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天朝》 第1章 二祖托梦 祈鲲入世济灾荒(1) 戊戌赫曦年，炎暑炽盛貌，历来多有大事发生。 当年恰逢祈鲲本命年，立春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新年除夕前的一个星期，久病的父亲终因不治撒手西去。全家人哀伤难忍，祈鲲祈鹏兄弟二人为亡父法事，春节期间大雪纷飞... 正是： 邻里贺春，亲朋纷至， 熙熙攘攘，欢声笑语撞门扉。 但舍中，碗筷一双， 菜几碟，供奉高堂。 疾风寒，孤灯烛影， 寒衾难眠。 而后数月，长侍左右，慰母伤怀，望能节哀顺变，驱散阴霾。 孰料仲夏酷热难当，体弱多病且长期抑郁伤感的母亲，不慎中暑晕厥。 鲲鹏兄弟慌忙送医抢救，心中不停祈求神灵，暗自默念呼唤祷告，执母之手，衣不解带日夜陪护一十九天。 暑月二十九日，慈母不治亡故，踉跄悲戚放声痛哭，满胸哀伤再难抑制... 慈母远赴天国，祈鲲思念、忧伤与日俱增，淌下的泪啊，比之前数十年流过的还多。 诗云： 日来抚像哀思， 夜里衔泪诗文， 终日想念，攒眉千度。 入口皆为苦味， 合目即现母归， 恍如隔世，度日如年。 短短半年时间，二老双双离去，祈鲲终日以泪洗面肝肠寸断。戊戌年的殇痛，永生难忘，感幸贤妻稚儿，相慰相伴，略缓愁肠... 祈鲲蓄须留发为父母守孝。每次泣拜墓前，感念双亲的恩情，不住深情地呼唤，在心底忏悔自己未能尽到孝心，虔诚地祈求神灵，佑护父母渡过彼岸，去往极乐世界，再无痛苦忧伤。 话说这一天，梅月初十，母亲远赴天国整整一百日。祈鲲如往常一样，焚香沐浴，手捧着鲜花，早早来到了父母的墓前。 龙泉山麓淫雨霏霏，乌云密布，四下空无一人，只听得林间风啸乌啼，更让人觉得无比伤感和孤寂。 祈鲲叩拜双亲，缓缓起身抹去泪痕，脑海中，不断闪过亲爱母亲的笑貌音容，仿如就在昨日。 顿觉心中酸楚无比，泪雨交织，又已模糊了双眼。 情到深处，不禁仰天长啸： 泣拜母冢前， 思念与日添。 子惭不知孝， 未常伴膝边。 愤天胡不吊， 厄夺母慈颜。 鲲鹏号哀怜， 再无母念牵。 众仙闻声侍， 送母渡梵天! 说来也巧，忽见天空中层层的乌云往四周散去，仅留两朵浅色云团挂在眼前，这时，透过云层洒下来的阳光刚好镶嵌在两朵云团的周边，泛着金光。细端详，两朵云团极似父母的样貌。 祈鲲抬眼望着这祥云降瑞，感怀神光普照，激动地向着云端里的母亲朗声颂道： 悲风凄，淫雨霏， 龙泉麓，香烛泪。 母仙去，百日新， 思如潮，泪难尽。 忆儿时，百天欢， 今相望，慰母安。 仰天啸，哀不见， 今世缘，来生念! 许久，望着天空，直至金光和那两朵云团悉数散去，重又乌云翻滚，雷声大作，祈鲲知是父母已随众神仙去，遂收拾好匆匆返回。 夜里，轻抚母亲的照片和诸件遗物，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祈鲲心绪起伏，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平静。夜深人静，衔泪诗文，不觉中竟昏昏睡去… 正是： 旧照伤怀泪婆娑， 母仪历历恍如昨。 爱似深海无以寄， 抚像依依送天国。 或是梦中，祈鲲搀扶着母亲的手，漫步在百花丛中，母子互道离别思念之情，难舍难分。周边众仙、童子、精灵嬉戏追逐，一片欢乐祥和。 忽见金光闪处缓缓走来一男一女二人，男的鼻直口方，眉清目秀，女的肤白如玉，发黑似墨，二人含笑来到面前驻足端详，周围众仙童子纷纷围了上来，欢呼雀跃： “人祖、人祖…” 打量了片刻，那女仙微笑道： “祈鲲依依不舍来看望陪侍母亲，孝心可敬啊！你可还记得我们？” 祈鲲一脸茫然，又转头看看母亲，母亲却笑而不语。祈鲲回头答道： “不好意思啊，怪我愚钝，一时不能记起二位上仙。” “不妨事，那时你还小，也怪不得你。庚戌四月初八，你初降人世时，我们为你赐福，如今能有如此孝心，难能可贵，也不枉我们对你寄予的厚望。”女仙笑道。 祈鲲听罢行礼答谢： “感恩上仙的厚爱，感谢对我思念母亲之情的体恤，感谢二仙对我父母的关照！” 那男仙朗声笑道： “善哉，子之言是，你命里机缘如此。而今，世间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完成，今日就此别过。” 祈鲲愈发迷惑，急忙向二仙问道： “敢请问上仙，命里我应如何？我想能再多陪陪母亲，行吗？世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办，一定尽力办好。” 那女仙悠悠说道： “自是念你孝心感动天地，苍天亦垂泪，才得以母子相会于此。只是，观四海之内，阴气至满，阳气衰微，望你能振奋阳气，定要还大地一个生机盎然。待功成时，你们母子相会便无阻了。” 说罢，二仙飘然离去。 祈鲲紧赶几步问道： “慢些走啊，请问二仙是谁？世间有何任务…” “天机不可泄露，他日自能相会。” 随声音远去，二仙已不见踪影。 祈鲲知道已无挽回之理，只得作罢。母子骨肉难舍，依依惜别之情不须细说。 是夜电闪雷鸣，大雨瓢泼。一觉醒来，祈鲲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大帐之中，不见了昔日的房屋、桌椅，卧榻之旁摆放着一套古时的衣冠，祈鲲使劲眨眼摆头，疑似还在梦中。 这时，却见大帐外进来一个青衫少年，看到祈鲲已醒，忙躬身说道： “公子终于醒来，可急坏我家主公了。” “请问小哥，我这是在哪里？”祈鲲急切地问道。 少年一脸疑惑，说道： “公子想必是受了惊吓，忘了你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吗？那洪水第三次决堤，所过州县乡里房屋尽毁，人员和牲畜死伤无数，哀鸿遍野，亏得你领着民众，与我家主公指挥的大军一起奋战，筑堤疏导洪流抢救灾民。却不曾想被雷电击垮了那导流车，一根硕大的辕木倒下撞到公子头部，你晕厥已有整整五日，怎么呼唤都没反应，大伙都快急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 祈鲲满脸狐疑，想起身坐起来，却觉脑袋发胀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又欲往后倒去。 青衫少年忙上前扶住： “公子先不要起身，请好好静养，待我去秉告主公。” “还请问现在是什么时日？我们这是在哪里？” 祈鲲躺下，又向少年望去。 “哎，公子真是伤得不轻啊，今日是至正四年五月初八，日前不断大雨，黄河暴溢，北决白茅堤，又决金堤，我们正在抢筑金堤，防止洪水横贯。”少年答道。 “公子请先歇着，我这就去秉告，主公若知道公子已醒来，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呢！” 少年说完转身跑出大帐。 祈鲲惊异无比，试着掐了几下胳膊感觉分外疼痛，分明不像是在梦中，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思念母亲，在梦中与母相会，巧遇二仙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觉醒来怎会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 正在纳闷，忽闻得帐外纷繁嘈杂人声鼎沸，不一会，一大群人涌进帐来。 为首长者白面长须，双目炯炯，头戴尖顶圆盔，身披青色长袍，身后随众也头顶圆盔，文武装束不一。 白面长者看到祈鲲醒来无恙，欢声笑道： “好啊，终于醒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雷电之中被那二丈余长辕木击中，尚能安然无恙，公子必是有神灵护体啊！” “今日还得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那时，若不是你举杖拼命一挡，老夫必是会被滚下的巨木撞入洪流之中，万难幸免啊，公子请受老夫一拜！” 白面长者说罢深鞠一躬，后面随众也都跟着鞠躬行礼。 祈鲲忙侧起身扶于榻边，额首还礼道： “老人家快请免礼，快请免礼，我这儿起不了身，实在愧以承受啊。” 白面长者礼毕笑道： “不妨事，公子亦不必多礼，现在最重要是养好身体。” 这时，身后随从端来一把太师椅，长者缓缓坐下，继续说道： “前几日在黄河边看到公子领民众奋力筑堤抗洪，为民忘我的精神着实让人敬佩，还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是哪里人氏？” 祈鲲一时愣住，被他问得真不知应该怎么回答？略微思量，缓缓说道： “之前的事情我真是想不起，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记得父母给起的名字叫祈鲲，如今父母因病身亡都已不在人世。唉，我这受伤躺在这里，实在给您添麻烦了，还请问老人家怎么称呼啊？” 白面长者听罢点头微笑赞道： “祈鲲，好名字，这多灾之年，公子率民抗洪，身先士卒，正所谓祈福上苍，鲲鹏济世啊！老夫贾鲁，任都漕运使，负责抗洪救灾。有幸遇见公子俊朗有为，实在喜欢，更感救命之恩，望公子能留在军中养好身体，再一起治河救灾，我择机上报朝廷极力举荐，日后必有大成。” 第1章 二祖托梦 祈鲲入世济灾荒(2) 祈鲲听罢心中暗想： 贾鲁，贾鲁河、惠民河，记得古时楚汉相争曾约定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鸿沟”就是河南的惠民河，后因元朝贾鲁开浚，而命名贾鲁河。 那眼前这位，难道就是元朝著名的水利专家贾鲁？ 再看白面长者这尖顶圆盔冠服装扮，还真像是元朝官服。 祈鲲越想越糊涂，如果说，这是贾鲁在治理黄河洪灾，那么自己无疑是被穿越到了六百多年前的元朝，想那元末明初天灾频发，加之农民起义战火纷飞，当朝蒙古贵族贪得无厌、掳掠征伐，致使汉人死伤过半。那段历史，可谓是华夏民族最为悲惨的一段时期。 忽又想起昨夜，在梦中与母亲相见时，二位上仙对自己的嘱托： “观四海之内，阴气至满，阳气衰微，望你振奋阳气，定要还大地一个生机盎然…” 这才似乎明了，自己此番被穿越，确是背负着无比重大的使命。 祈鲲望向白面长者，正色道： “承蒙贾大人的信赖，非常感谢！在此能与贾大人相遇，能一起抗洪抢险，为多灾多难的华夏民族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真是此生最大的幸事，我定当竭尽所能与大家一起抗洪救民。至于您说向朝廷举荐等事情就不必了，那些功名利禄也确实非吾辈所求。” 贾鲁听罢愈发喜欢，说道： “讲得好，后生可畏啊，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听祈鲲公子一席话，真让人自惭形秽！” “公子请好好静养，稍后让人送来上好的药膳，望能尽快痊愈。现在金堤的洪水虽暂时得以控制，但老夫还是有些不放心，还需去四处看看。” 贾鲁说罢站起身来。 祈鲲忙拱手施礼： “贾大人忧国忧民，祈鲲万分敬佩，知您重任在身不便久留，您请放心去忙吧，我这儿稍有好转，即刻向您报到。” “好啊，请好好休息，老夫改日再来看望。” 说罢，嘱咐青衫少年好生服侍祈鲲左右，不得丝毫怠慢，然后转身率众人出得帐外匆匆离去。 至正四年，五月初十，祈鲲朝早醒来，通过两日静养，头部与周身已不再觉疼痛。 经青衫少年侍候服下上好药膳，顿觉神清气爽，随即慢慢起身梳洗妥当，青衫少年捧来一件白色披风，向祈鲲说道： “公子初愈体弱，早晨天凉，请披上吧。” 祈鲲双手接过谢道： “多亏你日夜悉心照顾，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啊！还请问小哥是那里人氏，怎么称呼？” “我叫贾明宇，是伯父贾鲁给起的名字，因父母早年病故，我从小就一直跟随着伯父。听伯父讲，难得祈鲲公子志向高远勇气非凡，定让我服侍公子左右，好好向您多学些本领。”少年答道。 祈鲲微笑着说道： “好啊，看你秀气聪慧，年纪轻轻却能知书达理，想必是贾大人教导有方，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少年看祈鲲已应允，自是高兴得紧： “公子今后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明宇定当尽力做好。” 祈鲲让明宇去秉报贾鲁，说身体已无恙，可以参与抗洪救灾的工作了。自己则独自在帐中踱步活动筋骨，心中诸多疑问诸多担忧无法释怀。 行至榻边，打开明宇帮自己包裹好的随身物品，一副奇楠沉香手串，一条和田玉平安扣项坠，都是祖上相传祈福平安的罕见吉物，随即取出贴身佩戴妥当。 等了一阵子，还未见明宇返回，便漫步出得帐外。 却见天色阴沉，疾风裹着乌云和漫天的风沙、枝叶在空中呼啸，军营里，沿着河边山脊往高处驻扎的帐篷，被风刮得猎猎作响，众多将士和民工扛着一袋袋泥土正赶往堤上，想要在暴风雨之前抢筑加固堤防。 这时，却看到明宇从岸边快步赶回，行至跟前躬身说道： “禀报公子，贾大人和众将领正赶往中军大帐议事，请您也去一起商议，公子身体能行吗？” “我已痊愈，不妨事了，你前面带路，我们这就过去。” 祈鲲随明宇急行至中军大帐，看那贾鲁正中端坐，两旁站立着十几位文官武将，大家都一脸肃然，神色凝重。 祈鲲紧走几步进入帐中，向贾鲁拱手行礼： “祈鲲参见贾大人。” 贾鲁抬手示意免礼，继续对着众人说到： “今天这金堤段的决溢缺口、豁口，虽然暂时已经堵塞加固完成，然而连日暴雨致使黄河暴涨，沿岸千疮百孔，又有多处决溢，房屋尽被冲毁，百姓被迫四处流亡，更甚已危及京杭运河和两漕司盐场，我们必须拿出一个更好的治洪方案，让百姓少受灾害、国家少遭祸殃。你们负责各处治洪多年，都有不少经验，都说说看，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滑州府尹拱手上前道： “贾大人所言极是，黄河决溢，千里蒙害，浸城郭，飘室庐，坏禾稼，百姓已其毒，如此被动堵溢防患，受灾亦将无穷无尽，确实应商榷积极可行之法，以绝后患。” 台前、濮阳、范县、阳谷诸县尹均随之上前附议，尽是担忧叹息之辞。 看众人除了赞同自己的说法外，却半天都讲不出个具体办法，贾鲁不免气急怒道： “尔等唯唯诺诺，阿谀奉承，现在是谨言慎行的时候吗？” 贾鲁怒目望向众人，忽觉眼前一亮，瞥见祈鲲一袭白衣鹤立于人群之中，眉头微皱似若有所思。 即刻展颜道： “祈鲲公子，可有何良策？” 祈鲲正回忆着以往所阅史料中，关于治理黄河的记载，这时见贾鲁发问，沉吟片刻答道： “回贾大人，黄河泛滥，自古就是各朝各代最难处理的问题，若想根治，必塞北河，疏南河，使复故道。一方面在河北岸修筑河堤，另一方面疏塞并举，把河流引向东边，恢复故道。” “治黄工程浩大，需要招募大批的壮劳力，也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才能行啊。” 稍顿，祈鲲接着说道。 贾鲁听罢精神一振，喜道： “英雄所见啊，老夫近来视察沿河千里，洪水滔天，哀鸿遍野，也正思量着应当疏塞并举，方能根治洪患。今日听得祈鲲公子这么一说，思路更见清晰。过几天，祈鲲公子请随老夫一道进京上报朝廷，望能一举成就治洪大业。” 祈鲲回道： “能让百姓少遭涂炭，还大地一个生机盎然，正是祈鲲此生之志向，愿倾尽所能，与大家一起完成治理黄河的千秋大业。” 贾鲁不由开怀大笑，向众人说道： “讲的太好了，吾辈齐心合力，还大地一个生机盎然。” 众人皆兴高采烈，纷纷领命回去加强治洪抢险的各项准备工作。 祈鲲受邀随贾鲁一起，沿着黄河屡次泛滥的中、下游地段，进行实地考察，往返达数千里，仔细测量地形，绘制地图，摸清河患的要害。 返京后，针对现实问题，向朝廷上报了《漕运二十事》，并提出了《治河二策》： 其一，议修筑北堤，以制横溃，则用工省； 其二，议疏塞并举，挽河支行，使复故道，其功数倍。 然而，因为工部尚书成遵、大司农秃鲁等人力陈不可，坚决反对治河，主要理由是国库空虚，工程浩大难成，同时又害怕盗贼与挑河夫结伙暴动，致使贾鲁的提案未能被接受。 贾鲁、祈鲲二人百般无奈，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大都。 行至河南境界，祈鲲向贾鲁辞别： “贾大人，百姓饱受洪灾肆虐与战火蹂躏，而当朝权贵昏庸腐败，无视黎民百姓的疾苦。如今，观四海之内阳气衰微，痛心疾首。今日就此别过，我定要寻得为民避祸谋福之法，方不枉此生。” 贾鲁满脸愧疚，叹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祈鲲公子年纪轻轻却如此大仁大义，心系天下苍生，老夫几十年虚度无为，惭愧啊！今后当以先生称谓才是。不过，虽此次进谏不成，我却也不会气馁，待脱脱丞相返京，我再来请他奏明圣上陈其厉害，到时治理黄河方案获准，还请祈鲲先生能鼎力相助啊。” 祈鲲点头应允，遂告别离去。 一路上，大批背井离乡的流民，弃儿鬻女、剥树食皮、死尸遍野，处境十分悲惨。 祈鲲向众人打听，得知沿黄河的州县济宁、单州、虞城、砀山、金乡、鱼台、丰、沛、定陶、楚丘、武城，以至曹州、东明、巨野、郓城、嘉祥、汶上、任城等处均遭严重水灾，大水吞没了黄河两岸的房屋和农田，淹死、饿死、病死的人不可胜数。 祈鲲登得高处望去，凄惨之状更是触目惊心，心里不禁悲伤难忍，泪眼模糊。 自己虽读过不少历史上关于战争、天灾等描写人间惨剧的著作，但又何曾见过，甚至想都没想到过，黄河泛滥洪水肆虐竟如此凶猛。 而当朝权贵，却只知守护着眼前的利益和权利，视若无睹，甚至还要狂征暴敛。可怜我华夏儿女竟活得如此无助、如此悲惨，怎叫人们不起义、不造反？难怪曾经不可一世，征服过亚、非、欧三大洲的蒙古汗国和大元朝会土崩瓦解，实乃天数啊！ 第1章 二祖托梦 祈鲲入世济灾荒(3) 如今，自己受上仙托梦，到此间济世救民，从心底里愿意倾全力完成好这重大使命，也盼能再与慈母相见。 然而当朝国库空虚，不允治河方案，自己眼下无一兵一卒，更没有完成治河的财力，孤身一人实难完成宏愿。 祈鲲仰望苍天，悲悯世人蒙难与自己的有心无力，不禁眼泪簌簌落下，湿透衣襟。 这时，忽见天空中云开处，飘下一纸金幡，缓缓而下正落于眼前，忙伸双手接住，展开定睛一看，只见上写十个大字： “南郡伏龙山，真武秘相传”。 祈鲲不由得一惊，心想古时南郡即指襄阳，而真武祖师又称真武帝，传说是盘古之子，曾降世为龙身伏羲，亦是中华人祖。此金幡，必是得了上仙的佑护指引。 祈鲲大喜，遂打起精神急忙往西南而去。 一路风餐露宿，这一日终来到了襄阳界，祈鲲打听好伏龙山的方位，遂向西南继续前行。 虽是五月，走得匆忙却也略显燥热。祈鲲看到在路口的一棵大榆树底下，有一位白发老者，正张罗摆设着一排茶摊，逃荒流民熙熙攘攘纷纷挤上前喝上一碗，对于饥渴交加的难民来说，这免费的茶水真犹如天宫琼浆，最是解渴提神。 祈鲲上前向老者赞道： “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能在此不辞辛劳地帮助难民，真是菩萨心肠啊！” 白发老者抬眼笑道： “公子谬赞，老朽力所能及，方便受灾落难的人们解渴解乏而已。公子也来一碗吧，是我们这山上新鲜的山泉水，甜着呢。” 随即递上了一碗。 祈鲲听闻老者声如洪钟，且动作敏捷，身手如同三十多岁的壮年一般，想必是平时勤练武功坚持劳作的缘故，赶紧双手接过一饮而尽，确实甘甜无比。 祈鲲双手递还茶碗，谢道： “谢谢老人家，我想向您打听一下伏龙山怎么走？离这里还有多远？” 白发老者抬头打量了一下，答道： “从此处往西南约三十里，与百丈山遥遥相望，你往右手边这条路走，待看到几座山了，站高处一望也便能看见。那山头偏斜的既是伏龙山，所以当地人又叫它歪头山。不知公子去往伏龙山是访友还是祈愿？” 祈鲲反而被问得一愣，浅笑答道： “哦，我是第一次来此，久闻伏龙山常驻神仙，就想来看看，要说也算是祈愿吧！如若灵验，确是想能祈愿上仙悲悯天下苍生，使百姓不再受灾荒和那战火兵戎之苦，还大地一片生机盎然。” 白发老者听罢肃然起敬，频频点头称赞： “难得公子心怀天下，祈福于苍生，今往伏龙山必将不虚此行。” 说罢，又递上一碗茶水： “公子请再喝上一碗，这去往伏龙山还得些时辰，免得燥热口渴。” 祈鲲饮罢，忙谢过老人家，转身径直往伏龙山方向大步走去。 大约一个多时辰，已渐至山脚，抬望山顶歪斜的伏龙山，高约三百多米，长约一千多米，山麓西侧十分峭险，东北侧较平缓，与对面的两山形成一个“凹”字形，这山谷森林茂密之处似可藏下千军万马，恰好可作为襄阳古城往南绝好的屏障关隘。 祈鲲驻足四顾，远远望见大路边，有好多人正排着长队，原来是有人在为路人和灾民施粥，路过的流民取粥后纷纷往两侧散开，秩序井然。祈鲲想起自己也是一整天没吃饭了，顿觉腹内饥饿咕咕作响，看周围少有店铺，遂即跟着众人排进队伍领粥充饥。 快到跟前，却看见队伍边上，有一位七八岁小女孩捧着一个盛过粥的碗，满脸委屈的看着众人，瘦小的脸颊上挂着沾满灰尘的泪水，似乎想要和谁人说些什么？ 祈鲲向小女孩招招手问道： “小姑娘，是肚子饿了想吃粥吗？” 小女孩看终于有人询问自己，伤心委屈再难抑止，抽泣地答道： “回先生话，我娘生病排不了队，我已领了一碗给娘喝了，第二次排了队再领的时候，他们说一个人只能领一碗，怎么又来了？就不让我再领了，可是我娘真的饿得快不行了，我没...呜呜呜...” 祈鲲看小女孩着实可怜，心里一阵酸楚，忙蹲下来为小女孩拭去泪水，说道： “小姑娘别哭，我们都知道你心疼你娘，先前一碗是端去让你娘吃了，你还没吃。这不，我特意帮你排队再领一碗好吧？” 看着小女孩狐疑的目光，又接着说道： “你看，好心人在这儿为大伙儿施粥，然而却有这么多人排队领粥，为了维持正常的秩序，也只能规定每人领一碗，对吧？我们不再怨他们了好吗？” 小女孩瞪大眼睛，努力止住泪水： “嗯，多谢先生，我明白的，我不怨他们，他们也都是好心人。” 小女孩双手接过祈鲲递过来的粥，小心翼翼地端去树下她母亲那边，还不时回过头来鞠躬致谢。 众人望着那瘦小可怜、孝顺懂事的小女孩，都忍不住地叹息流泪。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上端坐一位轻纱蒙面的紫衣姑娘，将这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紫衣姑娘差随身侍女下车，到施粥摊前和主事的人嘱咐了两句，但见施粥人端来两大碗白粥，送到祈鲲面前： “先生仁义啊，您请吃吧，这一碗我再给那小女孩送过去。” “灾荒之年，难得你们扶贫济困菩萨心肠，让人敬佩啊！还请问兄台怎么称呼？” 祈鲲双手接过谢道。 那主事人接道： “应该的，我们得堡主之命，每日在此施粥，今年曹家堡的十八处施粥点和茶摊，风雨无阻已进行月余，但愿能够多救助一些灾民渡过劫难。” “曹家堡，堡主肯定是位大善人，有机会一定得去拜会。” 祈鲲再次赞道。 忽闻得官道上马声嘶鸣，一大队人群伴着阵阵嘈杂声和哀号声越来越近，为首三个官人骑乘高头大马挥舞着皮鞭，中间一位虬须大汉膀阔腰圆，似是以蒙古语不断地向众人发号着施令。 队伍两侧，数十个兵士持刀挥鞭，驱赶着大群衣衫褴褛的青壮年难民，往东北方向行进。难民们被绑住了双手，十人一组串在一起踉跄前行，稍有延迟或牵扯跌倒即被鞭挞呵斥，哀叹呼号声络绎不绝。外围尚有二十多个兵士，还在不断地抓捕沿路的青壮难民，绑缚了双手再塞入队伍当中。 紫衣姑娘叫侍女喊来那位施粥主事，吩咐道： “雷旗主，烦劳你去打听一下，这些官兵抓这么多人，意欲何为？” “遵命，圣姑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探明情况。” 雷旗主领命转身返回，在大车上端下一副挑子和两桶茶水，又取来十几只陶碗搁于挑子上，让一位兄弟挑上，一起快步来到队伍跟前。 雷旗主向领头的三位拱手道： “几位官爷赶路辛苦了，这天闷热得紧，喝碗茶水解解乏吧。” 为首的虬须大汉面带喜色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雷旗主听不懂蒙语，但看他手势像是在招呼另两位，快去通知随从兵士也都来抓紧喝点茶水。 旗主会意的盛了三碗递给了三位军官，三人接过来饮罢直呼香甜，又各自再添了一碗喝下，其他随从兵士闻声也纷纷围聚过来。 雷旗主边招呼着这些官兵喝茶，边向跟前两位年轻兵士打听道： “军爷多喝点，瞧这天闷的。军爷们这是赶往哪里去呀？还带着这么多难民？” 站在前面的一位说道： “啊，真爽啊，谢谢大哥再来一碗。” 他喝完茶水又接着讲道： “谁愿意啊？我们也是没办法，前日接到行省命令，要各路一起组织五万民工，到汴梁、大名协助贾鲁大人的大军治河治洪，这一时半会儿能到哪里去组织五万民工啊？当官的也没办法，只有叫我们沿路多抓些壮劳力回去交差了。” 雷旗主叹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也不是办法呀。” 后面一位兵士上前放下茶碗，接道： “谁说不是呢，边抓边逃，我们这边到现在好不容易才凑了不到两千人，这样，就算抓了五万人去，人心不齐又能干得了什么事呢？” 雷旗主交代随从兄弟伺候好军爷，便回到马车前，向紫衣姑娘作了详细禀告，最后问道： “今天这事我们管是不管？还请圣姑定夺。” 紫衣姑娘思量片刻，说道： “此事非同小可，待我赶回百丈山和堡主商议了再说，你们在此盯着点儿，有什么马上派人回来禀报。” 说罢让人驾车急速远去。 话说祈鲲喝完了粥，眼见这一干官兵正驱赶着大队壮丁，一路上，怒骂哭号喧声震天，只有退到路边摇头叹气。 心里想，这元朝的老百姓真是苦啊，连年灾荒，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不说，还饱受当朝权贵官宦剥削欺凌。百年来，世间乌云密布难见天日，华夏儿女受苦受难命如草芥，怎叫人们不造反呢？ 而今，自己受上仙托付，穿越到此生，想要完成使命还大地一个朗朗乾坤，还不知后面有多少困难险阻？ 祈鲲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打起精神往伏龙山方向继续走去。 第2章 三皇内文 紫微秘传剖乾坤(1) 不多会儿，已行至山前。祈鲲仰头望去，这伏龙山高千尺，耸入云端，山林郁郁葱葱景色怡人，山顶部却仿似一个巨人偏头远眺，隐约看得到山颠建有一座庙宇。想那金幡所示“南郡伏龙山”应该就是指的此处了。 祈鲲加快步伐，沿着山路往山顶寻去，见到从半山腰往下有一道沟壑，沟壑虽然不是很宽，但泉水经流处却也急湍不息。沿着泉水一直往上走，忽见一个巨大的岩洞，洞如天斧劈开呈“|”形，状似伏羲“一画开天”。岩洞深约10米，高6米左右，宽2米多，洞外层岩形成的横窟，十分新奇， 祈鲲探身想往里走，却发现越往里越窄。 这时，身后山间传来了悠扬的歌声，祈鲲退出来緣歌声寻去，只见一位采药老翁正往山下走来。 观老人一身青衣，鹤发童颜，背上药篓虽已载满，在崎岖的山间却依然脚不沾尘行走如飞，如灵猿一般矫健轻盈，若非练就了一身绝世的轻功，就一定是仙人无疑。 “老人家，老人家请留步。” 祈鲲迎着老翁高声说道。 青衣老翁停下脚步，上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问道：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何缘而来这伏龙山？有何事需要老夫效劳？” “谢过仙翁，我确实是第一次来这伏龙山，想求真武开示，如何能完成治河救民之大业，让百姓少受灾祸涂炭，想请问仙翁...” 祈鲲谢还没说完，青衣老翁忙挥手打断，朗声笑道： “哈哈，祈鲲公子果然仁义傲骨，师傅已在伏龙庙等候多时了。” 祈鲲一脸愕然，这仙翁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还说他师傅正在等候自己？ 正在发愣，青衣老翁接着说道： “前面这个岩洞叫伏羲洞，又名圣人洞，山上有伏龙庙。对面岘山本为至圣伏羲肉体所化，伏羲升为天神后，回游伏龙山时曾在此洞歇息，因而得名。公子可顺岩洞前面右侧的小路上山，山巅那座庙宇便是伏龙庙。” 祈鲲听罢这才回过神来，忙拱手谢过老翁，径直往山上而去。 登至山顶已近黄昏。但见庙宇前一大块青石地面，苍松翠柏映衬青砖碧瓦，山门金色牌匾上，篆书写着“伏龙庙”。 门下一位道童正恭候相迎，招呼祈鲲引进山门。只见东西两侧有钟、鼓楼对峙，再往里，中间是献殿，殿内两侧墙壁上有古城会、空城计、隆中对等一幅幅壁画。壁画下镶嵌着青石，石刻岳飞手书的《出师表》，字迹苍劲有力，正所谓”纯正不曲，文如其人“。 献殿后是正殿，供奉着诸葛亮像，身穿蓝色八封衣，手执鹅毛扇，神态庄重自如。两殿之间有八卦亭，八角飞檐，顶端有八封图样，梁柱五彩续纷。庙宇规模不大，但建筑古朴庄重，古树点缀院落，十分幽静。 行至殿后还有一座亭阁，亭内两位仙翁正拈须对弈，一位黑发金冠面带笑意，另一位白眉紫冠满脸愁容，金童玉女随伺两旁。 祈鲲随引路道童立于亭外，见两位兴致正酣，便也不去打扰。 许久，白眉仙翁站起身拂去几粒棋子，叹道： “哎，一不留神又被玄武抢去了先机，输了输了。” 黑发金冠仙翁亦随声站起，笑道： “承让承让，星君下次可别再手下留情啊！” 转身吩咐二童收去棋盘，添茶奉果，二仙翁这才重新落座，抬眼望向亭外。 “这位便是玄武所说的...”白眉仙翁端详片刻问道。 黑发金冠仙翁不等他说完便接道： “正是此人，名叫祈鲲，生于庚戌四月初八，孝廉大义宅心仁厚，正是星君传钵之人选。” 祈鲲上前一步拱手深揖道： “祈鲲拜见二位上仙。” 黑发金冠仙翁抬手道： “不必多礼，得人祖至圣荐你来此间行济世大业，今日就邀紫微星君传钵于你为紫微使者，旨在点化宇内圣人豪杰，引领世人从善除恶，成就一统世界大同。还不过来拜见星君！” 祈鲲听罢转向白眉仙翁深揖一礼：“祈鲲拜见星君。” 星君手捋长须点头笑道： “好啊，好啊，初见祈鲲相貌堂堂气宇轩昂，便料定是人中龙凤，再批生辰八字入卦象，竟然与燃灯古佛、西方教太子渊源颇深。现观六行气场脉脉相通，自诸葛孔明、魏征之后，人祖至圣再荐你为紫微使者，看来如此安排实乃天意啊！” “今天我就传你《三皇经》和紫微令，可调令宇内十方众神群仙。如今世间妖魔横行，普天之下，处处天灾人祸、瘟疫蔓延、民不聊生，王侯权贵暴虐凶残、涂炭苍生，阴气至满阳气衰微。然戊辰年间，已有帝星降入人间，祈鲲必须好生运筹，点化辅佐各洲国之圣人豪杰，齐力除恶扬善、振奋阳气，定要还大地一个生机盎然。” 言罢，星君抬手赐给了祈鲲一本金箔装帧的《三皇经》和一枚紫金令牌。 祈鲲忙上前伸双手接过，说道： “人生在世，理当为民族、为国家乃至世界的和谐繁荣而尽心尽力。祈鲲不才，今有幸得星君传钵成为紫微使者，必定倾尽所能所学，完成好这无上的使命，除恶扬善重振阳纲，为成就世界大同朗朗乾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黑发金冠仙翁听罢亦大喜，赞道： “祈鲲能有如此抱负和如此胸襟，真是难能可贵。机缘难寻，本尊今天也赐你一件法宝，这把玄天剑，人、鬼、神通杀，随本尊斩妖除魔震慑三界，今后可助你纵横西东、荡魔除妖，促成世界一统。” 祈鲲知是玄武大帝喜欢自己，才会将随身的荡魔宝剑相赠，忙躬身接过，长揖再拜： “感真武大帝垂爱，祈鲲尊天道匡正义，一定不辱使命。” 二仙翁见如今已有祈鲲接任紫微使者，料乾坤流转大势已定，自是欢喜欣慰。随后又为之详解《三皇经》和紫金令，参点玄机，暂按下不表。 第2章 三皇内文 紫微秘传剖乾坤(2) 祈鲲在伏龙庙得真武帝与星君真传亲授，对《三皇经》和紫微令牌的玄机已是了然于胸，又得悉玄武剑斩妖除魔之咒符口诀，自是为之踌躇满志。 拜别二仙翁下得山来，已是拂晓时分。 祈鲲思量着，欲成此番大业，必须集世间圣人英豪之众力，方能还天下黎民百姓于和谐大同。好在以往自己本就酷爱古典文学和历史、地理、艺术、宗教等方面，通过阅读过的各类经典、史传，对各时代各洲国发生的大事件都还有着较深的印象。虽然史书多是由各个朝代主政之人安排修撰，难免会存在偏颇甚至失实之处，但对于今后大的方向来说，这些广泛的涉猎，亦可使事半功倍。 行至官道，望见从北方逃难过去的流民一拨接一拨，越来越多，而且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祈鲲于晨风中不禁打了个冷颤，心中更感一片凄凉。暗道：这黄河洪患未治，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必须得先治理好黄河洪灾，再行联络各地英豪完成扭转乾坤大业。 正犹疑间，忽见一队人马赶着十余辆大车从远处行近。 走近前来，发现第一辆大车前面，招呼着人马前行的，正是昨日那位施粥主事，大车上都装载着大桶和用于施粥、茶摊的用具。 祈鲲上前向施粥主事拱手行礼道： “早啊，兄台又见面了，这是赶赴各处去施粥吗？” 雷旗主一看，原来是昨日那位公子，只是今日背负长剑，更显神采奕奕。便还礼道： “公子早啊，我们奉堡主之命每日赶往各处施粥，一个多月来风雨无阻。公子这是准备何往？” “曹堡主和兄台终日为民操劳不辞辛苦，令人敬佩！我这也准备着，去为受灾百姓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啊。”祈鲲答道。 雷旗主微笑点头： “公子果然仁义，难怪昨日圣姑就说公子气宇轩昂定非凡人。我是曹堡主麾下东方青龙旗旗主雷鸣，看公子背负宝剑，或也是江湖中人，还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雷旗主谬赞了，我叫祈鲲，此番到伏龙山，为天下受灾受难的百姓向真武祈愿求福。” 祈鲲稍顿片刻，又问道： “敢问雷旗主，刚才所说的圣姑又是何许人呀？” 雷鸣一脸惊诧，反问道： “祈鲲公子竟真的不知道圣姑是谁？近来，紫薇圣女大败魔教长老，吓退众番僧，解救了一百多个被掳的良家女子，还一方百姓之平安，这天下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公子你怎会没听说过呢？” 祈鲲听罢心里咯噔一下，想想也有可能是在自己还未来到此世之前发生的事情，而这紫薇圣女，和自己隔世穿越受命紫微使者，会不会有何关联呢？ 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我先前在黄河边参加抢险救灾时，头部受伤昏迷多日，刚刚疗愈醒来不久，所以是真不知道啊。看你们这车队赶赴各处施粥不能耽误，我正好顺路，就随着你们一起往前走，还请旗主在路上，给我讲讲那紫薇圣女斗番僧的事吧。” 雷鸣叹道： “原来如此啊，难怪祈鲲公子不知道圣姑的名号。圣姑曾交代我等，说你心地善良，让我们好生对待，看来公子与圣姑实乃有缘！好吧，路上我且将知道的说给你听听吧。”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得先从圣姑的生世讲起。记得是十八年前，我随堡主赴洛阳处理帮中事务。那日，正逢中秋，忽闻报堡主的义兄岳员外全家惨遭元大宗正府札鲁忽赤屠杀，堡主连同少林、武当十余高手火速驰援，但我们还是去晚了，岳员外一家六十多口和数十个家丁护院全部惨死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岳员外临终前托付曹堡主，将藏于马圈草堆下，还未满周岁的独生女儿岳琳娇抚养成人。堡主含泪答应，待安葬好了岳员外和家人后，便将岳家孤女带回百丈山曹家堡好生抚养。” 雷鸣回忆起那段悲伤往事，忍不住泪湿眼眶，稍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为避人耳目，堡主索性让小女改姓曹，对外声称曹堡主喜得一女，并邀来十里八乡的头面人物摆酒庆贺。堡主夫妇对琳娇百般疼爱视为己出，听堡主说，琳娇曾得紫微星下凡点化，小女孩从小就聪慧可人，且有过目不忘之异禀，堡主先后请来十数位当今的名士高人，予以悉心教导。如今琳娇不仅才貌出众，而且练就了一身的绝世武功，加之从小受堡主教诲，也养成了一身俠肝义胆菩萨心肠，为百姓做了不少替天行道的好事...” 一个讲得起劲儿，一个听得入迷，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施粥的地点。 雷鸣向祈鲲打了个招呼，就忙着安排大家支起家伙事儿，做好施粥的准备。 祈鲲看雷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忙得完的，便笑着说道： “谢过雷旗主，您这儿忙正事儿，我就不打搅了，改日再向雷旗主请教，祈鲲就先行告辞了。” “好说好说，祈鲲公子慢走，有空了请到百丈山曹家堡青龙旗一叙。”雷鸣应道。 辞别了雷鸣他们，祈鲲继续往北，准备先去找到了贾鲁再行商议，毕竟他是治理黄河的核心人物。但是当朝权贵的贪婪和冷酷，对治河救灾的置若罔闻与漠视，以及更主要的，现在没有财力、人力，根本就无法完成这浩大的工程。 祈鲲忧心忡忡不禁放慢了脚步。 身后，突然传来车轮滚滚和马匹嘶鸣声，惊醒了慢步沉思的祈鲲，忙侧身想让过飞驰而来的马车。 说时迟那时快，两匹奔驰的白色骏马被车夫猛然勒住缰绳，惊得昂首高高跃起前蹄，阵阵嘶鸣，紫色棚盖的马车因被急停而失去了平衡，左边车轮已然离开地面，整个车身顺着惯性向右前方飞快滑去，眼看就要撞上路边躲避不及的祈鲲。 忽见车内飞跃出一位蒙面女子，身披紫色披风，如蜻蜓点水般飘至祈鲲身旁，左脚点地的同时，伸右手抓住了祈鲲的腰带，曲臂轻提，再次飞身跃起，向路旁草丛轻轻落下，马车侧滑出十多米才渐渐停住。 再看祈鲲跌坐于草丛中，如痴如幻般地盯着紫衣姑娘，尚未缓过神来。 姑娘看他已无大碍，转身便欲行开。 祈鲲如梦初醒，慌忙站起身拱手谢道： “祈鲲感谢侠女救命之恩！请问侠女尊姓大名，来日定当报答。” 紫衣姑娘停住脚步轻抚了一下面纱，略微迟疑了一会儿，回头婉然笑道： “祈鲲公子不必多礼，是本姑娘的马车险些撞到了你，救你当是情理之中的事，请不要再说报答救命之类的话语，实在是担当不起。” “哦，祈鲲记住了。还请告知侠女尊姓大名，我得知道恩人是谁啊！” 祈鲲一面仔细打量蒙面女子一面说道。 紫衣姑娘被祈鲲目不转睛地看得怪难为情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倏然而至，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我叫曹琳娇，公子请别再一口一个侠女乱叫了。” 说罢扭头快步走回马车，命人重新套好马匹准备离开。 祈鲲一听是曹琳娇，救自己的竟然就是雷旗主先前所说的紫薇圣女，这不巧了吗？忙紧赶几步追上前来，在马车前拱手揖道： “祈鲲见过紫薇圣女，今日有幸得遇圣姑相救，请受祈鲲一拜。” 紫衣姑娘今天不知怎的，愈发觉得难为情了，低头沉吟了片刻，才轻声说道： “祈鲲公子请勿多礼，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若有缘他日再见。” 说罢吩咐随从驾车远去。 祈鲲望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大路尽头，呆立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太多机缘巧合，心里不免疑窦丛生。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此时应当先行去一趟曹家堡，对啊，先去拜会一下那位乐善好施、神秘的曹堡主。 主意已定，祈鲲便转身向百丈山方向大步而去。 行至汉江边，远处几个漕运码头隐约可见，往来人流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里山势突兀高耸，古柏参天，沿江堤往下有数处滩地，形成一个巨大的“s”形，南北山麓，呈外弓形，若抱若合，整个川地犹如一幅巨型的太极图。滩河交界处，有几块大石，不方不圆似柱如笋，傍实中虚。 汉水岸边建有一台，祈鲲近前看来，名曰“画卦台”。台前有两只石龟，各有一青石碑，一书“开物成雾”，一书“先天精蕴”。侧边有一方青石算盘，上面散布着算盘子，看上去有些像河图、洛书。 而另一侧，坐着一位老道支摆着一个卦摊，正捻须翘首虚眼察观世人。 祈鲲慢步上前仔细观瞧，只见卦摊上书写着“伏羲神卦”四个字，这老道银发银须身披八卦衣，好一派仙风道骨。 看到祈鲲背负长剑缓缓走来，老道抬手轻抚拂尘，微笑着迎道：“公子气宇轩昂超凡脱俗，容老道为你画上一卦如何？” 第2章 三皇内文 紫微秘传剖乾坤(3) 祈鲲知道，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人类始祖伏羲创绘八卦的画卦台，但没想到除了史书上记载的甘肃和河南两处以外，在这伏龙山、百丈山之间还有这么一处。 心里想着，此番身系点化圣人英豪、拯救天下黎民苍生之重任，单靠自己的能力和猜想，是不可能顺利完成的，而且前面必将会是困难重重，且听听这道士怎么说也好，或许能参透玄机指引方向也说不定啊！ “好啊，有劳道仙帮忙看看。” 祈鲲微笑着，已然在卦摊前端正坐下。 老道忽见到祈鲲周身紫气护体，背上黑色玄天剑泛着冷冷青光，不由惊得慌忙起身，向祈鲲揖拜道： “贫道见过紫微使者，奉师祖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祈鲲忙站起身还礼： “道仙不必多礼，请问如何称呼？又是受何人之命在此等候？” 老道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呈到面前，说道： “贫道月峡叟，来自武当大天一万寿真庆宫，遵师祖真武帝命，将此锦囊交与紫微使者，说万不得已时方可开启。并嘱我全真弟子必遵紫微使调遣，以完成使命。” 祈鲲双手接过锦囊谢道： “有劳道仙了，也非常感谢道仙和全真派的支持。” 月峡叟见祈鲲如此谦逊有理，心里更觉喜欢，赞道： “今日得见紫微使，果然非同凡人，难怪师祖料定大业必成啊！敢问紫微使接下来有何打算？可有什么需要贫道去办的？” “哦，我看到这无数的受灾难民家园被毁，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甚是可怜，决心必须先设法治理好洪患。但是贾鲁上报的治河方案未被当朝批准，目前治理黄河即缺人又缺钱，才思量着想去拜访一下仗义疏财、施粥赈灾的曹堡主，也不知可否得緣，能不能有筹措赈灾款银和组织劳工的好方法？” 祈鲲一说起这治理洪水的困难，不由得又愁眉紧锁。 月峡叟听罢轻摆拂尘微微一笑，说道： “紫微使莫要苦恼，此事说来也巧，贫道与那曹堡主正好有些渊源，今日就陪紫微使去曹家堡走上一遭。” 祈鲲听到心里大喜，笑道： “如此甚好，能有道仙同往，大事能成啊！” 二人相见甚是投缘，一路上祈鲲诸多疑问，月峡叟都逐一细细言讲解惑。 原来这月峡叟，还有少林寺的文才方丈、紧那罗法师，与那曹堡主均是多年的故交，当年也正是他们一起赶去援救岳员外，却不料终是晚到了一步，岳家庄百十号人惨遭元大宗正府札鲁忽赤屠杀，全部罹难，只救得岳员外临终时托付之孤女琳娇... 此时说起这件往事，月峡叟依旧义愤填膺。 约莫半个时辰，二人沿汉水已经来到了百丈山北面的山坳入口。 一路向西两边杂树荆棘丛生，踏在山中小路上，祈鲲觉得如同到了世外桃源，漫山紫薇、茶桐等乔灌正值花期，喜鹊、杜鹃欢快地穿行于树巅，好一片闲适自然之景象。 抬头望，百丈山往南方向呈双峰，高约300米，峰与峰之间十分平缓，看得到山间坐落着两三个村庄，人们用石块垒墙造地，一片片绿色麦田呈现眼前。 翻过百丈山的西山梁，地势变得平坦，祈鲲随着月峡叟手指的方向，远眺百丈山北面有寨。 阳光下，隐隐约约看见那堡寨的石墙沿山势而建，长约600多米，宽大概也有100米左右，似船形，山顶建有石头城堡呈椭圆形，东西长50米左右，中间凸起，两侧平坦，十分壮观。 来到堡寨前，只见两丈多高的门楼上彩旗飘飘，门楼正中悬挂着鎏金的牌匾，上书“曹家堡”三个大字。敞开的大门旁边，有十几位守值壮士精神抖擞。 领头的黑衣大汉识得月峡叟，知是堡主故友，忙差人先行进寨禀报，转而上前拱手迎道： “老道仙好啊，文才大师刚到，现在道仙也来了，堡主一定高兴得紧。” 月峡叟拂尘轻摆朗声道： “福生无上天尊，文才方丈也在啊，壮士快请前面引路。” 二人随着壮汉进得堡寨，祈鲲看到堡内景象非常奇特。 经月峡叟介绍方知，整个堡寨是按天体星象黄道十二宫二十八星宿的排列设计建造，依着八卦形排列着28座旗楼，对应星象二十八宿，整体按东方苍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和南方朱雀七宿的方位排列。 让人惊诧的是，位于西方“白虎”之首“奎”宿的宗祠好似建在北斗星的“斗”内。堡内建筑以唐、宋古屋风格为主，有堂楼、厅、阁、院、馆、祠、庙等，木雕、石雕、砖雕做工精细。 不多会儿，三人已来到堡寨中心的椭圆形石头城堡，远远看见二十多位壮士，举着各色星宿彩旗肃立两旁。 这时，已有五人迎出大门。 为首之人身高七尺，四十五六年纪，三柳掩口黑髯，头上一顶黑纱万字巾，身披黑色鎏金披风。左侧二人，一位眉清目秀秀才打扮，三十二三左右，戴一顶桶子样青色头巾，身穿皂边麻布宽衫。另一人齿白唇红双眼炯炯有神，二十三四岁，剑眉长峰入鬓，身材魁梧，背负长剑。 而右边两位僧人一胖一瘦，偏瘦僧人年长一些，着茶褐色衣披青绦玉色袈裟，另一位皂衣黑绦浅红袈裟，身高八尺面圆耳大，腮边攒千条断头铁线。 走到近前，只听得为首之人高声笑道：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我们几个正在说着，昨日已经派人去请道仙，不曾想您老人家就已经来到了百丈山，怪我消息闭塞，迎接来迟，还请道仙恕罪。” 话音未落，却见那高大和尚抢前两步接道： “正是啊，若知道老神仙今天也来，我和文才方丈一定就在山前候着了，几年未见，想死小僧了。” 如铜锣般的声音在堡内回荡，身后其余几人也都笑着迎上。 月峡叟上前微微额首笑道： “贫道也好生想念曹堡主和文才大师，却是这紧那罗大和尚真不敢再见，吵得人久久不能安睡啊。” 接着望向左侧二人，说道： “这二位英雄虽未曾谋面，不过，能和曹堡主相交，想必也都是仁义之士。” 曹堡主赶紧介绍道： “这位是武当月峡叟，这两位是江浙青田的刘基和湖北沔阳的张定边，虽然年轻，却都知天文识地理，精武学兵法，均是当今能人异士。” 刘基率先上前躬身礼道： “刘基拜见道仙，久仰月峡叟张真人之名，几次欲往武当拜求点化，却为杂事缠身未能成行，今日能在此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请受伯温一拜！” 身后张定边也深鞠一躬： “小生张定边拜见体玄妙应太和真人。” 月峡叟看二位年轻的英雄，确实博学多才、知书达理，竟连自己的道号都能知晓，也甚是喜欢，忙扶起二人： “快请勿多礼，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贫道看二位年纪轻轻，却如此谦逊稳成深藏不露，实在难得，日后必有大成。” 这边曹堡主和少林二位高僧，与月峡叟相见寒暄后，也都望见了道仙后面背负长剑的祈鲲，正仔细打量着众人，眉峰微锁正气凛然。 月峡叟往右侧退出半步，伸右手请祈鲲上前，正色向众人说道： “这位是紫微使祈鲲，贫道今日遵师祖真武帝之命，陪同紫微使来百丈山有要事相商。” 曹堡主听罢赶紧往里相迎： “欢迎紫微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请到堡内详谈。” 众人进得石堡，在大厅内依次入座，曹堡主让人重新奉上茶果，然后吩咐各旗主及手下暂退出大厅之外候命，这才向众人说道： “今日请各位神人义士来百丈山相聚，实因当前时局危急，天灾战祸致使百姓饱受涂炭无家可归。前日我青龙旗雷旗主在施粥路上，遇到大队官兵沿路在难民中抓捕壮丁，驱赶着去治河抢险，还听说临近各州县要凑五万之众。回来禀报后，问是否要施援手解救难民？我与各旗主合计，都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搞不好又将频添战乱，遂当即发出飞鸽令，让各分舵速速请来各位，一起商议出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 月峡叟听罢接道： “福生无上天尊，真乃天意啊！贫道遵师祖真武帝之命，全力协助紫微使，也就是这位祈鲲公子成其使命，今到曹家堡也正是为治河救民而来。还请紫微使说一说吧。” 祈鲲站起身来，向众人拱手道： “今日有幸，能得见诸位能人异士、英雄豪杰，也为曹堡主仗义疏财扶贫济困而深深感动。祈鲲不才，受紫微星君与真武帝秘传《三皇经》和紫微令，来此间济世救民。 如今世间妖魔横行，普天之下，处处天灾人祸瘟疫蔓延民不聊生，当朝权贵暴虐凶残、涂炭苍生，阴气至满阳气衰微。祈鲲希望能和各位一起，尽心尽力领导人们抗洪救灾，齐力除恶扬善振奋阳纲，还大地一个生机盎然。” 第3章 武穆遗训 一体盟誓现英豪(1) 众人听罢均起身还礼，曹堡主率先说道： “华夏民族的复兴昌盛乃吾辈之责任，曹家堡二十八旗一百九十六个分舵两万余众，愿紧紧跟随，听侯紫微使调遣。” 少林二僧和刘基、张定边也纷纷表示，愿全力协助紫微使弘扬正义济世救民。 祈鲲见众人情绪高昂，接着顺势讲述了自己身为紫微使而肩负的使命，并表定决心： “祈鲲将倾尽所能去完成这神圣无上的使命。联合各洲各国的圣人豪杰，和大家一起，率领民众崇善除恶，重新构建和谐一统的社会秩序，为成就世界大同、朗朗乾坤，而努力奋斗。” 文才方丈双掌合十，上前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紫微使之使命亦是我佛慈悲之弘愿，我少林弟子自当倾力相助责无旁贷。” 祈鲲还礼谢道： “感谢文才方丈，感谢紧那罗大师，感谢少林派能鼎力相助！” 紧那罗憋了半天没说话，听到紫微使在感谢自己，赶紧也上前还礼道： “小僧见过紫微使，我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一身蛮力，什么地方用得上，您请尽管吩咐，我是必须办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基与张定边二人一起上前深鞠一躬，齐声道： “刘基、张定边愿紧随紫微使共谋大业，随时听候紫微使差遣。” 祈鲲忙还礼道： “二位英雄乃人中龙凤，文才武功盖世，得你二人相助自是事半功倍啊。” 曹堡主看到大家意气风发且志趣相投，便提议道： “今天得缘齐聚于此，我们不如在百丈山就此盟誓共图大业。” 众人齐声表示赞同，曹堡主见状大喜，吩咐手下叫来了青龙旗旗主雷鸣。 雷旗主自幼跟随曹堡主闯荡江湖，二人之间，如生死兄弟情同手足。所以，在场的几位他基本也都熟悉，便上前逐一拱手行礼。 当看到祈鲲也在场时，雷鸣即惊诧又兴奋，不禁笑道： “祈鲲公子也来了啊，我还正想找机会向堡主引荐呢！” 遂向曹堡主和大家，简单讲述了之前两次相遇和所发生的事情。众人听罢，都为祈鲲善良仁义的品德所感动，更是钦佩不已。 曹堡主请大家先入座歇息，转身嘱咐雷鸣，速去密室安排好各项准备工作。 大家这边正在议论着，黄河洪灾和官府抓捕难民充当壮丁的事情。 文才方丈说：“我们从嵩山过来，沿路也看到了官兵乱抓壮丁的情景，只剩下一些孤儿寡母、老弱病残继续流浪，哀鸿遍野，惨不忍睹啊！” 张定边年轻气盛，忍不住说道： “百年来，当朝完全不把汉族百姓当人看，这世道真让人没法活，索性拉杆子反了，把鞑子赶出中原，复兴我华夏民族，实现一统。” 刘基接道： “定边兄弟说的没错，从武宗至顺帝元统元年，二十几年间换了八个皇帝，蒙古贵族为争权夺利长期相互倾轧，如英宗时的南坡之变、文宗时的天历之变等等内战不断，导致国库空虚，加上贵族与喇嘛僧的跋扈、贪污剥削愈演愈烈。” 谈到元朝的腐败，刘基顿觉义愤填膺，站起身继续说道： “伯温在江西瑞州路高安县任职期间，就已看到国家军政大权尽落蒙古大臣之手，官吏的贪污、地主豪强的专横与日俱增。伯温无心与豪绅官宦为伍，索性辞官返乡。去年朝廷又征召我出任江浙儒副提举，兼任行省考试官，却因检举监察御史隐私舞弊而受到许多责难，遂又再次辞了官。如今当朝不思赈灾救民，反而强征暴敛抓捕壮丁，我是真看透了这腐败昏聩，如此统治已然步入崩溃边缘，” 祈鲲回想着史书上记载的一些重大事件，几次欲言又止，这时便接着二人的话题说道： “大家说的没错，如今百姓之苦，堪称华夏民族史上之最，吾辈理应为解救百姓疾苦、为民族复兴做些实事。 但是目前当务之急还得先治河防洪，解决百姓的生存问题。在来襄阳之前，我与都漕运使贾鲁一起，沿着黄河屡次泛滥的中下游地段实地考察，针对现实问题，已向朝廷上报了《治河二策》。 然而，因为工部尚书成遵、大司农秃鲁等人坚决反对治河，说是国库空虚，工程浩大难成，同时又害怕盗贼与挑河夫结伙暴动，致使贾鲁的提议未能被接受。” 他思量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此次强抓壮丁，或许也是贾鲁因为无钱无人的无奈之举吧，但是他一心治河的出发点还是好的，我本想再次联络贾鲁商议治河方案，也正是因为苦于无钱无人，一时无法实施这浩大的工程，才转道先来百丈山，向曹堡主请教。” 曹堡主听罢，接道： “紫微使分析的很对，目前是应当先解决黄河洪患问题，朝廷腐败国库空虚，不愿意拿出钱来赈灾救民，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然而如此浩大工程所需的资金，曹家堡就算倾尽所有也怕远远不够啊。” 沉思了片刻，起身继续说道： “等会儿待雷旗主布置妥当，我们盟誓之时，我再向大家讲述一个天大的秘密，如依此法，或许能够解目前燃眉之急。” 正说话间，雷鸣过来禀报都已准备妥当，于是曹堡主便邀请六人与雷鸣一起进入到密室。 这密室，是依照九宫八卦建造，门、柱和墙体的基础均是花岗岩构建，异常坚固，且都暗设了机关，可以移动变化，有几扇乌金镂空的窗户，镶嵌在活动的墙体之中，如无主人引导，常人是万难进入其中的。 众人以往看堡内建筑，依照天体星象黄道十二宫二十八星宿排列设计建造，就已觉得十分新奇，现在再看这九宫八卦密室，更觉得玄幻无比。 一行七人，随着曹堡主穿过廊道来到里间大厅，真所谓是别有洞天。 大厅内空有差不多三层楼那么高，面积足可容纳千人。顶棚和墙面，似乎是在溶洞、岩石的表面，做过类似金属漆一样的特殊涂层处理，以达到防潮和防震的效果。周围的火把灯笼全部埋在暗槽当中，再通过顶棚、墙壁、柱体表面的多面结构和特殊涂层的反光，将光线经多次折射到厅内各处，使得整个大厅明亮但不炫目。 祈鲲对于这种类似后现代的装饰风格，倒是不足为怪，而其他几人，却为这洞内密室的设计不断啧啧称奇。 大厅正前方搭建着一方高台，可供百人表演或者操练，高台上方，顶棚上绘制了二十八星宿各个星象的图标。 曹堡主邀请大家拾阶走上高台，却看到正面墙上悬挂着一面旗标，旗标中心以篆书写着“一体”两个大字，下方写着一排小字“华夏一统，世界大同”，右上角似染有一大块深色血渍。旗标下方，摆放着一个用金锁锁住的铁箱，箱盖上面镶嵌着一朵黄金制成的梅花。 曹堡主转身面向众人，脸色凝重，他缓缓说道： “各位都是当世之英雄，也是我曹振邦的挚交好友，今天我想向大家讲述一个天大的秘密。月峡叟道仙和文才方丈、紧那罗大师，应该不会忘了十八年前在岳家庄的那一幕，这个秘密也正是岳员外临终前托付于我，希望能得到发扬和传承。但是，因为岳员外的遗嘱，同时也涉及到我华夏民族的千年国运，以及与宇内各洲国的关系，振邦需请各位先行盟誓。” 众人面色严峻，一起伸出右掌高举过头，跟随曹堡主齐声盟誓： “我自愿加入一体，情同兄弟姐妹，誓死保守此间机密，永不向外透露一字半句。” 曹堡主激动万分，向众人长揖拜谢道： “感谢大家的信任和加入，一体大业终能生生不息！这十八年来，压在我心头的这块重石终于落地，好啊，太好了！” 曹堡主起身吩咐雷鸣拿过几个蒲团，请大家围成圈坐下，然后取出随身的钥匙打开金锁，从铁箱子里拿出一个檀木盒，一边打开木盒一边说道： “当年我和月峡叟、文才大师等人正在洛阳，忽闻元大宗正府札鲁忽赤带众多爪牙在岳家庄行凶杀人的消息，忙赶去救援，但还是晚了一步，岳家百十口惨遭屠杀...” 还没说完，他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义兄岳员外临终前托付我两件事。第一，是将藏在马圈里，未满周岁的独生女儿琳娇救回并抚养成人。第二，就是今天要和大家说的，这个关于一体的秘密。当年我从马圈里，抱起岳家孤女的时候，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包裹，里面有岳家的族谱和一本书、一张图，以及岳员外留给后继之人的一封信，包裹这些东西的，正是墙上挂着的这面旗标。” 说完，曹堡主将岳家族谱和那封信拿出，呈给大家传阅。 原来，那位岳员外竟然是精忠岳飞的第十二代孙，当年岳飞因某种莫须有罪名被昏君和奸臣杀害。后秦桧密令追杀岳飞家族，岳飞的四子岳震和五子岳霆年纪尚幼，随母李娃和族人逃至五郎关下黄梅县的聂家湾，在那里隐姓埋名躲避灾祸。 而岳震，将父亲生前遗留下来的书稿、信件整理成书，名曰《武穆遗书》。 这《武穆遗书》作为岳家传家之宝，家族内部只传岳家子孙，外人是绝不允许翻看的。 第3章 武穆遗训 一体盟誓现英豪(2) 至孝宗皇帝昭雪后，岳震、岳霆被加封为缉忠候和续忠候，岳家子孙也都获有封赏，方才恢复正常生活。后来岳员外的曾祖择居到洛阳，率子孙和族人修建好岳家庄，在此繁衍生息，几代下来也都相安无事。 孰料在泰定三年，元大宗正府札鲁忽赤接到密报，获悉《武穆遗书》中藏有前朝藏宝的秘密，就数次到岳家庄来逼问，最后限期十日必须交出《武穆遗书》。 岳员外料定贼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想着自己如若逃走必定会被不断追杀，鄂王之后焉有贪生怕死之辈，唯有牺牲自己一人，才能保全《武穆遗书》的秘密和族人的安好。主意已定，便暗中安排好一切，并留下书信、物件以传一体后人。 因为庄外一直伏有鹰犬，本想在中秋夜，让夫人带着女儿和族人一起趁着热闹离开洛阳，却因被奸人走漏了消息而遭满门屠杀，忠烈英魂可歌可泣！ 曹堡主向众人讲述着这段悲伤往事，大家情不自禁也淌下泪来，都为岳飞及其后人的忠肝义胆而崇敬叹服。 “因为岳家孤女年幼，再则想避免危险和追杀，我让琳娇从小改姓曹，夫人也万分喜爱视为己出，对琳娇百依百顺呵护疼爱。这些年，请了许多能人异士，教导她琴棋书画武术弓马，虽然现在琳娇已满十八岁，在江湖上也罕遇敌手，但毕竟是女流，这个秘密暂时还没有告诉她。” 长叹一声，堡主继续说道： “先前，曹家堡也就是我和雷旗主知晓此事，今日我们即已盟誓成为一体，这也就是我们大家的秘密了，我想各位也一定能遵守誓言，齐力将先烈用生命和鲜血传下来的使命，得以延续和传承。” 在场众人都为曹堡主的忠义之情深深感动，亦再次发誓，愿以生命捍卫和保守这个秘密。 刘基看完岳员外的遗信，问道： “敢问堡主，如若这《武穆遗书》中真的藏有前朝宝藏的秘密，一体组织能够出资，那么紫微使所担心的治河资金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对吗？” “是啊，治理黄河虽然耗资巨大，但这前朝宝藏若找到了，治洪赈灾需要花再多的钱也应该没问题的。” 张定边也跟着附和。 曹堡主眉头微皱，又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岳家族规、族谱大家也都看了，《武穆遗书》只传岳家子孙，也只能岳家子孙可以翻阅。这一十八年来，我是从未打开过此书，只想着琳娇长大成人为其招赘成家，让孩子也随她姓岳，再将这宝书传承下去，只有这样，我才对得起已故的义兄啊！” 想起义兄，曹堡主不由得又已老泪纵横。 月峡叟忙安慰道： “曹堡主的大仁大义和兄弟情谊，实在让人敬仰，你的忠义和苦心我想大家也都能理解，我们既要尊重先烈的遗愿和族规，又得尽快设法治河赈灾，我们还是再想想，看有无其他好的办法？” “阿弥陀佛，曹堡主的慈悲和义举世间难寻，对岳员外的义和对琳娇的爱，苍天可鉴！且莫再悲伤，方才老道仙所言极是，大家再一起想想办法吧。” 文才方丈也连声开导。 祈鲲和刘基、张定边也都表示赞同月峡叟的意见。 待曹堡主将檀木盒存放好，众人一起走出密室，却忽闻得“咕噜、咕噜”连响几声，紧那罗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肚子不争气啊，让大家见笑了。” 铜锣般的声音伴随着众人的笑声，在身后廊道里回响不绝。 曹堡主知道大家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想必都是又累又饿，赶紧吩咐让备好饭菜，邀大家一起用过午餐。 而后，请大家到石堡东侧的驿馆歇息，约好稍晚些再请到大厅叙事。 祈鲲心事重重，哪里睡得着，也不想闷在屋里，便漫步走出房间。 只见驿馆旁边，几株紫薇树花开正艳，一条马道联通堡寨大门，周围的草坪和灌木修剪得整整齐齐，两条青石铺就的小路，穿过围墙，分别通向中央椭圆形城堡和后面的大花园。 心里依旧琢磨着治河筹款的事，祈鲲不知不觉走进了南边的大花园。 这里种植着成百棵紫薇树，其中有几棵粗大高耸郁郁葱葱直入云端，眼下恰正值花期，整个园子都被紫色红色的花海淹没。 祈鲲不由得被这景色感染，心情也渐渐愉悦轻松起来。 走着走着，听到前方有人在叫好，原来是几个姑娘正在树下观看舞剑，舞者柔美的身影为这花海凭添许多姿色。 祈鲲行到近前观瞧，不禁也为之鼓掌喝彩，姑娘们回过头来，惊诧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那位舞剑的紫衣姑娘也停下了身形，长长的秀发随风飘拂，身法轻盈。 只见她清丽秀雅，容色极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真是秀美无伦。紫红色花海反射过来的柔光映在她的脸上，更显得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祈鲲仔细端详，却觉得好像似曾相识。 紫衣姑娘一眼看到正发呆的祈鲲，竟难为情得脸庞发热泛起红晕，忙低头转身，快步闪到花海深处。 旁边的一位绿衣姑娘看到这个情景，以为是祈鲲气走了紫衣女，不禁柳眉倒竖怒目相对，呵道： “哪来的狂徒，竟敢私闯后花园，偷窥圣姑舞剑，看我挖下你的眼睛向圣姑赔罪。” 话音未落，伸出两指向祈鲲面部袭来。祈鲲不谙武功，只有本能地低下头并伸手去遮挡双眼，但见绿衫姑娘变指为掌毫不收势，竟实实地击打在了祈鲲的胸口，蹬、蹬、蹬被打的倒退几步，几欲摔倒。 祈鲲踉跄几步这才缓过神来，凛然地解释道： “我想，姑娘们一定是误会了，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紫薇花，开得如此艳丽，就从驿馆顺着小路来到了花园，一路没有告示也没人阻拦，怎么能叫私闯呢？又怎会是偷窥？” “你刚才说舞剑的是圣姑，请问可是曹堡主的女儿曹琳娇吗？”祈鲲转而问道。 绿衫姑娘怒道： “圣姑的名字岂是你能随便叫的，我看是没打疼，否则你怕是记不住本堡的规矩。” 说罢挥掌又欲上前。 这时远处传来喝止声： “青儿不得无理，快快住手。” 随着银铃般的声音，紫衣姑娘飘然而至，此时她已经戴上面纱，柔声说道： “不知不为过，祈鲲公子请回吧。” 然后转身吩咐三位姑娘一起缓缓离开。 祈鲲如梦方醒，拍拍脑袋，心想难怪觉得如此面熟，原来真的是她。看着她们已然走远，便转身亦返回了驿馆。 这边三位姑娘随着琳娇转身走开，青儿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圣姑啊，我真不知道你认识这位公子，不然我也不会出手打他，还不是想为你出出气。唉，他背着把长剑却又不会武功，你说奇怪不奇怪？圣姑你是这么认识他的呀？” 琳娇不知怎么，今天竟觉得羞涩无比，好在被面纱遮住了红苹果般的脸庞，她低声呵道： “你烦不烦啊，问出这么多问题，懒得理你。” 一旁的黄衫姑娘笑着接道： “青儿啊，你闯祸了吧，你那急脾气还不改改，回去看怎么罚你。” “我哪知道啊，我还不是怕坏人气着了圣姑，才出手的。”青儿满脸委屈。 左边的白衫姑娘跟着笑道： “坏人？哼哼，这位祈鲲公子可是大大的好人，那天圣姑还救了他的命呢！” 琳娇在前面听得忍不住也笑出声来，扭头说道： “橙儿、雪儿别再说了，快回去吧。”说罢加快步伐甩开了她们。 青儿赶紧哀求道： “好雪儿，快告诉我，快讲讲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大的好人？叫什么公子来着？怎么救了他的命？求求你了，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祈鲲回到驿馆，看到月峡叟和文才方丈正在马道边说着什么，另一边紧那罗和张定边好像在比划着正切磋武功，刘基则站在一旁抱胸观看，很显然大家是在等着祈鲲。 忙紧走几步说道： “不好意思啊，祈鲲让各位久等了。” 大家看到祈鲲已经回来，也就都聚拢过来，月峡叟说道： “不妨事，紫微使可否休息好了？我们准备去大厅再和堡主议一议。” 祈鲲回道： “还好，我不累，只是心里装着事情一会儿睡不着，就转到花园里，看了看这满园的紫薇花，真是美不胜收啊！” 众人说笑着，一起又来到了中央城堡。雷鸣早已在此候着，邀请大家进到大厅落座，差人奉上茶果，说堡主处理一点事情马上就会过来。 祈鲲正在和大家讲解，与贾鲁一起上报朝廷的治河方案。 这时，曹堡主领着两个人走进了大厅，一位是身穿紫衣的曹琳娇，另一位公子身着质孙服，二十三四左右，英武壮实。 曹堡主含笑向大家介绍道： “这位贤侄乃是我颍州义兄之子，名叫刘福通，自幼性格豪爽胸怀大志，虽生为巨富之家，却能体恤民众疾苦，经常仗义疏财帮助穷苦百姓。 他听说我曹家堡在各处施粥济民，就与父亲商议，捐赠过不少银两，今日又送来大批赈灾粮食，年纪轻轻如此大义，让人好生敬佩。” 第3章 武穆遗训 一体盟誓现英豪(3) 待刘福通与大家见礼后，曹堡主接着说道： “这就是先前和大家讲过的，鄂王岳武穆之后，也是我的养女琳娇，如今负责各路赈灾救民的事宜，娇儿快随为父见过各位英雄。” 琳娇曾得到过月峡叟和文才方丈的真传，对武当和少林的武学了解颇深，而紧那罗、刘基、张定边以及刘福通都是曹家堡的常客，自是都已相熟，便过来一一行礼。 这时听父亲说，祈鲲竟然是身负重大使命的紫微使者时，心里又喜又羞，即为之身份惊奇，也为自己看人的眼光而暗暗欣喜。 大家对刘福通和曹琳娇的身世与义举，自然是赞叹了一番。而祈鲲听罢介绍，更觉兴奋异常，想不到元末明初最有影响的几位关键人物，今天竟然得緣齐聚于此，真乃天意啊！ 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就往后的顺势发展，心里愈发有底了。 曹堡主请大家入座，奉上百丈山今年自产的襄州茗茶，邀众人持杯品饮。各人接着先前的话题，结合历代治理黄河洪灾而纵古论今，为治河方案又提出了一些好的建议。然而，最根本的两个问题，也是必备的条件，无人无钱，却还是没能商议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祈鲲向众人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目前以贾鲁为核心，支持治河的官员为数不多，当朝权贵狂征暴敛，贪赃枉法愈演愈烈，都不愿出钱赈灾救民，同时还害怕挑河工和难民们造反生乱，损了自己的家业和利益。所以摆在面前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急需筹集到完成这浩大工程的资金，若资金解决了，别说五万，就是想召集十万、二十万人参与治河都将不是什么难事。” 刘福通听罢，放下茶杯，起身拱手向祈鲲说道： “福通这就返回颍州，与父亲商议，尽我刘家资产支持紫微使，虽然可能相差甚远，但是我们还可以号召和影响更多的富商巨贾捐资捐物，一起支持抗灾。” 众人听罢都肃然起敬，纷纷赞扬刘福通的心胸和义举，堪称楷模。 祈鲲点头赞道： “福通兄弟虽年纪轻轻，却能有如此胸怀和当机立断的果敢，不愧人中龙凤啊！你此次回去筹款，同时还可以尽量多招募一些青壮年，肯定用得上，贾鲁手下在难民中抓壮丁总不是办法，我们尽管多筹些钱和人，筹得多就一次到位治理好黄河，筹得少也可分段分期完成，总之绝不能让洪灾泛滥殃害百姓。” “谨遵紫微使令，一定尽心尽力不辱使命。”刘福通回道。 曹堡主上前拍着刘福通的肩膀说道： “贤侄一路辛劳，厨房快准备好了，稍侯你吃了饭再返回也不迟啊。” “不妨事，曹叔不用客气，这会儿还不是吃饭的时辰，我们都带有干粮，早点把事办成再回来喝酒。” 刘福通说罢，辞别了众人，带着随从快马奔颍州而去。 众人正在感叹，却见张定边也起身道别： “今日定边有幸结识各位长辈、英雄，实乃三生有幸，看刘兄作风如此雷厉风行，着实让人佩服，我也想尽快返乡，与我的几位义兄一起设法多筹些银两，多组织一些青壮劳力。虽然家境不如刘兄殷实，恐怕筹不到他那么多钱，但组织人力方面，我们荆楚老乡是必须要超过他的，紫微使和曹伯父请等我的好消息。” 曹堡主知道年轻人争强好胜，看张定边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强留，让人取了干粮给他带上，嘱咐着送到了门口。张定边向众人长鞠一躬，便也告辞离去。 曹堡主回身坐下，向众人说道： “老道仙、文才方丈、紧那罗大师、紫微使和刘基兄弟，我想请大家在堡寨暂住几日。如今天灾人祸泛滥，为救民于水火，治理黄河赈灾济民和发扬传承一体大业都势在必行，大伙难得聚在一起，得抓紧商定好后面的计划方案，咱们各尽所能，同时也把各项工作分个工，以便安排人手开始实施。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刘基是位胸怀天下且极其自负的人，自是赞同曹堡主的建议，也希望能跟随紫微使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月峡叟和少林的两位大师身为出家修行之人，早已放下世间功名利禄，然而拯救苍生之大业，也正是最好的修行，岂有不尽心尽力之理？同时，也极其珍惜与紫微使的这段天作机缘，三人也就都顺承答应，在百丈山暂住几日共同商议大事。 曹堡主谢过众人，最后转向祈鲲等待着他的意见，曹琳娇也以期盼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 祈鲲沉思片刻回答到： “感谢曹堡主的盛情！因为堡主的慈悲仁义，深深吸引和感动着我，早就想好了是一定要来拜访的。实不相瞒，祈鲲昨日已经启程，想去河南寻那贾鲁商议治河事宜，之所以今日折回，邀请老道仙陪同一起先来到百丈山，确实是因为目前无钱无人，浩大的工程很难实施，想来向曹堡主请教商议。待见过了曹堡主和少林文才方丈、紧那罗大师以及各位英雄后，更感受到了此次拜会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我愿留下与大家一起商榷机宜，共谋大业。” “不过，有一事还请曹堡主帮忙，需探明贾鲁现在何处，他们目前治河的队伍包括抓的壮丁一共组织了多少人？我想了解和掌握他们那边的进展，便于我们的工作能更加有效。” 祈鲲继续说道。 曹堡主见大家都已同意，心里大喜，站起身来对祈鲲说道： “紫微使请放心，这事儿容易。” 当即派人写了书信，以飞鸽传书通知北方各分舵速速探明情形并尽快回报，安排妥当，这才又回到大厅落座。 曹琳娇见父亲要与众人商量大事，便起身告辞，准备去视察一下各处施粥济民的情况。 曹堡主叫住了女儿，对她说道： “娇儿啊，你过来坐下，为父有件事藏在心底一十八年了，今天想要告诉你。这老道仙和少林两位大师是你最喜欢最敬重的师傅，紫微使祈鲲公子乃是当世奇人，受上仙之命身负重大使命，刘基兄弟为人仗义博学多才，天文地理术数兵法无一不精，也是为父最敬佩的奇才，我想今日当着大伙的面，把你生父托付于我的，关于岳家和一体大业的秘密都告诉你。” 琳娇满脸迷惑地缓缓坐下，静静的听着父亲含泪深情的叙述。 这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亲生父母和岳家庄老少的悲惨罹难、《武穆遗书》的秘密、岳家的族谱族规，以及紫微使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必须去完成治河工程，和目前所遇到的困难。 曹琳娇认真听着，心里难以抑制，早已泪流满面。 文才方丈起身安慰道： “阿弥陀佛，琳娇姑娘莫要悲伤，鄂王一世英雄，万古流芳，岳家后人也都是忠义无比。你父亲生前与老衲也是多年老友，看到你如今婷婷玉立、知书达礼，真是代你父亲觉得欣慰！曹堡主待你如亲生，十八年来百般疼爱呵护，你父母应能含笑九泉啊。” 琳娇听得频频额首，稍许，只见她抬起头抹去脸上泪痕，对曹堡主说道： “父母的养育之恩大如天，琳娇此生恐怕还不完，我会永远好好孝顺陪伴父母以报亲恩。父亲选择今日告知琳娇这些秘密，想必是有事情要交代，需要我怎么做，父亲您敬请吩咐吧。” 曹堡主见得女儿如此乖巧孝顺，感动得泪湿衣襟。稍顿了一会儿，说道： “是这样的，岳家族规规定只有岳家后人方可阅读《武穆遗书》，这本书在我这里代你保管了一十八年，为父严守着义兄的托付和岳家的族规，从未打开过。我本想待你成人再招赘成亲，将来让孩子随岳家姓，如此使宝书能得以传承。但是，如今黄河泛滥接连三次决堤，受灾死亡人数不计其数，紫微使奉天命来此间解救苍生，急需大笔资金来完成这浩大的治河工程。” 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堡主继续说道： “而关于前朝藏宝的秘密，又必须在《武穆遗书》中才能寻找答案，当年岳家庄百十口人的壮烈牺牲，也是缘于保护此书，如今岳家庄只剩下你一个后人，为父今天想将这部宝书完整地交付于你，希望由你来开启和传承，我们大家都会全力协助你，一起完成先烈们的遗志。” 琳娇何等的聪慧，早已明白父亲的意思，更加感恩于养父的大仁大义，和十八年来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当即起身给父亲连磕三个头，含泪说道： “女儿感谢和明了父亲的良苦用心，您请放心，我愿意听您的话，为岳家的遗志，为天下穷苦百姓少受灾害，尽心尽力，哪怕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为这感人的场面激动着、振奋着，也都期盼着，能尽快解开这《武穆遗书》中藏着的秘密，能利用好前朝的宝藏，尽早完成治河工程，能为除恶扬善、拯救天下苍生之大业，发挥积极的作用。 祈鲲与月峡叟、文才方丈、紧那罗大师、刘基等五人，应邀留在了曹家堡共同商议大计。他们都非常赞同曹堡主的安排，也非常敬佩他的大仁大义和忠义耿直。 吃罢晚饭，曹堡主领着大家再次进入到密室之中。 曹琳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里竟然有个密室，她被这神秘的廊道和空间所吸引，摸摸这儿看看那儿，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人生从此时开始，被赋予了无比神圣的使命。 第4章 圣女神驰 人间大道应伍雅(1) 到了里间大厅后，曹堡主引领大家登上高台，转身对琳娇说道： “娇儿啊，我们先前都已经在此盟誓，将用生命去捍卫和保守此间的秘密，你现在也先对着这面染有先烈鲜血的旗标盟誓吧。” 曹琳娇跟着父亲郑重的宣誓： “我自愿加入一体，情同兄弟姐妹，誓死保守此间机密，永不向外透露一字半句。” 礼成后，曹堡主邀请大家依次坐下，然后打开金锁从铁箱中取出那只檀木盒，将岳家族谱、岳员外留的遗信以及《武穆遗书》一并交与曹琳娇手中，面色凝重地说道： “娇儿，为父今日，就将你生父临终前托付给我的岳家族谱和宝书一起交付于你，你一定要妥善保管，万不可辜负啊！” 曹琳娇双手接过，娇美的眉眼间更多了一份坚毅，她望着敬爱的父亲说道： “女儿谨遵父命，您请放心吧！” 大家一起见证了传承宝书的全部过程，亦为曹堡主和养女琳娇相互之间那份浓厚的父女情而深深感动。 仔细阅读完生父的遗信和岳家族谱，琳娇已完全明白了祖辈、父辈们，世世代代用生命和鲜血坚守着的这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华夏儿女自人祖创造人类以后，历经了虞、夏、商、周、秦、汉、晋，以及南北朝后的隋、唐，直至五代十国和大宋等数十个王朝更迭。数不清的皇帝和王公贵族，为了贪图自己以及子孙后代的权力利益得以最大化，互相大肆杀戮甚至发动战争，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地收刮抢夺土地、奴隶和珍宝。 而当每一个王朝濒临灭亡，准备奔命逃亡之前，都会想着将所有的珍宝和金银预先隐藏起来，委托可信之人负责看管和保护，留待自己或子孙后代东山再起之用。直到1127年宋钦宗出城与金军求和未成，反被扣留，后又被掳走太上皇徽宗和大批皇族、嫔妃与贵卿、朝臣等共三千余人… 那次“靖康之耻”给大宋和百姓带来更加深重的灾难。 高宗赵构登基后，听从了主战名将刘浩、宗泽等人的力荐，而启用岳飞指挥抗金，勇猛的岳家军屡战屡胜，队伍日益壮大。 然而在即将胜利雪耻有望之时，却遭奸臣秦桧密告，说徽宗、钦宗被掳后一直担心高宗不全力营救，听闻到岳母刺字和岳飞所作的《满江红》之后，认定岳飞是迎接二圣回京的不二人选，便暗中差人联络向岳飞求救，并许以高官厚禄。据说，还将先前埋藏于各处的前朝宝藏，绘图秘传让岳飞保护。 赵构听信了秦桧的谗言，即害怕岳家军得了先帝许诺的宝藏而无限扩充，将更加无法控制，更不愿现在接回父兄而危及到自己的帝位。于是连发十二道金牌诱骗岳飞返京，以莫须有的罪名予以杀害。 一代精忠英雄竟被如此残害，天理难容啊！ 元朝建国灭宋后，这些秘密，也随着岳家后人的隐姓埋名而渐渐消声觅迹。 孰料，在泰定三年，元大宗正府札鲁忽赤接到密报，获悉岳家后人手中的《武穆遗书》藏有前朝藏宝的秘密，遂带兵欲抢夺，这才发生了十八年前血洗岳家庄的惨案。 琳娇强忍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双手颤抖地翻开了祖辈们以生命和鲜血传承下来的《武穆遗书》，第一页赫然竟是《岳武穆遗文－－满江红.怒发冲冠》。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此时此地，泣读着满江红，琳娇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先祖岳飞率领岳家军英勇报国的画面，以及祖辈父辈为了国家和民族，誓死捍卫《武穆遗书》之忠义仁勇的情景，瞬间，泪水已模糊了双眼。 祈鲲完全能体会，此时琳娇思念父母和祖辈的心情，想着自己故去的父母，心里也是酸楚无比。 轻叹一声，站起身来给琳娇递过去一块手帕，说道： “请莫要再悲伤，今日曹堡主告诉了你这些天大的秘密，想必你也需要一个接受和适应的过程，况且看这宝书相当厚重，一定内容繁多。或者，你可先回去慢慢查阅，有什么收获，待明日再告诉我们也不迟啊！” 说罢转向众人： “今日我们能相聚于此共谋大业，实属天意，让我们继承先烈的遗志，一起尽心尽力，为这多灾多难的民族和天下苍生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 曹堡主看到女儿转身不停地抹泪，心疼地说道： “娇儿啊，紫微使说得有道理，你就先回房歇息一会，慢慢看，有什么明天再和大家讲吧。” 琳娇抬起头，向父亲和众人说道： “好了，没事了，大家请放心，我听从紫微使和父亲的安排，今晚抓紧时间仔细查阅，明天向紫微使报告。我曹琳娇发誓一定继承先祖的遗志，尽心尽力与大家一起，完成好这赈灾救民的大事，一定不辱使命。” 大家从密室出来，已近二更天了。 曹堡主知道，众人赶来百丈山一路风尘仆仆，加上又忙碌了一天，必是都已非常辛苦劳累，赶紧请大家到驿馆歇息，并嘱咐厨房，往每人房间里送去新鲜的点心和百丈山特产的麦冬粥，以助润肺解乏。 祈鲲回到房间，凭窗远眺，夜色中山林的轮廓自然绝美，夜空中星光点点，只见那美丽的银河清晰亮丽。心中不禁想念起已逝去的父母，以及于后世之中的自己与妻儿、亲人们，现在可否安好？ 在后世那个时空的夜晚，缘于工业发展造成污染严重，已很难再看到如此清澈湛蓝的夜空，和斑斓璀璨的星辰。 静静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一桩桩事情，以及见过的每一个人，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同时又对自己人生的责任和使命有了崭新的认识。 祈鲲忽然觉得，世间的人和神、前生与来世、纬度和时空等等，这些在以往看来貌似玄奥无比的问题，而今，在自己的眼前，竟是如此的自然和明晰。 清早起来，竟然发现紧那罗大师正在庭院内向月峡叟讨教武功，文才方丈站一旁微笑不语。 多少年来，少林和武当一直是两个最大的武术派别，而且又是道教和佛教的典型代表，两派之间即互相尊重又互相不服。 眼前这三人，分别又是武当派和少林派武学研究最为精深的代表人物，祈鲲紧走几步饶有兴致的想来听听，文才方丈向他点点头，祈鲲会意地随他一起站在旁边静观不语。 在来时路上，就曾听月峡叟介绍过，紧那罗本是少林寺的一位行者，经常蓬头裸背跣足，手中常提着一根烧火棍。他在厨房做杂务，尽职尽责，十分勤劳，但由于地位平平，寺中很少人知道他的姓名和法号。 因为他身高过人，声音洪亮，额头两边高高凸起好像长出了两只角，看着似人非人似天非天。平日里又喜欢哼上几句，但没人听得清是佛经还是小曲，众僧皆喜欢称他为紧那罗，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习惯了他的这个名号。 少林武僧多是由师傅引导打好基础，再因人而异，选择性的研习藏经阁里的各式武学，各人武功的高低完全靠自己的悟性。然而藏经阁里的武学，各代都有数百人以同样的方法学习，大多都能够练得非常淳熟，却很难超越极限。 想要达到突破，只有去发掘出远高于藏经阁的武学秘籍或者心法。 紧那罗勤恳好学颇得文才方丈的喜欢，拳脚和棍术已是练得炉火纯青，只是在内功心法方面总是觉得很难再精进。 他知道这位已经年过九旬的月峡叟，曾拜鲁洞云为师修炼金丹大道，后又拜叶云莱、刘道明、张道安为师，尽得心法秘传，想着此番在百丈山小住，实为难得的学习机会，遂征得文才方丈的应允后向月峡叟虚心求教。 月峡叟为人谦和，平日里也喜得和弟子们讲经论道。多年来，文才方丈与少林弟子对自己和武当，一直都是敬重有加，使两派在各方面达到空前的和谐。今见紧那罗诚心向学，也便欣然答应。 见到祈鲲随文才亦在观瞧，便微笑额首。 然后，对于武学心法，向紧那罗做了简单的介绍： 武当心法是从博大的全真道武学体系中抽象提炼而得，在武学经典中，能以文字表述出来的本是极少部分。 然而在宋宝祐六年，蒙古蒙哥汗发动第三次西征的同时，也发兵全面入侵大宋，那年，钦察、花剌子模、西辽、畏兀儿、悉数被攻陷，巴格达全城居民被屠杀，忽必烈攻鄂直奔临安，后西蜀成都、隆州、雅州均被蒙军占领。 此时，蒙哥对被征服国的道教、佛教和回教这三大教派都非常感兴趣，从而也引发了世界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佛道大辩论。 蒙哥亲临主持，请嵩山少林寺长老福裕和全真教道长张志敬分别率队参加舌战。结果，全真惜败。按照论战前的约定，全真教数十部经书被焚尽，数百座宫观输给了佛教。 第4章 圣女神驰 人间大道应伍雅(2) 自那以后，全真心法多是口传心授，而月峡叟得了武当多位真人秘传，当之无愧为武当心法第一人。 由他悉心教授，紧那罗不多久就已领会了许多心法要领，自是兴奋异常，不断地感谢着月峡叟。 然而，让一旁的祈鲲和文才方丈诧异的是，已经很难分辨出，他这行的礼，到底是佛家还是道家的礼数？ 紧那罗一边比划，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易有太极，始生两仪”，正用心体会着，老道仙刚刚传授的两仪护心功。 忽见刘基从中心石堡那边快步走来，到跟前了，向大家拱手问安，然后说道： “曹堡主请我们去堡内用餐，请问现在可否过去？” 紧那罗抢道： “好啊，早已饿的咕咕叫了，老神仙请吧！” 说罢，他自己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忙又转头来邀请文才方丈和祈鲲、刘基，众人谈笑间来到了石堡大厅。 曹堡主和琳娇已在门口相迎，大家逐一相互问候着，看那琳娇眼内似有血丝，众人都能料到她昨夜定是整宿未眠。 曹堡主邀请众人步入餐厅落坐，餐桌上已摆满了各式襄州特色早点，堡主说道： “老道仙、两位大师都是出家之人，加上紫微使也是只吃素食，我们今天准备的就以素食为主了，刘基兄弟如嘴馋，我回头陪你饮酒时再多补一补行吧。” “不妨事，我也正考虑要向紫微使学着做一个素食者呢，欲成大事担大任，必先修心养性方能养成啊！” 刘基笑道。 吃过早餐，曹堡主请大家到大厅入座，看到已经备好了茶果，堡主吩咐手下帮众和下人都退出大厅，没有允许不得擅入。这才转向琳娇说道： “娇儿，看你两眼通红，昨夜熬了一宿吧，辛苦了。” 琳娇却眉头微皱，答道： “谢过父亲，辛苦谈不上，只是我连夜将《武穆遗书》反复看了三遍，里面除了鄂王生前所写的诗词歌赋，和根据戎马一生的各个重要战役，总结而成的兵法要领，以及拳脚、枪法等毕生的武学精华以外，再无其他内容，更没有关于前朝藏宝的丝毫记载。我不知该怎么办，急得根本无法入睡。”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大家自然是相信琳娇所说，定无虚假的可能。但是，关于岳员外的遗信所述之内容，却又分明是告知后继之人，这《武穆遗书》和关于前朝宝藏、一体大业的秘密是真实存在的，不然，先烈们又怎会世世代代用生命和鲜血去保护与传承？ 月峡叟望了一眼文才方丈，好像想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文才方丈沉吟片刻说道： “阿弥陀佛，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老道仙是知道的，唐武宗会昌年间崇道毁佛，致使少林寺佛像被毁、塔庙被砸、多处被大火焚烧。当年灵凑法师为了保住珍藏的佛经，让弟子分多处埋藏，并留下遗信备不时之需。后宣宗重拾佛教，弟子们取出遗信来看，发现却是一首长诗，但不知所言何意。仔细推敲后发现原来是一首藏头诗，每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即可寻出藏经的位置。这《武穆遗书》既然隐藏着天大的秘密，料想，也应该不会简简单单的写在明面上啊。” 月峡叟频频额首表示赞同。 紧那罗也跟着说道： “对啊，很有可能是这样的，我们少林弟子每一代的辈份法号，也是按照雪庭福裕禅师撰写的一首长诗所藏字头排序的。” 琳娇听到大家这么一说，不觉得兴奋起来，她赶紧回忆着书中的每一句话，闭着双眼眉头微皱，好似入定了一般。 刘基站起身来，对大家轻声说道： “琳娇姑娘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记得她十岁左右，有一次向我请教诗词古文的涵义，结果，我记得的原文，竟然不及她的一半，当时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啊，后经曹兄解释方才稍觉释怀。” 月峡叟和文才方丈亦微笑着点头称是。祈鲲听闻她竟有此等天赋异禀，正惊叹不已，却见琳娇已睁开了双眼，向大家说道： “好啦，我现在先将书中每句话的第一个字和最末的一个字依次写下来，看看可有端倪。” 于是让人取来文房四宝，认真地回忆着每句话的每一个字，并一一书于纸上。 为了能让琳娇安静书写，众人都自觉地起身，随着曹堡主来到了西边雅厅。这里是平日堡内商议重大事宜的小型会议厅，家什摆设更为精巧别致。 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幅画作。画前桥头一人身着道服，一手执杖一手携着小鹿，回头观望，身后妇人骑牛抱一小儿，后跟随二童。画中崇山峻岭小溪清泉，山坳间有茅舍房屋，有人行于小路，曲径通幽，屋旁烟缕缥缈，环境幽深杳不可测。 图右上方篆书有题“葛稚川移居图”，行书款“黄鹤山人王树明至正元年四月于百丈山”。 祈鲲忽进忽退，仔细端详着这幅画作，向曹堡主说道： “王蒙画的这葛洪，样貌、身形、姿态惟妙惟肖，图中水晕墨章元气磅礴，笔墨和布局纵横离奇，莫辩端倪，难得的绝世佳作啊！” 堡主脸上现出无比佩服的表情，称赞道： “紫微使真好眼力，这王蒙即是赵孟頫的外孙，他可是当代最好的画师。三年前，我请刘基兄弟帮着邀请他来百丈山小住，也好指导琳娇学画。王蒙当时兴致极佳，临行前就在此间绘制了这幅《葛稚川移居图》。今日听紫微使如此专业论评，定乃个中行家，我便将此图赠与紫微使以表敬意。” 祈鲲忙婉谢道： “堡主谬赞了，祈鲲虽自幼喜好书画，但岂有夺人所爱之理？至于对葛洪的了解，还是因为那日紫微星君和真武帝传我《三皇经》时，曾讲述过鲍靓传《三皇文》于葛洪，后又著有《抱朴子》，均是求神护佑要诀，正所谓，今降斯文，以辫邪正。” 众人只听得啧啧称奇，对祈鲲的人品和见识更增几分敬仰。 曹堡主请大家入座，取出上好的青花茶具，亲自沏茶倒水端至各人面前，大家边品茶边谈佛论道分析时政，都在耐心地等待着期盼着。 大厅这边，琳娇已经写完了一半，但是将这些字颠来倒去反复地读，依旧看不出与前朝宝藏有何关联，不禁紧锁眉头，犹疑自己是否会记错？沉思许久还是不得其解。 无奈，只有继续写完，再请大家一起分析。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琳娇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酸麻的手臂，拿着写完的稿纸来到雅厅。 大家见琳娇进来，知是已经写完，也都赶忙站起身来。堡主关切地说道： “娇儿辛苦了，快来喝杯茶，先坐下歇会，慢慢说。” 琳娇接过父亲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谢过父亲，然后望向众人说道： “我已将《武穆遗书》原文中每句的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分列了出来，但是反复看过几遍，仍没发现与前朝宝藏有何关联？还请大家也都给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同？” 说罢将纸稿递给了祈鲲，祈鲲接过纸稿，按顺序一一摆放在桌面上，然后邀大家上前一起查阅。 刘基低着头逐字轻声诵读着，正着反着反复读了两遍，大家都觉得这些字放在一起并不通顺连贯，更谈不上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了。 在场的六人，个个都愁眉不展一言不发。大家自然都相信琳娇的能力和诚意，但是，依照岳员外的遗信和岳家族规，不是岳家的人又绝不能看这《武穆遗书》。 紧那罗急的只抓脑袋： “这该怎么办，唉，这不是干着急吗？” 曹堡主见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已近中午，就邀大家先去吃午饭，完了再行商议。 等了一天，问题没能按预期得到解答，看到席间众人都不怎么说话了，祈鲲便开导道： “大家也别太急，这个方法行不通，我们再想想，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既然上天安排我们得此机缘共谋大业，想必自然还会有所启示。倒是圣姑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忙得没能休息，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脑力，吃完饭还是请先快去歇息，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啊！” 琳娇对祈鲲关怀的话语甚感温暖，羞涩地说道： “感谢紫微使的关心，我没关系的，就是和大家一样焦急的不知该怎么办？还有，请不要再随着外面的人乱喊什么圣姑了，把人家都喊老了。” “好、好、好，对不起啊，祈鲲记住了。”祈鲲接道。 一时间，大家的笑声使大厅内忧虑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吃完饭，曹堡主请众人也先回房间歇息，待自己去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形，回来再和大家一起商议。 直至晚饭后，曹堡主和雷鸣才急匆匆地赶回曹家堡。二人直奔中央石堡大厅，见众人正在此焦急等候，曹堡主也顾不上吃饭，就将大家请到了西边雅厅。 第4章 圣女神驰 人间大道应伍雅(3) 待大家坐下后，曹堡主神色严峻的向众人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重大事情： “连月来黄河多处决口，洪患使江苏、安徽、山东、河南、河北诸省民不聊生，贾鲁在丞相脱脱的支特下，负责主持治河工程。上次，也就是和紫微使一起上奏朝廷的治河方案被否决后，脱脱回京听闻，大怒，接连十七次递上辞呈。 惠宗妥协，差贾鲁任行都水监，至河南江北行省，连同十二路七府三十四州，及所辖诸县筹备治河事宜。贾鲁就任后分派手下调集黄河南北十三路民工准备治河所需，而受灾民众早已四处逃难，这才有了各路官兵抢抓壮丁一事。” 祈鲲不禁问道： “堡主说当朝已同意贾鲁的治河方案，那么工程所需款项可否一并落实了？” 曹堡主猛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问过了，行省当差的兄弟回报，当朝年入钞约二百八十万锭，支出却高达近两千万锭，大多用于给蒙古贵族不断的赏赐，以及无节制的岁赐和佛事，以致许久以来，朝廷未尝有一日之储。现在为了弥补亏空和筹集工程款项，又不断加重税负，滥发纸币，逼得各地起义、暴动已遍及全国。 元蒙兵奉命疯狂镇压，依照先丞相伯颜等人的提议，要杀绝汉人张、王、刘、李、赵五姓，同时又重新规定汉人不得执兵器，不得执寸铁，天下已然大乱，哪来的银两啊！” 众人听罢皆愤慨不已，祈鲲面色凝重： “我没有尽到责任啊，没能及时阻止洪患泛滥，不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愧对上仙的委托，愧对百姓、愧对大家啊。曹堡主，我明日得赶去行省找到贾鲁，想法尽快推进治河工程，尽量让百姓少受洪灾所害。” 文才方丈起身说道： “阿弥陀佛，紫微使先去看看也好，少林与行省路府离得不远，需要我们做哪些事情，还请差人来嵩山知会一声，定当竭尽全力。曹堡主，感谢你信得过老衲，有什么事情请再多联系。我们也明早启程赶回少林，希望能为受灾百姓多做一些善事吧。” “我明日先去一趟真武山，传真武庙道众和武当弟子一起尽心协助紫微使。” 月峡叟接道。 堡主看祈鲲主意已定，不好再多挽留，便说道： “紫微使放心去吧，我会通知北方各分舵随时听候您的调遣。我这边也再尽力筹集银两组织劳力，到时，会同刘福通和张定边他们一起向您报到。” “大家连日辛劳，今晚就请早点歇息吧。” 堡主送众人回到驿馆。 是夜，祈鲲久久不能入睡。 一闭上双眼，黄河滔天的洪流、星君和真武的委托、武穆遗书、史书上记载的元末农民起义，已故去的父母，以及后世的自己与妻儿、家人、亲友.. 发生的事情和过往的人们，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不断地闪过。 恍惚中，却见那夜与母亲梦中相见时，那一男一女二位仙人竟又飘然而至。祈鲲心想，依照后来在伏龙山上星君和真武所述，他们应该就是创造人类的伏羲和女娲无疑。 只见那人祖伏羲右手轻弹，一绢金幡飘落枕边。 祈鲲睁眼正予拜见，二仙微笑着已渐渐飘远。 祈鲲忙取过来仔细端详，却见幡上写着几排小字： 癸亥 谶曰 一阴一阳无终无始 终者日终始者自始 颂曰 茫茫天数此中求 世道兴衰不自由 万万千千说不尽 华夏一体去归休 祈鲲手捧绢幡卦象，知道是上仙点化为自己指点迷津，虽然还不能一下子完全明白每句话的深意，但大致意思却已然清晰明了。 看来这万恶的世道人神共愤，天道不可违啊！这元朝，乃至曾经以铁蹄征服过亚、非、欧三大洲的蒙古金汗王朝，百年来实行民族压迫杀戮屠城，而今，朝政已腐败透顶，走向灭亡亦只是迟早的事了。 次日用罢早饭，祈鲲收拾妥当，与月峡叟、文才方丈、紧那罗一起向曹堡主辞行，曹堡主和琳娇、刘基、雷鸣率众旗主恭送至堡外百步。 祈鲲向堡主和众人挥手告别： “曹堡主和众位英雄请回吧，大业方兴未艾，不日定会重逢。” 琳娇亦频频挥手，此时，她虽没有说什么，却禁不住双眼噙泪，依依不舍。 曹堡主招手让紧随身后的两个人走上前来，一位四十出头，藏青色紧身衣靠，系黑色披风上绣龟蛇图案，另一位二十五六年纪，身材瘦萧，一双鹰目让人不寒而栗，灰色披风上镂有似犀牛状的独角兽暗纹。 他介绍道： “这位是北方玄武旗旗主方天齐，后面这位是方旗主的得力助手，斗木獬星矢风清云，他们都是最顶尖的高手，今天就由他们二人随从，护送紫微使去汴梁。” “不需劳烦堡主和二位英雄，我去找贾鲁共商治河之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祈鲲接道。 曹堡主抬手向身旁的琳娇一指，说道： “紫微使不必客气，这亦是琳娇的提议，她说你不会武功，行走江湖难免会遇到凶险，紫微使身负重大使命，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况且有方旗主和星矢同去，也方便调令北方各个分舵配合行事。” 看堡主和琳娇一番好意盛情难却，便不再推辞，祈鲲告别众人，同方天齐、风清云一起往汴梁策马而去。 进了开封古城，寻到行省衙门附近，方天齐问道： “请问紫微使，我们是随您一同进去还是在外等候命令？或者先到分舵歇息片刻，稍晚再过来也行。” 祈鲲说道： “我自己进去就行，方旗主和星矢一路也辛苦了，请先回去休息，有事我再通知你们。” 方天齐留下了分舵地址，领命与风清云转身离开。 这河南江北行省，为元朝中央直接管辖的一级行政区，统有河南府路、汴梁路等十二路，南阳府、汝宁府、归德府等七府，和荆门等三十四州。管辖范围甚广，包括河南的黄河以南全境，黄河以北延津、原武等县小部，江苏、安徽、湖北长江以北大部，湖北长江以南的石首、长阳等县小部。 贾鲁行都水监宜设行省警巡院录事司，听闻手下来报，有一位自称祈鲲的年轻人到访，欣喜异常，忙起身迎出门外： “祈鲲先生，可想煞老夫了！我差人四处相询，却一直没有你的音讯，近来一向可好啊？” 祈鲲揖礼道： “承蒙贾大人惦念，我一切都好，今听闻贾大人在此督办治河，特来相见。” 贾鲁高兴至极，竟携起祈鲲之手往里相迎： “好、好、好，快随老夫进来一叙。” 众随从平日里被训斥惯了，哪见过贾大人如此这般和气，都紧跟在两旁惊愕不语。 贾鲁请祈鲲到厅内坐下，向他大致讲述了近来朝廷支持治河的态度，以及目前面临的困难，正如曹堡主所述，主要问题还是资金不到位。 贾鲁又关切地问道： “祈鲲先生头部受伤后康复得怎么样？我可一直记着你的救命之恩啊！这次来了就不要走了，留下来和我一起完成这治河工程吧？” 祈鲲说道： “尽快治理黄河，不让百姓受洪患灾害，本是我心中最大的愿望，如果需要我做哪些事情，贾大人请尽管吩咐吧。” 贾鲁大喜，吩咐手下通知在司的文武官员都过来议事厅。 待人都到齐了，贾鲁当着众官员的面宣布道： “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祈鲲先生，他精通水利地理，当初与老夫一起视察黄河沿岸数千里，测量地形，绘制地图，摸清河患的要害，方才完成治河方略。 现今应老夫之邀来此协助治河，我将禀明圣上，举荐祈鲲先生为行都水监参议，负责技术和设备材料等方面，望大家能全力协助、听从调度。” 众官员齐声道： “领都监大人之命，定当全力协助都水监参议，听从调度，齐心合力，早除河患。” 祈鲲起身向众人还礼： “感蒙贾大人和各位的信赖与支持，祈鲲愿与大家一起，齐心合力奋力抗洪，黄河洪患必除。” 贾鲁当即安排，让人为祈鲲收拾出一间上好的房间以处理公务，又差人去叫来了贾明宇。 一见到祈鲲，明宇兴奋的直拍掌： “哎呀，祈鲲公子来了，太好了！我奉命到处找您，一直没有音讯，这下可好了。” 贾鲁说道： “祈鲲先生一路上辛苦了，先暂时住在我府上，待老夫上奏朝廷为参议尽快落实官俸和府邸。明宇，你现在陪祈鲲先生先回府住下，让夫人安排好，待我接见完了达鲁花赤和镇抚司，即刻返回，再好好和祈鲲先生一叙。” 贾府离行省衙门不远，看上去好像刚整修安顿好不久，院落不太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简洁舒适。祈鲲进得客房，看到也是一尘不染，可见贾鲁一家平日生活节律有致。 明宇让人帮忙打来热水，奉上茶果，对祈鲲说道： “参议大人，我还是习惯称呼您祈鲲公子，您一路辛劳请先歇着，有什么事尽管叫我好了。” 说罢掩上房门安静地离开了。 第5章 急招进京 脱脱会面授机宜(1) 确实有些累了，祈鲲习惯地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躺在了床上。心想，在元末这个贪污成风腐败至极的年代，这贾鲁能如此洁身自好一心为民，也实在是难能可贵。 快吃晚饭时，贾鲁回到了贾府，眉头紧锁忧心仲仲。 祈鲲随着明宇来到前厅，见贾鲁愁眉不展，关切地问道： “祈鲲见过贾大人，您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贾鲁长叹一声，说道： “唉，真可谓是火上浇油！朝廷国库空虚，为筹治河工程款，没办法就下令各路各州，以增加税赋、加印纸币等方法筹措银两。孰料引发广东朱光卿、聂秀卿的起事，说什么定光佛出世，还有河南棒胡烧香聚众，也举弥勒小旗，彭和尚、周子旺在袁州造反，聚集农民五千余人。至今各种规模的暴乱已遍及全国，竟达三百余起。达鲁花赤与诸路万户府正调集兵力予以镇压，然各方怨责矛头都直指老夫和丞相脱脱，难啊！” 祈鲲早知此事，也不好谏言，只有劝解道： “不管怎么样，治河赈灾还是头等大事，不然每日受灾百姓死伤无数，无家可归无法生存，则会使天下更乱。” 贾鲁点头称是，接着说道： “先生说的对，治河的同时，还得想法多筹集款粮赈灾济民，或许可缓解当前矛盾，救国利民之举啊。” “不早了，我们边吃边聊吧。” 贾鲁请祈鲲来到餐厅。 贾府人数不多，已都在餐厅等候。 贾夫人温婉和善，招呼贾鲁和祈鲲入座，然后让儿子、女儿和侄儿也都坐下，她热情地说道： “欢迎祈鲲先生，早就听老爷说过您这位救命恩人，胸怀大志博学多才，今日得见果然气宇非凡。今天，家里这粗茶淡饭怕是招待不周，请您也别笑话我家老爷小气，家院不大，我们就一直没有请专门的管家和厨师，家里的几个帮佣都是族里的远亲，平日里如一家人一般，也少生嫌隙。” 祈鲲拱手谢道： “感贾大人和夫人的抬爱，快请别再提什么救命恩人了！那样的情况，换作是谁也都会伸手相救的。府上简洁舒适、人善语暖，让祈鲲感觉仿如在自家一般。而这家常饭肴是最好不过的了，这才是最养人的啊，我本自幼吃素，太讲究太油腻的恐怕反而难以消受。” 贾鲁笑道： “如此甚好！祈鲲先生，这是小儿贾镇和小女淑媛，这侄儿明宇打小就跟随老夫，也是家人一样。先生请不需客气，尝尝我们正宗山西老家的口味吧。” 祈鲲看那贾镇二十出头，生得清秀脱俗，五官样貌极使贾鲁，而贾淑媛和明宇年龄相仿，端庄秀丽，温文尔雅，不禁向贾鲁啧啧称赞和祝福。 再抬头，望见厅内墙上张贴着贾氏的家规： 讲德孝，怀祖恩； 重信义，聚族魂； 克勤俭，铸金盆； 守诚笃，固贤根； 向和善，福满门； 积才智，业兴隆。 这一家人洋溢出来的，和善勤俭的氛围与幸福感，让人如沐春风，祈鲲不禁对贾鲁又添几分好感。 当晚，贾鲁邀祈鲲到书房讨论治河方略，二人谈得甚是投机，不知不觉已至五更。 就施工组织方案和设备改进等方面，祈鲲的设计和建议，又帮助修正完善了不少疑难问题。 贾鲁对祈鲲愈发佩服，叹道： “今有先生相助，黄河洪患必得根治，国之幸，民之幸也！” 天刚亮，一骑快马来到贾府门前，贾鲁听闻是丞相脱脱的信使，忙迎到书房。那人从怀里取出脱脱的密信双手呈上，说道： “丞相让我转告，请贾大人速速赴京有要事相商。具体请看信函便知。” 说罢便告辞匆匆离去。 贾鲁看完信文，毫不隐瞒的将实情告诉了祈鲲。 原来脱脱力挺贾鲁等人的治河方案，遭到众多贵族和大丞的非议，如今各地方的暴动，又皆因朝廷强压地方筹措工程款项而引起，目前所筹金额还不足预算的一半，后面更是难上加难，但洪患已严重影响漕运和盐场，绝不能再耽搁。 贾鲁焦急地说道： “现在此事已箭在弦上，我想请先生与我一起去见丞相，排除万难，争取当场把大事敲定下来，同时把对先生的委任也一并办好，方便今后的工作。” “贾大人的心情我理解，不过，我也曾经说过并不在乎有无官职，您既然认为对事情有帮助，我可以与贾大人同去。” 祈鲲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态度。 来到行省衙门，趁贾鲁和手下官员交代工作的时候，祈鲲只身前往北方分舵，向玄武旗旗主方天齐讲明了大致情况。 方天齐说道： “紫微使请放心，我马上飞鸽传书禀告曹堡主，请问您什么时候动身，我让风清云先随您去吧？“ “不用，此次同贾鲁去见脱脱，主要是商议治河工程的启动，人去多了反而不好，有何消息或者需要，我会想法尽快通知你们。” 祈鲲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即刻返回了行省。 吃过午饭，贾鲁与祈鲲、明宇三人匆匆上路直奔京城。 沿路又看到不少官兵还在搜捕和驱赶着年轻的难民，路边剩下大批饿得走不动路的老弱妇孺。 那一个个苍白无助的眼神，让祈鲲觉得无比心酸，他万分同情这些苟延残喘的百姓，心里想着：自己应如何做？才能顺应天意，让天下苍生少受灾害和压迫。 抵达大都后，贾鲁让祈鲲和明宇在驿馆等候，自己赶紧先去拜见丞相。 脱脱虽然身为蒙古人，却自幼拜师于名儒吴直方学习汉学。他善弓马，精书画，追崇儒家思想，曾立下“日记古人嘉言善行，服之终身”的志向，一生刚正不阿，力兴汉法治国。此次他明知要冒巨大风险，而且困难重重，还是坚决地支持贾鲁，并立誓“事有难为，犹疾有难治，自古河患即难治之疾也，今我必欲去其疾！” 贾鲁亦非常敬重这位比自己还小七岁的丞相，他向脱脱详细汇报了在河南行省准备的情况和遇到的困难，以及各地官民之间的矛盾和农民暴动。 最后，还向脱脱举荐了祈鲲，一再强调，他精于水利地理博学多才，是治河工程不可或缺的奇才。脱脱同意贾鲁的举荐，答应次日接见祈鲲。 临别时，脱脱说道： “目前朝廷各派系间积怨颇深，以别儿怯不花和哈麻为首，不少人想要借此机会打压本相，但我还是没有动摇治河的决心，希望贾大人尽快拿出具体方案和最少的预算，一定要努力完成好这项浩大的工程。” 贾鲁领命回到驿馆，与祈鲲连夜商榷治理黄河的施工计划和详细预算。 第二天下午，二人如约来到丞相府，脱脱还请来了老师吴直方。 贾鲁让祈鲲依照施工组织方案和图纸，汇报了整个施工计划，以及通过新的设备与施工方案，可将原预算压缩至八成。 脱脱和吴直方听得频频点头，丞相非常赞赏祈鲲建议的，以方舟装石，依次下沉，层层筑起“石船大堤”以堵决口的全新方案。而吴直方则对祈鲲提议给施工人员“日加奖谕，辞旨恳切，众皆感激赴工”的激励办法赞不绝口。 脱脱非常高兴，十分赏识祈鲲的才能，当即允诺封赏祈鲲为行都水监参议，享五品俸遇，并赠送给祈鲲一套，由他本人负责，刚刚修撰完成的《辽、宋、金史》。 贾鲁上前介绍道： “这可是丞相最得意之作，去年丞相差我与铁木儿塔识、御史中丞张起岩、翰林学士欧阳玄、侍御史吕思诚、翰林侍讲学士揭傒斯等人为修史官，这次修史除了汉人外，还有畏兀儿、哈剌鲁、唐兀、钦察等族的史学家，两年不到即全部完成，真乃修史历史上之壮举啊！” 祈鲲双手接过书册，谢道: “感蒙丞相之信赖，如此高的官俸祈鲲实在担当不起。然治河抗洪赈灾救民，乃吾辈应尽的责任和最大的心愿，祈鲲自当是竭尽所能，不辱使命。” 三人听罢，都频频点头赞许不已。 脱脱说道： “祈鲲先生年纪轻轻，如此博学多才，又有此等心胸和抱负，当非凡人，本相会向圣上荐才以堪大任。” 吴直方捻须笑道： “丞相最是惜才，三年前宣布恢复科举取士制，后又置宣文阁，开经筵，遴选儒臣以选讲，而且，在去年恢复了太庙四时祭，圣上亦亲临祭拜。能得到丞相的赏识，实乃吾汉儒之大幸也。” 四人言归正传，继续讨论治河事宜。 脱脱告诉贾鲁： “目前国库基本已没钱，通过各项税收和发行纸币，现在筹得了八十万锭，这笔钱虽然还不够，却来的非常不易。各地镇压平乱也需要不少钱，但是都被我给压住了，必须先确保你们治河工程所急需。 另外，我会继续在盐税等方面再想想办法，尽量落实后面的资金。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努力完成好这个工程，如刚才祈鲲先生所说，尽好责任，为百姓少受灾害，为国家稳定，必须尽快完成。” 第5章 急招进京 脱脱会面授机宜(2) 脱脱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本相明天上朝，把此事和圣上再议一议。今晚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回去也再辛苦一下，就此次已到位的工程款项，把现在可做也是必需先做的，尽快制定一个详细可行的施工方案，这边定下来了我就马上通知你们。 另外，在济宁路郓城可再置行都水监，与河南路一起，由贾大人统一指挥。这样，便于在河南、山东同时施工时，可行使更大的权力，和调动更多的人员设备。” 回到驿馆，贾鲁与祈鲲商议，觉得还是先赶回汴梁为好，毕竟所有的详细数据资料、施工图集都留在行省。回去也好与众官员一起商议，制定详细的可行方案。 三人简单吃了点儿，也无心在京逗留，便星夜兼程地赶了回去。 次日，贾明宇急匆匆地跑来送给祈鲲一封信函，说是一位眼睛长得像鹰一样的年轻人送来的，只说请转交祈鲲先生，然后就离开了。 祈鲲知道一定是风清云，看到信封上写着“祈鲲先生钧启”，而信内却只有五个字“有要事相商”。 祈鲲向贾鲁告假一天，便径直去往北方分舵。 方天齐、风清云听外面兄弟来报，说紫微使到了，忙一起出门相迎。 “恭迎紫微使，圣姑昨夜已来了汴梁，说有要事与紫微使商议，我们不知道您何时从京城返回，这才让星矢赶去行省送信。” 方天齐说道。 “有劳方旗主和星矢了，是什么重要事情呢？” 祈鲲边走边问道。 “圣姑没说具体什么事，只交待说紫微使来了之后，她当面和您说。” 方天齐请祈鲲先坐下喝茶，让风清云速去请圣姑过来大厅。 不多会儿，只见曹琳娇与那位叫雪儿的白衣姑娘，来到了大厅。 “琳娇见过紫微使，听说您去了京城，还担心没这么快见到您呢。” 曹琳娇拱手说道。 “哦，圣姑快请坐。我与贾鲁前日进京去见了丞相脱脱，商议治河工程的施工方案和资金落实计划，因为此事迫在眉睫，昨日就又连夜赶回行省，准备制定具体方案。 圣姑此次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琳娇坐下说道： “回紫微使，前日接到方旗主飞鸽传书，父亲知道您此去大都一定事关重大，与刘基、雷鸣商议后，准备要去寻您，正好我也有要事想向紫微使汇报，于是，父亲就写下一封密信，让我带着转交给您。” 她边取出信函交与祈鲲，边低声说道： “不是上次已经都说好了，不再同外人那样称呼圣姑了吗，你怎么还这样呢？” “噢，对不起啊，祈鲲知错了。” 祈鲲笑着接过，打开了信函。 信里讲述： 刘福通返回汝林颍州后，与父亲、族人一起变卖家产祖业，筹措了近二十万锭银。同时与白莲教的韩山童一起，组织赈灾施粥放粮，借机已经集合了三千余青壮劳力，等候听从紫微使调遣。 张定边也传来音讯，与义兄陈友谅、张必先在沔阳州湖弦口，组织了以穷苦渔民、农民为主的两千多人，准备支援治河工程。 看完密报，祈鲲甚是高兴，向琳娇谢道： “多谢曹堡主和琳娇姑娘，多谢福通与定边兄弟，如此神速高效，大业何愁不成！不日，待确定了方案马上告知大家。” 琳娇听到祈鲲已改了对自己的称呼，心里暗自高兴，亦朗声说道： “曹家堡与各分舵的两万余兄弟也已准备好了，随时听候紫微使调遣。” 祈鲲再次谢过琳娇和方旗主、风清云等人，接着转向琳娇问道： “刚才听琳娇姑娘说还有要事相告，请问是何事？” 曹琳娇垂下眼眸沉吟了片刻，说道： “紫微使请随我来。” 她吩咐雪儿与方天齐等人就在大厅等候，然后邀请祈鲲来到里间密室。 待二人坐下，琳娇低声说道： “紫微使那日走后，我因为《武穆遗书》之谜未解而终日寝食难安，夜里捧着书，又思念起已故的父母惨遭毒手，忍不住伤心流泪，一滴泪滴到书页上竟全然不知。 许久，发现书页上好像隐隐约约多了两个字，开始神情恍惚还以为是泪眼朦胧看错了，后仔细端详，才发现是在行距之间有暗写的文字，被浸了水之后才显现出来。然后我蘸水再试着往下刷，每行之间竟然都有文字慢慢显现出来，看完这些密写的内容，我也渐渐明白了先祖们用生命和鲜血去保护的这个秘密。” 琳娇向前探了一下身子，压低声音诉说着： “后来，我和父亲说了后，他让我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只能过来向紫微使单独汇报，接下来该怎么做，全听您的吩咐。” 祈鲲静静的听着琳娇的讲述。 原来，当初宋徽宗在被金兵掳走以前，看到大宋危机，京城危机，早已经暗中派人将宫中的金银珠宝，和三百多年来，大宋历代君王派人搜寻挖掘出的大量前朝宝藏，分批运往了西、南八个不同的地方隐藏，以待日后能东山再起。 后来，被掳的徽、钦二帝暗地里派人联络岳飞救驾，许以高官厚禄，又担心空口许诺难以让岳飞全心全意，只有将所藏宝藏之事密告岳飞，好让他能死心塌地效忠二圣。送信人还告知，此事绝不可外传，先前那八批负责运送埋藏宝藏的人，返回京城复命时均已被灭口，就连后来登基的高宗赵构也不知此事。 岳武穆一心挽救国家挽救民族，不愿纠缠于宫廷内斗殃及百姓。他秘密组织了二十四个心腹高手，建立起了“一体”联盟，分别派往八个藏宝处去探寻和负责守护。 在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京城之前，岳飞将密函和藏宝图交给了四子岳震，让其好生收藏。并叮嘱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断不得泄露，巨额宝藏只能用于民族复兴和解救天下苍生，绝不能用于腐败王朝涂炭百姓。岳家后人以及“一体”成员，世世代代必须誓死保守和捍卫这个秘密。 祈鲲听罢欣喜异常，无比感激地称赞道： “我替天下苍生感谢琳娇姑娘，感谢岳武穆和岳家英烈，还要感谢曹堡主以及一体的众位英雄。这回，治河救灾有望，华夏民族复兴有望啊！” 看到祈鲲如此高兴，琳娇也舒心的微笑着，她说道： “谢倒不必了，我们能够追随紫微使一起，做一些对民族有益的事情，也不枉此生啊。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我们应该怎么做？还请紫微使吩咐。” 祈鲲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请问琳娇姑娘，那八处藏宝的地方分别在哪里？大概数额是多少？” “依照父亲后来转交给我的一张图卷显示，八处全是汴京往西和往南的方向，最近的一处，应该就在嵩山南麓登封县附近，而具体数额有多少，则没有讲述。”琳娇答道。 祈鲲沉思良久，抬眼望向琳娇： “现在贾鲁与各路府官员正在组织详细施工计划，估计得五、六天的时间，想必他最终会找我商定，然后再邀我一起赴京向脱脱报告。所以，在五天内我们可就近冀图寻宝。就先到嵩山吧，必须尽快查出一些端倪，才好回来再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思量片刻后接着说道： “事不宜迟，琳娇姑娘今天就可飞鸽传书说明情况，并征询你父亲的意见。我即刻赶回行省，配合贾鲁先抓紧时间制定一个施工计划大纲。然后，我们暂定明日上午在这里会面，再商议一下，午饭后出发去登封怎么样？” “好的，谨遵紫微使吩咐，我们，明天见！” 琳娇高兴地答道，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次日，祈鲲将自己连夜赶制的《治河工程计划大纲》交给贾鲁。其中不乏一些，根据后世较先进的治河施工理念和方法而改进的内容，以及能够提高施工效率的建议和备注，也包括对气候、洪水体量、坝体砌筑等方面对比的演算数据。 贾鲁看后大喜，连声赞扬道： “祈鲲先生博学多才智慧过人，真乃神人也！” “贾大人谬赞了，我只不过希望能给大家提供一个参考的框架，抛砖引玉罢了。 另外，我有一位挚友，生在巨富之家，朝廷目前准备的款项还远远不够，我想现在赶去找他谈谈，争取能尽量多筹集一些银两用于治河赈灾，来回估计得四、五天时间，所以特向贾大人告假五日。” 祈鲲说道。 贾鲁听闻祈鲲如此道来，一时竟不知道怎样答复为好，简直敬佩、感激得五体投地。 他既帮助解决施工方案制定了大纲，还能体察到自己心里最大的忧虑，主动操心去帮忙筹集工程款项，自己感激还来不及，又岂有不同意之理！ 贾鲁忙率领众官员，破天荒的一直送到行省大门外，毕恭毕敬地说道： “老夫祝祈鲲先生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祈鲲出得行省衙门，径直回到了贾府。 在此世间，自己的随身物件本是极少，很快便收拾好了行囊。向贾夫人道明情况辞别后，出门便直奔北方分舵。 第5章 急招进京 脱脱会面授机宜(3) 方旗主一早就在大厅等候着，听说紫微使到了，飞快迎出门外： “天齐见过紫微使，圣姑早已经准备就绪，您请稍等片刻，我即可去请她。” “好的，有劳方旗主了。”祈鲲应道。 不一会儿，曹琳娇和方天齐、雪儿一起来到了大厅。琳娇和祈鲲打过招呼后，便吩咐方天齐快去安排好酒菜，待会儿早点吃完午餐要准备出门办事，还特意嘱咐了雪儿，让后厨给紫微使多准备些素食。 随后，琳娇邀请祈鲲来到了里间密室，她急切地说道： “昨日紫微使走后，我立刻飞鸽传书向父亲讲述了我们的想法。他回复说，很赞成您的意见，并告知，我们如果按计划今天从汴梁出发，他和刘基、雷鸣则从曹家堡直接取道登封，最快的话，明日晚些应可在少林寺汇合。” 祈鲲高兴地答道： “这样安排很好，我们今日先赶过去，明早可以按照图标先到登封嵩山南麓附近看看，晚上再到少林与曹堡主他们相会。” 稍顿了会儿，接着说道： “不过，此事还没落实清楚以前，去的人不宜太多，以免走漏风声，难免又添血雨腥风。” “是啊，父亲信上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他们就只去三位，都是已经加入一体的人。我们这边是否带人前往，还请您来决定？” 琳娇说着，取出了堡主的回信交与祈鲲。 祈鲲看完信沉思着，此事关系重大，确实必须万分谨慎。这里只有自己和琳娇二人加入了一体，但是孤男寡女出门在外，还是怕会有诸多不便，他犹豫许久，仍拿不定主意。 琳娇看着祈鲲的窘态，大概猜出了他的顾虑，微笑着说道： “或者这样，我们就带上星矢和雪儿二人，只需说去少林办事，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紫微使觉得可行吗？” “好啊，这样很好，就按琳娇姑娘说的办。”祈鲲站起身答道。 二人来到大厅，琳娇向大家说了下午的安排，吩咐风清云和雪儿速去收拾行囊，作好准备，吃完饭就出发。 午餐过后，方天齐为他们挑选了四匹最好的良驹，率领着帮众一直送到了汴梁城外。 祈鲲回头一抱拳，向众人说道： “谢过方旗主，谢过众位兄弟，大家请回吧。” 辞别了方天齐，祈鲲与琳娇、风清云、雪儿四人转上大道，向西纵马奔驰。 琳娇和星矢的武学、轻功，都是得真人所传，当属世间一等一的高手，骑术亦是异常高超。雪儿自小陪伴小姐读书习武，弓马驾驭自非寻常。而祈鲲以往极少骑马，来到此世间方渐渐习惯了骑乘，但何曾有过如此风驰电掣之感觉？纵是拼尽全力策马扬鞭，不出十里，还是被三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飞驰着的琳娇，听着声音有些不对，回头一看，发现只有星矢和雪儿紧随其后，却不见了紫微使。方才想起祈鲲不谙武功，骑术自然是大打折扣，不由得大惊失色，猛地勒住了马缰，那马儿被惊得前蹄高高跃起，急促地嘶鸣着。 星矢、雪儿也都赶紧停住，这才发现紫微使没能跟上。 三人急忙掉头来寻。 看到正迎面追来的祈鲲，满头大汗，琳娇提着的心才算放下，却没来由的生出了心疼的感觉，她探怀取出了汗巾，递给停下来的祈鲲，说道： “对不起啊，一时跑得兴起，竟忘了紫微使不会武功，让你受累了。” “谢谢琳娇姑娘！” 祈鲲忙伸手接过，擦拭着额头不断滴落着的豆大的汗珠。 “唉，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看到你们的骑术真让人羡慕，我这还得多学多练才行咧。” 祈鲲擦完汗，正欲伸手将汗巾还给琳娇，想想不对，弄脏了怎么也应该洗干净了再还吧，急忙又收回在额头上蘸了几下。 琳娇忍俊不住，笑道： “紫微使若有兴趣，闲下来我陪你练好了。” 跟上来的风清云和雪儿，看到祈鲲安好无恙，亦都如释重负的笑着。 四人继续往前，因照顾到祈鲲，一路上多休息了几次，约摸二更天赶到了登封县的古阳城。 祈鲲忽然想起，元代郭守敬为了修订新历法而推行“四海测验”时，曾在二十七个地方进行天文观测，这古阳城镇亦是其中一个重要的观测点，并建有著名的观星台。 “琳娇姑娘，我们已进入了登封县境，现天色已晚，大家先停下吃点东西吧。这古阳城有郭守敬建造的观星台，等会还想去看看，不如今夜就在此歇息，明日赶早再去嵩山不迟。”祈鲲说道。 琳娇应承道： “好啊，今夜就在古阳歇息，我们先找驿馆住下，吃了饭我陪你去观星台。” 急奔了近三百里路，确实人困马乏。星矢就近找到驿馆要了两间上房，大家吃罢晚餐稍作休息。 祈鲲向店家问道： “劳驾，向您打听一下这古阳城观星台怎么走？” 店老板一看这几位的样貌气质，料绝非寻常之人，忙堆起笑脸热情地介绍道： “观星台啊，位于告城镇周公庙内，距周公测景台不远。” “客官出门往东南方向走，不多久就能看到。” 店老板走上前往门外指了指，补充道。 “谢过了。”祈鲲说完站起身，向琳娇望了一眼。 琳娇让雪儿和星矢在店内歇息等候，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随着祈鲲一起走出驿馆。 小镇街上的夜晚，冷清寂静，夜空仿如藏青色的巨幕，镶嵌着点点繁星。琳娇静静的随着祈鲲往前走着，时而抬眼望望星空，此情此景，她不由深深地沉醉。 “今天的夜空真美啊！星光闪烁，很久没有见到过如此清晰亮丽的星空了，正适合观测星辰。” 祈鲲欢快地说道。 “嗯，是啊！真漂亮，一颗颗星闪烁着，就像一只只淘气的眼睛，它们仿佛在偷偷看着我们呢。” 琳娇望着天空，嘴角微微翘着。 淡淡清风拂过，卷起席席往事，祈鲲恍如回到了后世的曾经，在湖边、在山脚、在星光下... “你看，那是北斗星吗，像一把勺子的形状？” 祈鲲被琳娇的声音唤醒。 “哦，对呀，是北斗星座，在勺柄前方那颗最亮的，就是北极星了。” 祈鲲抬手指了一下那颗亮星，说道： “传说啊，女娲当年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却遭逢支撑天穹的一根柱子断裂倒塌，使得天空漏出了一个大洞。女娲每天忙着补天，没精力照顾好孩子，小男孩夭折了。女娲又累又伤心，后来病倒了。小女孩想给妈妈找些水回来喝，拿着一只碗一直往南走，走了很远很远，才碰到了一位白胡子老头，领着她到泉边取了清凉的一碗水，并告诉她，妈妈喝了这水，病就会好。” 看到琳娇歪着脑袋听得很认真的样子，祈鲲浅笑着，继续讲道： “小女孩谢过了老头，准备往回，却发现天已黑，不认得回家的路了，急得哭了起来。白胡子老头从怀里取出几颗金刚石，轻轻放进了碗里，水中立刻出现了亮晶晶的一把小勺，老头告诉她，勺柄的方向就是北方，照着这个方向走就能回家了。小女孩高兴地走了几步，却又哭了起来，她和老头说这碗里太沉快拿不动了。老头笑笑，将手往空中一挥，碗里那亮晶晶的小勺便挂到了天上，女孩朝着勺柄的方向走回了家，女娲喝了泉水病果然就好了，而那小勺就是北斗星座。” “好美的传说啊，你讲的真好听。” 琳娇望着祈鲲微笑着说道。 “好听吗，小时候，我非常喜欢仰望着星空，妈妈便给我讲了好多美丽的星座的故事。” 此刻，祈鲲不禁又想起了慈祥的母亲。 许久，没听到琳娇的笑声，转头却发现她正偷偷地抹着眼泪，祈鲲意识到自己犯错了，连忙安慰道：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知道你从小就失去了亲生父母，不应该提及让你伤心，以后一定注意。” 说着，慌忙从怀里掏出汗巾，但一想自己下午檫过汗还没来得及洗净，赶紧又塞入怀里。 琳娇看到祈鲲的窘态，噗呲一下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说道： “没关系，是我多愁善感了，不怪你的。不过，真的很羡慕你，也好想能听到妈妈讲的故事。” “谢谢你的谅解，琳娇姑娘若是喜欢听，回头有时间，我再多讲给你听好了。” 祈鲲如释重负。 说话间，已看到了一处耸立的高台，四周围着青石砌筑的偌大一个院落。二人走近一看，正是观星台，便寻大门而入。 晚间这大院里没什么人，两人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发现这院落共分照壁、山门、垂花门、周公测影台、大殿、观星台、螽斯殿等七进，院内安装着十多种各式的天文仪器。那四丈高表，以及由36方青石平铺成30多米长的石圭，可根据透过高表横梁上的景符投射在石圭上的日影长度，定出二十四节气。 祈鲲和琳娇拾阶走上观星台，放眼四下空旷无垠，整个苍穹就覆在头顶，万星闪烁，让人觉得那美丽的星辰，好像都近得可以触及。 第6章 冀图寻宝 鼎沸中原木木来(1) 这时，看见在观星台的北角，有位道士正在聚精会神地观测，身边一个十来岁的小童，时而向那道士提出一些天文方面的问题： “师傅，您说那北极星为什么那么亮呢？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围着它一样。” 那道士一边观测一边答道： “北极星是天空北边的一颗亮星，离北天极很近，正对着天地之轴，它又叫北辰、紫宫，它的位置几乎不变，与附近的几颗星连接如一把勺状，行成北斗七星，人们可以靠它来辨别方向。” “师傅师傅，我怎么看到勺把前方那北极星旁边，好像还有两颗星哦，只是没有那么亮，加上那七颗，共有九颗咧。” 道士头也不回地说： “不会呀，北斗就是七颗星，哪来的九颗？” 再看那小童，皱着眉嘟囔着嘴，抓着后脑勺，一脸的无辜。 祈鲲微笑着慢慢走上前，说道： “小童你刚才观测到的没错，但你师父讲的也没有错。由于岁差，北极星并不是位置永远不变的某一颗星，每隔25800年，极星都要循环一次。它是由一个三合星系统组成，较远的一颗伴星，是可以比较容易清楚的观测到，而较近的那颗伴星，因距离北极星太近，相比之下非常暗而不容易得见。” 那道士听闻祈鲲的解释，转过身来犹疑地望着他，说道： “先生说的，可是关于上古时期九星和九皇的传说？好像自先秦以后，已再无人坚持这种落后的学说了。” 祈鲲笑着问道： “还请问道兄怎么称呼？” 道士近前细瞧，只见祈鲲背负长剑气宇轩昂，星光下周身似有紫气护体，料非凡人，忙应道： “贫道乃是郡城始苏白鹤观子阳子，还没请教先生是何方人士？” “原来是当今第一奇士席应珍，祈鲲久仰子阳子名号，今日在观星台得见，也算是有缘啊。” “不过，道兄刚才所说，却有些许偏颇，古人观测北斗九星绝非虚言。北极星本是三合星组系，由于岁差，每隔25800年都要循环一次，此间由于观测角度的原因，另两颗伴星相对较暗不易观测，才显现北斗为七星。大概再过14000多年，它将会转为织女星。” 祈鲲的缓缓道来，令席应珍钦佩不已，忙上前说道： “感祈鲲先生启示，子阳子如醍醐灌顶，先前有好几个疑问也迎刃而解了。先生博学谦逊，贫道想拜先生为师，研习天文、术数，还请先生允准。” “道兄谬赞了，祈鲲才疏学浅怎敢为师，世间学问知识如浩渺星空，我们如一粒微星，相互学习共同提高好了。” 祈鲲微笑着答道。 他知道这子阳子勤奋好学，遵循孝悌，懂阴阳、兵略，擅文辞、诗作，且对儒、释也研究颇深，是元代道家的杰出代表。 子阳子高兴地说道： “今日能遇见先生，实乃今生最大的幸运，这是小徒天僖，天僖还不快过来拜见祈鲲先生。” “小徒姚广孝拜见祈鲲先生，感谢先生的教导。”那小童跑来深揖道。 祈鲲一听，更觉得这次观星台之行太有意思了，元朝、明朝的两大奇人，今天竟然都给碰到了。想那姚广孝，后来被朱元璋“以臣奉白帽著王”选为燕王朱棣的主要谋士，终成为了史上著名的黑衣宰相。 然天机不可泄露！ 祈鲲扶起小天僖，说道： “难得你这么小年纪，对天文竟有如此兴趣和悟性，来日定得大成啊。” 子阳子轻抚着小天僖的头，说道： “此子天赋异禀，勤学好问，如若先生亦能好生教导，他将来必有大作为。还请问祈鲲先生常住何处？我师徒他日定再登门拜会。” 这时，琳娇上前接道： “也听闻过子阳子的名号，想必你与武当月峡叟应该相识，你们找到了老道仙，也就能找到祈鲲公子了。” 子阳子谢过琳娇指点，遂向祈鲲二人告辞，然后带着小天僖离开了观星台。 星空下，琳娇无比崇敬的看着祈鲲，觉得此时不需再多说些什么，只要这么静静地望着就好，哪怕是一辈子。 一阵风吹过，感觉到丝丝凉意，祈鲲转过头来关切地问道： “晚间有些凉了，明天还得赶早去嵩山，琳娇姑娘也辛劳了一天，我们这就返回驿馆好吗？” “好啊，都听从你的安排。”琳娇柔声应道。 回到驿馆已是子夜，祈鲲和琳娇招呼着久等的星矢和雪儿，各自回到房间歇息。 天刚蒙蒙亮，四人起来吃了早餐，收拾好便准备出发。 薄薄晨雾似一层乳白色的轻纱，一种阳生和现实已然远去的感觉油然而起，肃穆与恍惚，让祈鲲情不自禁地联想着。此刻的景象，仿若仙境，而且是那种，即可触摸又可无限想象的境界。 行走在的古阳告成的街道上，是那么的宁静、古朴、安详、清丽，令祈鲲赞叹不已： “真不愧是一个山清水秀、历史悠久、人杰地灵的神奇之城，在这块土地上，曾经建立了中华第一都，出现过中国第一个农民起义领袖，也是中国第一所军校的诞生地，创造出了许多光辉灿烂的历史文化...” 祈鲲清晰的记得，从裴李岗文化、仰韶文化、龙山文化大量遗迹证明，古阳告成，即是夏禹之都。 “自大禹时期，古阳告成就成为我中华大地的政治文化中心。后来出现的鬼谷子、张仪、苏秦、孙膑、庞涓、陈胜、郭守敬等等无数位举足轻重的历史人物，使得这里，成为传承中华文化底蕴的重镇，且历经沧桑。” 跟在后面的三个人，牵着马，静静的听着祈鲲滔滔不绝的讲解，也沉浸在那一段段充满传奇的烽火年代之中。 自幼饱读诗书的曹琳娇，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望着祈鲲。心想，他这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学问啊？天上、地下，怎么他什么都知晓？不由得更添钦佩与仰慕之情。 祈鲲四人，出得古阳城西门，策马扬鞭直奔嵩山而去。 出城没走多远，就能隐隐约约看得到那嵩山的轮廓了。依照《武穆遗书》里面描述的方位，琳娇领着三人沿着嵩山南麓一路往西而行。 约莫半个时辰，巍峨的太室山已赫然呈现眼前，连绵的山脊蜿蜒起伏。一片片、一层层的岩浆岩、沉积岩、变质岩纷纷沿着山体出露构造，展现出中国最古老的朵岩奇象。群峰之中，那高约一千多米的主峰突兀耸立。大家随着琳娇都放慢速度停了下来，琳娇向祈鲲说道： “好像就是这边，嵩山南麓靠东侧最高的山峰，应该是这座了吧？” “嗯，是啊，嵩山的东峰正是这座峻极峰，海拔高约一千五百米。这中岳嵩山是由少室山和太室山两部分组成，共有72峰。北瞰黄河、洛水，南临颍水、箕山，东接汴梁西连洛阳，素有汴洛两京、畿内名山之称。因奇峰、宫观林立，自古便被称为中原第一名山。除了历代的几十位帝王和无数名仕无比崇仰，嵩山亦是各路神仙相聚论道的洞天福地，正可谓是嵩高惟岳，峻极于天。” 祈鲲正如数家珍地向大家讲解着嵩山的神奇，却见琳娇望了自己一眼，然后转向星矢和雪儿，嘱咐着： “你们沿着山脚往两边分头去打听一下，看看嵩阳书院在哪个方向，问到了即刻回来告诉我们。” 待二人走远了，琳娇这才展开后来父亲转交给自己的那张图，对祈鲲说道： “紫微使请看，在嵩山这一处藏宝的位置，按照书中所述和图上坐标，大概就是在主峰峻极峰附近的一处瀑布下方，位于嵩阳书院的西面不远处。另外，依父亲所嘱，因为此秘密关乎民族大义和国家存亡，而世上人心叵测，所以此图和藏宝地点的秘密，只能告知紫微使一人知晓，以防意外。” “琳娇姑娘说的有道理，星矢和雪儿虽然都是可以信赖的人，但还是不须告诉他们为好，也是为了他们和家人的安全着想。等会儿到了嵩阳书院，我们就去登那峻极峰，权当是锻炼一下身体，登高望远，正好沿路寻找那处瀑布。”祈鲲答道。 琳娇悠悠的说道： “紫微使考虑的真周到，其实知道了这个秘密，真的是会给家人带去很多凶险，甚至可能家破人亡。” 祈鲲读懂了琳娇脸上的忧郁，知道她定是又思念起了自己的生身父母，连忙上前一步安慰道： “琳娇姑娘莫要太过忧伤，你的父亲和岳家的先烈都是民族的英雄，都像精忠岳飞那样，他们英勇的事迹，将被华夏儿女世世代代敬仰和铭记。我们应当感到荣幸，此生能肩负如此重要的使命，我们的生命也将具有无比非凡的意义。” “谢谢紫微使，你说得真好，就好像说到人家心坎里一样。我会听你的，化悲痛为力量，继承先辈们的遗志，和大家一起，把一体事业发扬光大。” 祈鲲会心的笑了。 他看见琳娇的脸上，露出了娇美笑容，是那么的令人陶醉。 第6章 冀图寻宝 鼎沸中原木木来(2) “嗯，好了，不再伤心了。说说你好吗？” 琳娇略微偏着头问道。 祈鲲笑道： “我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不会武功，骑马又超级慢的穷书生罢了。” “非也，非也，紫微使是我见过的最强的人。面对世间万物，眼界深邃超远，心胸宽阔似海，博学谦逊，令人崇敬。而面对无辜弱小，又能满怀慈悲善良，悉心关爱照顾。这种超强的人格魅力，足以令人神共仰，妖魔远避。这是多少世才能修得来的，凡夫俗子岂能够望其项背啊！” 琳娇一口气说完，忽然发觉自己今天怎么竟如此能说，并没有打腹稿，却是字字珠玑，斐然成章。或许是因为不经意间，说出了自己埋藏于最深处的心声，夸人的词句才会这么的到位，而且一点都不肉麻，哈哈，心里不禁暗自偷笑。 祈鲲被夸得云里雾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此时虽然无左右可顾，但也只能够言他了： “嗯，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吧，今天要是能顺利地找到藏宝的地方就好了。” “哼哼，原来紫微使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呀？我说的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琳娇忍俊不住，笑了好一阵才慢慢停下来。然后接着低声说道： “回紫微使，我们找到那瀑布后，还需寻找到附近一个牛姓的人家，这百年来，也不知是第几代了？书上记载，因牛皋祖籍河南，当年岳武穆便密令其子牛通、牛达兄弟二人，到嵩山寻找并保护埋在这一处的宝藏。后返回复命时，鄂王已经遇难。牛通随岳雷去搭救岳家后人，牛达则寻到黄梅聂家湾，将一切报与岳震、岳霆，后又奉二位公子之命在嵩山隐姓埋名，并誓愿世世代代保护好宝藏和此间秘密，静待岳家后人和一体兄弟的到来。” 正说着，见到星矢和雪儿二人已快马赶回，风清云翻身下马禀报道： “回紫微使和圣姑，我二人行不多远，见到几位行路的村民，便向他们打听，原来嵩阳书院就在那最高的峻极峰山脚下，从这里往西南方向六七里路就到了。” 四人沿着山脚的小道，径直来到了嵩阳书院。 书院在元、金大战后重新翻修过，基本保持了宋代的建筑布局，南北长一百多米，东西宽约七、八十米。院外有长长的回廊，大门口两根粗大的廊柱上挂有对联： “近四旁，惟中央，统泰华衡恒，四塞关河拱神岳。 历九朝，为都会，包伊瀍洛涧，三台风雨作高山。” 此时，有不少读书人进进出出，拱手打揖互相问候，一派儒风道学甚为壮观。 祈鲲等人随着进入大院，一棵巨大的柏树赫然惊现眼前，高十多米，围粗大概也有五米，树身斜卧，树冠浓密宽厚，犹如一柄大伞遮掩晴空。 “这颗应该就是大将军了。”祈鲲无限感慨的说到。 琳娇新奇地看看那柏树，又看看祈鲲，问道： “什么大将军啊？树的名字吗？” “是啊，当年汉武帝刘彻游嵩岳时，见院内三棵柏树高大茂盛，遂封为大将军、二将军、三将军”。然而有趣的是，那后面的三将军和二将军，一颗更比一棵高大，只因汉武帝是先看到的这颗，已经赐封了大将军，便不好反悔，遂即将错就错，一错再错。” 三人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祈鲲继续讲道： “而这三棵大柏树，虽都有了自己的封号，却因汉武帝封的不合理，心情也各不一样。大将军最小而封的最大，心中暗自感到羞愧，这不，羞愧的低下了头弯下了腰。二将军心中不服而气愤至极，竟把肚皮气炸了，变成了空心树。然而那三将军更是气愤不公，一怒之下引火自焚。这才留下，三将军恼怒自焚死，二将军不服肚气炸，大将军羞愧低下头，金口玉言谁评价，这一段传奇笑话。” “真有意思，我要先去看看二将军、三将军了。” 雪儿雀跃着跑开了。 再往里走，祈鲲看到殿堂廊房有好几百间，由五进院落组成，院中有先贤祠、先师殿、三贤祠、丽泽堂、藏书楼、博约斋、敬文斋、三益斋等等。院内廊房墙壁上镶嵌有历代文人墨客题字，其内容书法各具特色。 祈鲲向身旁的琳娇和星矢讲道： “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参观一下。这嵩阳书院曾是佛教、道教的活动场所，现在更是传承华夏传统文化的儒教圣地，来此讲学的名士大儒想必不少。这些廊房院落初建于北魏，那时名为嵩阳寺，隋代更名为嵩阳观，唐高宗李治游嵩山时，闭为行宫，名曰奉天宫。五代时则改为了太乙书院，到宋代才更名为嵩阳书院，此后便一直是历代名人讲授经典的教育场所...” 正说着，远远看见雪儿朝这边跑来，或许太急，与一位秀才模样的人撞了一个满怀，跌倒在地。三人连忙赶了过去，只见两个人都已站起了身，并无大碍，那秀才顾不得去拾起散落的书本，却急着向雪儿道歉： “对不起啊，姑娘，小生不是故意撞你的，请问可否被撞伤？是否需要去看看大夫...” “哼，不是故意的，还问伤着没，你没长眼睛吗？是不是看到没有受伤，就想再撞一次，撞伤为止呀？” 雪儿一边拍着袖子上的尘土，一边没好气的怨责着那秀才。 秀才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盯着雪儿的脸，委屈地眨着眼，视乎还想说些什么。 琳娇看到雪儿没事，不愿意她再这样继续得理不饶人，便上前解围道： “好了，我妹妹并无大碍，你也赔了礼，这事儿就算了吧。以后走路要多看着点儿。” “谢谢姐姐，我知错了，今天主要是赶着去听恩师倪瓒的最后一堂课，怕晚了错过了，才无意间撞到了令妹，实在对不起，以后一定注意。” 秀才深鞠一躬，说完忙蹲下拾捡起地上的书稿。 祈鲲俯身拾起脚边的两页纸稿，看到标题为《素衣诗》和《折桂令》，正文中有几句被圈点处： “彼苛者虎，胡恤尔氓...” “天地间不见一个英雄，不见一个豪杰...” 祈鲲点头赞道： “云林子的这散曲，道尽了对如今灾荒战乱不断之现实社会的不满。诗词曲赋之中，清高孤傲，不事俗务，正可谓是，云林书师大令，无一点尘土。云林散人，山水竹石抒尽胸中逸气，画风格调萧散超逸，简中寓繁。不愧被尊为元四大家啊！” 秀才满脸的迷惑崇敬，起身深揖道： “先生能识得恩师的字号，定亦是名师大儒，请受学生韩林儿一拜。” 祈鲲听闻，心里也是一惊，暗想这年轻人难道就是后来的小林王，却不曾想他竟然会是云林子的徒弟。遂伸手扶起秀才问道： “公子不必多礼，请问令尊可是韩山童？” “正是，先生认识我父亲？敢问先生名号？我回去好禀告父亲。” “命里机缘啊，不日定会相逢。你快去听课吧，别耽误了。” 祈鲲说罢，转身向琳娇走去。 三人望着祈鲲，惊讶不已。 琳娇心想，紫微使到哪儿都能遇到些奇人异士，简直太神了，这人深不可测、深不可测。 祈鲲看到大家都泛着异样的眼神，特别是琳娇脸上那难以捉摸的表情，不置可否，便转开话题说道： “今天嵩阳书院邀来云林子大师公开讲学，从各地赶来这里听课的人一定很多，太嘈杂了，不如我们去登峻极峰好吗？” 雪儿跑过来挽着琳娇的胳膊说道： “是啊，里面好多人啊，我看完二将军，准备再往里去瞧那三将军，便完全挤不进去了。二将军又高又大，真的比大将军高出一半，而且，正如紫微使讲的一样，树干中间真的是空的吔。紫微使什么都知道，太厉害了！” 四人谈笑着从书院出来，对面不多远，看到有一面路牌，箭头指处：“观峻极峰云海”。 琳娇微微一笑，说道： “难得紫微使有雅兴，我们今日就陪你登峰观云海。星矢、雪儿前面探路，不达峰顶不归。” “还有，听说这山上有一处瀑布，若发现了，就地放烟弹告诉我们。” 风清云和雪儿二人领命，沿着路牌所指方向踏上了登峰的小路。 祈鲲向琳娇竖起了大拇指： “有一套，极具领导艺术。” “快走吧，这么高的峻极峰，中午以前能登顶就不错了。” “可不是嫌你慢哦，我是说，我们着重要寻找那瀑布。” 琳娇说着，又担心祈鲲误会自己，赶忙解释到。 “没事的，我爬山还是可以的，前年登那玉龙雪山三千多米成绩还不错，基本上没停。当然，我会努力尽量不拖累琳娇姑娘。” 祈鲲接着说道： “来看看这个，这登封焦盖烧饼非常有名的，咬在嘴里又香又脆，芝麻的香气在嘴里蔓延开来，喔，那个香啊，保证让你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 第6章 冀图寻宝 鼎沸中原木木来(3) 琳娇随着也来到小摊前，接过了祈鲲递过来的烧饼。 “哇，真香啊！嗯，好吃。老板再来两个，不，来六个，等会儿让他们也尝尝。” 琳娇边吃边说着。 二人又让小摊老板往水壶里添了一些水，便加快步伐往山上而去。 沿着山路转过一道弯，有一条较深的山谷，路碑显示为逍遥谷，谷中有溪唤叠石溪。沿溪建有一截登山的石阶步道。 山路弯弯，曲折向上。开始的路还好，祈鲲和琳娇沿着山民放牧或是砍柴的小路向上走，旁边覆盖着茂密的植被，各种树木、藤蔓，伴以鸟语花香，情趣无限。 远远看到山间耸立着一座宝塔，祈鲲说道： “这应该是嵩岳寺塔，也叫大塔寺，是早先北魏皇室的一座离宫，后改建为了佛寺。” “嗯，很壮观，以后有时间，我们专程去拜拜吧。” 琳娇向身后的祈鲲笑道。 再往上走，就只能攀登。如果说前面的路是叫登山，往后的路就真的是爬山了。手脚并用，祈鲲拉着树根藤蔓，一点一点的往上攀爬，最陡峭的大概有八十度左右的攀爬角度。琳娇见到祈鲲实在是艰难缓慢，便伸出手，拉拽着祈鲲一起往上爬。 大约半个时辰，总算是过了这段最难的路段，眼前是一个相对平缓的平台，琳娇问道： “要不先歇一会，喝点水再走？” “不了，早点找到瀑布，早点登上山顶，不然真的中午也到不了。” 祈鲲喘着粗气应道。 琳娇拉着祈鲲的手，心里其实也不愿意松开，便低头嗯了一声，继续往前攀登。 沿着一条，不知道是人还是兽踏出来的小路，一直往上。 祈鲲不谙武功，确实跟不上，没办法只能由得琳娇拉着拽着往上攀爬。他不断地调整着呼吸，想极力跟上，但是越调整却越急促，急得累得满头大汗，手里牵握着琳娇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愈发紧张，一颗心，狂跳不止似要蹦出体外。 琳娇亦是心头小鹿乱撞，手心不断渗出汗来，她强压着无端加快的喘息，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只教人欲罢不能。 许久，两人都没说话，手拉着手一直往上攀登着，彼此感受着对方心跳的声音，和血脉的澎湃。 穿过林子，望到山峰侧面有一片道教建筑，二人加快步伐走近观瞧。发现有天然大石方广十余丈，大门额匾刻着“老君洞”，从大门望其内，见洞天然形成非人力所凿。门侧竖着一块残缺不全的石碑，上书“白扬西化度函秦，吏隐传家十四真...” 祈鲲对琳娇说道： “这嵩山老君洞的名气可大了，是道教36洞天的第6小洞天，这里群峰环拱，怪石林立，云遮雾绕，真是人间仙境啊。” 说罢，却发现此刻自己还紧握着琳娇的手尚未松开，两人一时都囧的面色通红。而此时，洞门口有两个道童，正在往这边张望着，祈鲲忙轻轻地抽回手来，不好意思地说道： “谢谢琳娇姑娘。” 却听到那边一个道童说道： “你看那两个人，是否就是师叔说的贵客呀？” “嗯，有点像，但是师叔没说有女的啊，过去问问看。”另一道童回道。 这时，大门内走出来一位老道，望见祈鲲背负长剑气宇轩昂，琳娇紫衣素颜却娇美无比，料二人定非寻常之人。便迎上前来： “福生无量天尊，两位善信到访，迎接来迟。请问是访友还是观光？” “师兄啊，他们就是我先前和你说的，在观星台遇见的奇人。” 老道身后闪出一人，还未等祈鲲他们回答，便高声接道。 “祈鲲先生，我们还真是有缘，在嵩山老君洞又得遇见。” 琳娇和祈鲲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子阳子，于大门口含笑相迎。 祈鲲亦拱手还礼： “确是有缘啊，道兄缘何在此？” “回祈鲲先生，贫道今日来老君洞看望师兄无涯道长，并约了倪瓒来此品茶论道，我们正在等他。可能方才小道童把你们误认成云林子了。” 看到子阳子对祈鲲毕恭毕敬，那无涯道长亦拱手相迎： “两位请入老君洞饮茶。” 众人进得山门，见至大殿为两进院落，中间凿石为阶，前后贯通。 祈鲲、琳娇随着进入到第一进院落，只见有一石洞，洞高约2米，深4米，宽3米左右，里面供奉着无极、太极、皇极神像，左右有两井探手可汲。院内建筑均为无木的砖石结构，规制玲珑紧凑，有万仙洞、火光洞、八仙洞等。所有殿房依山就势，背岩依龛，砖石圈砌，房顶恰好与崖上面相平。 再往后走，无极殿在二进院中，建制三间，硬山黄色琉璃瓦房，内供无极老母神像。 无涯道长邀众人入内饮茶，说道： “两位请坐，稍候待云林子来此一聚，大家一边品茶一边谈经论道，岂不快哉。” 祈鲲搁下茶杯，拱手婉谢道： “两位道兄客气了，峻极峰顶还有两个朋友正在等着我们，今日尚有要事须赶赴少林，改日定来拜会，听大师讲经。” “另外，还想请问道长，这太室峻极峰可否有一处瀑布？” 无涯道长答道： “二位可经老君洞往上，过峻极宫、中岳行宫到三皇口，然后即可直至峻极峰顶。再从另一侧下山，经过白鹤观、青童峰、一线天，下面便是卢崖瀑布了。不过，今日怕是看不到那卢崖瀑布，它平日干旱无水，须待雨后，瀑布才会从百米高崖飞泻而下，极其美丽壮观。” “哦，原来是这样。祈鲲谢过两位道兄，今天就此告辞，不日一定再来拜望。”祈鲲谢道。 无涯道长和子阳子一直送出大门外，祈鲲和琳娇亦还礼告别。 二人经过短暂歇息，加上先前的半程攀爬，腿脚已然活动开了，这会儿再往上攀登，比先前要轻快了许多。 琳娇回过头来，说道： “今日既然看不成瀑布，我觉得，还是得到峻极峰那边的山脚附近，先寻访一下，看有没有住着牛姓的人家。待和父亲他们会面后，再过来专心寻找。你觉得呢？” “嗯，汝言极是，就这么办。”祈鲲赞道。 一直往上，沿路经过峻极宫和中岳行宫，都没有再作停留。在琳娇的帮助和鼓励下，祈鲲也一鼓作气登上了山顶。 二人立于嵩顶，放目远眺，西有少室侍立，南有箕山面拱，前有颍水奔流，北望黄河如带。倚石俯瞰，脚下峰壑开绽，凌嶒参差，大有“一览众山小”之气势。山峰间云岚瞬息万变，美不胜收。 祈鲲雅兴大发，不禁张开双臂，仰天颂道： “崧高维岳，骏极于天...” 琳娇在一旁背负双手，故作摇头晃脑状接道： “......维岳降神，生甫及申。 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 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 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王命傅御：迁其私人。 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有俶其城，寝庙既成。 既成藐藐，王锡申伯：四牡蹻蹻，钩膺濯濯。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我图尔居，莫如南土。 锡尔介圭，以作尔宝。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申伯信迈，王饯于郿。申伯还南，谢于诚归。 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申伯番番，既入于谢。徒御啴啴。周邦咸喜： 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 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 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 “偶买嘎，竟忘了琳娇姑娘有过目不忘之能，这《诗经》里面《大雅》中的《崧高》，你竟然背得一字不差，真是服了you啊！我今后可是不敢再张嘴了。” 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祈鲲都感叹了些什么，但肯定是赞美自己无疑，琳娇笑道： “人家只是能背几首诗歌，怎可比得上紫微使的满腹才华。好了，我以后不敢再在你面前显摆了，好吗？” 祈鲲仰天笑道： “哈、哈、哈... 白云随人来，翩翩疾如马。 洪崖与浮丘，襟袂安足把。 不来峻极游，何能小天下。 琳娇姑娘， 请问这首诗的诗名？它又是何人所作？” 琳娇知是祈鲲在考自己，她调皮的，貌似为难地假作思索状： “嗯...因该是... 范仲淹的《自峻极中院步登太室中峰》，对吗？” “算对了一半，因为欧阳修等人也作过《自峻极中院步登太室中峰》，而范仲淹所作此诗，全名应为：《和人游嵩山十二题其四.自峻极中院步登太室中峰》。”祈鲲纠正道。 琳娇瞬间意识到，自己虽有过目不忘之能、可以熟记背诵很多诗词歌赋和书经拳谱，但却还是缺乏认真彻底的学习态度，致使好多东西一直都是一知半解。若想要像祈鲲公子那样博学睿智，还有很多方面，需要好好的学习与领悟。 “感谢紫微使的悉心指正，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和差距，以后会多注意，多向你学习，凡事须做到认真仔细。” 琳娇认真诚恳地说道。 第7章 天地之中 嵩山论道诛妖僧(1) “过奖了，其实这首诗的作者范仲淹，是我外祖母的先祖，故而对他的生平相对关心、了解得多一点，对他的诗词文章也读得仔细一些。其实，我反而觉得，琳娇姑娘身上的很多优点，倒是值得我多学习才对。” 祈鲲微笑着接道。 “真的吗？难怪紫微使这么优秀，胸怀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不愧是大家名门之后啊！” 琳娇偏过头，俏皮的期盼着，她接着说道： “我不过只是能背诵几首诗，会一点武功而已，哪有祈鲲公子说的那么好呀？” “虽然认识时间不久，但是琳娇姑娘的聪慧、美丽、善良、侠肝义胆、嫉恶如仇、巾帼不让须眉、善解人意...还有很多很多优点和美德，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的是必须向你好好学习。” 祈鲲真挚地赞道。 “圣姑”， “紫微使”， 忽闻得雪儿和星矢的声音传来，只见二人从山顶另一侧往这边跑了过来。 “回圣姑、紫微使，我们一路登上山顶，又从另一边的山路下去了一半，四处寻找，都没有发现瀑布，就连溪流亦很少看到。怎么办啊？” 雪儿急匆匆地说道。 “好了，知道了，你们辛苦了，先喝点水歇会儿，紫微使还给你们带了嵩山特产，快来尝尝。” 琳娇说着，拿出焦盖烧饼递给了他们。 “谢谢紫微使，谢谢圣姑，哎，还真是好吃，真香。”雪儿和星矢边吃边赞道。 四人从峰顶的另一侧下山，经过了白鹤观和一线天。 渐至峰下，逐见崖壁陡削，奇石林立，花草繁盛。两峰之间有一处高大的石崖，一股泉水自山崖逐级跌落，至崖下聚水成潭，潭上凸出一个黛色圆石，水流波光粼动，形态各异，仿似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祈鲲驻足仔细观瞧，向琳娇说道： “你看这泉水顺山崖流入潭中，今日虽然流量很小，但观这崖石山势，以及崖下潭水碧绿幽深，料想雨后定能形成瀑布，且水势愈大愈显美丽壮观。故推断，此处应该就是著名的卢崖瀑布。” “我也是这么认为，今日大致的方位已然知晓，亦算颇有收获。待与父亲会面后，可过来先行找寻牛氏人家，近日若有雨，则可再来观瀑。” 琳娇点头应道。 大家顺着石崖边缘一直往下，来到潭边。 但见： 潭水清澈幽深， 内中鱼可百许头， 皆若空游无所依。 阳光下澈，影布石上， 无比的恬静、空灵... 水里倒映着的群山、蓝天，轻轻荡漾在眼前，彷如又是另一个世界，美极了。 琳娇弯下腰来捧起一掬水，入口轻尝，清冽甘美，回过头招呼祈鲲、星矢和雪儿： “快来尝尝，这水真是清甜无比。” 众人亦俯身掬水畅饮，尽情享受着这大自然奉赐的琼浆。 四人沿着卢崖潭水附近又转了转，确定周围都没有住着人家，便从峻极峰山脚出来，是已近酉时。 再去嵩阳书院取了马匹，向西欲往少林。 行至一个村口，看到大道边一家酒店有挂着“嵩阳酒家”的旗标，大家便下马入内。此时正值饭点，店内坐满了人，看样子多是游客，饮酒行令，好不热闹。 小二忙招呼四人往里走，在窗边又给加了一张桌。琳娇点了两荤两素店内的特色菜，每人再上了一碗登封特产的糊涂面条，和一打芝麻焦盖烧饼。小二又送来了四碗酒店自酿的米酒，走了一天，真是有些饿了，这酒菜味道还真的不错，难怪座无虚席，四人津津有味地吃着。 忽然，却听得门口人声嘈杂，接连晃进来五六个喇嘛僧，个个横着膀子张扬跋扈。小二过来赔着笑说道： “欢迎几位法师，请稍等片刻，这会儿刚满座了，我在院子里支上桌椅，泡上上好的佛茶，您们先品着，不需多久就帮您们安排。” “加把索、阿巴匿，你们滴没位子开什么店？老子就是浮，喝什么浮茶？叫哲些汉人滚出去。” 其中一个喇嘛僧，挥手扇了小二一耳光，不知是用藏语还是蒙语骂骂咧咧地嚷着。 “特勒、嘎害，哈哈，特勒、嘎害。” 其余几个喇嘛哄笑着。 小二被这突如其来的侮辱和责骂激怒了，周围吃饭的人们也被激怒了。 大家虽不能完全听懂蒙语、藏语，但是平日里经常受到蒙古官兵和喇嘛僧的羞辱谩骂，这几句类似“蠢猪、去死...”的脏话，大家却都能明白。 小二怒视着那打人的喇嘛，紧握着拳头，成人般的刚毅，凝聚在这位十六七岁男孩子紧锁的眉宇间。 “给我道歉。” 他紧咬着的牙缝里，蹦出来四个字。 那喇嘛狂笑两声，骂道： “个特勒、嘎害，来，浮爷给你道歉。” 接着抡起右掌，劈头盖脸又扇了过来。 俗话说，喝了嵩山水，谁都可以踢几腿，更何况当地的青年小伙子，祖祖辈辈大多都是从小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再看那小二哥，左腿屈膝回撤，左胳膊由后向上撩开喇嘛右掌，右腿弓步向右前方落下，右手变拳，飞快地击向喇嘛的左耳。 喇嘛万没想到这男孩竟然敢还手，而且动作是如此的利落，左耳被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得嗡嗡作响。 “好，好，打得好。”屋里的人们解恨的喊着。 雪儿也跟着叫好： “好啊，这一招单风贯耳真漂亮。” 那喇嘛回过神来，怪吼一声，凶狠的向小二哥扑了过去。其余几个喇嘛僧看到同伴被打，都挤了过去，将小二哥围堵在了当中。 “闪开，都住手。” 一声怒吼，只见店老板甩下手里的烟袋，大步走了过来，扒开几个喇嘛，将小二哥护在了身后： “小牛子，好样的，这里没你的事了，快闪过一旁。” 几个喇嘛恶狠狠地向店老板围拢过来，挨打的那个，何曾吃过这种亏，恼羞成怒，抄起旁边的板櫈当头就砸。店老板伸左手一把接住板櫈，单膀一较劲，反压向那喇嘛僧的头顶，喇嘛的手腕被反制，疼的嗷嗷之叫。 店主右手指向其余几个蠢蠢欲动的喇嘛，说道： “你们谁敢妄动，就如此櫈。” 说罢，挥拳砸向身边的矮櫈。 “咔嚓”一声，櫈子断为两截，那被压制的喇嘛也被摔倒在地，滚出几米远去。 很显然，那店老板不想将事端闹大，只是威慑一下那几个喇嘛，警告他们，不要再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了。哪知，那五个喇嘛不识好歹，竟拔出牛角弯刀，一起刺向店家老板。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琳娇坐在窗边正好看得到，她担心店家就要吃亏，抓起桌上一把筷子，奋力一掷，连听“扑通、扑通”几声，几个喇嘛被射中要害穴位，纷纷倒地哀嚎。 众人见状，齐声拍掌叫好。 那带头打人的喇嘛爬起来嚎道： “你们好大的胆，都给我等着。” 转身夺门逃出，其余几个也屁滚尿流的跟了出去。 店家老板知是有高人相助，忙抱拳拱手向众人谢道： “感谢英雄相助，感谢大伙们的齐心合力，才使得这帮畜生望风而逃。” 店家四下环顾，打量着屋内的每一个人，猜想，会是哪一位出手帮了自己？ 店内多半是到嵩山旅游的食客，少数几位本地的人家，也都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内功，可以做到隔空打穴的高手，放眼整个江湖，也是数得过来的。 不久，便瞅到了窗边祈鲲他们这一桌，两男两女，正襟危坐。两个女孩端庄秀丽，星矢风清云一双鹰眼摄人心魂，让人不寒而栗，再看祈鲲背负长剑，正义凛然，正与琳娇说着什么，神态自若。 店主料想，应该是这两个男人其中之一，便上前拱手施礼道： “几位客官，感谢施以援手，吓退那些番僧，请受牛啸天一拜。” 祈鲲几乎和琳娇同时抬起头，望向店家老板，说道： “店家不必多礼，请问你可是姓牛？” 听到祈鲲如此道来，店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遂再次施礼： “感谢恩公，回公子话，不才正是姓牛，叫牛晓天。” “哦，请问你们家是本地人氏吗？祖上可否是宋高宗时期来到此地定居的？” 祈鲲继续问道。 “公子怎会知晓？我们牛家村确实是高宗时期迁来此处，在此定居也有近百年了。”店主惊诧地答道。 祈鲲微笑着： “哦，在来嵩山前，一位朋友嘱咐我们帮忙留意寻找牛姓的人家，而今可巧遇到了你，也可回去给朋友回个话了。” 这时，琳娇接道： “牛老板还须防备那些喇嘛，可能回去搬了救兵再来骚扰，他们平日里欺男霸女惯了，今日吃了亏，断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店主愤愤的说道： “唉，没办法呀，若不是考虑怕乡亲们吃亏，我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这些喇嘛，仗着妖僧国师伽璘真的权势，到处欺压百姓、强抢民女，送入宫中供妖僧淫乐。刚才那小牛子，他的姐姐就是被抢入了皇宫，不知生死，所以他最恨喇嘛了。” “又是这吐蕃喇嘛僧，上次，伽璘真的两大护法长老被圣姑打成重伤，废了武功，当场吓退了那几十个喇嘛僧，方才救回一百多名良家女子。这帮妖僧作恶多端，真是该杀。” 星矢听罢，忍不住骂道。 第7章 天地之中 嵩山论道诛妖僧(2) 说话间，只听得外面马匹嘶鸣、人声鼎沸。 “快，快，别让他们跑了。” 先前挨打的那个喇嘛率先闯进酒家，身后二十多人，蜂拥着挤了进来。 为首的喇嘛僧身高八尺，面白唇红，斜披着一袭红色长袍，左耳垂上穿挂一只亮闪闪的大银环。虽生的人高马大，走起路来却耸着双肩，左右摇曳，极似女人的姿态。 牛啸天见状，捏右手二指入口，吹响了清脆悠长的口哨，只见店内十多位帮工，手持着扁担、菜刀、木棍，快步围聚到店主的身后。 “牛子，快去请二爷。” 牛啸天转头对小牛子说道。 小牛子应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这时，那挨打的喇嘛指着店主，向领头的妖僧说道： “禀报首座倚纳，就是他，还有刚跑出去的那个，他们动手打伤了我们。” “哦，系你吗？官府规定，汉人不许私藏武器，你滴不知道吗？国师手下的圣僧你们也敢打，不想活了？” 妖僧娘声嗲气地对着店主罗列着罪名。 店家正气凌然地回道： “你睁开眼好好瞧瞧，这些厨房用具是武器吗？那喇嘛和尚不识好歹，进门就打店小二，被狗咬了，难道不能自卫吗？” “特勒、嘎害，废话少说，本座今天好好教训一下你们这些不听话的汉奴。” 语音未落，妖僧已欺身而上，左手挥掌拍向店家。 雪儿看那妖僧软绵绵的拍出一掌，像没吃饭一样，毫无力气，她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一撇嘴，说道： “嗨，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星矢轻摆手指接道： “不然，雪儿你有所不觉，他这一掌看似无力，却十分阴损暗藏玄机，实则是在试探对方虚实。你再看他的右臂，虽然藏于袍内，但是袍袖已然鼓胀，定是已经运集真气于右掌，待找出破绽伺机痛下杀手。” 琳娇微微额首表示赞同。 雪儿和祈鲲听罢，吃惊地看着店主和那妖僧，紧张的恨不得马上过去告诉店家多多小心。 牛啸天似乎也看出了些问题，遂提气于丹田，施展轻功，轻轻地将身形往左侧闪开，并没有忙着去接他那一掌。妖僧却得势不饶人，左掌随着牛啸天的腾挪闪躲亦上下翻飞，如影随形，犹如舞蹈一般，二人的身形搅在了一起，一时难分高下。 “小牛子，告诉哥哥，是哪个娃娃胆敢欺负于你，看你能哥削他。” 随着雷鸣般的嗓音，一个身高九尺的魁梧大汉，跟着小牛子冲了进来，身后还有两位好汉，也来到了店内。 那挨打的喇嘛，一眼看到小牛子又回来了，抚了一下疼痛的左耳，怪嚎一声扑将过去。身后跟上来七八个喇嘛，踢翻店内桌椅，便将四人围在了当中。 只见能哥立于中间，似铁塔一般，俯身随手抓住一个近前的喇嘛，举过头顶转了两圈，“呼”的一声，给扔出了人群之外。其余的喇嘛碍于他的神力，都未敢再靠近，只是在周围你一拳我一脚的试探着。 这边牛啸天被妖僧斗得气喘嘘嘘，他打又打不着，走也走不脱，又气又急，已经心烦意乱渐落下风。 妖僧窃笑，假装被椅子所拌，踉跄着故意露出破绽，牛啸天大吼一声，奋力挥拳直击面门。妖僧假意跌倒，左手撑地使劲一推，呼啸着腾空跃起，紧接着重心移到右侧，身体猛然下坠，右掌重重地击中了对方的后背。 “噗...”牛啸天被打得伏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众喇嘛兴奋地齐声呼嚎： “喔、喔、喔...” 最后进来的两位好汉腾身跃过那几个喇嘛，扶起牛啸天，叫身后几个伙计抬到后面好生照料。 妖僧偏着头，眼神迷离地盯着他们，一旁的那些喇嘛哄笑着。 二人转身怒视着妖僧，无心与他再多说些什么，低吼一声，一起挥拳与之斗在了一起。 祈鲲、琳娇他们看到牛啸天被打伤，个个气得咬牙切齿。 那二位好汉的武功，明显高过牛啸天许多，但是，与妖僧缠斗了半天，却也没占到便宜，。 星矢风清云不愿看到好人再受伤害，实在按捺不住，欲起身上前相助。这时，琳娇拉住他的衣袖，说道： “星矢暂请坐下听我说，以你的武功造诣，肯定是不会输给他.但是，你有没发现，妖僧是强在轻功的诡异多变，他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同牛啸天，起先也是战成平手，现在与二人又是不分高下，待对方体力消耗的差不多时，必会心浮气躁，他再露出破绽引诱对手上钩，后一举击中而胜。” 星矢只听得频频点头。 “我也是上次与魔教长老打斗时悟到的，他们这种功夫在西域叫作天魔掌，倚仗十分诡异的轻功如妖魔乱舞，遇强则强，消耗对方体力，同时寻找时机痛下杀手。 那次，我一开始也不明就里，与之鏖战许久不能取胜，后来悟到个中缘由，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故意示弱，伺机废了他们的武功。” 琳娇接着说道： “好了，看那二人几十个回合下来，已耗去了不少体力，此时，该请星矢去除妖了。” 风清云起身谢过琳娇，如鹰隼般直奔妖僧扑去。那二位好汉久斗不胜，正感觉有些吃力，忽见星矢如天降神鹰，与妖僧斗在了一起，知是得高人相助，二人拱手高呼： “多谢大侠相助。” 说罢，忙退至一旁观敌掠阵。 当星矢年幼时，家乡大旱，母亲病故。他随父亲从山东迁至河南，一路上靠打把式卖艺为生，后为方天齐好心收留。 星矢打小，祖传的一手形意拳便练得出神入化，在十八岁时，得缘被开封八卦门大师上官玄收为关门弟子，尽得真传，八卦门的拳、剑、掌以及内功心法，无一不精。加之近年来，与各派高手切磋、江湖历练，现在，已经是罕有敌手。 但见，风清云围走于妖僧周边，丝毫不为那诡异的魔舞步法所迷惑，一双掌上下翻飞，打得妖僧疲于招架。 妖僧的天魔掌，其轻功步法的诡异多变一经被识破，也就毫无优势可言，不多会儿，已渐露败相。他心想不好，再不能这样被动挨打了，竟然趁人不备，偷偷的自怀里摸出三根毒针扣在了手心。 突见妖僧猛攻几掌，然后佯装着像要逃跑，待星矢腾空追击，无法变换身形的时候，猛地回手射去。 琳娇早已看出妖僧的小动作，只听得她娇喝一声： “星矢小心。” 手里的几根筷子已然飞出，只听叮当几声，有两支毒针被打落在地，剩一支却被挡回，直飞射入了妖僧的眉心。 喇嘛僧踉跄几步，“哎呀”一声倒地不起，众喇嘛吓得慌忙抬起妖僧倚纳，狼狈而逃。 正可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屋内众人围着星矢齐声欢呼，那两位好汉亦上前拱手施礼： “感谢大侠相助，除得妖僧。请受牛修文、牛修武一拜。” “请勿多礼，鞑子妖僧欺人太甚，不除不足以平民愤，我华夏男儿应尽之责任也。” 风清云还礼道。 修文、修武二人走到祈鲲、琳娇的桌前，再次拜谢琳娇出手相助。 “二位好汉不必多礼，你们也是本地牛家村的？”琳娇问道。 修武答道： “回这位女侠，我弟兄二人正是牛家村人氏，兄长牛修文即是本村的村长。” “二爷，先前也是这位女侠以隔空打穴，击倒了那几个喇嘛僧。我想学隔空打穴，去皇宫里救出姐姐。我想拜女侠为师。” “二爷爸爸，我也要学打穴，我也要拜女侠姐姐为师。” 这时，牛小二领着能哥也跑了过来。 牛修文对祈鲲、琳娇等人深鞠一躬，说道： “几位大侠帮助我们消除了一场灾祸，真乃我牛家村的贵人。敢问侠女和几位英雄的名号？我们会永远记住。 几位英雄都武艺高超，大的忙我们可能帮不上，但是，今后几位英雄以及你们的朋友们，在嵩山的吃、住，以及向导，我们全包了，也算是感恩，尽一点心意吧。” 祈鲲忙上前扶起修文，说道： “村长不必客气，我们此次来嵩山访友，还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向你们咨询，只是...”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英雄请随我来。” 修文会意地说道。 修文、修武兄弟，领着四人走出了嵩阳酒家。 不一会儿，来到了村里的一处大宅院门前，修文说道： “几位英雄，这是我牛家村的祠堂，也是大伙儿议事的地方，请问，在这里面说话行吗？” 祈鲲、琳娇点头应允，众人随着进得大院。只见院中央耸立着一尊彩绘雕塑，一位红袍大汉跨在另一青衣男子身上，一手揪住青衣人的耳朵，一手指向天空，仰天大笑。 祈鲲在雕像前看得入迷，不禁啧啧称赞： “这尊牛皋气死金兀术的塑像，构思巧妙，栩栩如生，把人物的特点和神态雕得惟妙惟肖。表面的彩漆，却又有那印度密教的雕塑技巧，真是绝艺啊！” 第7章 天地之中 嵩山论道诛妖僧(3) “请问，这可是刘元的作品？”祈鲲问道。 牛修文满脸疑惑的转到了雕塑的前面，仔细端详着下方的铭牌，念道： “嵩山牛皋祠，其像塑自刘銮...正奉塑像。” “回这位英雄，这上面写的是刘銮啊？”修文向祈鲲说道。 祈鲲笑道： “正是、正是，刘銮即是刘元，他曾被忽必烈封为正奉大夫，是元朝最著名的雕塑家、画家。今日得见他的这样一尊精品，真是有幸啊！“ “原来如此，我们村里的人，世世代代守着这祖辈的塑像，却真不知还如此珍贵。感谢英雄赐教，受教了，受教了。” 修文、修武跟着感叹道。 “嗯，我们这紫微使啊，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博学多才，人间之事，没有不了解的。” 琳娇不会放过再次夸奖祈鲲的这个好机会，她得意地介绍着。 祈鲲被说的不好意思了，望着大家笑了笑，然后向琳娇使了个眼色，琳娇已然会意。 她从身上取出一小包药丸交给雪儿，说道： “你与星矢一起去看看那位店家牛啸天，把这颗药丸让他服下，不日即可痊愈。” 雪儿和星矢领命，跟着牛修武走出了祠堂。 修文请祈鲲和琳娇进入祠堂坐下，吩咐管事的奉上茶果，宾主落座后，修文问道： “请问两位大侠可否告知名号？此次来嵩山访友，有什么我们可以帮的上忙的？” 祈鲲转头望了一眼琳娇，然后缓缓说道： “请问村长可否是牛达之后人？我们有些话，须与牛通、牛达的后人言讲。” “修文的祖上确实是大将军牛通，二将军牛达的后人乃是上一届村长，叫牛继祖，也就是先前那个大个子牛能的父亲。 我们牛家村的村长，是由两个家族轮换着担任，每届任期十年，而村长候选人，都是在村里35到40岁的青壮男子里选拔，必须要有德行、有威望，并且已经成家立业、有子嗣的人，才能胜任。” 祈鲲抱拳行礼，向修文低声说道： “村长请恕我冒昧了，因为我们要说的事情事关重大，所以，只能请其他人等，暂时回避一下。” 修文挥手示意，屋内管事的两个人赶紧退出了祠堂。 祈鲲这才将两人的身份和来意，向牛修文作了详细说明。修文只听得热泪盈眶，激动地说道： “一百年了，终于把你们盼来了，我牛家先祖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啊！好些人因此献出了生命。” 琳娇听了亦泪洒衣襟，她长叹一声，安慰道： “牛家哥哥，请不要太过伤怀，我完全能体会到你们的艰难。在我未满周岁时，为了保护岳家和一体的秘密，我父母与岳家庄的一百多人，一夜之间全部惨遭屠杀，养父曹家堡堡主将我抢救回去抚养长大。每每想起，我何尝又不是肝肠寸断啊。” “唉，岳姑娘，对不住啊，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二位请在此饮茶稍坐，我得去请长老会的几位一起过来商议，百年来，牛家村的大事件，必须通过村委会和长老会投票决议再行定夺，长老会的长老，也就是前任的几位村长，也都是一体的成员。” 牛修文说罢，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祈鲲被牛家村的管理方式震到了，对着依然有些伤感的琳娇说道： “你别说，这牛家村的管理还是很民主、很科学的咧。” 琳娇抹干眼泪，点着头应道： “是啊，他们也是相当的不易啊。真没想到，我们今天会这么巧的遇上了牛家的后人，但愿后面也都是顺顺利利的。” “还有，现在已近黄昏，你说，今晚我们是否还按原计划赶去少林？或者，让星矢去接父亲他们过来牛家村？” 琳娇抬眼望着祈鲲。 祈鲲思量了一会，说道： “此次时间较紧，五日已过去两日，还好我们今日巧遇牛家后人，也算功成一半。不如请星矢连夜赶去少林，明日接曹堡主他们过来共商大计。 我们今晚暂且在此，先行将情况了解清楚，便于随后的计划安排，琳娇姑娘觉得呢？” “嗯，正合我意，就这么定了。” 琳娇接连点头，表示赞同。 门口听到了修文的声音： “哎，三老爷慢一点走，别太着急，千万别摔着，岳家姑娘会等着的。” 琳娇和祈鲲起身迎出门外，只见修文和另外三个人急匆匆地走进了祠堂。 修文逐一介绍让大家认识，上两届的村长分别是牛继祖和牛一峰，而年纪最长的是牛家三老爷，他上前紧紧握着琳娇的手，颤巍巍地说道： “岳家姑娘啊，我苦熬苦等，盼了八十八年了，终于让我等到了你们，算是可以闭眼了啊。” 望着热泪纵横的老人家，琳娇哽咽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紧紧的握着那双颤抖的手，使劲的点着头。 屋内的人们，想着岳、牛两家近百年的约定，想着祖辈们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故事，都情不自禁地感动着，抽泣着。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修文请大家一一落座，才将祈鲲和琳娇的来意详细的说了一遍。 三老爷带头表态： “没话说，在嵩山守护宝藏，本是我牛家一体兄弟，世世代代应完成的责任和使命。老祖宗的遗训，就是等候岳家后人和一体兄弟的到来，才能开启宝藏。况且，是拿出来治洪救灾，救民于水火，没话说、没话说。” 牛修文和另外两位往届的村长也都表示赞同。 “好了，你们快回去取宝物过来，我们今天就说定一个方案。” 三老爷比谁都急，皱着挂满银须的眉头说道。 修文和两位老村长，赶紧返回家去取来了三个黑色木匣。待打开一看，分别是一张图、一把秘钥和一封尚未拆开过的密信。 原来，牛达将军在世时，为了履行对岳元帅的承诺，为了一体大业能得以发扬和传承，为了确保宝藏不会被坏人或小人所得，同时，也是为了维护整个家族的安全以及稳定和谐，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他将藏宝图和秘钥，分别交付给了牛通之子和自己的儿子，另外写了一封书信，密封后交于了当时的村长。并嘱咐牛家后人，必需延续牛家村村长的轮选制度，以及长老会的权力和责任。静候岳家后人和一体兄弟的召唤，然后，始能开启密信和宝藏。 也正是因为牛达生前周密的安排，才使得百年来，嵩山宝藏能够得以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 祈鲲和琳娇无比崇敬的感叹着，岳元帅和岳家将的忠义、英勇以及谋略，着实令人敬佩不已。 三老爷让修文拆开了那尘封百年的密信，当众念给大家一起听。 信里大致讲述了，岳元帅和一体组织的宏愿，以及宝藏的用途和牛家的责任与使命。并且详细描述了，应当如何使用藏宝图和秘钥，以及正确开启宝藏机关消息的方式。 牛家三老爷从柜子里取出来一体旗标，挂在了墙上，然后高高地举起了右手，屋内的五个人也随着举臂盟誓：我一体兄弟xxx，誓死捍卫和保守此间的秘密，永不外传......” 大家正激动的商议着，牛修武领着风清云、雪儿敲门回来了。 琳娇给大家介绍后，对二人说道： “星矢和雪儿，辛苦你们今晚连夜赶去少林，见到堡主，就说我和紫微使在牛家村等候他们，明日领着堡主他们尽早过来。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耽误了。” 二人领命而去，修文让修武赶紧去给二人备些干粮带上。另外多准备几间客房，给祈鲲、琳娇和堡主他们使用。 琳娇谢过修文，说道： “今天，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日子，我们都肩负着祖辈传承下来的责任和使命，接下来应怎么做，请紫微使给大家说一说吧。 祈鲲起身，向众人揖礼致以敬意，然后讲述了此番寻找和开启宝藏的重要性，以及发扬传承一体大业，复兴华夏，世界一统的历史使命。大家都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万分。 修文起身，上前一步高声说道： “回紫微使，我牛家村一定紧跟着紫微使和岳家姑娘，把民族复兴大业干到底。目前，我们牛家村加入了一体的已有六人，除了我们四人外，还有两个年轻的村长候选人，也个个都练得一身好武艺。哦，当然，在二位面前，那是不值得一提啊。” “还有我，不要看不起这个快九十岁的老家伙，虽然两个儿子都已经不在了，但是在这嵩山方圆几十里，提起我的名号，哪个不敬我几分...” 牛家三老爷亦站起身来，激动地说着。 “呵呵，我们牛家三老爷啊，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治好过无数的疑难杂症。当年，皇宫里让他去给皇上瞧病，诶，他愣是不去。” 牛继祖笑着接道。 不知不觉，已到了三更天，修文向众人说道： “紫微使和岳家姑娘今日劳累了一天，现天色已晚，还请早些歇息，我们明日再议吧。” 修文陪同祈鲲和琳娇来到了客房，让人准备好了茶果和热水，便告辞离开了。 放下行李，琳娇问道： “你累吗？今天真还算挺顺的，有点小激动，这一时半会儿难以睡着，要不我们到附近走一走吧？” “嗯，好啊，看琳娇姑娘今天的心情真是不错，走，陪你出去看看嵩山的夜景。” 第8章 卢崖墨浪 皇资帝藏夜未央(1) 夜晚的牛家村，暮色四合，鸟雀归林，幽蓝的天空像蒙上了一层轻纱。祈鲲抬手指处，几抹浅浅的银色，淡淡地散在远处模糊的竹尾边，宛若画家的丹青妙手，精心渲染上去的几笔，一弯淡淡的月牙儿，浮在天际。 琳娇望了一眼祈鲲，温婉一笑，说道： “你看，这月牙儿多像是天上出来偷窥人间的精灵，她正看着我们呢！” 祈鲲听了，轻声地笑着。 他凝望着那满天大大小小、忽明忽灭的繁星，心不由为之一动。星星，是这些星星点缀了夜空，虽月明星稀，但它们还是把光泽洒向了大地，不管是有名的星星，还是无名的星星，这其中，也有自己已经逝去的父母。 祈鲲悠悠的感叹着： “啊，祖辈、父辈们，正像这些有名无名的星星，在艰苦中追求，在艰苦中探索，在艰苦中奋斗，有多少热，发多少光。的确，人生是有限的，每个人是渺小的，但我想，一定要使我们的人生，活得精彩，活得有意义，那么，它亦将汇入历史长河，永远奔腾不息，永远流光溢彩。” “你说的没错，宇宙无穷，人生有限，我们应向先辈们学习，向岳武穆、范仲淹等人一样。学习他们的精神，有如天上不灭的星星，永远流传下去。” 琳娇时而看看祈鲲，时而望望星辰，轻轻的点着头。 “好想再听你讲那些星辰的传说故事，好吗？” 她偏着头，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祈鲲。 “你看，银河左边的那几颗星，多像一群天真活泼的孩子，在河边嬉戏。他们有的在挖沙坑，有的在抛鹅卵石，还有的好像在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呢，他们玩得多开心呀。 而右边的那几颗星，你看像不像要起飞的雏鹰，它正要飞向，它们的爸爸妈妈都没有飞到过的地方。就像现在的琳娇姑娘一样，准备着，把希望和爱的种子，撒向那广袤的大地。” 琳娇听得如痴如醉： “好听，真好听，还有，还有牛郎织女呢？” “那牛郎星和隔河相望的织女星，被人们世代相传着，虽然只是传说，但是人们觉得，那是勤劳朴实友爱的象征......” 祈鲲不停地给琳娇讲着，就像小时候，妈妈被自己缠着，不停地讲着那些星辰的故事一样。 星空下，他们的周围聚集了许多的萤火虫，有些在头顶飞舞缭绕，有的却调皮的躲进了草缝里。几支似解人意的夜来香，也为他们提前绽放，一阵一阵醉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二人忍不住深深地吸上了几口，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次日，吃罢早饭，祈鲲、琳娇随着修文去看望了牛啸天，然后又到村子里转了转，大伙听说是岳元帅的后人来了，都无比的热情。牛能和小牛子一直跟在琳娇的后面，兴高采烈，趾高气扬，好像已经是琳娇的徒弟了一样。 修武带了两个人，早早地去了村口候着。约莫巳时，看到星矢、雪儿领着三个人疾驰而来，修武引着他们来到了牛家祠堂。祈鲲、琳娇见到曹堡主和刘基、雷鸣，十分高兴，大家互相问候着寒暄着，好像分开了许多年一样。 修文招呼大家入座，奉上茶果，祈鲲为众人一一作了介绍。三老爷、修文、修武、牛继祖等人，听说曹堡主是岳员外的把兄弟，救了琳娇并抚养成人。而且义薄云天，麾下高手云集，帮众众多，心里非常敬佩。 曹堡主和刘基、雷鸣他们，也十分敬重牛皋将军，对他的后人亦是分外的尊敬。 琳娇考虑到，一则，因为星矢和雪儿暂时还未加入到一体，再就是，接连两日他们连夜奔走未曾好好休息，便请修武赶紧带着二人去客房歇息，养足精神。 这时，屋内剩下的九个人，都是一体的成员。祈鲲便向曹堡主他们，讲述了牛达将军生前所作的安排，三人听罢，自是感慨了一番。紧接着，大家言归正传，讨论着应如何开启宝藏的计划。 大家本想着三老爷年岁大了，建议他在家等候消息，但是，实在拗不过他的执意坚持。吃罢午饭，九个人便带好相应的物件，直奔卢崖而去。 正午时分，卢崖及潭边，还有三三两两来登峰观泉的游客，正在潭边树下嬉戏。 为掩人耳目，牛修文亦领着大家，围着卢崖泉上下走了一圈，边观赏边为众人详细讲解着： “这卢崖瀑布啊，是嵩山为数不多的自然山水景观，周边还有卢崖寺、十潭九谷、一线天等美景。你们看，在这悬练峰、鸡鸣峰之间，有一泓泉水从中流过，终年不断，泉水自崖石逐级跌落，形成潭水。待到夏秋季节，大雨过后，水从崖下腾空泻下，如云似雾，十分壮观。” “那这崖为何叫作卢崖呢？”曹堡主问道。 祈鲲微笑着上前，说道： “卢崖瀑布之名，缘于卢崖寺，而卢崖寺，则是因唐玄宗李隆基效仿刘备三顾茅庐，而三请卢鸿一的真实故事命名。 卢鸿一的人格魅力让唐玄宗深为折服，特授他为谏议大夫，但卢鸿一不愿在都为官，玄宗便准其带职隐居嵩山，并准许他将政事以书状告知朝廷。同时又赏赐了他隐居服，营建卢鸿一草堂一座。 从唐玄宗三请卢鸿一，到他隐居嵩山，以皇赐草堂，聚众讲学，以及为民破崖寻找水源，造福百姓，被传为千古佳话。卢鸿一死后，唐玄宗命改草堂为卢崖寺。 正如诗云： 辟名名自在， 身瘠道久腴。 未到千年后， 空崖已姓卢。” 刘基无比钦佩，赞道： “紫微使真是学识渊博。这首诗，乃杨奂奉耶律楚才命任职河南路时，游历卢鸿一草堂所作，正言及山崖因而名卢崖。” 祈鲲笑道： “刘基，伯温，博通经史，精通象纬，满腹经纶，假以时日，定乃国之栋梁也！” “哪里哪里，紫微使过奖了，刘基之识，浅略微薄，应当向您多学习才行啊。” 众人谈笑着，走到了卢崖的上方，俯首可看到下面的潭水，潭水幽深莫测。 牛家三老爷走上前来，向众人介绍道： “卢崖有十潭，此潭亦是最后的一个，色如黑墨，终年潭水不涸，传说是黑龙藏身之所，故名黑龙潭。 再往上第九潭，名叫墨浪涧，有一个小池，相传是女皇武则天游嵩山时洗浴的地方。往年我采药的时候，曾见过大雨后，那涧水在三石之间滚翻，浪花似墨，故被称之墨浪。” 大家望着陡削的崖壁，林立的奇石，感叹着大自然之鬼斧神工。 “哎，他们都已经走远了，我们即刻下去吧。” 修文望着崖下说道。 众人沿着崖边的小路，下到了黑龙潭边，牛修文与牛继祖取出来藏宝图和密信，对着崖下的地势构造仔细比对，描画着坐标。祈鲲、三老爷、曹堡主和刘基、琳娇等人，则聚在一起议论着。 曹堡主说道： “先前听牛村长说，依照宝图所示，必须从瀑布的后方才能最终确定坐标，倘若近日无雨，则不可能形成瀑布，也就无法寻到藏宝之处，这岂不是让人等着干着急吗？” “唉，若是月峡叟老道仙在此，或能呼风唤雨，解此燃眉啊。” 刘基在一旁挠着后脑，喃喃自语。 三老爷突然想起了一人，他转身对大家说道： “记得在至大年间，天下大旱，登封县尤为严重，百姓每日到中岳庙，祈求崇圣帝和太室山神降雨。 一日，正值全真道掌教真人苗道一来到了中岳庙，遂为民祷雨，有应。今年，好像听说苗真人又辞去了掌教之职，正在嵩山修真，或许可以去找他试试？” 众人听罢，不约而同的向祈鲲望去，期盼着他的意见。 琳娇说道： “或者，我陪紫微使去一趟中岳庙，这次到了嵩山，正想找机会去看一看呢。” 正说着，修文收拾好东西走了过来，他说道： “我们已经基本上都测量好了，并作了标志，可说是万事俱备，只差一场倾盆大雨了。” 祈鲲思量了一会，说道： “好吧，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明天一早，我和琳娇姑娘，就先去一趟中岳庙，拜会一下那位苗真人。” 太阳西斜，众人返回牛家村时已近黄昏。 修武和啸天早已安排好了酒菜，牛啸天又让人从酒窖里抱来了十几坛好酒。 “大家连日来奔走忙碌，都略感疲累，加之众位英雄得缘齐聚嵩山。今天，让我们一起，感怀岳元帅、牛皋将军以及岳家将的英勇忠义，今晚索性都放开痛饮，不醉不归。” 祈鲲起身，为在座的每一位都倒上了一碗。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一曲满江红，尽洒英雄泪！ 嵩阳酒家内，慷慨激昂的欢歌笑语，不绝于耳。 第8章 卢崖墨浪 皇资帝藏夜未央(2) “咚咚，咚咚...” “紫微使，你起来了吗？” 清脆的敲门声，惊醒了熟睡着的祈鲲。 “哎，起来了，请稍等。” 或许是昨晚喝多了点儿，祈鲲坐在那里，依然觉得头晕脑胀。他使劲睁开双眼，穿戴妥当洗了把脸，开门一瞧，只见琳娇一袭白色长裙，宛如天仙，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好看吗？昨晚听牛家三老爷说，几十年来，苗真人曾两次掌教全真门，他不光会祷雨，占卜打卦亦是准得很。我想今日与你一起去时，顺便拜拜中岳庙，向苗真人求上一卦。” “好看，真好看，琳娇姑娘美得像仙子一样。 多谢你一语惊醒梦中人，刚才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醒过来，让你见笑了。请再稍等一会儿，我也得去沐浴更衣，正所谓心诚则灵嘛。” 祈鲲急忙说道。 来到此世，一直东奔西走，祈鲲还是第一次这样在镜中端详自己。廋了，眉宇间，坚毅之中却有了些忧虑，更多了几分愁容。 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屏住，缓缓地呼出，祈鲲在心里告诉自己：舒展、放下、仰望未来... 自己此番身系千年使命，寻梦京华，定要努力促进民族复兴，成就一体大同之世界。大家如此信赖自己，追随自己，必须精神，精神起来！ 看到祈鲲亦着一袭白衣，背负长剑，神采奕奕，琳娇开心的合不拢嘴。 二人吃罢早餐，和大家打过招呼，便一路往南，奔嵩山中岳庙而去。 大约走了十几里，远远看见一片道观建筑，背倚着巍峨的山峰，周围群山环抱，建筑群布局谨严，规模宏伟，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祈鲲、琳娇策马转到山前。 只见中岳庙坐北朝南，雄伟的中华门，以及后面的楼、阁、宫、殿，一个主次分明、错落有致、布局紧凑、色调和谐的庞大建筑群映入眼前。大门内外，众多善男信女虔诚的祈祷着、祭拜着。 祈鲲向琳娇介绍道： “到了，这中岳庙是道教在嵩山地区最早的圣地，它的前身是太室祠，原是为了祀奉中岳山神而设的，故一直保留着礼制建筑的特点。” 二人沿着青石板铺成的中轴大道往里走，从南向北，由低而高，依次走过了中华门、遥参亭、天中阁、配天作镇坊、祟圣门、化三门、峻极门、高高峻极坊、中岳大殿等。在东西两侧，还建有宫、殿等单独的小院落，院内种植着几百株古柏。还有古代碑刻。 中轴线上的建筑都非常高大雄伟。随着人流，祈鲲与琳娇来到了主殿峻极殿。这是中岳庙最大的殿宇，挑檐抹角，四龙吞脊，顶覆黄色琉璃瓦，庑殿式建筑，朱墙黄瓦，气势雄伟。 走进大殿，最引人注目的，是彩绘于天花板上的盘龙藻井，是用精致的小型斗拱层层叠造而成，盘龙居井心，龙口中有宝珠，藻井的雕刻艺术极为精湛，蛟龙卷须昂首，盘绕升腾，玲珑可爱，巧夺开工。 大殿正中央是一座雕琢华丽的大型神龛，龛内塑有高3米多的崇圣大帝中天王。，左右站立的为老少使臣及茶童塑像。龛外侧塑有高达6米的执锤侍立、姿态雄伟的镇殿将军，左为方弼，右为方相。 祭拜完毕，祈鲲起身向殿内的一位道士说道： “这位道兄，请问苗真人现在可否在庙观之内？” “敢问善信，您怎么称呼？”道士问道。 “烦请你去禀告苗道一真人，说紫微使者有要事前来拜访。” 那道士听闻，满脸惊诧地点着头： “好的，好的，两位请稍候。” 祈鲲陪着琳娇，在大殿四周转了转。 回头望处，大殿前面筑有3米高的月台，周围有石雕栏杆，月台正面有三道石阶。中间的台阶分二路，二路间镶有垂带式御路石，上面浮雕着精美的图案，上截为独龙盘踞，中间为双龙戏珠，下边为群鹤闹莲等纹饰，月台下面为拜台。 二人信步来看拜台，忽闻唱喏声： “紫微使到访中岳，贫道苗道一迎接来迟，万望恕罪。” 但见一位牛鼻老道快步走来，身上宽大的青色道袍向后蓬起，满头银须随风飘拂。还有两个小道，一路小跑的紧跟其后。 苗道一行至跟前，见是一对白衣男女傲然立于拜台一侧，男的俊眉朗目，气质不凡，女的清丽娇美，裙袂飘飘。 他忙上前揖礼道： “道一见过紫微使，前日师祖托卦与我，知道圣使日内会来峻极，便一直在此等候。” “苗真人不须多礼，祈鲲久仰真人法力高深，今日冒昧拜访，实有一事相求。”祈鲲还礼道。 “好说好说，请到里面一叙。” 苗道一邀请二人到里面饮茶，边走边介绍道： “你们看，这中岳庙，背靠黄盖峰，东毗牧子岗，西邻望朝岭，前对玉案山，是全真教的风水宝地，被誉为圣宫，此处亦是周朝的神仙王子晋的升仙之处。 在这中轴步道的两侧，这些古神库、四岳殿、东西廊房、火神宫、祖师宫等等几组院落，是我们修行道士举行祀典和生活的地方。” 不一会儿，来到苗道一修心的侧殿，小道奉上了当年的新茶，三人入座寒暄后，苗道一问道： “敢问紫微使，此次缘何来到嵩山中岳？有什么需要贫道效劳？请但说无妨。” 于是，祈鲲告知了受命于紫微星君与真武帝，来此世间，惩恶扬善，济世救民，促成华夏一统的使命。以及欲开启前朝宝藏治理黄河、赈灾济民的计划。 “目前，各方面都已经准备就绪，现在急需要来一场大雨，必须通过卢崖瀑布的映照，方能显现出藏宝地库的方位。听当地的百岁老人讲述，只有苗真人当年祷雨有应，这不，就来求真人帮忙了。”祈鲲说道。 苗道一捻须笑道： “哦，这有何难，紫微使敬请放心！你们可先行返回，稍后，待众善信、香客悉数散了，贫道便于太室阙前搭台祷雨。 我想，若待明日辰时，恐怕是难遂汝意，贫道就让今日戌时群龙行雨，欲使卢崖形成瀑布，两、三个时辰估摸着够用了。” 祈鲲听罢大喜，忙起身揖谢： “大业浩浩汤汤，能得真人相助，祈鲲万分感激，择日再来拜谢！” 二人辞别了苗真人，策马往回。行至半程，琳娇突然勒住马缰，急急忙忙地招呼着祈鲲： “哎呀，我忘了，还说今日要向苗真人求上一卦的，这怎么办呀！” “哦，对啊，琳娇姑娘早上是这么说的。要不，我们转头回去，让苗真人先停下来卜上一卦，完了再搭台祷雨不迟？” 祈鲲故意的，也装着很着急的样子。 “那怎么行？别误了大事。算了，下次再找机会说吧。” 琳娇严肃认真的说完，忽然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转头再看，祈鲲正在一旁抿嘴偷笑着，知道自己是被调侃了。 “坏人，青儿说的没错，你是一个坏人，当时真不该拦着她的。” 琳娇噘着嘴，娇羞的面庞满是红晕。她堵着气不想回头，一蹬马肚，往前疾驰而去。 祈鲲心想：不好，这回玩笑开大了，惹她生气了。 忙快马加鞭，追了上去。好不容易赶上了琳娇，喘着粗气正想向她道歉，却见琳娇回头笑道： “我想吃焦盖烧饼。” “好的，我们这就去吃。” 祈鲲看到琳娇脸上娇美的笑容，也开心的笑了。望着前面英姿飒爽的身影，他发觉自己有些胡思乱想了，这位美丽、聪慧又善良、大方的女孩，已经使他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吃过午餐，二人回到了牛家村。一体兄弟们都聚在牛家祠堂，正翘首以待。 曹堡主看到他们进来了，忙焦急地问道： “紫微使、娇儿，怎么样？见到苗真人没有？” 其他人也都期盼的望着。 “大家请放心吧，紫微使向那苗真人直接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他便满口答应了，现已安排在中岳庙的太室阙前搭台，准备祷雨。还说无需等待明日辰时，拟于今日戌时，群龙便开始行雨，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去卢崖瀑布了。” “太好了，祈愿明日能顺顺利利开启宝藏，就可以尽快治理好河患了，百姓有幸，大业有幸啊！” 曹堡主兴奋地说道。 大家亦都高兴地振臂欢呼。 琳娇高举双手，向大家挥了一挥，说道： “大伙儿请先静一静，请听我说，紫微使两日后须与贾鲁赶着进京，和脱脱商议治河事宜。所以说，我们明日只有一天的时间，寻宝和开启宝藏，还有很多未能预料的情况，时间相当紧张。 我建议，现在先请紫微使，安排给大伙儿分一下工，以免得到时打乱仗。” “同意，同意，请紫微使下命令吧。”大家齐声应着。 祈鲲看着众人，思量着： 眼前这八个人，加上自己和两个候选村长，一体成员一共十一人... 他来到了众人中间，高声说道： “各位英雄，今夜一场大雨后，卢崖瀑布一定无比的壮观。而明天，对于我们一体兄弟来说，也将是最壮观、最特殊的一个日子。 基于这次任务，是一个系统的、而且可能将会是一项长期的工作，为了安全高效的完成任务，现在，对于嵩山宝藏的第一次探寻和开启，作如下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