过这件喜事应该由你娘亲自告诉你才是。”应然轻笑一声,将视线转向脸颊微红的柳璟忆。 “娘?” 第一一六章 找到妄动醉乡之人 “歌儿……娘……娘要给你和语儿……添个弟弟或妹妹了。”柳璟忆说的很轻,尽管她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但当着自家女儿的面,她还是不争气地脸红了。 “娘?你说的是真的?”颜朝歌牵起柳璟忆的双手,一脸惊讶道,“娘,你怎么都不派人来告诉我。” 柳璟忆羞赧地低下头,小声道:“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现在又怀上了……这传出去……” 颜朝歌知道陆柳璟忆是个害羞的女人,于是只是笑笑不再发问,转向一旁的应然道:“应先生,我娘现在的身体情况生这胎困难吗?”三十几岁已错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还需好好调理调理身子。 “你放心,我已经开了方子,保证你娘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好在柳璟忆的身体素质不差,好好休息再配合应然的方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娘,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中午好好睡一觉吧。”不知为何,颜朝歌很看重柳璟忆肚子里的这一胎,她甚至有预感,这肯定是个男孩。虽然颜泽卿从不在乎有没有儿子继承他的家产,但颜朝歌知道,柳璟忆很在意,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后悔没能给颜泽卿生个儿子,“爹,你陪娘回去休息吧。” 颜泽卿并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抱歉地看了眼裘宇与慕容汐道:“那我与夫人便先回去了,语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恩,爹娘你们放心去吧。”相对颜朝歌的欣喜,颜朝语则显得淡定很多,目送着颜泽卿二人离开,她将视线转向颜朝歌道,“朝歌,师伯这次是特意来找你的。” “恩?师伯?你找我?”裘宇与颜朝歌的交集,也就只有寄生了。 “我带了几株新鲜的夺神草来,希望对你有帮助。”一般草药都是经过烘晒碾磨之后才能更好地体现出药用价值,因此裘宇发现夺神草时,也想当然地进行晒干碾磨,但当他提炼出其中的成分时,却发现纯度与寄生中的相差甚大,“之后几个月我将行走于君璃王朝的每个城市行医,没有办法继续替王爷研制解药,这几株夺神草希望你能好好利用。”裘宇在双木谷研究了好一阵子关于夺神草的生活习性,这才成功将其移植到了盆里,一路带给颜朝歌。 “谢谢你,师伯。”最近因为练功的关系,寄生的研制进度明显慢了下来,但方才听裘宇这么一提,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尖,颜朝歌有预感,离解开寄生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裘宇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向应然道:“这次我会与师傅一起出诊,小霖和小柔就要拜托你们照顾了。”双木谷每年都会有一次这样的会诊,只是从前施长骞并不参与,而这次却…… “师兄,你说的哪儿的话,你和师傅就安心去吧,小柔、小霖我和汐儿会照顾好的。”应然没有多嘴问施长骞一起去的原因,如果猜的没错,大概是为了寻找施莞吧。 “歌儿,明日我会再看一次王爷,之后我便要离开了。”将一个包裹递给颜朝歌,裘宇微微点了点头道,“王爷就交给你了。” “师伯放心,我会照顾好王爷的。”她会照顾好君羽尧,还要替他与落轩解开寄生的毒。 “小霖、小柔,你们俩也玩累了吧?语儿师姐带你们去房间休息。”俩熊孩子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吵闹,有些疲倦地打了打哈切儿,颜朝语见状趁机道。其实她早就瞧见了颜朝歌与慕容汐有话要说的模样,她朝着裘宇、应然使了使眼色,牵起裘霖与应柔的小手准备离开。 “咦?娘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应柔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没有出声的慕容汐,于是忙回头道。 “娘过会儿就来,小柔要听语儿师姐的话。”慕容汐微微一笑,上前揉了揉应柔的长发。 “好!柔小柔在房里等娘!”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应柔乖乖跟着颜朝语离开了前厅。 直到所有人都离去,慕容汐来到颜朝歌身边坐下,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渐渐暗淡了下来。 “师娘?你可好?”慕容汐的脸色看着似乎不太好,颜朝歌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歌儿,我已经查到是谁动了我的醉乡。”慕容汐轻声呢喃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只精致的小樟木箱子,“但我不能理解她这样做的理由。” “那个人是谁?” “吟幽。” 吟幽?那个带有神秘色彩的女子?颜朝歌依然清晰记得那一日与她相见,她眼中的愤恨,现在想想,颜朝歌或许可以明白她当时那个眼神的意义了。 “她是怎么进入醉乡阁的?”慕容汐平日里不会随意收徒,而这吟幽显然是经过周密的计划后才接近慕容汐的。 “我是在沥水城郊外的小路上遇到吟幽的,那时候她高烧不退,昏倒在路上,我从山间采药回来正巧遇见,便把她带回了醉乡阁。”醒来后吟幽称要报答慕容汐的救命之恩,并展示了自己对药理的兴趣,祈求慕容汐收自己为徒。慕容汐本没有答应,只是留她在醉乡阁打杂,她不但没有抱怨,还认认真真做好别人布置给她的每一个任务。慕容汐将她的努力看在眼里,最终答应了收她为徒。 “师娘那你又是怎么发现她有问题的?”吟幽在慕容汐身边已不是一天两天,慕容汐对其也十分放心,慕容汐到底是如何怀疑到她的? “还记得我与你提过的那个香味吗?那是我自己调制的香,我一共也就送给了几人,我一一见了收下我的自制胭脂的弟子,她们之中大部分人都因为舍不得用而藏地好好的,唯独吟幽用着它。 “师娘……”自己好心救起的女子竟是有目的接近自己,这种苦只有慕容汐自己能体会吧。 “放心,我没事,既然知道是她了,也该采取行动了。”醉乡的事君羽尧虽然不提但不代表他不在乎,也是时候找个时间与君羽尧谈谈这件事了,“歌儿,这件事就麻烦你代为转告王爷了,吟幽那边我会好好看着的,一有了决定就立刻告诉我。” “恩,我知道了,师娘放心。” 第一一七章 选秀大典紧张开场 君璃王朝成立三年,君主第一次全国选秀,所有榜上有名的千金小姐一边忙着沾沾自喜,一边足不出户地学习着宫廷礼仪,期许能得到君主赏识,今年的选秀总共分三批进行,第一批自是朝中重臣之女,而司剑山庄因为司城娴的缘故也在第一批之列,除去正在风头上的司城娴与戚琴娅,定国侯嫡女也是这批秀女中的重头戏,毕竟谁也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女子。 相较街道的冷清,今日宫中一早便忙碌了起来,只为迎接这场选秀大典,而难得清闲的君羽尧也在君梓谦的盛情“邀请”下,不得不进宫陪伴。 辰时不到,所有第一批参加选秀的秀女们都已在丽秀轩集合完毕,丽秀轩乃秀女正式册封前的临时居住地,虽比不上宫殿,但环境清幽,倒也适合居住。 今日选秀之人共分成了三派,以戚琴娅为首的戚家一派、以秦湘为首的秦家一派、以及保持中立的定国侯嫡女一派,所有人虽表面融洽,心中却各藏心思。 “司城小姐,好久不见。”经过半个月的训练,戚琴娅褪去了原本的浮躁,即使面对自己厌恶的司城娴,她依然保持着笑容,举止很是大方得体,而今日她穿着一袭紫色长裙,头戴紫色玉石发簪,妆容精致却不张扬,完美地展现了千金嫡女的高贵之气。 “戚小姐,别来无恙。”司城娴淡淡一笑,回着礼,从她决定入宫那一刻起,戚琴娅就成了司城娴第一个要去除的对象。 “日后我们便要一同生活在这里,还望娴妹妹不计前嫌,原谅我以前的无知。”这些话是戚琴娅进宫前戚靖元反复叮嘱的,戚琴娅不忘在正式选秀前说于司城娴听。 “姐姐哪儿的话,只要姐姐不生娴儿的气,娴儿就安心了。”司城娴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冷哼一声:她倒要看看,戚琴娅能以这幅模样保持多久。 戚琴娅点了点头,又与司城娴寒暄了几句后走向角落里默默伫立的女子,她虽不曾与在场哪一家小姐说过话,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定国侯嫡女欧阳婉宁。 那女子背对着众人,独自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袭藕色束身长裙勾勒出其姣好的身形,一头青丝整齐地挽成了一个发髻,一只金镶玉发簪侧插于发间,流苏坠下随风而动,即使只是背影也已无比雍容华贵,戚琴娅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 似是察觉到背后的那道视线,欧阳婉宁缓缓转过身,而当所有人看到她的容貌时无一不惊讶地愣在原地——她很美,美到无法用言语表达。 “有事吗?”欧阳婉宁的嗓音带着一丝清冷,但却又仿佛有着无尽的蛊惑力,让人移不开注意力。 “你……你就是欧阳小姐吗?”戚琴娅动了动唇角,在欧阳婉宁的注视下又往前走了一步。 “恩,你是戚小姐吧。”欧阳婉宁并没有用疑问句,简单应了后将视线右移道,“这位便是司城小姐吧。” “恩……见过欧阳小姐。”即使面对君梓谦,司城娴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慌张,可没来由的,面对欧阳婉宁时,她却有种道不明的紧张。 “时辰差不多了,都准备准备去面见君主吧。”欧阳婉宁身上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使是高傲的戚琴娅、心思缜密的司城娴都甘愿对其低头。 而因为欧阳婉宁的这句话,整个丽秀轩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相互看了看,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裙。于是当王公公走进丽秀轩时,秀女们一致端坐着,那场面好不壮观。 “各位小主,时辰到了,跟着老奴走吧。”王公公审视地扫了眼排于最前方的欧阳婉宁,嘴角边微微扬起一抹笑容道,“误了时辰可不好。” “劳烦王公公了。”有欧阳婉宁在,没有人敢先出声。 “欧阳小姐,您请。” “王公公,请。” 因着是八月,天气依然炎热,选秀典礼改为在宜庆殿进行,秀女们顶着耀眼的太阳,徒步走了约莫一刻钟,众人虽心有抱怨,但哪敢表露在面上,只能悄悄逝去额际的汗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凉爽一些。领头的王公公时而埋头快走,时而回头看看众人的表情,心里默默记下了几个面孔。 “小主,我们到了。”王公公停下脚步,示意身后的秀女们排列整齐道,“等会儿进去后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唤道名字后去最前列站好。” “是,王公公。” “恩,现在便随老奴进去吧。”王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迈开了步子,又走了几步后提高嗓音道:“秀女到。” 宜庆殿内君梓谦、君羽尧早已换上华服在上位等候,看着穿着各异的秀女缓缓步入店内,君梓谦下意识皱了皱眉。 “民女参见君主、王爷。”秀女们动作一致地微微一拜,声势倒是浩大。 “都平身吧。” “谢君主。” 宜庆殿里放置了三大块冰块,迎面而来的冰凉瞬间解去了不少暑意,站在第二排的司城娴调整着呼吸,希望以最好的姿态站在君梓谦面前,而在第一排的戚琴娅同样也做着深呼吸,但她不是为了调整状态,而是缓解紧张的心理,毕竟她身边站着的是定国侯嫡女,无论出身样貌才情都不是她可以比拟的。 “定国侯之女欧阳婉宁,吏部尚书之女戚琴娅,兵部尚书之女秦湘,户部尚书之女沈清,刑部尚书之女陈敏缘。”片刻的沉默之后,一旁的小太监拿起名册大声念了起来,被念道名字的秀女依次上前一步,整齐地排成了一列。 不用多说,这五人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欧阳婉宁了,但其他四人皆尚书之女,亦不可随意拒绝,君梓谦远远望着她们的身姿,思索了片刻后在手中的名册上圈画了几个名字,而后对着小太监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下一组。 第一一八章 一入深宫万念归一 反反复复,同样的动作持续了一上午,君梓谦略显疲惫地打了打哈切,眼皮明显有些重了,一旁的君羽尧见状,解下腰际的香袋,伸手递给了君梓谦,君梓谦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熏香正想推脱,却闻见一股清凉的香气,便下意识伸手接过。香袋里装着的并不是香气浓郁的熏香,而是一片片新鲜的薄荷叶,君梓谦深深吸了口气,清凉之气顺着呼吸流向全身,大脑霎时清醒了起来。 “这个香袋倒是奇特,你哪里得到的?”小太监念名册的空,君梓谦小声询问道。 “特制的,外面买不到。”君羽尧说着,下意识抚了抚指间的白玉扳指。 “哦……我差点忘记了,你府上还住着一个略懂医术的女子。”君梓谦微微勾起嘴角,把玩着手心的薄荷香袋,“等下选秀结束,跟我一起走。” “恩,羽尧领命。”君羽尧知道君梓谦要说什么,也早已想好了说辞。 之后的几批秀女君梓谦显得兴趣乏乏,简单圈画了几个名字后便结束了这场选秀,他将做了标记的名册递给王公公,自己则与君羽尧先一步离开了宜庆殿。 “皇兄,你不当场册封几人吗?”直到完全看不到宜庆殿的影子,君羽尧才开口问道。 “不急,反正该留的我都留下了,之后怎么册封看心情吧。”君梓谦毫不在意地说着,心里却是默默叹了口气,“羽尧,我很羡慕你。” 君羽尧明白君梓谦说的是什么,他微微一笑,与君梓谦并肩行走道:“皇兄,有个人默默喜欢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一点都没感觉到吗?”这个人陪着君家两兄弟一路走来,没有怨言,没有异议,君羽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不信君梓谦察觉不到。 君梓谦前进的脚步明显一顿,他微微低头,眼神略显黯淡道:“就是因为一直在我们身边,我反而弄不清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是感激?习惯?还是爱情?对于不曾体验过爱情的君梓谦而言,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皇兄,你总有一天会看清自己的心的。”因为君羽尧有了喜欢的人,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相信君梓谦会找到属于他的爱情,“后宫争宠难免,届时,皇兄便能体会到其中的不同了。” “好了,不说我了,你最近怎样?怎么会有这个?”将手心的薄荷香袋还给君羽尧,君梓谦悠悠道,“看你的表情,一切应该还算顺利吧?” “顺利?”君羽尧摇了摇头,微微有些无奈道,“她可是明明白白地拒绝了我这个王爷。” “哦?这样的姑娘倒是不多见。” “近日天气炎热,她在替我研究解药的同时做了这个香袋,说是又能驱蚊又能替提神。”其实是为了感谢君羽尧找了落轩当颜朝歌的教授师傅而做的谢礼。 “何时能成亲?” “这个……实在不好说。”最近忙着暗中调查项日齐,君羽尧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见颜朝歌,而颜朝歌近日得到裘宇送来的夺神草,研究地越发投入了,经常一个人忙碌到深夜。 “反贼之事交给何影也无妨,我看你一脸倦意,还要好生休息才可。”君梓谦忙着处理朝政之事,朝下的暗涌波动就不得不由君羽尧提防,也是苦了他了。 “何影自己也不闲着,君璃王朝好不容易走上了稳定,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决不能让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这样白费了。 “恩,你自己注意就好,我还要回去想想怎么应对这些秀女,今日便不留你了。”君梓谦摆了摆手,示意君羽尧不必跟上,君羽尧恭敬地作了作揖,直到君梓谦走远,才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且说宜庆殿里王公公依次念着被选中之人的名字,欧阳婉宁以及六部尚书之女自是不在话下,没有选中之人则被一一送出了宫,与家人团聚。 “各位小主,老奴在这里恭贺小主成功入选,接下来的日子会有专门的嬷嬷教小主们宫廷礼仪,在正式册封前,还要委屈各位小主,暂住丽秀轩。” “王公公,今日辛苦你了,之后的日子还要王公公继续提点。”不同于之前的沉默,欧阳婉宁面带笑意地微微福了福身,礼仪十分到位。 “欧阳小主,您见笑了。”这位欧阳小主可不是普通人,王公公哪敢怠慢,“小主们,现在便随老奴回丽秀轩吧。”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千金小姐们早已乏了,但碍于王公公还在场,不得不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丽秀轩共有三个院子,其中最大的院子分给了各位被选上的小主,其余两个院子里住着的则是伺候小主的下人,虽然她们现在还没有被册封,但他日,她们之中总有一人能坐上王后的宝座。 “各位小主,今日便好生歇息吧。”将之后的任务分配给丽秀轩的公公嬷嬷,王公公也算忙完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想着该回去向君梓谦禀告了。 “王公公慢走。” 送走了王公公,各位小主松下进紧绷的神经,她们各自在床沿坐下,擦拭着黏腻的汗水。 “这胭脂和汗水混在一起,好难受。”沈清拿起帕子抹了抹脸,秀眉微微蹙起。 “是啊,我觉得我自己都要臭了。”谢宁附和道。 “可是浴池似乎要到傍晚才开,我们还要这样忍受一下午。” “唉……”众人一致地叹了口气,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秦湘从小便不是娇生惯养的,这点热这点累根本算不了什么,她选了个角落里的床铺,整理着嬷嬷发放的衣物,从明日起,她们便要穿着相同的衣衫接受相同的指点。而紧挨着秦湘的便是欧阳婉宁,欧阳婉宁也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自顾自摆弄着床铺,半点没有定国侯嫡女的娇气。 “唉,就这样进宫了。”整理完衣衫,秦湘靠着墙头轻轻叹了口气。 “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欧阳婉宁闻言,淡淡道。 “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吧。”秦湘摇了摇头,抬头望向欧阳婉宁道,“婉宁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立场中立的欧阳婉宁从不打算偏向戚派或是秦派,但就个人而言,她并不讨厌秦湘,于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第一一九章 既是毒药又是蛊术 自从将夺神草搬回君府,颜朝歌在君羽尧面前出现的次数便更少了,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几盆有限的夺神草,生怕它被无知的野猫误吃。由于之前用晒干后的夺神草提炼并未达到预料的结果,于是颜朝歌大胆猜测,是否用新鲜的夺神草提炼就能得到更多的量。 有了这个想法,颜朝歌说干就干,她截取了两段相同重量的夺神草,一段进行晒干,一段直接提取,而结果正如她预想的那样,用新鲜夺神草提取的汁液比晒干后提取的量更多,也越接近施莞制作寄生所需的浓度。 解开了夺神草的奥秘,剩下就是根据夺神草的组成一一配置解药,而直到此刻颜朝歌才发觉一个问题,为何裘宇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夺神草的存在,而颜朝歌短短几个月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明明她只是个半吊子的大夫。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应然扣了扣房门,正瞧见颜朝歌对着手中的药草发呆。 “师傅,你来了。”颜朝歌回过神,有一下没一下地研磨着手下的草药道,“师傅,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师伯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夺神草的存在,而我短短几个月就找出了夺神草,这……” “你就为这个问题烦恼?”应然摇了摇头,轻轻瞧了瞧颜朝歌的脑袋道,“让你以前不好好听我讲解,现在想不明白了吧?” “咦?师傅你知道为什么?”颜朝歌扔下手中的研磨棒,忙环住应然的手臂道,“师傅,你快给歌儿说说。” “其实我在拜施长骞为师前还有一个师傅。”原来,施长骞是在十五岁才拜的施长骞,而在此之前,他曾跟着一个蛊师学过蛊术,虽然提到蛊术总让人联想到不好的方面,但蛊术也有救人的时候,应然最初学习的医术便是建立在蛊术之上的,之后拜了施长骞为师后虽然不再研究蛊术,却也悄悄将二者结合,创造了不少成就,“小时候我教你和语儿的医术便是参杂了蛊术的。” 而裘宇不曾学过蛊术,研究方向也就与颜朝歌不同,自然无法将寄生与蛊术联系起来,也就分析不出隐藏在寄生中的夺神草。 “这样说来,这寄生岂不是蛊术而不是毒药?”若是蛊术,那便更加棘手了。 “依我看,寄生既是毒药又是蛊术,想要完全除去必须从两方面同时进行。”毒药部分只要一一配置解药便成,可蛊术部分…… “师傅,我听说过,蛊术都是用蛊师的血入蛊的,要解开蛊术也必须有蛊师的血才行,但找到施莞并得到她的血,这显然不太可能。”若是能找到施莞,就连解药都不需要颜朝歌他们辛苦研究了。 应然眉头微微皱起,却是没有回应颜朝歌的问话,许久后才道:“不一定要施莞的血……” “不用施莞的血?那用谁的……”话到嘴边,颜朝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师傅,你说的该不会是……” 应然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没错,裘霖,他是施莞的儿子,用他的血液可以达到目的。” “可是小霖还只是个孩子……”颜朝歌怎么下得了手! “这也是我烦恼的。”虽然应然知道,裘宇一定会答应,但裘霖只是个孩子啊,“就算有了裘霖的血,解药还需要解蛊之人的血作为药引,将蛊虫从王爷体内引出,在其进入解蛊人体内前杀死,这过程看似简单却有着极大的风险,而且……作为药引的血液必须是异性的。”也就是说只有颜朝歌的血才能起到作用,即使应然有心也爱莫能助,只能在一旁保证二人的安全。 本以为只要解开寄生的成分便能替君羽尧与落轩解毒,可事实竟是这样残酷,颜朝歌不但要先得到裘霖的血,还要放出自己的血,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怕,悄悄握起手心,大脑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歌儿,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颜朝歌深深吸了口气,坚定地望着应然道:“师傅,我想好了,我要替王爷解毒。”替君羽尧解了毒,就当是还清了自己欠他的人情吧。 “如果你想好了,我便去找裘宇,好在解蛊时只需要施蛊人一部分血便可,倒是歌儿你……”放血的程度根据蛊虫渗入的深度以及自身大小而定,而明显的,君羽尧中寄生已有几年之久,蛊虫自是渗透地很深了。 “恩,我真的想好了,取血的事宜就拜托师傅你了,我也要趁早将解药研制出来。”颜朝歌说着,重新拿起先前研磨至一半的草药,目光比之前更认真了,应然望着颜朝歌努力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的小徒弟终于长大了。 应然回到颜府后将此事告诉了裘宇,裘宇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而始终在一旁偷听的裘霖也大方地伸出自己的手臂称:自己血多,放掉点没关系,而且自己以后也是要做大夫的人,为了救治病人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得到了肯定,应然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颜朝歌,而颜朝歌得知后悄悄湿了眼眶,她相信好人会有好报,他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终于在连续几日的熬夜之后,颜朝歌一一将解药制作了出来,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臂,决定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因为翌日迎接她的将会是场硬战。 而君羽尧因为秦宽之事近日也常常不在君府,待他回到府中便听闻颜朝歌为了研制解药已有几日没合眼了,君羽尧顾不上自己疲惫的身体,一路快步赶向颜朝歌所在的院落,刚踏进颜朝歌的房间,却发现她连外衣都没脱就半躺地靠在床边睡着了,君羽尧轻轻摇了摇头,小心地扶她躺下。 “歌儿,辛苦你了。”在颜朝歌面前,君羽尧总是叫她一声颜姑娘,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么想和别人一样唤她一声歌儿,但是他知道,这样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烦恼。望着颜朝歌深深的眼袋,君羽尧心里一阵心疼,他微微俯下身,在她侧颜轻轻落下一吻,“歌儿,这一刻就让我自私一下。”因为我是那样喜欢你。 第一二零章 隐动骑还有副统领 又花了约莫半个多月的时间,颜朝歌与应然一同定下了一套替君羽尧解毒之法,虽说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但毕竟是第一次实施,颜朝歌并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深怕适得其反,于是与应然敲定后,颜朝歌决定找君羽尧商量商量。 算算日子,颜朝歌似乎已足足有半个月没见过君羽尧了,而素织锦告诉自己,君羽尧偶尔会在自己睡着之后过来看看,看见自己睡着了,便又默默离开。颜朝歌不知道君羽尧是否知晓自己与落轩的事情,但好在与君羽尧的交集越来越少,这也是颜朝歌想要的。 轻轻扣了扣门板,颜朝歌走进了君羽尧的书房:“王爷。” “颜姑娘,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君羽尧抬头,放下手中的笔,起身道,“可是解药完成了?” 颜朝歌点了点头,目光略显迟疑道:“王爷,解药是完成了,但谁都不曾试过,你真的要直接尝试吗?还是先让落爷……” 不待颜朝歌说完,君羽尧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道:“不,让我来,落轩还有他要忙的事情,而我……况且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能治好我。” 颜朝歌明白君羽尧未说出的话是什么,但望着他如此信任的目光,她心中的压力却是更重了些:“王爷,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恩,我从来都是说话算是,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君羽尧轻轻揉了揉颜朝歌的发丝,扯过一丝笑容道,“别愁眉苦脸的,不是还有应先生在吗?难道你不信他的判断?” 对于君羽尧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颜朝歌心下忽然莫名一怔,虽然心知君羽尧对自己的心意,但他从没有做出过任何逾距的动作,而方才他竟然……颜朝歌甚至没有注意君羽尧说了些什么。 察觉到颜朝歌眼中的惊讶,君羽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清了清喉咙道:“颜姑娘,你与我讲讲解毒的过程吧。” 见君羽尧移开视线,颜朝歌轻轻吁了口气,好在他没说什么让自己为难的话,气氛也还算正常,颜朝歌撇去心头的那抹尴尬缓缓道:“由于王爷中寄生已有五年之久,想一次清除可能性不大,所以我和师傅决定每日用特制解药给王爷熏浴,同时兼以内服,达到内外同时进行解毒的效果。” “每日以药熏浴?要持续多久?” “每日两次,持续一月。” “这么久?”君羽尧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有些疑虑道,“看来手上的事情得暂时放一放了。” “王爷,药熏我会亲自替您进行,王爷要做的就是放松身心。”那个过程颜朝歌已在心中模拟了不下三十遍,虽然她对君羽尧说着放松,可自己却始终无法松懈下来,“王爷,等你将一切交代好,我们便开始为期一个月的药熏。” “好,我会尽快处理好。”君羽尧点了点头,心里已开始盘算这一个月的计划。 是夜,落轩又出现在了颜朝歌院外,但他只是匆匆与颜朝歌告别,没有言明要去哪里,而颜朝歌也明白,落轩的任务都是不能见光的,即使两人之间的关系已不同于他人,但任务依旧是任务,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而违背原则。因此颜朝歌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句:我等你回来。 望着颜朝歌安心的表情,面具下的嘴角舒心一笑。 离开颜朝歌所在的院落,落轩直奔隐羽阁,近日为了忙别的事,他已有些日子没来了。夜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孤身一人行走在安静的夜里,落轩第一次感觉到了疲惫。 隐羽阁内,风雨雷电四大护卫早已在等候,而他们身边还站着第五个人。 “我说爷,今天你竟然迟到了。”这里敢与落轩顶嘴的也就只有楚风了。 “楚风,还想喂蚊子?”落轩瞧都不瞧他一眼,大步走向正位道,“我不介意你再多喂几夜蚊子。” “爷……我这张倾倒众生的脸难道就是用来吸引蚊子的吗?”楚风故作生气地冷哼了一声,站地离落轩远远的。 “行了,说正事,我要调整接下来一个月里的计划。”落轩说着,取出袖笼中的卷轴分别递给几人道,“每个人的任务我都重新安排过了,为了应付人手不够的问题,隐羽阁这回将再次与隐动骑合作。”落轩的视线转向第五人——没错,来人正是何大公子,何征。 项日齐的手下蓝郢猜的不错,何征并不只是像表面那样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他还有另一道隐秘的身份——隐动骑副统领。由于隐动骑只对外公布过统领何影,因此外界并不知隐动骑还有副统领的存在,更不知隐动骑其实属于何家自己的军队。 “何征,这一个月就要麻烦你了。” “爷说的哪里的话,隐动骑本就是为君璃王朝效命的。”隐动骑虽何家的军队,但何家只负责带领,隐动骑实际掌权者依然是君梓谦,对外公布的那一半信息只是为了使戚家一派与项日齐放松对君梓谦的警惕。 落轩点了点头继续道:“雷奕,君府还是由你盯着;平雨,你原本的任务先暂停,密切注意着戚家的动静;楚风,戚家别院还是由你和依宁跟着;单电,我出去的这段时间隐羽阁依然交由你打理;何征,隐羽阁人手不够时你即使补足。” “是,属下遵命。” “另外,封锁王爷解毒一事,任何与之相关的消息都不得流传出去。”无论君羽尧是否真的解了毒,在外人眼里,他必须还是那个不管政事、身子骨弱的君璃王朝二王爷。 “这件事就算爷你不吩咐,我们也会做到的,可是爷,还有另一件事。”楚风双手环胸,眉头微皱道,“落羽楼该怎么办?我和依宁要负责戚家别院,婉娘又不在,落羽楼交给谁来打理?” 落轩瞥了楚风一眼,悠悠道:“全君璃城最富有的是谁?” “颜家?” “君璃城最会做生意的是谁?” “颜家大小姐!” “恩,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第一二一章 以血引蛊引血放毒 九月初,君羽尧将一切安排好,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解毒疗程,他不知这一个月里他会经历怎样的痛苦,但是颜朝歌告诉他,她会陪着他,一直到身体好转。不论颜朝歌是出于对君羽尧的感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要她在身边,君羽尧便能安心。 清晨的阳光稀稀落落地洒在树丛间,略带一丝热意,鸟儿立于枝头争相鸣啼,给静谧的早晨带来一线生气,若是换做从前,此刻的君羽尧早已在书房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但是这三日来,直到门上响起敲门声,君羽尧才缓缓起身更衣。 “咚咚咚。” “进来吧。” 房门被轻声推开,几名小厮抬着一个浴桶走进了君羽尧的房间,熟门熟路地在屏风后放下,随后,又有几名小厮提着冒着热气的水桶一次又一次地往浴桶里倒水,直到浴桶中的热水没过三分之一,他们才停下了动作。 “王爷,请沐浴。” “恩。”君羽尧轻声应着,褪去睡袍跨入浴桶中,温热的液体将他包围,给睡了一晚上有些僵硬的身体带来一丝慰藉,“让颜姑娘进来吧。” “是。” 前三日,颜朝歌只是每天给君羽尧熏药浴,用应然的话来说,这三日的熏蒸是为了将君羽尧体内的蛊虫引出来,只有先将蛊虫从体内驱除,毒性才能彻底去除。当然,颜朝歌并没有告诉君羽尧他中了蛊术,只是简单解释说让身体先有个适应。 颜朝歌捧着一大包药材走进了君羽尧的房间,今日的过程很重要,如果成功将蛊虫引出来,解毒也就完成了大半,但如果……所以无论如何,颜朝歌都要成功。 “王爷,我来加药材了。”颜朝歌将其中一包药材洒入浴桶,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着整个房间,“等会儿王爷可能会感觉到疼,还请王爷忍住。” “终于要开始了吗?”君羽尧闭上眼,放松地倚靠着浴桶,“恩,我知道了。” 看着君羽尧一脸坦然的模样,颜朝歌心里却是上下忐忑,好在这时候应然拿着汤药走了进来,给了颜朝歌一个鼓励的眼神:“王爷,开始前先把这颗药丸与这碗汤药服下,整个过程我会在一旁指点。” 君羽尧接过,却在闻见汤药中的那抹腥味时皱了皱眉,但他什么也没说,一口气全部咽下。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直下,起初,除了略有恶心感,一切正常,但渐渐的,体内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汗意一层一层向外涌出,君羽尧的面色也由苍白转向了绯红。 “王爷,你还好吗?”颜朝歌拿起一旁事先准备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君羽尧额际的汗水。 “感觉全身都在烧。”身体的火热以及浴桶中的温度使得君羽尧大量蒸发体内水分,应然递过一杯水,示意君羽尧喝下。 “歌儿,注意王爷的身体变化。”君羽尧感觉到不适,也就意味着其体内的蛊虫已开始活动,应然运起内功,在君羽尧周身围成了一个无形的感应区,只要蛊虫停止运动,应然便能感知到。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颜朝歌自己也感觉到了闷热,而此刻的君羽尧已进入了第二阶段,他的面色微微有些泛紫,四肢如同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爬行,奇痒难挡,与寄生发作时的症状一致。 “歌儿,别让王爷抓自己,用绳子把王爷的手绑住。”尽管君羽尧极力克制,但意识已陷入半黑暗状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王爷,得罪了。”颜朝歌撕下一根布条,将君羽尧的双手绑住,君羽尧的眼中先是闪过一道戾气想要反抗,但很快,戾气消散,君羽尧重新恢复了意识。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君羽尧吃力地吐出这句话,喉咙已被烧的有些嘶哑。 “歌儿,这里!”就在颜朝歌失神的片刻,应然突然道,“王爷,我们要在你背后开一条口子放出毒血,可能会很痛,你忍一下。” 颜朝歌迅速来到君羽尧背后,只见左肩出渐渐渗出一个青紫色的圆环,若凑地再近些,还能看到微小的波动。颜朝歌与应然对视了一眼,取出预先准备好的匕首,在青紫色圆环中央划过一刀。 红色液体缓缓从伤口流出,但是很快,血液从红色边城了黑色,颜朝歌深深吸了口气,揭开手心早晨刚上过药的纱布。手心的伤痕依然触目惊心,颜朝歌咬咬牙,用力崩开刚有些愈合的伤口。撕裂的疼痛瞬间流向全身,颜朝歌猛吸了口气,背后腾起一片冷汗。 君羽尧左肩的伤口渐渐停止了流血,颜朝歌将手心朝上,抵住君羽尧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一点点从颜朝歌手心滑下,与君羽尧的伤口相触,那一圈青紫色也随着颜朝歌血液的进入开始有了变化,由于直接与君羽尧皮肤接触,颜朝歌能明显感觉到君羽尧体内蛊虫的移动,还有一点,还有一点就要出来了! 颜朝歌的心加速跳动起来,她不断做着深呼吸,早已忘却手心的疼痛感。青紫色逐渐变淡,一只通体黑色的虫子缓缓从伤口爬出,顺着颜朝歌的鲜血爬向颜朝歌手心,颜朝歌努力稳重不断颤抖的双手,声音几近惊呼道:“师傅!” 应然瞬间撤去散布在君羽尧周身的内力,抄起一旁的筷子,颜朝歌甚至没有看到应然是怎么出手的,手心的瘙痒感已消失,待她回过神,那只蛊虫已被封在了透明容器里,应然也松开了手中的筷子。 “替王爷止血。”蛊虫一离开,左肩的伤口便再次开始流血,看着色泽渐渐恢复正常的血液,颜朝歌轻轻松了口气。 房间里到处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始终在门口守候的雷奕神经一刻都不敢松懈,深怕王爷有什么意外,而浴桶中的君羽尧早在蛊虫离开体内的瞬间陷入了昏迷,直到左肩的血止住,都没有清醒过来。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你也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第一二二章 本王命令你去休息 经过一周的外蒸内服,君羽尧的脸色终于有了好转,左肩处的伤口也渐渐愈合,不再疼痛,君羽尧小心地起身,套上外衣,在房间里缓慢地走动着。 “王爷,你怎么起来了?”当颜朝歌端着药碗走进房间时,瞧见的便是君羽尧活络筋骨的模样,虽然动作还显得有气无力,但相比前几日已是好的太多。 “已经躺了一个礼拜了,再不起来走一走,骨头都僵硬了。”君羽尧轻笑一声,有些喘气地沿着床沿坐下,“又到了吃药时间吗?” “是啊,只要王爷乖乖吃药,朝歌就赏王爷糖吃。”将药碗递给君羽尧,颜朝歌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奖励在这里。”颜朝歌将其打开,略带清凉的甜味随着风钻入鼻中,引的人食欲大增。 “颜姑娘,这是你拿来哄你家的那两个孩子的吧?”君羽尧嘴上虽这样说着,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那包糖上,如果君羽尧猜的没错,这包薄荷糖该是颜朝歌亲自制作的吧。 “王爷,你觉得朝歌是这样的人吗?”颜朝歌不满地撇了撇嘴,捡起一颗放入嘴中。舌尖最先迎来的是一阵甘甜味,只是味道很淡,颜朝歌还来不及回味已被一阵凉爽所替代,在炎炎的夏日里,清凉的口感瞬间蔓延至全身,有种说不出的惬意,颜朝歌满足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丝毫不介意君羽尧异样的目光。 “你好像很满足的样子。”一口将苦涩的药汁灌入府腹中,君羽尧微微松了松眉头,“我喝完了,给我奖励。” 颜朝歌凑过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药碗,然后点了点头,将一整包薄荷糖递给了君羽尧道:“味道很不错的呢。”或许颜朝歌没有发现,其实自己很适合学医,裘霖研究了五年未果的毒药却被颜朝歌在区区两个月里搞定,虽然其中不乏运气,但颜朝歌聪颖的资质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君羽尧就着颜朝歌的手接过纸包,正要收手,却感觉到手心的异样,他下意识皱起眉头,朝着她的双手望去:“颜姑娘,你的手怎么了?”颜朝歌的左手包裹着一层纱布,平日里,颜朝歌总是将手藏匿于微长的袖笼中,因此君羽尧并没有察觉到。 “恩?哦,这个啊,不小心弄破了。”颜朝歌摇了摇头,迅速将左手藏在背后,双眸中却是闪过一丝不自然。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君羽尧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虽然看不见那个伤口,但君羽尧却断定那是一道很深的伤口。 “是啊,前几天整理草药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了。”那道口子划的很深,而颜朝歌又时不时地将其崩裂,因此伤口依然没有愈合。 “让我看看。”君羽尧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认真望着颜朝歌道,“把手伸出来。” “王爷……不用了。”颜朝歌摇了摇头,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颜姑娘,本王命令你把手伸出来。”君羽尧从没在颜朝歌面前自称过本王,而此刻却自称本王,颜朝歌知道,他是认真的。 颜朝歌暗暗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后终将左手伸了出来道:“王爷,我真的没事。” “没事吗?”君羽尧冷哼一声,轻轻将颜朝歌的左手握在手心。 “啊!痛!”颜朝歌没料到君羽尧会来这么一招,手心突然一阵刺痛,一个不留神便叫唤出声了。 “恩?不是说没事吗?还会痛?”君羽尧望着颜朝歌的眼神微微有些发紧,他拉着她在床沿坐下,而后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在手心的纱布。 望着君羽尧的侧脸,颜朝歌心漏一拍,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要与君羽尧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是为什么,每次当她站在他身边,那些提醒便成为了泡影,再次回过神,她反而与君羽尧更近了一步。 “痛吗?” 今日还没换药,干涸的血液与纱布黏在了一起,牵扯起来难免会痛,但颜朝歌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痛。” “就逞强吧。”君羽尧将颜朝歌蹙眉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一阵心疼,但在看到这个伤口时,他也确定了一件事,“颜姑娘,为了替我解毒,你放了自己的血,是不是?” “王爷,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做这种事。”颜朝歌心下一惊,心虚地抽回了左手。 “颜姑娘,你骗不了我,那日我虽然意识恍惚,却还是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血腥味,不论是你喂我喝的汤药,还是替我去除左肩的毒血。”先前,君羽尧还不确定,但当他真真切切看到这道很深的伤口时,那日他忘却的片段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包括颜朝歌的惊慌以及事后惨败的脸颊,“颜姑娘,谢谢你。” “王爷言重了,朝歌既然答应了王爷要替王爷解毒,那就要做到,况且这道口子只是划得深了点,并没有王爷想的那般严重。”尽管划开的那一瞬间,颜朝歌痛得快要流泪。 “颜姑娘,答应我,下次再也不能让自己受伤了。”君羽尧起身取过柜子里预备的包扎布条,重新替颜朝歌将伤口绑了起来,他的动作熟练小心,完全不像是一切由别人伺候的王爷,而且……他说这话的模样不禁让颜朝歌想起了另一个人…… “王爷放心,朝歌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颜朝歌这才发现,自己与君羽尧靠的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双颊不自觉地又红了起来,颜朝歌把头埋的低低的。 “颜姑娘,从明日起,你不必亲自替我送药,多睡一会儿,把手上的伤养好。”君羽尧实在不忍看到颜朝歌操劳的模样,况且自己的身体已渐渐好转。 “可是……” “没有可是,本王命令你现在回去好好休息,若本王有什么不适,会差人告诉你的,你不必担心。”这是今日君羽尧第二次自称本王了,颜朝歌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拒绝都是无用功,于是她乖乖点了点头,替君羽尧换了药后便静静地退出了君羽尧的房间。 望着颜朝歌离去的背影,君羽尧轻轻呢喃道:“歌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一二三章 豪华的囚禁地下室 昏暗的光线,简单的床铺,若不是四壁将周围一切隔离了起来,手脚被铐了起来,蓝郢甚至不觉得自己是被囚禁了,这么多年来,他闯过多少牢狱,见过多少酷刑,可偏偏没有见过眼前的牢狱,若是更形象地去描述,这牢狱更像是有钱人家地底下偷挖的密室。 自从那晚被抓到了这里,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除了每天按时来给自己送饭的人,密闭的单间里便不曾有过其他人,蓝郢除了每日抬头望着唯一的通风口——一扇小的可怜的窗户,就是对着墙壁敲敲碰碰,可无论他怎么尝试,外界都没有任何声音传进来。 “是想要打心理战术吗?”蓝郢靠着墙壁,喃喃自语道。 “不,你想多了。”石门被忽然打开,一道明亮的嗓音响起,“只不过大家最近都很忙,没空招待你。”门口走进一身白衣的楚风,以及戴着常年不换的面具的落轩。 “落爷。”望着渐渐走近的落轩,蓝郢微微皱起眉头。 “还有我,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楚风很是不满蓝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他撇了撇嘴将视线定格在圆桌上搁置的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食物上,“喂,我说,你也太浪费食物了吧?这么丰盛的饭菜你竟然只吃了这么几口。” “你怕我们毒死你?”落轩微微眯起双眸,打量着神色无异的蓝郢。 “如果要毒死我,你们就不必大费周章地将我带回来了,不过是这些食物不和我口味罢了。”饥饿训练是蓝郢在正是成为项日齐护卫前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虽然他心知饭菜里没有被动过手脚,但从小谨慎的他还是选择少吃为妙。 “说吧,你自己送上门来的理由是什么。”秦宽也好,蓝郢也好,他们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人,那一晚的较量,蓝郢显然没有打的很用心,虽然秦宽的决定让他感觉到了意外,但至少他进来了,他来到了这个神秘组织的内部。 “果然什么都逃不出落爷的眼睛。”蓝郢并不打算隐瞒自己来隐羽阁的目的,而且也没有必要隐瞒,“落爷是否还记得几个月前在沥水城抓的几名刺客?” “哦?怎么?”落轩双手环胸,等着蓝郢继续说下去。 “落爷能让我见见他们吗?”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安然无恙?”君羽尧下了套等项日齐他们跳进来,但君羽尧也很清楚,那些人不是傻子。 “这不是王爷向我们传达的消息吗?”蓝郢明知故问地反问道,“还是说,这仅仅是想要抓到我们而散布的谣言?” 蓝郢淡定自若,一点都没在意自己阶下囚的处境,落轩在心中冷哼一声,对着身旁的楚风使了使眼色道:“带他出来,我在上面等你。”而后拂袖大步离开了单间。 “是,落爷。”楚风应着,一个闪身来到了蓝郢身边,他望着蓝郢略显青色的眼袋,语气轻佻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有必要知道吗?”蓝郢睨了楚风一眼,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叫楚风。” “恩,我很高兴你记住了我的名字。” “那一晚你不是放大话说,知道你是谁的人一般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吗,但我有预感,我将会是打破这个规矩的人。”蓝郢伸出带着锁链的双手,催促道,“不是要带我出去吗?还愣着做什么?” 原本,楚风还为他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沾沾自喜,但是后面那句……太不把他堂堂风爷当一回事儿了吧!他冷哼一声,从腰际掏出一颗药丸,趁着蓝郢不注意,迅速塞进了他嘴里,还不忘用内力将药丸推进了食道中。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还怕这颗小小的药丸?”楚风满意地收回手,拽着铁链将其带出了单间。 石壁单间外依然是昏暗的走道,仅凭为数甚少的蜡烛根本无法照亮前方的路,蓝郢努力记着他们所走的方向,打算回去后将地图简单描画出来。 “别费力记了,这走道有机关,现在你记得是这个方向,或许等会儿将你送回来时又是另一个方向。”楚风倒也没有夸大,隐羽阁内部的机关密室只有落轩与“风雨雷电”四大护卫知道。 “这就是你们不蒙住我的眼睛的原因吗?”看来蓝郢还是低估了隐羽阁的实力。 “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到了。”蓝郢是个狡猾的人,楚风可不想被他套出话来,“进去吧,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楚风一把将蓝郢推进了密室,而后迅速关上了石门。 石门后依然是一间密闭的单间,只是比关押蓝郢那间大出不少。 “蓝护卫!”蓝郢还未来得及打量完单间,耳边已响起一个激动的嗓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蓝郢眼前站着的正是几个月前在沥水城被掳走的齐亮三人,他们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蓝郢面前,眼里写满了惊讶。 蓝郢举起被铐住的双手,无奈道:“如你们所见,我也被抓进来了。”蓝郢见齐亮三人面色红润,怎么看都不是被囚禁的模样,于是疑惑道,“在这里几个月,隐羽阁的人都对你们做了什么?” 齐亮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也很想知道他们将我们抓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有在开始几天,轮流有人来问话,但他们得不到结果后,便不再审问我们了。”难道只是为了囚禁他们而囚禁吗?他们又不是项日齐队伍中的核心人物。 “除了问话他们还有没有说些别的?”隐羽阁绝不会做无用功的事,这一点,蓝郢敢确定。 齐亮埋头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道:“他们有劝我们离开主子,说是只要离开主子,就放我们出去。” 蓝郢听着,却没有立即回话,落轩的做法显然是想将项日齐的军队拉拢到自己这边,也就是说,他们知道项日齐手下有一大批精英,他们不希望这些精英因打仗而牺牲:“好一个落爷,竟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 “蓝护卫,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再看看,我想他们很快也会找我问话的。” 第一二四章 三朝回门笑里藏刀 自从嫁给戚靖恒后,这是项日宜第一次进宫,换上宫装,挽上发髻,项日宜在蕊儿的陪同下一起坐上了进宫的马车,周遭满是嘈杂的喧哗声,若是换做从前,项日宜一定会经不住诱惑地下车闲逛,而现在,她只是偶尔掀起帘布的一角,不舍地看过之后重新放下,至始至终不多说一句,蕊儿看在心里,却又不能说什么。周围的景象渐渐单一起来,马车很快就要驶进宫中,项日宜深深吸了口气,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向君梓谦解释。 待项日宜到达,君梓谦与项日宜已在御书房里等候,其中却难得的不见君羽尧的影子,项日宜疑惑地在心里打着问号,脸上却半点看不出异样道:“皇兄,大哥。” “宜儿,快坐,先喝一碗冰镇酸梅汤降降温。”项日齐迫不及待地替项日宜盛了一碗酸梅汤,视线却停留在项日宜精致的妆容上,“宜儿,这些日子你过的还好吗?”眼前的项日宜与出嫁之前几乎没什么变化,除了日渐成熟的装扮,以及那双越发令人猜不透的双眸。 “大哥,不必担心,我很好,靖恒对我也很好。”虽然与戚靖恒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但他们二人并不讨厌对方,甚至觉得这样的相处很自然很舒服。 “宜儿,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与戚靖恒成亲的理由了吗?我知道你们不可能是一见钟情。”直到几天前项日齐突然收到项日宜派蕊儿送来的纸条,项日齐才依稀猜到了项日宜这样做的原因。 “我是项日族长的妹妹,我有义务帮哥哥一起除去项日一族想要谋反之人。”项日齐是名正言顺当上族长之位的,项日宜不能眼睁睁看着项日齐被人陷害,“戚靖恒看不惯戚盾与戚靖元的做法,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其实他本可以置身事外,却为了救我而放弃了从前的伪装。” “宜儿,对不起,应该是大哥保护你,而不是你保护大哥。”先前劝项日宜放弃君羽尧,项日齐心中已满是愧疚,如今,项日宜又牺牲自己的幸福为保项日一族平安,项日齐突然觉得自己这族长当的很不称职。 项日宜摇了摇头,将项日齐的双手包裹在小小的手心里道:“大哥,项日一族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从前是我不懂事,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有能力保护项日一族。” “宜儿……” “好了,大哥,说正事吧,上次我派蕊儿给你送纸条,事情有进展了吗?”戚靖恒已开始渐渐接触项日齐的人,虽还不能直接插手戚盾与项日齐的计划,但也做到心里有数,戚家别院的具体位置便是他告诉项日宜的。 “我们守候了几日,总算是抓到了两个人。”隐羽阁虽然神通广大,但戚盾实在是狡猾,故意将别院地势降低,藏匿于他人府邸之后,若不是有项日宜的提醒,他们不知何时才能找到。 “这次之事不知会不会让他们心生警惕,宜儿,近期不要给我们传消息,先看事态下一步会怎么发展吧。”项日宜与戚靖恒的身份不能这么容易就曝光,要让戚靖恒完全被取信,恐怕隐羽阁必须吃一次亏,“如果戚靖恒有了任务,第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成功。”君梓谦要的是长远目标,小不忍则乱大谋。 “恩,宜儿明白了。” “宜儿,这次进宫戚家人可有托你给戚琴娅带话?”按照计划,君梓谦已给了戚琴娅与司城娴常在的分位,同时被晋升的还有定国侯之女欧阳婉宁,但她并未侍寝,却也得到了才人的分位。 “秦盾只是关照我去看看戚琴娅过的怎么样,其他并未多言。”项日宜对戚琴娅没有多少情分,先前戚琴娅对自己献殷勤也不过是为了戚靖元的计划,若不是为了应付戚盾,项日宜并不想多费经历去面对戚琴娅。 “那你就去看看她吧,回去也好回答戚盾。”看到项日宜安然无恙,君梓谦知道项日齐心中也放心了,眼下,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再耽搁。 “恩,宜儿先行告退。”项日宜对君梓谦与项日齐先后行了行礼,而后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屋外,王公公早在等候,见项日宜出来,他赶紧举着伞替她挡去刺眼的阳光:“郡主,老奴送你去见戚常在。” “劳烦王公公了。”闷热的天气晒的人有些不适,项日宜微微蹙起眉头,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自从晋升了分位,戚琴娅便住进了潇云殿,潇云殿距离御书房有些距离,君梓谦料想她也不会远远地顶着大太阳来御书房献殷勤,而事实证明,君梓谦的想法是正确的。 于是当项日宜快步走到潇云殿,她的裙衫已微微有些汗湿了。 “郡主,您进去吧。” “谢谢王公公。”项日宜小心地擦拭着额际的汗水,不忘给王公公送上一袋碎银子。 “郡主哪儿的话,是老奴谢谢郡主。”王公公掂量着袋中的分量,一双带有皱纹的眼睛眯地更紧了些。 项日宜淡淡一笑,随后与蕊儿一起走进了潇云殿,潇云殿内种植了一小片翠竹林,给炎炎夏日带来了一丝凉爽,而殿内显然放置着冰块,项日宜还未踏进屋子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冰凉。 “戚常在安好。” “是宜儿妹妹来了呀,快坐。”自从成了常在,戚琴娅的身份便不同于之前了,她不必再讨好地唤项日宜一声郡主,却也不愿称她一声三嫂。 项日宜在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是依然带着笑容道:“爹爹和娘托我来看看戚常在,常在在宫中可还习惯?” “让爹娘宽心,君主对我很好,我不会让他们丢脸的。”现在的戚琴娅可是在风尖上的人物,谁敢得罪她就是和君主作对。 “这样便好,若是君主垂怜,常在抽空回家里看看吧,爹娘可想你了。” “只要得了空,我一定会回去看看的,倒是宜儿你,与我三哥处地可还好?”戚琴娅拉过项日宜的手,眼里满是关切道,“若是三哥对你不好,我替你出气。” 第一二五章 针灸推拿加以辅佐 连续熏了半个多月的药浴,君羽尧的身体恢复地很快,但由于毒素在内脏中停留地太久,身体的各机能还未很好的运转起来,颜朝歌与应然商量后决定以针灸治疗,打通体内的郁结之气。针灸之术讲究熟能生巧,颜朝歌虽也学过皮毛,但实在不敢贸然下手,于是在君羽尧应允后决定,由应然施针,颜朝歌从旁协助。 施针被确定在傍晚熏过药浴之后,颜朝歌仔细地清点着针灸时需要用到的药材,眉头微蹙,仿佛过会儿等待自己的会是一场大战。 “歌儿,你怎么还是这么紧张,等下要施针的人是我,不是你。”应然踏进满是药草味的屋子,轻轻揉了揉颜朝歌的长发道,“上次去蛊你都做到了,还怕针灸吗?” 颜朝歌一边打包一边抬头道:“师傅,这不一样,去蛊只要掌握时机,反应够敏捷就可以,但针灸不同,它讲究的是准确度,一旦扎错穴位……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其实在穴位方面,你掌握的还是不错的,别这么不相信自己。”相对枯燥的辨认药材和背医书,小时候的颜朝歌更喜欢研究人体的穴位,她还常常恶作剧,大胆地对师傅应然下手,但应然又怎会被她小小的作弄耍到,她的手还未接触到应然,就已反被禁锢住了双手,而恶作剧的结果就是——罚扎马步。 “师傅,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眼皮老是跳,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害怕会发生什么。”将最后一包药材包好,颜朝歌伸手抚上跳动的右眼皮,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这是什么预兆吗? 应然瞥了眼神经质的颜朝歌,而后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道:“你那是神经跳,这几天又没睡好吧。” 这几日,颜朝歌除了每天照顾君羽尧,还不忘练习制作琉璃的手法,晚上总是熬到很晚才睡觉,好不容易消退的黑眼圈又浮现了出来:“是这样吗?”颜朝歌半信半疑地望向应然,渐渐松开了右手。 “好了,别乱想了,准备好就把东西都搬去王爷房里吧,药浴差不多该结束了。”应然不再理睬颜朝歌的神经质,又叮嘱了几句后才转身离开道,“我过会儿就来。” “好的,师傅。”颜朝歌吐了吐舌头,似乎也觉得自己过分紧张了,她深深吸了口气,调节着略显紧张的呼吸。 今夜似乎格外闷热,就连一向凉爽的羽园也感受不到一丝夜风,颜朝歌擦拭额头的汗水,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君羽尧的房间里依然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他披着单衣半躺在床上,眼皮略显沉重:“让你白天不好好休息。”颜朝歌有些抱怨地小声嘟囔着,将药材依次摆放好。听说这几日,君羽尧又跑去书房处理政事了,这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这样透支体力,是真不要命了吗? “颜姑娘,我听见你的话了。”君羽尧眨了眨双眸,微微笑道。 “不管你是不是王爷,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是病人就要好好休息。”颜朝歌并没发现自己的话有些逾距了,但君羽尧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很喜欢她在意自己的模样。 “我知道了,颜大夫,明日我一定在房里好好休息。”君羽尧直了直身体,为了能更好地看清颜朝歌的侧颜道,“颜大夫,针灸什么时候开始?” “师傅交代了,针灸之前要先替你推拿背脊,让全身放松。”推拿可是颜朝歌最拿得出手的绝活,刚学会那会儿,她整天拉着娘亲柳璟忆做试验,好在颜朝歌手法熟练准确,柳璟忆并没有受多少罪。 “推拿?是颜大夫替我做?”君羽尧整日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中,不论是身体还是大脑都不曾真正放松过。 “恩,放心,我的手法还是很纯正的。”颜朝歌以为君羽尧是怀疑自己的能力,于是有些不悦道,“王爷,麻烦您将上衣脱去吧。” 君羽尧没有发现颜朝歌的异样,只是依言褪去了上衣。虽然颜朝歌早已见过君羽尧裸露的上半身,但如此近距离地欣君羽尧硬朗的背部线条,颜朝歌还是第一次,她悄悄咽了口口水,双眸微微敛起道:“王爷,朝歌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在手心稍许抹上慕容汐提炼的花油,颜朝歌自上向下移动着双手道:“王爷身中寄生已有五年之久,可为何外表看起来并无二异?” “虽每月都有毒发期,但我会趁着身体无恙时稍作锻炼,身体素质好了,自身应对寄生的能力便提高了。”当然,这是不为外人所知的。 颜朝歌听着,却没有答话,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观察,颜朝歌很清楚君羽尧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若不是长期习武之人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准,但众人眼中的君羽尧却是个不懂武学的文王爷,他是在隐藏什么吗? “颜姑娘?”察觉到背后的沉默,君羽尧半回过头道,“颜姑娘,你手上的力度变小了。” “哦……差不多了,王爷的身体已经放松了不少,剩下的就要交给师傅了。”颜朝歌拉回远去的思绪,将视线转向门口道,“师傅,你好慢。” 只见应然背着一个小木箱不急不缓地走进君羽尧的房间,他瞥过君羽尧略显绯红的后背,取出针灸袋在床沿坐下道:“王爷,请放松,我马上替您施针。”油灯早在颜朝歌进屋时便点燃了,应然取下针灸袋中的其中一根银针,微微在火上过了过,而后左手划过君羽尧的背脊,找到了相应的穴位,毫不犹豫地将针扎了下去。 银针入体的瞬间,胸口有片刻的恶心,但很快,不适感消失,君羽尧甚至感觉不到背后插着的银针。应然见君羽尧无异样,继续插下了第二针、第三针……随着背后的穴位陆续被银针固定,君羽尧的四肢渐渐传来酸麻之感,他努力调节着体内混乱的内力,想要减轻症状。 “王爷,放松,不要尝试运功。”君羽尧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强行运功只会导致内伤。 君羽尧没有多余力气抬头,但他将颜朝歌的话听进了耳里,他重重吐了口气,重新找回了呼吸的频率。 第一二六章 我不会丢下你离开 这套针灸总共要持续约莫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应然必须高度集中精神,正确掌握时间与穴位,因此打下手的颜朝歌必须通过应然的眼神正确猜测应然的意思,最重要的是不能有别的事干扰。 半个时辰过去了,君羽尧的额头一层又一层地冒着汗,呼吸顺畅了不少,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颜朝歌在一旁看着,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有些在意依然频繁跳动的右眼。 “这一针需要持续一刻钟,歌儿,你休息一会儿吧。”应然收回手,擦了擦额际不断渗出的汗水,对着身旁不断忙碌的颜朝歌道,“过会儿还需要你替王爷推拿,留着些体力。” “恩,我把这里收拾好就休息。”颜朝歌应着,将药材整理完后便来到窗边的椅子上稍作休息,可身体还未来得及放松,屋外便传来一阵迅速的脚步声。 “糟糕!”应然忽然站起身,眉头紧锁地走向门口道,“歌儿,王爷交给你了,如果我一刻钟之内没有回来,剩下的步骤你来完成。” “什么?师傅!”颜朝歌来不及继续询问,应然已甩门而去,只留得一室夜风,以及越发清晰的脚步声,颜朝歌不安地蹙起眉头,双拳紧紧握起——她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没一会儿,远处便隐约响起了刀剑交锋声,颜朝歌在君羽尧身边坐下,一边算着时间,一边提高了警惕。虽然落轩教了她一些防身的技巧,但她身边还有个虚弱的君羽尧,若是敌人来到这里,他们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们好像遇到麻烦事了。”君羽尧回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双眸中写着颜朝歌看不明白的深邃。 “有雷大哥和师傅在,不会有事的。”颜朝歌这样安慰着自己和君羽尧,但这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脚步声似乎越发逼近了。 “颜姑娘,趁着他们还没来,你先离开,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不会为难你的。” “王爷。你说什么呢。你觉得朝歌会这样丢下你一个人离开吗?”颜朝歌为君羽尧的话微微有些生气道,“你是我的病人,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话。” 颜朝歌不给君羽尧任何反驳的机会,一一拔下银针,而后按着记忆中的位置,施下最后一批银针。耳边依然充斥着兵戎相交之声。颜朝歌的心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着,她努力做着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慌,她必须代替应然完成最后的步骤。 “颜姑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君羽尧顾不得背上的酸麻感。翻身就要起来。 “对不起,王爷,得罪了。”不待君羽尧起身。颜朝歌已快速点了他的穴道,“我很快就会替王爷解穴的。” 君羽尧的动作被定在了半空中。颜朝歌的呼吸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她摸索着君羽尧背后的穴道,毫不犹豫地落针,就连她自己都不曾想到,原来她也有这么冷静的时候:“好了。”最后一针落下,颜朝歌重重吁了口气,这批针依然要持续一刻钟,而这一刻钟内,君羽尧的身体将继续处于酸麻状态,想带他离开这里,完全没有胜算。 “王爷,你这里难道没有什么密道之类的吗?”颜朝歌解开君羽尧的穴道,眉头蹙地更紧了些。 似乎是颜朝歌的话提醒了君羽尧,他伸手指了指床头挂着的一道平安符道:“用力拉下它。” 或许是那道符太过普通,出入君羽尧的房间这么多次,颜朝歌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它,她点了点头,拽着平安符用力往下拉。片刻后,身下传来一阵晃动,待她重新回过神,脚下已多出了一个入口:“真的有密道?” “快进去!”几道身影透过窗户映入眼帘,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颜朝歌二话不说,将君羽尧从床上拽起,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推进了密道入口道:“王爷,我不能看你出事,你就在底下休息一会儿,差不多了记得把针拔掉。”好在最后一批针是施在手臂上的,要自己拔出不是难事。 “颜姑娘!”君羽尧此刻浑身无力,只能跪坐在台阶上,他来不及将话说完,颜朝歌已合上了入口处的门,而就在颜朝歌直起身回到床沿的那刻,房间的门被重重地踢开,一群蒙面黑衣人提着冰冷的刀剑站在颜朝歌面前。 “把君羽尧交出来。”其中一人亮起手中的长剑,眼神凶狠道。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这里是我的房间……”将君羽尧藏入密道的同时,颜朝歌也将他的衣物一同丢进了密道。 “你以为我的傻子吗?这里警戒满布,住的不是君羽尧还会是谁!”长剑直直指向颜朝歌,只差一寸便要封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答我,君羽尧在哪里?” 颜朝歌努力忍住颤抖的身体,她清了清喉咙,故作镇定道:“你不知道我是王爷最珍视的人吗?他害怕有人要害我,所以派了这么多人保护我,如果你非要问他去哪里了,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不在府上。” “看来你是不想活了,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举剑的男子冷哼一声,长剑一转,直直刺向颜朝歌胸口。 颜朝歌知道自己躲不过,但也没打算死在他手里,在剑头触及到自己的瞬间,颜朝歌侧过身,锋利的剑刃划过胸膛和手臂,立即传来了锥心的疼痛感,血红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刺眼而醒目,颜朝歌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竟然能躲过我的剑,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或许黑衣人并不知道,颜朝歌最拿手的就是轻功,方才她不过是以最快的速度转移了方位,可惜还是没能全身而退。 颜朝歌大口喘着气,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黑衣人的剑着实锋利,伤口很深,血没法止住,若是不想办法离开这里,她恐怕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不过我不会失手第二次。”黑衣人敛起眼眸,再次举起剑。 就在黑衣人想要刺出第二剑时,地下突然一阵晃动,众人还未缓过神,一道黑影破地而出,依稀中,颜朝歌似乎看到一张熟悉的银色面具。(未完待续) ps:第一天上架,求订!求收藏! 第一二七章 为了她再一次破例 “竟然敢直闯王府,你们好大的胆子!”落轩抱起摔倒在地上的颜朝歌,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清冷。 “落爷……你终于来了……”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懈,颜朝歌扯过一丝勉强的笑容,双手环住落轩的腰际,意识渐渐变得有些涣散。 “对不起,我来晚了。”颜朝歌的左半边衣衫已被染地通红,视线扫过颜朝歌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庞,落轩敛起双眸,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道,“你们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几名黑衣人还没来得急看清落轩的身影,一股强大的内力已自他体内散出,黑衣人来不及躲开,四肢瞬间被内力震得无法动弹。 “糟糕。”其中一人惨叫了一声,七窍开始流血。 “你们成功挑起了我的怒意。”黑夜中,只听得落轩冷哼一声,银光一闪,黑衣人应声倒地,浓重的血腥味随着夜风飘散,令人作呕。 自从君璃王朝建立,落轩不曾再杀过人,但看着他们伤害了颜朝歌,他无法坐视不理。落轩抱着颜朝歌一路踏着黑衣人的尸体离开,嘴角边随着呼吸的加重而不断沁出血丝,双手开始无力地颤抖,但他毫不在意地拭去,只顾着朝颜朝歌的房间跌跌撞撞地走去。 另一边的雷奕与应然费了些功夫才将缠着自己的黑衣人撂倒,他们匆匆忙忙赶往君羽尧的院落,途中,却见落轩抱着满身是血的颜朝歌出现在视野中。 “爷!” “歌儿!” 听见熟悉的呼唤,落轩回过头,他瞥了眼远处的雷奕与应然,停下了脚步。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可谁知,落轩突然双腿一软,抱着颜朝歌一起跪倒在了地上。 “爷!”雷奕与应然一惊,迅速奔向落轩,应然先一步将他扶起,却诧异地发现面具后竟渐渐渗出了血丝。“爷怎么会这样!”雷奕不曾见过如此狼狈的落轩。一时间,全身血液在原地凝结。 “别愣着,快送去房间!”应然虽亦满心疑惑。但大夫的职责告诉他,他的首要目的是救人,而不是追根究底,“王爷在哪里?为什么落爷会和歌儿在一起?王爷呢?” “王爷……”直到提起君羽尧。雷奕才重新缓过了神,他望了眼陷入昏迷的落轩。暗暗握紧了双拳道:“应先生请放心,既然落爷救下了颜姑娘,就意味着王爷没事。”雷奕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便被掩饰了过去。 而雷奕身边的应然并没有注意到雷奕的尴尬。因为他更在意的是落轩的伤势…… 这一夜,注定无眠。 翌日,应然将颜朝语请来了君府。专职医治颜朝歌,而应然自己则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治疗落轩的过程中。经过昨夜的打斗,落轩的身体状况变得十分糟糕,内力的强行散发甚至伤到了落轩的五脏六腑,再加上寄生的影响……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师傅,朝歌怎么会伤地这么严重?她的腿才好了没多久。”颜朝语替颜朝歌处理完伤口,秀眉始终没有散开。 “昨晚我们遭到了突袭,对手的功夫并不弱。”就连应然与雷奕都费了好一会儿才脱开身。 “朝歌受伤的事情不能让爹娘知道,不然他们该担心了,这几日我会在这里照料朝歌的,师傅你忙你的去吧。”颜朝语也听说了身受重伤的落轩,颜朝歌的伤与落轩相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恩,歌儿醒了之后就告诉她落轩外出执行任务了。”颜朝歌昨夜烧了一整晚,意识始终模模糊糊的,应该并不清楚落轩也受伤了,“落轩现在的状况必须保密。” “我明白了,可是王爷呢?师傅你不是还要替王爷解毒?”提到君羽尧,颜朝语才发现她来了这么久竟然没有看到君羽尧的身影,按理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该能自由行走了。 “说来话长,以后再和你解释,若是歌儿还问起了王爷,就说君主有请,王爷需进宫几日,王爷的药有我替他准备好了。”昨晚雷奕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有些事的确不适合由他来解开,应然深深叹了口气,继续道,“王爷昨晚虽然躲开了致命伤,但由于气血逆流,身体还是伤到了,寄生我会负责到底的,别让歌儿担心。” 应然话中有话,但他既然选择不说,那便代表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颜朝语识趣地没有再问,只是叮嘱应然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作为大夫可不能把自己累倒了。 颜朝语重新回到颜朝歌的房间,替她整理着凌乱的房间,只见其中一个长长的木桌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各类琉璃制品,颜朝语估摸着这大概是颜朝歌亲手做的,而另一个偏小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包包草药,颜朝语走上前闻了闻,应该是研制寄生解药用的,想不到从小粘着自己的颜朝歌离开家竟是这般努力。 “颜大小姐,这里让我收拾就行,你去照顾姐姐吧。”素织锦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进了房间,她将药碗递给了颜朝语,自己则收拾起了屋子。昨天傍晚颜朝歌走的有些匆忙,也没来得急整理。 “织锦,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着朝歌。”孤身一人在外的酸苦滋味颜朝语又怎会不明白,但她明白颜朝歌选择离开的原因,也尊重她的决定。 “大小姐哪里的话,若不是姐姐和王爷,我现在还做着粗活呢。”尽管颜朝歌从没把素织锦当成下人,但素织锦却把颜朝歌当成自己了的主子,“大小姐放心,我会一直陪在姐姐身边的,不会让她感到孤单。”日子相处久了,素织锦也渐渐了解了颜朝歌的性子,她并不像外表那般乐观,总是独自一人承受着内心的愁。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如果朝歌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告诉我。”作为姐姐,颜朝语怎么会不疼妹妹,但是妹妹总有一天会长大,她需要独立,“还有,昨晚的事情不要告诉朝歌,我不想她担心。” “恩,织锦明白。”(未完待续) 第一二八章 他们都很好你放心 颜朝歌的伤说重不重,但要恢复完全,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更何况在受伤前,颜朝歌过度疲惫,导致身体机能下降,连续发了好几晚高烧,待高烧褪去,整个人显得憔悴了不少,颜朝语与素织锦轮流照顾颜朝歌,状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颜朝歌迷迷糊糊地睡了三天,完全清醒已是第四天的事情了,她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左半边根本动弹不得,还伴有隐隐作痛。断片的记忆在脑海中重新开始拼凑……黑衣人……被剑刺伤……落爷相助……王爷…… 正要想起什么,门口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朝歌,你终于醒了。”颜朝语端着药碗在床沿坐下,仔细查着妹妹的状况道,“除了身体不能动,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没有了……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昏睡了三天的颜朝歌记忆出现了断档,而对于颜朝语的出现,颜朝歌更是有些意外,“对了,落爷呢?王爷呢?师傅呢?” “一口气问这么多人,我要怎么回答?”颜朝语轻轻摇了摇头,将药碗凑近颜朝歌道,“他们没事,先把药喝了,我再回答你。”颜朝语说着,一勺一勺仔细喂颜朝歌喝着,那温柔的模样看的颜朝歌心里一阵暖心,已经多久,她们姐妹没有这么亲密过了。 “好苦。”勉强喝完药,颜朝歌苦着脸吐了吐舌头,在遇到君羽尧之前,她连药都不怎么吃过,哪里受得了舌尖的苦涩。 “知道你怕苦,喏。含一个在嘴里。”替颜朝歌擦拭完嘴角边的药汁,颜朝语从衣袖里掏出一只小匣子,将盖子打开,一阵熟悉的清凉感扑鼻而来。 “薄荷糖!” “我看你院子里有不少薄荷叶,就顺手做了薄荷糖。”颜朝语知道颜朝歌怕苦,来到君府的第一天便预备好了一整盒薄荷糖。 “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满嘴的清凉很快便带走了舌尖的苦涩。颜朝歌满足地吁了口气。重新想起了方才没有继续的话题,“姐姐,这下你该告诉我王爷他们怎么样了吧?” 颜朝语握着薄荷糖的手微微一颤。她扬起嘴角,柔声道:“师傅忙着去储备药材了,落爷再救下你第二天就被派去做任务了,而王爷……” “王爷怎么了?” “王爷手上的最后一批针没有按时拿下来。导致气血逆流,不过并无大碍……” “什么?气血逆流……”颜朝歌一时激动。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伤,挣扎着想要起来,导致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开,痛的直打颤。“痛……” “朝歌……别乱动,你看,伤口又裂开了……”缠绕的纱布微微渗出些许的鲜红来。颜朝语蹙起秀眉,将颜朝歌按了回去道。“有师傅在,不必担心,只是宫中传来消息要王爷进宫,可能也就这两日了。” “真的?王爷真的没事?”颜朝歌急切地望着颜朝语,若不是身体动弹不得,她恨不得立刻前去一探究竟,“可是解毒还未满一月,王爷真的不要紧吗?” “我有骗过你吗?” “没有。” “放心吧,王爷的毒有师傅负责,现在要好好休息的是你,快躺下,我替你换药。”颜朝语松开手,转身去拿柜子上的药箱,而颜朝歌没有看见的是,颜朝语在转身的瞬间,微微松了口气。 得知君羽尧几人没事,颜朝歌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她现在只盼着身上的伤快些好起来,这样才能去亲自看看君羽尧的伤势。 “换好药之后你再歇会儿吧,到午饭的时候我会再来的,我去看看师傅那里要不要帮忙。”颜朝语熟门熟路地在纱布上擦伤金创药,那手法可不是颜朝歌能学会的,“不准再乱动了。” “是,朝歌遵命。”这回儿,颜朝歌不再动弹,躺在床上乖乖任由颜朝语替自己上药。 “恩,乖。”颜朝语尽量放轻手上的力度,害怕弄疼颜朝歌。 替颜朝歌换好药,颜朝语掩上门便离开了房间,犹豫了片刻,她决定去落轩那里看看,虽然刚才骗颜朝歌说落轩去出任务了,但这件事能瞒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落轩的房间外依然站着一脸严肃的雷奕,他时刻保持着警惕,生怕再次发生那晚的事情。 “我师父在里面吗?” 雷奕点了点头,很快又将视线移向了他方。 颜朝语轻声推开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方松开的眉头再次紧蹙了起来,她深深吸了口气,走向了屏风后。氤氲的雾气包围着屏风后的应然与落轩,应然一边替落轩施针,一边用药浴加速治疗,颜朝语默不作声地在一边看着,直到应然落下最后一根银针,才递过了一方干净的帕子。 “师傅,落爷的情况怎么样?” “放心……还死不了。”落轩倚靠着木桶,声音沙哑地吐出这句话,“歌儿怎样?” “她已经醒了。” “你怎么和她说的?”应然大口喝着水,半壶饮尽才略有满足。 “按你们告诉我的说的。”望着落轩的侧颜,颜朝语轻轻叹了口气道,“落爷,请你不要伤害朝歌。” 落轩将身体往水里埋了埋,而后转过头虚弱一笑道:“放心,我明白。” “落爷,那晚你太乱来了……竟然强行运功……若不是……你知道后果吗?”颜朝语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对落轩说这些话,但是作为颜朝歌的姐姐,她又不得不说。 “颜小姐,那时候我只想着要救歌儿,若是不救她……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落轩很是认真地说着,眼神似在许诺。 “我相信你对朝歌的感情……好好养伤吧……”颜朝语从来不是词穷的人,但面对落轩,她却沉默了,因为他的出现……实在太过意外。 “颜姑娘,歌儿那里请再替我挡一阵,我会尽快让自己好起来的。”尽管四肢依然酸软无力,尽管全身承受着难以言语的疼痛,但是为了颜朝歌,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在落轩救起颜朝歌的那刻,他已做了一个决定,“哦对了,墨如笙回来了,有空让他陪陪朝歌吧,分散分散注意力也好。” 提到墨如笙,颜朝语的身体下意识一怔,她悄悄握起手心,点头应了应:“好。”(未完待续) ps:落轩和君羽尧的出现消失是不是有些奇怪?但是小汐不想剧透啊剧透! 第一二九章 假传圣旨竟然成真 又过了几日,颜朝歌终于能够下床了,她迫不及待地换上衣裙想要去探望君羽尧,却被告知君羽尧已经进宫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微微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只好在院子里小坐一会儿,连续躺了这么多天,浑身都不自在,她小心地动了动僵直的手脚,感受着阳光拂面的惬意。 “歌儿,你怎么下床了?受伤了就该乖乖在床上躺着。”不远处的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颜朝歌回过头,视线恰巧与墨如笙对上,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何影,而何影身边站着脸色尴尬的颜朝语,颜朝歌不禁纳闷,竟然有人能让颜朝语露出尴尬的表情,此人定非常人。 “墨大哥,你什么时候到君璃城的?”见到墨如笙,颜朝歌心中的抑郁一扫而光,但考虑到自己身上的伤,她只是扬起嘴角笑了笑,等待墨如笙走向自己。 “前两天到的,我本想去颜府看看你,却听说你受伤了。”墨如笙在颜朝歌面前停下,仔细打量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 “让你担心了。”颜朝歌摇了摇头,将墨如笙几人引进了屋里,而后刻意放慢脚步,与颜朝语并肩走道,“姐姐,今日你晚了。” 颜朝语抿了抿嘴道:“有些事耽搁了,手臂可以抬起来了吗?”纤纤十指按上颜朝歌左臂,做着日常检查。 颜朝歌点了点头道:“比前两天好多了,微微动一动倒也不会牵扯到伤口。” “嗯,那样便好。” “我说,颜二小姐,我何某在这边站了这么久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吗?”走在最后的何影见颜朝歌与其他二人有说有笑,瞬间觉得自己存在感好低,他可是堂堂隐动骑统领。 “抱歉,何大人,我以为你只是顺路来了这里。”方才,颜朝歌偶尔瞥见何影注视着颜朝语的背影,那眼神……似乎与之前不同。“何大人。近日宫里不忙吗?” 望着颜朝歌强忍笑意的脸庞,何影双手环胸,目光略带审视道:“颜二小姐。几日不见,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何大人哪里的话,朝歌只是昏睡了几日,大脑转地有些慢罢了。”颜朝歌越发肯定。颜朝语的尴尬来源正是来自何影,自何影与自己说话。颜朝语便不曾抬起过头来。 何影耸了耸肩,终是叹了口气道:“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况且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何影!” 一家人?颜朝歌诧异地抬起头。视线在颜朝语与何影之间徘徊……难道是因为先前的那道圣旨?不是说那是假传圣旨吗?怎么转眼间就成为真的了? “姐姐,何大人什么意思?什么叫成为一家人?”不过昏睡了几天,王府外就发生了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一时间,颜朝歌有些混乱。 颜朝语在颜朝歌身旁坐下。沉默了片刻后方道:“君主应了那道圣旨,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是这样…… “可是姐姐……” 颜朝语拉过颜朝歌的双手,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委屈的。” 忽然间,颜朝歌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颜朝语,只是默默地望着她含笑的脸庞,明明走入君羽尧生活里的人是自己,可是影响的却总是身边的人,这次是颜朝语,那下次会是谁呢?爹娘?师傅?还是其他人?这几个月来,颜朝歌第一次为当初的决定感到了后悔。 “何大人,你不能欺负我姐姐。”颜朝歌反握住颜朝语的手,视线移向何影道,“不要将她卷入不必要的风波。”何影的身份注定了颜朝语不能独善其身,但颜朝歌还是不希望颜朝语被卷入这场政治风波中,因为颜朝歌知道,颜朝语最厌烦这些了。 闻言,何影收起调侃的笑容,正色道:“放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心里都有数。”他何影是绝不会让家人陷入险境的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歌儿,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你可有偷懒?”眼见说话的气氛越发走入冰点,墨如笙站起身转移话题道,“我娘留给你的秘籍可有看过?” “当然看了,受伤前我还每日练着手呢。”颜朝歌松开颜朝语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子道,“不信你自己去看。”颜朝歌拿来练手的琉璃制品都被素织锦仔细收了起来,若不是这几日左手没法动,颜朝歌怎会忘记练手。 墨如笙只是为了转移话题随口一问,没料到颜朝歌回地如此认真,于是他点了点头,一脸好奇地打开了角落里的柜子。柜子共有三层,按照琉璃制品大小的不同依次排放着,首饰、器具,从小到大,应有尽有,可见颜朝歌的认真,墨如笙取出其中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琉璃坠子,许久没有移开视线。 “墨兄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何影也好奇地探过身,伸手拿过墨如笙手中的琉璃珠,这是一颗半弧形的珠子,其中一面画有蓝色印记的花形,另一面则是光秃秃的一片,何影不解地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柜子里的其他琉璃制品,随手拿起一个花器道,“我觉得这个做的更好。”而后将琉璃珠放回了墨如笙手中。 墨如笙摇了摇头,并不作回答,转身向颜朝歌笑道:“这个可以送我吗?” 颜朝歌意味深长地与墨如笙对望了片刻,而后点点头道:“只要墨大哥不嫌弃我手艺粗浅。” “看得出,这颗琉璃坠子做的十分仔细,应该是有了一段基础后才制作的。”墨如笙将坠子紧紧握在手心,重新走回了颜朝歌身边道,“工厂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提到工厂,颜朝歌才记起自己昏睡了这么多天,不曾派人去看过,也不知工厂到何程度了。 “放心吧,工厂那里王爷一直派人盯着。”而颜朝语没有道出的是,工厂那边她亦每日派人盯着,有任何需求,她都会替颜朝歌解决。 “颜二小姐……哦不对,现在该叫你朝歌妹妹了。”何影从柜子中取出一只琉璃花瓶,重新坐下道,“你以后可是要嫁给王爷的人,何必还要自己顾工厂?” “何大人,我与王爷不曾有过婚约,又何来嫁给王爷?”虽然君羽尧与君梓谦都有此想法,但颜朝歌已明确向落轩表明了心态,她这辈子,非他不嫁!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何影清了清喉咙移开视线道:“这个花瓶看着还不错,能送给我吗?” “何大人若是喜欢,拿去便是。”对于君羽尧,颜朝歌更多的是愧疚,他对自己这么好,她却拿不出任何回报,“何大人,你可知王爷何时回来?” “恩?”何影疑惑了一声,可还没说出话,放在桌子底下的腿已被坐在对过的颜朝语重重踢了一下。 “何大人,怎么了?” 何影在颜朝语的“热烈”注视下摇了摇头,他勾起嘴角道:“君主近日似乎有忙不完的活儿,王爷自然也闲不到哪儿去,至于何时能回来何某还真的不敢下定论。” “王爷的身体还未恢复,不宜劳累。”君羽尧的身体怎么说都是颜朝歌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调理下来的,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出什么岔子,“何大人,你能与君主商量商量,放王爷回府休息吗?” “这……”何影甚是为难地望向颜朝语,而颜朝语只是撇过头,一副与我何干的模样,“我替你与君主说说吧,但能否成效……我真的不保证。” “多谢何大人。”得到准信,颜朝歌心中的石头也算暂时落了下来。 “好了,朝歌该休息了,我们都出去吧。”颜朝歌可以落地后,这是她第一次坐了这久,但她毕竟还是病人,多休息才是真,于是颜朝语率先起身,向墨如笙与何影使了使眼色,“朝歌,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接收到讯息,墨如笙与何影先后起身,他们又客套地与颜朝歌说了几句,才随着颜朝语一起离开了房间,而三人在走出房间的片刻,笑容从脸上消失,仿佛方才的欢声笑语只是做给颜朝歌看的。 “颜大小姐,落爷的伤势恢复地如何?”何影警惕地环视了一周,凑过头小声道,“带我去看看。”这才是何影今日上君府的原因,君梓谦听闻落轩受了重伤,忙派何影一探究竟。 “跟我走吧。”颜朝语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疲惫道,“除了有些虚弱,其他一切正常。” 这几日,落轩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依然带着面具,但明显比先前精神了不少,当何影踏进落轩所在的院落时,落轩正握着树枝随手比划着剑法,除了动作有些无力,完全看不出几日前他还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落爷,好久不见。”何影一个点地飞身来到落轩身边,落轩警觉地侧过身,树枝分毫不差地点着何影的心口处,“不用这么认真吧?”(未完待续) 第一三零章 为你进宫我不后悔 落轩收回手中的枝条随手一抛,摘下面具缓缓走回屋里,他并没有理会何影的调侃,而是自顾自取过一旁的毛巾擦拭着额际的汗水。 “落爷果然还是不太好相处呢,如果是王爷在那该多好。”何影双手环胸叹了口气,跟着落轩一起走进了屋里。 “这几日宫中明明忙地不可开交,你却还能保持一脸的笑容,是因为那道赐婚的圣旨吗?”落轩在窗口坐下,视线远眺前方。 “人虽在君府,消息却依然灵通,隐羽阁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厉害。”何影瞥向落轩的侧颜,这张脸该倾倒多少人,而他却选择用面具覆面。 “何统领该不是忘记了,隐羽阁正与隐动骑联手的事吧?”落轩不在,并不代表合作不存在,他个人的得失不会影响到隐羽阁正在进行的计划,“何统领,特意来看我就只有这些要说吗?” 何影轻轻叹了口气,与落轩并肩道:“你何时才能歇一歇,这么多年来神经一直紧绷,不觉得累吗?”与落轩相识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在何影脑海中,自从君璃王朝建立,落轩似乎不曾停留过,他为了君璃王朝的稳定不断在暗地里替君梓谦除去隐患,“就算你不为了自己,那也该为颜朝歌留下这条命吧?” 落轩远眺的视线一顿,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与颜朝歌相处的片段,是啊,他无尽的日子将要走向尽头,他答应了颜朝歌将一切处理完便与她一起生活,既然给出了承诺,便一定要做到:“我会珍惜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的,不劳何统领忧心。” “好吧。既然落爷都明白,那我就不再废话了,说说正事吧。”何影收起嘴角的笑意,正色道,“虽然我与颜朝语的婚事已定,但项日齐似乎并没有要退缩的意思,他依然时不时地出现在颜朝语身边。这点实在可疑。我可不信什么他对颜朝语一见钟情之类的鬼话。” 落轩沉了沉脸,陷入了思考,项日齐不是会做无用功的人。他这般缠着颜朝语,一定是有颜朝语被利用的价值,而颜朝语只是颜家大小姐,论用处除了庞大的财力支持。那便是她的医术,项日齐不可能缺钱。如此一来,他要的便是颜朝语的医术了,可他又是从哪里得知颜朝语医术超群?放眼整个君璃王朝,医术值得一提的可不止颜朝语一人。 “何统领。你可知项日齐是如何缠上颜朝语的?”有因必有果,项日齐不可能无缘无故从项湳城来到君璃城寻找颜朝语,其中一定是漏掉了什么。 “关于这一点。颜朝语自己也弄不明白,她只说项日齐见到她第一日便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但颜朝语不记得自己有救过项日齐。”颜家虽然没有开医馆,但颜朝语会定期在各处开设免费的诊病,替看不起大夫的人们医治小毛小病,“项日齐不该出现在那种地方才是。” “医者父母心,很多情况下,即使医者救了人,也不一定会记得吧。”他们只是将救人当成了一种习惯,医治完了继续独自一人赶路。 “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是颜朝语这类高傲的人,既然是救命之恩,想必项日齐当时十分狼狈,根本看不出是谁。”何影顺着落轩的思路点了点头,继续道,“项日齐的事暂时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戚盾那里可有计划?听说你把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俘虏都放回去了。”不止是蓝郢与秦宽,就连从沥水城带来的三人都放了。 “你很清楚君主的目标,君璃王朝已建成,他不想再看到无谓的厮杀,更何况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战士,能好好利用才是他的目的。”展开杀戮只会得来世人的恐惧。 “你又如何知道他们是战士,而不是杀人的工具呢?项日齐身边的精兵可都是从小在厮杀中度过的,他们的生活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也不是我们能够给的起的。”战士与杀人工具仅有一线之隔,若有感情那便是战士,若摒弃感情,那便是杀人工具。 “我既然这样说,自有我的道理,项日齐给的生活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只是迫于从属关系罢了。”落轩没有多做解释,有些事情只有让时间给出答案。 “项日齐不是一般人,他们毫发无伤地回去,你不担心他们被灭口吗?” “你也说了,他不是一般人,不论这些人是否还忠于他,都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不到紧急时刻,项日齐不会牺牲这些优秀的棋子。”落轩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人看清他们所忠之人到底品性如何,是否值得拼上性命去保护。 “好吧,论心计,果然没有人能赢过你,我投降。”何影举起双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嬉笑道,“该问的我都问了,接下来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快回去吧,宫里不能没有你。”落轩重新戴上面具,将一切心思藏匿于面具后。 何影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口,正要离开,忽然又转过身道:“下个月项日族长便将返回项湳城,估计颜朝歌也会趁着这次机会与墨如笙一道离开,在此期间你不打算去看她一次吗?” “即使要见她,也不能以现在这副模样……”落轩喃喃自语着,视线依旧停留在窗外,何影望着落轩的背影,耸了耸肩,不再多言,举步离开。 微风吹来,带着些许的温热,落轩探过自己的脉搏,检查着身体的复原状况。虽然各机能都在缓慢恢复,但现在这副身体干不了任何事情,更别说保护颜朝歌了,与她一起只会徒增她的负担。 该如何是好呢? ————————————————分割线————————————————。 君府一片冷清,宫中却是歌舞升平,没人察觉到欢闹的背后隐藏着暗暗涌动的杀气,一切放佛都按着计划稳步发展,可越是这般顺利,便越令人担忧。 清和殿内荡漾着悠扬的琴声,鸟儿立于枝头,仿佛被这醉人的琴声迷惑,来往经过的婢女太监们亦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感受着沁人心脾的天籁声,唯有抚琴之人眉头紧蹙,不知为何而忧。 “竟在这里抚琴。”一身华服的君梓谦在众人陶醉的目光中径自走进清和殿,似乎是察觉到来人,琴声戛然而止,众人也瞬间从琴声中回过神。 “见过君主。” “起来吧。”清和殿是欧阳婉宁居住的寝殿,与君梓谦居住的翔龙殿仅一墙之隔,每夜,欧阳婉宁能清晰听闻君梓谦的琴声,君梓谦亦能知晓欧阳婉宁的动静。 “君主怎在这时候来臣妾宫中?”欧阳婉宁亲自替君梓谦斟了茶,拿起一旁闲置的蒲扇扇着风。 “婉宁,你泡茶的手艺依然这么好。”君梓谦小啜了一口,闭起双眼,细细品尝着其中的甘甜。 “君主过奖了。”欧阳婉宁低下头,美丽的眸子中却没有因君梓谦的话而显现出喜悦。 “婉宁,对不起,我答应给你自由,却还是将你圈在了这里。”放下茶杯,君梓谦抬起欧阳婉宁的下颌,他竟然没有自称“朕”。 “君主应该知道婉宁不会怪君主。”欧阳婉宁将身体往君梓谦身边靠了靠,如水的双眸神情地望着君梓谦深邃的黑眸,“君主早就知道不是吗?” 君梓谦松开手,别过头,声音沉闷道:“婉宁,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那是哪样?难道君主要告诉婉宁,君主对婉宁只是兄妹之情?救下婉宁也只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保护?婉宁知道,不是这样的。”若只是这样,他又何必要给她一个定国侯嫡女的身份,一个注定要成为他女人的身份。 “我不知道当初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我明明答应了要送你永远离开这里……”君梓谦悄悄握起双拳,满心的矛盾。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婉宁只想一直陪在君主身边。”那时候,这里对欧阳婉宁而言是牢笼,是恐惧的来源,但现在,这里却是她诉说情怀之地,“君主,不要再逃避,也不要再自责,这是婉宁自己的决定。” 欧阳婉宁凑过身,红唇轻轻印上君梓谦的唇,君梓谦猛然睁眼,却没有将她推开,而是展开双臂,紧紧将其搂入怀中,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就这一次,让他沉沦吧。 翌日,清和殿里送来各种赏赐,欧阳婉宁脸上也终于多了道许久不见的笑容,她轻轻擦拭着琴架上的古琴,偶尔拨弄着琴弦,却是没有再弹过一曲完整的曲子。 “恭喜主子,终于如愿。”婷儿递过一只玉镯,满脸喜色道,“这是君主特意交代的,让主子带上。”婷儿是欧阳婉宁从定国侯带进宫的贴身婢女,亦是经过隐羽阁特殊训练的隐卫之一。 闻言,欧阳婉宁转过身接过那只精致的玉镯,透过阳光,玉镯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芒,欧阳婉宁微微扬起嘴角,将玉镯套进了手腕。(未完待续) 第一三一章 只是偶遇只是吃饭 入秋后,天气渐渐转凉,日头也不似先前这般长,颜朝歌披上新做的绸缎外衫,略施脂粉,长发半束,几乎看不出之前的病态,她满意地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嘴上时不时哼上几句小调,心情格外地好。 颜朝歌在君府已修养了大半个月,除了偶尔匆匆与君羽尧说上两句,大部分时间都是颜朝语与素织锦陪着自己,虽然有制作琉璃制品打发时间,但半个月不出门,实在是把她憋坏了,昨日换药时,她缠了颜朝语好一会儿,才得到了这个出去走走的机会。 “姐姐,瞧你乐的,不过是去街上走走,至于这么兴奋吗?”素织锦与颜朝歌并肩走着,视线却是警惕地注意着周围,“姐姐难道不担心再遇到突袭吗?” “我的好织锦,凭你这双眼睛再怎么看都是看不到坏人的,你还是认真陪我逛街,安全之类的问题交给隐卫便成。”颜朝歌搂过素织锦的手臂,亲昵道,“我个人认为,你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姐姐,我应该是保护你的人,而不是被保护的人。”素织锦眉头微蹙,摇摇头道。 “你想保护我?再去练个十年吧!”颜朝歌轻笑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还是想想去哪里逛逛吧。” 于是走着走着,颜朝歌便情不自禁地来到了长乐街,长乐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即使集市已散去,人们仍三两成群各处指点着什么,好不热闹,一路来到城中。落羽楼与齐盛酒楼互不相让,各自拿出千奇百怪的招客法子吸引来人,颜朝歌抬头望了望人头攒动的齐盛酒楼,最终还是转身走进了落羽楼。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雅间成为了颜朝歌的专属包厢,她一踏进酒楼,便有人印引着她来到二楼。挑开帘布。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芬芳却不腻人,她微微扬起嘴角。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后独自一人走至窗口。 雅间的视野依旧很好,除了俯视下已经凋谢的牡丹花田,平视前方,正是齐盛酒楼其中一间窗门紧闭的屋子。如果颜朝歌没有记错,这间房似乎并未对外开放。而上次打听情报时,这间房亮着灯,也就是说,这间房里住着的可能是齐盛酒楼的负责人。项日齐的手下……或许就是那个被称作红爷的女子。 “姐姐,你在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替颜朝歌准备好了茶水,素织锦来到颜朝歌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织锦,今晚我们去齐盛酒楼吃饭。” “啊?姐姐?我们现在连午饭都没吃呢。你就想着晚饭了啊?”素织锦对颜朝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很不理解,小小眉头紧紧蹙起,放佛在思考颜朝歌的话中话。 颜朝歌轻轻扣了扣素织锦的额头,笑道:“就你那脑袋,别想了,跟着我走就行。”尽管颜朝歌的身体已无大碍,但仍不适合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因此颜朝歌只是打算简单地去吃一顿晚饭,仅此而已。 “哦……”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素织锦还是乖乖应了下来,“对了姐姐,方才我好像在楼下看见墨公子和司城二小姐了。” “恩?你说谁?墨大哥和司城璟?”颜朝歌一脸诧异地望向素织锦,眼中写着不可思议。 素织锦点着头,凑近颜朝歌道:“但他们好像没有看到我们,依旧有说有笑的。” 司城璟平日里不太出门,以前总是颜朝歌硬拖着,司城璟才愿意在集市上走走,今天怎么会与墨如笙在一起,难道他们…… “织锦,去把他们请上来吧,就我们俩吃饭也挺无趣的。”颜朝歌在桌前坐下,脸上多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恩,好的。”和颜朝歌相处久了,颜朝歌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素织锦都能猜到其中的含义,她轻笑一声,心情愉悦地快步往楼下走去。 雅间又剩颜朝歌一人,她重新将视线移向窗外,谁料那间房的窗户恰巧打开,远远望去,窗口相隔坐着两抹身影,可惜离得太远,颜朝歌看不清他们的脸庞,只是依稀能判定,他们是一男一女。 “会是项日齐和红爷吗?”颜朝歌双手托腮,喃喃自语道,“似乎有些日子没瞧见项日齐来找姐姐了……” 没一会儿,帘外响起几道深浅不一的脚步声,颜朝歌收回远眺的视线,待帘布被撩起的片刻,扬起嘴角笑道:“璟儿,墨大哥。” “歌儿。”司城璟依然穿的一身素净,但颜朝歌就是喜欢这般恬静的她,“你身体好些了吗?” “咦?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哦,是墨大哥告诉你的吧?”颜朝歌挽过司城璟的手臂,意有所指道,“说说,你们俩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司城璟微微红了红脸,悄悄瞥了眼墨如笙后轻声道:“我们只是碰巧遇到了。” “真的这么巧?”看着司城璟脸红的模样,颜朝歌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但还是忍不住打趣道,“到底是怎么巧遇的?” 墨如笙看着颜朝歌堆满笑意的脸庞,心知她的身体无大碍了,于是略松了口气解释道:“我和司城小姐是在颜府门口遇上的。” 原来,司城璟本想找颜朝歌一起替姐姐司城娴挑选生辰礼物,但被告知颜朝歌近日不在府上,司城璟正要离开,恰巧遇上从颜府离开的墨如笙,墨如笙向司城璟说着颜朝歌的近况,并结伴来到了落羽楼。 “璟儿,我受伤的事情可别告诉别人,我住君府的事情也要保密哦。”尽管知道司城璟不会到处说,但颜朝歌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司城璟拉过颜朝歌的手,认真点头道:“放心,我明白。” “既然你是来找我的,那等我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挑选礼物吧,顺便和你说说去项湳城的事。”与司城璟说话的空儿,桌上已上了不少小菜,颜朝歌挑选了几样招牌菜,夹入司城璟碗中。 “去项湳城?” “你忘记了吗?上次不是和你说过我要去项湳城,只是这段时间我受了伤,才不得不推迟了,现在我的身体基本恢复了,所以打算和墨大哥一起走,你也一起来吧。”颜朝歌知道司城璟是想离开君璃城去外面看看的。 “可是……爹爹和爷爷那边……”突然长时间离开司剑山庄,司城然霄那边会不会不同意?毕竟司城璟不曾离开过君璃城。 “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让王爷替你找个理由,主要是你,想不想和我去项湳城?”找个理由对君羽尧而言该是小事一桩吧。 司城璟低头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歌儿,我想和你一起去。” “好,回头我就去和王爷说,你只要准备好路上换洗的衣物就成。”颜朝歌说着,又抬头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墨如笙,“墨大哥,我们路上的安全可就交给你咯。” 墨如笙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 又闲聊了许久,颜朝歌才记起吃饭这件事,匆匆吃完午饭,墨如笙由于有事要办先行离开了,而颜朝歌与司城璟一起漫步在长乐街,替司城娴挑选着生辰礼物,待选好满意的礼物,天色已不早,颜朝歌与司城璟挥手作别,各自朝着两个方向离去。 “走了一天,腿有些酸了。”颜朝歌锤了锤发酸的双腿,轻轻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在床上躺太久了。” “是呀,姐姐你太久没有出来走了,一下就走了一天,身体肯定吃不消咯。”素织锦搀扶着颜朝歌,嘴上还不忘“教育”她。 “这时候齐盛酒楼人应该还不多,我们去二楼找个位置坐坐。”身子虽然有些乏了,但颜朝歌依然不忘这件事。 “姐姐,还要去齐盛酒楼啊?你不回去王爷会不会担心?”前几日,君羽尧从宫中回来后看过一次颜朝歌,但他似乎有好多事要忙,没说上几句话便又离开了。 “没事儿,反正雷大哥一直跟着我们,再说我们只是吃个饭,不会有事的。”颜朝歌安慰着素织锦,视线却是望向身后,似乎在寻找雷奕的身影道,“我们要去吃饭,不放心的话和我们一起吧。” 语毕,仅一眨眼的功夫,雷奕便出现在了颜朝歌面前,他摇了摇头,面无异色道:“不了,我会在暗中保护你们。” 雷奕向来说一不二,颜朝歌也不勉强,只是点了点头便携着素织锦拐进了齐盛酒楼。不得不说,自从换了厨子和老板,齐盛酒楼的生意一直不错,颜朝歌不由得有些担心落羽楼的生意。 “姐姐,你吃过这里的菜色吗?”素织锦看着菜单,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恩,尝过,味道还不错。”见素织锦馋涎欲滴的模样,颜朝歌不禁摇了摇头笑道,“想吃什么就点吧,我说过今天只是来吃饭的。” “真的可以?” “恩。”颜朝歌受伤的这些日子以来,素织锦店里君府两头跑,也是辛苦的很,“这一顿算是慰劳我可爱的妹妹。”(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送上门来的麻烦事 齐盛酒楼二楼的座位并不多,但桌椅摆放宽敞,视野宽阔,更有俯视的快感,因此来客总是习惯性地往二楼走去,好在颜朝歌来得早,算是坐到了其中一个略靠角落的位置,虽谈不上什么好位置,但足够隐蔽了。 与颜朝歌相邻的几桌似乎是相熟之人,他们时而畅饮,时而高声阔谈,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异样目光,颜朝歌不禁悄悄扬起嘴角,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好”位置。 “哥儿们,我告诉你,我可是亲眼见过这齐盛酒楼的老板娘,那身段,那脸蛋,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其中一名身材彪悍的大汉“砰”地一声将酒碗放下,兴奋道。 “我说,你就别骗我们哥几个了,谁不知道齐盛酒楼老板娘行踪诡秘,什么看到她真容根本就是扯谈。”另一桌的一名大汉转过头身,并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骗你们做什么!那次是我运气好,吃饭时遇到一个闹事的,偏巧掌柜的不在,美女老板娘就亲自出马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我也听说过。”另一个埋头吃菜的汉子抬起头,似在回想。 “你说这年头女人怎么比男人还会做生意,对面的落羽楼也是女子当家的吧。” “说到落羽楼,我好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过婉娘了,你们有见到过吗?” 几桌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摇了摇头。 “这一个月来,我好像只看到风爷和另一个女子打理着落羽楼。” 婉娘不在落羽楼?难道出任务去了?听着他们的对话颜朝歌这才想起中午去落羽楼时并没有看见婉娘的身影,本还想向她讨教一点管理工厂的经验的。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颜朝歌暗暗叹了口气,继续听着邻桌的对话。 “我觉得女人要做成生意,没有男人的帮忙那是不可能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齐盛酒楼能开起来其实背后有戚家撑腰。”说到戚家,汉子们明显放低了声音。他们将头凑地近近的。小声道,“听说戚大少爷不知在哪里认识了齐盛酒楼的老板娘,后来就资助她开了这间酒楼。” “真的假的?也就是说戚大少爷与这儿的老板娘有染?” “嘘。嘘,轻点,这种事儿可不能乱说。” “不过话说回来,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那个说出这则消息的汉子又喝了口酒。清了清喉咙道:“还不是那次闹事,老板娘从包间里出来后。戚大少爷也紧跟着出来了,还帮着老板娘一起解决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管是不是那种关系都说不清了。”其他几人纷纷应着,那八卦劲堪比菜场大娘。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吃菜吃菜,都凉了。” 关于齐盛酒楼老板娘的话题很快就被其他话题代替了,但颜朝歌却满脑子都是老板娘与戚靖元的关系非凡。若是真如这些大汉所言,齐盛酒楼老板娘的幕后金主是戚家。那这一切便更加顺理成章了。颜朝歌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扒饭的速度明显加快。 “姐姐,你又一个人在那里傻笑了,想到什么了?”素织锦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身子向后靠了靠。 “没有,只是听到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颜朝歌摇了摇头,替自己夹了一块东坡肉。 “哦……”对于颜朝歌没头没脑的话,素织锦早已习惯了,她随口应了声,替自己和颜朝歌重新斟了茶,“姐姐,你不觉得我们点多了吗?好像要吃不完了……” “这几样点心是我要带给王爷的,那天他来看我,明显瘦了不少,我想着既然出来了,那就给他也带些他喜欢的点心,毕竟他帮了我这么多。”颜朝歌知道君羽尧是真心对自己好,于是决定在自己离开前,为他做些什么。 “姐姐,其实……”素织锦拿起茶杯小啜了一口,眉头微蹙犹豫道,“其实你对王爷也挺好的……” “想说什么直说吧。”素织锦向来藏不住自己的心思,颜朝歌一眼便能看穿。 “姐姐,虽然你说你喜欢落爷,可我觉得姐姐对王爷也很好啊,一点不比对落爷差。”颜朝歌替君羽尧解毒的点点滴滴素织锦都看在眼里,若是颜朝歌对君羽尧没有丝毫的感情,她会这样认真仔细地去完成每一个细节吗?她知道颜朝歌或许会反驳说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落轩,但直觉告诉素织锦,颜朝歌对君羽尧并不像表面那样毫不在意。 颜朝歌渐渐敛去笑容,眉间染上一层忧思道:“你说的并不错,如果没有落爷,我或许会喜欢王爷,但王爷的身份摆在那里,我颜朝歌注定和他不是一类人。”说自己不曾对君羽尧动心过那是在骗自己,但如果有选择,她一定会选择落轩。 素织锦知道说不过颜朝歌,也就只好作罢,反正落轩也好君羽尧也好,只要对颜朝歌够好,那就行了。想着,素织锦再次举起筷子,尝了尝齐盛酒楼的桂花糕。 原本,颜朝歌与素织锦只是想简单地吃顿饭,吃不完带回去当夜宵,但偏偏事与愿违,她越想低调行事,老天越是给她“表现”的机会,这不,她们自顾自吃着东西,竟也能惹来别人的注意。 “我说,那边的两位姑娘,一个人吃饭闷不闷?要不要哥几个陪你们一起喝酒?”那汉子明显有些喝高了,颜朝歌只当没听见,继续闷头吃着烤鸭,“哟,小妞性子还挺倔,看来需要我亲自调教调教。” 若那汉子只是嘴上说说,颜朝歌并不打算理睬,但他竟然放下酒杯,带着一身酒气靠近她们,颜朝歌不悦地皱起眉头,嘀咕道:“什么一个人吃饭,明明是两个人好吗?你难道看不见这里坐了两个人吗?” “说话还带刺,小妞够辣。”汉子并没有因为颜朝歌讽刺而不悦,相反,似乎更有了兴趣,“小妞,过来,陪爷说说话。” “这位大哥,我好心劝你不要再靠近我了,不然我不保证你是否能竖着走出齐盛酒楼。”颜朝歌并不想雷奕出手,但这名汉子若是不听劝,那也怪不得她了。 “哦?你是想让我横着离开齐盛酒楼?小妞口气还真不小,你可知我是谁?”那汉子双手环胸,在颜朝歌桌前停下了脚步。 “我连金钱豹都不怕,难道还怕你?”金钱豹是君璃城出了名的恶棍,其他人与他相比简直大巫见小巫。 “小妞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呼金爷的名讳!”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碰上金钱豹的手下,颜朝歌自是不怕他,只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正想着要怎么解决,突然瞥见两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包厢走出,颜朝歌虽没见过那名女子,但男子却是戚靖元无疑。 “这位大爷,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以茶代酒赔罪可好?”颜朝歌朝后挪了挪身体,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她可不想再这里被戚靖元看见,论心计,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恩?先前不是还很嚣张吗?这么快就服软了?”大汉早已喝的迷迷糊糊,哪会看见颜朝歌眼中的异样,“行,让本大爷亲一口,此事既往不咎。”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无理取闹!姐姐是你能随意轻薄的吗?”素织锦终于忍不住,起身挡在颜朝歌身前,愤愤地与大汉理论道。 “哟,你这小妞也不错嘛!这样吧,你们俩一人让我亲一口,我就让你们离开!”大汉说着,伸手就要抚上素织锦的脸庞。 “啊!非礼啊!”素织锦大喊一声,张口咬住大汉伸来的手。 “啊!痛!你做什么!属狗的啊!”意识迷糊的大汉用力甩开素织锦,素织锦重心不稳地被甩倒在了地上。 “织锦!”颜朝歌没料到素织锦会挡在自己身前,忙着急地俯身去扶,“织锦你没事吧?” “本大爷改变主意了!把她们俩带走!回去再好好收拾!”大汉被素织锦惹毛了,回头对几个兄弟吩咐了几句便要扯起跪倒在地的素织锦,可他还没来得急伸出手,一道纸扇便出现在了大汉与素织锦之间。 “这位大哥,你喝多了吧,这里是齐盛酒楼,不是青楼。”一身青衣的戚靖元站在颜朝歌身边,挡去了大汉愤怒的双眸。 “你是谁?我的事不用你管!”大汉打量着多管闲事的戚靖元,显然对他的出现很是不满。 “戚大公子是齐盛酒楼的出资者之一,算是半个老板,你说他能不能管呢?”一道悦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颜朝歌下意识抬头,视线却被那名一身红衣的女子所吸引,“我是齐盛酒楼的老板,大家都唤我一声红爷,我可不欢迎任何人在我这里闹事。” “红……红爷……”听到这个名号,大汉明显有些清醒了过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无措地望着红衣女子,结巴道,“我……对不起……红爷……我喝多了……” “知错便好,需要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吗?”红爷依旧带着满脸笑容,那名汉子却是紧张地擦了擦额际的汗水,用力摇着头,扔下银子便撒腿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章 歌儿容我放纵一回 低调吃顿饭,结果依然高调收场,颜朝歌原本不过是想看一眼传说中的红爷,这下可好,红爷瞧见了,又和戚靖元打了个照面,戚靖元是什么人,狐狸一只,和他对上,吃亏的总会是颜朝歌,她暗道自己运气欠佳,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赔笑。 “这位姑娘,抱歉打扰你了。”红爷人如其名,姣好的面容,淡淡的妆容,美丽却不张扬,一身红衣飘飘然,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红头绳松散地束起,妩媚却不失庄重,修长的身形站在戚靖元身旁,竟有种说不出的契合感。 “红爷言重了,还多感谢红爷替小女子赶去了这等麻烦事。”颜朝歌敢肯定对面这两名笑看着自己的人一定知道她的身份,直觉告诉她,能躲则躲方是上策。 “作为赔礼,姑娘今日的菜钱就由我来承担吧。”红爷指了指吃的一片狼藉的桌面道,“开门做生意,客人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顿免单?红爷可真是大方!颜朝歌点的这一桌可都是齐盛酒楼的招牌菜,合计下的账目可不是小数! 颜朝歌赶忙摇了摇头推辞道:“红爷既是做生意,又哪能随意替客人免单,红爷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菜钱我一分都不会少给的。” “姑娘何必与我相争呢?”红爷似乎铁了心不打算收钱,又向颜朝歌走近了一步。 “时辰也不早了,织锦,付了钱将糕点打包,我们便回去吧,晚了家里人可要担心了。”颜朝歌朝着素织锦使了使眼色。那丫头机灵地点了点头,一路小跑朝着底楼柜台处而去,“今日之事本就与红爷无关,红爷能替小女子解围,那已是小女子的荣幸。”颜朝歌始终不抬头看戚靖元一眼,但她却能明显感受到戚靖元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既然姑娘如此坚持,我也只好作罢。”红爷轻轻叹了口气。似有些可惜。 “酒楼的饭菜味道很不错。小女子以后会常来的。”没一会儿,素织锦便带着油纸袋回到了二楼,颜朝歌接过。分别将几样留给君羽尧的糕点一一打包了起来,“红爷,小女子这就告辞了。”说着便要离开。 “姑娘,等等。”一直沉默不语的戚靖元突然开口喊住了提步离开的颜朝歌。“你有东西落下了。” “恩?”颜朝歌疑惑地回头,却见戚靖元提着一方丝巾递到自己面前。 “这是姑娘你的吧?” 丝帕上绣着一个“颜”字。这是颜朝歌特有的:“谢谢。”颜朝歌的绣工一般,她略显尴尬地一把拿过,也不等戚靖元继续开口,已拽着素织锦快步走下了二楼。 直到小跑了好一段。完全看不见齐盛酒楼的身影之后,颜朝歌才渐渐放慢了脚步,她大口喘着气。似乎忘记了自己身体未完全恢复的事实。而素织锦体力不及颜朝歌,早早就被甩在了身后。 “颜姑娘。你身体还未复原,不该这样跑。”雷奕心不跳脸不红地随后出现在了颜朝歌身后,他望了望脸颊通红的颜朝歌,眉头下意识皱起道,“其实颜姑娘可以使用轻功。” 颜朝歌正在喘气的呼吸突然一滞……轻功?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雷大哥你为何不早说?”现在才提醒她,有用吗? “为了不被戚靖元发现我的身影,我只能在暗处跟着你。”雷奕依然一板一眼地答着,颜朝歌甚是无奈地抚了抚额。 “算了,反正是逃出来了,回王府吧。”颜朝歌甚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朝着城东的方向而去。 “颜姑娘,你不等织锦了吗?”雷奕跟上颜朝歌的步子,却不忘提醒道。 “恩?织锦?”颜朝歌这才发现身后早已不见了素织锦的身影,她赶紧回过身往回走,将手中的油纸袋递给了雷奕。 于是当颜朝歌带着累趴的素织锦回到王府时已是一刻多钟之后的事情了,君羽尧略显担心地在门口张望着,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颗悬着的心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颜朝歌在齐盛酒楼吃饭的事情雷奕早派人告诉君羽尧了,但君羽尧了解颜朝歌的性子,她绝不会只是简单去吃饭的,而他又不能冒冒失失冲去齐盛酒楼,只好一个人坐立不安地在王府门口踱步。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你应该回房里休息。”不知是否因为在风口中立久了,君羽尧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听说你去了齐盛酒楼,我有些担心。”君羽尧瞥了眼颜朝歌手中有些凌乱的油纸袋,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透过油纸袋传出。 “虽然是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我还是平安回来了。”颜朝歌将手中油纸袋递给君羽尧,扬起嘴角道,“王爷我可没忘记你哦,我还特意给你带了糕点回来。” 君羽尧摇了摇头笑道:“恩,那还要感谢颜姑娘记得我。” 颜朝歌嘿嘿干笑了声,扯了扯君羽尧的衣袖道:“王爷,其实……我还在酒楼遇到了戚靖元……” “什么?戚靖元?”君羽尧的脸色明显一顿,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道,“去书房说吧。” 入秋后的夜晚已有些凉意,夜风掠过,带来一丝颤抖,走在后方的颜朝歌下意识拢了拢衣领,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王爷,这两天你身体好些了吗?”君羽尧的身体应该还不能吹风,而他为了等自己已在门口站了有些时候了吧,“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颜朝歌的自责,君羽尧下意识放慢脚步道:“颜姑娘多虑了,我只是晚饭吃多了有些积食,想出来走走消消食。” 可是,君羽尧越是替自己着想,颜朝歌心中就越发愧疚,自己明明给不了他什么,他却一味地对自己好:“王爷……你能不能不要对朝歌这么好?”颜朝歌咬着嘴唇,鼻尖略微有些酸意,“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是我让你产生负担了吗?我只是想你不要为我担心。”君羽尧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颜朝歌压低的头,本想伸手揽过她的肩头,却还是忍住了冲动。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你不要为我担心……在听到这句话时,颜朝歌竟然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她蓦地转过身,用力地擦拭着湿润的眼眶。 “颜姑娘……”君羽尧没料到颜朝歌会有这个反应,心下一急忙伸手揽过她的肩头,“你没事吧?” 肩头传来的温度使得颜朝歌微微一僵,就连落轩都不曾与自己这般亲近过,一时间,颜朝歌竟然忘记了要推开。 “歌儿……”君羽尧重重吐了口气,将颜朝歌拥入怀中,“歌儿……不哭……” “王爷……”双颊“噌”地烧了起来,君羽尧竟然唤自己歌儿! “我一直想这样叫你……但是我告诫自己不可以……”这些日子来,颜朝歌与君羽尧朝夕相对,明明君羽尧很喜欢很喜欢她,却不得不压制着内心的煎熬,对自己说不能越线。 “王爷……我们不可以……”许久后,颜朝歌的大脑终于重新恢复了运转,她挣开君羽尧的双臂,略显不自然地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君羽尧失落地应了句,他苦笑一声,狼狈地转过身,“颜姑娘,其实……” “不要说了,王爷,我求你不要说了……”颜朝歌用力摇着头,她害怕再听见任何与自己有关的……情话。 “好……我不说了,夜深了,颜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齐盛酒楼发生的事情雷奕会向我报告的……”君羽尧紧紧握起双拳,留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夜风再一次吹起,颜朝歌无力地蹲坐在地上,抬头望着明亮的星空,第一次,她竟然觉得星空不再那样迷人了。 君羽尧一路快走回到了书房,他重重地将房门摔上,撤去了附近的隐卫。 颜朝歌,我该拿你怎么办?在你面前,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控,我自己都不知还能以这样的身份陪伴你多久。发生了刚才那一幕,明日你可能就要离开了吧……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颜朝歌,你难道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君羽尧灭去书桌上的灯火,独自一人匿身于黑暗中,手中拿着的糕点早已在手心粉碎,徒留满室的桂花香。 “颜朝歌……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君羽尧深深吸了口气,仰头倚靠在身后的橱柜上,“下次见面……你会原谅我吗?” 原本的计划因着今晚的冲动不得不做改变,可看颜朝歌方才的反应,君羽尧开始害怕颜朝歌知道真相后的决定,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谎言而选择疏离自己?这会是君羽尧最不愿看到的…… “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绝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你面前……可是我们已经相遇了……我该怎么办?”君羽尧抚上指间的白玉扳指,抬手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永远不会……”(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暂时离别只为更好 草草留下一方纸条,颜朝歌便带着素织锦一起离开了君府,君羽尧望着空荡的房间,熟悉的笔迹,心头划过一丝酸涩——她还是走了,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 “颜姑娘就这样走了?”楚风随着君羽尧走进了房里,他瞥了眼君羽尧手中的纸条,明智地选择不再多言。 “多增派一名隐卫保护她,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她受伤的消息。”自从走进房间,君羽尧的眉头便不曾松开过,他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脸上一贯的笑容早已不见了踪影。 “恩……我知道了,可是王爷,你为何不告诉她……”虽然楚风明白君羽尧心中所想,可这样相互折磨真的好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有我的打算。”君羽尧随口应了声,不再理会楚风,“我进宫了,其他事你处理好。” “可是……好吧。”君羽尧的倔强脾气楚风很是了解,一旦他作出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楚风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上苍,让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两人快快重归于好,以免自己整天处于低气压的环境中。 由于身体欠佳,君羽尧只能乘坐马车赶往宫中,宫里传来消息,说是项湳城中项日一族旁支趁着族长项日修不在,故意滋事挑衅,引发争端,不论这则消息是否属实,项日修都必须回去了。而当君羽尧赶到御书房时,项日修已经到了,他面色沉重地与君梓谦说着什么,气氛有些压抑。 “皇兄,这么着急找我来有何要事?”与项日修打了照面。君羽尧在另一边坐下。 “戚家有行动了。” “宜儿那边又传来什么消息了吗?”君羽尧虽说依然在调理中,但正事却是一件都没有落下。 “宜儿传来的消息不详,但我和项日猜测,戚家可能会在项日回程的时候动手。”项日宜得到的消息只是戚家要执行一个计划,具体内容就连戚靖恒也只是一知半解,而根据计划进行的时间推测,戚家可能会在项日修回项湳城的途中埋伏。 “若是这样。我会在项日身边多安排些人手。”君羽尧点了点头。想都没想便脱口道。 “不行。”对于君羽尧回话,君梓谦显然有些吃惊,“羽尧?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的。” “我没事……”君羽尧摇了摇头。紧皱的眉头却早已出卖了他,“既然知道了戚家要行动,我们为何不能提早做好准备?” “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商量过,戚靖恒的第一次任务必须以成功收尾。”君梓谦顾虑地多看了君羽尧一眼。似乎想要从他脸上得出些蛛丝马迹。 “这……”经君梓谦一提,君羽尧才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儿。他懊恼地叹了口气,逼迫自己将心思从颜朝歌身上拉回,“我想起来了,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项日遇袭吧?” “为了将戏做足。只能委屈项日受点皮肉伤,项日,你觉得呢?”君梓谦早已心有成竹。只是这件事还需要隐羽阁的配合。 “受点小伤不碍事,将大鱼吊起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一招苦肉计能替戚靖恒争取到戚盾对他的信任,那也值了。 “我知道要怎么做了,可是项日晨要怎么办?”项日晨还不过是个孩子,他可经不起刀剑之伤。 “我准备一个人先离开君璃城,只要对外放出消息称我担心项日一族情况,策马先行离开,这理由应该能让人信服。”这么危险的行动当然不能将项日晨卷入,项日修打算将儿子交给颜朝歌,由颜朝歌将他送回项湳城。 “如果我没记错,颜姑娘此次将与墨如笙一起去项湳城吧?项日你是打算与他们兵分两路?”恢复状态后的君羽尧马上跟上了项日修的思路,虽然提到颜朝歌时他略微有些不自然。 项日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不论谁与我一起走,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将晨儿托付给颜姑娘,再派阿笙保护他们,应该能暂时避开麻烦。”若是项日宜没有传出这个消息,项日修此次离开必将是大张旗鼓,但此刻敌在暗我在明,项日修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气焰。 “本想让她远离这些……可惜……”君羽尧的确向颜朝歌隐瞒了一些事实,但他只是为了不让颜朝歌牵涉地更深,但是现在…… “羽尧,你和颜朝歌指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两人不一直好好的?颜朝歌替君羽尧解毒,君羽尧静心休养,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 “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许在所有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她可能不会再理我了。”君羽尧自嘲地笑笑,握着白玉扳指的手松了又紧。 “行了,收拾一下情绪,项日回程的事情你好好吩咐下去,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明白吗?”君梓谦大致了解地点了点头,在正事面前,他从不马虎,也不会将个人情感带入,这一点是君羽尧无法匹及的。 “是,皇兄,我明白。”执政三年来,君羽尧不曾如此感情用事过,但唯独面对颜朝歌……看来,他对颜朝歌的感情早已陷得不可自拔。 “回去好好准备吧,项日,我们再商讨一下细节。”再留君羽尧也无济于事,君梓谦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了项日修。 君羽尧应了声,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御书房,看来今日一整天,他都要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走出御书房,君羽尧并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漫无目的地来到万花园,想要让大脑暂时放空一下,可刚踏上湖心亭的石阶,却见亭中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她背对着君羽尧,显然也是满腹心事,否则怎会没有察觉身后的动静? “才人怎么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君羽尧倚靠着一旁的栏杆,没有继续向前走去。 “见过王爷。”欧阳婉宁慢一拍地起身,对着君羽尧福了福身道,“王爷又怎会来此?” “心里有点烦躁,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就遇见了才人你。”自从欧阳婉宁进了宫,君羽尧便不曾再见过她了,可不知为何,君羽尧总觉得眼前的欧阳婉宁与他从前认识的那个欧阳婉宁不太一样了。 “我也百无聊赖,所在在这里坐坐。”欧阳婉宁应着,又将视线转向了他方,“王爷最近好吗?依宁和爹爹好吗?” “放心,我们都很好,倒是才人你,越发消瘦了。”眼前的欧阳婉宁怎么看都不像是备受宠爱的样子,难道欧阳婉宁与君梓谦过地并不快乐? “王爷不必替婉宁担忧,早在进宫前我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准备接受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准备独自一人承受内心的孤独,准备在清冷的宫中生活一辈子。 “才人没有向皇兄表达自己的心意吗?”欧阳婉宁与君家两兄弟认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对君梓谦的心意君羽尧也清晰地看在眼里,这也是君羽尧为何推荐欧阳婉宁进宫的原因,不仅仅因为她是定国侯的嫡女,更是因为她对君梓谦的感情,君羽尧相信,欧阳婉宁能够填补君梓谦内心缺失的那一块,虽然过程并不容易。 “婉宁的心意君主又何尝不知,只是不愿回应罢了。”那一日的缠绵依旧清晰地在欧阳婉宁脑海里回放,可事后君梓谦除了送来一堆赏赐便不曾再来过,欧阳婉宁日日盼夜夜念,最终得来的却是他去了戚琴娅和司城娴宫中的消息,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接受,可真当那一刻来临,欧阳婉宁才发现自己竟是这般懦弱,只能在这无人的万花园寻求慰藉。 “戚琴娅也好,司城娴也罢,她们不过是皇兄手中的一颗棋子,你大可不必介怀她们。”欧阳婉宁将成为王后本就是不争的事实。 “那我又何尝不是他手中的棋子呢?只是份位不同罢了。”君梓谦是万人之上的君主,他做的任何事任何决定都有特别的意义。 “若你是棋子,我亦是棋子,天下百姓皆是棋子,才人真的这样以为吗?”君梓谦的心思并不好猜,但君羽尧始终认为,君梓谦眼中的欧阳婉宁是特别的,否则他不会费尽心思救出欧阳婉宁与欧阳依宁,难道只是同情她们?放眼整个君璃王朝,需要被同情的人有千千万万,君梓谦哪有时间哪有精力去一一同情,换言之,欧阳婉宁姐妹在君梓谦心中有着不一样的位置。 “王爷,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善解人意。”欧阳婉宁微微扬起嘴角,心中郁结微微有些松动。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自欺欺人而已……我自己已经饱受了这种痛苦。”君羽尧会重新等回颜朝歌,但在这之前,他还有许多许多事情要去处理,待再次与她相见,君羽尧将不再是颜朝歌认识的那个君羽尧了,他会以全新的、健康的、真实的姿态展现自己,因为……他是那样地喜欢她。(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章 我们约定项湳城见 回到颜府,颜朝歌收起心中的郁结,上午在琉璃居帮忙,下午在工厂里练手,而且有素织锦的帮忙,颜朝歌没花多少时间就教会了为数不多的女工们如何塑形烧制,日子虽然忙碌,却也可以让她分心,暂时不去想与君羽尧之间的种种。落轩在颜朝歌离开君府后只来过一次,说是近日又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她了,颜朝歌依然没有多问,只是关照他注意身体。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礼拜,颜朝歌突然收到项日修的请帖,请帖上并未详细载明所谓何事,只有项日晨略显稚嫩的几个字:颜姐姐,我想你了。颜朝歌对着请帖咧嘴笑了笑,将手头的事情交给素织锦后便独自一人来到了项日府。 自上次替项日修接风仪式后,颜朝歌还不曾来过项日府,踏进略显清冷的项日府,颜朝歌竟轻轻松了口气。还没来到正院,颜朝歌就远远听见了项日晨清脆的笑声,她淡淡一笑,心中对项日晨的欢喜又多添了一层。 “晨儿。”院里,项日修正弯着腰陪着项日晨玩耍,哪里还有项日族长的气魄,“族长。” “颜姐姐!”听见颜朝歌的呼唤,项日晨立马丢下爹爹,扑进颜朝歌怀里,“颜姐姐,你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颜朝歌俯下身,捏了捏项日晨肉嘟嘟的小脸道:“颜姐姐前些日子身体不太好,让晨儿想我了。” “颜姐姐身体不好吗?”晨儿皱起小小眉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颜朝歌的脸看,“颜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颜朝歌指了指自己的手臂道:“颜姐姐手疼,所以没法抱晨儿了。” 项日晨伸出手指小心地戳了戳颜朝歌的手臂。而后拍拍胸膛大声道:“颜姐姐不怕,有晨儿保护你!” 闻言,颜朝歌与项日修一致地笑了笑,心情也因为项日晨的童言而明亮了起来:“晨儿对颜姐姐最好了,走,我们进屋吧。” “好!”项日晨应着,右手紧紧拉着颜朝歌。而当他们经过项日修身边时。他又用左手牵起项日修的大手,还不忘冲着项日修露齿一笑,看着项日晨调皮的模样。项日修抱歉地对着颜朝歌一笑,手上却是握地更紧了些。 “颜姑娘,这样仓促将你请来真是对不住了。”项日修替颜朝歌斟了茶,又将项日晨抱在了自己腿上。 “族长言重了。不知今日找我来是为何事?”让项日晨写请帖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是这样,不日我将回项湳城。但事出紧急,晨儿又不能跟着我奔波,于是想将晨儿托付给颜姑娘,待颜姑娘启程时。一同带回。”项日修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直觉告诉颜朝歌,项日修此次单枪匹马回项湳城途中可能会遇埋伏。而落轩的任务可能与此也有关联。 “族长放心去吧,晨儿交给我便是。”虽颜朝歌身边也说不上安全。但至少她有隐卫保护,带着一个孩子逃走还不算难事。 “爹爹,你不和晨儿一起回去吗?”项日晨抬起头,不解地望着项日修道,“爹爹又不要晨儿了吗?” 项日修摸了摸项日晨的头发,摇了摇头道:“爹爹怎么会不要晨儿呢?爹爹有事要去做,所以晨儿跟着颜姐姐一起回项湳城,我们在项湳城见面好不好?” “哦……我知道了,爹爹是要和晨儿比赛谁先回到项湳城对不对?”项日晨先是皱眉想了想,而后眼前一亮道。 比赛?项日修轻笑一声,点着头道:“晨儿真聪敏,爹爹就是想和你比赛,那就这样说定咯?我们项湳城见。” “好!一言为定!”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很容易就被哄了过去。 “晨儿,一路上要听颜姐姐的话知道吗?”离别之余,项日修仍然不忘叮嘱两句。 “爹爹放心,晨儿会乖乖的,晨儿会保护好颜姐姐的!”听着项日晨贴心的话语,颜朝歌心中暖暖的,她将项日晨招到自己身侧,又说了不少关心的话语,一旁的项日修看着相处融洽的颜朝歌与项日晨,心下也松了口气。 为了之后的计划,午后项日晨便跟着颜朝歌一起离开了项日府,好在陪伴项日晨的是他最爱的颜姐姐,没有爹爹项日修的陪伴他也不闹。看着心爱的儿子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项日修脸上的笑意也悄悄隐去,他换上一袭项日一族族服,在墨如笙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戚府。 上一次来戚府还是项日宜成亲的时候,之后他们虽然也见过几次面,但都是在宫中,同座的还有君家两兄弟,独处的时间几乎没有,项日修皱起眉头暗暗叹了口气,一边观察着戚家的地形,一边想着今日可以与妹妹好好聊聊了。 也不知是上天替项日修制造了这个机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项日修来到戚府时,竟只有项日宜一人在家,于是小厮带着项日修直接来到戚靖恒的院子,而对于哥哥的突然造访,项日宜略显地有些吃惊。 “大哥,你怎么来了?”项日宜正在书房看书,瞧见项日修到来,忙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哥哥来看妹妹,还需要理由吗?”项日修在窗口边坐下,看着项日宜日渐成熟的侧脸,“看来戚靖恒对你还不错。” “哥……他是我丈夫,当然对我好了……”项日宜微微低下头,脸上显现出几抹小女儿家才有的娇羞。 “你知道哥指的是什么。”将项日宜的娇态看在眼里,项日修扬起一抹笑意道,“宜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哥哥不会再阻止你了。”一个君羽尧已伤透了项日宜的心,项日修不会再允许别人去伤害项日宜。 “哥哥……” “还有,等所有事结束,记得回项湳城看看,爹娘会想你的。”项日修说着,起身将项日宜轻轻搂在怀里道,“宜儿,你是我妹妹,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项日修知道之前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是项日宜这辈子从没遇到过的麻烦,但是她熬过来了,靠着自己的毅力熬过来了。 “哥……你怎么突然这么煽情……”项日宜推开项日修的怀抱,将他从头到家打量了一番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项日修摇了摇头,放开项日宜道:“没有,只是马上要回项湳城了,有些舍不得你。” “你要回去了?”项日宜心下一惊,担忧地蹙起眉头,想说什么却还是住了嘴。 “放心,我没事的。”项日修微微颔首,眼里写着“我知道要怎么做”。 望着项日修坚定的目光,项日宜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之后他们俩又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眼见时候已不早,项日修打算起身离开,可还没迈开步子,方才那个给项日修带路的小厮快步来到戚靖恒的院落中,他毕恭毕敬地对项日修两兄妹道:“族长,三少奶奶,老爷和大公子他们回来了,他们听说项日族长来了,想要拜访。” 拜访?说的好听。 “哪能劳烦他们,你去告诉戚大人,本王这就过去。”戚盾这只老狐狸狡猾地很,与他打交道必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是,小的这就去转告。”那小厮也聪明,领了命后二话不说又跑开了。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项日修嘲讽地笑了笑,一旁的项日宜见状亦是一脸讽刺地与项日修对视了一眼,而后两人一致地起身朝着主院落的方向走去——戚家的审讯时间到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待兄妹俩来到主院,戚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主子”整齐地在堂下坐着,那气势不是一般人都承受的,可偏偏对方是项日修,堂堂项日一族族长,这点压迫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戚大人,突然来访真是打扰了。” 项日修先一步抱拳道不是,戚盾也只能假意笑着回应道:“族长哪里的话,族长愿意光临我小小的戚府,是我戚府的荣幸。” “戚大人言重了……”项日修摇着头,做出一副谦卑的模样。 “不知族长今日来所为何事?”将项日修请到上座,戚盾继续道。 “哦,是这样的,三日后本王将启程回项湳城,离开前舍不得宜儿,便想来看看她。”项日修说着,视线配合地望向项日宜,而项日宜在接收到项日修的信号时,大方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哦?项日族长这就要离开了?不再住一段日子吗?”戚盾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嘴上还不忘挽留道,“族长若是舍不得宜儿,再多住一些时日又何尝不可?” 项日修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戚大人有所不知,本王不在项湳城的这段时间里,项湳城似乎传出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为了确实那消息的真实性,本王必须要回去了。” “这样啊……”戚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既然族长不得不回项湳城,老夫也不便阻止,你就安心地去吧,至于宜儿……她是我戚家的媳妇儿,我们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这样便好……”项日修假装安心地吁了口气,视线却是望向了一声不吭的戚靖恒道,“戚大人,时间不早了,本王告辞。” “族长慢走!”(未完待续) 第一三六章 如此逼真的苦肉计 三日后,项日修如约离开了君璃城,他一路快马加鞭,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从君璃城到项湳城途经的小路不少,但项日修猜测戚盾的人可能会在沥水城附近埋伏,毕竟沥水城地处中间,无论是回君璃城还是项湳城都有一定的距离,想求救更困难,因此一路赶到沥水城前,项日修并没有提起十分的警惕。 赶了大概一周的路程,项日修终于来到了沥水城的郊外,郊外人迹鲜有,尘土飞扬,不过一阵马蹄奔过,眼前便扬起一层薄沙,项日修渐渐放慢了前行的速度,让双眼适应这浑浊的空气。 “羊儿们,快快走,再不回家就要下雨咯!”一阵微风吹过,视线稍许清晰了些,一个衣着粗布的男孩拿着一根长杆,赶着羊群从不远处走来,项日修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心中的不安突然在这一刻显现出来。 天色渐渐变得有些阴沉,的确是要下雨的预兆,项日修微微加快了速度,刻意避开了与男孩打照面的机会,并不是男孩有问题,而是不愿心中所虑成真,将一个无辜的孩子卷入一场不必要的风波。 荒凉的郊外再次刮过一阵风,带起地面干燥的尘土,项日修眯起眼,左手攥紧了缰绳,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际的长剑。不过眨眼的功夫,数十名黑衣人从隐蔽处一跃而出,以项日修为中心围城一个圈,项日修勒住缰绳,拔出长剑,朝着尘土用力一挥,周遭的浮尘被打散,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啊!”数十名黑衣人武功卓越。自是容易就躲开了项日修的剑气,但是男孩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剑气的逼退下,男孩后退了好几米,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那群羊也被惊地四处逃窜,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我的羊!别跑啊!”男孩着急地起身想要去追。却发现腿上一阵疼痛。 “糟糕……”项日修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本打算放手一搏的他忽然掉头用力一夹马肚,企图冲破重围拉开与男孩之间的距离。而这一反应在黑衣人看来是要逃跑的意思。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队形散开,堵住了项日修离开的前路,“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尽管知道自己得不到回答。但项日修还是故意拖延时间道。 黑衣人只当没听见,一一亮出手中的长剑。 为了将剑气的伤害降到最低。项日修放弃了坐骑,他双脚用力一蹬,手握长剑朝着黑衣人的方向刺去,黑衣人并没有闪躲。挥剑一挡,只听“叮”的一声,双剑交锋之处燃起几点火星。两人皆后退了数十米。 “好剑!”能挡下项日修的剑的人并不多,他微微扬起嘴角。活络了一下被震麻的手腕,准备好了下一击。 那个挡下项日修一击的黑衣人快速调整完身体后毫不喘气地再一次提速,项日修仔细看着他前进的路线,一边挡着砍向自己的剑,一边猜测着他下一次进攻的方向,可项日修越是注意,越是觉得这步伐眼熟,似乎自己也会……项日修本能地按着对方步伐路线的相反处攻去,长剑竟一分不差地刺入了对方的手臂。 “你是谁?”黑衣人瞥了眼伤口,迅速后退了一步,项日修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略带审视地将黑衣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是项日一族的人。”毫无疑问,项日修用的是肯定句。 “蓝爷,不必与他多言。”没错,此人正是蓝郢,他的武学基础是跟着项日景峰学的。 “恩,上!”蓝郢睨了眼项日修,调整好步伐后重新展开了攻势,而这回儿,其余黑衣人紧随其后,一窝蜂攻向项日修,即使项日修武功再卓越,也无法同时抵挡数十名高手的群攻,不一会儿,项日修手臂、后背已留下好几道伤口。 “难道你认为项日齐更适合当项日一族的族长吗?”项日修从包围中一跃而出,视线却是落在蓝郢身上,“以杀戮为生的人真的能仁慈对待所有族人吗?” 项日景峰一支想要反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项日修尽管心知肚明却仍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为什么?因为他是一族的族长,他必须有足够大的胸襟来包容每一个项日一族的族人,他不愿用武力来征服他们,这样只会带来更大的仇恨。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只要做好我该做的事情就行。”蓝郢并未多做犹豫,留下这句话后又向项日修刺去一剑。而项日修却是苦笑一声,他明明可以躲开这一剑,却毫不动摇地站在原地,任由剑刃贯穿身体,“你……”蓝郢瞳孔聚缩,剑刃刺入身体的片刻又将长剑拔出。 血柱自伤口喷涌而出,项日修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以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奢求颤抖道:“如果我的死能让你们停止杀戮,我愿意不要这条命……咳咳……”血丝顺着嘴角沁出,项日修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目光却始终定格在蓝郢身上。 对于项日修的做法,蓝郢很是意外,但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补上最后一剑。 “一切到此为止!”许久,空旷的平地上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项日修不可察觉地勾起嘴角,心里默念:来的真慢。 “什么人?”惊讶的片刻,空气中重新飞扬起扎眼的尘土,蓝郢暗道不好,想要往前再送出一剑,可他还没移开半步,一道模糊的背影已挡在了他身前,“来不及了。”只听“叮”的一声,蓝郢手中的长剑被轻而易举地打落在地,眼前也早已不见了项日修的身影。 “糟糕……”尘土中,一张银色面具冰冷地望着自己,蓝郢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意外地感觉到了背后的一丝凉意——为何之前一次见面,蓝郢并没有感受到这种压迫感? “将项日修伤到这个程度,我也该给你些回报,你说对吗?”落轩冷哼一声,一个转身,蓝郢甚至没有看清落轩做了什么,鼻尖已传来浓重的血腥味,“项日修我带走了,至于怎么向你的主子交代……”落轩慢慢将长剑收起,若有所思地望了蓝郢一眼后一个晃身便不见了踪影。 一阵风吹过,尘土渐渐飘散,蓝郢重重吐了口气,看了眼一剑封喉的同伴,而后冷笑一声,拾起落地的长剑,缓缓朝着来的方向而去。 而在另一个方向,项日修被小心地抬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应然也已在马车上恭候多时,他简单查看了项日修的伤口,幸好伤口处在心口下三寸处,并无生命危险,想来项日修是故意做给蓝郢看的。 “虽然无性命之忧,但不宜颠簸,若是能在附近找到落脚地,先止血为上。”应然说着,已迅速拿出止血散洒在伤口上,落轩闻言,朝着身后的隐卫使了使眼色。 “那个……”马车正停在路旁,先前那个被项日修剑气所伤的男孩一跛一跛地来到马车前,他不敢太靠近,只是对着马车大声道,“我家就在前面……要不去我家里?” 由于是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落轩在注意到他之后并没有给予理睬,而他此刻主动搭上话,出于警惕,落轩例行问道:“你是谁?” 瞧见落轩的模样,男孩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他紧紧攥着衣服的下摆,结巴道:“我……我没有名字……附近的人都叫我阿灰……” “阿灰?”落轩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朝着马车里看了一眼。 “我……刚才那个哥哥救了我……但是他现在受伤了……”阿灰以为落轩还在考虑,又哆嗦地补了一句。 “阿灰,你的腿也受伤了吧,上车,来给我们指路。”正在替项日修处理伤口的应然探出头,轻轻一笑道。 阿灰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双腿还没做出反应已被落轩一把抱到了车里:“带路吧。” 马车重新行驶了起来,车厢内却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 “那个……叔叔……你们能帮我把羊找回来吗?”拐了一个弯后,阿灰突然抬起头,一脸祈求地望向应然道,“刚才我正在放羊……但是羊被惊跑了……羊要是没有了……我……” 闻言,应然看了眼落轩,见他没有表态后轻声笑道:“放心,你只管带我们去你家就好,羊我们会替你找回来的。” 闻言,阿灰眼前一亮,用力点着头指向前方道:“恩恩!前面就是我家了!”顺着阿灰的手指望去,应然与落轩皆是一愣,阿灰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破草棚,里面简单摆放着几件缺胳膊断腿的家具,“你们等一下,我去整理一个新床。”不等落轩与应然回答,阿灰已一股脑滑下了马车,他一瘸一拐地走向墙角,拆开一旁束起的稻草,仔细平整地铺在自己睡的稻草床上,那动作很是认真。 “阿灰,可以了,你过来坐。”应然实在不忍说其实马车里的环境比这里好,“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谢谢你收留我们。” 阿灰笑着点了点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章 半路遇袭带晨儿走 项日修离开五天后,颜朝歌才带着项日晨、司城璟一行人从君璃城启程,作为司剑山庄隐形的二小姐,司城璟十几年来几乎没有出过远门,这次主动提出要出去看看,着实让家里人大吃一惊,好在有君羽尧这个说客,不论他以哪种借口,司剑山庄的人也不敢和他说不,于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司城璟跟着颜朝歌离开了。 那一日,颜朝歌是从颜府出发的,家人依依不舍地和她道了别,又说了不少关心的话语,司城璟看在眼里,心生不少羡慕,在司剑山庄,除了自己的母亲,没有人会再关心自己了,而这里,无论是柳璟忆、颜泽卿还是颜朝语、慕容汐,他们都打从内心地关心颜朝歌,这是司城璟不曾体会过的。 “颜姑娘。”颜朝歌将项日晨抱上马车,正打算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楚大哥?”不远处并排站着楚风和依宁,楚风笑望着颜朝歌,似乎并不知那一晚在君府发生的事情。 “走之前都不来和我们告别吗?” “楚大哥,隐羽阁近日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来送我?”这些日子以来,颜朝歌刻意不去理会和君羽尧有关的事情,但素织锦总会在颜朝歌耳边唠叨落羽楼怎样、君府怎样或是隐羽阁怎样,即使她再假装不在意,总还是会听见些。 “再忙也要来道别不是?更何况王爷没法亲自来,我这个大总管总要代表王爷叮嘱几句的。”楚风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无奈,“颜姑娘,雷奕会一路保护你们。直到返回君璃城,请你不要拒绝,另外……希望你从项湳城回来的时候不要再生王爷的气了……” 颜朝歌知道自己伤害到君羽尧了,若是可以重来,她或许会换一个更委婉的拒绝方式:“楚大哥,你放心吧,等重新回到君璃城。我会亲自去拜访王爷的。”到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该冷静下来了。 “那样我便放心了,路上小心。” “恩。” “颜姑娘,这是落爷让我交给你的。”一直不语的依宁向前一步。从腰际取出一只小荷包递给颜朝歌,眼神示意打开看看。 颜朝歌不解地接过,手指在触及到荷包中物形状时,微微扬起了嘴角:“谢谢。对了,落爷什么时候能回来?”荷包里装着的正是隐羽阁的信物。那枚被颜朝歌顺手牵羊的玉佩。 “等你从项湳城回来就能见到他了。” 颜朝歌含笑点了点头,朝着楚风与依宁挥了挥手大步走向马车,颜家人与楚风二人目送着颜朝歌几人的马车离开,才怀有心思地朝着两个方向离开。 马车不急不缓地朝着君璃城郊外驶去。墨如笙与阿志负责驾车,颜朝歌、项日晨、司城璟坐在车里休憩,由于考虑到项日晨还是孩子。车里备了不少点心和小玩具,免得他一路上无聊。而这孩子有了颜朝歌和司城璟一路嘻嘻哈哈,一点都不认生,就连性子比较淡的司城璟都对他生出了几分喜欢。 就这样走走歇歇过了五天,颜朝歌一行人依然没到城里,墨如笙虽陪同着小主子,但脑海里却始终担心着项日修那里的情况,他是知道项日修的计划的,心里也清楚项日修有隐羽阁保护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 “墨大人,你若如此忧心忡忡,能保护好他们吗?”此刻正是歇息的时候,雷奕平日里只在暗中保护颜朝歌,但他察觉到墨如笙的心不在焉,几番思考后决定出面和他聊聊。 “雷奕?”墨如笙诧异地回过头,对上雷奕那双没有温度的双眼。 “我知道你在担心族长,他没事,虽然受了点伤,但是有应先生在,你大可放心。”雷奕扫了眼墨如笙,与他并排坐在树下道,“你现在的任务是保护项日晨和颜朝歌,不要忘记。” 雷奕语气虽冷淡,墨如笙闻言却是松了口气,他微微点了点头,终于笑道:“谢谢你,我明白。” “接下去的路不知会遇到什么,一刻都不能放松。”雷奕说着,视线追上不远处从马车下来的颜朝歌与项日晨,“我去跟着他们,这里交给你了。” “好。”墨如笙应着,起身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衣衫,举步朝着马车走去。 颜朝歌牵着项日晨的小手,回头正巧瞥见望向自己的雷奕,她微微一笑,提声道:“晨儿水喝多了,我们去去就来。” 雷奕不做声地点了点头,脚上的步子却是没有停下,直到走在前面的颜朝歌停下了脚步,他才背过身后退了几步,与其保持着距离。 “颜姐姐,雷奕叔叔怎么都不笑?”项日晨解着裤带,斜着头轻声道,“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凶。” 颜朝歌忍不住笑出了声,摸了摸项日晨的头道:“那样才能吓倒坏人呀。” 项日晨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片刻后道:“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行了,快把衣服拉好,这里荒郊野岭的,还是快点赶路去县城的好。”颜朝歌说着,帮着项日晨一起整理着衣衫,正要转身回去,却察觉到不远处渐渐紧逼的寒气,她暗道不好,抱起项日晨就往雷奕所在的方向跑去,“雷大哥!” 就连颜朝歌都感觉到的杀气雷奕怎么会察觉不到,他一个跃身便来到了颜朝歌身旁,他将颜朝歌与项日晨护在身后,右手搭在剑柄上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雷大哥,你带着晨儿他们先走。”颜朝歌将项日晨放下,双手放在雷奕准备拔剑的右手上道,“有你在,我才能确保晨儿和璟儿没事。”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雷奕看着颜朝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晨儿和我熟轻熟重,我想雷大哥不会想不明白吧?若真因为此事而使项日族长与反叛之人矛盾加剧,这是你我能够担当的起的吗?”颜朝歌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落爷虽然让你保护我,可你的身份是隐卫,隐卫的职责就是以国家为重、以国家为先,我说的对吗?” 颜朝歌所想雷奕自是明白,可是颜朝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向落爷复命? “雷大哥你放心,我打不过还不会逃吗?况且就我一人的话,想要逃脱并非难事。”颜朝歌相信自己的轻功,这可是连君羽尧都赞同过的。 雷奕又挣扎了片刻后最终决定听从颜朝歌的安排,若是项日晨有个意外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他松开拔剑的手,将项日晨抱起道:“安顿好他们之后我再来找你。” “嗯。”这么多天过去了,项日修那里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说不担心说不可能的,而戚盾、项日齐那边一定发现项日晨父子兵分两路了,颜朝歌猜测,不论是哪一边,都会遇到埋伏,因此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项日晨的安危。 “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担心别人的安危,我是该说你太淡定还是太傻?”颜朝歌思索的片刻,一名红衣女子蒙着面迅速闪到了颜朝歌身后,颜朝歌眉头一皱,一个滑步拉开了与红衣女子之间的距离。 “死之前我应该有权利知道要杀我的是谁吧。”颜朝歌眼中并没有恐惧,她轻轻冷哼一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不是吗?”红衣女子缓缓拔除长剑,剑锋在日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颜朝歌下意识移开了视线,“颜姑娘真的有自信可以从我眼前逃脱吗?” 颜朝歌摇了摇头,甚是不在意道:“我可没有这样说过。” “看来不让你尝试一下,你不会知道什么是痛。”红衣女子显然没有了继续交谈的意思,秀眉一挑,长剑已朝着颜朝歌胸前而去。 尽管日前落轩有教过颜朝歌防身之法,但紧急时刻颜朝歌哪还记得这么多,她能想到的只有快逃!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痛,我可不要再尝试这感觉了!”颜朝歌步伐有序地躲开了红衣女子的长剑,一个回旋便朝着与雷奕离开相对的方向飞去。 “害怕地要逃了吗?”众所周知,颜朝歌总是半途而废没什么本领,而颜朝歌也不曾在众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的才能,因此对外,没有人知道颜朝歌会一点武功,更没人知道颜朝歌有超群的轻功。 “是啊,难道傻傻地被你砍吗?我还没有自虐倾向。”颜朝歌一路飞奔,还不忘回了一句。 见颜朝歌要逃走,红衣女子自是调头就追,可才跟了没一会儿,她便有些喘气了,她诧异地感受着自己略显疲惫的身体,很是不解为何会这样,她明明没有耗去太多体力。 颜朝歌一路轻快地飞奔着,明显感觉到身后之人不及自己的速度,她悄悄勾起嘴角,忽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红衣女子只顾着提速追赶,并没有察觉颜朝歌的意图,待她回过神后颜朝歌已转向另一边,她忙拔剑在前方划过一道气流,避免了自己冲过头。 “看来,我小看你了。”又跟了一段,红衣女子才发觉颜朝歌非一般的轻功,她努力调整着有些紊乱的气息,依然对颜朝歌紧追不舍。 “真是够黏人……”颜朝歌有些头疼地皱起眉头,想着该从哪里摆脱红衣女子。(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章 逃离魔爪又入虎穴 又飞奔了好一会儿,身后已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颜朝歌渐渐放慢了脚步,调整着略微有些紊乱的气息,方才只顾着逃跑,颜朝歌并没有注意自己走的路,现在想要回到与项日晨分开之地,却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颜朝歌暗暗扶了扶额,落地探查着周围的路况,这是一条林间小道,看这光景似乎不太像是会有人走的样子,她琢磨该怎么给雷奕传递消息,但又怕信号弹引来敌方的主意,因此也不敢随意使用。 “难道今晚我就要在这荒郊野岭度过了吗?”想想这满地的虫蚁,颜朝歌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要是路过个人就好了……”颜朝歌轻轻叹了口气,来到姑且能称之为路的地方。不知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还是她产生了错觉,远处似乎隐隐约约响起阵一阵马蹄声。 颜朝歌心下一喜,快步往前跑了几步,果然,一人一马从远处飞奔而来,颜朝歌顾不上太多,便对着来人用力挥着手。 似乎是察觉到颜朝歌的存在,来人渐渐放慢了速度,而当颜朝歌看清来人是谁时,后悔地恨不得立马钻到地下去——前脚刚从贼窝中逃出,这会儿又羊入虎口了。 “颜姑娘?”项日齐有些意外地看着孤身一人出现在郊外的颜朝歌,而后往她身后看了看。 “你在找红爷吗?”颜朝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与项日齐保持着安全距离。 项日齐挑了挑眉,从马背上跳下道:“颜姑娘,你很聪明。” 没错,刚才对颜朝歌紧追不舍的正是虹鸢。她虽然蒙着面,但颜朝歌还是认出了她的身形与声音,况且放眼整个君璃王朝,想对付自己的只有戚盾与项日齐吧,如此一来,猜测来人的身份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所以项日公子打算怎么做?把我带回去?还是放我离开?”颜朝歌已耗去不少体力,她已没有把握顺利从项日齐手下逃走。毕竟他的实力也是颜朝歌不曾见识过的。 “颜姑娘认为呢?”项日齐也不着急。一脸笑意地与颜朝歌面对面站着。 “项日公子,能告诉我绑我的理由吗?”颜朝歌虽是君羽尧喜欢的人,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 项日齐单手托腮。似在认真思考般:“这个嘛……你是要听官方理由还是私人理由?” 颜朝歌秀眉微蹙,心里暗想:果然和项日齐说话是个技术活儿。 “官方理由的话我想你也知道,你是王爷喜欢的姑娘,有你在手上至少能牵制住他。至于私人理由嘛……你是朝语的妹妹,我既然得不到她。能得到你也是一样的,现在看看……你也算是个美人,虽然和你姐姐比起来还差了些……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项日齐自顾自说着,视线来回在颜朝歌身上打量着。 颜朝歌的身体莫名一颤。无意识环住双臂道:“就因为我姐姐救过你的命所以你执意要娶她为妻?项日公子,你太固执了吧?” “固执?或许吧……”出乎意料的,项日齐竟然没有反驳。“好了,你要问的我也给出答案了。该走了。”颜朝歌甚至没有看见项日齐是何时出的手,待她回过神时已被点了穴道,她无法动弹地站在原地,只能用双眼不服地瞪着他。 “颜姑娘,别想着逃,我不是虹鸢,而且……我的耐心有限。”项日齐满意地看着颜朝歌无法言语的模样,双手打横将她抱上了马背,“我这就带你回项日一族,上次走的匆忙没来得急请你去我府上坐坐,这回儿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即使一辈子留下来都不成问题。”语毕,项日齐仰天长笑。 一路上,项日齐谎称颜朝歌是自己的哑巴妻子,颜朝歌无法反驳,还不得不接受周围人怜悯的目光,颜朝歌发誓,待她重获自由后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项日齐! 另一边,雷奕带着项日晨一路原路返回,谁料马车周围亦被包围,权衡之下,雷奕决定带着项日晨先行进城,只有将项日晨托付给当地隐卫,雷奕才能安心寻找颜朝歌的下落,而在他安置好项日晨返程的途中,他遇到了负伤的墨如笙,三人虽然也顺利逃脱,但墨如笙为了救司城璟背上还是挨了一刀。 “雷奕,怎么就你一个人?晨儿呢?朝歌呢?”墨如笙三人逃出包围后也曾往颜朝歌去的方向找了找,可那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墨如笙不禁担心到底他们是被抓走了还是逃离了,他努力安慰自己一定是后者。 “晨儿我已经安顿好了,你伤的也不请,还是先进城治伤吧。”雷奕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和炭笔,简单画了张地图递给司城璟道,“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们到那里报我的名号,晨儿也在那里。” 司城璟接过,点了点头,视线再次望向眉头紧皱的墨如笙。 “雷奕,朝歌呢?朝歌是不是出事了?”墨如笙一激动,背后方有干涸迹象的伤口再一次裂开。 “墨大哥!” “我会把她找回来的,你们快走。”雷奕脸色不变地对着阿志使了使眼色,阿志知道负伤的墨如笙是帮不上忙的,拉了拉缰绳就要离开。 “不!我也要去!”墨如笙拉住阿志手中的缰绳,不肯离开。 “墨大人,你认为你现在的身体能把颜姑娘救出来吗?”雷奕目光凌厉地扫了墨如笙一眼,继续冷冷道,“恕我直言,此刻的你不但没办法救出颜姑娘,反而是累赘!” “雷公子……”虽然知道雷奕是想让墨如笙知难而退,可是……话是不是说的重了点? “我明白了,我会去好好养伤的,朝歌……就拜托你了。”墨如笙松开手中的缰绳,默默往车厢里走去。 司城璟轻轻叹了口气,给了雷奕一个肯定的眼神后也转身走进了车厢。 马车重新奔跑了起来,雷奕悄悄握起双拳,全身迸发出骇人的杀气……他绝不放过那个绑架颜朝歌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三九章 原来我才是那个人 来到项湳城已是十多天之后的事情了,颜朝歌原以为项日齐会带自己回项日一族,但他却带着自己来到了项湳城的别院,想想也是,项日齐若是回项日一族,不就是正大光明地对外宣告:我绑架了颜朝歌吗?他不会这么傻,于是在进城前,他将颜朝歌打扮成自己的书童,还象征性地化了妆,一般人绝认不出那是颜朝歌。 项日齐的别院很大,几乎可以与君羽尧的媲美,大概因为要防着颜朝歌的关系,项日齐将她安置在了自己的主院,他吩咐下人伺候颜朝歌沐浴更衣,自己则回到了房间。 十多天的来回奔波使得颜朝歌浑身不舒服,她也顾不上自己正处于被囚禁状态,先放松缓解一下疲惫的身体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想着,她褪去衣物,全身浸入温热的浴桶中,温度适中的热水瞬间将自己包围,颜朝歌满足地闭上眼,任由婢女们替自己按摩。 待颜朝歌沐浴更衣后已是一刻多钟以后的事情了,伺候颜朝歌的婢女告诉她,项日齐正在房间里等待她,颜朝歌打理着还未干透的长发,点了点头。 换上新衣的颜朝歌心情大好,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院中的花朵,步子走的并不着急。 “项日公子,我进来了。”颜朝歌在门口轻轻扣了扣,见没有回答便径自走了进去。 项日齐的房间很整洁,摆设一目了然,颜朝歌正要在桌前坐下,却被不远处矮柜上的一方丝帕所吸引。 除了自家姐姐,颜朝歌不曾听说过项日齐还对哪家姑娘有兴趣。把丝帕留在房里,想必项日齐很重视赠帕之人。出于好奇,颜朝歌走向矮柜捡起那方丝帕,而在看清丝帕上的那个字时,不由得一惊。 “你不知道随意动别人东西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吗?”项日齐不动声色地抽回颜朝歌手中的丝帕,发间还残留着玫瑰特有的阵阵芳香。 “这条丝帕你从哪里得来的?”颜朝歌眉头微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很想知道?”项日齐将丝帕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上方绣着的一个“颜”字。 “恩。” 项日齐将丝帕重新收好。来到桌前坐下,顺手替自己和颜朝歌倒了杯茶道:“这是你姐姐当日救我时留下的,若不是上面绣了个颜字。我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就找到吧。” 话至此,颜朝歌已经可以肯定项日齐就是当时在沥水城自己救下的男子,只是没想到他竟把自己当成了姐姐…… “颜姑娘,你为何如此表情?” “项日公子。你是在沥水城被救起的吗?”不知为何,颜朝歌还是想听项日齐亲口承认。 “颜姑娘怎么知道?我向你姐姐提起的时候她还说根本没这事儿。”项日齐有些诧异。看着颜朝歌的目光中多了道审视。 “因为那时候,姐姐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沥水城。”自从颜朝语掌管颜家的生意,她便不曾再出过君璃城,一方面没有时间。一方面也没有必要,颜朝语是不会做徒劳之事的。 闻言,项日齐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难道……那个人真的不是颜朝语? 项日齐略显着急地重新从怀里掏出那方丝帕。他将其置于桌上,试探地问道:“颜姑娘。莫非……这丝帕是你的?” 颜朝歌沉默了片刻,而后从腰际取出另一方丝帕递给项日齐道:“项日公子瞧瞧,两者是否一样?”颜朝歌的绣工不太好,这些丝帕便是她练习女红时的作品,虽不是完全一样,但阵针法却是类似的。 “一样的……颜姑娘你……”项日齐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所以……项日公子可以不再缠着我姐姐了吗?”颜朝歌告诉项日齐这个事实只是想让项日齐别再打扰颜朝语的生活,但她同时也忘记了一件事…… “那是当然,她本来就不是我要找的人。”对象虽然搞错了,但项日齐眼中却是迸发出了异样的光芒,“颜姑娘,为了答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你嫁给我吧。” “什么!”颜朝歌一惊,握着茶杯的手忽然一颤,“项日公子,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没有与你开玩笑,你该知道我之所以去君璃城就是为了寻找那个救我一命的姑娘,而我现在找到了你,自然要兑现自己的承诺。”项日齐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认真道,“我很抱歉认错了人,但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难道颜姑娘不觉得我们之间像是上天注定的吗?” 第一次相遇,颜朝歌救起身受重伤的项日齐,第二次见面,项日齐阴差阳错地将颜朝歌送去了项日一族,而这一次,颜朝歌主动对其“投怀送抱”……如此说来,两人之间的孽缘的确剪不断理还乱。 “项日公子,你知道我不可能嫁给你的。”至少在外人眼里,颜朝歌还是内定的王妃人选。 “为何不可,我项日齐就是要娶你为妻!”项日齐被颜朝歌笃定的语气惹得有些不悦,他微微皱起眉头,提高嗓音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有办法娶你为妻!” “项日公子,我什么都不会,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何苦要娶我?救命之恩?那也只是凑巧被我遇上而已。”项日齐的眼神似乎是认真的,颜朝歌不自觉地握起了双拳。 “你会医,不是吗?”项日齐不知虹鸢为何只打听到了颜朝语而没有打听到颜朝歌,在他看来,颜朝歌的医术应该也是不错的。 颜朝歌摇了摇头,自嘲地冷哼一声道:“我不会医术,那次只是身上正巧有治伤的药,一切都是偶然。” 懂医术也好,不会也罢,颜朝歌有过硬的身价,又有良药傍身,娶她或者是颜朝语都是很好的抉择,而颜朝语已公开许了人家,项日齐不得不作罢,但是颜朝歌……虽然有与君羽尧的传言,但她依然是没有订过亲的待嫁闺中女。 “颜姑娘,我想你是连日奔波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饭菜我会命人给你送去的,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项日齐不再给颜朝歌反驳的机会,独自一人起身离开了房间。(未完待续) 第一四零章 我想出府去透透气 在项日齐的别院住下后,项日齐虽没有将颜朝歌幽禁在房间里,但她每日可活动的范围只有整个别院,颜朝歌表面看似不着急,心里却因此失眠了好几夜,若是再想不到办法与外界联系,颜朝歌可真要莫名其妙嫁给项日齐了,心不在焉地吃着碗里的粥,秀眉却是紧紧蹙起。 “怎么了?今天的菜色不和你胃口吗?”项日齐放下手中的空碗,看着一脸忧色的颜朝歌道,“要是你不喜欢,我可以让厨房重做。” “不……不用……我只是不怎么饿。”颜朝歌回过神,摇了摇头,拿起勺子装模作样地舀了几口。 “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吧。”即使到了别院,项日齐每日晨练的习惯依然保持着,沐浴过后的他头发还未全干,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或许也会是众姑娘追捧的对象,“自从那日我说要娶你之后,你就不曾笑过。” 颜朝歌食不知味地咽下口中的粥,顿了片刻后才道:“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似乎早就料到颜朝歌会这样说,项日齐不见任何惊讶道:“让你出去搬救兵吗?”项日齐双手环胸,却也不见生气。 “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颜朝歌有预感,项日齐会放自己出去,于是继续道,“再不然我可以避开那些大宅,去郊外走走,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只是这么简单?”项日齐当然不信,只是这样把颜朝歌关在别院里也不是什么办法,“我可以让你出去,但你必须易容之后再走。” 颜朝歌轻轻吁了口气,心里暗想:能让我出去就行。 “好。那你替我准备吧。” 项日齐依言对着身后的婢女使了使眼色,那婢女领命,带着颜朝歌离开了房间,项日齐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当颜朝歌再次出现在项日齐面前时她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一个相貌普通的婢女模样,项日齐看着如此装扮的颜朝歌,满意地笑道:“我给你半天的时间。午饭过后就要回来。不要对我耍花招,川儿会武功,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川儿是项日齐派去贴身“照顾”颜朝歌的婢女。有着很好的武功底子,颜朝歌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好,我答应你。”颜朝歌还不至于傻到凭自己的力量离开,况且目前项日齐还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颜朝歌与川儿离开别院的时候集市已经热闹起来了。颜朝歌微微掀起帘布,透过一角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既然她答应了项日齐不去集市,她也不会食言。 “颜姑娘,你很想出去走走吧。”川儿斜靠着车窗,将颜朝歌脸上的失落尽收眼底。“但你知道我不会给你机会与外界联系的。” 川儿是个聪明的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颜朝歌略微对她有了些了解:“川儿。你说我真的就要这样嫁给项日齐了吗?”川儿是项日齐带回来的孤儿,项日齐对川儿而言很重要。她不会违背项日齐的任何命令。 “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主子是川儿的天。”早在不知不觉中,川儿对项日齐的感情已深入骨髓。 “川儿,难道你都不会难过吗?”颜朝歌微微叹了口气,松开掀起帘布的手道,“你有想过项日齐带女主人回来时你自己的感受吗?” “颜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川儿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望向颜朝歌的眼神中多了分疑惑。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颜朝歌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对了,我想去个地方,你陪我去吧。” 昨晚,颜朝歌几乎想破了脑袋,迷迷糊糊之际,她忽然想到了兰悠的琉璃作坊,那里景色宜人,当成散心之处应该不太惹人起疑,于是在川儿的陪同下,颜朝歌悄悄来到了作坊。 碧绿的草坪,清澈的小溪,简单的竹屋,颜朝歌走下车,深深吸了口纯净的空气,疲惫仿佛在一刹那间随风而去。 “颜姑娘是怎么发现这个好地方的?”川儿跟着颜朝歌一起下了车,眼前瞬间一亮。 “有次在项湳城迷了路,就错走到这里了。”颜朝歌当然不会告诉川儿这是墨如笙带自己来这里的,“压抑了这么多天,现在总算是喘口气了。” 川儿没有发觉颜朝歌眼中的异样,只是紧随在她身后道:“那边有一间竹屋,颜姑娘进去过吗?” 颜朝歌摇了摇头,脸上显露出一副可惜的模样道:“上次来的时候有些匆忙,没机会去看一看。” “竹屋附近收拾地很干净,应该是有人住的吧。”川儿下意识挑了挑眉,重新将视线定格在颜朝歌身上道,“颜姑娘该不是认识竹屋里的人?” 颜朝歌心中悄悄一颤,面不改色道:“川儿想多了,我若真想逃,又怎会来到这荒郊野岭,不是摆明了会被你带回去吗?”颜朝歌心里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把项日齐笔逼急。 “是吗?但愿是我想多了。”只是这里实在太过安静,让川儿不得不心生怀疑。 “我说了不逃,就不会逃。”颜朝歌小声说着,一边应着川儿,一边注意着脚下的步子,突然,颜朝歌毫无征兆地左脚一崴,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朝前方倒去,“啊!”川儿甚至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颜朝歌已全身摔倒在草坪上。 “颜姑娘!”川儿惊呼一声,忙将颜朝歌扶起,“颜姑娘,你还好吗?” “痛……”颜朝歌狼狈地坐起身,眉头微微蹙起,手心与手肘处都有明显的疼痛感,看来这一跤摔地有些重了。 “我看看……糟糕,皮都破了……”川儿小心地拉起颜朝歌的衣袖,点点血红正从伤口向外冒出。 “嘶——”颜朝歌倒抽了口气,将视线从伤口移开道,“自从之前一次伤到腿之后,我似乎经常摔跤。” “颜姑娘,我替你上药,我们回马车。”颜朝歌可是项日齐未来的妻子,川儿决不允许她受到一丁点伤害,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眼前摔倒的。 “恩……”颜朝歌点着头,嘴角却是扯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章 留下记号快来救我 在沥水城养伤期间,墨如笙与项日修在隐羽阁接头点相遇,得知颜朝歌不知所踪后,两人皆没有了养伤的心情,待身体能够承受颠簸,一行人立马迫不及待地一路往项湳城赶去,项日晨一边照顾着受伤的爹爹,一边念着颜朝歌,仿佛瞬间长大了不少。 墨如笙快马加鞭回到项湳城已是好多天之后的事情了,回家前他曾给家中寄过信,兰悠估摸着墨如笙该是几天前就到了才是,可离预计的日子延后了好些天,却仍不见墨如笙归来,兰悠不免有些担心,此刻瞧见墨如笙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阿笙,怎么迟了这么多天?”兰悠拉着墨如笙坐下,仔细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庞。 “娘……歌儿她……”墨如笙顿了顿,一双英眉紧紧皱起。 “歌儿?歌儿怎么了?”提起颜朝歌,兰悠的心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都怪我没用……歌儿在回来的路上……失踪了……”语毕,墨如笙对着桌面重重一捶。 “什么?歌儿失踪了?”兰悠着急地站起身,手中刚沏好的茶杯应声落地。 “娘,你先别着急,族长和王爷的人都在帮忙找了。”话虽如此,墨如笙心中依然没谱,尽管他们猜测是项日齐绑走了颜朝歌,但他们没有证据,也没有人看见项日齐带颜朝歌进城。 “阿笙,答应娘,一定要把歌儿找回来。”兰悠紧紧拉住墨如笙的手,双眼下意识地红了红,“歌儿不能再有事了……” 悄悄将兰悠的担心收入心底。墨如笙勉强扯过一丝笑容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歌儿找回来的。”这一次,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墨如笙都会把颜朝歌找回来,他不想……第二次失去她。 又安抚了兰悠几句,墨如笙欲起身回房梳洗一番。可双脚还未踏出门口。就见不远处慌慌张张地跑来一名小厮,他手捧着一个锦囊,一脸着急道:“大公子。夫人,这是作坊的人送来的,你们快看看,说是在作坊门口捡到的。” 墨如笙接过。迅速打开那方精锦囊。 一颗琉璃吊坠,半弧形模样。正面刻有蓝色印花标记,背面刻有一个歌字。 墨如笙与兰悠都知道,这是属于颜朝歌的,绝不会错。 墨如笙又看了看那方锦囊。从中取出了一张小纸条,上面简单地写着三个字:项日齐。 “这是歌儿的字吗?”兰悠将吊坠紧紧握在手心,眼泪终于止不住地落下。 “是歌儿。她告诉我们她被项日齐绑架了,我们要想办法去救她。”看着纸条上娟秀的字体。墨如笙原本着急的心终于稍许平静了下来,“娘,你先别着急,我等等就去找族长,请他出面带回歌儿。” “恩,你一定要把歌儿带回来。”兰悠点着头,心里却是慌成了一片。 而与此同时,郊外的别院内,颜朝歌正一瘸一拐地往房间里走去,这一跤似乎摔地有些重了,双脚的膝盖都磨破了皮,但只要想到今日顺利留下了记号,痛也是值得的。 颜朝歌小心地拉起裤腿,轻轻吹着做过简单处理的伤口。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颜朝歌还未回过神,门口突然响起项日齐略显生气的声音,她来不及将裤腿拉下,项日齐已走进了房间。 “啊!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颜朝歌一慌,忙拉过一旁的棉被遮挡。 “让我看看!”项日齐将手中的药箱往桌上一放,不顾颜朝歌反对地拉开了棉被,“都伤成这样了,还遮起来,你是想伤口感染地更厉害些吗?” “你……男女授受不亲……”双颊飞上两片绯红,就连落轩都不曾与她这么亲密过,“你出去,我自己处理。”颜朝歌下意识朝后面挪了挪,伸手环住双腿。 “你马上就要与我成亲了,没什么授受不亲的。”项日齐拉开颜朝歌遮挡的双手,双眉不悦地皱起,“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你……谁要和你成亲。”颜朝歌摇着头,依然不肯松手。 “我说过了,我要和你成亲,况且我已经上书奏请族长,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要嫁给我。” “不会的,族长不会同意让我嫁给你的。”项日修一直认为颜朝歌是君羽尧未来的王妃,他怎么可能同意项日齐的奏请? “虽然君璃城一直谣传着你和君羽尧的婚事,但你们之间并没有婚书,也没有君主的口谕,我想娶你又有何不可?”项日修即使想要拒绝,也拿不出任何有说服力的理由吧。 “我……”颜朝歌沉默了,事实的确如此,她与落轩的承诺是私下的,没有任何书面的证明。 “不要再反驳我了,我替你上药。”瞧见颜朝歌发怔的模样,项日齐知道颜朝歌是承认了自己所言,他打开药箱,取出其中一个瓷瓶,往伤口上滴了两滴透明液体,痛感忽然袭来,瞬间打乱了颜朝歌的思绪,“忍一忍,我先替你清洗一下伤口。”白皙的皮肤上立刻呈现出一圈粉红,项日齐尽量放轻手上的力度。 颜朝歌紧紧咬着嘴唇,背后已因为疼痛升起一层冷汗。 “马上就好,早知道这样,为何不小心一点?”不知是颜朝歌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颜朝歌总觉得自从项日齐得知自己才是丝帕的主人后,对自己的态度仿佛换了个人般,是为了讨她欢心?还是别有用心?明明之前他还一心向颜朝语示好。 “项日公子,我当初不过顺手救了你,你没有必要任何事都亲力亲为。”擦过金创药后的伤口带有一丝凉意,减轻了方才的疼痛。 直到将伤口处理完,项日齐才站起身,他双眼含笑高深莫测地望向颜朝歌道:“颜姑娘,如果说那一日错伤你,我便对你一见倾心,你可信?” 如果换做他人,颜朝歌或许回信,可对方是项日齐……颜朝歌不可察觉地扯过嘴角,冷哼一声道:“项日公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我累了,想要休息。”语毕,颜朝歌闭起眼,不理睬项日齐。(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章 上书求婚如何是好 由于满心都是关于颜朝歌的种种,墨如笙差些就忘记晚一天脚程的司城璟与阿灰。那一日与项日修汇合后,墨如笙意外地发现项日修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破落的男孩,看那模样似是比项日晨年长几岁,项日修道阿灰身世可怜,正巧可以带回去给项日晨做个伴,而两男孩子一见如故,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养了几日伤后,墨如笙与项日修担心颜朝歌安危,便迫不及待地启程赶路,而司城璟与阿灰不曾这般长途跋涉过,略有些不适应,因此晚了一天才到达项湳城,按照之前的约定,司城璟将借住在墨如笙家中,直至找回颜朝歌,一起回去。 车夫一路将司城璟与阿灰送到了将军府,司城璟略微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裙摆,确保仪容无恙后才上前与看门的小厮说明来意。 “这位小哥,我是司城璟,麻烦通传一下墨公子好吗?”司城璟不清楚项日一族的规矩,但客气点总不会错的。 “司城小姐?我们公子现在不在府上,请您稍等一会儿,我去向夫人禀告。”守门的小厮见司城璟如此知书达理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怔,自家大公子似乎不曾带过姑娘回家吧?那眼前这位……总之怠慢不得!于是匆忙跑进大院。 没一会儿,小厮又跑了出来,他气喘吁吁道:“司城小姐,快快请进。”双眸却是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小厮带着司城璟与阿灰一路朝着宴客厅走去,司城璟简单扫视了一眼府内的摆设,华而不奢,给人感觉很自然很舒服,就像墨如笙给她的感觉一样。 “你家公子不在府上吗?”墨如笙说过会在墨府等自己。怎会不在呢? “公子进宫去见族长了。”小厮如实回答道。 原来是去见项日修了,也不知是否有颜朝歌的消息了,自她消失已经有好些天了,司城璟心中也是担心的很。 “司城小姐,请进吧,夫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将司城璟引至宴客厅门口,小厮便哈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谢谢。”司城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那小厮应着,很快又跑开了。 司城璟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身边的阿灰。而后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入了宴客厅。 “司城璟见过夫人。”兰悠今日一身青花色裙袍,乌黑的长发被考究地梳成一个发髻,以翡翠簪加以点缀,落落大方。气质宜人却不张扬,这舒服的感觉与墨如笙如出一辙。 “是司城小姐和阿灰吧?阿笙与我提起过。还让我好生安排你们的住处。”兰悠说着,视线来回打量着司城璟,对于司城璟这个名字,兰悠还是有些印象的。如果没有记错,她就是颜朝歌曾经提起要替墨如笙介绍的姑娘。 “夫人叫我璟儿便好。”司城璟应着,脸上微微一红。“要在府上打扰一段日子了,给夫人添麻烦了。” 兰悠起身。拉过司城璟拘谨的双手道:“不麻烦,你是阿笙的客人,又是歌儿的好姐妹,就安心住下吧,还有阿灰,有什么住不惯的一定要和我说。” “阿灰谢过夫人。”阿灰从小在郊外长大,不懂得门第之间的规矩,但他知道兰悠是长辈、又是好人,必须要尊敬她。 “好了,你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一定累了,我带你们去客房梳洗休息一下吧。”客房早在墨如笙离开前就准备好了,兰悠一路上与司城璟说这说那,暂时放下了心中对颜朝歌的担忧。 而另一边,墨如笙早早地就被项日修招进了宫,不为别的,就为项日齐不日前上奏的文书一张,上面诚恳地写着自己与颜朝歌两情相悦,请求族长替堂弟项日齐赐婚,字字句句情到深处,让人挑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而项日修昨日才从墨如笙嘴中得知颜朝歌被项日齐带走之事,两人正商量着以何理由去一探究竟,这厢项日齐竟然已大胆地提出联姻,打得项日修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看看,你看看,他竟然要娶颜朝歌,这下怎么办!”项日修烦躁地将文书往几案上一丢,胸口处的伤口仿佛隐隐有些作痛。 “族长否决他的提议不可吗?”得知颜朝歌在项日齐手中已是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竟然还提出要娶颜朝歌,这让项日修如何拒绝,又以何理由拒绝! 项日修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虽然清楚颜姑娘与王爷之间的情意,但男未娶女未嫁,两人之间又没有婚约,根本起不到任何约束,更何况颜姑娘只是普通富家千金,家族没有官籍背景,项日齐若是想娶她,对颜家而言已是高攀,根本无理由拒绝。” “官籍背景……”一语惊醒梦中人,若是…… “我已经让项日齐进宫了,姑且先看看他怎么说吧。”项日修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并没有注意到墨如笙若有所思的表情。 “族长,既如此,我便先行退下了。”项日齐与项日修谈话,墨如笙不便在场,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家里人商量,“族长,如果可以,请先不要准奏。” “恩,我心里有数。”颜朝歌不能嫁给项日齐,就如颜朝语不能嫁给项日齐一般,若是项日齐不愿放弃,项日修宁愿自私一回儿,何况他并不讨厌颜朝歌,项日晨也很喜欢颜朝歌,只是要对不起君羽尧了,不过……“等等,你何时这么在意颜姑娘了?” 墨如笙正要离开,项日修却突然唤住了他,听到项日修的问话,墨如笙知道他是会错意了,但他又不能多做解释,于是只是简单道:“颜姑娘是我娘的入门弟子,也算是我半个妹妹,我不想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对于墨如笙的回答,项日修没有深究,他此刻更在意的是等会儿要怎么应付项日齐,这项日齐一向狡猾的很,在项日修面前永远装出一副乖乖孩的模样,明知他野心勃勃,却拿他无可奈何。 待墨如笙离开后,项日修喃喃自语道:“项日齐,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章 她是我喜欢的姑娘 对于项日修的召见,项日齐不慌不忙,他只是很好奇,项日修会以什么理由拒绝自己。不过他想归想,见到项日修,还是不得不乖乖向他低头哈腰恭敬道:“项日齐见过族长。” “起来吧。”项日修一脸严肃地坐在正位,手中紧紧捏着项日齐的那份奏书,“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项日修的脸色很不好看,项日齐匆匆瞥了眼,低下头,缓缓勾起嘴角,脸上却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抱拳道:“正如奏书上所言,我与颜姑娘两情相悦,还望族长成全。” “两情相悦?不知当初那个追着颜家大小姐满城跑的人是谁?”项日修挑了挑眉,等待着项日齐的解释。 “回族长,是我搞错了,我一直以为当初救下自己的姑娘是颜大小姐,才对她……不过后来我才知道,那日救我的是颜二小姐,而我与颜二小姐早已相识,可不正应了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语末,项日齐抬头望向项日修紧皱的眉头,试图从眉间找出什么。 “好一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我若是不答应,岂不是太不近人情?”项日修双拳紧握,深陷的指甲掐的手心一阵疼痛,“你既要与颜姑娘成亲,可有通知她的家人?” 项日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摇了摇头,不急不缓道:“还不曾,我是想等族长答应了再去寻颜家人。” 不曾?是不想吧!项日修在心中冷哼一声,脸上染上一层笑意道:“不知颜姑娘此刻身处何处?容我确定了颜姑娘的心意,再为你们二人赐婚也不迟,毕竟颜姑娘是君璃城的人,我们不好怠慢了人家。” “族长不必担心。颜姑娘好的很,她也答应了要嫁给我,只差族长您点头了。”项日齐有别院这事儿项日修并不知道,但项日修也不会傻到不知道项日齐有别的落脚地,只是项日齐的别院太过隐蔽,就连项日修也不知在何处,“族长。我不曾向你求过任何事。身为兄长,难道连我这个请求都不能满足吗?”言下之意,项日修若是不答应。别怪项日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你……”这么多年来,尽管知道项日齐有谋逆之心,但也不曾见他在项日修面前表露过,而此时此刻。他却为了一个颜朝歌正面与项日修抗衡,这难道是项日齐在乎颜朝歌的表现?项日修宁愿当做不是。 “族长。有话请直说。” “你可知这颜朝歌也是我项日修心爱之人?晨儿不止一次对我说希望唤她一声娘亲。”项日修忽然起身,从几案上走下,与身俱来的王者气息震得项日齐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你给的了她幸福吗?” 幸福?项日齐不由得嗤笑一声。很想反问一句,难道你就给的了?但项日齐知道,他不能这么问。于是有意识皱了皱眉,装作不解道。“不知族长此言何意?” “字面意思。” “呵呵,族长,难道你忘记了吗?你曾在认下族长大少爷之时当众立誓不娶二妻,现在这话又是何意?对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出尔反尔?”项日齐冷笑一声,左手甩袖负于背后。 项日修一惊,那日发生的片段迅速在眼前闪过。 从这一刻起,项日晨正式成为我项日修的嫡子。 在此,我还要宣布另一件事,族母墨如烟蕙质兰心,现将项日晨记入她名下。 将晨儿记入族母名下,她便不是五年无所出,我也不必再娶第二任妻室。 项日修差点忘记,自己曾在众人面前许下过如斯的誓言…… “族长?可都回忆起了?”项日齐满意地看着项日修惊讶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族长,我出来地有些久了,不知可否回去了?族长若是一时半刻下不了决心,没事,我可以等。” 望着项日齐洋洋得意的脸庞,项日修只觉得刺眼的慌,他努力忍住心中的怒意,沉声道:“下去吧,关于婚事再容我考虑考虑。” 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黑眸中闪过一道狡猾,项日齐双手作揖,俯身道:“是,项日齐告退。” 目送项日齐离开,项日修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匆忙的决定,尽管那时候,他不可能预见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可眼下要如何是好?项日修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烦躁地将几案上的奏书全部扫落在地上。 正巧路过的墨如烟听见动静,犹豫了片刻后才缓缓走入书房,她看了看散落在各处的奏书,一声不吭地将它们捡起。 “如烟,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 “族长,为何事烦恼?方才我看见项日齐离开,可是他惹你生气了?”将整理好的奏书重新放上几案,墨如烟在项日修身边坐下道,“可有如烟能做之事?” 项日修轻轻叹了口气,将墨如烟搂入怀中道:“项日齐要娶颜朝歌,但我心里清楚,不能让颜家与项日齐结亲,王爷和君主亦是不同意的。” 对于颜朝歌,墨如烟还有几分印象,上次一见,不难看出君羽尧对欢颜朝歌的喜欢,可她又怎么会与项日齐搭上关系了:“族长直接拒绝项日齐不行吗?” 项日修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以何理由拒绝?颜朝歌与我非亲非故……” “那就骗项日齐说颜朝歌是族长喜欢的人。”墨如烟知道项日晨很喜欢颜朝歌,也看得出项日修对她并不讨厌。 “如烟,我曾当众立誓不娶二妻,你忘了吗?”当初给出这个承诺一方面是为了田岚,一方面也是为了安墨如烟的心。 经项日修一提,墨如烟才想起有这么回事,自从项日修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之后,墨如烟便渐渐淡忘了:“这……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项日修牵起墨如烟的手,淡淡道:“除非老天送我一个奇迹……算了,陪我出去走走吧。”不愿在继续讨论这个话题,项日修拉着墨如烟走出了万分压抑的书房。(未完待续) 第一四四章 愿成为关心你的人 一向平静的墨府此时充斥着难得的躁乱,墨青与兰悠一声不吭地坐在上位,眉头却是皱得很紧,书房内,墨如笙双手交叠置于背后,来回踱步,嘴里时不时地叹着气,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阿笙,别走了,我都被你晃晕了。”兰悠闭上眼,双手轻轻按着略微有些泛疼的太阳穴道,“族长可有说什么?” “族长自是不愿歌儿嫁给项日齐,可又没有合理的由头拒绝。”也不知项日修与项日齐谈的如何,即使项日修暂时拒绝了项日齐,想必也只是缓兵之计。 “阿笙,依你的意思,是要公开歌儿的身份吗?”始终保持沉默的墨青终于开口,他望向情绪浮躁的墨如笙,语气平静道,“你可是认真的?” 墨如笙深深吸了口气,琢磨着该如何作答,此事的确关系重大,若是公开,不仅影响到远在君璃城的颜家,还影响到项日一族的内政关系,再深远一些,最终甚至会影响项日一族与君家之间的情谊,不到万不得已,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 “族长虽已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往君璃城,但项日齐……谁也无法保证他会在此期间做出什么伤害歌儿的事来,如果可以,暂时将歌儿安置在族长身边,才是最佳之策。至于善后之事,相信族长与王爷能处理好的。”国家之事为大,但墨如笙亦不愿毁了颜朝歌的终生幸福,毕竟墨家已经错过了十几年。 “假设这一切都能顺利进行,可族长曾经当众立誓不再娶二妻,即使歌儿才是真正的族母。那又如何?”难道要族长违背自己的诺言吗?这又叫大家如何服众。 “当初族长这么做想必是为了如烟,若是如烟能够出面赞成,也不算驳了族长的面子,更何况当初,众长老并不赞同族长不娶二妻之事,如此既可给族长台阶下,又可安抚众长老。实为两全其美之法。”在回墨府的一路上。墨如笙想了很多,权衡之下,只有公开颜朝歌的真实身份才是眼下最合适的办法。 墨青与兰悠默契地互望了一眼。而后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墨青又找来贴身的护卫,在其耳边简单吩咐了几句。那护卫双手作揖领命,很快便没了踪影。 “先别惊动族长。若是能将如烟劝说成功,我们再进行下一步计划吧。”墨如烟毕竟是墨家的人,她有权知道真相,“阿笙。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劝说如烟之事就交给我与你娘。”墨如烟是从小顶着族长未婚妻的头衔长大的。若是告诉她姐姐回来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墨青轻轻拍了拍兰悠的双手,重重叹了口气。 墨如笙离开宴客厅后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兜兜转转来到了司城璟所在的客房,这一路为了颜朝歌的事情他都没有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说来真是对不住她,将散落的一缕发丝抚平,墨如笙敲响了司城璟的房门。 “司城姑娘,我是墨如笙。”房间里依稀传来说笑声,想来是阿灰也在。 “墨公子?快请进!”交谈声一顿,一阵细小的脚步声响起。 墨如笙轻轻推开房门,闻得屋内荡漾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稍许缓解了他烦躁的心情:“司城小姐,这里可还缺什么?我命人添置。”墨如笙说着,回头搂过一旁朝自己跑来的阿灰。 司城璟摇了摇头,在桌边坐下道:“夫人都已为我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缺。”桌上散落着各种折纸玩意儿,想来司城璟正在教阿灰折纸,“墨公子,我瞧你面色憔悴,还是快去歇息歇息吧。”尽管司城璟很想询问关于颜朝歌的事情,但墨如笙面色并不好,估计颜朝歌的事情还没有着落。 墨如笙摇了摇头,轻声道:“烦心事颇多,又如何能睡得着。” “墨公子对歌儿真的很好。”司城璟不自觉地感叹一声,放下折了一半的折纸,抬头望向窗外道,“如果我也能像歌儿那样有这么多人关心就好了。” 墨如笙知道司城璟的出生,也知她此次离开君璃城正是为了寻找新的生活,他将她的无奈看在眼里,心里默默许下了承诺:“司城姑娘,你是歌儿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愿意,我希望可以成为那个关心你的人。” 司城璟不爱说话,相比那个嫁入王宫的司城娴,她总是被人忽略,但她却是那样的真实,不会因为讨好别人而做出虚伪的伪装,这便是司城璟吸引墨如笙的地方,他已经看过太多做作与表面功夫,他不愿再付出更多的心思去对付这样的人,这也是他至今未娶的原因。 司城璟微微红了红脸,颔首道:“墨公子能有这份心,璟儿就满足了。” 二人心有灵犀地互看了一眼,默契地不再多言。 倒是一旁的阿灰不明所以,见墨如笙与司城璟不再说话,便将做好的青蛙递给墨如笙,一双净澈的大眼饱含期望地看着墨如笙道:“墨叔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和晨儿玩啊?” “阿灰,你真的想好了?一旦进了宫,你就不能喊晨儿为晨儿了,你必须叫他族长大少爷,你明白吗?”阿灰是个聪明的孩子,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被项日修看中的吧。 阿灰转了转眼珠,小小腮帮高高鼓起,许久后点了点头道:“阿灰本来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族长愿意给阿灰一个家,阿灰已经很高兴了,晨……族长大少爷也是好人,他不嫌弃阿灰穷酸,还愿意和我一起玩,阿灰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阿灰虽然比项日晨年长不了几岁,但或许是境遇所迫,他的内心比外表更加成熟懂事。 “好,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会向族长提的,在这之前你就安心住在墨府,我会请个先生教你识字和规矩的。”在颜朝歌的事情解决之前,阿灰还不适合进宫,倒不如先让他学起来,好为之后的进宫打下基础。 “阿灰谢过墨叔叔!”阿灰一脸的惊喜,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重重地叩了叩头。(未完待续) 第一四五章 朝歌是墨家的女儿 接到墨青贴身护卫的口信,墨如烟甚是意外,自她嫁给项日修后,不论家中发生什么大事墨青都不曾请自己回家过,而这回儿,却是这么着急,墨如烟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因此简单向项日修言明情况后,她便匆匆回墨府了。 回到墨府已是傍晚,正巧赶上晚饭时刻,可面对着一整桌美味佳肴,墨家人却只是默默出神,谁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墨如烟一踏进饭厅,瞧见的便是如此压抑的气氛。 “爹,娘,大哥,你们怎么了?”墨如烟从未在墨青脸上看见过如此失落的表情,除了……每当提起那个不曾谋面的姐姐的时候。 “如烟,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一起坐下吃吧。”墨青率先回过神,又命人添置了一副碗筷,只有在墨如烟独自一人回家时,墨青才会习惯地唤她一声如烟。 “爹,你这么着急找我回来,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墨如烟依次扫过在座的各位,意外地发现墨如笙身边坐着一个她不曾见过的女子,“这位是?” 司城璟忙起身,对着墨如烟轻轻一拜道:“司城璟见过族母大人。” “在家不必多礼。”能坐在墨如笙身边,又能与墨家人一同用餐,想来这女子身份特别,墨如烟默默将司城璟打量了一番,依稀猜到了些什么。 “如烟,你匆忙从宫里赶回来一定累了,先吃饭吧,有话吃完再说。”兰悠说着,有些抱歉地对着司城璟微微一笑,人家怎么说都是客人。不能因为颜朝歌出事就冷落了司城璟,“璟儿,多吃点。” “恩,将军,夫人,你们也吃。” 就这样,这顿饭在心不在焉中结束了。饭后。司城璟借故离开了饭厅,知趣地将空间留给了墨家人。 “爹,娘。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了吗?”墨如烟在墨如笙身侧坐下,秀眉微微蹙起。 “如烟,有件事……这之前,爹先问你。族长对你好吗?” “……爹,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修哥哥对我自是很好。”由于从小顶着项日修未婚妻的名头,墨如烟与项日修也算是青梅竹马。 “你可还记得那日族长许诺不再娶二妻之事?”墨青重重叹了口气,望向女儿的目光中多了丝无奈。 墨如烟点了点头,越发不明白墨青为何要这样问了:“爹。你到底要说什么?” “唉,如烟啊,我想你也知道。当初你嫁给族长是因为你姐姐与族长有婚约,可是你姐姐早就不在了。所以才让你顶替你姐姐嫁给了族长,对于这场政治联姻你可曾有责怪过爹娘?”作为一个过来人,墨青不难看出项日修对墨如烟的生疏,可他是一族之长,不将重心放在儿女私情上也不为过分。 墨如烟摇了摇头,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道:“爹爹哪里的话,爹爹一直知道如烟从小喜欢的就是族长,能嫁给族长是如烟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如烟,你当真这样想?” “恩,女儿有骗过爹爹吗?”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墨青稍感欣慰地看了眼身边的兰悠,继续道,“如烟,爹爹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对你而言可能是坏消息……但是你有权利知道。” 墨如烟的心一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我已经找到你姐姐了。” “什么……姐姐她……” “本来这件事我和你娘打算隐瞒一辈子的,但是……现在迫不得已……”墨青也不愿打破现在宁静的生活,可是……一切来得都是那样突然。 “姐姐……她在哪里?”墨如烟紧紧握着双拳,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她就是……颜朝歌。” “什么……”墨如烟一脸诧异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望向墨青,“爹?这是真的吗?” 墨青再一次重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墨如烟无力地顺着椅背坐下,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颜朝歌竟然是自己的姐姐?颜朝歌竟然是那个从小失踪的墨如歌? “如烟,我知道你还接受不了……若不是项日齐硬要娶歌儿,这件事或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颜朝歌也好,墨如烟也好,两个都是墨青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愿委屈任何一个。 “爹……你是想把这件事告诉族长吗?”墨如烟紧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身体。 墨青望着墨如烟苍白的脸颊,犹豫后道:“如果你不愿意,爹不会勉强你。”大不了把人从项日齐那里抢回来,从此辞官隐退。 “爹,能给我一些时间想想吗?”此刻,墨如烟脑海中一片混乱,她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恩,你也累了,我已经让人替你整理过房间了,回去早些休息吧。”将墨如烟眼里的不安看在眼里,墨青心中亦是一阵自责,到底怎样做才能两全其美! “爹,我送如烟回去。”墨如笙知道墨如烟现在心里不好受,而他这个做哥哥的除了在身后默默看着她,似乎一点都帮不上忙。 “恩,去吧。”墨青挥了挥手,示意墨如笙快去,而墨青则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一身疲惫。 “老爷,相信如烟吧,毕竟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兰悠替墨青沏了杯热茶,食指轻轻按着墨青的穴道,“可若是如烟答应了,这事后又该怎么向王爷解释呢?” “我相信王爷会理解的。”现在只是权宜之计,等这件事过了风头,找个理由将颜朝歌送回君璃城就行,“这件事只能告诉族长一人,暂时不要惊动长老,否则歌儿就真的没机会脱身了。” “唉,为何我们女儿的命运如此多舛,我原本觉得看到她生活的很好,我也就安心了,可是现在……” 墨青将兰悠手握在手心,语气坚定道:“放心,我不会让她们有事的,最坏的打算不过放弃大将军的头衔,反正我也已经老了,做不做都无所谓了。”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莫过于看到子女生活幸福,墨青也兰悠也不例外。(未完待续) 第一四六章 我已想到万全之策 君璃城,御书房。 君梓谦握着手中的奏折,眉头皱得快要挤出一个“川”字来,一旁伺候笔墨的王公公看着,心里一阵哆嗦,时不时地抹着额头。 “王公公,你抖什么呢?算了,出去吧,替我看看王爷进宫了吗。” “是!奴才遵命!”王公公如是大赦般地放下砚台,哈着腰快步跑出了御书房。 君梓谦手中拿的奏折正是项日修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件,上面简单讲述了颜朝歌被绑、项日齐求亲之事,根据隐羽阁安插在项湳城的密探回报,颜朝歌被关在项日齐别院已有一阵,可惜还未找出别院的具体位置,因此无法施救。 自从颜朝歌失踪,雷奕自知难逃惩罚,第一时间找到落轩自省,落轩得知后只是淡淡问了句,颜朝歌是否让你保护项日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便打发雷奕留守项湳城待命。 落轩又何尝不了解颜朝歌,若是换做是他,他也会这样做,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尽快将颜朝歌救回。 “皇兄。”君羽尧匆匆赶至御书房,消瘦的脸庞显得格外苍白,解毒之后,他忙于奔波各地,元气尚未恢复,近日又为了颜朝歌的事日夜操劳,从前有神的双眸此刻血丝满布,就连君梓谦看在眼里,也是一阵叹息。 “羽尧,你有几日没有合眼了?”摒弃门外的侍卫,君梓谦阖上门道,“应先生留给你的药可有定时服用?” 君羽尧点了点头,略显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道:“皇兄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倒下的。我还要把朝歌带回来。” “可想好了怎么救她?” “还请皇兄下一道旨。”君羽尧说着,单漆跪地叩拜道,“请皇兄将项日一族大将军墨青之长女墨如歌赐婚于我。” “墨如歌?”君梓谦疑惑地望向君羽尧,等待他的解释。 “墨如歌即颜朝歌,墨家十五年前失踪的大女儿,项日修原配妻子。” 十五年前的一天,墨家举家前往兰悠娘家拜访。由于当时项日景峰与前任族长暗中争位。墨家作为族长的亲信自是树敌不少,为此,墨家人出府总是小心翼翼的。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偏巧那一日,墨如歌忽然身体不适,兰悠又早已向家中送出拜帖。不可不去,无奈之下只能将女儿交给奶娘照顾。心想着早些回来便是,可是……就在墨家人离开不久,一场大火迅速吞噬整个墨府,府中家仆无一幸免。 然而事后清点伤亡时。墨家人并未发现奶娘与墨如歌的尸骸,难道她们从火海中逃脱了?秉着这样的信念,墨家展开搜寻。一天,两天。一周,一月……可她们仿佛人间蒸发了般,没有丝毫踪迹。 其实那日墨家着火后,奶娘带着墨如歌从偏门逃脱,途中,奶娘只顾着保护怀中的小姐,自己吸入了过多的烟气,最后还被倒下的房梁砸到了头,奶娘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最大的念头便是把墨如歌送出墨府,于是凭借着最后的一点意志,一瘸一拐地带着颜朝歌来到了墨府外的山坡。 当时,身为商人的颜泽卿碰巧在项湳城进货,途中路过那个山坡,隐约听见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觉得奇怪便循着声音找去,待他找到墨如歌时,奶娘已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她只说了句救孩子,便撒手人世,颜泽卿心生怜惜,最终把孩子带回了君璃城。 “项湳城那边已经传出消息,墨家为了救朝歌决定将她的身世告诉项日修,我也已经向颜家夫妇求证过,确有此事。”为了想个万全之策,君羽尧已将颜朝歌身世打听地清清楚楚,“颜家夫妇是在几年前才知道朝歌是墨家的女儿,但对方没有来寻,他们便当作不知道,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将朝歌当成自己女儿,如何舍得送走。” “若是让颜朝歌认回墨家,颜家夫妇可愿意?” “皇兄放心,我已说服他们,并保证朝歌会回来。”以墨如歌的身份嫁到君璃城,颜朝歌依然可以随时回颜府,这对墨颜两家而言是最好的结局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事不宜迟,你明日便带着诏书赶路,我会另修书一封向项日修说明的。”迅速思考了片刻,君梓谦回到几案前,提笔认真写起诏书来,一旁的君羽尧见状,暂时松了口气。 虽然官方办法已经想到了,但君羽尧还必须解决落轩的事情,毕竟在颜朝歌离开君璃城前,曾与落轩有过约定,按照颜朝歌的性子,即使有诏书,也不一定会乖乖听话,才松开的眉头不得不再一次皱起,君羽尧下意识摸向指间的白玉扳指。 “哎呀……” 诏书写至一半,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女声,君梓谦警惕地放下笔,用内力直接挣开了门:“谁在外面。” 门外的戚琴娅一惊,忙在门口跪下道:“君主恕罪,臣妾……臣妾不小心崴到了脚。” “你在门口多久了?” “臣妾……臣妾刚到……”戚琴娅紧张地攥着衣裙,不敢抬头看君梓谦。 “哦?刚到吗?可为何我见你在御书房门口徘徊的有些时候了?”不远处,欧阳婉宁款款走向御书房,在经过戚琴娅身边时眉头微蹙,“见过君主,见过王爷。” “戚常在,在朕面前还敢说谎?”君梓谦敛起双眸,周身忽然散发出慑人的寒意。 “臣妾……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得知王爷进了御书房,不便打扰,就在门口等候。”虽然戚琴娅的确很想听听君梓谦与君羽尧说了些什么,但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偷听,只能依稀辨别出两人的声音。 “你听到了什么?” “臣妾什么都没听到。”戚琴娅慌张地摇着头,矢口否认。 “当真没听到?” “妻妾不敢欺瞒君主。” 好在今日讨论的只是颜朝歌之事,即使传出去也无大碍:“朕便信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臣妾谢过君主。”戚琴娅重重吐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因紧张而升起的汗意。 “你下去吧。” “君主……臣妾还有一事相告。”(未完待续) 第一四七章 园中竟然又见醉乡 “何事?”君梓谦面不改色地调整着略显烦躁的情绪,耐着性子道。 “臣妾……臣妾有身孕了。”戚琴娅说着,忐忑地绞着衣衫。 “什么?”惊讶的不止君梓谦一人,君羽尧与欧阳婉宁皆是一脸诧异地扫过君梓谦眉头紧皱的脸庞。 “这几日,臣妾偶感恶心反胃,原以为是吃坏肚子了,后招太医诊治,才知……是有孕了。”戚琴娅方才在御书房门口徘徊,正是想将喜讯告知君梓谦。 “妹妹既然有孕在身,怎能跪在这冰冷的地上呢?君主你说是吗?”欧阳婉宁俯身,小心地扶起戚琴娅。 “来人,赐座。” “谢君主。”戚琴娅慢慢直起身,不忘对身边的欧阳婉宁道谢,“妹妹谢过姐姐。” “妹妹言重了,大家都是伺候君主的,有孕是好事。”此话虽是对戚琴娅说,但欧阳婉宁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正位的君梓谦。 君梓谦自是对此事感到意外,除了欧阳婉宁,但凡他临幸过的嫔妃,事后都会送去一碗避子汤,怎会有孕? “君主,臣妾知道您在疑惑,不知君主还记得吗?有一次您在我宫里,还没来得急更衣便被告知几位尚书有要事上奏,那次你走的匆忙,事后也忘记了送汤药。”戚琴娅的确是在那次怀上的,但她没有说的是,几位尚书的来访正是她父亲戚盾安排的,为的就是能够让她怀上龙种。 经戚琴娅一提,君梓谦依稀记起的确有这么回事,那日,几位尚书所谓的要事不过是催他早些立后。现在想想,这不过是给戚琴娅创造机会罢了。君梓谦默默冷哼一声,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戚常在有孕是好事,这下那些大臣们可不会再说朕后继无人了。”君梓谦扯过一抹笑容,起身来到戚琴娅身边道,“传旨下去,戚常在怀有龙裔。即刻起。册封为婕妤。” “臣妾谢过君主。”戚琴娅没有料到君梓谦会封她庶三品的婕妤,放眼整个后宫,此刻的戚琴娅已是所有人中品阶最高的了。即使是欧阳婉宁,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努力忍住心中的喜悦,戚琴娅偷偷瞥了眼一旁的欧阳婉宁。 “婉宁见过戚婕妤。”欧阳婉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侧过身。对着戚琴娅盈盈一拜。 “姐姐快起来!”戚琴娅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将她扶起。 “戚婕妤。既然你有孕在身,回去好生歇着吧,来人,从婕妤回宫。”不愿再多留戚琴娅。君梓谦唤来王公公,示意他赶紧把人带走。 “是,奴才遵命。” “臣妾告退。”戚琴娅提起裙摆。走的很是小心翼翼。 君羽尧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默默摇了摇头。 “君主。臣妾也告退了。”欧阳婉宁即使面上没有情绪,但不代表她心中没想法,袖笼下的双手紧紧握起,此刻的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婉宁……” “君主还有何事?”欧阳婉宁背对着君梓谦,前进的脚步顿了顿。 “我们谈谈立后的事。” “……” 君羽尧悄悄离开了御书房,知趣地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项湳城,项日齐别院。 将琉璃坠送出已有几天,可府上依旧没有风吹草动,难道是自己的计划失败?颜朝歌看着腿上渐渐愈合的伤口,眉头始终紧蹙,她就要这样嫁给项日齐为妻了吗?她不要。 颜朝歌轻轻叹了口气,推门来到院外。 这几日,府上的家仆似乎格外忙碌,不停地打扫,不停地添置新物,颜朝歌猜测这可能与即将到来的婚礼有关,可这里是别院,难道项日齐决定在这里举办婚礼吗? 说到项日齐,颜朝歌似乎有几日没见过他了。 “川儿,你知道你家公子去哪里了吗?”只见川儿提着一个食篮,小步朝着颜朝歌走来。 “主子回族里去了,说是这几日有要事处理,颜姑娘是想我们主子了吗?”将食篮放进房间,川儿忍不住打趣道,“主子说了,过几日便回来举办婚礼。” 真是个护主的姑娘……颜朝歌不由地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川儿,陪我到处走走吧,这几日一直闷在房间里,容易乏。” “好。” 内力被控制,颜朝歌无法使出轻功,想逃出去更是不可能,倒不如趁这机会放松一下,她相信落轩和墨家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的。 心念至此,颜朝歌的心情莫名地明亮起来,在川儿的陪伴下,她来到了后院的花园。这是颜朝歌两日前刚发现的,园里除了普通的花草,竟然还夹杂了不少药草,项日齐不懂药理,这园子里的药草一定不是他载种的。 看着那一株株熟悉的药草,颜朝歌忽然很怀念小时候与应然学医的日子,那时候因为贪玩,除了最初的辨认药草,其他都是蒙混过关的。颜朝歌默默在心里回忆着药草的名字,走过园子的每个角落。 忽然,一株形态异样的小草引起了颜朝歌的主意,颜朝歌俯下身,仔细打量起来。 尖细的叶片,矮小的植株,未成形的花苞,这是……颜朝歌惊吓地后退一步,一不留神便被身后的石子绊倒在地。 “颜姑娘!”在一旁等候的川儿见颜朝歌又摔倒了,忙跑来将她扶起。 “唉……竟然又摔倒了……”颜朝歌将眼中的异色收起,搀着川儿的手站直道。 “颜姑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川儿轻轻掸着颜朝歌衣裙上的草屑,这次似乎摔的并不严重。 “我没事。”颜朝歌摇着头,脑海里依然印着方才那株小草,那是一株醉乡花,可惜植株生长的有些畸形,花蕾没有长完全便僵化。果然醉乡花离开醉乡阁就无法正常生长吗?不过更重要的是,到底是谁在这里种的醉乡花,慕容汐说过,偷窃醉乡之人乃吟幽,难道吟幽与项日齐…… 颜朝歌正想着,不远处匆匆忙忙跑来一名婢女,慌张道:“川儿姐姐,不好了!墨将军带着一大队人马闯进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四八章 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墨如笙身着铠甲,手持长剑,目光犀利地望着门口挡住自己去路的管家,此人虽哈腰低头,一脸好商量的表情,却有意无意向墨如笙透露出自己雄厚的内力,仿佛在炫耀,又似在警告:“墨将军,您虽是将军,但也不能硬闯民宅,是吧?”管家青楠笑着扬了扬眉,脚步丝毫不移。 “我并不是硬闯,我是奉族长之命,将颜朝歌接回宫中。”墨如笙说着,从袖间取出了一方绢布在青楠面前一晃而过道,“你若是不让我进去,那才是大不敬!” 见到那一抹明黄色,青楠下意识皱了皱眉,不论这诏书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在这时候阻止,更何况墨如笙带了一小队人马来到别院,他可不想因为这些粗人的到来,毁了他辛苦经营的别院。 “墨将军,方才是我无礼了,快快请进。”青楠侧身,曲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墨如笙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小队人马在门口等候,自己则大步踏进了项日齐一度隐藏的别院。这别院的具体位置是隐羽阁提供的,墨如笙虽然好奇他们是怎么找到的,却也只能把疑惑藏在心中。 “颜姑娘在哪里?”别院里空荡荡的,唯独纸窗上新糊上去的大红喜字显得格外突兀,一想到项日齐要娶颜朝歌为妻,墨如笙心里就满是不快。 “颜姑娘她……” “墨大哥!” “歌儿。”听见那一声熟悉的嗓音,墨如笙回头,只见颜朝歌提着裙子,一路朝着自己小跑而来。 “墨大哥,你终于来了。”颜朝歌小喘着气。双颊因奔跑微微有些泛红。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墨如笙亲昵地拨开颜朝歌脸上沾着的发丝,从腰间扯下一枚吊坠,仔细地替颜朝歌戴在手腕上,“下次不能再随便弄丢了。” 颜朝歌点着头,细细抚摸着那枚刻着“歌”字的琉璃坠,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暖意。但随即又忽然蹙起眉头道:“族长他……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早在颜朝歌选择向墨如笙求救时就已猜到了可能的结局。但不论之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从这里离开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放心,族长自有分寸。”墨如笙出发前。项日修曾找他单独谈过,他说,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颜朝歌的身世,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将诏书上的内容当众念出,而这个万不得已……指的便是项日齐。 “恩。那我们能离开了吗?” “颜姑娘,你不觉得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我吗?”青楠始终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直到兄妹情演绎完毕才冷不丁地扔了句话,“墨将军。口说无凭,只要你将诏书让大家看看,确保是族长亲自下的旨意。我们便不再阻止你们离开。” 青楠会阻止,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墨如笙并不打算在他身上花时间:“族长说了,这诏书只准你们家公子一人看。” “故弄玄虚,你以为你说不让看,我们就会乖乖不看吗?太可笑了!”青楠嘲讽地瞥了眼墨如笙,轻轻一击掌,数十道黑影顷刻间从宅院的四面八方出现,将颜朝歌与墨如笙紧紧包围了起来。 “我正愁好久没有舒展筋骨了,这送上来的机会怎么能白白浪费呢?”墨如笙冷哼一声,长剑离鞘,双眸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墨大哥……” “别担心我,倒是你,千万别让自己受伤。”墨如笙回以一抹熟悉的笑容,下一秒便与黑衣人相互厮杀起来。 数十名黑衣人群起而攻,阻断了墨如笙所有的后路,墨如笙却是毫不在意地冷笑一声,朝空中一跃,双脚朝上,以剑身点地,倒举的身体快速旋转起来,让人无法接近。但这一动作没有持续太久,将众人散开后,墨如笙从旋转中抽身,手持长剑,比划着颜朝歌不曾见过的剑法。 墨如笙从未在颜朝歌面前出用过剑,在颜朝歌眼里,墨如笙总是温文尔雅,给人无限的温暖,而此刻,颜朝歌又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墨如笙,迅猛的剑法,稳固的步伐,熟练的技巧,当真配以“将军”二字! “的确有一手。”青楠双手环胸,饶有兴趣地看着战局。 “你为何不放我走?”在别院暂住的这段日子里,颜朝歌不曾与青楠说过话,他给人的感觉太过精明,仿佛随便说上几句就会栽在他手里。 “你是主子带回来的,主子没说让你走,你便不能走。”青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耸了耸肩,什么都不做,只是一动不动地挡在颜朝歌面前。 “你家主子呢?我要见他。” “你要见我?这么主动?倒是第一次……”不见身影但闻声,空中忽然响起项日齐略带调戏的口吻,颜朝歌抬头,许久后才在对面房间的屋顶上看见了项日齐的身影。 “项日公子。”颜朝歌对着项日齐所在的方向用力喊了声,项日齐悄悄扬起嘴角,飞身来到颜朝歌身边。 “怎么,不过两日不见,你就想我了?”项日齐俯身向颜朝歌靠了靠,并不理会打得火热的墨如笙。 “放我走。”颜朝歌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项日齐之间的距离。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为何要放你走?倒是莫名闯进我别院的墨将军,可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项日齐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墨如笙听见。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颜朝歌摇了摇头,视线与墨如笙对上,“我是族长的未婚妻。” 项日齐不以为然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笑话般:“你拉谁做借口不好,非要拉族长?还是说你真的看上族长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我才是从小与族长有婚约的人,并不是墨如烟。”颜朝歌一字一顿地说着,笑容渐渐从项日齐脸上消逝。 “我凭什么信你?”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冷了下来,另一边墨如笙与黑衣人的较劲也不知在何时暂停了。 “就凭墨大哥手上的诏书。”(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章 这一声迟来的大哥 墨如笙收起长剑,与颜朝歌对视一眼后方打开了诏书,沉声念道:“墨家长女墨如歌与我有婚约在身,然少时失踪,故由其姊妹墨如烟代嫁入宫,现得知,颜氏朝歌实为墨如歌,特命墨如笙将军接其入宫,不得有违。” “颜朝歌?墨如歌?”项日齐双手环胸,脸上划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用这个做借口吗?” “无需找借口,这本就是事实。”墨如笙向前一步,将手中的诏书递给项日齐道,“二公子,难道你想违命吗?”项日齐是项日修旁支中关系最亲的堂弟,排行第二,身为项日修的属下,墨如笙尊称项日齐一声二公子。 项日齐将颜朝歌嘴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收进眼底,抬手接过诏书道:“怎敢?既然是族长的未婚妻,我自是不能多说什么了,颜姑娘……哦不,墨大小姐,这几日招待不周,真是怠慢了。” 这项日齐果然是八面玲珑,颜朝歌在心里冷哼一声,笑道:“项日公子多虑了,府上什么都不缺,又怎会怠慢?我就是好奇,后院的那个园子里种了好些药草,就是疏于打理,白白浪费了不少。” 项日齐先是一滞,许久后才明白颜朝歌所指的园子是哪个,一脸恍然道:“那是令妹无聊时种下的,眼下她不在府上,园子便无人打理了。” 妹妹?原来项日齐还有个妹妹……看来她有必要向项日修好好打听一下项日齐的妹妹。 “时候不早了,二公子,我这就带着令妹回宫,打扰了!”墨如笙双手抱拳,一身铠甲在他的动作下相互摩擦。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慢走,不送。”项日齐连脚步都不抬一下,一语不发的目送着墨如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别院,待完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时方冷哼了一声。 “主子,你就这样放他们离开?”青楠不紧不慢地来到项日齐身边,眼中看好戏的意味仍未消尽。 “你觉得呢?要我公开和项日修抢人?”项日齐将手中的诏书随后一丢,转身朝书房走去道。“我倒是好奇。这颜朝歌明明是君羽尧的人,现在却成了项日齐的未婚妻,这项日修要怎么向君羽尧交代呢?” “他们或许是一搭一唱?” 项日齐耸了耸肩。若有所思道:“拭目以待。” 另一边快马加鞭赶路的车厢上,墨如笙卸去一身的铠甲,恢复一如既往的青色长袍,颜朝歌望着墨如笙熟悉的侧颜。终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墨大哥,谢谢你。” “还墨大哥?该改口了吧?”墨如笙亲昵地揉了揉颜朝歌被风吹乱的发丝。拿过一旁早已备好的糕点道,“这里离宫还有些远,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恩,大哥。”颜朝歌乖巧地点了点头。心里满满都是暖意。 她不曾想过自己会有机会认回亲生父母,因为害怕养父母伤心,害怕颜朝语伤心。但是这回为形势所迫,她不得不向墨家抛出橄榄枝。墨家对于认回女儿这件事自然满心欢喜,没多做考虑便答应了,可是颜家那里…… 颜朝歌是在一次偶然中得知自己不是颜家的亲生女儿,但她知道颜家对自己很好,她也很爱颜家的每个人,尽管颜朝语有时候时常做出一副你离我远点的表情,但颜朝歌明白,颜朝语其实很关心自己,只是从来不从言语上表达,因此她并未想过要离开这个家。 直到有一天,颜朝歌遇到了不曾谋面的墨如笙,他说了许多颜朝歌不明白的话语,但颜朝歌知道,只要顺着他的话去找,她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颜朝歌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认回他们,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一定也和自己一样,有着重视的家庭和家人,颜朝歌不会去打破这份美好,她只是想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他们过得好不好,如果可以,她想让他们也知道,曾经失踪的女儿没有死,她过得很好,仅此而已。 于是她多次离家出走,想要找到离开君璃城的机会,然后……她遇到了落轩,遇到了君羽尧。 “这件事如烟知道了吗?”颜朝歌与墨如烟的接触并不多,但颜朝歌总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并不像表面看到的这番简单。 墨如笙点了点头,又替颜朝歌削了个苹果道:“爹娘是在如烟点头后才将这件事告诉族长的,他们原本打算,如果如烟不同意,我们墨家就用抢的,大不了不做这个将军了。”墨如笙说这话时忍不住笑了笑,自嘲道,“现在想想,如果这么做了,我们墨家就成土匪了。” “呵呵。”颜朝歌被墨如笙逗笑了,方才略显尴尬的气氛渐渐被笑声溶解,“其实我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墨家的人,特别是如烟。” 墨如笙拍了拍颜朝歌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如烟都明白的,何况你也只是暂住宫中,等君璃城那边来了消息,就送你离开。” “恩,谢谢你,大哥。” “兄妹之间说什么谢谢。”墨如笙刮了刮颜朝歌白皙的鼻头,突然很怀念小时候在自己怀里哭闹小小的墨如歌,那时候的墨如歌除了吃睡就是哭,还经常在自己身上尿湿,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出落地如此亭亭玉立了。 “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座别院的?”在项日齐的别院呆的太久,颜朝歌迫切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况。 “多亏了隐羽阁。”有落轩亲自指挥,雷奕寻找,即使别院再难找,也不在话下。 “大哥,那你有见过落爷吗?”这一别已是好久好久,颜朝歌每日想的念的,除了家人,便是落轩了。 墨如笙摇了摇头道:“出面与我们联系的一直都是雷奕,他说落爷有要事在身,抽不出身。” “这样啊……”虽然早已料到是这个情况,可颜朝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大哥,我有些累了,想歇一会儿。” “好,你睡吧,到了我会叫你的。”替颜朝歌调整了一下靠枕的位置,墨如笙也闭眼稍作休息,他也已经好几夜没好好合眼了。(未完待续) 第一五零章 不必多言我都明白 墨如笙一路将颜朝歌直接送去了项日一族的宫殿,中途连墨府都没有回,毕竟目前对颜朝歌而言,最安全的莫过于项日修身边了。而项日晨得知颜朝歌要在宫中小住一段时间后,吵着嚷嚷着要和颜朝歌住一起,于是项日修命人在项日晨隔壁整理了一间房,一方面为了安抚小祖宗,一方面可以就近照顾。 项日修虽给项日齐修了诏书一封,但对外并没有宣布颜朝歌的身份,就连他的母亲苏毓都不知,项日修了解自己的母亲,若是被她知道墨如歌还活着,一定不顾一切地让自己娶了颜朝歌。尽管他已有了晨儿这个孩子,但在苏毓眼里,这孩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她依然在想法子让墨如烟怀孕。 因此,颜朝歌是墨如歌这件事除了墨家人与项日齐,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而按照项日齐多疑的性格,一定不信这是事实,至少在短时间内,他的注意力会放在调查这件事的真实性上,不会来抢人,也算是替君羽尧的赶来争取了时间。 墨如笙带着颜朝歌赶到宫殿时,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项日晨那小身子从墨如笙出发便在项日修面前不停地徘徊,嘴里反复碎碎念道:“颜姐姐怎么还不来。”当正主终于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三步并作两步,飞扑至她怀中。 “颜姐姐!”小手紧紧攥着颜朝歌的衣衫,还不忘往她怀里蹭了蹭。 “晨儿乖。”颜朝歌抱起晨儿日渐长大的身体,还真是有些沉了。 “晨儿,下来,你颜姐姐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先让她梳洗休息一下吧。”项日修将儿子从颜朝歌身上扒下,不忘对身边婢女吩咐道,“好生伺候。” “是。” “族长,朝歌给你添麻烦了。”颜朝歌对着项日修盈盈一拜,不可闻声地轻轻一叹。 “颜姑娘不必多虑,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看到颜朝歌平安无事,项日修心里也暂时松了口气。 “颜姐姐。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那房间可是我亲自指挥布置的!”项日晨松开项日修的手。重新贴回颜朝歌身边,看着项日晨如此喜欢颜朝歌,项日修不禁失笑。 “晨儿亲自指挥的呀?那我可要好好看看咯。”颜朝歌牵起项日晨的小手。在向项日修示意后,与项日晨一起离开了书房。 项日修的主院颜朝歌不是第一次来,只是这次因着那层特殊的身份,颜朝歌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特别是想到将要与墨如烟朝夕相处,颜朝歌就一个头两个大。她对墨如烟既没好感也没恶意,但碍于尴尬的身份,她还是觉得越少接触也好。 只是但凡这些时候,老天往往是不会如你意的。 比如颜朝歌越是不想见到墨如烟。她就偏偏要出现在你眼前。 “朝歌见过族母。”颜朝歌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谁叫人家地位比自己高呢? “姐姐不必多礼,该是如烟向姐姐行礼才是。”墨如烟说着。欠身对着颜朝歌微微一拜。 “族母使不得,快起来。”这要是被外人看见。那还了得! “母亲大人,爹爹说要让颜姐姐整理梳洗,我可以先带她去看房间吗?”小小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墨如烟的眸子中多出了一份不悦。 “啊,对,你瞧我,一高兴就忘记了姐姐一路奔波,一定累了,姐姐,我带你去房间。”墨如烟亲昵地挽过颜朝歌的另一个手臂,直接忽略气鼓鼓的项日晨。 见墨如烟如此主动,颜朝歌自是明白她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低头摸了摸项日晨的头道:“晨儿乖,颜姐姐身上沾上了很多灰尘,等姐姐梳洗完再来找你好吗?”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跟了项日修这么久,若是连这点眼色都没有,项日晨这个族长大少爷可要怎么混,罢了,既然颜朝歌都开口了,还是乖乖听话吧,于是项日晨点了点头甜甜道:“好,那我回房间等颜姐姐!”悄悄瞪了眼墨如烟后,他便一蹦一跳地往房间跑了。 见项日晨渐渐走远,墨如烟与颜朝歌这才携手走向院落的另一边,墨如烟屏退左右,亲自带着颜朝歌来到事先准备好的房间,房间打扫地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很好闻,颜朝歌深深吸了口气,等待与墨如烟的长谈。 “姐姐,这么多年了,我以为……” “恩,我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颜朝歌心不在焉地扫过一旁替自己准备的衣物,那衣裙的式样虽是项日一族的特有的,颜色却是她平日里最爱的,“这些衣服是……” “这是娘命人连日赶制的,她知道你要回来……高兴的好几夜没合眼了。”即使是自己这个从小呆在兰悠身边的女儿,也不曾见她如此用心对待过自己,果然不是亲生的不在乎吗?墨如烟在心中自嘲地冷笑一声,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这一次,我一定让他们担心了。”颜朝歌能明白墨如烟对自己的不喜欢,自己的突然出现给她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可能会抢去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但这并不是颜朝歌的本意:“如烟,你放心,项日一族的族母还是你,墨老将军和兰坊主依然是你的爹娘,我一样都不会带走。”颜朝歌已经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家,墨府只是临时的港湾,她随时会离开。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颜朝歌摇了摇头,打断了墨如烟的话道:“如烟,我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你想依靠的人,我也有我想依靠的人,而我想依靠的人不在这里,所以我会回去的,回到那个改属于我的地方,你不必多虑。” 墨如烟原本准备了好一段说辞,可颜朝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墨如烟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虽略微有些不快,但罢了,反正颜朝歌已明确了自己的立场,若是她再喋喋不休,倒显得她小气了:“姐姐说的如烟都明白了,既然来到了这里,姐姐便安心住下吧。” “恩,难得有机会感受一下项湳城不同于君璃城的民俗风情,我便不客气了。”语毕,颜朝歌径自走向帘后,仔细梳洗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五一章 终于能唤一声爹娘 折腾了这些天,颜朝歌终于睡上了一个好觉,她满足地睡到自然醒,换上了项日一族特有的服饰,在这里,她无需梳复杂的发髻,因此只是寻了一根粉色发带,将一头柔顺的长发扎起,仅用一些珠花做点缀,简单却不失美丽。 相较晚起的颜朝歌,身为族长大少爷的项日晨一大早便在花园里与阿志一起练武,两条小腿马步一扎,倒也像模像样。为了不打扰他的晨练,颜朝歌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门口舒展着四肢,直到阿志下令休息,颜朝歌才上前,拿着阿青送来的毛巾替项日晨擦拭身上的汗水。 “颜姐姐,昨晚你睡得好吗?”颜朝歌的力度刚刚好,项日晨享受地任凭颜朝歌替自己擦拭。 “恩,有晨儿亲自布置的房间,颜姐姐睡得当然好。”从昨晚开始,这小家伙便不断在颜朝歌面前献殷勤,颜朝歌倒是有些好奇,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颜姐姐,我等会儿要和爹爹一起吃早餐,你也来好不好?”项日晨一口将杯中水饮尽,满足地擦了擦嘴角。 “你和你爹爹吃饭,我在好像不合适吧?我在房里吃就好了。”颜朝歌摇了摇头,婉拒道。 “不嘛!不嘛!我就是想和颜姐姐、爹爹一起吃!”项日晨撅起嘴,鼓着腮帮撒娇道,“颜姐姐,你就答应晨儿嘛!” “颜姑娘,墨将军一行人晚些时候会进宫,族长会在书房宣见他们,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不如现在与族长大少爷一起去吧。”一旁的阿志走来。右手搭在项日晨肩上道。 有阿志帮忙开口,项日晨忙急着点头,小手紧攥着颜朝歌不放:“颜姐姐,去嘛!”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期盼的眼神,颜朝歌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点头道:“我去便是了。” 见颜朝歌答应,项日晨欢呼一声。急忙拖着阿志去换衣裳。很快,他便一身清爽地出现在了颜朝歌面前,而后牵起她的手。一蹦一跳地往项日修书房的方向去了,他们没有察觉的是,主屋的窗口始终站着一抹绿色倩影,看着他们亲昵的互动。一双秀眉始终没有松开。 书房内,项日修早就命人准备好了早饭。似乎是料到颜朝歌会来,今日的量明显比之前多出了一些,项日晨在颜朝歌身边坐下,挑了几份平时自己爱吃的点心夹入颜朝歌碗里。嘴边始终挂着开心的笑容。 “颜姑娘,多吃点。”项日修说着,也往颜朝歌碗里添了几样。 “恩。族长,你们也吃。别都看着我。”看着那两张酷似的脸庞,颜朝歌收起视线,点着头忙动起筷子,和食物奋斗起来。 这顿意外的早餐总共持续了一刻多钟,待下人将食物撤去,颜朝歌见墨家人还未到,便陪着项日晨一起认字,项日晨有着项日修的血统,自是不会笨到哪儿去,更何况有颜朝歌陪伴,学起来越发用心,项日修看着相处甚融洽的项日晨与颜朝歌,嘴角边下意识染上一层笑意。 “族长,墨将军到了。”约莫又是一刻多钟的样子,在门口守候的阿志敲门汇报道。 “快快有请!再去把族母请来。”项日修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道。 “是!” “晨儿,你去玩一会儿吧,爹爹忙完了就来找你。”项日修走向儿子,拿起他方才写的几个字看了看道,“有长进。” 项日晨得意地点了点头,知道爹爹有正事要忙,于是不舍地与颜朝歌说了句“过会儿见”后,才迈着小短腿离开了。 不过一段日子不见,兰悠就憔悴了一圈,颜朝歌看在心里不免很是自责。 “见过族长。” “墨老将军快快请起。”项日修虚扶了一把,命人添置了几把椅子,“将军,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一切安好,族长费心了。”墨青说着,视线却是落在不远处的颜朝歌身上。 “将军,夫人,这里没有外人,有话就说吧。”为了让墨家夫妇安心,项日修特意宣他们进宫看望颜朝歌,这样的机会可能这一生都不会有太多次。 闻言,颜朝歌来到二老面前,轻轻跪下,双眼愈渐湿润,喉咙哽咽了好一会儿才断续道:“爹,娘……女儿不孝……” 一句女儿不孝说出了多少心酸,兰悠一边抹着泪,一边将颜朝歌扶起,嘴边明明含着笑,眼泪却止不住地一直掉:“歌儿,快起来。” “娘……” “歌儿,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墨青悄悄将眼角的泪水拭去,鬓角沁出的银丝昭示着他日渐苍老的事实。 “爹,娘,女儿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女儿……”能够唤他们一声爹娘,足矣。 “歌儿,只要看到你好好的,爹娘就放心了。”墨家夫妇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姐姐,爹娘有我与大哥照顾,你不必担心。”墨如烟叩了叩门,推门而入,简单向项日修行礼后,便来到墨家夫妇身边,“姐姐,这么多年了,能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如烟,谢谢你。”颜朝歌吸了吸鼻子,握住墨如烟的手道,“我听大哥说了,这次是你主动提出公开我的真实身份,真的很谢谢你。” “姐姐,你这话说的就有些生分了,你既是我姐姐,我又怎会不认你呢?”墨如烟说的句句在理,颜朝歌也只是轻轻一笑,不再多说。 “族长,君璃城那里可有传来什么消息?”项日齐那里诏书也下了,若是君璃城没有对策,难道真要颜朝歌嫁给项日修?墨如烟怕是第一个不同意吧。 “隐卫来报,王爷正快马加鞭赶来君璃城,君主的圣旨也在王爷那里。”隐卫具体并未提及君梓谦的圣旨里写了些什么,只是拜托项日修多撑些时候,给君羽尧多些脚程。 “族长,如烟,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照顾歌儿了。”大家知趣地都不提及颜朝歌是项日修未婚妻之事,也算是默认了墨如烟族母的地位。 “将军,夫人,我既将颜姑娘接来,自是会好好照顾的,倒是你们,要保重身体才是。”墨家夫妇怎么说也是自己半个爹娘,项日修也希望他们好好的。(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履行婚约你要娶她 兰悠又拉着颜朝歌说了不少小时候的事情,气氛也渐渐熟络起来,项日修含笑看着团聚的一家人,不禁想回想起与项日晨相认的那日,自己也是这般激动。想当初是颜朝歌帮助自己找到了儿子,而这回是自己帮她与父母相认,其中的缘分还真是奇妙,项日修不禁感叹,若是没有颜朝歌与君羽尧的那层关系,墨如歌其实是个不错的族母人选,真是可惜了。 “歌儿,就是没有机会替你设宴庆祝。”颜朝歌的身份不公开,也就意味着她不能认祖归宗。 “爹,能有机会喊你一声爹,歌儿就满足了。”颜朝歌一向不看重名分头衔之类的东西,不然也不会一度拒绝君羽尧的好意,想到君羽尧,颜朝歌心里又是一阵愧疚,当初对他说了那样的话,这次又要靠他替自己解决难题,她欠他的,或许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正说着,书房的门突然被重重地推开,一脸怒气的苏毓大步走进书房,冷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在这里进行秘密集会吗?” “娘……”看苏毓的表情,一定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项日修心下一沉,略微有些头疼。 “族母……”墨家人惊慌地起身,对着苏毓匆匆一拜。 “修儿,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苏毓单手一挥示意墨家人起身,在项日修身边的位置落座道,“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项日修面露难色地看了眼身边的墨如烟,而她亦是一脸忧色地摇了摇头:“娘……这件事……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听。”苏毓说着,视线滑过一旁低着头的颜朝歌。她双手交叠置于腹前,一头青丝虽未考究地盘起,配着这身项日族里的衣裙却也依然显得稳重大方,而相较另一边身着绿裙的墨如烟,虽然描画了精致的妆容,却总觉得欠缺了那一份沉稳。 事已至此,项日修知是瞒不住了。思量了一番后终将颜朝歌的身世简单叙述了一遍:“娘。就是这样。” “既然是墨家大小姐,你为何要瞒着我?”苏毓虽隐约猜到了理由,但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 “娘。你知道我曾许下诺言不娶二妻,可墨如歌是与我有婚约的女子,若是你知道了这件事……” “你怕我逼你娶她?”苏毓双手环胸,若有所思地望向项日修紧皱的眉头。 “是……” “没错。既然知道了墨家大小姐安然无恙,就必须履行你们之间的婚约。”苏毓不容反对道。“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娘……” “族母……” “墨老将军,我不追究你们知而不报已是对你们的宽容,虽然你们已经嫁了一个女儿进族里,但是这么多年来。如烟并未生下一儿半女,试问,难道你们想看着项日一族的香火毁在我手里吗?”之前为了赶走田岚。苏毓不得不保住墨如烟的位置,可她是项日一族的人。一切都必须以项日一族为前提。 “娘……”墨如烟鼻头一酸,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几天前还给自己送汤药的苏毓,竟然一转头就放弃自己了。 “如烟,你也是族母,你明白我的心思吗?”苏毓望着墨如烟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眶,严肃道,“不过你无需担心,你既已是族母,便一辈子都是族母,即使墨如歌嫁过来,她也只是平妻而已。” “娘!”项日修忍不住打断苏毓的话,不悦道,“颜姑娘将要嫁给二王爷,我不可能娶她的。” “他们有婚约吗?君主有下过旨吗?”苏毓毫不留情地反驳道,“如果没有,那她依然是你的未婚妻。” 自始至终,颜朝歌没有插过一句话,因为苏毓说的句句在理,自己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 “可是,娘……你不能……”这下可好,项日齐还没来闹,这边就起内讧了。 “颜姑娘,哦不,该改口叫墨小姐了,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住下了,不如随我到处走走吧,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苏毓望向颜朝歌,淡淡一笑,与方才口气生硬的她完全判若二人。 颜朝歌不会做无谓的反抗,至少在等到君羽尧之前没必要,因此她安抚地望了眼在座的其他人,点头道:“我随族母去便是,倒是族母别再唤我墨小姐,唤我歌儿吧。” 颜朝歌遇事不惊,从容不迫的模样看在苏毓眼中又添了几分欣赏,她满意地抿了口茶,视线移向一旁心情忐忑的墨家夫妇道:“墨老将军,既然女儿已找到,你是否应该准备一下认祖仪式?” 墨青轻轻叹了口气,作揖道:“族母放心,我会尽快办好的。”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爹,娘,大哥,你们今日出门已有些时候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女儿抽空会回来看你们的。”再对峙下去也是无用,倒不如先随着苏毓的意,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恩,是有些乏了,族长,族母,我们告退了。”接收到颜朝歌眼中的示意,墨青点了点头,拉起兰悠失神的手道,“夫人,我们回去吧。” “恩?”片刻后,兰悠方回神匆忙道,“族长,族母,告辞。”又不舍地看了眼颜朝歌后,才不情愿地跟着墨青一起离开了。 目送着他们离开,苏毓起身来到颜朝歌身边,轻轻拉起颜朝歌的手道:“歌儿,不如搬去我那儿住,怎样?” 当然不好……颜朝歌在心里暗暗叫苦,却又不能如此直接地驳了苏毓的面子,正想着该怎么拒绝,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奔进来,乖乖在苏毓身旁立正道:“奶奶,颜姐姐现在住在我那里挺好的,离爹爹又近,你说是不是?” 原来这小子打的这个算盘……颜朝歌悄悄瞪了他一眼,嘴上却是笑道:“现在的房间,我挺住得惯的。” 住的离项日修近些倒也没什么不好,于是苏毓也不再强求,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拉着颜朝歌去熟悉环境了。(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又见吟幽再中迷香 为了尽快赶路,君羽尧此次出行并未任何隐卫同行,但为了随时了解项湳城的消息,君羽尧与雷奕每日必有飞鸽传书一封,因此在得知苏毓强迫项日修娶颜朝歌后,君羽尧一刻不敢停留,连夜飞奔,只为赶在他们成婚前到达项湳城。 郊外的夜路并不好走,何况君羽尧已经连续好几日没闭眼休息了,骑在马背上的他略感不适,恰逢天空雷声隆隆,闪电刺眼,一场大雨是免不了了,于是君羽尧决定今夜找个落脚之地,暂歇一日。 君羽尧赶到客栈门口时,天空已下起了雨,他将马匹交给店小二,径直上了二楼。自从解了寄生,他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复,尽管每日有按时按量服药,但连续的忙碌疲惫使得身体整日紧绷,阻碍了元气的恢复,君羽尧心知,若是在雨里淋一夜,翌日肯定发烧,因此他让小二烧了一桶热水,好好梳洗一番。 褪去半湿的衣衫,君羽尧将身体没入温水中,温湿的水汽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暂时放松,君羽尧闭起眼,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然而,天不从人愿,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君羽尧警惕地睁开眼,从浴桶中跨出,扯过一旁的长袍将自己裹上,被打湿的长发依旧滴着水,在长袍上留下一道道明显的湿痕。 君羽尧还未来得及移步,灯火瞬间被灭,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君羽尧立即闭上眼,凭借着灵敏的听觉判断行刺者的行动。待双眼适应了黑暗后才蓦地睁开了眼。 “谁?”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钻入鼻尖,君羽尧下意识闭气。 “王爷,我们又见面了。”一阵细密的铜铃声响起,一道婀娜的身影渐渐向君羽尧靠近。 “又是你?又想向我下毒吗?”君羽尧冷哼一声,小心地挪着步。 女子轻笑一声,铜铃随着她的颤动而不停作响:“吃一智长一志,我想王爷应该不会再上当了吧。” “那你为何而来?”确定女子身上的香味不是迷香后。君羽尧深深吐了口气。 “就是路过。来看看王爷而已。”女子说着,身体下意识朝君羽尧靠去。 “项日姑娘,请自重。”君羽尧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与之保持着距离。 “哦?王爷知道我是谁了?”面纱下的嘴角悄悄弯起,如水的眸子里多出一丝柔情。 “那日拦轿,我便觉得姑娘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没想起来。”那时君羽尧便肯定。自己见过这名女子,只是记不起何时何地曾与她相遇。直到颜朝歌告诉自己,醉乡阁的内奸是一个叫做吟幽的女子。 吟幽,项日吟幽,项日齐的妹妹。项日修的堂妹,长相姣好,君羽尧还不是二王爷时。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王爷果然还和从前一样聪明。”项日吟幽揭去面纱,重新点上油灯。“我只恨自己当时太过懦弱,明明也对王爷有好感,却因为项日宜对王爷的情,不敢表露心迹。”摇曳的烛火映照着项日吟幽绝色的容颜,颈间的红色璎珞衬托出其白皙的皮肤,她盈盈一笑,即便是君羽尧也有须臾的失神。 “项日姑娘,我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君羽尧别开视线,手心悄悄握紧。 “呵呵,有婚约又如何?我等了这么多年,这次绝不会轻易放手了。”项日吟幽轻笑一声,左手一挥,油灯上突然燃起一道蓝色火焰,君羽尧暗道不好,可惜还是晚了,“王爷,自我踏进这房间,你便已在我掌控之下,难道你没察觉吗?” 方才与项日吟幽对视时,君羽尧就感觉到了异样,他望着她的时候竟然隐约看见了颜朝歌的身影人,而此刻…… “王爷,来不及了,香已入你体内,幻觉……应该也已经产生了吧。”项日吟幽轻轻抚上君羽尧的脸庞,君羽尧竟然没有阻止! “朝歌……朝歌……”视线开始模糊,明明面前站着的是气息完全不同的人,可君羽尧还是不住地喊着颜朝歌的名字。 “王爷对颜朝歌竟然已用情这么深……”项日吟幽自嘲地笑笑,牵着君羽尧来到一旁的榻上。 “朝歌……你不是朝歌……”君羽尧忽然摇着头,挣开项日吟幽的手。 “哦?还留有意识?”项日吟幽不顾挣扎,将君羽尧拥入怀中,柔软的唇瓣贴上君羽尧温湿的脸庞,“没关系,我会让你记住今晚的。” “朝歌……”君羽尧全身涌起一股热气,意外地觉得项日吟幽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冰凉触感很舒服。 项日吟幽双眸一敛,灭去蓝色火焰,室内再次恢复黑暗,徒留一室旖旎春色。 只是,项日吟幽还未来的及解开君羽尧的衣衫,窗户吱呀一声被打开,凉风灌入,一蒙面黑衣人迅速来到项日吟幽背后,项日吟幽警觉地侧身一仰,双脚划过一道弧线,直击蒙面人的胸口,黑衣人向右一躲,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项日吟幽从榻上离开,宽大的袖子左右一挥,房间里顷刻间弥漫着另两种陌生的香气,而那黑衣人仿佛毫不在意般,依旧不屈不挠地向项日吟幽发动攻击,项日吟幽秀眉一蹙,连着后退了几步。 “你是何人?”项日吟幽不曾察觉自己被人跟踪,也就意味着此黑衣人乃君羽尧的手下。 蒙面黑衣人完全不理会项日吟幽的问话,举起未出鞘的长剑,直直逼向项日吟幽。 几招下来,项日吟幽见黑衣人并未受迷香影响,不免有些意外,而她也心知再打下去自己也没有获胜的机会,她不悦地握紧双拳,留恋地望了眼依旧出现幻觉的君羽尧,一个飞身从窗户离开。 随着项日吟幽的离开,房间内的香气渐渐散开,黑衣人倒了一杯茶茶水,往君羽尧脸上一泼,瞬间的凉意使得君羽尧一滞,片刻后才重新凝聚了焦距。 “醒了?”黑衣人向前一步,看着一身狼狈的君羽尧道,“没想到堂堂君璃王朝二王爷也会有这样一天。” “你……”(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我真的真的想回家 将敞开的窗户关上,君羽尧重新换上了一套干爽的衣袍,生怕油灯上依旧残留着迷香,他并未点灯,只是掏出包袱重的火折子,在漆黑的房间里燃起一点跳跃的火星。 “我竟然大意了。”将火折子竖立在桌面,君羽尧随手将半干的长发绑起,“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与君羽尧一步之遥的蒙面人轻笑一声,却并不打算揭下蒙面布道:“只是碰巧路过而已,我也没想到王爷竟然如此胆大,竟敢孤身一人赶往项湳城。” “所以你这是在向我阐明你的立场吗?”明明是含笑的表情,却无法听出任何喜悦之情,“当年你对君家可是视如死敌,今夜却救了我,这么做对你有何好处?” “王爷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的真正目标是什么,我现在不过是对项日一族的内斗感到怠倦了而已,我本就是孤身一人,想怎么做都是我的权利。”不论是多年前插足项日景峰一支,还是之后替戚盾对抗君家,秦宽想要的只是打败君家,成为真正的统治者。 “但是现在,你的目标动摇了。”自从上一次将秦宽、蓝郢一行人放回去,他们便失去了成为项日齐心腹的资格,尽管近几次的任务仍有他们出任,但他们心知肚明,自己回不去从前了,项日齐就是这样现实残酷的人。 “这难道不是王爷一手策划的吗?”先将他们抓去,再将他们完好无损地送回去,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他们变得里外不是人。 “可秦爷不是自己选择要被我们抓的吗?”君羽尧瞥了秦宽一眼,不紧不慢道。“你想趁此机会打探隐羽阁的消息,不是吗?” “看来我还是低估王爷了,原来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当秦宽厌倦了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时,他便萌生了打探隐羽阁的心思,但他的立场自始至终没有变过——成为真正的统治者。 “我只是知道,你总有一天会从项日齐身边离开。”君羽尧轻轻叹了口气,眼中生出几分倦意。“但你仍在犹豫。仅凭你一人之力,不可能赢过君家。” 秦宽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追问道:“既然我不认为项日齐能赢。那我为何不趁此机会控制他,来达到与你们抗衡的效果呢?” 君羽尧瞥了眼秦宽一眼,不以为然道:“你不屑这么做。” 没错,像秦宽那样高傲的人。怎会甘于身处幕后,即便是利用。那也得光明正大的。 “呵呵,不曾想到,这世间最了解我的人,竟是你。我视为敌人的你。”秦宽自嘲地笑道,“这么多年来我努力想要得到的,在你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吧?” 君羽尧摇了摇头。闭眼道:“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的初衷不同。导致同途殊归,但此刻我们能在这里讨论着曾经的目标,也就意味着我们之间的战争暂时告停。” “能与王爷相识,真不知是福是祸。”秦宽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走至窗边道,“项湳城还没到,我可不希望自己白走一趟,告辞。” “不送。”君羽尧不可察觉地扬起嘴角,吹灭了桌上的火折子。 这一夜,终于平静。 在君羽尧不分日夜赶往项湳城的途中,将军府墨家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颜朝歌的认祖仪式,虽然这是在苏毓的被迫下不得已而为之的,但能替颜朝歌举办这么一个仪式,墨家人心里其实是喜悦的。 为了配合仪式的举行,颜朝歌这几日都住在了墨府,但她并帮不上什么忙,除了陪兰悠、墨青说说话,她只能在客房找司城璟打发时间。 颜朝歌是墨如歌的事司城璟已经知道了,但这并不影响司城璟与颜朝歌之间的友谊,她们依旧像往常一样拉着家常,偶尔说说八卦,比如此刻。 “璟儿,看来你在这墨府还挺住的惯的嘛!”司城璟的客房被收拾地一尘不染,她的脸上也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司城璟腼腆地低下头,轻声道:“在这里,我没有需要担心的事情,每天和夫人喝喝茶,赏赏花,墨公子时常也会来这里与我说说话,日子过的简单却温馨。” 瞧见司城璟脸上舒心的笑容,颜朝歌知道自己这次是做对了,她拉过司城璟的手,附在耳边道:“璟儿,那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大嫂?” “歌儿!”司城璟掩嘴惊呼一声,双颊比先前更红了几分。 “别告诉我大哥没和你说过他对你的感觉,我可不信。”墨如笙与司城璟偶尔的对视总是那样含情脉脉,明眼人都能明白,“悄悄告诉我,大哥都对你说了些什么。”颜朝歌又往司城璟身边挪了挪,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碰着司城璟。 “歌儿……这……”这种话要怎么说出口嘛! “人都在这里了,还害羞什么?”颜朝歌笑着摸了摸司城璟滚烫的脸颊,不忍再继续逗她,“好了,不说就不说嘛,反正早晚是墨家的人。” “歌儿!” “安啦,我这不是太闲没事干吗?”颜朝歌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也不知道君璃城那里怎么样了,要是爹娘和姐姐知道了……”颜朝歌虽然很想认回亲生爹娘,但她并没想过要举行什么仪式,因为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抛弃了养大她的颜家,况且她从未想过要离开颜家。 “歌儿,我想他们应该都能理解的。”司城璟将颜朝歌的双手握住,给予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他们一直待你如亲生女儿,不是吗?” 司城璟说的不错,这么多年来,颜朝歌与颜朝语过着相同的日子,吃的相同的饭菜,穿着相同的衣服,唯一不同的,是颜朝歌半吊子的性子,但他们却丝毫没有介意过。 “恩,等这里的一切结束,我就回去。”君璃城还有颜家,还有织锦在等着她回去,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织锦有没有好好看着店,有没有好好教女工制作琉璃制品,她好想回家…… “好,我们一起回家。”(未完待续) ps:最近电脑老出问题,等折腾完就已经一十二点了,更新龟速啊,抱歉抱歉! 第一五五章 墨如歌就要回来了 墨家大小姐回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项湳城,项日一族的长老们自然也是得到消息了的,因此不论是项日宫殿还是将军府,连日来总是门庭若市,颜朝歌作为未出嫁的女孩,倒也无需应对这些,就是苦了墨如笙,日日笑脸相迎,一边忙着拒绝上门求亲的人家,一边忙着认祖之事。 眼见认祖大典日渐趋近,君羽尧依旧没有赶到,颜朝歌心里不免也有些烦躁起来,她独自一人跑到清冷的后院,心不在焉地丢着手中的鱼食道:“雷大哥,君璃城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语毕,一道黑影闪过。 “颜姑娘,王爷不日即将到达,无须担心。”这些日子以来,雷奕始终不露踪迹地伴在颜朝歌左右,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他几乎都能明白。 “雷大哥,上次那件事你有没有因为我而被落爷责罚?”隐羽阁纪律严明,颜朝歌不是不知道,但雷奕与楚风不同,他始终将心事藏在心里,谁也看不透。 “颜姑娘放心,落爷明白颜姑娘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因此并未责罚我。”尽管雷奕依旧有些恨自己让颜朝歌陷入了险境。 “雷大哥,不知为何,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认祖大典上会发生点什么。”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说的就是现在的项湳城,不论是项日齐那边,亦或是戚盾身边的爪牙,谁都没有采取任何手段,似乎是要坐看笑话,又似乎是养精蓄锐。 “颜姑娘请放心,隐羽阁已经做好了周全的计划。无论认祖大典上发生什么,都会确保姑娘的安全。”像上次那样的绑架,雷奕决不允许出现第二次。 “雷大哥,谢谢你。”落轩不在,雷奕便代表着隐羽阁,可颜朝歌多希望此刻陪在她身边的能是落轩啊!她已经快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 “颜姑娘,一切有我在。不必担心。” 有了雷奕的这句话。这份平静一直持续到了认祖大典当天。 认祖大典这一天,阳光灿烂,似在映衬颜朝歌认祖归宗的喜悦。应帖而来的官员三三两两带着贺礼,说着那些客套的恭喜说辞,墨青与墨如笙一一回应着,尽管有些劳累。却依旧乐此不疲——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十几年。 墨如烟身为墨家的二女儿。自是要出席的,只是项日修政务繁忙,无法亲自莅临,便托了墨如烟一并带来了贺礼。而墨如烟毕竟有着族母的身份,不便出面,因此只是帮着兰悠在宴客厅与那些有身份的夫人小姐拉拉家常、叙叙旧。 “祖母大人这几年来真是出落地越发美丽了。”敢与墨如烟直接对话的。放眼整个项日一族,除了冠姓项日的。便是长老一族的人,他们虽不是个个项日姓,却也或多或少与项日一族有关联。 “是啊,这是我们族长大人福气好。”两名中年女子说着,相视一笑。 “两位夫人,今日是我姐姐墨如歌的认祖大典,我不是主角。”墨如烟淡淡一笑,视线扫过全场,这些夫人小姐,平日里最毒舌的便是她们,想当初墨如烟还未嫁给项日修时,她们各个一副清高的模样,根本不屑与一个庶女开口。 “哎呀,对对对,看我这高兴的……”其中一名中年女子配合地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顿了顿转而向兰悠道,“墨夫人,听说墨大小姐还未婚配吧?” 事实证明,女人之间最多的,便是口舌之争。 “劳李夫人关心了,我们歌儿虽未婚配,但已有婚约在身。”项日修也好,君羽尧也好,不论搬出谁都能压住她们的嘴吧。 “墨夫人,我仍有一事好奇,不知墨夫人可否与我们说说?”那李夫人似乎没打算就此罢休,提高嗓音道,“我们都知道墨家与项日族长家从小有婚约在身,只是据说当时与族长订下婚约的是墨大小姐墨如歌,而不是二小姐,但由于大小姐下落不明,这才将二小姐嫁了过去,那现在这大小姐回来了,这婚约是否还要履行?” 墨如歌认祖消息一出,她是否嫁给项日修才是所有人关心的。 “李夫人,这就不是我们墨家能做主的了。”兰悠别开眼,淡淡一笑。 墨如烟将这些人虚假的笑容看在眼里,转向兰悠道:“娘,时辰差不多了,我们是否该去看看姐姐那里准备的如何了?”她端庄地起身,对着在座所有人微微一笑道,“各位夫人小姐,恕我们暂时离开。” “族母请!” 墨如烟在心中冷哼一声,搀着兰悠缓缓离开了宴客厅,笑容亦在离开的瞬间凝结。 相比热闹的前厅,颜朝歌所在的厢房则显得冷清不少,颜朝歌身着一套红色衣裙,金色镶边大气而华丽,乌黑的长发被考究地梳起,发间依次插着发簪、珠花,即便颜朝歌不爱上妆,今天这场合却也不得不画上精致的妆容,待这一切准备完毕,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歌儿,你今天很美。”司城璟全程都陪在颜朝歌身边,偶尔打个下手帮帮忙。 “璟儿,我脖子都酸了。”颜朝歌暗暗叹了口气,想举手活动一下筋骨,却发现衣裙太过沉重,只好作罢。 “坚持一下,等走完过场就能卸了。”司城璟替颜朝歌斟了杯茶,又替她按了按僵硬的双肩。 “璟儿,外面是不是来了很多人?”颜朝歌也不算是没见过大场面,可从前主角不是她,一想到过会儿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举行认祖大典,颜朝歌就一个头两个大。 “你把他们当做木头人就好了,反正他们又不会和你搭话,你只要笑……对,就这样,笑!”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方才司城璟偷偷跑出去看了看,整个院子都坐满了人。 “好吧,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歌儿,都准备好了吗?娘可以进来吗?”不一会儿,门口响起了兰悠的声音,想来时候了。 “恩,都准备好了。”司城璟扶着颜朝歌起身,又示意一旁的丫鬟去开门。 兰悠今日亦是一身华服,而她要面对的可是比颜朝歌多的多了:“歌儿,别怕,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恩。”颜朝歌轻轻点了点头,紧紧握住兰悠的双手。 从这一刻起,颜朝歌便是墨如歌。(未完待续) ps:现在基本一天隔一天更新一章,虽然很慢,但还是会更新哒! 第一五六章 为避谣言请住客院 认祖大典即将开始,墨青父子陆续将宾客们全都引去了主院,主院这里也早已一切就绪,见宾客入席,管家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们依次招呼,场面大而不乱。 颜朝歌在司城璟的陪伴下立于后门处等待,透过门缝,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原本已调整好的呼吸被这浩大的场面再次打乱,颜朝歌紧紧攥着司城璟的手,后背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衣裳过于厚重,悄悄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璟儿,外面好多人。” “别紧张,反正你只要面带微笑走过去就好了。”前面的路只能由颜朝歌独自一人去走,司城璟替她鼓着气,终于松开了手道,“去吧,你的家人都在等你呢。” 颜朝歌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挺起胸膛,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推开了那扇承载着她未来的大门。 主院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迈着小碎步走来的颜朝歌,颜朝歌目不斜视,姿态端庄的穿过宴席,殊不知她的双手一直在发抖,若不是有婢女扶着,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走到底。 “诸位,这便是我的大女儿,墨如歌。”墨青起身,面带笑容地望向不远处停下脚步的颜朝歌。 “歌儿见过父亲,见过母亲,见过各位大人!”颜朝歌侧着身,分别对着台上台下盈盈一拜。 “墨老将军,恭喜!恭喜啊!”台下纷纷鼓掌祝贺,颜朝歌分不清谁是谁,只能笑着一一点头示意。 “接下来即将举行认祖大典,烦请在座所有人给我墨青做个见证!”墨青说着。对着一旁等待的墨如笙使了使眼色,墨如笙点头应着,起身指挥着下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物品搬至主院中央。 看着墨如笙忙碌的身影,颜朝歌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颜府此刻正发生着什么,如果颜泽卿和柳璟忆知道自己如此轻易地就认回了墨家,心里该会有多难受……但是…… 将那抹失落悄悄藏于心间。颜朝歌叹了口气。重新展开了笑颜。 “歌儿,等会儿照我说的做。”一切准备就绪,墨如笙悄悄来到颜朝歌身边。回以微笑道。 “恩。”不知为何,有了墨如笙的话,颜朝歌忽然心安了不少。 主院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墨如笙在得到墨青肯定的眼神后开始了这场认祖仪式。 “第一拜。拜天地。” 颜朝歌提起繁复的裙摆,面向来宾。小心地在软垫上跪下,重重地一叩首。 “第二拜,拜宗祠。” 颜朝歌在婢女的搀扶下转过身,对着面前整齐摆放的立碑又是一拜。 “第三拜。拜父母。” 这一拜才是最重要的,颜朝歌小步走到墨青与兰悠身前,没用软垫。没让婢女搀扶,就这样直直地跪了下去。兰悠看着心疼,想要起身相扶,却被一旁的墨青制止了,墨青知道,这是颜朝歌在自责,自责自己为人女却没有尽孝道。 “好了好了,歌儿你快起来吧。”兰悠嘴角含着笑,眼里却是渐渐湿润了,她别过头,抹去即将落下的眼泪。 “最后上香祈愿。”墨如笙将妹妹扶起,顺手把手中已点燃的香火递给了颜朝歌,并朝她点了点头——意思说,你做的很好,这是最后一步了。 颜朝歌轻轻吁了口气,接过香火,简单拜了拜后便插入了香炉。 “礼成!” “好!”台下再一次响起了鼓掌声。 为了减少颜朝歌露面的时间,整个认祖大典变得很简单,毕竟这场仪式是被迫举行的,更何况以颜朝歌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在公共场合出现,若是被别有心思的人利用,那才麻烦。 不过颜朝歌让感到奇怪的是,从宾客入门开始,隐羽阁的人便暗中分布在各处,但一直到大典结束,都没有出现任何异样,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爹,娘,那我先离开了。”只是走了这么几步、磕了几回头,这身华服已被汗水浸湿,一想到马上就能卸下这身装备,颜朝歌的心情便渐渐明朗了起来。 兰悠点了点头,望向墨如烟道:“如烟,你和歌儿一起去吧,宫里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吧?”认祖大典举行前,项日修便与墨家人商讨好,仪式一结束就让颜朝歌回宫。 除了隐羽阁,项日修的手下也实时注意着项日齐一行的动静,虽然他很意外项日齐的按兵不动,但他更在意的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担心这一路上还会生出别的变故。 “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爹娘,我们过些天再来看你们。”墨如烟和往常一样拜别了墨青、兰悠,这才与颜朝歌相携离去。 为了不耽搁回程的时间,颜朝歌只是换了身衣服便与墨如烟一同坐上了马车,一路上,二人并没怎么交谈,安静的车厢很快就唤起了颜朝歌体内的瞌睡虫,她下意识打了打哈气儿,眼皮不知不觉就合了起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待颜朝歌再次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了,墨如烟依旧端坐在她身边,面带笑意地喝着茶。 “我们这是到了吗?”颜朝歌伸了伸懒腰,卷起车帘看了看外面。 “姐姐,你现在已经恢复了身份,不方便继续住在主院了,族长命我将你安置在客院,还望你不要介意。”墨如烟放下茶杯,徐徐道,“姐姐,我们下车吧。” 项日修事先并没有将此事告知颜朝歌,但墨如烟说的也在理,若是被有心人士嚼舌根,那就不好了,因此颜朝歌没有多做思考,跟着墨如烟一起下了马车。 客院虽不如主院那般气派,但对于颜朝歌而言已足矣,何况这里只住她一人,倒也自在。 “姐姐,房间我都替你整理好了,如果缺什么,命菊儿去添置就好。” 语毕,那个叫菊儿的婢女便来到颜朝歌面前跪拜道:“菊儿见过族母,见过墨小姐。” “快起来吧。”房间布置地很整洁,衣物也一应俱全,现在只要等君羽尧来接自己就好了。 “姐姐,那你好好休息,如烟不打扰了。”墨如烟对着菊儿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做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与颜朝歌告别。(未完待续) ps:重点不是认祖大典(所以写的很简单),重点是后面~好戏即将开场~ 第一五七章 被下春药谁来解救 傍晚时分,红粉色的晚霞满布天际,犹如一幅栩栩如生的水彩画,美轮美奂,颜朝歌独自一人坐在门口,享受这难得的安静,本想与雷奕聊上几句,却想起这是宫殿,他不便现身,只好作罢。 饭后,耐不住寂寞的项日晨在项日修的陪伴下来到客院与颜朝歌说了会儿话,两人知趣地没有提及白天的认祖仪式,只是项日晨这小家伙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颜姐姐,你什么时候嫁给我爹爹”,徒留颜朝歌与项日修尴尬地对视。 为了不让项日晨继续有这个念头,项日修不得不拖着儿子离开了客院,尽管项日晨一脸不服气,但他也不敢对项日修提出异议。 于是,偌大的客院又安静了。 “墨小姐,夜凉了,还是进屋吧。”立于一旁的菊儿揣着一件青色披肩,犹豫着是否要为颜朝歌披上。 “恩,今天折腾了一整天,是有些乏了,菊儿,你替我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更衣。”下午匆忙归来,颜朝歌脸上的妆容还没有卸去,看来是要捣鼓好一会儿了。 “是,女婢这就去准备。”菊儿应着,将手里的披肩递给颜朝歌,转身离开。 颜朝歌走进屋里,合上房门,对着镜子一一取下发间的装饰,瀑布般的长发散开,盘了一天发髻的头皮终于得到了喘气,仿佛就连脖子连轻松了不少。随后,颜朝歌又将首饰取下,放入闲置的空匣子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墨小姐,我给你送热水来了。” 门口响起菊儿的声音。颜朝歌将首饰盒放好,打开了房门。 “把浴桶抬进去,小心点,别碰着墨小姐了。”菊儿侧过身,指挥着两名汉子将装满热水的浴桶抬进屋里,颜朝歌只顾着在一旁准备卸妆的东西,也没注意那两名汉子落在自己身上异样的目光。 “墨小姐。换洗衣物我也替你准备好了。有什么事情喊我就好,我在门口守着。”将屏风拉好,菊儿尽责地退出了房间。 看得出来。菊儿是个灵活的丫鬟,虽然只是相处了几个时辰,但她没有半点认生,每件事都做的很到位。这不禁让颜朝歌感到了一丝意外,毕竟她接触了这么多婢女。菊儿是头一个让她上心的。 热水浸泡着花瓣,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将脸上的妆卸干净,颜朝歌深深吸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褪去衣物,全身浸入温湿的热水中,舒适的温度充斥着每一寸皮肤。颜朝歌满足地发出一声赞叹。 不知是由于热气氤氲,还是泡的有些久了。颜朝歌似乎觉得有些口渴,她睁开眼,伸手拿过一旁菊儿替自己准备的茶水,小饮了一杯,已凉的茶水混着空气里的玫瑰香,舌尖仿佛尝到了一丝甘甜,颜朝歌低头看了眼普通不过的茶色,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今日的茶为何格外好喝呢?”宛如上瘾了般,颜朝歌一连饮下了四五杯。 “小姐,你洗好了吗?已经很久了。” 屋外的菊儿叩了叩门,颜朝歌这才意识到身下的水已有些变凉,再不出来可要着凉了,她放下茶杯应道:“恩,马上就好了。”扯下一旁干净的衣物,颜朝歌将自己紧紧包裹了起来。 花瓣的香气依旧弥漫着整间屋子,有些过分浓郁,颜朝歌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后打开了一扇窗户,一缕缕凉风灌入室内,似乎连视线都清晰了些。 “墨小姐,你的头发还没干,开着窗会着凉的。”还没享受多久,菊儿便透过窗户小声提醒着,顺手关上了窗户。 “哎……可是……”颜朝歌来不及阻止,凉意已被阻隔,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心地在铜镜前坐下,擦拭着自己仍有些滴水的长发,待在脸上抹上慕容汐亲配的花蜜,发丝半干,颜朝歌才略显疲惫道,“好了菊儿,你替我收拾一下屋子吧。” 不知是否是泡了热水澡的原因,颜朝歌浑身上下有些燥热,明明内心已平复了下来,可后背依旧悄悄渗着汗意,现在这天气不该是这样啊!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颜朝歌着急地把着自己的脉象,果然! 她被下药了! 颜朝歌故作镇静地坐下,用内力压制着药性的发作,但那药性似乎很强,凭她的内力只能延缓药性发作时间…… “墨小姐,你还好吗?”菊儿正要将颜朝歌换洗的衣物拿走,却瞧见颜朝歌一脸绯红。 “我没事,你下去吧。”颜朝歌摇着头,抓起茶杯就要饮下。 不对!这茶有问题! 杯沿在离双唇一寸处停下,颜朝歌凑过鼻头闻了闻,果然茶里被下了药!若不是此刻房内玫瑰香气散尽,颜朝歌要何时才能发现是这茶害了她! “竟敢对我下药,这么希望我……恐怕也只有一个人了……”颜朝歌在心里冷哼一声,突然觉得心寒。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必须先解了药性,按照下药人的计划,再过不久就该有人要闯进来了吧。 摒弃心中的杂念,颜朝歌再次敛起内力,可奇怪的是,方才还起到压制作用的内力此刻不但没帮上忙,反而加速了药性的流通,身上异常的燥热比先前更为严重,颜朝歌暗道不好,忙散去内力。 “雷奕!雷奕!你在吗?”顾不得太多,颜朝歌抬头大声呼喊着,可平时始终在暗处的雷奕此刻却没了身影,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到底去了哪里! “不用叫了,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方才搬浴桶的两名汉子撸着衣袖,不怀好意地朝颜朝歌靠近。 “我劝你们不要过来。”颜朝歌下意识抓紧衣领,呼吸已开始紊乱。 “真的不要过来吗?要是没有我们,你可要七窍流血而死了。”其中一个汉子已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衣带,半身裸露地朝颜朝歌扑去,“那样多可惜啊!” “啊!走开!”颜朝歌一个侧身,躲开了汉子的扑近,只是大脑已开始迟钝,就连步伐也变得不稳起来。 “还会躲?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未完待续) ps:好戏即将开场~ 第一五八章 其实君羽尧字落轩 颜朝歌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春药牵制的一天,身为江湖神手的徒弟竟然被这小小春药摆布,若是被应然和颜朝语知道,岂不是丢死人了,无奈此刻的颜朝歌被药性折腾地浑身无力,刚才的闪躲已耗去了大部分力气,她已经没有自信继续与他们玩躲猫猫了。 “怎么?才夸你一句就跑不动了?”颜朝歌一手扶着床框,一手揪着衣领,绯红的脸颊悄悄滴下几缕清汗,“你瞧她那模样,看的我心里直痒痒啊!” 两名大汉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一前一后向颜朝歌扑去。 “啊!放开我!菊儿!”两人一人一边将颜朝歌围堵,颜朝歌再也没有多余力气反抗,直直被大汉推倒。 “你叫的是菊儿?难道你不知道就是她放我们进来的吗?”其中一名大汉大笑一声,双手已开始解颜朝歌的衣带。 “呜呜,放开我……”颜朝歌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现在害怕了吗?我……”瞧见颜朝歌惊恐的眼神,大汉更显得迫不及待,只是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便僵硬地摔下了床。 “大哥……”另一名大汉还没缓过神来,亦姿势僵硬摔落在地。 “呜呜……不要过来……” “歌儿,是我,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来晚了……”银色面具在烛光下微微泛光,落轩提着手中的长剑,剑身上还残留着温热的红色液体。 颜朝歌颤抖地蜷缩起身体,雾眼朦朦地抬头望向一身寒气的落轩:“落爷?” “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将两名大汉扔出房间,长剑收起,落轩在颜朝歌身边坐下,轻轻搂过颜朝歌的肩头。 “落爷……我……” “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怀里的小小身体不住地发抖,她的体温似乎已热的让落轩觉得发烫,“歌儿。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落轩悄悄探了探颜朝歌的脉搏。药性已蔓延至全身,即使用内力逼出,也无法完全去除。看来…… “我好怕……”颜朝歌摇着头,泪水已将衣襟打湿。 “不怕,有我在。”挥手灭去室内唯一的一盏灯,落轩打横将颜朝歌抱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摘下面具的样子吗?今天我就告诉你。” “轩……” “但是先让我替你解了药性好吗?”落轩俯下身,握住颜朝歌紧紧攥紧的双手。“闭上眼,直到我让你睁开眼睛。” 颜朝歌闭上眼,点了点头,急促地喘着气。落轩略显得冰凉的身体此刻对她而言是无法推开的诱惑,她拱起身体,让自己更向落轩靠近。 “歌儿……”落轩悄悄摘下面具。冰凉的吻依次在颜朝歌眉间、鼻间落下,最后缠绵于滚烫的双唇间。“歌儿,我好喜欢你。” 落轩腾出另一只手,灵活地扯去颜朝歌腰间的腰带,方才沐浴完,颜朝歌并没有穿外袍,腰带一旦被解开,包裹着身体的衣袍便不听话地散开,徒留无限春光呈现在落轩眼前。 “轩……”颜朝歌神志不清地嘤咛了一声,落轩下意识动了动喉结,三两下去除自己的衣物。 坦诚相对的二人终不再多言,双双陷入无尽的欢愉中。 欢爱过后,颜朝歌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水,替她盖上被子,落轩披着外衣打开门,雷奕早已准备好了热水,落轩点了点头,又吩咐了几句才将热水端进了屋内。 生怕颜朝歌睡的不舒服,落轩仔细替颜朝歌擦拭了一遍身体,视线最终停留在颜朝歌略显红肿的双唇上,落轩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道:“如果你看到了我的脸,还会这样对我吗?” “轩……”睡梦中,颜朝歌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露出一片光洁的后背,落轩目光微沉,褪去衣袍钻入被窝,将颜朝歌紧紧拥在怀里。 “我在这里,睡吧。”轻轻落下一吻,落轩也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落轩想要起身,却发现颜朝歌枕着自己的手臂依旧睡的香甜,他悄悄扬起嘴角,放弃挪动,默默望着颜朝歌安静的睡颜。 或许是睡够了,亦或许是感应到落轩炙热的眼神,颜朝歌蹬了蹬双腿,修长的睫毛颤了颤,有苏醒的趋势,落轩伸出另一只手将颜朝歌整个人环在胸前,很享受如此贴近的距离。 “恩……”颜朝歌动了动身体,揉了揉双眼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 “恩。”颜朝歌无意识应着,片刻后才察觉到了不对,“啊!” “嘘。”落轩捂住颜朝歌的嘴巴,摇了摇头道,“你想把别人都引来吗?” 颜朝歌惊讶地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好了,现在,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见颜朝歌渐渐冷静下来,落轩松开了手。 “王……王爷?怎么是你?落轩呢?”明明昨夜与自己缠绵了一夜的是落轩,为何此刻躺在身边的却是君羽尧? “我就是落轩,落轩就是我。” 颜朝歌疑惑地从君羽尧怀里挣脱,用被子将自己裹紧:“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是王爷还是落轩……” “君羽尧,字落轩,所以这两个人都是我。”君羽尧轻轻叹了口气,为自己设下的谎言感到头疼,“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昨晚我没有告诉你。”按照颜朝歌的性格,如果昨晚就摊开身份,她或许怎么都不会让君羽尧近身的吧? “你……你为什么……”道不明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颜朝歌嘟起嘴,眼眶又一次湿润了起来,“我这么信任你,这么喜欢你,你竟然一直在骗我!” “歌儿,对不起,我……”看见颜朝歌落泪,君羽尧便乱了分寸,着急地凑过身想要抱紧她。 “不要过来!”颜朝歌摇着头,望向君羽尧的目光中多了份陌生,“我心里有点乱。” 闻言,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君羽尧暗暗叹了口气,放弃了向颜朝歌继续靠近。 “爷!不好了!有人朝这边来了。” 就在气氛万般尴尬之际,门外忽然响起雷奕的声音,君羽尧眉头一皱,立刻起身:“我知道了。”(未完待续) ps:第三卷马上就要结束啦~你说朝歌会不会原谅落轩捏? 第一五九章 竟敢做出诸如此事 君羽尧迅速穿戴整齐,末了不忘回头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颜朝歌——看来自己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解释,才能换得颜朝歌的原谅。 君羽尧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床帏,替自己倒了杯水润喉。没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君羽尧轻轻放下茶杯,眉头下意识挑了挑。 “你可听清楚了?墨小姐房里确实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这话可不能乱说。”项日修压低的嗓音中带着几分疑惑,屋内的君羽尧冷哼一声,心想,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对颜朝歌下药。 “回族长,菊儿听清楚了。” “咳咳,好了,此事不得对外宣扬。”项日修清了清喉咙,迟疑了片刻后才敲响了房门,“颜姑娘,你醒了吗?” 方才项日修与菊儿的话,颜朝歌自是听的一清二楚,她心里大致也已猜出七八分,但此刻的她没有心情去追究这些,况且她知道君羽尧会处理好这一切,无需自己多说什么,因此她选择沉默不语。 君羽尧再次回头看了眼佯装睡着的颜朝歌,待门上响起第二次敲门声时才不急不缓地起身开门。 “族长,你起的好早。”君羽尧面带笑意地扫过屋外的三人,视线在菊儿与墨如烟之间停留了须臾。 “王爷?你何时进的宫?”君羽尧的出现显然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而更让项日修奇怪的是,君羽尧怎会以这种悄无声息的方式出现在宫殿里,通常只有当他以落轩的身份出现时,才会来无影去无踪。 “我听说我的未婚妻被绑架了,太过担心就连夜进宫了。幸好昨夜遇见值班的墨如笙墨将军,这才顺利让我进来了。”这借口编的像模像样,倒也不会有人去追究什么,只不过…… “可王爷为何要大半夜的进宫?还好巧不巧地出现在我姐姐房里。”墨如烟义正言辞地质问着君羽尧,手心却是微微有些颤抖。 君羽尧将墨如烟略带审视的目光尽收眼底,扬起嘴角道:“我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我的未婚妻罢了。” “未婚妻?王爷何时有的未婚妻?”墨如烟这才注意到君羽尧袖间的一抹明黄色,难道是君主的圣旨? “族母。为何我觉得你今日有些紧张呢?”君羽尧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圣旨。视线还有意无意瞥过墨如烟身后的菊儿。 “房间里住着的是我的姐姐,我担心她有错吗?”墨如烟蹙起秀眉,话里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如此之来。你便要唤我一声姐夫了。”君羽尧轻笑一声,将圣旨递给项日修正色道,“君主下旨,为维护项日一族与君璃王朝的和平。现由王弟君羽尧迎娶墨老将军墨青之女墨如歌,择日成婚!” “什么?” “如烟。你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屡次顶撞王爷。”项日修方察觉到墨如烟的异样,但不明昨夜之事的他,并没有想太多。 “我……我只是太担心姐姐了……”墨如烟略显紧张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好了。现在弄清楚颜姑娘房里的人是王爷,那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是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为何不见颜姑娘出来?”项日修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君羽尧了,君羽尧眼里的复杂目光告诉着他。昨夜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菊儿,你先出去吧。” “等一下,我正好有疑问需要菊儿姑娘替我解答。”君羽尧冷眼望着打算离开的菊儿,周遭的乎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我……”菊儿无措地望了眼墨如烟,这一动作恰好被项日修看在了眼里。 “既然王爷让你留下,你便留下吧。”项日修双手交握,重新将视线定格在了君羽尧身上。 “菊儿姑娘,方才进屋前,你对族长说听见颜姑娘屋里有男人的声音,你可记得那时候大约是什么时辰?” “回……回王爷,那时候天已经亮了,我醒来准备替小姐准备早点,路过的时候听见……” “之后菊儿就来我这里了。”项日修接过话,望着君羽尧道,“王爷,有什么问题吗?” “我昨晚来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一个婢女,一直到族长你们来,院子里依然只有我、歌儿和雷奕,菊儿姑娘,你能向我们解释一下吗?”雷奕在院子里守了一整晚,除了那两名试图对颜朝歌不轨的大汉,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菊儿?” “我……我昨晚上一直在自己屋里,王爷……王爷你一定是弄错了……”菊儿越说越小声,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吗?”君羽尧冷哼一声,目光冷冽地扫过面露难色的菊儿,“雷奕,把人带上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雷奕用力一扯,两名五花大绑的大汉被送到项日修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儿?”两名大汉衣衫不整,身上还留有已经干涸的血迹,项日修看了看被点穴道的二人,又看了看一脸惊讶的菊儿,心里依稀猜到了什么。 “雷奕,解开他们的穴道。”君羽尧昨夜恨不得一剑结束这二人的生命,但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把幕后主使找出来。 “救命……菊儿姑娘救命……你昨天不是这样和我们说的……早知道会挨刀子,我们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两名大汉一脸惊慌地哭喊着,并不清楚面前坐着的是些什么人。 “你们……你们胡说什么……我根本识你们……”菊儿用力摇着头,下意识躲到墨如烟身后。 “王爷,这是?” “族长,他们胆敢对歌儿下药并意图不轨,该如何处置?” “什么?他们竟然……”项日修一惊,没料到颜朝歌在宫里也会遭人暗算,到底是谁这么大胆,“说!是谁主使你这么做的?” 菊儿不曾见过项日修发这么大的火,吓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摇头不语。 “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他吗?你知道我最忌讳别人骗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是谁?” 菊儿慌乱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手心直冒冷汗。果说了,就是对恩人不敬,如果不说,就是对族长不敬,到底要怎么做?(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揭开被掩藏的秘密 “族长,这是菊儿自己的主意,和其他人无关。”菊儿重重地一叩首,硬是将即将落下的眼泪逼了回去。 “菊儿,你进宫的时候才十岁吧,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是族母把你带回来的。”项日修微微一叹气,将目光转向身旁低着头的墨如烟道,“是族母替你父亲付了治病钱,又将你弟弟送去念书,所以一直以来你都对族母心怀感激。” 菊儿双眼微红地抬起头,不明项日修为何说这些,却还是应着点了点头。 “但是,难道就因为这些你就可以替族母做这些事吗?”项日修话锋一转,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族长,你这话是何意?”墨如烟一惊,抬头看着项日修略显陌生的眼神。 “如烟,不要让我揭穿你,你做过些什么,自己承认吧。”项日修本以为,这一天永远不会来到,但墨如烟还是让他失望了,项日修别过头,不愿看到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结发妻一次次地欺骗自己。 墨如烟无措地望向项日修的侧脸,而他却怎么都不肯回看她一眼:“族长,如烟不懂族长的意思。”墨如烟双手交握,努力隐藏内心的紧张,殊不知颤抖的声音已将她出卖。 “不愿承认吗?没关系,我们先谈一谈另一件事。”项日修深深吸了口气,英眉微皱,面上流露出些许的伤感之色道,“当年岚娘之事,是你促成的吧?” “岚娘?我……那时候我还只是墨家二小姐……哪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墨如烟嘴上这样说着,目光却是不自然地移开。 “我知道我母亲一定也参与了,但你也肯定脱不开身。不是吗?”苏毓喜欢墨如烟,项日修一直知道,他也始终将墨如烟当做妹妹一样疼爱,如果不是遇见田岚,他这辈子或许都不知道什么才是爱一个人的感觉。 “是,我的确见过那个叫田岚的女子,但我只是不想我一直喜欢的修哥哥娶另一个女人为妻。明明我才是与你有婚约的人。”墨如烟悄悄抹着眼泪。埋藏在心中的委屈全在这一刻爆发,“难道这也有错吗……” 听见墨如烟的抽泣声,项日修忍不住想要回头。但想到之后她做的那些事,项日修还是咬了咬牙,依旧侧脸对她道:“是,错的不是你。错的是我,我不该爱上岚娘。如果不是我,岚娘不会就这样离开。” “族长,我……” “我再问你,那日我去寻晨儿之时。你是否派人暗中刺杀。”项日修攥紧手心,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若不是有颜姑娘带着晨儿。我或许再也见不到我的儿子了吧?” 墨如烟擦拭泪痕的手一顿,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说的有错吗?”项日修终于回过了头。泛着泪光的双眼中并没有责备,而是无尽的失望,“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嫁给我的这些年,我并没有好好尽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你的这些作为,都是我间接造成的。” “族长……”墨如烟泪眼婆娑地想要握住项日修的双手,却被他轻轻推开。 “晨儿还是个孩子,你真的这么狠心吗?”当项日修得知这个消息时,心里的难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并没有揭穿她,因为他相信墨如烟是个好姑娘,只要自己对她更好一点,她会回到当初那个机灵可爱的女孩,可是,墨如烟还是让他失望了。 “对不起,族长,我错了,如烟知道错了。”看见项日修如此痛心的表情,墨如烟心中亦是一揪,她重重地跪倒在地,嘴里反复念着对不起。 “如烟,这次,你又为何要这么做?颜姑娘是你的姐姐,你的亲姐姐。”项日修用力抹去脸上的湿痕,逐渐控制住了略显奔溃的情绪。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墨如烟狼狈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字一顿道:“我害怕姐姐会像田岚一样抢走修哥哥,更何况她才是与修哥哥名正言顺有婚约的女子,而我……只不过是个替身。”墨如烟自嘲地笑笑,此刻心中所想皆是可笑的替身二字。 “我答应过你,不再娶别人,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望着墨如烟单薄弱小的身躯,项日修于心不忍地撇过了头。 “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别人,不相信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墨如烟明白,项日修是一族之长,很多时候是那样的身不由己,比如娶了自己,这个不曾爱过的女人。 “可是如烟……你有想过自己做这些的后果吗?假如昨夜王爷没有及时赶来,假如那日晨儿身边没有颜姑娘,这一切的一切你有想过吗?”项日修望了眼始终沉默不语的君羽尧,终是将墨如烟从地上扶起道,“你身子虚,别跪着了。” “族长,如烟知错了,如烟真的知错了,如烟再也不敢了,族长不要赶如烟走好不好?”墨如烟摇着头,使劲挣开项日修的双臂,“王爷,王爷求你饶了如烟,如烟不是故意的,如烟也不希望姐姐有事。” 君羽尧本只是想给颜朝歌一个交代,不料竟扯出这么多项日修的“家务事”,一时间,君羽尧也不好说什么:“此事……本王也不便多言。” “如烟……或许我们本就不该在一起。”项日修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显出几分倦怠之色,“我们还是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我……族长……不要……族长不要丢下如烟……”墨如烟紧紧抓牢项日修的衣摆,却被他无情地推开。 墨如烟重心不稳地重新跌落在地,一旁的菊儿小心地将墨如烟扶起,不论墨如烟是否让自己做些不该做的,但在菊儿心里,墨如烟是好人,即使被带进宫,墨如烟也不曾像使唤其他下人那样使唤自己,因此菊儿在心里对自己说,一辈子都要对墨如烟好。 “族长……我……”墨如烟还想说什么,腹部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她弯腰捂着肚子,虚弱地倒向地面。 “族母!” “如烟!” 在墨如烟完全陷入黑暗之前,她只觉得有一双熟悉而温柔的大手将自己抱起,这样,就够了。(未完待续) ps:回看上一章的时候我才发现,君羽尧说话时忘记自称“本王”了,嘿嘿。本来想今天这章把第三卷结束,看来还需要一章的时间,好吧,那就下一章把第三卷完结。 第一六一章 希望你们重新开始 躲在屏风后的颜朝歌察觉到不对劲,忙现了身,她推开围绕在墨如烟身边的众人,一脸忧色地搭上墨如烟的脉,分分秒秒过去,颜朝歌依旧一言不发,一旁的项日修终是忍不住开口道:“颜姑娘,如烟怎么了?” “先把她抱上床,动作轻点。”颜朝歌紧蹙的眉间似乎更紧了,她提笔迅速在纸上写下了一张药方递给菊儿道,“按着这个药方抓药,煎完后马上端来。” 颜朝歌严肃的语气让项日修更添了几分担心,他在床边坐下,紧紧握住墨如烟的手。 “族长,朝歌有个请求,可否请族长答应?”颜朝歌说着,正对着项日修跪了下来。 “颜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有话直说。” “族长,请你不要将如烟赶出宫,如烟不能没有你,墨家也丢不起这个面子,经过这些事情,我想如烟是知错了的。”虽然对于墨如烟对颜朝歌下药一事,颜朝歌真的很生气,但她也知道,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她不该出现在项湳城,更不该出现在墨家。 “颜姑娘,你当真这么想?”项日修本想着要怎么给颜朝歌一个交代,她却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如烟怎么说都是我的妹妹,做姐姐的当然希望妹妹好,我只求族长原谅如烟,不论是田岚的事,还是晨儿的事,毕竟都已经发生了。”再追究谁的责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一家人好好在一起生活,“如烟怀孕了,她的身子本来就弱。能怀上已属不易,族长真的忍心赶她离开吗?” “什么?如烟怀孕了?”项日修一怔,一时间似乎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是,如烟怀孕了,方才她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颜朝歌不想孩子出生就没有爸爸,也不想看见墨如烟为了项日修郁郁寡欢。“族长。你能答应朝歌吗?” 项日修心中是复杂的,想到墨如烟曾经做过的种种,他便很是生气。但想到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自己,他又很是无奈,而如今,墨如烟怀孕了。她有了他们的孩子,他到底该以何种心态面对墨如烟。面对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族长,一切重头开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她愿意改正,不是吗?”既然颜朝歌都不介意,君羽尧还有什么纠缠的必要呢?更何况他还要谢谢墨如烟。若不是她的这味药,他不知要何时才能将自己的身份与颜朝歌说开。尽管此刻的他们还处于冷战中。 “让我好好想一想。”项日修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手,替墨如烟掖了掖被子。 “族长,既然王爷来接我了,我这就收拾一下准备离开。”是时候回去了,颜家的人还在等着自己回去。 “这么匆忙吗?”虽然项日修也明白,颜朝歌离开是最好的办法,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挽留了。 “关于墨如歌的传言太多了,我还是悄悄离开吧,至于晨儿那里……我就不去和他告别了,不然惹得他伤心。” 见颜朝歌下定了决心,项日修也不再挽留,颜朝歌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饮食建议,这才与君羽尧一起离开了皇宫。 两人一言不发地坐在车厢里,安静的环境与热闹的大街形成鲜明的对比,就连赶车的雷奕都感受到了尴尬的气氛,但他不便多说什么,只能埋头赶车。 缠绵了一夜的颜朝歌脸色略显疲惫,双眼还有些浮肿,她轻轻打了个哈气儿,揉了揉犯困的眼睛,努力不让眼皮合上。 “累的话就睡吧,到了我在叫醒你。”离开之前,颜朝歌还要去墨家告别。 颜朝歌摇了摇头,鼓起腮帮道:“现在还不能睡,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一上午忍着没和君羽尧说话,颜朝歌心里其实早就憋不住了。 君羽尧悄悄扬起嘴角,脸上却是依旧平平淡淡道:“恩。” “当初你为何要带我去君府?”这个问题颜朝歌已经心心念很久了,只是一直等不到答案。 似乎早就料到颜朝歌会这么问,君羽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那时候的确是有目的,但现在我却很庆幸我们因此相遇了。” “说重点。” “是萱儿让我这么做的,你知道她喜欢司城夜,但她以为司城夜喜欢的是你,所以求我带走你。”可她却不知,司城夜喜欢的其实是颜朝语。 “就因为这样?你也太浪费落轩的身份了!”颜朝歌不禁气打一处来,堂堂落爷竟然只是为了妹妹的一己之私而来绑架自己,真是太荒唐了! “我也知道这么做很傻,但如果我没有这么做,我又怎么会认识你,又怎会爱上你。”君羽尧悄悄朝颜朝歌靠近,静静在她耳边吐字道,“难道你后悔被我绑架了吗?” “我……”颜朝歌又怎么说得出口,自己对落轩一见钟情,甚至在得知落轩要去项湳城出任务时,主动请求一同前往。 颜朝歌嘟了嘟嘴,撇过头,决定不再理睬君羽尧,君羽尧轻笑了一声,悄悄握住了颜朝歌的双手。 颜朝歌就这样在马车的颠簸中安静地睡着了,君羽尧轻轻按下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这样的场景他期待了多久,但愿时间能在这一刻定格。 与墨家的告别难免有些伤感,但能听到颜朝歌唤一声爹娘,墨青与兰悠已觉满足,匆忙准备了些干粮,颜朝歌便带着司城璟一同离开了。 颜朝歌看得出,司城璟与墨如笙之间的不舍,但是没关系,他们说好了,等过些时候,墨如笙就会去君璃城提亲,到那时候,颜朝歌又可以与墨家人相见,司城璟与墨如笙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一举两得。 颜朝歌与司城璟的项湳城之行终于在欢笑与泪水中度过,回到君璃城后,一切又要回归原点,但是两人此刻的心境却是与出发前不同了,司城璟心中多了个思念的人,而颜朝歌心里……却是烦心事一件接一件!(未完待续) ps:第三卷正式结束,撒花~ 第一六二章 只有唯一没有之一 回到君璃城,一切又恢复了正轨,只是君羽尧要娶墨如歌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见颜朝歌,毕竟对外,君璃城的人们并不知道颜朝歌即墨如歌的事实。 而颜家人对于颜朝歌认回了墨家并不意外,相反,他们很赞同颜朝歌的做法,这让颜朝歌心里安生了几分,尽管她已猜到,这一定也是君羽尧安排好的。 自打回到君璃城,颜朝歌与君羽尧之间的关系虽没之前这么生疏,但也谈不上熟稔,他们只是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谁也没有刻意与对方相见,何况颜家接下来将要忙碌颜朝语与何影的婚事,颜朝歌身为妹妹,自是抽不开身。 何影是隐动骑统领,又深得君主器重,婚事的所有细节都将由君梓谦派去的使者亲自布置,因此颜家人要做的就是准备好嫁妆,待婚礼那日,将颜朝语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为此,颜朝语近半个月来暂时放下了家族生意,安静地在闺房中缝制着自己的嫁衣。 颜朝歌在女工方面实在拿不出手,只能偶尔在一旁选选花色和丝线,好在她还有较为出色的配色能力,也不至于完全帮不上忙,不过,她每日大部分时间依旧是在琉璃居里度过的,为了给姐姐一个难忘的婚礼,婚礼上所用到的一切饰品都将由兰轩琉璃居提供,为此,她也忙的不可开交。 在项湳城的那段时日,颜朝歌虽然没有上手,手势有些生疏,但她趁着空闲尝试了不少设计,她将画稿拿给素织锦与司城璟过目。最终定下了其中几套首饰,作为颜朝语的贺礼,而司城璟借住墨家的时候也跟着兰悠学了点手艺,因此偶尔也会来帮忙。 “歌儿,你都忙了一上午了,休息会儿吧。”将首饰装盒完毕,司城璟替颜朝歌和自己斟了杯茶。 颜朝歌深深叹了口气。目光略显疲惫道:“我不是怕来不及嘛。下个月姐姐就要出嫁了。”颜朝歌放下半成品,接过司城璟递来的茶水,“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为这个家做过点什么,这次姐姐成亲,我决不能疏忽。” 自从认了墨家,颜家人在颜朝歌心中的地位更重要了。特别是墨如烟那件事后,颜朝歌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想家。 “好啦。颜二小姐,我懂,我都懂,但是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司城璟拉着颜朝歌起身。在琉璃居门口稍许活动了一下手脚,“等你姐姐出嫁后,你也要和王爷完婚的。你可不能把自己弄的这么憔悴。”上回司城娴回家省亲时,司城璟碰巧听见司城娴与父亲的谈话。君主的意思似乎是何影的婚事一办完,立马办君羽尧的。 “放心了,我很好。”颜朝歌扯过一丝笑意,顺着司城璟的意舒展着四肢。 “几日不见,你的确是憔悴了些。”颜朝歌与司城璟正笑着拉家常,忽然插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颜朝歌下意识抬头,视线不偏不倚地与君羽尧对上。 “见过王爷。”司城璟悄悄掩嘴,轻轻拉了拉颜朝歌的衣角后,知趣地去后屋寻找素织锦了。 “王爷,你怎么会来?”颜朝歌侧身,将君羽尧请进了屋。 “这些日子堆积了太多事务,我刚处理完就来看你了。”君羽尧的语气中仿佛也夹带了几丝疲倦,他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将颜朝歌拉至自己身边道,“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君羽尧手心的温度让颜朝歌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一晚与他的坦诚相对,她耳根一红,低头安静地站在君羽尧身边道:“王爷,与你有婚约的是墨如歌,若是被别人看见你来找我……对你不好。” 看着颜朝歌娇羞的模样,君羽尧心中一暖,若不是何影的婚事在前,君羽尧恨不得立马将颜朝歌娶进门。 “放心,外面有人看着,闲杂人等不会进来。”为了专心赶制颜朝语婚礼所用饰品,兰轩琉璃居近日并未对外开放,更何况有隐羽阁的人看着,谁敢靠近这里。 “王爷,你看起来似乎很累,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你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元气恢复的很慢,我可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夫君是个药罐子……”颜朝歌的声音越说越低,双颊自君羽尧出现后就一直如同煮熟的虾子。 君羽尧下意识挑了挑眉,心情在听见“夫君”二字时明显高涨了不少:“我呆会儿就会回去,我只是想你了。”君羽尧握住颜朝歌紧握的小手,手指轻轻抚着颜朝歌指间的白玉扳指,“果然很适合你。” 回到君璃城后,颜朝歌重新戴上了这枚白玉扳指,她知道此刻的君羽尧一定会告诉自己这枚扳指的由来:“王爷,现在可以告诉我它的意义了吗?” 君羽尧低头望着颜朝歌指间的白玉扳指,许久后从怀里取出一方小布包,凑在颜朝歌耳边轻声道:“打开看看。” 颜朝歌小心地接过,深深吸了口气后一层一层地揭开。 布包里安静地躺着另一枚色泽匀称的白玉扳指,纹络与颜朝歌指间这枚相同,只是明显大了一圈,颜朝歌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心中悄悄荡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君羽尧将白玉扳指取出,仔细地套在了自己左手拇指上道:“明白了吗?” “王爷……” “这对白玉扳指是父亲在我成年时赠与我的,君主也有一对一模一样的,父亲说过,这对白玉扳指只能赠给我们各自未来的夫人。” 当颜朝歌看到另一枚扳指时,她便猜到了其中原委,可想到君羽尧早在发生项湳城一切之前就将扳指送给了自己,她心中又是另一番波动。 “王爷你就这么自信在我知道真相后会原谅你?” 君羽尧摇了摇头,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不确定道:“我有想过你不原谅我的可能,因此我赠你白玉扳指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颜朝歌是我君羽尧这辈子最爱最重视的女人,只有唯一,没有之一。”(未完待续) ps:第四卷登场~ 第一六三章 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颜朝歌静静地坐在君羽尧身边,没有言语,如此真诚的告白怎么可能不打动颜朝歌的心,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回应这份爱的准备,她需要更多的自信与鼓励,毕竟君羽尧是如此优秀之人。 如果说先前颜朝歌还在为君羽尧瞒着自己真实身份的事情而生气,那么此刻,她已完全放下了心中的不快,落轩也好,君羽尧也好,他们都是一心对颜朝歌好,她又何尝不知,她本就为自己伤了君羽尧而难过,现在两人合二为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今天晚上等你忙完了琉璃居的活,我会派雷奕接你。”君羽尧望了望屋外的日头,起身道,“我会正式把你介绍给隐羽阁。” “王爷?”颜朝歌受宠若惊地站直了身体,右手下意识摸向脖颈间的玉佩。 “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你先忙,晚上记得等雷奕。”君羽尧不多做解释,安心扯过一丝笑容,与后屋的司城璟交换了一下眼神,提步离开。 或许是因为君羽尧的突然造访,整个下午颜朝歌都集中不了心思,满脑子想的都是君羽尧要怎么介绍自己,自己又是否能被隐卫们接受,司城璟有些好笑地看着颜朝歌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叹气的表情,不禁感叹爱情的力量。 “歌儿,我看你今天就不要做了吧,回颜府换一身衣裳,稍微打扮一下自己。”司城璟抽走颜朝歌手中即将遭殃的半成品,将她推到了门口道,“既然要带你去见重要的人,你总不能这幅模样去见他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君羽尧怎么说都是堂堂二王爷。又身兼隐羽阁阁主之位,颜朝歌可不能给他丢脸了! 颜朝歌点着头,忙拉起司城璟的手道:“璟儿,你陪我一起回去吧,姐姐最近忙着做嫁衣,没时间顾我,你给我出点主意。” 见颜朝歌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司城璟自是乐意地答应了。 将店里的事情托付给素织锦。颜朝歌心情愉悦地走在长乐街上,正走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了颜朝歌的去处。她正想抱怨,不料对方先开了口。 “朝歌妹妹。”放眼整个君璃城,这么称呼颜朝歌的非司城夜莫属了。 “夜哥哥?” “大哥?” “璟儿你也在啊。”司城夜有些无力地扯过一丝笑容,曾经英俊的脸庞此刻憔悴不堪。 “夜哥哥。你怎么了?”自从那一回聚餐后,颜朝歌不曾再见过司城夜。不知是君梓萱缠的紧,还是司城夜故意躲开了颜家人。 “歌儿、璟儿,能陪我去喝杯茶吗?” 颜朝歌与司城璟对视了一眼,一致地点了点头。 下午的落羽楼不比晚上那般热闹。倒也适合谈事情,颜朝歌自觉地直奔雅间,掌柜的见是颜朝歌。也不阻拦,亲自奉上茶水后知趣地退了出去。 “夜哥哥脸盲狱主修真记全文阅读。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司城夜轻轻叹了口气道:“朝歌,你能向王爷说说,别让公主一直缠着司剑山庄吗?” 君梓萱的性子颜朝歌也是见识过的,这恐怕不是君羽尧开口就能解决的吧:“夜哥哥,公主其实很单纯,你为何不试着接受一下呢?” 司城夜摇了摇头,无奈道:“我知道公主很好,但是……但是我实在受不了有人天天粘着我。”司城夜也是正常人,需要有自己的个人空间。 “或许……你可以与公主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大家各自说说心里的想法。”君梓萱的性子大概是两个哥哥宠的,但怎么说都是君家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我也想过,也和她说过,但她根本不听我的话。”司城夜告诉君梓萱,自己喜欢的人是颜朝语,希望她不要再跟着自己了。 “夜哥哥,你是不是还放不下我姐姐?”司城夜是个温吞的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不会轻易忘却。 司城夜握着手中的茶杯,久久后才点了点头。 “夜哥哥,我姐姐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该看开了。” “可是……可是我从小就喜欢朝语……” 忘记喜欢的人,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喂!司城夜!你倒是说说!我哪点比不上那个颜朝语了!”忽然,君梓萱气鼓鼓地闯进雅间,双目怒瞪地望着一脸惊讶的司城夜。 “公主……”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都已经这么久了,司城夜与君梓萱依然像猫抓老鼠那样躲来躲去,这样相处真的没有问题吗? “公主……这样我真的好累,如果公主真的喜欢我,可以给我一点个人空间吗?”司城夜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眼里尽是疲惫。 司城夜低声说着,视线却是始终没有与君梓萱对上,君梓萱望向他的侧脸,悄悄握起双拳,咬着嘴唇道:“原来你这么讨厌我吗?” “公主,不是……”闻见语气不对,司城夜忙摇头道。 “我明白了……这段日子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既然如此……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君梓萱低着头,一脸漠然地站起身,全身散发的气息是那样的陌生。 “公主……”司城夜还想说什么,双手却在半空顿住。 “司城夜,我们不再见!”留下这句话,君梓萱掩面跑出了雅间。 “夜哥哥,快去追啊!” “我……可是分开才是对我们最好的……”司城夜收回手,一脸的犹豫。 “公主现在的情绪太差,万一出事了怎么办?”颜朝歌着急地起身,站在窗口寻找着君梓萱的身影。 “是啊,大哥!人家怎么说都是公主,出了事我们司剑山庄可是要负责的!”司城璟将大哥拽起,推着他出了雅间,“至少你要看着她安全进宫。” 似乎是被司城璟的话提醒,司城夜慢半拍地点了点头,而后迅速奔出落羽楼。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就在这一刻被改写,那个日后自己真正牵挂的女子竟然是这个脾气颇大的公主殿下。或许他自己没有发现,当他为她的出现烦恼时,她已在自己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