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 第一章 龌龊 站在电梯里,她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地沉重。数字按顺序地攀升着,每上一层,她就感觉心被活生生地扒掉了一层。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家,对于她来说,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家,嘴角泛起一抹扭曲了的笑。多么温馨的称呼啊!可现在却充满了泪水的味道。僵硬地掏出钥匙,“喀嚓”,门开了。鞋柜的旁边,多了双大红色的高跟鞋,亮亮的皮,折射着光的影子,像破碎的镜片一般,一点一点刺进了她的眼里,血红一片。 卧室的门敞开着,她看到那张她亲自挑选作为他们新婚礼物的大床上,两具赤裸的身躯正在肆无忌惮地交缠着。那床因为剧烈的起伏而在抖动着,而那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矫情的呻吟声,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却又如火车经过时的轰鸣,将她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很好!”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拍着手掌依在门上,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以免歪了下去。那突然受到打扰停止运动的人,惊慌地扯过被子胡乱地盖在身上。 早该明白,狗怎么改得了吃屎的本性?她瞪眼看着这场景,脑袋里没由来地蹦出“三级片”这几个字,他们是在演戏吗?而导演又是谁? 那个女人拿起地板上的浴袍裹住雪白的身体,撞着她的肩膀走了出去。那不屑一顾的态度彻底地激恼了冷冉,忍无可忍,一个转身,她拉住那女人,冲着那白嫩的脸狠狠地就是一巴掌。 “滚!”她颤抖的手指指着大门的方向,声音也在打着冷颤,显然是压抑着的。 “你打我?你她妈的敢打我?”对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她撒泼着大吵大闹,扬起手也想给她一个耳刮子。 感觉有阵风正扑面而来,她也抬起手,准备着。预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 那女人也诧异地转过头,看着抓住自己手的男人,眼里盛满了恼火。 “她叫你滚你没听到吗?”他淡淡地说,并将她的手甩了下去。 “你……”女人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张着个嘴,莫名地站着。 “滚!”他不带感情的话语,冰冷了身边的两个女人。她低垂下眼睑不再看他,怕只那么一眼,自己就会再次沦陷。而她,撑着上了淡绿色眼影的眼皮,压根就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刚才压在自己身上,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 “你够种,颜令,你给我等着!”那女人咬牙切齿地说完,夺门而出。 “你也给我一起滚。”她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为什么自己当初要这么任性不听人劝?固执地想着只要有他就好了,固执地相信自己一定能改变他,并幼稚地自以为他是爱她的。然而婚后一次又一次不争的事实,崩溃了她的脑子;因为盲爱而无视现实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原谅,换来的却是他更目空一切的游戏和欺骗。而她自己,亲手纵容了他,她这个全天下最蠢的女人,亲手造成了自己的悲哀。 “听到吗?我叫你滚。”带着哭腔却依然坚定,这时的她脆弱而倔强。 “这是我家,你是我老婆,为什么叫我滚?”他叼起一根烟,吸了一口,在吞云吐雾间轻描淡写地问道。 “好,好……”她连连摇头:“你不滚,我滚!” “等等,”他把烟按进烟灰缸里,才幽幽地面向她:“你是我老婆,我说不准你走。”笃定的口气,溶入了她绝望的眼神中。 “不再是了……不再是了……”她反复地重复着:“不再是了……和你离婚了就不再是了……” 离婚?他一怔。以前不管他再怎么恶劣,这两个字她从没讲过,心里没由来的一紧,一抬头,眼前没了人影? “冷冉。”他急忙追了出去,却发现门被她从外面反锁住了。 “冷冉,你这个女人!”他气急败坏地抓起钥匙开锁冲下楼,只来得及看到冷冉那辆奥迪冒烟的车屁股。 “颜先生……”正在巡视区里环境的保安看到他那怪异的打扮,憋红着脸,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怎么?有问题?”一挑眉,本来就不悦的他没好气地问。 “不是不是,颜先生您别误会,只是,只是……”后面一句他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顺着那人的眼光不解地低下头看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小保安会有这表情了——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短短的毛巾围着下半截身体!远远地望去,就像穿着条超短裙。 尴尬地一摆手,他急忙往家里跑。幸好是午休的时间没有多少人在小区里晃悠,不然他的脸可丢大了。 “冷冉,你这丫头!”他低低地吼着,全然忘了自己犯下了什么错。 第二章 放纵 这个城市的夜晚,是美丽安详的,又是奢靡放纵的。说它美丽安详,得看在什么地方,说它奢靡放纵,当然也得看在什么地方。 灰色的奥迪车里,坐着两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副驾驶座上的那位,红色的低胸露背超短裙,背上仅两条纤细的交叉带子吊在脖子上,近乎全裸露,修长的玉腿,将一个女人完美的身型凸显了出来。抓着方向盘的那个稍微收敛了点,一袭玉背能见着一半的性感黑色连衣裙,略施份黛,明亮得耀眼。 “怎么?不理你那老公了?”红色衣服的女人手指缝里夹着个打火机,在那里翻转着玩弄。 “你要用这来讽刺我吗?”冷冉开着车,别过头看了她一眼。 “大小姐,我怎么敢呀!你不是说不相信我说的吗?那你回家去证实干嘛?”换了个姿势,红衣女郎开始抽起了烟。 “方爱如,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抽烟啊?还有,别刺我。”冷冉忧伤地说着,想起了下午的那一幕,那两条纠缠得不亦乐乎的身体在干着那肮脏的事,她不由得一阵恶心。 “冷冉,男人就她妈的贱,你越对他好,他就越放肆。还有,我她妈的也看不惯你那懦弱样,这天下,缺什么都不缺男人,你这么好的条件,就应该把那贱人一脚揣了再找一个。”方爱如使劲吸了口烟,再慢慢地吐了出来。 “别说了……”冷冉刷地一个转弯,急刹车停在了一间酒吧门口。方爱如没有系安全带,差点没给摔到座位下去。 “要死啊冷冉?”她气呼呼地说,要不是看她在受了打击的份上,方爱如早一拳招呼过去了。 冷冉吃吃地笑:“谁让你不遵守规则的?你要系了安全带能这样吗?”。 看到她紧绷的脸上有了笑容,方爱如好歹松了口气。会笑,就说明问题已趋于平淡化了。 “傻丫头!”方爱如爱怜地摸了下冷冉的头:“没有什么事值得我们冷冉担心和难过不是吗?” 刹时,她的眼眶沁满了泪水。方爱如的手覆上冷冉的眼:“宝贝别哭,今晚我们好好地放纵。” “恩!”她点头。颜令,你她妈的给我见鬼去吧! 站在“黑森林”门口,方爱如挑起了她那细长好看的眉毛问冷冉:“妞,知道这间酒吧的外号吗?” “你知道我少来这些地方,你还向我炫耀呀?” “一夜情的温床!”说完,她拉起还没回过神的冷冉,气势十足地走了进去。 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舞池里扭动着的人,一个个近于疯狂的状态。方爱如领着冷冉无视那些直射过来停留在她们裸露肌肤上灼热的目光,径直走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招手过来一个服务生,他一过来就热情地打招呼:“如姐这么久不见,越发光彩照人了。” “嘴巴真乖,得,小费少不了你的。”方爱如说着刷地从皮夹里抽出几张人民币,看也没看就塞那人口袋里。 “谢谢如姐!”得了便宜的他卖着乖:“如姐,还是照以往的上吗?” “行,吃的就照以往的上,喝的嘛,给我开支‘红颜容’。”那人得了指示,屁颠屁颠地跑了开去。 冷冉“啧啧”地咂着嘴,汗颜着好朋友的奢侈。一瓶“红颜容”少说也得几千块钱,还有刚才她给的小费也太离谱了,那几张钱起码有好几百块。 “凌威大酒店的富家千金就是不一样啊!出手那叫一个大方。”冷冉酸溜溜地说,方爱如倒没在意,乐呵呵地笑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冷冉,心疼着这丫头的悲伤。 看着随处可见的一对对几乎成了连体婴儿的男女,冷冉了解了所谓的“一夜情的温床”。那些人也毫不避讳,角落里,椅子上,全都在尽情接吻和抚摸着。冷冉看得脸红心跳的,虽是已婚之人,但这么直接的场面还是会让她感觉到不适。 “粼生!”方爱如热情的声音响起。顺着方向看去,两个英挺的身影正朝着她们走过来,在闪烁的灯光下,异常的好看。 “爱如。”那个叫粼生的男人年龄大概徘徊在三十岁的边缘,穿着打扮很是得体,样子长得也不错,棱角分明的脸上隐隐透出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冷冉笑了,正是方爱如喜欢的类型。 而他身旁站着的那个男的要年轻一些,一身随意的休闲装套在修长的身躯上,却没由来地章显着桀骜的气息。 “粼生,这位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冷冉,我的好姐妹。冷冉,这位是陈粼生。” “你好你好,冷冉,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陈粼生说着,看了方爱如一眼,见她冲自己点了下头,他拉过身边的那个人介绍道:“这是戈觉,我的大学师弟。” “你好。”方爱如和冷冉礼貌地和他握了个手。冷冉偷偷地笑了,这大男生的手竟然比女人的还柔软细腻。方爱如研究了这小子一番,满意地捏了下陈粼生的手心,他顿时心领神会,看来今晚自己能饱餐艳福了。 杯子里的红酒泛着暧昧的光泽,冷冉终于知道自己姐妹的意图了,看来她是要给自己来场刺激啊!旁边这个叫戈觉的帅歌确实很是养眼,听他时不时发表的言论,还有那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贵族般的讲究,虽不多但足以证明他的学问以及涵养,这样的男人,应该算得上是男人中的上品吧!可冷冉就是对他热情不起来,心里老有个疙瘩横在那里,她清楚地知道那是颜令。 “红颜容,不错!”戈觉抿了一口红酒,称赞道。 方爱如眯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她对面的那个小子:“你知道这叫‘红颜容’?” 戈觉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在红绿光线交错中,渲染着一种叫做雍容的东西。 “不过我喜欢叫它‘醉红颜’,酒难醉,红颜却易醉。”他晃了晃杯,嗅了嗅,又抿了一口,眼睛不时地扫过冷冉美丽的脸庞。 冷冉放下透明的高脚杯。她本就不是爱酒之人,而且也不像方爱如酒量惊人,几口红酒下来,让她有些微熏。 “你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陈粼生拍了拍戈觉的肩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拉起方爱如的手说: “爱如,我们去跳舞吧!” “好啊!”方爱如欣喜地握住陈粼生伸过来的手,两人很识趣地给冷冉他们留下了私人交流感情的空间。 戈觉捏着酒杯轻轻地撞了下冷冉面前的杯子,发出了清脆的丁零声。冷冉不解地看着他,昏蒙的灯光,戈觉有种惊世的美,她一时看得恍神了。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或许过分了,可是这确实就是现在的他给她的感觉。 “发什么呆呀?”他好笑地问。 “呵呵!我有些醉了。”冷冉摸了下额头:“我去下洗手间,失陪了。” 头有些晕,半闭着眼摸索着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酒后的思绪混乱让她想起了颜令,心情开始潮湿不堪。这样的魂不守舍使得她不小心在转角处和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她闷闷地道着歉,低着头想绕过去继续走。 “恩?”手腕上的力道阻止了她前行的脚步,冷冉使劲地挣了下,愠怒地回头看。敢在本小姐心情不爽的时候招惹我,看来这人是活腻了。 第三章 相遇 颜令?一晃而过的惊喜,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郁闷和愤怒。尖尖的手指甲狠狠地在他的手背上一划,手轻松了下来。 “啊!”颜令捂住手背,痛苦地叫着:“冷冉你疯了吗?” “哼!”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冷冉转身就跑,再看他一眼,她就要呕吐了。 爱说得对,男人就她妈的贱。今天下午还在家里爽得恶心,晚上又闲不住了,跑来这什么“一夜情的温床”里来打猎?他颜令是畜生吗?天天不干就闲得慌?冷冉越想越恶心,越想越伤心,自己那么爱他,毫无保留地爱他,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不想再在这呆下去了,她匆匆地折回去。戈觉正无聊得慌,看到她回来,开心地站了起来。 “冷冉……”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粗鲁地打断了。 “对不起,我有点事要走了,再见!”冷冉抓起皮包,推开戈觉,无视他诧异的面容,就要离开,一双脚又出现在她视线内。 那鞋,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和他去法国的时候她亲自帮他挑的。 “您能让开吗?” “不能。”语气里夹着少有的怒火。穿得这么暴露,胸前的春光都差不多要被人一览无余了。这地方是她女人家来的吗?一夜情的温床,她是要来这里寻找一夜情?一想到这,他猛吸了一口气,心也抽得紧紧地。 戈觉看着这情景也大致明白了几分,冷冉那僵硬的脸色让他很是不舒服,而眼前这男人…… “她说让您让开。”戈觉走上来和她并排站着,口气是不容拒绝的。 “戈觉?”颜令显然是没料到,惊讶的表情尽显于脸。 “你好颜先生,”戈觉礼貌地伸出手:“为难女人怕不是大丈夫的作风吧?”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眼睛盯着冷冉看了好一阵子,今晚,他就是你的对象吗?他忧心地想着,突然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压抑感,像块黑布,腾地遮住了他的天空。 “戈总严重了,呵呵!这小女人在跟我耍小脾气呢!冷冉,真的不跟老公回去?”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还轻轻地用手捏了下她的脸。 “真是的,不要再闹了,乖,回家好吗?”颜令紧紧地搂着她,在向戈觉宣布着怀中女人的所有权。 冷冉却丝毫不给颜令面子,她当着他的面把头探到戈觉跟前,嘟起嘴唇在戈觉脸上重重地一吻。 “啪”,脆生生的响亮。 戈觉呆了。 颜令也呆了。他压根就没想到冷冉会这样气他,他生气极了,抓着她手臂的手指像把钳子一样,夹得她生生地疼,她咬着唇不吭一声。 “这是一个老婆应该有的行径吗?”他压低着声音质问她,维护着作为男人的尊严。 “那你做到了身为一个老公应该有的行径吗?”冷冉不甘示弱,她已经绝望了,不再对他有什么奢求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 “你……”颜令被她反驳得无话可说,但仍不肯松开她。她的身体是那么地柔软,身上的味道是那么地好闻,没有喷过香水,却有让他心摇神弛的女人香。 “令,你怎么在这儿啊?害我还到处找你。”一个甜腻的女音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就像水蛭一样粘在他背后,丝毫不在意他的怀中还有另外的女人。 “你这丈夫做得不错嘛!”她似无所谓地高声说道。在颜令烦躁地应付那女人的时候,冷冉终于挣开了他的钳制。这个怀抱,她将不再留恋。 “走!”示威地拉起戈觉的手,她在颜令身边带起了一阵风。 “冷冉,你闹够了吗?”颜令一把推开吊在他身上的那女人:“你给我滚,别没事找事。”看着自己的老婆抓着别的男人的手,还当众亲了他一口,他已经要爆炸了。那女人被他呵斥得泪眼汪汪,抹着泪很委屈地站在一旁。 “闹够了。”他拉起她的手:“跟我回家。” “这不叫闹,闹是闹过了就算。这次我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你,我要和你,离婚。”最后的两个字,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冷冉靠着身后的戈觉,苍凉的感觉顿起。 “回家。”颜令阴冷的眼神盯着她看,声音却漏了他的底气,声带那有明显压制的颤抖。 戈觉能感觉到冷冉是完全依着他站着的,他撑着冷冉温热的身体,像面后盾一样。同在一个行业打滚的人,戈觉怎么会不知道颜令的为人。撇开非凡的市场嗅觉和工作能力,他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玩弄女人的老手,在情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仍不知回头。只是他暗自惊叹,眼前这如花似玉的人儿,竟然会是颜令他老婆。 “种马先生,请您放手,被您抓着我觉着恶心。”冷冉放缓了语气,顺手抓过戈觉的一只手环在她的腰上:“您没看见吗?我有约了。”戈觉碍于面子和男人之间的一些交情,想阻止冷冉赌气的行为,最终却妥协于她手心中的湿润和冰冷。 颜令感到自己受了侮辱,他突地松开了手,摆着张臭脸,不示弱地也拉起旁边等着他的女人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冷冉定定地站着,双脚像被固定了一般,根本就挪不动步子。颜令,你终究还是会弃我而去啊!跌到了谷底的心,伴着泪水在快速地抽搐着。从腋下直窜到胸口的刺痛,让她蹲下了身子。 “冷冉……”戈觉扶着她瘦削的肩膀,措口无词。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他……”冷冉由开始的低声啜泣变为断断续续呜咽声,戈觉听得好一阵的心疼。 方爱如和陈粼生沉醉在妙曼的舞姿中不能自拔,根本不知道冷冉那边发生的事情。两个紧紧相拥的人,似乎在展示着一段美好的恋情的白热化。 “起来。”戈觉抱起她,用手轻拭去她的泪:“别哭了。” 她没领他的情,把脸移开到离他几公分远的距离,冷漠地说道:“你不就是想要我吗?男人都一个样,她妈的全喜欢用下半身思考。” 戈觉愣了一下,这女人的想法也太偏激了,要不是看在她现在受打击的样子,他一定会好好地“教训”她一番。 “我送你回家吧。” “送我回家?”她说着凑近他的脸,粉红的嘴唇近在咫尺。一瞬间,冷冉的眼神变得妖媚迷离,脸上也出现了一种叫做勾引的神色。 “恩……”戈觉被这突如其来的暧昧感袭击得措手不及,他犹如俘虏一般,沦陷在这妖精一样鬼魅的瞳孔里。 “戈觉。”她柔软的双臂环在他的脖子上,呵气如兰,热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他想起了刚才她亲他时馨香的花瓣唇。 “冷冉,我不是那样的人。”他竭力压住汹涌奔腾的原始欲望,躲闪着她的不断贴近。 “是吗?”冷冉轻蔑地笑了出声:“难道你不想要吗?男人不都喜欢先兵后礼吗?” “冷冉!”戈觉微怒,恼她不该把所有男人都想像成颜令他那样的;恼她不该受了伤就像个刺猬一样,见谁扎谁;更恼她这样降低身份,如同一些生活在暗夜里的女子,沦陷在凄迷的夜色中。 “你这样问合适吗?你知道被你这样问的男人会怎样想你吗?”和她拉开距离,戈觉身体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那女人香确实诱人,让他都有些欲罢不能了。 “哼!”冷冉撩了撩蓬松的卷发:“男人都一个样,千样的皮囊,本质却相同,都她妈的是淫荡的货色。”冷冉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连平时那么鄙视的粗口,都不顾忌地脱口而出。 戈觉本想大喝她一声,可在看到她噙满泪水的眼珠时,说出来的话顿时化作了水一般的轻柔。 “冷冉……” “疯子,都是一群疯子!”她幽幽地说,泪也随之滚落了下来。戈觉伸手拭去了连绵不绝的泪滴,竟觉像火一样的烫手。 “滚!”冷冉狠狠地拍掉戈觉的手,转身朝门外奔去。霓虹灯照耀下的后背,晶莹剔透,反射着泪珠般的光芒。 第四章 自信 方爱如和陈粼生疲倦地从舞池回来时,发现戈觉和冷冉都不在了,凌乱的桌面,放着他们还没有喝完的酒。 “他们去哪了啊?怎么也不说一声!”方爱如担心冷冉,以这丫头现在的心情,自己又不在她身边,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 陈粼生的眼睛转了下,然后笑了。他贴近方爱如的耳朵,咬了咬,说:“你没见是两个人一起消失的吗?说不定我们的戈大帅哥已经把冷冉哄开心了,一起结伴去哪玩了吧!” 见方爱如还在愣神,陈粼生轻挠了下她的手心:“我们是不是也该找个地方享受这美丽的夜晚啊?” 虽然还是有点隐隐的担心,但是又经不住陈粼生的软磨硬泡,想着冷冉身边有个戈觉,心软又加上酒意的方爱如终于妥协了。 话说回颜令,回到包房后一头栽到沙发上坐下,难掩怒容。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喉咙里就像埂着只苍蝇似的难受,吞不下,吐不出。她是他的老婆啊!明媒正娶的夫人啊!她的嘴是他的,她怎么可以用来亲别人?她的身体是他的,她怎么可以展现给别人看?越想越烦躁难安,她的全部都是他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去分享属于他的东西。 而旁边的那个小姐却眼拙得很,很不识时务地迎上去做讨好状,鲜红的嘴唇“啪”地一声给了颜令个响吻,还沾沾自喜地等着他的表扬。她沉醉的神色,在等待着颜令的回吻。 没有预想中的热情,她纳闷了,平时嬉皮笑脸的人今天是怎么了啊?不曾想得太多,她干脆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整个身子也贴了上去,娇声娇气地说:“令,你今天是怎么了?不要理人家了吗?” “你给我出去。”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后扬头吐出,却吐不出心中的不快。 “不嘛!令,你不是说今晚给我新刺激的吗?”她的声音有点迷离,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我数三声,你马上给我出去!一,二……”颜令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令,你怎么了……” “三!出去!” 那女人还想再说点什么,被他冷若冰霜的眼神吓得退却了,迟疑了一下,她眼汗泪水哀怨地开门出去了。 烟雾缭绕,弥漫着整间包厢,也蒙住了颜令的心。他幻想着那荒唐的一幕幕是否会出现在冷冉的身上?她会不会真的为了报复自己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颜令痛苦地撑住了额头。 狠狠地把烟按到烟灰缸里,颜令抓起外套冲了出去,门被他甩得一阵抖动。 冷冉不断地加速,想甩掉后面紧紧跟着她的那辆车。该死的,从酒吧那就一直跟着她,甩也甩不掉,冷冉飙冷汗了,那人是不是坏人啊?脚一用力,车再次飞快地前进着。 再用力地往下踩,她把速度提成了“疯速”,后视镜里才没有再出现那车了。她松了口气,盘算着今晚去哪里对付一宿。 方爱如这女人怕是不会回家的,自己也想一个人好好静静,想了想,她把车开到了凌威大酒店。 习惯性地回头,冷冉惊讶地发现刚才跟着自己的那辆车竟然停在不远处。车门那依着个人,双手自然地插在裤袋里,那人,是戈觉!! 顿了下步子,她朝他走去。戈觉伸出手,示意她停住。 手机零声骤响,冷冉不想去接,潜意识地认定那一定是颜令打来的,她现在就想静静地一个人,所有他的一切,她都刻意拒绝着。 直到戈觉冲他晃了晃手中的电话,冷冉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他啊! “以后开车别这么猛了,危险。”电话那头传来他好听的声音,像掬清凉的水,一下扑洒在心间,浇熄了她的一些烦热。 “恩……” “好好休息……那我挂了?” “好……哎,等等……”冷冉突然觉得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号码? “貌似我没有把号码给你啊!” “爱如给我的。” “呵呵!”冷冉笑了笑:“她想得真周到。”说完,她先把电话挂了。不管他看不看得到,冷冉朝他微微笑了一下,转身走进了酒店。 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家,颜令匆匆地把门打开:“冷冉?” 黑暗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只回响着他一个人的声音。颜令的眉头不轻易地皱了,以往发生这样的事,她也从没有离开家半步。 脱鞋,打开电视机,把声音调到最大,颜令拿了罐啤酒坐到了地上。 “冷冉,你会回来的,像以前一样回到我的身边。”他自信满满地自言自语。 第五章 崩溃 早上的阳光很好,方爱如满意地睁开惺忪的睡眼,一旁的陈粼生还在呼呼大睡,侧了侧身,她在他唇上印了个吻。 “天气真好!”她趴在陈粼生的身上感叹着生活的美好。 “你更好!”背后一紧,她贴紧了他宽阔的胸膛。 “你耍懒!”她娇嗔地捶了一下陈粼生结实宽阔的胸膛。想起昨晚,方爱如的心情好一阵荡漾。陈粼生一使劲,把她压在了身下。 “是谁先偷偷吻我的?”他舔了下她的唇,坏坏地笑着。 肌肤的接触让两人的气息都急促了起来,陈粼生一双眼仿佛掉在了方爱如的身上,雪白的肌肤,佼好的身段,都让他欲罢不能。 方爱如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双唇主动迎了上去。陈粼生得到了恩准的指令,卖力地行动了起来。 这真是个旖旎的早上啊!美人在抱,夫复何求? 冷冉睁着个眼,一个晚上愣是没睡。一合上眼,就是那恶心的画面,那难以入耳的声音,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过往。 他本是花间浪子,纵横情场十数载,而她,只是在背后默默仰慕他的女子,年复一年却也无怨无悔。直到有一天,酒后的他趴在她的怀里,说他累了,说这么多年来他都错了,说其实最爱的人在身边而他自己却迟钝得一直没有发现。颜令抬起头看她的那一霎那,她彻底沦陷了。这是双疲倦的眼,布满了沧桑,又带着期望地看着她,像个孩子等待着心爱的糖果。 那一晚,他向她求婚了。他深挚的眼神看得她哭了,很颤抖的哭泣,眼泪里洋溢着甜甜的味道,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包围着她,这么些年了,自己终于等到他了。不顾朋友们的劝阻,她披上了雪白的婚纱,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季节,义无返顾地跟着他。 结婚两年了,自己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甘心地跟着他当他的小女人,连最爱的写作都放弃了。可是她想错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蜜月刚过完,他就开始蠢蠢欲动,女人更是一个接一个。多少个黑夜,她苍白地看着他哭,接受着他编造的一个个哄骗的理由。她爱他啊!爱得盲目了,以至于可以包容所有他对她的不忠和伤害。 冷冉把头埋在两膝间,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钻心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她的心脏承着爆裂般的难受。 冷冉手机响的时候她已经哭得快要虚脱了。接通了电话,她泣不成声地叫着方爱如的名字:“爱……” 方爱如正坐在陈粼生的车里乐呼呼地拿着电话,一听到她嘶哑的哭声,她愣时慌了。 “冷冉,你在哪?”“凌……凌威……” “妈的颜令,”方爱如咬紧了牙:“我马上过去,你什么都不许动,只等着我听到吗?” “恩……” 凌威大酒店坐落在最繁华的市中心,便利的交通为它的发展提供了条件,超一流的酒店设施和服务,让人有宾至如归的亲切感,所以这个甚至临近的一些城市的上层名流都喜欢来这举行他们的各项活动。而这间酒店的老板,就是鼎鼎有名的方氏集团的董事长方鼎天,掌控着这个国际大都市百分之八十经济交易活动的人。也可以说,那些人来这里开party的目的,也决非娱乐这么简单,攀上他,也就等于攀上了钱老爷。 第一次看见平时和蔼亲人的大小姐如此的气势,大堂里的人都傻了。 “带我去那个叫冷冉的人订的房间。”众人都不敢怠慢,以为出什么事情了,都紧张地遵照着她的吩咐做着。 “砰”地一声,方爱如关上了门,把那些人的眼睛卡在了门缝里。 “冷冉!”空空的房间没有她的身影,方爱如的心突地跌了下去,这不是要急死我嘛!方爱如的嘴里念念叨叨地叫着冷冉。突然“哐”地一声,吓了她一跳。 “谁?”声音好像是从卫生间传来的,难道…… 方爱如赶忙推开卫生间的门,果然,冷冉全身疲软地坐在马桶旁。憔悴的眼睛在看到方爱如的时候亮了一下,持续的时间不长,又暗了回去。她朝方爱如伸出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宝贝……”方爱如掩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轻轻地坐到冷冉身旁,把她搂进怀里:“宝贝你怎么这样啊……” “……嘶……”冷冉喉咙里发出一种沙哑的叫声。 “什么,宝贝你想说什么?”方爱如贴近冷冉的嘴巴。 “……嘶……” “天啊……”方爱如抱紧了冷冉的头,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哗哗地流了下来。冷冉费劲地抬起手擦掉了方爱如的泪。 “不……哭……”没有声音发出来,方爱如凭着嘴型“听”出了这两个字。 “恩,不哭,不哭……”她把眼睛贴在冷冉的头发上,哽咽着。灼热的眼泪渗在冷冉的头皮上,她爪紧了方爱如的手臂。 两个女人就这样相互抱着,卫生间里很静很静,只有冷冉时不时的抽泣声。方爱如不知道为什么冷冉会这样,颜令出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冷冉的反应也一次比一次冷淡,她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如此恐怖。方爱如后悔当初不应该把她看到的那龌龊的一幕告诉冷冉,更不应该让她回家去捉奸。现在的她,只能彷徨地搂着冷冉,在白得刺眼的世界中,借以寻找一点慰藉。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人也就枯了。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两个人的腿都不自然地颤动,只能靠相互的扶持,才勉强走到床边双双倒了下去。 “爱……”听到冷冉叫她,方爱如惊喜地搂紧了她。 “你说!” “……我决定和颜令离婚。”冷冉哑声说道,然后就紧闭住双唇,不再出声。 “宝贝,”方爱如轻缓地揉着她的头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和你站在一起。” 这是个布满阴霾的天,蒙蒙地看不到前方,一如她们的心情,乌云密布,都等着下一场能扫清雾霾的及时雨,清散尘埃。 第六章 怀孕 方爱如又气又无奈地看着把头埋在枕头里的冷冉,这丫头坚持不要人陪,要自己一个人呆在这破地方,让她跟自己回家也不肯。 “冷冉,你马上跟我回家去。”方爱如用不容拒绝的口气命令她。 “不要,我就在这呆着。” “那你让我留下来陪你!” “不……” “哎!”方爱如叹了口气,跺着脚干着急。她最清楚这丫头的脾气,说了不要就肯定不要,可这强硬的作风偏偏在颜令面前就软了下来。那她妈的颜令说一就一,说二就二,搞得冷冉在他面前就是一痴呆的小女人,有时候甚至连方爱如都看不惯了,这丫头把自己委屈得……简直不像话! “行!“方爱如气呼呼地拿起包:“你要一个人呆着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准出什么事,不然我她妈的不会放过你,听懂了吗?”那么强悍的语气,却透出最柔软的关心。方爱如瞪着冷冉朝自己微笑的脸蛋,摇着头走了。 刺眼的光芒射在颜令的眼皮上,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挡。 地板上一片狼籍,歪歪斜斜地躺满了他昨晚喝空的酒瓶子,头昏昏沉沉地疼。颜令习惯性地用手掌压着太阳穴揉了揉,开口叫道:“冷冉,帮我倒杯水。” 没有听到她穿着拖鞋“嗒嗒”地马上跑过来的声音,颜令咧了咧嘴,头比以往疼得都厉害。 “老婆,老……”第二遍还没喊完,他回过神来——她没回家!环视了下四周,他突然觉得好空。从口袋里掏出他最喜爱的烟,慢悠悠地点燃,缓缓地吸了一口,他笑了:“女人!” 嘴里的烟变得淡然无味,颜令咋了咋嘴巴。指间的烟一点点地燃烧怠尽,烟灰掉到地面上散成一个个抽象的图形,莫名奇妙的混乱感搅得他心烦,颜令狠狠地把烧得只剩下屁股的烟按到了地板上。 “靠!”他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挡住他脚步的瓶子。 “哐哐”几声,像撞钟般,击在了他的心上。 冷冉昏沉地睡到华灯初上,头涨涨地。她撑着爬起来倒了杯水,还没喝几口,就觉得一阵恶心。 “呃……呃……” 冷冉把一捧捧的冷水浇到脸上,想到大姨妈已经推迟了十多天都还没来,她心虚了。该不会是……她不敢想了。镜子里的女人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上,双眼呆滞无神,她用手摩挲着小腹,苦笑着。 晚饭在一片笑声中结束,方爱如优雅地起身,正想跟周围的人道别。她太担心冷冉了,本打算下午过去陪她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方鼎天不知因为什么一定要他的爱女一起出席晚上的什么合作项目的洽谈,而且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到场!知道反抗是无效的,方爱如只能乖乖地缴械。 晕,宴席开始不久,方爱如就察觉出了,虽然出席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还有一些本市的上层官员,但那只不过是一场披着生意合作的皮,其实却更像是相亲宴的安排。方爱如的身边,坐着一位英俊的男士,据说是从美国拿到经济硕士学位的,本市另一大企业家令圣光最宠爱的孙子令羽铮。说起这令家,可也不容小觑,在房地产业坐着第二把交椅的当家人。方羽铮席间的妙语连珠,惹得方鼎天和一些长辈哈哈大笑,不时地用赞许的目光大量着这位出色的年轻人。方爱如从父亲的眼神里看出,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生意人,对这个令羽铮也流露出非一般的喜爱。 令羽铮对方爱如也是殷勤有加,可是心急如焚的方爱如怎么能感受得到这些,她满脑子都是哭泣的冷冉,对他的态度很是冷淡,反应也只不过是应付场面的一笑,让彼此都有些尴尬。这不,好不容易等着这顿饭吃完,方爱如已是迫不及待地要走了,又被她父亲叫住了。 “小如,多呆会儿。” “爸爸,诸位叔叔伯伯,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爱如就先失陪了。”说完拉开椅子就要走,又被隔壁的令羽铮给拦住了。 妈的,人家都快赶死了他还来添乱,要不是众多长辈在场,方爱如说不定连面子都不会给令羽铮。 “令先生您有事儿吗?”方爱如禁令压低了语气,不悦地看着这个不识状况的公子哥。 “方小姐,要不我送你去吧?”他笑着站起来,正准备和她一同离开。 “谢谢您的好意,爱如不敢劳烦。”她直言拒绝,无视令羽铮惊措的眼神扬长而去。什么场合,什么礼教她已不在乎了,只有冷冉,只有那小丫头不出什么差错,才是能令她感到安心的! “哎!这孩子,被我宠坏了啊!”身后传来方鼎天的一声叹息。 第七章 失口 方爱如敢说,她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过像今天这般火烧火燎的感觉,平日里的从容被这个叫做冷冉的丫头彻底地抹灭了。 “冷冉,开门!”方爱如大声地喊着,里面没有一点回应,她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猛地蹿出那些自杀的场景,心惊肉跳。 “哒”的一声,门开了,方爱如长长地呼了口气。 冷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站在门口,看到方爱如,猛地扑进了她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宝贝?”方爱如挽着冷冉,发现她的手凉得像水。 “他来得真不是时候……不是时候……”冷冉断续地说,双手掩着脸。 “什么来的不是时候?是颜令那臭小子来了吗?我揍死他!” “不是,爱,我,我好像怀孕了。”冷冉把头埋进方爱如的怀里,轻声地说,那威力却不亚于炸弹,在这小小的空间里,顿时弥漫了层层烟雾。 “宝贝……”方爱如抱紧了她:“没事,可以解决的,问题不大。” 冷冉再也受不住了,她哇哇地哭了起来:“是我错,我好端端地干嘛要在避孕套那里扎洞,我……我太天真,以为有了孩子就能让他收心,爱,是我错……” 方爱如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千言万语到嘴边都化为乌有,她只能抱着冷冉,这个脆弱得像婴儿的孩子,无助地哭泣着。 满嘴酒气的颜令拒绝了同伴发出的去“黑森林”的邀请。刚才喝酒的时候,他突然很想回家,酒过三巡,平时一向好酒量的他竟然拉着一个给他倒酒的服务员的手叫着“冷冉”。 “妈的,连眼神都不好使了。”他狠狠地踢了下车门,心情变得烦躁不堪。 烟一支接着一支,颜令仍难以平复波动的心情,没有冷冉打扫的家,酒和烟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难以入鼻,他的鼻翼轻微地动了一下。 咬着烟,手里还不忘捏着罐啤酒,他拿起了手机,翻到冷冉名字的那一行,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拨通了它。 等下她接了要说什么好呢?颜令反复思考着,谁曾想一句:“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剿灭了他的全部热情。 “靠!存心的!”颜令把手机丢到地上不再理它。不想让我找到你是吧?我就偏偏要找给你看!颜令想着,似乎就看到了冷冉错愕的小脸蛋出现在自己跟前,他笑了,充满了期待和爱怜。渗透着酒气的笑容,才是内心深处最本质的。 夜凉如水,铺洒在窗前的月光更是冷森森地吓人。冷冉无法入睡,披着条毯子盘腿坐在椅子上,看着与自己相伴的惨白色的光芒,清泪行行。 方爱如也睡不着,平时的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一套全没了,此时的她已经和冷冉一样,悲伤得说不出话来了。眼见好姐妹这样自己却无能为力,她恨不得把颜令那畜生给大卸八块,以解今时今日之恨。 “爱,”坐着的冷冉突然说话了,方爱如一惊,不安地等着她的下文。 “爱,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我想,我想,把他做……”还没说完,冷冉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 方爱如走了过去把冷冉抱进怀里:“傻瓜,别勉强自己,孩子是无辜的,与他无关啊……”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了,偌大的房间里静得可以听到沉沉的呼吸声,以及那时高时低的抽泣,还有那泪水滴落的微响。 方爱如安抚着冷冉,嘴里似有若无地哼着摇篮曲,眼皮疲惫地碰撞着,冷冉终于安静地睡着了。 钟声低沉地一下下地敲起,“当……当……当……”十二下。城市还没有脱下它繁华热闹的外衣,沉迷在夜色中放荡沉沦的人们,还在眯着双眼,寻找着适合自己口味的猎物。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找不到那所谓的纯真无暇,只有一步步的——沦陷。 第八章 手术 天才刚亮不久,方爱如就被她父亲大人的电话给召唤醒了,强硬的口气,让这个野惯了的小妮子左右为难。一边是好姐妹,一边是强悍的老爸,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吧!得罪了‘印钞机’,你以后的银子打哪来啊!”冷冉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睡了一觉后,整个人也平静了,不再像昨天那样让方爱如担惊受怕的了。 冷冉陪着方爱如一起下去,方鼎山派来的车早已恭候在凌威门口,等待着大小姐的光临。 “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知道吗?”方爱如上车的时候仍不忘叮咛冷冉:“要不别去医院了,等我弄完了事情我陪你去。” “爱,我没事,我想开了。”冷冉用力地抱了方爱如一下,说:“我不再是小孩子了,竟然问题已经出来了,我就要勇敢地去面对它。” 冷冉的眼睛里闪出一种坚毅,是以往所未有的,方爱如微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冷冉穿的少,打了个喷嚏,她加紧走了几步钻进了车里,接触到了久违的暖意。 这辆车,是颜令的最爱。当初买的时候,他就说了,爱车配爱人。摸着方向盘,意识里还感觉得到残留的他手掌的温度,冷冉不禁黯然。嘴再硬,表面再坚强都好,她还是抹不掉他的影子,那些残存的气息,无一不在刺激着她的五官,让她想躲避却心力不足。 医院到处都弥漫着浓重的苏打水味,这就是她讨厌医院的原因之一,而且,那个地方充斥着太多的生离死别,冷冉是个情绪化比较严重的女子,这些,也让她对医院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在得到这个确认的时候,冷冉仍不免伤神,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变得没有一点血色。 紧咬着嘴唇,她的十指绞在了一起,眼睛看向了一旁放着的大大小小的器械。一番痛苦的挣扎过后,她开口说道,气若游丝:“医生,我想不要这个孩子,您帮我手术吧!” 那是个中年妇女,面容慈祥得像是冷冉已过世的母亲,她看着看着,就哭了出来。 “孩子,别哭,”那医生走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说好吗?”她安慰着冷冉。 “想清楚了,您帮我拿掉他吧!” “哎!”许是见惯了这些事情,那医生也不多说什么。她让冷冉躺到里间的手术台上,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手术台上像冰窖一样地寒冷刺骨,冷冉就一个人安静地躺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白艳艳的一片,看久了,竟会像水面一样泛起了层层波光,它潋滟着,晃动着,冷冉摸着小腹,害怕得闭上眼。 直到耳边响起了金属器具碰撞的尖脆的响声,冷冉才回过神来。刚才的那个医生已经穿上了长长的白大褂,手也套上了手术手套,她正在消毒着那些工具。 “我们开始吧!” 冷冉恐惧地闭着眼,整片的黑暗让她惶恐不安,突然她坐了起来,吓了那医生一跳。 “怎么了?”她平静地问,声音很温柔。 “我,我能喝杯水吗?”冷冉使劲咽了口唾沫,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多。 全都是白色,全都是白色,冷冉害怕极了。那一片白就像片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神经绷得紧紧得,怕这没规律的晃动随时都会朝她割去。 “孩子,对不起,是妈妈的错,妈妈没用,你不要怪我,好吗?” 终于,令人倍受煎熬的挣扎过去了。冷冉逃命似地飞奔出医院,这鬼地方,她再也不要去了。脸色煞白地抓着方向盘,她朝着曾经是她家的地方开去。 路人们看着刷刷而过的灰色的影子,都张大了嘴,这人是逃命还是赶着去投胎啊?不要命了般把车开得这么快! 车开进了小区,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胶片一样拉伸而过的景色,让冷冉的面容更加苍白难看。她惨淡地笑了,像是嘲讽,又像是不屑。 “冷冉?!”颜令一惊,一个急刹车,他忙把头探出窗外,没错,是冷冉!这女人把车开得这么快,真的是个疯子。他急忙掉转车头跟了上去,原本僵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觅查的笑痕。 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冷冉全然没有发觉。她这是怎么了?颜令也察觉到了冷冉的不对劲,她脚步凌乱,头发也散落在两边,全程下来都如行尸走肉般地挪动着。 掏出钥匙的时候,冷冉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凝神地望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将它插进了钥匙孔。 清脆熟悉的转动声,门一开,迎面扑来一阵浓重的酒气味,她一皱眉。眼前的凌乱不堪入目,瓶瓶罐罐狼籍地躺在地上错综着,地板上还看得见一滩滩啤酒干后的痕迹,还有那烟灰缸里,满满的一缸烟灰。 从打开门的那一刻起,冷冉强装的外壳终于迸裂了,她抚摸着墙壁,粉红色的壁纸,是他搂着她一起亲手贴上去的,家里的每一寸,都是她的心血,现在,自己却是回来跟它们告别的…… “你还回来干嘛?” 冷冉猛地一回头,无神的眼透出一丝的光亮,转而又化为一汪怨怒。 第九章 对峙 “你回来干嘛?”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后,就将它夹于两指间,任由它慢慢燃烧。 深呼吸,调整好了情绪,一句话都不说,冷冉踏着高跟鞋响亮地向卧室走去。他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有把她当回事儿。一想到刚才手术台上的冰冷,冷冉感到无限的哀伤。 颜令,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你她妈的在哪爽着? 那天床上的一幕历历在目,床单还保留着翻覆的褶皱。冷冉管住自己的双眼不去看,她手脚麻利地拿出皮箱,把衣服一件件地装进去。 颜令看着她走进家,心里淡定了。他猜得没错,自己的女人,终究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的。她进卧室的时候,他悠闲地坐到了沙发上,烧得差不多只剩屁股的烟,他终于又抽了起来。 冷冉留恋地想把这里的一切都收进眼里去带走,她的步子始终没舍得移开。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桌上的相框,那是他们的结婚照,她的手顿了顿,把它也一并收进了包里。 行了,该走还是要走。冷冉提起皮箱走了出去。颜令正悠然自得地坐着,突然瞥见他的女人拉着个箱子,无视他地往门那走去。他手指一硬,烟掉在沙发上,烫掉了一层皮。 “你想干什么?”他拉住她的手,愠怒极了。 “您没眼看吗?”冷冉手一甩,冷冷地说道:“颜先生,我已经决定和您离婚了,从此以后您就是自由身,您爱干什么干什么,爱找多少小姐找多少小姐,过几天我的律师会和您联系,我们今后,就是陌生人!”她特地把“小姐”这个两个字说得重重地。 颜令真的想抬手抽她一嘴巴子,他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因为愤怒而扩张的瞳孔似乎染上了火红色。离婚?你一个女人竟然敢说离婚?颜令觉得不可思议。 “冷冉,够了!”他低声地吼她:“够了,很好玩吗?” “怎么及得上您的万分之一好玩啊?天天美酒女人相伴,多么惬意啊!” 颜令古怪地看着她,脸色的苍白让他开始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隐约间有一种难安的忧伤。自己是否真的伤她太深? “脸色怎么不太好啊?”颜令说着将她推到墙角,双手撑在壁上把冷冉包围在了他的势力范围内。 “怎么了?”他贴着她的身体,步步逼近。 温热的气息一点点地喷在她的脸上,鼻子上,差点就让她沉迷了下去。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古龙水味中夹杂着极品烟草味,成熟中带着沧桑,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抵挡不了的魅力。 “放了我好吗?”冷冉眉头低垂:“颜令,放了我吧!我只是个女人,承受不了你三番五次的折腾。” “冷冉?”颜令摸着她的脸颊,粉嫩的小脸皮肤还是那么细腻,如同少女般,他爱不释手。 “宝贝,别闹了。”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疼惜着:“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冷冉慢慢地推开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样的面孔和地位,就算他不招惹女人,都照样能引起她们成群的围追堵截,更何况再加上他浪荡的本性呢? “你的保证太廉价了,不,可以说是,没有价值!”她说完,钻出了他的臂弯。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港湾,她不要。 再看多一眼这个家,就要和它说再见了,心里虽有万般的不舍,却是无可奈何。当断则断,不要拖泥带水,冷冉主意已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笑容撕裂了开来。多年的眷恋,换来的还是这样的结局,是谁之过?是她自己,是她愚蠢的执着,是她幼稚的孤注一掷,这个悲哀的结果,全都是她的杰作! “冷冉!”颜令迅速地抓住她的手想把她扯回来,也许是力道太过激猛,再加上地上横错的瓶罐,完全没有准备的冷冉被脚下一绊,细细的鞋跟一歪,整个人朝着鞋柜那倾去。 “啊……”小腹狠狠地撞到了柜角,一阵居痛袭来,冷冉跌坐在地上,额头上密布着细小的汗珠。 她皱紧了眉头,雪白的牙齿用力地磕着下唇,一只手捂住肚子,那是种从来都没有过的疼痛感,全身都因为这种痛在痉挛。冷冉觉得头好晕,地板上为什么湿漉漉的,又凉凉的?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只觉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耳边,似乎传来颜令焦急的呼喊声:“冷冉,冷冉……” 第十章 失去 再醒来时,她躺在医院满是药味的病床上。白色的病号服裹着冷冉瘦削的身体,显得她更苍白。旁边的椅子上,半躺着疲倦的颜令,他双目紧闭,睡着的同时又不时地皱着眉头,似乎很不安稳。 手肘撑着床,冷冉将手伸向颜令,她轻轻地摸着他下巴上的胡渣,一贯注重仪表的他,什么时候如此邋遢过?可是他却还是这么地好看,眼角隐约有几条细微的皱纹,一种叫深沉的东西在叫嚣着,就算疲惫,仍有着最吸引人的魔力,引诱着冷冉想再次走向那无底的深洞。 “不可以!”心底有个声音突然蹦了出来,吓了她一跳,冷冉急忙把手收了回来。是啊!已经不能够再陷下去了,该清醒地面对他。 窗外阳光很好,冷冉想起身,发现全身没有一点的力气,又酸又痛,尤其是有种来自身体深处的隐痛,她只能感觉得到疼,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意识里有什么一闪一闪地,她觉得她像是忽略了什么细节。从进家门,到撞到桌角上,再到……等等,冷冉越想越觉得可怕,她的手颤抖地摸向小腹,昏迷前地板上的那份潮湿和凉意,还有现在的涨痛,隐示着什么? “颜令……”她颤声呼喊他,眼泪在眶里打着转儿,希望一切都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样。 颜令睡得不沉,冷冉的声音尽管低低的,他还是听到了。一睁眼,就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 “醒了?”他站起来坐到床上并将冷冉搂紧:“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冷冉不想理会他的温存,此时她只想证实一件事,一件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事情。她推开他,哽咽着:“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敢问是不是孩子没有了,那样她会崩溃的。 “没事,宝贝,没发生什么,你没事就好!”颜令眼底露出了无尽的难安,他不想再刺激她,只想尽他的能力好好地安慰她,弥补她。 “你说实话,我能,能承受……”冷冉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这么强劲的冲击力,她不相信会没事。 “那不重要,知道吗?孩子……”颜令还没说完,冷冉已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她一边哭,一边咆哮着。 “不重要?那在你心里什么是重要的?孩子没有了?他是你的骨肉你知道吗?你竟然说不重要?”冷冉说着,把枕头和被子,还有一切所能触及的东西都朝颜令扔了去。颜令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 激烈的动作让冷冉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胸口急剧地起伏。颜令等着她平静了,不再抗拒他了,才试探着把她抱进怀里。 这次她很乖,没有大的动作,颜令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于是把她抱得更紧了。心里升起一份愧疚感,对已失去的孩子,更对她。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连一点有关于你的东西都不肯留给我?”她埋头痛哭,她想要孩子的时候,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把他给收回去? “我在这里啊,一直在。”颜令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以为她是在怪他。 颜令的安慰丝毫没起到作用,冷冉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哭,眼眶通红,呼吸很不规律,又拒绝医生的靠近。他手足无措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无奈之下,颜令给方爱如打电话了。 方爱如此时正受于方鼎山的威逼和那个叫令羽铮的在自家的花园里见面,两个之前可是说是陌生人的人坐在一起,怎么可能有聊不尽的话题。方爱如如坐针毡又无法脱身,正好一个电话打来,她欣喜若狂。 “颜令?”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了全身。 “有事吗?” “恩……冷冉,出了点问题。”他的声音有强装的稳定。 来不及多想,方爱如一蹦三尺高:“失陪了,我有点事情。” “很急吗?”令羽铮也随她站了起来:“我送你吧,多个人也好多个照应啊!”方爱如看了看他诚恳的面容,踟躇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令羽铮把车开得快而稳,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市人民医院。方爱如一下车就心急火燎地冲了上去,把令羽铮撇在身后不管了。 颜令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冷冉不再哭了,只是傻呆呆地坐在床上,表情呆滞。方爱如一把推开颜令,径直向冷冉走去。 “我来了……”她放轻步子走过去坐到冷冉身边,生怕吓着了她。方爱如一遍遍地叫着冷冉,可是都没有反应,她只好把目光转向了颜令。 “孩子,没有了。”颜令躲闪着方爱如惊奋的眼光,很不自然地又把一支烟放到嘴里。 令羽铮这时也跟了上来,一进门,就被这悲怆的气氛震了一下。颜令迎着令羽铮而站,两个男人见到彼此,都怔了下,然后双双伸出手。 第十一章 离去 “令总!”颜令是令羽铮最得力的助手,是令羽铮的羽翼,可以说,没有了颜令,就等于削去了令羽铮的一翼。 令羽铮走过去拍拍颜令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说什么,方爱如却走上来,一抬手给了颜令一记勾拳,虽然是业余水平,可也够呛。 颜令被她打得倒退了几步,站稳脚跟后,他撇撇嘴角,伸手摸了摸下巴,没有怒色,也没有说话。倒是令羽铮被这场景吓了一跳,方爱如标准的勾拳,还有那剑拔弩张的气势,和这两次看到的温婉截然不同,如果说在今天以前,他欣赏的只是她美丽的外貌,那么经过这次以后,他觉得他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床上的女人低垂着头,令羽铮觉得她的轮廓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和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很像,很像……令羽铮使劲地搜索那个在脑际飞快地掠过的片段,可是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那段空白显现出来,令羽铮只好作罢。 方爱如执意要把冷冉带回她家,颜令死活不肯,两个人就在医院起了争执,两方都僵持不肯退让,场面一度就要失控了。冷冉不声不响,一双沉寂的眼睛看着颜令。令羽铮这次终于看着冷冉的正面了,真的好熟悉,可是又老想不起来,那张面孔仿佛就要浮现出水面了,又在一瞬沉了下去。他想走过去问问冷冉是否与他熟识,但是她的态度让他犹豫,冷冉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回过头去再也没有理会了。她的面容有着强忍的难过,透明的瞳孔也在看到令羽铮的那一霎变成深黑色,比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还要哀伤,令羽铮不忍心再去打扰她,心里突然有个强烈的愿望,就是想让她笑起来,恬静地笑起来,幸福地笑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叫嚣?”方爱如抓着颜令的衣领:“你她妈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就一禽兽,衣冠禽兽。你把她伤得那么深,还好意思面对她?你还有脸面吗?” “我是她老公。”颜令只轻描这一句,分量却足以令冷冉窒息。她身体开始颤抖,振幅很大,像是被风吹起不断盘旋的树叶。方爱如见状急忙跑过去搂住冷冉,该如何是好?她已失了应付的对策。 “你不是我老公!”久没开口的冷冉说出了一句炸弹般威力的话语,颜令当场僵直了。他快步地走向冷冉,一向放荡不羁的性格已被此时的焦急和内疚所取代。令羽铮也没见过一贯沉稳的颜令会像今天这般的无措,可他只不过是个外人,不能插足进去搅和人家的家事,所以也没说什么,退出了病房。 “别闹了好吗?”他想抱下她,在碰触到冷冉的刹那,颜令又猛地把手缩了回来。她的苍白让他难堪,让他觉得自己有点脏。 “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主意已决,你只管等着签协议就是了。”冷冉虚弱地靠着方爱如。孩子没了,他和她之间唯一的纽带已断,她再没有什么眷恋了,她要证明给他看,没有他颜令,她照样能活得很好,很好。 颜令终究是没有拗过冷冉的执拗。他的兜里揣着冷冉扔下的家门钥匙,看着令羽铮载着他的妻子绝尘而去,金属的冰冷透过衣服传导进他的皮肤里,他抖了抖。 这一次,他的算盘打错了啊!再女人气的小女人,都有强硬的一天,只因你伤她太深!试问,心已死,还有什么能挽留? 方爱如把冷冉安置在市郊的一栋别墅里,那里空气和风景都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都市的喧哗,世外桃源般地适合心灵的托依。 令羽铮一路接触冷冉,越觉得她熟悉,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曾经像是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却又无处可觅。 终于他开口了:“我们以前认识吗?” 冷冉慢悠悠地抬起头看了令羽铮一眼,泪水涌动。良久,才吐出了一个字:“不!”说完,又把头低了下去。 莫名地伤感充斥着令羽铮的每一个细胞,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也许是他对那段空白的记忆太过看重,所以才会觉得个个人都似曾相识。不要太固执,否则说不定哪天就得精神病了!令羽铮告戒自己。 方爱如在帮冷冉整理房间,冷冉一个人坐在露天的大院子里,看着令羽铮发动汽车,看着那辆车慢慢地消失在马路的另一端,她咬紧了牙关。她刚才多么想,多么想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追出去啊! 老天!冷冉仰头,刺眼的光芒登时射进眼睛,白茫茫的一片里,有令羽铮和颜令的身影,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第十二章 旧识 在别墅的日子是惬意舒爽的,方爱如整天整天地陪着冷冉,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的方家大小姐,现在在这没有佣人的别墅里,什么都要靠自己动手,却觉别有一番滋味。 别墅花园里有块空地很适合用来种些日常食用的青菜,冷冉硬是拉着方爱如陪她一起弄了个满身是泥;冷冉也没有放过院子里的一些摆设,她好兴致地叫来令羽铮,让他帮着她们将院子做了个小改变——搭起了简易的遮阳蓬,下面放上张茶桌,几张别致舒适的椅子,下午闲来没事,这个简单的“茶居”就是个好去处。 菜园子里的菜苗一天天地长高了,冷冉经常蹲在它们旁边,一蹲就是一个上午,似笑非笑。这样的她,全身都充满了忧伤的安恬。 方爱如欣慰地看着冷冉一天天好起来,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也落地了。她知道伤没那么快好,但是能够结疤结得快一点,就已是好事一桩了。 忙完了家务事,两个小女人照例来到洒满阳光的小茶居,一壶龙井,几块点心,一个下午。 余香袅袅,方爱如抿了口茶,笑了。 “女人,你打算以后就这样吗?”她说着把一杯茶递过给冷冉。 “我想过了,以前总以他为中心,什么事都围绕着他转,现在好了,既然都这么有时间了,我想先去找份工作,再把以前的爱好拾起来,好好写本书,也好打发打发无聊的日子。”虽然现在的她不愁吃不愁喝,但靠着已过世的母亲留给她的遗产过日子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应该趁着年轻,好好地为自己想要的生活打拼一番。 方爱如一拍冷冉的肩膀:“这就对了,世界这么美好,我们就应该活出属于自己的生活来。你放心,工作的事情我帮你搞定,至于你说的‘无聊的日子’嘛,嘿嘿,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觉得无聊呢?”她说得摇头晃脑地,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咋吧咋吧了嘴。 冷冉笑着摇了摇头,和方爱如在一起是永远都不会无聊的,她那里有参加不完的宴会,数不尽的各式晚会,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冷冉她现在的状况,铺天盖地的公子哥将会被安排在她的身边。这就是方爱如,能风能水,八面玲珑。可是这对于冷冉来说只不过是表面的热闹罢了,丈夫没了,孩子也没了……内心里,怎么可能不寂寞,怎么可能不无聊,又怎么可能,不悲哀? 两个人正天南地北地聊得欢畅,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令羽铮,他笑眯眯地朝冷冉她们招手打招呼。 远远地,他背后还有一个人,两个女人一看,都笑了。 那人竟是戈觉。他悠闲地晃悠着双手,望着房子周围的景色,左顾右盼的样子像寻得了什么似的。 “戈小子你能走快点吗?”令羽铮一声吼,把戈觉的神拽了回来。他慢吞吞地拖着修长的腿,依旧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着。 突然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一个箭步蹿到冷冉面前,又惊又喜。冷冉却是笑着平静地伸出手:“你好,戈大帅哥。” “你好,好久不见。”戈觉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自上次一别,他就没再见过她,也没有勇气去联系她。这次的偶然而见,怎能让戈觉的心情不激扬。 “你们,认识?”令羽铮惊讶地问。他看了眼自己的哥们,大概明白了几分。这小子,终究是应了那句古话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从他认识戈觉到现在,十几年没有趟爱情这淌混水的人,今天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挽起了裤腿。 方爱如也略有些惊讶,他指了指戈觉:“羽铮?” 令羽铮知道她的意思,解释道:“戈觉是我朋友,我的车坏了,只好让这小子帮忙载我过来。” 戈觉点了点头,微笑着和方爱如打了声招呼后坐了下来。 “戈觉,你这人不厚道啊,自那天见了面以后你就人间蒸发了,真不够意思。”方爱如沏好两杯茶给他们递了过去,一边埋怨戈觉。 “是啊是啊,失礼了。”戈觉没有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他看向冷冉,她淡漠的眼神里没有他想捕捉的信息。 方爱如把两块缀有樱桃的小蛋糕分别推给他们:“试试我们的手艺,研究了整整一上午才得出的最好成果。” “哦?那就真的要尝尝了。”令羽铮跃跃欲试地接过来。 “等等。”冷冉突然跳了起来,她一伸手把蛋糕上的小樱桃给挑了下来放进嘴里,动作连贯得如行云流水,冷冉美滋滋地舔了舔手指头。 令羽铮愣住了,这个场景太熟悉了,自己好像在哪里遇到过,也是被人抢樱桃,虽然他不喜欢吃樱桃。戈觉更是看得一愣一愣地,方爱如倒像个没事儿人,她敲了敲冷冉的脑门:“你这个谗嘴的猫儿,樱桃厨房里还大把,抢人家的干嘛啊?” “你不知道,他不喜……”话还没说完,冷冉马上闭上了嘴,心想着坏了,说漏嘴了。 第十三章 否认 令羽铮意味深长地看着冷冉,这次,他不像上次以前一样拐着弯问,而是直入主题:“冷冉你认识我!” “……不认识。”她一口否认:“我刚才是看见这东西太诱人了,所以才……呵呵……”冷冉不自然的笑声更让令羽铮又肯定了几分,他看冷冉已是满脸涨红,不忍心再问下去。该知道的最后都会知道的,十二年都等了,也不急于在这一时。 “羽铮,我有些奇怪,我记得你这个问题以前问过冷冉的,你,你怎么了?”方爱如也提出了心底的疑惑。近几天的接触让她觉得令羽铮确实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不凡的谈吐,幽雅的举止,以及那张丝毫不逊色于电视上那些所谓的最帅的男明星的脸,方爱如有些动心了,她想更深入地了解这个男人。 “恩……我该如何说起。最简单的一句概括,就是,我丧失了十六岁以前的所有记忆,所以……” “所以他时时刻刻想着要找回来。”戈觉替令羽铮说完了剩下的话,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冷冉。这女人刚才表现得有些怪异,即使不是全部知道,也总知道些部分。而且她连令羽铮不吃樱桃这个细小的生活习惯都知道,恐怕他们以前的关系不是那么地简单。戈觉自顾自地想着,不简单,那代表着什么呢? 方爱如的表情透露出一丝的讶异,她看着冷冉紧张的掩饰,也不再多问了,在她心里,冷冉的分量要比令羽铮重得多。她以前的那段经历告诉她,朋友,远比那些所谓的恋人来得坚固可靠。为了缓解有些沉闷的气氛,方爱如使出了她非凡的交际技巧,在频频的笑语中,化解了彼此的难言。 晚饭是冷冉的拿手好戏,这几年来为了颜令,她没少学烹饪,各式各样的菜肴,只要是他喜欢的她都会努力地去学好以满足他的胃口。可是这又能怎样,栓不住的心始终是转不住的,她为他做过的一切都是白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根可有可无的草而已。想到颜令,自从她离开医院以后他也没有再找过她,离婚协议也早已让律师拿去给他了,这么些天了,一点回应都没有,冷冉黯然神伤,她就真的这么一钱不值? 清蒸鱼排,清淡飘香;麻婆豆腐,香辣可口;宫保鸡丁,油香诱人;辣椒蟹,色泽艳丽,再加上一道爽口的蔬菜肉片汤,令羽铮和戈觉都食指大动。 “我可不客气了,”方爱如夹了块鸡丁,嚼了几口,立刻笑眯了眼:“好吃,堪称一级厨师的水准。”这些天吃冷冉做的饭菜上瘾了,清香,油而不腻,口味多,又是些自己平常吃不到的小菜肴,方爱如嬉笑着说:“打死我也不回家了,就赖上冷冉了,让她天天给我做饭吃。” “确实不错,比在那些大酒店吃的有味道多了。”令羽铮说完埋下头,这么好吃的美味岂能错过。 戈觉每一口都细细地咀嚼着,并时不时地看着冷冉,然后就像个孩子一样地笑弯了眉。 “我又不是你保姆。”冷冉敲了下方爱如的头,笑着说:“那也行,你雇我当保姆吧!反正我现在也要找工作,便宜你了。” “找工作?”令羽铮和戈觉同时抬起头,令羽铮嘴角沾上了一抹蟹汁儿,冷冉想帮他擦去,忍了忍还是算了。 “是啊!现在每天都在浪费时间,不如找点事来做,也好养活自己。” “你愿意来我这吗?”令羽铮放下了筷子,诚恳地征求着她的同意。 那岂不是,要和颜令共事?冷冉不愿意再见到那个人,而且那个令家的公司是她的危险地带,现在能这样看令羽铮,她已觉得是奢侈了,足够了。她笑着拒绝了:“谢谢,我想,我应该不适合……” 令羽铮蹙了蹙眉,心里感到很失望,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冷冉有一份亲切感,就像,就像和她是从小熟识。在她面前,令羽铮那商人敏锐的戒备心会自动收起来,只想用他最真诚的一面来对待她。 “要不,来我公司吧!我和羽铮正准备合作一个房地产项目,我身边缺少一个策划,你觉得呢冷冉?”坐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戈觉提出了他的想法,深黑色的眸子偶尔扫过她思虑着的脸庞。 令羽铮微微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良久,她捋了捋额前散落的头发,缓缓地说:“策划,我怕我干不来,我这人,除了会写些酸酸的文章,其他的都不太在行。” “策划也需要写作这方面的能力,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行?”戈觉挑了块看起来很入味的蟹脚,接着说:“你会做菜,为什么就不能做策划?都是一样学的东西。” 这人什么逻辑啊?冷冉哭笑不得,做菜怎么就被他和做策划联系上了?戈觉笑容明媚地等着冷冉的下文,再加上令羽铮和方爱如一旁的煽风点火,冷冉唏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下星期一准时上班! 星光般闪烁的眼睛里,流露出不知名的情愫,戈觉在听到她说“好”字的时候,心突然颤了一下,很轻微,很轻微。 第十四章 伤忆 闲聊了一会儿,看时间也不早了,令羽铮和戈觉起身告辞了。 用手指轻轻弹了下冷冉的额头,把她从无边的漫想中拉回来,戈觉笑意十足地对她说:“别神游太虚了,记得下星期一来上班。别担心工作不能上手,我会带着你。” “恩!”冷冉点了点头,把手里提着的盒子递给了令羽铮:“我看你们今晚挺喜欢吃辣椒蟹的,所以做了些让你们带回去,也好当个消夜什么的。” “原来刚才你在厨房里老半天不出来就是捣鼓这个啊?”令羽铮欢喜地接了过去,闻了闻,那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吃饱了肚子都还忍不住想要再解谗。 “谢谢,辛苦你了。”戈觉情不自禁地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冷冉顿了顿但是没有移开头,两人不自然地相视一笑。 令羽铮看得是真真切切,戈小子这次看来是逃不掉了,陷得不浅啊!想到这又觉得好笑,没有动过感情的人,一旦真情涌现,会是个怎样的汹涌澎湃啊!他突然有种想看好戏的冲动。 戈觉的“陆虎”越野在月光下显露出王者的霸气,如同他的主人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一般的威猛。 “你决定合作?”令羽铮对刚才戈觉在饭桌上的那番合作的言论耿耿于怀,这小子是随口一说的还是当真的啊?前几天还说要慎重考虑的人,今天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恩,我不可能把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当成玩笑。”他和令羽铮说着,眼睛却瞟向了那个装有辣椒蟹的盒子。 令羽铮注意到了他的这个举动,哑然失笑,他调侃道:“你小子该不会是为了冷冉能在你身边工作才答应合作的吧?” 戈觉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思,他抓住开车的空挡描了令羽铮一眼:“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性格,公私分明。” 切!公私分明!他倒好意思说出来,明明身边就不缺策划,还硬是抓冷冉过去,这样要是叫“公私分明”,那他令羽铮就可以做明镜高悬的包青天了。 想归想,令羽铮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哥们笑,笑得那人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 “到你家了,下去。”戈觉板着个脸,命令式地说道。 令羽铮一手提着盒子,一手撑在门上。这哥们真小气,他只不过是在车上盯着他看了几分钟而已,又没占他什么便宜,再说了,脸就是让人看的,你不让人看还长在外面干什么啊?干脆像那些中东地区的妇女一样拿块布遮起来得了。不过看着那黑面神,他没敢说出来,只是晃悠着手里的盒子:“要不和我一起进去喝几杯?” “把盒子给我,我要带回去好好想想合作的事项。”仍旧是一张包公脸,不过眼睛里出现了点点的神采。 “戈小子,这是冷冉是给我的,她‘亲手’给我的。”令羽铮把盒子抱到胸前护着,生怕被戈觉抢了去。这人生气的时候,还是提防着点好。 脑子里回忆起刚才的情景,确实是冷冉递给了令羽铮,想到这戈觉不爽了,心里就有些赌气了,那个令羽铮却还偏偏在这时又炫耀了一遍:“真的不要和我一起进去?” 不跟他进去就碰不到盒子,碰不到盒子就吃不到冷冉亲手做的辣椒蟹了,权衡了下利弊,戈觉选择了辣椒蟹。等吃完了再和你算总帐,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戈觉松口了:“好,进去和你谈合作的事情。” 嘴硬啊嘴硬,令羽铮无奈地看着戈觉,这人真是,哎!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哪家的姑娘受得了啊! 冷冉看着令羽铮他们离开,在原地站了好久,眼睛一直看着远方,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哎!”她叹了口气,转身想回屋里。 “祭奠往事完毕了?”方爱如笑笑地说:“令羽铮,你认识吗?” 方爱如的问题让冷冉有稍微的顿挫,思考了一下,冷冉点了点头,她不想瞒她。 “那你为什么和他说你不认识他啊?”方爱如走近冷冉的身边,不解地问。 “那段往事太痛苦了,他忘记了最好,我不想让他回忆起来。”冷冉咬着嘴唇,抑制着浑身的抖动。 太痛苦,太痛苦是什么概念?方爱如不明白,她想知道,想知道他的过往,更想知道冷冉迷一样的过往。 冷冉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道:“爱,别逼我,我真的不想再去想,我想说的时候,再和你说,行吗?” 方爱如拥住她:“宝贝,别难过。不说了。”冷冉偎依在她的怀里,眼里泛起了泪光,那些支离破碎的镜头一点点地自动拼凑了起来,形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漫天的火光像龙一样吞噬了天空,好大的哀叫声,她分不清是谁的。冷冉赶忙闭上眼,关上了记忆的闸门。 “爱,别告诉……” “恩……” 第十五章 上班 眼光明媚的星期一,如沐春风的星期一,风吹鸟鸣的星期一,这是方爱如那家伙用她那乱七八糟的成语堆砌起来的形容这个美丽的星期一的词语。 冷冉忍着笑,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方爱如的脑门:“你啊!” 方爱如也笑了:“做得不开心就不做,我这个后盾还挺她妈地坚固,能挺你。” “你看你,一张口就来个粗口,一千金大小姐怎么能这么没素质啊?” “千金大小姐怎么了?千金大小姐也是人,也要吃饭喝水,为什么就不能说粗口?”方爱如一撇嘴,不服气地反驳。 冷冉叹气了,好在方爱如的粗口只在她面前会出现,算了,由她吧! 没有车在身边还真是不方便,冷冉只好先徒步走出市郊别墅区的路口,在那等公车。这算是她的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同事之间该如何相处,上级与下级的关系自己又要如何把握好,哎!真是头疼。 这公车怎么还没来?冷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看表,再迟的话就要来不及了,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怎么说得过去,想到这,她决定先走前去看看有没有出租车什么的。 远远地看到一辆车正朝着方向飞驰而来,车身后扬起阵阵的灰尘。一个急刹车,车停在冷冉身边,从车窗里探出个头来,戈觉温暖地看着她,眼里流转着百般的疼惜。 “上车吧!”原来他是特意来接自己上班的,冷冉心里一阵感动,没有多说什么,她随他一起到了公司。 一直不知道受人瞩目的滋味,如今冷冉体会到了。一路走来,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多得不计其数,疑惑的,羡慕的,嫉妒的……当然数女性的居多。从来没有让别的女人靠近自己身边的总裁,今天竟然亲自领着个如花的美人儿,那么体贴地为她引路,全程都带着笑意,这让公司里单身又有点姿色的女孩子都焉了。 “别那么紧张,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下属,与其他人无关。”电梯里,戈觉突然靠近她,在她耳边轻缓地呵出这么一句话。耳根子一热,冷冉的脸也跟着涨得通红。闷热的小空间里,她下意识地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他一个人的下属?什么意思?冷冉琢磨着这句话,直到手心里传来挠心的瘙痒,冷冉才尤然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看着戈觉暧昧的浅笑,她一步步地后退。 戈觉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难堪,随即就消失了。深黑色的眼睛又亮起了笑,他暖暖地拉过冷冉:“跟着,我带你走。”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见到漂亮的女人就扑上去猛啃,戈觉他也不会例外。冷冉想起刚才他看她的眼神,很是寒心。都说女人漂亮好,漂亮的女人吃香,就连工资都比长相平庸的要高,待遇也好,什么都好,可是真到了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烦恼,未必有说的那么好。此刻冷冉就恨不得自己能长得丑点,不至于招惹到戈觉。哼!她差点还忘了,戈觉这人还去过“黑森林”,去那个所谓的“一夜情的温床”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冷冉望着面前他高挺的背梁,冷冷地笑了,不就是人长得好看点,兜里有几个闲钱吗?你在女人面前显摆个什么劲儿啊? “戈总。”对面来了个人,看样子职位应该不小,他说:“盛世长行公司的代表来了,现在正在会议厅里,您看您是不是先过去?”这人见戈觉在他说话的时候连正眼都没瞧他,只顾着对冷冉嘘寒问暖的,他于是先征求上司的意见。 “你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说完他又回过头对冷冉说:“你先在我办公室呆着,那里有报纸杂志,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翻翻,等着我回来知道吗?” 冷冉对他的话语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戈觉无可奈何地暗自叹气,转身去了会议厅。还真是棘手,他边走边想,黑琥珀一样明亮的眼睛里,始终都带着笑意。 冷冉百无聊赖地翻着那些难懂的商业杂志,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一会儿拿出手机玩玩游戏上上网,时间还真难打发。 从刚才进来到现在,冷冉留意了下戈觉的公司,其他的她不会分析,单从雇员人数来看,应该是个不小的公司。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打扮时髦,长相鲜活的女人春风满面地走了进来。原本神采熠熠的脸蛋在看到冷冉后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就立刻阴沉了下来。 “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那种居高临下的口气,冷冉听得很不受用,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回应:“你好,我是今天刚来报到的。” “刚来报道的?”女人细长的眼睛打量了冷冉一番:“那你知不知道规矩?上司的办公室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吗?你马上给我出去。” 第十六章 隶属 冷冉倒不急,她气定神闲地看了看来人,长是长得挺不错的,身材也好,该突的突,凹凸有致,也算得上个中等美女了。这戈觉,真的会享受生活,连工作的地方都安插着这么养眼的美女! “你没听到吗?叫你出去。”那女人见冷冉不但不表现出恭敬,反而欣赏起她来,气顿时就上来了。 “可是,是戈总让我在这等他的。”见她这么盛气凌人,冷冉也硬了起来,她生平最讨厌这种欺压新人的员工。仗着有点老资格,就对新人颐指气使的,嚣张什么啊!说白了,你也只不过是被雇佣者而已。 “什么?”看来是被唬得不轻啊,连声音都变调了。冷冉继续轻声地说着,语气平缓却强硬:“是这样的啊,戈总让我在他办公室里等他的。” “好,”她说着又停了停,盯着冷冉看了好一会儿,才又高傲地说:“但是,等归等,别做出什么别的来。” 冷冉圆瞪着眼强忍着就要爆炸的怒气,那女人得意地扬长而去,末了还把门甩得砰响。狗眼,这就是狗眼,冷冉安慰着自己,千万别跟狗眼一般见识。 戈觉的会一开就是几个小时,冷冉百无聊赖地呆在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受过人气的她今天终于领教到了何谓职场规则了。哎,吃得咸鱼就要能忍受它带来的焦渴,接受吧,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戈觉开完会进来的时候,冷冉正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长长的头发散落下来遮得她的容貌似若隐若现,玲珑有致的身体散发出庸懒如猫儿的气息。他陶醉了,不自觉地俯下身去亲吻她柔嫩的小脸。 冷冉啊冷冉,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戈觉把玩着她柔顺的长发,在手指上卷了一圈有一圈。刚才的一场会,他开的是又心慌又思念,心慌的是对方代表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颜令,勾起了他对冷冉的担心;思念的是此时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的冷冉。 颜令对他的态度不卑不坑,看样子应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那天晚上,戈觉承认是他糊涂了,被那气氛和人儿熏得迷糊了,平时的理智在那时不知怎的就消失了。全场下来,戈觉一点都看不出颜令有任何与这场会不符的情绪,他用理性的分析,尖锐的判断,灵敏的预测向全场的人们诉说了这个项目的可行性和前景,甚至在会议结束,戈觉和他同时步出会场的时候,他仍是面带君子般的笑容。戈觉本想向他解释一下那晚的事情,见他毫不在乎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颜令都没表态,这样反倒显得自己在画蛇添足了。 颜令,为什么你能表现得那么从容,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是强装的,还是说,冷冉在你心里一点地位都沾不上?戈觉一阵心疼,为冷冉,也为她那悲哀的婚姻。 “恩?”冷冉动了动身体,醒了过来。朦胧的睡眼中映入了张超大的帅脸,长长的睫毛簇拥着如水温柔的眸子,刚毅却柔和的脸带着好笑的表情看着她。冷冉揉了揉眼睛,这次是完全地清醒了。 戈觉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懒猫,上班时间在打盹,谁允许你的啊?” 不喜欢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冷冉装出伸懒腰的样子避开了。戈觉知道她的心思,也没说什么,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 “戈总,我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冷冉清了清嗓子,直指话题目标。刚才他的一句“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下属”让她别扭了好一阵子,她进来是为了做事的,不是来当个挂衔花瓶的。 “策划啊,帮我收集些资料,编些文案那些就行了。”戈觉不喜欢被她称为“戈总”,尤其是这话配着她倔强的眼神。 “那我隶属哪个部门?” 话刚说完,冷冉就被那深黑色的眼睛慑住了。似怒却不怒,那些黑色在快速涌动,在瞬息间又流露出另一种让她难安的情素来。怎么像头受伤发怒的狮子?这是冷冉的第一感觉。 就在两人对峙不让的时候,门敲响了,随即那人就进来了。 晕,这人真没礼貌,不请示就私自进来。冷冉回头去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是那个女人! 进来的不是时候,来人悻悻地想退出去,可是止步于这一触即发的气焰前。她深情地望着戈觉,警惕地盯着冷冉,揣摩着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张经理,你有事吗?”戈觉不喜欢被人当动物一样地参观,他侧过头,心里纳闷:平日里很会审时度势的张经理,今日怎么这般的不识趣? 同是女人,冷冉怎会看不出张经理眼里对戈觉的痴迷。果然,这男人也是个祸水,专招女人的小白脸。 “戈总,你要的文案我刚才放你桌上了,还有些有关于开发地周边环境的资料,你看看还需要些什么。” 冷冉一听到文案和资料这两个词,活跃了起来,虽然这女人确实讨人厌,但是总比呆在戈觉身边强,她马上接过话茬:“那我是不是就跟在张经理的那个部门下啊?” 戈觉什么话都没说,也没看冷冉一眼。张经理暗笑,原来他俩的关系不是她想的那样,一颗悬着的仰慕之心才放了下来。可是戈觉慢悠悠地坐到了椅子上,随手翻开了一本资料,一边翻,一边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冷冉,你记住了,你只隶属于我。”这话,明摆着就是在宣布他的所属劝嘛,冷冉怔住了,那个张经理也像被电击了一般,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任何的动作。 “你只隶属于我”!她恨恨地看了看冷冉,阴冷的笑容让人发栗。 第十七章 融洽 戈觉刻意隐瞒了对方的合作代表是颜令的这一消息,他不想冷冉知道,虽然以后肯定会不可避免地接触到的。能拖一时是一时,戈觉内心很矛盾,因为现在的冷冉并不是自由身,她还有一张结婚证书牵绊着她,他能爱她吗?而他现在对她的那份感情,可以就这么被定义为神圣的爱吗? 工作很清闲,有时候冷冉都会有个错觉,自己是戈觉身边的保姆,她的工作除了每天整理一些资料,更多的是陪戈觉聊天。她没有属于她自己的办公位置,戈觉对面的一张办公桌,不知道是否能笼统地说成是她的小天地。抬首间,就能看到他紧张地在工作着,每天的朝夕相处,让冷冉对他的印象有了改观。其实,他也不坏;其实,他也不经常招惹女人,只是那些女的总是粘着他罢了;其实,他挺可爱;其实……她看着他,不由就笑了。 “笑什么?”额头被他轻敲了敲,一抬眼,是他故作严肃的脸。 “上班时间开小差,看来要扣你工资才行。” “扣多少?”她拿起笔,低下头继续琢磨她刚才想着的宣传方案。 冷冉毫不在乎的态度让戈觉吃了个闭门羹,原本想捉弄下她的,没想到她来了个兵来将挡,戈觉倒没招了。 冷冉闷笑,没话了吧?成天不务正业,就想着招儿来捉弄人家,这次看你怎么说。 戈觉双手撑在桌面上,十指修长有力,顿了顿,他笑了。 “你说的啊,到时可别说我欺负你。” “恩,好!”冷冉看着问案,随口一答。 他淡定的笑容久久地停在脸上,许久都没有出声。正等着他下文的冷冉不解地抬起头立刻陷入一双深黑的旋涡中。 乌亮的眼睛笑意十足地盯着她不怀好意地看,冷冉就奇怪,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的眼睛,像墨玉的深邃,像黑琥珀的透亮,灵动流转,仅看一眼,就会让人有失措的无力。 她赶紧别开眼去,心突突地跳得好快。 “你说好的,我可没欺负你,”戈觉的手离开了桌面,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回他自己的椅子上才缓缓地说:“这个月的工资扣除,外加来我家当一个月的保姆。” 什么?当保姆?冷冉登时跳了起来:“你欺负人。” “你答应了的。” “没有!” “不管,反正你答应了。今天晚上你就收拾好包袱跟我回家。”戈觉笑眯眯地看着她发怒的样子,小母狮子?不像!最多是个张牙舞爪的小可爱猫咪。 一整天,冷冉都摆着张臭脸,任戈觉怎么逗都不笑。中午吃饭的时候,戈觉把好吃的菜都挑到她碗里去,又被她一一拨回;下午的时候,他又破例没吵人让她安心地睡了回午觉。戈觉也觉得这玩笑开大了,跟在她屁股后面晃来晃去的,无奈冷冉就是不要理他。 既然都开大了,她也已经生气了,那就索性把玩笑当真算了。戈觉用手托着下颚,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坏坏地想。 下班时间到,冷冉提起包,冰着个脸,连招呼都没有和戈觉打就要走。 “等等。”戈觉也抓起衣服跟了出去。 电梯里她粉嘟嘟的小脸还在绷着,戈觉看着想笑,要是天下的女人天天都像她这样,那美容店的拉皮怕是要干不下去了。 “还生气啊?” “没有啊!” 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吗?明明脸上贴着个“我很生气”的牌子,嘴里却又打死不承认。 “楼下等着我,我去拿车。”出了电梯,戈觉一本正经地说,然后偷偷地拿眼瞄她。 白里透红的肌肤,散发着蜜桃的香味,她今天穿了身略微紧身的套装,将那玲珑修饰得更加地诱人。他自认从不是个爱看女人的家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冷冉都有种魔力,能让他的眼睛掉在她身上,验证着南北极定律。 “不要。”冷冉孩子气地撇了撇嘴,也不管戈觉在后面说尽好话,她就是不回头,自顾自地走着。 “冷冉,我投降好吧?” “我向你忏悔?” “我的小祖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得,连祖宗都搬出来了。冷冉偷笑,她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只是觉得戈觉的孩子气特别容易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来,而且越来越放肆,再不好好地整治下他,那他以后还不更得寸进尺。 “以后不准再开我玩笑听到了吗?”冷冉正色道,一副管教的神色。 “没开你玩笑啊!”戈觉无辜地说。 “还说没有,那你干嘛说让我去你家当保姆啊?” “我只是把我心里想的说出来,这也有错啊?” “你……”冷冉作势要打他,戈觉赶忙闪了开来:“等下再打。”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接个电话。” “令羽铮,找我什么事?” 一听到令羽铮,冷冉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她悄悄地贴近戈觉。 “吃饭?带上冷冉?”戈觉一边说,一边看向身旁正好奇地盯着他看的小女人。她一脸的兴奋,刚才脸上的不快全都消失了。 合上手机,他不自然地问:“你要去吗?” “恩恩!”冷冉忙不迭地点着头,她仰头看他,期待着他的一声同意。 哎!戈觉没有再说什么,拉起她的手朝外走去。 两人只顾着朝前走,谁也没觉察身后,有一双妒忌得要冒火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灼着冷冉的背影。 第十八章 饭局 一路上戈觉都沉默不语,好几次冷冉叫他他都没听到。冷冉也弄不明白了,最后只好也陪着他沉默。 车停在了“一品春”门口,这间酒楼,以独家密制的名为“春常在”的系列菜闻名,名声也是远播四方的。戈觉脚步有些犹豫,他看了看一旁脸上带笑的冷冉,突然有想拉着她一走了之的冲动。 房间里的欢声笑语中有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高亮的嗓音嘈动她的耳膜,冷冉的手停在了门把上,笑容也凝固了。 这就是刚才戈觉不自然的原因。令羽铮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颜令肯定在陪。戈觉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令羽铮明明知道颜令和冷冉的关系,还要特指让他带上她,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不别进去了。”戈觉把手覆在她颤抖的手上,紧紧地包住。 “没事。”她冲他一笑,有隐忍的坚强和倔强。 推门进去,那笑声戛然而止,房间里的六只眼,有四只是盯着她看的,其中的一双单凤眼,它的主人正是那天冷冉见到的躺在床上欢叫的人,她断不能忘。令羽铮装做没有察觉到异样,他热情地招呼着冷冉。冷冉知道此时她顿不能失面子,她笑意盈盈地走向令羽铮,那里,有她渴望的温暖。 “令总。”扫了颜令一眼,发现他根本没有看她一眼,冷冉不禁有些伤心。 “看你叫的,你叫我令总那不是见外嘛,叫大哥。”令羽铮叫冷冉坐到他的身旁,亲自帮她倒了杯茶:“第一次见你熟悉而亲切,就像,就像妹妹。” 冷冉僵直的手指接过茶杯,眼里热热的。 令羽铮认真地看着冷冉:“说不定,我还真有个妹妹呢!哈哈,只是我现在……”令羽铮有所顾忌地没再说下去了。冷冉用五指包握住滚烫的玻璃杯,把热茶一口饮尽,如同在喝一杯冰水。 颜令从冷冉惊现门口的那一刻起,除了她刚进来时看了她一阵后就没有过多的动作和表情了。而颜令身边坐着的女人却对冷冉戒备十足,她始终都紧张地注意着冷冉的一举一动。 “戈觉你这小子站在门口干嘛啊?当雕像啊?”令羽铮忍着笑,看戈觉那失魂的样子应该已经失去智商了。 戈觉慢悠悠地晃了进来,朝颜令一点头,然后理所当然地在冷冉的身边坐了下来。 “都是认识的,那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哈哈!其实这次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负责这个项目的主要人员都彼此见个面,熟悉熟悉感情,这样以后合作起来更融洽。” “令总真是想得周到啊!”说话间,那个单凤眼站了起来:“都是交情不错的人,看来这次的合作会非常愉快的,戈总,您说是吧?” 戈觉抿了口茶,他向来对浓妆艳抹的女人没有好感,对于她的搭话,戈觉的脸皮稍微动了一下,不置可否。 女人自讨了个没趣,闷闷地坐回了位置上,她用手肘碰了碰颜令,然后身体也贴了上去。颜令没有闪躲,任她这胡来的亲热。 戈觉能感觉到冷冉情绪的变化,煞白的脸,藏在桌低下抖动的双手,戈觉怒了。颜令你她妈的是个什么东西,玩弄感情很光荣吗?让人伤心很刺激吗?还有那女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廉耻?他用力地把冷冉的手裹进掌里握着。 令羽铮看着那女人,笑了,预料之中的事情。 戈觉重重地放下杯子:“令羽铮,这什么茶,这么难喝?怎么有股子骚味儿啊?” 这人,真不知他的用心良苦啊!令羽铮拍了拍戈觉的肩膀:“戈大少爷,你以为是在你家啊,爱喝什么喝什么?这龙井不错了,你这嘴太刁,真该让冷冉好好地调教一番。” 让冷冉调教一番?颜令的眼睛动了一下,暗涌流动,这是什么意思?他装不在意地扫了冷冉一眼,冷冉明知却故意不理他,纯净如水晶的眼睛里,把所有的感情都掩埋了,颜令无法在那里面获得他想要的讯息。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冷冉颇有风范地起身,她不想再被颜令那变态得要吞噬人的目光注视了。而且,那女人让她觉得恶心,再不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她怕自己当场就能吐出来。 颜令见冷冉离开,他也站了起来,没说什么,也没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打声招呼,就径直走了出去。 “令……”那个单凤眼急了,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想跟着出去却被令羽铮叫住了。 “小程,听说你的家乡湖南是个不错的地方,给我们介绍介绍如何?”令羽铮话语平静温和,让人无法反驳,她只好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戈觉不停地喝着刚才被他狂骂的茶水,他看着温谦的令羽铮,神情很淡漠。 第十九章 纠缠 冷冉把水开到最大,任这刺骨的冰冷冲刷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他都已经公然携带那个女人出席一些场合了,答应和她离婚怕是不久的事情了。一想到这,原本意志坚定的冷冉突然觉得耳朵在嗡嗡地作响,血液也如同停止了流动般,心脏忽忽地跳得好快。 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装,她才走了出去。冷冉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精神点,输给谁,都决不输给那个狐狸精。 “站住。”依墙那有个人,化成灰她都认得的人。冷冉笑容满面地转过身去,平静地看着颜令。 半个月不见,她瘦了好多,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的精神看起来不错。颜令不知该说些什么。“你好吗”之类的俗套话他不想多说,他深知她的性格是不会给他一个真心答复的。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他问得波澜不惊,就像在问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样。 “怎么,我不能出现在这里 ?”冷冉不肯认输,对颜令冷眼相待。 颜令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蛛丝马迹,没有喜怒,也没有笑容,可是唇边的刚毅,却在说话的时候悄悄被隐去。他看着冷冉,一眨不眨的眼里,流转着隐忍的愧疚。 “在戈觉身边工作?”颜令说着,突然气势逼人地把冷冉逼到了墙角里,他伟岸的身躯,死死抵住冷冉疯狂的挣扎。 “你走开,走开……”柔弱小女子的力气,哪里是颜令的对手,她又捶又打的,不大一会儿,冷冉就不再吵闹了,她双手搭在颜令的胳膊上,浑身像中了软骨散般,没有半点的力气。 柔软的长发微乱,颜令温柔地替她一根根地整理好。冷冉咬着嘴唇,他手指划过的每一寸肌肤,她都像被烫了般,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为什么要靠近?为什么?冷冉趁长发遮掩的瞬间,把泪擦干,她不想再在他面前哭,她要坚强地活给他看。 “在戈觉身边工作是吗?”他轻声地问,莫名地温柔。 “恩。” “那样,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他有点苦涩地说道,胸口也很明显地起伏了一下。一瞬间,冷冉以为自己看错了。 “呵,那很好啊!”冷冉想推开他,颜令却仍紧紧地把她圈在他臂弯下。 熟悉的体香袭来,怀中那柔弱无骨的娇躯扭动着,柔软的秀发随着冷冉的身体的摆动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颜令的眼睛开始变了颜色。紧贴的距离,身体与身体的碰撞,两人的体温都明显地升高,他慢慢地低下去头寻找那双柔嫩的樱花唇。 “宝贝……”他闭着眼胡乱地说着。 “恩……”冷冉闷哼了一声,小手使劲地往外推他,颜令哪里肯放过这美丽的双唇,他大手一收,揽紧了冷冉的小蛮腰,吻得更深了。 舌尖强行钻入冷冉的嘴里,绕过贝齿,触碰到了令他心醉的丁香小舌,柔软而细腻。冷冉再没了抵抗,她全身疲软,两只手用力地缠住颜令的脖子,忘情地和他纠缠。 颜令越来越疯狂,那狂野好像是要向冷冉索要回些什么似的,他吸住她的唇,不容她退却。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冷冉身上游走着,紧紧的小外套,一下子就被他找到了可以深入的空隙,一双大手随之快速地伸了进去。 微凉的触感使冷冉猛地一颤,清醒了不少。滑腻的肌肤燥热了颜令的大脑神经,他的手迅速地摸到了冷冉的胸口,酥软的丰盈,颜令情不自禁地压紧了冷冉,呼吸也跟着焦促起来。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冷冉使出浑身的力气想挣脱颜令的钳制,可是被欲望燃昏头的颜令已没了理智,他一只手抓住冷冉的手不让她再胡乱挥动,另一只手从胸前转移到了背后,解开了她胸衣的扣子。 冷冉的泪不停地飙出来,沾在颜令的脸上,鼻子上,唇上。也许是眼泪的湿润,也许是冷冉的不再抵抗,颜令终于有些觉触了,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竭力控制着他的行为,只有眼睛里,残留着他强压的欲火。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冷冉哭泣着,颤抖着,身体顺着墙壁滑了下去,衣衫不整地萎缩在墙角。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颜令懊恼极了,无视女人哭闹的他却从来都看不得冷冉的眼泪,仿佛她眼里流出的不是泪水,而是甚红的血水。 冷冉抵死不让他再靠近自己,她捉着胸前的衣领,抹干眼泪,命令颜令站在离她五步之遥的地方。 “我们已经要离婚了!”她哆嗦着嘴唇,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艰辛。 颜令见冷冉如敌人一样地仇视他,也不敢再向前一步,他舔了舔嘴唇,又干又涩。 她的脸涨得通红,发籍的凌乱让她显得狼狈不堪。他的脸也少见地泛出了红色。颜令危险的野兽气息已经隐去,一张俊脸就像张被揉皱的纸。两个人曾那样地亲密,现如今,却又那样地遥远。 第二十章 婚逝 再回到酒席上时,宴席已开始了有一会儿了。戈觉晃了冷冉一眼,就低头自顾自地喝酒了。尽管是她自以为整理得很好了的表情,戈觉还是捕捉到了他想要的车辙马迹。 酒场自然是男人们的天下,推杯换盏,好不得意。只是这虚幻的笑容下,掩藏着各自的心事,戈觉有,令羽铮有,颜令有,冷冉有,至于那个叫小程的女人更是明显得不用说了,自从颜令坐回她身边,她就一直对他献媚,对冷冉也虎视眈眈的。 酒过几巡,酒量不大的戈觉有些受不住了,熏红的眼睛不时地飘向冷冉那边,好几次欲言又止。令羽铮和颜令是经常在酒桌上混的人,这点酒根本没放在眼里,就跟喝水玩儿似的。不过两人相比起来,酒量还是颜令尤甚。令羽铮笑了戈觉几句,回过头想去找颜令当榜样再去“嘲讽嘲讽”戈觉的,没想到一回头,平时的酒神此时竟也红了眼。 野兽般殷红的眼,摄着冷冉看。 作为男人,令羽铮看出了这眼里暗含的东西,是愤怒,是怜惜,更多的,是愧疚。他装做没看到,举起酒杯碰了碰颜令满满地杯子:“怎么不喝了?” 颜令正失神地看着冷冉,他没听到令羽铮的话,他身旁的女人却笑眯眯地站了起来,她拿过颜令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后笑着说道:“令他等下还要开车,这杯就我代他喝了吧!希望令总不要怪罪于我啊!” 令羽铮也爽朗地把杯中的酒一口气干了:“小程,看来你不仅工作出色,酒量也不错啊!巾帼不让须眉,好!”令羽铮感叹了几句,然后又接着说:“颜副总,你身边都是人才啊!” 颜副总?在场的几个人都燃起惊讶的目光,戈觉不动声色地把眼光转向令羽铮,在静待着他的下一步举措。 颜令惊讶地看向令羽铮:“令总,你刚才……” “怎么?不愿意?”令羽铮笑了,他把所有人的酒杯都满上:“刚才,我忘了说今天大家相聚的最重要的目的,还望大家不要介意,”令羽铮绕过椅子走到颜令的身边,一只手搭在颜令的肩膀上:“那就是,从今天起,我们都要改口称你为颜总了。” 所有人都朝他举杯,包括冷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更是喜形于色,眉间的绚烂挥之不去。 颜令终于听清楚了令羽铮的话语,嘴角象征性地牵了牵,他放下杯子:“谢谢令总的赏识,可是我能力有限,恐怕不能胜任。”他说完,眼睛又转向了冷冉。只见她一言不发,神情淡漠地站在对面,手里形式化地端着个杯子,颜令眉宇间的神色刹时黯淡了下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拒绝,令羽铮显然有些讶异,那个女人也很是不明白,摆着个“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怎么就不要呢?”的表情驻在那。 “令总,我觉得现在这个总经理助理的职位很适合我,我想能帮你分担些更实质性的工作,而不是一个更高级头衔。” 令羽铮眼神晃动了下,没再说什么,带着微笑的脸让人看不出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那好,我也就不强人所难,来,大家为我拥有个这么好的下属干一杯!” 觥酬交错间,杯影横斜,喝红眼的人,莫名地难过。那红颜在影间时时占据颜令的视线,那熟悉得如同前世就已缘定的人,一丝笑颜的浮起,却让他没由来地神伤。 这场各怀心事的酒席在午夜时分结束了。戈觉和冷冉搀扶着喝得昏了头的令羽铮下楼,那边的小程也想去牵颜令的手,被他一摆手推开了。女人不高兴地嘟起了嘴,生气却不敢发作。 戈觉把令羽铮丢到车里的时候,那小子还大声地嚷嚷着什么“再喝再喝……我没醉……”,冷冉依着车门而站,心疼地看着令羽铮酩酊大醉的模样。 “令总他没事吧?”颜令有些微晃地走过来,刚才他也喝了不少,不要命地和令羽铮一杯接一杯地拼酒。 “没事,我们会照顾他的,”戈觉不屑地瞥了眼故作姿态地贴着颜令的那个女人,接着说:“你呢?能开车吗?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我会送令回去的。”仿佛是炫耀,她故意加重了声调。 令?真他妈的恶心。为了顾及冷冉的感受,戈觉不想跟她一般见识,这样的女人,叫她一声嫌脏了嘴,甩她一巴嫌费了力。 颜令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冷冉,原先在他身边的小女人,如今似乎变了,变得成熟了点,她穿起职业的套装,散发出的职场魅力,让她更迷人了。 “好,那我们先走了。”戈觉让冷冉上车,她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不舍得啊!想再多看颜令几眼! “冷冉。”终于期盼中的声音响起,冷冉压制着内心的波动,平静地看着他朝着自己走来。 颜令的酒气上来了,看着并肩而站的男女,胸腔的火气登时刷地窜了上来。 “有事吗?”她披起冷漠的外衣,假装轻松地回问他。 “离婚协议书我过几天会签好字给你送过去。”胸口闷着的一股气随着他这一句话的说出霎时化为乌有,心房却陡然间添了些许的落寞。 离婚!戈觉猛地一个转身,双腿拔不开步子定在了原地。 冷冉的嘴唇动了一下,她把颤抖的双手藏到了身后:“谢谢!”两个字,却重若千金。 那个和颜令纠缠的女人此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魔鬼般地狰狞。戈觉什么也不说,上前就牵起冷冉的手,那么好看的眉宇,纠结在一起成了道伤。 看着颜令叹气,看着那个女人狞笑,看着他们一同上车,看着车屁股冒起了烟,冷冉哭了。 两年的婚姻寿终正寝!从此,再不用担惊受怕地过日子,真好!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像被闪电击中般地燃烧着,把仅存的一点残渣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第二十一章 商才 一路两人无语,令羽铮已经睡着了。冷冉瘦削的手指紧紧地挽着黑色的安全带,嘴唇上的牙印深深的,一个隔着一个排列得很整齐。 冷冉的一举一动尽收戈觉眼底,他很想把她拉上来,但也深知他在她心中的斤两远不及颜令的几分之一。一直纵驰人生的指挥者,戈觉如今第一次感到手足的无力感。 把冷冉放心地交给了方爱如,戈觉才驱车离开。戈觉眉头紧锁,他深深地知道在冷冉心里他的分量是不及颜令的几分之几的,可是他却还是这么渴望能驻扎进她的世界里,不是以一个上司或者朋友的身份。 “戈觉。”一直躺在后座的令羽铮冷不丁地蹦出一句,吓了戈觉一跳。 “我说你,醉了就醉了,还来个吓人的?” “我会那么容易被那点酒放倒?”令羽铮打了个呵欠,又重新躺了回去。夜晚的风是凉爽着,带着黑夜特有的味道,呼呼地从窗外钻进,吹得人精神了许多。 “令羽铮,没想到你对颜令会来这一手。”颜令,这个奇才,哪间公司得到他,都会是一笔不可预估的财富,那是因为他会为你创造无穷的机会,在商业界混重要的是有敏锐的信息捕捉力和良好的心境,能分析材料,从中剥离出有价值的利用物,并对商场上的起落有很好的控制和适应能力,这些,很大一部分靠的是个人的天赋。而颜令,两者兼具。所以也可以说,他本身就是个聚宝盆。 “这样的人,共事就好,要是做为对手,就棘手了。”令羽铮少见地拿出一支烟,夹于两指间久久不见他点燃。戈觉知道,每次有烦心事的时候,令羽铮才会借烟消愁。 烟是薄荷味的,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不过令羽铮选择它的原因,是因为闻到它的味道,能让他安心,隐约中,那块遗失的记忆里,就有这宁神的飘香。 “既然你有顾虑,那为什么一开始要让他负责这次的项目,现在却又想用一个“副总”的职位来收回他的权力?”没有明说,其实戈觉也有他的顾虑,这次的合作工程这么大,两家都投入了最大的人力物力,要是出个什么差池,先不说自身的利益,光是对本市的房地产业,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想用他来觅得更多的商机和利益,但是现在想来,这颗棋子,我摆放的位置有些不周全。不过你放心,事情还在我的掌控中。”令羽铮说着,眼睛转向了窗外的夜景。这个国际大都市的夜是这么地绚烂多姿,他令家,掌控着这个城市的大片土地带来的财富,他还想要更多,更多…… 戈觉不再说什么了,他相信令羽铮能处理好。这次,两大房地产家族的联合,会是怎样的一个轰动?这个项目,是事在必得,绝不允许别的外界因素干扰。戈觉想到这的时候笑了,以他戈家和令家的影响力和实力,又有谁能干扰得了呢? “令羽铮,以后你注意点,有颜令的场合少让冷冉参与。”戈觉开着车,语气里有不小的埋怨。令羽铮对着戈觉的后背叹了口气,这小子,终究还是不知道他的用意。 “戈小子,冷冉是个倔脾气,颜令越是伤她的心,她就会离得他越远,对你,也越有好处。”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刻意让颜令的秘书程丽影也随同的原因。令羽铮知道程霜影和颜令的关系,也了解程霜影要强的个性在遇到冷冉的时候会怎样,果然那小秘书表现得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虽说是为戈觉,却不得不承认其实他自己的心底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私心,他不想冷冉再往颜令这潭深渊里陷,就像是怕自己的亲人受伤一样,他想把冷冉拉离颜令的身边。手段是残忍了点,却是真心希望她能幸福。 “她要离婚了。”戈觉闷闷地说,没有开心,更多的是担忧。 “哦?”令羽铮应了一句,想起冷冉在医院的那一幕,心里也像打翻了五味瓶。哎,这就是人,这就是人生,有悲伤,有难过,有算计,也有温暖……令羽铮暗自握拳,也不再说话。 夜的诱惑,就在于那张黑布下的灯火阑珊,令羽铮无声无息地感受着夜空的静谧,想起冷冉,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静。 第二十二章 适应 一纸离婚协议在两天后寄回了冷冉手里,冷冉很平静地看着那几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由于是协议离婚,手续那些都很简单,最后冷冉拿着那一本绿色的本子的时候,都不知该是笑好,还是哭好。 方爱如想为冷冉办个单身舞会,被冷冉拒绝了。她现在只想安静地过日子,失败的婚姻给她的生活蒙上了一曾阴影,她抗拒着每个试图踏进她圈子的男人。 可是却惟独戈觉,也只有戈觉,能令她笑起来。方爱如看在眼里,喜忧参半。就在几天前,方爱如才从令羽铮的口中得知戈觉竟是房地产老大的儿子,戈氏集团的显赫,众所周知。然而,拥有这雍容是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家族和家族之间会因为某些切身的利益而进行联姻,就像她自己和令羽铮。戈氏会否也如此,她不得而知,所以方爱如时刻给冷冉打预防针,希望那丫头心理上能有个准备。 项目已经确确实实地定了下来,一场发布会是不可避免的。冷冉担负起策划,方爱如则抢着负责起了提供会场的那块工作。 “凌威的服务,不会让你们失望。”大家笑着应承了。凌威,是不二之选。 工作的日子里,和颜令碰面是家常便饭。冷冉已经能够适应那见面时突如其来的疼痛,她一再地叮嘱自己,他已和自己不再有关系了,见面时,就是相互地淡淡一笑,除此之外强装别无其他。 随着发布会日期的渐进,冷冉的工作量越来越多。戈觉很心疼,尤其是看到她苍白的脸时,他就会觉得自己像是亏欠了她什么似的。好几次,戈觉叫来别人接手她的工作可都被她给骂了回去,还老拿什么“我去你公司不是吃闲饭的,是来工作的”塞他的嘴。无可奈何下,戈觉只能每天忍着心疼,陪着她日日夜夜。 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空荡的楼层里,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却还在埋头伏案着。冷冉满意地看着这些天来她的工作成果,细长的睫毛弯成了新月状。 “冷小姐,你还在啊?”进来的是那个叫张经理的女人。 冷冉一笑:“是啊!还有些事情没弄好。张经理也还没去吃饭啊?” “我吃过了,路过戈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有位美女还在这么勤奋地工作,所以进来看看呀。” 冷冉不喜欢这个叫张艳丽的女人,上司面前一套,下属面前又另一套的人,真是虚伪。冷冉就见不惯平日里她对那些基层职员颐指气使的样子,什么人,只不过是比其他人大了那么一丁点,眼睛就长到了头顶上,见谁不顺眼张嘴就骂,大家心怀不满却又不敢出声。她也不想想,没有手下的人帮着她垫基础,凭她一个人能有什么作为。 冷冉不想单独和这样的人相处,她假意地摸了摸肚子:“呵呵!肚子叫了,那我先下去吃饭了。” “早该去吃饭了,再怎样也不能饿坏了肚子不是,呵呵!” 切!冷冉趁她不注意鄙夷地斜了她一眼,想当初刚来公司时她的态度有多么恶劣,和现在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她都忍不住要感慨戈觉上司的伟大影响力了。 “知道饿了?”戈觉提着个大大的饭盒依在门口,说话间伸腿走了进去。 张艳丽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脸上泛起了红晕。她痴痴地看着戈觉一步步地走进来,只是公式化地冲她点了点头便走到冷冉的身边,心立刻就凉了下去,嫉火猎猎,却也不敢明显地表现出来。 “我也说嘛,冷小姐真是太苛刻自己了,不吃饭怎么有精神啊?” 戈觉同意地一点头:“张经理说的是,冷冉,以后不许这样了。” 冷冉把他们的话丢到耳背,饭盒里一阵阵的香味诱惑着她,闻起来像是肉香。戈觉见她谗猫样出来了,一伸手敲了下她脑门:“给你,看你这谗样。”宠溺的心态溢于言表。 张艳丽是个明眼人,眼见这里已没有了她的位置,再硬生生地挤进去只会压扁了自己,她只好退了出去。 “冷冉,时间长着呢!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张艳丽紧握着拳头,不肯认输地低声说道。 第二十三章 心暖 “什么?猪肘子?我不要。”冷冉不喜欢这油腻的东西,她一嘟嘴,把饭盒推回给了戈觉。 “猪肘子才补身体,看你这些天累的,我是为你好,快点给我吃完它。”戈觉说着,拿起筷子硬是把一小块肉塞进了冷冉嘴里。 “好吃吗?”他满怀期待地问。 “还行,调味不错。”冷冉嚼着:“可是炖得太烂了。你哪里买的?” 在她微微敞开的衣领里,他看到了突出的锁骨,下巴也尖了,脸上的肉似乎也少了。戈觉不语,又夹了一块塞进她嘴里:“好吃就多吃点。” “我自己来……”冷冉拿过戈觉手里的筷子,笑了笑。 戈觉顺从地把筷子递给她:“下次,别再这么拼命了,不然我都不敢把事情交给你做了。” 冷冉这丫头才不管他说什么,她现在正沉浸在猪肘子的香味中不能自拔。这肘子不像想像中的那么油腻,它又香又滑,虽说焖得烂点,但是入口即化,软香可口,勾起了冷冉少有的好胃口。 “羽铮,我们是不是打扰人家恩爱了啊?”方爱如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她一边打着趣,一边和令羽铮一起快步地走了进去。 “爱?你怎么来了?”冷冉咬着筷子头,有些惊讶。 “我怎么不能来啊?”方爱如好笑地反问这笨丫头。 令羽铮在看到饭盒的时候笑了,那种恍然大悟的笑容看得冷冉一愣一愣的。 “冷冉,觉得这肘子味道怎么样?” “挺好啊!”冷冉如实地回答,不明白令羽铮嘴边那一抹浅笑。倒是戈觉,原本白皙的脸涨得有些微红,他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令羽铮一眼,眉宇间有警告的意思。 令羽铮却无视这眼神,他拍拍冷冉的肩膀:“多吃点,别浪费了我们戈大帅哥的一番心意。听说啊,这肘子,是他特意为你炖的。” “令羽铮!”戈觉燥红着个脸,愠怒地吼了他一声。 冷冉拿着的筷子停在了嘴边,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戈觉那张通红的脸:“真的?” 戈觉别过头避开冷冉询问的眼睛:“别听他胡说……” 看他那窘迫的模样,冷冉心里已明白了。低头,看满满的盒子,男人一般都对烹饪比较迟钝,就这些,他要花费多少时间来弄啊!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冷冉大口大口地吃着。 “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肘子。”她的眼睛湿润了。 “令羽铮,你来这有什么事?”介于“肘子事件”,戈觉很不爽,对令羽铮没好气地问道。 “来吃肘子。”令羽铮还是不肯放过这个捉弄戈觉的绝好机会。 戈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呼地一声站了起来,阴着张脸推开令羽铮走了出去。 “喂……”冷冉站了起来也想跟着出去,却被令羽铮给拉了回来。 “没事的,这小子是不好意思了,你再跟出去,他的脸会更红的。” 掌心的温度依然是以前的熟悉,冷冉的触觉停留在被他握过的手腕上,不能回神。好久,好久都不曾有这温暖的感觉了,冷冉的心禁不住地泛酸。 “冷冉,怎么了?”方爱如看着这丫头怪怪的样子,一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一阵晃动,冷冉的思绪才飘了回来。 “没什么……哦,我在想戈觉……” “那小子没什么的,脸皮薄。对了冷冉,明天晚上的发布会你打算跟我和戈觉一起去还是和爱如一起过去?” 发布会?冷冉根本就没想过要出席,一来是因为令家,二来是这些天来她也累了,她摇头:“我没打算去。” “那不行,”方爱如马上跳了起来:“别的不说,你作为这次活动的主要策划人之一,这个身份是不容许你不到场的。而且,你以为我会那么好心放过你吗?”方爱如挑了挑眉,然后就开始和令羽铮一起“威逼利诱”她。 “去吧!” “恩,看在肘子的份上。”令羽铮还是开口闭口肘子的。 “……” 一张嘴怎么敌得过四片抗瀣一气的嘴唇,嘴皮子碰撞间,冷冉看着令羽铮水晶般透明的双眼,犹豫着答应了。 第二十四章 盛状 凌威大酒店,光影摇曳,人声鼎沸,进进出出的人神色里都彰显着不凡的身份,本市掌管经济的副市长,纪检书记……由于戈,令,方三家都是经济场上的霸主,所以商业界也来了不少有来头的人物,可以说基本上政界和商界的高层都云集于此。记者们纷纷站在门口,拿着长抢短炮,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占着绝佳的位置,不愿放过一丁点有关于这次发布会的盛状。 终于主角出现了,四辆加长的林肯缓缓地出现在了灯光下。第一辆车里下来的是一位头发半百的中年男人,他环视了下四周,在摄影灯下从容不迫,眼神犀利,显出一种王者的霸气。 第二辆车下来的是位头发苍白的老人,虽是迟暮,但是透出来的锐气,丝毫不比年轻人差。第一位见到那位老人,立刻走了过去。这两位,就是今晚的重要人物——盛世长行的执掌人令圣光和戈氏集团的董事长戈玄宇。两人相持而行,站在两旁的记者曾一度失控。 后面两辆车里下来的是戈觉和令羽铮以及负责这次活动场地安排的方家人——方鼎天和方家千金方爱如。戈觉从一下车就开始寻找冷冉的身影,那丫头答应了会来的,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她? 令羽铮和方爱如并肩而走,方爱如巧笑盈兮地挽着令羽铮,两人很自然地交谈着。这一景状,又引起了媒体记者不小的哗然。方家和令家,这两家响当当的名声,再加上继承人的如此走近,这无疑又是一桩大新闻。 戈觉追上令羽铮,不动声色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人呢?” 令羽铮当然知道戈觉在乎的是谁,他收回看向远处的眼光,掩下了眼底的笑意:“奇了怪了,她好像是你的人吧?怎么找我这来了?” 戈觉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跟上脚步,她,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令羽铮眯着眼看着好兄弟失落的神情,不忍心了再开他玩笑了,他一抬手,指了指站在远处独自一人的冷冉:“人在那,放心吧,她来了。” 戈觉急忙朝令羽铮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袭纱质白裙的她,孤零零地正在向这一大片人群张望着。 心没由来地一紧,戈觉撇开大队人马,脚步匆匆地朝她走去。他只想着快点,快点走到她的身边,然后牵着她的手,给她温暖。 手被人轻轻地握起,身体也随之被一股外力牵带着往前走,一直陷入回忆的冷冉方才惊醒。她措兀地抬头,本能的挣扎却在抬眼的瞬间化为了顺从。 那是一双黝黑的眸子,不可测的深度中带着如镜子般平缓的温柔,一片一片,悄无声息地落到她的身上。冷冉微微发凉的小手被完全包裹在他宽厚的大手中,她感受到了有种不容拒绝的温热正透过经脉,流遍全身。她低头笑了,原来他掌心的温度,也可以很适时地替她驱散冰冷的回忆。 乖乖地依着他走在那条红毯上,无数惊讶的眼球都跌在了他们的身上,脚下。戈觉毫不在意,踩着那一地的哗然径直走着,将她紧紧地牵在身边。冷冉也很自然地无视着所有人的惊措,在他身边久了,这种场面她早就适应惯了。 记者们都在打着各自的小算盘,看今天这不同寻常的场面,盘算等下要怎样抢得最火热的新闻回去交差。 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家族的老一辈只是相互讲了几句场面话,剩下的,全由戈觉和令羽铮两人主持,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现在江山要靠年轻的一辈去打拼了。众人都心照不宣,彼此会意一笑。 冷冉尽量使自己躲在角落的阴影里,本来答应来参加发布会就是个不明智的决定,再加上刚才和戈觉在一起的张扬,她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行为已经出格了。 “哎,”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看来风光是要付出代价的。” 会场那边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冷冉远远地看着黑压压一大片的人头,笑了。看来很成功啊!大家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会后,自然是一餐盛宴,此刻也是笼络感情的好时机。那些参加发布会的,无论熟不熟悉,都彼此寒暄着,毕竟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说不定哪天,就会因为这次的谋面而带来些利益和好处。 冷冉挑了杯看起来不错的果汁,静静地躲在一旁,时不时地啜一口。她的眼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似乎在追寻着什么。 看到了,她苦涩地一眨眼,人群的正中央,颜令携着个女人,亲昵地相拥着。冷冉的手不由地一抖,果汁洒出了大半,滴在洁白的裙摆上,星星点点很是刺目。 “怎么了?”一双大手很适时地递过一张面巾,冷冉感激地一笑。这明媚的笑容让令羽铮好一阵的晃神,这是何曾相熟啊!心不禁微微地收缩,那紧压感顺着脉络一直延续到指尖,那轻轻的叹息声,落到地上开成了花,支离破碎。 第二十五章 妖娆 冷冉故意忽视令羽铮眼里灼热的光芒,她低下头轻轻地拭着裙上的污渍,无奈水痕是擦掉了,斑点却还依然显眼。她微皱着眉,求救似地看着令羽铮。 “这……”令羽铮一时也没了注意:“要不换一条裙子?” “哪里有换啊?这样吧,反正这衣服也见不得人了,我看我就先回去吧。”刚才见着颜令,冷冉心里有点堵,再想她也不该出现在有令家长辈在场的地方,什么事都就怕万一,她想趁着还没有什么状况,赶紧离开。 “那不行。”令羽铮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 “回去?”方爱如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冷冉的身边:“都来了还回去什么啊?来,我和你去换件衣服。”说完,她很强势地拉住冷冉的手,也不管冷冉说什么,就牵着她走了。 “你现在离开算了什么事儿啊?”方爱如一边走一边说道着冷冉:“哪有职员不以参加公司的发布会为自豪的,你还偏想着躲。” 冷冉皱着眉呵呵地笑着应承,方爱如不知道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冷冉也不能明说,没办法,既然都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冷冉看着那些低胸露背的晚礼装,杏眼圆瞪。方爱如则吐着舌头,调皮地解释:“我衣服都这样,没办法。再说,这些裸露度都是正常的。”挑来挑去,冷冉勉强地选了一件v领,设计简单的黑色丝质长裙。 戈觉除了刚来的时候见了冷冉,就再没找到她,站在令羽铮那一堆人的中间,心不在焉的他生着无端的闷气。 “羽铮。”远处的方爱如携着冷冉缓缓地向众人走过来。冷冉有些别扭地低头看了看前胸,若隐若现的尴尬让她浑身的不舒服。 令羽铮和戈觉同时回头,顿时,两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如果说刚才一袭白衣的冷冉像天使,那么现在身穿妖娆黑装的她,就是个妖精。不施粉黛的小脸蛋,有种出自于天然,更胜于天然的娇媚,戈觉看得出神,情不自禁地向她伸出了手。 “你好美!”他凝神痴望,忍不住俯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呵气低语。 “又开我玩笑呢!”冷冉娇嗔道。却不由地打量起周围人羡艳的眼光来,心里有种作为一个女人的荣耀感。黑天鹅般的高贵神秘,惹得许多男人为她驻足。她小女人的心理作祟,依着戈觉,昂首挺胸,在无数的惊艳中优雅地穿梭。 戈令两家的当家老老大对这场发布会的安排显然很满意,世故的脸上洋溢着少有的微笑。席中,各种赞美之词更是不绝于耳,无非都是有关于两家年轻一辈的。令圣光一直对令羽铮宠爱有加,虽然不喜欢这些恭维之词,听着却也很受用,尤其是关于他那宝贝孙子的,他谦虚回应的同时,神色却是得意的。戈玄宇的表情却是很平淡,除了报之以正常的微笑外和情理的寒暄外,别无其他。 “戈觉!” 有点耳熟的声音,戈觉奇怪地回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穿灰色西服的男子正神采飞扬地走过来。 “师兄。”戈觉笑了,微笑地迎向来人。能遇见冷冉,还真多亏了这人。 第二十六章 酸味 陈粼生哈哈大笑着:“好久不见了。”说话间,他留意到了戈觉旁边的美艳尤物,似曾相识的感觉在陈粼生眼间流转,又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可是他不得不惊叹这女人的美丽,原来素颜也可以美得如此彻底,尤其是那翘挺的小鼻子,就像是经过精雕细凿一样。 冷冉认人的工夫是一流的,她清楚地记得眼前的这人就是那晚在“黑森林”那见到的方爱如的男伴。他依旧是一身儒雅的气息,成熟而稳重。 “陈先生忘了吗?我是冷冉啊。” 陈粼生才恍然想起,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冷冉冷冉,你好。”陈粼生见二人如此的甜蜜状,心底乐了,那晚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方爱如和令羽铮就在不远处,两人的亲昵样子陈粼生怕是早就看到了。事情有点复杂了,冷冉悄悄叹了口气。 方爱如好像也看到了陈粼生,她拉着令羽铮往会场的一面走去,一边和正和她对望的冷冉使着眼色。 冷冉一摇头,无奈地苦笑。 陈粼生是以记者的身份进来的。冷冉瞧了瞧他的证件,还挺有来头的,著名的商界报刊《流金》的特邀记者。 “原来陈先生是名记者,真是失敬了。”冷冉一探身,假做研究他胸前挂着的牌子借以挡住他的视线。 “什么名记者啊,只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哪像戈觉,那是真正的让人佩服。”陈粼生好像略有察觉冷冉这一举动的意思,眉头轻微一皱,却也没说什么。 “师兄,又拿我开涮啊?”戈觉轻捶了陈粼生一拳。 不知何时开始,他们身边越聚越多人,各种恭维声也越来越多,冷冉觉得厌烦,她以去找方爱如为借口,溜了。 戈觉不得不应付这种场面,久在商场打滚,交道打得多了,对付这些人就只剩下些麻木的手段和公式化,虽是不喜,却也无法拒绝。 “呼呼”,关上了巨大的落地窗的阳台,清净极了。冷冉傻傻地笑,为自己这傻呼呼的小聪明。 没有了灯光照射的阳台显得有点昏暗,冷冉提起裙角走到阳台的角落那,也不顾那地板会不会脏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啊!舒服。”她把高跟鞋甩到一边,抱膝而坐。站了好几个钟头,她累了。 “说你多少次了,怎么还是像个孩子?”黑暗的转角出现一个身影,声音里带着隐约的疲惫。 “习惯了,改不了了。”冷冉把头斜靠在墙上,脉脉地看着那人。 “哎……”颜令突然少见地叹气。他竟也陪着冷冉坐了下去,头疲倦地扬起,后脑重重地磕在墙壁上,“咯”的一声,冷冉的心为之一震。 黑暗笼罩着他,冷冉只能凭着他刚才的声调判断他的心情。跟着他许多年,未曾听过他叹息,她想用手去摸摸他的眼睛,却踟躇着不敢动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想问但又问不出口。 颜令只觉得心头堵得慌,有一口闷气憋得他难受,所以他才躲开人群跑到这幽静的阳台上来,没想到遇上了她! 他不是没见到她,从一开始他就看着她和戈觉在众目睽睽下亲密无间,那时的他就想发作了。程霜影又在一旁煽火,搅得他更是心烦意乱。没想到分别才没多久,她就已是别人的囊中物了,颜令看着黑暗中瘦削的身影,又是一声暗叹。 “你活得挺滋润的。”颜令语气中带着嘲讽,听起来却觉得酸酸的。 “还好,你呢?”冷冉没有听出他低沉的语调中蕴涵的别样意味,她闻着熟悉的味道,老实地回答他。 “当然不会差!” 有那么一瞬,两人都很安静,呼吸声此起彼伏。月光静悠悠地在厚厚的云层中露出半个头,好笑地看着他们,笑弯了眼睛。 颜令响亮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沉默,屏幕上的人名让他很不想接起来。可是报复心理袭来,他看着冷冉模糊的面容,不安分地笑。 “霜影,怎么了?” 他从未有过的甜腻让程霜影不知所措,呆呆地握着电话,她连吭声都不会了。 “好,我马上去找你。”对方没有回话,颜令却在自说自话。冷冉肉呼呼的脚指头紧紧地箍着地板,抿着嘴唇。 颜令离开的时候,一眼都没看她,也没打声招呼,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推开窗门,留给她一个英挺的背影。 宴会的灯光顺着窗的缝隙钻了过来,冷冉抬起手背掩住眼睛,两行清泪顺直而下。 第二十七章 丢下 夜空很素净,不多的几颗星星在调皮地眨着眼,月光也朦胧。阳台上的风习习而来,她慢慢地竟睡了过去。 会场里依旧是人声鼎沸,形形色色的人们带着各自的面具,不停地周旋,不停地口是心非,饰演着一个个丑角。 方爱如在这样的场合如鱼得水,一张巧嘴八面来风,说得天旋地转,哄得令圣光是眉开眼笑。戈觉和令羽铮相互一使眼色,都偷偷地笑了。这令家老头子是个难缠的角儿,即使是对待家里的儿媳妇都是板着一张脸的,平日里的笑容只会显露在他宝贝孙子令羽铮的面前,现在看来,这方爱如确实有一手。 接近尾声的会场,只依稀留着一些平时来往甚密的朋友。戈觉将会场足足扫了不下十遍,就连角落也没放过,冷冉却依然连个影儿都没有。 “怎么了戈觉?”令羽铮瞧出了他的不对劲儿,撇下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走了过来。 “没什么。”他郁闷地说,双手不耐烦地插到了裤袋里。 令羽铮眼睛一扫,顿时就明白了:“没事的,她可能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跑去别的地方散心去了吧。” 戈觉还是不开心,他不知道为什么冷冉能抛开他那么久而不回来找他。要是颜令,她怕是就会一直呆在这里了吧!戈觉小心眼地想着,眼睛依然没有放弃搜索她的身影。 人渐渐离去,到了最后,只剩下戈觉,令羽铮,方爱如还有一些清理现场的工作人员。三人这时急了,人找不到,打她手机又没人听,戈觉此时就像个抓狂的狮子,一头梳理得整齐有序的头发被抓得凌乱不堪。 从没见过戈觉如此着急的令羽铮此刻也隐隐地担心,这丫头好端端地怎么就不见了。方爱如则不停地打着冷冉的手机,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这丫头……”令羽铮竟然亲昵地脱口而出,把冷冉称为“丫头”。 戈觉心里有说不出的焦火,但又不能发作,他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黑色的瞳孔更是染上了晦暗。 “令总?怎么你们还没离开?”大门边上,颜令和程霜影双双走来。 “哦,有点事耽搁了。”令羽铮礼貌地一点头:“怎么你们也还没走?” “刚出到门口就发现我的包拉了,所以回来取。”程霜影献媚地笑,轻浮的眼神在令羽铮和戈觉身上来回地看。 方爱如是个直性子,她讨厌颜令就是讨厌颜令,做不出表面的功夫。而那个程霜影,方爱如不知道她是何许人也,但是厌屋及乌,再者说,这个装模做样的女人,也见不得是什么好货色。她一甩头,嘴里毫不顾忌地蹦出了一句话:“真是什么样的人就配什么样的货,他妈的搔模样,真骚!” 程霜影脸上挂不住了,对方是方氏的千金,随便一个手指头都能玩死她。见颜令和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程霜影也不好发作,只能强装着笑脸也陪着笑。那表情,嘴和鼻子挤在一起,扭曲得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出了什么问题把?人多也好帮忙。”颜令从戈觉焦急的神色中察觉到了什么,心头一动,一定是她! “关你什么事?你马上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方爱如很排斥颜令的靠近,她犀利的言语句句如刀。 颜令的听觉神经自动过滤了方爱如对他说的那些话,他面向令羽铮和戈觉:“是冷冉吧?” 令羽铮犹豫着看了看戈觉,点了点头:“恩,这丫头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颜令一皱眉,接着便往阳台那走去。大家都不明所以,只有程霜影知道他是去找冷冉了,急忙跟了上去。 果然,那小家伙还在那儿,她正歪着头,靠着墙睡着了。颜令的喉咙里突然呛了一下,辣得他咳出了声。他脱下外套披到冷冉身上,然后就很自然地将她抱进怀里。 她瘦了好多,颜令抱起她,明显地感觉到重量和以往不符。程霜影咬着牙齿,恨恨地看着颜令擦着自己的肩膀径直而过,她不声不响地盯着那长发翩翩的人儿看,阴森地笑。 戈觉眯着深暗的眼,静静地等着向他走来的颜令。令羽铮站在戈觉的一边,略显惊讶。他们找了一晚都没找到的人,颜令竟然就这样不过几分钟,就轻而易举地抱在了怀中。 “谢谢。”令羽铮还是一贯的温谦,春风般的笑容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同。倒是方爱如,这个暴脾气的小女人,一句谢都没有,直接开口就骂:“把她放下,你他妈的别弄脏了她。” “爱如,你这样可不行。”令羽铮这次没有再放任她的任性,低低的一句轻责,方爱如乖乖地收了口。 颜令感觉到了戈觉冰冷的威胁气息,他忽视戈觉一脸的冷漠,对令羽铮说道:“她睡着了。” “没事,我们会照顾她的,辛苦你了。”令羽铮说着,碰了碰戈觉的手臂,示意他接手。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戈觉先是淡淡地回头,眼里的淡漠与以往的怜爱不同,他复杂地看着令羽铮,然后说了一句:“找到了就好,你们带她回去吧!” 方爱如先是一愣,继而拉过一张沙发凳:“把她放这儿。”她瞪着颜令,满脸的厌恶。 颜令也没再说什么,放下冷冉后转身就走。程霜影也公事地向众人行了个礼,就匆匆地跟了上去。 “你这是要干什么?”令羽铮等相关的人都走光了,他才责问起戈觉来。方爱如怒容十足地搂着冷冉等着戈觉的解释,却不愿叫醒她来面对这让人伤心难看的一幕。 “令羽铮,我说错了吗?”戈觉说完,连看都没看冷冉一眼,独自抓起外套扬长而去。桀骜的背影,让人觉得分外的孤独。 第二十八章 道明 方爱如想发作,被令羽铮按住了:“让他静一下吧。” “他把冷冉当什么了?就这样一走了之?”方爱如这时才气呼呼地用力拍着冷冉的肩膀叫醒了她。 “爱?”冷冉搓着酸涩的睡眼,一边看着空空的会场:“都散了啊?” “是啊!你这小丫头竟然躲在阳台那睡着了,害我们一顿好找。”令羽铮食指轻轻一弹她的额头,冷冉被触电般的感觉击醒。小时候,他也是这样,总喜欢出其不意地袭击她的额头。冷冉摸了摸被他指尖带过的地方,笑眼眯眯。 方爱如还想说什么,被令羽铮制止了。戈觉那小子的脾性他最了解,被他认定的东西,决不允许经他人之手,所以也难怪刚才他的举动会这样怪异。令羽铮疼爱地一伸手,摸了摸冷冉微乱的头发:“看,你都睡糊涂了。”夹带着别样意味的一句,没人听出。 “戈觉呢?” “他……”方爱如本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冷冉的,转念一想觉得不适合,于是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裁掉了。 “他有点事,先回去了。我送你和爱如回去吧。”令羽铮也不希望冷冉知道这事,他顺水推舟接过方爱如的话端,把发生的不愉快的一幕掩盖了下去。 颜令心不在焉地开着车,一旁的程霜影也乖巧地不言不语,她深知此时沉默的颜令不好惹,多说反而会引起他的不满。程霜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先是被方爱如羞辱了一番,不管有意无意,总之那句话是刺到了她心窝里;接着又是心爱的人对自己的视若无睹,她怎么会好受? “包拿了吗?”一直不出声的颜令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程霜影吓了一跳,有种受宠若惊的惊讶。 “拿了……”她以为他早忘了他们回去的目的了。 “恩。” “今晚的发布会很成功啊!”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他。 听到这个,颜令的脸上现出了一点笑意。那丫头还挺能干的嘛!能把这样一场盛大的会办得有声有色。颜令想起冷冉酣睡的脸蛋,“噗嗤”一声,毫无预兆地笑了。 “令,我能问你个问题吗?”程霜影带着征求的语气,以及眼里深深的渴望打动了颜令,他很大方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上次令总给你个副总的职位,你要拒绝呢?” “你没看出来吗?”颜令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程霜影就奇怪,这人的心情真的是阴晴不定,难以捕捉。 他从容不迫地将车拐入一个弯道,接着说道:“令羽铮其实是想架空我,给我个好听的副总职位,收回我现在的权利。” “你是说,他想让你当个挂衔副总,然后把你现在的这个开发项目让别人来接手?”程霜影一惊,好个令羽铮! “他不该……”颜令没有说下去,程霜影心里已明了了。最近公司里都流传着颜令要跳槽到“春星房产”的说法,令羽铮不得不防,只是他这样的做法,明摆着就是明升暗降嘛,太不公平了,程霜影为颜令愤愤不平。 “令,我真替你不平。”程霜影愤怒地说:“你这么好的才华,到哪里哪里不是重用啊?再说春星也不差,房地产业界正在升起的新星,此时正是他的用人之际……” “别说了。”颜令淡然地打断她的话:“你家到了。” 程霜影闷闷地下车,每次和他一起总觉得时间特别地快过。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车驶入昏暗的远处,她的心也随着一并去了。 颜令很不想回家,家里冷冷清清的,连空气都带着副霉味儿。推开门,没有熟悉的消夜香,桌子旁也不再有打瞌睡的人。颜令把钥匙丢到桌上,“哐铛”一声,它和另一串钥匙碰到了一起,声音是那样的孤独…… 第二十九章 发怒 “戈觉找到我的吗?”方爱如痛苦地捂着眼,这个问题冷冉已经问了不下几十遍了,她支支吾吾地躲避着,不知该怎样回答她。 “怎么了?不是他?” “冷冉,你困了吗?我困了,好想睡觉啊。”方爱如一把推开挡在跟前的冷冉,又一脚踢开挡她步伐的拖鞋,飞也似地逃上楼。 什么人啊?冷冉闷闷地扯过沙发一旁的报纸,却无心看下去。戈觉的手机打不通,冷冉有满肚子的话想和他说,此刻只能憋在心里。不管了,明天早点去公司,顺便给他带点好吃的。她想着,唇边挂着甜甜的笑容。 冰冷的啤酒罐,整整齐齐地摆成了一个个圈,优质的木质地板上,斜躺着一个人,衣衫不整,嘴角边还依稀能见残留的啤酒渍。 “少爷。”门外的佣人轻声叫着门,戈觉迷迷蒙蒙地睁开眼,抓过手机一看,五个未接电话,竟全是冷冉的! 胡乱地应了一声,他犹豫地按掉了号码。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才慢吞吞地下楼去。 戈玄宇坐在长长的餐桌主位那翻着一张报纸,见戈觉精神不振的样子,便吩咐下人为他的宝贝儿子准备一盅参汤。 “昨天累了吧?”他淡淡的声音中有着做为父亲的慈爱。 “恩。”戈觉盛了碗粥,进嘴索然无味。他干脆放下碗,擦擦嘴决定去公司。 “不吃了?”戈玄宇看着剩了大半碗的粥,纳眉不解。 “不饿,我先去公司吧,有好多事要做。”嘴上说是为公事,心里想的却是冷冉的样子。 戈玄宇没有再说什么,低下头依旧看着他的报纸。戈觉接过佣人递给他的外套,正要走,戈玄宇却又叫住了他:“对了,下午三点去接小旋的飞机。” “哦。”他的眼神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 看着戈觉的背影,戈玄宇摇了摇头,这么些年了,他还是不能了解这个儿子心里的想法啊!他曾经试过好多方法和他沟通,往往却适得其反,两父子的关系日渐生隙,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在亲情面前竟是这样的无力。 “心眉,”他看着墙上心爱的妻子的遗像,不住地叹惋:“要是你还在,那有多好啊!”花白头发的中年男子,温柔的眼神缓缓铺过那不过分寸的照片,痴情一片。 冷冉早早地就来到了公司,戈觉推门进去时,她正拿着一张大抹布卖力地擦拭着戈觉的办公桌。见他进来,冷冉笑眯眯地停下了手里的活:“那么早。” “谁让你这样做的?”戈觉一脸不悦,语气也与以往不同了。 冷冉微微惊讶:“我见你的桌面有些尘,所以就帮你擦一下啊,没有人让我做的,是我自己……” “擦桌子是清洁工的事,公司用白领的工资待遇请你回来不是让你做清洁工的工作的,要是这样的话当初我还不如直接请个清洁工,也不用花那么多钱来养一帮人。”戈觉高声地呵斥冷冉,整句话说下来,他都是用那种冰冷的表情面对她。 冷冉错愕地站着,小腿那的肌肉绷得紧紧。她从没有被人这样训过,就算是骂,她也没想过这人会是戈觉。可事实摆在眼前,戈觉活生生地就在她面前,嘴巴一张一合,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多管闲事,戈总您训斥得对。”冷冉压着酸酸的眼泪,她咬着嘴唇看着戈觉的办公桌面,一字一字地用力说道。 戈觉不想再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他一挥手:“你出去吧!以后你就跟着张经理工作,我会让她给你安排个地方。” “是!”冷冉赌气地应他,拿起她桌面上的包,踏着倔强的步子走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整间房就剩下了戈觉。红木的办公桌下,放着一个白色的饭盒,幽幽的香味飘飘而出,被怒火笼罩的人却没有闻到丝毫。 第三十章 小璇 冷冉一路都低着个头,泪眼婆娑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所发生的事。擦擦桌子怎么会错?昨晚对她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说翻脸就翻脸。她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那满嘴怒言的人是戈觉,严重和以往不符。 “哎!”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凄凉,公司里她最亲近的人这样对她,无助感油然而生。以后又要在张艳丽手里干活,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果然,第一天,她就让冷冉吃足了苦头。她把厚厚的一叠资料交给冷冉让她去复印个十几份然后送到指定的部门去。一开始冷冉就纳闷为什么周围的同事都同情地看向她,她觉得这也不是件什么苦差事,挺轻松的一个活儿,后来才发现她错了,原来复印机坏了根本不能用,这张艳丽的下马威来得还真快。冷冉无语,只得怏怏地跑回去请示她看是不是能延缓一下。 “我不管,任务分派给你了,怎样完成是你的事,总之我要看到好的结果。”张艳丽头也不抬地呵斥,全然没了往日的恭迎。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冷冉算是领教了张艳丽的厉害,没办法,谁让自己倒霉。她拿着那不下五十张的一叠纸,硬是一字字地打了出来。好在她打字快,下午三点,那十几份材料终于交到了张艳丽的手中。 “不错,我就欣赏你这样灵活的人。”张艳丽好笑地看着往日被戈觉宠护的人,如今落到了她的手中,她还不把握机会好好地整她一番。 扭着酸痛的手腕,冷冉满肚子委屈地回到座位上,一边的男同事见她没吃中午饭,好心地递给她一包饼干。 “偷偷吃几块别让她看见了,不然就惨了。” “谢谢。”虽然没什么胃口,冷冉不想负了人家的心意,她就着茶水,硬是咽了下去。她的胃本来就不好,这样匆匆的几口干粮就水,它就开始抽搐了起来。 “没事吧?”见她皱眉头,额头上又渗出了些汗珠,那同事担心地问。 “没关系,可能吃太快了,胃有些疼。”阵阵绞痛,折磨得冷冉嘴唇都发白了。 那人赶紧起身去倒了杯热水让她喝了下去,那疼痛才缓了下来。冷冉感激地冲他微笑,苍白的美丽惹得那小伙子害羞地别过头去。 一整个上午,戈觉不是把茶洒到了文件上,就是走路踢到了椅子。硬实的红木椅被他撞得东倒西歪,他看着心烦,索性拍拍屁股走人了。 小旋的飞机三点钟到,戈觉按着戈老头发吩咐,开车去了机场。一路疾驰,郁闷的心情发泄了不少。 四年没见那丫头了,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样子。戈觉的眼睛盯着一个个出来的人,怕不小心错过了她。人一个个过去,他眼睛都看酸了还是没见到印象中的人。 前面扎辫子的?不像!那一头大波浪的?也不像!晕,人到底在哪?戈觉把眼瞪得大大的,冷不丁后背被人一拍。心情不好的他登时恼了,转过头,愠怒的眼光冷冷地射向那人。 “戈觉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旋啊!”那女子一头长发柔顺地顺肩而下,美丽的大眼睛调皮地眨着,五官灵秀又不失妩媚。 “小旋?”戈觉不相信地看着她,这和印象中的人简直是天差地别啊!四年前的她,一头短发,外加一身运动服,活脱脱一个假小子,如今这样一个美人儿站在自己的面前说她就是小旋,戈觉一时接受不了。 “你不相信?等等。”她说着,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怀表,打开后拿给他看。这个怀表是小旋爸爸留给她的,戈觉一眼就认了出来,更何况怀表里还有戈觉和她小时候的合影。 “小旋,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喜悦的相逢感暂时代替了冷冉带来的烦躁,戈觉开心地拉着小旋:“快点,我带你回家,我爸看到你肯定会惊讶得不行。” 小旋乖乖地任他牵着,小脸泛起了好看的粉红色。多年不见了,他的掌心还是那样的温暖熟悉,他英俊的侧脸还是那样的让人心动。她拂了拂额前的乱发,少女的心的蒙蒙地乱跳。 第三十一章 昏迷 冷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一踏进门,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合上的睫毛不知为何在颤抖。 “怎么这么累啊?”方爱如替她冲了杯热茶,冷冉摆摆手,让她放到一边去。 方爱如想起昨晚戈觉那怪异的举动,今天又见冷冉如此,隐约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试探着问:“公司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冷冉话还没出口,就只觉得一股酸意从胃里直往上涌,还没来得及起身,嘴一张,吐了一地板的酸水,紧接着就捂着肚子“哼哼”。 方爱如慌了,她急忙扶起冷冉无力的躯体,一摸她额头,方爱如傻眼了,触手是一片沁人的凉意。 冷冉的呻吟声伴着簌簌而出的汗珠急促了起来,方爱如不知所措地擦着她的汗珠。嘴里喃喃地祈祷着。 “冷冉,冷冉?”一直叫唤着的冷冉突然没了声音,方爱如心惊地摇了摇她的身子,一动不动。 “天啊!冷冉,你坚持住!”方爱如用尽全力背起昏迷了的冷冉:“不要出事,不要出事……”她一边说一边费劲地腾出一只手拨通了令羽铮的号码。 “羽铮,你在哪?你快来我这,冷冉出事了。”电话一通,她就急急地乱喊起来 “什么?”令羽铮手一顿:“怎么了?我正在去你们家的路上,就快到了。” “恩恩,你快点,冷冉昏过去了。”方爱如说完就挂了电话,她托着冷冉的两条腿,好在练过拳击的她手臂有些气力,折腾了好一会儿,方爱如终于背着冷冉走出了别墅区。 令羽铮把车开得飞快,车窗外的树刷刷而过仿佛连成了一条线。过了最后一个路口,他看到了方爱如,正吃力地背着冷冉往他这边赶。 “快上车。”一个急刹车,令羽铮跳下来打开了车门。 “羽铮,快,这丫头全身都冰冷。”方爱如安置好了冷冉也急急地跳上了车。 “怎么回事?”令羽铮看到冷冉发白的脸色,心里突然被刺了一样。 “我不知道,她一回来就这样,吓死我了。”此时的方爱如显然虚惊还没有缓过来,一张脸也是青白的颜色。 令羽铮不语,一向挂着笑容的脸庞此时是铁青的,他稳稳地抓着方向盘,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观察冷冉的状况。 急诊室里,医生们正在诊断着,令羽铮和方爱如焦急地等在一旁。方爱如眼见好姐妹这样,怎能不心疼,她踱着凌乱的步伐,焦躁不安。令羽铮则一语不发地靠着墙壁,今天下午他上戈觉公司想找他一起吃晚饭,谁知道他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问了人才知道戈总下午就出去了,而冷冉却是从早上开始就没出现过,他担心冷冉,所以才决定过来看看她,没想到阴错阳差地帮了个忙。 “她今天去上班了吗?” “一大早就带着个饭盒出去了。”方爱如不停地搓着手臂:“早早地就起来弄早餐说要带给戈觉吃,好好的一个人出去,晚上回来就这模样了。” “哦。”难怪今天下午的办公室里有股饭香味儿。 两人正说着,见医生走了出来,都急急地奔上去:“医生,她没事吧?” “哦,没事,你们不用担心。病人是因为受了风寒,加上精神上的过度劳累才会昏倒的,我们已经给她用了药了,一会儿就能醒来。” 没事就好,方爱如感激地看着令羽铮:“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就没能及时地赶到医院,情况恐怕就不是现在这样子了。” “傻瓜。”令羽铮宠溺的语气让方爱如很受用,她乐呵呵地接受了这个“傻瓜”的称谓。 戈家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小旋进家门后欢声笑语一直不断。戈玄宇宠爱地看着大变身后的小旋,再看看自己的儿子,突然宽慰地一笑。都长大了啊!心眉,蓝海,韵书,你们都可以安息了。孩子们,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