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之我真不是红方》 第一章 第一个死者 她的人生是雪色的。 “如果我推理的没错,现在你鞋底上应该还残留有被害人的血液,以犯罪现场来看,凶手留下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如果我鞋下没有血,那是不是就能证明我不是凶手。” 雪室伊凝视着毛利小五郎,即便对方指着她说她是杀人凶手,神色依旧平淡。 她懒得再说什么鞋印对不上的话。 “犯罪时间我独自待在房间里,死者倒在离我房间至少有五分钟距离的地方,而你们发现现场是在刚案发时,并且同时来找了我,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根本没有时间允许我换下沾了血的鞋子。” 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带换的鞋子。 “那就请你看清楚了。”忽地她扯出一抹笑,对如今的这一发展感到好笑,蹲下拉开靴子的拉链,任凭身后雪色长发飘然垂下。 今天的阳光想必会很好。 薄袜踩在地上,地面的凉意刺骨,却远比不上她这三年里心中的寒冷。 死人是不怕冷的,因为尸体被阳光笼罩只会加快腐烂的程度。 “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么?” 她淡漠地看着警员,他检查完鞋子对目暮警官摇了摇头。 没有血液反应。 鲁米诺试剂的反应可以被欺骗,但就事实而言,她没有足够的时间,不管是换鞋子也好,还是处理血液,这都需要时间和外物。 “怎么可能?” 毛利小五郎惊愕地看向其余二位嫌疑人,他们拥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 但这已经和雪室伊无关了,她已经证明了自己足够的清白。 一切事物的进行都会在世上留下痕迹,她也从未见过没有痕迹的案件。 垂下眼帘整理好衣物,雪室伊不再关注这个名不副实的侦探,四下观察了下。 再等一会儿,光明就要来了。 洁白的睫毛宛若蝴蝶上下纷飞,灰眸微眯,她望着旁边宽大的落地窗,眼中闪过的不知是渴望还是畏惧。 “雪室姐姐,你需不需要先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太阳要起来了。”一个不算响亮的声音喊住了雪室伊,那是一个稚嫩的声音,来自一个孩子。 “嗯。” 雪室伊点了点头,态度比对其他人好上不少,但看起来并没有多大不同。 长发在身后随动作轻轻飘起,她向警方示意后进了旁边空出来的房间,是刚才特地空出来用来询问他们的。 “死者身上少了一个东西,它在犯人手上。”临开门前,她没有回头,却仿佛知道有人在听她说话一样的喃喃自语了一句。 无头无尾的话语,更没有依据,但如果是那个人就一定会懂。 只要他真的如同传闻中那样厉害。 待她背影消失在门后,柯南这才转过拐角,双眼似乎能穿过房门看到那个神秘的女子。 她是谁? 开门、关门,眼前是她畏惧的黑暗。 按下开关,暖色调的顶灯照亮了这间窗帘被拉起的客房。 现在是凌晨五点,或许是快六点。 她早就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了,越清楚时间,她就越能感受到自己生命一滴滴在溜走。 美和子以前总说她对时间太过执着,一点一滴都要用到极致,就算是机器人都有要充电的时候,而她却没有放松过。 但她不觉得,她只觉得这种生活方式让她快乐,于是就这么一直做了下去。 明天需要去警视厅做笔录,如果小侦探听懂了她的话,那案件破得轻而易举。 这就像是在小鸡身上找鸡骨头一样简单,除非它还没被孵化,除非案件没有发生。 “……如果我的推理没有错,你身上应该还带着死者身上那条失踪的领带吧。我想或许你本来没想拿走它,但在死者挣扎的时候,他咬破了你的手,就是在一开始见面时你说自己被猫抓伤的地方,你的血液因此也被留在了领带上面。” “你原本就带有绷带,就算受伤了也可以隐瞒下去,但那条领带不可以。” 这个案件结束了,至于发生原因…… 她不关心这些。 坐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雪室伊听着外面毛利小五郎沉稳的推理,十指不自觉交叉相握放在腿上。 这是她这三年来第一次出门,却不想遇到了这样一件事,甚至成了前些年会被自己审问的嫌疑人。 这是想提醒她身份的转变吗? 讽刺地扯开嘴角,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白暂的皮肤,无声地笑了起来,明明没有易容没有变声,但… 没有一个人认出她。 曾朝夕相处的同事,看好的后辈…… 没有人认出她。 心里那块冰的体积似乎又大了点,不多,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 “雪室小姐,可以回房了。”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很久,也可能只有几分钟,一个人敲响了房门。 “好的,我知道了。” 等到雪室伊推门出来,也已经是敲门后很久的事了。 今天的太阳如想象中一样好,金灿灿的照亮了整片大厅。 旅馆建在山腰,她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更好的阳光,毕竟对于一个白化病患者而言,太阳不亚于慢性剧毒。 这家的温泉很有名,是哥哥推荐她来的,说是可以让她稍微放松一下,天天待在实验室里迟早要憋死。 她的时间不多,但还是愿意浪费一点去难得听哥哥的话一次,顺便可以观察观察这位“银色子弹”。 推理能力不错,对比年龄来看也可以说是十分出色,其余的还有待观察。 回房间收好行李,雪室伊拿出一把特质的伞,准备等太阳再下去点就到周边看看。 顺便可以去和亲爱的天使小姐聊聊天,之前见面都是在晚上,倒是还没机会给她们相处。 “电话来喽!电话来喽!” 烦杂的电话铃声令她头大,偏偏还被哥哥锁定无法更改。 “电话……” “喂,哪位。” “是我,君度说你出门去泡温泉了。” 听到这个富有磁性且熟悉的男性声音,雪室伊不由诧异的放低手机看了眼备注:男朋友。 他什么时候也会有时间关心她了? 今天的太阳难道是从西边起来的吗? 第二章 第二个死者 她倒不是想说gin不会关心人,事实上当他想关心的时候还是很体贴的。 只是他想的比较少,触发条件也比较苛刻。 上次是实验出问题,她被送进急救室抢救回来之后。 再上次是三年前的事发当晚。 再再上次就是他刚答应她的告白,虽然说那个时候没人觉得自己能活下来。 “所以你是要来接我吗?” 察觉到今天对方与平时不同的语气,雪室伊试探性的问了句。 “嗯。” 冰似乎突然融化了一点。 雪室伊眨眨眼,意外的发现gin今天是格外的好说话。 不会是又被她哥或者贝尔摩德给盗号了吧? “那记得换辆车,我这几天的外出行程还没结束。” 如果对面是真人,是有概率答应的。 但如果不是,那就一定会拒绝。 “……” 可她只得到了一串沉默的空气。 忍不住又看了眼手机界面,通话的确还没结束。 不会真的被盗号了吧?那她得赶紧想办法把假冒货从真人手里安全捞回来。 雪室伊还不想有个残疾哥哥。 “gin?还在吗?”她试图呼喊到。 “我在东京,任务刚结束。”解开电话的静音,gin拉开车门,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语气显然比他面色要柔和多了。 感觉就像是丈夫在对妻子汇报行程… 雪室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那就代表了同意。 “那我把日程表发给你。”戳几下屏幕将截图发过去,雪室伊抬头,突然瞧见房间里那些被厚重窗帘上下掩盖不尽的光芒。 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我还能回去吗?”怕他不理解自己的意思,雪室伊紧接着又添了半句。 “用现在的身份。” “呵呵。”说不出是嘲笑还是不屑,但雪室伊听得出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头。 “我以为你已经把天真扔在那艘船上了。” 平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雪室伊对外的态度就是从他身上学来的,可以说她模仿的很像。 “可能是因为有人把它救回来了吧。” 就像我也没有倒在那里一样。她默默想到,语气佯装轻松,但那只握住手机的右手早在不知不觉间被汗水润湿,让手机变得有些滑手。 “这是一条死路。” 她似乎隐约间在那头听到了一声叹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还说:“你和我们不一样。” —— 等到柯南再次见到雪室伊的时候,已经距离第一次见面很久了。 她撑着花伞站在樱树下,穿着不合季节的长袖长裤,旁边还有一个人。 不过那个人是躺着的。 他死了。 死的很安详。 面上带着笑容,双手放在胸前,黑色西装整整齐齐,只有那双闭着的眼睛,还有不再起伏的胸膛,以及停止跳动的脉搏在证明着他已死去的事实。 “柯南君,好久不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与初次见面时的冷漠完全不同,不过眨眼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柯南心里对她存有许多疑惑,那次案件中为何她会来提示他?他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小孩子,事后他想去询问的时候却只看到了远处白色的车尾。 还有她的眼神,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位死者。 “他是自杀的。”雪室伊撑着伞踱步来到柯南身边,“我已经报警了,小朋友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她指的是跟在柯南身后的四个孩子。 两个女孩和两个男孩……雪室伊无意间看过去,目光突然停滞了下,旋即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那个孩子…… “自杀?” 柯南抬头看向雪室伊,直觉告诉他并非如此,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清奇怪在哪里。 “所有的发现者都会觉得是自杀。因为我们看见他自己吃了大把的安眠药。” 带着手套,雪室伊拿起了一旁倒地的空瓶子,上面刺眼的名称让她觉得讽刺,“很多人都以为安眠药自杀就和书里写的一样轻松,但哪里会有不痛苦的死亡。” 利用安眠药来自杀,其实是一件极其漫长而痛苦的事情。 “既然都看到了那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柯南震惊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神色平淡不起波澜的雪室伊,明知有人即将死去却不制止… 这和杀人没有什么两样,除了它不犯法。 “如果当你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在吃东西,你会阻止他继续吃下去吗?” 面对柯南的质问,雪室伊只是无奈地露出一抹笑,那笑容很淡,却充满了惋惜,“在事发之前,只有凶手知道他将要死亡。” “而最不会阻止他的人就是凶手。” 柯南想要反驳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这件事就交给警方处理吧,这种简单的伪造自杀他们还是看得出的。” 略带轻蔑的语气让柯南恍然从案件中回神,意外的语气使他回想起眼前这位雪室伊曾在案件里被毛利小五郎认定为凶手。 所以她当时是因为被冤枉是凶手才不愿意吐露真相的吗? 柯南觉得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真相。 “你们今天不用上学吗?” 冷不防地雪室伊突然问道,灰眸盯着柯南刚准备开口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打算和他继续聊下去。 可惜…… “可今天是周末啊。”步美小声道,看向雪室伊的眼神中满是好奇。 “……原来是这样吗?” 雪室伊脸僵了僵,险些维持不住冷淡的外表。 “雪室姐姐,太阳。”柯南指了指天上,周围肉眼可见的更亮了点,他寻思着这位一点都不自觉的白化病患者估计还没注意到这一点。 “啊,原来已经这么久了。”雪室伊经他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已经接近中午了,过会儿的太阳会更大,就算有这把伞也顶不住。 环顾四周,雪室伊选定了一家靠这边有一面玻璃的咖啡店,“我们到那家店里等警方来吧。” “但把尸体放这里真的好吗?”光彦犹豫道,虽然周围这会儿没有什么人,但就这么放着不管也是不行的吧? 第三章 药 “放心好了,警方来的应该很快,况且那家店也能看到这里,如果有人过来你们也能阻止他们靠近。”雪室伊轻笑了笑, “大姐姐以前是和柯南认识?” 步美望着雪室伊,实在有些忍不住好奇,“而且穿的这么多不会热么?” “还好吧,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怕冷。” 雪室伊有些不好意思,欺骗小孩子总让她有些负罪感。 不过这也算不上欺骗吧,毕竟回答的话又没有错。 眨了眨眼,向步美解释道,“我是雪室伊,以前和柯南在一个案件里认识的,不过还好当时毛利侦探找出了真凶。”她耸耸肩,似乎有些庆幸。 可最怀疑她的不就是毛利大叔吗 柯南不由得露出半月眼,他严重怀疑当时她本来是打算把真相说出来的,只是毛利大叔先一步怀疑了她,所以最终她才会选择去提示自己。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知道其实是他在破案了?! 心里猛的一紧,柯南迟疑地想到,应该不会吧?顶多觉得自己是在帮叔叔收集线索而已。 “江户川。”落后众人一步,灰原哀小声示意柯南过来,等到他们距离较近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她是不是患有白化病?” 浅色的皮肤和头发几乎是在明示她,外加上在不大的阳光,甚至是树荫底下撑伞,夏天还穿着能完全遮挡皮肤的衣服手套…… 特征太过明显了,她似乎就没有一点想要掩饰的意思。 “嗯,本来我以为是她的妆容,但在破案之前她有一次没注意照到了阳光。”柯南想起之前的那一幕,忍不住又压低了点声音,“我看到她右手肘那里一下子就变得通红,甚至有一点发黑的症状。按你的理论来说这算正常吗?” 这正是柯南始终不解的地方。 白化病患者其实可以接受短暂轻微的阳光照射,只有接触过多的紫外线时才会出现不可恢复的皮肤症状。 但他从来没见哪里有说会像雪室伊那样严重,她甚至只是触碰到了一点点光。 “她的眼睛。” 灰原哀没有直接回复柯南,冷静地分析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灰色深到近黑,这不符合白化病的病症。” “你是说?” 柯南皱眉,灰原的意思是指雪室伊并不是白化病? “我怀疑她是因为外物才会拥有类似白化病的病症。” 就比如说…… 毒药。 两人面面相觑,柯南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她可能是被人下了毒?” “不是可能,是一定。” 灰原哀摇摇头,转过头看向雪室伊纤细的背影,语气凝重,“组织里有一种药物,它的效用就是让服用者拥有畏光体质。” “而服用者每照到一点阳光,寿命就会缩减一点,被照到的部位会逐渐变成焦黑,永久性的。他们的外表常会被人误以为是白化病,区分点就在于他们不会被改变的眼睛,而且这种药会彻底摧毁服用者的身体。” “!!!”柯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毒药听不来不算致命,只需要不照阳光就可以避免作用。 但这对于一些特殊的人来说…… “你应该想到了,它的作用并不像正常毒药一样强烈,所以后来组织也停止对它的开发。” 灰原哀继续说着,不用看她都知道小侦探的面色一定很难看。 “但它同样能够彻底毁掉一个人。”柯南断言道,“你说对身体的摧毁……”他停顿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是严重到什么地步的摧毁?” “类似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那样吧,我没研究过这个,只是偶然了解过。”灰原哀摊手,她在组织里只负责接手父母的研究,其余的几乎都无法知晓。 她还是因为当初那个药物的研发组被解散后有人被分给了她,所以她才会偶然听他们说起过几句。 “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一定要小心她。” 被组织盯上的人没有被灭口,反而会被用上这种奇特效果的毒药。 她不知道是有人想故意折磨她,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但雪室伊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谢谢你,灰原。”柯南突然笑了,“但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关于组织的线索,不过我会小心的。” 走在前面的雪室伊自然不清楚后面有两个假小孩在议论她,以前或许还能听到点动静,但现在是不行了。 嗯? 她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旁边的道路,总感觉那里隐隐约约有什么声音传来。 “是警车的声音。” —— 窗外落樱纷飞,阳光明媚。 “我是在散步的时候看见他服药,的确是他自己吃下去的,周围没有别人。” 面对警方的猜测,雪室伊做出了否定的回答,“我很确定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监视他,威胁他?” 目暮警官提出其他的可能性。 “请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性,警官。”雪室伊忍住脾气,详细地一点点说明,“我看不出他的神色里有任何一丝不对劲,他不是个要自杀或者被胁迫自杀的人。” “专业?”目暮警官一愣,“你是学?” “我大学进修的是犯罪心理学。” 雪室伊淡然道,“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么?” 什么都可以忍,除了专业。 “而且如果有必要,我现在也可以是个侦探。” “不用不用。”目暮警官连忙拒绝道,“所以你觉得他是自己服下装在安眠药瓶子里的药,但他自己并不知道这是毒药,可能只是想……”他的神色突然有些复杂,“睡一觉?” 恐怕任何听到这个答案的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但不管是雪室伊还是柯南都认为这种可能性虽然荒诞,但却是最有可能的。 因为她亲眼看到他自己做出全部动作,然后静静躺倒在了花瓣之中。 除非…… 雪室伊眼眸一暗,她的确没有看到他表露出被威胁的恐惧、自杀的无畏与解脱,那里只有很平淡的向往与憧憬。 那是一种朝圣的状态。 第四章 雪室泽 任何推理都基于线索之上,基于现状,她一般也只能推理到这。 剩下的一般就需要等警方调查线索。 但若她拥有其他渠道来获取线索…… “如果警官相信我的话,调查他家的时候可以注重放在交际圈,尤其是信仰这一方面。我想这里可能被人告诉他是类似圣地的地方,所以他在这里服下了安眠药。” 雪室伊微微勾起一抹笑,“但那个人将他的安眠药换为了毒药,于是他安详的永远沉睡在这片“圣地”。” 询问结束后,雪室伊察觉到口袋里手机微微颤抖了两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找了个拐角避开众人。 是他们有事找她吗? 她的手机联系方式只给了几个人。 点开信息,一条署名为「雪室泽」的短信映入眼帘。 「我在外面的路边,车子你见过的。」 是哥哥发来的。 “警官,那我可以先走了吗?”雪室伊走上前问道,她并非此案嫌疑人,通常是只需要留个联系方式就可以离开了。 “结束了?” “嗯。” 来到路边,随手拉开后座车门,雪室伊坐上了车。 “这次的试验品应该死的很安详吧,我特地让他选择了这一款。”雪室泽趴在方向盘上,露出半张与雪室伊相似的面孔,懒洋洋地问道。 雪室伊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她也只是默默看向窗外飘荡的樱花,一切都只化作了一声无意义的叹息。 “走吧。” 她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但显然雪室泽并不想放过她。 “小伊,如果接受不了,就回实验室吧。” 雪室泽也叹了口气,他的妹妹和他不一样,他也从没想过要她和他一样走上这条不归路。 “解药的进度很慢。”雪室伊转头对上他的双眼,明明是相似的灰眸,但看上去却给人以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很平静地说着,就仿佛这解药不是为她研发,而是与她无关的事物。 “哥哥,我知道你有意在拖慢他们调查的进度,但这还不够,必须有人深入了解他们的情况才能够彻底掌握住局面。” “而我是最好的人选,他们不会怀疑曾经是宫伊的我会叛向组织。” 她想了很久,背叛自己的信仰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 就像所有人曾经都以为作为警界新星的她不会堕落,而且她有实力也有自信能让自己一步步往上走。 直到三年前。 “小伊…”雪室泽一怔,他无法感同身受雪室伊的痛苦与挣扎,自然也无从下手阻拦。 将视线转回到前方的树荫,他突然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 她长大了。 “那好吧。”收敛好自己的笑容,雪室泽佯装无奈,“我会安排好的。” 他叹了口气,略带了些抱怨的口吻,“看来我又赌输了啊……” 雪室伊面色一僵,悲伤的情绪顿时全没了,感情她在这里思来想去,他们就在那里偷偷拿她做赌? “你有赢过吗?” 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雪室泽打赌向来就没赢过,偏偏他还老自信自己的选择,死活不愿改。 所以基本只要避着他的选项,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能挣着点。 “行吧行吧,说不过你。” 雪室泽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摆摆手,“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情报部大部分是贝尔摩德的手下,而且她最近也回来了。” “她戏拍完了?”雪室伊不禁诧异道,“而且上次她过来的时候不是说要去换身份,这么快就好了?” 一听到这个雪室泽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和你上次出国有关?” 看到他这样,雪室伊的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 “难不成又让你当她女儿了?” “喂喂!” “好事情就要多和我分享分享嘛~”雪室伊眨眨眼,眼底透露出狡猾,“我们可是亲兄妹诶,有什么好避讳的,什么时候你居然也会隐瞒我了?”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转手捂住胸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我好伤心,心都要碎掉的那种。” “在你瞒着我和gin谈恋爱的时候。” 雪室泽露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哦,那算了。” 雪室伊无奈摊手,收起自己浮夸的演技。 没想到他居然还记着这茬,她还以为早就过去了。 “你说我就那么一次没陪你出门旅行,你们两怎么就搞上了?” 他不理解,甚至有点郁闷。 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了,偏偏自己还打不过这头猪,白菜自己还往人家嘴里跑。 “什么叫搞,用词准确点,我这是正儿八经的谈恋爱,又不违法。”雪室伊反驳道。 “得了吧,他名字都还挂在网上呢。整个就是一行走的违法行为,你当时不是警察吗,怎么就没来个大义灭亲。” 雪室泽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难道要我大义灭亲把你一起灭了吗?” 无语地嘟囔了一声,雪室伊叹了口气,不可否认其实她一开始真有动过这个念头,不止一两次,每次见面都会有。 但她始终没动手。 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逃离光明吧。 因为她不属于那里。 “倒也不是不行,如果你真同意,我是很愿意给他下套的。” 不过雪室泽倒是在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可能性,最终决定大义凛然地决定牺牲小我,以保全自家小妹的未来。 “呵。” 雪室伊无情地拒绝了他,“想都别想。现在开车回家,我累了要休息。” 本还想扯上几句的雪室泽一听这话立马乖乖闭嘴了。 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再说上一句。 “你如果哪天不要他了,我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 令人头大。 雪室伊忍住自己想要揍上去的手,一字字说的像是从牙缝间蹦出来一样。 “现在,乖乖地,开车。” 显而易见的被惹毛了。 雪室泽连忙噤声。 只有这时候他才会觉得见鬼的他可爱的妹妹居然和gin有点像。 啧,肯定是那家伙把他妹给带坏了。 第五章 追忆会 今天家里是雪室泽负责做晚饭,准备煮的是咖喱。 他和雪室伊小时候最喜欢吃母亲做的咖喱,那时一家人坐在电视前,气氛很热闹。 记得母亲有时也会送一些到隔壁,他们家有一对兄弟,弟弟年龄与他相仿。 “可以开饭了!”朝着客厅喊了一声,雪室泽知道这会儿妹妹应该是在打游戏,电视机下装了一柜子的游戏。 他以前也喜欢玩这些,在父母还没搬家来东京之前。 但他等了许久,等到咖喱被他分好,等到他收拾好厨房,都没能等到对方的回复。 “小伊?”推开间隔的推拉门,雪室泽疑惑地朝客厅望了望,灯还亮着,地上散落着几张碟片,但不见一个人影。 她不在这里。 是回房了么?他皱了皱眉,可他没有察觉到有人从厨房门口走过,那是去卧室的必经之路。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默默拿出了塞在衣服内侧口袋的手机,随着屏幕亮起,上面显示出两封未读信件。 一封来自「雪室伊」。 而另一份,来自「boss」 雪室泽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 雪室伊现在有点想骂人。 不是一点,是有一个雪室泽那么大的点。 对,就是那个一米八刚过、智商估计还没身高零头多的大傻子。 她现在的状况就像是让一个新兵蛋子不接受训练直接上战场,不过人家是不会打架不会用武器,而她是身体不允许。 手枪的那一点点后坐力就足以让她喝一壶的,即便准头还在,但这效率……她只能说尽量,也别提狙击了,那后坐力估计一下她就要躺了。 所以说…… 她该如何在一小时内完成这个刺杀任务? 按正常行事风格,她应该先打听好情报,然后换身份混到对方旁边,最后再一刀、或者一子弹来解决目标。 这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行动,但她只手握有一小时,并且手无缚鸡之力,更没有任何武器。 虽然这样过安检倒是一点都不愁了。 平平稳稳走过安检口,顶着陌生外貌的雪室伊面色如常地继续向内走去,她的目标是一名银行高管,目前正位于这家杯户饭店的宴会厅内。 按原定计划现在她应该待在家里,大概率已经吃上了哥哥做的咖哩,而不是饿着肚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 进入宴会厅需要邀请函。 看了眼宴会厅门口的设置,雪室伊脚下步子一转,走过拐角,然后… 不小心撞到了一人。 “啊!” 服务员一时没打住,身体重力在被撞到的那刻失去平衡,手中的托盘也随之滑落,玻璃杯中的液体瞬间被全部倾洒而出,但玻璃杯本身却被完好接住。 简单来说就是她被撞倒了。 “嘶!”揉了揉自己的后腰,服务员挣扎着试图扶墙站起身,白色的衣物上被杯中液体浸透,染上了其他色彩。 “抱歉,是我没注意到。”雪室伊面露歉意,她快走上前,向对方伸出一只手,担忧道:“你的衣服湿了,我陪你去换一件吧,顺便可以帮你解释一下,是我太不小心了。” “没事没事,客人您不用顾虑太多,我没事的,只要换一身衣服就行了。” 服务员连忙摆手拒绝道,她年龄看起来不大,说起话来略有些腼腆。 “那行吧,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的工作了。”雪室伊低头翻找了下自己随身的小包,从其中掏出钱包来,数了几张递给她,“这些是我对你的误工费。” 服务员愣了愣,估计没想到雪室伊会这样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接过了钱,“好、好的。” 但也就在她因对方动作而神色恍惚的瞬间,服务员只觉似乎有什么香气突然飘现在空气里,不过还没待她仔细感受,世界猛的坠入了一片漆黑的深渊,她最后听到的是一句: “我很抱歉。” 将服务员的身体放在拐角的花盆后面,雪室伊拿走了她的外套,她递过去的钱上都抹掉了指纹,事后也不怕被查到。 这里的花盆里种的植物占地面积较大,足够帮她掩饰一小会儿。 走进一旁的洗手间,雪室伊看着镜内面色白到不正常的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 常规加入组织并不困难,但她是非常规。而只有手握一个人的把柄,那位先生才会相信对方。 更何况她还是哥哥的弱点。 现在她需要向组织证明自己的价值,也是在亲手制造出自己的把柄交付给组织。 拿出刚从贝尔摩德手里讨来的易容道具,雪室伊一步步换掉面上的易容,最后披上那件特质的服务员外套。 她望着镜内那个陌生人,最后一次告诉自己。 雪室伊不是宫伊,她是雪室泽藏了多年的妹妹,不是宫泽的妹妹。 宫伊早就死在三年前了。 她一向是个执着的人,下定了决心就不会给自己留退路。 所以现在,雪室伊, 去执行你的任务吧。 透过美瞳似乎还能瞧见那双继承自母亲的双眼,她忍不住垂下眼帘。 对不起,妈妈。 —— 药片掉进杯子,深红的液体冒出星星点点的气泡,“咕噜咕噜”向上蹿。 端着盘子走进宴会厅,前脚刚走进厅内,喧闹的人群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恭维的话不要钱的向外吐露着。 明明是一场追忆会,却感受不到半分悲伤,仿佛只是一群穿着黑色正装来参加宴会的人而已。 她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目标,他独自站在厅内角落的位置,像是在看戏一样欣赏着他人交谈的场景。 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走到那人身边,雪室伊看着众人中间,那两个在她眼中显得十分突兀的存在,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被哥哥猜测很可能是工藤新一的江户川柯南,一个是sherry极其相似的小女孩。 会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追查组织查到这,是谁透露走了消息? 贝尔摩德? 不会,她还不知道柯南的存在。 匹斯可倒是可能,他的任务目标是宴会中的另一人。 知道任务消息的除了他们三人,只有gin和伏特加,雪室伊眼神一怔,莫名的直觉告诉她,就是他们。 可是……为什么? 第六章 贝尔摩德 这根本无法解释啊? 而在她有意无意的注视下,灰原哀和柯南走在人群里,现在正是个适合她探查的时机。 收拾好情绪,雪室伊露出正常的微笑,缓步走上前去,换成服务员的声线,伸出手搭上了灰原哀的肩膀,“小妹妹是和爸爸妈妈走散了吗?” “嗯…嗯……” 灰原哀呆愣地点点头,就像是…… 刚从一场梦里被唤醒。 “我们正在找……”柯南这时发现灰原的不对劲,连忙过来了帮她解释了下,“我们走吧。” 两个孩子的身影很快就再一次被吞没在人群交错之中。 果然…这个孩子真的太像了。 下午见面时她因为惊讶没太仔细观察,刚才乘机靠近了些,就可以轻易看出这两个面容上的相似。 还是要让哥哥再确定一次才行,她没见过对方幼年时期的模样。 “看到什么了,这么忘神。”一道女声突然在她身后响起,雪室伊没有惊慌,只是平淡地回道: “两个和父母走散的孩子而已。” “你还是这幅老样子。” 贝尔摩德端着酒杯,话里藏的不知是告诫还是威胁,“这样可完成不了你的目标。”,接着她又凑近了一步,雪室伊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说话间喷出的热气。 “大名鼎鼎的宫伊警官,你说是吗?” 轻得宛若微风吹拂的声音。 “宫伊早就死了。” 雪室伊向前走了一步,与她错开身位,她神色没有因对方的话语而产生半分变化,“我该去执行任务了。” “还有,注意你的手帕。” 看在她也算是自己半个老师的份上,雪室伊留了半句提示给她。 匹斯可的行动注定会被注意到,她也看过入口处宾客登记表,每位宾客都可以领取一块手帕。 拿着特定颜色的宾客需要在晚些上台发表感言,而匹斯可和贝尔摩德就是紫色手帕。 就算是巧合也是必然的巧合。 “啪”头顶的灯突然熄灭,最前方的台子上开始放送起了幻灯片,雪室伊略略蹙眉,看来她得加快速度了。 匹斯可大概率会在这时对他的目标下手,而不知缘故出现在宴会中的警方定会第一时间封锁现场。 加快脚步走到那位银行经理水野先生旁边,他周边几乎没有几个人,就仿佛是在特地等她到来一样。 “这位美丽的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水野朝着雪室伊微微一笑,即使他并不能看清对方的面容模样。 “水野先生,我这里有一笔交易想要和你谈。” 趁着灯暗下,雪室伊朝他举起酒杯,深灰色眼眸闪了闪,“不知您是否愿意呢?” “愿闻其详。” 水野同样举起杯子,两个玻璃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碰!” 一声轻,一声响同时响彻在这片空间。 “快开灯!”“怎么了!”“什么声音!” 嘈杂的声音在刹那间充斥着整场宴会,舞台拉开了序幕,台上人自认高人一等,却不过是供人嬉笑的戏子。 —— 半小时前。 雪室家。 “他在做饭,有事就说。” 放下手柄,雪室伊看着不请自来的贝尔摩德,面无表情地催促道。 眼瞧着游戏就快通关了,她对打扰她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虽然好像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 “我是来通知你的。” 贝尔摩德眼里露出几分戏谑,“你可能不知道吧,君度已经把你的申请提交上去,今晚就是试炼的时间。” “?” 雪室伊觉得自己头上如果可以一定要顶一个问号,她哥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内容呢。” 冷淡的面容中隐隐透着许些无语,要不是看在雪室泽是她哥,雪室伊简直都想去给他扎个小人。 任务一上来就搞突击,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水野森,银行经理,一个有点小聪明的普通人。” 戏还没看够的贝尔摩德递来一张照片,那上面是一个长相一般的男子,“他在网络上与某个底层人员取得联络,希望能够通过技术加入我们。” “但他实力不够,又得知了组织的存在,正好可以当做我的试炼目标。” 雪室伊自动补全了后半段。 贝尔摩德勾唇一笑,双眼微眯,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看在情况特殊,我可以友情提示你一下。” “这人的警惕心不小,而且与他联系的那人已经处理掉了。” “……你可真会选目标。” “多谢夸奖~” —— 现在,饭店外的一处角落。 “哦对了,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耳麦里贝尔摩德的声音突然响起,仔细听去,她似乎很期待对方听到这件事后的反应。 “匹斯可开枪的时候被人拍下来了,恐怕明早就会登在报纸上了。我找到摄影师的时候底片已经送回去了。” “我会上报的,他活不过今晚。”依靠在车门上,gin点燃香烟,丝丝烟雾缭绕而上。 “另一件是什么。” “你的女孩也在这里,今晚这里也是她的试炼场。”她听出来打火机的声音,不禁调笑着加了一句。 “我记得她不喜欢烟味。” gin没有回应。 他转头望向杯户饭店,想起前些天自己对她说的话,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烟雾渐渐散去,烟头闪烁着红星,他夹在指间却没有再吸。 “我还记得当初君度知道的时候,死活不同意让他的宝贝妹妹和他的前前搭档在一起。”说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但他在电话里说尽了你的坏话都没用。” 那时君度正和她在执行任务,任务一结束她就听到君度在车里对着电话死命劝说他妹妹不要和gin在一起。 后来发现实在劝不动,他就索性郁闷的跑到酒吧买醉去了,也让她乘机套了不少有意思的情报。 “听说你以前和君度搭档的时候……” “她在哪。” 听见那边微微上扬的语气,gin出声打断了她,他并没有在小弟面前被谈论曾经的习惯。 至于泄露他信息的人,他自会有方法让他学会闭嘴。 “带着目标离开宴会厅了,对了,顺带一提目标是个身手不错的男性哦~” 第七章 灰原哀 那声巨响来自大厅中心那盏坠落的大型吊灯,它砸死了一位名为吞口重彦的政治家。 他同时也是匹斯可的任务目标。 “这里太乱了,媒体估计已经得到消息了。” 水野和雪室伊站在角落里,听着人群中“意外”、“提前通知”等字眼不断响起。 “当人自身性命遭到波及,人性丑陋就会暴露无疑。”水野平静地评价到,似乎是察觉到雪室伊看向他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 “我很喜欢看这样的闹剧。” “这会让你兴奋么?”雪室伊对上他的双眼,从看到资料到真人开始第一次对他产生了兴趣,她饶有兴致地问道,“或者是……令你觉得愉悦?” “我曾听过一句话,众人皆醉我独醒。” 水野抿了口杯中酒液,享受的眯上眼,“你难道不会这么觉得吗?” “或许吧。” 雪室伊不置可否,视线转移到警方身上,他们迫于压力已经打开了离开的通道,默默在心里开始了倒计时。 在实验室混迹了三年,她虽然学不会那些人神神秘秘研究的细节,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物倒是接触不少。 她也拿了不少用来防身。 不过如今防身是没用上,光用来杀人了。 真讽刺。 “走吧,我们到外面再仔细谈谈。” —— 雪室伊觉得今天槽点有点多,甚至有点无从开口。 她这才刚处理完目标,就看到她所选择的藏尸地点里还有一只小萝莉。 沉默良久,她面露无语。 “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会挑地方。” 还正好能帮她省了伪装。 酒窖这种地方的确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也不怕被警方查到,只需要一点点的火星就可以毁掉所有痕迹。 更何况她是毒杀。 水野是很谨慎,但那时候周围黑的不见五指,她趁着碰杯把药扔了进去,任谁都看不见。后来以约谈为借口,约他一起离开警方包围,再等到药生效,任务就简单完成了。 处理掉扯下的易容,雪室伊蹲在处于昏迷中的灰原哀身前,端详着她的面容。 真是越看越熟悉,要不是知道宫野家还没后,她都快怀疑是不是这两姐妹的孩子了。 不过小孩子的皮肤就是好啊,让人忍不住就想戳一下、掐一把。 雪室伊心虚的看着那一团淡淡的红晕,移开目光摸摸收回了她罪恶的双手。 罪过罪过。 “灰原!快回答,灰原!” 不算大的声音徒然出现在寂静的空间,而声音的主人正是与灰原一同来的柯南。 所以是匹斯可把灰原迷晕后绑过来了? 雪室伊眨眨眼,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包里某个设备的开启钮。 她现在可不能暴露。 阿笠博士的车上。 后座的柯南把耳机放下,眉头紧皱。 “联络突然断掉了,应该是信号被屏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灰原危险了。 “博士,我再去找一下她。” “新一!” —— “醒醒,醒醒。” “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从梦中惊醒,灰原哀朦胧地睁开眼,头顶吊灯亮得人心慌。 “我…”她刚开了口,眼神触及那抹白色,不甚清醒的意识像是被一捧落雪撒过,猛然间清醒了过来。 这个白发……还有声音…… 她以手撑地坐起身,说话者的全貌顿时全然映入眼帘。 果然是她。 “我记得,你是叫灰原哀对吧?”雪室伊朝她温和笑道,“你长得和我一位朋友很像,之前看见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是她亲戚。” “是吗,真可惜我的亲人都已经去世了,应该只是巧合吧。” 是她把自己迷晕带过来的吗? 灰原哀第一时间想到了这点,但旋即她又否定了这点。 如果雪室伊真的是那个药的服用者,那她应该没有能力在人群里悄然迷晕并带走她。 “不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灰原是在怀疑我绑架你吗?我可真伤心啊,明明是看到有人把昏迷的你带走才跟来的,居然还要被冤枉…” 雪室伊故作伤心,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想当次好人可真不容易啊。” 虽然她已经做了27年的好人。 她叹了口气,眼神里突然出现了几分怜悯,“不过啊,你们可还真是心大。明知组织有人在这,还敢直接出现,是生怕他们发现不了你吗?” 如果说之前的话让灰原哀觉得无语,那后面的那段就像是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一颗核弹,她瞳孔骤然猛缩,明白归明白,但当被人清清楚楚地说出来时还是会给予一种难言的震惊。 “你再这样看我,我会觉得你是想吞了我。” 雪室伊坐在地上,看上去仿佛刚才的话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话,她眼瞧着灰原哀的面色愈发难看,终于没憋住笑了出来。 灰原哀面色苍白,眼神却是令雪室伊意外的犀利。 “你到底是谁?” 她很确定自己从前没有见过雪室伊。 “我说过了,我们以前是朋友啊,宫野小姐。”雪室伊遗憾地摇摇头,“但可惜有人已经完全把我忘记了。” “我从来不记得我认识一个叫雪室伊的人。” 宫野小姐……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突然出现在心里,灰原哀摇头否认道。 “那是当然,因为雪室伊才出生三年啊。”雪室伊笑眯眯地说着令人费解的话,但她可没有说谎,“在aptx—4869的名单上有一位叫做宫伊的服用者,我想你现在应该清楚了吧。” “…上面的确有这个人。” 灰原哀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她已经摸到了些许真相的尾巴,她望向雪室伊,语气严肃,“看来是有人向上伪报了药物的使用记录。” “你看,如今你也掌握了我的弱点,所以说,”雪室伊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容温暖而柔和,她抬手摸了摸灰原哀的头发,手感和想象中一样好,“你现在可以信任我了吗?” 雪室伊的声音轻而柔,就像姐姐曾经和她说话时一样。 灰原哀头一偏,躲开了她的手,“……你没必要告诉我。” “人的情感是相互的,但有的时候利益产生的信任链条比情感更稳固。” “这是我活下来后懂得的第一个道理。” 第八章 gin “救你的那个人也是因为利益么?” “是啊,他欠我两条命。”谈到那个人,雪室伊不禁面露无奈。 灰原哀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真相肯定不止如此,那种表情她也曾在姐姐脸上见过。 那是坠入爱河的少女谈起爱人的模样。 “你爱他。”她肯定道。 “但他可不会因为我是他女朋友就不下手。”嗤笑一声,雪室伊摇摇头不再谈论这件事。 gin那家伙冷心冷清的程度她是再清楚不过,可惜最终她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情感这种东西啊…就是另类的毒药。 “总之,我要先带你离开这里。”拍掉衣物上粘上的灰尘,雪室伊站起身,并朝灰原哀伸出手。 “绑架你的匹斯可现在被那位小侦探用计困在了警方那里,我们得快点趁机离开。” 雪室伊特意避开她放尸体的角落,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在灰原哀讶然的目光中拿过架子上的酒瓶摔到了地面,空气中顿时被浓郁的酒精味充斥着。 “你…!” 灰原哀并不难看出雪室伊的目的。 她想要烧掉这间酒窖。 为什么?这样的动作只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匹斯可在这里放了发信器,虽然我来的时候屏蔽了信号。”雪室伊稍稍解释道,右手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火柴。 “但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我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前句是假,后句是真。 一点点痕迹都可能让他们怀疑到她身上,她不能冒险。 至于死去的水野……她避开灰原的目光,手上划下火柴,灰眸里反射着手中闪烁的火光。 小侦探只会以为是匹斯可做的,毕竟这里是他的据点,而她只是尾随他来到这里的而已。 走出门外,雪室伊将火柴向屋内扔去,那火焰在她眼眸中燃烧,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烧掉了她最后的挣扎。 gin说的没错,她的天真和妄想丢在了那艘船上,如今最后的怜悯也将被这场火焰燃尽。 再见了,妈妈。 我已经不是你的乖孩子了。 “走吧,这里是杯户饭店的旧馆,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出去。” 领着灰原哀穿过一条条走廊,曾经的员工通道如今都已敞开,让她们得以在其中快速穿行。 “啪、啪……” 突然前面拐角传来几道轻微的脚步声,雪室伊身子一僵,脑海里突然闪过贝尔摩德在她下车前朝她露出的那一抹笑。 偏偏是在这里。 暗骂一声,她来不及解释,赶快将灰原哀推回旁边的空房间里,随即稍稍掩上门,自己朝着前面的拐角走去。 “哟,这不是我亲爱的男朋友吗,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双手抱臂,雪室伊站在拐角处,一等gin转过来,眉毛一挑,装出一脸的诧异。 “我没记错的话,今晚你应该是负责接应匹斯可的吧,怎么?”她突然笑了一声,充满了讽刺,“大名鼎鼎的gin也会玩忽职守了?” 她还记得上回,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他有了几日空闲,结果刚见面就不欢而散,本来定好的行程全部泡汤。 他不来就算了,自己也可以拉着哥一起去,结果他硬是给他们两个都安排了几天的任务行程。 说不气绝对是假的,她差点气到心肌梗塞。 “我跟着匹斯可的信号过来,你又搞了什么。”gin察觉到那个信号突然再次没了反应,再配合上眼前的雪室伊,答案似乎很明显了。 “匹斯可现在都还在接受警方的审问,你说我又能做什么?” 雪室伊嗤笑一声,“收收你这颗老喜欢怀疑人的心吧,我也有我的任务,但都与你无关。” “哥哥今天还做了咖喱,我急着赶回去,别挡路。” 话音落下,她也不看gin的脸色,径直绕过他走向了他来的方向。 “你应该学会控制好自己。”gin没有如灰原哀所想那样动怒,语气甚至没有大的变化,“实验室还没有培育出第二份可以替换的药物。” 第一份药物的确让雪室伊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但同时也将她送进了急救室抢救了一天。 “那我应该怎么样,像个玻璃娃娃一样吗?” 雪室伊假装的愤怒突然添上了几分真实,她回过头对上gin那双墨绿的眼眸,那里只有沉静,“情绪不能波动,整日呆在一个房间里,最好永远不出门是吗?” “那样的日子我在这三年里过够了。” gin的眼睛就像一面镜子,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是那么丑陋。 “走了。” 那股想要发泄冲动的情绪气球被他的眼神扎破,她没再回头说什么,只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语气淡淡说道: “你要看的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她不再逗留于此,直接快步离开了。 灰原躲在屋内听着外头的争论声,直到听到gin的脚步在雪室伊离开许久后才重新响起,那一声比一声远时她才终于放下捂住口鼻的双手,恢复了往常的呼吸频率。 在刚才她听到雪室伊的爱人是组织成员时想过很多人,组织里并非所有人都完全忠于组织的,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但怎么她都没想到会是gin啊! 小心推开房门,灰原哀瞧见走廊两边都没了人影,她不知道gin走的是哪边,但停留在这里是一个危险的选择。 想到刚才被推进门时雪室伊在自己手心划的几下,灰原哀最终选择了雪室伊离开的方向。 既然选择了相信她,那就不要再犹豫了。 何况她也别无选择。 而等到她走出这条走廊,眼前便出现了一扇紧急疏散时开启的消防门。 “你来了。” 而雪室伊就站在这里。 “刚才的事…”她侧过脸对着灰原哀,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记得保密。” “当初救你的人就是gin。” 灰原哀对此十分肯定,“直到现在他都在用组织的实验所替你保住这条命。” “你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呢?” 雪室伊不着痕迹的叹息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戳破的。” 第九章 宫伊 “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刚才就不会说那些话。” “或许你是对的。”雪室伊耸了耸肩,由衷地赞叹道,“你还真不愧是宫野老师的孩子。” 灰原哀一愣,这话…… “你认识我父母?” 言语里是掩盖不住的惊异。 “我父母刚去世的时候,是他们收养了我和哥哥一段时间。”但雪室伊显然不想多谈这个,她推开旁边的铁门,朝灰原哀指了指里面的楼梯,话锋一转。 “从这里往上走就可以直接出去了,你的同伴一直在找你。” “那你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雪室伊摊开双手,“我该回家了。” 灰原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半下才回道:“……我知道了。” 既然gin是她的爱人,那他们住在一起也不算奇怪。 但还是好奇怪。 一边往上走,灰原哀一边觉得有点牙疼。 真的很难想象gin这种家伙会有像雪室伊这样的女朋友。 不过…… 走出旧馆,阿笠博士的车还停靠在路边,看样子小侦探估计还在找她。 看着那辆小小的甲壳虫车,她心里某个地方突然暖了起来。 家…吗? 她似乎也要有了。 —— “宫伊?你从哪听来的名字?” 当柯南被问到的时候,他忍不住惊讶地看向灰原哀。 这个名字如今离他已经很远了,突然被问到竟也感到了几分陌生。 灰原哀收拾着桌上的文具,刚才老师已经宣布放学了,“只是突然想起来了,你认识她?” 跟上灰原哀离开教室,柯南皱了皱眉,“那当然,她以前很有名的。” 灰原哀脚步一顿,很有名? 她掩下自己的疑惑,继续说道,“她的名字也在那张名单上,我最近才想起来。” “你说她很有名的话,那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被盯上的。”漫不经心的换上鞋子,等到灰原哀再回头的时候,柯南已然是一副震惊到无法说话的状态了。 “江户川?”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你确定……” 柯南的声音干涩,仔细听还能听出几份颤抖,“那个名字是宫伊吗?” “当然,我的记性还没差到记错人。” 灰原哀皱了皱眉,雪室伊曾经的身份她在网上调查过,几乎什么都没查到,看到的都是零碎的消息,根本无法凑出整体。 正因此她才会来问柯南。 “宫伊…她以前是警视厅的警视,也被称为最年轻的警视。”柯南看向自己柜子,说着说着,眼睛忍不住闭上了,他想如果灰原说的那个人就是他所知道的这个人…… “三年前她到游轮上休假,然后遇到了海难,一船人几乎无人生还。但事后警方调查发现她参与进了一桩贩毒案,而且是主谋,那艘作为交易地点的游轮就是她租下的,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监控都证明了这点。” “那之后警视厅就取消了她的警衔,网络上也被清除了所有过往有关她的消息。” 可现在灰原却说她其实是死在了组织的毒药下…… “她走得太快,也走得太高了。” 警视代表的是什么?它比警部高一级,意味着宫伊才24岁就已经走到了目暮警部几十年都没到的位置上。 其中原因不被外人所知,唯一透露的就是宫伊的档案里数不清的成果。 可楼一旦建得过快,就会更容易在一夕之间坍塌,从而彻底化为乌有。 灰原哀想,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那时雪室伊与gin对话时会带上悲愤的情感。 那不是她之前认为的伪装,而是雪室伊对那被完全毁掉的前半生所发出的最后一声呐喊。 所以她才告诉她说:雪室伊才出生三年。 “如果说如今的一切罪名都是组织为她添上,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灰原哀对上柯南的双眼,“她一定是触碰到了组织的利益,否则不会被这样对待。” “被害的吞口重彦议员的一家人失踪,但他并没有和宫伊一样……” 柯南渐渐陷入沉思,这说不通,那日宴会后身为匹斯可的枡山宪三在他的远程指挥下因缺失紫色手帕而被逮捕归案,但在警方打算撤警的时候,枡山宪三吞枪自杀了。 在那之前明明已经搜过他身,却还是让他成功了。 但不管是吞口重彦还是匹斯可,他们的遭遇都和宫伊对不上。 所以宫伊当年到底查出了什么?! “可恶,她的资料早就全部都被销毁了,如今就算知道也无从下手。” 柯南叹了口气,眼瞧着情报自己送上了门,却没想到根本无从查起。 宫伊曾经到底做过什么,恐怕就算是她的同事也无法全部记得。 “那你以前见过她么?” 面对灰原哀的提问,柯南回忆道,“应该是见过的。” “她就职的时候,我爸爸和她的关系不错,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有来过我家的。” “那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灰原哀提议到,“看你这样子,如果不调查清楚的话,心里一定放不下吧。” “谢谢你啊,灰原。” 柯南没有否认,因为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 “明天中午跟我去趟基地,晚些就一起在外面吃点。” 餐桌上雪室泽提议道,“他叫你去估计是为了代号,虽然代号一般是继承制,但也有很多代号如今都是空出来的。” “作为你的弱点,我估计也是一种力娇酒。” 雪室伊并不太重视代号,这东西除了减少被喊真名的机会,也就一个组织团结性的作用了。 不过后一个说话颇受争议就是了。 兴致缺缺地掐开小块土豆,她一点一点配着饭往肚子里吞。 她以前想过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来吃饭啊,不过现在她明白了。 因为他们是人。 生命维持了生活,而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从前的她不过是本末倒置罢了。 “小伊。” 雪室伊闻声抬头,对方面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如果受不住一定要来找我,你哥哥我的确是一无是处,但保护你一个还是足够的。” “不要勉强自己。” 第十章 植物杀手 哥哥和她差了两岁,今年也才二十九岁,但也已经在组织里呆了十七年。 这样的人说自己无用,听起来似乎有些凡尔赛。 但雪室伊知道,这的确是雪室泽内心的想法。 “哥哥,还有几天就到他们的祭日了。”雪室伊岔开话题,碗中的土豆已经碎成渣,而她似乎有再夹一块的想法。 十七年里,哥哥从来没有去祭拜过。 而今年,她也不打算去了。 将最后两口饭吞下,雪室伊抬眼看向雪室泽,“这次就让他们以为我也死了吧。” 父母出意外之前曾是警察,没有多出名,但人缘不错,为人也十分正直。 有他们这样的儿女是他们干净的履历上擦不掉的污垢。 “……好。” 父母不介意儿女的未来选择,但做儿女的却很难不介意。 他们都不愿让父母见到如今这幅丑陋不堪的模样。 —— 雪室家不算大,它的前身是雪室泽名下的一处安全屋,当时雪室泽还是宫泽,这个假身份只是挂名的虚拟人物。 不过如今雪室泽成为真实人物,安全屋自然也就成了他们临时的“家”。 二层小楼坐落在杯户町三丁目,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内里…… 也很平平无奇。 走廊上的绿植、落在鞋柜上的钥匙、长期被使用的厨房、房间里两人的合照等等,谁看了不认为这里是他们住了许久的地方。 但实际上直到一周前,他们都还住在实验所里。 家里平时就只有雪室兄妹两个,一个不便于外出,另一个是在家里办公,晚些时候gin有时也会回来,只要他在国内。 “啪”地打开走廊上的灯,雪室伊穿着睡裙,踩着轻快的步伐,用水壶给每株植物都浇了水。 祝你们能够活过这周。 靠在自己房间的门栏上,雪室泽默默祈祷。 如果说他的赌运是运气问题,那这位植物杀手就是实力问题了。 他还没见过什么植物能够顽强存活下来的,手艺堪称一绝。 “这次肯定能够活下去。” 听着雪室伊的喃喃自语,他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是什么给了你自信? 他这次是特地问了人再买的龟背竹,听说很好养。 听说…… 沉默地看着水即将扑出花盆边缘,雪室泽觉得他现在最好是给它换个盆子。 这么多水,也难怪能淹死仙人掌。 算了,还是让她自己折腾去吧。思考了半秒,雪室泽果断选择关门回屋。 眼不见心不烦。 他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今天时间还早,但不管是房间还是走廊都拉上了厚重的窗帘,透不进一丝丝光。 雪室泽通过房间里的小门走进工作室,最近他接了个单子,这两天还需要再修改修改。 就是可惜这次的甲方还挺干净,让他没法再赚一笔外快。 无奈地摇摇头,雪室泽眼神扫过设计稿,那是一枚胸针的设计图,甲方的要求是凸显宝石本身的光泽与特点。 但截止目前,他仍没能亲眼看到那颗名为“蔚蓝之星”的蓝宝石,据说是因为怪盗基德对它下了预告信,所以要推迟几天。 要不是他们出钱多,搞这么个事出来,他早就不干了。 有钱能使鬼推车啊~ 穷鬼雪室泽落下了贫穷的眼泪。 根据旁人对“蔚蓝之星”的描述,雪室泽大致是画出了一个草图,但不见实品到底无法掌握。 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令他本就凌乱的头发更是乱上加乱。 “叮!” 似乎是硬币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搜查结束。”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机械女声。 “共有56条相关信息,请查看。” 雪室泽颓废的眼神骤然一亮,推开桌上杂乱的设计图稿,脚下一滑,椅子就随着动作转到了前面的一张长桌子前。 昨晚输入的搜查指令终于结束了,漫长的等待令他险些忘了她的存在。 荧荧蓝光照在脸上,雪室泽下意识推了推镜框,眼神投向那不多的结果之上。 [三年了,我还是忘不了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她到底为什么要走上那条路] [三年?你说的是谁啊?] [就是三年前死在海难里的那个宫伊警官,我以前被牵涉到命案,还是她找到真相救了我。] [我有朋友是内部人员,听说其实是有人栽赃陷害的,但可惜找不到证据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没有证据不就说明就是她做的,说什么栽赃陷害,没准在镜头背后她就是那样的人。]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不过我们这里是魔术聊天室,其余的事还是最好别提。] [抱歉,是我多嘴了。] 大部分记录都来自于一间聊天室,其余的部分几乎都是无关信息。 啧,它的搜查功能还是不行,几乎都是些无用信息,还是要再修改一下。 摇了摇头,雪室泽点开了那间聊天室,看记录似乎是在无意间提到的宫伊。 聊天室的记录都是即时的,但网络上的信息只要有存在过,就都会留下痕迹,只是这些痕迹很少有人能看到而已。 他定期会在网络上清除一些消息,一方面是组织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们的信息安全。 「魔术聊天室」 看起来还蛮有意思的,雪室泽一挑眉,饶有兴致地加了进去。 妹妹应该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雪室伊看着他像献宝一样的把电脑转向她,满头黑线,无语道。 “我对魔术没兴趣。” 点开个人资料,雪室伊的目光徒然停顿了一下,嘴角悄然挂上了一抹甜美的笑容。 甜的让人心慌。 “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白雪公主”是个什么名字,嗯?” 雪室泽默默移开眼神,不敢对视,诬陷的话张口就来。 “我不知道啊,可能是我的ai自动生成的吧。” 他敢说是因为突发奇想觉得这个网名很适合小伊么? 很显然他不敢说。 但敢做。 “这个名字没法更改。”他望着雪室伊占了他的座椅,试图在页面上更改名称,小声提醒道。 “我亲爱的哥哥…” 这带着威胁的语气刚开口,雪室泽连忙举起双手,闭眼自暴自弃地放大了声音。 “你可以用我的账号再申请进去的!求饶命!” 雪室泽:我要用最大声的音量说最怂的话。 第十一章 魔术聊天室 “那就自觉点。” 雪室伊没好气地朝他说道,从小到大她哥就是这幅德行,典型的不长记性。 雪室泽弯腰快速切换了账号,看着自己的号被亲手交到雪室伊手上,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忍不住试探性的问了问,“所以你要用什么名字?” 他总觉得这丫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的确很灵验。 “你觉得会是什么?”雪室伊反问道,旋即她在雪室泽那胆战心惊的目光下,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按下了键盘按键。 “既然你说我是白雪公主,那你就叫七个小矮人好了。” “很配啊,你说是吧?” 本欲摇头的雪室泽迎上雪室伊危险的眼神,硬生生改变了动作,疯狂地点起头来,“对对对,很配。” “虽然我对它没兴趣……”雪室伊可以拖长了尾音,在雪室泽一边写着“那就放弃吧”一边写着“这魔鬼肯定是不会放弃的”的眼前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但既然你都帮我申请了,为了你的一番好意,我就勉为其难参与进去看看吧。” “那我可”以不上吗…… “你也是一样的,别想溜走哦~” 雪室泽一噎,顿时满脸写满了绝望。 于是那一日,魔术聊天室里来了两个新人,分别是「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 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名。 窝在电脑前,黑羽快斗猜想到,手下快速发出一串消息。 [欢迎新人!]——「红色鲱鱼」 [欢迎新人!] 加入消息一出现,各个潜水的成语也都出现发了言。 [进来后记得先自我介绍一下。] [本聊天室主要聊魔术,其余的尽量少说。] 管理员「逃生大王」发话了。 一台电脑不能同时用两个账号发言,至少现在不能。 雪室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站起身,“我先回房午休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吧,好吧。” 雪室泽无力地摆摆手,躺倒在终于让回来的椅背上,甚至都不想回头再看一眼那个在他底线上蹦迪的妹妹,有气无力地说道,,“一会到时间我会叫你起来的。” 他可是有一米八了啊!为什么还要被叫小矮人啊! 雪室泽在心里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至于雪室伊…… 其实她对「白雪公主」也没有那么厌恶,反正比不上雪室泽对「七个小矮人」那样痛苦就是了。 snow white 其实这名字改回英文的时候她还是很喜欢的。 [你们好,我是白雪公主,叫我白雪就好了。] [我是七个小矮人。] [叫他小七就好了。] 雪室伊深知不能把哥哥气狠,否则家里就没人做饭了,因而只能可惜的放下让他们叫他「小矮人」的想法。 啧啧,真是遗憾。 [白雪和小七,你们的名字很配啊,是一对吗?] 那是id「幻想」的发言。 [也许是,也许不是。] [看样子估计不是了。] [你们两个比较喜欢什么样的魔术] 「欺骗童子」留言。 魔术啊…… [大概是视觉欺骗的类型吧] 魔术说穿了就是通过人的感官来欺骗认知意识,你的眼睛看到了、耳朵听到了、手碰到了,你就会以为是真实。 但感官可以被欺骗。 [说的好笼统啊] [我比较喜欢逃生的类型。]——「七个小矮人」 逃生?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喜欢这种。 [你们看新闻了吗,怪盗基德又对宝石下预告信了。] [虽然他是个怪盗,但魔术也的确厉害。] [我打算到时候到现场去看。] 怪盗基德? 雪室伊愣了愣,她隐约记得他应该是在八年前就消失了,是一个专攻宝石的小偷。 如今时隔八年复出……这很难不让她想多。 间隔时间长,意味着他或许是生活遭到了变故,进而重新燃起了念头。 他不是以盗窃为生,魔术手段高明,而八年后复出时魔术并没有退步。 或许在现实中,摘下面具的怪盗同样是个魔术师,以魔术为生。 如果八年前将怪盗基德的行动与当时的魔术师行踪相比对,或许可以得出一部分结论,不过相信怪盗基德也在这方面做足了隐藏身份的准备。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位怪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尤其是在发现他出没的时间与她相同时,雪室伊变得更想去看看了。 [可惜预告信不对外公布,只说了目标。] [那颗蔚蓝之星应该才被买下没几天吧。] 屏幕前的雪室伊微微一笑,按下了发送键。 [谁知道呢,没准人家就是专门用宝石来钓出基德的。] [有钱人的想法我们不懂。] [怪盗基德的现场版我们估计看不到,不过听说春井风传最近在筹备新的魔术表演,我打算了解下看看。] [是吗,那了解完记得来和我们分享一下。] [好啊,等我消息吧。] 聊天室的话题转的很快,可能是因为很多人都在潜水的原因,每个话题几乎都是谈上两句就结束了。 现在是…… 雪室伊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11:45 等会儿下午四点她需要到据点去一趟,按哥哥的话来说,就是去领一个代号,然后往组织系统里录入她的身份信息,之后她就可以离开了。 身份信息不用怕暴露她,雪室泽曾经在一次修复系统时给自己留了个后门,通过这个后门他就可以修改雪室伊被上传的数据,从而达到隐藏身份的目的。 虽然数据库里目前并没有宫伊的信息,当初留后门也不知道会用上,但防患于未然,他谨慎惯了。 “电话来喽!电话……” 睡梦中被铃声吵醒,躺在柔软的床上,雪室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带着许些困意道,“喂……” “让君度接电话。” 电话那头冷冽的声音恍然让她意识如同被扑上一盆冷水,瞬间苏醒过来。 雪室伊做了下深呼吸,这才坐起身准备到雪室泽房间去一趟。这个屋子隔音做得很好,以她的音量八成是穿不过的。 “他又怎么了?” 突然被叫醒,还真颇有些头疼,晃了晃脑袋,雪室伊终于在自己朦胧的视野里瞧见了那双拖鞋,准确穿上后又闭上了眼。 第十二章 送上门的小偷 如今每次醒来她总觉得世界与她相隔着一层雾气,五感被削弱到了极点,仿佛她已经离开了人间。 可惜不用几秒,现实就会挣脱雾气的遮掩,将它自己直白的袒露给她。 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回人间。 “明天的任务资料。” gin言简意赅的回了句,听出了雪室伊刚睡醒的状态,又添上一句,“别闭着眼走。” “知道知道,没闭眼。” 汕讪一笑,雪室伊默默睁开眼,推开房门,“不过说回来,他最近不是没任务吗?” 门外走廊上的长灯还没熄灭,说话说着她不由得神色一怔,一丝诧异在眼中浮现。 刚才回房时她记得自己是顺手关了灯,而哥哥一向是不开灯的,他说是因为他夜视能力很好。 但实际上是因为他设计的时候把开关设计在了走廊两头,而他的房间恰巧在正中间。 纯粹是因为懒和不想承认自己设计有问题,虽然所有人心知肚明,但他就是死鸭子嘴硬,说什么都不肯承认。就算后来雪室伊提议说装个声控感应灯,他也不愿意。 也因此,所以不管他能不能路过开关,雪室泽都会特意地不去碰。 不过雪室泽很少有这样坚决的时候,她怀疑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她不了解的原因。 这样想来,这灯八成不是雪室泽开的,而这里除了他们…… gin是肯定没回来过,不然电话也不会打到她这。 所以……是有贼? 信息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圈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她没等gin回答,话锋一转:“我记得你之前说要装感应灯,我已经装上了,不用再买了。” 相信他会懂的。 “左边地板第一格,门框第三格。” 远程指挥她打开暗格,gin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一下下敲在上面。 装感应灯…呵,也亏她想得出来。 说装上的意思是外面的灯亮了,君度没有开灯的习惯,她又是刚睡醒,这么说肯定是有外人闯入。 那间暗格里的东西够她用了。 的确够了。 雪室伊看着在她的动作下,房间内的墙壁上被开启的暗格,随手进去拿了样藏到长袖里,心里暗暗叹气,明明这里是她的房间,结果到底都被放了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该说是不愧是他俩以前的安全屋吗? 手指摸了摸,确定她拿到的是一颗小型的烟雾弹。 等等,这里面的烟雾不会有毒吧? 思及这颗烟雾弹主人的一向作风,雪室伊迟疑地想到。 “那里都是没毒的。” gin随后的补充让她放下了心。 他还不至于在这方面骗她。 “那就好。”眼中谨慎一闪而过,雪室伊左手仍拿着手机打电话,缓步走上长廊,走廊下是她才浇过的植物,一颗一颗整齐排列在墙根。 等她快到雪室泽房间时,眼神飘过他门前那颗龟背竹,它的底盘是唯一一个只有半盆水的盘子,一看就是雪室泽的手笔。 “等会再加点好了。”小声嘟囔一句,用余光朝两边扫去,朝着雪室泽卧室的大门抬手敲了敲。 “哥,我进来了。” 见果然没人应,雪室伊握住门把手向下一用力,门并没有锁,她暗自警惕,右手悄然拉开拉环。 将门推开一条缝,轻巧将手指间夹着的东西扔了进去,在它落地“啪”的一声响起的同时,雪室伊猛地又关上了门。 “按门把手下第一格和第三格。” 一直没再发话的gin突然开口道。 门把手下?雪室伊不明所以地用拇指向下按去,四指钩住门把手将门关上。 第一个……找到了! 按钮就在门把手下方不远处,四四方方地造型,雪室伊这刚按下就察觉到门把手在她关门那刻就出现的被人用力向下握的力顿时消失了。 然后是第三格…… “好了。”与第一格不一样,第三格是一个圆形的按钮,不过它们同样都是隐藏在门板上,若不是被提醒,她也察觉不到它们。 “第一个是控制门锁,第三个是催眠瓦斯。” “……” 为什么会有人在房门外侧设计往自己房间放催眠瓦斯和锁门的机关啊?! 雪室伊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好了吗” “嗯,解决掉了。” 根据植物位置的变化可以判断出对方如今的位置,之前雪室伊将每个花盆都保持在了同一个模样,一眼扫过去,哪一个被动过都显得一清二楚。 况且屋内其他房间都装有监控,如果有陌生人进去就一定会自动锁住所有出入口,窗户会被栏杆围住,门也会被反锁。 只有这两个有人住的房间才是特别设计,不过既然她没有收到机关开启的声音,那就同样说明了对方就在雪室泽的房间内。 “不过哥哥到底去哪了?”雪室伊皱眉,以雪室泽的身手不可能会被对方压制,既然对方是呆在他房里,那就说明雪室泽在他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或许说,正是因为看到了雪室泽离开,这人才会进来。 —— 石原千夏是一个很倒霉的人,平日里随口喝水都会被呛到,以入室抢劫为生却次次被抓。 明明是踩好点,确定了几天这家人的行程,但每次她一进屋,对方就会因各种原因突然回家。 堪称霉神本神,搞得后来附近的警察都认识她了。 但石原千夏就是不放弃。 她坚信自己只是时运不济,以她精湛的手艺终有一日能够搞一票大的。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就算这个金子有点小,有点假,但总归是个金子不是。 石原千夏认识雪室泽,单方面的那种。 他是近几年名声大噪的珠宝设计师,最出名的是他的「雪花」系列饰品,在采访中他说这套饰品不会对外出售,是他的个人藏品。 当时看到的第一眼她就爱上了那套饰品,而作为一个小偷,想要的东西自然是要去偷到手了。 于是她在网上挂了一个寻找雪室泽住址的委托,本来没报太大希望,却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地址,来看了之后居然还是个真地址。 简直是幸运之神把大腿都给她抱了啊! 今天是她第五次来探点,比起前几次,这次终于幸运地遇到他出门。 先通过小巷子里的树干爬到院子里,然后再破开窗户,一切都顺利的难以想象。 果然幸运女神虽迟但到啊! 石原千夏心中狂喜。 第十三章 石原千夏 石原千夏的“手艺”自是不差,平日里就靠它在街边偷钱包为生。 她自认还是一个好人,毕竟她只偷那些看起来很有钱又很坏的人。 ——主要是因为这种人的身上现金最多,毕竟这年头哪还有正常人会带大量现金出门的。 她也跟着那些小说里的角色一样,给自己起了个“快手千夏”的外号,因为她是这一块手最快的,别人都比不过她,而且这听起来很酷。 从小巷子里的大树爬到雪室宅旁边,离窗边只有半米的地方,这里是最方便最快捷也是最隐蔽的路线,石原千夏试了好几次都没被发现过。 这让她信心大增。 难不成今天就是快手千夏十年来的首次成功吗! 石原千夏眼睛一亮,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如果成功了那之后她一定要给自己买那个最香的面包吃,闻上去那么香,吃起来一定很好吃,前几次路过面包店的时候可馋死她了。 啊啊光是想到就要流口水了~ 掏出玻璃刀,石原千夏磨刀霍霍向……玻璃窗。 别看她战绩“吓人”,工具普通,但这世上还没她进不去的宅子……额,如果鬼屋也算的话,那她也可以吹说自己是历经百战。 毕竟虽然从业时间是长了点,但可能被关起来的时间要更长,不过有一说一局子里的饭是真好吃。 在那里有人陪吃陪聊,她还蛮喜欢那里的。虽说能不进去就不进去嘛,但真进去了她也无所谓。 反正她也是啥都没偷到,顶多是撬坏了门锁、弄坏了窗户,至于保险柜什么的她看都看不到,更别提破坏了。 “哦吼,搞定!” 发出一声小小的雀跃,石原千夏把工具收到自己唯一的腰包里,一个附身就从玻璃上开出的洞里钻了进去。 她的全身家当可都在这包里,千万不能落下任何一个,否则明天的饭都成问题了。 不过这家人可真够奇怪的,外面阳光这么好还拉这么厚的窗帘,要不是她看了几天确定只有雪室泽住这里,还以为这家里还有人在。 站在窗帘后头,石原千夏小心翼翼顺着窗户与窗帘之间的空隙往左边走去,直觉告诉她要走右边,于是她毅然选择了左边。 如果直觉靠谱她也不知道刚入行一个月就被连抓了四次。 走到窗帘尽头,石原千夏向外探了探头,再往前走就是一条长廊,从她这个角度和光线看去实在是看不清。 没有灯吗?她四下望了望,这才看到开关就在走廊入口方向。 左右想着反正也没人,她也就跑过去开了灯,但不曾想她这手刚碰到开关,“哐嘡”一声巨响令她心里顿时一惊。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启动了。 石原千夏吞了口口水,忍不住看着脚后那离自己只有不到一毫米的、从地上冒出的一排铁钉,头一回开始后悔自己入了这行。 妈、妈呀!!! 幸运之神保佑! 事实上如果她晚上那么两秒,如今仍呆在客厅的话,就可以看到她进来的那个洞已经消失了。 窗户两侧都有特别设置的机关,被触发后会弹出双层防弹玻璃将原先的普通玻璃夹在中央。 也就石原千夏运气好,一路上无数机关硬是一个没碰到,愣是靠着机关与机关之间不超一厘米的空隙走过去了。 可能这与她在模仿游戏里小偷的行动有关吧。 也不知道当机关的设计者知道会被这么破解时会是什么表情。 他会是什么表情石原千夏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栋屋子有点吓人,就差那么一点她的脚就会被穿透…… 再抬头,暗淡的走廊被暖色的灯光照亮,但石原千夏只觉得它比刚才更像是一只会吞人的猛兽。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拼了! “然后我就坐这里了。” 石原千夏可怜兮兮地看着雪室伊,试图为自己辩解,以此来让眼前这位漂亮小姐姐心软地给自己松绑。 她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决定冲一把时冲进了一个房间,还记得那走廊上左右都放了绿植,她就算再小心也碰到了几盆,后来索性也就不避了。 然后她刚进房间关好门,就听到门外走廊传来了一个女声随着门开的声音响起,石原千夏没听太清,只依稀听到了“最近”、“任务”的字眼。 后来就是她躲在门后,以为对方要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扔了一个小小的筒状物品进来,她瞬间察觉不对,也不顾隐藏直接步子一迈就是要拉开门。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她睡了又醒后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个铁椅子上,呆的地方四面封闭,旁边的桌子上还放了一把不像是假的手枪,而一位漂亮的小姐姐站在她眼前。 小姐姐性子很冷,也很热。 石原千夏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一眼看去,她就是觉得漂亮小姐姐应该是一个活泼热烈的人。 她的眼里有一些石原千夏很熟悉的东西,是每次那些警察教育她的时候眼里也会有的东西,不同于在警察眼中的熠熠生辉,漂亮小姐姐的已经掩去了所有光辉,只有最后一份生机还在吊着它。 等它没了,恐怕漂亮小姐姐就会彻底变冷了。 石原千夏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漂亮小姐姐不是个坏人。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雪室伊突然开口发问道。 这时石原千夏才发现原来自己把心里话都说了出去。 啊啊啊啊丢死人了啊啊啊! 在正主面前评价她是什么作死行为啊!她可还指望着小姐姐放她走啊! 死吧死吧! 石原千夏现在很想要一头撞上豆腐撞晕自己。 “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你走。” 漂亮小姐姐是真的冷啊…… 她一说话,石原千夏就有点想烤火。 咳咳,不对不对,她现在该回答问题才对。 “小姐姐,啊不是,您看起来是一个温和善良、大度贤惠的大小姐。” 现在的漂亮小姐姐都喜欢听别人夸她么?这爱好…… 怎么和我一模一样? 漂亮小姐姐=我? 芜湖! 第十四章 雪 “……” 雪室伊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这位小偷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因为运气好…… 她突然沉默了。 所以她刚才那么谨慎,又是暗号又是烟雾弹的都是在做给鬼看的是吗? 为了让屋内人不冲出来而是在屋内埋伏,她才会装了那么一通。 打电话也是为了让对方知道对自己下手会被电话那头的人立刻知道,从而心生忌惮,降低她被下手的几率。 就像是她用了一张抓鲸鱼的网,最后却只抓到了一只倒霉的虾米一样。 是的,倒霉。 偷到他们头上可不就是倒霉吗。 不过那么提供地址的家伙倒是有点意思。 “你挂的那个委托花了多少钱?”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大数字的雪室伊只看到石原千夏只是默默撇开了脸,躲过了她的眼神。 她知道了。 是无价。 呵呵。 —— 现在是下午三点。 雪室伊觉得她该走了。 尽管雪室泽依旧不见踪影。 令人头疼。 于是她叫了一辆车来。 滴滴打车,您值得拥有~ 滴滴一下,马上就到,是您出行的不二选择~ 「到了」——gin 不过这个车就是有些昂贵而已。 靠在门口的墙壁上,雪室伊把被自己撸上去的袖口拉下,这会儿外头太阳正大,防护措施做的完整点。 她可不想让自己身上有任何一块焦黑。 长发被半盘起在脑后,养了三年的头发实在是长到没法全部扎进去。 话说自己要不找个日子把它染回黑色?或者是剪掉一些? 套上高帮板鞋,她若有所思地想着,白发太刺眼了,而且太长也会让生活不方便。 平时坐下、蹲下的时候总是会扯到或是让它垂到地上被弄脏。 尤其是睡觉,随便一个翻身压到的不是她的,就一定是gin的头发。 她觉得这些都足够她出一本书了,名字可以叫《论长发的生活困难》。 推开通往车库的门,雪室伊拿过自己的小挎包朝里走去,熟悉的保时捷已经停在了前面。 后座的车门没有锁,副驾驶位上也没人。 “伏特加呢?”雪室伊关上车门,她倒很少看到这两人分开,待在一起的时候比她和gin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他今天休息。” 摁灭手上的烟头,gin发动了车子,“君度还是没消息?” “嗯,他出门走的很匆忙。”不然不会什么消息都不发给她留言。 雪室伊有些不解,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急事会在最近发生,雪室泽虽然有时候是有点傻,但做事一向是很靠谱,很少有变卦的时候。 “我估计应该是他这次的客户问题,他抱怨了几天说对方迟迟不肯把真品给他看。” “嗯?怎么了?”见gin迟迟没有回应,雪室伊不禁抬头朝他望了望,他正拿着手机在看消息。 “你的代号是蓝橙。” 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雪室伊,gin冷不防地开口道,“出了点事,先生暂时不能亲自通报。” “蓝橙利口酒?” “嗯。” 这代号倒是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原定的面见被取消她倒不意外,事实上说要面见她的时候,她才觉得奇怪。 她一向对自我的认知很清楚,比起她所能为组织创造九牛一毛的利益,更大更重要的作用是被当做雪室泽的弱点。 只要掌控了她,作为君度的雪室泽就不会背叛。 而之前那场暗杀,就是组织控制她的手段之一。 蓝橙酒啊… “倒是意外的适合。”雪室伊挑眉,她哥是君度,君度橙酒也算是一种水果类利口酒。 利口酒,也就是力娇酒,是添加了天然芳香药用动、植物,并具有一定保健作用的饮料配制甜酒。 她以前也常喝,味道酸酸甜甜,还带有柑橘香气,那特殊的蓝色光泽让它备受青睐。 平日里最常见的是波士蓝橙,它也是鸡尾酒里的常客,独有的苦橙香气可以很好的配合任何其他酒类。 在它的参与下,万物皆可蓝,就如同她这白到极致的特质。 “结束后去趟酒吧吧”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穿梭过的景色,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望着望着,她突然开口淡淡说道。 “我想去喝一杯。” 雪室伊突然很想尝尝,尝尝这个象征她的酒。 尝尝这个,代表她不再回头的酒。 它会是什么味道? 还会如同记忆中那般吗? “好。” gin没有反对。 但他透过后视镜投来的目光仿佛穿透她的表象,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雪室伊默默想到,就算被看穿了又如何,总归他是不会阻拦自己的。 她了解他,正如他也清楚她的所有目的一样。 加入组织到底是为了研究解药,还是为了心中那把仍在燃烧着的弱小火焰,他看得一清二楚。 再弱小的火焰也有机会在未来发展为熊熊烈火,星星之火尚可燎原,她眼中的火亦然。 也许未来的有一天她会后悔如今的决定。 未来啊…… 那也不过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而已。 忽然外面似是刮起了风,道路两侧的树枝随风朝一边弯去,风中飘来了星星点点的白色,看上去与雪十分相像。 这附近有商店在庆祝?雪室伊想到,或许晚上可以过来逛逛,这里离家也不远。 杯户町这个地方向来是从早热闹到晚上。 那些飘来的都是彩纸片,看样子是风太大所以才会被吹到路上,不过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节日,估计是他们自己的什么纪念日,很多商人都会搞这些噱头来吸引顾客。 顾客以为自己赚了,但实际上商人赚到手的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多。 雪室伊思绪飘到外头,伴随着彩纸片,突然回想了曾经。 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学商,可惜在那之前她就遇到了gin,犯罪心理学也成了她最想学会的东西。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开车的gin,她当时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最后选择了最糟糕的那个? 哥哥一直不知道原因,因为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就像gin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她一样,这是他们共有的秘密,它藏在雪山里的小屋中,藏在漫天大雪下的血色里。 第十五章 苏格兰 gin不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只是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少说话。 雪室伊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不是什么样,但肯定不是像他们这样,整天猜来猜去。 不过这样又有什么不好的吗? 平淡是会杀死生活的。 “下次有空的话,陪我做完那张日程表吧。”那张本该在前些日子完成,最后却闹得不欢而散的日程表。 gin余光看向后座,雪室伊已然重新看向窗外风景,说话时并没有看他,像只是随口一提。 总对他这样心软可不行。 “嗯。” 但他还是答应了。 他们就像是两个相似而不同的人,不同的立场、不同的行事风格、不同的思想理念,但就像她知道他一定会答应,他也知道她不会放弃一样。 今天的天气很好。 不需要言语,他们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 负责信息统筹的据点在一家侦探社的底下,雪室伊瞧了眼侦探社的名字。 「河野侦探社」 “……河野是谁?” “苏格兰。” 就是之前那个差点暴露的卧底? 雪室伊不再做声,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她在警视厅内抓到了一个组织派来的卧底,而之所以知道他是卧底,就是因为他刚巧在将信息传输出去。 结果被偶然出现在那的她抓了个现行。 当然gin肯定是不清楚这点的,她又不傻会告诉他。 “gin?” 说曹操曹操到,刚走进侦探社,苏格兰就站在门前,似乎是刚准备出门,他看到gin,面上露出惊愕。 他可没收到gin要来的消息,只有君度说下午他要带人来。 “她要做信息录入,你带她过去。” “她?”苏格兰看见雪室伊从gin身后走出来,怔了怔,总觉得她看上去有几分熟悉。 这两人站在一起倒是意外的和谐,白发黑衣,这该不会是gin带出来的人吧? “我是蓝橙,初次见面。” “你好,我是苏格兰。” 甩开脑中疑惑,诸伏景光对这位蓝橙多了几分好奇。 如果没猜错的话,gin是替君度把人送过来的,这里面代表的东西就值得他寻味了。 君度是组织里的“老人”,他和零卧底进来的几年里几乎没怎么和他见过面,更多的是情报的线上交流,是一个神秘的人。 本以为还能在今天见到他一面,没想到最后来的居然会是gin。 还有这位新人…… 据说是刚加入就获得了代号,在此之前他们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就直接这样冒了出来,毫无预兆。 “gin,你要一起去吗?” 真名为诸伏景光的苏格兰试探性发问,如果一起过去,那就可以说明新人和gin八成有关系,如果不一起,那就可能只是来帮君度送人,和新人极低概率有关系。 自从gin上回任务里匹斯可因暴露而自尽,组织里其他人行事都开始变得更加谨慎起来,进而导致他们传出去的情报几乎都是在做无用功,反而是增加了不少暴露自身的可能性。 如今已是潜伏的第七年了,稍有不慎就要前功尽弃的后果不堪设想。 “不了,我还有事。”淡漠地回绝了苏格兰的邀请,gin看向雪室伊道:“走了。” “路上小心。” 不是,等等…… 他眼睛应该没出问题吧? 诸伏景光忍住自己露出大受震撼的表情,忍到面部表情一度扭曲。 不是,他还从没见过gin朝谁说过这种话。 准确来说,这种对话通常会发生在关系亲密的人之间,它代表着你允许对方了解你的动向,走入你的世界。 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无大意义,但对于一个组织成员,还是高层成员,尤其是gin来说,他们心中对旁人的警惕就像是一道永远攀不过、砸不破的厚砖墙,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们的内心。 因为他们不会信任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走吧。”雪室伊自然是注意到了苏格兰的变化,但她并不甚在意这一点。 事实上不管是gin还是她都没有想过要隐藏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她对雪室泽的说法一样。 谈个恋爱而已,又不犯法,瞒着又有什么意义,费心费力还费时。 据点的通道隐藏在侦探社内部一个普通会客室的墙壁上,诸伏景光通过掌纹和面部识别让系统推出检验身份的虹膜识别。 比起可以被盗窃伪装的指纹,显然是每个人无法被掩饰的眼纹更加保险安全。 据点的墙壁由金属构成,它的设计很巧妙,让庞大的据点能被一间小小的侦探社掩饰住,一进去就可以看到里面人员来来往往,但耳朵只能接受到键盘的敲击声,他们不需要任何沟通就可以将据点飞速运转起来。 平日里这里除了新人的信息收录工作还会负责组织内部信息库的防护和整理,当然了,他们负责的部分只是整个信息库的一小部分。 “新人代号是什么” 他们两人刚进来不久,一个看起来应该是负责人的男人就快步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沓刚打印出的文件。 “蓝橙。” “之后你只要跟着他就可以了。”等到对方开始落笔记录,诸伏景光朝雪室伊温和地笑了笑,“我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很期待下次见面,蓝橙。”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从来时的通道回去了,出去的时候还顺道关上了道路口。 “苏格兰也是个忙人。”从苏格兰匆匆离去的背影上收回眼神,负责人耸了耸肩,不无感慨地说道,“不过说起性格,他倒可以说是最好相处的一位。” 他负责这个据点有几年了,来来去去外面换了不少地址,代号人员一个接一个的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中苏格兰真的是独一份的存在。 “伪装的越温和,内心就越冷漠。”雪室伊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我看得出他不是什么善茬,你也别费口舌了。” 这么简单的话术就想让她亲近苏格兰,也太异想天开了。 “这是我的真心看法。”负责人不恼,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那接下来就开始正式问答。” “你平时常用的武器是什么?” “毒药。” “别这样看我。”雪室伊无奈摊手,“我身体体质很差,也用不了其他的。” 第十六章 信息录入 “有体检报告吗?” 负责人手中笔一停,下一刻又似无事恢复了先前的速度。 “系统里有,君度上传的。” 雪室伊点点头,示意他自己去搜索。 所谓的信息录入,是要录入个人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指纹、眼纹、掌纹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特征,还有一些其他的信息。 但不管是哥哥还是gin都没有提过武器和体检这两件事。 这个地方还真是有趣啊~ 雪室伊心中暗暗警惕,所以她刚才会提到哥哥来敲打一番负责人,不然他可就真把她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想继续套出他想知道的信息。 当然,她也不会如他愿的老实交代。 想要看她的身体状况?可以是可以,只要他能够得到上传人的允许。 至于君度会不会允许? 雪室伊看到面前这位负责人脸上笑容顿时变得僵硬,心下了然。 这些果然都不是正常的询问。 试想一下,这样一个突然出现且拥有代号的新人,在组织内部人员中目前尚且无人知道她资料的情况下,只有自己手里握着许多情报。 你猜这些能够卖出多少价值? 这可要比泄露出雪室宅的地址贵的多。 负责人讪讪一笑,显然是听出了雪室伊话中的警告,“就这些了,其他的就是进去录入身份信息就好了。” 转过身带路,他余光看了眼表情依旧平淡的蓝橙,心里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以毒药为惯用武器。 他应该没得罪她吧……他犹豫地想到,要不等会儿送她点好处? 他可不想哪天被人突然下毒,做了据点负责人这么多年,他还想继续在这位置上坐一辈子。 平时他虽说是会套点新人的格外情报,但也都有分寸,否则这个就因一点情报费就得罪了他人的买卖太亏本了。 “走这边。”引导着雪室伊朝内走,周围人群下意识为他们让开路,雪室伊特殊的外在条件实在是过分的引人注目。 被众人默然注视的感觉谈不上好,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打量、评论,不知觉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种在实验室里被人投以渴望的眼神。 他们迫切地想要研究她,想要将她的每一处都分成无数实验材料,就连每一根掉落的发丝都会被收集起来。 她厌恶极了那里,但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存在着,所以就算再厌恶,她还是在那里呆了三年。 在他们眼中,她不属于自己。 不过这里与实验室不同,旁人很快便转移了目光,对他们来说,唯有数据才是最为核心重要的。 “我们这里已经有两年没有人来录入过信息了。”负责人感慨道,脚步停在一间与旁边无二的房门前,他朝雪室伊解释了刚才为什么会被注视的原因。 “他们很少外出,所以才会那么好奇。” 很少外出? 怕不尽然。 雪室伊无所谓地听着负责人的话。 “里面会有指导步骤,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负责人刷卡开了门,朝雪室伊抱歉地笑了笑,“结束后还请自便。” —— “这是竹田发来的。” “竹田?谁?” 接过雪室泽的手机,雪室伊疑惑地看向他,她刚出据点就看到呆在侦探社里的雪室泽,他倒是没一点遗忘她的心虚,拉着就直接往外走。 “就是这儿的负责人,带着黑框眼镜,很…”雪室泽思索了下应该如何形容,“他处事很圆滑,应该是怕得罪你才发给我的。” 他没有雪室伊的联系方法,就只能间接送到她手上。 而君度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一开始就是带雪室伊进组织的人,这点只要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 “又是试探。”无奈地叹了口气,雪室伊随手把手机扔回给他,“你自己看着办吧,要的话就去拿,我就算了。” 如果事后这份礼物没在她手上出现,那就说明是君度自己私吞了它,证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稳固,是可以被利益干扰的关系链。 竹田送来的是一串密码和地址,也附言说是新制道具。不过对于雪室伊来说,这对她无用。 一个废人,可不就是什么都用不了吗 “去看看吧,他这人关系网蛮广的,说不定是什么适合你的。”雪室泽却意外的向她建议到,“别看他那样子,以前也算是情报部的一员,手上资源不少。” 总觉得他这里面有鬼。 雪室伊犹疑地上下扫了眼雪室泽,他今天从自己睡醒后就显得特别不正常。 而雪室泽只是坦率地露出一抹笑,看上去就没啥坏心思。 “那就去吧。”拗不过他,雪室伊摆摆手,无奈地只得同意。 看样子自己如果不同意,这家伙也会硬是拽着她去,倒不如顺水推舟,正好也能看看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鬼算盘。 这算盘打的声音响得她脑瓜子疼。 “地址也不远,我们走过去吧。” 瞧了眼外头已然升起的月亮,雪室伊眼睛闪了闪,默许了。 至于雪室泽…… 哥哥能有什么坏心思,他不过是想拉着妹妹去看表演而已。 “之前gin说找你要明天的任务资料,下午你电话也没带,到底是跑哪去了?” 走在街上,正了正帽檐,确定自己皮肤基本都被笼罩住,雪室伊这才问起先前的事。 夜晚同样存在紫外线,只是较之于白天要弱上不少,对她的影响在做好防护的情况下微乎其微。 帽子是雪室泽的,他出门穿了一身休闲装加鸭舌帽,尽管她向来嫌弃他的审美,尤其是在帽子红蓝色,她还穿的是黑衬衫灰裤子的时候。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对面这人的死亡配色,黄色无帽卫衣加绿裤,之前还有这红蓝鸭舌帽,主打的就是一色彩缤纷。 要不是雪室泽基因继承的好,这脸上颜值的确抗得住这“五颜六色”,雪室伊估摸着自己哪天忍不住就会把他的颜色搭配给回炉重造了。 ——指让他只有一个颜色可穿。 明明做设计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多喜欢这种“奇妙”搭配,这衣服上就天天给她点新鲜的刺激感。 第十七章 美味得要死的拉面 “嘿嘿,那个等下你就知道了。” 雪室泽募地脸上一红,十分不自然地转开了话题,手上不自觉揉乱了头发,看上去有些傻兮兮的。 “话说晚饭你想吃啥?” “……” 感觉更奇怪了。 双手抱臂环在胸前,雪室伊怀疑地眯起了眼,他该不会又背着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倒不是说她多疑,只是她哥的前科过多,多到有点让她……嗯,害怕。 还记得小时候,他说是出门买个酱油,只要一会儿功夫就回来,结果买了一整个晚上,从傍晚黄昏出门到第二日凌晨,她等啊等啊,怎么都不敢睡下去,生怕他会和爸爸妈妈一样消失了。 但好在他还是回来了,在第二天早上。回来还解释说是他碰到以前的朋友,然后不小心迷路了。因为那个朋友现在失语了,他又不熟悉这里,后来他们找了好久才找到正确的路回家。 当时只有五岁的她就真信了。 但凡那时候她知道警察是做什么的她都不会信他半个字。 后来贝尔摩德告诉她,那天晚上哥哥其实是去找宫野夫妇,父母走之前曾留言说可以去找他们,但他找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搬走了。 他寻着这条线索找了一晚,毫无所获。 她的傻哥哥啊……她真的担心哪天他被卖了都不知道,甚至还会帮人家数钱。 雪室·忧心过度·伊。 就比如那个百八十年前就把他给套了个干净的贝尔摩德。 “你这表情……” 雪室泽悄悄后退了半步,只觉得他可爱的妹妹突然露出一脸要杀人的样子。 他不就是问了句晚饭,可能还有点隐瞒惊喜的想法吗? 他还罪不至死啊!! 救—— “我的表情?”雪室伊一愣,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变化,她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懵懂地看向雪室泽,认真发问道。“我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没有问题。” 雪室泽疯狂摇头,但这没意识地显露显然问题更大好吗?! 他还记得以前的妹妹是那么的可爱软萌,说什么就信什么,但现在自从谈了恋爱,动不动就凶他,做事也不告诉他,甚至还老是怀疑他。 伤心了,真的伤心了。 “如果你不老是被忽悠瘸了,我也不至于这样。” 雪室伊说这话的时候,雪室泽怀疑自己看到她翻了个白眼。 不过…… 等等,“我刚开口说话了?”他惊讶地张了张口,原来人真的会在无意识间说出心中所想么! “我以为人的一双眼睛是用来观察世界的。” 雪室伊走在前面头也不回,语气里充满了冷嘲热讽,“那这样看来你脸上的估计就是两玻璃弹珠吧。” “……所以你决定好晚饭了吗” “哥,我有没有说过你转移话题的技术真的很糟糕?”雪室伊忍住扶额的冲动,无奈地停下脚步。 正巧刚才他们走过一个街角,她左右瞧了眼,抬手随便指了一家店,“就那家吧,名字看起来还蛮有意思的拉面店。” —— 好吃得要死 拉面小仓 “拉面吗…”雪室泽掀开门帘,抬眼看进去,内部装潢老旧,台前也没有客人。“看起来似乎生意不是很好啊。” “是两位客人吗?” 一位女子穿着围裙正站在里面,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看他们,“要点些什么,我比较推荐本店招聘的阎魔大王拉面。” 她的情绪并不高,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招呼他们。 “那就来两碗这个吧。” 雪室泽本还想多问问其他类型,但后面进来的雪室伊拦住了他,直接下了单。 “彩代,是有客人吗?”一个身材有些庞大的中年男子从厕所走了出来,面容和善,看装束和语气应该是这家店负责掌厨的店长。 “嗯,他们要两碗阎魔大王拉面。”大桥彩代点点头,从桌后走出,让出位置给小仓店长。 “要不今天你先下班吧”店长看着大桥彩代,关心道,“他们应该是最后一批客人了。” “……好的。” 挣扎了片刻,大桥彩代点点头,走到了后面的屋里。 “她这是?”雪室泽询问道,他总觉得刚才那位服务生面上的神情很是熟悉。 “她的父亲前两天因病过世了。”小仓店长叹息道,“可惜啊,他以前还是我这的常客,就这么突然走了……” 雪室伊听着他们二人谈话,突兀地开口,“这束花就是献给他的吗?” 说着,她指了指桌子最旁边位置上所摆放的一束花,它被插在水杯里,是一株开得绚丽的花朵。 “是啊,那是他以前常坐的位置。”小仓店长一边手上忙着做面,一边回答道。 “我打算为他把位置保留七七四十九天,也算是一种纪念。” “我以前听人说其实人会有三次死亡,一次是生理迹象消失的时候,一次是属于他的物品全部消失的时候,一次是其他人遗忘他的时候。” 雪室伊望着那束花,眼神莫名,“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没死,只要你们还记得他,他就会一直陪伴你们。” 小仓店长手上一愣,旋即放松地笑了起来,“或许真和你说的一样,他还在看着我们生活。” 小伊…… 雪室泽隐晦地用担忧的目光看向雪室伊,他听得出来这不仅是她对店长的安慰,也是她自己的遗憾。 宫伊还活着,但已经快要迎来第三种死亡了。 有些人已经死去,但总有人会记住他。 “不过刚才还没仔细问,这个阎魔大王拉面到底是?”似是没有察觉到雪室泽的担心,雪室伊回过头和小仓店长聊了起来,“听说是这里的招牌,不会和外面的标志一样,是美味到要死吧?” “哈哈哈客人您尝了就知道。”小仓店长很满意她的形容,不过仍没有透露拉面的内容,只说是:“放心,我的拉面物美价廉,绝对好吃。” “那可真让我期待。”晃了晃腿,雪室伊笑笑,那是如今已很少出现在她脸上的。 一抹放松的笑。 第十八章 阎魔大王拉面 比起思想向来简单的雪室泽,他也清楚地明白妹妹想的肯定比他多的多。 他一直认为人生的意义是为了取悦自己,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所以他加入了组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护住他的妹妹。保护家人是他的愿望,这让他快乐,所以他从来没后悔过。 雪室泽不是不知道自己算计不如他们,他只是智商普通又不是真傻,但在他们这些被他信任的人手里做个工具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小伊不一样,她和自己不一样。 “这就是你们要的阎魔大王拉面,尝尝看吧。” 店长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将两碗热腾腾的拉面放到了他们面前,一眼看去碗面上铺满了笋干、一颗被一切二放在面上的鸡蛋,蛋黄呈嫩黄色,隐约可见底下有几片叉烧,一大块猪软骨泡在汤里,只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就连食欲一向不好的雪室伊都对它有了几分食欲。 “哥,给我一双筷子。”胳膊肘顶了顶雪室泽,雪室伊让他把筷子筒递过来,看到面她才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 “哦,哦哦。” 恍然惊醒过来,雪室泽连忙递过去,等动作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诧异道,“你居然会想吃了?” 他妹厌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破天荒的居然主动进食。 有生之年系列,雪室泽确信。 “……”雪室伊眼神飘忽了一下,义正言辞地说,“人是需要进食的,我吃面有什么值得你意外的。” 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在嘴硬。 严重怀疑→_→ 雪室泽看着她别过去,只露出侧脸朝着他,眼神愈发强烈起来。 “吃面吃面,看我干嘛?”雪室伊默默撇了他一眼,里面透露着满满的警告。 “额。” 雪室泽眨眨眼,“可能是因为……秀色可餐?” 他发誓刚才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察觉到了可爱妹妹的杀气。 “吃面。” “好的!” “哈哈哈。”旁观的小仓店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原来是兄妹啊,我还以为是一对大学生情侣。” “原来我看起来很年轻啊!”雪室泽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之前他还被调侃说老,想着他还向店长投了一个“你很有眼光”的眼神。 “你别看他这么潮,今年都快三十了。” 看他这么得意,雪室伊吞下口里的面条,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她打赌绝对没有任何29岁的人会穿的像她哥这样。 辣的人眼睛痛。 “你不也二十七了。”小声嘟囔着,雪室泽话一说完,瞬间低下头,一副专心吃面的样子。 “……”她好气。 “哈哈哈哈……” —— “密码是……5682,好了。” 照着短信输入密码,密码柜中的一扇小门立即被弹出,露出其中的一个白袋子。 “我突然觉得这应该是个适合你的玩意。” 摩挲着下巴,雪室泽猜测道。 “当你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估计不是。” 雪室伊走上前拿出袋子,不算沉,上下晃了晃发出叮铃的碰撞声,听起来里面像是有许多不大的银制品。 “总觉得不太妙……”微微蹙眉,她拉开拉链,当她视线重新抬起时,雪室泽只觉得她的神情十分的…… 奇妙?不不,更像是在憋笑。 “到底是什么?”他凑上前去,目光顺势滑进袋中。 那个刹那,他突然懂了什么叫做社死。 “他肯定是给错了。” 他断言。 “如果没给错呢?”雪室伊玩味地上下端详了一番雪室泽,啧啧两声,“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在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袋中豁然是几根特制的银针与一盒…… ——他达拉非片。 又名:壮阳药。 “不是!” 突然想到这点,雪室泽瞳孔地震。 “这不是他给你的吗?!” 给他妹妹壮阳药?! 难不成是g…… “gin没进去。”雪室伊马上就猜出来他在想什么。 “哦。” 你这一脸的遗憾是会被人揍的知道吗? 讲真,雪室伊一点不想知道雪室泽这脑瓜子到底都想了点什么。 “不过这个银针是不是有点大啊……”雪室泽掏出其中一根银针,与普通缝制用的银针不同,它的尾部没有用于穿线的开口,只有一个类似夹子的设计。 “这是用于做什么?”他食指和拇指捏住夹子,并没有看到银针有什么变化,将它举起靠近眼睛,想再仔细观察一下。 “我看你是不想要这眼睛了。” 心里骤然一紧,雪室伊连忙上前压下他的右手,仔细看了眼针头,心里蓦地一松。 还好,这会儿银针内部并没有装东西。 “怎么了?”雪室泽迷茫地看向她,没被银针吓到,反而被她紧张模样吓了一跳。 这根针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只看外形倒像是用来串手链、项链之类的那种针,但他常用那种针,所以一眼就足以看出这后头的设计并非是那样。 雪室伊从他手里拿走银针,将其它几根一起放进了自己的小包里,这才抬头解释道,“我跟他说平时管用的武器是毒药。” 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雪室泽感觉他似乎又被瞪了一眼。 毒药?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玩意原来是用来装毒药的? “不过你不也才拿到手,怎么知道那个夹子是用来吐出而不是储存用的?”他有些好奇,看小伊的样子似乎很清楚这东西要怎么使用。 “因为我有脑子。” 过分了,真的过分了。 雪室泽气得鼓起腮帮子,想要反驳,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最终只得忿忿地闭上嘴。 他不说话的话她就找不到由头攻击他,这下子雪室泽才反应过来这妮子是还在记他下午不告而别还违约的仇。 想到这他眼里划过心虚,而且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好,以至于现在完全是无法反驳。 希望等会儿他违约去做好的事能让他得到原谅吧…… 见他如此,雪室伊也看出他终于明白过来,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这一块,等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身后那人没有跟上。 “走啊,不是说有惊喜吗?” “哦哦,我来带路!” 等等,他刚才有说惊喜么? 第十九章 要掐脸呀 事实上他的确说得没那么的直白。 不过在雪室伊眼前掩饰不掩饰并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她哥真的是把心里话说全写脸上了。 杯户商场还开着门,雪室伊本以为他的惊喜是在某家店铺里,毕竟竹田的东西就放在这里的储物柜中,而且雪室泽先前还那样劝说她来拿。 所以当雪室泽带着她走出商场的时候,她难得诧异了一下。 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嘿嘿。”见她难得露出这幅模样,雪室泽嘴角流露出笑意,颇为自豪的笑了笑,但显然并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只是对她说“等等,就快到了。”,然后拉着她就往前面走。 再往前应该是杯户的一家艺术博物馆…… 等等,艺术? 原来是那个啊! 雪室伊顿时了然,不过面上不显。 既然哥哥会因此高兴,那就让他再多高兴一会吧,反正她又不会因此亏损。 心里无奈地耸耸肩,她也就放任他自由想象了。 至于等他发现自己还是提前发现真相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嘛~ 那她就不知道了~ ——雪室泽明显是太过低估他妹妹的记仇程度了。 杯户艺术博物馆。 向来人烟稀少的地方在今日的夜晚人声鼎沸,灯光从天上的直升机照向下方,照耀此地一片灯光通眀。 “请出示你的进入许可。” 被拽着从人群里穿过,耳旁是人们细细交谈声,周围的大灯闪的让她不自觉的低下头躲避,杂乱的人群中少年人占多数,他们脸上看得出都是对之后“表演”的期待。 默默掩下眼睑,雪室伊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追捧一个怪盗呢? 因为他神奇的魔术吗? 还是因为人们对于他这种行为的向往? 或许都有吧。 “你今天下午就是去搞了两张通行证?”通过验证进去博物馆,雪室伊左右看了看,和她从前来时相比,那些画作大都被取下,一些藏品的位置也都空闲了下来。 “嗯,蔚蓝之星在这里展出。”雪室泽收回证件,他下午去找了甲方,以观察宝石为由拿了两张通行证。 一开始他是对这个怪盗没兴趣,就算他名气旺盛,但后来在那个聊天室里…… 虽然小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仍能从那几句发言里看出了她对这个怪盗基德产生了兴趣。于是他就去寻求了帮助,就这么简单。 他想要小伊生活的开心点,但同时他也是个自私鬼,明知她渴望从这样的生命里解脱,却拽着她,就像现在这样紧紧拽着她,不让她得以解脱。 有时候他会觉得很抱歉,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他永远不会放开他的最后一个亲人。 所以,请原谅我的无理取闹吧,我的妹妹。 被他投以眼神的雪室伊突然感到一阵恶寒,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这表情就像是在说,我要违法了。”她无语地转过头,“还请收敛点,否则我的雷达会一直响。” “……你这是什么生物雷达啊?” 雪室泽被她这么一哽,莫名地把注意点放在了奇奇怪怪的地方。 “针对犯病人的专用雷达。” 我总觉得她在内涵我。 雪室泽移开目光,什么犯病,他能犯啥病,他多正常一人啊~ “你们是谁?不知道这里不让进么?!” 快走到中央大厅的时候,一道厉喝声从后方响起,雪室泽转过身去,看到的是一个与其他警员穿着并不相同的男人,看上去四五十上下的模样,表情很严厉。 “我是高武先生请来为这颗蔚蓝之星做设计的珠宝设计师,我的名字是雪室泽,高武先生应该和您说过。”雪室泽重新取出证件,他所说的高武先生就是蔚蓝之星目前的主人。 至于眼前这位,看外表应该就是负责抓捕怪盗基德的搜查二课里的中森警部。 “那她呢?”中森警官说的是雪室伊,他记得是说还有两人要来现场,但另一位是这位雪室泽要求带来的,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面熟。 “她是我妹妹,雪室伊。”雪室泽介绍道。 “初次见面,警官你好。”雪室伊口上说着客套的话,面上没有变化。 心里那份诡异的熟悉感突然消失了,中森警官朝他们挥挥手,“想要进去看没问题,不过需要先验证出是真人才能进。” “是要怎么验证?” 雪室泽心里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怪盗基德可以易容成其他人的样子,所以是不是伪装只需要…”话刚说了一半,中森警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朝着雪室泽的脸而去,但就在他即将得手的瞬间,雪室泽下意识脑袋一偏,躲了过去。 “……” “……” 两人面面相觑,愣了半秒后中森警官快速收回手,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只需要掐脸看看上面有没有易容就可以了。” “要掐脸啊……” 雪室伊摸了摸自己的脸,雪室泽顿时觉得自己背后一寒,余光向后一看,雪室伊望向他的目光里暗藏威胁之意。 他敢保证如果现在真让她被掐了脸,那估计自己晚些就别想得到原谅了。 “我……” “轰!” 在他开口的刹那,身后大厅内恍然响起一声巨响,三人一同望去,这边走廊的大门被气浪冲开,在这里甚至可以直接望见大厅中央庞大展示柜的所在地,不过此时那里被浓厚的白色烟雾笼罩。 “晚上好啊,中森警官。” 随着烟雾逐渐散去,在展示柜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蹲着的人影,在他白色的手套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怪盗基德!” 中森警官匆忙低头看了眼时间,20:00,他记得预告上应该指的是23:00才是。 “看来这回的暗号并没有被准确破解嘛~”怪盗基德将蔚蓝之星向上一抛再接回手中,朝着他们的方向微微一鞠躬,语速缓慢,完全没有在意周遭向他冲去的大量警员。“那么这位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先行告退,很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在看到雪室伊的那刻,作为怪盗基德的黑羽快斗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那间魔术聊天室里今天刚加入的新人,「白雪公主」。 第二十章 怪盗基德 眨眼间,雪室伊看到一颗银珠子自那位怪盗手中滑落,待警员一拥而上之时,白雾再一次的,从地面逐渐弥漫开在这片空间之中。 是要伪装着混入人群吗? “刚才一共有多少人?” “厅内是23位警员。” 雪室泽立即给出了答复。 “那现在呢” 等到烟雾散去,一个接一个的叠罗汉似的警员终于放开手中的动作,他们的包围也逐渐散开,显露出最底下、理应是那位怪盗的所在地如今却空无一人。 这不过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把戏。 “是二十四人。” 一问一答间,答案就已经贴在了听者面上。 很显然,趁着烟雾的出现,怪盗基德扮成了一位警员混迹在人群之中。 不过唯一一位离他们最近的中森警官也在怪盗出现后跑进了厅内,没有任何人听得到他们的话语。 “话说这种表演有什么值得吹捧的吗?”雪室伊有些无语,看资料上写的那么华丽,没想到现在却是这样平淡。 甚至还不如她以前看的魔术表演。 大厅内似乎有人大喊了一声“怪盗基德在外面天上,不要让他跑了!”,随后一群人拥挤着又全都从大厅朝外的直接通道跑开了。 雪室泽带她走的是侧门,警员跑的则是正门。 “……?” 雪室伊默默看向那位警员所说的方向,从大厅侧面的落地窗遥遥望去,在漆黑的夜空中的确有一个白色不明物体在持续飞行,具体模样在这个距离上她有些看不太清。 雪室泽突然“咦”了一声,扭头示意雪室伊朝展柜望去,“那边还有人。” 那人站在宝石展柜的另一侧,他们面前这偌大的展柜完全足以遮挡住一个人的身影,但在头顶的吊灯的照耀下,影子出卖了一切。 “走吧,进去看看。” 这个时候还呆在这里的人就只会是怪盗基德。 想到刚才那位怪盗只对她说的话,雪室伊先一步主动走进了厅内,虽然不知道怪盗基德为什么会对她“打招呼”,不过她确信这里刚才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女性存在。 “看来这里还有两位观众啊。” 白衣怪盗站在柜后,看到他们过来也听不出慌乱,雪室泽看了眼他露出的下半张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深思。 这张脸…… “可惜今晚的演出已经结束了。”只见他指尖搭上帽檐,蔓延下的阴影遮盖住脸颊,态度悠闲不见被发现的窘迫,“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既然结束了,那可以把道具还回来了吗?” 脚步停在距离对方不远不近的地方,雪室伊朝他微微一笑,本就过分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透明,远看上去就像是个玻璃娃娃。 “我想它应该不是你要找的那颗宝石。” “找?我为什么要找宝石?” 黑羽快斗状作轻松,心下警惕起来,“看来小姐您是在猜测着什么,不过可惜猜错了。” “你知道人说谎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吗?” 雪室伊突然提出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她也没想要对方的回答,接着说了下去。 “有的会矢口否认真相,有的会转移话题,答非所问,这种时候我们常会引导对方自己吐露出真相。” “小姐是认为我在说谎吗?” 装有烟雾的银珠滑进掌心,黑羽快斗保持着往常的语调没有变化,甚至还带了几分可惜的意味,“可惜你还是想错了。” “再见了。” 外面本来远去的警铃声逐渐变响,黑羽快斗见她视线转开,他顿时眼神一变,手心银珠落地,烟雾缭绕,人影也随之消失无踪。 在珠子落地的那刻,黑羽快斗确定自己的确听到了一个极小的声音,它来自那位白发小姐。 她说:“你已经被人盯上了。” 笃定而淡然的语气不由得令他心中一紧,离开的时候相比往常还要谨慎的多。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着宝石看了眼圆月,确定宝石并非是“潘多拉”后,他站在街边,天上月亮高悬于空,四周寂静如常。 所以,她是在提醒他? 她是谁? 直到第二天上学他都还在思考着。 —— “你不抓他吗?” 雪室泽本以为她走近是想抓住这位名声在外的怪盗,却不想她放任了对方在她面前离开。 那一层烟雾对她而言并不太大的作用,如果真的想要抓住对方,他知道小伊一定是有办法的。 “为什么要抓他?”雪室伊不解地看了眼他,将手中不知何时拿出的银针重新收回包里,随手拍了拍刚才沾到的灰尘。 “我又不是警察,哪里要管这种事。” 说话的时候她表情冷淡,收拾妥当后她才朝着因她说的话而露出惊讶的雪室泽招了招手,示意道:“走了。” “走?走去哪?” 雪室泽跟上去,对雪室伊这一系列反应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知道小伊从小就是正义感爆棚的类型,或许这和爸妈从小对她灌输的理念有很大关系,所以读大学的时候被人一怂恿就在毕业后去考了公务员,进了警校。 然后她就成了警察。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不是警察呢? 她可是那个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总有一天能带他出去的妹妹啊…… “喝酒。” 雪室伊走在前头,在雪室泽看不到的地方,她眼底闪过自嘲。 哪里会有什么洁白无瑕的光明,她早就不是从前的那样了。 “喝酒?!”雪室泽顿时急了,快步上前想要拉住她,但却像之前中森警官没能抓住他的脸一样,他也没能抓住她的手。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小伊!” 他大喊着,狼狈不堪的喊着。 那个她缩手的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东西在流逝。 是生命么? 不,是信仰。 他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自己却怎么都赶不上。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明明早上还和自己互相捉弄,明明之前还说自己不会有问题的…… 当一位警察在能抓到犯人时选择了放手,这意味着什么? 他突然停下了追赶的脚步。 心底的蚀骨寒意窜到了脑海,他这才清晰的察觉到。 宫伊真的死在了那场海难里。 第二十一章 真相? 他一直信任着妹妹的一切选择,他认为她是不会坠落的太阳,就算遭遇了变故也依旧会升起。 她永远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对他表现出的。 不肯接受他借组织力量为她提供的治疗,面对被组织下毒杀害的人时也露出了她的挣扎。 后续突然的刺杀任务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甚至于他都没想要她加入组织。 但…… 雪室泽眼前恍然出现妹妹在那艘船上醒来时知晓自己情况后,那一抹从窗户一跃而下的背影。 那天海面上波光粼粼,夕阳的光辉温柔照耀在世界上。 他那时有那么一刻想过,阳光真的有那么美好吗?美好到你宁可死也不愿活在黑暗里。 所以即便后来她不管做了什么,他都觉得她永远不会放弃光明。 是他错了吗? 雪室泽愣在原地,是什么时候她选择了放弃挣扎? 是执行刺杀任务的时候? 还是亲眼看着那人将毒药咽下的时候? 亦或是…… 第一次被组织的医疗组抢救回来的时候。 过往的记忆清晰地就像刚看到的景象,一幕幕快速闪过,最终停在了一间急救室门前。 他想起来了。 活下来的那一刻,她灰暗的眼眸没有光。 —— 两天前,雪室宅。 凌晨2:29。 [拿到代号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知道,到时候我会用哥哥的手机发短信,试炼时间估计会撞上明天晚上匹斯可的任务。] 雪室伊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在黑暗里发光的夜灯,手机荧幕在手边亮着。 上面的联系人一栏赫然显示的是:黑泽阵。 她的计划只告诉了他,因为这需要他的协助才能够保证一切顺利完成。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 哥哥没说,但她告诉他自己要加入组织的时候她看得出来。 在正式将一切摊开表明之前,她习惯将这件事的结果从好到坏都想一遍。 她想了很久,从船上跳下去的那刻就开始想了。 宫伊的存在妨碍到了组织的利益,所以他们想要摧毁她,当初前来执行任务的是波特酒。 她与哥哥的兄妹关系从来没有明面化过,那些人自然也不知道组织里的君度还有她这样一个警察妹妹。 那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于是最终她从船上一跃而下——在听闻消息赶来的哥哥的注视中,夕阳和妈妈走前的眼神一样柔和,而她就如同一块躺在铁板上的肉,她是那块即将熟透的肉,夕阳是她底下不断升温的铁板。 组织以为她被喂下的是aptx—4869,实际上她吃下的是不致命但能从心理上摧毁她的“雪色”。 因为波特酒与她有私仇,他比起杀死她更想要折磨她,所以他在使用aptx-4869之前就先让她服下了“雪色”。 但他没想到她会跳下去,所以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他在报告里隐瞒了毒药的真实使用情况。 但让波特酒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会在那片茫茫大海中央被人救下来。 [你早就疯了。] 是啊,她早就疯了。 在她听到那人告诉她,“从此之后你最爱的阳光就是你的毒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疯了。 她又怎么可能不疯呢? 雪室伊轻轻笑出了声,枕面渐渐晕开一团深色污渍,她在朦胧的视野中打下回复。 [你会阻止我吗] 她的手臂盖在眼睛上,关上了手机,没有看到对方的回复。 他说: [你想被我阻止吗] 她当然不想。 —— 走在夜里的街上,凉风习习,雪室伊拉紧衣领,想到刚才瞧见哥哥突变的脸色,心里无奈叹气。 她之前告诉哥哥,之所以想要加入组织,是为了了解组织势力,帮助他延长组织存在的时间,从而能够在组织存活的时间里继续为她研发解药。 等到解药完成的时候,也就是组织毁灭的时候。 作为官方人员,说她不清楚组织的存在是不可能的,甚至于她也清楚地明白上头对组织的重视程度,那是一个他们一定要完成的目标。 她把这一情报告诉了他,所以哥哥相信了她的说辞,很轻易、也很傻地相信了她的谎言。 因此她也如愿没有被他阻拦,顺利的加入并获得了代号,走上了这条无归路。 至于她到底想做什么? 雪室伊站在酒吧门前,上面悬挂着「北极星」的店名,这里是gin发给她的地址,她寻思着也不远就直接走过来了。 谁知道呢。 或许可能只是想更完善一点哥哥的计划。 径直推开酒吧大门,慢节奏的音乐在里面的空间里静静流淌,昏暗的灯光下人影婆娑。 至于后头那个思想飘到不知道哪去了的雪室泽……反正又不会走丢,她就索性让他自个静静呆着了。 想多点也没啥不好,省的到时候他给自己露出什么破绽,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想要骗住敌人就需要先骗住自己人。 而她也只是稍微诱导了一下他而已。 眨眨眼,雪室伊觉得她真的很无辜,她哥也不知道为啥总觉得她是一个看到罪犯就要抓的人。 怪盗基德是二科负责抓的人,他一来不伤人,二来不为财,调查中她也发现他会在事后把宝石还回去。 也就是行为嚣张点,她抓人实在没必要,就算真要抓也是抓那个追杀他的地下组织。 其实看出后面那个的存在纯属意外,她今天正好在据点等信息录入的时候就顺手在组织的信息库里查了一下怪盗基德。 一个以追求宝石来获得永生的妄想病患者组织了一群人来帮助他找到那颗传说中潘多拉宝石。 看完资料后她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而他们所认为的潘多拉是一颗会在月光下显示中央有一颗红宝石的宝石。 宝石套宝石是吧,她觉得创造出这个传说的人绝对没想到会有人真去找。 作为一位信仰科学的普通人,让她相信这样就能永生的可能性不亚于让她心甘情愿投身组织,为组织奉献力量,肝脑涂地为它做事。 ——这种场景真的是光是想想就让她胆寒。 第二十二章 酒吧 “你叫来的?”看到那在一片黑暗里格外突出的身影,贝尔摩德举起酒杯,抬眼向gin示意道。 她就说为什么今天他会不抽烟,原来找了人来这。 不过既然她来了,那想必最近休假的君度也一定在附近。 “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她取代号的日子。” 她可不相信他们是来这庆祝的。 “…你怎么在这?”皱了皱眉,雪室伊走近他们的桌子,只听到了贝尔摩德的后一句话,“我的代号是蓝橙。”她顺势说道。 “我当然是来喝酒的,不过还是要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贝尔摩德红唇微勾,刻意咬重了后几个字。朝她举起手中已经空了一半酒杯,,“哦对了。”放下手,她站起身准备离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雪室伊看见她的笑容,觉得她估计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顺便提醒你一句,记得看好自己的人。” “vermouth。” 手中杯子与桌子相碰,gin发出一声警告。 “呵呵~”贝尔摩德并不为他所动,轻笑两声,款款转身离开了。 今晚捉弄的程度已经快到边界线了,她可不保证gin会不会因此来报复她,自然是要及时收手了。 “……” 雪室伊默默将跟随她远去眼神收回,从贝尔摩德身上移到gin身上,整张脸都写满了问号。 八成是gin又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否则也不会在这时候来膈应他们。 “先生,这是您点的蓝色夏威夷。” 刚拉开位置坐下,一位服务生端着一杯蓝色鸡尾酒放在了桌上。 “谢谢。”等到服务员远去,雪室伊看了眼杯中蓝色的酒液,清瘦的右手覆盖住杯面把它拿到了自己面前。 酒液散发着淡香,海蓝色在微光下清澈明亮,像极了海水的色泽。 入口酸苦清爽,还算是熟悉的味道。 “怎么样?” 雪室伊听到gin终于肯说话,没好气地回道,“还能咋样,就那样。” 他问的不仅是这杯酒的味道,也是她今天的计划进度。 雪室伊当然知道这点,但她现在并不想回答他。 或许是牺牲了其他部位的感知的缘故,她如今的嗅觉变得意外的好,所以即便刚才贝尔摩德没有特别指出,她也闻得出来。 她喝的是马天尼。 一种以苦艾酒与金酒为主调和而成的鸡尾酒,这其中暗含一种情色的邀请——不管是从它本身出发还是从他们两人的代号出发。 忿忿又喝一口,就算知道这是一种故意的引导,雪室伊暗暗想到,但还是会觉得难受的。 人的理性与感性是并存的,也是互相影响的。理性的判断总是会受到感性的作用,从而改变最终结果。 就像现在她明知这其实与gin无关,只是贝尔摩德有意误导她,但面对不对此做出解释的gin…… “伏特加刚才也在。” 所以贝尔摩德是当着伏特加面端来的马丁尼,而且他也没喝。 眼底划过一份笑意,gin从闷头喝酒的雪室伊拿过杯子,瞧见她抬头看自己的眼神,补上解释。“不能再喝了。” “…哦。” —— 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这么好安抚。 雪室伊抱着新玩偶坐在床边,床头的蘑菇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卫生间水声不断,磨砂门透出白光,她揪揪玩偶兔子的长耳朵,心里对自己再一次轻易的动摇发出一声哀嚎。 就那么一句话啊!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哄好了啊! 谁看了不喊声不争气啊! “叮——”有短信。 —— 在酒吧里gin拿走她酒杯后,就直接带她准备回家了。 “你今晚的那个任务对象就是在这间酒吧里解决了?” 刚坐上车,拉上安全带,雪室伊才想起这件事。 下午的时候他就说送完自己要去做个任务,晚点会把酒吧地址发她。 “还有贝尔摩德,她到底是来干嘛的?”略略皱眉,她可不相信那女人真的只是单纯来喝酒的。 说起她对贝尔摩德的感受,大概就是忌惮中带着莫名的躲避心理。 不要误会,后一点纯粹是她对于自己老师的反应。 “她说找到雪莉的藏身之处了。” gin将车发动,墨绿的眼眸微微眯起,雪室伊察觉的周身徒然变得危险的气息,下意识望过去,只见他露出一抹毫无笑意的微笑,语气玩味。 “看来这几天里她查到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他突然转过头,对上了雪室伊的眼神,抓住了她眼中惊讶的尾巴,“你说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雪室伊无辜地笑了笑,眨眨眼,忽地忍不住笑出了声,“毕竟老师她不也没告诉你吗?” 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一样狡猾。 她可不敢保证gin知道柯南和灰原哀是工藤新一和sherry后会作何反应。 其实一开始她是不太相信哥哥的判断的,毕竟这事怎么看怎么玄乎,但出于对他能力的信任,在那间酒窖里她还是将信将疑地炸了一下灰原哀。 至于贝尔摩德会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因为工藤新一的缘故。 “我总会知道的。” 随意扫了眼偷笑的雪室伊,gin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咬住烟头,烟雾丝丝缕缕地飘出,半开的车窗吹进晚风,将烟气吹到gin左边的副驾驶位上。 “……你不至于这样报复我吧?” 默默眯上眼,雪室伊那眼神简直是恨不得自己上手直接掐了他的烟。 她没想到这人会幼稚到这样报复她。 如果被雪室泽知道,估计他一定会大喊:小伊你的报复难道就不幼稚吗? 故意吊人胃口还有诱导他往更糟糕的地方想,简直是幼稚到恶劣的程度。 而且或许这份报复不只是因为他放鸽子,还有他起那个网名的缘故也不一定。 晚间的凉风拂面让人神智清醒,雪室伊见他没有熄烟的意思,也跟着开了她这边的窗户,车内的香烟味很快就几乎散完了。 “啧。”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在雪室伊专心看窗外风景时候,gin看着她白发披在身后,眼眸深邃。 他还记得她以前一闻到味道就气得要上手抢走,但现在就只会用沉默来表达抗议。 是因为成长,还是因为有事隐瞒。 甚至都不用多想。 她果然是还念着以前的那份情谊,手指悄然弯起,指尖一下一下敲打着方向盘,放出不甚响亮的碰撞声。 不过他肯定会查到的,那个叛徒是如何逃出去的。上次他看到了匹斯可在信息库里查询的资料,雪莉大概率也出现在了杯户饭店,只是有人帮她逃走了。 而那个人就是雪室伊。 第二十三章 洗发水 [回家了吗?]——「雪室泽」 水声停了。 雪室伊手上回复的动作一停,莫名想起自己这边的洗发水似乎自己在昨天用完了,刚才自己洗澡的时候也没注意到。 而且备用的那份本来是打算今天买的,因为之前没想到会用的那么快,但结果,嗯,她很成功地忘记了。 [回来了,等会儿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两瓶洗发水,随便哪个牌子都行。]——「雪室伊」 收到回复的雪室泽松了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 他之前跟着小伊到了酒吧,但在里面找了一圈也只找到了…… 一个正在喝酒的贝尔摩德。 “你们今天怎么都来这家酒吧?” 收好手机,雪室泽对着贝尔摩德眉毛一挑,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他被瞒着的东西。 “想来就来了,你们怎么都问同一个问题。”贝尔摩德面露无奈,不过可惜唯一的听众很显然并不相信她。 简直就像是在表演给瞎子看。 不过比起他那无趣的妹妹和gin,君度还算是比较容易套话的。 不客气地拉开另一边的座椅,雪室泽叫了杯金汤力,他倒看出来了,贝尔摩德这幅样子显然是要和他谈一些事。 否则她不会呆在这里等他来。 “是又有什么要我调查的了?”他对此直言不讳,直言总比说话绕绕弯弯结果把自己绕进去的好。 “这次真不是。”贝尔摩德手指摩挲着酒杯,“只是上次看到你替她发了试炼申请…” “不是,等等,等等。” 雪室泽骤然瞪大了眼,“那不是你去报的吗?!” 他一直以为是贝尔摩德又用他的账号发上去的,除她之外他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但现在听她这么说,所以说… “难道是她自己报的吗?”他不禁喃喃道。 有意思。 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贝尔摩德抿了口酒液,掩盖住自己微微露出的笑意。 她开始有些好奇蓝橙的目的了。 在收到通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以君度的性子,顶多是让他妹妹加入组织,不太会让她直接接受试炼,从而一步获得代号。 即便在那位先生的眼中二者并无差异,甚至于后者较之前者而言更加便于他控制君度,但在知晓君度本性的贝尔摩德眼里,这太过反常了。 “不管是谁发的,结果都只有一个。”敲敲桌面,把雪室泽的目光吸引过来,贝尔摩德放下杯子,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她会成为蓝橙。” 啊,的确是这样没错。 雪室泽知道她说的对,没有反驳这一点,但是 “但这都和你无关吧?” 他质疑道。 服务员这时送来了金汤力,缓解了两人间开始紧张的气氛。 “当然,你说得没错。”贝尔摩德没有反驳,“但有一件事和你们有关。” “什么事?”不解地喝了口酒,雪室泽问道。 “你们找到了雪莉,对吧。” —— “然后你怎么回答的?” 接过房门口雪室泽递进来的大瓶洗发水,雪室伊有些意外,又感觉不太意外。 贝尔摩德既然发现柯南是工藤新一,那灰原哀就是sherry自然也瞒不住她,上回在宴会厅上贝尔摩德也见到了那俩孩子,自然能发现她知道真相这件事。 而能帮自己验证事情真伪、人物身份的人就只会是君度。 “我就说我知道啊。”雪室泽无奈摊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次撒谎她都看得出来,隐瞒没有意义。” “…行吧,我知道了。” 真令她头疼,雪室伊关上门,待她回头,某人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睡衣倒是穿的整齐,身后的银发却亮晶晶的,看样子是一点都没吹。 “不吹头发小心头疼。”随口嘟囔了一声,雪室伊叹了口气,随手把洗发水放在桌子上,然后翻出吹风机插到床头上,示意gin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刚才是君度?”方才隐约听到他们谈话声的gin开口道。 “是啊,我托他买两瓶洗发水。” 雪室伊抓起他的头发,gin的发质一直很好,柔滑且富有光泽,明明没有特别关心,却比她养的还好。 “不过你说我要不要剪个短发,顺便可以再染个色?” 以前不剪是因为实验所里那些人老是期盼着能捡到她的头发去当实验材料,她不想满足他们的私欲,自然不可能去剪头发。 雪室伊一边问着,一边按下了开关。 吹风机发出“轰轰”的风声,暖风吹过皮肤格外舒适。 “染发会伤害头发。” gin背对着她,声音被风盖住了一些,但依旧清晰。 “那就只剪不染?”雪室伊想了想,这样倒也行,她抬手从后头撩起gin的一头长发“不过你就不会觉得长发不方便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不是长发,但后来就再也没有剪过了。 “不会。” 头皮部分大致是吹干了,雪室伊右手手指穿过发尾,顺滑的手感总她有些嫉妒,看着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渐渐往上移,最终落到了gin的侧脸上。 目光如炬。 “要不你帮我剪吧。” 她还记得小时候他说自己到理发店打过工来着。 显然gin也想到了这件事,转头对上了眼神。 “头发吹干了?”他突然问道。 “啊,是差不多了。”雪室伊看了看已经半干的发丝,剩下就算不吹也没问题了。 这时她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但还没等她听清,手上的吹风机就被人反手关上,比她略高的体温从他的手心传到自己手背上,本就坐在床沿的雪室伊只觉那手上的力气很大,直接握住她的手促使她不得不倒在床铺上。 白发在身后散开,与他身后垂下的银发混在一起,意外也有几分相似。 “怎么了?” 雪室伊抬眼对上gin的双眼,她记得自己只是说让他帮忙剪个头发而已吧,其他的甚至是一字没提。 “剪头发可以,不过你觉得给我多少报酬会合适?”gin玩味地笑了笑,微微低头,他突然凑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嗓音暗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雪室伊脖颈间,引起一片红色。 “以身抵债如何?” “看具体情况而定。” 第二十四章 剪头发 第二日早上。 “剪到过肩膀一点的地方就可以了。” 比划了下自己想要的长度,雪室伊不放心地回过头,注视着面前墙壁上悬挂着的挂画,身子一动不动。 房间里没镜子,不然就可以看到gin的样子了。 ——她确实有点不放心他的手艺。 但人总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所以就算现在心里再慌也不能后悔。 耳边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响起,雪室伊看着地面上一段段落下似雪的白发,眼睛眨了眨,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 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 被关在地下室近一天的石原千夏:你忘了我啊!我啊!!! 没有镜子,她看不见身后人暗沉的眼眸,gin比划两下,手中剪刀被体温染上热度,眼前人毫无防备的背影让他忍不住嗤笑,她这副模样坦荡地背坐在自己面前,是笃定自己不会杀她吗? 他还从来没有不敢杀的人。 “那你有不会杀的人吗?” “没有。” “那哥哥和你搭档岂不是很危险,他那么傻。” 小女孩将他的手用纱布牢牢包起,那时她明明只有十岁却远比她哥哥要聪明的多,还知道利用谈话来让他分神。 “你知道他是在做什么?” 当时她回答的答案早就遗失在长久的时间之中,gin停下动作,曾经那个女孩如今就在他身前,稀碎的发丝从手心飘走,它不似从前记忆中的乌黑,而变成一抹惊人的白。 “好了。” 松开剪刀,gin说道。 他曾想过如果那年他和如今一样警惕,他就不会在重伤的情况下去找君度,不会遇到当时独自一人守在家里的宫伊,没了初遇,或许后来雪山上再见面时她也就不会陪他一直到最后。 她总说自己欠她两条命,但实际上并不是,是他骗了她。 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多巧合。 将信将疑地伸手一捞,发尾恰恰到达锁骨下边一点的位置,雪室伊不禁随口嘟囔到,“感觉还凑合。” 没想到gin这家伙还真有点剪头发的能力。 所以为什么他不剪头发?她可不觉得他会喜欢长发。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雪室伊走进卫生间,那里有一面半身镜能看清样子,不过因为这里空间只够一人半并行,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实在太窄,所以最后才会选择在房间里剪。 “倒还挺好看。” 偏过头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雪室伊意外的满意这个发型,就是再卷一下估计会更好看。 她一向是标准的直发,就算是故意弄卷也会在一夜间恢复原貌,让gin来说就是固执的和她这个人一样。 “我走了,君度晚上有任务记得提醒他。” gin没有跟着她一起进去,他走到门后披上大衣,径直离开了。 等到雪室伊出来的时候,他早就开车不知道又到哪里去执行任务了。 真是个工作狂。 她默默腹诽着走进厨房,晃了晃脑袋,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 没了长发走起来还不习惯,以前总觉得有重物在身后,现在一下子轻松起来还真有些不适应。 “呼~呼~” 身后隐约传来风声,雪室伊转过身,只见一道窗帘微微飘起,些许阳光从缝隙里穿入屋内。 她记得自己没开过窗…… 等等,窗? 猛然间瞪大了眼睛,雪室伊连忙转身跑向地下室。 石原·饿晕·千夏:原来还能想起我,泪目了。 —— “抱歉,实在是太抱歉了。” 雪室伊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可从来没用虐待人的癖好,况且对方也只是来偷东西而已。 “我差点以为自己要饿死在这里了。” 石原千夏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大口咬着手中面包,上一口还没完全咽下,下一口就接着咬了下去,显然是饿狠了。 小姐姐果然是个大好人,她感动的想到,不禁不计较自己擅自闯入她家——完全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甚至还给自己吃之前最想要吃的那个面包。 啊呜,真好吃啊!虽然没有以前闻得那么香了,但这松软绵密的口感,一口下去她就要看到天堂了啊! 事实上她也的确快到天堂了。 “水!咳咳,水!” 拼命敲打自己的胸口,石原千夏只觉得自己在那瞬间变得无法呼吸,眼前一黑,嗓子口被堵的严严实实。 “给。” 雪室伊连忙递给她一杯水。 “咕噜咕噜……” 快到近乎是抢来杯子,不过是眨眼间,石原千夏就已经喝干了一杯。 “呼——活过来了。” 总算是将那一口面包咽下,石原千夏长舒出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嗓子里火辣辣地疼着,其他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吃好了?” 见到这一幕,雪室伊觉得她估计也不会再想吃这个了。 “额,这个嘛…”石原千夏眼神闪烁,犹豫着看了眼面包。 “想吃也可以继续吃的。” 雪室伊无奈一笑,“不过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一下。” “嗯?” 石原千夏呆呆抬头,难道是终于要说赔偿的问题了吗?她想起了自己那个空旷的“家”,不禁悲从中来,如今就连家徒四壁都比她有钱。 毕竟他们好歹还有个家。 “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看在这次没有出什么问题的份上我也就不计较了。”雪室伊琢磨了下说辞,“但下不为例,我希望你以为能换个职业…” 就比如当她的助手。 但还没等她说完话,只见石原千夏一个健步冲上前,正当她准备防卫的时候就看到石原千夏伸手拉住了她的右手。 石原千夏眼神亮的像电灯泡一样——可能是因为灯泡的光反射,表情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小姐姐你家缺帮佣么?你看我怎么样!” “?” 虽说她的打算确实是和这个差不多,但你是怎么想到这方面的? 会想要石原千夏当她的助手,这是雪室伊刚才想到的。 如今她既然选择加入组织,那自然会需要一些所谓的“自己人”。 哥哥君度是gin的人,而她与gin就目前来说,目标并不一致,有许多事情都并非能够互通的。 第二十五章 她一定是个好人 就算哥哥不会泄露出去,但她不相信他的动作与表情泄露不出去。 简而言之就是,她这个傻哥哥啊,是完全一点都瞒不住事。 “你是想在我家当帮佣?” 不过这样倒也可以省了她绕弯子的功夫,雪室伊眨眼就想了一圈,稍微改变了一点接下来的计划。 “嗯嗯,不用工资,只要食宿,就这个地下室都可以的,只要愿意留下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单膝跪在小姐姐面前,石原千夏不住地点头,觉得她生活的曙光就在前头。 她悟了,从前所有的不幸都是为了此刻的幸运,只要成功了,那从此她就可以告别那个白云清风自由来去的“家”。 只要这位漂亮小姐姐轻点下她精致的脑袋……嗯,感觉不太对。 ……反正,反正是只要她点头就对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 雪室伊站起身,微笑着用力收回被桎梏住的右手,“你的房间在隔壁,至于要你做的事,你确定是什么都可以?” “对!” 石原千夏的背景算不上干净,但因为种种她所说的厄运倒也没留下多严重的案底。她虽说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但也称不上是什么好人。 没有正确的三观,没有接受过正确的教育引导,但她自身天赋不错,放在那些地下组织里一般也是他们喜欢吸入的成员。 而对于现在的她,一个不那么聪明但听话的人恰巧就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石原千夏内心是怎么想的? 雪室伊走回厨房,洗干净的刀具反射出头顶灯光,她切下一截黄瓜,又顺手把面包片塞进面包机。 石原千夏这种人看似简单,但当面临生命危机的时候,她可以为任何人做任何事。 因为她没有所谓的道德、三观,所有的选择都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 如果早几年相遇,雪室伊估计她会一点点教会石原千夏如何正确的在社会上生活。 但在这种时候,她只可能对石原千夏说一声抱歉,然后毫不留情地利用掉对方的所有价值。 从一开始她就不算是个合格的警察,所以如果有朝一日要面临自己的目的与石原千夏之间的选择时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而在事成后,她会去虚伪地为她悲哀,但也仅此而已了。 —— 小姐姐眼睛里的火又黯淡了一点。 石原千夏又咬了口刚刚差点噎死她的面包,腮帮子鼓得像只储粮的仓鼠,不过这回她没忘记给自己倒杯水。 现在她是呆在先前囚禁她的房间隔壁,这里是一间简单的客房,除了有些潮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卫生间。 她见过无数比这简单的房间要豪华不少的房间,但不同的是,它是属于她的。 它是属于她的。 这时石原千夏才在恍然间意识到,她似乎也有属于她的家了。 小时候她生活在母亲身边,那一间小小的柜子就是她的家,后来柜子变小变红了,她的家就成了那些废弃的仓库。 家变大了。 但它同样不属于她,终有一日她会像从柜子里赶走一样,被从仓库里赶走。 于是她每天都带着自己的所有家当往外跑,她知道指不定哪一天自己就要去寻找下一个家。 后来她觉得监狱可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听人说那里有吃有喝,但需要一些前提条件才能进去。 她只需要做一些严重的违法事情,越严重就能在那个家里呆的越久。 石原千夏的确很心动,动得快要跳出来了。 但她的运气总是那样倒霉,入室抢钱抢不到,绑架还没成功就被小孩反杀,想要随机杀人却意外发现自己晕血,结果被害人身上伤口只有一点点的时候自己就晕过去了。 因此她也被拎进警察局多次受教育,他们说她可以去上学,靠知识改变命运。 石原千夏听不懂,她只知道如果她去读书,那她又该怎么生活?她早就已经成年了。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钱,没有家,没有运气。她只有一个小包和一条命,哦对,或许身体还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但她绝不会选择这条路,因为母亲最后告诉她的就是:不管是面临什么困境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也不要用身体去交换任何物品。 这可能就是母亲对她当年选择的后悔,石原千夏不知道原因,就像她母亲不知道她父亲到底是谁一样。 从小石原千夏就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被从柜子里赶出去后她是靠着一直藏着的硬币才活了下去。 她很喜欢母亲以前的眼睛,石原千夏记得母亲很久以前还很漂亮,眼睛也亮亮的,晚上会抱着她唱好听的歌,给她读各种各样的故事。 但在母亲把她塞进柜子里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一点光,所以,她也就不再喜欢母亲了。 那些警察眼里的光也很亮,可她不喜欢那么亮的光,可能是因为那和曾经母亲眼里的光一样亮的缘故,她总是会下意识地想要逃开那束光。 但小姐姐眼睛里的光不一样,她和他们都不一样。如果说警察是太阳,那她就是一株蜡烛上燃烧的火光。 那是一点点的、微弱的光亮。 她最后也会和母亲一样熄灭吗? 石原千夏不知道,但她喜欢这种火光,很喜欢。 而对于小偷来说,只要喜欢就要偷过来,就像她喜欢「雪色」系列饰品就要潜入雪室宅偷到它一样。 但人眼中的光是偷不走的。 石原千夏不知道自己的特殊,她所看到的光实际上是人心中信念的具现化。 因信念死就会因信念生,眼中的光亮与否便是信念的坚定与动摇的最好证明。 不过石原千夏不知道这些复杂的东西,她只知道自己不喜欢强光,所以也不想跟着那些人走。 手中的面包剩下最后一口,石原千夏摸摸肚子,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躺倒在不算柔软的床上,她望着天花板,鼻翼间不再是围绕着散不走的酸臭味,手里是她攒了好久钱都买不起的那个最想吃的面包。 手腕上因手铐带太久显得隐隐作痛,但这可比她将那些人打出自己家时要轻松多了。 所以说小姐姐一定是一个好人,毋庸置疑的好人。 第二十六章 少年回忆 [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听没听说?] [九十九元康去世了,据传是自杀。] [自杀?] [听着蛮玄乎的,该不会是练习魔术的时候出事了吧?] [我记得以前有个练习失误去世的魔术师吧,那人好像就是他的弟子吧?] [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不说恐怕都没人记得] 九十九元康,是那个有名的魔术师啊~ 雪室伊盘腿坐在电脑前,手上还拿着刚做好的三明治,白天她不方便出门,在这个聊天室里窥屏倒也不错。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有两个笔录要到警视厅去做。 算了,还是等晚些时候再去吧。 第二个案件如今警方应该已经查清了,离开之后她没再了解进度了。 那桩案子里她告诉警方的原因其实并没有大错,但不同的是死者的友人是只做了换药与网络挂委托这两件事。 最近陷入焦虑中的死者的确是只有依靠安眠药才得以安睡,但他从前并没有对外物的信仰,是雪室泽在网络上利用他当时失业的心理漏洞引诱他产生信仰。 网络上的诱导与现实里友人的行为,导致他最终死在了那个莫须有的信仰圣地。 友人手里的毒药也来自于雪室泽的“馈赠”。他们的联系是因为对方在网上下了委托,然后雪室泽接受了委托并做出了这样一个计划。 他的目的在于对方手里的一个软体,那是组织需要的东西,而雪室伊会出现在那里就是雪室泽想要借此案劝说她。 如果她甚至无法面对一个被组织间接性杀害的普通人,那又何谈加入组织? 其实当时本不应该将部分真相说出,她需要尽量减少进到警视厅的次数,但不曾想会在那里遇到柯南,于是她改变了计划。 “扣扣。” “进。” 是哥哥?雪室伊回头一望,站在门口的那人的确是一只刚起床的雪室泽。 “怎么了?”雪室伊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才刚过八点。 “昨天gin在,我有件事没说。” 雪室泽打了个哈欠,甚至还睡意朦胧地半眯着眼,看上去现在只要让他完全闭上眼,不到半秒就能给他睡昏过去。“那个,对,昨晚贝尔摩德让我转告你一声。” “嗯?”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秘密’,她原话就是这样。” 雪室泽靠着大门,哈欠一个接一个,若放在往常他肯定要问是什么秘密,但现在还是算了吧。 能在这个时间点挣脱开床的拥抱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秘密…”雪室伊喃喃道,见他话说完了,挥挥手示意他回去继续睡觉,“你再去睡会。” 看这模样显然是一夜没睡,估计又是在折腾他那个ai程序。雪室伊无奈地叹了口气,视线回到了电脑上。 自从两年前在国外有个天才研发出人工智能“诺亚方舟”,她哥就被刺激狠了,说什么也要自己做出个人工智能来和对方比个高下。 但他两年下来也只做出了一个基础低配版,成长效率不高,智能程度也远远达不到标准线。 她听他说过,那个研发“诺亚方舟”的是一个叫弘树的孩子,他们以前在网络上联系过很长时间,还算得上是半个志同道合的同路人。 可惜对方在两年前研发完毕后就自杀了,那会儿哥哥消沉了很长时间,除了日常任务要外出,其余时间几乎都呆在她养病的实验所里。 他坚持要研发人工智能,也许也有想要缅怀那个孩子的想法在,所以雪室伊没有阻拦他。 有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好的。 温热的牛奶环在手心,雪室伊不禁失神想到,人心中都有一个目标,但人生里不全是为了追逐目标而做出的努力。 曾经幼稚的她想把哥哥拽出深渊,于是她努力地学习,想要快快长大,傻傻地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做无用功。 组织哪里是一个随来随走的地方,除了死亡不会有第二个脱离的方法,更何况哥哥也不会离开这里。 她是在国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gin,那时他满身血迹,她有一次知道原来人能流这么多血,原来黑色也能被染红,原来…… 原来还有人会需要她。 那时候gin还没有代号,但他也没告诉她名字,只告诉她不要把他来过的消息告诉别人。 本来她是要和哥哥说的,不过她害怕gin对哥哥下手,毕竟以她哥的智商肯定玩不过gin。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还真是傻得可怜,当时的她哪里知道gin后来会不会遵守约定保护哥哥,就那么单纯的相信了这样一个自称是她哥哥搭档的陌生人。 还记得当初她实在是好奇哥哥到底要做什么,所以趁那个机会拐弯抹角地询问了gin。 他说他们是在杀人。 她也不怕,问他有没有不敢杀的。 他说没有,问有没有不会杀的,他也回答说没有。 问了之后gin也看出她之前不知道宫泽到底在做什么,反问她一句。 雪室伊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回答了一句。 “我只知道哥哥是在为了我们的生活在奋斗。” ——是gin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 他让她知道原来哥哥平日里不是在打工而是在接受训练,身体上的磕磕碰碰也不是小混混打的。 她用保密换取了真相,用救命之恩换取了他对哥哥的保护。 其实当时的gin完全是可以在拿到药和绑带后杀了她,以他的性子来看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 但他没有,从来到走,整整八个小时里,他什么都没做,就算是被她绑成粽子也只是嘲笑了她两声。 中间他还说饿了,指示她去做饭。 雪室伊垂眸看向自己的左手背,那上面有一块很淡很淡的疤痕,放在她白嫩的皮肤上却十分醒目。 这是那会儿烧伤后留下的痕迹,算起来也有十五年了。 想起那会儿的经历,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烧伤之后,是gin黑着脸帮她涂了药,一边涂药一边念个不停。 说他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开个火还能烧到自己。 但他不知道的是,她当初其实是故意的,受点伤他就没法让她再去做饭了。 嘲讽了她还想让她做饭? 他想得真美。 ——就是当时年纪太小,没想到一不小心就烧成了这样。 第二十七章 暗夜公爵 “话说小伊你要不跟我一块去?” 做午饭的时候,雪室泽切着胡萝卜开口道,他刚又睡了四个小时起来,现在总算是不困了。 刚看时间到了午饭时间,他也就自觉的开始做饭。 “你什么任务啊?”刚提醒他别忘了任务,转头就听到他这话,雪室伊不禁惊奇地在厨房门上探出头,她没想到她哥出任务还会叫她一起去。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拿个病毒软体。”翻弄一下炒饭,雪室泽抽出注意力想了想,“名字是伊豆侦探团,举办人把一份病毒软体作为奖励之一,我的目标就是它。” 炒饭出锅,他抬手把锅倾斜过来,橙黄的米粒混杂着各种颜色的蔬菜滑进碗中,“不过我觉得大概率会跑空就是了。” “跑空?” 为什么?难道…… “主办人在钓鱼?” 雪室伊见雪室泽点了点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也有些本事,还能钓上一条大鱼。 “我查过她的ip地址,估计是为了复仇所以组织了这么一个活动,那个病毒只是个噱头而已。”雪室泽对她耸耸肩,本来他是打算不去的,毕竟对方手里大概率是没有病毒的,组织那边他只需要直接写好报告上传就可以了。 再将打好的蛋液倒入锅内,雪室泽让液体四周均匀,这才继续说下去,“不过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们可以去一趟,反正我已经报过名了,等会再预定一间房间就行了。”锅内蛋饼滋啦作响,他稍作回忆道:“我记得活动地点应该是在伊豆饭店。” 伊豆饭店…… 雪室伊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她好像以前去过那里,伊豆……伊豆海滩?那边应该就是在海滩边吧? 眨眨眼,她掩盖住眼中的无语,转而默默地看向认真做饭的雪室泽,这家伙以前没怎么上过学,不知道海边的紫外线最强也很正常。 海边的紫外线远比大陆内部要强得多,科学解释是海面的对紫外线的折射率高达10%,白色沙滩更是约为15%,而陆地一般是6.7%-10%。 算了,她不和文盲计较。 —— 但最后他们还是来了。 活动是在今天下午开始,不过雪室伊打算等天暗下来再出去看看,毕竟她来这本来就不是奔着他们的活动来的。 虽然紫外线是强了些,但只要包裹严实点就没有太大问题了,况且一到了晚上,她出门也就不需要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包的一点不漏了。 走之前她告诉石原千夏这两天打扫一下屋子,食物什么的自己买,钱都是准备好的。 ——在让对方正式上岗之前,她还需要看看石原千夏的本事和天赋,光听她说的准确率太低,不靠谱。 “话说你说的那个病毒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饭店的地下车库里下了车,雪室伊披上防晒服,内里是长袖,再戴上口罩、墨镜还有帽子。 稍稍调了下手套,雪室伊这才想起中午说到的任务目标。 病毒软体?组织还会要这样的东西? 他们本身不就是个大病毒吗? 她讽刺的笑容被掩盖在漆黑的口罩下,雪室泽没有看到,他现在正在将行李搬下车。 出行虽说是突然决定,但他们的行动力向来迅速,收拾东西也耗不了几个时间。 他听到雪室伊的话,先是一愣,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异样,“是一个以前很出名的病毒,算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材料。” 雪室泽说的有些心虚,眼神不停闪烁着,不过由于他正低着头,雪室伊没有看到这一幕。 “这样啊。”雪室伊没多想,这种事并不少见,她见行李都拿下了车,转身走向了电梯方向,“走吧,我出发前也定好房间了。” “……”还好还好。 雪室泽见她转身背对自己,从她问起就吊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还好她没有追问,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这个病毒在扩散后被大众赋予的名称是:暗夜公爵,但最初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它的名字是“四号炸弹”。 是的,这是他所创造的病毒,在过去曾被组织用于侵入各大公司内部信息网,从而获取大量情报,同时也用于保护组织内部资料,一旦有泄露的可能就会销毁所有痕迹。 而它之所以会臭名远扬,是因为在被发现后它的自毁程序会连带着电脑内其他数据一同毁灭,即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 有四号就会有一号二号三号,不过比起四号病毒,其他的同样是各有特点,但知名度远不如它。 至今组织内部的情报网中都仍有大部分是它们行动的成果,这是他从来没告诉过妹妹的事。 他不是怕被阻拦,而是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想想看,是他先研究出病毒,然后病毒被投放出去为组织赚取大笔利益,怎么看都是个忠心耿耿的组织成员。 “哦哦,来了!” 拉着有些重的行李箱,雪室泽连忙跟上雪室伊的脚步,电梯的位置很快就到了。 “你好,请帮我办一下入住,预定过的房间,一个是2004,一个是……”雪室泽转头看了眼雪室伊,“另一个是2105。”她接上了他的话。 “好的。” 前台搜查了一下,数据很快就跳出来了,“您好,是2004号房间的雪室泽先生,还有2105号房的雪室伊小姐对吗?还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诶……” “这是身份证件。” 见他身上左找右找翻不出个除手机之外的东西,雪室默默从包里掏出两人的身份证,这是她走之前特地去找来的。 毕竟到地方了却忘记带身份证这种事,雪室泽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所以出门时她都会注意带上这些必备物品。 “好的,请稍等一下。” 确认的确是房间的预订人后,前台很快就交给他了们两把钥匙,那是他们各自房间的钥匙。 “还请收好您的钥匙。” “不过这位先生的房间费用只付了一半,之后还记得请补上剩余的费用。” 前台态度友善,雪室泽也直接爽快地掏出卡来,“直接刷这个就行。” “好的。” 见前台再次低头,雪室泽本想着和妹妹说几句话,却不想听到一句: “你就是暗夜公爵吧” 第二十八章 偶然再遇 “你就是暗夜公爵吧” 活动的主办人会藏在这个侦探团的参与者之间,ta将会以“暗夜公爵”的形象出场,找到ta的真身就会获得病毒软体和剩余一半的房费。 而所谓“暗夜公爵”的形象,指的是工藤优作作品中的角色,与四号病毒的外号相同。 “诶?”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雪室泽一愣,险些以为对方是在说病毒是他做的。 ——吓到心脏骤停。 “咔!”电脑按键被人按下,雪室泽猛地一回头,一个刘海遮住半只眼的男子就站在他身后。 “2‘26秒。” 雪室泽皱眉看过去,他这是……在计算自己的反应时间? 吓他一跳,呼—— “我是2002号房的今野史郎,你就是2004号房的雪室先生,不过你身边的这位小姐似乎并没有报名吧?” 存入数据,今野史郎看向了不曾出声的雪室伊,他的话语促使旁边几人的目光一听看了过去,警惕、好奇、怀疑等种种情绪接踵而至。 “啊,是雪室小姐!” 本想回房间的毛利兰听到熟悉的姓氏,不经意地回头一看,看清对象后忍不住惊呼出声。 雪室? 还在想刚才那个带有杀气的眼神,柯南愣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兰在说的是谁。 墨镜与口罩几乎完全遮住了整张脸,之前显眼的白色长发也被剪短,身上依旧是长袖长裤的衣着,柯南看了看周围不是短袖短裤就是一件简简单单披着衣服的众人,嘴角一抽。 看来就算剪了头发,她在他们这群人里也是最亮的那个。 亮到旁人一眼望来就会看到她,然后估计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雪室伊闻声看去,神色顿时一怔,但她的表情完全被掩盖得严实,“是毛利小姐和柯南啊,好久不见。” “雪室姐姐,上次你推理的好厉害,后来警官调查出来的结果和你说的真的差不多啊!” 抓住这偶然相遇的机会,柯南故作佩服的模样,凑近雪室伊身旁,顶着年幼的外表,一口娃娃音十分自然。 “……” 雪室伊缓缓低头,灰眸对上柯南的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推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如果让贝尔摩德知道她想让自己保密并远离的孩子自己向她靠近…… 啧啧,突然开始有些期待她的表情了怎么办~ “是这样吗?”她略过这个话题,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反倒是现在柯南的样子让她更有兴趣。 但还没等她开口,在注视她的一众人里唯一的女人发声道,“难道这位小姐也是位侦探不成?” “而且还是这副打扮…”她朝雪室伊上下看了看,言语里充满了挑衅,“该不会是见不得人吧?” “也许你说的没错。”雪室伊无奈摊手,“不过有一点不对,我可不是什么侦探,之前破案不过是凑巧遇到的而已。” “她是我妹妹,一起出来旅游有什么不对吗?” 雪室泽上前一步挡住他们的目光,语气很不友好,眼神微微一沉,直接点名道,“2102的上条女士。” 所有的参与人员都知道彼此的姓名与房间号,而其中独自一人的女性也只有她,并不难认出。 上条秀子挑眉一笑,“只是不想有什么活动外的人员提供场外帮助而已,你我应该都清楚原因吧。” 一个毛利小五郎就已经足够意外了,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最后那句暗含警告的意味,雪室泽自然听得出来,但就算是病毒软体是真,那也比不上她对妹妹的诬陷,更何况那病毒软体多半是不存在举办人手里的。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反驳回去,雪室伊就先一步开口了。 “我对你们的活动不感兴趣,至于其他的我也没必要和你们说明。” 丢下话,她转身就走上了两侧的楼梯,也不在乎身后人的反应。 事实上她也没必要在乎,虽然她哥是傻了点,但论起观察力就算是她也要甘拜下风,在这几个人里找出主办人对他来说还不需要太费劲。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不会出错,那不会是她的推理,只有哥哥的记忆才是她所认可的唯一答案。 在他的记忆中,当时对方表现上的任何一点不对劲都能被他察觉到。 见雪室伊走上了另一边的楼梯,毛利兰也准备要回房,他们的行李还没收拾出来,之前爸爸就已经先过去了。 “那柯南我们回……柯南?”话说了一半,毛利兰才发现柯南不见了,左右环顾一圈,那个小小的身影却始终没见到踪影。 “奇怪,刚才还在的啊?” —— “柯南君是有事要说?” “那先进来吧。” 这边雪室伊前脚刚进了自己的房间,柯南后脚就跟了进去。 熟练的拉上窗帘,雪室伊褪下墨镜,示意柯南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雪室姐姐怎么会来海边呢?”柯南有些好奇,如果说雪室伊真的是因为组织药物才会变成这样,根据灰原的说法,她应该是比一般的白化病患者要更加注意避免被阳光中的紫外线照射到。 而海边…… “我哥不是说了吗?我是陪他来旅游的。”雪室伊面露惊讶,刚才雪室泽应该说的很清楚才是。 她看了眼柯南,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补充道:“之前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在接受治疗,现在出来了自然是要到处看看了。” 这么简单吗? 柯南迟疑地想到,他会接近雪室伊是因为她有极大可能是与组织有关的人员,甚至于也是他们的受害者。 如果是这样,她身上肯定会存在着组织的线索,这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十分重要——介于灰原现在不肯多说。 “你是担心我不适应这边的环境吗?” 雪室伊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微微笑道,“不用担心的。” 她不是看不出柯南的想法,之前她曾向实验所内的研究人员询问过,雪莉手下如她所想一样,有他们过去一起研究“雪色”的组员。 那柯南会因她疑似被组织下毒而接近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就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巧的遇到他而已,这次出行若非哥哥提议,她这些天也不会出门,更别提来海边了。 第二十九章 ptsd “啊,是的。” 柯南点点头,“而且雪室姐姐在这里的话会很不方便吧?” “确实会有点,不过其实在哪里都一样了。” 雪室伊遗憾地叹息道,说方便肯定是假,但以她如今的状态,不管是在哪里其实都是大差不差了。 “况且比起前两年,现在的生活已经好很多了。” “前两年?” 柯南快速抓住这个重点,先前雪室伊也说过“之前因为身体原因”这句话,一般的白化病患者身体除了不能过度照射紫外线,基本上与普通人无二——指的是健康方面。 有着外表做伪装,他也就直接询问了,“雪室姐姐是生病了吗?” 以现在的线索来看,雪室伊被下毒的时间应该就是在现在的二到三年以前,这毒药促使她不得不接受治疗,同时需要呆在一个地方不能外出。 雪室伊似乎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虽然吃惊,但还是苦笑着解释道:“是啊,那会儿生了一场重病,差点就没撑下来。” “诶?这么严重啊!” 柯南惊叹道。 关于这个毒药他其实并不算是很了解,灰原说她不清楚,他也没其他渠道去了解这个。 “其实一开始病本身并不严重。” 雪室伊摇摇头,怅惘地低下头,手心朝上面对着自己,眼神停留在其上,她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柯南的话仿佛让她产生了倾诉的欲望。 对于一个小孩子,往往人们都会下意识地放松警惕,从而更容易被套出话来,因为他们认为小孩子并没有危险性。 这是一种简单的心理作用。 放在普通孩子身上自然如此,但放在柯南这个伪小孩身上,就成了他套情报的利器,甚至有时他往往会因此得到比成年人更多的情报。 柯南静静坐在她对面,温和而冷静的眼神注视着雪室伊,等待着她的后文。 “一开始只是很简单的生了病,只是改变了一点点而已。” 雪室伊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金发少年,他笑着告诉醒来的她: “啊,你可算是醒了。” “要来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吗?” “恭喜你,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告别太阳,像只老鼠一样只能够躲在最阴暗的角落里了。” “是因为你最爱的阳光就是唯一能杀死你的毒药哦~” “你喜欢我的礼物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她面前放肆地大笑出声,那其中满是报复成功的快感,他的笑在遥久的记忆中浮现出色彩,声音再一次地回到耳边,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 “雪室姐姐……雪室……雪室伊!” 远方传来一道道声音朦胧不清,他们之间仿佛被一张纸隔开,纸面随着声音一声比一声强而渐渐被冲破,直击雪室伊的意识深处,将她从深海之下拉回人间。 “啊!” 猛地一抬头,雪室伊恍然间从回忆中挣脱,面上满是一片茫然之色。 她这是……又发作了? 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所谓的ptsd,它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者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而按雪室伊的表现来看,她显然是患有ptsd,而产生其的根本原因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场重病,柯南认为那是组织下毒所导致的。 还有刚才他在试图唤醒陷入痛苦回忆中的雪室伊时,也有听到她的喃喃自语。 “…要跳…”、“…好疼”类似的话有许多,话语多而碎,几乎无法形成一条完整的线索链。 “……抱歉,吓到你了吧。” 这还是柯南第一次听到她这么柔和的声音,从前她的语气里总带有一种强烈的冷漠距离感,就算刚才说到自己的事情也只是很平淡的说着,就好像那不是她的故事一样。 柯南抬头对上眼睛,那里面是显而易见的惭愧与痛苦,能让人产生ptsd的经历不可能是一个能让她好受的回忆,他正琢磨着该如何安慰对方的时候,雪室伊摸了摸他的头顶,看上去是在努力做自我调节。 没过一会儿,她就开口了。 而这一开口,就在柯南心中投下了颗炸弹,炸的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刚知道我得病的时候,我自杀了两次。第一次我的爱人救了我,第二次也还是他救了我。” 说着,她嘴角忍不住上扬,语气也轻快了起来,“后来为了他和哥哥,我决定活下去,于是接受了治疗,只是那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有些副作用甚至已经是与我的生命相连了。” 一直被遮掩住的左臂袖口被推上去,柯南眼神瞬间凝住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只布满焦痕的手臂,那上面没有一块好肉,皮肤焦黑干裂的情况比起说是一只手臂,更不如说这是干涸的土地,还是被火烧了几天后的模样。 而在惨烈的手臂与她完好洁白的手掌间,柯南还看到了一道道或深或淡划痕交错密布着,这很显然是割腕所留下的痕迹。 不过没等他再看上几眼,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雪室伊似乎终于意识到让一个小孩子看到这些并不好,连忙又把袖子放下,将那些不堪入目的伤痕尽数掩盖住。 所以上次自己看到变成焦黑的是雪室伊的右手臂了,柯南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当时由于在室内,雪室伊朝向他的那一侧手臂袖子是卷上去的,他记得很清楚那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一点不该有的东西。 是她用了什么作为伪装? 不,不对,后面她的皮肤的确是因阳光而变的焦黑,所以说她是左右手臂是完全不一样的外貌吗? 副作用与生命相连……想来雪室伊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无法去除。 “我和你说这些干嘛?还真是魔怔了。”雪室伊懊恼地摇摇头,意识这才终于完全从那场回忆中苏醒过来。 “柯南君,请帮我保密好吗?” “我不会说出去的。” 柯南点头保证道。 “……嗯,谢谢。” 第三十章 可能吗? 雪室伊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 走出对方的房间,柯南走到一旁的阳台上,从这里望下去是一个热闹的小泳池,栏杆建造的比较高。 从那些言语里,他能够获得的信息不少。 这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看起来她似乎是真的在到处旅游,但是这样一个因被下毒而遭遇变故的人真的会如此悠闲地到处旅游吗? 对此柯南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在她旅游的说辞之下,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就目前而言,他能得到的只有雪室伊是在两到三年前因一些原因被组织下毒,巨大的变故促使她一度想要自杀。 她手腕上的痕迹应该就是这样留下的,而手臂…… 柯南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灰原说过,那种毒药会让人在接受到紫外线后,除了皮肤会被改变,而且还会减寿。 而雪室伊也说过她曾两次自杀……那估计就是另一次遗留的产物,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因为如果那是因自杀而诞生的,不可能左手臂和右手臂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模样。 在她的故事里,一共出场了三个人,其中最为重要的存在就是她口中的“爱人”。 雪室伊自称对方救了她两次,这点上柯南倒没什么疑问,不过若是往坏了想,她的爱人也许可能就是下毒之人。 灰原说过,那个毒药在组织内部已经停止了研究,因为它的使用后果并不符合组织一贯的作风,所以自然也不会有解药,毕竟毒药本身并不致命,只会从心理上摧毁一个人。 也是因此柯南才会怀疑对方。 想想看,在一个人崩溃的时候,你靠近她、安慰她,在自杀的时候拉住她,这会容易让被拯救者产生对他的依赖与信任。 如果对方有着对伴侣的掌控欲——事实上这很常见,那这颗毒药可以满足他的所有想法。 当然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猜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确实是比较大的。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雪室伊如今心理状态良好,毒药没有如愿完全摧毁她,也许这其中也与她所说的治疗有关。 他会说她奇怪,其实是因为她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 就算是因为吓到他而抱歉,她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多太快了,几乎是一下子从不想多言的陌生人转到了放松戒备的熟人态度。 如果她是因为ptsd而发生转变,那就说明她从前应该就和后来对他的态度一样,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而事实上他前两次见到她时几乎都认为她是一个冷漠、富有距离感的人。 柯南有种预感,他所想要探寻的线索就藏在雪室伊那段令她痛苦的记忆之中,但…… 他不可能在明知对方痛苦的情况下再去故意刺激她,这有违他的本心。 望着底下热闹的人群,再远一些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柯南陷入了沉思。 莫名地他想起了灰原在杯户饭店事件发生后说的理由。 她说,当时是匹斯可发现并迷晕了她,醒来的时候碰巧匹斯可被柯南用计让警方留在了案发现场,所以她很顺利的逃了出去。 乍一听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柯南注意到那晚就在杯户饭店的旧馆,燃起了一场大火。 而灰原就是从旧馆内跑出来的,这是阿笠博士告诉他的。 匹斯可在犯案时为了掩盖住手枪开火时亮起的火光特地用手帕做了掩护,但也因此导致他的手帕掉落在了宴会厅内,最终被柯南捡到。 而在宴会厅内被发到紫色手帕的人不算多,除他以外的每个人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就是有手帕在身,作为匹斯可的枡山宪三在其中就显得很特别了。 警方几乎是在检查完所有可能的嫌疑人之后立马就锁定了他,不过并没有直接断言说他是凶手——他没有犯罪原因,只是说要带回局里做检查。 但就在警方收队准备离开的时候,尚未被带上手铐的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枪,吞枪自尽,当场死亡。 这样的人不可能有机会再去放火,但自动点火的装置可以满足条件。 这看上去似乎已经逻辑自洽,没有任何问题了。 但柯南只觉得有一丝诡异环绕在心头久久不散,直到后来灰原向他询问宫伊。 宫伊在三年前的海难后被认定失踪的,也就是说是在两年前被认定死亡。 一般失踪是在七年后认定死亡,但危难失踪,也就是重大灾难后完全不可能生还的失踪是在一年后认定死亡。 宫伊……雪室伊…… 除了姓氏,她们的名字一模一样,遭遇重大事故的时间点和事件也能够勉强对上——只要组织内有人谎报了毒药的使用情况。 因为毒药的缘故,雪室伊的外表会有所改变,而她的态度也说明了她性格的改变。 但这真的有可能吗? 太阳渐渐下落,落幕的夕阳余晖照的人间一片灿烂。 如果是这样,她不仅需要组织内部人员的帮助,还有能在中毒的情况下从大海中央逃离的能力后手。 其实后者如果有准备是可以做到的,但根据如今外界对于宫伊的说法,柯南想,她当时很有可能是处于一个被动的地步,否则不可能任由对方往她身上泼脏水。 那些脏水是无法被洗去的污垢,若非如此,警方当年也不会承认她的罪行——这同样会大大损害警视厅在民众中的形象与威严。 柯南眼神不经意地下落,微风吹拂过面颊,夹杂着海水的淡淡咸味,沉浸在烦杂思绪中的他忽然瞧见地面上多出的一道阴影。 这是…… 他急忙回头一望,一个身穿暗夜公爵服装的人站在离他近在咫尺的位置,看到的那一霎那,对方恰巧朝他伸出了手。 那不是要握手。 趴在栏杆上的柯南瞳孔骤然一缩,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阵强烈的失重感随着身子的往后而逐渐加重。 他被推了下去,迎着夕阳的余晖,柯南挣扎着望向那人,苍白的面具仿佛带笑,暗色调的外衣与高礼帽几乎掩盖住了那人所有的外在特征。 “噗通!” 第三十一章 哥哥 就像一滴大水滴掉进泳池,那一刻水面上顿时溅起巨大的水花、砸出一道道涟漪。 “啊!” 泳池里玩闹的游客接二连三地发出尖叫声,柯南没顾得上他们,挣扎着跑出泳池,一刻不停地跑进大厅,上了二楼来到刚才自己呆的阳台。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在了。 眯上眼,柯南想,那个人为什么要推他? 答案很明显,对方想要借此恐吓他们,让他们不要参与到这个活动里来。 那问题又回去了,为什么呢? 博士说活动的奖励里还有一个程序软体,那些人的参加估计都是奔着它来。 会是因为怕毛利大叔拿到软体么?所以想借他出事为由想要吓走他们? 柯南直觉不对劲,但似乎暂时找不到更好的原因。 —— “原来雪室先生是珠宝设计师啊!” 七人一同坐在大圆桌旁,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伊豆饭店的用餐区是开放式的,在露天的阳台上不同大小的桌子分区域划分摆放,服务员端着菜来回走动。 天已经黑了,雪室伊自然也就和雪室泽走出房间用餐,凑巧遇到了毛利三人与一对情侣。 前田聪、佐山明子,他们也是与雪室泽同一个侦探团的参与者。 前者是空手道冠军,是毛利兰的偶像,后者则是一名高中数学老师。据他们所说来,之所以会来参加这个活动,是因为佐山明子是暗夜公爵的忠实粉丝,就连她现在的短发造型都是按照暗夜公爵的发型剪的——就是常说的波波头。 雪室伊默默听着她们之间的交谈,见其他人陆续都结束了用餐开始闲聊,手下筷子便悄然放在桌面上,碗里的饭已经吃完了,看上去一副已经吃饱的样子。 始终在注意她的柯南不禁讶然,事实上从开始吃饭到现在,他就没见过她吃除了米饭之外的东西。 是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用餐吗? 还是因为忌口不能吃? 柯南比较偏向于第二种可能性,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雪室伊厌食。 但这个可能性太低。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雪室伊其实是第四种可能——事实上她已经吃过了,不过其实柯南猜的也没大错,就是漏了一点,一般的她其实是前三种可能性的集合体。 恰巧这时雪室泽站起身,先行告退,说是要到海边散散步消食。 而雪室伊推了推眼镜,拒绝了他同行的邀请,随后独自回了房间。 “这对兄妹的性格还真是差别好大啊。”毛利小五郎看着两人起身走向不同的方向,不由得发出感慨。 “他们下午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雪室小姐不管对谁都是那个语气。”下午旁观的佐山明子耸耸肩,语气里莫名添了几分羡慕,“她哥哥就像是个护花使者一样保护着她。” 如果她哥哥还在的话,一定也会像雪室泽这样保护她。 “明子…”前田聪正望向自己的女友,闻言一个愣神,听出了她暗含的落寞。 明子的哥哥也是他曾经的好友,他的去世给他们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所以这次是因为他…… 再后面的谈话柯南就没再听了,他和小兰说了声后就追着雪室泽离开的背影走去了,他觉得或许雪室泽会知道那个软体的秘密。 之前在被推下去后,他特地致电给了阿笠博士去询问软体,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只有“它是一个病毒”这样的结论。 他也顺便问了下对方关于雪室泽的认识,本来是没抱期望,但没想到…… “你是说阿泽啊!我当然认识了。” “不认……诶?!阿笠博士你认识?” 柯南震惊道。 “他就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和我一起研制人工智能的人,不过你当时估计也没在意他的名字吧。” “人工智能……”柯南默念复读着,记忆里相应的片段逐渐浮出水面,“就是他啊,那个你说研究到疯魔的人。”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当时阿笠博士去参加一个研究会,回来后决定和一个同好一起去研究人工智能。 但过了半个月阿笠博士就回来了,当时还是工藤新一的柯南就好奇问了下,他还记得当时博士是这样说的: ‘阿泽的想法已经超出时代了,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支撑不住他的成果,而且他也不愿意接受赞助或是招揽,只是一个劲的埋头做研究,已经快研究到疯魔了。’ “其实抛开他对于人工智能太过执着的性子,他应该和新一你很合得来。” 跟他很合得来? 柯南注视着前面那人的背部,有些不太理解博士刚才所说的话。 “是柯南吧,怎么跟过来了?” 雪室泽突然开口,附近无人,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他是怎么注意到是我的? 柯南怀疑地看了眼自己有意放轻的脚步和动作,也确信雪室泽一直都没回头过,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看到后头的道具。 “雪室哥哥是怎么猜到是我的啊?” “不是猜,是听出来的。”雪室泽慢下脚步,看到柯南追上自己后才轻轻摇了摇头,朝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不同的鞋子在不同的地面上会有不同的声音,我只需要进行比对就可以听出来。” “比对?” 这个特殊的字眼让柯南感到疑惑,难道他是有针对性的做过训练吗? 而且一年前还是专攻人工智能的人真的能在短时间内转行到几乎毫无关联的珠宝设计师吗? 这之前的种种奇异疑点团绕在柯南心头,最终促使他追了上来。 “只是一点个人能力而已,没什么特殊的。”雪室泽不着痕迹的转开话题,暗暗懊恼自己多话,“话说柯南你是有事要找我吗?” “雪室哥哥知道这个活动最后奖励的那个病毒吗?” 柯南顺势接下了话,问出了当下自己最好奇的部分,至于其他的……他看着雪室泽温和的脸庞,与雪室伊相同的灰眸中闪过几分尴尬。 为什么会尴尬? “原来你是好奇这个啊。”雪室泽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还以为这位小侦探是发现他身上的不对劲了。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第三十二章 眼镜 “其实来参加活动的所有人都是为了这个病毒来的。” 海浪轻轻拍打在沙滩上,丝丝凉气传到身上,在如今炎热的夏日里带来几分惬意。 “暗夜公爵,这是当初人们给它起的代称,这个病毒……”雪室泽将那个病毒朝柯南加简单地介绍了一遍,说完后他不禁叹了口气。 “一年前我做研究的时候不知被谁恶意投放了这种病毒,几乎所有资料都毁于一旦,本来还以为这次能够拿到软体看看能不能研究出恢复的方法。” 说着他耸了耸肩,“虽然是没抱太大期望,但没想到居然会是个骗局。” “骗局?” 正在思考病毒的柯南顿时一愣,雪室泽的意思是举办人手里并没有他们所认为的那个病毒软体? “是啊,主办人只是用“暗夜公爵”的名头作为噱头而已,想必所谓的神秘程序也只是一个简单的程序软体而已。” 雪室泽重新开始向前走动,沙滩上留下一串串大大小小的脚步,柯南也随他一起走了起来,海水一波一波涌上岸边,洗去脚印的痕迹。 紧跟上了两步,柯南抬头看向眺望海面的雪室泽,“雪室哥哥是知道主办人是谁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如果知道了主办人的真身,那想必也能够发现对方要推他的原因。 “当然,其实这很简单。” 雪室泽促狭地笑了笑,“不过想要知道结果的话,还是等我拿到最终奖品之后吧。” 虽然奖品少是少了点,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 离开饭桌后,雪室伊一直能够察觉到身后有一个眼神始终在盯着她,不是柯南的那种好奇与探究,而是一种让她厌恶的垂诞与恶意。 余光循着那眼神看去,其主人是一个醉醺醺的酒鬼,领带被当做头巾带在头上,身材尤其出彩的上条秀子从他面前走过,但他的眼神却一直没有移动过。 下午时与上条秀子“交谈”时对方也在场,排除其他参与者来看,对方就是江原时男,不远处的那位看起来是眼瞎的老人和中年女助理就是最后的两人:金城玄一郎和林静江。 这个侦探团还真是有够意思的,参与者一共是七组十一人,其中至少每两人都是互相认识的存在。 嗤笑一声,雪室伊按下眼镜架金属部分上的一个小巧的按键,透明的镜面左上方一瞬间闪过一个红点预示着功能的启动,自从经历了实验室里那些人之后,她就格外厌恶这些对她表露出垂诞的人——即使是在那之前,她也同样讨厌。 这种行为放在正规的定义里已经可以被称为性骚扰,但往往人们还会对此不以为然,毕竟他们觉得自己只是看看而已,顶多在口上花花、乃至是动手动脚,这些远远达不到伤害对方的标准。 对付这种人,其他人各有各的对抗方法,从中衍生出的惨案雪室伊过去也经历过不少,而雪室伊自己对抗的方法…… 手指从镜架上摸过,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的指尖有那么一瞬间的反光。 ——正好她还想试试这刚到手还没处用的武器。 致命不至于,就只是给他来点不一样的“新鲜感”。 据点负责人竹田送来的银针体质比一般银针要大些,其中设计了一个细长的可以存放毒液的空隙,尾部的夹子一开始她以为是毒液的开关,但实际上后来她在拆分时发现,那个夹子是为了方便携带所做出的设计。 只要在拆分后重装时将夹子也重新组装,银针就可以被塞进一个小小的空隙间,而尾部的设计可以完美的固定住它,并且在取出时也十分便利。 下午临走前她为此拿走了哥哥的工作备用眼镜,那只是单纯的无度数防蓝光的平光镜,但镜架是他以前出任务时的伪装镜架,它内部的空间设计恰好可以满足她的需要。 就是之后要再抽空去换个防紫外线的镜片才行。 夜风凉爽,随着时间推移,漆黑的天空之上亮起点点星光。雪室伊惬意的眯上眼,享受着微风拂面,心中的思绪也有片刻停止。 上次来这里还是在读大学,当时社团团建就一起来了这里,现在想想当初的生活真的是美好而虚假,虽然如今是累了不少,但她总算是一步步走向了自己最初的目标。 任何付出都是有必要的,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她可以付出所有。 走出露台餐厅,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雪室伊没有和她告诉毛利等人的那样直接回房,本来她是这样打算的,今天身体本就有些不适,海边紫外线还高,怎么看都不适合她到处闲逛。 不过刚才又是被人窥视,又是想到大学社团的,雪室伊心头转念就成了一个计划。 大学时她参与的是音乐社,当初团建时还与这家饭店约过场地,在那个小型酒吧里一起演奏过,把这次团建当做他们最后一次的纪念。 他们社团里的大部分成员都在那个夏天毕业了,包括她。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家小酒吧内应该还留有他们当年一起演奏时摆脱服务员拍下的照片,有单人、有多人、有合照也有演奏时的一幕幕过程。 那些照片中有一部分被提供给酒吧当做纪念照片,一直留在了这里。它们是被警方遗漏的存在,也是可以完全看出雪室伊与宫伊外貌相似的证据之一。既然她凑巧地又来了这里,就顺便除掉它们吧。 能证明她们是一人的证据,越少越好。 推开酒吧的木门,还没到热闹时间的酒吧里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酒客,昏暗的小灯与慢节奏的低沉歌声营造出秘密的气氛,吧台后酒保熟稔地一下下用冰锥凿着手中方形老冰。 时隔多年她自然看不出这个酒保是不是当年那位,准确来讲除了雪室泽,也很少有人能记住这样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欢迎光临,请问要喝点什么?” 一旁空闲的酒保在她刚进门时就迎了上来,“酒单在这里可以看一下。” 第三十三章 普通的酒保 中道纯平是一个普通人,日常就是在这间小小的酒吧内做着一名常见的酒保,值得称道的可能只有他在这工作的时间之长与在时间的冲刷下日益变得更加熟练精湛的手艺。 他有一个癖好是喜欢看那些好看的人,不过只是单纯地欣赏,但有时他也会想着哪天自己也会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她会是一个漂亮温柔的人,多才多艺的完美对象。 ——这种白日梦他经常做。 今天也是平凡的一天。 收下刚才那位客人留下的酒杯,拿过抹布在桌上草草擦了一通,中道纯平想自己是不是该换个职业了? 这一行做不久,他能做到现在已是难得。虽然他没有什么家人要养,但总不能等到被辞职再去找下家。 “中道,你真的准备辞职了吗?”相处了半年多的同事再次问道,这已经是他今天问的第三遍了。 他实在有些不太相信,中道这个能在这家酒吧呆上六七年的老人居然说走就走,这未免也太果断了吧…… 中道纯平无奈地摇摇头,“虽然不太舍得,但我总不能一直做这份工作,你应该也很清楚这点。” 同事当然清楚,叹了口气不再提起这件事,他其实也差不多该换工作了,只是暂时还没找到下家,他最近还准备结婚,没法像中道这样潇洒。 “不过中道啊,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吗?”他手肘顶了顶中道纯平,八卦地调笑道,他们一起工作的这半年里他就没见过中道找过什么对象,简直就像个无欲无求的修道者。 中道纯平眼神飘忽了一阵,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口上还是坚持着,“没有啊,眼缘这种东西很难说的。”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压低声音告诉同事,“以前我倒是有喜欢过一个人,可惜就见了那么一次。” “当时他们一起来旅游,突然说要借这边的台子演奏一曲,就连乐器都是自带的。” 想到那戏剧性的一晚,中道纯平不禁笑了起来,“你敢信吗,在我们这一个小小的台子上居然有朝一日会出现弦乐合奏,一个酒吧硬是被变成了音乐厅。” “哇,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事?”同事惊叹道,转念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顶了顶中道纯平,调侃道:“就是因为你那个喜欢的人所以瞒这么久?” “那可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现在估计也就我和老板还记得了。”中道纯平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尾部,放下另一只手里的抹布,小心翼翼地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看得出来是保存很好的图片,他看着同事好奇的目光解释道,“当时他们拜托我帮忙拿他们的相机拍照,后来洗出来也留给了酒吧三张,我这个就是其中一张。” 说到这里他脸颊忍不住泛上点点红色,“也是三张里唯一一个有照到她的。” “没想到啊~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时候~” 同事调侃了句,眼神随之飘到了照片之上,由于是在酒吧里照的,虽然有几个聚光灯在,但背景显然还是偏暗的。 而在舞台之上,正如中道纯平先前所说一般,在那个不大不小的台子上不是他平日里常见的吉他等乐器,他所看到的是大提琴与小提琴,在角落里隐约还可看到金属色泽的长形乐器。 “……还真是有听音乐会的感觉啊。”嘴角抽了抽,同事不禁发出感叹声,“那个你喜欢的是……?” “是她。” 中道纯平伸出手指向那几乎在角落里却依旧显得十分突兀的大提琴,在它后面一位短发女子端正坐着那,发色融入周围的背景,但闭眼时的面庞却是被清晰的完全照了出来。 “漂亮是真漂亮,就是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同事不明所以地饶头,对着照片左右看了看,一时间也没想起这份熟悉感到底是来自哪里。 “诶?可是从那之后她应该就没来过了,再来的话一定会来找照片吧。”中道纯平不禁讶然,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照片,他已经不知看了多少次的,早就将对方的模样刻入脑海,闲余时候偶尔也会想到那段短暂的时光,想到那段自己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爱。 “呐,中道,你快看!” 同事抬头思考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大了,他有些急切地朝中道纯平催促道,“就是吧台那边,你快看,那个白发美人。” “嗯?” 不耐烦对方打扰自己回忆,但中道纯平还是慢吞吞地抬起了头,顺着同事手指向的地方看去。 然后,瞬间僵在了原地。 即便对方的发色与发型都做了改变,从黑短发到微卷的白色中长发,浑身气质也从以前的温和转为冷漠,只有脸还是那张脸,但那上面似乎也有所不同。 不是大的不同,而是各个方面上细微的改变,同事能认出来估计也是因为照片上的她只有面容被照的格外清晰,换做任何一个真正曾见过她的人应该都不会说出面前这位客人就是当年的她吧。 中道纯平摆摆手,朝同事说道,“只是有点像而已,但很显然不是一个人啊。你是没见过她才会这么说。” “诶?是这样么?” 同事疑惑地问出声,但中道纯平面上的笃定让他放心了疑问,一个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都觉得不是她,可能真的是因为自己没见过真人吧? 他耸耸肩,正巧这时有客人喊他,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只是拍拍中道纯平的肩膀离开了。 “一定是这样的。” 在同事离开后,中道纯平喃喃自语着回答了他最后的疑问, 眺望着不远处那个雪色的身影,他手指默默用力,完全没注意到被自己爱惜多年的照片已经浮现出第一道褶皱。 他一眼钟情的女神怎么可能是这个模样?! 他的女神就该是那个温和笑着,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平等态度的,虽然话少,但总能为同伴营造出最适合氛围的人。 中道纯平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珍藏多年的照片,梦中女友的模样徒然变得模糊,他走上前将照片默默放在了吧台上,然后就像是不经意路过的酒保一样,目不斜视地走向下一桌需要他的顾客。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做了一个不普通的梦而已。 只是现在,梦醒了。 ---- 解析看作者的话哦~ 第三十四章 中道纯平 雪室伊自然不知道当初仅有几面之缘的酒保会记住她这么多年,她有些意外地看到一个陌生人走过来放下了那张她所需要的照片。 对方显然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放下后就直接离开了。 而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幕。 手中酒杯摇晃了两下,玻璃反射出光芒,雪室伊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拿那张近在咫尺的照片,冰球与杯壁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呈得内部酒液格外的富有光泽。 大概率不是陷阱,但也不排除是的可能性。 “美女是一个人来的吗?这么寂寞的一个人喝酒,要不让我陪你一起?” 很快身边就响起了一个轻佻男声,他没等雪室伊答应就自说自话的坐到她身边的那个位置上,并叫来酒保点了杯酒,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了。 “……” 雪室伊没有吭声,只是将手中杯子重重放回桌上,灰色的眼眸不起波澜。 是他的陷阱么? ——不是。 她凝视着木质吧台,笃定地想到,他这种人不屑于做这样拐弯抹角的事,而且若是他怀疑上面是她,那就不会是这样温和的态度了。 “这是……”对方注意到雪室伊另一边的照片,眼中浮现出好奇的神色,说着就要换位置伸手去看,但就在他刚起身时,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拿走了那照片,他不禁转头看回去,问道,“啊,这是美女你的吗?” “嗯。” 手指隔着薄薄的手套摩挲着照片上的保护层,雪室伊这才淡淡回应了一声。 男子端起刚上的高脚杯,抬手向她示意道,“要一起喝一杯吗?”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态度始终没有改变,眉眼间也看不到情绪的拨动。 “喝什么。”雪室伊终于抬起头,对方酒红色的眼眸里看似盈满笑意,但往内里看去只有一片废墟,面容算不上突出,唯有眼角下那颗美人痣令他笑起来时格外有魅力。 “champagne么?” champagne—香槟 “诶呀,被认出来了呀~”champagne微微笑起,整张脸就像是带了一张假笑面具一样虚假,“初次见面,你好啊蓝橙。” —— 夜空繁星闪耀,饭店顶楼的位置正适合观星,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整片天空,但那不过是虚假的假象。 其实她一直都很喜欢海。 双手交叉着撑在栏杆上,往下望,地面上灯火通明得不像个夜晚,她的眼眸中的深沉转瞬即逝,今晚的黑夜被染上了血色。 虽然她也喜欢雪。 很喜欢。 “今天我很快乐啊~”虽然她似乎什么都没做。 雪室伊闭上眼,轻轻道出口的话语散在随后出现的大风中,这里的风还是那么大,吹得她脸上泛起刺痛感。 “现在的日子很美好。”美好到让她害怕。 “是第几天了,我都已经完全忘记了。”她抱歉地说着,眼神望向漫天星辰。 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算过时间了。 “就快了,再等等我吧。” 刚喝下的酒在身体里一点点消化,酒意逐渐上来了,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面上的热度,轻拍自己的脸颊,雪室伊不禁失笑,没想到她的体质还是这样,一喝酒就会脸红。 “咔。”身后空无一人的厅内本该一片寂静,夜深了之后很少会再有人呆在这里,但雪室伊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也没有因此惊讶回头,她的眼神未动,只是淡淡说了句: “出来吧。” 中道纯平来这里纯属偶然,顶楼的观景台是公共区域,但很少会有人留到这时候,所以当他和人换班后上来时并没遇到什么人,本来他以为这里也和往常一样空旷。 但没想到…… 他的眼神停在那个雪色的身影上,比起那年的模样,对方显然是成熟了很多。 中道纯平也不是有意偷听,他只是单纯地不想面对这个被自己单方面暗恋多年的女神——即便这段暗恋已经断在了几小时前。 “你就是那个把照片给我的人吧。”雪室伊听到那清晰的脚步声,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到中道纯平身上。 “嗯,我以前帮过你们拍照,所以看到你来这里的时候就把照片拿过去了。”中道纯平挠头,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至于暗恋还有将对方当做假象女友什么的实在是让他有些羞于面对真人,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闪烁两下,躲过了雪室伊看来的目光。 “是这样啊,谢谢。” 看到他的表现,雪室伊眼里闪过了然,口上也没深究他的真实目的。 “不过现在你最好回酒馆一趟。” 诶?中道纯平愣了愣,为什么?他这才刚下班啊? 雪室伊也没有解释的想法,仿佛刚才不过是随口一提,话一说完,整个人又转过去,眼神也再一次地回到了那一颗颗安静地散发光辉的星子上。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中道纯平不明所以地盯住她的背影,突然想到那年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发生过一件奇怪的事情。 当时酒吧内除了他们那一群结伴来的大学生,因为还差些时间到旺季,所以其他的客人也没几位,而就在这些不多的客人内,有人产生了逃单的想法并将其付诸行动。 在事发之前他们都没有察觉,只有她在那人路过吧台的时候叫住了对方,明明是没见过的陌生人,她却能够直接说穿他的目的,对方之后因被戳穿而心虚地直接付了钱,试图证明他过来是为了付账而非逃走,但在他们酒吧内从来没有过只能在吧台付账的说明,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目的。 她的同伴并不为之感到惊奇,只是嬉闹着说“不愧是她”、“又变厉害了”之类夸奖羡慕的话语,而这之所以能让中道纯平记住这些话,是因为从头至尾他们都没有说过她的姓名,这让当时想要接近对方的他很是遗憾。 当时她就是和现在一样突然的提醒他们。 怀着满心疑问的中道纯平下了楼,然后…… 做了某一位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 倘若他之前没有下楼,那过不了多久警方就会根据他同事提供的消息上楼去找他。 中道纯平心头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念头:难道她是不想被打扰吗? 于是在后来听到警方询问他们是否见过一个白发女子,他默默保持了沉默,准备离开时不经意间听到那些人的议论,直到这时他才第一次知道了她的名字。 雪室伊是么? 他想,虽然对方不知情,但还是谢谢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经理,这是我的辞职信。” 既然他的喜欢已经结束了,那也就没了再在这里工作的理由。 再见了,我这六年的暗恋。 第三十五章 第三个死者 在雪室伊吹风赏星时,底下早就乱做一团了。 众目睽睽之下,有人死于非命,他从高楼一跃而下,被雕像举起的长剑给刺了个对穿。 人的性命就是这样脆弱的存在。 站在人群里,雪室泽面上的冷漠一闪而过,再看去已是惊讶。 他与妹妹不同,几乎一生都与组织紧密相连的他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些人的生命,甚至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也会去亲自动手。 这当然不是什么正常的三观,但组织里的人哪里会有正常的。 但在不伤害他利益的前提下,他不介意学着去做一个好人。 至于现在……他走到最前面,那位小侦探趁警方询问详情之时凑近受害人的遗体,被害人身穿暗夜公爵的服饰,面具、披风等等一应俱全,唯独缺了一只白手套,这看上去仿佛是在说:他就是那位说要扮演暗夜公爵的主办人。 “需要帮忙吗?”他蹲下身,将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帕递给柯南,“你是在观察他吧,用手帕方便上手。” 柯南一愣,“嗯…谢谢。”接过手帕点点头,自己身上的手帕在下午落水时被弄湿了,不太适合现在使用,而雪室泽的行为倒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通过手帕将被害人面上的面具拿下,柯南顿时瞪大了眼睛。 在他眼前出现的,豁然是与他们同一个侦探团的江原时男! “领带被反系…啧。”雪室泽遗憾地摇摇头,果然啊……他站起身,上条秀子恰巧就站在他旁边,不经意看过去,她低垂下的眼眶里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下,看上去很是伤心。 明明看上去毫不相干的两人居然会因对方的死亡而悲伤,一个是好色的中年男子,一个是身材突出的美女…… 他们曾经也是一对夫妻,可惜如今物是人非,真是讽刺。 别开眼,雪室泽用眼神四处观察了一番都没看到那个身影,如果发生了命案,小伊一定会下来看的,若是她没来,那就只能说明她知道这件案子的实情。 —— 江原时男原先的衣物散落在他被防盗锁锁住的房间内,房卡也呆在衣物旁边,而他的阳台就位于他坠落位置的正上方,阳台上的栏杆下还卡着一个白色手套。 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着他是自杀,唯独那个反系的领带结成了最大的证据。 房间内的房卡似乎说明了没人出去,但也证明了江原时男若真是主办人,并且他是准备从阳台过去吓唬人的话,他是无法再回到房间的。 这是前后矛盾的,是凶手多此一举。 他看着警方和毛利小五郎在柯南的暗示下发现江原时男身上的种种不对劲,从而察觉到真凶实际上是存在于他们这个侦探团内的一员。 其余人一个个被叫进房间,估计是在询问不在场证明,雪室泽双手插兜依靠在拐角的墙壁上,眼里闪过几分担忧,小伊不会被这些人牵连到吧? 虽然上次她没有明显地表现出,但那次平白无故被侦探和警方怀疑是嫌疑人时,她心里其实很不好受,这次若还是这样,她估计会难过吧? ——如果让雪室伊自己知道她哥的想法,估计一定会被吓到吧。 “下一位,雪室先生!” “哦,好的。” 被叫到名字,雪室泽回过神,走上前推开上一位离开时没关紧的房门,里面坐着那位横沟警官和毛利小五郎,旁边还有一个柯南。 “在10点左右的时候你在哪里?” “那会儿我还在海边散步,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赶过来的。”雪室泽将腹稿脱口而出,冷静地不像个被询问的嫌疑人,“如果你们是要找我的不在场证明的话,那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我在中间没有遇到任何人,只有柯南在八点半的时候来找过我,不过九点的时候也走了。” “这么晚还在海边散步?”横沟警官皱眉,觉得他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诡异,不过既然他都说没有不在场证明,他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不过…“听说你的妹妹也一起来了,方便叫她过来一下吗?” 说是“方便”,实际上是一定要吧。 与他们有关联的对象都属于嫌疑人的范畴。 “事实上并不方便。”雪室泽直接了当的拒绝了,看到对面两人面上的惊讶,他向来温和的表情里添上了几分冷漠,“她身体不好,我不想再有人去打扰她,况且她也没能力作案。” “没能力?”毛利小五郎神色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小伊她的手上根本不能用力,也没可能移动一个成人体型的死人,也不可能将他扔下去了。”雪室泽淡淡解释道,语气平淡地就像是在说一件普通的事,但一直注意着他表情的柯南看到了他眼中的懊悔与痛苦。 显然这件事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事,反而是他心中的痛苦所在。 这点发现让柯南更加确信雪室伊曾服用过组织毒药,虽然之前他也很确定,但当事人哥哥的表现显然更能让他肯定这一猜想。 手上没力……柯南想到之前问灰原时她给出的回答,“类似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那样” 这一点上她说的应该没错,雪室泽也不是在说谎。 虽然柯南因为先前的种种明白他说的是真话,但横沟警官不一样,他对雪室泽摇摇头,“光是你的说辞,我们无法采用,所以——” “但我也不清楚她现在在哪里。”雪室泽双手一摊,面露无奈,“我可是在晚饭后就没见过她了,她也一向是不带手机的。” “……” 横沟警官与毛利小五郎面面相觑,对他的不配合行为深感头痛。 “那就先问其他人吧,我让警员到处找一找。”头大到要深呼吸,横沟警官当即决定道,“雪室小姐的外貌特殊,应该很好找。” “下一位,今野先生!!” 似是急着换人,没等雪室泽出去,后一位就已经被叫了进来。 对此雪室泽不做表态,只是随意地走了出去,跟着警员回到自己的房间,其他人也会在询问后回到各自房间内,之后应该还会有人来查看每个房间内的物品。 对于警方的这一系列方法,雪室泽是再熟悉不过了。 第三十六章 佐山明子 十七岁的他或许在看到这个表现时会感到惊慌,但二十九岁的他只是淡然一笑,照常过着接下去的生活。 七岁时父母失踪,他以为天都要塌下来,十七岁时任务失误被认为是重大嫌疑人时,他害怕事情败露,让妹妹无法平安顺遂的生活。 但放在如今再面对这类事时,他早就不会是那个束手无策,需要他人保护帮助的弱者了。 他们想找就去找吧,雪室泽躺倒在床边,望着天花板,心想,如果他们真能找到的话,反正小伊拜托他做的事自己都做完了。 “为什么总感觉漏了件事……” —— 在案发时间,上条秀子和毛利小五郎一起呆在酒吧,金城玄一郎与林静江呆在被害人掉落的露天餐厅,前田聪和毛利兰、柯南一起呆在观景台,今野史郎在房间里处理邮件。 第一个被酒保中道纯平证明了真实性,第二个被柯南证明在刚案发时就在餐厅,不可能作案,第三个由于当时是前田聪看的手表时间,所以无法证实具体时间就是十点,最后一个则是借用了饭店的电话线,服务员证实了这点,只是无法确定当时他的确是本人在使用。 而唯一一个无法证明的,是与毛利兰的偶像前田聪一道前来的佐山明子,案发时间她在自己房间,无法证明。 询问完毕,佐山明子不满地与毛利兰抱怨道,“他们一定认为我是凶手,明明比我嫌疑大的人多得是。” 走进电梯,柯南按下19楼层的按键,蓦然听到身后毛利兰惊讶地声音,“诶?你说当时你给前台打过电话?” “嗯,我托他们明早打电话叫我们起床,不过也没说几句,这应该算不上什么证据吧?”佐山明子迟疑地说道。 “饭店内部的通话不管时间长短都会留下记录的!”柯南笑着解释道,“这就是足够的证据。” “明子,那真是太好了!这样就可以拜托嫌疑了!” 毛利兰惊喜地双手一拍,恰逢“叮”的一声,电梯停下,身后的门缓缓打开,她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下意思回头一看。 “暗夜公爵!” 电梯之前豁然有一人穿着暗夜公爵的服饰,他就站在那里,诡异的面具朝着电梯内的三人。 “怎么会!”佐山明子吓得瞳孔一缩,怎么可能?! 刹那间反应过来,毛利兰快速伸出一腿踢上去,却不料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诶!”,她神色一怔,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没等她想明白,对方的身影在错过那一击后快速跑走了,“别跑!”,但等柯南跑出来时也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色背影。 这个身手……毛利兰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在这个侦探团里唯有一人与她同学空手道,并且那人实力也强于她,躲过她的进攻自然是轻而易举。 一想到这个结果,她突然有些不敢置信,他是她的偶像啊! 凶手怎么可能会是前田聪呢?!再回到警方之间将情况说出的她下意思隐瞒了自己的猜想,即便她十分肯定那人就是他。 她曾问过新一,如果犯人是身边熟人,他会怎么做。 他说,他依旧会直接清楚地指认对方是凶手,但在那之前,他会费劲心力去证明对方不是凶手的,到处搜找对方清白的证据。 ——那她就去找,她一定会找到对方清白的证据! “扣扣。” 突然屋内响起两声清脆平缓的敲门声,房门没有关严,那人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到睡觉时间了,我想这件案子也该结束了。” 走进来的赫然是警方正在寻找的雪室伊! “!”屋内五人齐刷刷看过去,满脸写满了惊讶。 “在说真相之前,有些事还是要说一下的,关于一些人犯案的原因。”一直没出场的雪室伊一出现就向众人扔下了一个炸弹,炸的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等等,你是说的真相对吧?”横沟警官不确定地问道,一个从案发后就一直消失在人们视野中的人突然这样跳出来说她知道真相,这也太……“是你哥哥告诉你的案件过程?”他只能想到这点。 “当然不是,这种简单的事还用不着他。” 雪室伊耸肩,随口说道,“有些事你们应该不清楚,但这些人可都是个个心知肚明的。”说着,她就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缓缓笑了起来,“不过这都与案件无关,但这里有作案动机且有能力犯案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这次活动的主办人。” 从一开始凶手就已经暴露了自己,所以即便她不知道中间过程,依旧可以轻松知晓案件真凶。 “这点我们当然清楚。”横沟警官眉头紧皱,“但目前对方没有暴露身份,我们也只能根据案件去推断——” 但雪室伊打断了他说话,“不,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暴露在了我们眼前。” 佐山明子站在最后头看到她面上带笑,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难道…… 而一切都如她最坏的猜想,她看着雪室伊笑着穿过其余四人,随着距离的缓缓拉近,胸膛内躁动不安的心脏却逐渐平复下来。 她想,自己这拙劣的技术果然瞒不过所有人。 “你说是不是,主办人佐山明子小姐?” 当对方轻描淡写般将自己的名字诉之于口时,佐山明子已然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如果你说我是主办人,那证据呢?” “而且明子刚才才和我们一起目睹到暗夜公爵的出现,她怎么可能是凶手!”毛利兰也在为她辩解,其他人也同样都用怀疑的目光盯住了雪室伊,显然是在等待她的后话。 “证据有很多,就看你想要我说哪些了。”雪室伊不在意地耸肩,肩上的雪色卷发随着动作滑落到背后,刚才在顶楼待太久以至于发丝都带上了点点寒意。 “那就都说吧。” 沉默了片刻,佐山明子缓缓吐出一口气,眼帘垂下,语气不知是自嘲还是轻松,“要让他们去把其他人都喊来一起听吗?” “如果你想的话。” 一言一语间,真相似乎已经浮出了水面。 第三十七章 遵纪守法 “首先第一点,是你的说辞。” 等到诸位嫌疑人都来到了这件房里,雪室伊终于开始了解释,“你与男友一同来,晚饭时你说是是你报的名,理由是热爱暗夜公爵,自然会来参加这个以他为主题的侦探团。”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佐山明子抬眼对上她冷淡的眼神,“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自然没有什么不对的,但问题就在于这个侦探团的宣传是在it行业间传播开的。”雪室伊淡然自若,“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奔着另一位“暗夜公爵”而来,你不觉得你显得很突兀吗?当然,这只是我开始怀疑你的起点。” “说到底雪室小姐不也没说到证据吗?难道是打算诱导我认罪吗?” 佐山明子双手环胸,神色傲然,“那看来你失算了。” “当然不,我可从来不做违法的事情。”雪室伊面露惊讶,只是这惊讶虚假到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后来的雪室泽忍住扶额的冲动,是是是,您最守法了。 ——说得好像那个让他去查对方ip地址的不是她一样。 “我手上当然也有证据。小兰,听说刚才那位暗夜公爵躲过了你的攻击?”她说话的对象一转,问向了旁观的毛利兰。 “嗯…”这是事实,毛利兰点点头。 “能做到这点的应该只有前田聪先生吧,作为六年前的空手道冠军,这对于你来说应该很容易。” 雪室伊慢悠悠地抖出这一点,“不过在之前案件里,我在案发时看到了他在顶楼,那时也有几人看到了他,这足够证明他的清白了。” 所以说…… “是我!”前田聪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并大喊出声,试图阻止雪室伊继续往下说,他有预感后面一定不是他想要听到的话,“是我犯的案!” “看来他是打算替你担下这个案件呢~” 修长的手指拂过胸前飘来的发丝,雪室伊一脸平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我很感动,只是你该清楚这也是违法的,前田聪先生。” 他妹妹今晚是发什么神经了吗?雪室泽看她一再强调这点,觉得自己脑袋里一片杂绪,他可从来没见她这么强调过要尊法。 ——也有可能是恶趣味? 他看了眼雪室伊嘴角微微上扬的那2°,默默为这对情侣默哀道。说实话,其实他觉得更像是迁怒。 “在伊豆饭店的高层,每逢这个时候都会在夜里吹起一股强风。”雪室伊掠过佐山明子,突然提起了看似不相干的一点,“所以死者必然是不会从自己房间坠落的,因为风会将他吹走。” 死者死亡的地点位于他房间的正下方,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风真的会这么大吗?”毛利小五郎质疑道。 “当然会,这个只需要小小的测试一下,就可以知道如果想要掉到死者的位置,那只有可能是佐山明子小姐与前田聪先生的房间。”雪室伊拉开阳台上的落地窗,恰好这时一阵风起,吹得屋内窗帘高高飘起,早就准备好的她眯上眼,转过身继续说道。 “这点上你还需要我们来进行一次实验吗?” 询问的对象自然是佐山明子。 但她只是摇了摇头,语气淡淡,“没必要了。” “案发时能犯案的只有你们二人,而他拥有不在场证明,那能作案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身后的风又将发丝吹乱,雪室伊看向佐山明子的眼神有过一瞬间的犀利,快到让柯南都觉得自己看到了幻觉,“我当然也有其他证据,不过只是一些个人的证据。”她似是有些感慨地叹息,“让我来说,其实从一开始你的表情就在告诉我真相,不过想来这位警官也不会将这些当做案件的证据。” “…我的表情吗”佐山明子抚上自己的面容,心里终于完全释然了,她松了口气,对上那双灰眸,平和的说道:“谢谢你,我认罪。” “明子!”前田聪着急地喊道,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明子的不对劲,在案发后也是打算替她担下罪名,但为什么现在她会—— “我其实很讨厌你们这种不说一声就为对方准备牺牲的人。”雪室伊讽刺一笑,也不知道在隐指谁,但至少现在她就是在对前田聪所说,“虽然牺牲自我为对方付出是很伟大,但请不要以此为借口践踏律法。” “……是。” 前田聪看到佐山明子眼中的坚决,无言地张了张口,最终只得应下。 “这气势和态度怎么那么熟悉…”毛利小五郎不明所以地抓了抓头发,总感觉在很多年前自己也见过许多次相似的一幕,那记忆太遥远了,现在想到也只能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至于是什么事、什么人,那是一点都想不起了。 “她简直比我们还像是个警察。” 横沟警官抽抽嘴角,这人一出现就抢了他们所有的工作,证据、认罪一应俱全,甚至还教育了对方要遵从法律,这一套流程走的是比他还熟练。 警察?柯南恍然大悟,原来他刚才会有那么强的既视感是因为这个。 雪室伊的做法很正确,但也正是因为太正确了。 犯案的佐山明子以及妨碍调查的前田聪很快就被警方带走了,柯南凝视着他们远去的警车,脑海里还是之前雪室伊路过他时被风吹来的味道。 那是一股酒精味。 他这才想起,刚才警方找她的时候,有酒保说过她去过酒吧。 如果说她的身体不好到需要调养,那酒就大概率不是她应该接触的东西。 这样想来她会去酒吧本身就是一件足够奇怪的事情了,柯南沉思道,脚下步子随着想法而一改方向,走向了酒吧的方向。 由于案件的缘故,今晚的酒吧已经关闭了,里面只有几个酒保一边收拾着一边闲聊,柯南悄然溜进去,在走过两个一起聊天的酒保时,他骤然停下了脚步。 有一个人说:“刚才那个白发女人真不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啊,我左想右想都觉得她们很像。” 被问的那人虽然说着不是,但面上的遗憾在暗光下被柯南尽数收入眼底。 “真不是,一个黑发一个白发,就连气质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 “还说不是呢,我可都看到你把在这里演出的照片给她了,别装了,那上面的一定就是她。” “……不说了,不说了。我待会还要去交辞职信呢!” “中道你可真怂……” 酒保的声音渐渐远去,徒留下一个躲在角落里满心惊喜的柯南。 线索,抓住了! 第三十八章 病毒?! 雪室泽在海边与他交谈时就说过他知道主办人的真实身份,但在案发后他不动声色的表现让柯南误以为他猜测错误。 而在雪室伊的推理过程中,所有人都被她转移开了对雪室泽不在场证明的注意力。 这看起来并不奇怪,因为除了凶手之外的其余人在本案中都不重要。 起初柯南也没察觉到不对劲,直到刚才他才恍然意识到,最先知道案件真相的不是雪室伊,而是那个被他们所有人忽略的雪室泽。 所以他为什么会一直保持沉默呢? “你问我为什么不说出真相?”雪室泽对于这一问题感到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他便知道为什么柯南会这样问他——八成是因为他之前告诉对方的那些话,“是因为我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主办人啊~”,他无奈一笑,“如果没有案件,我去求证自然可以,但在之前那个情况下,我的话可能会引导办案人的思维,从而导致发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雪室泽的话没有错,但柯南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就是一种直觉。 不过这个问题并非是他来这里的核心原因,柯南也不是很在意他的答案如何,他只是对上雪室泽的眼睛,不想错过等会儿他的任何一丝反应,“原来这样啊,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 “雪室姐姐以前是不是黑发啊?” 雪室泽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即便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但那一刹那的异常尽被柯南收入眼底,顿时心下了然。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在酒吧里,那两个酒保所讨论的人,就是雪室伊,还有从前的她。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雪室泽僵住了,张了张口本想逼问,但眨眼看到对方的面容,内心中的震惊恍然间被一泼冷水泼灭,改换了一种温和的方式。 “刚才在酒吧里听到有人说雪室姐姐很像是他们以前见过的人,就是发色不太一样。”柯南佯装天真,看上去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的好奇,并没有任何深意。 但知晓他真实身份的雪室泽眼眸一沉,果断下了逐客令,“现在已经很晚了,小孩子该去休息了。” “嗯,晚安,雪室哥哥!” 眼前大门被快速关严,柯南收起面上的伪装,雪室泽的反应就是验证他猜想的最好证据。接下来他只需要根据酒保话中的另外两个线索去查。 唯有知晓雪室伊的背后故事,他才能够去选择信任她,也能够进而明白自己应该如何去进一步的和她接触。 她是他如今唯一一个触手可及的关于组织的线索,这次决不能再想上回,明明近在迟尺,却因一个病毒而毁于一旦。 想到之前灰原刚来时,他们根据她的线索找到了一张存储有组织内部资料的存储卡,但在进行读取时,灰原才想起来如果不是在组织内部电脑进行资料读取,那其中的病毒就是直接损毁所有资料,包括读取所用的电脑内的资料…… 等等! 柯南猛地瞪大了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灰原所说的那个病毒,就是“暗夜公爵”! 难道组织就是这个病毒的研发者?他们就是借用它来盗取各个公司内部资料,从而为自己谋取暴利的么?柯南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朝着自己之前就想好的地点走去。 现在想这个也没用,主办人佐山明子在走之前也说过那个病毒只是个幌子,实际上她并不拥有它的软体。柯南叹了口气,刚准备迈出一步,抬起的右脚悬在半空中,他盯住脚下饭店内铺设的地摊,满头思绪忽然间停滞了。 但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没有人知道主办人手中并没有软体,不管是哪个嫌疑人其实都不清楚,那为什么雪室泽会知道这只是一个骗局呢? 如果说他不确定主办人的身份,在海边怎么会那么笃定对方一定不会有病毒软体?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这个和组织有关的病毒?! 猛然一抬头,柯南这才终于意识到刚才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是雪室泽的房间啊! 雪室泽的桌子上堆满了杂物,就算是因为刚才警方有来排查过私人用品,但距离现在已经过了有一个多小时,那为什么他的桌子还会那么的乱? 乱到……让他根本看不清里面都是些什么。 在一年前还是个研究ai到疯魔的程序员,但在一年后却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 之前的疑问再一次的涌上心头,柯南目光一点点地沉下,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是对方隐藏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大概率是与组织相关的。 究竟会是什么? 他不清楚,但他会去搞清楚的,就像现在他要去弄清楚当年雪室伊出现在这里的记录。 那个促使他变成如今这样的组织,柯南重重握拳,他终有一日会彻底摧毁他们的! —— 酒保说的照片是对方在这里演出的照片,以他对雪室伊的认识,对方不像是个会去酒吧驻唱的人,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柯南还是溜到酒吧后台,找到了驻唱的记录。 酒吧内部的记录很详尽,或许是因为位于这家饭店内部的原因,时间、照片一应俱全,这让他的调查方便了许多。 但不知道具体时间会导致寻找的难度一再增加,虽然已经在茫茫大海里框定了一个范围,但谁能说这里面就一定有她呢? 柯南一页页地翻阅过去,繁杂的数量与酒吧里昏暗的照片都为他增添了不少难度,如果能从那两个酒保口中获得到更多信息就好了,他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翻阅。 “噫?这里怎么有个小孩?”突然头顶上响起了一个声音,柯南一个抬头,说话的人站在他身后,穿着工作服,正是他刚才听到说话的两个酒保中的一人。 “哥哥,在你们驻唱的人都会被记录下来吗?”柯南没等对方想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连忙开口询问道——等到对方反应过来自己估计就没机会问到更多线索。 第三十九章 变化 酒保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啊,就算是一两天的也都有记录。” “那临时上台的呢?”柯南不信邪地继续追问,他明明就听到他们说的是“演出的照片”,如果不是驻唱,那就只有可能是临时上台后留下的照片,只有这种是不会被留档在记录里。 “临时上台?”酒保迷茫地摇摇头,“我从来没遇到谁是临时上台的。”他皱了皱眉,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中道和我说过,五六年前是有一群大学生来这里上台演出过,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柯南迎着他疑问的目光,强装不知,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学校的吗?” “这中道也没说,不过我记得他说过这里还留过两张照片……”酒保摸摸后脑勺,弯腰摸索着旁边几个小格子,他记得有一个里面就是专门留游客照片的,“找到了!”他惊喜地拉开抽屉,但看到里面只有零散的几张照片时又有些疑惑。 “奇怪了,这么多年只有这么点,不会是都被拿走了吧?”他想到中道拿照片的前例,不禁联想道。 不过这样倒也方便他们寻找了,想不通原因,酒保目光在几张照片间徘徊了一阵,很快就找到了他所要的那两张图片,上面有几人拉着各种乐器,和中道手里那张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在音乐厅里拍下的纪念照一样,完全是与其他照片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柯南悄悄凑到他后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几张照片,那个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为什么一个酒吧里的演出会是这个样子啊?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点点仔细地看过去,照片上的人是大学生,大概率是一个社团,会带乐器一起过来的只有可能是音乐社,他们估计原本有什么外出演出的计划,所以才会在旅行的时候还带着不方便的乐器。 大学的音乐社,五六年前…… 但最关键的还是大学的名称,如果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所大学,就算有了这些线索,依旧会如同大海捞针。 他们身上就没有社团的标记么?他在两张照片的各处搜索了一番,试图找到任何一个独特的、可以说明他们本身的标记…… 但找到最后……他视线停在照片角落里两个人的乐器包上,那上面有一个奇怪地图案。 这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有线索的标记。 “对了,这里是不对外人开放的!”酒保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点,他连忙放下照片,拉着柯南就朝外面走,“而且小孩子也不能进酒吧!你家长真是的,自己的孩子都不看好……” 见他碎碎念有继续的意思,柯南手上稍稍一个用力挣脱开来,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一个冲刺跑出了酒吧,等酒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了。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皱眉嘟囔了两句,酒保才回到刚才的地方,将照片的抽屉重新推回去,自己准备到更衣室换下了工作服,但转身的他并没有看到,在吧台的另一侧有一人依靠在台脚下,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刚才他是最后关门的所以才晚了点,没想到居然会遇到一个小孩。 ——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小孩会是什么样呢? 酒保一边幻想着,一边走向了回家的方向。 不过自己下份工作也要开始找起来了,否则以后恐怕连奶粉钱都不够了。 也不知道中道是去做了什么,等明天再打电话问问吧。 但他再也没机会去问了。 —— “哥哥。” 回到饭店已经是凌晨了,雪室泽没想到会在饭店门口看到那个完全没想到会出现的人。 “小伊?怎么在这站着啊?”雪室泽心里一紧,右手不自然地往后一藏,生怕自己刚才去做的事情被对方发觉了,“我就是到周围转了转。” “……先进来吧。”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雪室伊从背靠着的墙壁上挺起身子,扶住有些下滑的帽子,看向雪室泽的眼神里只有惋惜,没有责备。 没有责备…… 这让雪室泽心中的惊慌又添上一层,小伊她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如果是知道,那为什么不责怪他?如果是不知道……那为什么会有惋惜? 虽然不会为自己的行动而后悔,但看到雪室伊如自己想象中不同的表现时,他反而更加害怕了。 跟上雪室伊的步伐,雪室泽发现他们正朝着饭店地下车库的直升电梯而去,这让他愈加肯定了小伊是知道他行踪的想法。 “小伊,我——”他加快了两步,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她……但等到他走到她前面的时候,雪室泽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所有狡辩、掩饰的话都成了石头,堵住了他的嗓子。 她面上的漠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不起。”他只能这么说了。 他不后悔去除掉一个知道小伊从前和现在,并且还将二者联系到一起的人物,就算那人大概率不会因此促使小伊的真实身份暴露,但只要存在那么一丝的可能,那人就不能活下去。 他不动柯南是因为贝尔摩德就是以他和毛利兰的安全来保证她会对此保密,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酒保而已。雪室泽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想法绝不能对小伊说出。 ——即便他们都对此心知肚明。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哥哥。”雪室伊轻轻推开他,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从她决定实施计划的时候开始,所有的一切她都做好了准备。 gin说过的,他告诉她:“这是一条死路。” 在这中间她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和她的世界全然相反的世界。 从前珍视的一切在这里都只是最低廉的存在,她早就知道的。 她对上雪室泽惊慌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只是有些惋惜。” 惋惜那样一个人,就这般平静而莫名的死去而已。 “今晚我有个任务,现在需要回东京。”往前走了几步,雪室伊话锋一转,同时按下电梯按键,看着显示屏上显示电梯正在下来,她的面色如常,还是那样的冷淡。 ——就和gin一样。 再次意识到这一点的雪室泽终于醒悟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越来越像了。 不是那场海难,他垂眼,在心里告诉自己,是雪山。 ———— 在这里解释下哈,哥哥从头到尾都不是好人! 虽然他是傻了点,但这个傻是相对于高智商而言的。 第四十章 任务 小伊隐瞒的很好,直到那位叫做中道的酒保辞职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但问题就在于对方在十一点时在网络上发布了一条信息,那是条仅私人可见的留言。虽说是留言,但实际上只有一张图片,上面拍摄的是一张打印出的照片。 前天晚上熬了一宿才改完的ai检测功能几乎是在对方发出的一分钟内就察觉到了图片中人物与雪室泽吩咐的命令人物相同,ai汇报的时候恰巧就是柯南来的时候,由于事发突然且下意识想要掩盖住电脑,他桌上才会那样凌乱。 这才让雪室泽注意到了中道,这个普通的酒保,背景干干净净,没有家庭,也没有亲近的朋友。 中道不知道从前小伊的姓名与来历,雪室泽甚至不敢肯定他有没有认出小伊,但从他发出图片的那刻起,就已经成为雪室泽心中名单的榜首。 ——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小伊性命安全的人,一点点的遗漏就可能会酿成最差的后果,对此他曾付出过血的教训。 况且他手上的血不少,也不多他一个。 而在刚才审问对方的时候,雪室泽听到了雪室伊对他的态度,中道很显然就是被小伊放走的。 所以在看到妹妹的时候,雪室泽才会有如此表现。 “我没有生气,真的。” 雪室伊一再强调这一点,但她说的越多,雪室泽就越不信。 ok,fine. 雪室伊无奈,只得放弃继续劝说。 她哥就是这样,自己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怎么都劝不动。 就像现在他就认定自己如今还向往着光明,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忍辱负重的卧底行动。 左右也劝不动,雪室伊干脆也就不劝了。 ——至于哥哥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念头,难道这真的和她这个妹妹无关吗? 至少她觉得无关。 沉默良久,直到坐上驾驶位,雪室泽才踌躇着开了口,“……那需要我帮忙吗?” 他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但能作为小伊在组织内的第一个任务,想来应该不会太过困难,更多还是有监测的意味在里面。他相信妹妹的能力,但同时也想为她做些什么来挽回她现在不甚愉快的心情。 明明是想带她过来放松的……他沮丧地想到,最后自己还是搞砸了安排。 看着哥哥将心事完全表露在了面上,雪室伊突然觉得有一股罪恶感从心里蔓延而上,不过……她默默移开眼,这傻子估计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其实他想杀的那人根本就还活着。 该说是她的方法太成功呢?还是说他真的完全没意识到呢? “当然需要。” 见得到答案的雪室泽顿时变得精神抖擞,雪室伊无奈摇头,她的这个傻哥哥啊~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她的思绪回到任务上。 现在自己身上药物带的是一份雪色的半成品解药、麻醉剂、还有上次用过的一击毙命式毒药。 以及一个本来属于雪室泽,却被她提前换走的、用于伪装成猝死的毒药。 他以为他用的是毒药,实际上用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安眠药而已,虽然和雪室泽想的不同,但她还不至于要让一个无辜的人因自己而死亡,更何况她还需要中道来帮助自己做成一件事。 留下他是有点冒险,但带来的危险很有限,反观利益却很高,值得一试。 手指无意识地卷起耳旁的碎发,透过车窗,外面的天才蒙蒙亮,雪室伊看着窗户上自己模糊的形象,一时间竟令自己都感到了几分陌生,自嘲地无声一笑,她垂下眼,不再往外看。 这次的任务表面上是一个合作性的探查情报任务,目标是跨国来与铃木财团商议合作的卡洛夫集团,为了以表诚意,总裁塞尔吉奥·卡洛夫亲自来到这个国家进行合作详谈。 组织的目标是接近他身边的生活助理,从他口中得到关于塞尔吉奥的私人信息。 之所以是合作性质的,就是因为不确定作为蓝橙的雪室伊是否能够完美的完成任务,合作就是为了确保任务成功——这就是她所收到的任务详情,后面的原因也是任务详情后附带的,看起来仿佛就是为了让她不要因此对组织心生芥蒂,也不是觉得她能力不行。 但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反而更令人生疑,如果真的是怕她失败,那何不用其他不重要的任务来检测? 不是实力,那就是忠诚了? 但她对组织的“衷心”是君度和gin担保的,这点上她不用担心。 如若不是她,就只能是与她合作的那位了。 这样看来不是小看她的能力,而是认为她可以在有可能队友反目的情况下完成任务亦或是全身而退? “……” 思及至此,就算是雪室伊也不免觉得有些牙疼,这未免太过高看她了。 如果放在三年前,她可以大胆的说自己不会有问题,但在如今…… 雪室伊抬起手,那上面没有她从前训练日积月累所留下的茧痕,手背上只有还隐约可见的被针扎过的痕迹,几乎被那过往的伤疤所掩盖住。 在如今实力大损的情况下,她还能够完美地完成任务吗? 「既然你选择了,那就走下去,这里没有回头路。」——gin 在得到任务后,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里去问了他。日本区域内部的任务几乎都是由gin一手安排,更何况还是关乎于组织成员的忠诚问题,问他不会错。 但他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意料。 即便相隔万里,他还是透过一条短短的询问信息看出了她的动摇。 「我变得软弱了是吗」 实力的大幅度降低无疑会让她对自己丧失信心,只是她之前一直没意识到,但现在看来,显然有人比她更早的意识到了。 后来她没等到下一条回复,也不需要等到。 如果变弱了就再去变强,她从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不是吗? 只是这个过程不再和从前一样走得那般顺遂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重新抬眼对上车窗上映射出的自己,雪室伊想,一个人的强弱不是实力决定的,只要她的心灵依旧坚韧,那一切都只会和从前一样顺利。 这时开车的雪室泽突然惊呼一声,猛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话说我记得房费是不是还有一半没付来着?” “……我刚一起付掉了。” 第四十一章 猎人与猎物 被他这么一打扰,雪室伊的思想也回归了正常。 担心实力够不够是无济于事的,她对此十分清楚,而组织的任务一旦下发就不可能改变参与人员,所以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去做好准备。 虽然不敢保证最终能不能完成探查任务,但如若真的出了意外,全身而退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这样想了,真是讽刺。 “对了,不过说起来,那个石原千夏,你留下她是要做什么?” 突然被问起这件事,雪室伊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反问道:“怎么了吗?” “也不是说有什么不行,就是她……”雪室泽难得的吞吐,眼神闪躲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他总不能说因为对方之前有在觊觎他的作品,所以对她不放心吧。毕竟妹妹都敢让她独自留在家里,她肯定也考虑过后续问题。 说出口其实也没啥问题,就是让他觉得自己有点……不信任妹妹的感觉。 “我留下她主要是为了平时,你不可能总是跟着我到处跑。”雪室伊无奈一笑,“况且我只需要满足她所求的,她就可以为我做事。” 只要满足了这条利益链,对方就会为她所用。 “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雪室泽心生担忧,这种方式若是养大了对方的心,妹妹需要付出的利益就会越来越多,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会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这绝不会是一种合适的方法。 若真是想寻找到一个衷心的手下有千种办法,为何要选择最差的这一种?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好吧。” 瞧见她一幅保密的模样,雪室泽这才不甘地收敛起自己想太多的心。 本想借此话题多聊上几句,却没想到又是一个暂时不能说的东西……他们这才出来几天啊,她怎么就瞒着自己搞了这多事? 该说不愧是他妹妹吗?就算躺了三年还是这幅模样。 “思虑过多会掉发的吧?”他想着想着,等到这话一出口才突觉不对,这是能说吗? 果断不能啊! “那以后我掉几根就拔你几根怎么样,嗯?“ ——果然还是被听到了! 雪室泽只觉自己背后一凉,甚至不敢用后视镜去看雪室伊的样子,默默地缩起脖子专心开车。 我什么都没说,嗯,什么都没…… 冷哼一声,雪室伊手下一转,一条短信就发了出去。 「帮我一个忙。」——雪室伊 —— 这是石原千夏第n次趴在玻璃上看首饰了。 「雪色」系列包括两条项链、一对戒指、三个胸针,在之前对外展览的时候只展出了三件套,其他的两件是她来到这里之后才看到的。 「雪色」虽是以雪色为名,实际上是选用一种特殊的银色金属为主体,利用碎钻做成了造型各异的雪花形状。这套首饰一经发表,本来默默无闻的雪室泽在业内名气暴涨,有许多人纷纷找上门来请求他来设计,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小型的设计邀请,更多的是在观望他后续新作的人。 不过对于石原千夏来说,只要好看且能让她看到就足够了。 在雪室家有吃有喝有住有看,甚至她还能有份工作,还有哪里的待遇能比这更好了吗?! 心里幸福到冒泡泡~ “叮咚~” “嗨嗨!来了来了!”原以为是主人回来了的石原千夏积极地打开了门。 但她没想到的是,是主人回来了,但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两个主人。 “训练?等等等等!” 石原千夏就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试图让对方明白自己只是在这里帮佣,“雪室小姐只是让我做家务啊!” “……” 伏特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里是雪室家?” “嗯。”她乖巧点头,在面对这个凶神恶煞模样的壮硕男子时,她总是会想起在那些仓库里死去的人。 话说这人该不会是黑帮的吧?!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点,刚点的头顿时僵住了,点不是不点也不是。 “那就没错了,乖乖跟我走。”伏特加牢牢记得大哥的命令是把这间屋子里唯一的那人带到训练场,可以进行“适当”的武力威胁,只要不让对方身体上受到不可回复的创伤就行。 “……”石原千夏刚想继续拒绝,余光一撇不经意瞧见了那人转身时露出的腰部—— 上的一把手枪。 “好的,我会听话的!” 求不杀qaq! 雪室小姐救命—— ----------------- 「和我扮个红黑脸。」——蓝橙 放下手中的狙击枪,gin站在训练场内拿起手机。 这边今天被他清场了,本是让她自己过来训练一下,没想到她倒是会抓准机会,还想要借机搞定那个小偷。 「别玩脱了。」——gin 他回复到。 「当然不会了。」——蓝橙 隔着屏幕都可以感觉到对方那满满的自信,他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谁昨晚担心了一晚觉得自己任务可能完不成。 这会儿遇到不用武力的倒自信起来了。 「等会苏格兰要过来,你只有十五分钟。」——gin 他可能比雪室伊本人都要更清楚一些事情,关于她的目标,她的实力,什么样的任务她能够完成,他都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安排下去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至于说为什么不阻拦她? ——因为他比她更清楚,她最终会做出什么选择。 现在他所去做的,是一点点地帮助她重新登到高楼,然后她就会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有多可笑,天真到可笑。 等到了那时,才是他要动手的时机。 “啪”的一下,火焰忽然跃显在眼前,点上烟,他重新架起枪,微眯上眼盯准了目标。 一切就如同柯南的猜想一样,在一切事情发生的背后,的确是有一人怀抱着让雪室伊陷入绝境后对他依赖的念头默默推动了一切的发展。 但她的坚韧是一次打击摧毁不了的。 一次不能,那就两次,甚至三次。 他会一点点剪去她的羽翼,直至无法飞翔。 对于一个称心的猎物,他等得起。 虚拟空间开启,虚拟出的目标也显示在夜里的移动车辆之中。 “嘭!” 一击爆头! 第四十二章 生还是死 她这到底是被带到哪里来了? 被推搡着进了房间,身后大门“哐当”一声巨响后关闭。环顾四周,铁墙树立,冰冷的同时给石原千夏以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地方简直就和雪室小姐一开始关她的地方一模一样啊! “嘶……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脑子里闪现过各种被黑帮灭口的案例,黑夜里几个人抬着一具死尸扔到河中、在土地上挖出一个坑把活人扔下去、将人放进水泥柱…… ——虽然最后一个她还没见过。 石原千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前几日心中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 屋内灯光明亮,她却觉得自己坠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这几日的快乐如同一戳即碎的泡影,旧日虚影,她没有再看到数不尽的冷眼旁观,没有再住在四面漏风的家,不会再一天到头吃不上一口食物…… 悄然握紧手中的折叠小刀,石原千夏打定主意,等到这门一开自己就冲出去,现在与之前不同,她可没被绑住四肢。她在混乱的地界独自一人闯荡多年,靠的就是这顶尖的运气和曾被说过倔强的脾气。 谁给她一口饭吃,她就会跟谁走,只是可惜从前没有人会选择她,也没有她会选择的人。但现在不同了,雪室小姐选择了她,那她就会跟随雪室小姐。 此次遭遇石原千夏不是没有过猜想,从来人的外表和言语来看,对方可能是接到命令去雪室宅抓一个女人,但并没有被告知目标的姓名与外表,所以其实她很有可能是替雪室小姐挡灾了。 挡灾就挡灾呗,至少临死前她还过了两天的快活日子,吃了喜欢的面包,近距离接触了喜欢的首饰,住进了只有她一人的房间,不需要吃着上顿想着没着落的下顿,也不需要带着小包到处奔波寻找下一个家,就算是现在死去……就算是现在死去,她可能也会觉得满足吗? 也许会吧?石原千夏不确定地想到,在她没有真正面对那个局面之前,就算是自己都无法保证到时的她会做出什么选择,但不管是否满足,她都不会后悔答应雪室小姐,这两天是母亲去世后的十多年里自己过的最好的两天。 手心汗渍湿润了刀具的外壳,时间一分一秒地缓慢走动着,呆在这除了自己空无一物的明亮房间里,石原千夏只觉得这一分钟几乎要与一年等长,度分如年。 “咔擦” 细嗦的声音在静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石原千夏神经骤然拉紧,来了吗?! 腰腿部微微用力,她已然做好了冲刺的准备。只要等到那扇门一开……石原千夏的眼神愈发专注,手中的折叠刀口在光下反射出一点。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到这里,但这不妨碍她做出一切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直觉告诉她,只有这样她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只要一个冲刺再接着刺…… 时间仿佛突然停滞在了她冲刺的那刻。 凝视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还有那把距离对方不到两厘米的刀口,石原千夏再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绝望的滋味。 “没想到你还有点能力。”那人语气平淡,仔细听还能听出几分玩味,但石原千夏完全无心观察对方,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看上去并不算强壮,但仅凭这样的一只手就完全控住自己全身力量,实在让她难以想象对方真正的实力会有多可怕。 这种水平就算是撂倒自己也是眨眨眼的功夫吧! 骤然间只觉得那只手上力气徒然猛增,手腕上紧接着升起一阵剧痛,手在一瞬间脱力,刀具顺着手指往下滑落,掉落在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没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额下太阳穴的位置突然被一个圆形的冰冷武器抵住,石原千夏不禁打了个哆嗦,恍然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忍不住向上瞟了一眼,抵住她的豁然是一把通体黝黑的手枪,而那个圆形的,就是枪口。 ——不,不是吧! 她心中发出一声哀嚎,第一次那么期待警方能够将这个城市管的更加严密。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一个作为惯犯的小偷会希望警方的管控更严,谁听了不当个笑话。 但不管是谁面临她这种局面,肯定都会这么想吧! 石原千夏颤颤巍巍地高举双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就下意识地举了,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了对方,“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没成功的份上,就放了我呗?” 这时她才瞧见对方的模样,不能说是凶神恶煞,只能说是小孩子看了都要吓哭。 他不是那种外貌的凶,事实上抛开其他的不谈,他的外貌甚至可以说是很优秀,俊朗帅气,墨绿的眼眸深邃,身后银发被随意扎在一起,为他添上几分随性,但如若加上那冷彻的眼神…… 简直令人不寒而栗,不敢被他多看上一眼。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gin显然不想与她废话,“生还是死,你有三秒的时间回答。” 三、三秒?! 石原千夏余光甚至能够看到在他话音刚落的那刻,扳机上的食指已然开始往下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也顾不得太多,连忙大叫出声,“生!我选生!” “那就从现在开始接受训练。” 不出意料的回答让gin收回了枪,他淡淡扫过石原千夏惊惶未定的神色,果断转身离开了,也不管身后那人有没有跟上。 “?!!”石原千夏被这突然地变化吓得一愣,等反应过来时只能在快拐弯的地方看到对方银发飘起的发尾,她赶忙追上去,生怕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条小命一不小心就又没了——实际上那手枪保险始终未开,她的性命自始至终就没有被真正威胁到。 但石原千夏她不知道啊! 她长这么大,虽然也见过枪支吧,但这么近距离的,还有头一次。 走过拐角就来到了一条银色的走廊之上,而在走廊另一头朝她走来的那人……石原千夏脚下步子一滞,雪室小姐?! “抱歉,是我太疏忽了。”雪室伊快步走了过来,在石原千夏之前抢先开口道了声歉,面上流露出丝丝愧疚,“gin他是不是吓着你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诶?” ----------------- 一直很喜欢的一句:“to be, or not to be - that is the question” 虽然和本章没啥关系就是了 第四十三章 任务前 “诶!” 石原千夏觉得她脸上一定有一个大写的“懵逼”,这是什么发展啊? “刚才你看到的是我男朋友,他就是有点神经过敏,不太放心我。”将石原千夏拉进旁边的一个空房间里,雪室伊讪笑两声,选择性忽略了对方面上那满满的质疑。 石原千夏:男朋友?而且那叫神经过敏??不太放心你所以要威胁我??? 不好意思地躲开石原千夏的目光,轻咳两声,雪室伊继续解释道,“我们的身份有点,嗯,特殊,本来我是说让人帮忙整理下家,毕竟我们三个都不常在家,有人看着比较放心……”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石原千夏打断了。 “我们三个?”雪室小姐和她哥哥就是两个了,这三里肯定不包括她,那就是说…… “刚才那个,额你的男朋友也住那?” 得到一个点头作为答案的石原千夏顿时觉得人生无望了,让她和那个可怕的人呆在同一个空间里简直就是一种另类的折磨啊! “他不常回去的,放心。”雪室伊安抚道,没忍心将对方未来会和他有很多交际的事实说出口,“刚说到哪了?哦对。” 找回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但是他觉得你太弱了,所以让人带你过来接受一些培训,一些简单的培训而已,还有之后你的工作估计也需要稍微改动一点点。”她食指与拇指稍稍比出一个小小的空隙,示意对方这真的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回石原千夏也长记性了,留了个心眼,警惕道:“培训内容是?” “就一个枪械、侦查、体能、反应,哦对,还有一个载具,内容不多的。” 不是,你的认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石原千夏傻在了原地,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这些东西一般黑帮都用不上啊!会用上的是什么……她不敢细想,只想拒绝。 但一抬头对上雪室伊亮晶晶的眼神,热爱亮晶晶的石原千夏内心猛然发出一声嚎叫,口上却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没有人能够拒绝亮晶晶! 没有人! 只是有人要为自己无法拒绝而付出惨烈代价罢了,石原千夏扯出一抹苦笑,随手抹去满头的汗水,右臂早就已经酸痛不已,但不远处那个壮硕的身影让她不敢松懈半分。 在说完原因之后雪室小姐说是有事就匆匆离开了,临走前还特地带自己到她对象面前叮嘱了一声说不要过分苛责她,对方口上的确是答应了,石原千夏也清楚地看到了那一刻对方眼中的冷冽如夏日化雪,留给眼前人的只有温和。 但是! 一切都在雪室小姐走之后改变了。 那人将一切课程交给了那个绑架她来的大个子,并且吩咐说要按照安排全部实施,一个不行或是偷懒,不用手软,直接送她去下面就可以了。 雪室小姐—— 你赶紧回来啊—— 苦逼练枪的石原千夏流下了心酸的眼泪,要不是她对此意外的有天赋,可能就连第一课都过不去了啊!!!后面的要她怎么办啊! 所以当日后她得知雪室小姐曾经的“阴谋诡计”时,顿觉自己一把辛酸泪,毕竟自己当初真的差点以为要完犊子了。不过那时的她们早就不是现在这样的联系了,石原千夏知道这些也只会笑着吐槽两句,然后让过往化作云烟。 如果没有雪室伊这个幕后推手,她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不成功的小偷。 但她遇到了雪室小姐,然后走上了从前不曾想过的未来道路,见识到了那瑰丽的风景,也不再是孤独一人在流浪,彻底与过往划上了分隔符。 ----------------- “我会以宾客的身份出席宴会,到时你就作为服务员找到机会接近目标。” 塞尔吉奥·卡洛夫首次公开来到日本,他的到来意味着他背后整个集团的倾向,与铃木财团的合作是重中之重,他们会在大众眼中签订合约,以代表着他们浓厚的诚意。 在远离石原千夏所在训练室的会议室里,雪室伊将举办宴会的米花饭店宴会厅所在的那一层平面图展开在桌上,身边站着的是她的一位熟人。 与她合作的苏格兰,真名诸伏景光,是警视厅公安部的卧底。 组织里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在检测苏格兰的忠诚,但对于雪室伊来说,这还是gin对她的一次检测。 哥哥和gin一同保证了她对于组织的忠诚,但他们同时都清楚这个在“雪室伊”皮囊下的她是不可能真的完全对组织忠诚。 哥哥一向以她为首,不管作何选择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但gin不一样,他忠于组织,能让他开口说出保证,雪室伊自然是付出了一些代价。 她付出的是情报。 雪室伊原本就是打算在打入组织内部后接近公安等执行机关,与他们通过原身份的基础确定合作,而gin所求的就是当时她手里的所有情报。 乍一看这似乎有些荒诞,如果这样答应了他,组织几乎就不可能被摧毁,但雪室伊看到了其中的一点可能性。她从来不认为在官方的情报机构内部没有组织的间谍,事实上四年前她就找到过一个,这样的情报交易能让她有机会抓住其他间谍。 同时自己肯定也会尽可能的隐瞒下一些关键信息,这点上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所以组织的最终结果在这个合作的前提下变得很不确定。 她自然也是可以不让gin保证自己对组织的忠诚,但那样就无法让她在短时间里得到足够多的组织情报,没有足够的量给予支持,她的计划就是一摊死在脑子里的幻想而已。 “宾客?据我所知参加宴会的都是卡洛夫集团有意向合作的企业负责人。”苏格兰略微皱眉,为了确保他的身份不被暴露,在他将任务信息传给厅内后就得到了完成这次任务的指令,不能因小失大,这是必要的牺牲。 ——像他这样藏在组织里的钉子如今就只剩下他跟零两个。 因此他一定要完成任务来证明自己不是卧底,中间的每一步都需要谨慎。 “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雪室伊淡淡一笑,“只要你能够按计划将人带到那里,我就有办法让他开口,之后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选择。” 第四十四章 内应 如果对方愿意成为他们的内应,那便能活下去,反之就是消无声息地死去。 想要问出真话不难,难的是后续安排。 告别过苏格兰,雪室伊走到隔壁的房间,房内雪室泽正坐在一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不断敲击着,完全没意识到有人来了。 “查到了吗?”雪室伊走到他身后,屏幕上快速闪过数个页面,就算是组织里也很少有人知道,很多时候的卧底暴露不是因为行为,而是他们的习惯。 在被各自所属机关派出时,他们都会被命令改变自我的习惯,几乎是重新塑造出一个与从前不一样的模样,但即便如此,人的潜意识还是一种难以更改的存在,哪怕下意识地去规避也会留下破绽。 而这些东西放在雪室泽眼里,就像是面包上涂上一点草莓酱一样显眼。 雪室泽手上动作一滞,声音里带了几分干涩,“…其实不用查。”任凭屏幕上一行行代码继续滚动着,自知道妹妹任务搭档是谁的那刻起就一直犹豫地想说出的话在他脑海里绕成一团毛线,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妹妹。 “不用查……”雪室伊一愣,惊异地低下头看到了雪室泽犹豫的模样,“你知道他是?” “嗯,之前没事。”雪室泽含糊地解释道,之前的排查中他都有在暗中帮助苏格兰,四年前那次他本来也是打算在组织收到之前更改来着,但没想到…… 想到这里,他不禁偷瞄了惊讶的雪室伊一眼,没想到对方直接被她抓住了——这难道就是心有灵犀吗? 但是……“但这次不行。”他叹息着摇摇头,刚才他到内部搜查了一下,这才了解到其实这次怀疑是源自于前几日皮斯科的事情。那次任务里警方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在刚刚案发的时候就完全掌控住了现场,从而导致了皮斯科的暴露与自尽。 后来经过一系列人员的调查排查,他们将目光锁定在了苏格兰身上,这才导致了本该由蓝橙一人完成的任务会被加进去一个资深代号成员。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次对苏格兰的检测,但在gin眼里的苏格兰已经被定了死刑,现在不过是让他在死前发挥出最后的价值。这些是他到这里才查到的内容,作为情报库的专用修理员,趁机留几个后门供给他随意进去并不难,毕竟大多数资料除了指定人员都属于不可查阅的范畴。 “不行吗……”雪室伊蹙眉,透过雪室泽的言语她也多少能够猜到点真相,如若是这样,那gin将苏格兰被安排到她的任务的行为就值得她仔细思考一番了。 他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她接近那一边吗? 有可能,毕竟她只是个身手不算好的“新人”,任务出了差错导致苏格兰逃离也并不为奇。但她并不认为gin会因为这个理由而放过一个卧底,除非她天真到认为他会站到她这一边。 “再帮我查一下那个助理,越详细越好。” 之前已经查过一次,但看着手中寥寥无几的资料单,雪室伊摇摇头,“现在这里太过表面化了,近一半都是被人更改过的资料,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卡洛夫集团也算是有名的大集团,其总裁身边的生活助理是经过一波波筛选出最佳人选,不是什么一点小伎俩就能套出真话的人,但比起总裁秘书,她显然是更好入手。 生活助理虽不比秘书知晓的多,但她同样知道总裁接下去的行踪,这是她所负责的领域。 蒂妮安·伯伊是一个白人,背景清白,家属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弟弟,因此几乎完全是她在供给家里的弟弟读书。从她的过往经历来看是一个能从家庭入手的存在,昨晚她就已经派出组织在美国的人员去跟踪她的弟弟卡米罗·伯伊。 但目前资料无法确定他们姐弟二人的感情程度,如若卡米罗的存在无法促使蒂妮安说出真实的情报,那就需要其他手段来获得情报。因此雪室伊需要更多的真实资料来证明她的计划是可行的,她不想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因为一个疏忽而失败。 在从哥哥这里得到苏格兰是一定会被下令除掉的信息之后,雪室伊就知道这次的任务自己需要改变一下原定的计划了。 既然gin认定苏格兰是卧底,自然也会认为苏格兰会将这次任务信息传出,而这个消息一旦被传出,活下来的蒂妮安就会被贴上内应的标签,她的任何行径都会暴露在官方的眼皮之下,进而促使那些人通过她来了解到组织要对卡洛夫总裁的行为。 但同样通过她的存在,组织也可以做出一些使官方误解的行为,从而引导他们进入陷阱。 只能说各有利弊,而且就算是让蒂妮安死去,他们同样会怀疑顶替蒂妮安上来的这位生活助理会是组织的手笔。 综合来看,蒂妮安成为内应就是最佳选择,一个长期稳定的情报来源肯定比短期的要有用的多。 雪室伊眼里闪过一分了然,但如果让苏格兰知道蒂妮安活下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成了组织的内应,而是因为自己心软放过了她的话,那他身后的势力就不会再将视力投放在幸运活下来的蒂妮安身上,自己也能因此接近他们。 之后他们不会暗中促使蒂妮安被辞职,因为他们不敢保证下一个上任的不是组织的人。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发生在苏格兰存活并将这次任务中的信息传回去的情况下…… gin宁可让一个叛徒成功离开组织,也要将官方的目光放在卡洛夫集团上,而成功在官方眼皮下成为组织内应的蒂妮安定是他计划中关键的一个棋子…… 这可不像是一个符合他性子的决定。 卡洛夫集团是由卡洛夫家族代代传承留下的财富经过现任总裁一手发展而成,一开始他只是天使投资人,后来就像雪团越滚越大,利滚利滚利,从一个人发展到公司,再从一家公司逐步成为一个集团,涉及产业数百,针对的方面更是数不胜数。 这样的存在不是能够轻易打破的,只能根据—— 根据……雪室伊顿时一愣,难道说! 第四十五章 津岛奈子 想要摧毁一个集团并非易事,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其实说到底,卡洛夫集团就是一个手握多个企业股份的存在,想要打击到它就需要从多个方面一同下手,不让他拥有挪东墙补西墙的可能性。 单靠组织的力量是可能做到的,但其中的付出与得到利益并不相等,得不偿失。 不过如果其中牵扯进官方势力,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让官方实力误认为他们看中了卡洛夫集团,那对方就会对卡洛夫集团进行调查,在这调查中如果发现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那对方肯定会对卡洛夫集团进行打击,因为这是对于组织势力的一种“损伤”,认为自己让组织失去了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想明白了这些事,雪室伊不免感到了几分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让gin做出现在这样的选择,但同时也让她有些疑惑的是,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一个可能给组织带来大笔利益的集团? 促使这个事情诞生的只会是更大的利益,而这个利益就正好位于她的盲区。 “那就只有说服一条路可以走了。” 手指在手臂上轻点两下,雪室伊小声喃喃道,目光停在桌面上的人物资料上,现在的资料还缺少一个很关键的部位,但如果gin的想法和她想的一样,那他手里肯定有着更有利于这一计划实施的资料,这资料不是哥哥查出来的,那就只会是别人给的。 而那个人…… 雪室伊的眼神忽然凝在了资料单上的一行。 「父母幼年去世,曾被人资助学习」 如果说让蒂妮安同意做内应的被威胁人物不只有她唯一的弟弟,还有曾经的恩人呢? “查一下当年资助孤儿上学的人,十二年前会这么做的人不会多。” 但以当年的网络水平估计不会有记录,单靠人力搜查,恐怕很难在短时间查清楚。 但这时雪室泽盯着刚才ai检索出的相关消息,也没回头,只是朝后唤了声,“小伊,你来看看这个。” 自从上回更新过程序后显然能够检索出的情报与他预期中的大部分相符了,但还是会有一小部分的无关垃圾消息混入。刚才瞧见时他也认为是那一小部分,直到他看到那一行。 雪室伊看了眼页面,挑眉一笑,“倒是意外之喜。” “确定可行?” “嗯,当然。” ----------------- 今夜黑云在空中翻滚,湿气贴在皮肤上,不是雨天却更胜雨天。 “津岛小姐,多谢您带我进来。” 津岛奈子随手在门口的登记簿上签好字,将笔递给雪室伊,轻笑道:“不用谢,我还得感谢你哥哥愿意将这套饰品出售给我,不算定制的话,这应该还是他第一次出售自己的作品。” 她也没想到自己喜欢的设计师会主动联系她,而出售的条件也只需要带一个人来宴会。 “不过我听他说你是来找人的?” 秀丽的字迹留下少见的姓氏,雪室伊面对津岛奈子暗暗打探消息的行为,不动声色地敷衍了过去。 “以前的一位友人罢了,之前偶然听说有人见过他在这里做服务员。” 见雪室伊不愿多言此事,“是这样啊,那你等会儿可要仔细观察了。”津岛奈子说着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话题,“不知道雪室小姐在哪里高就?” “高就谈不上,我自从毕业之后还没找过工作。” 雪室伊遗憾地摇摇头,“之前生了大病,最近才痊愈一些。”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随口加了句:“我记得津岛小姐好像也是东大毕业的学姐吧?以前还听同学提起过学姐的大名。” “没想到原来还是学妹啊,还真是有缘啊~” 津岛奈子惊喜地捂唇一笑,“不知道学妹学的是什么专业?” 整理一下裙摆,确定着装无误,雪室伊才与津岛奈子一同走进人群,“不起眼的小专业而已,不值一提。”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样轻描淡写。 饶有兴致地扫过雪室伊平淡地神色,津岛柰子眼中含笑,不为她的隐瞒而心生不满,只觉得这位学妹有趣得紧。刻意提起大学来拉近她们的距离,却不愿提起专业,还有先前那个漏洞百出的原因——找一个在这里当服务员的失联旧友? 她还没傻到会相信这种明显是借口的理由。 找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找,但宴会就只有这么一场。 宴会中来往的都是极好的合作对象,津岛柰子暂时放下心中的疑团,跟雪室伊示意了一声,转身就走入了那些商谈中的企业家中间。 自两年前接手父亲的产业后,这些对外的机会都得自己亲手抢来。这个社会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不抢就不会有机会,没有机会企业就只能缓慢发展,这就意味着落后。比起探寻雪室伊的真实目的,她更注重眼前的利益,前者与她无干,后者却与她息息相关,这任谁都看得出利弊。 她可以在闲暇之余满足自己的好奇,但也仅此而已了。 “津岛柰子……”字节在舌尖婉转划过,雪室伊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目光瞟过那个带自己进来的学姐,嘴角不经意勾起,眼底快速闪过柔色。她可没说谎,自己的确是东大毕业的学生,甚至也曾与津岛柰子共事过一段时间,有过一段交际。 学姐是一个聪明的商人,只要给了她足够的利益,她就会不伤害自身的情况下帮助对方。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理由是有多么容易戳穿,但要的就是这份容易。 越是简单,就越可以在后续进行改动,在可以的情况下雪室伊自然要给自己留足了修改的空间,以免…… ……出意外。 原本飘忽不定的眼神骤然一定,看着那三人的声音,忍住扶额的冲动,雪室伊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去拜佛求个符,就要个避免与柯南见面的符。 老师啊,真不是我想要接近这个男孩,是他自己要凑上来的。 看到的那刹那雪室伊都想好了该如何和贝尔摩德解释,那头才说过不要接近这两个人…… 昨天才见面,今天又见。 这下子可真真的是命运安排了啊! 第四十六章 蒂妮安 雪室伊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这样再来几次,老师和她之间的秘密交易就会被对方单方面撕破吧? 要不,她迟疑地想到,自己躲着点? 不对啊,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躲他们? ——其实心里真的很想看到贝尔摩德知道真相时的表情。雪室伊若有所思地想到,那一定会很有趣。 ……命运的安排吗? 手中香槟在灯下反射出莹莹光亮,几近透明的色泽在杯中翻滚,此情此景若是将香槟换为红酒,可就与上次任务的场地相仿了。 红酒啊~雪室泽微眯上眼,一双酒红色的眼眸骤然在脑海中亮起,没等她再细想,耳麦中突然响起一阵杂音,杂乱的人声混在其中,过了有半分钟后才逐渐平息下来。 “伯伊小姐,有人找。” 声音里是苏格兰特有的温和,从内容来看是已经找到机会接近对方了。蒂妮安·伯伊身为生活助理并不用出席宴会,想要找到她就只能到被卡洛夫包下用于休息的顶楼房间。 服务员是最好的选择。 “找我?”蒂妮安的声音听上去很惊讶,“对方是?” “是一名叫做卡米罗的男孩,他看上去很着急。” 卡米罗,蒂妮安相依为命的弟弟。 “…带我过去。”蒂妮安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意识到了部分真相,决然的情绪埋藏在语气之下,另一头的雪室伊垂下眼,如此看来只需要配合起下午查到的东西,她就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避开苏格兰视野的情况下,去“说服”对方。 随后耳麦中不再有人声,软皮鞋踩在厚毛地毯上发出微不可闻地脚步声,呼吸声被耳麦清晰收进,一声短一声长,很显然,急促的是蒂妮安,缓慢的是苏格兰。 放下酒杯,瞟了眼身后不远处的一位女服务生,雪室伊款款起身走向大厅的正门,一头雪色在人群中显得极其突兀,逆向的走势理应更是如此,但从始至终都无人向她投去目光,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整个人就已然消失在了大厅之内。 再看去那个角落,桌上杯中酒液完整如初。 ----------------- 走廊很长很长。蒂妮安跟着那位服务员走了许久,左拐右拐的次数多到无法计算,直到她即将彻底转晕,带路的服务员才停下了步伐。 “他就在里面。” 蒂妮安心下一紧,知道重头戏这才上场,目光停在那标着''杂物间''的房门之前。 在听到弟弟的名字时她就知道这其中必然有诈,卡米罗今年才十五岁,根本不可能会自己出现在遥远的异国,定是有人以他为借口诱她过来。 理性判断下她不该只身过来,这显然不过是一个陷阱,但一个人从来不只有理性,感性的那一面促使她不得不跟上,对方知道弟弟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就算是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她也不愿意让卡米罗受到伤害。 那是她最后的亲人,她决不能再次失去他。 伸手刚触碰到门把手,背心处一股大力猛然袭来,蒂妮安一个趔趄,身子前冲,伸出的右手往前碰开了没有关严的大门,内里部分漆黑的空间随着门开而被走廊上的灯光照亮,但即便如此,跌倒在屋内的蒂妮安依旧看清了,屋内无人的事实。 服务员就是那个以卡米罗为借口诱自己过来的真凶,在停下脚步看清房间时她就有所猜测,现在不过是验证了她的猜想罢了。 反手进屋虚掩上门,苏格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其中含义就不是如此了,“蒂妮安小姐,我来是想与你谈一笔交易的,请饶恕我邀请方式的失礼,只是您的老板只有离开参加晚宴时才会带走大部分保镖,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也无法让我直接正式的说出邀请。” 除了这个时候,他们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时间接触对方。 “你们的邀请方式可真够特别的。”蒂妮安讽刺地撑起身,这才发觉到自己的手心与膝盖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看样子是刚才刷破了皮,“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在谈交易之前,我想先给您看一下我们的筹码。” 轻轻一挑眉,眼眸中暗光闪过,苏格兰微微躬下身,将手中照片塞进了蒂妮安带有血丝的掌中,态度看似温和,实则是绝对的不容拒绝,温和的笑容没有变过弧度。 照片上是一个金发男孩的侧脸,他斜背着包走在路边,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被人拍摄下,最后被打印出来,成为威胁他至亲的最佳筹码。 “卡米罗!你把他怎么了?!”看清照片的蒂妮安瞳孔一缩,顾不上自己的血液染上照片,冷静的面具片片裂开,化作碎瓦落在空中,露出她内心中最为真实的情绪,焦急而恐惧。 她在担任塞尔吉奥·卡洛夫的生活助理之前仅仅是一个普通人,比起其他人或许是要更为冷静自持,卡洛夫先生也让人特地培训过她,即便是面对死亡,她依旧能够淡然自若。 因为蒂妮安清楚地知道,只要她的筹码还握在自己手中,那一切威胁都只会是威胁,而不是危险。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明明卡洛夫先生说过,他会保护卡米罗的,他会保护好卡米罗的…… 那现在这张照片又是什么! 这样的距离已经不是单纯地偷拍了,拍摄者甚至不需要一把枪,只需要一把小刀,一把随处可见的小刀,她的卡米罗就会彻底消失在人间,消失在她不在的地方。 “放心,我们没有喜欢摧毁筹码的爱好,您大可放心。” 苏格兰的语调不变,仿佛蒂妮安所有的表现都无法让他产生变化的情绪,缓慢的节奏让蒂妮安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我们只需要您开口说一点点东西,您和您的弟弟都会安然无恙,日后也不用担心丢了工作。” ——轻柔地简直就像是诱人堕落的地狱使者。 “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愿意兑现承诺。” 蒂妮安没有选择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诚信,她不是不知道卡米罗现在极有可能已经丧生,但即便有那么一丝还可能活着,她就不会放弃,现在只能咬牙应下。 “放心,这点上我可以保证。” 而回复在她背后响起了。 第四十七章 诸伏景光 苏格兰面上笑容一滞,惊愕地看向推门进来的陌生人,刚才并不是他说的话,而是对方。 眼里略过几分犹疑,她是蓝橙?他听得出她的声音。 “好,我相信你。” 帝妮安做了个深呼吸,现在的她除了相信别无选择,抬眼对上苏格兰,面上恢复了冷静,“你们想知道什么?” 她平静地说道。 “卡洛夫在宴会后的行踪,我知道他已经安排好了本月与下个月的行踪。” 雪室伊收敛起那份安抚,语气冷淡到令苏格兰觉得刚才的安抚之意不过是他的一次幻觉。 可那不是幻觉,手指悄然按下藏在袖中的录音笔的开启键,苏格兰默然听着帝妮安一条条按时间顺序往下讲述,他确定。 …… “……就这些了。” 帝妮安坚挺着的背脊在最后一个音落下的瞬间塌下,心里有什么东西似乎流逝了,又有什么代替它填了进去。 既然这样,雪室伊与苏格兰对视一眼,她会选择灭口么?他静静地看着她。 苏格兰不太相信她会这样做,或许是因为她进来时下意识流露出的安抚之意,又或许是因为在制动计划时她为帝妮安留了一条活路。 那时他就在想,蓝橙比起其他成员,可能还留存了一点人性。 帝妮安也与他一同看向了雪室伊,她的眼神充斥着希冀与渴望。见到这一幕,一种诡异的感觉忽上心头,苏格兰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什么预期之外的事要发生了。 但蓝橙只是反手拉开门,直到与她擦肩而过的帝妮安快跑离开,就连出门都看不清背影时,站在房间左侧的苏格兰也收拾好服饰,准备出去完成这部戏的落幕。 而就在他前脚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的耳朵清晰的接受到了一个声音,它来自蓝橙,说的,是一个名字。 她说: “诸伏高明。” 他的亲生哥哥 与帝妮安一样,他也是他最后的亲人。 他本该愣神的,但常年训练的反射导致他不假思索地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手枪对准了她,早在帝妮安离开之前他就将枪与笔悄然调换了,当时只是不知原由的、下意识的就这么做,却没想到现在会成为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暴露了。 结论落进心里,宛若一块冰,寂静而迅速地将寒气散开,蔓延至全身,诸伏景光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冷静过。 “你暴露了。” 哪怕是枪口对准了眉心,雪室伊还是那副冷静,没有一点动摇的趋势,她望向诸伏景光,一字一顿地将他的身份彻底剥开,“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的诸伏景光先生。” “你想说什么?想把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扣到我头上?”诸伏景光保持住苏格兰的外壳,眼眸闪了闪,懊悔的情绪在其中一闪即过。 他的反应…… “是不是莫须有你自己清楚,但有一点我觉得你需要知道。”灰眸之中波澜不惊,看到这双眼睛,诸伏景光在第一次见她时就诞生的熟悉感再一次蔓延而上。 “景光!一起打球吧!” 遥久的记忆深处,一个看不清外貌的男孩朝他挥手,天真烂漫的笑声荡漾在记忆中。如同常开不败的花朵,成了记忆中唯一的颜色。 “景光,我要走了。” “景光!说好了,以后我们要一起做警察!” “景光……” 那个男孩在记忆中是那样鲜活,他笑着跑着玩闹着与他许下未来的誓言。 雪室伊没有错过他神色的瞬间恍惚,她不知道苏格兰想到了什么,但不管是什么,她都选择继续按照计划继续往下说着,“你只需要知道,在这里有一个人保护了你五年。” 哥哥认识真正的他,所以他知道苏格兰是卧底,因而也隐瞒了苏格兰的身份,帮助他在组织里站稳跟脚。但如果哥哥不认识他,他不知道苏格兰是卧底,自然也不会戳穿他,更不会暗自帮助他。 ——所以不管认识与否,苏格兰的身份其实都不会哥哥戳破。 但不论结果与过程如何,哥哥的付出都该被得利者知晓。 以这些话为开头,雪室伊不是没有私心,她只是把私心与计划二合一,想要告诉苏格兰,有些人身在组织也并非完全是忠诚。 她不可能那样直白的告诉对方自己就是宫伊,这是最差的方案,更会让她自己失去事情的主动掌握权。 “五年前……” 五年前,那不就是他正式拥有代号的时候吗? 这其中是有什么关系吗? 诸伏景光一皱眉,他不知道蓝橙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她难道是想说组织里有人在注意不让他暴露吗? “还记得四年前吗?当时组织在警视厅内的卧底被意外发现,而那一次他要传出的资料……”雪室伊抬手直接握上枪管,“……正是你的身份资料!” 什么?!诸伏景光顿时一惊,那为什么—— 趁着对话间对方一愣神的空隙,她掌心银光一闪—— “!”槽糕!诸伏景光心下一紧,只觉在一个刺痛后手腕骤然脱力,对方在枪管上的手同时向右边使力,没等他手指缓过来勾稳,手枪顿时从手中飞出,落地响起轻轻地一声。 “嗙——” 脱力不过是一刹那的感觉,但也只需要一瞬间。 “只是让危险的东西稍微离远一点。” 收回银针,嘴角挂上浅浅一抹笑,雪室伊手指敲上耳麦,发出清脆的声响,“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她……诸伏景光皱眉,他不明白蓝橙想要做什么,失去了有力的武器,他还可以近身搏斗,但忌惮于对方诡异的进攻手段才迟迟没有动手。 缓缓后退两步,他警惕着对方再次出手,但蓝橙一直都没有动过,直到他的脚跟踢到飞远的手枪,她都任站在门边,一动没动。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不光是蓝橙放任他离开,还是她口中的那份“保护”,以及四年前理应无人知晓的真相……当时只有他的上司怀疑对方是找到了自己的资料,但由于没有证据,抓到卧底后也只是在警视厅内部进行了一次大排查,他也只是因为有关组织所以才得到了详细消息。 如果蓝橙说的是真的…… 第四十八章 逃离 可能知道真相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组织内卧底的联系人,另一个则是第一个找到卧底的警官。 作为新人的蓝橙不会是前者,更不可能是后者,一个已经正式任职的警官是不可能再被派出当卧底,诸伏景光跑过一条条走道,那就只能是前者告诉了她真相。 前者知道他是卧底却没有宣布,这显然是一种不正常的情况。对方究竟是因为证据不足,还是因为蓝橙口中的“保护”? 归根结底,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受到那所谓的“保护”,也更偏向于认为蓝橙所说的话都是用于扰乱他思绪、转移注意力的道具。 空寂的大楼里空无一人,寂静到让他心生不安,往身后再看去,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 他与蓝橙总计有两次的接触,看得出对方并非是武力派,甚至可以说是体力比之普通人都有所不如,现在不选择追上来自然是必然的结果。但她的武器就突出在一个“诡异”,刚才那一下至今让他心有余悸。如果对象不是武力值羸弱的蓝橙,那他可能就已经倒在那里了。 之前缓过劲的右手如今又在隐隐作痛,诸伏景光匆忙间抬起一看,红痕在手背上宛若富有生命力的树枝发芽,蔓延开一根根红色的枝丫,而它们的根部,就是那原本只留下一个红点大小的伤口。 毒? 这幅他只在幼时的故事书内见过的场景却出现在了他的身上,比起传说更添惊悚。诸伏景光觉得心里一阵发毛,眼前手背上的枝丫还在生长,令人不寒而栗。 这次的暴露只能说不算是意料之外。 苦笑着,诸伏景光自己清楚,在蓝橙说出兄长名称之时他下意识的反应给予了对方最好的答案。 而促使她这样询问的原因,估计就是因为上回自己将皮斯科的任务上报后警视厅派人保护了任务目标,但当时办案的是不明真相的警官,他们没能将活着的皮斯科抓回,这下是既增加了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又没抓到组织成员,亏欠极大。 四年前不完全的证据外加上这几年间漏洞,如果有心调查,他会被抓出来也不无可能。 血色的树枝已经长满了手背,向手臂上发起了进攻。没有感觉,更不会疼痛,诸伏景光甚至还能安慰自己说,没准这只是好看而已。尽管他很清楚,也许没等到他离开饭店,这个迅速生长的“树”就会吞噬掉他的生命。 但—— 跟着直觉,他迅速的往下一蹲。 更可能的是组织早早就安排了人员来负责清除他。 玻璃破碎发出的巨响紧随其后,不用回头他都能看到自己身后必然是有一个新鲜的弹孔。 ——狙击手已经就位。 前面的走廊再拐过去就是一面玻璃墙的设计,以刚才那一发的精准度,他走上去就是在当活靶子。诸伏景光咬牙,他记得之前看平面图时在这附近有一片空白区域,上面没有标记,当时他就怀疑那是隐藏的逃生通道,事已至此,现在也只能冒险试一下。 好在他之前特地留了一手,让下属隐藏身份躲在了地下车库,否则这会儿就算一时是能躲过组织的攻击,但随着时间的拉长,他们想要抓他就如同瓮中捉鳖,这家饭店就成了巨大的瓮,而他则是那只任人宰割的甲鱼。 毕竟死去的甲鱼还是甲鱼,不是吗。 跑进记忆中的房间,这是一间员工休息室,现在空无一人。 走到房间最里头,面前是一堵因年岁长而淡淡泛黄的墙面,诸伏景光抬手敲下。 “咚咚” 果然是空心的。 既然后面就是紧急疏散通道,那进去的入口会在哪里? ----------------- “诸伏…先生?!” 小栗漱平惊讶地看到自己上司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起初的惊讶过后,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事情的严重性,若非是任务出事,否则自己这张备用的底牌是不会被拿出使用。 翻出后座上的备用假发,诸伏景光示意道,“按原计划撤退。” 在知道自己有可能暴露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所有准备,最好的结果肯定是继续卧底,但现在看来。 他眼眸一沉,显然是最差的结果。 “嗡~嗡~” 内衬里的手机快速震动了两下,诸伏景光套上红色假发,掏出手机,原以为是零的提醒。 两条? 除了零应该没人知道他这个私人邮箱才是。 「组织内部对你下了通缉,小心!」——零 看样子是刚才发出的通缉,可现在距离蓝橙戳穿他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诸伏景光思索着打开另一封无命名的邮件。 「四年前的事情真相就在宫伊警官的遗物里,建议你找一下,我可没说一句谎。」——蓝橙 手下动作一僵,不想对方是如何找到他的私人邮箱,但这条消息无疑是令他惊讶。 宫伊警官……? 脑海里模糊地浮现出一个人影,三年前那场海难的轰动程度几乎响彻了整个社会,那个低他一届毕业的警校学妹涉及到的不是简单的贩毒,而是一件国际大案,几乎所有线索都断在了那艘沉没的邮轮上,所有的骂声都聚集到了最明亮的那个人身上。 一时间从警界新星滑落为人人叫骂的罪犯,这样的特殊角色他怎么可能遗忘? 四年前的卧底居然会与她有关?诸伏景光不得不往坏处想,难道宫伊曾经也是组织的一员?他记得宫伊是一位孤儿…… “有一件事其实我们当年没有对外公布。” 当报告完正事,诸伏景光将这个猜想告诉了自己的上司,本以为对方会在这个基础上做出猜测,却没想到他只发出了一声叹息,面色落寞,仿佛被戳到了伤心之处。 “宫伊警官的父母也是警察,当年他们在一次调查里查到了组织身上。” ……但宫伊出现在人前时就已经是孤儿了。 诸伏景光愣在了原地,而这就意味着她的父母其实是—— “是的,他们就死在组织手里。”上司感慨地摇摇头,“就算是在查到之后他们立马停手,甚至辞去工作躲了几年,我们也没了联系。直到后来宫伊走到我面前,告诉我。” 第四十九章 遗物 他微微抬头,眼神穿过时空,再一次回到那个像太阳般温暖耀眼的女孩身上,“她告诉我,她的父母在她五岁那年出了一趟门。” ——然后再也没回来过。 “如果蓝橙真的与宫伊她有关,那你这次的计划会这样顺利成功也就不是意外了。” “……” 是的,刚才的撤离已经顺利到了诡异的程度。 没有组织大量人员的追捕,没有狙击手远程的攻击,几乎是全员报到的公安部如今甚至是没有收到任何一个相关信息,除了宴会厅上有一人被仇人在香槟杯里下毒后毒杀之外,一切都风平浪静到了诡异的程度。 当年赤井秀一身份暴露,组织足足追杀了他两月有余,其中消耗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直到现在都是看到就要追杀的情况。 回过神,上司拍上诸伏景光的肩膀,感叹一声,“四年前抓到卧底的正是宫伊,当时她是来找我,只是没想到顺道上意外抓到一个卧底。” “她是怎么发现对方不对劲的?”诸伏景光不解道,警视厅的公安部管理严密,能卧底到这个层面上的不可能会被轻易识破,还是被不属于公安的宫伊识破? “……她说,是因为当时对方躲在女厕所发短信。” 沉默片刻,诸伏景光举起自己的右手,上面的血痕没有和之前想象那样无限制的生长,而是长到前臂上一半后就停在了那个程度,僵硬地转开了话题,“之后这个该怎么处理?” 刚回来的时候医生有来检查过,但什么都没看出来。 “先去做个仔细检查,警察医院里很安全,你可以在这里先避避风头。”上司对这个奇特的“毒”也是闻所未闻,一时也感到了几分棘手,还有组织现在奇怪的动向,如果说一颗石子扔进河会砸出水花,那诸伏景光的暴露不亚于是将一颗炸弹扔进了河里,而组织的动向则是在说炸弹在河里没有爆炸。 还是得看后续动向,一时的不对劲还可以用被蓝橙帮着掩盖做解释。 但蓝橙与宫伊的关系……他不禁皱了皱眉,心里冒出百种猜忌,他猛然抬头,想起诸伏景光之前提过的证据,“蓝橙说的证据在哪里?” “宫伊警官的遗物。”诸伏景光出声提醒道,刚才报告时他没有明面上扯上宫伊,她不适合与如今的组织再扯上关系,有些事只适合私底下说,不适合抛在明面上。 “遗物…遗物……” 上司手指敲打着桌面,不断回忆着那后面对宫伊的安排,他记得当时…… “当时她的公寓没有被找到,没有人知道她的住址,资料上登记的都是她父母的旧址,已经空了二十多年。当时都说能帮她翻盘的证据一定就藏在她的公寓里,但不管是友人还是监控,都无法找到地址。” 没有公寓,就只有警视厅的办公用品了。 “记得没错的话,她在警视厅里的东西都被收到了一起,我记得在被检查之后因为里面有关乎于搜查一课的内容,所以就让他们自己处理了。” 宫伊生前就是搜查一课的警视,办公记录上肯定都是有关一课的。 “但为什么会没有关于公寓的线索?”诸伏景光说出了与当年查案警官同样的话,没有人能够理解一个清白的警官会在案发之前就将自己的住址完全隐藏,这点同样成了最终判案时的一项缘由。 上司无奈摇头,没有人知道其中缘由,他们也只能猜测宫伊的确是隐藏了什么在自己的住址里,正是为了防止那些东西被发现,她瞒住了所有人。 而在如今她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下,那些东西也没了重见天日的时候,他们也没了为她最后翻盘的可能。 “不过,如果说她的父母最后还是被组织所害,那三年前的案件……”诸伏景光试探性的出声,他仔细观察着上司的面色,上面果不其然闪过一份异色。 上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些没有定论的事我本来不该说的,但对于组织,你应该更清楚。”他苦笑一声,这让诸伏景光心下一紧,忽地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对方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她当时还告诉我,她的父母为她留下了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还有曾追查到组织的父母。 这两点连在一起,成了一种让他惊讶的结论。 诸伏景光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上司会说不该告诉说,那一个关于组织的线索大概率也落在了宫伊的公寓内,如果让其他人知道…… 如果这一点被泄露出去,最先找到公寓不会是警方。 没有人敢保证除了当年的卧底,他们内部不会有第二个卧底。 “我劝她不要独自追查,也以为她真的放弃了。但就结果来看……” “她还是查了下去,然后把一切查到的东西都藏在了公寓里。” 诸伏景光得出了与上司同样的结论,但他还是不解,“所以三年前案件背后就是组织,但您当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其实我当时告诉你了。”上司尴尬地咳嗽两声,“还记得我让你关注组织的人员减损情况吗,那艘轮船上如果组织有参合,那一定损伤了大量人手,但你给出的结论是没有。” 好像是有那么一次……诸伏景光模糊地想到,但如果自己没有看到有人员大量损失,那就意味着两种可能。 一种是组织没有参与,可能性不大,另一种则是参与的人员属于他没接触过的区域,这种就算是告诉了他,自己也查不到什么。 所以直到这次蓝橙牵扯出宫伊,自己才终于得知这样一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线索。 “而且我手头也没有实在的证据,宫伊父母的日记本她没肯交给我,我也只能将这件事搁置。” 上司摊开手,他那不是看诸伏查不到什么,也就没说,以免他因此增加暴露的可能。 “明天我去找一课的问一下,找到之后让小栗带过来。” 小栗漱平是诸伏景光的下属兼副手,和零的风间一样,是负责联系协助诸伏景光的人。 诸伏景光点点头,上司向他说了声,转身离开了病房。 等到房门关闭,屋内只剩他一人,稍稍偏过头看向窗外,此时天边的朝阳微微亮,透过推窗,诸伏景光顿觉恍若隔世,昨晚惊心动魄却没有遭到什么攻击的时间距离现在只有不到三小时,但他却从那里得以脱身。 精神上的重担不自觉地变轻,心里的那股气骤然一松,眉宇间染上了疲倦,无声地叹出一口气,诸伏景光想,朝阳已经升起,那他们的曙光一定不远了。 眺望着远方,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黑皮金发的熟悉存在。 加油啊,零! 带着我们未完的使命继续走下去吧! 我们终会在曙光升起的那刻团聚。 第五十章 小恶魔 “离开了?” 接通与哥哥的通讯,雪室伊反手关上房间的大门,让一切看上去与他们来时一样。 “嗯。” 雪室泽看了眼窗外呼啸而过的小客车,轻声回道。 想要将逃跑的老鼠抓回笼中并不是件困难的事,将狙击枪拆开收回箱内,他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想不通为什么gin会选择放过苏格兰。 事已至此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小伊还是gin,他们都已经看穿了苏格兰的卧底身份,但小伊就算了,为什么gin会选择忽视苏格兰? 他这种人真的会为“爱”而放过其他人? 雪室泽以前从不相信他会这样做,但事实证明他似乎错了。 而另一头的雪室伊轻巧而缓慢的走过一条条空旷的走道,路过的保镖一个个被悄无声息地放倒,在再一次地补充上药剂的时候,她的目的地之前就只有两个昏倒在地的保镖。 走到蒂妮安的门前,轻敲两下,里面如意料之中一样,无人应答。 径直推开了门,迎着门内女人的惊恐的目光,雪室伊无视屋内人一瞬间改变的神色,视若无睹地笑脸盈盈地打了声招呼,“又见面了,真有缘啊~” 她的笑容里满是惊喜,似乎印证了她的话中的“有缘”并非是有意为之。 “你来干嘛!”蒂妮安警惕地盯住她,“你答应会放过我的!” “如果你是打算按响警铃的话,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 雪室伊眼神瞟见她偷偷往身后藏的右手,不用多想都能知道她的目的,真是天真啊~她忍不住轻笑间摇头,“他们是不会来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的蒂妮安顿时发出崩溃地嘶吼声,“我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你们、你…”她嘴唇嗡动,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哭声,“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过几日就向总裁辞职的想法,不管这里的薪资有多高,待遇有多好,但当它威胁到了她与卡米罗的性命时,它在她眼里就一文不值。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愿意放过他们?! “想要我放过你很简单。”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雪室伊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对视上蒂妮安充满绝望与希望的眼神,心里没有一块软下,第一次体验到那些坏人的感受。 当你看到他人的命运被自己完全掌握,那种快感令人沉醉。 ——也难怪gin会想让自己变成这幅模样。 走近至蒂妮安的身侧,雪室伊朝她伸出两只紧握的双手,“来选一个吧。”俏皮地微微歪过头,“或许你能够如愿呢?” 她轻柔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不断诱惑着蒂妮安看向她的双拳。 “来吧,选一个~” ——选一个活下去的方法吧~ 看着蒂妮安紧张到面庞上滑下汗珠,蒂妮安颤抖着伸出右手,犹豫过后选择覆盖上了小恶魔的左手——只因那上面有一块浅浅的大块伤疤,而那位置与她弟弟手上的相仿。 保佑我吧,卡米罗。 她如是默默在心里祈祷着,双眼紧闭,甚至不敢看上一眼自己的答案。 她不傻,也不是看不出对方其实是在玩弄她的心态,但心头的那一份侥幸让她一步步跟着对方走了下去。 跟着恶魔会走到哪里? 答案只有一个。 ——地狱。 “啊,真可惜啊!”雪室伊望着自己的左手,不无遗憾地说道,而后更是充满不甘地劝说蒂妮安,“要不你换一个吧?” 她真的能被放过了?! 蒂妮安果断拒绝了雪室伊的邀请,她欣喜地睁开眼,却看到了那摊开的左手中间,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里静静躺着一根银针。 一根不长不短、造型独特的银针。 “是吗,那可真可惜啊,这份毒药比起另一种可要痛苦的多了。” 毒、毒药?! 蒂妮安抬起的右手顿时失力,自然垂到了身侧,再一次听到“可惜”,但这次她却不再与之前同样欣喜。 绝望如同潮水汹涌,将她卷入深海。 对方似乎还说了什么,但蒂妮安的耳朵就像是被笼罩住了一般,什么都再也听不见了。 ——恶魔带着跟随者去往了地狱。 “……”嘶,好像稍微有点玩过了。 雪室伊无辜地眨眨眼,可这种方法真的很上头,自从她毕业之后可就没什么对象可以实验这套语言威胁法了,在警视厅最多是诱导犯人开口,哪里用得上这种踩在边界线上的法子。 真是罪过、罪过。 不过~ 她凝视着蒂妮安被黑暗吞噬的双眸,那里本来是漂亮的碧色,心中漠然,左手食指与拇指捏住银针的中部,在蒂妮安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毒药就已然完全渗透进了皮肤。 银针的独特设计可以让它平时保存是无毒状态,启动时会让内部毒液溢出在表层,从而达到让被扎者中毒的目的,事后处理就需要仔细清理表面的残渣,以免误伤。 “唔!” 下意识捂住被银针扎入所留下的伤口,蒂妮安失神地望向地面,密密麻麻地刺痛感从那块皮肤逐渐蔓延至上本身,那如同被蚊虫叮咬的轻微疼痛逐渐被一点点地放大,她是快要死了吗? “你想活下去吗?不顾一切代价,只要你与弟弟一起活下去,你愿意么?” 诱人的话语再一次响起在耳旁,蒂妮安告诉自己,她这只是一个骗局,就像那根毒针,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让她活下去! 但……被疼痛淹没的意识渐渐模糊,蒂妮安朦胧间好像听到了一个弱小而遥远的声音,他哭泣着大喊: “蒂妮安,我好痛……救救我,救救我!” 卡米罗! 她骤然间瞪大了眼,意识回归现实,眼前的景色让她在瞬间进入了冰天雪地,她的弟弟、她的卡米罗! 眼前放置了一部手机,上面正在播放着一段录像,一部以她弟弟为主角的录像。 “求求你!不管是做什么我都去做!” 因疼痛而不住颤抖的双手拉住雪室伊淡紫的衣裙,蒂妮安不知道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卡米罗摆脱痛苦,但那一丝的可能就足以让她选择去做。 她的弟弟,她的全部…… 第五十一章 第四个死者 “那就好好记住你的话。” 微微弯下腰,左手轻柔而强硬地捏住蒂妮安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向自己,雪室伊将右手中的银针在她的眼中一步步放大,最终落到她的后颈,化作一道轻微的刺痛。 疼痛从那一刻起似乎有了褪去的架势,蒂妮安原以为是假象,但随之时间一秒秒走动过,一切都是那么清晰的被她感知到。 ——是真的不疼了。 “那他?!”察觉到这一点后,她忍不住焦急地询问道,“卡米罗呢?!” 视频早就播放完了,拍摄一定是更早的事情,如果卡米罗一直疼到现在……蒂妮安因自己的想象而打了个寒颤,那他一定……不,不会的! “放心,他早就服用过解药了。” 雪室伊淡漠地声音不再有笑意,“不过这解药是有时限的,如果你愿意完成你的任务,我自然是可以保证你们性命无恙。” “你要我做什么?” 蒂妮安眼神闪了闪,心里没有升起一点反抗的想法。 “帮我盯住卡洛夫集团,我需要你能得到的所有消息。” 直接松开手,重新站起身的雪室伊看着蒂妮安身形一个不稳险些摔倒,神色不变,“你会做到的,对吧?” 明明是疑问却给蒂妮安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感。 “…我会的。” 沙哑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蒂妮安默默垂下头,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她看到雪室伊的脚步朝着大门一步步远去,直到门锁被摊开的声音响彻整片寂静的空间,她才得以放下不安跳动着的心脏,周身的温度随之回暖,蒂妮安松了口气。 “对了,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 雪室伊忽然回头,步子停在了大门之前,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却令蒂妮安感到了震耳欲聋。 “你的弟弟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她是怎么知道的?! 瞬间,蒂妮安如坠冰窖。 ----------------- “电话来喽!电话——” “喂?” 刚下到地下车库,雪室伊从车里的手包里取出手机,疑惑地开口道。 谁会在这会儿让找她? 看了眼电子时间,现在刚过九点,宴会还处于高潮的时间,就算是蒂妮安报了警——可能性近乎于零,警方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到她,事实上她也能确定对方找不到她。 “是雪室小姐吗?我是高木……” 电话那头高木警官将情况一一说明,雪室随手撕下面具,心里不由得浮现出几分无语,除去哥哥特地准备的那回,这短短时间里自己都已经经历了三件凶杀案。 她现在应该已经不是警察了吧? 但雪室伊口上还是很快答应了下来,“好的,我马上过来。” 宴会上有人中毒身亡,除了她之外的其余宾客也需要进行一个简单的例行排查,之前三次案件后警方也有保存她的联系方式,案件本身应该和她是无关的—— 好吧,可能有关。 站在只有寥寥几位警官与侦探的大厅内,雪室伊眼神看向桌上的酒杯,虽然可能在被害人倒下后撒出去了大部分酒液,但仍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里面装的原本是香槟。 雪室伊忍住自己扶额的冲动,不是吧,她来这个宴会真的只是为了找个顺利的名头进来而已。 由于卡洛夫集团的安排,今晚是近期唯一一个便于接近蒂妮安的机会,而进入内部的只有服务员和被邀请者。 苏格兰认为她的外表太过突出,做服务员的暴露几率过大,毕竟她也没告诉他自己会易容,只是后来找过去的路上随手做了下伪装。 ——苏格兰为了让帝妮安因烦躁而下意识减轻警惕性特地带她饶了几个圈子,本来他们也准备了如果帝妮安没被他们带过去的解决方案,还有如果威胁无用要进行逼问的道具。 想到那些被自己塞进车子后备箱的“道具”,雪室伊眼神飘忽了一下,如果让哥哥知道这个后备方案估计又要胡思乱想。 “我们在这个酒杯上验出了被害人的指纹,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指纹。”目暮警官看向姗姗来迟的雪室伊,语气严肃,“那就是你的。” “……?” 如果可以请往我头上塞一个问号特效。 她就来宴会厅里逛了一圈,连口酒都没喝,怎么就会把指纹…… 嗯,似乎好像,她是有拿过一个杯子? 不过当时她记得自己周边有一个服务生,原以为他会把杯子回收了,没想到…… 她向杯子投以诡异的目光,没想到他是回收再利用。 这毒当然不是她下的,她又不是那种罪大恶极的罪犯(?)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出,“而且我又不认识他。”雪室伊瞧了眼递来的死者照片,一眼陌生,二眼熟悉,三眼—— ……这家伙是不是那个自己做完任务才得到消息说是资助帝妮安姐弟上学的那位“大善人”来着? 她默默地再次移开目光,无事发生,这回真不是她故意的,不经意间余光看到了地面上一块米白色的布块。 那是做什么的? 难道说是—— “那就先做个毒物检测,如果你没问题自然最好。” 这边目暮警官照常下了命令,虽然他也心知雪室伊八成不是凶手,但他们办案不靠心证,靠的是实打实的证据。 如果有反应……他面色一凛,那他就只能把她当做嫌疑人带走了。 “嗯,好。” 收回眼神,雪室伊点点头,面色如常。她刚才使用过的银针都扔在了车里,就只留了一根未使用的来防身。 但有一点她不敢确定,就是衣物内部有没有被染上毒药。那时她是在衣裙外面做了一层掩饰,但内里却没有更换过。 “雪室姐姐。”跟着高木走向旁边的房间路上,柯南突然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你还记得那个服务生的长相么?” 他是从哪冒出来的?雪室伊眨眨眼,她还以为小侦探已经快破案了,这效率不行啊~ 柯南不经意瞧见雪室伊面上莫名闪现的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他疑惑地又看了眼,但上面只是一副正在回忆的模样。 他这是眼花了? “我记得那人是一个短发女生,身高好像和我差不多……” 第五十二章 替罪羊 对着空气照着印象比划一下,雪室伊给出了答案。 “不过如果能让我再看到她,应该是能认出来的。” “刚才警部已经让人去通知服务生集合过来,等这边检查完毕还要麻烦你过去辨认一下。” 被雪室伊的话提醒,带路的高木警官开口解释道,案件这么快就有了突破口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别过柯南,他们一行人走进客房。 经过简单初步的检测,雪室伊看到自己唯一有可能粘上毒物的手臂内侧的衣物没有显出反应,心里不禁琢磨着,看来这种方法的确能够瞒过警方的毒物检测。 这次的凶手特地选择了一个离场的宾客作为替罪羊,应该是打算趁在警方根据指纹寻找对象之时,自己可以借此时间差来达到个人的目的。 ——就比如说,转移证据。 但可惜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指纹的主人曾在其他凶杀案中被怀疑过凶手,也因此在警视厅留下了指纹记录。 想到这一点,雪室伊的眼睛看向自己手指的指腹部位,表面上那里洁白光滑,与旁人并无不同。 常人手指被植皮后,根据具体情况,指纹会被破坏甚至消失,而她便是后者。 如今残留的指纹与原先相比不过是千分之一,她平日里为了掩盖这一点都会特意在表层做上一层防护膜,一来避免手部被紫外线照射,二来也可以伪造出一个指纹,一个属于“雪室伊”的指纹。 做任务时为避免留下线索,她也只需要褪下保护膜即可,看上去自然不突兀,比那些戴手套、在指腹加上涂层、事后擦拭指纹来隐藏的方法要方便多了。 虽然一开始她并没想过要这种便利。 “高木警官!”检验的警员站起来喊道,等到对方回头看过来,“初步未发现毒物反应。” “……” 而正站在警员背后的雪室伊,悄然将左手收进袖口,默默扯下了衣物内侧的掩盖层。事实上如果这位警员检查的能再仔细一点,那应该是不难检测出毒物反应。 ——但初步检测本就只是走个流程而已,更多的检测重点还是在宴会厅内的物品上。 她在真正的残留毒物之上,只不过是放了一块颜色相同的布片,只是稍微用一点小手段让它暂时与衣物本身融为一体,最后成功骗过检查员的眼睛。 这是她在看到那块米白色布片时想到的方法,没有提前准备的自己则是选择:拆东墙补西墙。 为自己缺了一小块的紫色礼裙悲哀两秒。 ——虽然但是,撕的时候的确是很快乐。 这就像植皮,把正常部位的皮肤转移到缺损的地方,她与凶手都用了身上衣物上的一块干净的布片来掩盖住罪恶的毒物。 “那你就先回去报告一声。”吩咐了一声,高木警官走到雪室伊旁边,“警部还没说准备好,雪室小姐还请在这休息一下。” 没有人来通知自然是代表没有准备完毕。 “没事,我正好也累了。” 雪室伊拍拍沙发的“肩膀”,直接坐了下来,“高木警官,你能和我讲讲这位死者的事吗?” 虽然她是有那人的资料,可能知道的比警方还多,但她没有理由去提前了解他,就算是无意间了解的也不可能比警方知道的更多,她想要做一个在警方眼中自己了解到对方背景的过程。 如果死者是个偶像可能还会有狂热粉会那样熟悉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但谁让这次死的仅仅是一位伪善的商人。 为什么说他伪善? 自然是因为帝妮安姐弟的事情,帝妮安从十五岁开始被资助,一直到她大学毕业才结束。 单这样看似乎很简单,但当她放大其中细节,却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而这些事的真实与否…… 她已经向当事人询问过,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雪室伊也不在意自己先前在投下炸弹后离开的行为给帝妮安带来了多大的恐慌,而紧接着又让她接收到陌生但可以识别出对象的短信,问的还是另一件她隐藏多年的大事 ——只能说:帝妮安,实惨! 而此时高木警官也正好讲到了这一部分的内容,对于雪室伊的询问,他下意识地将情报尽数献上,没有意识到有丝毫不对,甚至产生了一种觉得“这样才正常”的莫名心态。 “罗切斯特·索伦森,也就是死者在生前资助了大量贫困学生,这些学生位于各个国家,虽然总量不大,但范围是意外的广,他似乎是在有意识地挑选目标……”说着说着,想到之前听到的话,高木涉不禁喃喃道,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这些是不能让普通人听到、知晓的内容,慌张地停下了话题。 “……我什么都没听见。” 雪室伊在他眼中,伸手捂住耳朵,就好像这样她就真的听不到了一样,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笑意。 其实高木的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如果她的推理无误,那凶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逃过警方的制裁,否则对方就不会亲自上阵,以这个手法作案,对方多的是让其他服务员当替罪羊的机会。 正因为凶手真正的目的还没达成,所以她才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甚至于会费尽心思找到能让自己有足够的脱离众人视线的时间。 她一定是去把证据放到一定能被警方找到的地方,只是这“证据”非彼证据,她就没想过要逃罪。 想必如果雪室伊,亦或是其他被她选用的工具人被警方带走,那凶手本人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前阻拦的人。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听的,这都是网上可以查到的资料。”高木警官尴尬地笑了笑,“那个猜测也是伊达警官告诉我的,他今天本来是休假,没想到人手不足只能就被喊回来加班。” “看来做警察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啊~”雪室伊发出一声感慨,“真是辛苦你们了。” 高木警官闻言连忙摆手,而后更是尴尬地摸摸头,“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第五十三章 回家吗? 做警察有什么好的? 他们天天面临的危险远高于普通人,公安部更是如此。做这行的也很少有长寿,早年留下的暗伤会在晚年不断折磨着他们。 选择做一个警察,有的是为了混口饭吃,有人是为了稳定体面的工作,有人是为了一展才华,有人是继承父母业,也有人是为了保护自身信仰。 至少对于雪室伊来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放弃其他所有选择,一意孤行走上了父母的老路,也走向了哥哥与gin的完全对立面。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一刻都没有过。 若问起原因,雪室伊想,或许是因为那时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吧,如今那种藏在记忆深处的暖洋洋感受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了。 ----------------- “宴会上发生了凶杀案,蓝橙被留下了。” 连上gin的通讯频道,雪室泽将枪支拆分装包,准备收拾好去接人。 一开始他是在地下车库等妹妹结束任务,只是中间突然接到gin的联络说要他带着狙击枪到对面大楼远程打击苏格兰,然后他就只能麻溜的赶场过来了。 得亏妹妹在后备箱里准备了一些备用武器……雪室泽手下动作一停,等等,妹妹又用不了枪支,那些武器是为什么会在那里? 不肯相信是妹妹提前预知到gin的计划却没有提醒他这一事实,雪室泽脑袋里的思维一下子打成了死结。 怎么可能是这两人互相预知到对方的计划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他呢~ 不可能,不可能。 雪室泽拒绝相信这个令他心碎的可能。 最多是他们一同商议过,他完美地选择性忽略妹妹没有时间在离开他视线和听力的情况下与gin互通的事实。 “嗯,知道了。” 通讯的另一头,gin站在监控室里,眼前主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石原千夏与负责训练石原千夏的伏特加,前者此时在绕着室内跑,如今已是第十三圈。 一天的检测下来,石原千夏在枪械使用上对手枪的精准度较高,侦查能力一般,体能勉强合格,反应倒是优秀。 总而言之,还算是个能在简单训练后为雪室伊提供帮助的助手。 “晚些你回去吗?” 聊完公事,走出高楼的雪室泽顺便也提了句私事,“还是说要继续呆在训练基地?” 他是倾向于让gin最好是永远都不回家,否则他明明是在自己家里还得刻意躲起来——以免意外看到什么不适于单身人士看到的少儿不宜场景,防患于未然。 可无奈妹妹是个“叛徒”,gin本身也有钥匙,雪室泽也只能忍气吞声,眼睁睁地看着猪拱走了他水灵灵的大白菜。 “你可以撤退了,君度。”gin瞧了眼时间,和预估的差不多,“我们晚上不回去。”说完也不顾对面会作何反应,径直中断了通讯。 “我们?gin你——” “喂!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看到自己被挂断的通讯,雪室泽忿忿踢了脚路边的易拉罐,滚进小巷子里的罐子撞到墙边发出响声,于此同时,巷子深处响起了一声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听到的叫声。 “?”雪室泽疑惑地眨了眨眼,他的听力比常人好上许多,刚才的声音一般人可能听不见,他却知道的确是从那边响起。 要去看看吗? 他心生恻隐,没再多想就直接走进了巷子。 ---- 饭店宴会厅。 满足雪室伊记忆中模样的女短发服务生共有三位,外表温雅的是泷泽秋子,中间的南田穗看上去还是个刚成年的女孩子,唯唯诺诺的模样,神色十分慌张,最后是管理服务生因人手不足亲自上任的主管:鹿沼由理惠,她淡定自若的站在那,只有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动。 她看来是一个老烟枪了。 雪室伊暗自猜测,而中间的南田穗估计是才工作没多久,一下子遇到这种大事,手足无措都是正常的。 根据她对于凶手的判定侧写,泷泽秋子和鹿沼由理惠是凶手的可能性都大于南田穗,当然也不排除她是在伪装。 不过这个几率不大就是了。 “凶手利用身份之便拿走了带有我指纹的酒杯,并在其中下毒,而后递给了被害人卡雷尔·西蒙。”雪室伊站在三人面前静静说出她的推理,目暮警官等人站在一旁,柯南则站在桌角,正不知因何而沉入自我思考。 说着,雪室伊拿起新拿出的干净酒杯,这与案件中的酒杯规格相同,“我问过自己,明明没有我的指纹案件一样能顺利进行,但为何凶手要选中我这个中途离场的宾客?” 灰色的眼眸在玻璃与灯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她将酒杯举起直到与眼睛水平的高度,看上去仅仅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人会以为她是在找一只替罪羊,警方会初步判断指纹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在进行随意杀人,而所有参与人员都在门口的签到处留下了记录,想要找出对方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第二个让一般人疑惑的地方,既然对方是随机性杀人,那为何要多此一举留下指纹这样重要的证据?简直就是在喊:快来抓我啊。”面不改色地说完一段话,雪室伊放下杯子,不经意环顾一圈,几乎人人面上都有了几分不易察觉地笑意。 那嚣张的话依旧是用着平淡的语气,在众人眼中形成了一种诡异而搞笑的效果,四周凝重的气氛顿时被打破。 而唯一一个没有为之动容的,就是凶手。 雪室伊无奈地摇摇头,“但可惜我就是那个倒霉的指纹主人,我只能想到是有人为了打到个人的目标而贸然“借用”了我的指纹。”说到“借用”时她刻意加重了语气,流露出平淡外表下的浓厚情绪,“然后让我当了一回替罪羊,起初我是这样想的。” “而巧的是当时我发现了这个。”雪室伊嘴角微微上扬,拿起装有布片的隔离袋,在三人眼前晃了晃,暗中观察着对方表情,“它本来应该在凶手身上,只是后来不知缘故掉在了案发现场。看上去是个不幸的巧合,但这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你说是吗?” “泷泽秋子小姐。” 第五十四章 回敬的礼物 名字出口的瞬间,雪室伊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松了口气,她并不为之感到诧异,只是挑眉看向她,“特地将关键证据在警方检查完后遗落在案发现场,你的想法还真是大胆。” 听者以为是泷泽秋子玩的这一手灯下黑够大胆,但雪室伊和泷泽秋子都知道雪室伊说的并非此事,而是她真正所谋求的最终目的。 “警方在这上面查到了很轻微的毒物反应,想必这应该是被你身上的毒物沾染上的。” “没了它,想来只需要再来一次检查就可以让真相大白,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我承认,人确实是我杀的。” 冷哼一声,泷泽秋子温和的面具在她眼中一层层崩裂,双手盘起,露出她骄傲自我的本质,“就算你不说真相,晚些我也会去自首。” 就感觉在说雪室伊是多管闲事一样。 雪室伊摊开手,“那对于我这个无辜的被牵连者,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无辜?”泷泽秋子认真地看向雪室伊,忽地笑了起来,附身凑近了她的耳边,在其他人上前拉开她之前,轻声道,“你其实早就看出来我的目的了吧。” 直到刚才这位白发女子喊出她的名字为止,她都还在想当时对方离开前向自己投来的那一道眼神,冷淡中带了些许的兴味,仿佛看穿了她的计划,险些让她打算换一个宾客来进行“借”指纹一事。 离场的宾客自然是最好选择,在场的也能用上一用,只是前者会让警方的指纹对比工作完成的更加漫长,给她的时间也会更加富裕。 但让泷泽秋子没想到的是,随意挑选的对象居然一下子就在警方对于指纹的调查中找到了。 不过好在对方赶来还需要些时间,自己也趁此机会完成了那部分的计划安排。 “你的诱导和伪装是能骗过不少人,但你的眼睛暴露了你。”雪室伊指了指眼睛,她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在等待苏格兰的过程中感受到的目光,那种势在必得、隐隐透露着对某位人士有着杀意的目光与其眼神完全相反的温仁柔和外表,二者搭配落在她眼中简直就像是夜晚的太阳一样,显得异常而突兀。 “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再怎么掩饰也无法完全控制。” 就像组织内的各个卧底,哪一个不是真情流露,他们将伪装的身份当做真实的自我,外人自然也就看不出破绽。 这种程度的伪装并非常人所能达到的高度,因而在泷泽秋子出现在雪室伊面前的那一刻起,她的一切真实情绪都如同白纸黑字的记录一般,完完整整地呈现在雪室伊的眼前。 “既然你看透了我,那为什么不来阻止我?” 没再掩盖住音量,被警员向后拉住的泷泽秋子将说出口的话送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这对你来说并不困难。” 她指的是后续自己的计划,从雪室伊的表现中她看出对方已然看穿了自己的计划。 如果是这样,那她理应是清楚自己一定会自首,而在清楚这一点的前提下跳出来指认她,泷泽秋子想不到除了对方是要阻止她计划发展之外的另一个可能性。 既然她要阻止我,那我自然也要回她一招。 泷泽秋子的话语落到不知情的其他人耳中,便化作对这次凶杀案的说法,一时间雪室伊身上收到了来自在场诸位惊异眼神的注视,仿佛仅靠凶手这一句话就开始对这位破案人产生了怀疑。 雪室伊心里清楚他们现在并非如此想象,但如若自己给出的答案不合时宜,那这个猜想就会在他们心中埋下猜忌的种子,日后再相逢时就会成为他们之间难以消磨的隔阂。 这显然是对她的计划不利的一种情况。 思及这一方面,雪室伊不禁面色一凝,旋即又缓和了下来,“在事前我与你素未谋面,何谈阻止之说。” 此言一出,众人也都想到了这点,打消了刚才不自觉间生出的荒诞想法。 唯有说话的雪室伊眼中暗暗闪过警惕,她不知道对方是发现了什么还只是单纯地误打误撞地撞到了这一点上,但无论如何,她现下都需要将这一问题完美的覆盖过去。 事发之前她是发现了泷泽秋子的不对劲,但雪室伊不是上帝,她不可能知道对方是打算利用自己的指纹来进行一场毒杀。最多是看出对方有对自己指纹的需求,然后顺势留了一部分而已。 况且,不留反而会在宴会上显得突出,也有小概率成为一大败笔。 就现实来说,一个正常人为什么要特别隐藏指纹?她不是没有指纹,那个自己伪造的指纹还躺在警视厅内部记录上。所以雪室伊不想自己未来会因为如今的这些疏漏而出事。 她一向是这样。 同时也是因为对自己的自信,她相信不管因此面对什么困境,自己都有足够的能力摆脱这些莫须有的东西,还有那些肮脏虚构的罪名。 ——不管时间需要多少,她都会成功。 “不过如果你说的是之后的那件事,那我才是比较清楚。” 她敬我一招,我自然也要回上一招。 那个瞬间二人的思维达到了诡异的一致,在两个截然相反的层面之上。 雪室伊现在倒也想明白过来,对方之所以会做出这件损人不利己的事,究其根本就是因为自己出面在她自首之前揭穿了她的作案手法。 想通了这点,她不禁对泷泽秋子的行为感到讽刺。 你都算计到我身上来了,甚至于说,但凡稍有不慎最终受害人就会是自己,都落入这盘境地还不允许我这个完全无辜的被牵连者做出反击吗? 她不会将所有的一切放在另一个人的计划之上,这就像让坏人突然良心发作将绑架的人质在得到赎金之前就放了一样,是一个无法丈量正确率与可行性的存在。 永远不要将一切都放在不稳定的赌桌上,这只会让你倾家荡产、名声狼藉。 第五十五章 疯了 “之后?”目暮警官立刻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作势就要询问,但还没等他开口,雪室伊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死者生前曾在各国资助过不少学生,你应该就是其中之一——”雪室伊观察着泷泽秋子的面部表情,她对“其中之一”做出了轻微的变化,这让雪室伊更加确信了自己猜想的正确性,“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憎恨他到这个地步,甚至说是让他在死后也要失去所有名声。” “呵,你当然不清楚这个伪善的小人都做了些什么。”泷泽秋子嘲讽地看向她,骤然红起的眼中充斥着浓郁的恨意,那显然不是对雪室伊本人的,而是对那个被她们提及的死者,“我不屑于叫出他的名字,他就是个连住在下水道都不配的畜生!”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只知道他是个愿意资助我们这帮穷孩子的大善人,哦,是的,他当然是个大善人,只不过不是对于我们而言。”说着她就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一件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了起来,等到笑到需要大喘气,她才停下来。 而后在众人的目光里,泷泽秋子缓缓勾起一抹笑,一抹诡异的笑,“他利用他的身份引导我们进去那些特定的学校,至于我们还能不能出来?”只见她轻轻吐出几个字眼,神情已然疯魔,“他不在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疯了。” 雪室伊看着那位打晕泷泽秋子的警员,凝视着泷泽秋子那僵在面上的最后一抹笑容,静静地说道。 “就算是这样也要走到那里吗?” 在她喃喃自语间,警员已架着泷泽秋子在目暮警官的指示下朝着大厅外走去。 如果犯人疯了的话,当案件发表在报纸上时,想必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吧…… 她的眼里流过几分感慨。 杀一个人不过是关上几年,倘若疯了可就一辈子都要待在精神病院里。为了一个人渣,真的值得走到这一步吗? 至少泷泽秋子认为是值得的,这就足够了。 之前她想过,如果他们这些“被借用指纹”的人被警方当做犯人带走,凶手会是最焦急的那位。 这是因为凶手的目的就是被警方带走,然后在审判法庭之上,做完她计划的最后一步。 但她想得还是太过简单了。 在如今的情况下,成为一个疯子或许才是唯一能够活命的选择。 “雪室姐姐。”始终没有发声的柯南突然走到了雪室伊身旁,“你知道她的目的吗?” “你也看出来了不是吗?” 雪室伊没有低头,只是淡然地回复着,态度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既然每个人的目标都达到了,这不就是所谓的happy ending吗?” 真的是如此么? 柯南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个被打晕后带走的犯人已然完全消失在了大门之外,徒留地上孤独的影子。 看着影子,他第一次开始思考起了侦探的职责。 侦探的职责在于讲述真相,至于真相背后的痛苦与挣扎……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残忍的。”雪室伊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想法,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讲一件微不起眼的小事,但却吸引了柯南大部分的注意力。 “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残忍的捕猎场,在这里人不仅要捕猎动物,他们也会互相捕猎。” “作为一个侦探,最纯粹的真相才是你们应该追寻的东西。” “而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只在乎如何抹除痛苦,免去挣扎。” 所以诱导泷泽秋子伪装成疯子的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更不会去做一个侦探。 她只是世界上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中的一员。 ----------------- 等到警方调查完毕,被放走的鹿沼由理惠走到地下车库。 她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晦暗,今天的事看似简单,但实际上会对她产生巨大的影响。 首先自己作为嫌疑人之一,日后定会有记者试图从她口中得知与警方不一样的说辞,以此来满足公众对于他们内容的兴趣。 他们就像苍蝇一样惹人生厌,直到寻找到他们心仪的“食物”才肯短暂离去。 其次在职业方面,她清楚的知道,这次事件后上司必然会将用人不淑的名头扣在她头上,使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泷泽秋子的帮凶。 ——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掩盖泷泽秋子是她招进来的服务生这一事实。即便其余所有的服务生也是她统一负责也一样。 最后自己需要尽快找到下一份工作,以自己对上司的了解程度,鹿沼由理惠十分清楚对方绝对会将她辞退来以此保全饭店的名誉。 不是谁都有在一家能有服务生给宾客下毒的饭店内举办宴会的胆量。 遇到这种事真的是晦气。鹿沼由理惠狠狠想到,顺手打开了车门,泷泽那人看着随和老实,没想到内里会是个疯子。 刚坐进车里,鹿沼由理惠就看到了自己车子对面的那辆特别的车辆。 保时捷356是费迪南·波尔舍的设计中第一辆被冠以保时捷名字的车型,而“a”则是经过一些改造后的产物。如今几乎是无法在路上看到它们的身影,它们是收藏家们心中的宠儿,其价值更是高达一亿日元起步。 这样的车恐怕也就只有那些穷到只有钱的宾客才会拥有并使用,一般人都恨不得把他供起来。 用是用不起的,上面即便是稍微一点的破损都需要天价的修缮费用,普通人哪里养得起这样的吞金兽。 鹿沼由理惠眼眸中闪过几分艳羡,她在这里工作不是没有想靠自己外貌来找个男人的想法,只是可惜要不是对方看中她,自己却看不中对方,就是自己看中的看不上她。 现在又面临失业的危机,真是世事难料啊~ 感叹一声,没多想她便径直插上车钥匙,刚准备点火,走上回家的路。 嗯? 忽然她的余光里出现了一道人影,淡紫礼裙外加显眼的白卷发……她微微蹙眉,这不是那位害她成为嫌疑人的“大侦探”吗? 她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但根据行为判断,大抵也是一位侦探,或许还是个家底丰厚的大侦探也不一定。 第五十六章 交易 那个人当然是雪室伊没错。 挂了哥哥说自己有事先走的电话,雪室伊拿下耳麦,面对着眼前空旷的车位,险些被气笑了。 感情你是真当我听力差到听不出你的背景声音啊~ 算了,无奈地摇摇头,她就知道她哥不靠谱。脚下步子一转,雪室伊朝着背后来路走去,期间拐进一个转角,眼角不经意略过两侧其余几辆稀疏停留的车辆,讶然地发现一个意料之外出现的熟悉人影。 鹿沼由理惠? 倒是巧了。 她的车子就停在自己的目标:gin的爱车保时捷356a的对面,雪室伊脚下步子一滞,要不她等一会儿再上车? 她有些迟疑地想到,毕竟保时捷356a基本上是与gin绑定在一起,如果对方不经意间泄露出去看到她自愿上车的场景,讲不定就会引发什么不一般的后果。 但是吧—— 她眨眨眼,最终还是选择无视掉对方的存在,在鹿沼由理惠的视野中直接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有时候算计太多不适合生活,让一点点的小意外来做点计划之外的惊喜也不是不行。 反正自己是组织一员的事实早就交给苏格兰了,被gin接走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能从鹿沼由理惠口中得到消息的人中,不该知道的人还是不知道,知道的只会是已经知情的人。 ——至于到底是不在乎还是因为她的私心?就自由心证吧。 现在的她只想要像个普通的情侣一样,不用在乎他人的目光地奔向对方。 雪室伊算一算,距离他们在一起已是五年有余,距离她喜欢他也已经有七年之久,初次见面更是在十多年前。 今年自己二十七岁,他比我大三岁,今年不过是三十岁,已经算不上是青春的年纪。他们的相处缺少年少的冲动与浪漫,身份的差异更是导致他们并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平日里大都是短信来往,处得不像一对情侣。 但同样因为身份阵营,他们的相处比起普通情侣,更多了血与算计——这些理应不该出现的东西。 “笑什么?” 车内突然响起gin的声音,雪室伊后知后觉地抬手抚上嘴角,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笑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幸福。” 车辆缓慢驶出车库,昏暗被仍在身后,徒留一片皎洁月光静谧,银光在车内熠熠生辉,人间只剩一派宁静。 “幸福?”短短几个字音在唇齿间流转,gin抬眼透过后视镜,对上雪室伊含笑的眼眸,眸光微闪,没再多问,转而提及了其他,“今天的任务很顺利?” “那要看是什么标准了。” 雪室伊整理好裙摆,先前藏起的那个缺口被她翻出,面上露出几分可惜之色,其实她还蛮喜欢这条裙子的。之前若非是为了掩盖可能会被检测出的毒物痕迹,她也不至于要痛下“杀手”。 一般的毒物检测哪有这样简单,也就是泷泽秋子有意被发现才会下了这样的毒,只需要简单的检测就可以查出身上是有存在死者所服用的毒药,而由于下毒的方式是用酒杯,就是手腕部分的衣物恰好就是主要检测部位。 这样说吧,死者所服用的毒遇到检测剂,就像是石蕊试剂遇到了酸碱,变化明显到肉眼可察,而她与凶手采用的隔绝手段就是减缓检测剂发生反应的时间,从而导致警方做出错误的判断。 (毒药与检测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都是巧合。) “如果是你的标准,那肯定是不合格。但如果是从未来考虑的标准,那就是一份完美的答卷。”雪室伊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她知道gin的目标就是让苏格兰将假消息传播过去,但知道归知道,说到底那也只是她基于对方给出的线索做出的推断,明面上gin可是一句未提此事。 况且以自己如今这种说辞,就算他是要怪罪下来,自己也多的是理由。 但她向来是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只是在从前的那次翻船后从无比自信到了自信但会留后手的地步。 “你倒也算是有点长进。”刚准备拿起一根烟点上,gin掏烟盒的手在摸到盒子的那刻又收了回去,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向下说着。 “这是champagne的事,他会负责追杀卧底。” 所以他以接下追杀的任务和一份人情为代价让gin帮他达到摧毁卡洛夫集团的第一步? 雪室伊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不亲自上场?”就上次“偶遇”的情况来看,自己会接下这个任务的原因之中恐怕还有champagne的踪影,合适的任务那么多自己却偏偏被gin安排到了这个里面,怎么想都不太像是个巧合。 毕竟以他对于任务的简短说明,除了她这个特殊案例,也没有人能看出他的潜在意思,更何谈champagne的计划?所以如果让其他人通过gin来完成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如果执行人不是她,恐怕gin会把要求说的更详细一点,而不是让自己自己查资料然后完全靠线索推理出任务要求—— 想到这里,雪室伊忍不住瞪了gin的背影一眼,人家男朋友对女友都是态度更好,到了自己这里反而是给予更加苛刻的条件了。 ——而且现在自己和他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同阵营啊! “champagne去美国了。” “也就是说……他打算两线同时进行?” 收回发散出去的思绪,雪室伊思考道。卡洛夫总裁不在本部时只能远程操控公司进行运作,这个时候是最适合有心之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这当然不是要一举击败整个集团,而是只有在集团总裁无法纵览整个集团运作之时,他们这些敌人才能有机会在他的地基之上挖出一个个洞,而这些小洞无法被后来回归本部的塞尔吉奥·卡洛夫轻易察觉,也就从而留下了隐患。 用个比喻来说,在生活中我们会用电钻在水泥地上钻出洞,这些洞在成型后并不起眼,但在使用电钻的过程中,它运作的声音却响亮到传播四方。 第五十七章 女儿 只有趁周边最厌恶电钻施工声音的住客不在时,使用电钻才能不怕被投诉,最终得以安心施工。 而作为施工者的champagne手握着电钻,钻的不是需要施工的水泥地,而是那位厌恶电钻施工声音住客的住宅之下的地基。 当地基被钻出数百上千个小小漏洞,那距离楼塌,可能就只有一个地震的长度。 “他们这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吗?” 雪室伊记得champagne加入组织差不多也有五六年,要是想借组织的力量打击甚至摧毁卡洛夫集团,他完全可以在几年前就开始着手安排,为何要拖到今日? 那只能说明这份仇恨来自于不久前。 前座上有人发出一声冷笑,拿过副驾驶位上的资料袋朝后扔去,“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 “?”雪室伊疑惑地眨了眨眼,手上接过文件,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酒吧里那个拥有酒红色眼眸的男人,当时她看出他的心中唯有一片荒芜,“他的爱人?” “他的女儿。” “……?”雪室伊掏出袋内文件的动作停在了一半,顿时面露惊讶抬头看向前座,“他有女儿?我记得他好像是和哥哥差不多大吧?不对,应该还比他小一点。”想到自己看到的那张脸,她又加了一句。 不过这个年纪有女儿其实也说不上奇怪,只是让她有些诧异。 “在加入组织之前,他收养了一个孩子,加入的原因就为了赚钱替她治病。” 治病? 她想起来了。 “卡洛夫集团名下曾持有过数家医药公司的股份,但在三年前尽数抛出,让无数人误以为医药界是否发生了未被外传的大事。” 这是先前为任务搜查资料时查到的内容,结合gin所说的信息,她很快就得到了结论。 “但事实上这是因为塞尔吉奥结束了与组织的合作关系,champagne的女儿就是因为这件事去世,但她当初不知晓其中内情,直到三年后,也就是现在才查清楚原委。” 不过gin给的这些资料又是什么? 大致粗略地翻看了下手里不算厚的一沓文件,将它们从黄纸袋里拿出来,雪室伊看着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下的标题,默然不语。 车辆于寂静的深夜中行驶在空旷的桥梁上,月光照耀在桥下湖面之上波光粼粼。 过了良久,车内依旧只有一声轻微的呼吸声与马达的运转声交相呼应,雪室伊黯淡的眼神投放在那刺目的标题之上,一时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放松释然还是什么 “原来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啊……” ----------------- 美味得要死的拉面小店。 “哟,雪室小姐又见面了啊!” 小仓店长收拾着后厨,闻声回头一看,没想到是前两天才见过的客人撩开门帘走了进来,拿过抹布擦了擦手,平日里往来的除了熟客就那么几个陌生的客人,这个白发姑娘和她的哥哥倒是让他印象深刻,想到上次的经历,店主顺势往她身后瞧了眼,随口说着,“今天你哥哥没来啊?” “嗯。”雪室伊点点头,强扯出一抹笑,坐到位置上轻声道,“麻烦来一碗上次的拉面。” “好嘞!”小仓店长见她兴致不高,转身准备了起来,恰巧这时门帘又一次的捞起,他心里暗暗感叹这么晚难得会有这么多客人,“欢迎光临!”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偏过头去瞧了眼来客。 第一眼看到那一头银色长发他还以为是那个女客人居然长得那么高,再看上一眼见到对方的面容才知道原来自己误判了性别。 真是尴尬啊,他不着痕迹地想到,还好自己没有喊称呼。 而就在他正打算开口询问要点些什么的时候,从点完餐后就一直坐在那发呆的雪室伊突然出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语气意外的亲近。 是男朋友吗?小仓店主不禁猜想到,不过一想起上次自己误把她哥哥错认为对象的事情,他还是忍住了说话的欲望。 “我晚饭也没吃。”把手上拎着的风衣披到雪室伊肩膀上——她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礼裙,在她左手边坐下后gin将衬衣的袖口折上,帽子刚放在车上,看上去比以往少了许多凶神恶煞的感觉。 拢了拢领口,刚才她确实是感到有些冷,“……老板,给他也来一碗一样的吧。” “等一会儿马上好。”小仓店长笑呵呵地回道,看样子他们这是小情侣之间闹变扭了,手下调配的动作也加快了点,放配菜时心下一动,特别做了点手脚。 等到雪室伊两人的拉面上桌,她看着碗面上的图案,讶然抬头对上了店长笑眯眯的眼神,“吃了拉面就别难过了,而且”他朝她示意着她旁边的gin,“还有人在陪你不是吗?” 再大的困难都要熬过去,生活、时间不会因为你渡不过困难就停在这一刻的。 雪室伊突然失笑,虽然知道店长说的和她实际面对几乎可以说是毫不沾边,但这并不妨碍她因此感到温暖,低下头仔细端详着那个粗糙的、用食材构成的爱心,感到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店长说你在陪我,你说这是真相吗?”她忍住笑出声的想法,转过头看向gin。 gin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向她。 而在他回眸间,银发从耳旁落下,雪室伊对上他墨绿的眼眸,恰恰诞生的那几分掩盖在笑意后头的悲伤仿佛被一双大手抹平,面对此景她心里一阵慌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地说了句自己都觉得傻的话。 “我帮你扎起来吧?” 这话才出口她才想起来自己没带皮筋,就算带了……她也没见gin用过。 “可以。”gin一挑眉,似乎很是期待她要用什么方法来挽回这个问题。 “……”雪室伊心里忽然间冒出一个念头,想到这里她不禁心虚地躲过gin的眼神,希望他知道自己的方法后还能保持心态。 “店长。”她回过头看向正在观看他们谈话的店长,小仓店长神色一愣,不知道她突然叫自己是要做什么。 见此,瞬间猜想到她目的的gin脸色一黑。 “你这里应该有橡皮筋吧?” ——虽然但是,橡皮筋也是皮筋嘛~ 雪室伊无辜地朝gin眨了眨眼。 第五十八章 谎言 “我错了,真的。” 她怀抱着十分的真诚道歉道。 如果这不是在他们吃完面之后才说的,或许还能有五十分的真诚。 身后是店长“下次再来”的招呼声,身前是一声不吭的爱人,夏日夜里的风中总带着些许寒意,单纯披在肩上的风衣无法抵御这份难得体验到的凉意,雪室伊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平日里她出行为了防护都穿的比较严实,也有身体不太耐寒是原因。但刚才由于情绪有些上头就没太注意——也有因为gin车上也没自己外套的缘故在,现在倒感觉到冷了。 “过来。” gin回过身伸手揽住了她,顿时暖意就自外而内的荡漾开来,虽然大部分是心理作用,但雪室伊还是感觉自己身心一下子都暖了起来。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这并不妨碍我爱他。 将右肩的风衣套到他的右边,雪室伊顺理成章地又向他凑近了点,直到几乎她整个都钻进他怀里。 只有这时候她才会觉得他们两人近20cm的身高差还是有点用的。 “不冷了?” 他的声音骤然在耳旁放大,呼吸间气体喷洒在耳廓,引得耳朵不自觉地泛红,这动作就算不回头雪室伊也知道gin一定是故意这样做的。 “嗯,不冷了。” 但她没有移动,反而又向后靠了些,说话间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能让最近的人听得清楚。 她说,“我爱你。” 她说: “如果我死了,你会替我报仇吗?” 为什么她会爱他? 雪室伊敛下眼睑,她理应不会爱上自己的敌人,但这就如同理论与实践,理性与感性也无法相比而论。 也许只是因为,他是那个在知道我故意烧伤后为我涂药、保护我了近二十年、在自杀时拥抱我、比我自己都了解自己的那个人。 是那个明知我算计着这份情感,依旧放纵她肆意的人。 爱是一种没有理由的东西,我爱他,就如他爱我。 也许一开始是谎言,但后来它逐渐成了我生命中无可或缺的一块。 ---- 宫伊就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她被君度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居然会认为自己和她真的有可能拥有未来。 就算是到了现在她都没有改变主意。 梳理着她柔软脆弱的发丝,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后颈,眼眸微沉,五指稍稍张开。gin知道只需要自己现在稍稍一用力,一个巨大的威胁就能被从根本上解决。 他不是什么遵从情感的君子,利益才是他永恒不变的中心。 辜负信任都是家常便饭,况且对他们这种人交付信任本身就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除了那些傻子会这样做之外,他就只遇到了宫伊这么一个。 但…… 他默默收回脖后的手指,重新抚上那些散落的发丝,任她躺在自己腿上在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安然入睡。 将白纸放进墨水中,先是变灰再是变黑,但归根究底,白纸还是白纸,永远不会是黑纸。 宫伊向来是一个纯粹的人,原来的警察生活让她从虚无变成了白纸,后来的变故让她变成了灰色调,最终加入组织成了黑色调。 本质上她的底色依旧是白色,是相信组织打不过官方的那个人。 他看着她慢慢长大,从无派系走向选择,中间令他没有动过一次想要动手阻拦的想法。一开始只是想看看当她真正意识到他们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时会做出什么选择。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最终会是这个答案。 轻笑一声,他想到,自己从前关注她保护她只是为了那一次的救命之恩,但随着时间流逝,gin也不知道自己的情感在什么时候变了质,以至于后来会答应她。 或许是从任务之外的时间里都在看她的监控开始,又或许是从雪山上自己再次被救开始。 说他对组织有多忠诚其实并不尽然,他看中的更多的是组织为他带来的利益,只要计划最终的利益高于组织目前的利益,他就会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 不过组织不是可以被轻易打败的存在,她的计划存在可行性,但还是想的太过轻易了。 “唔……”雪室伊翻了个身,呼吸平缓,看上去似乎已然进入了熟睡。 将那几缕飘到她面庞上杂乱的发丝拨开,在头顶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她的皮肤仍透现着惊人的透明脆弱感。 这里是他的一处住宅,除了他,她还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 指腹抚上她白皙的脸庞,曾经他觉得柔软而富有生命力,在海上时入手只有一片干枯焦黑,现在外表上似乎与曾经并无二致,但那里显然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温度。 ——他感受到庞大的生命力在她体内快速流逝。 在收到资料时他不是没有反应,上面的数据印证了他们最坏的猜想。离开了实验所,她的身体状况就开始直转急下,将正常人的当做满分100,那在实验所内她就是60,而离开实验所后不过几日就落到了40. 他们现在手上只有一份只可以缓解药效的解药,就算是依靠它,她的生命也剩下不到两年,甚至可能更短的时间。 后悔吗? 当然不。 如果当初他阻拦了任务,那她就永远不会这样乖巧地呆在自己身边。 凡事都有得失,比起得到的,他失去的不足称道。 想起前些日子她常常抱怨说自己违约没有去和她一起做完那一张计划清单上的日程,后来他也答应她等有机会再一起去做。 但事实上他们都很清楚,自始至终,那张所谓的日程表上都只有一页空白。 不管是突发奇想说要当两方的间谍,还是后来的抱怨都只是纯粹的计划中的一步。她骗不了他,也没想骗他,从一开始她骗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她试图欺骗自己等到计划完成,他们还会有未来。 那只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源于父母的仇恨是一切的源头,爱上他是意外也是必然。 当人对自己说上千遍的“我爱他”,假的也就成了真。 爱是谎言,也是真相。 第五十九章 因为相信 算计与被算计,他们都各自谋算着。 毁灭组织不符合gin的得利标准,所以他不会帮助她。 悄然睁开眼,雪室伊忍不住抱紧怀中的玩偶,陌生而熟悉房间内除了她空无一人,陌生的是装潢,熟悉的是感觉与气息。 他走了。 当这一认知涌上心头,一股莫名的空虚感自心底蔓延开来,重新闭上眼,雪室伊觉得自己做的事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意义,即便她清楚并非如此。 从前她让自己爱上他,本意只是为了利益、为了维持住因吊桥效应所诞生的情绪,但后来一切都逐渐变了质。 她真的爱上了他,令人讽刺的、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在那一场互相算计爱情的局中她输得一塌糊涂。 gin想要毁了她,想要让她活在他的囚笼之中,一切都任他掌控,因为他爱她。 但这份爱正源于她的坚强与不动摇,当她真的如他所愿,那她也会失去那份爱。 “你为什么不相信他这样是因为你?” 之前哥哥问过她这个问题,他有些不敢置信,既然gin做了那些看上去对他无利的事情,那为何作为唯一受利人的雪室伊会不相信? 当时雪室伊没有回复,但现在她却轻声将答案告诉风。 “因为我相信他爱我。” 他爱我,是因为我不会为他妥协,他也不会为我妥协。 倘若是他想要摧毁我,那就让他摧毁吧。 我是不会动摇的,就算死亡也无法让我被他摧毁。 可能听上去有些恋爱脑,但事实上她并不想失去那份爱。 更重要的是,一旦被摧毁,那她的所有计划都会在顷刻间毁于一旦,数十年的计谋都会化作过往云烟。 如若这般,更何谈复仇。 “醒了就起来吃饭。” 蓦然头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雪室伊错愕地睁开眼,看到那个不知何时站到床边的人,惊慌在眼中一闪而过,刚才自己的话应该没有被听到吧?就算是她也会觉得被当事人听到会很羞耻啊! “你站多久了?”她抬起头,试探性地询问道,。 救命,可一定要是没听到啊! 否则她真的会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 “刚刚。”gin看到她松了口气,眼中是不易显露的笑意,“在你睁眼之后。” “……”果然还是让我赶紧死吧! 雪室伊哀嚎一声,猛地一转头将自己闷进枕头,试图以此来闷死自己。但那人显然不想让她如愿,伸手用力将她一个打横抱起,雪室伊这下算是彻底无法躲避了。 “君度定了两张魔术表演的门票,就在下午。” 直接将人抱到了卫生间,gin看着雪室伊稳住身子,默默开始洗漱,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他下午有任务要去一趟北海道,你要去么?” 去哪?肯定不是北海道就是了。 无视掉刚才发生一切的雪室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敢相信这任务绝对是他刚才下发的,公权私用这一套用的不要太熟练。 “去,为什么不去?”漱了下口,雪室伊应许道,反正不管陪她去的是哥哥还是gin,她其实都无所谓,但是吧~ “但如果你也要去的话,就只好劳烦您换一身正常衣服了。” 特别咬重了“正常”的发音,雪室伊看了眼现在站在门外的gin,这下四舍五入就是去约会了,她才不想gin还穿着那不合季节的衣服,虽然有的时候是有点用,但可一点都不适合正常外出啊! 拿过毛巾搓了把,雪室伊寻思着这边也没自己的衣服,昨晚自己还是捞得他的衬衫穿的,现在着实觉得腿部有点冷,但现在gin这么说要出门,难道是已经回过家把衣服拿过来了? “衣服?” “外面沙发上。” 所以原来是都准备好了就等我醒?雪室伊眨眨眼,心情骤然间好起来了。 “那就先吃饭吧。”她笑着说道。 一切源于谎言还是真心都已经无所谓了,至少此时此刻的他们的确爱着彼此。 ----------------- 阳光明媚,一束束光穿透云层,照的大地一片明亮,道路两侧人影婆娑,正值周末,来往的行人比起前几日的急迫更多了几分放松与缓慢。 依靠在车窗前,些许紫外线透过防护层照进车内,引的皮肤轻微发痒,但雪室伊难得没有在乎这个。她抬眼,依旧望着窗外风光,看湛蓝的天空、刺目的太阳,三年间头一次的放任自己。 说起魔术表演,她倒是想起来之前在那个全名为「魔术爱好者联盟」的魔术聊天室里听他们说过,最近日本着名魔术师春井风传有一场逃生魔术为主题的魔术表演,哥哥之前也说喜欢逃生表演,这回估计就是奔着他去的,就是可惜—— 遇到了这么个老大。 想到这,雪室伊不禁看向了gin,顿时为她哥哥摸了一把辛酸泪。 ——完全忽视了其实自己才是罪归祸首的事实呢~ 不过说起来,自己好像还没见过他穿这种休闲风格的衣服,是一件在他身上很罕见的白衬衫,帽子也被自己收起来,就是这头发…… 看到gin披散着的长发就想到昨晚的闹剧,雪室伊不由得心虚地撇过眼神,要不等会去买些皮筋好了,顺便还能逛一圈。现在距离魔术表演开场还有几小时,倒也刚好可以在旁边的商场内逛上一圈。 gin帮她拿的衣物很齐全,从帽子手套到内衣一应俱全,不得不说真的是对她观察得过分细致,也不知道是因为习惯性的观察,还是只是因为太了解她了。 可能都有吧? 眺望着远方,她开口询问道,“石原她还在训练基地吗?” 没算错的话,石原千夏速成训练应该会在一周左右的完成,但这仅仅只是预算,真实时间还得根据实际情况来推断。 “需要十天。” 十天啊~ 倒也和她想的差不多,石原千夏本身也算是个有些小天赋在这边的人,外加上训练前底子也还行,还有直觉灵敏的加分。 只是一个小小的初步训练用不了多少时间,但也足够让石原千夏脱胎换骨了。 石原千夏训练的目标是能够协助她,自保能力是基础,毕竟如今的她可以说是手无寸铁之力,就连外出都需要有人帮助。 换成游戏来说,就是初步新手只需要掌握攻击技能以及解锁坐骑(真·古早rpg),后续则需要不断升级等级、技能,换上更好的装备,这才能从一个萌新成为老·萌新。 第六十章 案件 今天恰逢周末,走在街上,柯南慢悠悠跟在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身后,心里还装着昨晚与前天的事情。 前天在伊豆海滩遇到案件之后他们在第二天早上就回了家,本来他还打算早上再找雪室兄妹试探些情报,但没想到他们在早上五点就已经离开了。 而在回去的路上,车上的广播还播放了一个新闻,一位男子在自己家内猝死,发现者是他下个月准备结婚的未婚妻,警方初步判断是因为工作原因疲劳过度导致,他在酒吧内工作所得薪资太低导致精神压力过大,从而引发了猝死。 毛利大叔在路上还感慨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怎么样。 如今夏季燥热的天气总是会促使人们产生烦躁的情绪,进而引发各种各样的案件都已经是每年的常态。 但昨晚的案件属实是罕见。 那个女服务员凶手,就从来没想过要掩饰自己。 柯南早在雪室伊来之前就已经探查搜寻过一遍,在得到短发女服务员这条线索之后很快就锁定了泷泽秋子身上,彼时的她站在一众服务员中间等候着警方的询问,而让他注意到对方的,是她身上的气味。 那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来自于她身上的制服。 据说是因为当时她就站在死者周围,是第一个接触到死者的人,所以才会染上血液,看上去似乎很顺理成章,但其中有一点是无法解释通的。 毒药被检测出是在服用后立即死亡的类型,在获得了雪室伊的说辞之后她身上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同时还有她异常的行为…… 那块遗落在现场的布块,在遇到雪室伊之后他也在现场发现了。而事实上当时唯一一个集齐外表和行为特点的只有泷泽秋子一人,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来到现场的行为,告诉警方的理由也是想到了当时死者周围的情景。 事后被雪室伊揭穿真相后的动静也算不得奇怪,装疯卖傻的犯人他见得也不少,很多人误以为精神病犯罪是不需要负刑事责任,实际上这是一种以偏概全的说话。 法律上明文规定,关于精神病患的犯罪判定有五种标准。(参考我国的) 一是不能辨认自己的行为,一个人虽患有精神疾病,但如果仍有辨认自己行为的能力,还是要负相应的刑事责任。 二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即虽可能有辨认能力但丧失了控制能力,其行为已无法受到主观意识的支配和控制。 三是必须是在发生危害行为的当时处于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状态。 四是在精神疾病的间歇期或是疾病缓和期出现危害行为的,因其精神活动已恢复正常,即不能评定为无责任能力。 五是处于智能缺损状态,即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状态,应当在一定程度上负刑事责任。 以泷泽秋子的情况,她很显然是需要负刑事责任的类型,事后装疯的行为顶多是成为舆论的目标,除此之外绝无其他可能。 但结合上对方犯罪原因,柯南当时就产生了一种想法,并且认为这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泷泽秋子的目的就是吸引大众的目光,她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一些事,而因为这些事会被一些人压下,所以她最终选择了这种堪称“惨烈”的方法。 装疯的行径会导致她日后出狱遭受各种不公平待遇,很多地方都不会采用一个有精神病史的员工,更何况她还背负有罪案。 于是他向雪室伊发出了疑问,明明有其他温和的方法可以让泷泽秋子达成目标,为何雪室伊偏偏迫使对方走上了最难的一条路? 她说:“作为一个侦探,最纯粹的真相才是你们应该追寻的东西。” “而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只在乎如何抹除痛苦,免去挣扎。” 明明泷泽秋子最后选择的这条路才是最为痛苦的不是吗? 她的态度呈现出前后矛盾,这令柯南不解,侦探的职责是说出真相,即便真相残酷不已。 但侦探也是人,他们也应该学会在自身职责之外做出选择。他一直到月影岛案件结束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点,如果只是将真相诉之于口,有时侦探也会成为刽子手,他们也会“亲手”杀死人。 他发现的时候,那个男扮女装为家人复仇的麻生医生已经回不来了…… 雪室伊有一点说错了,侦探追求的固然是纯粹的真相没错,但倘若真相促使他人丧命,那就不再是纯粹的真相了,因而侦探的另一个职责就是让真相变得纯粹。 悄然握紧拳头,柯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件凶杀案背后的真相调查清楚,一来是为了他对于泷泽秋子态度的不解,二来是因为雪室伊。 雪室伊是目前他除了灰原之外唯一一个和组织相关的周边人士,他们谈不上熟悉,也说不上陌生,他是有意接近对方,但显然对方不想也不愿意接近任何人,就连她的哥哥雪室泽都一样。 但不管如何,任何与她有关的事情都有可能与组织相关,他都会持续追查下去。 就比如说前天案件中出现的暗夜公爵病毒,当时他只觉得耳熟没有多想,但今天早上才突然想起来,他曾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是爸爸的书里,而是在灰原口中! 初次遇见灰原时他们曾到广田教授家中拜访寻求一张记录有组织药物资料的碟片,那是灰原还在组织里时误寄给她姐姐的资料,而广田教授正是她姐姐宫野明美的老师。 虽然取回的过程有些坎坷,但最终还是拿到了手。而就在他们欣喜地认为距离成功不过几步之遥时,碟片内部存储的病毒在电脑读取资料的瞬间爆发,清除掉了电脑本身与碟片内部的所有资料。 那种病毒会阻拦组织内部资料外泄,没记错的话,当时灰原告诉他病毒的名字就是:暗夜公爵! 他无法将雪室伊出现在那里当做是一个巧合,组织的病毒与一个疑似被组织下毒的受害人,若说是巧合也太过巧了。 第六十一章 铃木园子 而由于雪室伊,他同时也怀疑起了雪室泽。 相比于前者,后者的行为理由显然是都过分的异常。 为何在一年前还是个狂热的追求创造ai的程序员,在一年后就化身为新秀珠宝设计师,这一点他在回来后也进行了查证,事实证明对方当时并没有说谎。 还有他来参与的理由——曾被暗夜公爵的病毒入侵并清除了电脑数据,所以想要研究这一病毒。 但如果将三件事连起来,一切似乎都能够解释的通了。 他对ai研究的数据被暗夜公爵摧毁,而这一行为促使他转行成了珠宝设计师,中间或许还有他妹妹被组织所害的原因在,更有可能的解释是他就是因为雪室伊才会遭到暗夜公爵的攻击。 这样的逻辑就很清晰,现在只留下最后一个问题。 那就是雪室伊的身份。 从目前的的推论来开,博士是在一年前认识的雪室泽,雪室泽与雪室伊二人是亲兄妹这点在外貌上可以确定,那双特殊的瞳色与一些相似的外表特点都可以证实他们拥有血缘关系。既然当时雪室泽就已经姓雪室,那可能雪室伊本来就姓雪室。 是因为组织只是想折磨她才没有换身份?还是说…… 她和哥哥两个人早在一年之前就一起换了身份? 从这个结论出发,雪室泽被组织的病毒侵入是因为他们如今的身份被组织盯上,还是说是因为组织发现了曾被他们当做目标的“雪室伊”? 没有本人的说法他无法做出确定的想法。 “呐,小兰,你看那边!”铃木园子压抑着声音,但她话语中的惊喜情绪难以掩盖,“大帅哥诶!那个长发帅哥!就是可惜有女朋友了。”说着,她忍不住心中的遗憾,叹了口气,“真是的,现在的帅哥怎么都有对象了……” “园子……”毛利兰干笑两声,顺着铃木园子的视线看去,她说的那两人站在一家店门口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两人一个银发一个白色,倒是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不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根据身形来看那位银色长发是男性,白色中短卷发的是一位女士倒不是很惊奇,但…… “那不是雪室小姐吗?”她错愕地瞪大了眼,那不正是他们最近常常偶遇到的雪室伊小姐吗?前天还有昨晚,昨晚他们意外地收到一张来自卡洛夫集团的请帖,从伊豆海滩回来后爸爸也没多想,晚上就直接去了。 到了现场才知道这场宴会不是什么简单的宴会,那个没有听说的卡洛夫集团实际上是国外来内地的投资势力,之所以会邀请爸爸是为了拜托他调查那些卡洛夫总裁有意向合作的公司,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但园子昨晚也陪父母一起去参加了那场宴会,她们看到对方的时候还很惊喜。 “雪室小姐?”铃木园子仔细看了眼那个白发女士,这才隐约和自己记忆里那个身影对上了号,昨天她只是路过时见过她一面,“就是她昨天抢在大叔之前破的案啊~” “!”柯南被她们口中的名字一下子惊醒,雪室小姐不就是雪室伊吗? 雪室这个姓氏实在罕见,全日本上下数过来恐怕都不足五十,他也不认为说的是其他人。 他们这连续三日都见到了面,未免也有些过分巧合了吧? “要去打个招呼吗?”毛利兰询问道,今天她本身就是来陪园子逛街的,这下自然也要询问她的意见,况且若是要打招呼肯定也是两人一同前去。 铃木园子犹豫了下,理论上不太好去擅自打扰他们这明显是一对情侣的约会,但雪室小姐昨天才帮他们破案,昨晚的宴会是他们铃木财团与卡洛夫集团共同举办,中间的凶杀案自然也与他们产生了不少干系,若没有及时破案,事后的影响小不了。 虽然她觉得就算没有雪室伊,现场不还有那个大叔和自己这个高中生侦探,他们总归是有办法破案的,但说到底对方的行为仍然还是为他们提供了不小的帮助,遇到时多少还是要道声谢。 “还是去吧,我本来也打算去那家店逛一下的。”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 谈话的两人没有注意到身后柯南的表情,那是一种震惊、恐惧、不解等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表现出的复杂表情。 为什么雪室伊会和那个人站在一起?! 就算换了衣服,但柯南仍旧可以一眼看出,那个背影豁然就是那个害他变小的罪魁祸首! 那个黑衣组织里的gin!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组织在这里有行动吗! 柯南的瞳孔骤然收紧,右手连忙伸出拉住了刚准备过去的毛利兰,面对对方因此露出的疑惑,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劝阻她。 “别过去,不能过去。” “柯南?” 铃木园子跟着毛利兰一起停下了脚步,她看着柯南的动作不禁皱眉,这小鬼头又要做什么? “不能过去。”过去会死的! 但柯南什么都不能说,只是摇着头重复说着这一句话。 “园子,要不我们换一家逛吧?”毛利兰担忧地看了眼固执的柯南,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但柯南很少会有这样的表现,去打招呼也不是什么必须要做的事。 “那就去刚才路过的那家服装店看看怎么样?”铃木园子瞥了眼柯南,心里不以为然,但看到小兰的态度,笑嘻嘻地也跟着换了目的地,“刚才我看到一件超漂亮的裙子,一定很适合小兰你穿。” 她不在乎小鬼头想做什么,左右也不过是几件小事,但她不会否定小兰的意见,打招呼什么的还容易打扰到对方的二人世界,做不做都可以,闺蜜的感情可不能这么轻易地伤害了。 面对园子的妥协,毛利兰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抱歉…” “没事啦,又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等会再多陪我逛一会好了。”铃木园子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转身就朝着刚才说的店铺走去,“走啦走啦,等会万一有人抢先买下了可不好。” 第六十二章 服软 而被她们投以关注的二人就在她们转身的那一刻,几乎是同步地看了过来。 随着背后窥探他们的强烈视线看去,瞧见三人的雪室伊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这见面的次数频率说是巧合也未免有些过高了,但她确信自己的行踪只是刚刚临时决定,除了命运的安排,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简而言之,虽然很奇怪,但只会是巧合。 “认识?” “嗯,是铃木财团的二小姐,还有毛利小五郎的女儿。”言简意赅地大致介绍了下,雪室伊见她们也没打算过来,转回身走进了首饰店,眼神扫过gin面露思索的模样,步子一停,微眯上眼,“今天不谈公事。” 她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明明说好是约会,再这样她真的会想换对象的啊! 就算淡定如雪室伊也会因难得的约会被打扰而烦躁啊~ 更何况这可是她这五年来第一次正大光明的约会。 推开店门走进去,这家饰品店内装潢朴素典雅,隐隐透露着古旧的气息,内里售卖的物品不同于市面上常见以金属色为主的饰品,大都是一些精巧的手工制品,风格更是容百家特色,偶然一撇还能看到几件法式与英式复古风格的装饰品。 它独树一帜的风格导致饰品下方标写的价格都过分偏高,不过设立在这个繁华的商场内的确能给偶然进入的顾客以一种眼前一亮的惊艳感,自然也有不少人买账。 雪室伊眨眨眼,注意力瞬间被这些小东西给全都吸引了进去,很少有人能拒绝这种小巧精致的饰品,而她—— 当然不在其中。 忍不住伸手拿起一对耳环在眼前仔细观察,上面造型中蝴蝶的翅膀在灯光下显着微微透明,煞是好看。 “这个不错,你觉得呢?”她转过头询问道,那眼神透露着满满的“你觉得不行就刀了你”的意思。 gin看了眼蝴蝶设计,又看了眼雪室伊,神色不改,“不适合你。” “……”雪室伊讪讪放回耳环,gin说的是实话,况且她也带不了耳环,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嘀咕,“当初我怎么就看上你了……” 以前因为选择做警察所以一直没去打耳洞,后来又是养病也想不到这茬。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转手又拿起旁边的一条项链,“那这个呢?” “丑。”gin轻轻瞟了眼,很快给出了回复。 “这个胸针?” “太花哨。” “这个戒指?” “你想和谁一起戴上面有比你手指还粗的锦鲤的戒指?” “……”不信邪地又拿起一个手镯,看上去是玉制品,摸上去手感温滑,色泽透亮,就是可惜不是真玉。 稍稍一用力就会发现镯子有些许变形,而真正的玉不会有这种变化产生。 “这个?”虽然不认为它的外表能骗过gin的眼睛,但既然都拿起来了就让他给“说道说道”。 “材质廉价,不耐高温,做工还行。” 呦呼?这还多了几个字啊~ 雪室伊一挑眉,瞬间来了兴致,无视掉一旁试图上前的店员,又选出一件。 “这个?” “你好像对我的审美有错误的认知。” 雪室伊眨眨眼,举起手里淡黄色的捕梦网仔细地左右端详了一番,这个真的很丑吗? 她觉得还可以啊?只是一般的常见设计而已。 “小姐要不看看这款挂饰?”一个店员将一个白猫模样的挂饰递上前,“这款是我们最近卖的最好的。” 再让这两位客人自顾自地说下去,其他顾客恐怕也会被影响,她不得不打扰一下。 “挂饰啊……” 接过吊饰,雪室伊看着那只布艺制作出的白猫。 做工算不得顶尖,但造型很有趣,是一只蜷缩着睡着的白猫,制作者还细心地做全了猫咪身上的所有细节。 双指捏了捏,里面是纯棉花,整只猫有半只手那么大,是用来挂在包上的大小。 ——也可以用来藏匿某些东西。 雪室伊盯向挂饰的眼睛微眯,就比如她的银针。 银针很细小,平时的确很好隐藏,但如果是搜身检查就很容易出纰漏。 一只挂饰只能塞两到三根银针,还要注意不能让银针伤到自己,这只普通的白猫自然不行。 到时候让哥哥做个同样性质的挂饰好了,雪室伊想到,她哥哥的手艺向来不错,而且比起布艺,金属饰品更适合她。 “还挺不错的。”她轻声道,收回思绪抬起头,朝着店员淡淡说道,“多少钱,我买了。” “好的,请来这边付款。” gin没有跟上她们,而是停留在了原地,他的视线从台上展示的饰品上方划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我回来啦,刚才我看到就顺手买了皮筋。”没等多久雪室伊就回来了,她笑着向他展现出手心的黑色发圈,是很普通的样式。 “你要用吗?” 低头对上雪室伊祈求的目光,gin沉默片刻,她这…… 是要他做伪装? “好。” 他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雪室伊虽然很想说自己只是想看看gin头发扎起来的模样,但实际上却被gin给猜了个正着,就是一种简单的伪装。 目前她的身份还只是一个简单的普通人,和官方和组织都没有任何关系。在他人跟着她可以留下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宫伊”之后,才是她展露出与组织有关的最好时机。 况且但凡是了解gin一点的人都会觉得他不可能交女朋友,只需要做个小小的伪装糊弄过这一段时间就够了。 大不了再给他易个容,反正自己微改后不会被熟人认出的技术也算是出师了。 ——老师亲口承认的,只是当时还顺带嘲讽了一句而已。 “然后?” 将银发扎成了一束。gin看了眼又打算拿些东西出来的雪室伊,对她的想法完全不出意料。 所以说刚才那两个人是与那一边有关的啊~ 从雪室伊的反应看来,gin想到了刚才那两个少女身上。 毛利小五郎还有铃木财团,他倒也不是很意外。 眼见着gin明白了过来,雪室伊眨眨眼,双手合十请求道,“既然猜到了就多配合配合嘛~” “求求你了~” “……” 闻言,gin身体一僵,缓慢而听话的默默弯下了腰。 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服软。 第六十三章 学会利用优势 “搞定!” 放下化妆用具,雪室伊满意地笑道,眼前棱角被柔和下来,浑身冷冽的气质也随之消失了大半。 这下就算是再遇到小侦探也不怕被看出来了,她愉快地想到。 人的五官是一种神奇的存在,只需要一点点细节的修改就可以变成另一副模样。 不过只要还留着标志性的墨绿眼眸和银发迟早是会被认出来的,但她只不过是需要一点点的拖延时间而已,这些就无伤大雅了。 “中午想吃什么?” 雪室伊的动作很快,不用一分钟就搞定了动作,也没在意她弄成了什么模样。gin直接拿过刚才她买下来的布艺白猫替她挂到了包上。 很多事情就算不说他们也都看得出来,但也有些事情就算看出来,也不妨碍他们口头上再询问一次。 “那就去吃寿司吧,我记得刚好前面有一家做的还不错。” “嗯,走吧,” 水泥地上长影渐渐拉长,相互依靠的背影后是缓缓升至高空的烈日。 …… 撑着伞走进剧场内时魔术表演刚开始检票,雪室伊将伞折叠收起寄托在前台。 “好的,请收好你的钥匙。” 前台小姐礼貌笑着将99号牌递给雪室伊,“我们会妥善保管小姐您的物品。” “麻烦了。”朝她微微颔首,雪室伊抬腿走向检票口,脚下高跟鞋与瓷砖在不算拥挤的大厅内发出“咚咚”的声响,平时她很少穿高跟鞋,行动起来并不方便。 但由于昨晚参加晚宴,gin也没带其他鞋子,雪室伊也难得尝试了一回穿高跟鞋出门逛街的滋味。 她平日里最爱穿的要属板鞋,运动性是比不上运动鞋,它自带重量的特点也让人诟病,但这对于雪室伊来说,那一点重量却能让她安心不少。 事实上如今的她有时走路就连重心都会不稳,而板鞋的重量恰巧足以稳住她。 “电话来了!电话来了!……” 脚下步伐一滞,雪室伊连忙接起电话,她抱歉地对四周因电话铃声吸引而看来的其余人士笑了笑,等快速走到旁边的拐角里之后才放心说起了话。 “有事?” 刚才匆忙一眼她看到是雪室泽的电话,现在打来估计是已经完成临时任务。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有事说事,无事就赶紧挂了。”雪室伊催促道,她知道她哥磨蹭起来是真的慢,真个就一大磨蹭怪,不过这时候他要说的八成也和这魔术表演有关。 从雪室泽手里拿来的票是特别席位,观赏角度绝佳,基本上属于内部票,如果是这两天才拿到手的不是花了大价钱就是托了关系。 而据她所知,某人最近穷到吃土,这些年的所有资金都用来研究他的挚爱——ai,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剩余。 是的,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兄妹两都靠gin过活,她以前的钱财在海难后都因“死亡”冻结,完全是一穷二白的状态。 也就最近出任务赚了极小笔回了点血,否则她恐怕连个挂饰都买不起。 “你还记得那个魔术聊天室吧,这次的魔术表演是由春井风传上台表演……” 没等电话那头的人越扯越远,趁话题还在接受范围内,雪室伊有些头大地打断了他,“你是想说那个魔术师就是聊天室里的「欺诈童子」,这个票也是他给的,所以要我帮你送一束花么?” “……”很明显,雪室泽被雪室伊的话吓得一愣一愣的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是这样的,你说的没错。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是他也是前两天无聊时用新做好的程序自动运行才找到的线索,一个关于「欺诈童子」这个名字曾代表的就是春井风传本人的线索。 虽然聊天室内他用的不是本人的身份信息登录,但查到那条线索后再去对比也就不难得出结论了。 票也是在他后来与对方私聊时对于他找到对方身份的奖励,春井先生很开心现在还有人知道他曾经的名称,于是诚挚邀请他来看这一场雪室泽先前说过喜欢的逃生表演。 “这不废话,能和你扯上关系的就那么几种可能。”雪室伊简单解释了几句,抬头又看了眼大厅时钟。 13:57 表演就要开始了。 “要什么花短信发我,等结束我再送进去,就这样,挂了。” 火速挂了电话,回到原先的检票口,那边的排队人数只剩下寥寥几人,她之前让gin先进去,自己则去寄放物品。 本以为耽搁不了多久,没想到雪室泽突然会来电话,而且还说了一堆废话拖慢了时间。 走进魔术表演的场地,台下昏暗,舞台上面聚光灯照在最中间,一位主持人正在诵读开场词。 “呼——还好没来晚。”雪室伊长舒出一口气,对着隐约的微光找起自己的位置,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在中间靠右的地方。 啊找到了! 走过靠门的后排一个个小圆桌,雪室伊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即便在黑暗里依旧很显眼的存在。 ——那是一根荧光发圈。 掩下眼底的笑意,雪室伊轻轻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哥让我们帮他送一束花给魔术师春井先生。” 台上的表演带着独有的节奏进行着,引起观众的阵阵惊叹声,雪室伊托着腮帮子一幕幕看过去,不是说无趣,只能说在大多数她很容易就能够看穿的情况下反而少了许多乐趣。 gin应该也会觉得无聊吧?她转过头来,不尽然对上了gin淡漠的眼神。 好吧,这家伙不是无聊,是完全不感兴趣。 既然不感兴趣干嘛还抢哥哥的票? 雪室伊默默将眼神重新投上舞台,心如明镜般透彻,除了为她而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台上的表演似乎终于逗乐了她,雪室伊瞬间笑弯了眼。 看在这一个“魔术”这么有趣的份上,那她就再多喜欢他一点好了。 不知不觉间魔术表演即将落下帷幕,只留下最终的压轴节目。 那是一场久违地由着名魔术师春井风传带来的逃生魔术。 第六十四章 信 火光在漆黑的舞台上跳舞,滋啦滋啦地舞动着婀娜身姿,顺着铁丝的指引,缠绕着肆意燃烧在囚笼之上。 台上台下百声齐做,救火声、呼喊声、呐喊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观众席上,雪室伊端坐着,灰眸染上火色,却怎么都烧不掉其中的惋惜。 她想—— 或许送一束白菊已然成了唯一的选择。 …… 逃生表演出了意外,在众目睽睽之下,魔术师被烧死在自囚的牢笼之中。 视线凝聚在这条屏幕上刚刚播出的新闻之上,正在思考下一场表演的黑羽快斗顿时僵在了原地。 又一个死在逃生魔术表演中的魔术师…… 他忍不住抬头望向外面湛蓝的天空,白云飘飘组成一张他熟悉的面孔。 父亲…… 回忆总是带着些许悲伤,他也曾无数次的认为父亲不会那么轻易死去,而真相却直到如今才被他无意间撞破。 魔术师春井风传与他在聊天室里相处许久,他是「欺诈童子」,自己则是「红色鲱鱼」。因而在得知对方即将表演那个聊天室里众人一起讨论出的逃生表演时,他便将祝贺的话语夹杂在花中送到了后台。 但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春井风传携带的逃生工具在火中被融化,以至于本用于隔离火源的囚笼却最终困死了牢笼中人。 等到旁人发觉不对去灭火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火焰燃烧氧气并释放出一氧化碳,春井风传没等撑到火焰消失的那刻。 一场令人唏嘘不已的悲剧。 “是啊,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另一个声音附和着他,在黑羽快斗的房间里紧接着响起。 “谁?!” 黑羽快斗猛然抬头,他确信家里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那这个陌生的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你好,「红色鲱鱼」。” 下一刻一只手出现在他的窗前,随后只见那人一个纵身从窗户外跳了进来。对方说出的话令黑羽快斗准备关窗的动作停下,这才导致了进入的动作没被阻拦。 “初次见面,我是「七个小矮人」。” ------- “能别笑了吗……”雪室泽靠在墙边,脸颊微红,不是气的是尴尬的,但有这么个网名也不是他的意愿啊。 “哈哈…抱歉抱歉,没忍住。” 试想一下,当一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突然闯入你的房间,那是一个身高过一米八的男性,但开口介绍自己就说:七个小矮人…… 搞笑程度拉满了属于是。 深呼吸几次,黑羽快斗终于得以缓过气来止住了他刚才不停的笑,此时先前严肃谨慎的气氛荡然无存,他眼底闪过一丝认真,面上露出一如既往地笑容。 “那亲爱的「七个小矮人」先生是有什么事找我吗?”声音里还忍不住带上了几根笑意。 他看得出对方对她没有敌意,但若说是单纯的网友见面,他也是不信的。 所以,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上次自己在他面前偷走的宝石:蔚蓝之星早就已经归还原主,按时间来看这位设计师估计也已经设计完毕才是。 在看到雪室泽的第一眼他就已经认出了对方,所以当时他的同伴,那个白色的女人就正如他当初所想一般,是「白雪公主」。 但自己在聊天室里留存的记录与怪盗基德无关,更与他自身无关。 那么第二个问题出现了,这位小矮人先生是如何找来的? 心中思绪千万,面上一派放松,父亲教导他注意要保持扑克脸,不能让别人轻易从表情上看出他的内心情绪。 他也一直都做得很好。 “其实不是我要找你啦。”雪室泽抓抓头发,腼腆的露出一抹笑,“是我的一个,额,算是我的姐姐吧,她托我来这里跑一趟把礼物给你。” 礼物? 姐姐? 黑羽快斗不解地看向他,雪室泽拉开了自己身后的背包取出里面的一个礼盒,浑体通黑,用的是嫩黄色礼带包装,让观者不禁哑然。 倒不是说很丑,只有说不尽的不和谐感。 “礼物带到我就先离开了,不过之前没想到你居然会是我的网友,下次见面一定会备好见面礼的!” 将礼盒塞进黑羽快斗手中,雪室泽不等他做出回应就自顾自地一股脑将话都抛了出去,旋即更是直接翻身顺着大开的窗口跳了出去。 “等——”这里是二楼。 黑羽快斗连忙快步走到窗口边上,这时那个身影已经跑到了不远处的街道路口,最后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 稍稍一想,黑羽快斗便知道了原因,旋即失笑。 看来再敏捷的身手也会被困在了路口的红绿灯上。 他不打算追过去,一来红绿灯的间隔不长,自己过去时大概率对方已经离开,二来则是对方本身也不愿多说,他就算追上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听他说的话,对方是在被拜托过来送礼物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他的网友这个事情,是自己不经意在哪里露出遗漏了吗? 不管是什么,以后都要注意一点,还好怪盗基德的身份还没…… 松了口气顺手拆开礼物的黑羽快斗又一次地僵住了。 凝视着礼盒内部放置在最上面的信件,上面明明白白地写下: 致怪盗基德二代 对方口中的姐姐是谁?! 内心顿起狂风巨浪,黑羽快斗稳住心神,隔着手套翻开了没有封口的信件,信下方似乎还放有一个银色物品。 致黑羽快斗: ——好吧,他相信对方的确是很清楚自己和父亲身为怪盗基德的事实了。 因为一部分原因我写了这份信并托人帮忙送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的父亲是我的老师,如果你想要报仇,我会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同意的话就拨打下面记录的电话。 ……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黑羽快斗翻过信,一连串的数字写在背面,想来就是对方口中的电话。 父亲的学生吗…… 陷入深思,他认为对方说的不是假话,也没必要骗他。 除了那个追寻潘多拉并以动物为代号的组织,理论上没有其他人知道父亲的死因,但对方显然不会为他送上这样一封信。 拿出信件,黑羽快斗垂下眼,终于看清了盒子内部放置物品的真实面目。 ——一部手机。 第六十五章 他们的信仰 雪室泽会“被”跑这一趟纯属意外。 「送到了。」——君度 蹲在路口,他点了支七星烟,任由烟雾缭绕遮盖住他眼前的世界。 他只是突然有点累了,春井风传算得上是他的一位友人,虽然相处不过寥寥几日,但也算得上是他为数不多好友中的一人,就这样突然地离去让他再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雪室泽很少抽烟,因为妹妹不喜欢烟味,但有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抽上一根,仿佛这样就能够释放出心中的所有郁结。 无数次他想告诉自己,要不放弃算了,这样活下去又有什么不好的? 有钱有势,背后有组织,组织分配的任务也不重,平日里做做喜欢的小东西,日子平淡中带着些许刺激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不行啊,他不能够放手啊! 生活中有些东西总是比生命重,比岁月长,它们无法被时间淹没,只会随着星河流转,生生不息。 无数次在梦中惊醒,他似乎都能看到自己从夏令营回家时开门看到的妹妹,那时她还那么小,只有自己的一半大,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躺在玄关。 那个刹那他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想,以后是不是不会再有个妹妹会乖巧地等他回家,不会用软软糯糯地嗓音为他说上一句“欢迎回家”。在家里,他焦急地四处寻找父母的踪影,但家里其他没有人,别无选择的他只好自己背上妹妹来到宫野医生的诊所,宫野夫妇是父母的朋友。 即便是如今雪室泽都还记得自己跑去诊所时的心情。 ——无助迷茫到了极点。 背着轻如鸿毛的妹妹,他却如同背上一整座大山,不敢有剧烈的摇晃,生怕一个不稳就把山落下了,就把妹妹最后的生命跌落了,就像一根羽毛落下那样简单轻易。 就在一小时前与同学告别的时候他还想着要把选好的礼物分给三个人,平安符财运符与妹妹最喜欢的小首饰,一路上他是跑回来的,就是想早点见到已经到点下班的父母和他可爱的妹妹。 家里一定已经煮上了热腾腾地饭菜等着他回来,会是他最喜欢的妈妈版特质咖喱吗?路过便利店时他猜测到,又或许是爸爸又搞了什么黑暗系甜点? 不管是什么他都很怀念了,在外的一周令他格外的想念家里的一切。 可是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不管是特质咖喱还是黑暗甜点,亦或是挚爱的父母都将成为他未来的梦魇,在梦中他一次次地跑回家推开门,有时会在门外听到父母的谈话声,有时会在家里闻到厨房里咖喱的飘香……但每当他推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眼前永远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妹妹。 如果当时他不是跑回来的,在他的大门后就不是尚存一口气的妹妹,而是一具布娃娃,一个不会呼吸不会说话不会叫他哥哥的布娃娃。 如果当时他没有参加活动,父母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他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个可能,因为这毫无意义。任何事情都无法被岁月更改结果,生命的流逝是无法阻拦的。 于是在妹妹苏醒后,在她再一次地睁开那双与他、与母亲相同的眼眸之后,从未有一刻离开过她身边的雪室泽、宫泽就知道,妹妹就是他的命,他可以为她做出任何事情,违背本心算什么,只要能让妹妹平安顺遂的活下去,他哪怕是在吃人的世界里也要挣扎着拼命活下去。 所以啊,他不能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因为, 怎么会有人想放弃自己的命呢? -----------------几日后 她不喜欢下雨。 石原千夏最讨厌下雨。 但她偏生就生在雨天长在雨天,颠沛流离在雨天,流离失所在雨天…… 雨天见证了她的所有不堪。 经过了这些时日的训练,她多少也猜到了一部分实情,雪室小姐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她不奇怪,雪室小姐想让自己为她所用也不奇怪,甚至可以说是心甘情愿。 她想要的不多,只要能够活下去就行。 雪室小姐是唯一一个为她伸出手的人,就算目的不单纯又如何,她不在乎。 “看起来勉强算是合格了,那今天就上岗吧!” 记得雪室小姐在看到自己的最终成绩时直接拍板让自己上岗就业,石原千夏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能够用自己的实力养活自己了,哪怕这份工作不是很正规也不是很正常,但对于她而言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毕竟,这几日里经历的苦难就连她过往生活的零头都不到。 ——所以不管雪室小姐到底是要做什么,自己都会为她竭尽全力付出。 一口饭、一个家、一份工作,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未来,而此刻自己正手握着开启这美好未来的钥匙,如果能够打开它,恐怕就算是让她直接死去也无悔了 衣兜里的面包已经失去了所有水分,甚至长上了霉斑,石原千夏换回穿来的衣物,在走过垃圾桶时轻轻将那最后一口的面包扔了进去。 ——她已经不用再流浪了。 “千夏,过来这边。” 地下车库里雪室小姐站在一辆红车旁,伸手招呼着她过去,等到自己走到她身边,雪室小姐突然拍着她的肩膀笑道,“以后都要好好工作呀~” “如果我的实力不行,你会抛弃我么?” 石原千夏忽然间问出了连自己都吃惊的问题,但莫名地,她也很想知道答案,哪怕不清楚那到底意味着什么也想要得到的答案。 “实力不行啊~”雪室小姐似乎开始思考,就在石原千夏觉得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轻轻开口说道,“如果实力不行就再来这里多培训几次好了,我可就千夏你这么一个手下~” 她的眼睛笑到眯起来,浑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声音就像是牛奶里泡的饼干一样软乎乎的,但饼干很好吃,牛奶很好喝。 石原千夏也很喜欢雪室小姐。 于是她为雪室小姐拉开后座车门,有生来第一次用上了轻松的语气,“那就委屈大小姐体验一下新手开车的技术了。” 她想,可能再也没有人会对她比雪室小姐更好了。 第六十六章 超速 实际上石原千夏的车技不能说是不错,只能说是相当出色。 “我决定了。”雪室伊双手一拍,“以后千夏你就是我的御用助理。” “欸——” 开到高架上的时候,石原千夏刚刚才靠着被伏特加一手训练出的车技在拥挤如潮的车群里开出了将将要被贴上罚单的程度。 换句话说,就是踩着超速的线过来了。 目前技术虽还没把伏特加完全拍死在沙滩上,但依雪室伊的眼光来看,估计这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时候也不远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石原千夏不禁发出一声惊叹,拖尾长到要拖到车外,不难看出她的惊讶。 原谅这个小偷没在外面开过车,也没做过除伏特加之外开的车,因而是完全对自己的技术没有一点正确认知。 就在几分钟前她都以为人人都是这样,甚至还想过如果其他人也这样那自己该怎么办的问题。 “原来是这么草率的嘛?” 不留意间吐槽的话从嘴边溜出,石原千夏稳住手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她就这么简单的开了车就通过了?! ——千夏大震惊! “都说就你一个手下了,检测什么的都是装样子的。”雪室伊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如果不是gin我早就直接让你上岗了。” 一说到那个名字她就气得胸闷,前几天在魔术表演出意外后他们的约会就仓促结束,之后更是几天没见到半个人影。 算了算了懒得再想他,雨刮器一轮一轮上上下下,她抬眼望去,淅淅沥沥地雨水冲刷着人间污秽,雨幕后的城市朦胧不清,“先回家吧。” …… 鹿沼由理惠坐在警视厅里,对面的警官条条记录下她的所言所语。 她艳丽的外貌不复先前的光鲜,多了几分疲倦。今天是她失业的第三天,作为月光族的鹿沼由理惠最后拿到的薪资完全无法支撑住她的生活,公寓那边也说是再交不上费用就要赶她出去。 无法她只能先交钱,剩下的那一星半点光是吃食就不够五日,这还是她降低了无数标准后的结果。 投出去的简历都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波澜。以她的能力,不是鹿沼由理惠自傲,是她不可能不被任何一家录取,很显然她是被人盯上了。 没有父母,也没有存款,再这样下去她就只能买车、牺牲自己如今辛苦经营的一切。 “好了,这样就可以。” 高木警官合上记录本,起身将鹿沼由理惠送出警视厅,“辛苦了,鹿沼小姐。” “之后应该没有其他事了吧?”鹿沼由理惠松了口气,眼底的紧张总算是消去了些,这场无妄之灾对她来说还是早早结束为好。 “对…”高木警官本还想说上两句,却被旁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由理惠,这边!” 那是一个清秀的男子,他站在一辆保时捷旁边朝鹿沼由理惠招手呼喊着。 他是柳原俊二,柳原家的次子,是鹿沼由理惠的一位追求者。 同时也是鹿沼由理惠最为怀疑的对象。 柳原家历史悠远,有着独具一格的制陶手艺,家底丰厚,但柳原俊二是其中的异类,是一个完全的纨绔子弟,未来也没有家中继承权。 鹿沼由理惠向来看不上他这样的人,自然也不可能答应他的追求,她心里清楚这种人不会放弃他们盯住的目标,也明白他们一旦得手就会厌倦将她抛弃。 这几日里工作上的屡屡失利未必没有他的原因在,为了压迫、促使她低头,柳原俊二什么都做得出。 “柳原先生,好久不见。”心里怀疑没有显露出来,鹿沼由理惠朝他淡淡打了个招呼,如果再过几日自己或许真的会答应他的追求来缓解如今的困境,这种事她见得多了,只要你情我愿也没什么。 就算其中用了计谋阻拦她找工作,她也是一样的想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都是司空见惯的套路,她也不在乎。 但不会是现在,她不会现在就答应他。 如果让柳原俊二认为只需要一点点的手段就能让她屈服,那之后本就短暂的“交往”时间就会更短。她是可以为事实做出屈服,但这前提是利益的最大化。 “而且请叫我鹿沼,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由……好吧,鹿沼。”柳原俊二眼瞧见鹿沼由理惠眼中的拒绝,无奈耸肩,在得手之前他向来富有耐心,“要我送你回去吗?” 再难驯服的猎物也会因饥饿而屈服,要不了多久鹿沼由理惠就会和其他那些人一样,但在那之前他还是很满意她的态度。 他享受驯服她们的过程,这让他觉得满足愉悦。 “不了,我自己开车来的。”鹿沼由理惠掏出车钥匙,眼眸淡然扫过柳原俊二,“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柳原俊二可不想自己白来这么一趟,而且还是错过这么一个大美人。 鹿沼由理惠生得艳丽,哪怕眉宇间被阴影笼罩也伤不了她半分姿色,反倒是更添几分柔弱。 在柳原俊二眼里,鹿沼由理惠显然成了他最合心意的猎物。 以前他还觉得泷泽秋子也不错,没想到居然是蛇蝎妇人,柔弱的外表下是恶毒的心思,还好自己还没来得及下手。 据说她现在还疯了,舆论上吵的一波又一波,日外国家关系都因此受到了些许影响。 被毒杀的卡雷尔·西蒙是着名的慈善家,他资助的孩童遍布世界,善名远扬,现在突然出来这么一件事,无数人的目光都被聚集过来,等待着对泷泽秋子的判决。 “嗯?”鹿沼由理惠不耐烦地回过头,这家伙还要说什么? 她是想被包养不错,但不是想被柳原俊二这种人,就算是未来自己不得已答应了,她心里还是深深地瞧不起对方。 “难得见一面,一起吃顿饭吧,我请客。” 柳原俊二知道鹿沼由理惠最近的生活近况,自然清楚什么样的理由最难被她拒绝。 “……好,去哪?” 鹿沼由理惠一挑眉,果然是他啊~ 恐怕只有那个故意阻拦她的人才知道自己最近生活困难,而柳原俊二恰巧证明了他知道的事实。 第六十七章 老爷子 请美人吃了一顿饭,柳原俊二只觉得神清气爽。 鹿沼由理惠,你从前不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吗,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啧啧…… 嘴上哼着歌,钥匙圈在手指上转啊转,眼神不经意瞟过停车场内其他车辆,一辆完全陌生的红车映入眼帘,是他先前完全没见过的造型。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眼睛骤然亮起,柳原俊二一把握住手上钥匙,忍不住凑近些,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车身是流线型设计,车窗上铺设有防偷窥膜,完全看不出原型是哪一款。 它的主人是来拜访老爷子的客人? 柳原家的老宅位于郊区偏远地区,平日里除了为老爷子一手顶尖的制陶技术慕名而来的学生和客人之外也没什么人会来,至于他…… 他也就这一个家,不回这回哪。 回到那个没有他位置的父母身边吗? ----------------- 「总裁与铃木财团的谈判崩裂,不日就将返回总部。」 车还开在高架上,雪室伊手就收到了这条来自未知联系人的消息。 是蒂妮安。 「收到。」 轻巧敲上键盘,她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champagne那边得到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抬起头,她朝石原千夏开口道,“改一下目的地。” “诶?要去哪?”石原千夏一愣,她是完全不认路,要换目的地可能还真有些困难,就算是回家也是上次被带出来的时候顺道记下的路线,对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老老实实将这个情况告诉了雪室伊,“而且我也不认识其他路。” “不用担心,我来指路。”雪室伊顿时失笑,第一次坐上初学者的车她倒是忘了这茬,“前面路口靠左开。” 卡洛夫集团方面是champagne总负责,每一个插手帮助的人都会让champagne欠下一份人情,但他之所以会那么仇恨卡洛夫集团,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当初组织与卡洛夫集团两者中断合作。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gin和哥哥本身也都不曾负责过这一部分的任务,不知道原因也不意外,但在资料库内标明的这件事情的记录者一定十分清楚。 组织内每一个任务都会在资料库内留下文书,卡洛夫集团自然也不例外,它对于组织而言并非是什么不可替代的存在,因而也不难查出记录者,也就是与卡洛夫集团合作的负责人是谁。 这个不难是针对哥哥而言,对于champagne,这显然是已超出了能力范围之内。 最近一直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她也就没急着去找对方,一来是卡洛夫集团本身与她无冤无仇,她犯不上主动去找它麻烦,二来champagne也不是什么特殊人物,一份人情不至于让她一直惦记着。 现在也只是因为想到了又刚好无事,让champagne欠一个人情也不过是顺手为之,何乐而不为呢? 在组织内部能够为她提供助力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她不嫌多。 记录者是代号为清酒的老人,他向来负责是组织商业方面的产业,而就在几年前结束与卡洛夫集团的合作后,他也算是在组织内彻底销声匿迹。 如今还能记得他的人不过一手之数,是一个难得干到“退休”还活得很好的成员。 “下一个分叉口右边下去。” “好的。” 以前她的车技是一顶一的优秀,在这偌大的东京没有她不认识的路。同样也没有追不上的罪犯。 就算是从未去过的地方,只要给出地点她就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从无例外。 车窗外熟悉的、陌生的景色一幕幕闪过,来自它们的光线透过角膜和瞳孔进入眼睛,再由晶状体聚焦在视网膜上形成景象,最终位于视网膜上视神经会将影像传输到大脑。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它只够一个学生上三年学,只够大学生从青涩变成熟,但也已经足够让科技与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世界日新月异,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昨日旧景可能只是过往云烟的最后残存,明日大厦也可能只是今日刚刚打好的地基。 哥哥说,他刚进组织的时候清酒还很活跃,因为一套独特且无人知晓的交易手段曾一度成为经济部的带头人。由于宫野夫妇的原因,清酒也是他一开始的领导者,因为他就是那个邀请宫野夫妻二人加入白鸠制药的邀请人。 后来等到哥哥拿到代号,清酒也逐渐减少了外出,只是握紧他手掌内的一份份合作,在暗地里维持住了组织的运转。 可以说如今的经济部明面上的所有合作运转加起来也只有清酒曾经的一半,卡洛夫集团就是曾经之一,也是少数在后来中断合作还完好存活的势力。 与组织合作无疑是在与虎谋皮,她不相信卡洛夫总裁看不出这点,那些个商人没有一对慧眼就不可能支撑得住如此庞大的产业,所以三年前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做出了这样诡异的选择? 卡洛夫集团出资为组织创建医药公司,明面上是在研发保健、缓解绝症等各种有利于大众的药物,这些药物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效果还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 这些看似是来靠一些小技术就连圈钱的医药公司,暗地里却没有一个不在下面建立其他类型据点。 ——所以之前sherryy逃跑之后,她还听到哥哥幸灾乐祸地告诉她组织因此亏了近一个亿资金。 这次苏格兰叛徒的身份被发现,想必又要来一大波的大清扫就是了。 比起研发组的sherry,执行部的苏格兰在有意打探的情况下知道的可不少,不知道这回又会损失多少?越多她就越开心。 说起苏格兰…… 她是不是记得gin说过已把追杀苏格兰的任务交给champagne的事? 以警视厅公安的习惯,苏格兰现在八成是躲了起来,想要找到他没有一定的运气就是单纯的大海捞针。 所以……champagne会怎么做来偿还他欠gin的人情? “前面右转再右转。” 跟着记忆中的路线对照着指挥道,雪室伊大致盘算了下,“前面我记得有一家书店,记得在那边停一下。” 她得去买一份地图才行,这三年里道路的不断修建改动,让如今的她都难得有些迷茫。 第六十八章 柳原老先生 “君度?”柳原老先生一愣,“不对,你应该就是蓝橙吧?” 第一眼瞧见雪室伊,柳原老先生险些以为是君度来访,不过等他看清来人的衣着服饰,瞬间就明白过来,眼前这位恐怕就是君度藏掖多年的宝贝妹妹了。 “抱歉,你们长得太像了。” 抱歉地笑了笑,态度慈祥得像是一个和蔼的爷爷,这让雪室伊不禁想起她的爷爷,那是一个善良的老人,可惜在她出生的那年因病去世,自己记忆中只有他照片上不变的笑容。 她是一个亲缘淡薄的人,自然对此更有感触,也感受得出这位老人并非是假情假意的表象,而是真实的情绪。 倘若之前没人告诉她这位老先生就是清酒,想来她可能永远都想不到这种可能性吧。 在客厅内坐定,柳原老先生招来佣人为她们送上茶水,等到一切准备完毕才开始询问道,“你们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已经有许久未接手过组织的任务,如今手中也只剩下几个长期合作对象的联系工作,除了组织之外他也就做做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活,平日里生活悠闲自在,有时还会与老朋友联系一二看看如今的现状。 人老心不老,就算是老年人也要跟得上时代才是。 “听说您以前负责过与卡洛夫集团合作的项目,哥哥推荐我来向您询问一番。” 见对方没有绕圈子的意思,雪室伊也便直接挑明了来意,哥哥与清酒有过一段交际,用他的名头显然是比自己光说要好上许多。 卡洛夫集团? 柳原老爷子拿杯子的手一僵,没想到问的会是这件事。 倘若蓝橙搬出其他人的名头自己还能拒绝回答,但偏生她是君度的妹妹,他可以拒绝任何人,除了君度,毕竟自己当年那样受他恩惠…… 长长舒出一口气,柳原老爷子端起茶杯抿上一口润润嗓子,眼底划过一丝遗憾,有些事终究是无法被永远藏在心里,“卡洛夫集团的主事人是塞尔吉奥·卡洛夫,三年前他单方面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合作,自那之后我也没再关注过。” 见他不再往下说,雪室伊也顺势说出了询问的原因:champagne的复仇。 “champagne啊,我记得他。”柳原老爷子放下茶杯,杯底在软垫上不发出一声碎响,“他的女儿是个可爱的孩子,就是可惜命不好。” 他当然记得champagne,那个男孩带着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女儿进了组织,为她的治疗自己也花了不少功夫专门为他支出一个团队,她所服用的药物正是卡洛夫集团赞助研究的其中一种用于掩盖外界探查视线的、治疗与缓解疾病的药物。 因而在卡洛夫集团撤资之后,研发团队被他尽数带走,药物的资料毁于一旦,即便是重新开始研发——以champagne代号成员的身份足够让他再组建出一只队伍,也无法挽回突兀的结局。 他还记得那个女孩。 当时所剩的所有成品不过寥寥,女孩支撑不到研发团队再次走到从前进度的那一刻。 从记忆中回神,蓦然他的余光瞧见雪室伊肩上的雪发,神色一怔,这是…… “你服用了雪色?”他不解地抬起头,为什么君度的妹妹会服用这种毒药? 在君度刚进组织的时候,他见过幼小的蓝橙,当时他的孙子和她差不多大,以至于君度一哀求他就心软了,最终选择不把蓝橙的存在报上去。 否则以君度的能力,那位先生不会在知道他的软肋之后还会让蓝橙在组织之外的视野里长大,所以他当时就告诉君度: “如果你想要隐瞒她的存在,一时是没有问题,但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你要想好了。” 他还记得那个和少年面容坚韧,一点都没有犹豫地回答了他。 既然当初那样坚决,那为何如今又会愿意亲自将她暴露于人前?在得知蓝橙的存在时他不是没有意外,也想过许多可能,但最没想到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 “难道你是因为雪色才加入组织的?”如果是这样也就不难解释君度的异常行为。 他凝视着那双自己十多年前见过数次的灰眸,悲哀不留痕迹消失在眼中,宛若流星划过天空,转瞬即逝。 “porto之前给哥哥下毒,被我误食了而已。”雪室伊神色淡淡没有变化,仿佛那个中毒的不是她本人一样,柳原老爷子看不出她被提及此事时的情绪,只能心里暗暗感叹,没想到比起君度,他藏着掖着的妹妹反而可能更适合组织这个地方。 比起其他人,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女孩在前面近二十年里绝对不曾接触过组织,君度不可能是单方面的隐藏,他很了解他的行事风格,一如当年的自己。 即便到了今日,家中亲友与组织成员都处于一种互不相知的状态。 雪室伊微垂下眼帘,口中茶味微苦,是她不喜的味道,“champagne想要让卡洛夫集团覆灭的事情您应该知道吧。” “我想过,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会那么快的到来,也不想让它这么快的到来。” ——这意味着那个女孩如今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柳原老爷子暗自叹息道,“这都是我的错误。” “您的意思是……”雪室伊表情上总算有了细微的变化,似乎是有一点惊讶,又有一些意料之内的了然,反观跟着她而来的另一位就没那么冷静了。 不过就算表情控制不得当,对方也始终保持着诫默,从始至终不管是有多惊讶都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柳原老爷子流露出欣赏的意味,他看得出对方显然没有经过很长期的训练,但就目前而言还是看得出是一颗当副手的好苗子。 就如同gin身边的伏特加,他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副手代表,动脑不行且动手比不过gin,但他的存在着实是对gin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有很多时间亲自上阵不仅很掉价,也会失去心理上对敌方存在的威慑力。 小弟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什么你不想做的都可以丢给对方,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第六十九章 最后的合作 “三年前,卡洛夫集团受到重创,险些没有撑过来,而它会遭到袭击的原因背后就是组织。” 一想起那件事情,柳原老爷子心中就不无感慨,“四年前黑麦,也就是赤井秀一身份暴露的时候,我曾短暂地出去过一回。” 出去过一回? 石原千夏疑惑地眨了眨眼,这个用词好奇怪。 “有人将卡洛夫集团和组织合作的消息传出去了?”雪室伊心下了然,如果是这样也难怪卡洛夫集团在结束合作后还能发展的蒸蒸日上。 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不,没有传出去。” 柳原老爷子在她眼前摇了摇头,“他们找到的只有明面上与医药公司之间的投资往来,但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其他集团扑上来啃咬这块“药物”蛋糕。” 关于绝症的药物,你听,这是多么一个吸引人的美味大蛋糕啊~ 谁会不想扑上来咬下一口呢? 上面一点一滴的奶油都散发着金钱的气息,晶莹的水果散发着垂涎欲滴的气味,那是商人梦寐以求的利益。 听出柳原老爷子的言下之意,雪室伊毫不委婉地点名扼要,“所以它被同行狙击了。” “是的,也因此才会突然终止合作,刚才所说的后续行为其实全都是他对于组织的报复。” 他指的自然是卡洛夫总裁塞尔吉奥。 柳原老爷子苦笑一声,说到底还是他过分疏忽让外人找到了这几家近年来一直隐秘研发新药的医药公司里的神秘投资人。 而药物的研发进度和目的都是公开透明的存在,只需要用投资人或是其他身份稍稍一问就可以得到这些资料。 没有一个商人看不出其中的暴利,失败赔一大笔,但成功后赚到手却远远超出前者。 付出与利益的完全不对等,促使他们给了先前独吞蛋糕的卡洛夫集团一记合力重击,导致卡洛夫集团不得不选择退让出位置,只留下最后的一亩半分地。 “我现在老了,不再与年轻时一样有魄力敢放手一搏。” “于是您默然同意了解除合作。” 雪室伊不着痕迹地松开自己不自觉握紧的左手,在清酒的话里她得到了足够多的情报。 这只老狐狸从始至终都是在避重就轻,他明知自己寻找的是什么,那不是他们合作破裂的原因,而是组织也要对卡洛夫集团动手的讯号。 卡洛夫集团还能在结束后活三年,这里面不乏有清酒的原因,但更多的应该是为了让卡洛夫集团从“组织的合作者”的名头上脱身,从而在他人眼中完全转变为被组织利用的无辜产业。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这对于组织没有任何益处,先前她还特地查阅过,确定卡洛夫集团的确已经结束了合作,但这条记录藏的很深,深到除非知情都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程度。 忽然一个惊人的念头浮现在眼前,雪室伊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确定了它的真实性。 为什么她会觉得卡洛夫集团会是一个被饶恕的存在?就算是清酒心生愧疚(如果他还有这种东西的话),他也没能力饶过一个知道组织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或许champagne的女儿会死在不久前并不是因为药物用尽,而是因为直到那个时候组织才真正的不再需要卡洛夫集团。 不需要的东西就会被舍弃,这是组织一向的惯例。 而这一点清酒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反而是一直在想方设法把她绕进第一个猜想中,试图让她远离真相。 是因为哥哥么? 雪室伊心里思索着,而表面上在得到柳原老爷子的点头作为回复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很快就起身朝他告别,随时准备离开。 如果是念着哥哥,那就意味着卡洛夫集团在三年里与组织相关的联系不是他们应该探究的领域。 这个“他们”指的是正常组织成员,但“我们”可正是与正常相反的人。 柳原老爷子不知道雪室伊懂没懂,但这不重要,他该还的人情已经还上来了,其余的不在也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所以他面带笑容,态度一如初见时的真挚温和,“要留下一起吃个饭吗?外面天色不早,你们应该不太方便在外面吃。” “……”雪室伊蹙眉,刚想回绝了他,没想到下一刻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你们就是爷爷今天的客人?” …… 站在客厅外的池塘边,柳原俊二远远望去,两个陌生的美丽背影让他心情又好上一回。 眼见着他们就要准备离开,他又连忙抬腿赶过去拦了下来,“来都来了怎么还急着走,爷爷难得邀请别人进来,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待遇。” 柳原俊二最尊敬的就是他爷爷,再加上想和美人多相处一段时日的念头,他完全没细想便直接脱口而出。 “这位是?”雪室伊及时停下脚步,让自己离这位浑身上下无数香水味的柳原俊二更远一些。 “我孙子,柳原俊二。”柳原老爷子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惋惜,俊二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但可惜他上面还有一个被当做继承人养大的俊一,以至于柳原俊二只能安分做一个纨绔。 “我是雪室伊,她是石原千夏。”雪室伊颔首,示意自己听到了,面朝着柳原俊二自我介绍了一下,“我们是来替人找柳原老先生说些事,现在结束了自然需要回去。” 说着,她就错过柳原俊二的身侧走去大门,经过时不经意闻见一个熟悉的香味,不被看到的面容上闪过诧异。 这个味道…… 呵呵,她想到了那种可能性,如果这同样属实,那倒是命运给她提供了一个大帮助。 “诶?”柳原俊二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雪室伊就带着石原千夏走出了一长段路。等他终于得以从幻想里回过神,眼前就只剩下他与和蔼的爷爷。 “就这么走了?” 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这次是对爷爷说的。 “嗯。” 在得到肯定的那一瞬间,幻想中一切关于晚饭的景象刹那间化做漫天泡沫幻影,不过须臾便消散世间。 “别看了,先回房间休息一下,晚饭好了我让人去叫你。” “嗯,谢谢爷爷。” 沮丧地吐出一口气,柳原俊二不死心又看了眼大门的方向,那两个背影都已经完全不见了。 ……算了。 第七十章 咖喱 “雪室小姐?” “雪室小姐!” “嗯……嗯!” 懵懂间抬起头,雪室伊这才注意到原来她们已经走到了停车位旁边。 石原千夏不舒服地揉了揉嗓子,虽然说没有任何缓解的作用,但至少有心理安慰,比单纯用咽口水要好上不少。 ——已经喊了十多遍没有任何反应,眼见着自己都快喊哑了,小姐才愿意给出一点回应。 眉宇间流露出无奈,石原千夏将关上的车门再次拉开,车内开了冷气,一直开门就等于白开。 猛然一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走到了车旁,“抱歉,刚想到一些事情。”雪室伊不禁朝等了她有一会儿的石原千夏歉意地笑笑,弯腰坐进了后座。“不用再到其他地方去了,现在就直接回家吧,算算时间,哥哥估计应该已经开始做饭了,为了庆祝家里多了一人,他还特地准备做他最拿得出手的咖喱。” 她没有说什么关于柳原家的事,石原千夏也不需要知道这些,她也相信这个刚刚被训练过的助理心里一定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虽然石原千夏的经验不足,但她也有过人之处,从前的经历让她明白好奇只会丢了命,也让她明白,一旦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结果一定是死亡。 那些她曾见过的不入流黑帮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如今是对他们都抱有十分的敬畏,这种时候的一点点恩惠与温暖足以让石原千夏对自己敞开信任。 “诶!你是说我也可以一起吃吗?” 听到雪室伊的话,石原千夏顿时一个吃惊,她以为回家后还需要她做饭,之前在路上还想过自己的手艺那么糟糕怎么办,自己是无所谓,但怎么能让雪室小姐吃这种东西! 果然雪室小姐人真的太好了! ——千夏感动。 “当然,正好也可以让你尝尝我哥哥的手艺,他做的咖喱可是一绝。” 一提起这件事,雪室伊眼睛骤然一亮,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你知道咖喱的起源吗?发明于印度的咖喱经过英国的改良最后传入日本,之后又被海军加以改造才成了如今的咖喱块,在制作方面变得更加便捷快速。而后在售卖时考虑到本国人喜甜不喜辣的口味,商店里的咖喱块大都是加入了甜味调料的存在,但哥哥的咖喱并不是购买商店里的咖喱块,他有自己独特的方法,虽然我并不清楚这方法是什么,但是——” “——那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种。” 她说完之后,果断下了结论。 “要我说,不管是辣咖喱还是甜咖喱党都会折服在他的咖喱里。” 这、这样吗? 石原千夏被一大段话给震得头昏昏沉沉,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毛病,只能懵懵懂懂地嗯上几声,随后默默发动了车子。 她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 清晨起来,拥抱太阳—— 稍稍捻起窗帘的一角,雪室伊看了眼外头微亮的天空,默默放下了它。 ——拥抱太阳还是算了。 “千夏,一起锻炼吗?” 转头她向正在收拾房间的石原千夏发出了邀请,距离上回出门又过了十天,这几天里石原千夏在经过自己的“细心”教导之后已经可以很好的做好她的所有本职工作了。 一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心中的满意以至于笑弯了眼,这种慢慢调教出一个副手的感受是其他人难以体会出的快乐。 在这期间她还顺便加固了一下石原千夏对自己的忠诚度。 之前让gin先震慑石原千夏,然后自己趁机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的计划虽然简单,但实际上的效果好到了出乎她意料。 只能说这孩子实在是感受到的好太少了,以至于只看到一点点的温暖都会不顾一切地想要跑上前去紧紧拥抱住它。 石原千夏就像被迫生活在黑暗中的小动物,生物的本能让她跑向光明笼罩之地,即便生存的本能告诉她那里是禁地,那里迟早有一日会将她的生命尽数吞没,她也会奋不顾身地跑过去。 哪怕那只是一点点的微光,也值得她做出如此这样选择。 “还是老样子吗?”将扫帚放回角落,石原千夏一副元气满满的模样,眼底一扫前几日的惶惶不安,旁人看来只会认为她是一个正常的高中生,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很难想象就在半个月以前她还是一个无家可归、只靠偷盗为生的流浪者。事实上她也不过十八九岁,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石原千夏的运气很好,因为她遇到了雪室伊,一个恰好缺人用又很会教导人的坏人。 但石原千夏的运气也很坏,因为她遇到的是三年后的雪室伊,一个不管怎么说都是坏人的她。 她所说的老样子就是这几天里的日常,雪室伊常常会带着她一起到地下室的房间里锻炼枪法、耐力等等技能。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做,小姐在看就是了,但她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小姐不需要经历这些吗? 她这个副手的存在,就是为了小姐减轻负担。 雪室伊点头,朝她轻轻笑了一声,抬腿走到旁边的走廊上,“嗯,不过今天需要稍微改一些。” “改变一些?” 石原千夏有些摸不着头脑,目前所进行的这些就和她之前在那个训练场所经历的差不多,她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可以改变的地方。 不过小姐既然这么说了,自己跟着做就是,想太多只会让她在错误里陷得更深,对于这一点的真实性,在这几日里她深有感触。 雪室小姐真的很厉害,自己想要猜测她的想法只能得到无数错误的猜想。 石原千夏一直很佩服那些脑子特别好用的人,雪室小姐就是其中之最。 不过有一点她很在意,那就是雪室小姐眼里的光。 从前她看到的只有一缕逐渐减小的微光,眸中黑暗吞噬了一切,她面上不在意,但在内心深处,每当她与小姐对上视线,心头就会不自觉地涌上一股又一股的恐惧。 但…… 第七十一章 易容 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在训练场看到雪室伊,石原千夏就很敏锐地发现对方眼中的火焰变了。 从一只蜡烛的微光逐步燃烧成了一只大蜡烛的微光,变化算不上大,但比起先前减弱的趋势来说,显然已经变了不少。 而后在停车场再见面时,她又发现了那光芒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这些都算不上稀奇的,她见过不少这种变化,但问题就在最后面,在她陪同小姐与那位柳原老先生“交谈”(说真的那不是交谈,她觉得更像是在交锋、在用眼神打架)的时候,无聊之余的她不经意看到了。 那把熊熊燃烧的大火,威力大到足以烧尽世间万物的火焰之花就绽放在小姐的眼眸之中。 石原千夏本以为自己会不喜这样炽热刺眼的火光,但出乎意料的是,当时她只感受到了一股温和的暖意,心里也突然有什么东西被放了下来。 “你现在的进度据我判断可以再加快一点,同时也需要添加一点其他小手段。” 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雪室伊这才找到哥哥所说的那个星形按钮的位置,随后用力按了下去。 “咔嚓”一下,一条黑线徒然浮现在了这一大片的墙壁中央,石原千夏神色一怔,她记得这个墙壁之后应该是雪室泽的房间。 她转念一想,难道说这走廊与房间之间是存在什么秘密通道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屋内设计很奇怪,室内拥有一条长走廊,两侧房间理应很宽敞才是,但负责打扫的她却觉得雪室泽的房间算不上大。 即便将隔壁与他的房间打通以此来拓宽房间面积,也只是单纯的增加了长度。 这就像把正方形切除了一小部分,然后拉长了剩余部分所形成长方形的长,让最终结果距离最初的正方形形象愈发遥远。 又是一声“咔嚓”,如果说第一声和发夹开关的声音一样轻微,那第二声就是打桩机砸地的动静。刚才石原千夏隐约看到雪室伊手上好像做了什么,之后墙壁自黑线开始朝两侧滑去。 “……” 原来还有密码啊? 石原千夏突然觉得自己好废物,她在这走过路过扫过不知多少次,但一次都没有见过亦或是开启过这种类型的隐蔽存在。 别提密码了,现在她连触发键都粗心到没有发现,还说密码,还说的话估计那之后可能就是密码嘲讽它找不到开关了。 这简直就是想开锁都找不到锁孔! 墙壁中间喀吱作响,随着两侧表层的墙壁彻底消失在房门与拐角之后,一个狭小明亮的空间豁然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那里放置有一面有一人高的等身镜,旁边树立着连接天花板的木柜,其中一格一格在其中划分出来,就像是古时药房里的药格,整齐而又错落有致。 柜子前还有一套小桌和椅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化妆台,上面还摆放有感觉是化妆品的瓶瓶罐罐,之所以说是感觉,是因为据石原千夏自己的观察,她还从没见过雪室小姐用过化妆品,更别提到这个暗室里来化妆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迷茫地看向雪室小姐,口上也顺势问出了声。 “这里是你的新教室。”雪室伊没有回头,只是朝她示意走进来,“我教你一个新技能,不过不用精通只是要了解一下。” 这门技术就是易容术,显然的。 之所以会让石原千夏了解这门技术,为的就是防止哪一天她因为别人易容成自己从而被套出情报,目前已知拥有这门技术的只有贝尔摩德,她的老师、两代怪盗基德以及与贝尔摩德同时学习技术的工藤有希子。 先前她有意让老师知道怪盗基德的存在也是为了验证猜想,一个关于对方的真实身份与黑羽盗一的猜想,毕竟他们同样是精通易容术的魔术师,特征鲜明到不得不让她产生联想。 而之后老师的行动也证明了这一点。 她不求石原千夏能够掌握这一门技术,这很明显不太可能,易容特别讲究的就是仔细,还有突出的表演天赋,而石原千夏…… 雪室伊暗暗叹气,石原千夏是真的一点都不具备啊! 所以自己的目标只是能让她看出易容的痕迹,尽可能地避免她栽在易容这门技术之上,同时也得防止日后出现意外,毕竟她也时常会需要易容去完成一些事情。 “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先定一个暗号。” 一个暗号同样可以避免很多相见不相识,亦或是认错的可能性。 石原千夏不知道雪室小姐想要做什么,但她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但…… 她看着雪室伊似乎是要自己来定暗号的模样,不禁发出疑问,“暗号?什么样的暗号?” 而且让她来真的不会搞砸吗?她不太自信地想到。 “随便什么都行,我的暗号容易被他们猜到,但你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了解你。”雪室伊轻声解释道,所谓的暗号要防的不就是那些聪明人,对于石原千夏这种直觉系来说,他们反而会想不到她的想法。 眨眨眼,石原千夏稍作思索就说出了答案。 “那就……” ----------------- “赤井秀一?” “怎么突然问他?” 雪室泽微歪过头与肩膀一起夹住手机,手上小心将融化的金属填进模型,“赤井秀一是fbi的人,以前卧底进了组织,几年前身份暴露后一直被组织追杀。”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他紧接着回答道,“对,他的代号就是黑麦,黑麦威士忌。他当年身份暴露的原因?” 忍不住皱起眉头,他将填满的模具放置一边,脱下手套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说起了那件事,“说起来还和gin有关系,当时黑麦打算逮捕gin,在还没暴露之前约gin到一个偏僻仓库里谈任务,但你也知道。”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家伙的警惕性那么强,怎么可能会去。为此朗姆还特地亲自下场伪装了一番,fbi的人员一看到一个普通老人到了那边一下子就没呆住,当场就直接坐实了黑麦是fbi卧底的事实。” “清酒?他当时也下场了?!”他笑容一滞,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大,“这、这怎么可能!” 第七十二章 争吵 雪室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为什么清酒会掺和进那件事? 明明说好了……他手握紧成拳,“嘭”地一下重重砸在了桌面之上,眼底的懊悔之色溢于言表,如果是这样,那他从前做的不都是无用功吗?! 清酒会出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些都是谎言。 “呵、呵呵,果然吗……”讽刺的笑意从唇角流露出,雪室泽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果然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吗? 事实上清酒的例子只是他的一个尝试,一个关于如何退出组织的尝试。 而现在,显而易见的,他失败了。 “我不知道你和清酒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明显还念着你的恩情。” 雪室伊依靠在房间的门上,眼前暖黄色的墙纸与床头的小白猫饰品等等装饰构成了一个温馨的天地,“不过在说出卡洛夫集团接触合作的真相之后,他就成为你的敌人了。” 她看得出来,虽然清酒前后的变化掩饰的很好,好的超出了她所见过的大部分人,但每个人的眼神和微表情都是骗不了人的,那是本能,而观察这些本能的技术正是她赖以生存的技能。 “为什么?”雪室泽不解,他重新睁开眼,银色冰凉的试验台在眼前出现,浅色调的银饰已凉透定型,但它的形状却因刚才他的撞击而变形,看来是又要重新融化再做一次,但比起银饰,他更重视清酒的问题。 清酒是一个很能权衡利弊的人,他不是一个会选择哪一方的人。如果阵营有两边,那他一定是站在中间的人。 “他老了,站在中间已经不是如今的他可以负担得起的选择。” “……也是。”默然垂下眼帘,雪室泽不得不同意妹妹的话。 ——世间最残忍,莫过于时间。 当中立党自然有好有坏,但与选择其余阵营的最大区别,就是风险最大。从前的清酒选择中立,因为他有能力去应对风险的后果,但如今他老了,已经不能也不敢再去直面风险。 人一老,不只是身体,就连心态也会在不知觉间老下来。 “但你不用担心他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那件事已经从他的记忆中被自我删除了。” 想起清酒最后的那个眼神,雪室伊对雪室泽在对方心中的地位不禁发出了几声感叹,也不知道当初哥哥到底对清酒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对方在报答完恩情后还主动隐瞒住了他的存在,也许里面也有因为他的出现会导致清酒受到牵连,但最重要的原因肯定还是因为哥哥本人。 “是吗……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雪室泽已经没有再动手的想法,随手将失败品丢进远处的处理箱,转身坐到一旁的电脑前,上面有一个叫进度条正在缓慢向前挪动着,目前才进行到56%,刚过一半。 这是他最近正在制作的检索功能第n版,在前几版的基础上再加以改进,他估计这一版应该就是最终版本了。 今年已经是他研究人工智能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但可能他的天赋点真的没在研究方面点上多少,其中还尽往研究病毒方面点,他耗了大时间做出的结果只能说是勉强能帮上忙,完全比不上弘树所研发的诺亚方舟的一星半点。 想到这里还真得给自己摸一把辛酸泪。 “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聊天室,我知道你一直在里面看。” “啊,是么哈哈哈” 闻言顿时一个尴尬,雪室泽还记得一开始自己是多么的不愿意进去,没想到后来就有点上头,结果现在聊嗨了。 看久了「七个小矮人」的名头,他习惯了之后倒也觉得没什么了。 “所以聊天室里怎么了嘛?” 自从之前春井风传意外去世,他也没再到聊天室里看了。 倒也不是因为他的去世,只是单纯的没有时间而已。对于他来说,生命真的是一种轻飘飘的存在,尤其还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当时心里是很痛苦、难过,但过了几天其实那股情绪也就淡下了。 说穿了,他能在组织混迹多年,又怎么可能真会有一颗敏感重情的心。 “聊天室里因为春井风传吵起来了。” 鼠标向上翻阅着上面的聊天记录,雪室伊注意到那个新加入的新人名称,“啧啧,看记录,「欺骗童子」和「逃生大王」还有「消失的巴尼」吵的可还真是激烈,不过也是因为他们的言论太过自由了。” 说到“自由”,她言语间带上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她的电脑是一直挂在聊天室内的,就算之前她人不在电脑前,后来想起来看的时候也能够看到他们的聊天记录。 “具体是因为什么我这没显示,但我们都知道「欺骗童子」的情况,现在很显然是别人在使用他的账号。”雪室伊眼睛快速上下翻看着记录,一个个刺眼的词语落在眼底不起波澜,“现在的使用者大概率是他的亲人,看到春井被这么说,也难怪会吵起来了。” “怎么?那两人是在骂春井先生吗?” 雪室泽一下子就坐不住了,顿时想要冲上网去掺和一脚。 虽然他是不难过了,但这不代表他不重视对方,有人骂他自己当然要打过去了。 “……” 沉默了一下,雪室伊默默补充上一句,“这是昨晚的记录,等你现在到,估摸着连黄花菜都凉了。” 想了想,她又说道: “所以你的ai设计的时候,难道没有设计这一块的检索功能吗?” ——还真没。 雪室泽心虚地飘开看向电脑的眼神,也不能说没设计,只是说事实上检索功能里针对的对象只有他、他妹妹以及其他几位重点关注对象,春井先生他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出现,自然也不可能提前加进去。 “这不是在改进嘛……”他忍不住小声反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在改” “哦。” 雪室伊表示她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她就是想嘲讽两声。 眨了眨眼,她寻思着再下去她哥就要真炸了,“那没其他事了,我先挂了。”也没等对面反应过来,径直按断了电话联系。 第七十三章 火车上 “等——” 等等…… 雪室泽将“嘟嘟”的电话拿到眼前,上面清楚的表现出了一个令他心碎的事实。 ——他被亲爱的妹妹挂电话了。 这一幕怎么这样熟悉? 哦对,前些日子gin也是这样做的。 不过说起前些日子,话说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雪室泽呆坐在电脑前,试图在记忆里找出蛛丝马迹。 ——他到底忘了什么呢? ——完全想不起来。 ———————— “列车即将发车,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保管好随身物品,祝您旅途愉快。” “列车即将……” “呼——”手撑着墙壁大喘气,帝妮安总算能够停下动作来给自己缓口气。 “总算赶上了!” 以为自己要错过这班火车的帝妮安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还是头一回赶这种早班火车,没想到第一次就险些误点。 今天是工作日,昨天才是周末,也是她刚回国的第一日。 因为那个女人给她看的视频,她特地跟总裁请了一晚的假来看看弟弟的近况。 还好对方很守信的并没有过多的折磨卡米罗,根据卡米罗所说,当时他只疼了一会会儿,但后来每隔两天都会疼一下会儿,直到他口中的今天,也就是昨天下午有人让他服了一颗药丸,就在他再一次开始疼的时候让他服下,一下子就再没有那种疼痛的感觉了。 帝妮安只能抱着他说“以后都不会再疼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松开手掌,掌心正放置有一颗淡黄色的胶囊,是她从弟弟手里拿到的,是那个逼迫他服药的蒙面人给他的。 所谓的蒙面人,恐怕就是那个女人的手下。 至于一开始她见到的那个男人,估计也是手下之类的存在,手下是不被允许听到机密的,否则她也不至于在后来再没见到过人,帝妮安自己就身为总裁的生活助理,自然是很清楚这点。 跟着票据找到座位,由于是临时购票,所以她买的是普通票,四周人不算多,大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睡觉、听音乐、看风景、刷手机……各有各的生活方式。 她座位靠窗,旁边坐有一个亚洲人,明明坐在车内还带着黑色针织帽,这不禁让帝妮安感到几分诧异,不过她也见过了有怪癖的人,这点也算不上什么。 招手请乘务员送了杯水来,帝妮安张口将胶囊吞下,药物混着清水顺利从食管滑进体内。 又接连喝了几口增加湿度,帝妮安这才安心下来看窗外风景。 卡米罗生活在加州,而卡洛夫集团地址位于洛杉矶,一来一回间需要消耗的时间不短,而自己又只请了一晚,从下飞机开始她就没合过眼。 现在心情骤然放松,眼皮子上下也不住地打起架,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帝妮安眼中翠绿的风景逐渐模糊,困意顿时一拥而上,将她彻底吞没。 就小睡一会儿…… 将手包揣进怀里,帝妮安实在忍不住靠在车窗上,在她闭眼的那一刹那,意识就坠入了香甜的梦乡。 “目标已睡着。” 她前面座位的上正在听音乐的女子悄声说道。 “收到,赤井,开始行动。” 坐在车厢最前面的一位正处于睡眠中的中年男子眼睛也没睁开,嘴皮以旁人看不见的速度和动作快速翻动两下,将命令传达下去。 他们早在一周前就收到了组织与卡洛夫集团的消息,虽然很意外他们会选择接触帝妮安·伯伊,但他们还是很快制定了计划。 在收到帝妮安·伯伊购买火车票的消息后他们很快就布置了人手,特地等在她购买的回程火车上。 之前一直没看到人还以为是对方看透了他们的计划,这让他们不禁提高了对她的警备,没想到只是迟到了。 “包里只有一部手机、化妆品和钥匙。” 赤井很快给出了答复,“手机密码是她的生日,里面没有与组织相关的线索。” “好,知道了。” 中年男子,也就是詹姆斯眉头一皱,他自然清楚在帝妮安身上几乎不可能存在关于组织的线索,不管是因为组织一向的作风,还是因为日本公安传来的消息都说明了帝妮安在透露完情报后就被放过了。 但他们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因此才会产生这次行动。 本来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坐上飞往日本的飞机,以“游客”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入境,而后暗中调查组织动向。 尤其是他们追踪多年的贝尔摩德,据情报所示,她目前已经去往日本,他们自然不会这么简单轻易地放过她。 但由于卡洛夫集团迟迟没有回国,他们也一再推迟了行程,直到今日,因而飞机也定的是今天下午的航班。 ——虽然现在看来为帝妮安推迟航班的确如意料之中那样是一个没必要的行为,但在得到结果之前,没有人能保证结果一定是他所想到的,除了制作“结果”的人。 “那边的消息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通讯频道里响起了不满地抱怨声,“那边”指的自然是传消息的日本公安,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好,会这么怀疑也是理所应该。 “不会,他们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人,不过他们为什么这次会传消息?” 这个频道里可没人相信那群公安会好心到免费将情报送上门。 虽然他们共同在打击同一个犯罪组织,但各自的立场都是对立的存在,这种互传情报的事情罕见程度不亚于fbi内再出一个赤井这种人物的程度。 在此之前,他们可从未有过这样的行动。 “难道他们知道我们要去日本的事情了?” “不会吧……我们这又没内鬼。” “不,我想应该是因为他们的卧底被发现的缘故。” 詹姆斯的话一出,频道里浮现的评论声瞬间消失了。 “他们的卧底?” 有一个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小心发问。 “嗯,具体情况他们没有说明,但看样子估计就是栽在与卡洛夫集团相关的任务上。” 詹姆斯轻声道,紧闭的双眼又闭得更紧,就像是想藏住什么其中的什么存在一样。 第七十四章 画像 某一家警察医院,顶楼。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窗外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微风吹起薄薄的窗帘,夏日炎热隔绝在窗栏之外。 正值午饭时间,诸伏景光这边才恰恰拿到午饭,还没等他吃上两口,就被突然来访的上司喊来了旁边的小房间里。 “您吃饭了吗?” 进屋后随手关上了门,诸伏景光端起手中的盒饭朝对方示意,他温和的露出一抹微笑,前些年在组织里卧底久了差点丢掉了自我,最近刚好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慢慢找回从前。 但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零现在情况如何,组织内部又是什么模样?上次探讨的事又有什么进展? 一个个疑问凝聚在心头,惹得他对自己无事可做的现状感到焦虑。 “还没,但我有急事找你。” 上司摇摇头,朝他招手示意走到自己身边来,另一边则从袋子里掏出一张被折得四四方方只有豆腐块大小的a4纸放在桌面上。 “你打开看看。” 他说道。 这是? 诸伏景光不明所以地将纸摊开,定睛一看,里面豁然是一张人物画像,画师的笔触不算精湛,但描绘的人物却栩栩如生,仔细观察过后,他的眼里不禁露出几分惊讶。 会是一张画像并不是令他震惊的原因,他惊讶的是画中所描绘的人物与蓝橙竟有八成相似!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极有可能已经摸到了蓝橙的真实身份!这无疑是一大步进展。 猛地一回头对上自己上司那对平静的眼神,诸伏景光呼吸不禁急促起来,“她是谁?!” 上司他一定是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才会来找自己。 “她是雨宫惠子,嫁人后改姓了宫,正是宫伊的母亲。” …… “他们找到了她的画像?” “嗯,我知道了,你继续观察。” 挂断电话,雪室泽陷入深思,他不解为什么那群人会找到母亲头上? 母亲死了那么多年,关于外貌在外唯一留下的只有父亲当年为她所做的素描画像,父亲当年是一课内最好的“画师”,为了追到母亲用尽了全力,这幅画像就是其中之一。 他自己是没亲眼见过那幅画像,只听父母说过。 这是幼时母亲总拿出来调侃父亲的一件事,后来画像被他们留在了一课,前些年自己想起这件事时就派了自己手里的人潜伏进一课,一方面是为了帮衬刚成为警官的妹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存那些遗物。 不是没想过带走它们——父母留在一课的不只有那一副画像,但父母既然选择留了下来,他也不想违背他们的意愿。 他也不知道妹妹到底清不清楚这一点,他没和她说过,但父母走前她已经记事,想来也是清楚的。 等到晚点回家时说一下吧。 刚刚静下来的心又一次地燥动起来,雪室泽呼出一口浊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的心态。 ——急躁只会坏事。 他看了眼刚才因为这通电话又做失败了的银饰,底部造型完美,但最终封口时的造型啃啃哇哇。 眉宇间闪过无奈,他暗想到,果然今日不宜动手做东西啊…… 回头望向那个屏幕上才爬到71%的进度条,他再一次地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 雪室宅。 “你是说母亲的画像啊,我当然知道,也找时间去看过。” 吞下一口饭,雪室伊漫不经心地应道,“父亲的笔触真的有待加强的,就那样子,我觉得他以前说的什么最厉害都是唬我们用的。” “有那么糟糕吗?” “很糟糕。” 听着妹妹斩钉截铁的语气,雪室泽也忍不住心里的怀疑,回忆起曾经父亲的说辞。 “我可是一课里最好的画师,只要看了我的人物画像,人人都能认识嫌疑犯。”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画人物画得很好吗? “我不是说成品糟糕,事实上他的确很有天赋,画谁像谁。”雪室伊趁雪室泽现在没空管她,悄然放下碗筷,口上还不住说着,“就只有一点不太行。” “哪一点?” “除了母亲,他画的都是极具特征的火柴人。” “……?” 雪室泽抬眼对视上雪室伊,眼里满是疑问,试图确定自己刚才耳朵没有漏收几个字音。听妹妹这么一说,他都突然有些不认识火柴人了。 “不是,等等,为什么火柴人会那么好被认出来?” 忽地他抓住了这一点,挣扎着不愿接受事实。 “因为他只画极具特色的人啊。” 雪室伊无奈摊手,“我刚不是说了吗?极具特色啊!” “噗”旁听的石原千夏终于忍不住漏出了一声笑,紧接着收到雪室泽默默投来的目光才意识到这点后,她又连忙塞了两口饭堵住自己的嘴。 嗯她做的饭真好吃,石原千夏暗暗赞美一声,旋即埋头疯狂干饭。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 ——这个人单指除雪室小姐之外的人。 收回瞥了眼石原千夏的目光,雪室泽垂下眼盯着身前的饭菜,心中威严的父亲形象被妹妹轻易打碎,这对于他来说可能有些难以理解。 雪室伊也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明明比自己大却至今被父亲的话瞒在鼓里,毕竟父亲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只是少了一点点的关键而已。 她不禁轻笑道,“他那个人其实很双标,那重女轻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知道没错,但这和能画正常却只画火柴人有什么关系?” 雪室泽无语,随手夹了颗青菜,入口甘甜清脆,火候刚好。 满意地笑眯了眼,没想到石原千夏在短短几日里就可以长进这么多,果然和妹妹说的一样富有天赋。 “很明显啊,没有特征的人他不画,但母亲虽说长相突出,但也算不上极具特色,他会为她专门作画可不就是双标吗?” “……” 好像还真是。 雪室泽心里多了几分认同,他还记得父亲对自己和对妹妹截然相反的态度,要不是他自己也最爱妹妹,搞不定也会和她来一场注定失败的争宠。 “我吃完了,你们继续我就先回房了。” “等等…”没来得及拉住逃跑的妹妹,雪室泽默默想到了小时候父亲挂在嘴边的话。 ——厌食的人是会被打屁股的。 但父亲永远只是口上说说,毕竟那时家里可没人厌食,唯一有征兆的就是雪室泽自己厌恶青菜这点。 至于妹妹……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她一直是吃得最开心的那位。 第七十五章 月亮与父亲 城市里灯火阑珊,夜里月光照得脚下道路一片明亮,走在街上,夏日里微风拂过,带上了些许寒意。 一格、两格、四格…… 寻思着左右也没人,雪室伊也放开了动作,循着脚下石砖的布设,一格又一格,力图不踩到任何一个间隙。 只有小孩子才会玩的计量出现在她身上并不显得违和,两侧的树木随风沙沙作响,路灯下树影婆娑,独身一人的背影徒增寂寥。 没过多久她也停下了这种幼稚的行为,抬头直视那轮明月,柔和的月光普照大地,人间只有一片寂静。 已经不记得在哪里听说过的话,雪室伊想到,月亮比太阳寂寞,它所看到的只有睡梦中的人们。 它也想与人们一同玩乐,于是一直呆到太阳该起来的时间,但人们一直没有起来,因为他们认为还是黑夜。 所以在早晨抬头看太阳时,你也可以在云层之上隐约见到那个寂寞的月亮,它也想与太阳共享这人间清欢。 雪室伊眺望着公园外依旧繁杂的都市,那现在的月亮还会怀念从前的宁静吗? 只有等到失去,才会意识到自己有多需要它。 还好,就像世界上总有宁静的夜晚,如今的她也还留下了一小部分的从前。 “君度说你又只吃了一点。” “嗯。” 外出时带上的耳麦里突然响起了gin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而她也没打算研究他此刻的想法。 “昨天是我父母的祭日。” “我和哥哥说,今年我也不去了,但昨天最后还是没忍住,过去远远看了一眼。” 她低声呢喃道,gin也静静听着,他坐在驾驶位上,烟气从半开的车窗上飘出,一点红星在昏暗的车内一下又一下地自暗转亮,周而复始。 “我以为他们没发现我……”雪室伊也说不清当时自己心里是失落多点,还是庆幸多点,“但昨晚我还是梦到了他们。” “我梦到母亲拥抱住我,冰凉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衣领,父亲摸着我的头顶,不发一言。” “可醒来后发现,除了液体是我的泪水,其余的……” 都是来自于gin。 她轻轻一笑,笑容里多了释然,语气徒然轻松起来,“要来接我吗?我就在公园。” “昨天晚上你哭的很厉害。” gin的车就停在路灯下,稍稍一偏头就可以看到不远处雪室伊孤独的身影,她仰着头望向天空,“我在你背后。” “是么?我没感觉了。” 雪室伊失笑,回过头看去,熟悉的保时捷就停靠在路边。 “我想去看海。” 突然间她冒出一句话,这也正是她此刻想做的。 “好。” ——他答应了。 “你别老是这样说,这样会让我以为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垂下眼,雪室伊心头莫名浮现出几分不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满什么在抱怨什么。 对她那么好,自己可真的会投降的啊…… 但实际上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不过是一种错觉,她永远不会向他投降。 gin没有回答,吸烟的轻微声音一点点在耳麦里响起,雪室伊也没有向他走上一步。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 “我会答应的。” 按灭手里的烟头,他平淡地回答道。 ——只要那是你的要求。 几乎是在听到的那一瞬间,雪室伊觉得自己心上仿佛被重锤锤下,疼痛促使它剧烈的跳动起来。 那头小鹿不停撞击着心壁,说着“我都撞了这么多年”、“我这辈子就撞过这一个目标”、“再不动就不礼貌了啊!” 刹那间的心动难以用语言形容,雪室伊只记得自己的大脑轰得一下子变得空白,即便理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情话,是做不了数的谎言,但感情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的话。 “别骗我了。” 沉默良久,久到一根刚被点燃的香烟燃烧到末尾,久到月亮害羞地捂起面颊,久到开口时只有干涩的嗓音,雪室伊才缓慢做出了回答。 “……我会当真的。” 谎言就是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香甜诱人,内心却是辛涩的毒药,沾之即死。 她知道gin只是想趁自己心理防线薄弱的时候一举攻入,但那份期待对方说的是真话时的希冀是无论如何都消散不去的。 其实也不能说是谎话,里面还是有一部分真实存在的。 “算了,走吧。” 她呼出一口气,呼出这些不该出现的想法,心里只剩一片平静。 “回家吧。” 就现在这样过下去吧,再贪心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隔着几米的距离还有半扇车窗和一个副驾驶,她仿佛能闻到他的气息,他身上总有一股散不去的烟味。 她一直没告诉过gin,其实父亲身上也是这样,他是一个老烟枪,就算母亲劝了很多年也没有让他成功戒掉。 每每抱住他,就总有一种父亲还在的错觉,否则她也不会在凌晨惊醒后选择拥抱住那个安慰自己的他。 可能这样说不太好,但……那个刹那她真的以为父亲回来了。 那个喜欢做黑暗料理甜点的父亲,会给她讲故事,会扮鬼脸哄她笑,会因为自己讨厌烟味而戒烟,会在最后一次出门前摸着她的脑袋说:“抱歉”,就像梦里那样。 哥哥不知道,其实父亲除了母亲的画像之外其实还有两幅画像留存,一个是她的,一个是母亲与他们兄妹二人的。 所以哪怕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已然模糊,她都还能说出她的每一处细节,但唯有父亲没有留下哪怕半张的照片。 ——她弄丢了她的父亲。 上车时车内的烟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他们沉默着不发一言,雪室伊不知道gin是不是发现了这一点,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等到回家之后睡一觉,一切都成了昨日,昨日之所以是昨日,就是因为它是回不去的时间。 车窗外略过的是喧哗而静谧的城市,正是月亮从前渴望的景象。 它还会追求繁华的人间吗? 雪室伊想,或许不会了。 ——忧思在我的心里平静下去,正如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林。 第七十六章 声音 “一、二、……、七,七,怎么没有八……” “你在数什么?” “你的腹肌怎么少了一块?” “……” 把眼睛几乎完全困得睁不开的雪室伊搂进怀里,gin无奈道。 “快睡吧。” ---- 今天是个阴雨天,黑云从高空被引力拉下,乌压压的一片漆黑笼罩住天空,一朵接一朵迫近地面,近到产生触手可及的错觉。 “轰隆!”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打翻了天上一排装水的水桶,雨水随之倾泻而下,不过是“哗啦”的瞬间便下起了暴雨。 “滴答滴答—” 哪里有水在坠落? 双手不自觉用力,只觉自己不端在高空坠落,底下仿佛是一处无底洞,她怎么都到不了尽头。 抬头往上只有一片近在咫尺的虚空,她伸出手试图触碰,却在即将碰到的那刻骤然缩回手。 她在畏惧。 在畏惧什么? “哗啦啦——” 忽地吹来一阵阵寒风,中间夹杂着些许白色,一点又一点消失又浮现。 ——想要抓住一个。 心头的念头从未这般强烈,她遵从内心朝着风向而去。 很快了,就很快了! 不多久她眼中的白点随着距离的减少而变大,直到她真正能够触碰到它,她才发现…… 这些都不是雪,望着手心不会融化的白色,面目茫然。 都只是白色的纸片而已。 就是那些商店开业时会用来庆祝的彩片。 ——普通至极。 风停了,白点也随之消失。身后又有海浪拍岸,隐约间还能听到几声呼喊声,欢笑声。 他们在叫谁? 雪室伊突然不敢回头去看,她不知道原因。 伴随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一声声呼喊也愈加清晰,他们在说: “回去吧。” 那声音算不上苍老,但其中苍凉之情难以掩盖,雪室伊突然有些想哭,抬手摸了下眼眶,干干的,没有一点湿润。 为什么? 为什么会想哭? 她迫切地回过头想要知道说话人的身份,但回过身,入目只有不断上升的石壁,空无一人,只留下一道道余音证明她刚才并非是错觉。 石壁……在上升? 哦,是的,她在下坠,周围可不就是在上升吗?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她的速度就像是时钟里的秒针,始终没有变化过前进的速度。 滴、滴、滴…… 想到时钟,身边似乎真的响起钟表走动的声响…… 不,不是钟表,这是是电子钟走动的声音。 滴、滴、滴…… 一说到电子钟,她第一时间就会想到炸弹上的时间表。 直觉令她望向头顶,那片近在咫尺的虚空不知从何时起被红色的倒计时所替代。 00:03 00:02 …… 当秒时走到最后一秒,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骤然间,先前的滴水声、狂风声、海浪声重新响起,三声齐作。 环顾四周,石壁依旧是石壁,它没有再上升,她也没有再下降。 但那道令她不解又执着的呼唤声,却再没响起。 00:01 00:02 00:03 …… 下一刻倒计时就如同被大手扭转了时间,在她眼中诡异地从尾再一次回到开头。 “这是……梦吗?” ——原来,这是梦啊…… 她缓缓睁开眼,声音、石壁、倒计时,…… 一切都消失了。 第七十七章 病态 “雪室小姐早上好啊!” 石原千夏刚做好煎蛋,转身想去拿其他材料就看到走廊处走出来一个熟悉身影,对方垂着头发掩盖住面色,直到她走近,石原千夏不禁惊呼出声。 “小姐你这是……” 不是她太过大惊小怪,而是现在雪室小姐的模样真的有些……吓人。 眼眶中盈满红丝,看上去就像是刚哭过一样肿的厉害,面色憔悴,比从前一直苍白的模样更加明显,身影摇摇晃晃,她连忙上前扶住几乎是马上就要摔倒的雪室伊,面上流露出担心。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早上起来做饭时发现家里多了个人——把她吓得一时没敢出地下室,等到那个男人走了之后,雪室小姐也没在平时的时间起来,倒是雪室泽难得早起出了门,走之前吩咐她在这会儿开始做饭。 “没事。”雪室伊朝她摇摇头,只是刚才突然脱力,就算石原千夏不来扶,她也有办法不摔倒,不过一会儿腿上就恢复了气力,勉强站起身,语气虚弱,“你先做饭,等会送到我房里吧麻烦了。” 被推开的石原千夏连忙摇摇手,自己可得不起她这一声麻烦,这本来就是她分内的事情,“没事,你先休息,我马上就做好了。” 本来是打算随便做点,但看她这样子…… 望着雪室伊跌跌撞撞走回去的背影,估计做些稀食比较好,这样想着,她眼里不禁装满了疑惑与担忧,昨晚后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当时雪室小姐离开后一切如常,她也不知道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本来她是呆在客厅里等待,后来雪室先生回去休息之前说小姐她可能不会回来,但她还是等了一会儿,不过最终还是不敌睡意,睡倒在了沙发上。 隐约感受到朦胧间睡梦中有人接近她,带来外面一丝丝寒气,那种熟悉的寒气令她不自觉地蜷缩起来,直到一张薄毯被盖在她身上,这才重新坠入梦乡。 现在想来,那个并不是幻觉,而是小姐回来的时候。 所以说…… 小姐她是和那个男人一起回来的? 理智上她告诉自己这两人是一对情侣,一起回来并没有什么奇怪,但感性上她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小姐那么好的人会找那样——那样凶(不只是凶,她都觉得那人心里就没有爱情这种东西)的男人? 初次见面就被gin用枪抵住头的石原千夏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让gin在她心里拥有一个良好的形象了。 掏了把米,盯着水龙头里不断涌出的清水,石原千夏思绪飘飘然不知跑到了哪里,等回过神来,盆中清水已然溢出不知多少,就连米粒都随着高升的水位向外逃跑。 “啊!” 小小的惊呼一声,她连忙拧紧开关,这才停下了不断溢出台面的流水,就连脚下都有些潮湿,靠台面的脚趾部分也都湿透。 “我还真是粗心……”懊悔地拿过拖把拖干净地面水渍,石原千夏叹出一口气,这样的自己真的值得小姐花这么大功夫培养吗? 她只是有些不聪明,又不是真的傻,当然看得出小姐他们都不是常人。 再说常人会需要特别培养一个会用枪、会体术的全能助理吗?就算是需要这样助理的人也不会特意去重新从零开始培养一个,还是在急着用人的时候。 可那又如何呢? 小姐很信任她,她不能辜负了她的期待与付出,于是只能拼了命地去学习去锻炼,但有的时候还是会不自信地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些付出。 就像现在,她似乎什么都没法为小姐做到。 “粥很好喝,谢谢。” 靠在床头,雪室伊放下手中空了一半的小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有人在身旁照顾多少心理上会多几分安慰。 抬眸看向站在床边的石原千夏,两人目目相对,对上那双柔和的灰眸,石原千夏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念头是那样懦弱,如果觉得自己配不上,那她就加倍努力好了。 世界上从来没有容易的事情,论艰难,最苦的生存她都熬了过来,其余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雪室伊望着她,仿佛透过那双干净的眼眸看到了石原千夏灵魂深处,她轻声唤道:“千夏。” “嗯?” “你是我看中的人,不要那么担心,要相信我的眼光。” 说着,她也不禁失笑,“如果你真的和你想的那样一样糟糕,那该担心的应该是我才是。” 原来……石原千夏眨眨眼,懵懂地看着雪室伊,……是这样吗? “当然是,所以抬起头,自信点。” 石原千夏什么都不错,说起进步更是飞速,如今的成果比她料想中还要好上不少,若非没有同等级的案例用于对比,石原千夏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是有多么剧烈迅速。 当然,她也不打算让石原千夏完全意识到这点。 一块原石只有被切开才能确定里面玉的价格,而打磨后的璞玉比原始更加熠熠生辉。 她从原石中挑出石原千夏,细心一点点地打磨她,可不是为了让她在长成之后反噬自己。 雪室伊微微敛下眼眸,不可否认的是,石原千夏如今的不自信的确大部分是因为她的原因,是她故意造就了她如今的性情,为的就是更好的掌握住对方。 就正如同哥哥所说的那样,她这样会养大对方的胃口,但她也有把握能让对方完全被她所掌控,一次次暗中的心理诱导已经初显成效。 这种方法不限痕迹,就算日后回顾也无法发现端倪,石原千夏顶多是以为自己格外受重视是因为她在身为一个“不存在的人”的同时还富有天赋的缘故,而她会这么信任雪室伊,也是因为她是第一次对她伸出援手的存在。 一切在她心中只会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不留一丝马脚的进行下去。 “等会能帮我送杯温水来吗?我想再睡会儿,然后起来吃药。”眉宇间浮现出倦意,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差不多是四十分钟后,你记得喊我起来。“ “好的!” 第七十八章 发烧 “是的,她看上去很累。” 等到雪室小姐睡下,自己也收拾好一切躲在自己房间里,石原千夏朝电话里汇报道,言语间的担忧溢于言表,“雪室小姐不会是生什么重病了吧?” 她见过生病的人、见过因病濒死的人、见过多日不眠不休工作猝死在路边的人、在社会上摸鱼滚爬那么多年,她什么丑态没见过。 你只需要待在一条街边看上一年中所有的夜晚与凌晨,死亡便会无数次在你眼前呼啸而过。 但唯有雪室小姐的模样令她情绪产生波动,即便她看上去并没有非常糟糕。 “嗯,对,她说了要吃药。”听着电话那头的吩咐,石原千夏连忙回答道,“不过要等睡醒后再吃,她也有让我等会去叫她起来。” “没事?” 她的情绪猛然高涨起来,这怎么能说是没事?! 但面对电话那头的人她不能将这股气发泄出去,只能憋屈地压下情绪,默默回复道: “……我知道了。” 显而易见,电话那头就是那个男人。 号码是在训练场时被输入自己手机里——手机也是那个时候给她的,上面记录的几个号码都没有备注,但一开始的那个大块头有说过一次号码背后的人是谁,其他的她不记得了,只记得雪室小姐的,还有那个大块头的。 前者的原因不言而喻,后者则是因为被特别要求记住,同时也是通讯录上的第一个通话记录的对象。 显然她也不清楚雪室先生的电话,当下也只能打通大块头的电话——她记得没错的话,大块头应该就是那个男人身边的手下,类似于雪室小姐身边的她一样的存在,所以大概率自己是能够通过他找到那个男人。 ——事实上她想的也没错。 抛开之前训练她的时间,在白天伏特加的确是一直和他的大哥待在一起处理组织任务,组织家大业大,但说起来真正忠诚的没几个,会认真做事的也不多,更多的都是投机取巧的人,不给利益不撒鹰,一看到危险跑的比谁都快。 “嘟—嘟——” 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将她的神经一点点拉长,橡皮泥拉长会变得脆弱,人的神经也是一样。 石原千夏无助地将头埋进怀里,就跟从前无数次以为自己活不下去时一样,假象着自己外面拥有着与乌龟一般坚硬外壳,什么外界的困难都打不破它。 但假象终究是假象,手里紧握住手机,湿滑的手心被汗水浸得黏糊糊,石原千夏缓缓站起身,她没有时间留给自己在这里做无用功的伤春悲秋。 如果问这些日里她学会的内容中最为重要是什么,那石原千夏只会有一个回答: 思想。 从前尚且存活下来就耗尽了她所有能力,吃饱喝足是奢望,拥有一处地方可以遮风挡雨就是最高配置。 但现在她已经轻易掌握并拥有了这一切,那之后她又该做什么? “你应该用这个机会加强自己的能力,这个世界上只有牢牢抓在手里的东西才属于你自己。” “没有人能永远依靠他人。” 当她为前途而迷茫,是雪室小姐点醒了她。 石原千夏不知道深奥的大道理,不知道哲学科学,更不知道那些大名言,她只知道如何在社会上生存。 她没读过书,但只要直觉告诉她,这些是为她好的话,就足够了。 按亮手机屏幕,石原千夏想,她现在该去给小姐烧水了。 ———— 是昨天任性的结果啊…… 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着,睁不睁眼都无所谓,她只觉自己感知中的世界在不断来回颠倒,而她就如同炒锅内饭,颠啊颠啊颠,永不停歇。 这样根本无法安心睡下去啊…… 侧躺在床中央,雪室伊嘴边散出无声地叹息,不自觉回忆起昨日景象。 后来他们还是一起去看了海。海边在夜晚吹起陆风,她脱了他的外套,肆意吹着迎面而来的凉风,寒意刺骨都无法阻拦她的行为。 gin没有下车,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着,他很少在她面前抽烟,这次破例了。 他们都在烦杂。 自己是在烦杂内心的动摇,那他呢? 这一发现令雪室伊感到莫名的快意,这让她无比清楚地再次意识到,原来不只有她一人深深沉迷在这场爱情闹剧。 夜空下的海面平静深邃,幽暗的海底宛若无底的深渊,引诱她不断向前一步步走去。直到被下车的gin拦在海岸线之前几步。 “想死别在这死。” 他没有安慰她,只是冷漠地丢下一句后转身回了车内,看上去满不在乎她会不会继续。 “我只会死在你面前。” 她还记得自己朝他背影喊出的回复,充满愉悦的笑意与无原因的笃定,她相信自己只会也只能死在gin的面前,这是她的报复与胜利的最后一种可能,也是她对自己的自信。 “唔……” 额头上忽然间传来一股凉意从头顶瞬间窜到脚底,贯穿全身的热度总算是散去不少,迷糊的意识也逐渐苏醒过来。 雪室伊挣扎着将眼皮打开一条缝,一缕刺目的银色晃然一过,她一怔,唯一一个如今不可能来的人就站在她身边,并试图帮发烧中的她降温。 这不单单是寻常因感冒受凉引发的病症,也是由于最近身体指标下滑严重所带来的影响。 “g…”她张开口,音带一震动,连带着嗓子也一并达到干涩至几乎裂开的程度,令她不得不才发出一个音节就赶紧闭嘴不再开口。 “先生,小姐,温水来了。” 石原千夏过来敲了敲门,手中托盘上除了一杯水还放了一些东西,多半是gin吩咐她的。 “放在那边。” “是。” 听着二人短暂的交谈,雪室伊重新闭上眼睛,心里深处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轻松。 想来是千夏通知他的吧? 还真是为难她了。 想起gin对石原千夏留下的深刻印象,尽管那一印象是自己有意为之,而他本身也的确是那副模样,但雪室伊还是感到了温暖。 一个能为你抛开心理恐惧的人,如今已不多见了。 第七十九章 公交 混着温水吞下药片,没过一会儿因病产生的酸痛感就被减轻了不少,头脑昏沉着重新躺下,几乎是在头重新碰到枕头的刹那,雪室伊的意识便陷入一片黑暗。 ——她睡着了。 “晚上饭后再给她服用一次药,” 调整好枕头的位置,捻起被子盖在脖子处,gin这才起身朝石原千夏吩咐道,“君度等会就回来,你把她的情况告诉他,他知道该做什么。” 君度?是谁? 等会就回来的话……是在说雪室泽? 石原千夏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但听意思值得应该是雪室先生没错。 上次去柳原家的时候她隐约记得好像也听小姐说过这个名字,那个老先生也叫小姐蓝橙…… 是代号吗? 没等她想明白,gin转身离开房间后径直走出了家门。 今日任务还没结束,他只是收到消息后抽空过来查看。 ——晚上本来也没计划回来,扔进河中的诸多鱼线中有一条长线钓到大鱼,他需要持续跟进处理。 “喂!等等——” 而当石原千夏回过神来追过去,入目只有一排尾气还残留了部分在空中,不仅人没了踪影,就连那辆黑色的车子也跟着消失了。 这是什么速度啊喂!飞都没这么快吧! 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石原千夏忍住扶额的冲动,该说不愧是教她开车的人吗? 教导技能的人就是老师,理论上是这样,但实际上…… ——让她喊那个大块头叫老师,还是等太阳从西边升起……(话说太阳是东升西落的对吧?) 她犹豫了半下,还是不拿这个自己没有定数的事情做赌,以免不小心在无意间坑了自己一把。 所以还是等她再回去当小偷的时候再喊吧。 她相信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 之前说过今天是一个阴雨天,早晨下午只见乌云密布,乌压压紧凑的排列在天空之上,但一天下来却始终不见有任何一丝雨水落下。 到了傍晚才忽地一下子下起了暴雨,毫无征兆的,天色骤然再度暗沉下来,繁星藏匿身形,乌云片片掩盖住月亮观察世间的视线,雨幕中五颜六色的雨伞被撑起,他们都走在回家的路上。 “呼——总算是上来了,衣服都湿掉了。” 收起伞走上公交,铃木园子不禁抱怨两句,下雨天就是这样令人烦躁,恰逢这时眼前有个空位,她也就直接坐下了。 “谁叫你什么都想要买啊。” 拉住拉环随口调侃上一句,毛利兰跟在后头望向车窗外,水汽弥漫笼罩在大片大片的玻璃上,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不过没想到于会下这么大啊” “你不还是一样,一看到外销的名牌就失去理智了。”铃木园子拿出毛利兰买的小包,笑着反驳道。 毛利兰拿过小包,脸颊微红,“毕竟我想买这个很久了嘛~” “诶是这么一回事吗?你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铃木园子这才知道先前毛利买到手后的激动是因为这个原因,空气中的湿度逐渐上升,逛街所带来的疲倦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她趁毛利兰还在看包分心时赶紧说道: “哈~辛苦你了,我要睡喽。” “啊,你好狡猾啊!” “等到了记得叫我哦~” 先一步拜托毛利兰的铃木园子靠在椅背一下子就安心地睡沉了下去,毛利兰看了眼好朋友又看了眼刚买的新包,心情是意外的好,也就无所谓地笑了笑。 左右不是她叫圆子就是圆子叫她,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公交一站一站停靠着,车内人流逐渐分散开来,后面很快就空出了许多座位,毛利兰也顺势坐了过去。 刚一坐下,倦意促使她忍不住想要合拢双眼,恨不得下一秒就沉浸在睡梦之中。 但这样不行啊! 她摇摇头,试图将睡意扔出来,在公交车上睡着很容易就会坐过头,再坚持一会会儿就可以到家去休息了。 一定要…… 保持清醒啊…… “……站到了,请乘客有序上下车。” 等到意识重新苏醒,是友人做到她旁边位置上的时候了。 看了眼路线图,她见还没到地方,心里蓦然松了口气,还好没坐过。 “哎呦!” “你不要紧吧!” 身旁的那位老人突然发出一声哀嚎,毛利兰敏感地回过头,对方蜷缩着身子似乎是哪里不舒服,但听到对方的下一句话后她猛然红了脸颊。 “我还以为被人暗算了。”缓缓直起身,等到肚子上的疼痛逐渐消散,老人这才轻笑了两声,另一侧的手拿出了一把雨伞,“原来是小姑娘你的雨伞顶到我了。” “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老人也不与她做多计较,这算不上什么事情,他眼神扫过少女红起的侧脸,心中浮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左右回忆了下他才犹豫着开口道: “你好像是…毛利先生的女儿?” “诶,对,我是。”毛利兰点点头,不解道,“请问老先生您是?” 她不记得自己曾见过这位老先生,在脑海中总是会觉得有几分熟悉。 “我姓设乐,全名是设乐重吉。你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设乐先生?” “是这两个字。”见毛利兰没听清楚自己的姓氏,设乐重吉索性直接在旁边车内起雾的窗上写下名字,车内外温差、湿度都导致了这种奇妙而常见的现象。 “我的名字是毛利兰。”毛利兰看着窗上清晰的字点点头,朝对方解释自己,也循着他的法子同样留下了自己名字的写法。 “我的名字就是这么写的。”她转过头看向设乐重吉,示意让对方看过来。 “很好听的名字。” 刚偷看了一眼毛利兰挂在身上的新包,险些没能及时回上对方的说话,他下意识地拉了拉帽檐,类似于贝雷帽的设计遮挡住了他的神色变化,“很感谢你能写给我看。”而后直接转移了话题。 “其实今天本来是想去拜访令尊的。” “是为了公事吗?” 毛利兰好奇地问道。 “是有些不方便的事不方便直接在电话里讲清楚,不过现在不用了。” 第八十章 医院 “喂!兰,醒醒啦!” “……圆子?” 耳旁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毛利兰眼皮微动,意识逐渐从一片虚无中苏醒过来,她懵懂地睁开眼,入目的身影令她不自觉眨了眨眼,而后才小声叫出对方的名字。 “不是说好叫我的吗,你怎么自己也睡着了?” 铃木园子站在毛利兰座位旁边,车厢里早就没了她们上车时的拥挤,遥望去都看不到几个人。 她们的目的地在公交的末尾站,而下一站就到了,现在自然人也不会太多。 她醒了有一会儿,看小兰睡得熟也是到现在才叫她起来,不过这不代表她不会抱怨两声。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毛利兰抱歉地笑笑,这才注意到她们就快到站的状况,一时疑惑地左右看了看,没找到之前的那位老先生。 “圆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老先生下车?他刚就坐在我旁边。” “我哪知道啊,我也是刚醒,不过也没见到你旁边有人坐啊?” 铃木园子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毛利兰旁边并没有什么老人在,猜测道,“你是睡糊涂记错了吧!” “你说的那位老人在之前就下车了。” 忽然她们后面冒出一道声音,二人寻声看去,说话的是坐在毛利兰后面一个位置的女生,看上去和她们差不多大,手里还拿着几个小袋子,上面还标签有药店的名称。 “你看到了?”毛利兰心里的那口气散了下来,她听那位老先生说要找爸爸当面谈事,现在没看到他还有些担心。 “你还记得他是哪一站下的么?”她紧接着又问道,莫名的直觉总令她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哪一站啊……”只见女生稍作思索,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好像是什么医院旁边吧?我记得当时还在想要不要让小姐去医院看看。” 小姐? 她是别人家的佣人吗? 心里猜想着,铃木园子没有言语,抬头看了眼窗外即将快要进站的站台,走到后门朝毛利兰招呼道,“小兰,该下车了。” “啊,哦!我来了。” 随着后门被缓缓打开,铃木园子先一步下了公交,外面的天色还和先前一样暗沉,不过乌云并没有飘来,只是时间不早夜晚降临了。 “医院…医院……” 走到车站下的牌子前,毛利兰一行快速看过去,很快就锁定了目的地。 「米花中心医院」 “圆子,陪我再过去一下。” “taxi!”她转身朝着路边驶来的出租车伸手招呼了一声,铃木园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走在了上车的路上。 “诶——” 无法拒绝毛利兰的要求,铃木园子也只得叹出一口气,嘴上嘟囔着“为什么还要回去看啊”,脚下却跟上毛利兰一同坐上了出租车。 虽然不是很明白小兰的意图,不过她也知道对方不是一个会无事生非的人,既然选择这样做了,那就一定有她的理由在其中。 ——索性就当是舍命陪君子了。 小兰在她做事的时候也一向是会遵从她的选择,换过来也还是一样。 人的付出是相互的,作为铃木财团继承人的她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 不管是友情还是什么其他的,都是需要付出努力来相互维护,如此这段情感才能得以延续。 —————— “小姐,我把药买回来了。” 石原千夏轻轻敲了两下房门,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是还在睡觉吗? 她小心翼翼地按下门把手,使其露出一条能够让她视线穿过去的缝隙,透过那一点点空隙可以看到床铺上拱起的被窝只有细微到无法被看清的上下浮动。 果然是还在睡啊…… 苦恼地皱了皱眉,可现在已经到吃饭时间了,她到底该不该叫小姐起来? 走之前小姐说自己睡不了多久,吩咐自己去买点退烧药回来,还特地指明了要哪一个牌子的什么类型。 那一款退烧药只在其他地方有一家店卖,她不得已才跑了几个小时过去买。 刚出门就倒霉的碰到车子被雪室先生开走,外面又开始下大暴雨的情况,真的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今天她水逆了。 算了,等会儿再叫小姐起来吧。 犹豫了半刻,她最终还是选择重新关上了门。 还是让小姐多休息一会儿吧,自己半小时后再来也不晚。 看了眼时间,走廊墙壁上的挂钟中时针正在缓缓走向7的位置,她如是想到。 待到“咔嚓”关门声在弹舌关闭后响起,屋内的雪室伊撑着床头柜勉强坐起,头还是昏昏沉沉地持续疼着,不过比起早上左右不分、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已经好上许多。 先前支开石原千夏主要是为了让她有完整的、顺理成章出现在对面阵营视野里的理由。 如果说官方势力包括了各国情报组织,组织则是各种罪犯,那小侦探就是与官方站在一边却又互不相知的状态。 一开始她只是因为老师才会注意到对方,没想到误打误撞发现了叛逃的雪莉,这个意外之喜让她将小侦探一伙人加入了计划。 毕竟以小侦探如今的情况,接触到官方是迟早的事情,而他本人又在老师的关照下,怎么看都是一个不显眼却又重要的存在。 她本人接触了几次下来倒也了解了些他的性子,自己不适合长期与他接触,不管是gin还是雪室泽亦或是组织身份都很容易在接触过程中暴露。 所以在这个既需要接触他们又不能亲自下场的时候,石原千夏就是最好的人选。 但这其中有一个关键,就是石原千夏不能知道事实上对方对于她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这会让她露出破绽。 都说骗过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骗过自己人,她一直很赞同这个观点。 “咳咳” 随着思考愈加深入,本身因休息而减缓的头疼再一次涌上,雪室伊忍不住轻咳两声,嗓子口干涸到几乎产生撕裂的错觉。 手背抚上滚烫的额头,她突然想到以前母亲的话,不禁突然笑了起来。 “这个温度都可以煮鸡蛋了。” 第八十一章 饭前? 还记得小时候哥哥有一次因为贪凉,在晚上突然烧得厉害,浑身难受时还倔强得不想告诉爸妈,生怕打扰了他们休息。 但哪会有父母不担心自己孩子的,每晚都会偷偷来检查的母亲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情况。那会儿她睡得正香,一切都是后来教训哥哥的时候她才得知。 据说后来一量,嚯!42度。 都烧成这样了,再下去以后都有成傻子的可能。一听母亲这么说,还吵着不想去医院的哥哥顿时安静了。 睡眠与省钱是很重要,但小命和智商更重要。 ——其实雪室伊一直怀疑就是那次发烧才导致她哥哥如今这么傻,明明小时候那么精,现在长大了反而越来越老实。 床头上石原千夏留下的温水又凉了下来,雪室伊抬起自己不住颤抖的双手握住一旁放置有热水的保温水壶,里面也是石原千夏走之前烧好的,正好温度可以与凉水中和一下。 “嘶!” 用不上力的手腕一着不慎将壶里的热水洒向扶着杯子的右手,那个瞬间雪室伊下意识就想缩回手,但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不能缩手,愣是硬生生让皮肤被算不上太烫的水给烫了个结实。 事实上她的右手相比惯用的左手更加用不上劲,一旦缩回手,那…… 她静静看着手中的陶瓷杯,眼里仿佛闪过了一道晦暗的光芒。 这杯子算不上是什么昂贵的东西,更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比起不会被烫红的皮肤,它没有因此破损的结局只会让她的心情更好。 杯中凉水与热水相撞,散发出冰与火的热情,一缕缕雾气摇曳着飘出,不一会儿入手不只有冰凉的瓷,它带上了几分不知是手传递还是水传递的热量。 该起来了。 ——————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刚准备热上粥,石原千夏一个回头,如同中午的情景重演,雪室小姐靠在墙壁上朝她露出虚弱的笑容。 面对石原千夏的惊讶,雪室伊面不改色地说出理由,“刚才醒了就起来看看你有没有回来。” 事实上从石原千夏离开后她就没睡下去过,家中无人看守她不可能睡得安稳,索性也就没再睡,只是放空了思绪去思考计划。 现在她就是想知道石原千夏这边是否和她预想中的一样。 不过就算是没见上面,她还有计划b,不论过程如何,总会让千夏在不经意间成功打入敌军内部。 “药买回来了吗?”她撑着身子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屁股接触到椅子表面时身子骤然失力,猛地坐了下去。 本来身体力气就有些差,发烧后更甚一筹,现在就是走几步就要撑不住地倒地了。 她苦笑着叹出一口气,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置物架上不曾见过的购物袋,心下了然,那就是她让千夏去买的特效退烧药。 这是明面的说辞,事实上那边的药店是组织的一处据点,gin事先打了招呼让那边的人员准备了能让她服用的退烧药,一般的药物如今她不能也不敢随便用。 而所选择的据点恰巧又和毛利兰今日行踪的路线相重合,只要能够计算得当,她们是有极大的概率能够碰上面,就算计算失误也可以人为制造一些事来拖延公交到站的时间,不过既然没有人传消息过来,那就说明一切顺利。 剩下来就看那位设乐重吉老先生是否在携带“证物”的情况下看到毛利小五郎的女儿时会主动上前搭话了。 以石原千夏的能力来说,她必然是会注意到设乐重吉,一个怀抱着背叛自己公司将内部私密账目偷出的人,心中的信念必然是一把亮得惊人的火焰,那种亮度足以让千夏注意到他。 有了一个同样会产生关联的人物,那双方之间再诞生一丝丝的联系也不无可能。 相遇是必然,但全是必然自然会起疑,一丝丝的偶然性将是计划的最好伪装。 “买回来了,这是要在饭前还是饭后吃来着……”石原千夏擦擦手走出来拿出药盒,那上面前后没有写说明,这显然不太正常。不过她也从没注意过一般的药盒模样自然是注意不到这点,径直从里面拿出一板,里面装有一粒粒圆形的白色药片,大小差不多是拇指指甲盖那样的大小。 “是在饭后吃。”刚走进门,雪室泽就听到这令他顿时就想扶额的话,他还记得自己听到对方千叮万嘱石原千夏要如何服用药物,没想到自己才回家就听到对方忘记的事实。 这可真是…… 他暗暗叹息道,心中的担忧更甚,石原千夏真的能成为妹妹的助力吗? 从一开始他就反对妹妹的这个想法,不过是出于对她的信任所以才放任不管,现在也是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完全放心。 一个几乎是从零开始培养的助理,他对此表示十分的不信任。 自小就在组织里行动的他多多少少还是拥有着实力至上的心理,如若没有他也活不到现在。用自己的实力说话才是最好的方式,不管是拳头还是头脑都是一样的。 “哥。”雪室伊不意外地转过头,朝他轻声呼喊道,掩饰性地询问道,“今天还顺利吗?” “你的计划还是老样子。” 雪室泽耸耸肩,快步走到雪室伊身旁,看到她通红的脸颊,双眉不自觉皱起,“怎么不多穿点再出来?” 发烧后的人会很想要接触寒冷,但这时候的人反而是最不能放任去接触的,所谓的热不过是身体发出的错误信号,一点点地寒冷都会加重病人的病情。 少么? 看了眼自己身上披着的米色风衣,雪室伊面露无奈,“够多了。” 现在可是夏日,再多些她可就进入冬天了。 她又不是gin那种天天黑风衣不离身的人——其实gin也不是一直那样,夏日穿那么多是真的会中暑,大部分时候风衣还是只放在车里不穿的。 雪室泽也知道自己是有点防卫过当,但每当他看到妹妹生病,总是会不自觉地更加担心。 担心…… ——他梦里的尸体会有一日真实地出现在他眼前。 第八十二章 照顾 雪室伊不知道她哥到底又想到了什么,但从面上她也看得出许些端倪。 “而且我又不是真的纸娃娃,哪有那么脆弱。” 她轻笑着说道,眉宇间看不出一点为难,说的好像她真的不是一个纸娃娃一样简单轻巧,旋即她朝雪室泽伸出手,“今天既然你回来得早,那看来我要的东西是已经做好了?” “嗯。” 雪室泽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毛绒娃娃递给她,它看上去像是一只垂耳兔,捏上去就能够发现其实内里含有坚硬的物件,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的软乎。 这就是之前雪室伊委托他做的挂件,特别改造后可以被用于装她的银针,这种设计就可以完美避免上一次饭店里让毒液染上衣物以及不方便携带的问题。 “你要的控制按键我都设计好了,但密码只能设定特定顺序,现在是3个2。”见她开始左右检测起挂件的功能,雪室泽将包挂在门后就做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gin下午告诉我你发烧的时候我刚做好,还和没有和上次那么严重。” 说着他吐出一口气,端详着雪室泽苍白却不算过分虚弱的面色,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点,“下次别吓我了,你哥我胆子小,不禁吓。” “知道知道,以后会注意的。” 摆弄着手里挂件,雪室伊漫不经心地回道,知道归知道,实际上要不要行动……她手上动作微微一停,不过眨眼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如果计划需要,那她还是会去做。 在走向胜利的路上,健康与寿命都是可以被利用来换取利益的筹码而已。 这是重情的雪室泽永远不会明白的东西。 指尖摸索到雪室泽口中的按键,雪室伊头也不抬就吩咐道,“能帮我到房间桌上拿一下那个盒子吗?你知道我的银针放在哪里。” “可你还在发烧——” “没事,这点小病还打败不了我。” 见她执意如此,还想劝说两句的雪室泽只得无奈闭口,默然间抿了抿唇,走向了一旁的长廊。 他见过那个盒子,那个装有银针的铁盒不算特别,但只要他见过就不会弄错。 走进长廊那一刻,他背后忽然隐约响起石原千夏的声音。 “小姐,粥热好了。” “嗯,端出来吧。”雪室伊望着手中的挂件,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加上一句,“小心烫。” 想要收买人心从来不是说几个简单的举动就可以完成的,你必须从细枝末节上一点点钻进她的心。 而对于石原千夏这种直觉敏感的人而言,这一过程中若没有一点真心,她也不可能上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说得清此刻她的提醒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雪室伊眨眨眼,在石原千夏走出厨房之前掩去眼底的异色,至少她本人如今已经分不清了。 至于是无意间让自己分不清还是有意为之……谁知道呢? 凝视着自己身前被推来的一碗浅色的粥水,她重新抬起头,不经意撞进了石原千夏满眼的担忧之中。 心中仿佛被什么给轻轻撞动了,四目相对,她突然开口说道: “……房间里的水壶里记得加点水,我刚已经喝完了。” “哦,哦,好的,我这就准备!” 石原千夏被猛然惊醒,顿时从那双深邃的灰眸中挣脱开来,连忙移开视线,快步走会厨房准备再烧水。 她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惊慌,对视的那个刹那她仿佛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完全吸走,四肢与脑袋一动都不能动,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石化了一样,望着雪室小姐的眼睛就像是望到了无尽深渊,看不到头的黑暗令她忍不住恐惧的一点点蔓延到全身。 如今那里面…… 就连最后的一点微光都看不到了。 小姐…… 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此时居然不是产生离开这里的想法,事实上这里吸引她留下的一个理由已经消失了不是吗? 是那个住了几日的小屋子让她眷恋? 还是有每日都能吃上的最爱的面包? 亦或是……小姐本人,而不是所谓的她眼中的光? 石原千夏忽然意识到,原来她最初留下的理由与如今留下的理由已经完全不同了。 如今她留在这,只是为了这个赋予她新生的小姐而已。 现在的生活很好——而她一直都是一个很容易被满足的人,所以她由衷的希望自己能够永远这样过下去。 「希望我能够一直照顾小姐。」 石原千夏闭上双眸,双手合十做起母亲教给她的祈祷方式。 因为这个行为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的快乐。 ———— 雪室伊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 但同时她也认为幸运这种东西都是守恒存在的物质。 她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和一个不算合格但足够产生共鸣的伴侣,如今还遇到了一个不是很厉害但足够贴心和成长空间的助理。 不是说她谦虚,事实上她也没办法完全掌握住石原千夏的心情变化,她是懂看人,也会操控对方的思维,但从来没有人能说自己能够完全操控住别人,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所能做,也会做的就是引导对方一点点靠近自己的目的,至于中间会出现什么变数都是无法预料的存在,所以才会需要让石原千夏只接受基础训练。 一个合格的助理需要经过多重训练,但石原千夏不一样,她的能力若是被锻炼的太过突出,那雪室伊就没办法像如今这样简单的利用她、控制她走向最终的表演舞台。 光是反侦查这一门就足以让雪室伊丢失所有用于监视石原千夏在外行踪的人员与监控,更别提其他能力。 粥面上一缕缕烟气飘摇而上,她闭上眼一口一口抿上口,恰好可以入口的温度令她满意地舒展开因头疼而皱起的双眉。 石原千夏的贴心不是一个简单的标签,她是真的在各种细节上做得很好,这一点出乎她的意料,同时也是所谓的计划中“变量”的一种形式。 热气腾腾的粥水一下肚,身子骤然间就感受到温暖了起来,不是发烧的热度,而是另一种感觉。 第八十三章 过往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照顾的感觉,尤其是在身体不适的时候。 雪室伊当然也不例外,甚至是对此更有感触——当体会过在死亡亲吻你的脸颊之时身边所有人都只在冷眼旁观记录数据的感觉,想来不管是谁都会因此而被触动。 在研究人员眼中,她身上的一切不论好坏都只是研究的材料,生与死的差别只在于材料的好与坏。 倘若那时gin没有意外到访,一心只顾着记录当下珍惜数据的他们恐怕会让她躺到最后一刻,她知道,那群疯子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只是可惜自己也有求于他们的研究,不可能翻面,他们也正是了解这一原因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倒不是说没有办法能让他们听话,但她的方法会影响到日后的计划,得不偿失的选择她向来不做。 一碗暖粥下肚,浑身气力总算是回上来一点,手上也多了几分力气,至少到了可以端住小碗的程度。 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雪室伊拿纸擦过嘴,将一旁的挂件握在手心,回身说道: “我先回房间了,记得替哥哥准备一些吃食做晚饭。” “哦,好的。” 朝着刚把保温壶放回房间的石原千夏吩咐了一句,雪室伊脚下步子慢而稳,一步比一步稳定,缓缓走回了房间。 生病是她计划内的一部分,显而易见,但不管计划的如何顺利,最终还是要自己吞下苦难的果实。 这是代价。 石原千夏这边进展顺利,之后也就不需要她在继续跟进,只需要让石原千夏再有机会多次接触到目标就足够了,自己做太多手笔反而是有害无利。 正好最近老师也在目标周围,她动手难免会被老师认出来,要是因此暴露了老师不知情的石原千夏可就不好了。 她的房门没有关严,微微眯眼从露出的缝隙间看进去,雪室伊隐约瞧见自己桌前还立有一人,那正是刚才受她之托前来拿物品的雪室泽。 他就伫立在她的书桌前,宛若木头人,一动不动,就连视线都不曾有过丝毫移动。 “你看到了?” 眨了眨眼,雪室伊掩下眼中的遗憾,轻声道。 她一点也不意外, 径直推开门走到了他旁边,一眼便看清了他手中的物品——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边缘已经有了轻微的泛黄迹象。 那上面拍摄的对象是雪室伊和gin,或者说是,曾经的宫伊与gin。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雪室泽此刻出奇的冷静,冷静地就像是在执行任务,声音却抑制不住放大的趋势,手背上青筋丝丝暴起,他抬起头对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灰眸,语气郑重地重复着说了第二次,“我需要一个解释,小伊。” ———— 他一直不解,那一年为什么gin会和妹妹在那种地方偶遇? 这是雪室泽一直无法理解的事情。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而已,他数次如此安慰着自己,告诫他这可能只是命运的安排。 但手里的这一张照片却在一瞬间完全打破了他先前做出的所有假象。 有什么比实物更有说服力? “你想要什么样的解释?”雪室伊走上前从他手里取回照片,看向照片上人物的眼神意外地柔和。 其实在此之前她也有很久没见过这张照片,它被她藏在心中最深处、箱子最底下的位置,是她从未与任何人说过的秘密。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雪室泽这才惊觉自己从前竟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单纯的认为那次雪山就是他们的初见。 但现在看来,他错得离谱。 “小时候,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他本来是来找你的。” 时隔多年的真相终于得以揭露,只是可惜,那个需要它的人已经长大,真相也就成了如纸片般轻薄的过往。 “所以……”抿着嘴唇,雪室泽犹豫着开口,等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是那般颤抖,“……是我导致了你们相遇?” 话是这样说没错。 雪室伊乖巧地点点头,恨不得把“源头是你”贴在脸上给她哥看。 省得他一天天脑子想东想西的,到时候还给自己添乱,还不如让他直接跟着自己的计划走,还能省点事。 当然这个“跟”是被动进行的。 虽然自己当年是答应不告诉别人,但眼瞧着这都过了十多年,说与不说都没了差别,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 “?” 看了眼手中的照片,又看了眼僵住的哥哥,雪室伊寻思着他估计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另一只手放到了他背后轻轻用力,沉浸在自我悲伤中的雪室泽自然而然也就顺着她用力的方向不自主地走去。 直到他“走”到门外,耳旁猛的响起“碰”的一声巨响,他浑身突然一个哆嗦。 “!”什么玩意! 他这才恍然惊醒,发觉那惊响正是来自于他面前的这个棕色的、木质的、具有庞大面积的方形物体——雪室伊房间的大门。 ——他被亲爱的妹妹关在门外了。 这个冰冷的事实无情排在了他的面颊之上,那股寒冷的气息直冲心扉。 心碎了,真的心碎了。 碎的一塌糊涂,再也恢复不了的那种。 暗自握拳,雪室泽在心中默默发誓,既然这场错误的相遇是因他而起的,那就也让他来结束这场结果吧! 但如果雪室伊本人并不想结束这场关系…… 雪室泽近乎是逃避性的避开了这个问题,因为他太清楚答案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妹妹一步步走入深渊啊! 他已经在深渊里呆了多年,这里的肮脏、邪恶……他不想、也不愿让她沾染上半点。 喜欢本身无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唉——”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骤然觉得心里难受到像是被一斤秤砣给牢牢压住,让他一口气都得不到喘息的机会。 就像是鱼儿会被淹死在海里,他也将在这方空间里缓慢窒息而亡。 但是,倘若他们的关系与感情真的达到了情比金坚的程度…… ——哥哥的责任就是保护妹妹。 那他就不会再阻挠了。 第八十四天:新出智明 持续了几日的阴雨天气总算是得以放晴,不远处的高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亮得刺眼。champagne拉下帽檐遮掩住自己鲜艳的眸色,微微低下脸,转身一眨眼间便混迹于早高峰拥挤的人潮,再不见踪影。 “通知詹姆斯,我们跟丢了一号。”不远处的角落里夹着公文包匆匆而过的白领掩盖住嘴型,眼神里的敏锐被掩盖在平凡之下。 他是负责跟踪疑似champagne的人员之一,总计有上百位嫌疑人,排序没有要求,只是从调查中发现嫌疑的顺序而已。 组织里的champagne早被传出来到美国的消息,据可靠消息宣称,他是来顶替前往日本的贝尔摩德的位置,并接手这一区域内的某方面任务。 具体是什么?champagne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样貌如何? 这一切都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销声匿迹三年的champagne的任何情报,他恰巧错过了赤井卧底进组织的时间,以至于他们目前几乎无法掌握对方信息。 所谓的嫌疑目标也只是有嫌疑,但基本上都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其中只有一号与十三号会时常脱离他们的见识范围。 一号嫌疑人名为穆罕默德·赫基,在这两年间于军中担任侦查兵一职,因而他的警惕性极强,一开始几乎没有能让他们跟上的时候,但后来对方似乎意识到是他们fbi的人员,也就没有再特意避让。 就算是没有特意也足够让跟踪者时不时就要被甩开一次。 这不,他又被甩开了。 痛苦的长叹一口气,探员无奈只好加快步伐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穆罕默德·赫基的行踪十分规律。 几乎每日都是:家——工作的单位——酒吧——家,这样一个三点往来的状态。因伤退役后他找了一份维修工作,每日薪水只能说是勉强够他一日生活,再多就没有了。 据说这家伙在军中还是个好手,可惜在一次任务里受了重伤,惯用的左手几乎完全被毁,如今…… 探员远远望着那个始终都只用右手生活的清瘦男子,这幅场景不管看多少次、想多少次,他都仍然觉得心头发闷,仿佛有一股气堵在了胸膛之上,给予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可能……只是觉得惋惜吧。 —————— “……老师?” 连续低烧了几天的雪室伊刚一睁眼看到那个初次见面、石原千夏说别人推荐的新出医生时,脑子突然一时短路。 总感觉自己是被误送进虎穴了。 忍住扶额的冲动,雪室伊撑着在病床上勉强坐起了身子,她怎么都没想到放任石原千夏与柯南那一方人接触的后果是把自己送到一直想要避开的老师手里。 其实这不是没可能,只是她没想到而已,如今烧了几天的脑子已经是完全转不动了。 “又拿身体当赌注,君度呢?” 顶着新出医生的样貌,贝尔摩德稍微给她做了一下检查,手上动作不停,眉头也随之愈发紧皱。“送你来的人说已经烧了四天,研究所的药也没用了?” 放下手里检查工具,她稍稍偏过头朝雪室伊询问道。 “退烧药有效,但只有半天。”雪室伊缓缓开口,说出那个她早就料想过的事实,“不过差不多到明天就能退烧了。” “……” 贝尔摩德手上动作一滞,旋即转过头看向因发热而面色潮红的雪室伊,她自认是很了解自己的这位学生,也曾无数次接触过她的计划。 就像雪室伊常说的那样,表情骗不过人,她的行为逻辑也骗不过贝尔摩德。 再联想起她会被送到自己手里来的原因,那个叫做石原千夏的女孩很显然就是她派去接触毛利兰等人的存在。 想明白了这些,再回过头来看看这个“明天退烧”的存在,似乎一切都是一目了然了。 她先前还在想雪室伊会用什么手段接近毛利兰——自己给予的警告只会让她在表面上做功夫,私底下必然是仍会继续调查。 但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通过她这个不听话的学生的行动。 “那我给你开点维生素。”略微一挑眉,贝尔摩德在病例上写下一行字,她们之间虽有师徒之名,但从心底里可没哪个人会真的把对方当老师或是学生看待。 “嗯,咳咳,拜托了。” 向四周看了看,雪室伊不意外老师这次会选用医生为伪装外表。 新出智明,这个名字—— 帝丹高中的新校医吗? 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雪室伊掩下眸光,身前的贝尔摩德说完话就离开了房间去拿药,她心中松了口气靠在墙面上,脑袋昏沉着忍不住闭上眼。 世上的意外从来不少,这次就是其中之一。 ——她没想到实验所的药会失效。 说是失效也不尽然,它能让她在这强烈不适的症状里得到片刻解脱,但反复而来的病症却一次又一次袭来,不论她心理如何,身体显然已经无法再支持住这样的发展。 她会拿自己的健康做赌注,但如今超标的部分显然不在计划之内。 后悔吗? 太阳穴一下一下跳动着,她脑袋里的怪物挣扎着想要跑出牢笼,如此想象着,雪室伊忽然笑出了声。 如果真有那样的一只怪物,它会是什么模样? 美丽还是丑陋?正常还是异形? “看来你真得好好休息几天了。” 听着雪室伊嘴边的碎碎念,贝尔摩德随手关上门,手中的药盒压在病例上,她没再上面做手脚,没必要。 她很清楚对方必然是不会碰这些,她开药也只是为了装样子骗过其他人而已。 不过没想到她现在都开始说胡话了,贝尔摩德将温度计递过去,“再量个体温。” 可别把脑子烧坏了,她还指望对方去完成计划,这时候突然中断,后果还是很严重的啊……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清楚。”手心敷上滚烫的额心,雪室伊被那上面的温度一烫,心下一惊,她是在出门前吃的药,怎么现在烧的更厉害了。 难道是因为…… 她心头浮现过几般猜想,但都需要时间来印证。 而现在,她需要回家休息。 “下次再见。” “但我可不想在如今这个局面里多见你几次。” “是么?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第八十五章 千夏的报答 “真是多谢你们帮我联系医生了。”站在雪室伊的房门外,石原千夏感谢道,面前是前几日恰巧结识的友人,毛利兰。 ——若没有认识的医生可以来家里,面对昏迷的小姐她可真是束手无策了。 不够说起与毛利兰认识的原因还真是巧合中的巧合。 先前第一次买药的回家路上,她曾目睹对方与一位老者谈话,一切都看似平常,却不想那位老者当时正因偷出公司私账而在被人追踪,与毛利兰搭话是为了将私账转移给她。 不知情的毛利兰带着被偷偷塞入账目的小包回了家,然后发现了它。 为了寻找到那位可能正处于危险中的老者,当晚她们寻到了自己头上,想要问清楚老者下车时的状态,后来发生的事情石原千夏就不算了解了,只知道警方很快就找到并救出了老者。 这件事之后她偶然间一次出门卖菜,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刚放学的毛利兰一行人,这一来一往间几人的关系也好了起来,而毛利兰也对那个被石原千夏一直挂在嘴边的小姐感到了好奇。 “没想到你说的小姐是雪室小姐啊,没想到私底下她的性格会是这样。”铃木园子若有所思地看向诊断室的大门,她从小兰口中听说过对方,据说是一个性格冷淡、外貌特殊的大小姐,没想到会培养这样一位特殊的助理在身边。 一般她们身边跟着的助理是不会像石原千夏这样活泼的存在,他们必须做事严谨认真,能说善辩,能够敏锐发觉上司的失误,也能够将上司的日常打理的井井有条。 但石原千夏不一样,她顶着助理的名头做着佣人的活,她自己说是还处于培训中,但既然是大小姐,又怎么会愿意留下一个还处于培训中,完全无法为她提供帮助的人在身边? “小姐人很好,好人就该长命。”喃喃自语间,石原千夏担忧的情绪徘徊在心底,一丝丝悄然缠绕在心头。 毛利兰安抚道,“放心,新出医生刚才也说了,只是普通的由着凉引起的发烧而已,不用太担心了。” “抱歉…”石原千夏余光看到二人手中的购物袋,愧疚感再次涌上脑海,毛利兰她们显然是正在购物的时候被自己打了电话,虽然自己只是向她们询问了私人诊所的消息,但对方决定过来帮忙的好心是她无以为报的,“之前其他人都联系不上,只能麻烦你们了。”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会联系毛利兰,但…… 雪室泽今早离家后就失去了联系,伏特加的电话也无法接通,小姐又突然高烧复发以至于昏迷,石原千夏实在是没办法了,她手机里就只有这么四个人的联系方式,除了毛利兰,几乎没有任何常识的石原千夏别无选择。 “千夏” “小姐!”闻声,石原千夏惊喜回头,她心中担忧的对象正靠在门栏上,脸颊通红一片,显然是高热未消的状态,眼中的惊喜眨眼间就被担心所替代,“……你怎么样了?”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扶住雪室伊重心不稳的身子。 新出智明扶了扶眼镜,他刚去外面的车上拿药,温和一笑,“雪室小姐目前需要多休息,药物方面之前的就可以,按时服药的话差不多今晚应该就可以退烧了,先前也只是因为雪室小姐身子偏弱的缘故才会一连烧上多日。” ———— 几日后。 “当天晚上小姐就真的退烧,没再和之前那样重新烧起来,我心里也算是踏实了。” 坐在波罗咖啡厅里,石原千夏和其余二人谈起这事,面上满是庆幸,“真是谢谢你们愿意帮我。” 今天是她特地请客来报答恩情,地址是毛利兰推荐的楼下咖啡厅,正好周末她们都无事。 “哦对了,这是小姐拜托我交给毛利先生的信。”三人一边享用着下午茶一边聊着天,石原千夏突然一拍脑袋,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取出一封包装精美的信件。 面对对方二人疑惑的眼神,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说过,连忙解释道,“小姐这几日出国了。” “她没带上你?”铃木园子有些不解,从刚才的聊天里她倒也听出那位雪室伊实际上是在将石原培养为一位只针对她自己的助理,这种情况不多见,但她也曾听说过。 不过一般会这么做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但她也从未听说过雪室这个姓氏有什么大家族,那位雪室伊的来历还真让她有些好奇。 雪室……莫名的熟悉感顿时冒出,一时间铃木园子也记不起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姓氏。 “没有。”石原千夏摇摇头,她也有些不明白其中缘由,不过仔细想想,之前小姐走的时候也都没带她一起过,她也就没在多思考了。 “应该是因为我还没培训完毕吧。”她耸耸肩,并不在意,顺势将那信封推到了毛利兰手边,“等下我就不特地上去啦,反正我也不清楚里面到底都写了什么,是不是我去送都一样了。” ——主要是担心大名鼎鼎的毛利侦探会看穿自己。 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石原千夏不想因为自己曾经的身份而影响了对方与自己的友谊。 她知道的,或许她们能和一个助理交朋友,但绝对不会和一个身负恶名的小偷做朋友……思及身份,她的眼眸一黯,过去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交上好朋友的一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毛利兰是她第一个交到的朋友。 毕竟小姐不是朋友,她是她的主人,是她的恩人,也是……信仰。 “千夏,你家小姐的哥哥是不是叫雪室泽?”思索间,铃木园子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名字……她记得石原千夏曾说过雪室小姐有一位哥哥。 “嗯。”石原千夏点点头。 被这个问题勾起回忆,毛利兰也想起了自己曾在一次案件里见到雪室泽的情形,稍稍回忆起那晚用餐时雪室泽说过的介绍,“我记得他好像是一位珠宝设计师?” 第八十六章 来自死人的信 “真的是他啊!” 铃木园子双眼骤然一亮,“我特别喜欢他设计的饰品,可惜他只在前段时间出售过一套……” 说着她还忍不住长长叹出一口气,对于她来说,雪室先生的设计风格简直就是完美的戳到了她所有的向往。 雪之国的梦境啊…… 石原千夏眨了眨眼,表示她对此深有感触——毕竟一开始她就是为了这个才答应留下了工作的。 “……”这就是狂热粉吗? 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听着三人谈话的柯南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抛开这个不谈,眼前这位石原千夏身上倒是也有不少秘密。 从外表上来看,不久前她曾有过一段很长时间的流浪经历,但至少是在幼年时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用餐时不自觉保持的仪态,这不是近期学会就能够掌握的程度。 石原千夏自然注意到了柯南,他观察的目光如炬,简直就像是一根针扎在她身后,想无视都做不到。 可能是在好奇? 具体原因她也不清楚,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孩或许就和小姐给她转交的信件有关。 但如果她知道柯南所想,想来也只会给他一句话。 ——与其说是雪室伊为他提供了工作,不如说是收养了她。 小姐就是照亮她世界的太阳。 ——— “给我的信?” 手里握着易拉罐,毛利小五郎接过信封,不以为然地随手拆开包装取出内里的白纸,还没等他展开折叠的白纸,一张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照片从中间突然滑落。 毛利兰看到连忙捡起滑落的照片,“要小心一点啊”,随口抱怨一声,她的眼神不经意看过照片上面印出的人影,动作忽然一顿。 “小兰姐姐,怎么了?” 柯南见她动作不自然,好奇地探出头望向了照片。 那上面的背景是一艘巨大的游艇,而在游艇停靠的码头上,在照片的正中央站在一个笑容灿烂,身姿飒爽的女子。 她有着一头乌黑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后方庞大的游轮呈出她的渺小。 翻过照片,她清晰地看到在它的背面留有一串娟秀的字迹。 那是一个日期,三年前的六月十一日。 “她……”将照片翻回正面,毛利兰带有几分迟疑,缓缓开口道,“好像和雪室小姐长得有点像。” 而且……还有一种很莫名的强烈熟悉感,熟悉……毛利兰一怔神,难道她曾经在哪里见过对方? “照片给我,这是委托人的信,你们可别随便看。” 本想着从父亲口中找到答案,却不想毛利小五郎一反常态,什么都没说便直接将两人赶出了房间。 “……” “……” 门外,毛利兰与柯南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门内,毛利小五郎坐回位置上,面色郑重,那封展开的信就安稳的放置在桌面,白纸黑字清清白白。 致毛利小五郎先生: 展信佳,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与您取得联系,但思来想去许久,还是决定请求您帮忙一次。 听说前辈最近名声鹤起,想来一定是生意兴隆,在此晚辈先祝贺您一声。 由于近些年身体不适,我只能托朋友帮忙转交,不易亲自见面,但她一向不善交际,如有得罪还望海涵。 (确实是很不善交际,毛利小五郎想起那位雪室伊小姐独具一格的行事作风,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感慨是个大美人,就是可惜太冷。) 此番来信是为了委托前辈帮忙调查一件事情,想来您应该也有所猜想,正是三年前让我身败名裂的那场海难。 我托人帮忙重新翻看搜查过当年搜查的线索证据。以我的经验毫不客气的说,翻案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在我手中还留有最后一丝可能性,说来讽刺,我对过往无意间的躲藏竟成了最后的希望。 当初我所乘坐的游轮名为“明霞”(这一点被他们封锁了消息),而就在前几日我了解到,有一艘同名的游轮即将开始它的第一次旅途,而路线也不出所料的于当年一般。 我不知道单纯是因为曾经那艘游轮所属人的兴趣使然,还是有人想借此让我暴露未亡的信息,但很显然的是,我不可能再一次走入陷阱。 因此我想到了您,幕后之人的目的在我,其余人并无生命危险,在这一点上我可以保证。同时我的朋友也愿意帮忙,以他们的能力足以保护你们的安全,所以在安全这一点上您大可放心。 如果您愿意借下这份委托,那就带着这封信从我朋友的助理石原千夏手里拿到三份游轮的邀请函,它来自于一个与案件无关的家庭,我在找到后托人买下了它们。 在接下委托后,我会让石原将另外的线索信息随邀请函一同交给您。 还请务必不要将我的消息告诉外人,相信毛利先生作为一名侦探,应该很清楚当年案件背后的部分隐情。 您真诚的后辈, 宫伊。 “……” 将手中信件重新放回信封之中,毛利小五郎目光停滞在那普通的外表之上,心中犹豫着到底是否要接下这个带有风险的委托。 信里写的很清楚,有风险,但也有足够的安全保障。 还有邀请函,对方很显然是想让他带着家人一同前往……但在明知有危险的前提下他必然是不会选择带上。 当年的海难轰动了整个警界,许多人为了寻求真相、证明她的清白而四处奔波,但最终的结果也只是将案件彻底封锁至今,再无后续。 他不清楚宫伊的无辜与否,事实上他们之间也仅有那么几面之缘,如今既然她选择了来信委托——他无法确定来信的到底是不是宫伊,就算不是,从那张照片来说也一定是与她有关的人士。 ——说明翻案的确是有可能存在的事实。 如果对方真的是宫伊,她不会不清楚自己是大概率会选择放弃委托,以她信件上的一系列说明下。 他不了解她的性格与作风,但听说过她的能力,所以说,那样一个聪颖的人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对比他保留疑问。 第八十七章 入侵 雪室伊当然是再清楚不过利害关系的那个,但那封委托书不过是个诱饵,诱惑的也从来不是明面上的那位。 绝对会在拆信时滑落的照片就是第一步,它会引诱小侦探一步步进入她一时兴起布置的陷阱中。 而在这个完整的陷阱中,抛开小侦探,自然是还有其他人。 宫伊的清白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那些隐藏光明下,那些来自于在深渊之下的蛀虫。 那些人…… 她不自觉握紧手中的小包,那些人……才是她追寻二十年的真凶。 扳倒他们真的太难太难,她试过用正规途径调查了,可那些年的亲身经历告诉她那不过是个绚丽的梦境,真相远远飘在遥不可及的空中。 于是她是能选择最后一种方法,即便从一开始她清楚自己走不到最后也无妨。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替她走完最后一段路,世界很糟糕,但光总是存在的。 ——太阳总会升起。 微微垂下眼睑,缓缓叹出一口气,雪室伊不再去想那些事,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 她的目光迷离,显然是正处于一种意识不清的状态。 虽然并不想这样做,但有时有些事总是无法避免。 心中情绪一闪即过,雪室伊缓缓开口道。 “你是贝兹·格林,一个普通人。” “今天是你上任的第一日,冷漠的同事,不善的上司,但你依旧笑脸相迎。” “你很清楚该如何转变他们的态度,但这都是不必要的。” “你只有一个目的,成为总裁的情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可以付出所有。” —— “蓝橙。” “有事?” 一步迈进隔壁房间,雪室伊闻声抬头,只见champagne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比起初见,他看上去又少了几分精气神。 ——这表现也正印证了那从清酒口中得到的情报。 “……”酒红的双眸微闪,champagne端详着蓝橙淡然的神色,看不出半分异样。 事到如今再去绕圈子也只是在做无用功,如今的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了。 “你想要什么?”为他催眠了目标,他需要付出什么。 ——如今只要能帮他完成复仇,他什么都可以送给她。 他不相信蓝橙会是无偿,她也不可能是。 “我想要的啊~”意料之中的问题,雪室伊微微一笑,“你会知道的。” 她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便是champagne自己。 但如今的champagne就算是为了这次帮助而加入她的队伍,那也只是虚假的加入。 她需要的是坚定不移的队友,坚定的信念就如同champagne复仇的态度。 这不会是一个过分短暂亦或是漫长的过程。 后脚抬起,向内走的同时随手将房门带上,屋内风扇嗡嗡,冷气从出口倾泻而出,中央桌面上庞大的屏幕上不断滚动着莫名的符号。 “现在的调查进度如何?” 雪室伊扫过一眼,将注意力放在了近乎躺倒在椅背上的雪室泽身上,如果她猜得没错,答案差不多该出现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正对着屏幕,雪室泽脑袋向后一仰,视线投向银灰的天花板,平淡的语气里充满了怨气,“哦对,一朝回到解放前” 本来进度条已经走到了96%,眼见着就要结束进程,没想到—— 他狠狠一咬牙,稀碎的字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别让我找到是哪个混蛋在这时候入侵系统!” 很显然,他已经被气坏了。 “你的?还是?” 入侵系统?眉头一皱,雪室伊觉得这事不简单。 她问的是系统所属,这里是组织的一个据点,只有组织系统与哥哥个人系统被人入侵才会造成现在的情况。 好在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否则她这些日子的努力就将功亏一篑。 只是近日努力也就罢了,她还有无数的备选方案,但如果对方是特意挑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她很难不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放心,是据点的内部系统。” 雪室泽瞧见妹妹不妙的神色,开口解释道。 据点内部系统被人入侵不算常见,这往往意味着据点ip地址的暴露,对面即是敌人。 不过恰巧遇到了自己在,所以对方没能突破最后的一道防线。 “他们既然来了一次,那就会来第二次。”捞起凉透的咖啡,雪室泽眼底一闪,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等待入侵。 一般其他人遇到这种事就会加强系统防护,但组织不是寻常人,敌人更不是会被防护拦下的存在,更何况这里也只是无数小据点中的一个。 “通知负责人,今晚准备撤离。” “这个据点目前就只有我们四人。” 在雪室泽对系统防护进行加强的时候,雪室伊淡淡开口道,“其他人在上午已经完成了撤离。” 当时就是为了让这个据点成为诱饵,对方的这次入侵又刚好帮忙解释了撤离的原因,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她在心中冷哼一声,那就让她看看这喜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对方。 眼神重新看向屏幕,上面的代码仍在滚动着,最下方的进度条随着时间推移而缓缓前进。 她要的答案就藏在这些被搜集的数据中。 “话说回来,那艘游轮你真的决定了?”左右也无事,雪室泽回过头看向自家妹妹与自己相似的侧脸——无数人这么说过。 他口中的游轮,正是雪室伊写在给毛利小五郎的委托信里的游轮“明霞”。 “当然。” 雪室伊不解他这样询问的缘由,偏过头对上雪室泽的双眸,他明知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决定。 在实验所内的一千多个日夜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未来要迈出的每一步。 世间的意外她无法预测,但那是她唯一还能做,并且能够做好的事。 明霞的再次出航在她意料之中,不过这次没有了组织高层与官方暗中势力的侵入,这艘即将被侦探占据的游轮会是什么下场? 再次沉船入深海? 一想起明霞,雪室伊顿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在隐隐发出刺痛感,如同被阳光照耀时一般。 ——这次她会让它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第八十八章 他们是被杀死的 夕阳余晖下,日月同辉。 “明霞、明霞……”对照着手中船票的记录,石原千夏一艘艘看过去,耳侧海风带着潮湿的气息,不远处的海面之上波光粼粼,映照着暖黄色的落日。 小心将身影藏在游轮庞大的身躯一侧,石原千夏观察着地面阴影,不断被拉长的人影代表着旁人的不断靠近。回过头看了眼身后——她可不想还没开始行动就被人偷袭。 随着人影的逐渐靠近,石原千夏也听到了对方与同伴的交谈声,从言语中可以知道他们是水手,负责的也正是她的目标:明霞游轮。 “你说船长是怎么想的,那艘游轮三年前出了那么大事情,他居然会答应接手?” “游轮出事和船本身又没关系,你也别太在乎这种事了。” “可……”说话那人眉头紧皱,左右环顾了一圈,瞧着周围人都已经下班离开了,这才压低了声音往下说,“你不知道,当年据说整艘船的人都死了,不是意外出事,而是被人杀死的。” “!”他的同伴眼神骤然一变,这死过人和出过事可不能当一样的情况处理啊,虽然说后者可能在实际意义上更为重要,但心理上前者是更难接受的存在——得加钱。 “你确定?” 他犹疑地看向对方,如果对方说的是真话,那当年事情闹那么大的时候怎么也没见有人说过? “我确定,我有一个朋友就当年救援队里的,他有一次喝醉后说的,肯定是真事。”对方肯定地回答道,说到这他眸光不经意一闪,在看到对方兴致被自己成功调起来的时候话语一停,没再打算往下说了,一副“哥有秘密你来问啊”的模样看着对方。 “哎呀,这种时候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我还得回家陪老婆,难得回来一次,如果再晚回她估计要念死我了。”同伴无语地催促他赶紧说完,他可不像对方是孤家寡人一个,家里孩子今年都两岁多,要不是因为刚才发生了一些事,他早就溜了。 “耐心点耐心点。”对方见他如此,也直接向下说了,“后来我想起来这件事,就好奇又查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本想等着对方接话,没想到一转头却对上了对方平静双眼,想来是对后续不感兴趣了。他顿感扫兴,随意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了,你赶紧回家去吧你。” “那我就走了,几天后见。” 见他不再开口,同伴直接一个转身跑开了,显然是早就想要离开,只是顾忌着对方才没有直言。 ——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顾忌我了啊! 石原千夏躲在距离说话那人不过五米的距离,但凡对方再往前走一点,就可以看到周边没有任何可以给予她遮挡物的地点,不过同时她也能够对他动手。 她担心对方离开的同伴会转头回来,现在动手并不明智,但为了隐藏自己不暴露,在最近的警戒线内的人员她还是会动手。 被发现有外人不会有事,但决不能被发现那个外人是自己。 这种时候她就格外珍惜易容,可惜当初小姐只教了两次,如今自己是会了这个技能,但易容起来速度极其缓慢,效果也远远比不上小姐。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石原千夏看着那人在同伴离开后也朝着右边转弯离开的背影,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 心里是在想要动手,但实际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对陌生人下手,训练里是有包含这部分内容,不过训练与实际操作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在心理层面上的。 等等。 石原千夏思绪一滞,难道说小姐就是因为自己实践上的能力不行才会在最近安排那么多任务吗? 自从那天和小兰园子一聚,她也没怎么休息过。 不管白天黑夜都有各种各样的任务,量大但内容都比较简单,一般都是将物品转移、到特定的店铺根据暗号购买对应商品等等。 现在的潜入行动还是头一次。 她的任务是找到明霞游轮,那是她在几日后需要乘坐的游轮,也是小姐吩咐她去做点小手脚的游轮。 想起那些所谓的“小手脚”,她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开来,还有刚才那两水手说起的事情。 三年前的事故? 这会和小姐的命令有关吗?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必然存在着惊人的故事。 按照先前背下的路线一艘艘找过去,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下,石原千夏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但这故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合格的助理是不会去追究小姐过去故事的,她也不在乎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她能够完成小姐的命令,能够还站在她左右就足够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而她向来懂得知足。 芜湖,找到了! 顶着太阳最后的余晖,石原千夏总算是在一众游轮间找到了不在它该停靠位置上的明霞,她不知道为什么它不在地图上所规定的停靠点,不过这不重要,她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足够了。 她所要做的就是报告现状,然后得到是否要继续执行命令的消息。 “继续执行。” 依靠在椅背上,面前屏幕上的百分比已经来到了尽头,雪室伊眉毛一挑,不在指定位置上停靠?手下动作快速回复了一条。 这一条消息可真是让她好奇啊~ 很显然,这是违反码头的条规的事情,但那么大一艘游轮违规却没被发现,这显然是不对的。 所以它一定是没有违规,而她们会觉得它违规是因为她们手中的停靠地点是错误的消息。 停靠地点是直接从码头的数据库中搜查出的,也是明霞一贯使用的地方,骤然一次的改变只能说明是有人故意避免了那个地点。 而那个人,就是她钓出来的第一条小鱼。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海洋生物生存的法则。所以她扔了虾米,吊出了小鱼,而这条小鱼也自然会帮她钓出大鱼来。 尽管大鱼不可能只有一条,但只有有了一,那就必然会有二。 ——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第八十九章 计划之外 石原千夏的行动一步步渐入佳境,很快就可以结束这一段的训练,开始最终的测试阶段。 最终测试如果无法通过,那可能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 ——死亡 一开始雪室伊自然不会这样设计,她仅仅只是安排了几个简单的阶段,可在知道她安排后不管是雪室泽还是gin都无法认同一个实力一般的助理站在她身边,尤其还是用于协助她的关键人物。 虽然她自己清楚自己并不需要石原千夏有多厉害,只要忠心、懂事、有自知之明就足够了,但人的要求一向是只能高不能低,何况…… 雪室伊眼眸骤然一暗,石原千夏这种人的存在是很少,那么偶然的遇见更是巧上加巧,先前若不是事后她做了诸多调查也不会那么就收下了对方,但少是少,不代表她真的不能找到一个更好的选择。 只是说,石原千夏刚好在那个时间,以这个身份踩着她对助理的最低标准线出现在了她眼前。 如果是组织的其他人可能就算是得到了是巧合的结果也不会相信这是纯粹的巧合,但雪室伊不一样啊…… 她很不想承认,从本心来说,她并不想对那些罪不至死的人下手。可能这样说会显得她很虚伪,但即使如今她已经做了诸多违背本心的选择,她仍旧无法完全放下这份虚假的善意,就如同人们永远无法抛弃自己的影子、自己的过去,她永远无法抛弃那个抱着拯救他人的想法去选择当警察的自己。 人啊就是这样…… “叮——搜查完毕,符合条件的结果一共有569条,其中自我鉴别为无关信息的共283条,是否需要查看。” 机械女声骤然在空旷的机房内响起,与此同时自它运转开始就一直嗡嗡作响的风扇也终于得以停歇片刻,还他们以一片寂静。 “查看剩余消息,自动排序。” 雪室泽再次下达指令,话音落下不过片刻,宽大屏幕上的代码眨眼就被一条条信息覆盖,排列在第一行的是近年报纸上的一则不起眼小新闻。 ''xx大厦时隔多年终于决定更换其老旧的管道设施,就在更新设施前的检修过程中,不料该大厦内部建造早期曾被人为破坏,其中疑团云云,而赞同者最多的观点为“这是超级英雄在与坏人搏斗时不经意留下的痕迹”。'' “……” “这就是她判定出的最佳线索?” 不知何时champagne已然走进了机房,他看着屏幕上陈列出的新闻,面上写满了无语。 “重点在于管道设备,查一下具体是哪家公司接的活。”当雪室伊的眼神看到那最后的观点,也忍不住瞟开了目光,这一行的内容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你是说伪装成他们?”雪室泽忍住笑意,认真思考起这一计划的可行性,手指摸索着略微刺手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倒也不失为个好办法。” “进去后我会让蒂妮安接应你,她会帮助我们。” 将手中短信快速编辑发出,雪室伊这才抬头看向champagne,“贝兹会帮我们拖住总裁,其余的就和你计划中的一样。” 组织据点暴露,作为champagne的替身会因“大意”而被fbi成功捕获,而真身则会在这一期间悄然潜伏下来,直到贝兹成功达到能够拖住卡洛夫总裁的程度,雪室伊就会远程协助champagne帮助他潜入卡洛夫集团总部。 至于剩下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他们都相信以champagne的身手,拿到那些被他们锁定在卡洛夫集团总部的资料反倒是意外成了最简单的一步。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要将卡洛夫集团的事故与组织完全脱开干系,他们手里是有组织与卡洛夫集团合作的证据,但这样会导致组织的势力受损,进而促使champagne这么好的帮手被组织消灭,这对于雪室伊来说实在是太过浪费。 而卡洛夫集团其余的犯罪资料,就他们了解到的部分就足以让他无法翻身,而雪室伊先前曾根据蒂妮安的报告来判断过,卡洛夫总裁是一个多疑谨慎的人,他肯定为自己留下了交易的证据,以此来保全他们双方的交易安全。 而作为生活助理,蒂妮安几乎是渗透进了卡洛夫总裁生活的方方面面,这样的人都找不到证据,那就只能说明对方将资料放在了蒂妮安接触不到的地方,也就是卡洛夫集团总部。 一开始雪室伊也猜想过会不会是私人房产之类的地方,但后来转念一想,以卡洛夫总裁的性子,他必定是把证据放在了自己一定能够确定安全的地方。 还有什么地方在他心里还会比总裁办公室更安全的呢? 卡洛夫家族的驻地?不不不,他还防着家族里的其他人以此要挟他来抢夺总裁位置。 以雪室伊的专业知识来判断,他们想要的东西一定就是集团总部,至于具体位置,她也做出了几个猜想,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看champagne到时候的行动。 毕竟,或许对方就把证据放在了他们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也说不一定。 她也曾在办案时见过有人将犯罪证据放在公司资料库中间区域,想着没有人会在他没允许的情况下翻动,结果后来有一新人在查找过去档案时无意将其夹杂在资料中带了出去,又在发现后连忙报了警。 功亏一篑,这也让雪室伊很是感慨:为什么现在人犯罪都喜欢留证据?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卡洛夫总裁要留证据来保证他与对方的合作顺利进行,万一对方有心撕破协议,他也有证据让对方上法庭一续,虽然这样也可以说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但一次案底失去的利益远远低于合作所带来的,他亏得起,而且这样以后再来这样的合作时对方也不敢单方面毁约。 当然,这显然会促使他失去许多合作的机会,但世界上又有多少商人不会为利益动心,卡洛夫总裁这样的行径对于卡洛夫集团而言就是再典型不过的利大于弊。 不过现在嘛~ 倒是便宜了我们。 雪室伊眼底闪过一份笑意,她一直很喜欢这种自己会留证据的存在。 第九十章 机场 “就这样回去好么,真的不再多呆两天么!” 机场内一男子手里拖着两个行李箱排在人流之后,一边等待着寄存行李,一边不死心地继续劝说自己身边的女子,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因为对方完全不为之所动,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 “我的好妹妹,就让我再多玩两天吧,我可好不容易请了长假出来的。”男子双手合十,语气真挚,就差没就地跪下请求了。 “……” 感受到四周朝自己投来的各种视线,雪室伊闭上眼睛,完全拒绝接受对方发来的所有要求。 她不认识他、她不认识他、她不认识…… “你不同意我回去就和爸妈诉……”这襄雪室泽话才说一半,就立马收到了雪室伊一眼刀,其他的他看不出,但那浓厚的威胁之意倒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就差贴在她面上了。 “okok,我都听你的。” 向来是实务者为俊杰,雪室泽眨眨眼,快速举手作投降状,语气无奈:“不说了不说了。” “……” 耳旁终于清静下来,雪室伊这才重新回到最初的发呆状态,不再理这个作妖的老哥。 这种人就是你越和他说,不管说的是好是坏,他都能找到点给你说一串出来,所以这种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除了冷处理之外,就是强制性让对方闭嘴。 他们现在正在准备回国,游轮“明霞”的启航日期近在咫尺,先前出来时他们走的正规渠道,申请的也是短期旅游签证,回去时自然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了。 而且…… 她眼眸余光悄然向右后一转,那里匆匆走过的人群一茬又一茬,但却始终有几人不曾移动过。 一般人或许会觉得对方是在那里休息片刻,这没什么好稀奇的,但在雪室伊眼里,对方身上那种官方的味道不要太重,以至于她再怎么看都不会将对方完全忽略。 fbi已经派遣了一只小队暗中潜入国内对组织进行调查,那这只放在机场盯梢的警察小队目标又是谁? 当然不会是他们自己,对于自己身份问题,雪室伊还是有几份自信在的。 唔……她手肘顶了顶雪室泽的手臂,凑近他小声说道,“最近这边有什么重大犯罪么?除了据点那次。” 她没太关注这些事,但雪室泽肯定很了解。 最近? 仍沉浸在悲伤中的雪室泽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眼底神色刹那间换上了谨慎。 “最近有一位富豪家被盗,失窃金额涉及上千万美元。”他几乎是接着雪室伊的问话给出了答案,快到仿佛不用思考,“还有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了。” 我知道的?听他这样说,雪室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中闪过几分疑惑。 不能明说但自己又肯定知道的…… 她琢磨着雪室泽的话,除了据点被他们故意暴露的消息,应该没了吧? ……不对,还有一件事。 “他这么快就动手了?”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那确实是自己知道但不能明说的存在。 “少年人的意气向来如此迅速。”雪室泽耸肩,说不清语气里是赞赏还是感慨,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意气用事之时,如今每每看到对方都会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怪盗基德。 kid 简单的单词缠绕在舌尖,他眼底笑意快速略过,想来少年并没有接受那份自己被托转送的礼物,这是所有人都想到的。 不过礼物总会有用上的一天,只要少年仍旧朝着那个以永生之石为目标的组织追查下去,他们迟早会有一日再见。 只是没想到……再见面居然会这么快。 “如果你是想要混在人群里,那我建议你还是先歇歇吧。” 突然雪室伊清冷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有自己……还有旁边刚刚排到他们后边的一个中年人。 雪室泽下意识向后一退,自然地就走到了雪室伊身后,站在那位中年人与她中间。 对方的身份在雪室伊的话语中显露无疑。 “你是怎么看穿的?”对方也没反驳,直接反问了一句。 黑羽快斗在上次见面时就发现了,这位雪室伊小姐似乎可以透过易容看清他,他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只是一种直觉,不过他又不是侦探,也不需要证据。 现在对方这话也恰巧印证了他的猜想,她确实能够看破易容,这不禁让他产生一些猜测。 第一次见面后他做过一些搜索,雪室泽作为照片公开的设计师不难找,难的是雪室伊。他一直到前几天才找到对方的名字,她的信息稀少到就像是个不存在的人,背景空白的仿佛就是刚从深山里出来一样。 ——事实上雪室伊的背景就是一个常年在家养病无法出门的大小姐,生活起居都由她哥哥雪室泽一手操办,这种简单不容易出错的背景反而是最好用的。 没有记录不代表不存在,但没有记录意味着他们可以自由添加过往经历不怕出错。 雪室伊毕业于东大的经历就是如此添加而来,但就算是真实去寻找了,调查人员也只会发现雪室伊确实毕业于东大,再往深了查也只会发现她因身体抱恙而很少来校。 雪室伊微微一笑,“一种直觉而已。” 女人的直觉向来是最准的,黑羽快斗对此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朝他们微微颔首,“那就多谢小姐提醒了。”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了其他方向。 “他是故意的?”见此,就算是雪室泽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怪盗基德显然是早就找好了退路,只是在中间改变了方向走到了他们这边。 而这样做的目的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让他们这两个与对方有过交谈的人被警方所注意上。 可是为什么? “他是在试探我们。”雪室伊轻声道,对方如今必然是对他们的身份抱有疑虑,这次恰巧可以借官方之手帮忙调查,他自然不会错过这等良机。 如果查出了有问题,他们自然会被直接扣押,如果没问题……那才是真正的有问题。 第九十一章 回国 前方队伍移动了一下,雪室伊抬头示意雪室泽向前走,“该往前走了,不用在意他。” 不能说完全不在意,只是说他们的目的恰巧就在此。 只有让对方发觉了他们身份的异样,他才会有可能同意他们的条件,他们也才会有机会招揽到这样一位强力而隐蔽的助手。 自己所拥有的势力与作风才是真正决定对方是否要接受这份有偿“帮助”的最大推力。 他们会帮助对方清除那个以永生之石为目标的组织亦或者全力协助对方寻找到所谓的潘多拉之石,而代价不言而喻。 这是一份公平的交易。 只是可惜怪盗如今还处于对他们的试探过程,无法将计划中的交易快速转为现实,不过雪室伊相信,那个现实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两件行李……” 静静站在哥哥身后,听着他与服务人员的交谈声,雪室伊默然不语,眼神飘忽不定,不知是在想什么。 —— 回国了。 乘坐着红眼航班到达机场时天已蒙蒙亮起,航站楼偌大的落地窗映照下日出的光辉,四周身遭来往行人仍然不计其数。 “到雪山去做巧克力了?” 一下飞机来到据点内,他们立马就收到负责跟查柯南等人的雪室泽手下汇报上来消息,对方显然在此等候多时,一见到他们就迎了上来。雪室泽接手过资料,一目十行看过的同时手下也汇报起了一些不曾记录在纸的事件,而雪室伊则静静坐在一旁听着对方的报告。 “传言说那里一家旅馆内做出的巧克力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手下面无表情将调查结果报出,在上报之前他们已然做全了调查。“但实际上只是一家普通的店,目前看来并无异样。” “巧克力啊……” 钥匙扣在手指间转了转,雪室泽看向沙发座上陷入思索的雪室伊,沉思一阵。如今既然到了做巧克力的时候,那想来情人节也不算远了,他…… “要去看看吗?” 不过几个呼吸间思路几经周折,他按捺住心中那汹涌而出劝阻自己的心思,说出了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说出的话,他稍稍抬头,对视上雪室伊诧异的眼神。难得见她如此惊讶,雪室泽的嘴角也不自觉流露出笑容,他猜对了,虽然什么都没表现出,但妹妹心里果然是想去的。 他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语句,斟酌着缓缓解释道,“这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石原那边传来的消息不太对劲,我们还是需要留有后手。”当然里面确实有他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私心而已。 我的妹妹啊,如果你真的无法放下他,那我只希望你永远幸福,在太阳无法照耀之地依旧欢乐如初。 雪室伊眨眨眼,差点就要伸手上去拉雪室泽的脸皮——以此确认对方是本人而非易容,毕竟这话可不像是雪室泽会说的话。 留有后手? 这么拙劣的理由也亏他说得出口,她可不记得这家伙还会有留后手的习惯。 不过转念间她也猜想出了雪室泽心中所念。 ——他只是在告诉她,如果你也想做,他不会阻拦。 忍住扶额的冲动,雪室伊面上不动声色,可心尖却因此而不自觉一颤,一股暖流悄然淌过。 想来如今能让哥哥亲口且自愿地说出这句话,就已然是一种默然的妥协——对她与gin恋情的妥协。 当年这段恋情被曝光,若非她当时恰巧处于心如死灰的情况,想来哥哥是说什么都不会轻易选择自我忽视他们,而正因为过分清楚这些,雪室伊才会对现在暗中透露出自己不阻拦意思的雪室泽感到惊奇…… 好吧,还是有一点感动的,只有一点。 被投以目光的雪室泽见雪室伊只是一个劲看着他,口上却什么都不说,脸上一红,别过脸去不看她,嘴上仍不忘狡辩,“我可没同意你们的事情,你别想多了。” 雪室伊顿时哑然,她可什么都没说,哥哥这是不打自招呀~ 一旁汇报完情报的下属见情况不对,早就悄然退下了,不算宽阔的房间内在雪室泽闭嘴后显得尤为寂静,得不到回复的他也忍不住一点点把头挪到用余光能看到雪室伊表情的角度。 雪室伊嘴角忍不住上翘,笑意止不住地流露在面上,她怎么不知道原来哥哥还有这么傲娇的可爱一面,难怪老师总是喜欢逗他,换做自己知道之后估计也会时不时玩上几次。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她眨眨眼掩饰住心中的算计,开口打破了雪室泽的窘境,给了他个台阶下。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呗,行李正好都备着。” “……我什么都没有说!”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是自己把心思公之于众的雪室泽顿时恼羞成怒地低吼一声,但到底也没反驳雪室伊表达出不去的意思。 啧啧啧 雪室伊心里摇头,这可太不禁逗了,暗暗叹息告诉自己不能再玩了,否则哥哥估计会真的不想陪她一起去了。 也不是说她不能自己去,只是…… 眼前恍惚间闪过一幕白景,千万雪花构成雪景,白茫茫一片不见一点他色。 唉…… 她的眼神有那么一刹那的暗淡,只是因为那里是雪山,仅此而已。 回过神来看到雪室泽尚未来得及收起的肃然,她微微一笑,起身拉起他的手,雪室泽没有抗议,顺从的反握住雪室伊常年低温的手掌,雪室伊感受着那一丝丝的暖意从交握处传到手掌再一点点传入心中,悄然笑弯了眉角,罕见的柔声道:“那就出发吧。” ———— 解释下没更新的原因 一个是没心力写了,一个也有实在是太忙了,而且收藏量真的寒心 但到底不能坑啊 后续进度在断更之前就比较明显了,我省略了一篇,回忆与过往缩减成雪山与轮渡两件事,结束之后就是决战部分,按我的大纲来说决战部分可能与你们想象的会有很大不同,其实我也在等柯南主线的更新,可惜就目前进度来看还有很多年要等,所以结局只能选择我不太满意的一个了。 第九十二章 吹渡山庄 “雪室小姐?” 在意外的地点见到意外的人不可谓是不惊讶,雪室伊和雪室泽二人到达旅馆时,小兰和园子正在与旅馆内的旅客学做巧克力,她们还没开始多久就听到了雪室泽的敲门声。 一开始还以为是先前出去给去世丈夫上坟的旅馆主人,没想到是除他们之外的其他旅客。 “听说这里的山上能看到一些罕见的小动物,我和妹妹就想着过来散散心,就是可惜路上遇到了些意外,看时间也只能明天再上山了。” 跟着旅馆记录,几人确认完先前预定的房间,雪室泽坐在椅子上和毛利小五郎闲聊道,目光停留在料理台上的巧克力材料上,面露惊讶。“你们是特地来这里做巧克力的吗?” 这家旅馆名为吹渡山庄,对外吹嘘的吸引点就是临近雪山里的稀有动物以及在这里制作的巧克力最能够撮合情侣的名头,虽然他对后者依旧持有怀疑态度。 没过多久,雪室伊换下厚重的保暖衣也走下了楼。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穿的厚实反而有些冒汗,眼神淡淡扫过几人手上制作巧克力的动作,眼底流光闪过。 来之前是有想法,但人到了反而有些犹豫起来。 读书的时候她倒是给朋友送过义理巧克力,但从来没有特意做过情人巧克力。 “雪室小姐要来一起做吗?” 无意间余光瞥见站在厨房门口看向她们的雪室伊,毛利兰心念一转,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雪室小姐是想来和她们一起做巧克力吗? “叫我伊姐姐吧,到底认识这么久,不用这么生疏。” 雪室伊犹豫片刻,到底没忍住意动的想法,如果那人不领情就给哥哥也不错,难得有动手的想法和机会总不能这么错过。 “那我就稍微试一下吧。” 从来没亲自动手,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做出一个什么样的巧克力。 厨房外面,雪室泽和毛利小五郎坐在椅子上随意闲聊着,柯南趁机扯动雪室泽的衣角,在他低头时伸手示意到让他到旁边的楼梯去一下,自己有事想说。 自从上次在街上意外遇到和琴酒一起逛街的雪室伊之后他就一直想要查清出这两人间的关系,可惜之后就一直未曾碰面,先前几次相遇也没留下个联系方式,他一时也是无从下手。 今天再次巧遇,他总算是忍不住想要查清楚这件事,问当事人实在太过直接,不如从雪室泽身上旁敲侧击出一些线索。 关于那个组织的线索实在太过少见,灰原也不愿意吐露部分消息,他也只能抓住这个仅有的线索查下去。 还有那封前些日雪室伊托人送给大叔的委托信,后来他也回忆过,照片上的人正是先前灰原与他说过,出现在aptx-4869名单上的宫伊警官。 他不知道雪室伊与宫伊有什么关系,但从两人名字上的相似度来看,他心中总是有一个念头环绕不散。或许宫伊就是雪室伊呢? 但为何她会和组织的琴酒在一起?作为她哥哥的雪室泽又是何人? 她身上的谜团实在有些繁杂,他迫不及待想要寻求到真相,他也察觉到雪室伊本人也有意泄露出部分线索,否则这些事不可能在近日一连串的出现。 一次次地巧遇或许不是巧合,就是不知道她有意将线索扔给他们是为了大叔,还是……自己。 “怎么了柯南?” 雪室泽掩去眸底深色,装作一副茫然。他心里清楚柯南的目标,妹妹也特意叮嘱过他要如何行事,他们需要将妹妹的身份摆到明面,眼前这位被贝尔摩德所保护的孩子就是一个很好用的媒介。 一个被组织残害的聪明侦探同时又是组织高层所保护的存在,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况且,侦探也是一个与警方接触而不会被怀疑的存在。 直言自然是不可能的,柯南早就想好了办法,“雪室姐姐是来给她男朋友做巧克力的吗?” 他想先试探一下雪室泽的态度。 “男朋友……你从哪里知道她有对象的?” 被这个惊喜砸了一脸,雪室泽顿时一愣,这才认识多久柯南就知道小伊有男朋友,自己当初可是被整整瞒了几年。 总不能真是他的观察力太差了吧? “上次和小兰姐姐还有园子姐姐出门的时候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和雪室姐姐站在一起的长发男人不是她男朋友吗?我还看到他给雪室姐姐买礼物了。”虽然是之后找借口查监控看到的。 柯南想起自己查监控查到的事情就忍不住怀疑那人到底是不是当初喂自己毒药的琴酒,真的很难相信这两人会是同一个存在。 “……” 雪室泽顿时沉默了。 他还真不知道琴酒那家伙还会陪小伊逛街,甚至买礼物。 别说是亲眼看到了,这已经是光想象一下都觉得离谱的程度。他和琴酒曾经搭档那么多年,也没见他自己去过一次商场,哪次不是使唤自己去。 “雪室哥哥也不知道雪室姐姐有男朋友吗?”柯南瞪大了双眼,露出一脸惊讶,虽然有很大部分是装的,但他也确实有被雪室泽的沉默惊讶到。 “小朋友就不要管大人的事。”愤愤揉了把柯南的头发,雪室泽起身又回到了位置上。 这明显就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的样子。 柯南半月眼,该不会雪室伊还真没让她哥知道她谈恋爱的事情吧? 难道雪室泽真的和组织无关?否则这么大的事情他不该不清楚,当然他也有可能只是在装不知道,但不管是哪种可能他都能知道一件事。 雪室泽确实认识琴酒,也知道雪室伊与他相识,不然他不会不问清楚对方的样子,这并不符合一个哥哥的行为。 能够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厨房大门在这时被人打开,闻声看去,本来呆在里面教几人做巧克力的两位旅客似乎是见外面开始下雪,正打算出门寻找同伴。 她们出门时恰巧遇到上坟回来的旅馆主人,透过被打开的旅馆大门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残留的光芒隐隐照亮半个森林,小雪安静地下着,看样子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变为大雪。 雪室伊站在人群最后,眼神落在雪中,变得晦暗不明。 第九十三章 暴雪(一) 又是雪。 记忆中漫天血色被掩盖在洁白雪花之下,记忆中的场景不会重演,但这次恐怕也比之好不到哪里去。 垂下眼,她幽幽叹出一口气,回过头看向刚做好定型的巧克力,她记得传言说在这片林子里死去的人身旁都会被放上一块巧克力,而厨房后门同样直通树林。 她将自己的巧克力特别放到了一旁的高台隐藏起来,其他人她管不着,自己第一次动手做的巧克力可不想被人糟蹋了。 若不是巧克力还需要一点时间彻底冷却,她都想直接拿走。 “他们找人估计还要一会,要不你先回房间休息吧。”跟回来的旅馆主人,一位老婆婆确认完预定记录,雪室泽走到雪室伊身旁有些担忧。 上回发烧之后小伊的身体情况又下去一截,恐怕过不了几个月又需要重新服药再生,解药的研发迫在眉睫。 想着他眼中的担忧又多上一分,作为主管人他自然清楚解药的研发进度极为缓慢,按如今的情况恐怕还需要几年时间,但小伊已经等不及了,每一次服药后药效都在减弱,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目前的控制药物会彻底失效,只是抱着还有机会的念头而已。 如果……如果能够让雪莉也参与进研究就好了。她的研发能力远超旁人,如果有她的参与,解药的进度肯定能够快速前进,但就算是为了报答宫野老师的收养之情,他也不能让雪莉再次出现在组织的眼皮下。 这仿佛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那我先上去了。”雪室伊没有逞强,她自己的身体自己自然清楚,瞧见哥哥眼中神色,她也没多说。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早早死去,而不是吊着这条命苟活。 ——她到底是个胆小鬼。 只要有哥哥在,父母的仇迟早会被报,她活着亦或是死去都无所谓。 只要有哥哥……一切都会好下去的。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雪室伊心中暗自嘲讽,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般依赖他人。 心灵的软弱远比身体的脆弱要来的更危险。 她明明早就想好策划好一切,却在实施过程中间无数次想过是否需要放弃,还真是可笑啊自己。 从行李里拿出手机,照常与不知在哪执行任务的gin报了声平安,雪室伊靠在床头,关上灯,渐渐蜷缩成一团。 曾经的她被哥哥保护的太好了,走得也太顺利,以至于骤然遇到挫折之后无法接受现状,将自我封闭于心中。 这是她的不足之处,也是最为致命的弱点。 想来当初他们就是看出这点才会一直阻止她独自调查父母死因,只是可惜当初的自己被执念蒙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这样的自己又有哪里值得被他们如此照顾。 悠长叹息在空旷的房间响起,诸般思绪在脑海中回荡缠绕,渐渐地她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睡梦,不曾察觉楼下繁杂的吵闹声。 ———— “宫伊,快,走这边!” 朦胧中睁眼,风雪打在脸侧生疼,挡风镜被雪一次又一次糊上,宫伊一步步在厚达膝盖的大雪中慢行跋涉,可渐渐腰间牢固的绳子的另一头骤然一紧一松,她的行动骤然一滞,没有时间留给她伤感,沿着树木的痕迹继续前行。 呼唤她的同行者消失在风雪中不见踪迹,腰间的绳索也失去定位的作用,她现在只能依照先前的路线找寻到那间据说存在的木屋。 此次旅途不过是为了散心,这是她来到山上的第二天,同行者是一位当地人,所以他们才有胆子脱离主路线,到鲜有人迹的侧山来,没曾想就在他们返航的路上,暴风雪骤然降临,现在就连最后的同行者都因绳索断裂而失去踪迹。 但好在出发前他们就商量过路线,她自己只要不迷失方向就不会找寻不到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即将失去最后的体力之时,远处暖色的光芒隐隐亮起,宫伊心下一喜,她终于找到地方了。 再走下去她迟早会因为低温昏迷,那样才算是真的危险。 这个时候知道木屋的人八成就是她的同行者,她满怀欣喜地走到木屋,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圆形的、黝黑而危险的枪口。 情绪仿佛被风雪吹去温度,她冷静下来,没有一见面就直接杀人那就意味着他们对她有所求,她必须把握住机会。 “我是这里的本地人,等到暴风雪停我可以为你们指路躲过搜寻。” 虽然实际上她并不知道什么小路,但当下恐怕只有这么一个方法足以让她生还。 至于之后的事,只能之后再说,现在活下来才最重要。 “很好,到那里去坐着。” 持枪者是一个壮硕的男子,从门外看去还有两个同伴,他似乎对她的识相很满意,指了指屋内的一个角落示意她过去。 宫伊看过去,惊讶地看到自己的那位同行者正躲在那个角落中发抖,没有了挡风镜的遮盖,他的面上满是惊恐,也不知道屋内的那三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他闻言看到宫伊,似乎是松了口气,旋即又再次垂下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这群人…… 宫伊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三个人的腰上都配有手枪,厚重的滑雪衫下看样子估摸还穿了防弹衣。 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座山是出了名的滑雪胜地,来这种地方还带这种危险物品。 从自己说“避开搜寻”可以看出他们绝对不会是官方势力,所以他们肯定是地下势力,如果是这样,他们来这座山上是来找什么的? 找东西?还是说……追杀人? 一时间她也没法判定,只能静观其变了。 不管是什么,既然同行人在这里,自己先前的承诺也算是有办法实现。 缩了缩身子,宫伊小心用余光观察着那三人间的行为,他们都没有说话,那个开门的男子依旧坐在门边,另一个则坐在窗侧始终观察着外面,而最后一人则坐在他们的背包旁,手上擦拭着手枪。 真是麻烦了啊…… 第九十四章 失踪的巧克力 怎么会梦到那段记忆了? 从睡梦中苏醒,雪室伊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她实际上已经有许久没有去回忆雪山的那段岁月,许是今天想到了gin而且又遇到了大雪才引起了回忆。 那段记忆是他们关系的起始,谁能想到组织内会有人泄露琴酒的踪迹给其他地下组织而且还运气极好的遇到了暴风雪。 如果没有那场暴风雪,追踪琴酒的那三人早就被干掉,哪里还等得到她发现。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所有人都未曾料想的时候,暴风雪突然降临了。 “小伊,醒了吗?外面出了点事,醒了就下来一趟。” 雪室泽的声音从墙壁那头传来,雪室伊拉开窗帘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暗沉得深不见底,风雪愈发凛冽,偶尔从缝隙间还流出几丝寒意。 已经这么晚了啊。 真是睡迷糊了,等到睡意散去,脑袋逐渐清晰,这才拿上外套披在身上。 雪室伊推开房门,门外的雪室泽没等到回应刚准备下楼就听到她的动静,他顺势回身等了一会儿。 刚才他们几人都出去找那位下雪后一直没回来的旅客,没想到最后发现的会是一具早已在风雪中变得冰冷僵硬的尸体,上面还放置有一块死者女友刚做好的巧克力。 在搜寻途中他也遇到了其余两位投宿的旅人,他们显然是一起的同伴,手持猎枪,看行动估计是以保护为名的秘密狩猎珍惜动作的猎手。 前者不算什么,他也没把凶手放心上,对方显然是死者的两位旅伴之一,那二人皆为女性,看样子也不会伤及无辜。但后者他不得不放在心上,自己身上是带了武器没错,但在柯南等人面前为不好动手,只能看情况再说。 “能放巧克力的人不还有一位吗?你说呢,看上去一直呆在旅馆内的这位小姐。” 刚下楼就听到别人就差指名道姓的污蔑声,雪室伊也不恼,神色淡淡从他们身边走过也没有理睬的意思。 柯南:…… 果然是这样。雪室伊这人对不感兴趣的东西都保持一种完全无视的态度,前几次案件里就看出来了,这人除了对孩子还有点耐心,对一般的成年人可谓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 两位猎人看着被自己点出的那位白发小姐就仿佛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径直穿过他们走向厨房的方向。 “喂!叫你……嘶!”较为高瘦的那位猎手不耐烦伸手试图拦下雪室伊,但手刚伸出就被紧随其后的雪室泽给打了回去。 “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而且小伊不是凶手。” “那你倒是解释看看,我看她的嫌疑才是最大的。”先前被毛利小五郎一直怀疑的猎手不满叫嚷着,企图引导别人怀疑上雪室伊。 “在你们都出去找人的间隙里,谁知道她有没有出去过再回来” “我们来的时候就没见过死者,你倒是说说她为什么要去杀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猎手一时语塞,他也不过是瞎说,哪里说得清其中缘由。 “雪室小姐的事我也清楚,她不可能杀得了凶手。我看你就是病急乱投医,想要把自己杀人的罪行栽赃给其他人。” 毛利小五郎自然清楚雪室伊的情况,身体脆弱成那样子的人不可能杀得了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怀疑拥有猎枪的这两人。 “而且在死者照片上出现血渍的时间上,雪室小姐也在屋里,有嫌疑的只有你们两位还有当时出去上坟的老夫人。” “难道真的和传言中一样山里还有其他人吗?”老夫人猜想道。 “说到这个,我倒是觉得有可能。”高瘦猎手似乎也想起了一些事,“早些时候我在森林里见到过一个可疑的人,带着黑色针织帽,块头还挺大的。我还以为是熊,差点就开枪了。” 黑色针织帽? 赤井秀一?手指刚碰到厨房门把手,雪室伊身形一顿,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赤井秀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估计只是装扮相似的人,黑色针织帽又不是他的专属。 比起她的淡定,雪室泽和柯南的反应就明显的多。 “先生,请问一下你知道你在森林里看到的人长什么样吗?” 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询问的人不是雪室泽和柯南,而是看似与之完全不相关的毛利兰。 “嗯?” “因为,他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 雪室伊眉头微皱,难道说小兰也认识赤井秀一? 这点她倒是没听说过,没准和贝尔摩德一直隐藏着的理由有关,那个之所以会保护毛利兰和柯南的理由。 后面的对话就与之完全无关,她也顺势关上门,然后走到厨房的后门,桌面上只消失了一块巧克力,被自己放起来的那块也在被众人找到后放回了位置上。 地上有一点点的水渍,并不算明显甚至已经接近干涸的状态,她循着痕迹看过去,与预期相同,从消失的巧克力处直通厨房的后门。 原来是狗啊… 被特殊训练之后的犬类的确是能够这样做到,它们分不清生死的区别,只会在所有有需要的救助人旁边放上能够提供他们能量的东西。 就比如巧克力。 对于风雪中濒临死亡的人而言,只需要一些能量来供给生命,或许唯一的希望就在一块巧克力身上也不一定。 她当初不也是这样吗,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他们身上仅有几块糖果,但若是没有那些仅有的食物,就算没倒在雪地中,也会因身体无法被足够的能量补充而倒在仅有几分暖意的木屋中。 这就是传言中死者身旁会被鬼魂放上巧克力的真相,还真是不出意料。 站起身,雪室伊推开厨房后门,外头豁然在不远处站着一只小狗,它与她下午在屋内见过的那只狗一模一样,或许说这就是那只小狗没错。 但屋内其他人都没有表达出狗失踪的迹象,那也就是说…… “原来是有两只小狗啊,也难怪没人发现。” 招呼小狗进屋,雪室伊看着它亲人的模样,眼底也不禁多了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