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又咸鱼失败了》 第1章 穿书了! 春风徐徐,草长莺飞。 “姑娘,快醒醒,”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徐娉儿耳畔响起,“下一批参选的秀女就有姑娘了!” 徐娉儿被人猛烈摇晃,不情愿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参选秀女? 她茫然地看看四周,这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偏殿,身边站了许多漂亮的古装女子,一个个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这是哪里?古装剧拍摄现场? “哎哟!居然还有人在选秀的时候打瞌睡,真真让人佩服!” “人家可是大都督府的嫡女徐娉儿,想做什么不行?呿!” 不知是哪两位秀女的嘀咕声飘进了徐娉儿的耳朵,她蓦地一震! 大都督府嫡女徐娉儿,不正是她刚才在剧组无聊打发时间的时候看的那本书的炮灰女配? 她—— 穿书了? 徐娉儿倏地抓住身侧的婢女桃儿:“这里是选秀殿?” “是的呀,姑娘。” 徐娉儿用力咬唇,疼得她差点叫了出来,她不是做梦,她真的穿书了! 那本书她当时并没有看完,只看了前三章,因为炮灰女配的名字和她一样,所以清楚记得炮灰女配在第三章的时候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而自己竟然就穿进了书中这个炮灰女配身上? 她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不能按着那本书的剧本开篇就直接挂掉了! 徐娉儿用力握了握拳,四下瞅瞅,提起裙摆道:“桃儿,陪我去更衣!” 她着急火燎地去了隔壁的更衣室,对着整理仪容的落地铜镜一看,被镜子中美到炸裂的古装女子震得看呆了。 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如星般璀璨,小而挺翘的鼻子下是唇型优美的娇嫩粉唇,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显得尤其诱人。 她的皮肤滑腻如凝脂,晶莹剔透不见一丝瑕疵。 一身玲珑的曲线,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细腰如柳,凹凸有致。 徐娉儿忍不住心中嗷嗷叫了一声,穿到这样一个美人儿的身上,真是赚到了! 噢!不! 前提是她得活下来,她不要中选,不要去后宫这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以原主老爹的滔天权势,她在家里的得宠程度,完全可以富贵逍遥一世! 只要落选回家,美丽的人生就从此开始! “徐姑娘这身衣裳真好看,听说是鸣翠坊大师的独家定做的?”一旁传来艳羡又嫉妒的声音,徐娉儿扭脸看去,从脑海里搜刮出对方的信息,应该是某县官的女儿,名字,没记住。 打量了下县官女儿身上略显寒碜的裙子,徐娉儿神思一动,笑盈盈地勾起嘴角:“你说的不错,这身衣裳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鸣翠坊大师的作品,今儿个本姑娘看你顺眼,来,咱们俩把衣裳换了。” 县官女儿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眼底闪过一抹贪婪神色,嘴里却道:“这怎么好意思……” 若是她能穿上徐娉儿这身华丽裙子去参选,被选中的几率定然极大! 徐娉儿一瞧她神色便知道她心动了,于是招呼桃儿利落地换下衣裳,然后催促县官女儿将衣裳对换,待穿戴整齐,她扬声道:“选秀马上就开始了,你赶紧过去吧!” 县官女儿就像被头彩砸中般仍没回过神来,一听徐娉儿这般说,立马逃也似的往外跑去,生怕徐娉儿反悔要将这身衣裳换了回去。 “姑娘,这衣裳不适合你,要不奴婢去取了咱们备用的衣裙过来?”桃儿眉头打了个死结,姑娘明明信誓旦旦要进宫做娘娘,这临时换来的裙子实在不堪入目,哪能让皇上瞧得上眼? “嘘!先别吵。” 徐娉儿伸手点住桃儿的嘴,对着铜镜左顾右盼,衣裳完全符合她的要求了,但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对。 对了!这张脸! 虽然穿着最普通的衣裳,但明媚水灵的容颜却依旧让人惊艳得挪不开眼。 “水,快起端水来。”招呼桃儿端来了水,徐娉儿快速将脸上的妆容全部洗掉,擦干后对着铜镜一看,宛若远黛的双眉微蹙。 素颜的徐娉儿虽然少了一份明艳似火的张扬,却更显得妩媚动人,尤其是唇边的一颗小痣,微微一笑时露出的浅浅酒窝,娇柔中又带着纯真澄澈。 “拿粉来。” 徐娉儿一不做二不休,沾着细白的粉往脸上抹去,三下两下就把自己化得跟鬼一样苍白。 “姑娘,您做什么呀!”桃儿被徐娉儿的举动吓坏了,“一会儿选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皇上都会在,若是冒犯天颜可是大罪!” 呃?徐娉儿手下一顿,觉得桃儿的话有几分道理。 要是皇帝老儿嫌她污了眼睛,直接拖出去斩了岂不是死得更快。 于是,她又用清水洗干净脸,重新拍了淡淡一层白色的粉,让自己看起来就像大病初愈的模样。 点头暗道这下应该差不多了,皇家讲究,总不会选一个病恹恹的秀女回去膈应自己。 “走,快去参加选秀。” 第2章 被选入宫 徐娉儿匆匆回了选秀殿,就听见嬷嬷高声喊着她的名字,她忙小步上前,跟在一行秀女的最后进了选秀大殿。 她这一批秀女共九位,进了大殿之后,将会三人一组地上前接受挑选。 大殿内静谧无声,皇室的威压无形地让众秀女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所有人都安分地低着头,听从选秀嬷嬷的指引站定。 只见选秀嬷嬷上前禀报‘秀女入殿’,接着念了三位秀女的名字,三人应诺上前跪拜行礼,再依次自我介绍。 随后便又是一片安静。 徐娉儿躲在人群最后做鹌鹑,心里却不由有些痒痒。 难得有机会可以见见掌控天下的三大boss,好想瞅瞅都长什么样儿呀! 只是,旁边的秀女们都含羞带怯地低着头,她要是突然抬头看去,会不会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然而好奇还是淹没了理智,徐娉儿小心翼翼抬了抬下巴,悄咪咪地透过前排秀女瞄了过去。 只见正首坐着三个人,中间是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 他的五官深邃立体,宛如鬼斧神工般雕刻而成,不带一丝温度的黑眸就仿佛看不见底的深潭,让人捉摸不透,情不自禁迷失自我。 他薄唇紧抿,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怒而威的王者气势,令人不自觉想要臣服。 徐娉儿一时看愣住了。 苏…… 好帅!好有型!好……原谅她词汇贫乏! 总之,虽然她身为演技爆表的影后,合作过各种类型的帅哥型男,但都没有一个人及得上眼前的男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男人冰冷寒冽的目光突然往徐娉儿的方向扫了过来,吓得徐娉儿连忙垂下眼眸,继续装鹌鹑。 不多时,就听见选秀嬷嬷念到了她的名字。 徐娉儿跟在两名秀女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到正堂中央,接受命运的考验。 虽然有点惋惜不能再多见皇帝帅哥几面,但本着苟命要紧的宗旨,徐娉儿还是不住地暗自祈祷:不要选我,不要选我,不要选我! 学着旁边秀女自报家门,并且依着吩咐抬起脸给三位大boss看过后,徐娉儿跟随队伍出了选秀大殿。 选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一位公公出来挨个宣布—— “xxx,撂牌子!” “xxx,留牌子!” …… 有人欢喜有人愁。 徐娉儿站在最后,手肘被扶着她的桃儿抓得老疼,她皱起眉正欲提醒桃儿,就听见她的名字被唱响。 “大都督府徐大姑娘,留牌子!” 留、留牌子? 徐娉儿揉揉耳朵,睁圆了眼睛问桃儿:“桃儿,是说你家姑娘我被撂牌子了对不?” 桃儿一脸兴奋,脸蛋儿红扑扑:“姑娘,是留牌子了!你被选上了!” 窝草! 三大boss没看到她跟鬼一样苍白的脸吗?请她进宫做什么?难不成想养小鬼! 徐娉儿恨不得冲进大殿去和三大boss理论,然而却被桃儿拽住:“姑娘,快点,选中的秀女要去那边集合了!” “奴婢就说了,凭咱们姑娘的美貌与才华,再加上大都督府的身世,定然会被选中的!” 桃儿叽里呱啦地拖着伤心欲绝的徐娉儿往殿外走去。 天要亡她! 第3章 让她做条咸鱼吧 徐娉儿和另外三位秀女一同搬进了咸福宫,因为咸福宫尚未有主位娘娘,是以四位秀女两两同院分别住在东、西侧殿。 待搬好屋子入住后,赐封的圣旨就到了。 她们四位咸福宫的秀女都被封了才人的位份,从此就算是正式的宫中嫔妃了。 无视其余三位秀女的兴奋激动,徐娉儿萎靡不振地回了屋,像一条咸鱼那样瘫在床上,有气无力道:“桃儿,没事别来烦我。” 徐娉儿闭上眼睛,正准备睡一觉看醒来会不会穿回现代,忽地就发现脑海里浮现了那本只来得及看前三章的书。 顾不得思考为何会有这样诡异的事情,她一头栽进书中,直到从头到尾仔细看完一遍,才缓缓睁开眼睛,满是惊讶地翻了个身。 一手托腮,一手戳着锦缎枕头,嘴里喃喃道:“想不到这本宫斗文里的最大赢家竟然是皇后啊!” 回想今日在选秀大殿上那个雍容华贵的端庄女子,徐娉儿忍不住为她在书中的各种果决狠辣的手段拍案叫好。 虽然,她这炮灰女配在书里扛不过三章。 但看看后来那一个个作死的嫔妃是怎么死在皇后手里的剧情,她不由感慨皇后当时收拾炮灰女配不过是随手碾死一只蚂蚁罢了。 啧! 想想人家皇后可是踏在披荆斩棘的血花道路上,一路走到最后,笑到最后。不仅凤椅坐得稳稳当当,将后宫整个牢牢掌握在手心,而且还过继了一个皇室宗亲的男童到膝下,以太子的身份抚养长大,最后顺利继承大统,而自己成为尊荣无限的太后娘娘。 那些自持年轻貌美,身娇玉贵,背景浑厚的各色女子,不过都是皇后的手下败将,最后大都成了一抔黄土。 徐娉儿砸吧下嘴,想着皇后的模样,不由得身子一颤。 她这小身板,还是要自求多福,想个苟命的办法才行! 到底要如何苟命? 徐娉儿又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看着头顶的青色帐幔。 要在皇后娘娘的威压下苟着,势必就不能触了皇后娘娘的逆鳞。 从书里各色美人的悲惨命运来看,皇后娘娘似乎专门针对不知分寸争宠上位的人? 反向推论,是不是只要不争不抢,混吃等死地做一条咸鱼,就能顺利在皇后娘娘的魔掌下躺赢? 徐娉儿咬着小嘴点点头,突然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舒畅感。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她要在这杀人不见血的皇宫里做一条咸鱼! 数日后。 “小主,”桃儿迈进屋里看见从坤宁宫回来后就瘫在床上的徐娉儿,愁得直揪头发,“听说皇上去了御花园,几位才女刚才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御花园了,你快起来,奴婢帮你梳洗更衣!” “不去。”咸鱼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 “小主,刘才人今日在皇上轿辇途经的路上唱歌,据说歌声好听极了!” …… “小主,刚才罗才人在湖边凉亭跳舞,据说舞姿一绝,还正好被散心的皇上看到了!” …… “小主,萧才人心眼儿真多,竟然爬树了,还不小心摔倒了皇上的面前……” 徐娉儿揉揉耳朵,有气无力道:“桃儿,可不可以不要每天都哔哔才人们的行踪?” 她只想安静地咸鱼瘫。 “小主!”桃儿叉起了腰,“您好歹上进点儿呀!刚才敬事房的公公过来了,说新进秀女们的牌子都做好了,大家随时准备着被召唤侍寝了呢!” 第4章 宁愿跳山也不要侍寝 侍寝?! 万万不能侍寝! 侍寝可是往找死的路上前进,就算真的避无可避,身为一条咸鱼也一定要在大家都侍寝之后再侍寝! 以免成了皇后娘娘的眼中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宛如一条咸鱼般在床上来回翻了几个面,徐娉儿歪头看向自家婢女:“桃儿,装病是不是可以躲避侍寝?” 桃儿不解地睁圆了眼:“小主!所有秀女都摩拳擦掌想要往皇上身边凑,只有承了宠才有机会晋升位份,这可是所有秀女的期盼!” 什么叫做躲避侍寝?她听不懂! 徐娉儿揉揉耳朵:“别激动。桃儿,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伸出纤细洁白的食指摇了摇,“那是别的秀女的期盼,不是你家小主的期盼。” 她翻了个身,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不指望桃儿能够帮忙琢磨法子了。 “小主为什么不想侍寝?” 这些日子下来,桃儿算是看明白了。 自家主子进了宫,不思进取,成日除了去坤宁宫请安外就是在屋里睡觉看书发呆,小主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徐娉儿了她一眼:“怕疼。” 桃儿张圆了嘴:“可是、可是奴婢听说疼一下就好了……” “本小主一下都不想疼。”徐娉儿堵住婢女的嘴。 桃儿耷拉下肩膀:“那小主想怎么做?” 进宫的秀女哪能不侍寝的?别人都是钻破了头想侍寝,她家主子就是个异数。 或许等别的小主侍寝后,小主瞧着人家好好的,就不怕疼了? 这个念头让桃儿心里快要熄灭的小火苗亮了亮,无论如何,遵从主子的任何决定是一个合格婢女的基本操守。 桃儿使劲想了想:“小主,奴婢认为装病不可取。若是太医来诊脉,一下就穿帮了。” 徐娉儿颔首,她方才也考虑到这一点了。 只是不装病,又没来葵水,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拒绝侍寝了? 思来想去,徐娉儿咬牙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桃儿,替我梳洗更衣。” 一刻钟后,桃儿宛如老母鸡般跟在徐娉儿身后喋喋不休:“小主,外头正是日晒,咱们要去哪里?” “后山小树林。” 进宫时曾有选秀嬷嬷带秀女们参观过皇宫,徐娉儿清楚记得绕过宫殿往北走,有一处种了许多树的小山坡。 主仆两人走到小山坡时,已经气喘吁吁。 这副身板缺乏锻炼。 徐娉儿掏出帕子擦擦汗,吁了口气:“桃儿,我们去半山亭那。”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步入半山亭顿觉凉风习习。 徐娉儿双臂一伸,闭上眼感受风吹拂在身上的舒适感觉:“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出自《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苏轼) 桃儿见主子走到半山亭边上,不由紧张地拉住了她的衣角,颤巍巍问道:“小主,你、你真的要从这里跳下去吗?” 徐娉儿斜她一眼。 她又不是傻,做什么要跳下去! 她是打算—— 滚下去。 然后不小心受点外伤,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假窝在屋里咸鱼瘫了! 不用去坤宁宫请安,也不由发愁翻牌子的事,美哉!妙哉! 而至于受伤,她并不担心。 身为走实力派演技的影后,她跟着武术指导学过如何保护自己滚下山而不受重伤。 “小主,虽然你因为怕疼不敢侍寝,”桃儿抖着嘴,“但这摔下去恐怕会更疼啊!” 此时,半山亭后不远处的林子里,露出了一角明黄衣袍,双手背在身后的皇帝陆辰渊正眯起凤眸,阴鸷地望向亭子边上那个不愿侍寝欲乘风归去的纤细身影。 第5章 便宜老爹来信了 陆辰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半山亭前的徐娉儿,一双鹰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让身旁的梁公公后背涔涔渗汗。 最近陆辰渊可谓是烦不胜烦。 这一届的秀女实在是花招百出,无处不在。 让为政事夙兴夜寐的陆辰渊偶尔想寻个地方清静,放松下心神都困难重重。 去御花园散个心,有秀女吊嗓子唱小调,听着就跟苍蝇一样让人烦心! 去湖边赏个景,有秀女在亭子里跳舞,看着就碍眼,有伤风化! 就连去御书房批折子的路上,也会突然从树上掉下一个秀女,差点砸在他的圣辇上! 这一届的秀女怎的就这般生猛?简直让陆辰渊后悔答应太后选秀之事了。 为了图个安生,他今日特地吩咐摆驾后山小树林吹吹风,结果—— 还是有秀女跟上来了。 跟上来就算了,还想在他面前上演跳山? 这又是什么戏码? 陆辰渊冰冷的目光如同箭般射向徐娉儿的身上。 少女的侧影玲珑有致,日光透过树叶点点斑驳地落在晶莹白皙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圈,粉嫩的樱唇半咬,似乎是有些紧张。 冷冷地勾了勾唇,陆辰渊嘲弄一笑,他倒是要看看这位秀女又要耍什么花招。 徐娉儿陡然缩了缩后脖子,怎么突然感觉有股阴风吹过?她甩甩头,壮了壮胆子吩咐:“桃儿,我跳下去后,记得快去山脚下背我回咸福宫。” 桃儿怕极了,但又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愿,只能怯生生点头应了。 徐娉儿闭了闭眼,蹲下身子抱住头,往山脚下滚了下去。 桃儿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往山下跑去。 “皇上,”梁公公小心翼翼地试探,“可要安排人去救那位小主?” “不必。”陆辰渊双眼一眯,掩饰掉眸中闪过的诧然,一甩袖袍道,“回御书房。” 徐娉儿终于如愿地避开了新进秀女侍寝大潮。 她这一摔,不仅身上数处受了皮外伤,而且还不幸地崴了脚。经过太医的诊治,让至少在屋里休养一个月,以免落下病根。 皇后仁慈,听闻此事后就让人过来递了话,免去一个月的请安,简直让徐娉儿喜出望外,终于打破开篇三章就挂的悲惨人生,可以幸福地咸鱼一个月了! 一同住在咸福宫的另外三位才人深表同情地来探视过一次,嘴里是各种心疼的话语,眼底则是兴奋神色,少了一个对手,她们上龙床又多了一次机会。 徐娉儿轻易就瞧出了每个人的心思。 她倒也不恼,这皇宫中本就是人踩人往上爬,她让出位置,别人自然会往前挤。 横竖,她就悠闲做她的咸鱼,正好瞧瞧这些充满上进心的姑娘们,究竟是鱼跃龙门,还是头破血流。 这日正好睡了个自然醒,醒来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徐娉儿浑身通泰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就见桃儿推门进来:“小主,掌事嬷嬷刚送了封信过来,说是老爷写给小主的。” 原主的老爹? 徐娉儿爬起身,撕开信封拿出信看了起来。 原来是徐大都督得知她受了伤,写信来问是否安好,有什么需要家里送进宫的。 徐娉儿咬着指甲,不受控制的眼角居然潮润了。 原主是徐大都督唯一的女儿,自幼就被徐大都督捧在手心里养大,何曾受过这样的伤? 也难怪徐大都督听闻她的消息后就急急往宫里递了信。 “桃儿,家里可以往宫中送东西么?可有什么限制?”徐娉儿起身走到书桌旁坐下,支着下巴问。 桃儿想了想:“奴婢见旁的才人都有家人送来的东西,例如衣裳首饰,听说银钱也是可以的,但得悄悄儿送,不能大张旗鼓。” 徐娉儿眼睛一亮,心中顿时有个想法。 第6章 皇上到底行不行呀 “我要给爹爹回封信。” “奴婢这就给小主研墨去。”桃儿手脚利落地摆出笔墨纸砚,却让徐娉儿一时傻眼了。 她不会写毛笔字啊! 就算勉强写,定然也是歪歪扭扭的,还不得被徐大都督看出来她并非本尊? “桃儿,我手疼,”徐娉儿转转眼珠子,晃晃手腕道,“我来念,你写。” 桃儿一脸困惑:“小主,奴婢不认识字。” 徐娉儿:…… “要不等小主手腕不疼了再写?” 徐娉儿摆摆手,接过毛笔道:“我先试试。” 不知在信里说因为手腕受伤所以写的字像鬼画符,原主老爹是否会相信? 她眯起眼,回忆了下原主关于写字的记忆,手中的笔就像有灵性一般,一个个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窝草…… 徐娉儿心中一喜,连忙接着下去把信写完,再交由桃儿送了出去。 隔日就收到了大都督府送来的一个大木箱。 桃儿打开木箱,里头竟然装满了书。 徐娉儿高兴坏了,将木箱里的书翻了出来,有国家地理志,有前朝轶事,有各种传记,甚至还有小半箱的话本子! 这些日子天天咸鱼窝在咸福宫,除了吃就是睡,难免觉得精神空虚。 昨日收到了徐大都督的信,徐娉儿就想着是否可以拜托便宜老爹帮她弄点杂书进宫打发时间。 不想徐大都督真是宠爱女儿,不仅没有反对,还效率极高地搜罗了这么多书给她送了进来。 徐娉儿感动得原地转圈圈:“桃儿,把屋里头那多宝阁上的东西拿下来,全部摆上书!” 有了书,徐娉儿的咸鱼生活质量登时有了新的飞跃。 桃儿每次进屋,主子不是躺在床上睡觉,就是躺在床上看书,只差没有坐在床上用膳了。 圆鼓鼓的小脸满是幽怨地看着自家不争气的主子:“小主,会跳舞的罗才人昨天夜里侍寝了,听说皇上赏了她衣料缎子。” “小主,东侧殿会唱歌的刘才人侍寝了,听说皇上赏了她珠玉簪子。” “小主,就连有功夫的萧才人也侍寝了,听说皇上赏了她一柄小玉剑。” 徐娉儿的目光从书上挪开,认真地想了想:“真的侍寝了?” 桃儿用力点头:“自然是真的,几位小主各个好着呢,看起来一点都不疼!” 当然不疼了,书里都说了陆辰渊可是不曾有过子嗣的人,想当然所谓侍寝怕不就是幌子而已? 徐娉儿支了支下巴,忽然对陆辰渊行不行这件事产生了好奇。 她翻过身闭上眼,重新看了遍脑海里的书。 熙元王朝创建的前几年,陆辰渊一心扑在朝政上,大刀阔斧地梳理朝事,清理党羽,政绩卓着,不过几年时间就赢得了朝中重臣的信服。 无子的事,是在五六年后才渐渐被人关注的。 未免朝臣担忧,陆辰渊还让御医公布了他的身体状况,一切健康正常,无子不过是时间问题。 并且,他还颁布了一项旨意,皇室宗亲里但凡有优异的皇室子弟,皆可送进宫中教养,若是哪位宫中娘娘看上了,可收到膝下做子女。 陆辰渊这项旨意实在是高招,不仅堵住了皇室宗亲的嘴,甚至让皇室宗亲帮忙去堵住了朝中众臣的嘴。 皇上为了国事夙兴夜寐,励精图治,不能生没事,他们能生就行! 不少皇室宗亲都开始努力将自家的娃儿往宫里送。 皇后娘娘就是那个时候相中了三岁的男童,后来抚养成太子,再顺利继承陆辰渊的基业。 徐娉儿翻了个身,睁开眼托腮。 这么说,陆辰渊究竟行不行,其实是个未解之谜啊。 第7章 倒你一脸! 平静地过了小半个月。 一日上午,徐娉儿刚看完一本杂记,就见桃儿涨红着脸推门而入,红着眼眶对她道:“小主,罗才人真是欺人太甚!” “怎么了?”徐娉儿放下书,这些日子桃儿虽然成天抱怨她不思进取,但从未这般委屈流过泪,她眉头微蹙,扯了帕子递过去,“先把眼泪擦了。” 桃儿接过帕子,一边擦着眼角一边扁嘴道:“今天中午御膳房送来的膳食,点心是小主爱吃的红豆莲子羹,哪知竟然被罗才人的婢女抢了去。” 才人份例的膳食,每日基本上是两荤两素,一份主食和一份点心。虽然每个人的膳食大同小异,但点心则人人不同。 “罗才人一个人用两份点心?”徐娉儿扬眉。 桃儿委屈巴拉:“罗才人最近侍寝两次,愈发嚣张了。奴婢想抢回小主的点心,哪知她那婢女踩了奴婢一脚,说、说……” “说什么。” “说小主又不得宠,吃那么多做什么。” 徐娉儿大眼一眯,起身道:“走,去罗才人屋里。” 桃儿一怔:“小主,罗才人现在气焰很嚣张……” 徐娉儿嘴角一勾,伸出手:“扶我。” 罗才人那厢正坐下准备用膳,就见徐娉儿颠着脚由桃儿扶了进来,她娇笑一声:“妹妹这脚还没好呢,怎么就来姐姐这边串门子了?” 徐娉儿倚门而站,打量了眼桌上摆好的膳食,似笑非笑道:“听桃儿说姐姐侍寝辛苦,每餐要吃上两份点心才能饱,妹妹特地过来探望下姐姐。” 罗才人假作不解地眨眨眼:“哎呀,今儿桌上怎会有两份点心?” “是你家婢女抢了我家桃儿的。”徐娉儿双臂抱胸,直言不讳。 “竟有这种事?”罗才人柳眉一扬,慢条斯理地掩嘴笑笑,“婢女不懂事,妹妹可莫见怪呀。” 言里言外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徐娉儿嘴角一勾,一步一步地走到罗才人身边:“姐姐可知道红豆莲子羹美容养颜,妹妹有一个秘方,可以让它的养颜功效更上一层楼?” 这句话成功地挑起了罗才人的好奇心,她眼睛一闪,抬眸道:“什么秘方?” 徐娉儿伸手将红豆莲子羹拿在手里,高高举起,然后哗地将红豆莲子羹淋在罗才人的头上。 “就、是、这、样!” “啊!”被红豆莲子羹淋了个满脸的罗才人,忍不住失控地尖叫起来。 徐娉儿心情畅快地掸掸衣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别惦记的好,不然,我可保不住下一次会做些什么。” 言罢,头也不回地扶着桃儿离开了屋子。 桃儿双眼满是星星,直晃徐娉儿的袖子:“小主真厉害!” 徐娉儿摆摆手:“罗才人不过是想试探罢了。有些人惯会欺善怕恶,你记住了,不该让的,一寸也不能让。” 想试探徐娉儿的可不止罗才人,东侧殿的两个才人的手段如出一辙。 要么就是让婢女抢了徐娉儿的份例,要么就是拦住桃儿好生奚落。 徐娉儿都一一领着桃儿去叫板,不过三五句话就将面子里子都掰了回来。 桃儿对主子真是崇拜极了。 徐娉儿却没了看书的兴致。 她现在与几位才人是同等位份,加上父亲是大都督,别人自然会掂量一二。 若是位份比她高了,怕是只会更加嚣张。 到底,身为一个才人,还是太弱势了。 第8章 改变志向 一个月后,徐娉儿正式结束了不用请安的咸鱼生活。 这日一早,好不容易从睡梦中爬起来,由着桃儿替她梳洗更衣后,便打着呵欠跟在咸福宫的三位才人身后,行往坤宁宫去给皇后请安。 咸福宫离坤宁宫相当远,四人又不过是从八品的才人,只能靠双脚慢慢走过去。 因为先前有过不愉快的事,罗才人故意与东侧殿的两位才人相携而行,谈笑风生不理睬徐娉儿。 徐娉儿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对此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待走到离坤宁宫不远的拐角处,忽然迎面而来是乘坐肩舆的宫嫔。 “是荣嫔娘娘。”罗才人眼尖,低声提醒了一句,快步上前屈膝行礼。 徐娉儿跟在最后,屈膝垂首,却听荣嫔轻笑一声,慢悠悠地摇着手里的团扇:“听说有位妹妹歌儿唱得深得圣心,不知是哪一位?” 三人相互看看,刘才人紧张地抬起头:“荣嫔娘娘谬赞,婢妾平时喜欢唱上两首曲儿。” “原来是你呀,”荣嫔上下打量了眼刘才人,轻嗤一声道,“既然曲儿唱得好,那就在这里跪着唱上一刻钟,然后再去坤宁宫请安吧。余下三位妹妹,就站在旁边好生听便是。” 言罢,她摇摇团扇笑道:“走吧。” 刘才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但荣嫔的旨意她却又不敢不从,只得双膝一屈跪下,咿咿呀呀地唱起了家乡小调。 不多时,又有乘坐肩舆的宫嫔路过,这次是宁嫔,她唤停了肩舆,温柔婉约的面容上流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四位妹妹且等等,待本宫去跟荣嫔说说,怎能让娇滴滴的美人儿在这里罚站呢!” 随后是常婕妤和李婕妤并肩而来,掩嘴笑道:“刘妹妹的曲儿可真好听呀,不过姐姐们要去请安,就先行一步了。” 刘才人被这么一通奚落,忍不住眼睛都红了,擦着眼泪却不敢停了歌声。 徐娉儿半垂着脸,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发觉自己似乎走错了方向。 刚开始穿入书中,为了避免开篇就挂的人生,选择了苟在咸福宫做咸鱼的生活。然而自从半月前几位才人的小动作不断,到今天嫔妃不需缘由就可以任意处罚她们,让她深刻感受到了挫败。 在这相互倾轧的后宫,没有相当的地位,没有相当的势力,做一条低位的咸鱼只能任人践踏。 任人践踏的生活还有什么舒适惬意可言? 徐娉儿眯起眼,一个完美的咸鱼生活,首先是要不受人欺压,其次才是混吃等死。 而要达成这样的目标,又不被皇后猜忌随手碾死,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 抱紧皇后本后的金大腿,然后再混吃等死! 这个念头从脑海闪过,仿佛点燃了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按照书中的剧情,皇后此人秉承‘信我者生逆我者亡’的信条,对敌人心狠手辣,但对自己人却是护短得很! 只要能够成功闯入皇后的阵营,躲在她的羽翼之下,简直可以在宫里横着走。 徐娉儿一咬牙,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去抱终极大boss的金大腿,成为人生的赢家。 第9章 与金大腿的第一次博弈 三天后,坤宁宫。 午歇起来,皇后娘娘刚饮过滋阴补身的养颜汤,就听嬷嬷进来禀报:“娘娘,徐才人求见。” 徐才人? 皇后将牡丹镶金白瓷碗放下,眉微挑,慢悠悠道:“可有说来做什么?” 嬷嬷摇头:“回娘娘,徐才人只说有要紧的事要禀报娘娘。” 皇后露出玩味的神色,慢条斯理道:“让她进来吧。” 徐娉儿身着软银轻罗百合裙,上了淡淡的妆,美得端庄大方,又不显嚣张或是小家子气。 她恭谨有礼地双膝一屈:“婢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徐娉儿,并没有急着喊起。 “徐才人这个时间来坤宁宫,所为何事?” 徐娉儿依旧半屈着膝,不疾不徐道:“婢妾仰慕娘娘高华,此次专程前来请安,是想求问娘娘,可有需要婢妾效劳之处。” 前世靠着一身演技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徐娉儿深谙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想要躲在皇后的羽翼下受庇护,她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价值。 皇后倒是因为徐娉儿的直接愣了一瞬:“素衣,赐座。” 她身为中宫皇后,想要投奔她阵营的嫔妃并不少,然而像徐娉儿这般坦率的却是从未有过。 她仔细端详徐娉儿,她的容貌让人惊艳,妩媚中又带着纯真,就算是自诩容冠后宫的珍妃,比起徐娉儿来说仍是逊了一筹。 然而,要在后宫中生存,仅有外表是远远不够的。 皇后向来只与聪明人打交道。 而这位徐才人,看着倒是有几分胆色和机智。 不过数瞬功夫,皇后心头已经闪过无数念头。 “徐才人的父亲是徐大都督,”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不知徐才人可晓得,你的父亲与本宫的外家关系如何?” 徐娉儿半垂眸子,乖顺答道:“婢妾并不清楚朝堂之事,只曾听爹爹说过,何相高风亮节,是他老人家敬重的人。” “哦?”皇后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语调上扬。 徐大都督统领护卫京城的十万军队以及五千御林军。他直属皇帝管辖,从不偏向任何阵营,手段卓绝狠辣,让人闻风丧胆。 徐娉儿在起了投靠皇后的心思时,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宫中嫔妃各自代表外家一方势力,若徐大都督与皇后的父亲何相水火不容,她去投靠无疑是个笑话。 但对朝堂之事从原主的记忆中非常少,徐娉儿思来想去,就给徐大都督去了一封信。 信中说她受伤崴脚后,得皇后照应免了请安,心中甚是感激。并且在信末随嘴问了一句,徐大都督和皇后外家关系可和睦? 徐大都督很快就回了信,内容倒也简单直接,说的是“何相那个老匹夫贼得很,不想倒是有个好女儿。既然皇后善待吾儿,为父日后寻了机会请他饮一杯就是。” 徐娉儿看了信,总算安下心来。 信中可知徐大都督和何相平日虽无往来,但并非针锋相对的关系,如此一来,对她去抱皇后的大腿没准反而有好处。 “本宫瞧着徐才人甚是合缘,”皇后忽地一笑,“素衣,去把本宫那对白玉镯子取来,赏给徐才人。” 第10章 任务 “小主,”桃儿亦步亦趋跟在徐娉儿身后出了坤宁宫,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皇后娘娘这是同意小主的投奔了么?” 桃儿是徐娉儿在宫中唯一能够全心相信的人,因此,她并没有对桃儿隐瞒投靠皇后的心思。 徐娉儿浅浅一笑:“目前来说,还没有同意,不过皇后心动了。” 桃儿脸上的问号又大了一圈。 刚才在坤宁宫里,小主和皇后的对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然而拼凑起来,却是并没有懂。 只是小主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她无来由地信赖:“小主,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回去等着就是。” 按照她的估计,不出三天,皇后必然会主动召见她。 徐娉儿自知自身的硬件条件在后宫首屈一指,皇后娘娘定然乐意将她这样的人抓在手里。 然而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担心徐大都督与她父亲的关系。 她定会尽快让人回去问问何相对徐大都督的态度,再确定是否要真的将徐娉儿纳入麾下。 无疑,徐娉儿猜中了皇后的心思。 在第二日午后,坤宁宫的嬷嬷就去了咸福宫宣召徐娉儿去觐见皇后。 再次在下午踏足坤宁宫,皇后娘娘的态度比起前次温和友善了许多。 “素心,赐座,上茶。” 徐娉儿屈膝谢过,在软凳上端庄坐好,又执着茶杯浅抿一口,不急不躁地等待皇后说话。 皇后观察着她的神态,对心中的决定更是肯定。 昨日她托人送信回相府,直接询问何相与徐大都督的关系,以判断徐娉儿是否值得拉拢。 哪知一早就收到了何相的回信。 新帝登基不过两年时间,正是雷厉风行削减前朝腐败党羽,深入执行中央集权的时候,何相的势力或多或少在缩减,如果可以攀上徐大都督,对何相一方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 然而徐大都督直属皇帝管辖,对各路官员从来不假辞色,莫说拉拢过来,就是平日里话都不多说一句。 明白了何相的意思,皇后便基本同意了徐娉儿的投靠。 只是将徐娉儿放置于羽翼之下的何等地位,她还需要时间观察一下。 无外乎能力,忠心等因素。 若是能力不足,则维持好表面功夫,能偏帮的时候偏帮一二,不让人欺着她便是; 若是能力不错,那或许可以让她接触到一些核心事务,如果在这层面上判断出是个忠诚可靠之人,兴许会让她更进一步。 只是忠诚这种事情,还需时日的观察。 “娉儿天姿国色,本宫瞧着真是欢喜极了,”皇后慢悠悠地开了口,眼角含笑,“今日让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想托付于你。” “娘娘请吩咐,”徐娉儿眉眼一亮,高兴的神情溢于言表,“婢妾一定替皇后娘娘将事情办妥。” 对徐娉儿的表现皇后甚是满意:“皇上这些日子勤于朝政,时常批阅奏折到深夜。本宫忧心皇上劳累,让人准备了宵夜,今晚就由你送去御书房给皇上,你觉得如何?” 徐娉儿弯起嘴儿甜甜一笑,眼底带着羞怯和欣喜,站起身屈膝道:“婢妾一定不负所托。” 领了任务,徐娉儿便告退离开了坤宁宫。 皇后的心腹嬷嬷素心姑姑重新给她上了茶:“娘娘,奴婢瞧着徐才人是个心思单纯的。” 刚才徐娉儿听闻能够去御书房送宵夜,那喜于言表的神情皇后自是看在眼里,只是她却嘴角一勾:“看着是如此,只不过是真单纯,还是装出来的,可还是个不定数。” 她向来不会轻易相信人。 “娘娘说的是,”素衣恭敬道,“只是奴婢有一事不解。” 皇后挑眉。 “奴婢记得在潜邸时,皇上就和娘娘说过,书房重地不得让嫔妃前往,为何娘娘还要徐才人去送宵夜?” 皇后意味深长一笑:“本宫自有本宫的用意。” 第11章 御书房是不是火坑? 徐娉儿心情不错地回了咸福宫,换了宽松舒适的常服,往床上一躺,咬着指甲琢磨起坤宁宫发生的事。 她知道要抱住皇后的金大腿不是容易的事,今天皇后的反应意味着她先成功迈进了一步。 只是,为什么会安排她送宵夜去御书房呢? 这点颇有些耐人寻味。 原主开篇三章就挂在皇后手里,原因就是闯了御书房让皇后不爽。 而翻遍书里,一共提到了五次与御书房相关的情节。 第一次自然是倒霉原主了。 第二次是描述皇后捏死原主后的心历路程,说的是小小一个才人也敢去御书房送吃食,简直是不知所谓! 第三次是珍妃娘娘去御书房送盅汤,恰逢皇帝和臣子探讨朝政之事,被无情赶了出去。 第四次是某个得宠嫔妃受了欺负,哭哭啼啼去御书房求皇上做主,结果皇上正发愁赈灾之事,直接斥走了。 第五次则是皇后在嫔妃请安时直言任何人不得去御书房打扰皇上,违者惩罚。 徐娉儿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盯着多宝阁上满满的书,琢磨着从书里看来,御书房基本上和禁地无异。 除了作死的原主闯进去一次外,基本上就没有嫔妃进过御书房! 而皇后在书中又警告过嫔妃不能去御书房,怎么会安排她去送宵夜? 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徐娉儿索性不想了。 横竖,今晚她是一定要想办法把宵夜送进御书房。 放下心思美美地睡了个下午觉,等到睁开眼时,已经是晚霞满天。 徐娉儿睡得浑身软绵绵的,幸福感爆棚。 用过晚膳,精心打扮后,她领着桃儿又去了坤宁宫。 皇后满意地打量徐娉儿的装扮:“素心,将宵夜盒子取来,由徐才人送去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外,夜空已经挂满繁星,徐娉儿提着裙子上了台阶,就被御前太监梁公公拦在了外头。 “梁公公,”徐娉儿浅浅一笑,美眸在星空下灿灿生辉,“皇后娘娘担心皇上劳累,特准备了宵夜,让送来御书房给皇上享用。” 梁公公打量着徐娉儿,只觉颇是眼熟,他心思一动想起来,这位不正是一个多月前在后山小树林因为不想侍寝而滚下山的那位才人? 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小主请稍候,奴才这就进去给皇上禀报。” 御书房里,陆辰渊正将手里奏折放下,端起茶抿了一口,见梁公公小步进来,淡声问道:“何事?” “回皇上,徐才人奉皇后娘娘之命,给皇上送宵夜来了。” 陆辰渊眸心一动,英俊摄人的黑眸淡淡瞥向梁公公:“皇后让送来的?” 自打潜邸时跟皇后提过不得让嫔妃踏足书房,皇后一直都将后院的嫔妃管理得很好,让他省心。 今日这又是为何? 修长洁白的手指婆娑着龙案上的白玉镇纸,陆辰渊眯起鹰眸不发一语。 久久,他开口问道:“是哪位徐才人?” “正是后山小树林里受伤的那位徐才人。” “是她?”陆辰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弧,起身背手而立,“让她进来。” 第12章 朕要罚你 徐娉儿在御书房外心生忐忑,实在拿不准皇帝是否会同意让她进去。 不多时,就见梁公公躬着身子推门出来,走到她面前道:“小主请进殿。” 徐娉儿心中一喜,浅笑道谢:“谢过梁公公。” 随即示意桃儿跟在身后,却被梁公公拦下:“小主一人进去便可。” 徐娉儿闻言,倒也不恼,接过桃儿手中的食盒,提起裙摆迈入御书房。 御书房里静谧安然,龙案前并没有人在。 徐娉儿略有诧异,抬眸四下张望,在一侧书架边上看见了身材颀长的陆辰渊,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冷孤傲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心头凛然。 徐娉儿不敢多看,忙屈膝跪下:“婢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陆辰渊隐在书架投落的黑影中,默默打量着跪在殿中的女子。 她长得很美,迈进御书房的一霎仿佛是踏着层层星光而来的夜中仙子一般,尤其是那双雾气迷蒙的眼睛,就像会说话那般充满了灵气。 陆辰渊紧抿着唇走回龙案后坐下,深不可测的眸底不带一丝情绪。 “起吧。” 徐娉儿缓缓直起身:“谢皇上。” 她轻轻半抬双眼朝陆辰渊看去,浅笑道:“皇后娘娘忧心皇上劳累,专程准备了可口的宵夜让婢妾送过来,皇上可要品尝?” 陆辰渊置若罔闻,过了片刻才慢慢道:“这一届的秀女,罗才人善舞,刘才人爱唱曲儿,萧才人习过功夫,徐才人,又有何才艺?” 徐娉儿眼底闪过一抹错愕,一时间摸不准陆辰渊的真正用意是什么。说起才艺,前世她可是凭借一身实力夺得影后,莫说唱歌跳舞,就是舞刀弄剑,她也能演得似模似样。 只是,她总觉得陆辰渊不是单纯问她会什么才艺,这其中必定另有深意。 于是,她故作羞涩地垂下眸子:“回皇上,婢妾比不得三位姐姐。皇上英明神武,想是不会怪罪婢妾才是?” 这是说他要怪罪了就不是明君了?陆辰渊瞳孔微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随手将刚才从书架上取的书扔到徐娉儿面前,漠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念书给朕听吧。” 念书? 徐娉儿将身前的书捡起来,暗自寻思着莫不是皇上听闻她没有才艺,对她来个小小惩罚? 轻轻挑了挑眉,她翻开书页,一字一句地柔声念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好听,宛若春风拂面般和煦,又自带一丝独特的慵懒音调,就像顽皮的发丝,挠得人心里直发痒。 陆辰渊起先不过是想罚下这个不知所谓的小才人,但听着她的念书声,忽然一股困意爬上心头。 他揉了揉眉心,拿起一本奏折翻开,眼睛睁了睁,却觉困意更甚。 抬眼看了看殿前半垂的螓首,那乌压压的青丝如云般泛着光泽,一个念头不自觉涌上心头,不知道摸起来是否比丝绸更加滑腻柔顺? 念头刚起未落,他便一手支着额角睡了过去。 御书房里只剩下柔软轻盈的念书声,以及清浅绵长的呼吸声。 第13章 睡着了? 徐娉儿念了几页书,趁翻页的时候悄悄抬眼瞄了瞄,本想偷觑陆辰渊的神色,哪知却看见他—— 睡、着、了! 原来皇上这么困了吗?坐着都能睡着? 徐娉儿想了想,压抑不住好奇心往龙案方向走过去。 陆辰渊单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折子搭在龙案边上。 他紧闭双眸,习惯紧抿的薄唇因为入睡放松了线条,给原本冷冽的模样增添了一份柔和之感。棱角分明的下巴非常性感,薄薄的胡髭让人有种伸手去触碰的冲动。 理智拉住了徐娉儿,她缩回伸了一半的食指,正欲退下,就见陆辰渊拿着折子的手从龙案边上滑下。 她手忙脚乱地将快要落地的折子接住,小心翼翼放回到龙案上,瞧了瞧陆辰渊的姿势,把他的手托起放回龙案上。 满意地直起身,抬眸就看见梁公公像是吃了耗子似的,一脸惊恐地望着她。 徐娉儿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讷讷地挠了挠头道:“梁公公,皇上他睡着了。” 梁公公慢慢收回了大张的嘴,清了清嗓音道:“奴才省得。” 他一直守在门边闭目养神,因为听见徐娉儿停了读书声,才睁开眼看了过去。 哪知却看见皇上托着头睡着了! 这简直是千古奇闻! 梁公公被震惊得一时回不过神,就由着徐娉儿走向龙案忘了阻拦。 “既然皇上睡下了,那本小主就先行告退。” “奴才送小主出去。” 陆辰渊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寅时,一夜酣睡让他精神不错,只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梁进忠,朕昨夜何时睡下的?” 梁公公上前小声道:“回皇上,昨夜皇上在御书房,亥时就睡了。” “御书房?”陆辰渊眉一皱,瞬间想起了徐娉儿,他依稀记得让徐娉儿念书,听着听着觉得困意上头,然后就睡过去了? 梁公公用力地点了点头,重复道:“皇上在御书房睡过去了。” 自打去年皇上登基以来,朝事繁多,偏生皇上又是励精求治的性子,时常忙起来忘了歇息。久而久之,竟然得了一种非典型症状的头疾之症。 症状主要是入睡困难,且睡眠浅。 御医认为这种症状并不严重,只需皇上放松情绪,莫要太过专心于朝政,渐渐能好。 最简单的治疗方法就是入夜后不要批阅奏折。 然而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是以一拖再拖,直至今天皇上入睡难的问题愈发严重了。 “朕昨夜睡得很踏实。”陆辰渊语气肯定,“查一下徐才人昨日过来是否动过什么手脚。” 他批阅奏折时从未因为困倦入睡过,徐娉儿实在可疑。 况且又是带着皇后的吩咐过来,“皇后那边,也让人仔细查下。” 梁公公应诺,欲言又止。 陆辰渊挑眉:“怎么?” “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辰渊没好气地斜他一眼:“讲。” “昨夜奴才一直守在御书房里,”梁公公小声道,“奴才觉得,皇上恐怕是听徐才人的念书声听睡着的。” 陆辰渊眉头一皱:“她的声音有什么特别?” 除了比较悦耳,比较诱人,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了。 梁公公挠挠头,这他就不晓得了。 特别不特别,从能让皇上睡着这点来看,那可就是天大的特别了呀! 第14章 翻牌子 “除此之外,”梁公公小心翼翼地觑着陆辰渊的神色,“昨个儿皇上您睡过去后,手里拿着的奏折掉地上了。” “徐才人上前将奏折捡起来,还把您的手放回龙案上……” 陆辰渊面色一沉:“她碰了朕的手?” 梁公公被陆辰渊迸发的怒意吓得一骨碌跪下:“是奴才跑慢了一步,才让徐才人……” “闭嘴。” 陆辰渊站起身,走到盥洗盆前反复擦拭着手,冷声道:“速去查清楚徐才人的情况,皇后那边也派人去仔细查查有无异样。朕今日要知道结果!” 第二日,皇后就问起了徐娉儿送宵夜的事:“皇上真让徐才人进御书房了?” 回应的是皇后的心腹嬷嬷素衣姑姑:“回娘娘,确实是的,徐才人在御书房呆了约有三盏茶的时间才离去。”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看来徐才人倒是有些本事。” 那个曾严词拒绝任何嫔妃进入书房重地的男人,是因为徐娉儿的美貌破了自己的规则,还是另有原因? 徐娉儿自是没心思管那么多,完成了皇后的任务,心情轻快地回了咸福宫,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后随着众人去坤宁宫请安,本以为皇后会留她问问昨夜的情况,不想皇后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并未对她另眼相待。 徐娉儿倒也不着急,大boss的心思向来不是那么好猜度。从书中来看,皇后不会无端警告嫔妃们不得去御书房打扰陆辰渊,定是陆辰渊有过这样的要求。而皇后却偏要她去送宵夜,莫非是在尝试挑战陆辰渊的底线? 无论如何,夹在中间的她只要奉命行事就可以,有她老爹这样的靠山在,只要不行差踏错,无论是皇后,还是陆辰渊,按理说都不会太过在意她这个小人物。 到了下午时分,皇后居然给她赏赐了一匣子珠花。 可没把咸福宫里另外三位才人给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这可是朝贡的绢花,”罗才人拿着一朵嫣红的珠花爱不释手,“虽说不算名贵,但胜在样式精巧,颜色又好看。” “皇后娘娘对徐妹妹真好,”刘才人摸摸这朵,又摸摸那朵,“这么多珠花全送给徐妹妹了。” 同是咸福宫的才人,怎么就不赏她们一些? 萧才人呿了一声:“还是徐妹妹厉害,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连侍寝都还没呢,就能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咱们可是羡慕不来的。” 徐娉儿在现代见惯了各种红眼病,再尖酸刻薄的话都听过,对几位才人的嫉妒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也没有一丝分享的念头,示意桃儿将珠花收好,笑盈盈道:“快到用膳时间,妹妹先回屋了。” 言罢,甩了甩帕子往西侧殿走去。 留下三人同时撇撇嘴,嗤了一声各自散去。 四人刚散开,还没走远几步,就听得门外传来敬事房公公的声音:“皇上翻牌子了!” 翻牌子? 众人顿足,同时转过身。 萧才人,刘才人和罗才人都是侍寝过的,此时双目盼春地快步走到院前,期待地看着敬事房公公迈进了咸福宫。 徐娉儿想了想,举步也往回走到众人身后。 敬事房公公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清了嗓音道:“皇上今晚翻了徐才人的牌子,还请徐才人尽快准备!” 第15章 哎,不小心睡着了 半个时辰前,御书房。 “皇后让徐才人来给朕送宵夜,就这么简单?”陆辰渊的食指婆娑着白玉镇纸,目光幽深。 梁公公躬身回应:“奴才查过了,确实并无异样。” 陆辰渊的头疾之症,除了御医和梁公公之外,并无第四个人知晓。 原本怀疑皇后或是徐才人动了手脚,而今一番打探来看,却像是无心为之? 陆辰渊受头疾之症困扰已久,尝试过各种方法都毫无用处,若是徐才人真能医治此症…… 幽黑深邃的双目半眯,他淡声吩咐:“今夜让徐才人侍寝。” “是,奴才这就下去准备。” 咸福宫西侧殿。 徐娉儿被翻了牌子,最激动的莫过于桃儿了。 着急火燎伺候她用了晚膳,又张罗梳洗更衣装扮,待一切打点得差不多了,还不忘给主子安慰:“小主,奴婢打听过了,真的不疼。就是疼,也只是一会儿就过去了。”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不想桃儿还真把她当时胡诌的话放心上了。 对于侍寝—— 想想陆辰渊那俊逸无匹的面容,劲瘦颀长的身材,嗯嗯啊啊似乎也不亏? 重点是,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既然没有选择,既然是既定事实,勉为其难还不如迎难而上,放宽心态去享受好了。 做好心理建设,接送嫔妃去侍寝的春恩轿就到了。 徐娉儿上了春恩轿,晃晃悠悠往陆辰渊的寝宫乾元宫而去。 到了乾元宫,有司寝嬷嬷带了婢女,迎着徐娉儿去了盥洗澡间伺候她沐浴。 这是嫔妃侍寝必经的步骤,主要目的是为了防范嫔妃身上携带危险器具。 不得不说乾元宫的沐浴配备相当高大上,光是浴桶就比咸福宫大了两倍,更别提撒在睡眠的各种花瓣,清香怡人,让人舒服得忍不住陶醉叹息。 沐浴完后,穿上玉兰散花烟云衾衣,浓密如云的一头乌发用月白绸带在身后松松挽起,难掩风流韵致的娇媚姿态让随伺的嬷嬷宫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徐才人的仙姿玉貌,在后宫众多嫔妃中真是无人能及啊。 徐娉儿被簇拥着进了陆辰渊的寝殿,殿内燃着龙涎香和安眠香,袅袅娜娜的轻烟升腾弥漫,静谧安然。 伺候徐娉儿在龙床上坐下,司寝嬷嬷带人退了下去。 徐娉儿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装潢,摸摸龙床上舒服柔软的明黄锦缎床单,又扯扯帐幔,想起身四处参观下,又怕被候在门外的嬷嬷发现了,只得无聊地晃着脚丫,等待陆辰渊回来。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陆辰渊迟迟没有过来。 徐娉儿等得直打呵欠,托着脑袋强撑着睁开眼睛,心里默念“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陆辰渊回寝殿已是亥时过了,一踏进寝殿就看见龙床上躺着的娇小身影。 乌黑如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披泄在金黄绸锦的大床上,犹显得巴掌大的小脸晶璀莹然。细长浓密的睫毛弯弯翘翘,如同蝴蝶的翅膀般投落下淡淡的青影。而那绢白薄透的衾衣竟然散开了些许,露出纤细的锁骨和泛着粉红的瓷白肌肤。 陆辰渊眸色一深,薄唇抿成直线。 第16章 别样侍寝 徐娉儿是被一阵摇晃弄醒的。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软塌上,她一脸迷糊地揉揉眼睛,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睡醒了?” 冰冷漠然的声音宛若雷霆般骤然劈醒了她,徐娉儿蹭地站起身,抬眼撞入一双不带情绪的黑眸当中。 “婢妾,婢妾不小心睡着了……”徐娉儿忙屈膝致歉,小心翼翼地展露一抹讨好的笑,“皇上您不会生气吧?” 陆辰渊抿着唇,一片漠然地看着徐娉儿。 作为一个常年睡不好的人,看到旁人酣睡让他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自然不想让别人心情好。 只是,他却发现眼前这个小小的才人,似乎并不怕他。 换了别的嫔妃,怕不早就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求饶了,瞧这徐才人,还敢对着他笑! 胆子还真肥。 “婢妾伺候皇上您更衣歇息?”徐娉儿见陆辰渊没有第一时间发难,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宗旨,脸上的笑容更加甜蜜了三分,“皇上您辛苦了,要不要让婢妾给你捶捶肩膀?” 陆辰渊眼皮跳了跳,走到龙床上坐下,淡漠地望着小步走到身前的徐娉儿,就在徐娉儿朝他肩膀伸手之际,冷冷道:“不必。” 徐娉儿闻言迅速收回手,垂眉顺眼地笑得温婉:“皇上请吩咐。” “你不怕朕?”陆辰渊双手搭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眼前的女子,模样瞧着温婉乖顺,但实际上却比谁都大胆,“你可知从未有人敢在朕的龙榻上睡觉?” 徐娉儿眨眨眼,心想皇上还真是小气,不过是等他的时候睡着了,竟然非要追究到底,啧! 不过,她面上笑得谄媚:“皇上温和可亲,婢妾自是不怕的。那个……婢妾其实根本不想睡的,只是皇上的龙床真的太舒服了,婢妾也不知道怎么就眯着了。下次婢妾一定会等皇上来了再睡,绝对不敢再提前睡着,婢妾保证!” 陆辰渊瞧着徐娉儿竖起的三根青葱白玉般的手指,忽然觉得和她探讨这件事情毫无意义。 他揉了揉眉心,朝着一旁案几上的书抬了抬下巴:“为朕念书吧。” 又是念书? 徐娉儿倒是不敢抱怨,老实地把书拿起来,规规矩矩地坐在龙床前的软凳上,抬眸看了眼,只见陆辰渊长腿一伸,半阖着双眼,悠闲惬意地躺着。 她清了清嗓子,翻开书轻声念了起来。 有了御书房的经验,陆辰渊这次特意集中精力听徐娉儿念书。 起初,他还能顺着她念的字句品赏书中之意,渐渐地,那带有独特韵调的声音开始让他觉得神思恍惚起来。 她的声音无疑是极好听的,柔和得像春日的暖风吹拂在脸上,又有股说不上来的慵懒娇态,让人情不自禁放松心神。 又睡着了—— 徐娉儿一边念着,一边觑着龙榻上的陆辰渊。 他半阖的双眼此时已经紧紧闭上,呼吸变得悠远绵长,看起来,是真的睡着了? 又念了约有十分钟,徐娉儿故意停了下来,心中默数到五十,依旧不见陆辰渊睁开眼睛,才轻轻放下了书。 陆辰渊睡在床榻靠外,是不是意味着,她要爬到里面去睡才行? 徐娉儿深吸了口气,像猫儿一样轻巧地从陆辰渊身上跨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躺下,转头朝陆辰渊望了过去。 第17章 纯睡觉 睡梦中的陆辰渊就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赏心悦目。 徐娉儿托腮欣赏了片刻,渐渐被困意席卷,雾气迷蒙的大眼缓慢地眨了眨,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所以,她先前是真相了啊,这所谓的侍寝,不过是纯睡觉而已! 陆辰渊行不行,一目了然? 徐娉儿为不行的美男皇帝深深叹息一声,舒服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寝殿外的梁公公侧耳依在殿门上听了听,确定殿内已无声响后,悄悄将殿门推开走了进去。 待走到龙床前,却不由犯难了。 皇上和徐才人正并肩躺在龙床上,睡得喷香。 看看躺在里侧的徐才人,一时犹豫要不要上前叫醒她。 若是此举惊醒了皇上,会不会龙颜大怒降罪于他? 若是不叫醒徐才人,从未有嫔妃在乾元宫过夜的规矩就此打破,明日起来皇上会不会恼怒? 真是两相难为。 你说这徐才人也是胆大,让给皇上念书就罢了,怎的念着念着,自己还爬上床去睡了呢?真是不知规矩。 梁公公嘀咕着,终究还是不敢吵到陆辰渊,只得转身退了出去。 直到寅时,他才又再进了寝殿,悄声唤醒陆辰渊:“皇上,该是上朝的时候了。” 陆辰渊几乎在听见呼唤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眼底蕴藏清明的神采,让人不敢直视。 他坐起身,发现徐娉儿躺在内侧,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梁公公苦巴着脸:“昨个儿奴才进来的时候,徐才人就已经睡着了。” 好大胆的女人! 陆辰渊缓缓吐了口气,抿起薄唇问道:“昨夜她念了多久的书?” “奴才估算着,约莫不到两盏茶的时间。” 陆辰渊站起身,由着梁公公伺候梳洗更衣,眉头皱得更甚。 困扰他一年多的头疾之症,竟然真的可以被这个女人的声音治愈? 转头看了眼床上女人睡得香甜的模样,陆辰渊眼神复杂地大步离去。 外头天仍未亮,寝殿内一片安静。 久久,徐娉儿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左右瞄瞄确定屋里没人后,才又悄悄睁开了另外一只眼睛。 其实她早在梁公公进来说话时就醒了。 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身下的明黄绸缎,徐娉儿咬着唇反复思索陆辰渊和梁公公的对话。 总觉得他们话中有话,就是想不明白。 “小主起来了?” 司寝嬷嬷的声音突然在床头响起,吓得徐娉儿一咕噜爬了起来,尴尬笑笑:“嬷嬷何时进来的?” “奴婢一直在屋里静候小主吩咐。”司寝嬷嬷垂着眉眼。 窝草。 她明明四处瞅了没见着人,这嬷嬷莫非会隐身? 幸好刚才她没把心里的想法嘀咕出声。 徐娉儿打起十二分精神,由着司寝嬷嬷伺候梳洗更衣,又在乾元宫用了早膳后,才坐着轿子回了咸福宫。 回去后已是天色大亮,刚迈进西侧殿,就见罗才人从一旁屋子出来,见着她进来的模样就跟看见鬼了一样。 “徐妹妹昨夜去侍寝,现在才回来?!”罗才人睁圆了眼,上前一步直勾勾盯着徐娉儿,抖着手指向她。 徐娉儿一脸莫名其妙,拍开面前的手指:“有什么问题吗?” 第18章 羡慕嫉妒恨的开端 徐娉儿一脸不耐烦,让罗才人忍不住想起被红豆莲子羹兜头淋下的回忆。 自打那次她就深知徐娉儿不是好招惹的角色,加之她背景雄厚,罗才人细忖之下,还真的不敢轻易触怒她。 更别提皇后娘娘对徐娉儿高看一眼,这可是她们不曾有过的荣光。 “姐姐只是好奇,妹妹怎的现在才回来罢了。”她讪讪地收回指向徐娉儿的手,扭着腰往外走,“请安的时候到了,姐姐可没有妹妹那般受皇后娘娘疼爱,不敢去迟了,先行一步。” 徐娉儿撇撇嘴,回屋更了衣裳,带着桃儿就往坤宁宫走去。 走到坤宁宫时,已有不少嫔妃到了,各自按照位份坐好,与左右小声说着话。 一见她进来,大殿瞬间安静了。 面对一双双整齐划一看过来的目光,徐娉儿表示不解,她不过是侍寝了,又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瞧什么呢? 再说了,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侍寝过,罗才人她们侍寝第二天请安也没见大家这么夸张呀! 素衣姑姑走到徐娉儿面前,引领她往屋内走,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道:“皇后娘娘让徐小主尽量表现出昨夜的侍寝让皇上非常满意。” 徐娉儿眸光微动,暗自咀嚼着皇后这句吩咐。 论演技,在这坤宁宫中她称第二,定然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只是,皇后要让她表现出让皇上非常满意,这是要她替自己拉仇恨呢? 徐娉儿挑挑眉,脸上瞬间就挂上又羞又怯的神情,蹙着眉儿往绣墩上坐下。 “徐才人,听说昨个儿夜里,你在乾元宫寝了一整夜呢,”荣嫔甩甩手帕,掩嘴笑道,“不知是真是假?” 徐娉儿被点了名,只得起身屈膝,面上掩不住羞涩和欣喜道:“回荣嫔娘娘,是的。” 这话一出,殿内登时又安静了。 上至妃位,下至才人,无不面色微青。 徐娉儿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大家伙在乾元宫都只睡半夜吗? 宁嫔温柔似水地开了口:“荣嫔可别把徐妹妹吓坏了,她初来刚到,怕是不知后宫嫔妃不得在乾元宫过夜的规矩。想是皇上对徐妹妹甚是欢喜,才会允了徐妹妹的要求,让她留到天明。” 她这话听着偏帮徐娉儿,但实际上是却将更多人的妒火挑起,全部指向徐娉儿。 徐娉儿半垂着眸,原来看似温婉的宁嫔,竟然是个白莲花绿茶婊,啧。 不过倒好,有她这么一说,直接就完成了皇后娘娘布置的任务,真是省心。 “娘娘就是心善,”坐在宁嫔下首的常婕妤娇柔道,“听说徐才人前些日子夜里还去御书房给皇上送宵夜呢……” 这话一说,坐在凤椅旁边的珍妃娘娘不由坐直了身,原本不屑于针对新进秀女的她倏地眯起了眼,仔细打量起默不作声的徐娉儿来。 从潜邸出来的妃嫔,谁人不知皇上最反感人去御书房打扰? 这小小才人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进得了御书房? “有这么多姐妹关心,徐才人可真是好福气呀,”珍妃挑挑指甲,“不如分享一下,昨夜在乾元宫是怎么讨得皇上欢心的?” 第19章 皇后的回护 珍妃这话一出,登时无数目光再度落在徐娉儿身上。 有等着看笑话的,有充满好奇的,有不屑一顾的…… 徐娉儿忽然有种再度被镁光灯聚焦的错觉。 她面颊泛粉,半垂着眸子,娇羞地抚过鬓角发丝:“回娘娘,这个,婢妾也不知道呀……” 荣嫔不由撇嘴,嘴型无声地嗤了一下:“新进的几位才人妹妹,刘才人曲儿唱得好,罗才人会跳舞,萧才人懂些花拳绣腿,不知徐才人,又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本事?” 徐娉儿眸光一动,悄悄抬起如同潋滟湖水般明媚的双眼,眼中含着淡淡的燥意:“说来也巧,昨个儿皇上也问了婢妾这个问题。” “你怎么答的?”荣嫔捏着帕子的手一顿,斜着目光直盯住徐娉儿。 “婢妾不似三位姐姐那般才华横溢,”徐娉儿羞愧地垂下眼帘,“所以,皇上他、他就……” “就怎样?”高低不一的好奇声整齐划一。 “就惩罚了婢妾。”徐娉儿抽出袖笼中的帕子,半掩住脸,将娇羞演绎到了极致。 四周响起各种抽气声。 皇上因为徐才人没有可以表现的才艺,惩罚了她? 是怎么惩罚的? 徐才人这般又娇又怯,莫非皇上他……! 众人脑海里浮现不同的想象,每一个想象都能让她们银牙咬碎,气愤不已。 “都在做什么呢?这般热闹。”皇后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众嫔妃的绮思,众嫔妃忙起身行礼:“皇后金安。” 皇后雍容大度地抬手示意众人免礼,笑着问道:“各位妹妹们在说什么高兴的事呢?” 荣嫔忙接了话:“回娘娘,姐妹们听说昨夜侍寝的徐才人在乾元宫睡了一宿,都惊讶极了,正在问徐才人这事儿。” 她向来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宁嫔妹妹还指点了徐才人,夜宿乾元宫可是坏了咱们后宫的规矩了呢。” 这么一说,原本嫉妒徐娉儿的新进秀女们,一时都掩饰不住嘲讽的神情,暗自期待皇后将徐娉儿好生发落一通,看她这般嘚瑟! 皇后轻轻‘哦’了一声,淡淡笑道:“宫里并没有宫嫔不能夜宿乾元宫的规矩,只是皇上素来喜静,所以嫔妃们侍寝后才极少留宿罢了。” “徐才人温婉秀丽,得了圣宠可是好事,”皇后扬了扬手,“素衣,去将本宫的碧玉钗取来,赏给徐才人。” “诸位新进宫的秀女,”皇后淡雅笑着,“只要好生伺候好皇上,本宫都会有赏。” 众人见皇后不仅没有发落徐才人,还给了赏赐,一时面色皆不好看。 只是皇后是后宫之主,就算是刁钻跋扈的珍妃,也不会轻易和她别苗头。 一直未曾说话的端妃朗声一笑:“皇后娘娘心善,是咱们后宫妹妹们的福气。” 她话题一转,众人渐渐恢复了情绪,随着一道讨论起别的事情。 叙话了约有一刻钟时间,皇后抚了抚袖子:“今日阳光和暖,咱们姐妹们不如一道去御花园赏花,说不定还能巧遇皇上。” 第20章 御花园 陆辰渊的后宫中嫔妃并不算多。 除了皇后之外,妃位有珍妃和端妃两人。 珍妃是太后的亲侄女,与陆辰渊可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她性子最是嚣张跋扈,份外喜欢与皇后别苗头。 端妃是大将军府唯一的嫡女,其父祖三代皆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她容貌清隽,英姿飒爽,据说武功高强,还熟读兵法,时常与陆辰渊探讨兵家军事,在后宫嫔妃中独树一帜。 另有荣嫔和宁嫔两个嫔位的妃子,荣嫔多嘴爱八卦,宁嫔则是装得一副慈悲心肠,看似温柔善良。 还有常婕妤和李婕妤,常婕妤住在宁嫔宫中,唯宁嫔马首是瞻。李婕妤是个病娇美人,住在荣嫔宫中,却不甚得荣嫔欢心。 新进的秀女共八人,四位封了才人,居住在咸福宫中,另外四位,两位封了宝林,两位封了御女。 所以新旧加起来,总共只有十五个妃嫔而已。 皇后邀请众人去御花园赏花,众嫔妃自是欣喜应下。 一时间后宫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线从坤宁宫出发,缓缓朝御花园行去。 嫔妃们三两成团,有说有笑。 徐娉儿由桃儿扶着走在最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的风景,似笑非笑。 桃儿看不懂自家主子为何如此云淡风轻,忧心忡忡道:“主子,刚才殿里头的嫔妃都针对你,奴婢快吓坏了。” “怕什么,”徐娉儿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她们不过是打打嘴炮罢了,我又没有做错事情,无需担心。况且,有皇后娘娘在。” 抱紧了终极大boss的大腿,她现在胆子肥着呢。 桃儿缩缩脖子:“还好皇后娘娘帮了主子,奴婢瞧着好些宫妃看主子的眼睛都跟淬了毒似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徐娉儿悠悠道,“不用怕。” 想要爬上高位做条不受人欺负的咸鱼,就势必要先杀出一条血路,有皇后娘娘的照应,徐娉儿自忖不是难事。 走了约莫一刻钟,众嫔妃就到了御花园。 暖融融的日光下,御花园里繁花盛开,彩蝶翩跹,嫔妃们个个人比花娇,清脆如铃般的笑声点缀出好一幅美人赏花图。 “皇上来了!” 不知是哪位眼尖的妃嫔突然低呼一声,登时让赏花的嫔妃们都慌乱起来,有整理衣裳的,有整理鬓角的,还有悄悄抹上口脂的,恨不得在最短时间内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露出来。 圣辇上的陆辰渊看见御花园里花枝招展的众嫔妃,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梁公公善于察言观色,知道皇上这是心生不耐,不由小心问道:“皇上,可要绕道而行?” “不必。” 后宫的女人们个个面朝着他,弱柳扶风般迎风招展,他堂堂一国之君难不成还临阵脱逃? 只是—— 陆辰渊淡声道,“梁进忠,该好好清理下朕身边的人了。” 他最是忌讳让人知晓行踪,今儿个路过御花园之事,若没有人故意安插眼线在他身边,又怎会这般巧遇上一众嫔妃? 梁公公闻言,陡然一惊,垂首应是。 第21章 一起赏景呀皇上 皇后领着众嫔妃盈盈屈膝:“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陆辰渊薄唇紧抿,目光淡淡:“平身。” “今日天气和暖,”皇后笑得端庄得宜,温柔地解释道,“臣妾带着妹妹们来御花园赏花,不想这般巧遇见了皇上。” “皇上,”珍妃往前一步,仰着脸对陆辰渊娇俏一笑,“难得新进宫的妹妹们齐聚一堂,不如皇上陪着我们姐妹一道用些茶点,赏赏百花争艳,闻闻馨香满园?” 荣嫔笑容可掬地附和:“皇后娘娘和珍妃娘娘说的是,今儿个御花园里的花开得灿烂,姐妹们都好生欢喜呢。” 陆辰渊嘴角抽了抽,扫了眼一双双冀盼的目光,吁了口气道:“好。” 众嫔妃喜出望外。 皇后含笑张罗着宫婢们布置桌椅点心,珍妃则簇拥在皇上身边娇声细语地说着话,其余嫔妃紧随在后,一同往御花园中央的空地走去。 待众人寻了位置坐好,坐在陆辰渊下首的珍妃笑盈盈地举杯恭贺:“今日难得皇上与我等姐妹一同赏花,臣妾先饮为敬。” 她一口饮尽杯中果酒,面颊泛起淡淡红晕,眼神散发撩人醉意,媚态熏然。 徐娉儿因为只是个才人,坐在几乎是最远的一角,捧起杯子浅口抿着,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上首的高位嫔妃。 珍妃可说是高位嫔妃中最为貌美,她美得妩媚,略带张扬的神色反倒为她的好颜色锦上添花。 皇后虽说地位尊崇,但到底端着架子,眼角眉梢难掩上位者的威严,少了几分女子的柔媚。 徐娉儿眼底忽地闪过一抹了然,会不会皇后想要将她捧起,就是为了让她与珍妃打对垒赛? 缓缓地又啄了一口杯中酒,徐娉儿唇角弯弯,转头欣赏起御花园中的风景来。 “听说这一届的秀女各个秀雅贤淑,德才兼备,”珍妃美眸神光流转,“不如趁着皇上和姐妹们都在,给咱们表演一下?” 她这话一说,新进秀女们顿时羞怯满面,又跃跃欲试。 珍妃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觉得这样可好?” 皇后淡笑颔首:“本宫甚是赞同,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陆辰渊面无表情:“可。” 荣嫔欣喜地鼓起掌来,笑眯眯看向一侧的新进秀女:“妹妹们可是要好生表现,莫要让姐姐们失望才是。” 这般一说,新进秀女立即活跃起来。 两位御女因为地位最低,先行出列就着美人佳景吟诗作对。随后两位宝林,一人弹琴,一人吹箫,倒也和谐。 到了四位才女,最爱表现的罗才人为众人跳了一曲,腰若细柳,舞姿翩跹,看得众人直抚掌称好。 刘才人唱了曲儿,萧才人表演了舞剑,热热闹闹了好半晌后,众人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安坐一旁看着闲适惬意的徐娉儿。 “就差徐才人还没表演了,”珍妃笑着勾起唇,“方才在坤宁宫里,徐才人还说起皇上呢。” 陆辰渊黑眸微闪,薄唇微勾,清俊的面容上不见一丝表情。 珍妃不依地跺跺脚:“皇上难道不好奇徐才人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 陆辰渊被闹得不耐,侧头看向珍妃,余光正好瞥到捧着酒儿喝得开心的徐娉儿。 她唇角眉梢尽是粲然,耀眼得让某人心情顿时不愉快起来。 第22章 徐才人,来个才艺表演 “徐才人说呀,”珍妃斜睨一眼徐娉儿,“皇上您问过她会什么才艺,她说她自个儿什么都不会,可是这样?” 陆辰渊眉一挑,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 珍妃又继续笑道:“然后,徐才人就说皇上您为此惩罚了她,臣妾好奇皇上是怎么惩罚徐才人的?” 莫说珍妃娘娘好奇,我们全部都很好奇!众嫔妃齐嗖嗖地看向陆辰渊。 陆辰渊唇角斜斜一勾,语调微微上扬:“惩罚?” 他的声音低沉性感,仿佛摩挲着古玉般让人心痒,“徐才人自个儿说罢。” 徐娉儿惋惜地放下手中美酒,拿起帕子擦擦嘴角,提着裙摆走到众人中央,盈盈屈膝:“皇上……”她声音娇软如莺啼,媚入骨髓,神态宛如尚未盛开的花朵般羞怯,“这让婢妾怎么说呀……” 陆辰渊眼皮跳了跳,深吸口气:“既然都要表演才艺,那徐才人就好好表演。表演得好,有赏,表演得不好,就罚你三个月的例银。” 徐娉儿惊讶地张圆了嘴。 珍妃见状,嘲弄一笑:“徐才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没听懂皇上的话?” “回珍妃娘娘,”徐娉儿俏皮地吐吐舌头,“婢妾只是第一次听皇上说这么长的话,一时失态了。” 陆辰渊面容骤冷,眯起黑眸盯住徐娉儿,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徐娉儿见好就收,笑盈盈地朝陆辰渊抛了个媚眼:“皇上有令,婢妾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婢妾的才艺及不上几位姐姐,皇上英明神武,可莫要责罚婢妾才是。” 陆辰渊轻嗤一声,懒懒地别开眼。 “皇上,”一位姓吴的宝林抱着琴款款上前,眉眼顺垂,“婢妾善琴,如果徐才人表演唱曲儿或是跳舞,婢妾都可以助徐才人一臂之力。” 徐娉儿了她一眼,暗自琢磨要表演什么。 前世她身为实力派影后,跳舞唱歌对她来说不过是小case。只不过唱的都是流行歌曲,恐怕场中的这群古人不懂得欣赏? 至于舞蹈,她五岁就开始上舞蹈班,基础功扎实不说,无论是芭蕾,现代舞,民族舞皆有涉猎,后来流行古典舞蹈,爵士舞,也颇为精通。 想了想,她便道:“多谢吴妹妹相助,那婢妾就为皇上舞一曲。” 罗才人不悦地拧起了眉。 谁不知这一届秀女中她的舞艺最是高超?那两位御女在选秀时候曾经想过表演舞蹈,见过她跳舞之后都改变了念头,这徐才人倒是有趣,竟然敢在她跳过舞之后跳舞? 吴宝林抱着琴坐在一侧,目光微凝,信手一挑,流水般潺潺的琴音如同山间涧泉汩汩而出。 徐娉儿闭上眼,仔细听着琴音,轻轻一扬广袖,柳腰一弯,随着曲子舞动起来。 她腰若细柳,随风摇摆,袖如浮云,飘逸微扬。 吴宝林眯起眼看着场中身姿妖娆的徐娉儿,在琴弦上拨弄的纤手陡然一顿。 就在众人诧然之间。 忽地琴声如同金戈铁马般奔腾而来,原本涓流缓缓的气氛霎时变化,就像两军狭路相逢,刀剑相交,誓死拼杀,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骤起,神情大凛。 吴宝林手下愈加快速,嘴角噙着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第23章 完美演绎 琴声风格陡然一变,场中原本因徐娉儿绝美舞姿看绿了脸的众嫔妃渐渐眉目舒展起来。 罗才人嘴唇一勾,还以为那吴宝林是徐娉儿的人,哪知竟是个包藏祸心的,啧!真是精彩呀。 她平时表演的舞蹈都是精心编排后,刻苦练习过无数次的,伴舞的琴曲自然也是固定的。 不想这徐才人竟敢随着吴宝林弹的曲子临时发挥,这下好了,终于让她踢上一回铁板,活该!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徐娉儿如何收场了。 珍妃红唇一勾,睐了眼面无表情的陆辰渊,小声笑道:“皇上,臣妾瞧着这徐才人还真是本事非凡。” 荣嫔忍不住掩嘴:“这曲儿原本诗情画意的,徐才人跳得倒是还不错,如今杀气腾腾,徐才人要是跳不完一曲,那可就是欺君之过了呀!” 陆辰渊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徐娉儿脚步一顿,心中暗骂这吴宝林居然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出这样烂的招数! 她抿了抿唇,眼底迸发出一股难掩的倔强,那倔强似燃烧着火焰,将她妩媚似水的容颜点亮了起来。 她一甩广袖,拎起裙摆随着奔腾傲放的琴曲跳跃起来。 舞姿高贵华丽,热情奔放,宛如野外最灿烂盛放的野玫瑰一般绚烂夺目,让人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全身心被她演绎的激昂与傲然吸引住了。 陆辰渊渐渐眯起了双眼。 眼前女子实在太过耀目,就像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辰,让人无法忽视。 徐娉儿忽地一个下腰,折下花丛中一支红玫瑰,将红玫瑰衔在粉唇中,提着裙摆踏着琴曲朝陆辰渊越靠越近。 待到琴曲愈发高昂,她的气势愈发激荡,旋转着脚步跳跃,双膝一屈朝陆辰渊面前跪冲了过去。 众人皆是一愣。 徐娉儿冲着陆辰渊露出狐媚一笑,将唇中的玫瑰献了上去:“皇上,何如替婢妾插上这朵玫瑰?” 她将玫瑰放入陆辰渊的手中,然后又握住他的手,将那玫瑰往耳鬂发间轻轻别入。 “谢谢皇上赐花。” 徐娉儿软软一笑,扭腰又重新回到中央。 一曲舞毕,御花园内安静如鸡。 ‘啪!啪!啪!’ 皇后突然拍起手掌,笑道:“本宫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如此美妙动人的舞,真是妙哉!” 众宫嫔虽然暗中嫉妒,却也不敢忤了皇后的意思,一时间稀稀拉拉的掌声此起彼伏。 徐娉儿缓缓直起腰身,上前屈膝:“皇上,不知婢妾此舞表演得可还好?” 陆辰渊眸色深沉,直勾勾地望着徐娉儿,眼底有徐娉儿看不懂的晦涩高深,他薄唇一抿:“徐才人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不敢当,”徐娉儿浅浅一笑,“皇后娘娘邀请姐妹们来这御花园赏花,珍妃娘娘又提议我们新进秀女为皇上表演才艺,婢妾虽然不才,自也是希望能够讨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欢心。” 她顿了一顿,转头看了眼坐在一侧的吴宝林,“只是,吴宝林却故意陷害婢妾,若非婢妾舞姿高超,恐怕早已舞姿纷乱,污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眼睛。” “婢妾性子直,只想那居心叵测的人受个教训,也免得这样的人不知分寸,今后怕是还会丢了皇家的脸面。” 第24章 报复 徐娉儿素来是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人,反之亦然。 吴宝林主动请缨替她的舞蹈奏乐,却在琴曲上动了那样的坏心思,好端端的古典曲风,转成万马奔腾的战场拼杀的风格,根本就是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受皇上责罚。 若不是她自幼舞蹈功底扎实,又深谙各种舞蹈路数,及时将佛朗明哥舞风融入到舞蹈之中,怕不早已丢尽面子! 丢脸事小,被罚则可大可小。 她虽然接触过陆辰渊数次,又在皇后要求下佯装受宠,但实际上陆辰渊对她的防备和不耐,她清楚着呢。 都说伴君如伴虎,万一陆辰渊一个恼怒罚过她后再也不给她靠近的机会,皇后恐怕就会当她是无用之人,不愿让她去抱大腿了。 所以,吴宝林可恨。 吴宝林一听徐娉儿求皇上惩罚于她,霎时面容惨白,放下琴上前跪下辩解:“皇上,婢妾本是好心,见徐姐姐要表演舞蹈才主动提议奏乐。徐姐姐将婢妾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婢妾委实太冤,还请皇上明鉴。” “强辞狡辩。”徐娉儿冷笑一声,“吴宝林,你自己笨就算了,难不成还当皇上,皇后以及在场所有宫嫔都是傻的?” “你起先弹的曲风是什么,后来又强转成什么曲风,为的不就是毁了我的舞蹈,然后坏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兴致么!你害我不打紧,你没把皇上和皇后娘娘放在眼里,那可是重罪!” 吴宝林料不到徐娉儿如此能说会道,几句话就把她的罪过说得那般严重,吓得脸更加白了,连连摆手:“婢妾从未曾有那样的念头!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婢妾不懂舞蹈,只是顺心奏乐,婢妾绝无不该走的想法!” “不懂舞蹈你主动请缨为我的舞蹈弹琴就是无视皇上和皇后娘娘!”徐娉儿寸步不让。 “好了,”皇后娘娘抬抬手,转头看向陆辰渊,“皇上,您看这事儿……” 陆辰渊站起身,漆黑双目扫过徐娉儿身上:“徐才人舞艺卓绝,甚得朕心,晋封为美人,移居永寿宫。吴宝林心思恶毒,降为更衣。” 言罢,他大步离去。 徐娉儿忙跪下谢恩,扭头朝颓然倒地的吴宝林哼了一声。 小样,让你害本小主! 皇上摆驾离去,众嫔妃亦纷纷各自离开。 桃儿上来挽住自家主子,眼里满满激动:“小主刚才跳得舞真是太好看了,奴婢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舞!” “你不是该高兴本小主晋升位份了么?”徐娉儿笑着捏捏桃儿的肉包子脸。 “对对对!小主今后是美人了,”桃儿脸红扑扑,“咱们要搬去永寿宫,奴婢听说永寿宫还没有人住呢,以后住在里头定会舒服极了。” 主仆两人有说有笑地路过吴宝林和陈宝林身边。 “徐姐姐做人何必赶尽杀绝?”吴宝林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 徐娉儿脚下一顿,扭头看去:“吴宝林,噢,不!吴更衣。陷害本小主的时候,莫不是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你当本小主是泥捏的人不成?真是不好意思得很,本小主偏偏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第25章 老毛病 御书房里萦绕着满满的低气压,让一旁的梁公公大气不敢出一声,低眉顺眼地躬身不动。 陆辰渊面无表情地摩挲着手里的白玉镇纸,脑海里反复重放着徐娉儿跳舞的一幕。 那个女人拿着花,塞到他的手里,然后抓着他的手,把花插到了她的鬓发上。 陆辰渊抬起手看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眼底盛满了不可置信。 “徐美人摸了朕的手。” 严肃又认真的声音让梁公公陡然一凛:“回皇上,是的。” “朕的手没有起红疹,”陆辰渊陈述事实,“朕也没有恶心作呕的感觉。” 梁公公小心翼翼:“奴才恭喜皇上。” 陆辰渊冷嗤一声:“喜从何来?” “上次在御书房,奴才就曾见徐美人摸过皇上的手……”事实上,梁公公当时向皇上说过此事,只是皇上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奴才在想,皇上碰了女子的手会起疹子且恶心作呕的问题,会不会已经没了?” “没了?”陆辰渊眉一挑,琢磨着这个可能性。 久久,他淡淡道:“今晚摆驾长春宫。” 咸福宫。 徐娉儿领着桃儿回了屋,刚坐下喝了杯茶,就有永寿宫的掌事嬷嬷带了宫婢前来搬家了。 对宫里这高效的做事方法,徐娉儿诧异极了。 不过能够搬去独享一宫,虽然她的位份低,只能住在侧殿,但比起在咸福宫已经是好太多了。 桃儿兴高采烈地带着宫婢搬箱笼。 其实她们刚搬进咸福宫不多久,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 一箱笼的衣裳,一箱笼的书,还有珠宝首饰,胭脂水粉,旁的,没了。 所以,掌事嬷嬷带着数名宫婢,一次性就将徐娉儿所有家当都搬去了永寿宫。 而咸福宫东西侧殿的三位才人,都安安静静地躲在各自屋里,并没有人出来相送。 徐娉儿和三人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加上她腿脚受伤那个月,三人都曾或多或少欺负过她,是以也懒得去打招呼,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后宫除了坤宁宫外,分了东六宫和西六宫。 永寿宫和咸福宫都属于西六宫,但地理位置却相去甚远。 永寿宫不仅离坤宁宫近,离乾元宫也是最近的。 想想以后请安不用走断腿,徐娉儿不由得心情畅快。 虽说她现在晋升的不过是正八品的美人,但实际上服侍的宫人却比起才人多了。 在咸福宫时,与罗才人共用西侧殿的扫洒宫婢,现在到了永寿宫,除了桃儿外,她还可以单独拥有五个下人。 桃儿领着宫婢们将箱笼收拾规整后,掌事嬷嬷就带了四个宫婢和一个太监进了明堂给徐娉儿请安。 “徐小主,”掌事嬷嬷眉眼恭顺,“奴婢姓卢,负责永寿宫各项事宜,小主平日里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奴婢。” 徐娉儿含笑,示意桃儿给卢嬷嬷塞了一个荷包:“以后有劳卢嬷嬷照应。” 卢嬷嬷摸着沉甸甸的荷包,笑得更加低眉顺眼:“能替小主分忧是奴婢的荣幸。” 言罢,她倒也识时务,将分给徐娉儿的五个下人留下,就退了出去。 第26章 移宫 徐娉儿端起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跪在屋里的宫婢和太监,她浅浅勾起唇角:“由左到右,挨个介绍下自己吧,包括姓名,来自哪里,有没有什么特长,都可以说。” 最左边的瓜子脸宫婢,略略紧张地抓了抓衣摆:“回小主,奴婢叫冬云,原来在织绣所做绣娘,擅针线。” “在织绣所做绣娘?”徐娉儿好奇地扬扬眉,“那为何会来永寿宫呢?” 冬云的脸慢慢涨红了:“回小主,织绣所每年年底会考核绣娘,若是考核没通过,就会被派遣到别的地方去做宫婢。奴婢虽说擅针线,但水平比起织绣所的绣娘却是差了些……” “本小主要求倒是不高,”徐娉儿淡淡一笑,“既然你会针线,那以后一些针线活儿就交给你了。” 桃儿上前给她递了个荷包,冬云忙欢喜应下。 第二个宫婢接着开了口,她长得老实憨厚:“奴婢孝兰,是去年进宫的,一进宫就被安排在永寿宫做事。奴婢、奴婢没什么本事,但做事特别积极,什么脏的活儿都能干。” 徐娉儿点头,示意桃儿递了荷包,又将目光挪到第三个宫婢身上。 这个宫婢长得倒是颇为清秀,说话有条有理:“回小主,奴婢春梅,和孝兰一同入宫。奴婢家里开小馆子,所以奴婢会做些吃食。” “可惜本小主不能开小厨房,不然倒是可以试试你的手艺。” 春梅能说会道:“小主貌美又得圣宠,以后定会位份高升的。” 徐娉儿淡淡一笑,并没有接话。 第四位宫婢屈了屈膝:“奴婢根娣,原先在浣衣局做事,奴婢洗衣裳特别干净。” “奴才叫小林子,”最后一位是个公公,他看着年纪尚小,人长得都是机灵,“奴才也是去年进宫的,一直在永寿宫里当差,以后小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让奴才去办。” 将众人的自我介绍大致听了一遍,徐娉儿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本小主要求不高,只要你们能够安安分分做事,该有的赏赐不会少。” 众人摸着桃儿给的荷包,里头的银稞子相当于她们三个月的例银,不由心生欢喜。 徐娉儿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但是,本小主亦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如果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可莫怪本小主不念情分。” 她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透出的威压却让众人不由心生一凛,忙齐声道不敢。 “里屋除了桃儿,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徐娉儿淡淡道,“其余的活计就听桃儿吩咐做。院子里和外头的事情,小林子负责跑动。” “大家可有异议?” “奴婢不敢。” “奴才不敢。” 徐娉儿颔首:“那就下去做事罢。” 桃儿领着众人出去,交代好事情后回了屋,就见刚才威风凛凛的主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手里抱着一本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桃儿摇摇头,不由暗自嘀咕:“小主不让别的宫婢进里屋,莫不就是怕被人看到这模样儿。” 第27章 赏赐来了 “嘀咕什么呢?” 徐娉儿翻了个身,托腮看着桃儿斟好茶递过来,她坐起身接过茶喝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眯大眼。 捏起一颗梅子放进口里,继续躺下看话本子。 桃儿上前道:“小主,你现在是美人了,按道理说屋里应该有两个大丫鬟服侍才对。咱们要不要从刚才的宫婢里挑选一个人进屋里做事?” 徐娉儿将目光从话本子上挪开,摇头道:“暂时不必。” “小主可是对那几个宫婢都不满意?” “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徐娉儿漫不经心道,“但若真要选人进里屋服侍,却不可从她们中间挑选。” 她在后宫无权无势,除了从家里跟进宫的桃儿,谁都不信。 那几位宫婢和太监,谁知道是不是由哪位主子安插进来的? 皇后要罩她,定然会在她身边放人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更别提那些妃啊嫔啊的,能爬上高位谁没有个几斤几两重? 没准每一个下人都各有来头。 桃儿听了徐娉儿的分析,当即吓得脸蛋发白:“小主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守好里屋,并且盯紧她们。” 徐娉儿摆摆手:“倒也不用太过紧张,记住细心些便是。” 说起来,她也该为自己张罗下了。 在这宫里要好好活着,守紧自个儿的屋里屋外是重中之重。 那些宫斗文和宫斗剧里多的是前车之鉴。 什么往床底下塞小人,往屋里头放毒药,然后再栽赃嫁祸的剧情,实在是多不胜数。 只是,要怎么才能弄到可以相信的人? 徐娉儿皱起眉头思考。 不知她的便宜老爹在宫中有没有自己的人? 写封信向便宜老爹求助! 徐娉儿啃啃指头,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宫嫔往外送信都是要经过重重把关,她若是写在信里,怕是不仅送不出去,还会给自己惹事上身。 或许,她寻个机会,向陆辰渊讨人? 就在徐娉儿琢磨可行性时,外头传来了声音:“小主,皇后娘娘的赏赐到了。” 位份晋升为美人及移宫在高位嫔妃眼里不过是芝麻大小的事。 但皇后给永寿宫送去了赏赐,各宫娘娘得闻此事,稍加思忖便都往永寿宫里都送了赏赐。 低位嫔妃则三两相伴带着贺礼前来恭贺。 同是咸福宫的三位才人最先到了。 “不想姐姐这么快就搬来了永寿宫,”罗才人拉着徐娉儿的手,满是遗憾,“妹妹真是舍不得姐姐。” 罗才人年纪比徐娉儿大,原本同是才人位份时,自称姐姐。 而今徐娉儿升了位份,这声姐姐倒是叫得顺口,仿佛一点儿都没觉得不自在。 徐娉儿笑着抽出了手,唤来春梅上了茶。 “今儿个几位妹妹过来,”徐娉儿笑盈盈,“姐姐好生欢喜,你我本就是一同进宫的秀女,还曾有同住咸福宫的缘分,以后可要相亲相爱才是。” 刘才人和萧才人对视一眼,连声应是。 “徐姐姐一身舞艺实在高超,”刘才人恭维,“今天在御花园可没把妹妹们看直了眼。” 罗才人面色渐渐发青,之前谁不是都说她的舞跳得最好,哪知这徐娉儿竟然还藏了一手,在皇上面前让她失了脸面。 徐娉儿瞧她那样,不由笑道:“姐姐可比不得罗妹妹……” 第28章 皇上来了 徐娉儿可没打算经常给皇上皇后及各娘娘们献舞的想法。 先前在御花园,不过是因为珍妃逼迫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她又不是舞娘,实在感受不到大庭广众跳舞给人看的乐趣在哪里。 这种事儿,她觉得留给罗才人倒是挺合适的。 于是似模似样地对罗才人道:“妹妹的舞才是真的跳得好。姐姐那不过是在吴宝林,噢,不,是吴更衣乱弹琴时,急中生智编的舞蹈,哪里比得上妹妹静心编排练习的舞?” “以后呀,还是要多看罗妹妹表演才是。” 罗才人听她这么一说,心情倒是顺畅了许多,瞧着徐娉儿也不觉得那么刺眼了。 几人寻了话题聊了不多久,同届的陈宝林和两位御女都过来恭贺了。 吴更衣并没有来。 说是回去就头疼睡下了。 徐娉儿暗自冷笑,吴更衣倒是聪明,要真的厚着脸皮来了,她定不会给她好脸。 一群同入宫的秀女们难得聚在一起,你说我笑地聊了许久才告辞散去。 徐娉儿今天在御花园出了风头,又得了皇上的晋封,几乎所有宫嫔都暗暗留心是不是她会不会被皇上召去侍寝。 然而并没有。 听说皇上夜里去了宁嫔娘娘的永和宫。 之后的几天,珍妃、端妃、荣嫔等潜邸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嫔妃们,都挨个有了侍寝的机会。 人人都喜不自胜。 皇上勤于朝政,除了初一十五按例去坤宁宫外,平时让嫔妃侍寝的时候并不多。 一个月能轮上一次就算不错了。 连续几日都有嫔妃受宠,那是极少有的事。 嫔妃们高兴了,看徐娉儿就顺眼多了。 到底不过是个美人而已,搬了永寿宫后皇上可提都未曾提过她,不值得她们放在心上。 徐娉儿本就向往咸鱼般的自在生活,如今在永寿宫里没了那几个才人的刁难吵闹,简直快活得不得了。 每天除了去坤宁宫请安,就是窝在屋里吃零食看书,简直逍遥自在到不行。 “小主,”这日午膳前,桃儿匆匆进了屋,跑到床边急急道,“皇上来了!” ‘噗——’ 徐娉儿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皇上这突然来她永寿宫是做什么? 她赶忙起了身,由着桃儿梳洗更衣,将手里的话本子往枕头底下一塞,快步出去迎驾。 “皇上万福。” 陆辰渊大步迈入明堂,冷肃的面容上不见一分悦色:“平身。” 徐娉儿亦步亦趋跟在陆辰渊身后,见他在主座坐下,乖巧站在一边垂首等吩咐。 今天谁把皇帝老爷给惹了? 瞧瞧,这满身上下的寒气堪比冷冻室里的冰块,就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徐娉儿暗暗叫苦,她可不想撞枪口啊。 陆辰渊深吸口气,深不见底的黑眸在徐娉儿身上扫过:“梁进忠,传膳。” 皇上要在她这里吃饭? 徐娉儿颇是惊讶,潋滟美眸悄悄觑了眼陆辰渊,却正好被打量她的陆辰渊抓了个正着。 “怎么?不欢迎朕?”男人薄唇轻启,声音淡漠。 “怎么会!”徐娉儿双眼灿灿射出红心的光芒,“婢妾只是太高兴了!” 第29章 摸摸小手 陆辰渊轻嗤一声,冷眼打量着半垂面容的徐娉儿。 这个表里不一舌灿莲花的女人究竟有什么特别? 自打御花园被徐娉儿摸过手后,陆辰渊以为自己不能碰女子的怪癖人间蒸发了。 他是个有洁癖的帝王。 这份洁癖令他不喜与人过于亲近,否则会浑身不适。 他自不会认为这样的洁癖有不妥,但毕竟与常人相异。 若是触碰女子后的长红疹的症状能够消失,对他来说是一桩好事。 于是,为了验证这件事,他开始挨个去潜邸就跟着他的那些嫔妃宫里,结果—— 依然是满手的疹子和恶心作呕! 本就睡不好的他,连续几天下来更是没有一夜睡过好觉,心情直跌到谷底。 身边冷风嗖嗖,徐娉儿抱着苟命的心情竖起汗毛,丝毫不敢妄动。 明堂里就这么僵着气氛,直到梁公公领了送膳太监过来摆上午膳,诱人的食物香气才让徐娉儿觉得放松了些。 饿了一个上午,她肚子早就大脑空城计了。 明媚大眼瞟着满桌子的珍馐美食,可惜只能看不能吃。 陆辰渊移步膳桌前坐下,冷冷扫了一眼仍在原地的徐娉儿:“过来伺候朕用膳。” “是。” 徐娉儿乖巧地跟了过去,站在陆辰渊身边等待吩咐。 然而过了好一阵子,陆辰渊一声不吭,她一脸茫然。 梁公公站在旁边着急地朝徐娉儿眼神示意,徐娉儿愣了愣,愣是没看懂梁公公那抽筋似的眼睛到底想让她怎么做。 “徐小主,请伺候皇上用膳。”梁公公没了法子,只好开口提醒。 她是在伺候呀! 徐娉儿眨眨眼,只是皇帝老爷不吭声,她哪知道他要吃啥? 悄悄瞥了眼不动如山的陆辰渊,徐娉儿想了想,伸手为他盛了一小碗红枣山药排骨汤,汤汁浓稠,排骨炖得软烂,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陆辰渊瞧也不瞧面前的汤碗,只盯着面前那只纤细白嫩的手,蓦然将它抓住。 诶! 皇帝老爷这是在摸小手骚扰她吗? 徐娉儿没敢动,只觉得整只手被覆盖在温暖厚实的掌心中,酥酥的,麻麻的。 她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忙摆上娇羞的表情道:“皇上……” 要吃饭就好好吃饭,做什么摸她? 瞧瞧屋里头的太监宫婢们,个个都垂下头好像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陆辰渊正认真感受着手里滑腻如凝脂般的手,没有刺痒,没有恶心,只觉得软软嫩嫩的,光滑又舒服。 他蓦地抬起眼,与徐娉儿四目相对。 从徐娉儿那双澄澈透亮的大眼中倒影出他眼底的不可置信与愕然。 为什么? 陆辰渊嗖地站起身,一撩龙袍:“梁进忠,摆驾回御书房。” 呃? 这男人的脸怎么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 刚才那研判的眼神,就好像她犯了什么罪似的。 明明偷摸小手的人是他。 她不仅没有喊性骚扰,而且任着他去摸个够了,还想怎么样嘛! “小主,”桃儿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闹得有些慌,“皇上他可是恼了小主?” 徐娉儿耸耸肩,她怎么知道? “肚子好饿,先吃饭。” 第30章 给朕查! 陆辰渊面色阴沉不定地回了御书房。 梁公公跟在后面:“皇上,这午膳……” 现在是谈午膳的时候? 陆辰渊冷眼一扫,梁公公立马住了口,眼观鼻鼻观心地变成雕塑,不再吭声。 陆辰渊冷着脸走到御书房后的盥洗室,双手往盆子里一伸,梁公公忙上前细心地替他洗干净手,再用帕子仔细擦好,才有跟在身后回了正堂。 “可都看见了?”陆辰渊端起茶喝了一口,平日里清香的茶变得索然无味,猛地将茶盏搁在龙案上,闭上眼深呼吸。 梁公公上前小声道:“回皇上,奴才都看见了。您摸了徐美人的手,无恙。” 无恙。 陆辰渊缓缓深呼吸,眉头渐渐皱起:“梁进忠,你说这徐美人和别的嫔妃有何不同?” 为什么独独摸她的手没事? 梁公公苦笑一声:“皇上,奴才瞧着徐美人比别的嫔妃长得好看些……”胆子也肥些,别的似乎没啥不一样?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你去让人暗中去仔细查下大都督府,”陆辰渊满脑子是徐娉儿的模样,有股无法言喻的火苗在心底嗖嗖地烧,“朕要知道这徐美人到底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永寿宫。 陆辰渊离开后,一行人全部都跟着走了,留下一大桌子菜。 皇上应该不会那么小气不让她吃吧? 徐娉儿想了一瞬,就决定安心吃午饭。 拿起筷子夹了离她最近的一道豉油皇鹅肠,放进嘴里的一霎,满足得不由眯起了眼。 碟子底下铺了一层切得细细的土豆丝,土豆丝上是淋了浓郁酱汁的脆鹅肠,最上面还搭配了葱丝。 送进嘴里先是感受到土豆丝的清爽,随后是鹅肠弹牙爽脆的口感,配以饱满酱香的浓汁,还伴有葱丝提香,层次丰富,让人惊喜。 真不愧是皇帝老爷用的膳食,好吃到让人直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饱餐一顿后,徐娉儿困了。 换了舒服的衣裳滚上床,在睡着前花了一分钟时间琢磨。 今天皇上来她的永寿宫东侧殿,似乎就为了摸下她的手? 然而,摸了她的手之后就恼怒走掉了,莫非是对她的手不满意? 徐娉儿举起白嫩柔软的小手翻看了下,幽幽打了个呵欠,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是放一边罢了。 皇帝老爷的心思,又岂是让人随便能猜中的? 于是,她呼呼大睡去了。 一觉睡到太阳快下山,醒来时看着漫天彩霞,徐娉儿喃喃:“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桃儿在旁幽怨:“小主,皇上中午怒气冲冲走了,你怎的还能睡得着?”她都快担心死了。 徐娉儿斜她一眼:“想那么多做什么?好好享受混吃等死的日子才是正理。” 她的目标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吃,吃了睡! “小主!”桃儿跺脚。 徐娉儿摸摸肚子,又饿了:“晚膳领回来了吗?” 桃儿涨红了脸:“小主,你用了午膳就睡觉,这刚睡醒就又要吃晚膳?”谁来救救她家小主? 徐娉儿一本正经:“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减肥方法就是睡觉吗?睡觉可以消耗很多能量的哟……” 第31章 皇上又来了 桃儿听不懂主子说的什么能量不能量,但作为最忠心的婢女,自然不能让主子饿了:“晚膳已经领回来了,有主子爱吃的咕咾肉,奴婢这就去让人摆膳。” “噢耶!”徐娉儿比了个胜利的姿势,“快去快去!” 美人份例的晚膳自然远不如午膳的精巧美味,但徐娉儿依旧吃得开开心心,用完晚膳后还领着桃儿在永寿宫里散了一圈步。 回了屋已经天色渐暗,梳洗更衣后,换了最是舒服的雪白软缎衾衣,挑了两本话本子,滚上床继续看书。 “小主,”桃儿挑了挑灯芯,“夜里灯暗,莫要看坏了眼睛。” 徐娉儿趴在床上念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冬云擅针线,我昨日描的抱枕的样子她看得怎样了?能做不?” 宫里的迎枕多是方形,而且硬硬的,靠起来一点儿也不舒服。 徐娉儿特别怀念前世家里的那种大抱枕,除了后背可以靠坐外,在腰的两侧还有大大的护手,靠在里头整个人就好像被抱住一样,别提多舒服了。 于是就按着记忆画了样图,让桃儿去吩咐冬云看能不能做出来。 桃儿点点头:“奴婢已经给到冬云了,她说能做,估摸着得三五天功夫才能做好。” 徐娉儿满意地笑了,位份晋升就是好,有了可用的人,日子过得更加舒适。 忍不住在床里打了个滚,徐娉儿将自己埋在柔软的衾被里,竟然又打了个呵欠。 “小主,”门外传来春梅欣喜的声音,“皇上来了,马上就到咱们东侧殿了。” 又来了? 徐娉儿的困意登时飞到九霄云外,着急火燎地爬起身套上外裳,来不及重新梳好妆发,就听见梁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 徐娉儿连忙领着桃儿走了出去,朝着大步而来的陆辰渊盈盈屈膝:“婢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陆辰渊哼了一声,瞥了眼徐娉儿:“平身。” 旋即迈步进了里屋,陆辰渊左右环顾,顿了一瞬就往床上坐下。 鼻息间尽是淡淡的香气,像是盛夏的某种果香,清新沁人。 眼前女子半垂着眉眼,白玉无瑕的面容在烛火的掩映下描绘出绝美的轮廓。她乌发如云,松松垮垮地挽在身后,想是迎驾着急,有几丝秀发顽皮地披在纤细的肩膀上,自带一股慵懒的风情。 陆辰渊想起早前梁进忠打探回来的消息。 “皇上,奴才已经让人仔细查过了,大都督府并无异样,徐小主不通医理、毒理,亦不曾接触过各种秘术。” “奴才斗胆一句,皇上不能接触女子的事情乃是绝密之事,莫说大都督府,就是在宫里,除了奴才也没有旁的人知晓。” “奴才觉得徐小主应该是不知道的。” 陆辰渊收回神思,再度将目光落在徐娉儿身上。 她无疑是极美丽的,长相妩媚,偏生却有一双澄澈单纯的明眸,两相冲突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甚是诱人。 可以说后宫嫔妃中,未曾有一人能够及得上她的身姿容貌。 然而,徐娉儿却是皇后的人。 第32章 催眠曲? 徐娉儿是皇后的人。 后宫以皇后为尊,但以他对皇后的了解,轻易不会将哪位嫔妃纳入羽翼之下。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陆辰渊对徐娉儿不是直接邀宠于自身,而是先投靠皇后这一点,很是不爽。 后宫是他的,后宫的嫔妃自然该以他为天。 无论是潜邸出来的嫔妃,亦或是新进秀女,哪个不是眼巴巴地盼着他的疼宠? 而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女子,竟然舍近求远,真是不知所谓! 气归气,但连日来的难眠及繁重的朝事让陆辰渊太阳穴闷闷的疼,他现在只想睡个安稳的觉。 于是,他站起身道:“伺候朕更衣。” 徐娉儿乖乖上前,垫着脚尖替陆辰渊脱去了明黄金龙锦服长袍。 心中暗想,陆辰渊今夜该不会是要在她这里睡觉吧? 若是要她侍寝,为啥不翻她牌子? 想归想,她却是没那个胆量问的。 她能清晰感受到陆辰渊对她有股莫名的怒火,无论是中午摸手后走人,还是刚才大步流星地进她的屋子,瞅她的神情里可是满满的研判和质疑。 啧! 既然不爽她,干嘛还巴巴地来她这里让她伺候! 还霸占了她的大床,让她只能跟被罚站似的站在一旁。 陆辰渊随手拿起枕头边上放的书,正欲说话,却见徐娉儿飞扑过来一把压在书上。 而书,正在他的掌心里抓着。 陆辰渊的眼皮跳了跳。 “皇上!”徐娉儿扑上去抢回话本子,将书放在后背,爬起来尴尬地解释,“这是婢妾看的闲书,婢妾担心碍了皇上的眼……” 陆辰渊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去取本书来,念书给朕听。” 见陆辰渊不追究她的话本子,徐娉儿心下一松,旋身走向一旁的多宝阁,把话本子反过来塞进去,才又重新挑选要念的书。 陆辰渊默默地擦了把脸。 刚才徐娉儿转身时,长发飘飞扫过他的面颊,又麻又痒。 徐娉儿选了一本人物传记,转身扬了扬:“皇上,婢妾为您念这本可好?” 陆辰渊颔首,长腿一伸,闲散地斜靠在床上,微微阖眸。 徐娉儿乖巧地翻开书,从第一页开始柔声念起。 一边念,一边偷窥陆辰渊。 就看着他微睁的眼睛慢慢闭上,身上凛然的气息渐渐松散。 徐娉儿托腮,故意跳着段落念,然而,陆辰渊却似根本没有发现。 莫不是把她的念书声当催眠曲来用了? 雾蒙蒙的水眸闪过一抹狡诈的神色,徐娉儿忽地停下了声音。 默数不过三声,就见陆辰渊睁开了眼:“怎么不念了?” “婢妾口渴了,”徐娉儿故作羞怯地笑笑,“皇上,可能容婢妾喝口茶吗?” 陆辰渊嗯了一声,又半阖上眼睛。 徐娉儿饮了口茶,很快又继续念起书来。 只是念着念着,她又停了下来。 陆辰渊再度睁眼,俊目透着一丝不悦。 “皇上,婢妾想去更衣……”徐娉儿声音透着委屈,惹人心怜。 “去。”陆辰渊难掩恼怒,明明就要睡着了,偏生这个女人就是事多! 徐娉儿起身往里间走去,心底闪过一抹大胆的念头。 第33章 皇上,咱们来做个交易呗 以徐娉儿仅有的数次伴驾经验,陆辰渊最喜欢用她的念书声来催眠。 从别的嫔妃讨论的内容来推断,之所以她上次侍寝在乾元宫睡了一整夜,会不会是因为陆辰渊睡着了所以没顾得上赶走她? 那么说,是不是能够让陆辰渊睡着的嫔妃,并不是那么多? 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对陆辰渊来说她还算挺有用的? “皇上,”徐娉儿款款从里间走回屋子里,果然瞧见陆辰渊清醒地靠坐在床上,手里翻着她刚才读的书,“婢妾回来了。” 陆辰渊把书递给她,双手交握枕在脑后,淡淡道:“继续吧。” 徐娉儿抱着书在软塌上坐下,脸上完美地演绎着娇羞又高兴的神态:“皇上喜欢婢妾的声音,婢妾不胜荣幸。能够为皇上念书,让皇上安睡,是婢妾莫大的福气……” 陆辰渊闻言,嗖地坐直了身,眼底迅速氤氲出危险的光芒:“你说什么!” “婢妾、婢妾……”徐娉儿故作受惊,一双雾蒙蒙的大眼泛起薄薄的泪花,“婢妾不知说错了什么,婢妾……” “好了,”陆辰渊深吸口气,“这些话不许对外说,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吐露半句!” “皇上请放心,”徐娉儿忙双膝一曲,举起三只嫩白手指,“婢妾绝对一个字也不会对外说。只是……” “只是什么?”陆辰渊眯眼看向眼前似受惊兔子般的徐娉儿,漠然问道。 “婢妾承蒙皇上抬爱,受封美人且搬来这永寿宫中,心中感激不尽,”徐娉儿壮着胆子道,“只是这永寿宫东侧殿仆人比起以前多了不少,婢妾又只有桃儿一个用惯的婢女,手里没有得用的人……婢妾想向皇上讨个人,不知皇上能否允婢妾这个要求?” 徐娉儿自知要在这后宫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就必须要足够的可信任的心腹之人。而这样的人,便宜老爹帮不了她,皇后她信不过,只有陆辰渊,她认为是唯一可以求助的对象。 从未有后宫嫔妃向陆辰渊讨要过人,徐娉儿的要求让他心生惊讶:“你需要什么样的人?” “婢妾想要忠心的,”徐娉儿忙罗列需求,掰着手指道,“有管理宫殿和仆人的手段,最好再懂些医理……” 陆辰渊原本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娉儿那水汪汪又充满希冀的双眸,没来由的有股舒畅之感从心间泛开,他摆摆手:“过两日朕让梁公公把人给你送过来。” 徐娉儿眼睛一亮,眉开眼笑,脆生生道:“婢妾谢过皇上恩典!婢妾这就给皇上念书!” 陆辰渊嘴角斜斜一勾,这个女人倒是变聪明了。 他将长腿交叠,淡淡道:“夜里你睡贵妃榻上。念书吧。” 徐娉儿:…… 大爷! 那是她的床! 然而,看着某人虽然悠闲惬意,但浑身上下不自觉散发的不怒而威的王者气势,弱弱地收回了企图抗议的声音,老实地拿起书念了起来。 屋里头飘荡着和缓的念书声,以及某人渐渐悠扬绵长的呼吸声。 第34章 心动 不多久,徐娉儿见陆辰渊睡熟了,才慢慢地停下了念书声。 上前替他盖好被子,徐娉儿认命地去箱笼里翻出被子枕头,带着怨念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睡下。 月华从窗户倾泻而下,映照入屋。 屋内的男女一左一右面对而睡,中间隔着数尺的距离,气氛奇异地自然和谐。 一夜沉眠。 直到寅时,梁公公准时进屋唤醒陆辰渊。 梳洗更衣后,梁公公低声道:“皇上,可以去上朝了。” 陆辰渊淡淡颔首:“你们都出去等朕。” “是。” 梁公公难掩心中惊讶,小步退后,朝两旁伺候的太监眼神示意,很快屋里头就剩下陆辰渊和仍在熟睡的徐娉儿。 陆辰渊撩起长袍坐在贵妃榻前的软凳上,一双黑眸透着跳跃的烛火看向熟睡中的徐娉儿。 睡梦中的她显得年纪有点小,犹带三分婴儿肥的粉嫩脸颊因为睡眠而泛着粉红的色泽,就好像极品珍珠上的宝华。 明明清醒的时候,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妩媚诱人,勾人心弦。 而那如同涧泉般清澈的眸子又显得简单纯真。 这个女人真的是个复杂的综合体。 让他迷惑。 尽管恼怒她巴结皇后,却又忍不住想过来听听她的声音,看看她变化多端的神情。 陆辰渊不自觉地伸手触摸了那柔软滑腻的脸颊,果然就像想象中那样嫩滑,让人爱不释手。 而且,没有恶心作呕的感觉。 他吁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时,却见徐娉儿缓缓睁开了茫然的眼。 “皇上?” 许是刚刚睡醒,她的声音娇懒又带了一分沙哑,好听极了。 那雾气迷蒙的双眼毫不设防地撞入了陆辰渊的眸心。 砰砰!砰砰! 仿佛听见了一刹慌乱的心跳声,陆辰渊尴尬地收回停留在徐娉儿脸上的手,轻咳一声:“朕去上朝了。” 言罢,脚步略带一丝慌乱地离开了里屋。 徐娉儿揉揉眼睛,抬眼望了望窗外依旧一片漆黑,打了个呵欠嘟囔:“做皇帝真不容易。” 随后,她爬下贵妃榻,快速钻进了本来属于她的被窝。 里头仍然留着余温,还有陆辰渊身上好闻的龙涎香的香气。 徐娉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抱着被子堕入梦乡。 待到天光大亮,桃儿伺候她起身梳洗更衣,又用过早膳后,才舒舒服服地前往坤宁宫请安。 现在搬到了永寿宫,离坤宁宫近许多,她出门的时间可以晚上一刻钟。 到了坤宁宫,来得时间刚刚好。 近日因为陆辰渊在各处宫嫔宫中都有过夜,妃嫔们个个心情大好,人人如同浇灌过的花朵般娇艳,说起话来也少了许多针锋相对。 “不知昨夜皇上可有召人侍寝?”最是八卦的荣嫔笑盈盈地看向新进秀女方向,从潜邸跟来的宫嫔都挨个侍寝过了,按说也该轮到新进秀女了,她扫了一眼,目光直接落在徐娉儿身上,“昨夜徐美人可是被翻牌子了?” 徐娉儿沉吟一瞬,起身屈膝:“回荣嫔娘娘,昨夜婢妾并未去乾元宫。” 但,皇上到她的永寿宫了。她这么说却也不算说谎,对不? “哟,原来昨夜皇上没有让徐美人侍寝呀!”荣嫔咯咯直笑,又将目光看向罗才人。 第35章 吴更衣没了 这时,珍妃在心腹婢女地搀扶下缓缓地进了殿,睃了眼荣嫔,嘴角一勾道:“荣嫔妹妹可不要把新来的妹妹们给吓着了,昨个儿皇上并没有翻牌子。” 她慢悠悠地走到凤椅左侧坐下,似笑非笑地瞄了眼荣嫔:“你这着急的性子就是改不了,若不是知道的,还当你对她们有意见呢。” 荣嫔讪讪:“哪有的事,妹妹不过是和新来的妹妹们闲话几句,珍妃娘娘莫要笑话妹妹了。” 珍妃撇嘴笑笑,端起一旁的茶吹了吹,倒是没有再说荣嫔。 不多时,皇后就进来了。 众嫔妃忙起身敬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抬手,面上是端庄雍容的笑:“都快起来吧。” 闲话了小片刻,皇后提起了新的话题:“再过半个月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今年新进了这么多的妹妹,可要好生热闹一下。” “可是,”珍妃是太后的亲侄女,眉眼一挑泼了盆冷水,“太后娘娘素来倡导节俭,若是寿宴办得太过奢华,违了太后娘娘的本意怕就是不大好了。皇后娘娘您说呢?” 皇后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保持不变:“太后娘娘倡导节俭是咱们的福气,但今年是太后娘娘的五十大寿,本宫建议好好办个家宴庆祝。昨日亲自去请示过太后娘娘,她很是赞成。” 珍妃一愣,艳丽的红唇抿了抿:“太后娘娘同意了便好。” “诸位新来的妹妹们,谨记太后娘娘倡导节俭,准备寿礼时贵在心意就行。”皇后笑道。 底下的秀女们忙起身应是。 众人刚回到位置坐好,就听见外头传来阵阵喧闹声。 “素衣,去瞧瞧是怎么回事?”皇后眉微皱,坤宁宫是中宫宫殿,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大胆? 素衣姑姑快步出去查看,很快就回了殿内:“回娘娘,是吴更衣的婢女在外头哭哭啼啼地求见。” “吴更衣?”皇后愣了一瞬,“不是说她病还没好?可是又加重了?让她进来罢。” 自打御花园一事后,吴更衣就病倒了,这一病却是身子愈发虚弱,连床都起不来。皇后让太医去诊了脉,开了方子慢慢调养着。 吴更衣的婢女随着素衣姑姑进了殿,扑在地上用力磕头,哭道:“皇后娘娘,我家主子没了!” “没了?”皇后震惊地坐直了身,“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了?” “奴婢不知,”那婢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今早用过药,奴婢去给主子取蜜饯,回来后就见着主子她、主子她咽气了。奴婢吓坏了,只好来坤宁宫求皇后娘娘还主子一个公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皇后皱起眉。 那婢女忽地伸手指向徐娉儿:“主子在宫里与人无仇无怨,定是徐美人下毒陷害,才会枉死的!还请皇后娘娘还主子一个公道!” “徐美人下毒陷害你家主子?”珍妃掩唇,眼底满是幸灾乐祸的神色,“你可有证据?可不能空口无凭地胡乱攀扯呀。” “奴婢还留着主子喝药的药碗,”那婢女哭道,“后来仔细查看,发现药碗上有白色的粉末,恐怕就是害了主子的毒粉。奴婢请皇后娘娘派人去搜永寿宫,若是搜出毒粉,就可以证明是徐美人下毒!” 第36章 搜宫 吴更衣婢女的话说得牵强,其中还有许多耐人推敲之处,然而徐娉儿却听得心下一惊。 料不到她刚搬了宫殿,就会被这样的事情攀扯上身。 听着吴更衣婢女那笃定的口吻,徐娉儿甚至不用怀疑,只要带人去永寿宫搜,定然能搜到婢女嘴里所说的毒粉。 这种栽赃嫁祸的事情,在宫斗中简直是一抓一个准。 事情来得太过猝不及防,徐娉儿一时亦不知如何是好,尽管如此,她明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明白惊慌失措只会显得更加可疑。 究竟是谁要害她? 吴更衣没了,这事情定然不是吴更衣做的。 而宫中的嫔妃,虽说羡慕嫉妒她的人不少,但能够这么大手笔直接用人命来害她的,定然不可能是新进秀女。 那么,只有高位嫔妃了。 是珍妃,还是端妃?亦或是宁嫔?荣嫔? 还是……皇后?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以书中描述的皇后来看,这种杀伐果断的手笔,却是非常像皇后的手段。 徐娉儿满心不解,抬眸悄悄朝高位嫔妃们看了过去。 “徐美人,”皇后正好向她看了过来,“对此你可有话说?” 徐娉儿起身屈膝回应:“回娘娘,婢妾不曾做过此事,请娘娘还婢妾一个清白。” “新进秀女里头,”珍妃似笑非笑地开口,“除了徐美人前阵子和吴更衣有冲突,还害得吴更衣从宝林的位份降至更衣,别的秀女似乎和吴更衣并没有不睦?” 这话一说,新进秀女们纷纷起身撇清关系。 “虽说御花园里吴更衣害婢妾差点有辱圣颜,但皇上已经罚过了吴更衣,”徐娉儿回应,“婢妾并没有非要加害吴更衣的理由。况且,吴更衣有个三长两短,婢妾嫌疑最大,就像如今这般。婢妾又不是傻子,怎会做那等事情?” “是不是徐美人做的,”荣嫔掩嘴笑道,“让人去搜搜永寿宫不就知道了?” 徐娉儿一时无语,只恨找陆辰渊要人太晚,桃儿陪她来坤宁宫请安,永寿宫里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别人要往里头塞点东西简直是没有任何难度。 难不成她还是改变不了炮灰的命运? 艹! “既然这样,”皇后看了眼徐娉儿,“素衣,你带人去永寿宫仔细搜搜,看看到底有没有毒粉。” 徐娉儿却是一愣,她分明看懂了皇后那一眼的意思—— 让她安心。 这是意味着,她的金大腿抱对了? 皇后娘娘会罩她? 她的心确实安了安,如果皇后愿意罩她,素衣姑姑在永寿宫就不会搜到任何东西。 素衣姑姑领命,带着几个嬷嬷前往永寿宫。 大殿内早没了先前的轻松气氛,人人各有思量。 咸福宫里原先的几个才人互视一眼,都忍不住兴奋。 这一届秀女中,徐娉儿实在是太过出色,让她们难以匹敌。若是就这么栽了,对她们来说不仅是天大的好事,还能出一口闷气。 约莫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素衣姑姑带着嬷嬷终于又回到了坤宁宫。 “皇后娘娘,”素衣姑姑上前躬身行礼,“奴婢已经带人将永寿宫搜过了。” 皇后将茶盏放下,坐直身问道:“可有搜出毒粉?” 第37章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众嫔妃的目光都落在了素衣姑姑身上。 徐娉儿的心渐渐揪紧,袖笼中的手握成了拳。 素衣姑姑半垂着头,恭声道:“回娘娘,奴婢带人将永寿宫仔细翻了,并没有找到毒粉。” 众人齐齐将提在嗓子眼上的那口气放下,不少人暗自惋惜,怎么就没搜出毒粉呢! 徐娉儿的心情松了松,连忙朝皇后娘娘投去感激的一瞥。 皇后微微颔首:“吴更衣的婢女呢?” “奴婢让人带着她回去再仔细查下吴更衣的死因。” 素衣姑姑是皇后最得力的心腹嬷嬷,做事细心周到,就见皇后听了略带赞许地点点头:“即是这样,大家就先行回去,本宫自会将吴更衣的死因查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言罢,众嫔妃纷纷起身告退。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嬷嬷匆匆进殿:“皇后娘娘,事情查清楚了。” 众人顿足。 皇后扬眉:“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回娘娘,正是,”那嬷嬷上前恭敬跪下,“奴婢们在吴更衣的婢女身上搜到了装有毒粉的纸包,另外吴更衣的婢女指甲缝里也有毒粉,仔细盘问了吴更衣的婢女,她承认是她下毒害了吴更衣,想由此嫁祸徐美人。” 竟然是吴更衣的婢女下毒? “怎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有宫嫔不可置信地低语。 “吴更衣的婢女不是从家里带进宫的吗?怎会以下犯上?这不合理呀。”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刹间殿里声音杂乱,吵吵嚷嚷。 “好了,”皇后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此事事有蹊跷,本宫会安排仔细查问清楚,大家先回去,徐美人留下。” 众人离去。 “婢妾谢皇后娘娘回护,”徐娉儿装着感激涕零的模样,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婢妾刚才被吓坏了,吴更衣好端端的怎会就没了?她的婢女为何会陷害婢妾?若是没有皇后娘娘,婢妾、婢妾……” “有本宫在,莫要怕。”皇后娘娘笑得端庄,眼底满是暖意,“吴更衣的事情本宫自会查清楚,你为本宫做事,本宫又岂会寒了你的心。只要你对本宫忠心,本宫自会维护于你。” 徐娉儿忙屈膝道:“婢妾对皇后娘娘绝对忠心无二!” “那便是好,”皇后颔首,“今日想必你也累了,先行回宫罢,待过些日子,本宫再召你过来叙话。” 徐娉儿颤巍巍地由桃儿搀扶着离开了坤宁宫。 素衣姑姑为皇后换了新茶:“奴婢瞧着徐美人是吓坏了。” “能不吓坏么?”皇后勾起一侧嘴角,眼底满是运筹帷幄之色,“若是真搜出毒粉,她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这一招真真是高,以后徐美人定会对娘娘言听计从。”素衣姑姑恭维。 皇后淡笑:“徐美人这样的好棋子,本宫哪里舍得轻易抛弃?” “本宫看皇上这是对她上了心,”她轻轻一笑,“昨夜竟然去了永寿宫过夜。只要她安分听本宫的,本宫自然会护她荣华。” “但若是她因为皇上的宠爱,就……” 第38章 啧,这手段! “就自以为翅膀硬了可以单飞,做出背叛本宫的事情,”皇后捏紧茶盏,“本宫多的是毁掉她的办法!” “今天不过是小小的警告,”皇后拿起杯盖划拉了下茶水,“本宫瞧着她还算是个聪明的。” “娘娘说的是,”素衣姑姑笑道,“徐美人日后定会对娘娘更加忠心不二。” 那厢徐娉儿领着桃儿回了永寿宫,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桃儿惨白着小脸,给徐娉儿端水的手微微颤抖:“小主,先喝口茶压压惊。” 徐娉儿接过茶喝了一口,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给桃儿推了过去:“瞧你那样儿,需要压惊的是你才对,喝口茶。” “奴婢不能坏了规矩。”桃儿摆摆手,“小主,刚才真的是好险,没想到那吴更衣的婢女竟然会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还想加害小主……” “她不过是别人的棋子罢了。” 徐娉儿走到床上坐下,抓起抱枕抱在怀里,一边啃着指甲一边琢磨。 “小主,”桃儿依旧忧心忡忡,“到底是谁想陷害小主?” 徐娉儿摇头,没有切实的证据,她只能猜。 说实话,她心底最怀疑的是皇后。 珍妃虽然嚣张,但头脑简单,和她并没有最直接的冲突,犯不着这样挖个坑来害她。 端妃出自大将军府,善权谋,却不屑于这种阴险手段。 荣嫔和宁嫔,没有害她的动机。 只有皇后,如果担心她的忠诚度,极有可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吓唬她。 而且很符合书里对她的手段的描述。 想通这一层,徐娉儿倒是放心了。 自打决定抱皇后的金大腿,她就想过可能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 从书里描述皇后的性格来看,她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人的人,同时,她亦不是个会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的人。 皇后既然为了加固她的忠诚度做出这样的事,可见,是认为她有足够的价值。 而至于皇后的手段狠辣,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这些行为,徐娉儿表示作为个现代人无法苟同,但作为一个穿书的炮灰女配,她现在没有能力去改变。 她只想在这本书里好好活下去,不任人践踏地活下去。 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 如果真有一天她能够与皇后抗衡,也许那个时候,她才能够做更多的事。 现在,别想多,苟命第一! 午睡起来后,桃儿领着永寿宫的掌事嬷嬷卢嬷嬷进来禀事。 “小主,”卢嬷嬷恭敬地朝徐娉儿行了礼,“最近浣衣局人手不足,想要将小主屋里头的根娣调回浣衣局去做事。” 徐娉儿眉一挑,登时想起了陆辰渊的承诺。 这么快就帮她将人找好了?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本小主倒也不是不通气之人,若是浣衣局急着用人,就让根娣回去便罢。只是,本小主身边也不能少了人服侍……” “小主请放心,”卢嬷嬷松了口气,“内务府给小主重新调了人来,就在门外候着。” “让她进来吧。” 徐娉儿淡淡一笑,将手里茶盏放下,想瞧瞧陆辰渊到底给她送来什么样的人。 第39章 晚晴 内务府调来的是宫婢约莫二十上下的岁数,长得一张鹅蛋脸,堪称清秀,让人看着舒服顺眼。 “奴婢名叫晚霞,”晚霞神情恭顺,对徐娉儿行了礼,双手垂在身前,“见过小主。” 徐娉儿喊了声起,仔细打量她道:“你擅长什么?” 晚霞闻言回应:“回小主,奴婢是前朝留下来的宫婢,对宫中各处还算熟悉。” “今日坤宁宫发生的事情,你可曾听说?”徐娉儿拈起一块云片糕放进嘴里,忽觉自己有点像前世的面试官。 “奴婢略有耳闻。”晚霞恭敬答道。 “你如何看?”徐娉儿不紧不慢地将云片糕吃完,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好整以暇地望向晚霞。 晚霞想了想:“回小主,今日之事在奴婢看来,颇是凶险。” “哦?”徐娉儿扬了音调,“且细细说来。” “吴更衣的婢女在坤宁宫说得煞有其事,”晚霞坦言,“奴婢认为她必然不是随口胡言。要知道欺君可是杀头的重罪。” “可是咱们并没有做过,”桃儿忍不住插嘴,“屋里头又怎会有什么毒粉。” 晚霞依旧和眉顺眼,并没有急于反驳桃儿的话。 徐娉儿心中对她高看了一眼:“晚霞,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 “奴婢斗胆,”晚霞小声道,“在这宫里,又哪有什么是非黑白?真要想在这永寿宫里塞一包毒粉,并不是难事。” “小主搬进来才没几天,最是容易让人趁虚而入。” 她说得浅白直接,听得桃儿面色煞白。 徐娉儿觑了眼桃儿,看向晚霞:“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奴婢认为当务之急就是将永寿宫东侧殿的人好好管理起来。” 这正是徐娉儿最想做的事,心中晚霞甚是满意:“如何管理?” “奴婢刚才进来,见院子里的奴婢虽然都在做事,”晚霞回应,“但仔细瞧着,却都只是表面功夫,并非用心在做事。” “管理下人,最重要的就是立规矩。” “规矩立起来了,做得好有赏,做的不好就罚,奖惩分明,下人自然慢慢就懂得该怎么做事。” “很好。” 徐娉儿满意极了,晚霞所说的方法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但她生性惫懒,并没有那个兴趣亲自去管教下人。 正需要晚霞这样的人来帮她打理。 陆辰渊给的人,还真是太符合她的需求了。 “晚霞,从今天起,你就改名叫做晚晴,留在本小主身边,和桃儿一道做本小主的大丫鬟。” 晚霞忙屈膝应道:“奴婢谢小主赐名。” “从今往后,里屋就只有你和桃儿两个人能进,将本小主的屋子守好了,本小主可不想发生让人随意栽赃嫁祸的事情发生。” “小主请放心,”晚晴和桃儿双双跪下,“奴婢定然会护好东侧殿。” “外头的几位宫婢和太监,就由晚晴来管理。” “桃儿自幼就跟着本小主,性子单纯烂漫,”徐娉儿看着两人,“对宫里事务并不熟悉。晚晴你且记得多多提点她。” “是,奴婢谨遵小主之命。” 徐娉儿暗自颔首,她对晚晴的看重并没有引起桃儿的嫉妒,瞧桃儿那包子脸上满是上进的神情,让她觉得安心。 作为主子,她想努力往上爬,身后自然要有可信可用之人,才能全心全意向前冲。 第40章 立规矩 吩咐桃儿去将几位仆人唤了进来,徐娉儿正式对她们介绍晚晴:“从今以后,晚晴就是东侧殿的掌事姑姑,你们平日里须得听晚晴的安排做事。” 冬云和孝兰老实地垂着头应了是,春梅偷偷瞧了一眼晚晴,应诺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情不愿的意味。小林子倒是利索,直接就喊上了:“以后有任何事情,晚晴姑姑尽管吩咐小的去做。” 徐娉儿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摆手道:“那便先下去吧。” 晚晴领着众人出了屋,桃儿亦跟在最后。 约莫半个时辰后,桃儿捧着茶水和点心回了屋,掩好门后走到徐娉儿身边,举起了大拇指:“小主,奴婢觉得晚晴真真是厉害。” 徐娉儿收回放在书上的目光,睐了她一眼:“怎么说?” 桃儿歪着头,这是她每当想事情时的习惯动作:“晚晴刚才给冬云她们几个讲了咱们东侧殿的规矩,奴婢瞧着大伙儿虽然在听,但是却不怎么上心。” “晚晴也不发恼,她讲完之后就让大家背一遍,结果除了小林子,没有人能背下来。” “然后呢?晚晴怎么做?”徐娉儿放下书,来了兴致。 “晚晴说——”桃儿清了清嗓子,模仿晚晴说话的模样讲了起来。 “刚才你们都在明堂里做什么事?” “冬云扫地,动作不标准,容易扬起灰尘。” “孝兰擦桌椅,但椅脚却没有擦。” “春梅擦多宝阁,这上头还有厚厚的灰。” “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我们永寿宫东侧殿可容不下偷奸耍滑的下人,若是不想干了,大可直言,我这就带你们去主子面前分说一二。” 桃儿学得似模似样,肥肥的脸蛋上表情丰富:“冬云她们登时吓得听话了,连忙小声道不敢。就连春梅,她瞧着最是不服气,也不敢说不。” 徐娉儿颔首:“你自己呢,对晚晴怎么看?” 桃儿忽地双膝一曲跪在徐娉儿面前:“小主,奴婢没用。今天发生那么大的事,奴婢除了惊慌失措却帮不上主子的忙。奴婢要向晚晴学习,以后万不能让小主吃亏才是。” “你自幼就跟着我身边,说信任,这宫里我只信任你。”徐娉儿直言,“晚晴是个有能力的人,你能够虚心向她学习,我就放心了。” 桃儿感动得红了眼眶,拉住徐娉儿的手道:“桃儿一定不会让小主失望。” 屋子里头安心了,徐娉儿心情就舒畅多了。 第二日去坤宁宫请安,就听闻吴更衣的婢女畏罪自尽了。 新进秀女里,有人为此暗自惊心,也有人根本没放在心上。而明面上,更是没有人主动再提起吴更衣。 吴更衣的事情就此烟消云散。 请安过后回了永寿宫,徐娉儿观摩下人们的精气神比起前几日有了进步,心中颇是满意。 午歇后百无聊赖地看书打发时间,就听桃儿推门进来道:“小主,罗才人她们过来了,说是邀请小主一道去湖边划船赏景呢。” 第41章 游湖泛舟 “徐姐姐,”罗才人,刘才人和萧才人三人手挽着手进了明堂,笑盈盈地拉住徐娉儿的手,“我们姐妹一同入宫有些时日了,还不曾一道好好聚过,趁今天天气好,有妹妹提议去游湖泛舟呢。” 徐娉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打量了眼外头道:“瞧着日头怪晒的,姐姐就不陪你们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不成不成,”罗才人拉住她的袖子摇晃,“今儿个人齐,咱们新进秀女就差姐姐一人了,要是姐姐不一起去,那就是瞧不上妹妹们。” 徐娉儿:…… 没有防晒霜没有遮阳伞,大下午出去游湖这不是给皮肤找不自在嘛! 她只想在屋里抱棉被睡大觉! “徐姐姐,”刘才人拉住徐娉儿另一边袖子摇晃,“妹妹们都在永寿宫外等着咱们呢,姐姐就别难为妹妹们了,一起去吧!” 萧才人亦开了口:“徐姐姐,成日闷在屋里多难受,快一道出去吧!” 被三人连哄带拖地拉出了永寿宫,远远就见到陈宝林和两位御女在树下等待。 众人对徐娉儿行了礼,便一道往湖边走去。 “大明湖虽然是人工湖,”罗才人早就打点好了,领着众人上了画舫,解释道,“却是由许多能工巧匠精心打造而成。湖景胜似自然湖,湖水亦是活水,据说湖里头还养了不少鱼儿。” “罗姐姐,”陈宝林惊叹地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咱们随时都可以上画舫游湖吗?” 罗才人掩嘴一笑:“这倒是不难,但还得经得嫔位以上的娘娘同意,安排人通知下来才能成。” 陈宝林和两位御女眼里满满的崇拜:“罗姐姐真是厉害。” “算不得什么,”罗才人难掩眼底骄矜之色,“要多谢宁嫔娘娘对我们的照顾才是。” 宁嫔? 徐娉儿迎风站着,将落入耳边的话品了品,不由嘴角微勾。 “说起来,咱们姐妹能够通过选秀进宫服侍皇上,”罗才人招呼着大家坐下,举起酒杯道,“是难得的缘分,妹妹在这里敬各位一杯,祝愿姐妹们早日得宠,心想事成。” 准备的是清甜的果酒,众人一边饮酒一边吃着蜜饯点心,渐渐话多。 “前阵子皇上夜夜去嫔妃们的宫里,”刘才人满眼钦羡,“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罗才人勾唇一笑:“都是潜邸出来的嫔妃,情分自然和咱们不一样。” “那可未必,”萧才人看一眼坐在船边赏景的徐娉儿,“徐姐姐的容貌姿色可一点不逊嫔妃们,妹妹瞧着皇上对徐姐姐上心着呢。” 陈宝林忙附和:“是呀,咱们秀女里头,徐姐姐长得最美,位份晋升又是最快,最得圣宠。” 罗才人叹口气:“说是这样说,可徐姐姐也很久没有侍寝了呢,妹妹都替徐姐姐惋惜,徐姐姐该好好争取下侍寝的机会才是呀。” 徐娉儿似笑非笑地扫了眼众人,举起团扇挡着日光:“各位妹妹可比姐姐承宠时间要早,怎能妄自菲薄呢?姐姐不过是幸运得了皇上恩赐才进了位份罢了。” 几句好话就想拱她去做出头鸟?当她傻呀? 第42章 落水 众人听了徐娉儿的话,神色各异。 如果不是吴更衣那个贱人,又怎会让徐娉儿的舞跳得让皇上惊艳,直接就晋升了她的位份! 想到这点,众人心中忍不住忿忿,若是换了她该多好? “先不说这些,”罗才人打破了安静的场面,又给众人斟了酒,“说来太后娘娘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姐妹们可都准备好寿礼了么?” “皇后娘娘说太后娘娘倡导节约,”刘才人抚了抚鬓发,“说是寿礼贵在心意,我这几日还在发愁要怎么准备呢。” 萧才人觑了她一眼:“刘妹妹的绣工一绝,可以亲手为太后娘娘绣一幅作品贺寿。” 刘才人对自己的女红确实自傲,她勾嘴一笑:“萧姐姐莫要笑话妹妹了,只是这准备的时间太短,想要做一幅好的绣作怕是有些赶不及。哎!” “妹妹心思灵巧,定是能想出好法子的。”罗才人接了话,然后看向徐娉儿,“不知徐姐姐的寿礼准备得怎么样了?徐姐姐聪慧过人,准备得寿礼定然是顶顶好的。” 徐娉儿饮了一口酒,只觉口腔中尽是果酒的芬芳,她淡淡一瞥罗才人:“姐姐这几日正在琢磨送什么寿礼会合太后娘娘的心意呢,罗妹妹有什么好点子?” “妹妹也还在想呢……” 罗才人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徐美人这人防心还真是重,话说得密不透风! 徐娉儿将目光挪开,一边挡着日头,一边看粼粼波光。 太后娘娘身份贵重,什么礼物没有见识过?别说她们这些刚进宫的小嫔妃,就是皇后娘娘准备的寿礼,太后娘娘瞧着的时候也是眉峰不动,淡淡说句好而已。 她最喜欢的就是珍妃,只要是珍妃准备的礼,那夸赞的表情就像喝了蜜一样甜,据说每每能把皇后给膈应坏了。 作为刚入宫的秀女,她们手上就算有些从家里带来的银钱,也没有门路去购买或者定制。 而通过手工去做礼物的想法,一早就被徐娉儿否决了。 她不会绣花,字也写得一般,就懒得费心费力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所以,徐娉儿索性就给徐大都督写了封信,拜托他帮忙去寻个寿礼,想来以她那便宜老爹的能力,准备个寿礼应该不在话下。 众人乘坐的画舫在湖面缓缓前行,暖风吹拂,日头融融,只有徐娉儿一个人担心着被暴露在紫外线下,其余的秀女们毫无所觉,言笑晏晏。 忽地,陈宝林低声尖叫起来:“大家快看,前头的凉亭里的人可是皇上?” 这话让众人心头一紧,各个都往不远处的亭子方向看去。 那个凉亭叫做闻风亭,屹立在湖中央,半垂的蛟纱青幔掩映下,依稀可见背手而立的明黄身影。 在这皇宫里,除了皇上还有谁能穿明黄金龙锦袍? 众秀女一时心生欢喜,不想竟然这么巧遇到皇上,真是上天眷顾! 一时间各人忙整理仪容,罗才人低声催促着快些儿将画舫摇向闻风亭,随后看了一眼徐娉儿,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就在画舫悠悠靠进闻风亭,离之不过两丈距离时,罗才人忽地起身走到徐娉儿身边假意坐下,在那一瞬,她忽地身子一软,整个人往水里栽去,嘴里大声惊呼:“徐姐姐,你为何要推妹妹下水!” 第43章 推诿 陆辰渊自从有了头疾的毛病后,从未正儿八经午歇过。 原因很简单,睡不着。 与其勉强去睡,还不如多批阅几份奏折。 实在不想看奏折了,就会摆驾闻风亭,看看湖景,吹吹湖风,心情会变得畅快一些。 今日朝事繁重,陆辰渊午膳后一直在御书房批折子,待到处理完紧急的折子,便觉得有些头疼。 于是,少有的在下午时分,摆驾闻风亭歇息。 “皇上,”梁公公恭敬地禀报,“是几位秀女乘画舫路过,罗才人不小心落水了。” 陆辰渊心情其实不是很好。 忙碌了半天,太阳穴闷闷地直跳,好不容易在亭子里放空心神,一听梁公公的汇报,忍不住就皱起了眉。 “她刚喊什么呢?” 罗才人那凄厉的尖叫就像一把刀,割得他的头更疼了。 “回皇上,”梁公公回道,“罗才人落水时,喊道是徐美人推她下水的。” “徐美人也在?”陆辰渊挑眉。 来闻风亭前他曾动过去永寿宫的念头,徐娉儿的声音总能轻易让他身心放松,舒适入眠。 只是到底时辰不对,所以才摆驾闻风亭。 陆辰渊缓缓步向亭子边,垂眸往湖面看去。 “皇上,”罗才人在水里扑腾,可怜兮兮地伸手求救,“求皇上救救婢妾!婢妾……” 陆辰渊睃她一眼,然后目光沉沉地看向画舫上淡然自在的徐娉儿:“徐美人,可是你推罗才人下水?” 徐娉儿躬首鞠礼:“婢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回皇上的话,婢妾并没有推罗才人下水呀。” “没有?”陆辰渊不紧不慢地勾起一侧唇角,“如何证明?” “下午日晒,婢妾的右手一直拿着团扇遮挡日光,”徐娉儿浅笑着摇了摇右手上的团扇,然后在用团扇指了指左手,“婢妾不识水性,胆子又小,为了防止不慎落水,刚才专门用绢帕把左手绑在了栏杆上。” 她优雅地放下团扇,掀开左手那长长的袖笼,露出洁白如玉的纤纤手臂。 众人看去,果然瞧见将她的手和栏杆绕在一起的粉色绢帕。 “婢妾两只手都没得空闲,”徐娉儿羞怯一笑,“可没有第三只手去推罗才人下水呢,皇上您说是也不是?” 陆辰渊黑眸一动,眼底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么说,罗才人又是如何落水的?”他慢悠悠地问道,目光落在仍在水里扑腾的罗才人身上。 徐娉儿抿着粉唇儿,茫然无措地摇头道:“婢妾还真的不知道呢,莫不是罗才人闲着日头太晒,所以想在水里凉快凉快?” “倒是有理。”陆辰渊颔首,“既然如此,就让罗才人多凉快凉快。” 他睃了一眼梁公公,梁公公忙招呼这画舫往岸边驶去。 罗才人不可置信地浮在水面上扑腾,整个人如同备受摧残的娇弱花朵一般颤颤巍巍:“皇上,可能是婢妾看错了,不是徐姐姐推婢妾下水,是、是陈宝林!皇上,求您先救婢妾上去!” 陈宝林脸上一绿,忙跪下否认:“皇上,婢妾离罗才人距离不近,绝对不是婢妾推的,请皇上明鉴!” “那、那是刘才人!” 刘才人瞪圆了眼:“罗姐姐,妹妹刚才明明亲眼看见你自个儿往水里头栽的!” 第44章 秋后算账 罗才人以身犯险陷害徐娉儿,本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首先诬陷徐娉儿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推人落水,皇上定会厌恶她心思恶毒,说不定还会贬敕她的位份,从此再不翻她的牌子。 其次便是,她被人从水中救起,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是换了女子看见也会动容,皇上定然会心生怜惜。 只可惜遇上了能够自证清白的徐娉儿。 还有心如铁石的陆辰渊。 只能悲惨地在水里扑腾。 本来对她有几分同情的秀女们,听见她扭脸就攀扯陈宝林和刘才人,登时顾不得瞧热闹,只想着画舫快点儿着陆,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皇上……” 湖中央是罗才人的切切呼唤,湖边几位秀女已经依次上了岸,梁公公恭敬地候在一旁:“徐美人,皇上召您前去说话。” 众秀女羡慕地目送徐娉儿跟在梁公公身后去了闻风亭。 久久,才转头看着还在湖中央扑腾的罗才人。 “罗姐姐怎么办?” “她好像识水性呢,这么久了也没见沉下去……” “皇上可没让人去搭救罗妹妹,咱们要是去了,恐怕会让皇上不喜?” “姐姐说的有理,虽然咱们担心罗姐姐,但总不好忤逆圣意。” “是呀,日头真晒,难怪徐美人要用团扇遮日,咱们不如早点儿回去吧。” 众人默默看一眼罗才人,又艳羡地瞅了瞅被青幔遮挡的闻风亭,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闻风亭里。 徐娉儿走到陆辰渊面前屈膝行礼:“皇上万福。” 陆辰渊半躺在明黄龙榻上,长腿交叠,姿态悠闲:“朕很好奇,徐美人是怎么用你的右手,将你的左手捆缚在栏杆之上的?” 徐娉儿嘴角一抽,敢情陆辰渊叫她进闻风亭是秋后算账的? 她想了想,温声回应:“回皇上,婢妾先是用帕子在栏杆上打了结,然后再把左手放进去,用右手将结拉进,就捆好了。” 陆辰渊半眯着眸子:“徐美人的做法还真是别具一格。只是,徐美人莫不是知道罗才人会落水,才恰好将左手给绑起来?” 徐娉儿眉心一跳。 她能说是因为听几位秀女聊天太过无聊,才拿着帕子在栏杆上给绑蝴蝶结玩么?而且还不小心把手给绞进去了? 无辜地眨了眨明媚如水的大眼睛,她噘着嘴道:“婢妾又不是罗才人肚子里的虫儿,哪里知道她想些什么?” 陆辰渊眼皮一跳,淡淡地觑了眼徐娉儿,这女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在他面前说! 只是,头好像没那么疼了,心情似乎也好了些。 他缓缓地吸了口气,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是了。 罗才人还在水里呼救,听着让人闹心。 “梁进忠,去把罗才人救起来,禁足半月。” 梁公公忙应诺退下。 半晌,周遭总算安静下来。 陆辰渊唇角微扬,双手交合枕在脑后:“把今天画舫上各位秀女说过的话,复述给朕听。” 徐娉儿:??? 这是什么骚操作? 陆辰渊见没有回应,语调微扬地‘嗯’了一声。 徐娉儿忙应了:“皇上,婢妾记性不大好……” 陆辰渊薄唇紧闭,深邃的黑眸缓缓睁开,默默落在她脸上。 徐娉儿抖了抖小身板:“婢妾、婢妾尽量。登了画舫后,罗才人最先说话,她说……” 第45章 睡得好香 徐娉儿自然不会以为陆辰渊是真的关心她们这些秀女们闲聊的话题。 尤其是当她看见陆辰渊又渐渐闭上眼睛的时候,不由暗自翻了个白眼。 这货就是为了用她的声音催眠,才提了个能让她一直不断说话的要求吧? 她是不是该恭维一句皇上英明? 腹诽归腹诽,但徐娉儿可不敢再掂量旁的小伎俩,毕竟伴君如伴虎,该老实安分的时候,她向来老实安分。 微风徐徐吹过,不时将蛟纱青幔掀起一角,透过空隙,可以看见明黄龙榻上修长的身影在沉睡。 男子双手平放在两侧的扶手,而在他的左手上,正侧着一个小小的脑袋瓜。 徐娉儿念着念着,受睡得香甜的陆辰渊影响,不知什么时候趴到了他的手背上,侧着脸儿,竟然也睡着了。 陆辰渊睡的时间其实并不算久,不过小半个时辰左右,他就醒了。 醒来之后自觉神清目明,只是—— 袖子上飘飞着几丝长长的秀发,秀发如丝如缕般随着风儿缠绕而上,滑过了他性感的下巴,似乎在撩拨着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看向压在左手上的徐娉儿。 她侧着的脸庞正对着他,粉嫩的双颊浮着红晕,饱满润泽的红唇微微撅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口水似落未落地悬在她的嘴角。 他眉头一皱,抽出一侧的锦帕将那女人的嘴巴擦了擦。 他没有刻意放轻力气,但那女人竟然没有醒,反而是跟猫儿似的嗯呜了一声,脸蛋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继续酣睡。 梁公公见陆辰渊醒了,忙上前询问:“皇上,可要唤醒徐美人?” 陆辰渊睃他一眼:“不必。把朕的折子拿过来。” “是。” 徐娉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然西斜,红霞满天。 夕阳照映在粼粼波光上面,柔和得让人叹息。 “皇上?”徐娉儿花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一抬头看见正在翻阅折子的陆辰渊,吓得一咕噜滚到了地上,“婢妾、婢妾不小心睡过去了……” 梁公公在旁默默擦汗:徐美人,您这可不是不小心睡过去了,而是不小心睡了一个多时辰。 陆辰渊眉微挑,不动声色地动了动麻得没有知觉的左手:“睡够了就回去吧。” “啊?”徐娉儿还等着陆辰渊会怎么发落她,不想却等到这一句,连忙狗腿地扬起甜蜜的笑,“是,皇上!” 言罢,小步快速地后退离开了闻风亭。 没心肝的女人。 陆辰渊盯了眼飞快溜走的身影,放下折子揉了揉左手。 如果不是看在她的嗓音能够让他舒眠的份上,他才不会由着她跟头猪似的睡觉! 徐娉儿一路小跑地回了永寿宫,换了一身舒服的衣裳,又喝了一大口晚晴亲手做的酸梅汁,整个人总算清醒过来了。 “小主,”桃儿抱着叠好的衣裳进了屋,在箱笼中放好后,“奴婢听说罗才人落水着了风寒,皇后娘娘允了她不用过去请安呢。” 徐娉儿挑眉,陆辰渊禁足了罗才人半个月,就算是皇后非要她去请安,她也出不了门。 “小主,”晚晴掀了帘子进来,“皇上召您去乾元宫一道用膳。” 第46章 陪膳 “哦?是吗?” 徐娉儿的嘴角漾起一朵惊喜的笑容,朝晚晴道,“晚晴,你去把领回来的晚膳给冬云她们分一分。桃儿,替我去取浅绿色那套襦裙过来。” “是,小主。”晚晴屈了屈膝退下。 徐娉儿目送着她关上门,转身一头扎进大床里,咬着被子忿忿:要她陪吃饭怎么在闻风亭里不直说? 非要等她回来屋子,卸了妆,换上舒服的衣服,准备独自滚床单的时候说吃饭! 不知道换次衣服再弄个妆发有多麻烦吗! “小主,起来换衣裳了。” 桃儿哭笑不得地将衣裳抱了过来放在一旁。 自打晚晴来永寿宫后,她家主子对她信任有加,几乎将东侧殿前后上下的事情都全权交由晚晴打理。 但唯一背着晚晴的,就是对皇上的态度。 永远都在晚晴面前表现出对皇上的深情与忠诚。 每每让桃儿看得哭笑不得。 徐娉儿丢了个你懂什么的表情给桃儿:“先换衣服,妆发尽量简单一点。” 她信任晚晴,是因为信得过陆辰渊给的人。 但到底晚晴是陆辰渊的人,保不准哪天陆辰渊就抓晚晴去问她的情况呢! 所以,在晚晴面前,一定要表现得对皇恩感激涕零,这对影后的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不情不愿地收拾妥当后,徐娉儿领着桃儿去了乾元宫。 抵达的时候,膳厅已经摆好了长长的膳桌,满满一膳桌的各色美味佳肴让徐娉儿不禁咋舌,这未免也太浪费了吧! 足足有……抱歉,她的眼睛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盘菜,但大几十盘是肯定有的。 东西南北中各地的菜色应有尽有,光是看一遍就得花上不少时间。 陆辰渊在长膳桌旁边的方桌前坐着,方桌上铺了明黄的锦缎,桌上已经摆上了约莫十数份菜。 “婢妾见过皇上。”徐娉儿上前盈盈屈膝。 陆辰渊淡淡瞥她一眼:“平身,赐膳。” 话音甫落,就有太监上前为徐娉儿在陆辰渊对面另外铺设了方桌和圈椅,然后又布上了菜。 徐娉儿悄悄瞄了瞄,发现她桌上的菜色和陆辰渊桌上的基本上是一样的。 每份菜数量都不多,但精致好看又飘散着诱人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恨不得每一份都品尝一遍。 然而徐娉儿却没有动。 对皇家用餐礼仪,她并不太了解,也不想在这当头让陆辰渊笑话了去,所以决定先观察再出手。 膳厅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在陆辰渊身旁伺候的夹菜公公是个年纪轻轻的太监,他手脚利落地替陆辰渊把菜夹到碗里待陆辰渊用完后,如行云流水般衔接地又夹过去另一份菜。 徐娉儿看得有些傻眼。 因为全程陆辰渊都没有开口说他要吃哪一个菜,夹菜公公是怎么知道的? 读心术? 不能吧!有这本事还能做个公公? 徐娉儿带着疑惑仔细观察,还真让她瞧出了门道。 陆辰渊每用完一口菜,就会抬眼看一下,然后夹菜公公就精准地将他想吃的菜夹过去了! 真是厉害了! 徐娉儿看得出神,内心为夹菜公公的好眼神鼓掌,站在她身边的桃儿则急得满头是汗。 第47章 替朕研墨 膳厅的用膳气氛庄重肃穆,让桃儿心情异常紧张。 眼瞧着皇上的饭菜都吃了快一半了,她家小主还没动筷,这要怎么办? 偷偷瞄了眼主子,却见主子完全不理她,让她更是不知如何做才好。 平日里用膳,主子都是自己夹菜吃的,今天这许久都不动筷子,莫不是她得像那个夹菜公公一样,替主子把菜夹碗里? 内心纠结许久,桃儿终于抖着手拿起了筷子,为自家小主夹了一块平日最爱吃的酸甜咕咾肉。 徐娉儿回过神,看着碗里的咕咾肉,朝桃儿笑着点点头,终于开始用膳了。 好次好次好好次! 一口一块咕咾肉,三下两下就吞下肚子了。 再来一块! 水汪汪的大眼充满热切地看向咕咾肉,桃儿心领神会地又替她夹了两块。 次次次! 又是两块咕咾肉下肚,再抬眼就发现盘子空了。 啧!这么好吃的菜才给这么点儿,塞牙缝吗! 徐娉儿忍不住腹诽,幸好桃儿懂她,转而又给她添了美味喷香的蟹黄豆腐羹。 鲜香嫩滑,豆香浓郁,哎呀,她表示以后皇上让她陪膳,绝对小跑着过来。 就在满心幸福地喝完蟹黄豆腐羹,等着吃下一个菜时,陆辰渊站起身了。 徐娉儿心中一惊,抬头望去,竟见陆辰渊龙袍一甩,往外走去。 吃、吃完了?! 她才吃了没两口啊! 陆辰渊你这是什么用餐速度…… 哀怨地看了眼桌子上泰半未动的菜,徐娉儿充满怨念地擦了嘴,不情不愿地起身跟了上去。 待迈出了门槛,跟在陆辰渊身后走了小片刻,就见他进了书房。 徐娉儿在书房门口顿足,一时不知是要跟着进去,还是撤退回永寿宫? 说起来,从刚才到现在,陆辰渊就只说过‘平身,赐膳’这句话,而今他进书房办公,她身为后宫嫔妃,按理说不该进去打扰才是? 悄悄瞥了眼站在门边的梁公公,徐娉儿上前问道:“梁公公,本小主现在是……” 话音未落,就听见里头陆辰渊淡淡道:“过来研墨。” 徐娉儿眨眨眼,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这是……叫她? 梁公公恭敬地点了点头。 好吧。 这位爷真是惜言如金呀。 小步进了书房,走到陆辰渊身边,老实安分地替他研起墨来。 陆辰渊斜觑了她一眼,拿起笔沾了墨,在书桌上铺展的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非常大的’寿‘字。 他挥毫遒劲有力,落笔如游龙腾空,浑身上下不自觉散发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心惊。 徐娉儿看直了眼。 她可以说这个瞬间的陆辰渊真的超级无敌帅吗! 再将目光落在那气势磅礴的‘寿’字之上,纵然是不懂书法,她也觉得写的真是好! 要是送给她就好了,徐娉儿满眼冒星星地看着,心里头琢磨这对陆辰渊来说不过是随手挥就,要是送她了,那可是御笔之作,可以用来传宗接代! “梁进忠,拿去裱好了,”陆辰渊突然开了口,看向梁公公,“作为太后的寿礼。” 太后的……寿礼? 第48章 到底谁侍寝? 太后的寿礼就这么简单打发了? 徐娉儿不相信地揉了揉耳朵,就看着梁公公恭敬地接过了陆辰渊的墨宝,垫着脚出了书房。 “皇上,太后娘娘的寿辰,您就送那幅字吗?” 实在忍不住,徐娉儿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陆辰渊斜她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拿起一旁的折子,慢悠悠地开始批阅。 徐娉儿眨巴着眼睛,重新评估着礼轻情意重这句话的真谛。 不多时,梁公公又小步走了进来,面色古怪地觑了眼徐娉儿,小声道:“皇上,敬事房的人过来了。” “宣。”陆辰渊头也不抬地在折子上写着字。 敬事房的人? 徐娉儿竖了竖耳朵,觉得听着还挺耳熟。 转瞬就见梁公公带着一个托着托盘的太监进了来,那太监一直垂着头,走到龙案前恭声道:“皇上,该翻牌子了。” 翻、牌、子? 她人好好地杵在这里,看陆辰渊翻牌子? 虽然她对侍寝不侍寝并没有企图心,但到底她人在这呢,这是变相打脸吗? 她好想暴走! 然而,不行。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辰渊抬眉觑了一眼,从托盘里挑了一个牌子丢出来。 敬事房的公公便恭敬地躬身退下:“皇上,奴才这就去安排。” 徐娉儿觑了眼回到龙案后继续批折子的陆辰渊,懒得再纠结他找谁侍寝的问题。 反而祈祷陆辰渊快些放她回去咸鱼瘫,挑了嫔妃侍寝应该就不用留着她在这里碍眼了吧? “你先过去。” 清冷的声音忽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徐娉儿听了,爽快屈膝道:“婢妾告退。” 然后跟在梁公公身后离开了书房。 “徐小主,”梁公公招来一位公公,“小刘子会带您去后殿。” “后殿?”徐娉儿扬眉,她要回永寿宫睡大觉,去什么后殿。 梁公公笑容可掬:“皇上刚才翻了您的牌子,徐小主去后殿先行准备罢。” 翻了她的牌子?徐娉儿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 梁公公颔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躬身回了书房。 这特么是什么骚操作? 明明她人就在书房里杵着,还非要专门翻一下她的牌子,啧! 去了后殿,由着侍寝嬷嬷带上宫婢伺候着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轻薄柔软的衾衣。 进了寝殿,却见桌上摆了几盘精致的点心,旁边还放了几本书。 “徐小主可以先用些点心,看会儿书,若有需求尽管召唤奴婢。”侍寝嬷嬷躬身道。 徐娉儿晚膳本就没吃饱,这么折腾一轮下来早就饿了,看见点心双眼发光,毫不客气地坐下吃将起来。 点心美味分量却不算多,意犹未尽地将盘子扫干净后,摸了摸略略滚圆的肚子,徐娉儿心满意足地抱着书到一旁的贵妃榻上躺下。 其实,在陆辰渊的寝殿里也还挺舒服的。 有吃有喝有书看,寝殿里的熏香高贵又好闻,让人熏熏然得只想睡觉。 贵妃榻上铺着柔软的冰丝垫子,触感舒服得让人好想打上几个滚…… 徐娉儿满足地翻着书,看着看着,看着看着,就、幸福地睡着了。 第49章 难眠 陆辰渊一踏入寝殿,就看见躺在贵妃榻上睡得香甜的徐娉儿。 跟在身后的梁公公忍不住擦了擦汗,小声请示:“皇上,可要唤醒徐美人?” “不必。” 陆辰渊默默抿起薄唇,竟然对徐娉儿的行为丝毫不觉得诧异。 只是,这女人明明拿着他的手当枕头睡了一个下午,现在刚什么时辰就又睡了,难不成真是猪投胎? 冷着脸地由太监替他梳洗更衣,完了后将人遣退:“都出去。” 梁公公醒目地朝伺候的宫人示意,领着众人小步退了出去,屋里头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只隐约可听见某位小猪宝宝清浅的呼噜声。 陆辰渊双臂抱胸站在贵妃榻前,森冷透着寒意的双眸直直地盯着香甜的睡颜。 然而,那能够让朝堂百官抖三抖的眼神,在某猪身上却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 某人甚至张了张柔嫩的小嘴,又露出了一滴晶莹的……口水。 行动快于思考。 陆辰渊在还没有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时,拇指就已经在那唇瓣上滑过,拭走了那颗欲滴未滴的晶莹。 嫌恶地皱了皱眉,拿起一旁的帕子擦干净手,背手闷闷地走到龙榻上坐下。 书房还有不少奏折没看完。 只是最近迷上了沉睡的舒服之感,陆辰渊才将不那么重要的奏折放到一旁,迅速处理完紧急公务就赶回了后殿。 结果,他的催眠嗓音自个儿睡着了。 蹭地站起身走到贵妃榻上,陆辰渊伸出手戳了戳某人嫩乎乎的脸颊,那手感软嫩的让他顿下了手。 然后,又抚上了她光洁的额,俏挺的鼻子……随手捏住她的鼻子,就见她皱起了眉,左右摇了摇头嘟囔:“桃儿,别闹了,我还要睡……” 陆辰渊嘴角抽了抽,蓦地收回手,气闷地转身上了龙床。 他就不信了今天不听着她的声音,他还能睡不着! 强迫自己闭上了眼,脑海里就自动自地浮现今天看过的折子,还有早朝时不同臣子激烈争论说过的话以及各自的立场,而且不自觉就开始分析朝内外各种大事的处理是否妥当…… 越想越是神清目明。 再度回到了每日睡不着的状态。 陆辰渊恼怒地睁开了眼。 月光下,相隔约莫五尺距离的贵妃榻上,某人依旧睡得呼呼香。 离得太远,又隐在暗处,他看不见某人的脸。 于是,起身去把贵妃榻拖到了龙榻前,眯眼看着完全没有因为拖动的声响和振动而有半分清醒迹象的徐娉儿,陆辰渊忍不住泄愤地捏了下她的鼻子,随后才转身上了龙床。 这下看得很清楚了。 月光如流水般通过窗棂倾泻而下,铺展了一室缱绻柔和的光晕。 徐娉儿小小的脸蛋在月华下如同精灵般诱人。 弯如蝶翼的睫毛翘翘的,透过月光在洁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黑影,挺翘的鼻子下是微微翕张的粉唇,精致而漂亮。 陆辰渊用目光静静地描绘着她的五官,无意识地将她的容颜镌刻在脑海里,渐渐地,竟然有了一丝困意。 第50章 拉仇恨 徐娉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茫然地看了看周遭,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想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昨晚她在皇上的寝殿里就那么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陆辰渊没一脚踢醒她去念书么?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她扭头四望。 寝殿里似乎并没有人。 然而—— “秦嬷嬷?”徐娉儿试探性地开了口。 果然不过瞬间就听见了回应。 侍寝嬷嬷秦嬷嬷从屏风一侧走了出来,脚步不带有声音的,恭敬问道:“小主醒了?” 徐娉儿抽了抽嘴角,秦嬷嬷还真是和上次一样,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吓她。 默默地起身梳洗罢,又用了早膳后,徐娉儿领着桃儿去坤宁宫请安。 来得有些晚了,自然又有嫔妃看不过眼。 荣嫔第一个开口:“徐美人这是直接从乾元宫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徐娉儿上前一一行礼,完了垂眸回应道:“回荣嫔娘娘,是的。” 这下除了嫔位以上的娘娘勉强无所谓外,秀女和两位婕妤都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徐美人何德何能,竟然又在乾元宫留宿了一夜! “听说昨天下午徐美人将罗才人推落水,”宁嫔身边的常婕妤忍不住道,“还被皇上唤去闻风亭了。” “皇上召你去闻风亭,可是训斥你推罗才人落水之事?”荣嫔掩嘴笑道,眼里满满的八卦。 徐娉儿浅浅笑了:“常姐姐不知打哪儿听来的消息,完全是错的呢。昨个儿罗才人自己不慎落水,与妹妹并无瓜葛。这件事,皇上可是亲眼目睹了,并且罚罗才人禁足半月。” 她口齿清晰反驳,让常婕妤气不过欲再回怼,却被宁嫔扫了一眼,只得讪讪偃旗息鼓。 “那皇上叫你去闻风亭,到底和你说什么了?”荣嫔没得到答案,穷追不舍。 “荣嫔可别吓着徐美人了。” 皇后缓缓走了出来,众人行礼请安,她微微抬手,笑道,“徐美人,荣嫔只是性子比较急,并没有吓唬你的想法,你可别怕。” 徐娉儿忙回应道:“回皇后娘娘,荣嫔娘娘关心婢妾,婢妾心领神会,并没有害怕。” 荣嫔撇了撇嘴,别开眼去。 “说起来太后娘娘的寿辰就在左近了,”皇后扫过众人,“太后寿辰那一日的夜里会举办一场皇室家宴,所有皇室宗亲都会前来给太后娘娘贺寿。” “那日一早,你们且都早点儿来本宫这里,”皇后慢慢说道,“本宫带你们一起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拜寿。” 太后住在慈宁宫,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皇后会带着嫔位以上的嫔妃前往慈宁宫请安。嫔位以下的嫔妃则没有权利跟着去,以免叨扰了太后的清静。 寿辰这一日自然不同,只要是皇上的小老婆,都可以去贺寿。 很快就到了太后寿辰的这一日。 徐娉儿记着皇后的吩咐,早早地带着桃儿去了坤宁宫。 在月台上,竟然见到了罗才人。 “怎么?”罗才人白了她一眼,“见到妹妹来了,姐姐心里不舒畅?” 因为太后的寿辰,皇后专程请示了陆辰渊,申请让禁足的罗才人提前解禁,结果陆辰渊还真的允了,罗才人才能随着众人来坤宁宫请安。 第51章 皇后和珍妃 “妹妹能够提前解禁,”徐娉儿勾唇一笑,“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心里不舒畅?” “说来还多亏那日妹妹不甚落水,”她轻轻笑着,声音如银铃般悦耳,“皇上才叫姐姐去闻风亭问话。” 徐娉儿对罗才人这种人根本懒得虚与委蛇,朝着她眨眨眼睛灿烂一笑,绕过她先行进了坤宁宫。 留下罗才人恨恨地直跺脚。 都怪这个徐娉儿,才让她那日在皇上面前狼狈不堪,这个事情她绝对跟徐娉儿没完!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众人向皇后请安后,皇后没有过多叙话,便带着众人一同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占地面积甚广,里头有花园山石,池塘玉桥,端是一副好景致。 新进宫的秀女们皆是第一次进慈宁宫,虽然不敢造次,但都忍不住悄悄打量周遭,心中暗暗惊叹。 领着众人步过白玉石桥,又绕过花园小径,走了近一刻钟才到了主殿前。 早有嬷嬷候在月台上,见皇后来了,皆下跪迎接。 还没走进主殿,就听见里头传来阵阵笑声。 “馨平表姐来了!” 珍妃一听声音,就笑盈盈地迈进了殿里,朝主座上一名身穿莲青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裙的妇人快步走去,“馨平表姐惯会哄姑姑开心,瞧姑姑笑得都年轻了不止十岁!” “表妹这嘴还是那么甜,”那妇人掩嘴一笑,看了眼太后道,“母后刚刚才夸你孝顺呢。” 那妇人正是太后的亲女儿,馨平长公主,因为在外开了府,平日里进宫的时候并不多。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她早早就来了慈宁宫陪太后说话。 “都孝顺,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太后一手拉着馨平长公主,一手拉着珍妃,笑不绝口。 皇后被忽视得彻底,眼底闪过一抹不虞之色,她顿了顿脚步,轻声提醒:“珍妃,咱们还没给太后请安呢。今儿个宫里的姐妹们都过来给太后娘娘贺寿,还是得按规矩来。” 珍妃脸上一僵,合着皇后这是嘲讽她没规矩? 她尚未开口反驳,就听太后笑着摆手道:“都是一家人,无需那么多礼数。” “那怎么行?”皇后浅笑盈盈,“太后您身份尊贵,后宫新进的秀女们第一次来给您请安,礼不可废。” 言罢,她领着众嫔妃恭敬地对太后行了礼,太后虽然嘴里说着不用,但对皇后的话还是心中颇为熨帖,颔首笑着喊了起。 皇后徐徐站起来,端庄地走到太后左侧的椅子坐下,笑着朝站在太后身边的珍妃招招手:“早就听闻珍妃和馨平长公主感情甚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不过现在该是给太后娘娘贺寿了,珍妃快些儿过来坐下吧。” 珍妃撇撇嘴,对皇后的明嘲暗讽非常不爽,但见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才不情不愿地走到皇后下首坐下。 她自幼受太后疼宠,与陆辰渊又是表兄妹的关系,自认皇后的宝座理应是她的。哪知陆辰渊却封了何相嫡女做皇后,让她一直以来心中不平。 只是今天到底是太后的寿辰,又有那么多后宫嫔妃在,珍妃也不是蠢人,自然不会真的在这个时候和皇后怼上。 皇后半垂眸子,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皇上驾到!” 第52章 送寿礼 陆辰渊迈步进了大殿,太后领着众人上前行礼。 他上前一步托扶起太后,温声道:“母后无需如此多礼。” 太后缓缓站直了身,慈爱地笑道:“皇上勤于政事,是百姓之福。哀家不过是过寿辰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不必亲自过来。” 陆辰渊颔首,扶着太后并肩走到龙椅坐下,淡淡道:“太后寿辰朕自当过来贺寿。” 太后满面笑容:“皇上能来慈宁宫,哀家心中甚慰。” 徐娉儿隐在众嫔妃后头,暗自嘀咕陆辰渊和太后的对话听着怎么觉得怪怪的? 而陆辰渊那冰块脸上莫得一丝表情,根本看不出来对太后的母子亲情。 “既然人都到齐了,”皇后打着圆场,“就开始给太后贺寿吧。” 贺寿倒也简单,就是按着位份排序,轮到的宫嫔上前给太后送上贺礼,并且说祝寿的喜庆话儿。 徐娉儿在新进秀女中位份算是最高,所以并不着急,在人群中安静如鸡地观望。 新进秀女们难得有机会见到皇上,个个欣喜又娇羞,只想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于是个个对着太后嘴里的好话一串接一串,送上的贺礼寓意喜庆吉祥,让太后心情愉悦,连连道好。 轮到罗才人上前贺寿,她身后跟着两个婢女,袅袅婷婷地走上前:“婢妾恭贺太后千岁,祝太后百福金安,寿比南山。” “婢妾诚心向上天祈求祝贺太后娘娘长命百岁,用不同字体写了九十九个‘寿’字,望太后娘娘欢喜。” 言罢,身后两个婢女将一幅字画慢慢展开,只见那字画正中央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在‘寿’字四周密密麻麻地写了大小不一的‘寿’。 徐娉儿抽了抽嘴角,别开眼去: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不得这个啊。 想起陆辰渊一挥而就的‘寿’字,不晓得罗才人知道后表情会有多精彩? 就在她愣神中,罗才人意得志满地退了下来,路过她身边时示威地睨了她一眼,小声道:“不知道徐姐姐准备了什么贺礼?” 徐娉儿觑她一眼,勾唇一笑,款款上前。 轮到她送贺礼了。 她好心疼啊! 因为不知道送什么贺礼比较好,早在半月前她就写信托徐大都督帮忙寻摸,前两日终于收到了便宜老爹托人送进宫的贺礼。 她只想说看了那贺礼后,恨不得学着陆辰渊大笔一挥写个寿字打发掉太后。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谦卑温和地说完祝贺的话,徐娉儿示意桃儿将贺礼的大盒子打开。 盒子一开,登时金灿灿的光芒亮瞎了众人的眼。 那是一棵长满了金叶子的金树! 徐娉儿表示,从树根到树干,从树枝到树叶,每一处都是纯粹的金子雕琢而成!且不说雕工精细绝伦,其中的机关更是让徐娉儿这个在现代见多识广的人都忍不住叹为观止。 都是白花花的钱啊! 她那老爹咋就这么舍得呢。 “哎哟,徐美人准备的贺礼竟然是一棵金灿灿的树呀!”荣嫔掩嘴直笑,“莫非不知道太后娘娘素来提倡节俭,这样耗费资财,铺张浪费可是不行的呀。” 第53章 你懂什么 宁嫔浅浅一笑:“荣嫔莫要笑话徐美人,想来她也是一片孝心,只不过这金树虽然华丽,却是欠缺了几分雅意。”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嘀咕了一声:“太后娘娘雍容高雅,徐美人怎会送这等庸俗之物?” 罗才人掩嘴笑了:“皇后娘娘专程提醒嫔妃们,太后娘娘倡导节俭,徐美人莫不是没听见?” 一时间正殿里各处议论纷纷,太后听了,脸色渐渐凝重。 徐娉儿上前一步:“太后娘娘,请容婢妾一言。” 太后淡淡地看她一眼,摆手道:“准。” “谢谢太后娘娘,”徐娉儿脸上维持着温婉柔顺的笑,走到金树旁边,摸住树后的机关,“今逢太后千秋大寿,婢妾准备的寿礼并不是表面上看的这棵平平无奇的金树而已。” “太后娘娘,请看。” 她轻轻按下机关,就见金树上的金叶子忽地动了起来,众人惊讶地凝神望去,那金叶子竟然自动拼成了一个大大的‘寿’字。 太后眼睛一亮,虽说见过各种名贵的礼物,这种机巧之物还是第一次见,身子稍稍前倾,神情和缓了些:“这个倒是有趣。” 徐娉儿闻言,心下稍稍一松,旋即又笑道:“太后娘娘,这棵金树还能再变一变。” “还能变?”太后眼底闪过好奇,“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还能变成这样。” 徐娉儿又按下机关。 那金树的金叶子流畅地移动起来,不多时,拼成了一座悲悯众生的观音像。 太后素来诚心修佛,见之欣喜:“妙!妙!妙!这棵金树真真是精雕细刻,巧夺天工!” 一时间,埋汰徐娉儿的嫔妃们神色各异,表情讪讪。 徐娉儿屈膝:“能讨得太后娘娘欢心,婢妾感激不尽。刚才有娘娘说婢妾准备的礼物过于华丽,实是因为金子有其延展性,只有它才能够将机巧变化做得天衣无缝。还望太后娘娘看在婢妾的一番心意上,莫要责怪婢妾。” 太后娘娘听得认真,慈祥笑道:“不责怪!不责怪!你的一番孝心,哀家都明白了。” 徐娉儿满面欢喜地告退,抬眼时,不经意瞥见陆辰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只觉心中一突。 来不及思索太多,她款步退回到新进秀女的位置上坐好。 接下来众嫔妃各自献礼。 太后宠爱珍妃,对珍妃送的礼物赞不绝口。 而皇后的贺礼,明明比珍妃的更加用心,却只得了太后一句‘不错’。 珍妃见了,故意丢了个示威的眼神给皇后。 徐娉儿暗中替珍妃捏了把汗,皇后可是终极大boss,珍妃这样三番五次挑衅,难怪最后结局那般惨。 本想等着看陆辰渊的寿字贺礼,哪知皇后送完贺礼后,陆辰渊就站了起来:“母后,前殿还有政事要忙,朕先行一步。” 一群人送了陆辰渊出去,陪着太后闲话了小半时辰,见太后略显疲惫,皇后就带着众嫔妃离开了。 “夜里的皇室家宴在太和殿举办,”皇后叮嘱众人,“酉时自行过去便可。” 第54章 李婕妤介绍皇室宗亲 太和殿。 徐娉儿向来是个喜欢守时的人,因此酉时正刚好抵达太和殿前。 “徐妹妹真是准时。” 身后传来略略陌生的声音,徐娉儿转头看去,是李婕妤。 李婕妤是个体弱美人,尖尖的瓜子脸带着苍白的神色,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我见犹怜。 她平日里经常因为生病不能去坤宁宫请安,是以徐娉儿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她住在荣嫔的储秀宫里。 今天早上去慈宁宫,李婕妤倒是罕见的参加了,料不到夜宴她也会过来,徐娉儿笑道:“见过李婕妤。” 李婕妤上前扶起她,与她并肩进了太和殿:“徐妹妹为太后娘娘准备的寿礼真是精彩绝妙,姐姐瞧了好生羡慕。” “姐姐过誉了。”徐娉儿浅浅一笑。 “姐姐有个疑惑,”李婕妤面露好奇之色,“妹妹在这皇宫内院,是怎么寻得能人工匠去做的寿礼?” 徐娉儿面上一顿。 李婕妤的问题并不算苛刻。 身为后宫嫔妃,她又是刚进宫不久,按理说确实没有那个本事找人做金树。 只是嫔妃们送的寿礼,不少都是宫外精心寻来的稀奇物件,是以并没有人对她提出质疑。 “姐姐差点忘了,”李婕妤很快又接上了自己的问话,“妹妹出自大都督府,自然有的是门路。妹妹不怪姐姐多嘴吧?” 徐娉儿暗自品着李婕妤的用意,笑着摇头:“不过是对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姐姐送的双面绣,亦是精绝之作。” “姐姐甚少与人交往,不大会说话,”李婕妤拉着她往一侧嫔妃的位置走去,“妹妹不嫌弃姐姐就好。” 大殿中摆满了各种式样的方桌矮几,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徐娉儿第一次参加皇室家宴,对参加宴会的人数顿感咋舌。 “妹妹是不是在想怎会有这么多人?”李婕妤转头轻轻咳了两声,拿起茶杯喝了口温茶,脸色稍稍好转,“姐姐还在潜邸时参加过一次家宴,那会儿比现在人还多呢。” “皇上登基后,”李婕妤小声道,“当时的几位皇子都去了各自的封地做藩王了。” 徐娉儿对皇家亲戚并不了解,见李婕妤说起,一时听得入了神。 李婕妤身子并不是很好,说上几句就会咳两声,喝了茶润润嗓子,又继续给徐娉儿介绍:“你瞧,那个是晋王爷。” 徐娉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气势雄伟地步入大殿,不少人上前见礼。 “晋王是先皇御封,他是皇上的皇叔,掌管宗人府。”李婕妤补充道。 徐娉儿眯眼打量晋王爷,他年纪看着约莫五十上下,气势不怒而威,逢人便笑,看似温和亲厚,但那双狭长的眼睛偶尔闪过的锐利光芒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皇上素来尊重晋王爷,”李婕妤道,“晋王爷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徐娉儿喝了口茶,将目光从晋王身上挪开,对李婕妤点点头:“多谢李姐姐。” “这当不得什么,”李婕妤笑道,“妹妹快看,十一殿下和齐王来了。” 第55章 李婕妤真能说 “十一殿下和皇上是亲兄弟。”李婕妤小声道,“比皇上小了十二岁。去年皇上登基,十一殿下在外开了府,至今还没成亲。” 徐娉儿挑眉,看向十一殿下。 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白皙,双目漆黑,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神态间有股不羁之色。 “太后娘娘最是疼爱十一殿下,”李婕妤端起茶掩嘴,“去年不少朝臣上谏让十一殿下去封地就藩,结果太后娘娘不同意,以十一殿下年纪尚幼为由,亲自去求皇上收回旨意。” “皇上允了?”徐娉儿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不置可否地回应了句。 “皇上孝顺,自然同意了。” 陆辰渊登基后,原本的皇兄皇弟几乎都去了各自的封地就藩,十一殿下能够留下,太后功不可没。 按着岁数来算,十一殿下算是太后的老来子,难怪如此疼宠。 “齐王为什么没有就藩?” 李婕妤一笑:“齐王腿脚不便,以此为由留了下来。” 徐娉儿微微颔首,关于齐王的事情,她倒是在书里看到过一些。 齐王比陆辰渊小三岁,早已成亲。他的双脚受伤是在一次狩猎时,十一殿下因为遇上熊瞎子,他拼尽全力救十一殿下逃离,在过程中伤了脚筋,从此不良于行。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后对齐王甚是感激,为齐王留京求请陆辰渊。 齐王因为腿脚不便,平日极少出席各种宴会,今日是太后的千秋,倒是随着十一殿下前来参加家宴恭贺,由此可见与太后的情分。 徐娉儿看向齐王,他长得阴柔冷魅,紧抿的薄唇与陆辰渊有两分相像。反倒是十一殿下,与陆辰渊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不过十一殿下倒是像极了太后,如此推断,陆辰渊的长相怕是随了先帝。 很快陆辰渊便搀着太后进了大殿,众人跪拜行过礼后,皇室家宴正式开始。 宫婢流水般地呈上了精致美味的佳肴,再有丝竹之声伴着宫中伶人起舞,大殿之内气氛祥和,人人举杯畅饮,共啖美食。 李婕妤一直在徐娉儿身边絮叨,无论是皇室宗亲的人物生平介绍,还是各种风流韵事,她都信手拈来,说得头头是道。 起先,徐娉儿听得还颇有兴致,但时间一长,就忍不住开始放空了。 那些谁谁谁家的夫人和小妾是怎么斗法的,谁谁谁家的儿子在外头与人打架,真的和她没什么关系啊! 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呵欠,徐娉儿脸上挂着假笑开始放空。 怪不得李婕妤住在荣嫔宫里。 原本瞧着李婕妤一个病娇美人,应该是言简意赅那一类型的人才是,哪知却是个这么能说的,与荣嫔简直是臭味相投。 直到晚宴用得七七八八,就有人开始相互敬酒庆贺,又有人提议玩行酒令,一时大殿内热闹极了。 太后年纪毕竟大了,在众人闹腾的时候就离开宴席回了慈宁宫。 徐娉儿听李婕妤说了一晚,只觉得耳朵嗡嗡嗡地耳鸣,她低声道了句去更衣,便起身领着桃儿离开了太和殿。 第56章 撞破 夜风习习,微凉。 徐娉儿领着桃儿出了太和殿,随意挑了个方向慢慢行去。 耳畔少了絮絮叨叨的声音,果然变得清静而美好。 “小主,”桃儿今天听了许多八卦,脑子装得满满的消化不过来,“李婕妤怎么会知晓那么多事情?又为什么要给小主讲?”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些日子随着主子在宫里多多少少经历了些风波,早已明白宫中嫔妃之间的利害关系。 再加上晚晴每日给她掰碎了讲各种道理,桃儿自忖进步极大。 徐娉儿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道:“李婕妤是在潜邸里就跟着皇上的老人,知道的比我们多是正常。至于为什么要给我说那么多,”她抿了抿粉唇,“慢慢地自会清楚。” 孙子兵法尚有三十六计,宫中嫔妃各个都是人精,总不会都只用明着针对这一招。 谁知道李婕妤心底里又是动着什么念头。 好吧,兴许是她想多了。 只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暂时她并没有想结交的人。 主仆俩沿着小径一边散步一边小声说话,不多时,走到了湖畔的假山边上。 “殿下……” 伴着夜风隐约传来一声娇柔软哝的呼唤,主仆俩同时停住了脚步。 两人相视一看,桃儿眼底打着问号:小主,咱们怎么做? 徐娉儿思忖一瞬,伸出食指抵住唇间示意桃儿莫要出声,然后拉着她往假山边上靠过去。 主仆俩人将耳朵贴在假山边上,声音听得更真切了。 “殿下,不要在这里……”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殿下,万一被发现了……求您了……” “发现了又如何?”男子回了一句,语气中有股莫名的兴奋,“有本皇子在,谁也不能如何……若是真发现了,本殿下就将你求回去,难道你不想,嗯?” “殿下……” 桃儿张圆了嘴,下一刻立即用手捂住,生怕不小心发出声音让人发现。 徐娉儿神色微动,留在京城的皇子就只有陆辰渊的亲弟弟十一殿下。 所以,在太后寿辰晚宴上,小皇叔竟然和女人在皇宫里厮混? 啧。 这种场合,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皇家子弟如何荒唐,与她无关。 徐娉儿摇了摇头,朝桃儿指了指身后的方向,红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个‘走’字。 桃儿会意,轻手轻脚地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去。 徐娉儿垫着脚,跟在后头。 哪知才走没两步,忽地被一只手将她拉住,一把就被拽到了假山后头凹进去的暗洞里。 “啊……” 徐娉儿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差点惊吓出声。 宽厚温暖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耳边被薄唇抵住:“别声张。” 声音极小,但带动的气流却让她的耳朵产生了酥麻的感觉。 是陆辰渊! 桃儿走了几步,没见徐娉儿跟上来,转头却见到梁公公做着噤声的动作将她拉离了假山。 “梁公公,我家小主呢?”桃儿心中不安。 梁公公小声道:“放心,你家小主没事。你先回永寿宫,晚点自会有人送你家小主回去。” 第57章 皇上的试探 陆辰渊怎么会在这里? 徐娉儿被捂住嘴,一双雾蒙蒙水灵灵的眼睛睁得圆溜,眨巴眨巴地带着问号,直望向陆辰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忍不住暗搓搓地想,身为皇上来听这样的壁脚是不是不太符合他高大无上的形象? 陆辰渊:该死的! 从眼前女子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中看懂了她的好奇,不由悻悻地收了手,一把拉住她朝外走去。 他长身玉立,脚步如风,徐娉儿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待好不容易见他停了步伐,徐娉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起来:“皇上,安全了……呼呼……” “这是朕的皇宫,”陆辰渊不悦地眯起眼,“哪有不安全的地方!” 啧。 若不是不安全,您又怎会着急火燎地捂住人家的嘴还拖着人家走这么老远的路? 徐娉儿心中腹诽,嘴里却是甜蜜:“皇上说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对皇上来说,天底下每一寸土地都是安全的。” 陆辰渊听了这话,冷肃的面容稍稍和缓:“你刚才去假山做什么?” “婢妾出来散散步,”徐娉儿回应,”走着走着就走到假山那了。“ 陆辰渊背过手,黑眸透过月色直勾勾地盯着徐娉儿:“你都听到什么了?” 呃…… 徐娉儿眨眨眼,明媚的眸子比天上的星光还要璀璨。 皇上这么问,让人好害羞呀。 想了想,她半垂下眸子:“婢妾……什么也没听见。” 按常理来说,这个回答应该比较保命? 陆辰渊深吸口气,一把捏住了徐娉儿的下巴,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把你听到的如实告诉朕。” 哎哟喂。 皇上这是什么爱好呀,自己听壁脚没听爽,还要把她听到的一并弄个清楚才行咩? 想归想,徐娉儿该老实的时候还是很老实的。 将听见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然后乖巧地看向陆辰渊,诚挚的双眸写满了‘我很乖没有骗人’几个大字。 陆辰渊抽了口气:“你知道假山里的男子是谁?” “十一殿下?”徐娉儿弯起美眸假笑。 “女的是谁知道吗?” 徐娉儿眨眨眼,使劲回忆了一下,确定那个女子的声音并非后宫嫔妃中的一员。 十一殿下还不至于傻到在皇宫里给自己哥哥戴绿帽。 她摇摇头:“婢妾不知。” “是宫里的女官。”陆辰渊薄唇微启。 徐娉儿很想捂住耳朵,做什么告诉她?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她懂! 然而皇上说了,她又不能不接话,只得惊讶地睁了睁眼:“原来十一殿下喜欢宫里的女官。” “喜欢?”陆辰渊轻嗤一声,“他不过是喜欢在朕的地盘试探罢了!” 徐娉儿的小心肝又抽了抽,她似乎不小心又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怎么?”陆辰渊像是不满她的反应,黑眸带着危险气息。 “即是这样,”徐娉儿试探问了句,“皇上为何不阻止他?” “朕为何要阻止他?”陆辰渊眼睛半眯,冷哼一声。 第58章 不要脸的十一殿下 陆辰渊话音落下,淡淡看了一眼徐娉儿:“以后记得别乱跑。” 言罢,长袍一甩就走了。 留下徐娉儿原地站了许久,回味着陆辰渊说的话,又结合李婕妤早前在太和殿讲的八卦,她忽然发现自己可能真相了。 “十一殿下虽然尚未成亲,”李婕妤的话犹在耳边,“但听闻他房里的人可并不少。据说呀,比起皇上潜邸时的嫔妃还多。” “这倒不算什么,”李婕妤笑得神秘,“外头还有不少传闻。” “有人说醉香楼的头牌丁香小娘子从不接客,只有十一殿下是她的入幕之宾。” “更甚者,长安街上的豆腐西施,还有某侯府新寡的夫人……” 当时徐娉儿只当着八卦听,而今分析来看,莫不是陆辰渊故意将他这个弟弟给纵容废了? 这天家的塑料兄弟情,啧! 她甩了甩头,皱眉摸了摸下巴:不对,以书里描述的陆辰渊的性子,根本不屑于去做这种事。 哎,不想了,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拍了拍袖子上没有的灰尘,徐娉儿提着裙摆上了台阶,往太和殿方向走去。 绕过花园一角,才走没多远,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戏谑的声音:“站住。” 徐娉儿一怔,顿住脚步转身看去。 竟然是十一殿下? 她按下心中诧异,不动声色地屈膝行了礼:“见过十一殿下。” 十一殿下一脸笑谑,透过月色打量着徐娉儿,被她绝美的容颜和姣好的身段惊艳得呆了一呆。 “你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十一殿下走向徐娉儿,一双眼睛眯起直盯住她的脸。 他的目光让徐娉儿心生不喜,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婢妾是后宫嫔妃。” “后宫嫔妃?”十一殿下努努嘴,“皇兄的嫔妃我都见过,但没有见过你。对了,你是新进宫的秀女吧?” 是不是新进秀女关你啥事! 徐娉儿暗自撇撇嘴,屈膝道:“婢妾先行告退。” “哎,你别走。”十一殿下伸手拦住徐娉儿,“本殿下话还没问完。” 默默吸了口气,徐娉儿低垂眉眼问道:“请问十一殿下还有什么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婢妾的名字恐怕并不方便告知。”徐娉儿声音微冷。 看来并不是陆辰渊纵容十一殿下长歪,他本来怕就是一坨歪苗子! “啧啧,”十一殿下一勾嘴角,手中折扇摇了摇,装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你既然知道本殿下的身份,就该明白本殿下问话,必须要如实回答。要是让本殿下高兴了,说不定去求了皇兄让你随了本殿下。” “十一殿下还请自重。” 徐娉儿暗自撇嘴,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敢在她面前耍帅,嫌不嫌丢人? 她转过身,快步往一侧走去。 虽说已经是夜里,但今天是太后寿辰,宫中又在举行皇室家宴,四处挂满了灯笼,且有不少宫仆来回走动,她相信十一殿下只要是要脸的,就不会真的做出逾矩之事。 然而,她可能还是高估了这人。 走了才没两步,十一殿下就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今天本殿下就非要知道你的名字不可!” 第59章 解围 “朕的妃子叫什么名字,与皇弟何干?” 身后传来陆辰渊冷淡的声音,徐娉儿登时松了口气,忙用力甩开十一殿下,快步跑到陆辰渊身后躲了起来。 陆辰渊紧抿的薄唇松了松,看向十一殿下的眼神依旧寒冽。 十一殿下陆辰宇被陆辰渊凛冽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摸着鼻子嘿嘿一笑:“臣弟第一次见皇兄这位嫔妃,一时好奇多问了几句,没有别的意思,皇兄莫要生气。” “你、好、奇朕的妃子?”陆辰渊一字一顿,眼底的危险度成指数倍暴增。 “没有没有!”陆辰宇连连摆手,“臣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臣弟不知是皇兄的爱妃,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有这闲工夫不如回去收拾包袱,到蕲州去处理旱灾事宜。”陆辰渊背着手,感觉到龙袖正被身后女子揪着,蹙紧的眉毛缓了缓,“今日早朝不少官员都举荐你去赈灾,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去不去!”陆辰宇像被吓坏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皇兄,臣弟怠懒惯了,那些事关天下民生的赈灾大事,万万不能让臣弟去扛,可别耽误了事情!” 他神色发虚:“皇兄,臣弟喝多了,这就回去醒醒酒。”瞅瞅陆辰渊和他身后的徐娉儿,忍不住多嘴一句:“皇兄对这位妃子还真是爱重呀!爱重!” 言罢,他脚底抹油地跑了。 陆辰渊轻嗤一声,转身看向徐娉儿。 月色下那张小脸犹带着三分慌乱,可怜巴巴地扁着嘴儿:“皇上,是婢妾不对,不该巧遇小皇叔……” “那不是你的错。”陆辰渊哼了一声,那个臭小子现在是愈发胆大了,欠收拾。 “谢谢皇上替婢妾解围,”徐娉儿满眼感激,眨巴着星星眼,“婢妾刚才真是怕极了。” 陆辰渊淡淡颔首:“不用怕,他没那个胆子。时候不早了,朕让人送你回永寿宫。” “是,谢过皇上。”徐娉儿屈膝告退。 本以为这件事不过是一个不足为奇的小插曲,哪知第二日去坤宁宫请安时,远远就看见月台上李婕妤在等她。 “徐妹妹,你可知昨夜你的事都传开了?” 徐娉儿不解地指了指自己:“姐姐说的什么事?” 李婕妤惊讶地捂住嘴:“妹妹还不知道吗?昨天夜里,皇上和十一殿下为了妹妹大吵一架,十一殿下被皇上斥得狼狈而逃,这件事情宫里头都传遍了呀!” 徐娉儿眼皮直跳,这宫里头的传播速度和编造能力一点都不逊色于现代娱乐圈啊! “姐姐觉得奇怪,”李婕妤挽着徐娉儿往坤宁宫走,“昨夜妹妹和姐姐一道在太和殿用宴,中途并没有离开过。这件事莫非是无中生有?” “还是说,发生在妹妹离开太和殿之后?” 徐娉儿抿了抿唇:“不过是回永寿宫的路上巧遇了皇上和十一殿下罢了,哪有传言得那般夸张?” 李婕妤神色一动,掩嘴笑道:“妹妹倒是好福气,竟然能够巧遇皇上和十一殿下。” “一会儿怕是娘娘们会问起此事,妹妹要小心应答才是。” 第60章 有人撑腰 进了坤宁宫,果然不少人见她来了,都悄悄地打量着她。 徐娉儿眯了眯眼,假作不见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静候。 “有些人就是有本事,不仅能够得皇上的宠爱,就连十一殿下,听说也能勾搭上呢。” “这可是咱们羡慕不来的,咱们呀,还是安安分分的好。” “那倒是,咱们可不是不守妇道的人,哪像某些狐媚子……” 桃儿气得涨红了脸,扯了扯徐娉儿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小主,她们竟然那样说你……” 徐娉儿嘴唇微弯:“不过是一群羡慕嫉妒又胆小怕事的人罢了,无需放在心上。” 在现代她混迹娱乐圈,什么样的风凉话没听过,要真都上心当真了,那就中了别人的计了。 该反击的时候她会不遗余力,但这种不疼不痒只为恶心膈应人的话,她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见徐娉儿面不改色地端正坐着,丝毫没有搭理回应的意思,那几位身份低位的嫔妃到底不敢太过嚣张,不由带着嘲弄的表情悻悻然住了口。 待皇后进了殿,众人皆屈膝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皇后端方地坐在凤椅上,眉目含笑,“昨日的皇室家宴办得不错,太后娘娘甚是欢喜。” “这都是姐妹们一同努力的结果,”皇后笑着望向众人,“辛苦大家了。” “太后娘娘回去得早,怕是还不知道晚宴后发生的事?”珍妃挑挑指甲,似笑非笑地睐了一眼徐娉儿。 “若是知道了,恐怕……” 皇后不紧不慢地睃她一眼:“珍妃可是指徐美人巧遇皇上和小皇叔的事?” “不错。听说皇上为了徐美人,还斥了十一殿下呢,”珍妃红唇微勾,“徐美人,可是如此?” 徐娉儿站起身:“回娘娘,昨夜婢妾离开太和殿后,确实遇见了皇上和十一殿下。只不过皇上并没有如珍妃娘娘所说,因为婢妾而斥了小皇叔。” 皇后缓缓地颔首,温和问道:“徐美人,皇上和十一殿下当时说了什么?” “婢妾听着皇上像是和十一殿下讨论赈灾之事。”徐娉儿回应道,“婢妾不懂朝堂之事,听不大懂。” “原来如此。”皇后淡淡笑着看向众人,“既然徐美人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清楚了,大家也就无需再暗地里猜测。皇上与十一殿下兄弟情深,又怎会因为后宫嫔妃而反面相向?本宫今后不希望再听见没有凭据的揣测,可听懂了?” 皇后这话一出,珍妃只是撇了撇嘴别开了眼,下头刚才嘀咕徐娉儿的几位低位嫔妃,却是吓得脸上渐渐发白。 众人齐齐应了是,徐娉儿谢了恩,缓缓坐下。 皇后现在已经是明摆着支持她,想来以后嫔妃想要随意诋毁她,还得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抱住大腿有人撑腰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 “好了,”皇后见目的达到,又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护国寺的无能大师明日会在钦安殿为太后诵佛三日,后宫嫔妃都要参加。” 第61章 念经 “无能大师进宫诵佛是头等大事,”皇后不疾不徐地讲道,“这三日后宫嫔妃都要斋戒。每日巳时和未时准时在钦安殿听无能大师讲经。” “无能大师可是护国寺最高深的大师,有他前来宫中诵佛讲经,是咱们的福气。”荣嫔面带惊喜地恭维道,“臣妾听闻无能大师闭关许久,不想竟然已经出关了。” 宁嫔笑着接了话:“这些年无能大师时常闭关,想要见他一面难比登天。咱们可是沾了太后娘娘的福气了。” 护国寺是京城最大的寺院,因为菩萨灵验香火极为旺盛。 而无能大师更是护国寺的传说人物。 据闻先帝对无能大师甚是推崇,每当朝堂有无法解决的重大问题,都会亲自询问无能大师的意见。无能大师虽然不会对朝政之事进行指点,但其所言往往如醍醐灌顶般,先帝道其有指点迷津之作用,绝口称赞。 身为现代人,徐娉儿对高僧之说是不大信的,至少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去听讲经本倒是没事,横竖她就当是加班了。 进宫以后,她每天的工作除了到坤宁宫请安,就是偶尔被皇上召去侍寝,其余时间都是在永寿宫里混吃等死,比起现代赶通告,忙拍片舒服多了。 虽然一天加班四个小时有点多,但大boss说了,不过只是三天时间,熬一熬就过去了。 只是,吃三天斋菜,让无肉不欢的她心中略有不舍。 多好吃的肉啊,只能暂别了。 于是,当天的晚膳,她狠狠地把御膳房送来的肉菜吃了个一干二净,摸摸滚圆的肚子,幸福地爬上床看书。 第二日在坤宁宫请安过后,皇后领着众嫔妃一同前往钦安殿听讲经。 钦安殿本就是皇宫内供奉佛教的地方,殿内佛像袅袅,静谧清凉。 徐娉儿跟在众嫔妃身后,安分地按照位份寻了蒲团跪下,抬眼望去,前方正上首坐着一个须发灰白的老和尚,想来便是众人所说的无能大师了。 无能大师讲经的排场并不小,他身前坐着约有二三十个灰衣僧人,皆双手合十闭目念经。 念的是什么经,徐娉儿听不懂。 但周围的嫔妃都好像能听懂似的,一个个双手合十,跪坐在蒲团上,嘴角翕动地跟着念。 窝草…… 这压力有点大啊。 徐娉儿眨眨眼,昨个儿皇后不是说来听无能大师讲经么?怎么看着是和无能大师一起念经? 谁能来告诉她一下大家念的是什么经? 就在她一脸茫然的时候,旁边的李婕妤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用极低的声音道:“别张望。” “哦,谢谢。” 徐娉儿学着众人垂下头,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只不过她念的是:五花肉,红烧肉,糖醋里脊,糖醋鱼,酸辣兔丁,宫保鸡丁…… 两个小时的时间并不短,尤其只能一动不动跪坐在蒲团上的时候。 前半个小时还能撑得住,到了后面,徐娉儿的双腿都已经麻到快不是自己的了。 好不容易熬到无能大师结束了上午的念经,徐娉儿扶着桃儿爬起来,颤巍巍地将大半重量倚在桃儿身上,小声道:“桃儿,扶稳我,咱们回宫。” 哪知才走了没有几步路,就有一个嬷嬷上前喊住了她:“徐美人,太后娘娘召您前去叙话。” 第62章 太后责罚 太后找她? 徐娉儿眼皮直跳,心头涌上一股不安之感。 到了慈宁宫,随着嬷嬷进了正殿,就听见太后冷厉的声音:“跪下!” “婢妾见过太后娘娘。”徐娉儿垂首下跪,心情忐忑。 太后双目寒意森森地俯视着徐娉儿:“抬起头来。” “是。” 徐娉儿不敢不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双眸仍是半垂。她心中飞快地寻思着,太后如此恼怒,怕是与前日之事分不开干系? “倒是长得有几分颜色,”太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徐娉儿,“哀家听闻皇上和十一殿下为你大动干戈,可有此事?” 果然如此。 徐娉儿抬起略带困惑的眼:“回太后娘娘,并无此事。” 将在坤宁宫的说辞复述了一遍,她咬着唇惶恐道,“婢妾无辜,请太后娘娘明鉴。” 太后显然不是好糊弄的人,又或者说,她太过清楚自己小儿子根本无法抗拒美色,眼前的徐美人美得连女人都忍不住嫉妒,更别提血气方刚的小儿子。 她冷嗤一声:“在哀家面前,你还敢狡辩?来人,将徐美人带去殿外罚跪,让她好生反省一下到底做错了什么!” “太后娘娘,婢妾冤枉!”徐娉儿心中暗暗叫苦,刚跪了两个小时又被太后抓去外头罚跪,她的这双膝盖今天岂不是要废了? 然而太后身边的嬷嬷力大无比,两个嬷嬷一左一右将她箍得紧紧的,拖着她出了殿外,按着她在院子里的青石地板上跪下,根本无从挣扎。 徐娉儿咬牙跪着,暗里将陆辰宇从头到尾问候了一遍!问候完陆辰宇,又将这封建制度问候了一通!皇权之下,她这小小的人物只能任人宰割,太特么闹心了。 “殿下,这边有请。” 忽而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嬷嬷恭敬的声音,徐娉儿竖了竖耳朵,心思微动。 这个时间点能够进慈宁宫的人,又被称作殿下的,莫不就是陆辰宇? 果然很快就听见了一串脚步声响起,不多时在她身边顿住:“咦?是你。” 陆辰宇兴致盎然地看向徐娉儿:“徐美人怎么在这里罚跪?” 徐娉儿狠狠地瞪回去:还不是因为你!另外,你怎么知道老娘叫什么? 陆辰宇竟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摸摸鼻子道:“本殿下进去看看。” 徐娉儿继续瞪着离去的背影,恨不得烧穿两个洞来。 “母后,”陆辰宇快步进了殿,往太后身边走去,“您怎么让徐美人在外头跪着?” 太后撇嘴:“怎么?哀家罚个嫔妃,还需要理由了?” 陆辰宇嘿嘿一笑,上前给太后揉着肩膀:“母后可是后宫第一人,爱罚谁罚谁!那徐美人能得母后的罚,是她三生有幸!” 太后被儿子逗笑了,斜觑了他一眼:“你这嘴就是贫!怎么今儿个又进宫了?” “躲皇兄躲进来的,”陆辰宇叫苦连天,“前晚离开太和殿后见到皇兄,他非要儿臣去蓟州赈灾,母后,你快帮帮儿臣,儿臣才不要去赈那劳什子灾!” 太后眉梢微动:“昨天你和皇上真的是在讨论赈灾之事?不是因为徐美人……?” 第63章 油嘴滑舌 陆辰宇露出滑稽的表情:“母后,你何时见皇兄为女人动过脾气?都怪那些官员,非要在早朝上提议让儿臣去赈灾,皇兄居然也有此意。儿臣真是太惨了,母后,你要帮帮儿臣!”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朝廷赈灾是大事!百官举荐你去,那是信任你的能力!你怎能推辞?” “母后!”陆辰宇夸张地指着自己,“遛鸟打狗,投壶斗蟋蟀,满京城里儿臣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但这为朝堂办大事,儿臣可真不敢去。” “母后,你想想,”陆辰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等大事,做好了是本分,若是一个做的不好,那可是天底下多少眼睛都看着的。” “蕲州年年闹旱灾,数月滴雨未落,儿臣去了,难不成就有那本事求得雨来?” “求不来雨,”陆辰宇苦巴着脸,“朝廷的赈灾银子就那么点,儿臣去了蓟州,还不就是被百姓砸鸡蛋扔石头的靶子?” “母后……您可得心疼着点儿臣,莫要让儿臣去趟那浑水。” 太后被陆辰宇说得一愣一愣的,思来想去又觉得有些道理。 到底是她的幺儿,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哪舍得让他尝半点苦头。 一时不由迟疑:“宇儿,母后是为了你好。你今年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娶了媳妇,就该立起来了。你皇兄当年做太子时,十二岁就开始奉先帝之命处理朝事……” “儿臣哪能跟皇兄比?”陆辰宇摆摆手,走到一旁桌子上抓了个苹果到嘴里啃了一口,“皇兄多累啊,瞧瞧这两年,人都瘦了!饭吃不香,觉睡不好,天天早朝上还处理那么多繁杂的政事,据说晚上经常忙到三更半夜!儿臣可吃不了那苦!” “你……”太后气结。 陆辰宇上前给太后顺顺后背:“母后,儿臣现在要啥有啥,日子过得美着呢,您就别操心了,好好颐养天年,等回头儿臣娶个媳妇,给您生十个孙子!” 太后忍不住噗嗤笑了,刮了陆辰宇一眼:“你倒是给哀家生十个看看。” 她拉住陆辰宇的手,悠悠叹了口气,“知子莫若母,你那些想法母后多少知道。罢了罢了,等你成家了再说也还不晚。” “儿臣就知道母后最好了。”陆辰宇嘴甜如蜜,“那儿臣就先回去了,对了,母后,您没事儿罚皇兄的嫔妃跪着做啥,让人知道了,没的真以为儿臣和皇兄闹不愉快了。” 太后一怔,颔首道:“母后知道了,一会儿就让徐美人回去。” 那厢坤宁宫里,刚更好衣裳,由着素心帮忙热敷膝盖的皇后娘娘听闻徐娉儿被喊去了慈宁宫,心中一动:“怕是太后听闻了那日的事,要借机发落徐美人了。” 素心姑姑回道:“想必是的。娘娘您虽然严令不得再传消息,但太后娘娘那边,要听到风声并不难。” “这徐美人确实有些手段,”皇后目露深思,“那日小皇叔拉拉扯扯,怕是就看上徐美人的美貌了。” 第64章 晚了一步 “十一殿下这人最是爱美人,他这些年下来的浪荡名声,”皇后娘娘徐徐道,“京城里姿容过人的闺秀见着他都要躲着走。” “徐美人又是那等绝色,十一殿下见了,就算知道不能乱来,但免不了上前调笑几句。” “皇上撞见了,能不斥责十一殿下么?” 对那晚的事情,皇后知晓得清楚,只不过确实不是徐娉儿之过,且徐娉儿对她尚有大用,她才护之一二。 “皇上对十一殿下那是恨铁不成钢,朝中诸多政事,十一殿下若是能正经做事,到底能分担些。” “只可惜他那样的人,再怎么怕也扶不上壁。” 素衣姑姑是皇后的心腹,皇后说话向来不避讳她,她想了想问道:“娘娘,慈宁宫那边若是……徐美人怕是不好过。” “太后最是护十一殿下,若认定是徐美人的错,”皇后拧眉思忖,“她怕是难熬。罢了,徐美人到底是本宫的人。素衣,替本宫更衣,去趟慈宁宫。” 素衣姑姑垂首应是,下去准备。 不多时又回转:“娘娘,慈宁宫那边又传来新消息了。” “十一殿下去了慈宁宫,”素衣姑姑道,“说是离开后,太后娘娘就让人免了徐美人的罚跪,徐美人已经回永寿宫了。” 皇后闻言手下一顿:“徐美人倒是个幸运的。” 永寿宫。 徐娉儿趴在床上嗷嗷直叫:“桃儿,轻点,轻点,疼着呢。” 桃儿小心翼翼地把徐娉儿的双腿平放在床上,掀开一看,顿时眼睛就红了。 她从一盘的水盆子里沾湿帕子,“小主,您的膝盖又红又肿,奴婢先帮您敷着,晚晴去取白玉膏了。” 徐娉儿看了眼惨不忍睹的膝盖,龇牙咧嘴道:“我可怜的膝盖……” 一想到下午还有一个时辰要跪,完了后还有明天和后天,就很想找一块豆腐撞死!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桃儿,你会做护膝么?” “护膝?”心疼主子的桃儿轻手轻脚地敷着徐娉儿的膝盖,抬起困惑的眼睛。 徐娉儿指着膝盖形容:“就是软垫子,垫在膝盖这儿,跪起来应该没那么疼。” 电视里都是那么演的,总该有些道理才是。 桃儿听了忙点头:“小主,这个容易,奴婢就会做。” “你自个儿就能行?”这种事情可不能让人抓包,不然怕会更惨。 除了桃儿,晚晴,外头的几个丫鬟她并不信任。 “能行,奴婢一会儿就去给小主做。”桃儿拍拍胸口,“奴婢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冬云,但做护膝没问题。” 说起出自织绣所的冬云,那一手针线功夫真是扛扛的。 现在徐娉儿的床上放着的就是她亲自画图让冬云做的人形大抱枕,靠在上头别提多舒服了,简直是懒人福星。 “小主,白玉膏取来了。”晚晴掀了帘子进屋,看见徐娉儿的膝盖忍不住抽了口气,“小主的膝盖伤得这么重?” 徐娉儿摆摆手:“没事,还能撑得住。晚晴,你这是从哪里取来的白玉膏?” 晚晴眼神闪烁了一瞬,浅笑道:“回小主,奴婢认识太医署的医女,她给的白玉膏比寻常的白玉膏药效更好。” 第65章 体弱人设 晚晴弄回来的白玉膏比徐娉儿从家里带来的白玉膏确实药效更好。 膝盖敷上药膏之后,顿时觉得清清凉凉,疼痛缓解了不少。 只可惜休息的时间短,草草用过午膳,又到了去钦安殿念经的时辰了。 到了钦安殿,殿里依旧是佛香袅袅,诵经声似乎未曾停歇过。 “徐妹妹。” 李婕妤站在殿外,见徐娉儿过来了,迎上去关切道,“听闻上午太后娘娘召你去慈宁宫了?” 徐娉儿脚步一滞,略带诧异看向李婕妤:“李姐姐消息真灵通。” “上午离去时见慈宁宫的嬷嬷带妹妹离开,心里头还好生替妹妹担心。”李婕妤上下打量着徐娉儿,“见妹妹没事,姐姐的这心可算是安下了。” “李姐姐有心了。”徐娉儿弯了弯嘴角。 李婕妤颔首道:“太后娘娘心慈,最是信奉佛祖,咱们是托了太后娘娘的福才能听无能大师诵经。” 徐娉儿眼皮跳了跳,觑了眼李婕妤正经肃穆的神情,暗道古人兴许都信奉这一套,才会特别诚心? 然而,她很快就被打脸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跪坐在她身边的李婕妤突然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李婕妤晕过去了!”有人惊呼。 皇后娘娘见状,冷静地吩咐人将李婕妤抬了出去,然后缓声道:“李婕妤身子素来不好,送回储秀宫让太医去看看。” 大殿内很快又安静下来,无能大师自始至终未曾停下诵经。 徐娉儿就坐在李婕妤旁边,清晰地看见嬷嬷抬走李婕妤时,她那微微颤动的眼皮。 hmmm…… 是她错了。 这些天日日听李婕妤在她耳边絮叨不断,让她都忘记了李婕妤的体弱人设了。 身为体弱美人,撑不下去是多正常的事。 徐娉儿表示实名羡慕。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天,到了第三天下午,无能大师讲完经后,皇上和小皇叔陆辰宇相携来了钦安殿。 “无能大师,”太后双手合十,满面虔诚之色,“先帝当年常夸无能大师通晓古今,神机妙算,心怀慈悲,护佑苍生,实乃我朝之福。” 无能大师双目微阖:“阿弥陀佛。” 太后颔首:“今日哀家有事想求,还望大师能够为我熙元王朝指点迷津。” “阿弥陀佛,太后请讲。” 太后撩了撩眼皮,看了眼一旁的陆辰宇,轻声道:“哀家闻蓟州干旱数月,百姓苦不堪言。想请问大师可有法子能够破解此事,让蕲州百姓能够幸免于难?” 她话音方落,陆辰渊面上不由一凛,森然的黑眸闪过不悦之色。 徐娉儿在下头观望,清楚地将陆辰渊的神色纳于眼底。不由暗自琢磨,太后娘娘这一出又是为何?后宫不得干政,虽说太后关心民生大事并不为过,但这事儿到底应该由着陆辰渊去操心,她老人家在这个场合问无能大师,究竟图的什么? 就在她思索中,又瞟见陆辰渊身旁的陆辰宇眼睛一亮,难掩喜色地朝太后递过去了满满的感激。 太后是为了小皇叔陆辰宇问的?徐娉儿轻轻吸了口气,不由回想起那日陆辰渊和陆辰宇的对话。 第66章 丁酉年 陆辰渊想让陆辰宇去蓟州赈灾,陆辰宇不愿意,然后,今天太后就当众问无能大师可有解决的办法? 徐娉儿悄悄瞄着上头的人,心中暗自琢磨。从陆辰宇的神情来看,莫不是希望借助于无能大师来推掉去蓟州赈灾的差事? 问题是,无能大师这样的世外高僧,应该不会为了帮忙瞎说一通砸了自己的招牌吧? “阿弥陀佛。”无能大师听了太后的话,双手合十道,“太后娘娘悲天悯人,是百姓之福。” “既然如此,贫僧便略尽绵薄之力,推测一下。” 言罢,无能大师重新在蒲团上坐下,双目紧闭,嘴唇翕动,手里飞快地转动着佛珠。 太后面容沉着,一派雍容地安静等待。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无能大师忽然睁开了眼。 “大师,敢问上天有何指示?”太后忙上前一步,语气中带了一分紧张。 “阿弥陀佛,”无能大师双手合十,目光平静从容,“贫僧能力不足,恐让太后娘娘和皇上失望了。贫僧算得一种求雨术,若是能够在十日后施展,求雨术完成后蓟州将可迎来甘霖。” “求雨术?”回应无能大师的不是太后,而是陆辰渊。 最近因为蓟州干旱之事,陆辰渊日夜发愁。 朝中百官寻了许多解决方法,但几乎都无法拯救蓟州的旱灾。百姓因为干旱流离失所,生活困苦,对于陆辰渊来说,委实心中难受。 天老爷不帮忙,官府又指望不上,早有传闻百姓自发举行各种求雨之术。 然而未有其一能够求得雨来。 是以无能大师提起求雨术,陆辰渊第一反应便是不可取。 “正是求雨术。”无能大师目光通透,炯炯望向陆辰渊,“只是这求雨术要求严苛,共有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哪三个条件?”太后娘娘好奇问道。 只要有了求雨术,陆辰宇就不用去蓟州赈灾,她便不用过于忧心了。 “首先,这求雨术需要两个有天家血脉的人亲自参与,而且必须出生于丁酉年。”无能大师缓缓道。 “丁酉年?”太后怔了怔,不自觉看向两个儿子。 她的两个儿子都是丁酉年出生,无能大师的意思莫不是需要皇上和宇儿才能求得上天赐雨? “本殿下和皇上都是丁酉年生人。”陆辰宇听来了兴趣,接口道。 无能大师微微颔首,似乎对这点并不觉诧异。 “除此之外,”他继续道,“为保求雨术不出纰漏,最好有生于丁酉年的后宫嫔妃相助。” “后宫嫔妃?”太后娘娘看想皇后,“皇后,嫔妃中可有丁酉年生人?” 皇后望向众嫔妃,眼底带着询问。 众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常婕妤怯生生地走了出来:“婢妾是丁酉年生人。” 随后,陈宝林也出列了:“婢妾也是丁酉年生人。” 徐娉儿正瞧着热闹,忽觉桃儿站在身后用手指直戳她的腰,她蹙了蹙眉,小声问道:“桃儿,怎么了?” 桃儿气音道:“小主,你就是丁酉年出生的呀。” 徐娉儿:噗! 她是丁酉年出生的? 就在这时,素衣姑姑上前屈膝道:“皇后娘娘,奴婢让人查过了,后宫嫔妃中丁酉年出生的共三人,分别是常婕妤,徐美人和陈宝林。” 第67章 求雨之法 “徐美人这是怎么了?连自个儿是哪年生人都不知道?”荣嫔嗤笑地掩了掩嘴。 皇后淡淡扫她一眼,荣嫔立即老实了。 太后望了眼徐娉儿,眉头皱了皱:“无能大师,后宫嫔妃中有丁酉年生人。” 无能大师颔首,半睁开眼睛朝徐娉儿等人看了过去,眼底骤然精光微闪。 徐娉儿被看得后背颤了颤,这无能大师该不会看出她是来自异世之魂吧? 咳咳。 不能够的,别吓自己。 只是,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书中描写蓟州大雨的情节,虽然只是提了一句,但徐娉儿记得清楚。 说的正是钦安殿诵经十一日后,干旱的蓟州忽然暴雨倾盆,连续下了足足七日的大雨,将蓟州数月干旱全数解开,百姓喜大普奔,传言因陆辰渊是真命天子,龙气翻腾,为蓟州引来雨水,保佑苍生。 这么看来,无能大师还是挺有本事? 徐娉儿不由得咬了咬唇,这无能大师该不会当场揭穿她的真面目吧? “如此看来,求雨术成功的可能性极大。”无能大师慢慢道,“那接下来,贫僧便将求雨之法道来。” “其一,十日后需要有一位天家血脉丁酉年生人坐镇蕲州,”无能大师的声音在大殿中悠悠荡荡,“在当晚诵读祈雨经整夜。” “其二,同一日夜里,丁酉年生的另一位天家血脉与后宫嫔妃需一同诵经整夜。” “两相齐下,第十一日上午蓟州必有大雨。” “阿弥陀佛。” 无能大师从怀里取出一本经文,递到陆辰渊手里,“皇上心佑苍生,是百姓之福。这本经文可誊抄两份,用于求雨。” 言罢,他带着护国寺一众僧人飘然离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太后揉了揉眉心:“皇后,你带众嫔妃先退下。” “是。”皇后应声,领着众嫔妃徐徐离去。 徐娉儿跟在最后,喜忧参半。 喜的是无能大师并没有戳穿她,当然兴许他的能力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忧的是太后本就看她不顺眼,这若是求雨啥的还参一脚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触了太后的逆鳞。 大殿内,陆辰宇直跳脚:“皇兄,你该不会相信什么求雨之术吧?民间多少能人异士求雨都不曾有一个成功的,咱们以皇室的身份去求雨,万一求不到的话,岂不是贻笑大方?” 陆辰渊凉凉地睃他一眼:“你忘记父皇曾经是怎么说的了?” 陆辰宇一愣,旋即张嘴结舌。 “你们父皇当年曾说过,”太后吁了口气,“无能大师之言,切不可不听。” “那时你们还小,国家数次大难多亏无能大师点拨,咱们王朝才能够跨过险阻,日益富强。” 陆辰宇苦着脸,愁死了。 皇兄轻易不能离开京城,按照无能大师的要求,去蓟州求雨的皇室中人,分明就只能是他! 京城离蓟州有半月路程,要赶在十日后抵达蓟州,他就算是快马加鞭怕是也得熬上数宿不睡才能抵达,这简直是要他命! “事不宜迟,”陆辰渊淡淡地勾起一侧唇角,“皇弟这就回去收拾行装,马上启程罢!” 第68章 母后,儿臣真不想去啊 “现、现在?”陆辰宇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叫屈道,“皇兄,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要不等明儿……” 陆辰渊凉凉看他一眼:“若现在不启程,你确定十日后能够赶到蕲州?” 言罢,他看向太后道,“朕还有要事,宇儿这里就交给母后了。” 太后忙回应:“皇上先去忙,宇儿这边由哀家再劝说劝说。” 望着陆辰渊绝尘而去的背影,陆辰宇哭丧着脸:“母后,您怎的突然想到请无能大师卜算?”这下倒好了,他不仅必须得去蓟州,还得连夜就去!这也太惨了! 太后讪讪地别了别眼。 前个儿陆辰宇求到她的跟前,让她帮着想法子免掉去蓟州之事,她思来想去觉得找无能大师求算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哪知这一算,却把小儿子给搭进去了。 只是,无能大师乃两朝高僧,他说能求得雨来,就定然能求得雨来! 若是宇儿去了蓟州,为百姓求雨成功,对宇儿的名声定然会有极大的帮助。虽然心疼小儿子受苦受难,但想到这一点,太后就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让宇儿去蕲州不可! “宇儿,”太后打起亲情牌,“先帝为了这个江山,为了王朝百姓,辛苦了一辈子。你身为皇子,必须要尽一份力。听母后的话,快快回府收拾行装,今夜就出发罢。” “母后,”陆辰宇连连摆手,“天马上就黑了,再怎么也得让儿臣回府休息一晚,明个儿上了朝,让朝臣们讨论清楚了再看看是不是有必要去……” “陆辰宇!”太后一听,就知道小儿子这是打算用拖字诀,等拖到指定日期内赶不到蓟州,他就可以双手一摊撂挑子不干!这种把戏,从小到大她见得还少?“你给哀家现在就回去收拾,不!哀家看你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你现在就给哀家出京,去蓟州!” “哀家派人护送你一道,有什么需要的,路上买就是!” 见太后来真的,陆辰宇巴巴地拉住她的袖子:“母后,儿臣真的不想去……” “你要是今天不出京,哀家就亲自送你去!” 御书房。 “皇上,”梁公公快步走上前,躬身道,“太后娘娘让人护送十一殿下出京了。” 陆辰渊闻言,嘴角微扯,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一旁,起身背手走到殿门前,长长吁了口气。 今日太后突然寻无能大师问蓟州旱灾之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虽说先帝临终前曾言若有不可解之事,可以找无能大师求教。但陆辰渊本身不是佛教徒,对虚无缥缈的事情其实并不那么相信。 无能大师所说的求雨方法,在他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 要他相信他们念一晚的经就能为蓟州数月干旱求来大雨,还不如让他相信无能大师卜算出十日之后蓟州本就会有雨。 他摇了摇头,看向无边的天际。 无论信与不信,为了蓟州受苦的百姓,作为天子他都必须要试上一试。 只不过,若是十日后求不到雨,这事情又该如何收尾? 第69章 出手了 永寿宫。 自从回到屋里,桃儿就一直跟在徐娉儿身后絮絮叨叨:“小主,你怎么会忘记自己是丁酉年生人呢?”刚才差点错过求雨的大好机会!幸好有她这个机警的婢女在旁边提醒小主! “小主,能够陪同皇上一道为百姓求雨,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身为一名小丫鬟,对求雨这种与天道相关的神秘术法实在是太好奇了,想不到话本子里神话般的故事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噢,不!是发生在她家主子身上!她与有荣焉啊! “小主,……” “小主,……” 徐娉儿被桃儿绵绵不绝的念叨声闹得脑门直抽,拈起桌上的一块桂花糕塞到桃儿嘴里,拍拍手道:“桃儿,这下你可以闭嘴了吧?” 桃儿张大着嘴,含糊地念着‘小主’两字,眼里满是不解和委屈:“伦家素为笑住搞行嘛!” 徐娉儿眉头抽了抽:“符合条件的嫔妃有三个人,又不一定是你家小主去。再加上,你家小主并不想去,懂?” 桃儿摇晃着头,表示不懂。小主怎能不参加这么重要又有意义的事呢?! 徐娉儿凉凉地瞥她一眼,爬上床窝在人形抱枕啃指头。 百年难得一遇的求雨,还是与皇上一道求雨,这种殊荣放哪儿不是让人妒红了眼? 她才不要做大家的眼中钉! 又不是傻,做条咸鱼躲起来凉快多好? 再加上,和皇上一起念经,万一她把皇上念睡了,误了大事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陆辰渊肯定不会选她伴驾念经求雨。 以她对后宫嫔妃的了解,说不定会有人为了这件事暗地里做手脚也为未可知。 她得小心为上以免踩坑。 想了想,唤来了晚晴:“晚晴,最近务必多盯着点,免得有人把手伸进咱们永寿宫里来。” 果然,过了两日,在晚膳时分,晚晴带着严肃的神情过来禀报:“小主,今日领膳时,有个陌生的宫婢撞了奴婢。” 这么快就来了? 徐娉儿兴致盎然地望向晚晴:“可是对咱们的膳食动手脚了?” 晚晴点点头:“奴婢假作不知,那宫婢帮忙收拾的时候在小主的膳食中撒了点药粉。” “可查到是哪里的宫婢?” 徐娉儿嘱咐晚晴留意时,专门提醒她莫要声张,只需摸清是什么人想对她们动手脚就行。 她本就不想参加求雨之事,有人要闹自是最好,只要别闹到她身上就行。 “奴婢跟着那个宫婢,发现是浣衣处的婢子。还需要些时候才能查出背后之人。” 徐娉儿颔首:“好,辛苦你了。” 隔日去坤宁宫请安,就听说陈宝林昨日夜里上吐下泻,不能前来请安了。 徐娉儿想起昨天晚膳发生的事,心中已然笃定八成是常婕妤动的手没跑了。 她眉眼微抬,朝常婕妤望去,正好与她带着试探的眸光对上。 徐娉儿浅浅一勾嘴角,似笑非笑。 常婕妤状似没看见般转开了眼。 很快就传来了慈宁宫的消息,声称陈宝林生病,求雨伴驾的宫嫔从常婕妤和徐娉儿两人中选出。 第70章 诬陷……来了! “太后娘娘最是信佛,陈宝林在这当下上吐下泻,在她老人家看来就是不祥,自然不会选她了。” 离开坤宁宫时,李婕妤走在徐娉儿身边,小声嘀咕。 徐娉儿扬了扬眉,暗道不愧是潜邸出来的嫔妃,对太后的心性知之甚详。 她刚才听闻消息后还琢磨着这泻药顶多拉个两三天,待陈宝林不闹肚子了,岂不是照样有机会参加求雨之事?难不成到时候常婕妤再来一遭泻药? 想不到关键在对太后的了解之上,让徐娉儿忍不住举起拇指—— 为常婕妤点个赞。 只不过,她没有中招,常婕妤又会对她动什么歪念头? 与李婕妤在隆福门道了别,李婕妤往储秀宫方向回去,徐娉儿则领着桃儿慢悠悠地走向她的永寿宫。 待走到永寿宫不远处,就见着迎面而来的常婕妤。 徐娉儿眸光微动。 常婕妤住在长春宫,和她的永寿宫可是相反的方向。 那么说,是故意来会她的咯? “见过常姐姐。”徐娉儿微笑屈了屈膝。 “妹妹快别见外。”常婕妤上前扶起徐娉儿,“今日天气甚好,不如陪姐姐一同去御花园走走?” 桃儿扯了扯徐娉儿的袖子:小主,这常婕妤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别去! “好呀。”徐娉儿爽快地应了,她正好奇常婕妤会出什么招,与其左躲右闪,还不如明着交锋瞧瞧。 桃儿满眼焦急,压低声音:“小主!” 徐娉儿笑眯眯地按了按桃儿的手,慢悠悠地与常婕妤并行往御花园走去。 “说来妹妹进宫也有好些时日了,”常婕妤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脸上带着不温不火的笑,“姐姐一直跟旁人说妹妹长得好生标致,只可惜没寻到机会和妹妹说说话。” “今儿个阳光明媚,妹妹可要陪姐姐多聊会儿才行。” 徐娉儿勾了勾嘴角:“姐姐过誉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慢慢走着,好一会儿才走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依旧是一派百花争艳的繁荣灿烂景象。 “花儿开得真艳,”常婕妤抬眼四望,眼底忽然闪过一抹诡色,“妹妹觉不觉得咱们后宫嫔妃就像这芬芳繁盛的花朵,各有各的艳丽?” “姐姐这话妹妹倒是不赞同,”徐娉儿没有错过常婕妤眼底飞逝而过的神色,状似漫不经心,实则提起了百分精神,“咱们宫中嫔妃可都是人比花娇。” “好一个人比花娇,”常婕妤咯咯直笑,转头看向徐娉儿,伸手拉住她道,“姐姐可不如妹妹。”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霎,常婕妤微笑的面容忽地变得狰狞恐惧,她紧抓着徐娉儿的手忽地用力往后一拉,整个人就倒在了花丛当中。 “啊!徐妹妹,你做什么推姐姐?好疼!” 徐娉儿:这一幕怎么那么眼熟? 桃儿:上次罗才人陷害小主推她下水,这才过了多久,常婕妤又用同一招陷害小主推她掉进花丛? 主仆俩:…… “皇上,婕妤娘娘被徐美人推倒受伤了!” 第71章 龙眼如炬 陆辰渊正在不远处往她们缓缓走来,看了这一幕,深邃的黑眸凝了凝。 常婕妤的婢女哭哭啼啼地将常婕妤从花丛中拉了出来,徐娉儿朝常婕妤看去,嘴角忍不住一抽。 默默地看了眼一旁的玫瑰花丛,徐娉儿暗自为常婕妤点了根蜡。 选什么花丛不好,选玫瑰花丛?难道不知道玫瑰花茎上满满是刺吗? “啊啊啊啊!”常婕妤伸手摸着刺痛的脸,忍不住尖叫,“绿儿,快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被刺伤了?” 绿儿哭丧着脸:“娘娘,你脸上好多花刺,会不会很疼?” “皇上!”常婕妤一咬牙,飞快地扑倒在陆辰渊脚边,颤巍巍地抬起脸,“臣妾不过是和徐妹妹说了几句,她就一时生气将臣妾推到花丛里,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陆辰渊低头瞅了瞅那被花刺弄得又红又肿的包子脸,薄唇微抿看向徐娉儿:“徐美人,是你动的手?” 徐娉儿袅袅走上前屈膝:“回皇上,不是婢妾。” “既然不是,”陆辰渊看了眼梁公公,“梁进忠,找人来送常婕妤回去,好生养伤。” 常婕妤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皇上,明明是徐美人当着您的面伤害臣妾,您怎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皇上!” 陆辰渊揉了揉耳朵,面上浮起不耐之色。 梁公公见状朝身后的两位公公使了个眼色,带着他们上前:“婕妤娘娘,还请先回长春宫养伤。”把自个儿的脸弄得这么磕碜也不怕伤了皇上的龙眼!声音刺耳又聒噪,再不走让皇上恼怒了直接给你降个位份就知道轻重! 然而常婕妤根本看不懂梁公公好心的神色,她身上又刺又疼,为了获得伴驾求雨的机会不惜受了这样的伤,皇上怎能视而不见? 莫非,真的如传言那般,皇上对徐美人圣宠独断,根本不会惩罚于她? 常婕妤被这个念头吓得身子一颤,再抬眼看去,就见皇上正垂眸凝视着徐娉儿,眼底意味不明。 “皇上,您不能被徐美人蒙蔽了啊!” 常婕妤不死心,伸手欲抓住陆辰渊的龙袖,陆辰渊眉一拧,一甩手背在身后:“梁进忠!” “是。”梁公公心头一凛,忙带着太监上前一左一右夹住常婕妤,“婕妤娘娘,这边走。” “皇上!”常婕妤凄厉的声音随风飘飘荡荡。 徐娉儿眨眨眼,想不到这么轻易就躲过了常婕妤的阴招,不由一脸崇拜:“皇上慧眼如炬,让婢妾好生敬佩。” 陆辰渊嘴角微抽:朕又没瞎。大老远就看见常婕妤伸手拉向徐美人,然后自己倒在花丛里。还敢在朕面前颠倒是非,简直是不知所谓! “婢妾不打扰皇上,”徐娉儿见陆辰渊没有回应,马上识趣道,“婢妾先行告退。” 陆辰渊轻哼一声。 徐娉儿认为这是同意的意思了,于是朝桃儿使了个眼色,两人悄咪咪地往后退去。 走没几步,身后传来某人凉凉的声音:“求雨那夜,徐美人伴驾念经罢。” 第72章 悲催的十一殿下 不知什么时候起,无能大师断言求雨术能够拯救蓟州百姓于旱灾的消息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而自打陆辰渊开了金口让徐娉儿伴驾后,后宫嫔妃看她的目光就更带有几分探究的神色。 毕竟,陈宝林上吐下泻,常婕妤又声称是徐美人推她跌落花丛弄得浑身是刺,怎么看都像是徐美人为了伴驾做的手笔。 对此,徐娉儿除了翻几个白眼之外,也没打算澄清什么了。 她更担心的是,几日后的求雨念经夜要怎么安全度过。 而远在赶往蓟州路上的小皇叔陆辰宇,才是真正的悲惨得叫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 蓟州离京城甚远,正常行程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 为了在十日内赶到蓟州地域,为了让小儿子顺利完成求雨之事,太后娘娘这次是狠了心肠,安排了一队侍卫送陆辰宇上路。 说是送,其实是监管。 原本陆辰宇还以为以自己的身份能够为所欲为,待踢了几次铁板后,才终于感受到了太后的决心。 随行侍卫根本就不听他的! 连续十日,他没有一日是正正经经躺在床上睡的! 吃的是干馍馍,喝的是凉水,睡觉不是在野外搭帐篷,就是在破庙窝一角。 他可是堂堂十一殿下,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有比他更惨的人吗?没有! 直到跑废了三匹马,才终于在第十日黄昏之际赶到了一望无际尽是黄土的蓟州地带。 “离开始念经只剩下一个时辰了。”为首领队着急地看了看天色,一边催促赖在地上喝水休息的陆辰宇,“十一殿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辰宇听若不闻,用力啃一口肉干,又闷一口清水。 “十一殿下!”领队侍卫围着陆辰宇团团转。 不远处,查探的侍卫骑马飞速回来:“报告,大概一里地处有一座庙,再往前可能需要不少时间才能找到落脚处了。” “那就别念经了。”陆辰宇翻了个白眼,赶路赶掉了他半条命,结果连个村子都见不到,求什么雨? 这鬼地方干得连地都要冒烟了,他还真不相信念一晚经就能把雨给求来。 他现在只想找地方睡觉!吃饭! “不行。”领队侍卫谨记太后的吩咐,“殿下,只要抵达蓟州地域,就达到了无能大师的要求。咱们就去前面的庙里,施行求雨术。” “你说让本殿下去破庙念经求雨?”陆辰宇被气笑了,站起身一摔手里的水葫芦,“本殿下可是堂堂一国皇子!没有百姓跪拜,没有万民景仰,你叫本殿下去个没有人烟的破庙求雨?哈哈哈!”他气得仰天长笑,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领队侍卫朝一旁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上去将陆辰宇一左一右架住:“十一殿下,得罪了。太后娘娘嘱咐必须要让您完成求雨大事!” “你们放开本殿下……” 陆辰宇的声音在荒无人烟的干旱大地上迎风飘荡。 与此同时,皇宫。 徐娉儿紧随在陆辰渊身后步入了钦安殿。 第73章 皇上要睡着了…… 钦安殿。 陆辰渊挥退所有人,仅余梁公公一人守在门外听候吩咐。 徐娉儿看看偌大的宫殿,白日里恢弘庄重,到了夜里,总觉得有股阴森的感觉。 她莫名地缩了缩脖子,亦步亦趋跟在陆辰渊身后走到香案前。 “徐美人相信求雨术吗?” 陆辰渊身穿九爪金龙紫锦袍,身长玉立,气势轩昂,他背着双手,淡淡问道。 徐娉儿愣了一瞬,旋即狗腿道:“婢妾相信以皇上真龙天子的气运,定然能给蓟州百姓带来大雨的。” “朕想听真话。”陆辰渊薄唇紧抿。 徐娉儿眨眨眼:“皇上为蓟州旱灾忧心,一心为蓟州百姓求雨祈福,婢妾是真的相信明日一早定然会天降大雨。” 这真的是她的真心话呀喂!书里头白纸黑字写了,明天天一亮就下大雨,倾盆那种!如假包换! “真的?”陆辰渊转头看向徐娉儿,研判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真的!”徐娉儿扬起白嫩小脸,一本正经。 “就算明天真的有雨,你认为是朕求来的?还是本就该有雨?”他缓缓低声问道。 诶?皇上您咋这么谦虚呢? “皇上,”徐娉儿想了想,斟酌道,“只要明天下了雨,解去蓟州干旱之灾,又何必在乎是不是因为求雨求来的?” 陆辰渊一怔,看向徐娉儿的黑眸忽然染上了一层笑意,宛如星辰般灿亮得让人挪不开眼:“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念经罢。” 他一撩长袍,走到前头的蒲团处盘膝坐下,翻开蒲团前矮几上的经文,深吸口气,低声念诵。 徐娉儿小步跟上,在他身后的蒲团坐下,照葫芦画瓢地模仿着他的动作,看着经文轻声跟着念了起来。 大殿很安静,只余男人和女人低声吟诵的交织声线。 渐渐地,陆辰渊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消失。 徐娉儿停下念经的声音,抬头朝陆辰渊看去,他的背影依旧挺直如松,但……怎么不念了? 一个想法涌上心头,她爬起来,悄悄走上前,低声呼唤:“皇上?” 没有回应。 糟! 该不会又被她的声音催眠了吧?徐娉儿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本事儿感到棘手,她忙挪到陆辰渊身前,果然见他半垂的面容上一派平静,双目紧闭,睡、着、了。 我的乖乖,可不能这个时候睡着啊! 且不说万一明天的大雨真的靠着求雨术才能下出来,要是被人知道皇上在求雨念经夜睡过去了,那要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可是天大的事! “皇上?皇上!”徐娉儿焦急地摇了摇陆辰渊的胳膊,见他毫无反应,又推了推他的肩膀,“皇上,您醒醒!这里是钦安殿,您正在为蓟州百姓求雨,您不能睡过去了啊,皇上!” 陆辰渊不动如山地沉睡,仿佛听不见她的话。 “皇上!”徐娉儿着急了,伸手去拍陆辰渊的面颊,左拍拍,右拍拍,暗里寻思着不会逼她动粗才行? 捏鼻子? 戳面颊? 就在她伸出拇指和食指准备捏向陆辰渊的脸时,那狭长的鹰眸忽地睁开:“徐美人,你要做什么?” 第74章 求雨夜 徐娉儿眨了眨眼,视线从陆辰渊那双冷肃的眼挪到他的森森白牙上—— 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露出个职业假笑:“皇上,婢妾只是提醒您,别忘了念经……” “朕知道了。”陆辰渊敛了摄人的气息,默默地翻开身前的经文。 徐娉儿弯起眼角笑:“如此,婢妾就回去继续念经。” “等等。” 陆辰渊抬手,扭头看向她,“徐美人默念即可。” 默、念……? 徐娉儿愣了一瞬,旋即明白了陆辰渊的意思。 敢情是晓得听了她的念书声睡过去了呀。 “婢妾领命。”她恭顺地应声,缓缓退回到自己的蒲团上去。 既然是默念,那念与不念皆在她的一念之间。 虽然这般想,但徐娉儿并没有偷懒的念头,真的没有。 皇帝大爷还在本分地念经呢,她一个小小的美人,怎能怠惰? 她今天上午从坤宁宫请安回了永寿宫后,就一觉睡到了傍晚,现在精神百倍,完全可以陪陆辰渊来个通宵! 于是,徐娉儿捧着经文,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只不过这仔细看去,却看得她非常头大。 经文晦涩难懂,用字本就孤僻,更别提字与字之间在她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关联。 太难懂了。 徐娉儿看得眼睛直发晕,只觉得脑门一阵一阵昏,人愈发恍惚起来。 不能睡!她猛地摇了摇头,勉强让自己提起精神。 翻了一页继续看。 不出片刻,上下眼皮就又开始打架了。 努力睁眼。 闭合。 努力睁眼。 闭合。 努力睁眼。 呵欠,彻底……闭合。 ‘咚!’ 一声沉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让原本顺畅低吟的念经声骤然顿下。 陆辰渊疑惑地转头看去—— 身后是歪倒在地面睡着的徐娉儿。 斜飞入鬓的剑眉缓缓皱起,他思索一瞬,默默转回去继续念经。 只是念了不过一炷香,又停下来了。 为蓟州百姓求雨是国家大事,若是让人看见后宫嫔妃在求雨夜里昏睡如猪,恐怕会影响不好。 陆辰渊思忖片刻,起身将矮几和蒲团搬到徐娉儿身边坐下。 把徐娉儿扶起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陆辰渊吁了口气,继续念经。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撞见,也不会认为有嫔妃敢靠着他的肩膀睡觉。 甚好。 记录时间的滴漏一点一点地移动,静谧的大殿中始终如一地回荡着念经声。 千里之外蕲州地界的一处破庙里。 陆辰宇就着侍卫们点的火折子,认命地念着眼前的经文。 每当他犯困时,领队侍卫就会将火折子靠近他那英俊无匹的脸。 每次都是被热浪烤醒的。 为了保护他的俊脸,他才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念经。 只是,长夜漫漫,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天亮? 而天亮之后,到底会不会下雨? 如果下雨了,他一定要骑着高头大马让蓟州百姓看看,究竟是谁拯救了他们! 如果、万一没下雨,他就掐着领队侍卫的脖子,火速寻个地方睡觉吃饭完后赶紧打道回府! 他要去护国寺找无能老和尚算账! 第75章 醒了 天光微亮,层层的云挡住了光,仿佛想让夜延续得更久一些。 徐娉儿在睡梦中翱翔,鼻息间的龙涎香很好闻,让人甜蜜安睡。 她又梦到了在片场赶戏,这是她荣登影后之后的第一场清宫戏,演的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 以她的演技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和她对戏的皇帝却频频出错,让她的好耐心渐渐消失殆尽! 能不能念好台词一次过? 同一个画面已经拍了十二遍了! 压抑住内心的各种草泥马,作为从不耍大牌的影后,她带着职业假笑给那演皇帝的一线小生提出了建议。 然而,那靠脸当红一线的奶油小生,不仅没有听从她的意见,还拿起一旁的枕头道具将她闷在枕头下—— 竟然意图在片场闷死她? 窝了个大草! 这人莫非是个疯子? 徐娉儿疯狂挣扎,却无奈地发现根本无法挣脱。鼻子吸不进氧气,痛苦缺氧的她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地睁开了眼。 “终于醒了?” 陆辰渊收回了捏徐娉儿鼻子的手,淡淡地看向她。 徐娉儿眼底一片茫然,眼前是陆辰渊放大的俊脸,那天然雕琢般让日月失色的冷峻面容上蕴含着薄怒,“徐美人,昨夜睡得可好?” 徐美人? 徐娉儿愣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片场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梦。 而她似乎在伴驾念经的钦安殿,睡、着、了? “皇上!”徐娉儿陡然睁大了眼,弯起唇角笑得异常甜美,“皇上,您真是丰神俊朗,气质高雅,犹如霁月清风,让婢妾沉醉!” 望着徐娉儿求生欲满满的小眼神,陆辰渊眼皮微跳,刚才因为叫不醒这小小美人的怒气竟然瞬间消散无踪,而且,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浑说什么!”他轻咳一声,掩饰掉眼底的不自在。 虽然知道后宫嫔妃各个都一心爱慕着他,但却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直接地对他表达爱意! 这徐美人,真是大胆。 不过,倒也有趣。 “皇上,婢妾发誓,”徐娉儿敏感地察觉陆辰渊的怒气散去,忙狗腿地举起三根嫩白手指,“刚才说的话句句发自真心,绝无虚假!” 陆辰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并没有说话。 徐娉儿被看得心底发虚,雾蒙蒙的大眼四处飘了飘,怯怯道:“皇上可是恼怒婢妾昨个儿夜里不小心睡着了?” 回应她的仍是沉默无语的似笑非笑。 “婢妾、婢妾出去看看下雨了没……”徐娉儿慌乱地爬起来,然而一夜歪着睡觉,半边身子都在发麻,起得太急,一个不小心又栽了下去,整个人扑倒了陆辰渊的怀里。 她在陆辰渊怀中挣扎地抬起脸,满面尴尬:“婢妾腿麻了……” 陆辰渊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撑起身子站了起来,顺带抱起了怀中的徐娉儿。 “谢谢皇上。”徐娉儿屈了屈膝,跑也似的往殿外飞去,“婢妾去看看下雨没!” 陆辰渊背着手摇摇头,就算夜里求雨成功,该下雨的也是蓟州地带,徐美人这是睡傻了。 他缓缓地往外步去。 “皇上!”殿外传来了徐娉儿惊喜的声音,“下雨了!皇上!下雨了!” 第76章 下雨了! “皇上!下雨了!” 徐娉儿柔软婉转的声音溢满了惊喜,她快步走回殿中,拉住陆辰渊的袖子往外走,“皇上,快出去看看,咱们昨夜求雨成功了!” 陆辰渊被身边女子的雀跃感染了,嘴角微翘地随着她出了钦安殿。 此时天色仍微暗,阴沉沉的天际压满了重重的乌云,淅淅沥沥的雨帘将天和地连成了一片。 本是阴雨沉闷的天气,却让人无端生出好心情来。 梁公公在旁恭维道:“皇上为黎民百姓求雨一夜,感动上苍,故而天降甘霖,此乃我朝之福!” 陆辰渊淡淡地望着接天连地的雨幕:“不知蓟州地带可有下雨。” 京城毕竟离蓟州太远,要得知蓟州的情况,还需等上数日。 希望这次求雨,能够解去蓟州之困。 蓟州地域边界的破庙中。 陆辰宇念了一晚的经,眼睛都快斗鸡了,当听见侍卫说时间到后,呵欠连天地倒地就睡。 任务他完成了,至于下不下雨,那是老天垂怜,不干他的事! 下雨自然好,不下雨的话,等他睡饱了回去找无能老秃驴算账! 然而刚过去半个时辰,天边竟然响起了轰雷闷声,不过转眼功夫,微亮的天空布满了层层乌云,电闪雷鸣之间,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劳累了一夜的侍卫们宛如见到人间异像,激动得又蹦又跳,彼此拥抱大声呼叫。 倒在地上秒睡的陆辰宇揉了揉耳朵,翻了个身:“吵死了。” 而蓟州地带四处都响起了百姓的尖叫和高呼:“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 无数人带了锅碗瓢盆冲到了街上,一边接雨,一边高歌跳舞,各个欣喜若狂。 皇室求雨术空前成功,在史书上增添了神秘而又浓厚的一笔。 三日后,早朝。 “皇上,”某官员出列禀报,“蓟州飞鹰急报。三日前卯时(早上六点),蓟州迎来数月的第一场大雨,接连下了三天,百姓奔走相告,喜出望外。” 陆辰渊颔首,洁白修长的手指婆娑着白玉镇纸。 又有官员上前道:“无能大师的求雨之法,起于亥时(晚上十点),止于寅时末(早上五点)。三日前寅时末,皇上在钦安殿结束一夜的求雨,京城当即就下起了连绵大雨。” “而半个时辰后,蓟州就跟着下起暴雨。”那官员说得慷慨激昂,“由此可见,皇上龙威浩荡,诚感动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寿宫。 “小主,”桃儿和晚晴相携提着裙子地迈进屋子,“皇上给小主的赏赐珍珠果已经洗好了。” 求雨之事顺利,皇上龙心大悦,早朝后就让人给永寿宫送来了一篮子珍珠果。 “小主,据说这珍珠果可是朝贡,每年只有三篮子。”晚晴笑盈盈地将一碟子剥好的珍珠果放在徐娉儿面前,“听闻皇上只赏赐了坤宁宫和永寿宫各一篮子,皇上对小主真是好呢。” “小主,这珍珠果真的好漂亮,晶莹剔透得就像珍珠一样。”桃儿一直陪在晚晴身边看她处理珍珠果,早被那模样和味道吸引得口水直流。 徐娉儿将书放下,走到桌前一看,登时睁圆了眼。 第77章 闲言碎语 这让桃儿和晚晴念念叨叨的珍珠果,竟然是荔枝? 想不到熙元王朝居然也有荔枝! 苏…… 徐娉儿爱吃荔枝,在现代是每到了夏季,妃子笑,糯米糍,桂味……各种口味的荔枝都是她的最爱。 拈起一颗已经去皮去核的荔枝放进嘴里,那香甜润滑的口感顿时让幸福指数爆表到百分百! 三两下就被她解决掉了大半盘,瞧着两位婢女满是好奇的眼神,徐娉儿将剩下四颗荔枝的盘子往前一推:“你们也尝尝。这荔、珍珠果很新鲜,鲜嫩多汁,非常好吃。” “小主,奴婢们也可以吃吗?”桃儿双眼登时泛光。 向来冷静自持的晚晴也忍不住亮了眼睛。 “当然可以,”徐娉儿笑道,“就当是赏赐你们的,快拿去尝尝。” 说罢,她起身走到多宝阁挑了本书,窝回到床上去看。 桃儿和晚晴对视一眼,喜滋滋地抱着荔枝碟儿走了出去。 翌日去坤宁宫请安,李婕妤见了徐娉儿就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徐妹妹,听说昨个儿皇上赏赐了你一篮珍珠果?” 徐娉儿点头:“姐姐消息真是灵通。” 两人步入坤宁宫主殿,常婕妤就像一阵风似的路过她们,皮笑肉不笑道:“徐美人伴驾念经求雨,得了的赏赐可是这后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之外的独一份哪。” 有秀女在人群中掩嘴笑道:“原本常姐姐和陈姐姐都有机会伴驾念经,却没想到最后是徐姐姐得了这个荣耀,让妹妹们好生羡慕。” “听说陈姐姐因为吃错了东西上吐下泻,”有人小声嘀咕,“怎会有那么巧的事?” 徐娉儿撇撇嘴,这些风言风语早在陆辰渊指名让她伴驾念经的时候就传过一遍了,而今她得了赏赐,众人闲着没事又炒冷饭?真是无趣。 见徐娉儿听若未闻,低位分的秀女到底不敢惹事,悻悻然住了口。 常婕妤想说些什么,但到底事情出自她的手笔,若是真追究起来对她并无好处,才哼了一声往宁嫔身边走去。 李婕妤拍拍徐娉儿:“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待到请安完毕,众人纷纷告退,皇后抬眼看向徐娉儿,淡声道:“徐美人,留下来。” 徐娉儿微微诧异,皇后甚少单独让她留下,不知今日所谓何事? 等到主殿安静下来,皇后缓缓拨弄着茶碗,面上带着端庄温婉的笑:“娉儿可知本宫为何留你下来?” 徐娉儿乖巧地摇摇头:“婢妾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尽管对婢妾说,婢妾无所不从。” 皇后笑了,端起茶碗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娉儿最近深得圣心,本宫见了,为你高兴。” “都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徐娉儿摆出谦卑又感激的姿态,“若是没有皇后娘娘的提拔,婢妾又怎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婢妾无时无刻不感恩皇后娘娘。” 皇后见她如此,心中颇为熨帖:“那也是你自己的本事。今日留你下来,是要麻烦你一件事。” 第78章 帮皇后跑腿 “皇后娘娘请吩咐。”徐娉儿心中一动,恭顺道。 皇后抬眼看向她,慢悠悠笑道:“今年朝贡了三篮子珍珠果,皇上送了一篮来坤宁宫。本宫素来不怎么爱吃珍珠果,本想着给娉儿送去尝尝。但听闻皇上也给娉儿赏了一篮,就想着给珍妃送点过去。” “不知娉儿是否愿意替本宫跑个腿,送半篮珍珠果去永和宫?” “婢妾愿意。”徐娉儿温婉地笑着,“能为娘娘做些事情,婢妾很高兴呢。” 皇后打量着徐娉儿,半晌,颔首笑道:“素衣,将珍珠果拿给娉儿罢。” 徐娉儿领着桃儿出了坤宁宫。 “小主,刚才珍妃娘娘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为何不把珍珠果给她呢?”桃儿歪着头,满眼困惑,“为什么要咱们去送珍珠果?” 徐娉儿没有说话。 她正在琢磨着皇后这么做的真正用意。 这珍珠果满皇宫就三篮子,皇上自个儿留一篮子是正常,然而另外两篮子,一篮在坤宁宫,一篮却在她的永寿宫,这件事八成让皇后不爽了。 如今让独得一篮珍珠果的她,去送半篮给珍妃…… 这是赤果果地打脸珍妃。 以珍妃的性格,怕是对她的嫉恨更上一层楼。 皇后这是想要挑起珍妃和她之间的矛盾? 徐娉儿摇摇头,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她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如果皇后想要利用她来对付珍妃,仍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就算真的有她和珍妃杠上的一天,也至少要等她到了嫔位以上,才有敌对的可能。 所以,皇后的真正用意一定不是只为了挑拨珍妃对她的妒恨那么简单。 不是为了珍妃,根据排除法,那针对的就是她本人了。 皇后想试探她。 徐娉儿微微点头,一定是这样。 最近她可说是顺风顺水,不仅升了位份,得了陆辰渊的青眼有幸伴驾求雨…… 这些事情虽说皇后未必看得上眼,但到底她是投奔皇后的人,恐怕会让皇后产生了掌控不住的感觉。 所以,这次送珍珠果,皇后是为了瞧瞧她是否因为一时得意而忘记自己的身份? 想通了这一层,徐娉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桃儿,跪跪乐带了吗?” 桃儿云里雾里,老实回应:“奴婢带着的呢,自从上次小主吩咐平时也要带上,奴婢就一直揣在身上。” “那就好。”徐娉儿拉着桃儿往一侧的抱厦走去,“先戴上跪跪乐,再去永和宫。” “小主,”桃儿小步跟上,“为什么去珍妃娘娘那里送珍珠果要戴跪跪乐?” 徐娉儿觑她一眼,戳戳她的脑袋瓜道:“自己动脑子想想。” 桃儿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憋了出来:“难不成珍妃娘娘不仅不会收下皇后娘娘给的珍珠果,而且还会迁怒于小主?那、那,小主咱们不去了成不?横竖珍妃娘娘也不会收……”还要她家主子受苦,真是想想就觉得太过分了啊。 “错了。第一,珍妃娘娘肯定会收下珍珠果,”徐娉儿戴好跪跪乐,起身跳了跳,满意道,“第二,无论收不收,咱们都必须要送去永和宫,懂?” 第79章 珍妃的反击 永和宫。 珍妃正由婢女伺候着染指甲,听人禀报徐美人前来,红艳艳的唇抿了抿,慢条斯理问道:“可有说是为何而来?” 嬷嬷恭敬回应:“回娘娘,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过来。” 珍妃轻嗤一声:“这个徐美人倒是个有本事的,刚进宫没多久,就傍上了皇后这棵大树。如今腰杆儿还真是直了,竟然敢来本宫的地盘转悠。有意思。” 她吹了吹刚染好的指甲,将另外一只手伸到婢女面前:“让她在外头等着罢。” 等了快有一个小时,徐娉儿才得了珍妃的允可进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风格和坤宁宫的端庄大气略有迥异,金碧辉煌,珠光宝气,让徐娉儿有种被闪瞎眼的既视感。 她上前向珍妃行了礼:“婢妾见过珍妃娘娘。” 珍妃挑了挑刚染好的指甲,瞥一眼徐娉儿道:“徐美人来本宫这儿,有什么事呀?” “回娘娘,”徐娉儿不疾不徐地应道,“婢妾奉皇后之命,给珍妃娘娘送珍珠果过来。” 一听珍珠果三字,珍妃的眼睛蓦地眯了起来。 昨天皇上赏赐坤宁宫和永寿宫各一篮珍珠果的事情,早在后宫传遍了。 为此她还摔了一套茶具,现在皇后竟然让徐娉儿送珍珠果给她? 这无异于当众打了她一个耳刮子那样让她恶心! 珍妃面容扭曲地盯着徐娉儿,抓住桌上的茶杯恨不得直接砸在她的身上。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发怒,若是这个时候反击,就中了皇后那只老狐狸的计了! 徐娉儿等了许久,才听见珍妃磨牙霍霍的笑声:“皇后真是有心了,来人呐,把皇后娘娘赏赐的珍珠果收下。” “是。”有嬷嬷上前接过桃儿手里的篮子。 珍妃眯眼瞧了瞧,招来一旁的婢女附耳了几句,就见那婢女应声退了下去。 “难得徐美人来本宫这里坐坐,”珍妃笑道,“就陪本宫说说话再走吧。” “赐座,上茶。” 徐娉儿从善如流地坐下,端起婢女送上来的茶碰了碰唇,并没有真的喝。 珍妃见状,也懒得点破,甚至连话都懒得多说。 她留下徐娉儿自然有她的用意。 不能直接打脸皇后,但她珍妃可不是泥捏的人,任由皇后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比起身份,比起情分,她自认没有一样输过皇后,却是不明白为何陆辰渊选了那个女人做皇后,而不是她! 而今皇后倒是愈发会摆架子了,随便找个美人就想来下她的脸面。 今儿个她要是由着皇后打脸,日后她还要不要出去做人? 动不了皇后,动这区区美人对她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徐娉儿静静捧杯坐着,脸上维持完美的微笑,心中却在琢磨着珍妃究竟会怎样对她出手。 不多时,就见刚才下去的婢女托着托盘进来:“珍妃娘娘,皇后娘娘赐的珍珠果已经处理好了。” 珍妃勾了勾唇:“徐美人,尝尝这珍珠果再走吧。” 徐娉儿眉心一跳,起身屈膝浅笑:“婢妾谢过娘娘。” 就在她抬手伸向婢女手中的珍珠果时,那婢女手一抖,珍珠果哗啦一声洒落一地。 “徐美人!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珍珠果,你竟然将它们打翻了?”珍妃言辞俱厉地站起身,怒斥,“来人!” 第80章 受罚 徐娉儿的心一派平静,来永和宫前她就猜到珍妃再怎么被恶心到也不会不收皇后赏赐的珍珠果,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找她泄愤。 珍妃的做法,想必皇后早就算计在内了。 而皇后的目的,一是借珍妃的手让她看清自己的处境,二是通过这件事看她如何应对。 以书中对皇后的描述来看,若是她处理不当,在皇后心中就会成为弃子。 这些日子在永寿宫过得自在如意,并不代表徐娉儿就忘记了这种平和日子是怎么来的。 如果不是她主动去抱皇后的大腿,今天恐怕还窝在咸福宫的西侧殿里,天天与罗才人那种人斗来斗去。 皇后是本书的终极大boss。 这句话徐娉儿时刻铭记着。 要好好在这本书里生存下去,直到自己有能力去推翻一切之前,她都没有打算放开皇后这条金大腿。 偶尔受受委屈算不得什么,重要是这个委屈受得值当才行。 想她在现代时,论五官不是最美,论身材不是最好,又不屑于潜规则,受了多少委屈才靠着自身实力爬到影后的位置? 现在这些,算个毛? “来人,将徐美人押出去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珍妃咬牙切齿地怒视徐娉儿,刚才隐藏的愤怒毫不遮掩地溢于言表,“让她好好反省下究竟做错了什么!” “娘娘,”徐娉儿配合地委屈申诉,“不是婢妾!婢妾没有打翻盘子,婢妾不敢啊!” “还敢狡辩!”珍妃冷笑一声,“还不给本宫拖出去!” “珍妃娘娘!婢妾冤枉呀!” 徐娉儿让自己的声音徐徐飘荡,顺从地倒着脚步随着架起她的嬷嬷出了院子。 “小主,”桃儿跪在徐娉儿身后,小脸委屈得皱成一团,“刚才分明是珍妃娘娘的婢女自己打翻了盘子,还诬赖在小主身上……” “奴婢真没用,奴婢当时反应太慢,没有去将那盘子接住,让小主受苦了。” 徐娉儿浅浅一笑:“傻桃儿,幸好你没去接那盘子。” 不然,没准珍妃会用更激烈的手段来对付她。 桃儿一怔,愣愣问道:“为什么?” “现在就挺好,”徐娉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等跪完了咱们就可以撤了。还好带了跪跪乐,不然你小主我就更受苦了。” “小主,”桃儿恍然大悟,“在坤宁宫你就预料到珍妃娘娘会罚跪了?” 徐娉儿柔美的唇角弯起浅弧,低低应了一声。 桃儿满眼崇拜,随即又是不解:“小主,既然你都料到了珍妃会罚跪,为什么不想法子避免呢?” “因为,”徐娉儿慢悠悠道,“避无可避。不避开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 桃儿更茫然了。 “你呀,”徐娉儿对桃儿的不开窍并不生气,虽然桃儿不是最聪明的婢女,但她忠心又率真,是徐娉儿喜欢的性子,“等回头有空了,我再给你讲。” 主仆俩小声说着话,忽地听见外头传来了宣唱声:“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 主仆俩对视一眼,惊讶极了。 第81章 找皇上申冤 顾不得思考为何皇上在这当下来了永和宫,徐娉儿用力一掐大腿,疼得眼泪花儿直冒,颤巍巍地垂着头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 陆辰渊大步流星地往永和宫里走,见到徐娉儿跪在院子里,颇是惊讶地停住了脚步:“这是怎么回事?” 梁公公被他眼光一扫,登时小步上前问道:“徐美人,皇上问您怎会在此?” 徐娉儿抬起委屈的小脸,眨了眨雾蒙蒙的泪汪大眼,扁着小嘴就扑过去抱住了陆辰渊的大腿:“皇上,婢妾冤枉啊!” 她哭哭啼啼地说了始末,话音方落,就听见珍妃急切地带着人出来迎驾。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一群人哗啦啦地跪下,珍妃抬脸看见徐娉儿跪在陆辰渊腿边,原本高兴的神色不由扭曲了一丝。 “珍妃,”陆辰渊瞟了眼委屈巴巴的徐娉儿,心下虽然知道这女人怕是装的可怜,但却仍莫名有种不虞之感,“徐美人这是做错什么事了?” 珍妃倒是挺直了腰杆儿,自认罚得在理:“徐美人打翻了皇后娘娘送来的珍珠果,臣妾罚她在此好生反省一下,也免得了她不知天高地厚,做事冒失!” “婢妾冤枉,”徐娉儿将受欺弱势者的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珍妃娘娘请婢妾吃珍珠果,婢妾当时将手伸向端着盘子的婢女那准备拿一颗珍珠果,哪知盘子就这么翻了。” “那珍珠果是皇后娘娘嘱托婢妾给珍妃娘娘送来的,婢妾又怎敢打翻?而且,永和宫的婢女双手捧着盘子,婢妾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轻易打翻了盘子……呜呜。”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让人听了由衷生出同情之感。 “你胡说!”珍妃怒而打断了徐娉儿的话,“皇上,徐美人这是编造谎言,诬赖臣妾!” 徐娉儿哇地哭了出声,揪着陆辰渊的龙袍摇了摇:“皇上,婢妾不敢的,珍妃娘娘地位高上,就是给婢妾一百个胆子,婢妾也不敢呀……” 陆辰渊清了清嗓子,对珍妃的性子他哪能不知,心中早就断定是珍妃的手笔:“下次记得轻省些,徐美人先回去吧。珍妃,随朕进来。” 珍妃跺跺脚,知道陆辰渊这是信了徐娉儿的话,但她深知陆辰渊的性格,并不敢违背他的意愿,只能恨恨地盯徐娉儿一眼,扭腰跟上陆辰渊进了主殿。 徐娉儿领着桃儿出了永和宫,桃儿忙递上帕子:“小主,快擦擦眼泪。” 徐娉儿接过帕子,却没有擦泪的打算:“走,咱们去坤宁宫!” “小主,为什么去坤宁宫?”桃儿不解。 徐娉儿露出一朵绝美的笑,酒窝浅浅:“自然是去告状了!” 今天这一出戏,要把告状这一段演完了,那才算修成正果。 “告状?”桃儿一愣,用力握拳,“对!咱们去告诉皇后娘娘,珍妃娘娘太过分了!打撒珍珠果不说,还诬陷小主,罚小主跪!” 徐娉儿眯起眼睛笑,伸出食指点在桃儿面颊上:“这会儿你倒是变聪明了!” 第82章 找皇后诉苦 “皇后娘娘,”徐娉儿泪痕未干,新泪又至,嘤嘤呜呜地哭个不停,仿佛受尽了委屈似的,“婢妾未能完成皇后娘娘的任务,还请娘娘责罚!” 皇后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面上摆出了心疼的神色,亲自上前扶起了徐娉儿:“你这孩子,就是实诚。珍妃的性子本宫知晓,只是料不到她竟然会把气撒在你身上,让你受苦了。” 徐娉儿抬起泪汪汪的眼,脸上糊了的妆容让皇后看了忍不住一抽嘴角,暗道这徐美人怕是真的心里难受,竟然都顾不得仪容了。 她心中暗自点了点头,今个儿的试探可以看出徐美人虽然最近备受圣宠,但心里还是知晓分寸,以她为尊。 这点让她甚是满意。 “婢妾不委屈,”徐娉儿用帕子胡乱擦了擦眼泪,“婢妾只是害怕皇后娘娘误会,所以才急急过来叨扰娘娘。” “傻孩子,”皇后莞尔一笑,示意素衣给徐娉儿看座,雍容端庄地返回到凤椅上坐下,“本宫还能不相信你不成?” “你且放心,这事儿本宫心中有数。今天委屈了你,自会给你补偿。” 徐娉儿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屈膝道:“婢妾不要补偿,婢妾只要娘娘知道婢妾的一片心意就足够了。” “好好好,”皇后笑着摆摆手,“你先回去吧,若是有好消息,本宫会告诉你的。” “是。”徐娉儿顺从告退,离开了坤宁宫。 桃儿又是满眼困惑:“小主,皇后娘娘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无他,”徐娉儿弯弯嘴唇,“无非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罢了。皇后娘娘要给的这个甜枣会是什么,咱们拭目以待。” 终极大boss给奖励,自然是让人期待的。 隔日夜里,陆辰渊去了坤宁宫。 皇后端方有礼地迎了圣驾,让素衣奉了茶,温婉道:“明日便是四月初二,皇上可是要去将军府住一夜?” 陆辰渊眸光一沉,每年四月初二他都会去将军府的事知道的人极少,皇后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皇后这些年从不主动提起此事,今日这又是为何? “自从端妃的兄长在那场战役上替皇上挡了一箭不甚殒命,”皇后徐徐道,“每年端妃兄长的忌日,皇上都会去将军府住上一夜。” “端妃今日上午已经向臣妾请命明日陪皇上回将军府,”皇后继续道,“皇上而今是天子,微服出行还要多注意安全。臣妾坐守后宫,无法随侍在皇上身侧,心中甚是愧疚。” “是以,臣妾想让徐美人伴驾前行,不知皇上是否允准?” 陆辰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皇后,未置一词。 皇后见状,又笑道:“皇上莫要责怪臣妾多事,臣妾这些日子瞧着徐美人是个心思通透的,做事细心周到,相信定能照顾好皇上。” “既然皇后如此诚心举荐,”陆辰渊脑海里浮现徐娉儿那张精巧灵动的面容,没来由有种烦躁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起身一甩长袖,“那就让徐美人伴驾出行罢!” “梁进忠,摆驾御书房。” 第83章 梁公公的猜想 御书房里。 森然沉闷的低气压让梁公公的心渐渐揪紧,觑了眼冷脸抓着奏折的陆辰渊,暗戳戳地分析着原因。 皇上这分明是恼了皇后娘娘。 只是,恼的什么呢? 恼皇后娘娘提起明日去将军府的事? 梁公公摇了摇头,不该呀! 虽说皇上去将军府祭奠少将军的事情从不大肆声张,但也没有勒令过不许提起此事。 再说了,他刚才服侍在旁,也没觉得皇后娘娘说的话有何不妥,那现在皇上这阴沉冷鸷的神情又是为了哪般? 难不成是恼皇后硬塞徐美人伴驾出行? 梁公公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 要是皇上不想让徐美人伴驾,大可拒绝便是。 皇上却同意了,这就证明了皇上是乐意的。 按他这些日子的观察,虽然皇上不喜徐美人是皇后的人,但对徐美人可是甚为满意的。 那是自然的。 除了徐美人,还有谁能让皇上安睡好眠? 所以,莫非皇上恼的是—— 徐美人是皇后的人? 对了对了对了! 这个念头宛如迷雾中的一盏明灯,霎间点亮了行进的方向。 皇后今儿个举荐徐美人,那可是明晃晃地告诉皇上,徐美人是她的人! 皇上虽然欢喜徐美人,可却不欢喜皇后啊! 更不会欢喜皇后动的那些歪念头! 难怪皇上如此气闷。 想通了这一层,梁公公紧张的心情和缓了些,瞧着陆辰渊阴森冷肃的面容也没那么恐惧了。 坤宁宫中,素心姑姑替皇后脱去了外裳,服侍她上床躺下,忧心道:“娘娘,皇上那儿真不打紧吗?” 每逢初一十五,皇上都会循着祖制来坤宁宫过夜。 今天娘娘提了将军府的事,皇上就怒而离去,怎么看着都不是好现象。 皇后却勾了勾唇:“无妨。” 这正是她要的结果。 “端妃这些年圣宠不断,”皇后眯了眯眼,“全是她那死去的兄长的功劳。” 端妃出自将军府,父祖三代都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虽说家室显赫,但容貌却是普通,性情与温婉柔顺更是搭不上边。 对她更是从来都带着防备的心态。 这样的人,皇后可是看不惯许久了。 “当年皇上仍是太子的时候,恰逢西北战役告急,支持几位皇子的臣子纷纷上谏让皇上领兵奔赴西北战役,”皇后回顾着惊心动魄的往事,“皇上临危领命,率领三军支援西北。” “那场战役战局异常激烈,皇上多次受伤,其中一次敌军毒箭射来,若不是端妃兄长替皇上挡去那根毒箭,恐怕……”她轻轻地抽了口气,即便是多年往事,讲起来仍旧让人心悸,“皇上这个人最是念旧情,才会对端妃如此爱重。” “端妃目中无人,”皇后轻嗤一笑,“是时候该让她明白,靠着她那死去的兄长,并非就能一直在这后宫里横行无忌。” 素心姑姑安静地听着,此时点头应道:“娘娘说的极是。只是,皇上他……” “皇上他为何恼了本宫么?”皇后嘴角一勾,“本宫,正是想要让皇上知道,徐娉儿这颗心头痣,其实正是他的心中刺。” 第84章 陈年旧事 素心姑姑不解:“娘娘,皇上若是知道了徐美人是娘娘的人,会不会因此而疏远了她?” 皇后娘娘看重徐美人,想利用徐美人固宠之事,在素心和素衣这两位心腹嬷嬷心里都是再清楚不过的。 素心姑姑的担忧并不无来由。 皇后斜勾起一侧唇角,嘲弄一笑:“这你就不懂了。男人自有其孽根性,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若是皇上对徐美人没有好感,”皇后淡淡道,“本宫自然不敢那么做。但现在皇上对徐美人动了心思,本宫摆明了徐美人是本宫的人,只会激发皇上争夺徐美人的心。这就是男人的孽根性。” 素心姑姑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皇后高深莫测,佩服极了:“娘娘明察秋毫,神机妙算。” “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堂堂何相府里自幼受栽培的嫡女,这些手段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如果父亲不是为了巩固相府的地位,又怎会硬要送她进了太子府? 她心仪的人却从此远走他乡…… 以他的高才,想要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不过是迟早之事,却为了她,只为了她! 皇后捂住心口,那真实的疼痛感袭来,让她拧紧了眉。 “娘娘,”素心姑姑见状,着急问道,“您可是旧疾又犯了?” “没事,”皇后深深吸了口气,“去把药丸拿来。” 翌日请安过后,徐娉儿又被皇后留了下来。 “皇上今天午后便会微服出宫,前往大将军府祭奠少将军,”皇后直言不讳,“今夜会留宿在将军府。” 她慢悠悠地看了徐娉儿一眼:“原本端妃会随着皇上一同前往,但她忽然身子不适,本宫担心皇上无人照顾,特请旨让你伴驾出行。” 徐娉儿听得一愣一愣。 皇上这样的大人物能够随意出宫去臣子家里睡觉?不怕被刺杀吗? 少将军是个什么样了不起的人物?竟然让皇上圣驾前往? 想是看懂了她满脸的问号,皇后不疾不徐地将前因后果道出:“端妃兄长于皇上有救命之恩,是以皇上才会年年前往。此事即便在后宫亦是秘事,徐美人记得谨守秘密。” 既然是秘事为什么要告诉她? 她很清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 皇后这妥妥是将她放在火坑上烤。 她还得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呜呜,她太难了! “婢妾谢过皇后娘娘,”徐娉儿难掩激动地抬起眼,“娘娘的厚爱婢妾无以回报,婢妾……” 皇后笑着摆手:“这都是你应得的。端妃娘娘因为兄长的关系,深受皇上的爱重,可以想见皇上对将军府的尊重,你此番前去切记服侍好皇上,莫要行差踏错就成。” 呃? 这是打算再为她树一个敌人端妃,嫌珍妃一个不够的意思么? 她只是个小小美人,皇后娘娘这是太瞧得起她了吧? 按捺住心中的嚎叫,徐娉儿一脸严肃庄重:“婢妾定会注意,请娘娘放心。” “那就好。” 皇后满意颔首,“皇上微服出宫,要委屈娉儿换了公公的服饰随侍在旁。你可愿意?” 徐娉儿上前屈膝:“婢妾愿意。” 第85章 伴驾出行 皇后见徐娉儿同意,当即就招来素心和素衣两位心腹嬷嬷,让她们给徐娉儿乔装打扮成贴身侍卫的男子模样。 待用过午膳,直接就从坤宁宫送去东华门。 这厢连番操作下来,徐娉儿一脸懵然地被送进一辆碧青油布马车上。 陆辰渊微服出行,用的自然不是天家驾辇。带的人也不多,除了得用的梁公公外,只有七名御前侍卫随行。 众人都换了装束,看着就像哪家贵府公子出行似的。 陆辰渊今日身穿素白宝相缂丝锦袍,乌黑浓密的长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天庭饱满,挺鼻薄唇,卓尔不群,英气摄人。 虽穿着看似寻常贵公子,但那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却让人无端生出不可言状的压迫感。 似月华般清冷的目光扫视一圈,陆辰渊眼底闪过一抹困惑,淡淡道:“梁进忠,启程。” “是!”梁公公躬身应是,上前掀开马车车帘恭送陆辰渊入内,旋即朝车夫做了个手势,一行人安静地从东华门离开了皇宫。 陆辰渊垂首进了车厢,一抬眼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厮屈膝朝他行礼,吓得他蓦地握紧了拳头。 “婢妾见过皇上。” 冷冽的清眸打量着眼前的徐娉儿,她身穿最普通的小厮衣裳,因为身材娇小,细腰一束,看着就跟风能吹跑似的。巴掌大的脸儿白嫩得就像春水般一掐就碎,圆溜溜的杏眼漾着离宫出行的兴奋感,黑白剔透得如美玉般漂亮。 陆辰渊挪开眼,一甩长袍走到正位上坐下,气息沁凉得让人不敢靠近。 “皇上,婢妾这么装扮好看不?”徐娉儿穿过来后第一次离开皇宫,有种踏春郊游的愉悦心情,就连陆辰渊的冰块脸看着也丝毫不觉得紧张。 陆辰渊斜觑她一眼:“不伦不类。” 徐娉儿眨眨眼,垂头看着身上的衣裳,反对道:“怎么会呢?婢妾现在活脱脱就是一个贴身小厮,像得紧!” 刚才在坤宁宫为了把她装扮成年轻小伙的模样,素心和素衣两位姑姑不仅给她束了胸,现在看起来和飞机场无异,而且还替她化了妆,手法高明得就连她这在现代演过不少女扮男装戏份的影后也不得不双手点赞! 陆辰渊双臂抱胸,眯眼打量着徐娉儿,凉凉道:“太瘦,没看头。” “没、没看头?”她虽说不是某霸,但也很有料,很有看头的好不好! 惋惜地看了眼胸口,抬起眼就见陆辰渊的黑眸正瞅着同样的部位,不由老脸一红,双手一伸挡在胸前。 陆辰渊别过眼,清了清嗓子:“要扮做贴身小厮,言行举止都要像才是。你说说你哪里像了?” “这不是没有别人在么……” 徐娉儿缩了缩脖子,莫名有种被上司训斥的失职感。 她敛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后,瞬间变成了小号的梁公公:“请问公子有什么吩咐?” 蓦然在徐娉儿身上看到了梁进忠的神采,陆辰渊忍不住嘴角一抽:“朕、本公子要喝茶。” 第86章 皇上亲自泡茶 喝茶? 徐娉儿扑哧扑哧地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陆辰渊,这马车里让她去哪儿给他变出茶来? 陆辰渊睃她一眼,伸手按向车厢壁的按钮。 只听咯噔一声,伴随一阵连续的声响,一张木桌从车厢地面支伸开来。 徐娉儿杏眸圆睁,好奇地伸手去拉开木桌自带的抽屉,只见里头茶壶、茶杯、热水壶等一应俱全。 暗自惊叹了一声,她笑眯眯道:“奴才给公子泡茶,请稍等。” 打开茶壶,拈起一撮茶叶丢进去,倒上热水,盖上茶壶盖子。 默数了十下,将热茶倒到茶杯里涮一涮,然后重新斟上一杯茶。 徐娉儿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水递到陆辰渊面前。 “公子,请喝茶。” 陆辰渊拧眉,黑眸盯着眼前飘着几片茶叶的杯子,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这茶能喝?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简单粗暴地泡茶。 不对,那不配叫做泡茶。 顶多叫……冲茶? “公子?”徐娉儿举着杯子举得手都累了,陆辰渊不是说要喝茶吗?光用眼睛盯着就解渴了? 冷冽的目光挪到眼前的白玉小脸上,如果不是看着她满面诚挚的模样,陆辰渊忍不住要怀疑这女人是故意恶心他的! “你喝。” “奴才喝?”徐娉儿不解地指了指自己,忙摆手拒绝,“公子,奴才身份卑微……” 啪地打开手里的折扇,陆辰渊用力扇了扇心头火:“本公子让你喝你就喝。” “……奴才遵命。” 从上午被倒腾到现在一直没喝过水,徐娉儿确实渴了,把杯子放到唇边,一口仰尽。 清香馥郁的茶香顿时溢满口腔,她满足地眯了眯眼,俏生生地望向陆辰渊:“公子,奴才可以再喝一杯吗?” 陆辰渊吸了口气:这女人还真把茶给喝了!瞧瞧那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他磨了磨牙:“可以。” “谢谢公子!” 欢喜地再倒上一杯茶,一口喝了,好喝! 唯一的缺点就是茶杯太小,让口渴时习惯了一口灌掉150ml水的她很不习惯。 只能勉为其难一杯接一杯地喝了。 直到一壶茶下肚,徐娉儿终于有了解渴后的畅快之感。 “好喝?”如同地狱使者般的冰冷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抬起眼,就见某人白森森的牙齿闪过寒意渗人的光。 诶,顾着喝茶把陆辰渊给忘一边去了。 徐娉儿旋即巧笑倩兮地讨好一笑:“公子,奴才再给您泡上一壶茶!” “不必。” 一把夺过徐娉儿手里的茶壶,陆辰渊亲自动手泡茶。 再贵重的茶具,再珍稀的茶叶,落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只会暴殄天物。 徐娉儿见皇帝大佬直接动手,连忙像鹌鹑般缩在一旁,双手托腮做一名忠实观众。 他的手白皙细长,骨节分明,如同白玉般透着光泽。 他的动作仿佛带着难以言喻的尊贵之气,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让人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了他的每一个举动。 原来,男人泡茶也可以这么优雅又好看,让人着迷。 就连那被他的手触碰过的茶具,也变得生动鲜明起来。 尤其是当他手执茶壶将清茶倒入茶杯后,捧起茶杯婆娑的样子,让徐娉儿对那茶杯莫名产生羡慕之情。 若她是那茶杯就好了…… 第87章 弹你额头 啊呸呸呸! 猛地甩了甩头,徐娉儿鄙视自己:想什么呢!她是堂堂正正的人,怎能羡慕一个杯子? 陆辰渊自顾自地抿了口茶,口感清醇,馥郁芳香。 果然不愧是他亲手泡的茶。 不像某人。 懒懒地睁开眼,就见徐娉儿摆出了和梁进忠一模一样的狗腿表情:“公子,有何吩咐?” 陆辰渊眼皮跳了跳,冷冷一扫徐娉儿:“正常点,或者,出去。” 正常点? 徐娉儿眨眨眼,仔细嚼着陆辰渊言简意赅的话,莫非是嫌弃她学梁公公学得不像?亦或是,学得太像了? 徐娉儿对自己的演技从来都是打一百分的。 那定然是因为太像了,所以陆辰渊看不下去了。 呿! 又是他说她言行举止不像贴身小厮,现在像极了又有意见了?真是难伺候! 将梁公公的模样在脑海里挥去,徐娉儿清了清嗓子:“公子,这样可以吗?” 陆辰渊再睨她一眼,拿起一旁的书兀自看了起来。 不赶她下车就是满意了。 徐娉儿弯起唇角,老实安分地坐在一侧。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出了皇宫范围,渐渐地能听见闹市上人潮涌动的喧闹声。 她好奇地掀了掀帘子,想看看古代的民生百态,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冷面侍卫防备的黑脸。 喝! 吓她一跳! 嗖地将帘子盖了回去,就听陆辰渊淡淡道:“不可张望。” “是!公子。” 徐娉儿忙坐直了身子,又过了片刻,忍不住问道,“公子,将军府还有多远?” 陆辰渊双眼不曾离开过书:“安静。” 徐娉儿:…… 用小眼神悄咪咪地往陆辰渊刺去,但见男人一身云淡风轻地看着书,根本鸟都不鸟她一下,只得撇撇嘴,无聊地举起手看指甲。 车厢内渐渐静默下来,只偶尔有翻书的声音响起。 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梁公公恭敬的声音:“公子,将军府到了。” 陆辰渊将书放至一旁,觑了眼半垂着脑袋钓鱼瞌睡的徐娉儿,轻咳了一声。 没动静。 想起这女人素来能睡的本事,修长的手指默默伸向挺翘的鼻子。 捏住,默数十下,放开。 “啊!”徐娉儿瞬间被熟悉的窒息感惊醒,张大嘴猛地呼吸了几口氧气,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她抬起头茫然四顾:“公子,将军府到了?” “到了。” 陆辰渊瞥了眼粉唇边上晶莹欲滴的口水,不自觉地伸手欲擦,却被她雾蒙蒙的双眼看得手下一顿。 慢慢地蜷起修长的手指,蓦然朝徐娉儿光洁漂亮的额头弹了一记,淡淡问道:“还不走?” “哎哟!”徐娉儿揉了揉疼痛的额头,抬起控诉的目光,待碰触到男人那凉凉的视线时,老实垂下来头,“是,公子!” 她起身扶着跳下了车,伺候陆辰渊下了马车,就见两座大山蹭蹭蹭地朝他们移动过来。 两座人形大山双臂抱拳朝陆辰渊行礼,沉闷如同天边响雷的声音齐刷刷地响起:“微臣见过皇上!” 第88章 闲得蛋疼 陆辰渊风度翩翩地伸手虚扶,“今日是微服出行,王老将军和王将军无需如此多礼。” 两座人形大山一看就是亲父子,唯一的差别就是一个头发全白了,一个仍是一头黑发。 两人往陆辰渊身边一站,登时把徐娉儿挤了出去。 “好久没和王老将军对弈,”陆辰渊笑若春风,“今日可莫要手下留情。” 王老将军闻言,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般灿烂,搓手道:“微臣遵旨。” “自打媛儿入了宫,父亲便老感慨这将军府里没人能陪他下棋,”王将军捋着胡须笑道,“前几日就开始念叨着要陪皇上大杀四方。” 陆辰渊薄唇微勾:“如此甚好。” 他往后看了眼梁公公:“梁进忠,王将军最爱的兰陵酒可有带来?” 王将军一听,眼睛嗖地就亮了,一脸馋样地看向陆辰渊。 梁公公忙上前道:“回皇上,依着皇上的吩咐,从宫里带来了两瓮兰陵酒。” 众人边说话边往将军府里走,徐娉儿被挤在后头,娇小的身子在侍卫群中特别显眼。 众侍卫虽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但能够在车厢中伺候皇上的人自然不可小觑,整齐给她让路。 徐娉儿向领头的黑脸侍卫道了谢,小步跟着进了将军府。 王老将军和王将军先领着陆辰渊等人去了祠堂,给王少将军上了三支香,又洒了酒,众人才又往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徐娉儿正欲跟上前去随身伺候,却被梁公公拦住了。 “徐美人,”梁公公小声道,“皇上让您去院子等着就行。” 陆辰渊每年三月二日王少将军忌日的这天都会到将军府祭拜,且会陪着王老将军和王将军把酒夜谈,是以将军府里有一处格外尊贵的院子,是专程留给陆辰渊居住的。 徐娉儿听了梁公公的话,顺从地跟着将军府的下人去了陆辰渊住的院子。 院子扫洒得特别干净,布置得古朴雅致,服侍的仆人不算太多,但各个礼仪端正,训练有素。 见徐娉儿一身小厮打扮的模样,仆人亦没有半分怠慢,言行举止恭谨有度,让人舒适。 在院子里参观了一圈,徐娉儿虽然闲得蛋疼,但到底现在乔装成陆辰渊的贴身小厮,只好窝在房里头呆着。 幸好屋里一处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数是兵法相关的书,也有些描述前朝战事的孤本,徐娉儿挑了两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到了晚膳时分亦不见陆辰渊回来,徐娉儿独自用过了膳,继续啃着未看完的孤本,丝毫不觉得无趣。 “快点,往这边走。”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突然响起了梁公公的声音,徐娉儿急忙放下书,起身走了出去。 就见梁公公领着四个壮汉,正扛着一个超大浴桶往屋里走,浴桶上蒸腾着热气,显然是满满的一大桶热水。 壮汉们将浴桶往屋里头的盥洗间放好后,火速离开了院子。 徐娉儿不解地问道:“梁公公,皇上呢?” 梁公公笑道:“皇上马上就摆驾过来,待会儿还请徐美人伺候皇上沐浴。” 第89章 伺候沐浴 伺候沐浴? 徐娉儿脑海瞬间浮现十九禁的香艳画面,她猛地甩了甩头,捂住鼻子暗道,不行!不能想! “今儿个劳烦徐美人了,”梁公公将一应物事整理放好,笑眯眯地看着徐娉儿躬身道,“奴才这就去接皇上回来。” 徐娉儿小步跟着梁公公走到廊下,目送他离开。 约莫一刻钟后,就见院子门外有了响动,她抬眸望去—— 一个颀长身影踏着月华而来,盈盈月光映在他的身后泛起一圈圈光芒,柔和了男人清冷孤傲的面容。 “公子。” 徐娉儿快步上前,鼻息间是混杂着淡淡酒气的龙涎香。 她抬起眼,不经意撞进带了一丝迷醉的黑眸当中,他的眼睛仿佛有种魔力,让人胶着深陷。 “您醉了。” 陆辰渊拉过徐娉儿,将泰半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本公子没醉,扶我进去。” 沉沉的重量将徐娉儿的绮念压散,她闷哼一声,使劲扛起陆辰渊往屋里走去。 好不容易将某人放到软塌上坐下,就听得吱呀一声,门被梁公公从外头关上了。 “伺候朕沐浴。” 陆辰渊懒懒地斜倚在软塌上,半阖着眸子发号施令。 “是。” 徐娉儿乖巧上前替他宽衣,褪去外衣后,“皇上,婢妾扶您到里间沐浴。” 男人继续堂而皇之地将大半重量压了过来,徐娉儿吭哧吭哧地将某人扛进了里间,蒸腾的热气让她浑身都微微汗湿,脸上泛出粉色的红潮。 室内烛光昏暗,潮热的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跳的气氛。 徐娉儿深吸口气,偷觑眼因为酒醉而显得随性恣意的陆辰渊一眼,鼓起勇气向他伸出了魔掌。 给极品美男脱衣服,她没有在怕的! 在现代虽说没有经验,但上身不穿衣服的帅哥看得多了,一定有免疫力。 然而,在看到陆辰渊那精瘦结实、线条优美的上半身时,仍忍不住苏地吞了口口水。 目光随着光滑又有弹性的浅麦色的肌肤往下,一、二、三……六块腹肌下还有人鱼线!完美得让人想伸手去触碰。 苏…… “在数什么?” 凉凉的声音在她脑袋上响起,徐娉儿不自觉回答:“数有几块腹肌……” 喝! 什么鬼! 徐娉儿猛然抬起头,就见陆辰渊黑眸带着一丝邪魅:“徐美人看得可满意?” 理智在一瞬间回笼,徐娉儿迅速挂上完美的职业笑容:“皇上,婢妾伺候您沐浴。” 陆辰渊眯了眯眼,眸光在嫣红小脸上停留了一瞬,径直脱下长裤迈进了浴桶当中。 没看到! 徐娉儿惋惜地瞄了眼波光荡漾的水面。 “擦背。”陆辰渊放松地靠在浴桶边上,闭上眼睛。 “好嘞!” 徐娉儿挽起袖子,拿起一旁的澡巾,沾了水给陆辰渊擦起背来。 陆辰渊:“力气太小。” 徐娉儿用力再用力。 “你挠痒痒?用力点。” 徐娉儿:已经使出吃奶的劲儿了! 陆辰渊:“往左点。” 徐娉儿照做。 “往下点。” “再下点,再往左一点,对,就是这里,用力。” 徐娉儿:特么擦澡好费力气! 陆辰渊深吸口气,满意地呻吟一声。 徐娉儿登时凌乱了。 能不能不要发出这样的声音?好害臊!好羞涩! 第90章 omg!她真不想知道皇上的秘辛 沐浴完换上衾衣后,徐娉儿扛着陆辰渊往里屋走,发觉他压在身上的重量愈发重了。 几乎压得她寸步难行。 徐娉儿拧起秀气的眉,咬牙拖着步伐往前挪。 陆辰渊这是故意压住她还是另有原因? 该不会…… 一个念头在徐娉儿脑海闪过,这人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不能呀! 明明见他的眼神还蕴着清明的神采,虽然多了三分邪气。 而且使唤起她来有板有眼,与正常人无异。 只除了,话比平常多了些?说的话也随意了些? 好不容易把陆辰渊放到了床上,徐娉儿吁口气正准备从他的臂弯出来,就被陆辰渊一个转身压在了床上。 霎时四目相对。 甚至从他清俊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这、这、这…… 陆辰渊不是不行吗? 难道想借酒乱那啥? 徐娉儿紧张地噎了口口水,忽地开了口:“皇上,今天听王将军的意思,珍妃娘娘的棋艺不逊于王老将军?可有此事?” 她刻意加重了‘珍妃’两字,双目炯炯地望着陆辰渊。 陆辰渊似是顿了顿:“王老将军棋高一着。” 徐娉儿只觉得心脏蓦地一缩,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头蔓延。 陆辰渊他,醉、了! 不然怎会连端妃和珍妃都分不清楚?明明端妃才是将军府的女儿! 但转瞬,她又怂了。 万一陆辰渊明早醒来想起现在的对话,怕不直接给她来个五马分尸? 竟然胆子肥到去试探帝王。 我的乖乖! 莫名有种走钢丝的危险感。 徐娉儿缩了缩脖子,冲着那双清冷的眸子眯了眯迷蒙大眼,假装恍惚道:“皇上,婢妾好像有些醉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是端妃娘娘,不是珍妃娘娘。皇上不会怪罪婢妾吧?” “准。”陆辰渊薄唇微启。 “那……”有了这句金口玉言,徐娉儿的胆子又壮了壮,水媚眸子轻闪,声音娇软道,“皇上您最喜欢哪位嫔妃侍寝呀?” 又隔了数瞬的时间,才听见陆辰渊回应:“都不喜欢。” “为什么呢?”美眸眨呀眨。 “长疹子,作呕。” 徐娉儿愕然,杏眼圆睁:???!!! omg! 让她作!让她八卦!赶明儿怎么死都不知道! 竟然听见了帝王的秘辛! 徐娉儿眼睛一番,倏地软软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她睡、着、了! 什么都没听见。 若是陆辰渊明早起来记起一切,她统统都不会认账! 就在那一瞬间,陆辰渊沉沉的身躯倒在她的肩上,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脖颈,清浅而绵长。 徐娉儿一动也不敢动地被压了近一刻钟,才偷摸地从某人怀里滚了出来。 轻轻睁开一丝眼缝偷摸瞧着陆辰渊熟睡的模样,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 好险! 陆辰渊真的睡着了,并没有醒来。 只是,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嫔妃侍寝会让他长疹子并且作呕?这是什么毛病?深度洁癖?精神洁癖? 她摇了摇头,无意识地啃着指头,难怪书里头说陆辰渊一辈子都无子,原来他根本不能靠近女人。 真是太可怜了。 这么英俊的男人,这么完美的身材。 苏…… 第91章 安全躲过 翌日清晨天方微亮。 陆辰渊醒来的时候,发现左侧胳膊被压得发麻。 他不悦地拧起眉头看去,竟见徐娉儿正枕着他的胳膊睡得香甜。 薄唇霎间抿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戳在白嫩光洁的额头上,将徐娉儿推到一旁,支起身道:“梁进忠。” “奴才在。”梁公公几乎在下一瞬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榻,笑容可掬地躬身道,“皇上,您可要起身了?” “徐美人为何在朕的床上?”陆辰渊坐起身,只觉头闷闷地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不自觉地散发着让人凛然的低气压。 梁公公小心回应:“昨个儿奴才送皇上回来,皇上吩咐让徐美人伺候来着。” 至于徐美人为什么睡在龙榻上,他守在门外可是不知的呀! 陆辰渊嘴角一抽。 “皇上,奴才准备了解酒汤,您先喝点。” 陆辰渊接过汤碗,默默喝完,努力思索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全然记不起昨夜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他素来不喜无法掌控一切的感觉,所以很少任由自己喝醉。 昨天与王老将军父子谈天论地,不想一时多饮了几杯,竟然喝醉了。 眯眼看向床榻,正好瞧见徐娉儿半睁开一只眼睛的迷糊模样,他摆手让梁公公出去,站在床榻边上抱胸道:“徐美人,昨夜朕喝醉了?” 徐娉儿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登时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她歪着头一脸茫然:“皇上喝醉了吗?婢妾没觉得呀……” 言毕,她又羞又怯地垂下了脸:“皇上,婢妾昨个儿晚膳喝了些果酒,服侍皇上沐浴后不小心就睡着了,还请皇上恕罪。” “你、喝醉了?”陆辰渊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徐娉儿,仿佛想把她的心思看穿。 徐娉儿眨巴着纯真大眼,羞愧道:“婢妾醉酒后容易忘事,皇上,您不会怪罪婢妾吧?”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了了王老将军父子俩浑厚的声音:“梁公公,昨天皇上说今儿一早要与臣等一起练功夫,不知皇上可起来了?” 陆辰渊瞥了一眼徐娉儿,一抖衣袖往外走去。 徐娉儿见状,长长地吁了口气,这第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简单地收拾妥当,就小步跑了出去。 院子里。 王老将军父子俩和陆辰渊谈笑风声,正准备前往练武场。 见徐娉儿这么个娇小玲珑的贴身小厮跑了过来,王老将军和王将军蓦地一愣。 现在伺候皇上的太监都这么秀气了? 陆辰渊觑了徐娉儿一眼:“王老将军,带路练武场罢。” “好,好,好!”王老将军伸手做了‘请’的姿势,率先往前走去。 徐娉儿连忙跟上。 王将军走在徐娉儿身旁,大掌往她肩膀一拍:“小兄弟,这弱不禁风的样儿可不行,伺候皇上可是大事,得先把身体练强壮了!走!去练武场教你几个把式。” 徐娉儿被拍得差点摔倒,一个趔趄扶住一旁的柱子稳了稳身子,抬脸尴尬一笑:“多谢将军!” “甭客气!”王将军哈哈大笑,一拍胸口道,“包在本将军身上!” 第92章 回程 徐娉儿不由暗暗叫苦。 她说的不过是客气话,王将军可千万别当真。 王老将军虽说年逾古稀,但身体强壮,健步如飞。陆辰渊看似闲庭散步,实则步速不慢,不过眨眼功夫,就与王老将军并肩走出甚远。 徐娉儿快速倒着脚步在后头跟着,只感觉和众人的距离越拉越远,不由得小跑着一路追赶。 王将军见她走得慢,大步流星地返回到她身边:“你这小子不仅身子骨瘦弱,连走个路都走不好!” 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蒲扇般的大掌一把提溜住徐娉儿的肩膀,拎着她就往前赶。 待到进了练武场,徐娉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热得一张小脸通红。 王将军将徐娉儿往练武场边上一杵,徐娉儿登时跟木桩子似的被钉在了地上。 他拍拍徐娉儿的肩:“小兄弟,你先观摩观摩,待会儿等本将军陪皇上练好了,再来教你几招!” 徐娉儿身子一歪,努力稳住不跌倒,面上堆起假笑:“多谢王将军。” 那厢王老将军已经豪迈地脱去了上衣,露出老当益壮的胸膛:“皇上,微臣先陪您过几招剑法。” “父亲,等等儿子!”王将军一边脱衣裳一边跑过去,“皇上的剑法精妙高深,咱父子俩一起上?” 陆辰渊闻言朗声一笑:“强龙不压地头蛇,今日朕就热热身。” 徐娉儿见汉子们一个个脱了衣裳露出胸膛,脑海里不自觉想起昨天夜里看到的六块腹肌和人鱼线,不由期待地望向陆辰渊。 哪知陆辰渊不知在梁公公耳边吩咐了什么,就见梁公公朝她跑来:“徐美人,皇上让您回院子等候。” 啧! 害羞啥呢,又不是没看过。 徐娉儿扬起职业假笑:“谢谢梁公公转告,那本小主这就回去。” 既然不想让她看,为何刚才过来时候不说? 用过早膳,又伺候陆辰渊梳洗更衣后,一行人在将军府侧门上了马车,回宫。 “皇上,”徐娉儿笑容可掬地问道,“婢妾给您泡壶茶?” 陆辰渊眼皮一跳:“不必,朕自己来。” 想起陆辰渊昨日一手泡茶的手艺,徐娉儿知道自个儿那冲茶方法被嫌弃了。 这可怪不得她,搁现代谁家泡茶不是茶叶一丢水一倒就完事了? 哪有那闲工夫花上半个小时泡一壶茶? 不过,皇上愿意劳作,身为嫔妃自是要好好捧场的。 徐娉儿双眼冒着星星,举起拇指夸赞:“皇上,您泡茶的功夫真是绝顶!” 陆辰渊斜她一眼,就她那冲茶的三脚猫功夫,能看得出来好坏? 不过话倒是说得好听,龙心甚慰。 将茶倒入茶杯里,把茶杯往前推了推:“尝尝。” 徐娉儿眼睛一亮:“婢妾可以尝尝?谢皇上赐茶!” 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学着陆辰渊的模样先将茶杯放到鼻间闻了闻茶香,然后再浅浅的抿了一口,登时感叹道:“好茶!不愧是皇上亲手泡的茶,还有股龙气之香!” 陆辰渊嘴角一抽:油嘴滑舌! 不过,听着却让人心情舒畅。 静默地端起茶喝了一口,陆辰渊看着小口啄茶的徐娉儿,黑眸微眯:“徐美人可知,皇后为何让你随朕来将军府?” 第93章 何如抱朕的大腿? 徐娉儿心中一突,自知陆辰渊这话绝非无的放矢。 皇后举荐她陪陆辰渊来将军府过夜,无非是让她知晓自己的手段,同时,让陆辰渊知道她是皇后的人? 皇后心中另有其人,自始至终未曾喜欢过陆辰渊这一点,徐娉儿早在书中了解清楚。 在书里皇后就是一个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用尽各种手段,铲除异己,屹立在皇宫之巅遥遥不倒的这么个人。 就连陆辰渊也拼不过皇后的寿数。 徐娉儿从来没怀疑过抱皇后金大腿得永生这点真理。 所以,在陆辰渊面前坦白她这个小老婆是站在大老婆一边这件事,对她来说没什么压力。 无数念头转过,其实不过是一瞬时间。 将茶杯放下,徐娉儿甜甜一笑:“回皇上,皇后娘娘担心皇上微服出巡少了人照顾,所以才让婢妾随行。” 陆辰渊嘴角一扯,觑了眼徐娉儿道:“后宫这么多嫔妃,为何独独选你?” “因为婢妾人比花娇,善解人意,蕙质兰心……” 徐娉儿自夸的话还可以说上一长串,只是见眼前男人面容一冷,立即就换了诚恳的语气,“婢妾猜测,可能是皇后娘娘为了补偿婢妾在珍妃娘娘那儿受的冤枉委屈,所以才给了婢妾这么个好机会,伴驾随行。” 不忘给珍妃上点眼药。 刚为自己的小心机点了个赞,下巴就蓦地被陆辰渊捏住,望着突然放大到眼前不过一掌距离的俊脸,她差点被口水噎到。 “皇、皇上?” 陆辰渊眼里带着探究之色,直勾勾地盯着徐娉儿,久久不语。 距离太近,她甚至感受到他鼻息间呼出的空气。 那让人不自觉颤抖的寒冽气势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 徐娉儿眨了眨眼,努力保持镇定,纯粹而澄澈的双眼写满了无辜。 陆辰渊忽地将嘴靠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顿道:“真希望你不是一个包藏祸心的宝。” 包藏祸心?怎么可能! 徐娉儿反应极快,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婢妾对皇上的心可比日月昭昭,皇上请放一百个心!” 嗤! 放开她的下巴,陆辰渊坐回位置半靠在椅背闭上了眼。 后宫嫔妃为了争宠,各用招数,他心知肚明。 但像徐娉儿这样明晃晃抱紧皇后大腿的嫔妃,还是第一次见。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后宫是他的后宫,天下是他的天下,徐美人这么爱抱大腿,何如直接抱他的大腿? 车厢内一路静默无声。 待回到宫中,就听梁公公在外问道:“皇上,咱这是回乾元宫还是……?” 陆辰渊睁开清冷的眸:“直接去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外,徐娉儿正寻思着溜回永寿宫补眠,就听见外头有人大声嚷嚷。 “皇兄!臣弟好苦啊!” 陆辰宇哭丧着脸,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扑到陆辰渊的身边,抱着他的袖子直摇晃,“臣弟为了十日内赶到蓟州地带,可是连续十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吃过一顿饱饭,好不容易到了……” 陆辰渊甩了甩袖子,淡声道:“进御书房再废话。” 第94章 别院?别院! “哎,好!” 陆辰宇爽快地应了一声,他一路从蓟州游玩回京城,好不容易玩爽了,终于开始惦记着该有的奖赏了。 为蓟州百姓祈雨成功,他好歹出了一半的力气!皇兄怎么也得赏点实质性的奖励才是。 噢!不对。 似乎还有个嫔妃一同出了力气? 那他算三分之一? 心思念转间,就听得一个娇软的声音在旁道:“皇上,婢妾是否可以先回永寿宫?” 陆辰宇转头一看,登时睁大眼:“这不是徐美人吗?怎么扮成这个模样?” 他忽地嘿嘿一笑,诡异地对陆辰渊眨了眨眼,“想不到皇兄还有这等爱好。对了,蓟州之事,莫非正好是徐美人伴驾求雨?” 徐娉儿被他火辣辣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往陆辰渊身边躲了躲,小声回应:“是的,十一殿下。” “那正好!”陆辰宇一拍手,指着御书房做了个请的手势,“皇兄,臣弟这次过来正好要说蕲州求雨之事,徐美人是参与者,可以一起听听。” 一行人进了御书房。 陆辰渊在龙椅上坐下,不动声色地看着陆辰宇:“蓟州求雨之事,臣弟辛苦了。” “可不就是特别辛苦?” 陆辰宇总算有机会抱怨,霎时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地讲了近半个时辰。 期间梁公公为陆辰渊上了两次茶,连徐娉儿都被赐了座,上了茶水点心,边吃边看陆辰宇表演。 待到终于消了声音,陆辰宇朝陆辰渊巴巴望过去:“皇兄,臣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您可不能就这么忘记这件事。” 陆辰渊放下手中奏折,平静回视:“这次蓟州求雨,你确实有功在身。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陆辰宇眼睛一亮:“臣弟为皇兄的江山做贡献理所应当!就算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搓搓手,“若是皇兄不嫌弃,那臣弟倒是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说。” “臣弟也老大不小了,”陆辰宇嘿嘿一笑,“皇兄要不给臣弟封个富饶丰盛的地域,让臣弟就个藩去?” 陆辰渊抿起唇:“朕答应过太后,你成亲生子后再考虑此事。” “皇兄……”陆辰宇皱起脸。 “这样罢,京郊一处别院甚是清雅,就赏赐给你。”陆辰渊言罢,摆手道,“朕还有许多公务,退下吧。” 徐娉儿抽了口气,满眼羡慕。 这样就能得一套皇家别院! 她也参加了求雨……怎的没赏她一套房子? 陆辰宇一听落差这般大,登时不乐意了。 指着徐娉儿道:“皇兄给徐美人赏赐了什么?臣弟好歹……” “朕赏赐什么给徐美人,与你何干?再不走,收回别院。” “哎,别别别!”陆辰宇直跳脚往外跑,“臣弟这就回去!” 徐娉儿惋惜地目送陆辰宇离开,若是他多闹一会儿,说不定陆辰渊就会赏她套房子了。 而不是……两天就能吃完的珍珠果。 这差别,让人欲哭无泪。 “怎么?对朕先前的赏赐不满意?”陆辰渊声音凉凉。 第95章 铁公鸡! 徐娉儿满脑子都是京郊的皇家别院。 让她违心说对珍珠果满意,那是不能够的,她多实诚的一个人。 珍珠果一篮和皇家别院一套,能比吗? 她的心好痛! 她宁愿要皇家别院啊! 只是,珍珠果都吃了,她能怎么样?她也好委屈的。 这种时候,不是该皇帝老爷金口一开,再额外赏她一套京城的房子? 总不能让自家的小老婆输给自家兄弟嘛,对吧?常理不是该如此吗? 所以,皇帝老爷是等着她说不满意,然后再恩赐些别的? 徐娉儿心中忽地闪过一撮小火苗,抬起水汪汪的明眸望向陆辰渊,决定以退为进试探:“能为皇上做事是婢妾的福分,无论皇上赏赐什么,婢妾心中都是极欢喜的。” 快,说要赏赐婢妾一套房子! 陆辰渊薄唇微勾,眼底滑过一抹满意之色:“徐美人如此想便好。” 徐娉儿满眼冀盼地望向陆辰渊,好期待! “朕还要忙,”陆辰渊拿起一旁的折子,“徐美人若是没其他事,就退下吧。” 徐娉儿:??? 没了?就这样让她走人?没有房子?没有别的赏赐? “徐美人还有别的事?”陆辰渊声音淡淡。 “没、没有,”徐娉儿难掩失望,屈膝告退,“婢妾不打扰皇上,先回永寿宫了。” 嗤! 她就知道陆辰渊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真的就只有一篮珍珠果! 一路愤愤踩着地面回了永寿宫,扑在床上把那人形抱枕当成陆辰渊使劲揉搓了半天,才将心中的不爽发泄完毕。 “小主,怎么气咻咻的?”桃儿端来了茶水点心,不解地望向被徐娉儿蹂躏的人形抱枕。那可是小主最爱的抱枕,怎么今天那般惨。 “没事。”徐娉儿捧起茶灌了一大口,又拈起一块豌豆黄吃了,“昨个儿宫里没发生什么新鲜事吧?” 桃儿歪头想了想:“小主,奴婢听说好像几位嫔妃的宫里在挑选新晋秀女去住呢。” “哦?”徐娉儿不由想起上次游湖泛舟时,罗才人曾表示过和宁嫔关系不错的事情。 按着说每个嫔妃的宫里可以容纳两到三位低位嫔妃居住,这样不仅可以通过低位嫔妃固宠,而且形成一定的团队势力,在后宫竞争中颇为有利。 而今新晋秀女进宫有一段时间了,高位嫔妃若是有看得上的,向皇后求来自己宫中共住,倒是合情合理。 只是,徐娉儿是万万不想的。 她一个人居住在永寿宫,虽说住的不是主殿,但胜在清静闲适,舒服自在。 况且,她要抱的是皇后的大腿,只要皇后不要求她住进坤宁宫,别的嫔妃只要聪明的话也不会向她抛出橄榄枝才对。 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徐娉儿懒洋洋地趴在人形抱枕上:“桃儿,我先睡会儿,没事别来打扰我。” 桃儿自是乖巧应了,将碧青帐幔放下,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只是不过半个时辰,就又急匆匆地跑进了里屋:“小主,快醒醒!皇上的赏赐来了!” 徐娉儿迷糊地睁开眼:“什么赏赐?” “奴婢不清楚呢,”皇上给永寿宫送来赏赐,那是举宫沸腾的大事,桃儿忙扶起徐娉儿,“梁公公正在殿外等着,您快些儿起来!” 第96章 称心如意 真的给她送赏赐来了? 徐娉儿这下是彻底醒了,喜滋滋地爬起来换好衣裳,领着桃儿走出大殿。 梁公公候在外头,见她出来恭声道喜:“恭喜徐美人,皇上让奴才给徐美人送来白玉御题诗文吉庆有余如意一柄。” “婢妾谢过皇上!”徐娉儿恭谨地接过了赏赐,笑盈盈地给梁公公塞了一个荷包,“有劳梁公公走一趟了。” 梁公公乐呵呵地接过了荷包,小声道:“徐美人,这白玉御题诗文吉庆有余如意乃由一块完整的白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细腻,寓意福寿齐天,绵延不绝。可说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也不为过,奴才在这给您道喜了。” 徐娉儿闻言,眼睛一亮,抱着赏赐连连道谢。又亲自送梁公公出了永寿宫,才领着桃儿和晚晴回了屋。 “恭喜小主,”晚晴小心地将如意拿了出来,用锦绢托着递给徐娉儿赏看,“如意不仅寓意吉祥,这柄御题诗文的如意更是弥足珍贵呢。” “如意如意,”桃儿摇头晃脑道,“依奴婢说呀,这是皇上对咱们小主特别满意,认为小主称心如意,才会送小主如意!” 有咩有咩? 徐娉儿抱着枕头想了想,明明是用一柄如意换一套房子罢了! 不过,就算是有了自己的房子她也不能出宫去住,想想,还是价值连城的如意比较划算! 到了下午,永寿宫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陈宝林。 “妹妹见过徐姐姐。”陈宝林进了屋,礼数周全地向徐娉儿行了礼,浅笑盈盈。 徐娉儿和陈宝林并没有什么交集,对她的印象只能说不好不坏,一时不解她的来意。 不过倒是也不着急,让桃儿上了茶水点心,慢悠悠地端着茶喝,就等着陈宝林自己道明来意。 哪想陈宝林却是笑着提了从前的事。 “说来徐姐姐怕是不记得了,”陈宝林羞怯一笑,“当初选秀的时候,多亏姐姐将鸣翠坊大师的独家定做的衣裳送给了妹妹,不然,妹妹恐怕无法入选进宫。” 诶? 徐娉儿睁圆了眼,仔细打量着陈宝林,终于将她和穿书第一天的那位县令女儿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料不到竟然这样巧。 入宫后与陈宝林见过几次面,从未听她提起这事情,徐娉儿素来又是忘性大的,今日陈宝林不说,还真的彻底将那件事给忘了。 “不过是一套衣裳,”徐娉儿微笑,“妹妹无需放在心上。” 陈宝林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神色,她垂了垂眸,嘴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妹妹知道姐姐背景浑厚,并不在意这些。但对妹妹来说,却是极重要的事。” “所以,就算是姐姐要妹妹为此付出什么,”她鼓起勇气看向徐娉儿,“妹妹也是心甘情愿的。” 徐娉儿凝了凝神,斟酌着陈宝林说的话。 她的言外之意还颇值得考究。 徐娉儿自问对陈宝林无所求,她又非高位嫔妃,并不值得陈宝林前来投靠。 那么,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神思回转间,忽的想起陈宝林亦是附和伴驾求雨的嫔妃之一,只不过中了常婕妤的计上吐下泻,一早就被太后踢了出局。 莫不是以为害她之人是她? 第97章 自证清白 徐娉儿心念斗转,神色平静地望向陈宝林道:“姐姐记性向来不好,妹妹别放在心上才是。” 陈宝林忙回应:“姐姐这么说可折煞妹妹了。” 徐娉儿懒懒一笑:“姐姐进宫后搬来这永寿宫,平日里清静得很,与一同进宫的姐妹联系不多。这其中原因,说来不怕妹妹笑话,是因为姐姐性子惫懒。” “嘴长在别人身上,姐姐自知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口,亦懒得去堵。但若真要对质那莫须有的栽赃,姐姐却是不怕的。” “桃儿,”徐娉儿看向桃儿道,“去唤晚晴过来一趟。” 话说得很清楚了,若陈宝林真的对她有所怀疑,直言便是。 陈宝林一怔,垂眸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前些日子妹妹生了回病,没来由地上吐下泻了几日才好。后来听了不少传言,却不知是真是假。” 果然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妹妹怀疑是姐姐下的手?”徐娉儿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宝林。 陈宝林欠身道:“妹妹不敢。” 好一个不敢。徐娉儿瞧着,陈宝林倒是个有想法的人。 她若真的信了是她下的手,自然不会过来永寿宫。 而今怕是半信半疑,才以当时换衣裳为由前来试探。 无论如何,能够将事情掰扯清楚这一点,徐娉儿是欣赏的。 晚晴很快就跟在桃儿身后过来了:“小主,请问有什么吩咐?” 徐娉儿温声道:“晚晴,将那日咱们从御膳房领膳后出的事,原原本本跟陈宝林说一遍。” 晚晴微怔,看了眼陈宝林,恭敬地屈膝回应:“是,小主。” 于是,晚晴将那日被陌生宫婢下药粉的事情巨细靡遗地阐述了一番,随后又道:“那下药的婢女是浣衣处的宫婢,若是小主需要的话,可以将那人带来当面对质。” 那浣衣处的宫婢是常婕妤的同乡,被买通后做了下药的事。 只是后来徐娉儿因为没有中招,懒得去追究。 常婕妤自认天衣无缝,对同乡做了封口令后,并没有做出灭口的举动。 真要将人抓来,只要一番审问就能知道结果。 陈宝林听了连连摆手:“不必了,徐姐姐的话,妹妹相信。”她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以她小小宝林的身份,就算是闹大了,对常婕妤的打击无关痛痒,反而可能让她以后在后宫更加寸步难行。 徐娉儿耸耸肩,既然陈宝林想息事宁人,她也懒得大张旗鼓。 “徐姐姐,”陈宝林端着茶喝了一口,小声道,“最近几位娘娘可能会选人进各自宫中住,妹妹不才,昨个儿常婕妤还建议妹妹去求了宁嫔娘娘,看能不能搬去长春宫一起作伴。” “那先恭喜妹妹了。”徐娉儿目露深思,怕不就是常婕妤做贼喊捉贼,陈宝林今天才会过来永寿宫求证? “妹妹怕是不会去长春宫的。”陈宝林浅笑,“妹妹自知能力有限,只求安稳过日子就好。” “今日多谢姐姐诚心以待,”她起身道,“妹妹就不多叨扰姐姐清静,先行告退了。” 第98章 玩针对 “小主,”桃儿送陈宝林出了永寿宫,回转时嘀咕道,“奴婢瞧着这陈宝林倒是心思通透的,没有被常婕妤牵着鼻子走。要是听信了常婕妤的话,认为是小主害了她就麻烦了。” “就算真那样,也是正常。” 徐娉儿淡淡一笑,“这宫里头不是今日你设计我,就是他日我回报你。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消停。陈宝林是个谨慎的人,亦够聪慧,所以才不会听信常婕妤的一面之词。” 对陈宝林今日的所作所为,徐娉儿还是颇为欣赏的。 知道自己的斤两,又懂得察言观色,说不定日后还真能在这后宫里立足。 翌日一早,按惯例去坤宁宫请安。 “昨个儿妹妹没来请安,”李婕妤一见到徐娉儿就拉住了她,“可是哪里不妥帖?” 徐娉儿摇头一笑:“妹妹已是大好了,多谢姐姐关心。” “说来荣嫔娘娘最近想找个合心意的妹妹住进储秀宫,”李婕妤小声道,“姐姐见着好几个秀女都上门自荐了,妹妹可有兴趣?若是有的话,姐姐可以替妹妹说上几句。” 千万别!她才不要去最爱说八卦的荣嫔宫里。 徐娉儿正了正神色:“李姐姐的一片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妹妹刚换了宫,并没有移宫的想法,还请姐姐见谅。” 李婕妤满面失望,但仍是诚挚地拉着她的手点头:“姐姐都省得的。” 两人分开寻了各自的座位坐好,很快皇后就进来了。 “皇后娘娘,近日后宫里很是热闹呢!”珍妃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嫔妃们,“臣妾听说有姐妹觉得寂寞,想要找新来的妹妹们一同住,也不知道可都找到了合心意的?” 皇后睃她一眼,脸上挂着端庄合宜的笑:“咱们后宫就是一个大家庭,姐妹们关系和睦是本宫乐见的。若是有想法,都可以来找本宫说。” “谁人不知咱们皇后娘娘最是大度?” 珍妃勾起一侧唇角,眸光一抬落在徐娉儿身上,“徐美人,你独自一人住在永寿宫,定然是孤独又寂寞,不知可想搬去哪个嫔妃宫里?” 徐娉儿暗自翻了个白眼,起身屈膝道:“回珍妃娘娘,婢妾刚承皇上恩典搬去永寿宫不久,完全不觉孤独寂寞,是以并没有移宫的打算。多谢娘娘美意。” 珍妃轻嗤一声:“徐美人这意思莫非是受了皇上的宠,就瞧不起后宫的嫔妃了?” “婢妾惶恐,”徐娉儿半垂着脸,“请娘娘明鉴,婢妾绝无此意。” 皇后淡淡地吁了口气:“移宫与否端看双方意愿,既然徐美人无意移宫,珍妃又何苦咄咄逼人?”好歹徐娉儿是她的人,珍妃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徐娉儿,那就是下她的脸面。 珍妃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恼怒,冷笑一声:“臣妾不过是好心,既然被当做了驴肝肺,那臣妾不说也罢。” 旁的嫔妃见了,立即有人换了旁的话题。 待从坤宁宫请安完回到永寿宫,徐娉儿刚换下衣裳,就见晚晴快步进了里间:“小主,皇上让人传话,请小主去趟乾元宫。” 第99章 练功夫? 这大上午的去乾元宫? 徐娉儿满心不解,按这时辰就算是早朝退朝了,陆辰渊不是正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时候么?叫她去乾元宫做什么? 想归想,皇上的传召还是得迅速果断响应的。 想着昨日皇上刚赏赐了贵重的如意,徐娉儿便让桃儿和晚晴取来新做的漂亮衣裳,又上了淡淡的精致妆容,打扮得美美的去了乾元宫。 到了乾元宫前,有面生的太监上前道:“徐美人,请随奴才来。” 跟着太监在乾元宫里左拐右拐,不多时终于到了一处未曾去过的空旷院子里。 梁公公正守在门外,见徐娉儿过来,小步上前迎接:“徐小主您过来了。” 徐娉儿满眼疑惑:“梁公公,请问皇上在哪儿?” “皇上正在练剑,”梁公公笑着回应,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引导徐娉儿往院子里走,“就在里头。” 跟着梁公公进了院子,就见身穿玄黑龙蟒劲装的陆辰渊正手执长剑挥舞,或如游龙潜渊,或似怒潮奔腾,时而底盘沉稳,时而纵越飞跳,看着好不精彩。 徐娉儿忍不住娇呼叫好! “徐小主,”梁公公忙做出噤声的姿势,小声道,“皇上练剑时不喜纷扰。” “噢……”徐娉儿讪讪地收住了嘴,瞧着陆辰渊根本没往她这边瞅上一眼,顿时安了安心,好奇问道,“梁公公,皇上经常来这儿练剑?”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乾元宫内里另有乾坤,居然有这么大一片场地可以供陆辰渊锻炼身体。 “回小主,”梁公公恭声道,“皇上平时休沐日会在这里练剑。” 陆辰渊每隔十日休息一天,但那是明明是昨天。而且昨天在将军府不是和两位将军练了个爽,今天怎么又练剑?再说了,叫她过来做什么? 想是看懂了她眼底的疑惑,梁公公笑着答疑:“今天较特殊,皇上退朝后,吩咐让小主过来一趟。” 徐娉儿眨了眨眼,梁公公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思忖间,忽见梁公公朝她使了个眼色,随后便退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她和陆辰渊两个人。 陆辰渊练完剑了。 徐娉儿扬起明媚灿烂的笑脸,拿起一旁的布巾往陆辰渊身边小跑过去:“皇上,您辛苦了!” 陆辰渊接过布巾擦了擦脸,轻哼一声,往茶水处走了过去。 “皇上,请用茶!”徐娉儿快走一步,上前斟了茶递过去,满眼的崇拜,“皇上的剑法真是精妙绝伦,让人叹为观止!” “你懂剑法?”陆辰渊一口饮尽,把茶杯放到一侧,睃她一眼。 徐娉儿老实地摇头,随即举起大拇指:“虽然婢妾不懂剑法,但一看就知道皇上的剑法特别高超,舞得那个是虎虎生风,威风八面!打遍天下无敌手……” 滔滔不绝的声音因为某人冷肃的眼神扫来,霎时停了下来,徐娉儿摸摸鼻子,似乎马屁拍到马腿身上了。 “朕要听你真正的想法,而不是虚与委蛇的废话。” 陆辰渊长剑一挑,剑尖地点在了徐娉儿的右肩上。 我的乖乖!皇帝老爷这是发脾气了不成? 第100章 她想多了 鉴于昨日得了号称价值连城的赏赐,今天出门徐娉儿专程穿了新做的漂亮裙子。 而裙子的右肩上,别着一朵非常精美的纱花。纱花层层叠叠薄如蝉翼,上头还绣了以假乱真的雾蓝蝴蝶,美得让徐娉儿欢喜得不得了。 然而此时,陆辰渊手里泛着森冷寒光的剑尖,正好抵在她心爱的纱花上头。 透过纱花,她甚至感觉到剑尖的一丝刺意。 皇帝老爷今天莫不是specialday,竟然这么凶残。 呜呜呜,她好怕呀。 眨巴了两下雾蒙蒙的大眼睛,徐娉儿颤巍巍地扁着嘴儿道:“皇上,婢妾方才所说句句属实,如有虚假,定遭天打雷劈。” 陆辰渊微微眯起清冷的黑眸,似是衡量她话中的真实性。 半晌,才轻轻一挑收回了长剑。 徐娉儿松了口气。 捂着胸口巴巴上前一步,正欲说话,右肩的纱花就顺着裙子落在了地上。 “啊!我的纱花!”徐娉儿急急蹲下身捡起那朵纱花,拍了拍上头的尘土,看着纱花被挑烂的一角,又看看新裙子上破了的洞,心情蒙上了一层灰暗。 这是她很喜欢的新裙子,才第一次穿! 用力攥着纱花背在身后,徐娉儿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把不高兴的心情暂时撇在脑后,抬头向陆辰渊看去。 大boss还在,身为叫做‘婢妾’的小员工,没有任性的权力。 尽管她现在只想把那柄长剑扔到地上狂踩几脚泄愤! “朕……”陆辰渊眼底闪过一抹尴尬,薄唇翕动,“一时失手。” 徐娉儿愣住了。 虽然那抹不自在的神色只在陆辰渊脸上不过停留了短短一瞬,而他的声音又低得几不可闻,但她看见了,也听见了。 在她的理解里皇帝是天下之主,绝无可能有承认错误或者道歉的时候。 刚才的事,就算真的有错,那也是纱花的错,好好的自己怎么就脱落了! 然而陆辰渊却跟她道歉了,‘一时失手’四个字,在她听来就是珍贵的‘对不起’。 她的心,忽然莫名地乱跳了一拍。 让她无端想起小学时发生的事。 有一次她穿了妈妈新买的漂亮裙子去上学,却被同桌的男同学剪掉裙子上的蝴蝶结。 她当时嚎啕大哭,把同桌给吓傻了。那男孩子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但她却因为太喜欢那裙子还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男孩子大吼了一句‘我就是喜欢你才把蝴蝶结剪掉的!’,然后跑掉了。 hmmm…… 为什么突然觉得此时陆辰渊的反应,有一咪咪像那个同桌? “徐美人!” 寒飕飕的声音打断了徐娉儿的臆想,瞅着眼前气势冷冽的陆辰渊,徐娉儿忍不住想揍自己一拳。 特么哪里像了,一点都不像! “皇上,”她瞬间恢复为人婢妾的自觉,“不过是小小的纱花,无足挂齿。” 陆辰渊睃她一眼。 虚伪的女人!刚才那表情明明是心疼坏了,害他竟然说出“一时失手”那种话! 他背手转过身,冷冷道:“你可知朕为何召你过来?” 第101章 原来如此 “自然是因为……”徐娉儿小步走到陆辰渊面前扬起小脸,一双大眼飘啊飘,一边觑着陆辰渊的神色,一边试探道,“婢妾不懂剑法,所以皇上您今个儿专程叫婢妾过来看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法?” 陆辰渊微蹙的眉心松了一分。 徐娉儿心中一喜:“昨天在将军府,婢妾听王将军说他和王老将军两人一起也不是皇上的对手,婢妾好崇拜皇上!” 男人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双臂抱胸凉凉地看着眼前满眼星星的女人:“王将军说你想学功夫?” 王将军什么时候胡诌的?徐娉儿的脑门浮起三条黑线。 “婢妾……”那是没有的事! 男人摆摆手:“你是朕的妃子,既然想学功夫,以后休沐日就来这里学。” 徐娉儿:皇上,您就不能听婢妾说完再讲话吗…… 她只想做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不想做个肌肉膨胀的女汉子! “下次过来,换上轻便的衣裳。”陆辰渊叮嘱一句,抬步往外走去。 徐娉儿忙应了一声,小步跟上问道:“皇上,婢妾先回永寿宫?” 男人顿足,垂头看她一眼:“陪朕用膳。” “可是,”徐娉儿手里攥着纱花晃了晃,“婢妾的裙子坏了,不想御前失仪。不如婢妾先回去换了衣裳再来陪您用膳?” 陆辰渊伸手将纱花拿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忽地走近了徐娉儿。 他身材英挺颀长,半垂着头将手伸向了她的右肩。 两人靠得极近,近得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徐娉儿整个人被男人灼热的气息笼罩住,莫名有了一丝紧张。 “皇上?”她眨眨眼。 陆辰渊觑她一眼,瞥见她那璀璨如晨星般的翦水双眸闪着满满的困惑。 忍不住勾了勾薄唇。 将纱花两侧的丝带从她衣裳上的破洞里穿了过去,笨拙地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成功地打了一个结,稳稳当当地把纱花绑在了裙子之上。 这是…… 徐娉儿低头看着那朵明显半歪的纱花,露出甜甜一笑:“婢妾谢谢皇上。” 陆辰渊眯了眯眼,对自己的作品不甚满意。 但这女人的裙子用的是层层薄纱制成,轻盈剔透,好看是好看,就是经不得力气。 理智地将重新解开纱花再绑一次的想法收回,陆辰渊道:“走罢。” “是。”徐娉儿屈膝,小步跟在陆辰渊身后出了练功的院子。 有了上次伴驾用膳的经验,这次徐娉儿和桃儿主仆俩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两人配合有加,不仅让徐娉儿尝遍了桌上的美食,而且在陆辰渊用完膳之前,就吃得饱饱的,很满足! 陆辰渊睃了眼徐娉儿膳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不由心中诧异。 这浑身上下看似没有二两肉的娇小身子,是怎么将那么多菜全部给吃下去的? 膳后自然是午睡时分。 看着陆辰渊一如往常般长腿一伸舒服地躺在龙榻上,徐娉儿认命地抱起了一旁备好的书:“婢妾给皇上念书?” 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双目一阖,悠然闲适。 第102章 嗑瓜子和听八卦最配了 徐娉儿醒来的时候,龙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她赖在贵妃榻上懒懒地翻了个身,浑身上下睡得软绵绵的很是舒服。 “秦嬷嬷?” 照例是瞧不着人,但一开口,侍寝嬷嬷秦嬷嬷就飘了出来,恭敬向她行礼道:“徐小主可有吩咐?” 徐娉儿摇摇头:就是叫叫你好玩儿。 起身整了整妆容,搀着桃儿离开了乾元宫。 回到永寿宫,桃儿和晚晴替她换下了裙子。 晚晴看着上头歪了的纱花,错愕道:“桃儿,这纱花怎么……” 桃儿扁扁嘴,大约猜测到是在练功院里头弄坏了裙子,只是主子没发话,她也不敢问。 只得小声对晚晴道:“这朵纱花是小主闲时亲自设计,让冬云取了漂亮的薄纱按照式样做出来的。小主可喜欢了,真的好可惜。” “那咱们想想办法,”晚晴惋惜地摸着那纱花,眸光一动道,“我认识织绣所手艺高超的绣女,去找她看看能不能补救一下?” 徐娉儿见两个婢女抱着裙子嘀嘀咕咕,好奇地走了过去。 桃儿见状,扯了扯晚晴的袖子。 晚晴将想法给徐娉儿说了:“小主,奴婢拿去织绣所试试可好?” “不必。”徐娉儿浅浅一笑,嘴角浮起两颗小酒窝,“这条裙子就这么收起来,上头的纱花也别动它。” 这纱花可是陆辰渊亲手绑上去的,绝对是后宫独一份。 若是在现代拿出去拍卖,还不知道能值多高的价钱。 留着做个念想也好。 “是,小主。”见徐娉儿这般说,晚晴识趣地应了,“奴婢让人好生浆洗后便收起来。” 收拾妥当后,徐娉儿抱着书走到殿前廊下,边吹着小风,边看书打发时间。 “妹妹好有闲情逸致。”李婕妤领着婢女刚跨进院子,就瞧见徐娉儿半倚在软塌上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姐姐过来可有叨扰到妹妹?” “姐姐说笑了。”徐娉儿起身迎了上前,“今儿个什么风把姐姐吹来了永寿宫?” 吩咐桃儿准备茶水点心,徐娉儿与李婕妤并肩进了明堂。 “别提了,”李婕妤摇了摇手中的团扇,“储秀宫里实在太吵,闹得姐姐脑仁儿疼。姐姐寻思着你这儿定然清静,就过来瞅瞅,不想还真是悠闲自在。” 徐娉儿替她斟了茶:“李姐姐说的吵闹是指?” “罗才人和刘才人过来拜见荣嫔娘娘,”李婕妤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还不是为了移宫的事。” “罗才人不是与宁嫔娘娘关系不错么?”徐娉儿秀眉微挑,“我还以为她会搬去长春宫呢。” 李婕妤觑她一眼,掩嘴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宁嫔娘娘最是挑剔,这只能选一个秀女进自个儿宫里,还不得选个最称心如意的?” “罗才人虽说才貌俱全,但到底格局小了些,我瞅着宁嫔娘娘未必就真的满意她。” 徐娉儿看着自信满满的李婕妤,不由暗赞她胸中有丘壑,对后宫嫔妃的了解如数家珍,简直就是一本后宫百科全书。 于是让桃儿端来一盘瓜子,一边嗑着,一边好奇地听李婕妤说话。 第103章 艾玛,后宫原来这么热闹 李婕妤对徐娉儿的表现非常满意,抓起一小把瓜子放到掌心里,边嗑边道:“罗才人和刘才人去了储秀宫拜见荣嫔娘娘,为的就是想搬进储秀宫。” “荣嫔娘娘性子直接,摆明着说了,谁的表现更让她满意,她就考虑选谁搬进储秀宫。” “这罗才人会跳舞,刘才人爱唱曲儿,各自挑了擅长的才艺表演比较下便罢了,”李婕妤放下瓜子,压低了声音,“你道是怎的?荣嫔娘娘却说,才艺不一样分不出来高低。” 徐娉儿噗嗤一声,端起茶抿了一口:“那后来怎么分高低?” 李婕妤挑了颗瓜子放进嘴里,“荣嫔娘娘让罗才人和刘才人都唱上一曲给她听。” “想不到这罗才人曲儿唱得挺不错,不比刘才人差多少呢。两人为了比拼,唱了一曲又一曲,声儿一次比一次大。” “唱完后,荣嫔娘娘让她们自个儿评论谁唱的好。起先两人还相互恭维,接着就你嘲我讽,最后,”她忍不住用团扇挡了挡眼睛,幽幽叹了口气:“两人不知怎的开始对骂,随后还拔头发扯衣裳……啧!不然姐姐也不会跑你这儿来寻清静。储秀宫实在是太吵了。” 荣嫔这是看好戏吧! 说是通过才艺挑选秀女,实则却是没安好心。 李婕妤压低了声音:“说来妹妹怕是不晓得,荣嫔娘娘在潜邸那会儿,可是以曲儿唱得好受皇上夸过的。” 徐娉儿张了张嘴。 难怪要变着法子折腾罗才人和刘才人,同行相争啊! “大伙儿为了移宫,还真是够拼的。”徐娉儿摸了一颗瓜子塞嘴里,嚼嚼嚼。 李婕妤睐她一眼:“这秀女里头,除了你,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嫔妃宫里钻。不过你这儿可是真的舒服,换了我也不想离开。” “都以为进了嫔妃宫里会多了见皇上的机会,也不想想,那晨昏定省地伺候高位娘娘,可不是容易的事。”说完这话,她忙甩了甩手,“瞧姐姐这话浑说的,妹妹当没听过便是。” 徐娉儿耸耸肩:“珍妃娘娘和端妃娘娘那会进人么?” 李婕妤摇头:“不清楚。只知道罗才人她们去过珍妃娘娘的永和宫,不过在外头请了安就回来了。想是珍妃懒得见她们。” 徐娉儿表示懂。 珍妃的性子高傲,一副舍我其谁的气性,又怎会找低位嫔妃进自己宫里帮忙固宠? “端妃那儿呢?” “听说倒是让她们进去请了安,喝了杯茶就让回去了。”李婕妤认为端妃最是神秘,让她看不透,“端妃娘娘的心思,不好猜。” 徐娉儿顿时想起了王老将军和王将军,对端妃倒是并无恶感。 “姐姐瞧着,这新进秀女里,怕是萧才人最有机会进端妃那儿。”李婕妤分析,“萧才人的爹是武官,说不定和将军府还有些关系。” “对了,”李婕妤放下手中茶杯,坐直了身子,认真看向徐娉儿道,“姐姐差点忘了,今日过来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妹妹。” “什么事?”徐娉儿好奇扬眉。 “听说常婕妤去找陈宝林了。”李婕妤道,“伴驾求雨时陈宝林上吐下泻,姐姐估摸着是常婕妤的手段,但后来不少人私下里传是妹妹做的,这事儿也没见你出门澄清。” “姐姐怎么知道不是妹妹做的?”徐娉儿似笑非笑。 李婕妤白她一眼:“因为你懒。” “常婕妤敢找陈宝林,怕是会将那事儿栽赃到你身上,你可得小心点儿才是。” 第104章 个个挂彩 李婕妤好心提醒,徐娉儿自是谢过不提。 只是她和陈宝林已经将事情掰扯清楚的事,却并没有告诉李婕妤。 一来是对李婕妤还没有全然放心,二来,李婕妤的嘴就叨叨叨没停过,根本没有她插话的机会。 就这么说了一个下午,直到晚膳时分,李婕妤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永寿宫。 “小主,”桃儿在旁伺候,听八卦听足了一个下午,“你说荣嫔娘娘就那么由着罗才人和刘才人在储秀宫掐架,会不会压根就没打算从她们当中选人?” 徐娉儿哂笑:“不好说。宫里的嫔妃各个都是人精,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咱们不掺和,静待分晓就是。” 桃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扶着徐娉儿进了屋:“婕妤娘娘知道的真多,而且她好健谈。” 徐娉儿同意极了。 李婕妤这个病娇美人能够被荣嫔收揽到自个儿手下,怕不就是因为同样那么爱瞧热闹。 到了第二日去坤宁宫请安,迟迟不见咸福宫的三位才人出现。 皇后进殿后见人少了几个,不由询问道:“罗才人,刘才人和萧才人怎么没来?”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就在困惑之际,忽听得外头一阵闹嚷,随即就是哭哭啼啼的声音传了过来。 “皇后娘娘!” 罗才人三人迈进殿中,双膝一屈跪下,“请皇后娘娘替婢妾做主。” 众人齐齐朝三人看去,待看清后,皆忍不住嘴角一抽。 罗才人的嘴角红肿了一大块,两片唇就跟香肠似的肿胀。 刘才人右眼淤青了一圈,看着就跟熊猫眼似的。 萧才人的脸上没有明显的淤青,但下巴到脖子处,却明显看到几处抓痕。 “你们这是怎么了?”皇后皱眉问道。 “是她先动的手!”三人异口同声地指着彼此,眼里冒着怒火。 皇后揉了揉眉心:“罗才人,你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罗才人和刘才人在荣嫔的储秀宫掐完后回了咸福宫,刘才人思来想去气不过,就跑去和同住在东侧殿的萧才人诉苦。 萧才人本来一心想去端妃那儿,就没有随着罗才人和刘才人去巴结荣嫔。但端妃不过让她喝了盏茶就送客,对她同是出生武官之家根本不关心。让萧才人心情阴郁不已。 听了刘才人的话,加上本身气不平,萧才人就跟着刘才人去找罗才人理论。 三人就是那么打了起来。 听了三人的讲述,皇后只觉头更疼了。 她扫了眼众人,开口道:“你们都是千挑万选进宫的秀女,无论礼仪才学,容貌女红,都是京城贵女中的佼佼者。但现在为了移宫一事竟然闹成这样,让本宫很是失望。” 三人本想来皇后这讨个公道,哪知却是这个结果,吓得忙叩首求饶。 “罢了,念在是第一次,便从轻发落。”皇后吁了口气,“都禁足半月,好好想想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移宫本是大好的喜事,却不料闹成这样,”皇后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宫来做个决断。” 第105章 告状 皇后这么一说,原本抱着看好戏心态的嫔妃们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 先前皇后可是发过话让她们自个儿选人,现在这是什么意思?直接皇后一言堂定了? 见气氛陡然一变,皇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早嫔妃们,淡淡道:“秀女们刚进宫,不懂的地方还多,最是需要主位嫔妃们的指点。” 她缓了缓又继续,“而今珍妃,端妃,宁嫔和荣嫔宫里都有空缺,算下来正好可以容下六个妹妹住进去。” 皇后温和地笑着,“本宫瞧着秀女们都是知书达礼,柔顺可人的。主位嫔妃们就各自挑选,每人宫里都住上人便是。” “这事儿也不用着急,半月后再慢慢定。大家伙再相互瞧瞧,彼此合眼缘才是最好。” 这话一出,新进秀女那边登时隐隐炸开了锅,几乎人人都面露喜色。 这代表着她们每个人都会搬到有主位嫔妃的宫殿里去,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珍妃和端妃的面色却不大自然,尤其是珍妃,嘴一撇道:“皇后娘娘,若都不合眼缘,又当如何?” 瞧这一个个狐媚子兴奋的模样,搬进主位嫔妃宫里不过就是为了有多些机会勾搭皇上,她才不要别人分了皇上的心神! 皇后笑道:“秀女们各个乖巧懂事,本宫瞧着都很欢喜,珍妃身为后宫妃位娘娘,该不会瞧不上刚来的妹妹?” 珍妃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哼一声没在回应。 端妃却道:“娘娘,新进秀女如今有七人,主位嫔妃宫里的空缺加起来只有六个位置,还有一人怎么办?” 皇后扬眉:“徐美人刚得了晋封移宫,她这次便继续留在永寿宫罢。” 几位主位嫔妃不由抬眼打量起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徐娉儿。 都是潜邸就陪着过来的嫔妃,对皇后的性子多少了解一些,见皇后三番五次维护徐娉儿,现下大概明了了皇后的心思。 “好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皇后见众人再无异议,提起了新的事情,“过两日太后娘娘要启程去京郊别院住上一段时间,本宫忧心太后娘娘刚过去太过冷清住不惯,便提议由几位嫔妃陪伴过去小住一段时间。” “太后娘娘同意了,”皇后继续道,“太后别院就在护国寺旁,平日里可以陪着太后去护国寺听听佛经,是难得的机缘。” “这次就由珍妃,宁嫔,李婕妤和徐美人陪太后一同过去。你们住上十天半月就可以回来,太后她老人家恐怕会多住些日子。” 被点名的几人起身应了是,徐娉儿心中微突,太后本就不喜欢她,珍妃更是视她做眼中钉,这次去别院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呜呜,皇后大boss究竟是怎么想的?送她进虎口去锻炼她的生存能力吗? “马上就是佛诞节,届时皇上也会亲临护国寺,姐妹们可要好生尽了宫嫔的责任。” 言罢,皇后便让众人退下了。 徐娉儿回了永寿宫,刚用完午膳,就有御前公公过来传话,皇上召她去闻风亭伴驾。 第106章 皇上泡茶 徐娉儿吃饱喝足正准备美美地睡午觉,哪知道就收到了上工的通知。 本着为人婢妾应尽的本分,唉声叹气地换好了衣裳,领着桃儿往闻风亭去。 临近闻风亭,就隐约听见了悠扬的箫声,徐娉儿驻足观望。 透过闻风亭的蛟纱青幔,依稀可见长身玉立的陆辰渊正迎风矗立,手执玉箫抵在唇间。 微风清扬,撩起一侧青幔,吹拂起男子墨黑泛泽的长发,更显得他面如冠玉,似谪仙般清隽冷然。 “梁公公,”徐娉儿步向闻风亭,梁公公上前行礼迎接,她忙伸手虚托,浅笑问道,“皇上今天瞧着心情甚是愉悦。” 梁公公笑道:“小主说的是。今儿个早朝上,蓟州那边传回了信报。说是蓟州最近雨水不断,百姓民心安定,皇上为此欣慰着呢。” 原来是这样。 难怪大中午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吹箫,瞧把他高兴的。 待一曲吹毕,徐娉儿才跟着梁公公进了闻风亭,梁公公恭声道了句‘皇上,徐美人来了’后,便非常有眼力劲儿地退了下去。 凉亭里只剩下陆辰渊和徐娉儿两个人。 “皇上的箫声真好听,犹如仙乐!”徐娉儿上前吹彩虹屁,笑得梨涡浅浅。 陆辰渊觑她一眼,将手里的玉箫收在身侧,淡淡道:“徐美人可会吹箫?” 噗—— 徐娉儿差点没喷了出来,她使劲摇了摇头,用力驱散脑海里的肮脏想法,啊!她好污! “不会?”陆辰渊见她面色奇异地涨红,心中闪过疑惑。 “不会!”徐娉儿忙应了一声,她当然不会! 不会就不会,何必如此羞涩?陆辰渊暗道莫非徐美人甚是爱慕朕,才会这般羞赧?念头闪过,心头颇觉熨帖。大步往一侧的龙案矮榻走去,盘膝坐下:“徐美人,坐吧。” “是。” 徐娉儿不知陆辰渊脑海里闪过那么多想法,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在矮榻一旁,眨巴着晶璨璨的大眼睛呼唤,“皇上。” 陆辰渊觑她一眼:“还记得朕泡茶的步骤吗?” 这是要考她么? 徐娉儿托腮,说起来她的记性相当不错,是以前演戏时疯狂背剧本训练出来的。尤其是对场景的记忆,只要回顾曾出现过的场景,甚至能够记住每一处的细节。 她闭眸想了一瞬,便睁开眼将去来回将军府路上陆辰渊泡茶的步骤清晰明了地讲了一遍。 陆辰渊仔细听着,微不可见地颔首。 “那日在马车上,茶具不齐,只能从简。”待徐娉儿讲完,他淡淡开口,“今日朕心情甚悦,完整地泡一次茶给你看,你且看仔细了。” 徐娉儿:…… 皇上您这般纡尊降贵地泡茶给人看的爱好还真特别。 脸蛋上却摆出了雀跃的神情:“婢妾有幸能观皇上泡茶,实在是欢喜至极。” 陆辰渊勾了勾唇角:“泡茶首先讲究的是茶具。不同茶具各有其特色,朕最常用的是这套清鸣紫砂茶具。” 他低沉性感的声音带着独特的磁性,随着清风在亭子里回荡,好听极了。 徐娉儿眯起大眼,欣赏起眼前的美人泡茶图。 第107章 朕教你泡茶 今日陆辰渊穿的是暗紫镶金九爪真龙锦袍,犹显得他肤白如玉,清俊摄人。 他剑眉飞鬓,墨黑如玉的眼眸专注在茶案上,洁白修长的手指井然有序地摆弄着茶具,动作优雅得宛如画卷中人。 徐娉儿深刻体会到了秀色可餐的真谛。 虽说大中午的不能睡觉很可惜,但能够在这里吹着凉风看美人泡茶,倒也赏心悦目。 “尝尝。” 陆辰渊将茶杯往徐娉儿面前推开,旋即自顾自地端起杯子品茶。 习惯了牛饮的徐娉儿温婉娟柔地执起茶杯,学着陆辰渊的姿势和动作,丝毫不差地跟着品起茶来。 “徐美人觉得如何?”陆辰渊薄唇浅浅一勾,明显对自己亲手泡的茶非常满意。 在徐娉儿这个对茶莫得品味的人来说,这茶就两个字:好喝! 要让她具体说出怎么好喝了,和先前马车里泡的茶有啥区别,她只能睁大无辜的眼—— 喝不出来! 然而,面对皇上大人的垂询,断不能说真心话的。 她轻轻地弯起嘴角,露出两朵梨涡:“婢妾觉得这茶更清醇幽香,回味悠长。” 陆辰渊满意地将茶盏放下,起身走到一侧长榻坐下,长腿一伸半倚在榻上。 徐娉儿见状,乖巧上前问道:“皇上,婢妾为您念书可好?” 噢耶!她要开工了!皇上大人要睡觉啦!等皇上大人睡着了,她也可以在旁边悄摸眯眯眼睛,真棒! 结果,某男人却拒绝了:“不必,朕看你泡茶。” 看、她、泡、茶? 徐娉儿一脸问号,这是什么新鲜玩法? 难道皇上大人想看着她泡茶来催眠? 某人好心解释:“按照刚才朕泡茶的步骤,好好练习,不得有错。” 徐娉儿:…… 老实地收回脚步,往陆辰渊刚才坐的地方走去,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各式茶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幸好她记忆力超强。 闭眸回忆了下陆辰渊做过的每一个动作,她照葫芦画瓢地开始泡茶。 力求每一个动作都模拟到位,这是演员演戏的基本素质。 待到终于完成了一壶茶,她倒出两杯,侧头朝陆辰渊望去。 皇上大人竟然还没睡着,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难不成是想抓她的小辫子?她可是自忖百分百copy了他刚才的泡茶动作。绝对挑不出错处! “皇上,请喝茶。” 陆辰渊微微颔首,坐起身接过茶杯尝了一口就嫌弃放下:“比上次在马车里冲的茶好一些。” 徐娉儿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忍不住抗议:“皇上,您确定只是好一些而已吗?” 她可是每个步骤都照搬无误,怎么可能比瞎冲只好一些?明明是好很多! 陆辰渊觑了眼满脸忿忿不平的徐娉儿,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淡淡浅弧:“怎么?徐美人这是质疑朕的话?” 啊摔! 她这份狗胆哪里敢! 忙换上了狗腿的表情:“皇上您说的对!” “既然这样,那就再去泡一壶来。”某人回到软塌上,继续悠闲地躺下吹风。 徐娉儿认命地爬回矮榻上泡茶。 如此来回了三趟。 在她暗戳戳怀疑某人是故意收拾她的时候,某人终于对茶给予了肯定:“凑合能喝了。” 徐娉儿:\(*t▽t*)/ “再泡一回罢。” 徐娉儿:(`⌒′メ)凸 第108章 用赏赐砸她吧 身为一个爱国爱民的好帝王,中午休息完了不是该老实去批奏折吗? 就算蓟州干旱解决了,什么甲州乙州也该有别的政务才是,耗在这亭子里盯着她泡茶究竟是为了哪般? 徐娉儿心里不住地碎碎念,手上却是一点不慢地按着步骤泡茶。 泡了几趟倒是愈发熟练了。 待到终于将茶泡好,徐娉儿恭敬地伺候皇上大人品尝,见他连续喝了两口,心想这次总该过关了吧! 果然,皇帝大人满意了:“还行。” 他站起身,背手走向徐娉儿:“这套茶具就赏给你,回永寿宫后多加练习,朕会抽查。” 徐娉儿:!!! 屈膝浅笑:“婢妾谢皇上赏赐。只是……” 忽的想起被皇后安排出差的事,便抬起美眸解释,“婢妾明日要随太后娘娘一同前往护国寺附近的别院暂住,恐怕短期内没有时间练习泡茶。不过,婢妾回来后一定会好好多加练习的,皇上您放心!” 陆辰渊挑眉:“你也要去?” 太后去别院住一段时间的事情他自然清楚,亦听闻皇后打算安排些嫔妃陪伴一二,免得太后初到别院孤单。 只是没想到,皇后竟然会派徐美人去。 他凝了凝神,唤道:“梁进忠。” 守在亭外的梁公公忙小步跑了进来:“皇上,可是要……” 陆辰渊颔首:“拿上来罢。” 徐娉儿不由好奇,就见梁公公走出亭外,很快就领着三名宫婢进来。 一人手里持着托盘,托盘上放了颜色鲜艳亮丽的各色纱花,与她先前设计的那朵风格相似,却更为精致巧妙。 “徐小主,这些是织绣所赶制出来的纱花,您看看可喜欢?”梁公公脸上堆满了笑。 徐娉儿惊讶极了,伸手拿起纱花细细看着,嘴里忍不住低喃:“每一朵都好漂亮。” “还有这几匹云锦,都是皇上赏赐给小主的。” 梁公公示意后头两名宫婢上前,手里捧着数匹织造精细绚烂多姿的布匹,“小主请看。” 徐娉儿伸手抚过细腻光滑的云锦,心中欢喜极了。 笑盈盈地走到陆辰渊面前屈膝福了身:“婢妾谢谢皇上的赏赐,纱花和云锦都好漂亮,婢妾很喜欢!” 看在赏赐的份上,她表示可以很大度地忘记今天被磋磨泡茶的事情。 陆辰渊勾了勾唇:“徐美人先回永寿宫罢,梁进忠,摆驾御书房。” 梁公公忙笑着应了,安排心腹太监将御赐之物送去永寿宫,看了一眼徐娉儿,快步走出亭子张罗起驾。 这徐美人可真真是了不得! 那套清鸣紫砂茶具可是皇上在潜邸时就一直在用的茶具,想不到竟然送给了徐美人。 更别提那些纱花,可是皇上仔细给他描述了模样,叮嘱他去织绣所寻了最好的绣娘赶制的。 这徐美人,怕是不得了了! 不过也是,能够让皇上这般亲近的嫔妃,这后宫里就徐美人独一个。 徐娉儿哪晓得这许多,喜滋滋地带着赏赐回了永寿宫。 隔日一大早去坤宁宫请过安,就带着桃儿跟着太后出行的队伍往宫外去了。 第109章 出行 太后出行的仪仗甚是隆重华贵,待到仪仗出了西华门,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对这种出差徐娉儿表示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她更想赖在永寿宫里咸鱼摊,但成日困在皇宫生活,能够出去小住一段时间亦是不错的选择。 况且,有李婕妤一同出行,完全不需要担心无聊。 太后最是疼爱珍妃,早早就唤了珍妃去她的豪华大马车里陪伴左右。 宁嫔独自乘坐一辆马车,徐娉儿则和李婕妤共乘一车。 抱着专程为李婕妤备好的一罐瓜子,徐娉儿笑眯眯地递了过去:“李姐姐,这一路去护国寺别院,要多长时间?” “按这速度,午膳前应该能到。”李婕妤捧过瓜子,一脸神秘道,“今儿你看到珍妃娘娘那铁青的脸没?” 徐娉儿捧着另一罐瓜子磕着,歪头想了想:“没留意到呢。” 李婕妤斜她一眼,怒其不争,“你呀,在这宫里生存,可得学着点察言观色!今天珍妃娘娘先是寻着由头骂了荣嫔,刚出门前还数落了宁嫔几句,这么明显你都没瞧出来?” “姐姐说的是,”徐娉儿嘿嘿一笑,连忙转移话题,“珍妃她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昨个儿夜里在御书房发生的事!” 李婕妤压低了声音,“听说昨天夜里珍妃去了御书房给皇上送盅汤,你猜结果怎样?” 珍妃去御书房送盅汤了? 徐娉儿瞬间想起书中描述过的场景,停下了手里的瓜子:“送进去了么?” “当然是没有!”李婕妤勾起嘴皮一笑,“若送进去了,她能一副别人欠了她银两的模样?” “听说昨个儿皇上在御书房里忙着批奏折,想也没想就让梁公公挥退了珍妃。可没给她好脸呢。估计呀,皇上怕是正为国事烦闷,珍妃这是撞枪口了。” 为国事烦闷? 徐娉儿想起昨日那心情愉悦跑去闻风亭吹箫的男人,怎么听着和李婕妤嘴里说的不像是同一个人? 李婕妤见徐娉儿不吭声,一双凤眼上下打量着她:“说起来,你好像是第一个去御书房送东西,没有被皇上斥责的。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娉儿讪讪一笑:“妹妹那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去御书房送点心……” “哎,也难怪,”李婕妤悠悠一叹,羡慕道,“总之,姐姐瞧着你就是个有福运的。” “姐姐过誉了。” “不过,珍妃受了委屈,咱们还是要小心谨慎些,免得碍了她的眼,怎么收拾咱们都有可能。”李婕妤撇撇嘴,“太后娘娘可是最为珍妃撑腰的。” 徐娉儿顿时笑不出来了,想起珍妃那针眼大小的心眼,说不定为了昨个儿陆辰渊拒绝送汤的事怪罪到她头上,顿觉前途堪忧。 只是李婕妤健谈,很快就岔开了话题,徐娉儿对未知的事情亦不是个钻牛角尖的,随着李婕妤放送的各种八卦,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果然在快到午膳时分前,她们终于抵达了护国寺别院。 一下马车就有嬷嬷前来通知,护国寺准备了斋菜,让一行人先去用过斋饭再回别院入住。 第110章 老虔婆罚她 护国寺是熙元王朝的皇家寺院,亦是全国最大的寺院,因为这里的菩萨灵验,常年香火旺盛。 前来护国寺祈福许愿的百姓多不胜数,而护国寺的无能大师,在普罗百姓心中更是奉若神祗一般。 最近听闻太后因为蓟州旱灾之事相询于无能大师,无能大师算得求雨之术,皇上亲自为蓟州百姓念了整晚的求雨经文,竟然真的让干旱了数月的蓟州连日下起了瓢泼大雨。简直将无能大师的名声再度推向了新的高峰。 这可是人间的活菩萨! 于是,护国寺的香火就更加旺盛了。 太后前来护国寺别院小住的事情,早就提前知会了护国寺。 因此这一日,护国寺闭寺不接待香客,免得惊扰了凤驾。 徐娉儿随着太后仪驾去了护国寺斋堂,尝到了传说中最正宗的斋菜。 虽说都是素食,但却做得美味可口,徐娉儿吃得小肚子鼓胀胀的,非常满足。 李婕妤在她身边,委实被她的饭量给惊着了:“妹妹这是几日没吃过饱饭了?” 徐娉儿眨眨眼:“每天都吃得很饱呀,宫里头难不成还会缺了咱们的吃食?” 李婕妤:…… 羡慕地扫了一圈徐娉儿的身材,该凸的凸,该凹的凹,不见一丝赘肉,简直完美得让人嫉妒。 真的有光吃不胖的人! 这女人真是太得天独厚了! “姐姐就是吃太少了,”徐娉儿记得她刚吃还不到一半时李婕妤就停了筷子,“所以身子骨才比常人弱。这身强体壮,首当其冲就是要吃!” 李婕妤想起自己多吃几口就会长小肚子,不由掩面道:“咱们还是快跟上去,太后娘娘要拜佛了。” 两人小声嘀咕,比众人走得稍稍慢了几步,待上前走到太后等人身后,就见太后停了脚步,脸上不带一分表情地扫了过来:“徐美人,跪下。” 窝草! 她不记得有得罪这尊大佛啊! 这特么发生了什么事在佛殿前就要修理她? 徐娉儿心中哀嚎了一声,上前双膝一曲:“太后娘娘。” “你可知做错了什么?”太后往前一步走到徐娉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徐娉儿半垂着脸:“回太后娘娘,婢妾不知。” 别问,问就是你瞧老娘不顺眼,想随便抓个由头修理老娘呗。 “既然不知,那就好生在这里跪着,想明白了再起来。”太后冷哼一声,领着众人进了佛殿。 李婕妤同情地看一眼徐娉儿,安慰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小步跟着离开。 我咧! 徐娉儿悄悄冲太后背影做了个鬼脸,太后那话儿,分明就是自己都没想好用什么理由罚她跪! 幸好太后还是懂得要脸面的,待拜完一圈离开佛殿,就让徐娉儿起了身。若是让人看见她这边礼佛那边无端惩罚嫔妃,怕不暗戳戳骂她是个表里不一的老虔婆。 “今夜回去抄佛经十遍,抄好了明早送去哀家宫里。”太后冷冷地觑她一眼,甩袖继续往下一个佛殿走去。 徐娉儿恭声应了:“是,婢妾谨遵太后娘娘吩咐。” 第111章 抄经 拜完佛后,一行人去了别院入住。 别院就在护国寺后山,离护国寺不过两盏茶的路程。 众人简单午歇后,就有嬷嬷前来通知下午无能大师要讲经,太后召嫔妃们一道去旁听,只徐娉儿除外。 珍妃领着宁嫔和李婕妤路过徐娉儿住的院子,瞧见徐娉儿正在抄佛经,不由掩嘴娇笑:“哟,徐美人真是勤奋抄经哪,该不会一回来就开始抄经不曾歇息吧?” “回娘娘,是的。”徐娉儿皮笑肉不笑地屈了屈膝,这么一本佛经明日前要抄十遍,不赶紧抄等着熬通宵么! 珍妃哗啦地拨弄了下佛经的书页:“真是可惜了,徐美人为了抄经,不能随姐姐们去听无能大师讲经了呀。” “能为太后娘娘抄经是婢妾的福气。”徐娉儿假笑回应。 宁嫔上前一步:“妹妹虽说不能去听无能大师的讲经,但在别院里为太后娘娘祈福,也是极好的。” 好你妹。真觉得好你来抄呀。 徐娉儿扯了扯嘴皮:“宁嫔娘娘说的是。” 珍妃见徐娉儿油盐不进,无趣地摆摆手:“妹妹们,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李婕妤回头冲徐娉儿眨了眨眼,快步跟了上去。 众人离开后,桃儿回来抱怨:“小主,奴婢瞧着两位娘娘都是不安好心!” 徐娉儿手下不停,轻轻一笑:“怎么?你也替本小主惋惜不能去听讲经?” “那可是无能大师呀,”桃儿满眼失落,“奴婢听说多听无能大师的讲经,可以辟邪去灾,百病不侵。” “你还真信?”徐娉儿噗呲一笑,“本小主宁愿在这里抄经。去听经不仅听不懂,而且跪得膝盖还疼,那才是真的遭罪。” 到了晚膳时分,有嬷嬷送来了膳食:“太后娘娘吩咐让徐美人安心抄经,晚膳便独自在院子里用。” 桃儿送了嬷嬷出去,回来鼓胀着脸直跺脚:“小主,奴婢听说太后娘娘让几位娘娘前去陪同用晚膳,单就咱们自个儿院子里吃!” “那不正好图个清静,”别院大厨的水平并不差,炒菜自有一股乡间美食的别样风味,她吃得正香,“要是去陪太后吃,以你家小主的位份,怕是只能站着伺候,想吃还吃不着呢。” 桃儿一愣:“小主说得有道理,还是咱们关起门来吃得好。” 饱餐一顿后,继续抄经。 不多时,李婕妤前来串门。 见徐娉儿正奋笔疾书:“妹妹累不累?” “不累。”是假的。 徐娉儿揉揉手腕,“能为太后抄经是妹妹的福气。” 李婕妤觑她一眼:“得,瞧瞧你手腕都僵了,不累才怪。不过也是,咱们这身份,能为太后抄经的确是福气。” 她左右瞧了瞧,“姐姐今儿听太后说,过两日是佛诞节,皇上会来别院呢。” 徐娉儿扬了扬眉,‘哦’了一声继续抄经。 李婕妤见她这赶着抄经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姐姐不打扰妹妹了,若是有需要的,尽管让桃儿去姐姐那说。” 徐娉儿冲她一笑,“姐姐有心了。妹妹这还有好多没抄完,今儿个就失礼不陪姐姐说话了。” 言罢,示意桃儿送了李婕妤出去。 第二日一早,徐娉儿捧着一摞经文去了太后居住的宫殿。 刚迈入大殿,就听得太后一摔茶杯怒道:“这是谁泡的茶?” 第112章 徐美人泡的茶 徐娉儿满脑子黑线。 怎会这么不巧遇到太后发飙?看了眼手里捧着的经文,暗自哀悼一声。 默默飘进大殿,走到李婕妤身边站好充当隐形人。 太后怒斥泡茶之事,她身边的嬷嬷们忙跪了一地:“回娘娘,刘嬷嬷前日得了风寒,所以没跟着来别院。今儿个泡茶的是陈嬷嬷。” 刘嬷嬷是慈宁宫的伺茶嬷嬷,泡茶手艺甚是高超,深得太后中意。陈嬷嬷平日里虽说辅助刘嬷嬷泡茶,但到底手艺有差。 太后昨个儿刚来别院,夜里因为认床本就没睡好,这茶的味道又不如平日里喝惯的味道,难免就发了难。 陈嬷嬷战战兢兢地来了主殿:“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捏紧手里佛珠,恼怒地一拍扶手:“拖下去杖二十!” 陈嬷嬷面色一白,抖着嘴却不敢求饶,呜呜哭着被人拖了下去。 大殿里安静如鸡。 珍妃忙上前去给太后捶肩,又逗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太后总算脸色稍霁。 “徐美人,哀家让你抄的经呢?” 徐娉儿被点名,捧着经文上前奉上:“回太后娘娘,婢妾已然抄好经文,请娘娘过目。” 由嬷嬷将经文送去太后手里,太后瞅也不瞅一眼地搁到一旁,端起茶杯正想喝口水缓缓,奈何茶水送到嘴里眉头又是一皱。 众人看了暗自心颤。 就见太后将茶碗重重搁回桌案,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娉儿:“徐美人,去替哀家泡壶茶过来。” 众人同情地看着徐娉儿,珍妃眼里闪过一抹嘚瑟。 太后的嘴刁,尤其对茶的要求最高,多一分或是少一分都合不了她的心意。想当初磋磨了多少伺茶嬷嬷?若不是刘嬷嬷手艺精湛,怕是慈宁宫现在还在为伺茶一事鸡飞狗跳。 这些珍妃都清楚极了。 今日徐娉儿去泡茶,怕是难逃一劫! 徐娉儿得了太后命令,只好跟着嬷嬷去了伺茶间。 不由暗自庆幸前日陆辰渊教了她泡茶,不然以她以前的水平,怕是茶端上去直接就被太后将茶泼她脸上。 想想太后那打起人来脸皮都不动一下的神情,不由暗骂了一句老虔婆。 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陆辰渊教的方法泡好了茶。 送去大殿时,里头气氛相当温馨,珍妃和宁嫔围着太后说话,李婕妤不时插上几句,完全看不出来半个小时前的惊悚气氛。 徐娉儿恭敬地奉上了茶,端正地在下首站好,默默地退了到安全位置—— 目测以太后的臂力无法将水泼到她身上的安全位置。 珍妃睐了一眼徐娉儿,笑盈盈地建言:“太后娘娘,徐美人专程为您泡了茶,您快尝尝。” 太后其实根本不打算喝徐娉儿泡的茶,让她去泡茶不过是看她不顺眼罢了。 但珍妃却已经将茶端到了她的面前,碍于对珍妃的疼宠,便笑着接过了茶,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珍妃双眼充满冀盼地看着太后,迫不及待地等着她发落徐娉儿。 哪知太后神色一顿,又捧起茶喝了一口,还闭上了眼回味了一瞬。 “太后娘娘,徐美人这茶泡得怎么样?”珍妃忍不住追问。 太后睁开眼看向了徐娉儿。 第113章 不可能的! 太后看着徐娉儿,面色淡淡道:“徐美人泡的茶,还行。从今往后,每日早中晚过来慈安宫为哀家泡茶吧,你可愿意?” 还行?! 珍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甚至伸手揉了揉耳朵。 太后多挑剔的一个人,就算是伺候惯她喝茶的刘嬷嬷,得到的评价也只是‘勉强入口’而已! 徐娉儿泡的茶,难不成比刘嬷嬷还好? 不可能! 然而她知道现在不能再提出异议,虽然太后疼宠她,但却容不得她挑战太后的威仪。 心有不甘地继续为太后捶着肩膀,珍妃咬牙瞪了一眼徐娉儿。 今天真是失算了。 那厢徐娉儿心中翻了个白眼,嘴里头却是不胜欣喜:“能够为太后娘娘泡茶是婢妾的福分。” “哀家让你抄的佛经也不可忘了,记得每日抄十遍送来。” 太后觑了眼噘嘴的珍妃,心知这丫头又恼上了。不过徐美人的泡茶手艺当真合她的心意,她可不舍得喝不上好茶。所以,这茶是要泡的。但答应了珍妃收拾徐美人,也不会落下。 我去!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虔婆! 泡茶就算了,还要继续抄经,这特么将她当阿四使唤呢啊! 徐娉儿垂首应了:“是,太后娘娘。” 请完安后,徐娉儿回屋子里继续抄经。 到了午时刚用完膳,就有嬷嬷前来唤她去给太后泡茶。 徐娉儿到了太后居住的慈安宫,径直去了伺茶间,洗净了手开始干活。 她并没有发现珍妃正隐在屏风后偷窥,而是按照陆辰渊教的法子,全神贯注地泡茶。 暗中偷看的珍妃越看面色越青,这徐美人的泡茶手法为什么看着那般眼熟? 她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举动,瞧着为什么跟皇上泡茶的动作那么像?就连举手抬足的神韵,都如出一辙! 一个念头骤然在脑海产生,她倏地站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徐娉儿面前,怒冲冲质问:“徐美人这泡茶的手法师承何人?” 徐娉儿被突然出现的珍妃吓了一跳,伸手稳住眼前的茶盏,眼底眸光一转,平静回道:“回娘娘,婢妾泡茶是在家里学的,谈不上师承。” “你这不是、不是学的……”将‘皇上’两字收回嘴里,珍妃用力深呼吸。 不可能的。 皇上从不在外人面前泡茶。 就连她,亦是在某年太后寿辰那日,太后要求皇上亲手为她老人家泡茶的时候,才有机会见过一次。 徐娉儿这卑贱的女人,又可能从皇上那里学来泡茶的手艺? 杀了她她也不会相信! 愤愤地瞪了徐娉儿一眼,珍妃扭头离去。 徐娉儿默默擦了擦珍妃喷在茶壶上的口水,被这么糟蹋了,前面都白泡了,重来。 说是早中晚让她来慈安宫泡茶,实际上她午时泡过茶回院子抄经,不过半个时辰又有嬷嬷过来请她过去泡茶。 徐娉儿看了看手里的经文,嘴角直抽,吩咐桃儿将笔墨纸砚都揣上,往慈安宫而去。 这一日太后没出门,屋里头待着不知道做啥,光是泡茶就让她泡了五六回。 徐娉儿就差没住在伺茶间。 幸好带了笔墨纸砚,闲着的时候抄抄经,命令下来了,就泡个茶,倒也自在。 到了傍晚时分,在伺茶间用过晚膳后,又给太后泡了一壶茶,才终于收到了放工的旨意。 徐娉儿捧着经文,踏着夜色往回走。 刚进了院子,就看见院子中央矗立着颀长玉立的身影。 “皇上?” 第114章 皇上,这是调戏! 暗黑的苍穹上只挂着一弯月牙,月亮旁边映满了璀璨的繁星。 月华如水,朦胧地倾泻在院子中央的桂树上。 陆辰渊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树底下。 他英俊的面容在月光掩映下忽明忽灭,一双清眸半眯看向院子入口。 “皇上?”徐娉儿难以置信地走上前,“您怎么来了?” 陆辰渊默默看她,声音微冷:“你去哪里了?” “婢妾刚从慈安宫回来,”徐娉儿仰着头,努力想从昏暗的夜色中看清陆辰渊的神情,这位大爷的声音听着不太高兴的样子,“您……” 陆辰渊蓦地转身往屋里走:“跟上。” “……是。” 徐娉儿小跑着跟在后头进了屋,将手里的经文放在桌案上,领着桃儿进里间打了水出来,就见陆辰渊正翻看着她抄的经文。 “这是什么?” “婢妾为太后娘娘抄的佛经。”徐娉儿压住了给太后上眼药的想法,毕竟人家是母子,别回头眼药没上成惹恼了这位大爷,于是换了话题,“皇上,您下午从京城赶过来吗?用过晚膳没?” “尚未。”陆辰渊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榻上,由着徐娉儿为他洗脸擦手。 徐娉儿闻言一愣:“那晚膳怎么办?” 她的院子里不能开火,就算能开火她也不懂洗手作羹汤。而陆辰渊连夜来了别院,却没有去慈安宫,显然是不想在夜里叨扰太后。 但总不能让大爷饿了肚子。 “梁进忠会想办法。”陆辰渊淡淡道。 徐娉儿想了想,取来了一碟绿豆糕,拈起一块递到陆辰渊嘴边:“这是婢妾午膳时留下来的绿豆糕,可好吃了,您尝尝?” 陆辰渊皱起眉头看向眼前的绿豆糕,目光落在那小小圆圆的粉嫩指甲上。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不自觉就张开了嘴,由着某人将绿豆糕喂进了嘴里。 “是不是很好吃?”徐娉儿努力为绿豆糕推销,“绿豆的香味浓郁,而且清淡不甜腻,再配上一杯茶就完美了。” “茶?”男人眉一挑。 “来了,”徐娉儿将桃儿送上来的茶水倒了一杯,“皇上,您喝茶。” 男人饮了口茶就不肯再喝,嫌弃的神情和太后颇有几分相像。 “……绿豆糕。”陆辰渊瞥了一眼徐娉儿手里仍剩下半块的绿豆糕。 徐娉儿笑盈盈地举起手递到他的嘴边:“皇上也觉得好吃对不?婢妾就说了,这别院的大厨水平不错,不止绿豆糕,炒的家乡小菜也特别有风味……啊!您为什么咬我?” 她眼瞅着自个儿手指合着绿豆糕一起被某人咬在嘴里,一时呆住了。 陆辰渊慢条斯理地捏住了她的手,慢慢地从他嘴里拉了出来,意犹未尽地她的小指头上舔了舔,淡淡道:“味道还不错。” 是绿豆糕味道不错?还是她的手味道不错? 这是赤果果的调戏!嗷嗷! 她一把将手放到背后搓了搓,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 陆辰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先前等待许久的恼怒消散无踪。 此时,门被‘吱呀’推开,梁公公小声道:“皇上,晚膳送来了。” 第115章 美人捋虎须 梁公公领着两名小公公将膳食摆在了桌上,徐娉儿一瞧就猜是出自御膳房的手笔。 只是菜色数量没有平时那般多,但精致程度是完全不输一二。 “都退下吧。”陆辰渊起身走向桌前,淡声吩咐。 梁公公忙应了是,领着人出了屋。 徐娉儿见状,主动上前:“皇上,婢妾伺候您用膳。”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一派大爷范儿地坐着,连手都不抬一下。 徐娉儿默默滴了三滴汗,拿起筷子瞅了瞅,挑了一块肉递到了男人的嘴边。 张口吃掉。 悄摸摸瞧了瞧他的眼神,实在判断不出来中意哪个菜,徐娉儿只好继续按着自己想吃的顺序,一会儿上青菜,一会儿上肉,一会儿吃口米饭…… emmm... 只能说皇上大人非常配合,给啥吃啥,丝毫不挑剔,挺好养的。 点个赞先。 “太后为什么罚你抄经?”就在徐娉儿盛汤的时候,陆辰渊不经意地问了句。 让她手下一顿,愣了会儿道:“婢妾不知。” 随后又补充:“太后娘娘没说。” 身旁似乎陡然形成了一股旋转涡流,带着某种不悦的气息,某人盯着徐娉儿送到嘴巴前的汤勺,没有张嘴。 哎呀喂。 皇上大人这是不高兴了么? 徐娉儿眨眨眼,将汤勺往前杵了杵,轻轻碰了下那抿起的薄唇。 emmm... 薄唇依旧是凛冽的弧度,没有要张开的迹象。 “可能是因为婢妾长得太美了,所以才得罚着抄抄经?”她大言不惭地自夸了一句,脸上摆着讨好的笑容。 薄唇抽了抽,下一瞬竟然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男人斜睨她一眼,黑眸含着一丝不自觉的笑意,张开嘴把汤喝了。 惹! 跟个孩子似的。 明明被罚抄经的是她,结果还要反过来安慰无关痛痒的大爷! 不过,这算不算是为她打抱不平? “你还没回答朕,为什么这么晚才从慈安宫回来?” 徐娉儿又是一愣,她刚才没说吗? “婢妾给太后娘娘泡完最后一壶茶,才能回来呀。”她小声嘟哝,继续为大爷上菜。 “泡茶?” 徐娉儿原封不动地将泡茶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笑眯眯地恭维:“幸好有皇上您教过婢妾泡茶,不然太后娘娘怕是不会满意婢妾的茶艺呢。” “就你那水平。”陆辰渊淡淡觑了她一眼,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擦嘴。 徐娉儿吐吐舌,身为刚学会泡茶没几天的她,其实对自己的水平确实没什么把握,只不过既然太后有要求,她只能硬着头皮上罢了。 但是被陆辰渊这么一埋汰,顿时又觉得心虚极了。 明媚若春水的大眼飘啊飘,忍不住问道:“皇上,您刚才也没回答婢妾的问题。” “哦?”是那种语调上扬,带着‘胆子那么肥你咋不上天’的阴恻恻的回应。 “您为什么这么晚还过来呀?”徐娉儿嘿嘿一笑,两朵梨涡若隐若现,甜美又可爱。 陆辰渊起身走向一旁的盥洗盆,默默地洗干净了手,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再次坐到了床榻上。 被唤来收拾桌子的梁公公听了两人对话,心里暗暗替皇上回了一句,还不是为了来别院睡觉?不然他家皇上怎会忙碌了一天还急吼吼地跑来京郊别院! 第116章 抹膏膏 梁公公做事利索,很快就带着人将桌子收拾妥当,安静无声地退了下去。 徐娉儿上前替陆辰渊将外袍褪去,然后矗立在一旁等待皇上大人发号施令。 陆辰渊揉了揉眉心,连日的辛劳加上糟糕的睡眠让他又习惯性地头疼,只不过来了别院后,紧绷的神经真的奇异地松缓了下来,心情渐渐晴朗。 “太后罚你抄经和泡茶,你心中可有怨言?” 徐娉儿忙狗腿表示:“婢妾无半点怨言!能够为太后娘娘抄经祈福,伺候她老人家喝茶,是婢妾的……” 陆辰渊淡声打断:“真话。” “诶?”徐娉儿眨眨眼,看来皇上大人对她的谄媚表现不满意,得换一个。 想了想迅速换上可怜巴巴的神情,扁着嘴儿道:“婢妾没有怨言,只是婢妾抄经抄得手腕好酸好疼,今儿个泡了十壶茶,还烫到了手……” 瞧那委屈样儿! 陆辰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将某人缩在身后的手拉了过去:“哪里酸疼?烫哪儿了?” “手腕酸疼,”徐娉儿伸手戳了戳略略发红的手腕,然后又将食指指腹给大爷查验,“不小心烫到食指了。” “梁进忠。”陆辰渊淡淡唤了一声。 梁公公吱呀地推开门,小步进来,垂首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去拿碧玉膏来。” 碧玉膏很快就被送了上来,门再次掩好。 “手。”陆辰渊摊开洁白修长的手掌,觑了眼刚才在梁公公进来时候紧张收回手的徐娉儿。 徐娉儿忙乖巧地把小手放在了某人的手掌心中。 略带碧玉色泽的透明药膏泛着淡淡的清香,某人挖起药膏往徐娉儿手腕轻轻地涂抹了一层,然后用指腹慢慢地摩擦婆娑。 “好痒!” 他的指腹像带了电,有股酥麻的感觉从手腕一直往上爬,徐娉儿忍不住抽了抽手。 某人紧紧握住了她,低斥:“别乱动。” “手腕酸疼可大可小,切忌不可大意。” 徐娉儿嘴皮一抽:休息几天就能好的事儿,说得跟真的似的。 “不同意朕的话?”凉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警告。 “非常同意!”徐娉儿抬起坚定的水眸,“皇上说得很对!” 陆辰渊睃她一眼,将碧玉膏收好放到一旁:“可以了。” “皇上,您可要安置了?”徐娉儿想起还差两遍经没抄完,只想着赶紧伺候大爷睡了,继续抄经去。 男人往床上一躺,双手枕在头后,气定神闲道:“替朕念书。” 徐娉儿念头一转,小声问道,“皇上,屋里头没有旁的书,不如婢妾念佛经给您听?” “亦可。”男人阖上了眸。 “好嘞!” 徐娉儿飞快地将笔墨纸砚铺好,翻开佛经,开始慢悠悠地念起佛经来。 一边念一边抄,语速自然比平日里念书的要慢上些许。 不过,语速缓慢点儿更催眠,皇上大人应该不会介意? 然而,某人是介意的。 正一笔一划抄经的徐娉儿,忽觉阴影罩顶,她抬起头,竟见该躺在床上的某大爷冷着面孔,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第117章 碎觉 “徐美人这是在做什么?” 徐娉儿蓦地站起身,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婢妾错了!请皇上恕罪!” “今天的经文还没抄好?”陆辰渊将她害怕的神情收在眼底,眉一蹙放缓了语调。 “还差两遍没抄完……”徐娉儿怯怯。 “继续抄。” 陆辰渊拉了椅子坐在一旁。 “是。” 徐娉儿心一提,见大爷一副坐等她抄完的样子,再不敢多问一句,沾了墨继续抄经。 待终于将两遍经文抄好,陆辰渊依旧目光炯炯,不见一丝困倦。 徐娉儿扭头悄悄打了个呵欠,然后笑盈盈地望向陆辰渊:“皇上,婢妾抄好了,这就给您念经去。” 陆辰渊颔首,大步朝床上走去。 这次徐娉儿老实了,安安分分地翻开佛经小声念了起来。 不过才翻了两页,某人就一脸惬意地睡着了。 徐娉儿边念边瞟着呼吸绵长均匀的某人,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未免某人半途醒过来,她打起精神将整本佛经念完,才把佛经放下,拉了一旁的贵妃榻准备睡觉。 然而,瞧了眼木有自己盖被子的皇帝大人,思考一瞬往床边走了过去。 探身将床榻里侧的被子拉开,轻轻地往男人身上盖去。 盖好了被子,又将男人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压在被沿上,正准备退后时—— 某人忽地侧过身,被她拿着的手无意识地使劲将她一拽…… ‘啊!’ 徐娉儿低呼一声,就被拽倒在某人身上。 他是故意的? 徐娉儿迅速调整了姿势,免得压坏了某人,一抬头差点撞到了他的下巴。 透过烛火看去,陆辰渊明明紧闭着眼,一点儿也不像是清醒的模样。 睡梦中也能这么大力拽人吗?还是说在梦境中玩过肩摔? 徐娉儿愤愤地瞪了清俊无匹的俊脸一眼,支起身想往外爬,可是搭在腰间的胳膊结实有力,紧紧箍着没有放开的意思。 好吧,既然是皇上您留婢妾睡舒服柔软的大床,明早起来就别再问梁公公‘徐美人为什么在朕的床上’这样的话了哦! 徐娉儿冲着陆辰渊努了努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碎觉! 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太后不满意她泡的茶,拿起茶壶就往她身上砸去,就在她惊叫躲避的一霎,被人猛地拉开到一旁,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茶壶在她脚边崩裂摔碎,高高溅起的茶水化作暗器朝她面门飞射而来—— 徐娉儿倏然睁开了眼,吓醒了。 老虔婆太可怕了! 她转脸看看微亮的天色,又到了该起床去慈安宫泡茶的时辰。 身旁的陆辰渊依旧是她睡觉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还是第一次她比他醒得早。 徐娉儿担心过了时辰,顾不得想太多,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 刚准备穿鞋,身后就传来了性感低沉的嗓音:“去哪?” “皇上?”徐娉儿歪过头朝他望去,解释道,“婢妾该去慈安宫了。” 陆辰渊坐起身,看了眼天色,眉头一拧:“这么早?” 徐娉儿点点头:“婢妾要早些而过去先给太后娘娘泡茶。” 第118章 桃花林 徐娉儿想起梦里张牙舞爪的老虔婆,顾不得解释太多,跳下床忙去梳洗更衣了。 待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陆辰渊也由着梁公公带人伺候穿戴整齐,冷着脸坐在一旁。 “皇上,”徐娉儿上前请示,“婢妾可否先行去慈安宫?” 某人冷哼了一声,没有反对。 徐娉儿浅笑退下,捧好经文,领着桃儿匆匆往外走去。 到了慈安宫,已经有嬷嬷在张望着等她过去。 太后每日醒来都要先喝口茶润嗓子,若是徐娉儿再晚来一炷香,怕是就赶不及了。 徐娉儿着急火燎地洗手泡茶。 等到完事儿后,才有了时间在伺茶间用早膳。 用过早膳便没那么紧张了,嫔妃们前来请安的时辰并没有那么早,至少等太后用完早膳,又消了食后,才能进去请安。 于是,她便在伺茶间开始抄经,直到抄好了两份经文,才有嬷嬷进来提醒她可以去请安了。 徐娉儿收好经文,径直往主殿走去。 珍妃等人已经到了主殿,正陪着太后说话,见她来了,按例嘲讽了几句,徐娉儿位份低,自然不会傻到去顶撞。 许是因为喝了她泡的茶,太后倒是没有刻意收拾她,徐娉儿请过安便缩在李婕妤背后当鹌鹑。 不想刚没多会儿,就听见殿外传来宣唱声:“皇上驾到!” 太后惊喜地站起身,领着众人亲自迎了出去。 走到殿外,远远便见着皇帝驾辇声势浩大地往慈安宫行来,众人忙下跪迎驾。 陆辰渊亲自扶起太后,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跪在最后的鹌鹑:“平身。” “皇上,”太后笑着与陆辰渊往主殿走去,关切问道,“可是天未亮就往别院赶路了?” 徐娉儿抽了抽嘴角,天未亮的时候你家儿子在别院睡得正香。 陆辰渊面不改色地颔首:“无妨,朕习惯早起。” 皇帝来了,几位嫔妃登时心情雀跃,你一言我一语地陪着说话,气氛热络极了。 “皇上,别院的景致独好,今儿个微风徐徐,天气舒适,不如咱们一道去外边走走?”珍妃温柔婉约地建言。 太后和善一笑:“刚才珍妃就在说外头花开的好,哄得哀家也想去瞅瞅。” 陆辰渊来别院,一是为了明日的佛诞节,二是为了看望太后,见太后意动,便同意了。 一行人再次浩浩荡荡地往外走。 珍妃临行前路过徐娉儿身边:“徐美人还是去伺茶间泡茶吧,等太后回来了,若是没茶奉上可不行。” 说完,傲娇地睨她一眼,小步跟在陆辰渊身后走了出去。 徐娉儿撇撇嘴,转头往伺茶间走去。 继续抄经才是正事! “小主,”桃儿替自家主子抱不平,“珍妃娘娘是故意的。” 徐娉儿睐她一眼:“别瞎说,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桃儿皱起包子脸,委屈地应了一声:“是,小主。” 就在这时,一个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徐小主,太后娘娘叫你去趟后山的桃花林。” 桃花林?后山桃花林虽说桃花正艳,但路却并不好走。 以太后的腿脚,应该不会去桃花林散步才是。 怎会无缘无故叫她过去? 寻思中,又听那个嬷嬷催促:“徐小主快过去吧,莫要耽搁了时间。” 第119章 捉奸在林 不停催促的嬷嬷确实是慈安宫里的嬷嬷。 徐娉儿这几日混迹慈安宫,对嬷嬷们印象深刻。 虽说心底觉得古怪,但到底不敢不去。 于是领着桃儿往后山走,待临近桃花林,四周不见人烟,更是听不见一丝声响。 “小主,那边有个人。”桃儿眼尖,拉住了徐娉儿往前一指。 徐娉儿顺着方向看过去,不远处一树桃花下站着一个墨绿锦袍的男子。 有些眼熟。 她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很快就对上了号。 是原主的一个远房表哥,名叫顾勘。 果然有人在这里挖了坑等她往下跳。 徐娉儿停下脚步思索。 记忆中,顾勘和原主并不亲近,顶多是过年节的时候见过几面,甚至话都未曾多说过两句。 “小主,是顾表少爷。”桃儿也看出了男子的身份,眉头拧得紧紧的,“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徐娉儿缓缓前行,嘴角一勾:“桃儿,你觉得呢?” 心思单纯的桃儿在晚晴的教导下有了长足的进步,仔细想了一会儿,忽地拽住了徐娉儿:“小主,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小主来这里,然后诬陷小主与顾表少爷……” “小桃儿变聪明了!”徐娉儿笑嘻嘻地揪了揪桃儿的辫子。 “咱们不能过去!”桃儿吓得面色发青,皇上刚来了别院,若是知道小主在后山桃花林见了顾表少爷,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惩罚小主。 徐娉儿一笑:“不过去,又怎么知道是谁给你家小主挖的坑?” 就算她不上前踩坑,那人定然也会再在别的地方继续挖。与其为未知的坑彷徨,还不如迎难而上。 “走,咱们过去。” 顾勘焦急万分地在桃花林里翘首四盼,待终于看见徐娉儿袅袅婷婷地过来时,双眼闪过一抹垂涎和贪婪的神色。 “表妹!”他故作风度翩翩地摇了摇手中折扇,情深款款地望向徐娉儿。 徐娉儿停下脚步:“顾表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天是佛诞节,”顾勘侃侃而谈,一副佳公子的模样,“表哥来护国寺上香,见这边风景不错过来散心,不想这么巧,竟然见到了表妹。”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徐娉儿,一双色眼直勾勾地打量着徐娉儿娇媚柔美的无双容颜和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 “许久不见,表妹过得可好?表哥对表妹日夜思念,定是老天眷顾,才让表哥在今日能够一解相思!” 徐娉儿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顾勘的眼神让她有种被侵犯的感觉,这个男人太恶心了。 然而顾勘却不让她走,上前就想拉住她的手。 “皇上您快看,那可是徐美人?”珍妃带着兴奋的声音忽地传了过来。 徐娉儿冷笑一声,扬手奋力给顾勘甩了一个耳光过去:“放肆!” “哟,徐美人这是被人当场抓住了,恼羞成怒么?”珍妃伴着陆辰渊缓缓走过来,掩嘴娇笑道,“皇上,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和徐美人瓜田李下,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呀!” 陆辰渊面无表情,深邃如潭的黑眸蕴着森冷的神色,让人不寒而栗。 第120章 诬陷 徐娉儿觑了眼珍妃,走到陆辰渊面前双膝一屈跪下:“婢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陆辰渊淡淡地看着眼前丝毫不惧的女人,不发一语。 顾堪纵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真正感受到陆辰渊身上散发的浩然凛冽的王者之威时,仍是害怕得双膝发抖,面色泛青。 他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陆辰渊磕了三个响头:“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珍妃嘴皮抽了抽,示意随伺在后的两个嬷嬷上前将顾勘压住。 嬷嬷身强体壮,又略懂穴道之术,扣紧了顾勘的胳膊用力一戳,疼得顾勘哇哇大叫直喊饶命。 珍妃冷笑一声:“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在这皇家别院私会嫔妃?还不快快老实招来!” 宁嫔和李婕妤跟在珍妃身后,两人目光对视一眼,皆若有所思。 徐娉儿跪在地上,心中已有九成肯定,这事情准是珍妃弄的手笔没跑了。她悄悄抬头觑了眼面无表情的陆辰渊,却正好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冷眸。徐娉儿扁扁嘴,做了个极尽委屈的表情,随后又垂下了头。 这女人! 陆辰渊暗嗤一声,目光扫向顾勘身上,散发出堪比万年寒冰的锐利气势。 “小的说!小的都招了!”顾勘只觉得胳膊似乎已经被卸了下来,剧烈的痛楚让他顾不得思考太多,忙大喊道,“小的是徐美人的表哥顾勘!” “徐美人的表哥?”珍妃故作惊讶地掩住了嘴,看了看顾勘,又看了看徐娉儿,“徐美人已经入宫为妃,就算你是徐美人的表哥,也不该再与徐美人相见。更何况,在这无人之地私会!” “是、是徐美人相邀,”顾勘一咬牙,大声道,“她说日夜思念着草民,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出宫,就约草民来这无人的后山相见,一解相思之苦!草民、草民和徐美人自幼青梅竹马,一时心软就前来赴约……” “哟,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动人的故事哪,”珍妃缓步走到徐娉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徐美人,你可知道身为宫中嫔妃,私通外男可是死罪?!” “婢妾没有。”徐娉儿淡然地回视一眼珍妃,看向陆辰渊道,“皇上,婢妾方才在伺茶间抄经,慈安宫的嬷嬷前来通知婢妾,说是太后娘娘让婢妾到后山桃花林来。婢妾便领着桃儿一同过来,哪知在这里见到了顾勘,他出言冒犯,婢妾恼怒之下掌掴了他。” 陆辰渊平静地回望着徐娉儿,眼底看不出一丝情绪。 珍妃冷嗤一声:“徐美人莫要强词巧辩,欺君罔上!太后驾辇来护国寺别院小住乃绝密之事,如若不是你私自知会你表哥,他又怎么可能来这里和你私通相会!” 宁嫔上前扯了扯珍妃的袖子,同情地看了眼徐娉儿:“珍妃娘娘,徐美人瞧着并不像那等不知羞耻之人,或许只是在宫里太过寂寞,想要见见自家表哥说说家常罢了。” 珍妃却道:“宁嫔妹妹这话就不对了,就算再寂寞,也不能不守妇道不是?况且,在这荒郊野外和外男说家常?谁信?” 她高扬着下巴看向顾勘,“你说是徐美人邀你过来,可有证据?” “草民有证据!”顾勘疼得汗如雨下,急切道,“草民昨天有给徐美人一封信,那封信就是证据!” “信?”珍妃嘴角勾起艳丽的弧度,转头对陆辰渊道,“皇上,不如臣妾让人去徐美人屋里搜搜,看是否有这人所说的信?” 第121章 自辩 徐娉儿蓦然开口道,“且慢。” 珍妃冷笑一声:“怎么?徐美人这是怕被搜到证据吗?” “皇上,”徐娉儿没有回应珍妃的话,而是直视陆辰渊,“婢妾想问顾勘几个问题,还请皇上允准。” 陆辰渊淡声道:“准。” “婢妾谢过皇上。” 珍妃见状,隐在袖笼中的手握紧了拳,冷冷望着徐娉儿,暗道看她还能怎么蹦跶! 徐娉儿转头看向顾勘:“你刚才可是说昨天给本小主写了信?” 顾勘一听,愣了一瞬,眼光闪烁了一下道:“不错。” 徐娉儿眸光微转,登时换上了悲愤交加的表情,嘤嘤呜呜对着陆辰渊哭诉道,“皇上,他撒谎!婢妾昨日一直在慈安宫伺茶抄经,直到深夜才回的院子,根本不可能收到什么信!” “皇上,草民绝无半字谎言!”顾勘眼珠子滴溜直转,“就是在昨天夜里,徐美人怕被人发现,约草民夜里在院子里相会,草民的信就是那时给徐美人的!” 珍妃盯着顾勘,眼里闪过一抹赞许,娇笑道:“本宫还以为徐美人是今天才约见你的表哥,原来并非如此,昨天就已经和你表哥见过了?还是在三更半夜的深夜时分?这可就让人寻味了呀!” 宁嫔满面不可置信,颤着手指住徐娉儿:“徐美人,你怎能做出这样对不起皇上的事?” 李婕妤眉头一蹙,略带担忧。 “婢妾没有!皇上,”徐娉儿假装被众人攻击得连连溃败,脸上满是恐惧之色,涕泪涟涟地往前蹭到陆辰渊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皇上您要替婢妾做主,婢妾与那顾勘虽是表兄妹,但从未私下说过一句话!更别提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此事皇上大可派人去查!婢妾心里眼里只有皇上一个人,皇上您英明神武,清俊不凡,婢妾爱您都来不及了,怎会看得上那些歪瓜裂枣?” 这段话听着是吹彩虹屁,实则重点是和那顾勘撇清关系。 虽然徐娉儿已经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以轻易跨过这个坎儿,但是顾勘到底是原主的表哥,若是在陆辰渊心里埋下疑虑,今后怕会成为祸患。 果然在她说完这一番话后,陆辰渊面色稍霁,薄唇不自觉地勾起浅弧。 一旁的珍妃和宁嫔见陆辰渊在徐娉儿短短几句话下就将劣势掰回,不由心中一急。 珍妃上前一步,恨不得将徐娉儿从陆辰渊身边拉开:“皇上莫要被徐美人的花言巧语蒙骗了,这件事是真是假只需让人去徐美人院子里搜一下便可知分晓。” 宁嫔附和:“皇上,此事事关皇家颜面,臣妾觉得珍妃说得在理,这顾勘究竟与徐美人是否有私情,还需仔细查证为宜。” 李婕妤咬了咬唇,脸上忧虑更甚。 就在众人各带心思地望向陆辰渊,等待他做定夺之际,陆辰渊摆了摆手:“不必了。” “皇上!”珍妃好不容易布下这一局,怎会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她焦心如焚,“徐美人巧舌如簧,分明是私通外男还想欺君罔上,您切切不能被她骗了!” 第122章 各个都成了柠檬精 珍妃咬牙切齿,一双眼睛恨不得在徐娉儿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然而待她愤怒的声音停下,陆辰渊却淡淡开了口:“昨夜朕在徐美人的院子里。” “不可能!皇上,您不能为了这个贱人……” 珍妃忽地捂住了嘴,皇上刚才说什么? 皇上分明是今天早上才来的别院,怎么可能昨夜在徐美人的院子里?不可能! 但对上陆辰渊那清冷孤傲的黑眸,却不由心一颤—— 皇上昨夜真的在徐美人的院子里! 宁嫔和李婕妤亦双双呆住了。 跪在地上的顾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上下抖得跟筛糠似的,眼底盛满惊惧。 “顾勘欺君罔上,拖下去杖毙。”陆辰渊冷声道。 梁公公忙上前应是,招呼了几个公公把顾勘拖离了现场。 气氛一片凝滞。 珍妃捂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陆辰渊,她自幼就仰慕着的人,怎会让她看不透了?陆辰渊何时这样护过一个人?他怎么能? 宁嫔面上青了青,后槽牙早已被咬的暗暗发酸。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徐娉儿的身上。 一双翦水眸子漾满了水雾,粉颊上依旧映着两行泪痕,瞧着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 她又是感激又是惊喜地紧紧抱住陆辰渊的大腿,看得嫔妃们各个快要变成了柠檬精。 还不赶快放开皇上!抱那么紧做什么! 皇上,您怎么不一脚踢开徐美人?快踹飞她! 就在众人火光潋滟的眼神射杀中,徐娉儿终于站起了身。 众人嫉妒的心稍稍往下放了放。 哪知—— 徐娉儿忽地扑到了陆辰渊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喊道:“皇上!婢妾刚才好怕!如果不是皇上您机智神勇,明察秋毫,婢妾就真的含冤莫辩了!” 众人嫉妒的心直接飞出了嗓子眼:徐美人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也好想去抱皇上! 陆辰渊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了眼那犹带泪花的小脸,暗想今儿个怕是真把徐美人给吓坏了。 吓得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顾不得矜持,把对他的心意表现得淋漓尽致。 原来徐美人,这么爱慕他。 薄唇浅浅一勾。 就见徐娉儿蓦地退了一步,扬起小脸郑重道:“皇上,婢妾被冤枉事小,但这分明是有人要故意设下陷阱害皇上的后宫嫔妃。还请皇上彻查此事,不可让贼人逍遥法外!” 陆辰渊微微颔首:“梁进忠,查!” 发生了这样的事,众人没了游玩的兴致,摆驾回去。 徐娉儿走在后头,李婕妤没忍住拉着她道:“刚才可差点没把姐姐吓坏了,刚开始还真以为是你约来了你的表哥。” 徐娉儿扯了扯唇角:“不过是被人陷害罢了。所谓的表哥,基本上就没见过面,不提都想不起有这么个人。” 李婕妤拍拍胸口:“想想也是。这事儿,你可有什么想法?” “妹妹能有什么想法?”徐娉儿对李婕妤的印象稍稍加了分,毕竟在先前的情况下,能够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情分,“但求皇上能够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一个公道。” 第123章 危机仍在 “刚才大家伙陪着太后和皇上去花园赏景,”李婕妤压低声音在徐娉儿耳边小声道,“走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太后便觉得腿脚发酸,先行回慈安宫歇息。” “临行前,让我们陪着皇上再四处走走,”李婕妤继续说道,“珍妃问起哪儿风景最好,宁嫔提了嘴后山的桃花林桃花正艳,大伙儿就往桃花林这边过来。不曾想正好遇到了你在这里。” 徐娉儿听了,眸光微动。 “昨个儿皇上真的去你院子里过夜了?”李婕妤满眼羡慕地戳了戳徐娉儿,对今天徐娉儿又哭又闹,又是抱大腿又是抱人的举动,还真是让李婕妤心里觉得酸溜溜的。 皇上英挺俊朗,后宫嫔妃哪个不是芳心托付? 但像徐娉儿这般主动大胆表达爱意的,还是头一个。 本以为皇上会怒斥她大胆无状,哪知根本没有。不仅没有,皇上还为徐娉儿撑腰。 谁不是眼睛都看红了? 徐娉儿瞅了眼将情绪写在脸上的李婕妤,眨了眨眼:“或许因为昨日夜里就我那院子还亮着灯,所以皇上就去我那儿了?” 李婕妤一听,忍不住一掐她的腰:“你这女人,真不知怎么说你好了。明明皇上就是对你青眼有加,偏生你还说得这般轻巧,没得是想气死个人。” “姐姐生气?”徐娉儿试探一句。 “气什么?再气也改变不了皇上的心意。”李婕妤翻她一个白眼,“只不过,姐姐是真羡慕极了。”她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姐姐看开了。妹妹怕是会成为嫔妃们的眼中钉,以后切记莫要行差踏错。” “多谢姐姐提醒,”徐娉儿看了眼前方的岔路,“妹妹要去慈安宫为太后娘娘伺茶,就此别过。” 李婕妤点点头,往自个儿院子方向走去。 徐娉儿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缓了些许,想起方才在桃花林发生的事,仍心有余悸。 “桃儿,对那个顾勘,你把所有了解的都告诉我。” 虽说顾勘被杖毙,但幕后凶手定然早就做好掩饰,十有九成会将事情栽赃到叫她去桃花林的那个嬷嬷身上。 她现在在后宫只是个根基浅薄的美人,想要一举掰倒幕后凶手不仅不现实,反而可能会在幕后凶手的布置下吃暗亏。 桃儿听了徐娉儿的分析,一张小脸煞白煞白:“小主,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要尽快想办法彻底撇清关系。”虽说方才她在桃花林告诉陆辰渊她与顾勘几乎未曾有过交集,但若幕后之人有心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她将岌岌可危。 “虽说顾勘和本小主无甚关联,但若是有人在顾勘屋里故意放和本小主相关的东西呢?”徐娉儿一边思考一边说。 桃儿手一颤:“小主您的意思是?” “例如将本小主待字闺中时的物件移花接木放到顾勘屋里?” “又或者模仿本小主的字迹给顾勘写信放到他的书房?” “又或者放几幅本小主的画卷,让人以为是顾勘画的?” “小桃儿,”徐娉儿越想心中越是明朗,“你觉得皇上若是让人去调查,然后查到这些物件,本小主会怎么样?” 第124章 送信 “小主,”桃儿急得团团转,“咱们该怎么办?究竟是什么人要对小主下这样的毒手?” “啊!小主!”桃儿突然用力攥住徐娉儿的手,“奴婢,奴婢想起来一件事。” 徐娉儿伸出手指戳了戳桃儿的手,“先放开你家小主,会疼。然后再慢慢说,你想起什么事了?” 桃儿忙放开了徐娉儿,在她耳边小声道:“小主,奴婢以前在府里头曾听下人说过,那顾表少爷一直不肯成亲,是因为他……” “他什么?” 桃儿红了红脸:“别人说他有龙阳之癖。” 徐娉儿张圆了嘴,久久后噗嗤一笑:“这下你家小主安全了!” 主仆俩回到慈安宫伺茶间,徐娉儿草草写了一封信塞到桃儿怀里:“你寻人将这封信送回大都督府给我父亲。” 桃儿微愣:“小主,奴婢这样出去送信,怕是会被人发现。” 徐娉儿笑眯眯地点了下桃儿的额头:“小桃儿变聪明了,那你说说,这信会被什么人发现?” “奴婢觉得,”桃儿受了夸奖,皱巴巴的包子脸顿时变得圆润光滑,她歪头想了想,“这里到处都是太后娘娘的人,可能会被太后娘娘发现。” “极有可能,”徐娉儿颔首,“太后,皇上,亦或是幕后凶手,都有可能看到这封信。” 她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向徐大都督哭诉今日在桃花林里发生的事,为她与顾勘从未有瓜葛却被栽赃而喊冤,要父亲为她去顾家找回公道。 明面看着不过是娇蛮霸道的女儿受了委屈找父亲撑腰,实际上,她真正的目的是再次撇清和顾勘的关系。 “小主,为什么不让老爷去守紧顾表少爷家里,不让别人轻易栽赃呢?”桃儿不解。 徐娉儿却摇头:“防不胜防。这封信未必真的能送回大都督府。” 这个局,在她看来最好的破解之处就是陆辰渊的心。 只要陆辰渊相信了她,旁的证据就会变得无力。 再加上顾勘是gay这件事,连大都督府的下人见都有风闻,想必要查出来不是难事。 “万一这封信被太后截了,皇上他没看见呢?”桃儿依旧忧心忡忡。 徐娉儿沉思:“我相信皇上。既然他答应了去查,别院现在定然就掌控在他的手里。” 直到接近午膳时分,有嬷嬷领了一个面生的嬷嬷进来:“徐小主,刘嬷嬷从宫里过来了。太后有旨,现在开始小主您无需再在伺茶间泡茶。太后正在小憩,您直接回去便可。” “婢妾谢过太后恩典。”徐娉儿眉梢微挑,浅浅朝太后居住的宫殿福过身,领着桃儿离开了慈安宫。 傍晚时分,徐娉儿终于将今日份的经文抄好,揉揉手准备歇息,就听外头传来梁公公的声音:“徐小主,皇上召您过去伴驾。” 徐娉儿神思微动。 陆辰渊现在唤她过去,莫非是上午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她连忙梳洗更衣,跟在梁公公身后去了陆辰渊居住的院子。 进了屋,陆辰渊正坐在龙案后批折子。 “皇上万福。” 陆辰渊眉微抬,下巴朝一旁轻点:“替朕泡壶茶过来。” 徐娉儿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一套崭新的茶具正躺在茶桌上对她热情招手。 徐娉儿:╭(╯^╰)╮ 她刚逃离了为太后泡茶的命运,陆辰渊这边就又要抓她泡茶! “皇上请稍等。”腹诽归腹诽,皇上大人还是得用心伺候的。 于是屋里静了下来。 徐娉儿专注地泡茶,陆辰渊专注地批折子。 只偶尔,男人的目光从折子上抬起,轻扫过不远处的娇小身影,淡然无波的眼神泛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软。 第125章 皇上,就只是少许吗? 待到徐娉儿泡好了茶,陆辰渊手里的紧急折子亦处理得差不多了。 “皇上,”徐娉儿将茶端到了龙案前,“请品尝。” 陆辰渊低低地‘嗯’了一声,端起茶缓缓地品了一口。 “皇上,婢妾的手艺是不是有了很大的进步?”徐娉儿眨巴着亮晶晶的眼,一脸求夸奖的神情。 陆辰渊睃她一眼,又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放到桌上:“少许。” “才少许吗?”徐娉儿撅了噘嘴,“太后娘娘可是满意得紧呢!” 被她的小表情逗得嘴角微勾,陆辰渊心情舒缓地双手交握:“怎么不问问今天上午的事情?” 徐娉儿露出善解人意的表情:“皇上刚才忙于政事,婢妾哪敢轻易叨扰皇上?” 旋即她就咬了咬粉嫩的唇,水汪汪的大眼瞬间蕴满委屈的雾气:“皇上,那上午的事儿查清楚了吗?究竟是谁要害婢妾?” 陆辰渊颔首:“查清楚了。” 他站起身,背着手走到徐娉儿面前,“今日上午传唤你去桃花林的那位嬷嬷招了,是顾勘买通了她,让她谎称太后的旨意骗你去桃花林。” 果然是让那个嬷嬷顶了锅。 徐娉儿怔怔地望着陆辰渊,满眼困惑:“皇上,那顾勘虽说与婢妾有表亲的关系,但婢妾与他从不来往,他为何要这样害婢妾?” 陆辰渊拧起了眉,看着徐娉儿娇柔美丽的面容,以她的天姿仙貌,顾勘起那龌龊心思并不奇怪。 “朕让人再去查查顾勘,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徐娉儿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一脸感激地朝陆辰渊屈了屈膝:“婢妾谢过皇上。” 殿内一时静默。 “皇上,”徐娉儿想了想,另起了话题,“婢妾听说明日佛诞节护国寺会举办非常盛大的活动呢。” 陆辰渊觑她一眼:“想去?” 徐娉儿用力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太后娘娘说了,明日护国寺会有非常多信众前来参加活动,不宜前去,免得遭了冲撞便不好了。” 陆辰渊勾了勾唇,揉揉眉心道:“时辰不早,安置吧。” 翌日一早起来,徐娉儿陪陆辰渊用过早膳,正准备去太后处请安,就听得陆辰渊淡淡道:“朕同你一起过去。” 到了慈安宫,竟然不见珍妃前来。 太后亦没有提这一茬,神色自然地和陆辰渊叙了小半时辰的话,才以疲累为由让众人各自散去。 “听说珍妃娘娘回宫了。”李婕妤离去时,悄悄给徐娉儿咬耳朵。 徐娉儿想了想,心底暗觉诧异,以陆辰渊昨晚跟她说的话,珍妃并没有回宫的理由。 为何会突然就回去了呢? 她摇摇头,与李婕妤道别回屋继续抄经去。 没多会儿,就见陆辰渊大步走了进来。 正奇怪着为何没有人通报,抬头一看,她家皇上大爷竟然穿着素白镶金祥云锦袍,手执折扇,孑身玉立,清俊得宛若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皇上……”徐娉儿满眼困惑,这是又要微服出巡的意思? 男人心情极好地解释:“不是想去护国寺看看佛诞节的盛况吗?” 第126章 微服护国寺 陆辰渊要带她去参加护国寺的佛诞节! 徐娉儿心情雀跃地挑选了一条桃花如意云烟裙,又让桃儿为她梳了个随云髻,上簪芙蓉暖玉金步摇。 待上好妆容后,她福至心灵地在额间画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巧笑倩兮地走出了里屋。 陆辰渊是第一次等人。 他自诩耐心极好,但翻看了一遍佛经仍未见徐娉儿准备妥当,便让梁进忠取来了未看完的折子。 徐娉儿出来时,他正好放下刚批好的第三份折子。 “皇上,婢妾这么穿可还好看?” 徐娉儿笑盈盈地转了个圈,轻软薄纱的裙摆漾起漂亮的波纹。 她浅笑盈然,眸若点星,顾盼生姿。粉唇弯起甜甜的弧度,一对梨涡若隐若现。尤其是额间那朵桃花,更是映衬得她面如芙蓉,倾国倾城。 陆辰渊看愣了一瞬,就见徐娉儿又道:“婢妾让皇上久等了,咱们这就去护国寺吗?” “好看。” 他低着头看向徐娉儿,“朕与你微服去护国寺,需得换个称呼。你便唤朕老爷罢。” 徐娉儿美眸流转:“是,老爷。” 随后弯起眸儿,“那老爷怎么唤婢妾呢?” “朕,爷便唤你……”陆辰渊轻咳一声,“娉儿。” 他那带着磁性的声音低沉性感,尤其是念她的名字时,仿佛上好的云纱撩拨过耳际那般,让人沉迷。 徐娉儿不自觉地红了红脸。 陆辰渊似是未觉:“娉儿,时候不早,走罢。” 四月初八佛诞节,是熙元王朝最重大的佛教节日之一。 护国寺身为京城最大的皇家寺院,每年这一日都会举行盛大的佛教庆典。 前来参加庆典的百姓多不胜数,护国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徐娉儿自从穿书后,第一次见到这般热闹的民生场景,满目好奇和兴奋,柔嫩的脸蛋上挂着甜美欣喜的表情。 “老爷,您瞧那边好多僧人!” “老爷,您瞧那边好多人排队领青豆吃!” “老爷,您瞧那边有人在放生!” “老爷……” 陆辰渊看着那粉唇开开合合,一路没停过嘀咕,深邃黑眸泛起淡淡的宠溺。 “诶,那里有棵好大的树,”他们并未到人群中凑热闹,只是沿着护国寺的白玉石大广场的边缘慢慢走着,“老爷,好多人往那树上扔红绸子,这是为了什么呀?” 陆辰渊眉一挑,扭头看向梁公公。 梁公公忙上前解释道:“回夫人,那是许愿树,人们将愿望写在红绸上,然后抛上树。据说抛得越高,愿望就会越快实现。” 徐娉儿和桃儿两人齐齐双目放光地望向那颗许愿树。 桃儿忍不住嘀咕:“夫人,真有这么灵验吗?”那她可不可以去许愿天上掉金子? 徐娉儿弯起唇角正想说话,余光瞧见陆辰渊半眯着眸看她,忙甜甜一笑:“在我看来呀,与其去求那许愿树,还不如求咱们家老爷,绝对比许愿树还要灵验!” 陆辰渊勾唇。 桃儿似懂非懂地点头,忽地惊讶道:“夫人,您快看,那许愿树下好像有人在欺负一个小娘子。” 众人极目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锦服的肥硕男子正拉扯一个粉裙小娘子,小娘子苦苦哀求,但肥硕男子身边领着数名家丁,围观的人却是不敢上前。 “老爷,”徐娉儿蹙眉望向陆辰渊,“那人真是欺人太甚。” 第127章 救人 陆辰渊眯眼看向许愿树下拉扯的人,又低头看了眼正揪着他的袖子的徐娉儿,无可无不可地挥了挥手。 梁公公会意,立马安排了两名黑衣侍卫过去。 桃儿见状,小声问道:“夫人,桃儿可以跟过去看看吗?” 徐娉儿瞅了眼莫得表情的皇上大人,悄悄把手伸到背后做了个‘要去赶紧’的手势。 桃儿立即兴奋地小步追上了黑衣侍卫。 许愿树下的粉裙女子正与她的丫鬟紧紧抱在一起,颤抖着身子哭喊。锦衣公子一双肥手朝她伸去,抓着粉裙女子的胳膊往外拽:“快跟爷回去!” “不!”粉裙女子尖声哭叫,“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哪,救命啊!” 锦衣公子的家丁层层围住,个个瞧着凶神恶煞的模样。 周围的百姓指指点点,有同情的,有看好戏的,却没有愿意上前出手相助的。 这锦衣公子一看就是后台强硬的主儿,不然哪敢在这护国寺的地头欺压弱女子?就算有人想英雄救美,也得掂量自己的份量,别美人没救着,还把自己搭上去了。 桃儿走在两名黑衣侍卫中间,雄赳赳气昂昂地吼了一声:“放开那个姑娘!” 锦衣公子一听,登时乐了:“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莫不是想替了这位美人儿随本公子回府做个小妾?” 桃儿气得直发抖:“黑衣大哥,快去收拾他们!” 两名黑衣侍卫脸皮抽了抽,一语不发快步上前。 不过三两下功夫,竟就把那锦衣公子带来的近十个家丁全部撂倒了。 锦衣公子一看如此,便知今天是踢到了铁板,他不再纠缠,恨恨地瞪了桃儿一眼,一招手领着家丁们摸爬滚打地离开了现场。 粉裙女子领着丫鬟感激地对桃儿屈膝致谢,桃儿忙摆手:“是我家夫人让我们来伸以援手,不用谢我。” 粉裙女子一怔,不想眼前这位姿容秀丽的姑娘竟然只是个奴婢,一时眸心微转,浅笑道:“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可否领小女子前去向贵夫人道谢?” 桃儿犹豫了。 见她神情如此,粉裙女子越发肯定这贵夫人定然身份贵重,心中更是一喜,用帕子擦了擦两颊的泪道:“今日若是没有贵夫人的好心相救,小女子怕已被那人抓回府里做妾。小女子自知身份低微,不配去见贵夫人,只是想远远向贵夫人行礼致谢,求姑娘行个方便。” 桃儿看这女子诚心,只得道:“那你远远行个礼致谢便是,跟我来吧。” 领着粉裙女子往徐娉儿那边走,待靠得近了,桃儿停下脚步:“那便是我家夫人。” 粉裙女子抬眸望去,只见一名气势轩昂俊逸超凡的男子正低头与一名美若天仙的女子小声说话,就如一对神仙眷侣般的璧人。 且不说男才女貌,单是两人不自觉散发的凌绝天下的气势,就让人有种要匍匐于脚下的错觉。 粉裙女子直愣愣地望着陆辰渊,柔美的唇瓣忽地勾起了一丝弧度。 第128章 以身相许 “你在这里行个礼致谢便可以了。”桃儿顿下脚步,不让粉裙女子再往前走。 两名黑衣侍卫站在桃儿身后,身上的凛冽气势让粉裙女子不敢乱来。 她可没忘记这两名黑衣侍卫是如何轻而易举地放倒近十名家丁的。 只是,隔着这么远,她又要如何让那英俊如谪仙般的男人看到自己? 一双凤眼痴痴地看向陆辰渊,粉裙女子心念一转,冲着桃儿浅笑道:“谢谢姑娘,那小女子便在这行礼致谢。” 言罢,她向着陆辰渊的方向缓缓屈膝跪下,双手着地,头缓缓叩于地面,久久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一时间,附近的人都驻足围观。 桃儿张大了嘴。 她让这粉裙女子行礼致谢,却没料到她竟然会行如此稽首大礼。 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持续不停地行了九次大礼,围观众人越来越多,桃儿忍不住掩面。 这时,黑脸侍卫快跑了过来,低声对桃儿道:“主子让这位姑娘过去一趟。” 桃儿闻言,只得领着粉裙女子往徐娉儿方向走去。 粉裙女子低垂着头,用团扇挡在了胸前,不动声色地稍稍扯松了襟领。 表面上看着襟领并无异样,但俯首行礼时,却能让正前方的人看见半露的雪白酥胸。 只要是男人,就逃不过那诱惑。 她粉唇弯弯,步步生莲地朝陆辰渊走去。 “小女子谢过老爷和夫人的救命之恩,”粉裙女子走到陆辰渊面前,屈膝盈盈下跪,抬起娇媚秀美的脸,一双勾魂的凤眼欲语还休地望着陆辰渊,“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伺候在老爷身边报恩。” 徐娉儿觑了眼眼前女子,眉头微蹙。 本以为救的是可怜无依的弱女子,但眼前这深刻的事业线,这勾人的神态,分明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女子! 这样赤果果地勾搭她家皇上,还不知陆辰渊受不受这一套? 刚想到这,就听陆辰渊声音如千年寒冰般冷冷道:“不必。” 得。 皇上大爷不爽了。 徐娉儿同情地望了眼想勾搭陆辰渊的女子。 那粉裙女子显然没料到陆辰渊会无情拒绝,一时咬着唇,泪盈于睫:“小女子自知不配,但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聒噪。”陆辰渊眉头一皱,一甩袖子准备走人。 哪知那粉裙女子倏地站起身,颤着身躯就往陆辰渊怀里倒去。 陆辰渊往后一退,不料却被那女子抓住了手,他恼怒地奋力一甩,女子登时跌倒在地,呜呜哭泣。 徐娉儿生气地上前一插细腰:“你这女人要脸不要?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指望你报答便罢了,你还厚着脸皮想贴上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粉裙女子被骂得有些懵,颤巍巍地掩面哭泣:“小女子让夫人生气是小女子的不是……” 惹!说得好像她是母夜叉似的! 徐娉儿抿着唇儿,眼底氤氲着薄怒。 就在此时,忽地一个戏谑的声音从粉裙女子身后传来:“云仙子不是身契尚未赎回,试问又如何跟着人家为奴为婢?” 第129章 投怀送抱 这声音一出,原本打算离开的陆辰渊等人皆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站在粉裙女子身后不远处的陆辰宇身上。 刚才说话的人,正是陆辰宇。 他似笑非笑地摇着折扇,走到粉裙女子身边,满面好奇。 粉裙女子料不到竟然有人能够一开口就说出她的真名,水眸微闪,觑了觑陆辰渊咬牙道:“小女子为了报恩,愿意散尽私房钱为自己赎身。” 陆辰渊冷嗤一声,黑眸扫了陆辰宇一眼,大步离开。 粉裙女子起身欲追,徐娉儿扭头招来黑脸侍卫:“盯住了,别让闲杂人等跟上来!” 然后提着裙子小步追了上去。 “你……”粉裙女子气得直跺脚。 以她的姿色和狐媚手段,只要那老爷愿意带她回去,定然很快就能得宠! 陆辰宇‘啧啧’两声:“听说云仙子的初夜千金难求,又何苦追求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是谁?”粉裙女子咬牙望着陆辰宇,眼前的公子年纪轻轻,但那双眼睛却似乎能把她的心思看穿。 陆辰宇将折扇啪地收合,用折扇挑起粉裙女子的下巴:“早听闻云仙子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半个月后就到了云仙子拍卖初夜的日子,若云仙子想逃离醉美楼的牢笼,本公子倒是可以助你一把。” “就凭你?”云仙子上下打量陆辰宇,轻蔑道,“能出得起本仙子的赎身价?” “在下锦堂公子。”陆辰宇嘴角斜斜一勾,啪地打开折扇摇了摇。 云仙子骤然变色:“您真的是锦堂公子?” 陆辰宇笑道:“如假包换。” 云仙子眼睛一转,锦堂公子神秘高贵,身价不凡,时常流连青楼,还曾为数名花魁赎过身,几乎是青楼女子最大的梦想。 若是能够得锦堂公子看重,跟着他赎身离开青楼,与那被千人枕的青楼生活,简直是云泥之别。 “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云仙子娇柔浅笑,“还望锦堂公子莫要责怪。” 陆辰宇露出一抹邪笑,伸手在云仙子的腰间轻轻一掐:“云仙子若是想让本公子替你赎身,还得让本公子看看你值不值那个价钱。” “公子……”云仙子羞答答。 陆辰宇忽地拉住了她的手:“且跟本公子来。” 云仙子红着脸跟在他身边往前走,两人路过陆辰渊等人,朝那后山偏僻方向而去。 徐娉儿好奇地看了眼陆辰宇,正想问陆辰渊话,就听见陆辰宇声音邪魅道:“待到了人少的地方,本公子可要亲自享受美人恩……” “死相……” 徐娉儿眼皮跳了跳。 倏地想起了第一次见陆辰宇时,在假山后听见他和宫女嗯嗯啊啊的事情。 这小皇叔的私生活还真是……乱。 侧头就偏见陆辰渊一脸铁青地瞪了眼陆辰宇的背影,冷飕飕地对梁公公道:“碧玉膏呢?” 梁公公忙递上碧玉膏。 陆辰渊挖了一勺碧玉膏,往刚才被云仙子碰过的手上抹。 真的……长红疹子了啊。 徐娉儿状似无意地悄悄瞥了过去,那平素白皙修长的手上冒出了一颗颗红色的点点。 原来,陆辰渊他是真的碰不得女子? 那为何她碰过好多次都没见长红疹呢? 第130章 婢妾替您按摩 陆辰渊阴沉着脸,身上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肃气势,众人皆心头凛然,战战兢兢。 “回去。”男人薄唇一抿,扫了眼远远离开的陆辰宇一眼,大步往别院方向走去。 待回了别院的院子,梁公公立即领人端来了三盆清水。 陆辰渊默不作声地坐在龙椅上,伸出手由着梁公公仔细为他净手。 足足……换了三盆水。 就不怕把皮给洗破了么? 徐娉儿悄摸瞧了瞧那被搓红的手,表示心疼手。 皇上大人的洁癖,还不是一般的严重呀,亦或是,对女人的洁癖? 瞧着某人洗完手后坐在龙椅上生闷气,徐娉儿想了想,上前道歉:“皇上,都是婢妾的错。如果婢妾不是滥用好心,就不会让皇上……” 被那疑似青楼女子的女人玷污了……手。 当然,这句话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说的。 “与你无关。”陆辰渊吸了口气,他又不是不辨是非之人。 娉儿心地善良,只不过那青楼女子委实可恶! 陆辰渊心情不悦,绷紧的额角青筋跳动,只觉得太阳穴又是阵阵抽疼。 “皇上,”徐娉儿见他拧紧眉头,“不如婢妾替您按摩下头?” 在现代时她昼夜不分地赶通告,睡眠质量极差,那会儿也是经常头疼。 有次拍戏同剧组的一个大姐见她头疼得厉害,教了她的助理一套按摩头的手法,非常有效。 徐娉儿闲着没事的时候,还学会了那套神奇的按摩手法。 随伺在旁的梁公公闻言,却是一阵心惊地望着徐娉儿。 我的乖乖! 那可是皇上啊! 万金之躯难能轻易让人触碰! 徐美人这莫非是不要命了! 陆辰渊眉一挑,冷眸看向满面关切的徐娉儿,颔首道:“也好。” 徐娉儿笑盈盈地走上前,轻手轻脚地替陆辰渊摘掉发上的白玉冠。 男人的黑发如瀑,散落在肩上,有种不分雌雄的极致之美。 徐娉儿深吸口气,白皙灵巧的手指略带力道地开始缓缓按压。 渐渐地,男人的心神放松了下来。 梁公公的心随着徐娉儿的动作七上八下,生怕会出了什么岔子。 然而—— 按摩和被按摩的两个人,却岁月静好地享受着舒缓的气氛。 梁公公偷偷瞧着,惊恐地发现皇上薄如刀削的唇角竟然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而且,那锐利如锋的冷眸,竟然慢慢地闭上了。 皇上……该不会睡着了吧? 不可能!梁公公心中猛烈地否定。 想当初皇上初犯头疾,太医院的御医亦曾为皇上用穴道按摩法进行按摩,只除了让皇上略觉缓解头疾外并无其他作用。 更别提睡着了。 可是,皇上这模样分明是睡着了呀!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止梁公公,徐娉儿也发现陆辰渊睡着了。 因为他的头往后挨在她的胸前,似乎觉得不够舒适,还在她胸前蹭了蹭,最后将脸贴在她的胸和手臂中间,满意地不动了。 徐娉儿:╭(╯^╰)╮ 现在推开皇上,是不是杀头的重罪? 她瞥了眼一脸震惊的梁公公,登时收起了推开某人的大胆念头。 第131章 熟睡美人臂弯 陆辰渊小憩半时辰左右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鼻间洋溢着一股少女幽香,莫名地让人心猿意马。 而且,今天的枕头特别香软,就好像是最柔软的云朵,让人只想埋在其中沉睡不醒。 他情不自禁地用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忽觉头顶被东西压着,让他不悦地蹙了蹙眉,然后睁开了眼。 在旁等候了半个时辰,紧张了半个时辰的梁公公终于擦了擦汗,上前一步小声道:“皇上,您醒了。” “朕……” 他在哪里? 是谁抱着他的头? 陆辰渊疑惑地转过头,对上了某人温软香腻的胸。 就在他恍然之间,眼明手快地接住了某人正在钓鱼的小脑袋。 “皇上,刚才是徐美人给您按摩的时候,”梁公公在旁小声讲道,“您睡着了。” 然后这女人就用手臂环抱着他的头,让他倚着她睡? “后来徐美人……”梁公公小心翼翼地解释,“也睡着了。” 这徐美人心也真够大的,梁公公心里补充了一句。 陆辰渊正欲将徐娉儿抱起让她去贵妃榻上继续睡,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多时,陆辰宇的声音传了过来:“皇兄,臣弟来了!” “今天多亏了臣弟揭穿了那云仙子的真面目,不然皇兄可要被她骗了!” “皇兄,那云仙子可是醉美楼新近最红火的花魁,想要买她初夜的人可以从朱雀大街的街头排到街尾!你别瞧那云仙子看着清纯,实际上狐媚手段可是不得了!” 陆辰宇边滔滔不绝边迈步进屋,待看清眼前状况时蓦地停了话头,眨眨眼看着陆辰渊怀里抱着的徐娉儿,“皇兄,臣弟是不是没来对时机?您和徐美人这是正在……” 他嗓门太大,吼了这么几嗓子,让本就睡得不沉的徐娉儿睁开了眼。 “皇上?”徐娉儿茫然地看看陆辰渊,又看看陆辰宇,慌乱地从陆辰渊怀里跳了出去,“婢妾……” “你先回去。”陆辰渊怒瞪了陆辰宇一眼,淡声对徐娉儿道。 “是,皇上。” 徐娉儿从善如流地退了出殿,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终于可以收工回去用午膳了!吃完饭她要舒服地睡午觉! 陆辰渊默默地看了眼背着他打呵欠的徐娉儿,眼底闪过一抹柔软。 待望向陆辰宇时,骤然一冷:“你怎么过来了?” 陆辰宇摸摸脑袋:“皇兄,不是你跟臣弟说母后来别院小住,让臣弟得空就过来陪陪母后吗?” 陆辰渊一滞:“那还不快去。” “皇兄,臣弟过来同你一块儿去母后那啊!”陆辰宇无辜地眨眨眼,“顺便给您讲下刚才那云仙子的事。皇兄你可知道那云仙子……” “朕不想知道。”陆辰渊淡淡地打断了他,想起那轻浮的女子就心生反感。 “那咱们去母后那里一道用午膳?” 陆辰宇终于很肯定陆辰渊不爽他,至于为什么不爽他,以他百人斩的直觉,怕是因为他刚才打扰了皇兄和徐美人的好事? 第132章 陪太后用膳 陆辰宇嘎巴着嘴,打量着陆辰渊冷肃英俊的面容,啧啧暗道,素来高冷禁欲的皇兄,竟然还有这等狂野的时候? 大白天的和嫔妃搂搂抱抱便算了,被自己弟弟打扰了,还发脾气,啧! 不过那徐美人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像他这样见识过无数美人的人,见到徐美人时仍是忍不住惊叹,难怪皇兄这般上心。 陆辰渊眯着眼睛打量满眼色眯眯的陆辰宇,冷声道:“还不快走。” “啊?”陆辰宇一愣,见陆辰渊甩袖出门,忙跟了上去,“皇兄,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陪太后用午膳。”陆辰渊头也不回往前走。 陆辰宇笑嘻嘻地跟上:“皇兄,臣弟还没给你讲那云仙子……” “闭嘴。” 陆辰宇:…… 到了慈安宫,早已得了消息的太后眉开眼笑地拉着两个儿子去了膳厅。 “宇儿这些天又瘦了,多吃点。” 太后亲自给陆辰宇夹了满满一碗的菜,心疼道,“上次去蓟州累着,到现在还没补回来。” 陆辰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陆辰宇,那油光水滑的模样,哪有瘦? 再看了眼陆辰宇碗里堆成山的菜,低头将布膳公公夹过来的一口吃了。 “皇上,”太后怜惜地望了望正努力和碗里的菜奋斗的陆辰宇,看向陆辰渊道,“哀家听闻宇儿上次去蓟州求雨,让当地百姓感恩在心,由此可见,宇儿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皇上觉得呢?” 陆辰渊眉一挑,低嗯了一声。 “皇上打理江山,日夜操劳,哀家年纪大了,就算是想帮忙也有心无力。”太后意有所指地觑着陆辰宇,“宇儿今年已有十六岁,也该为皇上多多分忧才是。” “母后!”陆辰宇吓得放下手中筷子,被嘴里的菜呛得猛地咳了好几声,端起茶顺了口气,“儿臣才十六岁!还没成家呢,不急不急!俗话说成家立业,等儿臣成了家,才能立得起来。” “说起成家,哀家为你挑了那么多好姑娘,你不是嫌这个太瘦,就是嫌那个太矮,你倒是说说,究竟喜欢什么样儿的?”太后没好气地白了小儿子一眼。 陆辰宇挠挠头:“这不是还没遇到看得上眼的么!” “你莫不是想要气死哀家!”太后恨铁不成钢,“哀家不管,今年年底前你必须得成亲!无论有没有瞧得上眼的姑娘,到了时候你就给哀家入洞房去!” “母后……”陆辰宇张嘴结舌,苦着脸思考现在脚底抹油溜走是不是更好些。 “想都别想!”太后了解儿子,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又想逃跑,“今儿个你皇兄在场,哀家就替你求你皇兄一个恩典。皇上,”她缓了口气,“宇儿这成亲的事儿,不如就由皇上您给挑选门好的亲事?” 陆辰渊看了看太后,似笑非笑地觑了眼陆辰宇:“既然太后有此要求,朕便应下了。” “皇兄!”陆辰宇满目哀怨,他今天定是出门时候没看黄历,不然就是揍他他也坚决不来别院! 第133章 吵架 陆辰宇站起身,随便抓了帕子擦了擦嘴:“皇兄,臣弟突然想起还有紧急的事情要办,这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朝太后摆摆手,“母后,回头儿臣再来探望您!” 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太后气得直拍桌子:“这个不孝子!来哀家这儿还没半个时辰就走了,莫不是要气死哀家不成!” 陆辰渊淡声安抚:“太后莫要气坏了身子,再用些午膳?” “不吃了。” 太后只觉得胸口堵着气,哪里还有心思用膳,看了眼丝毫不受影响的陆辰渊,不由暗自怪这个大儿子不近人情。若是他愿意多关照宇儿,宇儿又怎会到今天还没成亲?在朝里更是连个正经的官职都没有!她总觉得,大儿子就是故意这么做来气她的! “梁进忠,把膳都撤了。” 陆辰渊其实也没吃多少,瞧着太后一脸铁青的模样,谁能有胃口? 梁公公识趣,忙带人将膳桌撤了,送上了清茶。 喝了两口茶润润嗓子,陆辰渊开了口:“太后,朕政务繁忙,明日一早便启程回宫。” 太后听了,撇了撇嘴道:“哀家知道了。” 陆辰渊面无表情:“几位宫嫔来别院也有一段时间,明日就一同随朕回宫罢。” “那不行。”太后反对,“哀家来别院不过才几天时间,让她们陪哀家再住上十天半月再回去。” 见陆辰渊默不作声,太后又道,“昨个儿您非要遣珍妃回去,哀家劝您也不听,现在还将剩下的嫔妃都带回去,留哀家一个人在这别院里,这像话吗?” 太后最想留下的就是珍妃,而今因为陆辰渊落了空,心里膈应,偏生就不想顺着他的意。 陆辰渊面容倏地变冷:“珍妃做错事,朕罚她回去思过,何错之有?” “那事儿和珍妃有什么关系?”太后冷下脸,“一开始没查出事情真相时,您一意孤行要送走珍妃回宫,哀家不好说什么。” “可这后来不都查清楚了,是那姓顾的一手做出来的好事,珍妃根本没掺和其中。” 陆辰渊冷笑一声:“珍妃身为妃位的宫嫔,毫无凭据的情况下言语粗俗,德不配位!朕罚她思过,是给足了太后的面子。” 想起珍妃在桃花林扭曲的嘴脸和鄙薄的话语,陆辰渊就心中来气。 “顾勘区区一届草民,手居然伸到了慈安宫,”他冷然道,“太后是不是也该好好管教下慈安宫的下人?” 太后气得手指着陆辰渊直抖:“你、你这是怨哀家?你为了个小小的美人,怪责哀家?” 陆辰渊直视太后:“太后莫非没有仔细想过此事?倘若真的由着珍妃闹大,栽赃徐美人的结果是什么?” 太后被他看得浑身一凛,不由自主接了话:“是、什么?” “那是往朕的头上扣绿帽子!”陆辰渊恨声道,“太后只顾得爱护珍妃,太后又可曾为朕想过?” 言罢,陆辰渊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太后颓然倒在凤椅上,心腹嬷嬷吓得忙上前为她顺背:“太后,您缓缓气。” “他怪哀家!他这是怪了哀家!” 第134章 太后收手 “太后娘娘,皇上他是一时情急下说的话,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心腹嬷嬷见太后面色发白,吓得忙细声安抚。 太后摇摇头:“你不懂。他若不真的那么想,就不会说出口。他这真的是怨了哀家!” 心腹嬷嬷闻言,心头一颤,忍不住道:“如果不是珍妃娘娘她……” 太后长吁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恼怒:“珍妃这次真是无法无天!要收拾一个小小的美人,用得着这般大张旗鼓?若不是哀家替她善后,现在可就不止是回宫思过那般简单!” 桃花林的事,是珍妃私下贿赂了慈安宫的嬷嬷,让她谎报懿旨叫徐娉儿去的桃花林。而顾勘,则是珍妃让人以利诱之,将他带进了别院。 这件事由头到尾,珍妃都未曾与太后提过一嘴! 若不是她自幼就伴在太后身边,深得太后宠爱,换了旁人,太后直接就拖出去杖毙了。 太后为了保住珍妃,损失了一个嬷嬷并不算什么,但若是陆辰渊为此怨上了她,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 “太后娘娘,那顾家那边,咱们还要出手吗?”心腹嬷嬷询问。 珍妃离去前,曾与太后密谈。 她跪在地上频频叩首,将事情原委一一告知太后,为的就是求太后想法子保住她,万万不能被陆辰渊查出这件事情是出自她的手。 因为事情办得匆忙,虽说顾勘和嬷嬷死无对证,但若陆辰渊查到顾勘和徐娉儿以往并无交集,恐怕就不会相信顾勘是整件事的源头。 这样,珍妃就岌岌可危了。 太后哪里不懂珍妃的心思,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时心软就同意了替她善后。 “姑姑,”珍妃哭哭啼啼道,“玉莲被皇上要求回宫禁足,还请姑姑看在玉莲一心孝顺姑姑的份上,帮帮玉莲。姑姑,您一定要想法子往那顾勘的屋里放些和徐美人相关的物件。” 太后蹙眉。 珍妃挪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腿嘤嘤哭泣:“姑姑,若是让皇上发现那顾勘和徐美人毫无瓜葛,怕会怀疑到玉莲身上来,玉莲是真的怕,姑姑,您救救玉莲。” 太后看着可怜巴巴的珍妃,忍不住叹息:“哀家考虑下,你先退下吧。” 想起这一幕,太后不由又叹了口气,她仔细想了想:“顾家那边先停下来。” 原本她安排了人画了徐美人的画像,准备趁人不备放到顾勘的书房里。 但—— 想到陆辰渊看她的眼神,那样的失望和痛心,让她骤然觉得心中难受极了。 罢了。 那厢陆辰渊冷着脸出了慈安宫,梁公公一路小跑跟在后头,被他寒冽迸发的气势骇得冷汗直冒。 这可是皇上第一次对太后动怒哪!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呢?瞧着这方向,莫不是又去徐美人那儿? 徐娉儿早用过了午膳,在床上抱着被子正睡得呼呼。 午睡时间珍贵,只能睡一个小时。 因为还要抄经! 陆辰渊脚步如风地进了院子,冷眼一扫想说话的桃儿,桃儿便立即乖巧地闭了嘴。 随即,他大步流星推门进了里屋,却见软软被团中露出了一节白嫩嫩的小腿。 第135章 闭嘴,睡觉 陆辰渊看了一眼那白嫩小腿,停下脚步冷然道:“都下去。” 紧随其后的梁公公闻言,忙应了一声,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屋里安静谧然,只依稀听见睡得香喷喷的某人的清浅呼吸声。 陆辰渊静静地站在床边,注视着抱着棉被睡姿非常不优雅的某只猪,先前在慈安宫的怒气竟然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他不假思索地褪去了外裳,躺到了徐娉儿的身旁。 她睡在大床中间,陆辰渊侧躺在外侧,觉得有些局促。 伸出手指戳了戳徐娉儿搭在被子上的手臂,纹丝不动。 蹙了蹙眉,又将手指往上挪到了她的肩膀上,用力戳了戳。 某猪终于嗯呜了一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陆辰渊继续呼呼大睡。 空间总算宽敞了些。 陆辰渊躺平在床上,这是他睡觉惯来的姿势,规正,一丝不苟。 他闭上了眼,满脑子是太后给陆辰宇添菜的慈爱神情,以及陆辰宇那欠揍的嘴脸。 倏地睁开了眼,满眼不爽。 吁了口气,他侧过身望向抱着被子背对他的徐娉儿。 这女人怎么能够睡得这么香甜?她难道没有烦恼吗? 略带愤愤然地再次伸出了手,想将某猪翻过身来,要知道,从未有人可以这么大不敬地给他一个背影! 然而手刚伸到某猪的肩膀处,就见她忽地又翻过了身,将他的手压在了被子下,唇儿弯弯地似乎正在做着美梦。 陆辰渊动了动被压住的手,想要抽回来,却发现好像触碰到了某处柔软。 只好讪讪地停下了手,一动不动。 然而,某猪却不安分,就像是有东西硌着不舒服似的,身子在他的手上蹭了蹭,皱起眉一脚跨在了他的身上。 陆辰渊满头黑线。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推开徐娉儿时,那女人竟然得寸进尺,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又蹭了蹭,不动了。 鼻间满是沁人心脾的幽香,身上压着一个重物,似乎可以分神。 分神了,他就不会去想那些烦心的事。 陆辰渊这么一想,索性懒得推开某只猪,就这么分神着,分神着,闭上了眼。 徐娉儿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睡得浑身软绵绵暖呼呼的,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畅快的午觉了。 她迷糊地睁了睁眼,半清醒间突然就想起了抄经! 猛地坐了起来,扭头一看天色,不由得低叫一声:“桃儿怎么没叫我起床!” 回应她的是一只大手,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拽回了床。 “皇上?” 砰地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睁圆眼与陆辰渊四目相对,“您怎么在这里?” 陆辰渊半眯着眼,他这一觉睡得颇沉,此刻亦体会到了浑身酥软的幸福感,他的声音略带着沙哑:“朕在这里,你不高兴?” 徐娉儿心头一个咯噔,忙谄媚一笑:“怎么会,婢妾这是太惊喜了!” “那就再睡一会儿。”陆辰渊将胳膊搭在柔软的腰身上,复又闭上了眼。 徐娉儿:…… 大爷,她还有经文要抄哇! 悄咪咪地细声抗议:“皇上,婢妾今天的经文还没抄完……” “免了。”某人金口一开,“闭嘴,睡觉。” 第136章 入京 徐娉儿睁眼愣愣地看着闭目睡觉的大爷,暗戳戳地评估着这经究竟是不是真的可以不抄了? “太后娘娘,昨个儿因为要陪您儿子睡觉,所以误了抄经的时辰,因此婢妾没抄经。” emmm.... 这么说会不会被太后直接拖下去杖责十大板? 可能性90%。 徐娉儿扁扁嘴,幽怨地望着自顾自睡觉的大爷,算了,索性现在睡足了,到了夜里再熬夜抄经。 两尊boss都不能得罪,小人物的悲哀啊…… 这么想着想着,她又睡着了。 听着耳边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陆辰渊睁开了眼,望着那张平静的容颜,嘴角微勾,再度闭上了眸。 这一觉起来已经是金乌西斜的傍晚时分。 梁公公领人来布好了晚膳,觑着陆辰渊舒朗开阔的眉眼,心中暗暗对徐美人举了个大拇指。 这徐美人真是不得了。 “皇上,您刚说咱们明天就一起回宫了?” 徐娉儿满眼欣喜,明天起不用每天抄经,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点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啊! 陆辰渊斜她一眼,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翌日一大早,众人随着陆辰渊去慈安宫别过太后,就上了浩浩荡荡皇家驾辇,往京城而去。 临行前,李婕妤走到徐娉儿身边,抱歉道:“姐姐昨天下午吹了风,今儿个有些着凉,未免给妹妹过了病气,便不和妹妹共乘一车了。” 徐娉儿见李婕妤面色苍白,不由拧了眉头:“姐姐可曾让太医瞧瞧,喝过药了吗?” 李婕妤点头:“昨夜太后让太医来诊过脉,已经喝过药了。” “那姐姐快上车好好歇息,”徐娉儿送李婕妤到她的马车前,见她上去了,才领着桃儿往后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 一路顺畅。 待马车到了京郊北城门,门外早有御林军排成数丈长的仪队,恭候圣驾莅临。 徐大都督身为御林军统领,大马金刀地站在最前方,气势雄浑地领着众人下跪迎驾。 徐大都督长得牛高马大,满面的络腮胡子让人看不清真容,只那一双锐利似箭的眼神,杀气腾腾得就能让人后背一凛。 “微臣恭迎皇上!” 陆辰渊神色淡淡:“平身。” 却见平日里严肃冷峻的徐大都督竟然腆起笑脸:“皇上,您一路舟车劳顿,可要稍作歇息?” 陆辰渊眉一挑,望着徐大都督偷摸瞄着后头的车队,薄唇淡勾:“歇息一盏茶时间罢。” “是!”徐大都督忙吩咐手下张罗,旋即又笑眯眯地看向陆辰渊,“皇上,微臣可以去探望下徐美人不?” 陆辰渊瞅着眼前这胡子拉碴的脸咧成了大花的样子,嘴角微抽:“准。” “微臣谢过皇上!” 徐大都督一招手,不远处等候着的三个年轻男子飞快地跑了上来,“三个兔崽子,还不快谢过皇上!皇上准了让咱们去见见你们妹妹!” 三张清一色的俊男齐声道:“谢过皇上!” 旋即,徐大都督拉着儿子大步流星往后头的马车走去,四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第137章 靠山多多 车队在城门前停下来,桃儿便好奇地挑了帘子往外看。 “小主,是老爷和三位少爷!”惊喜地将身子往外探了探,桃儿忍不住朝大步流星过来的四个人招了手。 徐娉儿闻言心中略略紧张。 毕竟她不是原主,担心被原主的至亲看出端倪。 按着书中的介绍,徐大都督此人在外做事雷厉风行,手段阴狠冷厉,但在家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好父亲,爱女如命。 而原主的三个哥哥,不知是不是自幼受了徐大都督的熏陶,对原主的宠爱丝毫不比徐大都督少。 徐大都督长什么样子,莫说徐娉儿,就是原主亦不大清楚,只知道父亲那一大坨胡渣子,和一双望向她时随时含笑的鹰眸。 但说三个哥哥,那可是个个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俊俏得不像话。 尤其是三人往哪儿一站,让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娉儿!”整齐的四声呼唤,打碎了徐娉儿的胡思乱想。 “爹爹!”徐娉儿扬起小脸,在车厢里探出了小脑袋,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大哥,二哥,三哥!娉儿想死你们了!” 四个大男人登时感动交加。 尤其是徐大都督,瞧着自幼捧在手心里宝贝的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想起前几天收到的信,一时虎目蕴泪,用蒲扇般的大手抹了抹眼睛,徐大都督压低了声音问道:“娉儿,在宫里可是受老多委屈了?” 徐娉儿没料到猛汉般的原主老爹竟然哭了,忙摆手甜笑:“娉儿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爹爹您别哭。” 这一说,四个大老爷们更是心中一痛,他们家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说过这么懂事的话?一定是受大委屈了! “顾勘那事儿,爹爹查清楚了。”徐大都督咬牙,“是珍妃让人动的手。” 徐娉儿眼睛一亮:“真的是她?” “不错,”徐大都督忧心女儿在宫中腹背受敌,忙道,“这事儿爹爹帮你处理。珍妃在宫里毕竟位份高,你切记莫要去寻她不是。” 自家女儿性子直,从小又被娇惯了,何曾受过冤屈,想想就好心疼。但是,对宫中他们是鞭长莫及,必须要叮嘱女儿学会忍耐一二。 徐娉儿乖巧应了:“女儿记住了。” “顾勘那边不用担心,爹爹让人盯紧了,定然不会让人再陷害娉儿。”等这风头过去,看他怎么收拾吃里扒外的顾家! “还有,珍妃的老子,前两日爹爹卸了他的胳膊,”徐大都督呸了一声,“那不事生产的老匹夫!珍妃要是还敢动你的念头,爹爹把他另一条胳膊也卸了!” 徐娉儿眨了眨眼,眼底冒星星:“爹爹威武!” 徐大都督登时脸笑开了花。 瞧瞧,还是他家闺女懂他! 徐家老大徐威浅笑道:“大哥无能,只是让珍妃大哥得了马上风。” 马上风? 徐娉儿眨巴着困惑的眼:“大哥,什么是马上风?” 徐大都督一掌拍在徐威头上:“臭小子,浑说什么?”然后腆着笑脸望向徐娉儿,“别管是啥,总之你大哥帮你收拾了珍妃大哥,这么理解就成。” “还有我!”徐家老三徐昌推开两人,钻到徐娉儿面前,“三哥也帮妹妹出气了!” 第138章 回宫 “珍妃的弟弟和三哥同一个书院读书,”徐老三邀功道,“三哥装鬼吓了他几次,现在都快发疯了!” 徐娉儿张圆了嘴:“大哥和三哥好厉害!” 徐老大和徐老三一脸傻笑。 徐家老二徐武推开徐老三露了脸:“娉儿,珍妃只有两个哥哥,被大哥和三弟抢先一步。所以二哥就寻人弄到了珍妃的画像,放到顾勘的书房里去了。” 徐娉儿举起大拇指:“二哥做得好!” 换徐老二一脸傻笑。 “娉儿,你独自一人在宫里,若是有人欺负你了就写信给爹,”徐大都督道,“爹爹虽然不能进宫,但是宫外的人还是能想法子收拾的。” 徐娉儿嗯嗯地直点头,深刻感受到了原主被宠爱的幸福感,甜甜地笑着应了:“娉儿知道了。” 陆辰渊在前面刚喝完一盏茶:“徐大都督呢?” 梁公公在车外恭敬道:“回皇上,徐大都督正在和徐美人说话。” “还在说?”陆辰渊眉一挑,转头看过去,正好瞧见徐家四个大男人冲着徐娉儿傻笑的模样,心下登时不爽了。 “通知下去,起驾回宫!” 起驾的消息传到徐娉儿那边,四个大男人顿时依依不舍。 徐大都督从一旁侍者手里拿过来一个木箱递给桃儿,对徐娉儿道:“上次给太后做的寿辰礼,娉儿不是说那金叶子很漂亮?这里是一箱金叶子,娉儿拿去玩。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人写信回家。” 一箱金叶子! 徐娉儿笑眯眯地应了:“谢谢爹爹!” 四人目送圣驾远去,不约而同握拳:“珍妃家里还得想法子再收拾收拾!” 回宫后,本应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哪知刚落脚就见坤宁宫的嬷嬷前来:“皇后娘娘体恤三位主子辛苦,今天无需去坤宁宫请安。” 得了敕令,徐娉儿便领着桃儿回了永寿宫。 时隔数日回到自己的窝里,那份舒服自在别提多享受了。 美美地休息了一天,第二日一早徐娉儿准时抵达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却意外发现,珍妃、宁嫔和李婕妤都称病没来。 珍妃她不清楚,李婕妤昨天感冒了,没来是正常,但是昨天看着神采奕奕的宁嫔,怎的突然就病了? 这是约好了抱病不来忘了通知她吗? 坤宁宫比起往日冷清了许多。 罗才人等三人禁足未解,新进秀女只有陈宝林和两名御女在座,高位嫔妃那边也只有端妃,荣嫔和常婕妤,比起往常少了近一半人。 皇后端庄得宜地走了出来,目光温婉地扫了一眼众人,待众人行过礼后,坐在凤椅上徐徐道:“徐美人这次去别院辛苦了。珍妃,宁嫔和李婕妤皆因此病了,虽然病不重,但到底需要时间好生休养。” “今儿个没旁的事情,大家就先回去罢,”她觑了眼徐娉儿,“徐美人且留下陪本宫说说话。” 众人钦羡地看了眼徐娉儿,恭敬告退。 皇后拿起茶盏抿了口茶,一脸关切地看着徐娉儿:“听闻这次去别院,徐美人受委屈了?” 第139章 皇后的恩典 “婢妾没用,”徐娉儿将桃花林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羞愧道,“婢妾当时真是被吓坏了。” 皇后凤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徐娉儿,闻言安抚道:“娉儿这是受委屈了。” “只不过,本宫瞧着你是个有福气的,”皇后缓缓道,“这今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emmm... 皇后这结论虽然不知道怎么得出来的,但听着还挺舒服。 徐娉儿甜甜一笑:“婢妾谢过娘娘。” “顾勘的事情,听说已经查清楚了?”皇后又悠悠看徐娉儿一眼。 徐娉儿琢磨了一瞬这别有深意的眼神,诚恳道:“婢妾听说是顾勘买通了慈安宫的嬷嬷……” “那你也信?”皇后睐她一眼,“太后娘娘的身边,那可是坚固得可比牢笼,哪能说买通就买通?” 她淡淡一笑,“再者说,娉儿就没想过,为什么事发之后,皇上就让珍妃回宫了?” 这下徐娉儿听懂了。 合着皇后这是暗示她,这事儿和珍妃扯不开关系。 “本宫听说了,皇上这次连夜去了别院,是宿在你的院子里,”皇后见徐娉儿露出思索的神情,点到即止地换了话题,“皇上现在对你宠爱有加,你可得多上上心。要是早日怀上龙嗣的话,本宫定然去皇上那替你求个好的位份。” 徐娉儿心中暗叫一声窝草,旋即换上了羞怯的模样,半垂着脸道:“婢妾、婢妾哪有那个福分……” “你且放心,本宫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永和宫。 珍妃斜倚在榻上阖目歇息,面色苍白,精神萎靡。 心腹嬷嬷红芝小步进了屋,生怕吵醒了珍妃,然而珍妃却在她进来时睁开了眼:“红芝,可是太后回信了?” 她半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红芝见状忙上前扶她靠在大迎枕上,嘴里小声道:“娘娘,还没收到太后的信,不过府里头来信了。” 珍妃略略失望。 那日皇上恼怒之下遣送她回宫禁足,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善后。若是皇上查出那顾勘与徐美人本无干系,第一个怀疑的定然是她。 虽说该灭的口她都处理了,但不知为何一想起那日皇上森冷的眸光,她就总觉得心中不安。 皇上说事情了结前她必须禁足,永和宫的人出不去,根本没办法去栽赃徐美人和顾勘的关系,只能指望太后帮她了! “娘娘,您要看看府里的信吗?” 珍妃回过神,嘲弄地撇了撇嘴,对府里那些鸡飞狗跳的破事,她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无非是娘亲哭诉爹爹又带回来几个妾室,又或者哭诉大哥天天逛青楼不思进取。唯一能让娘亲安慰的是愿意去书院读书的弟弟,但弟弟并不算聪明,进书院还是托的关系,让她也没什么好指望的。 “念来听听吧。”珍妃没精打采地闭上了眼。 红芝应诺,拆开信一看,登时睁圆了眼:“娘娘,夫人说老爷他被徐大都督卸了一条胳膊,徐大都督还说……” 珍妃骤然睁开了眼:“谁?!” “徐大都督,徐美人的父亲。”红芝紧张地抖了抖。 “徐大都督还说什么了?” 红芝颤了颤唇,“徐大都督还说若娘娘再敢对徐美人不敬,他就把老爷的另外一条胳膊也卸了!” 第140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珍妃气得蹭地站了起来,下床来回走动,怒道:“他凭什么!本宫是妃位娘娘,徐美人不过是个低位嫔妃,本宫还不能收拾她了?真是岂有此理!” 红芝缩了缩脖子:“娘娘,夫人在信里说了,徐大都督在京城里权势滔天,做事更是阴狠险辣,说徐大都督送老爷回府时,还将府前的石狮子给一掌拍碎了,让您最好莫要……” “权势滔天?真是好笑!”珍妃抓起一个杯子往地上摔,“本宫还怕他一个小小的都督?本宫就去皇上跟前讨个公道!本宫就不信了!” “可是,娘娘,”红芝举了举信,“夫人说徐大都督有娘娘您陷害徐美人的证据,还说要是您轻举妄动,他就将证据公之于众。” 珍妃身子一颤:“竟然恐吓本宫,他竟然敢!” “而且,夫人还说近日府里怪事连连……” “说吧,什么怪事?”珍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闭了闭眼。 虽说珍妃的父亲是太后的亲弟弟,但先帝最是忌讳外戚势大,对太后的外家向来都是压制得死死的,而珍妃的父亲本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壁的人,除了先帝赐封的侯爷爵位之外,并没有一官半职。 可以说珍妃除了倚仗太后,外家根本靠不住。 红芝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说大少爷得了马上风,寻遍京中名医都说没法治了,求娘娘开个恩典,让太医过去给瞧瞧……” “马上风?”珍妃忍不住尖叫,胸脯上下抖动,“他们难道嫌丢本宫的脸丢得还不够?” 让太医去给她的兄长治马上风,她以后在宫里能抬得起脸来做人? 气恼地灌了一大口茶,珍妃吐了口气:“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还有就是,小公子从书院请假回府,说再也不要去书院读书了。” 珍妃扶着桌子,揉着心口问:“这又是什么原因?” “小公子说书院里有鬼,天天缠着他,说要拖他下地府……” 珍妃眼睛一翻,差点就昏了过去,幸好红芝手明眼快,冲上前扶住了她。 这时,外头传来了宣唱声:“皇上驾到!” 皇上? 珍妃揉了揉耳朵,不可置信问道:“红芝,外头可是说皇上来了?” “是的,娘娘,皇上来了!” “快,快过来替本宫上些脂粉!”惊喜冲淡了先前的烦闷,珍妃脸上含笑,快步走到梳妆镜前。 望着镜中女子惨白的容颜,她心中一动,制止了红芝正欲往她脸上扑粉的动作:“不必,就这样去迎驾。” 她现今这副模样可怜又委屈,正好勾起皇上的怜惜之心。 这么一想,就听到梁公公的宣唱声到了殿外。 珍妃让红芝扶着她走出殿,双膝一曲跪在地上迎驾:“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辰渊低头看了眼珍妃,大步路过她的身边往殿内走去。 珍妃一愣,就听梁公公在旁边细声道:“娘娘快请进去罢。” 红芝扶着珍妃站起身往殿内走去。 一股不安的感觉爬上珍妃的心头,她摇摇欲坠,人如风中柳絮般楚楚可怜。 陆辰渊端坐在主座,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 “梁进忠,把证物给珍妃看。” 第141章 珍嫔 证物? 珍妃抬起茫然的眸子,就见梁公公双手捧着一个画卷走到她的面前,徐徐将画卷展开。 画卷画的是珍妃的肖像。 珍妃不解地看向陆辰渊:“皇上,这画卷是……” “这画卷是在顾勘书房的暗格里发现的。”陆辰渊面无表情地望着珍妃,声音冷如万年寒冰。 “不、不可能!”珍妃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地上前一步,“皇上,定是有人陷害臣妾!臣妾根本不认识那顾勘,他怎么可能有臣妾的画像?” 陆辰渊轻嗤一声,淡淡地看了眼梁进忠。 梁公公忙又端着一个托盘,递送到珍妃面前。 珍妃看着托盘上的一张纸,颤着手拿了过来,摊开一看,上头写着让顾勘何时何地与护国寺别院的何人接洽,珍妃手一抖,那纸飘了出去,梁公公忙用托盘接住,眼观鼻鼻观心地矗立在旁。 “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皇上,皇上,”珍妃扑倒陆辰渊脚边想要抱住他的腿,“您千万不要误信谗言!” 陆辰渊嫌恶地站了起身,背手走向殿门:“梁进忠。” “是。”梁公公会意地挡在珍妃和陆辰渊中间,“珍妃娘娘,这纸是从顾勘书房里发现的,与永昌侯府罗管家的字迹一模一样。” 珍妃颓然倒地,摇头念着‘不可能……’ 她明明吩咐了罗管家要暗中买通顾勘,切记不可留下任何证据,罗管家竟然还留下亲笔信!他这是想害死她吗!珍妃彻底被府中下人的愚蠢给气得吐血。 “珍妃心思不正,德不配位,降为珍嫔。”陆辰渊漠然开了口,一甩长袖离开了永和宫。 珍妃眼睛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离开了永和宫,梁公公一路小跑跟在陆辰渊身后,服侍他上了驾辇。 “去永寿宫。” 永寿宫里,徐娉儿捏着鼻子刚灌完一碗苦苦的药,拿起蜜饯放嘴里嚼了好一会儿,总算将口腔中的苦涩散去。 桃儿在旁递了另一个青瓷碗:“小主,喝点红糖姜水会好些。” 徐娉儿摆摆手:“一会儿再喝。”她刚喝了一肚子中药,哪里还放得下红糖姜水。 “小主,”桃儿不解,“太医开的止疼方子真的有效吗?” 昨日徐娉儿来了月事,疼得在床上直打滚,抱着汤婆子,喝了红糖姜水都没用,于是要求叫太医过来。 这女人家来月事,多少会不舒服。疼得厉害的也有,但熬个一两天就过去了,哪有人疼得要见太医的?说出去多不好意思? 只是徐娉儿一意孤行,桃儿和晚晴见她真的疼得厉害,只好去请来了太医。 太医过来后,徐娉儿也不遮遮掩掩,直言月事疼要求开止疼的方子。太医把过脉,确定她身子无碍,便大笔一挥开了止疼的药方。 哪知一副中药喝下去,徐娉儿的疼痛很快就缓解了。 “这月事疼,其实没必要硬熬,吃点止疼药就好了。红糖姜水什么的,其实作用不大。” 徐娉儿在现代亦是个深受痛经折磨的人,专程看过专家,得出结论就是只要没有妇科病,单纯月经疼可以通过服用止疼药解决问题。只是很多人总以为是药三分毒,宁愿疼得死去活来也不肯吃一颗止疼药,实在是折腾自己。 她正要给桃儿灌输正确的理念,就听晚晴小步跑了进来:“小主,圣驾到永寿宫前了。” 第142章 徐婕妤 怎么这个节骨眼儿过来? 徐娉儿忽觉一股暖流从身下涌出,脸色霎地就白了:“我要去更衣!” 桃儿吓了一跳,忙跟了上去。 “晚晴,帮我拖住皇上!”徐娉儿丢下一句话,脚下生风地小步跑进了盥洗间。 徐娉儿真心不喜欢来月事! 第一天,疼死! 第二天,量多想死! 她在盥洗室刚坐下,就听见外头传来了陆辰渊淡淡的声音:“为何要拖住朕?” 徐娉儿惊恐地睁大了眼,皇上大爷您要不要走路那么快!耳朵还那么灵! 桃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绿,手里拿着干净的月事带催促:“小主,你快点啊!” 快毛线!徐娉儿满脸黑线,手忙脚乱地弄干净后,才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婢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陆辰渊淡淡地觑她一眼,大步走到主位坐下:“徐美人生病了?” 一进屋就闻到中药的味道,陆辰渊眉头不自觉拧起,不悦地看向梁公公,怎么没人告诉他徐美人身子不适? 梁公公心下一紧,脑子里飞快地旋转关于徐美人的事情,他只记得昨天敬事房撤了徐美人的牌子,原因是、原因是……对了! 原因是徐美人身子不净。 但—— 没听说过宫嫔身子不净的时候要喝药的呀,梁公公顿时又困惑上了。 “回皇上,婢妾只是身子稍有不适,并无大碍。”徐娉儿解释,“刚才喝了最后一次药,已经大好了。” 言罢,仿佛是为了响应她的话,身下又是一股让她想撞墙的暖流淌过。 然而陆辰渊可没打算让她就这么糊弄过去:“徐美人因何喝药?” 徐娉儿满脸黑线,咬牙温声道:“婢妾只是肚子疼,喝了止疼的药方。” 见陆辰渊又扬起好看的眉毛,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是女人家每个月身子不适的肚子疼,并无大碍,婢妾感谢皇上的关心,铭感五内。” 大爷,再问就友尽了! 陆辰渊嘴角抽了抽,摆手让梁公公等人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一坐一站的两人,气氛略有尴尬。 陆辰渊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顾勘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徐娉儿好奇地抬起头,巴巴地望着陆辰渊。 “是珍妃让人买通顾勘犯下的事。”陆辰渊回望徐娉儿,“委屈你了。” 徐娉儿乖巧地点点头,往陆辰渊身边凑了过去:“婢妾是特别委屈。” 看着满脸写着‘真的好委屈’的徐娉儿,陆辰渊忍不住嘴角勾了勾:“朕向来赏罚分明,珍妃犯错,已经贬为珍嫔。” 这下还真把徐娉儿给吓了一跳。 珍妃可是太后亲侄女,陆辰渊青梅竹马的表妹诶!就这么直接从妃位贬到嫔位,珍妃定会闹个鸡飞狗跳,太后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只不过,珍妃被贬,她很高兴! 一高兴,就跟小猫咪似的又往陆辰渊身边凑了凑,嘴里尽是狗腿的夸赞:“皇上英明神武,不仅慧眼如炬,而且明辨是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明君!” “哦?”陆辰渊斜睨她一眼,“嘴儿这么甜,莫不是想让朕好生赏赐于你?” 徐娉儿眼睛一亮:“婢妾谢过皇上赏赐!” “徐美人品德良善,深得朕心,今日起晋升为婕妤。” 第143章 羡慕嫉妒恨 一天之间,珍妃贬为珍嫔,徐美人晋升为徐婕妤,这消息如同带了翅膀一样,转眼间就传遍了后宫上下。 嫔妃们无不暗暗心惊,这次去太后别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向来在后宫横行无阻的珍妃竟然惹怒了皇上被无情贬斥? 更有人嘀咕那徐美人实在是走了狗屎运,才刚进宫多久就位份一升再升! 钟粹宫。 端妃正一个人对着棋盘独自下棋,听见月桂姑姑上前禀报消息后,拈起黑子的手顿了顿,落在了一处。 “娘娘,”月桂姑姑替她添了茶,“外头都传徐婕妤好运道,甚得圣心。” 端妃勾了勾唇角,她的五官眉眼肖似其父,说得好听是英姿疏朗,说得不好听,是无盐。 能够身处妃位,是因为自打陆辰渊为太子时,将军府就一直鼎力支持在他身后,一路助他披荆斩棘,直登帝位。而她的大哥,更是救过陆辰渊一命。 陆辰渊并非喜好女色之人,时常与她下棋论兵法,对她的宠爱并不输宫中其他嫔妃。 “徐婕妤是皇后的人,她能够晋升如此顺利,不过是皇后助她上位罢了。” 她复又拈起一枚白子,思索片刻,落棋。 月桂姑姑浅笑:“娘娘说的极是。” “珍妃缘何被贬?”端妃一直不屑珍妃的高傲无脑,认为她有今日并不奇怪,只是对个中原因倒是颇为好奇。 “回娘娘,”月桂姑姑道,“此事并未传出风声,只都说珍妃娘娘是在太后别院惹恼了皇上。” “怕是与徐婕妤有关。”端妃想了想,淡淡道。 不然怎会那厢才贬斥了珍妃,这厢就抬举了徐婕妤? 端妃思及此,眸光深邃了几分,想来徐婕妤此人,恐怕不仅是有皇后助力,本身定也是个不容小觑之辈。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到了第二日,徐娉儿去坤宁宫请安时,罗才人等人也出现了。 “见过婕妤娘娘。” 与三个才人在月台上巧遇,徐娉儿倒也不急着走,笑盈盈地受了她们的礼,才开口道:“妹妹们快请起。” 罗才人三人起身看向明媚如春日娇花般的徐娉儿,一时各个咬牙暗恨,同是一起进宫的秀女,怎的就让这狐媚子越爬越高,越爬越快! 就在这时,宁嫔领着常婕妤款步走了过来,众人忙上前行礼。 平日里,徐娉儿见了常婕妤犹需见礼,今儿个升了位份,与她是平级,见过宁嫔后,便淡淡点了个头:“常姐姐。” 常婕妤一直对徐娉儿抢了她求雨的位置怀恨在心,脸上飞逝过一抹阴狠之色,笑道:“恭喜徐妹妹了,听闻昨天皇上不仅升了妹妹的位份,还给永寿宫赏赐了许多珍贵物件,可让姐姐好生羡慕呢。” 这话一出,莫说三位才人,就是宁嫔也忍不住脸皮抽了抽。 皇上已经很久没去过她的长春宫了,都怪这贱人! 众人面和心不和地进了里殿。 “珍嫔身子抱恙,”皇后出来受过礼,惋惜道,“恐怕需要休养一阵子。本宫答应过大家,半月后的今天定夺各位新进宫的秀女分宫事宜。” 言罢,她含笑地扫了眼各怀兴奋的秀女们,继续道,“各位主位娘娘们可有定好人选?” 第144章 端妃相约 自从皇后说了每个宫里都要住满人,主位娘娘们自然提前选好心仪之人,总比最后被随便塞个阿猫阿狗进来的好。 按照位份,自然是端妃先选。 端妃平静地看了眼个个翘目以待的秀女,笑了笑道:“回皇后娘娘,臣妾瞧着陈宝林和张御女颇是合缘,就选她俩去钟粹宫陪伴臣妾。” 这话一出,满是期待的萧才人登时面白如雪,明明她同是武官之女,又懂拳脚功夫,还曾去钟粹宫表达过投靠之心,为何端妃不选她? 端妃对萧才人的神色视若无睹,她选陈宝林,是看上这姑娘心思良善又聪慧。选张御女,则因为她不显山不露水,够深沉。 至于成天上蹿下跳的萧才人,实在不好意思,她瞧不上。 陈宝林和张御女听闻被选去端妃的宫中,一时欣喜非常地出列谢恩。 宁嫔瞧了眼暗暗捏住帕子的荣嫔,娇柔地望向皇后:“皇后娘娘,臣妾宫中已有常婕妤在,只能选一位秀女妹妹陪伴。臣妾选罗才人。” 罗才人闻言,眼睛倏地一亮,骄傲地给刘才人丢了个示威的眼色,忙起身上前谢过。 刘才人撇撇嘴,心里忿忿既然巴着想去宁嫔那儿,当初为何非要跟她在荣嫔那里争个你死我活! 罗才人谢恩后,终于轮到荣嫔挑人了。 荣嫔拿起丝帕掩唇笑道:“皇后娘娘,您知道臣妾素来爱唱曲儿,就选同样爱唱曲儿的刘才人吧。” 刘才人登时脸上笑开了花,小步上前屈膝:“婢妾谢荣嫔娘娘抬爱。” 皇后见三个主位娘娘都选好了人,含笑道:“既然都选好了,那萧才人和任御女就去珍嫔的永和宫。” 萧才人和任御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谁不知道珍嫔脾气大,平日里最是喜欢惩罚下人?如今降了位份,脾气怕不得更大了! 皇后视若不见,笑道:“既然都定好了,大家便择日移宫。” 徐娉儿庆幸自己早早抱紧了皇后的大腿,今日才不用像那砧板上任人挑选的鱼肉一般,瞅着因为移宫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情景,安心地领着桃儿往永寿宫走。 哪知刚走出坤宁宫的路口,远远就见端妃的步辇停在路边。 她上前行礼:“婢妾见过端妃娘娘。” 端妃坐在步辇上,垂首微笑:“还没恭喜徐婕妤晋升位份。” “端妃娘娘客气了。”徐娉儿报以职业性的微笑。 “本宫见徐婕妤甚是亲切,”端妃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如今天来钟粹宫陪本宫一道用晚膳?” 徐娉儿心生诧异,不晓得端妃这一出演的是什么戏份,她面上依旧保持着职业性微笑,“承蒙端妃娘娘看得起,是婢妾的福气。” “那本宫今夜就在钟粹宫等徐婕妤了。”端妃又笑了笑。 “娘娘,”桃儿不解地望着远去的端妃步辇,“端妃娘娘为什么突然找娘娘过去陪膳呀?” 徐娉儿耸耸肩,她哪里知道? “今晚去看看便晓得了。” 到了傍晚时分,钟粹宫的月桂姑姑亲自来了永寿宫:“婕妤娘娘,端妃娘娘让奴婢前来请娘娘去钟粹宫用膳。” 第145章 宝藏女孩 “月桂姑姑请稍候片刻,”桃儿给她上了茶,“我家小主正在梳妆更衣。” 安置了月桂姑姑后,桃儿款步进了里屋。 徐娉儿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晚晴替她妆发。 “晚晴,你可是会拳脚功夫?” 透过铜镜看了眼晚晴,徐娉儿问道。 她向陆辰渊要人时提过不少要求,晚晴过来后,主要倚重她打理宫殿事务的才能,旁的倒是未曾了解过。 只见晚晴点了头:“回娘娘,奴婢懂些拳脚功夫。” “那毒理医理呢?” “略懂一二。” 徐娉儿弯起嘴角,看来皇上大人给她送来的是一块宝呀。 “那一会儿晚晴你随我去钟粹宫。” 宴无好宴,她还是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为上。 领着晚晴跟在月桂姑姑身后去了钟粹宫,一进大门就感受到了和别的宫殿不一样的威武庄重气息。 远远地就见一个身穿白色劲装的身影正在舞剑,她身姿飘飞,长剑寒光点点,在夕阳下显得尤为英气逼人。 “我们娘娘每日这个时候都会练剑。”月桂姑姑与有荣焉。 徐娉儿报以职业性假笑:“娘娘真是女中豪杰。” “婕妤娘娘这边请。” 月桂姑姑领着她往端妃方向走去。 徐娉儿不疾不徐往前,待到离端妃约有两三丈距离时,就见端妃一个旋身落地,冲她一笑。 就在徐娉儿回以友情微笑时—— 端妃忽地双袖一扬,两点寒光直射徐娉儿而来。 飞镖?暗器? 徐娉儿暗叫一声窝草,正准备蹲下身子躲避时,就听晚晴在身后低语:“娘娘莫怕。飞镖会在娘娘身前两尺距离落下。” 闻言,徐娉儿眉一挑,微笑地稳住下盘。 果然,不过眨眼功夫飞镖就飞到了她身前不远,约摸两尺距离时咚咚地就落地了。 端妃将长剑飞插到一旁剑架上,一边鼓掌一边向徐娉儿走来:“徐婕妤好胆色!你还是第一位见本宫飞镖面不改色的嫔妃。” 合着您都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徐娉儿满脑黑线,脸上仍是微笑:“端妃娘娘过奖了。” “你先到里头稍等,本宫梳洗后就可以用膳了。” “是,娘娘。” 端妃去了梳洗更衣,徐娉儿不紧不慢地打量着主殿的陈设。 只见窗台一侧的花梨木精雕罗汉床上摆着一张棋桌,桌上似有未下完的棋。 另一侧是高高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兵书棋谱功法…… “晚晴,”徐娉儿见周遭没人,一边浏览书架一边小声问道,“方才你怎知那飞镖会在什么地方落下?” 晚晴小声回应:“从端妃娘娘的力道及飞镖的疾势判断的。” 窝草! 晚晴这么厉害? 徐娉儿眉眼一亮:“你的功夫和端妃娘娘相比的话,谁高谁低?” 晚晴垂眸:“回娘娘,奴婢怎好与端妃娘娘相比?” “那你的功夫在皇宫内排第几名?”徐娉儿想了想,换了个问法。 “前五。”晚晴小声应道。 omg! 赚了赚了! 陆辰渊怎么没告诉她送给她的是一个宝藏女孩! 她又想了想,坏心地问道:“端妃娘娘的功夫在皇宫里能排上名次么?” “奴婢斗胆。”晚晴悄悄地摇了摇头。 徐娉儿顿时安心了。 就在此时,端妃大步走了出来:“让徐婕妤久等,走,咱们去用膳。” 第146章 朕偏爱徐婕妤的俗 钟粹宫的膳厅里,摆着两张单人膳桌。 端妃居于上首,徐娉儿坐在侧位。 开始用膳前,端妃还客气地和徐娉儿道了几句家常,待正式用膳了,却是谨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膳厅内静默无声。 徐娉儿真心不习惯这样吃饭,既然安静如鸡,还请啥客?还不如各回各家可以敞开了吃。 然而只不过想想而已。 晚晴熟知宫中规矩,执起筷子为徐娉儿将膳桌上的菜夹到她面前的碗碟中。 但晚晴不如桃儿了解她的喜好,夹来的菜有些是她不爱吃的。 徐娉儿默默地将爱吃的菜挑了吃,不爱吃的就轻轻地拨到了一边。晚晴聪慧,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渐渐地,碗碟里就只会出现她爱吃的菜了。 用过了膳,端妃领着她回了主殿,让人上了茶。 刚端起茶喝了一口,就听得外头传来了宣唱声:“皇上驾到!” 端妃脸上瞬间扬起喜悦的笑容,抚了抚鬓发起身道:“徐婕妤,咱们一同出去迎驾。” 陆辰渊一身轩昂气势地走来,觑见徐娉儿在时微微一愣。 端妃忙笑着说道:“臣妾与徐婕妤甚是投缘,是以邀请她来钟粹宫一同用膳。” 陆辰渊定定地看了徐娉儿一眼,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皇上,”端妃走在陆辰渊身侧,微笑道,“臣妾前些天得了一部兵书,讲的是前朝邻国几次大战,不知皇上可有兴趣一观?” “准。”陆辰渊淡淡颔首。 端妃喜不自胜地引着陆辰渊走到紫檀雕花方桌前。 陆辰渊自然坐在上首,端妃则挨在他的身边,两人桌前摆了清茶瓷碗,另有琉璃托盘上盛了瓜果。 徐娉儿坐在两人的对面,桌上也有茶,但配的却是小食。 觑了眼桌上满满的瓜子,花生,还有核桃,徐娉儿暗戳戳地给端妃点了个赞。 她是怎么知道看好戏最好的配置就是嗑瓜子呢?要是在来点西瓜就更完美了。 端妃温和大方地冲徐娉儿一笑:“徐婕妤,本宫陪皇上读兵书,你多吃些瓜子花生,就当在永寿宫里便是。” “谢过娘娘。”徐娉儿从善如流地抓起一把炒瓜子,嗑! 端妃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她陪皇上读兵书,高雅正气,徐婕妤嗑瓜子吃花生,不仅形容鄙俗,而且声音扰人,大俗。 这两相比较,想必皇上定然知道谁高谁低了罢! 她淡淡一笑,将兵书翻开给陆辰渊看。 “皇上,臣妾读到这一战,颇觉困惑。”端妃小声讲道,“齐国将士三万,敌军将士不过一万,然而齐国大将却伪装不敌……” “嘎嘣!” 端妃的话被一声清脆打断,她与陆辰渊同时抬头看过去,正好瞧见徐娉儿剥开一颗花生,笑眯眯地将花生仁放到嘴里的模样。 她红唇微张,露出雪白编贝,看着分外可爱。 “这花生好香,皇上和端妃要尝一下吗?”徐娉儿又‘嘎嘣’地剥了一颗,将花生仁托在掌心里朝前伸去。 “不必了。” 端妃端着笑容拒绝,心中暗想,皇上您看看!这就是徐婕妤真正的模样!低俗! “好。” 陆辰渊嘴角一勾,目光落在白嫩嫩的掌心上,伸手从那掌心里将花生拿到手里。 他略带粗粝的温热指腹摩挲过徐娉儿的掌心,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徐娉儿收回手,啊呜!皇上挑逗她! 第147章 时候不早,朕也要走了 陆辰渊状似无意地觑了徐娉儿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将花生放进嘴里。 端妃被眼前一幕惊得忘记了说话。 皇上他怎么会拿徐婕妤手里的花生吃? 难道他没看见徐婕妤吃花生的样子有多粗俗吗? “端妃刚才说何处困惑?”陆辰渊挑眉,将目光继续落在兵书上。 “是。”端妃回过神,仔细想了想继续道,“臣妾是说齐国将士明明有三万,敌军将士不过一万,然而齐国大将却伪装不敌,诱敌深入到蜀间关,再兵力齐出歼灭敌军。” ‘嘎嘣!’ 陆辰渊一边听着,一边将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摊在桌上。 正在吃花生的徐娉儿眨了眨眼,默默地将刚剥开的花生放到了某人的手掌上。 端妃见状,隐在桌下的手暗暗握紧,继续道,“臣妾困惑的是,齐军明明三倍于敌军,为何不直接正面迎战?反而用这等诡异伎俩,就算赢了也输了气度。” ‘嘎嘣!’ 端妃:…… 陆辰渊再度伸出了手,慢悠悠地看向正在剥花生的徐娉儿:“徐婕妤怎么看?” 摔! 吃她的花生还要考她问题? 要不要这么无耻! 但见两人齐嗖嗖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徐娉儿想了想随意道:“婢妾以为这不过是兵不厌诈罢了。” 端妃不是出自大将军府的嫡女吗?怎么会在战场上还会抱着光明磊落的可笑理念?这是故意逗她的吧? “兵不厌诈?”陆辰渊黑眸蓦地一缩,低沉而缓慢地念着这四个字。 端妃却冷笑一声:“诈者,诡也。如此战胜,岂不是胜之不武?又如何能让天下人真正心服?” 窝草! 端妃是认真的? 徐娉儿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悄摸觑了眼陆辰渊,只见他眼底闪过不以为意。 后宫水好深。 不都说端妃与皇上时常畅谈兵法战术,深得皇上赞许? 陆辰渊要真的信了端妃这一套,这个国家怕离亡国不远了吧? 啊呸呸呸!瞧她的乌鸦嘴。 “徐婕妤不同意本宫的说法?”端妃板正了神色,正气凛然地盯住了徐娉儿。 徐娉儿捏了捏手里的花生,看了眼陆辰渊道:“婢妾以为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作战,目标便是胜利,至于通过什么方法胜利,并不重要。” “说得好!”陆辰渊鼓掌,轻轻将徐娉儿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眼底满是赞许,“兵者诡道。两国不容有失,一旦败战,将陷百姓于水火之中。” 端妃不可置信地望着陆辰渊,皇上他怎能为徐婕妤说的歪理鼓掌? 皇上他莫不是被徐婕妤的美色弄昏了头? 一定是的! 徐娉儿见端妃脸色渐渐发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挂起职业性微笑道:“时候不早,婢妾谢谢端妃娘娘今日的款待,就先不叨扰娘娘和皇上了。” 端妃深吸口气,努力端着仪态颔首:“徐婕妤能言善道,下次得闲再来陪本宫用膳。月桂,替本宫送客。” 陆辰渊也站起身:“梁进忠,摆驾。” 端妃:??? 皇上今夜不是留在钟粹宫吗? 怎么跟着徐婕妤走了? 第148章 陪你看星星 夜凉如水。 徐娉儿走在陆辰渊身边,信步离开了钟粹宫。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陆辰渊低沉性感的嗓音念着这句话,“这句话徐婕妤是从何处读来的?” 孙子兵法呀! 徐娉儿心中暗念一句,这在现代来说不过是耳熟能详的兵家名句,信手拈来。 不过,她想了想回应道:“婢妾闺阁时偶尔也会看看兵书,倒是忘了从哪一本书上读来的句子了。” 陆辰渊颔首。 徐娉儿父亲乃徐大都督,同样擅长兵家战术,家里有兵书并不奇怪。 只是从未见徐娉儿显露过在这方面的才华,今夜短短数句话却让他惊为天人。 端妃虽常读兵书,但过于迂腐正直,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让人无趣。 徐婕妤同样读兵书,却能领悟兵家真谛,这才是难得之处。 徐娉儿见陆辰渊不再说话,便渐渐放松了心神,深呼吸了一口夜间独有的沁凉空气:“皇上快看,天上好多好多星星!” 墨蓝墨蓝的天空上是一颗又一颗璀璨的星星,漂亮得就像无数宝石镶嵌其上一样。 回想现代的夜晚,顶多只能看到三两颗稀稀拉拉的星子,徐娉儿望着眼前的美景,恨不得在星空下睡觉。 “要是可以躺着看星星就好了。”她不自觉地低语。 陆辰渊淡淡看了眼与平时无异的天空,不明白身边女子缘何大惊小怪。 只是,她那半仰的脸蛋儿上的那双映满星辰的翦水眸子,比星星更明亮耀眼,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勾人心魂。 于是,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搂住那纤细的腰肢,脚步轻点,就往高高的宫殿屋檐跃了上去。 “啊!” 徐娉儿被突如其来的搂触和悬空而起的变化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抱住了某人的脖子,将脸儿埋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 直到脚落了地,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徐婕妤,睁开眼。” 徐娉儿缓缓睁开了眼。 她正站在宫顶,眼前开阔宽广,可以看见一层又一层的宫殿往远处蔓延。整个皇宫占地极广,恢弘雄伟,宛如鸷伏在夜空下的猛兽一般,让人心生敬畏。 “好壮阔。”她忍不住低喃,胸中竟然涌现出难以言表的自豪感。 陆辰渊薄唇微勾,双手背在身后,气势英挺勃发,孑然而立。 他解开披风的襟口,手一扬铺在屋顶,拉住徐娉儿的手稍稍用力:“坐。” 徐娉儿被拉得瞬间失去了平衡,一个不小心就坐在了陆辰渊的怀里,她挣扎着想起来:“皇上,婢妾……” “是故意的?”陆辰渊眸心闪过一抹戏谑,“原来徐婕妤这么着急着对朕投怀送抱。” 明明是你拉扯人家的好伐! 徐娉儿一手被拉着,另一手撑在地面上想把身体从某人身上挪开,然而某人却忽地抓住了她另一只手。 “啊,皇上……”这些是彻底失了重心,只觉眼睛一晃,整个人就被压在了披风上。 她睁圆了眼,眼瞅着那双勾人的薄唇一寸一寸地接近,耳膜响起了咚咚咚的心跳声。 他这是—— 要亲她吗? 第149章 太后回来 徐娉儿整个人被笼罩在男人霸气凌然的气息下,蓦然有股难以控制的紧张爬上心底。 尤其是当她看见那性感撩人的薄唇越靠越近,近到两人几乎鼻尖抵着鼻尖的时候,心中忍不住呐喊—— 不要不要不要! 她不要亲亲啊! 万一陆辰渊亲了她,嘴上长了红疹,明天要怎么上朝? 万一、万一陆辰渊亲了她,觉得恶心作呕,然后吐到她嘴里了,她要怎么办? 啊啊啊! 心中一万个暴走! 被突如其来的画面恶心到将所有暧昧旖旎的气氛全部砸碎! 徐娉儿想挣扎,然而身下抵着屋顶,双手又被男人紧紧地十指扣住,只能彻底成为了任人宰割的一条咸鱼。 男人志在必得的强势让她避无可避,只能倏地闭上了眼。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大不了她回去漱口刷牙一百遍! 陆辰渊看着身下的女人,目光落在那明明小巧却又形状饱满丰润的粉唇上,轻轻地描摹着她的唇形,缓缓地靠近。 直到贴上了那两片柔软,他停住了。 没有恶心作呕的感觉,也没有长红疹那种皮肤发痒的异样。 很好。 薄唇微微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男人蓄势勃发,瞬间犹如暴风雨掀起巨浪一般将那两片红唇吞噬殆尽。 天上繁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月亮更是羞得躲进了云层里。 翌日去坤宁宫请安。 一众秀女各有着落,人人喜颜悦色。 众嫔妃陪着皇后说了好一段时间的话,见皇后略带疲色,正想着该是告退的时候,就听得殿外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娘娘,”进来的是素衣姑姑,她上前屈膝道,“太后娘娘回宫了!” “什么?”皇后骤然一惊,她并未曾听说太后要回来,怎的刚去别院还没多会儿就赶着回宫了? “太后驾辇已经进宫往慈宁宫方向去了。”素衣姑姑继续禀报。 皇后站起身:“妹妹们随本宫去慈宁宫迎接太后娘娘。” 众人齐刷刷地往慈宁宫赶。 好不容易赶到慈宁宫前,听闻太后驾辇还未抵达,皇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抬眼,却见没有去请安的珍嫔正站在慈宁宫前翘首以盼。 珍嫔看见皇后等人过来,不情不愿地上前请了安:“臣妾听说太后娘娘回宫,虽然身体抱恙,但因为思念过甚,才过来恭迎。” 皇后看她面色依旧略带苍白,倒也没打算在太后马上到的节骨眼上多说什么,遂颔首道:“珍嫔对太后感情深厚,本宫知晓。” 珍嫔垂首应是,抬眼望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徐娉儿,眼底闪过恨色。 不多时太后驾辇的宣唱声远远传来。 皇后领着众嫔妃上前恭迎。 太后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面无表情地扫了众人一眼,声音冷淡:“珍嫔留下陪哀家说话,其余人等退下罢。” 珍嫔脸上一喜,习惯性的傲娇神色在脸上闪过,扭着腰跟在太后驾辇进了慈宁宫。 皇后不动声色笑道:“姐妹们都累了,便各自回去罢。” 珍嫔一进慈宁宫大殿,就飞扑到太后怀里嚎啕大哭:“姑姑,玉莲委屈极了!” 第150章 心思 珍嫔抱着太后嚎了近一炷香,才渐渐歇了哭声。 太后拍着珍嫔的肩膀,心疼地看着肉眼可见瘦了一圈的她:“皇上为何会降你的位份?” 珍嫔悲从中来,红肿的眼睛又冒出一泡泪,将陆辰渊降她位份那日发生的事巨细无遗地讲述了一遍。 太后听得直皱眉。 “这里头定然有鬼!”她手里捏着佛珠,“你与那顾堪素未相识,他书房里怎会有你的画像?” “是徐婕妤做的!”珍嫔咬牙切齿,眼里尽是恨意。 “徐婕妤?” “不错!”珍嫔将府里来信的内容告诉了太后,“姑姑,徐婕妤的父亲真是狗胆包天,他伪造证据陷害玉莲不说,还卸了父亲的胳膊。您一定要为玉莲和父亲讨回公道!” 太后闭上眼,手里飞快地转着佛珠。 在别院那日,皇上冲她发了怒,那明显的怨气让她歇了帮助珍嫔陷害徐婕妤的念头。 只是没想到,她不害人,别人却来害她的人。 她那弟弟虽然烂泥扶不上墙,但到底血肉亲情在,又怎能由着徐婕妤的父亲这般欺上头去? 让她身为太后的脸面往哪里摆? “你放心,若这事真的是徐婕妤父亲陷害于你,哀家定会替你讨个说法回来。” 珍嫔欣喜地点了头,又蹭着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告退离去。 “传哀家旨意,请皇上来一趟慈宁宫。” 太后回宫是临时起意,不仅皇后没得到消息,就连陆辰渊,亦是在太后离开别院时才收到暗卫的信报。 将手头的紧急折子处理完后,陆辰渊终于摆驾慈宁宫。 太后等了一个时辰,心中的怒火消退了些,想起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陆辰渊进来的时候,罕见地挂上了温和的笑意。 “皇上快过来坐。” 陆辰渊大马金刀地坐下,直奔主题:“太后不是说要在别院住上小半年?” 太后老脸一抽,望着一副公事公办的陆辰渊一眼,掏出帕子假意印印眼角:“还不是前个儿梦见了先帝……” “宇儿今年十六了,先帝托梦让哀家务必尽早替他选门好的亲事,哀家左思右想,还是得回宫将事情办妥了,才能安心在别院颐养天年。” 陆辰渊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喝茶。 太后见他不吭声,又继续道:“过段时间就是端午了,哀家想着趁此机会在皇上赏赐宇儿的别院办个赏花宴,邀请京中贵女去出席,皇上您看意下如何?” 所谓赏花宴无非就是选妃宴。 地点选在陆辰渊前不久因为蓟州之事赏赐的别院,为的就是让大家记着陆辰宇并非只会偷鸟打狗逛青楼,他也是能成大事的! 不然想为陆辰宇挑门合心意的媳妇,怕是不易。 陆辰渊拿起杯盖慢悠悠地拨了拨茶:“太后做主便是。” 太后脸上一喜:“那哀家便着人去安排此事。” “若没有别的事,朕便先离开了。”陆辰渊放下茶杯。 “等等。”商议定了小儿子的事,太后想起了珍嫔,“哀家还有件事要问皇上。” 第151章 对峙 陆辰渊又端起了茶,一双鹰眸讳莫高深地望着太后:“太后请讲。” 太后眼神闪了闪,手里拈着佛珠缓缓转动,沉吟道:“哀家听闻皇上将珍妃贬为珍嫔,想问问皇上原因为何?” “珍嫔买通顾勘陷害徐婕妤,”陆辰渊冷冷道,“如此恶毒的心思,降为珍嫔已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了。” 太后一滞,忍不住揉了揉心口道:“皇上,哀家刚才问过珍嫔,那画像乃子虚乌有之事!珍嫔与那顾勘素未谋面,顾勘又怎么可能有珍嫔的画像?实是徐婕妤的父亲将那画像放到顾勘书房,陷害珍嫔,其心可诛!” 陆辰渊冷笑一声:“太后如何得知?” “哀家还知道徐婕妤的父亲不仅用画像陷害珍嫔,还殴打威胁永昌侯,简直是目无王法!”太后握紧佛珠,双目怒睁,“该贬的应该是徐婕妤!该罚的应是徐婕妤的父亲!皇上,你可得明辨是非才是!” 陆辰渊淡淡扯了扯嘴角:“朕知道画像是徐诚所为,他早将此事告知朕。” “什么?”太后手一抖,心思飞转,一时想不明白徐婕妤的父亲为何行事如此古怪,“皇上既知画像乃徐诚陷害珍嫔,为何……” “因为珍嫔指示永昌侯下人买通顾勘,构陷桃花林之事属实!人证物证俱在,”陆辰渊一字一顿地说道,“由不得她不认!” “她如此陷害徐婕妤,徐诚性子直,一时冲动将珍嫔画像丢顾勘的书房。此事他已然亲自在朕面前负荆请罪,朕念他爱女心切,罚俸半年。” “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陆辰渊倏地站起身,“若是没有,那朕先行告退。” 太后心知珍嫔之事无可转圜,面色转了三转,见陆辰渊起身往外走,忙站起来追了几步:“皇上!” 陆辰渊顿足。 “那宇儿的事……?” “朕答应的事情从不反悔。”陆辰渊袖袍一甩,漠然离去。 梁公公小步跟在后头,觑了眼老脸直发抖的太后,暗叹一口气。 太后总是说皇上对她冷漠,怎就不想想,她又何时在乎过皇上的感受?太后心里除了为十一殿下和珍嫔争取更多的利益,什么时候惦记过皇上?哎! 转眼端午节越来越近了。 永寿宫里。 晚晴提着食盒进了殿,笑容可掬道:“娘娘,今儿个御膳房做了不少粽子,奴婢领了些回来,您可要尝尝?” 有粽子吃? 看了一下午书早已腹中空空的徐娉儿眼睛一亮,将书放到一旁走了过去。 就见晚晴从食盒里拿出两个青花瓷碟,碟子上头躺着三个袖珍小粽子。 碧绿碧绿的粽叶青翠欲滴,上头系着红线,红绿相间份外好看。 桃儿笑眯眯地端来了茶:“小主,奴婢刚泡好一壶新茶,用来配粽子吃正好。” 晚晴手巧,很快就将粽子叶去了:“小主,这是蜜枣味儿的,这个是豆沙馅儿的,还有这个是莲蓉馅儿的。” 徐娉儿一口一个粽子,三下两下就都吃光了,端起茶喝了一口解腻,点评道:“味道不错,就是分量太少,不够吃。” “一会儿就用晚膳了,”晚晴温柔笑着解释,“若是吃得积了食,晚膳用不下了反而不好。小主既然喜欢吃,奴婢明个儿再去领些回来。” 徐娉儿想了想:“御膳房的粽子可还有别的口味?” 第152章 皇上,来吃粽子呀 “回小主,还有玫瑰味,豆蓉味……” 晚晴列举了好几种味道,在徐娉儿听来全是偏甜的味道,她不由皱了皱眉,托腮问:“晚晴,难道没有咸味的粽子?” 虽说甜味的粽子好吃,但是她最爱的还是绿豆蛋黄五花肉粽啊! 那一口咬下去,绿豆的粉糯,咸蛋黄的咸香,在伴以五花肉肥而不腻的油香,入口咸香鲜美,让人回味无穷,光是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晚晴听了徐娉儿的描述,思索片刻道:“奴婢还是第一次听说粽子还能这么做,娘娘若是不嫌弃,奴婢去寻了材料做做看?” “好呀好呀!” 徐娉儿想到能够吃上蛋黄五花肉粽,眼睛直发光,又将对粽子的理解讲了一遍,她虽然不会做,但是对粽子的配料和味道清清楚楚,只盼着晚晴能够鼓捣出来。 晚晴做事利落有效率,转头就去了御膳房张罗来了不少材料。 第二日午前,还真将徐娉儿描述的蛋黄五花肉粽给做出来了。 为此,徐娉儿午膳时只吃了平时一半的饭量,就等着粽子蒸好了开吃。 陆辰渊迈进殿时,正好看见徐娉儿张大了嘴咬下一口粽子的模样,瞧她那眯着眼儿写满了幸福的脸,薄唇忍不住勾了勾。 他上前轻咳一声。 方才进永寿宫故意让人不做通报,不想却看到徐婕妤正在大快朵颐。 他看了眼天色,这才刚用过午膳,怎么又吃上了? 桃儿和晚晴正等着徐娉儿品鉴蛋黄五花肉粽的味道,听见咳声扭头一看,吓得脸都青了,咚咚地跪下地请安。 徐娉儿抬头看见陆辰渊从天而降,惊吓过度,嘴里的粽子一下卡在了嗓子眼,噎得她差点换不过气来。 陆辰渊眼明手快地上前抓住她的肩,一边用手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将茶递到她嘴里。 “咳咳咳!”徐娉儿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一张脸涨得通红,明媚如秋波的大眼水光点点,“皇上,您进来怎么没人宣唱一声,吓死婢妾了……” 陆辰渊嘴角一抽,合着这还怪上他了。 他觑了眼桌上的粽子:“这是什么粽子?” 一说到粽子,徐娉儿登时又高兴上了:“皇上,这是蛋黄肉粽,里头放了绿豆,还有流油的咸鸭蛋黄,最最重要的是,还放了腌制好的五花肉,这五花肉的油花儿浸润在糯米里头,一口咬下去,别提多好吃了。您要不要尝尝?” 陆辰渊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徐娉儿忙用勺子挖了一口有肉有蛋有绿豆用料十足的粽子,笑眯眯地递到了某人嘴巴前。 某人张开嘴,吃了。 “怎么样?好吃不?是不是比平时甜甜的粽子更有滋味?” 某人觑了眼满是求表扬的小脸,视线落在那粉唇边上碍眼的糯米粒。 他伸出手捏住了徐娉儿的下巴,俊脸渐渐靠近:“凑合。不过,朕比较好奇,这里的粽子会不会更好吃?” 昂? 那一双深邃墨黑的眼睛似乎带了旋涡一般,将人的魂儿都要吸了进去,徐娉儿愣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俊脸,一时没明白他话中之意。 陆辰渊嘴角斜斜一勾,薄唇贴上她的嘴角,轻轻将那颗被遗忘的糯米里吮进了嘴里。 “果然徐婕妤嘴边的粽子,更香。” 他的唇从她脸颊滑过,挨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 第153章 端午节出行 晚晴和梁公公识趣地垂下了头,桃儿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睁圆了眼,直到晚晴揪揪她的袖子,才蹭地用手捂住了眼睛。 紧闭的手指忍不住撑开了一丝缝隙,悄摸摸地偷看皇上亲她家娘娘。 好甜蜜呀! 难怪去端妃娘娘宫里用膳那夜回来,小主的脸一直红得跟发热似的,听晚晴说那夜皇上抱着她家娘娘飞上屋顶看星星,好像也亲她家娘娘了! 哎哟哎哟哎哟! 皇上看来好喜欢她家娘娘呢! 桃儿喜滋滋地傻笑,直到晚晴忽地扯着她出了殿。 “咱们别打扰娘娘。” 晚晴笑得温婉,眼里同样是满满的喜气。 她在宫中伺候过不同主子,最是平易近人又心思聪慧的,莫过于徐婕妤了。而今徐婕妤得宠,她心里很是替她高兴。 屋内徐娉儿被吻得气喘吁吁,双手抵在陆辰渊胸前,娇嗔道:“皇上,您也不顾忌着点儿!” 陆辰渊沉沉的笑声在她耳畔:“朕需要顾忌什么?” 徐娉儿内心翻了个白眼:是,您是大爷,您脸皮厚! 陆辰渊抬步往内殿走去:“朕要午歇。” “是!”徐娉儿打起精神跟着小步走了进去,“皇上,婢妾给您念书。” 隔日就是端午节。 端午节是举国欢度的盛大节日之一,在这一日民间有各种庆祝活动,其中最热闹的就是赛龙舟。 赛龙舟在护城河上举行,无数百姓会前往护城河观看一年一度的赛龙舟盛事。 按照惯例,这一日皇上会率领后宫嫔妃上南城门观看赛龙舟,因此,一大早坤宁宫前就聚满了众嫔妃。 难得遇上可以名正言顺出宫的好日子,嫔妃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围翠绕,人人笑颜如花。 皇后含笑:“今日是端午节,咱们上午前往观看赛龙舟盛事,午宴设在十一殿下的新别院,到了下午还可以在别院里赏花游玩。” 本想着能够去看赛龙舟已是幸运,不想还能去别院赏花,嫔妃们听了更是满面欢喜。 宁嫔温柔地问道:“皇后娘娘,十一殿下的新别院是指的哪个别院呀?” “上次蕲州求雨,十一殿下功不可没,皇上曾赏赐给他一套新的别院。”皇后解释道。 徐娉儿一听,登时咬牙切齿:竟然是那套和她擦肩而过的别院!她柠檬了! “时候不早,咱们这就启程出发。” 圣驾出行,一路有御林军开路,百姓避让。 直到抵达南城门,四处欢腾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节日气氛因为皇上驾到空前高涨。 众嫔妃跟随陆辰渊身后上了南城门观景台,距离护城河不过数丈之遥,居高临下,风景开阔。 按照位份,皇上与皇后坐在龙椅凤椅上,一旁设有四张玫瑰雕花圈椅,供主位嫔妃落座。 婕妤以下的嫔妃则只能站着观赛。 因为分了宫,各秀女站在各自主位娘娘身后,陪笑说话,好不温馨。 徐娉儿瞧了瞧大家伙各自为营,摇着团扇走到最边上眺望。 众秀女见状,彼此使着眼色:看,徐婕妤真是可怜! 徐娉儿对众人的眼神视若不见,能够站在一边凉快才自在好伐! 她靠在城墙边上,远远望着护城河上一条条颜色鲜艳的龙舟,心情舒畅极了。 就在那一霎,突然一个猛力从她身侧推在她的后背上,让她的身体把控不住,差点就要从城墙上翻落而下—— 第154章 酸,好酸,太酸了! 观景台上除了皇上和众嫔妃,站满了各宫的宫婢和嬷嬷,还有专程从宫中带来的奉茶伺候宫人。 徐娉儿突然被人猛地一推,身子一个不稳,差点就从城墙翻了下去。 就在她尖声呼叫之际,随侍在她身旁的晚晴眼明手快地一把将她拽回观景台上,随后旋身就对妄图逃离的嬷嬷飞踢一脚,然后飞快地上前把人压在了地上。 “推了我家娘娘还想逃!” 陆辰渊虽与徐娉儿中间隔了许多人,但对她的声音辨识极为清楚,几乎在她尖叫的一霎就站起了身。 此时一身凛然怒气勃发地大步走了过去,将软倒在地上的徐娉儿扶了起来,眼里盛满关心:“你可还好?” 直到此时,众嫔妃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意图推徐婕妤掉下城墙! 未果!(整齐地表示很失望) 徐婕妤的大丫鬟居然会武功,一手救了她,一手就把害人的嬷嬷给抓住了!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皇上就亲自走过去扶起徐婕妤,还关切地问她好不好! 皇上是怎么听见徐婕妤的呼声的?明明隔了她们这么多嫔妃!而且,她们一直吱吱喳喳的,挨得近的人都没发现异样! 难道,皇上他自动过滤掉了她们的声音,只听得见徐婕妤的声音? 一个个柠檬精醋溜地望着被皇上半搂在怀里的徐娉儿,就见她泪盈于睫地委屈申诉:“皇上,婢妾好害怕!” 徐娉儿说的是实话。 刚才那一推力道之重,后背疼得定然都发红发青了。更别提那一霎的半失重感,若是晚晴没有将她拉住,她绝壁就这么倒霉地摔死在城墙上了! 越想越是害怕,眼泪哗啦地就流了出来。 陆辰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朕在,不用怕。” 那厢梁公公早已让人将害人的嬷嬷抓了起来,此时上前低声道:“皇上,那贼人是宫中跟来伺候的嬷嬷,尚未肯说是受何人指使。” “审。”陆辰渊黑眸泛冰,“负责安排宫人的管事太监杖责三十。” “是。”梁公公领命退下。 徐娉儿深呼吸了一阵儿,总算将那股心悸的感觉压了下去,她努力弯起嘴角笑:“皇上,婢妾没事了。您先回去吧,龙舟赛要开始了。” 陆辰渊默默地注视她一眼,骤然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往龙椅方向走去。 哎! 徐娉儿脸上一热,皇上大人您这大老婆小老婆都在呢! 被念叨的大老婆小老婆们各个瞪着两人交缠的手,嘴巴一寸一寸张大。 皇后:本宫从来没有拉过皇上的手…… 端妃:+1 常婕妤:+1 李婕妤:+1 众秀女:+ 珍嫔:本宫每次想去碰皇上的手,都被他避开,或者训斥! 宁嫔:+1 荣嫔:+1 梁公公: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奴才看的多的去了,嘿嘿。 陆辰渊将徐娉儿带到了龙椅旁,淡声道:“你就在这里服侍朕。” “是。”徐娉儿默默忽视众人扫射过来的目光,扯了扯被某人压在龙椅扶手上的手。 嗯,扯不动,好吧,那就这样吧…… 第155章 又吃花生! 徐娉儿站在陆辰渊和端妃两人的中间,梁公公很有眼力劲儿地帮她端来了一个软墩,让她挨在陆辰渊身边坐下。 陆辰渊见状,扫向梁公公的眼神带了一丝赞许。 梁公公旋即露出一朵灿烂的笑,后退一步站好。 软墩稍矮,坐得挺舒服,就是显得矮皇上和端妃一头。徐娉儿自我安慰,她本就位份低些,坐得矮点也不妨事,只是要看龙舟赛,就得仰直了脖子才能看清了。 龙舟赛事正式开始了。 护城河上数条大龙舟如同箭矢一般在河面上疾驰,龙舟手们各个齐声呼喝,奋力滑舟。 河边上站满了百姓,群情奋勇地为龙舟摇旗呐喊,场面热闹得让人心情沸腾。 “婢妾还是头一回看龙舟赛,”站在端妃身后的任御女小声道,“想不到民众情绪这般高昂呢。” 端妃淡淡一笑:“不少民众都为心仪的龙舟投了筹码,若是龙舟跑赢了,还能为此赢钱,所以大家都兴奋着呢。” 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瞥向徐娉儿和陆辰渊交握的手,握着杯子的指尖渐渐泛白。 徐娉儿数次想缩回手未果,此时早已淡定了,皇上大人想握多久便握多久,横竖她也不会少一块肉,哼。 就在她专心看龙舟时,忽地某人放开了她的手。 逃脱生天的小手正在准备欢快地奔回主子的身上,就蓦地被塞了两颗花生。 emmm... 低头看了眼白嫩手掌上躺着的两颗胖乎乎的花生,徐娉儿认命地捏住。 ‘嘎嘣!’ 把里头红彤彤的花生仁取了出来,放到某人摊在扶手上的掌心里。 端妃嘴角抽了抽,熟悉的声音让她几乎在一瞬间就转头看了过去。 又是该死的剥花生! 这徐婕妤怎就那么爱吃花生! 还成天为皇上剥花生! 想起那晚在钟粹宫发生的事,她就忍不住咬牙,手里的帕子绞得紧紧的。 哪里还有心思再看龙舟赛?直想着刚才那嬷嬷怎么没将这狐媚子一把推下城墙去! 莫说端妃,就是旁的嫔妃,满耳朵都是徐婕妤手里‘嘎嘣!’‘嘎嘣!’的剥花生声音,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看什么赛龙舟。 好不容易熬到龙舟赛结束,众嫔妃已然心力交瘁。 皇后倒是丝毫不见异色,笑容温和地问道:“皇上,现在可是直接去十一殿下的别院?” 陆辰渊颔首,起身往外走去。 徐娉儿觑了空,再度溜回嫔妃的队伍。 李婕妤直戳她的腰:“你就不怕被大家伙的醋意淹死!” 徐娉儿眼皮跳了跳,摸摸鼻子往外走。 “我听说下午的赏花宴,许多京城贵女和公子都会来参加,”李婕妤换了话题,“说是赏花宴,实则是给十一殿下的选妃宴。” 听起来和她们不相干。 “咱们去凑什么热闹?”徐娉儿不解。 “姐姐估摸着,”李婕妤压低声音,“太后这是为十一殿下造势呢,不然以他的名声,谁家乐意将好闺女往十一殿下身边送?” “不过,听说我的堂妹和表妹都要参加,好久没见她们了,”李婕妤笑道,“若是能见上一面倒也不错。我记得你有几个哥哥,他们会不会去?” 第156章 陆辰宇选妃 徐娉儿摇头,她从原主记忆里并没有找到原主三个哥哥有与陆辰宇相熟的线索,想必是不会去的。 再说了,陆辰宇选妃宴找那么多公子参加做什么? 待随着圣驾抵达别院,看见那大得离谱又华丽得过分的别院,徐娉儿表示她酸了! 这哪里是别院!这明明是高尔夫球场好吧! 陆辰渊太偏心了! 给她一个不能用的破如意,给陆辰宇这样的大院子,果然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嘤嘤嘤。 用过午膳后,一辆辆马车停在别院前,果然如李婕妤所说,不仅来了许多京城贵女,各府公子和年轻有为的官员也邀来了不少。 不少嫔妃家族的姐妹都收到了太后的请柬而来,相互见了不由欣喜地一同赏花叙话,气氛好不松快热闹。 “我家里的妹妹们好像还没到,”李婕妤俏目四盼,挽着徐娉儿往花园里的人群走去,“咱们过去瞧瞧。” 待靠得近了,就听见一阵阵喧哗声,两人仔细望去,被五六位公子哥儿簇拥着的陆辰宇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陆辰宇长相不赖,通身是皇家子弟的高贵气派,看着甚是俊俏迷人。 聚集在花园的贵女们瞧瞧打量着陆辰宇,不少人眼底都闪过好奇又羞涩的神情。 就在众人目光都落在陆辰宇身上时,他上前一步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清了清嗓子道:“感谢诸位姑娘和公子莅临本殿下的别院,姑娘们各个娇媚水灵,公子哥儿们各个英姿高才!今日有酒有菜有各种玩意儿,咱们不讲究身份地位,尽情享乐,尽情玩耍!” 话音一落,伴在陆辰宇身后的几个看着油腻浪荡的公子高声叫好,原本对陆辰宇有些兴趣的贵女则渐渐变了脸色。 李婕妤张嘴结舌:“十一殿下这话说的……” 就跟那江湖混混一样,徐娉儿默默地将她的话补充完整。 她瞧了眼一手搭着旁人肩膀,一手拿着酒杯畅饮的陆辰宇,心想他莫不是故意往自己身上抹黑,然后逃避选妃? “太后娘娘要是听到十一殿下说的话,怕不得气晕过去。” 李婕妤点评了一句,挽着徐娉儿又往别的方向走去。 两人顺着花园走了一圈,远远又看见前方聚集了不少贵女,似乎正兴奋地议论着什么。 “快看,那不是京城四公子之一的徐武吗!四公子里就数他最有才华,性子最是温文儒雅,而且……” “长得最是俊俏!他可是前年的状元郎,先帝当年还曾亲口夸过他博古通今,满腹经纶呢。” 徐娉儿心中一动,顺着众人目光看过去,竟然真是原主的二哥徐武。 原来二哥在京城贵女心中地位这么高呀? “只是徐二公子今年听说已经二十多岁了,却尚未娶亲,不知道是不是……”不知哪位贵女小声嘀咕了一句,登时让旁边的贵女们睁圆了眼。 “他该不会……”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想了想上前开了口:“徐二公子要到今年年底才二十有一,年纪并不大。” 众人一听,齐齐朝她望来,有人疑惑:“但这个年纪,不早该成亲了吗?” 徐娉儿胸有成竹一笑。 不远处,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珍嫔眯了眯眼,信步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第157章 二哥威武 “据闻徐二公子尚未成亲是有缘故的。” 徐娉儿当然要力撑自家二哥,“徐母在生下徐府小女儿后不久便得了重病,在小女儿满月时撒手人寰。当时徐二公子不过四岁,拉着徐母的手嚎啕大哭,说要跟着他娘一起走……” 说到这里,就见仔细听她说话的贵女们各个揪紧了神情,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 徐娉儿想起那些事,虽然并非原主亦觉得心中堵堵的,她放低了声音:“徐母为了不让二公子太难过,就跟他说最是放不下刚出生的小女儿,要将小女儿嘱托给二公子照顾,希望二公子能够全心全意照顾小女儿到二十岁。” “二公子哭着答应了,拉着徐母的手呜呜大哭道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直到他二十岁。” “这就是徐二公子二十出头尚未成亲的原因吗?”有贵女低喃。 徐娉儿颔首:“正是。” 众贵女看向远远而来徐武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和感动。 “哟!原来我们的徐婕妤娘娘对一个外男这般熟悉,简直是如数家珍呀!”珍嫔略带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沉思,她扶着婢女的手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斜睨一眼徐娉儿,“莫非徐婕妤娘娘对这什么公子还有着别样的心思?那可是不得了哟!” 徐娉儿暗自翻了个白眼,这珍嫔莫不是聋子,没听见她说的人姓徐吗? 这时,瞧见了徐娉儿的徐武面上含笑地加快了步伐,昨日他莫名其妙收到了来十一殿下别院赏花的请柬,本不打算过来,但碍于妹妹是宫中嫔妃,担心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才不得不过来一趟。 不想竟然能见到妹妹!早知道叫上大哥和三弟一起来了!徐武喜出望外快步朝徐娉儿走去。 哪知走近了,却见到一个一脸尖酸扭曲的女人对妹妹瞎说八道,登时心头火蹭地窜了起来。 “心中有佛,眼里万物皆为佛,而心里不静,则眼中不净。相由心生说的便是这位娘娘罢!” 他一身凛然正气,白皙俊逸的面容带着不容侵犯的神色,整个人挡在了徐娉儿面前直视珍妃。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众贵女大多都是聪明灵慧之人,一听就明白了徐武在为徐婕妤娘娘反击珍嫔,不少人眸光微转,对眼前男子更是多了数分好感。 然而珍嫔却是没听懂徐武的话,她指责徐婕妤不安于室,这个破男人说什么佛啊相啊,究竟在说的什么鬼! 徐娉儿掩嘴直笑,二哥这招真是高,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珍嫔见徐娉儿那副得意的样子,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但瞧着众贵女各个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就知道这男人定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萧才人跟在珍嫔后面,见她窘迫,便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娘娘,那公子的意思大约是指的心里有什么,眼里看到的就是什么。” 珍嫔咀嚼了半晌,这臭男人竟然骂她! “你可知本宫是谁?”她气得一叉腰,伸手指着徐武,“你给本宫跪下磕头!” 第158章 朕很不爽 珍嫔声色俱厉,众贵女闻言,不由暗暗替徐武担心,毕竟珍嫔是皇上的妃子,硬要惩罚徐武,徐武怕是难逃羞辱。 然而徐武却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刚才十一殿下说今日不讲究身份地位,若是这位娘娘执意要下官下跪的话,可否请十一殿下过来分说一二?” 这话一出,本就心向这徐武的众贵女纷纷点头支持。 珍嫔面上一滞,想起陆辰宇那个小魔王就觉得头疼,她咬牙一笑:“本宫看在十一殿下的面子上,今天就放过你!不过,本宫倒是好奇,你与徐婕妤究竟是什么关系?竟然将她护得那么紧,莫非又不可告人的关系?” 徐娉儿撇撇嘴,从徐武身后走了出来:“珍嫔娘娘,这位徐二公子,不巧正是婢妾的亲二哥!” 一时间众贵女中传来低低的笑声。 “徐婕妤娘娘刚才讲的时候,我就猜徐二公子是她的哥哥了。”有人小声道。 旁边的人附和:“想不到珍嫔娘娘居然没听出来……” 珍嫔耳尖,气得指住说话的人:“你们说什么!有本事就大声再说一遍,嘀嘀咕咕成何体统!” 徐娉儿掩嘴一笑:“珍嫔娘娘真是肚量非凡,就连不好听的话,也想着要多听几遍以自省吾身呢。” “徐婕妤你闭嘴!”珍嫔怒瞪一眼徐娉儿,她不便让朝廷官员下跪,但徐娉儿不过是个婕妤,她要惩罚她谁也不能说什么! 周遭忽然静了下来,仿佛空气突然被冰霜冷冻了一般,正欲收拾徐娉儿的珍嫔蓦地顿住了嘴边的话,顺着众人的目光转头看了过去。 “皇上来了!” 众人齐齐下跪行礼。 陆辰渊面无表情地喊了起,冷冷地扫了一眼珍嫔,将目光落在并肩而立的徐武和徐娉儿身上。 莫名觉得有些不爽。 “徐爱卿,随朕一同赏花罢。”他淡淡地看了眼徐娉儿,吩咐了一句后,又领着百官往花园深处走去。 徐武心中惋惜不能和自家妹妹多说几句话,但皇上有令不得不从,只好朝徐娉儿眨眨眼,然后快步跟在陆辰渊身后离开。 “听说徐二公子在翰林院做事,那可是最让皇上倚重的……” 徐娉儿听着贵女们又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她家二哥,笑盈盈地和李婕妤并肩走远。 看来她家二哥的婚事不远了。 前来参加赏花宴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花园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有赏花的,也有去长廊看画的,还有聚集在一起投壶的,三五成群,纷纷攘攘。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陆辰宇了。 他正斜倚在草坪中央的放置的躺椅上,一边喝着酒,一边随手投壶,旁边是阵阵高低起伏的附和声。 然而,贵女们却都离得远远的,不时打量他的眼光里带着失望之色。 好一个放浪形骸的人设。 陆辰宇,你成功了。 徐娉儿瞧了瞧,就又和李婕妤往一旁溜达。 “听说那边还有假山瀑布,”李婕妤笑道,“咱们去瞧瞧。” 两人走过一处花园,刚穿出去,就遇到从天而降一大瓢水。 “娘娘小心!” 晚晴眼明手快地拉开徐娉儿,奈何李婕妤却挽着她,一时失了平衡,两人不小心就跌了一跤。 第159章 危机直觉 虽是跌了一跤,但跌得倒是不重,徐娉儿和李婕妤扶着各自婢女站起身,就见旁边一个花农吓得脸色发青,跪在地上频频磕头。 “奴才一时不查犯错,请娘娘恕罪!请娘娘恕罪!” 想是吓得狠了,那花农咚咚地磕头,额头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 徐娉儿和李婕妤对视一眼,朝晚晴递了个眼神。 晚晴会意,上前低声斥责了几句,便让那花农退了下去。 “娘娘,您的裙子都脏了。”李婕妤的婢女满眼焦急。 不止李婕妤,徐娉儿的裙摆处同样因为跌跤蹭上了污泥,晚晴想了想建议:“娘娘们随身携带的更换衣物统一放在可供歇息的宫殿里,不如咱们过去先更换了衣裳?” “只能如此了。”李婕妤拧眉,拉着徐娉儿往回走。 存放衣裳的宫殿不算近,两人走了一段路,李婕妤的脸色似乎苍白了几分,眉头更是拧得紧紧的。 徐娉儿不解:“李姐姐可是哪里不适?” 李婕妤摇摇头,略带窘迫道:“想是午膳吃多了,这会儿肚子觉得不大舒服。徐妹妹,咱们走快点儿可好?” 徐娉儿眨眨眼,就见讲完这句话的李婕妤拽着她脚底生风般地往前快步奔去。 好不容易小跑到了歇息的宫殿,李婕妤一个箭步冲进了盥洗间,速度快得让徐娉儿叹为观止。 她的婢女取来了备用衣裳,歉意地朝徐娉儿屈了屈膝:“娘娘,我家主子怕是要耽搁些时间……”言罢,她略带担忧地往盥洗间里走去。 这是吃坏肚子了? 徐娉儿想了想:“晚晴,附近还有可以更换衣裳的地方吗?” 晚晴回应:“娘娘,奴婢出去问问。” 不多时回转,“娘娘,隔壁就有一处空置的宫殿,可以过去更换衣裳。” “那咱们过去吧。”徐娉儿瞧了眼安静无声的盥洗间,领着晚晴往外走去。 隔壁空置的宫殿离得并不算太近,两人穿过一处尚未修整的花圃,走过一条小径,终于见到了宫殿。 待走到宫殿前,徐娉儿忽地停下了脚步。 “娘娘,怎么了?”晚晴小声问道。 徐娉儿摇摇头:“晚晴,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晚晴被徐娉儿这么一说,仔细打量了周遭:“娘娘,方才别院的嬷嬷说这边的宫殿还没正式开放,所以过来的人少。”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安。”徐娉儿蹙眉。 “那不如咱们回去,等李婕妤娘娘换好衣裳了再换?”晚晴小声问。 就在这时,忽地一个小石子咚地落到了徐娉儿面前,她奇怪地转头往一侧看过去,竟然见到陆辰宇在宫殿一侧角落处朝她招手。 “是十一殿下。” “走,过去瞧瞧。” 徐娉儿领着晚晴走了过去,陆辰宇招呼着她们两人到了里侧,神色凝重:“敢问徐婕妤为何会来此?” 徐娉儿一扬好看的眉毛,将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叙述了一遍。 陆辰宇听了,脸色登时黑了:“有人故意使诈意欲陷害我们!” 第160章 真相竟然是…… “我被人下了迷药。” 向来玩世不恭的陆辰宇面色隐隐发黑,磨牙霍霍。 徐娉儿眉一蹙:“殿下此言怎讲?” “先前我与人一同喝酒投壶,”陆辰宇脸上是少见的严肃神色,瞧着倒是和陆辰渊有两分神似,“喝着喝着突然觉得脑袋发昏,我假装不查,但趁人不注意吃了颗可以解百毒的药丸。” 解百毒的药丸? 真有这样的东西?不是小说里瞎说的? 徐娉儿眨了眨眼,又听陆辰宇继续道:“结果有个兄弟见我迷迷瞪瞪,便建议扶我去歇息。”他冷笑一声,“我自然随了他的意,正好瞧瞧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随后,陆辰宇一指宫殿,“他将我扶到这座尚未开放的宫殿,扶我到内殿床上躺下……” “然后殿下就把他撂倒,让他躺床上了?”徐娉儿眸光微转,“殿下守在外头,是为了看看那人究竟想做什么?” 陆辰宇向徐娉儿投去赞赏的一瞥:“不错。” “我看了那宫殿里点燃的香炉,”他眼底闪过怒火,“里头烧的是催情的迷香药粉。若是闻久了,后果不堪设想。” 徐娉儿登时眯起明媚大眼:“那指引我过来这里更衣的人,怕就是刻意为之了。” 而那个花农自然也不是不小心泼了一瓢水,一切都是在别人的算计当中。 这算计的结果,无非是让她和陆辰宇在这处宫殿里—— 滚床单? 然后在被人当场捉住? 好恶俗的桥段! 若是真让这人如意了,她和陆辰宇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是她不会有好下场!默默地将这座别院和一块如意再次拿出来比较了一次,徐娉儿表示心情非常酸! “殿下现在打算怎么做?” 陆辰宇咬牙切齿:“自然是守株待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徐娉儿点头,一想到可能的后果就恨不得剁了那害人的人,她想了想:“殿下认为那幕后之人会亲自过来查探?” “那人定然不是我别院中人,既然不是,就不可能一切犹如探囊取物!”陆辰宇眯起眼,“他定然会过来查探一二。” 徐娉儿对陆辰宇的印象稍稍改观。 看来不愧是皇室中人,虽说平时以浪荡形象示人,但遇到了危机情况,比谁反应都更敏捷,做出的决定也更果断。 “娘娘,不如奴婢悄悄出去看看可有人往这边走?”晚晴在徐娉儿耳边低声询问。 徐娉儿知道她功夫绝佳,遂颔首道:“一切小心。” 晚晴动作轻巧地闪身而逝。 陆辰宇觑了她一眼:“你这婢女好身手。” “好说。”徐娉儿笑笑。 话题中断,渐渐安静了下来。 徐娉儿想起二哥,不由问道:“殿下为何会邀请我二哥参加赏花宴?” “你二哥?”陆辰宇一脸茫然,“谁啊?” 脑门上冒起黑线,徐娉儿道:“翰林院修撰徐武。” 陆辰宇依旧一脸茫然,他挠挠头:“我只是找人要了朝中年轻俊美的未婚官员名单,挨个发了请柬。” 徐娉儿:…… “选妃啥的,我实在没兴趣。”陆辰宇嘿嘿一笑,随口解释了一句。 就在这时,晚晴悄声跑了回来:“娘娘,有人来了。” 第161章 李婕妤是帮凶吗 徐娉儿和陆辰宇停了话头,齐齐朝来路望了过去。 远远地出现了两个女子身影,待走近了,徐娉儿看清来人后,瞳孔骤然一缩! 竟然是常婕妤! 常婕妤领着婢女小梨,鬼鬼祟祟地往她们这边走,两人走到宫殿前的树丛旁停下。 就见常婕妤在婢女小梨耳边嘀咕了几句,小梨点点头,飞快地跑向了宫殿。 常婕妤则悄悄地躲在树丛后面,眼底溢满了夹杂了愤恨和兴奋的扭曲神色。 “你们在这里等着。”陆辰宇黑眸一眯,撂下这句话后身形一闪,就往树丛那边飞跃而去。 徐娉儿垫着脚尖看,陆辰宇悄无声息地飞到常婕妤身后,一个手刀劈在常婕妤的后脑,常婕妤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将常婕妤扛到了徐娉儿身边,随意往地下一丢,陆辰宇嫌恶道:“这是后宫的嫔妃?” 竟然算计到他的头上,简直是活够了! “她是常婕妤。”徐娉儿好心地介绍了一句。 陆辰宇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再去将她的婢女抓过来。” 不多时,常婕妤的婢女小梨嘴里被塞了破布,惊恐万分地由着陆辰宇提着飞奔到了她们身边。 陆辰宇王霸地一脚踩在小梨的手上,将她嘴里的破布抽开:“老实将常婕妤的计划说清楚!” 小梨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道:“是婕妤娘娘要陷害十一殿下和徐婕妤,在里殿燃了迷香,让奴婢进去把床上两人的衣裳脱掉……”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到小梨亲口招认,陆辰宇仍是气得七窍生烟,一掌把小梨拍晕,起身拖着常婕妤往里殿走。 “徐婕妤,你先回去,”陆辰宇顿足交代徐娉儿,“这里我来处理,一会儿好戏登场,你再过来看。” 徐娉儿乐得清闲,道了句谢便领着晚晴往回走。 “娘娘,咱们回歇息的宫殿换衣裳?”晚晴手里还抱着徐娉儿的衣裳,询问道。 徐娉儿颔首:“也好,闹了这么一出,李婕妤应该已经换好衣裳了。” “娘娘,”晚晴迟疑,“您说这事儿会不会和李婕妤有关?” 毕竟她们改去那未开放的宫殿,是因为李婕妤占了歇息处的盥洗间。 而李婕妤肚子疼的时机未免太巧了。 徐娉儿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她眯了眯大眼:“咱们这会儿过去瞧瞧,便能分辨一二。” 两人匆匆回了歇息处,迈进大殿不见李婕妤,往盥洗间走去,晚晴敲了敲门,就听见李婕妤的婢女前来应门。 “徐婕妤娘娘?”她略愧疚地看了眼徐娉儿身上依旧脏污的裙子,歉声道,“您还没换衣裳?我家娘娘刚换好了,奴婢这就扶她出来。” 李婕妤面色微白地被搀扶着走了出来,看见徐娉儿时脸色有些古怪,像是害臊,又像是羞人:“妹妹,让你久等了。” 徐娉儿点点头:“李姐姐,那我进去换衣裳。” 她领着晚晴进了盥洗间。 一走进去,两人的脸色就双双变了。 好、臭、啊! 盥洗间的空气中溢满了臭味,就好像整个人被泡在了粪坑中…… 徐娉儿捏着鼻子用最快地速度配合晚晴换了衣裳,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第162章 爆发 李婕妤大抵不是常婕妤的帮凶。 徐娉儿望着李婕妤依旧苍白的脸色,那明显是拉虚脱的模样,不由上前安抚她。 “徐妹妹,”李婕妤有气无力道,“姐姐恐是吃错了东西,已经让人去和皇后娘娘请示了,姐姐一会儿先行回宫。” 李婕妤本就是个病弱美人,而今看着更是可怜兮兮,徐娉儿握了握她的手:“那姐姐先回宫让太医看看,好生歇息。” 送李婕妤出了歇息处,徐娉儿朝晚晴看了眼,悄声道:“咱们去十一殿下那边。” 还没靠近那处宫殿,就瞧见不少人往那边儿跑,各个都带着看热闹的兴味。 “听说有人在前边宫殿里私通……”有人忍不住八卦道。 “真的还是假的?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旁边的人激动得声音微微颤抖。 “嘘……小声些儿,”那人左顾右盼地拉着同行人往前走,“咱们快点去看看,好像说是宫里的嫔妃……” 徐娉儿和晚晴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宫殿门外站满了人,男男女女,贵女,公子哥儿,几乎所有来参加赏花宴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陆辰渊和陆辰宇并肩站在宫殿前方,皇后、端妃、珍嫔、宁嫔和荣嫔则在两人身后矗立着。 陆辰渊身上散发着十二月隆冬季节的彻骨寒意,让后头看热闹的人们不敢喧哗,只能兴奋又安静地眨巴着眼睛,直盯盯地望着大殿。 不多时,宫殿的门被人推开,梁公公小步从里头跑了出来,快步走到陆辰渊身边嘀咕了几句。 就见陆辰渊的脸,肉眼可见地黑成了锅底,他抿紧薄唇,冷冷地吩咐了一句,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众人在那一霎被陆辰渊凛冽如刀锋般的寒意刺得齐齐后退了一大步,默默如鸟兽散般往四周方向退去。 谁也不愿意在这当头成为皇上的眼中钉。 这宫殿里头,定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虽然很好奇,但保住脑袋更重要,大家心生惋惜,步伐坚定地继续后退。 徐娉儿见状,悄咪咪地拉着晚晴躲入人群。 “徐婕妤,过来。” 马上就要随着众人隐入树丛后的徐娉儿讪讪地停下了脚步,转头露出谦逊又温婉的笑意,袅袅婷婷地朝陆辰渊走去。 做什么点她的名啊! 她可不想成为目睹陆辰渊头顶绿帽的见证人之一。 慢慢地挪到了众嫔妃身后,抬头正好撞见陆辰宇冲她眨了眨眼睛,徐娉儿倏地又垂下了头,假装没看见。 这时,素衣姑姑匆匆从大殿走了出来:“娘娘,常婕妤娘娘已经醒了,她在喊冤。” 皇后看了眼陆辰渊,低声询问:“皇上,可要进去看看?” 陆辰渊英俊的面容如同刀割般肃然:“走。” 他大步踏上台阶,身边的陆辰宇暗暗握了握拳,快步跟了上去。 皇后想了想,回首对几位嫔妃道:“你们也一道进来。” “是,皇后娘娘。” 徐娉儿小步跟在几个主位娘娘身后进殿。 刚迈步进去,就听见了常婕妤犹如疯妇般地嘶吼声:“皇上!婢妾是被人陷害的!婢妾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 第163章 常婕妤之死 “皇上,皇上!” 常婕妤身上裹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外袍,隐约可见外袍内被撕破的衣裳和半露的锁骨,她鬓发凌乱,面带恐惧地扑倒在陆辰渊脚边,“婢妾是被人陷害的!婢妾什么都没有做!” 陆辰渊身上气势凛然如刀锋,冷冷地垂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皇后见状,拧眉上前一步:“常婕妤,你好生讲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常婕妤早被吓得丢了半个魂,听了皇后的话,转头扑到她的脚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娘娘,婢妾真的是被人设计的!” 她抬起头,脸上的妆容被泪水糊得不堪入目:“婢妾方才在宫殿外的树丛边,突然被人劈了一记后脑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那、那床上……” 想起晕晕乎乎睁开眼时,身上压着一个光着膀子的陌生男人,一阵阵恶心涌上喉头。 她凄凄惨惨地哭了起来,瞧着可怜极了。 “你是说有人故意打晕你,将你抬进来放到床上?”皇后目露深思,“那你可知是什么人做的?” 常婕妤似乎想起什么,蓦地抬起头扫视了一圈,伸手一指对准了徐娉儿:“一定是她!一定是徐婕妤,是她害婢妾的,皇后娘娘,一定是她!” “你可有证据?”皇后觑了眼神色自若的徐娉儿,冷静问道。 证据?常婕妤只觉脑子里乱哄哄的,她飞快地思考着,忽地狞笑道:“婢妾有证据。” 她站起身,指住徐娉儿身后的晚晴:“一定是徐婕妤指使她做的!她身负武功,趁婢妾毫无防备的时候打晕婢妾!” 徐娉儿嘴角一抽:“常婕妤诬赖晚晴的原因是她会功夫?那是不是别院中所有会功夫的人就都有嫌疑了?” “不,是你,我知道一定是你……”常婕妤咬紧了徐娉儿,双目赤红。 陆辰宇翻了个白眼:“你别跟条疯狗似的胡乱攀扯,打晕你的人其实是本殿下。” “什么?”众嫔妃忍不住看向陆辰宇,眼里写满了问号。 陆辰宇上前一步,嫌恶地踢了常婕妤一脚。 郑重其事地对陆辰渊讲明了先前在宫殿前发生的事。 “臣弟审问常婕妤的婢女,得知是常婕妤设计了这个局,”陆辰宇冷哼一声,“于是便原封不动还给了她!让她好生尝尝滋味!” 陆辰渊的脸色几乎黑透了:“常婕妤勾结贼人陷害皇室宗亲和后宫嫔妃,剥夺封号,打入冷宫!” “不!不要!”常婕妤几乎要崩溃了,趴在地上奋力地磕头,“皇上,您念在婢妾陪伴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婢妾这一回吧?婢妾一时鬼迷心窍,婢妾再也不敢了,皇上!” 这时,梁公公匆匆从殿外跑了过来:“皇上,南城门徐婕妤娘娘被推的真凶找到了,是常婕妤指使人做的。” 众嫔妃顿时哗然。 观景台上徐婕妤差点被人推下城墙,一计不成再施一计,这常婕妤真是活该被打入冷宫! 陆辰渊深吸口气,咬牙道:“赐毒酒,拖走。” 常婕妤眼睛一番,昏死过去。 第164章 朕罩你! 梁公公忙领人上前将常婕妤拖了出去,众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陆辰渊迈步出了宫殿,看向刚吩咐处理常婕妤后返回的梁公公:“摆驾回宫。” 梁公公冷汗涔涔地跟在陆辰渊身后,小心肝揪成一团,今儿个可得皮绷紧点了! 陆辰渊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停了下来。 众嫔妃紧张地屏住了气,一动不动地恭敬看着陆辰渊。 陆辰渊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望向缩在最后的鹌鹑身上:“徐婕妤,过来伺候朕。” 众嫔妃望着某鹌鹑英勇赴死的萧瑟背影,忽然觉得没那么柠檬精了。 皇上这好端端地在十一殿下的别院被常婕妤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徐婕妤这厢跟了上去,可得做好承受雷霆之怒的准备呀! 该! 众嫔妃神色各异地收回目送陆辰渊和徐娉儿走远的背影,才慢悠悠地跟在皇后身边,往嫔妃驾辇走去。 徐娉儿皱起小脸爬上了圣辇,小心翼翼地觑了眼黑锅俊脸:“皇上,婢妾给您泡壶茶?” 某人冷哼一声,身上依旧寒气凛然。 没有反对就是同意。 徐娉儿取出茶具,动作娴熟地泡茶。 渐渐地,茶香的清冽在车厢里散溢,不知不觉地冲淡了原本冷飕飕的气息。 “皇上,茶好了。” 徐娉儿端起茶盏,递到了闭目养神的陆辰渊面前。 黑眸慢慢睁开,定在面前的茶汤上小半瞬,陆辰渊接过了茶,默默喝了。 温度合宜的茶水滑入腹中,熨帖了原本起伏不平的情绪。 见皇上大人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徐娉儿乖巧地又倒了一杯茶递上。 默默地看了眼头顶隐隐发绿的陆辰渊,她内心表示同情。 就算是掌握江山,也架不住被嫔妃戴绿帽啊,惨。 “你不生气?”陆辰渊将杯子放下,双手交握看向徐娉儿。 虾米? 她为什么生气?被戴绿帽的又不是她。 “常婕妤三番两次害你,你不生气?”陆辰渊见徐娉儿一脸傻样,补充道。 徐娉儿想了想:“当然生气了!常婕妤真是太过分了!幸好皇上您给了婢妾晚晴,如果不是晚晴身手矫健,婢妾在观景台上恐怕就没命了!” 她扁起嘴儿,一脸愤愤然。 “那刚才在宫殿发生的事呢?” 徐娉儿又想了想:“常婕妤委实很可恶,害婢妾就罢了,还连累皇上您……”她抖了抖唇,“不过婢妾并没有上她的当,婢妾在宫殿前就觉得有古怪,并没有打算进那殿里头去。” 陆辰渊点点头,对徐娉儿的机警颇为赞赏。 但想到常婕妤对徐娉儿的那些险恶用心,薄唇又紧紧抿了起来。 “朕安排两个暗卫跟在你身边罢,”他吁了口气,“以后就可以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徐娉儿眼睛一亮,登时跟小狗狗般扬起崇拜的小眼神:“婢妾谢过皇上!皇上您最最好了!” 陆辰渊勾起一侧唇角,目光在她身上浏览了一圈,落在了她的腰间。 徐娉儿被看得莫名其妙,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细腰。 第165章 朕要吃花生 “你换了衣裳?”陆辰渊眉微挑。 “啊?” 皇上大人的思路太跳跃,让徐娉儿一时get不到重点:“回皇上,婢妾和李婕妤一同逛花园时不小心弄脏了衣裳,所以适才换过衣裳。” “花生呢?”皇上大人又发出了更跳跃的灵魂逼问。 徐娉儿:花生……? 望着眼前茫然又无辜的大眼眨巴了又眨巴,那微张的粉唇饱满欲滴,引人遐思。 陆辰渊忽觉心情变好了,好心地给予更多的指示:“朕要吃花生。” 徐娉儿望着想要吃花生的某人,终于明白为什么常人总说圣意难测。 前一秒还在为戴绿帽的事情怒气勃发,后一秒就跟他的小嫔妃说要吃花生。 这特么是什么和什么! 重点是! 他怎么会知道她偷偷地藏了花生? 在南城门观景台上,临走前她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好习惯,将碟子里没有吃完的一小把花生悄咪咪地揣进了她腰间的小锦袋子里。 明明是背着他做的事,他后脑勺又没长眼睛,怎么会知道的呢? 徐娉儿认真反省了片刻,在某人精光烁烁的黑眸凝视下,默默地将袖笼里的小锦袋子拿了出来。 ‘嘎嘣!’ 熟悉的剥花生声音再度回响在车厢中,某人嚼着花生,喝着小茶,就这么晃悠悠地回了皇宫。 陆辰宇的选妃宴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悄然落幕。 太后传了他去问话,听闻了常婕妤的事,只觉得晦气极了。 眼瞅着小儿子丢下一句‘那些贵女儿臣一个都瞧不上眼’,就脚底抹油跑路,更是气得心口发疼。 “他就是不急!哀家好不容易说服皇上亲自去别院为他撑腰,”太后一把砸了手里的杯子,“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抓住,他是想气死哀家不成!”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着。 常婕妤的事情就好像雁过无痕一般。 那日参加赏花宴的贵女公子间并没有传出这件事,而后宫的嫔妃间更没有人敢公然议论。 一天午后,在永寿宫东侧殿院子里,徐娉儿让桃儿和晚晴支了软塌,躺在上头惬意地看书吃茶。 她拈起一块云片糕放进嘴里,不时翻个身,抱着手里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小半个时辰后,晚晴小步进了院子:“娘娘,坤宁宫的素衣姑姑过来了。” 徐娉儿眉一挑,将手里的书放下:“可知是什么事?” 示意晚晴带着人收拾院子,徐娉儿拿起书往殿内走去。 不多时,素衣姑姑就跟在晚晴身后进了殿。 “婕妤娘娘,”素衣姑姑礼数端方周正,“皇后娘娘让奴婢来传话,请娘娘今夜过坤宁宫用晚膳。” 徐娉儿心中暗道一声奇怪,面上却是温和地谢过素衣姑姑,并亲自送了她出永寿宫。 “娘娘,皇后娘娘为何忽然让您去坤宁宫用晚膳?”桃儿扶着徐娉儿进了屋,满面不解。 晚晴迎了上来,小声道:“娘娘,今天可是十五啊。” 十五?徐娉儿困惑。 十五!每逢初一十五,陆辰渊都会雷打不动地去坤宁宫过夜,这是他从不违背的祖制。 第166章 陪膳 “皇后娘娘让你过去用晚膳,”晚晴继续揣测,“怕是……” 让她在坤宁宫陪睡? 啊摔! 徐娉儿满脑黑线。 她自问这段时间和陆辰渊相处和谐,关系和睦,对一切都挺满意的,皇后娘娘为何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因为陆辰渊很久没有翻牌子了吗? 想起上次皇后提过一嘴让她尽快怀上龙嗣,该不会是想着趁陆辰渊来后宫的时候给她机会吧? 或许绝大多数低位嫔妃会以去主位娘娘宫中伺候皇上为荣,但她并不啊! 一想到在别人的地方,跟陆辰渊滚床单,徐娉儿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 桃儿最是懂徐娉儿,给她端来一杯茶压压惊,安抚道:“自打端午节后,皇上已有小半个月没有驾临后宫,奴婢听说嫔妃们都天天盼着皇上翻牌子呢,皇后娘娘让您去坤宁宫,也是想着让您多些机会见着皇上。” 徐娉儿幽怨地瞥她一眼,一口把茶灌了消消火。 皇上不来后宫不挺好的吗? 减轻了多少工作量! 每日除了去给皇后请个安,就可以滚回自己的窝里做咸鱼,不知多逍遥自在。 何苦将自己送过去讨没趣呢? 爬上床滚了几圈,依依不舍地最后挣扎了一刻钟,徐娉儿终于打起精神起来梳洗更衣。 为了不被人欺负又吃喝不愁的咸鱼生活,她愿意每日花些精力好好努力工作! 在桃儿和晚晴的巧手装扮下,徐娉儿打扮得精致又漂亮地去了坤宁宫。 皇后见了她的模样,直拉着她的手夸好。 徐娉儿不由感慨,换了旁人定然要赞皇后娘娘宽容大度,对嫔妃的美貌不仅不嫉妒,反而极力夸奖。 然而徐娉儿却知道皇后心里另有其人,对皇上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不然也不会只惦记着往陆辰渊身边塞女人。 “晚膳再等上片刻,”皇后娘娘端着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待皇上过来了,咱们再一同用膳。” 徐娉儿立即顺从地摆上了惊喜交加的表情:“皇后娘娘,皇上来您这用晚膳,婢妾陪着是不是不太妥当?” “哪有不妥当的?”皇后笑着拍拍她的手,“本宫说了会助你一臂之力,自然说到做到。今晚的大好机会,你可切切不要错过了。” 徐娉儿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甜甜一笑:“婢妾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此时,素心姑姑迈步进了殿:“娘娘,皇上马上就到了。” 皇后颔首:“快去膳厅准备好。”随后招呼徐娉儿,“随本宫出去迎驾。” 徐娉儿跟在皇后身边走到殿外,远远就见明黄身影迈步而来。 “皇上万福金安。” 陆辰渊淡淡地唤了起,目光扫过皇后身后的徐娉儿,眸光微闪。 一行人去了膳厅各自落座,准备用膳。 皇后温和吩咐素衣姑姑端来了酒:“这是本宫亲手酿的酒,名叫琼酥。皇上每次过来用膳都会饮上两杯,徐妹妹尝尝看。” 徐娉儿拿起素衣姑姑替她斟的酒,抿了一口笑道:“娘娘酿的酒不仅芳香馥郁,名字还特别好听。” 陆辰渊目光落在她喝过一口的酒杯上,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第167章 琼酥酒 膳厅里一片安静。 梁公公站在陆辰渊身后,半垂的眼眸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皇后娘娘让徐婕妤前来陪膳便罢了,为何还会劝她喝琼酥酒呢? 琼酥酒是皇后娘娘亲手酿的酒。 自打在潜邸起,每次皇上来皇后娘娘这里就寝,必然会奉上琼酥酒。 琼酥酒不是一般的酒,只要一杯下肚,再佐以黄瓜丝儿做下酒菜,就能让人昏睡到天明。 皇上不能碰女子,对女子侍寝自有一套法子。 却不曾想,皇后竟然会对皇上用这样的手段。 他犹记得皇上发现真相后的雷霆震怒,本以为皇后会被皇上…… 却不曾想皇上并未对皇后出手,反而让他不必再特意处理皇后的侍寝之事,由着皇后奉酒,每次喝一杯酒就昏睡了事。 今儿个让徐婕妤陪膳,那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梁公公不由想着,皇后娘娘莫不是打算让徐婕妤来替她固宠?既然是这样,又为何要上会让人昏睡的琼酥酒?真是难解! 待到宫婢将菜一一摆上膳桌,梁公公的疑惑被解开了。 今日晚膳的前菜里,并没有凉拌黄瓜丝儿。 没有黄瓜丝儿相佐,琼酥酒并不会让人昏睡。 皇后娘娘的心思真是周密得让人细思极恐。 晚膳自是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默默进行,待用了七八分饱,皇后娘娘便歉然地朝陆辰渊道:“皇上,臣妾今日身子不适。不知可否由徐婕妤陪您?” 陆辰渊淡然地看她一眼:“准。” 皇后娘娘站起身,温婉淑良地行过礼后,朝徐娉儿望了一眼,翩然而去。 膳后,徐娉儿跟在陆辰渊身后去了寝殿。 一通梳洗更衣后,梁公公识趣地领了宫人退了下去。 陆辰渊大马金刀地坐着,神色莫测地看着徐娉儿。 徐娉儿被看得心中突突直跳,她想了想,漾起一朵甜甜的笑:“皇上,婢妾给您念书可好?” 陆辰渊眯眸:“不必。” 诶?这招居然不管用?徐娉儿略诧异,莫非皇上大人这会儿精神头正好,还不想睡觉? 徐娉儿又道:“那不如婢妾给您按摩下,解解乏? 陆辰渊依旧眯眸:“不必。” 徐娉儿:这位大佬莫非是生气了?那她还是老实呆着,等吩咐得了。 屋内安静如鸡。 皇上大人坐得笔直,目不斜视。 徐娉儿则半垂着头,开始琢磨起皇后的心思。 没想到她竟然有幸尝到书中提过的大名鼎鼎的琼酥酒! 书里可是说了,皇后就是凭着亲手酿制的琼酥酒躲避过一次次的侍寝,终身都为她的那个心上人守住了贞洁! 但是—— 徐娉儿悄悄地瞄了一眼陆辰渊,以他的才智,按理说不会一直没发现皇后的手段才是?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知道皇后的行事,不过是懒得拆穿? 横竖他碰不了女人,皇后的做法对他来说不是正中下怀吗! 徐娉儿默默地认为自己真相了。 “在想什么?” 问话倏然跃入耳帘,徐娉儿想也没想地接了话:“在想琼酥酒……” 陆辰渊眉一挑:“琼酥酒怎么了?” 第168章 皇上的分析 摔! 她怎么就说出来了! 徐娉儿恨不得将说出口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然而,面对皇上大人的炯炯目光,只能傻笑一声:“婢妾在想皇后娘娘的酒真好喝……” 陆辰渊挑眉:“你喜欢喝酒?” 徐娉儿忙摆摆手:“婢妾酒量不佳,平日里并不怎么喝酒。不过琼酥酒委实香甜馥郁,所以才小喝了三杯……” 她忽地停了嘴,想起书中说皇上每次只喝一杯琼酥酒的描述,不由好奇,“皇上,您怎么也喝了三杯呀?” 陆辰渊眉一蹙,并未回应她。 他多喝了两杯,是因为心情不虞。 至于为什么心情不虞,陆辰渊眯了眯眼,食指不轻不重地叩着扶手。 他讨厌皇后。 讨厌那个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皇后。 尤其是今日来坤宁宫时,皇后领着徐婕妤来迎驾,那双睥睨一切的骄傲眼神,莫名让他心生怒意。 皇后不想侍寝他尚能忍,毕竟他本来就没有让皇后侍寝的打算。 但皇后自以为这样就可以控制他,那就是严重越界了。 他将目光落在眼前乖巧的身影上。 皇后让人陪寝,他大可甩袖离去。然而膳间看到徐婕妤那一脸无辜地享受美食的模样,又于心不忍。 毕竟徐婕妤一心爱慕着他,又能让他享受好眠,殊为难得。 他若是离席而去,皇后怪罪下来,就怕她那小身板扛不住。 陆辰渊抿了抿薄唇,所以说,他留下来全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竟然让他宽恕了皇后的大不敬之罪。 总该—— 付出些什么才行。 陆辰渊思及此,嘴角斜斜一勾,走到床榻边上躺下:“徐婕妤,过来。” 徐娉儿小步走到床边:“皇上有何吩咐?” 陆辰渊指指地面:“站在这里背书给朕听,背足半个时辰。” 背、背书? 徐娉儿睁圆了眼,讷讷地指着自己:“皇上,婢妾不会背书……” “嗯?”某人音调上扬,带着浓浓的不悦。 “皇上,不如婢妾给您背菜谱吧?”徐娉儿可不想惹恼皇上大boss,横竖听她的声音是为了催眠,内容什么的不讲究了呗? 某人眉一挑,骨节分明的双手交握在胸前,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 徐娉儿登时露出一朵甜甜的笑,歪头想了想。 那就从八大菜系的鲁菜开始念? 噢,不! 还是先从川菜开始吧,她喜欢吃川菜! “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干煸肥肠,回锅肉,水煮鱼……” 苏…… 徐娉儿抹了抹嘴角,脑海里飞旋着一道有一道鲜香麻辣,美味得让人欲罢不能的菜。 待念完了川菜,床上的某人已经闭上眼睛安适地睡熟了。 想起某人吩咐必须得念足半个时辰,徐娉儿只好认命地继续:“白斩鸡,盐焗鸡,豉油鸡,叉烧,烧鸭,烧鹅……” 苏…… 徐娉儿声音越来越低,站在床边一边打盹一边继续念着菜谱。 不知道过了多久,雾气迷蒙的眼睛渐渐闭上了。 娇小软绵的身子,不可控制地往前—— 咚地倒在了床上。 第169章 给朕老实睡觉! 睡梦中的陆辰渊被徐娉儿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压,蹙眉睁开了眼。 胸前趴着一个小小的脑袋瓜,口鼻朝下压在他的胸膛上。 陆辰渊不悦地抿起了唇,一个翻身将身上的女人推到了床榻里侧。 徐娉儿低嚷了一声,双手无意识地抓着被子抱进怀里蹭了蹭,翻过身对着墙壁,呼呼大睡。 又背对着他睡觉。 男人深邃的黑眸闪过一抹不悦,伸手将女人拽了过来放平,然后才愤愤地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闭上了眼。 幸好睡意仍在,闻着鼻息间的熟悉香气,昏然欲睡。 然而—— 就在他马上沉入梦乡之际,女人又翻了个身,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同时压在了他的身上,顺利将他从睡梦中再次拖回现实。 男人再度不悦地拧起了眉,伸出手推开了细嫩的小胳膊和白花花的小腿肚,用力地瞪了眼睡得香甜无辜的某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平躺继续睡觉。 好不容易有了困意,不能破坏了。 睡觉,是他人生的大难题。 但是! 就在他再度陷入困意的时候,该死的女人又翻过身来压住了他。 这次更过分,不仅大腿压在他的肚子上,整个人还钻到了他的肩窝,小脑袋在他耳边蹭了蹭,似小猫般呜了一声,安然而眠。 陆辰渊伸出食指戳在徐娉儿的额头上,内心陷入天人交战。 若是推开她,怕是一转眼又凑上来闹醒他。 他珍贵的睡眠时间,不能与这小女子计较太多。 “若不是在坤宁宫,朕定然要你知道撩拨朕的后果!” 他眯起眼再次瞪了徐娉儿一眼,一收食指闭上了眼,假装身边并没有黏人的小妖精,睡觉。 第二日寅时,酣睡一夜的陆辰渊习惯性地醒了。 梁公公准时地推门进来,伺候陆辰渊梳洗更衣。 今天正好是休沐日。 “你们先出去。”陆辰渊神清气爽地挥退了众人,转身撩开帐幔坐上了床。 帐幔挡住了外头的烛光,昏暗的氛围中,徐娉儿依旧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陆辰渊眯了迷眼睛,伸手捏住了徐娉儿的鼻子。 睡梦中的徐娉儿再次梦见了片场中被男对手用枕头盖住脸面企图闷死她的画面,她用力地挣扎,好不容易费尽力气推开了枕头,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她张大了嘴贪婪地吸着氧气,骤然睁开了眼。 “皇上?” 陆辰渊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淡淡道:“起床。” “是!”徐娉儿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钻出帐幔,桃儿已经抱着衣服在外头守候了。 由着晚晴替她梳洗完毕,就见桃儿拿出来一套雪白的劲装。 “这不是前段时间新做的衣裳?”徐娉儿不解地看向桃儿,“为什么拿这套衣裳?” 桃儿小声道:“皇上吩咐奴婢去取来的。说是今天要带娘娘去练功夫。” 练功夫? 徐娉儿还以为这一茬早翻篇了。 上个月从将军府回来后,有一日皇上曾唤她去乾元宫的练功院,说以后休沐日就教她练功夫,还提醒她准备轻便的衣裳。 这套衣裳就是那日会永寿宫后她安排人去做的。 只是那日之后,陆辰渊未再叫过她去练功夫,她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没了呢。 怎么今天又旧事重提? 第170章 练功夫 圣心难测,徐娉儿自然没有那个狗胆去质问陆辰渊为啥天还黑蒙蒙就叫她起床去练功夫。 老实地换好了雪白劲装,再由着桃儿替她梳了利落好看的马尾辫,徐娉儿瞄瞄镜子,对难得英姿飒爽的自己很是满意。 然而某人却不是很满意。 “好了就走。”一刻都不想留在坤宁宫。 徐娉儿忙小步跑了过去:“是,皇上!婢妾已经准备好了!” 打量了一眼清爽宜人的小身板,陆辰渊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皇上大boss似乎心情不太好。 徐娉儿感受到了身边凌冽的寒气,小步追着去了乾元宫。 待走到练功的院子时,陆辰渊双手抱胸觑了眼看着份外乖巧伶俐的徐娉儿一眼,淡淡道:“以前练过功夫吗?” 徐娉儿想了想,现代的时候她练过瑜伽,舞蹈基本功,这些算不算? 应该不算。 至少这副身体没有练过,所以她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就从基础开始。”陆辰渊指了指旁边,“去扎马步,两刻钟。” 徐娉儿:…… 默默地走到一旁,蹲了下去。 她演戏的时候演过扎马步,彼时有跟着武术指导学过,还曾被夸姿势优美,动作标准。 “大腿持平,脚尖内扣!”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紫鞭,陆辰渊信手一敲点在了徐娉儿的大腿上,“保持头正,颈直!” 紫鞭点在徐娉儿的小脖子上,嗖嗖的小凉风吓得她一抖,立马把歪头看向陆辰渊的脑袋瓜摆正,正经地目视前方。 陆辰渊紫鞭一甩又敲在了她的后背上:“挺胸收腹!” 徐娉儿努力把胸部往前再挺了挺,哪知因此而翘起的小屁|股就又遭了鞭子的敲打。 “收臀!” 徐娉儿一脸黑线地缩了缩小屁|股。 陆辰渊上下打量了一圈,终于满意了。 “坚持两刻钟。”淡淡丢下了一句,他转身走到一旁取来了长剑,轻身飞跃到场中央,开始练剑。 原本还以为动作标准,哪知陆辰渊的要求那么严苛。徐娉儿苦着脸,刚蹲了不够五分钟的她已经双腿发颤,摇摇欲坠了。 腿好酸,膝盖好酸,别说两刻钟,就是十分钟她也扛不下来啊! 徐娉儿握紧小拳头放在腰侧,满脸苦逼地看着不远处如惊鸿飘飞的陆辰渊。 他倒是舞剑舞得漂亮。 只是,她现在腿好抖,身体好重,头好昏,没办法做个合格的观众了。 忽然,陆辰渊长剑一晃,朝她的方向直指而来。 两人相隔了十数米,长剑虽然正对着徐娉儿,但以她的认知观来说,这一剑对她构不成伤害才是。 怎么却又股后背岌岌发凉的危险直觉? 就在她琢磨直觉的一霎,肉眼不可见,但是却能清晰听见的一道嗖声在耳边轻轻爆开,随后她的肩膀居然感受到了一阵疼痛! 就好像刚才被陆辰渊手里紫鞭敲击的疼痛。 “沉肩!挺胸!” 头也不回继续练剑的某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窝草…… 刚才敲击她肩膀的,莫不是武侠小说里面传说中的剑气吧?! 徐娉儿呆怔在地。 第171章 哭唧唧 一个失神,又是一道剑气飞向她的腰。 “立腰!” 徐娉儿扁了扁嘴,收回惊讶激动的心情,老实专注在扎马步上。 时间一点一滴的,跟蜗牛一样缓慢地向前爬。 她的大腿渐渐地开始发抖,从颤巍巍到抖得跟筛糠似的,心中不由呐喊:坚持不下去了! 腿好酸好痛! 握拳放在腰间的手忍不住撑在大腿上,不行不行不行了! “含胸!” “收腹!” “沉肩!” “收臀!” “手放好!” 一道道剑气隔空而来,点在她的身上,虽说并不怎么疼,但是—— 却觉得满满都是委屈! 晚上罚她念菜谱半个时辰不说,才睡没多会儿就抓她起来练功夫,陆辰渊真的是脑子抽了! 就算他大老爷心情不爽,那也犯不着罚她啊?她又没做错什么事! 陪膳陪睡是皇后的吩咐,难道她一个小小的婕妤能抗懿旨吗?不能! 他大爷要是不高兴,大可撂挑子走人! 非要将不爽发泄在她身上,她不干了成不成! 徐娉儿身子前后摇晃,咬牙撑着撑着,眼前一个发黑就往前栽了下去。 就在脑门撞向地面的一霎,忽地被人一把揽住搂在了怀里。 徐娉儿昏了昏,睁开眼是某人莫得一丝情绪的幽深黑眸。 陆辰渊看着额角满是汗珠的徐娉儿,英挺好看的眉毛拧了拧:“这才不到一刻钟,就坚持不下去了?” 徐娉儿扁了扁嘴,又扁了扁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这下还真把陆辰渊给吓到了。 他见过不少嫔妃哭泣,都是默默流泪,梨花带雨的那种情状,让人看了不痛不痒。 而像徐婕妤这嚎啕大哭的还是第一次,就好像他欺负了她一样。 有那么委屈吗? 不就是扎个马步? 以她那脆弱的小身板,不好好锻炼下怎么行? 连马步都站不稳,难怪在观景台上被人一推就差点掉了下去! 虽说他已经安排了暗卫暗中保护她,但也不能保证十成十的不出危险。 最关键的还是的自己足够强,才能免于出现危险的情况。 只是—— “皇上,婢妾好痛好痛!”徐娉儿哪里晓得陆辰渊想什么,她现在一股脑儿只想把委屈都爆发出来,“腿又酸又痛!手腕也痛!肩膀也痛!腰也痛!哪哪都痛得要死掉了!” 陆辰渊嘴角抽了抽:“扎个马步,怎么会手腕也痛上了?” 徐娉儿理直气壮:“当然疼了。” 她把手腕往陆辰渊面前一伸,方才被陆辰渊用剑气点击的地方红肿了起来:“是您用剑气打的,疼死了!” 陆辰渊将她的手腕握在掌心里,白嫩细软的手腕印在他宽厚的手掌中,显得不堪一击。 手腕的正中央红了一块,看得陆辰渊皱起眉。 他方才用剑气提醒她端正姿势,力道分明已经控制到最弱,不想却仍是伤到了她。 他的目光转到了徐娉儿身上,从她的肩窝,前胸,腰,甚至往下都看了一圈。 徐娉儿被看得有些发毛,伸手护在胸前:陆辰渊他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要挨个检查被他剑气打过的地方是不是都红了吧? 第172章 怎么就不是崴了脚呢 瞧着自家妃子那一副防贼似的神情,陆辰渊眼皮直跳。 他扶着徐娉儿站起身:“下次就从一刻钟开始,循序渐进。” 是他高估了她的耐受力。 无妨,慢慢来便是。 强身健体本就是聚沙成塔的过程,她现在已经十六岁了,早就错过了练功夫最好的时机,只能尽量提高身体素质,练习简单的防身功夫。 他伸手抚过她额角散乱的发丝:“跟着朕做一套拳法。” 徐娉儿稍稍缓过劲儿,见陆辰渊神色松动,不由小声抗辩:“皇上,婢妾好累好累。” 能不能不练什么拳法了? 然而陆辰渊却面色一冷:“练完才能休息。” 言罢,他站在她的身前,长臂一伸,摆好姿势。 徐娉儿知道抗辩失败,只好乖巧老实地跟在后头,一板一眼地跟着打起了拳法。 陆辰渊教的拳法并不难,动作舒展拉伸,待一套拳法下来,竟神奇地缓和身上的酸痛。 带着徐娉儿打了三次拳法,陆辰渊双臂抱胸:“可记住了?” 徐娉儿点点头,她的记性向来不错。 “你打一次给朕看看。” “是,皇上。” 徐娉儿照葫芦画瓢地将拳法打了一遍,扬起小脸等表扬:“皇上,婢妾打得如何?” “尚可。”陆辰渊面无表情,“以后每日早上打三次这套拳法,朕会不定时抽查。” 好不容易从乾元宫逃离出来,徐娉儿看了看天色,吩咐桃儿:“直接去坤宁宫请安。” 桃儿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徐娉儿,忧虑道:“娘娘,要不奴婢去坤宁宫替您请假,先回永寿宫歇息?” 徐娉儿摇摇头,她不过是腿脚酸疼得厉害,并没有什么大碍。 两人路过御花园时,就见罗才人正拿着网兜在扑蝶。 不远处,刘才人正在某棵大树下咿咿呀呀地吊嗓子。 草坪上,萧才人正在挥舞着她的花拳绣腿。 好不热闹。 嫔妃们最爱就是在御花园里闲晃悠,增加巧遇皇上的机会。 然而,就在徐娉儿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乾元宫走向御花园的路上时,御花园里的嫔妃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一双双嫉妒的目光落在了徐娉儿身上。 这个点儿从乾元宫出来,徐婕妤又在乾元宫睡了一整夜! 瞧她那姿势,莫不是昨夜里累得很了,连走路都走不了了? 众嫔妃脑补了荒唐浪荡的一夜,一个个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徐姐姐,你这腿怎么了?”罗才人偏不信邪,抓着网兜拦在路中央。 徐娉儿觑她一眼:“累的,怎么?” 累的!真的是累的! 不是跌跤受伤,不是崴到腿脚…… “没什么,”被徐娉儿那气势汹汹的一瞥看得往后缩了缩,罗才人将网兜塞到婢女手里,“时候不早了,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呢。” 众人刚踏入坤宁宫,就听见端妃正温声道:“蜀国不过弹丸之地,在我泱泱熙国的西南一侧,当地高山峡谷星罗棋布,箐深林密,封闭湿热,深受瘴气之害。” 徐娉儿眉微挑,端妃为何突然提起蜀国? 就在疑问之际,又听得荣嫔恭维道:“端妃娘娘真是无所不知,让臣妾好生敬佩。听闻蜀国前来进贡的队伍昨个儿已经入京,想是又有一番热闹。” 第173章 蜀国使团 蜀国进宫队伍进京了? 这个消息嗖地窜进了徐娉儿的脑海中,瞬间就让她回想起书中提及的蜀国进贡之事! 蜀国进贡不重要,重要的是率领蜀国来京的使团领队官员中,来了一个重要人物——定王吴疏。 而这位定王吴疏,正是当年皇后嫁入太子府做太子妃后,因为悲愤无奈离开熙国的皇后的心上人! 吴疏其实是蜀国皇室偏支后裔,其祖上战败,从蜀国逃离来到熙国定居。吴疏在熙国出生,行为举止与熙国人并无差异,他自幼勤奋好学,才华横溢。 多年前因一次巧遇救了皇后,两人一见钟情,心心相印。 只可惜皇后成了太子妃,又无力与家族抗争,只能和吴疏一刀两断。 吴疏曾试图劝说皇后随他远走高飞,皇后深思熟虑后,终是婉拒。 伤心欲绝的吴疏离开了熙国,回到了蜀国。 吴疏此人才思敏捷,有勇有谋,去了蜀国后投奔了二王子,屡立功劳,深得蜀国老皇帝的赏识,被封为定王。 他此次前来熙国,主要的原因是为了拉拢熙国支持二王子,极力推举二王子成为蜀国新皇。 为了达成目的,吴疏寻找皇后助力,才得以顺利完成了来熙国的任务。 哗啦啦的剧情在徐娉儿脑海里滑过,让她兴奋得甚至忘记了身上的酸痛。 “蜀国虽然只是咱们熙国西南交界的一个小小邻国,”皇后此时仍不知使团领队就是她的心上人吴疏,神情自然而温婉地给众嫔妃讲道,“但咱们泱泱大国自应有其气度,切不可瞧不起邻国惹人笑话。” 众嫔妃惶恐应是。 皇后见状,笑着颔首道:“今夜在太和殿举办盛大的迎接宴,大家准时过去便可。” 请安散后,徐娉儿领着桃儿回了永寿宫。 一进永寿宫东侧殿的院子,就见晚晴正与春梅几人在挑选玫瑰花瓣。 “见过娘娘。”晚晴领着众婢女上前鞠礼。 徐娉儿摆手喊了起,好奇道:“晚晴,这是在做什么?” 晚晴温婉一笑:“最近玫瑰园子里玫瑰都开了,奴婢早起去摘了不少玫瑰回来,准备给娘娘做玫瑰酱。” 春梅忙插嘴道:“娘娘,这玫瑰花瓣还能做成香膏胰子。” 桃儿眨巴着好奇的眼睛,探头嗅了嗅:“玫瑰真的好香呀。” “奴婢还知道一个方子,用玫瑰花瓣制成汁液,敷在脸上可以让皮肤变得白皙透嫩呢。”冬云小声说了一句。 徐娉儿眉一挑,让冬云将方子和用法仔细讲了一遍,越听越是现代用面膜敷面是同宗同源的做法,不由得来了兴趣:“冬云将这个玫瑰花汁做出来瞧瞧?” 冬云闻言心中惊喜坏了。 她们调来永寿宫后,婕妤娘娘基本上就没怎么和她们接触,都是由着晚晴管理她们,晚晴虽然看着温和,但做事严谨认真,容不得偷奸耍滑,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谁都盼着能够得到婕妤娘娘的青眼。 她忙将玫瑰花汁的方子仔仔细细说了,生怕遗漏了一丝会让婕妤娘娘没了兴致。 徐娉儿听了,笑眯眯道:“桃儿,你跟冬云一道将那玫瑰花汁做出来试试。” 第174章 玫瑰花汁 冬云闻言,满是惊喜地屈膝应了是。 晚晴在旁想了想道:“娘娘,若是要做玫瑰花汁,奴婢先前采摘的玫瑰花瓣怕是不够,还得再去摘些回来。” 徐娉儿扬眉:“那便再去摘些玫瑰花瓣回来?” 桃儿自告奋勇:“娘娘,奴婢这就去摘。” 冬云忙接话:“娘娘,奴婢跟桃儿姐姐一同去摘玫瑰花瓣可成?” “去吧。”徐娉儿笑着摆摆手,拎着裙子转身回了屋。 她浑身酸痛得很,现在只想换好衣裳上床挺尸。 晚晴笑着将筐子放下,跟在徐娉儿身后进里屋服侍。 换衣裳时,晚晴见徐娉儿身上多处红肿之处,吓了好生一跳,忙去取了白玉膏过来:“娘娘,这些伤是……” “别提了,”徐娉儿摆摆手,随口将扎马步的事情说了,“晚晴你说说,这扎马步谁能坚持两刻钟啊,我现在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哎哟喂,”她一屁股坐在床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酸胀的腿搬上床,疼得龇牙咧嘴,“疼死我了。” 晚晴愣了愣,帮她将另外一条腿搬上了床道:“奴婢先替您擦了白玉膏,一会儿取些热水来给您敷敷。” 徐娉儿双手一伸倒在床上,惬意地嗯嗯了两声:“晚晴你真是太贴心了……” 晚晴笑盈盈地替她擦着白玉膏:“娘娘您皮肤又薄又透,容易落下伤痕。不过这些伤虽看着红肿,但并不严重,用了这白玉膏过两日定然就能好了。” 她又去取来了热水,一边替徐娉儿热敷,一边按摩,舒适得让徐娉儿昏昏欲睡。 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又醒了会儿,见晚晴仍在帮她热敷,嘟哝道:“晚晴,累了就歇会儿,我这不打紧,疼几天就没事了。” 说完她转过身,一腿搭在棉被上,呼呼睡了过去。 晚晴弯起了唇。 她们家娘娘人美心善,难怪深得皇上的宠爱,就连今儿个的白玉膏,也是梁公公专程送过来的,生怕给娘娘这边的白玉膏不够用似的。 虽说都是白玉膏,但皇上赏赐的可是御用极品,寻常的白玉膏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轻轻将帐幔放下,晚晴退了下去。 然而徐娉儿没睡多久就被吵醒了。 隐约听到院子外传来哭声,又似乎听见有人说着‘桃儿’,她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就见晚晴推开门快步过来:“娘娘,不好了!” 徐娉儿拉开帐幔:“晚晴,发生什么事?” “冬云跑了回来,说桃儿正在御花园被宁嫔娘娘罚掌嘴。”晚晴说得飞快,急得眼睛直冒烟。 “什么?!” 徐娉儿顾不得推开被子下床,大腿的酸疼让她眉头直皱,扶着床沿道:“快替我穿衣裳,去御花园!” 御花园里。 宁嫔的婢女紫烟一脸狞笑地高举着胳膊,扬手一个巴掌就扇在了桃儿的脸上,桃儿的脸颊顿时印上了五个手指印:“看你还敢嚣张!看你还敢弄坏我家娘娘的珍本!仗着徐婕妤受宠就无法无天,气得我家娘娘心口疼,今儿个让你瞧瞧厉害!” 第175章 桃儿受罚 徐娉儿腿疼走得不快,心中却担心着受罚的桃儿,咬牙抬着直梆梆的腿往御花园奔去。 待走过长廊拐角,刚踏入御花园,远远就看见围满了人。 桃儿正被两个嬷嬷压着跪在地上,宁嫔的婢女紫烟扬起手狠狠地朝桃儿脸颊掴了下去,力道之狠,将桃儿的脸生生打歪到了一旁。 徐娉儿心中一揪,咬牙握拳道:“晚晴,过去制止紫烟!” 晚晴眼睛微红,利落应道:“是,娘娘。” 言罢,她飞身向前。 跟在后头的冬云却嗫嚅劝道:“娘娘,紫烟是宁嫔的婢女,晚晴要是那么做,怕是宁嫔不会善罢甘休。” 徐娉儿眼神微冷,并没有回应冬云的话,而是大步朝桃儿方向奔去。 晚晴身手敏捷,已然先一步冲过去抓住了紫烟的手腕,待徐娉儿靠近,瞧见桃儿红肿的脸颊和嘴角的血丝时,心头火直冲上了脑门。 “见过宁嫔娘娘,”她屈了屈膝,便挺直了身子面容冷肃问道,“桃儿究竟做了什么事,你要如此罚她?” 宁嫔正坐在靠椅上,手捧暖茶小口啄着,见徐娉儿过来,缓缓放下茶杯道:“妹妹可算过来了,你的婢女犯了大错,姐姐让紫烟小惩于她,是希望她记住这个教训,下次可莫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合着打了她的人还要她感激涕零的意思? 徐娉儿心中冷笑一声:“宁嫔娘娘并未说清楚为何要打我家桃儿?” 宁嫔幽幽地看她一眼,叹气道:“这件事就让紫烟来告诉你吧。妹妹莫要心急,你的婢女刚进宫,不知规矩是正常。好好教育总会有长进的。” 紫烟得了宁嫔的吩咐,一甩晚晴的手走到徐娉儿面前随意屈了屈膝,微抬着下巴神色倨傲道:“婕妤娘娘,我们娘娘在御花园晒书,桃儿姑娘将娘娘最珍爱的孤本推倒在地上,此乃大不敬,是以娘娘让奴婢掌掴桃儿姑娘,让她长长记性!” 徐娉儿半眯着眼,扫向紫烟指的方向。 草坪上摆了四五个木架子,架子上摆上了一本本的书,书本都翻开了,正在日光下晒着。 而最边上的一处木架子却倒下了,周边散落着不少书本,想来就是紫烟说的珍本? 徐娉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除了宁嫔和长春宫的一众宫婢之外,罗才人正站在宁嫔身边替她揉着肩。还有些在御花园做事的宫人,悄悄地围靠在后面瞧热闹。 她又将目光落在了倒下的书架和散落的书本上,既然是所谓的珍本,掉地上了不急着收起来,反而急着惩罚人? 她走到桃儿跟前,弯下腰心疼地看着桃儿,从袖笼里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嘴角的血:“桃儿,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桃儿一直紧咬着牙关,纵然受了巴掌,也倔强地没有留下一滴眼泪,然而此刻看见徐娉儿的眼神,眼角却忍不住滑下了一滴眼泪:“娘娘,奴婢冤枉。明明是紫烟推奴婢撞向书架,导致书架倒下,她却反咬一口说是奴婢推了她。” 徐娉儿深吸口气,镇定地望向桃儿:“桃儿,我相信你。” 她刚站起身,就见宁嫔急急地站了起来,领着众人朝后屈膝:“臣妾见过皇上!” 第176章 好一朵白莲花 陆辰渊沉默地看着宁嫔和身后一大群宫人,目光落在最后身子微颤的徐娉儿身上,漆黑如墨的深眸闪过一抹异色。 “怎么回事?”他淡淡开口。 宁嫔盈盈地屈了屈膝,温婉柔软地细声道:“回皇上,臣妾见今日天色好,便领着长春宫的宫婢们将屋里头的书搬过来晾晒。” 她转身指着草坪上整齐的架子和上头一本本翻开的书,浅声道,“这些都是臣妾自幼收藏至今的珍本,臣妾视若珍宝,亲手晾晒。” “哪知……”她轻轻地吸了口气,手执着绢帕捂上心口,秀眉微蹙,露出伤心难过的神情,“徐婕妤的婢女桃儿路过御花园,将臣妾的婢女紫烟推倒撞在了书架上……” 她用帕子往眼角处擦了擦,“臣妾本想息事宁人,毕竟徐婕妤是皇上爱重的嫔妃。但……桃儿她推落的书,她推落的书是当年皇上您送给臣妾的孤本,臣妾当时心痛难当,差点晕了过去。” 她眼角滑下一滴珠泪,看着犹如梨花带雨般让人怜惜,“徐婕妤平日里对宫婢宽容大量,才会让那桃儿如此胆大妄为。臣妾亦是为了徐婕妤好,才亲自罚了桃儿,好让她知晓分寸。” 徐娉儿听得火冒三丈,拉起桃儿就往前冲到陆辰渊跟前。 “皇上!婢妾有话想说。”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 陆辰渊淡淡地看她一眼:“准。” “首先,并非桃儿推了紫烟,”徐娉儿冷声道,“而是紫烟推了桃儿。” “其次,此事事关两宫婢女,至少应该通知婢妾,将事情缘由弄清楚了再罚不是?” “就算真的要罚桃儿,也该由婢妾来罚,而不是不由分说一群人欺负桃儿一个!” 徐娉儿气得双手直颤,一双翦水黑眸闪耀着熊熊火焰,与身旁柔若无依的宁嫔完全相反。 不晓得前因后果的人瞧了,还以为是徐娉儿欺负了宁嫔。 桃儿扯了扯徐娉儿的袖子,她知道娘娘心疼她才会气得狠了,但这样反而会让人误解。她受些伤痛不算什么,若是因此让皇上误会了娘娘,那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徐娉儿却握住了桃儿的手,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陆辰渊蹙眉:“徐婕妤说是紫烟推了桃儿,可有证据?” 宁嫔一听,低垂着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得意。 适才御花园里全是她长春宫的人,究竟是紫烟推了桃儿,还是桃儿推了紫烟,都由她们说了算! 徐婕妤想要仗着皇上的宠爱为桃儿出气的话,尚说不好皇上会不会回护于她。 若徐婕妤想追究事实的真相……哈哈,那就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就算是御花园里的宫人亲眼看见了,也没有那个狗胆替桃儿说话! 紫烟急急地上前跪下:“皇上明鉴,是桃儿推了奴婢,绝非奴婢推了桃儿!” 桃儿紧握着徐娉儿的手,从她的眼里得到了莫大的勇气,她愤声道:“你说谎!” 旋即朝陆辰渊磕了个响头:“皇上,刚才奴婢与冬云去玫瑰园替娘娘摘玫瑰,回来时路过御花园,是紫烟招手把奴婢唤来这边,不由分说就将奴婢推倒撞到了架子上,才将架子上的书撞落了一地。” “此事冬云和御花园做事的宫人们都可以作证!” 第177章 翻供 宁嫔低垂的脸上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她顿了顿,缓缓抬起了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不可置信的震惊神色:“徐婕妤,你家的奴婢真的不能再纵容了!她撞倒了皇上送给本宫的孤本,本宫不过是让人掌掴小惩一番。而今她竟然胆大包天,想在皇上面前颠倒是非黑白,这可是欺君之罪!” 桃儿泪流满面,委屈地摇头道:“皇上,奴婢不曾有一句谎言,请皇上明鉴!” 徐娉儿站直了身,冷冷地扫了一眼紫烟:“皇上,婢妾有证据。” “说。”陆辰渊淡声道。 “桃儿,将你的手伸出来给大家看。”徐娉儿环视一眼,她并不指望冬云或是御花园的宫人做人证。冬云是永寿宫的人,她说的话不足为证,而宁嫔敢在御花园陷害桃儿,定然是有把握御花园的宫人不会替她们作证。 桃儿微愣,听话地将双手摊开伸了出来。 徐娉儿握住她的手腕展示给陆辰渊瞧:“桃儿替婢妾去玫瑰园摘玫瑰花瓣,手指和指甲上沾满了玫瑰花汁。若是她用这双手推了紫烟,紫烟身上定然会有玫瑰花汁的指印。” 众人目光落在紫烟身上。 紫烟顿时心中一紧,她身穿的是浅绿宫婢衣裳,若是真有玫瑰花汁的手印,会非常显眼。 然而桃儿根本没有推过她,她的衣裳上又怎会有什么手指印? “还不速速站起身来!”梁公公低声斥道。 紫烟吓得忙站直了身,怯缩了一步,垂下了头。 徐娉儿扫过紫烟干净无暇的衣裳:“你身上根本没有被人推过的痕迹!” “宁嫔娘娘,”随后,徐娉儿又看向宁嫔,“您一直在御花园里晒书,难道并没有亲眼看见究竟是谁推的谁,就听信紫烟片面之词惩罚桃儿?” 宁嫔被徐娉儿咄咄逼人的追问问得一滞,半垂着眸子,心中飞快闪过各种念头。 徐婕妤如此轻易就推翻了桃儿推紫烟的事实让她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她是要在此刻就认下未亲眼见证之事,好在皇上面前保存颜面,还是继续咬死桃儿? “是、是奴婢记错了,”紫烟突然开了口,“适才桃儿想推奴婢,奴婢闪开了身,桃儿就将那架子推倒了!所以奴婢身上并没有玫瑰花汁,娘娘!” “临堂翻供者其口供不足为信!”徐娉儿目光炯炯地直盯着紫烟,“皇上在此,你确定还要强辞狡辩,陷害桃儿?” 紫烟被徐娉儿冰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怵,竟然感受到与皇上相似的彻骨寒意,她抖了抖唇,悄悄瞥了眼宁嫔。 宁嫔幽幽地看她一眼:“紫烟,虽说本宫方才专心晒书,并未曾亲眼看见桃儿撞倒架子,但是只要你勇敢说出事实,本宫一定会支持你的。” 好一串撇清了自己顺带暗示紫烟放胆儿撒谎的话! 徐娉儿勾起唇角一笑,冷冷地望着紫烟。 紫烟壮壮胆:“回娘娘,晒书的架子真的是桃儿推倒的!” 她就不信,桃儿手上的玫瑰花汁能够染在黑木架子上!就算是沾染了,这会儿怕不早已晒干了,加上黑木架子的颜色那么深,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 第178章 说,想怎么罚? 徐娉儿冷笑一声,垂头直盯盯看着紫烟,一字一顿问道:“你确定是桃儿推倒了书架,你因为避开了所以身上并没有桃儿的手印?确定如此?” 紫烟目光闪躲,咬牙应是。 “你、说、谎。” 徐娉儿粉唇紧抿,看向陆辰渊:“皇上,桃儿手里挽着装满花瓣的篮子,就算她要推倒那晒书的架子,定然也会护着手里的篮子,以免洒落了花瓣。” “但是,”她一指前方倒地的架子和散落的书本,“架子和书本上到处都是花瓣,只能证明一点,桃儿是猝不及防的时候被人推倒,以至于篮子里的花瓣撒到到处都是。” 梁公公歪着头仔细看了看,觉得徐娉儿说得甚是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 徐娉儿又是一笑,声音泛着寒意:“紫烟,你一定想说是后来风将花瓣吹到架子和书本上的,对不对?” “对!没错!”紫烟眼珠子一转,“是后来风大,将篮子里的花瓣吹过去的!” 徐娉儿露出一抹嘲弄的笑,蹲下身望着紫烟:“紫烟,你的手,疼不疼?” “手……?”紫烟一脸懵然,不理解徐娉儿话中之意。 就在她思考之际,徐娉儿一把抓住了她刚才打桃儿的手高高举起:“你这只手一定很疼吧?” “当然疼了,刚才你用尽全身力气掌掴桃儿,”她嘴角扯了扯,“手怎么可能不疼?” “然而,除了打人后火辣辣的疼,是不是还有些钻心的刺痛?” 说到这里,徐娉儿将紫烟的手摊在陆辰渊面前,“皇上,请您看。” “紫烟的手掌上扎有玫瑰花刺。” 陆辰渊眯眸看去。 梁公公探头喊道:“皇上,果然有三四处玫瑰花刺扎进肉中,扎得还挺深,怕是难拔出来。” “紫烟急着掌掴桃儿,”徐娉儿冷笑,“以至于花刺深深嵌入了手掌中而不自知!” “花刺从何而来?”徐娉儿另一手指向桃儿,“花刺在桃儿的衣裳上。她采摘玫瑰花瓣,衣裳上蹭了不少玫瑰花刺。路过御花园,被紫烟推倒撞向晒书架子,所以紫烟的手上有桃儿衣裳上的玫瑰花刺!” “皇上,紫烟撒谎,罪证确凿,还请皇上给桃儿一个公道!” 徐娉儿屈膝跪下,不屈不挠地扬起了倔强的小脸,直直地看向陆辰渊。 紫烟吓得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宁嫔蓦地往后一倒,被身后两个宫婢伸手扶住,她痛心又震惊地抖着唇:“紫烟,难道徐婕妤说的是真的,是你推了桃儿,而不是桃儿推了你?你怎能、你怎能辜负本宫对你的一片信任?” 徐娉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正好被看向她的陆辰渊捕捉到那枚大大的白眼,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既然事情已经查清,紫烟就交由徐婕妤处罚。” 徐娉儿眼睛一亮,忙屈膝谢恩。 她扶起桃儿,认真问她:“桃儿,紫烟害你,你想怎么惩罚她?” 桃儿咬牙回望:“娘娘,奴婢要求不多,紫烟掌掴了桃儿五个巴掌,桃儿只想掌掴她五十个回报就行!” 第179章 十倍还之 徐娉儿幽幽地看了桃儿一眼:你不怕把手打疼吗? 桃儿摇头:奴婢不怕疼,奴婢就想使劲打回来! 徐娉儿:成! “皇上,紫烟其罪有三,”她举起一根手指,“其一,推倒桃儿却反咬桃儿推倒书架;其二,欺瞒宁嫔娘娘,奴大欺主;其三,当着您的面仍不知悔改,简直是找死!” “皇上您宽宏大量,将惩罚紫烟的事情交由婢妾处理,婢妾秉承皇上仁心,”徐娉儿露出两朵梨涡儿,“就让桃儿掌掴紫烟五十个巴掌,让她好生长长记性便罢。” 陆辰渊眼皮微跳:“准。” 宁嫔咬牙切齿,手里的帕子都快揪烂了,然而这个时候她却不能再帮紫烟,不然陆辰渊定然会认为是她授意紫烟害桃儿。 紫烟颓然软在地上,晚晴一个冷笑将她扶起:“娘娘,奴婢带紫烟下去惩罚。” “去罢。”徐娉儿摆摆手,心情松快。 宁嫔目露怨恨地看着晚晴将紫烟架走,悲天悯人道:“皇上,先前臣妾以为桃儿推倒了皇上送给臣妾的孤本,不过是掌嘴十下小惩训诫。而今换了紫烟,徐婕妤却要掌嘴五十下,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传出去对皇上您的名声……” 她话未说完,就听陆辰渊淡淡问道:“既然是朕送给你的孤本,为何散落在地后一直不曾让人收拾起来?” 额? 宁嫔被问得一愣。 孤本散落在地没有收拾起来,自然是为了保留案发现场,好给皇上看。 但这能说吗? 自然是不能。 宁嫔顿时泪涟涟:“请皇上饶恕臣妾的不周,臣妾实在是被桃儿气得昏了头,才会忘了……” 徐娉儿凉凉地拆台:“宁嫔娘娘,婢妾过来时,您正坐在椅子上抱着暖茶喝,瞧着悠闲得很。丝毫没看出来您紧张皇上送您的孤本呀?” 陆辰渊斜了徐娉儿一眼:这女人,真是逮着机会就上杆子爬!半点委屈都受不得! 宁嫔蓦然红了眼,手捂着心口似是疼得厉害,她脸色苍白:“臣妾对皇上的一片心意,日月可鉴!臣妾……” 她忽地眼睛一闭,就晕倒在宫婢的怀里。 啧!说不过就装晕。 徐娉儿撇撇嘴。 陆辰渊淡淡:“送宁嫔回长春宫。摆驾御书房。” 徐娉儿忙恭顺屈膝:“婢妾恭送皇上!” 陆辰渊走后,徐娉儿急呼呼地走到紫烟的掌嘴现场。 “啪啪啪!” 桃儿轮着胳膊,学着刚才紫烟打她的架势,一巴掌一巴掌地往紫烟脸上招呼过去。 紫烟又哭又喊,想闪躲却被晚晴一手拎着脖子动弹不得。 “让你害我!”桃儿气呼呼地又是一巴掌下去,“你不要脸!” 徐娉儿眼皮跳了跳,看着桃儿那被打肿的包子脸,默默心疼。 如果不是看到她那脸蛋上几处被花刺刮伤的血痕,她还没那么轻易证明紫烟的罪过。 只是,那得多疼啊,这丫头竟然不急着给脸蛋上擦药也要先收拾紫烟,这性子—— 还真是和她像极了。 她不主动害人,但若是有人害她,一定十倍还之! 第180章 夜宴 待回了永寿宫,徐娉儿第一件事就是让晚晴去将白玉膏取来。 亲自替桃儿擦了药,又将她脸上的花刺挑了出来:“你这傻丫头,怎能由着她打?” 真是把她给心疼坏了。 桃儿委屈又感激:“若不是娘娘过来,奴婢就真的是、真的是……” “哎,你别哭呀,”徐娉儿忙用帕子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别把脸上的药膏给冲走了,要是落了疤,那就不美了哦!” 这个恐吓非常有效,只要是女孩子就在乎脸面,桃儿立马收了眼泪,咧嘴笑了:“娘娘,奴婢刚才打紫烟打得真爽快!” 徐娉儿睐她一眼:“我瞧着也很畅快!” 晚晴笑盈盈地进了屋:“娘娘,今夜去太和殿参加晚宴的衣裳已经浆好了,您过来看看可还合意?” 徐娉儿不甚在意地看了眼:“挺好。晚晴,桃儿这皮肤破了血口子,用这白玉膏能管用吗?” 晚晴温柔一笑。 像娘娘这样回护婢女的主子难能可贵,娘娘甚至亲自替桃儿上药,眼里的心疼一看便是出自真心。 “娘娘,白玉膏生肌润肤,对桃儿的伤口有很好的效果。” 这可是御用极品,只有她家娘娘才会舍得用在奴婢的身上。 她相信就算娘娘知道是御用极品,仍会毫不心疼地给桃儿用。 有效就好。 徐娉儿点点头:“桃儿,你先回去歇息,这几天就别做事了,先把脸上的伤养好。” 到了傍晚时分,徐娉儿领着晚晴去了太和殿。 今日宴请蜀国使团,除了后宫嫔妃外,文武百官亦有不少到殿。 徐娉儿刚迈入太和殿,就见李婕妤坐在嫔妃坐席那边朝她招手。 “听闻上午皇上为了你发落了宁嫔娘娘?”李婕妤的小道消息总是别旁人的快。 只不过却不是很准确,徐娉儿摇头:“是宁嫔娘娘的紫烟冤枉我家桃儿,皇上英明公正地主持公道罢了。” 李婕妤睐她一眼:“得,还不是皇上偏心你。” 徐娉儿嘴角一抽,拈起桌上的糕点放进嘴里慢吞细嚼:“我那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可知宁嫔回长春宫后犯了旧疾,还请了太医去看,”李婕妤小声道,“这事儿专程让人去御书房禀了皇上,哪知皇上却没去长春宫,只让人送了些药材过去。” “哦?”徐娉儿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拈起一块糕点继续吃,并不关心。 “宁嫔怕是真得气病了。”李婕妤啧啧叹道。 不多时,太和殿便坐满了人。 “快看,蜀国使团进来了。”李婕妤推了推埋头吃东西的徐娉儿,“领队那个男子是什么人?长得好生俊俏!” 徐娉儿来了兴趣,将糕点塞进嘴里吭哧吞下,端起茶一边喝一边抬眼往殿门处望去。 蜀国使团正由着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带了进来。 他墨发高束,面如白玉,长相俊美无匹却又温润如春风,站在那儿如同芝兰玉树般美好而让人心生向往。 在太和殿中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平静淡然,那份气度不得不令人另眼相看。 这便是皇后的心上人了罢? 第181章 再见面 蜀国不过是熙国西南边界的一个小国,数代以来都是熙国的附属国,每年按时进朝上贡,态度虔诚又卑微,是以在场的文武百官心中都不甚瞧得起蜀国来的使者团。 然而在这一道道隐含着不屑的目光下,能够处之若素的蜀国使团领队,倒是让众人心中暗生诧异。 这一届来熙国进贡的蜀国使团领队,还算是个人物。 而大殿内众嫔妃的关注点并不相同,这蜀国使团领队委实长得太过俊俏了。 虽说比起她们英俊得日月变色的皇上来说,仍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但俊男嘛,总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 蜀国定王吴疏温文有礼地跟在引路宫人身后往殿内走,众人才渐渐将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使者团上。 参加夜宴的使团约有十数人,其中男性官员占了一半,引人注目的是紧随在后的七名身穿披风的蒙面女子。 七名蒙面女子虽说看不清容颜,亦瞧不着身段,但那面纱外一双双流盼溢彩的美目,却勾得人心旌动摇。 “皇上驾到!” 随着宣唱声传来,众人不再打量蜀国使团,忙起身跪拜迎驾。 陆辰渊及皇后并肩缓步进了太和殿,深不透底的黑眸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众爱卿平身。” 众人谢恩起身。 此时,蜀国定王吴疏领着使团上前:“蜀国使团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辰渊垂眸看了眼吴疏,神色不动地抬了手:“平身罢。” “谢皇上!” 吴疏慢慢地站起身,目光温和又平静地看向陆辰渊,随后滑过他身边,落到了皇后身上。 皇后端方雍容的精致面庞上瞬间闪过了慌乱的神色,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双目与吴疏对视一眼,便迅速地收回半垂下眼睑。 此时吴疏引领的使团已然避让在侧,陆辰渊轩昂大步地走向龙椅主座。 皇后慢了半步。 在众人看来并不觉得有异,但知晓剧情的徐娉儿却没有错过皇后的没一丝神色和举动。 吴疏的到来,对皇后的影响真是太大了! 徐娉儿甚至观察到皇后交合在身前的双手在微微抖动,而她半垂的眼皮,同样是隐隐发颤。 这倒也是。 多年前不得已痛舍分离的旧情人,有朝一日突然出现在面前,换了谁怕是也难安然面对。更别提皇后心里一直装着吴疏,现下见了,定然又是惊喜又是惊惧吧? 徐娉儿玩味地端起茶杯小口抿着,略略惋惜今儿个夜宴桌上没有准备花生瓜子,少了看八卦的良配,总是少了些趣味。 那厢吴疏已然在下列开始诵读蜀国使团进贡的物品,他声音清朗好听,远比贡品让人感兴趣。 “巴掌大的小国,”李婕妤在耳边嘀咕,“进贡的物品除了出产的粮食就是药材,委实无趣。” 徐娉儿弯唇一笑:“蜀国进贡的粮食和咱们熙国自产的不一样,做成点心小吃,说不定别有风味。” 对吃的,她向来感兴趣,来者不拒。 “除了以上进贡的物品外,”吴疏温润道,“蜀国还专程为熙国皇后送来一份礼物。” 徐娉儿登时睁圆了眼,开撩了! 第182章 强势撩 蜀国使团进朝上贡,还是第一次听闻要专程给熙国皇后献礼的,吴疏这话一出,登时下头稀稀疏疏地响起议论声。 陆辰渊眉一挑,神色泰然地望向吴疏。 吴疏浅笑解释:“今年我国梨树开得异常灿烂,其景象用千树万树梨花开来描述亦不为过。我国有古老传闻,若是将梨树之主敬献给一国之后,则寓意熙国繁荣昌盛,延绵不绝。” 文武百官频频颔首,蜀国这份虔诚的心态让众人颇为受落。 吴疏轻轻一拍手,就见一队使者抬着一棵梨花繁盛的梨树进了大殿。 殿内瞬间飘溢着梨花的清香,而那纷繁馥郁的点点梨花,更是好看得让人忍不住击掌。 皇后红唇微颤,努力保持着镇定地开了口:“蜀国这份礼物,本宫甚是欢喜。” 吴疏单手放在身前鞠躬:“吾皇万岁,皇后千岁,熙国千秋万代,盛世不衰。” 李婕妤眨了眨眼,附耳在徐娉儿旁道:“有没觉得皇后娘娘和平时不大一样?” 徐娉儿故作不知地掀了掀唇:“李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不上来,”李婕妤露出思考的神色,“看着还是那样温和大度,但心里总觉得有一丝不同。” 徐娉儿斜她一眼,暗道这李婕妤真不愧是八卦之神,其敏锐度就是比常人要高杆。 皇后现在心里怕是早就翻江倒海般汹涌澎湃了吧? 吴疏简直是一代撩神! 突如其来以邻国定王的身份出现在初恋情人面前就够惊悚了,还胆子肥到当着初恋情人男人的面送礼物! 这送的可不是普通的礼物,是梨树! 梨树何解? 皇后本名何丽雅,梨字便是丽的谐音。 定王本名吴疏,树字便是疏的谐音! 梨树梨树,丽疏丽疏,这还能不把皇后的一颗芳心撩得如小鹿乱撞,惶然不知所措? 幸得皇后此人性子沉稳,换了旁的女人,怕不早就按捺不住失态了。 徐娉儿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吴疏,就见他镇定自若地领着使团回到了座位上,神态间丝毫瞧不出其心机深沉。 然而徐娉儿却知道,吴疏此行来熙国另有重要任务,而这份任务,他需要借皇后之手来助他完成。 今日送梨树给皇后,真正的用意是为了试探皇后对他是否还有着情意。 只要皇后对他仍有旧情,他此行的任务便能轻而易举达成。 倘若皇后已然移情别恋,那他就需要斟酌别的路子。 想来,吴疏对这次试探很满意罢?就连李婕妤都能感知到皇后的失态,身为旧情人,吴疏怕是轻易就得出了皇后依旧情牵于他的结论。 啧! 这种步步都是算计的男人有什么好?皇后竟然一辈子都对这人心心念念。 徐娉儿撇嘴,暗暗替皇后不值。 晚宴拉开了序幕。 待精美鲜香的佳肴用得七七八八时,吴疏又起了身:“皇上,我国愿意为英明神武的陛下献舞一曲。” 他轻轻拍手,原本站在身后的七名蒙面披衣女子脱去了身上的披风,露出姣美的身段,步步生莲地赤足走到了大殿正中央。 第183章 美人献舞 蜀国使团带来的七名神秘女子,轻解披风后,霎时吸引了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 皆因她们身上穿的衣裳实在是太诱人了。 色彩鲜艳的半袖衣裳,露出大半白皙粉臂,纤长的脖颈和锁骨,还有那一截小蛮腰,简直让场中的男人们看得双眼直冒火光,这蜀国来的姑娘未免也太惹火辣眼了。 一个个那身姿妖娆如扶风弱柳,那薄透的衣裳包裹着玲珑的身段,洁白的赤足上缠着金线铃铛,走起路来只闻清脆的铃声,勾得人心猿意马,口水直流。 七人婀娜多姿地走到大殿中央,就听一阵清越的箫声响起,七人霎时随着琴瑟和鸣的音乐舞动起来。 一双双赤足在大殿中旋转飞舞,紧裹着身子的裙摆编织成一道又一道的曼妙曲线,那柔弱无骨的身子就好像随风招展的枝叶般,每一个举动都撩动着人的心弦。 徐娉儿一边喝着餐后甜点莲子羹,一边直勾勾地看着七美跳舞,兴致高昂。 忽地被一旁的李婕妤戳了戳胳膊,她目不转睛地随口问道:“怎么啦?” “擦擦你的口水。”李婕妤忍住没翻个白眼,徐婕妤那垂涎三尺的模样,简直就像贪婪的老色鬼看见美人似的,太丢人了。 “哈?”徐娉儿伸手在嘴角抹了抹,然后继续看跳舞。 李婕妤终于翻了个白眼,对徐娉儿附耳道:“皇上正看着你呢!” “看我做什么?我有跳舞的美人好看么?”徐娉儿不自觉地回了一嘴,待反应过来,才倏地睁圆了眼,悄咪咪地往陆辰渊那边瞄去。 这一瞄,正好被某人森冷的黑眸逮住,让她顿时有股透心凉的感觉。 不就是看美人跳舞看得入神了些,犯得着么。 徐娉儿朝陆辰渊甜甜一笑,顺带眨巴了下明媚大眼:皇上您最好看了,婢妾以后只看您! 陆辰渊嘴角一抽,淡淡地挪开了眼:徐婕妤太爱慕朕了。在这公众场合也忍不住要对朕表达心意。 七美一曲舞毕,大殿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吴疏上前拱手朗声道:“此七位美人随使团前来,乃我国献给吾皇的贡品之一。”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又小声议论起来。 这蜀国虽小,但诚意还是很足够的! 更有那皇室宗亲,惦记着皇上会不会将美人赏给他们带回家去,一想到美人的火爆身姿,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吴疏见陆辰渊神色淡淡,又继续道:“这七位美人中,还有我国公主。不知可有人能够猜出公主是哪一位?” 这下文武百官更是热切地讨论起来了。 “竟然有公主在里头?” “会是哪一个?” “我瞧着像是那个身穿黄衣的。” “不不不,身穿绿衣那个气质高雅,更像些。” 一声声议论此起彼伏,陆辰宇忽地站了起来,他一打折扇,翩翩地扇了扇,走到七美面前转了一圈,上下打量道:“不如就让本殿下来猜猜,究竟哪一位是公主?” 吴疏后退一步:“殿下请。” 陆辰宇邪气一笑:“其实本殿下有个简单的办法,真假公主,一试便知。” 第184章 游戏 陆辰宇这话一说,文武百官都静了下来,等着他将辨认真假公主的法子道出。 然而他却不紧不慢,手里摇着折扇,脚步悠然地围着七位美人转着,享受着众人的好奇与打量。 李婕妤忍不住呿了一声:“小皇叔这真是……” 勾得人心痒痒,却偏生不赶紧说! 徐娉儿笑盈盈地念起一片云片糕,放在嘴里小口嚼着,没有丁点儿兴趣似的。 “你能猜出哪位是公主么?”李婕妤用胳膊肘推了推她。 她当然知道哪位是公主了。 不仅知道这个,而且还知道现在看似嚣张的陆辰宇,一会儿还会吃上点苦头。 再次遗憾晚宴不供应花生瓜子,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向陆辰渊建言才行。 享受完了众星捧月般的目光洗礼,陆辰宇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了:“只要七位美人和本殿下玩一个小游戏,本殿下便能由此推测出哪位是真正的公主。” 吴疏挑眉:“不知十一殿下所说的游戏是指的什么游戏?” “不过是个家喻户晓的小游戏罢了。”陆辰宇咧嘴一笑,从一旁托盘里拈起一片云片糕,一手指着云片糕的一端道,“本殿下咬住这一端,用嘴将云片糕递送到第一位美人的嘴边……” 他的目光肆意地落在第一位红衣美人的面纱上,似乎穿透那面纱看见了那诱人的红唇,“美人用唇咬住云片糕的另一边,然后再将云片糕传给下一位美人。” 游戏刚解释完,大殿里传来哄堂大笑。 文武百官彼此相视,各个笑得隐晦又暧昧。 “那是什么游戏?”李婕妤第一次听闻这样的游戏,只觉得陆辰宇实在是太过放浪形骸,竟然在这样庄重的场合提议玩那样羞人的游戏,实在是…… 徐娉儿撇撇嘴:“据说那些个楼里头,官爷们和姑娘们最爱玩的游戏之一便是这个。” 李婕妤睁大了眼。 就算蜀国只是附属小国,但到底是前来进贡,陆辰宇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你瞧瞧官员们各个乐呵的模样,”徐娉儿好心解释,“就知道在男人眼里,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在绝大多数男人眼里,女人不过和家里的一件贵重摆设差不多地位,更别提这种进贡上来的女子,对他们来说,和楼里头的姑娘没什么差别。 当然,公主或许会金贵些儿,但也不过只是,金贵些儿罢了。 蜀国使团的官员未曾听过这样的游戏,一时面面相觑。 吴疏在熙国长大,对这些个游戏却是懂的。 只是他身负重任,不好在这个时候和陆辰宇扯破脸皮。 于是便道:“那就看看十一殿下是否真的能够寻到我国的公主殿下了。” 陆辰宇邪邪一笑,将手里的云片糕含在嘴里,大步往前走到第一位红衣女子面前。 折扇一收,便挑起了红衣女子的面纱。 登时露出了一张美丽的容颜。 那红衣女子美得似火,尤其一双眼睛,更是燃烧着两把熊熊火焰地盯着陆辰宇。 就在陆辰宇噘嘴靠过去的一霎,红衣女子扬起手一个巴掌就掴了过去—— “啪!” 第185章 针锋相对 清脆的响声伴随着云片糕的落地,陆辰宇摸着脸颊愣住了。 这女人、这女人竟然敢打他! 倏地抓住了红衣女子的手腕,陆辰宇双眼瞪得如铜锣般大:“你是不是活不耐烦了?竟然敢打本殿下!信不信本殿下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红衣女子扬起脸,眼底满是傲娇神色:“打的就是你这个下流胚子!是你调戏本公主在先!活该挨打!本公主还嫌打得不够咧!哼!”她用力想将手腕挣脱开来,“你放开本公主!” “放开你?你想得美!” 陆辰宇用力拉着红衣女子走向前:“皇上,这蜀国的使团当众羞辱臣弟,还请皇上做主,将这女人拖下去斩了,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蜀国使团登时凌乱了。 他们是来给熙国进贡的,可不是来闹事的。 若真是惹恼了熙国,分分钟就能把蜀国给灭了! 但红翎公主是皇室公主,可不能由着她就这么刚来熙国就被斩了,回去他们怎么跟国君交代? 吴疏上前一步:“皇上,红翎公主乃我国最小的公主,排行十一,她性子天真浪漫,绝无羞辱十一殿下的念头,还请皇上明鉴。” “皇上,”陆辰宇将俊脸一侧,指着脸上的手指印道,“这可是她羞辱咱们皇室的证据!” 徐娉儿忍不住拿起绢帕掩面,这陆辰宇的脸皮莫不是城墙筑的?被女人打就够丢人了,不寻思着自己找回场子,反而闹到陆辰渊那边去,生怕大家伙看不见他被人打了耳光似的。 “明明是你先侮辱我们蜀国人!”红翎公主一低头咬向陆辰宇握住她手腕的手,疼得陆辰宇直跳脚松开了她,她收回手插在腰上,“你们熙国不是泱泱大国吗?怎么会有这样下九流的皇子殿下?简直是丢死人了!打不过我一个女子还告状,是不是怕自己不够遗臭万年?” “你你你!”陆辰宇用力甩着手,转头大喊一声,“皇上,您看看她!” 陆辰渊眼皮跳了跳,抬手道:“既然蜀国的十一公主与十一殿下情投意合,那朕便将十一公主赐予十一殿下罢。” 噗嗤! 徐娉儿掩唇偷偷地笑了,陆辰渊这招高啊,以陆辰宇那无法无天的性子,怕是只有红翎公主才敢制住他。 “皇上!臣弟……”陆辰宇这厢还没叫屈,那厢红翎公主先不干了,她双膝一曲跪了下去:“皇上,红翎此番跟随使团前来熙国进贡,是因为仰慕熙国国君您的雄才大略,想要委身于您。而今您将红翎赐给有才之士便罢,但若是赐给这个纨绔子弟,红翎却是不服气的。” 陆辰渊神色不动,淡淡问道:“红翎公主要如何才能服气?” “除非,”红翎公主美眸一转,“熙国能够做到两件事,那红翎便由着皇上您的安排随了十一殿下。” “说。”陆辰渊薄唇微抿,情绪并无波动。 “其一,余下六位美人当中,有一位是红翎的亲姐姐。贵国须得不使任何花招,半炷香内猜出红翎的亲姐姐是哪一位,若是猜不出来,便算熙国输。” 第186章 让她来猜 蜀国竟然送来了两位公主? 这个消息在文武百官中炸了开来,徐娉儿却眉心一跳。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陆辰宇在红翎公主的激将法下,想也不想地随手指了一个美人,结果自然是认错了。 然后红翎公主便嘲弄陆辰宇没眼光,并设计让他再选一次,若是还选错的话,以后蜀国进贡的物品就少一成。 蜀国进贡的物品,在泱泱熙国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陆辰宇当下就应了,又猜了一个美人,结果又错了。 错便错了,偏生他又是个错不得的主儿,又以一成进贡物品为条件,继续猜。 且猜且错,最后让蜀国生生少了五成的进贡物品。 这对熙国来说不痛不痒,但是却成了定王吴疏此行的一项重要功绩! 不是徐娉儿吝啬,想起蜀国这些人在熙国兴风作浪的手段,她就觉得心里膈应。 “猜就猜!” 果然陆辰宇一激就中,胸口一挺往六个美人跟前走了过去。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徐娉儿忽地站起了身:“皇上。” 她的声音温婉悦耳,就好像山涧间涔涔流过的幽泉般清泠好听,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陆辰渊眉一挑,朝她看了过去。 “皇上,”徐娉儿浅浅一笑,“今日蜀国七位美人前来,让人心生欢喜。不知可否由婢妾来猜一猜,还有哪一位是蜀国的公主?” 红翎公主说的是让熙国人猜公主,徐娉儿自主请缨并无问题。 只不过熙国的文武百官对徐娉儿并不熟悉,一时下头纷纷议论。 嫔妃席间亦是如此。 “她这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想出风头呢吧?”刘才人拿着绢帕掩唇,小声嫉妒道。 荣嫔斜了她一眼:“这若是猜对了还好,若是猜错了的话……” 那丢的可是熙国皇室的面子,熙国人的面子! 即便皇上疼宠徐婕妤,也不会由着她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乱来。 她就等着瞧徐婕妤被皇上拒绝的灰溜模样,哼。 陆辰渊淡淡地看了眼徐娉儿:“准。” 什么? 众嫔妃都睁圆了眼望向陆辰渊,皇上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同意徐婕妤的请求! 徐娉儿款步走向红翎公主面前,朝她勾了勾唇,随后走到余下六位美人面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 这六位美人身高体型相似,乍一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仔细观察每个人的神情,倒是各有不同。 有敛眉垂目的,有平静似水的,有略带骄矜的……若是从表情神态来看,还真的容易错认。 因为,书中所说的红翎公主的亲姐姐,蜀国另一位公主,身穿蓝衣的女子,此刻正神情忐忑瑟缩的垂着头,揪紧在身前的双手明显流露出害怕和紧张,十足的小家子气。 好一个自带演戏技能的公主。 难怪书里陆辰宇根本猜不到这才是真正的公主。 徐娉儿勾唇浅笑,站定在蓝衣美人面前。 “她该不会要猜那个是公主吧?”荣嫔没忍住嘀咕出声,“瞧那小样儿一看就是个奴婢!徐婕妤这可不是给咱们熙国添乱吗?” 附近的嫔妃们哪个不是这样想,听了荣嫔的话都忍不住流露出嘲弄的神情,且看看爱出风头的徐婕妤,这次摔得有多重! “婢妾猜,这位蓝衣美人便是蜀国的另外一位公主。” 第187章 继续挑战 徐娉儿此话一出,不仅嫔妃们各个丢来嘲讽的眼神,就连文武百官里,也有不少人摇头叹息。 “那蓝衣美人瞧着又瑟缩又胆怯的,比我家奴婢还不如,怎么可能是公主?”有人小声嘀咕。 有人回应:“这位徐婕妤可是徐大都督的女儿,听说最近深受圣宠……” “那也不能将咱们熙国的面子不当回事儿……” 徐娉儿自然没在意这些目光,而是走到红翎公主面前,笑盈盈问道:“红翎公主,不知本娘娘猜的可对?” 红翎公主偷偷觑了眼吴疏,神色闪烁了一瞬:“算、算你猜对!” 她眉头直拧,只觉得这熙国的嫔妃真是诡异,怎么像是知道哪位是她的亲姐姐蓝眉似的?她眼眸一转,扬起下巴问徐娉儿:“你是不是作弊了?你究竟是怎么猜出本公主的姐姐的?” 徐娉儿嗤笑一声:“本娘娘与贵国人等初次见面,试问如何作弊?” 她漫不经心地走到蓝衣美人身前。 被猜中后的蓝衣美人一改原先小家子气的模样,面容微凛地打量着徐娉儿,心中亦是不解她的伪装那般完美,怎么会被眼前这个女子一眼识破? 待她仔细看了,心中却被徐娉儿的绝世美貌震了一震。 她本以为自己是蜀国最美的公主,来到熙国后定然能够在皇宫占有一席之地,但现在眼前这女子听说只是个婕妤,却犹比她貌美三分! “说来也简单,”徐娉儿丝毫不惧地迎上了蓝衣美人的目光,“先前红翎公主被十一殿下调戏的时候,本娘娘在这位公主的眼里看到了心疼。而其余的美人,除了紧张的情绪之外,再无其他。” 她悠悠转向红翎公主:“不知这个回答,红翎公主可满意了?” 红翎公主和蓝眉公主对视一眼,愤愤道:“好,这一次算你们赢!” 陆辰宇立即像翘起尾巴的孔雀般摇着折扇:“快把你的第二件事说了,然后随本殿下回去,哼哼!”看他怎么收拾她! 红翎公主用下巴对着陆辰宇冷哼了一声,上前道:“皇上,第二件事很简单。我姐姐蓝眉公主舞技高超,她跳一段舞,贵国派两个女子现场学习,只要有一个人能学个七成像,就算你们赢!” 陆辰渊面无表情地婆娑着手里的茶杯。 罗才人一听,这对她来说简直是绝好的机会,忙上前屈膝:“皇上,婢妾自请挑战蓝眉公主的舞技。” “准。”陆辰渊摆手。 徐娉儿亦上前一步:“皇上,婢妾亦自请参与。” 陆辰渊眉一蹙,黑眸如深潭般凝视徐娉儿。 徐娉儿眨了眨眼:皇上!快答应婢妾,不能让罗才人丢了咱们熙国的脸。 陆辰渊嘴角一抽,竟然理解了徐娉儿眼底的意思:“准。” 红翎公主傲娇一笑,睨了一眼徐娉儿:刚才让你占了个便宜,等会儿看你怎么丢脸! 蓝眉公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一步一铃音地走上了前。 她身材丰满妖娆,向着陆辰渊俯低身子,半露酥胸娇媚道:“皇上,蓝眉献丑了。” 第188章 来尬舞呀 蓝眉公主妖魅一笑,让旁观的文武百官不由抽了口气:这哪里是刚才那个又怯又弱的小家碧玉,分明就是个祸水美人!看看那身材,看看那神态,只要是男人就很难逃得过那醉人的妖娆。 陆辰渊眸光动也不动地从蓝眉公主身上掠过,执起一杯酒浅抿一口,似有不耐道:“开始吧。” “是的,皇上。”蓝眉公主娇声应了。 徐娉儿和罗才人并立在后,见蓝眉公主如此,罗才人恨得直咬牙:这个不要脸的蜀国女人!当着这么多人勾搭皇上,当她们都是死人不成! “徐姐姐,咱们可不能让这蜀国公主得意了。” 徐娉儿挑眉,她之所以请缨参赛,完全是因为蓝眉公主跳的一段舞,罗才人莫说在短时间内学上七成,就连三成也没学会,输得彻底。 蜀国公主们这一出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蓝眉公主跳的那段舞是充满蜀国异域风情的舞蹈,不仅动作复杂古怪,而且最难模仿的就是那种勾人的情态。学不来勾人的情态,就少了三成相像。可想而知,这根本不是什么友好比舞,这就是挖大坑让熙国的人跳。 就连徐娉儿,对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学会七成,亦不敢有十成把握。 书里头对蓝眉公主的舞蹈仅是文字描述,只能从方才七个美人的舞蹈猜测一二。 大致像西南民族舞蹈的风格? 寻思中,就见蓝眉公主随着音乐翩翩跳了起来。 这一跳,倒是将徐娉儿给跳安心了。 果然和现代的西南民族舞蹈极为类似,正好她学过。 罗才人则越看越是心慌。 蓝眉公主的每一个动作都和她学过的舞蹈动作完全不一样,那姿势变化异常奇怪,让她根本连动作顺序都记不下来! 更别提那女人几乎每一次扭腰旋身都配以妖媚的眼神和撩人的情态,这根本是她们熙国女子跳舞时从来不曾做过的事,太不端庄了! “未免两位姐姐记不住动作,”蓝眉一段舞跳了两遍,停下来时带着必胜的笑,“本公主专程跳了两遍,想来姐姐们应该已经记清楚了罢?” 罗才人嘴皮直抖,众目睽睽下她根本不敢说自己连动作的三成都没记下来,于是转头看向徐娉儿:“徐姐姐,你记住了吗?” 徐娉儿睐她一眼,浅笑颔首道:“罗妹妹先跳。” 按位份来说,罗才人低于徐婕妤,确实该她先跳。她适才向徐娉儿求助,本指望着徐娉儿自己提出先跳,这样她便可以躲在后头。只是徐娉儿却像听不懂她的暗示似的,反而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罗才人心中暗恨自己做什么主动请缨,但音乐声已起,只能硬着头皮跳起舞来。 一段舞跳完,回应罗才人的是满场寂静和红翎公主毫不掩饰的笑声。 罗才人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场中只剩下徐娉儿和蓝眉公主两人。 “这位婕妤娘娘眼光独到,”蓝眉公主傲娇一笑,“想来舞蹈定然跳得极好。” 徐娉儿回她一笑:“本娘娘的舞蹈算不上极好,只不过,比蓝眉公主好上些许而已。” 第189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音乐声起。 徐娉儿眉微扬,唇淡笑,举手抬足间踩着蜀国独特的曲调跳起了蜀国风情的舞蹈。 她腰肢如柳,柔软盈摆,她纤臂修长,动作优美,她美眸流盼,神采魅惑…… 几乎将蓝眉公主的每一个舞蹈动作如同拷贝复制般重现在众人面前,包括蓝眉公主自认高人一等的诱人神态,徐娉儿亦学得深入骨髓。 不仅如此,她那勾人的眼波中还藏着三分带着无辜的纯真,这是蓝眉公主身上所没有的,却正正是最让人动心之处。 陆辰渊眯起黑眸,薄唇渐抿,忽然后悔同意让这女人参赛了。 一曲舞毕,大殿内掌声响彻云霄! 徐娉儿之舞不但学了十成十,比起蓝眉公主跳的舞来说,更胜一筹! 熙国胜了蜀国,在场的熙国人自是疯狂打call,就连嫔妃席上的嫔妃们,见状也不得不抬起手拍掌。 蜀国使团人人面面相觑,蓝眉公主是蜀国上下通认舞蹈最好的人,这熙国的嫔妃怎么会如此厉害? 他们好不容易布下的计策,就这么泡汤了? 定王吴疏收回打量徐娉儿的目光,神色晦暗不明地看向皇后。 皇后似有感应,与他的眼神一触。 两人停了一瞬,状若无事般挪开了眼。 徐娉儿浅笑盈盈:“蓝眉公主,不知本娘娘的舞,你可还满意?” 蓝眉公主面纱下的红唇紧紧地抿了抿:“娘娘的舞果然名不虚传。” “来而不往非礼也,”徐娉儿勾唇,“不如本娘娘舞上一段,蜀国选两人来学,看看能否学到七成?” 红翎公主上前一步:“要是能学到七成又怎样?” 徐娉儿眸光微闪,抬头看向陆辰渊:“皇上,婢妾瞧着蜀国人爱舞,咱们今日以舞相交亦是美谈。不知能否许婢妾以一成的蜀国进宫物品为条件,让婢妾和蜀国公主们再比试一次?” 陆辰渊:得,这还玩上瘾了。 他吸了口气:“准。” 红翎公主立即拉着蓝眉公主上前:“那本公主和姐姐参加。” 徐娉儿伸出食指摇了摇:“别急呀。这若是我们熙国输了,就让一成的蜀国进宫物品,若是你们输了的话呢?” “我们怎么可能输!”红翎公主扬起下巴。 “话可不要说得那么满哟,”徐娉儿微笑,“不如这样,若是两位公主输了,就当中掀下七位美人的面纱,让我们熙国人一睹美人真容如何?” 红翎公主一滞,一时间没明白徐娉儿这个要求用意为何,她抬眼求助似的看向蓝眉公主,见她眼神示意,便道:“成!” 徐娉儿拍掌:“那就这么说定了。相信我们熙国的文武百官,对七位美人的容貌一定很感兴趣。” 她这么辛苦挖坑,大家伙待会儿一定要记清楚这几个蛇蝎美人的长相!可别再像书里头说的,今后被这些美人给骗了! 陆辰渊眉心直跳,将徐娉儿的神情悉数纳入眼底。 徐娉儿浅笑盈盈:“皇上,婢妾需要稍作准备。” 得了陆辰渊的允,徐娉儿冲蓝眉公主挑衅一笑,缓步离开。 第190章 惊艳全场 “这位婕妤娘娘莫不是故弄玄虚?”红翎公主在蓝眉公主耳边嘀咕,“我就不信她真能跳出什么特别的舞来!” 要知道她和姐姐自幼善舞,不仅是蜀国的各种舞,就见熙国流行的所有舞风,她们都无一不精。 这位婕妤娘娘想考她们舞蹈,不过是自讨没趣! 蓝眉公主却皱了眉:“她能够短时间内将我的舞学透,在舞技上并不输你我。” 尤其是她跳舞时那份自信和光彩,分明是极精于此道中人才能无形中散发出来的。 红翎公主依旧撇嘴:“怕不就是爱舞,学过我们蜀国的舞蹈罢了,姐姐,你可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话音甫落,忽然一阵清泠悠扬的曲音响起,众人朝一侧望去—— 就见一阵波光粼粼的银光滑过,一个身披细碎月光般薄纱的女子踏月而来。 她神秘绝美的面容上覆着一层面纱,妩媚似水的美眸流盼轻闪,眼尾处竟然绘了一只色泽斑斓的紫蝶,那紫蝶栩栩如生,每当翦水大眼眨过,紫蝶便翩翩欲飞似的,勾人心魂。 她轻甩银白如瀑的水袖,宛如洒落层层花瓣一般,就在众人屏息以待之际,娇软妖娆的身姿随着琴曲飘摇飞舞起来。 如玉素臂如九天仙女拨弄银河上的水婉转流连,最奇特的是她那洁白光滑的肚皮上悬垂着的丝丝金绦,竟然随着音乐诡魅诱人地起伏着勾魂的曲线。 这是什么舞? 外行人或许仅仅被徐娉儿那如水似雾般的绝美身姿迷惑了双眼,但身为沉浸舞蹈多年的蓝眉公主来说,却被徐娉儿那惊人的新奇舞技震得失却了神魂。 不懂舞蹈的人只会不自觉被徐娉儿腰间的丝丝金绦迷了眼,懂舞蹈的人,却震惊于她究竟是怎样跳才能达到那样的效果! 那白嫩性感的一小截肚皮,怎么竟像带了灵魂似的随曲风舞动! 这完全颠覆了蓝眉公主的认知! 她惊诧地紧紧盯着徐娉儿的每一个动作,几乎一个瞬间也不愿意放过。 然而,直至徐娉儿顿下脚步最后的一霎,她依旧没有琢磨出徐娉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曲音似飘似渺地袅袅而绝,宛如带着众人没看够的怅恨,徐徐离去。 徐娉儿一收舞步,静静地矗立在旁,犹如落入凡间的仙子,安然宁和。 大殿内突然响起了哄堂掌声,声声叫好震得人耳膜欲裂。 “未免两位公主记不住动作,”徐娉儿浅笑盈盈,双手裹着银丝披风上前一步,将先前蓝眉公主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们,“本娘娘专程跳了两遍,想来公主们应该已经记清楚了罢?” 红翎公主经不得气,一挺胸口道:“跳就跳,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虽然同样看不懂徐娉儿究竟是怎么舞动那截肚皮,但别的动作,要照葫芦画瓢地学个七成,并难不倒她! 徐娉儿似笑非笑:“那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红翎公主的舞……” “不用了。”蓝眉公主忽地开了口,她脸上闪烁着羞愤又难以言状的表情,半垂眼帘道。 第191章 喝!吓她一跳 “婕妤娘娘的舞太高深,我们学不来。” 蓝眉公主一字一顿地咬牙道,这对她来说几乎是毕生的屈辱! 在跳舞上,她自幼就是蜀国最会跳舞的人,从未输过给任何人! 本想着来熙国一舞成名引得熙国国君的注意,却不料被徐娉儿如此下了脸面! “姐姐!”红翎公主不依地跺跺脚,“咱们不能……” “闭嘴。”蓝眉公主瞪她一眼。 如今认输还可以说她气量宽宏,若是真的跳了,画虎不成反类犬,她这辈子在舞界就抬不起头了! 徐娉儿玩味地看着两个公主的神情,对蓝眉公主的隐忍和能耐不由高看了一眼。 这个在书中将皇宫闹得乌烟瘴气的女人,果然不容小觑。 “既然蜀国公主认输,”徐娉儿唇角一勾,“那我泱泱大熙国自然不会让公主们丢了脸面。只不过,认赌服输……” 她笑笑地瞥了红翎公主一眼,“还请公主和几位美人摘下面纱,让我们一睹芳容。” “摘就摘!”红翎公主哼声道,看向蓝眉公主,“姐姐!” 蓝眉公主淡淡一笑,双眸望向陆辰渊,眸若水波般忽闪了闪,将面纱缓缓取下。 红翎公主明艳似火,蓝眉公主则妩媚动人。 余下五位美人一一露出了真容。 文武百官自是充满好奇地瞧着每个美人的模样,交头接耳地点评起来。 嫔妃们更是仔细打量过,原本略带紧张的神情渐渐松缓下来。 蜀国来的美人穿着火辣诱人,跳的舞又极近魅惑之能事,简直在短短时间内就成了众嫔妃心中的头号大敌。 掀下面纱后,虽说确实是难得的美貌,但后宫嫔妃可都是大熙国千挑万选留下来的美人儿,容颜上完全不输蜀国美人。 嫔妃们顿时安心了。 徐娉儿见状,唇角微扬地致了礼,离开大殿前去更换舞衣。 “娘娘,”晚晴抱着换洗衣裳跟在徐娉儿身后进了盥洗间,“您方才跳的舞真是太绝妙了,奴婢还未曾见过那么特别的舞,您那……”她指了指徐娉儿腰间的丝丝金绦,“是怎么做到的呢?” 徐娉儿一扬红唇,解释道:“我跳的舞叫做古典肚皮舞。它主要以胸部、腹部和臀部的扭动摇摆为重点,需要一定时间的学习和练习才能跳好。” “难怪蓝眉公主知难而退,”晚晴恍然,“原来这是娘娘独创的舞。” 额…… 这不是她独创的舞! 在现代多的是学习肚皮舞的女性,因为肚皮舞不仅能够塑造身体曲线,减去腹部赘肉,而且跳舞时性感又妩媚,还能让人变得更加自信,深受女性追捧。 不过,徐娉儿倒是没打算解释过多,她将面纱摘下:“晚晴,帮我把眼尾的紫蝶洗掉罢?虽然很好看,但作为嫔妃妆容这般娇艳似乎有些过了……” 她嘀咕了半晌,却不见晚晴回应,不由觉得奇怪,扭头朝身后看去—— 喝! 正好对上了一双似乎隐藏着薄怒又晦暗不明的黑眸。 “皇、皇上……” 大爷您不是在晚宴上压场子吗?怎么来这更换衣裳的后殿了? 第192章 惩罚 徐娉儿是个求生欲满满的人,所以,在她看到陆辰渊那充满危险意味的黑眸时,第一反应便是逃。 逃—— 自然是逃不掉的。 陆辰渊长臂一捞,将想躲进更衣屏风后的女人拎了回来,颀长伟岸的身躯向前一步,便将女人压在了墙角。 “怕朕?”他嘴角微扯,深不见底的眼睛滑过徐娉儿那精心妆点后的面容。 这女人真的是给个梯子就能上房掀瓦! 竟然敢打扮得这么妖艳,穿得这么诱人,去跳那勾人心魄的劳什子舞! 陆辰渊闭了闭眼,满脑子是她那妖娆似柳的身姿和挑逗的眉眼,若不是他向来自制力足够强大,在晚宴上就直接把这女人拎出太和殿! “皇、皇上……” 他靠得太近,近得让她鼻息间尽是他灼热的气息,害得她连畅快呼吸都不敢,几乎是半憋着气地,提着小心肝地,观察他大爷究竟在生什么气。 “婢妾错了!” 虽然猜不出来,但本着认错就是要快,态度必须诚恳的宗旨,她眨了眨澄澈的水眸,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 “知、错、了?”陆辰渊声音低沉微哑,他一手压在墙上,腾出的另一只手则缓慢地抚上了徐娉儿额间的鬓发。 他食指勾起一缕发丝,在指尖轻轻缠绕,薄唇微抿:“那你告诉朕,究竟哪里错了?” 窝草! 大爷您要不要追究得那么仔细? 她哪知道哪里错了,不过是看您这气势汹汹要杀人灭口的模样,先道个歉缓和下气氛…… 然而,男人的黑眸认真而执着,让徐娉儿知道若是不好好回答,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便鼓起勇气,狗腿道:“皇上认为婢妾哪儿错了,婢妾就哪儿错了!只要皇上您觉得不对的地方,婢妾保证一定改!皇上,您先告诉婢妾该怎么改才能让您欢喜?好不好?” 沉默地看着眼前女子那讨好的神情,听着那娇软呢侬的声音,陆辰渊忽地勾起了一扯唇角。 他的手指轻轻放下那缕勾缠的发丝,沿着她的眉滑过,落在那振翅欲飞的紫蝶上。 略带薄茧的指腹婆娑着那只紫蝶,随后又沿着欺霜赛雪的面颊缓缓而下,最后停在了那两瓣粉润丰泽的唇上。 “从今往后,再也不许在宴席上跳舞。”他黑眸紧紧锁住那像娇艳花朵被晨露沾染后的红唇,一字一顿道。 徐娉儿眨了眨眼。 原来这位爷是恼了她当众跳舞? 啧! 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她挺身而出,就要被蜀国那几个美人打脸了! 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陆辰渊淡淡道:“蜀国不过是区区小国,闹腾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无需在意。” 那是您还没尝过区区小国来的公主的手段,徐娉儿心中暗暗反驳一句。 但明面上却是乖巧极了:“皇上,婢妾以后再也不在宴席上跳舞了,您放心!” “嗯。”陆辰渊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徐娉儿愈发觉得呼吸困难,感觉空气都被近在咫尺的陆辰渊给夺走了,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手却被他瞬间抓住。 陆辰渊顿时不满地欺近了些,黑眸锁住那红唇道:“你想推开朕?” “婢妾、婢妾……”徐娉儿红唇半开,话未出口就突然被某人用唇紧紧堵住。 第193章 徐婕妤竟然和皇上…… “呼……”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徐娉儿迷糊中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被餍足的某人放开了。 她依旧紧闭着眼,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悄悄地睁开眼帘。 入目是某人含着一丝笑谑的黑眸,他的食指抬着她的下巴,拇指在她肌肤上来回婆娑,仿佛那是最柔顺滑腻的丝绸般让人爱不释手。 徐娉儿双眼仍带着一丝迷蒙,因为某人热烈肆意的索求而疯狂跳动的心跳还没有平复下来。 陆辰渊满意地勾了勾唇,探头在她耳边用性感撩人的嗓音道:“女人,记住你的承诺。若是再犯,朕就地把你办了。” 随后,在徐娉儿一片懵然的神情中,他转身离去。 就、就地把她办了?! 过了大概有二十秒钟,这句话才在徐娉儿脑海里转完一圈,敲醒了她的茫然,一个字一个字地放大并列显示。 徐娉儿猛地蹲下身抱住头,双手掩面—— 啊啊啊! …… 待到徐娉儿收拾妥当回去太和殿,从侧门一进殿,心不在焉的众嫔妃们整齐划一地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脸上。 只因徐婕妤去了更衣不多久,皇上亦去更衣了! 皇上他、皇上他该不会去找徐婕妤了吧?这个念头几乎在每一个嫔妃脑海中回旋,人人都在揣测和屏息等待着皇上更衣回来。 幸好皇上去的时间不是太长,虽然也绝不算短,且皇上是独自回来的,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英俊面容依旧冷淡如故,但她们仍然忍不住担心。 所以,徐婕妤进来的时候,她们一定要擦亮了眼睛仔细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趁机勾搭皇上! 观察的结果让众嫔妃心中直抽气。 她脸上那娇羞欲滴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她的嘴唇怎么会又红又肿! 她到底在后面跟皇上做了什么! 众嫔妃依稀听见了自己碎落一地的玻璃心的声音。 “皇上,”皇后是场中唯一淡定自若的后宫女子,她笑得温婉从容,“红翎公主自愿跟随十一殿下,蓝眉公主和余下的五位美人,您看看是不是都纳入后宫?” 陆辰渊眉一蹙:“既然蓝眉公主与红翎公主是姐妹,不若作伴去服侍十一殿下?” 陆辰宇睁圆了眼,连连摆手:“皇上,臣弟只要这红翎公主就行!”他要人是为了回去收拾,可没想着独享蜀国进贡的美人们!况且,他早看出来了,那蓝眉公主分明是冲着皇兄去的,跟了他算怎么回事?留着以后给他戴绿帽吗? 蜀国定王吴疏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我国国君最是疼爱蓝眉公主,此行蓝眉公主随使团来熙国,便是为了敬献给皇上伴驾……” 皇后眸光从吴疏脸上飘过,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平静似水的神态下隐藏的一丝着急。 她太了解他了。 复杂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嘴里却不由自主道:“皇上,如今后宫嫔妃不算多,既然蜀国国君如此有心,倒是可以将几位妹妹都纳入宫中。” 陆辰渊眸光淡淡扫了一眼皇后,颔首道:“既然皇后这般说了,那蓝眉公主就封为眉嫔。但其余五位美人……” 他话音未落,便看见下首的徐娉儿眼睛跟抽筋了似的朝他一顿狂眨。 第194章 各怀心思 这女人抽什么风? 眼睛坏了? 刚才在后殿不是好好的吗? 数个念头在陆辰渊脑中滑过,导致说到一半的话就此顿住。 大殿中众人皆看向皇上,期待着他的下半句话。 以刚才皇上那意思,连蓝眉公主都不打算留后宫呢,剩下的五位美人,怕不就赏赐下来给他们了? 蜀国定王吴疏见状,朗声笑道:“其余五位美人皆是我蜀国百里挑一的女子,性情温婉可人,无论皇上赏赐给谁,定然能伺奉好主人。” 别别别! 徐娉儿急得直摇头:皇上大人,您既然都收了蓝眉公主,就顺便把那五个美人全收了,一个也别放出去! 依着书里的说法,蜀国来的这五个美人被陆辰渊赏赐给了五位朝中重臣,结果后来在这些重臣家里利用巫蛊之术弄得腥风血雨,还差点坏了大事。 这样的女人,还是一锅端在后宫盯着比较安全。 陆辰渊渐渐拢起眉心。 起初他是不懂徐婕妤眨眼的原因,但吴疏说话后,徐婕妤的反对神色太过明显,让他想忽视都做不到。 为何他会觉得这女人今天做的各种事都另有目的?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他忽视了的? “皇上?”皇后见陆辰渊许久不吭声,不由低声催促。 陆辰渊瞥她一眼,淡淡道:“眉嫔远道而来,余下五位美人就留在宫中陪伴她左右罢。” 这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晚宴结束后,皇后领着众嫔妃以及蓝眉公主等人去了太和殿的偏殿。 按理说夜已深该各自散了,但毕竟蓝眉公主等人已然确定留在后宫,自然还得安置妥当才行。 珍嫔斜了一眼出了一夜风头的徐娉儿,唇角一撇建言:“皇后娘娘,永寿宫不是尚未入主主位娘娘?而今皇上封了蓝眉公主为眉嫔,不如就去永寿宫和徐婕妤作伴?两人都那么会跳舞,以后永寿宫定然热闹极了!” 荣嫔却急了:这蓝眉公主跳舞跳得那么好,徐婕妤本就是得宠的,两人住一块儿去,以后皇上还顾得上去她们的宫里吗? “皇后娘娘,”按以往荣嫔定然是不敢反驳珍嫔的话,但如今两人都是嫔位,她就没那么怵了,“臣妾倒是觉得咸福宫挺适合眉嫔。” 端妃淡扫荣嫔一眼,暗骂她蠢。 徐婕妤和蓝眉公主今日在太和殿结下梁子,若是两人共处一宫,以后彼此争个头破血流可不正好? “皇后娘娘,眉嫔初来乍到,若是有徐婕妤在旁辅助,想是会更快融入后宫的生活。” 皇后温和一笑,看向徐娉儿:“徐婕妤,你怎么看?” 徐娉儿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但是她不愿意又能如何?眉嫔怎么安放不过是皇后一念之间的事,她不过是个小小婕妤,大腿刚抱紧呢,还没到振翅高飞的时候。 于是笑得柔婉:“婢妾听皇后娘娘的。” 似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皇后扫了一眼规矩站在后头的蓝眉公主:“眉嫔就住在翊坤宫吧。” “素心,你带人领着眉嫔去翊坤宫住下,”她吩咐完素心姑姑后,看向众嫔妃,“夜深了,其余的人便散了罢。” 第195章 吴疏的信 坤宁宫。 素心姑姑安置妥当蓝眉公主等人后,回到坤宁宫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了。 她小步上了台阶,走向候在寝殿外的素衣姑姑,小声问道:“娘娘睡下了吗?” 素衣姑姑摇摇头:“娘娘安置了,但瞧着翻来覆去的,想是还没睡着。” 听了这话,素心姑姑不由迟疑,素衣看她神色便又道:“若不是重要的事,不如明日再禀报娘娘。今夜娘娘怕是睡不安稳……” 两人会意地传递了个眼神,素心颔首准备离去,就听得寝殿内传来皇后的声音:“可是素心回来了?” 素心一怔,觑了眼素衣,推门进了寝殿。 “娘娘,是奴婢回来了。” 皇后躺在床上,侧身问道:“翊坤宫都安排妥当了?” “是的,娘娘,”素心小声道,“眉嫔说明日一早前来谢恩。她还给了奴婢一封信。” “信?”皇后眉心一跳,撑起身子道,“拿来给本宫看。” 素心见状,忙上前扶着皇后倚在靠枕上坐好,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将一侧桌上的烛火重新点燃,便隐在烛火边上静待吩咐。 皇后的手微颤,当她将信笺摊开,看见那熟悉的字迹和称谓时,瞳孔骤然一缩。 果然是吴疏给她写的信。 快速地将信浏览了一遍,皇后坐起身,亲自走到桌边将信在烛火上燃了。 “吴疏约本宫后日在护国寺见面。”她低声喃道。 素心静默了一瞬,上前替皇后倒了杯暖茶:“娘娘打算去吗?” 素心和素衣都是自幼跟在皇后身边的丫鬟,对她和吴疏的事情十分清楚,更知晓娘娘心中一直都没有忘记吴疏。 “去。”皇后想起太和殿内吴疏看她的神情,又想着信中他说的话,“他说有事相求,本宫去会他一会。” 她私心里很想知道这些年吴疏都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为何会成为蜀国的定王?此程来熙国,除了使团进贡,究竟还有什么事要她相助? 千头万绪,太过纷扰。 翌日众嫔妃请安后,皇后淡声道:“明日本宫去护国寺上香,妹妹们无需过来请安。”她看了眼徐娉儿,又道,“徐婕妤明日随本宫一同前去护国寺罢。” 被点名的徐娉儿忙出列应是。 皇后淡笑道:“时候不早,妹妹们先回去吧。眉嫔留下来陪本宫说说话。” 众人一一离去。 眉嫔今日一改昨晚嚣张挑衅的姿态,自打进了坤宁宫,便一直安分守己地坐在位置上,脸上带着浅笑,并不说话。 皇后让素心清了场子,温和道:“眉嫔刚进后宫,若是有不习惯的地方或是需要的物事,尽可来找本宫说。” 眉嫔恭敬地起身屈膝:“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昨晚的信可是定王让你转交给本宫的?”皇后不动声色地看着眉嫔,暗自揣测吴疏是如何让她传信,她究竟知晓多少事情。 眉嫔眉眼不动地温柔回应:“是的,娘娘。” “定王是怎生说的?”见眉嫔口风甚紧,皇后挑了挑眉,继续问道。 眉嫔抬起眼,摇头道:“回娘娘,定王只让臣妾将信转给娘娘,并未言及其他。” 第196章 偷窥 “眉嫔的话,你觉得可信吗?” 眉嫔走后,皇后略带倦意地捧起茶,淡淡问伺候在一旁的素心。 素心姑姑恭声回应:“奴婢觉得吴公子应不会将与娘娘的事告知眉嫔娘娘。” 这是自然。 皇后并不怀疑这一点。 只是吴疏不说,难道眉嫔就不会暗自猜想? 毕竟一个是蜀国定王,一个是熙国皇后,两人能够书信相通,又怎会只是普通的关系? 昨夜她观眉嫔,是个心思不浅的人。 “翊坤宫那边,”皇后抿了口茶,“让人平日里盯紧点。” 第二日一早,徐娉儿领着晚晴随凤驾前往护国寺。 皇后召她同乘凤辇,言谈间总让徐娉儿觉得皇后今日神不思蜀般。 “本宫听闻太后甚是赞誉你泡的茶,”皇后温和道,“不如为本宫泡上一壶茶?” 徐娉儿自是应是。 轻车熟路地泡着茶,眉眼温顺极了。 按书中的说法,今日皇后可是要去护国寺会旧情郎吴疏,昨个儿说要带上她,还让她颇惊讶了一番。 但后来想想,带上个嫔妃在身边,倒是可以堵住别人的嘴。 若是日后被人发现她在护国寺见了吴疏,还能把她拿出来做个证人。 徐娉儿揣测此刻皇后的心情怕是七上八下,既激动又忧虑,所以泡茶泡得慢悠悠的,半垂着眼帘,也不打扰皇后。 到了护国寺,因为是临时起意过来,护国寺没来得及提前告知香客闭寺。于是便急急将临近后山的三个大殿清了场,由知客僧领着皇后往大殿去上香。 徐娉儿跟随在皇后身边往大殿行去,刚走到殿前,皇后便顿了足:“娉儿,本宫有些头痛,先去后院歇息片刻。你独自去上香可成?” “皇后娘娘,”徐娉儿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您感觉可还好?是否要寻大夫前来看看?” “无妨,不过是老毛病,”皇后淡淡一笑,“休息半个时辰应该就无恙了。” 言罢,皇后领着素心和素衣两位嬷嬷去了护国寺后院。 徐娉儿挑挑眉:“晚晴,咱们进去上香。” 她不大懂上香的规矩,挨个菩萨膜拜了一圈,旋风般地走向了第二个大殿。 不多时,又旋风般地去了第三个大殿。 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完成了常人半个时辰的上香事宜。 晚晴被主子的迅速利落看呆了眼:“娘娘,那咱们现在该去哪里?” 皇后娘娘的意思,分明是让主子在这三个大殿上香,半个时辰后她过来与主子会面。然而以主子的速度,还得等上许久才能等到皇后过来。 徐娉儿眼睛微转,忽地皱起脸道:“晚晴,我觉得肚子不大舒服,想去更衣。” 晚晴见状,扶着她往后殿方向走:“娘娘,后殿有更衣处。” “咱们快去。” 徐娉儿拉着晚晴离开大殿,路过更衣处又道:“咱们去那边瞧瞧。” “娘娘,那边是后院皇后娘娘歇息的地方……”晚晴不解。 徐娉儿却眨眨眼:“晚晴,陪我去。”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后院,因为清了场子,一路上并没有人。 待靠近了专门给皇后准备的院落,徐娉儿轻手轻脚地带着晚晴走到拐角处,沿着长廊一侧贴在厢房的窗户边。 她伸手轻轻戳开了窗户纸,就看见屋内,皇后和吴疏正相对而坐。 第197章 ……被发现了 皇后和吴疏相对而坐,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徐娉儿隔着窗户离得不近,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从两人的表情来看,吴疏一脸情深款款,眷恋不舍的模样,似乎让皇后很感动? 皇后平时最是能端着雍容大度的面容,让人看不透一丝情绪,但此刻的她却是颤抖着唇,上挑的凤眼竟然染上了一抹潮红。 看来吴疏是个撩妹高手。 这多年未见面,一上来就把皇后的心撩拨得如秋波荡漾,委实厉害。 难怪书中所说,蜀国定王吴疏此行得皇后助力,寻得支持蜀国二皇子的势力,回国后不仅得了蜀国老皇帝的赞赏,而且两年内便成功推举二皇子登基,自己亦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国公。 啧! 徐娉儿偷看得津津有味,暗自揣测这吴疏还会不会又更进一步的举动时,就见吴疏朝皇后伸出了手,与皇后十指相扣,将她带入了怀抱中。 此时皇后背对着徐娉儿,她正好看见吴疏的大手在皇后的后背上来回摸索,正准备遮住眼睛不看接下来可能会儿童不宜的画面时,就见皇后推开了吴疏。 好可惜…… 徐娉儿嘎巴了下嘴。 吴疏倒是君子,被皇后推开后并不见恼怒之色,反而眼底布满怜惜。 高!徐娉儿默默点评。 “什么人?” 屋里头的吴疏突然抬起犀利的眼,扫向窗户这边,徐娉儿吓得倏地蹲了下去,却听得吴疏一个箭步冲出了厢房。 要糟! 徐娉儿左顾右盼,着急想跑,但眼看着吴疏就要转到拐角一侧,忽地被晚晴搂住腰身,咻地飞上了屋顶。 状况突发得让徐娉儿只来得及捂紧了嘴,不让自己发出惊叫声。 待到惊魂甫定,主仆俩趴在屋顶上,就见一道黑影从后院飞快地往某个方向而去。 吴疏冲过来时,正好瞧见黑影离去的背影。 他掂量了一瞬,神色阴沉地转身回了厢房。 屏息以待的徐娉儿等他走远了,才小声问晚晴:“方才那道黑影是谁?” 晚晴浅笑:“是皇上安排跟随在娘娘身边的暗卫。” 徐娉儿眨眨眼,虽说陆辰渊曾提过会安排暗卫在她身边守护,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这年头的暗卫很聪明啊,还懂得声东击西之计,解了她的困局。 她琢磨了会儿:“晚晴,咱们回前头大殿。” 想来闹出这桩事,皇后怕是无心再与吴疏多谈,她现在溜回去时间上应该正正好。 护国寺之行回宫,皇后并未对她产生任何怀疑,只是一路上魂不守舍,连话都没多说一句。 又过了几日。 这日午后徐娉儿刚睡了个美美的午觉,躺在院子里敷玫瑰花汁面膜时,桃儿匆匆从外头走了进来。 “娘娘,”桃儿焦急道,“听说皇上偶感风寒,今日早朝退朝后就会乾元宫歇息。这会儿各宫的娘娘都赶过去给皇上送汤水呢。” 陆辰渊感冒了? 徐娉儿撩开眼皮看了看头顶翠绿的树叶,忽然开口问:“眉嫔去了吗?” 桃儿直点头:“娘娘,除了您,所有嫔妃都去了。” 徐娉儿想到眉嫔的手段,不由蹭地坐起身:“桃儿,走,咱们也去乾元宫一趟。” 第198章 吃剩的点心 桃儿高兴极了,拉着徐娉儿就往屋里去替她梳妆打扮。 娘娘说过,去坤宁宫请安及皇上宣召称之为开工,在开工时间里,必须要秉承做一行爱一行的奉献精神,那叫做基本的职业素养。 但下工后,娘娘却从来不主动去讨好皇上。 那怎么成呢? 瞧着现在后宫的嫔妃越来越多,那眉嫔又长得特别妖媚,身边还有着五个大美人,怎么看都是个大大的威胁。 她们娘娘虽然深得圣心,还是得多多努力争宠才是! 不能除了开工的时候积极主动,下了工就跟咸鱼一样赖在永寿宫,连脚都懒得抬一下。 迅速将徐娉儿装扮得美若天仙的模样后,桃儿搀着她出了屋。 迎面而来的晚晴却问道:“娘娘,您去乾元宫探视皇上,是否得先去御膳房吩咐炖上一盅汤?” 别的嫔妃多是亲手熬煮汤水给皇上送去,她家娘娘总不能空手前往吧? 徐娉儿一怔,差点忘了这茬。 她眉头一蹙,要是等炖好了汤,再过上个把时辰的话,怕是会让眉嫔捷足先登,那女人心狠手辣,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等不及了。 她扫了一眼刚树下方桌上吃剩的点心,眸心一转道:“晚晴,快将那未动过的点心收进食盒里,我带这点心去乾元宫就成。” 晚晴:…… 桃儿:…… 众宫人:…… 娘娘,您去争个宠是不是得上心些才行? 匆匆去了乾元宫,就见殿外站满了嫔妃。 除了皇后娘娘不在,其余嫔妃全到了。 徐娉儿莫名有种五一放假星期天补班自己却睡过头迟到的错觉。 “妹妹怎么才来?”李婕妤一见到她就扯着她往一旁走去。 徐娉儿眨眨眼。 当然是因为刚知道这茬儿事情了。 她想了想:“李姐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皇上龙体抱恙的?” “上午在坤宁宫请安临走时,”李婕妤一脸嫌弃她的模样,“皇后娘娘不是说了,让大家到乾元宫探视皇上吗?” 徐娉儿睁着眼回忆,皇后当时说的不是客套话吗? 她理解为让大家伙得空就多去争争宠,是日常例行鼓励而已。 结果却是指的皇上感冒了? 李婕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皇后娘娘何时那般暗示过?大家伙儿离开坤宁宫就让人去打探消息了,是因为昨个儿夜里皇上受了风,今儿早朝前就让太医去把过脉了。” “皇上勤于朝政,喝了药坚持上完早朝才回来歇息。”李婕妤继续放送消息,“嫔妃们都各自炖了汤水,一个时辰前就陆续过来乾元宫候着,就等着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去侍奉汤药。” 徐娉儿嘿嘿一笑,摸摸鼻子感慨,她还是小觑了古代嫔妃的触觉和能力了。 “皇后娘娘送来的汤羹一早就被送进乾元宫了,”李婕妤小声道,“但其余嫔妃能不能进去,亦或是炖的汤送不送得进去,还得等梁公公出来了才知道。” 就在这时,眉嫔扭着腰肢转身走到徐娉儿跟前:“徐婕妤来得这么晚,定是花了许久功夫准备羹汤?不知为皇上炖的是什么汤水?让姐妹们瞧瞧可好?” 第199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乾元宫寝殿里,陆辰渊脸上阴云密布,阴鸷地看着手里的宗卷,对梁公公的话听若不闻。 梁公公垂首在侧,噤若寒蝉。 许久过后,陆辰渊将宗卷放下,揉了揉眉心:“嫔妃们都在殿外?” “回皇上,是的。”梁公公悄悄瞥了眼茶桌旁地下散碎一地的汤盅瓷片,那是皇后娘娘送来的汤盅,皇上亲手摔的,盛怒中还不让捡。 他的小心肝啊!提得比天还高。 “叫徐婕妤进来,其余人退下。”陆辰渊拿起茶喝了一口,黑眸晦暗不明。 梁公公心中一跳,小心翼翼道:“徐婕妤娘娘……她,似乎还没来……” 陆辰渊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起来:“那就叫所有人滚!” “是。”梁公公吓得踮起脚退了下去。 乾元宫外。 眉嫔说完,一手搭在桃儿挽着的食盒上,就欲掀开。 桃儿脸上一急,紧紧捂住食盒看向徐娉儿。 徐娉儿浅浅一笑,掏出绢帕搭在眉嫔的手背上,再隔着绢帕将她的手捻了起来:“眉嫔娘娘莫不是担心做的蜀国汤水不合皇上心意,才急着想看看姐妹们都准备的什么?” 眉嫔皱眉看着徐娉儿的举动:你为什么隔着帕子拿开我的手?嫌我的手脏吗? 徐娉儿回了个微笑:知道你善于蛊毒,怕中招罢了! “本宫在蜀国时,”眉嫔见众嫔妃神色各异地看着她,忍不住解释,“曾跟熙国大厨学过炖制各种熙国的汤水。这次准备的是最为温补的生姜眉豆黑鱼汤。” 众嫔妃撇撇嘴。 眉嫔正欲继续说,就见梁公公走了出来,众嫔妃忙涌上前去。 “梁公公,”眉嫔笑得殷勤,“本宫为皇上准备了生姜眉豆黑鱼汤,最是滋补温润,清甜好喝。为此,本宫亲手炖了……” 梁公公脸上挂着谦恭的笑,其实根本没在听,他双眼一扫,正准备赶人,就看见人群最后笑盈盈的徐婕妤。 我的乖乖! 婕妤娘娘您可算赶来了! 咻地转身就往寝殿跑。 众嫔妃登时愣住了,尤其是滔滔不绝的眉嫔,不解地张大了嘴:“梁公公……” 荣嫔上前一步:“眉嫔娘娘虽然是蜀国来的公主,但这宫中的规矩,该遵守一二才是。” 她挑了挑指甲,“端妃娘娘还没说话呢,你就急冲冲地说话可是不行的呀!” 宁嫔温婉一笑:“荣嫔姐姐可别吓坏了眉嫔妹妹,她初来乍到,又是来自蜀国那样的小国,不懂宫里的规矩也是正常。” 珍嫔轻嗤一声:“这就算端妃娘娘开了口,后头还有本宫,荣嫔和宁嫔呢,这规矩和顺序,可一个都不能错。” “皇后娘娘可是说了,让咱们姐妹平日里多帮衬眉嫔,”荣嫔甩了甩帕子,“眉嫔妹妹,姐姐们这可是为了你好。” 眉嫔被众嫔妃这么一数落登时脸色微变。 这时,梁公公又匆匆走了出来:“皇上有旨,众嫔妃的汤水羹食,经查验后可以送进去。” 言罢,从乾元宫走出数名公公。 以端妃为首,众嫔妃一一上前打开了各自的食盒,将带来的汤水简单介绍由公公们查验。 徐娉儿眨了眨眼,想起食盒里吃剩的点心,突然有种脚底抹油偷溜的迫切心情。 第200章 召她进去 桃儿一张馒头脸儿皱成了肉包子似的,她跟在徐娉儿身边躲在了众嫔妃后,心中焦虑不已。 她家娘娘这食盒要是一掀开,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御膳房领来的点心! 把吃剩下的点心给皇上送来,皇上会不会因此恼了她家娘娘,以后再也不宠她家娘娘了呀? 怎么办怎么办!桃儿心里头的小人正急吼吼地原地打转。 她蓦地揪着徐娉儿的袖子,小声道:“娘娘,要不咱们先回去?” 徐娉儿正有此意,冲着桃儿点了点头,两人鬼鬼祟祟地往外挪动。 就在这时,站在人群最后的任御女转身冲徐娉儿屈屈膝:“婕妤娘娘,您先请。” 徐娉儿忙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任妹妹先去,快些儿个,莫要让皇上久等了。” 任御女一听,眼底闪过一抹困惑,但想到皇上,便又屈了屈膝,上前排队去了。 徐娉儿环顾四周,目标是不远处的一棵树。 只要她们躲到树后,再跑到长廊那边,就能顺利地脱离众人的视线! 她一把拽住桃儿,抬脚就往树边跑去。 “徐婕妤娘娘。”梁公公慌忙跑了过来,唤住了徐娉儿,“皇上召您进殿侍奉。” 徐娉儿眨眨眼,伸手指了指自己,又看看众嫔妃整齐划一过来的视线,露出职业性地微笑:“梁公公,您是说皇上他召本娘娘进去侍奉?” “正是。”梁公公松了口气,一把拎过桃儿手里的食盒,“奴才这就送您进去。” 徐娉儿看梁公公拿着食盒,小声问道:“梁公公,这吃食不用查验吗?” 梁公公心中暗叫我的小祖宗!还查什么查?您再不进去,皇上那儿奴才可就扛不住了! 查吃食不过是为了挡一挡众嫔妃罢了! 徐娉儿见梁公公摇头,心放回了肚子里,她跟在梁公公身后,迈步往乾元宫而去。 走到了殿门前,她冲着一脸嫉妒的眉嫔展颜一笑,笑得比春花还要灿烂,然后扭扭小腰,跨进了乾元宫。 眉嫔气得脸皮直抖:这个贱人! 众嫔妃:!!! 寝殿里一片静谧,袅袅的香气在空气中萦绕,闻之宁静安详。 徐娉儿浅步往里间走去,待进了屋,抬眼一看不由一怔。 号称偶感风寒的皇上大人,此刻正背手站在案桌前,案桌上摆满了卷宗书籍。 他这是—— 装病呢啊? 徐娉儿悄悄抬眸觑了眼满脸阴云的陆辰渊,忽地明白了梁公公那一路汗涔涔的模样的来由了。 看来这位爷今天心情相当不美妙啊。 难怪梁公公着急火燎地拉她来送死……啊呸!来灭火,嗯嗯,灭火。 她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婢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陆辰渊淡淡地嗯了一声,双眸依旧落在案前铺展的地图上。 他的食指点在了熙国西南一侧的蜀国上,神情意味不明。 徐娉儿好奇上前:“皇上,这里可是蜀国?看着还真是小。” 陆辰渊冷哼一声:“巴掌大的地方,倒是尽出心怀叵测之辈!” 这是在说定王吴疏? 徐娉儿心中了然,那日去护国寺发生的事,既有晚晴又有暗卫,她早料到瞒不过陆辰渊。 又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眼看着就要罩上头,难怪这位爷心情差成这样。 第201章 提防巫蛊 徐娉儿的目光从地图挪到了旁边的宗卷书籍上。 发现全部都是蜀国相关的资料。 蜀国政坛概要,蜀国皇室宗亲族谱,蜀国人文风情,蜀国地理概况,蜀国……兵力布防? 这位爷莫不是恼了皇后娘娘在护国寺与吴疏私会,打算直接把蜀国给灭了吧? 徐娉儿使劲翻了翻书中关于陆辰渊和蜀国相关的剧情,没有提过他对蜀国有动过杀心啊! 就算是吴疏,书里也仅只是描绘了他和皇后两人的轶事,根本没提及陆辰渊得知过她们的关系! 而且,书中也没有提到陆辰渊偶感风寒过…… 所以,是因为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去偷窥皇后和吴疏的私会,进而让陆辰渊知道了这件事,才引来了今天的事? 她这只小小的穿书蝴蝶,扇动了下翩翩的小翅膀,就改变了整本书的走向了? 若是陆辰渊对蜀国动手,对吴疏设防,那吴疏的大计,怕是难以如愿? 又或者,这将成为皇后和皇上pk的现场? 徐娉儿思绪纷繁,忽听陆辰渊道:“徐婕妤可了解蜀国?” “啊?”徐娉儿微愣,想了想道,“婢妾知晓不多。只知蜀国面积不大,气候湿热,丛林密布,深受瘴气之害。” 她一边说,就见陆辰渊一边点头。 于是,眸心一转,歪着头装出可爱纯真的模样,“皇上,婢妾还听说蜀国人精通巫蛊之术,可真有此事?” 陆辰渊眼皮微跳,从桌案上拿出一本宗卷翻开,沉吟道:“确有此事。朕倒是遗漏了这一点。” “婢妾听说巫蛊之术神秘莫测,中蛊者轻则害病,重则神魂受控,一举一动皆由人控制,形同傀儡,真真是可怕极了。” “皇上,”徐娉儿压低了声音,一双明媚大眼闪过无辜神色,“您说蜀国使团来的人,会不会也有懂巫蛊之术的?咱们是不是得寻些懂此术的高手,防备一二?” 陆辰渊听了她的话,食指在案桌上轻轻叩击。 半晌,忽地开口:“梁进忠。” 梁公公小步跑了进来:“皇上,奴才在。” “尽快去寻懂巫蛊之术的人。”陆辰渊淡淡吩咐。 梁公公一怔,旋即应是。 徐娉儿见状,稍稍安心了些。 书中提及眉嫔在后宫兴风作浪,一手巫蛊之术搞得乌烟瘴气,若是提前有了防备,说不定就能制止她瞎蹦跶。 “皇上最是英明了。”徐娉儿不忘狗腿拍个马屁。 陆辰渊嘴角微微勾起。 梁公公的小心肝随着皇上的嘴角上扬而往下安了安,果然还是徐婕妤才能哄得皇上高兴! “让人去十一殿下那提醒一二。”陆辰渊想到红翎公主,又吩咐了一句。 梁公公应诺,小步退下。 寝殿内再度安静下来。 陆辰渊望向徐娉儿:“将那日去护国寺看到的事,说给朕听。” 徐娉儿早料到会有这一出,丝毫不觉得慌乱,她凝了凝眸:“是,皇上。” “那日婢妾不小心看到皇后娘娘和蜀国定王吴疏会面……” 其实她啥都没听见。 看嘛,倒是看见了些。 看见了吴疏不要脸的揉皇后的背,不过皇后推开了他,所以,并没有给皇上戴绿帽子。只是,到底抱了,这要怎么说才能让皇上心里头舒畅些呢? 第202章 追究 书中的皇后,虽然一腔情意寄托在吴疏这个初恋情人身上,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 是皇后这个身份,是熙国江山。 不然,在吴疏游说她一同私奔时,早就跟着吴疏跑了。 既然当时她选择进太子府做太子妃,那今时今日已是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后,又怎会将儿女私情放在首位? 徐娉儿自问太了解皇后了。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陆辰渊戴绿帽子的,她还要坐稳皇后的那个位置,日后问鼎太后宝座呢。 徐娉儿身为皇后阵营的人,亦没有趁此机会坑皇后的念头。 毕竟皇后大boss手段层出不穷,就是眉嫔最后也是折在了皇后手里。 “婢妾离得远,并没有听见皇后娘娘和蜀国定王吴疏的对话,”她歉然而真诚,“只是见到两人对坐商谈。” 陆辰渊沉默不语,眸光沉沉地望向徐娉儿:“你可知吴疏与皇后是如何相识的?” 徐娉儿摇头:若是没看书的话,她是不知道的! “皇后未出阁前曾受过吴疏的救命之恩,两人甚是熟悉。” 看来这位爷是将前因后果都打听清楚了的?那说不定,皇后和吴疏在厢房里的抱抱也是知道了的? 她弱弱地接了一句:“婢妾看到皇后娘娘推开那吴疏,想是与他并不是那么熟悉……” 陆辰渊神色晦暗不明。 徐娉儿的小心肝渐渐揪紧,露出一朵温柔的笑:“皇上,婢妾给您斟杯茶。” 言罢,她快步往茶桌上走去。 刚走没两步,就听得陆辰渊低斥一声‘小心!’,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小蛮腰被强硬的胳膊搂着闪到了一边。 “怎么不看地上。”陆辰渊略带恼怒地看她一眼,差点就一脚踩在碎瓷片上! 徐娉儿后知后觉地望向茶桌下碎了一地的瓷片,讷讷问道:“皇上,那是……” “皇后送来的盅汤。”男人不悦的轻抿薄唇。 额…… 哀悼地看了眼一地凌乱,徐娉儿缩了缩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给朕带了什么?”陆辰渊搂住她的腰,拎着她往不远处的膳桌上走去。 临时摆好的膳桌上全是嫔妃们送来的汤水吃食。 徐娉儿眼睛骨碌一转,惊呼一声,充满兴奋道:“皇上快看,有清香喷鼻的清鸡汤,据说是用最鲜美的走地鸡,只放生姜清炖而成,汤味醇正清口,还富含氨基酸,提高人体免疫力,可以缓解感冒,用处多多哦!还有这银贝雪梨汤,滋阴补肾……” 她一道一道汤水介绍着,讲得自己口水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走到眉嫔的生姜眉豆生鱼汤时,粉唇一撅,伸出食指摇了摇,一脸嫌弃:“这道汤虽然清甜,却不适合风寒者食用。” 陆辰渊好笑地双臂抱胸:“哪一道是徐婕妤亲手做的?” 徐娉儿别过头小脸直皱,她已经煞费苦心把话题引开了,怎么这位爷就是不放过她? “嗯?”陆辰渊音调微扬。 “是、是那个……”徐娉儿闭上眼,指了指不远处尚未掀开的食盒。 陆辰渊走了过去,好奇地将食盒盖子打开一看—— “这……就是徐婕妤亲手为朕做的?” 第203章 解释 陆辰渊嫌弃地看了眼食盒中七零八落的点心,原本起来的食欲再次退了下去,大步流星走回到案桌前坐下,拿起宗卷,面色微沉。 “皇上,皇上,您听婢妾解释!” 徐娉儿着急火燎地跟上前去,双手搭在案桌上,瞧着那阴云密布的冷峻面容,心中直打鼓。 陆辰渊抬头觑了眼那张皱巴小脸,低哼了一声。 “皇上,”徐娉儿身子前倾,“婢妾方才得知您身体抱恙,急匆匆地就赶来乾元宫,实在是来不及准备汤水,您别生气。要不,婢妾现在回去给您炖个汤?” “你方才才知道朕生病了?”陆辰渊挑眉,简要地指出重点。 “是呀!”徐娉儿点头如捣蒜,把在永寿宫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小脸可怜巴巴的,“婢妾心里挂念着皇上,顾不上去炖汤,就慌忙往乾元宫赶了,皇上,您别生婢妾的气了,好不好?” 陆辰渊嘴角一抽。 以他对后宫嫔妃的了解,早上他宣了太医,应该半个时辰内便能传遍后宫。 试问哪个嫔妃没安插人手去打听他的动向? 就眼前这个眨巴着眼睛的傻姑娘,才会在大家都到了乾元宫前,后知后觉地得知他身子抱恙? 他是该欢喜她的心思单纯,还是该不悦她对他的不上心? 被陆辰渊那双审判似的利眼看得莫名心虚,徐娉儿咧嘴直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搁这位爷这儿,不知管用不? 罢了。 陆辰渊吸了口气,正是这份傻气,才让他心悦不是。 “替朕斟杯茶来。” “是!”徐娉儿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爷大度放过她了,忙喜滋滋地往茶桌走去。 看着一地碎瓷片,她脚步一顿:“皇上,婢妾让人过来清扫下地面可好?” “嗯。”陆辰渊眼皮不抬。 徐娉儿忙小步走了出去,招来梁公公处理好一地狼藉,又去了伺茶间重新泡茶。 梁公公乐呵呵地站在一旁看徐娉儿泡茶:“多亏娘娘劝说了皇上,不然奴才这心儿啊……可算是放下心来了。” “梁公公过奖了。”徐娉儿谦虚一句。 “只是皇上他从早膳到现在,一直未曾用过吃食,奴才委实忧心不已啊。” 徐娉儿眉一挑,想起刚才陆辰渊拉着她去膳桌看羹汤的模样,莫不是因为饿了?结果还被她那盒点心给气得没了胃口? 她放下手中的茶碗:“梁公公,要不再给皇上送些汤水吃食过去?” 梁公公苦着脸:“哪没送呢?奴才这都送了三四回了,各种类型的膳食都试过了,全部都不肯吃。” 说到吃,徐娉儿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莫名想念四川小吃。 她想了想:“梁公公,能准备点红油抄手么?” 这会儿离晚膳时间不远,吃个麻辣鲜香的红油抄手正正好。 主要是,她想吃了! 梁公公迟疑:“皇上他平素饮食清淡,甚少吃辣……” “那就准备两份,一份少麻少辣,一份正宗口味的。”徐娉儿吸溜了下口水,“我一会儿去哄皇上吃点试试。” 梁公公想了想,既然皇上对平日里吃惯的膳食不感兴趣,说不定,这说不定徐婕妤娘娘伺候着就肯吃了呢? “成。奴才这就去准备。” 第204章 红油抄手 梁公公办事效率极高,待徐娉儿泡好了茶,两份鲜香美味的红油抄手,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鸡茸粥就被送了过来。 徐娉儿布好膳桌,又摆好了茶,笑容可掬地走向案桌:“皇上,茶水准备好了,请您移步去膳桌品尝。” 她不由分说地挽住陆辰渊的胳膊,连哄带骗地拉着他往膳桌边上一坐:“婢妾给您泡了茶,您快尝尝是不是这些日子婢妾的泡茶水平又有所进益了?” 陆辰渊端起茶抿了一口,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旋即望向桌上两小碗看着红通通,闻着又麻又辣的吃食上。 略带嫌弃地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红油抄手呀!”徐娉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满鼻子都是麻辣鲜香的味道,让她恨不得立即大快朵颐。 “皇上,您别瞧这红油抄手貌不惊人,吃起来那可是能把舌头都吞掉的美味。” 徐娉儿用勺子挖起一个抄手,捧着举到陆辰渊面前,“您尝尝?” 陆辰渊眉心一蹙,拒绝:“不了。” “您不吃吗?”徐娉儿惋惜地看了眼勺子里的红油抄手,看着就很好吃的红油抄手,它得罪谁了? 不用怕,姐姐爱你。 “那婢妾替您先尝尝?”徐娉儿吞了口口水,内心有丝迫不及待。 陆辰渊抿了口茶,哼了一声。 徐娉儿弯起嘴角一笑,将那勺子从陆辰渊面前挪到了嘴边,张嘴就咬了下去。 唔唔唔! 就是这个味道! 麻麻的,辣辣的,红油的香味在口腔中四窜,还有肉馅的鲜香,简直是人间绝味! 陆辰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徐娉儿,就见她那小脸上表情丰富极了,每一丝变化都在诉说着嘴里的美食是多么的让人幸福。 这红通通的玩意儿真能有那么好吃?深深的疑惑爬上心头。 “皇上,”徐娉儿郑重推介,“您尝一个试试?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好吃!” 她将少麻少辣的那一碗红油抄手挪了过来,“婢妾专程吩咐做了一份味道清淡些的,您胸怀天下,也要胸怀天下美食才是。” 再度舀起一个红油抄手,再度伸到了陆辰渊的嘴边,满眼都是期盼。 陆辰渊瞥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抄手,终于张嘴吃了。 徐娉儿眼巴巴地看着莫得表情的俊脸:“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陆辰渊没回应她的话,只是将目光落在的眼前的小碗上。 徐娉儿机灵地又给他舀了一只抄手送了过去。 莫得表情地吃完。 下一个。 一小碗抄手不过才四个,转眼就没了。 陆辰渊瞥了眼空了的碗,目光挪到了徐娉儿面前那碗明显味道要重上许多的抄手上。 徐娉儿顿了顿手,抬起明媚大眼:皇上,那是婢妾的。 陆辰渊淡淡觑她。 徐娉儿扁扁小嘴:您是大爷您最大。 三口就把她那一份也吃完了。 陆辰渊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满意足地起身:“粥就赏给你吃。” 然后翩然往他的案桌方向走去。 徐娉儿一脸黑线。 忿忿地拿起勺子挖起一勺鸡粥放进嘴里。 唔唔唔! 好鲜的粥! 感动味蕾! 瞬间治愈了她失去红油抄手的悲愤心情。 第205章 皇后回府 用过了下午茶,徐娉儿被陆辰渊喊去了研墨。 “可知朕为何对外宣称抱恙?” 陆辰渊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婢妾不知。”她怎敢随便揣测圣意? “既然不知,”陆辰渊端起茶,“那就今日开始搬来乾元宫侍疾。” 搬来乾元宫侍疾? 徐娉儿满脸问号:“皇上,婢妾的永寿宫离乾元宫不远,可以随时过来侍疾呀?” 搬过来那岂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上工?这可是变相虐待员工啊! 又没有加班工资,摔! “怎么?不乐意?”某人脸色陡然变冷。 一枚枚小冰锥咻咻咻地朝徐娉儿身上飞去,冻得她脸蛋一僵,笑意凝结在面容上:“怎么会!婢妾是高兴坏了!婢妾这就会永寿宫去收拾东西搬过来。” “不必了,”陆辰渊摆手,“让梁进忠去便是。” “……是。” 暂别了,她的狗窝。 还想着回去滚下她的床,谁知道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哭唧唧。 桃儿和晚晴得了通知,喜出望外地收拾了箱笼搬到了乾元宫。 皇上召她家主子住进乾元宫侍疾呢! 那分明是最爱重她家娘娘的意思! 消息就像带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后宫,众嫔妃暗恨不已,气得手帕都揪烂了。 陆辰渊对外称偶感风寒,罢朝三日,紧急事宜可送至乾元宫。 实则在乾元宫里研究蜀国资料,徐娉儿除了研墨,泡茶,就是哄这位爷用膳和睡觉。 虽说免了去坤宁宫请安,但相比之下,完全没了一丁点咸鱼生活。 她好想回永寿宫躺着。 然而,却不能。 翌日上午。 正在看宗卷的时候,梁公公匆匆进来禀报:“皇上,皇后娘娘过来了。” 陆辰渊眉一皱,将宗卷放下,冷冷地丢下一句:“收妥。” 便走到床榻前伸开双手,徐娉儿识趣地上前替他脱下外袍,伺候他在床上躺好。 不多时,皇后领着素心姑姑徐徐而至。 “皇上,”皇后看了眼矗立在旁的徐娉儿,眼带关切地看向陆辰渊,“您今日可好些了?” 陆辰渊半阖着眼,淡淡道:“尚可,皇后有心了。” “后宫嫔妃甚是挂念皇上,希望皇上龙体尽快痊愈。”皇后打着官腔,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温婉和关心。 陆辰渊看她一眼:“朕知道了。” “皇上,”皇后又道,“臣妾昨日收到相府的来信,说臣妾祖母的身子愈发不如前了,臣妾心中难受,想今日回相府去探视她老人家。” 徐娉儿眉心一动,就听陆辰渊道:“准。” “臣妾谢过皇上,”皇后似是松了口气,看向徐娉儿,“徐婕妤心细如发,有她在皇上身边侍疾,臣妾很是放心。” 随后又说了几句,便告退离去了。 那之后,陆辰渊的脸色一直暗沉得能够滴出水。 徐娉儿谨小慎微地研墨泡茶,暗自嘀咕陆辰渊这趟装病,怕是与皇后有关。 到了下午,梁公公进来回禀:“皇上,有消息了。” 他偷瞄了眼徐娉儿,就见陆辰渊摆手:“直接说。” “是。”梁公公回应道,“皇后娘娘今天回了相府后,传闻林侍郎约了蜀国定王吴疏夜里在鼎香楼会面。” 第206章 壁角 梁公公嘴里的林侍郎是指的皇后的亲大哥林宇,在户部任职右侍郎。 陆辰渊一听,深沉的黑眸闪过骤然怒色,放在案桌上的手握成了拳。 梁公公垂首,战战兢兢不敢吭声。 充分感受到四周刮起的狂风骤雨,徐娉儿研墨的手亦顿了顿,眼观鼻鼻观心。 这个时候谁出头谁傻。 皇后这刚回了相府,那厢她哥就约老情人见面,八成就是皇后给牵了线。 想起书中提及皇后鼎力相助于吴疏的事,徐娉儿不由抿了抿小嘴,如果不是她去偷看了皇后与吴疏会面,陆辰渊不知她俩关系,怕是就没今儿个这一连串的事情了吧? 她瞧着陆辰渊研究蜀国资料的用心程度,估摸着吴疏这次怕是踢到了铁板,八成只能灰溜溜地回国了。 用过晚膳后,陆辰渊唤来梁公公伺候更了寻常衣裳,扫了一眼旁边的鹌鹑:“更衣,随朕出去一趟。” 一行人悄悄出了皇宫,上了一辆青油布的普通马车,得得地往城外而去。 徐娉儿换的是随身小厮的服饰,坐在马车里头被身边的冷面皇上冻得四肢发凉。 她不知鼎香楼在哪,只感觉马车一路飞奔,大概过了两刻钟,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公子,鼎香楼到了。”车外是梁公公尖细的禀报声。 徐娉儿机灵地撩开车帘下了车,伺候着大爷出来,抬头一看,前方正是灯笼高挂的‘鼎香楼’三个大字。 好气派恢弘的一座酒楼,楼里热闹极了,门口站了一列迎宾小二,见他们过去,陪着笑脸就迎了上来。 梁公公上前说了一句,就见那小二脸上笑容更甚:“几位爷请随小的来,楼上雅间早已备好了。” 进了雅间,小二伶俐地上了茶水,就安静地退了下去。 梁公公示意两位随行侍卫守在雅间外头,随后便将雅间的门紧紧锁上。 徐娉儿站在桌旁给陆辰渊倒茶,陆辰渊握着茶杯并没有喝,食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 就在徐娉儿揣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转折的时候,只见梁公公往雅间的墙壁走去,轻轻在墙壁上按下一个机关—— 霎时就传来了隔壁雅间说话的声音。 徐娉儿惊讶地睁大了眼,这鼎香楼莫不是陆辰渊开的?还能有这神奇的设计? 然而让她更惊讶的是,隔壁传来的声音很是耳熟。 “皇上,”梁公公似乎亦被吓着了,颤抖着声音道,“隔壁雅间是蜀国定王吴疏,胡常舫员外郎,和、和……” 陆辰渊冷冷一笑,起身一甩袍子,往墙边走去。 他透过墙边开的一处圆孔,眯眼一望,搭在墙壁上的手指瞬间发白。 深呼吸了几口气,他直接在墙边摆放的黑漆木扶手椅上坐下,闷声不吭地听着隔壁传来的议论声。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小耳朵竖得极高。 下午梁公公传回来的消息是皇后她哥约了吴疏商议事宜,结果隔壁传来的三个说话的声音里,除了两个男音,另外一个分明就是皇后的声音! 难怪皇上大人脸色气得又青又白,额角的青筋直冒。 这大晚上的,皇后是怎么微服出宫的呀? 真不愧是书中的终极大boss! 徐娉儿心中无比佩服。 第207章 反击 隔壁雅间里,皇后言简意赅地将胡常舫介绍给吴疏,胡常舫是她的表哥,在户部任职员外郎。 虽说不是太高的官职,但是配合吴疏的计划,此人倒是用得恰到好处。 吴疏此行来熙国,肩负着两国通商意向谈判的任务。 蜀国地理环境较封闭,盛产各种药材,若是打通了商路,用药材和熙国换取米面油粮布匹等民生物资,对蜀国来说意义重大。 两国通商的政令,皇后已经游说林相站在同意的一方,想来在朝堂上推行并非难事。 而具体实施政令的户部,可以通过暗中操作将此事交由胡常舫掌控,这样吴疏就可以通过和胡常舫接洽,将此事的功绩归于蜀国二皇子身上。 徐娉儿安安静静地听着隔壁传来的讨论声,再次为皇后的运筹帷幄举起大拇指。 若不是身为女儿身,怕是皇后会成为朝堂上的第二个林相吧? 三人讨论事情的时间不长,敲定相关事宜后,便散席离去。 陆辰渊一直沉默不语。 俊脸上除了发黑没有别的颜色。 久久,他冷声道:“梁进忠,传十一殿下。” “是。”梁公公应诺,小跑出了雅间。 不到两刻钟时间,陆辰宇便吊儿郎当地推门走了进来:“皇、大哥,您今儿个怎么心情这般好出来喝夜茶?” 他笑嘻嘻地拉了椅子坐下,自顾自斟了杯茶喝了一口,“弟弟正好在隔壁街吃酒,若是知道大哥在这儿,准保一早就过来了。” 陆辰渊默不作声地喝着茶,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氤氲着沉沉的风暴。 陆辰宇却视若不见,嘀嘀咕咕地讲着浑话。 “熙蜀两国的通商政令,你怎么看?”陆辰渊忽地冷然打断了他。 “大哥!”陆辰宇一拍大腿,“这都下了朝还谈啥政事儿……” 风花雪月它不香吗! 然而,看到陆辰渊那双缀着冰珠的眼眸扫来,他缩缩脖子,眼珠子一转道:“蜀国不过是小国,通商与否对我国影响不大。弟弟认为蜀国一直臣服于我国,每年按时进贡,允诺通商倒是符合咱们泱泱大熙国的气度。” 陆辰渊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既然如此,那今后与蜀国的接洽就由你全权负责。” 无视陆辰宇一副瞬间吞了大便的神情,他淡淡道,“蜀国使团此次过来,有位官员名叫何羽,具体细节你与他商谈。” “大哥!”陆辰宇一脸莫名其妙,他不过出来吃个酒,怎么又被大哥抓着去做事了?“大哥,这熙蜀两国通商乃国家顶顶大事,可不能让弟弟给坏了。您另选贤能如何?” 陆辰渊站起身,冷冷扫他一眼:“不想去蜀国边境就藩的话,就好好做。” 言罢,一身肃然地离开了雅间。 徐娉儿跟在后头上了马车,忍不住小声问道:“皇上,这熙蜀两国通商……” 若是不爽皇后帮助吴疏,大可直接否了通商之事,反正对熙国来说无关痛痒。 但陆辰渊的做法,让她总觉得似乎在挖坑呢? 陆辰渊看她一眼:“蜀国使团官员何羽是蜀国大皇子的人。” 既然皇后要帮蜀国二皇子,那么,他将既得利益转身交给大皇子,那才是真正的反击。 第208章 刺客 徐娉儿瞬间便明白了陆辰渊的意思。 皇后支持吴疏,无异于支持蜀国二皇子。 而陆辰渊让陆辰宇和蜀国大皇子的人商议通商之事,将功劳归属于大皇子,那吴疏不仅无法达成任务,而且还让二皇子输了一筹! 她忍不住为陆辰渊的做法叫好。 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瓦解蜀国的势力,果然是妙! 就在寻思间,忽然马车一个急刹,徐娉儿整个人就车壁撞了过去。 “小心!”陆辰渊伸手将她拉进怀抱,正欲询问外间何事时,便听得远远传来了刀剑之声。 他面容一凛,把徐娉儿抱在身前,单手挑开车帘往外看去。 梁公公略带急迫的声音传来:“公子,有刺客!” 刺客? 徐娉儿登时心头一揪,她抬头看向陆辰渊,只见光影错落下的英俊面容氤氲着暴风雨前的阴云气息,他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冷声道:“对方有多少人?” “约有二十余人,”梁公公应道,“咱们带来的暗卫加起来有十五人,奴才已经放出信号,很快就会有援队前来。” “全力反击,格杀勿论。”陆辰渊咬牙。 “是!” 外头的刀剑相交声音愈演愈烈,马车颠簸着往前走了不到一会儿,就骤然又停了下来。 徐娉儿正懵然间,忽然陆辰渊整个人朝她压了下来,将她紧紧地抵在了软榻上。 他沁凉的侧脸贴着她的,微微冒出的胡渣子膈在柔嫩的肌肤上,有些发疼。 而在她恍神的一霎,破空而来的一声锐响—— 一根箭矢直透过车帘直射而入,钉在了车壁之上。 “这里危险。”陆辰渊沉沉的声音在徐娉儿耳鬓响起,他反手从软榻下抽出一把长剑,一剑劈开车帘,搂住徐娉儿就斜飞出了马车。 两人一出现,瞬时有不少箭矢朝他们疾驰而来,周遭的暗卫用刀剑阻挡,陆辰渊冷笑一声,长剑挥舞中,一根根箭矢如芒草般割裂倒地。 他瞥了眼马车附近混战的暗卫和黑衣人,垂头低声道:“抱紧朕。” 随后脚步一点,便跃上了高墙屋顶。 徐娉儿如同考拉一样双手双腿地抱住陆辰渊,一双美眸紧张地直视前方,忽地就看见了黑暗中直射而来的羽箭:“皇上……” 提醒的话还没讲完,就见陆辰渊仿佛身后有眼睛一般,转身就将羽箭劈飞。 徐娉儿的心松了松。 看来这位爷的功夫很是了得,不用太过担心? 虽然她在现代演过暗杀的戏份,但亲临真正的厮杀现场,凌厉的刀剑肉搏声,四处飞溅的血花,甚至被杀的人,那情状实在让她这样一个现代的灵魂感到害怕。 “闭上眼。”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盖在了她的脸上,将她轻轻压在他的肩窝,“有朕在,不用怕。” 徐娉儿收起了四处张望的眼,老实地埋在了陆辰渊的颈边,低低地应了一声。 陆辰渊带着她飞跃纵跳,不时挥舞长剑,时而可闻凌冽的破空声,但却莫名会觉得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瞬的失重感后,被陆辰渊抱着跳下了屋顶,就听他冷声道:“都解决了?” “回皇上,”梁公公道,“刺客逃了两名,其余全部伏诛。” 第209章 竟然是皇上? “只是,”梁公公擦了擦汗,颤声继续道,“伏诛的刺客全部吞毒自杀,皆是死士。” 陆辰渊神色晦暗莫测:“继续追查!回宫!” “是!”梁公公领命下去安排。 徐娉儿睁开一只眼,正好看见暗卫正在拖动吞毒后七窍流血的死尸,吓得又将眼睛闭上。 “徐婕妤还舍不得朕的怀抱?” 带了一丝笑噱意味的声音传来,徐娉儿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仍跟个无尾熊似的抱着陆辰渊。 难怪那一个个暗卫都低着头,瞧也不敢往这边瞧。(想多了,谁没事敢随便窥天颜……) “哎,婢妾这是怕皇上您受伤,才以身护在您身前……”她摸摸鼻子尴尬一笑,滋溜从陆辰渊身上跳了下来。 陆辰渊轻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原来徐婕妤为了朕,愿意以身相护。” 害! 徐娉儿漾起职业性的完美笑容:“皇上英明!” 陆辰渊:…… 不多时,梁公公就找来了一辆新的马车,一行人再度上路,安全回宫。 坤宁宫中。 皇后刚换好衾衣上了榻,就听见素心在外头低声呼唤:“娘娘,不好了。” 她眉心一蹙,坐起身问道:“怎么了?” 素心姑姑快步走到床榻边上,压低声音道:“娘娘,咱们派出去的死士只有两人逃了回来,其余的全部死了。” 皇后的瞳孔骤然一缩,双手抓紧了被褥:“对方究竟是何人?” 护国寺她与吴疏一晤被人发现,她便心知不好,唯恐她与吴疏相见之事被人戳穿。 吴疏的请求,她有心相帮,原因有二。 一是有旧,二是若然拉拢了蜀国,对她来说并无坏处。 所以,再三思虑下,她选择了铤而走险,回府求父亲出手,再通过父亲寻来表兄相助。 今夜本商议好让她的哥哥带表兄去与吴疏商谈,但她想起护国寺之事,终究担心,便决定亲自前往,看看是否可以勾出护国寺窥视她的那个人。 不想,那个人真的出现了。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派出去那么多死士,竟然拿不下那人,甚至几乎全军覆没。 皇后满脸阴郁。 素心小声回应:“娘娘,是皇上。” “什么!?”皇后蓦地一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 “怎么会是皇上?”她忽觉心神纷乱,倏地站起身,在寝殿里来回踱步。 “那日在护国寺,莫不是皇上的人窥见本宫和吴疏见面?” 素心跟在一旁,眼带忧虑:“娘娘,护国寺那日逃离的是个黑衣男子。您说,会不会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八成是了。”皇后走到桌前,拿起一杯冷茶灌了一口,跌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娘娘,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素心眉头紧皱,担心不已。 皇后咬着唇,闭了闭眼道:“本宫从未有背叛皇上的念头,本宫是熙国的皇后,一切以熙国的利益为重。” 她虽然曾想过助吴疏一臂之力,但若是因此会引来皇上的猜忌,那这件事就必须搁置。 “可是,”素心姑姑小声道,“若然咱们立即与蜀国定王一拍两散,那会不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第210章 猜测 “不能做的那么明显。”皇后捧着茶杯,目露深思,“素心,让那两名死士成为秦王的人。” 素心忙应下:“奴婢省得。” 秦王是陆辰渊在太子时期最大的对手之一,后因为企图杀害陆辰渊被反将一军,此事惹得先帝震怒,将秦王贬去看守帝陵。 后秦王在帝陵莫名死去,留守京城的秦王余孽对皇上起了杀心顺理成章。 将今夜的危机撇去后,要处理的就是吴疏之事。 “皇上知晓本宫想助力吴疏,”皇后低喃,“定然会想法子阻止。咱们按照既定计划往下走,在关键时刻输给皇上即可。” “这样的话,皇上心中的愤怒会消去一半……”她又抿了口茶,“另一半怒意,是在本宫与吴疏的关系上。” “虽然皇上对本宫毫无感情,但毕竟本宫乃一国之后,他容不得本宫心中装有其他人。” 皇后将茶杯放在桌上。 素心姑姑矗立一旁,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娘娘,咱们该怎么办?” “吴疏,必须死。” 翌日一早。 乾元宫。 梁公公回禀消息:“皇上,查到那两名逃走的刺客恐怕是秦王的人,顺藤摸瓜寻到一群秦王余孽。” “全部揪出来,一个不留。”陆辰渊目光仍在宗卷之上,冷声吩咐。 “是,皇上。”梁公公匆匆离去。 徐娉儿在旁低眉垂目地研墨。 不多时,梁公公又进来了:“皇上,皇后娘娘说新出了不少钗环首饰,请徐婕妤过去一趟挑选。” 徐娉儿眉心一跳,抬头看向陆辰渊。 陆辰渊眼皮不抬:“去罢。” “是。”徐娉儿放下手中的墨,屈了屈膝准备出去。 走到一半,听见陆辰渊道:“且慢。” 徐娉儿顿足:“皇上?” 陆辰渊觑她一眼,淡淡道:“速去速回。” “是,皇上。” 徐娉儿领着晚晴去了坤宁宫。 皇后见她来了,笑着让素衣姑姑端来一匣子的钗环首饰:“娉儿快过来看看可有喜欢的头面首饰,选上些带回去。” 徐娉儿差点没被那匣子金灿珠光闪瞎了眼,从善如流地挑了两件喜欢的钗环:“婢妾谢娘娘赏赐。” “你是个好的,本宫自然会待你不薄。”皇后慢悠悠地笑着,“皇上这些天抱恙在身,你侍疾辛苦了。” “这是婢妾该做的。”徐娉儿温婉一笑,看着跟小羔羊一般无害。 皇后端起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徐娉儿脸上:“昨个儿夜里风大,皇上睡得可好?” 徐娉儿心中咯噔一跳。 皇后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单纯关心皇上的睡眠问题,为何无端问起昨夜的事? 难道她在怀疑什么?又或是知道了什么? 按理说皇上身边禁卫森严,皇后在后宫势力再大,也不大可能在皇上身边安插眼线。 莫非皇后昨夜私自出宫,担心皇上起了疑心,所以才叫她过来相询? 若只是这样,倒是还好。 就怕…… 不只是这样。 以书中对皇后的描述,无论心思还是手段,都非常高杆。 会不会,皇后知道了昨晚刺杀之事? 所以存了疑虑? 又或是…… 徐娉儿一时心中疑虑纷扰。 第211章 眉嫔变了 “娉儿?” 皇后略带疑惑的声音打断了徐娉儿的猜想,她顾不得那许多,抬头浅笑道:“回娘娘,皇上身子好些了,昨夜应该睡得挺好的。” “应该?”皇后语调微扬。 徐娉儿歉然地垂了垂眸,心中念头飞快旋转。 就算皇后得知昨夜京城出现刺客,亦或是听闻皇上在追查刺客,甚至知道皇上昨夜出了宫被刺客追杀或者知道得更多,也不大可能知道她跟着皇上出去了。 不然,她此刻没必要探究似的来问她。 那些刺客与皇上离得颇远,她又一直埋在皇上的脖颈间,不可能有人看到她的脸。加之她又是乔装小厮的模样,夜黑风高的,谁能看得清? 晚晴还在一旁,她不可能在这里出卖皇上。 她的本心里,也不想出卖陆辰渊。 于是,她开口道:“皇上偶感风寒,晚膳后服了药就睡下了,婢妾就去了隔壁梢间歇息。” “那夜里可曾有听到什么动静?”皇后这句话问得极快,话说出口后便端了茶杯喝了一口,掩饰掉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 听听,听听,她确实没猜错。徐娉儿心中暗道,皇后怕是真的知道昨晚皇上出宫了,才会一再追问这件事。 她抬头露出茫然的神色,歪头仔细想了想:“婢妾夜里没有听见什么动静,皇上他应该是没有起夜……” 皇后沉默地看着徐娉儿:看来昨夜的事徐婕妤并不知晓。想来也是,皇上要出宫,自会有人料理徐婕妤,让她昏睡一晚并非难事。 于是颔首道:“那便好,皇上抱恙,本宫心中不安。只望皇上能尽快好起来,你且记得好好照顾皇上。” 离开了坤宁宫,徐娉儿一身冷汗。 她深呼吸地缓步走了好一会儿,才吩咐晚晴将皇后的赏赐带回永寿宫,自己则独自往乾元宫走去。 到了乾元宫前,远远就见眉嫔在与梁公公说话,梁公公面露迟疑,转身进了殿内。 徐娉儿不疾不徐地上了台阶。 “见过眉嫔娘娘。”眉嫔虽然进宫晚,奈何人家是一国公主,位份比她高。 眉嫔今日却像变了个人,温温柔柔地冲徐娉儿一笑:“徐妹妹快请起。” 徐娉儿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正欲进殿,又听眉嫔道:“姐姐好生羡慕妹妹,可以随伺在皇上的身边。” 唇角弯起一道浅弧,徐娉儿直勾勾地看进眉嫔双眼,心中暗暗奇怪。 怎么感觉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前几日眉嫔可是一副心机深沉又嚣张的模样,今日怎么突然就收敛了? 她带着一丝疑虑,浅笑道:“眉嫔姐姐客气了。” 言罢,就见梁公公从殿中走了出来,看见徐娉儿先是一喜,随后对眉嫔道:“眉嫔娘娘,皇上让您进去。” “多谢梁公公。”眉嫔面容含笑,看向徐娉儿道,“妹妹,咱们一块儿进去。” 进了内殿,眉嫔向陆辰渊行了大礼,温声道:“皇上,臣妾有机密之事向您禀报,”她扭头看了眼徐娉儿,“不知可否让徐婕妤先行……” “不必。”陆辰渊靠在床榻上,觑了眼徐娉儿道,“有话直接说便是。” 眉嫔半垂的眉眼中露出一股诧异,她印象中皇宫里根本没有徐婕妤这个人,为何跟前世的记忆不一样了呢? 不仅多出了一个徐婕妤,而且还深受皇上的宠爱,连机密要事都无须避开她? 第212章 眉嫔是假的? 眉嫔心中猜疑不定,但却不敢花费太多时间揣测,遂清了清嗓子道:“皇上,臣妾这次过来,实是想提醒皇上提防吴疏此人。” 陆辰渊眸心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眉嫔,语带威严地问道:“此话怎讲?” “吴疏此次来熙国商讨两国通商事宜,”眉嫔继续道,“实是带了私心,他是为了二皇兄……他虽是蜀国人,但自幼在熙国京城长大,在熙国朝堂上恐有些人脉关系……” “臣妾不懂这些事,”眉嫔羞赧地抬了抬娇弱的面容,“只是臣妾已是皇上的人,所以才将臣妾所知告诉皇上,还请皇上明白臣妾的一片真心。” 陆辰渊不动声色撩了撩眼皮,目光炯炯地看着眉嫔的双眼,淡声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眉嫔浅浅一笑,屈膝道,“臣妾告退。” 徐娉儿站在一旁,默默地目送眉嫔的背影。 这个眉嫔,不是前几日那个眉嫔了吧? 这分明是一个投奔皇上的眉嫔,和书上那个靠着一手蛊毒搞得后宫乌烟瘴气的眉嫔不像是同一个人啊。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该不会是假的眉嫔吧? 亦或是,被皇后碾死后的眉嫔重生了? 决定来抱皇上大腿了? 她这不是傻吗? 皇上的大腿岂是说抱就抱的? 要真是好抱,后宫众嫔妃还彼此斗个什么劲儿? 一个个问号满脑子飞舞,直到陆辰渊唤了她三声才听见。 “哎!皇上,您叫婢妾?”她小步跑到床榻前伺候陆辰渊穿上常服,又乖巧地端了茶递过去。 陆辰渊斜她一眼:瞧瞧眉嫔,你也不学着点! 徐娉儿眨了眨眼,表示看不懂这位爷突如其来的眼神,一抽一抽的,是虾米意思? 陆辰渊径直去了案桌处,梁公公抱着一大摞折子进了来,在案桌上整齐地叠放成了三座小山。 徐娉儿老实在旁研着墨,心中百回千转。 皇后和皇上因蜀国之事正在博弈,她夹在中间已经够复杂了,现在这眉嫔又跟重生了似的不按牌理出牌,只怕后宫难太平了。 陆辰渊罢朝三日,三日后寅时就起来去上了朝。 一到朝堂上,果然就有官员提出了推行熙蜀两国通商的政令。 陆辰渊默默地看着百官争议,不动声色。 通商政令于熙国有利无弊,同意的官员居多,经过一系列商议后终于通过。 再接下来便是推举洽谈通商具体合作事宜的人。 陆辰宇轻咳一声,扫了一眼众说纷纭的百官,上前一步道:“皇上,臣弟愿替皇上分忧,与蜀国进行商谈合作事宜。” 这话一出,大殿内忽然静得针落可闻。 这真是十一殿下陆辰宇? 他刚才真的主动认领任务了? 这与蜀国通商,赚不了什么银钱,油水不丰,虽说不是苦差事,但也绝算不上什么好差事。 十一殿下为何会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陆辰宇抬头幽怨地看了眼陆辰渊:“请皇上恩准!” 陆辰渊淡淡颔首:“既然十一殿下有意替朕分忧,那此事便由十一殿下主导,户部全力配合。” “臣弟,谢皇上!” 早朝退后,不少官员带着好奇的神色试探:“十一殿下为何对熙蜀两国通商之事如此上心?” 陆辰宇嘿嘿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不是为了府里的那位!” 众人恍然,原来十一殿下是为了红翎公主啊! 第213章 吴疏之死 御书房。 陆辰宇在里头待了近半个时辰,意气风发地说得口沫横飞,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俊脸扬着嘚瑟的神色。 龙案后,陆辰渊面无表情地批阅奏折,不时端起茶浅抿一口,眉目抬也不抬一下。 “皇兄!” 陆辰宇滔滔不绝地又自夸了一通,正目露期盼地等着陆辰渊的夸奖。结果等了小片刻,好不容易等到陆辰渊放下手里奏折,结果他又拿起了另外一份奏折,终于忍不住上前双手按在龙案上,“你到底有没有听见臣弟说的话?” 陆辰渊抬了抬眼,淡淡丢了一句:“做得还行。” 陆辰宇的俊脸顿时绽开了花,盛放着愉悦的神情:“皇兄,不是臣弟自夸,那蜀国定王吴疏的手段实在不上乘,天天往臣弟府里送美人,真以为臣弟就是那种色迷心窍之人不成?” “那不就是你在外的名声么?”陆辰渊继续拿起一份奏折,薄唇微掀。 陆辰宇:…… 身为兄长这样拆自家弟弟的台好吗? 殿内一片寂静。 陆辰宇喝了口茶,决定不和陆辰渊计较这些小事情,继续道:“说来那吴疏倒是也有几分本事,短短几日竟然将京城各楼里最美的姑娘都给找了出来,往臣弟府里头送。啧啧!就是臣弟常年四处瞎混,也没他那手段。” “只不过,臣弟哪是见色起意之人?臣弟可是谨记皇兄的吩咐,只和蜀国官员何羽谈,压根就不见那吴疏。皇兄,你说臣弟是不是值得褒奖一番?” 陆辰渊喝了口茶,听而不闻。 陆辰宇摸摸鼻子,一挺胸膛准备继续自夸,这时梁公公小步跑了进来:“皇上,有消息。” 陆辰渊抬眼:“说。” 梁公公上前:“皇上,吴疏没了。” “什么?”陆辰宇跳了起来,揉揉耳朵道,“梁公公,你是不是听错了?昨个儿我才见过吴疏,怎么就没了?” 梁公公回应:“回十一殿下,听说吴疏是昨夜在春风楼没的。” “春风楼?”陆辰渊音调微扬。 “你赶紧仔细说说。”陆辰宇拉了张椅子坐下。 “是。”梁公公忙道,“吴疏此人乃蜀国皇室后裔,流落到熙国后一直由一个老管家照顾。那老管家有个孙女,与吴疏兄妹相称一同长大,关系甚好。” 吴疏情场失意后去了蜀国,老管家和那孙女仍继续留在熙国生活。 这次回来后,吴疏去找老管家却发现他已经故去了,原先当做妹妹的那老管家的孙女却不知去向。 “昨夜他去春风楼陪人吃酒,”梁公公道,“正好遇上春风楼的荷仙子的初夜拍卖,他上前一开,被拍卖的荷仙子正是老管家的孙女。于是就闹着要将那荷仙子买下……” 吴疏在熙国为了打通各处关节,成日四处结识权贵官员,到处陪人喝酒,却不料正好遇上了寻找的妹子。 只是他发觉的时候,妹子已经被人高价拍下,无论他如何分说也不乐意将到手的荷仙子出让。 “闹到最后,那拍卖之人往桌上倒了三杯烈酒,”梁公公继续道,“跟吴疏说要是一口气将三杯酒都喝了,就原价将荷仙子转让给他。” 第214章 大明湖 “他喝了?”陆辰宇眉头一皱。 梁公公点头应道:“是的,吴疏喝了那三杯酒,中毒死了。” 陆辰宇一愣,张嘴结舌了片刻:“是谁下的毒?” 吴疏这死得也太容易了吧? 那拍卖出初夜之人就算是要害吴疏,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地下毒才是啊? 梁公公摇头:“让吴疏喝酒那人喊冤,被抓到牢里审讯,据说今天上午招认了。” “说是有人给了他一大笔银钱,让他哄得吴疏喝下三杯酒,但他并不知道酒有毒。而给他银钱的人,他也不认识。从他描述的模样来看,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人。” 陆辰宇双臂抱胸,手指点着下巴琢磨:“皇兄,你说这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死吴疏?” “会不会,是蜀国的人?”他眼睛一亮,对击一掌,“莫非是大皇子一派的官员,趁在熙国之际将吴疏灭杀,然后推诿到咱们熙国的头上来?” “不对,”他又摇了摇头,“他们没这个胆子推诿是咱们熙国动的手,除非不想和咱们通商了。” 他继续琢磨,“吴疏最近时常流连出入那种地方,又是死于和人抢夺花魁初夜,就算是蜀国二皇子追究,那也无从下手!算下来可是吴疏自己招来的。” “这招,高!” 陆辰渊眉头微蹙,瞥了一眼陆辰宇:“你很闲?” “闲……不闲啊!皇兄,臣弟为了熙国鞠躬尽瘁,”陆辰宇灵敏地嗅出陆辰渊的不悦之情,忙道,“熙蜀两国通商之事,任务繁重,臣弟忙极了!臣弟这就告退,臣弟回去继续忙!” 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生怕晚走一刻,又被陆辰渊往他头上堆事儿。 陆辰渊放下手中折子,闭目想了想,忽地开了口:“皇后人在哪?” 梁公公上前一步:“回皇上,奴才听说皇后娘娘刚从坤宁宫出来,往大明湖方向去了。” “摆驾大明湖。” 大明湖畔。 皇后站在湖边,极目眺望。 身后矗立着素衣和素心两位嬷嬷,再无旁的随伺宫人。 她神情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忧伤之色,脑海里是那双每每看着她就温柔满溢的眼睛。 她身为相府嫡出的姑娘,幼承庭训,规行矩步,从小就是以送入皇宫为标准被培养长大。 各种课业繁重时,她曾叛逆逃离过,差点陷自己于危险境地,幸好遇上了吴疏,那个清风霁月般的少年救了她的人,也虏获了她的心。 只是从一开始她便清楚知道,她和吴疏不可能真的在一起。 她受的教育早早就在她的心底植下了无法磨灭的野心,她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宫皇后。 只有达成那样的野心,她受过的苦和累才不会被辜负。 所以当先帝赐婚让她成为太子妃的时候,她虽然被吴疏的绵绵情话感动,却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他。 他这辈子注定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她不允许他的存在,毁去她精心经营的一切。 “毕竟,他曾救过本宫一命,”皇后忽然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清晰可闻,“就这么死于那样的地方,实在是可惜。” 第215章 皇后的心机 皇后娘娘身后的素心姑姑用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明黄衣角,轻轻咳了一声,开口劝解道:“娘娘,您为了偿还吴公子的救命之恩,不仅回相府请相爷相助,还替吴公子牵线,您付出了那么多,已经足够报答他的恩情了。” 素衣忙同意道:“娘娘,奴婢觉得素心说得甚是。吴公子以救命之恩要求您报答,而今您做的事情已然足够,就莫要再因此而自责了。” 皇后颔首:“你们说的不错。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吴疏一开始求本宫助蜀国二皇子夺得与我国的通商之权时,本宫曾想过拒绝于他。” “毕竟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娓娓道来,“本宫身为熙国皇后,万事且以熙国为重,更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做出半点损害熙国利益的事情。” “只是吴疏极力游说,又提起当年的救命之恩,本宫只能趁回相府探视祖母之际,将此事与父亲说了。父亲思量在三,告诉本宫通商乃两国之好,而至于将通商之权交给蜀国哪个皇子,对我熙国来说并无影响。” “本宫思来想去,念着通过这次之事将吴疏的救命之恩悉数奉还,日后再不要有所牵扯纠葛,倒也是好事。所以才会出手助他。” “哪知事情没成,他却无端丢了性命。” 皇后幽幽一叹,“莫非这都是命?” “娘娘,您已经尽了心,且把这件事放下才是。”素心姑姑劝声道。 皇后颔首:“自该放下了。对吴疏,本宫无愧于心。” 陆辰渊隐在不远处,俊目一眯,手一扬,转身往来时路走去。 久久,皇后回首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周遭,嘴角一勾淡笑:“这事已成,本宫心可安也。” 素心和素衣面露喜色:“恭喜娘娘。” “回去罢,”皇后微笑,慢慢地抬步往回走,“蜀国之人应该很快就会返程,留在熙国的,就剩下眉嫔等人了。” “娘娘,”素心眼睛微转,“吴公子曾说眉嫔是二皇子的人,您看她是否会……” 皇后眯了眯眼:“眉嫔不足为惧,先放她一放,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花再说。” 永寿宫。 本以为后宫不太平的徐娉儿,这些日子却舒爽得不得了。 每天除了去坤宁宫请个安,就在永寿宫各种咸鱼瘫,包括看书咸鱼瘫,敷面膜咸鱼瘫,大字咸鱼瘫……简直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这日晚上用过晚膳,徐娉儿看了会儿书就又困了,梳洗后滚上床,抱着人形抱枕,呼呼就睡着了。 御书房里,陆辰渊批完成山的折子,已是亥时中(晚上十点)。 最近朝堂之事虽然纷杂却颇为顺利,他揉了揉眉心,长长地舒了口气站起身。 梁公公忙上前躬身问:“皇上,可是要回乾元宫歇息?” 陆辰渊想了想:“摆驾永寿宫罢。” 有几日没见到徐婕妤了,那鹌鹑怕是躲在永寿宫惦记着朕。 今日折子不多,时辰尚早,倒是可以去趟永寿宫。 “是,皇上。” 梁公公面带笑容下去安排起驾。 一行人在安静地夜晚出了御书房,往后宫方向行去。 四处打探消息的宫人则火速地飞奔各自宫殿,各宫的主位娘娘纷纷张罗梳洗打扮,盼望着圣驾往自个儿宫里来。 第216章 热闹的深夜 皇上已有许久不曾到过后宫,圣驾往后宫行来的消息几乎在一瞬间便传遍了后宫。 端妃放下手中黑子,看了眼厮杀正烈的棋局,暗道正好与皇上一同对弈。 她起身去净了手,思忖片刻吩咐宫婢去传唤陈宝林和张御女过来:“本宫今日心情颇佳,两位妹妹不如抚琴助兴?” 端妃自知无盐,新挑进钟粹宫的两个秀女均各有颜色,留在殿中让皇上看了赏心悦目亦是美事。 陈宝林和张御女自是高兴应诺不提。 珍嫔那边得了消息,忙让人取出陆辰渊以前赐她的字画,一笔一划地仔细描摹:“给本宫盯紧东西侧殿,莫让那两个踏出殿门一步。” 荣嫔带着宫婢走到院中的月桂树下,对着满园夜色咿咿呀呀地唱起了家乡歌谣。 缩在侧殿的刘才人听了,暗自抹泪。自打搬进荣嫔的宫中,对她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得在储秀宫里唱歌…… 宁嫔宫中,罗才人带着婢女悄悄地溜了出去,走到了御书房去后宫的必经之地,对着月亮跳起舞来。 后宫在夜色下看似一派安详,实则暗地里,那可是波涛汹涌哪!梁公公在前头领着圣驾,瞥了眼不远处月下独舞的身影,嘎巴着嘴乐呵。 这皇上终于驾临后宫,可不让沉静多日的娘娘小主们给惦记坏了! 瞧瞧那一路亮堂堂的宫灯,那可都是一声声对皇上的恭候。 “怎么了?”陆辰渊见圣辇停了下来,掀了掀眼皮淡淡问道。 梁公公忙回应:“皇上,罗才人正在前面跳舞。” 陆辰渊闭着眼睛,薄唇微掀:“绕开。” “是。” 罗才人见圣驾越来越近,在月亮下甩着水袖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翩然的裙摆荡起一浪又一浪的波纹,美若月下天仙。 她沉醉在舞蹈中,心想绝美如此定然能让皇上钟情于她。 然而,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听不见任何动静…… 她是继续转呢?还是继续转呢? 直到头昏眼花,眼看着就要栽下时,终于听到了婢女焦急的呼唤:“小主,皇上他、皇上他……” 罗才人忙顿足,摆出了最优美的姿势,浅笑着抬起了眉眼。 空、无、一、人? “皇上呢?”她骤然放下半遮颜面的水袖,不可置信地问婢女。 “小主,皇上早走了,”婢女指了指前头,“往永寿宫方向去了。” “又是徐娉儿?!”罗才人咬牙切齿。 永寿宫中是真正的和祥安宁。 主子睡得早,宫人们得了闲,自都回了各自屋里头歇息去了。 除了守门的小林子靠在门边打瞌睡,就剩下倚靠在寝殿外抬头看月亮的桃儿还醒着。 今夜是桃儿值守,娘娘睡得早,她好无聊。 就在她看着月亮又隐在云层后时,脑袋顶上突然冒出了梁公公的脸。 “桃儿,徐婕妤娘娘呢?”梁公公声音幽幽,骇得桃儿砰地往上一跳,差点撞到了梁公公的下巴。 梁公公身手敏捷地往旁边一跳,暗道这永寿宫一片漆黑便罢了,守门的丫头还恁地危险! “皇、皇上?”桃儿后知后觉地看见了梁公公身后清冷肃然的明黄锦袍,吓得一咕噜跪了下去,“奴婢见过皇上。” 陆辰渊眉微蹙:“徐婕妤睡下了?” 第217章 人形抱枕 桃儿急得心里直跳脚,她家主子咋就这么早睡了呢? 这会儿要是告诉皇上主子睡了,是不是转头就去别家娘娘那儿了? 不行不行不行! 她要进去摇醒主子:“回皇上,娘娘她刚躺下,奴婢这就进去瞧瞧!” “不必了。”陆辰渊觑她一眼,一甩长袍径直推门进去,“你们在外候着。” 寝殿内一片安静。 角落上燃着两盏灯,灯火忽明忽暗,映在室内依稀可看清各处的物件,又不会太过晃眼。 陆辰渊绕过水墨山水屏风,往里间走去,俊目微挑落在隔着帐幔的大床上。 透过垂落的帐幔,隐约可见床榻上交缠的两个身影—— 陆辰渊骤然剑眉一竖,大步朝前一手扯起了帐幔。 露出床上某个抱着人形抱枕睡得香喷喷的女人。 犹如冰锥激射而出的目光在接触到那奇形怪状的抱枕时,霎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柔软了下来。 这该死的女人! 在床上放那么大一个鬼玩意儿是什么意思? 骇了他一跳! 粗鲁地将那烦人的人形抱枕从女人身上扯开,往后随手一丢甩飞到角落边上,陆辰渊抱胸看着熟睡中只是翻了个身的徐娉儿,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平复激荡的心绪。 他伸手将外袍脱下,坐上床,伸出食指戳了戳徐娉儿侧睡的香肩,某人这会儿倒是听话,乖乖地往里头滚了一圈,留出了足够的位置让他躺下。 陆辰渊端正地躺平了身子,与徐娉儿间隔约有半臂距离。 他睁眼看着帐幔底端,鼻间隐约闻到徐娉儿身上独有的清冽幽香,干净又纯粹的清新味道,很是怡人。 批阅过的奏折又如走马灯般在脑海旋转,越转越是神清气爽。 他骤然蹙起了眉,忿忿地伸手一把将睡得死沉的某人捞到了怀里。 这大半天的各种动静,怎的就能雷打不动似的睡得跟猪一样? 徐娉儿丝毫感受不到陆辰渊的怨气,往他身边蹭了蹭,习惯性地一手一脚搭上去抱住,秀眉微拧,似乎对压在身下人形抱枕的柔软度不是很满意。 手脚无意识地在人形抱枕上摸来蹭去,直到找到一个舒服的契合角度,才低低地呢哝了一声,小脸钻到了温暖的颈窝中,终于满意地继续沉睡。 漆黑中,陆辰渊的脸竟然微微地红了——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居然对他上下其手! 上下其手便罢了,挑起了火后,紧紧地巴着他就睡了? 她这是欺负他不舍得收拾她是不是? 陆辰渊一把抓起某只放在不该放的位置的手,拉到了嘴边。 那小手软软嫩嫩的,又香又滑,本想着用力咬上一口,但张开了嘴却怕弄伤了它,只是象征性地咬了一下。 哪知怀里的人却在他耳边嘟囔:“好疼!” 红唇微掀的芬芳气息喷得耳朵微痒,陆辰渊的怨气一时竟然莫名消退了。 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柔荑,他垂眸看着那张平静宁和的脸,暗道下次定要好好惩罚这贪睡的鹌鹑! 目光描摹着那不经意已经刻入脑海的五官,渐渐地,睡意席上心头。 唔,明天,明天他就好好收拾这鹌鹑。 第218章 武林高手 徐娉儿又陷入了熟悉的梦境,那个该死的男主角一脸狞笑地拿起了枕头,高高地朝她脸上盖了下来—— “不要!” 徐娉儿奋力挣扎,骤然睁开了眼睛。 就见微曦晨光中,一脸正经的陆辰渊正讪讪地收回捏在她鼻子上的手。 原来是你! 徐娉儿恼怒地摸着鼻子,撅起嘴道:“皇上,您为何要捏婢妾的鼻子?” 而且,陆辰渊为什么会在她的寝殿? 她记得昨晚陆辰渊没有过来呀! “该去练武院了。”陆辰渊神情平静清冷地看了眼一脸懵然的徐娉儿,努力压了压微勾的唇角,“朕先过去,你速速前来。” 言罢,起身便潇洒离去。 晚晴捧着水进来,湿了帕子替徐娉儿擦脸:“娘娘,奴婢听桃儿说皇上是昨个儿夜里巳时过来的。” “桃儿怎么不叫醒我?”徐娉儿总算清醒了些,懊恼极了。 她梦里好像还梦到抱着人形抱枕使劲蹂躏得好不快活的片段,“我的人形抱枕呢?” 晚晴闻言,目光在寝殿内一扫,就见徐娉儿跳下床走到一侧角落将人形抱枕抱了过来,幽怨地搂着它嘟囔:“难怪皇上收拾我,莫不是昨晚我……” 她猛地甩甩头,把脑海里蹂躏陆辰渊的片段甩掉。 “娘娘,该换衣裳了,”晚晴提醒,“得去乾元宫练武了。” 说起练武,徐娉儿不由得精神起来。 最近她依着陆辰渊的吩咐,每天都练上几次他教的拳法,竟然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就连扎马步,也从之前撑不住一刻钟时间,到可以坚持半个时辰。 “晚晴,你说皇上教的那套拳法是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功法?”徐娉儿知道晚晴功夫好,眼光定然独到。 晚晴浅笑:“娘娘练的拳法婢妾未曾练过,亦不清楚是哪个流派的功法。但皇上教您的,一定是最好的。单从娘娘最近的变化来看,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徐娉儿咧嘴笑了,漾起两朵酒窝儿:“那你说,我这么练下去会不会成为绝世高人?” 晚晴:吹个彩虹屁您咋就想上天了。 “我就说说,”徐娉儿嘿嘿一笑,双眸透着好奇地透过铜镜看向正在帮她梳头发的晚晴,“晚晴,你老实告诉我,我这么练下去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晚晴迟疑片刻:“娘娘,您根基不错,身体柔韧度很好,只可惜错过了最佳习武时间……” “奴婢实话实说,这么练下去,您能比旁人跑得快些,”晚晴见徐娉儿丝毫不恼怒,便不瞒她,“跳得高些……” “等等,”徐娉儿一抬手制止了晚晴,“跳得高些是指什么?我以后能咻地跳上屋顶?” 晚晴点点头:“那一定没问题。” 徐娉儿满意了。 作为现代人,她可没想着这么随便练练就能成为独步天下的武功高手,要真那样,估计这武功高手能满街跑了。 能够跑得比别人快,这就很好了!有人要陷害她时逃命第一! 再加上不用吊威亚就跳上屋顶的话,简直不要太威风。 “快快快,”徐娉儿催促,“我要去乾元宫练武!” 第219章 选兵器 乾元宫练武院。 徐娉儿自诩英姿飒飒练了一遍拳法,眼瞅着陆辰渊一双黑眸中闪过略略赞许的神情,笑眯眯地上前求夸奖:“皇上,婢妾是不是拳打得特别好?” 陆辰渊凉凉地觑她一眼:“勉强。” “勉强?”徐娉儿满面失落,“皇上,婢妾明明是拳拳到位,虎虎生风!” 她挥舞着拳头在空中打出阵阵拳影,“皇上,您仔细看看!” 陆辰渊随手将那小拳头抓在了掌心里,拉着她往不远处的兵器架走去:“练武之人,首要一点便是戒骄戒躁。” 将徐娉儿带到兵器架前站定:“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兵器?” 徐娉儿这段时间的表现确实出乎陆辰渊的意料,她不仅学习能力强,而且进步神速。 身体底子亦很适合练武。 只可惜入门时间太晚,想要练得高深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强身健体,甚至习得一门趁手功夫,倒是可以试试。 徐娉儿睁大了眼,看着满满当当的兵器架:“皇上,这里该不会十八般武器都齐套了吧?” 陆辰渊轻笑:“十八般武器不过是泛称,朕这里的武器远不止十八种。” 他拿起一条紫鞭递给徐娉儿,“看看趁手不?” 徐娉儿接过紫鞭随手甩了甩,摇头:“婢妾不喜欢这个。” 陆辰渊挑眉:“原因?” 电视里没事就喜欢甩人鞭子的都是性格火爆胸大无脑的人设,与她不符。 徐娉儿想了想:“鞭子太长,甩得心累。” 陆辰渊嘴角抽了抽,又拿出一对峨眉刺:“试试这个?” 徐娉儿小心翼翼地接过,看了看那双峨眉刺左右都锋利尖锐的刺尖,扁嘴道:“皇上,不瞒您说,婢妾担心会刺到自己……” 陆辰渊将峨眉刺放回兵器架上,将最小的一把剑拿出来:“剑呢?” 徐娉儿头摇得跟破浪鼓似的,这些兵器她在现代演戏都玩过,但玩的是道具,怎么甩都不用怕伤着人。现在陆辰渊给的可都是锋芒凌锐的真家伙,一个不小心准得挂彩。 想象一下剁骨头的菜刀突然变大了五倍,然后让你拿来甩着玩。 就是那种恐惧感。 “不要。”徐娉儿坚定地拒绝,苦口婆心规劝,“皇上,婢妾耍耍拳还行,这些兵器……还是免了吧?嗯嗯?” 陆辰渊斜她一眼:“没出息。” 伸手在徐娉儿光洁白嫩的额头上弹了一记,拉着她往一侧的角落走去:“暗器,感兴趣不?” 暗器? 徐娉儿看着一小面墙的各种暗器,双目熠熠发光。 她伸手取过一对小巧玲珑的飞镖,朝着前方比划了个姿势。 暗器好啊!飞出去又不会伤着自己,轻巧又便携! “这个倒是满意了?”陆辰渊一瞧那小脸蛋上满满的喜悦,淡淡道,“那朕就教你使暗器的功夫。” “真的?”徐娉儿忙嘴甜道谢,“皇上您真是太好了!婢妾最喜欢皇上了!” 陆辰渊薄唇微勾:徐婕妤就是藏不住对朕的心意。 他信手取出一套弓箭,拉着徐娉儿走到练弓箭的场地:“要学会使暗器,首先得有足够的臂力、腕力,其次得有足够的准头。而这些,可以通过射箭练习。” 第220章 喜欢抱大腿的眉嫔 虽然不太懂为什么选择暗器后被陆辰渊拉着练了半个时辰的弓箭,但徐娉儿对射箭颇有兴趣,倒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练完了箭后,带着家庭作业——一套轻巧的弓箭回了永寿宫。 梳洗更衣用过早膳,领着晚晴去往坤宁宫请安。 天未亮就起来练武,三四个小时过去不仅不觉得疲惫,反而精神奕奕。 “娘娘,”晚晴浅笑盈盈地跟在徐娉儿身后,“奴婢吩咐小林子在院子里立了靶子,您平日里练完拳后可以练射箭。” 徐娉儿颔首:“晚晴,你回头教教桃儿,让她也一起练练射箭。” “好的,娘娘。”晚晴笑着应诺。 进了坤宁宫大殿,就见眉嫔正笑盈盈地拉着荣嫔的手说话,两人看着甚是融洽。 徐娉儿淡定自若地请了安,待皇后出来,众人闲聊了会儿,就见眉嫔起身走到皇后面前,双手托着一个漆木托盘:“皇后娘娘,这是臣妾亲手做的鞋子,还请娘娘笑纳。” 众嫔妃看向那托盘上的凤头鞋,绣工精细不说,还有种异域风格的奇特美感,瞧着真真儿好看。 皇后对鞋子像是颇为满意,笑着让素心接了:“眉嫔有心了。” 随后又唤来素衣,赏了眉嫔一套红玉头面。 徐娉儿打眼瞧着眉嫔面容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之色,又在她转身的刹那,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松了口气的小心翼翼,不由暗自琢磨起来。 那日眉嫔卖了吴疏去抱陆辰渊的大腿,今儿个倒是又来抱上皇后的大腿了? 莫不是打算皇上皇后的腿都不放过,双双抱住?佩服。 眉嫔这求生欲,怕不真的是重生货没跑了? 待请安散了,李婕妤上前挽住徐娉儿往外走,用下巴点了点前头和荣嫔并肩而行的眉嫔:“她去你永寿宫没?” 徐娉儿摇头:“没。” “端妃的钟粹宫,珍嫔的永和宫,”李婕妤信手拈来,“宁嫔的长春宫,还有我们那的储秀宫,这几天她可是拜访了个遍。” “兴许是蜀国来的姑娘都手脚伶俐,送的礼物都是各种绣品织物,”李婕妤勾着嘴儿道,“看着倒是诚心。” 徐娉儿眨眨眼,合着眉嫔这是奔着树立老好人的形象去的? “她这是先摸清嫔妃们的心性,”李婕妤可没像徐娉儿那般想,“这宫里头哪真有什么真心实意?瞧着吧,我估摸着定会去你那儿走一趟的。” 还真被李婕妤说对了,徐娉儿回去刚换了衣裳,还没来得及咸鱼瘫,就听见眉嫔过来的通传。 眉嫔进了东侧殿,四处打量了一眼,笑盈盈上前拉住徐娉儿道:“姐姐进宫这些日子,一直忙得没功夫过来看看妹妹,妹妹不会怪罪姐姐吧?” 徐娉儿:您这是客气呢?还是反讽我没去翊坤宫给您请安? “姐姐这么说可是折煞妹妹了,”徐娉儿露出歉意的一笑,“理该妹妹去给姐姐请个安才是,只是妹妹担心姐姐刚进宫多有不便,才迟迟未曾过去,姐姐不会怪罪妹妹吧?” 眉嫔摆手笑道:“怎么会?这宫里头姐姐最早认识的就是妹妹了,咱们姐妹都善舞,更是同道中人,以后可要多多往来才是。”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徐娉儿,心中思绪纷繁复杂。 第221章 眉嫔来访 熙国后宫的嫔妃中,最让眉嫔困惑的莫过于徐娉儿了。 在她搬进翊坤宫后,有天夜里她做了一个很长又很可怕的梦。 她梦见自己按照吴疏的吩咐,在熙国后宫中一出出设计陷害,起先依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巫蛊之术,让后宫嫔妃人人自危,她为此甚至觉得整个后宫都在掌握之中。 但后来,不知为何皇后竟然知晓了她的手段,不仅一一戳破她的阴谋,还抓了她在后宫嫔妃面前生生杖毙! 那一板子又一板子的痛楚,就算是在梦里,仍真实的让她疼得在床上打滚。 皇后,真是太可怕了。 梦醒后,心有余悸的她开始反省此行入熙国后宫的目的。 她已经远离蜀国,是熙国皇帝后宫的一个嫔妃。如若一切安好的情况下,她自然愿意帮助二皇兄登基,但若是因此会搭上一条性命,她就需要仔细思量了。 大皇兄还是二皇兄登基,对她来说本无关痛痒,只是二皇兄对她更好些,平日里惯会哄着她。这些并不足以让她用生命去回报。 思来想去,眉嫔决定放弃原先的计划,好好在后宫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熙国皇帝英姿挺拔,是她见过最为俊朗的男子,能够嫁给这样的夫君,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几天她在后宫转了一圈,除了珍妃莫名其妙被贬成了珍嫔,其余嫔妃和她梦中的差别不大。 最奇怪的就是眼前的徐婕妤了。 梦里头并没有这个人。 是她的梦疏漏了,还是另有原因? 眉嫔一边与徐娉儿扯着家常一边打量着她,同为女人,仍忍不住羡慕徐娉儿得天独厚的美貌,和神情间透出的灵气。 难怪深得皇上的宠爱。 想起徐娉儿远超她的舞艺,心中莫名有些膈应。 “妹妹平日里是不是日日练舞?”眉嫔笑着,“姐姐天天午后在翊坤宫练舞,若是妹妹不嫌弃,可以去姐姐那儿一同练习。” 徐娉儿差点听成了练武。 她连连摆手:“不瞒姐姐说,妹妹平日里不练舞,谢谢姐姐抬爱了。” 下午可是咸鱼瘫的最好时候,跳什么舞?睡觉它不香吗? 眉嫔面容一滞。 这徐婕妤防心竟然那般重。 不过是一同练舞,却防她跟防贼似的。 以她的那身舞技和柔软度,每日不练上两个时辰根本不可能! 只觉得心头一串火堵得慌,眉嫔随便扯了两句,僵着一张笑脸离开了永寿宫。 “娘娘,”桃儿古怪地看了眼眉嫔离去的背影,“奴婢总觉得眉嫔娘娘怪怪的。” “哦?怎么说?” 送走眉嫔,徐娉儿心情颇佳,进了里屋挑了本书,又捧着茶杯走到贵妃榻上躺下。 “她明明是主位嫔妃,却纡尊降贵来咱们永寿宫拜访,”桃儿歪着脸蛋,“总觉得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徐娉儿噗嗤一声笑:“人家兴许初来乍到咱们熙国,不计较那些位份规矩罢了。” “什么时候娘娘晋升成嫔位就好了。”桃儿小声嘟囔,“刚才提到位份时,眉嫔娘娘那高人一等的眼神奴婢瞧着就替主子不平。” 第222章 红豆酥 “晋升嫔位有什么好的?”徐娉儿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捻起一块红豆酥放进嘴里,“除了去坤宁宫请安,还要去慈宁宫请安。” 想到对她没什么好印象的太后,徐娉儿就摇摇头,“这工资没多发,活儿却多了,不划算!” “工资?”桃儿满眼困惑。 “就是工钱,月例。”徐娉儿解释,一嘴咬下脆酥酥的表皮,里头是颗颗微甜的红豆,幸福地嚼嚼嚼。 桃儿一歪头:“娘娘,谁说月例,不,工资没多发?嫔位娘娘的月例可是婕妤娘娘的两倍呢!” “不仅如此,各种吃的用的,衣裳首饰,都比婕妤娘娘发的多多了。”桃儿蹲下身,托腮与徐娉儿对视,“而且,还能住进一宫主殿,享用的宫仆也多。” “相比之下,只是多了初一十五去慈宁宫请安,奴婢觉得划算多了!” “哎???”徐娉儿的月例向来是由桃儿去领,对这些还真没仔细留意过,听桃儿一说,不由道,“这么说嫔位还是很值得争取一下的?” “对!”桃儿点头如捣蒜,自家娘娘深受皇上宠爱,可得争气点才行啊。 望着桃儿金灿灿的双眼,徐娉儿忍不住乐了。 这嫔位晋升哪是那么容易的事,瞧着桃儿这副模样,倒好像是她想要就手到擒来似的。 不由得逗她道:“小桃儿,不如我去和皇上说,求他赶紧给你家娘娘晋升下位份?” 桃儿一听,乐得脸上开花:“好呀好呀!” “要跟朕说什么?” 清冷孤高的声音骤然出现在院子里,吓得桃儿腿一抖就跪了下去。 天!她刚才和娘娘说的话该不会被皇上听见了吧?皇上他会为此怪罪娘娘吗? 桃儿越想越是害怕,小身板抖得不行。 徐娉儿见她如此,起身向陆辰渊盈盈行了礼,手背在身后朝桃儿做了个手势。 陆辰渊将一切看在眼里,知晓徐娉儿对这个笨宫婢颇是上心,淡淡道:“都出去。” 院子里瞬时安静了下来。 徐娉儿站在树下,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白皙精致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犹显得细嫩的皮肤吹弹可破。 她的眼睛特别漂亮,瞳仁黑得晶亮璀璨,干净而纯粹。 “徐婕妤刚才说想求朕什么?” 陆辰渊心情不错,薄唇微勾。 “哎……”徐娉儿顾左右而言他,“皇上您饿不饿?这红豆酥很好吃哟,婢妾刚试过了,”徐娉儿捻起一块红豆酥递了过去,“您尝尝看?” 陆辰渊看着嘴边的红豆酥,张嘴一口吃了,端起一旁的茶喝了口,伸手拉着徐娉儿坐在树下的软榻上。 徐娉儿讷讷:“皇上……” 他刚才喝的杯子是她喝过的呀喂! 不是有洁癖么? 怎么会那么不讲究? “婢妾去给您取个杯子过来?”她扬起好看的眉问询。 陆辰渊视若未闻,伸手抬起她细嫩的下巴,目光落在粉唇边上的酥皮渣子,忽地俯身过去—— 细细密密地将那碎碎的渣子舔舐干净,意犹未尽道:“徐婕妤说的不错,这红豆酥的味道很好吃。” 徐娉儿的脸,咻地红透了。 第223章 选字 两人的脸挨得极近,近得能感到彼此呼吸的气息。 陆辰渊看着白皙细嫩的脸蛋上泛起了浅粉的色泽,比珍珠的光泽还要透亮好看,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徐娉儿的鼻子:“朕方才似乎听见徐婕妤说想要晋升为嫔?” “没有没有没有,”徐娉儿忙否认,这位爷看着心情是不错,但谁知道位份晋升这种敏感的事情会不会惹怒他?不都说帝王喜怒无常么,她才不要承认,反正这个世界又没有录音笔,“婢妾刚才和桃儿在说笑呢,您别放在心上。” “当真?”陆辰渊搂住柔软细腰一把将人压在了榻上,附上身去将她压得紧紧的,高挺的鼻梁不经意的滑过她的,“朕还想着徐婕妤若是合朕心意,倒是可以晋升下位份了。” 咦? 徐娉儿眨了眨水漾漾的星眸,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这是在暗示婢妾什么吗?” 陆辰渊神情一顿。 这分明是明示好吗?明示!只有这鹌鹑才会怀疑是不是暗示! “皇上?婢妾不才,可能会理解错了……” 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小嘴,陆辰渊决定不和她废话了,直接欺身而上,死死将它封住。 这女人,就是欠收拾。 久久,待到日头都害羞地躲在云层后时,徐娉儿终于气喘吁吁地滚到了软塌的边上。 不行了不行了。 她这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也扛不住被这位爷那么一通狂撩,脑袋直接停止运转,空白一片。 等到她终于回过了神,那位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撤退了,眼前只剩下桃儿充满关怀的眼。 “娘娘,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发热了?” 徐娉儿双手掩住两颊,倏地站起来:“我困了,要去睡个觉!” “娘娘,马上就要用午膳了,这会儿睡觉?”桃儿满脑门的问号追了上去,“还有,娘娘,皇上他怎么过来了一会儿就又回去了?” 那厢陆辰渊正心情愉悦地背手走在回御书房的路上。 梁公公见他情绪颇佳,垫着脚跟在一旁,脸上带着笑。 “徐婕妤若是晋升嫔位,用什么封号好听?”陆辰渊忽地开口道。 梁公公闻言一惊,暗道徐婕妤这刚升了婕妤才没多久,就又要晋升位份了? 至于封号,皇上何时为封号费过心思? 宫中几位嫔位娘娘和妃位娘娘的封号,都是随便选的,根本没见皇上在这上头花过时间。 回了御书房,陆辰渊走到龙案后,执笔在纸上写了好几个字。 想到徐娉儿那时常躲在人后的鹌鹑模样,在纸上的‘安’字上画了个圈。 安嫔。 听着一般。 随后在‘安’字上画了个叉。 又在‘纯’字上画了个圈。 纯嫔。 普通了些。 继续在‘纯’字上画了个叉。 略有惋惜地掠过‘安’‘纯’两个字,陆辰渊的目光继续浏览着纸上的字,最后落在了‘宸’字上。 宸嫔。 不错,合朕心意。 梁公公伴在一旁见陆辰渊唇角微勾,觑了眼纸上的字,不由问道:“皇上,可是要将此封号送去……” “不急。”陆辰渊想起徐娉儿那明明想要又不敢说的样儿,兴起了逗弄下她的念头,“过段时间再宣召此事。” 第224章 猪队友 翌日去坤宁宫请安。 稀罕地没看见珍嫔的人影,徐娉儿想着自打从护国寺别院回来后,珍嫔虽说每每看她的眼神都含着嫉愤,但私底下倒是没有什么小动作,不由琢磨今日她缺席的原因。 皇后讲了一会儿话,就解开了众嫔妃心中的疑惑:“太后娘娘这两日身体不适,昨天珍嫔自发前去慈宁宫侍疾,是以今天便免去了她的请安。” “明日正好是十五,”她看了看众嫔妃,“太后身子抱恙,明日姐妹们都随着本宫去慈宁宫给太后请个安罢。”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 太后既然不舒服,皇后这大张旗鼓地带着一群人过去,美其名曰探病,实则怕会闹腾得让太后无法安心养病吧? 然而皇后这一番心意,太后又不好说她什么。 真是高。 众嫔妃应诺,没有人留意到眉嫔的面色却渐渐变了。 回到翊坤宫后,眉嫔招来随她入宫的五名蜀国美人,冷然的双眼从每个人身上滑过:“究竟是谁,对太后出手了?” 五名蜀国美人随眉嫔进宫后,皆以她的婢女的身份住在翊坤宫。 虽说是宫婢,但在蜀国时,五名蜀国美人均是皇室宗亲或达官权贵府里的女儿,身份比不上眉嫔,却也是身娇玉贵的人儿,心气并不低。 是以表面以眉嫔为首,但实际上各有心思。 眉嫔自从做了那个梦,便警告过五人不得轻举妄动,一切听从她的吩咐。 哪知却依旧有人按捺不住,竟然按照原先的计划,趁着随她去慈宁宫请安的机会,对太后下了蛊,以至于太后这两日生病了。 眉嫔见五人垂首不作声,气得只揉心口,她目光定定地落在左边的一个细长眼的女子身上:“清漪,是你,对不对?” “那日本宫因为初入皇宫去慈宁宫请安,你刻意请求本宫带你出门,本宫以为你只是对后宫好奇,想不到你竟然趁这个机会出手?” 眉嫔双眸似箭,锐利地盯着清漪,“说,你为何不听本宫吩咐,自作主张!” 清漪蓦地抬起了头,眼神倔强而不屑:“蓝眉公主进了宫,得了位份,是不是就忘记了咱们一行人千山万水来这熙国的目的了?” “公主享尽荣华富贵,我们不过只是小小的宫婢,公主自然说得好听!” 眉嫔被她气得蹭地站了起来,上前一巴掌将清漪的脸打歪:“你放肆!清漪,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妄作非为会带来什么后果?你以为你那些小动作,这后宫里查不出来?” “是,咱们背负着任务,咱们的优势是懂巫蛊之术,”眉嫔怒目圆睁,“但熙国那么大,什么能人术士没有?要是被人发现咱们竟敢动太后,就是十个你我也不够死!” 清漪不可置信地抚着脸:“不可能!咱们蜀国巫蛊之术冠绝天下,她们熙国人怎么可能发现?” “怎么就不可能?”梦里的她就是被发现之后活活被杖毙的! 眉嫔咬牙切齿,“熙国人不仅有精通巫蛊之术的人,而且,这后宫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狠,根本不是你我随意就能掰倒的。” “我让你们先按兵不动,不是要违背原先的计划,而是咱们必须先在后宫扎根了,才能见机出手。” 第225章 诅咒? 眉嫔见五美听了她的话略有动容,便继续苦口婆心道:“至于你们,虽然说是本宫的婢女,但本宫何时有使唤过你们?” “若是他日皇上常来翊坤宫,本宫自会推荐你们去服侍皇上。能不能得皇上的青眼,又能够有什么造化,就靠你们自己了。” “你们都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儿家,论美貌才华,丝毫不输后宫的嫔妃,又何必急于一时,将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 五人互视一眼,齐齐跪了下去,清漪率先道:“清漪知错了,还请娘娘责罚。” 眉嫔吁了口气,自知算是安抚住了五人,她伸手挨个扶起众人:“都是自家姐妹,本宫罚你做什么?刚才本宫气得极了,担心你出事才会打了你,你莫要放在心上。” 她又唤来奴婢给清漪送了上好的白玉膏,才仔细思量道:“清漪在太后身上下的蛊虫若是被人发现了,恐怕会有大患。若是太后没有怀疑突如其来的疾病,慢慢医治的话,咱们可以寻了机会将蛊虫导出来。若是太后起了疑心……” “起了疑心要怎么办?”清漪紧张问道。 “起了疑心的话,”眉嫔边来回踱步边思索,忽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倒是有个两全之法。” 第二日在坤宁宫请过安,皇后便领着众嫔妃缓缓地往慈宁宫走去。 慈宁宫中,太后刚摔了一套茶盏,将前来把脉的太医骂了回去。 眼见着宫婢正收拾着满地碎瓷片,皇后镇定自若地上前请安。 太后头疼难当,看着皇后带了这么黑压压一群人进来,更是烦躁:“无事便回去罢!” 皇后温婉地开了口:“母后的头疾可曾有好些了?” 太后疼得直抽抽,坐在她身后的珍嫔一直在替她揉着太阳穴,见太后痛得不想说话,便回应道:“皇后娘娘,太后她头疼得厉害,这两日夜里整宿地睡不着。” 皇后一听,脸上露出关切之色:“珍嫔,那太医怎么说?” 珍嫔摇摇头:“太医说从脉象看并无异样。但太后娘娘是真的疼得厉害,太医的诊断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怪听说太后直接叫太医滚了。 众嫔妃心下了然。 荣嫔最是嘴多,上前道:“太医诊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太后娘娘又疼得这般厉害,莫非……” “莫非什么?”太后沉声道。 荣嫔掩了掩嘴:“怕是臣妾瞎想的,臣妾不敢讲。” 皇后抿了抿嘴,不悦地看向荣嫔。 潜邸出来多年的老人,当讲不当讲的话还不清楚? 这荣嫔的嘴就是没个把门。 “讲!”太后怒斥一声,她的头都快疼死了,没有功夫听荣嫔在这里磨叽! 荣嫔被吓到身子一颤:“臣妾曾听闻民间有人身上无故疼痛,大夫查不出原因的情况,有些是因为被人下了诅咒……” “什么?”太后顿时睚眦欲裂,“谁?究竟是谁这样对哀家!” “查!”她一把拽住皇后的手,“皇后,去替哀家查清楚,到底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对哀家不利!” 皇后被抓得手生疼,不由拧眉瞪了眼荣嫔。 对这些无须有的事情,她向来是不信的。 只是,太后这情状,她身为皇后却不好忤逆于她。 第226章 小人 太后头疼得厉害,听了荣嫔的话,顿觉颇有道理。 她这头疼来得突然,前两天身体还康健着,能吃能睡,精神倍儿好。 只大前天夜里突然就像脑袋里被钻了似的,疼得她夜不能寐,卧在床上嗷嗷直叫。 太医院的太医来过一个又一个,皆说脉象无恙,开的安神方子根本没作用。 这三天来一天疼过一天,疼得太后直想把脑门往墙上撞。 而今荣嫔一提诅咒之事,太后就觉得九成怕是有人故意害她。 于是非要皇后立即下令搜宫。 皇后忍不住劝了两句:“母后,这后宫甚大,要真是搜宫怕是会惊动皇上……” “哀家这头都快疼裂了!”太后双目瞪得通红,看着甚是骇人,“若是皇后不愿意,这懿旨由哀家来下!” 皇后被太后这发疯似的模样吓了一跳,思忖一瞬便服了软:“母后,您莫气,儿媳这就让人去搜宫。” 素衣姑姑会意,快步退了出去。 慈宁宫里一片安静。 众嫔妃心思各异,又不敢扰了太后清静,便都垂着眉眼默不作声,静待搜宫的结果。 徐娉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按书中的描述,眉嫔确实对太后下过蛊。 太后中蛊后头疼欲裂,太医们束手无策,后在民间寻找各种良方,皆无法治愈太后的头疼之症。 直到皇后发现眉嫔的巫蛊之术,再审出她最早就是对太后下的手,才终于找到了解决太后头疼之症的方子。 彼时太后头疼已有半年之久,整个人因为这个病弄得形削骨瘦,生生像是老了十岁。 不想这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徐娉儿心中布满疑惑,悄悄抬眸打量了一眼眉嫔,却见她低眉顺眼丝毫不见异色。 按着眉嫔近日四处刷好感的表现,不该对太后动手才是,怎么会这样呢? 徐娉儿不解,眉心微蹙。 思索中,忽听得急切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众嫔妃陡然精神一凛,齐齐转头朝外看去。 素衣姑姑领着几位嬷嬷快步进殿:“皇后娘娘,搜到东西了!” 这话一出,众嫔妃顿时低声炸开了锅。 各个都想着太后这是头疼极了非要闹上一场,她们陪上会儿,待查无此事便可告退回去。 哪曾想还真搜出东西来了? 会是什么东西? 荣嫔眸光熠熠地望了过去,大家总说她嘴贫,瞧瞧,若不是她提醒太后,能这么快找到凶手? 太后怒从中来,瞪着赤目咬牙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快说!” 素衣姑姑镇定自若举高了手中托盘:“回太后娘娘,在永寿宫正院一棵树下,挖出了这个。” 皇后蹙眉上前掀开了托盘上的白布,竟见里头躺着个头上被扎满银针的小人。 她将小人拿起,翻到背面一看,上头写了一个生辰八字。 太后奋力将小人夺了过去,仔细一看那生辰八字,登时睚眦欲裂。 她阴恻恻地看向素衣:“你刚才说这小人是哪里搜到的?” 素衣忙回应:“回太后,是在永寿宫正院的一棵树下挖出来的。” “徐、婕、妤!”太后双眼蹦射怒焰,“谁给你的狗胆,竟然敢害哀家?拖下去杖毙!” 第227章 落井下石 在永寿宫搜出扎针小人,剧情完全背离了书中所写,徐娉儿感受到太后恨不得立即掐死她的怒意,心中百思千转。 当务之急是稳住态势,在寻机为自己洗白冤屈。 她双膝一屈跪下道:“太后冤枉!那小人虽说在永寿宫寻到,但却是永寿宫的正院树下挖出。婢妾住在东侧殿,若真是婢妾所为,定会藏在东侧殿内,又怎会放在外头让人轻易发现?” “定是有心人为了陷害婢妾,故意将小人埋在永寿宫正院,”徐娉儿念头飞转,“还请太后务必查清事实,免得让贼人逍遥法外,日后再在后宫兴风作浪。” 东侧殿在晚晴的管理下密不透风,要害她的人必定是寻不到潜入东侧殿的机会,才会将小人埋在了正院树下。 而陷害她的人,应该就是给太后下蛊的人。 除了眉嫔,几乎不做他想。 皇后看了眼徐娉儿,帮嘴道:“母后,此事事关重大,儿媳亦认为须得查个清楚明白才是。” 太后气得胸口直起伏,接过珍嫔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一双老眼直盯在徐娉儿身上,稍稍冷静了些许。 珍嫔见状,斜斜一勾嘴角:“徐婕妤惯来巧言善辩。若真与永寿宫无关,又怎会埋在永寿宫里?以臣妾看,徐婕妤定然脱不了干系。” 自从被贬为嫔位,皇上一直不曾踏足永和宫,珍嫔在太后的告诫下收敛了许多,只是心头对徐娉儿的恨意丝毫未减。而今逮着好机会,怎能不趁机落井下石? 宁嫔半垂的眉眼闪过一抹幸灾乐祸,她朝罗才人递了个眼神,露出怜悯的神情看了眼徐娉儿:“臣妾觉得此事确实不能轻率定论,徐婕妤妹妹温柔婉约,心思单纯,想来应该不会做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罗才人眼珠子直转,掩嘴轻声道:“可是,婢妾曾听说过用小人扎针下咒之事,须得日日诅咒持续扎针才会让被诅咒之人受到迫害,也就是说……” 荣嫔眨巴着八卦的眼:“也就是说什么?” 罗才人垂了垂眸:“也就是说,施咒之人不能远离扎针小人,得时刻能够将扎针小人拿在身边,才能日日施咒。” 这话的意思便是,扎针小人离谁最近,谁是施咒者的可能性就最大! 刘才人惊讶道:“那扎针小人在永寿宫,必定就是永寿宫的人施咒无疑了呀!” 徐娉儿垂首翻了个白眼,深吸口气道:“太后娘娘,婢妾有法子治愈您的头疼之症,且证明此病与这扎针小人并无关系。” 珍嫔轻嗤一声:“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徐婕妤莫不是比太医还要厉害,精通医术不成?” 宁嫔温柔道:“徐妹妹既然说能治,终归是多一份希望。太后娘娘如此难受,臣妾恨不得以身代之。徐妹妹快些将诊治之法道出,也好让太后娘娘不再受那头疼之苦。” 太后头疼欲裂,一双老眼沉沉望向徐娉儿:“徐婕妤,你若真有法子治愈哀家的头疼之症,且证明这个小人与你无关,哀家可免你无罪。若是做不到,就莫怪哀家心狠手辣!” 第228章 救治 徐娉儿平静道:“太后娘娘,婢妾确实有办法。” 她看向太后身边的嬷嬷,“还请取用一碗清水,半碗白糖配置而成的浓糖水过来。” 众嫔妃微愣,一时不明白徐娉儿的用意。 那嬷嬷看了眼太后,快步退下去准备。 站在一侧垂首的眉嫔却是震惊得指甲掐进了掌心中而不自知,她忍不住抬眸看了眼镇定自若的徐娉儿,眼中闪过复杂又惊惶的神光。 浓糖水很快就被送了上来。 与此同时,殿外亦想起了‘皇上驾到’的宣唱声。 皇上来了! 众嫔妃忙屈膝行礼,就见陆辰渊面无表情地大步踏入寝殿,讳莫高深地扫了一眼跪在太后榻前的徐娉儿,背在身后的手默默握成了拳。 梁公公紧随在后,他身后跟着一个面生的太监。 只是众人都将目光落在陆辰渊身上,并未有人发现面生太监。 珍嫔见皇上来了,忙将事情缘由道了一遍,字字句句直指徐娉儿泯灭人性谋害太后。 陆辰渊冷肃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表情,薄唇微掀直指重点:“徐婕妤说浓糖水可以治太后的头疼之症?” 珍嫔嘲弄一笑:“皇上,徐婕妤确实说浓糖水可以治愈太后的病症呢,只是这法子,还真是前所未闻,臣妾听了觉得好不荒唐!” 这时,梁公公身后的面生太监在他耳边道了一句,梁公公闻言,小步走到陆辰渊身边传话。 陆辰渊不动声色地背手走到太后榻前坐下:“既然徐婕妤说浓糖水可以治愈太后的头疼之症,那便一试。” 珍嫔张大了嘴,徐婕妤分明是胡说八道,皇上竟然由着她去?她本欲反驳,但转瞬一想,待用过浓糖水,太后的病症没有起色的话,徐婕妤不仅害了太后,而且还犯了欺君之罪,万死不足惜! 她冷冷勾起唇角,淬毒的目光落在徐娉儿身上。 徐娉儿端起那碗浓糖水,走到太后跟前:“还请太后娘娘闭上双目。” 太后瞪了她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众嫔妃皆好奇地看了过来。 就见徐娉儿用帕子沾湿了浓糖水,抹在了太后的眼睛周围,待抹好后,轻声道:“太后娘娘请睁开眼。” 太后睁开眼。 众嫔妃屏息,却见太后并无变化。 “这样就能好?”荣嫔忍不住掩嘴低声道。 刘才人小声附和:“将浓糖水抹在眼皮上就能治愈头疼?那要太医还有何用?” 低位分的秀女中有人忍不住偷偷笑了,这徐婕妤为了保命,做的事未免太过离谱了? 宁嫔满眼忧虑道:“徐妹妹,你若是无法救治太后娘娘的病,不如还是先证明那小人与你无关罢?” “徐婕妤,你欺骗太后不说,当着皇上的面还敢强词狡辩,你这是欺君犯上!”珍嫔冷笑,“来人哪,还不快将徐婕妤拖下去!” 徐娉儿没有说话,目光紧紧盯着太后的眼睛。 而太后亦一直没有说话,她颤抖着眼皮睁着眼,心神正被一种古怪而诡异的感觉占据。 就在众嫔妃议论纷纷时,突然听见李婕妤惊呼一声:“太后娘娘,您的眼睛……” 太后娘娘的眼睛怎么了? 众嫔妃齐齐看了过去。 第229章 寻找真凶 只见太后的眼皮颤抖得愈发厉害,她蓦地抓紧了被褥,双目圆瞪。 一条米粒大小的白色蠕虫,竟然从太后的左眼中爬了出来。 就在那一瞬间,徐娉儿忙将手里的浓糖水靠在了太后的脸颊边,那白色蠕虫爬过太后的脸颊,一头扎进了浓糖水里。 徐娉儿眼明手快地拿起一旁的盖子将碗盖住,松了口气道:“太后娘娘,请看看现在头疼的症状是否减轻甚至消失了?” 太后骤然闭上了眼,缓缓地深呼吸了数次才睁开:“哀家的头不疼了。” “那虫子究竟是什么东西?”皇后被这一幕震惊,忍不住问徐娉儿。 徐娉儿回应道:“不瞒娘娘,这虫子婢妾亦是第一次见,像极了书中所说的蛊虫。” “蛊虫?”皇后眸光一动,惊讶道,“那你是怎么得知太后的头疼之症是因为蛊虫引起?” “回娘娘,”徐娉儿不紧不慢道,“婢妾听闻太后娘娘的头疼之症太医束手无策,想来因非普通的头疼。而又闻太后的病症起得突兀,才想起近日看的一本书上所记载的病例。” “婢妾并非医者,虽说书中提及的病例和太后的症状相像,但终归不敢轻易尝试,也免得书中所说不实,反倒惊扰了太后。” “只是永寿宫中搜出扎针小人,”徐娉儿面露委屈,“婢妾实在不想被人陷害以至于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才会恳请太后娘娘给婢妾一个机会,尝试用书中所说之法治疗太后的头疼之症。” 她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而太后又解了头疼之症,对她倒是颇有改观。 只是一想到竟然有人敢动她的念头,仍是怒火中烧:“徐婕妤,你可有法子寻出真正的凶手?” 徐娉儿颔首:“婢妾有一个法子。” “快说!”太后恨不得将真凶揪出来五马分尸,绷直了身子看向徐娉儿。 徐娉儿扫了一眼眉嫔,对太后屈膝道:“还请太后娘娘下旨让近日进过慈宁宫的所有嫔妃乃至宫婢全部过来一趟。” 太后一怔:“准。” 慈宁宫素来清静,除了皇后初一十五带宫嫔前来请安外,近日除了眉嫔因为初入宫过来请过安外,还有尚宫局的女官来过。 很快就有嬷嬷领着数人进了大殿,徐娉儿抬眸一扫,就见除了宫中女官外,另有眉嫔身边的蜀国美人两位。 她端起浓糖水的碗走到并列一排站着的人跟前,缓缓道:“碗中的蛊虫乃子蛊,要通过子蛊寻找母蛊并不难。” 她将碗盖掀开,从一旁嬷嬷手中取过刚才要来的一小撮盐,撒在了碗中。 就见碗中的子蛊瞬间膨胀,仿佛极度痛苦般地不停扭动,发出滋滋的声音。 “啊!”清漪忽地跪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娉儿,摇头道,“不可能,你怎么会!你怎么会?” 徐娉儿端着碗靠近了清漪,冷声道:“你是问本娘娘怎么会解开你给太后娘娘下的蛊?” 她嗖地将碗里的水泼在清漪的身上,就见那膨胀的子蛊咻地爬向了清漪的嘴边,清漪猛地张开了嘴,呕出了一条和子蛊差不多大小的白色蠕虫。 第230章 惩罚 两条蛊虫大约半个手掌的大小,浑身上下蠕动看着特别渗人。就见那母蛊凶狠地扑向子蛊,张嘴就开始啃噬子蛊。 吓得众嫔妃忍不住尖叫闪避,徐娉儿离得近,心中直呼窝草,这母蛊竟然下得去嘴,实在是太恶心了。 梁公公急匆匆地领着面生太监挡在陆辰渊面前,陆辰渊后退一步时顺手将跟小呆子似的鹌鹑拽到了身边。 徐娉儿一个不查撞进了陆辰渊的怀里,登时一掐大腿,眼泪汪汪地巴着陆辰渊道:“皇上,婢妾吓坏了!” 陆辰渊垂头看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朕在,不用怕。” 鹌鹑窝在某人怀里,投递过去一个充满信赖和崇拜的眼神,嗯嗯直点头。 那厢面生太监从怀里掏出一把乌黑色的沙子往蛊虫身上撒,就见那两条蛊虫身上忽地冒起了烟,不多时就化作了两滩水。 众嫔妃皆松了口气。 这才发现她们英明神武的皇上,居然搂着徐婕妤站在旁,瞧着就像是一双璧人那般,比方才的蛊虫还让人刺眼。 这徐婕妤真是太不要脸了! 太后还在呢! 皇后还在呢! 她怎的就拱到了皇上的怀里去了?知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不,她一定不知道! 一簇簇火苗燃烧着飞向徐娉儿。 浑然不觉的她想起更重要的事,挣脱了陆辰渊的怀抱,转身向太后屈膝道:“太后娘娘,而今真相大白,让您头疼的原因是这位蜀国美人对您下了蛊,蛊虫已除,您的头疼之症好了。” “而那扎针小人,还请太后娘娘下令仔细查证,还婢妾一个清白。” 太后看她一眼:“此事哀家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个公道。” “谢太后娘娘。” 无事一身轻,徐娉儿行礼后便闪到众嫔妃身后瞧热闹。 李婕妤揪了揪她的袖子,冲她眨了眨眼。 徐娉儿回以一笑,方才众嫔妃落井下石,只李婕妤在关注太后的情况,第一个发现了太后眼睛的异样并指出,她心生感激。 陆辰渊薄唇渐渐抿起:那些女人竟然敢瞪他的鹌鹑,把他家鹌鹑吓得又躲到犄角旮旯去了!他家鹌鹑这位份,还是太低了。 眉嫔走到清漪身边用力掴了一个巴掌:“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太后娘娘下蛊?!” 旋即她扑通朝太后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抬起泪汪汪的脸:“太后娘娘,是臣妾管教不力……” “管教不力?”太后冷冷一笑,目光含箭般射向眉嫔,“好一个管教不力!” “来人,将所有蜀国的女子全部拖下去杖毙!”太后气得狠了,这小小蜀国的贱人竟然敢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泄愤! 眉嫔一听,吓得身子直颤:“太后娘娘,求您看在蜀国数代以来都臣服于熙国的份上网开一面,此事全是清漪一人所为……” “口口声声说臣服熙国,却敢对哀家动手!”太后‘砰’地一声拍在床上,“死不足惜!” 眉嫔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她从梦中得知了熙国后宫嫔妃手段的厉害,想尽办法希望可以好好活下去,却竟然又要重蹈噩梦?她扑到太后脚边匍匐道:“不!太后娘娘,臣妾绝无异心,求您网开一面,求您……” 第231章 追究 太后一脚踹开眉嫔,竖眉瞪目。 眉嫔忙又抱住皇后的脚:“皇后娘娘,求您劝劝太后,臣妾发誓,臣妾绝无异心!” 皇后叹了口气,看向太后道:“母后,蜀国女子对您下蛊罪该万死,但眉嫔并未参与此事,她又是蜀国的公主,若是刚送进宫来就没了,怕是对熙蜀两国的关系会有影响。” 她旋即又看向陆辰渊,“皇上,您看看是否可以对眉嫔从轻发落?” 眉嫔转身匍匐到陆辰渊脚边,抬起可怜兮兮的脸,哭得跟泪人儿似的:“皇上,臣妾发誓对太后娘娘绝没有半分不敬之心,若有,就任天打雷劈!” 陆辰渊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后退一步对太后道:“太后,熙蜀两国正处于通商阶段,蜀国公主不宜此时出事。” 太后冷哼一声,侧身道:“皇上想要怎么处置?” “除眉嫔外,”陆辰渊淡淡道,“所有蜀国来人全部杖毙,以儆效尤。眉嫔管教不力,贬为眉婕妤,禁足半年,不得离开翊坤宫半步!” 闹了一场,总算稍作平息,众嫔妃各自告退。 徐娉儿回了永寿宫,刚换了衣裳喝了口茶,就听外头传来了‘皇上驾到’的宣唱声。 她忙出殿恭迎。 陆辰渊大步流星进了侧殿,拉着徐娉儿往主座走去:“今儿可曾吓坏了?” 徐娉儿想了想,扁嘴委屈道:“皇上,婢妾真的是吓坏了,那扎针的小人莫名其妙在永寿宫正院树下被人挖出,太后娘娘盛怒之下就要杖毙婢妾,婢妾当时想着从此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心里难受极了。” 她说的这一段陆辰渊还真不知道,听得心中微怒,太后这年纪大了,处理事情实在冲动。 幸好娉儿知道蛊虫的解开之法。 不过,即便娉儿不知,有他在,亦无需忧心。 思及此,陆辰渊不由问道:“娉儿,你是怎么知道太后被人下了蛊?” 咦?今天这位爷居然叫她的名字了诶?徐娉儿为那低沉性感的声音分了下神,就被某人一下子拽进了怀抱里,俊目炯炯地看着她。 “皇上可还记得给您侍疾的时候,婢妾提过蜀国善于巫蛊之术的事?”徐娉儿对此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扬着小脸道。 陆辰渊自然记得:“朕为此还专程找了精通此术的人。” 今日他听闻太后这边出了事,当即就将刚寻来的人领着去了慈宁宫。 “婢妾对那巫蛊之术甚是好奇,所以请婢妾父亲寻了些相关的杂书来看,正好看到和太后症状相似的例子。”徐娉儿软声道,拉着陆辰渊往里屋的多宝阁走去。 从多宝阁中抽出一本书递给陆辰渊,“当时有人陷害婢妾用扎针小人害太后,婢妾一着急,就将书中提到的方法用上了。” “幸好这法子还真用对了,”她甜甜一笑,露出两朵可爱的酒窝,“不然,婢妾恐怕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甜甜的笑容渐渐在脸上凝固,自然地变成了委屈巴拉的神色,“婢妾真是吓坏了!” 第232章 晋升位份 其实太后中的蛊如何解决的方法,是徐娉儿在脑海中的那本书中看到的。 她对解蛊有百分百的把握。 而关于蛊虫的书籍,确实也是眉嫔入宫后请徐大都督寻来的。 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用上了,幸好她早有准备。 蜀国来的女子,除了眉嫔之外全部被杖毙是好事,这就意味着书中曾提过蜀国女子在熙国闹的事情不会发生。 而眉嫔经过今天的事情,半年内无法离开翊坤宫,就算是日后解禁了,以她的性子,怕是不敢轻易兴风作浪。 一切归于平静,这种感觉很不错呀。 诶…… 她忽然觉得脸颊痒痒的,回过神发现那位爷竟然跟啄米似的在咬她的脸。 “皇上……?”您这是什么骚操作? 陆辰渊眯起眸:在朕的怀里走神,该罚。 徐娉儿眨眨眼,顿时一脸乖巧的神情,撅起小嘴在陆辰渊唇上回了一记:“今天谢谢皇上保护婢妾。” 男人挑起好看的眉,黑眸含笑:“朕决定封你为嫔。” 什么? 这么快又要升官了? 徐娉儿忍不住揉了揉耳朵,璀璨的眸子晶亮晶亮地闪着光。 “高兴?”男人兴起了逗她的趣致。 徐娉儿点头如捣蒜:“高兴坏了!皇上您真好!婢妾最爱您了!” 小桃儿可是说月例翻倍!各种份例多多!还能搬去主殿! 陆辰渊被她那小模样儿逗乐,伸手点在红艳艳的唇上:“既然如此,娉儿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徐娉儿握住陆辰渊的手指,撅起嘴儿在他的两颊各亲了一记响响的吻:“皇上最棒了!” 陆辰渊眸色一深,一手紧箍住哪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上,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朕会好好跟你再探讨下真正的表示是什么样的。” 这句话太长,而某人的声音又太过沙哑迷人,以至于陆辰渊翩然离开许久后,徐娉儿都没回味过来,他到底指的什么。 桃儿捧着瓜果进来,看到滚在床上脸红扑扑的徐娉儿道:“娘娘,您的脸好红。” 每次皇上来了,娘娘总是脸红,她都习惯了。 听说,这是娘娘受宠的表现。 徐娉儿要晋升为嫔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第一个来庆贺的就是李婕妤。 “今儿个早上还替你担心,结果不仅转危为安,”李婕妤一脸羡慕地嗑着瓜子,“皇上还给你升了位份,你这以后啊,定是平步青云了。” 徐娉儿嘿嘿一笑:“承姐姐贵言。” “得,以后可别叫我姐姐,”李婕妤摆摆手,“咱俩以后得换过来了,你叫我妹妹,我喊你姐姐。徐姐姐,你可得多照顾下妹妹才是。” “徐姐姐晋升位份后,可是搬去永寿宫正殿住?” 徐娉儿不晓得:“还未听说这事。” 不过搬去永寿宫正殿最是方便,她在永寿宫住得颇为习惯了。 就在这时,晚晴急步走了进来:“娘娘,荣嫔娘娘和宁嫔娘娘过来了。” 李婕妤眉一抽,忙把手里的瓜子放了回去,端起茶漱了漱口,刚站起身就见荣嫔和宁嫔领着罗才人和刘才人进了屋。 “哟,本宫出门前还想着叫上李婕妤,没想到却是来得比本宫还快呢啊……” 第233章 搬宫 荣嫔觑了眼李婕妤,一甩手中的绢帕就冷声嘲讽了句。 徐娉儿浅笑:“是妹妹有事相询于李姐姐,才请她过来永寿宫坐坐。” 虽然皇上定了要晋升她的位份,但册封典礼未行,她而今还是婕妤的位份,该有的礼数仍得做周全。 荣嫔听了,撇撇嘴应了句:“原来如此。” 宁嫔温柔道:“荣嫔姐姐,你我是前来恭贺徐妹妹晋升位份的,想徐妹妹刚进宫就得了圣宠,不过短短时日就从才人到嫔位,实在是值得恭喜之事。” “说起圣宠,”荣嫔酸溜溜道,“徐妹妹这可是后宫里的头一份呢。” “哎哟!”李婕妤忽地一声惊呼,手捧着心颤巍巍道,“娘娘,婢妾这心疾怕是又犯了,得回去服药……” 她的脸瞬间雪白一片,人也摇摇欲坠。 荣嫔见了,没好气地摆摆手:“那就先回去罢!” 李婕妤感激涕零:“婢妾谢谢娘娘关心。” 随后扶着婢女的手,一步三晃地往外走去。 徐娉儿咋舌。 李婕妤可是在她这儿嗑瓜子讲一下午八卦仍精神头十足的人哪,怎的说心疾就心疾了。 她瞄了眼荣嫔嫌弃的目光,心中若有所思。 荣嫔和宁嫔与她本就不是多好的关系,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又留下了贺礼,就离开了永寿宫。 晋升为嫔位需要花费时日操办册封典礼,但皇上开了口,事情便已是板上钉钉。 皇后对徐娉儿得圣宠之事乐见其成,第二日就让人收拾好永寿宫正殿,允了徐娉儿提前搬进去。 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却是收买人心的好法子。 徐娉儿搬去正殿,再度面临了人手不够的问题。 这次她吸取了教训,早早就去陆辰渊面前求了,让他给拨些背景简单可信的人给她用。 是以当卢嬷嬷领着一群宫婢过来让她挑选的时候,她直接把选人的活计丢给了晚晴。 横竖人都归晚晴管,她又是经历了两朝的宫人,眼睛比她尖多了。 晋升位份后,她屋里头伺候的宫婢需有四位,屋外做事的人手则需要更多,徐娉儿秉承能少做一事就少做一事的宗旨,愉快地进屋咸鱼瘫,就等着晚晴去挑好人了再来给她看。 半个时辰后,晚晴先领了两位宫婢进来:“娘娘,这是絮儿和由由,还请娘娘过目。” 徐娉儿正襟危坐地打量着两位宫婢:“简单自我介绍下。” 闻言,左边的鹅蛋脸宫婢上前一步,双眼灿灿,屈膝笑道:“奴婢名叫絮儿,手脚利落,人也聪慧,保证对娘娘一心无二!” 徐娉儿被她逗得噗嗤一笑:“好,本宫正需要忠心又聪敏的人,以后可要好好表现。” “是,娘娘!”絮儿扬起笑脸,毫不拘谨。 徐娉儿倒是对她颇觉得欢喜,她向来是个随性的人,不喜欢拘着身边人,只要对她一心一意肯做事,旁的她不会去管着。 旁边的由由脸蛋儿不大,略方圆周正,五官长得并不出色,她明显比絮儿腼腆:“奴婢名叫由由,针线活儿做得不错,力气挺大,娘娘屋里头的粗重活儿都可以交给奴婢来做。” 第234章 皇上来了 力气大? 徐娉儿一扬眉看向由由:“你会功夫不?” 由由垂首应道:“回娘娘,奴婢会些拳脚功夫。” 徐娉儿抬眸看向晚晴,晚晴笑道:“由由功夫不赖,她善用刀。絮儿也会拳脚功夫,常用匕首。” 桃儿在旁眼睛水汪汪的,扁着脸儿道:“娘娘,这么说屋里头就奴婢不会功夫了,那可怎么办?”她也想有一身好功夫保护娘娘! 晚晴噗嗤一笑:“桃儿,你要是想学,我来教你。” “真的?”桃儿扬起脸,巴巴地看着晚晴。 “真的,不过学功夫又苦又累,你得扛得住才行。” 桃儿用力点头:“我一定能坚持住的。” 现在娘娘每日练射箭,扎马步,她都跟在后头一起练习,只是学习的速度太慢,甚至连娘娘射箭的准头都比她好许多,让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暗地里悄悄抹了好几次眼泪。 如今新来的婢女们个个都会功夫,桃儿简直是悲从中来。 只要晚晴肯教她,就算是夜里不睡觉,她也要学好功夫! 徐娉儿笑眯眯地打量着两个新来的婢女,想了想道:“你们既然来了本宫屋里,以后就是本宫的人了。絮儿就改名为晚絮,由由改名为晚由罢。” “本宫刚晋升位份搬宫至正殿,是喜事,你们每人打赏三个月的月银。” 众婢女皆喜笑颜开地应了是。 随后徐娉儿便领着晚晴等人出了屋,见了新选进永寿宫正殿服侍的宫婢和太监,每个人都赏了一个月的月银,又敲打了一番后,便回屋继续咸鱼瘫去了。 有晚晴打理内外,又有桃儿服侍,现在还多了两个贴身婢女,感觉好日子正朝她飞快地奔跑而来—— 徐娉儿幸福地抱着人形抱枕打了个滚,就听见外头传来了‘皇上驾到’的宣唱声。 哎呀,这位爷怎么就来了。 不仅来了,还让梁公公将晚膳传到了永寿宫摆上,一副在永寿宫用完膳后就住下的架势。 直到用完膳,徐娉儿陪着陆辰渊在永寿宫正殿外的花园上散步看斜阳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句:“皇上,您今晚……” “朕今晚就宿在永寿宫。”朕这可是给你造势,懂不? 眨眨眼注视那双别有深意的幽黑眸子,徐娉儿总觉得陆辰渊话中有话,但是,她没大明白。 “婢妾的册封礼还没行过,您就在永寿宫过夜,”徐娉儿小心翼翼地提醒,“会不会不太合适?” 见某张英俊得日月无光的脸瞬间变色,她忙又狗腿澄清,“不如婢妾陪您回乾元宫?” 陆辰渊顿了顿,薄唇微勾:瞧瞧,他家鹌鹑就连这点事情也要以他为先,为他考虑,心里怕是只有他了。 “无妨,朕要在哪里歇下,谁敢置喙?” 您说无妨就无妨吧,谁让您是老大? 徐娉儿没意见了:“皇上,您看火烧云!” 她指着天边绮丽的景象,小脸带笑。 陆辰渊垂首,目光紧紧锁住那张明媚得如秋水般动人的脸儿:“朕只想看……你。” 徐娉儿又甜又假地一笑:“婢妾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比那晚霞还娇艳,皇上您随便看。” 第235章 猪在天上飞 “哦?”陆辰渊眉微挑,在霞光掩映下的黑眸如同染上了灿金的色泽,“原来娉儿这般看待自己?那朕可得仔细看看。”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捏住了徐娉儿的脸,某人带着戏谑的目光端详起那一脸懵然的精致五官。 “皇、皇上……”她不过信口胡诌,这位爷怎么就当真了,“您先放开婢妾的脸?” 她的脸都要被他捏成猪头了! 那样能好看吗? 他是故意的吧? 陆辰渊嘴角一勾:“娉儿不是让朕随便看么?” “那您也别捏呀……”徐娉儿小声抗辩。 然而某人却像是捏上瘾了,一会儿揉揉脸颊,一会儿摸摸鼻子:“手感不错。” 不错你个头! 徐娉儿趁机后退一步,双手捧住夺回来的脸,防备地盯着陆辰渊,皮笑肉不笑道:“皇上您满意就好。” “朕满意极了。” 陆辰渊低头看着不住往后退的鹌鹑,大手一揽将她圈在怀里,低低沉沉地笑了。 徐娉儿呆呆地望着他。 同学!你这样犯规了! 居然笑得那样好看,声音还见鬼的迷人……让她一时看傻了眼。 是,她知道陆辰渊很帅,无敌帅,不仅秒杀现代各路男神,而且那唯我独尊的皇家气势,更是现代各路男神们望尘莫及的。 但她身为一代影后,合作过的帅哥不计其数,自认对帅哥早有免疫力。 却仍无法在如此靠近那张魅惑众生的面容时,保持镇定的呼吸。 只觉得耳膜砰砰直跳,心跳如鼓。 “皇上,您看猪在天上飞!”徐娉儿指着天边,惊呼一声。 陆辰渊一愣,转头看去。 就在那一瞬间,徐娉儿如同滑溜的小鱼从他怀中钻了出去,快步往永寿宫正殿走去。 这步不能再散了,再散的话,她的老心脏受不了! 说是在永寿宫过夜,但某位爷仍不得清闲。 回到正殿后,迎接他们的是两大摞待批复的奏折。 徐娉儿自动自发地做起研墨小妹,工作状态中的大爷明显正常多了,让她悄默默松了口气。 站了小半时辰腿酸,她便到一旁端了椅子过来坐下,一手研墨,一手托腮。 乱无形象的样儿直引得陆辰渊嘴角微勾,处理起手下的奏折速度渐渐加快。 徐娉儿一双水媚大眼百无聊赖地四处飘着,不小心看到了陆辰渊手中奏折上大大的‘七夕’两个字,一时好奇:“皇上,七夕快到了吗?” 陆辰渊声音淡淡:“过两日便是。七夕夜里城中活动颇多,是以有官员上奏要求加派城卫军巡查。” “七夕夜里有活动?”徐娉儿的重点明显歪了。 某人却不介意:“自然。有赏灯会,过缘桥,各种民间活动,数不胜数。” “咱们可以去看看么?”徐娉儿眼睛更亮了,“婢妾还没逛过街呢。” “嗯?”某人挑眉。 徐娉儿登时醒了,嘿嘿一笑:“婢妾是说进宫后好久没逛过京城了……” “想去?”某人嘴角一勾。 很想逛街的鹌鹑一时没发现某人眼底闪过的邪气,可爱巴巴地点头。 某人见鹌鹑上钩,深邃迷人的黑眸锁住了她,声音低沉道:“娉儿若是能够告诉朕,‘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句话的意思,朕就允了你。” 第236章 就这样…… 徐娉儿狐疑地瞥了眼陆辰渊,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这句话她当然知道了,不就是说着牛郎织女一年见一次面,见上面后高兴极了吗?问题是,这位爷的眼里,却似乎别有深意? “怎么?娉儿不知?不想去见识下七夕的京城之夜了?” “婢妾知道呀!”徐娉儿忙应道,“这金风嘛说的是秋天的风!因为牛郎织女每年一会,正值秋日之际!” 陆辰渊含笑:“那玉露呢?” “玉、玉露?”徐娉儿傻眼了,绞尽脑汁回忆教科书的内容,似乎并没有介绍得那么具体? “皇上,婢妾以为金风玉露就是泛指秋天?”她小心翼翼求证。 “错。”某位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金风喻指秋天,但玉露……” “朕身体力行来告诉你,何为玉露。” 话音一落,徐娉儿直觉一阵晕眩,再次睁眼时,发现腰抵在了书案之上,某人笔直坚挺的身躯正贴着她的腰身,俊脸渐渐俯低。 那一双黑眸锁住了粉嫩的唇,仿佛鹰隼盯紧了食物。 “这……便是玉露。”他薄唇微掀,声音低哑暗沉。 “啊?”徐娉儿粉唇微启,茫然间就被得逞的某人堵住了去路。 她……迷失自己了。 在一片炽热迷糊中,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瞬,是被人抛到了柔软的床榻上。 然而只不过是可怜的清醒了一瞬而已。 很快,无法言喻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神智,让她彻底深陷。 一夜荒唐。 醒来的时候,天已微亮。 枕边空无一人,徐娉儿睁开眼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帐幔,忽地拉起被子将整个脸埋了进去。 “娘娘,你醒了?”桃儿从帐幔间探头看了进来,正好看见徐娉儿红通通的脸蛋。 果然,脸红是得宠的表现呀。 “桃儿,”徐娉儿坐起身,瞬间发现自己身无寸缕,又滋溜钻进被窝里,“我想泡澡。” 桃儿笑盈盈:“都准备好了,娘娘,奴婢伺候您过去。” 将整个人埋在了温暖的水里,徐娉儿忍不住幸福地吁了口气。 “娘娘,您身上……”桃儿眼泪汪汪地巴在浴桶旁边,瞅着徐娉儿身上一处处红肿淤青,“您疼不疼?” 皇上他怎么那么不心疼娘娘?桃儿扁着嘴,清晨来与晚晴交班时,听闻昨夜皇上叫了三次水,直到快天亮才消停,可把娘娘给折腾惨了。 “疼……啊,不怎么疼了。”徐娉儿低头看了看,她皮肤薄,平日里要是不小心磕碰一下都能青紫好久。 觑了眼桃儿那悲愤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一会儿帮我擦点白玉膏,很快就好了。” 泡完澡回了屋,离去坤宁宫请安的时辰还早,徐娉儿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桃儿,我的腰好酸好疼,你来帮我揉揉好不好?还有身上的青紫,我要擦白玉膏。” 一霎间后腰就被轻轻地按住了,缓缓的力道让她低哼了一声:“嗯嗯,就是这样,好舒服。” “……很舒服?”身后传来低沉迷人的声音。 第237章 相互折磨 喝! 怎么会是陆辰渊? 徐娉儿被吓了一跳,猛地一转身又扭到了腰,疼得她直咧嘴。 陆辰渊忙摁住她:“老实趴着。” “皇上,您不是上朝去了吗?”徐娉儿可怜兮兮地趴在枕头上,伸手摸着扭疼的腰,她的腰到底得罪谁了? “今日休沐。”某人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刚才是去练功院晨练,见鹌鹑睡得香,便没叫醒她。 徐娉儿一脸恍然。 腰上传来阵阵温热,仿佛一股暖流从穴道融入了她的身体,暖洋洋地驱散了酸软的感觉。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内力?徐娉儿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舒服得恹恹欲睡。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一霎,忽然被人轻轻地翻了个身,她嘟哝了一句:“怎么了?” 好想睡觉,好困…… 然而,困意很快就消散无踪。 因为某人正在—— 解、她、的、衣、服! “皇上,您做什么?”徐娉儿猛然睁开眼,一把拉过被子挡在胸前,一副盯贼的目光盯着陆辰渊。 陆辰渊嘴角抽了抽,扬起手中的白玉膏道:“方才你不是说要擦白玉膏?” 那是让桃儿帮她擦白玉膏,和您大爷擦白玉膏能一样吗? 能一样吗? 徐娉儿伸手去夺白玉膏:“皇上,婢妾自己来就行。” “朕来。”不容置疑得让人不敢反驳。 嘤嘤嘤! 不带这样用皇上威压欺负人的。 徐娉儿苦着脸:“皇上,婢妾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这白玉膏不擦也罢。” 回应她的是坚定而温柔的动作。 在看到白玉无瑕般的肌肤上那红肿青紫时,陆辰渊忍不住抽了口气,他昨晚怕是略嫌孟浪了。 视若珍宝般小心地替徐娉儿擦了白玉膏,幽深黑眸愈发深邃。 徐娉儿避无可避,只能自我安慰就当做是皇上大人替她做spa吧。 反正昨晚已经被看透透了,她在现代比基尼都穿过,没带怕的。 好不容易终于擦完了白玉膏,两人整齐一致地别开头松了口气。 这擦个白玉膏,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考验他的自制力。 考验她的脸皮厚度。 “皇上,”徐娉儿决定自救,在这么下去,她非得跟烤熟的虾子似的了,“时辰不早,婢妾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滋溜地从某人身下钻了出去,徐娉儿高声招来桃儿和晚絮替她更衣打扮。 穿戴整齐后出了寝殿,就见陆辰渊一派优雅地坐在书案后批阅折子。 “皇上,您不去御书房?” 陆辰渊抬眸觑她一眼:“朕在这里等你。” 徐娉儿认真思考着她在这后宫住了许久,似乎还没有好好游览过,不如趁今日天气晴好,一会儿请安完逛上一遍? “速去速回。”某人淡定地吩咐了一句。 徐娉儿瞬间回神:“是,皇上。” 抵达坤宁宫时,众嫔妃到得七七八八了。 “娘娘,”素衣姑姑笑着前来引路,“您这边坐。” 按理她仍不算正式嫔位,然而坤宁宫已经专程为她增加了嫔位的圈椅,徐娉儿笑着致谢:“谢过姑姑。” “听说昨个儿皇上在永寿宫宿了一夜,”荣嫔睐了徐娉儿一眼,羡慕道,“妹妹真是深受圣宠哪。” 第238章 截胡 “徐妹妹这册封典礼尚未行过,”荣嫔撇撇嘴,“就引得皇上在永寿宫过夜,怕是与礼制不合。” “荣嫔姐姐说的是,”徐娉儿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妹妹嘴拙,不如由荣嫔姐姐去与皇上说?” 嫔妃们的拈酸吃醋,听多了就习惯了,徐娉儿表示自备免疫力,轻易就能怼回去。 果然荣嫔听了她的话,讪讪地住了嘴。 且不说她没那个胆子去找陆辰渊,以徐娉儿从才人到嫔位的速度,不定哪天位份就比她高了,她再嘴碎也得掂量着些儿。 请过了安,徐娉儿慢慢飘回了永寿宫。 果然某位大爷仍大马金刀地坐在书案后批奏折。 合着以前住在侧殿,这位爷每次来一会儿就走人是嫌弃侧殿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只是,他大爷一直占着她的坑,她要怎么咸鱼瘫啊? 昨夜备受摧残了一整晚,刚才在坤宁宫还废了不少心神,她现在只想抱着她的人形抱枕睡个觉。 睡个觉怎么就那么难? 一脸苦逼地磨着步子进了殿,某人眼睛也不抬:“过来替朕研墨。” 梁公公机灵地退了下去,徐娉儿扁着嘴儿跑了过去。 “怎么?”某人双目仍在奏折上,却像是脑袋顶长了眼睛似的,“累了?” 累!当然累!她的腰还很酸,大腿根还很酸很疼的咧! 但是能说吗?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啊。 “不累,能为皇上研墨是婢妾的荣幸,”徐娉儿露出完美的职业笑容,“皇上您看了这么久折子,要休息一下不?” “休息?”某人抬起眼看她,“娉儿这是在邀请朕吗?” 徐娉儿登时眼睛直了,大白天的您又想开车?! “皇上,”梁公公适时出现,打断了一室暧昧,“宁嫔娘娘求见。” 陆辰渊淡淡看向梁公公:“宣。” 宁嫔扶着紫烟慢悠悠地进了殿,看见乱无形象地坐在陆辰渊身旁研墨的徐娉儿,心中暗恨这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如此不讲规矩! 她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温柔小意地朝陆辰渊屈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陆辰渊放下手里的奏折:“宁嫔有何事?” 宁嫔娇羞地抬起水汪汪的眉眼:“皇上,臣妾刚才收到家中来信,父亲后日过大寿,所以想来向皇上请个旨意,不知臣妾能否回一趟太傅府为父亲贺寿。” 宁嫔的父亲宁太傅是陆辰渊太子时的老师,虽说前两年已经致仕,但陆辰渊对宁太傅敬重,所以他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依旧不低。 陆辰渊闻言,颔首道:“后日朕亦一同去趟太傅府。” 宁嫔眉眼骤然一亮,欢欣不已道:“臣妾谢过皇上恩典。” 旋即她又看向一旁的徐娉儿,温柔似水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傲然。 身为太傅之女,她才是那朵真正的山谷幽兰! 徐娉儿被看得莫名其妙,拿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 “可还有别的事?”陆辰渊淡淡地望向宁嫔。 宁嫔一滞,她来永寿宫都好一会儿了,怎么就没人给她上个茶?这就是永寿宫的待客之道吗? 见宁嫔没有回应陆辰渊的话,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她手里的杯子,徐娉儿终于后知后觉道:“宁嫔姐姐可是渴了?” 第239章 出宫 谁招待客人是因为客人渴了才上茶水的? 徐婕妤一定是故意恶心她的! 宁嫔气得指甲掐进了掌心里,脸上依旧是温柔楚楚的神情:“姐姐不渴,谢谢妹妹关心。” “那就好。”被她看得差点喝不下茶的徐娉儿大咧咧地将茶杯里的茶喝了,然后继续给陆辰渊研墨。 研墨可是力气活,干久了会口渴的! 陆辰渊见状,拿起放下的折子继续看。 宁嫔:…… 掌心中的指甲再度刺深了几分,疼痛将羞辱的感觉压下去几分,她抬起头娇声道:“臣妾不打扰皇上处理政事,先告退了。” 陆辰渊微微颔首,头也没抬。 但是徐娉儿秉承待客之道,笑盈盈地冲着宁嫔挥了挥手:“宁嫔姐姐慢走。” 宁嫔只觉得被万箭穿心,疼得脚步一颤,飞也似的走了。 过了休沐日,陆辰渊再度恢复了上朝和御书房处理政事的生活,徐娉儿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还以为陆辰渊要在她的窝里一直霸王下去了! 原来是她想多了。 咸鱼的日子还是妥妥在的,不用慌! 对徐娉儿来说,搬到正殿后和侧殿的区别并不大,最让她欢喜的就是正殿院子里的那棵老槐花树,在下头支上软椅看书,别提多清凉惬意了。 每天认真上工,都是为了赶紧回宫后幸福地咸鱼瘫啊! 这日快到傍晚时分,徐娉儿施施然地挑了本札记,刚准备迎着亮堂的斜阳看会儿书时,就听闻梁公公过来了。 “娘娘,皇上召您去趟御书房。” 徐娉儿眉一挑,把手里的札记放下道:“谢谢梁公公,本宫这就过去。” 到了御书房,龙案后不见人影,梁公公伸手往里殿指了指,徐娉儿颔首往里走去。 陆辰渊正在里头更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俊俏模样,身姿挺拔伟岸,英气袭人。 见徐娉儿进来,他指了指一旁的衣裳:“去换。” 徐娉儿将衣裳拿起瞧了瞧,又是贴身小厮的衣服,不由扬起小脸:“皇上,您要带臣妾出去玩?” 陆辰渊嘴角微扬:“朕只等一盏茶的时间。” “没问题!” 徐娉儿急吼吼地拉着桃儿替她换上衣裳,不到一盏茶时间就欢喜地走了出去。 一行人上了簇新的油布马车,徐娉儿在里头东摸摸西看看:“皇上,这马车瞧着和以前的比似乎不一样了?” 陆辰渊微微颔首。 上次微服出巡的马车虽然结实,但在射手多次射箭后仍能被利箭射穿,陆辰渊回宫后便让工匠重新打造了这辆马车。 看似和寻常贵府人家的马车无异,但其稳固程度却是高了许多,能防刀枪。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徐娉儿又好奇问道。 “去宁太傅府。” 徐娉儿骤然想起宁嫔前天来永寿宫说的话:“怎么没见宁嫔姐姐?” 陆辰渊眉目一片平静:“她的马车跟在后面。” 宁嫔此时正坐在后头的马车里咬牙切齿,明明是回她的娘家,徐贱人竟然扮做小厮黏在皇上的身边一起去! 她一定是故意的! 凭借着皇上现在对她的宠爱,死磨烂打要跟着出宫! 一想到刚才她狠狠地盯着徐娉儿,徐娉儿却一副完全没看见她的模样,宁嫔就气得想吐血。 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破了。 第240章 抵达宁太傅府 “宁太傅是皇上您的老师?”徐娉儿身为现代人,对古代的这些制度其实并不大清楚,见陆辰渊今儿个看着心情不错,便化身为好奇宝宝。 陆辰渊觑她一眼,朝马车一侧抬抬下巴。 徐娉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纤纤手指按下开关,熟门熟路地为大爷泡茶。 “宁太傅是朕的第一位老师,”陆辰渊淡淡道,“他博览古今,学识渊博。朕七岁起就随他学习四书五经。” “那他一直教导皇上么?”徐娉儿专心致志地泡茶,随口问道。 “宁太傅只教朕到十岁。”陆辰渊薄唇微掀,宁太傅虽然学富五车,但最精通的便是四书五经,待他通读四书五经后,先帝为了让他更好地学**王心术,为他安排了更为合适的老师。 只不过陆辰渊虽看似清冷孤高,但颇念旧情,对宁太傅一直很是敬重。 徐娉儿递上泡好的茶,托腮道:“宁太傅寿宴,您都会亲自前去贺寿么?” “这倒不是。”陆辰渊摇头,今日过来其实不过是顺道罢了。 既然徐娉儿提起了这个,陆辰渊边喝着合心意的茶,边道:“宁太傅虽然学富五车,但生性固执,在朝中算是一股清流。” 徐娉儿瞟他一眼,别瞧这位爷说得好听,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宁太傅性子迂腐吗? 不过,从宁嫔那性子还真瞧不出出自这样的人家。 “宁太傅有两个嫡子,大儿子随他,学识不错,前些年中了进士,在翰林院做学问。” 徐娉儿又为大爷斟了茶:“那宁太傅的大儿子,性格也随他老人家么?” 陆辰渊薄唇微勾:“一模一样。不过宁太傅的二儿子,不爱做学问,反倒是喜欢舞枪弄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据说时常把宁太傅气得七窍生烟。” 两人一路闲聊,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了。 徐娉儿现在是贴身小厮的身份,利落地跳下马车,从梁公公手里接过轿凳放在马车前,就见宁嫔从后头马车下了轿,款步朝她走了过来。 “宁嫔娘娘。”徐娉儿行了礼,只身在轿凳前站好,准备迎接陆辰渊下车。 然而—— 宁嫔却往她身边一站,扬起头看向尚未掀开的马车帘子。 “小的来就行。”徐娉儿看了眼满眼冀盼温柔的宁嫔,她这是打算亲自扶陆辰渊下车?跟她一个贴身小厮抢活儿? 宁嫔冲她温柔一笑:“无妨,这是本宫的娘家,本宫亲自伺候皇上就行。”还不赶紧给本宫退下! 徐娉儿眨眨眼,狐疑地看宁嫔。总觉得宁嫔在对她出招,但还没有证据。 思忖间,就见车帘慢慢掀开,而那一霎,宁嫔伸手推了她。 托近日扎马步的福,徐娉儿下盘很稳,宁嫔那一推根本没有撼动她丝毫。 宁嫔料不到徐娉儿这般有力气,惊讶中又用力使了使劲儿。 使劲儿之际,她忽地往徐娉儿后侧跌了过去,尖叫了一声:“啊!” “婉婉!” 整齐站在不远处恭候圣驾的宁太傅等人见宁嫔跌倒,忍不住齐齐往这边走了过来。 第241章 哭唧唧 宁嫔在自家府门口跌倒,惊得原本规规矩矩候在宁太傅身后的宁夫人顾不得那许多,提着裙摆就往圣驾这边跑。 身后跟着的是自幼疼爱宁嫔这个妹妹的两位哥哥,即是陆辰渊在马车里对徐娉儿讲过的宁府嫡长子和嫡次子。 “婉婉!”宁夫人扶起宁嫔,“跌得可还疼?怎会这般不小心?” 宁嫔抬起闭月羞花的面容,泪盈于睫地望向宁夫人,楚楚可怜道:“母亲,是婉婉不小心,你们千万不要怪她,她不是故意推婉婉的……”她看了眼徐娉儿,一时又不敢戳破她的身份,“是婉婉好不容易回趟娘家,一时欢喜才不小心跌倒的。” “好端端地怎会不小心跌倒?”宁家二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刚才站在后头隐约看见宁嫔和这小厮说着话,突然就跌倒了,怕是八成和这小厮脱不了干系! 都说小鬼难缠,他早就听说皇上身边的那些没根的人最是两面三刀,皇上面前对你毕恭毕敬,一转身就往你背后插到的事多的去了。 一双虎目用力瞪着徐娉儿:“好个刁钻恶奴!竟然连宁嫔娘娘都敢推,我看你是活不耐烦了!” 言罢他冲上前抡起拳头就想揍徐娉儿,惊得宁家嫡长子忙伸手拉住他:“二弟,不可!” 皇上在此,就算这人真的欺负婉婉,也该由皇上发落,而不是他们宁府的人当着皇上的面打皇上身边的人,那打的可是皇上的脸面! 奈何宁家二哥从小就一身蛮力,宁家大哥根本拽不住他,那虎虎生威的拳风被阻了一半,剩下一半仍朝徐娉儿面门呼了过去。 幸得徐娉儿最近跟着陆辰渊学了功夫,虽说仍不足以自保,但避开这来势汹汹的半拉子拳风倒是绰绰有余。 她觑了眼此时正窝在宁夫人怀里一边垂泪一边看好戏的宁嫔,侧身闪避掉宁家二哥的拳风,却就势跌倒在地,抱住头身子直颤。 “这是怎么了?”陆辰渊跨出马车,见下头一片混乱不由拧起了眉。 尤其是看到徐娉儿那若风中垂柳般簌簌发抖的身子,一时恼从心来。 他不过是晚了片刻不在娉儿身边,这宁府的人竟然胆子如此之大欺负到娉儿身上了? 陆辰渊上前将徐娉儿扶起,抬起一双冷眸看向拳头犹自停在半空的宁家二哥。 宁家二哥看看拳头,又看看徐娉儿,这太监未免太弱了吧?他拳头还没根本没碰着他,怎的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皇上那隐忍勃发的怒气好可怕,吓得他蹭地就跪了下去。 “皇上,”宁嫔从宁夫人怀里站了起来,上前一步盈盈坠泪道,“二哥性子直,他只是见臣妾被推一时失了分寸,皇上您别怪二哥。要怪就怪臣妾……” “是臣妾想着接皇上下马车,才惹怒了……” 陆辰渊垂首看向徐娉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是小的的错。”徐娉儿声音直发颤,怯生生地抬起脸看了一眼宁嫔,旋即又像是被宁嫔吓到了似的慌忙垂下了头,身子还为此抖了三抖。 围观众人不由心中打了个问号,这太监胆小如此,看似对宁嫔怕得很,真的敢推宁嫔吗? 第242章 替朕试菜 徐娉儿满眼眶里打着泪花,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宁嫔娘娘想接皇上下马车,小的不该因为坚守岗位而惹怒了宁嫔娘娘,更不该在宁嫔娘娘推开小的的时候,因为怕脏了宁嫔娘娘的手而躲开了,导致宁嫔娘娘一个不小心就跌倒在地。是小的的错,皇上您罚小的吧。” “你、你强词狡辩!”宁嫔气得发抖,伸手指着徐娉儿。 徐娉儿往后缩了缩:“小的不敢,娘娘您说的都对,是小的错了,小的不对……” 宁嫔又欲分辨,哪知宁太傅却走到她面前一甩袖袍,严肃批评她:“在府门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宁嫔扁了扁嘴却不敢再吭声,宁太傅自幼对她管教严厉,她最怕的就是宁太傅。 宁太傅恼怒地看了眼宁嫔和嫡次子,转身领着众人朝陆辰渊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月未见宁师,依旧精神烁烁,甚好。” 陆辰渊对朝他跪拜的众人喊了起,伸手扶起了宁太傅。 宁太傅捋着胡子舒了口气,迎着陆辰渊往宁太傅府里走去。 徐娉儿见状,瑟瑟缩缩地爬起来跟在陆辰渊身边,往里走。 路过宁嫔的时候,冲她悄悄地嘚瑟眨了眨眼—— 这招,姐也会! 宁嫔恨恨地瞪了瞪徐娉儿,这贱女人竟然比她还会演! 她委屈地挽着宁夫人,抹干眼泪跟了进去。 宁家两位哥哥对视一眼,目露忧色。怎么瞧着皇上对身边的小太监,比对他们的妹子还要关心? 宁太傅个性迂腐刚直,虽说是大寿,但根本就没有宴请客人,只是在府里自家关了门庆贺。 更是没料到皇上竟然会前来一趟,得了消息时本以为是皇上独宠宁嫔才会刻意前来贺寿,但门口上演了这么一出,又似乎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宁太傅一生清廉,宁夫人又是勤俭持家的性子,宁太傅府里虽说并不落魄,但绝算不上富丽堂皇。 陆辰渊一边和宁太傅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宁太傅府,心中倒是颇为满意。 虽说宁嫔不合他心意,但宁家人却是清正廉洁。 一行人上了宴席,陆辰渊自是端坐在首座,徐娉儿随侍在他身后,顶替了上菜太监的位置。 宁太傅是江南人士,府中的菜色多以江南菜肴为主,口味鲜香偏甜,看得徐娉儿直流口水。 只可惜能看不能吃。 陆辰渊听着某人肚子咕嘟咕嘟的声音,淡淡道:“替朕试菜。” 为皇上呈上来的菜早有试菜太监在后头尝过,而今皇上这么吩咐,虽说宁府中人略觉奇怪,但却不敢揣摩圣意,皆视作不见。 倒是坐在陆辰渊右下首的宁嫔听了,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皇上那哪是不信任她们府里的膳食,那是怕徐娉儿那个贱人饿了罢了! 徐娉儿得令,垂下头眉开眼笑。 喜滋滋地拿起小托盘,先夹起一块糖醋鱼滋溜吃了,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泛开,唤醒了沉睡的味蕾,鱼肉表皮炸的酥脆,内里又鲜又嫩,简直不要太好吃。 满足地尝了一大口,没忘了给陆辰渊夹上一块。 桂花糯米藕,东坡肉,糖醋小排,龙井虾仁,响油鳝糊…… 徐娉儿吃得不亦乐乎,以至于向来少食的陆辰渊随着她也用了不少。 宁太傅等人瞧了,都认为是皇上对他家府上的菜肴满意,喜不自胜。 只有宁嫔私下里嫉妒得快要将手里的帕子揉碎了。 第243章 奉茶 宴席过了大半,宁嫔眸心微动,笑盈盈地起身道:“今日是父亲寿辰,婉婉想要为父亲弹奏一曲,以表拳拳孝敬之心。” 宁嫔的琴弹得极好,琴声泠泠如同山间清溪,意境悠远,超然脱俗,弹的正是宁太傅最喜欢的曲子。 宁府众人皆沉醉在宁嫔的琴曲当中,为此而心生骄傲。 然而,所有古琴曲在徐娉儿听来都差不多,听了不多会儿就分了神。 这时宴席已经撤了下去,又上了瓜果小食,正好有刚煮熟的鲜花生。 她的最爱! 喜滋滋地拿起一颗花生。 ‘嘎嘣!’ 捏开倒出花生仁,正打算为皇上试毒,就见某人摊开了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惹! 这个时候怎么就不用她先试试了。 默默地将花生仁放到了某人掌心中,徐娉儿卖力地做起了剥花生的苦工。 剥花生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奈何宁嫔却就坐在皇上右下首,虽说手里在弹琴,但一直关注陆辰渊的一举一动。 见他与徐娉儿两人配合默契地吃花生,不由又想起了端午那日看赛龙舟,徐娉儿为皇上剥花生让众嫔妃都酸成柠檬精的事情。 这贱女人怎么又给皇上剥花生! 她家府上怎么会有花生这样低俗的小食! 宁嫔心中愤愤然,耳边被那一声又一声地嘎嘣声音弄得烦躁不已,导致好端端的琴音,越弹越是少了几分意味,无疾而终。 琴音罢去,宁太傅惋惜地看了眼最是心爱的女儿,进宫后定是疏于练习了。 好端端的琴曲居然越弹越少了韵味,到了末尾甚至还错了几个音符,实在是有损宁府的脸面。 陆辰渊根本没注意,却是不小心被花生呛得咳了一声,徐娉儿正准备为他递茶,就见宁嫔半跪着蹭了过来,倒了茶水端起杯子递给了陆辰渊:“皇上,请用茶。” 徐娉儿其实是心虚的。 眼见着最心爱的花生一直吃不进嘴里,每次剥开一颗某人就顺手接了过去,害得她想通过快速处理花生让皇上吃不过来以至于多出来的花生可以放到自己肚子里的小计谋一直失败。 所以,她一个恼怒就继续快速剥花生。 哪知某人吃花生的速度眼见着咻咻咻提高,恨得她心里直翻白眼。 这下好了,不小心把某人给呛着了。 徐娉儿顾不得擦干净手,就捧起茶杯给他递了过去,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一抹愧色。 陆辰渊看着眼前的两个杯子。 一个被握在纤尘不染的手里,透亮的茶面上飘着数根银毫。 另一个杯子里的茶水同样通透明净,但捏着杯子的那两根白嫩指头上却因为沾染了花生的汁水,显得脏兮兮的。 高下立见。 陆辰渊毫不迟疑地接过徐娉儿手里的茶,一口饮尽,顺了顺发痒的嗓子眼。 宁嫔一脸幽怨地看着徐娉儿,泪盈于睫,看着好不可怜。 宁府众人齐齐注视过来。 皇上身边的这位清秀的小厮,似乎很得圣心?究竟是何缘故? 梁公公上前一步解释道:“宁嫔娘娘,皇上所用之物均需先行试过,这是规矩。” 这话一出,宁府众人皆松了口气。 原来是宫规,不是嫌弃他们府里的婉婉。 宁嫔暗自咬牙,徐娉儿手里的杯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用的杯子,分明是她刚才给皇上试菜时自己喝的杯子!别人或许没瞧见,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第244章 好臭 徐娉儿没错过陆辰渊看向她那脏兮兮的手指时嫌弃的一瞥,想了想这位爷有洁癖,而她的手确实脏兮兮的,便告退离席去更衣。 更衣顺便把手洗干净后,重新回到晚宴的大厅,却见宴厅里只剩下收拾打扫的下人。 一位瓜子脸的婢女见她东张西望,上前屈膝道:“请问公公怎么称呼?” 徐娉儿愣了一瞬,应道:“鄙姓徐。” “徐公公,”婢女道,“我家老爷陪皇上到湖心亭去对弈了,您出门往右边沿着小路一直走就能看见湖心亭。” 徐娉儿道了谢,转身出了晚宴厅。 此时斜阳挂在天边将落未落,昏黄的天空中渐渐走向暗沉。 徐娉儿沿着小路往前,不多时就看见了一片人工湖。 迎面岔道上走来了一个手捧大木盒的婢女:“这位公公可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公公?” 婢女冲着徐娉儿一笑,“皇上与我家老爷要对弈,奴婢刚去取来老爷最珍贵的棋盘。” 徐娉儿点点头:“湖心亭在哪里?” “就在前头,奴婢给您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远远便可见一处亭台坐落在人工湖的中央。 “哎哟。”前头的婢女忽地惊呼一声,皱起眉头蹲下身去。 “你怎么了?”徐娉儿上前问道。 “奴婢怕是吃错了东西,想去更衣。”她苦苦地皱着脸,似是忍不住便意了,一把将怀里的大木盒子放到徐娉儿怀里,“公公,麻烦您把棋盘给皇上送过去,奴婢,奴婢不行了!” 徐娉儿瞬间闻到一阵恶臭,抱住怀里的棋盘,就见那婢女飞也似的往来时路跑去。 她嘴角抽了抽,屏住呼吸往前快走了好几步,才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 还好,空气清新了。 抱着木盒往前走,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打扫得干净整洁,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此时夕阳已经彻底沉到了山后头,天色渐暗。 远远可见湖心亭点上了许多灯笼,瞧着亮堂堂的,仿佛在向她招手。 府里四处渐渐都亮起了灯笼,只除了她走的这条小路。 徐娉儿心里觉得有一丝古怪,她脚步放慢,边走边警惕地打量着周遭。 不远处的一处阴暗的树丛下,宁夫人正皱着眉看过去:“这人怎么看着怪怪的,还不赶紧把棋盘给老爷送过去?” 站在宁夫人身旁的嬷嬷道:“夫人,他该不会怀疑咱们了吧?” “不可能,”宁夫人摇头,“杏儿那一出绝不可能露出破绽。” 徐娉儿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步几乎都将宁夫人的心提得高高的。 今日皇上陪同婉婉来给老爷贺寿,本是大喜的好事,但这卑贱的太监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下了婉婉的脸面,简直让她忍无可忍。 在她看来,区区一个太监掐死便是了,怎能让她身娇玉贵的婉婉为她受了挂落?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太监定是仗持长相清秀得皇上一时青眼,才敢如此目中无人! 一会儿等他亲手毁了皇上赐下的棋盘,她就不信他还能活过今天!她一定要为自家女儿出口气! “夫人,她过去了,马上就到小路口了。”一旁的嬷嬷小声提醒,宁夫人忙垫脚看了过去。 第245章 御赐棋盘 徐娉儿走到小路口前停了下来。 眯起眼盯着最前方的一块青石板仔细看了一眼,便故作思考般地将身子转了九十度,斜斜地望向正前方的园子。 “夫人,”宁夫人身旁的嬷嬷疑惑道,“那位公公怎么好像看向园子那边了?” 宁夫人眉头皱成了一团,明明就差一步这太监就会踩上她专程让人淋上油的青石板,准保滑他一跤!再加上那里就挨着湖边,一个不小心栽下去,想活命那得看天!就算真的救上来了,摔碎御赐棋盘的罪名,可以让他再死一遍! 一切都安排得完美无缺,只是现在还差一步! 如果不是那太监看向园子方向,她就要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前头的青石板另有乾坤。 这天色,按理说看不清才是。 徐娉儿不巧还真是看见了。 托她在现代演过的古装戏的福,类似的桥段还真遇上不少。 况且那婢女出现和离开的时机那么突兀,换谁都会心生怪异吧? 只不过,发现了有问题的青石板,要如何避开并且将害她的人揪出来—— 需要契机。 就在徐娉儿思考契机的时候,契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帘。 不远处的园子里,宁家二哥正冲她抡着拳头隔空恐吓她。 会是这个冲动无脑的肌肉男下的套子么? 徐娉儿思考了一瞬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若真是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冲她挑衅了。 只是这挑衅,来得还真是巧。 徐娉儿嘴角扬起一抹邪气的笑,伸出食指朝宁家二哥勾了勾,然后比了一个朝下的大拇指。 宁家二哥先是一愣,旋即一张脸肉眼可见地涨红。 这该死的臭小子,欺负他妹妹不说,居然还敢笑话他! 刚才在门口被大哥拦着,又有老爹盯着,他才收敛了脾气,莫不是以为他真是好欺负的? 徐娉儿见宁家二哥怒火蹭蹭地烧了起来,冲他吐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 终于把头脑简单的宁家二哥给气得大踏步飞快地向她俯冲过来。 “来呀来呀!”徐娉儿无声地张着嘴,往后退了一步,“有本事来揍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臭小子你别跑!” 树丛那边,宁夫人终于看见了飞快朝徐娉儿扑过去的嫡次子,她蓦地一惊,伸手一推旁边的嬷嬷:“快去拉住二少爷!”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嬷嬷还没应声,就见宁家二哥一个飞踢,单脚滑向了洒满了油的青石板—— 因为冲劲太大,直接就从青石板的这一头滑向了那一头,咚地一声就掉进了湖里。 徐娉儿自是早早就后退到了安全距离,一脸担忧害怕地看着掉入湖中的宁家二哥:“来人呀!有人落水了!” 动静太大,把湖心亭的陆辰渊和宁太傅都惊了过来,宁夫人顾不得那许多,小步冲了过去:“轩儿!快,来人哪,快下去把二少爷救起来!” 四周跑来了不少家仆,接连几个同时踩上了洒了油的青石板,直接就滑向了湖里。 这下变成了一群人在湖里扑腾,实在是好不热闹。 “究竟是怎么回事?”宁太傅气得胡子直翘,好不容易皇上来宁府一趟,这事儿一出又一出,是要整个没完了!? 第246章 算计了谁 陆辰渊见徐娉儿抱着木盒站在不远处,大步就往她身边走过去。 徐娉儿见了,忙大声喊道:“皇上小心!那地板有问题!” 这话一说,隐在暗处的数个侍卫瞬间就冲到了陆辰渊身边将他围拢了起来。 宁夫人吓得脸色一变,用力踢了脚身旁的嬷嬷,那嬷嬷立即做了个手势,领个几个婢女往洒了油的青石板扑了过去。 就见身形肥硕的嬷嬷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的几个婢女亦同时趴在了地上。 “夫人!”宁太傅简直要被这混乱又荒唐的一幕气得想升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夫人快步上前屈膝,婉约道:“回老爷,那位公公说地板有古怪,妾身便让钱嬷嬷带人仔细查探。钱嬷嬷等人定是被皇上九五之尊的威压所慑,才会失了礼仪。” “还请皇上恕罪。”宁太傅抖了抖胡子,深吸口气朝陆辰渊拱手致歉。 陆辰渊淡淡道:“无妨。” 此时宁夫人已经低斥几个奴仆起身:“皇上,经过检查,这青石板地并无古怪,请皇上放心。” 言罢,她轻瞥一眼徐娉儿。 笑话,她布置这个局的时候便想好了如何收尾,钱嬷嬷数人扑上去早将油擦了干净,完全不留证据! 徐娉儿将宁夫人的眼神纳入眼底,撇撇嘴想,横竖落水的是你儿子,这叫现世报! “不好了!夫人,找不到二少爷!”湖里传来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了过去。 “怎么会找不到?”宁夫人心中一惊,脚步纷乱地往湖边跑了过去。 她家二儿子从小就爱舞枪弄剑,莫说落个湖,就是在里头泡上一天也不会有事。 然而在岸边扑腾救人的仆人四处摸不到二少爷,让宁夫人的心直往下沉。 “快找!再多下去几个人找!”宁夫人抖着嘴尖叫。 徐娉儿默默地抱着盒子走到了陆辰渊身后,看、热、闹。 她也不知道宁家二哥怎么找不到了。 只记得他冲下湖之后,似乎一直都很安静。 确实有点不寻常呀。 不多时,忽然听见一个人大声喊道:“快看那边飘着一个人!” “轩儿!一定是轩儿!” 徐娉儿抽了抽嘴角,这湖里一定还有什么招等着她的,结果被宁家二哥给都受了。 兄弟!谢了哈,本宫决定不计较你门口的那一拳了。 宁二少爷被人救上来时已经奄奄一息,额头上肿起一个大包,瞧着就像被人打了一棍似的。 宁夫人哭得死去活来。 陆辰渊清了清嗓子:“下次有机会再和宁师切磋棋艺。” 府里一团糟,宁太傅没脸留人,只能亲自送陆辰渊出了府。 宁嫔此时正在出阁前的闺房里歇息,紫烟正站在一旁替她摇着团扇,房门忽然被推了开,一个嬷嬷匆匆走了进来:“娘娘,安排在湖边的人说打中了掉水之人了。” 宁嫔闻言眼睛一亮,咬牙笑道:“徐娉儿!这次看你怎么躲过一劫!” 方才她抱着母亲哭,母亲为了替她泄愤,精心安排的这么一出戏。 现在她来个锦上添花,定然让徐娉儿好好享受! 第247章 换衣裳 “走,”宁嫔站起身,“咱们去前院看看!” 她慢悠悠地领着紫烟出了闺阁院子,往前院方向走了半路,就依稀听见了耳熟的哭嚎声。 “怎么回事?”看了一眼满脸懵然的紫烟,不由加快了脚步。 一群人正往二少爷的院子里跑,紫烟见状上前拉住一个仆人问了缘由,那人匆匆回应:“二少爷落水了!还被打晕了过去,这下怕是不好了!” 宁嫔听了心中一抽,忙上前一步:“那皇上呢?” 那仆人见是宁嫔,忙躬身道:“回娘娘,皇上已经走了。” “走、走了?”宁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单手捂住心口低喃,“皇上怎么就走了?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本宫?难道他忘了本宫还在府里吗?” 宁府闹腾了小半夜,终于消停了下来。 宁嫔见自家二哥回了气,并无大碍,苦笑着拉住宁夫人道该回宫了。 宁夫人陪着她到一旁擦了擦眼睛:“婉婉,母亲本想替你出口恶气,哪知那个太监竟然如此邪门……” 宁嫔苦笑一声:“母亲,那人不是普通的太监,她……是皇上的嫔妃徐娉儿,徐大都督的之女。” “什么?”宁夫人惊讶地捂住了嘴,将事情在心中回想了一遍,捏紧帕子道,“此人定是识破了母亲的设计,才会将计就计让你二哥受了罪!婉婉,此人心机深沉,恐怕难以相与。你日后定要小心为上。母亲有些法子,你且回去试试。” 言罢,宁夫人压低了声音在宁嫔耳边讲了好一会儿的话,才依依不舍地让人将宁嫔送出了府。 那厢徐娉儿跟着陆辰渊上了马车,悠哉地离开了宁太傅府。 “皇上,咱们这就回宫吗?”徐娉儿正欲替大爷泡个茶,就见陆辰渊按住了她伸向车厢壁按钮的手,她不由疑惑地望向他。 陆辰渊浅浅勾了勾唇,从一旁暗格里拿出一套裙装:“换上衣裳,爷带你去逛街。” 徐娉儿眼睛咻地就亮了,将裙子抱在怀里再度确认:“皇上,咱们不回宫?出去玩?当真?不是逗臣妾的?” “朕从不虚言。”某人拧了拧眉,这小鹌鹑竟然敢质疑他的话,莫不是夜里修理得还不够。 “皇上您真好!”徐娉儿笑得甜蜜蜜,偷偷撩起一侧车帘往外看,“今天是七夕夜,外面好热闹!” emmm... 黑脸侍卫又瞬间出现在车帘外,徐娉儿讪讪地将车帘放下,“皇上,臣妾最喜欢您了!” 陆辰渊心中熨帖,往后倚在座位上淡淡道:“还不快换好衣裳。” 好端端的美人儿穿着小厮的衣裳真是难看。 徐娉儿想了想,小声道:“皇上,臣妾去哪儿换衣裳?” 某人扬起好看的眉,深邃黑眸看了她一眼,食指朝车厢内指了指:“就在这里换。” 就、就在这里换? 粉唇张成了个‘o’形,徐娉儿讷讷:“皇上,这不大好吧?” “嗯?”某人音调上扬,带着浓浓的危险感。 “臣妾是说,”徐娉儿忙解释道,“在皇上面前更衣未免有失端庄……” “朕不介意。” 徐娉儿:…… 您大爷不介意她介意成不?! 第248章 小菜子,过来 徐娉儿抱着衣裳,打眼瞧着某位大爷一脸惬意地闭上了眼,思来忖去,决定破罐子破摔。 横竖不过是将外裳换了,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 再加上,就一辆马车,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悄悄地转过身去,低着头将小厮的衣裳脱了下来。 时值酷热的盛夏,小厮外裳里仅用白布缠住了胸,露出了白嫩滑腻的肩和胳膊。 徐娉儿动作迅速地把裙子套在身上,对着繁复的绳结开始发愁。 虽说穿书已有一段时间,但一直有桃儿伺候,她几乎没有自己穿过衣裳。 平日里看着简单,桃儿每次都咻咻咻就帮她穿好的衣裳,轮到自己穿的时候,怎么就这么难呢? 看着那四五六根绳结,徐娉儿眉头打了好几个结。 “怎么?”陆辰渊挑眉,兴致盎然地看着笨拙的鹌鹑,“不会穿衣?” 徐娉儿露出个苦巴巴的笑:“让皇上您见笑了,臣妾应该会的。” 她飞快地思索着,嘴里叨叨:按照同色原理,粉色的绳子应该穿进粉色的孔里,白色的绳子应该穿进白色的孔里,emmm...那这个桃红色的绳子…… 看着孤零零的桃红色绳子,徐娉儿囧了。 这什么衣裳要那么多绳子到底是为了啥! 拉链它不香吗? 扣子它不香吗? 满脑门的黑线。 陆辰渊叹了口气,一把将徐娉儿搂进了怀里,伸手将她手里揉得皱巴巴的绳子接了过去。 “皇上,您会穿衣裳?”徐娉儿睁大了眼,就看那白皙修长的手拿着绳结在衣裳上穿过,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将她的裙子给穿得整整齐齐,不由惊叹,“皇上,您真是太厉害了!您不仅文韬武略,勤政爱民,您连穿衣裳都会,臣妾真是太佩服您了!” 陆辰渊:……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但见娉儿一脸崇拜的模样,倒是颇为受用。 伸手刮了刮徐娉儿的鼻子,淡淡笑道:“既然闲着就替朕泡壶茶罢。” “好嘞!”徐娉儿脆生生地应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在一处街角停了下来。 今天是七夕,街市上到处都是出来游玩的年轻男女,热闹极了。 一路上各种卖灯笼的,卖小吃的,卖玩意儿的,多不胜数。 徐娉儿看得眼睛直发光,忍不住挽住陆辰渊往前走去:“皇上,臣妾想吃糖葫芦!” 陆辰渊含笑,睃了眼梁公公。 梁公公忙去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来,徐娉儿放开挽住陆辰渊的手,一手拿了一串,张嘴就吃了一颗。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爆开,幸福得直眯眼。 徐娉儿看了眼陆辰渊,转头朝后面喊了一声:“小菜子,快过来。” 跟在后头的一行人各个满脸懵逼,面面相觑。 娘娘这是在喊谁呢? 今日跟着出宫的太监里,可没有姓蔡的呀? “就是你,快过来。”徐娉儿指着试菜公公。 试菜公公茫然地指了指自己,小步跑了上去:“您请吩咐。” “小菜子,快试试这糖葫芦有没有毒。”徐娉儿将一串完好的糖葫芦塞到试菜公公手里。 试菜公公滴了两滴汗:“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徐娉儿眼里打了个问号。 “小的姓刘。”是小刘子,不是小菜子呀喂,娘娘。 第249章 这位爷是本姑娘的 “知道啦!”徐娉儿点点头,“小菜子,快点试试这糖葫芦皇上能吃不?”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皇上带她出来逛街,她自然要将喜欢吃的东西分享给皇上尝尝。 刘公公滴了两滴汗,算了,不纠结了。 掏出随身携带的银碟银筷,小心翼翼地尝了一颗糖葫芦。 通过验证。 徐娉儿笑盈盈地将糖葫芦举到陆辰渊面前:“皇上,您尝尝。糖葫芦真的很好吃!” 陆辰渊默默地叹了口气。 看着眼前红通通的果子,上头还糊了晶黄的糖浆,英气的俊眉忍不住微蹙。 “皇上?”徐娉儿举得手累,明媚的眼睛里写满了敦促。 “朕,不想吃。”他小时候就没馋过这种民间小吃。 现在身为一国之君,吃糖葫芦,像话吗? “可是,这真的是臣妾吃过最好吃的糖葫芦,”徐娉儿扁扁嘴,脸上写满了失望,“您真的不要试试看吗?” 徐娉儿不放弃:“皇上您吃过糖葫芦吗?”她赌一百块没吃过! 陆辰渊摇头。 徐娉儿眼珠一转,俏皮道:“您身为一国之君,除了治理国家外,还时常体验民情,是千古以来的好皇帝!这糖葫芦虽小,却是民间百姓最爱吃的小食之一。您不觉得,应该尝一尝为什么您的子民喜欢吃吗?” 陆辰渊定定看她。 忽地弯起唇角,伸出手刮了刮徐娉儿的鼻子:“喂朕。” 徐娉儿心里比了个‘耶!’,将糖葫芦往某人嘴里送去,眼巴巴地看他吃下:“怎么样,好吃不?” 陆辰渊其实不喜甜,但见那张小脸满是冀望,便淡淡道:“还行。” 徐娉儿喜笑颜开,挽着陆辰渊一路往前走。 “皇上,那边好多人,那是什么地方?” 穿过热闹的街市,人群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陆辰渊瞥了眼梁公公,梁公公忙上前道:“回娘娘,前头是千里桥。每逢七夕夜,年轻男女最是喜欢去走千里桥,祈愿遇上好姻缘。” “那咱们能去吗?”徐娉儿眉眼弯弯。 陆辰渊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自是可以。” 一行人走到千里桥桥头,路人见他们身后站满了侍卫,纷纷侧目。 陆辰渊抬了抬手,瞬间侍卫们消失无踪,只剩下梁公公和黑脸侍卫两人跟在后头。 每个踏上千里桥的人都会在桥头领上一朵花。 徐娉儿入境随俗,拿了两朵花,塞了一朵给陆辰渊,拉着他往桥上走去。 哪知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两个俏生生的姑娘,面容羞怯地将手里的花直往陆辰渊怀里塞。 吓得徐娉儿一个箭步挡在了陆辰渊身前,眯了眯眼,一副占山为王的模样:“这位爷是本姑娘的,不接受送花!” 笑话! 陆辰渊那可是被人一碰就手上起疹子的体质,这大好的出来玩的夜晚,要是手上起了疹子,还不得立即拉下脸要回宫去? 为了她的幸福,不能让他有任何起疹子的机会! 陆辰渊垂首盯着那鸦青青的乌发,眼底不自觉地柔情满溢。 瞧瞧,他家娉儿就是那么爱他。 见不得旁的姑娘觊觎他一分。 朕心,甚悦。 第250章 画舫 两位姑娘被徐娉儿凶巴巴的气焰弄得莫名尴尬,但那位公子实在太过英俊,就好像九天谪仙般让人移不开眼。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壮起胆子道:“在千里桥上,谁都可以把花送给心仪之人。这位公子并没有拒绝我们。”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闪开给陆辰渊一个选择的机会吗? 徐娉儿皱了皱鼻子。 她丝毫不怀疑陆辰渊会拒绝这两个姑娘。 但是,她却不敢相信这两位姑娘不会突然摸摸陆辰渊的手,或是来个投怀送抱,那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为了自己的幸福,不能轻易放弃。 于是,徐娉儿转头冲身后的黑脸侍卫道:“黑脸大哥,你过来一下。” 黑脸侍卫嘴角一抽。 方才娘娘叫刘公公小菜子时,他们才暗地里偷偷笑过。 现在……竟然叫他黑脸大哥,他的脸真有那么黑吗? “黑脸大哥?”徐娉儿不解,又唤了一声。 陆辰渊随之淡淡瞥了一眼过来。 黑脸侍卫忙快步走了上去:“您请吩咐。” “看好了,别让人碰到咱家爷。” 徐娉儿吩咐一句,然后转头看向陆辰渊:“爷,那两位姑娘见您长得俊俏,想给您送花。您要收吗?” 陆辰渊嘴角微勾,黑眸直勾勾地锁住了徐娉儿那双媚如春水的眼儿:“娉儿希望爷收吗?” “不希望!”徐娉儿甜甜笑着。 “那爷就不收。” 两个姑娘满心失望,但瞧着英俊公子和那姑娘情深绵绵的对视,自知没了机会,只得羞燥地离开了去。 有了黑脸侍卫在前头走着,徐娉儿又紧紧地黏在陆辰渊臂弯,许多姑娘虽然对陆辰渊惊为天人,但却不敢再上前打扰。 “爷,”周围人多,徐娉儿换了称呼,“您看那河上飘着好多灯笼!” “那是许愿河灯。”陆辰渊纠正。 梁公公笑眯眯地补充:“年轻男女们走过千里桥,就会在桥边写下心愿,将许愿河灯放在河上。” “想游船么?”陆辰渊淡淡问道。 徐娉儿眉眼一亮直点头:“想!” 坐在画舫上,看河面飘过一盏又一盏的河灯,和天上的稀月繁星相映照,想想就觉得浪漫极了。 七夕夜河上画舫早就被人订光了,然而梁公公出手,不过片刻功夫就租来了一艘精致漂亮的画舫。 一行人上了画舫,甲板上支着双人软榻,榻上铺了柔软干净的垫子,一旁还摆放了茶水瓜果。 待到一切就绪后,所有人都识趣地隐退了下去。 甲板上只剩下陆辰渊和徐娉儿两人。 徐娉儿迎风站着,任夜风吹拂着裙琚,荡起阵阵波纹。 陆辰渊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她的身边。 远远看着,犹如一对绝世璧人。 “皇上,您猜猜那些河灯里许的心愿,会不会都成真?”徐娉儿侧脸看向陆辰渊,璀璨的星眸盈满了笑意。 陆辰渊揽住了她的纤纤细腰,将她紧紧环抱在身前:“朕只知道,若是娉儿的心愿,便一定会成真。”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让徐娉儿脸上不由泛起粉色的光泽。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皇上,您就不怕被人看见……” 回应她的是某人微微一勾的薄唇,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朕不怕。” 第251章 来,玩游戏 这天下都是您的,您自然不怕。 可她怕呀,她脸皮薄,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于是,徐娉儿在陆辰渊怀里转了个身,指着河上漂浮的河灯好奇道:“皇上,这些河灯最后会飘去哪里?” “想知道?”陆辰渊轻笑,抬手打了个手势,然后继续环抱着软玉温香,下巴抵在乌黑柔滑的发顶,“前方一里地处有一处洼地,大多数河灯会顺着风向流去那里。” “那处洼地岂不是很美?满满都是河灯。” “或许。”陆辰渊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拉着徐娉儿往软榻上走。 两人盘腿坐在榻前,陆辰渊端起酒杯:“朕记得你说过不甚酒力,这是果酒,不会醉。” 徐娉儿接过酒杯,眼底闪过一抹笑噱。 忽然就想起将军府时某人酒后吐真言的那夜。 “在想什么?”陆辰渊没错过她眼底的异色。 徐娉儿吐吐舌头:“没什么。皇上,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emmm...”徐娉儿歪头想了想,“皇上,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 陆辰渊清眉一皱,他从未听过这个游戏。 徐娉儿往他身边蹭了蹭,解释道:“就是咱俩猜拳,输的人可以选择玩真心话还是玩大冒险。如果选择的是真心话,那输的人就要如实回答赢的人提的问题。” 她顿了顿,兴致盎然继续道,“如果选择大冒险,那输的人就要按照赢的人的指示,做一件冒险的事。” 听起来很无趣的游戏。陆辰渊抿了抿薄唇。 在他看来,天底下没人谁敢不对他说真心话。 若是他的指示,别说冒险,就是涉及生命危险,也没人敢不做。 但—— 他家娉儿似乎很期望跟他玩这个游戏。 既然娉儿那么爱慕他,偶尔陪娉儿玩些无趣的游戏,倒也有趣。 那厢徐娉儿却是乐滋滋地想,要是陆辰渊输了,那岂不是爽歪歪! 譬如说,可以叫他把衣服脱了!来个皇帝的新装?噢不!她太善良,至少会给陆辰渊留条裤衩! 一想到陆辰渊那英俊挺拔的身上只穿个亵裤的尴尬样子,她就忍不住想捶地大笑。 “好,那就玩真心话大冒险。” 耳边传来陆辰渊清冷的同意声,徐娉儿笑盈盈地比了个大拇指:“皇上您最好了。” 猜拳。 徐娉儿赢! 耶! “皇上,您想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陆辰渊抿唇:“真心话。” “真心话呀?”徐娉儿支起下巴,无数个问题在脑海回转。 您初恋是谁? 八成回答没有。 您初吻和谁? 估计就是她了,碰谁都长疹子的可怜孩子。 您初夜是什么时候? 这是浪费题目。 …… 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里了。 没什么可问的啊!(若觉得有的仙女您请留言。) 最后,在陆辰渊灼灼目光下,徐娉儿问了一个只想抽自己的问题:“皇上,如果给您一个机会,可以放下一切,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您愿意吗?” 这什么破问题? 让一个坐拥天下的人回答愿不愿意变成一无所有? 谁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说愿意?被夹了的那个恐怕都还有一丝清明选择no! 然而,陆辰渊却定定地看住了她:“朕做太子时,曾这么想过。” 第252章 别玩了,成不? “朕五岁起被先帝立做太子,”陆辰渊淡淡道,“一路行来,压力甚巨。也曾有过放弃的念头。” 徐娉儿怔怔地望着语气听似云淡风轻的他,不知为何心中莫名产生了一股酸涩感。 古往今来,甚少太子能够顺利继位。 登上了太子那个位置,无异于往身上挂了个靶子。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将太子拉下储君的位置,替而易之。 而看起来陆辰渊和太后的关系并不那么好,那是不是意味着当太子的那些年,他一直孤军奋战,以至于骄傲如他,亦曾出现过远离一切的灰暗念头? “再来。” 陆辰渊的声音打断了徐娉儿的思绪,她漾起一抹笑回应:“再来!” 继续猜拳。 徐娉儿又赢了。 陆辰渊眸色含笑:“大冒险。” 大冒险呀?徐娉儿嘿嘿一笑。 皇上您把衣裳脱了,沿着甲板走一圈! 这话在口里转了三圈—— 还是没有那个狗胆说出来。 万一惹怒了这位爷,拖她下去斩了怎么办? 都说伴君如伴虎,意思就是皇帝的心情就是那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她穿书以来为了苟命,每天认真努力上工,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把自己整挂了。 “嗯?”陆辰渊音调微扬,“娉儿想让朕做什么大冒险。” 徐娉儿咧嘴一笑:“皇上,您给臣妾唱首歌吧?”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不会被拖下去砍头吧? 陆辰渊脸色僵了僵,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脸甜蜜的徐娉儿。 他家娉儿这怕是被他惯坏了。 竟然敢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只有伶人才会被要求唱曲儿。 幸得周遭没有旁人,不然就算他有心怕也难保这鹌鹑! “皇上,”被陆辰渊的眼神看得略惊悚,徐娉儿小心翼翼求证,“您不会唱歌吗?” “您要是不会唱,”徐娉儿自觉是个怂包,不懂这里头哪个环节错了,但狗命要紧,“那这一个大冒险就算了!咱们喝酒,喝酒!” 她端了酒给陆辰渊递过去,笑盈盈道:“不然,臣妾给您唱一曲也成!” “不必,”陆辰渊接过酒一口饮尽,“朕说到做到。” 言罢,伸手将徐娉儿揽进怀里,让她的后背抵住他的胸膛,她的头靠在他的颈边。 薄唇轻轻地贴在她的耳旁,声音低沉沙哑道:“朕给你唱几句。” 徐娉儿整个人被他那强悍灼热的男子气息笼罩着,耳朵因为他说话的气流弄得酥酥的,不自觉想要离远些。 然而男人却将她整个环抱得动弹不得,唇耳相贴,低声吟唱起来。 那似乎是一首童谣。 音调简单好听,词儿单一好记。 不过短短四句,陆辰渊反复吟唱了两遍。 “可好听?”他轻声问。 “很好听。”徐娉儿轻声回答,“臣妾很喜欢。” 他,也曾很喜欢。 陆辰渊淡淡地想着。 “娉儿,再来。” 还来? 徐娉儿纠结极了。 真心话没什么可问的,大冒险更是找不到能让这位爷做的,咱这游戏要不就别做了吧? 然而某人却来了兴致,一双黑眸闪着诡魅的神色:“娉儿?” 成,您要玩游戏,当然要奉陪。 大不了就无趣些。 猜拳。 诶?输了? 徐娉儿揉揉眼睛,想了想:“大冒险。” 第253章 对她来说咋就这么难了! 身为穿书人,她秘密说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万一不小心被这位爷给问到不能回答的问题就呵呵哒了。 而以古人的思维开阔度,唱个歌都那么当回事儿的,她就不相信陆辰渊能说出什么她完成不了的大冒险! 果然,那位爷虽然笑得诡异,但嘴里吐出的字却是:“去按下前面那个方形的按钮。” 按按钮? 这是又有什么机关? 徐娉儿不解地探身前去按了按陆辰渊说的方形按钮。 只听得砰地一声轻响,一个银色蛟纱罩子从她们身后往前伸出,将他们两人笼罩在一个两米方圆的空间里。 “咦?这是什么?”徐娉儿好奇地戳了戳蛟纱罩子,从里头可以清楚地看见外头的夜景。 “这罩子的特色是从里面可以看见外头,”陆辰渊好整以暇地介绍,“但是从外头,却看不见里面。” “真的?” 瞧着明明是透明的,是怎么做到外头看不见里面的? 古代有这样的技术? 徐娉儿扒了扒罩子的底部,想钻出去看个究竟,却被某人拉住继续圈在怀里,“娉儿,游戏还没完呢。” 还来? 徐娉儿扭头看向一脸认真的某位爷,他莫不是爱上了真心话大冒险了? 玩了这么几遭,她根本没感受到乐趣! 然而大爷说要玩,自然只能奉陪。 猜拳。 又……输? 徐娉儿讪讪道:“大冒险。” “娉儿,确定是大冒险?”陆辰渊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慢慢问道。 “确定呀!”徐娉儿理所当然点点头。 来吧,还有什么按钮要按的。这样的大冒险虽然很无趣,但伴君嘛,大爷您高兴就好。 “你可知你身上哪里是朕最看不惯的?”陆辰渊的声音含笑。 徐娉儿被问得一愣:“皇上,臣妾美貌如花,花见花开,怎会有……” “这里。” 后背被某人用手指戳了戳,徐娉儿依旧一脸懵逼。 她的背怎么了? 她的背明明线条优美,纤细匀称,好看得紧!怎么就惹了这位爷看不惯了。 陆辰渊好脾气地提醒:“朕说的是你这束胸的带子。” 徐娉儿的脸倏地红了。 要不要这么撩她!!! “所以,这次大冒险就是,把你那束胸带子扔了,朕看不惯。” 徐娉儿:…… 想死! 刚才谁说古代人想不出来什么有难度的大冒险的? 是她吗? 不带这样打脸的! “若是娉儿不愿意自己取,朕可以勉为其难帮你。”陆辰渊笑得闲适,“只不过,这算不算违背游戏规则?” 徐娉儿:“皇上,咱改真心话行不?” 陆辰渊眉一挑:“换了别人自然不行,不过既然是娉儿的要求,朕自然答应的。” 他双手抱胸,“朕想知道娉儿为何选了皇后?” 害?! 她抱皇后大腿的事被这位爷发现了? 徐娉儿五官扭成了团儿。 这真心话和大冒险到了她的身上,怎么就都那么难玩? 她总不能说这是一本书,书里皇后是终极大boss,就算是您也没扛过皇后的岁数,所以她就抱了皇后的大腿吧? 估计讲完之后,她今天可以领盒饭了。 于是,徐娉儿颤巍巍地将手伸到了衣裳领口:“皇上,您说得对,臣妾也看不惯那破布许久了。嘞得生疼生疼的!臣妾这就给您取下来。” 呜呜…… 皇上化身大灰狼,她能怎么破?! 第254章 宸嫔 翌日清晨。 永寿宫。 徐娉儿睁开眼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地何地的迷糊感。 “娘娘,你醒了?”桃儿圆乎乎的小脸带着笑探了进来,“奴婢还想着该叫您起来了呢。” “我……这是怎么回来的?” 她明明和陆辰渊在画舫上…… 救命! 脑子里瞬间充斥着各种少儿不宜的回忆,简直让她羞得从头红到脚趾! 那男人不要脸起来简直是让人发指啊发指! “是皇上亲自抱您回来的呀。”桃儿乐得眉眼弯弯,“皇上还吩咐不能吵着娘娘休息呢。” 徐娉儿蹭地把头钻进被窝里看了看,发现身上完好无缺穿着亵衣,略带试探的声音从被窝中透了出来:“这衣裳是……” “衣裳?”桃儿满是困惑,娘娘的衣裳怎么了?“皇上抱您回来后就陪您一直睡到寅时才去上朝,离开前让奴婢们莫要吵着娘娘,奴婢一直在外头候着呢。” 所以是陆辰渊帮她穿的衣裳了? 徐娉儿猛地将被子从头顶拉下,用力吸了两口气:“桃儿,我想泡澡。” 被桃儿扶着进了盥洗间,褪去亵衣后,听见了桃儿的惊呼:“娘娘,您的后背……” “我后背怎么了?” 桃儿略有尴尬的声音传来:“有好几处红肿,还、还有……” 徐娉儿骤然想起昨夜的事,张口想要制止桃儿。 “为什么还会有牙齿印呢?”桃儿不解,难道皇上还喜欢咬人?娘娘太可怜了。 徐娉儿制止不及,默默滴汗。 “不过,红肿和牙齿印都已经擦了白玉膏,”桃儿又道,“想必是皇上替您擦的。” 皇上既然心疼娘娘,又为何总是要这样欺负娘娘呢?桃儿表示想不明白,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圣心难测吧! 他又帮她擦了白玉膏? 徐娉儿低头看了看肩膀处的红印子,上头果然覆了一层薄薄的白玉膏。 所以…… 那个臭男人是挨个挨个帮她擦白玉膏了吗? 脸默默地又红了。 她羞燥得想要暴走,怎么办? 她家娘娘又脸红了。 桃儿悄悄掩嘴笑了,果然得宠就会脸红的呀! 过了几日,终于到了徐娉儿正式册封为嫔的日子。 册封仪式不算繁琐,毕竟只是不高不低的嫔位,讲直白点,就是皇家承认她是个正式的小老婆了。 至少初一十五,得跟着皇后去给太后请安。 有资格坐拥一宫主位。 这些都在徐娉儿的预料当中,并不觉得太过诧异。 真正让她诧异的是,她的封号—— 宸。 她本以为晋升位份后,她就是徐嫔了。 毕竟宁嫔不也姓宁吗? 然而陆辰渊却为她挑了个‘宸’字。 她很喜欢这个字诶! 宸嫔,多好听! 不止徐娉儿自个儿欢喜这个字,旁的嫔妃听了宣召,各人都面色不一。 一听便知道这是皇上精心为徐娉儿那个贱人选的封号。 宸嫔!就她也配! 无数柠檬精暴走! 徐娉儿却没太留意这些,暗自琢磨着回头得给某人好好道个谢才是。 册封仪式完了的这一夜,后宫都竖着耳朵打听陆辰渊是否又去永寿宫过夜。 直到亥末(夜里十一点),各宫娘娘强撑着眼皮听闻皇上并未去永寿宫时,才心满意足地歇下了。 徐娉儿也以为陆辰渊今晚会来永寿宫。 然而左等右等等到亥中(夜里十点)没等来人,便放弃了:“不行了,桃儿,本宫太困了,我要睡觉!” 第255章 善变的皇上 睡到半夜,迷糊中被人抱进了怀里,徐娉儿往他身上蹭了蹭低声嘟囔:“皇上?” 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还没睡?” “睡了……”徐娉儿打了个呵欠,依稀感觉身边男人似乎心情不大好。 费力地睁了睁眼,就见月光下一双黑眸锁着她,眸中带着疲惫。 她醒了醒:“皇上,您是这才刚批完折子?” 陆辰渊低低应了。 “您心情不好吗?”徐娉儿不解地抬起脸,认真地打量着陆辰渊,发现他脸上尽是倦色。 陆辰渊掀掀薄唇。 批完折子已经是子时,他却毫无睡意,脑海里尽是朝堂的事。 莫名就想起了这只鹌鹑,才会摆驾永寿宫。 本以为鹌鹑睡得死死的,抱着她闻闻她身上的香味打个盹儿就又该上朝了。 哪知鹌鹑却醒了。 陆辰渊将徐娉儿搂紧在怀里,下巴在她柔软的发顶蹭了蹭,低声道:“无事,睡吧。” 徐娉儿乖乖地眨眨眼。 加班到这个点才批完折子,怕是朝中又有什么让人头疼的大事吧? 朝堂之事她帮不上忙,追根究底地问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况且,陆辰渊来她这里,想来是为了好生睡个觉。 想明白这一层,徐娉儿不再纠结,窝在他怀里安心睡觉了。 黑夜中,男人勾了勾唇,闻着熟悉的味道,渐渐闭上了眼。 隔日夜里,徐娉儿依旧是亥中犯困,准时上床睡觉。 不知过了多会儿,又被搂进了熟悉的怀抱。 这次她懒得问了,蹭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 然而,这次某人却不乐意了。 徐娉儿捂住被捏得无法呼吸的鼻子,往后退了退,睁开写满控诉的眼睛:“皇上!” 他家鹌鹑这是发小脾气了? 陆辰渊阴沉了一天的心情居然因为这个莫名好了些。 “既然知道是朕,怎么刚才不说话?” “这不怕吵着您么……”徐娉儿嘟哝一句,捂着嘴打了个呵欠道,“皇上,您不困吗?” 她还很困呢。 “不困。” 徐娉儿心中暗暗举了个中指。 昨天夜里想关心他,结果丢了个‘无事’给她就抱着睡了。 今儿个夜里她变聪明了,直接安分守己睡觉,这位爷反而不困了? 好吧。 既然大爷不困,那她就先别想睡了。 徐娉儿撑起身子:“皇上,您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陆辰渊随她一同坐了起来,顺手把刚才丢到床脚的人形抱枕放在身后靠着:“是啊,朕心情不好。” “可以问问您是什么原因吗?”徐娉儿歪着脑袋看他。 “祁阳县地动了。” 地动?地震? 徐娉儿皱了皱眉:“很严重吗?” “地动发生在半夜,整座县城的房屋倒塌近半,无数人被埋……”陆辰渊闭了闭眼,这两日朝中为地动一事闹翻了天。 “官府带人去营救了吗?” 徐娉儿不由揪紧了手下的被子。 以古代的水平,要救埋在倒塌屋舍下的人怕是不易。 果然就听陆辰渊道:“官兵尽数出动救人,然而成效不高。” 救人是最迫切的事,然而朝堂讨论的则更为深远。 包括地动灾难会导致的各种后果,百姓如何安抚,如何防止暴动,是否会因此产生疫情…… 陆辰渊揉揉眉心,将朝堂的讨论慢慢地道了出来。 第256章 夜谈 陆辰渊将朝堂上讨论的重点不紧不慢地讲着,说是讲给徐娉儿听,但其实是慢慢又将思路理了一遍。 他自然没有期望着徐娉儿能听懂多少。 只是环抱着她阐述,似乎可以平复一整日的疲惫。 待讲得差不多,就见徐娉儿趴在他身上,探身将床前方几上的茶倒了一杯:“皇上,您喝口茶。” 陆辰渊:…… 默默地接过茶喝了,把茶杯放下,单手拍着徐娉儿的肩,陆辰渊自觉头微微抽痛,丝毫没有睡意。 “皇上,简而言之就是,先尽量将受困灾民救出来,”徐娉儿掰着手指,“安顿好无家可归的百姓。” “其次,做好灾后重建工作并且要注意卫生防疫,以免因为灾害出现疫情。” 陆辰渊瞳孔微缩,低头看着月光下洁白的小脸,他家鹌鹑居然听懂了。 不止是听懂了,而且简明扼要地将重点随口就指了出来? 即便是朝中的官员,亦未必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到这点! “娉儿,你说的卫生防疫是什么意思?” 徐娉儿想了想:“现在正值暑热,若不能及时处理人畜尸体,恐怕会很快腐烂,导致环境变得恶劣,且受到污染。” “如果民众没了家园,可能会因为人口密集,导致卫生条件变差,人体的抵抗力变弱。例如污水,粪便,垃圾等,若是没能很好的处理,就容易让百姓生病。” 徐娉儿其实不过是根据现代的常识理的思路,料不到话音方落,就突然被陆辰渊捧住了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娉儿,你怎会知晓这么多?” 徐娉儿:…… “不错,这两日朝堂上聚焦的重点除了救人和重建,就是如何避免地动后的瘟疫。” 古往今来,每次大地动必定伴随瘟疫,这才是最让陆辰渊担心之事。 “提前做好卫生防疫部署,给百姓宣贯卫生知识,发动百姓一起防疫,应该会好些?” 徐娉儿一张脸在别人手里,感觉就像肉包子任人揉捏似的。 “不错。”陆辰渊眸光微亮,拇指抚在白嫩滑腻的脸颊上,心情变得舒畅许多。 “皇上为了百姓如此夙兴夜寐,是百姓之福。”徐娉儿狗腿地吹彩虹屁。 陆辰渊捏捏她的鼻子:“说得容易,朕几夜不睡算不得什么。若是能让地动灾民顺利度过,那便值得。只是这灾后重建需要许多银两,户部钱款筹集也是件大事。” 徐娉儿点点头:“咱们有倡议官员和富贵人家为灾区筹款吗?应该可以募集不少钱。” 陆辰渊顿了顿:“往年出现灾情,朝堂官员会有筹款,但不过杯水车薪。” “大家都捐多少?” “多的捐一年俸禄,”陆辰渊解释道,“少的有半年,两三个月俸禄的。” 原来是按照工资多少捐? 徐娉儿好奇:“官员一年的俸禄多吗?” 陆辰渊斜睨她一眼:“一品官员一年俸禄一百五十两白银。” 徐娉儿:…… 难怪这位爷对官员捐款瞧不上眼。确实不够塞牙缝的。 她歪头想了想,笑眯眯建言:“皇上,臣妾倒是觉得,这募捐应该换个法子来,才有可能解燃眉之急。” 第257章 酸溜溜的建议 陆辰渊俊眉一挑:“娉儿指的什么法子?” 徐娉儿支着下巴:“皇上,臣妾不过是些许浅见,若是说的不对,皇上您可不能怪罪臣妾。” “自然。”陆辰渊唇微勾。 “臣妾觉得呀,这捐赠首先要打破常规,不能说你捐一年俸禄,那我也捐一年俸禄。”徐娉儿眯了眯眼,“咱们得让捐赠的官员们产生比拼精神。” “譬如说,咱们在受灾县城立一个牌坊,上头写明前五十个捐赠钱款最多的官员名字。牌坊流传千古,受百姓歌颂爱戴,这样的好名声应该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陆辰渊抿起薄唇,原本只是抱着随便听听的心态,这会儿倒是认真思索起可行性来。 好半晌,陆辰渊才道:“娉儿这个建议殊为不错。” 与其让百官交作业似的捐赠俸禄,还不如诱之以名,说不定成效更佳。 “臣妾倒是还有个推波助澜的好办法。”徐娉儿美眸含笑,继续出鬼点子。 “说。” “这后宫的嫔妃们,都是出自名门望族世家,”徐娉儿用食指敲着下巴,琢磨道,“每个嫔妃背后都代表着一方势力,皇上,那可都是钱啊!” 滋溜地翻了个身,徐娉儿抬脸正视陆辰渊,双眼闪烁着$$:“您为地动灾害之事如此伤神,应该要让后宫的嫔妃们都感受一下您的焦灼心情,发动嫔妃们为捐款赈灾出一份力,定然能够带动她们背后的世家势力,募集到更多的钱款。” 陆辰渊一时怔住了。 身为一国之君,他从未想过要靠嫔妃的力量去做任何事情。 只是,娉儿说得这般理所应当,个中分析听起来竟……颇为有道理。 见陆辰渊心动,徐娉儿继续鼓吹:“后宫嫔妃也是咱们国家的一份子,而且她们身为皇上的女人,更应该担起属于她们的重任,而不是每天光消耗国家的米粮,对不?” 陆辰渊被她这话逗得嘴角轻勾,面容却是板了起来:“所以,娉儿的意思是要朕出卖色相?” 噗…… 徐娉儿忍住喷笑,甜甜勾嘴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皇上,臣妾只是说,这种国家大事咱们有时候也要给后宫的嫔妃们普及普及,满足一下大家想要为国出力的心愿!” 陆辰渊一把撅住某人的腰,将她紧紧固定在身前,眸色深幽:“娉儿就这么希望把朕推到别的嫔妃身边去?” emmm....?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位爷的语气怎么听着带了点酸味似的? 她咧嘴一笑:“哪有!臣妾这不是替皇上分忧嘛!” 身为现代人,她可没有傻到以为古代后宫中还能上演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戏份。就算今儿个皇上最宠爱她,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喜欢别人? 这后宫可是三年一大选,时不时一小选,天下美女削尖了脑袋往里钻的地方! 她的目标不过是爬到个好位置,有一份有保障的咸鱼生活罢了! 至于情啊爱啊,她没打算碰,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抓住皇帝的心百年不变。 再加上,这位爷现在除了她之外,只要碰了别的女人就会长疹子啥的,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呀! 只是,不知晓她心思的某位爷心情颇为复杂。 一方面觉得她的建议相当可行,另一方面,却又莫名地不解为何会心里不大舒服。 既然不舒服了,那自然不会让眼前的鹌鹑舒服。 所以,某位爷瞬间就—— 化身为狼,收拾下自家的鹌鹑,让她长长眼力劲儿! 第258章 频频驾临 翌日是休沐日。 被折腾到快天亮才睡的徐娉儿,迷糊中见陆辰渊起了身,从被窝里伸出白嫩胳膊抓住了他的衣摆,可怜巴巴道:“皇上,臣妾今天可以不去晨练吗?” 她浑身上下酸疼得只能趴着,起不来了! 陆辰渊薄唇微勾,精神奕奕道:“准了。” 皇上万岁! 徐娉儿扬起嘴角,幸福地往枕头蹭了蹭,继续呼呼大睡。 陆辰渊穿戴整齐后,扭头看了眼熟睡的鹌鹑,对梁公公道:“摆驾。” 今日虽然是休沐日,但因为地动灾害之事,早朝不停,百官仍需上朝继续讨论对策。 不明就里的徐娉儿还以为是陆辰渊对她网开一面,睡得美美的。 待天光大亮醒后,得知皇上去了早朝,才愤愤地咬着手绢道:“还以为是真心疼我,早知不给他支招了!” 去了坤宁宫请安,多日不见皇上驾临后宫的嫔妃们各个神色幽怨。 见徐娉儿进来,众嫔妃齐齐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同是女人,这宸嫔怎么看着娇艳欲滴,就好像刚承雨露的花瓣般绽放着盈润的光泽,委实是让人心生嫉妒! “宸嫔妹妹,”荣嫔向来嘴快,“你册封仪式后皇上可曾去过永寿宫过夜?” 众嫔妃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徐娉儿眨眨眼:“昨个儿皇后娘娘不是才说皇上最近朝政繁忙?” 这是去还是没去永寿宫? 怕是没去吧?宸嫔才顾左右而言他? 那她故意打扮得那么美究竟是图什么? 为了气她们吗?还是装门面? 切! 众嫔妃心中暗自埋汰。 皇后很快走了出来,众嫔妃忙打起精神陪皇后说话。 明里暗里抱怨着皇上久不进后宫的事。 皇后淡淡笑着:“皇上是个好君王,妹妹们个个善解人意。且莫要忧心,想来皇上很快就会驾临后宫。” 众嫔妃听着这话自觉不痛不痒,但不过半日,竟然发现皇后这话简直就像未卜先知般,灵验了! 当日午时,在前朝与官员们探讨完方案后的陆辰渊去了端妃的钟粹宫用午膳。 到了傍晚时分,又摆驾去了宁嫔的长春宫用晚膳。 隔日午膳,是在荣嫔的储秀宫用的。 晚膳前,许久不曾去过珍嫔的永和宫的陆辰渊,竟然绕道过去坐了一刻钟。 随后才又去了皇后的坤宁宫用晚膳。 这短短两天时间,皇上竟然将后宫跑了一个遍,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一时间,众嫔妃人人春心撩动,心如媚波荡漾,面容含俏,笑靥似花。 “祁阳县的百姓真是可怜,”宁嫔如西施捧心,脸上尽是同情之色,“因为地动多少人无家可归,想想就觉得哀痛。” 荣嫔难得正经地点头道:“难怪皇上这些日子晨昏颠倒,为了祁阳县的百姓操碎了心。” 低位嫔妃们纷纷赞扬皇帝爱民如子,勤政于民。 “这救灾事不宜迟,”珍嫔挑挑指甲,“但重点还是钱!朝廷得拨多少银两才能够将祁阳县重建?这才是皇上最忧心的问题。” 低位嫔妃们齐齐附和,替皇上忧愁不已。 皇后娘娘听了,雍容高贵道:“咱们身为后宫嫔妃,虽然无法在前朝为国出力,但能做的事情也是不少。” 第259章 心躁动了 皇后开了口,自然更多嫔妃附和应是。 “为了让祁阳县更快更好地得到重建,”皇后目光温和地在殿中扫视了一圈,“皇上委托本宫举办一次大型的募捐晚宴。” 这话一出,众嫔妃纷纷眼睛一亮。 这两日皇上驾临她们那儿,俊眉微皱,话里话外提的皆是祁阳县的灾情。 她们身为妇人,对什么地动啊受灾啊防疫啊表示听不大懂,说实话也不怎么关心,但皇上关心啊!皇上关心的事情,就是她们的事情! 谁都想让皇上知道,她们是多么地将皇上放在心上! 恨不得替皇上去扫平一切障碍,只为了博君一笑! 政事她们听不懂,但就捐钱她们在行! 大不了往家里递信儿,让家里头多捐点,只要能够替皇上分忧,让皇上留意到她们的真情实意,多捐点钱算什么? “皇上说了,这募捐是为了百姓,百姓自会感恩在心,”皇后徐徐道,“是以将在祁阳县建一座丰碑牌坊,将头五十名捐赠最多的人记录在上,以百世流传,让后人景仰。” 众嫔妃心中更是一动。 这劝家里捐钱她们自然有把握,但到底是伸手要钱,总难免尴尬。 若有了这么个丰碑牌坊,倒是方便了她们行事。 一时间众嫔妃议论纷纷。 皇后又将募捐晚宴的大致情况与众嫔妃探讨了片刻,才笑道:“这次晚宴参与的人多,就由端妃和珍嫔协助本宫一同承办。” 接下来两日,陆辰渊又在后宫走了一圈,嫔妃们发现只要提起募捐晚宴的话题,皇上就会面容含笑地看着她们,不由得更加摩拳擦掌,暗自较劲。 这天夜里,又逛完一轮后宫的陆辰渊终于带着一身疲惫去了永寿宫。 徐娉儿见他眉目间虽尽是困色,但仍可见清明喜悦的神采,便笑盈盈地上前请缨替他按摩。 陆辰渊从善如流往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朕还想听娉儿念书。” 徐娉儿:…… 她又不是八爪鱼,按摩就是了,哪里还有手抱着书给他念。 某人喝了口茶:“念菜谱也行。” 徐娉儿:您直接说想睡觉就是了! 终归不敢太过造次,于是一边给某人按着头,一边背诵菜谱。 “大盘鸡,烤羊排,羊肉炒馕,馕包肉,羊杂汤,手抓羊排……” 艾玛,饿了。 徐娉儿咽了口口水,继续怀念着新疆菜。 某位爷则闭上了眼,听着娇语软哝的声音,身心放松地恹恹欲睡。 直到某位爷又熟门熟路地将头靠在了她的身上,徐娉儿忍不住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大床,考虑着怎么把这位爷搬到床上睡。 就在思量间,某位爷竟然闭着眼睛站了起来,跟诈尸一样把徐娉儿吓了一跳。 她还没回过神,那诈尸的爷就一把搂住她的腰,往前一步躺倒在床上。 徐娉儿一双小脚在诈尸爷身下蹬了蹬,用力将诈尸爷往床榻里面推过去摆平放好,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吹灭了灯火,爬上床窝在了陆辰渊的身边。 黑暗中,男人薄唇微勾,一只大手将身旁的娇软紧紧搂住,沉沉而眠。 第260章 募捐晚宴 募捐晚宴在太和殿举办。 这日夜里,进宫的达官显贵多不胜数,太和殿内的人声鼎沸,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后宫嫔妃根据位份入座,徐娉儿是新晋的嫔位,正好坐在荣嫔位置旁边。 荣嫔正与宁嫔交头接耳,李婕妤将凳子往徐娉儿身边挪了挪,拿起她桌上的瓜子嗑了两口,小声道:“徐姐姐,妹妹听说今夜参加晚宴的达官贵人及家眷,可都是揣足了银票过来的。” 她红唇微撅,朝太和殿正前方一侧摆放的纯金牌坊努了努嘴:“你瞧见没?据说今晚捐款前五十名都会被题写到那牌坊上,等回头祁阳县重建了,会在县城立一座巨型丰碑,供后人敬仰呢。”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点子,”李婕妤啧啧道,“妹妹瞧着光是这座牌坊,就足以让那些达官显贵舍了本地砸银子。这招真是高!” 徐娉儿谦逊一笑:小case!不用太过夸奖她。 不过,打眼瞧了瞧那纯金牌坊,不得不感叹皇后这一手真是高。 光是说要建丰碑,恐怕众人只能凭空想象。 直接在这募捐晚宴上摆上这么个金灿灿的牌坊,那可是给足了实在感,让人更加蠢蠢欲动。 见徐娉儿含笑点头,李婕妤又道:“另外,妹妹听说今晚这座位的安排,也有讲究。” “什么讲究?”徐娉儿拈了块绿豆糕不紧不慢地吃着。 “说是因为今夜出席晚宴的人众多,所以排位不分先后,”李婕妤小声道,“看似随意排位而座,但个中却有蹊跷。” “哦?”徐娉儿音调微扬。 “妹妹瞧着,这位置怕是按照家底的丰厚来排的。”李婕妤语出惊人。 徐娉儿愣了愣,忽地笑了。 要真是这样,她不得不佩服皇后的高招了。 这本就是募集钱款的晚宴,有钱的人靠前坐,若是想上牌坊,那就砸钱! 但—— 她美眸扫了一眼前排的位置:“宁太傅一家坐得挺靠前的呀?” 宁太傅以作风清廉闻名,按理说家底应是不如旁的达官显贵厚才是。 “宁太傅虽然家底不如旁人丰厚,”李婕妤继续嗑她的瓜子,“但听闻却有不少前朝字画收藏,若是捐献出来,那可是值钱的宝物。” “还有将军府,别瞧着都是粗汉子,收藏的名刀名剑可不少,若是真捐些出来,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望着如数家珍的李婕妤,徐娉儿对她的佩服之情再次如潺潺流水绵绵不绝。 “妹妹家在江南,”李婕妤压低了声音,甚是惋惜,“只可惜我爹他赶不过来,不然定榜上有名。” 哟西? 原来李婕妤家这么有钱? 徐娉儿翻了翻书中的记忆,想起曾在哪一页看到过,李婕妤的父亲是江南总督,顿时心中明悟了。 这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身为江南总督那更是钱财滚滚的职位哪。 平时李婕妤这么低调,还真瞧不出来是个有钱的主儿。 想是被徐娉儿的灼热目光看得略有不自在,李婕妤眨眨眼:“姐姐,您父亲可是徐大都督,今夜定然榜上有名。” 哎…… 原主老爹也是个有钱的主啊? 徐娉儿倒是没给家里写信提这件事,不知今晚原主老爹会捐多少。 就在寻思间,皇上,皇后和太后驾到的声音传彻大殿。 众人忙起身跪拜。 陆辰渊,皇后和太后并肩进了太和殿,他的目光扫过坐在离主位不算太远的徐娉儿,淡淡道:“平身。” 第261章 坑 募捐晚宴先是由陆辰渊致辞,简明扼要地介绍了祁阳县的灾情,并鼓励百官勋贵多多捐赠钱款以助力赈灾后,正式开始用宴。 待宴席用过大半,募捐活动终于开始了。 陆辰渊身为一国之君,从私库捐赠三万两白银,随之皇后和太后各捐赠了两万两白银。 尽管有了前期的宣传和铺垫,百官勋贵对帝后这一出手就是数万两的大手笔还是暗暗抽了口气。 这新帝新做法,确实是和前朝不一样了啊!众人不由心中暗忖。 嫔妃们各个神情镇定,更有甚者,目中隐隐暗带冀盼和莫名的兴奋。 帝后宣布完捐赠的银两数目后,主持募捐的人便开始进行了长篇大论的慷慨陈词,为的就是激发众人对祁阳县灾民的同情并鼓励捐赠。 “接下来快到咱们上去募捐了。” 自打刘才人进了荣嫔宫里,每日围着荣嫔狗腿得很,而今她坐在荣嫔身后,生生把李婕妤的位置往徐娉儿这边挤了过来。 这倒是中了李婕妤的下怀,她不动声色地往徐娉儿身边挪了挪,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瓜子,优雅地剥了再用筷子夹到嘴里,远远瞧着还以为她在吃菜。 “姐姐银票可都带身上了?”她小声问着。 为了让募捐更加顺畅,每个嫔妃捐助多少银子早在上午去坤宁宫时候就商量好了。 自是按照位份的高低来捐。 皇后捐了两万两,端妃则捐一万两。 余下的嫔位,每人各捐五千两。 往下则是递减。 若是嫔妃们没有足够的银票,可以用金银首饰折换成银票。 徐娉儿捐的五千两,就是用徐大都督送她的那箱金叶子去换的。 换的时候还颇为肉疼。 但想想是做善事,便一咬牙换了五千两银票揣在身上。 “带了呀,”徐娉儿点头,“五千两银票。” “五千两?”李婕妤蓦地一愣,筷子上的瓜子仁掉到了盘子上。 “怎么了?”徐娉儿扭头觑她。 李婕妤压低了声音:“不是说为了募捐到更多钱款,嫔妃们捐赠的数目都增加了吗?” 徐娉儿蹙眉:“有这种事?” “是的,”李婕妤的手捏紧了筷子,声音低不可闻,“午后荣嫔娘娘去我那说,端妃改捐一万五千两。嫔位娘娘全部捐一万两,让妹妹调到了八千两。” “没有人通知我这件事。”徐娉儿飞快地扫了一眼安坐在附近的嫔妃,心中思绪千转。 等会儿后宫嫔妃上前募捐,按理根据位份高低捐赠,她身为嫔位,若是所捐钱款还不如婕妤,甚至才人,定会受到众人嘲笑。 这丢的可不止是她的颜面。 丢的是皇家的颜面。 丢了皇家的颜面,那就是打了陆辰渊的脸。 策划此事的人什么心思,简直不言而喻! 幸好提前发现了。 只是,一时间她去哪里找五千两出来? 桃儿和晚晴站在徐娉儿身后,两人皆面上一惊。 桃儿急急低声在徐娉儿耳边道:“娘娘,咱们剩下的私房银子不过一千多两……” 进宫时娘娘身上只带了两千两银票,用于打点花去了数百两,而今也只剩下一千多两。 根本不够! 哪怕够,现在赶回去取银票也来不及! 第262章 怎么弄钱? 徐娉儿平静地看了一圈众嫔妃。 皇后脸上是一贯的雍容温和,其余嫔妃或倾听,或低语,表面上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主持人慷慨陈词似乎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 徐娉儿收回探究的神色,将目光挪到百官勋贵席上。 为今之计,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找原主爹爹借钱。 想来参加这次募捐晚宴,徐大都督应当至少揣有五千两在身上? 只是若然被她取了,徐大都督说不定就无法榜上有名了。 无论如何,她若是丢了皇家颜面,恐怕对徐府更加不利。 一双清眸在下面席位上扫了一圈,发现徐大都督坐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徐娉儿眉头一蹙。 招来晚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晚晴点头,应声退了下去。 然而她刚离开不过多会儿,就听得主持人朗声邀请端妃出席。 端妃作为后宫嫔妃中位份仅次于皇后的妃子,是首位当众捐赠的嫔妃。 她今日身穿墨绿色宫装,线条简单庄重,依旧是英姿飒爽,精神勃发。 款步走到捐赠箱钱,端妃从袖笼中拿出一张银票,显露在众人面前:“祁阳县地动灾害让本宫挂心忧虑,日夜难安,本宫身在后宫无法为百姓出力,遂捐赠一万五千两,希望祁阳县百姓一切安好。” 一席话出,掌声轰动。 端妃将银票放进捐赠箱中,款步回了席位。 主持人对她吹了一通彩虹屁,继续cue了下一位嫔妃出列。 随着珍嫔和荣嫔先后捐了一万两下来,下一个就是宁嫔了。 徐娉儿往殿外方向瞥了一眼,眸光微沉。 就在这时,李婕妤往她掌心里拍了一张银票:“姐姐,这五千两你拿去捐。” 徐娉儿一惊,忙把银票塞回给李婕妤:“李妹妹,这是你的银票。给了我,你就不够了。” 她少捐五千两给皇家丢脸,李婕妤若是把自己的银票给了她,等于说承受后果的人就换了她。 “妹妹不过是个婕妤,顶多被斥几句罢了。加上皇上他本就对妹妹没什么印象,影响不大。”李婕妤摇头,将银票压在徐娉儿手里。 “但姐姐正深受圣宠,若是因此事失了圣心,那可是得不偿失。” “妹妹还指望着以后姐姐多照应妹妹呢,这五千两,姐姐拿着比妹妹捐出去更有意义。” 徐娉儿深吸口气,紧紧地握住了李婕妤的手。 这傻丫头,她若是把银票给了她,丢了皇家颜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荣嫔会放过她吗? 策划此事的人会放过她吗? 以徐娉儿对李婕妤的了解,她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两人推开让去间,便听见主持人开始呼唤徐娉儿出列的声音。 “下一位是宸嫔娘娘,有请宸嫔娘娘出列!” “李妹妹,你且放心,”徐娉儿把银票塞稳在李婕妤手里,“我有办法应对。” 她站起身,袅袅婷婷地朝场中央走去。 作为新晋位的宸嫔,徐娉儿受宠的事情不仅后宫知晓,前朝不少官员及家眷都闻得风声。 是以她一站起来,便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第263章 宝物 徐娉儿今天穿的是淡鹅黄色的宫装,不若墨青沉重庄严,亦不似桃红妖艳多姿,就像是春风破晓岸边一抹随风飞舞的柳絮,不经意落入眼帘后,便紧紧地抓住了视线,让人挪不开眼。 她身姿轻盈袅娜,纤纤细腰一束,行动间的烟姿韵态仿佛根本不会因为众人瞩目而有一丝局促,反而享受着目光的洗礼,自信而迷人。 徐娉儿本来便是生得极美,行云流水间步步生莲,看得后宫众嫔妃都不自觉绞紧了帕子。 “看她能得意多久!”珍嫔暗自咬牙,端起茶杯捏在手里,想象着徐娉儿就是那被她捏得死死的杯子。 宁嫔浅笑盈盈,暗垂的眸心闪过一抹阴鸷神色。 荣嫔拿着帕子擦擦嘴角,神情间有股兴致勃勃的期待。 徐娉儿的镇定自若都是因为前世在聚光灯下练出来的,其实她心里直打鼓。 带着温婉怡人的笑容将袖笼中的五千两银票拿了出来,美眸微弯地扫过众嫔妃:“各位姐姐为了祁阳县的灾民尽心尽力,让妹妹甚是敬佩。妹妹在此亦捐赠一万两为重建灾区添砖加瓦。” 一万两? 等着瞧热闹的几个嫔妃齐齐一挑眉毛,朝徐娉儿手中的银票看去。 银票上明晃晃地写着五千两。 珍嫔忍不住挑挑指甲:“宸嫔娘娘莫不是眼睛花了,手上拿着的银票不过是五千两而已。” 荣嫔嗤地一笑,毫不掩饰地用帕子掩住了嘴。 “兴许还有另外一张银票呢?”宁嫔嘴角弯弯地解围道,“姐姐们别急。” 众嫔妃看去,果然又见徐娉儿将手伸进了袖笼中,众人略带疑惑地互视一眼,就见徐娉儿从袖笼里拿出了一个锦袋子。 她将手里的锦袋子扬了扬:“另外五千两,是这个锦袋。” 陆辰渊眸色一深,默默地看向那个眼熟的锦袋,嘴角微抽。 皇后眉头一蹙,淡淡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嫔妃们,眼底闪过深思。 殿中百官勋贵不晓得徐娉儿卖什么关子,个个都看向她手里的锦袋,主持人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宸嫔娘娘手中这锦袋究竟是何物?” 徐娉儿扬唇一笑:“这锦袋里有一样宝物,据闻得此宝物者,可实现一个心愿。五千两,不过是一个世俗的价格,事实上,它是无价的。” “为了救济祁阳县百姓,今日本宫用此宝物换取五千两,不知可有人愿意出价相换?” 这话一出,大殿中四处窸窸窣窣地响起了议论声。 原本以为徐娉儿真带了一万两的几个嫔妃眼里尽数换上了幸灾乐祸的神色,不紧不慢地嘬着茶,等着看好戏。 用这么个破锦袋子想换五千两,宸嫔这怕是穷疯了吧? 没钱硬要充胖子,就不怕被戳破的时候,颜面尽失? 珍嫔一脸娇笑,慢悠悠地说道:“不知宸嫔妹妹手中锦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宝物?拿出来让大家瞧瞧?不然,光靠嘴皮子说说就想换五千两,万一里头的东西不值那个钱,岂不是徒惹笑话?” 第264章 感动 “对呀,”荣嫔接了话,“我们都很好奇能够让人实现心愿的宝物,究竟是什么呢?宸嫔妹妹快些拿出来瞧瞧。” 宁嫔笑得温柔:“宸嫔妹妹为了祁阳县百姓如此煞费苦心,莫说是个宝物,就算是一文不值的空锦袋,也让人感动。” 荣嫔音调高了几分:“宁嫔妹妹所言,莫不是说宸嫔妹妹那锦袋子是空袋子?这……” “若真是空袋子,那可就是将咱们当傻子耍了!”珍嫔蓦地拔尖了声音。 徐娉儿暗地里翻了翻白眼,面容上却依旧淡然自若:“这并非空锦袋。但既然是宝物,便不方便公之于众。只有用五千两银票换走它的人,才能知晓其中为何物。” 她含笑地再次看向场中,“不知可有人愿意五千两相换?” “这里!”徐大都督匆匆赶了进来,大嗓门吼了一声。 他刚才被人叫了出去,说是前宫有人寻他,结果去了指定的地点却不见人,等了一会儿忽见一个宫婢匆匆来寻,说是宸嫔身边的婢女。一听女儿被人耍了,徐大都督头也不回地火速奔回太和殿,幸好赶上了! 他家女儿的宝贝锦袋子,自然是他来换! 此时,另外一处亦响起了一道清越好听的声音:“我愿意。” 徐大都督愿意买那不知内里有何乾坤的锦袋乃情理之中,但除他之外还有人乐得做这个冤大头,倒真是让人惊讶。 众人看了过去,发现是忠勇侯府的侯爷瞿岚,有那知情人便小声给周围人解释:“听闻宸嫔娘娘的母亲是忠勇侯府的嫡女,只是后来婚事闹得凶,被逐出了家门……” 这倒是二十多年前的旧闻了,不少人未曾听过,一时议论纷纷。 徐娉儿好奇地朝那瞿岚看去,只见他年约三十,样貌清俊,一双温和的凤目含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正琢磨着这人是谁时,身后同时响起了两个声音—— “本宫愿意出五千两。” “本宫亦想看看宸嫔手中的宝物。” 说话的是端妃和皇后娘娘。 等着看好戏的众嫔妃:??? 徐大都督和瞿岚出手相助便罢了,端妃和皇后这又是什么意思? 皇后淡淡地扫了眼众嫔妃,雍容慈厚的目光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不悦。 昨日端妃和珍嫔午后去坤宁宫倡议增加捐赠的数目,她心甚悦之。 这次捐赠晚宴她带着端妃和珍嫔一同办理,便吩咐她们挨个通知好众嫔妃,转而忙着打理其余事宜。 哪知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宸嫔为什么只拿了五千两银票,是疏漏了还是故意为之,她自会好生彻查。 无论如何,她亲手承办的捐赠晚宴,容不得人如此挑衅。 端妃素来无甚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的笑容,诚挚地看了眼皇后,然后对徐娉儿道:“宸嫔妹妹的锦袋子,不如就卖给本宫罢?” 徐娉儿美眸流盼,笑盈盈道:“端妃娘娘慷慨相助,让妹妹好生感激。只是这锦袋中的宝物甚是珍贵,”她恭敬地看了眼皇后,“臣妾以为……” 开玩笑,真把锦袋卖给了端妃,怕是转手就将锦袋中的花生倒出来嘲笑她吧? 再怎么也给位份最高的皇后才是。 这时—— “朕对宸嫔的宝物,倒是颇有兴趣。” 第265章 撞枪口上 皇上开了金口,就算是皇后也得让边。 徐娉儿手中的锦袋子归谁,毫无悬念。 她浅笑盈盈地朝陆辰渊屈了屈膝,飘逸柔软的裙摆跟随着她的动作荡起阵阵涟漪,鹅黄的色泽映衬得她肤白似雪,姿容绮丽。 她缓缓抬起水泱泱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望向陆辰渊,在与他对视的一霎,俏皮地眨了眨左眼。 陆辰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恍然觉得心头似乎漏跳了一拍。 他家鹌鹑! 竟然在这大殿上公然对他表示爱慕之情。 这真是爱极了他。 “皇上,请收下锦袋。”徐娉儿款步上前将锦袋放到了陆辰渊的手上,小指头抠了抠他的掌心,随后一本正经地垂首退了下去。 众嫔妃看得直咬牙。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众目睽睽下对皇上抛媚眼就算了,她那个媚眼怎的还那么独特?看着清纯又俏皮,勾人又摄魂的,简直是、简直是毫无端庄可言! 而且,竟然还敢亲手将锦袋子放到了皇上的手掌上。 难道当梁公公是摆设吗? 难道她不知道向皇上呈物须得经梁公公之手吗? 望着徐娉儿轻盈的身影,咬碎了一地的银牙。 众嫔妃捐赠过后,就轮到了百官勋贵。 先是陆辰渊的几位皇叔,每个人捐赠的银两都是万两以上。 待按辈分轮到了陆辰宇,他难得低调规矩地走了上前:“臣弟捐赠……三千两。” 三千两? 众人揉揉耳朵,十一殿下这是没钱呢?还是没钱? 怎么捐这么点儿? 该不会是故意拆皇上的台吧? 众人心思各异。 陆辰渊薄唇渐渐抿起,深邃的眼眸淡淡看向陆辰宇。 陆辰宇只觉心头一凉,腆着脸解释道:“这……臣弟府里开销太大,入不敷出,这三千两已经是倾尽家产了。” 众人默默。 虽然听说十一殿下府中姬妾无数,平日纵情享乐,呼朋引伴四处散财,但能够把家财散尽至此的,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陆辰渊露出一丝森然笑意:“为祁阳县百姓尽力,量力而行捐款就足以。” 陆辰宇忙嘿嘿一笑:“皇上英明。” 只是皇兄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瘆得慌呢? 果然,陆辰渊继续淡淡道:“过两日朝廷派人前往祁阳县进行灾后重建,就由十一殿下代表皇室过去罢。” “皇上!”陆辰宇吓得腿一抖,“臣弟能力不足,虽然有心为百姓尽力,但唯恐反而耽误了救灾大事,还请皇上三思!” 一直不动声色的太后脸皮微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小儿子。 没钱怎的不来找她要?偏生在这样的场合丢皇上的脸,现在惹恼了皇上,看看要怎么收场。 旋即又略带怨念地瞥了眼陆辰渊的侧影。 她这大儿子真是丝毫不念兄弟情吗? 谁不知道地动后重建灾区是多危险的事情? 不仅要防范灾民暴动,还要担心出现疫情! 他就不怕宇儿去了祁阳县有个好歹,他就这么狠心? “十一殿下最近办事深得朕心,”陆辰渊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朕相信祁阳县救灾工作定然能够做好。” “皇上,”太后咬牙淡笑,“说起地动灾害,哀家倒是想起前朝出现类似灾情时,曾有嫔妃前去护国寺静修祈福。” 第266章 报复 陆辰宇急得直想暴走,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陆辰渊,见皇兄面如寒冰,只得将目光又望向了太后。 他的娘喂! 这关键时候说啥静修祈福,好好帮忙劝阻一下皇兄才是啊! 太后回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陆辰宇委屈得心中直对手指,如果不是红翎公主那个疯女人,他又怎会只剩下三千两! 现在当众丢脸不说,还被皇兄发配去赈灾,他这身板哪是做苦力活儿的,他只想花天酒地遛鸟打狗…… 太后突然提起了前朝静修祈福赈灾之事,大殿内倒是一静,不少老臣都在回忆当年的事,纷纷点头。 “哀家记得当年地动毁了三座县城,死伤无数,哀鸿遍野。”太后唏嘘,摇头叹道,“先帝忧心百姓,亲自领了救灾的朝廷队伍前往灾区,后宫嫔妃寻思着为国尽力,得无能大师指点,数位嫔妃前往护国寺为百姓静修祈福。” “众志成城,天佑我朝。”太后缓缓扫视一圈大殿,最后将目光落在陆辰渊脸上,“灾情终于平息,除了在前线奋斗的人,后宫嫔妃齐心祈福亦是有功。” “如今又出现地动灾害,哀家以为可以效仿前朝,选上一名后宫嫔妃去护国寺静修祈福,保佑我朝。” 语落,殿中百官交头接耳,不住颔首。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兴味,看向徐娉儿:“宸嫔。” 太后提及后宫嫔妃去静修祈福时,徐娉儿就心生不妙,果然,这不就点她的名了。 她面容平静似水地起了身,朝太后方向屈膝,恭敬应是。 “哀家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太后温慈地看着徐娉儿,“上次蕲州干旱,是宸嫔伴驾求雨。想来宸嫔是个福气之人,这次祁阳县地动,便由宸嫔去护国寺静修半月,为灾民祈福。你可愿意?” 徐娉儿垂首,恭敬回应:“能为受灾百姓祈福,是臣妾之幸。” 陆辰渊薄唇紧抿。 清冷至极的眸光淡扫太后一眼,正好对上太后含笑带刺的眼。 他罚陆辰宇去赈灾,太后便罚他的鹌鹑去静修。 别人或许不明白,但他太清楚太后的这些手段了。 陆辰宇亦拧起了眉头。 他去赈灾是挺可怜的,母后为他出气,也没必要拖宸嫔下水吧? 宸嫔是后宫嫔妃中,难得的让他觉得还不错的人。 忽然对宸嫔有一丝愧疚之心。 哦不! 他使劲摇了摇头,重点还是,要想法子说服皇兄别把他送去劳什子祁阳县! 这厢众人思绪万分,那厢募捐活动正是热闹的时候。 后宫嫔妃每人捐赠的额度是事先商量妥当的,真正比拼的是各嫔妃身后家族的财力。 嫔妃们为了在陆辰渊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无不铆足了劲儿暗示家族捐款,一番捐赠下来,竟是荣嫔家里捐了最多,任御女和刘才人家中亦紧咬在后,看得珍嫔直翻白眼。 徐娉儿并未曾去信让徐大都督在晚宴中出风头,在她看来,捐款这种事情,量力而行就成了。 若是为了某些目的疯狂砸钱,反倒失了本心。 嫔妃中唯二凉凉地看热闹的两人正优雅地磕着瓜子,李婕妤好奇地问徐娉儿:“忠勇侯府跟姐姐是什么关系?” 第267章 追究 徐娉儿想起愿意出资五千两买她锦袋子的瞿岚,那人目光温和如春,望向她的时候带着满满的慈爱,那人是谁? 徐娉儿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 书中似乎并未提起过瞿岚。 想想也是,原主身为一个三章就挂掉的炮灰,若真有人和原主有关,作者也不会提吧? “妹妹倒是觉得,那个瞿大人和姐姐长得有几分相像。”李婕妤无可无不可地用筷子继续夹起一颗瓜子放到嘴里。 徐娉儿想了想,难怪她总觉得那人看着面善,等回头有机会了,再问问老爹吧。 捐赠晚宴顺利结束,所募得的钱款是前朝以来最多的一次。 想到祁阳县灾区的款项有所着落,陆辰渊心情松快,英俊得如同神祗的面容上难得漾着微笑。 众嫔妃见了,各个娇羞不已。 翌日去坤宁宫请安。 待众人向皇后请过安,徐娉儿便起身上前,咚地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了一脸:“臣妾愧对娘娘,还请娘娘惩罚臣妾!” 皇后深吸口气,目光平静地看着徐娉儿:“宸嫔所指何事?” 徐娉儿抬起泪目:“昨日上午在坤宁宫,娘娘与臣妾们商定了捐款金额。然臣妾仅带了五千两银票参加晚宴,差点落了皇家的脸面,臣妾愧对娘娘,求娘娘责罚!” 众嫔妃面色各异。 这宸嫔口口声声说得是自己犯了错,然而打的却是她们的脸。 尤其是端妃,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端妃捏着帕子站起身朝皇后屈膝:“娘娘,此事不关宸嫔的事,是臣妾督导不力,臣妾有错。” 皇后蓦地沉下了脸,站起身扫了一眼众嫔妃,冷声责问端妃:“端妃,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皇后向来温和,此时突然凛了气势,让众嫔妃不由心头一颤。 端妃回应:“娘娘嘱咐妹妹和珍嫔协助办理募捐晚宴,昨日几位妹妹倡议为灾区多出些银子,多尽份力。妹妹觉得如此甚好,便前来禀明娘娘。” 她语气诚恳,条理分明,“娘娘同意后,妹妹因为还有不少需要处理的事宜,便嘱托几位嫔位的妹妹去通知宸嫔。” “珍嫔妹妹,荣嫔妹妹和宁嫔妹妹,”端妃挨个点名,“不知是哪位妹妹去通知宸嫔妹妹的呢?” 珍嫔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随意屈了屈膝:“妹妹昨日事情繁忙,不小心给忙忘了。” 荣嫔和宁嫔嘴角一僵。 珍嫔向来任性,她的这番说辞倒是附和她的性子,轻易就将事情给甩锅到她们身上。 宁嫔想了想,温柔道:“回娘娘,臣妾昨儿犯了头疾,从钟粹宫回来后一直躺在床上歇息,直到晚宴前才好些。没能通知到宸嫔妹妹,实在是抱歉。” 众人看向荣嫔,荣嫔恨恨地垂了垂眼,这宁嫔倒是机灵,一个头疼就打发了去。 明明昨日三人默契地不打算去通知徐娉儿,这下皇后追究起来,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她咬了咬嘴:“皇后娘娘,臣妾、臣妾想着珍嫔姐姐和宁嫔妹妹会去通知宸嫔妹妹,就……给忘了。” 徐娉儿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一个二个不是相互推卸,就是请病假,莫不是以为这样皇后就不追究了? 她委屈巴拉地扁着嘴儿,继续扇风:“姐姐们事忙,大可随便派个婢子去永寿宫说一声便是了。这晚宴是皇后娘娘煞费苦心筹办的,若是坏了晚宴,妹妹实在是罪该万死。” 第268章 罚月银 几位嫔妃相互推托,徐娉儿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加之,即便她无所谓,相信皇后也不会轻易放过。 丢她的脸事小,影响到了皇后亲自承办的晚宴,对皇后来说,那可是赤果果地打她的脸。 以她对皇后的性格的了解,怎么可能容得有人挑战她的无上权威?别逗了。 她这般死缠烂打非要皇后惩治一番,是心思玲珑,给皇后提供了方便。 果然,皇后眉头一皱,冷目扫了一眼众人:“本宫一直以来相信端妃和珍嫔,才会嘱托你们两人协助本宫操办这次募捐晚宴。” “然而你们却是让本宫太过失望。” 这话一出,端妃和珍嫔便屈膝跪在了地上,不敢吭声。 “皇上在前朝夙兴夜寐,为百姓鞠躬尽瘁,”皇后深深叹气,“咱们后宫嫔妃乃皇上背后的支柱,怎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你们都是嫔位以上的妃子,乃后宫嫔妃之表率,做事岂能如此疏忽?” “一个忘记就算了,四个人都忘记了,这让本宫今后如何信任你们?如何将重任交托于你们?” 荣嫔和宁嫔吓得扑通跪下,四人齐齐告饶:“臣妾做事不周,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一副痛心的模样:“你们都是本宫最贴心的妹妹,从潜邸一路相伴至今,本宫哪里舍得责罚你们?” “只是,如今新进的妹妹们都在看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将会成为她们他日效仿的榜样,”皇后吁了口气,“本宫为清正后宫风气,让众妹妹们明白赏罚分明的道理,今日便要好生惩罚你们。” “是,娘娘。” “端妃位份最高,协办本次晚宴,又身负教导妹妹们的责任,罚月银三月。” “珍嫔协办此次晚宴,却疏于职守,罚月银两月。” “荣嫔和宁嫔,罚月银一月。” 几人神色各异,面上皆是恭敬应是。 “宸嫔受委屈了,幸得昨日晚宴处理妥当,才没丢了皇家的脸面。”皇后看向徐娉儿,眼底含笑,“今日午后又要为灾区百姓前往护国寺静修祈福,便赏你三个月的月银,以资鼓励。” “臣妾谢皇后娘娘赏赐!” 虽说罚月银罚不了几个钱,对端妃等人来说无关痛痒,但到底是责罚,脸面上让人难堪才是关键。 请安过后,心情不错的徐娉儿领着桃儿回永寿宫。 “娘娘,咱们去护国寺要住半个月之久,得带上不少衣裳物事。” 回了永寿宫,晚晴正领着晚絮和晚由收拾箱笼,见徐娉儿进来,欠身禀报。 徐娉儿颔首:“你们看着收拾便是。” 她进了内殿,挑了本书准备休息会儿,就见桃儿匆匆进了来:“娘娘,梁公公过来了。” 梁公公? 徐娉儿放下书,领着桃儿走到正殿。 “娘娘,”梁公公恭敬地候在一旁,“奴才将皇上给您的赏赐送过来了。” 陆辰渊赏她了? 徐娉儿忙上前谢恩,领了赏赐。 “娘娘,”送走了梁公公,桃儿满面惊喜,“皇上给您赏赐的这箱金叶子,比咱们捐赠出去的那箱金叶子还要多!” 徐娉儿弯唇一笑。 陆辰渊真是太好了! 知道她穷,给她送金子来了! 好开森! 她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第269章 出发 “娘娘打算怎么谢皇上?”桃儿歪着脑袋,目光炯炯地望着徐娉儿。 徐娉儿眨眨眼,被桃儿那充满冀盼,emmm...,亦或是充满了诡异的冀盼给看得呆了呆。 她嘿嘿一笑:“这所谓‘大恩不言谢’,咱们对皇上时刻抱着感激的心态,随时随地都盼着咱们皇上好,那就是最大的感谢了。” 见桃儿一脸的不苟同,她摸摸鼻子清清嗓子,“本宫决定下次见到皇上的时候,亲口、郑重地向他道谢!”这样总成了吧? 桃儿耷拉着小脸:“娘娘,你这样哪里够!” 这……哪里就不够了? 陆辰渊他坐拥天下,要啥有啥,她真诚恳挚的感谢不就是最珍贵的了吗? “娘娘,”晚晴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桃儿的意思是,娘娘你可以给皇上做些什么送过去,让皇上切实感受到您的心意。” 桃儿用力点头:“对对对,娘娘,奴婢就是这个意思。” “给皇上做什么呢?”徐娉儿支着下巴。 “譬如说亲手炖点汤羹,或是做些点心送给皇上吃?”桃儿道。 晚晴补充:“又或是给皇上做个荷包,鞋子,衣裳……” 徐娉儿托腮:“可是,我都不会啊。” 她是个厨房杀手,做吃的就算了,放过自己就是放过别人。 女红,啊哈哈哈哈,那就更别提了,她连针线都没摸过好吧。 桃儿和晚晴同时眨了眨眼。 她们家娘娘这不会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让她们竟无言以对。 “那要不,娘娘亲自去趟御书房给皇上道谢吧?”桃儿皱着眉,自家主子的手艺拿不出来她是知道的,“午膳后就要出发了,娘娘去陪皇上用个午膳?” “皇上最近忙着呢,”徐娉儿摇了摇手指,昨晚听陆辰渊说了,白日里恐怕一整天都要和朝臣讨论赈灾之事,“咱就别去叨扰了。” “我头好疼,想睡会儿。”徐娉儿快步往床榻走去,弹跳上床写了个大大的‘大’字,“让我休息会儿,午饭再叫我起来。” 桃儿和晚晴默默地看着一脸惬意的娘娘,同时叹了口气。 娘娘这么不上进,让她们好忧心! 徐娉儿可没管两个丫鬟苦巴着脸,抱着她的人形抱枕幸福地打滚。 午膳后,收拾好行装的徐娉儿登上了皇家马车,往皇宫外行去。 “娘娘,咱们就这样离开皇宫了?”桃儿掀开车帘不停往后看,依依不舍。 “不就是半个月吗?眨眼就回来了。” 徐娉儿语带兴奋。 身为后宫嫔妃,能够出宫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就跟去旅游一样让人心情舒畅。 虽然旅游的目的地是护国寺,略略有些无趣。 但想想从今往后的半个月,不需要去请安,也不用伺候某位大爷,简直是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娘娘!”桃儿突然尖叫,“梁公公来了!梁公公追上来了!” 徐娉儿满头黑线:“桃儿,镇定。” 马车缓缓停下。 梁公公一路小跑地追到了马车边上,徐娉儿探头看了出去:“梁公公,可是有事?” “娘娘,皇上有口谕。” 第270章 抄经 皇上来了口谕,徐娉儿领着桃儿和晚晴下了马车,恭恭敬敬地接口谕。 “皇上有旨,宸嫔娘娘心系祁阳县灾区百姓,前往护国寺静修半月为百姓祈福,朕心甚悦。临行特赠祈福经一本,供宸嫔在护国寺誊抄祈福之用。” 徐娉儿应声接过梁公公手里的楠木盒子:“臣妾谢皇上。” 梁公公笑眯眯道:“宸嫔娘娘,皇上说了,您在护国寺静修,仅需誊抄这本祈福经即可。每日可誊抄十遍。” “是,”徐娉儿暂时没摸透陆辰渊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有劳梁公公跑一趟了。” “这是奴才的份内事。”梁公公恭顺极了。 徐娉儿颔首,领着桃儿和晚晴再度上了马车。 马车安静地出了宫,往城外行去。 徐娉儿打开楠木盒子,从里头拿出一本薄薄的经文:“这本祈福经还真是薄。” 她翻开祈福经一看,不过才两页纸而已! 登时就明白了陆辰渊的苦心。 脸上笑得跟花儿一样灿烂。 这两页纸一天抄十遍的话,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完工了。 也就是说,剩余的时间随她自个儿挥霍! 太棒了有木有? 桃儿对护国寺别院太后罚徐娉儿抄经的事情仍心有余悸,见状立马笑得跟徐娉儿一样,傻乎乎的。 抵达护国寺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分。 晨钟暮鼓,在阵阵古朴悠扬的声音中,徐娉儿矗立在护国寺专程为皇家嫔妃设立的偏院中看着夕阳西下,心情通透舒畅。 “娘娘,”晚晴小步走到她身后,“太后别院的秦嬷嬷来访。” 秦嬷嬷? 徐娉儿转身回了主屋,一位颇为面熟的嬷嬷对她恭敬行了礼:“宸嫔娘娘,奴婢前来传太后娘娘口谕。” 秦嬷嬷清清嗓子:“宸嫔在护国寺静修祈福,乃皇家诚心替受灾百姓祈愿。哀家特准备了祈福经,令宸嫔每日摘抄十遍。” 秦嬷嬷言罢,从一旁婢子手里拿来一本厚厚的经文递给了徐娉儿。 徐娉儿接过经文,扫了眼那厚度,勾起嘴露出职业性微笑:“臣妾谢过太后娘娘。只是,臣妾离开皇宫时,皇上已然赏赐臣妾一本祈福经,并要求臣妾每日誊抄那本祈福经十遍即可。” “这……”她面露彷徨之色,“臣妾不敢有违圣命,还请嬷嬷回去请示太后娘娘。” 言毕,她将经文放回在秦嬷嬷手里,一脸惆怅,“只能劳烦嬷嬷了。” 秦嬷嬷面色一僵,她是太后别院的总管嬷嬷,从未有人敢如此下她的脸子! 于是愤愤地将经文抱在怀里:“既然宸嫔娘娘不愿听从太后吩咐,那奴婢便如实回去禀报太后!” “嬷嬷言重了,”徐娉儿笑得温和,“本宫只是得了圣上口谕,不敢有违罢了。若是太后娘娘传下懿旨,嘱咐本宫可无视圣上口谕,那本宫定然会安分誊抄太后娘娘给的经文。” 秦嬷嬷银牙暗咬:“奴婢听明白了,奴婢不打扰娘娘静修,先行告退。” 望着秦嬷嬷腿脚生风地离去,桃儿从后头跑了出来,直拍胸口道:“娘娘,刚才那本经文可是那么厚一本哪!若是真的一天抄十遍,恐怕得起早贪黑才能抄完!” 第271章 有客来访 “幸得皇上早早给娘娘传了口谕,”桃儿挽着徐娉儿,笑眯眯地往里屋走去,“不然可就惨了。” “娘娘,”桃儿歪着头想了想,“您说会不会是皇上他知道太后娘娘会给娘娘那么厚一本经文,所以才提前给娘娘传口谕?” 皇上对她家娘娘真是太好了! 徐娉儿喝了口茶,斜睨桃儿一眼:“你的意思是皇上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咯?” “皇上可是真龙天子,”桃儿托着下巴一脸激动,“说不定就是未卜先知!” “噗!”徐娉儿笑得直咧嘴,伸手捏住桃儿肉肉的脸颊,“皇上若是知道你这么崇拜他,一定很高兴。” 翌日清晨。 习惯了早起练功的徐娉儿,天刚方亮就自然醒了。 夜里睡得早,起来的时候精神饱满。 简要地梳洗后,穿好练功服走到院子里先是打了三遍陆辰渊传给她的拳法,自觉拳拳生风,威风凛凛。 随后又练了射箭,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她现在射箭基本上箭箭直中红心,简直不要太轻松。 最后再扎个两刻钟的马步,便完成了每日清晨的功课。 她练功的时候,桃儿和晚晴也没闲着。 自从桃儿拜了晚晴为师父,一有空就黏着晚晴学功夫。 徐娉儿起床的时候,据说桃儿已经独自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了。 晚晴传她的功夫自然不如陆辰渊教导徐娉儿的精深奥妙,但这段日子学下来,桃儿的身板子比起以前更加强健有力,腿脚则更加轻盈。 “可惜护国寺不方便跑马,”徐娉儿梳洗后开始用早膳,前几日陆辰渊对她的射箭进步程度很满意,准备教她骑马,可惜这下子被发配来护国寺静修,又要生生挪后半个月了,“不然晚晴先教我练习下骑马就好了。” 晚晴闻言,叹息道:“娘娘,护国寺建在山上,没有马道。” “无妨,日后回去再练就是。” 用过了早膳,徐娉儿将陆辰渊给的两页经文抄了十遍,仅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哼着小曲让桃儿将誊抄的经文收了起来,徐娉儿挑了本书走到院子中间去看书。 “娘娘,外头有人求见。”晚晴推开院门,小步上前禀报。 “谁?”她来这护国寺才刚一天,怎会有人要见她? “是忠勇侯府的夫人。” 忠勇侯府? 徐娉儿瞬间想起募捐晚会那夜愿意花五千两买她那锦袋子的忠勇侯瞿岚,起身道:“请她进来罢。” 片刻后,晚晴领着一个身穿四喜如意云纹锦锻的中年妇人进了主屋,徐娉儿抬眸看去,那妇人长相温慈和蔼,让人觉得舒服自如:“臣妇见过宸嫔娘娘。” “夫人请起。”徐娉儿浅笑,“晚晴,看座上茶。” 忠勇侯夫人接了茶抿了一口,笑盈盈地看向徐娉儿:“昨日得闻娘娘来护国寺静修,心中甚是挂念,是以今日上门叨扰娘娘,希望娘娘不要责怪臣妇唐突才是。” 心中甚是挂念? 徐娉儿微诧,但面容上却是不显,笑道:“不知夫人前来……” 第272章 忠勇侯夫人 忠勇侯夫人齐氏是个鹅蛋脸的妇人,年约四十出头,长相温婉端庄,目光温和,让人瞧着容易产生亲近之心。 忠勇侯瞿岚是鸿胪寺少卿,五品官职,齐氏是五品诰命夫人。 而徐娉儿乃正三品的嫔位,是以齐氏虽说年纪辈分高于徐娉儿,此时仍是恭敬致礼。 徐娉儿来自现代的灵魂,对位份这些向来不怎么感冒,因此并不像别的嫔妃那样喜欢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只是,她对专程来护国寺寻她的缘由颇为好奇。 齐氏一双和善似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徐娉儿瞧,瞧着瞧着,默默掏出了帕子擦了擦眼角,感慨道:“娘娘莫怪,臣妇只是一时心生波澜,情绪起伏了些。” 徐娉儿不解,却也不急,慢慢地喝着茶,等待齐氏解释。 “实在是娘娘长得太像小茹年轻的时候,所以臣妇才忍不住……”齐氏拭了拭眼角的潮润,“一眨眼就二十多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当年小茹未出嫁时,与臣妇姑嫂关系甚睦。娘娘和她很像,长得仙姿玉貌,性子平静淡远。” “等等,”徐娉儿终于忍不住放下了杯子,“不知夫人嘴里说得小茹是……?” “正是娘娘的亲母瞿茹。” 徐娉儿骤然捏住了杯子,小心翼翼将张圆的嘴收了回去。 原来忠勇侯瞿岚是原主的舅舅?眼前这位是原主的舅母? 心中暗暗叫糟。 书里头并没有提过原主知不知道自个儿娘是忠勇侯府的? 她装糊涂会不会穿帮? 妈呀,这太难了! 幸好齐氏并未察觉,继续讲道:“昨夜老爷从宫中回来,说是见到了娘娘,长得和小茹一模一样。” “臣妇想着当年的小茹,实在是一夜难眠。又闻老爷道娘娘今日要来护国寺静修,是以才唐突前来打扰。还请娘娘莫怪。” “舅母别这么说,”徐娉儿将杯子放下,“本宫自幼甚少听父亲提起忠勇侯府……” “不怪你父亲。”齐氏叹口气,“当年的事,不知徐大都督可曾和娘娘讲过?” 徐娉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原主老爹和原主说过没。 看在齐氏眼里,便是认为徐大都督未曾提过,她难堪一笑:“徐大都督不曾提过亦是正常,臣妇今日过来,其实也带着娘娘外祖母的一份心意过来的。” “不知舅母可否给本宫讲讲当年的情况?” 从齐氏的话听来,怕是原主老爹和原主老娘的外家关系不甚好,只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书里没提,她亦不方便问原主老爹,若是原主舅母乐意说说,她自是高兴听的。 齐氏面上微喜,颔首道:“娘娘不嫌臣妇啰嗦,臣妇自是愿意的。” 桃儿乖巧地上前替齐氏换了茶,脸上同样挂满了好奇。 徐娉儿瞥了眼她的神色,暗自忖度道,看来原主应该是不清楚其母外家的情况,不然桃儿不会这么一副样儿。 心中不由安了安。 就听齐氏开始将往事缓缓到来。 “娘娘的生母小茹是忠勇侯府嫡出的姑娘,亦是舅母尚在闺阁时的手帕交。” 第273章 母亲往事 原主母亲瞿茹是忠勇侯府嫡出的姑娘,幼承庭训,诗词歌赋无一不通。 长相姣美脱俗,性子平淡宜人,忠勇侯府上下深以为傲。 人人都说瞿大姑娘日后定能嫁去更高的门楣,成为勋贵之家的命妇,更有甚者,私下议论认为瞿茹就是进宫亦足够。 哪知,让大家跌破眼镜的是,瞿大姑娘竟然看上了一介草莽,不说毫无身份背景,还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的络腮胡子连长相都看不出来的莽夫徐诚! 差点没把当时的老夫人,即徐娉儿的外曾祖母,气得七窍生烟,一气之下勒令瞿茹禁足,且飞快地替她寻摸合适的夫家。 然而瞿茹看似温柔婉约,实则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对徐诚托付芳心便没想过另嫁他人。 于是,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瞿茹在徐诚偷偷潜入忠勇侯府看她的时候,果断被了个包袱就跟着徐诚私奔了。 这一去就是一年,再次回京定居时,大儿子徐威已是襁褓中的满月娃儿。 然而瞿茹的祖母却气得不肯再认瞿茹,夫妻俩在侯府前候了许久,最后只得磕了三个头离开。 徐诚凭借一身好功夫考进了御林军,从此虽然钱财不丰,但养家糊口并非难事。 且徐诚此人虽是武夫,但头脑精明,又有时运,在御林军中的职位扶摇而上,直至后来成为了权势滔天的徐大都督。 但瞿茹却再也没回过忠勇侯府。 徐诚亦只口不提忠勇侯府。 更是不曾给原主提过往事。 徐娉儿听了舅母齐氏的话,心中不免唏嘘。 “老爷与小茹兄妹情深,”齐氏吁叹,“当年为了小茹求过祖母多次,还曾偷偷去徐家看过小茹和侄儿们。只是小茹不愿老爷与祖母生了嫌隙,不肯见老爷。” “直到后来小茹得了病,离开人世……”齐氏眼睛蓦地红了,嗓音微颤,“三个月之后我们才知道,我们去徐府祭奠小茹,却被徐大都督赶了出来……”她眼泪涌出了眼眶,“如若不是我们无能,劝说不了祖母,兴许小茹不会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 “舅母。”徐娉儿忍不住上前递了帕子,“您别哭。” “好孩子,”齐氏点点头,接过帕子擦了擦眼,双手扶着徐娉儿的肩膀看着她的脸,“你长得和你娘真是像极了。” “舅母今日过来,除了想见见娘娘外,还替娘娘的外祖母给娘娘带来了东西。” “给本宫带了东西?”徐娉儿拉了椅子坐在齐氏身边,略有不解。 “是的。”齐氏温婉一笑,眼底尽是慈爱之色。 她从身后嬷嬷手里拿过来一个不小的黑木匣子,“说来这是娘娘外祖母当年偷偷为娘娘的母亲准备的嫁妆,只是当年府里尚有老夫人压着,您外祖母一直没办法将嫁妆送到您母亲手上。” “今早听说舅母过来护国寺,便让舅母将这匣子一并带了过来。” 徐娉儿看着那黑木匣子,一时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齐氏像是明白她的想法,小声劝道:“娘娘收下罢。” 徐娉儿仔细想了想,转头吩咐晚晴将黑木匣子收了:“本宫替母亲谢过外祖母。” 第274章 整理嫁妆 齐氏离开后,徐娉儿打开黑木匣子一看,登时眼睛亮如星辰! 匣子里头摞了满满的各种票据纸张,还有一本薄薄的本子。 “娘娘,有银票,有店铺庄子的地契,”桃儿受了徐娉儿的指示仔细查看,“还有各处管事下人的身契……” 徐娉儿一手托腮,一手拿出了匣子里的本子,翻开一看,记载了各处店铺和庄子的详细情况。 “银票一共……,”桃儿认真数着钱,“六张五千两的银票,二十张一千两的银票,还有好多百两银票,算下来共有五万三千两。” 徐娉儿倏地张圆了嘴。 昨个儿在募捐晚宴上,她为了五千两绞尽脑汁,还愁着自个儿的身家咋就那么穷呢,这会儿原主母亲的在家就送来了五万多两的银票! 还有不少店铺和庄子! 她这是受财神爷眷顾,要飞黄腾达了嘛! 今日绝对是发财日! 早上皇上还赏她一大箱金叶子了呢。 化身小财迷的徐娉儿双眼闪烁着亮晶晶的$$:“桃儿,快去拿笔墨来!” 桃儿虽是不解,但对徐娉儿的吩咐向来有求必应,屁颠屁颠地跑去抱来了笔墨纸砚。 在桌上铺好又研了墨,就见徐娉儿抬笔开始写信。 “娘娘给老爷写信?” 虽然不识字,但见过几次徐娉儿给徐大都督写信,看到形状复杂的‘爹’字就猜了出来。 徐娉儿点头:“外祖母给母亲的嫁妆能不能收,还得先问过父亲。” 虽然她对这么一箱子嫁妆很流口水,但毕竟原主的爹娘和外家闹僵了关系,这嫁妆若是不该收,再心动也收不得。 将信写好后,徐娉儿封好递给了桃儿:“快寻人送回徐府。” 原本以为会等上一两天才能收到徐大都督的回信,哪知午膳后不到半个时辰,回信就到了。 徐娉儿匆匆拆了信,徐大都督写得言简意赅:“既然是外祖母给娉儿的,便收下吧。爹爹过几日不忙了,就到护国寺来看你。” 字迹稍嫌潦草,想来是忙碌中给她回的信。 徐娉儿嘴角扬着笑,摇了摇手中的信:“桃儿,爹说这嫁妆可以收下。” 桃儿登时激动得转了两个圈圈:“娘娘,咱们终于有钱了!” 徐娉儿将黑木匣子里头的本子拿了出来,把黑木匣子推给桃儿:“你负责保管,好生收起来。” “是!”桃儿高兴地应了。 那厢徐娉儿翻开本子细细看着,对外祖母给的店铺和庄子的情况大致有个印象。 “咦?” 她翻了两页,忽地指着本上一处念到:“护国寺山脚下梨花村?桃儿,这处叫做梨花庄的庄子听起来离护国寺不远?” “梨花村?”桃儿将箱笼锁好,圆乎乎的脸蛋上写着疑惑,“娘娘,奴婢出去问问。” 不多时,桃儿和晚晴一同进了屋,晚晴笑道:“娘娘,奴婢知道梨花村在哪儿,离护国寺约摸一刻钟的车程。” “这么近?”徐娉儿抬眼望了望外头的天色,现在大约未时刚过(下午一点多钟),外头天气微阴,护国寺又是建在山上,山风吹得甚是凉爽。 “咱们去梨花庄看看。” 第275章 道别 桃儿听了徐娉儿的话,登时喜笑颜开:“娘娘,奴婢出去问问卫靖大哥!” 她嘴里的卫靖大哥便是陆辰渊常带在身边的黑脸侍卫,乃是内禁军首领。 徐娉儿身为嫔位宫嫔到护国寺静修祈福,自是有皇宫侍卫队一路随行护卫。 只是想不到陆辰渊会安排卫靖做领队。 不多时,就见桃儿喜滋滋地推门进屋:“娘娘,卫靖大哥说可以安排马上出发!” 皇宫,慈宁宫。 太后午歇刚起来,正喝着红枣参茶,宫中嬷嬷上前禀报:“娘娘,秦嬷嬷让人送信过来了。” 太后不紧不慢地用碗盖拨弄着参茶,淡淡道:“说。” “秦嬷嬷说宸嫔娘娘没有收下太后您给的经文。”那嬷嬷恭声道。 “什么?”太后桄榔一声将茶碗磕在桌上,“再说一遍!” 嬷嬷吓得捏紧了汗,赶忙把秦嬷嬷送来的口信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太后眯了眯眼:“好个宸嫔!竟然连哀家的吩咐都敢不从,这是要反了不是!” “谁敢反了?”殿外传来陆辰宇吊儿郎当的声音,“母后,儿臣过来了!” 一身月白银丝勾勒月桂锦袍的陆辰宇大步迈进殿内,白面如玉,清俊不凡。 “谁敢惹咱们母后大人生气?”他一个箭步上前走到太后身边给她捏了捏肩,“告诉儿臣,儿臣去收拾他!” 太后被他逗得一笑,方才因为徐娉儿而起的怒火消散了些,恨铁不成钢地拉住陆辰宇的手:“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儿臣?”陆辰宇夸张地指着自己,“儿臣最近多乖啊,母后让往左绝不往右,怎会惹得母后不快?” “哀家说的是宸嫔!”太后斜他一眼,“你这小子真是,没钱大可来找哀家要,怎的募捐晚宴上闹了那么一出?” “你皇兄他也是心狠,就这么把你送去灾区,母后这心口啊,”太后揉着胸口,“一想这事儿就闷闷地疼。” 陆辰宇瞬间耷拉下脸来。 若不是红翎公主在他出门前偷了他的银票,他怎会当众丢了那么大的脸!只是那些事到底丢人,他不好给太后讲。 于是就认了个错:“是儿臣不对,母后您别伤心,您要是伤心了,儿臣更难过。” 太后将陆辰宇拉到身前,拍着他的手道:“去祁阳县的事,母后再替你去你皇兄那说说。” “别!”陆辰宇忙摆手,“儿臣刚从御书房过来,皇兄那边儿臣已经和他说好了,明日就启程去祁阳县。” “你……”太后一拍腿,“你这傻孩子你怎就答应了?” 陆辰宇摆摆手:“母后放心,儿臣会照顾好自己。儿臣过来就是跟母后道别的,母后在宫里安心颐养,等儿臣回来。” 太后目光仔细地端详着他,叹了口气:“你皇兄当着百官说过的话定是不能收回,但母后会寻机会劝说你皇兄,让他早点召你回来。” “成!那儿臣先谢过母后!” 其实陆辰宇早和陆辰渊讨价还价好了,不过为了不让太后担心,还是嘴甜地哄哄太后。 太后心疼地看着小儿子。 “母后,刚谁惹您不高兴了?”陆辰宇换了个话题。 “还不是那宸嫔!”太后想起了徐娉儿,嘴一撇。 “宸嫔咋了?”陆辰宇对徐娉儿有一丝愧疚,募捐晚宴上太后提起让嫔妃去静修,分明就是为了他出气才闹的。 后宫嫔妃中,他对宸嫔的印象最好,无端拖了她下水,倒是有两分抱歉之心。 第276章 帮嘴 太后将秦嬷嬷的说辞讲了一遍,气得直揉胸口。 陆辰宇一听,暗戳戳道皇兄这招高啊!以后有机会他也得学着点! 看来宸嫔还真是皇兄最疼爱的嫔妃,没有之一。 他端起一旁的茶给太后递了过去:“母后,您先喝口茶顺顺气。” 太后喝了茶,依旧气哄哄:“你说这宸嫔简直是胆大妄为,不知所谓!看哀家怎么收拾她!” “母后,”陆辰宇伸手替太后揉着后背心,“儿臣觉得这宸嫔她做得倒也没错。” “您想想,她一个小小的嫔妃,那厢刚接过圣旨口谕,只能抄皇兄给的经文,”陆辰宇慢慢说道,“转头您又送去一份经文,这不是为难人家么!” “皇兄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倒是觉得没差了,可人家那只是小嫔妃,能不听着皇兄的话?” “再说了,宸嫔不也说了,要是您老人家再传懿旨让她无视皇兄说的话,她定然抄您给的经文?您是这宫里最受敬重的老祖宗,宸嫔哪敢不敬着您?儿臣倒是觉得,要是宸嫔收了您的经文,反而是错。” 太后斜了陆辰宇一眼:“宸嫔收了哀家的经文,怎么就错了?” “她要都收了,没准会让皇兄和您起了嫌隙。您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太后一听,沉吟片刻:“你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可不就是极有道理么!”陆辰宇嘿嘿一笑,“母后,您就别为难宸嫔了。儿臣赶明儿就要去那灾区赈灾,路途遥远又危险,您就当给儿子积德,放过宸嫔呗!” 太后长长地吁了口气:“罢了。你说的是。” “对了,母后,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罢。” 陆辰宇挠挠头:“儿臣去祁阳县期间,把红翎公主送您慈宁宫里成不?那丫头实在太跳脱,儿臣怕她闹出事儿来。” 太后蓦地皱了眉。 对蜀国来的人她没有半分好感。 一想到红鸾公主在陆辰宇身边,时时觉得如鲠在噎。 只是她提过几次,陆辰宇都说能压得住红鸾公主,拗不过小儿子,只能由着他去。 现在若是将红鸾公主送进慈宁宫,她倒是可以好好敲打一番。 于是缓了眉眼道:“送进来罢,哀家替你好好照顾她。” 护国寺。 徐娉儿一行人坐着马车,沿着山路下了山,不过一刻钟功夫就到了山脚下的梨花村。 时值金秋,一眼望去满目金黄的稻田,暖风吹拂而过,沉甸甸的稻谷弯下了腰,预示着丰收季节的到来。 徐娉儿撩开了车帘往着车外,眼底尽是欢喜。 村子口前种了几棵大大的板栗树,不少孩童正拿着竹竿去打成熟的板栗。 板栗噗噗噗地从树上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引来孩童们一阵阵欢笑叫声。 徐娉儿探头看了过去。 刚掉下树的板栗果子外头裹着尖尖的刺,孩童们手里拿着石头,使劲地将外层砸开,又有那年纪大点儿的孩童喊道:“砸开了,让我来剥开它!” 孩童小心翼翼地剥开长满了刺的外壳,一边叫着‘哎哟,刺到我了!’,一边兴高采烈地将沉甸甸的大板栗掏了出来:“好大的板栗!” 徐娉儿看得眉眼弯弯,小时候,她也曾跟在大人身后打过板栗吃! “娘娘,梨花庄就在前头。” 第277章 梨花庄 梨花庄是梨花村最大的庄子,马车刚停在庄子门口,就见到庄头夫妇领着下人恭敬地候在了门外。 徐娉儿下了马车,信步走到庄子前,抬头看向娟秀端正的‘梨花庄’三个字,不由低声念了出来:“梨花庄。” 垂首恭迎的庄头夫妇听了声音,同时抬头朝她看了过去。 庄头夫妇年约四十开外,其中妇人长得温婉秀气,在看清徐娉儿的面容时,身子猛地一颤。 她身旁的汉子忙扶住了她。 “姑娘……?” 姑娘?徐娉儿扬了扬眉,略带困惑地看向那妇人。 妇人嘴唇微抖,又上前一步,泪眼婆娑:“姑娘,可是您回来了?” 桃儿挡在了徐娉儿身前:“这是宸嫔娘娘,休得无礼。” “阿鸢,”汉子忙拉住了那妇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我没事,”妇人忙掏了帕子擦擦眼泪,双膝一屈,“奴婢见过宸嫔娘娘,唐突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众人哗啦啦地跟着那妇人跪了下去。 徐娉儿抬抬手,温和道:“大家都起来吧。” “你们是春鸢夫妇?”她记得本子上对梨花村的描述,春鸢是原主娘亲未出阁时的婢女,原主娘亲出嫁后,春鸢被送来梨花庄嫁给了庄头,两人多年来一直在梨花庄打理庄子。 春鸢看着她失了态,想必是因为她和原主的娘亲长相相似,徐娉儿心中了然。 “奴婢正是春鸢。”春鸢恭声应了,领着徐娉儿进了庄子。 春鸢夫妇带着徐娉儿等人参观着庄子,言谈间已然恢复了自然的神色。 徐娉儿含笑看着听着,对梨花庄颇是喜欢。 四处种满了梨花树,有成片的果园,有养鱼的池塘,还有养了不少鸡鸭鹅,淳朴的气息扑鼻而来。 “这个庄子是姑娘未出阁时买下的,”春鸢仍忍不住不时打量着徐娉儿的眉眼,怀念道,“姑娘最是喜欢梨花庄,还让人引来了山上的温泉水,在后院开凿了几个温泉池子。” 有温泉? 徐娉儿眼睛微亮:“可以带本宫去看看不?” “当然可以。”春鸢蓦地又红了红眼,领着徐娉儿去了后院,“这里的一切都还是维持着以前的模样,全是姑娘最爱的摆设。” “姑娘爱泡温泉,”春鸢带着徐娉儿进了瞿茹当年住的宅院,“在寝间后头开了门,直接连着温泉池子。” 瞿茹的寝室开在半山,一推开后门,迎面而来是舒爽的凉风,满眼绿意,层层叠叠。 徐娉儿拾级而下,沿着干净的碎石小径走了不到五十阶,就见一处石砌的平台上有个大池子,池子里头的温泉水汩汩地冒着热气。 “春鸢嬷嬷,本宫可以住在梨花庄吗?” 春鸢忙恭敬道:“回娘娘,梨花庄是您的产业,您随时可以过来住。” “晚晴,桃儿,本宫今晚就住在梨花庄!”徐娉儿看着那热乎乎的温泉,心痒不已。 桃儿和晚晴对视一眼,就听晚晴道:“娘娘,咱们出来没有带您的衣裳和一应物什……” “那就回去取。”徐娉儿想了想道。 晚晴点头应道:“好的,奴婢带人回去取。” “快去罢。”徐娉儿转身往回走,“桃儿,本宫要去荡秋千!” 刚才进了院子,就看见大树下挂着的秋千,徐娉儿喜欢得紧。 春鸢嬷嬷笑道:“奴婢去给娘娘准备小食茶水。” 第278章 温泉 春鸢嬷嬷准备的都是庄子里自产的小吃,如炒板栗,烤红薯,煮花生等,还有亲手做的桂花糕,白糖糕等点心。 虽说看着粗朴,但胜在味道纯正,十足的乡间风味。 “这副秋千是姑娘未出阁时最喜欢的,”春鸢嬷嬷的心情早已平复了许多,见徐娉儿又是平易近人的性子,便忍不住壮了胆子靠上前,“奴婢记得白日里姑娘常常坐在这秋千上,说‘风儿真好,恨不得乘风飞上天去’。” 徐娉儿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晃着脚丫,看着面露缅怀的春鸢嬷嬷,耐心地听她讲着原主娘亲的往事。 “春鸢嬷嬷是娘亲的大丫鬟?”她轻声问道。 春鸢嬷嬷点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又红润了:“姑娘随姑爷离开那一夜,为了怕府里头知道,让奴婢穿了姑娘的衣裳躺在床上假装睡觉。” “奴婢想跟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然而姑娘却怎么都不同意……”春鸢这辈子最憾恨的就是这件事,忍不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是奴婢没用。” 徐娉儿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娘亲那么做定然是有她的理由,嬷嬷不要难过了。” 原主娘亲跟了原主爹私奔,留在忠勇侯府假扮原主娘亲的春鸢被发现后,恐怕没少受责罚吧? “娘亲离开侯府后,嬷嬷就来这庄子上了吗?” 春鸢嬷嬷愣了一瞬,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奴婢犯了错,原本是要被杖责后卖出府的。幸好夫人心慈,才让人送来梨花庄养伤。奴婢伤好后,夫人就让奴婢在庄子里做活,直到今天。” “刚才见到娘娘的第一眼,奴婢还以为是姑娘回来了,所以才失了态。娘娘莫要怪奴婢。” 徐娉儿含笑:“不会的。” “娘娘,”春鸢又道,“当年姑娘常来梨花庄小住,留了一个匣子在庄子里,奴婢让人拿了过来。” 她从身后仆人手里接过来一个梨花木雕祥云纹的匣子:“这个匣子的钥匙一直在姑娘身上,奴婢这些年保管着,现在交到娘娘手中,也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 徐娉儿让桃儿接过匣子:“可知里头装的什么?” 春鸢摇头:“奴婢不太清楚。” 到了傍晚时分,徐娉儿吃了一顿饱饱的乡村美味后,踏着夕阳在庄子里溜达了一圈。 夜幕西沉,她领着桃儿和晚晴回了寝屋。 “卫靖大哥带着人查过了,”晚晴小声禀报,“梨花村仅二十余户人家,都是老实的乡下人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徐娉儿刚换上了衾衣,在桃儿伺候下披上了轻薄的外裳,准备去后山泡温泉。 闻言顿下了脚步:“晚晴,本宫突然要来梨花庄过夜,是不是挺麻烦的?” 晚晴温柔一笑:“只要娘娘欢喜,这些算不得麻烦。不过娘娘如今身份贵重,咱们出行自是要格外注意安全。” 一主两仆沿着小径走到了温泉平台,徐娉儿脱了外裳下了温泉。 入目是墨蓝的天空,星子若隐若现,温暖的水波荡漾在身侧,让她不由舒服地叹息了一声。 久久,徐娉儿忽地开口道:“桃儿,帮我拿杯梨花酿。” 回应她的是一杯送至眼前的梨花酿,及托着酒杯的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 第279章 睡了 徐娉儿半阖着星眸,并没有留意到托着酒杯的手。 她接过酒杯放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芳香馥郁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满溢,幸福得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桃儿,娘亲真是太会享受了。”她眯了眯明媚水漾的大眼,“吹着小风,闻着花香,满眼的璀璨星辰,这简直是天上人间。” 她抬起脚踢出了水面,露出洁白秀气的小脚丫,淘气地踢了几脚又道,“本宫在这里享福,皇上却在宫里没日没夜地为百姓操劳,本宫这心里头啊,略略觉得有些愧疚。” 嘴里说着抱歉,脚丫子却踢得欢快,徐娉儿放下酒杯,往前游了过去。 趴在白玉石砌成的边上低喊:“所以本宫一定要努力享受这种幸福!争取把皇上那一份也给享受够了,这样才对得起咱家皇上!” “桃儿,再给本宫拿酒来!今个儿来个不醉不归!” 徐娉儿豪情万丈地一拍水面,转身往回游去。 哪知刚转过身,就听得扑通一声,一个身影落入水中,溅得她一头一脸的水花。 “……皇上?”徐娉儿只来得及将脸上的水拂去,就被陆辰渊长臂一捞圈到了火热的胸膛中。 男人一手搂住了怀里的娇软身子,另一只手惬意随性地搭在白玉石壁沿上:“刚才朕似乎听到有人说对不起朕?” 诶? 徐娉儿迅速回忆说过的话,反复咀嚼了几遍认为并无差错,才笑嘻嘻地回应道:“臣妾是觉得这里太舒服了,才愧疚皇上您在宫中操劳嘛。” “臣妾这是心疼您。” 陆辰渊似笑非笑地将徐娉儿搂到胸前,挑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让朕看看娉儿是怎么心疼朕的?” 徐娉儿眨眨眼,忽地踮起脚在陆辰渊脸颊上吧唧了一口:“皇上,这样可以不?” 某人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就这样?” “那……”徐娉儿狡黠一笑,连着在陆辰渊脸上吧唧了四五口,“这样总够了?皇上,您……” 话未出口,就被某人密密实实地堵住了嘴。 待到气喘吁吁地回过神,耳边传来某人稍稍满意的声音:“这才是基本的道谢,懂了?” 徐娉儿暗暗翻了个白眼,一蹬脚就往前游了过去。 她要离开化身为狼的大魔王。 不然怕是要被直接拆吞入腹了。 虽然这位置隐蔽,不会被人看见,但到底是毫无遮掩的户外!她还没有那么前卫! 哪知细腰却被某人轻巧地再度捞住,将她拖回怀中固定在身边:“陪朕说说话。” 说说话? 徐娉儿挑了挑眉,狐疑地看了眼陆辰渊。 陆辰渊沉沉笑了,薄唇贴着她的耳边问道:“这梨花庄是你母亲的?” “是呀。”徐娉儿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将忠勇侯夫人找她的事情挑重点讲了,“臣妾见梨花庄就在护国寺山脚下,便临时起意过来看看。” “想不到却是个世外桃源,实在是让人欣喜。” “皇上,你不会怪罪臣妾吧?” “臣妾本该在护国寺静修祈福,结果却跑来这里泡温泉……” 徐娉儿后知后觉地吐了吐舌头,糟,这位爷该不会是专程来梨花庄抓她的? 看他刚才的神情,却不像是有生她的气。 徐娉儿仰起头望了过去—— 发现陆辰渊已然闭上了眼睡着了。 第280章 小岚儿 徐娉儿无奈地扶着压在身上的陆辰渊,她这声音真的那么管用吗? 只要多说上几句话,就能将这位爷给催眠了? 害得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和道歉呢! 低声地唤了两声梁公公,又唤了桃儿晚晴,皆没有人回应。 徐娉儿只能再度变成女汉子,用力巴拉着把陆辰渊拖上了岸,随后又为他擦干了身子,再晃晃悠悠地扶着他爬回了寝屋。 将陆辰渊放到床上后,看着一室静谧,显然是陆辰渊早有吩咐不让人打扰,她只好自立更生地简单擦洗了下,又端了一盆水到床边。 拧了帕子给陆辰渊擦脸,烛火下清晰可见那浓密细长的黑睫下淡淡的乌青。 徐娉儿叹了口气,这哪是被她催眠了,分明就是困极了,泡泡温泉就睡过去了。 做皇帝不容易啊。 平日里处理的朝政就够忙了,现在又是大地震,放古代来说那可是不得了的天灾。 陆辰渊这才刚登基两年多,以古人的迷信,天灾什么的说不定还会认为是天降惩罚,保不准对他的名声还有影响。 只是前朝的事,身为后宫嫔妃知之不多罢了。 徐娉儿呆呆地看了半晌陆辰渊,默默地吹熄了灯火上床睡觉。 第二日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桃儿和晚晴挑起帐幔,笑盈盈道:“娘娘。” “皇上走了?”徐娉儿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桃儿点头应道:“皇上丑时末就离开了,让别吵着娘娘。” “皇上还说,”晚晴笑盈盈,“娘娘要是喜欢梨花庄,就在这边住下静修祈福。” 徐娉儿张了张嘴,敢情昨夜陆辰渊是听见她说的话了? 只是太困了,才没回应她么? 徐娉儿耸耸肩,领着桃儿和晚晴出了屋,在院子里开始晨练。 扎完马步后练射箭。 连续三箭直中红心,就听得院子门外传来娇憨可掬的叫好声。 扭头看去,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娃娃正探着脑袋望进来,她身穿粉色的小裙衫,圆乎乎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可爱极了。 徐娉儿笑眯眯地走过去蹲下:“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朴小岚,”女娃娃声音软糯糯的,乖巧地扬着小脸蛋,“我娘是春鸢。” 徐娉儿略诧异春鸢竟然还有个这么小的女儿,将女娃娃抱在怀里往院子里走,“小岚,你今年多大了?” “小岚今年五岁了。” 小岚儿晃着小短腿,眯着眼儿看徐娉儿,“娘说有个贵人住在后院,让小岚千万不能过来扰了贵人。可是小岚没忍住跑了过来,发现原来住了个仙子姐姐。仙子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徐娉儿被哄得笑眯了眼,抱着小岚儿在树下秋千上坐着荡秋千。 “阿娘平时不让小岚进来玩,”小岚儿因为秋千的晃动笑得咯咯直乐,“要是阿娘问起,仙女姐姐你可以别说是小岚淘气自己跑进来的吗?” “好呀。”徐娉儿笑着应了,“你阿娘为什么不让你进来玩?” 小岚儿歪着小脑袋:“阿娘天天都亲自来打扫这个院子,但是不许小岚儿进来。小岚儿经常看见阿娘在院子里哭。” “朴——小——岚!” 春鸢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门传来,吓得小岚儿身子一颤,蓦地就抱紧了徐娉儿。 第281章 老来得子 春鸢脚底生风地进了院子,待看清被徐娉儿抱在怀里的小岚儿时,忍不住又是一声低喝:“朴小岚!娘亲不是跟你说了不能进来扰了贵人!” 小岚儿缩在徐娉儿怀里,巴巴地眨着眼睛扁起嘴儿,弱弱地唤了声:“娘……” “你那敦实的身板儿,也不怕把娘娘给压坏了!”春鸢伸手将小岚儿抱了过去,抬手就往她的屁股蹲儿上拍了几掌。 小岚儿面冲着徐娉儿,委屈地扁了扁嘴,又咧嘴笑了笑。 徐娉儿被她逗得弯了唇:“春鸢嬷嬷,是本宫抱小岚儿进来玩的。你别怪她。” “娘娘,”春鸢到底是亲娘,别听着那几巴掌啪啪有声,实际上根本不怎么疼,“小岚儿自小在庄子里野惯了,淘气得紧。奴婢每天都得追着她好几趟揍,才能消停些。” 徐娉儿实在没法将甜糯软萌的小女娃跟春鸢嘴里的淘气包重合在一块:“娃儿还小,待长大些了就懂事了。” “希望是。”春鸢将小岚儿抱在怀里,嘴巴说得毒辣,其实眼里尽是温和慈爱的神色,“奴婢肚子不争气,一直没有孩子。本想着这辈子就这么和老朴凑合着,守住姑娘这处梨花庄过日子。哪知奴婢三十五岁那年,竟然有了身孕。” “怀上这丫头,打三个月起就一直卧床起不来,”她回忆道,“好多大夫瞧了,都劝奴婢看开点,这个孩子怕是要不了了。可奴婢这辈子就怀了这么一次孩子,想到有个小人儿在肚子里,哪舍得不要?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舍不得。硬是熬了九个多月,才将这小丫头给生了下来。” 女人生子,向来都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徐娉儿前世今生虽然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但前世她的好友,却是为了要个孩子,几乎折腾了近十年才通过做试管怀上的。 还记得以前听好友说为了要孩子天天往肚皮上扎针,然后去医院取卵,移植等各种经历,听得她毛骨悚然,偷偷为好友哭了好几次。 女人要孩子,有些人兴许很简单,有些人却是耗尽了无数的力气才换来一个新的生命。 “瞧奴婢多嘴,让娘娘听了厌烦了。”春鸢忽地清醒过来,往自个儿嘴上拍了一掌,“娘娘,早膳已经给您备好了,奴婢正想过来问问是不是直接送进来。” 徐娉儿回过神,拉着小岚儿的手道:“一点都不厌烦。以后膳食直接送进来就是了。” 用过早膳后,徐娉儿继续抄经。 陆辰渊发话让她可以呆在梨花庄里静修祈福,该做的功课可不能落下了。 待她将经文抄好,走到院子里伸个懒腰时,远远似乎听见了惊叫和痛哭声。 “晚晴,外面怎么了?”徐娉儿眉一蹙,抬步就往院外走去。 刚跨出院门不远,就见桃儿一脸惊骇地往回跑:“娘娘,不好了!” “怎么了?”徐娉儿顿足,一颗心被桃儿的慌张吓得漏跳了一拍。 “小岚儿她、小岚儿她,”桃儿眼睛骤然红了,“她的手指断了!” 第282章 去找神医 “什么?”徐娉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提着裙子就往外跑,“桃儿,快带我去看看!” 一群人正围在厨房外头,徐娉儿快步走了过去,就见春鸢悲痛交加却又强忍镇定地抱着昏厥的小岚儿,两人身上溅了好多血,让人触目惊心。 一旁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正用纱布包扎着小岚儿的手,摇头道:“小岚儿这手,老夫治不了。” “手指都断了,就是大罗神仙怕也难治,”身边有人忧心忡忡,“小岚儿才五岁,还那么小……” 春鸢嬷嬷泪流满面,一手拽住大夫:“胡大夫,您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大夫,您一定有办法的。小岚儿还那么小,您救救她,您救救她,春鸢给您磕头!” 她的丈夫咕咚就跪了下去,冲着胡大夫磕了几个响头:“胡大夫,您救救小岚儿,求您了!” 胡大夫频频摆手:“你俩别这样。老夫要是能救一定救,只是这……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不过,老夫知道一个人,他兴许能救。” “谁?”里里外外围着的三圈人异口同声问道。 小岚儿是梨花庄里大家看着长大的娃儿,平日里最是讨喜,见她受了伤,人人都心里难受。 “悬昆崖上住着的那个神医白越。” “神医白越!” “悬昆崖离咱这不远,春鸢嬷嬷,咱们快去找神医!” 众人激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 春鸢夫妇目露希望,丈夫起身道:“我这就去把牛车拉出来。” “等等。”胡大夫抬起手,面露难色,“不瞒你们说,神医白越虽然住在那山崖之上,但每日前来求医者多不胜数,所以他定了规矩。” “什么规矩?” “每日只接诊前十位病人,余下的就等下一日。现在已经快午时,”胡大夫看看天色,“恐怕早已过了看诊的时间。” 春鸢嬷嬷咬牙:“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上一试!” “对!试上一试!” “春鸢嬷嬷。”徐娉儿微扬声音,“坐我的马车去。” 春鸢一听,眼中泛喜:“奴婢谢过夫人。” 徐娉儿不想暴露身份,是以人前春鸢唤她夫人。 “庄子里头可有存了冰块?”徐娉儿转头吩咐晚晴去备马车,然后问春鸢。 春鸢点头:“有的,地窖里有。” “去取上一大盆冰块,把小岚儿的断指用冰块急冻起来。”徐娉儿懂得不多,但印象中二十四小时内能做手术的话,说不定断指能接上,断指务必要保存好带上。 只是大家所说的神医会不会做这样的手术,她就不得而知了。 总是要试上一试。 安排准备好一切后,徐娉儿领着桃儿和晚晴,陪着春鸢夫妇和小岚儿一道上了马车。 庆幸的是,悬昆崖离护国寺不算远,约摸半个时辰的车程就能到。 一路上从春鸢的嘴里,徐娉儿才得知小岚儿受伤的缘由。 “都怪奴婢不好,没看住小岚儿,她一个人跑去厨房找吃的,哪知看见了切菜的刀,好奇拿起来玩……”春鸢直抹泪,“她力气又不够,一个不小心就砍断了手指,奴婢这心里难受的,恨不得断了的是奴婢的手。” 第283章 求诊 马车一路疾驰,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悬昆崖。 悬昆崖在悬昆山的西侧,是一处又高又陡的峭壁。 峭壁上人工开凿了石阶,石阶两侧有绳索。 峭壁的山顶建有一座不大的宅院,正是神医白越的住所。 一行人下了马车,仰头看着渺无人烟的山崖,纷纷蹙起了眉。 晚晴主动请缨:“奴婢会些拳脚功夫,奴婢来抱小岚儿。” 徐娉儿颔首同意:“事不宜迟,咱们尽快上去。” “夫人,”春鸢忙摇头,“您身份贵重,怎能爬这山崖,委实太过危险了。奴婢等人上去便可,您先乘马车回梨花庄。” “没事的,”徐娉儿拍拍她的手,“快些上去找神医。” 她练功夫已有一段时间,虽说还做不到垫脚就飞上山崖,但爬这石阶应该不在话下。 春鸢见她神色镇定,心中挂念着小岚儿,便不再拦阻,拽着绳索开始往上爬。 徐娉儿与桃儿跟在春鸢夫妇身后,卫靖领着两个侍卫则落在最后,以便保护徐娉儿。 神医白越设的这道悬崖石阶,想是为了拦下大多数并非诚心求医的患者。 石阶高有九十九阶,又陡又直,爬到半中央要是往下看,能把人给吓哆嗦。 然而大家心里记挂着小岚儿的手,根本无暇他顾,一刻钟时间便登上了悬崖顶上。 “白府。”徐娉儿抬头看向宅院的牌匾,门前立了一个布告栏,上头写了就医的要求。 首要一条就是每日仅接待前十名求诊者。 其后还有列明了各种不救治的情况,诸如插队者不救,扰乱秩序者,污言秽语者不救等,总结下来就是不文明求医不救的意思,徐娉儿暗自嘀咕。 春鸢上前叩响了门,出来的是一个老伯,面无表情道:“今日求诊者已经满了,明日再来罢!” “求求您发发善心,”春鸢夫妇扑通就跪了下去,拼命地磕头,“小岚儿才五岁,她的手指断了,若是等到明天,怕是就不能救了,求求您求求您!” 老伯一怔,看了眼晚晴怀抱中的昏厥的娃儿,沉吟片刻道:“你们且等等,待我进去问问神医。” “谢谢老伯!谢谢老伯!”春鸢夫妇依旧拼命地磕着头,眼泪哗哗地爬满了脸。 众人悬着心在外头等待,徐娉儿望望紧闭的大门,瞥了眼站在后头笔挺的卫靖等人,暗自琢磨着若是神医白越不肯救人,是不是可以直接让卫靖他们来硬的? 寻思间,又听得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出来的仍是那位老伯:“神医说规矩订立了不可打破,诸位还是回去罢。” “不要啊!老伯!”春鸢急得直扑进去,伸手抱住了老伯的腿,“求您再帮忙求求神医,小岚儿还那么小,她还那么小……求求您了!” 老伯心有不忍地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们……唉!这样吧,神医曾经出过一道题,言明只要答中者,可免费医治一次。” 他看了眼众人,“只是这道题,迄今一直未有人答对,你们可要试一试?” 春鸢眼底闪烁着冀盼:“老伯,您快说!” 第284章 出题 老伯看了众人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神医这道题不少人都抱着希望听过,然而从未有一人答对。莫说答对了,能听懂的人,他就没见过几个。 后来渐渐地,他都快忘记了神医曾经出过这道题,今日神医一口回绝了这几位求诊者,他是看在这对夫妻爱子心切的份上,才又想起了这道题。 只是,即便是想起来这道题,这家人想给女儿看病,仍是无望啊。 默默地摇了摇头,老伯清清嗓子道:“今有八分之五,二十五分之十六,问孰多?多几何?” 春鸢夫妇:??? 除了徐娉儿之外的众人:??? “老伯,您这、您这是什么问题?”春鸢夫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您……” 徐娉儿闭目心算了片刻,忽地张口道:“二十五分之十六多,多二百分之三。” 老伯眨眨眼,愣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娉儿:“这位……夫人,答对了。” 答对了?! 众人惊讶又激动地看向徐娉儿,春鸢忙道:“老伯,那我家小岚儿?” “里边请。”老伯本就同情小小人儿,闻言不带多想便把门拉了开,“你们且稍等片刻,我先去和神医道一声。” 一行人悄悄地进了门,就见院子里摆满了各种药材,三个药童在药材架上忙碌,有的正在晾晒,有的正在研磨。 不远处的廊下,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分门别类地收着药材,他面如冠玉,一头墨黑长发用木簪简单地束在身后,远看有股出尘脱俗的韵味,飘如谪仙。 老伯朝那人走过去,恭敬地低语,那人似是惊讶,挑了挑漆黑的剑眉往徐娉儿等人方向看了一眼。 那便是神医白越? 众人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会这般年轻就拥有出神入化的医术? 这神医……应该不会徒有虚名吧? 随后老伯便匆匆又走了回来:“神医问这小女孩的断指可有带来?” “有有有!”春鸢急切地指了指丈夫身后背着的大瓦罐,“用冰块冰镇在这里头。” 老伯点点头:“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老伯进了内院屋子,白越已然盘腿坐在主座上,直接问道:“请先将患者断指的过程详细道来。” 春鸢嬷嬷抱着小岚儿跪在地上,嘴唇颤抖却条理清晰地把情况讲了一遍。 白越仔细听了,颔首道:“你们的处置非常好,若是断指未曾带来,或是脏污损坏了,就算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春鸢嬷嬷一听,感激得眼睛都红了,她看向徐娉儿:“多亏了夫人指点,不然小妇人哪里知晓那么多!” 白越闻言,黑眸看向徐娉儿,眼底带了一丝赞赏。 随后又对春鸢嬷嬷道:“断肢续上并非易事,我也只能说尽力一试。若是续肢失败,恐怕这小女孩这辈子都只能缺少一根手指了。如果你们同意,那我这就去准备替她救治。” “我们同意!”春鸢夫妇对视一眼,若是神医都治不了小岚儿,她们只能认命! 但至少神医同意一试,那便是有希望! “好。”白越见状,干脆利落地站起身,一边吩咐药童进行术前准备,一边转头道,“家属到院子里等,莫要心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众人在院子里焦心如焚地等待。 来的时候不到午时,一直等到了午后,紧闭的大门仍未见一丝打开的意思。 晚晴见状,吩咐卫靖身后的侍卫回梨花庄取来了干粮吃食,众人心不在焉地填了肚子,继续等待手术的结果。 终于在日暮时分,手术室的门被拉开了。 第285章 离开 门被咿呀推了开来,两位药童端着带了血污的水出了屋,身后跟着神医白越。 他白皙清俊的面容上泛着一丝疲色,如墨黑眸在众人身上扫过,走到春鸢夫妇面前道:“救治很成功,小岚儿的手指接上了。” “真的?”春鸢夫妇互视一眼,登时扑通两声跪了下去,“谢神医救命之恩!谢神医救命之恩!” 白越伸手将两人扶起:“救死扶伤本是医者该做的事,无需如此大礼。” “小岚儿的手指虽然接上了,但今夜恐怕会发热,”白越轻声解释,“最好是留在这里观察一夜,若是没有大碍,明日再回家。” 春鸢夫妇一听,哪有不同意的,连连道好。 又开口问诊金如何算,却听白越道:“我曾说过只要答对题目之人,可免费救治一次,是以无需支付诊金。” “这真是……”春鸢夫妇感动地握紧了彼此的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小岚儿了,”白越浅笑,“她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是,谢谢神医。”春鸢夫妇忧心小岚儿,相携着进了屋。 白越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徐娉儿身上,浅笑道:“方才听闻是夫人答对了题目,不知可是如此?” 徐娉儿上前颔首:“正是。” “敢问夫人是怎么算出来的?” 白越对算数之术颇为沉迷,奈何甚少遇到精通此术之人,得闻徐娉儿不过短短瞬间就将答案准确无误地道出,对她充满了好奇。 徐娉儿唇角弯弯。 这在古人听来困难艰涩的数学题,对现代人来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将两个数通分就能比较出大小,再相减就是答案了。 她简要地将求解的思路告诉了白越,不想却听得白越眼睛愈发灿亮。 “夫人,在下还有数道题,不知可愿意解上一解?” 徐娉儿正待点头,就见桃儿上前一步,一脸防备地瞅着神医白越:“夫人,时候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白越一怔,不太明白桃儿眼底的防备所为何来,徐娉儿一把拽住桃儿,冲着白越咧嘴一笑:“不知神医的题……” “还请夫人稍等片刻。” 白越走到一侧偏屋,不多时手里拿着一本簿记出来,递给徐娉儿道:“这里头抄了好些题目,有些已解,有些待解。若是夫人有兴趣,可以拿回去一观。” “好呀,”徐娉儿接过本子,“那回头看完了我再还给你可好?” “甚好。” 春鸢夫妇留在白府照顾小岚儿,徐娉儿等人不便多留,启程返回梨花庄。 第二日上午时分,春鸢夫妇就带着小岚儿回了庄子。 小岚儿的手术愈后情况相当不错,只需每两日换一次药,且每天三餐按时服用白越开的方子便成。 又过了一日,徐娉儿午歇后起来,便听桃儿说神医白越亲自来梨花庄给小岚儿更换伤药。 “走,咱们去小岚儿院子里瞧瞧。” 徐娉儿将白越给她的算数本抱在怀里,领着桃儿往外走去。 “娘娘,那白越看您的眼光……”桃儿噘着嘴,总觉得她家娘娘人美心善,担心被人觊觎了去。 徐娉儿哈哈一笑:“你娘娘我现在可是已婚妇人的身份,白越只是和本宫探讨算数而已,你这脑袋瓜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 第286章 来了 “娘娘!” 桃儿抱着小匣子跟在徐娉儿身后叨叨,“您可别不当回事……” 她家娘娘长得仙姿玉貌,没瞧这几日在梨花庄里,人人都偷偷瞧她家娘娘? 那神医白越又年轻俊朗,看娘娘的眼神分明带着欣赏! 桃儿自认跟在娘娘身边这些年,对别人青睐娘娘的眼神最是敏感了。 然而娘娘却将她的忧心当耳边风,桃儿跺跺脚,快步追上徐娉儿。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岚儿的屋子,就见小岚儿正窝在春鸢的怀里,乖巧地和白越说着话。 见徐娉儿进来,小岚儿一双眼睛蹭地就亮了:“仙子姐姐!神仙哥哥来看小岚儿了!” 白越转过身,和徐娉儿颔首示意。 小岚儿到底是五岁大的娃儿,虽说刚经历了断指的事故,但接好手指后除了疼痛时抱着春鸢呜呜哭外,平时里精神好极了,压根儿看不出来受着那样的重伤。 春鸢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守着女儿,白天拘着不让她下床,生怕她不小心弄到了伤指。夜里则陪在她身边,担心她翻身会压着了伤指。 徐娉儿昨个儿过来,瞧见了春鸢对着熟睡的女儿默默流泪,那场景看得她心酸。 “小岚儿,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徐娉儿把桃儿怀里的小匣子放在床上打开,里头放了不少小物件,是她让人专程寻来给小岚儿打发时间玩的。 取出一个纸折的青蛙,徐娉儿按下青蛙,青蛙就往前跳,看得小岚儿连连叫着喜欢。 “你乖乖听娘亲话,这些都送给你。” “夫人,”春鸢迟疑道,“这怎么成?” 那匣子里除了各种玩具,还有精致珍贵的珠花和小首饰,看着价值不菲。 徐娉儿笑着拍拍她的手:“这可是我送给小岚儿的,放心收下就是。” 接下来是白越替小岚儿换药,因为怕她疼,提前喂了些安眠的汤药,换好药后,小岚儿便睡了过去。 徐娉儿和白越相携出了屋,走到凉亭里坐下。 “白神医的这本算数题,”徐娉儿将本子放在桌上,“我闲暇时都做了一遍。” 白越乌黑透亮的眼睛闪烁着璀璨的光泽,他将本子握在手里:“夫人无需见外,直接唤在下白越便是。” 徐娉儿暗忖这神医倒是没什么架子。 白越略带激动地翻开了算数本,仔细看起徐娉儿解的题。 看到精妙处,忍不住低声叫好,遇着不解的地方,就指着问徐娉儿。 徐娉儿不藏拙,用浅白的话给他讲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算数题,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徐娉儿讲得兴起,内心油然而生自豪感,她这水平在古代妥妥可以做一名算数夫子了! 只是忽然觉得身后阴风阵阵,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从背脊盘旋而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与此同时,正在说话的白越停下了嘴。 徐娉儿茫然地抬起头,惊觉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陆辰渊那位爷! 她倏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整个人便被拉进了某人的怀抱中。 “哎……” 某人一手箍着她的腰,大步流星地拖着她离开了凉亭。 “哎,我还没跟神医道别……白越,回头见!拜拜!” 第287章 身体力行 陆辰渊拽着徐娉儿的手大步流星地出了小岚儿住的院子,熟门熟路地往她住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的仆人见了两人的模样,都忍不住张大了嘴,瞪圆了眼。 长得跟天仙似的女主人,真的是有丈夫的! 前几天进庄子后,底下的仆人天天都私下里议论女主人那惊鸿一瞥的美貌。 小岚儿出事时,女主人果断利落地带人去求神医,据说还是多得女主人的机智高才,答中了神医用来刁难世人的千古难题,才让神医答应出手替小岚儿接了断指! 女主人几乎成了庄子里人人膜拜的仙女偶像! 只今日,女主人的丈夫出现了! 他英伟神武似日月宏光,气势轩昂如泰山压顶,让人看一眼都情不自禁想要跪下磕头,简直是九天下凡的谪仙! 瞧瞧,女主人的丈夫带着女主人走过的身姿,妥妥的一对如玉璧人! 徐娉儿却是羞恼交加。 她和白越探讨算数题正说得好好的,其中一道题她才讲了一半,陆辰渊就这么不由分说地拉走了她,这样很没礼貌诶! 让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再加上,陆辰渊这拖猪肉似的把她一路拖回院子,她的形象都没有了,呜呜。 陆辰渊拉着徐娉儿进了屋,转身砰地把门关了。 徐娉儿听了那关门声,心头紧了紧。 到底是谁得罪了这位爷? 陆辰渊转过头:“娉儿,过来。” 徐娉儿缩了缩脖子,望着似乎正怒火中烧的某人,踟蹰不前。 “皇上,您不高兴?”她试探地问了句,有啥咱好好谈,别一言不合就冷脸吓人好不?况且,她现在也不高兴!只是……她怂,看着某人怒了,就不敢声张正义了。 “怎么?朕该高兴?”某人磨牙。 徐娉儿:这位爷真难聊…… “皇上,您怎么就过来了?”徐娉儿换了个问题。 不过来好让那登徒子再多看娉儿两眼吗? 陆辰渊欺身上前,步步进逼。徐娉儿莫名其妙,寸寸后退。 直到某位爷将她壁咚在门背上,一双黑眸似水深潭般笼罩着她:“娉儿,不希望朕过来?” 后知后觉的求生欲瞬间膨胀,徐娉儿扬起最甜美的笑:“怎么会?臣妾每天盼星星盼月亮,都盼着皇上您来找臣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臣妾想死皇上您了!白天想,晚上也想,就是睡着了,臣妾在梦里也想着您!” 一口气把思念两个字反复陈述了几遍,总算让某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女人,光话说得好听可不够。”他眯了眯眸。 “那皇上希望臣妾怎么做?” 炽热灼烧的气息挨得太近,让徐娉儿引以为傲的冷静渐渐瓦解。 陆辰渊低头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清甜气息,大掌抚上了她的腰带。 “朕向来欣赏身体力行。” “身、身体力行?”徐娉儿困难地吸着气,只觉得脑袋有些缺氧。 腰间只觉一松,腰带不知何时被某人解开了去。 然而繁复的裙裳却让情绪愤怒的某人变得极为不耐,他随手将裙裳撕开,死死地把徐娉儿抵在了门上。 “皇上,现在天还亮着……”徐娉儿伸手推搡着身前的胸膛,这白日那啥,传出去了她还要不要在庄子里抬头做人了? 陆辰渊疯了! 第288章 抗辩无效 陆辰渊虽贵为一国之君,但因深度洁癖,从未接触过女人。 和徐娉儿初尝云雨后,深深地体会到了个中滋味。 加之徐娉儿身材姣好,腰软若柳,肤如凝脂,声似莺啼,更是让他欲罢不能。 压着她在门背后泄了一顿火,便将那软柔的人儿抱着走向后门外的温泉池子。 徐娉儿迷糊中被敞亮的天色照得清醒了些许,她倏地将身子贴在了陆辰渊的胸膛里,低声抗议:“皇上,这天还亮着!您……” 这狗男人太变态了!嗷嗷嗷! 赤果果地就这么抱着她走到了户外? 虽然这里位置高,四面环山,应该不会有人看得到他们,但是!她还是接受无能啊! 陆辰渊不容置疑地抱着她一步一步地下了温泉池子,徐娉儿迅速将身子隐在了水面下。 水波潋滟,芙蓉面暖。 看着那张柔媚似水的脸儿泛满了粉泽,半眯的大眼盖不住的春情,陆辰渊意兴上头,又把徐娉儿抵在池边上狠狠地收拾了一番。 直到徐娉儿软语求饶,哼哼唧唧了许久,才餍足地将她搂在身侧。 抓起那白皙细腻的手臂,有一搭没一搭地感受着软滑的触感,心中的恼气总算消散无踪。 “那人就是白越?”陆辰渊冷哼一声。 徐娉儿被他折磨得厉害,正放松着神经让温泉缓解身上的疼痛,闻言想也没想地应了:“他就是神医白越。人挺好的,专程过来替小岚儿换伤药。” 陆辰渊的脸又沉了,转身抵住徐娉儿,语气带了一丝威胁:“看来娉儿对他印象很好?” 徐娉儿学乖了,被某人这么弄了半天,大致猜测怕是和白越不无关系,忙用力撇清:“臣妾只是欣赏他的医术!” 陆辰渊冷嗤一声:“他不过是承袭了白术老头的医术,刚出江湖历练罢了!算得了什么神医?” “咦?”徐娉儿好奇心上来了,“皇上,您还知道神医的事?白术又是谁?白越的师父?” 陆辰渊紧紧地盯着徐娉儿看了半晌,见她神情坦荡,才又将她揽在怀里,一边揉搓着她的小身板,一边淡淡道:“白术是前朝就闻名许久的老神医,白越是他晚年收的入门弟子。前两年白术老头把白越丢了出来历练,自己周游去了,已然许久不闻他的行踪。” 原来如此。 难怪白越那么年轻就拥有一手好医术,人家可是师承真正的神医。 “等会儿就搬出梨花村,回护国寺罢。” 陆辰渊不喜徐娉儿想着别人,捏着她的小下巴警告道,“以后不许单独和白越见面。” 徐娉儿:…… 这位爷果然是因为看见她和白越说话生气了。 只是—— 她皱皱鼻子,伸手在陆辰渊腰上捏了一记,噘嘴道:“臣妾答应皇上。只是,臣妾刚才正在和白越解释算数题,您不由分说就拉着臣妾走了,臣妾会觉得很没面子。” 陆辰渊眯起眼,这女人胆子还挺肥。 “娉儿这是说朕做的不对?” “哪有,皇上您英明神武,您做什么都是对的!”徐娉儿狗腿,放弃抗辩。 她真是好没用。 陆辰渊望着那口不对心的小脸,捏住了她的鼻子:“知道就好。” 第289章 探视 徐娉儿决定不和狗皇帝一般见识。 她刚才一定是脑子抽了才妄图和唯我独尊的狗皇帝讲道理! 扭头看了眼池边上的大布巾,滋溜从狗皇帝身边钻出了水面,迅速用布巾包裹住身子:“皇上,臣妾这就出去收拾回护国寺。” 陆辰渊为眼前一晃而过的娇躯深了眸色。 想到方才委实累坏了她,薄唇微勾地跟着起了身,昂扬笔挺地随在后头回了寝屋。 本以为可以在梨花庄混日子混到半月后再回宫,哪知才幸福了几天,就被打回原形。 不过能够幸福几天,已经很幸运了。 徐娉儿骨子里最向往闲散安逸的生活,随性而居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多重性格的人,一方面追求做条无所事事的咸鱼,一方面又不愿意委屈自己受人欺负,所以努力钻营认真工作,只为了更好的享受。不过,或许这是现代人的通病吧?在现代,没有不努力就能贪懒的生活。就是富二代,人家也比你更努力。 换洗一番后,徐娉儿看了眼镜子里娇润盈泽的自己,脖颈间掩饰不住被中下的几个草莓,放弃了去和春鸢嬷嬷告别的想法。 先前陆辰渊那般怒气冲冲地带走了她,旋即她就这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出现,委实太丢人。 不要。 于是让人给春鸢嬷嬷递了话,上了马车便离开了梨花庄。 以后有机会,她还要来这里泡温泉。 时常保持联系就挺好。 因为第二日是休沐日,当晚陆辰渊留宿在护国寺,拉着徐娉儿又是胡天胡地地一通折腾。 隔天一早,早早就拎了她起来晨练,检视她的功夫成果后颇为满意:“待回宫后,朕亲自教你骑马。” 原以为他会整日留在护国寺,不想用了早膳就离开了:“朝堂上的事情颇多,上午还有个临时朝会。” 徐娉儿恭送圣驾。 与此同时,几辆华贵马车驶出了皇宫,缓缓地朝城郊外走去。 马车里坐着以端妃为首的各位嫔妃。 自打祁阳县地动募捐财款以来,嫔妃们发现了陆辰渊的忧心,纷纷慷慨解囊,不仅自个儿捐了不少银子,还鼓动着家里头捐钱,这些举动让陆辰渊颇为赞赏,对嫔妃们的态度比起往日温和了许多。 其实也就只是温和了一些。 但这些许的改变,足以让后宫那群女人心生雀跃,想尽了法子往皇上身边露脸。 譬如说日日往御书房送点心,送盅汤。 换了往日,收或是不收全看当天陆辰渊的心情。 现在? 只要是嫔妃们送去的吃食,梁公公全部笑盈盈地收下。 可惜的是,嫔妃们依旧难以见到天颜。东西收下了,人不让进。一问,就说正忙于朝事。 事实也是真忙。 忙得累了倦了,就想起梨花庄那个舒舒服服泡温泉的女人。 总想着过去抱入怀里,闻着熟悉的馨香,便能酣睡几个时辰。 这些后宫嫔妃皆不得而知。 马车抵达护国寺,一行嫔妃纷纷下了马车。 “端妃娘娘,”荣嫔摇着羽扇下了马车,“护国寺山风清爽,比起皇宫里凉快许多。咱们可是先去拜拜菩萨?” 端妃眸心微闪,淡淡看向一同前来的嫔妃们:“妹妹们觉得呢?”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是该先去探视下静修祈福的宸嫔妹妹么?”珍嫔似笑非笑。 第290章 抓人 自打桃花林之事后,陆辰渊几乎不再踏足珍嫔的永和宫。 起先仍想着找徐娉儿算账的她,在太后劝说下按捺住了,又因为日复一日地被陆辰渊无视,开始担心起自己会不会就这样彻底被陆辰渊给忘记。 尤其是看到徐娉儿从婕妤升到嫔位,让她更是恨得不行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太后曾跟她说过,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能草率行事。这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一个行差踏错,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这一跤摔得太痛,让珍嫔学会了隐忍和鸷伏。 这次募捐活动,珍嫔不仅踊跃地捐了一万两,甚至要求家里必须捐款捐到榜上前十名,否则她就没机会再次获得陆辰渊的注意。 幸好她家中父兄虽不出色,但家底还是有的,且听话,老实捐了近两万两银子,总算让陆辰渊平日里看见她时温和多了。 假以时日,她一定要夺回表哥的心。 今日来护国寺上香祈福,是因为昨日去坤宁宫请安时,端妃提了这个建议,不想得到了众嫔妃的响应。 皇后因为近日身子不大妥适,便由着端妃带大伙儿来护国寺。 然而嫔妃们那般热烈的响应,是另有缘由的。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消息,说宸嫔根本没有老实呆在护国寺里静修祈福,而是去了附近的庄子游玩度日。 珍嫔本对来护国寺颇为排斥,毕竟就是这里让她丢了位份,但一想到徐娉儿那个贱人可能偷偷违背太后的意思,心思就蠢蠢欲动。 她这次学乖了,没有十足的证据,绝对不出手。 其实,不止是珍嫔,好些嫔妃都暗地里听到了类似的传闻,才会在端妃提议的时候,一呼百应。 端妃温和地看了眼珍嫔,又望向别的嫔妃:“珍嫔提议去探视宸嫔,妹妹们觉得如何?” 自然是都同意了。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护国寺后院走去。 后院清幽僻静,往来的僧人极少,待穿过月亮门,踏上青石台阶,远远看见专属皇家的院子前走出来两位抬水的僧人。 “宸嫔妹妹好福气,能够在这样安静宜人的环境里清修,哪比得咱们在皇宫里吵吵嚷嚷?”荣嫔打量着四周,甩着帕子掩嘴直笑。 宁嫔娇声道:“咱们一众姐妹里,太后娘娘钦点了宸嫔妹妹来护国寺静修,确实是让人钦羡呢。” 言罢,众嫔妃各自掩嘴暗笑。 谁不知道募捐晚宴时,太后娘娘是为了替十一殿下出口气才点了宸嫔来护国寺?宸嫔虽然深得圣宠,但太后不喜宸嫔,那可是众所皆知的事。 “咦?怎么不见宸嫔?”众人踏进了院子,珍嫔四顾翘盼,“瞧那屋门好像都是紧闭着的,宸嫔莫不是不在屋里?” 众人登时神色各异,荣嫔往身后的宫婢递了个眼色,就见那宫婢匆匆出去唤住了前来送水的僧人,相询一番后又回来摇头道:“回娘娘,那送水僧说不知宸嫔娘娘是否在屋里。” “既然来了,便进去看看罢。”端妃扫了一眼吱吱喳喳的众人,抬脚上了台阶,“说不定宸嫔关了门在屋子里静修抄经呢……” 引路的嬷嬷快走了两步,敲了敲门却不见回应,一时面面相觑。 “难不成宸嫔不在屋里静修?”终于有人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又有人怯怯道:“太后娘娘嘱咐宸嫔娘娘在护国寺静修,她若是不在护国寺,会去了哪儿?” 端妃勾唇吩咐嬷嬷:“把门撞开。” 第291章 失望 “是,娘娘。”两位嬷嬷恭敬应了,互视一眼便用胳膊往那门上撞去。 “等等!”一声清越的声音从众嫔妃身后传来,徐娉儿提着裙子跨过月亮门,“姐妹们这是来探望我吗?” 众人齐齐转身,看向徐娉儿。 只见她身穿一袭月白束腰裙,浓密的黑发上仅簪了一支白玉玫瑰簪,简简单单,却出尘脱俗,好看得紧。 众人看得心中一阵酸意。 宸嫔怎么会在?怎么竟然在? 不是说她偷偷去了山下的庄子上,每天只顾得闲适玩乐,根本没有好好抄经祈福? 她们这一大群人冒着暑热,弄得浑身是汗地来护国寺,可是为了抓宸嫔的小辫子的! 众人神色各异,端妃睃了眼意欲撞门的两个嬷嬷,朝徐娉儿淡笑道:“宸嫔妹妹为祁阳县百姓静修祈福,我们姐妹亦想着为祁阳县百姓多尽一份心力,得了皇后娘娘的允可过来上香祈福。顺道过来探望妹妹,只是不知妹妹为何没有在屋里抄经,这是去了哪儿?” 徐娉儿唇角浅浅一勾,指着手臂间挎着的篮子道:“回娘娘,今日抄完经,便去山间打些清泉水回来泡茶用。” “哟!妹妹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荣嫔掩嘴一笑。 宁嫔微笑:“臣妾还以为这静修祈福便是该安安分分在屋里头抄经呢,不想还可以四处游玩,采水踏青。” “不过是皇上喜欢喝妹妹泡的茶,”徐娉儿不紧不慢地和桃儿一道进了屋,让桃儿将山泉水放好,“妹妹便为皇上亲手去接些泉水回来。” “皇上要过来?”众人一惊,她们可没听说皇上要来护国寺! 徐娉儿眉眼微扬:“姐妹们都过来护国寺上香祈福了,妹妹想着兴许皇上会过来,这才提前准备罢了。” 呿! 宸嫔这是怕她们打她小报告才虚张声势! 皇上朝政繁忙,哪里顾得上来护国寺! 做她的梦去吧! 众人进了屋,四处打量,果然看见桌上叠得整齐的经文和摆放的笔墨纸砚。 宁嫔心细,上前仔细拈了一张经文端详,看那笔墨仍是簇新,便知确实是不久前抄写的。 她们专程来抓人,结果却讨了个没趣。 众人无心多留。 临行端妃邀请道:“宸嫔既然抄完经文了,不如陪姐妹们一起去大殿拜佛祈福?” 徐娉儿自是应好。 领着晚晴和桃儿跟在众人身后,慢悠悠地走着。 “荣嫔姐姐,”她好奇地看向荣嫔,“怎么不见李妹妹?” 瞧着这后宫嫔妃来了十之七八,独独不见和她聊得来的李婕妤。 荣嫔淡笑:“李妹妹头疾犯了,这几日都在屋里头歇着。” 待到了清过场子的大殿,众人提着裙子上了台阶,就见偏殿处正有人搭了架子爬上高处。 “这是在做什么?”荣嫔唤住一名僧人问道。 那僧人双手合十:“偏殿前些日子漏雨,今日请了人过来修葺。” 徐娉儿抬眼望去,脚步微顿。 桃儿最是敏感,小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瞧着那灰大褂的工人,神色似乎有些奇怪。” 她刚才远远地就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待走近了,发现似乎是架子上两个工人中的一人。 晚晴和桃儿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高处那正在做事的灰大褂。 第292章 伤患 众嫔妃进了大殿,恭敬虔诚地拜了佛,各自捐了香油钱,才慢悠悠地迈出大殿。 彼时尚未到午时,日头正晒,因为需得用过午膳才回宫,一时半会儿还得在护国寺呆着,人人只想寻了安静的地方歇息。 于是有嫔妃提议去后山散步,那边树林多,比起前边儿凉快。 众人正纷纷附和,忽听得一声巨响,随之是哀嚎惨叫,大家停了话头看去—— 殿外那搭起的架子不知怎的竟然倒塌了,两个修葺的工人被压在架子下头,有一人似乎受了严重的伤。 “怎会发生这样的事?”端妃拧起眉头,示意身边嬷嬷前去查探。 嬷嬷不多时回返:“娘娘,两名工人一个受了皮外伤,情况尚可。另一人的手腕被铁支架生生插了进去,那只手怕是要没了。” 众嫔妃听得一哆嗦,莫说亲眼看见,就是光听描述亦甚是吓人。 端妃倒是镇定:“寺里头可有懂救治的师父?过去看了吗?” “懂医术的僧人去看了,都说那手腕怕是救不了。”嬷嬷摇头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神医出手,不然怕是药石罔效。” “神医?”荣嫔好奇,“哪位神医竟能如此厉害?” 嬷嬷恭敬应道:“回荣嫔娘娘,奴婢不大清楚,只听说那神医姓白,说是住在离护国寺不远。” 荣嫔的八卦之心被挑起,吩咐身边宫婢去寻了一位僧人过来:“师父,那伤者的伤,可是要请神医过来救治?” 僧人双手合十:“回施主,白神医今日正好在我寺和几位师父论经,已经有人前去请白神医过来,只可惜白神医今日救治患者已足十人,无法救那受伤的工人。” 荣嫔挑眉:“这是什么神医?还有那诸多规矩?” “这位师父所说的白神医可是名叫白越?”宁嫔微扬音调询问。 “正是。” 宁嫔闻言笑道:“荣嫔姐姐,这白越神医妹妹听说是白术老神医的关门弟子,近两年入世行医,秉承白术老神医的规矩,每天只看诊十人。” 众嫔妃有人颔首有人摇头。 珍嫔撇撇嘴:“既然是神医就当以救人为旨,怎能有那些个条条框框?这人手都要断了,就在眼前也不肯治,算什么神医!” 徐娉儿听了,挑眉觑了眼珍嫔。 “话不是这么说,”宁嫔温柔解释,“白术老神医一辈子救过多少人,有阎王手里抢人的美称。白越遵循师门指令,亦不算有错。” “听说白神医有一道难题,解出者可要求免费救治伤患,”那僧人开口道,“只是那道题委实太难,寺里头的师兄们都在猜答案。” “施主们若是有意相助,可以去后院凉亭,白神医在那等解题之人。” 言罢,僧人双手合十退了下去。 “妹妹们,可有意前往一试?”端妃含笑看向众人,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徐娉儿。 众嫔妃闲着无事,自然想去看看大名鼎鼎的神医是何等人物。 万一那难题正好能解,说不定还能救人留个好名声。 徐娉儿跟在众人最后,晚晴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娘娘,那受伤之人,怕是有古怪。” 第293章 故意 徐娉儿闻言,刻意走慢了一步。 就听得晚晴低声道:“奴婢观那架子倒塌,应是那灰大褂工人趁人不注意弄的。” 进殿前徐娉儿提了一嘴那灰大褂的神色古怪,晚晴便专程留意了那人,不巧正好看见了他动的手脚。 徐娉儿听了,默默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跟在众人后头往后院凉亭走去。 起先一群嫔妃还吱吱喳喳地讨论神医的各种传闻,待近了凉亭,瞧见那一袭白衣出尘仙子般的白越,俱都渐渐消了八卦好奇的神色,不自觉端整了各自的面容。 美男在前,总是要稍稍矜持些的。 白越候在凉亭,不想竟来了一群珠钗环佩的女子,一双黑眸扫到人群最后的徐娉儿,不由滞了一瞬。 “敢问这位可是白神医?”端妃清声问道,见白越微颔首,又复问道,“不知白神医的题目为何?我等见前面有人伤重得不到治疗,想尽一份力。” 白越薄唇微掀,将当日考徐娉儿等人的题目念了一遍,随后便背手走到凉亭一侧,像是避嫌那般。 听了题目的众嫔妃人人满面茫然。 端妃见状,笑着带众人到一侧讨论。 荣嫔眉头拧了个紧:“那题目怎生那般古怪?本宫想不明白。” 低位嫔妃们配合着摇头。 宁嫔素来自持学问过人,蹙眉深思不发一语。 珍嫔撇嘴,她自知想不出来,索性懒得去想:“怕不只为了刁难咱们?不是说从未有人答中过吗?” 端妃淡笑:“非也。听闻近日有人答中过神医的题,求得神医救人。” 徐娉儿眸中一动。 她与梨花庄众人去求医之事虽说未刻意隐瞒,但却不想这么快就传了出去。 端妃这言下之意,会不会知道她就是那个解题之人? “妹妹们都是聪明灵慧的,若知道答案,可要说出来救人一命才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齐齐摇头。 端妃点了几个人重点问了,最后看向徐娉儿:“宸嫔妹妹,你可知晓答案?” 徐娉儿故作茫然,摇头道:“妹妹不知。” 端妃嘴角一抽,深深地看了徐娉儿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兴味,叹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姐妹就帮不上忙了。” 她幽幽叹息一声,“到底是尽力了。时候不早,咱们先去斋堂用膳。” “那妹妹便不陪姐妹们过去了。”徐娉儿浅浅一笑,与众人道别,往她的院子走去。 主仆三人一路无话,走到院子前的月亮门时,徐娉儿停下了脚步。 月亮门那矗立着一个人,不是白越又是谁? 白越怎会在此? 徐娉儿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踌躇间对晚晴道了一句,就见白越看到了她,快步走了过来:“见过娘娘。” 徐娉儿浅浅一笑:“白越,你怎会在此?” 白越面容一滞:“方才有宫婢来寻在下,说是娘娘有话要和在下说,便顺着指引过来了。” 徐娉儿脸色一正:“白越,我并没有叫人去寻你。” 话音方落,就听得珍嫔尖尖的声音:“原来宸嫔和白神医是故交哪?刚才怎么不说?这会儿在这里偷偷儿见面,又是怎么回事呀?” 第294章 救场 徐娉儿扭头望去,就见端妃领着众嫔妃出现在后头。 珍嫔嘴角直勾,像是看好戏般看着她,尖酸的话儿如无形的箭咻咻咻地刺了过来。 其余人都带着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站在月亮门前的两人,端妃温声道:“本宫并非责怪宸嫔妹妹。只是既然宸嫔妹妹和白神医是旧识,刚才怎么不为那伤者求求情?到底是靠手工养活的人,没了手日后怕是日子难过。” 嘴里说着不责怪,话里话外就把那伤者救治不了的事全怪在她的头上了。 徐娉儿淡淡一笑:“回娘娘,妹妹和神医在此不过是巧遇,我们亦并非相识已久的故交。” “再说了,若真是白神医的故交,就更不该强人所难,为了一己之欲强加在别人身上。” “端妃娘娘,您说可是如此?” 端妃被不轻不重地怼了回来,面色微尬:“本宫心怀慈悲,倒是忽略了宸嫔妹妹所说。” “姐姐觉得好奇,”宁嫔不紧不慢地插话道,“这月亮门只通向宸嫔妹妹住的别院,两人若是巧遇,那白神医在此是等什么人?” 这话一出,众嫔妃打量的目光落在白越身上。 对徐娉儿的话,基本没人相信。 这分明就是两人相约在此被她们看见,才胡乱寻个借口罢了! 一想到这事儿捅到皇上那边去的结果,众人就忍不住兴奋。 皇上对宸嫔那般宠爱,就不信知道宸嫔如此水性杨花后,皇上不怪责她!最好是将她贬去冷宫! “宁嫔妹妹说的有道理,白神医这究竟是和谁相约,非要约到宸嫔妹妹的屋前?”荣嫔看八卦从来不嫌事大,追根究底。 白越剑眉微蹙,正欲想法子应对,就听得一声郎笑:“白老弟来得这般早?老哥差点迟到了!” “爹?”徐娉儿一看那大步流星飞奔过来的身影,不由惊讶地唤了声。 徐大都督一个箭步走到徐娉儿身边,澎湃浑厚地往那一站,把原本气势汹汹的珍嫔等人给挤得退了两步。 “是本大都督约了白老弟在此见面,顺便探视宸嫔娘娘,”徐大都督嗓门大,声音如同狮子吼般在众嫔妃耳边炸裂,“不知几位娘娘有何意见?” 端妃眉微蹙,挺直腰背问道:“徐大都督和白神医相识?” 徐大都督把手里拎的包袱打开,露出不少药材,旋即又打好结塞在白越手上:“这些药材是你师父要的,我只寻来了部分,余下的继续替他老人家找。” 白越眼睛一亮:“多谢徐叔。” “客气啥!”徐大都督一拍白越肩膀,然后才慢悠悠瞥了眼端妃,“别人家的事,端妃娘娘倒是关心得远。” 他转身一叉腰:“既然各位娘娘问题那么多,本大都督就一次解释清楚了。” “本大都督和白神医的师父白术老头是故交,今日来护国寺本是为了探视在此静修的宸嫔娘娘,顺带将应承给白术老头找的药材带来给白神医,所以就约了在护国寺见面。”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一次都问了。” 众嫔妃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徐大都督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加上又真的拿了药材,听起来可信度不低。 难道真的是她们误会了? 端妃抿嘴:“既然如此,那本宫等便不打扰徐大都督和宸嫔妹妹相聚。” 第296章 出主意 徐娉儿进宫时,徐母的首饰基本都被她一道带进了宫。 听徐大都督这么说,便想着回头回宫再去翻翻徐母的首饰盒子,看能不能找到钥匙。 便不再提这一茬。 于是又讲起了忠勇侯府的事:“爹,舅母说外祖母想见见哥哥们。” 徐大都督叹口气:“当年的事,主要是爹让你外曾祖母失望,连累你娘一直回不了忠勇侯府。说来,是爹的不是。” “爹!”徐娉儿可不是迂腐之人,“娘亲选了您,是因为娘亲心里只有您。外曾祖母不同意是她老人家眼光不好。” 徐大都督被徐娉儿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瞧瞧,这才是他自幼宠爱乖女儿。 “后来爹和你娘回京城定居,”徐大都督缓缓道,“你舅舅隔三差五就来探望你娘,就连你外祖母,偶尔也会悄悄过来看你们。” “只是你外曾祖母性子倔强,你娘怕她老人家气出毛病,所以才不敢和你外祖母她们相见。” “前几年你外曾祖母走了,”徐大都督道,“咱们两家的关系,按理说应该可以缓和一些。” “你娘直到临走前,都放不下忠勇侯府的至亲。所以爹才同意你收下你外祖母给的嫁妆。” 徐娉儿听了来龙去脉,点头道:“女儿懂了。爹,您有给二哥寻摸亲事么?” 徐大都督挠头。 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家中女眷操办,他一个大老爷们,统领的又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委实不知如何下手。 而且妻子过世后,他就一直没有也不打算续弦,家里更是连个姨娘都没有。 “要不等你大嫂生了娃,再让她来替你二哥找找?” 徐娉儿一脸黑线。 “大嫂现在肚子刚六个月大,”徐娉儿掰着指头给徐大都督算,“等她生了孩子再做完月子,小半年过去了。况且大嫂生了娃,还得带孩子呢,哪有那么多时间出去相看姑娘?” “爹,不如这样,”徐娉儿其实想过了,这事儿交给忠勇侯府的外祖母,最合适不过,“咱们请外祖母帮二哥相看,还能以此为由,让哥哥们去忠勇侯府拜见下外祖母。” 徐大都督想了想,觉得女儿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于是点头:“成,回头爹去给你那二哥说说。” 徐娉儿甜甜一笑。 两家的关系,你来我往的就慢慢亲近了。想来原主娘亲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待送走了徐大都督,徐娉儿让晚晴直接在院子里摆了午膳。 却是没有什么胃口。 今日的事,处处透着古怪,她需要好生理理思绪。 她食指在石桌上轻叩:“桃儿,你可记得今日咱们回来时,端妃领着的两个嬷嬷在做什么?” 说起这个,桃儿愤愤然:“娘娘,奴婢瞧着她们是打算撞开咱们的门。” 果然如此。 “本宫看着也是。”徐娉儿不紧不慢地挑了挑碗里的菜,“后宫嫔妃过来护国寺探视本宫,见着院子里没人便罢了,作何要破门而入?” “奴婢觉得,”晚晴在旁小声道,“许是笃定了娘娘不在屋里,才会如此鲁莽。” 虽说徐娉儿的位份不如端妃,但到底得圣宠,又是承了太后之意来护国寺静修。不看僧面看佛面,端妃理应不会那样做。 “所以,究竟是为何会认为本宫不在这院子里?”徐娉儿缓缓地抛出一个问题,目露深思。 第297章 分析 桃儿脸色微变:“娘娘,咱们去梨花庄的事情,让宫中的嫔妃们知道了?” “定是知道了的。”徐娉儿笃定道,“你们想想,那灰大褂受伤,白越出题,到后来本宫再月亮门遇见白越……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像冥冥中有只手在摆弄着,目的是……” 让人以为她和白越有不可言状的关系。 若不是她提前发觉灰大褂有问题,晚晴又瞧见灰大褂故意受伤,恐怕她就会为了救灰大褂而去请白越出手。 再不济,白越出的题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然而她却只是坐井上观。 逼得那人假传她的邀请让白越来月亮门。 幸好老爹机警,替她解了围。 不然单是她和白越在月亮门前偶遇之事,嫔妃们回宫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她可是亲口答应过陆辰渊,不单独和白越相见的。 就算有把握让陆辰渊相信她和白越无关,但想起那狗男人上次见到她和白越讨论题目后对她的各种折腾,就忍不住有些心颤。 “从这后头发生的事来看,恐怕最开始的时候,”徐娉儿小声道,“就有人认为本宫还在梨花庄里住着,根本没有老实呆在护国寺。” 端妃才会让人去撞门。 “娘娘,”晚晴点头,“您说得有道理。” 桃儿蹙眉:“娘娘,幕后之人会不会是端妃?” 徐娉儿嚼着嘴里的菜:“不好说。” 不过,她认为是端妃的可能性最大。 上次募捐晚宴她因为五千两丢了脸,当时,她就怀疑端妃是真正操控之人。 提议增加银两,又随口吩咐嫔位妃子去通知她,哪不知道嫔妃们都等着看她好戏? 而后来她用锦袋换五千两,端妃是嫔妃中第一个愿意出五千两买她锦袋的人。 在她看来,这是非常高杆的手段。 不仅能够撇清关系,而且还能树立好人形象。 然而徐娉儿一点都不相信。 今日之事,虽然出头最多的是珍嫔,荣嫔和宁嫔亦逮着机会就添油加醋,但在徐娉儿看来,最淡定的端妃,反而最像拨弄一切的幕后之人。 都是战术。 利用周遭可利用的一切,达成目的。 不过,这次跟出来的人几乎都是皇上派来的人,端妃是如何知道得那么清楚,还真让人寻味。 “娘娘,可要查下跟咱们出来的侍卫队?”晚晴小声请示。 徐娉儿摆手:“不必,咱们以后仔细点就成。” 这次算计落空,定然还有下次,不宜打草惊蛇。 皇宫,御花园。 陆辰渊正脚步不停地路过御花园,前往御书房。 有官员上奏关于祁阳县的重建工作引进了新的更改,需要圣裁。 哪知走着半路,一句话飘进了耳边。 “听说就在月亮门那儿,正好瞧见宸嫔娘娘和那白神医在呢,白神医长得俊俏非凡,好看极了。” 陆辰渊脚步一停,眉头微蹙。 梁公公立即将多嘴的宫婢提了过来。 待一番审问后,陆辰渊转身往乾元宫走:“传朕口谕,让齐尚书等人自行定夺。” 事事都要他来裁夺,朝廷养这群官员是吃白饭的吗!一群饭桶! 梁公公忙屁颠下去传口谕。 那厢陆辰渊回去换了常服:“备马,去护国寺。” 第295章 娃娃亲 端妃领着众嫔妃不情不愿地离去,徐大都督目如铜铃般瞪了她们的背影一眼,一把揽住白越的肩膀:“白老弟,一块进去说说话!” 徐娉儿眨眨眼,原主老爹当真认识白越? 她还以为刚才那一出是演出来的呢。 三人进了院子,徐娉儿吩咐桃儿去准备茶水点心,和徐大都督还有白越坐在院子中的石桌石椅前叙话。 “好久没见到白老神医了,他老人家可还好?最近在哪里游山玩水?”徐大都督金刀大马地坐在石凳上,一脸笑意地望着白越。 白越笑着应道:“上月收到师父的来信,说正在洛兰城附近。而今怕是又去了别的地方。” “爹,你真认识白老神医?”徐娉儿还以为刚才门口那段是徐大都督信口胡诌的。 徐大都督嘿嘿一笑,摸着胡子道:“你这丫头!爹没给你讲过,若是没有白老神医,这世上怕就没有你二哥,更没有你这丫头了!” 徐娉儿眉一挑,托腮看向徐大都督:“爹,此话怎讲?” “当年你娘怀你二哥时,”徐大都督吁口气,端着茶猛呷一口,“快要临盆前的一个月得了急病,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束手无策,都说怕大人小孩都保不下来。” 提起妻子,徐大都督眼眶微润:“爹不死心,四处寻访名医,又上奏请了太医替你娘诊治,只可惜都说治不了。” “后来友人偶得白老神医的行踪,爹寻了过去,求得白老神医来替你娘看病。” “幸得白老神医亲手相救,才让你娘和你二哥母子平安。” 只不过经过那一次,徐母的身子大不如前,后来无意中又怀了徐娉儿,生下徐娉儿不久后就撒手人寰。 “当时爹提起要给白老神医报恩,白老神医还说,”徐大都督看了眼白越,笑道,“若你二哥是女儿,就许配给白老神医的徒弟白越,定个娃娃亲。” “老爹当时送别白老神医,还感慨道实在对不住,若是来日生个女儿,再和他老人家谈亲事。” 徐娉儿和白越听了这话,登时莫名有些尴尬。 “爹,你说什么呢!”徐娉儿夹了块点心塞到徐大都督嘴里堵住了他瞎说。 徐大都督挠头一笑,忙摆手:“这不过是说笑,当时你娘在旁说了,这儿女亲事还是要儿女彼此看对了眼才能幸福,胡乱点鸳鸯谱可不成。” 白越淡淡地看了眼徐娉儿,端起茶杯一口饮尽:“徐叔,我还有些事,就先不打扰您和宸嫔娘娘相聚了。” 父女俩送白越出了门,徐娉儿忍不住问徐大都督:“爹,您真约了白越到这里见面?” 按着刚才的情况,分明白越是被人骗过来的。 徐大都督摇头:“爹过来看你,正好听见了那些臭女人的话,所以就去护国寺的药房随便抓了些药材过来。不过,爹和白老神医是旧识,与白越也见过几次面,倒也相熟。” 徐娉儿给徐大都督比了个大拇指,狗腿道:“爹爹威武!” “爹,”徐娉儿挽着徐大都督再次回到院子里,将梨花庄的事情给他讲了,“娘有一个匣子留在梨花庄,可惜春鸢嬷嬷说没有钥匙,爹,您听娘说过这事儿没?” 徐大都督看了眼徐娉儿让桃儿抱出来的箱子,皱眉想了想,“你娘的首饰盒子里,好像有个这样的钥匙。” 第298章 采花 护国寺。 徐娉儿午歇起来后,换上了轻便的衣裳,领着晚晴和桃儿往后山走去。 练习陆辰渊教的拳法和功法一段时间后,她愈发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不仅身轻如燕,一跃数步,而且竟然能够点地纵跃跳上高墙了! 这简直是侠女的基本配备! 虽然不明白怎么就破了地心引力,但当她第一次在晚晴的鼓励下,蹬着墙跳上屋顶时,就有种姐姐天下第一的自豪感。 “上午去后山取清泉,”徐娉儿兴致勃勃,“看到山崖上有好多五颜六色的花,咱们去采些回来插上。” 护国寺后山钟灵毓秀,青葱翠绿,是前来拜佛的香客最喜欢的去处之一。 桃儿歪着脑袋:“娘娘,您是指山崖顶上的那片花海吗?” 后山常有香客散步,寺里的僧人每天都会在后山检查清理,以确保香客的安全。 但一般香客仅会顺着山道小径走走,顶多爬到半山腰的凉亭吹吹风歇歇脚,甚少有人会继续往山顶走。 “那山顶人烟罕至,会不会有虫蛇野兽?”桃儿略有忧心。 晚晴细声道:“去山顶的香客甚少,不过奴婢这些天看了,不少僧人会到山顶做礼课,野兽应该不会有,虫蛇怕是难免。” 徐娉儿最近有股艺高人胆大的壮志豪情,笑眯眯道:“咱们不是带着驱虫蛇的香囊药包?虫蛇闻了会避开咱们才是?” 况且她们身上除了宫里太医提供的驱虫蛇药囊外,还有白越亲赠的香包,按白越的说法是,只要闻了这味道,无论是什么种类的虫蛇都会绕道走。 “快走,本宫今天要做个飞天采花小仙女!” 三人沿着山路往上走,起先还能见到不少香客,待过了半山腰凉亭,人便越来越少,只偶尔可见背着篓子的僧人路过。 主仆三人沿着小径往山崖方向走,路越走越窄,到了最后,只能容一人独行。 “娘娘,就在前面。”桃儿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一整片花海,各色花儿迎风摇摆,美不胜收,让人如堕仙境。 “走,咱们攀上去采花。” 主仆三人各背着一个小篓子,抓着山间垂下来的藤条,踩着突出的山石,爬上山崖采花。 晚晴紧随在徐娉儿身后,采花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她的主要目标是保护徐娉儿。 “晚晴,”徐娉儿采花采上了瘾,起先是见花就摘,后来开始挑剔了,专门选那些颜色瑰丽,难得一见的花,“你看,崖顶那三朵天蓝色的花好漂亮!我们去摘下来可好?” 晚晴抬头看了眼,犹豫道:“娘娘,那处绝顶太陡了。不如奴婢去摘,您在这儿等。” “行。”徐娉儿虽说意气风发,但到底第一次爬这么高,心里未免有些怵,那崖顶的花看着让人心动,但那陡坡也让人腿软。 于是,她便老实地巴在一块石头边上,看着晚晴身姿轻盈地往上攀飞,忍不住大声叫好! 然而却没发现在离她手不远处,一条青蛇正蜿蜒地朝她手边的一朵花爬来。 徐娉儿为晚晴加油打气了会儿,吁了口气决定继续再采些花。 就在她扭头打算看看身边有没有特别好看的花时,目光登时僵住了。 蛇!蛇!蛇! 一条吐着信儿的蛇正绕过她的手—— “啊!” 徐娉儿吓得腿一软,脚底蓦地一滑,整个人往后栽倒而下。 第299章 教训 徐娉儿吓得惊呼出声,腿脚胡乱蹬着,双手如同八爪鱼般想要抓住附近的藤蔓,然而却一一落空。 充分地感受到了地心引力的惩罚,往下坠落,往下坠落…… 完了,让她作!让她自以为侠女! 这下死定了—— 一个熟悉而强健的臂弯轻轻托住她的腰身,缓住了下堕的冲势,轻松地跳落到地面。 她没事? 徐娉儿只觉得险些吓昏过去,那一瞬甚至有种直接能从书里穿回现实的错觉。 然而睁开眼,正正对上陆辰渊神色复杂的黑眸。 这该死的女人! 差点把他的心疾都给吓出来了! 陆辰渊怒气冲冲地瞪着怀里的人儿,斥责的话到了嘴边:“怎么这般不小心?” “皇上!”徐娉儿委屈地一扁嘴,眼泪霎间满溢而出,双臂搂紧了陆辰渊的脖子,哇哇大哭,“臣妾吓死了!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臣妾舍不得您!臣妾……呜呜呜!” 陆辰渊嘴角一滞,动作笨拙地拍了拍徐娉儿的背:“有朕在,不会有事。不哭了。” “可是臣妾就是很想哭一哭,臣妾吓坏了!您教的功夫,往上爬可快了,”徐娉儿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抬眼望着陆辰渊,“可往下掉的时候,根本不管用!” 合着这摔下来都是他的错了? 陆辰渊哭笑不得地看着那满是委屈的脸,伸手捏住那红通通的鼻尖,故作生气道:“谁给你胆子去爬那山崖的?危险,知道不?” “臣妾见那花儿漂亮,想采些回去给您看……”徐娉儿缩缩身子。 “你这才学了几天功夫?就以为能上天下地了?”陆辰渊继续板着脸,他家鹌鹑得好好教育教育,再来这么一出,他怕自己迟早因为心脏承受不住而英年早逝! “臣妾……”徐娉儿审时度势地闭了嘴,对着怒气腾腾的某人露出甜美的笑容,嘴角漾起两朵好看的酒窝儿,“有皇上您的亲自指导,臣妾想着不能灭了您的威风,得多锻炼锻炼……” “您瞧,臣妾这不好好的,没事!”她为了证明这点,滋溜从陆辰渊怀里跳了下来,正准备原地蹦两蹦给陆辰渊看,忽地一阵钻心的痛从脚腕传来,疼得她龇牙咧嘴地蹲了下去。 “你这女人!”陆辰渊眼明手快地将她又捞回怀里,弯下身去摸她的脚踝,“怕是扭伤了。” 言罢,将她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 回到屋里,陆辰渊亲手替她脱下鞋袜,看着那肿起的脚踝不由皱起了眉。 “可能是看到蛇的时候,不小心崴到的。”徐娉儿疼得眼泪直冒,见陆辰渊身上笼罩着森冷阴寒的气息,乖巧听话极了。 陆辰渊睨她一眼:“胆子不是挺肥?敢爬那么高。看到蛇就怕了?那蛇是咬你了还是缠你了?你身上带的药包足以驱蛇,只要不轻举妄动,小心下来或是唤人相助,就可保安全无虞。” 徐娉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位爷这般苦口婆心的教导,莫名让她想起了现代的亲爸。 她蓦地嘤嘤了一声,整个人钻进了陆辰渊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第300章 惩罚 陆辰渊高举着手臂,被怀里一团柔软弄得没了脾气。 他分明是气咻咻地从宫中飞骑来护国寺,本想着和这鹌鹑好生再探讨下当初她答应不与白越单独见面的问题。 结果—— 去了院子,空空如也。 心突然凉了一截。 又招来暗卫询问,得知鹌鹑不是去找白越,而是去了后山采花,那怒火才消散了一半。 看了看屋里头墨迹未干的经文,原打算就在屋里等她,哪知坐下没有片刻功夫,又忍不住出了门。 既然来了,就去后山看看那鹌鹑到底为何突然起了采花的兴致。 这一路上山,人迹渐少,满眼绿意盎然,山风吹拂着面颊,将朝堂的烦扰抛掷脑后,只觉心情舒爽。 他想过了,虽说白越一表人才,但她家鹌鹑那性子单纯得紧,一心都扑在了他的身上,怎么可能会看得上白越? 在月亮门和白越偶遇,不过是因为徐大都督约了白越送药材给白老神医,和鹌鹑有什么关系? 白老神医救过鹌鹑她娘的事情,他亦是听说过的。 宫里的女人日子无聊,最喜欢的就是搬弄是非。 他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轻易就着了她们的道? 这般理着思绪,快步沿路往上走,终于见到了山崖坡上的一片花海。 他家鹌鹑正攀在那山崖坡的半中央,双手巴着一块石头,垫着脚,摇摇晃晃—— 看得他瞳孔一缩,心脏揪成了团。 正要开口唤她小心下来,就见她一声尖叫倒栽葱般从山崖半坡往下坠落下来。 还有那乱无章法、凭空胡乱抓的四肢,简直没把陆辰渊看得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明明旁边就垂落了好几根厚实的藤蔓,只要抓住了,就能止住往下跌落。 这鹌鹑却只会尖叫着,闭着眼睛乱拽? 气死他了! 陆辰渊看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忙一个箭步朝徐娉儿飞跃了过去。 幸好他一身好功夫,终于在徐娉儿四脚朝天摔到地面前将她抱住了。 吓得他只想把她吊起来狠狠抽几顿屁股,让她好生长长记性! 可是,一看到她那委屈巴拉的脸,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骂不出口。 舍不得。 陆辰渊摇摇头,笨拙地拍着怀里的一团柔软:“没事了,有朕在,不用怕。” “皇上,臣妾知错了。”徐娉儿抬起泪眼汪汪的小脸,粉润的唇微撅,就像那山间刚承雨露的娇嫩花瓣,勾得人只想一亲芳泽。 陆辰渊掐着她的细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压了下去。 既然骂不出口,就让他好好惩罚这鹌鹑,这样来让她长长记性,也是好的。 徐娉儿一张红唇被蹂躏得又红又肿,忍不住往后压了压腰,这位爷没吃饭吗?把她的嘴当猪脚啃不成? “皇上,”徐娉儿见某人意犹未尽地又压了过来,忙伸手抵在他的胸膛,扯开了话题,“晚晴和桃儿呢?” 陆辰渊眉微蹙,盯着那红唇道:“在外面跪着。” 护主不力,杖责都难消他心头之恨,只是知道徐娉儿疼爱这两个婢女,又担心换了别人伺候她会不习惯,才只是罚她们跪。 “是臣妾不小心,”徐娉儿扯了扯陆辰渊的袖子,“您罚她们跪,也别跪太久,不然臣妾会心疼。” “区区婢女你倒是心疼了?”陆辰渊抿起薄唇,怎么没见她说心疼他? 徐娉儿用手扇了扇,吐舌道:“哎呀,怎么突然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徐——娉——儿!” 第301章 回宫 徐娉儿忙腆着笑脸,伸手捧住陆辰渊那怒气勃发的俊脸:“皇上!您最好了!臣妾最爱您了!臣妾最心疼您!别的人,统统往后靠!” 陆辰渊凝视着眼前那讨好的小脸,摇头叹气:“手往哪放呢?” 呃…… 徐娉儿讪讪地收回手,嘿嘿一笑道:“臣妾这不是为了表达对您的一番心意嘛!” 果然,龙脸是不能随便摸的,这位爷会生气。 她蹭了蹭被陆辰渊压得动不了的身子,一个不小心碰到了脚腕,忍不住又惊呼一声疼。 “还疼?”陆辰渊坐起身,握住她的脚腕仔细查看,“你这是扭伤了筋脉,刚才搽过药膏,应当没那么疼了才是。” “可是还疼,真的,好疼。”徐娉儿张大了泪汪汪的眼,看起来可怜巴巴。 陆辰渊吸了口气,手指轻轻压在她肿胀的脚腕上,徐娉儿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流进了脚腕,钻心的刺痛渐渐缓解了。 “现在可好些了?” “好多了,”徐娉儿点头,乖巧道,“谢谢皇上。” 伸手替她搭上了薄丝被子,陆辰渊道:“受伤就要有受伤的样子,睡会儿罢。” 刚才分明是大爷您压着人家亲来亲去的,现在说得好像是她的错一样,哼。徐娉儿皱皱鼻子,听话地闭上了眼。 陆辰渊满意地看她一眼,走到一旁拿起奏折,慢慢看了起来。 徐娉儿偷偷睁开眼,打量着俊美无俦的侧脸,莫名觉得心里暖暖的。 陆辰渊是真心关心她,对她真挺好的。 只可惜,他是皇上,属于后宫所有嫔妃的皇上。 徐娉儿吁了口气,将混乱的思绪丢到一旁,慢慢地打了个呵欠,竟然真的又睡过去了。 那厢陆辰渊批了小半个时辰的折子,捧茶喝了一口,揉揉眉心起身到床榻旁坐下。 他默默地看着徐娉儿。 明明这鹌鹑表现得对他一心爱慕,他亦能感受到她的真心,可刚才她坠崖的一霎,为何会有种会永远失去她的错觉? 甚至在他飞向她的那一刻,似乎看到她有一瞬间整个人都变透明了一样。 一定是他太过担心,才会产生了幻觉。 伸手将她的柔软小手紧紧握在掌心里,陆辰渊暗自琢磨。 徐娉儿脚腕受的伤并不算重,且因为陆辰渊的禁动令,接下来的几天只能天天躺在床上,连抄经文都给她免了。 幸好又过了几天,就够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可以回宫了。 那厢,半个月时间过去,陆辰宇在陆辰渊的责令下带队去了一趟祁阳县,将祁阳县的情况摸得差不多,又根据陆辰渊的吩咐将一应事宜都安排了下去,才独自先行回到了京城。 一进京城就被九城兵马司的人拦住,说是得了圣喻,只要十一殿下回京,便直接领去宫中复命。 顿时让陆辰宇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好不容易回京,先回趟家休息半天再面圣也不行。 他这皇兄,最近是越发吃定他了。 御书房。 陆辰渊淡淡瞅了一眼汇报工作汇报得口沫横飞的陆辰宇,拿起奏折一边批阅,一边听。 “皇兄,幸好咱们提前带去了不少防疫的药材,臣弟看那祁阳县的灾民……” 第302章 他最会! 陆辰宇将此行去祁阳县做的事情繁琐冗长地讲了一遍,重点把自己又来回夸了几回,终于满意了,端起茶喝了一大口,笑眯眯地望着批阅奏折的陆辰渊,一脸的求表扬。 陆辰渊见耳根子终于清净了,把手里奏折放下,淡淡觑了眼陆辰宇:“所以,你将朕交代的事情,都看着各官员‘开始’落实了,就回来了?” 陆辰宇自动自发地忽略了陆辰渊重点强调的‘开始’两字,用力点头:“臣弟把皇兄布置的任务都认真完成了!” “朕记得,”陆辰渊一字一顿,目光含刀,“朕交代的是盯紧各处,务必全部落实才可归京。” 陆辰宇缩缩脖子,心中直叫苦。 他家皇兄要求咋就这么严谨呢,日子还怎么过! “皇兄,您派出去的都是最务实精干的官员,臣弟以为,落实的问题绝对不用担心。” “你身为朕拟派的总指挥,万一各处需要协调,或是出现困难,除了找你还能找谁?” 陆辰宇扁扁嘴,一脸委屈:“臣弟这不是记挂着您会担心祁阳县的事,先回来一趟给您报备下么?臣弟休息几天再去祁阳县……” “明早启程。” “明早?”陆辰宇跳了起来,“皇兄,臣弟这府里还没回呢,怎么也得休息三五天?” “既然没回那就别回去了,等下去见过太后便启程。”陆辰渊神色淡淡。 “别别别,明早就挺好!”陆辰宇招架不住想跑路,“皇兄,那臣弟这就去慈宁宫。” “慢着。” 陆辰渊抬头看他一眼,沉吟道,“如何可以得知一个人是否……”他渐渐蹙眉,“对你全心全意?” 问题太跳跃,陆辰宇脑子空白了数瞬,不可置信地揉揉耳朵:“皇兄,臣弟一路回来没休息好,可能是耳背了。您再说一遍?” 陆辰渊没好气地睃他一眼。 陆辰宇惊骇万分:他没听错!他这万年冰山一心只有朝堂的皇兄,真的问了他关于女人的事情! 震惊过后瞬间就膨胀了。 瞧瞧,皇兄还有不精通的事!得请教他! 于是,胡天海地开始侃:“这女人对你是不是全心全意,说好分辨,它有时候真的很容易分辨,一看就知!可有时候吧,就像那雾中花水中月,怎么都让人觉得不踏实……” 讲了一刻钟。 陆辰渊听得揉了揉眉心,打断了他:“说重点。” 陆辰宇一顿,摸摸鼻子:“其实简单,皇兄您就瞧瞧对方最在乎什么,若是她为了皇兄愿意牺牲最在乎的东西,那心里头皇兄一定是最重要的。” “最在乎什么?”陆辰渊音调微扬。 “正是!”陆辰宇自忖经验丰富,“若最爱琴,你把她的琴全砸了,看她什么反应,要是明明生气又舍不得生气,那定是更在乎你。” “谁敢生朕的气?”陆辰渊淡淡一句堵了回去。 陆辰宇挠头:有道理,皇兄是皇上,给人一百个胆子怕也不敢。 陆辰渊摇摇头,摆手道:“得了,去慈宁宫罢!” “哎,皇兄,”陆辰宇不甘,“您这个问题问得就不对!” 陆辰渊眯眼。 “这说起姑娘家,首先不能惦记人家是否对你全心全意。”陆辰宇故作神秘。 “那首先要做什么?”陆辰渊抱胸。 第303章 倒吊红蜘蛛 “首先当然是要通过行动掳获芳心。”陆辰宇侃侃而谈,“这姑娘家的心啊,就像那未**的花儿,得勤奋浇灌,才能开出最娇艳的花朵。” “说起浇灌,臣弟可最是精通此道。” “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姑娘家喜欢啥,咱送啥!姑娘家在乎啥,咱在乎啥!姑娘家最需要咱的时候,咱永远第一个到!” “学会此道,天底下没有拿不下的姑娘家!” 陆辰宇越说越嗨,双手插在腰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陆辰渊这次倒是听得认真,没有打断。 他思考片刻,目露深思。 难得可以顺畅地发表高见,陆辰宇继续滔滔不绝。 “像这送礼物,可不是随便送点东西那么简单,得送到人家心坎上才行。”陆辰宇道,“刚认识有刚认识的送法,相识一段时间有相识一段时间的送法,这关系亲密了后有关系亲密的送法,都是有讲究的!” “关系亲密了送什么?”陆辰渊淡淡提问。 陆辰宇来回踱步的脚步一顿:“可以送的东西就多了,譬如说可以送对戒,就是您手上戴一只,对方手上戴一只,这叫心心相印!没有姑娘家心中不会暗生欢喜的。” 陆辰渊默默地叩了叩龙案,摆手道:“好了,去慈宁宫罢。” 若不是亲眼看着陆辰宇出生,他真要怀疑两人是不是一母同胞,怎么陆辰宇就这么爱啰嗦? 陆辰宇摸摸鼻子,顺溜地告退跑路。 陆辰渊再度拿起奏折,看了会儿又放下:“梁进忠。” “皇上,奴才在。”梁公公上前恭声道。 “去朕的私库挑着好的对戒过来。” 那厢陆辰宇离开了御书房,一路不停地去了慈宁宫。 进了慈宁宫,大步流星地往主殿方向走。 迈上了月台前的台阶,正准备进主殿—— 一个红色的身影倒挂在走廊的悬梁上,突然从一侧滑到了他的面前。 “喝!鬼啊!”绕是陆辰宇自诩见多识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吓得倒退几步,差点就摔出了月台。 “你才是死鬼!”一声娇呼唤回了陆辰宇的神魂,他揉揉眼睛,眼前倒挂在太后主殿前走廊悬梁上的,竟然是红翎公主那个死女人? “你在这装神弄鬼个什么劲儿?”陆辰宇气不打一处来,“就不怕吓着我母后了?” 这死女人穿得跟厉鬼似的,倒吊着来回晃,就像只大蜘蛛似的,怎么看怎么渗人! 红翎公主倒掉着来回晃啊晃,故意做出狰狞的模样:“姐高兴你管得着!陆辰宇,你不是去祁阳县救灾去了?怎么才几天就回来?你这种人怕是这辈子就只能好吃懒做了,丁点事情也办不好,没用!” “红翎!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陆辰宇气吁吁地瞪她一眼,大踏步推门进了殿。 “母后!儿臣把红翎送进来拜托您给管教管教,你咋的就不管她呢?由着她在那吓唬人!”陆辰宇一见到太后,忍不住大声抱怨。 太后慢悠悠地喝着茶,觑他一眼:“是哀家让她吊那的。” 陆辰宇:…… 第304章 慈宁宫前 这日正好是徐娉儿回宫的日子。 回宫后先是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叙话了一会儿后,又徐徐地去了慈宁宫。 虽说心里老大不情愿,但太后那边是必须要去问候的。 一来她已经是嫔位的妃子,二来,这去护国寺静修祈福,是太后的建言,她必须要去复命。 想起太后一开始让人送她的厚经文,不由得心中略怵。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横竖那日之后,也没见太后的人过来叫她抄经,说不定太后忘了那一茬了呢。 待去了慈宁宫,步上月台,如同陆辰宇一般,被倒吊着随风晃悠的红翎公主给吓了一跳。 “红……红翎公主?”徐娉儿捂了捂心口,惊魂甫定。 “我记得你,”红翎公主从左边晃到右边,“你是那个很会跳舞的熙国女人。” “过奖了。”徐娉儿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红翎公主。 她听说过陆辰宇临行前把红翎公主送来了慈宁宫,却没料到红翎公主在慈宁宫会是这番模样。 以红翎公主的胆子或许有胆量在太后主殿前这么玩,但,以太后的手段,又怎会由着她胡闹。 红翎公主这么倒吊,怕是八成出自太后的授意。 太后被蜀国美人的巫蛊之术整过一次,对红翎公主绝对不可能不下狠手。这瞧着红翎公主全须全尾的,倒是有些出乎徐娉儿意料了。 “诶,看在咱们都会跳舞的份儿上,”红翎公主被吊得久了,直觉脑袋充血,“你放我下来?” 徐娉儿摇头:“我可没这本事。” “哎,也是。”红翎公主也不恼,叹了口气,“瞧你不过是个嫔妃,怎么斗得过太后她老人家。” 太后她老人家?这红翎倒是有意思,听她的语气似乎并不恼恨太后? 徐娉儿眯了眯眼,忽地想起书中说过,红翎公主对陆辰宇一片痴心。后来闹出了巫蛊之术的事情,朝堂上让陆辰宇交出红翎公主这个妖女,陆辰宇死活不肯。后来官兵杀进了十一殿下府里,红翎公主为了陆辰宇挺身而出,陆辰宇为了护住红翎公主,背着她冲进了皇宫求陆辰渊出手相救…… 总之很狗血。 但徐娉儿对红翎公主印象还可以。 蜀国来的美人,各个都在想法子用巫蛊之术控制熙国官员,只除了她,根本没有对陆辰宇下手。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陆辰宇喜欢红翎公主,为何要把她送进火坑来太后这里? 莫不是,那愣头青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啧。虐妻一时爽。 “你来见太后她老人家吗?”红翎公主见徐娉儿不急着进去,朝里头努努嘴,“陆辰宇那人刚进去。” 徐娉儿挑眉,听了这话她不急着进去了。 “太后娘娘罚你倒吊?”她好整以暇地抬起头,和红翎公主闲磕牙。 红翎公主大大方方地点了头。 “你不生气?”徐娉儿好奇。 “不生气。”红翎公主耸耸肩,“太后她老人家口硬心软,还挺好的。” 这是什么神见解?徐娉儿脸上写满困惑。 “你想想,我国来的那几个美人对太后下蛊,她老人家不仅没有将我下大狱,对我用酷刑,每日还管吃管喝的,真挺好的。” 换了蜀国太后,早就喂她吃各种蛊虫了。 第305章 注孤生 御书房里。 陆辰渊看了眼梁公公捧来的对戒,冷声道:“就这些?” 梁公公记得只擦汗:哎哟喂他的皇上啊!这里可是二十多对对戒,且对对都出自名匠之手,价值不菲! “皇上,要不奴才在去库房里挑些过来?” “不必。”陆辰渊仔细端详着黑丝绒锦盘上的对戒,挑起一对碧玉戒在指间摩挲片刻,“就这一对,替朕先放好。” “宸嫔现在人在哪里?”他背手回到龙案后坐下。 梁公公忙道:“宸嫔娘娘刚从坤宁宫出来,说是往慈宁宫去了。” 陆辰渊站起身:“摆驾慈宁宫。” 慈宁宫月台前。 主殿门依旧紧闭,徐娉儿不急着进去,打算等陆辰宇出来了再去请个安。 于是便和红翎公主有一搭没有搭地继续闲聊。 “我可想我姐姐了。”红翎公主幽幽叹息,从右边滑到了左边,头发散乱在空中飘飞。 徐娉儿靠在柱子边上,抬眸看了眼她那媲美女鬼的形象:“你来宫中后没去过翊坤宫?” 红翎公主摇摇头,散乱的发丝飘得满面都是:“太后娘娘说我姐在禁足,任谁都不能去打扰。也不知道姐姐她一切可还好?” 徐娉儿想了想,眉嫔那可是重生的人。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保命,应该活得好好的。 “我就想着讨了太后娘娘欢心,说不定哪一天她老人家恩赐,让我去和我姐见上一面。”她声音哀哀戚戚。 陆辰渊进了大院,看见的就是徐娉儿对着一个女鬼说话。 他龙目一眯,就见梁公公快步上前宣唱:“皇上驾到!” 红翎公主一惊,手一伸巴住悬梁,闭上眼睛装死。 陆辰渊看也没看一眼,温和地走向徐娉儿:“娉儿过来了?怎么不进去?” “皇上,臣妾听闻十一殿下正在里头和太后叙话,便想着在外头稍等片刻。”徐娉儿柔柔一笑,唇角弯弯。 “和朕一道进去。” 两人相携进了慈宁宫。 陆辰宇正在口沫横飞地讨着太后欢心,见两人进来嘿嘿一笑:“皇兄,宸嫔娘娘。” 相互见礼。 徐娉儿恭敬地向太后禀报了回宫的事,太后端着茶,慢慢地看她一眼。 “起吧,宸嫔此次为祁阳县灾民静修祈福,做得不错。” 言罢,放下茶,继续和陆辰宇刚才的话题。 陆辰宇继续口沫横飞。 徐娉儿安静地缩在陆辰渊身后,只要太后不找茬,一切好说。 陆辰渊过来本是为了捞鹌鹑回去,坐在一旁听了会儿陆辰宇那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便起身寻个由头告退。 太后知陆辰渊事忙,倒也不多留,和他又说了几句话就放了人。 陆辰渊领着徐娉儿准备离开,陆辰宇亦识相告退。 三人一行出了主殿。 陆辰宇抬头看向红翎公主,叉腰道:“倒吊着好玩不?是不是觉得脑仁儿特别疼?口渴不?肚子饿不?嘿嘿,没事!爷帮你问了,母后说再吊一个时辰就放你下来。” 红翎公主抱着悬梁,咬牙切齿:“陆——辰——宇!” 徐娉儿嘴唇一抽,默默地看一眼嘚瑟得让人想抽他的陆辰宇。 这货绝壁是个注孤生的存在。 第306章 发愁 “哎哟!这么大声直接唤本殿下的名字可是不行的哟!”陆辰宇叉着腰,不可一世地用鼻孔看红翎公主,“小心让本殿下的母后听到了,罚你吊上一天一夜!” “陆辰宇你多大了?张嘴闭嘴就母后的,你要脸不要?” 陆辰宇不以为忤:“老子高兴!老子喜欢!老子愿意!” 红翎公主咬牙切齿,切齿咬牙,一字一顿道:“陆辰宇,你最好别落在本公主手里!” 陆辰宇:略略略! 徐娉儿掩面。 陆辰渊无语地看一眼嘚瑟万分的陆辰宇,暗自琢磨刚才他在御书房请教陆辰宇如何判断女人是否对自己一心一意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 就红翎公主那恨不得生撕了陆辰宇的模样,陆辰宇这对付女人的本事,看起来很是堪忧。 “皇上,”徐娉儿紧随在陆辰渊身边出了慈宁宫,见他一副沉思的神色,估摸着怕是在惦记着朝堂政事,“臣妾先回永寿宫?” 陆辰渊顿足,低头瞧她一眼:“陪朕用午膳。” 徐娉儿眼睛一亮。 在护国寺吃了快半个月的素菜,她现在可惦记着御厨的手艺了。 “梁进忠,摆膳。” 领着一脸小兴奋的鹌鹑回了乾元宫,陆辰渊吩咐下去。 梁公公自是小跑着布膳去了。 待满满一大桌子的御膳摆了上来,徐娉儿高兴地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全部都好想吃! 桃儿最懂她的心思,眼明手快地把她最爱吃的菜夹进碗里,徐娉儿吃得不亦乐乎。 陆辰渊目露深思地看着受徐娉儿青睐的菠萝咕咾肉,口水鸡,松鼠桂鱼,糖醋里脊……脑海里突然想起陆辰宇说的话。 要想知道一个女人心里有没有你,就得看看她愿不愿意为你牺牲她最在乎的东西。 ‘若是她爱琴,你就把她的琴全砸了……’ ‘若是她爱画,你就把她的画全烧了……’ 这一句句犹如魔音般在陆辰渊的脑海穿行。 按陆辰宇说的,是不是他把他家鹌鹑桌前她正吃得欢快的膳食全倒了,再看她会不会翻脸,就能判断他在她心目中是否更重要? 陆辰渊摇了摇头。 他是一国之君,怎能跟那些菜肴较劲。 陆辰宇这个混账,尽出馊主意。 徐娉儿被陆辰渊那般瞧着,渐渐停了筷子。 是她吃得太豪放了?引起了这位爷的不满?她咧嘴甜甜一笑:“皇上,御膳真是太好吃了!而且,能够陪皇上一道用膳,臣妾好欢喜呢!” 看看,他家鹌鹑是因为他才吃得那么欢快。 陆辰渊心中甚慰。 膳后,徐娉儿在某位大爷的允可下回永寿宫午睡,许久不曾抱着她的人形抱枕睡觉觉的某人,几乎一沾床就睡着了,幸福极了。 那厢御书房里,晚晴正恭敬地跪在殿中央。 陆辰渊手里婆娑着白玉镇纸,淡淡问道:“宸嫔平日里最喜欢什么东西,最喜欢做什么,把你所知道的仔细告诉朕。” 晚晴先是一愣。 自从皇上安排她去永寿宫服侍徐娉儿,只交代她务必一切以宸嫔为主,尤其要注重保护宸嫔的安全。 可从未像今日这般专程问她宸嫔的事。 第307章 从旁侧击 “回皇上,”晚晴的思绪不过是一瞬,口齿清晰地应道,“娘娘平日里在永寿宫喜欢看书。” 喜欢看书这个陆辰渊倒是知道,好几次去永寿宫都看见徐娉儿抱着书打发时间。 瞬间脑补了陆辰宇叉腰建议‘那就把她的书统统烧了看看!’的画面,陆辰渊握住白玉镇纸的手一僵,继续道:“详细将宸嫔每日做的事道来。” 晚晴:…… “平日里,娘娘上午从坤宁宫回去后,会先换上舒适的衣裳,而且会卸掉繁复的妆发。”晚晴仔细回想,说白了她家娘娘就是喜欢舒服自在,窝在永寿宫的时候不怎么在乎装扮精致,“然后会让奴婢们在院子里的树下支了软塌,躺在软塌上看会儿书,用些点心。” 陆辰渊听着,脑海里闪现着晚晴描绘的画面。 确实很像他家鹌鹑爱做的事。 “用了午膳后,娘娘会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晚晴继续道,“约一两刻钟时间后便会午歇。午歇通常是一个时辰左右。醒来后继续看书。大致便是这样,然后……” “然后?” 晚晴略有迟疑:“娘娘此行去护国寺,忠勇侯夫人曾送给娘娘一个黑木匣子,里头是娘娘母亲的嫁妆。” 这事情陆辰渊知道,他目光淡淡地看着晚晴低垂的脑袋,听她继续讲道:“娘娘最近时常抱着那匣子……” 陆辰渊眉一挑:可是思念母亲?睹物思人? “……数里头的银票和地契。” 陆辰渊:…… 合着他家鹌鹑是个小财迷?有意思。 晚晴回了永寿宫,徐娉儿依旧睡得香喷喷。 这会儿,换桃儿被带去了御书房。 桃儿不像晚晴,是皇上亲自派送去永寿宫伺候徐娉儿的人。 往御书房中间一跪,被陆辰渊的龙威压得浑身发抖。 陆辰渊看着底下缩成一团的人,到了嘴边的话,突然有点问不出口。 他知道鹌鹑最喜欢这个婢女,但这婢女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他这还没发问呢,就快钻地里头去了。 御书房里一片安静。 安静犹如一把刀,咻咻咻地刮得桃儿的那颗心七零八落。 皇上大人,您要杀要剐给一个准话啊,别这么阴沉沉地不吭声,她快要吓晕过去了怎么办?桃儿双手捏紧了裙子,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良久,陆辰渊吸了口气:“把宸嫔最喜欢的事情给朕仔细讲讲。” “啊?”桃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蓦地尖叫了一声,随即发觉自己的声音太过尖锐,忙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陆辰渊:…… 梁公公在旁看不下去了:“桃儿,皇上让你把宸嫔娘娘最喜欢的事情仔细给说说。” “啊?”桃儿总算听进去了,忙点头应道,“好、好的!” “娘娘最喜欢什么、娘娘最喜欢什么……”桃儿一边重复着梁公公提示的话,一边使劲想着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为什么她的脑袋瓜子在这关键时候却不管用,愣是想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呜呜呜…… 完蛋了,她要完蛋了! 皇上问她娘娘最喜欢什么,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什么叫做娘娘最喜欢什么? 娘娘最喜欢偷懒啊! “有了!”桃儿的音量陡然尖了,“皇上,奴婢想到了!” 第308章 吓破胆子了 梁公公被桃儿那一惊一乍的声音吓得后背发凉,这桃儿姑娘平日里看着可爱又讨喜,怎么在皇上面前胆子那么小? 真真是小女娃娃,世面见得少了! 还需要多多历练才是。 那厢陆辰渊倒是不觉得意外,淡淡地看着抬起头的桃儿,那张脸上挂着眼泪和鼻涕,看着还真是…… 算了,谁让他家鹌鹑喜欢这丫头,他就当没看见吧。 “皇上,娘娘最喜欢就是躲懒了。”桃儿语出惊人。 梁公公被吓得连咳了好几声。 桃儿姑娘,有您这么说自家主子的吗? 陆辰渊:这话倒是新鲜。 “怎么说?”他沉沉问道。 “娘娘说,每天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伺候皇上,要认真努力,勤恳付出。”桃儿掰着指头道,“这样,才能够在回到永寿宫后幸福地过咸鱼生活。” 至于娘娘为什么会喜欢咸鱼那种又咸又干的鱼,而咸鱼的生活又是什么生活,起先桃儿是不大理解的,后来大抵觉得,兴许娘娘那种没事就摊平在软榻上看书,摊平在床榻上写大字,一脸惬意的生活就是所谓的咸鱼生活罢。 果然,陆辰渊来了兴致:“何谓咸鱼生活?” 桃儿把自己的理解给阐述了一遍。 陆辰渊不动声色地听了,合着他家鹌鹑就是喜欢躲懒。 只是,他似乎忽略了一个重点。 “你刚才提的上工是什么意思?” 桃儿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 她刚才说了吗?她明明提醒自己不能那般说来着。 娘娘把伺候皇后和皇上当做了上工,这件事情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恐怕会对娘娘不利。她不能出卖娘娘。 “嗯?”陆辰渊声音嗖地变成寒冰,咻咻咻地飞向桃儿。 桃儿一颤:“娘娘说上工就是离开永寿宫,放工就是回到永寿宫。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陆辰渊玩味着这句话。 按他听着,怎么像是为了放工才去上工? 况且,伺候朕怎么就成了上工?这可是所有嫔妃求之不得的事情。 桃儿被送回了永寿宫。 蹲在徐娉儿的床榻前,小心肝抖了一个下午。 徐娉儿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桃儿那默默流泪哭得眼睛都红了的惨兮兮的小脸。 “桃儿?怎么了?”她支起胳膊,“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皇上好可怕!桃儿嘤嘤呜呜地把在御书房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抽抽搭搭道,“奴婢是不是说错什么了?皇上会不会怪罪娘娘?” 徐娉儿张嘴结舌。 陆辰渊这是玩的哪一出? 她想了想,握住桃儿的手:“傻丫头,没事。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好丑。” 桃儿马上把眼泪给擦了:“娘娘,真没事?” “真没事。”徐娉儿打了个呵欠,睡饱的感觉非常好。 就在这时,晚晴掀了帘子进来:“娘娘,皇上请您去趟御书房。” 桃儿瞬间又紧张了。 徐娉儿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快伺候本宫梳洗更衣。” 她倒是想去瞧瞧陆辰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没事把她家桃儿吓成这个模样,那可不行。 第309章 对戒 徐娉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去了御书房,陆辰渊正在批阅奏折,见她来了,淡淡道:“替朕研墨。” 看着某人专心致志地看奏折,徐娉儿满腔的话噎在嘴里,没机会出来。 只得默默做个研墨小妹。 待到傍晚时分,陆辰渊将奏折看了大半,梁公公进来问是否摆膳,陆辰渊觑了眼无聊托腮得快要睡着的徐娉儿:“摆膳罢。” 用过了晚膳,陆辰渊领着徐娉儿散步,散着就散去了永寿宫。 一夜歇在永寿宫,隔日天未亮就起来去上朝。 徐娉儿因为晨练,不过是比陆辰渊晚起了半个时辰而已。 练完功夫用过早膳,去坤宁宫请安,待回了永寿宫终于可以消停歇息下,梁公公又来传圣谕,去御书房。 徐娉儿瞅瞅天色,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午膳午歇了,怎的还要她去御书房? 无非就是研墨,要不就是泡茶。 御书房的研墨小哥和泡茶小妹休假了吗? 处处都惦记着让她来劳作。 她昨夜上了一整夜的工,腰很酸呢啊! 然而心里吐槽归吐槽,皇帝召唤还是得立即屁颠响应的。 结果去了御书房,研墨,陪午膳,研墨,泡茶,陪晚膳,散步,一同回永寿宫,梳洗更衣,嗯嗯啊啊腰疼。 如此重复了三四天。 徐娉儿表示要疯了。 她这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没日没夜的工作! 会不会过劳死?她好怕!呜呜。 陆辰渊自然没错过徐娉儿日渐蔫吧的小脸,尤其是看到白嫩小脸上乌青的眼眶时,心中略有不舍。 他不过是想看看,他家鹌鹑为了他是否愿意牺牲最喜欢的咸鱼生活。 这三四天下来,他家鹌鹑虽然日渐萎靡,但却丝毫没有抱怨,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是在乎他的? 这个想法让陆辰渊心中甚是熨帖。 然而徐娉儿全然不知,她此时正一边研墨,一边钓鱼。 实在是困得紧了,手一软就趴在龙案上睡着了。 陆辰渊小心翼翼地将她手中的墨碇取下,又用眼神示意梁公公取来了披风,亲自为她披了上去,才继续看他的奏折。 徐娉儿睡得不舒服,没多会儿就醒了。 睁开眼,便看见一个黑丝绒托盘上放着一双碧玉对戒,碧玉清透柔亮,泛着淡淡的光泽,那一湾绿意纯粹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喜欢?”耳边传来陆辰渊淡淡的声音。 徐娉儿点头:“好漂亮。” “试试看。”陆辰渊拿起尺寸偏小的那只碧玉戒,执起徐娉儿的手,往她食指上套了进去。 碧绿的玉映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滑腻,陆辰渊很满意。 旋即又将另外一只尺寸偏大的碧玉戒,套在了自己的食指上。 徐娉儿看着手指上的碧玉戒,爱不释手地晃了晃,又瞧了眼陆辰渊手上的那只碧玉戒。 他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戴上碧玉戒竟然异常合适。 小手被大手握住,碧玉对戒,心心相印。 忽地有种奇异的感觉滑过心田,徐娉儿咬咬唇,一定是她想多了,她怎会突然觉得陆辰渊很喜欢她? 肯定是她想多了。 就算是喜欢,那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珍惜眼前就好,以后的事情,别想太多。 “娉儿,朕有一事要和你商讨。” 第310章 借钱 “嗯?” 徐娉儿看着一副情深款款地和她十指交缠的陆辰渊,不自觉地接了他的话,“皇上,您说……” 陆辰渊深深地凝视着她,薄唇微掀:“朕,想找你借钱。” 噗!!! 如果嘴里有茶,徐娉儿准保喷陆辰渊一脸。 这位爷明明上演的是情深义重地交换戒指的经典感人场面,怎么念的却是最让人避之不及的借钱台词? 徐娉儿:皇上,请撕下你的面具。我怀疑你是陆辰宇作怪扮演的。 陆辰渊被徐娉儿看得略尴尬,轻咳一声,双眸染上了一丝忧愁:“今日传回消息,祁阳县赈灾的款项不足,户部告急,朕的私库就算全拿出来仍差了些……” 徐娉儿这会儿总算有了三分真实感。合着这位爷是真的没钱了? 这一个地动赈灾就能把皇帝老爷的私库都用光吗? 不过想想,陆辰渊刚登基不过两年,传闻先帝晚年奢靡无度,恐怕将皇帝私库的钱给挥霍得够本了才一命呜呼。 可怜的陆辰渊。 她长长的羽睫向蝴蝶的翅膀般微微扇动,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还差多少银子?” 男人的自尊心非常脆弱,她可不敢在这个时候伤了陆辰渊的自尊心。 陆辰渊叹了口气:“还差五万两。” “五、五万两?”徐娉儿张嘴结舌。 祁阳县莫不是要用金砖来重建?她分明记得募捐晚宴筹了好多银子的!这简直是无底洞! “皇上,您确定募捐的款项都落到了实处吗?”该不会让某些官员中饱私囊了罢? 陆辰渊强忍尴尬,一本正经道:“朕确定,他们没这狗胆。” 徐娉儿:…… “娉儿,你愿意借钱给朕吗?”陆辰渊细细地瞧着徐娉儿,不想错过她的每一丝表情。 五万两! 徐娉儿颓然地耷拉下肩,她外祖母给的嫁妆银票刚好五万三千两,还没捂热就要拿出来,好不舍。 “娉儿不愿?”陆辰渊试探道。 “怎么会,”徐娉儿勉力一笑,“能够为皇上排忧解难,是臣妾的福气。臣妾这就让人去把银票取过来。” 陆辰渊晶亮的黑眸霎间如春天的山谷里百花盛开般灿烂:“那朕便安心了。” 徐娉儿为了让自己不要后悔,立即起身唤来了候在外头的桃儿,吩咐她去取银票过来。 将厚厚一摞银票放在陆辰渊手里,沉甸甸的银票就像她的心被压得沉甸甸的:“皇上,您拿去。” 陆辰渊将银票收下,见徐娉儿欲言又止,不由问道:“娉儿可是有话要说?” 徐娉儿摇摇头,把‘可以写张借条吗?’这句话塞回嘴里。 陆辰渊为赈灾的事情够心烦了,她就不给他施加压力吧。 这么大个国家掌握在手里,总不至于不还钱? 大不了,晚点还也是可以的。 利息什么的,她也不打算要了。 毕竟是做善事么不是? 徐娉儿依依不舍地看着被妥妥收走的银票,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 “娉儿。” 陆辰渊温和地笑着,心里满意极了,“若是这银票朕没法还给你,你可会恼了朕?” 第311章 那是抢钱 陆辰渊的话在徐娉儿耳朵里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 这位大哥! 借钱不还那不叫借,那是明抢! 徐娉儿不假思索地往陆辰渊手中一扑,用身体阻挡了他将银票收走的去势,一双手奋力地捏住了银票一角,抬起不可置信的脸问:“皇上,您刚才说这钱还不了了?是真的吗?” 陆辰渊瞅着那盈盈欲滴的眼神,尴尬地咳了一声:“朕,朕只是说万一……” “万一?”这种事儿哪有什么万一的?徐娉儿摇摇头,苦口婆心教导,“皇上,若是这钱没法还的话,您一开始就不该跟臣妾说借钱。” 陆辰渊目光炯炯。 徐娉儿顿时怯了三分,提醒自己这是皇帝大佬,万事有得商量,不能因为一时之气伤了和气。 她不由讷讷道:“臣妾只是想不到皇上您这么难……”心疼地一小寸又一小寸地放开手中的银票,她用力一咬牙,“算了,要是您真还不了,那就算了。臣妾没关系的。” 反正在这宫里吃他的喝他的,几十年吃喝下来,差不多也就这个数。就当她提前一次性支付房租和伙食费。 “真没关系?”陆辰渊可没错过徐娉儿那一脸的纠结和肉疼。 徐娉儿用力点头,慷慨地拍拍胸口:“没事,您哪去用!” 既然都决定了,就没必要小里小气的,反而不美。 “能帮助皇上是臣妾的福气。” 陆辰渊的心里瞬间开满了一山坡的花。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绚烂极了。 他朗声一笑:“朕逗你的,这钱过几日就还你。” 要不是听晚晴说鹌鹑最近最喜欢数银票,他也不会突然起了用借钱这一招来—— 试探下他在鹌鹑心中的位置。 试探的结果自然是满意的,虽然他家鹌鹑那小脸上写满了不舍,但是却忍痛割爱把钱都给了他,并且同意他可以不用还。 看看,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比鹌鹑最看重的银钱还要重要。 朕心甚慰。 徐娉儿抬起困惑的小眼神:“皇上,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他堂堂一国之君,哪有借钱不还的道理。况且还是自己最心爱的妃子。 那就好。那就好。徐娉儿的心安放到了远处。 这时,梁公公从殿外跨步进来禀报:“皇上,嫔妃娘娘们带了点心汤羹吃食等,在殿外请见。” 陆辰渊摆手:“东西留下,人不见。就说朕在忙。” 梁公公闻言应是,小步退了出去。 候在外的嫔妃们听了梁公公的通传,倒是不敢给他脸色看,皆吩咐身边的婢女把做好的吃食送上,温柔婉约地继续候在御书房外。 前来敬献吃食的嫔妃分别是端妃,珍嫔,荣嫔和宁嫔。 四人身后跟着各自宫里的低位嫔妃。 低位嫔妃亦可以亲手做了吃食献给皇上,不过她们所做的吃食都归在主位娘娘的名下,以主位娘娘的名义敬献。 若是觉得委屈,可以不准备吃食。 在宫里就是这样,位份高一阶就能把你压得死死的。 除非你得了皇上亲眼,不然只能老实安分些。 皇上不见众嫔妃是意料中事,虽然遗憾,却也不觉得多难过。 毕竟按着以前的规矩,她们连送东西都是不允许的。 “不知道今天哪位姐妹做的吃食,最得圣心?”荣嫔掩嘴一笑,目光扫向几人。 “等等看便知道了。”珍嫔睨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第312章 下午茶 御书房里。 徐娉儿看着梁公公带人摆好在膳桌上的各色点心吃食,笑眯眯地问陆辰渊:“皇上,下午茶时间到了。您要不要用些吃食?” “不必。”陆辰渊眼睛没抬一下,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 “那臣妾可以吃吗?”徐娉儿托腮看着专心致志的皇帝大佬。 陆辰渊觑她一眼:“去吧。” 娉儿对吃食最是没有抗拒力,给这个点儿送来的膳食取名为下午茶,听着倒是贴切。 每当下午茶时分,娉儿那双眼睛就冒着亮晶晶的光,期待万分四个字写满了一脸。 徐娉儿得了允可,喜滋滋地放下墨碇,脚步轻快地朝临时摆好的膳桌走去。 四个精致的食盒前摆放了各色吃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徐娉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扭头看向依旧沉迷在奏折中的陆辰渊:“皇上,色香味俱全,很值得吃一吃哦,您真的不要?” “不要。”陆辰渊随口回应。他向来不重口腹之欲,午膳用饱便可等到晚膳再用。 “那真可惜。不过,”徐娉儿一边巡视今天下午茶的种类,一边吹彩虹屁,“皇上您为了朝政公务任劳任怨,连吃个下午茶的时间都不舍得挤出来,真是我熙国百姓之福!” 陆辰渊眉毛微挑,淡淡抬眸看了眼前方那纤细的呻吟,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emmm...今天端妃娘娘准备的这个碧玉果味道不错,清清冽冽的,入口即化,好吃。”徐娉儿夹起一块绿叶形状的果子放到嘴里,嚼嚼嚼,顺带点评。 然后又看向下一份。 “红豆莲子羹,这是我的最爱啦!白吃不厌。”端起小碗挖了两口,“红豆和莲子炖得软烂绵密,微甜,好!” 继续往下。 “杏仁酥果?pass。” “油条?pass。” “奶酥茶?尝一口试试,”徐娉儿端起小碗尝了一口,一脸嫌弃,“还是不喜欢这味儿。” “诶,这是?”徐娉儿夹起一块圆糯糯的小软糕,“是糯米糍?好次好次,再来一个,居然是不同味道的?再来一个!皇上,这个好好次!” …… 徐娉儿吃得肚子滚滚圆圆的,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消食。 那厢梁公公领着人将用过的盘子装回到食盒里头,一一送了出去。 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的嫔妃们忙凑了上去。 “恭喜端妃娘娘,今儿个皇上用得最多的是您准备的膳食。”荣嫔半带嫉妒半带羡慕道。 端妃淡淡一笑:“宁嫔做的吃食看来也颇得皇上中意。” 珍嫔脸色发绿,她的食盒里几乎原封未动:“端妃娘娘,妹妹有事,先行回去了。” 宁嫔浅笑:“咱们姐妹为皇上排忧解难,每日花费心思准备的吃食,能够让皇上喜欢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不就是?”端妃勾唇,“你们说,宸嫔怎么这几日都不来给皇上送吃食?” 众嫔妃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或许是宸嫔去了护国寺半个月,并不知道咱们下午会来给皇上送吃食?”荣嫔想起五千两的故事。 众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第313章 登门拜访 自打把钱借给陆辰渊后,每天上午下午去御书房点卯改成了每天下午午歇起来后过去。 时间很凑巧,正好是在众嫔妃送下午茶来之前的一两刻钟时间。 等于说,她午觉睡得饱饱呼呼后,就可以到御书房去享用丰富多彩、不停创新的各色下午茶。 她非常庆幸自己是吃不胖的体质,不然被陆辰渊这么养着,迟早会变成一头胖猪。 这日上午从坤宁宫请安回永寿宫没多久,就听晚晴进来禀报:“娘娘,红翎公主过来了。” 红翎公主? 她不是困在慈宁宫里受太后磋磨么? 徐娉儿起身出了里屋,就见红翎公主在她的院子里四处张望,见她来了,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见过宸嫔娘娘。” 从她那规矩端正的礼数来看,这些日子太后怕真没少调教。 “红翎公主来本宫这儿可是有事?” 徐娉儿让晚晴上了茶水点心,一边捧着茶喝,一边打量着一身红衣的红翎公主。 “好不容易让太后娘娘满意了,”红翎公主拿起点心就吃,动作直接又不显得粗鲁,反而有股率真的憨态,“我本来求着太后娘娘允了让我去见见姐姐,结果太后娘娘还是不同意。我想着这宫里头就你比较和善,便说来永寿宫转转,太后娘娘答应了。” 徐娉儿眉微挑,对太后不肯让红翎公主见眉嫔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她拿起一块绿豆糕小口地吃着,一时不知道和红翎公主聊什么话题。 两人其实不算熟。 除了蜀国进贡那一夜比过舞外,就是前不久在慈宁宫见过红翎公主一次。 对这个红翎公主,她印象倒是不坏。 红翎公主丝毫不觉得尴尬,将手里的点心吃了:“宸嫔娘娘,你可知道蹴鞠比赛快要开始了?你打算参加不?” “蹴鞠比赛?”徐娉儿想了想,没听说这茬儿呀。 “我听太后娘娘说,每年中秋,皇室会组织蹴鞠比赛,除了男子赛事之外,还有女子赛事呢。”红翎公主双眼熠熠生光,“女子赛事分了两队,一队由宫中嫔妃组成,一队由朝臣勋贵家眷组成。” “胜利一方除了整队会得到皇室奖励外,进球最多的人还可以向皇上请求一个心愿。” “我已经求太后娘娘允我参加这次蹴鞠比赛,”红翎公主端起茶喝了一口,“我要拿下进球最多的第一名,然后请求皇上让我见见我姐姐。” 徐娉儿看着红翎公主噼里啪啦地讲了这么多话,示意晚晴再给她上了茶。 “看来红翎公主蹴鞠很厉害。”她浅浅笑着,对蹴鞠其实没什么概念,似乎跟踢足球差不多? 红翎公主咧嘴一笑:“以前在蜀国经常会玩,只是不知道熙国女子的蹴鞠水平。对了,宸嫔娘娘喜欢蹴鞠么?” 徐娉儿摇头:“本宫未曾试过。” “那回头咱们一起练练?”红翎公主充满激情,“我听太后说比试前宫中参赛嫔妃都要进行强化训练,还会有夫子专程教。” “只是,本宫到目前为止还未听说蹴鞠比赛这件事。”徐娉儿诚实道,“若是得闻了消息,再看看是怎生个练法。” 不想到了第二日去坤宁宫请安,皇后就提起了蹴鞠比赛这件事。 第314章 组队 坤宁宫。 皇后雍容温和地看着众嫔妃们,微笑道:“时隔两年,皇宫的蹴鞠大赛将再度举办。今年的蹴鞠大赛是皇上登基来的第一届蹴鞠大赛,赛事会办得比往年更加隆重。” “蹴鞠大赛以男子赛事为主。” “像前朝一样,本届蹴鞠大赛同样设立了女子赛事,由宫中嫔妃组成一队,对赛宫外百官勋贵家眷组成的队伍。” 她笑着看向端妃和珍嫔,“本宫还记得,皇上仍是太子时,端妃和珍嫔两人作为百官勋贵家眷参加了前朝最后一届蹴鞠大赛,在女子赛事上风采过人,赢来了许多赞赏。” “这一次的蹴鞠大赛,后宫嫔妃队就由端妃为队长,珍嫔作为副队长,带领嫔妃们好好参赛,为咱们后宫嫔妃争取拿下头名。” 荣嫔笑着恭维道:“端妃娘娘功夫超群,珍嫔妹妹自幼就善蹴鞠,犹记得三年前的赛事中,凭着她们两人的高超技艺可不仅是成了战胜队,而且端妃娘娘进了最多球,得了先帝的赏赐。” 端妃淡淡一笑,嘴角微勾。 她身为将军府的嫡女,莫说区区蹴鞠大赛,自认就算是领兵上阵杀敌亦不在话下。 珍嫔傲娇地端起茶杯喝茶,她自幼就跟在皇子哥哥身边学蹴鞠,论蹴鞠的本事,自是比寻常贵女高杆许多。 “除了端妃和珍嫔,咱们这一次还多了一个生力军,”皇后朝坐在一旁的红翎公主招招手,红翎公主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太后娘娘特允了红翎公主参加这次蹴鞠大赛,本宫听说,红翎公主的蹴鞠本事可是蜀国皇室女子第一。” “这么厉害?”珍嫔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对红翎公主没有好感,她斜睨红翎公主一眼,向皇后请示道,“皇后娘娘,咱们出赛可是为了后宫嫔妃争光去的,若是带上拖油瓶,或是心怀鬼胎的人,回头拖了大家的后腿可不好了。” 这么一说,众嫔妃登时想起了蜀国美人对太后下蛊毒之事。 蜀国来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珍嫔说得有道理,万一这红翎公主上场后临阵倒戈,又或是对嫔妃们再动些肮脏的手脚,那她们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后蹙眉。 珍嫔所言她并非没考虑过。 只是太后让心腹嬷嬷将红翎公主送来她身边,并且交代让红翎公主参加蹴鞠大赛,她却是不好推拒。 端妃拨了拨茶碗中的茶,目露深思道:“皇后娘娘,咱们的队伍定要是后宫嫔妃中最擅长蹴鞠的人才能参加,既然红翎公主有意,不若先看看她蹴鞠的本事再做定夺?” 皇后扬眉,寻思道:“端妃此言颇是在理。红翎公主,你可愿意?” 红翎公主咬了咬牙,众嫔妃那一道道目光刮在身上,让她很是不爽。 但想到清漪犯下的事,只得忍气吞声。 她真的很想见见蓝眉公主,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于是点头道:“成!皇后娘娘,请问红翎公主要怎么做?” 皇后看向端妃。 端妃道:“蹴鞠比赛组队,可由三人到十人不等。不若我们组个三人队,小试一番?” 珍嫔勾起红唇,眯眼看向红翎公主:“我同意。” 这蜀国女人就没个好人!她一定要红翎公主尝尝被收拾的滋味! 第315章 被逼上场 “比就比!尽管放马过来!” 红翎公主性子本就不喜欢隐忍,之所以忍耐是一是对蛊毒之事愧疚,一是想要见到蓝眉公主。 她并不笨,知道嫔妃们的意思不过是想在蹴鞠上压她一筹,若是她输了她们就可名正言顺不让她参赛。 那可不行。 这蹴鞠大赛她是铁定心思非参加不可的。 “三人一组,”珍嫔站起身,“除了本宫和端妃娘娘外,”她扫了一眼众嫔妃,“萧才人,你可善蹴鞠?” 从潜邸进宫的老人她都相熟,自知除了两人旁的都是一窍不通。新进秀女中萧才人是武官家族出身,按理应懂蹴鞠。 萧才人被点名,忙出列恭声道:“回珍嫔娘娘,婢妾懂蹴鞠。” “好!”珍嫔傲娇地睨了眼红翎公主,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我们这边一组三人已经确定了。红翎公主那边,是哪三位出赛?” 皇后沉吟片刻:“陈宝林,本宫记得你会蹴鞠?” 陈宝林出列应是。 “那你与红翎公主一队。”皇后再看向众人,“可还有哪位妹妹懂蹴鞠?” 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宸嫔,”皇后扫了一眼,最后落在徐娉儿身上,“不如你来参加?” 徐娉儿眨眨眼,她今天只想看个热闹,怎么又被点名了? “娘娘,”徐娉儿据实已告,“臣妾从来没有踢过蹴鞠。” 红翎公主忙开了口:“无妨的!宸嫔娘娘,踢蹴鞠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珍嫔掩嘴一笑:“宸嫔妹妹无需担心,就算你完全不会踢蹴鞠,姐妹们也不会嘲笑你的。” 徐娉儿自动忽略了珍嫔的话,看了眼红翎公主那写满了祈求的大眼睛,暗自叹了口气:“那好吧。臣妾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要来一场小型的蹴鞠赛事,嫔妃们各自回宫换了轻便的衣裳,相约半个时辰后在坤宁宫前的大广场上比赛。 徐娉儿回了永寿宫。 桃儿噘着嘴替她梳着头发:“娘娘,奴婢听说蹴鞠比赛最是容易受伤,您从来没有踢过蹴鞠,奴婢担心……” “这倒不用怕,”徐娉儿看着铜镜里被高高束起的发,显得精神利落,扬起唇笑道,“常言道‘打不过就跑’,你家娘娘不会踢蹴鞠,但会躲。看到危险我就往边上跑。” “只是这蹴鞠的规矩,本宫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懂。你懂不?” 桃儿摇头。 她常年跟在徐娉儿身边,徐娉儿不会的东西,她也不会。 主仆俩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晚晴。 晚晴笑盈盈:“回娘娘,奴婢虽然没有踢过蹴鞠,但是对规矩还是懂一些的。” 于是,一边替徐娉儿换衣裳,一边把蹴鞠的规矩给仔细讲解了一遍。 待徐娉儿到了比赛场地时,对蹴鞠已经大致有了了解。 “宸嫔娘娘,”红翎早早就等在比赛场,见徐娉儿过来,快步上前拉住她,“一会儿你站在场地里就行,别的交给我!” 端妃和珍嫔并肩进了场地,两人对视一眼。 珍嫔勾唇道:“端妃娘娘可与陈宝林打过招呼了?” 端妃淡淡:“未曾。以你我的本事,无需如此。” “端妃娘娘说的是。想来,就算不和陈宝林说,她也懂得道理。至于宸嫔……”珍嫔睐了眼徐娉儿,“不足为惧。” “而且,今日倒是个好机会……”顺便收拾下宸嫔这个贱女人。 她双眸含笑地看向端妃,眼底闪过别样意思。 第316章 谁怕谁 人到齐了。 皇后坐在凤椅上,两旁坐满了各个瞧热闹的嫔妃们。 素心姑姑看看双方两队都站好了位置,抬手用力一击铜锣,端妃便一脚勾起地上的蹴鞠,比赛正式开始。 徐娉儿虽然听晚晴仔细讲过蹴鞠的规矩,但毕竟第一次下场,本就没指望着自己能够发挥什么本事。 她就跟在红翎身后来回跑动,看她如何抢球,如何射门。 红翎的本事还真是不差,身手灵活矫捷,追在端妃后面,很快就觑了机会把球抢了过来。只见她一个下腰,一记凌冽的踢球,隔空就将球踢进了场子中央的球眼中。 场内短暂地停滞了片刻。 众人想不到第一个球居然是红翎进的。 她竟然可以摆脱珍嫔和萧才人的拦截,从端妃脚里抢到球,且距离球眼一丈之外直接进球。 这水平委实不低。 端妃冷冷勾唇,快步将球再度抢了过来,一个后空翻—— 进球! 场外爆发了剧烈的掌声! 红翎甜甜一笑:“端妃娘娘好本事!” 言罢继续进击。 端妃蹴鞠本事最高,珍嫔和萧才人基本上就是替她拦截红翎,且见缝插针地想法子进球。 陈宝林跟在红翎身后,每每想替她传个球,都会被珍嫔的冷眼扫得不敢轻举妄动。 结果基本上就是红翎这边一对三。 踢了半场,比分是十比五,端妃那组领先。 徐娉儿跟了小半场,总算摸到了些门道,偶尔会替红翎传个球,只是她不大确定自己的操作有没有问题,倒不敢胡乱。 珍嫔恨恨地看着无视她眼神威胁的徐娉儿。 正好球被踢到了她的附近,她眯了眯眼,盯住背对着她的徐娉儿,奋力一脚把球踢向了徐娉儿。 只见球凌空飞起,以极快的速度直往徐娉儿后脑勺而去。 彼时徐娉儿站在球眼不远处,在旁人看来,珍嫔是为了进球,根本没人发现珍嫔的真正目标是徐娉儿。 徐娉儿忽然感觉心中一颤,说不上来的危机感让她瞬间转身,正好瞧见迎着面门而来的球。 靠! 她心中暗骂一声,身子疾速一侧,正好让那球从她胸前飞了过去。 扭头看了眼一脸惋惜的珍嫔,徐娉儿嘴角一抿,不动声色地继续跟场。 比赛仍是以端妃和红翎相互切磋为主,两人脚下得球的几率有七成。 余下三成则是剩下众人传球,偶尔有人尝试进球。 徐娉儿的目光默默跟紧了球,暗中数了至少有三次是珍嫔故意将球往她身上招呼。 只是她做得巧妙,除了徐娉儿几乎没有谁发现她的真正目的。 徐娉儿虽说不擅长蹴鞠,但是却算是有了一身好功夫,珍嫔想踢中她,根本不可能。 但是,她可没打算就这样默默被欺负了就算了。 她仔细盯着场中的球,忽然看见萧才人把球踢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按着之前她会去将球救回来,然后传给红翎。 不过这次,她没打算这么做了。 一个箭步跑到球的旁边,脚尖铆足了劲儿,一脚就把那球嗖地踢了出去—— 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就见那球凌空而起,仿佛带着一道道杀意,在半空中旋转着飞射向了不远处的珍嫔。 珍嫔眼睁睁地看着球对着她的脸激射而来,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那球生生地砸在脸上,砸得她整个人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 “啊——!” 第317章 晕了 “珍嫔娘娘!” 众嫔妃见珍嫔倒地,全部围了过去。 徐娉儿跑得最快,蹲在珍嫔面前掏出帕子直抹眼泪:“珍嫔姐姐,您没事吧?都怪我不好,明明不会踢蹴鞠还硬要上场……只是珍嫔姐姐你说过就算妹妹完全不会踢蹴鞠,姐妹们也不会嘲笑妹妹的,这句话给了妹妹极大的鼓舞,妹妹才决心上场,没想到、没想到把姐姐……” 珍嫔只觉得眼冒金星,整张脸火辣火辣地疼。 听了徐娉儿的声音,登时火冒三丈地睁开了眼:“是你、是你故意的!” 徐娉儿委屈地抹着泪:“是妹妹不会踢蹴鞠,又怕被姐姐们嫌弃,想试着踢一球,哪知踢不好……珍嫔姐姐,您怪妹妹吧。” “蹴鞠场上球无眼,”红翎公主一叉腰,“珍嫔娘娘不是号称踢了好多年蹴鞠,怎么连个球都避不开?我看你还是别参加蹴鞠比赛了,免得回头丢了宫中嫔妃的脸。” 珍嫔气得差点要吐血。 徐娉儿觑了眼红翎,莫名在她身上看到了陆辰宇的影子,毒舌简直是如出一辙。 端妃扶起珍嫔:“妹妹刚好站在球眼不远处,宸嫔妹妹想进球,失了准头也是有的。” 徐娉儿刚才那一脚并非随意为之,是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寻准了时机才发狠地踢出去的。 所谓地点时机,就是踢起来让众人都认为她是往球眼踢,而不是冲着珍嫔而去。 这一招,不过是现学现卖。 刚才珍嫔就是想这么踢她来着。 只是她身手敏捷,躲闪迅速,才没有中招。 珍嫔看看众人,有苦难言,只得恨恨地看一眼徐娉儿:“宸嫔妹妹这水平还是别踢蹴鞠了,免得在皇家赛事上把人伤了,回头丢了嫔妃们的脸面!” 徐娉儿用力点头,她正有此意:“珍嫔姐姐说的是,妹妹这水平还是别参加了。只是珍嫔姐姐,你流鼻血了……” “啊——!”珍嫔伸手摸到鼻子下缓缓流出来的两管血,眼睛一翻居然晕过去了。 一场蹴鞠比赛就这么无厘头地告终。 珍嫔被抬回了永和宫。 皇后留下几位参加蹴鞠比赛的嫔妃问道:“端妃,经过这次摸底,对妹妹们的水平大概有了解了罢?身为队长,你说这参赛的人选怎么定?” 端妃沉吟:“按着往年三人组参赛的话……” 皇后抬了抬手:“本宫刚得到消息,今年因为是新朝第一届蹴鞠比赛,男子赛事增加到十二人一组进行对赛,女子赛事由往年的三人组改成了五人组。” 端妃怔了怔,扫了眼众人道:“娘娘,若是如此,那珍嫔,萧才人,红翎公主和陈宝林都应参赛。” 五人组的话,根本无从选择,全员上。 红翎闻言,喜笑颜开。 徐娉儿站在后头,见她如此亦替她开心。 “宸嫔妹妹虽然没有踢过蹴鞠,但臣妾观她身姿灵活,且方才踢珍嫔的那一脚,若是方向准了,可谓所向披靡。”端妃继续道,“臣妾建议宸嫔妹妹作为后补队员。” 皇后笑着颔首,对端妃的安排甚是满意。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趁离比赛还有些时间,你们平日里多多练习。” 徐娉儿一脸呆怔。 她不过是小小报复一下珍嫔,怎么就成了端妃嘴里的所向披靡了? 抬眼看向端妃:我觉得你在胡说八道,只是没有证据! 第318章 练习 当日下午时分,徐娉儿刚午歇起来,就听见晚晴禀报:“娘娘,红翎公主过来好一阵子了。” 她一边服侍徐娉儿起身,一边继续道,“听说娘娘还在午睡,红翎公主一直在外头等着。” “可有说是什么事么?” 徐娉儿接过桃儿递来的温茶喝了一大口,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桃儿接话:“娘娘,奴婢看着红翎公主是想过来练蹴鞠呢。” 徐娉儿走出里殿不见人,又迈出主殿门槛,才见到大槐花树底下的一袭红衣。 红翎见徐娉儿出来,高兴地扬了扬手:“宸嫔娘娘!我来教你练蹴鞠!” 徐娉儿眼皮一跳,就看见红翎抱起一旁的球眼网和球:“您这儿院子大,我瞧着把球眼网支在那里,再圈出活动范围,就可以练习了!” 合着这是在她午歇的时候都规划好了。 徐娉儿只觉得有些头疼。 她对蹴鞠热情不大,又只是替补而已,寻思着大伙儿练习的时候跟着练练就成了,可没想着在自个儿宫里头还搞个场地来训练。 只是红翎热情满溢,眨巴着眼睛看她:“宸嫔娘娘,可以不?” “我真的很想拿进球最多的奖,”红翎摇着她的手撒娇,“但太后娘娘不喜欢吵闹,怎么都不肯让我在慈宁宫练球,我只能来叨扰你了。宸嫔娘娘,您就答应吧?嗯?” “我保证每天只练一个时辰!而且尽心尽力教会你!” 徐娉儿被她磨得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说心里话,对红翎是真的讨厌不起来。 红翎兴奋得直跳,抱着球眼网就去布置,徐娉儿唤来小林子:“去帮红翎公主。” 支好球眼网,红翎又缠着徐娉儿换衣裳,领着她练了一个时辰的球。 徐娉儿惫懒,属于能躺着就不愿坐着那种人。 但是,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就会全力以赴。 红翎又是个相当不错的老师,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时间过得飞快。 而且,竟然把徐娉儿的兴趣给调动了起来。 离蹴鞠赛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宫中嫔妃的训练提上日程。 每日去坤宁宫请安过后,众人就在端妃的带领下,在坤宁宫进行一个时辰的训练。 珍嫔因为被球砸伤了脸,连续两日都告假不曾前来。 第三日人大好了,到了球场后,愤愤地盯着徐娉儿看。 端妃见状,上前劝解:“珍嫔妹妹,宸嫔那日亦是一时不小心,如今比赛在即,万事以赛事为先。” 珍嫔咬牙低语:“她分明是故意的。” 端妃拍拍她的手,压低了声音:“会有机会的。先好好练球。” 听了这话,珍嫔眉眼微动,看了眼端妃那不动如山的淡然神色:“妹妹听姐姐的。” 徐娉儿本想着珍嫔来了怕是会对她多加刁难,哪知却见她除了用眼睛瞪她之外,倒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徐娉儿安心跟在众人身后练习蹴鞠,水平飞快进步。 这些日子,陆辰渊一直不曾再宣召她去御书房,夜里也没有再踏足过后宫一步。 众嫔妃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徐娉儿的日子被蹴鞠充实得满满当当,对此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况且在两日前,梁公公亲自来了一趟永寿宫:“娘娘,皇上让小的来传个话。近日祁阳县疫情频起,恐怕会无暇召见您。这些赏赐是皇上让小的给您送来的。” 第319章 好久不见的陛下 陆辰渊让梁公公送来的是一匣子的各种珠宝首饰,徐娉儿挑着看了看,选了喜欢的让桃儿放在平日装扮匣子里,其余的收去了库房。 打那后就没再见过陆辰渊。 每天上午下午两趟练习踢蹴鞠,就连在梦里还不时飞踢几脚。 这日午歇起来,徐娉儿换好衣裳却不见红翎过来,正欲让人去慈宁宫瞧瞧,就见慈宁宫的嬷嬷进了来:“娘娘,红翎公主今日有事不方便过来。让奴婢前来告知一声。” 徐娉儿想了想,自个儿抱着球去了院子里,独自练习。 习惯了踢上一个时辰,若是突然中断了,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 只是一个人踢蹴鞠颇为无趣,没人抢球,传球,徐娉儿射了几次门就放弃了这个玩法,转而练习起红翎私下里教她的玩法,俗称‘白打’。 所谓白打,其实就是玩蹴鞠的各种花样,主要用于表演。 除了用脚踢球外,还可以用头,肩,臀,胸,腹,膝等部位进行接球,花样繁多,技艺讲究,很是有趣。 红翎深谙此道,还跟徐娉儿讲过在蜀国时,不少女子喜欢以白打进行竞赛,玩起来好不热闹。 徐娉儿跟着红翎学了基本的要领,今日趁着闲暇,自顾自地练习起来。 一会儿用头顶球,一会儿用肩膀接住,一会儿一个旋身用脚尖把球往空中踢高,又是一个下腰,球落在了胸口上。 她正欲弹腰起身,忽觉腰间被强悍有力的手臂揽住,抬眼望去,竟是多日未见的陆辰渊。 陆辰渊眸光含笑,一手托腰,另一手却是蔫坏地轻轻搭在了徐娉儿胸口前的蹴鞠上。 “朕忽然有些羡慕这只球了。” 他嘴角斜斜一勾,露出给坏坏的笑容,手中的蹴鞠却是在徐娉儿的胸前缓缓转着,还轻轻地往下压了压,害得徐娉儿登时脸红了,直起身俏生生地瞪了眼陆辰渊:“皇上!” 陆辰渊朗声一笑,将那细腰箍紧在怀里,嫌弃地将两人中间的球扔到一边,鼻尖抵住鼻尖:“娉儿的白打技巧虽然不足,但却勾得朕欲罢不能哪。” 欲罢不能个什么鬼…… 光天化日之下,能不能正经点! 徐娉儿抽了抽嘴角,只觉得鼻尖被他轻轻滑得麻麻痒痒的,她努力端正身子辩解:“皇上,臣妾才练了几天,已经很不错了!” 那一本正经的神情逗得陆辰渊勾起了唇。 “想不到朕的娉儿对蹴鞠有兴趣,”陆辰渊这些日子为祁阳县的疫情忙得脚不点地,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就想起了呆在后院等他的鹌鹑。不想过来却见到这鹌鹑独自玩得开心,“朕来给你露两手。” 徐娉儿眼睛一亮,跑去将球捡起送了过来:“皇上,您一定特别厉害!” 不管别的,马屁先拍了准没错。 果然陆辰渊薄唇勾起,脚一勾就将蹴鞠踢上了半空。 接下来可真是把徐娉儿给看傻眼了。 那蹴鞠在陆辰渊的脚上简直像是活物一般,飞跳纵越,视线所及只能捕捉到一道道影子,看得她眼睛都要花掉了。 她特么觉得,这蹴鞠到了陆辰渊手里,可以成为杀人凶器。 牛批得不行。 就在出神间,某个大展身手得兴致盎然的皇上大人停了脚:“朕去换套衣裳,亲自教你踢蹴鞠。” 第320章 太过分了! 原本,徐娉儿还以为陆辰渊是真心打算好好教她练习蹴鞠。 毕竟这位爷专程换了干爽利落的衣裳,头上的皇帝冠冕也替成了简单的墨玉冠,这一身的讲究,肯定是奔着把她半吊子的蹴鞠水平直接提升一个大台阶来的。 结果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这位爷根本就是来调戏她的!且以此为乐! 例如说,他大爷一脚把球踢向球眼网,然后说教她如何抢球。那球可是高高飞起在她头顶上,徐娉儿本打算弹跳起来用脚去抢球,结果还没跳呢,就被某人搂在怀里飞上了半空—— 然后某人的手从她的大腿根往下摸,直摸到小腿肚时,嘴贴在她的耳边温温柔柔道:“小腿使劲这样踢,就可以把球抢下。要注意方向,抢球后必须得将球踢给我方最强队友。” “听明白了吗?” 徐娉儿被摸得浑身只起鸡皮疙瘩,暗自磨牙:您别到处乱摸的话,姐就明白极了! 结果某人一看她的小眼神就不满意了:“娉儿定是还没有理解透,让朕再多教几次。” 徐娉儿被某人反复又抱又摸的,羞得满脸通红,哪里还顾得上小腿怎么使劲,往哪个方向? 然而,某人却以此为借口:“娉儿还是不熟练,没事,朕今日有空闲,好好教娉儿。” 教……你麻痹。 徐娉儿用力翻了个白眼,为了自救,勉力忽略掉某人那两只不安分的大手,终于按照某人的要求把球抢了下来,且正正准准地踢向了他要求的方向! “皇上,臣妾这次做得不错吧?”真的不用您亲自抱着教了!谁学个蹴鞠是被人抱着摸来摸去练习的? 陆辰渊略略惋惜地看了眼球:“娉儿果然聪慧。” 那是!您要不是乱摸的话,姐早就会了! 陆辰渊英气勃发含笑道:“既然娉儿学会如何抢球,那朕开始教娉儿进球的诀窍。” “皇上,”徐娉儿认真拒绝,“臣妾只是候补队员,真有机会上场的话,懂得如何传球抢球就够了,进球主要有端妃娘娘和红翎公主负责。” 真不用您大爷亲自教。 “皇上,您来永寿宫还没喝口茶呢,”徐娉儿一脸谄媚的笑,“臣妾给您亲手泡壶茶去。” 陆辰渊一把捞回意欲逃跑的某只鹌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娉儿,做人当谨记,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彻底。” 徐娉儿杏眸圆睁:是她太污了吗?她总觉得这人话中有话! “乖,跟朕把进球的诀窍再学一学。” 徐娉儿直想原地躺平呜呼。 “进球诀窍在于快、狠、准。”陆辰渊将球往天上一抛,“横踢,竖踢,斜踢,翻身踢……统共十八式。” 站在一旁看着陆辰渊演示了一遍,徐娉儿还真学了不少。 暗道这狗男人认真起来还是挺认真的,每个动作一板一眼地给她讲解得细致,还让她按着练习起来。 徐娉儿领悟能力相当不错,这些天在红翎的帮助下早就入了门,花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将陆辰渊教的十八式都烂熟于心,且能完整地比划一遍。 陆辰渊满意点头,不愧是他的鹌鹑,随他! “娉儿,来和朕比上一场。” 第321章 撞见 说是比一场,但陆辰渊的实力和徐娉儿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陆辰渊自然也没打算出全力和徐娉儿比拼,只是想根据她的情况陪她实践一场,兴许可以提高徐娉儿的实战能力。 徐娉儿当然明白个中道理。 就是因为明白,才笑得乐开了花。 “皇上,臣妾球技不精,您可要让让臣妾!”她笑眯眯地把球抱在怀里,见陆辰渊含笑点头,将球往天上一抛,奋力就朝球眼网踢去。 陆辰渊不紧不慢地追上前拦截,一个倒空飞把球从球眼网前拦下,朝徐娉儿踢了过去。 徐娉儿箭步飞身上前接球,再次往球眼网踢去。 不自觉中就把刚才从陆辰渊身上学来的进球十八式用了起来,陆辰渊薄唇微勾,继续给徐娉儿创造进球的机会,同时根据难易程度拦球抢球,简直可说是天下第一陪练员也不未过。 徐娉儿玩得很尽兴。 将陆辰渊教的十八式全部练了一遍,进球的精准度愈来愈高。 她瞄了眼一脸严肃的陆辰渊,突然坏心地眯了眯明媚大眼,双脚用力点地朝球眼网飞扑而去,脚下的球轻巧地踢进了球眼网,但—— 人却好像是不小心没控制住去势,直直地朝球眼网撞了过去。 “娉儿小心!” 陆辰渊心头一抽,纵身一跃朝她飞了过去,双手一伸准备接住正在下落的徐娉儿。 徐娉儿淘气地冲他一笑,身子一旋四肢伸展如同大雄展翅般对准陆辰渊扑了下来,整个人如同熊抱一般把陆辰渊压倒在地。 她双腿跨坐在陆辰渊的腹部,双手压住陆辰渊的肩膀,嘴里噙着坏兮兮的笑。 让你欺负姐! 这下看看被姐压在身下不得动弹的滋味! 陆辰渊无奈地看一眼跨坐在他身上雄赳赳气昂昂的鹌鹑,让她几分倒是嚣张起来了,连他也敢骑! “皇上!” 忽地数声带着惊讶又伴随尖锐不可置信的声音在院子门口响起。 两人扭头看过去,正好看见众嫔妃领着提了食盒的婢女,张嘴结舌地看着他们。 虽然陆辰渊久不来后宫,但嫔妃们的下午茶依旧是雷打不动地按时送去。 只是,这些天不知道什么缘由,皇上虽然让人将茶点送进御书房,却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出来。 让她们不由心中颤颤,莫不是她们准备的茶点不合圣心,才会动也不动? 于是众人无不铆足了劲儿研究各种新鲜吃食。 今日下午去了御书房,却罕见地发现皇上不在。一问之下,竟然听闻皇上来后宫了! 然而去的却是永寿宫! 众嫔妃登时脸上五颜六色,各有精彩。 荣嫔捏皱了手里的帕子:“既然皇上去了永寿宫,咱们回后宫倒也顺路,不如过去看看?” 这个建议一呼百应。 哪怕是住在东六宫的端妃和珍嫔,亦假装顺路地往永寿宫过来。 她们倒是想让宸嫔看看,从来没有给御书房送过茶点的她,究竟是什么脸老是霸占着皇上! 却哪里想到,到了永寿宫看见的是这么一幕。 宸嫔竟然用那样羞燥的姿势,在院子里、就坐在了皇上的身上! 嗷嗷嗷! 请把她们的眼睛挖了吧,她们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任何东西! 第322章 回归 绕是徐娉儿自诩脸皮厚,在众嫔妃那一双双充满颜色的目光下,仍是忍不住红了脸。 她不自觉地蹭了蹭,想从陆辰渊身上爬起来。 然鹅—— 动作控制得不大好,磨得某位爷登时就起了反应。 徐娉儿倏地张大了眼,直勾勾地看向某位爷:大爷,这啥环境啊您竟然、竟然对臣妾……! 陆辰渊罕见地尴尬了一瞬。 软玉温香坐满怀,这该死的甜美的女人还胆大妄为地乱动,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有反应很正常! 徐娉儿:可是这大门口站满了您的小老婆们!您自己看着收场! 本来想从陆辰渊身上爬走,这下她不敢动了,生怕一动反而坏事。 陆辰渊薄唇抿了抿,抱住徐娉儿挡在身前,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一路公主抱地抱着她往里殿方向走,待上台阶时,冷眼射向站在台阶边上的梁公公。 梁公公吓得如同点燃的炮竹似的,朝大门弹射而去:“各位娘娘,皇上今日事忙,还请娘娘们先行回去。” 众嫔妃不可置信的表情僵化在脸上。 刚才,适才,皇上他到底有没有看见她们?怎能抱着那个贱女人直接就进了殿?把她们当做空气? 事忙? 那事儿究竟会有多忙? 徐娉儿坐在陆辰渊身上的一幕深深地镌刻在众嫔妃的脑海里,产生了深刻的人心伤害。 蹴鞠比赛练习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 红翎隔日起下午又继续来永寿宫和徐娉儿一道练习蹴鞠。 倒是被她发现一日不见,徐娉儿的蹴鞠水平居然有了飞跃的进步,于是练得更加起劲儿了。 两人越来越有默契。 日复一日,前朝传来了祁阳县疫情受控的好消息,陆辰宇在陆辰渊的首肯下,终于可以回京了。 陆辰宇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进宫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原本的五分成就愣是给自己吹到了十分,听得打算好生褒奖他的陆辰渊默默扣去五成的奖赏—— 当做是污染耳朵的赔偿。 在陆辰渊这边吹爽了,陆辰宇便屁颠地去了慈宁宫,照例抱着太后一顿哄,把她老人家哄得心花怒放。 旁敲侧击得知红翎公主去了徐娉儿那里,陆辰宇正了正发冠,大摇大摆地去了永寿宫。 一进永寿宫的院子,就被红翎公主猛踢的球砸中了脑袋。 白玉发冠歪到一边,头发登时乱了。 陆辰宇仰天长啸:“红翎!” 红翎公主冲过去叉腰:“你耳朵聋了吗说话那么大声!” 两人在永寿宫门口旁若无人地斗起嘴来,斗了两刻钟没分出胜负,红翎将脚底的球一勾:“是男人的话咱就来比一场!输了的人学狗叫!” “比就比!爷还怕你不成!” 徐娉儿全程磕着瓜子看热闹。 同样是两个人踢蹴鞠,怎的这俩踢得那个技巧频出,精彩万分? 想想那日陆辰渊和她比踢蹴鞠,简直是羞煞人了。 转眼就到了蹴鞠比赛的当日。 比赛在宫中的练武场举行,徐娉儿一大早就去了坤宁宫集合。 端妃身为队长,对各位队友再度讲了规矩,并且鼓励众人力争胜利。 副队长珍嫔则笑盈盈地让身旁嬷嬷抱来队服:“这是刚浆洗过的队服,姐妹们换好衣裳,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第323章 调换 珍嫔作为皇后亲点的副队长,理所当然地将设计队服的任务领在身上。 队服是雪白锦缎做的交领衣裳,上衣斜襟领上用银线暗绣了朵朵白玉兰,大红的腰带上缀了一圈轻巧的白玉环,整体看起来清爽又精神。 不过这队服的制作过程花了不少时间,原本在赛前可以发到每个人的手里,哪知有几套衣裳的尺寸有问题,试衣后又临时送回去改,所以直到比赛这天才完成。 珍嫔指点着宫婢将各人的衣裳发到手里:“时候不早,姐妹们先去更衣。” 徐娉儿领着晚晴和桃儿去了侧殿换衣服。 桃儿将临时改成更衣处的屏风拉好,又把旁边的帘子放下,转身就看见晚晴捧起队服,一脸疑惑的表情:“晚晴,怎么了?” 徐娉儿闻声看了过来。 晚晴仔细地翻了翻那队服,眉头皱起:“娘娘,奴婢觉得这衣裳恐怕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桃儿探头看了过去,学着晚晴在队服上嗅了嗅。 “奴婢闻着这队服上有股很淡的药草味,”晚晴忽然将手伸进了队服里,抬头看了看桃儿,对徐娉儿道,“这种药草,若奴婢没记错的话,接触皮肤后容易起疹子。” “桃儿,你出去看看大家是不是都在换队服。”徐娉儿想了一瞬,吩咐桃儿。 桃儿应声走了出去。 不多会儿她就快步回来,此时晚晴刚把放进队服中的手拿出来,桃儿一看,忍不住捂住嘴惊呼:“晚晴的手……” 徐娉儿瞳孔一缩,就见晚晴的手背上密密麻麻地冒出了红疹。 “桃儿,大家都换好队服了吗?”徐娉儿深吸口气。 桃儿忙道:“奴婢出去只看见红翎公主正拉着珍嫔娘娘说她的队服漏了腰带,其余的娘娘应该都在换衣裳,没见着人。” 徐娉儿眸心微转。 队服出了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珍嫔动了手脚。 毕竟她负责准备队服,之前还出了岔子不让各人将队服领回去自行浆洗。 以她和珍嫔的恶劣关系,不做他想。 “晚晴,你有办法将本宫的队服和珍嫔的队服对调吗?” 晚晴闻言:“奴婢这就去。” 徐娉儿默默沉思,桃儿不解:“娘娘,您在担心什么?” “倒不是担心,”徐娉儿伸手捏了捏桃儿的包子脸,“你想想,若是珍嫔穿了那套队服,会怎么样?” 桃儿一脸愤慨:“那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是,”徐娉儿伸手点点桃儿的脸颊,“这就意味着你家娘娘势必要上场了。” “娘娘蹴鞠踢得那么好,上场比赛定能拿第一。” 望着桃儿那迷之自信的脸,徐娉儿乐了。 她本来还想着坐冷板凳看热闹。 不多时,晚晴捧着一套队服回来:“娘娘,奴婢将队服换好了,没让人发现。” 换好衣裳出去,大伙儿已经等着了。 珍嫔因为替红翎调配腰带,最后一个换好衣服,出来时目光扫向徐娉儿,意味深长地笑着:“姐妹们穿这套队服真好看。” “尤其是宸嫔妹妹,衬得皮肤白皙,让姐姐忍不住羡慕呢!” 第324章 倒霉 珍嫔一席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徐娉儿的身上,她得意地笑了笑,一双眼更是黏在徐娉儿身上一动不动。 心里默默数着数,期待着徐娉儿全身长满红疹,让人恶心作呕最好! 皇后看着清一色队服的宫嫔们,笑盈盈道:“大家准备出发吧。”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宣召声:“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 众嫔妃又惊又喜,就连皇后也是一脸惊讶,珍嫔见状,半垂的眼睛勾起一抹嘚瑟。 陆辰渊今日亦要参加蹴鞠赛,他身边龙纹暗绣的白金武打服,英挺轩昂,清贵非凡,他龙行阔步地进了坤宁宫。 应了太后的请求,他专程前来给嫔妃们鼓舞打气。 说了几句后,陆辰渊深深地凝视一眼徐娉儿,准备离去。 “皇上!”珍嫔急急唤住陆辰渊,飞快地看了一眼徐娉儿,暗道这贱女人怎么还没起红疹,“臣妾等人正要去练武场,不知可否随着皇上一同前行?” 她今天精心安排的好戏可不止是让徐娉儿长满红疹,她还要皇上亲眼看到徐娉儿的恶心模样!断了皇上对那贱女人的宠爱! 陆辰渊闻言:“准。” 珍嫔忙招呼大家跟上,一起眼睛不时瞟着徐娉儿,心里急得直打鼓,急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仿佛到处都觉得痒痒的。 “珍嫔娘娘,”跟在珍嫔身后的萧才人忽地捂住了嘴,睁大双眼道,“你、你的脸和脖子……” 彼时珍嫔愈发清晰地感觉到浑身上下发痒,她用手摸了摸脸,不经意看见布满了红疹的手,大声尖叫起来:“啊!” “珍嫔你这是怎么了?”皇后扭头,被珍嫔的麻子脸吓了一跳。 众人齐齐回头看了过去。 陆辰渊目光一顿,登时被恶心得扭回了头。 他最讨厌看见红疹。 会让他想起以前长红疹的事情。 尤其是看到珍嫔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更是眉头直皱。 珍嫔从婢女手中夺过镜子一看,差点没被自己的脸吓晕过去,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徐娉儿:“宸嫔你、你……!” 徐娉儿眨眨无辜的大眼:“珍嫔姐姐,妹妹怎么了?” “你,都是因为……”珍嫔忿忿地咬住唇。 徐娉儿继续眨动无辜的大眼:“因为什么?珍嫔姐姐,你这浑身的疹子会不会很痒?要看看太医吗?还是可以忍着先去参加蹴鞠大赛?” 她就不信珍嫔敢将更换队服的事情闹出来,第一没有队服被替换的证据,第二闹出来只会暴露她的恶行。 珍嫔虽然不怎么聪明,还不至于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果然,珍嫔气得唇角直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前头陆辰渊已经大步离去,众嫔妃看看她,又看看皇后。 珍嫔蓦地跺跺脚,用袖子挡住脸恨恨道:“皇后,臣妾不参加蹴鞠比赛了!” 言罢,领着婢女快步飞奔往永和宫跑。 皇后目露深思:“幸好还有宸嫔在。时候不早,出发吧。” 端妃回首看了眼珍嫔,若有所思地跟在众人身后。 “娘娘,”月桂在端妃身边低声道,“珍嫔娘娘怎会突然起了疹子?” 端妃看了眼徐娉儿的背影:“怕是有人将计就计。” 第325章 端木姐妹 端妃丝毫没敢小觑徐娉儿。 那是一个轻易就从众嫔妃身边夺走皇上所有注意力的女人,她的能力,只有比想象中更强。 尽管她看起来柔弱无害。 端妃懂珍嫔的那些个心思,但珍嫔的手段实在不怎么样。 瞧她刚才那模样,不仅罪自己受了,还有苦难言,简直是自找的苦头。 “娘娘,那……”月桂知道端妃今日另有打算,见珍嫔落得这个田地,不由有些担心。 端妃嘴角微勾:“无妨,本宫自有主意。” 言谈中,众人已到练武场。 练武场内人声鼎沸,观众席上坐满了前来看赛事的朝臣勋贵子弟和家眷。 “这样的热闹场面,”皇后娘娘感慨,“也有好些年没见到过了。” 先帝驾崩,陆辰渊登基,朝堂难免有一段不安稳的时期,所幸陆辰渊有谋略,有手段,不仅在短短时间内稳住了朝堂各方势力,而且还顺利地解决了各种突发的情况。 新的朝代平稳发展可期,人心自然都向着一处。 端妃明白皇后所想,轻声道:“皇上仁厚礼贤,宽以待民,是我熙国百姓之福。” 除了参加蹴鞠比赛的嫔妃,其余嫔妃此时陆续抵达练武场,来瞧热闹之余替嫔妃们打气。 称病许久的李婕妤今日也难得出现,略带苍白的面容上含笑地拉住了徐娉儿:“姐姐这一身衣裳真好看。” “听说刚才珍嫔出了事?”她小声和徐娉儿咬着耳朵。 徐娉儿耸耸肩:“她身上突然长了疹子,不能来参加了。” 李婕妤眸光微动,换了个话题:“听说今天参加蹴鞠大赛共有十支队伍,女子队仅两队,因此女子赛事先进行。” 往年蹴鞠大赛都是以女子赛事作为开场,一是女子赛事简单,斗争不会那么激烈,二是女子比赛有看头,能够掀起大家对蹴鞠大赛的热情。 徐娉儿早听端妃说过这事,正欲说话就见一队身穿青色队服的女子走到了她们旁边不远处的位置坐下,其中领队的两名女子一看就是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李婕妤朝那两人努了努嘴:“那是端木家的两个嫡女,端木莲和端木蓉。端妃娘娘家的将军府掌管咱们国家北方边境军队,端木家则是掌管西部军队。听说前几年端木莲和端木蓉随父兄去了西部战场,没想到竟然回来了。” 徐娉儿第一次听闻这两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们。 两人皮肤略黑,鼻梁高挺,同样是大眼红唇,身材高挑,颇有冶艳风姿。 与此同时,端妃亦看了眼端木莲和端木蓉。 这两姐妹从小就和她不对付。功夫上和她不相伯仲,踢蹴鞠亦然。今天这一场她要是想赢端木姐妹,不仅要拼尽全力,而且还得联合红翎配合到位,才有机会。 她倒不是怕端木姐妹。 她也不怕拼尽力气。 她只是突然不想赢今天的比赛,因为—— 徐娉儿。 每每想到徐娉儿坐在皇上身上的那一幕,她就恨不得将徐娉儿亲手掐死。 在后宫要暗算一个人,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 在她发现徐娉儿身边一直有暗卫保护后,便知道陆辰渊对她的重视。 利用今天的比赛,让徐娉儿栽个跟头,比起拼死拼活去拿个第一,更让她心动。 第326章 拼命 端木家世代从军,家族中不分男女,均自幼习武。 若是发现好苗子,更是早早就送去边疆历练。 端木姐妹虽说身为女子,但从三岁便开始习武,六岁启蒙,学的便是兵法布阵。 两人无论在武功还是兵法上,都是端木家这一辈子弟中的佼佼者。 十五岁那年,本是寻常人家姑娘觅亲出嫁的年纪,姐妹俩却执意求得老祖宗的同意,去了边疆历练。 一去就是五年。 期间参加过不少战事,名声响赫不输端木家的好男儿。 姐妹俩现已有二十岁,今日出现在蹴鞠比赛中,怕是另有缘由。 端木家从来都是低调内敛的世家,不爱出风头,却世代为熙国输送保家卫国的英雄。 无论先帝还是陆辰渊,对端木家都深有好感。 “这两姐妹,”李婕妤小声和徐娉儿咬耳朵,“听说在战场上受了伤,所以被送回京城。想必这次公然露面,是为了寻夫婿。” 徐娉儿微微颔首。 “你一会儿上场得小心点儿,”李婕妤继续道,“传闻端木姐妹上战场杀敌无数,手下砍过的头颅不下千百,戾气重着呢。” “本来这蹴鞠就不长眼,安全至上。” 徐娉儿似笑非笑:“叫你这么说,咱们今天赢不了了?” “难。”李婕妤不怕死地点评了一句,朝端妃努努嘴,再度压低了声音,“端妃当年不是她俩的对手。” “但也不好说,”李婕妤又道,“听闻姐妹俩筋骨受了重挫,恐怕会影响发挥。若是端妃全力以赴,未必不能胜。” “只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言谈间,比赛开始的号角吹响了。 徐娉儿起身跟在队伍后上了场子。 女子赛事是五比三胜。每场只要一方进球十个便算赢。 一开场,端妃就卯尽了十足的马力,奋力抢球射门,与红翎配合无间,短短一刻钟不到就以七比三的高分赢得满堂喝彩。 端木姐妹对端妃的拼命略有不解,按说赛事五比三胜,第一场通常是尽七分力摸索对方底细为主。以判断后面四场用什么战术为佳。 像端妃这样第一场就用尽十分力的做法,姐妹俩不由怀疑她这样的踢法究竟能坚持多久? 若不是幼时便相熟是看不出来这许多的,旁人只会觉得端妃技艺高超,蹴鞠踢得用心。 不说端木姐妹,就连红翎也感觉出端妃的异常来。 这些日子一同训练,她最清楚端妃的本事,而今一上场就用了十二分力,倒是中了她的下怀。 红翎的目标是做进球最多的崽,见端妃一次又一次地抢球送给她,自然进了再说。 至于别的,没功夫深思。 第一场比赛不到一刻钟,宫嫔队就以十比五的成绩获胜,场上响起不绝于耳的掌声。 端妃和红翎更是成为众目焦点。 端木姐妹倒是不慌不乱,一场赛事下来,对宫嫔队的情况摸得七八分清楚,接下来的四场比赛,才是重中之重。 众人简单地休息了一盏茶时间,再度上场。 端妃嘴角含笑,目光在不经意扫过徐娉儿时,意味深长。 第327章 受伤 第二场比赛正式开始。 端木姐妹一改第一场试探为主的打法,一上来就用尽全力,犹如乌云罩顶般的气势压得宫嫔队人人有股喘不过气来的感受。 端妃眉梢微动,丝毫不慌。 她太了解端木姐妹了。 对她们的战术更是清楚,以两人的性子,从这一场开始定然场场都会拼尽全力,誓夺胜利。 她嘴角微勾,脚下依旧是如同第一场般的凌冽气势,其实心中已然另有打算。 在极力奔跑间,她一直在仔细观察场中动态,时刻关注着徐娉儿所在的位置。 比赛陷入难舍难分的胶着状态,场中每一个人都集中精神全力以赴。 球被传到了端妃脚下,她边带球边往徐娉儿方向靠近,端木姐妹死死拦截在她周围。 就在那一霎,她的动作看似将球传给徐娉儿,但实则偏离了一个小角度,球很快就被环伺在徐娉儿身后的端木莲勾在脚上,端木莲想也不想,奋力将脚下的球横空朝球眼网飞射而去。 端妃做出横冲过去截球,冲势之猛,仿佛像是要用生命去将球拦下一般。 徐娉儿见状,不由闪避后退两步,哪知倒退的方向正好撞向了从她后背方向激射而来的端木莲那一脚球! 场外众人忍不住惊呼一声,徐娉儿这要是真撞上了端木莲奋力一击的球,怕不会受上重伤! 端木莲武功高强,那一球又是用了十二分力,正准准地对着徐娉儿的后脑勺,这一球下去,她自己都保不准会不会把徐娉儿那秀气的脑袋瓜给撞裂了。 就在让人屏息的一霎—— 端妃一个箭步旋身将徐娉儿推向一旁,身体被端木莲的那一球撞击得陡然跌撞倒地。 “端妃娘娘!” 四周响起众人的惊呼声。 比赛暂停。 众人飞扑过去,就见端妃捂住左肩坐了起来,咬牙摇头道:“本宫没事,恐怕是肩膀脱臼了。” 众人抽气,对端妃的坚强无不佩服。 “宸嫔妹妹,你没事吧?”端妃起身走向徐娉儿,关切地看她。 徐娉儿摇摇头:“多谢端妃娘娘相救。” 若不是端妃推开她,恐怕身后这一球会让她伤得更重。 一群人搀扶着端妃下了场子。 皇后担心端妃,已然宣了太医前来替端妃检查,检查结果如端妃所言,肩膀脱臼,短时内不已再参加比赛。 宫嫔队一时陷入困境,没了端妃,连上场的人都凑不齐。 但女子赛事是蹴鞠大赛的开场赛,备受瞩目,如若宫嫔队就此退赛认输,实非好事。 就在众人迟疑间,李婕妤怯怯地举了手:“皇后娘娘,婢妾虽然不善蹴鞠,但可以去凑个数。只不过,怕是对比赛无甚助力。” 皇后眼睛微亮,欣慰一笑:“只要能坚持比赛完就好。” 她现在已经对输赢不做冀盼,只求顺利打完这场比赛,免得让新朝的第一场赛事留下遗憾。 定了由李婕妤上场,皇后让人带着她去换队服。 红翎皱着眉,把徐娉儿拉到了一旁:“宸嫔娘娘,而今端妃下了场,你不能再像第一场那样闲在场上,不然咱们可就真的要输了!” 第328章 心机 闲在场上? 徐娉儿被红翎说得嘴角直抽。 虽然她一直在跑外围负责传球,但也没有像红翎说的那样,闲在场上吧? 她跑得很累的诶! 而且第一场至少有一半的球是她从敌方截走传给端妃或者红翎去射门的。 她容易么! 红翎见徐娉儿翻了白眼,忙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传球辛苦,可现在端妃下了场,你可不能光传球,咱们平时练得射门功夫,得十成十的发挥出来,才有可能赢。” 对手太强,红翎没有万全的把握,只有充分激发徐娉儿的潜能,与她配合无间才有机会! 徐娉儿睐她一眼,对她的小心思明白得很:“放心,本宫既然参赛,就会全力以赴。” 待李婕妤换好队服,众人重新分了角色,以徐娉儿顶替端妃的主攻位置,李婕妤则补上徐娉儿传球的位置。 比赛继续。 端妃下了场,端木姐妹对打赢赛事有了更多的把握。 此时第二场赛事的比分是五比五持平。 然而,比赛却不如她们想象得那般顺利。 很快她们就发现,虽然新的主攻不若端妃那样气势凌冽,但脚法却非常诡异,让人难以捉摸。 尤其是接连两个球被徐娉儿从刁钻的角度射门后,端木姐妹心中警铃大作。 这宸嫔娘娘,丝毫不输端妃是怎么回事? 从她的射门方式看来,分明是承袭过名师指点,技巧奇异纯熟不说,和红翎之间的配合程度比端妃还要高出不少! 上一场只让她跑个传球,莫非是为了示敌以弱? 都说宫嫔间斗争不输于两国战事,现在看来,这心机之深,委实如此! 端木姐妹很快就调整了对徐娉儿轻视的心态,严阵以待。 那厢端妃由着心腹嬷嬷月桂姑姑搀扶回了宫。 既然受伤,她便不打算在练武场久留,如此一来才好显示她的伤重得不宜再上场。 “娘娘,您的肩膀还疼吗?” 回钟粹宫换了衣裳,端妃半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闻言淡淡掀了掀唇:“不过是脱臼,无甚大碍。” “比赛怎么样了?” 她更关心的是,没了她镇场子,徐娉儿会怎样被端木姐妹碾杀。 以她对端木姐妹的了解,除了第一场以摸清对方底细为主会稍稍留个后手,第二场开始绝对是拼死劲打的。 换了是她,也会惧于端木姐妹那种如同实质般的杀气。 真是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徐娉儿被人往死里收拾。 “回娘娘,听说起初因为凑不齐人,皇后娘娘还颇忧心来着,后来李婕妤自告奋勇上了场,现在已经开始比赛了。” “李婕妤?”端妃嗤了一声,“那个病秧子?就不怕连半场比赛都坚持不下来么。” 月桂姑姑笑道:“奴婢瞧着李婕妤脸色煞白着呢,怕是亦非真心情愿上场的。” “让人去瞧瞧,一旦有了结果就报来给本宫。” 端妃身为宫嫔队的队长,要陷害徐娉儿的同时将自己摘出来,她的方法就是先以救徐娉儿为由受伤,全了自己舍己为人的队长之风范。 然后。 然后便是由着端木姐妹去磋磨宫嫔队,横竖她的名声护住了,宫嫔队被磋磨得越惨,才越显得她的作用不是? 第329章 赢了? 端妃气定神闲地在钟粹宫歇息。 两刻钟后,月桂姑姑神色古怪地进了里殿,小声地唤醒了端妃:“娘娘,前面传回来了消息。” 端妃睁开眼,不紧不慢地看月桂一眼:“情况如何?” “宫嫔队……”月桂姑姑细声道,“赢了。” “什么?”端妃蹭地坐起身,捏住了身下的被子,“没听错吗?宫嫔队怎么会赢?” 月桂姑姑回应:“奴婢原以为传话的婢女说错了,再三确认过,说是宫嫔队以十比七胜了第二场。” 练武场。 徐娉儿和红翎并肩下了场子,两人脸蛋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 晚晴和桃儿手脚利落地擦汗递茶。 红翎抓过桃儿给她的茶,仰头灌了一口:“宸嫔娘娘,你这水平比前两天又进益了!” 本以为端妃下场,徐娉儿又是第一次真枪实弹上场做主攻,恐怕一时无法适应,很难将真正实力发挥出来。 哪知徐娉儿不仅不怯场,反而抓准时机射门,那一脚脚的快准狠,让她叹为观止! 当然,她红翎也毫不输徐娉儿,这第二场的十个球中,有五个球是她射门赢得的。 徐娉儿喝了几口茶润润嗓子,明媚若水的眸儿灿亮极了:“红翎公主,咱们再拼一把,争取第三场拿下赛事?” 就在话语间,晚晴扯了扯徐娉儿的袖子。 徐娉儿扬眉,却见晚晴小声道:“娘娘,皇上过来了,梁公公让您去一趟呢。” 陆辰渊本坐在男子赛区的主席位上,正好在女子赛区的正对面,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徐娉儿带着疑惑跟在晚晴身后去了休息处。 临时搭建的休息棚子并不大,里头空空不见人,只除了陆辰渊一位大爷正端坐着喝茶。 “见过皇上。”徐娉儿上前行了礼,晚晴已然退到休息棚子外守候。 陆辰渊一把拉过徐娉儿让她坐在大腿上,掏出帕子替她擦着额角的汗:“娉儿可是累极了?” “不累呀。”徐娉儿乖乖地被擦汗,“皇上您教臣妾的射门十八式真是厉害,臣妾刚才在场上表现的不错吧?” 他亲自教的娉儿,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陆辰渊嘴角微勾。 但是看着娉儿累得浑身是汗却又咬牙说不累,又莫名心疼。 他知道这鹌鹑的性子,一旦认准了就会全力以赴,所以按捺住将人带走的念头,深吸口气道:“朕唤你过来,是要给你讲几个重点。” 徐娉儿听着陆辰渊的话,起初只是不解地眨眨眼,后来却是睁圆了俏生生的水眸儿:这位爷,咱这么作弊真的好吗! 陆辰渊给她讲的是端木姐妹的弱点。诸如从怎么避让,如何攻击,怎么利用两人的习惯等等,不一而足。 “皇上,您以前和端木姐妹踢过球?”徐娉儿困惑。 不然怎么会那么清楚她们的弱点? 陆辰渊一副被小看了的模样:“朕第一次看她们踢球。” 不容置疑的面容上写得清清楚楚:再敢胡乱执意朕,今晚就让你好受! 徐娉儿莫名地发现自己看懂了,兴许是因为某人的大手正半威胁似的掐着她的腰…… “时候不早,臣妾去比赛了!”徐娉儿想溜。 然而腰间的大手却不放,薄唇贴上了细嫩的耳:“还有一炷香时间比赛才开始。娉儿,朕亲自过来给你指点,是不是该有所报达才是?” 第330章 又赢了 哎哎哎! 这位爷! 明明是您自个儿纡尊降贵过来给她说端木姐妹的弱点,怎么到现在反而要她报达? 况且,虽然这临时棚子里头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棚子四处漏风,若是发出什么声音让外头的人听了去,以后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徐娉儿看着一脸笑谑的陆辰渊,一咬牙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两口,黏着他的耳边吹了口气低喃道:“皇上,臣妾马上就要下场踢蹴鞠,您就先饶了臣妾,咱们晚上再说,好不?” 陆辰渊却依旧将她的腰肢箍得紧紧的,捏住那小小下巴笑道:“朕不过想听娉儿亲口道声谢,想不到娉儿却是这般热情,让朕差点招架不住哪。” 徐娉儿:!!! 脸蛋倏地红透了,她手忙脚乱地从陆辰渊身上爬了起来,恭敬屈膝道:“臣妾谢过皇上!” ‘谢’字咬得尤其重,隐约能听见磨牙的声音。 言罢,她扭身就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某位爷低低沉沉的笑声。 “宸嫔娘娘,你去哪了?”红翎快步迎了上来,奇怪地盯着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发热了吧?你这还能不能上场呀?” “我没事!”徐娉儿有苦难言,拿起一旁的湿巾擦了擦脸,“红翎,咱们快走,该上场了。” 第三场比赛开始。 端木姐妹的神情异常凝重,两双眼睛紧紧地锁在徐娉儿和红翎两人身上,这一场,她们不能再输了。 输不起,更丢不起那个脸。 徐娉儿和红翎同样不敢有半分松怠,因为她们知道端木姐妹这一场的进攻更加疯狂,因为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 随着球被高高踢起,双方瞬间就进入了你追我赶的白热化阶段。 端木姐妹将所有拿手绝活都使了出来,配合无间猛烈进攻。 徐娉儿一边消化着陆辰渊提点她的地方,一边灵活运用射门十八式,只要有一丝机会就奋力抢球射门。 多亏这几个月来天天晨练学功夫,她现在的身体底子不比端木姐妹弱上多少,快速全场奔跑也不会气喘吁吁,加上陆辰渊教的独门绝学,越踢越熟练,越熟练越游刃有余。 相反,端木姐妹却越踢越困惑。 这宸嫔娘娘委实太过诡异了。 第一场比赛的时候,在她们看来不过是跟在端妃身后传个球的普通选手,到了第二场比赛,因为端妃下场,她承担了主攻的角色,拼尽全力下和红翎夺得了另外五个球的进攻。 但她们在第三场比赛前明明分析过,第二场比赛的宸嫔娘娘应该已经发挥尽了她的能力,只要第三场她们把控好局面,不见得会输。 然而,第三场比赛的时候,她们发现宸嫔娘娘的水准,见鬼地比第二场比赛又高了一大截! 最诡异的是,宸嫔娘娘怎么会那么清楚她们的短板?每每在她们最容易失手的地方把球抢走,转身就射门! 真是气死她们了! 眼见着比分一分又一分地拉开了距离,越来越悬殊,端木姐妹—— 渐渐绝望了。 两刻钟后,比赛结束。 宫嫔队赢! 钟粹宫中,听闻了消息的端妃陡然站了起身,伸手将桌上的茶杯茶壶全部扫到了地面上。 “不可能!” 第331章 英姿 “绝无可能!” 换了别的人她不好说,那可是端木姐妹! 自幼就习武不说,十五岁就去了边疆御敌,被端木家当男儿养的端木姐妹! 怎么可能输给宸嫔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女人? 就算有红翎公主在,能够扛住一个端木莲,那端木蓉呢?她又不是吃素的! 端妃实在坐不住了:“替本宫更衣,本宫要亲自去看看!” “娘娘不可。”月桂急急劝道,“您刚受了伤,于情于理此时都不宜前去。” 端妃深吸口气,端起一杯冷茶灌了一口,总算平静下来:“月桂,你再去仔细问问她们究竟是如何赢的。” 练武场上愈发喧声恢宏。 随着女子赛事结束后,下一轮将赢来男子第一场赛事。 只听得一阵阵整齐的马蹄声,众人齐齐朝练武场一侧的朱红大门望去。 陆辰渊头戴红缨银色头盔,身穿铠甲,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英姿飒然。 他面容冷肃傲然,幽黑深邃的鹰眸平视前方,那股不自觉蔓延的睥睨天下的天子之威,让人心生敬畏。 他领着一百禁卫军,整齐划一地进了练武场,队伍犹如出鞘的利箭,疾速地在练武场驰行一圈,铮铮马蹄声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待到队伍在练武场正中央列阵,位列队伍正前方的陆辰渊缓缓地举起了朝天弓。 上箭,拉弓,高举对准百米开外的铜锣鼓,利箭破空而出,正中铜锣鼓的中心,发出一声巨响。 赛事正式开始。 众人高呼,声浪不绝。 众嫔妃凝视着场中那桀骜英姿,无不心旌动摇。 “妹妹十二岁那年随父兄进京,”李婕妤望着已然回返主席台的陆辰渊,感慨道,“正好遇上前朝举办的蹴鞠大赛,那一日,仍是太子的皇上在蹴鞠赛事上大放异彩,让人见之难忘。” 徐娉儿微讶然。 她记得李婕妤提过父亲是江南总督,又听李婕妤继续道:“回江南后不久,就听说父亲打算让姐姐送去太子府的消息。” “我姐姐其实心中另有所属,”李婕妤轻声道,“这事儿娘亲和我都知道,父亲却是不晓。姐姐不想嫁来京城,一时愁病了。” “妹妹想了想,皇上那般英俊摄人,挺好的呀。于是就主动去找了父亲,替姐姐去了太子府。” 徐娉儿若有所思。 李婕妤却叹道:“来了京城才知道,皇上性子清冷,不重女色。平日里根本见不上几次。哪像得以前在江南的娘家里,父母恩爱,一家和气。” “即便如此,能够看到皇上的英姿,依旧觉得挺值得的。”她托腮看着隔了练武场的正对面,只可惜,皇上眼里从来没有她,说不定连她是谁都记不大清楚。 徐娉儿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她无法附和李婕妤的话,毕竟陆辰渊对她的好,几乎可算是后宫的独一份。然而李婕妤的话,却又让人心生同情。 帝王家,怕不都是这样? 或许等哪天陆辰渊厌倦了她,宠了别的新人,她也会和李婕妤一样,只能感慨一下曾经有过的日子? 第332章 献剑 徐娉儿心有所思,对练武场上的蹴鞠赛事倒是没有了太大的兴致。 只知陆辰宇带领的一支队伍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而男子进球最多的人就是陆辰宇。 当然,女子进球最多的人是红翎公主。 蹴鞠赛后,午膳在太和殿设宴,邀请参加赛事的众人共进午宴,并且在宴席上颁发奖品。 众嫔妃回宫梳洗更衣,打扮一新后陆续去了太和殿。 端木姐妹虽没有离宫,但亦已换下了比赛的队服,两人穿上了仕女裙装,犹显得浓眉大眼,高挑健美,有种后宫嫔妃难及的飒爽英姿。 午宴用罢,陆辰渊亲自给胜利的队伍颁发了奖品,待到女子进球最多的奖赏时,红翎公主喜笑颜开地走到了场中央,朝陆辰渊屈膝道:“皇上,红翎有个小小的要求,便是恳请皇上准允红翎见姐姐一面。” 眉婕妤犯了宫规被贬斥及禁足的事情,宫中并未刻意隐瞒,于是场中的百官勋贵多是知晓此事,闻言齐齐朝红翎公主看了过去。 心道这红翎公主倒是姐妹情深,把难得的机会用在了这上头。 陆辰渊眉眼不动,淡淡地看了眼红翎道:“准。” 红翎登时高兴地下跪谢恩。 接下来便是陆辰宇上前领赏。 他诡异地看了眼笑得见眉不见眼的红翎,朝陆辰渊行礼道:“皇上,臣弟亦有一个请求。” “臣弟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禁止红翎与其姐见面。” 陆辰渊:…… 众人:…… 红翎公主暴跳如雷,一个箭步上前要揪陆辰宇的衣领,陆辰宇早有准备,轻巧就闪避开了,冲着红翎吐吐舌头,眼底写着:爷就是要和你对着干!怎样?略略略! “有种你别跑!”红翎公主一路追一路喊,两人在大殿内上演全武行。 “放肆!”陆辰渊黑眸半眯,低喝一声。 陆辰宇忙乖乖地立定站好,指着红翎道:“皇上,是她先欺负臣弟。” 红翎忙辩解:“皇上,明明是他先不要脸。” 陆辰渊莫名觉得头疼:“你们两人回府思过半月,半个月后再来与朕说清楚此事!” 言罢,扫了一眼梁公公,梁公公上前恭敬地领着相互瞪眼的两人出了太和殿。 “妹妹瞧着十一殿下和红翎公主,倒是般配。”李婕妤掩嘴低笑。 徐娉儿赞同颔首。 这时宴席中的端木莲俏盈盈地站起身,声音清越道:“皇上。臣女在西边城御敌数年,临回京时有幸获得一把前朝宝剑,特以此剑敬献吾皇。” 她双手捧托起一个剑匣,款步走向了陆辰渊。 梁公公命人将陆辰渊身前的案桌清空,端木莲亲自将剑匣放置在案桌上。 陆辰渊俯身看向剑匣,就见端木见将剑匣打开,一把看似古朴不起眼的宝剑躺在匣中。 那一瞬间,一股戾气从宝剑中无形散发,让周遭探头看过来的嫔妃们不自觉地闭了闭眼,就像是那锋芒刺痛了眼眸一般。 陆辰渊伸手抚上宝剑的剑鞘,念着上头的字:“无央。” “对,正是无央剑。”端木莲伸出手指抚上‘无央’两个字,指尖不经意间摸上了陆辰渊的手背。 徐娉儿瞳孔微缩,朝陆辰渊的手背眯眼看了过去。 白皙干净的手背没有丝毫变化。 第333章 又多一个 陆辰渊的手没有长红疹? 徐娉儿心中惊讶极了。 她不解地盯着陆辰渊的手,见他旁若无事地收起手,吩咐梁公公将宝剑收下,神情泰然自若。 端木莲和她一样,接触了陆辰渊之后,不会让他起疹子?不会恶心作呕? 这个念头在徐娉儿心中一闪而过,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涌在心头,她甩了甩头,端起茶默默喝着,陷入思索。 端木莲献了剑,便转身退了下去。 此时有舞者翩翩步入殿中,随着音乐起舞,百官勋贵继续谈笑风生,饮酒叙话。 陆辰渊起身去了更衣。 徐娉儿按捺住跟过去看看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和李婕妤继续闲聊着话题。 偏殿中,梁公公领人取来了三盆清水,正在替陆辰渊洁手。 “皇上,”梁公公细声道,“奴才瞧着那端木姑娘应不是故意的。” 陆辰渊冷睃他一眼,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擦手。 “您现在被女子接触后不会再长疹子,真是可喜可贺。” 说来奇怪,似乎在和娉儿同房后,他被女子触碰后会长疹子的毛病不见了。 还是某次去宁嫔那里,她敬茶不小心摸了他的手时发现的。 本应是值得庆贺的事,但陆辰渊却异常淡定。 甚至没有去找别的嫔妃再做尝试。 没那个兴致。 无论是触碰女子后会不会长红疹,似乎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重要的事了。 就算不长红疹,他也没有临幸别的女子的兴趣。 而且,虽然不长疹子,但仍会有淡淡的恶心感。 端起浓茶抿了一口,将喉头那浅浅的不适压下,陆辰渊起身道:“回太和殿。” 重新进入太和殿后,端木姐妹又起身献剑舞。 “妹妹瞧着这两姐妹怕是意有所指。”李婕妤小心地掰着瓜子壳,再拿起筷子将碟子里的瓜子肉夹到嘴里慢慢嚼着,“她们年纪不小,这次回京定然是要寻个夫家的。” 徐娉儿打量着端木莲一边舞剑一边看向陆辰渊的眼神,暗道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啊。 “端木姐妹,怕是想进宫。”李婕妤点评。 想法和徐娉儿如出一辙。 “端木家的子弟世代保家卫国,就是女子也不例外。” 李婕妤啧啧叹道,“皇上不会不承这个情。” “只是不知是姐妹一同进宫,还是只有一人进宫?” 这个问题在第二日坤宁宫请安时有了答案。 皇后娘娘温和淡雅地给众嫔妃郑重介绍了端木莲:“端木妹妹性情爽朗,乃女中豪杰。今后在宫里与姐妹们相伴,是姐妹们的福气。” 荣嫔捻着帕子轻笑:“昨日见端木姑娘蹴鞠便好生佩服,不想有缘一同服侍皇上。” 众人看着端木莲。 她平静一笑:“我这人性子直接,以后姐妹们有空就去我那宫里坐坐,一起喝酒吃肉。” 众人:…… 果然是久居边关的女子,这份豪爽让人不知如何接话。 倒是端妃浅笑:“端木妹妹可别藏着好酒,姐姐改日定要去喝上一回。” 她淡淡扫了一眼徐娉儿,又道:“端木妹妹莫不是因为要进宫,蹴鞠比赛上才会让我们嫔妃队赢?” 第334章 打一架 “多年未见,”端木莲不紧不慢地看向端妃,似笑非笑,“媛姐姐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了解妹妹。” “我们端木家的人,一旦立了目标,便会全力以赴,绝无一丝松怠的可能。” 她的声音清冷孤高,那一瞬间让人有种不可侵犯的感觉。 端妃对端木莲的话不羞不恼,她扯唇浅笑:“端木妹妹见笑了。并非姐姐不懂端木家的规矩,实在是……” 她瞥了眼徐娉儿,“端木妹妹怕是不知,宫嫔队的主力干将宸嫔妹妹,半个月前可是对蹴鞠一窍不通的人。” “宸嫔妹妹跟随本宫苦加训练了小半个月,进步神速……”端妃慢悠悠道,“但无论如何,怕也难及端木妹妹才是。所以,姐姐才有这疑惑。” “什么?”端木莲骤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娉儿,“媛姐姐所言可真?” 徐娉儿默默点了头。 端木莲脸色又是一变。 端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就见端木莲忽地轻叱一声,朝徐娉儿斜斜地飞过去,单手一伸,反手就是一拳直直地对准徐娉儿的面门打去。 变化不过在一瞬之间。 徐娉儿先是一惊,随后不慌不忙地灵活转了个身,轻巧地就避让开了端木莲的拳风。 “宸嫔好身手!”端木莲娇呼一声,再度欺身而上,拳风一道接着一道,一道比一道密集,一道比一道迅猛,一时间只见坤宁宫大殿内人影绰绰,众嫔妃纷纷避让躲到了边上。 徐娉儿倒是觉得有趣。 从端木莲的拳风中感受不到敌视或杀气,让她并未觉得有危机,反倒是令她有种迎战的期待,正好看看自己这段时日练功夫的成果。 无论是拳法或是剑法,徐娉儿都是不懂的。 陆辰渊虽然教了她一套拳法,然而那套拳法只是训练心法,并非用于对战。 而暗器—— 原本陆辰渊说要教她的暗器,还没开始正儿八经教呢,天天都在练射箭。 想想还是得缠着陆辰渊把暗器的学习提上日程才行。 一边分神一边闪躲,徐娉儿对自个儿的避让本事还是颇为满意。 至少端木莲这十多招下来,她躲得游刃有余。 只不过,端木莲不满意了。 “宸嫔娘娘为何不出招?莫不是看不上我的本事?” 徐娉儿一个下腰躲开虎虎生风的拳头,旋身解释道:“非也!不瞒你说,我无招可出啊!” 众嫔妃:…… 李婕妤站在一旁大声嘀咕:“没听说宸嫔姐姐会功夫呀!” 端木莲身子微顿,拳头一收,正色看向徐娉儿:“你不会功夫?” 徐娉儿尴尬一笑:“不会打拳,不会剑法,不会刀法……只懂些躲闪的本事,算会功夫吗?” 她曾以为自己功夫了得,还妄图爬悬崖来着。 看着端木莲一脸古怪神色,徐娉儿讪讪地摸摸鼻子:“见笑了。” “见笑什么,”端木莲爽朗一笑,“是我咄咄逼人才对。原以为你不会蹴鞠,是凭着一身功夫才在比赛场上赢了我们,所以我才想试试你的身手。” “你这身手不错!是个好底子,不练功夫可惜了!” “改日来承乾宫,我教你几招对付人的本事?” 端木莲话音一落,众嫔妃皆看了过去。 荣嫔忍不住道:“皇后娘娘,端木姑娘入住承乾宫?” 那可是东六宫,通常只有妃位才会住在东六宫! 第335章 被人识破 皇后清清嗓子,笑道:“圣意以下,端木妹妹将封为莲妃,住进承乾宫。” 登时下头响起了细细的交头接耳声。 就连端妃,亦忍不住变了变容色。 端木家族保家卫国,端木莲进宫能得圣心是正常,但却也料不到直接就封了妃位! 这让一众嫔妃情何以堪。 端木莲却像是没看见众人的脸色,又或是根本不在意,她依旧笑盈盈:“过两日等承乾宫收拾好了,姐妹们过来玩!” 皇后笑着颔首:“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随后便是散了,众嫔妃三三两两地离开。 端木莲走到徐娉儿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宸嫔妹妹,刚才姐姐唐突了,你不怪姐姐吧?” 徐娉儿笑着摇头:“怎会?莲妃娘娘身手不凡,让妹妹开了眼界。” “回头来承乾宫,我教你一套拳法。” “妹妹先谢过了。” 端妃面不改色地看着两人说话,眉头一寸一寸地皱了起来。 她刚才挑拨端木莲对付徐娉儿,本想着让两人相互敌对,最好是往后一直对掐。哪知这端木莲却像是变了个人,虽然仍看似和年幼时一般冲动,但却没有恼了徐娉儿,委实是怪异。 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思索,一边起身缓缓往外走。 待出了坤宁宫,就见端木莲正背着手站在院子中。 看到她靠近了,嘴角一挑笑着走了过去。 “多年不见,媛姐姐这性子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心思不浅哪。”端木莲双眸半眯。 端妃一脸正气:“不知妹妹所言何意?” “妹妹若是没看错的话,”端木莲似笑非笑,“姐姐第二场是故意受伤的吧?” 端妃脸色一变,声音僵硬:“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一球,分明是姐姐故意逼着宸嫔妹妹撞上去,”端木莲压低声音,“然后姐姐再扑球救人,伤了胳膊。这种招数,还躲不过妹妹的眼睛。” 她轻笑一声,“妹妹有些累了,便先不叨扰姐姐,先回承乾宫去了。” 言罢,她扭头带着宫婢扬长而去。 余下端妃捏紧了帕子,咬牙切齿:“好你个端木莲。” 过了两日,各宫都收到了端木莲邀请的帖子,邀请众嫔妃隔日下午去承乾宫一聚,顺带共进晚膳。 徐娉儿午歇起来后换了衣裳,正准备出门,就见李婕妤带着婢女过来,笑盈盈道:“姐姐,妹妹过来蹭蹭姐姐的肩舆可成?” “好。”徐娉儿唇角微弯,与李婕妤一同上了肩舆。 嫔位以上的妃子出行,可乘坐肩舆,以下的嫔妃则只能步行。 肩舆不算特别大,刚好能容两个人并肩落座。 “妹妹听说莲妃在边境上战场是伤了筋骨,”李婕妤向来是八卦之源,她眨眨眼,“一身功夫只剩下不到一半,所以才被端木家族送回京城。” 徐娉儿咋舌:这听着怎么很残酷似的? 李婕妤感同身受地点头:“端木家族是个传奇家族。一家子都以保家卫国为准则,无论男女,只要有本事,就上战场去。所有人都以此为荣。” “莫不是对端木家族来说,上不了战场的人,就算是废人?”徐娉儿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倒也不算是废人,”李婕妤指出,“身为端木家的嫡女,能够进宫亦是为家族出一份力。” 第336章 让人瞠目的莲妃 一身功夫可保家卫国的时候就去前线鞠躬尽瘁,筋骨受伤不能上战场的话,就进宫护卫家族。 徐娉儿默默地想着,不由感慨。 陆辰渊直接将端木莲封妃,想来亦是对端木家族的肯定,为了安他们的一颗忠诚之心。 莫名想起端木莲触碰陆辰渊后,他不会起疹子的一幕。 无论端木莲会不会得圣宠,对她那样的背景,徐娉儿还真生不起嫉妒之心。 “端妃似乎和莲妃自幼相交,”李婕妤继续咬着耳朵,“两人挺相熟的,就是看着不怎么对付。” 承乾宫。 宫里一派热闹景象,花园里露天摆放着许多桌椅,围成了一个圈。 圈子中间有不少玩乐的器具,诸如投壶,斗蛐蛐,不一而足。 边上还有几桌四人拼桌,上头安放了叶子牌。 众嫔妃陆续进了园子,被这许多玩法看得眼花缭乱。 徐娉儿和李婕妤到得早,一进院子就被端木莲拉住:“快来陪本宫玩投壶!” “好呀!”李婕妤应得爽快,挽着徐娉儿跟在端木莲身后,走到了投壶的圈子前。 “以前在家时,时常跟着哥哥们玩投壶,”李婕妤笑着拿起一支剪头用红绸布捆好的箭,抬手往中央的壶使劲一掷,“中了!” “李婕妤的水平不错。”端木莲笑着点评。 李婕妤又拿了好几根箭:“以前会花式投壶,这多年没试过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妹妹试试看。” 言罢,就见她一个垫脚,做出大雁于飞的姿势,分别把箭置于左右手和右脚上。 只听她嘿地娇呼一声,三支箭便咻咻咻地接连中了壶。 “好身手!厉害!” 徐娉儿用力鼓掌,想不到李婕妤还会这么一招。 李婕妤笑盈盈地拿了一支箭给徐娉儿:“姐姐也试试!” 徐娉儿接过箭,水盈大眼一眯,右臂轻挥,箭矢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壶中。 “姐姐好本事!”李婕妤鼓掌赞道。 徐娉儿连续投了几支箭,可算明白时下公子哥儿为何喜欢玩投壶,确实挺有意思。 “咱们两人在这自吹自擂,”她玩了几把心生满足,拉着李婕妤道,“让莲妃娘娘笑话了。” 始终在一旁看着的端木莲摆手一笑:“边疆无聊,军队里的士兵闲暇时常玩这些,本宫今日还担心会让姐妹们觉得无趣,见你们玩得开心,本宫亦开心。” “莲妃娘娘投壶本事一定非凡,”李婕妤道,“常听闻投壶花样共有一百一十八式,最高难的便是风火轮投壶,莲妃娘娘可会这招?” 端木莲一笑,从一旁拿起一个箭袋跨在背上:“会。本宫来给你们表演一个。” 李婕妤忙笑盈盈地拉着徐娉儿往后退,两人目光灿灿地望向端木莲。 此时陆续有嫔妃随着宫婢进来,皆好奇地围在一旁观望。 所谓风火轮投壶,是指的投壶者肩背箭袋,绕着壶四周飞快旋转跑动,且每跑一步投掷一箭,需得三十六箭,箭箭中壶。 端木莲飞快旋转奔跑,每一步掷一箭,登时传来了满堂喝彩。 端妃款款进了承乾宫,见众人围着端木莲鼓掌,撇嘴道:“宫里怎能玩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也不怕丢了皇家的脸面。” 第337章 帝心不爽 她话音方落,就听得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本宫倒是觉得挺好的,咱们后宫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端妃面容一僵,扭头看去竟是与她前后脚到承乾宫的皇后。 她尴尬笑了笑:“皇后娘娘说的是。端木妹妹这承乾宫的乔迁之宴真是别开生面。” 众嫔妃见皇后亲至,纷纷屈膝行礼,端木莲刚投完三十六支箭矢,脸色泛红地快步行了过来:“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端妃姐姐。” “快起来。”皇后伸手去扶她,“你这身本事让本宫看了好生羡慕。” “不过是不入流的玩意儿,”端木莲觑了眼端妃,“就怕娘娘会认为上不得台面。” 端妃不自在地别开脸,刚才她说话没有刻意放轻音量,以端木莲的耳力,定然听见了。 “都是一家姐妹,”皇后拍拍她的手,“偶尔一起玩乐亦是好事。” 听了皇后这么说,原本对投壶跃跃欲试的众嫔妃们放下身段,三五成群地围着院子中的几个壶投了起来,一时院子里笑声不绝。 待到众人玩得兴致差不多了,端木莲又让人上了瓜果点心,其中有京城难得一见的蜜瓜,一口下去汁水丰富又清甜:“这是我从边疆带回来的,当地盛产这种蜜瓜,给姐妹们尝尝鲜。” 有人指着树下摆放的几张四人方桌:“莲妃娘娘,您这还可以打叶子牌?” 端木莲闻言,笑道:“怕姐妹们无趣,便准备了叶子牌,要是感兴趣的话,咱们一起玩?” 皇后笑着点头:“未出阁前常陪家里的老祖宗打叶子牌,这些年没摸过牌了,不知道生疏了没。” 前来的嫔妃刚好十二位,起先位份低的几个嫔妃只敢站在一旁看,打了两轮后,端木莲便笑着让大家伙各自寻了牌友玩,人人都喜滋滋地找了位置,摸起叶子牌来。 徐娉儿第一次玩叶子牌,听了出牌规矩,自觉跟麻将差不多,不由兴致勃勃。 “这摸叶子牌可不能少了添头。”端木莲见众人玩得高兴,让婢女取来了一箱银锭子,“今儿个输了算我的,赢了的姐妹们带回去!” “那可不行!”众嫔妃齐齐摇头,“哪能让莲妃娘娘破费?” 吩咐宫婢们回宫取来了银子,嫔妃们打牌打得天昏地暗。 御书房。 陆辰渊看完了今日份的紧急奏折,心情松快地站起身问:“梁进忠,摆驾永寿宫。” 梁公公见状一愣,小心翼翼道:“皇上,今日莲妃娘娘在承乾宫邀请嫔妃们过去晚宴,宸嫔娘娘此刻怕是在承乾宫呢。” 陆辰渊眉一挑:“那便去承乾宫。” 圣驾抵达承乾宫时,梁公公尚未开口宣唱,就听得里头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 陆辰渊摆手制止梁公公宣唱,大步流星地进了承乾宫。 就见花园里,树荫下,坐满了姿容艳丽的嫔妃们。 徐娉儿一脸苦巴地从小匣子里摸出一块银锭子推了出去:“又输了!” 荣嫔和宁嫔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宸嫔妹妹第一次玩叶子牌,手气很是不错,不过是还不熟玩法才输了几回,多练练就能赢了。” 宁嫔附和:“姐姐们再陪你玩几局。” “好,再来。”徐娉儿玩上了瘾,只是心疼银子。 陆辰渊隐在不远处,双目炯炯地盯着徐娉儿的牌。 看了一局下来,徐娉儿再度苦巴着脸输了,不由薄唇一抿,迈步走了出去。 第338章 皇上是她的作弊神器 徐娉儿这一桌四人,分别是荣嫔,宁嫔,她和李婕妤。 除了她第一次打叶子牌外,其余三人都是熟手。 宁嫔和荣嫔难得抓到了徐娉儿不懂打牌的弱点,两人心领神会地交换了眼神,出牌间相互掩饰帮助,不多时便把徐娉儿的牌给吃得七零八落,一局又一局地赢。 起先李婕妤还尝试帮帮徐娉儿,或是给她眼神提点,但荣嫔就坐在李婕妤的正对面,李婕妤稍有轻举妄动就冷眼瞪她。 可没把李婕妤给吓得自个儿的牌都出乱了,更别提帮徐娉儿了。 李婕妤这些年一直跟在荣嫔身后,日常就是以病弱为由躲避她,对她有种天然畏惧。 于是,这局面便成了宁嫔和荣嫔轮流赢,把徐娉儿和李婕妤压得死死的。 从未如此吊打过徐娉儿,宁嫔和荣嫔的心情别提多畅快了。 却不料两人的神情落在陆辰渊眼里,变得相当刺眼。 很好,联手欺负娉儿。 陆辰渊默默地扫过两人嘚瑟勾起的嘴脸,看向徐娉儿新摸好的牌,不由嘴角一抽。 明明摸得一副好牌,偏生牌技太烂。 想也不想,大步就迈出了阴影,走到了徐娉儿身后。 “皇上来了!” 有嫔妃余光看向陆辰渊,吓得忙放下牌,跪下恭迎圣驾。 一时四下窸窸窣窣地跪了一圈。 嫔妃们垂着头,暗自紧张着自个儿刚才打牌的神态可还娇美自然,皇上会不会对她们打牌不满,一时间人人自危,紧张得后背都渗了汗。 端木莲听着四下急促的呼吸声,抬头告罪:“皇上,今日臣妾迁居,邀请姐妹们前来玩耍,是臣妾摆了叶子牌请姐妹们玩,还请皇上莫要怪罪。” 她这话一出,众嫔妃登时心头一松,对她增了两分好感。 陆辰渊微一颔首:“大家继续,朕在旁看看。” 端木莲扬起笑:“谢皇上!” 有了圣喻,众嫔妃纷纷起身回了位置,继续拿起牌打起来。 然而却没了先前那愉快厮杀,高声叫好的勇气,个个都斯文地出牌,温温婉婉。 陆辰渊的注意力只在徐娉儿的牌上。 梁公公识相,拉着椅子放在徐娉儿旁边让他坐下。 每当徐娉儿刚把想出的牌捏住,就听见身旁的人轻咳一声,吓得她把牌又塞了回去。 大眼飘了飘桌上出过的牌,又摸了一张。 咳。 再换一张。 咳。 再……换一张。 不咳了。 出牌。 如此两三次,莫说徐娉儿,就是同桌的宁嫔,荣嫔和李婕妤,都看出来了,皇上这是教徐娉儿怎么出牌呢。 一时间,宁嫔和荣嫔的脸色都不好看。 皇上大马金刀地坐在这里,本就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更别提相互使眼色了。 如今还毫不遮掩地教宸嫔出牌,这可是作弊!两人心中同时忿忿。 然而,皇上要作弊,她们能怎么办? 只能咬牙当做不知道,各凭本事继续打下去。 “赢了赢了!终于赢了一局!”徐娉儿将手中的牌一摊,嘚瑟地摊开手朝宁嫔和荣嫔要银子。 她输掉的银子,可算朝她怀里奔回来了! 噢耶! 扭过头向陆辰渊眨了眨眼睛,徐娉儿海派地一拍桌子:“再来!” 有了陆辰渊这个作弊神器,她要把输了的钱赢回来! 第339章 是朕赢的钱 陆辰渊眼皮跳了跳,看了眼那因为赢钱而绚烂得如同绽放在夜空的烟火般的眸子,拒绝的话堵在了喉咙。 蓦地想起从娉儿手里借走的五万两银子还没还她,难怪对这些个银子看得那么重,是他疏忽了。 这么一想,便由着徐娉儿去。 众嫔妃暗暗心惊。 平日里清冷孤高,从来连个笑容都不吝于给她们的皇上大人,今天怎么会纡尊降贵地看她们打叶子牌? 这都是……因为宸嫔娘娘吗? 一时间不少人回忆起在永寿宫看见宸嫔坐在皇上身上的暧昧姿势,只觉得牙都酸了。 原本兴致满满的叶子牌,打得愈发无趣了。 尤其是宸嫔那一阵又一阵的赢钱欢呼,更是让众嫔妃听得心头烦躁。 然而这都比不上自从皇上来了后就一路输钱的宁嫔和荣嫔的郁悴心情。 不仅从徐娉儿那赢来的钱全还回去了,还倒贴了不少。 输钱是小事,最恨人的是宸嫔那贱人当着她们的面和皇上眉来眼去! 真是太不要脸了。 徐娉儿赢了个盆满钵满,笑得眉眼开花,好不俏丽。 直到玩得暮色降临,端木莲才又招呼大家都里边的院子用晚宴。 端木莲准备的晚宴是烧烤大宴,众人还没走进晚宴的露天院子,就闻到了阵阵烤肉香。 “今日烤了一只全羊,”端木莲笑盈盈地介绍,“在西边城,将士们最是喜欢的就是全羊宴。我们每次庆祝战胜,都是吃全羊宴。” 一道道切好的烤肉端上桌了那油滋滋的声音伴随着烤肉的喷香,让人食欲大开。 徐娉儿吃得满嘴流油,满意极了。 然而旁的嫔妃却都笑得颇是尴尬,小口地尝了尝烤肉,根本不敢吃。 这肉是很香,但嫔妃们为了保持身材,哪里敢放开了吃?那可是会变胖的! 更别说烤肉吃多了,隔日脸上容易长红痘儿,她们可是娇滴滴的美人,哪能容这种事情发生? 平日里晚膳都是清淡为主,半饱就足以的人,看了这一道又一道喷香诱人的烤肉却不能吃,委实高兴不起来。 然而端木莲是个性子爽朗的,以为嫔妃们不懂烤肉的美,挨桌去劝着嫔妃们多吃肉,碍于面子,嫔妃们只能纠结着心情陪吃了不少。 好吃是好吃! 可明天这脸蛋儿怕是没脸见人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晚宴,众嫔妃觑了空儿纷纷起身告退,再多留会儿,就怕莲妃娘娘逮着她们继续吃肉! 徐娉儿吃得饱饱的,领着晚晴和桃儿离开了承乾宫。 今日算是莲妃第一日正式入住承乾宫,陆辰渊应该会在承乾宫过夜。 这么想着,徐娉儿回了永寿宫就召来晚絮和晚由替她准备了热水,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泡个美美的香喷喷的澡。 洗完澡后爬上床,又让桃儿把今天赢钱的小木匣子拿到床榻上,抱在怀里数银子。 数得眉开眼笑:“桃儿,今天打叶子牌,本宫赢了三百多两呢!” “胡说,”耳边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随之是细腰被一双手臂抱了紧,“分明是朕赢的钱。” 第340章 漫不经心 徐娉儿先是一愣,旋即将小木匣子紧紧抱在怀里,扭头甜甜一笑:“皇上说的是。” 陆辰渊看着那口不对心的脸,又觑了眼某人怀中的木匣子,薄唇一勾:“所以,这箱子里的银子是不是……” “皇上!”徐娉儿忙打断了陆辰渊的话,“臣妾今天才知道您的叶子牌打得那么好!简直是秒杀宁嫔和荣嫔!” “您不知道宁嫔和荣嫔可会打叶子牌了,两人光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知道下一张牌该怎么出,把臣妾的牌吃得死死的!” “臣妾虽然是第一次玩叶子牌,但手气其实很好,就是比不过宁嫔和荣嫔她们会打……” 她皱巴了脸,“本想着是莲妃娘娘的乔迁宴,不好扫了大家的兴,只好忍痛陪着继续打。” 一想到那所剩不多的银子啊……就忍不住心疼了一会会,继续吹捧。 “哪知呀,皇上您一来,”徐娉儿扬起脸,笑颜可掬,甜丝丝地弯起了嘴角,一边悄摸摸地把怀里的木箱子塞到了被子底下,“简直就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皇上威武!” 陆辰渊轻飘飘地瞥了眼被塞到被子下的木匣子,假装没看见,伸手将怀里的腰肢掐了掐:“你倒是清楚自己技不如人了?” “臣妾那不是因为第一次嘛!下次一定会打得更好的!”徐娉儿握拳。 “还有下次?”陆辰渊忍不住捏了捏那微翘的鼻尖,若不是他看不过去,今天那箱银子怕是全都输光了。 “皇上,”徐娉儿翻身将陆辰渊压在床上,脚尖把被子里的木箱往床尾再踢了踢,“您觉得莲妃怎么样?” 陆辰渊懒洋洋地躺在榻上,手指轻轻地将徐娉儿墨发上的簪子摘下,那乌鸦鸦的长发便垂顺地在她身后披泄而下,如丝绸般地铺散在床榻上,泛着晶莹的光泽。 他闲适地捋起一缕顺直的长发放到鼻间,深吸了一口玫瑰清香的味儿,深邃的黑眸闪过一抹暗色。 “端木家忠贞报国,”他随口应道,“莲妃亦然。” 徐娉儿:…… 这听起来不大像是夸女人的话呀? “莲妃性情爽朗,很招人喜欢。”徐娉儿趴在陆辰渊身上,托腮想着端木莲的模样,中肯地点评,“长得高大健美,挺好看的。” 陆辰渊漫不经心地玩着滑溜的长发,对那手感很是满意,不自觉地将手指深入到徐娉儿的发梢中,享受着指间丝滑的感觉。 他的目光顺着那丝丝长发,不经意间落在了某人翘起的臀线上。 徐娉儿正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压根不知道自己在陆辰渊眼里是多么的诱人。 沿着纤细的腰身往下,翘起浑圆的弧度,再往下,是那笔直的腿,正因为她踢散了裙摆,露出一节白嫩的肌肤。 陆辰渊的喉头不由自主地滚了滚,纠缠在发间的手蓦地握住了圆柔的肩,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榻上。 徐娉儿再后知后觉,也瞬间感受到陆辰渊身上的变化,骤然嫣红了脸。 她正好端端地跟他讨论着话,怎么一言不合就……这样! 陆辰渊垂眸,看着那雾气迷蒙的眼似勾未勾地流露着绻绻风情,目光落在了粉润的唇瓣上。 “唔……” 第341章 早前的事儿 今日是莲妃在承乾宫的乔迁宴。 按着规矩,陆辰渊应该留在承乾宫过夜。 乔迁宴后,皇后领着众嫔妃离去,莲妃随着陆辰渊进了内殿。 莲妃久居军队,不晓得如何伺候帝王,只又上了茶水,陪在一旁说话。 她与陆辰渊不熟,又不知陆辰渊喜欢聊什么话题,偏生陆辰渊又是一副冷肃淡然的神情,话说两句就冷了场,弄得愈发觉得尴尬。 她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放在寻常人家里,这样的年岁早就出阁嫁人,孩子都生过了。 然而那最是青春烂漫的岁月里,她在战场上跟男子一样奋勇杀敌,只会与男人称兄道弟,喝酒吃肉,跑马打斗…… 谈情说爱,争宠献媚什么的,真的不懂。 亦不想懂。 她只想安稳在后宫过好小日子,让皇上记住端木家的功勋,好好照拂端木家的子孙。 她的功德就圆满了。 对于陆辰渊,她其实是怕的。 尽管她能提刀杀敌,砍过的头颅无数,但不知为何,站在陆辰渊身边,就会不自觉地发怵。 就好像是—— 面对府里老祖宗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尤其是想起老祖宗在她进宫前那拐杖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更是心头一哆嗦! 她这辈子最怕就是老祖宗了,现在多了一个人,那就是陆辰渊。 陆辰渊不晓得刚才分明还挺健谈好客的莲妃怎么变得瑟瑟缩缩的,他倒也不大关心。 横竖若是留夜,还会依着往常的规矩,让嫔妃喝上一杯特制的茶,然后制造受宠场景便成。 虽然他现在触碰女子不会再长疹子,却不代表他有随意宠幸女子的兴趣。 当然,该有的规矩,他也没有打算破坏。 这厢陆辰渊闭目思索着朝堂之事,那厢莲妃被宫婢扶下去梳洗更衣。 莲妃越是想着陆辰渊那拒人千里的模样,就越是怵得慌,就连伺候左近的宫婢都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思忖着便端了御膳房新上的羹汤给莲妃,建言让她亲手去送给皇上。 莲妃接过了汤碗,朝着陆辰渊过去时,几乎都是同手同脚地走路。 陆辰渊看她那怪模怪样,不由提了几分音量:“莲妃这是作甚?” 这话在莲妃耳朵里无限量放大,如同刀子般刮得她的小心肝一颤,手一抖,就将那汤全撒陆辰渊身上了。 得。 这下陆辰渊实在没了留在承乾宫的兴致。 招来梁公公换了龙袍,摆驾去了永寿宫。 这才发现徐娉儿正抱着银子在床上数得欢快,那得意的小模样让他忍不住心中熨帖。 徐娉儿对后宫这些规矩其实不大清楚,皇上大老爷来宠幸她,她便受着就是了。 况且,经过这许多时日的磨合,在那种事情上,两人似乎愈发契合了。 每每相互折磨得欲罢不能,才又尽享其中之乐。 虽不知陆辰渊的感受如何,她本人是相当满意的。 第二日清晨,陆辰渊天未亮就去了上朝,徐娉儿起身晨练时,忍不住拍了拍自己:“怎生又忘了跟皇上说,请他教本宫使暗器的功夫了!” 晚晴听了浅笑:“娘娘过几日就要去乾元宫晨练,届时再跟皇上说亦不迟。” “说的也是。” 用过早膳后去坤宁宫请安。 徐娉儿来得早,刚踏进大殿,就听到荣嫔的声音:“莲妃娘娘来得真早。” 第342章 心思各异 莲妃淡笑:“本宫自幼习惯了早起,左右无事,便来得早了些。” 荣嫔掩嘴直笑,又寻了话题和莲妃唠嗑了几句,不慌不忙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坤宁宫的宫婢前来上了茶,她捧起茶水喝了一口,和莲妃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场面倒是热络。 徐娉儿进去行了礼,便施施然入座喝茶。 荣嫔爱八卦,这是后宫嫔妃都知晓的事,没有她不能聊的话题。 且她说话又快,通常旁人只有听的份儿。 讲着讲着,莲妃突然来了一句:“本宫记得妹妹是湘西地界的人?听说湘西姑娘皮子都好,昨个儿见妹妹皮肤又薄又透,真是让人羡慕。” 这话恭维到了荣嫔心坎儿去了,她的长相虽然在后宫嫔妃里算不得出挑,但皮肤那是一等一的没话说。 哪知莲妃又来了一句:“怎么今天敷了这么厚的脂粉?” 荣嫔那笑容尬在脸上,一时竟然哑然无言。 这时,宁嫔和珍嫔领着几位小嫔妃正好迈步进了殿,莲妃抬眼望过去,惊讶道:“姐妹们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生都敷了那么厚的脂粉?” 一句话清脆如敲玉,在坤宁宫的大殿上无限量放大—— 实在没人知道怎么回应莲妃。 嫔妃们各个暗自捏了帕子,心中愤愤想到,还不是因为昨个儿在莲妃宫里吃多了烤肉?上火!脸上都冒了好几个红痘痘了,不敷厚点儿的脂粉,能见人吗! 莲妃这是真不会说话,还是故意下她们脸子? 众嫔妃讪讪地步向各自的位置,大殿内安静如鸡。 端妃款款进殿,见众人如此,不由笑道:“莲妃妹妹性子直,想到什么说什么,定没有旁的意思,姐妹们可别放在心上。” “还是端妃姐姐了解妹妹,”莲妃再后知后觉也明白刚才那话说错了,看向众人欠声道,“妹妹们可别怪姐姐才是。” 荣嫔笑笑:“哪里会,姐姐也是关心妹妹们。” 端妃淡淡地扫了一眼殿中,关切地看向莲妃:“莲妃妹妹昨夜伺候皇上,今儿个还这么早过来,真是让姐妹们敬佩。” 通常侍寝的嫔妃,总是会或多或少地晚到些,像莲妃这样的,却是头回见。 这可让莲妃略略尴尬了。 她扯扯嘴角:“昨个儿皇上没住在承乾宫。” 大殿内又是一阵静默。 端妃诧然极了:“怎会如此?按着规矩,昨夜皇上应该在妹妹那儿才是。” 徐娉儿心头一跳,这特么又是什么规矩怎么没人跟她普及过。 但见众嫔妃纷纷点头,各个诧异。 “是……” 莲妃正欲解释,珍嫔却斜了一眼徐娉儿道:“本宫听说昨夜皇上可是宿在永寿宫呢。”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徐娉儿身上,幸灾乐祸地看看她,又看看莲妃。 莲妃娘娘可不像她们那样,都是温柔婉约的女子,莲妃娘娘生气起来,那可是会提刀砍人的! 莲妃嘴微张地看向徐娉儿,心中歉意暗生。 若不是她把汤水撒到了皇上身上,皇上定然不会生气离开承乾宫,也就不会去了宸嫔妹妹那里。 还不知道盛怒中的皇上会不会在宸嫔妹妹身上撒气? 一想到陆辰渊那浑身冷漠如冰的气势,她就心头微缩,看向徐娉儿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愧色。 众嫔妃心中用力祈祷:快打起来!快打起来! 第343章 以德报怨? “这都是怎么了?”皇后娘娘扶着素心姑姑慢悠悠地走了出来,雍容大度地笑着问道,“妹妹们怎的都不说话了?” 珍嫔斜觑一眼徐娉儿,又抬眸望望一脸莫名神色的莲妃,掩嘴道:“回皇后娘娘,妹妹们正在说起昨个儿皇上在永寿宫留宿的事呢。” 皇后并不惊讶,扫了眼珍嫔岔开了话题,见她如此,众嫔妃自是不敢再多在这上头做文章,跟着换了话题。 珍嫔撇撇嘴,讪讪地端起茶。 皇后向来罩徐娉儿那个贱人,谁不知道?只是徐娉儿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她就不信皇后会一直容忍下去!总有一天能等到皇后恼了徐娉儿,到时候她再瞧瞧徐娉儿能有什么好下场! 请安过后,众人依次离开坤宁宫。 徐娉儿扶着晚晴走在后头,出了宫门不久,就见莲妃的驾辇停在一侧,朝她招手道:“宸嫔妹妹,快过来。” “莲妃娘娘。”徐娉儿上前。 “宸嫔妹妹可有空闲?”莲妃笑盈盈。 徐娉儿微愣,点了头。 “去本宫宫里坐坐?”莲妃邀请。 徐娉儿又是一愣,没有拒绝。 到了承乾宫,刚下驾辇,莲妃就上前挽住了徐娉儿:“昨个儿本宫说要教你几招功夫,正好今天有空,不如咱们来练练?” 徐娉儿想不到莲妃竟然是这个意思,愣了一瞬便笑着应好,吩咐晚晴回去取了便利的衣裳,跟着莲妃在空旷的院子里练了几招拳法。 莲妃教的拳法和陆辰渊的完全不一样。 按徐娉儿的感觉,莲妃教的更像是如何攻击应敌的招数。 徐娉儿学得很畅快。 这些月来,她的功夫底子打得相当扎实,跑跳纵越完全不在话下,但缺的就是功夫的招式。 陆辰渊不曾教她这个,晚晴更是不敢僭越来指点她,所以在莲妃这里学了几招,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这一练就是一个上午,午膳留在承乾宫和莲妃一起吃。 莲妃对徐娉儿根本不像嫔妃们揣测的那样充满敌意,相反的,她还挺抱歉的。 只是这歉意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 于是莲妃只能热情地款待徐娉儿,各种好吃的轮番上,还给她讲西边城的各种故事,听得徐娉儿眼睛发亮。 “妹妹要是不介意,以后常来承乾宫,姐姐教你功夫!” 徐娉儿自然是乐得直点头。 暗道莲妃的性子爽朗直快,长得又是高挑貌美,多招人喜欢。 而且,触碰陆辰渊还不会长疹子…… 用过午膳回到永寿宫午歇,午歇起来后,徐娉儿本来打算到院子里看会儿书,但却没来由的觉得心中有些说不清楚的烦躁,在院子里来回走啊走,走得桃儿看得眼睛都花了。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徐娉儿脚下一顿,扭头看了眼桃儿,又看了看候在殿门前的几位丫鬟,索性脚步一点纵身飞上了宫殿的屋顶。 这还是她第一次自个儿飞上屋顶,霎间入目的开阔感让胸口畅快许多,她寻了一处坐下,抱膝深吸口气。 哎,明明莲妃人挺好的,怎么反而会让她觉得心里郁郁呢? 第344章 思考人生 徐娉儿认真想了想,她觉得心里郁郁的,应该不是因为莲妃。 而是因为陆辰渊。 因为陆辰渊的手,触碰莲妃后不会长红疹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她也没打算过问,但那天晚宴上莲妃献剑是触碰陆辰渊的手的一幕,总会三不五时地在她脑海回放。 她这是傻傻地在介意什么呢? 难道她曾经因为陆辰渊只能碰她一个人而暗自欣喜,并且希望一直都是这样吗? 理所当然地认为陆辰渊因为这个毛病,就只能宠她一人? 这个念头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又是怎样潜移默化地入驻到她的脑海里的。 这很要不得啊! 陆辰渊是谁? 人家是一国之君!是皇帝! 请翻开历史书仔细查看,历史上有哪个皇帝是只有一个女人的?有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妻妾无数的? 让皇帝和她1v1?搞笑呢吧?她有多大一张脸? 若是……若是陆辰渊那长疹子的毛病一直在的话,或许是可以实现的……心底升起了一个小小的怯弱的声音。 徐娉儿用力甩头,再甩头,要把自己那要不得的想法甩飞。 无论陆辰渊有没有长疹子的毛病,重要的是心!是心! 就算身体只能忠于一个人,他的心还是可以遍地开花好不? 咱身为社会主义的花骨朵,怎能思路这么狭隘呢?不能的。 徐娉儿忍不住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穿来这本书已经不短时间了。她怕是忘了最初的愿望了吧? 最初的愿望,不过是抱紧皇后的大腿,在后宫里苟住,不要领盒饭。 就是这么简单。 而现在,她所企及的高度,早已远超当时的愿望了。 只要她不作死,皇后娘娘不会对她动手,她的小日子过得好着呢。 怎么就贪心想要更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呢? 做人不能这样。 知足常乐。 守护好自己的一颗心,就能一路走下去,坚持到剧终。 若是妄图要些高不可攀的东西,容易失足从高高的云端跌下来,摔得很惨,顺带领盒饭。 no! 想通了这一点,徐娉儿觉得豁然开朗,心情好了,周遭的景致瞬间就染上了绚烂七彩的颜色,美极了。 就连某个奇怪的咚咚咚声,听起来也不那么闹心—— 嗯? 咚咚咚? 徐娉儿探头往屋檐下看去,就见桃儿正在摞凳子。 摞了一张又一张,然后爬到凳子上,使劲往上跳。 看得徐娉儿眼皮直抽:“桃儿,你小心点儿!” 桃儿垫着脚,憋着气,用尽吃奶的劲儿,把晚晴教的提气方法使了出来,往上呼地一蹦,终于双手巴拉住了屋檐的边上,霎时惊悚丛生。 徐娉儿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正巧瞥见晚晴紧张兮兮地在下面准备接人:“娘娘,桃儿非要自个儿跳上去,还不让奴婢帮。” 桃儿抓住徐娉儿的手,吭哧吭哧地爬上屋顶,咧嘴直笑:“娘娘,奴婢自个儿跳上来了!奴婢厉害不?” 徐娉儿被她逗得直笑,捏住她的鼻子道:“是是是,咱们桃儿最厉害了,自个儿就能飞上屋顶了,这些日子跟着晚晴这个师傅学得好!” 桃儿嘿嘿红了脸,正正脸色问道:“娘娘,你怎么自己上来了?是不是心里头不高兴了?” 第345章 可爱的桃儿 徐娉儿眉微挑,眼底映着桃儿那直白写着担忧的脸,她浅浅一笑:“怎么就不是你家主子功夫好,所以想上来看看风景?” “娘娘那么懒,”桃儿扁扁嘴,拍拍硬邦邦的屋顶,“怎会喜欢坐在这种地方。” 她家娘娘最喜欢赖在干净舒爽的软塌上看书发呆。 “难怪本宫总觉得硌得慌。”徐娉儿似模似样地点点头,拍拍那屋顶道,“下次上来得把软垫子搬上来才行。” 桃儿摇头表示不同意:“除了软垫子,还得给您打伞。这日头晒着,容易晒黑不说,还会伤了皮肤。” 徐娉儿突然想下去了。 拯救她水嫩嫩的肌肤要紧。 男人,想多无益! 然而桃儿去抱住她胳膊不依:“娘娘,您为什么不高兴?可以告诉桃儿吗?” 徐娉儿一顿:“太晒了。” 桃儿:…… 奴婢没提醒的时候,您不是晒了好一阵子了吗? 她想了想爬到屋檐边上,喊晚晴丢了把伞上来,支开伞挡在徐娉儿头上,笑眯眯道:“娘娘,不晒了。” 徐娉儿望着桃儿那认真的肉包子小脸,叹口气道:“桃儿,你可听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 桃儿用力点头:“说书的经常会说呀。” “你相信吗?”徐娉儿淡淡问,目光直视前方层层叠叠的宫殿顶。 “不信呀。”桃儿想当然接了话,挥挥手道,“那都说书人骗人的话,听听就好了。” 徐娉儿:…… 她家桃儿这么有见识,她怎么才发现? “娘娘,”桃儿狐疑地回视徐娉儿,“您该不会相信那唬人的话吧?” 徐娉儿耸耸肩:“本宫知道有个地方是这样的,那里是一夫一妻制,大多数的人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娘娘说的是哪一个故事里头的?奴婢听过吗?”桃儿皱眉。 徐娉儿:…… 聊不下去了。 桃儿却不依:“娘娘,您为什么突然想这个呢?在咱们国家,除了贫苦人家纳不起妾室的另说,一般好人家的家里头,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 “很正常。”徐娉儿捏住桃儿的脸颊,正儿八经道,“桃儿说得对,本宫同意!” 桃儿被捏得声音都变了:“娘娘,那您究竟为什么不高兴?” “本宫挺高兴的!”徐娉儿嘻嘻一笑,“每天看着你就觉得高兴!桃儿,本宫饿了,想吃点心,想喝奶酥茶,想躺到树下看书……” 桃儿认真地看了看徐娉儿,确认了小半晌,点头道:“娘娘,奴婢这就给您去取吃的回来!” 只要娘娘心情好,她做啥都行! 隔日请安,请了一天病假的李婕妤康复了,离开坤宁宫时挽住徐娉儿道:“听说昨日莲妃娘娘专程带你回了承乾宫?可有为难你?” 徐娉儿摇头:“没有,莲妃娘娘还教我功夫了。” 李婕妤松口气:“还好,我听她们说昨日请安时气氛不怎么好。” 两人一边叨叨着话,走了不多会儿就看见莲妃的驾辇候在一旁。 “宸嫔妹妹,去本宫宫里练功夫?” 莲妃一脸英气地拉住徐娉儿,旋即又看向李婕妤,不容置疑道:“李婕妤也一起去,瞧瞧你那苍白的脸,一看就是平时缺乏锻炼!” 李婕妤:……(我只是个弱女子!求放过!) 第346章 皇上驾到 李婕妤一脸无辜地被徐娉儿拖着上了肩舆,一路跟在莲妃驾辇后去了承乾宫。 徐娉儿昨日刚在承乾宫练过功夫,待到了承乾宫,刚坐下喝了几口茶,晚晴和李婕妤的婢女就将方便练功的衣裳送了过来。 李婕妤换好衣裳,别扭地拽着徐娉儿的袖子:“宸嫔姐姐,妹妹这副身子,难能练什么功夫?” 她可不像徐娉儿,是实打实娇滴滴的身板子,平日里多吹会儿风就能受寒着凉那种,素来是以病秧子闻名的人,练功夫真是太难为她了。 回答李婕妤的不是徐娉儿,而是前头正在擦拭闪亮亮长剑的莲妃,她墨发高束,看着精神奕奕:“这你就错了。” 莲妃大步流星走向李婕妤,拉着她的手往场子中间走:“正是因为你弱不禁风,才该多练练。不求上阵杀敌,只求强身健体,就是对你以后也是大有裨益的。” 徐娉儿点头同意。 她总觉得李婕妤的病弱形象是一种保护色,兴许是为了在荣嫔的光环下能够安稳过日子的武器。 但装病就足够了,没必要真把自己的身体闹得风一吹就倒,苦的可是自己。 李婕妤眨眨眼,见莲妃和徐娉儿都是一副‘听我的没错’的神情,只好叹口气:“妹妹自幼体弱,怕是真的练不来。” “练不练得来可不是你说了算。”莲妃朗声一笑,“那考验的是本宫的本事!” 徐娉儿本以为莲妃会让李婕妤扎马步,毕竟她刚入门就是从扎马步开始,即便到了现在,每天也会扎上小半时辰的马步。 然而并没有。 莲妃教了李婕妤一套连贯动作,按着徐娉儿的理解,大致就是某种操,颇有些像太极拳。 李婕妤聪慧,随着莲妃练了两次就记住了,独自一人开始反复练着。 徐娉儿这边学习的仍旧是对打的招式。 看得一旁的李婕妤只鼓掌叫好。 一个时辰过去,三人正准备小做歇息,就听得外头传来宣唱声:“皇上驾到!” 莲妃脸色微变,三人来不及更衣,就见明黄身影在皇帝仪仗中出现在院子前。 三人只得上前见礼,陆辰渊见了,黑眸一眯:“这是在做什么?” 莲妃后背一颤:“回皇上,臣妾在与两位妹妹切磋功夫。” “切磋功夫?”陆辰渊一字一顿,声音微冷。 徐娉儿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撞入了某人深若寒潭的眼。 等等! 那一副她背叛了他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徐娉儿瞬间感受到陆辰渊眼底的不悦,心中一阵莫名奇妙,忍不住暗翻了个白眼。 她还没跟他计较大白天的来承乾宫的事,他反倒一副捉了个现场的大便脸是怎么回事? 哼。 狗男人! 李婕妤突然开了口:“婢妾先行告退。” 徐娉儿只觉的袖子被人扯了扯,霎间明白了李婕妤的意思,屈屈膝跟着道:“臣妾先行告退!” 不打扰您! 陆辰渊薄唇一抿,将日光照耀下那张面无表情的容颜看在眼底,淡声道:“且慢。” 随后他挥了挥手,身后的梁公公手捧托盘上前:“莲妃娘娘,这是端木将军给您的信。” 第347章 被翻牌子 莲妃接过信,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陆辰渊淡淡道:“山庸关战役初战告捷,端木将军功不可没。” “皇上,此事当真?”莲妃喜盈盈地抬起眉眼,“臣妾返京前,哥哥带兵前往山庸关,曾言此战恐耗时半年之久,不想不过短短三月,就传回来告捷的喜报!” “端木将军骁勇善战,朕会好好嘉赏,”陆辰渊眉宇间露出一丝喜色,“朕尚有事,”他打量一眼徐娉儿,“梁进忠,摆驾御书房。” 圣驾来如风去如风,看着像是为了送信而来? 徐娉儿耸耸肩,不解陆辰渊临行前那深深一眼是虾米意思,就见莲妃迫不及待地拆了信,细细看了起来。 “原来是因为哥哥!”莲妃忽地跺跺脚,拍着胸脯道,“哥哥真是……,竟然以山庸关初战告捷一事恳请皇上替他送这封信给本宫。” 要给她送信,直接把信送回端木家就是了! 她现在身处妃位,家里要往宫里送信容易得很,偏生去麻烦皇上!哥哥定是不知道皇上这人有多可怕! 徐娉儿和李婕妤对视一眼,总觉得莲妃这神态看着怪怪的。 似乎……并不高兴陆辰渊过来承乾宫送信? 两人皆不能理解。 莲妃看过信,心情大好,留着徐娉儿和李婕妤一道用了午膳才放人走。 临行还说了:“明个儿请安后还来本宫这练功夫!” 入夜,永寿宫。 晚膳后就有敬事房的公公前来通知今夜皇上翻了宸嫔的牌子,让永寿宫好生准备。 永寿宫上下自然是一通忙乱。 其实照着这段时日的规矩,徐娉儿觉得大可不必那么紧张。 一个月里头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陆辰渊都歇在她这儿,只不过有时候会走翻牌子路线,有时候则是半夜三更她都睡觉了才摸进来。 对她来说,没差的了。 于是梳洗更衣后,她自顾自地捧了书在床前看。 直到外头传来皇帝驾到的宣唱声,才施施然地放好书,走到殿外迎驾。 徐娉儿身穿百蝶穿花雪绢裙,纤腰一束,屈膝行礼时洁白的裙琚在脚边铺散开来,如同层叠花瓣一般。 乌鸦鸦的青丝仅用浅粉绢带轻轻挽在身后,泛着墨青色泽的长发柔顺垂直倾泻而下,有几缕调皮的发丝落在颊边,犹显得肤白如玉,肌底莹润。 她的声音甚是悦耳,娇软呢侬中带着慵懒的音调:“皇上万福金安。” 陆辰渊唤了声起,大步流星地进了里殿。 梁公公自是机灵,扫了一眼服侍的宫人,全部退到了殿外。 徐娉儿想起白日在承乾宫时狗皇帝的眼神,一脸莫名地跟在他身后进了殿。 就见陆辰渊金刀大马地坐在床榻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这特么是怎么了? 上午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写着‘叛徒’两个字,还真不是她当时错看了? 徐娉儿不解,浅笑盈盈地上前依偎了过去:“皇上,臣妾给您念书可好?” “不必!”陆辰渊眯了眯眼。 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只要娉儿在身边,他就能安心舒眠了。 起先是因为她的声音,到后来,只要她陪伴在侧,就能睡着。 倒真是……有意思。 或许娉儿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独一无二的宝。 不过,想起上午在承乾宫的事,陆辰渊的脸又沉了下来。 第348章 皇上嫉妒了 “上午你在承乾宫做什么?” 陆辰渊俊脸微黑,只觉软玉温香黏在手臂一侧,想推开,又舍不得。 徐娉儿眉一挑,果然是为了上午的事。 虽然不知道这狗男人究竟在介意什么,但是既然他愿意提,那正好试探一下。 于是抱着陆辰渊的手臂晃啊晃:“皇上,您不知道莲妃娘娘的功夫可厉害了! “前几日在坤宁宫,莲妃和臣妾过招,说臣妾底子不错,就是不会功夫招式。” “所以昨天和今天请安后,莲妃都带着臣妾回承乾宫教臣妾功夫招式,臣妾现在学了好几招,可厉害了!” 陆辰渊看着那张嘚瑟的小脸,手一扬朝她的肩窝劈了过去,就见徐娉儿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躲过,随即从床上滋溜下了榻,往前走了两步,扭头浅笑嫣然:“皇上要是不信,大可来考验下臣妾!” 两人就在不大不小的里殿过起招来。 徐娉儿才学两日的那些招式哪里是陆辰渊的对手,不过跑了两圈就被昂扬身躯压在了墙上。 她双颊泛红,粉唇微张地吐着气,阵阵馨香勾的陆辰渊眸色深沉。 强健的腿抵住她的,薄唇贴在柔嫩的耳畔,沙哑着声音道:“朕看你是越发没法没天了。” 从耳际传来的酥麻感觉让娇躯微颤,她的后背紧紧贴住墙,退无可退。 “皇上不喜欢臣妾变厉害吗?”她低声娇娇地嚷,“皇上不是很欣赏莲妃武功高超吗?” 陆辰渊蹙眉,不喜欢听徐娉儿与他在一起时想起别的人,就算是女人,也不行。 “朕什么时候欣赏她了?” 不满的大手在细腰上用力掐了掐,惊得徐娉儿张了张唇,水漾漾的眼角染上一抹浅红:“皇上……” 男人忽又带着笑意,手指划过她的耳廓,一点一点地描绘着,沿着修长的天鹅颈,一寸一寸地往下,仿佛每一寸都不打算放过。 徐娉儿身子愈发颤得厉害,昏昏沉沉间被他拦腰抱起,陷进了柔软的床榻。 今夜的他似乎与往常不一样,极具耐心掐着她的腰,唇抵着她的耳:“以后在朕身边,不许提别的人,记住了?” 徐娉儿闭了眼,低低应了。 男人却似乎享受着她那动情的模样,轻佻地撩拨着她:“喜欢?” 徐娉儿脸上红潮更甚,嘟囔地嗯了一声。 “说出来。” “……喜欢。”羞得脚趾都蜷在了一起。 “喜欢谁?”男人的声音染上了动情的音调,微微低哑,眸色越来越深。 徐娉儿难耐地扯着他:“喜欢皇上……” “那便允了你。” 长长的发丝铺散了一床,彼此交缠着,绘织出动人的场景。 待徐娉儿从沉迷中略略清醒过来时,已被某人抱着踏进了浴桶,她软绵绵地靠在浴桶边缘,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由着陆辰渊替她洗刷刷了一遍,本想着赶紧爬回床上躺尸,哪知狗男人又来了兴致,折腾了半晌后—— 又换了一大桶热水。 徐娉儿羞愤欲死。 狗皇帝这是想把她玩坏吗! 嘤嘤嘤! 折腾了一宿,翌日醒来依旧是晨光刚起的时刻。 “皇上,今天休沐吗?”难得见到陆辰渊依旧躺在身边,徐娉儿迷糊地睁了睁眼,下巴窝在他颈边蹭了蹭。 陆辰渊懒懒地嗯了一声,手指拂过她的发梢:“今日朕教你功夫招式,起来罢。” 第349章 让步 晨起练功。 这一日陆辰渊手把手教了徐娉儿一套对敌的招式,知道她热衷于学习技巧,耐心地讲解了许久,又陪她练了近一个时辰。 “皇上,您教臣妾的这套招式好生厉害!”徐娉儿精神奕奕,自觉拳拳生风,招招出奇制胜,恨不得闯荡一番江湖体验侠女生活。 陆辰渊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不过是刚摸到了门道,想要出去显摆,还早。” 徐娉儿瞬间耷拉下肩膀,抬起水眸儿控诉:“皇上,您不能灭了自己的威风!臣妾觉得您教的招式比起莲妃娘娘教的要厉害诶,臣妾今儿个去和莲妃娘娘比试一番,一准能让她夸奖臣妾。” 陆辰渊捏住某人的小下巴,语带威胁:“你还要去承乾宫?” 这是什么意思? 徐娉儿一脸骇然,讷讷道:“皇上,您不喜臣妾去承乾宫练功夫吗?” 莲妃性子爽快好相处,教的招式简单又有用,她还想着天天去报到的。 陆辰渊眉头一皱:“原因。” 徐娉儿眨眨眼,把莲妃夸了一通,听得陆辰渊的眉头更皱了。 他本以为有他亲自教娉儿便足以,娉儿吹嘘莲妃的那些话,他虽然不以为意,但却清楚地感受到娉儿喜欢去承乾宫这个事实。 一定是平日里他太忙于朝政,忽略了娉儿,让她白日里太过无趣了。 思及此,原本想禁止徐娉儿去承乾宫学功夫的话噎在喉咙,压了下去。 既然喜欢,那便去吧。 于是,徐娉儿和李婕妤每日请安后去承乾宫练功夫,渐渐成了习惯。 除了学学功夫,三人还开始练习骑马。 原因是陆辰渊开始教徐娉儿骑马了,不仅如此,还给她挑选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高兴得徐娉儿有空就往马场跑。 奈何陆辰渊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练,又担心她自己骑马会有危险,索性就又让梁公公随便选了两匹马送去了承乾宫和储秀宫,一匹送给莲妃,一匹送给李婕妤。 圣意很明显,收了马就陪宸嫔多练练。 一时后宫各种醋酸的声音不绝于耳。 莲妃因为边疆战事胜利深得圣心,荣宠不断。 常年病恹恹的李婕妤估计是沾了宸嫔的光,亦得了皇上的亲眼,日后怕是有望晋位。 至于宸嫔,那就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 已然入秋,秋风飒飒,天气渐冷。 这日到了坤宁宫请安,皇后娘娘提起了秋狩之事。 每年秋季,有前往皇家狩猎场进行秋狩的习惯。 “今年是皇上第一年领百官去秋狩,”皇后雍容华贵地带着笑意,“钦天监算过日子,五天后正是黄道吉日,宜出行。” “皇上让本宫选上几位嫔妃伴驾随行,”她慢悠悠地扫过场中众人,嘴角微勾,“一同前往皇家狩猎场。” 在座的嫔妃们各个充满冀盼地看向皇后,暗暗祈求被皇后点中。 “端妃和莲妃都出自武将世家,两人身负武功,可愿伴驾出行?” 端妃温和自持地颔首:“妹妹愿意。” 莲妃想了想,努力压下了嘴边的不乐意:“妹妹也愿意。” 皇后点头,随即又看向几位嫔位的娘娘。 第350章 秋狩名单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皇上寿辰,”皇后笑着扫向众人,“嫔位的妹妹留一人下来陪本宫操办寿辰事宜,哪位妹妹想留宫中?” 这话一出,珍嫔、荣嫔和宁嫔相互看看,谁都没吭声。 徐娉儿眼观鼻鼻观心,不发表意见。 皇后这么一瞧,知道众嫔妃都是些想跟着皇上去秋狩,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打量了眼半垂着眉眼的徐娉儿,她是定然要跟着皇上出去的,就算想留她,恐怕皇上也不会允可。 至于珍嫔,若是不让她去,恐怕会去太后那儿闹上一场,回头也是麻烦。 思来想去,皇后定定地看向荣嫔:“荣嫔妹妹留下来陪本宫可好?” 荣嫔愣了一瞬,僵笑着应诺:“能够陪皇后娘娘操办皇上寿辰,是臣妾的福气。” 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揪皱了。 定了嫔位出席秋狩的人选,皇后便安了心,在剩下的秀女中挑了两个容貌出挑的:“罗才人和陈宝林同去罢。” 其余没有被点名的低位嫔妃都垂下了头,眼眶红了的有之,暗暗咬牙的有之,却没有人敢吭声。 莲妃抚了抚袖角,笑看皇后道:“皇后娘娘,不知可否将李婕妤一同带上?” 皇后挑眉回视她一眼。 因为将荣嫔留了下来,所以皇后刻意没有让荣嫔宫中的李婕妤和刘才人参加秋狩,免得荣嫔心中不快。 虽听说这些日子李婕妤和莲妃走得近,却没料到莲妃会为她说话。 见皇后没回应,莲妃解释道:“皇上曾赐给李婕妤一匹马,秋狩正是跑马的好时机,所以妹妹便想替李婕妤求个恩典,让她一同跟着去秋狩。” “李婕妤平日里总是生病,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对身体健康有好处。” 她面容明朗,言语坦荡,一席话下来把皇后原本的疑惑都敲散了去。 皇后颔首:“莲妃妹妹说得有理,李婕妤便一同去秋狩。” 荣嫔那捏得紧紧的帕子,都快被她戳穿了一个洞。 自打半个多月前皇上赐马后,李婕妤那个贱人天天围着莲妃转,让她暗中恼恨不已。 好几次她收拾李婕妤,却被莲妃风风火火地赶到储秀宫救人,甚至还当面下过她的面子,实在是气得她不行。 如今又为李婕妤申请秋狩的名额,还真不把她放眼里了? 徐娉儿眉心微蹙,没有错过荣嫔眼底的晦暗之色。 她抬眸看了看李婕妤,见她同样是皱着眉儿,不由心中一叹。 莲妃性子太过直爽,对喜欢的人明明白白的好,对不喜欢的人,那也真的是毫不顾忌脸面。 这样,李婕妤很难做人啊。 虽然她的永寿宫两个侧殿尚有余位,也曾想过是不是请旨让李婕妤搬过来好有个照应,但仔细想想,却是不可行的。 一来后宫没有随意迁宫的规矩,二来荣嫔和李婕妤明面上相处和谐,实在是没有迁宫的理由。 寻思间,就见李婕妤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了一丝安抚的神色。 徐娉儿回了个微笑。 这种事情,还需从长计议,急不来。 秋狩伴驾随行的名单就这么定下来了。 有幸参加秋狩的嫔妃数着时日不多,各自开始准备出行所需的行装。 第351章 受伤 晚晴颇有经验,得知徐娉儿近日就要伴驾秋狩出行,带着桃儿等人开始打点出行的行装。 因为秋色渐深,天气愈发冷起来了,要准备稍稍厚实的衣裳。 听着徐娉儿嚷道要骑马打猎,便又紧着去织绣所请绣娘定制三套全新的骑装。 徐娉儿对晚晴和桃儿最是放心,把事情丢给她们后,就再也没操心过出行的事。每天依旧拉着李婕妤去承乾宫找莲妃练功夫,或者三人一道去马场骑马。 日子过得飞快。 离出发三天前,这日正好到了要去慈宁宫请安的日子。 李婕妤因为不是嫔位,无需跟着皇后一道去慈宁宫,于是和莲妃及徐娉儿约了半个时辰后再去承乾宫见面,就施施然先回了储秀宫。 许是马上就要参加秋狩,这日在慈宁宫太后多说了一阵子的话,待到莲妃和徐娉儿从慈宁宫出来,时候已经不早了。 瞧着时间怕是李婕妤已经在承乾宫等了有一会儿了,哪知到了承乾宫,却不见李婕妤的人影。 莲妃和徐娉儿先行换了衣裳,又喝茶等了会儿,还是没见李婕妤过来。 两人心下一突,便让人去储秀宫问问情况。 “回娘娘,”前去的宫婢很快就赶了回来,神色略急,“李婕妤娘娘不小心跌倒了,伤了脚踝,正在屋里养伤。” 徐娉儿蹭地站了起来:“莲妃姐姐,妹妹去储秀宫看看。” 莲妃皱眉拉住她:“咱们俩一起去。” 两人刚到储秀宫,就见荣嫔从李婕妤的东侧殿往外走,见她们来了,不慌不忙地迎上前,一脸惋惜道:“李妹妹真是不小心,竟然摔伤了脚踝,怕是短期内下不了床了。” “好端端怎么会摔伤了?”莲妃皱眉,眼带关切。 荣嫔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幸灾乐祸:“还不是她那笨手笨脚的婢女柳儿。本宫说过她好多次,就是不舍得换掉柳儿。刚才本宫要教训柳儿,李妹妹还拼死拼活地拦着。本宫这是管不了,也懒得管了。” “本宫还有旁的事,就不打扰莲妃娘娘和宸嫔妹妹了。” 言罢,荣嫔扶着宫婢的手,一摇一摆地离开东侧殿。 莲妃和徐娉儿互视一眼,脚步飞快地进了东侧殿。 东侧殿里安静极了,两人进了内殿,才听见一个压抑得紧的哭声。 “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李婕妤身旁的奴婢柳儿呜呜地哭着。 李婕妤叹口气:“又不是你的错。我早想过会有今天,只不过没想到是这样罢了。” “可是,娘娘你马上就要去秋狩了,”柳儿红着眼,“现下脚踝受了伤,太医又说没那么快能好,怎么办?” “傻柳儿,我就没想过真能去秋狩,”李婕妤倒是看得开,“就算不是脚踝受伤,也会有别的事情发生。既然受伤了,那就安安心心养伤。横竖习惯了呆在屋里头,没什么差别。” “只是让莲妃姐姐和宸嫔姐姐失望了……”她叹了口气。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婕妤,哪里及得上莲妃的地位,以及受宠的宸嫔姐姐。 别人想欺负她,容易得很。 第352章 古怪 徐娉儿和莲妃听得心头一紧,快步往内殿走去。 “李妹妹!” 李婕妤正躺在床上,眼睛微红,见她们俩来了,忙撑起身子:“莲妃娘娘,宸嫔姐姐。” 莲妃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受伤了就好好躺着,别起来。” 徐娉儿走上前,看向李婕妤露在外头的脚踝:“李妹妹,脚伤得厉害吗?” 李婕妤笑得勉强:“不碍事,就是脚踝扭伤了。” “太医来看过了吗?怎么说的?”徐娉儿见她的脚踝肿胀得厉害,似乎抹了药膏,闻着是淡淡的药香。 李婕妤点头:“太医来过了,施了针,说是筋骨错位了,搽过药膏,就是不能动。” “施针?”徐娉儿拧了拧眉头,她刚进宫那会儿,因为不想侍寝还跑去后山自导自演了一场摔戏,把脚踝扭了,当时太医只是给她敷药,可没施针。 听了徐娉儿的话,李婕妤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 莲妃挪到床脚:“脚踝扭伤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在西边城帮人治过不少,我来给你看看。” 她的手刚摸上李婕妤的脚踝,就听李婕妤抽了口气,不由拧眉:“跌得这么重?” “不是的,”一旁的柳儿小声抗辩,“娘娘刚扭伤时没那么疼那么肿,这会儿是愈发疼了。” 莲妃小心翼翼地捧着李婕妤的脚踝轻轻捏了捏,眉头越皱越深:“李妹妹,太医真的说筋骨错位了?” 李婕妤忍着疼,可怜巴巴地含泪点点头。 “你这是怎么扭伤的?” 柳儿在旁红了眼:“都怪奴婢不好。娘娘回来歇息片刻,奴婢去领了红豆莲子羹给娘娘用。哪知在台阶门口不小心洒了出来,娘娘担心去承乾宫会晚了,匆匆出门时在奴婢洒了莲子羹的地方滑了一跤,就把脚腕给扭伤了。” 踩在莲子羹上滑了一跤?徐娉儿觉得怪怪的,以李婕妤的性子,按理不该那般冒失才是。 “这不像是筋骨错位。”莲妃声音倏冷,“这像是被人用手法故意弄伤了筋脉。” 这话一出,屋里霎时一静。 莲妃又问:“你这脚踝可是受伤初时没那么疼肿,太医施针处理后感觉更加严重了?” 李婕妤一滞:“疼倒是缓解了,但脚踝比最开始摔伤时肿了不少。” “本宫在西边城看过那么多扭伤,可没听过谁扭伤脚脖子需要施针的。你这筋骨摸起来不像是扭伤的,反而像是被施针刺激后变肿胀了。” 徐娉儿吸了口气,莫名想起荣嫔刚才眼底闪过的幸灾乐祸,小声问道:“是哪位太医替李妹妹看的脚伤?” “刘太医。”李婕妤应道,“他惯常来储秀宫替荣嫔娘娘请平安脉,平时妹妹不舒服,都是荣嫔请他过来诊治。” 若真是这样,李婕妤这脚伤就不像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我去让李太医过来给妹妹再看看。” 徐娉儿扭头看向晚晴,就见李婕妤急急拉住她的手:“姐姐,不用了!” “怎的就不用了?你这伤分明就是那刘太医……”徐娉儿气急。 “姐姐!” 李婕妤急得要坐起身:“刘太医是荣嫔娘娘派人请来了的,若是妹妹又另请太医,岂不是……” 打荣嫔的脸? 第353章 原因 李婕妤的话没说出口,但是徐娉儿知道她的意思。 只是,打荣嫔的脸怎么了? 荣嫔在这当头明目张胆地伙同太医让李婕妤的脚踝伤上加伤,分明就是不想李婕妤伴驾秋狩。 见微知着。 还不知道平日里李婕妤在储秀宫里是怎么过的日子。 她的心蓦地咯噔一声。 李婕妤常年称病,身子看着迎风羸弱,会不会也是荣嫔故意让太医给…… 若真是这样,荣嫔这储秀宫真不能呆了。 就在徐娉儿又要开口劝李婕妤时,莲妃说话了:“这伤本宫能治,不用请太医。” 众人眼睛纷纷一亮。 莲妃淡笑:“不过是小伤,本宫用内力帮你梳理下筋脉,再用上本宫独有的伤药,顶多两三天就能好。不会影响参加秋狩。” 言罢,她双手裹住李婕妤的脚踝:“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李婕妤用力点点头:“妹妹不怕疼。” 一刻钟后,莲妃收了手,拿起一旁帕子擦了擦李婕妤脸颊上的汗,转头吩咐刚回了趟承乾宫取伤药的婢女:“你来替李婕妤敷药,把敷药的手法和注意事项告诉柳儿。” 婢女应下不提。 莲妃走到床头坐下,正好听见徐娉儿在问李婕妤摔伤的情况。 “红豆莲子羹按说又不滑脚,”徐娉儿小声问道,“怎会踩上去就摔了跤?” 李婕妤想了想,咬了咬牙道:“妹妹踩的时候,觉得那红豆莲子羹上可能有古怪。” 这话一说,一旁的柳儿便又红了眼,小声道:“奴婢撒了红豆莲子羹时,当即就用帕子草草擦过一遍,只是一时着急并没有仔细擦得非常干净。” “这能摔跤?”莲妃狐疑地打量一眼李婕妤,“本宫这些日子教你的功夫都白教了吗?” “那地面上分明是撒了油……”柳儿终于忍不住抱怨了句,听得莲妃和徐娉儿齐齐皱眉。 “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婕妤有苦难言:“不瞒姐姐们说,跌倒时妹妹觉得脚底甚滑,手上摸着,觉得是油。” “但后来被搀扶着回了屋,再让柳儿出去仔细看看,那处地方只剩下些莲子羹的痕迹。” “有人故意让你受伤?”绕是莲妃心思简单,亦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她蓦地站起身:“本宫这就去找荣嫔,让她好生把这事儿查个清楚!” “莲妃娘娘,”李婕妤急得撑起来去拉莲妃的手,“万万不可!” “怎的就不行了?”莲妃不解,“荣嫔是这储秀宫的一宫之主,出了事可不就该让她来出面处理?” 徐娉儿扶额,莲妃虽然功夫厉害,但对后宫这些手段却是迟钝了些:“莲妃姐姐,李妹妹可就是在这储秀宫里受的伤。” 她说得明明白白,双眼正色看着莲妃,莲妃愣了一瞬:“你是说……这是荣嫔做的?!” “就算不是,怕也脱不了干系。”徐娉儿索性直言。 “岂有此理!她这是安的什么心?”莲妃拍案而起。 柳儿仗着胆子:“自从定了让娘娘伴驾秋狩,娘娘在储秀宫里就特别憋屈,今儿个又出了这件事……” 第354章 商量计策 “奴婢给娘娘去端红豆莲子羹,走到屋檐下时,”柳儿忽地扑通跪在地上,委屈道,“被粗使婆子撞了下,不小心将那红豆莲子羹给撒了地。” “当时娘娘急着去承乾宫,在窗边喊了奴婢一声,”柳儿继续道,“奴婢草草擦了地,就跑去洗干净手,准备伺候娘娘出门。” “哪知奴婢刚离开没几步,就听见了娘娘摔倒的呼声。” 柳儿擦着泪,懊恼极了,“是奴婢疏忽了,奴婢的错。荣嫔娘娘要罚奴婢,娘娘还拼死拦着……” “不是你的错。”李婕妤弯腰拉起柳儿,“柳儿,你起来。” 这哪是柳儿的错? 徐娉儿心中叹气,这分明就是荣嫔不爽李婕妤伴驾秋狩搞的鬼。 听了柳儿的话,莲妃终于明白了,咬牙道:“那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本宫替你出头去!” “莲妃姐姐想怎么做?”徐娉儿拉住莲妃。 “那还不简单?本宫提着剑去,要是荣嫔识相,答应以后不再动这些歪念头就算了,要是她还敢再这么做,本宫就剁了她的手!” 徐娉儿:…… 莲妃要真把荣嫔的手剁了,这以后在这后宫怕是可以横着走了。 “不妥。” 她拉着莲妃坐下,“姐姐的心意我们都明白,但事情却不能这么做。且不说这事儿咱们没有证据,荣嫔根本不会认账。您要真把荣嫔手剁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会怎么想?” 莲妃气呼呼地抓起茶杯喝了一口:“那总不能让她这样欺负人!” “这口气咱们要出,但是得从长计议。”徐娉儿想了想,看向李婕妤,“李妹妹,荣嫔平日里可有什么习惯?” 李婕妤思忖片刻:“荣嫔娘娘平日里都在正殿呆着,喜欢吊吊嗓子唱几句小调,旁的爱好倒是不多。” “她通常什么时候吊嗓子?”徐娉儿心中隐约有了个想法。 “她每日清晨都会在院子里吊会儿嗓子,”李婕妤道,“若是……若是皇上要到后宫来,夜里也会到院子里唱上几句小调。” 陆辰渊并非时常翻后宫的牌子,有时批折子批得晚了,会到后宫来走走。 这时各宫自是都掌上灯,希望能够吸引君王前来小坐品茶。 荣嫔常以嗓子为荣,便会走到院子中央唱上几曲,冀望着悠扬的音调能够勾得皇上过来储秀宫。 徐娉儿听了,心中的想法渐渐成型。 于是拉着莲妃和李婕妤咬了会儿耳朵,三人嘀咕了好一会儿,终于定了个方案。 “时候不早,我们便先回去了。” 方案讨论完毕,徐娉儿和莲妃站了起来准备离去。 临行前吩咐柳儿:“切记好生照顾李婕妤的脚,按时敷药膏。明个儿本宫再过来看看伤势。” 荣嫔根本不知道李婕妤这边发生的事,还以为她继续用着刘太医给的方子敷脚,以她对刘太医的要求,李婕妤这脚至少半个月才能下得了床。 李婕妤和柳儿亦是机警,将莲妃给的药膏收得妥妥当当,把刘太医给的药膏放在床边,还当着荣嫔派来查看的嬷嬷搽过药,让荣嫔更是不疑有他。 第二日去坤宁宫请过安,莲妃和徐娉儿相携过来探望李婕妤,待了不过一刻钟就离开了。 这日夜里,皇上又是没翻牌子。 第355章 黑漆漆的夜 皇上没有翻牌子的夜晚,后宫总是人心浮动的。 各宫虽然看着安静如常,但派出去打探皇上动向的太监宫女,可都是在各处悄悄儿地张望着,只盼着发现了圣驾,好赶紧回去通知主子。 而各宫的嫔妃们亦纷纷梳妆打扮,做好准备,只求将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皇上。 徐娉儿用过晚膳后,听了晚晴带回来的消息,不由眼睛一亮。 时机来得正是合适。 她不紧不慢地按照惯例在院子里散了步,回屋梳洗更衣后,夜幕才终于渐渐拉开,笼罩了整个皇宫。 “随本宫出去走走。” 打扮得漂漂亮亮,又化了淡淡的妆,徐娉儿拿起一把团扇,领着晚晴和桃儿慢悠悠地出了永寿宫。 没多久,消息就传遍了后宫各处。 “什么?宸嫔往御花园方向去了?”荣嫔捏着手中瓷盏,她刚沐浴更衣,正准备掐好时机去院子里唱上几曲小调,就听闻宫婢传来了消息,咬牙道,“天都黑透了还去逛御花园?她真正想去的是御书房!真真是太不要脸了!” “娘娘,”身边的嬷嬷小声问道,“那您还要去院子里……” “去什么去!”荣嫔恨恨,徐娉儿那个贱女人最是得宠,她要亲自出去拦了皇上,哪里还有她们的机会? 将手中瓷盏摔在地上,荣嫔捂着胸口顺气,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徐娉儿。 那厢徐娉儿闲散地欣赏着皇宫的夜景,先是路过御花园,探头看了看黑漆漆的花园,发觉无甚可看的,便又转了个方向,施施然往御书房走去。 “宸嫔娘娘果然拐去了御书房方向!”消息瞬间又飞去了各宫。 一地心碎的声音。 御书房前。 梁公公见徐娉儿竟然来了,忙小步跑过去:“宸嫔娘娘,您怎的来了?” “本宫进今夜天色甚好,”徐娉儿温婉地笑着,“就出来散散心。” 梁公公抬眼看了看黑压压的天,连一颗星子都瞧不见,这天色……真好? “奴才进去通传一声,您稍等。”主子们的心他是摸不透的了,但宸嫔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不能怠慢这点他清楚得很。 徐娉儿柔柔一笑:“如此便多谢梁公公了。” 陆辰渊今夜没翻牌子,是因为再过两日就要启程秋狩,待处理的朝事繁多。 听闻徐娉儿亲自来了御书房,扬眉让梁公公宣人进来。 “皇上!”徐娉儿上前盈盈屈膝,“臣妾过来可是扰了皇上的清静?” 陆辰渊起身走了过去,将徐娉儿揽在怀中,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明知朕事忙还要过来,有什么事?” 徐娉儿皱皱鼻子,笑得甜丝丝:“臣妾这不是见皇上从早忙到晚,心疼皇上么?皇上,今天夜里的天色特别好,不如和臣妾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这朝堂上的事儿,总是忙不完的,偶尔也要放松下神经才是。” “皇上您可是天下之主,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能太累了,不然臣妾会心疼的。” 陆辰渊被她的一席话说得心中熨帖,想了想紧急重要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剩下的都是繁琐的杂事,倒是可以放上一放。 于是便拉着软绵绵的小手,心情舒畅地一道出了御书房。 第356章 报复 “娘娘,皇上和宸嫔娘娘一道出了御书房。” 消息不翼而飞,传遍后宫各殿。 不少嫔妃泄了气,开始拆卸钗环,卸下妆容,准备洗洗睡。 荣嫔伸手拔了鬓间的鎏金桂花流苏簪,信手扔在梳妆台上,嘴里叨叨:“皇上再过一日就要出京秋狩,宸嫔分明要跟着一道去,为何偏生这个时候还死缠着皇上不放?” 她被皇后点名留在宫中,一想到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皇上,就觉得心中抑郁。 总想着兴许这两夜皇上会怜惜她过来储秀宫坐坐,这心中的冀望啊,直接就被宸嫔的不要脸给泼了一大盆冷水,委实是意难平。 “娘娘,听说皇上领着宸嫔娘娘往咱们这边过来了。” “什么?”荣嫔蓦地坐直了身,宸嫔住的永寿宫和她的储秀宫是两个方向,宸嫔要是勾着皇上,定然是往永寿宫方向走才是,怎会来她的储秀宫这边? 难道,是因为皇上惦记着她,要过来储秀宫看看她? 这个念头犹如一道小火苗,在荣嫔心中一发不可收拾。 她忙坐正了身子:“快替本宫再弄好头发,本宫去院子里唱几句小调。” 皇上可是夸过她的好嗓子,她得让皇上多听几句,免得皇上秋狩时忘记了她。 彼时储秀宫的屋顶,一个英姿正翩然离去。 而荣嫔惯常唱小调去的小亭子,从小径到台阶,洒满了滑溜溜的油。 “娘娘,圣驾马上就要到咱们储秀宫前了!” 荣嫔听了这个消息,急匆匆地站了起来:“快,让人去宫门前候好!” 言罢,她提起裙摆,疾步出了大殿,往凉亭方向赶去。 储秀宫外不远处,徐娉儿正挽着陆辰渊胡天胡地地海侃:“皇上,今儿个夜里怎么都看不见星星?月亮也不见了!” 她幽怨地叹了口气,“一定是因为皇上您长得太英俊了,气势磅礴轩昂,威震天下,以至于月亮和星星都被您给吓得躲在云层后头去了。” 陆辰渊嘴角一抽,掌心捏着那嫩乎乎的手:“你这是夸朕?” 他怎么听着不大像? 徐娉儿用力点头:“那当然了,咱们皇上英明神武,乃千古一帝!” 陆辰渊被她逗得沉沉的笑。 “皇上,臣妾肚子还涨涨的,咱们到前边儿绕一圈再回永寿宫好不好?”徐娉儿趁机提出要求。 鼻尖被某人点了点:“都依你。” “虽然没有月亮,但宫中四处都点了灯,瞧着也很漂亮。” 眼瞅着储秀宫越来越近,徐娉儿耳朵愈发竖得高高的。 心中暗想,不知莲妃是否顺利把油给撒了,不知荣嫔会不会上钩? 就在圣驾路过储秀宫的时候,忽地一阵阵惊呼从储秀宫里传了出来。 众人顿足。 陆辰渊蹙眉扫了眼梁公公:“梁进忠,去看看怎么回事。” 梁公公忙应了声,快步前去储秀宫探个究竟。 他刚走到宫门前,就见一个嬷嬷急急从里头跑了出来,看见梁公公就屈膝说道:“梁公公,荣嫔娘娘摔跤扭伤了腰,奴婢要去请太医过来!” 第357章 一言难尽 储秀宫里一片混乱。 早前荣嫔听闻圣驾快到了,急得往凉亭方向快步跑过去,哪知刚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没几步,就刷地往前滑过去,直滑了三五步那般远,整个人咚的一声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待到身后的宫婢反应过来时,荣嫔已经疼得嗷嗷大叫。 宫婢上前想要扶起荣嫔,哪知她却疼得碰也碰不得,有经验的嬷嬷上前一看,说这怕是把腰给扭伤了。 于是寻了两名粗壮的嬷嬷,一前一后地把荣嫔往屋里头抬去。 好不容易回了屋,就急急安排人去请太医。 这一出储秀宫,正好圣驾便站在宫前。 荣嫔可算是如愿见到了皇上。 但那场景实在一言难尽。 荣嫔这一跤摔得重,腰扭伤得厉害,刘太医一上来看了就赶紧取来金针开始扎。 这一扎下去,荣嫔更是嗷嗷大叫。 一边喊疼,一边咒骂,又是骂刘太医水平不行,又是骂那针太粗非要换针。 刘太医平日里时常受荣嫔的好处,这当头只能忍了。 然而荣嫔这一出出丑态全落在了安静进来的陆辰渊眼里。 “半夜三更喧闹,成何体统。”陆辰渊还是第一次见荣嫔这般犹如泼妇般闹腾,一时面容冷肃下来。 荣嫔吓得身子一抖,转身就想起来行礼,差点抖落了腰上满满的银针。 “皇上、皇上……”一想到方才自己声色俱厉的面容,荣嫔悔到了骨子里头,忙掐了大腿一把,眼泪飙了满脸,“臣妾实在是疼得厉害,臣妾这腰……” “既然疼就安静让太医替你诊治。”陆辰渊无意多留,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皇上!”荣嫔哀哀呼唤。 徐娉儿上前一步,同情地看了眼荣嫔:“荣嫔姐姐好生歇息,妹妹先走了。” 言罢,摇着腰儿跟在陆辰渊身后离开了储秀宫。 荣嫔咬牙切齿,招来嬷嬷道:“去查!去给本宫查那鹅卵石小径上为什么撒了那么多油!” 嬷嬷们应声出了去,提着灯笼四处查探。 待回来禀报时,荣嫔身上的针已经拔了,刘太医开了方子便退了出去。 “娘娘,通往凉亭的小径上洒满了油,”嬷嬷禀告,“奴婢查了,储秀宫里不曾有人取过那么多油。” 委实是怪异了些。 荣嫔目露深思,她本怀疑是李婕妤的手笔,毕竟最近她刚害了李婕妤,最有可能就是她的反击报复。 只是宫中的油都是有用度的,李婕妤被她盯得死死的,根本不可能偷天换日从外头取来那么多油。 那究竟是谁要害她? 寻思间,就听一道笑声响起,窗户被推开,莲妃从窗口轻巧地跳了进来。 “是本宫撒的油。” 莲妃双臂抱胸,凉凉一笑,“荣嫔这摔得不轻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荣嫔气了个倒仰:“莲妃娘娘,你我远无仇近无怨,你到妹妹宫里来撒油是什么意思?” 莲妃拍拍肩膀上没有的灰:“真是抱歉,本宫也不是故意的。” “本宫夜里练功,提了两瓮油沿着后宫跑,练练臂力来着,”她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没想到路过储秀宫的凉亭时,一个失手就把油给撒了一地。” 第358章 痛快 “本宫撒了油,”莲妃挨近了些,看着荣嫔那妆容糊掉的脸深表歉意,“想着这大晚上的应该没啥事儿,就先回去了。” “可回去后呢,”莲妃又道,“本宫想来想去,还是得再过来一趟给荣嫔妹妹说一声,就怕万一明个儿一早有人去了那凉亭不小心摔了。” “没想到荣嫔妹妹竟然这么着急就给摔了,真是本宫的不是。” “只是,这大晚上的,荣嫔妹妹去那凉亭作甚?” 荣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总不好说自己是为了勾得皇上的注意,黑漆漆的夜里摸去凉亭那儿唱小调吧? 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她还怎么见人? 于是只能讪讪道:“妹妹夜里睡不着,想着到院子里走走,却不曾想姐姐竟然会到妹妹宫里撒油,这委实是……” “都是姐姐的错,”莲妃认错认得爽快,“这样吧,妹妹的医药费,姐姐全包了!” 医药费? 荣嫔双眼翻了翻,这宫中谁的医药费是需要出钱的? 要怎么包? 莲妃迟钝一笑:“哎,本宫一时忘了宫中有太医,那要不这样,本宫明个儿带些礼物过来赔罪,今儿实在太晚了,就不叨扰妹妹了。” “不……用了。”荣嫔直觉后槽牙酸疼,莲妃字字句句都在道歉,她却没来由觉得心烦气躁,扯着嘴皮道,“没什么大碍,姐姐又道过歉了,这事儿就这样吧。” “当真不用再过来赔罪吗?”莲妃一脸认真看向荣嫔。 荣嫔咬牙点头:“不、必、了。” 莲妃咧嘴一笑:“那好,既然这样,本宫明儿就不专程再过来了。这马上就要出门秋狩的,要收拾的东西还挺多。” 莫名又觉得心头中了一箭,荣嫔别过眼:“妹妹就不送姐姐了,姐姐慢走。” 夜已深。 东侧殿早就熄了灯火,然而李婕妤却翻来覆去没睡着。 刚才外头传来的喧闹声让她心中直忐忑,约莫猜到了徐娉儿和莲妃今夜要替她报仇了。 心中有事,自然睡不进去。 然而却又不能掌灯。 免得被有心人看见,传到荣嫔耳里,恐怕会让她起了疑心。 柳儿悄悄地从外头进来,小步到李婕妤床前道:“娘娘,荣嫔娘娘夜里去凉亭,在那鹅卵石小道上摔了一跤,听说是扭伤了腰,刘太医正在替她施针。” 李婕妤眉眼一亮,暗戳戳地冀盼着荣嫔的腰最好摔得重一些! “奴婢听说皇上刚才过来了,见到荣嫔大吵大闹还怒斥了她。”柳儿小声地补充,心里高兴极了。 李婕妤弯起唇角:“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宸嫔姐姐和莲妃娘娘。要是没有她们……” 她吁了口气,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窗外,渐渐眯上了眼。 转眼就到了秋狩出行的这一天。 李婕妤这日早早起了身,安排东侧殿的嬷嬷将行装送去指定地点,领着柳儿去向荣嫔道别。 毕竟荣嫔是储秀宫的主位娘娘,虽然她参加秋狩是皇后开口点名,但离开前还是得好好去说一声才是。 荣嫔的腰依旧疼得厉害,趴在床上听说李婕妤过来告别,一时有些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李婕妤不是伤了脚踝没个半月一月的时间好不了吗? 第359章 出发 回应荣嫔不解的是李婕妤轻缓稳定的脚步声:“婢妾见过荣嫔娘娘。” 李婕妤面容温婉,是惯常的低眉顺眼,“今日婢妾要随着队伍出发参加秋狩,特前来向娘娘告别。” “你的脚好了?”荣嫔抬头打量着李婕妤,狐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声音拔尖道,“能走路了?” “托娘娘的福,”李婕妤不紧不慢地回道,“婢妾用了刘太医的伤药,昨天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走路并无大碍。” 荣嫔脸色一黑,用力瞪了眼伺候在床前的心腹嬷嬷,用眼神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嬷嬷眼神瑟缩了下。 这两日荣嫔受了伤,不是哭哭嗷嗷,就是摔东西骂人,她们光顾得伺候荣嫔,哪里想得起来悄无声息的李婕妤。 对李婕妤怎么突然就能下地走路这事儿,她们也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蹊跷得很。 李婕妤等了等,又小声道:“荣嫔娘娘,刚才皇后娘娘遣人来催了,若是您没有旁的事,婢妾就先行告退。” “去吧。”荣嫔咬了咬牙,但后腰疼得她实在没力气跟李婕妤计较太多,索性看也懒得看她,“在外头别丢了储秀宫的脸面!” 李婕妤唇角微勾:“婢妾谨遵娘娘吩咐。” 皇室秋狩是秋天最重大的活动。 陆辰渊挑选了数十名重臣官员伴驾随行,除了宫中嫔妃,官员家眷,以及随行伺候的下人,御林军等,加起来竟形成了三百多人的队伍。 队伍浩浩荡荡在晨光中出发。 徐娉儿和李婕妤一同应邀上了莲妃的马车。 马车里宽敞舒适,三人一见面就说起了荣嫔受伤的事,从徐娉儿陪陆辰渊进去看到的那一幕,到莲妃跑去直接把事情认下,再到今儿个一早李婕妤道别发生的事,三人相互诉说倾听,笑声盈盈不绝。 “娘娘。” 外头传来了晚晴的声音,徐娉儿停住了笑,掀开帘子问,“晚晴,怎么了?” 晚晴解释:“娘娘,红翎公主去咱们马车上找您,奴婢将她带了过来。” 红翎公主笑眯眯的脸从后头探了出来:“宸嫔姐姐,我来找你玩!” 莲妃听了,笑道:“让红翎公主进来一起说话。” 上次蹴鞠大赛,她对红翎公主的蹴鞠技艺印象极深,颇有好感。 红翎公主是个爽快的性子,听了莲妃的话,轻身一跃就上了马车,掀了帘子进来:“红翎过来打扰姐姐们了。” “姐姐们刚才说什么话呢?远远的就听见了姐姐们的笑声。” 三人闻言,对视一笑。 “我们就是高兴可以出行秋狩,听说皇家猎场上有很多野兽,红翎公主怕不?”莲妃笑道。 红翎公主咧嘴:“我不怕,以前在蜀国陪父皇去狩猎,我还打过狼!” “当真?”莲妃双眼熠熠生辉,“那这次咱们可要好生再较量一番。” “红翎,你去看你姐姐了吗?”徐娉儿想起这事,当日陆辰宇拦住不让红翎去见眉婕妤,后来一直不曾听说两人进宫,徐娉儿不知道是自己错过了,还是他们就压根没进宫。 红翎咬牙:“还没呢,陆辰宇说这次秋狩要是我能猎头豹子,他就同意我去见我姐姐。” 第360章 红翎和十一殿下的关系 众人听了嘴角抽抽。 莲妃不知陆辰宇和红翎公主之间的往事,不由好奇:“你和十一殿下是什么关系呀?” 蹴鞠比赛晚宴上陆辰宇直接给红翎一个没脸的事儿,莲妃记得清清楚楚。两人的互动在她看来颇有意思,明明眉来眼去间闪烁着火花,偏偏嘴里又饶不过对方,好玩得很。 红翎一滞,讪讪道:“皇上把我赐给陆辰宇。” 莲妃张了张嘴:“那他对你不好吗?” 若是在公众场合都那般下红翎脸面,回到了府里,会不会更颐指气使? 红翎眼睛一瞪:“他敢!我多的是收拾他的法子!” 徐娉儿和李婕妤对视一眼,眼底纷纷闪过一抹兴味。 “红翎公主,你莫不是手里有十一殿下的把柄,他才会怕你?”李婕妤素来最具备八卦精神,问题直指核心。 徐娉儿瞥了眼李婕妤熠熠生光的脸,莫名想拿张帕子遮住脸。 就听红翎嘿嘿一笑:“那是当然,陆辰宇那家伙别的不多,毛病最多!要拿住他,本公主没在怕的。” “那他不让你见你姐姐,”莲妃想了想问道,“你恨他不?” “恨他?”红翎公主愣了愣,摇头道,“不会啊!不过我这次一定要亲手猎一头豹子,那样他就答应带我去见我姐姐。” 其实蹴鞠晚宴上陆辰宇拦着她见眉婕妤,是另有原因的。 这事儿当晚回府后,她冲着陆辰宇喊打喊杀时,陆辰宇直白告诉她了。 她姐姐蓝眉公主为什么被降了位份,又禁足半年之久?那是因为蜀国美人对太后下手,差点害了太后,她若真当众去了见眉婕妤,不仅对她不好,对眉婕妤不好,对蜀国,亦非好事。 蜀国而今,只适合低调淡出众人视线。 待日后关系缓和了,再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陆辰宇的话,她听进去了,所以,不怎么恨他。 “本宫瞧着,你们俩还挺般配。”莲妃见状,咧嘴一笑,“好了,咱们这儿正好四个人,不如一道打叶子牌?这去皇家狩猎场的距离还远着呢,正好打发时间。” 一听到叶子牌,另外三人都笑眯眯地允了。 红翎公主建言:“单纯打叶子牌不好玩,咱们得有玩法儿。” “赌银子吗?”李婕妤问道。 红翎公主摇摇头:“陆辰宇管我管得紧,不让我揣太多银子,咱们换别的花样如何?” “什么花样?”莲妃好奇。 “不如这样,我们在输了的人身上作画。”红翎提议,“我们蜀国流行这么玩。” 对这种新玩法,众人觉得挺有意思,一致通过。 论起牌技,红翎当属第一,莲妃虽然爱玩叶子牌,但是玩得随意,不讲究出牌技巧,李婕妤牌技尚可,牌技最烂的,莫过于徐娉儿了。 不过,徐娉儿的手气却是最好,让人艳羡。 两局下来,莲妃输了一次,徐娉儿输了一次。 莲妃早让人取来了胭脂,红翎最是会画,在莲妃和徐娉儿的额间各画了一朵梅花,倒是好看得紧。 “以前还在蜀国,姐妹们最是喜欢输给我,”红翎笑盈盈,“因为我画得花样儿最是好看,画好后姐妹们都舍不得擦掉。” 第361章 莲妃作画 轮到莲妃赢的时候,她可犯难了。 “本宫最是不会作画,自幼就没那天分,这可怎生是好?”她手里拈着笔儿,两手一摊。 输给莲妃的是李婕妤,听了这话不由小心陪笑道:“莲妃娘娘,那不如就不画了?” 她可不想顶着丑丑的一脸出去见人,一双杏眸儿水汪汪地看向莲妃,湿漉漉的甚是可怜。 莲妃看她模样,故作思索地沉吟片刻:“那不行,愿赌服输,该画的还是得画。” 李婕妤登时耷拉下肩膀,扁着嘴儿:“莲妃娘娘说的是。” “这样吧,”莲妃嘴角微勾,“本宫虽然不会作画,但字写得还可以,就写上几个字好了。” 李婕妤惊悚地颤了颤嘴角。 瞧红翎公主一手画画得多好,宸嫔额间那朵梅花映衬得她美似天仙,让人觉得输一输也无妨。 奈何到了莲妃这边,画是不会画了,还要写上几个字…… 脸上写上几个字能看吗? 李婕妤越想越是害怕,双眼竟然染上了一层湿意,一咬牙闭上眼:“莲妃娘娘您写吧。” 莲妃眼底蕴着笑意,伸手拉住了李婕妤的手:“手如柔夷,肤如凝脂,就写在你的手背上吧。” 李婕妤一愣,悄悄睁开眼,就见莲妃含笑,用笔沾了胭脂,在她的手背上写下了几个小字‘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 徐娉儿和红翎探头看去,嘻嘻直笑:“莲妃娘娘这是夸李妹妹的手漂亮呢!” 李婕妤的脸倏地红了。 倒是莲妃笑得坦然:“本宫不会作画,但至少不能影响了李妹妹的花容月貌不是?” 一阵笑闹后,又继续打牌。 枯燥的行车路程,因为打叶子牌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午时,车队停了下来。 歇脚和用午膳。 四人叶子牌打得上瘾,没有因为队伍的停歇而停下。 这一局正打到一半,帘外传来梁公公的声音:“请问宸嫔娘娘可在里头?” 徐娉儿放下牌,挑开帘子探头出去:“梁公公,本宫在呢。” 梁公公舒了口气,笑道:“宸嫔娘娘,皇上传您前去一道用膳。” 徐娉儿眨眨眼,依依不舍地捏了捏手里的牌,她这副牌的手气可比先前的都要好,真是不大舍得。 然而皇上传召,可不能说把牌打完了才过去。 哎! 徐娉儿露出完美地职业笑容:“好的,本宫这就随梁公公过去。” 圣驾的马车离嫔妃马车距离不算太远,徐娉儿领着桃儿跟在梁公公身后走了不多会儿就到了。 陆辰渊正金刀大马地坐在马车里看折子,见徐娉儿撩了帘子进来,把手中奏折放下,眉一挑道:“朕听说你和莲妃她们在打叶子牌?” 徐娉儿嘴角微抽。 在马车里打个牌也能被发现,陆辰渊这是火眼金睛不成。 她扬起脸儿甜甜一笑:“回皇上,是的。” “又输了多少银子?”陆辰渊将徐娉儿拉到身边,仔细打量着她的脸,颇有趣味地看着她额间绽放的梅花。 徐娉儿弯起嘴角,笑得淘气兮兮:“皇上信不信,这次臣妾可是一点银子都没有输哦!” 第362章 皇上有意见 陆辰渊狐疑地打量一眼徐娉儿那眯成月牙儿般弯弯的水眸,目光再度落在她额间的梅花上。 忽地他就笑了,薄唇勾起惑人的弧度,他的指腹突然按上徐娉儿的额间:“让朕猜猜,你们打牌该不会是输了的人要被作画吧?” 徐娉儿得意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这特么是有读心术呢,还是太聪明了? “怎么,朕猜错了?”陆辰渊逗她。 “哪有,”徐娉儿恭维道,“皇上您神机妙算,猜得不能再对了!” “以咱们娉儿打叶子牌的水准,”陆辰渊心中熨帖,“让朕看看,究竟被画了多少处?” 话音甫落,拉起徐娉儿的手左看右看。 徐娉儿咻地把手藏到背后:“臣妾的叶子牌打得没有那么差啦!而且,臣妾手气超级好的,您上次不也夸臣妾的手气了吗?” 陆辰渊伸手将人环在怀里,从徐娉儿的后背把她的手握在掌中,唇贴着她的额发笑道:“朕再猜猜,这一上午下来约莫能打上十轮叶子牌,娉儿这身上,应该至少有五处作了画,可对?” 徐娉儿身子一僵。 陆辰渊一定是在她身上装了摄像头! 怎么会一猜一个准! 这一愣间,手就被陆辰渊给拉了出去,仔细检查着她那柔软滑腻的手:“手背这支寒梅画得倒是不错。让朕看看还有哪里,手臂上也有一处……” 薄纱云烟袖被掀开,露出白嫩嫩的一截胳膊。 陆辰渊望向手臂上又是一支寒梅,脸色渐沉。 一想到娉儿伸出手让人作画的场景,尽管对方是个女子,仍让他有种所有物被人窥视的不悦感。 从一旁拿起帕子,往那手臂上擦去。 寒梅用的是眉粉和胭脂所画,很快就被擦掉了,只是徐娉儿皮肤薄,被陆辰渊这么来回擦了擦,手臂上头红通通的。 陆辰渊的脸色更沉了。 从车厢壁的盒子里取来碧玉膏,小心翼翼地抹在手臂上。 徐娉儿张圆了眼:大爷,这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些? 然而这位爷的脸色臭得紧,她不敢说。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只手的手背经受同等待遇。 “还有一处呢?”陆辰渊翻了两个手臂直翻出三处画,沉声问道。 徐娉儿默默地举起手,指了指右耳耳垂。 今日她没有戴耳饰,所以李婕妤在她耳垂上画了一滴水滴。 陆辰渊沉着脸又取来一张帕子,擦耳垂时倒是把力道控制得挺好,徐娉儿觉得一点都不疼。 然而耳垂也被上了碧玉膏。 最后是额间的那朵梅花,徐娉儿伸手护住,小小挣扎一下:“皇上,这朵梅花挺好看的,能留着么?” “不行。”某人声音冷冷,一手捏住下巴,另一手拿起帕子,擦掉,擦掉,擦掉! 徐娉儿耷拉着肩膀,一时无言以对。 待到梁公公亲自提着食盒进来送午膳时,回敬他的是六张用过的帕子。 这顿午膳吃得徐娉儿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吃饱了想跑路:“皇上,队伍马上就开拔了,臣妾回臣妾的马车上去?” “不必。”陆辰渊双腿交叠地靠在软垫上,从一旁摞得高高的奏折边上拿出几本札记,“在这陪朕,看书。” 第363章 五指山 徐娉儿接过札记,发现是她前些日子向陆辰渊讨要的前朝游历家的作品,不由一笑:“皇上!您帮臣妾找到这套札记了?臣妾谢谢皇上,您真是太好了!” 陆辰渊半垂眉眼,僵硬的面容因为徐娉儿的开怀稍稍松了松,嘴角也不自觉地勾了勾。 “只是,臣妾刚才过来的时候,答应了莲妃娘娘她们,用过膳后就回去陪她们打叶子牌……”徐娉儿小心地觑着陆辰渊的神色道,“皇上您常教臣妾,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对不?要不,臣妾过去打上一会儿?” “朕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个?”陆辰渊放下奏折,淡淡回视徐娉儿。 徐娉儿眨眨眼:“皇上您随时随地言传身教让臣妾谨记这个道理的!” 说得那个理直气壮。 把陆辰渊逗笑了。 不过,放人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娉儿那只能任人宰割的牌技,陆辰渊索性将奏折往旁边一放:“梁进忠。” 梁公公机灵地从车外探头进来:“皇上,您请吩咐。” “去莲妃马车上说一声,宸嫔不过去了。”陆辰渊不紧不慢道,“再去取一副叶子牌过来。” 梁公公应声退下,很快就送上来一副叶子牌。 “若是你能打赢朕一局,朕就放你过去和莲妃打叶子牌。” 徐娉儿:…… 合着是因为她打得太差了所以才不让她出去丢人吗? 于是,不服输的徐娉儿拿起叶子牌,发誓要赢给陆辰渊看看。 她的手气超级好,牌技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好吧! “皇上一言九鼎哦!”她张圆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恳切地看向陆辰渊。 陆辰渊勾唇邪魅一笑:“朕何时骗过你,只不过,输了的人要怎么惩罚?不如朕也在娉儿身上作画?” “不要不要!”徐娉儿拒绝。 要是被人看了多不好,总不能说这是皇上画的,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陆辰渊眉一拧,怎的到他这儿就不行了? “皇上您大人大量,要是臣妾输了,就放过臣妾呗。”她笑得甜丝丝,媚眼儿弯弯得让人难以拒绝。 陆辰渊吁了口气:“好。” 讨价还价徐娉儿顺利赢了。 然而接下来却是一路输得彻底。 连续输了五局的她,突然有种孙悟空翻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的顿悟。 “皇上,不玩了。” 陆辰渊打叶子牌可不像和姐妹们打牌那样,她每出一张牌,就会被陆辰渊讲上一通。 例如,这样出不对,会怎样怎样,应该出什么牌,才能怎样怎样。 听着是让人恍然大悟,然而却不让换牌。 待出到下一张,又重复这种指点式批判。 让徐娉儿觉得这牌简直打得寸步难移。 太累人了。 不好玩。 还要使劲地转动脑袋瓜才能跟上某位爷的思路和节奏。 重点是,某位爷明显就是没打算放她去后边儿跟莲妃她们玩。 这位爷玩她呢! 徐娉儿颓然地耷拉下肩膀,在陆辰渊洗牌的时候,趴到车窗边挑起了帘子,生无可恋的往外望去。 忽听得外头传来一声娇呼,一道英姿坐在马上从车旁疾驰而过。 徐娉儿朝跟在马车边上的黑脸侍卫勾了勾手指:“卫统领,刚过去的可是莲妃娘娘?” 第364章 抵达 卫靖点头回应:“回娘娘,刚才是莲妃娘娘骑马过去。” 徐娉儿扬眉:“她一个人骑马?” “前头还有红翎公主,”卫靖又道,“莲妃娘娘骑马追红翎公主去了。” 一定是坐马车坐累了,骑马玩呢! 徐娉儿表示实名羡慕。 蓦地想起李婕妤,又问:“可有见到李婕妤?” 卫靖摇头。 徐娉儿趴在车窗上,想来李婕妤的脚伤刚好,莲妃肯定不会让她骑马。 外面的天地真自在。 纤腰蓦地被揽住,车帘倏地挡住了车窗,徐娉儿被拉回了坐榻上。 “继续。” 某位爷发好了牌,好整以暇地看向徐娉儿,“娉儿先出。” 就算先出也赢不了。 徐娉儿幽怨地看一眼某位爷,认命地拿起牌,继续受训。 就这样打了一整天的叶子牌。 终于在暮色降临前,队伍抵达了皇家狩猎场。 说是狩猎场,其实是一个特大号的庄园。 庄园依在大山山脚下,建造了许多宫殿,放眼望去绵延不断。 参加秋狩的官员及家眷早就登记造册,此时各家根据定好的院落,各自前往落脚入住。 分配给徐娉儿的宫殿就在陆辰渊的宫殿右侧,除了左侧端妃住的宫殿外,就数徐娉儿住得离陆辰渊最近。 这让辈分比徐娉儿高的几个嫔位娘娘咬牙切齿。 好不容易出了宫,怎的还是让徐娉儿那个贱女人缠着皇上?就连宫殿都挨着皇上的! 徐娉儿打了一天的叶子牌,只觉得头昏脑涨。 尤其一下午地被陆辰渊抓着学习打牌的技巧,更是用脑过度。 于是让晚晴桃儿伺候着洗过澡,随便吃了几口晚膳,就趴在床上躺尸。 休息了小半时辰,迷蒙间听到桃儿前来禀报道:“娘娘,莲妃娘娘过来了。” 徐娉儿打了个呵欠爬起来:“随便换件能见人的衣裳就成。” 一会儿她还要继续睡,目标就是一觉到天亮。 换了衣裳,拖着软绵绵轻飘飘的身子出了殿,就听见殿外依稀传来争执声。 皇家别院的宫殿不如皇宫中大,连院子也不过是数步就能走完那种,因此入耳的声音颇是清晰。 “你这人实在不可理喻,白天闹一场便罢了,这会儿偷偷跟着下官来此究竟是何道理?” 熟悉的男子声音让徐娉儿眉梢微扬,是二哥徐武! 她提起裙摆往外走去,又听到了莲妃的声音:“本,我这可是光明正大地过来!再说了,白天我哪里是闹?你说话说好听点!” 莲妃的话让徐娉儿脚步一顿,莲妃白天怎会与二哥见过?更谈不上闹才是。 只是莲妃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徐娉儿心中神思微转,想了会儿忽地就明白了。 估计是天色昏暗,二哥把莲妃认成了端木蓉? 莲妃和端木蓉是双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 就在寻思间,听得徐武声音略尴尬:“你这女子真是……下官说得清楚明白,就算下官仍未娶妻,也定然不会入赘你家!” 莲妃张了张嘴,被徐武这话惊得愣了一瞬。 莫非她妹妹看上这男子了? 还要人家入赘端木家? 有意思! 第365章 看上眼 “可我端木家这一辈里,哥哥们都上了战场,姐姐又进了宫,我要伺候家里的老祖宗,你要与我成亲,就必须得入赘我端木家才行。” 莲妃跺跺脚,学着妹妹惯常的娇态,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徐武皱起眉:“你是端木将军的妹妹?” 他打量了眼莲妃,见她点头,想起了关于端木姐妹的传闻。 对端木家一家精忠报国的行为,徐武是由衷敬佩的,于是自动将白天被端木蓉纠缠的闹心事擦除掉了:“原来是端木姑娘,是下官眼拙。” 莲妃见状,上前一步:“那入赘之事?” “还请端木姑娘自重。”徐武不想再多说,拱手转身往殿门前走。 “哎,等等!”莲妃一个箭步将他拦下,“谈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说了?你是哪家的少年郎?我找人上门去提亲!” 徐武脚步一顿,心思微转,忽地明白了什么似的:“你不是端木姑娘。” “你……是,”他骤然醒觉,“莲妃娘娘?” 莲妃朗声一笑:“这位公子果然慧眼如炬,好眼光。” 徐娉儿迈步出了殿门:“莲妃娘娘,二哥。” 徐武只觉颇是尴尬,快步走到徐娉儿面前:“臣见过宸嫔娘娘。” “二哥,你也来参加秋狩了?”徐娉儿一把拉起徐武,好奇问道,“爹和大哥呢?” “爹正带着人巡逻,”徐武把提着的一个食盒递给桃儿,“大哥没参加秋狩,大嫂快生了,他在家里守着。这是府里头做的点心,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二哥!”徐娉儿弯起眼儿道谢。 徐武感觉到莲妃炯炯目光在旁燃烧,不自在道:“时候不早,二哥就先回去了。” 莲妃瞅着徐武落荒而逃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意味深长。 她妹妹看上的这位公子,还不错。 徐娉儿见她如此,取笑道:“莲妃娘娘对臣妾的二哥印象颇佳?” “是呀!”莲妃率直,冲着徐娉儿眨眨眼,“说不定咱们以后还能做亲家。” 徐娉儿浅笑不语,二哥的婚事一定是要他自个儿满意了才行,从刚才听到的话来看,暂时没看出来二哥对端木蓉有好感。 于是,她换了话题:“莲妃娘娘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 莲妃摆摆手:“没事。不过是用完膳后觉得无聊,出来走走。刚才去看了李婕妤,她的脚踝彻底好了,不过累了一天,已经歇下了。想了想就过来看看你。” “莲妃娘娘精力充沛,实在让妹妹佩服,”徐娉儿笑道,“这坐了一天的车,妹妹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那本宫不扰着你休息,”莲妃识趣道,“本宫正好去看看本宫那妹妹。” 言罢,莲妃转身离去。 徐娉儿领着桃儿回了里殿,这么走了一趟,困意倒是散了不少。 桃儿将府里带来的点心取了出来,笑着说道:“娘娘,都是您以前爱吃的点心。” 徐娉儿好奇地走了过去,拈起一块绿豆莲子糕咬下:“好吃!” 晚晴挑帘子进来,屈膝微笑:“娘娘,梁公公过来传话,说是皇上召您过去。” 第366章 大打出手 皇上大爷召唤,徐娉儿不敢太过随性,便又重新更了衣裳,化了妆容,才领着桃儿去了陆辰渊住的乾和殿。 陆辰渊仍在批奏折,徐娉儿朝梁公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往殿内走去。 梁公公想了想,安静地退了出去。 徐娉儿垫着脚步,从一侧绕到陆辰渊的身后,准备给他来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吓。 就在她将魔爪伸到陆辰渊的后脖子上,嘴角挂上一丝坏笑时,陆辰渊忽地一个转身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拽进了怀里,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淘气。” “皇上,”徐娉儿娇软软地撅了噘嘴,“您怎么知道臣妾在后头的?” 陆辰渊薄唇微勾,解惑:“影子。” 徐娉儿懊恼:“好可惜。” “皇上,您一直在忙吗?”她瞟了眼龙案上摞了三叠的奏折,暗暗咋舌,皇帝的工作果然不是寻常人能干的,“您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陆辰渊放下手中奏折,懒洋洋地顺着徐娉儿的后背,将下巴搁在徐娉儿头顶道,“朕听说今天有三个姑娘为你二哥大打出手,娉儿可晓得?” 徐娉儿张大了嘴:“三个那么多?” 从刚才二哥和莲妃的对话,她以为二哥只是和端木蓉闹了不愉快,原来剧本是三女抢一男吗? 那二哥不爽端木蓉,莫不是因为那三女里头有二哥心仪之人? 然后端木蓉横刀夺爱? 思绪一下飞得老远,待回过神时,竟发现陆辰渊竟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她的唇。 徐娉儿忙退了退,伸手抵住陆辰渊的唇:“皇上!” 该正经的时候怎么做这么不正经的事? 陆辰渊不悦地看了看唇边的细嫩手指,张嘴咬了咬。 “皇上!”徐娉儿忙缩回手指,伸手捧住那张英俊的龙脸,“您给娉儿说说,是哪三位姑娘呀?” 陆辰渊慢条斯理地觑她一眼,伸手点了点左脸:“这里。” 徐娉儿无奈,撅起红唇凑过去亲了一记。 “吏部栾尚书之女,端木蓉和朝晖郡主。” “吏部栾尚书之女?她今年多大?长得好看吗?朝晖郡主又是谁?”徐娉儿满眼星星。 徐家二哥长得清俊不凡,又在翰林院就职,可谓前途无量,虽然错过了成亲的年纪,但以他目前二十二岁的年纪亦不算大,应该是京城中许多好人家心目中的夫婿人选才对。 前阵子她托忠勇侯府帮忙相看,听闻几位哥哥还曾去过拜见外祖母,想来很快就能选到心仪的人家。 只是料不到,二哥出色到让三个姑娘大打出手,那简直是……太有趣了。 陆辰渊又点了点右边脸颊,不紧不慢地含着笑意。 徐娉儿爽快地吧唧了一声:“皇上,您快说。” “吏部尚书之女年方十五,据说端庄温婉。朝晖郡主是晋王叔最小的女儿,今年也是十五岁,性子稍稍直率了些。” 徐娉儿咬唇思索。 照陆辰渊这么说,端木蓉和朝晖郡主打起来情有可原,性子冲动直接嘛。 那吏部尚书之女若是真那么端庄温婉,为何会参加打群架? 正欲问陆辰渊,就见他食髓知味般地点了点自己的唇。 第367章 夜深 徐娉儿忍住翻个白眼的冲动,蜻蜓点水般地在陆辰渊的唇上亲了一记:“皇上,臣妾还想问问,她们三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陆辰渊显然不满意她敷衍的举动,摇摇头,嘴巴闭得紧紧的。 徐娉儿:…… 捧住俊脸,将唇贴了上去,默数了三秒准备撤退,就感觉到后脑被大手按住,某位爷用行动表示对她的不满。 辗转研磨地索求了许久,直到她软成了一滩水般趴在他的身上,某位爷才终于稍稍满意了些。 薄唇贴在她的面颊:“听说是栾姑娘路过你二哥身边时丢了绢帕,你二哥正准备捡起帕子的时候,端木蓉上前拦住你二哥说栾姑娘是故意丢绢帕让他捡,让你二哥别上当。” 徐娉儿软软地依偎在陆辰渊的怀里,听他继续道:“栾姑娘不认端木蓉的话,端木蓉就把不小心听到栾姑娘和婢女的对话复述一遍,栾姑娘登时脸都红了。” 陆辰渊对这些琐事向来不会留意。 如果不是因为正好是徐威,他定然懒得听梁公公讲述那些个细节。 而今见怀中的女人娇娇软软地任他摆弄,倒是来了多说几句的兴致:“这时刚好朝晖郡主路过,听完端木蓉的话就上前打了栾姑娘一个巴掌骂她不要脸。” “然后栾姑娘推开端木蓉想跑,朝晖郡主上前去抓栾姑娘的头发,没想到抓到了端木蓉的脸……” 剩下的,不用他阐述,想必娉儿能够自行脑补了。 徐娉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古代的女人打起架来,也是同样凶猛啊! 只是,不知道二哥喜欢哪个? 得空得找二哥问问才是。 想着想着,竟然发现衣襟被某人扯开了,狼爪居然趁她失神间朝她衣襟内探了进去。 “皇上!”徐娉儿伸手抓住了陆辰渊的手,“您、您不是在批奏折吗?” “软玉温香在怀,”陆辰渊慵懒一笑,“朕晚些再批奏折亦无妨。” “可是……”徐娉儿手忙脚乱个地想要挡住某人灵活的手,奈何却城防一寸又一寸地失陷,“那三个姑娘她们后来受伤了吗?” 陆辰渊不介意怀里的女人说旁的话题,他薄唇微勾:“据说身上都挂伤了,有人头发掉了,有人脸皮被抓破了,还有人……和娉儿一样,衣裳都被扯开了。” 徐娉儿:…… 一个天旋地转,就被陆辰渊整个放在龙案上,她的身后抵住又冷又硬的桌面,身前却是炙热又火烫的胸膛。 殿内烛火忽明忽灭,映在那盈润细腻的肌肤上,泛出晶莹的光。 陆辰渊的目光愈发深邃晦暗,喉头上下滚动,如同雄鹰锁定猎物般俯身下去。 一室旖旎,待到汹涌方歇,徐娉儿神思稍稍清明时,已经是清洗后和陆辰渊并肩躺在床榻上了。 她如同猫儿般窝在陆辰渊的身侧,腰酸背疼得连手都懒得抬一抬,心中仍记挂着二哥:“皇上,臣妾给您讲过二哥为何至今未成亲的原因没?” 陆辰渊淡淡地哼了一声。 徐娉儿以为他的意思是说没有,便将二哥为了完成对母亲的承诺直到今天还单身的缘故讲了一遍:“所以,臣妾希望二哥能够找到真正心仪之人。” 回应她的却是,某位爷泰山压顶般地再度将她压在身下:“和朕在一起时,不许说别的男人。” 第368章 表妹 因为头一日舟车劳顿,所以,抵达皇家狩猎场别院的第二日是自由活动日。 徐娉儿被陆辰渊折腾了半宿,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身旁不见陆辰渊的踪影。 桃儿和晚晴上前伺候,晚晴温声道:“一早就有皇室宗亲前来邀约皇上去附近遛马打猎,皇上让奴婢们莫要吵着娘娘。” 徐娉儿颔首,由着她们伺候梳洗更衣,在乾和殿用过早膳才往她住的漪香殿走去。 回了漪香殿,正寻思今天做什么打发时间,就听得外头传来禀报声,说是忠勇侯夫人带着嫡女前来探视。 徐娉儿暗道一声好巧,她还打算着找机会问问舅母二哥亲事的事,不想舅母就带着素未谋面的表妹过来了。 齐氏带着一个圆圆脸蛋的姑娘进了大殿,恭敬地向徐娉儿行礼,徐娉儿忙抬手唤道:“舅母无须多礼。” 随即让晚晴和桃儿看座上茶。 便笑盈盈地仔细打量起第一次见面的表妹瞿琼来。 瞿琼的眉眼似乎和她还有三分相像。 齐氏见状,笑道:“琼儿长得像她父亲。” “难怪瞧着甚是亲切,”徐娉儿弯唇,“就好像本宫平日里照镜子看见自己那般。” 瞿琼本还颇为拘谨,听得徐娉儿这话,忍不住偷偷地抬眼朝她看了过去。 这一看,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是圆溜了:“娘娘……好漂亮!” 虽然她的眉眼和娘娘在轮廓上有些儿像,但娘娘那容貌倾国倾城,宛若晨间刚沾惹了露珠的花瓣般娇艳欲滴,哪是她能及的?简直是差得太远了! 徐娉儿被她的直接逗笑了,唤桃儿取来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琼妹妹温婉可人,本宫甚是喜欢,以后有空常来陪本宫说说话。” 齐氏一听,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倒是瞿琼接过徐娉儿送的如意钗,欢喜地屈膝道谢。 瞿琼今年刚十三岁,虽说离及笄尚有两年,齐氏为了这个心头宝贝,已经开始相看合适的人家。 若是徐娉儿对瞿琼有好感,能让瞿琼多多露下脸,对选亲事来说是大好的事。 徐娉儿并不介意和母亲外家多多往来,又问起齐氏二哥的事。 齐氏一听:“臣妇这次来见娘娘,正想跟娘娘说说二郎的事。” 外祖母好不容易认回三个外孙子,几乎日日都将他们挂在嘴上。尤其是对徐二郎的婚事,更是亲力亲为地在京城的老祖宗圈子里寻摸合适人家。 “老夫人看上了几家不错的闺女,”齐氏笑道,“想着等这次秋狩回去,就召二郎过府给他介绍下情况,看看二郎中意哪家。” 徐娉儿一听倒是放下了心。 有外祖母帮忙寻摸亲事,定然是好的。 于是和齐氏及瞿琼继续闲聊别的话题,聊了约莫一个时辰,齐氏才带着女儿告退离去。 午膳时陆辰渊在外一直未回,徐娉儿独自用过午膳便歇下了。 待到睡醒后,精神十足的她打算出去走走。 哪知刚换好衣裳准备出门,桃儿从外头跑了回来:“娘娘,不好了!” 第369章 中毒 徐娉儿眉一蹙:“桃儿,发生什么事了?” 桃儿气喘吁吁,她刚从乾和殿回来,为的是去取徐娉儿昨夜落在里头的披风:“娘娘,奴婢回来的路上,听到有人说您的坏话!” “说本宫什么?”徐娉儿不紧不慢地端茶喝着,略有好奇。 桃儿顺了顺气:“说瞿姑娘长得和娘娘相像,又比娘娘年轻好看,娘娘您嫉妒她,在她来漪香殿觐见您时,给她下了药,让她回去后上吐下泻。那些嘴碎的婢子还说娘娘心眼小……” 桃儿越说越是忿忿不平:“奴婢上前恨不得撕了她们的嘴!要不是她们跑得快,奴婢一准和她们没完!” “表妹上吐下泻?”徐娉儿对旁人的抹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担心起瞿琼来。 “应该不是真的吧?”桃儿心里只有自家主子,光顾得生气了,还以为瞿琼上吐下泻之事是无中生有。 毕竟上午还好好的人儿不是? 况且在漪香殿不过用了盏茶,怎会无端病了? 徐娉儿站起身:“晚晴,去打听下舅舅一家住在哪里,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忠勇侯府算不得皇室宗亲,住得院子离漪香殿有一段路程,徐娉儿临行前想了想,让晚晴吩咐人通知太医跟在后头过去。 若是表妹真的病了,正好让太医给瞧瞧。 一行人走了两刻钟,终于到了忠勇侯府住的院子。 徐娉儿领着人进院子时,正与匆匆从里面往外跑的忠勇侯迎面相遇。 “微臣见过宸嫔娘娘。” “舅舅,”徐娉儿见忠勇侯面露紧张之色,直接问道,“表妹是不是身子不适?” 忠勇侯苦笑一声:“不瞒娘娘,微臣正准备去找大夫过来给琼儿看看。” 忠勇侯今天一早就与同僚一道进山熟悉下地形,下午刚回来就听说女儿上吐下泻,可没把他急坏了。 皇家狩猎队伍中有官员带了府中大夫随行,正好忠勇侯认识这样的官员,准备前去请大夫过来诊治。 徐娉儿忙道:“舅舅,本宫带了太医过来,让他给表妹诊治看看?” 忠勇侯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如此谢过娘娘。” 事不宜迟,忠勇侯引着众人进了院子。 不过几个时辰不见,瞿琼就好像换了个人,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得徐娉儿好生心疼。 太医看诊,众人不便打扰退到了外间。 齐氏不解地拉住徐娉儿:“娘娘怎知琼儿生病了?还正好带了太医过来?” 瞿琼上吐下泻不过是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齐氏陪着女儿一直未曾出过门。 只让心腹嬷嬷出去寻忠勇侯回来。 忠勇侯回来不过刚一刻钟,了解清楚女儿的状况就出门去找大夫。 不巧就遇上了徐娉儿过来。 徐娉儿听了齐氏的话,心中疑窦丛生。 这时太医走了出来,开了药方让下人去熬上药,才皱着眉头给众人解释:“宸嫔娘娘,瞿姑娘这病不像是吃错东西引起的。” 徐娉儿和齐氏对视一眼:“那是什么引起的?” “臣以为,瞿姑娘这是中毒的现象。” “中毒?”齐氏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第370章 查原因 徐娉儿安抚地拍拍齐氏:“舅母,若是中毒,那定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咱们且将表妹今日吃过用过的东西仔细理一遍,先把中毒的源头找出来。” 太医开过了药,齐氏的心可算是安了下来,这会儿仔细想想,总觉得事情怕有蹊跷。 “娘娘,”齐氏拉住徐娉儿的手,拧起眉细细问道,“刚才您可是说在漪香殿外听见有人说起琼儿生病之事?” 徐娉儿点头,回握住齐氏,将桃儿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 齐氏的手蓦地僵住,满眼不可置信:“不可能!琼儿不舒服,舅母一直陪在她身边,只让人去寻你舅舅,你舅舅回来刚准备去找大夫就遇上了娘娘,根本不可能将这事传了出去。” 更别提含沙射影说是徐娉儿嫉妒瞿琼才下的毒手了! 她们刚与娘娘认了亲,却就成了旁人用来设计娘娘的棋子,简直是太过气人。 徐娉儿反倒是满心愧疚:“舅母,因为本宫的关系让琼儿受了这样的苦,本宫心中委实过意不去。” “娘娘莫要这么说,”齐氏摇头,“害琼儿的人心思恶毒,琼儿受的苦是那贼人所做,与娘娘何干?倒是娘娘,因为此事若是受了旁人非议,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见齐氏性子如此通透,徐娉儿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安定地拍拍齐氏的手:“舅母别急,这事儿咱们只要细查,定能揪出幕后黑手。” 齐氏颔首,思忖道:“舅母和琼儿从娘娘处回来,只一道用过午膳,之后各自回屋午歇,不过半个时辰琼儿便开始身子不适。若是吃食有问题,舅母应该同样不适才对。” “会不会是表妹屋里的茶水被动了手脚?”徐娉儿想了想。 彼时桃儿进了屋:“娘娘,午膳和茶水都查过了,不曾有异。” 齐氏补充了句:“舅母在琼儿屋里陪她时,也曾用过屋里的茶水,应该是无恙。” “既然不是在吃食上动的手脚,”徐娉儿眯眸,“那就要从表妹碰过的东西下手,且是仅有表妹会去碰的东西……” “娘娘,”晚晴匆匆进了屋,“找到了!” 众人眼睛一亮,齐齐朝晚晴看了过去。 先前按着徐娉儿的吩咐,桃儿带人去查吃食,晚晴则领着人去查物事,这会儿晚晴领着太医一道进来,手里捧着红绢,她摊开道:“今儿个娘娘送瞿姑娘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上有问题。” 她抬眼望了望太医,太医接着道:“这如意钗上沾了粉末,臣仔细查验过了,正是这种粉末导致瞿姑娘中毒,才会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 徐娉儿瞳孔一缩。 这还真是一出好计谋。 竟然将毒粉撒在了她送给表妹的如意钗上,若不是她听闻表妹生病便急急过来探望,这事儿若是经由旁人查出来,她还真是百口莫辩! 水漾的星眸染上了一股怒意,徐娉儿深吸口气问道:“太医,请问这种毒粉沾上多久后会发作?” 太医思忖道:“回娘娘,这种毒粉虽然毒性不算大,但特点是中毒快,只要沾上粉末,一炷香内就会发作。” 第371章 分析 闻言,徐娉儿倒是略松了口气。 毒粉下在她送表妹的如意钗上,就算舅母相信不是她动的手脚,但终归怕舅舅家心生嫌隙。 而今太医明明说了,接触到毒粉后一炷香内就会发作。 她记得在漪香殿里把如意钗送给表妹时,表妹当下就拿起如意钗赏玩过,若真是她动的手脚,应当早就发作了。 而不是在回了院子用过午膳后才出事。 齐氏眸心一转,开口让身边嬷嬷去将瞿琼屋子里的两个大丫鬟叫了出来。 “姑娘今日午歇前可有碰过如意钗?” 两个大丫鬟垂首而立,听了这话,其中一位丫鬟回应道:“回夫人,午歇前姑娘说想试戴下宸嫔娘娘送的如意钗,曾命奴婢去隔壁屋取。” 齐氏只觉得眉心一跳。 徐娉儿送的如意钗是皇家所制,在她们看来是珍贵的物件,万万不能弄坏了。 于是回来后,齐氏便吩咐嬷嬷将那如意钗小心收到了箱笼里头。 “你且把取如意钗的经过仔细讲讲。” 那丫鬟恭声应是。 “奴婢得了姑娘的吩咐,便去了隔壁屋子去取来宸嫔娘娘送的如意钗,”她顿了顿,“出屋后听见院子外有人敲门,奴婢就将如意钗放在了廊下的木桌上,出去应门。” “奴婢去开门时没见着人,却听见有人唤奴婢的名字。奴婢觉得奇怪,寻着声音往巷子口走去,只是走到巷子口前却又见不着人,才转身回来。”她又顿了顿继续道,“回来后关上门,走到廊下将如意钗拿去给姑娘试戴。” 众人一阵静默,彼此互视。 “恐怕就是在这里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徐娉儿道。 齐氏亦作如是想。 “只不过,能够趁秋月出去应门的短短时间内,”她思索道,“就将药粉撒在如意钗上,这个人定是很熟悉这个院子,甚至可能很熟悉皇家狩猎场别院。” “这皇家狩猎场别院人数众多,要如何将这个人找出来?” 齐氏眉头渐渐紧蹙。 仔细想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徐娉儿眉微挑,召晚晴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晚晴应诺,转身出去。 “舅母,这件事情本宫让人去查查,”徐娉儿看向齐氏,“皇家别院虽然人数众多,但人人各司其职,只要有迹可循,应当能够找到下毒之人。” “而今最重要的是先让表妹尽快好起来。” 齐氏亦心知事情急不得,便点头道:“耽搁了这些时候,不如娘娘先回漪香殿?” 徐娉儿一时踌躇。 她刚才吩咐晚晴去找卫靖,让卫靖派人手细查,这查起来兴许不会那么快有结果。 舅母和舅舅现在一心都在女儿身上,她留在院子里反而是扰了人家。 于是就准备起身先回去等消息。 哪知还没出屋,就见晚晴急急跑了回来:“娘娘,找到凶手了!” 找到凶手了? 众人一脸不可置信,目光聚集在晚晴身上。 晚晴上前一步,在徐娉儿耳边附耳说了几句,徐娉儿一时苦笑不得。 扭头对齐氏道:“舅母,这下药的宫人,抓到了。” 第372章 凑巧 齐氏实在一头雾水:“娘娘,怎的就抓到了?究竟是何人?” 徐娉儿叹笑一声:“那下药之人是这皇家别院的一个宫婢,很快就会抓过来,到时候咱们仔细审问,想必就能知道真正的幕后指使人了。” 说来真的是凑巧。 陆辰渊一直派有暗卫守护徐娉儿的安全。 一共指派了四个暗卫。 这四个暗卫没有别的活计,就是守在徐娉儿身边,暗中铲除所有对徐娉儿不利的人和事。 今日齐氏带着瞿琼去探望徐娉儿,离开漪香殿后,徐娉儿一直在漪香殿不曾出去。 其中一个暗卫便踏着屋顶悄悄跟在齐氏等人身边去了她们居住的地方。 按着皇上的吩咐,暗卫的职责除了要守护娘娘的即时安全,还要摸清和娘娘接近的人的身份和情况,以防出现不可预料的危险。 暗卫在齐氏的院子屋顶上呆了一两个时辰,原计划是等忠勇侯回来观摩下是否会对娘娘不利再撤退,却正好被他撞见了秋月被人以声东击西之计引走,然后在如意钗上下了毒粉之事。 虽然全程目睹,但暗卫并没有打算就此揭穿这事。 毕竟在他看来,这事情似乎和娘娘关系不大。 兴许是有人对忠勇侯府看不顺眼,想要整整她们罢了。 不在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暗卫们向来不会过多干涉,以免暴露身份。 但因为被下毒粉的是娘娘送出的如意钗,所以暗卫留了个心眼,悄悄地将这件事传信给别的暗卫知晓,然后跟在那下毒粉的宫人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当晚晴出门要去找卫靖时,暗卫就将这事告诉了晚晴。 于是晚晴直接让暗卫们去将那宫人抓过来,等娘娘审问。 徐娉儿自然不能将太多的细节告知齐氏,只跟她说是寻了内禁军统领卫靖让人去查,正好被他们巡视时候抓到了人。 齐氏虽说将信将疑,但一想到徐娉儿的身份,就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追根究底,于是便聪敏地不再多问。 只安心等待。 那厢给瞿琼煎的药已经熬好送了过来,徐娉儿与齐氏一道进屋去看瞿琼。 瞿琼捏着鼻子将药喝了,又吃了蜜饯,才听说了抓到贼人之事。 徐娉儿握住瞿琼的手,满眼歉然:“表妹因为本宫受了这些苦,本宫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瞿琼回握住她,摇头道:“娘娘莫要这样说,分明是那贼人的错,怎能怪娘娘?其实,琼儿真心为娘娘难过。” “为本宫难过?”徐娉儿不解。 “娘娘,”瞿琼吸了吸鼻子,“以前娘亲常跟琼儿说,在皇宫中生活步步惊心,琼儿从未当回事儿。今日经历了这件事,才真觉得娘娘在宫里不容易。” 瞿琼自幼在忠勇侯府里被捧在手心上呵护着长大,忠勇侯和齐氏从未让她接触过人性的阴暗面,而今渐渐大了,齐氏担心女儿出嫁后会无法适应,不时会给她讲讲个中道理。 然而道理归道理,不落在身上根本没有真实感。 徐娉儿却被她的单纯逗得面色微缓,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本宫很高兴认识琼儿,有你这样的表妹真好。琼儿告诉本宫,若是寻出了下毒之人,你想怎么做?” 第373章 无心插柳的陆辰渊 瞿琼想了想,认真地看着徐娉儿道:“娘娘,若是找出下毒之人,琼儿想让下毒之人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齐氏和徐娉儿先前在外头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瞿琼在里屋早将事情原委听了进去,此时只觉得替表姐不值,要为了她平白得了害人的名声。 徐娉儿唇间淡淡勾起,对忠勇侯府的教养愈发有了真切的感受。 她拍拍瞿琼的手道:“本宫答应你。琼儿还有别的想法吗?” “琼儿还想让那害人之人切身体会到琼儿的感受!”瞿琼咬咬牙,鼓起了脸颊愤愤道,“娘娘,能不能让那人尝下毒粉的滋味?” “琼儿!”齐氏闻言,忙急急喝止了她,“娘娘,琼儿不过是小孩子心性,您莫要放在心上。” 虽说抓到了下药的人,但幕后之人能不能查出来犹是未知数。 就算真能从下药人嘴里套出幕后之人,这人既然敢陷害宸嫔,想必定然身份高贵,未必就是她们能够对抗的人。 万一因此拖累了娘娘,反而是她们的不是了。 再者说,以她多年打理后宅的经验来分析,这幕后之人又怎会不留后手?到时候最多推个人出来顶罪就过去了,想要让那人体会到女儿的痛苦,谈何容易? 瞿琼被齐氏一说,讪讪地垂下了脸:“娘娘,刚才琼儿是一时之气,您别放在心上。” 徐娉儿依旧嘴角弯弯,瞿琼的率直性子,很对她的胃口。 然而她却不再多说,拍拍瞿琼道:“琼儿好生歇息,这事儿交给本宫。” 一行人出了屋子,走到院子中时,就见晚晴正守着两个被捆住手脚的宫婢,两人跪在地上,见徐娉儿出来,其中一个宫婢吓得倏地就垂下头去。 徐娉儿眉一挑,只觉这宫婢看着有些面善,一时倒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晚晴上前一步,指着其中一名青衣婢子道:“娘娘,便是这人引走秋月,偷偷进了院子将毒粉撒在了如意钗上。” “我们的人去抓这宫婢时,她正与红珊在鬼鬼祟祟地说话,于是就一道将她们抓了过来。” 徐娉儿眯了迷眼,听晚晴这么一说,她便想起来红珊是谁了。 红珊是珍嫔身边的伺候的婢女,珍嫔身边的几位宫女都是红字辈。 虽然红珊平日里不算是最得脸的婢女,但亦常跟在珍嫔身后,徐娉儿见过几次。 晚晴继续讲道:“红珊给这宫婢塞了银子,又嘱咐她把剩下的药粉全部销毁。” 暗卫一直跟在宫婢身后,把两人的交易和说过的话全部都听在耳朵里。 不仅如此,抓人的时候还顺便把没来得及销毁的药粉搜走了。 徐娉儿看着晚晴手里的药粉包子,转头请太医过去辨认。 太医仔细嗅了嗅,颔首道:“娘娘,这药粉与如意钗上的药粉是一样的。” 甚好。 徐娉儿暗暗给陆辰渊点了个大大的赞。 这简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最好印证。 她想了想,招来晚晴吩咐了几句,然后便对齐氏道:“舅母,咱们将这两个罪有应得的婢女拉到巷子口去责罚,如何?” 第374章 当众惩罚 齐氏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徐娉儿的话中之意。 刚才徐娉儿答应过瞿琼,要将害人之人公之于众。 把这两个宫婢拉去巷子口责罚,围观的人自然就会明白事情真正的缘由,从而证明了娘娘的清白。 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于是便招来两个身子强壮的嬷嬷,将那宫婢和红珊压着去了巷子口。 彼时正是下午时分,巷子口往来的人群不少,见徐娉儿和齐氏大张旗鼓地押着人到路中央去惩罚,不由好奇地围了过来。 宣传徐娉儿因嫉妒表妹下药的消息在皇家别院后宫片区开始传播扩散,旁观众人还真有些人听到了相关的传闻。 而今见齐氏和徐娉儿和颜悦色地站在一起,更是按捺不住八卦之心,耳朵竖得高高的。 齐氏吩咐嬷嬷将事情缘由给众人道了一遍,随即说道:“这两个宫婢下毒害我忠勇侯府的人,委实让人心中愤恨。来人,掌二十!” 一旁的嬷嬷得令,上前啪啪地扇起掌来。 红珊被捆得死死的,见徐娉儿一脸冷漠地看着她,根本不敢求饶。 她应了珍嫔的吩咐寻了别院的宫人对瞿琼下毒,本以为忠勇侯府对别院不熟,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下毒的宫人。 哪知不仅找到了,还将她一道给抓了过来。 这宸嫔娘娘真是太邪门了! 明明她约着那宫人去了最是偏僻的地方见面,怎么就能被找到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更让她害怕的是,要是被珍嫔娘娘知道她坏了事,下场恐怕会难以想象! 就在她抖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时,那粗使嬷嬷一巴掌扇过来把她的肚子里的心思全部给扇没了。 粗使嬷嬷有的就是一把好力气,那一巴掌打过去,疼得红珊当场就要晕厥过去。 哪里还顾得去想别的? 那厢珍嫔正在宫殿里磨着指甲,忽听红芝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喊不好,登时眉头一皱,拍着桌子道:“晦气!冒冒失失地像什么话!有事慢慢讲!” “娘娘,”红芝被吓得颤了颤,忙屈膝道,“红珊被宸嫔娘娘抓走了!押到外头受罚呢!” “什么?”珍嫔蹭地站起身,“红珊不是说这件事十拿九稳的吗?怎么会被宸嫔给抓了?” “奴婢不知,”红芝小心翼翼地建言,“娘娘,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奴婢担心宸嫔娘娘抓了红珊,会在众人面前说娘娘的坏话?” “那贱女人一定会栽赃到本宫身上的!”珍嫔来回踱步,气得头顶冒烟,“她将红珊推到人前去处罚,定是想借此打本宫的脸!不行!本宫要去制止她!” 珍嫔咬牙切齿,吩咐宫人准备驾辇,火速往徐娉儿罚人的巷口赶去。 巷口那边,粗使嬷嬷刚打了二十个巴掌,徐娉儿上前睇了眼红珊道:“本宫只问你,为何要下毒陷害本宫的表妹瞿琼?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红珊被打得头脑发昏,脸颊又肿又痛,颤着身子跪在地上,却是不敢供出珍嫔来。 徐娉儿勾唇一笑:“你该不会以为你不说,本宫就不知道是谁吧?” “你是谁宫中的人,难道还能瞒得住人不成?”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开了口,大声喊道:“她是珍嫔宫里的婢女,我亲眼见过!” 第375章 反击 “对,就是珍嫔!”路人甲附和。 路人乙感叹:“原来竟然是珍嫔,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路人丙摇头:“刚不久前还听说是宸嫔娘娘下的毒,没想到不是宸嫔,反而是珍嫔的人。” “是啊是啊,是珍嫔!” 珍嫔乘着轿辇抵达巷口时,耳边充斥着全是围观群众念叨的她的名字,她又羞又怒,下了轿子大步往徐娉儿身边走去:“未经本宫许可就责罚本宫的人,宸嫔娘娘最好给本宫一个交代!” 徐娉儿见她来了,不紧不慢地弯唇一笑:“珍嫔姐姐来得正好。原来这个下毒害人的宫婢真的是珍嫔姐姐宫里的人,本宫还说看着面善,却是想不起来是谁呢?” “你!”珍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红珊,“空口无凭你凭什么说是红珊下毒害人?” 徐娉儿揉揉耳朵:“若是没有证据,妹妹自然不敢当中罚人。只是,这位宫人怀里有害人的毒粉,又有红珊给的银子,和红珊交接时候的话正好被内禁军的人听见了。这一件件,可都是下毒害人的人证和物证。” “妹妹倒是想问一句珍嫔姐姐,”徐娉儿美眸一冷,直勾勾地盯着珍嫔道,“你指使下人对本宫表妹下毒究竟意欲何为?” “本宫没有!”珍嫔脸皮直抖,竟料不到徐娉儿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掌握了所有不利于她的证据,早知如此,她定不会赶过来了,“你莫要白口攀扯!” “珍嫔姐姐,”徐娉儿忽地一笑,压低声音道,“这可是你的宫婢红珊招认的,由不得你不认哪……” “这该死的宫婢胡言乱语!”珍嫔气得上前一个巴掌往红珊脸上扇了过去,“分明是你自己居心叵测下毒害人,竟然敢栽赃在本宫身上?” 红珊被打得脸一偏,颤巍巍道:“娘娘冤枉,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珍嫔咬牙又踹了红珊一脚,扭头看着徐娉儿:“这事情本宫回去仔细审问,回头给妹妹一个结论!” 言罢恨恨地让人将红珊和那宫人押着,上了轿辇往回走去。 徐娉儿这回倒是没拦着珍嫔,齐氏见状自然也没有多问。 众人热闹看过,纷纷散去。 桃儿在旁小声嘀咕:“娘娘,你怎么就放红珊走了?” 不然能如何? 就算要了红珊的小命,也不会让珍嫔受什么损失。 表妹的两个要求她都替表妹完成了,徐娉儿觉得这一盘到这里,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于是挽着齐氏一道回了里屋,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瞿琼说了一遍。 待到说得差不多时,被徐娉儿安排出去打探消息的晚晴回来了。 “娘娘,珍嫔娘娘刚在路上行了半截突然就吐了,据说又急又怒,让人快点抬着轿辇跑回宫去,”晚晴忍不住掩嘴笑了笑,“哪知还没到兰馨殿,就腹泻了。” 瞿琼噗嗤地笑了。 那上吐下泻有多恶心她深有体会,尤其是腹泻时候的恶臭,用臭可熏天来形容也不为过。 珍嫔这还在路上就上吐下泻的,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表姐这么替她出气,她真的好欢喜表姐! 第376章 探视珍嫔 徐娉儿简直成了瞿琼心目中的女神。 她拉着徐娉儿直笑道:“表姐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那珍嫔会中了毒粉?” 刚才从齐氏的口中说了经过,她没听出来究竟是哪个环节让珍嫔中了招。 本以为打了珍嫔的婢女,这事儿就算掀过去了。 毕竟珍嫔是后宫娘娘,和表姐是同等位份不说,比起表姐的年资来说,还要高上许多。 表姐对上珍嫔,听起来让她都替表姐担心。 哪曾想,表姐不仅完成了她要将真相公之于众的心愿,还把她最想做的事情帮她做了! 徐娉儿盈盈一笑:“这有何难?” 她不过是让粗使嬷嬷在看见珍嫔的驾辇时,戴上沾惹了毒粉的手套去掌掴红珊罢了。 以她对珍嫔的了解,面对红珊的过错,必定会上前打上几巴掌出气,没准还会踹上两脚。 这样,红珊脸上的毒粉自然就被珍嫔摸了去。 瞿琼听了,掩嘴闷闷直笑:“表姐最是厉害了!” 从院子出来后回返漪香殿。 抵达后宫片区时,徐娉儿想了想吩咐道:“去趟兰馨殿。” 兰馨殿里,珍嫔刚出恭完出来,听闻徐娉儿前来拜访,恨恨道:“让她进来!” 徐娉儿步近里殿,只觉鼻息间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扫了眼殿内正徐徐燃烧着袅袅轻烟的香炉,为了掩盖臭味,珍嫔这儿的下人还是挺给力的。 “宸嫔妹妹这下满意了?”珍嫔咬牙切齿地瞪着徐娉儿,双眼泛着血丝,“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把毒粉下到本宫身上的?” 她分明没有碰过不该碰的东西,实在想不明白。 徐娉儿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妹妹想着有这个可能,便绕道专程过来探视下姐姐,”她继续道,“料不到姐姐真的中了毒粉。” “其实并不是妹妹给姐姐下了毒粉,”她口齿清晰地解释,“实则是红珊所做之事太过,妹妹想让她好生感受下毒粉的滋味,便让嬷嬷掌掴红珊时沾了毒粉。” “只是想不到姐姐一见到红珊,就打了她一巴掌,兴许是那个时候,姐姐的手碰到了红珊脸上的毒粉了。” “真是好抱歉,本来只想惩罚红珊,却让姐姐平白受了牵连。” 徐娉儿满眼诚挚,“妹妹带了太医给那毒粉对症开的方子,姐姐要不拿去抓药熬了吃?听说只要吃上两天药,就能好呢。” 珍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娉儿道:“好、好你个宸嫔!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徐娉儿连连摆手:“姐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妹妹又怎能料到姐姐你会打红珊巴掌?这分明是姐姐你自己倒霉……” 她话音未落,就见珍嫔忽地面色不对,旋即捧着肚子飞快地往里殿跑了过去。 哎,莫不是又要腹泻了。 徐娉儿抚了抚鬓角的发丝,慢条斯理地坐着等。 宫人上了茶,她碰也没碰。 那嫌弃的神态让上茶的宫女羞红了脸,讪讪退了下去。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珍嫔终于又走了出来,腿软得发颤。 “姐姐,要不赶紧去熬了药先吃上?”徐娉儿好心地问。 珍嫔咬牙:“不必了,宸嫔妹妹事忙,不如就先回去罢!” 徐娉儿眨眨眼:“不急,妹妹还有话没说完呢。” 第377章 警告 珍嫔拉得腿软,看见徐娉儿那娇美俏丽的模样,又开始觉得肚子隐隐作疼了。 她磨牙嚯嚯:“宸嫔妹妹还有什么话赶紧说!” 徐娉儿盈盈一笑:“姐姐别着急呀,这话总是要慢慢说,说清楚了才不会相互误会不是?” “姐姐莫名其妙上吐下泻,如果不是妹妹过来好心提醒,姐姐怕是至今还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打了红珊才摸到毒粉的,对不?” “徐娉儿!”珍嫔被气得七窍生烟,连嗓子都抖颤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徐娉儿蓦地站起身,神色一变,面容冷肃地看向珍嫔:“本宫想说的是,你想针对本宫便冲着本宫来!若今后再让本宫发现你动不该动的人,本宫定不会像今天这般轻易放过!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气势陡然凌冽,让珍嫔在一瞬间有见到了隐怒的陆辰渊的错觉,心下不由自主慌了慌。 然而,旋即徐娉儿就换上了假假的笑脸:“妹妹好心将太医给的药方带来,姐姐不要,只好就这么拿回去了。” 她起步往外走,声音飘飘荡荡:“刚听说狩猎场有人受了伤,所有太医都被召去诊治伤患了呢。” “珍嫔姐姐怕是一时半会儿请不来太医,好可怜呀。不过这拉肚子嘛,多拉几次兴许就没什么可以拉了……” “桃儿,你觉不觉得这殿里好臭?就好像进了粪坑一样,咱们赶紧走!” “回去了得立即梳洗更衣,免得皇上来了,让他闻到这味儿就不好了……” 珍嫔看着徐娉儿远去的背影,气急地将一桌子的茶碗全扫落在地:“徐、娉、儿!” 殿内的宫婢跪了一地。 珍嫔正欲再骂,腹中一阵绞痛,忙又快步朝里殿冲去。 那厢徐娉儿领着桃儿和晚晴慢悠悠地回了漪香殿。 一进院子就看见跪了一地的宫仆,不远处台阶上,梁公公正来回踱步,翘首张望。 见徐娉儿出现在院子门前,梁公公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宸嫔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徐娉儿温和一笑:“梁公公,皇上过来了?” “可不就是?”梁公公急得汗都冒出来了,“皇上从狩猎场回来就直接来娘娘的漪香殿了,在里头有一刻钟了。” “本宫这就进去,谢谢梁公公。” 梁公公目送徐娉儿进了殿,提起的一颗心可算安了安。 这宸嫔娘娘再不回来,皇上怕不得龙颜大怒了。 徐娉儿推开门进了殿,见大殿没人,又款步往里殿走去。 就见陆辰渊正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读。 “臣妾见过皇上。”徐娉儿上前福身。 陆辰渊抬眸看她,将书放置一旁:“去哪儿了?” 徐娉儿乖巧上前,被拉着坐在了陆辰渊身边,歪头想了想:“去了舅舅家看望舅母和表妹,回来后又去了趟珍嫔的兰馨殿看看她。” “哦?”陆辰渊语调微扬,不紧不慢地将徐娉儿搂在怀里,仔细看着她的眉眼,“都去做什么了?” 徐娉儿眸心微转,浅笑盈盈:“就是去说说话呀,没做什么……” 第378章 小白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陆辰渊语调微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徐娉儿的神情,见她眉眼明亮畅快,心中总算松了松。 珍嫔的事情早在一刻钟前就有人仔细禀报给他了。 本来还揪心娉儿无端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不知道会不会难过,却不想这会儿瞧着倒是还挺好。 那就好。 只不过,一想到珍嫔竟然又对他家娉儿动那些肮脏的手脚,仍是觉得不悦。 徐娉儿悄咪咪地抬起水眸儿觑陆辰渊,这位爷该不会知道她收拾珍嫔的事儿了吧? 他会为此生她的气么? emmm... 就算是生气,该做的事情她还是会做的。 当然,这位爷是要好好哄的。 只有皇上站在她这边,她才有底气去跟珍嫔杠到底不是? 思及此,徐娉儿眨巴了下水漾漾的大眼睛,端起一旁的茶递到陆辰渊面前,甜甜笑道:“皇上今日去狩猎,玩得可尽兴?” 陆辰渊看了眼面前的茶,接过抿了一口道:“今日未入深林,不过是和几个大臣一边讨论朝事,一边在狩猎场外围骑马转了转。” “不过倒是巧,”陆辰渊点了点徐娉儿的鼻子,“在林子外围朕给你猎了一只狐狸,那狐狸通体雪白,本想着给你做个披裘。但见那狐狸还挺通人性的,就让着带回来给你瞧瞧,看看喜欢不喜欢。若是欢喜了,做个宠物倒也可以。” 徐娉儿一听便高兴了:“皇上,那小白狐在哪儿?臣妾可以去看看吗?” “梁进忠。”陆辰渊淡淡喊了一声。 梁公公立马小步出现在殿前:“皇上,奴才在。” “去把朕猎的狐狸取来。” 不多会儿,梁公公就提着一个大篮子进了来。 徐娉儿快步上前,就见那大篮子上铺了红色的软绸布,一只白茸茸的小毛团窝在绸布上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珠儿,看着可怜巴巴的,可爱极了。 “皇上,这小白狐长得真好看!”徐娉儿伸手将小白狐抱在怀里,见小白狐的一条腿上包扎了,不由小心摸了摸,“小家伙,是不是很疼?” 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小白狐嘤嘤嘤地应了一声,窝在徐娉儿怀里蹭了蹭。 徐娉儿抱着小白狐,扬起脸看向陆辰渊:“皇上,这小白狐可以让臣妾养着吗?” “你若是欢喜,就养在身边。”陆辰渊淡淡笑道。 “皇上您真是太好了!”徐娉儿轻轻地揉了揉小白狐的头,“快跟皇上说谢谢!” 小白狐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陆辰渊:嘤嘤! 这时梁公公又进了来:“皇上,晋王爷和几位大臣在外头说有事要求见。” 陆辰渊站起身,徐娉儿上前屈膝道:“臣妾恭送皇上。” “夜里在广场有晚宴,风大,记得穿够衣裳。”他双眼温和地看了看徐娉儿,转身离去。 徐娉儿抱着小白狐上了床,趴在床上跟小白狐玩得开心。 桃儿和晚晴凑了上来:“娘娘,这小白狐长得真是好看。” 晚晴笑道:“奴婢听人说白狐最通人性。” “它这么可爱,以后就叫它小白好了。”徐娉儿想了想,“不知道它饿了没,晚晴,你去问问白狐一般都吃些什么,给它弄点吃的回来。” 第379章 珍嫔走了 皇家狩猎场里有专门侍养动物的仆人,晚晴得了徐娉儿的吩咐,专程去了一趟寻人问了仔细,待回来时,提了一个食盒:“娘娘,奴婢去问了,都说白狐最喜欢吃鸡腿。于是就去御膳房去了鸡腿回来。” 徐娉儿和桃儿仍在逗着小白狐玩,对它那可爱的模样怎么都看不够。 闻言让桃儿把小白狐抱到一旁的桌子上,将一大盘鸡腿放在它面前:“小白,你吃不吃鸡腿呀?” 小白狐眼睛倏地晶亮:嘤嘤嘤! 一主两仆围观小白狐啃鸡腿,瞧它吃得欢快,肚子都要跟着饿了。 彼时时候不早,晚晴看了看天色道:“娘娘,该梳洗更衣了。” 换好了出席晚宴的衣裳,徐娉儿想着小白狐还受了伤,便不打算带它一同去参加晚宴。 “娘娘,李婕妤娘娘过来了。” 李婕妤一见到小白,登时将它抱进怀里,直喊着好可爱。 小白狐刚吃得肚子滚圆,丝毫不怕生地在李婕妤怀里打了个滚,挺起圆乎乎的肚子,嘤嘤地应了一声。 可没把大家给欢喜坏了。 “娘娘,”李婕妤逗弄了好一会儿小白,才依依不舍地将它还给了桃儿,看向徐娉儿道,“白日里珍嫔娘娘做的事,后宫都传遍了。” 徐娉儿眉微挑,心知李婕妤素来最是有消息来源,恐怕不只是过来提起这事那么简单:“都传什么了?” “妹妹听说的比较全,”李婕妤回应,“午后刚开始传姐姐你害表妹生病,那会儿还让人过来知会姐姐一声,不过姐姐出了门。待到了后来,珍嫔上吐下泻地回宫,一路上丢尽脸面,妹妹就大抵明白姐姐这是气恼了。” “她那是罪有应得。”徐娉儿掀了掀唇。 “姐姐做得好。”李婕妤笑道,“妹妹当时听了就觉得很解气。姐姐你知道不,刚才妹妹出门路过兰馨殿,见到珍嫔上了马车,远远瞧着,像是要回宫了。” 徐娉儿蓦地一怔。 “当真是回宫去了?” 李婕妤点头:“妹妹起先只是猜测,后来等珍嫔的马车走远了,就让人去兰馨殿瞧了,里头只剩下别院的宫仆,都说珍嫔娘娘身子不适,提前回京。” 徐娉儿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陆辰渊知道这件事了。 而且还替她把珍嫔赶回宫去了? 刚才怎么也没告诉她,好让她感激一下才是! 心底莫名涌起一种被人守护的暖潮,就听李婕妤笑着说:“皇上对姐姐真好。” 徐娉儿脸颊泛了一丝红晕,伸手拉了拉李婕妤的袖子:“你可别笑话姐姐。” “妹妹这是真心替姐姐高兴着呢!” “时候不早,咱们出门吧。” 两人相携出了漪香殿,就见不远处莲妃正往她们这边走:“两位妹妹,等等本宫!” 莲妃身穿一套镶金兰竹骑装,看着精神又帅气:“你们俩今天没去狩猎?今儿个本宫进林子里跑了一圈马,心情爽快极了!” “那狩猎场真大,本宫今天绕了一圈,据说只走了不到一小半。”莲妃边走边道,“明天本宫带你们一同去跑马狩猎可好?” 第380章 她被坑了 今天是休整日,虽说不少官员彼此相约在狩猎场附近骑马,但出门的女子还真不多。 参加秋狩的官眷基本上都会骑马,只是到底前一日舟车劳顿,是以今日几乎都留在别院歇息。 像莲妃这样闲不下来的更是少了。 骑马出去溜达就算了,还直接就深入狩猎场去打猎,简直把一干男子都比下去了。 “姐姐进狩猎场时,守在门外的兵士说今日不宜惊动猎物,”莲妃摩拳擦掌,“所以只是去转了一圈,倒是看到各种动物不计其数。” “明儿个若是可以放开了狩猎,”她露齿一笑,“就让你们看看本宫的本事。” 徐娉儿和李婕妤自是应是,满是期待。 “宸嫔姐姐!” 众人走不多远,就听见后头传来红翎公主的呼唤声。 红翎气呼呼地跑到徐娉儿身边,双眼潋滟着火光:“真是气煞我了,宸嫔姐姐,你来讲讲道理。” 徐娉儿不解:“红翎,你这是怎么了?” “那陆辰宇跟我说要是在狩猎场猎到豹子,就让我去见姐姐,”红翎鼓起脸颊,“结果你猜怎么着?今天我去狩猎场问了,守林的士兵说狩猎场里没有豹子!” 她气得几乎要刨地,拳头握得紧紧的,“陆辰宇那不是在玩我吗?!刚才我去找他算账,他还说没有豹子那是老天不让我见我姐姐!你们说,这是人话吗?” 三人齐齐看向红翎,心中默默地表示同情。 这十一殿下,简直是气死人不要命。 红翎公主还挺直爽可爱的,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男人呢? “狩猎场里的动物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再放入山林的,”李婕妤倒是了解些门道,“虽说山林中的动物大多数都野性未驯,但太过凶残的动物,大抵不会让它们进去。” “毕竟参加狩猎人数众多,大家的水平参差不齐,总得尽量避免受重伤。” 红翎听了,嘴巴一扁:“陆辰宇那个大坏蛋!” 众人:…… 待到了广场,前来参加晚宴的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人声鼎沸,热闹喧腾。 因为是秋狩,用的晚宴以烤肉为主,莲妃见了心生欢喜:“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今夜不醉不归!爽快!” 一众嫔妃想起莲妃那次的烤肉宴,隔日脸上长的红痘子可是好几天功夫才消下去的,登时脸色就都不好了。 “烤全羊,烤全牛,烤野猪……”莲妃美目一扫,看着场地边上正在烤着的动物,口水直流,“这香气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众嫔妃默默别开脸,往嫔妃席位走去,她们今晚喝清水就可以了。 有宫仆前来引路,带着徐娉儿一直走到了主座旁边的位置。 徐娉儿一怔,小声确认:“本宫坐这里?” 按着她的位份,前面还有端妃,莲妃和宁嫔,怎么也轮不到她坐在陆辰渊身边吧? 而且,她瞅着这个位置和陆辰渊的桌子几乎是挨在一起的。 正欲推拒,就见与大臣边说话边进来的陆辰渊抬眼扫了她一眼。 眼底似乎闪过一抹威压,明晃晃地写着:让你坐就坐! 第381章 眉来眼去 陆辰渊进来,全场迎驾。 徐娉儿起身后,想了想某位爷那凉飕飕的眼神,很怂地乖乖在他身边坐好。 晚宴正式开始。 一盘盘喷香的烤肉和汤羹菜肴送上,一时间香气萦绕,众人食欲大开。 徐娉儿端起果酒抿了抿,感受到悄摸打量她的目光从各个角落扫射过来,顿时觉得背脊发麻。 陆辰渊觑了她一眼,淡淡问道:“怎么了?” 徐娉儿扭头冲他甜甜一笑:没怎么,皇上,您瞧着臣妾这位置是不是坐得不大对? 陆辰渊淡然以对:朕高兴! 徐娉儿:…… 陆辰渊黑眸一眯,寒光微闪:娉儿不乐意坐朕旁边? 徐娉儿缩缩脖子:乐意乐意!千百个乐意!臣妾乐意极了!特别喜欢别人用眼珠子瞪着臣妾的目光。 陆辰渊:…… 不少嫔妃早对徐娉儿的位置心中暗暗非议,如今见她和皇上旁若无人般地眉来眼去,更是要气炸了。 端妃和莲妃并肩坐在陆辰渊的右下首且不说,和李婕妤一同坐在徐娉儿左下首的宁嫔最是不忿。 珍嫔回了宫,按资历来说,徐娉儿坐的可是她的位置! 这贱女人仗着来早了一步,堂而皇之地占了她的座位,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徐娉儿见陆辰渊一脸淡定不接受反驳,只好熄了换位置的心思。 横竖她和皇上都坐一起了,就算现在换到别的位置,也于事无补。 那就这么地吧。 于是便把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烤肉上,香喷喷,油滋滋,再配上清甜中带了一丝辛辣的桃花酒,简直是绝配! 吃了个半饱时,场子里热闹了起来。 各家贵女开始争相表演。 有善琴的对月弹奏,仙乐渺渺,让人沉醉。 有善舞的翩翩旋转,长袖翻飞,让人炫目。 参加秋狩的官员都是由皇上亲点的,除了元老朝臣外,还有许多受重视的朝中新贵。 带着家眷前来的大臣,不少是为了自家子女相看而来的。 所以在这可以展示才华的环节,姑娘们无不使劲浑身解数,希望能够吸引更多好人家的注意。 “宸嫔妹妹跳舞跳得那么好,”宁嫔忽地开了口,“怎么不上去跳上一曲?”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 她的样子看起来是那种争强好胜的吗? 能够舒舒服服地坐在这里边吃边看热闹,她是脑子抽了才要下去劳筋累骨地娱乐众人? “妹妹记得去太傅府的那一天,宁嫔姐姐可是弹得一手好琴,不若一展身手,让底下的年轻姑娘们开开眼界?”她慢悠悠地回敬了一句。 说起祖父寿宴那一夜弹的琴,宁嫔就忍不住脸色发青。 那夜本来她想好好为祖父,为皇上表演练习许久的琴曲,哪知就是因为宸嫔这个贱人的打岔,让她琴曲弹崩了。 为此,祖父还私下里教训了她几句。 徐娉儿这个贱人居然还有脸提弹琴这件事! 宁嫔端起酒杯一口而尽。 徐娉儿一脸莫名其妙,见宁嫔没了说话的心思,便扭头继续吃她的烤肉。 哪知右手刚要去拿筷子,就被人一把攥进了手里。 第382章 来比试 手蓦地被陆辰渊抓住,虽说隐在桌案之下,但到底是数百人的大场合,徐娉儿的脸倏地就红了起来。 她挣扎了一下,反倒被抓得更紧了。 抬起水漾漾的眸子看向陆辰渊,哪知那位爷根本看都不带看她的,正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场中的表演。 哎。 这是演的哪一出? 徐娉儿再次挣扎未果,只得讪讪地放过桌上的烤肉,用左手拿起勺子喝汤。 眼见着一盘盘香喷喷的烤肉端上来放在桌上,过了一阵子又撤下去上了新鲜的烤肉,如此循环…… 她却一口都吃不着。 左手不灵光,除了喝汤,啥都干不了。 呜呜。 突然好想念桃儿和晚晴,为什么坐在皇上身边的时候不能有宫女伺候她? 不能吃,又喝不下汤,徐娉儿闲得无聊,忍不住伸出食指抠了抠某位爷的掌心。 正在夹肉的陆辰渊顿了顿手,终于纡尊降贵地扭头看了过来。 徐娉儿忙眨巴卡姿兰大眼睛,再度抠了抠某人的掌心:“皇上,放开臣妾的手。” 陆辰渊薄唇微勾,大手在桌案下稍稍张开,就在徐娉儿以为解放的一霎,竟然被—— 十指交扣了。 这特么是调戏! 徐娉儿涨红了脸,感受到某位爷粗粝的指腹在她手背上来回摩挲,撞墙的心都有了。 这时,下头突然传来了一阵热烈的闹哄声。 徐娉儿忙抬头看去,以期分散下注意力。 就见场子中不知什么时候立起了数个靶子,不少人正围在数丈之外比试射箭。 看上去约莫有三四组人,其中一组竟然全是女子。 徐娉儿一时来了兴趣,眯起大眼仔细望去。 “那位就是朝晖郡主。”陆辰渊好心地指点了一句。 朝晖郡主? 徐娉儿瞬间想起她就是三个为了她二哥打起来的姑娘之一,晋王爷的小女儿。 朝晖郡主长得倒是好看,估计是承袭了皇家的颜值,一身紫裙映衬的肤白似雪。她拉弓射箭,咻地一声就中了红心,惹得周遭响起阵阵掌声。 她红唇一勾,转身对着不远处的端木蓉勾勾手指:“端木姑娘,可愿意与我比试一番?” 端木蓉正吃肉吃得欢,见她挑衅倒也不恼,拿起帕子擦了擦手道:“比试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做什么找我比试?不是该找昨天那位姑娘吗?” 昨天被牵扯一起打了群架,端木蓉自觉冤得紧。 仔细想想,另外两位姑娘分明是因为喜欢那个小白脸才大打出手,她不过是路见不平出口相助,结果却被无辜缠在一起打了半天。 以她的功夫,本来是可以随便放倒两位姑娘的。 但她上阵杀敌没问题,让她打女人,她还真下不了手。 于是,只能学着两人抓头发,抠脸…… 后来想想还真是丢脸。 只恨那小白脸站在一旁看热闹!若是寻了机会,她定要让他好看。 她说的是吏部栾尚书之女。 朝晖郡主闻言,目光一扫,落在另一方向的栾姑娘身上,挑衅地再度勾勾手指:“栾姑娘,要不要下场比试比试?” 徐娉儿看得兴味盎然,忍不住往二哥坐的位置瞟去。 第383章 女子不如男? 却见二哥正和身旁一位陌生男子谈笑风生,根本没往场子里看上一眼。 徐娉儿不由暗自叹气,她家二哥到这个岁数没有成亲,不是没有道理的。 无论朝晖郡主,还是栾姑娘,亦或是端木蓉,都是长相出挑的美人儿,各有特色。 怎的二哥就像是见不到似的? 这没开窍的人,还真是难办。 念头闪过,余光瞥见栾姑娘站了起来,不是往场子中走,而是走向了徐武。 咦? 这栾姑娘要做什么? 徐娉儿好奇地端起了酒,边喝边看热闹。 栾姑娘在徐武身边说了几句话后,竟然领着徐武一同往场子中央走去。 原本嚣张的朝晖郡主见徐武过来,一改不可一世的气焰,面容霎时变得柔和,只是看向栾姑娘的眼睛却带着刀子:“我约你下来比试,你叫上徐公子是什么意思?” 栾姑娘温婉道:“我不会射箭,所以没法跟朝晖郡主比试。又怕饶了郡主的兴致,所以才请徐公子过来帮着说一声,还请郡主莫怪。” 朝晖郡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会射箭就算了,劳动徐公子做什么?” “徐公子温和可亲,定然不想咱们再生龃龉,”栾姑娘笑得温柔,悄悄睐了眼徐武,“所以才愿意过来。” 徐武只觉得头很疼。 一想起昨天三位姑娘揪头发抓脸的模样,就不由心中寒风嗖嗖地刮。 这时三人又齐齐看着他,只得尴尬道:“都是在下的不是,给三位姑娘赔个不是。以后莫要再因为在下生了嫌隙。” 言罢,逃也似的往回走了。 朝晖郡主看着那修身如竹的背影远处,一时竟有些怅然。 端木蓉拿起弓箭往靶子射了一箭:“郡主,还比不比?” 正中红心! “比就比!”朝晖郡主转过身,眼底燃烧不服输的火焰。 她回头觑了眼栾姑娘,“不比就是了,何必拉徐公子下水,没意思!” 然后上前从端木蓉手里夺过弓箭,再度射出一箭,又是正中红心。 徐娉儿看了会儿,又被另一处的红翎和陆辰宇给吸引住了眼光。 红翎和陆辰宇正一人抱着一瓮酒在拼酒,徐娉儿看着红翎那火光四射的眼睛,哭笑不得。 “怎么?”陆辰渊挑眉。 徐娉儿想了想,把陆辰宇和红翎的赌约说了:“红翎公主听闻狩猎场没有豹子,快要气坏了。” 陆辰渊目露深思:“狩猎场倒也不是不能放豹子进去。” 徐娉儿挑眉,正欲细问,就见陆辰宇和红翎闹闹嚷嚷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皇上,”陆辰宇脸色略红,想来是酒喝了不少,“红翎和臣弟打赌,说是女子射箭不输男子,臣弟不信,特前来向皇上求个恩准!” 红翎站在他身旁,脸蛋更是红艳艳:“皇上,请恕红翎无状。刚才十一殿下笑话女子射箭不过是花拳绣腿,红翎甚是不服。虽说天下男子为尊,上战场守家卫国的亦是以男子为主,但女子却未必会输于男子!” 陆辰宇嗤笑一声:“你倒是说得好听,女子力气不如男,射箭可是力气活儿,怎可能男不如女!” “你要是不信,大家来比试一番!”红翎眼睛快要喷火。 第384章 凑数 “比就比,谁怕谁?”陆辰宇仰天长笑,“爷正想看看你跪在地上认输的怂样!” 徐娉儿:…… 陆辰渊:…… 红翎咬牙,露出美艳一笑:“陆辰宇!咱就划下道来,若是我输了,我就向你跪下认输!” 陆辰宇嘚瑟地叉腰:“好!好极!” “那若是你输了呢?”红翎阴森森地磨牙。 “爷给你跪下!”干脆利落得让围观群众掩面。 陆辰渊深吸口气:现在发诏书与陆辰宇脱离兄弟关系来不来得及? 莲妃倏地站起身,走到红翎身边,冰冷地看向陆辰宇道:“十一殿下刚才的话对女子委实太过不尊重,本宫听不下去了。这比试,本宫参加!” 陆辰宇一脸茫然地看着怒火冲天的莲妃:特么这是谁?他和他家媳妇吵个架,这人过来凑什么热闹? “莲妃娘娘。”红翎感激地看向莲妃,眼底蓦地润了润。 莲妃拍拍她的肩膀,附耳道:“有本宫在,保证让十一殿下给你跪下认错。” 陆辰宇没听见莲妃说的话,但就是觉得莲妃贴着红翎看起来特别地膈应,于是说道:“成!那咱们就分两组,男子一组,女子一组,比试一番看看!” 言罢,他招手就唤来了五个雄武有力的公子,挑衅地看向红翎:“你们能凑出几个人?” 红翎咬咬牙,她是蜀国公主,在这熙国认识的人本就不过两掌之数。 熙国的姑娘们又都是温温柔柔的,会射箭的人哪有多少? 但她却不想输了阵势,第一个扭头看向了徐娉儿。 徐娉儿放下手中杯子,甩了甩陆辰渊的手道:“皇上,臣妾要去帮红翎。” 陆辰渊顿了顿,终于将徐娉儿的手放开。 “宸嫔娘娘!”红翎见徐娉儿起身,欢喜地上前迎她下去。 那厢本在射箭玩的几个姑娘见状围了上来,端木蓉自是不消说,走到莲妃身边站定。 朝晖郡主眉毛一挑:“本郡主来凑个数!” ·“一,二,三,四,五,”陆辰宇嘴一勾,“你们只有五个人能出赛?那干脆认输得了!” “六个人。”莲妃摆手,不想让陆辰宇让她们,她转头朝李婕妤勾了勾手,“还有李妹妹。” 在一旁悄咪咪嗑瓜子看好戏的李婕妤一脸呆怔。 莲妃娘娘为什么会cue她? 她长得像是会射箭的人吗? 她不配呀好伐! 莲妃快步上前拉李婕妤起了身:“李妹妹别怕,你只要参加就行,其它的我们来。” 李婕妤尴尬地眨眨眼,她连弓都没有摸过,这样去凑数好吗? 但是看了陆辰宇那嚣张的模样,却是不想就这样认了低威,寻思间便被莲妃拉到了女子队伍中。 红翎感激地冲几位姐妹一笑:“谢谢姐妹们相助。” 旋即转头冲陆辰宇道:“来,说下规矩,咱们比比看!” 陆辰宇嘿嘿一笑:“规则很简单。” “咱们一组六人,一人十箭,总数射得最好的组赢!” 李婕妤脸色一变,揪住莲妃的袖子:“娘娘……” 莲妃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莫要慌张。 她上前一步道:“这个规则本宫觉得不妥。” 第385章 比试 “怎么不妥了?”陆辰宇嘿嘿一笑,“那不如莲妃娘娘定个规则?” 莲妃哑然。 陆辰宇给的规则,对她们来说明显不利。 因为为了凑人数拉了李婕妤参加,若是按照陆辰宇的规则,按人头无异于男子组和女子组是六比五,未免吃亏了些。 但要让莲妃立即给个规则,她还一时想不出来。 “不如这样,”徐娉儿扬声道,“每组每人射箭一盏茶时间,射中靶心最多的组胜。”(这里一盏茶按十分钟算) 这话一出,莲妃几人品了品,眼睛微亮。 陆辰宇一副大爷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大手一挥:“就按照宸嫔娘娘说的办!” 规则定下,双方摩拳擦掌。 原本四处欢闹的场子,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徐娉儿几人下去凑在一起讨论。 “本宫第一个上,”莲妃眼神扫过众人,“争取拉开比分。” 红翎公主不同意:“莲妃娘娘,此事因我而起,我第一个上。” 莲妃闻言,点头同意:“成,那本宫换第二。” 端木蓉:“我第三。” 朝晖郡主举手:“我第四!” “那本宫第五,”徐娉儿见众人选好,拉住李婕妤道,“李妹妹最后。” 李婕妤讷讷道:“妹妹怕会拖了后腿……” “无妨。” 莲妃拍拍她,和徐娉儿对视一眼,安排李婕妤在最后,其实就是不用她上场。 无论输赢,前五场定胜负。 这厢刚商量妥当,那厢陆辰宇领着几个公子赫赫叫嚣:“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此刻!立即!” 红翎走在最前,叉腰怒目挥拳头。 比试正式开始。 第一场红翎对陆辰宇。 两人双目燃烧着晶亮的光彩,红翎忿忿,陆辰宇则是玩世不恭。 “女人,让你看看爷的本事!” 陆辰宇拿起弓,骚包地朝天比划了个射日的姿势。 红翎拿弓抽箭,看也不看陆辰宇一眼,大步走到比试指定的位置上。 陆辰宇摆了个自认英朗神俊的姿势,哪知回头却发现红翎早已站在比试点,根本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一个箭步就走到了红翎隔壁的位置上。 只听‘咚’地一声锣响,红翎拿起弓箭朝着远处的靶子一箭射去,正中红心! “女子组,一箭!” 本想着看笑话的陆辰宇见状,嘿了一声,拉弓射箭。 “男子组,一箭!” 两人都是射箭好手,几乎箭无虚发。 只听得计分员一声声报数,两人几乎是你纠我缠地比分节节攀高。 一盏茶时间不长,然而要一直坚持下去不停射箭,对女子天生力气偏弱来说,本来就算不上公平。 然而红翎今天是被陆辰宇气急了,咬紧牙关,无视酸疼的手臂,一箭又一箭地射出,几乎没有停顿的时间。 原本吊儿郎当的陆辰宇渐渐神情变得凝重,手下的速度开始加快。 “一盏茶时间到!”计分员高喊一声,再次敲响铜锣。 与此同时,红翎‘啪’地射出最后一箭,收弓看向计分员,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弓。 “男子组,二十五箭!” “女子组……” 第386章 压着打 计分员看了眼陆辰宇,“女子组,二十六箭!” “什么!不可能!” 陆辰宇炸毛地跳了起来,“她作弊!刚才那最后一箭不算!” “怎么就不算了?”女子组六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六双眼睛整齐划一地落在计分员身上,“那一箭分明是在敲响锣鼓的前一霎中的,当然要算!” 计分员被看得后背一颤,清了清嗓子道:“红翎公主最后一箭生效,女子组确实是以二十六箭胜出。” “听见没听见没!”红翎傲娇地扬起下巴,用鼻孔回视陆辰宇,“技不如人你就承认吧!哈哈哈!” 陆辰宇望着红翎那甚是眼熟的神情,撇撇嘴道:“爷那是让你!还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了?切!” “得,就你那臭屁性子,会让女人?”红翎根本不信,无情地揭穿陆辰宇的老底,“太阳能打西边出来了!” “你!”陆辰宇被气得直跳脚,转头冲着男子组道,“兄弟们,接下来看你们的了,可不能灭了咱们男人的威风!” 被陆辰宇拉来参加射箭比试的都是京城中一等一的射箭好手,见他被家里的女人落了面子,自然力挺兄弟。 纷纷表示全力以赴。 莲妃扫了一眼众男子,嘴角斜斜一勾,拿起弓箭走到比试点。 第二位参赛的男子被推了过去。 射箭开始。 “女子组,一箭!” “男子组,一箭!” “女子组,一箭!” “男子……女子组,又一箭!男子组,一箭,女子组,又一箭!女子组,又一箭!” 原本从容镇定的计分员,在莲妃那几乎不用花太多时间瞄准就一箭又一箭地正中红心给闹得差点咬到舌头,最后索性不喊分了,直接翻动数字号牌。 就见女子组刷刷刷地翻页,几乎是男子组的两倍速度! 待到一盏茶过,计分员‘咚’地一声敲响铜锣,朗声宣布结果:“男子组,二十箭!” “女子组,三十箭!” 场内爆出轰轰烈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红翎激动得拉住几个队友冲上去围住莲妃,又笑又叫。 反观男子组,陆辰宇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莲妃怎的那么厉害?” 旁人取消道:“莲妃娘娘可是上战场杀敌的女中豪杰,别说射箭,就是射敌军人头也不在话下!” 男子组六人张目结舌,突然后背有阴风吹过是怎么回事。 “端木蓉和莲妃是双生姐妹,据说两人武艺相当,你们下一场可得小心点了!” 第三个参赛的公子脸色青了青。 陆辰宇一脸苦瓜:“兄弟,这翻盘就看你了!” 第三场比试。 毫无悬念,女子组以三十比二十四胜出。 第四场。 朝晖郡主出赛,女子组以二十对二十四输。 截止目前,女子组总分一百零六分,男子组总分九十三分。 第五场开始前,女子组喊了暂停,凑在一块儿讨论当前战绩。 “如今咱们总分高出男子组十三分,”莲妃心中略有焦虑,陆辰宇找来参加比赛的男子虽然实力不如她,但各个都不弱,“若要胜出,恐怕不易。” 她看向徐娉儿:“宸嫔妹妹,你的射箭水平如何?” 第387章 水平行不行 莫说莲妃,就是和徐娉儿认识最久的李婕妤,亦不知道徐娉儿会不会射箭。 倒是红翎对她有十足的信心:“宸嫔姐姐一定行!” 徐娉儿闻言眉眼一弯,看向莲妃回答她的问题:“赢下这次比赛应该没问题。” 众人心下一松。 虽说李婕妤那场怕是会输得比较惨,但若是徐娉儿能赢,面子上终究不会太难看。 只是,若想要整组赢,徐娉儿至少要高出对手十三分以上。 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莲妃,也只赢了对手十分。 更别说,听闻陆辰宇最厉害的射手是第五个出场,成绩至少不会弱于陆辰宇。 如果徐娉儿能赢了这人,女子组就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胜利了。 这厢众人给徐娉儿打气,那厢陆辰宇同样打了鸡血似的进行组内分析:“我打听过了,那李婕妤娘娘就连弓箭都不曾摸过,咱们这次是必胜!” 他拍了拍第五场出赛的公子:“兄弟们放轻松,只要赢下宸嫔娘娘这一局,咱们接下家就是躺赢!第六场是全局送分!” 那公子点点头,转念想起莲妃和端木蓉的厉害,不由试探道:“只是不知这宸嫔娘娘的射箭技艺如何?” 倘若再来个莲妃那种程度的,他可赢不了。 陆辰宇嘿地一笑:“宸嫔娘娘娇小瘦弱没力气,我看她最多就射个两箭,意思意思,完全不用在意!” 这话音刚落,就觉得后背阵阵发凉,陆辰宇僵直了脖颈转过头,正好对上陆辰渊那双森冷得可以冻死人的眼睛。 “皇上……”陆辰宇露出个尴尬至极的表情,“臣弟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就是宸嫔娘娘她一介妇人,不会射箭多正常的事,对不?” “是、吗!”陆辰渊直盯着陆辰宇,他不想听到任何人讨论他的娉儿,无论是坏话,还是好话! 陆辰宇被看得毛骨悚然,登时闭上了嘴。 “皇上,比赛开始了,臣弟先过去了!”求生欲满满地朝陆辰渊鞠了个躬,扭头就跑。 徐娉儿见陆辰渊过来,冲他眨眨眼,挥了挥小拳头,用唇语说:“臣妾一定赢!” 陆辰渊含笑颔首,目光自然而然流露出温和之色。 皇上亲自下来监督赛事,围观众人不敢太过闹嚷,场子安静下来,纷纷望向拿起弓箭的徐娉儿。 从宸嫔娘娘的动作看来,拿弓箭很轻松啊! 一点都不像十一殿下说的,娇小瘦弱没力气。 转瞬又见徐娉儿伸手探向箭筒,素手一摸,竟然抽出了两只箭。 “两只箭?”有人忍不住揉揉眼睛,“宸嫔娘娘为什么会抽出两只箭?” “我听说有那射箭了得的,可以一次射出两箭,会不会宸嫔娘娘……” “不能吧?就是莲妃娘娘刚才也没这么做!” 不仅围观的人意外,徐娉儿的举动让她的对手忍不住皱起眉。 就在铜锣声敲响的一霎,徐娉儿举弓,拉开,咻地一声双箭齐发,同时正中红心! 场内爆发出轰动的喝彩声! “不可能!”男子组的对手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又见徐娉儿再度拿起两根箭。 拉弓,射箭,正中红心! 第388章 这是作弊啊 “兄弟你别发呆啊!快点射箭!” 陆辰宇见那人被徐娉儿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瞧着徐娉儿都中了六箭了,男子组还一箭未射,不由急得直跳脚。 那人被陆辰宇一吼,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忙将箭搭在弓上,拉弓,射箭! ……脱靶了。 红翎毫不遮掩地哈哈大笑:“陆辰宇,这就是你们男子组的实力!” 陆辰宇:这女人看着莫名讨厌又很眼熟是怎么回事。 “宸嫔这手法……”莲妃和端木蓉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底读到了震惊之色。 那厢徐娉儿继续从容不迫地射箭。 每射出一箭,必是双箭齐中。 围观群众爆发的喝彩声一浪高于一浪。 一盏茶时间约莫五分钟,从取箭,搭弓,拉弓,瞄准,再到射出,平均一分钟能够射出六箭几乎已经是最优成绩。 正如第一场比试,端妃射中三十箭在众人眼里就是满分。 然而宸嫔一分钟能够射中十箭! “双箭同射是不是很厉害呀?”李婕妤只觉得耳朵被一阵又一阵的声浪震得快要聋了,忍不住扯了扯莲妃的袖子问道。 莲妃看她一眼,温和一笑:“别看双箭只是多了一箭,然而难度上却比一箭大了许多。” “本宫幼时学射箭,”她继续道,“曾研究过双箭,发现怎么都做不到同时齐中。后来听说不能蛮练,得有师承技巧才成,所以就放弃了。” “不知宸嫔师承何人。”端木蓉在旁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她这射箭的手法,真是高超。” 李婕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声道:“难怪宸嫔姐姐刚才说要赢出没问题,她说得恐怕不止是指这一场,而是整场赛事?” 这话一出,众人眼睛纷纷一亮。 此时一盏茶已经过去一半的时间,徐娉儿射中了二十六箭。 围观声浪一直没有停歇过。 反观男子组这边,比试者满头大汗,心急火燎地不停射箭,然而不是准头偏了,就是脱靶,半盏茶下来只中了五箭,简直是历史最低。 陆辰宇掩面,扭头走到人后躲避红翎挑衅的目光,叹气道:“这宸嫔娘娘看着弱不禁风,怎的射箭那般厉害?” 而且,她这手法看着很眼熟……陆辰宇忽地睁圆了眼,抬起头正好对上不远处陆辰渊淡淡扫过来的目光。 皇兄! 不带您这么作弊的!(痛心疾首) 您到底是什么时候教宸嫔娘娘射箭了? 怎么不早点告诉他一声? 要是知道宸嫔师承皇兄,他还比试啥啊!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输了是脸面无光,赢了的话,皇兄还不定怎么修理他! 说不定就将他发落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日晒雨淋了! 陆辰宇瞬间萌生了挖个地洞闪人的迫切感。 “十一殿下,兄弟对不起你。” 比试结束,阵阵欢呼声吵得陆辰宇脑仁疼,他寻了个地方蹲着,参赛的兄弟过来,满面郁闷。 “不是你的错。”陆辰宇抬头拍拍兄弟的肩,“你这输得好,输得对!” 兄弟:这是哪门子安慰? 那厢红翎上前抱着徐娉儿欢呼:“宸嫔姐姐射中了五十箭!简直太厉害了!” 第389章 关她什么事 第五场比试结束。 女子组总分一百五十六分,男子组总分一百零十三分。 “李妹妹不用担心,”徐娉儿心情轻快地拉住李婕妤,“一会儿就算你一箭不中也无妨,咱们应该不会输。” 李婕妤一脸感动。 她不怕丢脸,怕的是拖姐妹们的后腿。 “本宫看这第六场可以申请取消,”莲妃淡笑,“完全没必要比赛,咱们稳赢!” 红翎用力点头,只觉得胸腔中充满豪情壮志,恨不得立即压着陆辰宇暴揍一顿他的狗头,让他平时老欺负她,这下知道女人的厉害了吧! “我去和陆辰宇说!”她转身就往外冲去。 众人忍笑互视。 红翎或许还不自知,但她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陆辰宇那分明就是逗红翎玩,偏生红翎懵懵懂懂,不了解陆辰宇的真正心思。 “陆辰宇!咱们这可是高下立见!”红翎找了一圈才在角落看到陆辰宇,跑过去小腰一叉,“最后一场还比不比?无论比不比你都输定了,本公主大发善心,要不咱们第六场就直接取消算了!” 她一双大眼斜睨着陆辰宇,心想就算他不同意也无所谓,反正横竖都是输! “好。” 陆辰宇应得爽快,反而让红翎怔了一怔,不过她旋即扬眉:“那你跟我一起过去,把胜负给大伙儿说明清楚!” “成!” 红翎眉一皱,怀疑地瞥了眼陆辰宇:莫非这次她们太过威风,真把陆辰宇给打怕了? 红翎一个高兴,竟然把输了的人要跪地认错给忘了。 一场比试结束,围观众人回到位置上继续喝酒吃肉,好不热闹。 没人留意到人群一脚,端木蓉正气咻咻地拽住徐武的袖子,拉着他往远处走去。 徐武被拉了一路,甩也甩不开,急得额角冒了汗:“端木姑娘,你放开在下。” 端木蓉扭头瞪他一眼:“登徒子闭嘴!我有话要问你!” 徐武:登徒子说的是他吗?他怎么觉得眼前这姑娘比他更符合这个称谓? 好不容易将袖子收了回来,他正正面色,认真道:“在下光明磊落,对姑娘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何来登徒子之说?” 端木蓉冷笑一声,手臂一伸食指指住徐武的鼻子:“刚才比试的时候,你眼睛跟黏皮糖一样黏在宸嫔娘娘身上,有没有?!” 徐武甩甩袖子,双手背在身后,云淡风轻:“有。” 他关心他家妹妹比试有什么问题? “有……?你、你还敢承认!”端木蓉的手指都快要戳到徐武的脸上,“你太不要脸了!宸嫔娘娘可是皇室嫔妃,你就不怕这双眼睛被皇上挖下来!” 徐武皱眉,往一旁走了半步,避开端木蓉的手指,一整面色道:“宸嫔娘娘是徐某嫡亲的妹妹。” “嫡、嫡亲的妹妹?”端木蓉蓦地涨红了脸,讪讪地收起了手指,别过眼看向远方,“原来是嫡亲的妹妹……” 她双手在袖笼中握紧,忽地又仰起头凶巴巴道:“宸嫔娘娘是你妹妹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徐武:…… 这位姑娘,咱们好像才第三次见面。 再说了,他妹妹是谁,干她什么事? 第390章 有理说不通 端木蓉找回底气,一双美目炯炯有神地盯住徐武,等着他给个答案。 徐武看着眼前这耿直的姑娘,一时失笑,琢磨片刻斟酌词汇道:“让端木姑娘误会,是徐某的不是。” “你知道就好!”端木蓉听了这话,心中熨帖,弯起嘴角甜甜一笑。 夜色下,那笑容如同漫山遍野地开满了花,绚烂得让徐武看呆了呆。 端木蓉被他那眼神看得羞了羞,心中暗道一声呆子。 徐武讷讷:“如果没有旁的事,那徐某便先告退了。” “哎,等等!”端木蓉倏地又拉住了徐武的袖子,想起正事,“你为什么不愿意入赘我端木家?!” 徐武:…… “我要知道原因。”端木蓉揪着徐武不放。 她从莲妃那听说了前两日莲妃假扮她和徐武对话的事,对徐武的反应表示非常不满。 想她端木蓉长得又好看又能打,哪儿就不好了?怎的徐武他还看不上了? 她还嫌徐武一个文弱书生呢! 虽然长得是好看了些。 好吧,兴许比她长得还要好看些。 个子也很高。 听说他还文采斐然,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在翰林院深受重视,以后怕是会平步青云。 但—— 他怎么就不愿意入赘她端木家? 他觉得她配不上他吗? 端木蓉一想到这个就忿忿不平。 徐武郑重解释:“端木姑娘,且不说入赘之事,这要结两姓之好,首先双方得彼此有意。” 这话在端木蓉脑子里转了一圈,抓住徐武的袖子紧了紧:“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我?” 姑娘这么直接,让徐武白皙的脸莫名红了红,幸好夜色下看不大清楚,他轻咳一声:“徐某与姑娘不过刚见过三面,彼此并不了解,谈何喜欢?” 端木蓉咬唇:“你的意思是多见些面,等你喜欢我了,就可以入赘我端木家了?” 这听起来虽然要花些时间,倒也不算难。 徐武看着眼前认真的姑娘,忽觉有些头大。 “徐某觉得,人与人之间讲究缘分……” “这没事儿,”端木蓉自认明白徐武的要求了,一拍胸口道,“我瞧着咱俩就挺有缘分的,以后咱多见面就是了!” 徐武:…… “时候不早,徐某先回去了。” 端木蓉笑容可掬:“走,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个院子?我明早去找你!” 两人一跑一追,夜色下渐渐消失了身影。 树丛后,徐娉儿和桃儿悄悄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道:“桃儿,你觉得二哥他对端木姑娘有意思么?” 桃儿摸着辫子,脑袋一歪想着:“奴婢觉得端木姑娘性子爽快,和二公子倒是挺般配的。” “就是……”桃儿想起端木蓉的年纪,有些迟疑,“娘娘,端木姑娘今年二十岁了,会不会年纪大了些?” 二十岁哪里大了! 徐娉儿捏住桃儿的面颊道:“二十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和二哥适合着呢!” 桃儿一想也是,二公子今年都二十二了。 “回头再去打听下二哥的心意。”徐娉儿满意地拍拍手,“走吧,回漪香殿。” 桃儿屁颠跟上:“娘娘,皇上不是说人让您今晚去乾和殿吗?” “……”差点忘了,徐娉儿摆摆手,“那就去乾和殿。” 第391章 夜话 乾和殿。 徐娉儿回来得早,梳洗更衣后倚在榻上,竟然有些困了。 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迷糊间听见外头传来了声音,她揉揉眼睛,边打呵欠边坐了起来。 殿门被推开,陆辰渊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皇上万福。”徐娉儿从贵妃榻上起身,上前替陆辰渊宽了外袍。 陆辰渊见她睡眼迷蒙,含笑道:“去床榻上歇息便是。朕还有些奏折待看。” “这会儿醒了,”徐娉儿摇头,想起还有问题没问,跟在陆辰渊身后去了书案旁,替他斟了杯茶,“臣妾陪您。” “皇上,”徐娉儿研着墨,觑着陆辰渊放下奏折的空隙,小声问道,“今天您是不是说狩猎场其实也可以放豹子进去呀?” 陆辰渊挑眉,看了眼徐娉儿那一脸好奇的神色,沉吟道:“先帝仍在时,早前的秋狩狩猎场里可是什么凶兽都有,别说豹子,狼,巨虎等,一应俱全。” “那岂不是很危险?”徐娉儿张圆了嘴。 “自然危险,”先帝的江山是从马上打下来的,最是欣赏骑射功夫高强的勇士,前朝早前的秋狩,往往都是要见血掉人命的,“但秋狩,本就不是危险的事?” 见陆辰渊神色淡然,徐娉儿眨眨眼:“那后来为什么没有豹子这些凶兽了呢?” “十一殿下五岁时参加秋狩,”陆辰渊眯了眯眼,“差点丧身于豹子爪下,幸得齐王出手相救,才全身而退。父皇震怒,打那次后,秋狩狩猎场便不再放凶兽进去。” 难怪了。 徐娉儿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朕倒是认为狩猎场没有凶兽,无甚意思。”陆辰渊放下笔,看向烛火掩映下的柔白人儿,“今年的狩猎场会开始回放一批野兽进去,包括一头豹子。” “真的?”徐娉儿托腮,“那红翎岂不是有机会猎豹了?” 只不过,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点莫名又替红翎忧心。 陆辰渊见状,点了点她的鼻尖:“狩猎场有士兵巡逻,不会有大危险。如果红翎真有那个本事,或许可以狩猎那头豹子。” “可是,”徐娉儿歪着头,“臣妾听闻官员家眷和嫔妃狩猎的场地在甲区,那里只会放养些温驯的动物。红翎可以去乙丙丁区么?” “当然。” 甲区是狩猎场最外围的平原地带,以兔子,山鸡,梅花鹿等动物为主,安全度高,适合女眷。 乙区丙区丁区则在狩猎区深入地带,动物种类繁多,是男子狩猎的主猎场。 如果有女子愿意进入乙丙丁区狩猎,亦会放行。 “皇上,您明天要去哪个区狩猎?”徐娉儿说完这句话才不自觉地掩住了嘴,似乎探听帝王行踪是违规的。 却见陆辰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朕会带上一些官员,去丁区走走看。” 虽说帝王行踪不可窥视,但他明日的安排早就定下,包括随行官员和行踪轨迹等,倒也不算是太过机密的事。 “丁区?”徐娉儿半张着嘴,“据说丁区是最危险的,皇上,您可得小心些。” “怎么?担心朕?”陆辰渊朗声一笑,“朕自幼随先帝进狩猎场,对里头了如指掌,无需忧心!” 第392章 弱不禁风 翌日一早,徐娉儿醒来时,听说陆辰渊已晨起带着大臣去巡视,便独自用了早膳,才施施然回了漪香殿。 “娘娘,”有宫婢上前禀报,“刚才红翎公主寻了过来,听闻娘娘不在,留了口信就匆匆离开了。” “这么早有什么事?”徐娉儿不解。 “红翎公主去了李婕妤娘娘那儿,说是婕妤娘娘生病了。” 李婕妤病了? 徐娉儿满眼困惑,昨个儿夜里晚宴上见她还是好好的,怎会一个晚上过去就病了? 不过嘴里却吩咐道:“桃儿,晚晴,咱们去李婕妤那里看看。” 李婕妤和陈宝林,任御女三人一同住在翠华殿,她的位份比另外两人高,居翠华殿的主殿。 徐娉儿过去的时候,竟发现里头人不少。 莲妃,端木蓉,红翎公主齐聚在李婕妤的床前。 “李妹妹是哪里不舒服?可有让太医来诊治?”徐娉儿来得晚,上前问情况。 只见李婕妤脸色苍白地倚在床上,苦笑道:“妹妹无大碍的,就是昨晚吹了风,晨起觉得头疼。” 李婕妤身子确实不大健壮,尤其是受不得风。 因为昨天散宴时被莲妃拉着说要一道狩猎,早上起来觉得不适,就让人去给莲妃告假。 哪知莲妃转头就带着端木蓉和太医一起来了翠华殿。 说是路上遇见了晨起的红翎,还请红翎将她生病的事告诉徐娉儿。 对李婕妤来说不过是小小的旧疾罢了,却大清早地惊动了这许多人,不由汗颜。 “让姐妹们忧心了。” 莲妃皱眉:“太医都说了,你这毛病不重,却经年累月的好不了,除了平日里要注意不要受风外,还得加强锻炼。” “娘娘说的是。”李婕妤异常乖巧。 “今儿个真的起不来了吗?”莲妃又道,“今天天气不算冷,在外头跑两圈马热热身子最是舒服不过。” 李婕妤张了张嘴:“妹妹……还有些头疼。” “你这头疼是心病!”莲妃刚才专程拉着太医仔细问了,“太医说出去走走不打紧,只要穿厚实了,带上帷帽就成。” “可是……”李婕妤一想到出去要骑马走那么老大一圈,就觉得特别心累。 她真的是个弱不禁风的人,真的,莲妃娘娘! 然而莲妃不为所动,亲自扶起她道:“本宫今天陪你在甲区转转,若是累了或是真难受了,本宫送你回来歇着。” “出去跑跑马,精神好起来了,说不定头就不疼了!” 从未感受过驱动力的李婕妤:…… 被莲妃娘娘关爱压力好大怎么回事。 端木蓉见状:“姐,你陪婕妤娘娘去甲区,那妹妹去找徐武,我要去乙区转转!” 莲妃没意见,只是对端木蓉道:“好好对徐公子,他人还不错!” 徐娉儿:…… 你们嘴里念叨的徐公子的妹妹在这里,要不要问问她的想法? “好!”端木蓉眼睛亮晶晶,向众人道别,“姐,我这就去拦他,免得被他跑了!” 红翎也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端木蓉顿足,狐疑地看了眼红翎:“你不是成亲了吗?你也喜欢徐武?” 第393章 发热 红翎一时语结:“我、我只是说跟你顺路一起过去,徐武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他!” 端木蓉的脸蓦地红了红,挽住红翎往外走:“我是被你吓了一跳,没事!咱们一起走。” 徐娉儿掩面。 莲妃正亲自扶着李婕妤起身,张罗着让婢女替她更衣梳洗。 李婕妤再无奈也只得起来了。 “宸嫔妹妹今天打算去哪个区狩猎?”觑了空闲,莲妃和徐娉儿闲聊。 徐娉儿道:“妹妹也打算去甲区转转。” 说来徐娉儿和李婕妤的骑术最早还是跟着莲妃学的。 只不过后来陆辰渊亲自抓着徐娉儿练过骑马,传授了她不少控马的技巧,因此骑术上徐娉儿比起李婕妤要好很多。 三人一同骑马出发去狩猎场甲区,随行婢女因为没有马,只能候在狩猎区场外等待。 彼时天光大亮,处处可见身着骑装的官员女眷,英姿飒爽,形成狩猎场外围的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李妹妹,”莲妃笑盈盈地看一眼李婕妤,“这里空气清新,绿草茵茵,是否觉得精神好多了?” 李婕妤深吸口气,点头道:“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虽然身体依旧觉得疲累,但呼吸着沁凉的空气,满眼的绿意委实让人精神一震。 “都说了听本宫的准没错。”莲妃朗声一笑,“走,本宫带你们去打猎!” 三人骑马往甲区深处走去,一路上越来越多山鸡野兔,偶尔能看见隐在林子里梅花鹿。 莲妃拿起弓,一箭一只,不多会儿就猎杀了不少山鸡野兔,就连梅花鹿也射中了两只。 旁边路过的官员女眷纷纷叫好。 “宸嫔妹妹,”莲妃收起箭,对今日的猎物不甚放在心上,“你怎么不猎?” 徐娉儿咧了咧嘴。 她有点下不去手是怎么回事。 那一只只从眼前跑过的小白兔都好可爱啊,眼睛红红的,粉机灵的样子。 还有梅花鹿,那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不瞒莲妃姐姐,”在莲妃迫切的眼神下,徐娉儿略怂地回了一句,“妹妹今天是第一次参加狩猎。” “那更要好好多猎猎,以你的射箭功夫,打猎应当不在话下!” 徐娉儿莫名感受到了李婕妤被迫无奈出门骑马的感觉。 莲妃真是个推动力很强的人。 尤其是她用那写满‘你可以!你行!我看好你!’的目光瞅着你时,当真很难拒绝。 所以,徐娉儿拉开弓,对着唯一下得了手的山鸡,射了一箭。 “宸嫔妹妹好样的!”耳边顿时传来莲妃鼓励的掌声。 徐娉儿略汗颜。 三人一路继续前行,动物的品种愈发多了起来。 莲妃甚至让李婕妤尝试射猎,只是李婕妤臂力和准头不大好,试了几次没有射中,不过却被挑起了兴趣,一路追着小白兔射。 快到中午时候,三人寻了一处草地准备用些干粮和水。 “李妹妹,”莲妃将水壶递给李婕妤,“你的脸看着很红,没有哪儿不舒服吧?” 李婕妤眨眨眼,虽然觉得身体还是很疲惫,但兴致挺高,所以不觉有哪里不对。 莲妃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眉头骤然拧起:“你发热了!” 徐娉儿一惊,过去摸摸李婕妤,果然见她额头滚烫。 “本宫送李妹妹回去。”莲妃果断起身,懊恼道,“都是本宫的不好。” 第394章 狼群出没 莲妃内疚极了。 她料不到李婕妤竟然真的这般脆弱,不过出来骑了小半日的马,就发热了。 一时间悔得握紧了李婕妤的手,咬牙哽咽道:“本宫带你骑马回去。” 按她看来李婕妤就像是那琉璃娃娃,一碰就要碎了,定是不能再独自骑马了。 这下换李婕妤觉得不好意思了,忙摆手道:“莲妃娘娘别担心,妹妹平日里疲累了也常发热,喝上一副退热药,休息两天就能好。” “你现在是病人。”莲妃不容置疑,转身一跃上马,向李婕妤伸出手,“上来。” 李婕妤迟疑片刻,终究拗不过莲妃沉重而坚持的神色,将手伸了出去。 小心翼翼地扶着李婕妤安置在身前,莲妃轻喝一声,一扬马鞭便着急地往回疾驰而去。 留下徐娉儿半张着嘴:合着莲妃是把她给忘了。 她有这么透明吗??? 默默地吃了干粮喝了水,徐娉儿拍干净手,起身上马,悠哉地继续往前溜达。 没有了莲妃督促她射猎,不需要违背心意杀生,倒是自在。 无心射猎,骑着马一路奔驰,渐渐地就靠近了狩猎场内围。 这里没有了甲区大片草地的广袤,临近密林,道路变得略有坎坷,几乎看不到官员女眷。 忽地,一行士兵匆匆路过,神色紧张。 “听说有大批狼群……,正围攻狩猎队伍……” “天!往年不放凶兽进林是对的,这会儿出了事……” “别说了,快走,听说……在丁区,闪失不得!” 断断续续的声音飘进徐娉儿的耳里,让她心头不由一抽。 陆辰渊昨夜说过要领着官员去丁区狩猎来着! 她忍不住拦住一个士兵,仔细问道:“你们赶去哪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士兵对她印象深刻,忙屈膝行礼:“见过宸嫔娘娘,小的接到命令尽快赶往丁区,说是有狼群在丁区攻击狩猎队伍。任务紧急,小的不便耽搁……” 言罢,他冲徐娉儿再度行了个礼,急急追赶前头离去的队伍。 徐娉儿顿时心里慌极了。 一想到陆辰渊和狼群搏斗的画面就觉得心头紧得瘆人。 不能的,陆辰渊武功高强,应该不会有事! 但—— 那特么是狼群啊! 万一陆辰渊带的人打不过怎么办? 可是她又帮不上忙,要怎么才能帮到陆辰渊呢? 徐娉儿跳下马原地直打转。 忽地她想起了暗卫,忙抬头胡乱喊了一声:“暗卫在吗?守护本宫的暗卫,给本宫出来!快!急!” 周围安静得极了。 一个人都没有。 徐娉儿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不是说暗卫随时随地无时无刻都在保护她的吗? 人呢? 影呢? 玩忽职守小心她去皇上面前告小状! 就在她愤愤然喋喋不休之际,两道黑影从天而降。 “小的暗一。” “小的暗二。” “见过娘娘。” 徐娉儿拍了拍胸口:“就你们两人在本宫附近吗?” “暗三和暗四在狩猎场外查探别的事情。” 徐娉儿顾不得太多:“皇上在丁区狩猎遇到狼群,恐有危险,你们速速过去营救!” 暗一和暗二忽视一眼。 刚才娘娘和士兵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只是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娘娘。 “本宫的话你们不听吗?”徐娉儿怒目,身上骤然散发冰冷的气势。 “小的不敢。” “还不快去!”徐娉儿提高音量,一字一顿。 “是!” 第395章 追逐 见暗卫离去,徐娉儿的心可算稍微松了松。 虽说只是两名暗卫,但她相信陆辰渊给她找的人一定是顶尖之辈。 无论如何,她能做的事情,只有这个了。 尽管担心陆辰渊,甚至想亲自去丁区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但是她自己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以她三脚猫的功夫,唬唬人兴许还可以,真要对上凶兽,她那胆子估计保全自己都不容易。 还是别去给陆辰渊添乱。 只希望他带有足够的护卫队,能够打过那群狼! 一定可以的。 对陆辰渊,不知何时起有种由衷的信赖。 再度跨上了马,徐娉儿转头四顾,发现周遭安静得厉害,不见人影,亦不见动物跑过。 她还是先回去,再找找人去丁区帮忙。 思及此,她一扬马鞭往回去的方向奔去。 哪知胯下的马却忽地仰头长啸,往密林方向疾驰而去。 “哎,小红枣,你去哪?”徐娉儿胯下的马是陆辰渊专程替她挑选的母马,性子素来温顺,因为通体红枣色泽所以被她起名小红枣。 小红枣却像突然抽了风似的往一个方向奔去,徐娉儿只得紧紧抱住马脖子,不停安抚它要求它停下来。 小红枣却根本不听她的话,一路狂奔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密林里渐渐停下。 徐娉儿环顾四周,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悸。 就在她放松之余,小红枣忽地高高扬起马蹄,一把就将她甩落地面,然后狂奔离去。 “小红枣……”徐娉儿无语地看着小红枣的身影消失在密林,心中突突直跳。 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 她警惕地到处看看,一边往来时路走去。 然而走不到十步,就忽然脖颈寒毛直竖。 她猛然扭头往后看去—— 两头仿佛盯上猎物的狼正从一棵大树后探出了身影,四只荧光闪烁的锐利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她,就在她短暂呆愣的一瞬,两头狼仰头嗷叫一声,飞快地朝她狂奔而来。 “我去!”徐娉儿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拔腿就跑。 她身姿敏捷,轻功还算不错,起先沿着来时路拼命狂奔,和两头狼间的距离虽说没有拉开,但还不算太近。 然而跑着跑着,力气开始不足,渐渐地已经顾不上辨认方向,而是挑着快速好走的路逃。 那两头狼却像是鬼魅般形影不离,与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是嗷嗷地高呼几声,吓得徐娉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由暗暗叫苦。 怎么逃了这一路,一直不见人影? 这附近究竟是什么地方? 难道她已经远离狩猎场了吗? 林子越来越密,脚下和身侧的树枝不时勾坏了她的衣裳,就连手臂也因为穿梭而被划伤了好几道口子。 她却顾不上这些。 感受不到疼痛,唯一清晰的感受就是来自身后的致命威胁。 随着两头狼愈发靠近,徐娉儿穿过一处树丛,眼前忽地变开阔了,彼时身后的狼离她不过两三米之遥。 徐娉儿感觉身上的力气快要用尽了,她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往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奔去。 双足点地,双手攀爬,狼狈不堪地爬到了大树的枝丫上。 “嗷呜!” 两只狼几乎在她落定的瞬间扑向了大树,扬起头露出尖锐的利齿,森森发着寒光。 第396章 她有箭 徐娉儿长长地吁了口气。 尽管树下就是饿狼环伺,但狂奔了快有半个小时的她,此刻总算可以稍稍歇口气。 拿下背后的水囊喝了口水,她举目环顾,依旧不见人影。 她特么到底在什么地方? 想找人求救都不行! 缓过气来的徐娉儿,垂头看了看不停用爪子刨树干的两头狼,默默寻思自救之法。 与此同时,一处密林里端妃正在听一个黑衣人禀报。 “宸嫔中计,已经让遣暗卫前往丁区。”黑衣人恭声道,“她的马闻了事先洒下的药粉,失足狂奔,将她引去了狼出没的密林。” “好。”端妃勾唇,眼底闪过一抹兴奋之色,“那两头狼追上宸嫔了吗?” 黑衣人道:“宸嫔慌不择路而逃,现在爬上了一棵大树,那两头狼就在树下。” “两头狼正在刨树干,”黑衣人补充一句,“只要树倒宸嫔跌下树,必入狼腹。” 端妃却眯起了眼。 忽地转过身道:“你前去隐在一旁,用剑射断那棵树!待宸嫔被狼咬死,再将利箭收妥,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黑衣人迟疑:“娘娘,若要宸嫔死,小的可以直接箭杀之。” “放肆!”端妃再度转过身,睥睨跪在下首的黑衣人,“本宫设下此计,就是为了制造宸嫔死于意外!” “小的明白了。”黑衣人应声。 “还不快去!” “是!” 黑衣人身形一闪没入林中。 端妃背手望着远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冷笑。 她筹谋多次,次次被那贱人躲过。 今天,终于要一尝夙愿,将那贱人掐死在这狩猎场上。 那厢徐娉儿抱着树干,探身看着树下的两头狼正用力刨树,不时发出渗人的嗷呜声。 她的心仍旧颤颤。 虽说挑的是一棵大树,树干颇粗,只要她不失足跌落,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与两头饿狼近在咫尺,看着它们疯狂嗜杀的锐利眼神,还是真的……很可怕。 身为一个现代人,她除了在野生动物园看过被人类驯服过的狼之外,就是在电视上看过野狼追逐吞吃动物的血腥画面,她还记得那次看了后,整整被那血腥画面恶心得少吃了顿饭。 树底下的两头狼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要把她当做今日的午餐! 真的很可怕。 语言难以描述的可怕。 她的胆子,远没有她自以为的那般大。 徐娉儿听着树下撕裂的爪刨声,看着不见人影的荒凉,终于将背后的弓箭取出,咬牙自我鼓励。 刚才一路逃命,根本没有时间反击,现在在树上暂歇,以她射箭的伸手,只要射死下面两头狼,她就能保命! 她摸了摸身后的箭囊。 原本箭囊是挂在小红枣身上,还是莲妃督促她射山鸡的时候,让她跨在身后的。 感谢莲妃小姐姐。 徐娉儿握着箭咬牙思索,狼的弱点在哪里? 喉部?脑部?眼睛?还是肚子? 就在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狼思索时,一道劲风从一侧激射而来! 徐娉儿蓦地抱住树干,扭头望去—— 就见一支利箭远远射来,直直地射入了大树的树干一侧。 生生地射去了一大块树皮。 徐娉儿瞳孔骤然一缩。 第397章 威武 徐娉儿牙关紧咬,巴在树干上眯眼望向利箭射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黑衣人,他隐在离她约有数丈外的一棵树下,此刻举起弓再度朝她的树射来一箭。 又是一大块树皮被利箭穿透带离树干。 靠! 徐娉儿忍不住又飙了脏话。 这黑衣人分明就是助狼为虐! 她被骗了! 小红枣突然抽风带她狂奔到这里,然后将她甩下跑走,再到两头狼的出现,她本来没想太多,但此刻看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这个黑衣人,定然就是幕后之人指使过来,将她的树弄倒,让她葬身狼口。 好一出计谋! 环环相扣,就连她一时半会儿都没参透是别人专门设好的陷阱。 眼见那黑衣人又举起了弓箭,徐娉儿愤然之下想也不想地搭弓回对了过去。 眯眼,瞄准,射箭! 咻! 咻! 两道疾箭破风而出,就在树皮又被带走一大块的同一瞬间,徐娉儿射出的箭亦在黑衣人闪避不及之际,生生地射中了他的胳膊。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朝徐娉儿看了过来,就见徐娉儿再度搭起了弓。 这次正对的是他的喉心。 那一霎,一种危险致命的直觉爬上黑衣人的心头。 他转身骤然闪入林中。 徐娉儿惋惜地收起弓,手里捏着箭矢,一双带火的美眸直勾勾地盯着黑衣人的方向。 只要这人再度举弓出现在她眼底,她就回射过去! 黑衣人换了个位置,再度举起了弓。 然而一直没有放过他的徐娉儿,同样举弓相对。 她没时间思考黑衣人为啥舍近求远,射树而不是射她,她只全身心地盯着那黑衣人,在他露出头瞄准的一霎,想也不想一箭又射了过去! 黑衣人吓得头一缩,哪知利箭仍旧从他头顶穿过,生生扯散他的头发,还撕走了一块头皮。 “可惜了!”徐娉儿咬牙握了握拳,再度抽出一根利箭。 却见黑衣人三下两下地飞奔逃离密林。 “没种!”徐娉儿冲着黑衣人方向嗤了一声,目光再度聚焦到奋力刨树的两头狼身上。 这次她不再犹豫,抽出利箭就往狼身上射去。 爆头!射喉!射肚皮! 咻咻咻地就将一头狼射成了筛子。 另外一头狼见状,冲着她嗷呜地疯狂嚎叫,拼命地往树上刨跳。 徐娉儿冷笑一声:“伙伴都死了还不逃?就别管本宫心狠手辣了!” 继续拔箭,射狼! 那头狼疼得嗷嗷大叫,终于忍不住往后退缩想要逃走。 徐娉儿射上了瘾,一箭接一箭,把刚才一路的恐惧和被设计的愤怒全部发泄在这头狼身上。 树底下的狼是筛子,逃的那只就成了刺猬。 眼见着两头狼气绝倒地,徐娉儿的一颗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阵马蹄声传来,她忙举目望去。 远远地,竟看见陆辰渊骑着高头大马,朝她飞奔而来。 “皇上!” 徐娉儿又惊又喜,滋溜地跳下树,朝陆辰渊跑去! 就在她欣喜狂奔之际,却见陆辰渊一脸惊惧地看着她,大喝一声:“娉儿,小心!” 第398章 危险 陆辰渊瞳孔紧缩,在厉声提醒徐娉儿的同时举起弓箭就朝徐娉儿射去。 徐娉儿慢了半拍。 有一瞬间是不解为何陆辰渊朝她射箭,他眼底明明盛满了害怕和恐惧,然而那一箭却带着凌冽刺骨的杀意,让她蓦地顿下了脚步,一动不敢动。 咻! 利箭破空而过,在她的耳边和空气擦出一阵劲风,吹拂起她的秀发,时间在那一刻停顿。 然而下一刻,身后响起一阵哀嚎,徐娉儿慢动作地扭头看去—— 那只被她射成筛子的狼喉头正中利箭,锋利的双爪腾空扑向她的半空,颓然倒地,真正地气绝而亡。 原来陆辰渊射的是这只狼。 不是她。 特么……真吓死她了。 惊魂未定间,忽地一个猛力,她被拉入到熟悉的怀抱中:“娉儿!” “皇上。”徐娉儿缓缓转头看向陆辰渊,还有种恍惚的感觉,整个人呆呆的。 看得陆辰渊心中一痛,紧紧地将她抱紧在怀里,拍着肩膀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呜呜…… 徐娉儿扁扁嘴,被饿狼追逐,被黑衣人威胁,还有与饿狼对峙的恐惧如同奔涌的潮水般向她袭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骤然箍紧了陆辰渊的脖子,嚎啕大哭。 边哭边抽嗒嗒地把发生的事讲了。 “有群士兵路过,说皇上有危险,臣妾担心皇上,就让暗卫快去找您……” “小红枣发了疯似的带着臣妾一路狂奔,把臣妾丢在林子里跑了……” “然后就出现了两头狼,它们一直追,臣妾怕极了,一路逃,逃得好累好累……” “臣妾腿好酸好酸,胳膊好疼好疼,还特别怕……” 徐娉儿抱着陆辰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垂着头把鼻涕往他的肩膀上蹭,嘴里嘟囔个没停,诉说着委屈。 陆辰渊听得心痛。 看着徐娉儿那狼狈的样儿,又觉得失笑。 “朕能有什么事?朕身边是最优秀的护卫队!朕武功高强,还能怕几头狼?”他声音低沉又磁性,慢慢地教育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暗卫离开你,可记住了?” “可是,”徐娉儿抬头,露出红通通的眼睛和鼻子,瞧着就跟小白兔似的,好不可怜,“臣妾担心您……” 陆辰渊薄唇淡淡勾起,眼底闪过柔情。 “记住朕的话。”不容置疑地盯着徐娉儿,要求她正面回应。 徐娉儿期期艾艾地点了点头。 现在回想,是她大意了。 那几名士兵话说得那么大声,分明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奈何她一听丁区出事就想到陆辰渊,还是中计了。 “皇上,那黑衣人!”徐娉儿骤然想起黑衣人,拉住陆辰渊的衣服,“臣妾射了他两箭,一箭中了胳膊,一箭中了头顶,您快派人去追查。” 陆辰渊眸色一深,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梁公公:“梁进忠,带人下去搜!” “是!”梁公公忙退下。 总算安全下来,徐娉儿终于缓过劲儿,才觉得身上疼得很。 陆辰渊见她身上多处被划伤,一把将她抱起跃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皇上,您带臣妾去哪儿?” 第399章 反省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徐娉儿此刻依偎在宽厚温暖的怀抱中,安全感满满。 她仰头又再问了一声:“皇上,咱们去哪儿?” 陆辰渊垂头看她一眼,伸手将披风在她衣襟出紧了紧:“马上就到了。” 约莫一炷香后,停在了一处溪边。 陆辰渊依旧是环抱着徐娉儿跃下了马,转头吩咐一句:“任何人不得靠近。” 旋即长腿一迈往溪边走去。 徐娉儿身上的伤其实不算重,但因为在密林穿梭时不断被树枝刮伤,手臂上留下不少血痕。 陆辰渊看得瞳孔直缩。 沉默无语地替她用溪水清洗着伤口,然后敷上金疮药,再小心翼翼地包扎。 他动作娴熟而温柔,让徐娉儿有种被捧在手心中呵疼的感受。 “怕吗?” 把最后一处伤口处理好,陆辰渊将身上披风取下替徐娉儿披上,扣紧襟口,目色深沉地注视着她。 徐娉儿想了想:“自然是怕的。” “怨朕吗?” 陆辰渊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徐娉儿,像要看进她的心里去一般。 徐娉儿一脸茫然:“为什么要怨皇上?如果不是皇上赶过来救了臣妾,臣妾怕是就葬身狼爪下了。” “如果不是朕改了往年的规矩,将凶兽放进狩猎场,兴许就不会被人借机伤了你。” 徐娉儿怔了怔,终于明白了陆辰渊眼底闪过的沉重代表的意思。 她唇角一弯,眼底泛起温暖的色泽:“皇上,臣妾一点都不怨您。今天发生的事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无论您是否下令让人将凶兽放进狩猎场,想要害臣妾的人总能找到伤害臣妾的机会。” 对这事儿她看得通透,更不希望因此而改了陆辰渊训练百官勋贵的心思。 “您不是说过,狩猎本就会有受伤的可能。” “臣妾经历了这一遭,”她将下巴搭在陆辰渊的膝盖上,抬起晶灿的星眸,“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不仅能够在狼的追逐下逃出生天,还能在黑衣人的威胁下反击,并且把狼射死!” “emmm...”看见陆辰渊眼底闪过戏谑,她修正一下,“把狼射个半死!下次臣妾定然多射几箭,把它射到死透透!” 陆辰渊忍不住笑了,揉揉她的发:“要是大伙儿都像你那么射箭,这箭再多也经不住你耗。” 想到那两只狼身上插满了箭的样子,他再度失笑,“射猎物要射其弱点,最好是一箭毙命。” 徐娉儿当然知道,只是她不知道狼的弱点在哪里,而且第一次射狼,又是在那样惊吓的环境,能射死她就很满足了。 所以不和陆辰渊深入探讨这个问题。 只是,她挪了挪身子往陆辰渊身边凑了凑,仰脸笑道:“皇上,你这么笑真好看。” 陆辰渊的笑容蓦地僵在脸上,清清嗓子道:“胡闹!” 徐娉儿:…… 又端皇上的架子! “娉儿,”陆辰渊把她拉进怀里,“经过此事,你以后还敢进狩猎场吗?” 今日在丁区,他正带领百官围攻一头熊瞎子,待到终于将熊瞎子拿下后,突然就看见两名暗卫出现在眼前,将徐娉儿的事禀报于他。 那一刻,他的心脏骤然揪紧,心知中了调虎离山计,定是有人要对娉儿不利。 第400章 猎到豹子了? 他想也不想地领了一队护卫队离开丁区,一路狂奔寻找。 幸好寻着踪迹找到了娉儿所在之地,只是当娉儿朝他奔来时,那只假死的狼奋力起身,利爪抓向娉儿的一霎,几乎要撅住了他的呼吸。 “狼是凶兽中最狡猾的动物,”陆辰渊依旧心有余悸,将徐娉儿紧紧抱在怀里,深怕失去了她似的,“娉儿要记住,永远不要用后背对着凶兽。” 徐娉儿在他怀里,认真地点头应了。 “皇上,臣妾下次一定注意。” 陆辰渊点头。 他刚才在评估一件事。 是将怀中的女子层层守护起来,让人无法接触伤害到她,还是教她自卫,让她有保护自己的本事。 所以他才会问徐娉儿以后还敢不敢进狩猎场。 而今看来,这鹌鹑怕是真的怕,但性子单纯,简单说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会因此而产生心理阴影。 再加上—— 她学习能力很强,身上的功夫日渐精益。 与其将她当做弱小之辈保护,还不如带着她学习强大,与他并肩。 这个念头在脑海闪过,渐渐生根。 徐娉儿哪知陆辰渊这许多心思,又是逃跑又是惊吓,中午吃的几口干粮早消化掉了。 随着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理直气壮地说:“臣妾饿了。” 陆辰渊再次揉揉她的发,带她回了皇家别院。 梳洗更衣后,热腾腾的茶点送了上来,徐娉儿边吃边问:“皇上,臣妾是不是打扰到您打猎了?您这半途就回来会不会不大好?” 陆辰渊摆手,拿着折子坐在一旁陪她:“无妨。” 饱餐一顿后,徐娉儿特别乖巧地帮批折子陆辰渊研墨。 过了半个小时,忽听得外头传来吵嚷声,梁公公进来禀报:“皇上,是十一殿下带着红翎公主前来求见。” 陆辰渊挑眉:“宣。” 就见陆辰宇和红翎两人并肩进来,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衣裳破破烂烂的,不比她受狼追逐的狼狈模样光鲜多少。 “皇上,”十一殿下行礼后直言,“红翎想她姐了,您能准她回宫后去见一面眉婕妤娘娘吗?” 陆辰渊眉头微拧,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陆辰宇一眼:“红翎上次蹴鞠赛进球第一,朕便允过此事。” “谢过皇上!” 陆辰宇满面欣喜,用胳膊肘推推红翎,“还不赶快谢恩!” 红翎老实谢恩。 徐娉儿见状,忍不住好奇地拉着红翎进了里殿,一边张罗让人替她换衣裳,一边问起她狩猎的事情。 “红翎,你是不是猎到豹子了?” 红翎换了衣裳,见徐娉儿让人上了点心吃食,毫不客气地边吃边点头:“我和陆辰宇一起打死了那头豹子。” “哦?”徐娉儿颇耐人寻味地应了一声,托腮看着红翎,“这不是该高兴的事吗?你怎么眼睛红红的?” 红翎被她看得一羞,别开眼道:“姐姐别笑话我了。” “没笑话你呀,”徐娉儿笑嘻嘻,“本宫就是好奇。” 刚才见陆辰宇和红翎两人一道进来,两人看着同往日那见面就相互往s里怼的模样不大一样,徐娉儿总觉得这里头不简单。 “快给我说说。” 第401章 奇怪的陆辰宇 得知皇上允可本次狩猎释放一批凶兽(包括豹子在内)进狩猎场之事,红翎早上便兴致冲冲去找了陆辰宇,拉着他一道进了狩猎区内围狩猎。 陆辰宇一身功夫不赖,亦是从小就跟着先帝年复一年参加秋狩的人,对狩猎场各处熟悉得很。 自然是一路吹嘘地领着红翎进了狩猎场内围打猎。 陆辰宇吹嘘得天花乱坠,红翎基本上是左耳进右耳出,对他的狩猎本事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哪知陆辰宇的狩猎水平还是挺不错的。 和她不相伯仲。 两人一边吵闹一边进林,从山鸡野兔,到野猪獾子,一路打下去,竟然发现彼此有种天然默契,配合起来简直天衣无缝。 到后来,两人还一同拼尽力气对付了一头吊睛白虎。 如此下来,红翎对陆辰宇的印象稍稍改观,觉得这人虽然好大喜功,牛皮吹得比天高,但武功和狩猎手段还是相当不错的。 好感一直延续到遇见了一头豹子! “陆辰宇说了,只要我狩猎到一头豹子,就带我去见姐姐,”红翎说到这里,用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见到那头豹子的时候,我兴奋极了,终于有机会猎到豹子了。但,你猜怎么着?” 徐娉儿摇头:“怎么了?” “先前打野猪,打老虎,陆辰宇都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我则在后头寻机刺伤猎物的弱点。” 两人打了半日,早就分工配合得自然流畅。 “哪知那豹子一出现,陆辰宇居然转身就爬到树上躲了起来!”红翎气得脸涨得红红的,一想到当时因为陆辰宇一个箭步爬上树,那豹子差点把跟在后头的她给扑倒在地,脸色瞬间又变绿了。 徐娉儿听得心一抽:“那你没事吧?” 红翎摆摆手:“当然没事。” 她身手不差,在千钧一发的危险瞬间躲过,但对陆辰宇的气愤仍是直冲云霄。 这样的狗队友,实在太靠不住了! “当时我就想了,陆辰宇兴许是为了让我独自猎豹子才爬上树的。”她自嘲一笑,“我还指望他帮忙猎豹,是我自己想多了。” “那你一个人对付那头豹子吗?”徐娉儿想到那一幕就觉得心惊胆战。 红翎滞了一滞,讷讷道:“倒也不是。” “那豹子恁地厉害,我和它缠斗许久,虽然让它受了重伤,但我自己也几乎要气竭。”她挠挠头,想起那一幕心有余悸。 “那豹子最后朝我扑过来,”她苦笑一声,“我是真的闪不开了,想着怕是今天就得交代在那了。” 哪知等了一会儿都没觉得疼,睁开眼一看,就见陆辰宇从树上一跃而下,持剑和豹子缠斗起来。 最后两人将豹子拿下,相互扶持着往回走的时候,红翎发现了陆辰宇似乎不大对劲。 “他一直在发抖,”红翎不解地歪头道,“脸色发青,声音都颤着的,跟平时那臭屁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然后就拉着我过来了,说是答应了我的事情会做到。” 陆辰宇突然变了个人,红翎觉得真的是太奇怪了,她托腮苦思,“到底是为什么呢?” 第402章 娘亲的灵牌 徐娉儿斟了杯茶推到红翎面前:“也许,本宫知道原因。” 红翎捧茶,眨巴眼睛好奇道:“宸嫔姐姐,你知道?” 徐娉儿将陆辰宇幼时曾差点丧身豹爪的事情讲了一遍,红翎听了若有所思:“难怪他一见到豹子就躲了起来。” “那他后来奋身救了我……” 想到陆辰宇脸色发青浑身抖颤的模样,红翎只觉得心头闪过异样的感觉。 “当时,我还笑话他来着,”红翎目露愧疚之色,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早知这样我就不那么做了。” 她倏地站起身,“宸嫔姐姐,我先回去了!” 徐娉儿笑着送了她出门,临别时听红翎道:“宸嫔姐姐,在狩猎场时我见到徐二公子背着端木姑娘,两人似乎也受了伤。” 送走了红翎,徐娉儿回屋不久就见晚晴进了来:“晚晴,李妹妹那边怎么样了?” 被派去李婕妤那探问消息的晚晴屈屈膝:“李婕妤娘娘喝过药,已经退热了。奴婢过去的时候她正在睡觉。” “那便好。” 本来还想着去探视李婕妤,而今倒是不适合去叨扰,想了想又道,“桃儿,晚晴,陪本宫去趟爹爹那。” 这次秋狩,徐大都督和徐二郎都参加了。 只是这几日徐娉儿一直没得空闲,只见过二哥,还没见到徐大都督。 趁着天色尚亮,正好去一趟。 到了徐府居住的院子,只有一名老仆带着一个小厮在收拾打扫,见徐娉儿过来,两人忙上前行礼:“宸嫔娘娘,老爷领队在别院搜查巡逻未归,二公子一早进了狩猎场,也还没回来。” “无妨。”徐娉儿淡淡一笑,“本宫在屋里等等便是。” 老仆忙领着徐娉儿进了院子,一边让小厮出去通知徐大都督,一边回应着徐娉儿的问话。 徐府分配的是一进的院子,院子不大,不过打扫得干净整洁。 徐娉儿四处看看,走到左厢房问道:“这是谁住的?可以进去看看吗?” 老仆忙挑了帘子:“回娘娘,这是二公子的屋子。” 徐娉儿本只是打算扫上一眼,哪知一看,却是被震了一震。 感觉就像进了军训时住的屋子。 无一处不是规整到极致,就连被褥也是叠得跟方方正正的,更别提桌上摆放的书,整齐得让人咋舌。 “二公子素来受不得一丝脏乱。”老仆感叹了一句。 徐娉儿默默地退了出去,转身又去了徐大都督住的屋子。 徐大都督的屋子看着正常多了,虽然也整齐,但至少有人气多了。 屋里陈设简单,除了别院配备的一应家具,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 她走到靠墙的一处高桌前,眼睛落在了摆放在高桌上的灵牌上。 那是原主娘亲的灵牌。 徐娉儿忽觉眼睛一酸,某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不确定这是自己的感受,还是原主的感受。 老仆在旁低声道:“这些年无论去哪儿,老爷都会带着夫人一同前往。” 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徐娉儿才继续打量徐大都督住的屋子。 目光落在床头柜子上一本老旧却护贝得很好的书,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本琴谱。 “那是夫人身前最钟爱的琴谱,”老仆又道,“老爷每天夜里都会看上一看,平时宝贝得很,就连二公子想借阅,也不让的。” 徐娉儿瞬间收起把琴谱拿起来看的念头。 这时,外头传来了徐大都督爽朗的笑声:“娉儿,爹爹回来了!” 第403章 狼狈的徐武 徐大都督大清早就带队在皇家别院四处巡视,除了午时回来匆匆过过午膳,就不曾歇息过。 刚才听闻女儿过来了,理直气壮地将手里的活计丢给了副领队,乐呵呵地回了院子。 “爹爹累不累?”徐娉儿亲手将桌上食盒里的绿豆汤拿了出来,“爹爹喝口绿豆汤消消火气。” 徐大都督憨憨直笑,从女儿手里接过绿豆汤呼噜呼噜地就喝完了。 还是女儿最好! 时时记挂着爹爹,懂得嘘寒问暖,让他心里别提多熨帖舒畅。 “娘娘今天去狩猎可还顺利?” 娉儿未出阁时,是家里头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宝贝,别说狩猎,就连马都不舍得让她骑,就怕哪儿摔着磕着了。 不想这次秋狩,却发现娉儿练了一身骑射功夫。 竟然连双箭射击都会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身为大都督,他一看就知道娉儿那双箭齐射的技巧,可是和皇上的射箭方式如出一辙。 不用问自然是皇上教的了。 一想到皇上对娉儿的宠爱,心里的滋味真说不上来。 既替娉儿高兴,又是莫名酸楚不舍。 那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啊,就这么被拱了。 徐娉儿自然没有将被狼追逐的事情告诉徐大都督,怕他担心。 陪着徐大都督说了会儿话,院子里就传来了老仆的声音:“二公子回来了。” 徐武大步流星地走进堂屋,徐大都督扭头一看,登时傻眼了。 这是他自幼就在干净整洁一事上吹毛求疵的儿子吗? 确定是? 除了五官和身形长得一样外,别的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啊! 徐武狼狈极了。 身上衣裳破破烂烂,上头遍布污泥和血迹,还有好几处都挂了彩。 “武儿,你这是怎么了?” “二哥,你受伤了?伤得重吗?” 徐武一脸窘迫:“没事,我先去换身衣裳。” 目送着徐武身影离去,徐大都督痛心疾首:“你这二哥,虽然名字取了武字,但自幼就只爱上学堂读书,老爹每次抓着他练武,不是嫌太累,就是嫌出汗多,每每学上一回儿就偷溜逃跑。” “他那爱整洁的毛病,一年比一年严重。” “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等模样,委实想不通究竟是咋个回事。” 按着对二儿子的了解,打猎这种事情顶多就是骑马溜上一圈,射个山鸡野兔就满足了。 顶多在内围最外圈转转,差不多就撤,对他来说,回家看书比打猎香。 能把自己搞成那狼狈状,还真是让徐大都督大出意料。 徐娉儿听着徐大都督的抱怨,想起红翎说的话,不由眼睛闪过一抹兴味。 “徐武!徐武在不在?” 正想着端木蓉,外头就传来了她清脆的呼唤声。 徐大都督眼睛一瞪,倏地站起身:“娉儿,有姑娘找你二哥来了?” 父女俩齐齐走了出去,就见端木蓉站在院子里:“宸嫔娘娘,你也在呢!我来找徐武,他在不?” “端木姑娘?你找我儿子做什么?”徐大都督认得端木蓉,金刀大马地站在门口,嗓门大得让地面都晃了一晃。 端木蓉却丝毫没有被他唬道,扬起笑脸:“您就是义薄云天威武霸气的徐大都督吗?小女端木蓉,来找徐武哥哥!” 第404章 要去求亲不 徐武……哥哥? 徐大都督一双眼睛犹如铜铃般瞪得溜圆,不住地打量着眼前的端木蓉:“你和我家二郎是何关系?” 这话问得太过直接,若换了别的贵女,怕是会羞得无地自容转身就跑。 奈何遇上的是端木蓉。 她听了这个问题,不仅没觉得害臊,反而光明磊落道:“今天在狩猎场多亏徐武哥哥救了我,我这是过来给徐武哥哥道谢的!” 他家二郎救了端木蓉? 徐大都督一脸的不相信。 自己的儿子有几斤两重自己知道。 若是换了旁的娇滴滴的贵女这么说,徐大都督还能相信一下,但眼前这可是端木家的姑娘! 在前线战场杀敌没有上千也有数百的端木姑娘。 说她救了他家儿子他还比较靠谱。 被徐大都督疑惑的眼神看得久了,端木蓉终于没忍住露出了一丝心虚:“徐大都督,徐武哥哥不在吗?” “在!”徐大都督转头一指后边,“他在屋里。” “那我进去看看他行不?” 徐大都督摆摆手:“去吧!” 自家是儿子,亏不了。 倒是这端木姑娘,莫非对二郎有意? 徐大都督自忖是个大老粗,看不懂儿女情事,便拉着徐娉儿到一旁小心嘀咕,打听端木蓉和徐武的事。 徐娉儿知道得不算多,但也不少。 于是便暗示了几句,把徐大都督乐坏了。 “你二哥那性子,能有受得了他的姑娘,老爹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徐武大喊着‘放开我’从屋里跑了出来。 他一边套着外裳,一边被端木蓉追着跑,满头青丝只用玉簪挽在身后,有几缕头发凌乱地散在身前,神色尴尬极了。 “我帮你穿衣服你跑什么跑呀!”端木蓉急得直跳脚,跟在徐武身后,拽着外裳一角。 “你、你、你!”徐武愁眉苦脸,“你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帮男子穿衣裳还要不要脸了!” 端木蓉叉腰,手里还揪着衣裳一角不放:“怎的就不要脸了?等你入赘我端木家,我天天帮你穿衣裳!” 徐武的脸肉眼可见的红透了。 徐大都督一个箭步上前把徐武跟木桩子似的固定在地面上,神色严肃认真,“爹爹不是教过你不可以欺负姑娘家!你可是欺负端木姑娘了?” “爹!”徐武愁得想要拔头发,“儿子不被欺负就不错了!” 徐大都督狐疑地看他一眼,压低声音:“人家姑娘都追上门要伺候你了,你老实告诉爹,是不是该上门提亲去?” “徐大都督,”端木蓉耳尖,听了这话忙上前道,“可不可以让徐武哥哥入赘我端木家呀?” “入赘?”徐大都督满眼问号,“端木姑娘,你……” “没有的事!”徐武猛地推开徐大都督的手,一把抓住端木蓉的手往外跑,“你在我爹面前胡说什么!跟我到外面说清楚!” 徐大都督拍拍蒲掌:“这小子的力气倒是见长了。” 看完这么一出闹戏,徐娉儿陪徐大都督又说了会儿话,依旧不见徐武回来,便告辞回了漪香殿。 “宸嫔娘娘,”梁公公在漪香殿前候着,“皇上宣您去乾和殿。” 徐娉儿小声问道:“梁公公,可知是什么事?” “回娘娘,奴才听闻黑衣人抓到了。” 第405章 端嫔的真面目 乾和殿。 陆辰渊神色晦暗不明地坐在龙案后,手里婆娑着镇纸,陷入沉思。 “臣妾见过皇上。” 徐娉儿见陆辰渊面色不佳,心头不由咯噔一声。 “过来。” 陆辰渊起身,拉着徐娉儿坐下,“今日你射伤的黑衣人找到了。” “人还活着么?”徐娉儿好奇。 通常这样的人,最容易被灭口,就算找到了人,也很难顺藤摸瓜抓到幕后之人。 对此,她其实不抱太大的希望。 然而陆辰渊却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住她的头顶道:“人活着,嘴巴也撬开了。” 徐娉儿惊讶:“是谁指使的?”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待她困惑得准备扭头去看时,就听陆辰渊小声道:“是端妃。” 端……妃? 是端妃要害她?想要她的命? 徐娉儿心中震惊。 她入宫以来一直深得圣宠,后宫嫉妒她的嫔妃不少,她遭受的设计陷阱也不少,却不曾料到端妃那样的人,竟然会如此恨她。 “端妃承认了吗?” 陆辰渊薄唇微扯:“认了。” 徐娉儿结舌。 她不过去了趟见爹爹和二哥,陆辰渊就把审讯的所有事情都做完了? 真是高效得让人觉得没有真实感。 “那端妃她……” “已经关押了,”陆辰渊说道,“回宫后将贬为嫔位,打进冷宫。” 徐娉儿:……(打脸结束得太快,让她这个受害者一点都感受不到报复的快感!) “臣妾可以去见见端嫔吗?” 一刻钟后,徐娉儿领着晚晴去了别院的牢房。 牢房里阴暗潮湿,并没有关押别的犯人。 “晚晴,别院竟然设有牢房?”徐娉儿诧异地跟在几名将士身后,沿着长长的甬道往里走。 晚晴小声回应:“奴婢听闻是有的,以前也曾有人在秋狩是作案被抓进牢中待审。” 沿着静谧的甬道走了一炷香时间,终于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端嫔背脊僵直地盘坐在地上,见徐娉儿来了一点不觉得稀奇。 徐娉儿扭头吩咐紧随而来的几名将士,让他们退到远处。 隔着铁铸的栅栏门,她静静地打量着端嫔,并没有急着说话。 久久,端嫔终于按捺不住,讽刺地笑了一声:“你来看本宫笑话?满意了吗?” 徐娉儿从端嫔眼底看到一丝癫狂,她声音清冷:“不满意。” “本宫为何会满意?因为你,本宫差点葬身狼腹,而身为害人者,你却全须全尾地坐在这里,本宫一点儿也不满意!” “你怎么不去死?”端嫔倏地站起来,冲到前头抓住铁杆,“这一次次的,你怎么还没死!” 一次次? 徐娉儿眯起眼:“这并非你第一次陷害本宫?” 端嫔仰头大笑,笑声在牢房回荡,尖锐而刺耳:“这当然不是本宫第一次害你!端午节在城墙上推你的那个嬷嬷,是本宫暗示常婕妤去做的。” 她冷冷一笑,“可惜你命大,被你逃过一劫。” “后来都是些小打小闹,像募捐晚宴五千两的事,蹴鞠比赛的事……”她摆摆手,自嘲道。 “只怪皇上将你护得太好,本宫一直在等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第406章 端嫔的变态 “今天,”端嫔双目陷入思索般带着诡异的笑,“是本宫这么久以来寻到最好的一个机会!” “你去狩猎场狩猎,晚晴不得随行,无异于你少了左膀右臂!” “然后本宫再寻几个人谎称皇上有危险,就看你会不会舍得让暗卫去营救皇上。”她勾起嘴角,仿佛运筹帷幄在手,“如果你不舍得,今后你在皇上心目中必定地位大跌!你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取舍。” 徐娉儿蹙眉,她料不到端嫔的心思竟然这么深。 让暗卫去救陆辰渊,是因为彼时担心陆辰渊人手不够会出事,哪里会想到什么在陆辰渊心目中地位这种事? 怔忡间,又听端嫔道:“只是,你可知道,你为了荣宠让暗卫离去,就相当于将你自己推入死亡的深渊!” “本宫听说,”她忽地咧齿一笑,“是你向皇上建言让皇上放凶兽进狩猎场的?你可知道,那简直是给了本宫大好的机会?那两头饿狼怎么就没把你给撕碎吞吃了呢?” “本宫当真想不明白,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回射本宫派出的神射手?你又到底走得什么狗屎运,竟然让皇上亲自前去救你于狼爪之下?!” “你这个妖妇!” 端嫔突然发疯了似的奋力地摇动着铁杆,睚眦欲裂地看着徐娉儿,“本宫咒你不得好死!咒你万劫不复!” 徐娉儿这趟前来,本是为了了解端嫔为何执意要害她。 而今听了端嫔的自言自语,觉得这个女人无非就是个变态,而且看着离发疯也不远了。 实在是,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虽然从陆辰渊嘴里得知真相的一霎,她今天受到的所有惊吓和疼痛让她恨不得放两头狼进牢房让端嫔好好感受一下,但此刻她却忽然不想那么做了。 被贬了位份,从此打入冷宫,让她在漫长的岁月中啃噬孤独和恐惧吧。 端嫔的事情处理得无声无息,除了后宫的嫔妃们大抵猜测到情况外,其余伴驾随行的官员都不得而知。 翌日一早,徐娉儿早早就被陆辰渊拎了起来,梳洗更衣用过早膳后,就宣布要带她进狩猎场打猎。 徐娉儿陡然一惊,睁圆雾蒙蒙的潋滟大眼,不可置信:“皇上,臣妾昨日刚在狩猎场遇上了狼。” 她还惊魂未定呀喂! 不是该让她留在别院好好休息上三两日,等回头秋狩完了一道跟着回宫就行了吗? 这天还乌蒙着就带她去狩猎场是什么意思? “娉儿还怕?”陆辰渊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徐娉儿点头如捣蒜:“臣妾好怕的!” 陆辰渊蹙眉。 娉儿昨个儿回来后不仅关心了李婕妤的身体情况,还亲自去徐大都督那盘亘了半日。 后来,又去了牢房里看端嫔。 夜里陪他,精力也是充沛得紧。 怎么看都没觉得她有在怕。 这鹌鹑,该不会是躲懒吧? 想起从桃儿那边曾经问到的话,陆辰渊决定不能由着她逃避。 “有朕在,不用怕。” 娉儿聪慧灵敏,只要学,没有不会的事。 况且,他也不想再看到娉儿毫无自保能力深陷危机的场面。 这狩猎,事出必行。 徐娉儿不晓得陆辰渊这许多心思,只觉得自己咋就那么倒霉,昨天的心灵创伤还没好,今天就被陆辰渊亲自拎着丢进狼牙虎口里。 呜呜,她只是个弱女子! 第407章 人间仙境 陆辰渊重新替徐娉儿选了一匹小母马,一行人骑马往狩猎场而去。 彼时天刚亮透,出来狩猎的人尚不多。 路过狩猎场外围,陆辰渊叫徐娉儿见到动物就射,多练准头。 这倒不算太难。 连着射了两只山鸡,让陆辰渊颇是满意。 “娉儿的射箭水平不赖,准头也可以。” 待到遇上了蹦蹦跳跳的小白兔路过时,陆辰渊再度向徐娉儿递来一个眼神。 徐娉儿犯愁了。 虽然昨天射杀了两头狼,但她这还是舍不得杀可爱的小兔子。 见她磨叽,陆辰渊挑眉,音调微扬:“娉儿?” 徐娉儿缩缩脖子:“皇上,不如咱们进内围去打猎吧?这外头都是山鸡野兔,没什么意思。” 陆辰渊没同意:“两只兔子,两头梅花鹿,完成了再进内围。” 合着今天还有考核? 徐娉儿幽怨得直想咬帕子:“皇上,六只山鸡可以不?” 陆辰渊揉了揉眉心:“你怕兔子和梅花鹿?” “不是,臣妾只是觉得兔子好可爱,下不去手。梅花鹿珍贵稀有,咱们不能为了一己之欲就随意射杀……而且它们也没有威胁性。”说着说着,忍不住就撅了嘴。 陆辰渊一滞。 女人家觉得兔子可爱他能明白,但梅花鹿怎么就珍贵稀有了?满山林都是! 算了。 见徐娉儿是真的抗拒,他一夹马腹:“走,进密林!” 一路深入,随着一只只野兽的出没,徐娉儿渐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虽说随行有侍卫队,不用担心安全,但既然被陆辰渊逮着进深林狩猎,徐娉儿想通后便不打算错过这样好的练习机会。 于是,在陆辰渊的从旁提点下,她开始射猎一些不那么凶残的野兽。 她的箭术奇佳,弱的是对猎物弱点的了解,有了陆辰渊一路的讲解示范,进步神速。 花了大半日时间在乙区转了个遍,徐娉儿意犹未尽地想往丙区去。 野兽的凶残度随着区域越深越高。 陆辰渊摇头:“你箭术了得,但只能远攻而无法近敌。丙区开始是马匹无法前行的密林,不适合你去。” 徐娉儿一听,深以为然:“臣妾听皇上的。” 出来跑猎了一天,虽然精神犹佳,但身上颇是疲累。 一行人离开乙区回到甲区,陆辰渊忽地扬手勒停了队伍。 他骑马靠近徐娉儿,向她伸出了手。 徐娉儿不解地回握住他,只听他轻喝一声,一把就将她拉起,腾空落到了他的马上。 扭头吩咐一路句:“不得跟上!” 旋即一夹马腹,怀抱着徐娉儿疾驰而去。 “皇上,咱们要去哪里?” 徐娉儿的声音在烈烈风声中飘荡,不解地看着陆辰渊骑马出了狩猎场,往别院反方向而去。 陆辰渊不语,一手擒着缰绳,一手箍着细腰,眉目神态清俊开朗。 许久,两人骑马进了一处森林马速渐渐放缓,徐娉儿环顾四周,被那层层叠叠的,深深浅浅的绿看得移不开眼。 “皇上,这里怎会绿意如春?” 外头分明已是金黄深秋,而他们此刻却像误入了四季如春的人间仙境。 第408章 皇上的回忆 陆辰渊笑而不语,牵着徐娉儿的手,沿着似路非路的曲折小径一直往前走。 走着走着,转过一处转角,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一片绿的如同宝石般晶莹璀璨的湖水出现在眼前,湖面气蕴蒸腾,袅袅娜娜,宛若带着面纱的仙子,终于露出了明媚娇艳的脸庞。 “这是……温泉湖?” 徐娉儿被眼前的美景迷得失了魂,喃喃道,“皇上,这是天然的吗?这片林子绿意如春,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片温泉湖的存在?” “或许。” 陆辰渊对徐娉儿的欣喜极为满意,拉着她往前靠近温泉湖。 “朕每回秋狩,都会独自来这里一趟。” 徐娉儿靠近湖水,弯腰摸了摸温热的水面,惊喜嚷道:“真是清澈又温暖。” 她捧起水玩了玩,没听见陆辰渊的回音,回头一看,竟见那男人正在脱衣裳。 徐娉儿傻眼:“皇上,您该不会是要下湖泡温泉吧?” 陆辰渊淡淡觑她一眼,身上已经脱得只剩下亵裤,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大步往温泉湖走来,纵身一跃便跳进了湖水中。 飞溅起大片水花,落在徐娉儿脸上,害得她忙起身闪躲。 “皇上!” 陆辰渊心情松快,在湖边一处巨石前,闲适地靠在石上,如同将利爪收起的猛兽,看着无害却让人难免心惊肉跳。 “娉儿下来。”男人淡声道。 徐娉儿蹲在不远处,踌躇。 这片泛着热气的温泉湖委实诱人,尤其是看到陆辰渊一脸享受的模样,让她也好想下去泡一泡。 但是—— 没带更换的衣裳! 陆辰渊可以不在乎形象,她可不行。 “娉儿?” 略带威压的音调扬起,徐娉儿皱皱鼻子:“皇上,臣妾没有换洗的衣裳。” “不怕。” 徐娉儿:…… 看了充满诱惑的温泉湖,徐娉儿一咬牙:“好。” 将身上的衣裳褪下,叠好放在一旁,直到只剩下单薄的亵衣,她才上前。 踏足探了探湖水的温热,那暖融的感觉让人心生幸福之感。 她的赤足小巧精致,在碧绿幽波的映衬下晓得愈加粉润白嫩,男人的眼眸略过那只脚丫,目色暗了暗。 将徐娉儿拉到怀中,陆辰渊双臂平伸,餍足而惬意。 徐娉儿自然地挨在他的身侧,享受着温泉的浸泡,舒服得美眸半眯。 “朕五岁那年住进东五所,”陆辰渊忽然开口,“每日天未亮就去上书房念书,下午放学后回所。日复一日,从不得闲。” 徐娉儿一听,不由惊讶:“皇上您五岁就和太后娘娘分开住了吗?” 五岁的孩子,那才多大? 陆辰渊颔首:“太后对朕甚严。” “朕刚进东五所时顽劣,时常偷偷溜回后宫找母后。” 他的声音沙哑暗沉,“母后严厉,罚朕跪在上书房前,一跪就是一个时辰。” “朕每日偷溜,每日罚跪。” “这样过了半个月,朕才终于明白母后的心思。” “从此朕便在上书房念书,回东五所歇息。除了每年五日大假,再不回后宫。” 徐娉儿听得心中揪得慌,侧身抱住了陆辰渊的脖颈:“皇上,那不是您的错。” 第409章 潜水 “您不是顽劣,您只是想太后了。” 徐娉儿轻轻地拍着陆辰渊的背,“您那会儿才五岁,对突如其来的转变,一定很害怕很无助吧?” 五岁的孩子,根本都还没懂事呢,就强硬地将他推开自己的身边,让他去面对外面陌生的一切,太后究竟是多狠的心? 难怪陆辰渊看着和太后根本就不亲。 他对母亲的孺慕之心,怕不就是再太后一次又一次地打压下消失无踪的? 陆辰渊深吸口气。 “朕五岁那年就随父皇参加秋狩,”他龙目半阖,似在回忆,“狩猎时遇上了狼群,虽然有护卫与狼群搏斗,但朕亦不免受了伤。” “母后得知此事,带着朕去见父皇,让朕跪在父皇前认错。” “认错?”徐娉儿音调扬高了,五岁的孩子受狼袭击受伤了,不是该好好呵疼安慰,怎么反而带着去认错?太后这脑回路是怎么转的? “母后认为朕不该受伤,更不该在受伤后哭。所以有错。” 徐娉儿暗暗握紧了拳,眼底闪烁着怒火。 她将陆辰渊抱得更紧:“皇上,太后错了。” 陆辰渊一怔,将她推开望着她的眼:“此话说不得。” 徐娉儿撇撇嘴:“错了就是错了,怎么就说不得?您那时候才五岁!她对您再有更多的要求和冀望,也不该如此伤害您幼小的心灵!” 陆辰渊忽地勾了勾唇。 不知为何,看着鹌鹑这理直气壮的生气,心中就如被这温泉划过般暖融融的。 他决定不计较娉儿口出妄言的过错。 “而且,太后娘娘怎么那么双标?您五岁受伤,她要您去道歉。十一殿下五岁不过是受了惊吓,她不仅不怪十一殿下,反而疼得跟宝贝似的?” 很为陆辰渊抱不平! 明明他更值得被人疼爱才是。 想想陆辰宇那人来疯的样子,定是因为自幼没受过太后磋磨,才长歪了! “什么是双标?”陆辰渊喜欢看娉儿为他忿忿不平的模样,对太后的做法,他早已心坚如铁,并不在意。 “就是双重标准啊!”徐娉儿解释,“都是自己的孩子,对您和对十一殿下完全是两种态度,这不公平。” “娉儿心疼朕?” 陆辰渊忽地撅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低语。 肩窝处传来薄髭微扎的刺痒,徐娉儿登时直了眼。 好好地交流幼时过往的故事,怎的突然又掐她的腰! 蓦地撅起嘴,徐娉儿用力一蹬脚,如同美人鱼般游离了陆辰渊,往湖水中央游去。 远离了大色狼,她忽然起了淘气的心思,一头扎进水中,往湖水底潜了下去。 骤然失去了徐娉儿的踪影,陆辰渊心头一惊:“娉儿?” 他长臂一伸,往徐娉儿消失的方向游了过去。 待到了湖中央,闭气潜水下凫,就见徐娉儿正在湖底带笑着望向她。 水波在她身侧荡漾而开,亵衣紧紧地包裹着她娇柔姣好的身段,仿佛水中精灵一般诱人心魂。 陆辰渊薄唇一勾,游向前拉住了她的手。 徐娉儿在湖底憋了小半会儿气,只觉得快要扛不住了,正准备拉着陆辰渊往上浮出水面,哪知他的手却坚定地攥紧了她,一把搂住她的腰,拽着她往湖水深处游去。 徐娉儿:!!! 第410章 湖底冤魂 徐娉儿表示吓坏了! 她闭气扎进湖水里不过是为了逗逗陆辰渊,让他担心一下下而已! 而眼前陆辰渊执意地一手紧箍住她的腰,一手划水,越潜越深—— 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起初徐娉儿还能闭会儿气,到了后头肺活量实在扛不住了,伸手不停地摇着陆辰渊:“臣妾不行了!” 陆辰渊恍若未闻,箍住她的腰肢的手更加紧了。 就在徐娉儿觉得马上就要把小命交代在湖底的时候,陆辰渊捧起了她的脸,嘴对嘴渡了口气给她。 徐娉儿:……(这招看着浪漫但是一点都不好玩!) 但她的嘴被死死地堵着,圆睁的俏眼里是陆辰渊含着一丝笑意的脸。 这个变态!还笑得出来! 等下他们能不能全须全尾地浮上去还是个问题! 她就不相信他的肺大到可以一直渡气给她! “闭上眼,听。” 陆辰渊含着她的唇,低喃了一句,徐娉儿抱着必死的决心,愤愤地闭上了眼。 闭上了眼,因为有着陆辰渊渡给她的氧气,倒是一时半会儿还不觉得难受。 这时,耳边隐约传来了悠扬的声音。 像是琴声,又像是箫声,像是女子的吟唱,又像是鸟儿的啼叫…… 这是什么? 徐娉儿听得入神。 “朕听说,这是被沉入湖底的冤魂发出的怨声。” 陆辰渊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在她口中传递,登时把徐娉儿吓得像无尾熊般将他紧紧抱住:皇上,不带您这样吓人的! 低沉的笑声在她的唇舌间传达着他的心情,不知何时起竟在渡气之余,不停地扫荡攻略着的柔软馨香。 徐娉儿觉得缺氧又难耐,神情渐渐涣散。 待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睁眼是漪香殿的内寝,怀中软乎乎的一团正拱着她的胸,她垂首一看,是白毛软绒的小白狐。 “桃儿,”徐娉儿坐起身,一边撸着小白的毛,一边问道,“本宫是……何时回来的?” 其实她内心是羞涩的。 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昏睡中被陆辰渊带回寝殿,显得她好没用的样子。 然而,对陆辰渊那些变态的行径,她又无法对桃儿控诉。 毕竟,她也挺享受的。 哎……好羞! 桃儿对娘娘这脸红的表情早已见怪不怪:“大约半个时辰前,皇上抱着您回来。” 徐娉儿想了想,小声问道:“本宫回来时……可有不妥帖的地方?” 她现在身上的衣裳穿得整齐,明显是已经更换了干净的衾衣,只是不知道,是桃儿伺候换的,还是……陆辰渊? 桃儿:“皇上用披风裹着您进来的,说娘娘困倦睡了过去。让奴婢等人在外头守候,别吵了您歇息。” 好吧,是陆辰渊。 徐娉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觉腹中饥饿,便让桃儿摆了膳。 接下来几日,白日里陆辰渊依旧亲自带着她进林练习狩猎,在连日训练下,徐娉儿的狩猎水平直线上升。 再过了两日,终于到了回宫的日子。 这次秋狩,因为陆辰渊一改往届的规矩,让人放了不少凶兽进林,让狩猎的官员及子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锻炼。 虽说每日都有人受伤,但整体的精气神却是生生拔高了许多。 陆辰渊为此心中甚慰。 回宫后的当天傍晚,徐娉儿刚抵达永寿宫,就见素心姑姑前来传信,说是皇后召她去坤宁宫叙话。 第411章 皇后召见 坤宁宫。 徐娉儿舟车劳顿了大半日,神色间并不见疲惫,恭敬地向皇后致了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微颔首,目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徐娉儿。 进宫不到一年,徐娉儿不仅获得圣宠,爬到了嫔位,而且瞧着愈发娇柔貌美,仿佛深受雨露滋润的娇嫩花瓣般,让人望之殷羡。 徐娉儿是个聪明的人。 能够在这后宫生存下去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然而,徐娉儿竟然将端妃这棵大树轻易掰倒,却稍稍超出了皇后的意料。 若然徐娉儿一直服从于她倒好,但假如徐娉儿有了异心…… 皇后思及此,目光倏然变得如刀刃般锋利。 徐娉儿虽然恭敬地半垂着头,但对皇后的观察却是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 皇后不会无缘无故叫她过来唠嗑。 此番刚回宫就找她说话,一定是为了端嫔的事。 只是不知道皇后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徐娉儿稍稍回忆了下书中的内容,因为后宫无宫嫔有所出,后来各宫的主位娘娘都可以在皇室宗亲中选择合适的孩子养育膝下。 皇后,端妃都是各自养了皇子的。 而在皇子年纪渐长后,为了皇位,皇后和端妃明里暗里可没有少争权夺势。 所以,两人是对立面。 徐娉儿心中稍稍松了松。 她这只扇动翅膀的蝴蝶,竟然把端妃给直接扇去了冷宫。 “本宫听闻娉儿此番在皇家狩猎场差点出事?”皇后忽地开了口,端起茶慢慢地抿了一口。 徐娉儿忙恭敬应是:“臣妾在狩猎场不小心遇狼,险些丧命狼口。” 皇后手一顿,轻抽了口气:“委实太过惊心。娉儿,你且细细给本宫讲讲。” “是。” 徐娉儿巨细无遗地将当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目光清澈纯净地看着皇后,神情泰然自若。 皇后听得仔细,将徐娉儿所说与她得到的消息两相比较,便知徐娉儿并没有扯谎。 “端妃竟然起了那等歹毒的心思。”皇后叹口气,“她出自将军府,看着磊落坦荡,怎会如此阴险狠辣!” 徐娉儿陡然一缩身子,抬起渐渐泛红的眼,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努力地不让它落下来:“臣妾当时真是怕极了,如果不是皇上及时赶到,恐怕就再也没法子回来伺奉娘娘身边了。” “你这丫头!” 皇后将茶盏放下,“你是个有福气的,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端妃陷害宫中嫔妃,差点害得皇上出险,皇上将她打入冷宫是她罪有应得。”皇后淡声道,目光依旧片刻不离徐娉儿,“只是,本宫却为此忧心忡忡。” “娘娘为何事忧心?”徐娉儿恳切回应。 “端妃出自将军府,王将军是镇守熙国北方的大将军,”皇后悠悠道,“端妃进了冷宫,娉儿你说说,会有何影响?” 徐娉儿呆若木鸡。 当然是演的。 在陆辰渊告诉她要将端嫔打入冷宫时,她就想过这件事。 将军府就这么个嫡女送进宫里,虽说犯了事,但就这么打进冷宫,无异于是直接打脸将军府。 第412章 李婕妤搬宫 虽说端嫔害她真的可恨至极,徐娉儿对陆辰渊的惩罚表示很解气,但想到将军府,她又不由得产生别的想法。 如果陆辰渊要拉拢将军府,按理说不该将端嫔罚得那么重。 因为再怎么说,她也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害,端嫔罪不至此。 可陆辰渊偏生就那么做了。 与其说帮她出气,还不如说,帝心另有想法。 按徐娉儿想,陆辰渊八成是借了这件事,狠狠掌掴将军府。 只是,她又想到曾与陆辰渊去过将军府的事。 不是说端嫔的哥哥还救过陆辰渊么? 陆辰渊和王老将军和王将军相处时看着也挺和睦的。 为何要那么做呢?她实在没琢磨清楚。 心中思虑千转,表面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徐娉儿呆呆地看着皇后:“娘娘,可是臣妾错了?臣妾是不是该为端嫔求请,不该让皇上为了臣妾怒罚端嫔?以免伤了皇室和将军府的情谊?” 皇后终于淡淡地笑了。 她将茶盏又端了起来,慢悠悠地喝上一口。 “这是皇上的决定,又岂是你一个嫔妃可以改变的?并不是你的错。” 听了这话,徐娉儿用力地松了口气,怯怯道:“臣妾不懂那许多道理,皇后娘娘您怎么说,臣妾就怎么做。” “你这丫头。”皇后笑道,“你就是太过实诚。也是因为这份单纯,才让皇上对你刮目相看。只是这后宫人多,人多了心思自然就多。以后啊,你还得小心谨慎些儿。” 徐娉儿乖巧地点头:“臣妾听娘娘的。” 皇后颔首:“你一路回来应该累了,若没有旁的事情,就先回去歇息吧。” 徐娉儿正欲起身,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娘娘,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 皇后挑眉:“何事?” “臣妾独自住在永寿宫,有时觉得挺无聊的,”徐娉儿道,“臣妾与李婕妤妹妹性情相投,想求皇后娘娘准许,让李婕妤妹妹搬来臣妾的永寿宫住,不知行不行?” 临秋狩前,荣嫔害李婕妤差点出不了门,当时虽然她和莲妃连手帮李婕妤出了口气,但现在回了宫,恐怕李婕妤还会继续受荣嫔磋磨。 徐娉儿当时便起了求皇后让李婕妤搬去她永寿宫的想法。 而今刚回来,提这件事正好。 皇后怔了怔:“刚才莲妃才来过一趟,说甚是喜欢李婕妤,本宫已经答应让李婕妤搬去莲妃宫中了。” 徐娉儿:……(莲妃动作怎么那么快丫) “既然如此,那就让李婕妤妹妹去莲妃姐姐宫中住好了,臣妾不叨扰娘娘,先行告退。” 离开坤宁宫不久,远远就看见莲妃领着人,搬了好几大箱笼从储秀宫出来。 徐娉儿等在路边,待她们靠近了,上前含笑道:“恭喜莲妃姐姐,恭喜李妹妹。” 李婕妤早几日就退了烧,精神好多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终于可以搬离荣嫔身边,人瞧着活泼了许多:“宸嫔姐姐,以后你可要每天都来承乾宫才行。” “为什么?” 李婕妤笑道:“不然莲妃姐姐光抓着妹妹一个人练功夫,妹妹可扛不住!” 莲妃咯咯一笑:“本宫的任务就是把你养结实!” 第413章 珍嫔居然有一点可取? 李婕妤一脸惊悚,但眼底的笑意却是明晃晃地掩饰不住。 徐娉儿心中欢喜。 有莲妃的照应,李婕妤今后的日子定会好过许多。 翌日一早,众嫔妃前往坤宁宫请安。 端妃向来不爱说话,虽说她的位置上少了个人,但众嫔妃表面上却都像是没有察觉一般。 皇后温慈和蔼地询问着秋狩的事,莲妃性子爽朗,挑了好些狩猎里的趣事讲了,听得众嫔妃神情向往,兴致盎然。 足足讲了近一个时辰,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坤宁宫。 徐娉儿领着桃儿走了没多远,就见珍嫔的轿辇停在一旁。 本想目不斜视地路过,但珍嫔竟然下了轿辇,甩着帕子走到她跟前,气冲冲道:“好你个宸嫔,你妖言蛊惑皇上将本宫罚回宫中便罢了,竟然还诬陷端嫔,蛊惑皇上将她降罪贬至冷宫?你知不知道你犯下了何等大错!” 哟—— 徐娉儿不解地眨眨眼。 以珍嫔那针眼大小的心,居然会为端嫔打抱不平?甚至将自己的委屈放在端嫔之下? 真是让她好惊讶。 然而,她没做过的事自然不会认。 “第一,”举起白嫩嫩的一根食指,徐娉儿口齿清晰道,“珍嫔你使唤下人对本宫表妹下毒,且将此事往本宫身上泼脏水,所以皇上才将你罚回宫中,与本宫没有一钱银子关系。” 她又举起俏呼呼的中指,“第二,端嫔设计陷害本宫,让本宫差点葬身狼腹,如果不是皇上及时赶到,本宫今天怕是就不能站在这里和你相见欢了。惩罚端嫔是皇上的决定,难不成在珍嫔心中,皇上是那等昏聩之人,任人摆布?” 珍嫔被她一连串不带停歇的话震得退后了半步,气结道:“本宫没有那么说!分明是你强词狡辩!” 徐娉儿耸耸肩:“既然没那么说,既然都清楚了,那本宫就不打扰珍嫔了。” 她甩甩帕子,“桃儿,回永寿宫!” “是,娘娘!”桃儿应得清脆利落。 珍嫔却伸手一栏:“本宫话还没说完。” “说。”徐娉儿顿足。 “端嫔兄长于皇上曾有救命之恩,”珍嫔蓦地压低了声音,咬牙小声道,“将军府坐镇熙国北方,若是因为端嫔之事让皇上与将军府起了嫌隙,对朝堂是大大的不利!” “你得圣宠,却不能让皇上做出这种事!” 徐娉儿心中暗惊,对珍嫔不由稍稍改观。 一直以来珍嫔就是个喜欢玩小手段的人,却没想到,她这一番话是为了陆辰渊着想,为了熙国着想。 只是—— 陆辰渊又不是傻,既然他对端嫔动了手,自然有他的道理。 思及此,徐娉儿露出坏坏一笑:“哎呀,珍嫔娘娘的话本宫听不懂,本宫只知道皇上做的任何决定,本宫都无条件支持。” “太阳好晒呀,本宫要回去了,以免晒坏了皮肤,不美了呢!” 言罢,她扭着小腰绝尘而去。 留下珍嫔原地气炸,直跺脚道:“这样的妖妇,表哥到底喜欢她什么!” 一旁的婢女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那咱们先现在回宫吗?” “去御书房!” 第414章 珍嫔求见皇上 珍嫔恨恨地盯了徐娉儿的背影一眼:“妖妇!她根本不是真心为皇上好!” 婢女嗫嚅:“娘娘,咱们真要去御书房吗?” “去!为什么不去?”珍嫔瞪她一眼,身子一扭上了肩舆,“还不快走!” “娘娘,”婢女小步跟在一旁,“皇上在御书房为国事繁忙,咱们现在去叨扰恐有不便……” 珍嫔去过御书房那么多次,皇上几乎就没有正儿八经让她进过御书房,作为珍嫔的随身婢女,她清楚极了。 皇上在皇家别院斥责珍嫔并勒令她回宫的事情尚未过去,珍嫔现在送上门去怕是只会让自己没脸。 然而婢女不敢说得那么直接。 只是珍嫔根本不听她的,脑海里只一味地骂徐娉儿那个自私自利根本不是真正为表哥着想的坏女人。 她今天一定要让表哥知道了谁才是真心为他! 御书房前。 梁公公远远见珍嫔气势汹汹地走来,不由眉头皱了皱,旋即垂眉顺眼地上前行礼:“奴才见过珍嫔娘娘。” “免了。”珍嫔清了清嗓子,“本宫有要事要启禀皇上,还请梁公公通传一声。” “这……”梁公公苦恼道,“珍嫔娘娘,皇上正在御书房中与几位大臣商议国事,恐怕……” 珍嫔顿了顿,狐疑地盯了眼梁公公:“早朝已过,皇上此刻还与官员在内讨论国事?” 梁公公垂首,心中不悦。 合着这是怀疑他说谎了? 呿! 就算皇上独自一人在御书房里,也不兴得见您! 但珍嫔是太后身边红人,梁公公自然不会直接打脸,只笑笑道:“珍嫔娘娘,奴才可半点不敢欺瞒哪。” 珍嫔扭了手中帕子,往走廊上走去:“本宫就在这里等着,若是皇上得了空,还请梁公公通传一声。” 那厢御书房里,陆辰渊确实与几位大臣一直在商议国事。 秋狩回来,堆压的国事繁多,陆辰渊从早朝后宣了大臣进御书房就没有休息过片刻。 更是不知道珍嫔何时来了又是否在等。 他处理国事时最忌讳被后宫嫔妃打扰,深知这点的梁公公自然不会去替珍嫔传话。 直到午时过了,几位大臣说得口干舌燥,甚至有人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陆辰渊才醒悟过来该用午膳了。 吩咐梁公公安排人带大臣下去用膳,表明膳后继续讨论,陆辰渊才抽了空闲,到后殿稍作更衣。 梁公公见珍嫔依旧等在外头,一副今儿个等不来皇上就不离开的模样,思忖片刻就上前报给了陆辰渊听。 陆辰渊眉心直皱。 “先上午膳。” 寅末(早上四点多)用过早膳后上朝至今未曾吃过东西,他此时亦觉腹中饥饿。 待用了午膳,觉得精神头还行,陆辰渊吩咐:“让珍嫔进来。” 彼时珍嫔在外头等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了,听了梁公公传唤,一激动站起身时眼前还黑了黑。 进了御书房,一见到龙椅上的陆辰渊,珍嫔便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今天是来诚心求您原谅的。” 第415章 龙颜震怒 陆辰渊面无表情地看着珍嫔,深邃如墨的黑瞳中看不出一丝想法。 在皇家别院时还强词狡辩不肯认错,这会儿哭哭啼啼地又是为哪般? 想起她曾对娉儿做下的事,陆辰渊的不悦之情并未因此而有所和缓。 “皇上,”珍嫔哭了好半会儿不见陆辰渊说话,只得自个儿渐渐歇了哭声,梨花带泪地抬起眼睛看他,“臣妾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别生臣妾的气。” “你错在何处?”陆辰渊淡淡问。 “臣妾错不该嫉妒皇上您对宸嫔太过宠爱,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珍嫔抽抽搭搭,“但臣妾并无真正的害人之心,不过只是想小小惩罚下宸嫔而已。” “臣妾回宫后日日反省,现在已然知错了。皇上,您看在和臣妾自幼的情分上,就饶恕臣妾这一次吧。” 陆辰渊手里婆娑着镇纸,平静地看着珍嫔:“若然没有别的事……” “有的!”珍嫔急急地打断了他,“臣妾这次过来,还有一事。” 她忽地双膝一屈跪下:“臣妾宁冒大不韪之过,求皇上收回将端嫔打入冷宫的皇命!” 陆辰渊瞳孔骤然一缩,冷声道:“此话何故?” “将军府十数年来守护我熙国边疆,”珍嫔正气凛然,“端嫔之兄长还曾救过皇上您的性命!然宸嫔因为一己之顾嫁祸端嫔,谗言媚上让您为之怒惩端嫔,这乃于国不利之事,皇上,您一定要三思!” “切切不能因为后宫嫔妃之间的斗争而耽误了朝廷大事!” “胡言乱语!”陆辰渊一掌拍在龙案上,龙颜震怒,“端嫔谋害宸嫔,置朕于危险之地,罪无可恕!宸嫔从未曾为端嫔之事说过一句,何来谗言媚上之说?” “来人!”陆辰渊怒喝一声。 梁公公忙小步跑了进来:“奴才在。” “带珍嫔下去!” 陆辰渊冷斥一声,随手拿起奏折,头抬也不抬。 珍嫔傻眼,她苦口婆心的劝阻,为何皇上无动于衷? 一定是宸嫔那个贱女人在皇上耳边说她的坏话,让皇上不再相信她! “皇上,臣妾一片赤诚之心您明鉴!臣妾一心只为您!一心只为熙国!绝无私心!” “皇上,宸嫔乃妖妇!您不能听信她的谗言!” “皇上……” 梁公公领着两个太监,急匆匆地将珍嫔拖出了御书房,急得满头是汗! 要知道珍嫔娘娘是过来说宸嫔娘娘坏话的,他可绝不敢放她进御书房! 那厢徐娉儿先前离开坤宁宫,正准备回永寿宫咸鱼瘫,哪知才走到永寿宫前,就看见莲妃的两个婢女守在门外。 “宸嫔娘娘,莲妃娘娘请您去一趟承乾宫。” 徐娉儿一脸不解:“莲妃姐姐可有说因为何事?” 婢女摇头:“奴婢不知。” 徐娉儿只得让肩舆掉头去了承乾宫。 承乾宫里。 “宸嫔姐姐,”李婕妤在门口迎她,“莲妃姐姐说要带咱们练功夫。” 能够被莲妃收进承乾宫对李婕妤来说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只除了,练功夫一事外。 然而她的孱弱体质让莲妃早就种下了坚定的信念,怎可能轻易放过她? 所以李婕妤一见到徐娉儿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有个伴儿一起受莲妃教育,比一个人扛着好太多了! 第416章 真相竟然如此 “宸嫔姐姐,以后每日从坤宁宫请安出来,咱们就一起跟着莲妃姐姐学功夫,可好?”李婕妤眨巴着渴求的眼睛,双手拉着徐娉儿。 徐娉儿默默看着她,实在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虽然回宫咸鱼瘫是她的终极人生目标,但不得不说,李婕妤和莲妃的个性还真的挺对她的胃口的。 “好。” 在承乾宫练了一上午的功夫,直到用过午膳,徐娉儿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回了永寿宫。 午歇过后,满血复活。 晚晴替她梳洗更衣,小声禀道:“奴婢听闻上午珍嫔娘娘去了御书房。” 徐娉儿挑眉:“皇上见她了吗?” 珍嫔早间那般正气凛然地骂了她一通,见她无动于衷该不会去皇上面前碎嘴去了吧? “珍嫔娘娘在御书房前等了近两个时辰,皇上午膳后传召了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奴婢听说珍嫔娘娘似乎惹怒了皇上,被梁公公拖着出了御书房。” 徐娉儿:…… 她大抵知道珍嫔的心思,仗着此事与她无关,她从中立的角度为陆辰渊考虑,为国家考虑,认为不该对端嫔处置那般严苛,顺带踩踩她。 然而,是陆辰渊打端嫔进冷宫的。 由头到尾她都不曾为这件事说过一句,珍嫔怕是料不到这一点吧? 身为宠妃却丝毫没有宠妃的自觉。 不过。 既然连珍嫔这样的女人都认为对端嫔的处置不妥,思及皇后提起此事时的神情又是那样严肃沉重,徐娉儿觉得她有必要找陆辰渊旁敲侧击下才行。 是以这日夜里,当与陆辰渊两人双双躺在榻上时,徐娉儿忍不住开口问了:“皇上,臣妾听闻王氏一族镇守熙国北疆十数年,为熙国立下汗马功劳,王将军更是对您曾有救命之恩……” 说到这里,她悠悠地停了嘴,扬起脸仔细看向陆辰渊,想要观察下他的表情。 陆辰渊垂眸觑她一眼:“皇后和珍嫔都跟你说什么了?” 啧。 果然对后宫了如指掌。 徐娉儿乖巧,能说的都说了。 “你也认为朕做错了?”陆辰渊半阖着眼。 “皇上做的当然不能错!”论狗腿,徐娉儿自认不输后宫嫔妃,审时度势她最会了,“臣妾虽然不知个中缘由,但臣妾相信皇上的每一个举动都必有您的用意。” 况且,端嫔所作所为,根本就不值得为她说情好吧! “那年朕身为太子率兵出征,”陆辰渊一手在徐娉儿肩膀上轻抚,“与敌军恶战一日一夜,亲手射下敌军首领,朕亦负伤。” 他徐徐道来,“王令替朕挡了敌军一箭,当场身亡,亡故前求朕网开一面,莫要将王家部分将领私下与敌国勾结之事公之于众,王家定忠诚于朕,拥戴于朕。” 徐娉儿半张着嘴,惊讶万分。 真相竟然是这样。 端嫔之兄救皇上的缘由根本就不像表面看的那样单纯! “皇上,莫非……”徐娉儿忽地被心头涌起的一个想法震慑,她攥紧了陆辰渊的手,红唇微颤,“王家现在仍心有异?” 第417章 吃播 陆辰渊仍是太子时,为了多一方支持势力,且碍于王令的救命之恩,权衡之下同意王令的要求情有可原。 然而他现在已是熙国之主,一国之君。 所处位置不同,对同一件事情的看法自然就不同了。 这些年陆辰渊每年在王令的忌日都会微服前往王将军府祭奠,在不少知情人眼里,自然以为他对将军府尊重未曾改变。 但只有陆辰渊自知,王家当年所为是他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 他从未有一刻放松过对王家的监视。 只要王家有所妄动,他定然不会饶恕王家。 听了徐娉儿的话,陆辰渊握住她肩膀的手骤然一紧,薄唇微掀:“娉儿何以如此想?” 徐娉儿歪着头思考道:“臣妾只是觉得皇上您两年来对王家一直挺好的,突然这般不留情面地处置端嫔,定事出有因。” “您刚才亦说了,当年王家部分将领私下与敌国勾结,您是不是后来一直不曾插手此事,只暗中观察王家人怎么做?” 陆辰渊唇角勾了勾:“娉儿继续说。” “如果王家收起那不该有的心思,处置做错事的将领,以王家的功劳,加上王将军的牺牲,您心怀天下定然能够宽恕王家犯过的错。” 徐娉儿亦她对陆辰渊的了解继续猜测,“反之,若王家依旧蠢蠢欲动,做出背君叛国之事,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陆辰渊瞳孔紧缩。 徐娉儿所说,字字入心,正是他所思所想。 端嫔的处置,不过是他对王家的第一次警告,倘若王家仍一意孤行,他将不再顾念旧情! 徐娉儿大抵明白了缘由,就没有再多追问细节。 这是朝事,亦是机密之事。 陆辰渊给她讲了那么多,足以让她震惊,再多的,她身为后宫嫔妃就不该深入了解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除了抱住了皇后的大腿,现在就连皇上的大腿也抱住了。 哎~ 心情有些美好怎么回事。 翌日午歇起来,徐娉儿领着桃儿,带着专程吩咐御膳房准备的点心吃食,往御书房而去。 到了御书房前,竟然没有看见前来送吃食的嫔妃。 她还暗暗奇怪,莫非秋狩了一趟回来,嫔妃们反而怠懒了? 梁公公一见徐娉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宸嫔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禀一声。” 不多会儿徐娉儿就进了御书房。 陆辰渊忙碌于奏折,抬头觑了她一眼:“娉儿,去泡壶茶给朕。” “是,皇上!” 徐娉儿进了伺茶间,净手泡茶,完了后端着茶和带来的点心走到龙案前,“皇上您喝茶,要不要吃点心?” “臣妾今天带了碧绿珍珠红豆果,珍珠咸水角,炭烧煎芋架和四色糕。” 陆辰渊抿了口茶,见徐娉儿将一叠叠点心拿出来摆在龙案一侧,失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朕不饿,你吃吧。” “那臣妾给您表演个吃播好不?” 徐娉儿想起梁公公适才提了一嘴陆辰渊午膳用得不多,才会故意将点心拿过来,准备勾搭他吃上一些。 “吃播?”清俊的黑眸扬起一丝困惑。 第418章 见眉婕妤 “臣妾给您表演。” 徐娉儿不再多说,拉了椅子坐在陆辰渊正对面,食欲大开地开始吃点心。 一边吃一边介绍每款点心的制作食材,味道,她那大快朵颐吃得喷香的表情,还真逗得陆辰渊放下了奏折:“当真有这么好吃?” 徐娉儿用力点头:“真的超级好吃的!皇上,您试试这个。” 她夹起一块珍珠咸水角:“它的外皮由糯米粉,澄面,猪油,白糖和水搅拌制作而成,内里馅料有猪肉碎,韭菜,虾米,冬菇,沙葛等搭配,咸甜交加,外脆里糯,让人吃了还想再吃,对不?” 陆辰渊用了一个珍珠咸水角,又品了口茶汤:“还行。” “还有这个,您再试试。”徐娉儿继续推荐,喂陆辰渊挨个尝了一遍,才一脸傲娇地求表扬,“臣妾带的点心是不是很好吃?” “还不错。”陆辰渊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继续看奏折。 徐娉儿心满意足地收食盒,悄咪咪地对着候在不远处的梁公公比划了个ok的手势。 梁公公心里美滋滋,暗暗比了个大拇指:还是宸嫔娘娘厉害。 收妥了食盒,徐娉儿捧着茶消食解腻,不多时,见梁公公出了去又回来:“皇上,十一殿下和红翎公主前来求见。” “宣。”陆辰渊头也不抬。 陆辰宇是带红翎来见眉婕妤的。 待陆辰渊允可后,梁公公领了一名宫中嬷嬷来带红翎公主去眉婕妤的住所。 徐娉儿见陆辰宇一副要和陆辰渊促膝长谈的模样,便施施然地领着桃儿回永寿宫了。 回去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红翎过来找她。 “我见过姐姐了,”她面带怅然,托腮道,“姐姐的禁足时间快到了,让我别再去她那儿,她没事,都挺好的。” 虽然眉婕妤被禁足,但皇后并未让人克扣她的份例,好吃好喝地管着,只要她自己没不该有的心思,要过得好并不难。 “刚去了趟御书房,陆辰宇还在和皇上说话,瞧着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所以我就来姐姐这儿叨扰了。”红翎端起茶一口喝了,“姐姐,陆辰宇最近对我可好了。” 徐娉儿被红翎的直接逗笑了:“十一殿下怎么对你好了呀?” “我让他把后院那些莺莺燕燕,该放的都放了,该收拾的收拾了,他全听我的。”红翎吐吐舌头。 自打她被皇上赐给陆辰宇,进了他的皇子府后,就没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 陆辰宇那后院的女子,加起来竟然有二三十位之多。 且不少都是能掐会斗的,根本不惧她的公主身份,花招百出,让她根本招架不来。 徐娉儿还是第一次听红翎说这个,不由来了兴致:“她们都出些什么花招?” “例如说走着走着自个跌进湖里,然后冲着陆辰宇说是我推的,”红翎掰手指,“又或者去我院子里请安,完了回去拉肚子,又说是我对她下毒……” 她摆摆手,“招数多着呢。起先我还气不过,非要较真把证据给找齐了甩陆辰宇脸上自证清白。后来实在搞不过来,就由着她们去。横竖陆辰宇那人根本是个没心肝的,我猜他连后院有多少个女人都记不住。” “那现在呢?”徐娉儿好奇。 第419章 蜀女心经 “现在他变灵光了!”红翎毫不吝啬地给予陆辰宇褒奖。 “我这不刚跟他秋狩回来么?他院子里那头号姨娘,昨个儿冤枉我打碎了陆辰宇最喜欢的瓷器,”红翎弯起嘴角,“你猜怎么着?” “陆辰宇说那瓷器不讨我欢心,摔得好!” “然后又有姨娘说我在路上推她跌倒,陆辰宇指着那姨娘骂,让她没事少出来转悠,免得碍了我的道!” 徐娉儿直捧腹:“十一殿下这真是慧眼如炬,大快人心。” “可不嘛!” 红翎臭屁地应了一声,“昨天夜里我叫他把后院的女人打发了,他说让我放手去做,他都不管。” “你们俩,”徐娉儿转转眼珠,“可是因为猎那头豹子的时候,变好了的?” 红翎脸颊泛红,点点头:“他五岁那年被豹子攻击过,心里一直对豹子有阴影。那日为了救我,拼了命和豹子打,我就觉得他那人虽然嘴贱了些,关键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 徐娉儿连道恭喜。 料不到陆辰宇那种浪荡子,竟然和红翎真成了一对。 “宸嫔姐姐,”红翎左右瞧瞧,从怀里掏出一本牛皮书卷,塞到徐娉儿手里,“这是我们蜀国皇室独有的秘法,送给你。” “独有的秘法?”徐娉儿将牛皮书卷接了过去,看了眼封皮,“《蜀女心经》?” “哎,小声点!”红翎忙捂住了她的嘴,“别念出来呀。这书我练过了,你也可以练一练,我母妃说对女子特别好。” 徐娉儿眨眨眼,翻开一页瞅了眼,登时眼睛直了:“红翎,这、这是……” 太羞涩了吧! 这分明是那些不可言说的书!还带图! “这些动作,咳咳,”红翎脸蛋红红的,“可以都试试。你得先学透了,然后再用……哎,总之你试试的,母妃说对女子真特别好……” “怎么好法?” “母妃说不仅可以养颜益寿,而且能够自主控制受孕。”红翎小声道,“我母妃练了这个,现在和我站在一起的时候,看着就跟大我几岁的姐姐似的。真的很管用哦!” “……那谢谢你了。” 见徐娉儿收下,红翎高兴地站起身:“我估摸陆辰宇那边差不多完事儿,回头再来探望姐姐。” 又过了几日,徐娉儿在承乾宫和李婕妤受训完,与莲妃三人一道用午膳时,李婕妤提醒道:“万寿节很快就要到了,两位姐姐给皇上准备寿礼了吗?” 今年是陆辰渊二十八岁的大寿。 秋狩前皇后就提过开始进行贺寿的准备,而今日子愈发近了,京城内外渐渐开始有了节日的氛围。 徐娉儿回了永寿宫,呈大字趴在床上:“桃儿,晚晴,你说本宫给皇上准备什么寿礼好呢?” 桃儿和晚晴站在床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考倒了。 娘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按理说最了解皇上的心意才对呀。 她们怎么知道皇上会喜欢什么? “娘娘今岁给太后娘娘送的贺礼,听闻她老人家就挺喜欢的,”桃儿歪头,“要不请老爷帮忙寻些能工巧匠做个寿礼?” 徐娉儿努努嘴,摇头否决了这个提案:“皇上什么稀奇东西没见过呀,要做出能让他惊叹的寿礼,恐怕不容易。” 第420章 未来太子 徐娉儿在床上滚来滚去,为陆辰渊的生日礼物愁白了头发。 想着想着,竟然累得睡着了。 醒来时候已经是金乌西斜,她毫不羞愧地对拧帕子的桃儿说道:“定是因为想皇上的寿辰礼想得太累了,才比往常多睡了会儿。” 桃儿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娘娘你想好送皇上什么寿辰礼了吗?” “没有。” 想得头秃也想不出来送什么好,徐娉儿决定歇歇再想。 万寿节是举国大庆的节日,全国上下放假三天。 临近万寿节,各地的宗亲勋贵,逐渐携亲上京恭贺,京城愈发热闹起来。 皇宫里头也眼见着忙碌了。 四处都挂满了红灯笼和中国结,往来后宫觐见太后,皇后及各宫嫔妃的宗妇络绎不绝。 徐娉儿的永寿宫倒是清闲,仍旧和往常一般,没什么变化。 这日午后,她刚午歇起来,就听闻皇后跟前的素心嬷嬷前来传话,说是皇后宣她去趟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还没进殿就听见一个软糯糯的童音正在念诗。 虽说咬字尚不清晰,但诗词却背得准确,殊为难得。 徐娉儿进殿请安,抬头就见侧座上坐着一个中年美妇,身着华丽,妆容精致,她正抱着一个二岁多大的男童,刚才的念诗声便是由着男童发出来的。 “娉儿,”皇后介绍,“这位是裕亲王妃。” 裕亲王妃? 徐娉儿愣了一霎,旋即和裕亲王妃见礼。 “裕亲王妃是本宫的表妹,”皇后气派雍容,“两年前裕亲王去藩地就藩,时间过得真快。” 裕亲王妃和婉一笑:“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妇随王爷就藩时,遂儿才刚半岁,这一转眼就连诗词都能诵读了。” “常言道,时间过得快不快,看孩子就知道了。”裕亲王妃抱着怀中孩儿逗弄,“孩子见风就长,咱们也都跟着老喽!” 她忽地捂住了嘴,歉然地笑笑,“臣妇这嘴就是太直,没让皇后娘娘不快吧?” 皇后面色依旧雍容,笑意不减半分:“表妹自幼便是率直的性子,本宫哪有怪罪的。看见表妹还是和年轻时一般,本宫反而觉得亲切。” 裕亲王妃嘴角僵了僵,眉眼一转笑道:“还不是王爷平日里老惯着臣妇,臣妇才这许多年不见长进。让娘娘见笑了。” “只是,娘娘这打从太子府至今也好多年了,”她关切地望向皇后,“肚子怎的一直都没有动静?臣妇手里有不错的方子,可要给娘娘誊抄一份?” “不必。”皇后身子做得板直,面容神态完美无缺,“宫中多的是杏林高手,不用劳烦表妹。” 她的目光在裕亲王妃怀中的男童身上顿了一顿,飞快地闪过一丝羡慕。 徐娉儿此时心中警铃大作。 她想起来了。 书中皇后抱养膝下的宗亲之子,就是裕亲王府的嫡亲儿子陆遂! 也就是说,现在被裕亲王妃抱在怀里,珍爱疼宠的男童,是这本书中的未来太子,日后接替陆辰渊大统的新帝! 可裕亲王妃这明里暗里直怼皇后的架势,两人分明并不和睦。 皇后认养的太子,究竟是怎么抱过来的? 第421章 皇后的心思 徐娉儿记得书中提过,陆辰渊登基五年开始,朝堂中便对他的子嗣问题渐渐有了各种质疑声。 为保朝堂安稳,陆辰渊除了让太医证明自己身体健康无恙外,鼓励皇室宗亲将适龄的孩子送入宫中,养在各宫主位娘娘膝下。 这一政令很快就平息了朝廷内外对皇家子嗣问题的闹腾。 皇后亦是在那个时候,将裕亲王府的嫡长子陆遂接到膝下抚养。 书中提过裕亲王妃是皇后的表妹,徐娉儿还想着两人因为是表亲,关系好到愿意把自家儿子往宫中送,看来是她想多了。 从裕亲王妃这会儿明里暗里直怼皇后的情景看来,绝非会心甘情愿将亲儿子送给皇后养的人。 那或许就是裕亲王府为了皇位,割舍亲情。 又或许,徐娉儿悄悄瞄了眼皇后,大boss喜欢陆遂,想办法给整了过来自己养,顺便气气裕亲王妃? 无论是哪一种,这么快就见到未来太子是徐娉儿料所未及的事。 更是不明白皇后此番宣她过来的用意。 然而很快就知道了。 皇后留着裕亲王妃又说了一阵子话,就让人将陆遂抱过去逗了逗,见陆遂一点儿也不怕生,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的小模样,眼底生出淡淡欢喜。 裕亲王妃却是撇了撇嘴,趁着上前陪逗娃儿的时,很快就将陆遂抱了回去。 皇后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悦之情,让裕亲王妃带着陆遂回去了。 随即才跟徐娉儿说起了正事。 “哀家让太医给你开的药,可有每日坚持服用?”皇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慢悠悠地看向徐娉儿。 徐娉儿心中一动。 自打她开始侍寝,皇后就让太医给她诊过脉,替她开了调养的方子,说是能够滋阴跳神,有助受孕。 调养的药每日都会准时送去永寿宫,她每日都按时端了药—— 喂给了窗外的花儿喝了。 是药三分毒,况且,她这才多大啊,搁现代就一高中生,急什么呢? 她半点儿也不急。 不过,明显皇后着急了。 于是徐娉儿老实乖巧地点头:“臣妾每日都有坚持的。”(坚持喂花儿)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从徐娉儿的肚子上滑过。 从敬事房的档案来看,皇上在永寿宫过夜的日子最多,按理说,徐娉儿受孕的几率最大。 然而这几个月下来,怎的这肚子就毫无动静呢? 只不过,后宫那么多嫔妃,每个人每月基本都能承宠一到两次,也未曾见有人怀上身孕。 皇后眸光微微一僵,心思陡转。 “太医这些日子请平安脉,可有说你的脉象如何?”皇后目露深思。 徐娉儿应声:“太医说臣妾身子康健,并无问题。” 她天天练功夫,身体倍儿棒着。 皇后瞳孔微缩。 这后宫嫔妃的脉案她都看过,除了李婕妤身体弱了些,旁的嫔妃都是健健康康的。 莫非问题不在嫔妃们身上? 或许,她得想法子打探下皇上的脉案。 思及此,她便不再多留难徐娉儿,鼓励她多多侍奉皇上,尽快怀上皇嗣。 “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离开坤宁宫,徐娉儿可算松了口气。 面对一个迫切需要太子的皇后,委实鸭梨山大! 直到夜里见了陆辰渊,她才忽地又想起了生日礼物的事。 第422章 实验失败 陆辰渊见徐娉儿一脸欲言又止,不由放下手中折子,俊眉微挑:“怎么?” 徐娉儿巴在桌案上,托腮看着陆辰渊,食指在桌面上画圈圈:“皇上,您的寿辰马上就到了……” “嗯?”陆辰渊音调微扬,目光落在桌面上那粉嫩的指甲上。 娉儿的指甲总是剪得整整齐齐,淡粉的色泽如同珍珠的宝光般甚是好看。不像旁的嫔妃,将指甲涂得油又红又艳,就跟中了毒似的。 徐娉儿继续无意识地画着圈圈,小心翼翼问道:“皇上,您想要什么寿辰礼呀?” “嗯?”陆辰渊再度扬了扬音调,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 见她一脸期盼,不由笑了:“想替朕准备寿辰礼?” 徐娉儿点头如捣蒜:“就是想送皇上您最想要的东西!” 语气铿锵有力,充分地表白诚意。 陆辰渊很少会在意寿辰礼。 打小因为他的身份贵重,什么样的寿辰礼没收过? 在他看来寿辰礼不过是个形势。 徐娉儿却是第一个主动问他想要什么寿辰礼的人。 让他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他家娉儿不像旁的人,一味地用自己的方式讨好他。 他家娉儿关心的是他的喜好。 这是真正的在乎。 龙心熨帖,薄唇一勾:“只要是娉儿亲手做的,朕都欢喜。” 徐娉儿:…… 她亲手做的? 这听起来好像不是很难的样子亚。 隔日午后,徐娉儿将晚晴和桃儿拉到身边:“帮本宫想想,有什么是可以亲手制作的寿辰礼?” 桃儿掰手指:“娘娘,这就多的去了。像香囊,绢帕,衣裳,鞋袜,统统都可以呀!” “女红?”徐娉儿托腮,直勾勾地回问桃儿,“本宫会吗?” 桃儿:……(忘了娘娘不擅女红了。-_-||) 晚晴支招:“娘娘,或者勾个剑穗?” “难吗?”徐娉儿好奇。 晚晴和桃儿对视一眼。 难自然是不难的,只是不知道搁娘娘身上难不难。 “这样吧,你们把工具都给本宫弄来,本宫试试看哪个好上手。” 一主两仆窝在屋里头试了一下午,做女红这个方案终于在徐娉儿的手指被戳出十个血洞后戛然而止。 桃儿和晚晴捧起针线篓子,齐声反对:“娘娘,时间太短,您恐怕完成不了。” 让刚在学习中找到些么乐趣的徐娉儿讪讪:“咱做个最简单的也完成不了吗?” 桃儿和晚晴一致摇头:“不行。” 实在是娘娘那手太娇嫩,戳了十个针眼后看着太过惨烈,她们舍不得。 “娘娘,不如您亲自给皇上做个吃食点心?”晚晴想了想,终于提出一个应该不那么受伤的方案。 “做吃的?”徐娉儿瞬间想起了生日蛋糕。 虽然在现代早已吃得腻味,但是,试问谁过生日还不得吃上一个生日蛋糕才有最基本的仪式感? 尤其是唱上首生日歌,再许个心愿,生日才算是完整了。 徐娉儿充分地思考着做蛋糕的可行性。 下厨她是不会的。 不过前世她有个喜欢用烤箱做点心吃的闺蜜,平时只要没有通告,她就窝在闺蜜家里替她试毒,尝遍各种面包蛋糕点心。 对蛋糕怎么做,倒是心中有数。 于是,徐娉儿请来了宫中最善做点心的御厨,连续好几日下午和御厨一道研究生日蛋糕的制作方法。 最终成功地研制出来了。 第423章 老鼠见到猫 转眼,就到了万寿节这一天。 万寿节是举国上下庆祝的节日,宫里宫外,无一处不是载歌载舞,鼓乐齐鸣。 听说民间自发举办了许多活动,只可惜身为宫中嫔妃,徐娉儿她们是没法子出去看热闹的。 宫中则是办了大型的游园活动。 不仅请了戏班子搭台唱戏,还有杂技班子耍杂技,猜谜,投壶,赏花,处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宫中好久不曾这般热闹了,”李婕妤一早就去了永寿宫寻徐娉儿,和她相伴往游园会走,“今儿个大清早的就听见喜鹊声,真是个大好日子。” 难得万寿节,皇后免了众嫔妃的请安,让大家伙儿起来后就直接去参加游园会,畅快游玩。 两人离游园会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能听见戏班子唱戏的声音,还有人们的叫好欢呼声。 徐娉儿瞧着不远处衣衫鬓影:“莲妃姐姐怎的没来?” 李婕妤面色忽地一僵,尴尬地嘿嘿了一声:“妹妹想着今日是万寿节,就不好叨扰着莲妃姐姐,让她陪着妹妹练功夫……” “所以你就独自去找本宫了?没告诉莲妃?”徐娉儿眼底含笑。 她知道这些日子莲妃追着李婕妤练功夫追得多用心,几乎连下午午歇后的时间也不放过。 李婕妤这怕不是想躲懒一天,才偷摸溜出了承乾宫? “姐姐莫要笑话妹妹。”李婕妤吐吐舌头,用团扇挡住脸上的羞色,“妹妹其实心里头特别感激莲妃姐姐。” 如果不是莲妃去向皇后讨要她去承乾宫,她现在还每日在荣嫔的磋磨下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她那一身似是而非的病痛,可不就是为了躲避荣嫔而生的。 套句莲妃的话,本来康健的身子,愣是被她自己给折腾出毛病来。 只是,莲妃的魔鬼训练也真的让人不好消受。 “既然李妹妹心存感激,那不如这就跟姐姐回宫里好好练功夫?” 莲妃的声音突然从两人后背传来,吓得李婕妤一个激灵,转头老实站定:“莲妃姐姐。” “李妹妹,姐姐平日苦口婆心,是怎么教你的?”莲妃语重心长,“练功夫不分日月,一日不可稍停。” “姐姐说得甚是。”李婕妤半垂着头认错,“是妹妹顽劣……” “既然知道顽劣,那还不赶紧跟本宫回去练习?”莲妃板着脸,眼底却闪过笑意。 徐娉儿在旁摇头。 李婕妤这老鼠见到猫儿的模样,压根没发现莲妃是在逗她。 “……好的。”李婕妤眨了眨纤长的羽睫,扁着嘴儿抬起头,“妹妹这就跟姐姐回宫去。” 莲妃终于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李婕妤的脸颊:“骗你的!今天是万寿节,放你一天假!” “当真?”李婕妤抬起晶亮的眼。 “但是……”莲妃悠悠开口,吓得李婕妤又是一个机灵立正,“你得带上姐姐一起逛园子。” 李婕妤这心一上一下的,可算安放在胸口里:“没问题!莲妃姐姐,徐姐姐,咱们去花园那边赏花去。” 三人徐徐往花园走,待临近了花园,忽然发现翩翩彩蝶朝她们飞了过来。 “快看,那就是宸嫔娘娘!” 第424章 蝴蝶飞啊飞 “她就是宸嫔娘娘?果然跟传言般肤白似雪,眸若点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自然是大美人,不然怎会在后宫中独得圣宠?” “听说皇上为她发落了端妃,还打进冷宫了。” “可不止如此,就连珍妃也是因她被皇上贬成嫔位……” “嘘,别瞎说了,她们过来了。” 园子里赏花的官员家眷不少,见徐娉儿三人前来,私下纷纷传着八卦。 徐娉儿虽然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但瞧着那神态,就知道不是多好的话。 只不过以她以前的经历,几句闲言碎语对她来说无关痛痒,甚至连脸色也完全没有变化。 “宸嫔姐姐,这些蝴蝶怎么都绕着你飞?” 三人一踏入花园,就见三五成群的蝴蝶朝她们飞过来,李婕妤专程拉着莲妃往后退了几步,发现蝴蝶依旧在原地绕着徐娉儿的头发,不由纳闷。 徐娉儿眉心微蹙,仰头看了眼日光下翩翩飞舞的蝴蝶。 她又不是传说中身有异香的香妃,这些蝴蝶专往她头顶上绕,定然事出有因。 “晚晴,”她回头低声问,“今日本宫用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可有什么问题?” 早前晚晴替她妆发时,是她亲自从首饰妆匣里信手挑的步摇,按理说不该有问题才对。 晚晴摇头:“娘娘的首饰全部在妆匣中收妥,除了奴婢不假手他人。”应该没有被人动手脚的机会。 徐娉儿明白她话中之意。 只是她向来不喜欢在头上顶太多首饰,今日就带了这么一只贵重的步摇而已。 如果不是首饰,那莫非—— “娘娘,”晚晴压低声音,“您昨夜洗发用的香露,是新从内务府领回来的。问题会不会出在香露上?” “让人去查下。”徐娉儿吩咐了一句。 若是她用的洗发香露被动了手脚,能够引来蝴蝶,还真一时半会儿不好处理。 唯一办法就是离开花园了。 正待欲走,就听见远远处传来一阵闹嚷声。 三人举目望去,就见一名身穿四喜如意云纹锦袍的青年男子,手执一个长长的捕网,欢天喜地地冲进了园子,嘴里嚷嚷道:“捕蝴蝶!捕蝴蝶!这里有好多漂亮的蝴蝶!” 那青年男子模样倒是俊俏,只是双眼神光如稚童般,脸上笑容灿烂,脚底欢快地跑着,一会儿往左边扑去,一会儿往右边冲去,惊得园子里赏花的贵女们尖叫声不绝于耳。 “那人是谁?”徐娉儿扭头就问李婕妤。 在她看来,李婕妤是百事通,无所不知。 果然,李婕妤没有让她失望。 她眯眼看了看那青年男子,素掌轻击:“妹妹知道了!这位一定是定北王世子侯宝!早前听闻今年万寿节,定北王亦进京恭贺,不曾想把定北王世子也带来了。” 莲妃眯了眯眼:“这定北王世子功夫不赖。” 徐娉儿颔首。 虽然侯宝左冲右扑,惊得人群纷纷炸起,但实际上他身形巧妙,根本没有撞伤任何人。 只是,从他的模样来看—— 李婕妤惋惜道:“可惜了,妹妹听闻他的心性如同五岁孩儿,不然也不会痴迷扑蝶了。” 第425章 定北王世子 “在前朝时,定北王曾随先帝征战北方,御敌无数,被先帝封为异姓王。”李婕妤如数家珍,“但后来,生了世子数年后,发现侯宝心智不如常人,定北王妃为此伤心欲绝,定北王便上京请辞,将兵权交还给先帝。” “他为何要告老还乡?”莲妃疑问。 李婕妤道:“交还兵权后,定北王带着定北王王妃和世子四处寻医,想要医治侯宝的病。” 她叹口气,“只是寻遍天下神医,都未能得偿心愿。” 徐娉儿拍拍李婕妤:“即便如此,侯宝看着阳光爽朗,又有如此矫捷的身手,想来定北王夫妻对他的教育极为用心。” 李婕妤和莲妃心有同感。 “正因为这样,才更觉得惋惜。” 三人齐齐吁了口气。 不远处,侯宝大嚷道:“哇,前面好多漂亮的蝴蝶!” 随后就见他举着长杆,往徐娉儿方向飞奔而来,那长长的杆子在半空中挥舞,直直地往徐娉儿头顶扫了过去。 徐娉儿轻声一笑,蹲下身子避开那口网子,三四只蝴蝶落了网,侯宝高兴得手忙脚乱:“石头,快帮本公子把这些蝴蝶装起来。” 他身后的小厮忙上前装了蝴蝶,一脸紧张地看向徐娉儿,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是好。 “你一定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姐姐!”侯宝一手叉腰,一手将长杆立在地上,双眼望着徐娉儿直冒星星,“仙女姐姐长得太漂亮了!所以蝴蝶们都围着你转!” 徐娉儿上前一步,甜甜一笑:“谢谢夸奖。只不过你刚才用这杆子在我头上抓蝴蝶,可是不对的哦。” “我知道!”侯宝扬了扬脖子,“娘亲说那样不礼貌,而且容易伤着人。可是……”他垂了垂头,露出委屈的表情,“可是我不会伤着人。我追蝴蝶,从来不会伤着人。” “虽然不会伤着人,”徐娉儿站在他面前,看他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安抚道,“但是会吓到别人呀,你刚才一杆子扫过来,可把我吓得立马蹲下去了。你记得不?” 侯宝眨眨眼:“仙女姐姐,刚才我吓着你了吗?” 徐娉儿煞有其事地点头:“吓着我了呢。” “那……对不住,”侯宝红了脸,“是我错了,我下次不会这么做了。你别生气可以吗?” “那就好。”徐娉儿鼓励笑道,“那我就原谅你了,不生气。” “宝儿!”略带慌乱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中年贵妇步履矫健地跑到两人跟前,拉住侯宝上下打量了会儿,才放下心看向徐娉儿,“宝儿可有吓到贵人?还望贵人莫要见怪。” 中年贵妇虽然不认识徐娉儿,但见她身穿宫装,便知是宫中嫔妃,一时心中忧虑。 徐娉儿摆摆手:“无事,宝儿很乖。他刚才跟我道过歉了。” 中年贵妇一怔,从徐娉儿眼底再次确认,丝毫看不见鄙夷和嫌弃的目光,不由感激行了礼:“臣妇是定北王府齐氏,敢问贵人是……” 徐娉儿浅笑拉住她,“本宫是宸嫔。” 齐氏眼底闪过一抹惊诧:“原来是宸嫔娘娘,刚才多有得罪了。” 来京前她就曾打听过宫中嫔妃的情况,知道如今最受圣宠的就是宸嫔,只料不到会是这么一个性子温和好说话的人。 她看向宝儿的神态自然而欢喜,让作为母亲的她心中欣慰。 看来,她应该要劝劝自家王爷才是。 第426章 眉婕妤献舞 定北王王妃没有多叨扰,眼见着侯宝又蹦蹦跳跳地往别处跑去,急急地向徐娉儿告了声罪,就追了上去。 “为母不易。”李婕妤叹了一句,见院子里的蝴蝶又往徐娉儿头上飞,建议道,“咱们还是别逛花园了,去戏台子那边听戏可好?” 徐娉儿正有此意。 三人往戏台子方向走去,台子上的戏伶儿正咿咿呀呀地唱着大戏,莲妃和李婕妤听得津津有味,反观徐娉儿却是体验不了那个中乐趣,兀自发呆。 “娘娘,”晚晴悄声回到她的身边,“奴婢查过了,咱们领回来的香露用了花蜜,说是内务府新研制的方子,滋润头发功效不错。” 徐娉儿眉毛微挑,颔首应了。 本来她还道那香露引来蝴蝶会不会和侯宝有关,而今想想,兴许是她多想了。 那厢一出戏唱完,莲妃和李婕妤纷纷感慨。 “那小娘子端的是可怜,就这么生生成了望夫石。”李婕妤眼角微润,用帕子擦了擦。 莲妃撇撇嘴:“这说到底还是那小娘子没有本事,若是有功夫在身,去京城找她那上京赶考的相公就是了,何苦站在自家门口等成了望夫石?” “所以,李妹妹你可要坚持不懈,跟着本宫好好练功夫。” 李婕妤被唬得一愣一愣,默默将‘姐姐可是把皇上比作那负心汉’这句话咽下:“姐姐说的是。” 三人看了一出戏,又走到杂耍那边看人耍杂技。 刚看不多会儿,就听见不远处闹闹嚷嚷,有人惊呼:“皇上来了!” “听说十一殿下方才建言年轻公子贵女为皇上表演贺寿,已经摆了不少坐席,咱们快过去看看。” 三人对视一眼,好奇地跟着人群后往前走去。 今日前来贺寿的公子贵女,除了出自京城百官勋贵,还有各地的宗亲贵族,可谓人才济济。 当今皇上登基不过短短两三年,英明圣武,勤于朝政,不少勋贵人家都寻着机会想要将自家女儿往宫里头送。 趁着这万寿节的机会,若是能够得了皇上的青眼,那是最好不过。 年轻公子亦然。 如果才华被皇上看上,说不定从此就能平步青云。 只是,听着周围人说这事是陆辰宇鼓捣建议的,徐娉儿总觉得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皇后娘娘也来了。” 李婕妤眼尖,低声告诉两人,“皇上和皇后娘娘坐在主座,倒是不见别的姐妹。” “怕不都跟咱们四处溜达去了。”莲妃不以为意。 她们三人都没打算上前,就隐在人群后瞧热闹。 忽地听见一阵弦乐响起,围观人群都安静下来,就见中间围起来的空旷场地上,突然从旁边翩跹舞进来一群提着花篮的女子,她们将花篮中的鲜花花瓣撒在空中,顿时阵阵飘香。 就在此时,一道身着玫瑰鎏金掐丝百合长裙的身影翩然飞入场中,徐徐跳起舞来。 “是……眉婕妤?”李婕妤惊呼一声,掩住唇。 徐娉儿眯眼看去,场中翩翩起舞的领舞女子,还真是眉婕妤。 眉婕妤的出现让后宫嫔妃都不由自主地睁圆了眼。 齐齐涌起一个念头:她的禁足已经解了? 然而场中绝大多数人对眉婕妤并不熟悉,只被她高超惊绝的舞姿震惊,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时高声呼好。 眉婕妤今天跳的是熙国最传统的舞蹈,寓意吉祥庆和,尤为适合在贺寿这样的场合表演。 她跳得极好,就仿佛是个地道的熙国人,完全瞧不出来是个异国公主。 上首处陆辰渊面庞淡漠肃然,立体深邃的五官在日光下俊美无俦,然身上无形中散发的冷冽与威压,却叫人不敢直视。 他一双黑眸清冷,看不出一丝情绪。 就好像场中为他庆贺欢舞不过是寻常舞伶,而非他后宫的嫔妃。 绕是如此,围观的贵女中依旧有许多人忍不住悄悄偷望着帝王,被他的英姿折服。 一曲舞毕,眉婕妤匍匐在地:“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即起了身,翩然退了下去,眉宇间尽是柔和恭顺,与半年前的眉嫔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眉婕妤变了。”李婕妤低声叹了一句。 徐娉儿红唇微扯,不置予评。 舞蹈过后,众公子贵女们愈发热情起来。 有那善琴的贵女上前手抚琴弦,浅吟低唱,有自恃才华的公子即兴作诗,更有爱画之人挥毫洒墨,场面热闹极了。 徐娉儿三人在边上看了好半晌,又相携去了别的园子猜灯谜,玩投壶。 直到快近午时,才施施然回了各自宫殿用膳。 今日皇宫招待百官勋贵及家眷,在游园会附近的好几处宫殿都设有午膳饮宴,前来参加游园会的人们用膳小歇后,依旧兴致勃勃地在游园会继续赏玩。 徐娉儿玩了一上午,午歇后就没再出永寿宫。 而是窝在永寿宫里头鼓捣生日蛋糕。 整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独自做出来一个完美的生日蛋糕。 吩咐桃儿和晚晴将生日蛋糕装好,保存在提前准备好的大冰桶里:“时候不早,要梳洗更衣去太和殿用晚宴了。” 陆辰渊的寿宴依旧按惯例设在太和殿。 美酒佳肴,歌舞庆贺,欢腾喜庆了一整夜,徐娉儿才领着桃儿和晚晴再次返回永寿宫。 “这万寿节过的真是累人。”徐娉儿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她仗着是宫嫔,下午躲在自个儿窝里头还算舒适,那些一整日都在皇宫里转悠的人们,还不知得有多累。 “娘娘是因为下午做蛋糕累着了。”晚晴浅笑。 因为答应了陆辰渊要亲手为他准备寿辰礼,所以徐娉儿全程没有假手他人。 古代没有那么多方便的工具,打法鸡蛋等工序全靠手,可不累得又酸又疼。 “娘娘,”桃儿从外头走了进来,“皇上还没过来呢。” 她走到铜镜前,望着铜镜里的徐娉儿,眼底闪过着急:“皇上他今儿个会过来吗?” 徐娉儿想了想,眨眨眼道:“不清楚。皇上没说。” 桃儿和晚晴对视一眼,暗暗忧虑:娘娘一下午为了做蛋糕做得那般辛苦,要是皇上不过来,娘娘的一番心思岂不是付诸流水? 透过铜镜看见两个婢女的神情,徐娉儿晒然一笑:“要是皇上不来,咱们就一起把蛋糕吃了!” 第427章 皇上您来晚了! “娘娘,那怎么行!”桃儿跺跺脚,“那可是您花了好长时间才研究出来,专程为皇上做的生日蛋糕。” 晚晴迟疑:“娘娘,要不奴婢偷偷去瞧瞧皇上现在在哪里?” “不必。”徐娉儿摇头,窥视皇帝行踪是大忌,她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晚晴处于危险之中。 因为想着给陆辰渊一个惊喜,她并未提前告诉陆辰渊她另外准备了生日蛋糕,陆辰渊今夜不过来,其实是很正常的。 今天上午她随大流往乾元宫送了一份中规中矩的寿礼,陆辰渊该不会以为那就是她准备的唯一的寿礼了吧? 害! 她怎么才想到这点。 至少要暗示一下陆辰渊有给他准备神秘礼物才是。 徐娉儿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是本宫疏忽了。” 她起身走到殿门前,往黑漆漆的外头瞧了瞧,转身道:“算了,要不就安置吧。” 横竖倒腾了一天,她也累了。 “可是,娘娘……”桃儿小步跟在她身后往寝殿跑,“要不咱们再等等?” 徐娉儿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桃儿,本宫好困好累,这满头的珠钗太沉了,先把它们摘下来。” 为了参加寿宴,她按着宫中嫔位娘娘的规制打扮,戴了一整套金蝶蝶须嵌珍珠蜂恋花头面,好看是极好看的,就是坠得脑袋疼。 若不是为了等陆辰渊过来,她一回永寿宫就该摘下来了。 桃儿见她眉心蹙得紧紧的,明白自家主子向来就不喜欢往头上戴沉重的发饰,便只好上前替她梳洗卸妆。 将乌黑柔亮的发丝用轻盈的绯红发带挽在身后,又换上了舒适的软银轻罗百合裙,徐娉儿自在地伸了个懒腰:“本宫要安置了!” 轻松舒服的感觉抹去了陆辰渊没有过来的失望。 她轻快地爬上了柔软的床榻,在暖呼呼软绵绵的被褥上翻了个身,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将被子一拉窝在被窝里,徐娉儿再度打了个呵欠,缓缓地闭上了眼。 那位大爷不来也挺好的,她可以香喷喷地梦周公去了。 这个想法刚滑过脑海,就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娘娘,皇上过来了!” 徐娉儿睁开迷蒙的眼,呆呆地看着晚晴愣了一瞬:“皇上来了?” 晚晴用力点点头,桃儿也跑了进来:“娘娘,快起来,皇上马上就到了。” 徐娉儿:……(这会儿还过来干啥!) 不情不愿地被两个婢女伺候着坐起身,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听见了梁公公在寝殿外的宣唱声:“皇上驾到!” “不换了。”徐娉儿吩咐一句,提着裙摆就往外走去。 “皇上万福。” 陆辰渊见徐娉儿这个模样,不由一怔:“娉儿歇下了?” 他好不容易摆脱几位喝醉了的朝臣,急匆匆赶来永寿宫,结果他家鹌鹑自个儿睡觉去了? 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徐娉儿心中一个咯噔,忙扬起明媚又甜美的笑容:“臣妾一直在等皇上呢!臣妾这身新做的裙子好看不?” 她在陆辰渊面前转了一圈,顺直松盈的乌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着层层薄纱裙摆飞扬,甚是好看。 陆辰渊闻着鼻息间淡淡的幽香,黑眸深邃:“娉儿给朕准备的寿辰礼呢?” 桃儿和晚晴在徐娉儿吩咐下,将刻有‘寿’字的红木盒子端着进了殿,放置桌上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屋里头只剩下陆辰渊和徐娉儿两个人。 陆辰渊看着眼前一尺见方的红木盒子,饶有兴味地问徐娉儿:“这是娉儿亲手为朕做的?” 徐娉儿点头如捣蒜:“臣妾为了这个寿辰礼,可是准备了好多天了。今儿个下午在永寿宫里头,亲手为皇上您做的。” 这段日子徐娉儿时常请御膳房一位擅长做点心的御厨去永寿宫的事,陆辰渊早听梁公公禀报过了。 亦猜到娉儿这个小吃货,恐怕为他亲手准备的寿辰礼就是吃的。 例如某种点心,或是汤羹。 只料不到,这份寿辰礼的规格瞧着还真不小。 “皇上,您亲自打开看看可好?”徐娉儿拉着陆辰渊走到桌前,双眼晶灿。 红木盒子上用红绸带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陆辰渊盯着看了一瞬,轻轻扯开了蝴蝶结,然后掀开盖子。 露出了一个心形的蛋糕。 蛋糕上裹有雪白的奶油,奶油外贴着一片片新鲜采摘的玫瑰花瓣,好看又别致。 “这是什么?”陆辰渊眼底闪过兴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吃食。 “臣妾叫它生日蛋糕!是专程为过寿辰而做的点心,”徐娉儿笑盈盈地将红木匣子的四个面都打开,“它香甜松软,味道相当不错哦。皇上您尝尝?” “好。”陆辰渊双目含笑。 就见徐娉儿从旁拿出碟子,又取出一个木制的刀,切下一块蛋糕后,用勺子挖了一口递到了他的嘴边:“皇上,您看看好吃不?” “确实不错。” 天然香醇的奶香与柔软蓬松的蛋糕在口腔中交织出淡甜浓郁的香味,入口即化,回味悠长。 一口又一口地将徐娉儿切下的蛋糕吃完,陆辰渊才停了嘴,接过香茶喝了一口,赞叹道:“这是朕吃过最好吃的点心。” 新奇美味,重点是这是娉儿亲手为他做的。 受了表扬的徐娉儿扬起得意的笑,雾蒙蒙的大眼闪过捉黠的神采:“皇上,这生日蛋糕除了好吃之外,还特别好玩。” “好玩?”陆辰渊没有错过徐娉儿那淘气的表情,宠溺地望着她笑道,“怎么个好玩?” “皇上,”徐娉儿想了想,“您先答应臣妾,无论臣妾待会儿做什么,您都不能生气。” 陆辰渊黑眸半眯,并未回应她。 徐娉儿又道:“您身为一国之君,胸怀天下,定然不会跟小小妇人计较的,对不?” “允你。” 话音方落,就见那水波潋滟的眸子就像是雨后天边出现的彩虹般,七彩炫烂:“臣妾就知道皇上您最好了!” “这生日蛋糕呀,还能这么玩。” 伸出食指刮下一坨奶油,在陆辰渊触不及防的瞬间,将那坨奶油沾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 登时让清贵冷峻的面容凭空添了几分滑稽。 徐娉儿越看越是捧腹:“皇上,您真是太可爱了,你真是又帅又可爱!” 陆辰渊嘴角抽了抽,望着眼前那笑得前仰后翻的娇俏模样,磨牙低沉道:“娉儿?” 第428章 被皇上整蛊了 被帝王充满威严神圣不可侵犯的目光死神凝视,徐娉儿秒怂。 那英俊如刀刻的五官因为鼻尖的一坨奶油而显得好笑,但—— 徐娉儿不敢笑了。 她怯怯地将生日蛋糕举到陆辰渊面前:“皇上,要不您也往臣妾脸上抹点奶油?” 陆辰渊沉默不语。 徐娉儿心中的小人刨地直转。 明明是很好玩很有趣的生日必备节目,怎的这位爷就一点都get不到呢! 害得她怂到把自己的脸奉上,让大爷抹一下出气,真是弱爆了! 本来她还想着要不要将剩下的蛋糕全糊陆辰渊脸上的,现在想来,幸好没有轻易捋虎须,不然可能后果很严重。 陆辰渊眯起眼。 眼前仰着精致无暇的脸蛋,没有沾惹一丝脂粉,却柔润莹白得宛若最娇嫩的花瓣。如同远山黛色般的眉毛下,是蝶翅般微颤的羽睫,她闭上了眼,仿佛做好承受雷霆之怒的准备。 薄唇忽地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陆辰渊伸手学方才徐娉儿那样在蛋糕上挖了一抹奶油,奶油上带着一瓣玫瑰花瓣。 食指在徐娉儿的脸上轻轻滑过,最后,将那抹奶油涂在了粉嫩红润的唇瓣上。 奶油的雪白映衬着唇瓣的润粉色泽,更添一分诱人的滋味。 而嘴角处是那瓣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为纯挚澄澈的脸庞写上如夜色般的魅惑。 男人的瞳色深了深。 徐娉儿感受到嘴上被抹了奶油,骤然睁开眼,娇憨憨一笑:“皇上,您不生气了?” 她决定了。 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跟这位古老的帝王玩她认为有趣的游戏了。 每次都是让她觉得无、敌、尴、尬! “生气。”陆辰渊收起眼底的笑意,严肃认真地看着徐娉儿。 徐娉儿内心小人垂头丧气:“臣妾知错了。” “今天是朕的生辰。”某人提醒。 “臣妾真的错了。”某人颓然。 “那娉儿是不是该好好补偿朕?” 徐娉儿垂着眼帘:“皇上您尽管吩咐,臣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好。”陆辰渊忽地一把撅住徐娉儿的腰,大手一伸挖起一坨奶油,低哄道,“抬起脸来。” “嗯?”徐娉儿老实地抬起脸,眼带困惑。 “古有描眉之乐,今日朕来试试。” 言罢,他沿着徐娉儿的左侧眉毛抹上了奶油,沉吟道:“果然颇有趣味。” 再挑起奶油,抹向了她的右侧眉毛:“对称了。娉儿果然是仙姿玉貌,即便眉毛变白了,依旧好看。” “鼻子上来一点。” “还有额头。” “脸颊。” 徐娉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由着陆辰渊将她的脸涂得乱七八糟,才骤然醒悟过来。 “皇上,您逗臣妾吗?你根本没生气?” 瞧着那气鼓鼓的脸蛋,陆辰渊黑眸含笑,滑过她的鼻子,将手指上的奶油放到嘴里舔了舔:“怎么,就许你淘气,朕不能回报一二?” “皇上!”徐娉儿跺跺脚,“您刚才吓死臣妾了!” 她一想到自己的脸被涂得跟小丑似的,刚才还因为这事儿吓破了胆,不由一时忿忿,挖起一坨奶油就往陆辰渊脸上抹去:“臣妾最爱皇上了,一定好好回报您,不能让您失望了!” 徐娉儿所期待的生日蛋糕抹脸节目终于实现了。 然而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两人你追我打地相互抹奶油。 事实上,根本就是她被陆辰渊抹着玩! “臣妾认输!” 徐娉儿举起双手投降。 陆辰渊手长脚长,身手敏捷,她的小短手无论怎么够都够不到他的脸。 反倒是被他东一块西一块地涂着奶油,被欺负得死死的。 无论她在屋里怎么跑动躲避,总轻易地就被陆辰渊拉到了怀里。 别说是脸了,就是耳朵,脖子也难逃一劫。 偏生这位爷似乎玩上了瘾,竟然挑了奶油在她身上作画。 简直—— 徐娉儿不想说了,一句话形容,欲语泪先流。 翌日请安,终于见到了眉婕妤。 她隐在嫔妃中间,低眉顺眼并不说话,瞧着安分极了。 然而这样,却不代表嫔妃会放过她。 珍嫔最先挑了头:“哟,本宫道是谁,原来最善舞的眉婕妤今儿个终于解除禁足了呀?怎么躲在低位分的妹妹身后,这可是不合常规的呀。” 上次蜀国美人用巫蛊害太后,珍嫔在皇上面前一直怒怼徐娉儿,结果惹得皇上对她更加恼怒,这件事她从未忘记过。 如果不是蜀国的这些贱人胆大妄为使花招,她又怎会因为担心太后而招惹了皇帝表哥的不快! 尤其是昨天眉婕妤当众献舞,妖妖娆娆的模样让她心烦,她自然不会让眉婕妤好过。 “眉婕妤昨天就解禁了。”宁嫔在旁轻轻柔柔道,“昨天皇上寿辰,她还跳了咱们熙国的舞为皇上贺寿,艳惊全场呢。” 荣嫔嗤笑一声:“眉婕妤不是蜀国公主吗?怎么反倒跳起咱们熙国的舞来?难不成认为我们熙国人跳得没你好?” 眉婕妤被这一句句含沙射影的话刺得面色一僵,屈膝道:“婢妾不敢,婢妾只是……” 她话音未落,刘才人却打断了她:“说起跳舞,咱们后宫嫔妃里头,跳得最好的是宸嫔娘娘。眉婕妤姐姐算不得最好吧?” 言罢,几个低位嫔妃都掩嘴偷偷笑了起来。 眉婕妤愈发尴尬。 徐娉儿无辜躺枪,冷眸扫了一眼刘才人。 刘才人正好冲她看过来,被她盯得心虚,迅速地垂下头闭了嘴。 “今儿个好生热闹。”皇后走了进来,“眉婕妤昨日解禁,献舞亦是为了恭贺圣寿,表明忠诚之心,姐妹们都是心性宽容之辈,以后可要好好和眉婕妤相处才是。” 珍嫔等人垂首应是,脸上却是表情讪讪。 皇后身为一国之后,当然可以装大度,啧! 给皇后请过安,因着今日正好是去慈宁宫请安的日子,嫔位以上的嫔妃跟着皇后去了慈宁宫。 “眉婕妤随着一道过去吧。”皇后吩咐了一句,走在最前。 皇后对眉婕妤的态度,让众嫔妃心中暗自诧异。 不由纷纷琢磨起这个中原因。 徐娉儿想着昨日的事,看看垂首跟在众人身后的眉婕妤,若有所思。 到了慈宁宫,眉婕妤在月台上双膝一屈便跪下了。 众人不解。 皇后淡淡解惑:“眉婕妤求了本宫,说是要来慈宁宫谢罪。” 第429章 不容小觑的眉婕妤 “丑人多作怪。” 荣嫔低嗤了一声,和珍嫔互视一眼,双双往慈宁宫内走去。 眉婕妤显然听见了这句话,然而她的眉眼丝毫不见波澜,依旧端正地跪着。 徐娉儿默默睇她一眼,从她身旁路过。 如果她先前估计得不错,眉婕妤明显是重生之辈,重生者其实和她这个穿书人差不多,都清楚着皇后的手段。 想要保命活下去,这些委屈实在就算不得什么。 其实早在太后出事前,眉婕妤本就做得挺好的。 处处打点迎合,礼数周全。 只可惜碰上了猪队友,害得她掉了位份不说,还差点没了性命。 如今好不容易解了禁足,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博取好感,其实是上上之招。 对她的能屈能伸,徐娉儿表示佩服。 进了慈宁宫,皇后再度将眉婕妤的事情禀报了太后。 太后眉眼不动,就像是没听见般,随口就转了话题。 皇后自然不会多说。 如果不是看在十一殿下的面子上,她才不会纡尊降贵去做这个好人。 眉婕妤对她来说,不过是敌国一个公主,微不足道。 众人陪着太后说话,待到见太后略有疲惫之色,便都识趣地告退。 离开时,眉婕妤依旧跪在月台上。 隔日,徐娉儿起床后听闻眉婕妤在慈宁宫跪了一天一夜,直到凌晨时分昏厥过去,才被人送回了翊坤宫。 午歇后,晚晴又传来了消息:“奴婢听闻眉婕妤午后醒了,用过午膳又去了慈宁宫。” “又去跪了?”徐娉儿咋舌。 “是的,娘娘。”晚晴温言回应,“说是要跪到太后娘娘原谅她,她才肯起来。” 徐娉儿:……(敬佩。) 又过一日起来,说是眉婕妤半夜又昏过去了。 抬回翊坤宫。 这日下午,眉婕妤清醒后又去了慈宁宫下跪求罪。 如此反复,直到第五天,终于传来了太后的消息。 大抵是说眉婕妤这么天天扰着她,没个清净,让她不得再去慈宁宫跪,过往不究。 后宫看好戏的嫔妃们终于等到了大结局。 徐娉儿心中叹惋:眉婕妤这个女人不可小觑。单是这份隐忍和坚韧的心性,就少有人能敌。 天气愈发冷了。 随着初雪的来临,徐娉儿坚定地婉拒了去莲妃宫中练功夫的邀约。 除了去请安,其余时间她只肯呆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头,撸着小白狐过冬。 “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坐在雕花窗棂前捧着书,啃着肉干,徐娉儿望着窗外无尽的雪白,喃喃低语。 她喜欢夏天。 夏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着,新的一年来了,皇宫内外喜气洋洋地庆祝新年,徐娉儿第一次在古代感受到春节的欢庆,终于没忍住跟在小白狐的身后出了屋子。 与桃儿和晚晴在院子里头堆了个小雪人。 那是她玩得最欢快的一天。 之后又不肯出去了。 继续窝在屋里冬眠。 直到院子里的大树长出了第一簇嫩绿的苗儿,预示着春天脚步的到来,徐娉儿才终于换下了厚厚的冬裳,迎接春暖花开的日子。 其实,这个冬天并不好过。 虽然陆辰渊没有对她说过,但从他日渐凝重的神色,徐娉儿就猜是朝堂上定然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这天夜里,陆辰渊将她搂在身前,忽然开了口:“朕,决定要御驾亲征了。” 御驾亲征? 徐娉儿一刹间呆若木鸡。 自打入冬以来,陆辰渊在前朝特别忙,除了白日里时常和朝臣讨论政事,入夜了不少时候也常有臣子候在御书房在等宣。 徐娉儿因为怕冷惫懒,去过几趟御书房发现他忙于朝事后,就渐渐不过去了。 窝在永寿宫冬眠。 只知道去皇后那儿请安时,总能听见嫔妃抱怨久不见帝王。 想着兴许因为天气冷了,陆辰渊也懒得大晚上地往各宫跑呗。 emmm...虽然每隔一两天就会来她永寿宫就寝来着。 那是因为她是这位爷的安眠药精嘛,能一样吗?再懒再畏寒,也得睡上个好觉不是? 只没想到,这些想法都错了。 这位爷入冬后忙成狗,是因为要御驾亲征了? “是起战事了吗?”徐娉儿扬起头,透过明明灭灭的烛火望着深邃英挺的俊容,从他眉宇间轻易可见一丝倦意。 陆辰渊颔首,吁了口气道:“北贼作乱。” “是说齐国吗?”徐娉儿看过地理札记,知道熙国以北与齐国相接。 “是。”陆辰渊一手揽着徐娉儿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拍抚着,一边道,“齐国地处北方,气候恶劣,土壤贫瘠,人民多以游牧为生。” “到了冬季,尤其是遇上寒冬,因为饥寒问题时常骚扰我熙国边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徐娉儿认真听着:“今年咱们这儿都特别冷,齐国定然更冷。” “没错,入冬以来,齐熙边界上时常有突袭抢掠之事发生,”陆辰渊薄唇紧抿,“当冲突愈发激烈起来,就起了战事。” “战事从十二月至今,断断续续持续了有两个月时间,我方一直无法将敌军彻底挡在国界之外,甚至有几处小城镇沦陷齐国之手。” “皇上,”徐娉儿蹙眉,看着面容凌冽的陆辰渊,“这是您要御驾亲征的原因吗?” 陆辰渊摇头:“我国与齐国从古至今年年打,年年战,本是常事。然而今年北疆兵力并非不足,却一直要求朝廷提供军资,称齐国军队兵强马壮,我方难以匹敌。” “朝廷上下紧缩,一批又一批军资运往北疆,然而传回来的战报却一次比一次糟糕。” 陆辰渊握紧拳头,眼底闪过怒气。 徐娉儿忙伸手拍抚着他的拳:“听皇上您的意思,敌军今年比起往年更加厉害,所以咱们才屡次不敌?” “北疆传信回来,说是齐国新帝英勇好战,尤甚当年齐武帝,齐国国君领兵亲征,压得我方步步退缩。” 徐娉儿抽了口气。 虽说她对整体情况并未完全知晓,但是从陆辰渊这三言两语来看,北疆传信分明将战败的原因归于陆辰渊身上。 敌军是国君领兵亲征,咱们输了,可不就是因为咱们的皇帝还舒舒服服地在大后方过着好日子吗! 她嗫嚅着将想法道出,却见陆辰渊薄唇勾了勾:“那封传信半个前就传回京中,朕并未因为此信就动了亲征的念头。” 熙国地大物博,他身为一国之君,又岂是说亲征就亲征的? “那皇上为何此时又起了亲征的念头?” 第430章 与皇帝夜谈 陆辰渊并未直接回答徐娉儿的话,而是半眯着眸直视前方:“说起亲征,前朝时齐国屡犯我国边境,先帝曾亲自率领三军北上,与齐国敌军背水一战,大胜而归。” 先帝虽然年老后昏聩无能,只顾享乐,耗尽国库财力,但年轻时倒曾是个英勇善战的明君。 “北疆传信亦提及先帝亲征之事,话里话外无非是暗示朕,今年的战事难攻,”陆辰渊嘴角隐藏了一丝讥诮之色,“朕身为新帝,最好能效仿先帝,挥军北上,与齐国新君战上一场。” 徐娉儿撇撇嘴。 坐守北疆的将领是吃干饭的吗? 领朝廷俸禄,催要军资,光提要求不做实事? 真要是打不过敌军,那就换人。这么大的熙国,难道还找不到能够抵御外敌的将领了。 非要自家国君去出征,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么大的国家就乱了。 莫非是故意的? 她瞳孔微缩,抓住陆辰渊的手问:“北疆将领……皇上,可是王将军?” 端嫔之父,王将军,镇守熙国北方边界,她倏然想起了这点。 “是他。”陆辰渊磨牙。 “您说过王将军率下曾有部分将士和敌军勾结……”徐娉儿抬起头,“皇上,难不成他们现在还是……” 陆辰渊眯了眯眼:“不确定。朕派出去的人尚未找到确切的证据,而这一个月来,朕除了供应军资外,一直勒令王将军必须全面御敌,正是有了观察之意。” “他们催促您御驾亲征恐另有目的,您……”徐娉儿想劝陆辰渊别去,但这样的话却说不出口。 陆辰渊所知所想比她深远,定有他的用意。 “半月前他们传信希望朕亲征,朕一直留中不议,”陆辰渊道,“然齐国并不像往年那般,到了天气回暖就撤兵,反而愈演愈烈。” “朕,势必得亲自去一趟。” 齐国每年冬季骚扰熙国边境,是因为民众日子过不去了。待到春暖,又可放牧的时候,战事通常就会渐歇。 今年却不一样。 “可是您真去了,会不会就中了计?”徐娉儿拧眉,总觉得这中间有她没参透的问题。 王将军再有野心,也不该这样逼迫君王。就算陆辰渊真出了什么事…… 她骤然捏紧了陆辰渊的手:“皇上,莫不是王将军背后有人?” 陆辰渊目光炯炯地望着她,眼底闪过一抹赞赏:“娉儿聪慧。” “朕一直没有回应北疆传信,就是在想法子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然而此人藏得极深,而战事又愈发激烈,朕才决定迎面直击。” “可是这恐有危险。” “危机就是转机。”陆辰渊目光一顿,身上无形地散发着君临天下的威压,“朕正好看看,王将军他究竟有多大的心。” “可是……”徐娉儿依旧忧心忡忡,陆辰渊这分明是前头有坑还不得不一脚踩下去,“北疆遥远,您领兵亲征,臣妾好担心您。” “傻娉儿。”陆辰渊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将她的头轻轻拢在肩膀,“朕是太子时就曾出征过北疆,朕不惧。” “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征?”徐娉儿知道帝心已决,并非三言两语能够劝阻。 再加上,她相信这个决定定然是经过种种考量探讨才下的决定,亦不打算劝阻。 陆辰渊淡笑:“要准备的事宜繁多,预计十日后出发。” 不知是受了陆辰渊要御驾亲征之事的刺激,还是春天的小脚步唤醒了徐娉儿那颗冬眠的心,翌日凌晨天尚未亮透,她便起了身。 “娘娘,”桃儿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上前伺候,“您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徐娉儿打了个呵欠:“从今日起,本宫要恢复晨练的习惯。” 她睁开迷蒙的眼,望着桃儿那精神奕奕的面容,不由好奇,“桃儿,你刚才干嘛去了?” “奴婢在院子练功夫呀。”桃儿自打跟着晚晴学功夫后,每日都是寅时就起床锻炼,日复一日,没有因为天气变化而停过。 徐娉儿顿时心虚:桃儿都这么努力,她作为主子入冬后就跟鸵鸟一样窝在屋子里,似乎很没用啊。 今天起,她要发奋练习!不能丢了做主子的脸! 晨操,扎马,拳法,射箭,一套训练下来,不仅把徐娉儿练得气喘吁吁,而且一想起连续偏了好几次准头的箭,就深刻体会到一个真理。 上帝从来不会偏心偷懒的人。 默默地郁闷了一瞬,才收拾心情去坤宁宫请安。 按着以往的习惯,请安完毕后,她就动作迅速利落地乘着肩舆回永寿宫。 今天上了肩舆,徐娉儿想了想道:“去承乾宫。” 肩舆换了个方向,往东六宫方向而去。 走到承乾宫前,终于追上了莲妃的驾辇。 “莲妃姐姐,李妹妹。”徐娉儿遥遥呼唤一声。 与莲妃共乘肩舆的李婕妤刚下了地,扭头看见徐娉儿满是欣喜:“宸嫔姐姐,您是来承乾宫找莲妃姐姐吗?” 莲妃僵着脸,打量徐娉儿道:“怎么,天气回暖了终于肯过来本宫这了?” 徐娉儿陪着笑脸,拉住莲妃的袖子摇啊摇(这招是学李婕妤的):“莲妃姐姐,您不是说过不生妹妹气的嘛!” 果然见莲妃面色稍霁,但依旧严肃道:“本宫说了,练功夫贵在持之以恒,怎能因为天气变冷就不练了呢?敌军侵犯从来不会因为天气恶劣就停下!” 徐娉儿倏地立正,乖巧道:“莲妃姐姐说的是!妹妹今日开始一定认真训练,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莲妃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揪了揪徐娉儿滑嫩的脸蛋道:“可以不生气,但是本宫要先看看你的功夫到底退步了多少!若是退步太多,可别怪本宫对你不手下留情。” “是!” 李婕妤高兴地挽着徐娉儿往里走:“宸嫔姐姐,妹妹发现练功夫真的有好处。这个冬天妹妹一次风寒都没受过,身体比往年好多了。” 徐娉儿小声问道:“天儿冷的时候,你还是天天都要跟着莲妃姐姐训练?” 李婕妤点头,她能怎么办,她住在承乾宫里,只能听莲妃的了。 而且,莲妃是真心为她好,这一点她清楚着呢,自然不敢像徐娉儿那样任性而惫懒。 徐娉儿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虚,内心忍不住嗷嗷叫一声,她就过个冬眠,怎么醒来四处被人嫌弃! 那厢莲妃换好了衣裳,声音冷肃:“宸嫔妹妹快过来,本宫要好好考较下你的本事可有生疏了。” 第431章 伴驾亲征 莲妃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见徐娉儿一个冬天没练功夫,动作都生疏了,嘴里骂得凶,手下却是直接拎着徐娉儿就开始训练。 直到练到一身汗,在承乾宫用了午膳才放人回去。 从此徐娉儿再度进入了每天勤奋练功夫的日子。 时间一天天过着,徐娉儿隐约感觉到陆辰渊愈发忙了。 只是后宫仍如往常一般,宫嫔们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没什么波澜。 直到这一日午歇后,皇后又宣召了徐娉儿去坤宁宫。 徐娉儿梳洗更衣过去了。 却见皇后一脸凝重地捧着茶喝,见徐娉儿过来也不急着说话,而是透着氤氲的水汽打量着她。 “娉儿,本宫听闻你一直跟着莲妃练功夫?” 徐娉儿不动声色地半垂眼眸:“回娘娘,臣妾每日上午会去承乾宫跟莲妃娘娘学功夫。” “你和莲妃倒是走得近。”皇后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让徐娉儿心中一突。 “娘娘,”她抬眸直视皇后,“臣妾此举可是不合宜?” 后宫的事情都瞒不过皇后的眼,徐娉儿自问跟莲妃学功夫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若是皇后对此有意见,不该这会儿才提出来才是。 果然就见皇后含笑摇头:“莲妃一家忠贞报国,她对熙国亦是忠心耿耿,你与莲妃交好并非坏事。” “本宫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 徐娉儿作仔细聆听状。 “皇上过几日要御驾亲征了。”皇后吁了口气,一字一顿道。 徐娉儿倏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皇后。 这几日在后宫不曾风闻此事,而今皇后找她过来突然提起,她总不能做出一副自己早就知道了的模样吧。 没准皇后今天才刚知道这事呢? 她要是比皇后知道的还早,这得多打脸。 皇后见她吃惊,并不觉得奇怪。 前朝大事向来不会传来后宫,若非皇帝亲征这样的大事,更是后宫嫔妃无甚干系。 “北疆与齐国战事激烈,皇上此行是要前去北疆振军心,平定与齐国之战。”皇后经历过陆辰渊去北方征战,对此倒不担心。 只是皇帝出征,她考虑的角度则不一样。 “皇上出征,本宫想让娉儿你随行伴驾。” 虾米?! 徐娉儿这次是真的惊着了,眼睛比方才睁得更圆。 皇帝出征带女人是什么意思? 不是该好好地认真地去打仗就是了? 又不是出门旅游,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做什么? “娉儿,必须得你去,你去本宫才放心。” 徐娉儿终于在震惊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讷讷道:“皇后娘娘,皇上他能同意带嫔妃出行吗?” “帝王出征,可带嫔妃一人是皇室惯例。” 皇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娉儿,解释道。 她之所以要徐娉儿去,是因为不想让莲妃去。 若是莲妃知道皇上要亲征,定然会自请伴驾。 以莲妃的打仗经验,本来她的确是最佳人选。 但皇后却有她的考量。 端木家镇守熙国西部,手中势力庞大,如果让莲妃在皇帝身边深得重用,无异于对端木家有更大的助力。 她不能坐视端木家势大。 所以这伴驾亲征,必须徐娉儿去。 皇后大boss的要求,徐娉儿自然应承。 首先,人家是皇后,身为下属木有拒绝的权利。即便像她这样深得圣心的嫔妃亦然。 其次,皇后是书中的终极大boss这件事,徐娉儿无一日敢或忘。 再次,伴驾出征这种事情,虽然有危险,但听着—— 还挺有意思的。 能够亲自去感受下古代人是怎么打仗的,值当。 只不过,离开坤宁宫后,她难免仔细琢磨皇后的真正用意。 按常理来说,伴驾出征,宫里的嫔妃中最合适的应该是莲妃才对。以莲妃的作战经验,说不定能够为陆辰渊出征添砖加瓦。而她嘛,顶多是个不那么拖油瓶的拖油瓶(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别的嫔妃来说)。 虽然她会些功夫,却不敢因此就认为自己多厉害了。 真要上阵真枪实弹地干仗,她是不行的。 徐娉儿很有自知之明。 然而皇后却说只有她去了皇后才放心。 言下之意无非是别的人去,皇后不放心。 别的人是谁?莲妃? 皇后忌惮莲妃?还是忌惮端木家的势力? 徐娉儿耸耸肩,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横竖她就跟在陆辰渊身边,有陆辰渊罩着,应该问题不大。 再加上抱紧皇后的大腿,妥妥稳。 如果有一日皇后和莲妃对上,她怎么选?徐娉儿使劲想了想,书中莲妃似乎一直在后宫就是个不声不响的存在,由头到尾没有和皇后对着干过。 安。 很快后宫就都知道了皇上要御驾亲征的事情。 一时各宫人心浮动。 担心者有之,彷徨者有之,无心者有之。 陆辰渊则在前朝日夜不停地讨论政事,连永寿宫亦是深夜了才过去,抱着睡着的徐娉儿小睡一番,天未亮又起身上朝。 是以徐娉儿好多天都没有清醒着见过陆辰渊。 本来还想这征询下她伴驾的意见,而今只除了半夜睡得迷糊是感知得到他的体温,根本话都说不上一句。 索性就不操心了。 既然皇后说了让她伴驾,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不过倒是让桃儿和晚晴开始收拾着出行的衣裳和一应物什。 即是出征,自然不能带太多繁琐的东西。 衣物要带,但尽量精简,且选些简单利落好收拾的。 钗环首饰,只带了一匣子,再多的便不要了。 徐娉儿想得多,甚至让晚晴去准备了两套合身的男装,用不用得上再说,先带上。 冷宫。 端嫔坐在院子里,平静无波的面容与往常无异,只是略有苍白。 她正在磨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的锐光在日头照射下忽闪忽闪,森冷摄人。 一旁伺候的月桂姑姑望着端嫔:“娘娘,听说皇后娘娘属意让宸嫔娘娘伴驾出征。” 端嫔冷笑一声,动作不轻不重地磨着匕首,“那个贱人惯会巴结皇后,求着皇后让她伴驾出征这种事只有她做得出来。皇上此行凶险异常,那贱人怕是只想着风花雪月,真是不知死活。” 月桂姑姑恭声道:“娘娘说的是。” “不过……”端嫔举起匕首,在日光下端详它的锋芒,“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随了那个贱人的意。月桂,你想法子传个信去永寿宫,让那贱人过来一趟。” 第432章 诱徐娉儿进冷宫 月桂姑姑一怔,飞快地抬头觑了眼守在院子外头的太监,压低声音问道:“娘娘,需要奴婢传什么信过去?” 端嫔不紧不慢地看着日光下闪烁冷光的匕首:“就说本宫手上有北疆城的城防布局图,让她过来见本宫。” “如果宸嫔不知何为城防布局图,则告诉她,”端嫔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城防布局图乃军中机密,除了最重要的将领无人能知。” 哪怕是皇上,亦拿不到北疆城的城防布局图。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那贱人总该知晓。 她就不信抛出这个诱饵,那贱人会不乖乖前来见她。 倏地将匕首插入袖笼,端嫔起身进屋:“快去。” “是。”月桂姑姑恭声应是。 永寿宫。 徐娉儿刚从承乾宫练完功夫用过午膳回来,梳洗更衣后准备睡个美美的午觉,哪知就见晚晴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娘娘,是端嫔让人传了信过来。” 端嫔? 徐娉儿钻进被窝,料峭春寒的日子,还是被窝里最舒服。 露出小小的脑袋,徐娉儿好奇:“端嫔说什么了?” 晚晴上前一步,将传信之人的话转述了一遍。 北疆城的城防布局图? 徐娉儿想了想,摆摆手道:“本宫不去,就当没这回事。” 说完,她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睡觉。 晚晴倒是一怔:“娘娘,奴婢觉得端嫔娘娘怕是别有用意。” 能有什么用意? 徐娉儿睁开眼:“那城防布局图若真是那般重要,端嫔如何得来?” 她可不相信因为端嫔是王家人,王将军就会没事把城防布局图千里迢迢给她送过来。 送过来干啥? 端嫔会打仗还是会布阵? 难不成她还有运筹帷幄的能力? 搞笑啦。 想起有次端嫔和陆辰渊分析战事的水平,徐娉儿就暗自摇头,但凡王将军有些判断能力,就不会来指望端嫔这个女儿。 况且北疆那么远,端嫔就算有什么想法,等她送去北疆,黄花菜早凉了。 这城防布局图八成只是钓她上钩的引子。 端嫔想把她勾搭去冷宫。 奈何,她不想去啊。 抱棉被睡觉多舒服。 于是,徐娉儿认真地看着晚晴道:“本宫不去冷宫,无论她有什么打算,与本宫无关。” 晚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对自家娘娘委实佩服至极。 换了旁的嫔妃,就算不懂城防布局图的重要性,也难免带着好奇心去冷宫一趟。 像娘娘这样干脆利落的人,真是难得。 徐娉儿转过身准备睡觉,突然又回头唤住了晚晴:“晚晴,你想法子将这个讯息传给皇上?若端嫔真有那城防布局图,兴许对皇上来说有用。” 虽然她赌一万两端嫔的城防布局图是个幌子。 但万一呢。 反正这事儿告诉陆辰渊,他自有办法去探知一二。 晚晴浅笑应了是。 徐娉儿可算安心了。 抱着她最钟爱的人形抱枕,秒睡。 那厢冷宫中,端嫔在屋里来回踱步:“月桂,确定口信传到永寿宫了?” 月桂垂首:“回娘娘,传信的人已经将口信传去永寿宫了。” “那宸嫔怎么还不来?!” 端嫔手里婆娑着匕首,脚下来回走着,嘴里念念有词:“不应该!那贱人惯来会讨皇上欢心,本宫将这样的诱惑放她面前,她怎么可能不接招?” 月桂姑姑迟疑道:“娘娘,会不会宸嫔娘娘不清楚城防布局图的重要性……” 端嫔冷嗤一声,心中琢磨着这个可能性。 若宸嫔只是普通官员家的闺女,不懂城防布局图的重要性还可理解,但宸嫔之父是徐大都督!怎可能连城防布局图的重要性都不懂? “月桂,你再让人去传话。”端嫔握紧匕首,“直言若是能将城防布局图交给皇上,对皇上御驾亲征有重要的帮助,定能让皇上对她刮目相看!” 月桂姑姑闻言,应诺退下。 哪知她刚推开房门,就‘啊!’地一声吓倒在地。 端嫔恼怒:“慌里慌张地尽做些什么!” 她猛然转头看去,就见大大敞开的门外,梁公公带着一队精兵矗立:“端嫔娘娘,多有得罪。” 梁公公双手一拱,扬声道:“给我搜!” 端嫔快步出去,怒斥:“梁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何故带人来本宫的地盘放肆!” 梁公公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回娘娘,奴才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搜宫!” 端嫔一滞,恼羞道:“这是因何原因?” “城、防、布、局、图。”梁公公一字一顿道,“皇上听闻端嫔娘娘手中有北疆城的城防布局图,特下旨让奴才来冷宫搜!” “本宫没有城防布局图!”端嫔七窍生烟,暗自恨骂宸嫔这个贱人竟然扭头就去皇上那儿将她告发,脸上却强自镇定,“本宫在冷宫里安分守己,何来什么城防布局图?定是那歹人为了陷害本宫,胡言乱语,还请皇上明鉴!” 她心中思绪瞬间千转,嘴角擒起一抹笑。 既然宸嫔不仁,就莫怪她不义。 反正她手上本来就没有城防布局图,放出风声不过是为了诱宸嫔过来,如今宸嫔告发她,她自然要反咬宸嫔一口。 “梁公公,我王家忠贞为国,城防布局图这等机密怎会轻易泄露,即便是亲如父子,亦不会泄露半分!本宫谨记父兄教诲,更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定是那心怀鬼胎之辈对本宫落井下石,还请梁公公禀明皇上,替本宫洗白冤情。” 梁公公却根本不听她的话,双手一背,站在院子中间闭目养神。 端嫔气得直咬牙。 就因为她被打入冷宫,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才会不将她当回事! 那厢精兵很快将端嫔住的地方搜了个底朝天,出来禀报:“梁公公,不曾搜到城防布局图。” 端嫔冷笑一声:“本宫说了,本宫根本没有城防布局图,分明是遭人恶意陷害!” 梁公公回她一声冷笑:“既然搜不到,那就将人带走,押去内刑司,好生审问!” “梁公公!”端嫔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怒斥,“你凭什么抓本宫!” 梁公公翻了个白眼:“端嫔娘娘派人去永寿宫说手上有城防布局图之事证据确凿,而今反口攀咬宸嫔娘娘,那是罪加一等!” “带走!” “不!放开我!梁进忠你这个狗奴才!” 第433章 反对宸嫔伴驾出征! “去冷宫搜宫了?” 徐娉儿眨眨仍半是迷糊的眼,她不过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醒来怎么端嫔那儿就被搜了? 陆辰渊这效率未免太高了吧! 晚晴点头:“听说是梁公公亲自带人去搜的,没有搜到城防布局图。” 徐娉儿丝毫不觉得意外。 城防布局图又不是话本子,既然那么机密重要,又怎会随便就到了端嫔的手上? 如果她真有这么重要的东西,大可拿着去和陆辰渊讨价还价,说不定还能就此从冷宫搬出来呢。 以端嫔对她的恨意,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 十有九成是一个幌子,为了诱她上当。 “梁公公没搜到东西,就把端嫔给押去内刑司了。”晚晴给徐娉儿递了个帕子擦脸,又端来香茶让她漱口。 徐娉儿捧着茶愣了一愣:端嫔这下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内刑司可不好呆的地方,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犹是个未知数。 不过,徐娉儿没有泛滥的同情心。 这都是端嫔自找的。 翌日坤宁宫请安。 皇后正式宣布了皇上不日即将御驾亲征之事。 嫔妃们各个面带震惊,一时人人忧心忡忡。 “本宫请示过皇上,本次御驾亲征,就由宸嫔随伺同去。” “什么?”珍嫔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皇后娘娘,御驾亲征实乃大事,怎能让宸嫔伴驾?” “那珍嫔有何高见?”皇后不紧不慢地看向她。 珍嫔滞了一滞,眼光在场中扫了一圈:“要去也是莲妃去。莲妃本就熟悉战场,与皇上同去能更好地协助一二。” 而不像宸嫔那个狐媚子,只会勾着皇上而已! 珍嫔这么一说,众嫔妃纷纷颔首同意。 她们心中都有着一致的敌人,那就是备受圣宠的宸嫔。 谁去也不能让宸嫔去。 这再陪着皇上去一趟回来,皇上眼里就更没有她们了。 宸嫔嘴角抽了抽。 莲妃却开了口:“皇后娘娘,皇上御驾亲征北疆,臣妾是绝对不能伴驾出行的。” 皇后正头疼着怎么平复众嫔妃的怒气,听莲妃这么一说,一时不解:“莲妃此言何解?” “端木家镇守熙国西边,身为端木家一员,臣妾按理是不能去北疆的。”莲妃神色认真。 王家也不会欢迎端木家的成员去北疆。 虽说同是熙国人,但身处不同势力之下,相互自有忌讳。 皇后眼皮一跳,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只不过莲妃这般将原因平白摊开在众人面前,还真是直接得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很多事情,各自心中明白就是了。 不宜宣之于口。 她不得不迅速将话题转开,幸好端嫔已经入了冷宫,若是端嫔还在,这场面就更尴尬了。 其余嫔妃都是人精,见皇后如此,自然不敢再多在此话题上纠缠。 徐娉儿伴驾之事,就这么敲定了。 到了夜里,有几日没来永寿宫的陆辰渊终于大驾光临。 徐娉儿披着薄衣上前屈膝:“皇上万福金安。” 陆辰渊扶起她,揽着她的肩仔细打量她光洁无暇的眉眼:“皇后让你随朕去北疆,你可愿意?” 徐娉儿点点头:“臣妾愿意的呀。” 陆辰渊眉微挑,眼底含笑。 出征在即,陆辰渊要忙的朝事实在太多,已有好几日没有好好安寝。 此番过来永寿宫,一是因为出征之事想问问徐娉儿的意愿,二是想在抱着鹌鹑好好睡个觉。 两人很快就窝在柔软的被窝中,半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北疆之行路途遥远,危机不断,娉儿可惧?” 下巴抵在芳香馥郁的发梢磨蹭了两下,熟悉的馨香让他精神放松。 徐娉儿想了想:“在皇上身边,臣妾不怕。” 薄唇微勾,半阖的眸渐渐闭上:“朕定会护你周全。” 言罢,便沉沉睡去。 徐娉儿打了个呵欠,很快也随之梦周公了。 第二日请安后去了承乾宫,莲妃一改平日的习惯,带着徐娉儿和李婕妤进了里屋:“宸嫔妹妹还有几日就伴驾出征,今日起咱们不练功夫了。” “本宫在西边城作战五年,对战事殊为了解,给你们讲讲边疆之事,以及上阵对敌的一些要点。” 徐娉儿和李婕妤登时来了兴致。 虽说她伴驾出征,八成是不会上阵对敌的,然而上阵对敌是多有趣的事情啊,能够听莲妃讲解,简直是捡到宝了。 莲妃见她俩高兴,嘴角一勾,喝了口茶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慈宁宫。 陆辰宇刚从御书房出来,就被守在外头的嬷嬷领去了慈宁宫。 太后手里飞快地转着佛珠,难掩眼底的焦虑神色。 见陆辰宇进来,坐直身道:“去找你皇兄谈得如何了?” 向来油嘴滑舌的陆辰宇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之色,神情凝重:“母后,皇兄此番北疆出征,已无可改。” 太后一拍桌案:“王路那个老匹夫!枉先帝如此看重他,竟然狗胆包天逼迫皇上御驾亲征!” 皇上乃一国之君,御驾亲征则意味着朝中无真龙天子坐守,各方势力定然蠢蠢欲动。 熙国刚立新君不到三年,如此状况下出征更是险中之险。 “母后,您消消气。”陆辰宇见太后气得直锤胸口,忙上前抚慰,“皇兄以前就去过北疆杀敌,对北疆颇为熟悉,应当无碍。” “帝君出征,这一路得有多少鬼魅魍魉寻着机会出手!”太后捏紧佛珠,眼底忧虑更重。 陆辰宇眉头紧蹙,他又何尝不懂太后之意。 只是皇兄决定要做的事情,向来是不容置疑的,他刚才在御书房撒泼打滚各种招数都用了,完全不能撼动皇兄一分。 他也尽力了。 “你皇兄出征,可有说让谁监国?”太后长吁口气。 对陆辰渊这个长子的性格,她亦清楚。 陆辰宇苦笑一声:“皇兄让儿臣监国。” 照陆辰宇来看,这次御驾出征,最苦的人是他。 皇兄意气风发,领兵出征杀杀杀就是了。 他这监国的,每天要寅时起来上朝,面对朝堂上那一个个老狐狸,他想想就浑身发颤,这样的日子,他可是一天都不想过! 太后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湿润:“宇儿,母后知道你为难。是母后的错,不该自幼就放任你……” 如果不是为了让大儿子坐稳太子之位,她又怎会把小儿子宠得没法没天? 大儿子自幼为了继承皇位吃尽苦头,小儿子她就只想他快快乐乐做个闲散王爷。她不愿见两个儿子相争,才会这般养孩子。 何曾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第434章 朕替你梳发 “母后。”陆辰宇苦巴着脸,“儿臣这次可要吃大苦头了!等皇兄回来了,您一定要好好补偿儿臣!” 忧心忡忡的太后被他这么一闹,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捏住陆辰宇的耳朵道:“你这算什么苦头?你皇兄为了熙国,昼兴夜寐,而今还要领兵出征北疆,相比之下,你那些算什么?” 陆辰宇吐吐舌头:“母后,话不是这么说。能者多劳,皇兄他雄韬伟略,又是真龙天子,自然要多担当些。” “好了,油嘴滑舌。”太后拍了他一记,“你要谨记,这朝中的老狐狸没有一个是省心的,你替你皇兄监国,定要时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切忌不可轻易失了分寸。” “若是拿捏不了的事情,要听你皇兄吩咐,与他信得过的朝臣共同商议。” “无论如何,你皇兄危险在外,咱们母子守在京中,定要替你皇兄将京城守住了!” 陆辰宇长叹口气:“母后您放心。儿臣一定会做到的。” 那厢红翎去了永寿宫,正好见到徐娉儿坐在长廊下看书。 “红翎?你怎么进宫了?” 徐娉儿放下书,起身迎向红翎,带她进了殿。 红翎摇着徐娉儿的袖子:“陆辰宇进宫面圣,我在府里头闲着没事,就一道跟进来。” 她噘噘嘴,“刚去看我姐姐,结果茶还没喝完呢,她就赶我出来,我只好来你这儿叨扰了。” 徐娉儿让人上了茶,打量红翎精神奕奕的脸:“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挺好的呀,”红翎喝茶吃点心,“我听陆辰宇说,姐姐你要跟着皇上御驾出征?” “过两日就出发。” 红翎点点头:“我听陆辰宇说,皇上让他监国。” 她忽地叹口气,托腮看向徐娉儿,手里的点心只咬了一半:“宸嫔姐姐,你说陆辰宇那个不靠谱的性子,皇上把监国重任委托给他,是不是不大妥啊!” 熙国这么大,万一毁在陆辰宇手里,那可怎生是好? 徐娉儿噗嗤一笑:“你对陆辰宇这么没信心?” 对陆辰渊将监国重任交给陆辰宇一事,徐娉儿倒是不觉奇怪。 她一直认为陆辰渊用尽办法在锻炼陆辰宇的业务能力。 虽然陆辰宇那人爱瞎逼逼,但每次该做的事,总是能够顺利完成。 只除了完事儿后特别爱吹嘘惹人嫌外。 让他监国,自有陆辰渊的道理。 毕竟是亲兄弟,陆辰宇的性格又是吊儿郎当的,不用担心他会因为这次监国而起了异心。 红翎却不晓徐娉儿这些想法,只垂头丧气道:“我日日对着他,太了解他那人了,实在生不出什么信心来。” 徐娉儿劝解:“正因为你日日都对着他,打明儿后,你可要好好督促他认真上进,毕竟这么大个国家都指着他的。” 被徐娉儿赋予重任,红翎端正了小脸:“姐姐放心,这个妹妹一定给你做到的!” 她回去就把小鞭子找出来,势必天天追在陆辰宇身后跑,不能让他毁了这么大个国家。 又过了两日,终于到了陆辰渊御驾亲征这一天。 临行前,莲妃往徐娉儿手里塞了两本厚厚的札记:“这是我在前线作战的心得体会,妹妹带着路上看,能学多少是多少。” 二月的春日,寒意料峭。 天光仍未大亮,广场上已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伴驾出征的铠甲兵士。 此次御驾亲征,陆辰渊亲领五千精锐将士,离京出发,前往北疆城。 尽管伴驾出征的队伍庞大,然而却全是训练有素的兵士,五千人整齐划一的脚步沿途而行,不闻其余声响。 徐娉儿伴着陆辰渊坐在车驾里,精神奕奕地翻看着莲妃临行前送她的札记。 陆辰渊随手拿了一本过去,草草翻了翻便放置一旁:“朕自会护你,不必看这些。” “臣妾谢谢皇上。”徐娉儿软软地挨了过去,嘴甜得很,“有皇上在,臣妾一点儿也不怕。” 只是莲妃写的札记太精彩,她才翻了两页就忍不住沉浸了进去。 于是靠着陆辰渊的肩膀,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陆辰渊摇了摇头,宠溺的眼神在那乌鸦鸦的发梢扫过,索性闭目养神。 队伍安静地从北城门出京,一路早有将士清场,百姓不得旁观。 待出了城门,队伍行径的速度渐渐加快。 徐娉儿坐在马车里自是不觉。 看了个把时辰的札记,略觉眼困,打了个呵欠塞好书签,再把札记搁置在一旁的榻子上。 她扭头看向一直不曾说话的陆辰渊,见他半阖着眼睛,不由小声呼唤:“皇上,皇上您睡着了吗?” 回应她的是陆辰渊睁开的黑眸,眸色清浅含笑:“看累了?” 徐娉儿点点头。 复又好奇:“皇上,您怎么不批折子了?” 按着往常的习惯,这位爷只要有空,必然奏折不离身。 陆辰渊薄唇微勾:“十一殿下监国,让他去批折子就是了。” 徐娉儿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陆辰宇生不如死的模样,看来陆辰渊这次是真的打算将整个摊子扔给陆辰宇了? “皇上您不担心十一殿下处理不来?” 陆辰渊随手将徐娉儿挽发的簪子扯了,顿时乌黑亮丽的长发柔顺地披泄而下。 徐娉儿坐直身嗔道:“皇上,您弄乱臣妾的头发了。” 她发现陆辰渊似乎特别喜欢她这头长发,在寝宫里时常弄散了把玩,但此刻是在行径途中,若是让人瞧了,还以为她是多不端庄的女子。 陆辰渊大手一捞将她捞回怀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将五指伸进她的发梢滑过:“一会儿让桃儿进来替你梳发便是。” 徐娉儿卧在他的长腿上,暗暗翻了个白眼。 却没法阻止他继续撩骚她的发。 “皇上,您还没回答臣妾的问题呢?” 陆辰渊挑眉,感受着指尖的丝滑顺柔,不甚在意道:“正好锻炼下他的能力。” 同为兄弟,陆辰宇有几斤几两重他是清楚的。 哪怕刚开始处理不来,只要肯用心去做,没有做不成的事。 陆辰宇这臭小子,聪明着呢。 只除了懒。 两人闲聊着话,享受着难得的清静时光,不知不觉就到了午膳时分。 外头传来梁公公的请示声:“皇上,可要暂歇用膳。” 陆辰渊抬眉:“可。” 徐娉儿忙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捋着铺泄了满榻的乌发。 陆辰渊来了兴致:“朕替你梳头。” 第435章 离开大部队 徐娉儿狐疑地看他一眼:“皇上,不如让桃儿进来梳?” 她这一头黑发从小养到现在,又浓又密,长及腰下,莫说陆辰渊,就是她自己也很难将头发梳好。 然而突然闲下来的某位帝王却有了替心爱女人梳发的心情。 自然不容置疑。 徐娉儿无奈只能转身拿起札记,把后脑勺丢给踌躇满志的某位爷。 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实在不行,等这位爷玩够了,再找桃儿和晚晴来拯救她的一头青丝。 陆辰渊拿起篦子,从头顶往下,发现徐娉儿的乌发真的是又垂又顺,几乎毫无阻碍地一梳到底。 白皙掌心间的丝丝黑发,泛着盈润的光泽,让人爱不释手。 梳发,很简单。 他从旁拿起一只白玉兰雕花簪,想要替徐娉儿挽个松松垮垮的髻,这是娉儿平日夜里在永寿宫最爱的发型。 随意中透露着难掩的妩媚,好看极了。 然而想是一回事,真要挽起髻来,可比刚才用篦子梳发难多了。 要么就是歪了。 要么就总有不听话的发丝从他掌间逃离,抓住了这缕,那缕就漏了出去。把那缕抓了回来,又有一缕滑出掌心。 来回折腾了近一刻钟,双掌间凌乱的发丝带着依旧好看的乌黑亮泽,似乎在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陆辰渊:…… 徐娉儿虽然没有透视眼,但对身后那位爷的情绪最是敏感。 此时小心翼翼地扭过头,从他掌间将一头乌丝救了出来,甜蜜蜜一笑:“皇上一定是没想好要给臣妾梳个什么发髻,对不?” 陆辰渊轻咳一声,觑她一眼:“……嗯。” 快手地将所有头发捋到身后,抽了根发带直接绑了个马尾,徐娉儿道:“这女子发髻最是麻烦,臣妾平日里也不大会,跟皇上一样!” 陆辰渊挑眉。 徐娉儿用力点头:“全赖着桃儿和晚晴,臣妾才能每日梳上漂亮的发髻。皇上,不如让她们上来帮臣妾梳个发,然后咱们下去散步?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臣妾浑身都酸酸软软的,想出去走走。” 陆辰渊点头,顺着徐娉儿搭的台阶下了:“朕出去看看。” 午膳后继续出发,直到临近傍晚,抵达一处县城。 兵士队伍庞大,在城郊搭营帐夜宿。 陆辰渊则带着徐娉儿去了县城驿站歇息。 驿站早被提前清了场,干净整洁,晚膳是由随同御厨下厨,色香味皆不输在宫中用膳。 第二日清早起来,徐娉儿却见陆辰渊换了行商老爷的装束:“娉儿,今日起咱们与大队伍分道扬镳,另行上北疆。” 徐娉儿略惊:“皇上,咱们是悄悄脱离队伍北上?” “不错。”陆辰渊颔首,“大队伍行径太慢,咱们提前去北疆,另有要事待办。” “但安全上……” 毕竟是皇上出行,有五千精兵护卫,在国土内无需担心安全问题。 但陆辰渊若是另外带人提前上北疆,被有心人发现恐怕会有危机。 “不用担心。”陆辰渊淡笑,胸有成竹,“娉儿且去更了衣裳装束便是。” 陆辰渊既然做了决定,纵有疑虑,徐娉儿也只能抛诸脑后,按着他的吩咐,换了一身富商太太的行头。 用过早膳后,陆辰渊带着徐娉儿,以及十多名随从模样打扮的人,上了青油布马车,往官道徐徐而去。 就真的只带了十多个人出发吗? 徐娉儿挑了帘子往外看,昨日戒卫森严之感消失无踪,满眼是青山绿道,凭空生出去旅游的轻松心情。 “这官道上人还真不少,大家都是往前头城镇赶集去吗?”徐娉儿好奇地托腮,望着前前后后来往的人群,她独自喃喃。 有赶着牛车的,有推着板车的,还有背着书囊的…… 总觉得这人多得有点儿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徐娉儿骤然睁圆了眼。 这些人挨着他们的马车,前前后后,几乎没有相差多远的距离。 依着惯例,皇上就算是微服出行,驾车的车夫和随从也不应让路人这般毫无顾忌地靠近才对。 这时,背着书囊的赶考书生越靠越近,近到让徐娉儿清楚看见了他的—— 黑脸。 喝! 这特么不就是黑脸侍卫吗? 怎么突然cos成上京赶考书生的模样? 他的脸这么黑,cos的莫非是背朝大地,一边种田一边抱着读书梦的书生? 难怪今儿个她探头出车厢没见到黑脸侍卫呢! 原来人家忙别的去了。 这么一看,徐娉儿不由悄悄打量起其余那些赶牛车,推板车的,越看越是觉得眼熟。 这一个个的,不都是皇上亲卫队的禁卫军cos的! 难怪陆辰渊那么胸有成竹,带了十多个人就敢独自北上了。 徐娉儿钻回马车中:“老爷,咱们此行一共带了多少人?” 闭目养神的陆辰渊掀了掀眼皮:“五百。” 徐娉儿:…… 也就是说除了真正随行马车前后的十多个随从,还有四百多人易装在前后左近暗里守护着他们? 顿时觉得很心安。 毕竟是皇上老爷,全熙国最贵重的身份,要说没有心怀不轨想要暗算陆辰渊的人,徐娉儿是不信的。 这一路上去,不定要经历多少明杀暗杀。 “老爷,咱们走的路比五千精兵的要近吗?”徐娉儿拿起莲妃给的札记翻了翻,欢快的心情让她有些沉不下心去读,索性就闹着陆辰渊说话。 陆辰渊依旧闭着眼:“自然。五千人的队伍北上,不宜走官道,免得惊了百姓。” 徐娉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陆辰渊当真不再看奏折,便抽出暗格取来叶子牌:“老爷,娉儿陪您打叶子牌可好?” 陆辰渊缓缓睁开眼,黑瞳含笑:“成。” 马车一路前行不歇,直到中午在一处阴凉处暂歇了半个时辰,简单用过午膳后,继续前行。 徐娉儿闲着没事缠陆辰渊打叶子牌,认真地学习陆辰渊教的各种出牌技巧,倒是玩得不知时间过。 待暮色渐深,车外传来梁公公颇尖细的嗓音:“老爷,离前方城镇尚有两个时辰的车程,恐怕天黑前无法抵达。” 他顿了顿,继续道,“今夜恐要在前头寻了民居借宿一宿。” 徐娉儿闻言,手里攥着牌,挑了帘子往车外望去。 第436章 夜宿诡异的民居 车外已是金乌西斜。 三两丝晚霞映得天边暗红暗红的,暮色宣告着即将到来的主权,坚定不移的脚步将晚霞一寸一寸地往地平线下赶。 “快要天黑了。”徐娉儿深吸一口傍晚的空气,沁凉沁凉的,带了一分白日日头残留的暖意,“老爷,咱们要夜宿民居?” 陆辰渊透过徐娉儿拉开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 他随手将车顶一角的暗格翻开,露出一个比拳头稍小的夜明珠,登时车厢内洒满了柔和的亮光。 夜明珠! 徐娉儿赶紧将车帘落下,免得让外头的人发现这样平平无奇的青油布马车里居然配备了价值连城的宝贝,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她伸手去摸那镶嵌在车角的夜明珠:“老爷,这夜明珠要不还是藏起来吧?咱们不打牌了,反正快要下车了。” “不过是颗夜明珠罢了。”陆辰渊不以为意,夜明珠在他眼里只有照明这个功能。 “可是,万一被贼人发现惦记上了多不好。”徐娉儿用指尖戳着夜明珠那光滑微冷的表面,小声嘟哝。 陆辰渊薄唇微勾,大手覆住小手抓到怀里:“谁敢惦记?” 夜色渐渐暗下,马车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在车夫一声长吁声下停了下来。 陆辰渊和徐娉儿相依下了马车。 一片墨蓝的夜色下,隐约可见前头一座面积不小的庄园。 庄园的白墙绵延而开,占地甚广。 只是庄园前后却不见有旁的住户,好像独此一家似的。 梁公公上前禀报:“老爷,这方圆数里地就这一户人家稍稍宽敞,前方约半里地有一处村子,村子里约有几十户人家,因着担心人多杂乱,奴才想着不如就在这处人家借宿一夜?” 陆辰渊颔首:“可。” 得了允准,梁公公领着两个随从上前敲响了门。 很快就有个老汉模样的管事前来应门,听了梁公公的话,又探头觑了眼身后的人,那管事点头道:“还请各位稍等片刻,待小的进去告禀主人一声。” 众人在外等待。 徐娉儿往身后四处瞧瞧,没看见一直cos跟随队伍的一干人等,心中好奇。 也不知道四百多号人藏哪儿去了。 就在寻思间,又见那管事开了门:“主人家说可以借宿一晚,请各位在外院落脚歇息。” “多谢了。”梁公公道了谢,躬身过来迎着陆辰渊和徐娉儿进了庄园。 夜里光线不好,虽然庄园内里长廊下都点了灯笼,但仍看不清楚周遭景色。 只影影绰绰可见一大片林子,他们跟在管事后走了不远,进了一处两进的庭院。 “这里是我们主人家中最大的客舍,诸位就在这里暂住一宿。”管事用门匙开了门,领着众人进去。 客舍虽然像是久未住人,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徐娉儿随着陆辰渊进了主屋,就听梁公公在外头道:“多谢管事。这夜里叨扰多有不便,不知可否前去见见主人家道声谢?” 管事婉拒:“实在抱歉,我家主人已经歇下。主人家说了,客人们若有需求可以提,道谢就不必了。” 主人家不愿接见,梁公公倒也不恼,只往那管事手里塞了个荷包:“如此便麻烦管事的了。” 他们坐了一天的马车,此时尚未用晚膳。 梁公公遂将情况告知那管事,恳切道:“我们随行带了家里的厨子,不知能否借用下贵宅的厨房,至于食材,我们可以付银子购买。” 管事摸着手里沉甸甸的荷包,寻思一瞬,点头道:“成。” 桃儿和晚晴在屋里检查了一番,铺上了干净的床褥,重新擦拭了桌椅。 随后又取来了烧好的开水泡上茶:“夫人,屋里头挺干净的,没什么问题。” 此行陆辰渊和徐娉儿扮做行商夫妻,是以晚晴改口唤徐娉儿为夫人。 徐娉儿累了一天,捶捶肩膀问道:“有热水可以洗澡吗?” 桃儿点头:“奴婢正让人在烧开水,用过晚膳后就可以梳洗了。” 有吃有喝又能洗澡安寝,徐娉儿表示很满意。 却见陆辰渊大马金刀地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她端了茶过去:“老爷,您喝茶。” 不多时,梁公公就领着人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饱餐一顿后,徐娉儿稍作歇息就去泡了个澡。 她习惯了天天洗澡,虽然这一日下来没有出汗,但是总觉得洗了澡才能清清爽爽地睡觉。 “老爷,您觉不觉得这庄园安静得过分?” 徐娉儿换上了舒适的衾衣,靠在陆辰渊胸膛,望着窗外披泄而下的月色,“怎么听不见狗叫蛙鸣的?” 陆辰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触她的长发,一手枕在脑后,阖眼欲睡:“这里离村子有一段距离,是以会格外僻静些。”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主人家,才在这里盖了这么大一处园子。” “明日起来便知道了。” 两人低语着渐渐入睡。 一觉沉沉睡到天亮。 翌日一早,梳洗更衣后,徐娉儿推开窗户往外一看,随着沁凉的空气扑面而来,院子外隐约可见的桃粉色瞬间点亮了眼底的惊喜。 她忍不住提了裙摆出了屋,急急地奔向了院子门口。 桃儿和晚晴匆匆跟上,笑着上前推开了门:“夫人,您看。” 随着院子门推开,盛放着朵朵桃花的桃花林映入眼帘,美得让人屏住了呼吸。 “太美了!好大一片桃花林子!” 鼻息间是隐约的花香,一树又一树的桃红错落有致,美不胜收。 正看着,肩头被披上了一件披风,耳边传来陆辰渊淡淡的不悦声:“清晨天气寒凉,就这么出来容易受寒,不得淘气。” 言罢,拉着她往院子里走。 徐娉儿指着外头的桃花林:“老爷快看,好美!” 陆辰渊抬眼觑了下,嗯了一声:“先回去用早膳。” “老爷,现在正值二三月,正是桃花开的季节。”徐娉儿依依不舍地进了屋,坐在膳桌前,“这主人家定是浪漫的人,才会在自家园子里种上这么多桃花。” “老爷,咱们出门前可要去见见主人家道谢?” 因为那一林桃花,她有些想见见这家主人了。 陆辰渊不置可否:“梁进忠?” 梁公公忙上前道:“老爷,奴才问过了,主人家说借宿一晚不过是行个方便,当不得谢。让咱们用过早膳后自行离开便成。” 徐娉儿对这么清心寡欲的主人家愈发好奇了。 第437章 桃花庄夫人 然而主人家不愿见他们,总不好死缠烂打去见人家一面。 再加上他们此行本就希望尽可能地掩人耳目,就这么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亦不是坏事。 早膳是御厨借用主人家的厨房做的,出品虽然不若在宫中那般精致,但胜在食材更加天然新鲜,徐娉儿吃得心满意足。 行李箱笼早已收拾妥当,等她和陆辰渊用过早膳,歇息片刻后就准备启程。 梁公公自然去管事那儿打点了一番,虽然不曾见到主人家,但却留足了过夜的银两,以表感谢之意。 众人安静地出了院子,沿着桃花林小径往外走时,远远就听见了一阵接一阵的砍伐声。 徐娉儿往前走了一段,侧目看向不远处的景象,一时顿足。 不远处的桃花林里,有几名汉子在砍着桃花树。 依稀可见一侧有数个丫鬟簇拥着一名中年妇人站着,正在观望着汉子们砍树。 “这么好的桃花林,怎生就要砍了?”徐娉儿不由低喃一句。 话音方落,忽见那中年妇人走了上前,拿起斧子狠狠地就往其中一棵桃花树用力砍去。 只那中年妇人明显力气不足,这一用力差点整个人跌到了树边,惊得几个丫鬟上前扶住她:“夫人,您小心些。” 中年妇人将那斧头扔到一边,拿起帕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徐娉儿抬头看了眼陆辰渊:“老爷,咱们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辰渊轻轻点了点头。 晚晴见徐娉儿向她递了示意的眼神,便快步往那中年妇人方向行去。 不多时,就见那中年妇人擦了擦眼泪,扭头往徐娉儿这边望来。 随即她便走了过来。 待靠上近前,抬头仔细看了眼陆辰渊和徐娉儿,神情油然一怔。 “我是这桃花庄的庄主夫人,”中年妇人昨夜听闻有客人借宿,只想着行个方便,却不料前来借宿的人瞧着如此清贵不凡,仿佛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生恐慌,她清了清嗓子,“昨夜庄子里可有怠慢两位贵客?” 徐娉儿浅笑感谢:“夫人哪里话,贵庄待客热诚,我们感激在心。” “那便是好。”中年妇人见陆辰渊不说话,不敢过多打量,只看向温婉含笑的徐娉儿,心中暗道这位夫人真乃难得一见的绝色,仙姿玉貌,气度高华。 “清晨起来见这满园桃花,如入仙境。”徐娉儿徐徐道,“只不知夫人为何要砍那桃花树?” 中年妇人眼眶蓦地红了红:“不瞒夫人,这桃花林乃我家老爷十多年前亲手为妇人栽下,若不是出了事,妇人又如何舍得将它们全部砍光。” “你要将整座桃花林都砍了?”徐娉儿震惊又不解。 “是有此打算。” “可以问一句,究竟是出了何事?” 实在舍不得这满园美景,向来不爱管闲事的徐娉儿忍不住追问了一声。 中年妇人却没打算隐瞒,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道:“这片桃花林长了十多年,越长越好,远近闻名。我们桃花庄上下本也以之为荣,哪曾想到,却因为这座桃花林,引来了桃花精!” 桃花精? 徐娉儿眨了眨眼,这……还要上演聊斋的戏份吗? “您说的桃花精是指的?” 中年妇人哀哀一叹:“去年秋日,我家老爷因为一时心软救了一个濒死在路旁的女子,将那女子带回庄中。” “本来不过是想着等那女子病好了就替她寻个去处,也算尽份善心。” 徐娉儿仔细听着,想起昨夜他们前来求宿,这家主人爽快地提供各种方便,应是心地善良的人家。 她点了点头,又听那中年妇人继续说道:“那女子的病一日一日好转,时常陪着妇人我说话聊天,刺绣做膳食,相处和睦,如同姐妹一般。” “我家老爷提了几次替那女子寻个人家,好让她下半生有个着落。”中年妇人眼底闪过一抹萧瑟,“妇人想着颇有道理,便问那女子想要寻个怎样的夫郎。” “哪知那女子却说不愿嫁人,只想伺候在妇人身边过日子。妇人劝说了几日见她不改初衷,便想着徐徐图之。” “谁知道……”她突然呛咳了一声,咳得红了眼,“那女子根本就是个妖妇!她趁妇人不备勾引我家老爷,失了身子后妇人只得让老爷纳她为妾。” “那之后她几乎不分昼夜地缠着老爷……”中年妇人流下了泪,这引狼入室之举让她这小半年来日日以泪洗面,“妇人劝说老爷几次,哪知老爷不仅不听,到了后来,连妇人的面都不见,只留在那妖妇的院子里。” “那段时日,妇人几乎不曾见过老爷。”中年妇人手里攥紧了帕子,“到了年节时分,因为年节礼一事,妇人去那妖妇院子里寻老爷问事,才终于见到了我家老爷。” “哪想他就像变了一个人,瘦得形如枯槁,妇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娉儿抽了口气。 “老爷脾气暴躁,只怒斥妇人多事,要赶妇人出院子。”中年妇人惨笑一声,“妇人实在受不住这事,便让人将那妖妇绑住,把老爷带回主院,请大夫来看。” “大夫怎么说?”徐娉儿小声问道。 “大夫说他的身子已如古稀老人,精气全失,恐命不久矣!” 中年妇人恨恨道:“那妖妇定是桃花精所化,打一开始就盯上了我家老爷,将他害成这样!” “那女子呢?” “当夜就逃了!那妖妇太过诡异,妇人明明将她捆在柴房,却被她夜里无声无息逃走了。”中年妇人咬牙启齿,“妇人咽不下这口气,让人四处去寻她,并且报了官。” “可有将人找到?”徐娉儿问。 “找是找到了,只是……”中年妇人苦笑一声。 得知桃花精逃走后,中年妇人立即就派了人到处搜寻,且一张状纸告到县城,求县官派兵丁协助寻人。 在众人合力下,终于把藏于县里一处民宅的桃花精给找了出来。 中年妇人急急去了县城,要与那桃花精对簿公堂。 哪知去了县城,本来安排在隔日审案的时间,莫名就推后了一天。 中年妇人不敢着急,只能按捺耐心等。 然而那日期却推了一天又一天,等了足足五日,中年妇人终于忍不住塞了银钱去县衙打听情况。 第438章 您见着妖精了吗? “究竟是怎生回事?” 中年妇人笑得比哭还难看:“妇人控诉的案子被撤了!原本抓住的那个桃花精,说是根本查无此人,还赶妇人出了县衙,说妇人扰乱公堂,再不走就将妇人抓起来问审!” 这惊变让众人瞠目结舌。 中年妇人失魂落魄地回了桃花庄。 然而看见只余一丝气在的老爷,心中到底不平。 又派了人去继续打探消息。 终于让她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那桃花精被抓了之后,不知道怎么施了勾魂术,将那县令迷得失魂落魄,转眼就成了县令家中妾室! 中年妇人气得直捶胸口:“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妇人已然去信让州郡的哥哥帮忙击鼓鸣冤,誓要跟那桃花精斗到底!” “这桃花林,是妇人思来想去气不过,才想着干脆尽数毁去,伤那桃花精本源,也好将她揪出来,替我家老爷报仇!” 一行人听了这中年妇人所说的故事,各个心有戚戚。 徐娉儿扭头看像陆辰渊,低声问他:“老爷,要不让咱们家的大夫去给那老爷看看?” 他们带了御医随行,说不定能够帮上点儿忙。 陆辰渊觑了眼神情迫切的徐娉儿,微一颔首。 徐娉儿转头对那中年妇人道:“夫人,我家大夫医术精湛,若是不嫌弃,不若让他替你家老爷看看?” 中年妇人闻言,思忖一瞬点头道:“妇人先行谢过。” 言罢领着众人往主院而去。 待进了主屋,又让婢子给陆辰渊和徐娉儿上了茶,然后便领着御医去了里间厢房看诊。 约莫一刻钟后,御医便走了出来,恭敬地向着陆辰渊和徐娉儿道:“小的探过脉,病者精元尽损,怕是难以恢复往日的状态。” 中年妇人虽然心中早已知晓这个结果,此刻听了仍旧红了眼。 “可有调养方子?”徐娉儿心生愧意,细问一句。 御医颔首:“小的有一方子,若是常年服用,可以让病者稍稍恢复精气神,尽量延续寿命。只是病者身子亏空过重,这位夫人还需有心里准备才是。” 中年妇人屈膝谢过。 事已至此,徐娉儿自知尽力。 他们仍急着赶路,不宜多留,于是便再次谢过中年妇人留宿之恩,道别离去。 上了马车,心里头想着桃花精之说,徐娉儿不由伸出手指戳了戳陆辰渊:“老爷,昨个儿您在桃花庄里,可有见到桃花精?” 按说她家这位老爷可是真龙天子,桃花精要是想要采阳补阴,见到陆辰渊还不得飞扑过来? 陆辰渊嘴角一抽,信手捏住小小下巴:“爷只见到一只妖精,至于是不是桃花精,为未可知。” “您真见到妖精了?”徐娉儿眨巴的眼睛里写满兴奋,“什么时候?在哪儿见的?怎么的不叫醒妾身去瞧瞧?……” 一吻封缄。 把某人叽叽歪歪的异想天开全部封住。 待喘过气来,徐娉儿的脑筋儿终于转了弯,气咻咻地叉腰:“老爷,合着您逗妾身呢!” “爷何时逗你了?”陆辰渊满足地眯了眯眼,饶有兴致。 “您根本没见到什么妖精,逗妾身玩!”害得她白激动了一遭。 要知道她连穿书这种事儿都碰上了,这书里头再来个聊斋志异的情节,她完全不觉得奇怪! 还觉得新鲜有趣呢。 陆辰渊探身贴住她的耳帘:“爷见着妖精了,你这只小妖精。” 耳朵倏地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徐娉儿讷讷:“……” 她认真问问题,这位大爷却给她开车! 算了,她还是老实看莲妃送她的札记,研究下怎么上阵杀敌,杀杀杀! 用过午膳后,徐娉儿下车寻地方解手,陪在一旁的桃儿小声道:“夫人,关于那桃花庄的事儿,奴婢今儿早上起得早,还听来了不少消息。” “说来听听?”徐娉儿好奇。 “听说那桃花庄其实是那桃花庄夫人的嫁妆。”桃儿小声道,“桃花庄夫人原本是个官家小姐,而那家老爷则是个秀才。两人不知怎么看对了眼,桃花庄夫人家里本来不同意两人的婚事,是她寻死觅活才得了家里的首肯。” “两人成亲后就住在桃花庄里,桃花庄那一棵棵桃花树都是那秀才亲手为桃花庄夫人所种。” “桃花庄夫人手段了得,将庄子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他家老爷只是个闲散人,但日子却过得相当不俗。”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合着这桃花庄老爷只是个吃软饭的。 脑海里浮现那桃花庄夫人一往情深的模样,暗自感叹。 桃儿继续说道:“夫妻俩伉俪情深,在这桃花庄里相伴二十多年。虽然桃花庄夫人一直无所出,但他家老爷从来没有提过纳妾之事,夫妻俩就这么过着日子,本是羡煞旁人的,哪知却出了这么一遭事儿。” “桃儿,你相信真有桃花精?”徐娉儿净了手,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桃儿用力点头:“自然是有的!不然那桃花庄老爷又怎会被迷了心窍?” 桃花庄老爷对桃花庄夫人一往情深,让人钦羡,若不是遇上了桃花精,哪能如此生生毁了一对璧人? 徐娉儿微微扯唇:若那家老爷真的对夫人一心不二,又怎会轻易就着了桃花精的道? 一行人继续上路。 又过了两日,在这日午时刚过,便到了这片州郡的府城曲阳城。 曲阳城是大城,远远可见城门里外行人络绎不绝。 徐娉儿挑了帘子,见马车往曲阳城城门方向驶去,不由扭头问陆辰渊:“老爷,咱们要入城?” 现下时候仍早,他们要是继续赶路,应该可以在入夜前寻到下一处落脚之地。 然而陆辰渊却点头道:“今夜就住在曲阳城。” “咱们不是急着赶路吗?”徐娉儿不解。 陆辰渊含笑:“爷在曲阳城有些事要办,逗留一日。” 那敢情好呀。 徐娉儿乐滋滋一笑,离京有四五日时光,一路都是起早贪黑地赶路,而今得闻可以在大城里歇脚一日,心情顿时畅快不已。 她探头看着热热闹闹的大城,恨不得下了马车赶紧进去游玩一圈。 排队进程的队伍不长,梁公公上前出示路引,很快就被放行了。 进了城,沿着大街走了一刻钟,在一处红墙绿瓦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第439章 陌生女子勾搭皇上 客栈位于大街的一侧,闹中取静,门庭若市。 进了二楼的天字号房间,简单梳洗过后,徐娉儿依偎在窗前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人情,滋滋有味。 陆辰渊从里间出来,见她如此,不由一笑:“娉儿想出去走走?” “可以吗?”徐娉儿自然是想的,只是又不免担心这么大咧咧地出去会不会有暴露陆辰渊的风险,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 陆辰渊却淡然道:“当然可以。” 他走到徐娉儿身后将她环在怀里,下巴习惯性地摩擦着芳香馥郁的发梢:“爷带你到对面的云客来用午膳。” “是说的那家云客来吗?”徐娉儿信手一指大街斜对面那家饭店,隐约可见里头宾客满堂,热闹非凡,“爷,咱们快去!娉儿肚子饿极了!” 两人相携下了楼,身后跟着晚晴和桃儿,径直出了客栈往云客来行去。 待上了云客来二楼雅间,小二热情道:“客官来得巧,要是一刻钟前,咱们这酒楼还得在门口排队等位呢!” 他们进城就已是午时,耽搁到现在基本用膳的人都吃完走人了。 所以时间倒是想这小二说的,赶巧着。 陆辰渊金刀大马地坐下:“把你们店的特色菜都上一份。” 小二一听,知道遇上慷慨的主儿,不由笑得更加恭敬:“好嘞,客官且稍等片刻,马上就能上菜!” 吃惯了御厨精心制作的菜肴,换了曲阳城略带粗犷又别有风味的菜色,徐娉儿吃得满嘴流油,非常满意。 陆辰渊见状,示意梁公公赏了小二银子,才领着心满意足的徐娉儿出了云客来。 “娉儿,想去街上走走吗?”他垂首看向徐娉儿,细心问道。 徐娉儿摇头:“不了,妾身想回去休息。” 可能是吃太饱了,血液全部供胃部蠕动消化食物,大脑现在只想罢工—— 她要回去摊平。 陆辰渊见状失笑:“那就回客栈罢。” 牵着徐娉儿的手,慢悠悠地往客栈走去。 云客来离客栈不过十数步之遥,两人相视一笑间就走到了客栈门口。 就在陆辰渊踏上客栈前的台阶时,从客栈里疾步走出来一个娇俏纤弱的身影。 众人防备地停下脚步,齐齐望向那往外朝陆辰渊身上冲过来的女子。 女子似乎没料到门外正好有人往里走,惊吓地往后倒退了一步,抬起脸看向了陆辰渊。 她的下巴尖尖,瓜子脸上一双凤眼似勾微勾,眼尾稍稍翘起一个弧度,看着颇是妩媚。 眸光若水般滑过陆辰渊的面颊,顿了一顿,旋即又垂下了眸儿,低低娇声道:“奴家不小心冲撞了爷,还请爷莫怪。” 她的声音仿佛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人听了就觉心头被刮过一般,沙沙沥沥的,讲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见那女子怯生生地抬眼再度看向陆辰渊,凤眼似乎闪过某种光芒:“爷……” 徐娉儿只觉得被握住的手忽地一紧,瞬间内听见陆辰渊低喝一声:“滚!” 那女子的眼神又妖又媚,一双凤目水光潋滟,像带了漩涡儿似的,勾魂摄魄。 然陆辰渊却是极恼怒,身为天子,何曾有人用如此大不敬的眼神看他?当下便怒气勃发,双眼如寒冬冰刀直射而去。 女子被陆辰渊一身凌冽王气所震,浑身一颤垂下眼帘,心中大为震惊。 她今日出逃,本想尽快逃出城去,哪知无意间见到眼前这位老爷,瞬间被他那英俊绝伦的外形勾得心痒难耐,尤其是那轩昂伟岸的身材,无形中散发出的清贵气质,让她几乎一瞬就软了身,恨不得自荐枕席与他厮磨缠绵。 是以才会冒了风险撞了上来。 哪知这清贵爷儿却丝毫不受她所惑! 刚才那一眼,她分明用上了八成的功力。 换了旁的男子,定是早对她起了心思,恨不得将她扯进无人处好生怜爱一番。 她见过的男人不知凡几,却未曾遇过像这位爷这般无动于衷,甚至还怒斥于她的。 一时心中起了不平之气,她眼睛直转,忽地从袖笼中捏住一张绢帕,再度抬起眼,颤巍巍地道歉:“奴家无状,还请爷莫要生奴家的气。” 她掏出帕子,假装害怕地擦拭着眼睛。 霎时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飘进徐娉儿的鼻息,让她在那瞬息只觉心神一荡。 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得陆辰渊一扬袖子,将她拢入怀中,怒斥:“竟敢用毒!卫靖!” 早已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的卫靖一个箭步上前,手刀一挥砍向那女子的脖颈,那女子便睁着不可置信的眼晕厥了过去。 徐娉儿在陆辰渊怀里探头看了眼那女子:“爷,刚才那香气有问题?” 在她看来,陆辰渊的反应简直神速,她不过刚闻到味道,陆辰渊就判断出有毒且让人将那古怪女子拿下,敬佩! 陆辰渊努力压下涌动的气血,仔细端详徐娉儿的脸道:“回屋让李大夫给你检查下可有恙。” 一行人上了客栈二楼。 进了屋,李御医在陆辰渊示意下替徐娉儿诊了脉:“回老爷,夫人脉象无异。” 陆辰渊松了口气。 徐娉儿道:“妾身吸的毒气不多,李大夫,你快替老爷看看。” 适才那女子与陆辰渊正面相对,他的危险比她大才对。 李御医忙上前诊脉,眉头微蹙:“此毒对男子作用甚大,幸好老爷及时发现异样。” 徐娉儿心头一紧:“老爷的毒是否可解?” 李御医看了眼陆辰渊,神色略怪,沉吟道:“服用一颗清心丸可解。” 其实那香气要说是毒,倒也不是。 在李御医看来,那不过是让男子心潮澎湃,气血翻涌的药物。 但既然皇上说是毒,他自然不敢辩驳。 陆辰渊淡淡觑他一眼:“去取药来。” 服过清心丸,陆辰渊的情绪平复不少,屏退屋中下人后,对徐娉儿道:“娉儿,爷有事外出,你若是困了便在客栈午歇可好?” 徐娉儿乖乖点了头,其实闹了这么一出,她的困意消得差不多了:“老爷,那女子人在哪儿?” 她很好奇陆辰渊如何处置那下毒的女子。 第440章 揍她! “关押在对面客房。”陆辰渊淡淡道。 他现在有要事要出趟门,暂时没那闲工夫收拾那个女子。只让卫靖带人守着,待处理完事情后再定。 徐娉儿听了,乖巧地送陆辰渊到门口,替他整了整衣襟道:“爷,您出门万事小心。娉儿在屋里头等您回来。” 陆辰渊薄唇微勾,深深望她一眼后,推门出去。 送走了陆辰渊,徐娉儿由着桃儿和晚晴替她换了舒适的衣裳,又推开过道的窗户看了眼对面客房。 就见卫靖双手抱胸地矗立在客房门口,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桃儿在她身边探头:“夫人,有卫大哥看着,那女子定然跑不了。” 徐娉儿赞同地点点头,转身往床榻走去。 晚晴已然将床榻收拾得干净规整,徐娉儿一头扎进柔软的被窝里,消散的困意迅速凝结,打了个呵欠道:“我睡会儿。” 眯上眼几乎一秒就沉进了梦乡。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睡得很满足。 她坐起身,拉开放下的帷幔,晚晴笑着迎了上来:“夫人醒了。” “桃儿呢?”接过晚晴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徐娉儿扫了眼屋里不见桃儿。 晚晴露出颇为古怪的神色,食指往屋外指了指:“桃儿说要去对面客房……” 徐娉儿眉一挑,起身披了外裳,走到过道的窗前推开窗。 对面客房和她们隔着中空的楼梯,要过去须得绕到走廊的拐角,而此刻桃儿正站在拐角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客房前—— 客房的门开着。 徐娉儿眯了眯眼,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女子正在对着卫靖说话。 女子依旧是那幅妖娆妩媚的模样,我见犹怜。 她一手抚着心口,一手摸着鬓发,红唇喃喃低语,一双媚眼儿直勾勾地搭在卫靖脸上。 莫说卫靖,就是同为女子的徐娉儿,这么远远看着也忍不住颤了一颤。 只不知背对着他的卫靖又是何等模样? 徐娉儿好奇间,忽见拐角处的桃儿如同脚底装了风火轮般往卫靖方向飞奔而去。 就在那女子身子一软,见着就要倒在卫靖身上的一霎,桃儿一个箭步扑到卫靖身边,一个左勾拳直捣那女子的下巴,生生就把她的头打得朝天甩了一下。然而这仍未够,桃儿瞬间又是一个直拳直击女子面门:“让你勾引卫靖大哥!不要脸的臭女人!” 徐娉儿眼睛眨也不眨:她家桃儿何时竟有这凶残能力了! 晚晴在旁探头瞧着,中肯给予点评:“桃儿的功夫进步许多。” 徐娉儿:…… 她又看向卫靖,这会儿因为卫靖让开了身,倒是看见了他的表情。 那黑乎乎的脸上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正一脸欢喜地看着桃儿。 徐娉儿顿时悟了,敢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桃儿和卫靖关系变得那么铁了啊! 那厢卫靖高兴完了,拉住桃儿道:“桃儿,这是要犯,不宜打得太惨,这样就差不多了。” 桃儿看了眼被她揍得流鼻血的女子,狐疑望向卫靖:“卫大哥,你该不会是心疼了吧?” 卫靖一脸吃了狗屎的表情,指指那流着鼻血的女子:“就她那烟视媚行的货色?桃儿,你未免太看不起卫大哥了!” 桃儿歪头想了想,收了拳头:“那好吧,卫大哥你小心点儿,要是这女子再对你不轨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她!” 要不是卫大哥说过轻易不打女人,她还不会这么替卫大哥担心。 狠狠地瞪了眼那女子,晃晃拳头,嚣张地扬长而去。 桃儿一脸高兴地回了屋,见到徐娉儿起来了,吓得赶忙垂下了头:“夫人,是桃儿不好,不该偷偷出了去。” 徐娉儿捧着茶,严肃地看着她:“桃儿,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桃儿紧张:“夫人您说。” “桃儿,”徐娉儿忽地露出捉黠的神色,“你什么时候跟卫大哥关系那么好了?” “夫人!”桃儿的脸倏地就涨红了,跺跺脚道,“奴婢去收拾床榻!” 言罢,脚底生风地往里屋跑去,逗得徐娉儿直乐呵。 这时外头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晚晴推开门一看,忙屈膝道:“老爷,您回来了。” 陆辰渊龙行阔步地进了屋:“娉儿起来了?” 徐娉儿上前:“老爷,妾身刚起,您在外头办事可还顺利?” 她拉着陆辰渊进了里头,替他换过外裳,细细问道。 “顺利。”陆辰渊言简意赅,随之一顿,“在衙门前,爷见到了桃花庄夫人。” “桃花庄夫人来曲阳了?”徐娉儿先是一诧,随后又问,“她怎会去了衙门?莫不是那桃花精抓到了?” “爷将她带来客栈了。”陆辰渊道,“此刻正在外头候着,你想见见她吗?” 徐娉儿站起身:“好。” 桃花庄夫人很快就被领进了正屋,她眼睛微微晕红,见了徐娉儿不由一喜:“见过夫人。” 徐娉儿拉着她坐下:“夫人怎的也来了曲阳城?” “说来话长。”桃花庄夫人眼底闪过感激之色,“刚才幸得你家老爷出手相助,不然妇人怕是又要被抓进那衙门里头。” “妇人的哥哥数日前替妇人击鼓鸣冤,曲阳城的知府大人下令让县令将那桃花精押来曲阳城受审。”桃花庄夫人继续道,“妇人得了这个消息,连夜带人赶来曲阳城。” “今日一早去那衙门打听情况,哪知衙门守卫说我们县根本没押送人犯进城,让妇人不得进去扰乱。可妇人明明听说押送桃花精的衙役昨日就到了曲阳城,担心那衙门守卫莫不是见妇人只是区区妇道人家才拦着妇人?” 她抹了抹泪,“为了这件事,妇人实在是多日无法安寝,头胀欲裂,当下就与那衙门守卫闹了起来,差点被抓进牢里去……幸得您家老爷出手相救。” 这事儿真是一波三折,徐娉儿听了一时无言。 桃花庄夫人要抓的那个人莫非真是妖精不成,一次又一次地逃了,简直神出鬼没。 “您现在作何打算?” 桃花庄夫人愁眉苦脸,她其实心中也没了辙。 如果不是堵着那口气,要将那桃花精绳之于法,她一介妇道人家也不会如此拼了命地四处奔波。 只是桃花精真的太过邪乎,让她快要气馁了。 这时,陆辰渊推门进来,双手背在身后,觑了眼桃花庄夫人:“你要找的可是这人?” 第441章 徐娉儿的第六感 桃花庄夫人扭头望了过去。 徐娉儿抬眼看见陆辰渊身后被卫靖押着的女子,瞳孔骤然一缩。 桃花庄夫人一路追寻的桃花精难不成竟然是这个女子? “贱人!我找的你好苦!”桃花庄夫人蹭地站起身,疾步跑到那女子面前狠狠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 “老爷救你性命,我们一家人供你吃供你喝,我甚至与你姐妹相称,有什么好的都和你分享!你竟然害得老爷他命悬一线!你不得好死!” 桃花庄夫人发了狂似的扑了上,抓着那女子又踢又打,将满腔的恨意全部发泄在她身上。 可怜那女子被卫靖捆得严严实实,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任由桃花庄夫人毫无章法地收拾。 徐娉儿默默地走到了陆辰渊身边,同情地望着现场,低声问他:“老爷怎知这女子就是桃花精?” 陆辰渊将她带去了里屋,不想眼前的混乱场面污了徐娉儿的眼。 “爷去办事,正巧得闻有两个从县城上来押解犯人的衙役无端死亡,”陆辰渊握着徐娉儿的手,慢慢给她讲,“从作案手段来看,与传言中的桃花精甚是相似。” “衙役死于今天午后时分,”陆辰渊继续道,“与桃花精出现的时间相吻合。” “所以老爷就怀疑是那个女子?”徐娉儿恍然大悟。 “爷是在衙门见着桃花庄夫人后才有所猜疑。” 其实这其中有个疑点,桃花精杀人犯案,按理说应该立即出城逃命,却反而横亘在客栈让他们遇上,这点陆辰渊略想不透。 “会不会是因为……”徐娉儿想起那桃花精对陆辰渊的勾引,“她瞧上了您?所以才冒着危险留了下来?” 陆辰渊嘴角一抽,这个可能性让他极度不爽。 此时外头的哭喊声已经渐歇,徐娉儿起身出了去,见外头只留下桃花庄夫人一人,她抓住徐娉儿的手,朝陆辰渊跪了下去:“多谢恩公替妇人抓了那贼人。” 陆辰渊摆手,徐娉儿忙将她扶了起来:“我们也只是恰巧撞上了她,无需如此。”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领着桃花庄夫人在一旁坐下,徐娉儿仔细问道。 “我要亲自押着她上公堂!”桃花庄夫人眼底仍是恨意满满,“我一会儿再去趟衙门,击鼓鸣冤!” 陆辰渊轻咳一声:“不必担心,此事我已交代下去,最早明日可以开堂审案。” 桃花庄夫人眼睛一亮,连声道谢。 “老爷和夫人是妇人的大贵人,妇人大恩不言谢。” 拜谢过后,因为担心那桃花精再逃,桃花庄夫人便亲自去了对面客房,决定一直守着那桃花精直到明日上公堂。 入夜。 徐娉儿想起下午发生的事:“爷,您说那女子真是桃花精吗?” 陆辰渊抿了口茶:“这世上哪来的妖精。不过是学了媚术的普通人罢了。” 今日在客栈门口,那女子对他施展了媚术,甚至连专门用在男子身上的媚香都用上了。 只不过陆辰渊又非凡夫俗子,定力非凡,根本不受影响。 徐娉儿听了,登时柳眉直竖:“竟敢对老爷用那下三滥的手段!” “怎么?娉儿想为爷出口气?” 陆辰渊含笑将徐娉儿拉到怀里,“娉儿莫不是想像那桃花庄夫人一样,对那桃花精又踢又打泄愤?” 徐娉儿默默地用帕子掩面。 桃花庄夫人刚才那一出,真和泼妇没什么两样。 如若不是知道她心底藏了多少苦和恨,真会被她那模样给吓到。 徐娉儿自认挺在乎颜面的,实在做不来那种不管不顾往死里撕扯的举动。 “娉儿不愿意?” 耳边传来某位爷森森然的声音。 徐娉儿倏地将帕子往下挪了挪,露出双眼,湿漉漉得甚是乖巧:“娉儿愿意的。” “当真?” 陆辰渊箍住她的细腰,将她拉近,双眸直勾勾地审视着她眼底的诚意,“那娉儿想怎么替爷出气?” 徐娉儿骤然想起那女子骚扰卫靖时,桃儿那愤怒的拳头。 “妾身去揍她一顿?”大眼扑闪扑闪,写上征询之意。 陆辰渊沉吟:“爷心疼你的手。” 徐娉儿脸红了红,又想了想道:“那妾身去狠狠地骂她一顿,骂得她抬不起头来做人!” “爷怕会伤了娉儿的嗓子,不舍得。” 哎! 今天这位爷怎么嘴巴那么甜? 该不会是抹了蜜糖吧? 徐娉儿脸蛋泛了一层粉红色泽,狐疑地看了眼陆辰渊,忍住伸手去摸摸他嘴唇是不是涂了蜜糖的冲动,正色道:“妾身打算明天亲自去公堂看看她的下场,以解心中不平之气!” 陆辰渊顿了顿,忽地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他双臂一揽将徐娉儿横抱起来,往床榻走去。 边走边伸手将她发间的玉簪取了,霎时满头乌丝如月光般披泄而下。 徐娉儿被轻轻地放置床上,黑亮盈泽的发顿时铺满了床,她躺在乌黑柔亮中,巴掌大的脸蛋犹显得白皙精致。 略略松开的衣襟露出纤细的锁骨,莹润透亮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有绝色如此,旁的庸脂俗粉又怎能入得了他的眼? 陆辰渊眸色愈发深邃,喉头滚动,正欲俯身上去,就见徐娉儿倏地坐起身,认真地揪着他的衣襟问道:“老爷,您说那桃花精三番两次地夜里逃了,咱们是不是得加派些人手,今晚盯着点?” 她想了想又道,“另外,她会不会对桃花庄夫人不利?咱们要不去看看?” 陆辰渊嘴角一僵,这什么时候了还关心那些闲杂人等! 他抓住衣襟前的手,随口道:“有卫靖在,那人翻不了天。” “万一呢?”桃花精可是有前科在案的! 徐娉儿越想心中越是有种莫名地不安,推了推那厚实的胸膛,“老爷,再去确认下好不?” 陆辰渊揉了揉眉心,被她那半是撒娇半是坚持的模样闹得没法,将床帘扯了下来,起身道:“梁进忠。” 梁公公推门而入,陡然被陆辰渊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冽之意吓得后背直颤,小心翼翼道:“奴才在,老爷有何吩咐?” 陆辰渊金刀大马地走到扶手椅上坐下,闭上眼沉声道:“去看看对面屋一切可还正常。尽快回来禀报。” 梁公公心头一跳,忙应声退下。 不过片刻功夫,急切的脚步又在门口响起:“老爷,出事了。” 第442章 一场意外 陆辰渊眉峰一跳:“说。” 徐娉儿在里间听了声音,寻了外裳穿戴好,悄悄儿走了出来。 就听梁公公道:“奴才过去时,见那桃花庄夫人和她的嬷嬷两人口吐白沫,昏迷倒地,应是中了桃花精的毒。” “让李大夫去瞧了吗?”徐娉儿一惊,忙失声问道。 梁公公点头:“李大夫已经过去了。” “那桃花精呢?人可还在?” “在的。” 桃花精被卫靖用独门手法捆缚,挣脱不开。且卫靖就守在门外,她根本无从逃开。 卫靖守在门口,一直留心屋里的动静。 起先总能听见桃花庄夫人对桃花精骂骂咧咧的声音,到了夜深时分,声音渐渐消停,卫靖以为桃花庄夫人歇下了,且屋里的三个呼吸声均在,所以并没有发觉有不妥之处。 直到梁公公领了吩咐前去查探,才发觉桃花庄夫人和她的嬷嬷都被毒倒在地,倘若去晚了时辰,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众人去了对面客房,李御医对中毒的两人施了针,又让她们敷了解毒丸,才终于苏醒过来。 被捆在角落的桃花精愤愤不平:“那是我独家的毒药,你这大夫怎会救治之法?” 李御医冷笑一声,懒得应她。 “她们明明必死无疑!” 桃花精失声痛骂,桃儿翻了个白眼,随手抓了条抹布往她嘴里塞了进去:“闭嘴,妖婆!” 桃花精骤然睁大了眼:你、你骂老娘妖婆?! 桃儿显然看明白了她的眼神,嘚瑟地吐吐舌头:“骂的就是你,老妖婆!丑死了!” 桃花精睚眦欲裂。 她这辈子最为自持的就是样貌,眼前这窍都没开的臭丫头懂个屁! 桃儿懒得搭理她,小腰一扭往床边走去看情况。 桃花庄夫人悠悠醒转,在众人解释下明白了发生何事,沧然泪下:“妇人着了这桃花精的道,要不是两位恩人相救……” 徐娉儿忙按住想要下榻跪谢的桃花庄夫人,安抚道:“夫人好生歇息,明日还要对簿公堂。我们将她带去隔壁屋守着,绝对不会让她逃走,你尽管放心。” 桃花庄夫人想了想,点头致谢:“妇人听夫人的话,谢谢夫人和老爷的大恩大德。” 一场意外总算有惊无险地消停了。 翌日一早,徐娉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离京上路以来,因为不便训练,她倒是恢复了冬天时候的作息习惯,醒得比往常要晚些。 哪知陆辰渊也没急着起来,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触着她的发。 “老爷,什么时候了?桃花庄夫人她们起来了吗?桃花精没逃走吧?” 陆辰渊嘴角微抿,对徐娉儿一睁眼就问起旁人略有不爽。 淡声道:“没有,她们半个时辰前就出发前往衙门了。” “哎?”徐娉儿支起身,却发现身上的衣裳凌乱不整,不由羞红了脸,扯来被子挡在身前,“您怎么不叫醒妾身?妾身想去衙门看看。” “一会儿再去也不迟。”陆辰渊慢悠悠地坐起来,“用过早膳,爷陪你一道过去。” 桃花精杀了两个押她上曲阳城的衙役,问审结果如何在陆辰渊看来丝毫没有悬念。 但因为徐娉儿想去看桃花精的下场,是以用过早膳后,便领着她往城府衙门而去。 审判非常顺利,按照大熙律例,桃花精当场就判了斩首之刑。 桃花庄夫人激动得几欲昏厥,场外围观百姓人人击掌叫好。 徐娉儿见此番事宜终于落幕,便安心地跟着陆辰渊继续上路,离开了曲阳城。 此番继续北上,几乎日日都在赶路。 除了夜里寻地方歇息,白日队伍不停歇地往北方奔赴。 连日劳累奔波,陆辰渊本担心徐娉儿的身子扛不住,哪知她却一次都没喊过苦。 因为路上食材贫瘠,有时只能食用干粮和酱菜,徐娉儿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愈往北走,气候愈是干燥,落脚的民居条件也愈发简陋。 陆辰渊这一路看上去,每每面色渐渐沉重。 徐娉儿知他心怀天下,只得日日逗他开怀,陪他体验北方百姓的生活民情。 当真不曾抱怨过一句。 不仅陆辰渊心中对她欢喜更甚,就连伺候的下人也渐渐对她更生佩服。 这一路走了近半个月,周遭环境越来越荒凉。 “往前就是北疆地带了。” 因为路上人少,徐娉儿索性将马车两边的车帘都卷了起来,看着漫卷而过的黄沙土地,揪着陆辰渊的袖子问还有多久能到北疆。 “终于要到了呀!”徐娉儿得了陆辰渊的准信儿,在车厢里伸了个懒腰。 与陆辰渊一路北行,天天一同坐在马车里,她实在很难一直端着温婉淑德的模样,偶尔伸个懒腰,偶尔绷绷腿,偶尔踢踢脚,要不是空间不够,她都想着在车厢里练练瑜伽了。 搁谁坐了半个多月,都不得浑身难受? 然而陆辰渊却始终如一,坐得笔挺。 只偶尔犯懒时会拉着她斜倚在车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的发。 幸好陆辰渊对她的那些小动作并不以为意,只偶尔觑她一眼,就故作不见。 徐娉儿乐得自在。 “老爷,咱们现在就直接去北疆城吗?” 徐娉儿探头望着遥远的天边,隐约可见一座城,她遥遥一指,“那就是北疆城吗?!” 陆辰渊眯眼,在她身后望了过去:“那是凌天堡。” “我们先不去北疆城,去凌天堡。” “凌天堡?”徐娉儿想了想,将车座一侧的地图抽了出来。 地图是路上陆辰渊最喜用来打发时间看的,徐娉儿时常在他看地图时凑过去一道看,陆辰渊也不怪她没规矩,还不时给她讲熙国的地理位置,各地环境和风土人情。 眯起大眼在地图上找了会儿,徐娉儿指住离北疆城不远的一处地方:“这里就是凌天堡。老爷,凌天堡是一座城?” 她一直以为以堡相称的地方应该是一座城堡。 “凌天堡是一座城,它颇为特殊。”陆辰渊食指叩着桌板,“与熙国其他的城镇,倒是有些不同。” “有什么不同?”徐娉儿好奇,离凌天堡越近,越发能够看清那高耸入云的城楼,雄伟威武,让人惊叹。 第443章 进城 “凌天堡……”陆辰渊长吁了口气,“它的地理位置相当特殊,正好位于熙国和齐国的交接点上,是两国通商贸易的桥梁。” “您的意思是说,凌天堡里不仅有咱们熙国的子民,还有齐国往来通商的人?”徐娉儿好奇。 陆辰渊颔首:“正是。” “可是现在两国正在交战,凌天堡也依旧维持两国通商贸易吗?”徐娉儿又问。 “不错。”陆辰渊慢悠悠道,“凌天堡特殊之处就在此。两国交战,却有不成文规定,不动凌天堡。” 徐娉儿想了想,表示不大理解:“齐国侵犯我国,是因为冬天他们的子民缺粮少食,那为何他们不动凌天堡?” 凌天堡身为两国通商之城,物品丰饶,按说应该是烧杀抢掠的肥羊才对。 陆辰渊长腿交叠,靠着后背缓缓道:“娉儿考虑得极是。齐国的确曾经动过凌天堡的念头,只不过凌天堡城楼高耸牢固,凌天堡堡主又有一队强悍的精兵,齐国屡次进攻讨不得好处不说,为此还影响了齐熙两国的通商贸易,是以齐国就歇了那个念头,不再在凌天堡上动主意。” “影响通商贸易?” 陆辰渊嗯了一声:“因为齐国进犯,凌天堡曾将齐国商队挡在堡外,足足一年时间不予放行,导致齐国人民怨天载地。” 徐娉儿听出了点味儿:“老爷,这凌天堡如此特殊,究竟受不受咱们熙国管辖呀?” “熙国官员不会派辖到凌天堡任职,但凌天堡每年会进贡上朝廷。凌天堡堡主,包括其原生子民,都是熙国人。”陆辰渊面容不见一丝不悦。 徐娉儿大致是听明白了。 但有些不能理解。 熙国能够容得下凌天堡这样的存在? 一个地位如此重要的城市,却不受国家管辖,这怎么听都是身为国君不能接受的才是。 陆辰渊的心胸,那么宽广? 还是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目前情况只能听之任之? 见徐娉儿满脸困惑,陆辰渊又解释了一句:“凌天堡地处偏僻,堡中子民彪悍蛮横,朝廷采用的招降策略并无问题。若是强攻下来,须得耗费大量兵力,且容易破坏齐熙两国的平衡,所以暂时不做进一步的考量。”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抵达了凌天堡前。 在凌天堡前有数个商队正在排队准备入堡。 堡前守卫的汉子身穿统一的短打服装,露出肌肉勃发的胳膊,个个目光内敛,一看就是练家子。 商队车马虽然不少,但人人都安静守规矩,等待守卫汉子检查通行证后放行。 “他们是在检查路引吗?” “不仅仅是,”陆辰渊摇头,“要进凌天堡,除了路引外,他们更重视的是凌天堡的进城令牌。” 又搞特殊。 徐娉儿暗自吐槽。 总觉得这凌天堡主想搞独立。 “咱们有凌天堡的进城令牌?”她托腮,透着车帘往外看,那一队队商队满载的货物映入眼帘。 “自然。”陆辰渊淡淡扯唇。 徐娉儿无声地哦了一声,看来陆辰渊这一路的行程都是早早规划好了的。 不知专程来一趟凌天堡,究竟是为了什么? 等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轮到他们。 守卫汉子检查了路引和进城令牌,又仔细看了他们带的人,扬手放人。 一进了城,众人不由眼睛纷纷一亮。 凌天堡内道路笔直宽敞,沿途各种店铺节次鳞比,贩卖的货物多不胜数,有成色极好的皮草,有晶莹璀璨的宝石,有五颜六色的丝绸布匹…… 路上的人们穿着色彩绚烂的服装,充满了异域风情。 梁公公领着车队在一处客栈落脚。 客栈老板热情周到,见众人身着熙国服饰,笑容满面地建议:“凌天堡有不成文的规矩,进城的人都尽快换上我们凌天堡的服侍,沿街有不少成衣铺子,款式丰富多样,价格公道。” “多谢提醒。” 一行人上了客栈二楼。 客栈的设计同样与熙国的城镇不同,以白金红三色为主,端的富丽堂皇,饶有趣致。 徐娉儿梳洗歇息后,就见换了当地衣裳的晚晴抱着几套裙子走了进来:“夫人,您看看这几套衣裙中意哪套?” 当地服饰以色彩绚烂为特色,对女性线条修饰得极好,徐娉儿选了一条裙子,穿上后更显肤白柔润,惊为天人。 满意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被大街上喧闹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她探头瞧了好一会儿:“好想出去逛街。” 细腰被人圈住,陆辰渊的声音贴在耳畔:“爷一会儿要出去一趟,娉儿可以去街上逛逛。” “真的吗?”徐娉儿转过身,才发现陆辰渊也换好了当地的衣裳,他肩宽窄臀,穿着这雪白镶金的民族服饰,更显英挺伟岸,玉树临风。 “爷穿着凌天堡的衣裳真好看!”她真心地夸了一句。 陆辰渊淡淡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尖道:“爷晚膳前赶回来,你若是逛累了就先回来歇息。” 兵分两路。 徐娉儿没有问陆辰渊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既然陆辰渊没有告诉她,她就不打算问。 将陆辰渊送出了客栈,便高高兴兴地领着桃儿和晚晴出了门。 街上的铺子实在太多了,售卖的东西稀奇古怪,应有尽有,根本看不过来。 幸好徐娉儿不是那种喜欢疯狂购物的人,大多数都是看个尽兴,就往下一个铺子逛去。 她没忘记此行是要去北疆城上战场的,不是旅游。 要是大包小包地买了,回头带回宫中还不得受多少非议。 然而,身为一个女人,当她站在满满一面墙货架的各色宝石首饰面前,实在是挪不动脚了。 真是太漂亮了! 红宝石,蓝宝石,紫宝石…… 晶莹璀璨,亮瞎人的眼睛。 与后宫女子惯用的首饰不同,这里的宝石首饰没有那么精细地雕琢设计,但却另有古朴独特的风格,让人爱不释手。 挑起一个镶金卷须红宝石簪,徐娉儿问道:“掌柜的,这个怎么卖?” 掌柜上前笑呵呵道:“夫人好眼光,这颗红宝石颜色鲜艳,瑰丽华贵,殊为难得。卖五十两。” 五十两? 徐娉儿心中惊讶地打了三个感叹号。 以这红宝石的成色,在京城至少五百两以上! 她又拿起旁边的点翠镶紫宝石蝶恋花步摇:“这个呢?” “蓝宝石色美剔透,神秘吉祥,这个步摇要卖三十五两。” 徐娉儿:!!! 第444章 买买买! 此刻徐娉儿脑海里就只充斥着三个字—— 买买买!!! 她拉着晚晴小声问道:“晚晴,你会鉴定宝石吗?这些宝石可都是真的?” 晚晴附耳应道:“待奴婢瞧瞧。” 将徐娉儿看中的几支珠钗鬓环拢在手心仔细研究了片刻,晚晴朝徐娉儿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都是真货! 还这么便宜? 徐娉儿霎时豪情万丈,想要将货架上的宝石首饰全买了! 回去转手一卖,她就成富婆了! 眼前仿佛有无数银票向她飞奔过来…… 足足挑了一筐宝石首饰,徐娉儿海派地放在掌柜的面前:“掌柜的,这里一共二十支钗环,按照你刚才的报价算下来是八百六十五两。” 掌柜忙拿起算盘,啪啪地打了半天发现真的合共八百六十五两,惊得张大了嘴,这位夫人究竟是怎么算出来的? “我头一回在你这儿买东西,且一下就买了这么多,你给我打个八折呗,八折是六百九十二两。” “这大街上首饰铺子那么多,咱们有缘千里来相会,就算我六百八十八两。这意头好,又顺又发!” 桃儿和晚晴瞠目结舌,还是头一回见能这么砍价的! 掌柜被徐娉儿说得晕头转向,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仙子般的夫人说得好有道理! “掌柜,”徐娉儿见他意动,笑盈盈地追了一句,“六百八十八两,以后有机会我还来你这儿买!” “成。”掌柜终于一脸肉痛地点点头,“夫人您真是会说话,今儿个就算是亏本卖给你了!” 徐娉儿扭头看向桃儿:“桃儿,六百八十八两,快付钱!” 赚大发啦! 桃儿掏出小荷包,数了半天,皱巴着脸小声哭道:“夫人,奴婢、奴婢没带够钱……” 没带够钱? 徐娉儿满心的泡泡顿时被浇灭了,她一把拽住桃儿往边上走了两步:“咱们带了多少钱?” 桃儿举着五根手指头:“奴婢出门只带了五百两银票……” 刚才主子跟掌柜砍价,竟然随口就砍了快两百两银子,这简直是刷新了她们买东西的三观!那所向披靡的模样看得她傻了眼,一时就忘了提醒主子钱不够,桃儿这会儿懊恼极了。 掌柜的见状,上前一步羞恼道:“这位夫人到底是不是诚心要买?这价格都谈好了,您却说没带够钱,这要是买不起就别选那么多!简直是……” “我替她付。” 身后传来清越如敲玉的声音,徐娉儿扭头看去,顿时惊讶唤了声:“白越?” 白越身穿一袭青竹银纹长袍,身材修长,白皙俊朗,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 他嘴角带着浅浅笑意,走到掌柜面前将银票放到他的手里:“这里是六百八十八两。” 掌柜的脸色瞬间又向春天漫山遍野的花儿绽放了,笑容可掬道:“好嘞,这就去替您打包。” 片刻后,徐娉儿和白越并肩出了首饰铺子。 “白越,你怎么会来凌天堡了?” 这里可不同于熙国别的城镇,从京城过来至少得大半月之久。 白越含笑:“我师父传信让我过来一趟。” 徐娉儿了然:“你师父也在凌天堡吗?” 白越摇头,俊逸出尘的脸上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师父不在,他老人家兴许过段时间会来一趟。” 徐娉儿颔首:“我们今儿个刚到凌天堡。对了,”她转身从桃儿手里拿过荷包,将里头的银票抽出来递给白越,“这是五百两,剩下的银子回头还给你。” “就当是我送你的,不用给我钱。”白越摆手不收。 徐娉儿却是不肯的,将银票按在他的掌心中:“无功不受禄,若不是刚才你及时替我付了钱,我在那店里头可就丢人了。这钱你可一定得收下。” 白越垂首,望向掌心上的银票。 银票上是一只纤细娇柔的手,淡粉的指甲圆润好看,让他一时看失了神。 蓦地就想起徐大都督那日说过,当年还曾与师父说过要将他和徐娉儿定娃娃亲的事。 娃娃亲啊。 怎么就没定呢? 他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将银票收拢进袖中:“那我就收下这银票了。” 两人相视一笑,徐娉儿指着街角道:“我们住在那个客栈,你住哪儿?” “我住在师父府上。”白越温和地应了,“我送你回客栈。” 到了客栈门前,徐娉儿又问:“你什么时候离开凌天堡?” 白越:“兴许过几天就离开。” 徐娉儿点点头:“白越,你稍等会儿,我上去取银票下来给你。” “不必了。”白越后退一步,“我还有急事,先行离开。” 言罢,转身匆匆离开了。 徐娉儿望着他的背影:“奇怪,不过就是等上一会儿。刚才可没见他那么着急着走。” 她摇摇头,提着裙子往客栈里头走去。 那厢,在凌天堡北边僻静的一处独院中,陆辰渊已经耐心地等待了近一刻钟时间。 终于有人前来开了门,恭敬地道了句:“这位爷请随小的进来。” 独院在外头看着平平无奇,里头却是别有洞天。 深浅不一的绿意骤然在眼前泛开,让人反复置身江南水乡一般。 沿着幽深的小径一直往里,只听得铮铮淙淙的流水声,如梦似幻。 走到一处三层阁楼前,随从止步:“大祭司就在里面。” 陆辰渊微微颔首,双手背在身后,气宇轩昂地迈步上了台阶。 阁楼大门应声而开,门内光线极暗,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端坐在蒲团之上。 那瘦弱身影缓缓站起身来,朝陆辰渊恭敬地跪了下去:“见过吾皇。” 陆辰渊脚步一顿,愣了一会儿才上前扶起他:“大祭司免礼。” 透着隐约的烛火,依稀可见大祭司苍老的面容和佝偻的身躯,陆辰渊瞳孔紧缩:“多年不见,大祭司身体可是有恙?” 大祭司颤巍巍地坐下:“托吾皇之福,老夫身体无恙。” 陆辰渊一时无言。 六年多前他见大祭司时,他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左右的年纪,而今不过数年过去了,竟然苍老如同六十的老人,若不是对大祭司的气息熟悉,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祭司却笑着颔首:“月前算到吾皇不日将前来凌天堡,不知吾皇此行可是有什么需要老夫相助之事?” 第445章 替媳妇还钱 陆辰渊沉默片刻。 直直地望着大祭司苍老的脸,将心底骤然而起的难受压了下去:“朕此行前来,是想向大祭司求一物。” “朕知此物珍贵,是以带了另外一物前来交换。” 大祭司略略一怔:“吾皇所需何物?” 陆辰渊抬手,梁公公便将一早备好的黑木匣子捧起,打开匣子后一阵幽香从匣子中飘逸而出,大祭司瞳孔一缩:“这是……九鸢草?” “正是。”陆辰渊点头,“当年得大祭司出手相救,曾听闻大祭司一直寻此草多年,朕偶得此草消息,便让人去将其寻来,想与大祭司交换一物。” “何物?”大祭司双目在那九鸢草上停顿片刻,看向陆辰渊问。 陆辰渊黑眸直视大祭司,一字一顿道:“龙枯木。” 大祭司神色一滞:“吾皇,老夫身边本确实有一根龙枯木,但前不久将其赠予堡主之女做其及笄之礼了。” 陆辰渊:…… 他千里迢迢绕道来凌天堡,就是为大祭司手中的龙枯木。 龙枯木异常珍贵,为保大祭司愿意给他,特意去了曲阳寻来大祭司所需的九鸢草。 哪知大祭司却将龙枯木送人了。 他思忖片刻,沉声道:“朕去见见堡主之女。” 龙枯木他势在必得。 大祭司眼带歉意:“老夫替吾皇引见。” 陆辰渊此行隐姓埋名,不愿让人看透他的真实身份,闻言颔首致谢:“此九鸢草是朕一片心意,还请大祭司收下。” 大祭司一脸感激:“老夫确实急需此物,多谢吾皇相赠。” 陆辰渊无功而返,回去客栈的路上听闻白越替徐娉儿付了买首饰的钱,眉头一蹙:“去白府。” 白府是白术多年前在凌天堡置下的产业,只是白术向来周游列国,极少在白府落脚。 这次白越应师父要求来凌天堡,自然是住在白府。 陆辰渊来的时候,白越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 听闻有人来找,白越放下手里的药材往外走去。 门外站着一脸铁青的陆辰渊。 白越按下心中不解,上前恭敬道:“皇……” 话音在陆辰渊示意的眼神下顿住,白越转身做了请的姿势。 陆辰渊大步迈入院子,清冷的眸子扫了眼院子中的晾晒架子,开口直言:“不必多礼。此番前来并不逗留。” 他扫了眼梁公公,梁公公忙递上了银票:“这里是六百八十八两,还请白大夫收妥。” 白越看着梁公公手里的银票,忽地笑了:“原来您是为了银票而来。” “今日白越去买药材,途经店铺见娘……贵夫人正在挑选首饰,听得夫人出门没有带够银两,便帮忙出了银子,别无他意。”他的声音清清浅浅,如同三月春风拂过。 陆辰渊森冷的面容稍稍和缓,双手背在身后,并不作声。 白越从银票中取走一百八十八两,其余的五百两银票放回梁公公手里:“贵夫人已将五百两还了,一百八十八两便足够了。” 陆辰渊微微颔首,轻咳一声:“若是计划不变,三日后辰时一同启程。” 堡主府。 架设在湖面的曲折长廊上铺褚红地毯,两旁垂挂着层层粉色帐幔,清风吹过,帐幔飘荡,隐约可见一行人正往云香殿走去。 为首女子个子高挑,浑身小麦色的皮肤,高鼻丰唇,一双眼睛又细又长,她身穿一袭火红长裙,外披白金相间的云纹披风,脚步飞快地进了大殿。 “三郡主,”跟在身后的婢女替女子取下披风,“您可要先沐浴?” 三郡主凌潇潇摆手,走到桌前端起茶喝了一口:“翠芳,你说说堡里是不是真的来了很多中原人?”(凌天堡位于熙国最北,称熙国国土中间地带为中原) 翠芳用力点点头:“回郡主,奴婢去打听了,这几日进堡的商队特别多,其中不少相貌英俊的年轻中原男子,定都是因为听闻了郡主您要比武招亲,慕名而来的。” 凌潇潇勾了勾红艳丰润的唇,脑海里闪过先前在街上见到的那位青竹银纹长袍公子:“中原男子个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若是能够选个合心意的做夫婿,那是最好不过。” 翠芳甜甜一笑:“郡主一定能够找到合心意的夫婿的!” “今天街上那个中原公子,”凌潇潇咬着唇,眼里尽是艳羡,“长得好生俊俏。” 尤其是他望向身边女子那满眼柔情,那是凌潇潇最向往的爱情的模样。 “三郡主,要不奴婢去打听下他是哪家的公子?”翠芳跟了凌潇潇在街上逛了大半天,知晓她所说的是谁,更记得三郡主看着那公子眼睛都转不动了。 “不必。”凌潇潇摇头,“那公子虽然是好,但明显是有心上人。而且……” 她眯了眯眼,想起那中原公子身边的女子,长得如天仙人儿一般,那皮肤白嫩得会发光,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那样,让人看了就生厌。 她堂堂凌天堡的三郡主,要找的夫婿心中自然只能有她一个人。 她才不想和旁的女人分一个男人。 更不想要一个人在心不在的男人。 她要一个完完全全只属于她的人! “翠花,进堡的年轻公子应该会有比那中原公子更俊的吧?”凌潇潇托腮,莫名有些担忧。 那中原公子是她长这么大见到最俊公子,若不是心有所属,她今天就直接找他做夫婿了。但若是别的公子都比不过他…… 翠花知她想法,小声地出着主意:“那中原公子虽然有心上人,但那女子又怎能及得上郡主?如果中原公子知道郡主对他有意,定然会放弃那个女子,来到郡主身边的。” 凌潇潇苦恼:“倘若他不愿意呢?” 翠花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继续建言:“三郡主乃堡主之女,身份高贵,尤其是那种贫贱女人能比的?再说了,若那女子不在了的话……” 凌潇潇若有所思,脑海再度闪过中原公子俊逸无双的面容和柔情似水的眼神。 寻思间,忽听外头传来禀报的声音:“三郡主,大祭司求见。” “祭司爷爷来了?”凌潇潇倏地站起身,提起裙子往外走去,“快传。” 第446章 皇上真好看 大祭司是凌天堡上下除了堡主之外,最受人尊敬的人。 凌潇潇即便身为堡主之女,对大祭司同样是敬如长辈。 听闻大祭司亲临,连忙步出里殿迎了上去:“潇潇见过祭司爷爷!” 大祭司拄着拐杖,缓缓地踏进大殿,将凌潇潇扶起:“三郡主,老夫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凌潇潇眼底闪过一抹不解,让人上了茶水后,端正地问大祭司道:“祭司爷爷有何吩咐尽管说。” 大祭司将陆辰渊想见凌潇潇的事提了,并未直言陆辰渊所求。 凌潇潇想了想道:“祭司爷爷,既然那中原人有事要与潇潇商谈,那便约他今夜在柳泉居一同用膳罢。” 那厢陆辰渊从白府出来,径直回了客栈。 徐娉儿正坐在床上摆看着满床的宝石首饰,见陆辰渊回来,笑盈盈地跳下榻:“老爷,您回来了!妾身今天在外头逛街,买了好多宝石首饰,非常、非常便宜!” 她喜滋滋地拉着陆辰渊奔向床榻,小手一扬:“您猜猜,这满床的宝石首饰,妾身花了多少钱?” 陆辰渊觑了眼床榻上五彩斑斓的首饰,压住了嘴角的抽动。 旁的嫔妃喜欢珠宝首饰,无不是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妆匣中,或是佩戴在鬓发上。 只有他家娉儿,当玩具似的丢了满床。 “六百八十八两。”陆辰渊淡掀薄唇,双臂抱胸。 徐娉儿面色一僵,求夸奖的心顿时被浇灭了大半:“您都知道了啊?妾身还想着让您夸夸妾身来着。”(对手指) 陆辰渊被她的小表情逗笑了:“想让爷夸你什么?” “当然是夸妾身会当家了!”徐娉儿念叨,“首先,这宝石首饰随便一支拿回去卖,妥妥能卖五百两以上,妾身可是六百八十八两就拿下了十支,转手一卖能卖一万两!” “其次!”徐娉儿双手一背,挺起胸脯,“这堆宝石首饰,店家本来可是要收八百两的,妾身口才好,给砍价砍到了六百八十八两,是不是很厉害?” “原来爷的娉儿这般厉害,”陆辰渊眼底泛起笑意,忍不住捏了捏徐娉儿的脸颊,“值得夸奖。” 徐娉儿满意地嘿嘿一笑,拉着陆辰渊的袖子问:“老爷,您的事情办得怎样了?可还顺利?” 陆辰渊长吁一口气,眉心微蹙:“不算太顺利。” “能跟妾身讲讲吗?”徐娉儿愣了愣,没想到陆辰渊竟然出师未捷,她走到一旁斟了茶,递给陆辰渊,“您先喝口茶。” 陆辰渊颔首:“爷此番去寻凌天堡的大祭司,本想以物易物,从他那里换一件珍宝。” 徐娉儿头回听陆辰渊说这事,听得特别认真:“老爷,您和凌天堡的大祭司相识?” “爷当年在北疆城受重伤,”陆辰渊半眯着眼,“是大祭司出手救了爷。” “您是说端嫔兄长救您那次吗?”徐娉儿思忖问道。 陆辰渊再度颔首:“不错。那次战役战线拉得很长,端嫔兄长为爷挡了致命一箭,临死前让爷去寻大祭司,才能保命。” “爷虽然因端嫔兄长没了性命之忧,但亦受了不少外伤,其中有箭上淬了毒,”陆辰渊平静地阐述着往事,仿佛与他无关般不见情绪波动,“于是在亲卫兵的护送下一路去了凌天堡,寻到大祭司,请他配解药相救。” 徐娉儿听得揪心,一想到陆辰渊曾有过那样的危险时刻就觉得心头一抽一抽的,她握住了陆辰渊的手:“那您想要的珍宝,大祭司不愿意换是吗?” 陆辰渊摇头:“那件珍宝,大祭司已经送人了。” “送与何人?” “凌天堡堡主之女。” 徐娉儿恍然:“那咱们去找凌天堡堡主之女,问问她愿意换不?” “爷正有此打算。”陆辰渊点头,“刚大祭司传信过来,说是替爷约了那堡主之女今夜商谈。” 虽然不知陆辰渊所求珍宝为何物,但既然他临去北疆城前专程绕道过来求取,定然是极重要的。 只可惜她帮不上忙。 “老爷,今天妾身在街上遇见了白越。”她想了想,换了个话题。 陆辰渊淡淡地嗯了一声,俊目微睁仔细打量徐娉儿的神色。 徐娉儿倒是神色自然:“妾身去买宝石首饰,带的钱不够,还是白越替妾身出了钱。” “爷已经替你还了。” 诶?徐娉儿俏目圆睁:“您知道了?您替妾身还了钱呀?老爷您真是太好了!” 徐娉儿嘿嘿直笑。 既然陆辰渊替她还了一百八十八两,那她就当是赚到了! 陆辰渊身为一国之君,总不好意思朝她要回那一百八十八两吧? 她得尽快假装把这事儿忘记了才是。 “老爷,您在外头累了这许久,要不咱上榻小歇会儿?” 走走走,上床睡觉去,睡醒了大家将借钱还钱的事情都忘记了最好。 她快步走到床榻上将宝石首饰收妥,就见陆辰渊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既然娉儿如此迫不及待,那爷自然不会让娉儿失望。” 徐娉儿:…… 华灯初上的时候,陆辰渊信步出了客栈,往约定好的柳泉居而去。 柳泉居是个僻静的酒肆,因为价格高昂,前来用膳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在居前报了付三郡主之邀,守门小厮便恭恭敬敬地领着他去了一处安静高雅的雅间。 雅间内尚无一人。 陆辰渊不急,慢悠悠地自斟自饮。 又过了一刻钟,门外终于传来了声响,他转头望去。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队婢女缓缓步入,站成两列,走在最后的便是身穿一袭火红裙子的凌潇潇。 凌潇潇走进雅间,看见端坐在正首的陆辰渊,不由脚步一顿,整个人呆了呆。 祭司爷爷说有中原人要见她,她还以为是跟祭司爷爷一样年迈的老男人,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用言语无法形容的如神祗般的中原公子! 他手中握着一盏茶,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与那湛清的茶盏相映衬,那轻薄袅淡的水汽氤氲而上,滑过他英俊如刀刻般的面容。 他眉眼清冷,薄唇微抿,气质高贵清华,又让人捉摸不透。 他……是凌潇潇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没有之一! 第447章 皇上成了砧板上的肉 “你是谁?” 凌潇潇轻快的语气带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激动,她手一扬挥退身边的婢女,上前在陆辰渊对面坐下,细长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陆辰渊,“我是三郡主凌潇潇。” 陆辰渊缓缓抬起眼,透过氤氲的茶雾觑了眼凌潇潇,薄唇微掀:“在下原辰。” 出门在外,陆辰渊自然不会透露真实姓名。 凌潇潇双手托腮,眼睛眯成了缝儿般看着陆辰渊:“原来是原公子。” 她今年刚及笄。 按着堡里的规矩,及笄后她可以通过比武招亲选一个合心意的夫婿。 早在半年前,父亲就将她要招亲的消息传扬了出去,近些日子随着商队进堡的中原男子越来越多,显而易见都是为了参加她的比武招亲而来。 她每日都会带着翠芳到大街上溜达,就是为了看看是否有符合她心中夫婿模样的中原公子出现。 白天在大街上刚见到一个相当不错的公子,只可惜眼里有别人。 她还在寻思着翠芳的提议是否可行,不想夜里又让她见到了这样一个如神祗般英俊的中原男人。 这简直是上天赐给她的男人! 不然,又怎会在这样合适的时候,甚至,是祭司爷爷替她引见的! 凌潇潇想到这一点,怦然直跳的心愈发跳得激烈了。 祭司爷爷可是可以连通天地的大人物,他引见的男人,定然就是她命定之人。 凌潇潇心底漫山遍野地开满了花。 陆辰渊隐在袖袍下的手渐渐握紧了拳。 眼前的堡主之女看他的眼神,就像他是砧板上待估的肉一样,垂涎得让人作呕。 但是,想到此行势在必得的龙枯木,他不得不强忍恼怒,平静以待。 凌潇潇左看右看,对陆辰渊越看越满意:“原公子长得真好看,像天仙人儿一样。” 陆辰渊面色一青,捏住杯沿的手指甲泛白。 凌潇潇却全然不觉,补充了一句:“比我们凌天堡的所有男人都要好看!” 梁公公站在陆辰渊身后,望了眼陆辰渊僵直挺立的后背,暗暗替这三郡主捏了把汗。 “原公子?” 凌潇潇本以为她的夸奖会让眼前的神仙公子感受到她的欢喜之意,哪知他却依旧面无表情,让她一时有些摸不透中原男子的心思。 在他们凌天堡,若是有男子听了她的夸奖,定然感激涕零地匍匐在她的红裙底下。 这男人,怎么就没反应呢? 陆辰渊努力压制下胸口翻涌的怒气,长吁了口气:“三郡主,在下此番前来,是有事相商。” “噢!对了,”凌潇潇终于想起祭司爷爷说过的话,爽快道,“原公子找本郡主有什么事商量?请说。” 陆辰渊抬起清冷的眼,正色望向凌潇潇道:“在下想要三郡主手上的龙枯木。” 凌潇潇被他直视的眼神看得心如鹿撞,过了几瞬功夫才缓过神来:“你要龙枯木?” “正是。三郡主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龙枯木并非凡品,换了别的人本郡主可不会给,不过,”凌潇潇身子往前探了探,迷恋地看着陆辰渊的俊颜,“原公子如果想要的话,自然是没问题!” 陆辰渊心头一突,并未因为凌潇潇的答应而放松心情。 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满脸陶醉的凌潇潇,暗自评估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龙枯木异常珍贵,全熙国就只有大祭司手里有一根。 而今龙枯木给了三郡主,他相信三郡主定然知道龙枯木的价值所在。 为何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他? 其中又有何玄机? “原某谢过三郡主大义,”陆辰渊习惯性地用食指无声地叩着桌面,双目炯炯地望着凌潇潇,评估着她,“原某不会平白拿走龙枯木,还请三郡主提个价格。” “龙枯木乃无价之宝,”凌潇潇仍旧托着腮,笑盈盈地望着陆辰渊,“并非银两可买。” 陆辰渊轻轻吸了口气,再度握住杯沿:“那要如何才能将龙枯木给原某?” “只要你答应本郡主一个条件就成!” 凌潇潇咧嘴一笑,丰厚的唇弯成大大的弧度:“只要你参加本郡主后日的比武招亲,打赢所有对手,龙枯木本郡主便双手奉上!” 陆辰渊脸色一变。 凌潇潇这话中之意分明就是…… “原某已有家室。”他眉头一皱,“恐不能参加三郡主的比武招亲。” “你成亲了?”凌潇潇失声叫道,“怎么可能?” 上天明明将这样的神仙公子送到她的面前,分明就是要送给她做夫婿的,怎么会是成了亲的男人? 陆辰渊眉峰直跳,若不是念在龙枯木的份上,一瞬都不想再呆在雅间里头。 凌潇潇根本看不出陆辰渊的心思,满心满眼地为陆辰渊已成亲之事苦恼极了。 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十足十满意的郎君,她是真的不舍得放手。 下午那俊俏公子虽说俊俏,但想着他有心上人,一咬牙说放弃就放弃了。 天底下总还有更俊俏的公子等着她。 然而眼前这个神仙公子,她自问若是就这样放弃了,怕是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俊的了。 不行不行不行。 她好想拥有眼前这个男子。 就算为此用些手段,她也心甘情愿。 心底顿时冒出了翠芳的提议。 只不知这公子的夫人是否有随着他来凌天堡? 又或者,她将自己的心意告诉这位神仙公子,他说不定愿意为她休妻,留在凌天堡中和她做神仙眷侣? 凌潇潇咬了咬牙:“原公子,就算成亲了也无妨。只要你愿意休妻,从今往后留在我凌天堡做我的夫婿,我就将龙枯木给你。” 陆辰渊咬紧了牙关,倏地站起身:“此事无须再谈,原某还有事,先行离开。” 他起身跨步走出了雅间。 若然再逗留多一瞬,他不确保不会将那三郡主挫骨扬灰!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藐视君王,对他如此不敬! 若是在宫里,直接拖出去砍一百遍也不解恨。 梁公公擦了擦汗,快速地追了上去。 凌潇潇一脸懵然地站起身:“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走了?” 翠芳在旁小声恭维:“三郡主,定是原公子羞燥了。” “当真?”凌潇潇眼底闪过问号。 “奴婢听说中原男子都保守得紧,就算是欢喜也从来不诉诸于口。今日原公子听闻了三郡主的心意,定然是又羞又慌,才会落荒而逃。” 凌潇潇细长的眼睛闪过一抹喜色:“快派人去跟上,看看他住在哪里!” 第448章 你夫人水性杨花 客栈。 陆辰渊一脸隐怒地回了客栈,跟随在后的梁公公亦步亦趋,噤若寒蝉。 徐娉儿笑盈盈地上前迎了人进来,瞥见梁公公那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由用唇语问了句:“怎么了?” 梁公公颤了颤身子,摇头用眼神示意:“娘娘,小心则个为上。” 得,这怕是又不顺利了。 小步跟在陆辰渊身后进了里屋,替他将外裳脱了,双手在他肩上揉着:“老爷累了吧?饿不饿?妾身让人上些吃食可好?” 陆辰渊闭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在柳泉居,他仅喝了一杯茶。 一想到那个花痴郡主,心头就莫名来气。 更别提用晚膳了。 徐娉儿见状,估摸着这事儿没谈拢,恐怕饭也是吃不下两口的,便起身到外头去让人传了膳。 陪着陆辰渊又吃了些,一边寻着各种笑话调剂场面,这位爷终于在吃了八分饱后,面色稍稍变好了。 让人进来伺候陆辰渊梳洗更衣,徐娉儿陪着他躺上了床榻,窝在他颈边,小心翼翼地问起事来。 “老爷,是那三郡主不愿意将珍宝出让吗?” 陆辰渊素来是沉稳的性子,纵然凌潇潇让他不悦,但不会因此迁怒于无关的人。 “她有条件。” 徐娉儿眸心微动。 “是很难达成的条件吗?” 陆辰渊嘴角轻扯:“她想让爷做她的上门女婿。” 噗——嗤! 徐娉儿强忍着喷笑,伸手安抚地顺着陆辰渊的胸膛:“看来三郡主眼光还行。” 陆辰渊眯眼:“爷稀罕她的眼光?” “老爷当然不稀罕。”徐娉儿转过身趴在床上,扬起脸望着陆辰渊,“只是那三郡主不知老爷的身份,见老爷丰神俊朗,难免一时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不知廉耻。”陆辰渊低哼一声,凌潇潇那种看见他像看见猪肉般的眼神委实让他膈应。 徐娉儿眨眨眼:“三郡主生得如何?” “皮子黑,眼睛小,嘴巴大。”陆辰渊嘴里迸出几个字。 徐娉儿登时结舌,头回听陆辰渊评价女人,这种话听了都替三郡主戳心窝。 若是被三郡主得知,恐怕无脸见人了。 然而,身为堡主之女,长相真的那么抱歉吗? 陆辰渊抚触着掌心间的顺滑长发,半阖着眼,认真琢磨起龙枯木的事情。 虽然三郡主遭人厌恶,但毕竟手中有龙枯木,目前尚不宜得罪她。 只是,要如何才能够将那龙枯木拿到手? 翌日一早。 用过早膳后,陆辰渊打算再去一趟大祭司府上相询。 徐娉儿闲着无事,准备亲自送他出门。 两人相携刚步下扶梯,就听得大堂传来一声尖呼,旋即一道火红影子冲到跟前,扬起手往徐娉儿脸上就要掌掴而去。 徐娉儿惊得一个倒退,脚跟撞在台阶上,身子一个不稳往后倒去。 身旁的陆辰渊眼明手快地将她的细腰扶住揽入怀中,一手握住半空的手,冷声道:“三郡主这是何意?” “这个贱女人,水性杨花!我打死她这个不要脸的!” 凌潇潇早早起床赶来客栈见心上人,哪知却见心上人与那贱女人相携而来,举止亲密,简直是气坏了她! 凌潇潇生平最讨厌皮肤白的女人。 她天生就是黑底子,无论敷多少粉,都掩盖不住肤色。 身边的婢女懂事,各个都将自己晒得黑黑的,若是皮肤白了,可别想在三郡主身边做事。 是以看见白得几乎透明的徐娉儿,凌潇潇第一反应就是厌恶。 尤其是她幻想与原公子的美好未来幻想了一整夜,早膳都没心思多吃几口就来这客栈找原公子,可哪想到却看见这么糟心的一幕! 昨日这女人分明和另外一个俊俏公子在大街上眉来眼去,这一大早又与原公子相携从客栈厢房里走出来,明眼人都知道两人关系匪浅。 觊觎她凌潇潇的男人,这女人就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然而她的手却被原公子箍得死死的。 原公子看她的眼神宛若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般森冷嗜血,仿佛她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 凌潇潇梗着脖子:“这女人是原公子的什么人?” 陆辰渊小心翼翼地扶稳徐娉儿,见她无恙,才又望着凌潇潇道:“她是原某的夫人。” “不可能!”凌潇潇再度失声尖叫,“昨日我分明见她和别的男人一同在街上不清不楚的,她不是个好女人!” 徐娉儿暗自翻了个白眼。 敢情说的是她昨天和白越在街上同行的事? 她当时和白越间隔至少一尺距离,哪里来的不清不楚? 忽觉腰间的大掌紧了紧,徐娉儿一时无语。 为这事儿她在床上求饶了好几回,这男人明面上说没事,这会儿别人随口提一下,又变得这般神经兮兮,实在是……腰酸! “这种女人根本配不上原公子。”凌潇潇见徐娉儿不吭声,以为她心虚,趁热打铁道,“原公子若是将其休弃,本郡主可以既往不咎。” 徐娉儿腰间的大掌再度紧了紧。 这会儿她清楚不是因为恼了她,而是因为三郡主的大言不惭。 只是,她垂眸想想陆辰渊所需的龙枯木天底下就这三郡主手里才有,现在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她抬起水漾漾的眸子看向凌潇潇,眼底闪过一抹慌乱的神色:“三郡主要如何才能将那龙枯木给我家老爷?” 凌潇潇捕捉到徐娉儿眼底的紧张,心中暗道莫不是昨夜原公子就已经将此事跟这女人摊牌了? 那龙枯木可是天下至宝,原公子若是对此宝势在必得,定然会为了她将这女人休弃! 思及此,凌潇潇傲娇一笑:“只要原公子将你这正牌夫人休了,然后参加本郡主明日的招亲比武,只要胜了,那龙枯木本郡主便双手奉上。” 她红唇一勾,嘲弄地望着徐娉儿。 徐娉儿泫然欲泣,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我家老爷急需那龙枯木,难道三郡主就不能提别的要求吗?” 凌潇潇摇摇手指,非常享受这种压迫徐娉儿的优越感:“本郡主说一不二!” 陆辰渊眉骨一跳,正欲说话,唇边便被徐娉儿嫩白的食指抵住,她盈盈欲泣的水眸儿写满了依恋:“老爷,为了您,妾身愿意承受一切。” 第449章 商量对策 凌潇潇看着徐娉儿那委屈可怜的模样,心中偷摸惊喜起来。 莫不是昨天原公子回来提了休妻之事? 不然这贱女人又怎会摆出这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难不成以为这样原公子就会心软? 她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女人,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罢了。 和龙枯木这种绝世奇珍比起来,女人算得了什么? 原公子英明神武,定然知道该怎么选。 “城门今夜就会关闭,明日一早在启德广场招亲比武,”凌潇潇冲着陆辰渊甜甜一笑,“本郡主在启德广场等原公子。” 望着凌潇潇领着一众仆人离去的背影,徐娉儿握住了陆辰渊的手:“老爷,妾身有话想和您说。” 陆辰渊讳莫高深地望她一眼。 两人相携回了屋。 徐娉儿问得直接:“老爷,您可是没打算参加比武招亲?” 陆辰渊面无表情:“爷该参加?” 徐娉儿默默:身为天下之主,参加比武招亲还真挺丢份儿的,她懂。 只是—— “龙枯木对此行北疆城,是否是必须之物?”徐娉儿换了个问法。 陆辰渊长吁口气,微微颔首。 “那除了参加比武招亲,您还有旁的法子?” “暂时……没有。” 陆辰渊今早起来本打算去大祭司处相商此事,只不过,既然那日大祭司只能替他引见凌潇潇,想必帮他得龙枯木的可能性不大。 从陆辰渊略一迟疑的眼神,徐娉儿大抵了解了。 她小声建言:“老爷,妾身倒是觉得您去参加比武招亲,凭武力赢来龙枯木并无问题。” “你可知比武招亲的目的是什么?”陆辰渊淡淡觑她一眼。 “不就是那三郡主选婿么?”徐娉儿撇撇嘴,托腮道,“只是,刚才她说的是只要老爷您参加比武招亲胜了,龙枯木就双手奉上,可没说一定要您留下做上门女婿。” 她们就钻钻空子怎么了? 凌潇潇用比武招亲做威胁也没有光明磊落到哪里去。 “凌天堡为了三郡主的比武招亲,今夜开始紧闭城门三日。”陆辰渊食指轻叩桌子,“明日比武招亲,后日举办三郡主大婚,城中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城。” 徐娉儿若有所思,刚才凌潇潇临走前确实提过一句今夜城门关闭之事,她却是不知还有这等缘由在里。 “也就是说,即便咱们得了龙枯木,也出不了城?” “不错。” 靠。 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徐娉儿心中暗骂一句,琢磨道:“老爷,您有别的法子出城吗?” 陆辰渊拧眉。 他倒是没想过要去参加比武招亲。 是以亦没想过如何出城。 若是按照娉儿的建言,他参加比武招亲赢得龙枯木,再寻法子暗地离开凌天堡…… 这倒也并非不行。 “爷当年受伤前来寻大祭司,”陆辰渊声音低沉,“是顺着密道潜入凌天堡的。只不知那一处密道现在是否还建在。” “老爷,咱们悄悄去查探一下?”徐娉儿眼睛微亮。 若然有法子离开凌天堡,她们大可以拿了龙枯木就跑路。 “恐怕不易。”陆辰渊依旧蹙眉,起身道,“爷先让人去查探下。” 陆辰渊招来梁公公吩咐了几句,复又回到屋内。 他派去查探的人是卫靖。 卫靖自幼伴在他身边,当年受伤逃离,卫靖亦是亲卫兵之首,对密道的位置非常熟悉。 有了这个想法,陆辰渊倒是不急着去找大祭司,反而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思量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徐娉儿见他想得入神,索性取了莲妃给的札记,临窗坐着,边喝着茶边慢慢看。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卫靖悄声回来。 在陆辰渊身前小声禀明了情况,又静默地退了下去。 徐娉儿放下札记,上前拉着陆辰渊的袖子:“爷,情况如何?” 陆辰渊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密道仍在,卫靖试了,可以通往城外。” “那此计可行!”徐娉儿扬起小脸,拉住陆辰渊的手,“爷,那您明日去参加那比武招亲,把龙枯木拿到后,就从密道出去。” “恐怕仍有些问题。”陆辰渊婆娑着徐娉儿的手,目录沉思,“密道又窄又长,咱们人多,且有马车,走密道怕是……” 徐娉儿见他摇头,嘴角一勾:“关于这个,妾身刚才想过了。” 陆辰渊拿了三郡主的龙枯木,又不与人家成亲,从密道逃离定然不是轻易之事。 所以,在看札记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方法。 “妾身带着大部队提前离开。”徐娉儿握住陆辰渊的手摇了摇,“我们出了城,寻个地方等爷。咱们汇合后再一起前往北疆。” 陆辰渊眸光一动:“这倒是可行。” “今夜城门关闭,下午妾身就带人离开。” 定好了方案,徐娉儿也不耽搁,招来桃儿晚晴收拾行李。 那厢凌潇潇领着众人往堡主府而去。 凌潇潇想着陆辰渊那丰神俊朗的模样,眼底溢满了笑。 翠芳见状,恭维道:“恭喜三郡主喜得夫婿!” “浑说什么,”凌潇潇睃她一眼,“这不还没比武招亲呢,哪儿就是本郡主的夫婿了。” “奴婢见那原夫人今日苦苦哀求原公子,原公子可丝毫不为所动,定是对三郡主您有意,决心休妻了。” 凌潇潇得意地勾了勾唇。 她可是凌天堡的堡主之女,看得上原公子那是原公子前世修来的福分。 至于那狐媚子,不足为惧。 只要明日比武招亲完了,原公子就是她的上门女婿,从今往后,心里头可就只能有她一个人。 “三郡主,”翠芳想了想,“不知原公子的功夫如何?能打得过盖德朗吗?” 凌潇潇闻言,细长的眼睛霎时一眯,暗暗磨牙:“本郡主自然会想法子让原公子胜出的!” “三郡主说的是。”翠芳见凌潇潇不悦,忙陪笑道。 凌潇潇哼了一声:“盖德朗此人仍有用途,留着他,还能帮原公子挡去不少麻烦人物。” 客栈中。 待用过了午膳,除了梁公公和七八名侍卫留在陆辰渊身边外,其余的人全部跟徐娉儿离开凌天堡。 徐娉儿换好衣裳,正准备下楼时,就见卫靖疾步赶了回来。 “老爷,夫人,”卫靖进了屋,小声禀报,“情况有变,城门午时提前关闭了。” 第450章 演戏是她的老本行 徐娉儿惊诧问道:“城门怎会提前关闭了?不是说到傍晚才关吗?” 若是知道城门要提前关闭,她上午就该赶紧带着人离开! 卫靖回应:“小的打听了,听说是三郡主亲自下的命令,午时后不再让任何人进出凌天堡。” 这三郡主为何突然如此做? 徐娉儿不解地来回踱步,总不可能是因为知道她们想提前离开才是,那又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为了陆辰渊的计划,她今天必须要带大部队离开,不然的话,就算陆辰渊拿到了龙枯木,也会因为她们的缘故无法逃离凌家堡。 要怎么办呢? 徐娉儿闭了闭眼,忽地顿住了脚步。 “老爷,妾身去趟堡主府见三郡主。” 陆辰渊挑眉:“见她作甚?” “妾身有个想法……” 堡主府。 凌潇潇正躺在榻上由着婢女替她用牛乳敷面敷手。 翠芳从外头小步走了进来:“郡主,城门已经按着您的吩咐全部关了。” “那就好。”凌潇潇依旧闭着眼睛,慢悠悠道,“这样那些尚未赶过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人就进不了城,明日原郎就会少上不少对手。” “原公子若是知道郡主为他做了这许多事,定然感恩在心,对郡主愈发爱慕。”翠芳恭声回应。 凌潇潇嘴角一勾:“现在就差盖德朗了。以他的绝世武功,明日定会成为擂主。本郡主只担心他会伤了原郎……” 她慢条斯理道,“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记得去给原郎传个话,让他明日不急着上擂台,等到最后再上。” 翠芳点头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她方退出大殿不多久,又疾步往回进殿:“三郡主。” “又怎么了?”凌潇潇不悦地扬声。 “回禀三郡主,原夫人求见。” 徐娉儿领着晚晴和桃儿,踏过堡主府的红地毯,进了凌潇潇的宫殿。 凌潇潇坐在帐幔后,透着半透明的帐幔看着对面的女子,慢条斯理地挑挑指甲:“原夫人来本郡主这儿,所谓何事?” 徐娉儿从袖笼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化妆后红肿的双眼,哀戚道:“妇人是前来求三郡主放过老爷的。老爷他为了三郡主,说要休弃了妇人……”她呜呜哭道,“妇人一介女流,没了老爷要怎么活……” 凌潇潇眉一挑,嘴角忍不住勾起弧度,假意同情道:“原郎说要休妻了?” “正是!三郡主,您年轻貌美,多的是仰慕您的好男儿,求您告诉老爷,让他别休了妇人……” “那本郡主可做不了主,”凌潇潇悠哉道,“这男人的心哪,一旦离了你,那可是怎么补也补救不回来的。本郡主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与原郎好聚好散。” 徐娉儿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就像是心头中了一箭似的,疼痛难当道:“三郡主……你怎会知道老爷是这么说的……” “哦?”凌潇潇眉开眼笑,“原郎当真这般说?” 徐娉儿掩面直哭,哭得像是说不出话来那样凄惨。 凌潇潇享受极了。 好久没有演哭戏的徐娉儿演爽了后,一手扶住晚晴,一手扶住桃儿,悲壮地看向凌潇潇:“三郡主,妇人知道远不如您,今日老爷为了您休妻,妇人认了!只是……” “只是什么?” 凌潇潇见徐娉儿退意已生,心头一喜,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身。 徐娉儿抹着眼泪,咬牙道:“妇人虽说离了夫婿,但到底仍有一口傲气在,实在不想看着夫婿竟然为了别的女人登台比武招亲。” 她抬眼看向凌潇潇:“还请三郡主成全妇人,放了妇人离开凌天堡。” 凌潇潇眉一挑:“你想现在离堡?” “对,”徐娉儿用力点头,“还请三郡主成全。” 凌潇潇掩唇一笑,透过帐幔望向徐娉儿,慢条斯理地摸了摸下巴,故作为难:“这城门一关,可不是随便谁想离开就能够离开的……” “以三郡主的身份和地位,难道也开不了城门?”徐娉儿故作震惊地后退一步,单手捧心。 她自知凌潇潇不会太过轻易答应她,除了示软之外,还随口用上了激将法。 “怎么可能!”凌潇潇嗤地一声坐直了腰,“本郡主要是想放你离去,谁敢不听!” 徐娉儿用帕子拭了拭泪:“三郡主,那你能不能帮帮妇人……” 凌潇潇傲娇一笑:“这倒也不是不行。”她拍拍袖子上没有的灰,扫了一眼翠芳,“去拿本郡主的令牌给原夫人,噢,不,是前原夫人。” 翠芳恭敬应是。 徐娉儿取了令牌,哭哭啼啼地离开了堡主府。 “郡主,您为何网开一面,让那女人离开凌天堡?”翠芳扶着凌潇潇进了殿,一时不明白她的做法。 凌潇潇再度走到软塌上躺下:“继续替本郡主敷面。” 随后才慢悠悠地告诉翠芳:“那个女人走了正好,若是留在堡里,说不定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原郎为她休妻,她自然高兴。 但若是传出去说原郎本有妻室,还来参加比武招亲…… 就怕传出去不好听。 现在那狐媚子愿意自请离去,她当然求之不得了。 翠芳听了:“三郡主英明。” 那厢徐娉儿出了堡主府,面容一整,哪里还有半分悲伤的模样:“快,咱们回客栈,立即出城!” 翌日一早。 凌天堡内载歌载舞,欢庆翻腾。 因为今日是三郡主比武招亲的好日子,前来凌天堡参加比武的年轻男子多不胜数,人人摩拳擦掌,就期待着在比武擂台上一展身手,好抱得美人归。 说起凌天堡三郡主,虽然大多数人未曾见过她本人,但凌天堡的名声在北方如日中天,据闻凌天堡堡主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三郡主,若是能够成为三郡主的夫婿,今后的人生可谓是一帆风顺,万事亨通。 客栈中,陆辰渊背手站在临窗的位置,默默望着大街上喜气洋洋的民众。 梁公公推门进屋:“老爷,三郡主派人来传话。” “说是让您不用急着上擂台,待打到最后关头再上去就行。” 陆辰渊冷嗤一声:“那凌潇潇莫非怕爷输了?” 梁公公擦擦额角的汗,自打昨日宸嫔娘娘带人离去,皇上身上就一直散发着寒冬般的气息,让人噤若寒蝉。 这三郡主真是胆大妄为啊! 竟然将皇上逼得如此进退不得。 第451章 皇上去参加比武招亲了 梁公公将凌潇潇的话带到,静待片刻不见陆辰渊有所吩咐,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皇上心情不好,他可得皮绷得紧些儿了。 要说宸嫔娘娘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带着一群人说走就走,完全没见有半丝犹豫或害怕。 换了宫中别的嫔妃,怕是早吓得抱着皇上不肯离去了。 只听说,这主意还是宸嫔娘娘出的。 梁公公心中暗自佩服。 “梁进忠。” 陆辰渊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梁公公忙歇了心思,推门走了进去:“老爷,您请吩咐。” “卫靖他们可都就位了?”陆辰渊依旧背着手,转身望了过来。 “回老爷,”梁公公恭敬道,“所有人都已经安排就位了。” “走,现在就去启德广场。” 三郡主的比武招亲在凌天堡的启德广场举办。 陆辰渊去得不算早,到达的时候就见启德广场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有人守在广场外,一见到陆辰渊便上前恭敬地领他去了比试的内场。 “三郡主让您别着急,”领路的嬷嬷小声道,“等通知下来了您在上场打擂台就成。” 陆辰渊面容冷峻,不作回应。 擂台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开始了。 两人上擂比试,赢者作为擂主,继续接受下一个人的挑战。 若是赢了,继续做擂主。 若是输了,就下场。 参加打擂的年轻男子多数都是凌天堡的人,各个皮肤黝黑,孔武有力,精神奕奕。 场下一片片叫好声,轰响如雷鸣。 陆辰渊金刀大马地坐在候选席位,不动声色地观望擂台上的比武。 擂台上打得热闹,但在他眼里却是没什么看头,大概扫了几眼,便半阖着目休息。 耳边传来各种议论声。 “盖德朗怎么还没上台?” “他向来仰慕三郡主,今天的比武招亲一定会参加吧?” “盖德朗可是咱们凌天堡功夫最高深的汉子,要我说,今天的最后赢家定然是他无疑!” “这不好说,不是说来了不少中原男子?说不定有人功夫比盖德朗更高?” “怎么可能?中原男子身子羸弱,顶多会些花招,哪里是咱们盖德朗的对手……” “快看,盖德朗上台了!” “快看,他两招就把上一个擂主打下台了!” 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和声响起,闭目养神的陆辰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就听得观众席下—— ‘盖德朗!’ ‘盖德朗必胜!’ ‘盖德朗威武!’ 擂台上站着一个身材强壮的汉子,他浑身肌肉勃发,五官深邃,太阳穴微凸,一看便知外家功夫颇为独到。 就见他双手握拳高举:“还有哪位英雄上来挑战?” 陆辰渊长长地吸了口气。 再度闭上眼,默默忍耐。 为了龙枯木,他家娉儿勇敢地带着人马离开了凌天堡。 昨夜怕是在荒郊野外宿了一宿,也不知能不能睡好。 这凌天堡外头人烟罕至,她们只带了干粮,想来吃也吃得不好。 心头莫名有些闷。 他是一国之君,却要自己的女人为自己受了苦。 “老爷,该您上台了。”梁公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陆辰渊睁眼,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不见一丝情绪。 一刻钟前。 站在高台上,透过层层帷幔偷看招亲擂台的凌潇潇正眼睛也不眨地望着坐席上闭目养神的陆辰渊。 他真是越看越俊俏。 尤其是日光撒在他白皙英俊的面容上,仿佛神光炸裂般,衬托得他那精雕的五官更是出类拔萃。 今天开始,这个男人就是她凌潇潇的了! 她无视观众席中为盖德朗高呼的声浪,扭头问翠花:“盖德朗赢了几场了?还有多少人要上擂台打擂?” 翠花:“回郡主,盖德朗上台已经赢了十场,现在瞧着快没有几个人敢上去打擂了。” 凌潇潇红唇一勾:“去叫原郎过两场就上场。” “然后,给盖德朗送水过去。” 她眯了眯细长的眼,里头神光一现。 翠花会意:“奴婢这就去办。” 那厢陆辰渊听了梁公公的话,缓缓站起身,纵身一跃,跳上擂台。 盖德朗拿起一旁的水猛灌了一口,仰天哈哈大笑:“来得好!” 观众席下看热闹的百姓又爆发出一声声尖叫。 “这位公子是中原人吧?模样长得太周正了!” “我就没看过比他还俊的!” “这么俊俏的郎君,要是被盖德朗摔下擂台,那得多让人心疼!” 几位心有戚戚的大妈捂了捂心口,脚步齐齐往前挪了挪。 若是待会儿这郎君若是被扔下来,她们一定上去接住了,可不能让他摔疼了。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盖德朗浑身肌肉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整个人如同一座山似的,抖一抖能让那擂台颤三颤。 陆辰渊薄唇微抿,双手背在身后:“原辰。” “你们中原人就会些花拳绣腿,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盖德朗大言不惭,自负地拍拍胸膛:“今日我盖德朗心情好,就让你三招!” “不必。”陆辰渊冷冷道。 “不……必?”盖德朗没想到这俊俏的中原男人不仅不感激涕零,还拒绝了他的一番好意,将手中的大碗砰地往地上一放,“既然你不识好歹,就别管我盖德朗手下无情!” 言罢,他大步往陆辰渊冲了过去,大喝一声:“打!” 陆辰渊嘴角轻嗤,双手依旧背在身后,如同鬼魅般的身形往后轻弹,旋即一个扭身轻跃,大掌一伸握住盖德朗的一条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整个人压在了地上。 场里场外登时一片寂静。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到一招,盖德朗就被这中原男子压在了地上? 这中原男子,分明瞧着连力气都没使上两分! 莫说观众席上的观众,就是盖德朗本人,此刻也是懵逼的。 他还没使出浑身解数,怎么就被这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原男人给压住了? 不可能! 他嗷地大叫一声,蓄积全身的力气想要突破陆辰渊的压制,然而身上的手掌却犹如如来佛的五指山,压得他动弹不得。 “原公子真是太厉害了……”翠花喃喃自语。 凌潇潇亦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虽然她让翠花在盖德朗的水中下了药,让盖德朗发挥不出实力,但也万万想不到盖德朗不过才喝下药眨眼功夫,就被原郎给打趴下了! 这未免……太神奇了??? 第452章 要被三郡主叼走了 没有人想得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路勇往直前,将所有挑战者压着揍的盖德朗,怎么会这么轻轻巧巧地就被那中原男子给压得动弹不得呢? 这演的是什么戏码? 观众席下,人人不自觉地张大着嘴,无法置信地望着擂台。 场内外依旧是一片安静。 只听得盖德朗嗷嗷地叫唤了几声,看那样子似乎想要从陆辰渊的钳制下起身,然而尝试了数次,却仍是被压得死死的。 不可能! 盖德朗一双牛大的眼睁得圆圆的,不服气地使尽浑身的力气,奈何偏生就是挣脱不了。 这中原男子太邪门了! 除了梁公公,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凌潇潇激动地握紧了拳:“还不赶紧让那评委快喊数!发什么呆!” 翠芳应声跑了出去。 为了让陆辰渊赢下这场比试,凌潇潇让翠芳在盖德朗的水里下了药。 但到底这是一场公开的比试,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她让准备的药效按理应该要在一盏茶后才能慢慢起作用。 哪知原郎一上来就把盖德朗压制住了,盖德朗多番尝试都不能挣脱原郎的功夫! 这意味着…… 凌潇潇眼睛一亮。 意味着原郎的功夫远比盖德朗要高出许多,就算她不为原郎做准备,原郎也不会输! 她只觉满天飘满了七彩的泡泡,幸福洋溢在胸口。 原郎为了她,打赢了盖德朗。 那个凌天堡年轻一辈功夫最高,最被看好的盖德朗! 她的原郎,才是真正的人中之物! 擂台上,呆住了的评委在提醒下终于开始履行职责:“十,九,八……四,三……” 随着喊数的开始,全场观众席一起跟着大声呼喊:“四,三,二……” 盖德朗咬紧牙关,眼底闪烁着愤懑和极度的不甘心。 “二,一!原辰胜!”评委用力一敲锣鼓,盖棺定论。 现场响起一阵阵呼和声。 陆辰渊淡淡地松开手,依旧双手背在身后,身长玉立,让人不敢仰视。 盖德朗狼狈地爬起来:“你、好!你很好!盖某输得心服口服!” 陆辰渊不置一词,背着手站在台上。 就听得评委喊道:“还有没有人要上来打擂?” 盖德朗先前威风八面,自认有一搏之力的人都已经上去领教过了,剩下那些犹豫的人,见到陆辰渊单手就压制得盖德朗站不起来,哪有勇气上前去挑战? 评委等了好半天,见没有人上前打擂,终于再次一击锣鼓,高声宣布:“本次比武招亲,最终胜出者为原辰!” “原辰!原辰!原辰!” 场内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凌潇潇高兴得原地转了个圈圈,正欲出去寻陆辰渊说话,就见凌天堡堡主凌天龙行阔步地走了进来。 “爹!”凌潇潇小鸟依人地冲了过去,依偎在凌天身旁道,“比武招亲的结果出来了,爹您看刚才的擂台赛了吗?” 凌天个子不算太高,但是极为壮实,双目精光内敛:“爹看到了,那原辰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 凌潇潇听陆辰渊被夸,比自己被夸更高兴:“爹,您觉得原辰这人怎么样?” 凌天沉默地看了眼将心情写在脸上的女儿,并没有说话。 他最宠爱这个三女儿,原本看好盖德朗做她的夫婿,哪知潇潇却非要办个比武招亲。 奈不过凌潇潇的死磨烂打,他只得同意。 心想以盖德朗的功夫,凌天堡里的青年一辈应没人能够比得过他。 至于前来经商的外地人,他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哪知却来了一匹黑马。 那叫原辰的中原男子,手段诡异,一上场就将盖德朗死死压住,令盖德朗毫无反抗之力,即便是他,亦没有看出那中原男子的功夫路数。 “爹?”凌潇潇见凌天不说话,又揪着他的胳膊摇了摇。 凌天轻咳一声:“爹亲自去见见那原辰。” “等等。” 凌潇潇睁着细长的眼,伸手拦住凌天,“爹,您别去把人给吓着了。” 凌天一愣:“爹怎么就把他给吓着了?” 凌潇潇眼睛骨碌一转,抱着的胳膊往桌边走去:“爹您是咱们凌天堡的堡主,气势雄伟,跟天神似的,原公子初来咱们凌天堡,见着您能不紧张嘛?” 她给凌天倒了杯茶,“这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您别这会儿出去吓唬人。” 凌天嘴角抽抽:“他可是要做我女婿的人,我得好好评估一下才行。” 凌潇潇怕的就是这个。 她知晓凌天眼里容不下沙子,要是知道原辰有过妻室,恐怕不会同意让她嫁给原辰。 于是噘嘴道:“您广发天下比武招亲,而今人家赢了,您还要评估什么?难不成您还想说话不算话!” “哎哟我的乖女儿,爹这可是为了你好。”凌天一见凌潇潇生气,高涨的气焰立马就消散了一半。 “我不管!反正女儿就是要嫁原辰!您可不能去吓唬他!” 凌潇潇跺跺脚,“等敬茶的时候,您再见他!”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爹就没法在意原辰的过往了。 凌天禁不住女儿的纠缠,只得让步:“成,要是那小子敢欺负你,爹准帮你出气!” 凌潇潇笑眯了眼:“谢谢爹!” 那厢陆辰渊赢了比试,有仆人上前带他去了堡主府,直接就将他领去了凌潇潇住的宫殿。 陆辰渊为了尽快拿到龙枯木,欣然前往。 在凌潇潇的宫殿等了小半个时辰,凌潇潇终于回来了。 “原郎?” 凌潇潇提着裙子进殿,屏退所有下人后,脚步依依地走向陆辰渊。 一双细长的眼迷恋不已地打量着陆辰渊那通身的气势和英俊无匹的容颜,愈发压抑不住狂乱的心跳。 陆辰渊转身,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三郡主。” “原郎今日在比试上英姿勃发,让潇潇甚是仰慕。”凌潇潇上前一步,伸手欲碰陆辰渊。 陆辰渊不动声色地往桌边走了一步:“三郡主曾答应原某,若是赢了比试,则将龙枯木赠与原某,龙枯木呢?” 凌潇潇眼睛一转:“原郎莫不是担心潇潇说话不算话?” 她甜甜一笑,走到墙边按下机关,从一处暗格中取出一个木匣子,款步走到陆辰渊面前将那木匣子打开:“原郎且看,这是什么?” 第453章 追杀 “龙枯木。” 陆辰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木匣,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欣喜。 然而就在他伸手欲取的时候,凌潇潇将木匣子合上,收了回去。 “原郎莫不是因为这龙枯木才想要做潇潇的夫婿?”她撅起丰厚的红唇,细长的眼睛里故作不悦。 陆辰渊压抑住心头不适的感觉,轻咳一声,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这杯酒,原某敬三郡主。” 凌潇潇眼睛微亮,将木匣子放置一旁,上前亦倒了一杯酒:“原郎,和潇潇喝杯交杯酒。” 陆辰渊暗自握紧了另一只拳,平静地颔首:“好。” 交杯酒过。 凌潇潇黝黑的面颊上泛起红潮,身子一软朝陆辰渊身上倒去:“原郎,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 话音甫落,她便沉沉睡去。 陆辰渊面无表情地接住了她,将她往床边拖去。 待扔上了床,顺手将那装有龙枯木的木匣子揣进袖中,信步出了宫殿。 守在外头的人虽觉得奇怪,但知晓凌潇潇对陆辰渊的看重,自是不敢相拦。 “郡主说要小歇片刻,不得打扰。”陆辰渊淡淡吩咐一句,绝尘而去。 待出了堡主府,他钻进人群,东拐西拐地闪进一处窄巷,确定无人跟踪后,飞快地奔往密道所在之处。 密道的入口在城西一处荒废的宅院里,陆辰渊赶过去时,梁公公和卫靖已在院子里等待许久。 见陆辰渊顺利抵达,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老爷。”梁公公急急上前。 陆辰渊摆手:“事不宜迟,走!” 三人一道钻入密道,飞快地沿着狭窄的密道往城外方向奔去。 密道极长,以他们的速度至少要两刻钟时间才能走到密道尽头。 堡主府中。 凌天被凌潇潇赶走后,左思右想,总觉着自己就这么个最心爱的女儿,怎能不好好跟那中原男子提提要求呢? 女儿害羞,他作为老爹可不能轻忽了事! 于是,刚回了寝宫的他蓦地站起身:“去三郡主那。” 到了三郡主的寝宫前,见婢女全部守在外头,凌天眉头一皱:“三郡主呢?” 翠芳上前屈膝:“回堡主,三郡主正在内里歇息。” “歇息?”凌天脚步一顿,“不是说三郡主和原辰在一起吗?” 翠芳忙将先前的事讲了一遍,凌天听得眉头越发蹙得紧,一甩袖袍:“进去唤醒三郡主。” 一行人进了内寝。 翠芳快步走到床边,却见凌潇潇昏睡在床榻上,怎么叫都叫不醒,吓得眼都傻了。 凌天扫过桌上的酒杯,拿起杯子嗅了嗅,脸色一变:“这酒被下了药!” 一番折腾,总算把凌潇潇给弄醒了。 凌潇潇一头雾水地望着满屋子的人,听了凌天的话却觉得难以置信:“原郎对潇潇甚好,怎会下药?” 凌天冷哼一声:“爹已经让人去客栈将那原辰抓来,等下大可当面对质!” 不多时,匆匆脚步在殿外想起,前来复命的人抖着嗓子道:“回堡主,那原辰今日一早已经退房,此时并不在客栈里!” “什么?”凌潇潇倏地站起身,“不可能,原郎他……” 凌天深吸口气:“搜!给我在堡里仔细搜!我就不信他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那厢陆辰渊带着一行人在密道疾行,走了约莫两刻钟,终于抵达了密道出口。 “有人!” 卫靖走在最前,看见站在出口处的一个漆黑的身影,不由脚步一顿,心生戒备。 “是老夫。” 黑影缓缓地走到众人面前,露出佝偻苍老的身影。 陆辰渊黑眸一缩:“大祭司。” 大祭司叹了口气:“今日见吾皇上擂台比武,老夫便猜想吾皇会从此密道中离去,于是便先行过来守候。” 卫靖等人面色微变。 他们几个护卫从昨天至今一直守在密道中,根本没有感知到大祭司是什么时候过来,又是怎样在他们的防守下来到这密道出口前的。 陆辰渊面上一派平静:“龙枯木,朕势在必得。” “是老夫的过失。”大祭司缓缓道,“若然龙枯木尚在老夫手中,便不会平白生出这许多事。” “你要拦着朕?”陆辰渊淡淡问道。 大祭司拱手:“老夫不敢。老夫此行是来向吾皇道别,顺带有些话对吾皇禀明。” “说。” “凌天此人睚眦必报,吾皇就此离去,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大祭司缓缓说道。 “朕会怕?”陆辰渊一字一顿地回应,薄唇微掀。 “吾皇乃天下之主,”大祭司道,“天道顺之,凌天所为只能是徒劳。老夫是前来求吾皇保全凌天堡。” 陆辰渊沉默片刻:“朕应承了。” “谢吾皇。”大祭司双腿一屈,长跪而下。 陆辰渊长袖一甩,领人快步离去。 那厢凌天堡里被翻了个底朝天却根本找不到原辰这个人,就好像此人凭空消失了那般。 凌天疾步去了大祭司府上。 “三郡主说原辰是大祭司引见,”凌天一身凌冽气势望着大祭司,“此人无故失踪,莫不是大祭司出手相助?” 大祭司拄着拐杖:“原辰不属于凌天堡,堡主还是放弃吧。” “我大凌天堡又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凌天恼怒,“若是无心三郡主,为何又要参加比武招亲?就为了龙枯木?” “是老夫不该将龙枯木赠予三郡主,才惹下的是非。”大祭司垂首,“堡主莫要责怪原辰,让他去吧……” “你放走了他?”凌天根本听不进大祭司的话,忿忿一甩袖袍,“岂有此理!” 言罢,领着人大步离去。 凌天怒气冲冲离开大祭司府,拳头紧握吩咐:“给我出城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破坏他三女儿的比武招亲,还夺走龙枯木,与他凌天堡结下这样的梁子还想逃?他定要将那原辰抓回来,活剐了泄愤! 那厢陆辰渊领着众人早已离开密道出口,往与徐娉儿约定的方向疾行而去。 距离凌天堡约莫十里地外,有一处山坳。 山坳三面环山,一面靠水,并非离开凌天堡的必经之地。 陆辰渊抵达山坳时,徐娉儿领着晚晴和桃儿正在路边上翘首等待。 “娉儿!”陆辰渊远远瞧见那娇俏玲珑的身影,不带波澜的黑眸泛起一丝暖意,他上前垂首望着徐娉儿,“怎么出来了?” 徐娉儿美眸含笑:“想着老爷应该快到了,就忍不住过来等着了。” 第454章 要杀了原夫人! 徐娉儿和陆辰渊商量逃跑之策的时候,并没有选可以落脚的村落或是庙宇,而是择定了这一处看似并不在交通枢纽上的山坳。 为的就是避开出城追捕的人。 在山坳中有几个被收拾干净的山洞,其中最大的那个山洞就是徐娉儿昨夜休息的地方。 山洞里干燥宽敞,地上铺着厚厚的禾草,禾草上是随行带来的褥子。 陆辰渊看着简陋的环境,又望着那只顾着问他是否安好一切是否顺利的徐娉儿,挥掌让梁公公等人退了下去,将徐娉儿搂入怀中。 “爷很好,一切顺利。” 微生了胡髭的性感下巴抵住柔软的发梢,陆辰渊眼底带了一丝歉疚,“让娉儿受苦了。” 徐娉儿转过身,稍稍往后弯了腰,抬头扬着笑脸:“一点也不苦。能够顺利拿到龙枯木,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如黑曜石般黑得纯净的眸子倒映着他的面容,陆辰渊认真地凝视着她,久久不语。 他眼中的娉儿是个聪慧,善良,爱躲懒的小女人。 他以为在他的羽翼下,娉儿只需被好好守护着过日子就可以了。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娉儿会为他出谋划策,主动争取,不畏辛苦,只一心想要帮助他达成所愿。 让他刮目相看。 在这么个娇小瘦弱的身体里,隐藏的不仅是蕙质兰心,而且还有谋略,果断,勇敢,丝毫不输男子。 望着那全身心信赖的目光,陆辰渊忽然觉得心头怦然一跳。 似乎有种比过往更动心的感觉袭上心头。 “老爷,有消息了。” 外头传来梁公公的声音,打断了山洞里的静默。 “进来。” “是,”梁公公快步走进山洞,半垂着脸道,“凌天堡派出三路人马,分别往南,东,西三个方向追赶去了。另外,这里有封飞鸽传书。” 陆辰渊接过梁公公递过来的信件:“知道了,下去吧。” 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当中。 “老爷,按这情况下去,”徐娉儿问,“咱们何时启程?” 他们要去北疆城,势必要往北方向而去,若是路途中与凌天堡派出的人马相遇,恐另生事端。 陆辰渊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将那信件拆开看了:“大军预计五日后抵达北疆城。咱们时间充足,今天在这里继续住上一夜,明日出发。” “凌天堡的人出去追寻,若是一路寻不到我们的踪迹,定会回返,不用担心。” 傍晚时分。 距离凌天堡的人出堡追人已有三个时辰。 在不久前,梁公公再度传回来消息,已经窥见出去追人的队伍往凌天堡回赶。 想必是追不到人,只得回去复命。 众人更为心安。 凌天堡中。 凌潇潇听闻追人的队伍返回却没有带回原辰,气得摔碎了一整套茶具。 “不可能的!原郎明明对本郡主一片情深,他怎会拿了龙枯木就不告而别?” 直到现在,她仍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脑海满是陆辰渊那清风霁月般的英俊面容,还有他执起酒杯望向她的眼神。 深邃得就像一汪潭水将她淹没。 “郡主,”翠芳在旁战战兢兢,“会不会是因为原夫人,所以原公子才那样不告而别?” “一定是!” 百思不得其解的凌潇潇终于在翠芳的提点下想明白了。 “一定是因为那个狐媚子,原郎才会不告而别!” “那狐媚子惯会哭哭啼啼,原郎心地善良,怕不就是被那狐媚子给勾得失了魂魄!” 凌潇潇来回踱步,拳头紧握,红唇咬得生疼。 “翠芳,去把盖德朗叫来!” 翠芳一愣,但不敢多言,恭声应下退了出去。 一刻钟后,盖德朗前来,望着凌潇潇满眼深情:“三郡主有何吩咐?” 凌潇潇眯起细长的眼睥睨盖德朗:“你今天怎么会输?” 盖德朗一脸羞愧:“让三郡主失望了。” “我现在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凌潇潇见盖德朗似乎并未发现她下药的事,眼珠子一转,“你应该听说原辰已然离堡,我的亲事……” “三郡主……”盖德朗倏地抬起头,一脸恳切,“还请三郡主给小的一个机会!小的愿意为三郡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凌潇潇红唇一勾:“原辰轻视我凌天堡的规矩,委实让人气愤难当。不只如此,我刚听说他其实是有妇之夫!” “什么?”盖德朗震惊难当,“他胆敢!” “爹爹已经派人前去追杀他,你无需忧心,只是,”凌潇潇咬牙,“一想到他的原配妻子伙同他一道骗了我,我就吞不下这口气!” “盖德朗,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 盖德朗朗声道:“郡主请吩咐!” “你去找到原辰的妻子,我要她死!” “小的遵命!” 盖德朗拱手,起身欲走。 “且慢!”凌潇潇又想了想,“让她死了是便宜她了。你见到她要想法子折磨她,最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小的一定替郡主办到此事!” 在凌潇潇关爱的目光下,盖德朗雄赳赳气昂昂地退了下去。 翠芳站在一旁,不解地问凌潇潇:“郡主,盖德朗他当真能找得到原夫人吗?” “会。”凌潇潇自信道。 盖德朗对北疆地带烂熟入心,且本事非凡,她相信他定然能够找到那个狐媚子,而且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从小到大,盖德朗就是她身边的一条狗。 让他往左不会往右。 况且,刚才她将原郎是有妇之夫的事情透露给盖德朗知晓,他定然以为自己仍有机会成为她的夫婿,只会更加拼命地替她做事。 只要盖德朗找到那狐媚子,原郎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山洞中。 徐娉儿与陆辰渊并肩躺在禾草床褥上喁喁私语。 “老爷,您是不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歇息?” 陆辰渊不置可否:“以前去前线,也曾在山洞外头过夜。” 打仗的时候哪有地方睡觉,真要睡,也是顶多禾草铺了,倒地就睡了。 像这样在禾草上铺了厚厚的丝绒褥子,再盖上锦被,确实是头一回。 “妾身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徐娉儿往他身边蹭了蹭,“这兴许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体会的体验。” “你倒是胆大。” “爷,明儿个咱们直接去北疆城吗?”徐娉儿眨巴着扑闪的大眼睛。 陆辰渊摇头:“先不急,我们还有个重要的地方要去。” 第455章 定北王府 宛平镇。 这是位于北疆城以南,距离约摸一日路程的城镇。 徐娉儿一行人入城的时候仍早,太阳刚从东边升上了天空。 “娉儿,”陆辰渊抚了抚衣袖,“陪爷下去走走。” 徐娉儿暗暗诧异,料不到陆辰渊对这宛平镇那般放心,还是说因为马上就到北疆城了,所以就不用太过忌讳行踪被人发现一事? 想归想,她并没有多嘴去问,就被陆辰渊牵着下了马车。 北方的初春依然有些冷。 然而大街上却是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 挎着篮子出门买菜的妇人,在路边摆摊售卖自产货物的人们,还有卖烧饼的摊子。 虽说出发前已经用过些吃食,但闻着空气中夹杂着肉香的烧饼香味,肚子莫名就觉得饿了。 徐娉儿一双眼睛黏在烧饼摊子上,几乎走不动道。 陆辰渊失笑,索性领着她走了过去,在摊子上寻了位置坐下,深目扫了一眼梁公公。 梁公公醒目,立即前去排队买烧饼。 烧饼摊子摆了几个座位,但坐下慢慢吃的人并不多。 大都是买了烧饼就边吃边离开的人。 尤其是陆辰渊和徐娉儿往那一坐,就好像神仙眷侣下凡似的,让原本坐着吃饼子的人羞燥地起了身,不知缘由,就是莫名觉得坐不住了。 谁敢跟神仙般的人挨着坐啊。 屁股上总觉得被针扎着似的,坐立不安。 徐娉儿倒是没有留意这许多,满心眼里是那香喷喷的肉馅儿烧饼。 快到我碗里来! 梁公公很快就捧着一盘子烧饼,还有两碗胡辣汤走了过来:“老爷,夫人,请慢用。” 烧饼被切成了四小块,旁边放的是从宫中带来的银箸。 其实徐娉儿更想直接拿起大烧饼啃着吃,但顾忌到陆辰渊的颜面问题,只得从善如流地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递给陆辰渊:“爷,您尝尝。” 陆辰渊微颔首,拿起银箸接过她递来的饼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好吃不?”徐娉儿馋极了,一双眼睛黏在他嘴边的烧饼上。 陆辰渊黑眸含笑:“快吃。” 得了这位爷的令,徐娉儿终于可以开吃! 夹起烧饼就往嘴里头塞,顿时满满的肉香和饼香在口腔中泛滥,美滋滋得眯起了眼。 嘴下不停,不多会儿就吃掉了一块。 完了再捧起胡辣汤来了一口,麻辣舒爽得眼睛发亮。 一口饼子,一口胡辣汤,人生就是这么美满。 大快朵颐间,终于注意到周围的百姓都在偷偷地打量着他们。 梁公公等人垂首而立,目不斜视。 陆辰渊优雅地慢慢嚼用。 那……人们注视的目光是因为她吃得太投入了吗? 徐娉儿捧着手里的碗,寻思片刻否决了这个结论。 想必是镇上很少有外人来,所以才各个好奇地瞅着她们。 再加上,她那么美,陆辰渊又那么帅,百姓们围着看看多正常。 身为一个在现代被群众目光追逐惯了的影后,徐娉儿很是坦然。 继续吃她的烧饼喝她的汤。 忽地远远听见整齐响亮的呼喝声,徐娉儿笑眯眯地望向烧饼摊子的老板娘:“老板娘,这是什么声音?” 烧饼摊的老板娘一直站在烧饼摊子前给人盛胡辣汤。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像徐娉儿与陆辰渊这样的天仙人儿,每每盛汤时偷偷瞧着两人。 被徐娉儿这么一点名,激动得差点将大勺里的汤倒到了手上去。 她忙将汤盛好递给排队的婆子,一把将勺子往丈夫手里塞,快步就走到徐娉儿面前,恭敬又忍不住悄摸打量着她。 近了看,这神仙般的妇人皮肤又白又透亮,那五官精致得就像是老天亲自捏出来的似的,美得就好像在做梦一样:“回夫人,那声音是南学堂的孩子们打拳时候的声音。” “南学堂?”徐娉儿看着眼前淳朴的老板娘,好奇道,“你们这儿的学堂学打拳而不是读书?” 老板娘局促地擦擦手:“这……听说孩子们除了打拳练功夫,也读书的……” 旁观的百姓见老板娘说得磕巴,你一言我一语地热情补充。 “早上念书半个时辰,完了打拳!” “打完拳还要练功夫呢!” “到了下午,还要念半个时辰的书,完了还练功夫……” 徐娉儿仔细听了,大抵听明白了,这里的学堂以武为主,念书为辅。 用过烧饼后,陆辰渊带着徐娉儿上了马车,往城北方向而去。 本打算一路步行,正好看看城镇里的民生百态,但从刚才烧饼摊子边上百姓对徐娉儿的热情态度来看,坐马车恐怕会合宜些。 “老爷,”徐娉儿撩起帘子往外看,入眼是不少啃着烧饼一路跟着的百姓的热切目光,忙将帘子放了回去,“是不是因为这里处于北疆地带,所以孩子们都是以学武为主?” 陆辰渊颔首:“北疆地带的百姓崇武。对他们来说,念书只是为了明事理,而练武则能抗敌护国,可以从军。”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定北王府。” 定北王府? 听着恁地耳熟。 徐娉儿凝神想了想,终于想起去年万寿节,在御花园见到的定北王夫人和定北王世子。 当时定北王世子侯宝手里拿着扑网,在花园里四处扑蝶,让人侧目。 陆辰渊此行来北疆,先探望定北王府,恐有深意。 倒不是需要她去操心的事。 马车不疾不徐地走了两刻钟,终于听见车夫吁地一声停了马。 车外传来梁公公恭敬的声音:“老爷,定北王府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处大宅子,简朴大方,若不是门前牌匾上挥毫着‘定北王府’四个大字,徐娉儿还以为不过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宅子。 陆辰渊凝神望了眼王府的牌匾,沉声道:“这四个字是先帝所赐。” 众人不由肃穆。 定北王府为何坐落在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城镇上? 徐娉儿心中闪过困惑。 登时有些想念李婕妤,若是她在的话,定然能够给她完美的解释,并且会奉上更多的周边八卦。 定北王府的大门紧紧闭着,显然是并不知道他们一行人的来访。 梁公公上前敲门,应门的老奴觑了眼众人,淡淡地丢下一句‘稍等’后,转身又把门关上了。 众人望着再度紧闭的大门,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这可是皇帝老爷驾临呀喂! 第456章 专程来给治病的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定北王府的大门再度被拉开。 前来的是定北王夫人齐氏。 齐氏提着裙子跨出门槛,抬头一看是陆辰渊和徐娉儿相携矗立在大门外,吓得一屈膝就跪了下去:“皇……” 徐娉儿上前忙扶起了她:“出门在外,王妃对老爷无需多礼。” 齐氏抖了抖唇,感激地看了眼徐娉儿,又望向陆辰渊道:“不知是您大驾亲临,还请进府一叙。” 陆辰渊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颔首,举步进了定北王府。 齐氏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王爷去了学堂,妇人这就让人去喊他回来。” “定北王每日都要去学堂?”陆辰渊声音低沉,目光缓缓地扫过干净整洁的庭院。 “回老爷,”齐氏恭敬,“王爷每日上午会去学堂转上一圈,一般午时回府。” 定北王府搬来宛平镇前,镇上并没有开设学堂。 如今镇上的南学堂和北学堂,都是定北王在此定居后,带人一手操办起来的。 最早的时候,定北王亲自去学堂教孩子们练功夫。 到了后来,学堂请了合适的先生,孩子们的教学上了轨道,定北王就每天巡视指点,心血来潮的时候给孩子们上一堂课。 陆辰渊听了齐氏的讲解,目光愈发深幽暗沉。 想当初,定北王追随先帝在北疆征战无数,守护熙国,其名头响彻熙国北疆,让齐国军士闻风丧胆。 不曾想,为了侯宝退下疆场,带着侯宝四处寻医,从此做个闲散王爷后,日子是这样过的。 实在可惜。 齐氏总算从最初的震惊缓过劲来,领着陆辰渊等人进了前院正堂,张罗人上了茶。 “王爷闲不下来,时常追在顽皮的孩童身后抓着他们做功课,”齐氏笑道,“孩童们都在背后喊他凶爷爷。” “如此听来,王爷和王妃在这镇子上生活得颇是惬意自得。”徐娉儿拉着齐氏的手,从她的语气和表情来看,分明是喜欢这样的日子。 “可不就是。”齐氏含笑。 以前王爷上战场总是带伤回府,让她天天提心吊胆。 而今虽然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但日子过得舒心。 听了徐娉儿的话,陆辰渊微蹙的眉稍稍舒展。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侯宝响亮的笑声,齐氏眼睛一亮,倏地站了起来:“世子和王爷回来了。” 她急急地迎了出去。 很快就见定北王龙行阔步地进了大堂,一见到陆辰渊,便上前单膝跪下:“不知爷前来,臣有失远迎,还请爷恕罪!” 陆辰渊单手托起定北王:“免礼。” 侯宝咕咚地跪在后面,抬脸看看陆辰渊,又看看徐娉儿,忽地大声道:“宝儿记得你!你是神仙姐姐!宝儿去京城见过!” “宝儿休得无礼!”齐氏忙拉住走到徐娉儿跟前的侯宝,歉声道,“宝儿无状,还请莫要责怪。” “怎么会?”徐娉儿笑盈盈地摇头,“宝儿性情单纯,是个好孩子。” “宝儿也去学堂上学吗?” 她见侯宝跟定北王一同回来,不由猜测。 齐氏点点头:“王爷最初办学堂,有一半私心也是为了给侯宝找伴儿。” 虽然侯宝的心智一直是个孩童,但定北王却希望他能够接触到更多的同龄孩子,所以才兴起了办学堂的念头。 城镇上的居民对定北王的这个举措感恩在心,时时教导家中的孩儿不能欺负侯宝,要和侯宝多亲近。 孩儿们都是单纯的性子,侯宝本身又明朗欢快,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定北王府虽然蜗居在这小小的城镇里,但一家三口的日子却过得舒心畅快。 这厢徐娉儿和齐氏小声说着话,那厢陆辰渊直视着定北王,沉声道:“爷这次来宛平,给定北王带来一个人,和一味药材。” 定北王眸光一动。 就见梁公公从外头领进来一个年轻男子。 “白越,白术的亲徒弟。”陆辰渊淡淡介绍,“还有一物。” 梁公公从一旁取来一个木匣子,在定北王面前打开。 “龙枯木?”定北王声音一颤,双眼盯着木匣子里的龙枯木,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皇……老爷,这真的是,真的是龙枯木?” “不错。”陆辰渊缓声道,“有了龙枯木,有白越在此,世子的旧疾定能治愈。” ‘咚!’ 只听这一声响起,众人转头,就见齐氏跪了下去。 定北王虎目蕴泪,去将齐氏扶起,夫妻俩相互搀扶着互视一眼。 他们为了侯宝的病,这么多年四处寻医寻药,独独缺一味奇珍龙枯木。 但跑遍熙国各地,未曾有人听说过龙枯木这样的药材,就连白术老神医,亦言只在书上见过龙枯木的介绍。 他们几乎熄了诊治侯宝的心思。 只想着在有生之年陪伴着自己的孩子,让他每天都快快乐乐就好。 哪曾想,皇上竟然来了。 不仅来了,还带来了龙枯木。 定北王夫妻郑重地跪在了陆辰渊面前,齐齐磕了三个响头:“多谢老爷的救命之恩!” 陆辰渊长吁口气。 他尚未曾有子嗣,对定北王夫妻为了孩子舍弃一切的做法甚难感同身受。 然而此刻见两人激动的模样,却大抵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激荡。 “白越承袭白老神医的衣钵,只要有龙枯木在,他有八成把握可以将侯宝治好。” 陆辰渊看向定北王,“不若先让白越替侯宝诊脉看看情况?” 这话说到了定北王夫妻的心里,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侯宝这些年跟着父母经常四处去寻医,一听要替他诊脉,就乖乖地伸出了手。 白越浅笑,凝神把脉。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他才收了手:“世子中毒许久,要彻底拔除毒素,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那就是有救的意思! 定北王夫妻难掩喜色,齐齐对着白越又跪了下去。 白越哪敢受这一拜,忙扶起他们:“事不宜迟,我先替世子施针,然后再配药。” 这厢定北王夫妻立即安排人领着白越和世子去了后院,随后又让人收拾了雅院让陆辰渊和徐娉儿歇息。 徐娉儿梳洗更衣后走向正坐在一旁看书的陆辰渊,想起心中疑惑,不由问道:“老爷,世子的病并非天生的?” 第457章 说服定北王 “不是。” 陆辰渊放下手中的书,抬眼就见徐娉儿眼底盛满了困惑,不由哂然一笑,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徐徐替她解惑。 “定北王世子出生后是个健康的孩子,听说他三岁会背诗,四岁就开始跟着定北王练功夫,曾一度传有神童之名。” 徐娉儿诧然:“那后来是遭了什么事?” “他六岁那年,”陆辰渊对定北王府的事情了若指掌,“有一日因为玩闹跌落湖中,被救起来后发了一日一夜的高热,高热退后,整个人就呆呆傻傻了。” 陆辰渊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定北王夫妻因为此事伤心欲绝,都以为是那高热烧得太久,让好好的孩子给烧傻了。 尤其是齐氏,为此愧疚难当,日日以泪洗面。 定北王心疼妻儿,再三思量,终于进京请罪,将北疆兵权还给先帝,告退还乡。 一心一意带着妻儿四处寻医,以求救治侯宝。 然而就在夫妻俩带着孩子见了无数医者后,终于有次巧遇白术神医,白术替侯宝仔细查看后,竟告诉他们侯宝并非因为高热变傻,而是中了毒。 定北王夫妻如遭雷劈。 一是愤恨那害人的凶手,二是绝望的心思因为这点又起了新的希望。 在见到白术前,没有一个大夫认为侯宝可治。 白术神医称该毒罕见,要配置解毒药方需得数十味药材,其中近十种是难得一见的奇珍之材。 从此,定北王夫妻开始四处搜寻药材,花了近五年的时间,终于凑齐了绝大多数药材,只剩下一味叫龙枯木的奇珍。 然而遍寻熙国,未尝有人听说过此药。 定北王甚至悄悄潜入别的国家,亦觅不到此药。 夫妻俩为此多少个夜里合不上眼。 只到经年过去,才在时光岁月的洗涤中淡去了那份迫切的心思。 “所以,他们就带着侯宝搬来这宛平镇?”徐娉儿不胜唏嘘。 陆辰渊摇头:“这倒不是。定北王请辞一年后,就举家离开了北疆城,在宛平镇定居。” 一年? 徐娉儿咀嚼着这个数字:“老爷,妾身记得您说定北王在北疆统领军队十数年,积威甚重?” “的确,哪怕是到现在,北疆军队中仍有许多定北王的忠实拥趸。” 陆辰渊没说的是,这些定北王就信任的旧部,大多数都被端嫔之父王将军拆散分离,降职收权。 “那怎会短短一年就搬离北疆城?”徐娉儿一直觉得奇怪,以定北王的身份地位,不该蜗居在这样的小城镇。 陆辰渊薄唇半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当年定北王请辞,推荐了几位副将,先帝经过一系列的考察思量,让王将军接了兵权。” 当年王将军是定北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对定北王最是忠心不二。 只是从后来种种迹象看来,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徐娉儿若有所思。 “老爷,您此番费劲功夫取来龙枯木,又带了白越进宛平诊治侯宝,莫非……” 她的心头忽地划过一个想法,将这些日子陆辰渊的所作所为串在了一起。 “您……”她小声地查证,“是想请定北王出山,重新将兵权交给他?” 陆辰渊瞳孔一缩。 旋即薄唇含笑,将徐娉儿拉进怀中,贴着她的耳畔:“娉儿如此聪慧,让爷震惊。” 徐娉儿先是一愣,不想陆辰渊竟然真是这样盘算,然后立即臭屁地笑笑:“谢谢爷的夸奖!” “只不过,王将军掌兵权有十多年了吧?”她忧虑道,“他会愿意将兵权交还回定北王手中吗?” “只要定北王肯去接这个摊子,他定然有办法让北疆军队再次服从他的命令。” 陆辰渊对定北王的能力没有一丝质疑。 况且,他亲临北疆,为的就是替定北王以最快得速度收拢军心。 “您的意思是,定北王现在还没同意回北疆城?” 声音幽幽传进陆辰渊的耳里。 去岁入冬,齐国侵犯北疆,王将军频频上奏,明里暗里要挟让陆辰渊心生恼怒。 其实早在两年多前,刚登基后的他在梳理国事时,就曾考量过重请定北王出山之事。 只是新朝刚立,诸事繁多,才一再推后。 是王将军的不作为让陆辰渊终于下了决心。 然而他多次派人前往宛平,却都被定北王婉拒。 这让陆辰渊明白,只有治好侯宝,让定北王再无后顾之忧,他或许才能全心全意地再次为国出征。 所以陆辰渊才专程去了一趟凌天堡。 不惜隐藏身份,取得龙枯木。 徐娉儿见陆辰渊神色不明,大抵明白怕是事情并未能如他所愿。 只是陆辰渊愿意为定北王做下这些事,想来定北王不会再拒绝才是。 寻思间,就听得定北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臣有罪!” 陆辰渊双拳微握,起身出屋。 徐娉儿不便相随,只隐在门后,悄悄地竖起了小耳朵。 可惜的是听得不多,只隐约听到定北王带着哭腔说‘臣愧对先帝,愧对皇上’云云,就见陆辰渊扶起他,一道进了隔壁书房。 这一进去就是两个时辰。 连午膳都是梁公公送进去再拿出来的。 不过从梁公公那眉眼和顺的神情来看,想来两人聊得颇为顺利。 果然,到了夜里,陆辰渊难掩喜色:“娉儿,爷明日就与定北王前往北疆城。” “定北王答应您了?” 虽在意料之中,但徐娉儿仍忍不住紧张。 “不错。”陆辰渊颔首,“此行恐有风险,你且就在宛平等爷回来。” 徐娉儿:…… 所以她一路摩拳擦掌地学习莲妃的札记心得,最后连北疆城都不用去? 顿时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 沮丧。 陆辰渊见她如此,倒是笑了:“怎么?想随爷上阵杀敌?” “老爷根本没有这个计划。”徐娉儿闷闷地睃他一眼。 唬她玩呢? “有定北王在,无需爷上战场。” 陆辰渊长长地吁了口气,只要解决北疆一事,至少能保十年安稳。 翌日一大早,陆辰渊便与定北王带着一支数百人的分队离开了宛平镇。 第458章 暗潮涌动 陆辰渊与定北王离开宛平后,齐氏就带着人亲自去了徐娉儿住的院子。 如今徐娉儿是定北王府的贵客,齐氏担心怠慢了她,细细问了可还习惯,见徐娉儿笑得温和,才安了安心。 齐氏是个四十开外的妇人,眼角虽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但皮肤依旧光滑,眉眼开阔,一看便是平日里心情舒畅甚少烦忧的人。 “侯宝虽然心智异于常人,但他对旁人的情绪特别敏感,”齐氏缓缓道来,“是以王爷和臣妇便约定不能哭丧着脸过日子。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这样有益于侯宝的身心健康。” 徐娉儿暗自佩服。 定北王夫妇的这种心态积极向上,不仅给了侯宝温暖的家庭环境,而且对夫妇俩感情亦有助益,日子才能过得舒坦长久。 “王爷告诉过臣妇,去年入冬时,老爷就遣人来寻过他,希望王爷可以重掌北疆军队。” 齐氏的直言让徐娉儿略略震惊,她不动声色地捧着茶,继续听齐氏说道。 “王爷曾发过誓,这辈子若是治不好世子,他就陪在世子身边,绝不离开。” 齐氏叹气,“说来是臣妇的错。那年发现世子的病,臣妇伤心欲绝,甚至动了轻生的念头。老爷心疼臣妇,才会许下那样的誓言。” “王爷对王妃一片真心,让人感动。”徐娉儿缓缓道。 齐氏脸上红了一瞬:“让夫人见笑了。这次老爷带来了龙枯木和白神医,王爷他非常感动,此行定然不辱使命,还请夫人放心。” 徐娉儿颔首微笑。 她思忖片刻,小心问道:“我听闻王爷王妃搬来这宛平许多年了?当初为何会离开北疆城?” 齐氏愣了愣,苦笑一声:“不瞒夫人,当年王爷虽辞去了军中职务,从此打算专心为世子寻医。原本并没有打算离开北疆城。是因为发生了些事,王爷才……” 她想了想,直言道,“王爷当年将兵权上交,先帝将兵权交给王将军。王将军本是将军的副将,看着忠厚老实,最得王爷信赖。” “只哪知王将军掌了兵权后,”她叹了口气,“原本王爷倚重的将士,因为各种事情慢慢地被削了职位,收了权力,散的散,退的退……” “王爷得知这些事后,曾去找过王将军相询,王将军……”她嗤笑了一声,“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摆在王爷面前,让王爷哑口无言。王爷回来实在不痛快,不多久我们就举家迁离了北疆城。” 齐氏说得简单,但徐娉儿知晓那件事对定北王来说一定很不好受。 原本信任的属下升职了,反脸就把一同砥砺前行的兄弟一个个清算掉,作为定北王,心中能舒服么? “臣妇当时曾劝说王爷考虑重返军营的事,但王爷说既然发过誓,他就不会违背誓言。”齐氏道,“于是就带着臣妇和世子,四处去寻医。慢慢就将军队的事情淡忘了。” 兵权交了出去,想要重拾兵权谈何容易? 徐娉儿捧起茶喝了一口,神色稍动,若有所思。 “王爷此行回北疆城,他当年的那些手下将领可都还在?可还会……” 齐氏正色颔首:“虽然那些将士都被削弱了权力而且拆散了,但只要王爷回去,定然能够重新将他们聚在一起,这一点夫人大可放心。” 定北王麾下的将领,都是有过命之交的人。 王将军当年将他们一个个打压,就是因为大家对王将军的各种指令抱有想法,然而王将军却又是一意孤行的个性,根本不接受任何意见。 军队里再也没有定北王在时候的活跃氛围,王将军恼羞成怒下,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 齐氏讲得仔细,徐娉儿听得认真。 对陆辰渊此行愈发有了信心。 “老爷为世子寻来龙枯木,这份恩情,我们夫妻无以为报。王爷定当为老爷,为熙国,为北疆子民付出一切。”齐氏了解自家王爷,虽说这些年从不提军队之事,但每当有战事的消息传来,王爷总会彻夜难眠。 徐娉儿眉梢微动,感激地握住了齐氏的手:“有王爷为国出力,老爷就能放心了。也没白让老爷他被人一路追杀……” 她忽地捂住了嘴,讪讪笑道,“瞧我都说些什么,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定会骂我多事。” 齐氏却是一愣:“那龙枯木,可是得来不易?夫人可否告知臣妇?” 徐娉儿其实是故意的。 陆辰渊身为一国之君,为了龙枯木,不惜放下天下至尊的身份,所做的牺牲实在不小。 在徐娉儿这个现代人看来,没有默默付出这种事。付出了,就应当得到应有的回报。 虽说定北王因为龙枯木同意重返军营,但若是能够让他们知道陆辰渊为了他去取龙枯木所遭遇的困难,定然能够让定北王更加真心为国付出。 好吧。 徐娉儿承认她功利了。 但这件事,除了她怕是没有更适合透露让定北王夫妻知晓的人了。 于是她吁了口气,大致将凌天堡发生的事挑重点讲了。 听得齐氏双目含泪,频频擦拭:“皇上他……臣夫妻真是万死难抵这一切!” 她一时激动没忍住喊出了陆辰渊的身份,徐娉儿急急上前扶住了她:“老爷是真心想治好世子的病,王妃莫要这般。” “臣妇明白。”齐氏强忍住眼泪,“王爷和臣妇何德何能……” 徐娉儿细声安慰,好不容易等齐氏情绪平复,她便转了话题:“白神医替世子施针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过去看看?” 白越正是替侯宝诊治,除了定时吃药外,每日要施针一个时辰。 如此需要近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将侯宝身上的毒全部拔除。 转眼,陆辰渊带着定北王离开有三天时间了。 齐氏每日都会来徐娉儿院子里陪她说话,然后同她一起去看白越施针,陪侯宝玩耍,日子倒也过得快。 这日一早,齐氏去了徐娉儿院子:“夫人来宛平好几日都未曾出过门,今天天气晴朗,不如臣妇带夫人出去转转?” 徐娉儿一听,来了兴致:“王妃可否带我去学堂看看?” “当然可以。”齐氏笑着应诺,吩咐人出去安排出行的车马。 桃儿在旁揪揪徐娉儿的袖子,低声道:“夫人,老爷不是说了,为了安全最好不要出门吗?” 第459章 被人暗中盯梢 徐娉儿嘴角僵了僵。 差点忘了陆辰渊临行前的叮嘱。 因为担心凌天堡的人会追来宛平,所以陆辰渊专程跟她说了,老实呆在定北王府,万万不能到处跑。 只是…… 天天关在定北王府真的好无趣。 虽说齐氏性子妥帖,又是天南地北都跑遍的人,聊起天来一点也不枯燥。 但日复一日这样,还是会觉得无聊啊。 她拉着桃儿和晚晴进了里间,好脾气地商量道:“我就跟着定北王妃去学堂看看,看一眼就回来。” 桃儿和晚晴对视一眼,只能应了。 桃儿再三确认:“夫人,您去看完学堂就回来。” “没问题。”徐娉儿打包票。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上了王府的马车,往北学堂去了。 “北学堂离王府不远,一炷香时间就能到了。” 侯宝就是在北学堂上学,每日上下学,定北王都是带着他步行前往。 只是齐氏和徐娉儿到底是官家夫人,不宜轻易抛头露面,才会坐着马车过去。 马车行没多远,就听见北学堂传来熟悉的呼喝声。 徐娉儿含笑:“单是听孩子们的声音,就能感受到他们的蓬勃朝气。” 齐氏点头:“宛平的孩子最爱就是学功夫,个个娃儿都是劲头十足。” “世子的功夫可是学自王爷?”徐娉儿想起侯宝身手不赖。 “王爷在世子四岁开始就教他功夫,”齐氏道,“后来世子得了病,念书念不进去,但手脚功夫却依旧能学。王爷便日日带着他练功夫。” 两人闲聊,很快就到了北学堂。 下了马车,就见北学堂外围了不少百姓。 民众一见到齐氏出现,纷纷让了路,恭敬地向她请安。 齐氏早习惯了这些,含笑地朝着民众点头,转身小声对徐娉儿道:“臣妇忘了,今天是北学堂月考成绩公布的日子。外头等着的都是孩子们的家长。” 徐娉儿恍然。 百姓瞧见齐氏身后下车的徐娉儿,不由得惊为天人,各个激动地探着头,就想多看她几眼。 齐氏忙带着徐娉儿进了学堂。 人群中一个壮实虬健汉子好奇地问旁边的民众:“敢问下刚才那夫人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身旁的老汉震惊地打量他一眼,“你是外地来的吧?前面那位是我们定北王妃!那可是我们宛平镇的大恩人,她和定北王对我们宛平……” 口沫横飞地吹嘘了半天定北王的功绩,那汉子皱着眉忍耐听得差不多了,才插话道:“那定北王妃旁边的夫人又是什么人?” 老汉擦了擦嘴:“不知道!跟咱们定北王妃一同来,定然是尊贵的夫人呗!瞧她长得跟仙子一样,真是少见啊!” 汉子磨了磨牙,不发一语转身而起。 老汉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愤愤:“现在的外地年轻人,怎的都这么没礼貌!” 那厢徐娉儿迈进北学堂时,忍不住回头朝人群张望了一眼。 晚晴细心,小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徐娉儿飞快地扫了一眼人群,摇头道:“没什么。” 刚才似乎感觉到一道诡异的视线,让她后背寒毛直竖。 只是转头看去,却又没发现异常。 随着齐氏参观完北学堂,因为答应过桃儿晚晴,徐娉儿便没有再去别的地方,随齐氏一同回了王府。 这几日住在定北王府,徐娉儿发现王府外表看着不过是寻常富贵人家,但内里却是戒备极为森严。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侍卫队在王府内巡逻,下人仆妇各个谨小慎微,做事安分守己,纪律严明。 到了晚间,齐氏邀请徐娉儿到正堂膳厅一同用膳。 用完晚膳又喝了茶,徐娉儿正打算告退回院子去,就见管家面容严肃地进来禀报:“王妃,白日里在王府周围打探的那个人,刚才想要潜入王府,惊动了府中侍卫。” 齐氏和徐娉儿对视一眼,她坐直身问道:“可有抓到人?” 管家摇头:“那人身手敏捷,惊动侍卫后转身就逃,府中侍卫一直追出了宛平镇,见那人逃远就回来了。” 齐氏颔首,让管家退下。 “夫人无需担心,臣妇会让人加强夜里巡防。” 这些年时有人来窥视王府,如今定北王前往北疆,说不定惊动了隐在暗中的人,才会派人前来打探。 然而徐娉儿却另有想法。 想起白日在学堂的第六感,不由怀疑会不会是从凌天堡追出来的人。 无论如何,明日起她是绝对不会再离开定北王府了。 就算发霉也要熬到陆辰渊回来。 虽然齐氏和徐娉儿两人对探子的想法不一,但两人的决定却出奇一致。 守在王府里头,等男人们回来。 又过了几日,这日下午齐氏和徐娉儿去侯宝院子里探望他时,侯宝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多日没见到定北王了。 他跪在齐氏身前,揪着齐氏的袖子问道:“娘,爹去哪里了?” 齐氏慈爱地抚了抚侯宝的鬓发:“你爹去军队里了。” 侯宝用了七八日的药,从外表却是看不出来和往常有什么变化。 只是这不是急得来的事,齐氏亦很安心地等待。 听了齐氏的话,侯宝歪着头道:“爹爹是大将军,他要保家卫国!娘,爹爹是不是打完胜仗就能回来了?” 齐氏倏地一僵,手停在侯宝的侧脸,眼泪忽地就流了下来。 吓得侯宝慌忙地替她擦泪:“娘,不哭,娘不哭!” 徐娉儿一惊,忙给齐氏递了帕子:“王妃怎么了?” 说得好好的,怎的突然哭得这般柔肠寸断? 齐氏接过徐娉儿的帕子擦了泪,又是哭又是笑地抱歉道:“臣妇失态了。只是,侯宝刚才的话让臣妇一时激动……” 她缓过气,对徐娉儿道:“侯宝三四岁的时候,每次王爷上战场,侯宝问臣妇他去哪儿,臣妇都会跟他说他爹是大将军,要保家卫国,打完胜仗就会回来。” “那时候侯宝虽然只是三四岁的小人儿,却会重复臣妇的话,说要等王爷打胜仗回来。” “但自从侯宝落水高热后,每每问起王爷去哪儿,臣妇怎么解释他都听不进去,只会反复地嚷着要叫他爹赶紧回来。” “这么多年了,臣妇想不到侯宝内心里还是记得臣妇在他三四岁时说过的话……” 徐娉儿心中一喜,握住齐氏的手道:“王妃,这是不是意味着侯宝的治疗有效果?” 第460章 吃醋 得了徐娉儿的提醒,齐氏忙让人去把白越请了过来。 白越匆匆跟着下人进了侯宝的院子,他还以为是侯宝突然有什么不妥,背了药箱就急急地跑了过来。 跨过月亮门,抬头就见院子中央的亭子里,齐氏正和侯宝一问一答地说着话,徐娉儿在旁边看着,唇角含笑,眸溅温柔。 午后正是白日中最暖和的时候。 阳光稍稍西斜,透过亭子边上的树叶斑驳,映照在徐娉儿的侧脸上,犹显得她肤白胜雪,盈盈翠亮。 她的眉眼就像这春日枝丫上最嫩的绿,柔和得让人惊叹着生命的喜悦,仿佛只要这世间的美好皆缀在她的清眸里,让人看了,就舍不得挪开眼。 “白神医来了!” 齐氏最先看到白越,起身招手让他过去。 白越从恍神中清醒过来,半垂眼眸掩过心底波澜,信步朝亭子走了进去。 听了齐氏的疑问,白越原本悬着的心稍放了放:“在治疗的过程中,侯宝的这些变化都是正常的。他的记忆可能会回溯到中毒以前,也有可能是中毒之后。” “平日里要多和侯宝说话,”他建议道,“尤其是以往发生过的事情,让侯宝多多回忆,对诊治会有正面的促进作用。” 这话听得齐氏愈发高兴起来。 有了努力的方向,就觉得离侯宝变正常的日子更加近了。 不知不觉,陆辰渊带走定北王也有十日时间了。 徐娉儿自打那日出过门后,就天天窝在定北王府里。 这一天用过午膳,刚准备歇息,就听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夫人,老爷回来了!刚进了正门!” 徐娉儿心中一喜,忙又将脱下的外裳套上,带着桃儿和晚晴就往前院小跑而去。 一行人匆匆走着,半路遇上了领着白越的齐氏。 齐氏面上忧喜参半:“夫人,听说老爷受了些外伤,臣妇正好和白神医在侯宝的院子里,就带着他一道过来了。” 陆辰渊受伤了? 徐娉儿心头一揪,冲着齐氏和白越点点头,脚步不停地往前院跑去。 陆辰渊大步流星地进了定北王府,远远就看见了熟悉的娇小身影朝他飞奔而来。 他唇角微微勾起,龙行阔步地往徐娉儿走去。 走至一半,却碍眼地瞧见了跟在徐娉儿身后的白越。 脚步放缓,龙目半眯,没有错过白越落在徐娉儿身上的那一眼。 徐娉儿未察觉陆辰渊神色的变化,提着裙子走到他跟前屈膝:“老爷万福!老爷,您受伤了?” 陆辰渊身着玄黑锦袍,一侧胳膊上似乎受了肩上,衣裳被割裂,隐约可见缠了绷带,绷带上血迹斑斑,看得徐娉儿心头一抽。 她忙转身招来白越:“白越,快替老爷诊治看看。” 陆辰渊却摆摆手:“不必。不过是些微外伤,让夫人替爷包扎即可。” 言罢,他将徐娉儿搂到身侧,冲齐氏点点头:“此行顺利。定北王给王妃写了信。” 梁公公忙上前将信递给齐氏。 陆辰渊不再多话,紧搂着徐娉儿往她住的院子走去。 徐娉儿感受着腰间那强有力的臂膀,略尴尬地冲齐氏和白越挥挥手,就被陆辰渊半夹着往回走。 待进了屋,让人送来了温水和创伤药,陆辰渊大手一挥把下人全部屏退了下去。 徐娉儿站在一旁,想起陆辰渊对着白越硬邦邦说的话,嘴角有些抽抽。 明明有神医在旁,非要她这个三脚猫功夫的人帮他包扎。 啧。 刚不是还对着齐氏说一切顺利么,脸色看着却跟便秘了似的。 男人,就是这么难理解。 不过,难理解归难理解,徐娉儿念在陆辰渊同学这一路奔波辛苦的份儿上,决定不和他计较。 于是乖乖地用温水替他擦了身子,又将胳膊上的绷带拆了,重新清洗上药。 幸好伤口如陆辰渊所说,并不严重。 待一切都弄妥当了,徐娉儿为陆辰渊捧了茶:“老爷,北疆城的事情都办完了么?” 陆辰渊接过杯子缓缓饮尽,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这几天你和白越都说过些什么话?” 徐娉儿:??? 望着陆辰渊那异常严肃认真的神情,徐娉儿突然悟了。 合着,这是吃醋了? 莫非刚才看见她和白越一同出门迎接,以为她和白越怎么地了? 忽然很想笑一笑,徐娉儿的嘴角没忍住勾了勾,却被陆辰渊双眼扫过来的寒芒震得缩了回去,一本正经道:“这些日子,妾身和白越一句话都没说过。” “当真?”某位吃醋的爷语调微扬,酸味十足。 徐娉儿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 虽然和白越见过好几次,但每次都是点头笑笑当打招呼,徐娉儿还真没和白越说过话。 通常来说都是齐氏在和白越说话,讨论侯宝的病情,她站在旁边只是个布景板。 陆辰渊对这个回答甚是满意,紧绷的脸总算松了下来,一把将徐娉儿捞到身侧:“爷已经将兵权拿回,交给定北王了。” 事情当然不像他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只是那些血腥场面,陆辰渊并不想让徐娉儿知道太多。 徐娉儿见他如此,便不再追问下去了。 只要他安稳地回来,便足够了。 打仗这种大事情,男人们去张罗就挺好。 “你在定北王府,一切都还好?”陆辰渊随手又把徐娉儿的发簪抽了,轻轻地抚触着她顺滑的长发。 徐娉儿低低地嗯了一声,将前几日有探子想闯进定北王府的事情提了一嘴。 陆辰渊听了,眸心动了动:“无妨。咱们明日就回京。” “那定北王府要迁回北疆城吗?”徐娉儿扬着脸儿浅笑问道。 “要等侯宝的病治好了,再迁府。” 陆辰渊淡淡道,“定北王刚重新接回兵权,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加之齐国仍旧三不五时侵犯我国边境,定北王妃和世子留在宛平反而更合适。” “这倒是。”徐娉儿悠悠打了个呵欠,“老爷,你一路奔波,应该累了吧?” 咱们一起睡个午觉啊…… 到了睡觉的点,徐娉儿的困意自行上头,模糊她的意识。 陆辰渊却是黑眸一眯,伸手掐住她的腰:“爷精力好着,要是不信,爷让你瞧瞧。” 哎……!她的老腰! 第461章 危机降临 徐娉儿是真的犯困了,尽管这些天她除了吃吃睡睡,就是和齐氏唠嗑,没做什么实质性的工作。 但兴许就是天天懒着,这困起来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陆辰渊则相反,一点都不困。 尽管这些天他为了北疆城之事每日休息不到三个时辰,今天为了早点赶回定北王府,天未亮就启程了。 但好不容易见到娉儿,闻着香香的她,搂着软软的她,不仅不困,还精神抖擞,体力倍儿棒! 徐娉儿半眯着眼,只感觉箍着腰上的掌心滚烫滚烫,脸上又被某位爷啃得麻麻痒痒的,她嘟哝着抗议:“老爷,这天还很亮,日头正晒着呢。” 古人不是很讲究白日里不能干啥的吗?怎么搁陆辰渊这却是丝毫不在意呢? “没事,很快就会天黑的。”某位爷勤快地撩着媳妇儿,努力让媳妇儿感受他的热情,追随他的脚步! 徐娉儿嘴角一僵。 她特么听懂了陆辰渊的意思。 这是太久没有开荤,准备把她从下午折腾到晚上吗? 那可不行! 这又不是永寿宫,被齐氏知道了,她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老爷,您这胳膊受了伤,妾身担心您扯伤了伤口……” “无妨。” 媳妇这么冷静,一定是他不够努力。 徐娉儿一时傻眼。 陆辰渊太了解她的敏感处了,这么撩拨撩拨着,不多会儿就让她软绵绵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脑海中的拒绝也渐渐地模糊了…… 好吧,弃械投降。 屋内情浓火热,一发不可收拾。 屋外梁公公竖了竖耳朵,颤着嗓子喊了一声:“老爷,定北王妃求见。” 陆辰渊身子一顿,望向眼角泛着嫣红,迷离中带着勾魂的面容,咬牙将‘滚’字吞了下去。 梁公公后背涔涔是汗。 皇上这和宸嫔娘娘正浓情蜜意的,定北王妃来得真不是时候。 但定北王妃一副有着要紧事的模样,他亦怕耽搁了要事回头皇上会降罪于他。 只得提心吊胆地禀了一句,静待皇上回应。 等了好一会儿,大门忽地被拉开,陆辰渊沉着脸走出来,冷眼觑了下梁公公,抬步往隔壁书房走去:“传。” 齐氏跟在梁公公身后进了书房。 只觉书房内寒意森森,不由神情一凛。 她怎么猜不到看起来高冷禁欲的皇帝会大白天里就急着与宸嫔娘娘共享鱼水之欢,此刻正因为被中途打断,心情糟糕透顶。 因为看了定北王的信,她按着定北王的吩咐去书房取来了一份名册,过来求见陆辰渊。 她垂首将名册递上去:“老爷,这是王爷让臣妇拿给老爷的册子。” 陆辰渊接过册子,沉声道:“有劳王妃。” 齐氏心中愈发诧异。 先前在前院迎皇帝时,他瞧着心情挺好的,还曾含笑对她说一切顺利。 只为何这会儿看起来却让人心头直颤,说不上来的寒毛直竖的感觉? 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齐氏垂着头:“臣妇告退。” 陆辰渊摆摆手:“准。” 好不容易退出了书房,齐氏深吸一口气,总算能顺畅呼吸了。 她笑着走向一旁的梁公公,温声问道:“夫人可在屋里头?臣妇有些话想寻夫人说。” 书房里,正打开箱子准备把名册收进去的陆辰渊顿住了手。 后槽牙磨了磨,他默默地把名册又拿了出来。 本打算回京后册封定北王妃一品诰命,现在看来,不急着了。 兴许等定北王好好把齐国贼都赶出熙国后再议! 齐氏万万没想到就这样和一品诰命擦肩而过。 她领着婢女去了徐娉儿的屋里,待看到徐娉儿时,人霎时愣住了。 娇嫩的芙蓉面上泛着浅浅的粉泽,就像三月桃花被拧出了汁儿般盈翠欲滴,美得让人一看就要失了魂那般。 我的老天! 齐氏顿时明白了为何皇上的情绪突然转变了! 原来,原来她竟然打扰了皇上的好事! 齐氏心头直颤颤,也不敢多逗留:“夫人,臣妇听闻明日您就要随老爷一道启程,这是臣妇的一些心意,还请夫人收下。” 她从身后婢女手里拿过一个红木雕花匣子放下桌上,急急就告退离去。 徐娉儿一脸懵然。 这些日子和齐氏相处和睦,知她是个从容的性子,还是头回见她这如火烧屁.股般走掉。 她起身追了出去,才走到房门口,就只能远远看见齐氏离开月亮门的一抹裙角…… 只得默默又回了屋。 那厢应了徐娉儿吩咐去查看红木雕花匣子的桃儿惊呼一声:“夫人,您过来看!” 徐娉儿上前,被红木雕花匣子里璀璨晶亮的各色宝石给看花了眼。 她……这算不算是收受贿赂? “老爷。” 陆辰渊龙行阔步地走了进来,晚晴和桃儿识相地退出房间,将门带上。 徐娉儿又被抓到了某人怀里,她讷讷地指着那一大箱子宝石:“老爷,定北王妃送的……咱是不是要退还回去?” 陆辰渊随眼一瞥:“送你拿着就是。” 旋即一个公主抱,抱起娇软柔弱的身子往大床大步而去。 翌日一早。 早早用过早膳后,徐娉儿就领着桃儿和晚晴去齐氏处道别。 皇帝要离开,齐氏自然不敢多留。 况且昨日她不小心坏了皇帝的好事,心里头忐忑得一晚没睡好。 “夫人和老爷对世子的再造之恩,臣妇这辈子都谨记在心。”齐氏紧紧握着徐娉儿的手,眼眶微红,“日后臣妇与王爷上京,再带世子前去拜见夫人。” 徐娉儿回握齐氏:“王妃保重。” 一行人上了马车,沐浴着晨曦,往南徐徐而去。 时候虽早,但宛平镇上的居民已有不少出门,买菜的买菜,做生意的做生意,渐渐有热闹的人气。 徐娉儿挨在车窗边,望着外头的景色,恬静的面容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马车渐渐走到了镇子南边,徐娉儿突然低呼一声:“老爷,是那个卖烧饼和胡辣汤的铺子!” 陆辰渊薄唇微抿:“还想吃?” 徐娉儿没想好:“诶……那老板娘是朝咱们过来了吗?” 话音方落,就看见那烧饼摊的老板娘笑盈盈地捧着烧饼走向了马车,随行侍卫伸手拦阻,老板娘略带紧张道:“小妇人就是给夫人送几块烧饼……” 这时,隐在人群中的汉子暗暗握紧了拳,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车这个方向。 第462章 徐娉儿中毒 随行侍卫挡在老板娘面前,卫靖走到马车前恭敬询问:“夫人,烧饼摊的老板娘说要给您送几块烧饼。” 徐娉儿颔首:“把烧饼拿过来吧,记得付银子。” 卫靖应诺,过去将烧饼领了回来。 热乎乎的烧饼,登时让马车里溢满了香喷喷的味道。 徐娉儿虽然用过早膳不久,但闻着这香味,马上就又馋了:“老爷,您吃不?” 陆辰渊瞥了眼:“爷不饿。” “那妾身吃了?”徐娉儿捧起一块烧饼,朝陆辰渊眨眨眼。 “吃吧。”幽黑的深眸中含着一抹笑,目光挪回手中的书册上。 得了允可,徐娉儿一口一口呼啦啦地吃起烧饼来。 还是那样的好吃!香! 以后她会时常怀念宛平镇的烧饼的! 然而,吃了不到一半,突然感觉胃肠道一阵剧烈地痉挛,剧痛来得极快,几乎在一瞬间就让她疼晕了过去—— 手中的烧饼‘噗’地掉落在裙上,徐娉儿张了张嘴:“老……爷……”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往陆辰渊身上倒了过去。 “娉儿!”陆辰渊吓得心胆俱裂,搂着徐娉儿探上她的鼻息,就见血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烧饼有毒!” 伴在马车边上的梁公公听见车厢内的声响,壮着胆子透过车帘往里一望,差点没吓得他当场去世。 “抓人,回定北王府!” 定北王府。 齐氏送走徐娉儿等人,刚去了侯宝的院子没多会儿,就听管家急匆匆地跑来禀报:“王妃,不好了!夫人中毒了!” 齐氏和白越双双一惊,起身就往外跑去。 马车在定北王府门前停下,陆辰渊抱着徐娉儿下了车,飞奔着往王府里跑去。 “是怎么中的毒?” 齐氏和白越在半途遇到陆辰渊,一边往先前居住的院子跑去,一边问着情况。 梁公公飞快地将情况讲了一遍。 白越:“有毒的烧饼带过来了吗?” “在的。”梁公公将怀里的烧饼递了过去,白越拿在鼻尖闻了闻,瞳孔一缩。 那厢陆辰渊将徐娉儿放到床榻上,看了眼跟在身后的白越和李御医:“快过来替娉儿诊治!” “是!” 两人急急上前,诊脉查探。 “是一种剧毒。”李御医沉声道,“需要施针和配药。” 白越眉头拧得紧紧的:“表面看来确实是一种剧毒,但似乎又不止是剧毒……” “究竟是什么意思?”陆辰渊没听明白白越的话,沉声问道。 白越摇头:“回老爷。无论如何,得先把毒解了,草民的疑惑可以在解毒后再仔细判断。” 李御医附和。 于是兵分两路,擅长金针之术的白越负责施针,李御医带人出去配药。 等待之际,卫靖已然将烧饼摊老板娘的审问结果呈了上来。 “烧饼摊老板娘说送烧饼单纯是因为夫人长得像天仙人儿一样,并没有异心。”卫靖道,“属下仔细查了,烧饼摊上的烧饼都是现做现卖,烧饼摊老板娘当时取烧饼亦是从新鲜摊好的烧饼上拿取,摊子上的烧饼并没有下毒。” 陆辰渊眉头拧紧。 “而送进马车的烧饼,毒药的药粉是撒在烧饼外表上,”卫靖继续禀报,“应该是烧饼摊老板娘装好烧饼后被人撒了毒粉。” “是什么人?”陆辰渊声音威厉,怒气勃发。 卫靖回应:“据烧饼摊老板娘说,她从烧饼摊走过来的路上被人撞了一下,但当时路人颇多,她只记得撞她的是个穿灰色衣裳的汉子。” “属下已经让人带着定北王府的人在镇上搜捕此人。” 陆辰渊眯起眼:“再派一队人马出镇,往凌天堡方向追捕。” 是他大意了。 应当在娉儿提起有人窥视定北王府的时候,就让人仔细查探宛平镇上是否有可疑人物。 对娉儿出手的人,最有可能就是凌天堡的人。 一想到这里,陆辰渊就觉心头被揪紧了似的,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他起身走到床榻前,白越仍在为徐娉儿施针。 她不过巴掌大的小脸泛着金色,平日里粉色的唇此刻带着紫色,那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他更加心痛难当。 两刻钟后,白越终于将针收了:“夫人的心脉护住了,现在需要尽快服用解毒药。” 他站起身:“老爷,草民这就去看看李大夫煎药。” 陆辰渊坐在床榻前,握住徐娉儿的手,安静地看着她。 掌心中的手特别凉,凉得他心头沉重。 齐氏在旁劝解:“夫人是有大福气之人,定然不会有事的。” 不多时,解药被端了上来。 陆辰渊从桃儿手中接过药碗:“爷来喂。” 众人垂首退在一旁。 陆辰渊小心翼翼地将徐娉儿半抱在怀里,手捧着药碗,一小勺一小勺地将药喂进她的嘴里。 待喂过了药,又将她放平在床榻上,抬头看向白越和李御医:“夫人何时会醒?” 白越和李御医对视一眼,上前查探。 李御医诊脉片刻:“夫人的毒已经解了大半,还需继续服用两副解毒药才能完全去除余毒。估计午后可能会醒来。” 白越沉吟,并没有说话。 陆辰渊深吸口气,摆摆手道:“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退下。 白越走在最后,转头看一眼床上躺着的徐娉儿,欲言又止。 陆辰渊眯起眼:“怎么?” “回老爷,”白越眉心蹙紧,“夫人的脉象虽然平稳了许多,但草民觉得有些古怪之处。” “何处古怪?”虽然不喜白越,但陆辰渊知道他的本事。 白越却是摇头:“如今尚不确定,待夫人醒转后还需仔细诊查。” 言罢,他躬身退了出去。 徐娉儿并未如李御医所说午后醒转,她一直昏睡着,怎么唤都唤不醒。 陆辰渊心急如焚。 若不是李御医和白越再度诊脉后认为脉象平稳,他实在很难稳住慌乱不安的心。 他一直守在屋里。 到了入夜时分,出去追捕下毒者的卫靖回返,陆辰渊看了眼依旧紧闭双眸的徐娉儿,起身出了去。 桃儿和晚晴端来温水替徐娉儿净面,桃儿焦虑极了:“夫人怎么还不醒呢?” 她拧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徐娉儿擦着手,嘴里呜呜道:“夫人,您快醒醒啊!” 忽地,似乎是回应她的话般,徐娉儿的手指颤了颤,握住桃儿的手。 第463章 失忆? “你们不要过来!” “我不要你们!我要爸爸妈妈!妈妈……妈妈……” 徐娉儿缩在床的一个角落,抱着膝盖,抗拒地望着桃儿和晚晴,“你们走开!我不要你们!我要妈妈!妈妈呢?妈妈……” 她一边喊一边嚎啕大哭,眼泪哗哗地流了满脸。 桃儿和晚晴吓得不知所措。 刚才徐娉儿醒过来,她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徐娉儿就好像不认得她们了似的,四处环顾后瑟缩到床角,除了哭就是喊‘嬷嬷’。 只是,夫人嘴里的‘嬷嬷’究竟是指的谁? 两人手忙脚乱间,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在屋外想起,陆辰渊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娉儿醒了?” 桃儿和晚晴忙屈膝跪了下去:“老爷,夫人醒了,但是她、她……” 陆辰渊看着缩在床角呜呜大哭的徐娉儿,心头不由一个咯噔。 “夫人怎么了?” 晚晴强自镇定:“老爷,夫人好像不认得我们了。” 陆辰渊眉头锁得死紧,往前一步走到床边:“娉儿过来,你认得我吗?” 徐娉儿怯怯地抬起眼,因为泪水模糊了眼眶,看不真切。 她又用袖子揉了揉眼睛,眨巴眼睛看着床前一脸关切和紧张的陆辰渊。 她诚实地摇了摇头,声音有股奶萌奶萌的味儿:“娉儿不认识哥哥。” 哥哥……? 陆辰渊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他朝徐娉儿伸出了手:“娉儿先过来好不好?” 徐娉儿扁了扁嘴儿,她一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满眼都是不认识的人,又见不到爸爸妈妈,真的好怕好怕。 眼前这个哥哥长得很好看。 他看着她的样子,好像爸爸。 徐娉儿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她用力想了想,终于怯生生地朝陆辰渊伸出了手。 陆辰渊握住了熟悉柔软的手,侧身坐在床边。 徐娉儿乖巧地挪到了他的身边,忽地伸出双手:“哥哥抱!” 陆辰渊:…… 整个人像小浣熊般窝在了陆辰渊的怀里,徐娉儿感觉没有那么害怕了:“哥哥,娉儿想找妈妈。” 她认真地提着要求。 陆辰渊抬眼看向桃儿。 桃儿皱着脸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夫人说的‘嬷嬷’是谁。” “娉儿,”陆辰渊深吸口气,耐心地问着怀里的人儿,“你今年多大了?” 徐娉儿扬起小脸:“娉儿五岁了!” 屋里众人:…… 陆辰渊心中猜测被印证,闭了闭眼吩咐道:“去叫李大夫和白越过来。” 李御医和白越很快就躬身进了屋。 “夫人醒来后,自称只有五岁,”陆辰渊尽量平静地阐述着情况,“你们过来替夫人看看。” 李御医和白越听了这话,两人都不由诧异地看了过来。 这一瞧,正好看见徐娉儿乖巧得似个娃儿般坐在陆辰渊的大腿上,双手环着陆辰渊的脖子,如临大敌地看着他们。 两人心中疑虑甚重,同时上前。 徐娉儿倏地将头埋在陆辰渊的颈窝,闷闷道:“我不要!” 陆辰渊抬起大手在她后背拍抚:“娉儿乖,让李大夫和白越替你看一看。” “我不要看病!我不要打针!我不要痛痛!”徐娉儿固执地缩在陆辰渊怀里,用力地抗议。 陆辰渊头疼极了。 虽然不懂徐娉儿嘴里说的打针是什么意思,但大抵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于是低声哄道:“娉儿乖,就让大夫把脉看看,不疼的。” “真的不疼?”徐娉儿怯生生地抬起头,眼底写着满满的狐疑。 陆辰渊肯定地点头:“真不疼。” “那……”徐娉儿想了想,悄悄地瞄了眼李御医,又瞄瞄白越,伸手指着白越道:“我要那个哥哥帮我看,不要那个爷爷!” 陆辰渊皱起眉头,对徐娉儿这个选择颇为不悦。 “为什么?” 徐娉儿似乎感觉到他隐藏的怒意,委屈地扁嘴:“那个爷爷好像很怕我,我不喜欢!我喜欢哥哥!” 李御医垂着头,后背涔涔冒汗:宸嫔娘娘,皇上这么重视您,臣能不怕吗? 白越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澄清如秋水的黑眸染上一层暖意。 陆辰渊无奈,只得让白越上前诊脉。 “怎样?” 待白越收了手,陆辰渊急声问。 白越摇头:“回老爷,从脉象上看,夫人虽然身上仍有余毒,但按理应该不至于让夫人变成这样。” 陆辰渊像是想起了什么:“早前你不是说过这毒可能有古怪?是否就是那古怪使得夫人变成这样?” 白越沉吟:“草民无法确定。草民早前只是觉得那种毒的配置和寻常毒有所不同,但又并非不可解。这中间的区别,草民一时间还琢磨不透。” “那……”陆辰渊又问,“夫人现在的情况和定北王世子的中毒可是同一种情况?” 白越再度摇头:“草民认为不是。世子心智失常是中毒,但夫人现在的情况并不像是中毒引起。” 陆辰渊的眉头拧得愈发紧了。 这不是那不是,究竟会是什么? 徐娉儿像是感觉到气氛的沉重,害怕地扯着陆辰渊的袖子:“哥哥……娉儿是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吗?” 陆辰渊默默地凝视着她,眼底泛着温柔:“不是,娉儿没事。” “可是,哥哥为什么一直皱着眉?” 就在陆辰渊怔然间,柔软温暖的指腹轻轻地按在了他的眉心,将他的皱纹揉开,“哥哥不要皱眉。” 陆辰渊将她覆在他脸上的手握住,温声道:“哥哥不皱眉了。” “那哥哥可不可以笑一笑?”徐娉儿又小心翼翼地提了个要求。 眼前的哥哥虽然很关心她,但是看着好严肃,就像爸爸生气时候的样子,她有点怕。 陆辰渊望着那带着恳求的湿漉漉的大眼睛,薄唇微微一勾,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笑。 “哥哥真帅!” 徐娉儿欢喜极了,紧紧地抱住了陆辰渊的脖子,“娉儿喜欢哥哥!” 被喂了一波狗粮的众人:……好想挖个洞躲起来,皇上大人回头不会追究他们目睹这一幕的事情吧! “哥哥,娉儿肚子饿了!” 徐娉儿超喜欢眼前这个帅帅的又温柔的哥哥,握着他暖暖的大手笑得甜甜的,“娉儿想吃烤鸡翅、土豆泥、薯条,还有朱古力新地!” 第464章 缠人的徐娉儿 虽然徐娉儿说要吃的东西里头,有多半都是众人没听过的,但对齐氏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定北王府里有个一直都是五岁大心智的世子,齐氏太了解这个年龄段的娃儿最爱吃什么了。 而且,定北王府的大厨房里永远都备着侯宝最喜欢的吃食。 一道道香喷喷的美味小食送上来后,徐娉儿滋溜就从陆辰渊怀里下了床,光着脚丫子跑到膳桌前,用手拿起一只小鸡腿就往嘴里送。 桃儿和晚晴忙拿着鞋子上前替她穿上,深怕她因此着了凉。 陆辰渊走到桌边,拿起纸帕替徐娉儿擦了手,又将筷子放到她的手中,叮嘱道:“用筷子夹着吃。” “可是这鸡腿娉儿夹不住!”徐娉儿噘嘴,眼睁睁地看着只吃了一口的鸡腿被陆辰渊夹盘子里,委屈极了。 陆辰渊沉默,夹起鸡腿送到徐娉儿嘴边:“慢慢吃。” 突然有种为人父的错觉。 看着徐娉儿一口一口嚼得香,黑眸渐渐溢满了温柔。 吃饱肚子后,徐娉儿冲着陆辰渊扬起小脸:“擦嘴嘴!” 陆辰渊拿起一旁的帕子,仔细地替她擦干净嘴角,看着那微翘的圆润嘴角,心头涌起一抹无奈。 “妈妈说吃完饭要去散步消食。” 小手指勾住陆辰渊的大手,徐娉儿拉着他往外走。 守在院子里的一众下人们默默地埋下头,没敢偷看宸嫔娘娘遛皇上的场景。 拽着陆辰渊在院子走了两圈,徐娉儿呼呼地吐着气:“哥哥,妈妈说散完步回家要洗澡!哥哥帮娉儿洗澡!” 一众下人们默默堵住了耳朵,一脸惊悚。 陆辰渊拎着徐娉儿进了屋,双手捧住她的肩膀,仔细望着她:“娉儿,以后这种话不能在外面说,可记住了?” 徐娉儿双眼倏地就红了,扁着嘴道:“娉儿知道了,哥哥不要凶娉儿,娉儿怕!” 陆辰渊:……他哪里有凶?他分明语气和缓,生怕吓着了她。 “哥哥……”徐娉儿揪着手指,委屈吧啦地眨着湿漉漉的眼睛。 陆辰渊被那控诉的神情弄得瞬间丢盔卸甲:“哥哥不凶了,娉儿不怕。” 徐娉儿扑过去抱住陆辰渊的脖子:“那哥哥帮娉儿洗澡!我们一起玩水水!” 陆辰渊脑海里瞬间浮过那个画面,喉头不由上下滚动了下。 他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徐娉儿,拒绝道:“哥哥还有事要办,让桃儿和晚晴伺候你沐浴。” 徐娉儿将嘴撅得高高的:“娉儿喜欢哥哥陪!” “不行。” 陆辰渊站起身,怕自己被徐娉儿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打动。 现在娉儿不过是五岁大的心智,他不能对这样的她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徐娉儿追了出去,委屈兮兮地揪住陆辰渊的衣摆:“哥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些时候就回来。”陆辰渊实在没了法子,狠心把徐娉儿的手掰开,快步离开。 徐娉儿一下就红了眼,趴在门边上对着陆辰渊的背影喊道:“哥哥,娉儿等你回来一起抱抱睡!” 陆辰渊脚底一个踉跄,狼狈而逃。 院子中的一众下人齐齐装死。 陆辰渊去了书房,思忖着夜里干脆就宿在西侧房,也免得对娉儿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每每靠近那小女人,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压在身下。 而今娉儿虽然毒去得差不多了,但心智却只是五岁的娃儿,他下不去那个手。 然而这心里建设刚做完不多久,就听见晚晴在外头的求见声。 “老爷,”晚晴进屋后垂首屈膝,“夫人哭嚷着说要找您。” 陆辰渊眉峰一跳,还没说话就隐约听到了主厢房传来的大哭声。 他嘴角抽了抽:“夫人因何而哭?” 晚晴沉默了小片刻:“夫人沐浴时发现身子与印象中的不同,害怕所致。” 陆辰渊:……合着娉儿闹了这许久,竟没发现自己的身子长大了吗? 他顿时觉得头很疼。 比三宿没睡还疼。 “过去吧。” 主厢房里。 徐娉儿一见到陆辰渊进来,就滋溜地从床上跳下了地,光着脚丫朝他跑过去,往上一跳,跟无尾熊般将他抱得紧紧的,嘴里委屈道:“哥哥,娉儿,娉儿变大了!” 陆辰渊默了默,一时觉得自己定是理解错了。 然而徐娉儿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拉着陆辰渊上了床,跪坐在一侧,双手叉着细细的腰,将胸挺得高高的,嘴巴也撅得高高的 陆辰渊:…… 徐娉儿见陆辰渊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她。 “娉儿不仅变高了,桃儿姐姐说娉儿是大人,不是五岁的孩子……可是娉儿明明就只有五岁!娉儿想妈妈了,妈妈在哪里?哥哥,娉儿的妈妈在哪里?” 她呜哇地就哭了出来。 刚才沐浴时候被桃儿和晚晴脱了光光,一看到不熟悉的身子,吓得徐娉儿就又哭又闹地想要爬出浴桶。 她不要洗澡,她只想找妈妈。 再度扑到陆辰渊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呜呜哭个不停。 陆辰渊无奈地拍着她的肩膀:“娉儿没事,娉儿只是忘记自己身子长大了,等娉儿记起来了,就好了。” 徐娉儿抽抽搭搭地皱起了眉头,从陆辰渊怀里头抬起头看他,求证道:“哥哥,是娉儿忘记自己长大了?” “是的,”陆辰渊认真地点头,揉着她的发,“等过一段时间娉儿就会想起来了。” “真的吗?”水汪水汪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希冀。 “当然,哥哥从来不骗娉儿。” 徐娉儿欢喜又感动地抱住了陆辰渊:“哥哥对娉儿真好。” 陆辰渊长长地吁了口气,抚摸着那一头丝滑长发:“好了,时候不早了,娉儿早些睡觉。” 徐娉儿乖巧地眨眨眼,在陆辰渊的扶助下躺好。 就在陆辰渊准备起身离开时,徐娉儿伸手拉住了他:“哥哥陪娉儿!抱抱睡!” 第465章 她穿越了? 翌日凌晨,天方刚亮。 几乎一夜未眠的陆辰渊轻轻地将搭在身上的胳膊和腿拿开,坐起身揉了揉脸。 娉儿平日睡相就不是太好。 喜欢窝在他的肩膀上睡,还习惯抱着他的胳膊,总是缠在他的身边,改变了他从小到大独自睡觉的习惯。 然而,心智回归到五岁的娉儿,睡相更是不好。 一整晚都像水蛭一般抱紧他睡,不仅手将他搂得紧紧的,就连大腿也盘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每当他把她的手脚挪开,不过瞬间功夫,又再度把他抱紧。 不止如此,还在他身上胡乱蹭来蹭去,偶尔,还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简直是考验他的自制力。 陆辰渊闻着熟悉的香味,怀抱着熟悉的温软香滑,却什么都不能做。 一夜煎熬。 起身后,吩咐桃儿和晚晴照看好徐娉儿,陆辰渊招来梁公公:“叫上白越,我们带着盖德朗一同去趟凌天堡。” 昨日卫靖带人一路追踪,终于在宛平镇附近的一处山林中抓到了逃跑的盖德朗。 卫靖身为禁卫军统领,自有一整套整治犯人的手段,然而盖德朗受了各种刑罚,却仍异常嘴硬,死活不肯说出徐娉儿解毒后为何心智会降到五岁。 他身上也搜不到解药。 不得已,陆辰渊只得亲自去趟凌天堡。 不仅要为娉儿寻得解药,而且,这个账还得好好跟凌天堡算一算。 胆敢在娉儿身上动念头,这怕不是嫌命长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出发前往凌天堡。 徐娉儿醒来的时候找不到陆辰渊,又是一顿好哭。 不肯下床,不肯净面,不肯换衣裳,让桃儿和晚晴头大得直想跪下来叫姑奶奶。 最后还是齐氏过来瞧了,给支了招。 “夫人,这是桂花糖,甜甜的,很好吃哦!” 桃儿捧来一碟子桂花糖,笑道,“夫人要不要尝一颗?” 徐娉儿探头看了眼碟子上的桂花糖,吸溜地吸了口口水:“好、好吃吗?” 桃儿用力点头:“很好吃的!夫人尝一颗。” 伸手拿了一颗桂花糖放到嘴里,甜丝丝的感觉让她登时笑眯起了眼:“好好吃!” 将一颗桂花糖吃完,徐娉儿手一摊:“桃儿姐姐,我还要!” 桃儿摇摇头:“这糖好吃是好吃,但是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夫人不能吃太多哦。” “可是,我还想再吃一颗。”徐娉儿吞了口口水,渴望的小眼神巴巴地落在桃儿捧在身前的碟子上。 “那夫人先洗漱净面,换好衣裳,”桃儿搬出齐氏教的法子,“等会儿再给夫人吃一颗桂花糖。” “好!”徐娉儿干脆极了,向晚晴伸手道,“晚晴姐姐,我要洗脸刷牙。” 桃儿和晚晴对视一眼,心里可算松了口气。 定北王妃教的法子管用。 娘娘是主子,换了以往娘娘要吃糖她们哪敢不让? 若不是定北王妃提醒她们现在得把娘娘当做五岁的孩儿来哄,她们怕是还学不会怎么照顾现在的娘娘。 乖乖地让晚晴和桃儿伺候她梳洗更衣,啃着被奖励的桂花糖坐在梳妆台前,徐娉儿望着妆镜里陌生的面容,不由得又扁了扁嘴:“晚晴姐姐,哥哥说娉儿忘记自己长大了,是这样吗?” 晚晴一怔,拿着梳篦的手在徐娉儿长发上顿了一顿,觑了眼桃儿道:“是的,夫人只是一时忘记自己长大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呢?”徐娉儿眼里盛满了困惑。 晚晴想了想:“夫人一定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她冲着桃儿眨了眨眼,桃儿会意,上前对徐娉儿道:“夫人,不如桃儿给你说说你长大后发生的事情,你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徐娉儿的心智突然回归到五岁,桃儿和晚晴心中很是焦虑。 皇上马上就要启程回宫,以娘娘现在的情况,回到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般的后宫,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别的嫔妃当成异类。 若是太后娘娘因此对娘娘不利,若是娘娘一直没法恢复记忆,等到连皇上都失去了耐心的时候,后果将不敢想象。 桃儿和晚晴,甚至比陆辰渊更希望徐娉儿能够尽快好起来。 用过早膳后,徐娉儿一边啃着桂花糖,一边听桃儿给她讲往事。 桃儿是徐娉儿六岁那年被选到她身边伺候的,因此也是从她六岁时在都督府的生活开始讲起。 徐娉儿听得眉头皱得紧紧的,眼底闪过一抹惶然。 这位桃儿姐姐嘴里说的家,根本就不是她的家! 她的爸爸是工程师,根本不是什么徐大都督。 妈妈是小学老师,根本没有死! 而且,她是独生女,没有哥哥! 桃儿姐姐说的人根本不是她,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里的房子好奇怪,和她的家根本不一样,反而像电视里演的古代的地方。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她要怎么才能回去找爸爸妈妈? 要是桃儿姐姐和晚晴姐姐,还有那个她好喜欢的哥哥知道她其实不是这里的人,他们会不会就不喜欢她了? 会不会把她丢到大街上,然后让人贩子把她抓走? 妈妈说,人贩子最喜欢抓小朋友了,抓走之后,小朋友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她不要这样! 虽然她很想爸爸妈妈,但是如果找不到爸爸妈妈,她宁愿留在有哥哥的地方,哥哥会对她好的。徐娉儿心里坚定地相信着这一点。 她张大了眼,心虚地透过妆镜看了看一脸温柔的晚晴姐姐和桃儿姐姐,如果她们知道她不是她们说的人,会不会就对她不好了? 不能让她们知道。 于是,徐娉儿更加认真地听桃儿姐姐说的话了。 她要记住桃儿姐姐说的人是怎么样的,这样才不会让桃儿姐姐发现她不是这个人,哥哥也不会发现。 徐娉儿觉得自己好辛苦,但是妈妈告诉过她,只要认真做就一定会做的很好。 她相信妈妈。 桃儿讲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把从大都督府的往事讲到了进宫后发生的事。 “所以,”徐娉儿眨眨眼睛,“哥哥有很多老婆,我只是其中一个是吗?” “那在哥哥那么多老婆里面,我排第几?哥哥最喜欢谁?” 第466章 什么?她不是后宫最大的? 桃儿和晚晴被徐娉儿的问话问得一愣。 虽然不明白徐娉儿嘴里说的老婆指的什么,但大抵能猜到她的意思。 于是晚晴小声解释道:“后宫里最大的就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下面有妃位的娘娘,妃位娘娘下面是嫔位娘娘。” “娉儿是嫔位的娘娘。”徐娉儿记得刚才桃儿说哥哥封她为宸嫔,她举起三根指头问,“那娉儿在哥哥的老婆里面,排第三?” 桃儿和晚晴对视一眼,她说道:“后宫里有一位妃位的娘娘,嫔位娘娘除了夫人外,还有三位是在夫人前晋封的。” 徐娉儿脸色一白,嘴里的桂花糖顿时不甜了,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那娉儿岂不是排在第六位?那么后面吗?那回宫后哥哥会不会就不喜欢娉儿了?” 眼见着徐娉儿眼睛一红又要哭了的模样,桃儿忙哄道:“不是的,皇上他最宠爱的就是夫人。” “真的吗?”徐娉儿泫然欲泣,“就算我排在第六,哥哥也最喜欢我吗?” “是的。”桃儿用力地点点头。 晚晴帮腔道:“后宫虽然嫔妃多,但只要皇上最喜欢娘娘,娘娘就不用担心。” 徐娉儿歪着头认真思考。 在找不到爸爸妈妈前,她一定要一直做哥哥最喜欢的人,不能让哥哥被别的坏姐姐抢走了! “我会让哥哥一直喜欢我的!”灿亮灿亮的眼珠儿里写满了决心。 晚晴和桃儿对视一眼,心下一松。 虽说娘娘心智变了,但只要好好哄着,还是很乖巧的。 回宫后她们俩一定时刻守在娘娘身边,保护好她。 “哥哥到底去哪里了?”徐娉儿下好决心,就想着要去找陆辰渊。 “皇上他外出办事,”晚晴回应道,“恐怕要明后天才能回来。” 凌天堡。 陆辰渊带着人一路疾驰,昼夜不停地赶至凌天堡后,径直就去了大祭司府上。 大祭司对陆辰渊似乎并不惊讶。 只是当他看见被捆成粽子的盖德朗时,瞳孔骤然紧缩。 陆辰渊让人呈上了下过毒的烧饼,又将徐娉儿的症状讲述一遍,就见大祭司仔细查看了一番烧饼上的毒粉,对着盖德朗沉声道:“盖德朗,这毒你究竟是从何得来?” 盖德朗在大祭司的追问下身子颤了一颤。 他自认是条汉子,答应了三郡主的事情,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暴露一句。 但问他的人是大祭司。 大祭司在凌天堡民众的心里,是如神一般不可直视的存在。 若然没有大祭司,凌天堡就不可能在这齐熙边界稳若金汤地存在这么多年。 大祭司可沟通天地上神,为凌天堡求得上苍的庇佑。 身为凌天堡的子民,可以骗天骗地,却不能对大祭司有任何隐瞒。 就算真的隐瞒了,以大祭司的手段,亦能轻易知晓他们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盖德朗抬起头看向了大祭司,愤愤道:“这个人他骗了三郡主!小的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真的是凌潇潇。 陆辰渊双手握紧拳头,额角青筋直冒。 “这种毒是禁药,”大祭司缓缓道,“就算是三郡主,手上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毒药,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我……”盖德朗垂下头,他为了替三郡主出气,让三郡主嫉恨的那个女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会将念头动到了禁药上。 这件事一旦被揭露出来,他怕是再也不能在凌天堡做人了。 在大祭司炯炯的目光下,盖德朗嘴里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 大祭司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面上,愤怒地看着盖德朗,久久才将想要把他杖杀当场的心平复下来。 他转头面向陆辰渊,双腿一屈朝他跪了下去:“吾皇,此人犯了凌天堡的大罪,还请吾皇同意将其交给老夫惩治。” 陆辰渊眯起眼,并没有回应。 “这个毒药的解法,老夫知道。” “可。”陆辰渊垂首看着老态龙钟的大祭司,伸手将他扶起,“还请大祭司将解法告知。” 大祭司点点头。 “这种禁药毒性强烈,如今既有神医将其毒性解开,禁药对娘娘的身体其实并无太大的影响。” “可是她的心智……” 大祭司颔首继续道:“娘娘的心智问题是因为禁药上施了咒导致。” “施咒?”陆辰渊蹙眉。 “不错。”大祭司拄拐杖踱了两步,“从娘娘的情况来看,应当是施了失心咒。这种咒语会让人失去记忆,回归童年。” “如何破解?” “还请稍待片刻。” 大祭司拄着拐杖进了内室,不多久,手捧着一个黑木盒走了出来:“老夫这里有一块静心玉。只要娘娘日日随身佩戴,不出两个月,定能恢复如初。” 陆辰渊将木盒接过:“多谢大祭司相助。” 言罢,他觑了眼跪在地上的盖德朗,单手一挥:“走。” 一行人匆匆离去。 跪在地上的盖德朗呜呜痛哭:“大祭司,您怎能将凌天堡的镇堡之玉就这么交给外人?咱们可以求乌雨大能配置解药……” 大祭司一拐杖往他肩膀上敲了过去:“乌雨老贼做出来的禁药,从来都不会有解药!你胆敢找乌雨老贼求禁药,你可知这是犯了凌天堡最重的罪!” “可那人欺瞒三郡主在前……” “闭嘴!” 大祭司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若不是老夫对他有救命之恩,今日就是我凌天堡灭堡之日!” 陆辰渊领人出了大祭司府,直奔堡主府而去。 这笔账,他要好好为娉儿讨回来! 堡主府禁卫森严,守门护卫一看见陆辰渊,立即就有人转身进府去禀报。 其余的人将陆辰渊等人团团包围,不说二话打斗起来。 堡主曾说过,只要见到欺骗三郡主的原辰,杀无赦! 陆辰渊冷笑一声,抽出腰间长剑,领着卫靖等人就杀进了堡主府。 他带的人虽然不多,但全部是以一敌十的精锐禁卫军,堡主府的守卫根本不是对手。 一路长驱直入,直往凌潇潇的院子而去。 “什么人?竟敢如此无视我堡主府的规矩!” 凌天堡堡主凌天听了禀报,带侍卫冲了出来,“原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今日就留在我堡主府别走了!” 第467章 哭得皇上好心疼 陆辰渊冷笑一声:“区区凌天堡,倒是口气不小。” 卫靖等人在他的示意下,直接上前就与凌天带的人厮杀起来。 凌天堡仗着人数众多,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但随着地上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堆叠,凌天堡堡主凌天渐渐心中发寒。 这原辰哪里是什么普通的经商商人! 且不说他的身手如何,他带来的这些精锐根本不是他凌天堡的侍卫能够匹敌的! 这么打下去,他堡里的侍卫怕不全得交代在这里? 招招致命的打斗,同样让凌天堡的侍卫们心生退意。 这没法打啊! 对方各个都是玩命的! 那精妙高深的招数,他们就是十个人围着一个人也打不过! “原郎!” 就在凌天堡众侍卫厮杀得想弃械而逃之际,凌潇潇提着裙子狂奔而来。 她眼里只有那背手站着宛如天神般的男人,他终于来了,他一定是来接她的,他一定是将那贱女人休了之后来做她的夫婿的。 她看了眼站在陆辰渊对面的凌天,飞快地跑到陆辰渊身边冲着凌天喊:“爹,被打了!不要再打了!” 凌天深吸口气,头疼欲裂地喝了一声:“停!” 他本来就准备喊停了。 无论这原辰是什么人,以他这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不是他凌天堡能够驾驭的。 凌潇潇听了凌天的喊声,高兴地抱住了陆辰渊的手臂:“原郎别怕,爹爹不会伤害你的。” 陆辰渊一甩长袖,避开了凌潇潇的碰触。 现场中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三郡主是瞎子吗? 分明是他们凌天堡的人被压着往死里打好吧? 凌天无语问苍天,正欲召回自家女儿,就见陆辰渊反手一剑搭在了凌潇潇的脖子上。 凌潇潇骤然一惊:“原郎,你这是做什么?” “原辰!”凌天目光一凝,低喝一声,“你要是敢动三郡主的念头,就莫怪本堡主倾尽凌天堡之力与你斗到底!” 陆辰渊一脸肃然,眼神如寒冬树梢上的冰棱子,冻得刺骨:“我这次来就是要带走三郡主。” “带、带走本郡主?”凌潇潇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瞬间又涌现藏不住的欢喜。 “原郎,你不愿意做凌天堡的上门女婿,要带本郡主回中原吗?” 虽然她舍不得凌天堡的优渥生活,但若是原郎愿意和她在一起,就算是去中原受苦,她也是情愿的。 思及此,凌潇潇恳切地望向凌天:“爹,潇潇要跟原郎走。” 凌天头更疼了。 他自幼最疼这个女儿,将她宠得没法没天,但也没料到会将她养成这样愚蠢至极的模样! 他深吸口气:“原辰,你为何要带走三郡主?” 陆辰渊嘴角微扯:“自然是要她的命。” 凌潇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抬头看向陆辰渊:“原郎,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三郡主对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的时候,就该料到有今天的下场。”陆辰渊冷冷道。 如果不是想要将凌潇潇带回去让娉儿亲手处置,他直接就让凌潇潇血溅当场泄恨了。 “不该有的心思?”凌潇潇低喃了一句,忽地抬起头笑了,“你前妻死了?她死了对不对?哈哈哈,她死得好!她死了本郡主……” 回应她的是陆辰渊怒极而发的一道剑气。 就见凌潇潇话音未落,人便软软地倒在地上。 “潇潇!”凌天急切地想要往前,卫靖长剑一伸,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跟你们拼了!” 凌天睚眦欲裂,拔剑就要与卫靖打起来。 “堡主且慢。” 大祭司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他拄着拐杖健步如飞地走到凌天身边,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凌天瞠目结舌地望着陆辰渊,腿一软,跪倒在地。 陆辰渊赶回定北王府时已是第二日的深夜时分。 梳洗干净后去了徐娉儿的屋里,守夜的是桃儿:“夫人睡下了?” 桃儿屈膝:“回老爷,夫人亥时就睡下了。” 凝视着微弱烛火中的面容,恬静的她与往常无异,丝毫看不出来心智遭逢了巨变。 陆辰渊摆手让桃儿退下,上床将徐娉儿搂进怀里。 拿出大祭司给的静心玉替徐娉儿带好,才安心地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连续赶了两天的路,几乎没怎么休息,闻着熟悉的香味,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被某个睡相不怎么好的鹌鹑抱得紧紧的,几乎无法动弹。 因为心中的重担卸下了,陆辰渊倒是不急着起来,透过窗外洒进来的日光,凝视着那没有一丝瑕疵的如玉容颜。 许是被他看得久了,徐娉儿似有感应一样,掀了掀浓密微翘的羽睫,张开了迷蒙的眼。 “哥……哥?”犹带迷糊的大眼呆呆地望了陆辰渊好一会儿,终于染上惊喜,“哥哥!你回来了!娉儿好想你!” 徐娉儿抱住陆辰渊的脸,用力地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用响亮的吻表达欢喜:“哥哥,你下次出门带上娉儿好不好?娉儿保证会很乖!” 陆辰渊薄唇一勾,抚了抚她的发顶:“好。” “哥哥,”徐娉儿巴在陆辰渊身上,托腮问他,“你这两天去做什么了呀?你是去出差了吗?” 陆辰渊淡笑地看着她。 娉儿心智正常的时候,也喜欢趴在他身上,每每瞧着娇柔又温婉。 而今这姿势和往常一模一样,但顶着那一头鸟窝般的乱发,看着实在是淘气极了。 忍不住用手指替她梳着发,慢悠悠地告诉她:“哥哥去找害娉儿忘记以前的事的人了。” “娉儿忘记自己长大了,是被人害的?”徐娉儿重复着陆辰渊说的话,忽地眼睛就红了,“那个人是谁?她为什么那么坏?为什么要害娉儿?” 害她见不到爸爸妈妈,害她一个人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遇上哥哥,她一定会更害怕! 想着想着,就哭得更大声了。 陆辰渊始料不及,忙又抱着徐娉儿使劲地哄。 明明是抓到了害她的人,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是哭了。 让他好生心疼。 好不容易把徐娉儿哄不哭了,替她擦了眼泪:“告诉哥哥,娉儿想怎么处置那个害你的人?” 第468章 诱哄娉儿的皇上 怎么处置害她的坏人? 徐娉儿咬着指头,认真想着。 她记得有一次,妈妈给她买了一个艾莎公主的披肩,她高兴地披着在小区里跑来跑去,小朋友们都特别羡慕。结果隔壁邻居家的小哥哥特别坏,将她的披肩扯掉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 气得她扑上去对那小哥哥又踢又咬,疼得小哥哥嗷嗷叫。 妈妈带着她去给小哥哥道了歉,回家还打了她的小屁.股! 打了十下! 疼得她嗷嗷大哭。 “哥哥,”徐娉儿郑重地看着陆辰渊,“可以打那个坏人的屁.股吗?用力打!” 打屁.股最疼了,徐娉儿认为这种惩罚最好。 陆辰渊嘴角抽了抽:“娉儿想打几下?” “十……不,打三十下!”徐娉儿想到那坏人害得她见不到爸爸妈妈,就觉得特别生气。 “好。”陆辰渊抚着徐娉儿的长发,暗道他家娉儿就是心地善良,只是杖责三十大板,对凌潇潇来说真是便宜她了。 “除了这个外,娉儿还想怎么处置她吗?” 打三十下屁.股还不够呀?徐娉儿眨眨眼睛,看来哥哥也很讨厌那个坏人。 她想了想问道:“哥哥,那坏人为什么要害娉儿?” 陆辰渊思忖:“因为她想抢走娉儿最重要的东西。” 徐娉儿紧张地抓住陆辰渊的手:“那她抢走了吗?” “当然没有。”陆辰渊含笑,“她抢不走的。” “……那就好。”徐娉儿的心安了安,“哥哥,既然她那么坏心眼,要抢别人的东西,那就罚她一直都抢不到,好不好?” 陆辰渊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好。” 凌潇潇不知道她的结局就这么被徐娉儿无心的几句童言童语定了下来。 杖责三十,送尼姑庵剃度出家。 第二日早上起来,一行人再次上路,离开宛平镇。 徐娉儿身上的余毒已经清理干净,陆辰渊心无旁骛,一心只想尽快赶回京城。 回去路途遥远,行程至少半月时间。 然而上了马车,离开宛平镇还不到一个时辰,徐娉儿就开始晕马车了。 稀里哗啦地把早膳全吐了出来,整个人如同打了霜的茄子般蔫呼呼地趴在车厢内的软塌上,脸青唇白,看得陆辰渊好一阵心疼。 从李御医那边拿来了晕车的药丸子,哪知徐娉儿嫌苦,怎么都不肯吃。 非要逼着她吃,就哭唧唧地红了眼,那控诉的小眼神简直让陆辰渊觉得自己像个恶徒似的。 幸好桃儿早有准备,带了不少桂花糖,才半哄半骗地让徐娉儿将晕车药丸给吃了下去。 吃了晕车药丸,吐是不吐了,但精神头还是不行,一路都是枕在陆辰渊的腿上昏睡。 这一昏睡,就是睡了半个月。 一到白天,就蔫巴巴地枕着陆辰渊在马车里昏睡,什么也吃不下。 到了每天傍晚寻城镇或是民居落脚的时候,徐娉儿才满血复活,精神百倍。 不仅胃口大开,而且特别能闹腾。 夜夜闹得陆辰渊不得安寝,却又不舍得对她大小声。 一想到白日里她那可怜的模样儿,晚上见她精神了,反倒是心中安了,只能由着她去。 半个月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边界。 这日午后,停脚歇息用膳。 徐娉儿晕车得难受,只随便吃了两口就不肯再吃了,扶着桃儿爬上马车去歇着。 陆辰渊草草用过膳,将梁公公召到身边:“此去回宫,朕想让宸嫔住在乾元殿,你觉得如何?” 梁公公一听就慌了神,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古往今来,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帝君的安全和健康,即便是夜里侍寝,也不得让嫔妃留宿乾元殿,更别提让嫔妃住在乾元殿! “皇上,古制不可不循,倘若这般做,定会让朝中内外针对宸嫔娘娘,反倒对她不利。” 梁公公身为陆辰渊的随伺公公,即便陆辰渊没有明讲,他也大致猜到陆辰渊这个念头的由来。 宸嫔娘娘心智失常,若是回了宫中,恐怕腹背受敌。 皇上此举无非是为了保全娘娘。 但,若是将宸嫔娘娘安置在乾元殿,那些本就将宸嫔娘娘视作眼中钉的嫔妃们,岂不是更有把柄对娘娘下手。 陆辰渊听了梁公公的话,长长地吸了口气。 他要保护娉儿,谁敢动手? 只,梁公公所说,亦不无道理。 “你可有别的办法?”他觑了眼梁公公。 梁公公思忖片刻:“皇上,不如咱们对外称宸嫔娘娘此行因公受了伤,回去后在永寿宫养伤,外人不得探视?待宸嫔娘娘的身子大好了,就不用担心了。” 陆辰渊食指在桌面上轻叩,按照大祭司的说法,娉儿的病两个月内定然能够恢复如初。 如今已过半个月,回宫后让娉儿在永寿宫中休养一个多月直到她痊愈,倒也是个办法。 “成,就这么办。” 京城近在咫尺,下午时分就能抵达皇宫。 陆辰渊再度上了马车,就见徐娉儿奄奄一息地趴在车窗前望着外头:“哥哥,桃儿姐姐说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京城大不大?漂亮吗?好玩吗?” 陆辰渊含笑地在软塌上坐下,徐娉儿熟练地往他身上挨,在他腿上寻了舒服地姿势躺下:“哥哥,你会带娉儿出去玩吗?” “等娉儿大好了,朕就带你出去玩。” 徐娉儿睁着困惑的眼看他:“哥哥是说等娉儿想起自己长大的事情后才能带娉儿出去玩吗?” “正是。” “可是,”徐娉儿嘴巴一撅,对着手指委屈道,“桃儿姐姐说娉儿可能还要一个多月才能想起来呢,要等那么久吗?哥哥可以早点带娉儿出去玩吗?” 陆辰渊眯眼,评估着偷偷带娉儿去皇宫外逛逛的可行性,颔首同意了:“只要你听哥哥的话,哥哥过几天就带你出去玩。” “好!”一双大眼闪烁着兴奋,“娉儿听哥哥的话!” “那娉儿听好了,”陆辰渊半带诱哄道,“回宫后,娉儿要安心留在永寿宫里养病,没有哥哥带着,不能独自出门,做不做得到?” “做得到!”徐娉儿满心满眼都是哥哥带她出去玩的画面,对陆辰渊说的话根本想都不带想就答应了。 这厢御驾进京,那厢后宫中立即就沸腾起来了。 “皇上回宫了!” “听说宸嫔病了!不知道是不是快病死了!” 第469章 徐娉儿偷溜 徐娉儿生病的消息伴随着御驾返宫一同传遍了后宫上下。 “宸嫔病了?呿!怎么没直接病死在宫外?拖着病体伴驾回来,实在是晦气!”珍嫔慢条斯理地染着花汁,一想到徐娉儿那绝美的容颜就忍不住翻个白眼。 “宸嫔病了?”宁嫔拨弄着琴弦,嘴角噙笑,“皇上此行乃御驾亲征,宸嫔那般羸弱的人儿,累病了倒是正常。如若当初她不是非要缠着跟皇上去,又怎会病恹恹的回来?” 荣嫔一拍桌案,咯咯直笑:“这是报应!她光顾得跟在皇上身边献媚讨巧,却不知皇上此行乃为国家大事,哪里是女人该跟着去的?活该!” 各宫各殿的低位嫔妃们纷纷走街串巷,议论着宸嫔生病回宫的事情,暗地里诅咒着宸嫔最好是病故掉,或是因此得了皇上的嫌弃,打入冷宫。 徐娉儿倒是不知后宫因为她人人心中都乱成了一锅粥,被抬着轿子送往永寿宫的路上,可没把她给高兴坏了! 原来皇宫这么漂亮! 根本就是一个好大好大的花园! 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花花,绿色的大草地,还有一大片可以划船的湖水,简直是太美了!她好喜欢!恨不得立即就拉着哥哥在皇宫大花园里玩! 但是,一进皇宫,哥哥就告诉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晚上才有时间去永寿宫看她。 徐娉儿只能憋着一肚子的话,等到晚上哥哥过来了才能跟哥哥说。 等到了永寿宫,在桃儿和晚晴的服侍下换了舒服的衣裳,又胃口大开的吃了超级美味的点心,徐娉儿精神抖擞地在宫殿里到处走来走去,欢喜极了。 她住的地方好大好大! 有很漂亮大床和小床,还有好多漂亮的珠宝首饰…… 不对不对,最重要的是,还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 徐娉儿兴致勃勃地将箱笼打开,拿起一套套裙子在身上比划,拉着晚晴道:“晚晴姐姐,娉儿要穿这条裙子!” 晚晴见她欢喜,哪有不应的,和桃儿两人替她换着裙子,还梳了好看的留仙髻。 换好裙子,徐娉儿又高高兴兴地挑了喜欢的首饰,让桃儿替她往头上戴。 打扮好了后,对着唯一不满意的略带模糊的镜子转了几个圈圈:“桃儿姐姐,晚晴姐姐,娉儿漂不漂亮?” “娘娘真漂亮!”桃儿和晚晴笑盈盈地回应。 徐娉儿本来就长得极美,换上了新制的春装,更显得仙姿玉貌,娇媚似水。 尤其是那双水波潋滟的眸子带着孩童般的纯真,宛若万千星辰都藏在亮晶晶的眼底,美得惊人。 好不容易将徐娉儿给哄高兴了,晚晴朝桃儿示意了一眼,领着晚由和晚絮走到一旁的偏殿。 晚由和晚絮是徐娉儿屋内伺候的另外两位大丫鬟。 晚晴将徐娉儿的情况简要地告知了她们,仔细叮嘱此事切不可伸张,两人都是陆辰渊让人亲自挑选来伺候徐娉儿的,自然万事以娘娘为重。 “晚晴姐姐,院子里人多嘴杂,娘娘要是出了院子,恐怕很难不走漏风声。”晚由担心地抬了抬眼。 晚晴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 虽然永寿宫上下仆人平日里循规蹈矩,但难保有人暗地里有别的心思。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自打娘娘中了毒,心智失常后,皇上不仅没有嫌弃娘娘,反而对她耐心细致,晚晴想到这些,心里还算踏实。 有皇上的守护,她们再一心帮着娘娘,等熬过了这一个多月,娘娘好起来就都好了。 然而,如今心智只有五岁大的徐娉儿,又哪是那么容易哄得住的。 俗话说,五岁的娃儿正是猫狗嫌弃的年纪。 徐娉儿虽然是个女孩儿,在家里可是没天没地胡闹的性子,套她妈妈的话,那脾气就养得跟女汉子似的。 不然怎会压着隔壁邻居家的小哥哥又踢又打,把人打得鼻青脸肿的。 在寝殿里换了好几套漂亮裙子,又换了好几套漂亮首饰,徐娉儿的兴头就差不多过了。 然后开始对外头的大院子产生了兴趣,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拦都拦不住。 桃儿和晚晴担心她的模样被外头伺候的仆人看去了,只得将院子里的人全部遣了下去,才放了徐娉儿到院子里去玩。 玩了近半个时辰却不见徐娉儿有一丝疲累的样子。 “桃儿姐姐,晚晴姐姐,咱们去外面的花园玩!” 徐娉儿豪气万丈地指着永寿宫外,刚才坐软轿回来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了外头有好多漂亮的花园。 桃儿和晚晴忙惊悚地拒绝。 “娘娘,您不是答应过皇上,要等皇上来了才能出永寿宫吗?”晚晴在旁提醒。 徐娉儿咬住唇,眉头皱了起来。 好像哥哥是这么让她答应过的。 可是…… 她瞟了瞟不远处的大门,总感觉外头漂亮的大花园在朝她招手,呼唤她去玩。 桃儿见她迟疑,忙补充一句:“皇上说了,要是娘娘乖乖听话,就带娘娘出宫去玩哦!” 出宫? 徐娉儿瞬间就想起人来人往的大街,特别热闹,一定特别好玩。 “好吧,那我不出去了。” 依依不舍地往寝殿走去,徐娉儿拉住桃儿的手,“桃儿姐姐,我想吃桂花糖。” “好,奴婢这就去给娘娘拿桂花糖。”桃儿松了口气,想着桂花糖所剩无几,索性去趟大厨房,多领些糖果回来。 晚晴则陪着徐娉儿进了内殿:“娘娘要不要睡一会儿?” 徐娉儿乖乖点点头,由着晚晴替她换回舒适的衾衣,上床滚了一圈:“晚晴姐姐,我想擦擦手,手手脏了。” 晚晴应了:“奴婢这就去打水过来。” 见晚晴离开了内寝,徐娉儿偷偷一笑,滋溜从床上爬了下来,套上鞋子后,悄悄地躲开了正在外头收拾箱笼的晚由和晚絮,出了院子往大门飞奔而去。 她要去逛花园! 院子里刚听了吩咐回归各自岗位做事的宫人见到身穿衾衣披散着长发的徐娉儿都吓了一大跳! 呼啦啦跪了一地:“娘娘。” 徐娉儿随便摆了摆手:“起来。” 然而就撒着蹄子往外跑去。 发现不妥的晚晴慌忙扔下了水盆,脚步一点地就往外头飞跃而去。 可算在永寿宫门前拦下了徐娉儿。 但躲在永寿宫外头偷窥动静的宫人们,却几乎在一瞬间就将这件事传回了各宫各殿。 第470章 宸嫔疯了? “宸嫔娘娘穿着衾衣,披散着头发,形同疯子般要跑出永寿宫?” “永寿宫的下人死死拦着,不让宸嫔出去?” “宸嫔在永寿宫前又哭又闹?喊着要见皇上?” “宸嫔被桃儿和晚晴架着硬是扛回了永寿宫?” 一个个消息就像带了翅膀一样飞去了宫嫔们的耳朵里。 简直没把绝大多数人给乐坏了。 珍妃张着妖艳的红唇哈哈大笑:“好你个徐娉儿!原来不是病了,而是疯了?真是疯得太好了!老天有眼!终于将你这个妖妇给收了!” 宁嫔又惊又喜地掩饰住眼底的狂热:“原来宸嫔妹妹竟然疯了,真是太可惜了啊……” 荣嫔咯咯直笑:“宸嫔疯了!这可是今年,不,进宫以来本宫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什么?她哭喊着要见皇上?”嫔妃们笑得合不拢嘴,差点连腰都直不了,“一个疯了的女人想见天颜,她做梦去吧!” “咱们只管坐着等皇上将她打进冷宫,一了百了!” 兴高采烈后的众嫔妃,纷纷取出了帕子印了印眼角:她们终于有机会让皇上看到她们了,终于可以得圣宠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大家都好想对着永寿宫嚎上一嗓子:“终于等到了!” 然而,又过了一刻钟。 再度有消息飞去了各宫各殿。 “什么?皇上把正在议事的众臣晾在御书房,亲自去了永寿宫?” “不可能的。对了,一定是皇上恼了宸嫔,要去将她打进了冷宫了!” “快,继续去永寿宫外守着,一有风吹草动就过来禀报!” 永寿宫里。 被桃儿和晚晴拎回寝殿的徐娉儿嘴巴撅得高高的,一双大眼瞥了瞥桃儿手里托着的糖,很想吃,但是又觉得要抗议一下她们不让她出去玩这件事! 桃儿笑眯眯地哄着:“娘娘,奴婢不止拿了桂花糖,还有栗仁糖,冬瓜糖,花生芝麻糖,都可好吃了,娘娘来吃一颗?” 徐娉儿噘着嘴:“可是我要先见到哥哥!” 晚晴在旁哄着:“奴婢已经去请示皇上了,他晚点儿不忙了一定会过来见娘娘的,娘娘先吃颗糖?” “……好吧。”徐娉儿不情不愿地应了,拿起一颗糖放到嘴巴里,登时被那甜滋滋香喷喷的味道折服了,“那个我也要吃,还有那个!我都要吃。” 总算转移了徐娉儿的注意力,桃儿点头如捣蒜:“成!娘娘慢慢吃,都是娘娘的。” 陆辰渊大步走进内寝时,就看着徐娉儿捧着一盘子的糖,正在床上啃得欢。 一见到陆辰渊来了,徐娉儿眼睛倏地就亮了。 她随手把手里的盘子往床上一放,掀开被子就要奔过去迎接陆辰渊。 那盛了糖果的盘子被她这么一拉一扯被子,眼见着就要跌落到床下。 陆辰渊眼明手快地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接住盘子,一手搂住徐娉儿:“娉儿小心些。” 徐娉儿乐滋滋地窝在他怀里直笑:“哥哥真厉害!哥哥,这花生芝麻糖好好吃,你快尝尝!” 拈起一块糖往陆辰渊嘴里塞,陆辰渊张嘴吃了,眼里尽是宠溺。 “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天还没有黑。” 明明记得哥哥说天黑了才能过来陪她的。 陆辰渊努力板了板脸:“你不是答应过哥哥不能出永寿宫?怎么恁地不听话?” 徐娉儿霎时心虚了,望着陆辰渊严肃的面色,嘴巴一扁,眼睛就红了:“娉儿为什么不能出永寿宫?” “当然是为了娉儿好。”陆辰渊一见她委屈,语气不由自主放缓,“娉儿不是说要等哥哥来了再出去的吗?” “可是外面有大花园!” 答应哥哥的时候,哥哥可没说外面有漂亮的大花园!徐娉儿理直气壮。 陆辰渊:…… “哥哥忙,娉儿不打扰哥哥,”徐娉儿神色郑重,以前爸爸妈妈也是这么教育她的,大人都有工作要忙,她要学会自己玩,“但是娉儿想去逛花园,桃儿姐姐和晚晴姐姐陪着娉儿就可以了。” 瞧着她那懂事的模样,陆辰渊只觉说不出拒绝的话。 “哥哥?”徐娉儿心思敏锐地发现陆辰渊的神色变化,扑过去抱着他吧唧了几口,软乎乎地道,“娉儿最喜欢哥哥了!哥哥让娉儿出去玩好不好?娉儿保证乖!” 平时只要她吧唧爸爸几口,爸爸就都听她的了,哥哥一定也会这样的,徐娉儿充满信心。 陆辰渊叹了口气,使劲揉了揉徐娉儿的发:“好,但娉儿必须要让晚晴和桃儿跟在身后,不可独自一人出去。” 罢了。 今日娉儿这么一闹,怕是后宫上下都知道了她的情况。 与其缩在永寿宫让人猜疑,不如就随了她去。 他不信有他在,还有有人敢对娉儿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御书房还有众多等待议事的大臣,他不便久留,仔细叮嘱过晚晴后,再次离开了永寿宫。 窥伺在永寿宫外的宫人又将消息传回了各宫各殿。 但没有人知晓皇上这去永寿宫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没见着宸嫔被拖出来送去冷宫,颇为扼腕。 只得继续让人盯着,看看疯了的宸嫔还能闹出什么花样。 到了第二日上午,请安后的嫔妃们刚回了各自的宫殿,就又听到了来自永寿宫外的风声。 宸嫔娘娘领着桃儿和晚晴,往御花园去了! “去御花园了?”众嫔妃暗自琢磨着宸嫔这是去御花园呢,还是路过御花园去御书房找皇上? 无论是哪一样,她们都按捺不住想要亲自去见见宸嫔的狂热的心! 一想到宸嫔疯了,就恨不得立即去看她的糗样! “快,替本宫梳洗更衣,去御花园!” 各宫各殿的嫔妃们纷纷往御花园赶去。 那厢徐娉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出个门就闹得满后宫都动荡起来了,只高高兴兴地领着桃儿和晚晴,往御花园走去。 她今天专门挑了最漂亮的裙子,戴了最喜欢的首饰,还让桃儿姐姐给她梳了最漂亮的头发,觉得自己就像个漂亮的小仙女,心情一级棒! 看着御花园里百花盛开,蝴蝶翩飞,兴奋的脸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哟!本宫道是谁,原来是宸嫔妹妹回来了呀!” 第471章 御花园和嫔妃们斗嘴,不能输! 听闻了徐娉儿去御花园的消息,各宫各殿的娘娘们都不约而同地去往御花园。 珍嫔来得最快。 昨个儿得知徐娉儿可能疯了的消息后,她就去了太后那里打探消息。 这一打探,得知徐娉儿可不只是疯了,而是傻了! 这可没把她给高兴坏了。 于是知道了徐娉儿要去御花园,第一个赶过来的就是她。 一想起和徐娉儿的那些新仇旧恨,珍嫔就磨着牙恨不得将她往泥浆里踩踏才能够平她心头之恨。 徐娉儿被满目的花园美景吸引住了心神,正想要撒腿儿在花丛中奔跑玩耍,听得有人唤住了她,顿时不高兴地扭头朝一旁的小径望去。 珍嫔今日是专程打扮过的。 她身穿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戴了一整套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头面,妆容更是描绘得精致艳丽,整个人金光灿灿,显得成熟妩媚,娇艳动人。 她本来就容颜艳丽,这般精心妆点后更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娘娘,这位是珍嫔娘娘。” 就在徐娉儿打量珍嫔的时候,晚晴小声地在她耳边提点。 珍嫔? 徐娉儿想了想,按照晚晴姐姐和桃儿姐姐给她介绍的宫嫔辈分,珍嫔排行第三,据说以前还是珍妃,是个很厉害的对手! 所有要跟她抢哥哥的人都是坏人! “哟,宸嫔妹妹莫不是不记得姐姐了?”珍嫔妖妖娆娆地笑着,走到徐娉儿面前,眼神带着一丝哄骗的嘲弄笑意,“姐姐专门给宸嫔妹妹带了好吃的糖儿,宸嫔妹妹要不要吃一些?” 昨天她打探过了,听说永寿宫为了哄宸嫔这个傻子,还去大厨房取了不少糖果。 她可真想看看这傻子抱着糖果啃的傻样儿,一定特别有趣! 身旁的婢女忙托起一个盛满了糖的托盘,递到徐娉儿的面前。 徐娉儿飞快地看了一眼那个托盘。 上面放着各种五颜六色的糖果,看着很好吃。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但是不行。 不能吃这个坏人的糖,她一定没安好心。 徐娉儿努力地收回眼神,扬起下巴看向珍嫔,声音铿锵有力:“你的糖里有毒!” 珍嫔脸色变了变:“宸嫔妹妹不接受姐姐的一番好意就罢了,何故血口喷人?” “如果不是有毒,为什么你中毒了?”徐娉儿伸手指着珍嫔的脸,“你的嘴又紫又红,一看就是中毒了!” 珍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傻子莫不是真的傻了! 她伸手抚弄着红唇,露出怜悯的神色:“宸嫔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会连最新的紫红唇脂都不认得了?” 徐娉儿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态:“原来是紫红唇脂呀,听说年纪大了的人就是得涂颜色深的唇脂,本宫懂的。” “年、年纪大了?”珍嫔脸色蓦地一僵,后背颤了一颤。 她是陆辰渊潜邸时的嫔妃,年纪确实比徐娉儿这一辈进宫的秀女们大了不少。 但—— 她分明仍然娇似玫瑰,哪里看得出来一丝老态? 一定是宸嫔这个贱女人故意气她的! 她一点都不老! “你的眼角!”徐娉儿忽地捂住了唇,指着珍嫔的眼角探身过去左看看右看看,把珍嫔看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吊着,她啧啧叹了口气,“你的眼角有皱纹了!你好可怜啊!你是不是年纪很大了啊?” 四周的仆人全都忍不住垂头偷笑。 珍嫔气得嘴唇直抖:“尽是胡说八道!” “其实也没什么的,”徐娉儿一脸诚挚地看着珍嫔,“虽然老了点,长得也不怎么好看,但是你这妆化得不错,远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个老姨姨。” 她拉住珍嫔的手安慰,“不过你要记住哦,千万不要靠近皇帝哥哥,要是被皇帝哥哥看见你满脸都是皱纹,他肯定就更不喜欢你了。” 珍嫔一时头昏眼花,只觉得心口被插了七八支利箭,血流不止。 她用力甩开徐娉儿的手,愤愤道:“你闭嘴!” 徐娉儿松开抓住珍嫔的手,正准备继续怼她,就见旁边有个嬷嬷快步走了上来:“珍嫔娘娘,宸嫔娘娘,皇后娘娘召您俩去趟坤宁宫。” 赶来御花园看热闹的嫔妃们大多都没看到徐娉儿和珍嫔刚才闹得那一出,这会儿见她们两人跟着素心嬷嬷往坤宁宫去,各个都好奇地跟在后头。 于是,后宫御花园往坤宁宫的路上,浩浩荡荡走着一大波人。 徐娉儿不大高兴。 她刚去到大花园里,还没好好玩呢,就被珍嫔拦住了。 这会儿还要去皇后娘娘那里。 哥哥说了,每天出去玩不可以超过一个时辰,这么一来一回的,她今天还有时间去大花园玩吗? 嘴儿撅得高高的,闷闷地跟在素心嬷嬷后头。 桃儿见状,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娘娘。” 徐娉儿耷拉着肩膀,回头看了眼桃儿,就听桃儿小声道:“娘娘乖,回去桃儿给您准备很多好吃的糖儿。” 徐娉儿眼睛一亮,瞬间又高兴了。 进了坤宁宫,皇后正端坐在凤椅上。 因为徐娉儿先是号称受了伤,后又传出心智失常的问题,所以这还是她回宫后,皇后第一次见她。 晚晴和桃儿早就跟徐娉儿讲过皇后了。 皇后是哥哥的大老婆,最厉害的那个,排第一。 但是晚晴和桃儿也说了,皇后娘娘对她很好,从来不欺负她。 别人欺负她了,皇后还会帮她。 徐娉儿当时就觉得好纠结。 会帮她的人肯定是好人。 但是却又是哥哥的大老婆。 她到底要对皇后好呢,还是不好呢? 妈妈说过,做人要善良,不可以欺负好人。 或者她晚上问问哥哥,能不能不喜欢皇后,只喜欢她。 这样她就可以不用担心了。 宸嫔随着众人给皇后请安,起身后,眨了眨眼睛就冲着皇后笑了:“好久没见到皇后娘娘,您越来越漂亮了!” 众嫔妃:…… 从来没有人这么胆儿肥,夸皇后夸得这般直接又肆无忌惮的! 皇后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谁敢关心她长得好不好看啊? 这宸嫔到底是不是真的傻了? 照她们看,是骗人的吧? 刚才御花园里把珍嫔怼的哑口无言,这会儿一进坤宁宫就哄得皇后掩嘴直笑。 这特么是玩她们了吧? 第472章 叔叔请让开! 皇后还真是被徐娉儿给逗开怀了。 昨天皇上派梁公公过来讲了徐娉儿的事,她已经知道徐娉儿现在心智只有五岁。 一个五岁孩儿说的话,必然不可能是假话。 而且徐娉儿那双眼神真挚又诚恳,分明就是真心觉得她漂亮。 皇后身在高位,向来都是俯视嫔妃的角度。 嫔妃们哪敢讨论她的容貌? 其实皇后长得很是耐看,肌肤细腻白皙,五官温婉中又有种明朗大气。 徐娉儿见皇后嘴角含笑,立马就往前走了两步,雄赳赳气昂昂地指着珍嫔道:“皇后娘娘,你要替娉儿主持公道!” “哦?”皇后慢悠悠地觑了眼珍嫔,笑着问徐娉儿,“娉儿要本宫替你主持什么公道?” “珍嫔她欺负我!”徐娉儿理直气壮地挺挺胸脯。 珍嫔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气咻咻地走前一步:“分明是你先辱骂本宫在先,现在还恶人先告状!” 徐娉儿瞪圆眼睛,输人不输阵地叉了腰:“你刚才在御花园,先是骗我吃糖,后来说不过我,还大声骂我闭嘴,是也不是?” 珍嫔愣了一瞬,徐娉儿的话似乎并没有说错,只是这又有什么问题? 明明是她当众说她又老又丑,让她颜面尽失! “皇后娘娘,”徐娉儿见珍嫔没说话,更加理直气壮,“珍嫔她在大庭广众下骂人,她就是不对!您长得又好看又大气,是大家最喜欢的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为娉儿主持公道!” “好好好,”皇后被徐娉儿逗笑了,睃了眼珍嫔,“珍嫔,宸嫔所言可是真有其事?” 珍嫔气不过:“皇后娘娘,那是因为宸嫔侮辱臣妾在先,臣妾才逼不得已让她闭嘴!” “本宫哪里有侮辱你?”徐娉儿眨巴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本宫不过是说你脸上有皱纹了,提醒你不要靠近皇帝哥哥,以免让他不欢喜。这是大实话,哪里是侮辱?” 珍嫔眼睛一翻,恨不得就地去世。 一时间只觉得大殿里的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脸看,她摸了摸脸,又摸了摸眼角,用力跺跺脚飞快地道了句:“臣妾告退!” 徐娉儿无辜地张了张嘴,望着珍嫔夺路而逃的背影:“我就是说了真话而已……” 皇后失笑,忍不住扶额。 她看向底下众嫔妃,缓缓道:“宸嫔此行伴驾出征,为熙国立下汗马功劳。且为了皇上而中了毒,此毒还需个把月的时间才能尽数解除,待解毒后,宸嫔自然会与以往无异。姐妹们可要多多照顾宸嫔,切不可再让本宫听到有人因此而欺负宸嫔的事来。若有,本宫必不轻饶。” 这话既解开了众人心中疑惑,又适时做了敲打,众嫔妃彼此看看,纷纷应是。 离开了坤宁宫,徐娉儿看看外头天色:“桃儿,是不是快用午膳了?” 桃儿小声应是。 徐娉儿耷拉了下肩膀,按照和哥哥的约定,她今天不能去御花园玩了。 她想了想:“我要去御书房!” 桃儿和晚晴对视一眼,皇上让她们跟紧娘娘,但并没有说不能让娘娘去御书房。 于是两人恭声应道:“是。” 御书房里。 陆辰渊一如既往地坐在龙椅上,精雕般的英俊面容上泛着层层寒气,手执奏折凝眸看着,薄唇紧抿。 站在龙案对面的陆辰宇瑟瑟发抖。 心中觉得委屈极了。 这个把月来,皇兄御驾出征,临行对他委以重任,他容易么? 活了十七年,他头回这么累! 每日寅时(凌晨三点)一到,就被红翎一脚踢下床,让他赶紧滚去上朝,自己则转过身继续呼呼大睡。 有时他实在累极,想爬回床上多睡哪怕一刻钟,还会被闭着眼睛睡觉的媳妇拳打脚踢,有一次还让他顶着个熊猫眼出门上朝,满朝文武暗地里怕都笑翻了。 好不容易下了朝,他还得继续在御书房里勤恳批折子。 偶尔批累了,在龙椅上打个瞌睡,眼睛还没阖上,母后就拎着棍子敲他的头! 他长这么大,母后从没舍得打过他一次! 这个月来,母后揍他的次数丝毫不比红翎少。 他充分怀疑她们俩是勾结好了,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府里,就是见不得他休息。 他太惨了! 好不容易熬到皇兄回来,满肚子的冤屈打算好好对皇兄倾诉一下,哪知皇兄一回来就召来群臣议事。 除了中途出去了一趟,连膳食都是与群臣边吃边谈。 他当然还不能偷溜。 每当议论到重要决议时,皇兄就会点了他的名字,当着群臣问他为何那般下定夺,是怎么考虑的…… 这可比夫子考较功课还要让人难堪。 一个说得不对,可不得被群臣们暗地里笑翻了? 陆辰宇战战兢兢地又熬了一天。 可能是最近受虐管了,今儿寅时一到他就糊里糊涂地下了床,懵懵懂懂地上了马车往宫里赶,到了宫中,还是第一个到的人。 也没见皇兄对他和颜悦色一些,只冷冷觑他一眼:“下朝后去御书房。” 下朝后他老实地来了御书房,跟罚站似的站了一个时辰,回答了皇兄至少二十个问题,还见不到头。 “皇上,”梁公公小步从殿外走了进来,“宸嫔娘娘求见。” 陆辰渊揉了揉眉心,将奏折放下:“快传。” 陆辰宇悄悄地转了转眼珠子,听说宸嫔这次伴驾出征中了毒,心智跌落到五岁…… 还以为皇兄从此会冷落宸嫔。 但这谈着国事呢,一听宸嫔来了就放下了奏折,想来宸嫔并没有因为心智失常而失宠? 有意思。 徐娉儿自认第一次进御书房,一进门就好奇地四处打量,一双明媚如秋水般的眸儿生气又灵动,待看了一圈,终于走到了大殿中央,目光落在了一脸笑谑的陆辰宇脸上。 这人是谁?看她的眼神不怀好意!就好像想看她笑话似的。 徐娉儿扬起小下巴:“这位叔叔请你让开,娉儿来找哥哥的!” 御书房内的气氛霎时僵了。 跟在徐娉儿身后的梁公公忍不住垂首偷笑。 陆辰宇则一副吞了耗子的模样,大咧咧地指着自己,又指指陆辰渊:“你叫我叔叔?叫皇兄哥哥?” 宸嫔这不是心智失常,这是眼睛被狗屎给糊了吧! 第473章 她把皇帝和十一殿下都考倒了 诚然,陆辰宇此刻的外表实在让人无法夸奖。 为了让陆辰渊充分感受到他这个把月来的勤勉和辛苦,他故意几日没刮胡子,今儿个早上出门甚至连脸都没洗,瞧着是有些个儿邋里邋遢的。 但! 无论再怎么说,他仍旧是个十七岁的年纪轻轻的风姿卓绝的美少年! 宸嫔怎么能指着他喊他叔叔呢? 她是瞎了吗? 明明他和宸嫔是同年出生的! 好吧,就算宸嫔心智失常,只有五岁,那也不能喊他叔叔,扭脸就叫皇兄哥哥啊! 皇兄可是比他们两人大了十二岁! 怎么就成了哥哥了? 陆辰宇几乎在一瞬间就怀疑是不是皇兄趁宸嫔娘娘心智变小,哄骗她叫他哥哥? 莫非这是皇兄另类的情趣? 就算是皇兄的情趣,那也不能叫他叔叔,陆辰宇痛心疾首地教育徐娉儿:“宸嫔娘娘贵人多忘事,我是十一殿下,皇上的亲弟弟。” 徐娉儿斜了一眼陆辰宇,这个邋里邋遢的坏叔叔居然是哥哥的亲弟弟?怕不是骗人的吧? 被她那写着你是骗子几个字的眼神看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算了,不和你小孩子计较!” “你说谁小孩子?”徐娉儿不高兴了,叉着小腰认真问。 “谁问说谁咯!”陆辰宇忍住吐舌头略略略的冲动,见徐娉儿不高兴了,他又开心了。 “你才是小孩子!”徐娉儿生气道,“我只是忘记我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小孩子?”陆辰宇嘿嘿一笑,“那我考你一个题,要是你答对了,就证明你不是小孩子。要是你答不对的话,那你就是小孩子!” 陆辰渊眉一皱,从龙椅上起来过去将徐娉儿搂在身侧,冷冷地扫向陆辰宇:“你很闲?” 陆辰宇顿时气弱了:明明是你家嫔妃先欺负弟弟的好伐! 徐娉儿一手圈住陆辰渊的腰,一手指着陆辰宇道:“你快说题目!” 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答不对? 就算答不对,还有哥哥在呢!哼! 陆辰宇冲着陆辰渊讨好一笑:“皇兄,你瞧,这可是宸嫔娘娘让臣弟出题的。” 言罢,他转了转眼珠子问道,“宸嫔娘娘,仔细听好了。” “一只笼子里有数只鸡,数只兔,一共有十个头,三十二只脚。你可知鸡有几只?兔有几只?” 这个题目可是陆辰宇读书时候最头疼的题,让他记忆深刻。 徐娉儿歪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又摆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儿,大声道:“我知道!一共有四只鸡,六只兔子!对不对?” 陆辰渊黑眸一闪,不可思议地垂首看向徐娉儿。 陆辰宇更是直接,夸张地指着徐娉儿道:“你你你、你怎么这么快就算出来了?你没有变小,是皇兄故意说出来骗人的对不对?” 徐娉儿一瞧陆辰宇那模样,高兴坏了,傲娇地扬起下巴:“跟你说了,本宫只是忘记自己长大了,当然没有变小!对了,既然你考了我,那我也要考你!你要是答不出来……” “我怎么可能答不出来?”陆辰宇嘎嘎直笑,“要是答不出来,爷任你搓圆弄扁!” “那可是你说的。”徐娉儿觉得陆辰宇那模样特别欠揍,用力地想了想她从小到大遇到的最难的问题,一拍掌心道,“有了。” 她抬头看向陆辰渊:“哥哥,有没有纸和笔?” 陆辰渊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搂着她往龙案方向走去。 亲自替她铺了纸,又递给她沾好墨的笔。 徐娉儿头回见到毛笔,像是抓铅笔一样抓着,困惑地看了看那黑漆漆地沾着墨汁的笔毛,往纸上一按,就戳出好大一坨墨汁。 陆辰宇噗嗤大笑一声:“宸嫔娘娘连抓笔都不会,要用纸墨考小爷什么?” 徐娉儿撅起了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哥哥给她的笔这么奇怪,但是却不想输了阵势,她咬了咬嘴巴,将毛笔转了过来,用笔尾直接沾了墨在纸张上画了起来。 她画的是一个魔方。 在纸上画了魔方的三个面,魔方的立体效果跃然纸上。 这是前不久妈妈给她买的一套书上教的内容。 妈妈教她的时候,她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弄明白的。 陆辰渊和陆辰宇两人都是第一次看这样的图案,觉得颇有意思,又不明白和徐娉儿要考的题目有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陆辰宇人直嘴快。 “这是立体图形!”徐娉儿小傲娇地扬扬下巴,看陆辰宇那不认识魔方的模样,一定也不会做这道题。 “什么是立体图形?”陆辰宇问出了和陆辰渊心中同等的疑问。 “不能站起来的是平面图形,可以站起来的是立体图形!”徐娉儿飞快地回答。 一脸嫌弃地看了眼陆辰宇,居然连这个都不会,还笑她小! 陆辰宇脑子有点懵。 宸嫔画的这个图案,并没有站起来,怎么就是立体图形了呢? 觑了眼宸嫔那赤果果写在眼底的嘲弄神态,他突然不想问下去了。 再问,岂不是被这心智只有五岁的宸嫔给笑死。 冷静地咳了两声,陆辰宇装深沉问道:“宸嫔要出的题目是什么?” “我就考考你,”徐娉儿神秘兮兮地问,“这个立体图形一共由几个小正方体组成?” 陆辰宇一脸懵逼。 什么是小正方体? 徐娉儿非常体贴地在旁边画了一个同等大小的正方体道:“这是正方体,它有六个面,八个顶点,十二条边。每条边都一样长。” 陆辰宇恍然大悟,拿起纸来回看着,数了数道:“一共由……我知道了,一共由十九个小正方体组成!” 徐娉儿露齿一笑:“你想好了?确定?还改不改答案?” “小爷一言九鼎,不改答案!” “答……错了!”徐娉儿乐滋滋地拍掌直笑,拉着陆辰渊道,“哥哥,这个小叔叔真笨,他居然连魔方由多少个小正方体组成都不知道!” 陆辰渊莫名尴尬。 他也一时间没想明白,只是靠冷静和强大的气场撑着,不让人发现罢了。 陆辰宇哪输得起,把纸往龙案上一拍:“宸嫔娘娘,你可不能空口无凭说小爷数错了!有本事你把答案说清楚了!” 第474章 秒杀陆辰宇 徐娉儿用非常鄙夷的眼神看了陆辰宇一眼,顿时让陆辰宇有种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的错觉。 他眯了眯眼,暗道就算宸嫔心智没回退,断也不可能瞎掰出十九以外的小正方体来! 他反复数了好几遍,就是十九个小正方体,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还请宸嫔娘娘解惑。”陆辰宇一本正经地请教。 徐娉儿小傲娇地一扬下巴:“那你可要看清楚了!” 她再度抓起笔杆,沾了沾墨,看着白花花的纸,准备下笔。 她学习立方体的知识时,妈妈为了让她明白魔方到底由多少个小立方体组成,专门画了透视图。 妈妈指着透视图给她讲,她可是听了好几次,才听明白的。 那个透视图…… 是怎么画的? 徐娉儿明明觉得自己会了,但举着笔却不知怎么画透视图。 糟糕了。 若是画不出来,这个讨厌的坏叔叔一定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 怎么办? 她的想法几乎都写在脸上,陆辰宇见她神色为难,立即嘿嘿直笑:“宸嫔娘娘要是无法证明也没关系!” 他多大度的人,怎会和小女子较劲儿。 “要不就这样?” 宸嫔身后的皇兄脸色越来越臭,他还是早点回去找媳妇玩好了。 “不行!”徐娉儿哪肯这样放过陆辰宇,他那样子分明就是不相信她! 她用力再想了想,在纸上画了一个立方体分解图,塞给陆辰渊道:“哥哥,你帮娉儿找人画二十七个这样的图,好不好?” 徐娉儿一边说,一边小心将画好的立方体分解图撕了下来,很快就拼成了一个正方体。 “娉儿要二十七个。” 陆辰渊和陆辰宇一脸震惊。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陆辰渊招来梁公公,让他迅速去处理。 过不多会儿,梁公公就捧着盛有二十七个一模一样的正方体的托盘进来。 做好的正方体规格均一,且被黏得极好。 徐娉儿一看见就亮了眼睛,上前将托盘抱了过来:“看好了哦!” 她手脚迅速地堆好了魔方,并且将魔方的角度和她画的魔方摆成一致:“看清楚了,这个魔方可不止是由十九个正方体组成,实际上,在你看不到的背面,还有十二个正方体支撑它。所以,答案是二十七!不是十九!” 陆辰宇瞠目结舌,指着那托盘上的魔方,又看看一脸认真的徐娉儿。 原来这么简单,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被徐娉儿那扬眉吐气的眼神瞪得心里直发虚。 徐娉儿一叉腰:“你输了,认不认?” 陆辰宇憋屈极了,输给心智只有五岁的宸嫔,将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但—— 好男儿敢作敢当。 “算你赢了。”他耷拉着肩膀,顿觉宸嫔娘娘比起皇兄来不遑多让,都让他心发慌。 “哥哥,你说娉儿要怎么罚这个叔叔?”徐娉儿兴奋地拉着陆辰渊的手,仰着脸问他。 陆辰宇后脊寒意直冒。 陆辰渊觑他一眼,随后温柔地看向徐娉儿:“娉儿想怎么做,哥哥都支持你。” 被喂了一嘴狗粮的陆辰宇脸皮直抖:皇兄竟然在宸嫔面前自称哥哥!谁来打醒他?他一定在做梦! “那就罚他……”徐娉儿想了想,“罚他今晚不许吃饭!” 陆辰宇苦着脸应了,实在受不了皇兄那一脸温柔,抖着浑身鸡皮疙瘩落荒而逃。 就像是打了一场胜仗般的徐娉儿心情愉悦,拉着陆辰渊的袖子道:“哥哥,娉儿肚子饿了,要吃好吃的。” 已到用午膳的时候,陆辰渊吩咐梁公公在膳厅摆了膳。 呈给皇帝用的御膳品种丰富,色香味美,徐娉儿看得口水直流。 她现在不过是五岁大的心智,不懂那些个用膳的礼仪,非要和陆辰渊共坐一桌。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众宫人面露难色,桃儿在旁轻声对徐娉儿劝解,但徐娉儿只撅住嘴儿望陆辰渊:“哥哥,娉儿想和哥哥一起吃饭,为什么不可以?” 陆辰渊含笑:“那便一同吃。” 于是徐娉儿欢快地拉了凳子,挤在了陆辰渊的膳桌旁。 吃菜时自然也不懂规矩。 拿起筷子专门去夹自己喜欢吃的菜,吃得好吃了,还眯起眼儿笑容可掬地夹给陆辰渊:“哥哥,这个樱桃肉好好次,酸酸甜甜的,娉儿最喜欢了。哥哥尝尝!” 众宫人瀑布汗。 皇上有专门的布膳公公,按理来说旁人可不能随便给皇上夹菜的。 虽说菜都是试菜公公尝过才奉上来,但焉知筷子是不是干净无毒? 这可是从老祖宗就沿袭下来的规矩。 然而徐娉儿哪里懂那许多,高高兴兴地和陆辰渊分享。 陆辰渊仍旧含笑,张口就把徐娉儿夹来的菜吃了。 见徐娉儿吃得差不多了,陆辰渊忽然开口问她:“娉儿的那个魔方是从哪里学来的?” 正嚼得满嘴樱桃肉的徐娉儿愣了一愣。 心中暗道,糟糕,难道哥哥也不知道魔方吗? 那她要是告诉哥哥是妈妈教的,哥哥会不会就知道她不是这里的人?会不会就不喜欢她了? 徐娉儿被这个念头打击得顿时觉得嘴里的樱桃肉都不香了。 “娉儿先把嘴里的菜吃了,再告诉哥哥。”陆辰渊怕她呛着了,安抚地拍了拍她。 徐娉儿一边嚼,一边飞快地想办法。 等到将樱桃肉都吃了下去,又捧着水喝了一口,才慢慢地说道:“哥哥,娉儿是从书上看到的。” 陆辰渊目露深思,眼底闪过一抹欢喜:“娉儿是不是想起长大后看过的书了?” 以五岁大的娃儿来说,最多也只是刚识字,不可能从书上看到这么深奥的内容。 她刚才考陆辰宇的题,乍一听新鲜又复杂,就连他也一时半会儿没明白个中真义。 但当娉儿将正方体拼成魔方讲解后,他便知晓这是属于奇淫技巧的范畴,应是从某些杂书上习得。 娉儿平日里就爱看杂书,定然是长大后从书中看来的。 她能够记起曾看过的书,是不是意味着记忆快要恢复了? 陆辰渊心中甚悦。 徐娉儿听了陆辰渊的话,眼睛困惑地眨了眨:“娉儿也不知道,可能是吧……” 第475章 又a又飒的小姐姐 陆辰渊心中高兴,揉了揉她的发:“那就好。娉儿不急,慢慢来。” 用过午膳后,徐娉儿跟着陆辰渊出了膳厅,有些犯困地打了个呵欠。 陆辰渊哄她回永寿宫午歇:“待朕处理完政事,夜里再去陪你。” 徐娉儿执意不肯,在她看来,回了永寿宫就出不来了,她才不要回去。 呜呜地拉着陆辰渊的袖袍:“娉儿喜欢陪在哥哥旁边,娉儿一点儿也不困!娉儿最喜欢哥哥了,哥哥不赶娉儿回去好不好?” 声音带着一丝软萌软萌的小奶音,让人听了心都快化了。 自打心智降了后,徐娉儿就特别黏人,又特别爱撒娇。 总是用水汪汪的眼眸儿巴巴地望着他,里头全是依赖和信任。 陆辰渊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无奈只好带她一同去御书房。 “哥哥要批折子,”他拉着徐娉儿往龙椅走去,“娉儿想做什么?” 徐娉儿抱起装满了小正方体的托盘,乖巧道:“哥哥你忙,娉儿玩这个。” 于是,御书房渐渐安静下来。 陆辰渊认真地批阅堆摞成山的奏折,徐娉儿则趴在龙案上摆弄正方体。 玩着玩着,困意更加上头了。 不知什么时候,就趴在龙椅上呼呼睡过去了。 陆辰渊放下折子,将徐娉儿轻轻地抱在怀里,走到一侧的软榻上放下,又替她盖上了薄被,才折返回去批折子。 殿内一片安静。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外头热闹起来,后宫的嫔妃们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过来送下午茶了。 许久不曾见过皇上,嫔妃们早已按捺不住。 而今宸嫔又傻了,正是大家争宠的好机会。 于是这不成文的送下午茶点的事情,在众嫔妃不约而同下又继续开始了。 徐娉儿是被一阵阵香味香醒的。 醒来后看见摆了一整桌子的好吃茶点,差点没高兴坏了。 只不过她现在年纪才五岁,好多瞧着不认识的点心都不怎么敢吃,专门挑了认识的点心来吃。 和长大后的徐娉儿一样,最喜欢就是像糯米糍一样的那份点心,吃了个精光。 最后一个糯米糍本着要分享的心情,依依不舍地和陆辰渊两人一同吃掉的。 陆辰渊见她吃得高兴,大手一挥:“赏。” 受赏的是做糯米糍的陈宝林,一众嫔妃在旁看着她接过梁公公端出来的打赏,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这给御书房送下午茶点那么久,还是头回见皇上赏赐! 陈宝林这莫不是要得宠了? 众人酸溜得如同吃下一整个柠檬似的。 不然,这陈宝林又不是第一回往御书房送糯米糍,怎么皇上偏生今儿个打赏了? 各人寻思中,纷纷示意身边的下人去打探消息。 这一打探,还真让她们给打听到了。 原来宸嫔娘娘上午从坤宁宫出来后就去了御书房,直到下午都不曾离开! 那糯米糍,该不会是被宸嫔娘娘给吃了? 小孩儿最爱的就是软糯的吃食,极有可能! 皇上是因为宸嫔娘娘高兴了,才给陈宝林赏赐的。 只能说后宫嫔妃各个都是人精,猜得还挺准。 嫔妃们磨牙霍霍,矛头从陈宝林身上挪开,再度集中到了徐娉儿身上。 徐娉儿倒是不知这么多,睡饱吃好后,终于觉得御书房无聊了,带着桃儿回了永寿宫。 回去没多会儿,莲妃和李婕妤就过来拜访了。 “娘娘她真的中毒未解?”李婕妤在外头悄悄问了晚晴,见晚晴点头应是,与莲妃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闪过忧心。 徐娉儿因为受伤无需去皇后那儿请安,这还是她回宫后,两人头一次与她见面。 “宸嫔妹妹还记得本宫么?”莲妃领着李婕妤进了殿,见到徐娉儿,开门见山问道。 徐娉儿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莲妃和李婕妤她自然从桃儿和晚晴嘴里听过的。 她知道莲妃在后宫里排第二,而李婕妤的排名就在她的后面,排第七。 原本,排名比她靠前的人,她都是不喜欢的。 但是当她看见英姿飒爽的莲妃本尊时,几乎在一打眼就被她那又飒又a的模样给打动了。 好帅气的小姐姐! 长得好好看! 好喜欢怎么办? 桃儿说莲妃姐姐对她很好,教她功夫,还给她书看,这么好的小姐姐,她不想讨厌她。 莲妃一看徐娉儿那好奇的目光,就知道八成是不记得她了,不由脱口而出问道:“宸嫔妹妹,你临出发前,本宫赠你的札记,你可看了?” 札记是什么东东? 徐娉儿困惑地眨眨眼,老实摇头道:“我忘记看没看过了……” 莲妃一噎,望着不记得前事的徐娉儿,只觉心中懊悔难当。 若不是当初她不肯跟皇上御驾出征,皇后娘娘又怎会让柔弱的宸嫔妹妹跟着去? 如果是她去了,定然不会让贼人有机可乘,对她下毒。 就算真下了毒,她扛着也比柔弱的宸嫔妹妹来扛好多了。 都怪她。 拉着徐娉儿的手,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莲妃安抚地拍她的肩膀:“忘记就算了,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本宫都会帮你。” 徐娉儿窝在莲妃温暖的怀抱里,闻着她身上独有的草木清香,心中更喜欢这个小姐姐了。 一旁的李婕妤忍不住擦了擦眼泪,上前抱着两人:“宸嫔姐姐,妹妹也会帮你的,不要怕。” 徐娉儿从莲妃怀里抬起眼看向李婕妤,这个小姐姐的眼神好熟悉,很像幼儿园隔壁班的yoyo。yoyo是她幼儿园的好朋友,她们俩经常在小区里玩。 这两位小姐姐,她都好喜欢。 莲妃忽地将徐娉儿推开半臂,郑重地看着她:“本宫有个办法,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唤起你的回忆。” “什么法子?”徐娉儿好奇。 “你跟本宫出来。” 莲妃拉着徐娉儿,又伸手拽了站在原地的李婕妤,大步流星地出了殿外。 走到院子中间,莲妃抽出腰间的软剑:“宸嫔离京前,本宫曾教你一套剑法,你还记得不?” 剑法? 徐娉儿好奇地觑着莲妃手里的软剑,眼底直冒心心。 小姐姐怎么那么帅? 好像电视里头会飞来飞去的侠女! “莲妃姐姐,娉儿不记得了。”她乖巧地回应道。 “无妨。”莲妃一抖剑花,朝徐娉儿面门直刺而去! 第476章 太后召见 莲妃长剑一挑指向徐娉儿,徐娉儿根本没反应过来,只乖巧地站着,眨巴眼睛看向莲妃。 李婕妤吓得忙张开手臂拦在徐娉儿面前:“莲妃姐姐,你要做什么?” “本宫陪宸嫔复习下学过的剑法。”莲妃冲着李婕妤挥挥手,“你别挡着。” “万万不可。”李婕妤严肃地摇头,“宸嫔姐姐现在根本不记得学过剑法,这刀剑无眼,要是误伤了宸嫔姐姐就不好了。” “本宫知道分寸,无需担心。” 莲妃慨然一笑,以她的本事,怎会伤到宸嫔。 李婕妤却仍是不同意:“姐姐的一番心意妹妹能明白,但宸嫔妹妹还小,她会被吓到的。” 五岁大的孩儿哪能不怕刀剑?况且莲妃那剑锋咻咻的,她瞧着都觉得怵。 莲妃见李婕妤坚持,举着剑认真解释:“李妹妹,要知道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本宫与宸嫔妹妹对练,说不定可以勾起她身体对剑法的记忆。” “可是……”李婕妤咬唇,双目泛着水光,“万一宸嫔妹妹被吓坏了,又想不起来学过剑法……” “哎,你别哭啊!”莲妃无奈地收起剑,上前笨手笨脚地用袖子替李婕妤擦了擦眼角,“那本宫不和宸嫔妹妹练剑法了,你别哭。” 徐娉儿茫然地看看莲妃,又看看李婕妤,心想这两个小姐姐感情真好! 她一手拉住一人:“莲妃姐姐,李姐姐,你们别吵架,娉儿有这个,很快就会想起来自己已经长大了的!” 她从脖子边掏出陆辰渊替她戴上的静心玉:“这是哥哥给娉儿的静心玉,哥哥说戴了它,娉儿很快就会好了!” 一旁的晚晴被她的举动下了一跳,忙哄着众人进了屋。 待莲妃和李婕妤离开后,她郑重地对徐娉儿道:“娘娘,这静心玉是非常难得的宝玉,轻易不能示于人前。” 徐娉儿不解:“可是莲妃和李婕妤是好人。” 哥哥给她戴上玉佩后,跟她说过不能让坏人看到玉佩。 莲妃和李婕妤都担心她,不是坏人。 晚晴想了想道:“娘娘,无论如何静心玉暴露在人前都是不合宜的。” 徐娉儿咬了咬唇瓣,对晚晴她向来有种信赖的感觉,于是点头道:“晚晴姐姐,我下次不会了。” “娘娘乖,”晚晴心安了安,“娘娘要记住,这个静心玉对娘娘来说很重要,千万不能弄丢了。” 翌日一早。 徐娉儿起得晚,起来后刚梳洗更衣,用过早膳,就有嬷嬷前来传话,说是太后召她去趟慈宁宫问话。 这日不是初一亦并非十五,后宫嫔妃无需前往慈宁宫请安。 晚晴和桃儿得了消息,不由替徐娉儿担心起来。 太后向来都不怎么喜欢娘娘,这次召娘娘过去,不知会不会为难她? 徐娉儿倒还挺高兴的。 可以不用窝在永寿宫里,出去外头溜达对她来说是新鲜的事情。 再说了,太后可是哥哥的妈妈,哥哥那么喜欢她,她得让哥哥的妈妈也喜欢她才行。 进了慈宁宫,徐娉儿记着晚晴和桃儿教过她的礼仪,规规矩矩地给太后行了屈膝礼。 太后沉默不语地睇着徐娉儿,眼神复杂极了。 宸嫔刚进宫的时候,她对宸嫔的印象主要源自于珍嫔的告状。 后来见了真人,心道这宸嫔长得还真是好看得紧,比起自幼就以美貌闻名的珍嫔还要漂亮几分。 只是珍嫔闹着不喜欢宸嫔,作为珍嫔的姑姑,她当然帮着自家侄女。 起初她也罚过宸嫔好几回。 但渐渐地,她发现这宸嫔还真有些不一样。 一是去年的蓟州旱灾,无能大师推举的求雨之术,除了她的两个儿子外,宸嫔是参加了的。 打那次起,太后对宸嫔的印象就开始改观了。 你说要不是有大福气的人,又怎能伴君求雨,受上天青睐? 二是后来皇上要宇儿去处理那地动之事,她恼不过罚宸嫔去寺里头吃斋念佛,还真又让宇儿安全无虞地把地动之事打理得妥妥当当地回京。 要说这里头没有玄乎,她还真不信。 这次御驾亲征,据说可是宸嫔拦下了递送到皇上手边上的烧饼,亲自替皇上试毒,才中了毒! 若不是有她在,皇上真要吃了那烧饼中了毒,这天下可不得大乱了? 宸嫔,是个福星哪! 太后心中各种纷至沓来,以至于给忘了让徐娉儿起来。 徐娉儿半蹲在下头,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太后喊起,终于忍不住抬起俏生生的眉眼,软乎乎道:“太后娘娘,娉儿腿酸了。” 哎哟! 瞬间就让太后想起陆辰宇小时候淘气,罚站时,那小子没站一会儿就左扭右扭地冲她喊‘母后,宇儿腿酸了!’ 太后掩嘴一笑,忙道:“快起来,来人,看座,上茶。” 左右打量着乖乖坐在软凳上的徐娉儿,怎的这会儿瞧着,这宸嫔丫头还挺可爱的。 得了太后吩咐,嬷嬷呈上来奶酥茶和各色糖果点心,看得徐娉儿心花怒放,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上头挪不开了。 哥哥的妈妈这里的糖果看着都好好吃! 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万一哥哥的妈妈嫌她太馋了不喜欢她就不好了。 苏啊苏地吸溜着口水,徐娉儿努力保持镇定地端坐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太后慈爱道:“快尝尝这点心好吃不?” “娉儿可以吃吗?”徐娉儿眼睛一亮,晶璨璨地望向太后。 “当然可以。”太后笑道,“那个粉色的糖最好吃了,你试试看?” 徐娉儿点着头,伸手拿起太后说的糖放到嘴里,顿时甜滋滋的感觉蔓延在口腔中,幸福感爆棚:“真的好好吃!” 她忙捧着糖果盘子走到太后身边,“太后娘娘,您也吃一颗。” 太后平日里在慈宁宫闲着,最爱就是吃点小吃,糖果尤其喜欢。 只是她牙口不好,吃了糖有时候牙齿会疼,身边的嬷嬷时常会盯着不让她吃。 而今见宸嫔亲自端了过来,高兴地拈起粉色的糖就往嘴里送去:“好吃!” 这时,外头传来了宣唱声:“皇上驾到!” 第477章 太后的心病 皇上来了? 同样嚼着糖的两人齐齐一愣,抬眼往外望去。 徐娉儿嘎嘣地把糖咬碎了,飞快地往肚子里吞。 按着时辰,这会儿哥哥应该刚下早朝吧?直接就过来慈宁宫看妈妈,哥哥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太后嘎嘣地把糖咬碎了,飞快地往肚子里吞。 可不能让皇上看到她一把年纪了还吃糖,怕不得被笑话。 “太后娘娘,”徐娉儿看了看手里捧的糖,有些紧张,“这糖能先收起来不?” “怎么了?”太后吞下最后一口糖,抓起茶杯喝了口茶顺气。 徐娉儿略带羞赧:“哥哥不喜欢我吃太多糖,要是被他看见了,准得念叨我。” 哥哥?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深色,慈祥含笑道:“当然可以。” 一旁的嬷嬷忙上前将徐娉儿怀里的托盘取走。 这时,陆辰渊正好大步流星地进了慈宁宫。 今日早朝刚下,他正打算提溜几个相关的大臣去御书房议事,就听得梁公公小声禀报徐娉儿被太后宣召的事。 思量一瞬,还是决定先过来一趟。 娉儿单纯,哪是太后的对手。 况且,早前就出现过太后无缘无故罚娉儿抄经和泡茶的事。 而今娉儿心智回落,万一太后要对她动手,陆辰渊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脚下更加步履如风。 但他一抬眼,竟看见徐娉儿正挨着太后身边坐着,两人间的气氛像是和睦得紧。 这是怎么回事? 徐娉儿一见到陆辰渊,就高兴得想上前去抱住他。 只是想着哥哥的妈妈就在这里,她有点小害羞。 于是只扬着最甜蜜的笑脸,对陆辰渊行了礼。 陆辰渊被她的笑颜照得心头一暖,快步上了座:“不必多礼。” 太后自是没有错过两人的眉眼互动,心中又是了然了数分。 今天她传宸嫔过来,实是因为珍嫔昨日过来哭唧唧了许久,明里暗里说宸嫔的坏话,缠着她给主持公道。 太后心里倒是觉得奇怪,按说宸嫔心智失常,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哪能就真把珍嫔给耍得团团转? 她对宸嫔心智的事情,不免抱了疑虑。 所以才传宸嫔过来一看究竟。 但这不代表她就要为珍嫔主持公道。 珍嫔的段位她心中有数,原本扶持珍嫔,是看在她从小就在宫中陪伴的情分上,若是皇上对她有意,太后自然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可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太后不是没帮过珍嫔,却也不代表她会一直无条件地帮她。 比起珍嫔,她更在意皇上的意愿。 尤其是当她认为宸嫔对皇室来说是个福星般的存在时,她就更不可能轻易对宸嫔动手了。 况且,今儿个心智跌落的宸嫔还挺可心的。··.柒捌z.o “皇上这次御驾亲征可还顺利?”太后端起茶碗,正儿八经地吹了两口,抬眼睃了睃陆辰渊。 陆辰渊轻咳一声:“顺利。” “宇儿在朝中主持国事,”太后颔首又问,“可有耽误了大事?” 大儿子御驾出征,她忧得几乎夜夜难安寝。 二儿子的水平如何,她心里头太清楚了。 聪明是聪明,但没个定性,做事向来难以持久,尤其怕苦怕累。 都是她惯出来的。 想当初因为不想看到兄弟阋墙的局面,对两个孩子的教养方式完全不一样。 大儿子往死里逼他扛大梁。 二儿子则各种放羊,让他怎么高兴怎么来。 现在吃到苦头了。 大儿子御驾亲征,她实在怕这江山毁在二儿子手上,愁得觉都不敢安睡。 每日等早朝过后,就去御书房盯着宇儿处理国事。 果然日日都被她抓到宇儿偷懒犯嫌! 除了拿起棍棒敲醒那臭小子外,她别无他法。 只盼着那臭小子能上心些,可千万别在关键时候毁了熙国。 而今终于等到皇上回归,她一颗心也算安放回去了。 觑着太后冀盼的神情,陆辰渊懒得将陆辰宇犯的错拿出来细说,只颔首道:“并无大碍。” 他离京前早就将国事处理妥当,且朝中大臣各司其职,出不了大乱子。 陆辰宇只要不与大臣们对着来,问题不会太大。 虽然有些事情的处理确实草率了,但这两天他重新梳理过,已经解决好了。 太后闻言松了口气,看看陆辰渊,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却开不了口。 皇上与她从来不亲。 不像宇儿,会缠着她哄她。 兴许是她从小对皇上太严厉了的缘故吧…… “太后这边若是没什么事,朕就带宸嫔先退下了。”陆辰渊平淡地提出要求,没有在慈宁宫中逗留的打算。 徐娉儿感觉到身边的太后似乎身子僵了僵。 哥哥和他妈妈说话的气氛好奇怪。 一点都不像母子。 两个人说话的语气都好冷淡。 就好像吵过架,闹别扭一样。 “昨日宇儿说中午带红翎过来陪哀家用膳,”太后缓缓道,“皇上可要一同过来?” 陆辰渊眉头微蹙了一瞬:“朕事情繁多,就不过来了。” 太后对他的回答并不觉奇怪,又问:“宸嫔和红翎关系不错,午膳让她过来哀家这儿一起用如何?” “不必。”陆辰渊几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连理由都懒得编。 太后等了等,没等到陆辰渊过多解释,只好作罢。 “皇上此次御驾亲征顺利,哀家心中甚是欣慰。”她换了个话题,“哀家想过几日去趟护国寺别院小住,为熙国昌盛念经祈福。” 陆辰渊惦记着御书房里等待的众臣,随口应了:“朕知道了。” 言罢,他站起身走向徐娉儿。 徐娉儿抬眼看看陆辰渊,规矩老实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边走边扭头朝太后笑着挥了挥手。 太后叹口气,起身送驾。 待陆辰渊领着徐娉儿出了大殿,太后颓然地倒在凤椅上。 随伺嬷嬷重新上了热茶,然后走到太后身边替她揉着额角。 太后叹口气:“皇上过来,恐怕是担心哀家对宸嫔不利。” 他班师回朝后,根本没想过要来对她报声平安。 “他就一点儿不担心哀家为了他连觉都睡不踏实。”太后长长地吁了口气。 随伺嬷嬷忙安慰道:“皇上一个月不在朝中,国事繁重,娘娘莫要生气才是。” “哀家生什么气?”太后苦笑一声,“哀家只是……” 意难平罢了。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78章 哥哥都是对的! 徐娉儿跟在圣驾后出了慈宁宫。 因为来慈宁宫来得匆忙,是直接步行而来。 而今离开,亦没有专程让人送来驾辇,是步行而回。 陆辰渊身高腿长,走在前头,徐娉儿提着裙子小跑着才能不落队。 她瞅着前头明黄的颀长身影,总觉得像是秋风扫落叶般萧瑟。 原来哥哥和妈妈闹脾气了。 虽然闹了脾气,但哥哥还是一下朝就去看他妈妈,心里定然是难受的。 她有时候生妈妈气,却也总忍不住要黏在妈妈身边。甚至,有时候她太调皮了,妈妈气起来打了她的小屁.股,她虽然哭了但也还是想黏在妈妈身边。~ 哥哥一定也是这样吧。 可是刚才哥哥太忙了,去了慈宁宫才没多会儿,又要回去工作。 哥哥怎么那么可怜啊! 徐娉儿想着想着,眼睛蓦地就湿润了。 她提着裙子快跑了几步,咻地冲到了陆辰渊身后,从他背后将他紧紧环抱住:“哥哥不哭!” 圣驾旁的众宫人纷纷一惊。 护在皇上身边的禁卫队都是随着陆辰渊御驾亲征的。 在徐娉儿扑上前去的一霎,众人整齐划一地拔刀出鞘,顿了一瞬,又整齐划一地将刀插回刀鞘。 自打宸嫔娘娘出事后,这种场景在御驾亲征回程实在是看得太多,见惯不怪了。 觉得怪的自然是留守宫中的那些宫人。 宸嫔娘娘,这是做什么呢? 众人垂着头不敢看,心里好奇得跟被挠痒痒了似的。 陆辰渊顿下脚步,垂首看了眼环在身前的白玉小手,轻轻地覆盖了上去。 旋即将徐娉儿拉到了身前,认真凝视她的眼:“怎么?娉儿可是在慈宁宫受委屈了?” 徐娉儿仰着脸,摇头道:“娉儿没受委屈,是哥哥受委屈了。” 陆辰渊瞳孔骤然一缩,扫了一眼梁公公。 梁公公识趣,立马将围在皇上身边的宫人都遣到了远处。 “为什么认为哥哥受委屈了?”陆辰渊点着俏挺的鼻子,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哥哥和太后娘娘闹脾气了是不是?”徐娉儿小声问道,“哥哥是不是不太高兴?” 陆辰渊沉默了片刻。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他和太后的关系。 娉儿现在不过五岁,童言无忌,亦是出于对他的关心。 只是他和太后之间的事情太复杂,并不是现在的娉儿能懂的。 看着娉儿那忧虑的眼神,忽地心中微暖:“娉儿可是觉得哥哥做得不好?” 徐娉儿摇头:“娉儿没有这样认为。” “哦?”陆辰渊音调微扬,一时好奇徐娉儿的想法,“那娉儿是怎么想的?” 徐娉儿想了想。 妈妈跟她说过,虽然大多数时候大人都是对的,但有时候大人也会做错。 哥哥那么聪明,又那么帅,应该不会做错才对。 可能是太后娘娘有时候做错了,哥哥才会生气? 陆辰渊听了徐娉儿的说法,深邃如潭的黑眸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璀璨光泽,嘴角含着宠溺的笑:“娉儿乖。” 徐娉儿甜甜一笑:“哥哥别生气。太后娘娘人很好,娉儿挺喜欢她的。” “哥哥,您是不是要去御书房?娉儿可以一起去吗?” 御书房又大又宽敞,还有很多好吃的。 陆辰渊正正脸色:“哥哥要与大臣讨论国事,娉儿不宜过去。晚膳哥哥去永寿宫陪娉儿用膳。” 徐娉儿见陆辰渊说得严肃,只得依依不舍地拖着步子回了永寿宫。 “晚晴姐姐,娉儿听说大明湖可以游船,”回了永寿宫还没多会儿,徐娉儿就又无聊坏了,“咱们去大明湖好不好?” 冷宫。 一阵阵咳嗽声从屋里传了出来,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让人听了心头紧缩。 月桂姑姑捧着刚煎好的药进了屋,见端嫔扶着床要起身,吓得忙将药碗放到一旁桌上,走上前扶住端嫔:“娘娘,您身子未愈,还不能起来。” 端嫔摆手:“本宫没事。” 怎能没事呢? 自从被内刑司抓了去,在里头熬了足足十日才被放出来。 出来后的端嫔几乎瘦没了形,身上虽然瞧不见大的伤口,但听她没日没夜地咳嗽,就知道受的怕是更重的内伤。 内刑司多得是让人体面着去死的办法。 月桂心疼主子,好不容易找到懂得医术的人前来给端嫔诊了脉,抓了药给端嫔吃了这许久,才慢慢见好些了。 只是这冷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破落阴冷不说,送来的膳食不是冷的就是馊的,根本没法吃。 在这么熬下去,娘娘还能熬多久? 月桂不敢多想。 更不敢将皇上回来后,外头隐约传出来的风闻告诉端嫔。 王将军没了! 皇上亲自去了北疆城,让定北王重新掌了大军,听说王将军因为怠职心虚当场自尽。 从此王家的势力如山倒,王老将军在府里一病不起,王府门庭冷落,王家怕是……要没了。 若是被娘娘知道这件事,恐怕对她的身体打击更重。 月桂咬牙忍住眼泪,将药递过去给端嫔喝了。 端嫔心里存着漫天恨意,只想着尽快好起来,配合地将药喝了下去:“皇上到底何时回来?” 月桂嗫嚅:“奴婢回头去打听打听?” 端嫔倏地眯起眼,盯住月桂紧握的拳头:“你骗本宫?” 月桂自幼陪在她身边,一说谎就会握紧拳头,这一点端嫔是知晓的。 只是她前些天晕得厉害,竟然没有发现月桂的失常。 “月桂!你胆敢欺骗本宫?”端嫔声色俱厉。 月桂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娘娘恕罪!” 端嫔气得狠了,又是一阵咳嗽,吓得月桂爬起来给她拍背:“娘娘身子不适,奴婢担心娘娘,才不敢多去打听。” “所以,皇上已经回来了?”端嫔声音冰冷得如同冬月的寒风。 月桂颤颤巍巍:“奴婢听说皇上回来了。” “北疆城的情况如何了?”端嫔长吸了口气。 月桂摇头:“奴婢并不知晓太多……” “那还不赶紧出去打听?”端嫔急得又呛咳了几声。 “奴婢马上就去!”月桂慌乱地拍着端嫔,等她好不容易顺了气,一咬牙道,“娘娘,奴婢虽然不知晓北疆城的事,但却听说宸嫔娘娘这次回来,好像变成傻子了。”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79章 端嫔设计 “什么?” 端嫔一怔,心中难掩一阵狂喜,她紧紧地握住了月桂的手,“你再说一遍,宸嫔变傻了是什么意思?” 月桂见端嫔高兴,忙添油加醋地将徐娉儿这些日子的表现讲了一遍:“奴婢听说她跟疯子似的,穿着衾衣在永寿宫外又喊又叫。而且,对宫中的嫔妃全都不认识了。” “那是真傻了?”端妃哈哈大笑起来,“她是怎么变傻的?” 月桂小声回应,“听说是中了毒。” 中毒? 端嫔目露深思,宸嫔伴驾出征,这一路定然都痴缠在皇上身边,怎会无缘无故中了毒? “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宸嫔是为了救驾中的毒。”月桂补充道。 “那个贱人!”端嫔骤然握紧了拳,一锤床榻,咬牙想了想道,“不过,既然成了傻子,这失宠不过是时间的事了。” “可是……”月桂想了想,不敢隐瞒,“奴婢听说宸嫔娘娘的毒,其实是可以解的,就是需要些时间。” “仔细说清楚!”端嫔心头一紧。 月桂连忙倒豆子般将打探到的消息讲了出来,包括莲妃和李婕妤去探望徐娉儿时,与她在院子里练剑的事情也细细说了。 “那日莲妃要与宸嫔练剑,说是那样可以勾起宸嫔的记忆。但李婕妤担心莲妃伤了宸嫔,拦着不让。结果宸嫔掏出一块黑玉,说是带着那块玉就能慢慢恢复记忆……” “黑玉?”端嫔打断了她。 月桂点头:“说是叫做静心玉。宸嫔中毒的症状是心智失常,她亲口说戴着那块玉,就会好起来的。” 端嫔拧紧了眉。 思忖许久,她嘴角突然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将月桂拉到身边:“月桂,你且听本宫说……” 永寿宫。 已是入夜时分。 玩了一整天的徐娉儿依旧精神奕奕地窝在床上,翻看着书。 今天哥哥说要陪她用晚膳,结果到了傍晚,梁公公亲自过来了,说是皇上在御书房还有许多国事要和大臣商议,让她自个儿先吃。 徐娉儿就觉得:大人总是骗小孩子的。 她自然不高兴了一下下。 不过,等她看到桃儿和晚晴端上来的饭菜时,顿时就又高兴了。 御膳房的叔叔阿姨们真是很会做菜啊。 怎么就那么好吃呢? 如果不是桃儿姐姐按着不让她多吃,她还能再吃一碗饭! 一想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哥哥不但吃不上,还要继续工作,她就决定不生哥哥的气了。 她是个乖孩子,妈妈总是那么夸她。 陆辰渊进屋的时候,徐娉儿正趴在床上翻书,她身上穿着丝滑柔软的薄衾衣,因为两条脚丫子翘了起来,露出两段藕节般白嫩的小腿。 她的皮肤不仅白得透亮,而且光滑细腻,远远看着,就好像珍珠一般泛着光泽。 小小的脚丫子粉白粉白的,脚趾是淡淡的粉色,纤细小巧,不盈一握。 陆辰渊清楚极了那肌肤的柔润触感,望了眼那来回晃悠的腿,深吸口气挪开了眼。 他走上前,发现徐娉儿专心致志地看着床上摆着的书,入神得连他进屋了都没发现。 娉儿一直都爱看书他是知晓的。 以前还将多宝阁上摆满了书。 后来是他看不下去,让人给她做了新的书架,才将多宝阁腾了出来,放上珍奇异宝。 只是,现下娉儿不过才五岁,按理说应该连字都还认不得,怎会看书? 他带着疑问,凝神往徐娉儿手中的书看去。 这一看,嘴角忍不住就抽了抽。 这哪是书,分明是图。 且…… 竟然是!!!(不可言说的带图的书) 陆辰渊登时横眉竖目,将徐娉儿手中的书夺了过去,沉声道:“这是谁给你的书?” 徐娉儿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唬了一跳,扭头一看是陆辰渊,顿时咧嘴笑了,爬起来扑上去就搂住陆辰渊的脖子道:“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你用过膳了吗?饿不饿呀?娉儿让桃儿姐姐留了不少好吃的,哥哥要是饿了,娉儿陪你去吃!” 桃儿姐姐不让她多吃,若不是她聪明,说要给哥哥留着点,恐怕桃儿姐姐就把好吃的都送回御膳房去了。 陆辰渊不动如山板起脸:“先告诉哥哥,这本书是谁给你的?” 徐娉儿不解地眨眨眼:“这本书是娉儿在褥子下面找到的。” 褥子……下面? 那就是说,这是娉儿背着他偷偷看的? 陆辰渊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而诡异。 看着一脸茫然和单纯的徐娉儿,心中直叹气。あヤ~8~1~.7,8z.w.o < 又忍不住磨了磨牙,等娉儿心智恢复了,定然要她好好偿还这段时间对他的各种折磨。 明明夜里抱着软玉温香,却因为娉儿太小而不敢动不该有的念头。 让他常常在娉儿入睡后洗冷水澡。 徐娉儿见他似乎不生气了,忙好奇地指着书里头的图案道:“哥哥,这本书好奇怪呀,娉儿刚才看了好久,这几页的动作,娉儿都会呢!” 她抓着书往前翻了几页,上面画的是一个女子摆着奇形怪状的姿势。 徐娉儿为了证明自己会,还利落地爬上了床,按着书上的姿势,轻易就摆出了那在常人看来根本不合常理的姿势。 “娉儿一看就觉得会。”徐娉儿傲娇地抬起小下巴,“好像练过很多次一样,特别熟悉!” 她又利落地换了下一页的姿势。 陆辰渊看得血脉贲张。 这女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妖精。 明明是一副纯挚如童的无辜模样,那纤细的腰肢,傲人的曲线,还有衾衣领子下若隐若现的雪峰山峦…… 无一不在考验他的自制力。 陆辰渊转身欲走。 却被徐娉儿倏地拉住了衣摆:“哥哥,娉儿发现这书中后面的动作,都是要两个人一起完成的。” 她抓起书翻到刚才研究了很久的书页,举高到陆辰渊的面前:“哥哥你看这个,娉儿在上面,哥哥在下面,这个姿势好奇怪呀,娉儿压着哥哥,哥哥会不会疼?” “娉儿那么轻,应该不会疼吧?”她又想了想,拽着陆辰渊往床榻上拉,“哥哥,不如咱们来试一试?”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80章 皇上要陪宸嫔游船 陆辰渊飞快地扫了眼徐娉儿手里的图,瞬间就将目光移开了去,伸手把徐娉儿手里的书夺过去,正色道:“不可。” 头一回被陆辰渊这般直接拒绝,徐娉儿嘴一扁,跪坐在床上拉着陆辰渊的手,抬起头委屈兮兮地望着他:“为什么不行?哥哥不喜欢娉儿了吗?” 陆辰渊只觉一阵头疼,坚定地将那书握紧在背后,垂首看着徐娉儿,沉默一瞬道:“哥哥今天太累了。” 徐娉儿愣了愣,恍然点头道:“娉儿知道了。那哥哥明天不累了陪娉儿练好不好?” 陆辰渊:…… 他顺手将书往桌上一放,搂着徐娉儿上了床:“等哥哥不忙了,先学一下再陪娉儿练成不?” 徐娉儿眨眨眼。 她忽然懂了。 莫非是因为书中的动作太难了,哥哥还不会,需要找时间好好研究一下才能陪她练? 那她就不难过了。 “好!”徐娉儿熟悉地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一手一脚搭在陆辰渊身上抱着他,哥哥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她好像有点困了。 见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陆辰渊心中可算松了松,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娉儿快睡吧。” “娉儿要听故事。”徐娉儿又打了个呵欠,将陆辰渊抱紧了一些,“哥哥给娉儿讲故事。” “好。” 陆辰渊凝神想了想,慢悠悠地开了口。 在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催眠下,徐娉儿很快就睡着了,嘴角微微勾着一丝弧度,仿佛浸入在甜蜜的梦乡中。 陆辰渊又等了一会儿,待徐娉儿全然睡熟了,才悄悄地起了身。 梁公公熟练地走了进来:“皇上,水已经备好了。” 陆辰渊颔首,不发一声地只身往隔壁盥洗间走去。 梁公公跟在后头,抬眼觑了下半透明帐幔中熟睡的身影,心中暗叹。 想当初皇上可是因为宸嫔娘娘的声音能够入睡,才渐渐宠爱宸嫔。 现在倒好,反过来了。 每天都听见宸嫔巴着皇上讲故事,听着他的声音才肯睡。 .. .78z. 等到宸嫔睡着了,皇上还得去洗个冷水澡才能休息。 哎…… 这若不是让他亲自碰上了,哪能相信还有这种事。 宸嫔娘娘,不简单哪。 翌日凌晨寅时。 陆辰渊安睡一宿,生物钟准时让他睁开了眼。 先是在昏暗中看了看依旧熟睡的容颜,然后才坐起身准备起床。 然而就在他拉开徐娉儿搭在身上的手时,徐娉儿回握住了他,睁开了迷糊的眼,声音含混不清:“哥哥,你又要上朝了吗?” “对,”陆辰渊低声应她,“娉儿继续睡。” “唔……”徐娉儿拉住陆辰渊的手,“哥哥,你什么时候不用上朝了,陪娉儿去大明湖游湖好不好?晚晴姐姐不让娉儿自己去……” 昨晚哥哥回来忘记问他这件事了,徐娉儿对玩还是很执着的。 陆辰渊失笑,揉了揉她微乱的发:“哥哥明天休沐,陪你去。” “快继续睡吧。” “哥哥真好。”徐娉儿闭着眼,唇角弯弯,瞬间又坠入了梦乡。 皇上要陪宸嫔去大明湖游船! 听说今天梁公公还专程让人送来了许多色彩斑斓的锦鲤,全部都要投放大明湖去,专门为明日皇上和宸嫔赏看准备的! 后宫的消息,向来就是带了翅膀的蝴蝶,乘风翩飞,几乎一瞬间就传遍了各宫各殿。 嫔妃们一地碎落的玻璃心和磨掉的牙齿碎。 这宸嫔都傻了,怎的皇上还仍旧那样宠着她?难道不觉得对着这样一个傻子会犯恶心吗! 如今为了带宸嫔有个湖,还大动干戈地弄来那一水箱一水箱的锦鲤,听说锦鲤多得大明湖都要放不下了。 简直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到了极点。 “这春光明媚的好天气,不如妹妹明日陪姐姐一道去大明湖游船?” 不知是哪个嫔妃突然提出来的建议,很快就看见各宫奔相走告,相互邀约一道去大明湖踏春。 皇上要陪那傻子去游湖,她们也要去! 虽然不能与皇上共乘一船,但能让皇上看见她们,总比窝在宫殿里发霉要好。 说不定,有了那傻子的衬托,皇上就能看到了她们的好呢! 嫔妃们人人摩拳擦掌,将新做的漂亮裙裳取了出来,一套套试过了,挑选最好的那一套明天穿! 第二日一早,众嫔妃都像是心有灵犀般早早就去了坤宁宫请安。 请安的时候异常安静,完全没有闲聊的兴致。 皇后早就得知了嫔妃们的消息,倒也不阻拦,早早就放了众人回去。 她身居高位,乐得看嫔妃们争宠,只不过以皇上对宸嫔的宠爱,旁的嫔妃们想要得圣眼,怕是不易。 嫔妃们纷纷回了宫,穿戴一新后相约往大明湖畔而去。 大明湖畔前,徐娉儿正幽怨地左顾右盼:“桃儿姐姐,晚晴姐姐,皇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呀?” 桃儿和晚晴垫着脚往来路看,没看着圣驾,倒是看着成群结伴的嫔妃们说说笑笑低走过来。 “刚才梁公公过来说了,皇上临时有要事,一会儿就能过来,咱们在等等?” “咦?”徐娉儿翘首看见花枝招展的众嫔妃们,好奇道,“你们看!那边过来了好多嫔妃,她们也要游湖吗?” 桃儿和晚晴哪里晓得。 只不过她们还没琢磨出来,就见宫婢们招手引来了大明湖上的游船,一位位嫔妃在服侍下登船而上。 “她们也要游湖。”徐娉儿羡慕地往前走了两步,挨在湖畔前的护栏上,嘟囔道,“哥哥到底来不来呀?” 一众嫔妃早早就看见了徐娉儿,只不过众人不想上前与她打招呼,故作没见着就登了船。 待到上了船后,众嫔妃站在甲板上,透过垂落的帐帘往岸边望去。 帐纱被风吹拂,起落间远远可见徐娉儿那张清丽动人的脸庞,她的肌肤莹白如玉,在日光下泛着透明的粉泽。眉黛似烟,澄若秋水般的美眸夹杂着纯真又妩媚的光芒,粉唇如樱,姿容似仙。 众嫔妃看得暗自抽气。 分明是傻子一个,怎会瞧着这般仙姿玉貌,生生将旁人比成了庸脂俗粉! “不等了不等了!”徐娉儿见着嫔妃们的那几艘船离了岸,心痒得只想上船游玩,“桃儿,咱们先登船!” 哥哥那么忙,说不定没空来陪她呢! 而此时,隐藏在岸边水面下的身影,含着芦苇,悄悄地往边上游了过去。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81章 危机丛生 无论岸上还是湖中的人,都不曾有人发现岸边潜在水下的人。 徐娉儿被众嫔妃勾得心痒难耐,揪着桃儿和晚晴的手就闹着要上船。 桃儿和晚晴左顾右盼不见圣驾的影子,耐不过徐娉儿的软磨硬泡,两人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同意了。 晚晴想了想:“奴婢去御书房瞧瞧情况,桃儿先陪娘娘上船。” 桃儿点头:“那姐姐快去快回。” 晚晴自是应了:“桃儿,记得让船莫要离岸太远,也免得不安全。” 言罢,她提着裙子匆匆离去。 徐娉儿高兴地招来了等候在一旁的船只,拉着桃儿往船上走去。 待上了船,高兴得四处眺望:“大明湖真是太漂亮了!天好蓝,水好绿!” 那厢嫔妃们的游船已经往湖中央划了过去,众嫔妃见徐娉儿独自上了船,暗自诧异。 “皇上怎么没有来?” “宸嫔为何一个人就登船了?” 众人小声嘀咕。 “该不会皇上根本没有打算陪宸嫔游船,那消息是宸嫔故意放出来的?” “不应该呀,昨个儿梁公公分明是着人运来了许多锦鲤。” “每年一到春天,大明湖里就要放锦鲤,和她宸嫔有啥关系?” “噗嗤!合着弄了半天,是宸嫔骗了咱们姐妹?” “那岂不是说,皇上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里,她自己作状罢了?” 一时间人心浮动,既因为上了徐娉儿的当恼怒,又因为皇上没有过来而欣喜,心情复杂极了。 那厢徐娉儿不晓得自己成了话题的中心,她刚发现湖水里游着许多五颜六色的鱼儿,高兴得恨不得趴在水面上去逗鱼儿。 桃儿怕她跌下湖,忙拉着她坐到边上:“娘娘,您可得小心些儿!” 徐娉儿左耳进右耳出,探着身子伸手抚弄着清凉的水面,就见下头的鱼儿因为她的拨弄往四处游开了去。全网 .78z. “桃儿,船上有没有鱼粮?” “有的。”桃儿叮嘱徐娉儿两句,才急急跑回船舱中去取来鱼粮,徐娉儿接过鱼粮往水中撒,看着鱼儿们争先抢后地朝她手边围了过来,乐得咯咯直笑。 很快就把一包鱼粮给撒完了。 “桃儿,还要鱼粮!”徐娉儿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桃儿叹口气,认命地又往船舱里跑去。 然而就在她拿到鱼粮正准备出舱时,只听得噗通一声巨响,快步跑出去一看,险些没有吓得她晕死过去。 娘娘落水了! 徐娉儿哗啦一声没入水中,猛然间被水呛了两口,就在她冒出水面将水咳出去后,发现身边水中鱼儿色彩斑斓,灵巧地游动,真是太好看了。 她忍不住好奇地伸手去抓鱼儿,但鱼儿游得快,滋溜就从她的手中游了出去。 哎,别跑呀! 徐娉儿来了兴致,一头扎进水里去追那鱼儿。 她四岁那年,妈妈就给她报了游泳班,她会游泳,所以并不怕水。 然而船上的桃儿却吓坏了,大声哭喊着让人去救徐娉儿:“快来人哪!娘娘落水了!” 她拿着船竿往徐娉儿的方向伸去:“娘娘,你快抓住船竿上来。” 徐娉儿应了一声,她并没有太害怕,如果不是那鱼儿好玩,定然立马就往船边游去了。 这时,又听得扑通一声,岸边有嬷嬷跳下了湖,往徐娉儿的方向游了过去。 船离岸的距离不算太远,那嬷嬷很快就游到了徐娉儿的附近,头一扎潜进水里去救人。 远处看热闹的嫔妃们各个惋惜不已。 宸嫔落水,她们先是一惊,随之就是大喜。 那是多好的事儿! 怎生就有那么多事的宫人跳下去救人? 到底是哪个宫的嬷嬷?报上名号来,以后看她们不想法子整死她! 徐娉儿在水里玩了会儿鱼,耳边满满是桃儿焦急哭喊的声音。 她抬头看了眼桃儿,暗暗叹了口气。 桃儿姐姐哭了,她还是老实上船吧。 桃儿姐姐对她很好,她不能让桃儿姐姐伤心了。 就在她打算往船边游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脚,将她往水里拖去。 徐娉儿着急地踹了踹,发现根本踹不动,手忙脚乱间,又被湖水呛着了。 这个时候,抓着她脚的人突然把她往下拽,将她整个人拽进了水中,然后胳膊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脖子。 徐娉儿睁圆眼看去,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那陌生面孔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声音恳切:“娘娘别怕,奴婢这就救您上去。” 我不要你救! 徐娉儿挣扎着,只觉得那嬷嬷的手劲特别大,一边箍着她往船边游,一边伸手在她脖子上摸来扯去。 “你放开本宫!”徐娉儿恼怒极了,跟个小刺猬一样往那嬷嬷身上又踢又踹。 然而船上的人根本没瞧出来问题。 只看见那嬷嬷搂着徐娉儿,不停地往船边游去。 徐娉儿气得狠了,张嘴就往那嬷嬷的手臂上使劲咬了下去,嬷嬷吃痛,终于将她的脖子放开了。 徐娉儿又从脚边拔出一只飞镖,抓在手里拼命往那嬷嬷身上扎去。 她下手不轻,动作又快又利落,转眼就在那嬷嬷身上扎了好几个血窟窿。 那嬷嬷在水底还敢对徐娉儿动手脚,但现下徐娉儿揣着她冒出了水,她却是不敢有大不敬的。 只能被动地躲闪。 就在众人看不明白这一出是怎生回事时,又听得扑通一声,一道明黄身影飞跃跳进了湖,往徐娉儿身边游了过去。 “哥哥!娉儿在这里!”徐娉儿看见陆辰渊,用力地挥了挥手,一边踹着那嬷嬷往陆辰渊方向游了过去。 被刺得生疼的嬷嬷刚生了再度将徐娉儿拖进水的念头,一看陆辰渊下了水,吓得心头一颤,老实不敢动弹了。 陆辰渊将徐娉儿捞到了怀里,一手抱紧她,一手往船边游去。 徐娉儿还不忘那害她的嬷嬷:“哥哥,那个人她拽娉儿下水!还抓娉儿的脖子!” 陆辰渊眉一蹙,觑了眼徐娉儿指的嬷嬷,扬手一道劲风甩了过去,就见那嬷嬷眼一翻晕了过去。 终于上了船舱,徐娉儿哭唧唧地扯着脖子上的衣襟,露出被抓得红肿透出血丝的脖子告状:“哥哥,她是坏人!”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82章 背后凶手 徐娉儿的脖子上有十数条指甲划痕,有些红肿了,有些沁出了血丝,在日光照射下显得触目惊心。 更别说,除了划痕还有青紫程度不一的掐伤。 陆辰渊在目光触及她脖子的一瞬,整个人犹如从冰天雪地中走出一般,森寒气息如同无数冰棱子射向四周。 只一霎,跟在后头的桃儿感觉到实质般的杀意。 徐娉儿却恍若不觉,正用力地告状。 “皇上,她拽娉儿的脚拉娉儿进水里!然后还用力抓娉儿的脖子,特别疼!” “娉儿说不用她救,但是她还是特别特别用力地箍紧了娉儿,浑身上下都好疼!” “她根本不是要救娉儿,她拉娉儿下水!” 徐娉儿怕陆辰渊误会那是个好人,急匆匆地只想将她的恶行道出,噼里啪啦一阵反复说。 气得眼圈都红了:“娉儿很生气,就踢她了!还用哥哥给娉儿的飞镖戳她!不然她还不肯放过娉儿!” 徐娉儿觉得委屈极了,抱紧陆辰渊的胳膊,“哥哥,娉儿疼!” 这时,梁公公带人将那嬷嬷唠了起来,拖上了甲板。 那是个陌生脸的宫仆,因为刚才被陆辰渊一道劲风打晕了,此刻仍旧昏迷着,歪倒在甲板上。 她的脸上和身上都有被飞镖刺伤的痕迹,看起来有些瘆人。 徐娉儿透过陆辰渊的胳膊望过去,看见那嬷嬷的惨状时,略有些心虚。 妈妈说过,如果小朋友打她,要先弄明白原因,然后告诉家长或老师,不能直接打回去。 可是,那嬷嬷太坏了,她就是想狠狠地打回去。 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批评她? 陆辰渊目不转睛地盯了眼那嬷嬷,就听得徐娉儿小声地在他耳边道:“哥哥,娉儿是太生气了才扎她的,娉儿是不是做错了……” “娉儿没错。”陆辰渊扫了一眼梁公公,梁公公会意,立即领人将那嬷嬷拖了出去。 陆辰渊一把将徐娉儿公主抱了起来:“那人胆敢伤害娉儿,娉儿回击得好,做得很好。” “真的?”徐娉儿眼睛倏地亮了,也不心虚了,笑盈盈地埋在陆辰渊怀里,“哥哥最好了!” 陆辰渊抱着她进了船舱。 远远看热闹的众嫔妃们又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皇上为什么回来了? 宸嫔当真和皇上约好了要一起游船吗?不是骗她们的? 宸嫔落了水,怎么不去死一死! 皇上身为真龙天子,怎么会跳下去去救宸嫔那个贱人! 皇上……怎能那样抱着宸嫔进船舱去了。 她们好想被抱一次,皇上连碰都没碰过她们的手…… 心好疼! 那厢陆辰渊抱着徐娉儿进了船舱,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后,亲自替她脖子上的伤口上药。 徐娉儿疼得呜呜直叫。 “皇上,您轻点,好疼!” “皇上,不要了好不好?娉儿疼死了,娉儿不要了!” 守在船舱外的宫仆听着那一声声娇呼,都不由得垂下了头。 陆辰渊颇有种老父亲的心痛感。 “娉儿,你是怎么落水的?”他起了个话题,意图转移徐娉儿的注意力。 徐娉儿一边抽着气喊疼,一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个问题。 “娉儿刚才在给鱼儿喂吃的,”她歪着头想,“好多漂亮的鱼儿游了过来,后来,那鱼儿中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拉住娉儿的手一把就把娉儿给拽下湖里了。” 陆辰渊手下一顿,身上的气息再度暴寒。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要拉娉儿下水! 他用力稳住杀人的心情:“娉儿落水后可见到那人了?” 徐娉儿摇头:“没见到呢,那只手把娉儿拉进湖里之后,就不见了。娉儿看见周围好多鱼儿,就和鱼儿玩了会儿……” 她说着说着,心虚地觑了眼陆辰渊,“哥哥,是不是娉儿如果不贪玩,就不会被那嬷嬷弄伤脖子了?” 陆辰渊收起药箱,取来布巾替她擦着湿漉漉的发:“不是娉儿的错。” 他眯起眼思索。 湖底的人将娉儿拽下湖水,却又没有将她往湖深处拉,可见并非想要娉儿的命。··.柒捌z.o 而后来那个宫仆,表面看着是救人,实际上却抓得娉儿的脖子伤痕累累,究竟意欲何为? 出了这事,再无心游湖,船很快靠了岸,一行人回了永寿宫。 梁公公不多时就带着消息回来了:“回皇上,奴才让人遣到湖底查了,并没见到可疑之人。那伤人的嬷嬷是浣衣处的一个粗使嬷嬷,只说是一心救娘娘,因为手脚笨才伤了娘娘。” “朕养你是吃闲饭的吗!”陆辰渊恼怒一拍桌案,徐娉儿身上的伤口哪是手脚粗笨所致?分明是故意而为! 梁公公吓得一激灵,跪在地上道:“奴才已将那嬷嬷送去内刑司,这就过去查看审讯结果。” 冷宫中,端嫔得闻消息,扶着床榻坐起身,将月桂姑姑递过来的药一口饮尽。 墨黑的药汁从她的嘴角滑下,她却丝毫不在意,只随手擦了擦:“所以说,宸嫔的脖子上并没有戴静心玉?” 月桂姑姑恭声回应:“回娘娘,咱们的人亲手去抓了宸嫔娘娘的脖子,确实没有找到静心玉。” “倒是防得紧。”端嫔冷笑一声,腰板挺直,双手抓进了身上的被褥。 “不过,本宫也没想着一次就能将她的静心玉毁去。”她声音幽寒得如同地狱里出来一般,“今天不过是小小的试探罢了。那嬷嬷处理好了吗?” 月桂姑姑点头:“回娘娘,那嬷嬷在下水前就给她服了药,想必此刻药效发作,已经没了。” “做得好。”端嫔勾起一侧唇角,笑得诡异,“就让这件事成为一根刺,埋进那个贱人的心底。这样,她还能夜里安枕无忧么?” 她忽地咯咯直笑,笑得急了,又咳了起来,咳声愈发激烈,吓得月桂姑姑上前替她拍背:“娘娘,您别急……” “没事。”端嫔推开月桂姑姑,“本宫不会死,你不用担心。那贱人还好好的,本宫哪里舍得就这样去死?”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眯着眼睛琢磨道:“本宫还得好好想想,这宸嫔将静心玉藏到哪里去了?”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83章 晋封瑞王 翌日,御书房。 陆辰宇一脸春风得意地大步昂扬进了御书房,冲着龙案后的陆辰渊咧嘴一笑:“臣弟见过皇兄!” 陆辰渊正手执狼毫批着折子,闻言头也不抬:“何事过来?” “来谢恩哪!”陆辰宇装模作样地长揖到地,“臣弟谢谢皇兄给臣弟赐了封号,从此臣弟再也不是小小殿下,而是威风八面的瑞王!” 他双手背在身后,扬着下巴在御案前走了几步,想象民众见到他就恭敬膜拜的场景,神情傲娇,就差没放声长笑了。 陆辰渊写完最后一个字,将奏折收好放到一旁,得空觑了眼陆辰宇那欠揍的模样,又拿起下一个奏折,继续细看。 陆辰宇见陆辰渊没理会他,倒也习惯了,丝毫不恼,双手撑在龙案上问:“皇兄,您是怎么给臣弟定下‘瑞’这个封号的?” “不然你想要什么封号?”陆辰渊薄唇微掀,面无表情。 陆辰宇努努嘴:“这封号嘛,通常都是选最好的字,例如说‘端’?” “你哪里端了?”陆辰渊凉凉丢了一句。 陆辰宇低头看看自己,他那么俊,哪里就不端了? “又例如说‘贤’?” “你……贤?”陆辰渊抬起头,嘲弄的眼神让陆辰宇顿时觉得心口中了一箭。 “那‘瑞’您是怎么定的?”他尴尬地摸摸鼻子。 “朕瞧着你,也就是有那么两分运气。”陆辰渊对陆辰宇的封号还真是花了些心思琢磨,觉得瑞字挺适合他。 陆辰宇恍然大悟:“原来在皇兄心中,臣弟是祥瑞的意思啊?这个好!” 他从龙案上蹦了起来,“祥瑞那可是老天眷顾的意思!有了皇兄的赐号,从今往后臣弟一定顺顺当当,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好!” “你要是那么闲,”陆辰渊指了指一旁堆积如山的奏折,“不如替朕批折子?” 陆辰宇登时往后倒退了两步,双手摆得如秋风落叶:“别!” 监国了一个多月,他现在夜里做噩梦还能梦到被成山的奏折压得起不来身,比鬼压床还渗人! “臣弟还有事情要禀报母后,这就告退。皇兄您辛苦了!” 说完,脚底抹油往外跑。 跑了两步,又扭头回来:“哎对了,为了庆祝皇兄您给臣弟赐了封号,臣弟打算过几日在府里办个宴会,您能拨冗参加不?” “朕参加,你来批折子?” 陆辰宇脸一青,灰头土脸地出了御书房。 走了几步,觉得憋屈,又跑了回去:“您要是有空就来参加弟弟的宴会呗,哥哥!” 陆辰渊手一僵,缓慢地抬起头,眼刀子咻咻咻地朝陆辰宇射了过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朕看你这封号是不想要了?” “臣弟就是说笑,皇兄别放在心上,臣弟最仰慕皇兄了!”··.柒捌z.o 这次,是真的跑了。 慈宁宫。 太后见陆辰宇来了,高兴地忙让人赐座上茶,喜气盈盈道:“哀家听说皇上给你赐封号了?” 陆辰宇笑嘻嘻地点头:“儿臣监国有功,皇兄赐儿臣‘瑞王’的封号。母后,你觉得这个封号怎么样?” 太后斜睨他一眼,无论什么封号,只要是皇上赐的,就好的。 哪有他那般问的? 陆辰宇见太后这表情,笑嘻嘻又道:“儿臣刚才去问过了,皇兄说这‘瑞’字,是祥瑞的意思,说明儿臣是有大福气之人!” 可以幸福地做个闲散王爷,这简直是他的终极梦想! 太后见他高兴,心里头也是欢喜,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慈祥欢庆的神色。 “现在你正式封了王,哀家也该好好给你张罗下,尽快把瑞王妃给定下来。” 这是太后的另一桩心事。 这小儿子成日胡闹,府里头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多不胜数,每每想到就让她头疼。 只听说最近好像遣散了不少,让她心中郁结稍稍散了些。 “母后,”说起这个,陆辰宇想起了此行进宫的正事,“儿臣要封红翎为瑞王妃。” “什么?”太后惊讶地坐直了身,一脸不苟同,“红翎乃异国公主,不能封为正妃,你要真欢喜她,哀家就封她为侧妃。” “不成!”陆辰宇吓得忙摆手,“儿臣就只要红翎做正妃,别的女人儿臣都不要!” 他又不像皇兄要为皇室开枝散叶,找那么多女人凑一起,没得烦死自己。 以前他闲着无聊,处处拈花惹草,待遇上了红翎,才知道原来女子并非都是柔柔弱弱动不动就哭唧唧的,还可以像红翎那样对自己胃口。 有红翎就足够了。 多找几个女的往府里放,回头还不得气着红翎。 太后拧起了眉。 她这二儿子向来是个随性的人,很少见他会在什么事情上坚持。 只是他突然执着要立红翎为正妃,莫不是因为红翎对他吹了耳边风? 红翎那丫头…… 之前在慈宁宫住的时候,她对红翎可没少折腾。 只那丫头却是没心没肺的,也不生气也不恼,渐渐地,倒是让她没了脾气。 若不是因为是蜀国公主,她心底还挺喜欢红翎的性格。 喜欢归喜欢,让异国公主成为二儿子的正妃,却是不行的。 太后义正言辞地拒绝。 陆辰宇愁得在大殿上只打转:“母后,儿臣别的都听您的,但这正妃,必须是红翎。不然,”他一咬牙,“不然儿臣就不娶正妃了!” “放肆!”太后一听这话,气得眼睛都鼓了起来。 陆辰宇扁着嘴,上前拉住太后的袖子:“母后,您向来最疼儿臣了,您就行行好,让红翎做儿臣的正妃。” “你给母后讲清楚,究竟为什么要让红翎做你的正妃?横竖她已经是你的女人了,是正妃还是侧妃有什么区别?”太后正色问。 陆辰宇想了想。 红翎那强悍的性子,若是他找个正妃来压她头上,还不得天天跟正妃干架? 到时候他帮着红翎,把正妃给气死了怎么办? 况且,既然都预料到正妃会被气死的,还不如发发善心,别祸害别人姑娘家。 他和红翎两人过小日子,就挺好。 只是,要让母后同意,得出杀招,于是,陆辰宇一咬牙:“因为红翎有喜了!”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84章 教坏孩子的红翎 红翎跟着陆辰宇进了宫,陆辰宇去御书房,她则去了翊坤宫找眉婕妤。 哪知眉婕妤只让她喝了杯茶,说了几句话得知她的近况后,就让她离开了。 红翎心中颇为抑郁。 自打进宫后,姐姐就好像变了个人。 以前在蜀国的时候,姐姐总是意气风发,骄傲又充满斗志的。 她们一同来熙国时,姐姐还曾信誓旦旦说要成为熙国最尊贵的女人。 可是自从姐姐被禁足后,明明看着还是姐姐,但性情却是变得让她都快要不认识了。 在后宫中漫无目的地走了走,吩咐身后的婢女道:“去永寿宫吧。” 这宫里头,除了姐姐,她最熟的就是宸嫔了。 永寿宫中,徐娉儿正在吃糖蒸酥酪。 她发现哥哥的皇宫里,有好多她以前没有吃过的好吃的东西,譬如说糖蒸酥酪,百吃不厌! 见了红翎,徐娉儿只觉这小姐姐长得真好看,但是不认识。 不过,她已经知道一个事实就是,在这皇宫里,她不认识的人,不代表人家不认识她。 徐娉儿拉着桃儿在一旁问了红翎的情况,知道是自己人后,便高高兴兴地端了一碗糖蒸酥酪给红翎,拉着她坐下:“红翎姐姐,快吃!” 红翎也爱吃糖蒸酥酪,在后宫晃了一圈早就饿了,于是就和徐娉儿两人一道捧着小碗,吃得不亦乐乎。 徐娉儿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小姐姐:“红翎姐姐,你今天怎么进宫了呀?” 听说住在皇宫外头的人,是很难进宫的。 红翎微笑,虽然宸嫔姐姐不记得她了,但是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友善:“陆辰宇那家伙被赐为瑞王了,他带我一同进宫谢恩来了。” 陆辰宇? 徐娉儿脑海里立即闪过一张欠揍的脸,同情地握住了红翎的手:“红翎姐姐,陆辰宇是你的夫君?你……平日里受得了他吗?” 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怎么会跟那样讨厌的人结婚了啊! 红翎咬咬牙,压低声音道:“我有的是收拾他的办法。” 徐娉儿登时来了兴趣:“红翎姐姐,你是怎么收拾他的?” 陆辰宇那么欠揍,红翎姐姐能够收拾他,那岂不是太厉害了! 红翎把凳子往徐娉儿身边拉了拉,在她旁边咬耳朵:“这女人要收拾男人,可不一定要跟他正面冲突才能赢。有时候退一小步,或者是钓他上钩,就能让他乖乖听话,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徐娉儿眼底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虽然红翎姐姐的话她没听懂,但是那种厉害的感觉她深刻领会到了!(不明觉厉) 红翎忍不住揉了揉徐娉儿的发梢,宸嫔娘娘心智回落后,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小声地嘀咕:“我送你的那本《蜀女心经》,你学了没?” 《蜀女心经》? 徐娉儿睁圆了眼,站起身咻地跑回内寝,把书抱了出来:“红翎姐姐,你是说这本吗?” 红翎点头。 原来这本书是红翎姐姐送她的! 徐娉儿急急地翻开了书页:“这前边的动作,娉儿都练会了。但是后面,”她又翻开后边需要两人合练的书页,“哥哥不肯跟娉儿练……” 她扁了扁嘴,有些黯然。 红翎噗嗤一笑:“傻丫头,后边这些不需要专程让……陪你练。你可以自己练呀。” 她附耳给徐娉儿讲了好一会儿,又在书页上指指点点,见徐娉儿听懂了,才舒了口气:“宸嫔姐姐,后宫这么多嫔妃,你要早早把这套心经练会了,然后还得用好了。” “用、用好了?”徐娉儿不解。 “就是你学会的这些动作,要夜里跟皇……”红翎压低了声音,“上一起练啊,你把动作记熟了,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运用上了。” “哎,是我错了,”红翎见徐娉儿一脸懵然,想起她现在的心智才五岁大,哪里懂成人的事儿,于是补充道,“等你想起以前的事,你再用也可以,不用着急。” 徐娉儿脑海里尽是红翎刚才说后宫有好多嫔妃要和她抢哥哥的事,讷讷道:“可是,等娉儿想起以前的事,会不会来不及了?” “不会,”红翎甜甜笑着,“有了这套心经,很快就可以怀上小宝宝,”她摸摸肚子,小声道,“我肚子里已经有瑞王爷的宝宝了,就是靠的这套心经。” 小宝宝? 徐娉儿惊讶地看着红翎依旧平坦的肚子,想象着里头蹦出一个小娃娃出来的场面。 “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找瑞王爷,”红翎站起身,“过几天瑞王府要办一个庆祝宴,我给你下帖子,你和莲妃她们一道去瑞王府找我玩好不好?” 徐娉儿一听能够出宫,当然应下了。 那厢慈宁宫中,听闻红翎有了身孕的太后,高兴得合不拢嘴。 “几个月了?怎的不带红翎过来坐坐?”太后拉着陆辰宇的手,“快请红翎过来一趟,哀家让太医给她好好诊脉瞧瞧。” 陆辰宇摇头拒绝:“还没到三个月呢,已经让府上的大夫诊过了,好着的。母后,你可得答应让红翎做儿臣的正妃。儿臣这第一个大胖儿子,得名正言顺才行!” 太后斜睨他一眼,口风松了:“这事儿还得你皇兄同意,回头母后和你皇兄商量下看看。” 听了这话,陆辰宇总算心下一松:“儿臣这不是怕您见了红翎不高兴,所以才让她在外头候着,没给进来么。您要是不生红翎气,愿意认她这个儿媳妇,儿臣就让她过来拜见您。” 太后瞪他一眼:“还不赶紧去!” 这日晚膳后,徐娉儿捧着书坐在床上,反复翻看。 桃儿和晚晴见她不若往常般去院子里散步,安静得实在反常,心下略有紧张。 “娘娘,”桃儿捧了水过去,一靠近就见徐娉儿正琢磨着其中一页书,“奴婢替您净手?” 徐娉儿眼睛没有离开书页,将手伸了出去:“桃儿姐姐,后宫的嫔妃都要给哥哥生宝宝吗?” 桃儿一愣:“回娘娘,应该是的。” 徐娉儿眉头倏地拧紧了。 那么说,后宫的嫔妃,都要跟哥哥做这书上的动作了? 她非常不喜欢这样。 “哥哥怎么还没来?”あヤ~8~1~.7,8z.w.o <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85章 皇上他愁啊! 在御书房忙碌了一整日,入夜后仍批了不少奏折的陆辰渊将手中的笔放下,揉揉眉心。 这又是一个皇上没有翻牌子的夜晚。 自从御驾亲征回京后,除了初一十五循祖制去坤宁宫过夜外,一直未曾宣召过嫔妃侍寝。 夜夜都是去的永寿宫。 随伺在旁的梁公公见陆辰渊告一段落,忙上前小声问道:“皇上,这一会儿是去永寿宫还是……?” 陆辰渊吁了口气。 自然是去永寿宫的。 每每忙完了,脑海里就不由自主想起那张脸。 只是这些日子去永寿宫,对他来说亦是一种折磨。 软玉温香在怀,却只能如同柳下惠般不动如山。 难哪。 他可是正值青壮年,需求旺盛的男人。 但一想到娉儿那纯真懵懂的眼睛,只能继续忍。 “摆驾永寿宫。” 到了永寿宫,陆辰渊看了眼迎上来的晚晴:“娘娘今日可有恢复些?” 晚晴小声应着:“回皇上,看着和往常差不多。” 不说皇上,最替徐娉儿着急的莫过于她们这些奴婢了。 娘娘一日不恢复心智,就存在着失宠的危机。 虽然皇上天天都过来陪娘娘,对娘娘亦是耐心百倍,但—— 谁能保证皇上会一直如此? 尤其是后宫众嫔妃皆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陆辰渊听了晚晴的话,倒也不觉奇怪,大步流星地进了内寝:“都留在外头罢。” 梁公公恭敬地关上了门,望着漫天暗沉,琢磨着今儿个过多久皇上得要冷水沐浴。 屋里头,坐在床上翻看《蜀女心经》的徐娉儿听见动静,将书往枕头下一塞,赤着脚下床跑了过来:“哥哥,你过来了!娉儿好想你!” 陆辰渊被她拉着走到床边,觑了眼凌乱的床榻,以及翻翘枕头下露出的书的一角,不由板起了脸,将书从枕头下抽出来:“娉儿,朕不是跟你说了,不可以看这本书吗?” 徐娉儿一副做坏事被抓的心虚模样,讷讷道:“娉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陆辰渊一副老父亲心态决定追究到底。 明明昨天答应过不在看这本书,而且他还将这书放到书架最上面一层,这丫头怎么又给拿出来看了? 徐娉儿对手指:“是红翎姐姐说要好好学习这本书,然后才可以给哥哥生宝宝。” 陆辰渊登时心中万马奔腾。 努力保持严肃地看着徐娉儿:“红翎是怎么说的?” 徐娉儿记性好,将红翎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听得陆辰渊眼皮直抽。 难怪陆辰宇那小子非要立红翎为妃,这夫妻俩简直是一模一样,好事不做,坏事信手拈来! 还想教坏他的娉儿。 徐娉儿见陆辰渊脸色不好看,心中怵怵的,又忍不住伤心。 眼睛蓦然就红了。 委屈道:“哥哥不让娉儿看这书,是不是不想让娉儿给哥哥生宝宝?” 陆辰渊:…… 将那娇软身子搂进怀里,轻轻地抚触她的长发:“娉儿现在还想不起来自己长大了的事,等娉儿都想起来了,再给哥哥生宝宝,好不好?” 徐娉儿仔细听了,心中好受了些,抬起脸认真问:“那哥哥可不可以只让娉儿给哥哥生宝宝?” 陆辰渊一愣,捧着徐娉儿的脸认真地看她:“这是谁跟娉儿说的?红翎?” 徐娉儿不解地眨眨眼:“这是娉儿自己想的!” 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哥哥要宝宝让她来生就好了!她不喜欢别的嫔妃给哥哥生宝宝! .. .78z. 陆辰渊哭笑不得地望着她,原来娉儿小的时候占有欲这么强。 以往倒是从来不曾听娉儿拈酸吃醋过。 这样直接的,对他的宣告所有权的感觉,似乎也不赖。 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尤其对女人方面更是如此。 在遇到娉儿之前,他只要一碰到年轻女人的手,就会起疹子,犯恶心,浑身难受。 原本以为这毛病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哪知上天赐给了他娉儿。 这小女子他不仅不嫌弃,而且还越来越喜欢和她在一起,恨不得将她绑在身边,随时随地无时无刻都不让她离开。 到了最近,不知为何触碰女子会长疹子的毛病自动消失了。 只恶心感仍在。 除了娉儿,他从未真正碰过别的女人,也没有那个想法。 而至于龙嗣,只要娉儿给他生就好了。 想到陆辰宇那混小子都有后了,他和娉儿也得加快脚步才是。 “哥哥,你答应娉儿。”徐娉儿执着地要求一个答案。 陆辰渊揉了揉她的发,含笑道:“好,朕答应你。” 又过了两日,永寿宫和承乾宫都收到了来自瑞王府的请柬。 是瑞王晋封后宴请勋贵好友去府上庆祝的请宴。 午后,莲妃和李婕妤去了永寿宫,领着徐娉儿一道去坤宁宫向皇后请示。 要出宫赴宴,自然得经得皇后的许可才行。 皇后知道红翎与她们几个嫔妃关系不错,没有阻拦,笑着应承。 “皇后娘娘您真是太好了!”无论是五岁大心智的徐娉儿还是成人的她,见到皇后总是自来熟地说好话,“您真的不和嫔妃们一道去瑞王府吗?可以出去玩呢!” 皇后也不怪她童言童语,笑着摇头:“后宫事务多,本宫就不去了。你们且好好玩。” 言罢,又看向莲妃:“好好照顾宸嫔。” 翌日一早。 一辆豪华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宫。 “莲妃姐姐,李姐姐,”徐娉儿兴奋地如同出门春游一样,“瑞王府里皇宫远不远?好不好玩?你们去过吗?” 李婕妤温柔地笑着:“咱们都是头一回去,听说不到两刻钟就能到了。” 马车抵达瑞王府前的长街时,长街上满满当当地停了各家各府的马车,正依着顺序在瑞王府前停下,再离去。 她们三人下了马车,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候在瑞王府门前迎客的红翎欢喜地走了过来:“你们可算来了,我在这儿等你们很久了!” 莲妃和李婕妤忙道了喜。 徐娉儿笑眯眯道:“红翎姐姐,皇宫离这里有两刻钟呢,我都恨不得赶紧飞过来找你玩了。” 附近下了马车的贵妇贵女,耳尖地听到‘皇宫’两字,望向徐娉儿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打量的神色。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86章 瑞王府的春日宴 瑞王府的第一次请宴在京城乃入春以来最热闹的春日宴。 瑞王的名声在京城上流阶层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当今圣上的同胞亲弟。 他风流倜傥,生平最喜打狗遛鸟,花街柳巷,最怕就是做正事! 以至于上一届的皇子中就他一个人迟迟不曾受封为王。 早就流传出皇上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个亲弟弟,甚至有胆大之辈猜测,这十一殿下怕是一辈子都只是个游离浪荡的纨绔而已! 更没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将自家闺女送去陆辰宇身边,那简直是糟蹋了自家姑娘,还得不到一分好处。 然而这些风闻都在御驾亲征,却将监国之重任托付给陆辰宇的时候,莫名消散。 虽说这陆辰宇监国没做出什么能让人传颂的实事,但他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没有给国家添乱子,而且让朝堂按部就班地继续运转,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不。 圣上班师回朝才过了多久? 就赐封了瑞王的封号,并且,连瑞王妃都给定了。 简直让一干看好戏的人跌碎了一地的眼镜。 尤其是那些被陆辰宇的英俊外貌勾得芳心砰动,却碍于长辈警告不敢示爱的贵女们,无不扼腕痛恨走宝了! 于是,前来瑞王府参加请宴的京城贵人多不胜数,且人蛇混杂。 有自命不凡,瞧不起纨绔子弟的清高之辈; 亦正好有自个儿高兴就好,仗着家族势大成日不思上进的纨绔之辈。 偏生瑞王广派请柬,都给邀请来了。 “听说有那与瑞王妃交好的后宫嫔妃,要来参加瑞王府的春日宴呢。”有三两贵女低声交谈。 “那……皇上他会不会前来?” 这一句心底话,不知被哪位胆大的贵女说出了口,顿时让尚待字闺中的贵女们心思翻动,浮想联翩。 这瑞王府的春日宴,真是不得了了。 “快看,那三人好像就是后宫的嫔妃!” 徐娉儿三人下了马车,几乎在一瞬间就引来了周遭人的注意。 只见她肌肤胜雪,眉眼如波,清澈的瞳孔漾着盈盈的波光,就像是被撞碎的湖水蔓延而开。 她轻盈又灵动,婀娜又妩媚,如孩童般清纯,又有着女人的潋滟,端的是人间绝色。 让一众费尽心思打扮了许久才出门的贵女,不由自惭形秽。 那位娘娘,究竟是谁? “那个好像就是宸嫔娘娘吧?” “她就是宸嫔?最受圣宠的那位娘娘?长得……”到底是心高气傲的贵女,实在说不出夸人的话。 “瞧着也就那样吧,也没觉得多好看。”有人细声嘀咕,“比她好看的贵女多得是……” 这话声音不大,瞬间引起了不少共鸣。 只嘴上说是一回事,众贵女眼里仍是忍不住偷偷地瞄着徐娉儿。~ “红翎姐姐,瑞王府真是好热闹!” 徐娉儿心情兴奋,左顾右盼,便发现了好多人都在看她。 她不解地拽了拽红翎的袖子:“红翎姐姐,她们为什么都在盯着我瞧?” 红翎和莲妃耳尖,早就把周围贵女说话的声音都纳入耳里。 两人对视一眼,红翎笑道:“因为宸嫔姐姐长得跟仙子一样,她们就忍不住一直看你。” 徐娉儿皱眉,回应得直白:“可是,她们看我的眼神,让我浑身都不舒服。” “那是因为,”莲妃拉着李婕妤上前挽住徐娉儿,小声道,“她们那是嫉妒的眼神,自然让人不舒服。宸嫔妹妹不用放在心上。” 原来这就是嫉妒的眼神呀。 徐娉儿突然想起了妈妈教她的一句话,口齿清晰道:“嫉妒会让人变得丑陋。” 妈妈说那是不好的行为。 然而,这句话正好落在从她们身边走过的一个贵女的耳边。 那女子突然顿住脚,抬眼朝徐娉儿看了过去:“宸嫔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娉儿一怔,回应道:“嫉妒会让人变得丑陋。你是没听清这句话,还是说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一副随时准备替那贵女解惑的乖巧模样。 把那贵女给气得银牙直咬。 她身为林相嫡女,若不是今年才刚及笄,去年她定然就进宫参加选秀了。 若是她参加了选秀,而今还哪有眼前这个宸嫔的风光? 以她的美貌和才情,皇上根本不可能选徐大都督府上的这个徐娉儿! 徐娉儿除了好看些,根本就是个无才无能的女子罢了。 现在徐娉儿是讽刺她丑陋? 还大言不惭地说了两遍? 真当她林嫣是泥捏的不成。 “大凡以色侍人,色衰则爱驰,爱弛则恩绝。”林嫣微扬下巴,望着徐娉儿那张精致的脸,一字一顿道,“只有才华才是永远不老,如酒愈陈愈香。不知宸嫔娘娘觉得可是如此?” 徐娉儿听不懂那么复杂的话,但却不代表她听不出来眼前这位小姐姐在骂她。 莫名其妙被骂了,她表示心情很不爽。 于是,怜悯地看了眼林嫣,叹了口气道:“丑人多作怪。红翎姐姐,咱们快进去吧。” 林嫣气得腿一软,若不是身后婢女扶着,差点就跌坐在地。 宸嫔刚才说什么?说她丑人多作怪?! 她虽然不及宸嫔貌美,但也是水当当的美人儿! 宸嫔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下说她是丑人? 林嫣的面目刹那狰狞,她胸口起起伏伏,气得眼前发黑。 周遭的贵女见状,忙悄悄地绕道而过。 那厢红翎早已挽着徐娉儿进了瑞王府:“今儿个来府里头的人实在太多,刚才在门外迎客,看得我眼花缭乱。” 徐娉儿因为美貌被众贵女针对,而红翎这位准王妃,更是遭受了来自各方的评估和打量。 京城贵女的厉害,早前红翎就感受过,昨日陆辰宇那臭小子要她以王妃的身份迎客,她本来是死活不肯的。 “陆辰宇,你就不怕我跟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打起来?”红翎拒绝。 陆辰宇叉腰:“你可是瑞王妃!老子的夫人,谁敢对你不敬?” 红翎翻了个白眼:“那些女人表面上是一套,背地里那把嘴能将你踩到泥地里去,我不喜欢!” “爷打小就这么过来的,”陆辰宇将媳妇扶到凳子坐下,“你就当她们是狗吠就好了。” 听了红翎的话,徐娉儿三人都忍不住咯咯直笑。 这陆辰宇和红翎,还真是活宝似的一对。 红翎见三位好友高兴了,脸上笑意更甚:“今天的春日宴,可不是寻常的春日宴。”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87章 被觊觎的黑玉 “今天的春日宴有什么不同?”最是好奇的李婕妤忙问了一句。 红翎笑嘻嘻:“陆辰宇说了,进了瑞王府,一切就按着我们瑞王府的规矩来。” 别人家的春日宴,无非是赏花赏景,吟诗作画,沽名钓誉,附庸风雅。 “陆辰宇说,他本来就喜欢遛鸟打狗,专玩那些清高人家看不上的游戏,”红翎丝毫不觉得羞燥,“今儿个是我们瑞王府请宴,自然提供的就是陆辰宇喜欢的活动。” “例如斗蟋蟀,斗鸡,投壶,蹴鞠,木射,角斛……应有尽有。不过那都是男宾区的主要活动,”红翎一边介绍,一边带着她们往女子区的花园走去,“女宾区的活动稍微少些,有叶子牌,投壶,赏花等。” “果然别开生面。”莲妃笑着颔首,她对这样的春日宴并不觉得不妥,反而认为挺有意思。 .. .78z. 李婕妤粉颊泛红,双眸璀璨:“听起来很好玩呀。” 旁人家请宴,哪有让宾客玩叶子牌的,都认为那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是叶子牌,多好玩呀。 徐娉儿眯了眯眼:“什么是叶子牌?” 跟扑克牌一样吗?她会打扑克牌哦,而且虽然打得不怎么好,但是手气特别好,每次都能摸到大鬼小鬼! 三人拉着徐娉儿往里走:“叶子牌很简单,一会儿给你讲讲准保你就想起来了。” 那厢贵女们纷纷去了花园,一时被摆在花园中的一张张桌椅给闹糊涂了。 尤其是当贵女们挑开桌椅边上立着的帐幔,看见桌子上摆放的不是酒水,亦不是小食,而是叶子牌时,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咱们这是要打叶子牌吗?” 打叶子牌? 在这瑞王府的春日宴上? 这……众贵女苦笑连连,你看我我看你,实在不知道要不要挑了座位坐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有人打破了僵局:“府里头的老祖宗最是喜欢打叶子牌,大夫说了,老人家多打打牌,转转脑子,可以延年益寿呢。” 众人听了这话,立马附和。 “正是,我们府上的老祖宗也喜欢让府里的姐妹陪着玩上几回。” 其实叶子牌这种活动,大家伙都是喜欢玩的。 只不过要是明晃晃地表现出来,难免失于优雅高贵。 谁也不会明晃晃地告诉别人,自己喜欢打叶子牌。要说也说喜欢看书,弹琴,作画这些高雅的事儿。 但,这可是瑞王府的请宴。 瑞王是什么样的人,谁人不知? 能让瑞王欢喜的瑞王妃…… 众贵女不动声色地望向红翎,心中暗想,莫不是因为她和瑞王臭味相投,才会被瑞王选为王妃? 不然又怎会布置这么一大花园的叶子牌桌,请她们来玩。 家里的长辈可是都说过了,瑞王现在是皇上最看重的左膀右臂,切切不可得罪。 “今日能够在瑞王府打一回叶子牌,真是难得的荣幸。” 有人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不再计较是否符合身份的事情,挑开帐幔往叶子牌桌上一坐,招呼来相好的姐妹,边说笑着边开始摸牌。 “这单纯打叶子牌无趣了些,”不知哪家贵女笑盈盈地提了建议,“不如咱们都加些添头,看看谁手气最好。” “是呀,老祖宗都说加了添头代表着好意头,”旁边的人笑着应和,“今儿个是瑞王府的请宴,咱们都来做个添头。” 言罢,两人纷纷从发梢取下一支钗环放在桌上。 往常都是长辈做添头,现在换了她们来,这种玩法倒是新鲜。 来的都是家境富裕的勋贵人家,自是不会将添头放在心上,甚至有人暗里起了相互攀比的心思,专挑了贵重的首饰往外放。 不时引来一阵阵惊讶的抽气声。 红翎想不到叶子牌桌竟然会引来一波添头捐献的热潮,愣了会儿才吩咐婢女去取些物件过来。 身为主人家,要做添头,她自然是要头一份贵重。 徐娉儿瞧着热闹,高兴地拉着李婕妤往前凑。 忽地就看见围在桌边的一个贵女,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再又从锦囊中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黑玉。 那黑玉呈泪滴形,漆黑如墨,光洁细腻,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四周顿时传来议论声。 徐娉儿上前一步,将那黑玉拿在手里:“这块黑玉瞧着和本宫的玉怎么那般像?” 贡献黑玉的贵女脸色白了一白:“娘娘,这黑玉是我们府上传承百年的玉石,可从不曾听说有和它一样的玉。” “你是说我骗你?”徐娉儿眉一挑,略有些不高兴了。 贵女忙垂了垂首:“臣女不敢。臣女只是实话实说。” “宸嫔娘娘要什么没有,怎会说谎?”旁边的贵女小声取笑。 “要真是有,拿出来看看就是了,不就能证明是真是假?”又有人小声嘀咕。 徐娉儿想了想:“正好,本宫今日有将那块玉带在身上。” 她身后的桃儿和晚晴忙急急地拉住她,附耳小声地说了几句。 徐娉儿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不就是拿出来给她们看一下,又不会弄丢!” 说完,她抬了抬手,露出手腕中用红线绑着的静心玉,举着给众人看到:“你们看,是不是跟那黑玉很像?” 众人举目看来,瞧着和那贵女拿出来的黑玉还真是极为相似。 但那贵女却摇头直笑:“娘娘这怕是不懂黑玉。这黑玉虽然看着形似,但是否是上好的黑玉,还是有许多讲究的。不知娘娘手腕上的这块黑玉,方便给臣女看看不?” 徐娉儿撇撇嘴,将手腕上的玉摘下来递了过去:“你可瞧仔细了,究竟是你的玉好,还是本宫的玉好,可得给个说法。” 晚晴和桃儿忧心忡忡地对视一眼。 就见徐娉儿的手伸到了背后,冲着她们比划了个剪刀手的姿势。 那贵女将徐娉儿的玉拿了过去,又将自己的玉一同放在掌心里,一边赏鉴一边细声地给众人讲解。 一听就是懂玉的人。 众贵女听得仔细,齐齐点头赞赏。 “娘娘这块亦是极品黑玉,是臣女唐突了。” 那贵女讲解完毕,恭敬地将黑玉递还给徐娉儿。 徐娉儿飞快地瞥了眼黑玉,随手收进了袖笼中。 “既然添头都准备好了,咱们就快点儿来打叶子牌吧。”有人笑道,“宸嫔娘娘,不知臣女是否有幸跟您一同打牌?”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88章 惦记我家哥哥? 徐娉儿被点名,抬头望去,说话的竟然是刚才进府前被她说丑的那个贵女。 “你是谁?”她问得直接。 林相之女在贵女圈中素有才名,在场贵女中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人。 但徐娉儿乃后宫嫔妃,地位比她们高不知道哪里去了,她问了话,林嫣自是要答的。 就见林嫣暗自咬了咬牙,浅笑道:“臣女是林相府上的女儿,单名嫣字。” “你为什么要和本宫打叶子牌?”徐娉儿好奇。 她对这个林嫣没有什么好感,虽然看着满脸笑容,但是会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林嫣滞了滞,哪想到这宸嫔说话那般直接。 要跟宸嫔打叶子牌,无非就是仗着她聪明,叶子牌打得好,想要好好灭一下宸嫔的威风罢了。 但这能直言出口吗? “嫣儿仰慕娘娘风范,是以想和娘娘一桌打牌。”林嫣努力维持着笑容,温柔婉约地回应。 徐娉儿想了想。 这是红翎姐姐的请宴,总不能让红翎姐姐难做人。 她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打叶子牌呢,跟谁打都没差了。 “那行。”徐娉儿应了,走到一旁拉了桌子坐下,“我先看看叶子牌怎么玩。” 林嫣一听这话,心中突地一跳。 原来宸嫔连叶子牌都不会玩? 那一会儿可别怪她不手下留情! “叶子牌很简单的,”林嫣巧笑倩兮,“我们府里头就是四五岁的娃儿,也能很快学会。我给娘娘讲解一下。” 徐娉儿百无聊赖地点了点头,托腮看着林嫣讲解。 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冒出了很多话。 都是训斥她出错牌的话。 好像是哥哥的声音。 说她出牌出的不好,要学会记牌,还要讲究技巧…… 诶? 原来哥哥教过她打叶子牌。 徐娉儿登时来了兴趣,听林嫣讲完后,摆摆手道:“那我们开始吧!” 林嫣见她一脸懵懂,心中更是高兴,面上却丝毫不显:“宸嫔娘娘,您身份贵重,咱们这一桌的添头可不能只是这些寻常物件,您说呢?” 徐娉儿脑海里都是陆辰渊教过的一招又一招的技巧,只想立即开始打牌,大杀四方,根本不在意林嫣的话:“你想怎么做?” “宸嫔娘娘什么好的东西没见过?”林嫣浅笑,将手中的团扇点了点桌上框子里摆放的添头,“这些首饰在娘娘眼里恐怕都上不得台面。不若这样,除了添头,咱们还增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林嫣用团扇遮掩了下面庞:“嫣儿素闻后宫风景秀丽,奈何却未曾有机会亲见。若是嫣儿不巧赢了,宸嫔娘娘可否邀请嫣儿进宫参观?” “只是进宫参观?”徐娉儿问。 林嫣眸光微转:“听闻宸嫔娘娘深得圣宠,若是能够因为娘娘一见天颜,那就是嫣儿的大福气了。” 这话一出,周遭围观的贵女皆面色一变。 林嫣想入宫的心思可是明明白白地摆在了桌面上。 无疑是对宸嫔娘娘的挑衅。 众贵女忙急急将目光挪到了徐娉儿脸上,想看看她的反应。 徐娉儿眯了眯秋波潋滟的大眼。 别以为她没听懂,这女的意思就是喜欢哥哥,还想让她替她引见哥哥。 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哥哥是她的,她才不会分给别人! 哼! “那若是你输了呢?”徐娉儿俏眼圆睁地望着林嫣,凭什么就一副她输定了的样子? 林嫣仍是浅笑盈盈:“娘娘大可提个条件。” “那你若是输了,”徐娉儿眼眸轻转,笑盈盈道,“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说……” 她清了清嗓子道,“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肖想皇上。’” 噗…… 周遭响起各种忍笑吞气的声音。 林嫣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宸嫔瞧着无害,哪知说话却是那般诛心! 她肖想皇上怎么了? 试问在座的贵女哪个不肖想皇上? 你宸嫔敢说自己不肖想皇上吗? 只是,肖想归肖想,这种事情能够拿到台面上来说吗? 宸嫔这分明是心眼小,嫉恨她了。 “怎么?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别打了。” 徐娉儿不高兴这林嫣居然拿哥哥来做条件,顿时打叶子牌的兴头都快没了。 林嫣哪是那么容易打退堂鼓的人,她咬牙笑笑:“既然宸嫔娘娘都发话了,那臣女自然要奉陪的。” 红翎被人拉去了应酬,莲妃和李婕妤因为担心徐娉儿,一直跟在她旁边。 见林嫣拉了凳子坐下,两人也懒得和其余贵女客套,分别拉开凳子就走在了桌边。 要打叶子牌,她们奉陪。 要欺负宸嫔,还得先问问她们同意不。 林嫣觑了两人一眼,明面上恭恭敬敬,实则丝毫不怵。 她自幼心思玲珑,最善下棋。~ 而叶子牌这种玩意儿,在她的精明头脑中看来,粗浅又鄙陋。 要赢宸嫔娘娘,自然不在话下。 她就等着看宸嫔娘娘回头怎么实现她的条件。 只要让她见到皇上,她就有机会成为皇上心尖上的宠儿。 到时候再让宸嫔看看她的厉害。 “为了分胜负,咱们打三局,赢得次数最多的人胜如何?”林嫣慢条斯理地分牌,红唇微启。 莲妃等人对看一眼:“成。” 桃儿和晚晴矗立在徐娉儿身后,晚晴在桃儿耳边嘀咕了两声,旋即又对徐娉儿细声道:“娘娘,奴婢离开一会儿。” 徐娉儿点点头,全身心放在手里的牌上:“快去快回。” 晚晴:“奴婢知晓了。” 两刻钟后,御书房。 梁公公小步进了御书房:“皇上,晚晴有事求见。” 陆辰渊将手中折子放下,看向梁公公:“宸嫔今日去瑞王府,晚晴没有跟着去吗?” 梁公公恭声回应:“回皇上,宸嫔娘娘今日出宫,带了桃儿和晚晴两位姑娘一同前去。” 陆辰渊眉一跳。 那么说,晚晴是在瑞王府赶回来的。 “宣。” 晚晴跟在梁公公身后快步进了御书房,垂首跪下请了安:“晚晴见过皇上。” “宸嫔那边出什么事了?”陆辰渊言简意赅。 晚晴忙应:“回皇上,适才在瑞王府,有贵女拿出跟静心玉一样的黑玉,诱得娘娘将静心玉取了出来。” 陆辰渊瞳孔骤然一缩:“何人?”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89章 压倒性胜利 徐娉儿上次在永寿宫的院子里不小心透露了静心玉的存在,晚晴便将此事禀报给了陆辰渊知晓。 永寿宫院子里的下人,除了在寝殿伺候的几人是陆辰渊点的人外,余下的,多多少少与外头都有牵扯。 这是在后宫中无法避免的事。 只要有心,徐娉儿因为静心玉才能转好的消息很容易传到外头去。 陆辰渊不想经历任何可能会发生的、伤害徐娉儿的事。 于是就让徐娉儿将静心玉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换个地方佩戴。 原本是串成手链戴在手腕上的。 哪知前不久又出现了徐娉儿落水被人抓脖子的事。 且那犯事的嬷嬷在送去内刑司的路上就毒发生亡,更让他觉得无形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想要对娉儿不利。 思来想去,陆辰渊再次让徐娉儿换了静心玉的佩戴位置,不仅如此,还让她在身上多戴了两块类似的黑玉,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刚安排好,就用上了。 陆辰渊眯了眯冰冷如刀的眼:“且仔细给朕说清楚。” 晚晴应诺,口齿清晰地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对这些安排,陆辰渊全部是与徐娉儿直言,亦叮嘱晚晴和桃儿细心留意。 徐娉儿虽说心智只有五岁,但却是聪明伶俐:“要是有人想看本宫的静心玉,本宫就把假的给她。” 哥哥交代过了,那静心玉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无论是谁都不能惦记! 是以才上演了瑞王府的那出戏。 “那贵女是宣德侯府上的三姑娘。”晚晴如是道。 陆辰渊觑了眼梁公公,梁公公会意地退下了。 自是去查宣德侯府三姑娘。 陆辰渊吁了口气:“宸嫔此刻在瑞王府做什么?” “奴婢回宫时,娘娘正准备打叶子牌。”晚晴回应。 打叶子牌? 陆辰渊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端端的春日宴,打什么叶子牌? 他就不该对陆辰宇那个臭小子有什么过高的指望。 “除了叶子牌,瑞王府还在玩什么?” 晚晴顿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周遭的气息仿佛结了冰似的,硬着头皮把红翎说的那些玩乐念了一遍。 听得陆辰渊额头青筋直跳。 他倏地站起身:“摆驾瑞王府。” 不过去看看,陆辰宇怕是要翻天了。 瑞王府。 徐娉儿摸好牌,愁眉苦脸地左看右看,托腮睐向左边的莲妃:“莲妃姐姐,这牌要怎么出呀?” 莲妃嘴角抽了抽。 她并非第一次和徐娉儿打叶子牌,知道徐娉儿的水平。 手气每每都很好,就是打不赢。 刚才想拉着她别和那林嫣较劲儿,但一来徐娉儿正在兴头上,二来那林嫣着实讨人厌,才没拉住徐娉儿。全网 .78z. 现在瞧着徐娉儿连牌都不晓得咋出,可不愁上心头了。 林嫣耳尖,没错过徐娉儿的这句话,红艳艳的唇飞快地勾了勾。 宸嫔连牌都不懂得出就想和她较劲儿,今天就看看她怎么收拾她。 “宸嫔娘娘,该你出牌了。”她故作温和地提醒。 徐娉儿的手从牌的左边摸到右边,又从右边摸回左边,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 最后一闭眼,随便抽了一张丢了出去。 林嫣一看,心中更是喜不自胜。 为了让徐娉儿更混乱,林嫣故意加快了出牌的速度,并且不时地催促各人出牌。 莲妃和李婕妤的打牌水平都只是普通,想帮徐娉儿也不知如何下手。 而徐娉儿则一脸困惑,出牌毫无章法,让人摸不着头脑。 都认为这宸嫔怕不是压根就没玩过叶子牌? 随着时间过去,就在林嫣认为马上要赢的前一轮,徐娉儿突然大叫一声:“哎呀,你们瞧瞧,本宫这是不是赢了?!” 她将手中牌一翻,拍在了桌面上。 众人举目望去。 “不,不可能!”林嫣看了看徐娉儿的牌面,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 明明下一轮她就要胜出了。 怎会被宸嫔这么给抢赢了? 宸嫔分明是乱打的! 莲妃和李婕妤一看,忙把自己手上的牌翻了,喜笑颜开道:“宸嫔赢了!” 徐娉儿笑嘻嘻地托腮道:“原来叶子牌是这样玩的,真好玩!” 她心中暗自吐吐舌头,这一招叫做示敌以弱,印象中是哥哥教她的第一杀招。 林嫣不信邪,宸嫔这分明就是不会打牌的人,怎能赢了? 于是又迅速开启了第二局。 这一局徐娉儿不再像第一轮那样胡乱出牌,她换了个法儿。 嘴里嚷嚷着要这样打,实际出牌却又不老是出错,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根本就是在忽悠。 然而看她的牌面,却又琢磨不透她究竟是什么套路。 这一局林嫣走得特别慢,每出一张牌都要仔细思量。 反复斟酌徐娉儿的打法到底有什么玄机。 “哎呀,本宫又赢了!” 只听得徐娉儿惊喜地叫了一声,牌一翻放在桌上,喜滋滋道,“叶子牌太好玩了!” 众人:…… 您局局赢当然好玩。 林嫣的脸色倏地变了。 这宸嫔究竟是会打牌还是不会打牌?怎么连续两局都能赢? 这第二句明明她一直压着宸嫔打,怎会到了最后给她翻盘了? 百思不得其解。 徐娉儿暗暗偷着乐。 哥哥教的声东击西,很管用哪! “宸嫔妹妹,”莲妃朗声笑着将桌上的添头推到徐娉儿面前,“三局两胜,这些添头都归你了。” “那本宫就不客气了。”徐娉儿乐呵呵地让桃儿把添头收好,一双大眼落在林嫣身上。 “林姑娘,”徐娉儿甜甜笑,“时辰尚早,咱俩的赌局不如晚点儿再兑现?” 林嫣咬牙:“宸嫔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娉儿挑眉看她。 这林姑娘脑子不大好使呀,不然怎会没听明白她的话。 叶子牌这么好玩,只打两局哪里过瘾? 哥哥教的招数还有好多没用上呢。 “咱们再多打几局,最后胜出次数多的人才算胜,如何?” 林嫣眼珠子一转:“宸嫔娘娘如是说,臣女自然没有不应的。只是,宸嫔娘娘想多打几局?” “再打……”徐娉儿心里算了算,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再打六局!” 林嫣垂下眼睛,眼底滑过一抹恨意,再抬眼时是温柔的笑:“能陪宸嫔娘娘打叶子牌,是嫣儿的福气。”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90章 可着劲儿收拾你 见徐娉儿连赢两句,莲妃和李婕妤心下安了。 四周都是打叶子牌的声音,她们闲着没事,继续打牌倒也有趣。 于是再度开始洗牌摸牌。 林嫣这次是发了狠了,每出一张牌都慎重思量,并且,徐娉儿每出一张牌,她都要在脑子里飞快地计算和琢磨。 她就不信,以她的聪明才智,能回回输给徐娉儿! 徐娉儿打得也不快。 哥哥教的招数,到了后面可是越来越难。 只苦了莲妃和李婕妤,两人打牌都是出牌随性的人,也不多想,闲得快要坐着拍蚊子了。 “本宫赢了!” “本宫又赢了!” “本宫怎么又赢了呀!” “咦,还是本宫赢?” “哎呀,怎么又是本宫赢,真是不好意思了……” 林嫣的牙齿咬了又咬,磨了又磨,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嫣儿技不如人,这牌还是不打了吧。”~ “那不行。”徐娉儿起身揪住了她,“不是说了要陪本宫打八局的吗?还有两局没打呢,临阵脱逃可是不好的哟。” “嫣儿认输行吗?” 林嫣真是被徐娉儿给气死了。 牌打得鬼魅就算了,偏生那嘴还一直不停,总是扰乱她的心思,从来没见过这么贱的人! “怎能轻易就认输呢?明明还有两局没打呀,说不定那两局林姑娘就赢了呢?”徐娉儿玩得兴起,可不想就这样把林嫣给放了。 这个觊觎哥哥的姑娘,她还没修理够呢! “这样好了,咱们的赌局就按这最后两局来算胜负!”徐娉儿一咬牙,目光直直地看着林嫣。 林嫣心一动,炯炯回视:“宸嫔娘娘此话当真?” “真!两局只要你能赢一局就算你赢!” “既然娘娘盛情相邀,那嫣儿就再奉陪两局。”林嫣再度坐了下来。 徐娉儿张张手指,踌躇满志。 哥哥教的两招,一定要在最后两局上好好用上! 第七局。 苦战许久,终于又传来徐娉儿高兴的叫声:“耶!又赢了,承让呀承让!” 承让这两个字是从隔壁桌听来的,现学现用。 林嫣一脸木然。 洗牌,摸牌,最后一局。 她已经不抱赢的希望了。 这宸嫔就是个怪人,明明看着不会打牌,偏生局局都赢。 一定是因为她的手气太好了。 最后一局,没有悬念,徐娉儿再度成为了赢家。 “本宫还是赢了呀!” 乐呵呵地长叹了一口气,徐娉儿终于满足了。 哥哥教的招数都用了一遍,很爽! 她抬眼朝林嫣看去,就见一直摆着臭脸的林嫣,突然笑得又是娇羞又是好看,半垂着面容,一副柔美的姿态。 这是输傻了吗? 就在徐娉儿好奇中,忽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声音含笑,还带了一丝惊喜:“娉儿打赢了?” 是哥哥! 徐娉儿倏地站起身,转过头就见陆辰渊正站在她身后,黑眸隐着宠溺的笑意。 “皇上,臣妾赢了八局!” 陆辰渊拉起她的手,带她走到一旁,低着头抚了抚她耳边的鬓发:“娉儿。” 见周遭没人,徐娉儿小声道:“哥哥,娉儿用哥哥教的招数,赢了八局。” 她嘀嘀咕咕地把用过的招数念了一遍,扬着脸儿求表扬。 陆辰渊眼底溢满惊喜:“娉儿可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他教娉儿学打叶子牌,是在娉儿心智失常前。 徐娉儿眨眨眼,老实道:“娉儿只记得怎么打牌,别的还想不起来。” “无妨。”陆辰渊揉揉她的发梢,“慢慢地就会都想起来了。” “哥哥,快跟娉儿来。”徐娉儿想起赌局,可不能让林嫣给跑了。 她拖着陆辰渊的手往牌桌走,见林嫣还呆呆傻傻地站在牌桌旁边,不由一笑:“林姑娘,愿赌服输,你输给本宫的赌注,该还了!” 林嫣的双眼落在徐娉儿和陆辰渊交握的手上。 她曾经远远地看过一眼皇上,就被他那丰神俊朗如若天神的模样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如果不是去年选秀时她的岁数不够,现在站在皇上身边的女人就是她而不是宸嫔。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地见着皇上。 比她梦中的形象更加真切,亦更加俊朗无双。 不知道皇上见了她,会不会也跟她一样,为她心动? “林姑娘?”徐娉儿上前一步挡在陆辰渊面前,她非常不喜欢这个林姑娘看哥哥的眼神,就好像哥哥是冰淇淋一样! “林姑娘,还不赶紧把你输了要说的话说出来?”徐娉儿扬起下巴,再次提醒。 林嫣总算回过神来,她飞快地看了眼徐娉儿,垂了垂眸。 这宸嫔莫非知道皇上要来,才会给她下了这么个套? 在后宫,果然要有足够的智谋才能站得住脚。 她嘴唇微勾,想了想,才缓缓地抬起了脸。 这一抬脸,神情都变了。 就像是个委屈的小媳妇般冲着徐娉儿屈了屈膝:“能陪娘娘打叶子牌是嫣儿的福气。娘娘的牌技高超,嫣儿技不如人。” 她泫然欲泣地望向陆辰渊,凄凄楚楚,“嫣儿仰慕皇上让娘娘不喜,是嫣儿的错。” “嫣儿既然打牌输了,自然要按照娘娘的要求,把娘娘要嫣儿说的话说一遍。”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脸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肖想皇上。” 说完,她垂眸,泪珠从面颊滚落,美得就像雨打花瓣般让人怜惜。 徐娉儿皱起眉。 看着眼前这个林姑娘,明明是按照输了赌局后的惩罚说话,话也一个字没错,怎么听着就那么膈应呢? 一点都不解气。 而且她那模样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徐娉儿扭脸看向陆辰渊:“哥哥,咱们去那边玩。” 她不想让哥哥看到那个林姑娘。 陆辰渊薄唇勾了勾,淡淡地扫了一眼林嫣,拉着徐娉儿往外走去。 林嫣顿在原地,暗自琢磨着陆辰渊那最后一眼是什么意思。 那厢徐娉儿拉着陆辰渊一路叨叨,把从进门时候见到林嫣开始,到打叶子牌发生的事。 最后认真总结:“哥哥,娉儿不喜欢林姑娘。” 陆辰渊早就听明白了。 他认真地回望徐娉儿,点头道:“哥哥也不喜欢她。” 徐娉儿高兴了,甜甜一笑道:“哥哥最好了!娉儿最喜欢哥哥!” 两人正喁喁细语,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陆辰宇的叫声:“皇兄,您可算来了!”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91章 究竟谁是幕后之人 “皇兄,您真的来了!” 陆辰宇一脸见到救星的神情,感激涕零地朝陆辰渊冲了过来,双臂大张,想要来个感动的抱抱表达他的心情。 陆辰渊嫌弃地蹙了蹙眉,搂着徐娉儿往旁边闪了闪,让陆辰宇扑了个空。 “皇兄!” 陆辰宇扭头转过身来,耷拉着着面容,“那些老迂腐实在是太过分了,臣弟差点被他们骂晕过去!” 他堂堂皇上亲弟,刚被御封为瑞王爷,这多拉风的头衔,足以让京城中九成九以上的人崇敬拜服。 可就那些老迂腐们,不请自来就算了,还对他精心准备的各项活动评头论足,嘴里没一个脏字却把他骂了个臭头,连还击都不知怎么还回去。 陆辰宇觉得,憋屈!今日是瑞王府头回春日宴,他身为新晋瑞王,自然得广邀宾客前来庆贺。 发帖子给那些老迂腐府上时,他是细心斟酌过的。 帖子发的都是老迂腐府上还算灵通点的年轻一辈。 哪知好几家子却不约而同都是年轻的没来,老的来了。 陆辰宇无语问苍天。 其实道理很简单。 他嘴里的老迂腐们都知道他的德行,哪里敢让自家子孙辈过来瑞王府? 没着被带坏了怎么办? 再加上,他们身为长辈亲自前来,那可是给足了瑞王的面子。 哪曾想来了一看,这瑞王府的春日宴简直是糟心透顶! 他们除了暗自庆幸没有让府中小辈过来外,原本只想着眼观鼻鼻观心忍过去就算了。 哪知瑞王带着一群年轻人简直玩疯了。 斗蛐蛐,斗鸡,叫嚷声能够让隔壁街都听见。 投壶,角斛更是嘻哈喧闹得震耳欲聋。 瑞王可是熙国的王爷,皇上的亲弟,京城年轻一辈的表率,他若是如此执迷不悟地败坏风气,不仅于皇室不利,与京城不利,更甚者,对整个国家都是一种祸害! 思来想去,这一群老迂腐终于忍不住了。 结伴上前恭请陆辰宇到了一旁,苦口婆心规劝起来。 字字泣血,声声动人。 奈何陆辰宇听来就跟紧箍咒似的,顿时让他头痛欲裂。 三番五次寻了由头跑路都被揪了回来,最后更有那御史老夫摆出了他若是不赶紧将那些玩意儿撤了就一头撞死在他瑞王府的大门上。 陆辰宇吓得屁滚尿流。 他深知这些老迂腐可不是只说说而已,要真是不从,回头能给你来个血溅当场。 于是只好嘴里应了,偷溜出来另想法子。 这一出来就听闻陆辰渊来了—— 救星来了! .. .78z. 陆辰渊听了陆辰宇絮絮叨叨的话,大体明白了他的意思。 “朕不认为御史们所言有错。” 他冷眼瞧着陆辰宇,不动如山。 陆辰宇苦巴着脸,上前揪着陆辰渊的袖子:“臣弟知道错了,臣弟这就去让人把斗鸡斗蛐蛐给撤了,但那些老迂腐可没打算放过臣弟,扬言趁这次大好机会给前来瑞王府的年轻一辈好好讲一堂课……” 他瑞王府的春日宴斗鸡斗狗不好,难道变成学堂就很好了吗? 说出去以后他堂堂瑞王还能不能抬起头来做人。 “皇兄,您就过去帮臣弟说句好话,让那些老迂腐先行回去成不?” 徐娉儿在旁边听了,同情地看了眼陆辰宇。 虽然这个人看着蔫坏蔫坏的,但红翎姐姐对她很好,看在红翎姐姐的份上,她可以帮帮他。 于是徐娉儿戳戳陆辰渊的胳膊:“哥哥,你去帮帮那个坏叔叔呗。” 陆辰渊垂首看了眼徐娉儿,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既然娉儿开口相劝,那朕就过去一趟。” 言罢,他睃了眼陆辰宇:“还不走?” 两人相携离开了去。 走了不多远,就见卫靖匆匆来寻梁公公。 卫靖在梁公公耳边仔细说了几句,梁公公面色一震,上前禀报陆辰渊。 陆辰渊听了,顿足对陆辰宇道:“先寻个僻静地方,朕有事要处理。” 卫靖是前来汇报宣德侯府三姑娘的事。 “宣德侯府三姑娘是二房嫡出,其母外家在泽西一带有名的富商。三姑娘前些日子在明珠阁挑选首饰的时候,购入那枚黑玉。” 陆辰渊蹙眉:“不是说那黑玉是她的传家之宝?” “属下问过了,宣德侯府三姑娘说那是胡诌的话,还说若真是传家之宝哪敢拿出来做添头。” 陆辰渊深吸口气。 “那三姑娘还说当时买黑玉的时候有些奇怪,她的母亲对玉石颇有研究,她自幼耳濡目染,知道那黑玉不可多得,然而售价却相当便宜。” “去查明珠阁了吗?” “查过了,明珠阁那边偶尔会进些瑕疵品,不知为何那块黑玉会被归类为瑕疵品入货,所以进货价就便宜,售出价自然也就不贵。” 陆辰渊渐渐地握紧了拳,片刻后问道:“静心玉拿回来了吗?” “回皇上,属下审问宣德侯府三姑娘时,她已将静心玉交回。”那人恭敬地将用黑绒绸布包裹的静心玉递给梁公公,梁公公再递给了陆辰渊。 陆辰渊掀开绸布,随便看了一眼:“是谁让宣德侯府三姑娘换玉的?” “那三姑娘说见了宸嫔娘娘手中的静心玉,知是远比她的黑玉更金贵的玉石,便一时起了贪念,顺手换了。” “好一个宣德侯府三姑娘。”陆辰渊冷笑一声。 宣德府早在先帝仍在时就已然没落,不然也不会娶了富商之女做媳妇。 而今看来,不仅是没落,怕是连根都腐坏了。 “宣德侯府,不必再留。”陆辰渊声音极冷,“另外,沿线索继续追查。” 卫靖恭声应是,垂首告退。 陆辰渊闭目沉吟。 这背后打娉儿主意的,究竟是什么人? 能够将手伸得那般远? 冷宫。 熟悉的咳嗽声依旧不停。 端嫔面色不佳地看着月桂:“宣德侯府三姑娘被带离瑞王府了?” 月桂姑姑忙低声应是:“是皇上身边的卫靖亲自去提的人,想是发现了三姑娘换玉之事了。” 端嫔冷嗤一声:“倒是看不出来,这宸嫔手段还恁地厉害。不对,三姑娘既然将玉换了,那宸嫔应该就是不知情的。” “奴婢瞧着怕是皇上在宸嫔身边安插了人,才瞧出的端倪。”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92章 计中之计 “静心玉换出来了吗?” 端嫔压下喉咙的痒意,哑着嗓子问道。 月桂姑姑垂首应道:“回娘娘,静心玉换出来了。” 她从袖笼中掏出一块黑玉,递了过去。 端嫔撑起身,一手将那黑玉握在掌心里,一手扶着月桂的肩膀:“扶本宫到外头去。” 月桂姑姑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外走,忧虑劝道:“娘娘,您的身子尚未大好,不宜出去,就怕受了风……” “本宫就去趟院子。”端嫔不容置疑地往前走。 她的脚略有些坡,是上次在内刑司受刑被挑伤了脚筋所致。 然而她却丝毫不在乎。 两人走得很慢,待走到院子时,端嫔停下脚步,喘了好一阵子,又咳了好一阵子,才指着不远处的井道:“去那里。” 月桂姑姑点头,扶着她慢慢地挪了过去。 到了井边,端嫔将手里的黑玉举高,透过日光看着那幽暗的折射的光,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月桂,这可是宸嫔的救命宝贝,没想到却落到了本宫手里!” 月桂应道:“娘娘英明。” “皇上以为抓走了宣德侯府三姑娘,就能拿回静心玉,”端嫔仔细端详着那黑玉,苍白的手指在上面来回抚触,“只可惜拿回去的,仍然是假的静心玉!真正的静心玉在本宫手里!” 她扬天长笑。 随后,将那静心玉高高举起,放在井中央。 手一松,黑玉直坠而下。 溅起一圈不大不小的涟漪。 “就让宸嫔这辈子都是个心智失常的傻子,”端嫔露出大仇得报的笑,“本宫正好看看,她什么时候来冷宫陪伴本宫!” 月桂扶着端嫔往回走。 “娘娘足智多谋,”月桂小声道,“待过了今日,宸嫔在瑞王府出了那样的丑,说不定明天皇上就会将她贬来冷宫。” “真是让人期待。”端嫔笑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重新躺回到床上,悠悠道,“她们只道本宫这出计谋是为了换出静心玉,哪晓得还有计中之计?” “娘娘聪慧,无人能及。”月桂忙恭维道,“宣德侯府三姑娘手中的黑玉被我们抹了药粉,宸嫔娘娘拿了那块玉,自然就摸到了上头的药粉,只要咱们的人在瑞王府伺机而动,宸嫔娘娘定然会中招。” 端嫔笑得合不拢嘴,笑得厉害了,竟然咳了起来。 咳得快要撕心裂肺。 然而眼底却是快意。 月桂转身出了门,眼底红透了。娘娘为了报仇,把将军府十多年来在宫里宫外埋下的棋子全部用尽了。 若是成功,只是拖宸嫔下水,但若是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是没提醒过娘娘,只是娘娘的身子怕是熬不了多久,身前唯一的念想就是毁了宸嫔…… 月桂擦擦流不尽的泪,想着只要娘娘去了,她定然陪她去走那黄泉路。 瑞王府。 陆辰宇搬出陆辰渊,那些个看不惯陆辰宇的老臣自然不敢再太过嚣张。 加上陆辰宇在陆辰渊的威压下,也不敢再乱来,让人把那些斗鸡斗蛐蛐的玩意儿都撤了下去。 一时间热闹非凡的大花园安静下来。 幸好瑞王府够大够华丽,临时改成逛园子,赏花赏景,倒也不算太过突兀。 只是今日受邀前来的公子哥儿中,有半数都是仗着家世混日子的,对赏花赏景这种文绉绉的活动,实在提不上来兴致。 提不上来也没敢表现出来。 而今和他们混得好的陆辰宇已经是瑞王爷了,可不是他们能随便闹的身份。 再加上,皇上来了。 谁敢哔哔? 于是,原本掌领宴会大潮的纨绔一队迅速蔫了下去,改由剩下一半根红苗正的贵公子引领,开始了以景为题的吟诗大会。 吟诗大会素来是正常春日宴最受追捧的活动。 那帐幔一拉,两边分别是公子哥儿和贵女们,各自选景吟诗作对,再书写纸上由人传阅。 是最容易显露才情的机会。 徐娉儿等人并没有参加。 红翎刚有了身孕,受不得累,早在贵女们打叶子牌时就回了院子。 连徐娉儿大杀四方,将那林嫣打得落花流水的现场都没看见。 着实后悔了好一下下。 她听闻陆辰宇撤了游园的活动,就让仆人去邀请徐娉儿三人来了主院。 本是想和她们闲话几句,表明身子不便过去招呼的事宜。 但听闻这事后,徐娉儿三人乐得清静,索性就留在主院陪红翎说话。 “我听说没到三个月最是得小心,”李婕妤看着红翎那纤细的腰身,“切切不可大意了。等三个月后胎坐稳了,再多动晃。” 要她说今儿个红翎就不该在府门前迎客。首发 换了别的妇人有了身孕,大多都是头三个月连寝屋都不出的。 红翎尴尬一笑:“陆辰宇也是那么说的,怕我累着了不好。只是我自个儿感觉没什么大碍,肚子里的娃儿挺乖巧,不折腾。这到底是王府的第一次请宴,身为女主人不露个脸说不过去。” 莲妃不以为然:“你这是太实诚了,这妇人有了身孕,万事都该以孩子为先。” 徐娉儿点头如捣蒜:“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孩子第一位。” 红翎听了,眨眨眼乖乖道:“下回我会注意了。” 众人相视一笑,换了话题。 一边吃喝一边说话,时间过得挺快。 红翎身为女主人,不时会有嬷嬷前来禀报前头的情况。 “回王妃,”嬷嬷过了半个时辰又进来了,“宾客们的吟诗大会告一段落,结果已经出来了。” “谁胜出了?” 先前嬷嬷说过,这次吟诗大会会在公子和贵女中分别远出一个最优者,且会由瑞王爷亲自颁发奖品。 嬷嬷报了一个公子的名字,四人彼此看了一眼,对这人都没有印象。 接着嬷嬷又说:“贵女中的优胜者是林相府上的嫡女林姑娘。” 徐娉儿忍不住音调微扬:“是林嫣吗?” 嬷嬷恭敬应道:“回宸嫔娘娘,正是林嫣姑娘。” 切切切! 徐娉儿心中小人直吐舌头。 她不喜欢那个叫林嫣的姑娘。 “林相乃我朝重臣,”李婕妤缓缓道,“林嫣是林相嫡出的大女儿,听闻若不是去年林嫣才十四岁,定会送进宫中参加选秀。” “今儿个她可是直言对皇上仰慕不已,”莲妃冷笑一声,就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姑娘,“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 可是哥哥说了不喜欢她。 徐娉儿撅噘嘴,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红翎早前就听她们说过林嫣,对这姑娘亦没什么好感。 这样的女人,说不定搞不定皇上,回头还会来肖想陆辰宇那人! 不行,她得亲自去看看。 “时间不早了,前头的午宴想必快开了,咱们一道去看看。”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93章 这酒不能喝呀! 因为皇上的到来,原本午宴的规制升级,正首备的桌椅自是让皇上坐。 徐娉儿等人进了午宴的大厅,就有嬷嬷前来引导她走向皇上一旁的座位。 徐娉儿高高兴兴地走了过去,冲着陆辰渊眨眨眼睛,用口型道:“哥哥!” 哥哥教过她,在人前要称他为皇上。 所以她只用嘴型说,看着陆辰渊微弯的唇角,知道哥哥并没有生气。 然而,下边坐着的朝臣勋贵,公子哥儿和贵女们,就不都是无动于衷了。 那些曾随行秋狩,见过皇上和徐娉儿同坐的人还能表示见怪不怪,没见过的,那可都是暗自震惊,与身旁的人小声嘀咕。 外头盛传皇上独宠宸嫔,却不料是这般的宠。 今日来的嫔妃虽不多,但比宸嫔高一级的莲妃可是在的。 按规矩,莲妃坐皇上旁边更合宜。 况且,莲妃的外家可是镇守一方的端木家族,熙国的栋梁砥柱。 “这宸嫔娘娘可真是不得了,”林嫣悄悄抬眼往徐娉儿方向看去,连她与陆辰渊正笑着说话,忍不住暗暗磨牙,“竟然堂而皇之地占了莲妃娘娘的位置。” 莲妃那是什么角色?人家可是上过战场,面对血流成河都不会变色的人。 徐娉儿这般打脸,也不怕惹恼了莲妃,回头怎么死都不知道。 一边咬牙暗骂,一边看向和李婕妤一同坐在旁边桌上的莲妃。 就听旁边的贵女道:“莲妃娘娘居然还笑盈盈的,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林嫣拧了眉头,不解地看向莲妃。 莲妃确实笑盈盈的。 她正笑盈盈地和李婕妤说着话,心里偷偷欢喜。 幸好宸嫔和皇上坐在一起。 若换了让她坐皇上旁边,她得多难受。 进宫这许久,她和皇上说过的话两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皇上在她心目中,还是跟老祖宗一样,让人怵得慌。 还是李婕妤好。 温柔又乖巧,还特别会说话。 “莲妃可是宫中仅低于皇后的嫔妃,身份高贵,怎会与那不知羞的人一个见识。”林嫣想来想去,只觉得莲妃定是因为手段太高杆,才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跟徐娉儿直接杠上,“这后宫呀,可是各凭本事的地方。” 想来以莲妃上阵杀敌的本事,回宫后定然多得是收拾宸嫔的法子。 真可惜,她还没有入宫,没法亲眼看见宸嫔的下场。 冷宫。 月桂姑姑领来了中午的饭食,推门进了屋。 “娘娘,该起来用午膳了。” 她将饭食放在桌上,扶着端嫔起了身,往桌边走去。 端嫔冷眼看了下送来的饭食。 依旧是一菜一汤一份主食。 菜是青瓜肥肉,两片肥腻腻的五花肉,几片炒得黑糊糊的青瓜片,瞧着就让人作呕。 汤碗是清汤寡水,上头飘着几片烂菜叶子。 发黄的米饭,看起来像是几天前的剩饭。 冷宫的饭食一直都是这样。 往常的端嫔顶多吃两口白饭挑一片青瓜或是烂菜叶,捏着鼻子吞下去就算了。 但今天,她却难得拿起筷子,仿佛放在眼前的不是残羹冷炙,而是美味佳肴。 一口一口地慢慢吃起来。 月桂在一旁看着心疼极了。 住入冷宫以来,为了让娘娘能吃上一顿好的,她们时常往外头塞银子,起初外边的人得了银子,还会给她们改善下伙食。 但自从娘娘被拉去内刑司回来后,无论再怎么塞银子,都没人敢接。 “娘娘……” 见端嫔面不改色地夹起那恶心的肥肉塞进嘴里,月桂眼睛一红,忍不住哽咽出声。 那可是连她们做奴婢都吃不下嘴的饭食,娘娘却这么吃了。 端嫔眉眼不抬,缓缓道:“想必现在瑞王府已经开始午宴了吧。” 月桂垂头擦擦眼泪,呜咽道:“回娘娘,应该是的。” “这午宴……”端嫔嘴角泛起一丝笑,“一定会上酒,是不?” “自然是的,娘娘。”月桂知道端嫔说的什么事,忙应道。 端嫔笑意更深:“上酒就好……这酒,可是个好东西。” 月桂也笑了:“娘娘说的是。” “你说说,宸嫔会什么时候喝上酒呢?”端嫔歪着头,托着腮,笑得古怪。 “一定已经喝上了。”月桂对徐娉儿的恨意不必端嫔少。 “喝上就好,等她喝上了酒,咱们下的药才会生效。” “这药生效了,宸嫔就会变得胆大妄为,浑身炙热,只想着将衣裳都脱了……”她咯咯直笑,“而且,无论身旁有什么人,无论这人是男是女,她都会情不自禁地扑过去抱住人家……” “哈哈哈哈哈……” 想象着徐娉儿在宴席上将会有的迷乱行为,端嫔不由自主兴奋起来。 “让皇上看看他宠爱的嫔妃是什么德性!让皇上,让所有人看看她的丑态!” “明天!”端嫔蹭地站起身,“明天本宫就可以在这冷宫里见见那个女人,让那女人将本宫这些吃不下去的狗食全吃了!” 瑞王府的午宴中,开始上酒了。 因为宴席开在中午,不宜让宾客醉得太过,准备的是清冽芬芳的青梅酒。 徐娉儿看着桌上刚送上来的酒,心里痒痒的。 爸爸妈妈偶尔会在家里喝酒,但是告诉过她,小朋友是不可以喝酒的。 要长大了才可以喝。 她答应过妈妈,不可以偷喝酒。 只是,瞧着宴席中人人举杯欢庆,一饮而尽的样子,就好像那酒很好喝似的。 她偷偷瞟了眼隔壁桌的莲妃和李婕妤,见她们两人执杯浅饮,表示羡慕。 “皇上,”徐娉儿小声地戳了戳陆辰渊,“娉儿可以喝酒吗?” 陆辰渊眉微挑:“可以浅尝几口,不宜喝多。” “皇上,那您怎么不喝?”徐娉儿听了陆辰渊的允可,略有小小心动。 陆辰渊淡笑,将酒杯拿起抿了一口:“这青梅酒适合女子喝,娉儿若是想喝可以试试。” 这丫头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垂涎,却又不敢喝,想来幼时定是个乖巧的孩子。 徐娉儿受了鼓舞,伸手将那酒杯拿在手里,靠近鼻子嗅了嗅,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她学着陆辰渊将酒杯抵在唇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噗——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94章 想让哥哥赋诗?别,我来! 呸呸呸! 这是什么鬼东西! 太难喝了吧? 为什么宴席上大家都一副喝了就很陶醉的样子? 明明又苦又涩,哪里清甜好喝了? 大人都是骗子! 专门欺骗小孩子! 徐娉儿撅起了嘴,嫌弃地将酒杯放了回去。 她只喝了两口,呛得嗓子眼都不太舒服了,忙又拿了一旁的茶,咕嘟冲了冲喉咙。 皱着脸看陆辰渊,抱怨道:“皇上骗人,这酒好难喝!娉儿不喜欢。” 陆辰渊眉梢微动,唇角一勾:“若是不喜欢就不喝了。” 娉儿心智回落,对酒的接受程度变低了。 场子里因为上了酒,开始玩起了击鼓传花的游戏。 当鼓声停下,花传到哪一桌,就由哪一桌的宾客即兴念一首诗。 这看来是刚才的吟诗大会还没玩够,挪到宴席上来玩了。 先前的吟诗大会,男女隔了帐帘,而今的宴席虽然是男女分开而坐,但却没有隔阂,轻易能够看到双方的模样。 加之皇上坐在正首,众人便更是想要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以求引得天子眷顾。 不少公子哥儿接了传花,高声诵读诗句,博得满堂喝彩。 亦有身负才名的贵女,即兴赋诗,让人击掌叫好。 徐娉儿看得兴高采烈,玩了几轮后发现那传花根本就不往她们的位置传,不由揪着陆辰渊的袖子道:“皇上,为什么咱们收不到花?” 这么好玩,为什么她们坐在上头的人反而不能玩? 陆辰渊失笑。 宴席上的这些活动,哪敢让天子参与。 他从来都只是坐在上首看看而已。 不过见徐娉儿这般开怀,便召来梁公公附耳说了几句。 梁公公会意下了去。 很快陆辰宇就跟打了鸡血般站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宣布下一轮击鼓传花皇上会亲自参与。 那模样仿佛就是他亲自去求来的恩惠,让众人都好好记住了,他瑞王可是皇上最重视的兄弟,连从来不参加宴席活动的皇上都要参加了! 以后可别谁谁都跑他面前教训他。 这消息让宴席更加沸腾了。 鼓手继续蒙着眼睛击鼓,连续几轮都没有落到徐娉儿她们那一桌,席下众人纷纷扼腕。 又转了一轮,花传到了林嫣那一桌。 林嫣伸手将花捧在掌心,浅笑盈盈地站了起来。 她在先前的吟诗大会上出过风头,身形一立便赢来了无数掌声。 “林相府上的大姑娘,不仅有着花容月貌,而且知书达理,才情横溢。” “刚才在花园里作了一首诗,无论意境还是胸襟,都让人惊讶,确实难得。”首发 林嫣听着身边的溢美之词,红唇微勾,目光如水般平静地看向上一个拿了花后表演才艺的公子。 击鼓传花的规矩,拿到花后的人,需根据上一个表演才艺的人出的题目,即兴发挥进行表演。 被林嫣看着的公子哥儿红了红脸,向林嫣拱手道:“林姑娘,请以月为名赋诗一首。” 林嫣听了,冲那公子屈膝,微微一笑道了谢。 以月为名赋诗并不难,是平日里姐妹们相聚惯常的做法。 她曾为此写过不少让人惊叹的好诗。 林嫣细细回想,挑了一首最让人惊艳的诗念了出来。 一首诗念罢,周遭又响起了轰雷般的掌声,人人交头接耳夸赞。 徐娉儿托腮,手指在未喝完的酒杯杯沿上轻轻滑动。 林嫣的诗写得好不好她听不大出来,不过林嫣直勾勾地看着哥哥却让她觉得很不喜欢。 那是她的哥哥! 凭什么让她那样看。 真讨厌。 林嫣享受够了众人的追捧,轻轻巧巧地坐了下去。 眉眼见尽是旖旎风情地望了眼陆辰渊。 只可惜陆辰渊执酒轻啄,根本没有朝她的方向看去一眼。 鼓手继续击鼓。 一阵阵鼓点后,戛然而止。 徐娉儿看着她们桌上的花,呆了一瞬,喜滋滋地抓到了手里:“皇上,咱们终于拿到花了!” 陆辰渊不由失笑,若不是在宴席之上,他便会忍不住去揉娉儿的发梢了。 这击鼓传花,都是迫不及待地将桌上的花传给下一个人,只有她家娉儿,才等着花传过来。 孩子心性。 花落在帝王桌上,场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不由都思忖着,这是由皇上亲自来接花对题,还是由宸嫔来? 花,早就被徐娉儿捧在了手里,不过她却没有站起来。 只是目光炯炯地看向林嫣。 等着林嫣出题。 林嫣美眸一转,心头怦然而跳。 她再度站起身,朝陆辰渊方向盈盈屈膝拜了一礼:“臣女出一题,请赋诗一首,歌颂熙国将士为守卫边疆,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画面。” 这题一出,众人更是一静。 林嫣这分明是给皇上出的题啊! 谁不知晓圣上刚刚御驾亲征回来? 且听闻皇上仍是太子时,就曾在北疆亲上战场,征战杀敌,浴血奋战。 还曾在北疆留下过不少让人感动落泪的好诗。 陆辰渊静默地看了眼林嫣,手里捏着杯子,眉眼不见波澜。 徐娉儿歪了歪脑袋,她正努力地在背过的唐诗里头找符合林嫣出题的诗。 她手里还紧紧地捧着落在桌上的花,脸蛋异常严肃认真。 “娉儿?”陆辰渊见她如此,心中暗猜这丫头该不会想亲自赋诗一首吧? 以她现在的心智,应该太过为难她了。 “皇上,让娉儿来。”徐娉儿忽地眼睛一亮,捧着花站起身。 倒是让宴席中的众人给吓了一跳。 这……莫非宸嫔娘娘要亲自赋诗一首?歌颂战场画面? 虽说听闻此次御驾亲征,宸嫔娘娘伴驾前行。 但对战场画面,宸嫔娘娘应该是没经历过的。 这种画面,瞎写是写不出来的呀。 林嫣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温婉:“臣女素闻宸嫔娘娘才高八斗,今日能够亲耳听得娘娘赋诗,实乃难得的好运气。” 她就不相信这个宸嫔能够作出什么关于战场画面的好诗! 哪怕宸嫔真的有才学,吟诵风花雪月尚可,战场画面那可不是凭空能够想象出来的! 若宸嫔盗用皇上做过的诗,她定然当场揭穿宸嫔,让她一尝丢脸的滋味! 徐娉儿觑她一眼,扁扁嘴道:“那你可听好了。”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95章 合欢药 徐娉儿扬了扬下巴,清清嗓子让自己尽量大声地将脑海里的诗词念出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出自唐.王翰《凉州词》) 话音甫落,宴席厅内一片安静。 忽有那手执纸墨的老头儿捋着胡须,在纸上奋笔疾书,将徐娉儿念的诗誊抄下来。 然后高举着在场内大声朗诵:“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あヤ~8~1~.7,8z.w.o < “好诗!绝诗!妙!妙!妙!” 场中突然恢复了声音,响彻宴席厅内的掌声不绝于耳。 陆辰渊眸心略动,沉默地品着徐娉儿念的诗,心中先是暗惊,再又是一喜。 娉儿怕是又想起了一些事了。 这样的绝妙诗词,定然不可能是心智只有五岁的娉儿所做。 即便背诵于他人作品,亦不可能是五岁娃儿能够达到的水平。 况且,这首诗他从来没有听过,亦没有在任何古籍上读过。 林嫣却是面色青白交加。 宸嫔怎么可能作出这样惊绝天下的诗! 那一定是她盗用了别人的! 说不定,就是皇上作的诗! 她眼睛骨碌直转,抬起眼看向徐娉儿:“不知此诗是否为宸嫔娘娘即兴所作?还是说,出自古籍大家之手?” 徐娉儿眯了眯眼。 林嫣那张坏坏的脸上分明写着不相信这是她的诗! 这的确不是她的诗! 但是…… 她不想认输。 如果她应了林嫣的话,大家肯定都会嘲笑她的。 都会说她不如林嫣。 她才不会不如林嫣呢。 她现在才五岁,等她长大了,她一定会写更好的诗,比林嫣的好。 “宸嫔娘娘如此高才,真是让臣女佩服至极。”林嫣嘴角微嘲,“看来宸嫔娘娘在作诗上的造诣,在咱们熙国可是数一数二的呢。” “臣女实在太过仰慕,还想再听娘娘赋诗两首,不知娘娘可愿意?” 宴席中人对徐娉儿念的诗惊为天人,尤其是其中有不少好诗者,更是已经在反复念诵她方才念的那首《凉州词》。 听了林嫣的建议,众人纷纷附和。 徐娉儿只觉得脑袋闷闷热热的,好像昏昏然。 身子也开始感觉热热的。 头也有点晕。 她好像要生病了。 想妈妈了。 想睡觉了。 但是那林嫣很讨厌,非要缠着她要她念诗。 于是,徐娉儿再度站起身:“本宫再念两首。”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出自唐.李白《静夜思》)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出自唐.骆宾王《咏鹅》) 这是妈妈让她学唐诗时,最早让她背的诗,她很喜欢。 念完后,徐娉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出热热烫烫的手揪住陆辰渊:“哥哥,娉儿不舒服,娉儿热热的,娉儿好像脱衣服睡觉觉……” 陆辰渊本是震惊于她随口念的诗,但感受到她那热烫的指尖,又看见她酡红的脸颊,不由心中一个咯噔。 “娉儿好像要发烧了!”徐娉儿嘟囔着,整个人就往陆辰渊怀里栽了过去。 宴席中的众人正在为徐娉儿刚才随口念的两首诗而震动,除了林嫣,几乎没有人留意到上首发生的变故。 直到陆辰渊一把将徐娉儿横抱起来,大步流星般地离开了宴席,众人才反应过来,一脸懵然。 留下三首脍炙人口的绝世好诗的宸嫔娘娘怎么了? 皇上怎会突然将她抱离宴席厅? “刚才瞧着宸嫔娘娘脸色发红,似乎身子有些不适?”有人小声嘀咕。 又有人道:“宸嫔娘娘起来念《凉州词》时,似乎就有些踉跄。” “林姑娘还逼着宸嫔娘娘多念了两首。” “怕是见不得宸嫔娘娘高才,非要比个高低吧?” “宸嫔娘娘随口念的诗,可比她冥思苦想的要好上太多了……” 林嫣听着耳边的声音,不想众人竟然将矛头指向了她。 她未免太冤屈了! 那厢陆辰渊抱着徐娉儿快步疾走,一边让梁公公去传太医及安排去收拾干净的厢房,一边看着徐娉儿不停地扯着身上的衣襟,低声问道:“娉儿,你哪里不舒服?再忍忍,太医马上就来。” 瑞王府本来是没有太医当值的。 但今日陆辰宇请宴,赶巧有将请柬发给太医署最才华横溢的一位罗太医。 罗太医匆匆赶来的时候,徐娉儿刚被服侍着躺在床榻上,她整个人如同虾子般热透了似的,不停地扯着衣服,低低喃道:“哥哥,娉儿好热,娉儿是不是发烧了……” 罗太医根本连瞧都不敢瞧一眼,但是听了一声那婉转吟哦的声音,就吓得整个人哆嗦了下。 陆辰渊见状,沉声道:“快些替宸嫔看看是怎生回事?” “是。”罗太医应诺上前,伸手给徐娉儿探了脉,神色渐渐凝重。 宸嫔娘娘这根本不是病。 这是被人下了药。 还是极为毒辣的合欢药。 陆辰渊面色非常差:“可有解药?” 罗太医愁眉苦脸:“回皇上,娘娘这药势来得凶猛,怕是等不及从太医院取药。而且……” “而且什么?”陆辰渊声音低沉,听不出一丝情绪。 “微臣观娘娘这合欢药似乎并非一次性中的,其成分若是弄不清楚,恐怕太医院的解药亦是不能彻底解除药性。” 宸嫔娘娘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他可不敢有半点轻忽。 陆辰渊长长地吁了口气,摆手让罗太医退下。 随后吩咐梁公公细查,摸清徐娉儿中药的情况。 接着,屋里头所有人都被遣散了出去,只留下陆辰渊和徐娉儿两个人。 耳边是阵阵徐娉儿不自觉吟哦出口的婉转声音,让陆辰渊不免纠结。 自打娉儿心智骤降后,尽管夜夜共眠,他亦未曾有真正碰过娉儿。 皆因娉儿不过才五岁的心智。 若是行那成人之礼,唯恐惊了娉儿,让她害怕他。 但今天,娉儿中了合欢药。 太医的意思很清楚,即便是太医署的备药,恐怕也不能彻底解除药劲。 而若是不好好散了药效,合欢药是会伤身的。 “娉儿。”陆辰渊的声线低沉沙哑了数分,举目往床榻上看了过去。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96章 解毒 陆辰渊转身,就见床上的徐娉儿已经不耐烦地将外裳褪去,扔至床脚。 露出了粉白交领薄丝中衣,她扯开了衣襟,正努力地揪着盘扣,酡红的脸上尽是着急的神色:“这扣子好难解……” 陆辰渊没有上前帮她,象征男性的喉结滚了滚,眼神晦暗不明。 “哥哥……”平日里熟悉的呼唤从她的唇角溢出,娇软的如同春水般勾着人心,“快帮帮娉儿……” 徐娉儿急得不行,见陆辰渊一动不动,爬过去拉着他的手往襟扣上放,嘴角扁了扁:“哥哥解!”··.柒捌z.o 她的中衣被扯松了衣襟,隐约可见精致细长的锁骨和内里粉色小衣的系带,陆辰渊眸光深晦,手上触碰到的热烫肌肤提醒着他徐娉儿此刻身上的不适。 徐娉儿不满极了。 她分明那么难受了,哥哥还不帮她!哥哥太坏了! 一生气,终于将中衣扯开了去,高兴地扔到了一边,身上总算凉快些了。 然后又急急地抓住了陆辰渊的手:“哥哥的手好凉快,摸摸娉儿。” 将整个脸蛋窝在陆辰渊的掌心中蹭啊蹭,清凉的感觉让她酡红的脸颊上泛出甜甜的笑意。 掌心下的滑嫩让陆辰渊长长地吸了口气,他内心胶着,依旧无法下定决心。 许是发现摸着陆辰渊就热感散去不少,徐娉儿挪了挪身子,整个人挨近了去:“哥哥身上凉凉的,好舒服。” 陆辰渊再度吸了口气,垂首望去。 从他的角度看去,隐约可见松垮衣襟中露出的傲雪深幽处,那瓷白泛着粉泽的肌肤间,闪过一抹墨黑的光。 陆辰渊顿了顿,伸手将那墨黑挑了出来:“娉儿,这是……静心玉?” 徐娉儿巴在陆辰渊的身上,感觉他是个人形冰块,清凉舒服,根本顾不得回答他的问话。 但又听陆辰渊重复了一句:“娉儿,这块是真的静心玉?” “是……”哥哥怎么这么啰嗦呀,现在她压根儿不想管静心玉的事,只想抱着哥哥降降火。 “为什么又戴在了脖子上?”陆辰渊抚着她热烫的面颊。 自从徐娉儿在院子里将静心玉给莲妃和李婕妤看过后,就说好了不戴在脖子上的。 况且,事后还出现了落水后被人抓脖子的事。 “因为,”徐娉儿身上热乎乎的,脑袋也懵呼呼的,语焉不详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辰渊一滞,看着她那神思迷茫的脸,停下了追问的念头。 “刚才宣德侯府三姑娘拿过你的玉后,还给你的那一块玉放在哪里了?” “玉?”徐娉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撅起屁.股往床脚方向爬去,在外裳里翻了翻,抽出一个锦袋高高举起,“在这里呢!哥哥。” 陆辰渊接过锦袋,并没有拆开细看,而是放到床前的桌上。 “哥哥,”徐娉儿不耐烦地再度将身子依偎了过去,“娉儿可能是发烧了,身上好热,脸上好热,到处都好热,特别不舒服……” 她一把抱住陆辰渊,整个人往他身上揉来揉去,恨不得钻进去:“哥哥身上怎么那么凉快,娉儿好喜欢……” 饶是再冷静自持,陆辰渊亦被这不知轻重的丫头弄得血脉贲张。 一双大掌扶着她的肩,努力正色道:“娉儿觉得热,是因为中了药。” “中了药?”徐娉儿茫然不解。 “这种药,哥哥可以帮娉儿解……”陆辰渊吞咽了口口水,困难道,“只是,恐怕会让娉儿害怕。” “让娉儿害怕?”徐娉儿很快捕捉到了重点,“哥哥是要像《蜀女心经》上一样让娉儿害怕吗?” 她记得哥哥不让她看那本书时,就说过那些图会让她害怕。 陆辰渊正不知如何解释,见徐娉儿竟然一语中的,默了默道:“正是。” “娉儿不怕!娉儿喜欢!”徐娉儿眼睛微微亮着,带了一丝迫切和期盼,她一直想告诉哥哥她根本不怕,她早学会了《蜀女心经》上的那些动作了,就等着哥哥哪天愿意了,和哥哥一起练习呢! 陆辰渊:…… 他深吸口气,大手一伸将床前帐幔拉下,挡住一床春光。 许久。 待瑞王府的春日宴都散了,屋内总算消停了下来。 候在外头的梁公公长长地吐了口气,暗自替皇上高兴。 这些日子来,皇上夜夜忍耐,用冷水沐浴亦不肯动宸嫔娘娘分毫,他实在是担心皇上会给憋坏了。 今儿个,总算是名正言顺地……了一回,噢,不,是数回。 又等了许久,终于听见了里头的传唤声。 梁公公朝晚晴和桃儿使了个眼神,领着两人躬身进了殿。 陆辰渊正躺在床榻上,大掌抚触着散满了一床的乌黑发丝。 他餍足地闭了闭眼,又将眸子投向了沉睡中的容颜。 娉儿被他累坏了。 不过,从她身上正常了的温度来看,药性想必已经退了。 “皇上。” 梁公公恭敬的声音传来,陆辰渊起身看了眼徐娉儿,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他低声叮嘱桃儿和晚晴照看好徐娉儿,随后领着梁公公往外殿而去。 “事情查得如何了?” 陆辰渊往靠椅上一坐,端起茶喝了一口,双目如鹰隼般望向梁公公。 梁公公垂着头,小声回应:“回皇上,宴席上的酒水吃食,包括碗箸茶盏,皆无问题。” 陆辰渊双眼眯了眯,把手里的锦袋扔了过去:“仔细再查查这块玉。” “是。”梁公公双手接好锦袋,快步送了出去,不多时就带着罗太医一同回转。 “皇上,”罗太医上前复命,“这块黑玉上抹了一种药粉,接触这种药粉后,若是再饮酒,两者并下,才会让人中了合欢之效。” 陆辰渊龙颜沉怒:“梁进忠,再去查查宣德侯府三姑娘换玉后是否和什么人接触过!” 梁公公忙应声退下。 “罗太医,”陆辰渊始终有些不放心,“你再去给宸嫔娘娘诊脉看看药性是否已解。” 罗太医恭敬地跟在后头进了内寝,隔着帐幔露出一只细白的手腕,仔细探过脉后,罗太医回道:“娘娘身上毒性已解,请皇上放心。”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97章 恢复记忆 罗太医诊断徐娉儿没事,陆辰渊总算松了口气。 带着人就这么回了宫。 然而回宫后,徐娉儿却一直没醒。 陆辰渊忧心忡忡,又让李御医过来仔细查探脉象,仍是说脉象平和,身体无恙。 有朝臣在御书房静候商议国事,陆辰渊只得吩咐晚晴等人照看好徐娉儿,一旦醒了就派人前去通知他,然后火速赶往御书房。 徐娉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时分了。 她扶着额头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帐幔,只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桃儿?咱们到京城了?回宫里了?”她怎么记得她醒来前刚和皇上离开宛平镇? 她还吃了喷香的肉饼…… 徐娉儿蓦地睁大了眼,那烧饼有问题! 她分明记得吃下烧饼后食道灼烧疼痛,疼得她几乎一瞬间就昏厥了过去。 桃儿手里紧紧抓住了帐幔,一双眼激动又害怕地看着徐娉儿:“娘娘,您、您……” 娘娘这样子,怎么好像是恢复心智了? “娘娘,您今年多大了?”桃儿迫切地抓起了徐娉儿的手,焦急万分地问道。 “本宫今年二……额……”徐娉儿差点暴露了真实年纪,她顿时想起这可是穿书了,她如今的身份,今年是,“本宫十七岁啊,怎么了?” “娘娘!”桃儿尖叫一声,然后撒腿丫子就往外跑去,“晚晴!晚晴!晚晴姐姐!” 徐娉儿皱起眉头,不过睡了一觉,起来桃儿怎么变神经了…… 晚晴跟在桃儿身后急急地跑了进来:“娘娘,您记起一切了?您可记得咱们去过凌天堡,去了一样奇珍,名叫什么?” “龙枯木呀。”徐娉儿不解地眨眨眼,晚晴向来老成持重,怎么也跟桃儿一样,一见到她就问奇怪的问题。 “娘娘真的想起来了!”晚晴和桃儿双手合十,兴奋地又叫又跳,两人高兴地转了一个大圈圈,才又走到徐娉儿身前激动地看着她。 徐娉儿狐疑地看看桃儿,又看看晚晴。 什么叫做她真的想起来了? 该不会是她睡觉的时候,上演了失忆的戏码吧? 她揪住桃儿:“本宫这是怎么了?仔细说,慢慢说,说清楚了。” “是!”桃儿推推晚晴,“晚晴姐姐,快去通知皇上。这儿我来给娘娘仔细讲。” 晚晴高兴地屈膝离去,桃儿把徐娉儿扶了起来,给她斟了茶道:“娘娘,您在宛平镇中了毒,心智跌落到五岁……” 然后就是巨细无遗地,将这些日子发生的大事小事统统说了一遍。 徐娉儿听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首先,桃儿嘴里说的那个五岁的她,究竟是现代时候她本尊的五岁,还是原主的五岁? 从桃儿举的事例来看,似乎是现代的五岁的她? 那……她有没有露馅? 五岁时候她的智商,能让她在这段时间扛过众人的火眼金睛,安全无虞地通过考验吗? 陆辰渊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徐娉儿紧张地握住了桃儿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本宫五岁的样子会不会很古怪?让人觉得不正常?” “古怪?不正常?”桃儿歪头想了想。 说实话她这些日子已经习惯心智五岁的娘娘了。 心智五岁的娘娘单纯又可爱,说话直接,讨人欢喜。 “一点也不古怪呀。”桃儿肯定道。 徐娉儿心中稍稍安了安,若是贴身婢女都不觉得奇怪,那至少证明外人发现她的里子是个现代儿童的可能性不大。 “那皇上那边……” 她话音未落,就见一道明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寝殿,才抬起眼,就被搂进了熟悉宽厚的胸膛中:“娉儿!” 陆辰渊搂着她坐在床上,推开她仔细端详她的神色:“娉儿,你都想起来了?” 徐娉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声道:“臣妾只想起来从宛平镇离开,然后吃了有问题的烧饼……然后,一睁眼就睡在永寿宫里头了。” “臣妾听桃儿说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臣妾这一个多月心智回落到五岁,是不是,”她偷偷地瞄了眼陆辰渊的神色,其实她最怕的就是被这位爷看出她不是古代的灵魂,“对皇上大不敬了?” 陆辰渊薄唇微抿,伸出手指点了点她那光滑无暇的额头:“怎么,怕朕治你的罪?” 得知徐娉儿恢复了记忆,陆辰渊心头的弦总算松了下来。 饶有兴致地逗着怀里的人儿。 徐娉儿缩缩脖子,略有害怕地小声商议:“皇上,您就瞧在臣妾护驾有功的份上,饶了臣妾呗……” 陆辰渊忍不住一笑,捏捏她柔软的脸颊:“你怎么就护驾有功了?” “那烧饼呀!”徐娉儿理直气壮,“若不是臣妾先尝了那烧饼,替皇上挡了一箭,那还不定得多危险,对不?” “朕可由头到尾就没想过要吃那烧饼。” 偏生这鹌鹑嘴馋,闻着肉香就走不动道儿了。··.柒捌z.o 徐娉儿讪讪地吐吐舌头:“臣妾知错了,以后再不吃外头的东西了。” “皇上,”徐娉儿往他身边蹭了蹭,“那烧饼上是谁下了毒?那坏人绳之以法了没?” 陆辰渊好整以暇地将她拥在怀里,缓缓地抚着她的长发:“是凌天堡三郡主凌潇潇指使人做的。朕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处置她了。” 她的要求? 徐娉儿眨眨眼:“皇上,臣妾的什么要求?” 陆辰渊知她不记得心智回落后的事,耐心地解释:“朕当时问你想如何处置,你的要求是打她三十下屁.股,然后让她得不到肖想的东西。” 打屁.股吗? 这听起来,还挺像小时候她会说的话。 小时候淘气,最怕的就是被妈妈拎着打屁.股。 徐娉儿想了想:“所以,皇上是让人杖责她三十下了?然后呢?” “杖责一百,然后送去尼姑庵剃度出家。” 娉儿善良,可不代表他会轻易放过凌潇潇。 三十下只是娉儿的要求,多余的是他附加上去的。 徐娉儿听了,举起大拇指道:“皇上您做的特别好!很解气!娉儿喜欢!” 陆辰渊掐住她的腰:“娉儿这个把月来亏欠朕不少,可想过要怎么补偿朕?”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98章 她不想恢复记忆! 徐娉儿这腰一被掐,熟悉的酸感瞬间就占据了她的心神。 不仅腰酸,而且大腿根还疼。 这种疼痛,太嫩么熟悉了! 她狐疑地看向陆辰渊。 这厮竟然对心智只有五岁的她下得去手? 禽兽! 太禽兽了! 徐娉儿默默磨牙,用力回想这不过才傍晚时分,怎会就…… 这厮该不会大白天对心智只有五岁的她做不可言喻的事吧? 蓦然间—— 一幅幅画面像奔腾而来的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来得突然。 信息量还特别大。 “哥哥……快帮帮娉儿。” “哥哥身上怎么那么凉快,娉儿好喜欢……” “这种药,哥哥可以帮娉儿解……” “只是,恐怕会让娉儿害怕。” “让娉儿害怕?” “哥哥是要像《蜀女心经》上一样让娉儿害怕吗?” “正是。” “娉儿不怕!娉儿喜欢!” …… 这些对话犹如还在耳边,然接下来那一张张让人无法言喻的画面充斥着她的脑海,让她只想当场去世! 她居然还拉着陆辰渊,非要他按照《蜀女心经》上的动作,一个一个来…… 画面中陆辰渊的隐忍和爆发历历在目。 而她竟然不知羞耻地反复用言语表达需求,缠着陆辰渊满足,然后还兴奋地将喜悦展露出来。全网 .78z. 让她原地去世第二遍吧! 那个恬不知耻的人不是她。 呜呜。 她根本没脸见人,尤其是陆辰渊。 老天怎么没降下一道雷把她劈出这本书去? 陆辰渊见徐娉儿久久不语,颇奇怪地垂首看向她:“娉儿?” 徐娉儿只觉得头脑昏涨,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她伸手揉着额角,蹙眉低语:“皇上,臣妾头疼得紧。许是突然恢复记忆,还昏沉沉的。” 陆辰渊瞬间紧张:“朕让李御医再过来一次。” “不必,”徐娉儿拉住陆辰渊的手,眸光依依,“臣妾应无大碍,可能再歇息下就没事了。” 她幽幽地打了个呵欠,“皇上,臣妾还想再睡会儿……” 大爷,这戏演得足够了伐?还不赶紧去御书房批折子去。 哪知陆辰渊却心怜地抚着她的发:“睡吧,朕在这儿陪你。” 徐娉儿:…… 一个多月不见,这位爷怎变得这般有耐心了? 不是折子第一女人靠后的吗? 然而来不及拒绝,就被扶着躺了下去,拉上衾被盖好,眸子溢满温柔地望着她:“快睡吧。” 徐娉儿咻地闭上了眼。 心思飞快旋转。 记忆按部就班地在脑海中归位。 原来陆辰渊并非对心智五岁的她伸了魔爪,而是因为她被下了药。 在那之前,陆辰渊一直没动过她。 虽然时常来永寿宫陪她过夜。 啧,这位爷是怎么忍的。 记忆中五岁的她因为《蜀女心经》那本小黄书可没少缠着陆辰渊问东问西,陆辰渊居然能忍着没动手。 不知有没有憋坏掉。 噢,不存在的。 从刚才在瑞王府倒腾的两个时辰足以证明。 只是…… 徐娉儿状似睡着后自然地转了身,困惑地睁开了眼。 五岁时候的她,那可是顽劣得狗憎猫厌的,陆辰渊身为一国之君,竟然没嫌弃她。 而且还耐心十足地陪她疯,在人前回护她。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 喜欢吧? 陆辰渊,真的喜欢上她了? 所以不在意她的心智变成孩子,成天鼓捣着小聪明到处疯? omg。 她觉得这件事她真的要好好静一静。 不行。 她还是假装什么都想不起来,让一切就从宛平镇跳到今天好了。 自我催眠中,徐娉儿睡着了。 倒是没睡多久,就被陆辰渊拍醒了。 说是到了晚膳的时辰,先起来用晚膳,免得伤了肠胃。 这一说,徐娉儿的肚子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臣妾饿了。”徐娉儿也不害臊,眯眯明媚的大眼笑道,“皇上,臣妾陪您用膳。” 他的鹌鹑这是真的回来了。 陆辰渊龙怀安慰,带着徐娉儿去膳厅饱餐一顿。 事实上,在瑞王爷的午宴就没用多少,后来两人奋战许久,回宫后至今都没有进食,两人都同样饥肠辘辘。 “皇上,臣妾在瑞王府为何会中了药,可查清楚是谁做的?” 用完膳,徐娉儿习惯性的替陆辰渊递了茶,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 陆辰渊龙颜微沉:“是端嫔的手笔。” “又是她?”徐娉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端嫔这是打算和她死磕到底了吗? 她分明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好吧? 这一次又一次的,当她是泥人儿没脾气么? 徐娉儿难得严肃了脸色:“皇上,您怎么处置端嫔?” 陆辰渊挑眉:“娉儿不好奇她是怎么让你中药的?” “好奇。”徐娉儿道,“倒臣妾想先知道坏人伏诛没!” 这种剧情就是要先看结局再看过程! 她气得都想撸袖子去胖揍一顿端嫔了,能先满足她的愤怒之情吗? 陆辰渊忍俊不禁。 以前没觉得,最近见识了五岁的娉儿,竟然愈发发觉娉儿的性格真是直爽得可爱。 他很喜欢。 “端嫔没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皇威,就莫怪他不念昔日旧情。 徐娉儿:…… 大快人心。 嗯嗯。 “端嫔不是被关在冷宫么?她的手怎么能伸得那么长?”徐娉儿托腮,换了她是端嫔的位置,那是绝对没有这等通天的手段。 陆辰渊冷笑一声:“王家十多年的荣宠,她要在各关键处埋些棋子并非难事。” 难的是这一环扣一环,煞费心思,让人憎恶。 王家,就彻底没了罢。 这厢徐娉儿恢复了记忆,很快就传去了后宫各殿。 宫嫔们还没因为痴傻的宸嫔高兴多久,甚至还没想好应对的招数,宸嫔就这么回归了。 一时气坏了不少人。 想好的争宠招数,感觉又要泡汤了。 “那贱人恢复记忆倒也好,至少不会跟个幼童般没脸没皮,一张嘴能把人气死!”珍嫔愤愤不平。 向来一心做个隐形人的眉婕妤,在徐娉儿恢复记忆的第二日午后,独自去了坤宁宫。 刚午歇起来的皇后娘娘听闻她前来求见,眉峰微挑:“这眉婕妤,又有什么事儿?”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499章 挑拨离间 眉婕妤在坤宁宫后等候了片刻,素心姑姑就出来传她进了去。 她恭敬地垂着首步入大殿,轻轻瞥见凤椅上端坐的身影,亦不敢抬头直视,而是走上前屈膝致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正端着茶,慢悠悠地吹着清冽水面漂浮的茶叶,眼神淡淡地落在眉婕妤身上。 自从眉婕妤解禁以来,她一直尽量将自己当做隐形人般在后宫中存在。 甚至连低于她位份的嫔妃偶尔几句酸语,她也像是听而不闻似的,从不与人计较。 久而久之,众嫔妃觉得无趣,就没有人再关心和搭理她。 然而皇后却不认为眉婕妤是个没成算的人。 太后身边护卫森严,仅一个蜀国美人就能伺机对太后下蛊,更何况身为蜀国公主的眉婕妤? 她的手段定然更为高明,只是不用罢了。 至于为何变得那般低调,在皇后看来,无论是因为蜀国美人事发让她害怕,亦或是别的原因,她这样畏畏缩缩,反倒是过犹不及。 皇后不急着开口,眉婕妤的心不由七上八下。 重生以来,她战战兢兢地在这后宫生存,大致摸清了后宫生存的套路。 包括皇后的底线。 仔细回想,若她上辈子不是那样兴风作浪害人,兴许皇后并不稀得对她动手。 明白了这些,她开始思索着要如何在后宫最大限度的好好地生存下去。 无非就是争宠,拥有更多,但是又不触碰皇后的底线,不会让皇后对她产生杀心。 她观察过了,皇后这个女子的确具备皇后该有的风范,对后宫女子争宠的忍耐度极大。 例如,像宸嫔那样受尽独宠的嫔妃,亦不见皇后对她动手。 换了蜀国皇宫里,蜀国皇后怕是早已用了一百零一种让宸嫔去死的方法了。 这意味着,皇后不会介意她去争宠。 只有争宠,才能往上爬。 且,皇上丰神俊朗,让她心动。 想清楚了,她终于在今天这个自认为合适的时机,来皇后这里—— 挑拨离间。 眉婕妤眉眼微垂,恭顺地屈膝,一动不动。 皇后喝了几口茶,也不想太过折磨眉婕妤:“眉婕妤快起来吧,素心,看座,上茶。” “今日过来本宫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眉婕妤接过素心嬷嬷递来的茶,放在一旁桌上,身子稍稍前屈:“婢妾是前来认错的。” 言罢,她再度起身,双腿一屈就跪了下去。 皇后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究竟为何事?” 眉婕妤回应:“回娘娘,这件事婢妾埋在心头有好一阵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禀报于娘娘。”~ “婢妾昨日听闻宸嫔娘娘恢复记忆了,这实乃好事。”眉婕妤放在地面的指尖微微发白,“但婢妾又再想起了那件事,彻夜难眠,是以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前来求见娘娘。” 皇后蹙了蹙眉,并没有说话。 眉婕妤自是不敢吊胃口:“婢妾进宫以来,见宸嫔娘娘愈发的皇上的宠幸……这本是正常,但前阵子婢妾的妹妹进宫见婢妾的时候,提起一事。” “宸嫔娘娘从婢妾妹妹手中拿走了我们蜀国的一本书,《蜀女心经》。” “《蜀女心经》?”皇后第一次听说这本书,略带困惑。 眉婕妤从袖笼中拿出一本书,恭敬地举高:“便是这本书。” 素心嬷嬷上前把书传给了皇后。 皇后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登时手一僵,把书合上:“放肆!” 眉婕妤缩了缩脖子:“娘娘恕罪。这本书在蜀国后宫亦是密书,若是用得好了,学习其中心法可以延年益寿,保容颜不衰。但就担心有些人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利用书中的方式……” “不必讲了。”皇后摆手,眉婕妤的话她已经懂了。 皇后将书放在一旁,平静地看着眉婕妤,“眉婕妤将此事告知本宫,素心,赏!” 眉婕妤谢过赏,一咬牙又道:“娘娘,婢妾乃异国之人,在这后宫中无亲无故,只求皇后娘娘眷顾一二,婢妾必定结草衔环,至死不忘。” 皇后不语,静默许久后淡淡一笑:“眉婕妤心思聪慧,本宫甚是欢喜。本宫今日略有乏困,你且先回去罢。” 眉婕妤走后,皇后拿起《蜀女心经》缓步进了寝殿。 素心嬷嬷伺候她净了手:“娘娘,那眉婕妤的话您觉得可信吗?” 皇后唇角微勾:“早在眉婕妤禁足前,宸嫔便早已得圣宠,与这本书又有何干。” “眉婕妤她如此欺瞒于您……” “倒也不是欺瞒,”皇后手里攥紧了《蜀女心经》,“你没发现么?皇上这些日子可是越来越少翻牌子了,几乎夜夜都寝在永寿宫。想必,与这本书关系不小。” “本宫好好研究下这本书,再做决断。” 素心嬷嬷恭声应是:“娘娘英明。” “眉婕妤本来就不是个没有野心的人,”皇后拨弄着花瓶里的花,漫不经心道,“隐忍了这许久,想必是忍不下去了。” “娘娘,奴婢听闻皇上似乎从来没有翻过眉婕妤娘娘的牌子,她此番前来投诚,”素心嬷嬷心下好奇,“怕也是没了法子。” “后宫的女子不都是那个心思。”皇后淡然,“你去敬事房那边问问,眉婕妤的绿头牌放上去没?若是没有放,就让放上去吧。” 眉婕妤身为异国公主,在熙国毫无根基,若她诚心投靠,倒是一颗不错的棋子。 而至于今日前来挑拨宸嫔的事情…… 聪明的女子才有利用的价值,皇后并不会介意这一点。 她一手扶持宸嫔这许久,却不见她的肚子有任何动静,倒是可以让眉婕妤去试试。 让一个人在后宫独宠,到底不是好事。 为了宸嫔,皇上已经动了不少嫔妃了。 珍妃降为珍嫔。 杖毙常婕妤。 而昨日,端嫔亦在冷宫暴毙。 这可都证明了一点,圣心在宸嫔身上。 她倒是没想到当初那个跪在坤宁宫投诚的徐才人,能够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走到今天的荣宠位置。 尤其是,心智失常了还能得皇上那般偏心,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不悦来。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00章 怀念叫哥哥的娉儿 皇后捧着书进了寝殿,坐在书案后仔细翻看起《蜀女心经》。 刚才在大殿乍一看,还以为这是那些不可言喻的图画书。 而今认真看了,发现这本书分了两大部分。 第一部分是一套女子操。不仅涵盖了练习的口诀,还有动作和姿势。 书中言明只要每日练一次女子操,经年累月下来,定能延年益寿,驻颜不老。 这对女子来说那可是最重要的事。 难怪曾闻蜀国有女子能容颜不变,看来空穴来风,不无道理。 皇后勾起唇角,不紧不慢地翻看了一遍女子操,琢磨着让人仔细去探听下《蜀女心经》,若真是难得的好书,她也要将这套女子操练起来。 第二部分……则有些难以入目了。 她在出嫁前母亲倒是曾给她讲过男女之事,当时亦偷偷塞给她一本类似的书。 当时她年纪尚幼,随便翻了几页便脸红心跳地将书塞进了箱笼里,后来就再也没取出来看过。 出嫁那一天她其实是心慌意乱的,一心惦记着为她远走高飞的吴疏,又不得不按照家族的要求嫁给当时的太子做太子妃。 还好新婚那一夜,皇上喝得酩酊大醉,与她共饮交杯酒后就睡过去了。 让她心惊胆战地度过了难眠的一夜。 到了后来,她发现陆辰渊极少涉足后院,几乎夜夜都在前院书房处理事宜,歇息亦是歇在前院。 这才让她有时间松下一口气,为自己盘算。 出嫁前她就想过为吴疏守节,不让别的男人沾染这具身子。 为此她还让人弄来了琼酥酒。 她手段高明,就连皇上也未曾发现过琼酥酒的问题所在。 她本想着这辈子就这么下去,她坐稳她的中宫之位,从嫔妃手中认养一个男孩,扶持为太子。 根本不需要她去替吴疏以外的男人生子。 只是,吴疏死了。 还死在了她的手里。 她在暴露自己和保全吴疏两者之间选择了前者。 下定决心要弄死吴疏的那一夜,她本以为自己会心痛难当,奇怪的是,当传来吴疏没了的消息时,她心底涌起的不是难过,而是放下了心。 看来,她远没有自己以为的喜欢吴疏。 心里没了那个日夜追逐的影子,日子过得略有些空荡。 皇后扯了扯唇角,漫不经心地翻着《蜀女心经》第二部分的内容。 那些图画揭开了她从未见识过的一个世界,既让人羞燥,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男子和女子之间,真的能够得到那些个欢愉吗? 为何单是看着就能让人觉得口干舌燥,心痒难耐? 她倏地将书页阖上,把书放进抽屉中,转身问候在一旁的素心嬷嬷:“素心,本宫这些年来给皇上敬献的琼酥酒,你说,皇上他知不知道?” 素心嬷嬷怔了怔:“娘娘,皇上自然是不知道的。” 若皇上知道了,哪能由着皇后娘娘那么来? 皇后颔首:“本宫料想亦是不知道的。” “素心,”皇后又想了想,“你说,若是赶明儿皇上来本宫这,本宫不上琼酥酒,会怎样?” 素心嬷嬷吓了一跳,紧张地屈膝跪了下去:“娘娘,您……” 身为皇后的贴身嬷嬷,她是知道皇后至今仍未被破过身子的人之一。 皇后向来是个乾纲独断的性子,她和素衣两人根本无从劝说。 本以为皇后这辈子怕是都这样过下去了,哪知会突然起了这个念头。 “娘娘,若是皇上不饮下琼酥酒,与娘娘您……”素心嬷嬷顿了顿,“恐怕会发现您仍是……” 她不敢多说,但若皇上知道皇后仍是处子,那绝不是好事。 皇后眯了眯眼,素心所说之事她自然知晓。 “本宫不过随便说说罢了,莫要担心。” 就算她真有什么想法,也会精心布置后再行事,她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 永寿宫。 得知徐娉儿恢复了记忆,莲妃和李婕妤相携过来道喜。 三人说说笑笑好一阵,莲妃感慨:“还是五岁心智的宸嫔妹妹直爽可爱,招人稀罕。” 徐娉儿:……一脸无语。 李婕妤笑着补刀:“重点是,宸嫔姐姐五岁时候打叶子牌的水平可是远超现在,简直让姐妹们叹为观止。” 徐娉儿扶额,她还得装着记不得心智回落时候的事。 “哎,你们可不能这样,光喜欢小时候的我,不喜欢现在的本宫了。况且,本宫对心智失常时候做了什么事可记不得了,统统不作数的。” “记不得倒也不是坏事,”莲妃朗笑,“人都是往前看的,妹妹好了,姐妹们替你高兴。” “对了,过两日是一年一度的亲耕礼,咱们后宫嫔妃都要随着皇上一同去丰泽园小住。”李婕妤小声提醒道,“亲耕礼还得提前斋戒。” “亲耕礼?”徐娉儿对这个印象不深,只问道,“李妹妹以前参加过么?给我们讲讲?” 熙国是农业大国,自古以来君主就尤为重视农耕,认为‘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才可以做到‘四者不失,五谷不绝’。 是以每年春天,皇帝都要举办大型的亲耕礼,亲率百官朝臣进行耕种。 亲耕礼前三天,皇帝会在丰泽园进行亲耕的演练,到了亲耕礼当天,则会御驾前往先农坛进行祭拜及举行亲耕之礼。! 以皇后为首的后宫嫔妃需要全程随行伴驾,以示皇室对亲耕礼的重视。 “到了那一天,皇上会身着农夫服侍,亲自下田推耕呢,”李婕妤去年参加过亲耕礼,津津有味地回忆,“相当有意思。” 莲妃伸手捂住她的嘴,白了她一眼:“话可不能随便说。” 虽说徐娉儿这边都是信得过的人,但想到静心玉的事情,证明了天下可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李婕妤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妹妹记住了。” 到了夜里,陆辰渊摆驾来了永寿宫,徐娉儿舒服地窝在他的臂弯:“皇上,咱们过几日是要去丰泽园吗?” 陆辰渊眉挑了挑,今日他在朝堂上确实与百官商议了亲耕礼的事,颔首道:“不错,娉儿想去?” “嫔妃们不是都要去的么?”徐娉儿觑他一眼,莫非还想糊弄她? 陆辰渊扯唇一笑,捏捏她的鼻子:“娉儿,叫哥哥。”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01章 丰泽园 叫哥哥是什么鬼! 徐娉儿抬眼望着陆辰渊,见他眼底半含戏谑半含认真,一时纠结。 她特么觉得陆辰渊更喜欢五岁的她?这是什么怪趣味! “哥……哥?” 沉沉的笑声在头顶响起,她一头顺直光滑长发再度落入某位爷的掌心中:“娉儿,你中毒后第一眼看到朕,就扑过来抱着朕喊哥哥。” “你缩在床角,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恐惧地看着大家,”陆辰渊回忆那日发生的事,缓缓道,“你不要桃儿和晚晴靠近,把她俩给吓坏了。但朕一到,你就冲着朕喊哥哥,呜哇着要朕抱。” 徐娉儿:……她那一定是垂涎这位爷的美色。 她妈说过,小时候她一看见帅哥哥就抓着人家不放手。 陆辰渊满足勾起嘴角:他的鹌鹑,无论小时候还是长大了,都那么欢喜他,爱慕他。 “但臣妾现在不是五岁了,”徐娉儿无法接受对着陆辰渊喊哥哥,小声地商量道,“若是被人听见臣妾那般呼唤皇上,怕是不妥。” “人前自是不宜如此。”陆辰渊淡笑道。 徐娉儿皱起眉头,难不成私底下都得喊他哥哥?她后背一阵鸡皮疙瘩爬起,忍不住嘟哝了一句:“臣妾瞧着,皇上似乎更喜欢五岁的臣妾。” 沉沉的笑声再度在头顶响起,接着耳边就被温热的薄唇抵住了:“娉儿这是在吃五岁的醋么?” 徐娉儿:…… 这天聊不下去了。 见她不吭声,陆辰渊终于放过她,婆娑着掌心下的柔嫩软滑:“朕自然喜欢现在的娉儿。” 五岁的小淘气,每每勾得他心旌动摇,却又什么都做不得。 徐娉儿被他弄得身子一软,叮咛一声就红了脸。 帐内尽是旖旎。 隔日起来,徐娉儿满头黑线地捶床。 昨个儿夜里,被勾得欲罢不能的时候,她都忘记自己喊了几声哥哥了! 实在是……太难以言喻了! 而且,半中途那位爷还摸出《蜀女心经》,慢条斯理地指点着要她摆姿势……说五岁的她在瑞王府那天兴致勃勃地那么做来着。 按着那位爷的话,既然五岁的她都那般坦荡,现在自然更没有做不到的才是。 天知道她虽然学了《蜀女心经》,但只是学了上半部分,想着驻颜不老就行了。至于下半部分,她可从来没有起过和那位爷一同去琢磨的念头! 那位爷分明一直以来都是走强势风,怎的现在倒是有了闲情逸致由着她来? 只想来一斤豆腐装晕算了。 又过了两日,终于到了前往丰泽园的这一天。 圣驾出行,浩浩荡荡。 圣驾之后便是皇后的驾辇,再往后才是按照位份排序的嫔妃车舆。 皇后登上驾辇前,抬眼往后看了一眼。 她未登凤辇,余下的嫔妃自都恭顺地按位份垂立在后。 宸嫔亦如是,安分守己地站在宁嫔之后,乖顺得让人看不出一丝嚣张。~ 没有一分独得圣宠的嚣张。 正是因为这样,她从来没有从宸嫔身上感受到威胁。 皇后雍容优雅地上了凤辇,众嫔妃才依次上了各自的马车。 徐娉儿身处嫔位,可以独自乘坐一辆不算太宽敞的马车,但一个人坐已是足够。 她若有所思的托腮望着外头徐徐后退的皇宫,总觉得刚才皇后看她的那一眼,似乎和平日有些不同。 抵达丰泽园时尚未到午时,众嫔妃入住分配好的宫殿。 徐娉儿刚梳洗净面完,就见梁公公寻了过来,说是皇上宣她去乾和殿。 到了乾和殿,梁公公没引她进正殿,而是领着她绕过乾和殿正殿,往后院方向行去。 走到了后院,突然眼前一阵开阔,绿意满眼。 竟然在后院开垦了一片农田! 徐娉儿半张着嘴,随着梁公公走到一处大树下,就见树下出现了熟悉的强壮身影。 她定睛一看,差点没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陆辰渊居然穿着一身灰色短打衣裳,下着粗布鞋子,活脱脱一个要下地干农活的农副模样! 精壮结实的胸膛半露,即便是s农夫,也是天底下最帅的农夫。 “娉儿,朕这一身打扮如何?”陆辰渊似乎心情颇佳,黑眸含笑地向徐娉儿招手。 徐娉儿狗腿:“皇上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即便是穿着这样的衣裳,也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陆辰渊愈发高兴了。 在他家鹌鹑眼里,他就是这么的英俊不凡! “朕一会儿下田农耕,你且在这树下歇息看着就成。” “皇上,”徐娉儿略惊讶地往前一步,“您这会儿就下田耕种吗?” 她知晓陆辰渊此番前来丰泽园是为了预演亲耕,但这可是刚到还不曾歇息过,就急匆匆地换了衣裳来下田,还真是……丝毫不马虎啊。 “趁着日头还不算晒,这会儿下田最是舒服。”陆辰渊经验老到,拿起一旁的白巾往肩膀上一搭,大步流星地往田地里走去。 徐娉儿悠哉地坐在树下,吹着小风,怡然自得地看陆辰渊在田里吭哧吭哧地耕田推犁。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不冷不热,春风拂面。 阳光在田地下洒落碎金,照在陆辰渊沁了汗的小麦色肌肤上,闪烁着淡淡的光。 在田里耕犁了一个来回,陆辰渊心满意足地走了上来,徐娉儿忙上前奉了茶,又用团扇为他扇着风:“皇上,您这浑身是汗的,要不先回去梳洗更衣?” “好。” 一行人往乾和殿正殿而去。 陆辰渊在盥洗间内冲澡更衣,徐娉儿闲着没事,就挑了本书在寝殿里的菱花格窗前慢慢地看。 不多时,陆辰渊带着一身清新舒爽地走了出来:“娉儿饿了没?朕让人去准备午膳。” 徐娉儿上前拿了帕子替他擦发:“方才用了些点心,倒是还不饿。皇上,臣妾听闻丰泽园的膳食多是农家小菜,最是天然可口。” 她虽然不饿,但是很想吃! 话音方落,就听见外头传来梁公公的脚步声:“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陆辰渊和徐娉儿双双一愣。 “宣。” 陆辰渊站起身,拍了拍徐娉儿的手,“你在这里稍等。”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02章 金屋藏娇 这个点儿皇后来找皇上做什么? 徐娉儿望着陆辰渊离去的背影,不由想着该不会皇后是来找陆辰渊共进午餐的吧? 那她这样躲在陆辰渊的寝殿里是不是不大好? 有种金屋藏娇的错觉。 她应该要堂堂正正地出去,给皇后行个礼,然后回自己的窝去用膳睡午觉才对。 只是,陆辰渊让她在这里等着,她总不好这会儿突然又走出去。 寻思了片刻,徐娉儿起身悄悄地走到寝殿门边,竖着耳朵贴在门边上,想听听皇后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那厢陆辰渊身着五爪金龙白玉常服,一头顺直的黑发披散在身后,背手走到正殿。 皇后迈步进殿时,一抬眼就看见了他。 这是皇后从来没有见过的皇上的模样。 少了平日里清冷孤高的天子气势,多了几分温文儒雅之感。 陆辰渊本就长得英俊,五官如雕刻般无可挑剔,而今身长玉立地站在殿中央,仿佛天地间的光都笼在了他身上一般。全网 .78z. “皇后有何事?” 如幽泉击玉的声音敲醒了皇后在那一霎的恍惚,她端正了面容,优雅从容地行了礼后道:“臣妾此番过来,是想相询今夜是否要在丰泽园摆席家宴?” “家宴?”陆辰渊质疑地蹙了蹙眉,不悦地看了眼半垂着脸的皇后。 亲耕礼前需斋戒三天,按理说是从明日开始。 但斋戒前亦是不该堂而皇之举办家宴,这是理所当然的做法。 以皇后打理后宫的能力,实不该因为这样的事前来请示他才是。 听着陆辰渊微扬的音调,皇后的脸色略略不自在:“今年随皇上前来丰泽园的嫔妃众多,是以臣妾才有此一问。若然皇上觉得不合宜,那臣妾便知晓了。” 陆辰渊淡淡地应了一声:“亲耕礼事关重大,不可轻忽。” “臣妾明白了。”皇后顿了顿,等了片刻不见陆辰渊再说话,只得再道,“臣妾告退。” 施施然地出了乾和殿,皇后手扶着素心姑姑往回走。 心中神思暗转。 为何皇上刚抵达丰泽园,就梳洗更衣了? 看着他那仍是半湿的乌发,分明是才沐浴过。 她蓦地开了口:“去打听下宸嫔此刻在哪。” 素心姑姑闻言,招来身后的嬷嬷吩咐了两句,随后回到皇后身边:“娘娘,快到午膳时分,咱们先回宫用膳?” “先不用,”皇后看着四周翠意,“本宫想散散步。” 不多时就有嬷嬷回来禀报,素心听了,转禀皇后道:“娘娘,听闻宸嫔先前被召去乾和殿。” 皇后的指甲蓦地掐进了掌心。 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皇上一到丰泽园就召幸了宸嫔。 不然又怎会在这个时间点沐浴更衣? 宸嫔如此不知羞地纠缠皇上,犹是白日当头就与皇上缠绵床帏,委实是做得太过。 皇上那般刚毅坚定、心怀天下的帝王,若不是宸嫔使了狐媚手段,又怎会由着宸嫔任意妄为? “回宫用膳。”皇后眸色一片清冷,僵直地挺着背脊梁,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去。 那厢徐娉儿在乾和殿陪陆辰渊用过午膳,又被陆辰渊抓着上床一同睡了个午觉,根本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被皇后给恼上了。 待到她睡醒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变凉了。 徐娉儿起了身,穿好衣裳后出了寝殿,不意外地看见陆辰渊正在批奏折。 “皇上,臣妾先回宫,不打扰皇上处理国事?” 徐娉儿上前告退,陆辰渊将她拉进怀里揉了揉,薄唇贴在她耳畔道,“朕手头事情尚多,夜里再陪你。” 徐娉儿:……究竟谁陪谁?谁腰酸?谁腿疼?谁还得被迫叫哥哥! 然而脸上却是不敢显露一分不爽的,笑得软软乎乎地应了。 皇后午歇起来,思量片刻后让人宣了眉婕妤过去。 眉婕妤听了宣召,心中暗喜,念道怕是她早前进献《蜀女心经》一事有了着落。 “娘娘万福金安。”她恭敬地致了礼,安分地等待皇后吩咐。 皇后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过几日就是一年一度的亲耕礼,明日开始斋戒,这是你可知晓?” “回娘娘,”眉婕妤恭维道,“熙国乃农业大国,皇上最是注重农耕之事,让婢妾佩服。婢妾知晓斋戒之事,亦愿意追随皇后娘娘身后。” 皇后淡淡一笑:“皇上昼兴夜寐处理国事,本宫挂心皇上的身子,今夜特意让人准备了补身的盅汤,你入夜时分过来取了,以本宫的名义送去乾和殿罢。” 眉婕妤眼睛一亮,欢喜地屈膝应了:“婢妾定不负娘娘厚爱。” “你若是一心为本宫,本宫自然不会错待于你。”皇后恩悯一笑,“本宫会替你准备机会,至于有了机会之后,要如何行事,就看你的本事了。” 言罢,她亦不再多说,摆手让眉婕妤退下。 一旁的素衣姑姑替皇后换了茶,不解道:“娘娘,为何你不亲自去给皇上送汤羹呢?” 今日皇后一到丰泽园就寻了由头去乾和殿,按说夜里送羹汤岂不是更为合适? 皇后的唇角勾了勾。 她是想亲自去送,但…… 今日在陆辰渊那里刚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让她明白陆辰渊对她,怕也是没有多少情分可言的。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想再去将自尊放到陆辰渊脚底下任他践踏。 要摊分掉宸嫔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还无需让她亲自出马。 眉婕妤心心念念想要争宠,便让她先去试探下好了。 正好让她瞧瞧,蜀国女人的本事。 当暮色渐渐笼罩大地,宣告着夜晚即将来临的时候,徐娉儿正梳妆打扮一新,坐着软轿再度去了乾和殿。 看来今夜是要宿在乾和殿了。 想必是陆辰渊那边奏折太多,搬去她宫里头麻烦,索性将她召去乾和殿侍奉。 到了乾和殿,陆辰渊果然仍在奏折山海中沉醉不知归路。 “娉儿,你先去寝殿等会儿?”陆辰渊抬眼看看翩然而至的徐娉儿,略带歉意。 徐娉儿下午回去后闲着没事又睡了会儿,现在精神满满着:“皇上,臣妾替您研墨。” 那厢梁公公小步走了进来,觑了眼徐娉儿,压低声音道:“皇上,眉婕妤在外头求见。”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03章 皇后的考验 陆辰渊和徐娉儿有志一同地皱起了眉。 今儿个很热闹啊。 上午皇后过来一趟,这会儿眉婕妤又过来。 正好都是她在的时候,搞得她跟见不得人的情.妇一样,想找地方躲起来。 “眉婕妤过来何事?”陆辰渊冷冷问道。 梁公公被陆辰渊散发的冷意震得抖了抖身子,他也不想替眉婕妤通传,奈何人家是以皇后娘娘的名义过来的,他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当众打了皇后的脸。 “回皇上,眉婕妤娘娘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 “宣吧。”陆辰渊吁了口气。 徐娉儿起身:“皇上,既然眉婕妤过来了,那臣妾先进里间回避?” “不必如此。”陆辰渊眉眼不抬,依旧看着手中奏折。 其实,徐娉儿还真不想和眉婕妤这么撞上,不过陆辰渊发话了,她总不好忤逆这位大佬。 眉婕妤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身穿一袭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腰束得特别细,以至于让原本就丰满的上围更显得波涛汹涌。 这袭长裙是按照熙国女子服饰定制而成,然眉婕妤却让人在上头按照蜀国女子服饰的特点做了修改,将胸口的交领变成了宽领,露出雪白莹润的肌肤,引人遐思。 她垂首款款步入大殿,恭敬地行礼,全程不敢抬头直视陆辰渊的方向。首发 是以,一时并没有发现陆辰渊旁边,徐娉儿正站在陆辰渊身边研墨,一双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的身姿容态,比陆辰渊看得仔细多了。 向来只有女子最懂女子的装扮。 眉婕妤这一身,实在是可圈可点呀。 陆辰渊依旧看着奏折,听见声音不过冷冷地喊了一声‘平身’,随即就继续看着奏折,压根儿没打算问眉婕妤的来意。 眉婕妤并不着急,她相信自己的姿容在后宫中数得上前三,就算是比起宸嫔,也不会差。 若是皇上愿意多看她两眼,定然能看到她的好。 大殿内就这么静默着。 徐娉儿眨眨眼,看看批奏折批得浑然忘我的陆辰渊,又看看一脸娇羞垂着头的眉婕妤,觉得这氛围略有些……诡异。 然而她现在只是研墨的旁观者,莫得带台词的戏份。 继续研墨好了,这可是个功夫活儿。 安静。 安静。 还是安静。 眉婕妤终于忍不住了。 她本以为皇上在看她,便摆出最优美的姿态,可是,皇上这看她的时间,未免太长了吧,难道不该说些什么吗? 寻思着,她不得不慢慢抬起了头。 就见眉婕妤含羞带怯地抬起娇容,在看见伏案的陆辰渊和认真研磨的徐娉儿时,不由脸色一僵。 皇上……刚才没有在看她吗? 宸嫔……为何会在皇上的身边? 一股说不上来的尴尬和羞涩涌上心头,让她不由咬了咬唇。 “皇上,”眉婕妤不得不开了口,“婢妾奉皇后娘娘之命送汤羹过来。” “娘娘知皇上您勤政为民,担心您因劳累伤了身子,特意准备了补身的汤羹。” 她缓缓地道明来意,亲手将汤羹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陆辰渊放下奏折,抬眉看了眼:“朕知道了,若无旁的事便退下吧。” 眉婕妤一愣,满胸口的话不知如何说起。 好不容易有单独面圣的机会,要她就这么打退堂鼓真的很不甘心。 但宸嫔服侍在旁,今夜定然没有她留下来的可能。 她要说些什么,才能不枉费辛苦从皇后那边拿到的机会? 眉婕妤的思绪飞快奔腾。 就在陆辰渊不耐想要再度开口时,她连忙扬了声音:“婢妾此番前来,亦是为了感谢皇上对婢妾妹妹红翎公主的照顾。婢妾深感皇恩浩荡,让妹妹与瑞王有情人终成眷属。” 陆辰渊:“赐婚乃瑞王亲口所求,朕不过是顺水推舟,无需如此。” 眉婕妤尴尬:“无论如何,婢妾心中对皇上充满感恩和仰慕。” 陆辰渊没有回应。 徐娉儿:……这位爷真不愧是冷场王。 居然如此无视眉婕妤的表白。 最狠帝王心啊。 眉婕妤等了许久,等得掌心都要被指甲戳破了,终于只能幽幽地再开口:“皇上您事忙,婢妾便不打扰了。” 默默告退,不带走一丝注意。 好惨。 如果哪一天陆辰渊会这么对她,她一定不会在上杆子去陆辰渊面前丢这个人。 这就是皇宫,多现实。 第二日。 百官齐聚丰泽园,随同皇上进行亲耕礼的预演。 皇后则引领一众嫔妃在丰泽园后院,进行斋食的准备。 这日起,需得斋戒三天。 “大厨房会备好皇上及百官的午膳斋宴,”皇后温和含笑地望着整齐并立在院子里的嫔妃们,“咱们后宫嫔妃为表心意,本宫建议姐妹们亲自动手,一起来做一道斋食。” 要亲自做斋食? 和徐娉儿同一批新进的宫嫔各个心中惊讶,她们都以为这嫔妃做斋食不过是名义上的事,实际上众人在旁指点或是稍微动动手就成了。 哪知皇后的意思是她们得亲手做一道成品出来。 这倒是有些考验人了。 见众嫔妃神情不一,皇后笑着解释:“姐妹们不必紧张,未免难度太大,今日姐妹们只需做一道主食就行。” 珍妃甩甩手中的帕子:“皇后娘娘,是不是什么主食都成?” “本宫建议姐妹们统一都做一样的主食,”皇后徐徐道,“待做出来了,选出做得最好的一份,由掌厨者亲自呈递给皇上用。”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姐妹们觉得这个法子如何?” 这话一出,顿时勾得众嫔妃心痒痒。 谁都想在皇上面前露个脸。 况且,这次还有百官在,最是容易获得好名声。 皇后唇角含笑,从众人的神情就知道这个方法见效了。 “皇后娘娘,那您可得选个好做的主食来考验姐妹们才是。”荣嫔掩唇直笑。 “皇上带领百官亲耕,咱们做的主食亦要符合亲耕礼,”皇后解开众人疑惑,“今日就各做一笼窝窝头罢。” 这话一出,嫔妃们倒是都安下心来。 窝窝头用料简单,做起来也不算太费功夫,若是加上一些各人的小心机,夺得头筹应当不难。 《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04章 盗用宸嫔的创意 嫔妃们各自心思飞转,琢磨着要做出什么样儿的窝窝头,才能夺得头筹,拥有亲自进献给皇上的殊荣。 皇后目光一扫,便将众人期盼又羞怯的神色纳于眼底,只除了—— 宸嫔。 徐娉儿皱着眉头,她正发愁着窝窝头要怎么做。 窝窝头嘛,她吃过几次,印象中就是玉米面做的面点。 但要怎么做,还真不知道。 愁眉苦脸的她,并没有发现皇后打量的目光。 皇后的眼中,徐娉儿似乎比昨日出宫时愈发显得娇艳了。 仿佛是雨后牡丹上润着花露,又有着蝴蝶颤翅立在上头般,恁的一副风情相。 昨夜眉婕妤铩羽而归的事情,她早便知晓了。 想来宸嫔昨晚没少与皇上被翻红浪。 一想到昨天上午刚到丰泽园时,皇上就梳洗过一回…… 皇后眸色渐深。 以前她不屑于关心这些,近日研读《蜀女心经》,大体明白鱼水之欢的情趣所在。 而且,《蜀女心经》一书上言明,女子承露,可养颜益寿。 宸嫔愈发娇美,怕不就是对《蜀女心经》所教的方法食髓知味? 皇后眸色又暗了暗。 素心姑姑在旁提醒:“娘娘,该开始了。” 皇后回过神,将双手平伸,让素心替她把长袖用系带扎起,不紧不慢地净了手,开始亲手做活。 嫔妃们每人有独立的案桌,上头除了盛放了做窝窝头的必备食材外,还有不少做点心常用的材料,以备众人所需。 众人摩拳擦掌,纷纷净手后开始做窝窝头。 只有徐娉儿一脸苦哈哈地看着桌案上的食材,飞快地环视一圈,徐娉儿扯扯桃儿袖子:“桃儿,你会做窝窝头不?” 桃儿心虚一笑。 自家主子打小就不沾厨房,她陪着主子,自然……也是不会做窝窝头的。 “娘娘,晚晴去问窝窝头的方子去了,”桃儿小声道,“问到了就回来。” 徐娉儿轻吁了口气,这下她倒是放心了。 虽说她压根儿不追求做出来的窝窝头能够被选中送给陆辰渊吃,但为了她那小小的自尊,总不能大家伙信手拈来的窝窝头,她连做都做不出来徒惹笑话吧。 “宸嫔娘娘这么不紧不慢,想来是心有成竹呢吧?”立在徐娉儿隔壁位置的荣嫔一边操作,一边斜了眼徐娉儿的方向,见她傻愣愣地站着,不由勾唇嘲讽一笑。 徐娉儿挑眉。 伸出手让桃儿替她挽了袖子,笑盈盈地回应:“妹妹对吃倒是颇有心得,至于做方面,自是不如姐姐的。” 荣嫔脸一僵,瞬间便想起前阵子心智失常的宸嫔在御书房把嫔妃们送去的下午茶都给吃了的事情。 合着,宸嫔这是嘲笑她们得不到皇上的宠爱? 她的脸一瞬间扭曲,忿忿地用力戳着手里的玉米面粉,想象那是宸嫔的脸,戳戳戳!戳不死你个不要脸的! 徐娉儿见荣嫔黑着脸不吭声了,耸耸肩熄了战火。 人不犯我,我自然温柔如故呀。 晚晴很快就回来了。 “娘娘,”晚晴浅笑着在徐娉儿身边低语,“奴婢去问了御厨,这窝窝头的做法挺简单的。” 仔细把学来的法子给徐娉儿讲了一遍,徐娉儿边听边点头,开始倒腾起案桌上的食材。 这时候,嫔妃们已然忙得热火朝天了。 烫面的烫面,揉面的揉面…… 捣鼓小心思的遮遮掩掩地捣鼓,生怕自己的创意被隔壁的人看去…… 徐娉儿有了方子,不用愁做不出来窝窝头被人嘲笑,安心地慢悠悠干活。 “呀,宁嫔娘娘的窝窝头拌了红枣丁,瞧着又甜又香……”荣嫔笑道。 窝窝头做到一半,不少嫔妃的方案都成了型,开始打量着周遭嫔妃的作品,纷纷彼此夸奖起来。 “荣嫔姐姐的窝窝头用了豆沙馅儿,味道定然不错。”宁嫔抬眼往荣嫔方向看了眼,笑着回应了一句。 荣嫔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满意:“这是我们家乡那边的做法,正好趁今儿个有机会,做出来尝一尝。” “珍嫔姐姐做的窝窝头,”宁嫔又睐了眼隔壁的案桌,笑盈盈道,“可是加了芝麻花生碎?闻着好香。” 珍嫔勾唇:“不过是添添味儿罢了。” 嫔妃们你看看我的,我瞧瞧你的,嘴里满是夸赞,心里则暗自评估着自个儿的作品是不是能够拔得头筹。 “娘娘,”桃儿在一旁看得着急,自家主子临时抱佛脚,做出来的窝窝头怕是不如别人,“咱们这窝窝头,要不要添点什么?” 徐娉儿摇头:“亲耕礼吃用窝窝头,为的就是体验贫苦民生,老百姓穷得连米饭都吃不起,哪里添得上那许多东西。” 说得大义凛然,徐娉儿对自己的论调表示很满意。 果然,桃儿听了一脸崇拜,她家娘娘真是目光如炬! 徐娉儿偷偷一笑,她才不会让桃儿知道,她其实是懒得折腾。 想了想她又逗桃儿道:“不过,虽然本宫觉得锦上添花没有必要,但是若是想要让窝窝头让人眼前一亮,倒是有很多法子。” “有什么法子呀?”桃儿眼睛一亮。 徐娉儿笑眯眯道:“可以在窝窝头的形状上做些变化,例如把窝窝头捏成小兔子,小鸭子,小鸡的模样,瞧着就可爱趣致多了,让人食欲大增。” 桃儿小声应和:“娘娘这个点子很好诶!” 主仆俩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徐娉儿右边的荣嫔正和宁嫔相互恭维并没有听见,然而她左边一直暗中留意她动向的眉婕妤却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手中正在捏着窝窝头的眉婕妤神色一动,眯眼仔细思量起来。 那厢桃儿正鼓励徐娉儿快点捏小动物,然而徐娉儿又拒绝了:“这捏小动物很讲究技巧的。” 她以前吃早茶的时候吃过不少精致趣味的面点,创意是不少,但可惜的是—— 会看不会做呀! 尝试着捏个小鸡,结果捏成古怪又难看样子,徐娉儿果断放弃:“太难为你家娘娘了。咱们还是负责吃好了。” 桃儿:…… 徐娉儿老老实实地将窝窝头捏成了最原始形状的窝窝头,顺带点评了一句:“一定是这样做起来效率最高,所以经过百姓们千百年来的经验,才将窝窝头进化成这个样子的窝窝头!这才是真正经历历史考验的精华!” 第505章 究竟谁胜出了 桃儿和晚晴无奈地对视一眼,自家娘娘在厨艺上,除了皇上生日那次花了半个月时间学会了做生日蛋糕之外,其余时候真是经不起考验啊。 一会儿嫔妃们的作品拿出来评比的时候,她们一定要可着劲儿安慰娘娘才行。 窝窝头其实是最简单的一种面食,很快嫔妃们的作品就一个又一个地完成了。 成品出来得慢的,多是煞费了不少心思的,颇让人期待。 当然徐娉儿的除外。 她的作品是倒数第二完成的,原因并非在心思上花了不少时间,而是不熟手,能做出来已经是棒棒的了。 待到所有嫔妃都将成品做好,便有嬷嬷上前将窝窝头们按序端上来放在提前备好的大长桌上。 皇后重新净了手,满意地看着站在各自作品后的嫔妃们:“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来看一看姐妹们的作品,挑上一份最好的给皇上送去。” 嬷嬷们上前把众人作品上的蒸笼盖子掀开,登时一阵阵玉米香气飘在空气中,众人跟在皇后身后,仔细品鉴起一份份作品来。 “姐妹们都不愧是后宫嫔妃,各个心思灵巧,做出来的窝窝头相当不错。”皇后一边看一边点评,眼底含笑。 她拿起宁嫔做的红枣窝窝头尝了一口:“香糯清甜,红枣还能养血安神,不错。” 宁嫔被夸得脸上一喜:“谢娘娘夸赞。” 皇后又看了两份作品,停在了荣嫔做的窝窝头上,尝了一口道:“荣嫔这个豆沙馅儿的窝窝头,绵软香甜,可是你家乡那边的独特做法?” 荣嫔面上有光:“回娘娘,是的。” 皇后笑盈盈:“都是蕙质兰心的姐妹……” 她的话音倏地顿了下来。 因为走到了莲妃的作品前。 见皇后突然停了话头,众人好奇地看向她身前的窝窝头。 众人:…… emmm.... 好一言难尽的窝窝头。 长得跟东北大馒头一样大,扎实,放雪地里冻一冻估计能砸死狗。 “这窝窝头是……”皇后困难地动了动嘴皮,回头看了一眼。 莲妃上前,朗声道:“娘娘,这是臣妾的作品。” “莲妃做的窝窝头,有彪悍民风之感。”皇后思忖一瞬,中肯地做了点评。 一时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莲妃丝毫不觉羞惭:“娘娘好眼光。咱们军队里吃窝窝头,图的就是大口、管饱!” 众人:…… 皇后稳住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又点评了几位低位嫔妃做的窝窝头,品相和味道都相当不错。 可见众人皆是用了不少功夫。 “下一个是宸嫔妹妹做的窝窝头呢,”众人走向倒数第二个窝窝头前,荣嫔笑着说道,“咱们来看看宸嫔妹妹做的窝窝头,一定让人惊艳。” 众人一凛,皆紧张地看向前头那个尚未被解开盖子的蒸笼。 宸嫔素来得宠,若是做出来的窝窝头比她们的好,怕不得更嚣张了? 在众人屏息中,嬷嬷揭开了蒸笼的盖子。 众人恨不得揉揉眼睛。 宸嫔做的窝窝头,看着和寻常窝窝头一模一样,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个中玄机。 让人众人仍是不敢放下小心肝。 宸嫔这人素来不按牌理出牌,焉知在这窝窝头的平凡貌相之下,会不会隐藏了什么杀机? 皇后亦有一丝不解,接过嬷嬷递过来银箸,夹起窝窝头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众人齐齐看向皇后,紧张地等着她的评价。 皇后慢条斯理地嚼着口中的窝窝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安分站在一旁的徐娉儿。 这窝窝头,看着是窝窝头,吃起来—— 还是窝窝头啊。 中规中矩,完全没有一丝特别。 要真说特别,那就是太中规中矩了。 就好像你要与敌人决斗,用尽奇招,结果敌人只是抬起手挡了一下。 你以为他那抬起的手后定有无数的招式,结果,没有。 莫名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爽感。 “娘娘,宸嫔妹妹做的窝窝头味道如何?”荣嫔忍不住。 皇后淡笑:“宸嫔妹妹的手艺也是不错的,咱们看最后一笼。” 众人在不可置信中移步到最后一个蒸笼前。 这蒸笼一掀开,众人仍旧琢磨徐娉儿的窝窝头的心思悄然泯灭。 这是什么窝窝头啊! 怎么那么好看! 九个窝窝头代表的是九种动物,有鸡,鸭,鹅,鱼,鸟…… 各个栩栩如生,让人惊叹。 “这是谁做的窝窝头?”皇后眼前一亮,拿着银箸不忍心下手。 眉婕妤屈膝恭声道:“回娘娘,婢妾手艺拙劣,让您见笑了。” 众嫔妃面色微变,料不到眉婕妤居然异军突起,做出这么高超的窝窝头,谁还比得过? 桃儿站在徐娉儿后头,差点没骂出声:这眉婕妤分明是盗用了她家主子的点子!!不要脸!! 徐娉儿拉住她,小声道:“人家能做出来是人家的本事。” “可是……”桃儿咬着牙,眼睛蓦地红了红。 一定是她刚才和娘娘讨论时声音太大,才会被旁边的眉婕妤偷听了去。 是她不好,害了娘娘。 徐娉儿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这种风头,不出才是好。” 桃儿眨眨眼,晚晴在她耳边低语:“娘娘自有分寸,咱们不必担心。” 那边皇后夸奖过眉婕妤,眼带赞赏地给她投去一个眼神,温和道:“妹妹们各个蕙质兰心,本宫甚是满意。在这众多作品中,本宫认为眉婕妤做的窝窝头最让人惊艳,姐妹们可有疑议?” 众人虽然暗里狂翻白眼,但明面上可不敢忤逆皇后的评价,纷纷口不对心地夸赞。 皇后满意了,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娉儿道:“既然如此,那就由眉婕妤亲自将她所做的窝窝头进献给皇上。” “其余妹妹辛苦劳作,”皇后继续道,“这份心意弥足珍贵。大家的作品都会呈到圣前,由皇上打赏给百官们尝用。” 听闻自己的作品亦会送去圣前,众嫔妃嫉妒的心总算稍稍平息了些。 只是,那眉婕妤素来跟鸵鸟似的躲在人后,连低位嫔妃的欺侮也不反驳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偏生出了这样的风头? 众人心里,不由暗自思量起来。 第506章 慧眼如炬非这位爷莫属 丰泽园的大园子里头,陆辰渊带着百官演练亲耕了一个上午,帝王亲力亲为下地耕犁,百官自是没有人敢惰怠,各个精神抖擞地拼了力气来回推犁。 待到午膳时分,人人累得汗如雨下,直喘粗气。 陆辰渊对百官的表现颇为满意,让人在露天处摆了桌椅,要与百官一同共进午宴。 因为今日斋戒,上得都是斋菜。 虽说是斋菜,但出自御厨之手,味道鲜美,让又饿又累的百官们食指大动。 待斋食用了大半,皇后领着众嫔妃徐徐过来,后随着宫婢们手里端着一份份的窝窝头,摆在御前长案上。 “皇上领百官亲耕乃天下黎民之福,”皇后娘娘雍容温和道,“本宫身为六宫之主,领后宫嫔妃亲手制作了民间粗食窝窝头,还请皇上尝用。” 言罢,得了做窝窝头第一名的眉婕妤手托食盘,莲步轻移,款款走向陆辰渊。 眉婕妤今日打扮得温婉柔美,白净的肌肤犹如山间新雪,一双黑眸盈盈含水,煞是动人。 “眉婕妤做的窝窝头颇有趣致,”皇后娘娘在旁帮腔,“乃后宫嫔妃中公认做得最好的一份,特进献给皇上品尝。” 这话一出,引来不少官员的好奇,纷纷引颈张望。 眉婕妤缓缓将食盘上的盖子打开,屈膝躬身放在陆辰渊的案桌上。 “婢妾寻思着这亲耕礼乃是为黎民百姓举行,便想着百姓家中常养的动物为型,捏做了这份窝窝头。” 语毕,引来不少官员交首称赞。 陆辰渊淡淡颔首,从梁公公手里接过银箸,夹起一个窝窝头慢慢嚼用:“赏。” 眉婕妤欣喜地谢恩退下。 陆辰渊吃了一个窝窝头,就停了筷子,吩咐梁公公将余下的窝窝头赏赐给了席下的官员。 然后抬首看向皇后,扫了眼站在最后的徐娉儿,心中暗道他家鹌鹑那么聪慧,做出来的窝窝头一定好吃。 只是,这鹌鹑今儿个缩在嫔妃最后头,又是怎么个回事? 没错,徐娉儿现在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地方凉快。 实在是—— 这场子里的味道太过浓郁了! 数十名刚下过地的汉子,人人身上都汗湿了衣裳,那一股股所谓的男(han)人(chou)味,能够把人熏晕。 亏得前边那些为了露脸的嫔妃们,各个竟然能够保持着温婉的笑容,让她好生佩服。 于是徐娉儿趁着大家不觉,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最后。 “皇上,其余嫔妃做的窝窝头亦是各有千秋,用尽了心思。”皇后浅笑,让宫婢们将蒸笼盖子揭开了,“还请皇上品尝。” 陆辰渊扫过长案上一份份的窝窝头,暗自琢磨着到底哪一份才是他家鹌鹑做的。 挨个看了一遍,没看出来。 索性站起身走到长案边上,假意品鉴嫔妃们做的窝窝头,实际上在找徐娉儿的作品。 要他说,刚才那充满趣致的窝窝头,该就是鹌鹑那样玲珑心思的人才能想到的。 但他很快又想起,鹌鹑曾经直白地告诉过他不善厨艺。 他去岁生日那晚,娉儿可是说过这生日蛋糕是她这辈子第一个厨艺作品。 娉儿躲在人后,莫不是因为做的窝窝头不尽人意,怕伤了他的心? 寻思中,陆辰渊站在一份窝窝头前。 这份窝窝头,就是一份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窝窝头,没有多余的配料,个头小巧,应该就是他家鹌鹑的作品。 于是,陆辰渊点了点那份窝窝头,示意梁公公端到御座前:“朕再尝尝。” 众嫔妃微微色变。 为何皇上会选中宸嫔做的窝窝头? 宸嫔做的窝窝头分明就是一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窝窝头罢了! 丢到窝窝头堆里,能够找不回来的那种! 难道—— 这才是皇上最喜欢的窝窝头? 宸嫔因为知晓这一点,才做出这样的窝窝头? 一定是这样! 宸嫔这种妖妇,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么普通的东西! 众嫔妃几乎都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个中缘由,各个脸上写满了恍然大悟。 徐娉儿脸上则写满了愕然。 我去。 陆辰渊这是什么眼光居然能挑中她做的窝窝头? 她估摸着她做的那份怕是众窝窝头中最不好吃的窝窝头了。 徐娉儿同情地看了眼陆辰渊。 这位爷眼光真是不咋地。 那厢陆辰渊夹起一块窝窝头尝了,边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寻常百姓家最长食用的窝窝头,做得好。来人,重重地赏。” 众嫔妃吐血。 桃儿和晚晴欢欢喜喜地抱着满满的赏赐,站在徐娉儿身后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进献了窝窝头后,皇后带着众嫔妃离开。 “费尽心思又怎样?”荣嫔慢条斯理地走在眉婕妤前头,和身旁的刘才人道,“做得再精致,再有趣致,还是抵不过人家普普通通的窝窝头。” 眉婕妤低眉顺眼地步在荣嫔身后,闻言后背不由一僵。 又听那刘才人回应道:“婢妾瞧着皇上只吃了一个就停了银箸,恐怕那只是外形好看些,实则味道……”她似乎突然发现眉婕妤就在后头,掩住嘴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但话中意味不言而喻。 周遭的几个低位嫔妃都小声笑了起来。 眉婕妤向来是个没脾气的人,就算顶撞了也不敢动她们分毫。 今日做窝窝头竟然得了第一,不踩上几脚实在难平民愤。 眉婕妤确实如众人猜测般并未吭声,只那低垂的眼眸却闪过一抹恨意。 她做的窝窝头无论是外形还是内里,绝对都是今日所有嫔妃中的翘楚。 只是,皇上为什么吃了一个就停了银箸,反倒是宸嫔那一笼平凡无奇的窝窝头,皇上几乎都吃掉了。 难道皇上只钟情于普通的窝窝头,这事儿除了宸嫔无人知晓? 一定是这样的。 眉婕妤咬牙。 甚至,她突然心头冒出一个想法。 宸嫔刚才提出来的创意,把窝窝头做成动物的形状,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不然,为何宸嫔自己没有做那样的窝窝头? 说不定宸嫔知道皇上并不喜欢那样的窝窝头,才故意大声宣之于口,好陷害于她。 好一个心思深沉险辣的女人。 眉婕妤后槽牙磨得发酸,她不会就这样算了! 第507章 反咬一口 翌日一早。 虽说要在丰泽园斋戒三日,但早上起来去皇后娘娘处请安的礼节不可废。 昨夜陆辰渊并没有来她的院子,徐娉儿难得饱睡了一宿,清晨起来练了功夫,梳洗更衣后慢悠悠地领着桃儿去给皇后请安。 丰泽园不小,四处都是花草园子,景色优美。 主仆俩出来的时候尚早,一边赏景一边沐浴着晨光,心情舒畅。 哪知走到一处拐角,就听得有人在说道:“咱们婕妤娘娘心思最是灵巧,做出来的窝窝头栩栩如生,让皇后娘娘夸赞不已。” “那自然是,”又有另外一个声音道,“咱们婕妤娘娘性子温婉,素来不与人争抢。但是那七窍玲珑心,可是宫里的头一份。” “自然了,不像某些娘娘做的窝窝头,”那人嘲笑道,“普通得让人想夸都不知道如何夸,实在太难为人了。” “噗嗤!”两人忍不住对视笑了。 笑声不大不小,让准备从拐角走出来的主仆俩都停住了脚步。 桃儿气得涨红了脸,握着拳头冲了出去:“什么人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徐娉儿本想拉住跟小火车头似的桃儿,但当她迈出一步,见到两米远处两个婢子身后的眉婕妤时,眸光一闪,半伸的手收回到袖笼下,似笑非笑地盈盈矗立。 那厢桃儿气得早已冲到了两个婢子面前,凶巴巴道:“你们家婕妤娘娘盗用了我家娘娘的点子,才做出那般有趣的窝窝头,而今倒是还想反咬一口,真是笑死个人,哈哈哈!” “况且,皇上都亲口夸奖我家娘娘的窝窝头做得好,你们这样胡乱编排,有胆子咱们去皇后娘娘那边理论去?” 两个婢子被桃儿的气势汹汹吓得脸白了白,其中一人不服气地杠道:“桃儿姑娘,你说话总得讲个证据!那窝窝头分明是我家婕妤娘娘自己思量亲手所做的作品,与宸嫔娘娘有何干系?” 桃儿嗤地一声笑了:“大可问问你家主子,如果不是听了我家主子的点子,她哪想得出来做那般有趣的窝窝头!” 眉婕妤拧紧了眉头:“桃儿姑娘,你这话说得却是不对,本娘娘虽然不才,但绝不会起了盗用旁人点子的地步。” “听见没?”她身前的婢子一叉腰,上前推了桃儿一掌,“你这是欺负我们娘娘位份低,胡乱编排才真!” “谁、谁编排了!”桃儿气得唇直抖,抓住那婢子的手,“好好说话你做什么推人!” 那两个婢子对视一眼,忽地一同上前揪住桃儿的头发,欲做扭打起来。 “放肆!”徐娉儿蹙眉走了出来,“眉婕妤可得好好管管你的下人!信口雌黄不说,一言不合就动手,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眉婕妤像是吓了一跳,腿软了般屈膝就跪了下去:“婢妾见过宸嫔娘娘,是婢妾管教不当,还请娘娘莫要怪责。” 她的两个婢子见状,委委屈屈地跟在后头跪了下去。 徐娉儿眯了眯眼,上前拉开桃儿:“既然眉婕妤知错,就罚你在此跪上一刻钟好好反省。” 言罢,领着桃儿扬长而去。 桃儿觉得解气,揪着徐娉儿的袖子道:“娘娘真厉害!” 徐娉儿睐她一眼:“桃儿,难道你不觉得眉婕妤今天很奇怪吗?” “怎么奇怪呢?”桃儿歪着头问。 “听说平日里连低位嫔妃她都不敢开罪,今日却任由两个下人欺侮咱们,”徐娉儿唇角一勾,“不奇怪吗?” 桃儿咬唇思索:“娘娘,您是说她这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主仆俩相携进了皇后的宫殿,嫔妃们三三两两地抵达了。 来得晚的,都瞧见了被罚跪的眉婕妤,一进大殿就有意无意地瞄着徐娉儿。 徐娉儿感受到众人目光,却不以为意地与李婕妤继续小声说话。 莲妃来得稍晚了些,大步流星走到两人面前:“宸嫔妹妹,你罚眉婕妤了?” 徐娉儿不置可否地点头,将先前的事简要地讲了几句。 莲妃蹙眉:“居然盗用你的点子还纵容下人胡言乱语,罚得好,本宫觉得这还罚得轻了。” “眉婕妤向来畏缩,”李婕妤却是拧眉不解,“突然这样总让人觉得怪异。” 话音甫落,就听素心姑姑扬声宣唱:“皇后娘娘到。” 三人忙停了嘴,回了各自位置向皇后致礼。 皇后含笑:“姐妹们昨夜在丰泽园睡得可还好?” 众人纷纷点头回应。 这时,眉婕妤匆匆而来。 她走路稍有些坡,像是膝盖疼痛般。 “婢妾给娘娘请安。”眉婕妤恭顺地行过礼,小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垂首不语。 她身子微颤,眼睛带着红晕和委屈,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皇后疑惑地挑眉:“眉婕妤这是怎么了?” 眉婕妤一紧张,扑通就跪下地去:“娘娘,是婢妾错了,惹宸嫔娘娘生气是婢妾的不是。” “噢?”皇后眉一挑,觑了眼徐娉儿,继续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眉婕妤垂首道:“回娘娘,是婢妾不该任着下人说婢妾昨日做的窝窝头得了第一,还、还……”她飞快地抬头看了眼徐娉儿,“还由着下人说宸嫔娘娘做的窝窝头普通……,惹怒了宸嫔娘娘是婢妾不对。宸嫔娘娘已经罚了婢妾跪,婢妾真的知错了。” 众嫔妃听了,眼底都冒出了看好戏的光芒,尤其是听到眉婕妤提及徐娉儿做的窝窝头普通一事,更是不少人都掩嘴直笑。 荣嫔慢悠悠道:“皇后娘娘,臣妾瞧着眉婕妤倒也算不得大过失,宸嫔妹妹昨日做的窝窝头是中规中矩了些,下人嘴碎,爱直言亦是正常。” “眉婕妤拔得头筹,下头的人一时高兴夸夸自家主子也是正常呀。”宁嫔笑盈盈地叹道。 皇后觑了两人一眼,看向徐娉儿:“宸嫔,眉婕妤罚也罚过了,这事儿依本宫看,就这么掀过去了,你看如何?” 徐娉儿恭敬地屈屈膝:“娘娘说得极是。” 下首的眉婕妤闻言感激地抬头看向徐娉儿:“婢妾谢过宸嫔娘娘,娘娘心怀宽阔,不与婢妾计较,是婢妾之福。” 第508章 撩完皇后撩皇上? “娘娘,明明是那眉婕妤的错,”回去的路上,桃儿委屈极了,跟在徐娉儿身后碎碎念,“您怎么不当众揭穿她的真面目?反而让人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徐娉儿似笑非笑地问道。 “觉得反倒是咱们仗势欺人似的。”桃儿嘴撅得高高的,心里忿忿不平。 徐娉儿噗嗤一笑:“傻丫头,咱们根本就没有眉婕妤抄袭你家主子点子的证据。” “就算是在皇后面前说了,”徐娉儿慢悠悠道,“顶多也只是被人认为是咱们见不得眉婕妤好。” 桃儿扁扁嘴,眼睛红红:“娘娘,都是桃儿不好,不该一时冲动让您难做。” “没事。”徐娉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本宫正好想趁这个机会摸摸眉婕妤的底。” 对眉婕妤,徐娉儿从来没有小看过。 重生的女人,尤其是一个好强又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女人,重生后变得那样小心翼翼低头做人,这本身就非常不合常理。 以眉婕妤的性子,一定会潜伏后有所谋动才对。 而身为皇后阵营,又深得圣宠的她,最有可能成为眉婕妤的靶子。 对眉婕妤会怎么动手,徐娉儿其实一直都是警惕着的。 今日的小打小闹,倒是让她发现了一件怪事。 眉婕妤,似乎和皇后的关系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刚才皇后虽说看起来像是站在她的这一边,并没有对她惩罚眉婕妤做斥责,但事实上,皇后却引导众嫔妃,让舆论站在了眉婕妤那一方。 让人觉得她毫无道理地仗势欺人,而眉婕妤并没有错。 若是按照以往的情况,皇后对她的回护不应是今日这般。 若是眉婕妤说动皇后,让皇后放弃她,她倒是得好好从长计议了。 刚穿进这本书的时候,她为了苟命选择抱住皇后的金大腿,以至于这一路来她走得比任何一个嫔妃都顺畅。 对皇后,她是心怀感恩的。 但如果皇后要支持眉婕妤,不再护翼于她,她又该怎么做? 是否需要寻个机会和皇后长谈一次,推敲下她的真正想法? 还是先静观其变? 徐娉儿陷入思索。 如今看来皇后定是接纳了眉婕妤的投诚,若她是皇后,她会怎么做? “桃儿,”徐娉儿目视远方,慢悠悠道,“假如你要上阵杀敌,有人给了你一把大刀,你收下了。然后又有人给你一把长剑,你要不要?” 桃儿不解,歪头想了想:“当然要了。娘娘,这上阵杀敌可不是简单的事,奴婢一手拿刀,一手拿剑,胜算肯定要比只拿着一把刀大多了。” “话糙理不糙。”徐娉儿笑了。 对皇后来说,手上得力的棋子越多,掌控力就越强。 她和眉婕妤,不过都是皇后手上的棋子。 端看谁的本事更强了。 虽说仰仗皇后在后宫得以生存听起来不那么畅快,但这后宫的现实情况就是这么残酷。 她尽管得宠,但不过只是个嫔位的娘娘,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能够和中宫之位的皇后相匹敌。 继续苟吧,等她真的有能力的那一天,兴许她就能恣意地生活了。 想通了就放下了。 徐娉儿心情平静地领着桃儿回了她的院子,用过午膳后睡了一个饱饱的觉。 睡醒了闲着无事,招来晚晴:“晚晴,去大厨房领些茶点,本宫去趟乾和殿。” 乾和殿前。 躬身矗立在殿前的梁公公见徐娉儿来了,忙陪着笑脸迎了上来:“娘娘过来了。” 徐娉儿浅笑:“梁公公,不知皇上可是在忙?本宫带了茶点过来,麻烦梁公公通传一声。” 梁公公抽了口气,面色犹豫地往殿内方向看了一眼。 徐娉儿向来善察言观色,见状便问:“可是皇上正忙,并不方便……?” 话音甫落,就见大殿的门被吱呀地推了开来。 走出来的是眉婕妤。 她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尴尬和委屈之色,旋即深吸口气抬起眉眼。 在看见徐娉儿的一霎,她脸上几乎在一瞬就换上了羞涩之态,走上前对着徐娉儿浅浅福了福身:“婢妾见过宸嫔娘娘。” 徐娉儿平静地颔首,看向梁公公。 梁公公忙道:“奴才这就去通传。” “皇上他……”眉婕妤又羞又躁地晕红了脸,“皇上他刚梳洗更衣,怕是娘娘得多等上一会儿呢。婢妾不扰着娘娘,先行告退。” 言罢,她款款生姿地离开了去。 徐娉儿依旧站在殿外等待,默默地看了眼眉婕妤离开的背影,听见晚晴在旁低语:“娘娘,眉婕妤怕是故意说来惹怒您的。” “无妨。”徐娉儿淡淡地掀了掀唇。 眉婕妤出来那瞬间的变脸她看得清清楚楚,况且,陆辰渊对眉婕妤的态度她多少是知道的,想要营造出和陆辰渊在乾和殿做了什么…… emmm... 她一会儿直接问问就是了。 大殿的门又被推开了,梁公公笑盈盈道:“娘娘,皇上宣您进去。” 徐娉儿从晚晴手里接过食盒,不紧不慢地步入了大殿。 大殿中不见人。 她眉一挑,径直往里殿走去。 陆辰渊身着中衣,正在披上外袍。 徐娉儿莫名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屈膝行了礼:“皇上万福。” “娉儿,你过来了。”陆辰渊薄唇微勾,黑眸泛着暖意,拉着徐娉儿就往窗前的扶手椅走去。 徐娉儿噘着嘴没吭声。 陆辰渊挑眉:“这是怎么了?” 一把将人搂入怀里逗弄,“咱们娉儿这嘴是想挂油瓶不成?” “皇上!”徐娉儿的嘴撅得更高了,伸出手指戳着陆辰渊的胸膛,“大白天的,您怎么换衣裳了?” “衣裳脏了自然要换。”陆辰渊一脸不解。 衣裳脏了?徐娉儿眨眨眼,狐疑地看着他:“好端端的,您的衣裳怎么脏了呀?” 陆辰渊忽地笑了,低着头在徐娉儿的脖颈间左嗅嗅右嗅嗅:“娉儿今天闻着怎么酸溜溜的?好大一股醋味。” “皇上!”徐娉儿气得直捶他,委屈地扁嘴儿,“眉婕妤从您这出去呢,您就换衣裳。眉婕妤还跟臣妾说您在梳洗更衣……” 第509章 皇后想侍寝? 陆辰渊眸色一沉:“她当真如是说?” “就是那么说!”徐娉儿将妒妇的模样演得淋漓尽致,眯起水瞳大眼直勾勾地睐着陆辰渊,打破砂锅问到底,“皇上,您这衣裳究竟是怎么脏的?” 陆辰渊眼底闪过一抹不虞。 方才眉婕妤借奉茶往他身上依偎,他不耐躲避,才会让眉婕妤不小心将茶泼到他的衣裳上。 若不是看在眉婕妤这次过来所禀之事有功,他定怒而惩之。 “眉婕妤过来,是跟朕说这丰泽园的土壤和环境不错,她想尝试在这里种植一些蜀国独有的药草。” 蜀国高山峡谷星罗棋布,箐深林密,气候潮湿,不少珍稀的药材都适合在蜀国种植。 然移植到熙国来种植却是少有能养成的。 是以当眉婕妤提出这个可行性时,陆辰渊颇为感兴趣,还仔细问了不少相关的情况,同意在丰泽园打理出一块地专门给眉婕妤进行药材种植尝试。 徐娉儿听了,感悟地点了点头。 人家走的是技术路线。 技术是什么? 最不能替代的就是技术了。 全熙国上下只有她眉婕妤一个人能种出珍稀药材,可不得好好供着? “只是这个您的衣裳有什么关系?”徐娉儿并没有忘记最初的问题,她今天上演的是吃醋的小媳妇! 陆辰渊沉沉笑了。 鹌鹑这噘着嘴儿的模样,刨根究底的神态,真是愈看愈可爱。 颇有点像心智只有五岁的时候,淘气较真又让人心软。 “她敬茶泼湿了朕的衣裳。”陆辰渊搂着细腰,大掌不由自主地掐着那柔软。 徐娉儿总算得到答案了。 眉婕妤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敬个茶不会无端就泼了陆辰渊的身。 一定是…… 她假设着那情状,觉得最有可能就是眉婕妤借敬茶投怀送抱不成,一时失手之故。 再想想眉婕妤出殿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神情,觉得自己的猜测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心中猜想得到了印证,徐娉儿迅速将妒妇的面孔撕掉,弯着唇儿将脸贴近陆辰渊的:“皇上,臣妾刚才语出无状,您会不会生臣妾的气?” “嗯?”陆辰渊黑眸幽深地打量着那写了一丝心虚的大眼,心思飞转,捏住她的小鼻子道,“有胆子吃醋没胆子承受后果?” “皇上!”徐娉儿恨不得跺跺脚,一副小女儿娇态,“臣妾这不是怕您不欢喜,才问您嘛!” 陆辰渊没说话,撅住细腰的手上下婆娑:“胆子越来越肥。” 他家鹌鹑就是这么直率,将对他的欢喜表露无疑,连嫉妒都让人觉得有趣。 不过,眉婕妤竟然狗胆让娉儿怀疑到他身上来,殊为可恶。 原本打算若是眉婕妤真的种成了药材便好好赏赐于她,这下要把这想法收回。 闻着怀中熟悉的香气,陆辰渊将思绪抛开,转刹就掐着水般的人儿陪他一同沉溺。 亲耕礼过后,众嫔妃随着圣驾回到宫中。 眉婕妤因为得了圣意,暂且留在丰泽园研究药材种植之事。 得闻这个消息的众嫔妃纷纷撇嘴,看来往常安分老实的眉婕妤,这是坐不住了呀。 倒是可以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后宫如是,前朝却不知何时起,渐渐掀起了关于皇室子嗣的问题。 这日正好是十五,陆辰渊按照惯例,入夜后前往坤宁宫。 坤宁宫中灯火通明,皇后今日身着一袭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精心装扮下少了往常雍容高贵的模样,多了几分女人味。 然而,陆辰渊是完全没有留意到的。 他大刀阔斧地进了坤宁宫大殿,往扶手椅上一坐,就等着皇后像平日那样安排酒席小吃。 皇后从来没有侍寝过,每回都会献上琼酥酒,再佐以小食,陆辰渊用后会缓缓入眠而察觉不到异样。 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今个儿夜里,却似乎有些不同。 陆辰渊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剑眉一挑:“这不是琼酥酒?” 皇后眼角带笑温柔道:“回皇上,这是臣妾前些日子从古书上寻到的一种酿酒方子新酿的酒,入口清冽,酒劲不大,正好请皇上尝试一下。” “尚可。”陆辰渊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又拿起银箸夹了小菜放进嘴里,安静地细嚼慢咽。 心中却不由思量,皇后突然换掉了琼酥酒的真正用意。 又听得皇后轻轻叹了一声:“皇上,今日臣妾带着姐妹们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专程留臣妾说了会儿话。” 她忽地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起身屈膝跪下,“皇上,臣妾有罪。” 陆辰渊蹙眉,伸手扶起她:“好好的这是做什么。” 皇后委屈地再度印了印眼角,露出嫣红的凤眸:“臣妾伴驾这许多年来,一直未有所出。皇上登基后,后宫嫔妃虽说不算太多,但也不少,依旧未有人能诞下皇嗣……” “太后今日留下臣妾便是提醒臣妾,身为中宫,必须要将皇嗣之事时刻牢记心上,臣妾实在是太过愧疚,还请皇上怪罪。” 陆辰渊缓缓将手中银箸放下,平静地看着皇后。 今天的皇后太过反常。 “此事与你无关。” 他自从成家以来,除了娉儿,未曾碰过任何一个女人。 最早是因为碰触女子后会长红疹且恶心,他就曾想过兴许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更为此考虑过如何对皇室、熙国子民解释,甚至如何解决皇家无后的问题。 幸运的是,让他遇见了娉儿。不仅身心上都与他极度契合,且渐渐地竟然解开了他碰到女子皮肤后就会长红疹的毛病。 现在可以碰触女子了,他反倒是不乐意去做了。 以前曾有一度为自己的毛病着急过,那是担心对一个帝王来说无后是个非常危险的事情。 有了娉儿,他只要和娉儿有自己的子嗣便已足够。 李御医日常给娉儿请平安脉,娉儿的身体康健,怀上身孕并不是难事。 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根本不着急。 倒是皇后今日,怎么突然就着急这件事了? 让陆辰渊心中暗暗冷笑。 一个时刻给皇帝琼酥酒的皇后,竟然关心皇帝的子嗣问题? 第510章 皇上认为:皇后有病! 陆辰渊心中惊疑不定,但表面上丝毫不显,他平静地用着酒菜,就像平时那般。 皇后见状,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涩然。 今日她是专程为了陆辰渊打扮过的。 以往因为只想让陆辰渊注重她的皇后身份,她的穿衣妆容向来都是以沉着、稳重为基调,用色更是偏选暗沉大气的色系。 但现在她的想法变了。 亦想像嫔妃们一样能够得到皇上的注意,以女子的身份。 所以她观摩了宸嫔平日里的样子,挑选了类似色系的裙装,连妆容也是化的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 她本就天生丽质,五官温婉秀丽,皮肤无暇而光滑,梳妆打扮后,她曾浏览过镜中的自己,看上去至少年轻了十岁。 就是比起去年新进宫的秀女们,也差不去太远。 只是皇上却像是没留意到似的,并没有流露出惊艳的神色,让皇后心中隐隐有种挫败之感。 或许皇上心中挂念的大都是朝堂之事罢?她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今日太后娘娘提起,臣妾才恍然发觉与皇上夫妻的时间已有九年之久,”皇后盈盈浅笑地替陆辰渊又叙了一杯酒,“时日过得真快。” 陆辰渊微怔,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确实有九年了。” “臣妾记起初初嫁入皇家的第二日,”皇后含羞带怯地看了眼陆辰渊,眸光迷离,“皇上领着臣妾去给先帝和太后敬茶,若不是皇上开口维护,臣妾当时真是吓坏了。” 两人的新婚夜,因为陆辰渊早知自己不能碰触女子,佯装酩酊大醉敷衍了过去。 隔日去宫中敬茶,自然是拿不出来皇后的元帕。 太后当即便因此意欲大发雷霆。 皇后那时年轻尚轻,哪里经受得住太后的强势威压,吓得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娇花,差点晕厥过去。 幸好陆辰渊及时扶住了她,且将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才让皇后逃过一劫。 这番忆当年,并没有勾起陆辰渊什么特别的心情。 反而愈发觉得皇后与平日不同,委实太过诡异。 皇后见陆辰渊英俊的面容平静不见波澜,心下无奈,却也实在找不出别的共同话题,只得让人收了酒席,想要伺候陆辰渊进寝殿歇息。 陆辰渊默默地看了眼早前就瞧瞧离开坤宁宫的梁公公,不动如山地端坐道:“朕想喝茶。” 皇后一愣:“皇上,夜里喝茶怕是不宜入睡,不如臣妾让人上些清水。” “亦可。”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上茶和上清水对他并无差别。 旁的嫔妃侍寝前,他会让梁公公准备好让嫔妃不经意睡去的茶水。 因为知晓皇后每次都准备琼酥酒,反倒是一时间毫无准备就来了坤宁宫。 哪知今日皇后上的新酒,根本没有任何让人困倦的作用,顶多只是有些微醺之感。 陆辰渊隐约觉得,若是就这么和皇后进了寝间,怕是…… 难以善了。 他并没有碰皇后的想法。 自从知道皇后用琼酥酒后,就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一个不稀罕他的皇后,他为何要临幸她? 他瞧着皇后这人怕是直对皇后这个位置感兴趣而已,那样就挺好,相得益彰。 又用了一杯茶,终于听见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进来的是梁公公:“皇上,前朝有急报,还请您移驾御书房。” 陆辰渊心中长吁一口气,脸上布满疑惑:“当真如此?” “是的,十万火急啊皇上!”梁公公戏份演足。 “摆驾御书房。” 亲自送陆辰渊除了坤宁宫,皇后神色复杂地进了里间。 素心姑姑和素衣姑姑上前替她重新梳洗更衣,换下了繁复精致的裙装,穿上了衾衣。 “娘娘,皇上每逢初一十五必到坤宁宫来,”素心姑姑替皇后揉着额角,温声劝慰着紧皱着眉头的皇后,“今日适逢前朝急报,才不得不回了御书房。” “本宫知道。”皇后不疑有他,自是相信的。 只是她为了侍寝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就差这临门一脚没有踢出去,总觉得心头七上八下的吊着,颇为难受。 “您……”素心姑姑明白这些日子皇后的改变,只是帝后的关系数年如一日的淡漠,又岂是皇后突然一头热起来就能和缓的?但这些话,终究是不敢说的。 “无妨,等下次再说罢。”皇后心情不甚愉快,独自上床靠在大迎枕上,让素心姑姑和素衣姑姑出了去,才从床头暗格里取出《蜀女心经》翻看。 这本书改变了她许多的观念。 本来只是想着从中学习养颜益寿的方法,哪知愈看下去,心中就好像长了只虫子一般,总是勾得她心痒难耐。 她也想…… 感受下书中描述的鱼水之欢。 为了侍寝,她甚至做了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只是,一切都准备好了,皇上—— 却来了又走了。 让她一个人,漫漫长夜,煎熬如斯。 那厢陆辰渊脚底生风地回了御书房,待到饮下梁公公准备好的解酒茶后,才平息掉心中的不悦之情。 好端端的皇后今天到底发了什么疯! “查到了吗?”他通过认真沉浸在奏折中让自己平复滔天的怒意。 梁公公去而复返,战战兢兢地回应:“回皇上,今日太后娘娘的确单独留下皇后娘娘,提到了皇嗣之事。” 陆辰渊眯起眼睛。 以皇后那样的性子,怎会是太后娘娘随便说几句就改变九年来的做法的人? “别的呢?”他的声音如同腊月里的冰霜,冷得梁公公身子颤了又颤。 “最近皇后娘娘的行止和往常差别不大,平日里就是打理后宫,与嫔妃们往来。”梁公公小声禀报,“不过,最近后宫嫔妃中,倒是有些与过去不同的事情发生。” “说。” “眉婕妤近日单独去过几次坤宁宫,”梁公公继续道,“且在亲耕礼那一日,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亲耕礼?”陆辰渊闭了闭眼,“发生了何事?” “此事和宸嫔娘娘有些牵扯,”梁公公回应,“亲耕礼那日,皇后娘娘让众嫔妃亲手制作窝窝头……” 他将眉婕妤盗用徐娉儿的创意获得窝窝头第一的名号之事道了出来,听得陆辰渊眉心愈发紧蹙。 第511章 欺负自家鹌鹑,那得罚! 所以,眉婕妤那一日做得惟妙惟肖的动物窝窝头,是用了娉儿的点子? 但—— 陆辰渊想起徐娉儿做的那一笼中规中矩的窝窝头,长得颇为磕碜,吃起来味道也没有什么亮点。 他突然明白了。 他家鹌鹑是聪慧无双,只是手艺跟不上智慧。 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不由琢磨是不是要请个善做点心的御厨去给娉儿上上课? 不过转瞬他就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了。 娉儿是他的女人,无需亲自洗手作羹汤。 他瞧着,这鹌鹑对吃比对做更感兴趣。 梁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这皇上一会儿发怒,一会儿又面露笑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上,眉婕妤那边……”眉婕妤盗用宸嫔娘娘的主意,在梁公公看来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宸嫔娘娘是谁?那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儿。 眉婕妤为了出风头,实在是做得不地道了。 “既然她的窝窝头做得好,就让她每日亲手做上十笼送进宫中罢。”陆辰渊淡淡吩咐一句。 梁公公怔了一瞬:“皇上,眉婕妤此刻人尚在丰泽园中……” 陆辰渊陡然想起这事儿。 眉婕妤号称要在丰泽园种植药材,并未随圣驾一同回宫。 “那边减到五笼,做好让人送进宫中。” “是,皇上。”梁公公忙下去传令。 丰泽园中的眉婕妤接到皇令,喜忧参半。 喜的是以为皇上惦记着她亲手做的窝窝头,每天都要她亲手做了送回宫中,想来日后待她将药材种植成功,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必定日进千里,得圣宠是指日可待之事! 忧的是在丰泽园捯饬了几日,发现这里的气候和土壤要种植药材实在是不易。 当初她为了勾得皇上的兴趣,想了这样一个法子接近皇上,确实得到了皇上的垂青。 她还深深记得皇上听闻她可以种植药材时候,那双想来清冷孤高的眼睛闪过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喜悦之色,当时她就可以肯定,只要她将药材种出来,必定能够在皇上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只是,这些天的尝试下来,让她心中的希望一点又一点的破灭。 熙国的气候和土壤与蜀国差别真的太大了。 她带来的诸多药材种子,几乎连发都发不起来,急得她日日蹲在园子做活,皮肤都晒黑了不少。 眉婕妤捏着手里的种子,暗自给自己打气,她一定可以种出药材来的,上天让她重活一世,必定是因为她的命数非凡,她要成为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嫔妃。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眼底泛着坚定的神色。 时日易过,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嫔妃们亦换上了愈发轻薄鲜艳的衣裙,缤纷灿烂,点缀得后宫如诗如画。 这日恰逢初一,嫔妃们一早起来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却不想半个月未见的眉婕妤,居然也出现了。 “哟,眉婕妤这是什么时候回来了?”荣嫔步入大殿,眼尖地瞧见矗立在角落的眉婕妤,笑盈盈地走过去打量,“一个多月没见,眉婕妤这皮子怎么变黑了?可是在丰泽园里日晒雨淋闹的?真真是可惜了呀!” 眉婕妤恭顺地垂了垂眼眸,屈膝道:“荣嫔娘娘说的是。皇上让妹妹在丰泽园种植药材,妹妹为了完成皇命,在丰泽园日日守在园子中,是以皮肤晒黑了。” “所以,妹妹这话的意思是说皇上让你的皮肤给晒黑了不成?”荣嫔嗤笑了一声,非常不爽眉婕妤那副深受皇恩的嘴脸。 眉婕妤慌忙摆手:“荣嫔娘娘误会了。妹妹为皇上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亦是在所不辞的,更何况只是皮肤晒黑了些许?难道、难道,”她迟疑地看了眼荣嫔,“姐姐认为妹妹做得不对?” 荣嫔翻了个白眼:“能为皇上做事是你的福分,哪有不对之说?本宫瞧着眉婕妤这嘴皮子灵光,可别挖坑给本宫跳才是。” 言罢,她懒得多说一句,手帕一甩往她的位置上走去。 宁嫔笑盈盈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她俩打机锋:“不知眉婕妤的药材种得如何了?本宫听闻蜀国的药材,在我们熙国可是从来都没有种成功过的呢。” 眉婕妤依旧低眉顺眼:“回宁嫔娘娘,妹妹有幸不辱使命。” “你真种出来了?”宁嫔惊讶地往前倾了倾身子,她仔细打听过,户部曾找过不少农事人员尝试种植蜀国药材,皆以失败告终,这眉婕妤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给种出来了? “只是让部分药材成功发了芽,还需后续精心照料,才能种成。”眉婕妤嘴里谦虚,但神态中却洋溢着自信。 众嫔妃:……这剑走偏锋的眉婕妤,该不会真要凭着这件事情夺宠吧? 皇后缓缓走了出来,例行与嫔妃们说了几句闲话,又特意夸赞了眉婕妤几句后,才让嫔妃们都散了。 嫔位以上的嫔妃则跟着皇后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却不曾想,眉婕妤居然也跟在后头一同过去了。 荣嫔看了走在队伍最后的眉婕妤两眼,想说些什么,但碍于皇后在前头,张了张嘴却又忍了下来。 这眉婕妤不过是个婕妤,哪来的脸面跟她们去慈宁宫? 嗤! 一行人悠悠地去了慈宁宫。 如同往常般给太后请过安,以皇后为首的嫔妃们陪着太后叙话,眉婕妤则如同隐形人般站在最后。 直到茶过半盏,太后仿佛突然看见眉婕妤似的开了口:“眉婕妤过来哀家这所为何事?” 眉婕妤被点了名,小步从后头走了出来:“回太后娘娘,瑞王妃给婢妾传信说最近孕吐得厉害,想要吃婢妾做的糖渍青梅。婢妾见丰泽园处的青梅长得特别好,亲手腌制了好几罐糖渍青梅,想要放在太后娘娘这儿,待瑞王爷过来时劳驾他带回府中给瑞王妃。” 糖渍青梅? 太后的喉咙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朝一旁的随侍嬷嬷递了个眼神。 那嬷嬷上前将眉婕妤带来的糖渍青梅罐子拿了过去。 “这糖渍青梅酸酸甜甜最是生津润肺,开胃健脾。”眉婕妤笑道,“太后娘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尝一尝,味道应是不错的。” 太后看了眼嬷嬷揭开的罐子,登时被里头那裹着雪白糖霜的青梅吸引得眼睛都转不动了。 她瞅了一眼随伺嬷嬷,见嬷嬷微微颔首,便伸手拿出一颗糖渍青梅,慢慢地放进嘴里。 第512章 瑞王爷负荆请罪 徐娉儿站在人后,就这么看着太后拈起一块裹着白霜的青梅放进嘴里,一瞬间那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幸福美满的滋味。 她想起了心智回落时候来慈宁宫时,和太后一同吃糖的场景。 听说人年纪大了,那嘴儿就跟小孩子似的,最是馋嘴。 只是,这可是眉婕妤做的糖渍青梅,太后怎的就这么大咧咧地给吃了? 上一回中了蛊毒的事情,是事过云烟散忘记了么? 就在她暗中嘀咕之际,听得太后赞叹一句:“果然是酸酸甜甜,入口生津。眉婕妤这做糖渍青梅的手艺相当不错。” 眉婕妤浅笑着屈膝:“谢过太后娘娘夸赞。” 太后看了眼众嫔妃:“皇后,你和嫔妃们都尝一尝,这糖渍青梅好吃。” 皇后笑着应是。 随伺嬷嬷端着一罐子的糖渍青梅走过去,皇后拈起一颗尝了尝,颔首夸赞。 嫔妃们挨个伸手拈起青梅,徐娉儿心中一百个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拿起青梅,抬手靠近嘴边。 只是她实在不想吃眉婕妤做的任何东西。 于是假意用手掩住嘴,飞快地让那青梅落入袖笼中的袋子里。 “太后娘娘,这青梅臣妾可不敢吃。”珍嫔拈着手里的青梅,一脸嫌弃地瞧了瞧,撅起了红唇。 众人看向了她。 就听她道:“太后娘娘,您是不是忘了上次蜀国美人犯下的事儿了?她们最是欢喜搞什么蛊啊毒的,这青梅能不能吃还不好说呢。” 眉婕妤的脸霎地就白了,她扑通地跪了下去,叩首道:“太后娘娘,就是给婢妾一万个胆子,婢妾也不敢对您不利。” 太后脸色变了变。 她不是没忘记那一茬。 只是眉婕妤呈上来的糖渍青梅,已有人检查过安全无虞,她才敢将那梅子放进嘴里。 那糖渍青梅看着实在是馋人。 但珍嫔这么一说,却又正好戳中了太后心中的痛处。 “好了,起来罢。”太后讪讪地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看向哆嗦着的眉婕妤,暗道谅眉婕妤也不敢动那歪念头。 那糖渍青梅是眉婕妤给瑞王妃做的,能出什么岔子? 她身为太后,见着欢喜的糖渍青梅吃一颗怎么了? 一个个都是见不得她舒爽。 “这几罐糖渍青梅,哀家自会让人送去瑞王府给瑞王妃,”太后淡淡道,“哀家有些乏了,就都先退下吧。” 众嫔妃依言离开慈宁宫。 珍嫔路过眉婕妤时轻嗤一声:“那糖渍青梅最好是干干净净的,若还胆敢做出对人不利之事,蜀国那些美人的下场,眉婕妤想来应该没有忘记过。” 荣嫔掩唇一笑,暗自朝珍嫔比划了个大拇指。 在慈宁宫这儿,也就只有珍嫔敢直言不讳还不会让太后真的恼怒。 徐娉儿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将众人的神态皆纳入眼底,觑了眼眉婕妤,嘴角渐抿。 御书房。 今日的陆辰宇罕见地披了一件披风,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梁公公身后走到龙案前,单膝跪下,将披风的领子一解,往边上一扬,露出后背的—— 几根藤条。 陆辰渊被他这动静闹得揉了揉眉头,放下奏折看了过去:“你这是抽什么风?” 陆辰宇一脸痛心疾首:“臣弟对不起皇兄,臣弟这是诚心诚意前来负荆请罪的!” 负、荆、请、罪? 这臭小子是嫌他奏折太少,闲着无事来御书房给他添堵吗? 陆辰渊咬咬牙,抬头看向梁公公:“梁进忠,什么时候背着荆条的人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了?” 按礼制,进宫觐见是不可以佩戴任何武器的。 梁公公嘴角抽了抽。 瑞王爷这披着披风,任谁也不知道他那披风底下还有这等幺蛾子…… 这能怪他吗?他也好冤枉的。 “瑞王爷,”梁公公充分感受到了帝王的不悦,上前躬身道,“皇上此刻正在忙,您看看是不是先……” “不!”陆辰宇坚定地拒绝了梁公公,抬头看向陆辰渊,“皇兄,臣弟是真心诚意来请罪的,您总得听臣弟一言。” 陆辰渊冷着脸将奏折放下,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陆辰宇:“说。” 陆辰宇得令,站起身走前两步将手按在龙案上:“皇兄,最近京城上下都在说您没有子嗣之事,臣弟思来想去,这事儿怕是都是缘于臣弟。” “如果不是臣弟龙虎身神威,早早让王妃怀上了身孕,向来皇室宗亲里那些老古董也不会成日念叨着您的子嗣问题。” “臣弟太厉害,让皇兄您受苦了!” 陆辰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嘴角扯出一抹凌厉的笑:“所以你这番负荆请罪,希望朕怎么罚你?” “别别别!”陆辰宇忙摆手,“臣弟这主动认罪还不是为了您能从轻发落么,皇兄,这事儿真怪不得臣弟。” “依臣弟看,您平日里别从早到晚地忙政事,每日得抽些时间去后宫走走,这舍不得时间哪来的孩子呢。”瞧瞧他,自打和红翎好上了之后,最喜欢的就是往红翎那儿跑,孩子不就这么来了。 陆辰渊吸了口气:“近日东南沿海海盗猖獗,”他拿起一本刚看过的奏折扬了扬,“朕看你王妃也没那么快临盆,不如就由你带兵前往东南去剿了海盗再回来?” “皇兄!”陆辰宇如被针扎似的跳了起来,“别别别!我家王妃可是每天都要抱着我才能睡得好,她要是睡不好了,我家娃娃,你亲侄子可是会受苦头的!时候不早,您老人家好好忙,臣弟先行告退了!” 言罢,脚底抹油地跑了。 他辛苦来一趟是因为实在受不住母后的念叨,从旁提醒下皇兄多多关注下皇家子嗣的问题,好不容易想了这么个让皇兄印象深刻的法子,但他可不想因此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皇兄每次让他去领的任务,没有一样是轻松的活计。 梁公公看了眼陆辰宇跑得比谁都快的背影,想了想鼓起勇气道:“皇上,近日朝堂内外讨论您的子嗣问题似乎愈发地多了……” “朕知道。” 不说私下里讨论的,但是上奏言明皇嗣重要性的折子,近日就翻了好几倍。 以往不时会有折子提及这个问题,但却都不如最近这般汹涌澎湃,宛若有只大手在背后推波助澜一般。 第513章 皇上,子嗣要紧啊! 陆辰渊向来是个意志力坚定的人,基本不会因为外界的影响而改变自己的看法。 是以朝堂内外因为皇帝无后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依旧故我地处理政事,对所有子嗣相关的折子留中不发,连讨论的兴趣都没有。 然而皇上不说,不代表事情就会消失无踪,事实上,经过有心人在朝堂内外的推动,无论朝堂还是民间,对皇帝无后之事的关注越来越重。 甚至有人编了歌谣在大街小巷吟唱,据说三五岁的娃儿跑闹时,都会偷偷地唱上几句。 看这闹下去的态势,分明是不打算就此罢了。 又一日早朝上,有言官正气凛然地步出队列,慷慨激昂地陈述了皇帝无后的危害,讲得口沫横飞,喷得陆辰渊清冷的脸上渐渐布满寒霜,身周更是凝聚出一圈又一圈的冰棱子,向四处发射而去。 百官垂首不敢言。 心中对那依旧唾沫星子喷得比天高的言官表示敬佩。 龙颜震怒岂是轻易能承担得住的,他们可没有言官那种直言犯上的胆儿。 陆辰宇实在看不过眼,上前扯了扯言官的袖子:“胡大人,此事皇上自有定夺,你这差不多就……” 他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然而换来的却是言官刚正不阿的眼神:“瑞王爷,下官身为言官,若是面对这等恐会撼动国家根基的大事而不敢挺身而出,下官则不配为官!” 他一把推开陆辰宇,再又上前一步,将史上皇帝无后的案例一一陈明,引经据典、苦口婆心地劝着陆辰渊:“皇上,您一日午后,咱大熙国百官食不安寝,大熙国百姓夜不能寐哪!” 陆辰渊冷笑一声,拿起白玉镇纸往龙案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去:“照你这么说,朕可是要因为目前无后而引咎退位,禅让他人?!” 这话一出,吓得大殿中的百官齐齐跪下叩首,人人汗流浃背,暗道皇上这怕是被胡大人给气重了。 言官胡大人匍匐在地,沧然涕下:“皇上啊!下官无能,下官有罪!下官劝谏乃发自拳拳真心,为皇上,为大熙国好啊!” 陆辰渊冷冷地看他一眼,怒而起身:“退朝!” 梁公公忙宣唱:“退朝!” 随后跟在陆辰渊身侧,小步往外走去。 还没走了几步,就听见后头传了‘咚’的一声巨响,陆辰渊骤然顿足,扭头看去—— 竟见那言官胡大人以头撞柱,浑身是血。 陆辰渊龙袖下的手渐渐握紧成拳,双目泛着森冷寒意,咬牙道:“传太医。” 一番闹腾后,胡大人的命救是救了回来,但却仍心存死志悲怆哭道:“皇上,下官一片真心,您可莫要置若罔闻哪……” 前朝这一出事情很快就传去了后宫。 这日下午,徐娉儿刚午歇起来,就见李婕妤拉着莲妃一同进了永寿宫的大门。 “真撞柱子了?”徐娉儿来不及掩饰住惊讶,红唇半张。 这史上的言官最是冥顽不灵,若是遇上认为对的事情而君主不接纳的话,能以死相谏。 只想不到,熙国真的有这样的言官。 “当真!”李婕妤嗑了会儿瓜子,又抿了口茶,咽下后道,“据说那柱子上血流成河,差点都洗不干净,大殿内蔓延的血腥气味,恐怕多日都散不去。” 徐娉儿:……李妹妹你夸张了。 “那言官没死吧?”莲妃插了一句。 李婕妤摇摇头:“皇上及时让人传来了太医,救回来了。” 徐娉儿和莲妃同时松了口气。 幸好救回来了。 这要真是因为子嗣这事儿死了一个朝官,皇上该更头疼了。 莲妃眯眼想了想:“那言官是否背后有人?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这样想不开?” 不为金钱不为利益,就因为皇家暂时没有子嗣一事,有必要激动得在早朝上以死相谏吗? 李婕妤缓缓地摇摇头:“妹妹觉得应该不会。要知道那言官胡大人府上三代皆是言官,一门子孙都是以忠诚爱国为己任,想来不会轻易被人利用。” “言官又称牛脖子。”莲妃叹口气,“认死理,说不通的。” “不过说来也是,瑞王爷都有后了,咱们皇上成亲至今也快十年了吧?”莲妃学着李婕妤拿起瓜子磕了起来,“就一直没有谁传出音信?” 徐娉儿默默地捧着水,啄了一口。 这事儿她是最清楚的。 陆辰渊遇见她之前,怕是就没碰过潜邸的那些女人,更别谈子嗣了。 她心虚地顺着手臂往下瞅了瞅自己平坦的肚子,要说怀孕,这后宫里她侍寝最多,按理说她怀上身孕的机会应该最大。 只是,打她和陆辰渊有那种关系以来,也有大半年了吧? 怎么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呢? 李御医隔三差五来请平安脉,说她身子康健无碍的。 不过,她又想了想,自从在瑞王府恢复心智后至今,好像一直都没有来那个。 emmm…… 算起来有近三十天了。 她的月经向来不是太准,所以她心里头也没有把握。 就在徐娉儿失神间,就见李婕妤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宸嫔姐姐,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徐娉儿眨眨眼。 李婕妤放下手中瓜子:“刚才妹妹和莲妃姐姐在说,皇上仍是太子时就日日在前院忙碌,甚少去后院。如今登基了,只有更忙。所以这子嗣比起天天赋闲在家的瑞王爷来得慢很正常,姐姐觉得如何?” 徐娉儿赶紧将嘴里的水先吞了下去,脸蛋还因此涨红了些许,她目光微微闪躲笑道:“本宫觉得亦是这个道理。” 她能说其实陆辰渊根本没有那么忙好吗? 虽然看起来经常忙得连翻牌子的时间都没有,但那种时候几乎都在深夜爬她永寿宫的床。 而且,更是沉迷将她弄得腰酸腿软才呼呼入睡。 李婕妤睐了眼莲妃,一副‘瞧,我没说错吧’的神情。 就连最得皇上宠爱的宸嫔姐姐都这般认为,那就跑不掉了。 “这事儿最着急的,定是皇后娘娘了。”李婕妤完了又叹一句。 坤宁宫中,被李婕妤念叨了一句的皇后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拿起帕子擦了擦鼻子,一脸深沉地望着窗外。 第514章 众嫔妃求子 昨天是初一。 她在坤宁宫苦等至半夜,都不见皇上摆驾过来。 后来实在忍不住遣人去御书房探询,才得知皇上事忙,无法过来。 半个月前她便立定了心思要与皇上共享鱼水之欢,从此专心一意为皇家开枝散叶,但半月前那夜皇上因事匆匆离去,让她一颗火烫的心如落冰窟。 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月,再又等到皇上来坤宁宫的日子,皇上却依旧没来。 以往皇上不来,她只乐得清闲,而今皇上事忙,她竟然夜里辗转难眠,她这是怎么了? 素衣姑姑绕过屏风走了过来:“娘娘,奴婢打听到皇上早朝后在御书房一直不曾离开,连午膳也没传。” “言官以死相谏并非小事,”皇后眸光沉沉,“若是处理不好,恐掀大波。” “娘娘一心为了皇上,”素衣姑姑劝解,“皇上定能感受到娘娘的心意。” “但愿吧。”皇后吁了口气,虽说侍寝不成一事让她心中颇是抑郁,但前朝国事繁多,而今又有不少对皇嗣的质疑之声,想来皇上不堪其烦。 她身为中宫,要为皇上分忧。 以往她不愿侍寝,定会鼓励嫔妃们多多努力,现在她心意已改,愿意为皇上诞下子嗣,一切只是时间上的事,无需忧愁。 想通之后,皇后便将素心姑姑招来吩咐了几句。 翌日上午,众嫔妃前来请安时,皇后就将言官以死相谏之事提了出来。 后宫嫔妃多是人精,这等大事自然多多少少都有风闻。 珍嫔抿抿艳丽的红唇,淡淡丢了一句:“皇上前朝事忙,来臣妾宫中的时间屈指可数,臣妾纵然是有心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没法子呀。” 她这话一出,嫔妃们纷纷流露出赞同的神色。 皇上清心寡欲,一个月能召她们侍寝一次就算不错了,这种事儿光她们想能有什么用?得皇上多多耕耘才能开花结果! 一屋子的嫔妃个个情态幽怨,不由自主地瞥向眼观鼻鼻观心的徐娉儿。 最受宠的就是宸嫔,瞧她那肚子不也一点动静都没有么! 要怪,肯定得先怪她。 皇后顺着大家伙的眼神看了过去,嘴角抿成直线。 昨夜皇上又去了永寿宫。 “臣妾听说京城西郊七娘山上有一座观音庙,”荣嫔忽然幽幽地开了口,“观音庙里的送子观音特别灵验,不少多年未孕的妇人千里迢迢赶来七娘山求子。” “求成功了么?”坐在她身旁的宁嫔好奇地问了一句。 荣嫔煞有其事地点头:“自然是求成功了。不然那观音庙怎会香火旺盛,前去求子的妇人络绎不绝?” “那咱们要不也去求上一求?”珍嫔神色微动,她们潜邸这些老人服侍皇上多年没有所出,比起新进宫的秀女更加着急。 皇后听着众嫔妃讨论,不置一词。 “民间多得是妇人去求子,”宁嫔思索道,“而今朝堂内外忧心皇嗣,咱们身为后宫嫔妃为了家国天下,前去观音庙诚心求子,倒也是一桩美谈。” 荣嫔提起这事儿,自然是第一个赞成的,于是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看看这事儿是否能成?” 皇后手捧着茶盏:“既然妹妹们皆如此诚心为皇上求子嗣,本宫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只是后宫嫔妃去观音庙求子,这事情本宫还得禀过皇上,求得圣意才能确定。” 她想了想道,“这样罢,待本宫问过皇上的意思,再通知姐妹们。” 众嫔妃纷纷散去。 到了下午时分,午歇后各宫各殿的嫔妃都收到了来自坤宁宫的消息。 “宸嫔娘娘,”前来知会徐娉儿的是坤宁宫的素衣姑姑,她恭声道,“皇后娘娘让奴婢前来传话,后日清晨拟定嫔妃们微服前往七娘山观音庙上香。” 微服前往? 徐娉儿略有兴味地咀嚼着这几个字,颔首笑道:“劳驾素衣姑姑跑一趟,本宫知晓了。” 到了夜里,陆辰渊又来了永寿宫。 英挺的面容中带着倦色,将徐娉儿搂在床榻上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长发。 有娉儿相陪的时光,是一日中难得放松的好时候。 徐娉儿侧身看他,手指抚上他微蹙的眉心揉了揉,一本正经地劝道:“皇上,别皱眉呀,眉头皱多了,容易长皱纹。” 陆辰渊垂首望去向那月牙弯弯的眸子,她的唇角映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像是盛满了春天的风与碎光:“朕要是长了皱纹,娉儿就不欢喜了?” “才不会呢,”徐娉儿噘嘴,“皇上长了皱纹,也是娉儿最欢喜的皇上。” 陆辰渊沉沉地笑了。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徐娉儿平坦的小腹上,目露思索。 娉儿的月信似乎晚来了两三天了。 他忍不住期待着,那平坦的肚子里头会不会孕育着他和娉儿的孩子? 但娉儿的月信向来不是太准,又怕提及此事若是落了空会让娉儿伤心。 是以他分毫没敢提。 今日过来,仍未听说娉儿有换洗。 让他心中的希望之火似乎又燃烧得更旺了两分。 “皇上,皇后娘娘说后日要去七娘山观音庙上香。”徐娉儿想起这个消息,忍不住道了出来。 陆辰渊不置可否地掀了掀唇:“娉儿想去么?” 今天下午皇后去了御书房对他禀明此事,他本是不赞成的。 这后宫嫔妃他唯一行过房事的只有娉儿一人,其余嫔妃再怎么去求,又能求出什么来? 只是皇后那一副表决心的模样,加之苦口婆心地劝说,让他头疼。 得,要去就去吧。 只是前朝刚有言官为这事撞大柱,后宫嫔妃就结伴去求子,传出去未免让他难堪。 于是便让皇后带上愿意去的嫔妃微服前往,莫要大张旗鼓便成。 “娉儿当然要去啊。”徐娉儿理所当然地睐了陆辰渊一眼,“皇上如此宠爱娉儿,娉儿自然要为皇上去求求送子观音,让她老人家快快送咱们一个健康的白胖娃娃。” 陆辰渊被她的话暖了心,眼角眉梢都泛起喜意:“观音娘娘一定会听见娉儿的心声的。” 第515章 宸嫔求了个下签 春宵苦短,芙蓉帐暖。 然而待命在寝殿外的梁公公,正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殿门上,听了半晌。 月色明晃晃地照在他充满疑惑的脸上。 梁公公实在是困惑极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这寝殿里头早该传来各种声响了才对。 怎么今儿个这般安静? 不说今儿个,就是昨日,皇上与宸嫔娘娘上了榻后,同样是悄无声息。 实在是太反常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身为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公公,关于皇上对宸嫔娘娘的爱宠,那是最为清楚的。 每每驾临永寿宫,不闹到半夜换上两三趟水那是消停不了的。 皇上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纪,该当如是。 但这连续两天都没有动静,倒是让梁公公有些捉摸不透了。 难道皇上和宸嫔这么快就都睡着了? 寝殿里头烛火明灭,掩映着芙蓉帐内并躺的两个身影。 徐娉儿正在绞尽脑汁寻找话题,为的就是引开陆辰渊的注意力,最好能让他忘记掐她的腰拉着她做那不可言喻的事。 毕竟,她怀疑着肚子里说不定要揣上包子了。 这刚揣上包子的人,最经不得倒腾了。 一个不小心把好不容易揣上的包子给倒腾没了怎么办? 但有没有揣上包子,她又还说不准,更是不好拿出来瞎说,所以只能窝在陆辰渊的臂弯里,努力曲线救国。 “皇上,眉婕妤在丰泽园种的药材,可都还顺利么?”徐娉儿脑中灵光一现,挑了个自认陆辰渊会感兴趣的话题。 陆辰渊半阖着眼,五指正感受着浓密乌发的顺滑柔软,淡淡道:“熙蜀两国的气候和环境差别太大,眉婕妤在丰泽园种了不少药材,能存活下来的只有十之一二。” 这么少? 徐娉儿想了想:“对咱们来说,这十之一二作用大吗?” “算不得太大。”陆辰渊眯了眯眼,“不过,能够学习蜀国种植药材的方法,对熙国药材养殖是件好事。” 徐娉儿点点头,看来眉婕妤走这样的技术路线倒是走对了。 她无意识地往陆辰渊身边蹭了蹭,尖尖的下巴抵在他的胸侧,勾得陆辰渊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不行,他得忍着。 陆辰渊默默地闭上了眼。 若是娉儿真的有了身孕,他鲁莽行事怕会伤了娉儿。 徐娉儿抬眼见陆辰渊似乎困了,心中总算安了安,忙跟着闭上眼睛,暗自祈祷。 大爷大爷,快睡觉吧! 睡醒了好早点儿上朝去。 朝堂上好多官员等着您呢。 一夜无话。 外头的梁公公满面困惑地数了一整夜的星星。 去七娘山拜观音的这一日早上,后宫嫔妃早早就换上了寻常妇人的衣裳,到坤宁宫前集合,沐浴着晨光,乘着马车离开了皇宫。 “说起这七娘山上的观音庙,进宫前本宫才去过一趟。” 徐娉儿和李婕妤与莲妃共乘一辆马车,各自拿着李婕妤准备的瓜子一路嗑。 莲妃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还真把徐娉儿和李婕妤给惊得张开了嘴。 “莲妃姐姐,你去过?”李婕妤快言快语,“你怎么会想着去七娘山的?” 莲妃耸耸肩:“还不是家里老祖宗让去的。” 自从端木家定了让她进宫伴驾,各种待嫁准备都不落下,其中就包括去七娘山拜观音。 “老祖宗说京城里头的姑娘家嫁人前去七娘山拜拜观音是最好的,有了观音娘娘的保佑,不仅能够尽快怀上身孕,而且能够保佑在夫家顺遂如意。” 李婕妤惊叹:“还有这种说法哪,妹妹以为多年不孕的妇人才会去拜送子观音娘娘。” “但是,”莲妃凉凉道,“本宫进宫这么久,这肚子渺无音信,足以证明拜观音是不够的。” 重点还是在皇上身上! 莲妃心里头其实是这么想的。 皇上成亲九年有余,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这证明什么?除了证明皇上勤于政事之外,只能说明他在那方面上……可能是有问题的。 不然,在她看来谁家不是成亲后,一个娃儿一个瓜地落地? 不过这些话,谁敢说出口?纵然在姐妹面前,也是没好意思说的。 李婕妤叹了口气。 皇上极少召她侍寝,一年下来,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她早就想好了,在这后宫找几个聊得来的姐妹好好过日子就就是了。 倒是徐娉儿托着腮,书中陆辰渊因为子嗣问题闹大分明是三四年后才发生的事情,为何会提前这么多年爆发出来? 闲聊时间过得快,待到午时左右,一行马车便抵达了七娘山观音庙前。 虽说微服出来,但早有人在观音庙打点过,今日观音庙不接外客,专程接待从京城内过来的这一行妇人。 皇后下了马车,领着众嫔妃先去拜过了送子观音,才去斋堂一同用午膳。 用过午膳,便由着嫔妃们各自成群地在观音庙周围散心。 不少嫔妃想着难得过来,又在结伴回去多拜了一次观音娘娘。 “荣嫔姐姐,”刘才人扶着荣嫔出了大殿,“宁嫔娘娘去求签了,咱们要不也一道过去?” “自然要去。”难得来一趟观音庙,可不就得表足了诚心诚意。 两人相携去了隔壁求签的大殿,就听得有嫔妃惊呼:“宁嫔娘娘求了个上签呢!恭喜娘娘,娘娘定然能够早日怀上龙嗣!” 荣嫔心下一惊,忙快步走上前去。 这时,闻风赶来的嫔妃越来越多,众人见宁嫔求了个上签,不由纷纷排着队,准备好生求上一个签。 “荣嫔求的是什么签?”皇后来得最晚,慢悠悠地迈进大殿时就见荣嫔一脸抑郁地拿着签条,不由笑问。 荣嫔屈了屈膝,无精打采道:“回娘娘,臣妾求的是中签。” 宁嫔在旁笑着掩唇:“那也相当不错了,刚才罗妹妹求的是下签呢。” 荣嫔撇撇嘴,谁要与那求下签的人比? “哎呀,宸嫔求的居然也是下签?”不知谁突然惊呼了一句,登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最受皇上宠爱的宸嫔娘娘,在观音庙里求的签居然是下签? 哎呀喂,这莫非是意味着…… 众人顿时欣喜若狂,小步冲上去围观。 第516章 谁最倒霉? 徐娉儿一脸黑线。 她自觉平日里做人挺低调的,虽然得宠却也极少嚣张做人。 罚眉婕妤跪那次不算。 怎的她抽个下签,这嫔妃们各个跟欢天喜地过大年似的围过来,嘴里说着惋惜的话,那眼角眉梢高兴得就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 闹心闹心太闹心了! 她怎么就抽了个下签呢!!! 她分明觉得肚子里揣上包子了的,呜呜…… 难道只是大姨妈要晚来几天,而不是包子来了? 略沮丧。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莲妃一手搭着徐娉儿的肩,一手推开围着看热闹的众嫔妃,“还没求签的赶紧去求签,一会儿师父收摊了就求不了了。求过签的仔细去研读下签文,好好领悟上天的旨意。” 将徐娉儿救了出去,莲妃和李婕妤围着她安慰:“求签这事儿,求个十次大约九次都是下签,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娉儿抽抽嘴角:“多谢莲妃姐姐安慰。” “解签的师父怎么说?”李婕妤探头好奇问了一句,就被莲妃一掌拍在肩上,缩缩脖子道,“妹妹这不就是好奇嘛,妹妹也是抽了下签……” “说最近可能有难临头,让我多加小心。”徐娉儿想起那师父的话,如实已告。 莲妃想了想:“那你万事多留个心眼。” 这后宫得宠嫔妃本来就是万人瞩目,如同行走钢丝一般,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儿会有人捅来一刀子。 三人在殿外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就见眉婕妤掩着脸跑了出来,双眼通红。 “眉婕妤,你这是这么了?”莲妃扬声问了一句。 眉婕妤嘤嘤咬唇:“回莲妃娘娘,婢妾没什么。” 言罢,她转身往人少的地方走开了去。 迈步出来的荣嫔一脸嘲笑地看了眼眉婕妤的背影,碎嘴道:“宸嫔妹妹别担心,还有比你更背的。眉婕妤刚才抽了个下下签。” 众人:…… 今日是来观音庙比衰的吗? 除了宁嫔,其余嫔妃稍好的就抽了个中签,余下的都是下签,眉婕妤垫底,下下签。 求完签后,众嫔妃没了再拜拜的兴致,各自寻了凉快的地方歇息,就等着皇后一声令下回宫。 皇后心中叹了口气。 她刚才求的签也不怎么样。 尤其是那一句‘万事努力犹落空’,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口,重得让她吐不过气来。 观音庙求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嫔妃们上了马车,静默地离开了观音庙。 车队沿着山道下山,走到临山脚不远处,渐渐地停了下来。 凤辇在车队的最前头,见车队停下,皇后不由睁开眼蹙眉:“这是怎么了?” 素衣姑姑闻言掀了帘子出去查探情况。 素心姑姑不便离开,挑了车帘往外看了看,转身对皇后道:“回娘娘,因为今日观音庙临时闭庙,许多远道而来求子的妇人堵塞在山道口上,所以车队没法通过。” 皇后听了,颔首再度闭上了眼睛:“吩咐人前去清下路罢。” 这时,素衣姑姑又掀了帘子进来:“娘娘,那些求子的妇人正在山道口上排队,都是在等着请送子盲婆算命。” “送子盲婆?”皇后不悦地睁开了眼,挑眉看向素衣姑姑。 “奴婢寻了一旁的妇人问了,说民间都传那盲婆是送子娘娘座下的仆人投胎,最会算妇人何时能够怀上身孕,十有九准。” “今日前来求子的妇人不得而入,便都聚集在一起排队等那盲婆算命。” 皇后长吁一口气。 这天底下为了身孕愁苦的女人委实不少,她亦能体会女人们的心情。 “罢了,让她们都先散了。” “回娘娘,”素衣姑姑先前下去就已经吩咐侍卫们清场,“这会儿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咱们再过片刻即刻启程。” 果然没等多久,马车又再度缓缓地扬蹄前进。 皇后挑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就见路旁当真有个盲婆盘腿坐在地上,一副超然世外的神态,五官宁静祥和。 她忽地心头一动,抬手让人停了马车,招来素衣在她耳边吩咐几句。 素衣领命,下了马车领了一个瘦弱清秀的太监和一个嬷嬷往那盲婆走去。 随在凤辇后的就是莲妃的马车,车厢里头探出三个脑袋瓜,正好奇地看着热闹。 “皇后娘娘这是要去试上一试么?看那盲婆究竟是不是真有本事?”李婕妤笑眯眯地磕着瓜子。 徐娉儿兴致勃勃托着腮。 就见那盲婆伸手摸了摸太监的骨,倏地就收回了手,冷声道:“这是男子。” 素衣姑姑心中惊诧,又让身旁的嬷嬷伸手过去。 盲婆这次倒是颇为耐心,仔细地摸了好一阵子,开口道:“这妇人有过两个孩子,若是还想再生,机缘在三年后。” “胡说什么,”素衣姑姑柳眉一竖,“卢嬷嬷身下只有一个儿子,何来两个孩子之说?” 这话音刚落,就听卢嬷嬷掩嘴痛哭:“素衣姑姑,她、她没说错。奴婢曾有个大女儿,只是年纪尚幼就夭折了……” 素衣姑姑蓦地一僵,起身回去给皇后禀明。 皇后想了想,嘴角轻轻一勾:“既然有缘遇到送子盲婆,不如就算上一算。” 那厢徐娉儿和李婕妤看得兴起,纷纷猜着皇后会不会亲自下去让盲婆摸骨。 徐娉儿自是猜不会,李婕妤想了想赞同道:“皇后娘娘身份何等高贵,妹妹也觉得不会。” “那……”两人同时开了口,心中神思飞转。 皇后不乐意亲自去试,不代表不会找人去试。 这后宫嫔妃多不胜数,她又会找哪一个人? 两人似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皆无声地动了动嘴皮,见想到一块儿去了,更是乐呵呵地将帘子放下,窝在马车里笑闹了一番。 莲妃看两人默契的模样,不由头上顶了三根黑线:“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我们在猜皇后会让哪个嫔妃去让那送子盲婆摸骨。” 莲妃抓着头发想了想:“珍嫔?” 徐娉儿和李婕妤齐齐摇头。 “荣嫔?” 摇头。 “宁嫔?” 徐娉儿和李婕妤相视一笑:“我们猜的就是她。” 第517章 她是妖星? 两人果然没有猜错。 不多会儿,就见素衣姑姑下了马车,往宁嫔的马车走去。 宁嫔听了皇后的懿旨,登时脸儿的绿了。 她好歹亦是藏在深宫的嫔妃,怎能像那些妇人般抛头露面?更别说让一个不知什么来路的盲婆摸骨了! 说出去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然而皇后的懿旨,她又不得不从。 不由银牙暗咬,恨恨地下了马车。 定是因为今天她的运气最好,在观音庙中求签求了个上签,才让皇后这般待她! 要是有朝一日她诞下龙嗣,今天的这个委屈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她记下了。 宁嫔冷着脸走到盲婆面前,将手伸了出去。 盲婆皱巴巴的手蓦地搭上她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如同被蛇攀爬上肌肤,让宁嫔恨不得甩开了去。 她强忍着不悦,眉头拧得紧紧的。 那盲婆的手捏着宁嫔的手腕:“这位夫人身份高贵,乃大富大贵的命格。” 宁嫔撇撇嘴。 她身为后宫嫔妃,可不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格,还用得着这盲婆说? “至于子嗣方面……”盲婆眉头皱了又皱,连道奇怪。 听得宁嫔的心突然就揪了起来。 “你到底会不会算?不会就莫要浑说一气!”宁嫔身边的婢子不由气怒,上前一步愤愤骂道。 哪知那盲婆却是不恼,摇头摆脑地念念有词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位夫人子女运丰厚,按理说早该有生育子嗣了才是……” 这话一出,宁嫔心中跳了一跳,对随伺婢子丢了个示意的眼神,那婢子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盲婆又摸了好一会儿,叹口气道,“难怪这位夫人至今仍未有子嗣,老婆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宁嫔烦她话只说了半截,听得人心七上八下,“有话便直说。” 盲婆点点头:“夫人子女运旺,这辈子应至少有一子一女承欢膝下。但因为妖星拢日,将属于夫人的子女运挡掉了,所以夫人才至今仍旧未曾怀上过身孕。” “妖星?”宁嫔蹙眉。 “此妖星又是灾星,若她一日在夫人府上,莫说夫人,就是别的夫人就算有子女运,怕也会被这妖星害得……唉,天机不可泄露,婆子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去罢去罢!” “那不行,”宁嫔反手抓住盲婆的手,心急如焚,“你好歹说清楚那妖星究竟是何人?本、我又要如何避开?” 旁边婢子忙往那盲婆手里塞了一块银元宝。 盲婆将银元宝收拢在袖中,叹口气道:“妖星蔽日,夫人且看看府中哪位最是能挡去夫人们的锋芒便知。” 言罢,她起了身,拄着拐杖,快步离去。 一众嫔妃在马车上探着头,大多都听见了盲婆说的话,众人心思纷纭,一时间并没有人去追那盲婆。 只在最后一辆小小的马车里,一直闭目唇角频频翕动的眉婕妤缓缓睁开了眼,红艳的嘴唇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这什么盲婆,分明就是神棍吧?”莲妃讪讪地拉下车帘,翻个白眼坐了回去。 李婕妤挑挑指甲:“若宁嫔真有什么子女运,在潜邸那么多年,怎会一个蛋都没孵出来……”她蓦地掩了掩嘴,哎呀,怎么一个不小心就将话本子里的话给讲了出来,实在太影响她的形象了。 莲妃完全没察觉,赞同地点头:“说的就是。居然敢说咱们皇家后宫有妖星,我看她自己才是个老妖婆。” 徐娉儿端起了茶。 那盲婆所言的妖星,怎么听着像是在暗指她? 忽然觉得心头莫名笼上一股不安,加之今日抽了个下签,那不祥之感就更加强烈了。 车队继续上路。 皇后闭着眼似睡非睡,红唇微掀:“素心,素衣,你们说那盲婆所言是否可信?” 素心姑姑和素衣姑姑闻言,对视一眼。 “娘娘,奴婢觉得最好是让人查查那盲婆的来历,免得遭她骗了。”素心小声说道。 江湖上的神棍多得是了,今儿个这么凑巧地在山脚下与她们相遇,谁说是不是有心人故意而为之? 皇后亦作如是想。 “让人跟紧了那盲婆,摸摸底细。” “是,娘娘。” 回到宫中已是下午时分,离傍晚亦不远了。 徐娉儿只觉得浑身乏累,回了屋便让晚晴和桃儿替她简单梳洗更衣,爬上床补觉去了。 习惯了午睡,这一天没睡感觉就像少了什么似的。 晚晴和桃儿将帐幔放下,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两人不无忧虑。 “晚晴姐姐,今天那盲婆说的话,会不会对咱们娘娘不利?”桃儿搬了个小杌子坐到晚晴身边,帮正准备绣帕子的晚晴分线。 晚晴手里一顿,眸中染了一丝忧心:“那盲婆实在可恶,竟然在那浑说八道。” 那些话若是落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再传扬出去,极有可能就将目标集中在了娘娘身上。 桃儿握着小拳头,恨恨地捶了捶地:“晚晴姐姐,现下咱们该怎么办?” 晚晴摇头:“先且静观其变罢。这事如果过去了就算了,若是真闹了起来,皇上会护着咱们娘娘的。” “娘娘今天心情不好,”桃儿托腮,她的情绪随着徐娉儿起伏,人也变得蔫蔫的,“早知道就不去那劳什子观音庙了。” 两人就坐在寝殿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不在焉地绣帕子。 待到一个时辰过去,金乌西斜,已是快要用膳的时分。 桃儿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进去看看娘娘起来了没。” 晚晴颔首,也站了起来:“我去取些温水过来。” 桃儿推开寝殿门走了进去,里头依旧是静谧无声,七首瑞金兽香炉上袅袅生烟。 “娘娘,”桃儿挂起一侧帐幔,探身轻轻地呼唤着徐娉儿。 却见徐娉儿平躺在床上,双颊泛着红潮,仔细一看,那面容上眉头紧蹙,仿佛极度不适。 这一瞧,可把桃儿给吓了一大跳。 她抽了口气,伸手探向徐娉儿的额头,顿时被那滚烫的感觉烫得手缩了回去。 “晚晴姐姐!”桃儿飞快地奔出了寝殿,“晚晴姐姐!娘娘她……” 第518章 徐娉儿发烧 晚晴刚端了温水迈进殿内,就见桃儿面容焦虑地飞奔而来,吓得她心头一缩:“桃儿,娘娘怎么了?” “娘娘身上好烫!”桃儿紧张地拉着晚晴往床榻边跑,“恐怕是发热了,咱们快去叫李御医过来。” “好,你先别慌。”晚晴将水盆放下,上前摸了摸徐娉儿的额头,亦被那滚烫吓得手一颤,“桃儿,我先给娘娘敷一敷,你亲自去请李御医过来。” “是。”桃儿六神无主,听了晚晴的话就往外跑,走了两步又被晚晴唤住。 晚晴道:“桃儿,你再叫晚絮去趟御书房,将这件事禀明皇上。” 徐娉儿睡得很不踏实,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跌进了冰窟窿里头一样,浑身发冷,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但还是觉得冷得直打颤。 她这是发高烧了么? 迷糊中,徐娉儿感受到额头上被盖上了凉凉的毛巾,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水……” “娘娘,水来了。”晚晴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然后她被扶起了头,温水递到了唇边。 徐娉儿喝了几口水,又躺了回去:“晚晴,我觉得很冷,再帮我加些被子……” “是,娘娘。”晚晴快步去取了被子回来,替徐娉儿严严实实地盖了上去,再度呼唤她的时候,就见徐娉儿似昏睡了过去,毫无反应。 徐娉儿忽睡忽醒。 再次晕沉中有意识是因为听见了陆辰渊熟悉的声音,她努力地掀了掀沉沉的眼皮,映入眼帘是陆辰渊忧心忡忡的脸:“皇上……” “娉儿别怕,”陆辰渊坐在床边,一手握住徐娉儿滚烫的手,“让李御医替你诊脉看看。” “嗯。”徐娉儿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李御医擦了擦额角的汗,刚才他在太医署被桃儿姑娘拉着一路狂奔来永寿宫,虽说路程不算太远,但跑得那个急,差点没把他的心脏给颠了出来。 到了永寿宫,却不得不庆幸桃儿姑娘拽他拽得快,因为他前脚刚踏进永寿宫,后头就传来了‘皇上驾到’的宣唱声。 李御医收敛了多余的念头,沉下心思诊脉。 这脉一切下去,可没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离上次过来请平安脉不过只有七日,娘娘这脉象……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又不太确定。 “宸嫔缘何高热?”陆辰渊等得心急如焚。 “这……恐是偶感风寒,加上疲累过度,容微臣开个退热的方子。”李御医沉吟道。 “去吧。”陆辰渊颔首。 李御医忙起身欲走。 就听得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且慢。” 陆辰渊不解地看着徐娉儿:“娉儿,你发着高热,先让李御医去开退热的方子。” “等等。”徐娉儿虚弱地抬了抬手,撑着胳膊想坐起来。 陆辰渊忙将她扶起,心疼道:“娉儿,有什么话要不等退热了再说?” “不行。”徐娉儿摇头,看向李御医问道,“李御医,本宫月信已推迟了数日,你刚才诊脉,可有诊出什么?” 李御医闻言,不敢不直言:“娘娘脉象尚轻,还不能确定是否是……” “但有这个可能,对不对?”徐娉儿困难地启唇。 “过上些日子再诊脉,应该会更清楚些。”李御医点点头。 他心知陆辰渊对宸嫔的宠爱,但现在还无法确定是有孕之脉象,他不敢乱下定论。 “本宫曾听闻,有孕妇人不宜服用过多药物,容易伤了腹中胎儿。”徐娉儿话说得慢,她本不想在尚未确认时就提及此事,可身上发着烧,她却不得不坦言了。 若是真有了孩子,她误用了伤胎的药,那才会悔死了。 陆辰渊将她搂在怀里:“娉儿莫慌,朕明白了。” 他看向李御医:“宸嫔是否有身孕还未有定论,此事任何人不得声张。李御医,倘若宸嫔有孕,你开的退热方子是否会影响到腹中胎儿?” 李御医擦了擦额角的汗,忙道:“皇上放心,微臣开的方子即便是对有身孕的妇人亦不会有碍。” “娉儿,你可听见了?”陆辰渊安抚地拍着徐娉儿的肩,“李御医开的方子不会有影响。” 徐娉儿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眼陆辰渊:“皇上,臣妾听说有孕初期若是得了高热,恐怕会伤及胎儿,臣妾太没用了……” 陆辰渊眉心一跳,抬眼又往李御医看去:“可有此事?” 李御医被陆辰渊那低沉阴鸷的气压压得大气不敢出:“过往确实有这样的例子,不过娘娘现在孕相尚不明显,按理说只要尽快退了高热,应当无碍。” “那还不赶快去开药方!” 陆辰渊心中稍安,怀里滚烫的身子又让他略焦虑。 徐娉儿听了李御医的话,倒是真的放下了心。 只想着尽快退烧好起来,转头就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昏沉间被人扶了起来,喝了苦苦的药,转头又睡了过去。 “皇上,”梁公公在旁劝说,“这时候不早了,您要不先用晚膳?” 陆辰渊本靠坐在床榻上半眯着眼,听了梁公公的声音,睁开眼摸了摸徐娉儿依旧发烫的额头:“似乎降下来一些了。” “皇上,您先用膳吧,”梁公公劝道,“李御医说了,娘娘怕是要夜里才能退烧。” “把晚膳传来永寿宫。”陆辰渊小心翼翼地替徐娉儿盖上了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草草用了晚膳,陆辰渊进寝殿见徐娉儿的烧还没退:“梁进忠,去御书房把奏折拿到永寿宫来。” 梁公公领命退下。 不多时却又回返:“皇上,皇后娘娘过来了,正在殿外求见。” 皇后来了? 陆辰渊心中莫名涌出一抹不悦。 若不是皇后非要去什么观音庙,娉儿又怎会因劳累而起了高热。 他眉心微蹙:“让她进来。” 皇后进了寝殿,见陆辰渊坐在徐娉儿床榻前,袖笼中的指甲不由嵌进掌心中。 “臣妾听闻宸嫔突发高热,特意过来探视,”她努力保持镇定,“皇上,宸嫔她的情况可好些了?” “尚未退热。”陆辰渊淡淡回了一句。 “皇上,”皇后上前体贴道,“臣妾会安排好人在永寿宫中照顾宸嫔,您龙体重要,不如先行回去?免得过了病气……” 第519章 这才是真水平 皇后所言在理,后宫嫔妃生病按例是要避开皇上,以免将病气传给皇上,伤了龙体。 然而这话听在陆辰渊耳朵里却异常堵心,他冷冷一扫皇后:“朕自有分寸。” 皇后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头一梗。 她往前一步,故作怜惜地看了眼昏睡中的徐娉儿:“宸嫔今儿个在观音庙看着还挺精神,却不料回来就病了。若是早知她身子不适,臣妾定会劝她留在宫中休息。” 话音在寝殿中落下,如同石子扔进湖水中,毫无回应。 皇后咬了咬牙,努力平复心中的尴尬:“皇上,您政事繁忙,若是放心不下,臣妾在这照顾宸嫔,您先回去歇息可好?” 陆辰渊拒绝:“不必了。时候不早,皇后先回坤宁宫罢。” 皇后张了张嘴,想问陆辰渊这莫不是要在永寿宫过夜,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袖笼中的手张了又握,握了又张,终于找回平静的语气:“是,臣妾先行告退。” 皇后脚步沉重地离开了永寿宫。 傍晚得知宸嫔生病,若不是听说皇上来了永寿宫,她本没打算亲自过来。 后宫嫔妃生病,身为帝后按理都不应亲自去探视的。 她本着担心龙体的理由过来,却不想被陆辰渊下了脸面,想想委实觉得心底难平。 “李御医那边是怎么说的?宸嫔是着了风寒?” 素衣姑姑忙回应:“回娘娘,李御医宣称宸嫔娘娘是偶感风寒。” “可有去看过李御医开的药方?”皇后挑眉。 “奴婢让人去查过了,确实是退热的方子。” “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素衣姑姑摇头:“看不出来有不寻常之处。” “这事儿,想法子让慈宁宫知晓。” 皇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皇上想留在永寿宫,还得看看太后同不同意。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慈宁宫。 太后沉吟片刻:“皇后最近瞧着怎地没了往常那般沉稳了?” 竟然还着急着让人往她这儿送消息,这放在以前,可是少有的事。 随伺嬷嬷常嬷嬷恭声道:“皇后娘娘为了皇嗣,今日特意领着众嫔妃去了拜观音,现下又担心龙体过了病气,才想着让您老人家劝说两句。” “她嫁入皇家可是快十年了,”太后自持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对皇后这个媳妇,说不上恶感,却也没有多满意,“从不行差踏错,就是做了中宫后,这后宫也迅速接手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就在一件事情上,让哀家不快。” “娘娘可是说子嗣之事?” “可不止如此。”太后说开了这个话题,话就多了几句,“哀家可从没看出来她对皇上有几分上心。她这人哪,做太子妃,做皇后,都是表率,没得说。但就在做人媳妇这件事情上……”太后摇了摇头,眼底流露出失望之色。 要不她那龙章凤姿的好儿子,怎会这许多年连个孩儿都不曾有? 就宇儿那个混不吝的,都快要当爹了! 常嬷嬷不敢置喙,只小声提醒道:“那永寿宫那边,可是要派人去传个话儿?” “传。”太后颔首,皇上欢喜宸嫔她知道,可再怎么欢喜,这龙体是第一要位,不得马虎。 但这话要怎么传,就要仔细思量了。 皇后去永寿宫铩羽而归,由此可见要劝皇上离开并非易事。 “常嬷嬷,你亲自过去一趟,这么跟皇上说。”太后想了想,召常嬷嬷靠近了几分,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 常嬷嬷领命去了永寿宫。 彼时陆辰渊正坐在寝殿内的扶手椅上,一手拿着奏折看,不时还瞥一眼床上的动静。 徐娉儿依旧沉睡,不过用了药后,体温渐渐下降了。 “皇上,”常嬷嬷进了寝殿,恭谨地屈膝报禀,“太后娘娘听闻宸嫔身子抱恙,特意让奴婢过来永寿宫服侍宸嫔娘娘。” 陆辰渊抬了抬眼,面容和缓:“嬷嬷做事细心,有劳了。” 常嬷嬷是太后身边老人,陆辰渊小的时候就是她手把手带的。 后来陆辰渊离开太后去念书,常嬷嬷还时常去探望他,是以对常嬷嬷他是感念情分的。 “这是奴婢的荣幸。”常嬷嬷温声道,“皇上,这夜深了,您不如先回乾元殿歇息。这里由奴婢和晚晴照看娘娘,定能万无一失。” 见陆辰渊眉心微蹙,常嬷嬷又道:“这生病的人最是敏感,若是宸嫔娘娘知道您一直在旁边照看她,怕也很难沉睡。只有睡好了,身子才能好得快。” 陆辰渊闻言,长长地吁了口气,颔首道:“那朕便先回去罢。” 好不容易把陆辰渊给劝走了,常嬷嬷总算松了口气。 她上前仔细查看了徐娉儿的情况,又吩咐着晚晴和桃儿一干事宜:“这夜里一定要照看好了,若是衣裳湿了,就得立即更换,不然身子倒吸了潮气,高热容易反复。” 有了常嬷嬷这个主心骨,永寿宫更是安定下来了。 陆辰渊虽回了乾元殿,但身边少了徐娉儿,又挂心她的情况,夜里睡得并不踏实。 凌晨起来的时候,便问了永寿宫的情况。 幸好梁公公早有准备,提前让人去咨询了徐娉儿的状态:“回皇上,娘娘的烧半夜里已经退了。” 陆辰渊听了,安心地梳洗更衣,用过早膳后就去上朝了。 退朝后,直接摆驾永寿宫。 “皇上。”常嬷嬷领着晚晴和桃儿上前见过礼,神色中闪过一抹焦虑。 陆辰渊见了,大步往寝殿走去:“宸嫔情况如何了?” 常嬷嬷亦步亦趋道:“宸嫔娘娘半夜就退烧了,只是至今仍然昏睡,尚未清醒过来。” “李御医过来看了吗?”陆辰渊眉头紧蹙,走到床榻旁拿起徐娉儿的手,确实温度正常了。 “李御医上午来过一趟,”常嬷嬷回应道,“说娘娘的脉象基本正常,直说再观察看看娘娘晚些时候是否会醒。” 陆辰渊听了,探身去抚了抚徐娉儿额角的发,低声呼唤:“娉儿,朕过来看你了。” 常嬷嬷安静地站在皇上身后,看向徐娉儿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担忧。 宸嫔娘娘退热已有半日,却怎么唤都唤不醒,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古怪。 第520章 每况愈下 徐娉儿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梦魇中,怎么都醒不过来。 身上忽热忽冷的感觉渐渐褪去了,但眼皮却依旧沉沉的,无法睁开。 她能听见身旁的人来了又去,能感受到桃儿替她擦脸擦手,在她耳边呜呜呼唤。 亦知道晚晴安抚桃儿的同时,温柔地替她喂药。 还有一个声音略带威严的嬷嬷,她一说话,自带安定人心的气场。 她知道大家都在呼唤着她,想叫醒她,可是她还是醒不过来。 徐娉儿再度陷入沉睡。 直到迷糊中,听见了陆辰渊的声音。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仿佛拨弄着低音的弦,轻易就将她眼前层层迷雾拨开了去,徐娉儿努力挣扎着睁开了眼,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磨过砂纸:“皇上……” “娉儿你醒了?”陆辰渊惊喜地握住了她的手,“可有哪里不舒服?” 徐娉儿虚弱无力,惨白的唇动了动,就见陆辰渊转身给她端来了水,她润了润嗓子,小声道:“皇上,臣妾说不上来,感觉有什么一直揪着臣妾,让臣妾醒不过来……” “兴许是因为高热后身子还没恢复,”陆辰渊安抚地拍着她,“过两天定然就能好起来了。” 徐娉儿心中却莫名有种不安定感,她留恋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英挺面容,虚弱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头轻轻一歪,就又昏睡了过去。 陆辰渊眉心紧蹙,强忍着没有流露的忧心终于爬上眼底。 “皇上,”梁公公在旁提醒,“几位尚书大人正在御书房前等候,您看看是不是先移驾过去?” 陆辰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徐娉儿的手放下,又转身叮嘱常嬷嬷几句,才颔首领着梁公公离开了永寿宫。 到了御书房,一忙就忙到了午膳时分,与一众官员一边用膳一边继续议事,待事情商妥后,日头早已开始往西移动。 “皇上,瑞王爷求见。” 这小子又来干什么? 陆辰渊仔细看着奏折,并没有吭声,直到梁公公又问了一次,才摆手道:“宣。” 陆辰宇春风得意地大步进了御书房,丝毫没有因为在外头等久了而产生了不悦的心情。 “皇兄!臣弟来看您了!” 陆辰渊:…… “看完了便回罢。” 陆辰宇嘴角抽了抽:“皇兄,臣弟这次可是顺便带了个消息过来,您要不要听一听?” “不必了。”陆辰渊没有心情和他啰嗦,手起刀落地翻着折子,批复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不少。 “皇兄,这消息您真得听一听,跟宸嫔娘娘有关。” 陆辰渊手一顿,将奏折方向,抬起眼睛威严地望向陆辰宇:“说。” “臣弟在外头听人传闻,说皇兄您这么多年都未有子嗣,是因为有‘妖星蔽日’,”陆辰宇正了正神色,“那所谓的妖星,臣弟听着话里话外指的怕是宸嫔娘娘。” “一派胡言!”陆辰渊的手往龙案上一拍,剑眉直竖。 梁公公吓得咕咚就跪了下去,陆辰宇亦被喝得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皇上,这民间传闻虽说最是做不得准,但要是传开了,恐怕会对您不利。臣弟匆匆赶来,是想着提醒下您安排人好好处理下这事儿……”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 陆辰宇识趣退下。 御书房内气压愈发低迷,梁公公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久久,陆辰渊站起身,背手走到窗前,眸光沉沉,思绪万千。 皇后一行人去七娘山拜观音的事情早有人巨细无遗地禀报过,包括山底下盲婆摸骨之事。 只是当天娉儿高热,他忧心娉儿的病情,没顾得上细问这件事的后续。 毕竟皇后等人不过是微服去拜观音,纵然盲婆语出惊人,也未必会流传出去。 只想不到不过隔了一两天,民间倒是传得沸沸扬扬了。 盲婆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只要娉儿此番身体好转,确定了有孕之事,所有谣言将不攻自破。 包括百官痛陈皇家无后的事情,也该可以告一段落。 所以陆辰渊虽然烦躁,却并未太过担忧此事。 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娉儿的情况。 坤宁宫中。 皇后刚得知‘妖星蔽日’之事在街角巷口传开,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那盲婆的情况摸清楚了吗?” 素衣姑姑恭敬应道:“回娘娘,仔细打探过了。” “那盲婆在七娘山下算命已有数年,人就住在七娘山不远处的一处民宅。” “盲婆在算命上确实颇有造诣,这几年来不少夫人寻她算子嗣的问题,其言甚准。” 皇后听了,眉心渐渐蹙起:“近些日子,那盲婆可有和什么人接触过?或者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素衣姑姑摇头:“经查探,那盲婆每日行踪固定,平日里一个人独住,不和人往来。最近的时日亦是如此,包括这两天也没有接触外人。”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皇后不紧不慢地拨着茶盏的水面,陷入沉思。 原本她还惊诧于盲婆算命的能力,但后来盲婆给宁嫔算命所说的那些话,在皇后看来分明像是受人指使故意为之。 但经过查证又没有发现蛛丝马迹,这就值得推敲了。 “再去查一下,民间到底是怎么流传出盲婆所算的‘妖星蔽日’。”皇后淡声吩咐道。 “是,娘娘。” 永寿宫。 三日过去了。 徐娉儿依旧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只有在陆辰渊过来探视的时候,偶尔能够睁开眼睛看看他,到了后来,就是陆辰渊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也只能动动手指,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了。 陆辰渊的心日益沉重。 抓过来诊断病情的御医束手无策,皆说宸嫔的脉象正常,对无法清醒之事实在摸不着头脑。 陆辰渊沉默地坐在床头,屋里伺候的人紧张得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梁公公小步走了进来:“皇上,百官正在……” “不见。”陆辰渊听都不听就摆了手。 今天下朝后他就一直在床边,已然枯坐了近一个时辰。 “那皇上您要不先用午膳?”梁公公识趣地换了话题。 “不必。” 陆辰渊握着徐娉儿微凉的手,脑海里想起的事前几日徐娉儿清醒时说的话。 第521章 要不你的儿子上? 陆辰渊在床榻边从上午一直坐到了傍晚时分,除了中途亲手喂昏迷中的徐娉儿喝了白粥,其余时间就如同枯木般坐着,不吃不喝,让梁公公心底直发慌。 常嬷嬷见状,悄悄退下回了慈宁宫。 太后得知了陆辰渊的情况,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是说宸嫔那看着不像是病?可之前高热又怎么说?” 常嬷嬷寻思片刻:“太后娘娘,宸嫔娘娘发病当天夜里就退了高热,但是一直都醒不过来,时不时呓语,看着就像是被魇住了似的。” “不是说后来醒过几次?”太后眉微挑。 “说来奇怪,”常嬷嬷道,“宸嫔娘娘醒来的几次,都是皇上过去了,亲自唤她她才醒的。” “奴婢等人怎么唤都唤不醒。” “且这两日来,皇上去了也醒不了。” 太后又叹了口气:“所以,你怀疑是邪祟上身?而非生病。” “奴婢不敢。” 太后觑她一眼:“这个猜想可给皇上禀过?” 常嬷嬷摇头,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她顶多是根据经验猜测,哪敢混乱在圣前说道。 “这样罢,”太后知晓皇上这些日子前朝后宫皆如着火般难受,也想替他分担些个,“你就说是哀家的意思,这宸嫔沉浸梦魇不醒,是不是可以请无能大师进宫看看。” 常嬷嬷应声再次回了永寿宫。 陆辰渊听了常嬷嬷的话,心中蓦然又想起娉儿那日说的话。 ‘皇上,臣妾说不上来,感觉有什么一直揪着臣妾,让臣妾醒不过来……’ 他本是不信这些的。 但看着床榻上日渐消瘦的苍白容颜,深吸口气道:“派人去趟护国寺,请无能大师过来。” 隔日早朝。 连日来的低气压让朝堂上气氛极度压抑。 百官们都是人精,没有非禀不可的大事,都苟在位置上垂首望地面。 皆因前头两个奏事的官员,莫名其妙地被皇上狠批了一通,差点就没吓得尿裤子了。 大多数官员都想着,这大家伙儿没啥事儿,就赶紧退朝吧。 再在这大殿中多待会儿,恐怕他们的心脏要承受不住了。 就在梁公公顶着压力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后,几名看似没有眼力劲儿的官员联合走了出来。 奏的是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妖星蔽日’之事,经过这三四天的酝酿,‘妖星蔽日’的说法在京城中几乎已是家喻户晓,茶楼里的说书客无不以此作为桥段,自行发挥衍生了各种版本的故事。 “皇上不可无后,妖妃必须清除哪!” 那几位不怕死的官员齐齐跪下,痛心疾首地陈词落泪。 陆辰渊怒极反笑:“这一个个是闲得慌了!身上没有公务可忙了?跟无知妇孺般关心起街角巷口的胡言乱语?” 言罢,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官员,龙袖一甩,扬长而去。 众官员面面相觑,这几个不怕死的可是真把皇上给气坏了! 哪知那几个官员却长跪不起:“皇上三思啊!” 御书房。 陆辰宇看了眼龟缩在一侧的梁公公,皱巴着脸上前,还没走两步,差点就被横空飞过来的镇纸砸中脑袋。 他飞快地闪到了一旁:“皇兄您息怒!若是砸到臣弟,您该有多心疼哪!” 陆辰渊冷笑一声,懒得回应。 “皇兄,”陆辰宇其实也很慌,如果不是亲兄弟,他早脚底抹油有多远溜多远了,“这事儿您还是得想想法子,不能任由事态一直发展下去……” “你来说个法子。”陆辰渊端茶灌了一口,神色晦暗不明。 他本想着等娉儿好转了,又确认了身孕之事,一切自然不攻自破。 哪知事情完全不如所料。 娉儿的情况越来越糟,这两日连醒都没有醒过,那群无用的御医只会说什么脉象无碍! 庸医! 他现在才知道朝廷花钱养了这么一群庸医! 也不知道白越收到了飞鸽传信没有,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赶回京来。 心情纷繁复杂,陆辰渊忽然开口道:“你媳妇腹中的娃儿,不如过继给朕?” 陆辰宇愣了许久。 揉了揉耳朵。 又揉了揉眼睛。 蓦地跳起三丈高。 “皇、皇兄,”他牙齿都颤抖了,“您刚才说、说什么?” “你的孩子过继给朕,”陆辰渊其实早前就想过这个解决方案,“就可以塞住外面那些臣子的嘴。” “皇、皇兄,那、那是不成的啊!”陆辰宇咕咚就跪了下去,急得直挠头,“红翎她这肚子才多大,您怎能就惦记上臣弟的孩子呢?红翎要是知道了,怕不直接就把臣弟赶出府不要臣弟了!” “而且,臣弟那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万一是个女儿呢!” 陆辰渊蹙眉:“只要皇家有子嗣,先堵住他们的嘴,具体的情况以后再说。” “真不行啊皇兄……”陆辰宇给急哭了,他好不容易哄好了媳妇,两人又有了娃儿,哪里舍得?“您要是真那么宣布了,外头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针对红翎肚子里的孩子……这皇家要养大一个孩子可是不容易啊,那也是臣弟的亲骨肉啊……哥……求您了……” 陆辰渊闭了闭眼。 明白了陆辰宇的意思。 现在朝堂内外闹皇嗣之事,与其说真的担心皇家无后,不如说是有心人要就着这件事闹。 如果将陆辰宇的孩子退出去挡,怕是有心人会对那尚在腹中的,他的亲侄儿动了不轨之心。 陆辰渊想了许久,终于站起身道:“梁进忠,再度宣百官去前朝大殿,朕,有事宣布。” 陆辰宇脸都变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在陆辰渊身后直打转:“皇兄,亲哥,您不会真的要……那可是您的亲侄儿,不如,不如您把臣弟推出去吧,臣弟替您挡刀子。” “你管什么用?”陆辰渊斜觑他一眼,心中定好了对策,反而是不着急了。 他甩甩袖袍,背手往外走去。 “臣弟怎么都行,您别让您那还在肚子里的侄儿上就成。”陆辰宇跟在后头哭唧唧。 “聒噪。” 陆辰渊大步流星出了御书房,凉凉地转头看他一眼:“难得见你这么有血性,朕就放过你一回。” 第522章 皇嗣宗亲子嗣进宫 皇上在早朝上怒而离席,并未宣布退朝,百官哪敢擅自离开? 只三两交好的站在一起,细声讨论。 那几位跪着的官员依旧就挺直身板跪着,那架势大有皇上不来就长跪不起的意味。 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又听见了远远传来净鞭的声音,百官忙各自回了位置,双手交叠在身前,静候皇帝驾临。 陆辰渊大步流星地进了大殿,冷眸瞥见跪在殿中的几位官员,嘴角嘲讽地扯了扯。 他步上龙椅,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从明日起,皇室宗亲中的适龄孩子,经过甄选可送入宫中养育。” 言罢,陆辰渊一甩龙袖,瞥了一眼梁公公,起身大步离去。 梁公公会意,扬声宣告:“退朝!” 圣驾离开。 大殿静了许久。 皇上刚进来了? 说了一句话。 然后就走了? 皇上说了什么? 他说皇室宗亲的孩子可送进宫中养育? 这句话每个字都能听懂,然实际上是什么意思?拼在一起,怎么没明白呢? 一个个问号在每个官员的脑袋上回旋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有人开了口。 “皇室宗亲的子嗣送进宫中养育,是说的……”那官员蓦地睁圆了眼,忽地朗声长笑三声,大步走到跪着地官员面前,呸地吐了一口口水,“你们这些人可算满意了?把皇上逼成这样!” 瞬间又有人上前呸了一口,顺带踩了一脚官员的袍子:“皇上这才登基三年,皇嗣迟早会有!你们这些人都揣着什么龌龊心思!” 不少官员上前喷上几句泄愤,然后甩袖离开大殿。 留下跪着的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长跪求皇上清除妖妃以解决皇嗣问题,目的是妖妃,只皇上出的这张牌…… 众人彼此互视一眼,匆匆起身。 皇上出的这张牌,结果可比他们原先想要的好! 若是皇室宗亲的子嗣可以养育于后宫,那岂不是意味着……! 众人眼睛发光,垂首掩饰喜意,快步离开了大殿。 慈宁宫中。 “什么?你皇兄当真那么说?”太后倏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就被站在一旁的陆辰宇给扶住了。 太后沉沉地坐了下去,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那些老匹夫,真是逼人太甚!” 陆辰宇上前给太后揉着额角:“母后息怒!儿臣观这是皇兄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想的法子,您别往心上去。” “逼着你皇兄一步步往后退,这可不是小事!”太后用力吸着气,“今天逼你皇兄承诺了这样的事,明天就有那狗胆逼你皇兄做别的让步!” “母后,”陆辰宇还真没觉得有太后说的这么严重,以他来看,皇兄说的不过是让皇室宗亲的子嗣送进宫抚养,又没承诺什么,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这养几个皇家旁支的孩子在宫中又不是没有先例在前,儿臣记得先帝那阵子,咱们不也有好些堂兄姐在宫里头长大?” “那哪能一样!”太后恨铁不成钢,“先帝子嗣多,养几个旁支的孩子是为了伴读,而今你皇兄连一个孩子都还没有……” “这不迟早的事么。”陆辰宇毫不在意。 太后长叹口气:“但愿罢。” 那厢陆辰渊甩下一众官员,直接摆驾永寿宫。 永寿宫中气压低迷。 徐娉儿依旧昏迷不醒,仅每日三餐能够进些粥水,桃儿都不知道哭红了几次眼睛。 晚晴强忍着心中难过,将永寿宫上下打点得井井有条,一干宫人各司其职,并未有因为徐娉儿昏迷之事而乱了阵脚。 陆辰渊沉默地进了寝殿,走到床榻前握住徐娉儿的手:“宸嫔可有醒过来?” 桃儿在旁摇头:“回皇上,娘娘未曾醒过来。” “早上用了多少粥食?”陆辰渊心中失望,复又问了一句。 “回皇上,娘娘晨间进了一小碗鸡茸粥。”桃儿禀道。 陆辰渊仔细摸了徐娉儿的额头,手感微凉,起身往外走,待到了殿外,转头看向亦步亦趋的梁公公:“无能大师什么时候可以进宫?” 梁公公恭敬道:“回皇上,无能大师正在进宫的途中,预计午后能到。” “此事不宜声张,”陆辰渊微颔首,“让人悄悄将无能大师带进永寿宫即可。” “是。” 翊坤宫东侧殿。 眉婕妤从坤宁宫请安回来后,独自在梳妆台前坐了小半个时辰。 “娘娘,”随伺宫女推开殿门,闭了闭眼适应殿内的昏暗,定睛瞧见眉婕妤的身影才忙小步走了过去,“奴婢去打听了,宸嫔娘娘今天依旧昏迷不醒,皇上早朝后就去了永寿宫。” 眉婕妤安静地听着,隐藏在暗影下的嘴角勾起妖冶的弧度,她声音关切:“真是让人忧心。也不知道宸嫔这是怎么了……” “唉——” 她悠悠地叹息了一声,“本娘娘心中难受,想要独处。你在门外守着罢,午膳到了就放在膳厅里,不要吵着本娘娘。” “是,娘娘。”随伺宫女应了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眉婕妤娘娘是个怪人。 尤其喜欢独处,不爱与人说话。 寝殿里总是挂着厚厚的帘子,即便在白天,也是昏暗如黑夜一般。 除了去皇后娘娘出请安,回了翊坤宫,眉婕妤娘娘就只喜欢一个人独坐在黑漆漆的寝殿里,也不让人服侍。 每次她们进去,都能见到眉婕妤娘娘坐在梳妆镜前。 她们偶尔透过梳妆镜望见眉婕妤那张妖媚的脸,总有股说不上来的寒意沁上心头。 没有哪位宫婢愿意在这暗无天日的寝殿里伺候,听了她的吩咐,随伺宫女快步离开了去。 听见殿门被关上的声音,眉婕妤又等了许久,才悄无声息地站起了身。 她款步绕过屏风,走到离床榻不过两尺之遥的一处墙壁,蹲下身暗叩了几下墙壁。 随后不慌不忙地静静等待。 约莫过了数瞬,隐约听得一丝响动,就见那墙角突然开了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 眉婕妤往后退了一步,不多时,那洞口处钻出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矮小男子。 第523章 摄魂术 那身形矮小的太监弯腰走了出来,透着室内隐约的光,依稀可见那太监长得白皙秀气,身高和眉婕妤不相上下。 “兀儿。” 眉婕妤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难掩喜色道,“宸嫔已经昏睡了数日,你这边是否已经大功告成了?” 那被换作兀儿的太监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解开了腰带,将身上的衣裳扯松。 只听得咯吱咯吱地几声骨骼作响,矮瘦的身形肉眼可见地一分分地变成强壮高大、肌肉勃发。 他握着拳头揉了揉,掰出咯咯的响声,再又扭扭脖子,伸了伸臂膀,一把将眉婕妤拉入了怀中,大手在她身上来回摸索:“放心,眉儿交代的事情,阿兀就是粉身碎骨也会替你完成。” 眉婕妤软软地倚在他的怀里,声音柔得似水:“若不是兀儿你偷偷跟着眉儿来了熙国,眉儿还不知要在这吃人的宫里头怎么活下去。那宸嫔最是可恨,兀儿你……” “嘘。”阿兀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大手不满足地索求着柔软,“数日未见,眉儿难道就不想阿兀?” “眉儿日日念着郎,又怎会不惦记?”眉婕妤心中记挂着宸嫔的事,奈何眼前男子太过强势,不多会儿就让她软成了一滩水,她强自拉回一丝清明,“兀儿,你先告诉我那宸嫔到底……” “快了。”男人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将眉婕妤整个抱了起来,快步走到床榻边上,把她往床上扔了过去,旋即勾起一抹笑,俯身上去。 午后时分,无能大师一行人在梁公公的带领小,悄悄地进了永寿宫。 陆辰渊正在永寿宫中批着奏折,听闻无能大师到了,起身走了出去。 他领着无能大师一道进了寝殿,将徐娉儿的情况道了一遍:“御医诊脉认为宸嫔脉象与常人无异,还请无能大师看看,宸嫔娘娘如此昏睡是否因为别的原因。” 无能大师双手合十:“皇上请放心。待老衲仔细看看。” 言罢,他静默无声地绕着寝殿走了一圈:“皇上,老衲还需看看旁的大殿及院子。” “大师请。” 无能大师领着两个徒弟,花了近小半时辰在永寿宫内外查探。 永寿宫上下除了徐娉儿的四个贴身婢女,其余人等早就被提前清退,免得惊扰了大师,同时也避免了将此事传播出去。 无能大师越是查看,眉头皱得越深,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凝重。 待到最后,他又亲自进了寝殿:“皇上,老衲想替宸嫔娘娘看看。” “可。”坐在床榻边上的陆辰渊站起身让开到一边。 无能大师上前,替徐娉儿诊脉,沉吟许久道:“宸嫔娘娘的身体确实是无恙。一直昏睡不醒,实在是蹊跷。” “大师观何处蹊跷?”陆辰渊吸了口气。 “老衲怀疑,宸嫔恐是中了摄魂术。”无能大师缓缓道。 “摄……魂术?”陆辰渊强忍着斥责胡言乱语的冲动,眼神复杂地看向无能大师。 “天底下摄魂术众多,”无能大师半阖着眼睛道,“老衲一时无法分辨宸嫔娘娘中的是何种摄魂术。但可以看出宸嫔娘娘的神魂恐怕难保。” 陆辰渊心头一跳,龙目微睁:“可有办法挽救?” “恐怕不易。”无能大师叹了口气,“老衲尽力而为。” “皇上,”无能大师继续道,“老衲需在永寿宫设一处小佛龛,领小徒在佛龛前诵经,以求驱赶邪祟的侵扰。” “然要将宸嫔娘娘的神魂救回,还需尽快找出施展摄魂术之人。” 陆辰渊颔首,让梁公公安排佛龛之事,又招来随身护卫徐娉儿的暗卫,仔细问了这些日子徐娉儿的行踪,包括在七娘山时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想从中推敲出徐娉儿被害的蛛丝马迹,然而七娘山之事除了那盲婆可疑之外,其余事情听不出什么问题。 至于盲婆,早前陆辰渊就让人查过这人的底细。 得出的结论和皇后那边探听的结果差别不大。 “再让人去探那盲婆。”陆辰渊总觉得前朝‘妖星蔽日’一事和徐娉儿的昏睡脱不了关系,吩咐暗卫道。 暗卫领命离去。 那厢翊坤宫中,男人与眉婕妤被翻红浪了许久,直到身心舒泰餍足,才一边揉着眉婕妤一边慢条斯理地满足她的疑惑:“宸嫔已经中了我的摄魂术,如今神魂马上就要离体,你所要的结果,我都予你。” 眉婕妤心中一喜:“兀儿,那宸嫔的神魂什么时候离体?” 只要她的神魂彻底离体,就会成为一个废人。 没有了宸嫔,她才会有机会成为皇上的宠妃。 宸嫔是后宫嫔妃得宠的绊脚石,这块绊脚石不除去,莫说是她,就是后宫中别的女子,也只能夜夜独守空闺,寂寞终老。 这后宫的嫔妃们,说起来还得感谢她。 “摄魂术生效,”男人懒洋洋道,“算上时日,最晚明天宸嫔的神魂便会离体而去。” “不过……” 男人顿了顿,却让眉婕妤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那宸嫔的神魂有些奇怪,我用过摄魂术多次,”男人疑惑地蹙了蹙眉,“还是头一回遇到像她那样难摄的魂魄。若不是我的功力高深,还真不好说能不能顺利将她的神魂摄出。” “会不会是因为皇上经常过去,”眉婕妤并不认为宸嫔有什么特殊之处,撇撇嘴道,“你那是受了龙威所震,才会比往常困难。” “这……”男人犹豫片刻,“倒也不无可能。” “好了,”眉婕妤瞄了眼外头的天色,“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去,以免漏了馅儿。” 男人依依不舍地起身,明白与眉婕妤这样偷情若是被发现了难逃死罪,倒也没有再多留。 重新用缩骨功变了身形,穿好衣裳从墙洞离开了寝殿。 眉婕妤收拾了床榻,穿好衣裳,默默地又坐回到梳妆镜前。 兀儿是她在蜀国认识的一个奇人,此人的摄魂术极佳,对她一片痴心。得知她要嫁来熙国,竟然偷偷跟在使团后头一同来到京城。甚至想了法子混进宫中,成为翊坤宫中的一名普通的太监。 禁足半年的时间里,如果没有兀儿在,她怕是难熬过来。 而今兀儿再替她除了宸嫔…… 眉婕妤望着镜中如玫瑰般的面容,勾起了绝美的笑。 第524章 小白狐 徐娉儿感觉自己正在一条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长长的甬道中向前走着。 噢,不。 事实上,她觉得是被一个无形的手拉扯着往前走。 她一直在反抗,在后退,想要回到最初的地方。 因为那里她能听见桃儿和晚晴的声响,能听见陆辰渊一声声的呼唤。 但这只无形的大手却异常有力的、坚定的拉扯着她离开。 起初她的推拒还能往回撤退几步,但到了后来,她的力气在这只大手之下,就像蚍蜉撼大树一般,无足轻重。 她只能拖着沉重地脚步,被禁锢着似的往前走。 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更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让她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 一丝亮光从前方照了进来。 前面是出口了么? 这个念头涌上徐娉儿的心头,她不由产生了期待又惶恐的情绪。 然而那只大手依旧坚定地拉扯着她的步伐。 直到让她一步迈出了光亮的洞口。 就在这一刻。 两处不同的地方。 一处是永寿宫临时开辟的佛龛前,无能大师正飞快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嘴里振振有词。 另一处则是翊坤宫内一个阴暗的屋子里,叫阿兀的太监正满头大汗地施法,眼底闪过阴鸷暗沉的神色。 双方正在无形地拉锯。 永寿宫上空,肉眼不可见的力搏正在上演。 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摸索抽取,而由佛经经文组成的无形大网,却拦截了这只手的去路。 僵持了近一个时辰。 “究竟是什么人坏我好事!”阿兀太监咬牙切齿地收了功,一手捶在地上,恼怒不已。 他恨恨地想了想,不得不先将用过的一应器皿物事收起,用包袱装好后,拿着潜进了通往眉婕妤寝殿的地道。 “什么?她的神魂没抓出来?”眉婕妤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阿兀伸手捂住她的嘴,看了眼殿外:“小声点。” “永寿宫好像来了高人,”他等了片刻,见殿外没有动静,才又放心地说道,“拦住不让我去抓宸嫔的神魂。” 永寿宫来了高人? 眉婕妤眉头皱得紧紧的,她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走了两圈:“你确定宸嫔的神魂离体了?” “那是自然。”阿兀胸有成竹,“若不是离体成功,就不会激发抓魂之事。” “那现在功亏一篑,可有办法补救?”眉婕妤逼问。 “我与那高人斗法了一个时辰,”阿兀摇头,“若是继续斗下去,恐怕会暴露我的行踪,届时你我都会有危险。” 眉婕妤暗道一声没用,脸上却是不显神色:“阿兀,若是抓不来宸嫔的神魂,可会被那高人摄去,重新安放进宸嫔身体里?” 阿兀无声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眉儿太小看我了。用我独家摄魂术摄出来的魂魄,是绝对不可能再度被安放进宿主的身体里的。” “宸嫔的神魂出不了永寿宫,今夜之内定会烟消云散!” 眉婕妤听了这话,可算安了心,软软地依偎在阿兀胸前:“还是阿兀最厉害。” 永寿宫中,陆辰渊听了无能大师的话,用力地闭上了眼,久久才难以置信地问道:“大师说宸嫔的神魂已然离体了?” “是的。” 无能大师声如撞钟,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如同巨石砸得陆辰渊眼前一黑。 “神魂离体,”他握紧了拳,“可有办法让神魂归位?” 无能大师摇头:“老衲不知究竟是何等摄魂术摄去宸嫔的魂魄,方才尽力阻挡宸嫔的神魂被那人夺去,若是宸嫔的神魂无法在两个时辰内寻到新的宿主,恐怕……” 陆辰渊抽了口气,不敢听无能大师继续说下去,他站起身道:“还请大师出手相助。” “老衲尽力。” 徐娉儿并不知晓永寿宫发生的事,她只知道迈出了那个光圈后,身子一轻就没了意识。 等她恢复了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可以睁开眼睛了。 只是,有点不晓得自己在哪里? 她东看看,西看看,肉眼可见四周古香古色的家具放大了。 “桃儿……”她开口唤人,去发现发出来的声音竟然是—— ‘嘤嘤!’ 嘤嘤?! 什么鬼? “桃儿,晚晴?皇上……” ‘嘤嘤,嘤嘤,嘤嘤嘤……’ 徐娉儿:!!! 她蓦地睁圆了眼,伸出手,看见的竟然是一只雪白的肉爪子。 “嘤嘤嘤!” 她着急火燎地围着一张桌子腿转了几圈,腾空跳上了一张椅子,到处搜寻却见不到梳妆镜。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变成了动物? 用肉爪子摸了摸软茸茸的脸,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就在她琢磨的时候,大门被人吱呀地推了开来:“小白,你怎么跳到桌子上了?” 桃儿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多时她就被搂进了桃儿怀里,闻到了桃儿身上熟悉的花香味。 呜呜呜! 她真的变成了小白?那只秋狩时皇上打给她的小白狐? 这是不是也太凄惨了! 穿书就算了,好歹穿成了人。 这会儿不知道又遭了什么祸,直接就穿进了小白狐的身体里了。 那她的原身呢? 原身可还好? 徐娉儿蓦地着急了,撒着梯子就想从桃儿身上跳下去。 哪知桃儿一把搂进了它:“小白,现在你可不能出去。娘娘正病着,若是你胡乱闯惊了人,桃儿可保不住你。” 桃儿抱着小白往它的小窝走去,将它放在上头:“晚晴去取餐食了,一会儿就有好吃的,小白你乖乖呆在这里别出去,听话。” 说完,她站起身:“哎,被小白这么一闹,差点忘了进来要做什么了。” 走到一旁取了东西,桃儿抬脚往外走去,临了探头看了眼窝里呆呆的小白,反手将门锁紧了。 徐娉儿:……!!! 至于防她跟防贼一样吗! 把门关那么紧她要怎么出去? 徐娉儿从窝里头跑了出来,上下左右来回窜了窜,发现小白狐的手脚很灵敏,心下颇为满意。 她抬起脸四处看了看,定睛望住了推开了半扇的窗。 于是,再度跳上了椅子、桌子,沿着桌子窜到了窗前,滋溜一下就钻了出去。 第525章 我在这呀我在这! 徐娉儿身姿轻盈地跳下了地面,左顾右盼,发觉平日里热闹的院子安静得不见一个人影。 真奇怪。 她心中念叨了一句。 旋即,隐约听见了有人吟诵佛经的声音。 咦?这是怎么回事? 徐娉儿好奇地循着声音往前走,发现声音是从膳厅方向传过来的。 她现在四条腿,跑起来贼快,几乎一眨眼功夫就溜到膳厅前。 这会儿诵经的声音更清晰了,她悄咪咪探头看了进去,竟发现膳厅里摆了一个小佛龛,佛龛前坐着几个和尚…… emmm... 这是在做虾米? 徐娉儿又再往前探了探小脑袋瓜儿,居然看见了领头和尚的对面坐着的,居然是—— 陆辰渊! 徐娉儿刹地顿住了往前冲的小肉爪。 她一脸迷茫地看着陆辰渊,好像才几天没见,他怎么就消瘦了这许多?而且下巴的胡渣子都冒出来了,眼睛似乎也泛着血丝,很久没睡过觉了一样。 难道因为她莫名其妙穿到了小白身上,陆辰渊夜里没有了她这个安眠药精,就一直没睡好? 徐娉儿眨眨眼,很有可能诶! 可怜的皇上大人。 以前没有她的日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徐娉儿用小肉爪刨了刨地,打算溜去抱抱陆辰渊。 哪知肉爪儿刚抬起来,就听到和尚们停了诵经,领头那人开了口:“皇上,老衲观宸嫔娘娘的神魂,似是无恙。” 陆辰渊眼睛微亮:“如何说?” “老衲似感受到宸嫔娘娘的神魂生机勃勃,比起早前的奄奄一息完全两样。” “那宸嫔而今可是要苏醒了?”陆辰渊站起身,等不及想往寝殿走。 “并非如此。”无能大师唤住了他,“皇上,老衲只是感受到宸嫔的神魂生机再现,但其神魂此刻并不在本体当中。” 陆辰渊身子一滞,缓慢地掀了掀唇:“此话怎解?” “皇上且听老衲道来。” 无能大师声如敲钟,“宸嫔娘娘因中摄魂术,神魂离了躯体,倘若无法寻到归处,恐怕会消散殆尽。” “而今老衲感应娘娘神魂恢复生机,可见娘娘神魂暂时无碍。” 陆辰渊深吸了口气:“那现在要怎么做?” “老衲虽尝试通过诵经安抚娘娘神魂,但娘娘神魂能过如此快地焕发生机,恐怕是有宝物相助。”无能大师继续道,“此宝物对娘娘今后魂归本体有大助益。” 宝物? 陆辰渊寻思片刻:“宸嫔身上有一块静心玉,不知是否是大师所言之宝物。” 他简单将静心玉的来由道了一遍,无能大师略略颔首:“能否让老衲一观静心玉?” “自然可以。” 陆辰渊领着无能大师往寝殿方向走去。 徐娉儿呆愣在地。 满脑子是刚才无能大师说的话。 什么神魂离体,什么焕发生机,这都是什么东东啊! 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所以她的神魂发个烧就自己离体了吗? 说起来她穿书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生病。 该不会穿书后不能生病吧?生病就继续穿吗? 会不会再来一遭她就穿回去了? 胡思乱想中,竟见陆辰渊等人已经进了寝殿,徐娉儿忙甩了甩头,垫着脚步跟在后面。 寝殿里人不少,然而却安静得不像话。 徐娉儿看见了桃儿和晚晴,她们俩听了陆辰渊的吩咐,进帐幔中去取她戴在胸前的静心玉。 静心玉很快被取了下来,送去了无能大师的手上。 无能大师翻看了片刻,将静心玉放回盘子中,双手合十道:“此乃难得的奇玉。” “兴许就是这块静心玉的守护,让娘娘的神魂得以焕发生机。” 陆辰渊低声问:“莫非宸嫔的神魂进了此玉当中?” 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委实难以相信。 无能大师摇头:“非也。静心玉再珍奇,终究不过是物件而已。倘若娘娘神魂卷入玉中,只会沉睡,而非生机勃然。” “宸嫔的神魂究竟在哪里?”陆辰渊眉头打了好几个结。 “老衲亦是不知。”无能大师摇头。 徐娉儿垫着脚步往前:在这儿呢! 那无能大师都自称无能了,哪里能知道她在哪! 能感知到她还活着就算很了不起了,别太为难人家呀大爷。 徐娉儿高高兴兴地往前跑,准备来个闪亮登场。 哪知才跑了没几步,突然就被人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快步离开了寝殿。 “嘤嘤嘤!”徐娉儿疯狂抗拒! 然而小狐狸嘴被人捂住,匆匆跑开了去:“我的小祖宗!你是怎么溜出来的?皇上现在正烦心着呢,你就不怕惹怒了皇上,直接把你拿去炖了!” 徐娉儿听着桃儿的威胁,眼底布满失望地看着压根儿没注意到她的陆辰渊。 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是我! 徐娉儿莫名哀戚地想起了这句名言。 呜呜,做狐狸实在是太身不由己了! 那厢陆辰渊被无能大师的一席话弄得心情挫败极了。 “现在可还有别的法子?”他揉了揉眉心,与无能大师相携出了寝殿。 无能大师眉眼不动:“老衲诵经,只能有两层作用。其一,防止使用摄魂术的人再度入侵永寿宫。” “其二,能对宸嫔娘娘的神魂起到安神定魂的作用。” “但要如何让娘娘神魂归位,犹需契机。” 陆辰渊:“何契机?” 无能大师缓缓摇头:“契机未现,老衲亦无法得知。皇上若是能够寻出下手之人,对娘娘尽快恢复定会有助益。” 陆辰渊点点头:“此事朕会去查。永寿宫就劳烦大师坐镇。” 言罢,将无能大师送回膳厅,陆辰渊领着人大步流星地去了御书房。 “盲婆那边再继续追查,”陆辰渊思来想去,总觉得盲婆定有问题,“另外,观音庙中和宸嫔接触过的所有人通通都查!” 梁公公得令应下,正欲出去,又听陆辰渊道,“那日后宫哪些嫔妃去了观音庙?” “回皇上,皇后娘娘带着所有嫔妃都去了。” 陆辰渊磨了磨牙:“查!所有嫔妃都给朕好好查!” 第526章 嫔妃们的真面目 梁公公这下可是犯难了。 查外头的人还好说,这查后宫嫔妃可是难办! 低位嫔妃还凑合能翻查一二,要是到了嫔位以上的嫔妃,那可个个都是脾气不小的主儿。 平日里伺候都不好伺候的人,去搜她宫查她事儿,还不得闹翻天了。 宸嫔娘娘这事儿皇上又不让大张旗鼓的说,那就更难办了。 梁公公皱巴着脸,怯怯地问了一句:“皇上,后宫嫔妃那儿,以什么为由去查?又要查到什么程度?” “你自己看着办!”陆辰渊正为徐娉儿的事情烦心上头,听了梁公公的话怒斥一句。 梁公公倏地缩了脖子,垂头应是,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皇上下令,一干人等迅速启动追查。 不过半日时间,查探盲婆之事的人回返宫中禀报。 “回皇上,盲婆的身份再次确认并无疑点,此事前后亦没有奇怪的动向。”暗探据实已报,“只是这次仔细审查,那盲婆说每日前去算命的妇人多不胜数,她实在记不住每个人的情况。不过,对‘妖星蔽日’之说,她却否认是自己说过的话。” “什么意思?”陆辰渊龙目一凝。 “那盲婆说,妇人求子皆是苦命人,是以她通常只会挑好的话来说,若是运势太差,顶多给予暗示,但绝不会说谁是妖星。” 陆辰渊蹙眉:“那日她所言,亲眼见证之人多不胜数,这又当如何说?” “属下就‘妖星蔽日’之事盘问,那盲婆否认这个说法后,回忆道对那日的事并无印象。甚至记不得有给宁嫔娘娘等人摸骨。” 陆辰渊冷哼一声:“可知原因?” “回皇上,此事还需些时间细查。”暗探继续道,“至于观音庙里,曾与宸嫔娘接触过的人,均查无异样。我们的人会继续盯着观音庙,一旦发现异常,会尽快上报。” 陆辰渊颔首,摆手示意暗探退下。 那厢梁公公花了半天左右的时间,带着人明察暗访将后宫嫔妃的情况摸了一个遍。 “皇上,各宫各院的嫔妃明面上看来并无异常,”梁公公抱着一摞本子递了上去,“这是嫔妃们这几日的起居注及今日暗访时抄录的纪要。” “放下罢。”陆辰渊将手中的奏折批复好,揉揉眉心,“再去泡壶热茶过来。” “是。”梁公公将怀中的本子放上龙案,躬身退了下去。 陆辰渊将起居注拿起,仔细翻看。 起居注记录的是每个嫔妃晨起夜宿的时间,以及日常所做之事,描述极近详细,认真读来,仿佛一张张画卷在眼前呈现。 陆辰渊看了一遍,没发现可疑之处,又再拿起了暗访纪要。 暗访纪要是暗卫查探之际,对嫔妃的所言所语的记录。 他翻开第一页,记录的是坤宁宫中的皇后言谈。 “宸嫔这病实在是古怪,”皇后拨着茶碗上的茶水,思忖着道,“明明早退了高热,太医亦说身体无恙,奈何就是醒不过来,本宫闻所未闻。” 素心姑姑回应:“娘娘,听闻太后娘娘让人给皇上传话,建言请无能大师前来一趟。” 皇后淡笑一声:“太后娘娘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容易往神鬼之说方向去想。只是,皇上素来不信这些,本宫觉得皇上不会应了太后。” 素心姑姑迟疑:“娘娘说的是。” “你让人去盯紧了,永寿宫有什么异动,便尽快报来给本宫知晓。”皇后将茶盏放下,冷冷地撇了撇嘴,“皇上将宸嫔当眼珠子似的护着,现在可是不让任何人进出永寿宫了,甚至……无视本宫这个中宫之后。” “娘娘莫要往心里头去,”素心姑姑劝说,“奴婢会派人盯住永寿宫的。” 陆辰渊看完这一页,嘴角浮过一抹冷意。 他的中宫之后,对嫔妃根本没有关心,分明就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气恼不已地吸了口气,哗啦地翻到了下一页。 这页写的是莲妃和李婕妤,两人同住一宫,暗探前去打探的时候正好她们俩在一起谈论宸嫔的事,就顺道一并记录了。 “那天去观音庙时,宸嫔姐姐身子看着好得紧,精神也好,”李婕妤愁眉苦脸,连瓜子都觉得不香了,“怎会回来就高热了呢?这些日子永寿宫戒备森严,妹妹去了两趟都不让进,真是担心坏了。” 莲妃叹口气:“这永寿宫一日不开,宸嫔妹妹的情况怕是就还没好转。咱们虽然焦心,但去了也帮不上忙。” “妹妹这天天祈祷的,就盼着宸嫔姐姐快些儿好起来。”李婕妤托腮,唉声叹气。 “会好的,”莲妃见她难过,安慰地拍拍她的肩,“等宸嫔好了,本宫带你俩再好好练功夫,务必把身子骨给练强健了,可别再动不动就生病什么的。” 陆辰渊心下总算顺了顺。 娉儿和莲妃、李婕妤关系好这事情他是知晓的,而今看来,这两人对娉儿倒是真心。 他又翻到了下一页。 “永寿宫这守得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荣嫔挑着指甲,嘴角轻勾,“守得越严,证明宸嫔的情况越糟糕。前几日不是说发了高热?后来可是松快了一两天,这就又立马防人跟防贼似的,嗤,按本宫看呀,这宸嫔怕是好不了了!” 随伺嬷嬷恭声道:“娘娘说的是。” “那日在观音庙,宸嫔不是抽了个下签?”荣嫔嘲讽一笑,“本宫当时还想着,以宸嫔的宠爱,这去观音庙求子求签,怎么竟然抽了下签?原来啊,问题是出在这!” “她这是有受宠的命,怕是却没有得子的福分!” 陆辰渊看得双目赤红,一拳擂在龙案上,震得白玉镇纸都弹了起来。 “好你个荣嫔!” 他一只大手压在纪要本上,努力平复着暴怒的情绪。 若不是要从嫔妃的言行中查看可有问题,他恨不得立即将这纪要本撕成碎片。 此时,端着热茶的梁公公刚迈进大殿,就被怒气腾腾的皇上吓得腿脚一抖,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偷偷觑了眼如同地狱杀神的陆辰渊,一时犹豫着要不要上去送茶。 “发什么愣?还不赶快将茶拿来!” 第527章 终于见到皇上了! 梁公公被吼得腿一抖,托着茶盘快速走上前去:“皇上,您要的茶来了。” 陆辰渊拿起茶杯灌了一口,砰地砸在了桌上:“朕要冷茶!” 茶水因那一砸,飞溅出来的水珠子洒向了梁公公的脸,梁公公脸皮抖了一抖:“奴才这就去换。” 好不容易换来了冷茶,陆辰渊灌了一大口,才将将把那心头火给压了下去。 他再度翻了一页。 记录的是宁嫔的暗访。 “宸嫔妹妹真是太惨了,”宁嫔眉心微蹙,“好端端地怎会就得了风寒?这许多天过去了仍不见好,真是可怜。” “娘娘心慈。”随伺婢女恭声应道。 宁嫔幽幽叹息。 陆辰渊哗啦地再翻了一页。 珍嫔。 “活该!要本宫看,那是天要收她谁也拦不住!”珍嫔仰天长笑,笑得花枝乱颤,“本宫就等着听她的‘好消息!’” “哼!你给本宫打听好了,永寿宫一旦有动静就回来告诉本宫!” “是!” 陆辰渊再度拿起凉菜灌了一大口,气得眼红欲赤,额角砰砰直跳。 梁公公在下头看得胆战心惊。 就见陆辰渊继续翻看下去,下一页是眉婕妤的,只草草两三句话,扫了一眼后又继续翻页。 后头的记录全是低位嫔妃,言语间并没有高位嫔妃那么嚣张肆意,不过冷嘲热讽看好戏的居多,看得陆辰渊脸色发青。 将本子合上,陆辰渊又再喝了几口凉茶。 他微微闭上眼睛,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动。 暗访中各嫔妃的面容行止在他脑海回放了一遍,表面上看着并没有大问题,但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忽地,陆辰渊睁开了眼。 他将本子翻到了眉婕妤的那一页。 眉婕妤坐在梳妆镜前,声音关切:“真是让人忧心。也不知道宸嫔这是怎么了……” “唉——” 她悠悠地叹息了一声,“本娘娘心中难受,想要独处。你在门外守着罢,午膳到了就放在膳厅里,不要吵着本娘娘。” “是,娘娘。”随伺宫女应了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陆辰渊一边叩着龙案,一边反复地看着这短短的几句话。 “梁进忠,朕记得你说过宸嫔罚过眉婕妤下跪?” 梁公公一个抖擞,上前一步应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他又将徐娉儿罚眉婕妤跪的事复述了一遍。 陆辰渊的眉头微微皱起。 娉儿性子温和,从未听说过她责罚嫔妃,眉婕妤是第一人。 眉婕妤当众受过娉儿惩罚,面对娉儿的病情,却关心得如同闺蜜一般,反倒是让人生出几许怪异之感。 后宫嫔妃中,除了和娉儿交好的莲妃,李婕妤外,可无一不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让人去查眉婕妤。”陆辰渊想起太后的事,不敢小看蜀国人的手段。 梁公公领命出去吩咐。 不多时回返:“皇上,这夜深了,您看看是否摆驾回乾元宫歇息?” 陆辰渊站起身:“先去趟永寿宫。” 永寿宫中。 桃儿和晚晴时时刻刻守在徐娉儿床前,就连夜里也是打了地铺睡在旁边。 至于小白狐,桃儿早前将它抱回屋里头,为怕它再次跑出来惊扰了皇上,特意将门窗都关紧了才离去。 徐娉儿在桃儿屋里瞪大了眼,无论怎么叫呀跳呀,都没有人搭理她。 她再次爬上窗台,却发现窗户被从外头锁上了,用那小肉爪怎么推都推不开。 好气馁。 她可不想在这里头混吃等死,她想去找陆辰渊,或者找无能大师也行,她总得多在他们面前晃悠了,他们才知道她的神魂在小白狐的身体里! 然而,出不去。 徐娉儿再尝试了一百零一次后,萎靡地四爪贴着门板滑了下来。 太绝望了。 嘤嘤嘤! 就没有人关心一下小白狐的心事吗! 趴在门边,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地挪动,双眼写满了生无可恋。 她大概是本年度最幽怨的狐狸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门被人吱呀地推开,徐娉儿毛一抖,滋溜就缩到了阴影中。 进来的是晚由,她嘴里念叨:“桃儿姐姐要褥子和枕头,还有什么来着,啊,对了,还有巾子。” 徐娉儿扭头看了晚由进屋的背影一眼,咻地就钻了出去。 总算逃出生天! 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院子里还是那么安静,诵经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来。 徐娉儿溜到膳厅,悄咪咪地往里头看了一眼:无能大师辛苦了,师父们辛苦了! 然后往寝殿方向跑去,刚跑了没几步,就听见了阵阵脚步声传来。 她醒觉地停下脚步,再次溜到阴影下躲住,眯起眼睛望了过去。 进来的是陆辰渊。 居然没有皇上驾到的宣唱声,她还以为是什么人呢。 徐娉儿迟疑了一小片刻,终于忍不住撒了蹄子往陆辰渊身边奔了过去。 “嘤嘤嘤!” 徐娉儿伸出两个爪子扯了扯陆辰渊的龙袍,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陆辰渊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脚底下的一团雪白,很快就想起来了这是他送给徐娉儿白狐。 白狐怎会在这里? 他心头骤然浮起一丝疑惑。 娉儿似乎不是特别喜欢小动物,平日里很少见她和小白狐在一起,若不是小白狐突然出现,他几乎都要忘记它了。 “嘤嘤嘤!”是我是我!陆辰渊,你可别一脚把我踹开了哈! 徐娉儿眼里写满了抱我两个字,心中却不是很有把握。 毕竟,就连日常饲养她的桃儿都感受不到她的想法,更别提陆辰渊了。 一人一狐还在对视中,就听梁公公快步走了上来,伸手把徐娉儿抱了起来:“皇上,只是宸嫔娘娘的爱宠,奴才将它抱走。” 梁公公!不带这么拆散她和皇上的重逢的! 徐娉儿张牙舞爪,一双黑乎乎的眼睛充满愤怒地等着梁公公。 梁公公分毫不觉,抱着她正欲离去。 “且慢。” 陆辰渊开了口,朝梁公公伸手道,“把小白狐给朕抱抱。” 徐娉儿终于如愿地落进了陆辰渊的怀里,高兴得只用小脑袋拱他的胸膛,嘴里‘嘤嘤’得欢快。 陆辰渊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喜悦,紧抿的薄唇稍稍松动,眼神亦和缓了些许。 第528章 她不能离开永寿宫呀喂! 徐娉儿乖巧地趴俯在陆辰渊的双臂中,小脸贴着他的胸膛,轻轻地蹭了蹭。 陆辰渊揉了揉她的脑袋,大步流星地进了徐娉儿的寝殿。 “都起吧。”他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桃儿和晚晴,“娘娘情况怎样了?” 桃儿和晚晴爬了起来,晚晴恭敬回应:“回皇上,晚膳给娘娘喂了一碗鱼茸粥,膳后服了一碗药。” 陆辰渊颔首,默不作声地走到床榻前坐下。 桃儿一抬眼,就看见陆辰渊怀里的小白狐,吓得她噌地睁大了眼。 小白狐怎么又溜出来了! 万一惹了皇上不快,那可讨不到好处去! 桃儿焦急地冲着徐娉儿眨眼睛,暗示她赶紧趁皇上不注意偷溜。 徐娉儿咕噜咕噜地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看向桃儿。 桃儿这是最近照顾她太累了,把眼睛给累坏了?得了眼睛抽动症了吗? 可怜的桃儿,等她好了一定给她放大假。 桃儿急得心里直跳脚,小白狐平日挺机灵的,这会儿怎么变迟钝了! 徐娉儿立定了心思,眼睛就转到了床上。 emmm... 透过小白狐的眼睛看她自己,还真是美美哒!虽然面色苍白了些,但绝对是苍白美人中排第一。 “娉儿。”陆辰渊放开了她,伸手握住了床榻上的手,“朕正在彻查对你用摄魂术的人,很快就会有结果。” “有无能大师坐镇永寿宫替你守着,一定会没事的。” “你且再等等。” 徐娉儿悄悄地跃上床,溜到床脚一侧趴着,乖乖地不打扰陆辰渊述衷肠。 梁公公带着众人下了去。 临行前,桃儿忧心地看了眼窝在床脚的小白狐,提不起那个胆儿去抱狐,只得忐忑地离开了。 室内只剩下两人一狐。 陆辰渊握着徐娉儿的手,想起李御医曾说过要让昏睡的人尽快醒过来,最好的办法是在她耳边讲话。 他想了想,开始讲起今天暗探查到的消息。 “皇后认为朕不会请无能大师来,”他面无表情地诉说,“其实她倒是有几分懂朕。只是她不懂的是,昏睡不醒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娉儿。” “为了娉儿,莫说请无能大师过来,就是亲自去趟护国寺,也不是什么事。” “嘤嘤嘤。”徐娉儿小声地应了应,将嘴巴埋在了被子里。 “朕知道你和莲妃,还有李婕妤关系甚睦,她们俩为你担心,都是好的。” “至于荣嫔,”陆辰渊冷笑一声,“张嘴不饶人,委实可恶。” 他又缓缓将其余嫔妃的情况念叨了一遍,包括对嫔妃们的想法,直言不讳。 徐娉儿窝在床脚,听得津津有味。 好难得能听到皇上大人的心底话。 “朕觉得嫔妃们对娉儿抱有敌意反是正常,毕竟娉儿无论容貌才情,都是冠绝天下。”陆辰渊拉着徐娉儿的手,慢慢言道。 ⊙?⊙! 原来她在陆辰渊的心目中天下第一啊? 徐娉儿震惊得差点让被子给捂得喘不过气来。 她有这么美吗? 她有这么才华横溢吗? 还是说陆辰渊情人眼里出西施? “朕认为娉儿最好,其余嫔妃们吃干醋本是自然。但偏生眉婕妤的反应,让朕觉得奇怪。” “朕让人去查她了。” 眉婕妤? 徐娉儿咬着爪子思考,书中眉婕妤兴风作浪的时候,搞出来的事情有很多出?其中…… 其中好像真的有摄魂术! 徐娉儿着急火燎地挠着心窝儿,用力地回想剧情。 然而脑海中早已没了那本书,记忆又因为时间久远有些不太清楚了。 不行。 她要认真想一想。 认真想了不知多久,忽地就见陆辰渊站了起来:“娉儿好好睡觉,朕先回乾元宫,明日下了早朝再来看你。” “嘤嘤嘤。”徐娉儿支棱起小身板,扑过去想给陆辰渊一个道别的抱抱。 陆辰渊伸手将她搂在长臂间,揉揉她的脑袋瓜:“想跟朕回乾元宫?” “没有没有,”徐娉儿摇着狐狸脑袋,摇成泼浪鼓似的,“您别想多,无能大师不是说了,我的神魂得留在永寿宫他才能守护我。” 陆辰渊哪知她的想法,只觉得这软茸的一团,颇是亲切,就好像时常伴驾似的。 他走出寝殿,领着众人离开了永寿宫。 手臂中的白茸身子,一直没放开。 徐娉儿尝试往外刨了几个爪子,没刨出去。 反倒是一只大掌如同五指山那样压在她脑门上,来回地揉,来回地揉。 徐娉儿被揉得脑袋发晕,就这么出了永寿宫。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远去的永寿宫大门,心好累。 进了乾元宫,陆辰渊无心再看奏折,大步进了寝殿准备沐浴歇息。 梁公公瞅着他怀里的小白狐:“皇上,这小白狐不如由奴才领下去?” 徐娉儿一惊,两只小肉爪倏地抓住了陆辰渊的胳膊,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遍布恳求。 这位爷! 您可是亲自把我从安全的永寿宫带出来的,千万不能不负责地把我随便丢给阿猫阿狗啊! 万一那搞摄魂术的人来捉我了咋整! 就是出事也要出在皇上老爷的眼皮子底下才成,好让他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想是被徐娉儿的怨念感染了,陆辰渊的大掌再次揉上软茸的脑袋:“今儿就让它在寝殿里吧。” 梁公公诧异极了,嘴上依旧恭顺:“是的,皇上。那奴才先带小白狐去沐浴净身。” 徐娉儿还是被梁公公拎走了。 送去了不远处一个偏殿里,在两个宫婢一边逗着喊可爱,一边轻柔地服侍下洗了个干干净净的澡,又抹了香喷喷的香膏,才将她捧回了陆辰渊的寝殿。 彼时陆辰渊已然沐浴过了,身着雪白衾衣,乌黑的长发仅用白玉簪子挽在身后,有种翩然谪仙之感。 “嘤嘤嘤!”徐娉儿自来熟地飞扑了过去,陆辰渊忙伸手将她接住,抬眼示意宫婢退下。 揉着她的脑袋瓜,就这么一同上了龙床。 陆辰渊侧身而趟。 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小白狐,双眸望着窗外月色。 本以为又是个无眠夜,不想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而此时,翊坤宫内一个阴暗的屋子,叫阿兀的那个太监突然赤目圆睁! 找到宸嫔娘娘的神魂了! 第529章 被发现离开了永寿宫 翌日,翊坤宫。 眉婕妤刚从坤宁宫请安回来,一进寝殿,余光就瞥见墙洞前的阴暗处隐着一个身影。 她吓得心头一阵狂跳,扭头对跟在身后的婢女道:“都出去罢,本娘娘想要清静一下。” 婢女们恭顺退下。 眉婕妤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静待片刻听不见外头动静后,才快步走向墙洞,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男人从阴暗处站起身,倾耳听了听外头的声音,拉着眉婕妤往寝殿内里走去。 “昨夜我发现宸嫔的神魂了。”他附耳低语。 眉婕妤先是一怔,随即涌上惊喜:“你探进永寿宫了?宸嫔的神魂在哪里?抓到了吗?” “永寿宫还是探不进去,”男人小声道,“不过宸嫔的神魂出了永寿宫,被我发现了。” “出了永寿宫?”眉婕妤不解,“她的神魂附在哪里?怎么出的永寿宫?” 男人沉吟:“应该是跟着皇上出的永寿宫。我在乾元宫感应到神魂得存在,想要抓魂的时候,被皇上龙气所挡,是以失败。” 为龙气所挡? 眉婕妤吸了口气,双手握拳:“莫非宸嫔之魂附在什么物件上被皇上带出了永寿宫?” “非也。”男人摇头否认,“宸嫔之魂生机盎然,应是附在了活物之上。” “永寿宫能有什么活物让皇上带出去?”眉婕妤拧紧了眉头,一时想不明白。 她考虑了一会儿:“我去让人打听一下。物件不好猜,但若是活物,那反倒好查。” 就在她意欲往外走时,男人忽地掩住了她的嘴,吓得她身子一颤,抬眉用眼神询问。 男人没有说过,用手指了指屋顶,随后用唇语道:“上面有人。你且勿轻举妄动,等我查探清楚再说。” 眉婕妤心惊,无声地点了点头。 就见男人动作敏捷地钻了墙洞,消失不见。 她故作镇定地坐到梳妆镜前,手执梳篦,透过镜面,依稀可见惊魂未定的眼。 前两日阿兀就说有暗探在查翊坤宫,让她万事小心。 她本以为是自己暴露了,后又听阿兀说暗探每个宫殿都去查探过,才稍微安了心。 哪知今天暗探又在来了,莫非是皇上怀疑她了? 不可能。 她向来小心,从不露马脚。 兴许是宸嫔的事让皇上震怒,才一遍遍查后宫嫔妃。 宸嫔,必须要除掉。 原本想让宫婢去打听皇上的事,现下暗探查访,眉婕妤便不敢轻易尝试,以免落入暗探眼底,得不偿失。 那厢徐娉儿窝在陆辰渊怀里睡了大半宿,睡得颇香。 陆辰渊晨起得早,天还没亮就要去上早朝。 徐娉儿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可不敢留在没有陆辰渊的地方。 昨夜宫婢替她洗了澡后,抱着她穿过长廊往陆辰渊寝殿走的时候,她突然又有了那只无形大手抓住她的感觉。 吓得她当即就从宫婢怀里窜了下地,飞奔冲向了寝殿。 被寝殿里侯着的梁公公抓住,抱着她送去了陆辰渊面前。 一见到陆辰渊,那只无形大手就好像放开了她。 后来窝在陆辰渊怀里,才得以安眠了一晚。 陆辰渊真不愧是皇帝大佬,妖魔鬼怪近不得身。 徐娉儿感慨之余,决定要与陆辰渊寸步不离。 但早朝是正事,陆辰渊不可能抱着她进大殿。 于是,徐娉儿只乖乖地跟在陆辰渊脚边,咬着他的裤脚一路跟随。 不用抱,我乖乖的! 您别一脚踹飞我就成。 陆辰渊低头往后看,徐娉儿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软萌软萌地望着他。 心头难得地软了软,陆辰渊开口:“朕早朝后带你回永寿宫,你在乾元宫等。” 徐娉儿继续泼浪鼓她的脑袋瓜:“嘤嘤嘤!” 咬紧裤腿不放松。 梁公公迟疑。 这小白狐昨夜可是在龙床上睡了一宿,皇上也难得睡了一宿,他摸不太清楚皇上的意思,没敢直接上前抓狐。 陆辰渊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徐娉儿:“不许闹,不许开口,做得到?” “嘤嘤嘤!”徐娉儿用力点头。 梁公公张大了嘴,这小白狐成精了不成?竟然能听懂皇上的意思?难怪皇上稀罕! 一行人去上早朝。 徐娉儿第一次进早朝大殿,看到百官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吓得狐狸毛竖了竖。 随后跟在陆辰渊身后,在他脚下寻了个位置趴了下去,乖巧地没吭声。 她悄咪咪地抬了眼,透过龙案底下的缝隙,只看见百官的腰身。 然后就听见陆辰渊开始和百官讨论政事。 emmm... 感觉是同时在上历史课和政治课,好困…… 徐娉儿张嘴打了个呵欠,恹恹欲睡。 很快就变成了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饱饱地睡醒了,发现陆辰渊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龙椅上,耳边仍是百官讨论的声音。 上朝真是累人啊。 亏得陆辰渊天天这样上。 徐娉儿睡足了,不困了,但因为答应过陆辰渊不可以闹腾,只得趴在地上刨光洁亮堂的地板。 耳边隐约传来什么‘妖星蔽日’‘送子嗣进宫养育’之类的话题。 她的耳朵动了动,不由静下心来仔细听。 这一听,可没把她吓了一跳。 原来那日在七娘山下那盲婆说的‘妖星蔽日’居然被搬到了朝堂上来讨论,而且听那架势,仿佛已经谈论了多次,一直没争出一个结果。 并且,那些大臣怎么话里话外说那妖星是她? 徐娉儿恼怒地用肉爪捶了捶地。 你才是妖星!你全家都是妖星! 还有,陆辰渊什么时候对外宣布了让皇室宗亲的子嗣进宫养育了? 就在她昏迷的这短短时间内吗? 这明明是好几年后才发生的事情,居然提前了…… 混沌中,终于听见梁公公尖细的声音喊退朝,然后百官跪下,陆辰渊起身往外走。 徐娉儿忙倒腾着四条小短腿跟上。 一路跟去了御书房。 陆辰宇也跟来了。 “皇兄,你居然带只小白狐去上朝?”陆辰宇的眼光围着徐娉儿打转,啧啧称叹,“这是秋狩时候你打的那只小白狐吧?臣弟见过一次。不是送给宸嫔娘娘了吗?怎么又跟着皇兄你了?” 陆辰渊一句话都没回,走到龙椅坐下喝了口茶:“你跟过来作甚?” 第530章 睡不着惦记小白狐了 “皇兄,”陆辰宇语出惊人,“你让皇室宗亲的子嗣进宫抚养,是为了替宸嫔挡去无妄之灾吧?” 徐娉儿蓦地一怔,眼睛一转不转地看向陆辰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辰渊没有吭声。 徐娉儿又歪了脑袋去看陆辰渊,他怎么没有反驳? 陆辰渊真的是为了她,才那样宣布的吗? “皇兄,臣弟明白你担心宸嫔,且她现在病重,经不起那些闲言。”陆辰宇难得苦口婆心,“但您这旨意一下,不少官员就开始操办子嗣进宫抚养的各种章程,难道您不觉得很诡异吗?” 原本陆辰宇还没把这事儿当多大的事。 但这两日越看越觉得不对。 “皇兄,”他双手撑在龙案上,“您说这会不会是有心人故意掀的风波,然后趁此机会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陆辰渊斜觑他一眼:“你这脑子原来没生锈?” “皇兄!” 徐娉儿缩了缩身子,挨在陆辰渊的龙鞋旁边,愣愣地看着那只大脚丫子。 用肉爪按了按心口,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陆辰渊拿起一摞奏折甩陆辰宇面前:“既然带脑子来了,就替朕把这些奏折批了。” 言罢,他站起身看向梁公公:“摆驾永寿宫。” 徐娉儿屁颠屁颠地跟上,扭头看了眼认命批奏折的陆辰宇,啧! 走着走着,忽然一股熟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她仓皇四顾,圣驾中并不见奇怪的人。 那只无形的大手似乎又要来抓她了! 徐娉儿心中害怕,忙一个跃身拽住陆辰渊的龙袍,扒拉着就往他身上窜去。 “嘤嘤嘤!” 众宫仆骇得瞠目结舌。 小白狐这是不要命了吗直接往皇上身上爬? 陆辰渊感觉到龙袍被扯,低头一看就见小白狐轻车熟路地钻到了他的双臂中,见状不由哂笑,揉揉脑袋瓜:“知道要回永寿宫,就淘气上了?” 徐娉儿:“嘤嘤嘤!”有人要抓臣妾哇! 陆辰渊揉揉她:“乖。” 徐娉儿怯怯地左右张望,感觉那无形的大手似乎不见了,才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只要挨着陆辰渊就安全无虞,真是太好了。 翊坤宫那男人猛地捶了捶地:“又被她逃了!” 他恼怒中深深吸气闭上了眼,感知到眉婕妤屋顶上匍匐不动的两个暗探的呼吸,一时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徐娉儿跟着陆辰渊一踏进永寿宫,隐隐传来的诵经声莫名让人心安。 陆辰渊自是先去看了昏迷中的徐娉儿。 徐娉儿依旧窝在床脚,听陆辰渊对她叨叨。 白乎乎的小脑袋在被褥上蹭了蹭,她的被子真是柔软又舒服。 将一双小肉爪搭在被子上,徐娉儿脑袋歪着压在肉爪上,看向陆辰渊。 今天她才发现陆辰渊还挺能说的。 昨天独自对着她说了快一个小时的话,也不见口渴的。 看今儿个这架势,怕是能够念叨到用午膳的时候。 果然被她料对了,直到午膳时分,梁公公进来催促陆辰渊用膳,他才缓缓停了话头,站起身欲走。 刚迈了一步,余光就看见窝在床角的徐娉儿。 伸手将她捞到怀里:“跟朕回御书房?” 用过午膳,他还要批奏折。 徐娉儿忙摇头,顺带用一双诚挚的目光拒绝。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皇上您还是放过臣妾吧! 陆辰渊看明白了,然而身为帝王被一只小白狐拒绝,他有些下不去面子。 于是,假装没看懂,揉着狐狸脑袋往外走。 “嘤嘤嘤!” 徐娉儿大声地叫唤着,小脑瓜在陆辰渊的魔掌下奋力地钻来钻去,好不容易觑了缝隙钻出来,又被大掌握住了脖子…… 这位爷! 不带这样欺负小动物的! 眼见着永寿宫大门越来越近,徐娉儿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嘤嘤’地哭诉着不公,眼睛用力地瞪着陆辰渊。 陆辰渊终于被她闹腾得停下了脚步,不自觉地蹙了蹙眉:“你要留在永寿宫?” “嘤嘤嘤!”徐娉儿连忙点头。 “为何?”跟着朕不好吗?连早朝都带你去了。 徐娉儿伸出一只小肉爪,指着她寝殿的方向:“嘤嘤嘤!” 陆辰渊心神一动:“你是说要陪着娉儿?” “嘤嘤!”徐娉儿用力点头。 陆辰渊吁了口气:“差点忘了你是娉儿的宠物,想来,你也担心娉儿。” “去吧。”陆辰渊将徐娉儿放下地,揉揉她的脑袋,又拍了拍,才起身摆驾离开。 徐娉儿一步一回首地看了看陆辰渊,小肉爪飞快地往膳厅奔去。 还是呆在无能大师身边安全些。 陆辰渊很快就将这一出抛到脑后,御书房里成山的奏折等着他的批复,到了下午,又宣了几个朝臣进宫讨论事情。 待到忙完一个段落,天已经擦黑了。 梳洗沐浴后,独自躺在龙床上。 睡不着。 翻来覆去。 还是睡不着。 昨夜似乎很快就入睡了,为何今天又睡不着了? 在龙床上煎了一会儿饼,陆辰渊放弃了。 “梁进忠。” 唤来梁公公替他更衣,“去趟永寿宫。” 永寿宫中,桃儿和晚晴正挨在徐娉儿床脚下打着瞌睡。 小白狐早早就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因为皇上对她的另眼相待,让桃儿不敢随意将她拎回小屋子里。 毕竟皇上在的时候,小白狐就那样窝在娘娘的床上,也不见皇上有任何不悦。 听说昨夜小白狐还是在皇上的龙床上睡的。 桃儿扭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小白狐,按捺住了提它回去的想法。 就在那一霎,小白狐突然睁开了眼,吓得桃儿抖了抖。 怎么小白狐的眼神看着那么眼熟? 还没待她想多,就见陆辰渊大步进了寝殿。 桃儿和晚晴赶紧起来退了下去。 徐娉儿见陆辰渊来了,高兴地往他怀里窜去。 陆辰渊揉了揉她的脑袋,自然地坐在了床榻旁,看看徐娉儿沉睡中的眉眼,心中酸涩难当。 一人一狐在床榻旁坐了小半个时辰,陆辰渊才起来离开。 “陪朕去乾元宫?”他凝视小白狐咨询。 徐娉儿抬头看了看陆辰渊眼底明显的乌青,大抵猜到他的失眠症怕是又犯了。 想了想,终是不忍,脑袋瓜往他掌心蹭了蹭:“嘤嘤!” 第531章 眉婕妤被抓 眉婕妤等了整整一天都不见男人来找她,心中未免七上八下。 第二日从坤宁宫请安回来,屋内依旧空空不见男人出现过的踪迹,她愈发觉得难安。 思忖了许久,眉婕妤招来宫婢:“去叫小兀子来一趟。” 宫婢应声退下。 小兀子是那男人潜在皇宫中做太监的名字。 宫婢不多时回返:“娘娘,奴婢听说小兀子今天生病了,并没有当差。” 按理,奴才生病是不得觐见主子,以免过了病气,晦气。 眉婕妤听了心头一紧,暗道小兀子这怕是出事了,于是正正颜色:“本娘娘有急事找他,去趟他的住处通传。” 宫婢略觉奇怪,但到底不敢反驳,只得再次退下。 又过了一阵子,宫婢领着小兀子走进寝殿。 眉婕妤抬眼看了看,淡淡吩咐道:“你先出去守在门外,本娘娘有事要单独吩咐小兀子。” 宫婢应诺退下。 待屋中没了人,眉婕妤忙看向小兀子,用唇语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小兀子抬起脸,双目赤红,唬得眉婕妤一大跳,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幸得小兀子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指了指屋顶:“上头有人。” 这暗探是没完了吗! 眉婕妤咬牙恨恨地掰开了小兀子的手,继续唇语:“你这是怎么了?” “我中计了。”小兀子一字一顿地张着唇,无声道,“昨夜宸嫔的神魂再度出现在乾元宫,我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拼死将她的神魂抽出来,实在不行就直接掐碎。” 虽说他这样的摄魂者天生害怕天子的龙气,但惹急了拼一把也不是做不到的。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和眉婕妤越不利。 若是让皇上找到神魂归体的方法,宸嫔醒过来之际,他定会遭到反噬。 所以昨夜的他思量再三,终于对徐娉儿的神魂动手了。 然而他的神念刚冲破龙气寻找到徐娉儿的神魂,且将神魂包裹住的一霎,就被一只大掌将他的神念紧紧切断,痛得他差点没命。 那只大掌太狠了。 无声无息地出现,切断他留下的神念不止,还将神念全部掐碎,导致他狂喷三口心头血,功力大失。 眉婕妤瞠目结舌。 阿兀的摄魂术在蜀国无人能及,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将他伤到这个程度? “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找出宸嫔神魂寄居的活物,”小兀子抓紧了眉婕妤的手,“一定要尽快灭杀了它。” 眉婕妤点点头:“这件事交给我,你先养伤,待我查清楚了,再想办法通知你。” 小兀子匆匆离去。 寝殿屋顶的暗探一摸了摸下巴,朝暗探二和暗探四打了个眼色。 两人分道扬镳,一个跟在小兀子身后,一个则飞向了乾元宫方向。 眉婕妤在屋里来回踱步,思索着要如何探知乾元宫这两日多了什么活物。 帝王行踪最是忌讳受人关注,她若是直接让人去问,恐怕很容易露馅。 永寿宫那边更是据说有侍卫军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要打探消息更难。 思来想去,她吩咐宫婢准备了些点心吃食,带着去了荣嫔那儿。 “姐姐人美心善,妹妹要是有姐姐的福气就好了。”眉婕妤在后宫打的好人牌,最受用的就是荣嫔。 荣嫔听了她的话,嘴角一翘:“都是姐妹,都有福气。” “话可不是这般说,”眉婕妤眉眼一转,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带到了徐娉儿身上,“同是嫔位娘娘,宸嫔娘娘至今犹未醒,实在是让人担心。” 荣嫔轻嗤一声:“人家可是宸嫔娘娘,纵然昏睡不醒,依旧深得圣宠。” 提起来就有气。 依她看,宸嫔估计是好不了了。 不然在天大的病,总有个音信传出来才是。 这越是捂得紧,就越是有问题。 “妹妹是没那福分,但姐姐亦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这几日可有去圣前……”她话音似落未落,一双眼充满艳羡地看向荣嫔。 荣嫔脸色微尬。 她每日下午都会亲手作羹汤送去御书房,甚至想法子在御驾路过的地方偶遇,但—— 连皇上的眼角都没看见。 只是这输人不输阵,却是不能让眉婕妤知晓的。 “皇上前朝事忙,又要为了宸嫔操心,我们身为嫔妃,哪能没事去叨扰皇上?” 眉婕妤眸心一扫,心中闪过一抹鄙夷。 “姐姐真是解语花。”她想着小兀子的伤,终于没忍住压低声音道,“婢妾听说近日皇上得了爱宠,姐姐可知晓?” “爱宠?”荣嫔眼里明晃晃的纳闷。 从未听说皇上有养宠物的癖好,最近就更听人提起过了。 “瞧瞧,是妹妹多事了,”眉婕妤温婉,“妹妹还想着要是能给皇上的爱宠送些零嘴儿吃食,说不定皇上会高兴呢。” 荣嫔眼底闪过一抹了悟:“多谢妹妹提点,这事儿本宫让人去打听打听。” 眉婕妤浅浅一笑,见目的达到了,很快就将话题转了开去。 由荣嫔去打探此事,她隐在后头探晓结果,自然比她的人去打探要安全得多。 若不是如今小兀子受了重伤,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陪着荣嫔闲话了一阵,眉婕妤悠悠起身告辞。 领着宫婢往翊坤宫走,心中着急却只能静待荣嫔的消息。 走了不到半路,突然一队侍卫拦在了她的身前:“眉婕妤,请随小的们走一趟。” 眉婕妤骤然一惊,心中思绪飞转,努力保持面容镇定:“本娘娘又没犯事,为何要跟你们走!” 领头侍卫就是卫靖,他平静无波地看向眉婕妤:“我等怀疑你与宸嫔昏迷一事有关,经得圣意,需得请娘娘随行一趟审问。” “浑说什么,”眉婕妤后退一步,“宸嫔娘娘昏迷与本娘娘何干?本娘娘与宸嫔素无往来,断没有害她的可能!” 她扭头就往御书房方向跑去:“本娘娘要找皇上亲自言明此事!” “多有得罪了。”卫靖丢了一句官腔,眼明手快地领着众侍卫从四个方向包抄眉婕妤,上前一把扭住了她。 “你们放开本娘娘!本娘娘是后宫嫔妃,你们如此无礼本娘娘定会……” 第532章 绿帽子戴着戴着就会习惯的吗? 眉婕妤被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圣前。 查探眉婕妤的任务陆辰渊交给卫靖亲办,权力全权下放。 “皇上,今日眉婕妤去荣嫔处打探皇上身边近日多了爱宠之事,”卫靖有理有据,“属下经过连日观察,怀疑眉婕妤与宸嫔娘娘昏迷有干,故已将其抓进内刑司准备审讯。” 陆辰渊一边揉了徐娉儿的脑袋瓜,一边眯起龙目:“可有抓到昨夜的疑犯?” 卫靖回应:“眉婕妤在去荣嫔娘娘宫中前,曾招来一个太监议事,两人在屋内近一炷香时间无声无息地沟通,属下怀疑这个太监恐有问题,已经让人盯梢住了。” “好,尽快审问!” 然而眉婕妤的审讯并不是那么顺畅。 她什么都不肯承认,只道一切都是冤枉。 因为没有实凭实据,又是后宫嫔妃,卫靖暂不敢上刑,只能旁敲侧击,采取心理战术进行迂回审问。 审问了半天没有结果,那边盯梢小兀子的人却发现出事了。 “那小兀子这两日一直称病没有当差,”暗探二一脸懊恼地禀报,“小的盯住他的屋子,不曾见他出过门,能够听见屋里的呼吸声,便以为他呆在屋里头没有出去。” 暗探二这次栽了个跟头。 他本以为守在小兀子的屋顶就能万无一失,只要小兀子出去他定能跟踪查探他的行踪。 哪知在屋顶等了大半日不见小兀子出来,奇怪的是也没有人去给他送个膳食,心中渐渐起了惊疑。 他忍不住跃下屋顶去窗边戳开个洞往里头瞧,竟然发现屋里头空无一人! “小的在小兀子的房间里搜了许久,”暗探二继续回禀,“发现了一个密道。” 他后背涔涔汗湿,若不是发现了密道,盯梢失败的他这次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什么密道?”陆辰渊直起身,龙目威严。 “是……”暗探二瞥了眼卫靖,一鼓作气道,“回皇上,小的发现那小兀子屋里头的密道可以通向眉婕妤娘娘的寝殿。” ‘桄榔!’ 龙案上的茶盏砰地摔在了地上,让场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徐娉儿缩缩脖子,往陆辰渊怀里挨了挨。 自打穿书以来,她似乎目睹了好多次陆辰渊戴绿帽子的场景了。 依旧没有太习惯。 对陆辰渊同学表示万分的同情。 抬起头看了看陆辰渊难看至极的面色,徐娉儿心中颇是感慨。 怎么连眉婕妤也出墙了呢? 莫非是这皇宫风水不大好? “人去追拿了吗?”陆辰渊的声音听着倒还算平静,只是徐娉儿总觉得不可能这么平静,戴绿帽子这种事情应该做不到戴着戴着就习惯了才是。 卫靖沉声回应:“回皇上,属下已经安排人在追拿逃犯。” 陆辰渊摆摆手,卫靖忙领人退下,梁公公匆匆进来:“皇上,小的去查了,那小兀子是在蜀国上京进贡的时候进宫的,身份上看着并无可疑之处。只这人号称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平日在翊坤宫里做事低调,少与人交好。” “十二监的管事该换人了。”陆辰渊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惊得梁公公身子一颤。 “是,奴才这就去处理。” 太监进宫当差,有一整套审查流程,不仅要查身份背景,还有是否曾作奸犯科等事情都需要盘查清楚才能放进宫中。 否则,若是将危险分子放进宫中,对皇上和嫔妃来说无异于是引贼入室。 陆辰渊的恼怒可想而知。 梁公公簌簌发抖地退了下去,亲自去了十二监监察此事,如今他最怕的是那小兀子可别不是个真太监! 真要这样,这宫里头怕是得死上好大一批人才能平息天子之怒。 这一番折腾下来,惊动了坤宁宫的皇后。 她思来想去,领着人往御书房来了。 眉婕妤无缘无故被内刑司带走,没有人知会她原因。 翊坤宫无缘无故被封宫,没有人知会她原因。 再往前了说,宸嫔昏迷吗,永寿宫封宫,这些事情皇上可是通通一手操办,根本连派人来和她说一声都没有,更别提与她商量了。 她这个中宫皇后,在皇帝心目中到底还有没有分量? 宸嫔昏迷之事可大可小,她又是皇上的宠妃,皇后大抵能够自我安慰,事情可以等告一段落后再算账。 但眉婕妤那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被抓,莫名其妙封宫,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 皇后心中委实难平,思量着趁今日要和皇上好好讨论后宫管理之事。 只是当她受了通传迈步进入御书房时,却被眼前的一幕给震得几乎要忘记来意了。 皇上正俯身在龙案前,拿着鸡腿在逗一只白毛狐狸? 皇后忍下了揉眼睛的冲动,瞪大了眼一瞬不瞬地瞧着。 那厢徐娉儿捧着一只蜜汁鸡腿正啃得欢。 这蜜汁鸡腿跟她平日里最爱吃的那款味道一模一样,好好次! 嘤嘤嘤! 一双肉爪捧着鸡腿,张着小嘴儿用小白牙啃着鸡腿肉,美滋滋得眯起了大眼睛。 陆辰渊见她吃得开心,乐呵地又夹起一只鸡腿递到她面前:“慢慢吃,还有很多。” 已经吃了三只鸡腿啦! 徐娉儿啃完肉爪中的鸡腿,看了看陆辰渊手里的那只,还有些馋。 “吃吧。”陆辰渊笑着将鸡腿递到她的面前。 迟疑了片刻,徐娉儿还是被馋意征服了,将鸡腿抓了过去,继续啃。 直到第四只鸡腿下腹,终于有了满满的饱足感,她‘呃’地打了个饱嗝,小肉爪往前把托盘里的湿布巾刨了出来,在上头蹭干净了爪子,又把小脸蛋埋进去蹭干净后,才满意地‘嘤嘤’地叫了两声。 “皇上。” 被忽视得有些彻底的皇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徐娉儿一怔,扭头往大殿看去。 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过来了?这么悄咪咪的真是吓人。 陆辰渊平静如山,招来梁公公将食盘撤了下去,又一把将徐娉儿捞到怀里,抱着她放到一旁临时设的小软塌上。 就见徐娉儿乖巧地在软塌上打了个滚,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嗝,然后趴在软榻上,一副吃饱准备睡的模样。 陆辰渊唇角微勾。 第533章 以身做饵 “皇上,臣妾前来是为了眉婕妤的事情。” 皇后直言来意,走到龙案前,身子挺拔如杨柳,神态端庄从容,极具母仪天下的风范。 陆辰渊淡淡地觑了她一眼,撩袍坐下,执起茶盏喝了一口:“眉婕妤的事情怎么了?” 皇后一滞,她都已经将话题挑明了,难道皇上不是应该愧疚地告诉她,事急从权才在没有通知坤宁宫的情况下将眉婕妤抓走了吗? 她默默地吸了一口气:“眉婕妤平日里与人心善,不知是犯了什么事情,竟然被内刑司抓了去?” “与人心善?”陆辰渊冷嗤一声,凉凉地抬起眼看向皇后,“在皇后眼里,眉婕妤是个心善之人,那么就是说,朕派人抓她是朕做错了?” “臣妾……不敢。”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去,纵然皇后自认理直气壮,也不敢轻易应下。 她又吸了口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臣妾身为中宫之后,掌管后宫众嫔妃一应事宜,并不曾发觉眉婕妤有行差踏错之举。是以专程前来,求问于皇上。” 提起眉婕妤,陆辰渊就一肚子气。 如今皇后反复提,无非是认为他直接动后宫嫔妃不给她这个皇后面子罢了,他又如何能够不知。 只是,若皇后真的管好了后宫,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出这样的事? 自己不好好反省,反倒过来寻他晦气,简直是本末倒置! “皇后既然掌管后宫,”他嘴角涌上一抹轻嘲,声音不大,却寒冽渗人,“又怎会连眉婕妤在翊坤宫与人私通一事,都不知道?” 皇后骤然一僵。 不可置信地捏紧了手帕:“皇上,眉婕妤与人私通?” “这不可能,”皇后仔细想了又想,“眉婕妤是蜀国人,在熙国相熟的人本来就少,平日里从未曾出过宫,又怎有机会接触外男?” “皇后要是不相信,派人去搜一搜眉婕妤的寝殿便知。” 陆辰渊拿起奏折,脸上写满‘送客’两字。 皇后脚步踉跄地出了御书房。 眉婕妤这人她观察了许久,审时度势又懂得隐忍,是做棋子的上好之选。 是以在眉婕妤投靠她的时候,她才会默许了。 这样聪慧的一个人,又怎会在后宫中做出与人私通那等必死无疑之事? 不可能! 她心中仍是难以置信:“素心,速速派人去查翊坤宫!” 素心领命退下。 不过半个时辰就将眉婕妤的事情回返禀报,听得皇后又惊又怒。 “眉婕妤好大的狗胆!” 竟然敢在寝殿中挖通密道与太监私会,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丑事! 难怪皇上气怒成那个样子。 陆辰渊下令搜查翊坤宫出逃太监,后宫顿时掀起风浪。 侍卫军人马齐备,以最快的速度挨宫挨殿搜查,闹得人仰马翻。 不过多会儿,所有嫔妃都知道了眉婕妤出事的事。 就连太后的慈宁宫,也没有逃过被搜查的命运。 然而这样大张旗鼓地翻了一遍后宫,依旧没找到小兀子。 皇上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就连梁公公都非不得已不敢上前禀事。 翌日午后。 御书房里,陆辰渊貌似平静地在批奏折,一旁软塌上,小白狐呼呼大睡。 眉婕妤没有审讯出结果,小兀子太监也还没有捉到,他的心其实是没有办法完全平静的。 手里拿着奏折,却完全看不进去。 他握着奏折,眼睛看向软榻上睡得正香的小白狐。 脑海里思索的是无能大师的建议。 而今要想以最快速度抓出小兀子,恐怕得让小白狐以身犯险才有机会。 可是,一看到小白狐那乖萌的模样,陆辰渊就下不了这个决心。 “皇上,”梁公公小步进了大殿,垂头禀报,“大师又让人过来询问,昨日商讨的计划何时实施?” 徐娉儿睁开了眼睛。 小耳朵竖得高高地听。 皇上和无能大师昨天商讨什么计划了? 昨天她和皇上回永寿宫后,皇上的确单独去见了无能大师,只当时桃儿抓她去洗澡,她并不知晓计划内容。 这会儿心里好奇得只挠痒痒。 陆辰渊见徐娉儿撑起了脑袋瓜儿,起身将她抱了起来,一边撸毛一边道:“通知大师,一会儿就实施。” “嘤嘤!”徐娉儿仰着脸。 皇上,快告诉臣妾是什么计划? 她怎么有种这计划跟她密切相关的感觉? 陆辰渊揉揉她的脑袋瓜:“一会儿朕带你去游湖。” 游湖? 徐娉儿眨巴着眼睛,呆萌地点了点头。 能够出去玩当然好啦! 天天窝在陆辰渊身边,除了看他批奏折就是看他批奏折,很闷的。 但是一想到那只无形的大手,她表示闷其实算不得什么。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圣驾从御书房出发,前往大明湖。 徐娉儿依旧窝在陆辰渊双臂之间,东张西望地看风景,还有美人。 后宫的嫔妃都很厉害的,这才多会儿功夫,就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现在去大明湖的路上。 瞧瞧,远远的湖畔上,还能看到有嫔妃在船只上弹琴! 徐娉儿眯了眯眼,是宁嫔。 “小白,”陆辰渊走到湖畔凉亭前站定,“朕进亭子里喝茶,你到草地上去玩儿?” 徐娉儿骤然一惊,顾不得打量周遭有哪些嫔妃,俩肉爪子巴住陆辰渊的胸前,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皇上,您不要臣妾了? “嘤嘤嘤!” 陆辰渊揉揉她的脑袋,压低声音:“周围都是人,不会有事。你去草地上跑两圈可好?” 徐娉儿愣住了。 蓦地就明白了刚才梁公公所说的计划了。 这是打算将她做钓饵,去把那无形大手给钓出来吗? 怎么不早点跟她说?她需要点时间做心理建设! 那无形大手实在太厉害了,她很怵啊! 就算周围全是人,那也没办法应对无形的大手,划重点,无形! 陆辰渊见徐娉儿死活地巴着他不肯动,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小家伙,有朕在,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你。放心去吧,等把人引出来了,朕便让人将他抓了。以后,你才是真正安全了。” 徐娉儿:“嘤嘤嘤。” 一头埋进陆辰渊的怀里。 皇上,要是臣妾回不来了,咱就好聚好散…… 第534章 小白狐被抓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徐娉儿脑海里反复地颂唱着这句诗,觉得太过贴切于她此时的心声了。 她四只小肉爪在地上缓缓地往前蹭着,小脑袋瓜恋恋不舍地看向陆辰渊。 陆辰渊被那双湿漉漉的眼神看得心头直扯,长长地吁了口气,咬牙大步流星地上了凉亭。 无能大师说他身上的龙气太重,可替小白狐挡去邪祟侵犯。 如果要钓邪祟出来,必须要与小白狐分开足够的距离,贼人才敢下手害小白狐,然后再见机行事。 徐娉儿目送陆辰渊消失在凉亭的背影,凄凉地望了望天。 她又不是真的小白狐,并没有在草地上扒草的癖好。 幽怨地在草地上来回走着,东望望,西瞧瞧总觉得无形的大手可能随时都会出现。 心中莫名地紧张。 来回刨了一刻钟的草,远远地看见来了一群花红柳绿的嫔妃,徐娉儿眯眼看了看,是罗才人和刘才人。 两人领着一群宫婢,正袅袅娜娜地往凉亭方向走。 “咦,那里有只小白狗?长得毛茸茸的,好可爱呀!”罗才人眼尖发现了徐娉儿,惊呼一声往前走。 徐娉儿一步一步后退,她才不是狗! 就在罗才人弯下腰想抱起她的时候,遥遥传来一声:“罗妹妹,不可。” 荣嫔从一侧转角走了出来,飞快地看了眼徐娉儿,又飞快地瞥了眼凉亭,暗道皇上果然最近养了一只爱宠在身边,就连出来散心也带着。 她唤住了罗才人,从身后宫婢的食盒里取出一盘子肉干,蹲下身放在徐娉儿面前:“好可爱的小家伙,快吃吧。” 徐娉儿撇撇嘴,谁要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她傲娇地退了一步,别过脸去。 荣嫔滞了滞,转头朝身后宫婢看了过去。 那宫婢忙把食盒里准备的小吃食都拿了出来。 “今日准备了不少点心,要是有想吃的尽管吃。”荣嫔强忍不快,笑得温柔。 然后站起身对罗才人道:“这是一只小白狐,不是小狗。” 罗才人略尴尬,忙屈膝道:“是婢妾眼神不好,还请娘娘莫要责怪。” 言罢,她寻了由头与刘才人离开了去。 她们来大明湖畔是为了偶遇皇上,可没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 荣嫔哪里不知她们心中的小揪揪,懒得点破,让她们去了。 她自己则就在草地旁,表现出一副对徐娉儿特别喜爱的神情。 不时和徐娉儿说着话,甚至想伸手去抱她。 然而徐娉儿可没打算给她脸面,她现在是小白狐,可以任性! 荣嫔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心中挫败极了。 但一想到皇上就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又不敢给徐娉儿脸色看。 她这举动太过怪异,渐渐引来四周嫔妃的第二关注。 第一关注自然是对皇上了。 但荣嫔今天看着颇为诡异,众嫔妃在偷看皇上之余,忍不住会打量下她。 荣嫔很快就感受到了众人目光的聚集点在自己身上了,对眼前不受控制的小白狐更是恼怒。 哪来的小畜生竟然这么不识趣! 还没等她怨念完,就见梁公公小步走上前:“荣嫔娘娘,皇上宣您过去见驾。” 荣嫔顿觉被天大的惊喜砸中,喜滋滋地跟着梁公公往凉亭走去。 果然亲近皇上的爱宠这一招没错! 瞧瞧,皇上这不宣她过去了? 她好久没有和皇上亲近了,好激动! 徐娉儿百无聊赖地瞥了眼喜不自胜的荣嫔,无趣地刨了刨地。 按说她离开陆辰渊也有好一阵子了,怎么就没感受到无形大手出现呢? 莫非那个坏人已经离开皇宫了? 还是说她离陆辰渊还不够远,坏人没敢轻易动手? 胡思乱想中,忽地觉得心头一跳,一抹说不上来的危机感爬上背脊,让她渗得发慌。 她四只小肉爪紧紧地抓着地面,扭头四顾。 就见远远处,一队巡逻的士兵正往她这个方向行来。 自打出了事,宫中侍卫队的巡逻比往常更加频密了。 是皇家侍卫队。 徐娉儿眨眨眼看着陌生的侍卫领队,心中忽地又是一突。 那个人,有问题? 这个想法一瞬间冲上心头,而就在同一刻,熟悉的窒息感再度侵袭而来。 徐娉儿睁圆了眼,分明看见那侍卫领队的嘴巴无声张合,一双眼睛如同阴冷的蛇信般瞥向了她。 是他! 一定是这个人! 徐娉儿不知为何,就是这么觉得。 她的头疼得快要涨裂开了,疼得她刨地凄厉地嗷叫了一声,拼了全身的劲儿,甩起四只肉爪儿往那侍卫领队飞扑了过去。 场面一时惊变。 陆辰渊带徐娉儿出来引敌上钩,便是吩咐侍卫队加紧附近巡逻,以防不测。 这一队侍卫队是其中一个队伍。 哪知小白狐会突然跟发了疯似的冲向了侍卫队,不管不顾地扑打侍卫领队。 凉亭里的陆辰渊一直观望着小白狐的动态,没有错过她的一举一动。 几乎就在她哀嚎的一霎,陆辰渊便起身朝她飞奔而去。 无论那凶手能不能抓到,他也不能坐视小白狐如此痛苦而不理。 陆辰渊腾空飞抵侍卫队跟前时,正好看见那侍卫领队一掌朝小白狐的脖子劈下,那掌风如有实质杀意,吓得陆辰渊几乎心脏骤停。 他猛然甩出一道暗器,堪堪替小白狐挡住了那道掌风。 “抓住他!”这侍卫领队定然有问题! 陆辰渊在那一霎甚至可以肯定他就是施展摄魂术之人。 侍卫队惊变,后头侍卫忙拔剑指向侍卫领队,侍卫领队诡笑一声,掐住小白狐的脖子道:“谁敢过来我就掐死它!” 徐娉儿被拎在半空。 这下反而没有刚才那么痛苦了。 侍卫领队没有功夫嘴念咒语,那无形的大手凭空消失,她而今除了脖子被抓得生疼,神魂倒是还算完好无恙。 只是,因为她刚才一时冲动,让自己成了狐质,场面胶着了下来。 略略有些后悔。 但也不悔。 若不是冲了过来,那只无形的大手怕是会将她的神魂掐碎。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辰渊盛怒不已,一想到精心布置的计划,却让对手潜进了侍卫队中,害得小白狐落入敌手,气得手都发颤了。 第535章 摄魂袋 侍卫领队冷声一笑,根本没回答陆辰渊的问题,而是将小白狐高举在面前:“不想老子掐死这只狐狸,就让个道儿!” 只见他一把抽出长剑,毫不顾忌地转身就劈向身后的侍卫。 侍卫们略有迟疑,毕竟小白狐是皇上爱宠,畏手畏脚之际,有两人被侍卫领队的长剑劈伤了胳膊。 然而众侍卫不敢放他离去,只将他团团围住,又分开一半人守在陆辰渊面前。 “保护皇上!” 侍卫领队手挽剑花,用小白狐做盾,一副不怕死的模样,逼得围攻他的侍卫节节败退。 距离渐渐拉开。 侍卫领队大抵明白众人忌讳,双眼赤红地望了眼小白狐,忽地顿足,嘴巴飞快地念起咒语。 无形大手再次从天而降般撅住了徐娉儿的神魂,疼得她睚眦欲裂。 该死! 这人莫非是打算要先搞死她再伏诛? 她咬牙强撑,四只小肉爪腾空胡乱地刨。 就在她感觉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全身一松,那无形大手撤了出去。 小白狐呼呼直喘气,抬眼恨恨望去,就见侍卫领队双目红得吓人,额角青筋毕现。 与此同时,一阵诵经之声由远及近。 无能大师带着一众和尚速度飞快地行了过来。 “是你!” 侍卫领队恶狠狠地看着无能大师,终于明白是谁在从中阻挡,才会坏了他和眉婕妤的计划,甚至将他们逼入绝路。 无能大师双手合十,眼睛微阖:“施主作孽太多,还请放下屠刀罢。” “死秃驴,住嘴罢!老子可不怕你!”侍卫领队再度冷笑,嘴角飞快地张合。 徐娉儿见状吓了一跳,但一瞬后便发现没她什么事儿,一点也不疼。 她抬眼看了看无能大师,又看了看身后的贼人,瞬间明白是两人在斗法,贼人念的不是掐她神魂的咒语。 众侍卫并没有上前,在陆辰渊的示意下围在外侧,随时待命。 无能大师和侍卫领队两相对峙,表面上看来不动刀枪,但实际上的暗潮翻涌的凶煞气势比起明刀明枪地砍杀更让人心悸。 徐娉儿处在暴风圈当中,只觉得后脊一阵阵发凉,浑身上下的白狐毛如同倒刺般竖了起来。 没有人比她更能感受到两人的血腥对决。 那是基于神魂的对决。 厮杀,吞噬,反扑,腐蚀,与毁灭。 太可怕了。 这俩都是什么级别的大佬! 徐娉儿簌簌发抖,感觉自己就像在暴风雨大浪潮中的小小一叶扁舟,随着波浪翻滚,时而冒出来,时而又湮灭。 跌跌宕宕,不知何时才能安全靠岸。 即便经历着这样的大恐怖,她仍是咬紧了牙关,不敢让心神失去半分清明。 她还得想法子逃啊! 无能大师本尊在,小心肝别怕啊别怕,她努力地安慰着自己。 瞧着这贼人在无能大师来了后无暇顾及杀她,她可不能因为害怕就错失了逃离的机会。 徐娉儿在风雨飘摇中时刻观战,又不时偷偷瞄一眼风暴圈外的陆辰渊,他分明也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估计和她抱着同样的想法。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两尊大佬对决逐渐白热化,肉眼几乎可见的气浪在四周翻腾澎湃。 忽地听见一阵阵咯拉咯拉的声响,只听见附近传来阵阵惊呼声,徐娉儿抬头一看,眼睛再度瞪得圆圆的。 我去! 这贼人还要上演变形记不成? 只见原本不过寻常身高体型的男人,肌肉寸寸勃发,就连脸都变长变宽了,整个人突然变高变壮了一大圈,虬健的肌肉在日光下散发着幽黑的光。 今日陆辰渊带徐娉儿名义上散心,前来偶遇陆辰渊的嫔妃多不胜数。 此刻经历这番巨变,嫔妃们没来得及逃离,纷纷矗立在原地呆怔地看得出神。 实在是生平难得一见的场面,顾不得赶紧离开躲避。 况且皇上还在,后又来了不少侍卫队,想来安全上是无虞的。 那个侍卫领队为何会突然抓住皇上的爱宠,无能大师又为何突然出现,两人为何斗法,一个个念头在嫔妃们心里冒着泡泡,让她们好奇不已。 只看得热闹的斗法,那侍卫领队居然现场来了个大变形,还真是把嫔妃们给吓得心魂俱裂,尖叫声此起彼伏。 徐娉儿抖了抖狐狸毛,一瞬不瞬地感知着贼人的动静,他这么突然变形,一定是在憋大招了。 无能大师依旧不动如山,嘴里诵念着不知道是佛经还是咒语,丝毫没有因为贼人的变故而有所不同。 贼人嚎叫一声,嘴里的咒语念得越发大声,犹如强弩之末那般。 徐娉儿再度抖了抖毛,眼睛忽地就被贼人胸口露出来的一个锦袋吸引住了目光。 那个锦袋上绣着三个骷髅头。 三个骷髅头的黑色锦袋。 徐娉儿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她闭了闭眼,努力挖着对那本书的记忆。 对了! 骷髅头锦袋! 这不是什么普通的锦袋,这是贼人专门用来收纳神魂的摄魂袋! 她一直回忆书中关于摄魂术片段的剧情,然而想了很久都想不起来,因为对摄魂术的片段,作者在原文中几乎没有怎么提起。 当时眉婕妤利用摄魂术摄去了一个宫人的魂魄,那人因此香消玉殒了,所以根本没有解开摄魂术的剧情。 而与眉婕妤相好的这个贼人,有次曾与眉婕妤夸下海口,说他的摄魂袋里装有数十人的神魂,只要神魂入袋,被摄魂之人就永远无法恢复正常! emmm... 为何那摄魂袋里,似乎有什么在和她相呼应似的? 她的神魂,不是好端端地在小白狐身上吗? 徐娉儿不是很理解,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摄魂袋很重要,她要务必弄到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感受到陆辰渊的目光。 徐娉儿抬头看去,瞥见了陆辰渊抬手向她做了个手势。 这是—— 要她赶紧逃过去的意思吗? 紧张地闭了闭眼,徐娉儿知道贼人和无能大师正处于最激烈的搏斗中,这个时候逃,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她一咬牙,张嘴咻地咬住了贼人胸口露出来的摄魂袋,然后猛地一挣四爪。 就在这时,一柄薄如纸片的飞到突破暴风圈,直射贼人抓住徐娉儿的手腕。 第536章 险中逃生 说时迟那时快。 徐娉儿和陆辰渊的配合几乎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侍卫领队手腕一痛,不自觉就将小白狐放开了一瞬。 徐娉儿正好觑着这个机会,跳下地面,拔足狂奔—— 她不敢往后看,不敢竖起耳朵听,深怕一个分神就让自己的逃亡之路毁于一旦。 也幸好她没有半分迟疑。 在她身后,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墨黑光影带着必杀的气势追逐而来,那光影杀气十足,如淬了毒的刀剑,只要沾上一丝,恐怕就能让小白狐命绝当场。 就在光影触及小白狐的一霎,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就像一道屏幕般将黑影挡在了外头,无法冲破。 陆辰渊看得心头砰砰狂跳,一个箭步飞奔向前将小白狐捞到怀里,惊恐的感觉依旧撅住他的神经,久久没有放开。 就差一瞬! 侍卫们忙围上来,再度护着陆辰渊往后退至安全地带。 太好了! 她终于安全了! 徐娉儿大大地喘着气,脑袋瓜直拱着陆辰渊的胸膛:嘤嘤嘤!皇上,臣妾差点吓尿了! 陆辰渊安抚地揉揉她的脑袋,低声道:“没事了,莫怕。朕在。” 惊魂甫定,徐娉儿歪着脑袋往暴风圈看了过去。 无能大师和贼人依旧在斗法,只见贼人身上神色变换,骨骼咯拉拉直作响,嘴里嘶吼着让人听不懂的咒语。 徐娉儿摇摇脑袋瓜,表示看不懂。 忽觉怀里硌得慌,低头一看,是她从贼人身上偷出来的摄魂袋。 她赶忙一只肉爪搭在陆辰渊的胸膛敲了敲,指着摄魂袋:“嘤嘤!” 陆辰渊低头看去,冷眸在触及摄魂袋时不由一顿。 摄魂袋阴森寒气胜,单是看一眼就会让人由衷感觉到透体发寒。 徐娉儿‘嘤嘤’直叫,将摄魂袋推了推,想用爪子刨开摄魂袋,奈何爪子不好用,怎么都解不开。 “这是什么?”陆辰渊疑惑,“你要朕将它解开?” “嘤嘤嘤!”徐娉儿点头。 书中说这摄魂袋里装了许多冤魂,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直觉让她一定要打开这只摄魂袋,里头装着与她呼应的东西。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贼人将她的神魂抽走了一丝,装进了这摄魂袋中。 毕竟那种熟悉的呼应感,就好像是自己被装在了里头一样。 陆辰渊思忖片刻,伸手将那摄魂袋的束口解开。 仿佛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一瞬间天地变色,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冤魂从摄魂袋中争先恐后地飞奔出来,在半空中萦绕飞舞,鬼声凄厉,嘤嘤呜呜。 在场的凡人虽然看不见,但那阴森恐怖的气息却依稀撅住了每个人的呼吸,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气。 不少嫔妃心头一滞,眼白一翻就晕了过去。 原本跟在无能大师身后的数名僧人,见状纷纷席地而坐,吟诵起超度经文。 “我的摄魂袋!”贼人睚眦欲裂地看着被解开的摄魂袋,从半空中跌落在地,如同死物。 而那些他耗费十数年苦心摄来的魂魄,在超度诵经声中渐渐消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贼人发了疯似的嗷叫,不管不顾地站起来往徐娉儿方向冲了过来。 无能大师则如同金刚一般挡在前头,陆辰渊低喝一声,等在后头的侍卫队,以卫靖为首,一马当先地冲上前,刺杀贼人。 那贼人如同番瓜般被无数刀剑砍得鲜血直喷…… 然而徐娉儿却没看见后头的这一幕幕。 早在摄魂袋解开的时候,一颗光点冲进了小白狐的脑门,她莫名其妙地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而小白狐也软倒在了陆辰渊的怀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永寿宫的寝殿中。 “皇……上?”徐娉儿张了张嘴,发现嗓子沙哑得厉害。 眼前的陆辰渊似乎欣喜异常,激动地将她扶了起来,又亲自递了温水:“娉儿莫急,先喝点热水润润嗓子。” 她回归了? 徐娉儿惊讶地发现身体不再是小白狐,而是本尊,不由心中一喜。 她喝了几口水,忍不住问道:“皇上,后来怎样了?臣妾为何一醒来就回来了?” 陆辰渊含笑:“贼人已经伏诛。无能大师说你有一丝神魂被那贼人拘在了摄魂袋中,解开摄魂袋之后,神魂归位,所以你才可以这么快就醒过来。” 徐娉儿恍然,果然她的直觉救了她。 若是没有将那摄魂袋偷出来,让那贼人临死前把摄魂袋毁掉的话,恐怕她这辈子就只能是一只小白狐了。 “皇上,小白狐呢?”徐娉儿扭头四望。 “桃儿带小白狐回去睡觉了,待它醒了再送过来。” “这次多亏了小白狐。”徐娉儿感叹一句,忽地看向陆辰渊,“皇上,您可是知道小白狐就是……” 前几天她没觉得,这两天她总感觉陆辰渊似乎是知道她的神魂躲在了小白狐身体里。 正欲问出口,就见陆辰渊伸手抵住了她的唇。 “朕知道。” 第一夜带走小白狐回乾元殿宿了一晚,翌日一早无能大师就告诉他,娉儿的神魂昨夜不在永寿宫中。 这样一推论,几乎就可以断定娉儿的神魂附在了小白狐身上了。 只是这种事情实在太过诡异,所以陆辰渊才没有将其诉诸于口,以免今后有人诟病娉儿。 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细诉了一遍,陆辰渊把徐娉儿轻轻地搂在怀里,满满失而复得的喜悦感。 “臣妾真是多灾多难。”徐娉儿撅了嘴。 起先被人下咒降了心智,这会儿连神魂都被人给摄走了,简直是对她各种磋磨。 惨无人道! 惨不忍睹! 好想抓住作者问一问,折腾谁不好折腾她这位女主不心疼吗? (作者:……) “皇上,李御医过来了。”梁公公的声音适时传来,打破了徐娉儿的自怨自艾。 “快传。” 不多时,李御医低着头进了殿,仔细给徐娉儿诊了脉象。 “回皇上,宸嫔娘娘的身子无恙,脉象正常。”李御医面容含笑,“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的喜脉已经可以轻易诊出来了。” 陆辰渊和徐娉儿齐齐一喜,抬眼朝李御医望了过去。 第537章 陆辰渊的决断 “腹中胎儿的情况怎么样?”徐娉儿忍不住开口相问。 毕竟她这些时日被人摄了魂魄,整个人就跟植物人似的在床上躺尸,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包子。 李御医沉吟道:“娘娘脉象稳健,腹中胎儿无恙。不过近日可能营养稍有不足,待精神头好了,娘娘不妨多进食些。” 徐娉儿忙点头应了。 她昏迷的时候每日是靠着桃儿她们喂粥水度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腰身比起往日里还要纤细了几分。 一想到肚子里还有个小小的受精卵等着发育,徐娉儿就食欲大开。 “皇上,臣妾饿了。” “要吃红烧蹄髈,四喜丸子,松鼠桂鱼,醋溜白菜……”一边念一边口水苏苏地流。 陆辰渊看了眼李御医,见他微微颔首,便吩咐梁公公下去准备膳食。 皇上亲下的吩咐,御厨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响应,不多会儿热腾腾的御膳就如同流水般端进徐娉儿的寝殿,在她床榻前摆了满满一桌。 鲜香喷鼻,让屋里的人食指大动,垂涎不已。 徐娉儿除外。 她的双眼刚为满满一桌御膳亮得发光,下一霎从喉头传来的恶心感就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 “呕……呕……” 抱着桃儿递来的盂盥干呕了好一阵子,直到膳食被全数清了出去,空气中没了各种食物的香气,她才稍稍缓过劲儿来。 只脸色依旧苍白如斯。 望着晚晴端上来的鸡茸粥,心中闪过一个悲剧的念头,该不会她这就是传说中的孕吐吧? 什么时候才能开怀吃上美食? 一边喝着粥,一边泪盈盈地想。 看得众人都觉心疼。 尤其是陆辰渊,一想到还有八九个月的时光要熬,心中对徐娉儿就又更怜惜了几分。 思来想去,开口和徐娉儿商量道:“娉儿,你这刚醒过来,就暂且在永寿宫中歇息一段时间,莫要到外头去,可好?” 徐娉儿眨眨眼。 这是让她安心在永寿宫养胎的意思咯? 按理说,头三个月老实窝着,待胎儿坐稳了再动晃是最安全不过的,她现在身为准妈妈,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问道:“那臣妾明日去趟坤宁宫,向皇后娘娘请个懿旨……” 她可以不出门,但宫规总不能不守。 这病了不少时日,也该去皇后那儿报个到了。 陆辰渊却是拒绝,估量着徐娉儿没明白他的意思:“先不急着对外声称有了身孕,朕继续让侍卫守着永寿宫,就说你虽醒了,但仍需养上一段时日便是了。” 徐娉儿可算懂了。 陆辰渊这是给她开后门,保护她和肚子里的包子呢啊。 那当然好了。 徐娉儿欢欢喜喜地应了,打算寸步不离永寿宫,做个美满的咸鱼。 陆辰渊此举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徐娉儿,但仍有着旁的私心。 其一是将娉儿生病之事和眉婕妤的事情拉开时间上的距离,免得让人将两件事联想起来,回头传闲言碎语。 其二则是前朝送子嗣进宫抚养的事情闹得沸腾,他倒是想瞧瞧究竟是哪一波人最踊跃。 事情就这么定了。 眉婕妤的罪行已定,惩处由皇上金口御定,一丈白绫或是一杯鹤顶红,二选一,隔日就直接送去了内刑司。 内刑司里的眉婕妤还琢磨着如何跟审讯之人斗智斗勇,千万要扛过去下一波的逼供,不想转眼就直接给她送来了决断。 她看着眼前的白绫和鹤顶红,终于发疯了似的嚎啕大哭,哭到悲伤处,又转而哈哈大笑,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诸如千算万算,没死在皇后手里,却逃不过皇上之手。 又诸如重来一次,她机关算尽,为何苍天不公。 再诸如她就算这么没了,转眼定然还会卷土重来,下一次,她一定要问鼎后位! 听得内刑司的劳役们面面相觑,眉婕妤估计是吓疯了吧? 眉婕妤的罪行,陆辰渊压根没打算隐瞒,瞬间就传遍了后宫。 传。 传得好。 让后宫嫔妃们都长长记性,别一个二个总惦记着外头的男人。 “听说眉婕妤偷的不是太监,而是真正的男人!那天和无能大师斗法的那个侍卫领队,就是眉婕妤的情夫!” 提起那个侍卫领队,后宫嫔妃们没有不记得的。 那个人阴森可怖,寒意瘆人,也不知道眉婕妤是怎么看上这样的男人! “听说是蜀国人,跟着眉婕妤一道来了熙国。为了眉婕妤还以太监的身份混进了翊坤宫……” 小兀子的身份最终被查了清楚,陆辰渊随手就让人传开了去。 另外,介于蜀国的人搞出这么多事情,他决定好好教训下蜀国新君,此乃后话不提。 徐娉儿不能出宫,但消息却也知道得清楚。 每日就派晚絮出去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回来了给她挨个讲,听得津津有味。 晚絮这丫头机灵,在打探消息上颇有本事。 徐娉儿听了眉婕妤的事,忍不住啧叹,好不容易重生一回,非要又把自己给作没了,真是让人同情不来。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前段时间眉婕妤似乎投靠了皇后,不知皇后得知眉婕妤的事情后,会不会懊恼自己看走了眼? 这又过了几日,慈宁宫的常嬷嬷过来。 “奴婢见过宸嫔娘娘。” 常嬷嬷在徐娉儿高热期间来永寿宫住过几日,虽说当时徐娉儿昏昏沉沉,对常嬷嬷的声音倒是极为熟悉。 徐娉儿笑着让晚晴看了座:“本宫还未谢过常嬷嬷。” 常嬷嬷不想徐娉儿竟是这样好相与的性子,忙摆手不敢。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奴婢此次前来,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将这封信拿给娘娘。” “是谁写的信?”徐娉儿好奇。 “是瑞王爷今早送进宫的信,”常嬷嬷坦言不讳,“瑞王妃亲自给娘娘写的信。” 是红翎? 徐娉儿一怔,心中涌上复杂的情绪。 她和红翎的关系实属不错,只是现在眉婕妤身故,她又是间接相关的人,不知以后要怎么面对红翎。 想不到红翎却这么快就给她写了信。 莫名有些……不敢去看。 第538章 迟来的秘密 红翎古灵精怪,性子直率,聪明又不失真诚,和徐娉儿颇是投缘。 两人还曾一起练过一段时间的蹴鞠,那时候几乎日日都泡在一起,无所不谈。 现如今发生了这么一遭事儿,上次蜀国朝贡留在熙国的人就只剩下红翎一人了。 虽说那些美人们都是自寻死路,但无论怎么说都是红翎的同乡,而眉婕妤更是红翎的姐姐。 所以徐娉儿和红翎之间的感情,绝对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和睦了。 徐娉儿拿着红翎的信,失神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拆开来看。 信纸写了满满三大页。 她看得仔细,看完后将信纸收妥,坐在窗前托着腮,望向窗外一隅的景色发起呆来。 桃儿一直在旁伺候,见了难免心急。 不知道瑞王妃那信中究竟写了什么内容,让娘娘看了后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娘娘这可是怀着皇嗣的身子,半点马虎不得。 桃儿思来想去,鼓起勇气问道:“娘娘,瑞王妃在信里写了什么?” 徐娉儿回过神,悠悠地扭转头看桃儿:“桃儿,你猜本宫是怎么被那摄魂者给抓住神魂的?” 桃儿呆:“奴婢不知道。” 摄魂者不就是嘴巴念上咒语就伤害她们俩娘娘了吗? 难道还另有玄机? 徐娉儿慢慢道来:“红翎说,摄魂者摄魂不可能凭空而行,需要媒介沟通到被害者才能成行。” 桃儿听懂了,想了想道:“是眉婕妤动的手脚吗?” “对。”徐娉儿嘉许地点头,“你可知道眉婕妤是什么时候怎么动的手脚不?” “娘娘和眉婕妤少有往来,”桃儿仔细想了一会儿,“奴婢想不出来。” “红翎的信上,告诉本宫了。”徐娉儿解开谜题,“桃儿,你还记得眉婕妤给红翎做的糖渍青梅吗?” 眉婕妤从丰泽园回来不久,曾做了几罐糖渍青梅送去慈宁宫,请求太后娘娘替她转交到瑞王妃的手中。 太后一看那滋味酸甜的糖渍青梅就欢喜上了,当即就尝了一颗,连连夸好。 这边了便罢了,太后还让嫔妃们都尝一尝。 当时徐娉儿心里膈应,并没有吃那糖渍青梅,只是拿在手里后就收到袖笼中。 桃儿震惊不已:“娘娘,是因为那糖渍青梅?” “问题是出在那糖渍青梅的糖粉上,”徐娉儿只觉背脊透凉,“那不是寻常糖粉,而是可以上摄魂者沟通被害人的媒介,一种蜀国特有的果子磨出来的粉末,味道清甜,堪比糖粉。” 桃儿还是不解:“娘娘,可是您不是没吃那糖渍青梅吗?” “本宫是没吃,可本宫摸了。”眉婕妤的手段实在太狠,回想起来让人心惊,“红翎说那种糖粉很独特,只要碰过,就逃不掉了。” 桃儿的脸吓得煞白煞白的:“那后宫的嫔妃们,加上太后娘娘,岂不是都中招了?为何只有娘你您……”她喉头一梗,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只有本宫被摄魂了?”徐娉儿慨然一笑。 她抚触着手里的信封,“那是因为眉婕妤挑了本宫下手。若是成功了,又一直未被发现她的秘密,她今后想对后宫哪个嫔妃出手,都方便得很。” 重生一趟的眉婕妤手段比起上一辈子更狠更决绝。 上辈子她只是在一个宫人身上将这一招小试一番,根本没掀起什么浪花。 不料这一世,她直接就上最狠的方式。 对象还偏生挑中了她。 徐娉儿无语极了。 “瑞王妃为什么现在才将此事告知娘娘?”桃儿忍不住埋怨,若是红翎早点提醒,她家娘娘说不定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徐娉儿淡淡一笑:“她早前并不知情,是昨日听闻宫中的消息,才发现的。” 红翎其实最怕吃酸的东西。 怀孕后这一点不仅没有变,没有像寻常孕妇那样想吃酸,反而连闻都闻不得酸味。 是以陆辰宇把糖渍青梅带回王府后,她看也没看就让收起来了。 那时红翎还觉得奇怪。 眉婕妤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吃酸,怎会给她做了那么多糖渍青梅。 只后来想想,兴许是因以为她怀孕后味觉会有所变化才为她准备的,所以就没细问太多。 直到昨日宫中的事终于传到她的耳朵里。 陆辰宇所知比后宫嫔妃更精准,将摄魂术之事告诉了红翎,她惊闻之后,才让人将那糖渍青梅给拿了出来。 这一看可没把她给吓坏了。 那糖渍青梅上的糖粉,根本不是普通糖粉,而是摄魂术的媒介,蜀国某种果子磨成的粉。 虽说不知者不罪,但眉婕妤用这个差点闹出了人命,红翎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将她所知写成信送进宫中。 哪怕因此会受到迁怒,她也不愿做出欺瞒之事。 “瑞王妃怎么会摊上这么个姐姐?”桃儿听得直吐舌,忍不住为红翎叫屈,“眉婕妤犯这样的事,想必压根就没考虑过瑞王妃的立场吧?眉婕妤就没想过连累到瑞王妃会怎样。” 桃儿对红翎印象其实相当不错,“瑞王妃还怀着身孕呢,她作为姐姐一点都不想着自家妹妹,甚至利用瑞王妃有孕之事害人,实在可恶。” “皇家哪有多亲密的姐妹关系?”徐娉儿摇头。 更别说,红翎信中也提了,她和眉婕妤并非一母同胞的姐妹。 说起来,红翎的娘和眉婕妤的娘在蜀国后宫还是敌对关系。 只是红翎想着千山万水来到熙国,她和眉婕妤算是最亲近的了。 然而,这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桃儿,你可还记得眉婕妤关禁足时,红翎千方百计想要去探望下她的事?”徐娉儿悠悠又道。 “记得呀,”桃儿点头,“那会儿瑞王妃还跟大蜘蛛似的吊在太后娘娘的大殿前,为的就是求太后娘娘同意,让她去见一见眉婕妤。” “还有后来为了让皇上同意,还有瑞王爷的首肯,瑞王妃都做了许多努力。哎呀,不是还专门去打豹子了么!那多危险啊!” 红翎为了眉婕妤,付出的并不少。 徐娉儿点头心有戚戚焉。 “然而,红翎好不容易去见着了眉婕妤,你猜发生什么事了?” 第539章 太后猜疑宸嫔有孕 桃儿诚实地摇摇头,这事儿她就不知道了。 “本宫还记得,红翎那次终于得到了皇上恩准,进宫探视眉婕妤后,没过多会儿就来了永寿宫。”徐娉儿对这事仍有印象,“跟本宫说眉婕妤和她见了会儿就把她赶出来了。” “红翎来永寿宫时,眼睛红红的,本宫以为是因为眉婕妤伤心了,并没有追问原因。” 然而红翎这次在信上却坦言告诉了她,她和眉婕妤那次相见并不愉快。 眉婕妤认为红翎是去看她好戏的,说话尽是酸言酸语,还直接把殿门一关,都没让红翎进去坐坐。 红翎知道眉婕妤自幼好强,站在殿外安慰了几句,终于只能委屈离开。 “而今想来,姐姐不让红翎进殿,恐怕是担心红翎发现大殿中的秘密。” 红翎从陆辰宇那听说了许多细节,一一回想,愈发觉得心惊。 是以才将思绪理清,通通写在了信上。 她非常懊恼自己没有早点发现问题,才让事态发展到今天不可收拾的地步。 徐娉儿却完全不认为和红翎相关。 且不说眉婕妤那人事事都藏得那么深,要瞒过红翎并不难。 就算红翎发现了,眉婕妤要出手,顶多是换个方法。 红翎根本拦不住眉婕妤那颗变态的心。 她现在郁郁的是,虽然红翎将所知都写信告诉了她,又在信中诚挚地道了歉意,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真的很难恢复如初了。 “桃儿,取笔墨来。” 徐娉儿决定给红翎回信。 君待我以诚,我还君如是。 无论如何,她还是很感谢红翎的坦白,也很欣赏她的勇气。 至于两人间的情分,兴许等时间过了,慢慢能够和缓? 那厢慈宁宫中,常嬷嬷送完信回去,站在太后寝殿前,只听得里头似乎有动静,她闭上了本欲开口呼唤的嘴,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就见太后正捧着一个小瓦罐,手里捻起一颗糖渍青梅往嘴里塞。 那满脸被酸得皱起来的表情,又夹杂着甜蜜酸爽滋味的畅快神态,看得常嬷嬷忍不住开了口:“太后娘娘,奴婢这刚离开不一会儿,您怎的就又拿糖渍青梅吃上了?” 太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颤差点把小瓦罐给摔了。 她赶忙伸手把瓦罐搂紧在怀里,神情讪讪:“这才刚吃了一颗……” 好不容易支走了最爱管她的常嬷嬷,又把别的宫婢都打发了出去,寻了半天才让她寻到常嬷嬷藏起来的瓦罐儿,她容易吗? 不就为了那一口又酸又甜的滋味! “太后娘娘,”常嬷嬷上前把瓦罐夺了过去,如果不是太后不允,她早把那瓦罐给扔了,“您牙口不好,太医说了您不能吃这些小口,免得到时候蛀了牙,又得疼得您夜里睡不着觉!” 这事儿不是没发生过。 太后素来就馋甜嘴儿,从年轻到现在如是。 所以牙齿一直不怎么好。 这年纪越大,牙齿的毛病就越是明显。 前两个月就曾疼得她夜里睡不着觉。 所以常嬷嬷管得越发严格了。 太后被她念得头疼,忙换了话题:“宸嫔情况怎么样?精神头可好些了?” 摄魂的事情陆辰渊瞒得紧,后宫里头除了永寿宫徐娉儿屋里的大宫女,并无人知晓。 自然包括了太后和皇后。 若不是陆辰宇爱看热闹非要缠在陆辰渊身边,也不会清楚第一手资料。 即便知道,他除了媳妇也没对外说,包括对太后。 常嬷嬷恭顺地将徐娉儿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奴婢瞧着宸嫔恢复得不错。” “既然人大好了,”太后眼底闪过一抹思索,“怎的永寿宫还守得那么严?皇上这架势可没有让人去探视宸嫔的意思?” 一个念头蓦地涌上脑海,太后忽地和常嬷嬷对视一眼:“该不会是……” 常嬷嬷思忖一瞬:“奴婢瞧着宸嫔娘娘倒是还看不太出来……” “没恶心作呕?”太后想了想问道。 常嬷嬷摇头:“并没有。” “那也正常,并不是所有妇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那……”太后又想了想,“眼神里可带着喜意?” 按说怀上了龙嗣,那欢喜的样儿可是掩饰都掩饰不住的。 常嬷嬷迟疑:“太后娘娘,说实话奴婢还真看不出来。永寿宫上下和往常并无异样,宸嫔娘娘本人看着也没觉得特别高兴。” 太后略略失望。 “无论是不是真的,过段时间自然就知道了。” 自从陆辰渊提出了皇室宗亲子嗣可以送养宫中的旨令后,相关部门速度飞快地整理了送养的流程,将事情如火如荼地操办了起来。 陆辰渊倒是没有在再过问这件事的细节。 既然有人将事情闹成这个地步,自然就有人去推动这件事往前发展。 至于真正的推手是谁,他正想好好地看一看。 送养宫中的孩子有一套挑选流程。 血脉身份自然是重中之重,若然不是皇室血脉,就算再优秀都没用。 符合血脉要求后,还要进一步进行筛选。 身体不康健者,out。 不聪慧机灵者,out。 总之,要好苗苗,才能往宫里送。 这说的还是送进来参加挑选,真正过了挑选之后,还得有宫里头的娘娘看上你了,喜欢了,才能选进宫中抚养。 宫中有身份养育子嗣的只有嫔位以上的娘娘,满打满算下来,一共就六个人。 也就是说,就算每个人都要养一个在膝下,那也只有六个名额。 更别说,并非每个嫔妃都有意愿。 “皇上,”梁公公时刻观察着后宫嫔妃的动向,“奴才听闻皇后娘娘,荣嫔娘娘都有再和外头联系,恐有养育子嗣的意向。” 陆辰渊丝毫不觉奇怪:“其余嫔妃呢?” “珍嫔、宁嫔那儿不见动静。”梁公公想了想,又补充道,“莲妃那儿也没见动静。” 宸嫔娘娘就更不用说了,怕是连这事儿都不清楚。 加之,宸嫔娘娘而今可是怀了龙种在身,哪里需要从别人那儿接养子嗣来抚养? 等九月怀胎落了地,那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储子嗣,金贵得很! 陆辰渊嘴角勾了勾:“继续盯着,离选嗣的日子不远了,若是有想法的,陆续都该有动静了。” 第540章 难伺候的宸嫔娘娘 皇室宗亲子嗣进宫抚养这出糟心事,陆辰渊不欲多提,随手将折子放下道:“摆驾永寿宫罢。” 午膳后因想着尚有重要奏折批阅,他便回了御书房继续做事。 而今奏折处理得差不多了,不由想起徐娉儿来。 不知娉儿今日午膳用得如何?听闻早膳只进了些粥食,真让人忧心。 思忖中圣驾很快就到了永寿宫。 陆辰渊大步流星地往里走,一进寝殿,就见徐娉儿正坐在一桌膳食前,一手托腮,呆呆地看着满桌子的……膳食。 事实上,是满桌子绿油油的膳食。 陆辰渊挑眉望去。 炝炒红菜苔,山泉青菜钵,蒜蓉菜心,醋溜大白菜……一水儿各种做法的蔬菜,一小份一小份地摆在桌上,足足摆了八碟。 娉儿自有身孕来,闻不得肉味。 无论是什么肉,只要靠近了,准得恶心作呕。 将鸡肉鱼肉切成茸,去了腥膻,熬进粥里倒是能稍微进食一些,早膳多是这么吃的。 只是也不能餐餐顿顿都喝粥。 这人若是生病了,喝粥是滋补养胃的好事。 但如果病已经大好了,可就不能只喝粥,对身体的恢复和壮健并无裨益。 所以午膳和晚膳,还是得用上米饭和菜。 “皇上,”呆愣中的徐娉儿看见陆辰渊来了,忙爬下榻上前鞠礼,“您忙完了?” 陆辰渊扶住她:“有了身子就莫要行这些个大礼,在屋里头,不妨事。” 半搂着徐娉儿在榻上坐下,细心问道:“午膳用了什么?” 现下早过了午膳时间,事实上,午歇时间都过了大半,陆辰渊以为徐娉儿是午膳吃得少,所以这会儿饿了又让人送了膳食过来。 徐娉儿却摇摇头,用手指了指桌子:“这就是午膳,臣妾正准备吃。” 陆辰渊闻言,脸一板看向一旁的晚晴和桃儿:“怎么回事?” 晚晴和桃儿忙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哎,别……”徐娉儿拉住陆辰渊,双手捧着他的脸,揉揉眉心道,“皇上,这事儿不怪她们。是臣妾的错。” “其实这已经是今儿个的第三趟午膳了。” 徐娉儿一脸羞愧。 前两趟午膳送来的膳食,她都因为吃了没两口就吐得稀里哗啦而撤下去了。 这会儿过了近一个时辰,又觉得肚子饿得慌,才让人再送来了一席。 徐娉儿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觉得自己这不过是怀个孕,哪就那么多事儿呢。 吃个饭上近十个菜,结果没吃两口全都拿走。 过个半个小时又喊饿,人家御膳房又得给送菜过来。 来回倒腾第三趟,她虽然饿极了,却不敢轻易把菜往嘴里送,生怕这一送进去又是反胃恶心,平白糟践了一桌子的菜。 这要是换了在现代,她妈准得说她浪费把她骂个臭头不可。 “可是这膳食不合心意?”陆辰渊听了徐娉儿的描述,心中怜惜更甚。 自寻思着怎么哄着她用上一些。 “不会不会,”徐娉儿摆摆手,“这些菜看着就很好吃。” 至少她闻着的时候没有反胃的感觉,已经是棒棒的了! 只是,放嘴里那又是新的挑战。 陆辰渊坐在边上,徐娉儿不敢再多犹豫,用筷子挑起一根红菜苔:“皇上,这炝炒红菜苔火候足,那炝辣鲜香的味道,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把红菜苔往嘴边送了送,闻了闻味道又默默放下。 第一趟午膳时就是将红菜苔送进嘴里后吐的。 怎么会这样呢?以前她最爱吃的就是炝炒红菜苔了,一碟能全吃光。 心中叹了口气,她又夹起泉水青菜钵里的一根翠绿汪汪的小白菜:“皇上,这青菜使用清晨取来的山泉水清炖而成,保留了青菜的清甜味道,让人口舌生津。” 她张开了嘴,将青菜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旋即一阵恶心感冲上喉头,让她拧紧了眉。 努力将恶心感压了下去,默默地又将青菜从嘴里拿了出来。 陆辰渊蹙眉,并没有错过徐娉儿那一霎恶心时的面容,忙心疼道:“若是吃不下,不要勉强。让人再送些旁的菜过来,有什么想吃的?” 徐娉儿想了想,自暴自弃道:“皇上,要不让人送点萝卜干咸菜来给臣妾试试?” 陆辰渊颔首,转头看向梁公公。 不多会儿,梁公公亲自提了食盒上来,端出两个青花外莲瓣花纹碟,一碟装了黄灿灿的萝卜干,一碟装着水润润的咸菜,上头洒有红翠相间的辣椒丝儿。 徐娉儿夹起一块萝卜干放进嘴里,嚼了嚼,又嚼了嚼。 陆辰渊、梁公公、晚晴、桃儿四人目光炯炯地望着她……的嘴,一颗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能吃下去吗? 会吐出来吗? 神情看着好像并不难受? 似乎、好像吞下去了? 徐娉儿咽下去的一霎,围观四人莫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徐娉儿眼睛一亮,又再夹起一块萝卜干放进嘴里,顺带扒了一小口米饭,慢慢地嚼着。 然后咽下去了。 没有恶心作呕的感觉,这萝卜干还挺开胃的。 她扬起明媚的眼:“皇上,臣妾吃得下去了。” 陆辰渊眼眸含笑:“慢慢吃,朕陪着你。” 徐娉儿点点头,捧着白饭,就着萝卜干和咸菜,吭哧吭哧地吃起来。 她可能是史上第一个怀孕后只吃得下萝卜干咸菜的嫔妃,说不定还能载入史册中,徐娉儿边吃,边苦中作乐地想。 咬了一口咸菜,莫名就想起了韩国泡菜,那甜辣甜辣的味道,用来拌饭一定很香。 要说起拌饭,石锅拌饭也是一绝。 各色素菜切成丝,加个鸡蛋,倒上韩国辣酱拌一拌,好吃又管饱。 徐娉儿忽然道:“皇上,能不能让御膳房送些素菜丝儿过来给臣妾拌饭吃?” “梁进忠。”娉儿要吃啥,还不赶紧去!陆辰渊眉眼一抬,梁公公忙屁颠往外跑。 不多时领回来一名御厨。 实在是宸嫔娘娘吩咐的话太过简单,怕领悟错了一丝耽误了娘娘用膳。 徐娉儿想了想,仔细道:“就是将素菜切成丝儿,例如胡萝卜,豆芽,紫菜,各种青菜都行,用水焯熟送过来就成,不需要额外烹调。” 御厨张嘴结舌。 第541章 石锅拌饭好好次 宸嫔娘娘要的素菜丝儿好办,但只是焯熟就送过来,不作任何烹调,这对御厨来说无异于半成品而已。 况且,焯熟的素菜丝儿那可是什么味道都没有的,宸嫔娘娘这般金贵,能吃得下去吗? 御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不由迟疑。 陆辰渊却蹙了眉,低声道:“还不快去。” “是,皇上,娘娘。”御厨不敢多想,躬身退了出去。 徐娉儿扬了声音:“麻烦再送一碟辣酱过来。” 御膳房动作极快,不多时就将徐娉儿要的东西全送过来了。 只是屋子里头的人各个都不解徐娉儿究竟要做什么。 她夹起一小份一小份的素菜丝放进碗里,又挖了一勺辣椒酱,再放了些萝卜干和咸菜,拿起汤勺来回拌开,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果然没再有恶习作呕的感觉,一会儿就将一碗拌饭全部都吃了下去。 陆辰渊的心可算放了下来。 娉儿能吃得下就是好事。 “皇上,”徐娉儿连日来第一顿吃了饱饭,胃里暖暖的,身心都觉得舒泰,“这素菜丝儿拌饭味道不错,若是能够用石锅煮熟米饭,留点儿锅巴做底,再放上素菜丝儿,辣酱一起拌开了,一定更好吃。” 下一顿她要点石锅拌饭了! 陆辰渊含笑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那就让御膳房这么准备着。” 徐娉儿乖巧地依偎在陆辰渊胸前,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困了?”陆辰渊哂笑。 她老实地点了点头:“可能是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这两天总是容易犯困。” 时常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陆辰渊莫名紧张起来,握住她的手仔细望向那略带倦意的眉眼:“可有传李御医过来看看,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娉儿刚受了那摄魂之苦,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回忆起娉儿高热后先是昏昏沉沉,随后偶尔能够被他唤醒一两次,再到了后来,无论他怎么叫都不曾睁开过眼睛,让他心力交瘁。 徐娉儿懒洋洋地又打了个呵欠,眯眯眼睛,感觉随时都能睡着,嘴里却嘟哝道:“皇上,不用大题小做的。” 陆辰渊哪里肯任着她来,利眼一扫,梁公公就领命跑了出去。 李御医是被梁公公拼命拎着跑来永寿宫的。 他上午刚去过永寿宫请过平安脉,无论是宸嫔娘娘还是肚子里的龙嗣,都好好的。这才过去没小半日,宸嫔娘娘怎会突然又犯了疾,让梁公公吓得面青唇白地赶去太医署,话也不说一句拉着他就狂奔而去。 他这老心肝,简直快要蹦到脑袋顶去了,生怕宸嫔娘娘又有个三长两短,皇上非得把他往死里治罪不可。 好不容易进了永寿宫内殿,就见皇上一脸焦急又不敢妄动地端坐在榻上,怀里是双眼闭合的宸嫔娘娘。 李御医心中突突直跳,太阳穴突突直蹦,抖着手上前请安。 陆辰渊一摆手,压低了声音:“快过来给宸嫔看看。” 他感觉娉儿应该是吃饱了困倦睡了过去,但又怕她这么一睡就醒不来。 可是见她脸上尽是困意,又舍不得唤醒她。 李御医抖着心肝探手把脉,凝着眼睛探了好一会儿,才又往后退下一步:“皇上,宸嫔娘娘和龙嗣皆无恙。娘娘的脉象比起上午更为强健有力,理应无碍。” 陆辰渊缓缓地吐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道:“宸嫔用了午膳后很快就睡着了,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御医:…… 他沉吟回复:“回皇上,妇人有了身孕本就容易犯困,多睡觉对身子和胎儿发育都是好事。” 陆辰渊这下总算安了心,摆手让李御医退下,亲自抱着徐娉儿放上了床榻,替她掖好被角后吩咐晚晴:“娘娘若是醒了,让人去御书房通报一声。” 永和宫。 珍嫔刚午歇起来,慢悠悠地喝着养颜红枣茶,耳边是红芝在碎碎念:“娘娘,奴婢听闻皇后娘娘都开始物色合适的孩子,想要认养一个在膝下,您怎的就这么不上心?” 珍嫔撇撇嘴,将茶盏放到一边,又拿起帕子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唇:“别人的孩子,有什么好养的。” “依本宫瞧,皇后这是担心中宫无子,会影响到她的地位,才急急忙忙地去寻找合适的子嗣罢了。” 她挑挑指甲,“只是,皇上身体康健,年富力强,她心急那个做什么?” “趁着自个儿还年轻,自己生个孩子不好么?” “认养过来的,虽然有皇室血脉,但到底是旁支,能起什么作用?” 其实按她对皇帝表哥的了解,这政令虽然颁了下去,可不代表表哥会乐见后宫嫔妃全去养别人家的孩子,像什么话? 红芝听了,觉得自家主子颇有道理,但又担心主子吃亏,只得讷讷道:“奴婢听闻荣嫔娘娘也动起来了,娘娘您看要不要往家里头去封信,让家里头帮忙留意下?” 毕竟皇上来永和宫的时间越来越少,对主子也早没有了以往的和颜悦色,主子想要承宠得子,怕是不易。只是这些话,红芝到底不敢说出口。 “不必!”珍嫔被红芝念得心烦,蹭地站起身,“去趟姑姑那儿罢。” 珍嫔自幼常伴在太后身边,在慈宁宫住过不少时日,进出就如同在永和宫中一样。 进了太后寝殿,见太后刚午歇起来,她盈盈福了身,上前去替太后捶肩:“姑姑,玉莲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 太后挑眉,斜睨了眼珍嫔:“你这又怎的了?” “还不是皇上说要让皇室宗亲子嗣进宫抚养之事。”珍嫔撅起红唇,“皇上今年还不到而立之年,尚未有子嗣实属正常,又何必让后宫嫔妃去认养旁支的子嗣?” 太后一阵沉默。 这事儿莫说珍嫔,就是她也觉得心里膈应。 但陆辰渊是沉稳持重的性子,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随意颁布政令。 尤其是与皇家子嗣相关的事情。 “姑姑,要不您再劝劝皇上?”珍嫔见太后蹙眉,知晓她心中亦是不快,便怂恿道,“现在还没有开始正式甄选旁支子嗣,要改还来得及。” 太后叹口气,君无戏言,哪像得珍嫔说的那样轻松。 只是这件事,她确实该好好和皇上谈谈:“常嬷嬷,你去趟御书房,就说请皇上今夜来慈宁宫用晚膳罢。” 第542章 准爸爸的心事 陆辰渊虽然在御书房一直忙碌,但对永寿宫的情况仍是了若指掌。 例如徐娉儿睡了大半个时辰后就醒了,醒来后精神不错,用了些粥食,还在院子里散步了会儿。 又例如徐娉儿惦记小白狐,让桃儿抱到寝殿里逗弄,玩了大半个时辰,抱着小白狐在床上迷糊地又睡了会儿。 谁说刚怀上身孕的准妈妈需要时间适应,身为准爸爸的陆辰渊表示,他还在努力适应当中。 到了金乌西斜时,梁公公进来提醒道:“皇上,太后娘娘邀您去慈宁宫用晚膳,这时辰看着差不多了……” 本打算去趟永寿宫的陆辰渊骤然想起此事,眉头皱了皱:“永寿宫那边情况如何?” “宸嫔娘娘饿得早,”梁公公自然早就打听清楚了,“御膳房小半个时辰前已经送去了娘娘所说的‘石锅拌饭’,娘娘用得极好。” 陆辰渊眉头豁然开朗,站起身道:“摆驾慈宁宫。” 早早用过晚膳,好去永寿宫看看娉儿。 圣驾刚进慈宁宫,就见陆辰宇扶着太后出来见礼,也不知先前在说些什么,太后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 陆辰渊平静地扶起了太后,大步流星地领着众人进了膳厅。 “红翎这身孕已有三个多月了,”太后看看两个儿子,一边吩咐人上膳,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刚和宇儿说到,她原本孕吐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这一跨过了三个月就全好了,能吃能喝能睡,肚子见风就长。” 她边叨叨边笑得高兴。 陆辰宇挠挠头:“说起吃,红翎这阵子是真能吃。有时候半夜里还惦记着吃这吃那,非得吃上了不可。” 太后面前,陆辰宇自然不好意思说红翎每每夜里饿了,都是一脚踹他下床去弄吃的来的事。 府里头的厨房基本上是十二个时辰随时待命,江南江北,大菜小菜,什么都能做。 “能吃就好!能吃就多吃!”太后乐呵呵,“前三个月的时候,吃啥吐啥,这会儿是该好好补上了。” 陆辰渊如往常般平静地用着膳,但这心态和往常却完全不一样了。 往常陆辰宇和太后说话,他基本上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不往心里头去。 这会儿听两人说起红翎孕吐的事,几乎一刹间就想到了娉儿。 忍了忍,没忍住:“瑞王妃前三个月什么都吃不下吗?” 难得见陆辰渊发问,陆辰宇滔滔不绝:“那可不嘛?平日里最爱吃的肉、菜、汤羹、点心,统统都吃不下。这说吃不下还是说小了,红翎那是见都见不得。” “见都见不得?”陆辰渊平静地一挑眉,暗道岂不是和娉儿差不多? “就是见不得,”陆辰宇指手画脚,“臣弟想着这人总不能不吃东西,就每天变着法儿给红翎去弄好吃的,哪知只要端到面前,一闻到那味道,准保吐。” 好几次都是直接吐他身上了呢! 当然,太后面前这话可不能说,免得他母后嫌弃红翎。 原来有身孕的人还挺像的,陆辰渊思忖着问道:“那她当真什么都不吃?” “倒也不是,真要什么都不吃那可不行的。”陆辰宇摆摆手,脸往下一耷拉,“说来红翎是真不容易。那时候勉强能吃两口的就是面条了。只是吃多两口,就会犯恶心吐。” “臣弟就每天见着红翎捧着面条,咬牙吃上一碗,然后转身又吐掉半碗。”陆辰宇叹口气,“臣弟看着都心疼,但红翎说了,至少下去了半碗,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娃儿。” 太后听得眼眶微润。 莫名就想起了自己怀皇上的时候,不也是天天吃天天吐,为了让孩子多一分营养,拼着恶心也要往里灌些东西。 一旁服侍的常嬷嬷见状,给太后递了个帕子。 陆辰宇见状,忙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咱们用膳。” 陆辰渊张张嘴,他还想多取些经,陆辰宇这小子怎的倒是刹住了话题。 见太后和陆辰宇都开始用膳,他便也就讪讪地举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膳用得差不多了,太后想起今天邀陆辰渊过来的目的,喝了口茶道:“皇上,这让旁支子嗣进宫抚养之事,你是怎么考量的?” “不会有大影响。”陆辰渊沉吟片刻,吐出了几个字。 太后仔细琢磨着他的话。 大儿子说话向来言简意赅,但从不说废话。 他说不会有大影响那她就放心了。 只是,太后忍不住提醒道:“皇上还请多考量下,一旦开了这样一个口子,就容易让有些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朕明白。”陆辰渊觑了眼陆辰宇,“朕正好想看一看,究竟哪些人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陆辰宇炸毛:“皇兄,你看臣弟做什么?臣弟早有言在先,臣弟家的娃儿可不能往宫里头送,那是妥妥要养在臣弟和红翎膝下的。” 当什么储君?他这个老爹都不兴得做正事儿,他生出来的儿子才不要送去宫里受磋磨! 太后抖抖面皮。 退一万步来讲,若真是大儿子膝下无儿,她定然会要求二儿子将孩子过继到皇后膝下。 只不过这事儿不着急,等过上十年八年再说。 皇上年轻又康健,怎可能没有自己的子嗣? “皇上,虽然前朝国事繁忙,但您还是要多去后宫才是,”太后语重心长劝道,“皇家子嗣亦是重中之重。” “朕自有分寸。”陆辰渊平淡回应。 太后见他如此,就知道他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以往就算了,但现在子嗣问题闹得那么大,这孩子怎能还这么不上心? “哀家听闻你已经很久没有驾临坤宁宫了?”太后缓缓道,“按理说初一十五去坤宁宫那是祖制。” 陆辰渊的脸渐渐发青。 想起皇后的改变,他就觉得心里膈应。 近十年的夫妻,皇后一直抗拒与他同床共枕,但循规蹈矩,将后宫打理得甚是不错,是以他从来没有和皇后计较。 这突然就又想和他有肌肤之亲,反倒是让他莫名产生了不悦之情。 他乃天子之尊,尤其是想不要就不要,想要就要的? 第543章 皇后选子 皇后之于陆辰渊来说,曾是他最满意的皇后。 端庄得体,雍容大度,掌持后宫能力颇为不俗。 最重要的是,让他自在舒服。 皇后是后宫嫔妃中,唯一一位不会对他抛送秋波,无时无刻都惦记着在他这里得到恩宠的女人。 所以相处起来舒服。 虽然陆辰渊也曾琢磨过皇后为什么和旁的嫔妃不一样,但很快他就释然了。 他对后宫女子并无男女之情的要求,为何非要所有嫔妃都对他心仪仰慕?想想珍嫔,想想荣嫔和宁嫔,难道还不够烦么? 反观皇后,懂进退,知轻重,又不黏人,简直完美。 然而那只是曾经。 自打上次发现皇后有呈宠的心,陆辰渊就莫名被恶心到了。 无端觉得自己受到了不该有的觊觎。 但让梁公公查了,皇后近些时日说来并无大的异常,偏是这样,陆辰渊更觉得毛骨悚然。 他一直敬重皇后,认为她的心胸和聪慧不输男子。 可好端端的,怎么就变了呢? 还忒瘆人。 是以陆辰渊找各种借口,是有段时间没去坤宁宫了。 太后这番提醒并无做错,陆辰渊拉回纷繁的思绪回应:“朕下次会去坤宁宫。” 太后听他松了口,心下一宽,打蛇随棍上道:“不止皇后,莲妃,珍嫔,荣嫔和宁嫔那儿,都得多惦记着点,还有新进宫的秀女,这一个个都是千挑万选的女子,身为皇上,您可得记着雨露均沾。这样才能让皇家子嗣绵延不绝。” 陆辰渊脸色渐渐铁青,玉箸往桌上一放:“朕还有事忙,先离开了。” “你……”太后气得站起身,还没说话,就只能看见陆辰渊离去的背影。 “母后,您别急,先喝口茶。”陆辰宇奉上茶道,“您别操心那么多,皇兄他自有分寸。” “他要真在这事儿上头有分寸,就不会成亲这么久都还没个子嗣。”太后灌了口茶,顺了顺胸口,“哀家这不是为了他好!” “母后用心良苦,皇兄定然懂,您别生气,儿臣给您讲个乐呵的趣事儿。” 坤宁宫。 皇后正在看裕亲王妃的来信。 裕亲王妃是皇后的表妹,陆辰渊登基后,封彭州作为裕亲王的藩地,裕亲王全府上下迁至彭州定居。 虽说两人是表姐妹,但自幼就是针尖对麦芒的关系。 皇后从小就被当做大家闺秀养育,最是讲究温和大度,善待姐妹,只这裕亲王妃却是个异数。 裕亲王妃性子跳脱,爱打爱闹,生平最大的乐趣就是撕开表姐温和大度的面具,将表姐逼得生气、发火,按她的话来说,那样才有个人样。 这梁子从小就开始结起,两人只要一见面,就能擦出火花。 而裕亲王妃确实也淘,好几次在大场合里闹得皇后丢了面子和里子,是以皇后虽说表面上友爱这个妹妹,实则一提起她就能恨得牙齿咬碎。 去年陆辰渊大寿,裕亲王带着一家子进京祝寿时,皇后曾接见过裕亲王妃。 那同样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见面。 裕亲王妃那张嘴时刻都能够将她的火头挑起,更不说那次裕亲王妃还带着两岁多的儿子陆遂在皇后面前嚣张。 陆遂那孩子,不过才两岁多就能背诗,口齿清晰伶俐,长得分外可爱。 如若不是裕亲王妃之子,皇后只不得更是喜欢。 “上次见面,裕亲王妃还说什么来着?”皇后不紧不慢地看着裕亲王妃的回信,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说要送本宫生养的方子?她那是嘲笑本宫不能生呢。” 素心和素衣两人对视一眼,垂首道:“娘娘,裕亲王妃自幼就口无遮拦,您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皇后淡淡一笑:“本宫又怎会跟她一般见识。她那嫡子陆遂生得聪明,本宫可是稀罕着的。” “娘娘,这次皇室宗亲子嗣可送进宫中抚养,”素心姑姑道,“您喜欢陆世子那可是裕亲王府的福气。” 素衣姑姑道:“您不介意裕亲王妃过往那些不敬,按奴婢说,裕亲王妃得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才是。” “你们倒是这般想,”皇后嗤笑一声,慢悠悠地将信纸塞回信封中,“裕亲王妃那可是一百个不乐意,这封信写过来,明里暗里告诉本宫陆遂年纪太小,不适合送进宫中。” 信里的裕亲王妃口吻倒是不如平日里那般犀利尖锐,甚至还多了两分讨好的意味,只是那拒绝,却是坚定得不得了。 这种事儿,是她一个亲王的王妃想拒绝,就拒绝得了的么? 皇后嘲讽地勾起了唇角。 她偏生,就要定了裕亲王妃这个嫡亲儿子! “去备纸墨,”皇后站起身,抚了抚袖笼,“本宫要亲自写封信给裕亲王。” 素心姑姑忙去张罗准备。 待皇后写好了信,浆封妥当送了出去,又捧来了温茶给她。 “荣嫔那边怎么样了?”皇后喝着茶,悠悠地问了一句。 “回娘娘,”素衣姑姑应道,“荣嫔娘娘有个堂姐嫁给了晋王爷做妾,膝下有两个儿子。荣嫔娘娘想认养其中一人到膝下,据闻已经和她堂姐谈得差不多了。” “不过是个庶出的子嗣罢了,能顶什么大用。”皇后拨弄着茶碗里的茶叶,“其他嫔妃没有动静?” “回娘娘,倒是还未曾有。” “这皇室宗亲的子嗣虽说不少,但是要挑中合心意的,又有家族渊源的,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皇后放下茶碗,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她望着窗外,久久又问道:“再过两日就是初一了?” 素心姑姑恭敬应是。 皇后红唇动了动:“素心,你说初一皇上会不会过来坤宁宫?” “自然是会的,”素心道,“皇上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坤宁宫。” “谁说的?”皇后徐徐道,“上个十五,皇上可是并没有来。” “兴许是前朝事忙,皇后娘娘。” 皇后浅浅地叹了口气:“昨天皇上是不是又去永寿宫了?” “是的,娘娘。” “这宸嫔究竟是什么病?”皇后蹙眉,徐娉儿高热时她去看过一次,确实病得厉害,但这都过去多久时日了,皇上仍将永寿宫围得跟铁桶一样,太过诡异。 难不成…… 皇后忽地站起身:“素心,你派人再去仔细查探,看看永寿宫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544章 皇后得知宸嫔有喜 徐娉儿这次病重,来势汹汹,据说那次高热退后人便一直昏睡不醒,御医们束手无策。 皇上恼怒之下,让宫中侍卫将永寿宫重重围起,不仅不让人进去探视,就是里头的人,也轻易不能出来。 基本上就是将永寿宫与外隔绝。 皇后虽说觉得这种做法有点太不将她这个中宫之后放在眼里,心情难免为之不悦。 但是从这情况猜测徐娉儿怕是熬不过去了,加上皇上又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自然就由着他去了。 只这许多天来,永寿宫却仍旧没有什么动静。 不免让她觉得有些拿不准。 素心姑姑出去查探,过了近一个时辰才带回来了消息。 “娘娘,永寿宫里的人依旧是不大让出来,”素心仔细禀报,“只除了晚晴和桃儿两个大丫鬟,旁的下人若非必要都不让进出。” 皇后点点头:“可探出宸嫔的情况了?” 素心迟疑片刻:“晚晴和桃儿两个大丫鬟在外都不曾提过宸嫔娘娘,只是倒发现了些奇怪的现象。” “什么现象?” “奴婢听说前两天,御膳房频繁给永寿宫送御膳,”素心道,“说是单单午膳就送了三四次,而且送进去的膳食都是素菜,几乎原封不动地退了出来。而且还曾传了一名御厨进永寿宫说话。” “既然送的是素菜而非粥食……”皇后眯起眼,“宸嫔应该是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什么病会反复送膳退膳?可有派人去寻那御厨?” 就在皇后琢磨之际,素衣姑姑小步走了进来:“娘娘,奴婢刚去了御膳房回来。” 她和素心两人对视一眼,禀道:“那御厨前两日亲自去了永寿宫,见到了宸嫔娘娘。” 素衣将御厨见徐娉儿时候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那位御厨说打那后,宸嫔娘娘几乎餐餐都用‘石锅拌饭’。” 皇后消化着这些消息,眉心砰砰跳动,她忽地开了口:“莫非宸嫔这是……有孕了?”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发不可收拾,让她又喜又惊。 自从徐娉儿投靠她来,她处处扶持徐娉儿上位,为的就是这一天。 一旦徐娉儿有了身孕,她腹中的皇嗣,皇后定是要养在坤宁宫的。 原本以为徐娉儿这么久都怀不上龙胎,怕是短期内很难有身孕,却不想在这当头,有喜了。 “难怪皇上将永寿宫围得跟铁桶似的,甚至……”皇后在大殿里来回踱步,思忖着这些日子前朝发生的事情,“皇上既然知道宸嫔有孕,为何会让皇室宗亲子嗣认养宫中?” 她来回想着,脚步放慢。 “对了。” “一定是因为‘妖星蔽日’之事被有心人在宫外闹得太大,皇上怕因此伤了龙嗣,才用这出声东击西之计,将大家的目光引开,以保龙胎。” 素心和素衣对视一眼:“娘娘,那裕亲王世子那边……” 皇后脚步一滞,早知徐娉儿能生,她又何必去折腾上这一出。 只是一想到裕亲王妃那张恶心她的嘴脸,又不想轻易就这么放过了她。 她琢磨道:“旁支子嗣认养宫中已是明令,本宫按着圣旨办事并无过错。” 这和宸嫔有孕并不冲突。 待宸嫔生下龙嗣,她亲自养在膝下,再同时养着陆遂,让陆遂做龙嗣的陪伴,不也挺好? 皇后畅想未来,红唇高高扬起。 “娘娘,宸嫔娘娘有身孕之事,可要……”素心姑姑小声建言。 “按道理,宸嫔娘娘既然身子无恙,自该来坤宁宫向您请安才是。”素衣姑姑同时道。 皇后面露深思:“自该这样。” 她要宸嫔肚里的孩子,首先就要将宸嫔治得服服帖帖才成。 不仅如此,等宸嫔将孩子生下来了,她还要想法子让宸嫔无法养育自己的孩子。 当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宸嫔生子时没了,只不过,从皇上宠爱宸嫔这一点来看,若是留着宸嫔多生几个皇嗣,倒也可以先留她一条命。 端看她是否识趣,懂得做人了。 这些都是后话,皇后的思绪飞过一霎就遏止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将宸嫔拿捏在手中。 “娘娘,此事该如何去做?”素心问得直接。 “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皇后胸有成竹一笑,“你们说,这后宫嫔妃中,谁最适合去揭露宸嫔怀孕之事?” 素心和素衣心思转动,却摸不大准皇后的意思。 “自然是宁嫔了。” 皇后无意为难两个心腹嬷嬷,“科举在即,各地学子上京赶考,宁太傅声望极盛,据说许多学子前往求宁太傅指点。皇上前两日还曾去过宁嫔宫中,由此可见一斑。” 宸嫔有孕这些时日,皇上就连她的坤宁宫都没来过,单单就只去过宁嫔宫中。 宁嫔这些日子,那可是高兴坏了吧? 皇后含笑想着,既然那么高兴,就让宁嫔好好去感受下宸嫔有孕这件事情,她倒是想知道,宁嫔得知此事后,又会是什么心情? “让人将消息透露给宁嫔知晓。” 素心和素衣应声退下。 宁嫔确实有些春风得意。 自打从七娘山回来,她心情就没有差过。 观音庙里求签,她是所有嫔妃中唯一求得上签的嫔妃,可见……这后宫里最有子嗣福气的人定是她无疑了。 而且,最受皇上宠爱的宸嫔在观音庙抽了个下签,回来后又是高热又是昏迷,眼见着可是快要不行了,这以后皇上的心还不得都放她身上? 一想到这个,宁嫔就日日求上三炷香,只望着早早能够听到宸嫔驾鹤西归的好消息。 “娘娘这腰封绣得真是好看。”宫婢上前布了瓜果茶水,恭维道,“皇上要是知道娘娘亲手为他缝了腰封,必然龙心大悦。” “说什么呢?”宁嫔温柔地笑笑,慢条斯理地做着手里的绣活,“为人臣妾,这都是本分。” 哪像得某些人,连个窝窝头都做得磕碜。 “奴婢听闻这些日子皇上除了咱们长春宫,可是哪儿都没去呢。”宫婢柔顺道。 宁嫔嘴角洋溢着喜悦之情:“还不是爹爹……” 她话音未落,殿外忽然想起了急切的脚步声:“娘娘,不好了!” 第545章 宸嫔有孕之事被捅破 宁太傅最近在京中声望被学子们推得如日中天,宁嫔为此受益不浅,正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时,却被殿外扫兴的呼喊声闹得心头一颤,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进来的是她最信赖的紫烟。 紫烟抬眼一瞧主子神色,就知惹其不快了,但想到刚才打听得来的消息,一咬牙就上前屈膝跪下:“娘娘,大事不好了。” 宁嫔柳眉微竖:“何事如此冒失?有话慢慢说便是。” “娘娘,”紫烟抬起头,“奴婢听闻有人传言,在永寿宫听见宸嫔娘娘呕吐的声音……” “宸嫔还没……”宁嫔将那个字无形地消了声,眉头蹙得紧紧的,“宸嫔清醒过来了?呕吐是什么意思?吃坏肚子上吐下泻吗?” 本以为宸嫔就此香消玉殒,天天都等着这个消息,哪知等来的却只是宸嫔呕吐的事儿,真是让人扫兴。 紫烟摇摇头:“娘娘,不是的……” “不是那到底是什么?”宁嫔见紫烟犹犹豫豫,气不打一处来,“有话便直说!” “奴婢听说,宸嫔日日早起晨吐,御医并没有开方子,有经验的嬷嬷提了一嘴,这怕是有了身孕的妇人,才会那般。”紫烟一口气把得来的消息讲完,紧张地望着宁嫔,不敢稍动。 宁嫔整个人都呆住了。 紫烟的话在她脑子里转了两圈,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宸嫔没死。 宸嫔清醒了。 不止如此,她还—— 怀上龙嗣了?!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说笑吗? 观音庙里,宸嫔分明抽中的是下签! 她这抽中上签备受神明眷顾的人都还没怀孕,宸嫔哪里有资格去怀孕! 一时间宁嫔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银牙咬了又咬,面色青了又青。 “此事当真?那宸嫔在宫殿里呕吐,又怎会让外头的人都听见了?”宁嫔仍是不想相信。 紫烟回应:“是送膳食进永寿宫的宫人听见的,听说宸嫔最近用膳特别奇怪,传好几次膳进去,没动上一两筷子又都送了出来。” “好、好个宸嫔,本宫真是要恭喜她了!”宁嫔眼前黑了一黑,将手中的绣活扔在地上,气得浑身直颤。 隔日去坤宁宫请安,仍是不见宸嫔前来。 嫔妃们像是都不知晓宸嫔的情况,各个谈笑风生,说得最多的就是认养旁支子嗣的问题。 “妹妹最是羡慕荣嫔娘娘,”刘才人逢迎拍马,“与堂姐姐妹情深,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抱个白白胖胖的娃儿在宫里养育了呢。” 荣嫔傲娇一笑,目光扫过闷不吭声的宁嫔:“这不是正好凑巧么,我那堂姐刚好嫁去了晋王府,又正好生了两个儿子,说是天天淘气着呢,能够送一个进宫求之不得。” 罗才人艳羡道:“婢妾听闻有句老话,说是膝下养着孩子,最是能够招来子嗣。荣嫔娘娘这般幸运,妹妹们可真是羡慕极了。” 荣嫔被逗得咯咯直笑。 宁嫔瞥她一眼,用团扇挡住了上翻的白眼,悠悠开了口:“这倒也不是谁都需要养子在身边招子的,真正幸运的人,怕不已经怀上龙嗣了呢。”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霎时安静下来。 珍嫔眯眼打量宁嫔,在她肚子上使劲盯了两眼,砸话道:“宁嫔莫不是有喜了?” 众嫔妃纷纷看向宁嫔,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肚子上。 宁嫔慢条斯理地摇着团扇:“本宫可还没有那份幸运,说的,不过是另有其人罢了。” “另有其人?”荣嫔扬高音调。 “这是什么意思?” 众嫔妃面面相觑。 莲妃和李婕妤两人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互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一个人。 就在此时,有嫔妃突然低呼:“莫不是宸嫔娘娘有喜了?” 不大不小的一声如同巨石扎进平静的湖面,惊得众嫔妃心口摇摇欲坠。 宸嫔……有喜了? 不是都传闻宸嫔昏迷许久,很快就要驾鹤西去了吗! 她们日日高高兴兴地,可不就是为了欢送宸嫔吗? 怎么突然王者归来,还揣上了龙嗣? 不可能。 搞笑么。 她们全部都表示不信。 皇后娘娘适时走了出来,优雅端庄大方,见众嫔妃各个面色不虞,不由温和一笑:“这是怎么了?妹妹们在说什么话题呢?” “皇后娘娘,”珍嫔抢声发话,“刚才宁嫔说宸嫔有身孕了,此事可当真?” 皇后一怔,满脸懵然:“本宫倒是不曾听说。” 她缓缓地转向宁嫔,“宁嫔这是从哪儿得知的消息?” 宁嫔莫名有些讪讪,对这件事她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倒是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摸清楚敌情,于是垂着眉眼道:“回娘娘,臣妾宫里头的婢子听御膳房的人说的。” 她将紫烟打听来的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一遍,众嫔妃越听,那心越是往下沉。 “皇后娘娘,若是宸嫔有喜,”荣嫔咬牙,“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为何要藏着掖着?且宸嫔若非身体有恙,就该来坤宁宫中请安才是。” 皇后沉吟半晌,点头道:“荣嫔所言甚是。兴许是因为前阵子宸嫔高热昏迷,才在永寿宫多休养一段时间。素心,你去永寿宫传个话罢。” 素心姑姑应声退下。 徐娉儿得知消息的时候,不过是刚起床。 她现在特别能睡,且一睡起来就特别踏实,整个人看着水水润润的,渐渐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陆辰渊一直让侍卫把守永寿宫,素心姑姑到永寿宫前被人拦下,也只是让人递话进去,并没有见到徐娉儿。 徐娉儿听了晚晴的禀报,思忖一瞬便道:“本宫如今身子情况亦算大好了,是该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伺候本宫起来梳洗更衣罢。” 桃儿和晚晴都略是忧虑:“娘娘,皇上不是说了,让您怀孕三个月里都莫要出去,不如咱们去皇上那儿说一声……” “桃儿,”徐娉儿摇头,“不可如此。” 她虽得圣宠,但是要在这后宫稳当地生存下去,自然要适应后宫的规则。 陆辰渊出手罩她,能罩得一时,未必罩得一世。 她始终是要面对后宫一众嫔妃,包括至高无上的皇后娘娘。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传了话,想来她有身孕之事,后宫嫔妃都知晓了。 第546章 圣旨到 虽然定了要去坤宁宫请安,但徐娉儿并不着急,按着原有的步调梳洗更衣,又用过早膳后,打量了眼铜镜中特意装扮得苍白模样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晚晴,走罢。” 这会儿离素心姑姑过来传令已有大半个时辰,徐娉儿仍旧不紧不慢,步履轻稳地上了轿辇,悠哉地往坤宁宫行去。 耽搁了这么久时间,以往常她的经验,想来在坤宁宫请安的嫔妃们应该都散了? 徐娉儿思及此,摇头轻笑,瞬间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她是后宫中第一个有身孕的嫔妃,试问众嫔妃又怎么忍得住不亲自见见她才罢休? 就算再过一个时辰才去,恐怕坤宁宫中依旧济济一堂,都等着她过去。 龙潭虎穴哪。 寻思中,很快就到了坤宁宫。 果然早该散会的嫔妃们非但没有走,而且各个你来我往地聊得热火朝天,一副姐妹情深无所不谈的融合景象。 往日里嫔妃们可是早早盼着散会各回各家的,今儿个就是不寻常。 徐娉儿并没将诧异摆在脸上,她现在要饰演的是刚大病一场又发现怀了龙嗣,且深受孕吐磋磨的孕妇。 众嫔妃见徐娉儿似弱柳扶风般一边掺着晚晴,一边掺着桃儿,走三步停一步地蹙眉抚心状,不由都顿住了话题。 宸嫔当真有孕? 这分明看着像是大病初愈而已! 说句难听的,说她大病未愈也有人信。 “臣妾因病一直未能来坤宁宫请安,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徐娉儿上前屈膝致礼,人如风中柳絮,“实在是担心病气过给姐妹们,还望姐妹们莫要介意。” 皇后拧了眉头。 宸嫔有孕之事尚未亲耳听她证实,但她这模样确实不宜轻易离开永寿宫。 “宸嫔妹妹这病可是大好了?本宫听宁嫔说宸嫔妹妹怀了龙嗣,一时高兴便让人传妹妹过来见面,不曾想妹妹这身子看着似乎不大妥当?” 她声音关切而温和,让徐娉儿尽快入了座。 徐娉儿感激涕零地抬了眉眼:“回娘娘,前几日李御医诊脉,确实说臣妾怀上了龙嗣。只不过臣妾身子未大好,且孕吐得厉害,是以看着苍白了些……” 宸嫔真的怀孕了! 众嫔妃早听不进去徐娉儿的话,个个只觉头顶被闪电噼里啪啦地击得眼前直冒金光。 “这可真是太好了!”相异于嫔妃们的震惊,皇后的欢喜溢于言表,“宸嫔这肚子里头可是咱们皇家的第一个子嗣,来人,重重有赏!” 徐娉儿:……她怀个孕皇后这么激动是几个意思? 一副皇后自己有喜的样子,该不会她家包子还揣她肚子里就被皇后给盯上了吧? 这个念头飞闪而过,却不是该细想的时候,徐娉儿忙起身谢了赏,恭谨有礼。 皇后这般高兴,众嫔妃自然言不由衷地开口庆贺。 “宸嫔妹妹福运过人,”荣嫔酸溜溜地看一眼徐娉儿,虽然面色苍白,但人家肚子里那可是揣了龙种的,她又瞥了瞥宁嫔,嘲讽的话儿溜出了嘴,“本宫还想着这观音庙里宸嫔妹妹不过是抽了下签,不想怀上身孕却比宁嫔妹妹抽了上签的还要快哪,真是可喜可贺。” 宁嫔脸色一青,咬咬牙道:“宸嫔娘娘深受圣宠,又怎是你我能比的?荣嫔姐姐不也是想着接个堂外甥到膝下养着,好招子么?” 荣嫔被反击一回,面色讪讪:“那可是皇上意旨,本宫身为后宫嫔妃响应圣意有何不妥?” “姐姐自然是做得极对的,”宁嫔扯起嘴皮笑,“妹妹这不是羡慕姐姐么。” 嗤!这是哪门子羡慕?分明就是笑话她。 荣嫔头一拧,懒得再回应宁嫔。 皇后扫了众嫔妃一眼,脸上笑意不见:“好了,宸嫔有喜是咱们后宫的大喜事,妹妹们可都要多多努力,争取早日替咱们皇家开枝散叶。” 随后又温和地拉着徐娉儿问了好一会儿话:“你这刚有了身子,最是不能疲累。从今天开始不必再来坤宁宫请安,待肚子里的胎儿坐稳了再来不迟。” 徐娉儿将自己化妆化得跟鬼一样苍白图得就是皇后的这句话,听了之后面上即是感激又是歉疚:“臣妾多谢娘娘的关爱之心。” 皇后笑着让人备上了不少补药药材,一并往永寿宫送去。 临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敛了笑意正色地扫视环顾一圈:“宸嫔的身孕来之不易,本宫话先放这儿了,若是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本宫必不轻饶。” 众嫔妃顿时凛然,忙恭声应道不敢。 请安终于散席。 莲妃和李婕妤一左一右地搀着徐娉儿出了坤宁宫:“宸嫔妹妹你肚子里真的揣上小娃儿了?感觉怎么样?” “现在还没什么感觉,”徐娉儿摇头,肚子里的豆丁儿恐怕只有拇指大小,她能有什么感觉呀,“不对,感觉就是吃啥都不香,闻着什么好吃的都想吐,这算不?” 莲妃和李婕妤对视一笑:“听说这是有孕的正常反应,一般三个月过后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三人边聊边走,待走到轿辇等待的地方,徐娉儿忍不住邀请道:“快到午膳时候了,莲妃姐姐和李妹妹不如去本宫宫里头一同用膳?” 在永寿宫里闷了这许久,徐娉儿特别怀念听李婕妤讲八卦的日子。 莲妃和李婕妤自然应好。 回了永寿宫,在徐娉儿的盛情推荐下,御膳房送来了三份精心制作的石锅拌饭。 莲妃和李婕妤本是吃个新鲜,却不想这一吃,还真都吃得津津有味。 席间三人没有太多讲究,一边聊一边用膳。 李婕妤继续放送这段时间的各色新闻。 重中之重自然是皇室宗亲子嗣认养之事,后宫嫔妃都有谁在蠢蠢欲动,又哪些人根本不做打算,讲得仿若亲见。 徐娉儿听得兴致勃勃,连饭都比往常多吃了小半碗。 待用过了午膳,困意转瞬就袭上来,她悠悠打了个呵欠,莲妃和李婕妤见状便打算告辞。 这时,外头传来了梁公公的宣唱声:“圣旨到!” 圣旨? 三人相互看看,心中都直道奇怪。 梁公公见莲妃和李婕妤都在,便笑着说道:“正好李婕妤娘娘在,还请和宸嫔娘娘一道接旨。” 第547章 晋封 梁公公带来的是晋封的圣旨。 圣旨上将徐娉儿由头到脚地夸赞了一番,将其晋封为妃,封号依旧是宸。 从此,宸嫔娘娘荣升为宸妃娘娘,在后宫中仅屈居莲妃之下。 而李婕妤同样受到了晋封,由李婕妤封为了李嫔。 这对李婕妤来说,简直比中了五百万还要让她惊讶。 她虽是潜邸老人,但在后宫一众潜邸老人中无异于透明人一个。 加之皇上又极少去莲妃宫中,她那儿就是更加不会过问了。 她时常觉得,皇上怕是都不记得后宫嫔妃中有她这么一号人物在。 而今无缘无故的,怎会将她升为了嫔位娘娘! 要知道嫔位可是个分水岭,只有嫔位以上才可以独住一宫主殿,她、她、她何德何能? 莫非皇上看重了她通晓各路门道消息的能力吗? 李婕妤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目光落在了浅笑盈盈向她道喜的徐娉儿身上。 一定是因为宸妃姐姐了。 宸妃姐姐一举怀上龙嗣,而她与宸妃姐姐关系颇好,才会受了她的福荫。 李婕妤一时激动地握住了徐娉儿的手:“谢谢宸妃姐姐。” 徐娉儿一脸懵逼:干她何事? 李婕妤却不打算说太多,有些话彼此心里知道就行,摊开了反倒是不美。 晋封之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宸嫔因孕受封为宸妃。 虽然心有不甘,但人家肚子厉害,由不得众嫔妃不服气。 然而不多时又传梁公公出了永寿宫,还揣着圣旨往别的宫殿去了。 一时间后宫嫔妃心思潮涌,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宫婢忙得马不停蹄。 “不止宸妃,说是李婕妤也晋封成李嫔了。” “什么?李嫔?”听了这个消息反应最大的是荣嫔,想以前李婕妤可是在她手下受各种磋磨的,这从不见皇上宠幸她怎会无端就升了位份? “荣嫔娘娘,”殿外传来脚步声,“梁公公过来宣旨了。” 荣嫔一听,眼睛倏地亮了。 顾不得纠结李婕妤的事,提着裙子就往外走。 莫非她也要被晋封为妃了? 她是潜邸老人,按资历确实也该升一升了! 哪知兴冲冲走出殿外,却见梁公公喊道:“刘才人可在?” 刘、刘才人? 荣嫔脚步一滞,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刘才人晋封为刘美人了。” 消息继续在后宫传递。 “罗才人也晋封为罗美人了。” “还有萧才人,陈宝林和两位御女,全部都晋升了一级。” …… 永和宫。 珍嫔听着婢女一来一回地禀报着一个又一个的晋封消息,面色淡淡,平静得宛如变了个人似的。 “娘娘,”红芝觉得好生奇怪,怯生生问了一句,“您都不生气吗?” “本宫气什么?” 要说生气,自从徐娉儿开始受宠以来,她已经生了无数气了。 不仅如此,她对徐娉儿出手的次数恐怕也是后宫嫔妃之最。 然而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由妃位降为嫔位。 以往对她还算是温和的皇上变得冷如冰山。 上午听说徐娉儿有了身孕,她居然不像想象中那样气怒嫉妒,反而莫名有了一种服气的感觉。 她自幼就喜欢皇上,没事就喜欢跟在皇上身后,比起旁的嫔妃都更了解皇上。 皇上最是关注公务政事,对女色向来不热衷,徐娉儿那个女人是唯一的例外。 虽然总希望那个例外是自己,然而一次又一次碰壁后,她终于明白了,无论如何,那个例外都不可能是自己。 而现在,就连姑姑也不愿意出手助她对付徐娉儿了。 她大抵明白这个中意思。 与徐娉儿握手言和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她却也没了那个对付徐娉儿的心思。 皇上登基近三年,成亲近十年都未曾有子嗣,若是徐娉儿能够为皇上生下龙子,倒也是大功一件。 总好过皇上被前朝那些官员逼得进退两难,甚至做出了让旁支子嗣进宫抚养这种事。 骄傲如皇上,那是得被逼到什么份上了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愿徐娉儿能顺利地为皇室生个儿子吧。 坤宁宫。 皇后比起众嫔妃要稍早一些收到皇上晋封后宫的名单。 但若说早,也只是早了不到半个时辰。 后宫嫔妃晋升的事情,按理说皇上应该亲至与她商议后裁定。 然而陆辰渊让梁公公送过来的是已然拟定好的名单,其中除了宸嫔的晋升有理可据外,其余的嫔妃晋升得莫名其妙。 只能归于一句,就是龙心大悦,后宫嫔妃位份普升一级。 皇后拿着名单想了许多。 以往皇上对她虽说没有浓情蜜意,但应有的尊重从来不少,尤其是在打理后宫上从不插手过问。 但自从宸嫔高热后,让侍卫把守永寿宫,到现在晋升诏书,似乎都做得太过乾纲独断了。 而这一切,和宸妃均有瓜葛。 看来,宸妃这一胎平安诞下后,她必须得寻找机会解决掉她。 立定了心意,皇后便不打算在已成事实的事情上较真,同意了梁公公去后宫宣读圣旨。 又过了几日,终于到了皇上来坤宁宫夜宿的日子。 皇后早早就泡过香汤,沐浴更衣,打扮得少有的柔媚温婉,静待陆辰渊驾临。 陆辰渊在傍晚时候就让人传话坤宁宫,晚膳因公事不在坤宁宫用,入夜后再过去。 直到天色黑透,皇后带着期待和娇羞的情怀等了又等,才终于等到了圣驾降临的净鞭之声。 陆辰渊大步流星地进了内殿:“皇后这些日子可还安好?” 皇后闻言,放软了声音:“托皇上的福,臣妾一切都好。前两日得闻宸妃有孕,臣妾甚是高兴。” 提起徐娉儿,陆辰渊的眉眼不自觉地染上温柔:“宸妃有孕,皇后可要多照看一二。”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皇后应得爽快,“宸妃为皇家绵延子嗣,臣妾定当护她母子平安。” 陆辰渊满意颔首。 又见皇后让人送上了酒水小食,他端起酒杯凑近鼻尖闻了闻:“不是琼酥酒?” 皇后一怔,又再解释一遍:“回皇上,这是臣妾新酿的酒,并非琼酥酒。” “朕还挺惦记皇后这里的琼酥酒,让人送些上来。” 第548章 皇后侍寝夜 琼酥酒? 皇后温婉似水的脸上差点要端不住了,她努力地弯着唇角,心底飞快思量。 皇上要的琼酥酒到底能不能给他上? 虽说琼酥酒单独喝并不会起作用,但焉知皇上在用晚膳时是否用过含葱的菜? 若是有的话,喝了琼酥酒皇上很快就会睡过去。 那她等了这么久的夜晚,岂不是要泡汤了? 不行。 她不想在等了。 皇后歉然地摇摇头:“皇上,臣妾最近新酿的琼酥酒尚未完成,今夜怕是无法喝上了。若是皇上欢喜,过两日臣妾让人将酿好的琼酥酒给您送去?” 陆辰渊黑眸渐深,沉沉地回视:“每每来皇后这都要用上一杯琼酥酒,而今少了它倒是觉得稀罕了。” “皇上如此钟爱琼酥酒,是臣妾的福气。” “下次记得备上。”陆辰渊淡淡颔首,“朕近日得了一壶好酒,不如皇后与朕一同品尝?” 皇后惊讶,感受着皇上少有的温和语气,情不自禁就点了头:“臣妾谢皇上赏酒。” 皇上准备的酒,自然是好酒。 味醇悠长,又芳香馥郁,正是女子最欢喜的滋味。 皇后的瞳仁印着陆辰渊英俊无匹的眉眼,酒杯执在红唇边,小口抿进。 她不知道的是,这种酒,是后宫嫔妃侍寝前都必喝的圣赐之酒。 陆辰渊不能碰嫔妃,未免此事让人知晓,是以嫔妃饮下此酒后,不但会很快安静入眠,而且会一夜春梦。 醒来后并不知晓自己其实并未真正承宠。 皇后因着用琼酥酒对付陆辰渊,所以,今日还是她第一次品尝此酒。 陆辰渊眸光平静地看着皇后饮下酒后,渐渐目光迷离,旋即便昏睡过去。 他长袖一挥,梁公公自是机灵退下,独留一室静谧。 无论皇后是什么心思,陆辰渊都没曾想过要满足她的想望。 他身为一国之主,若连选择枕边人的权力都没有,又谈何为天下之君。 翌日一早,皇后醒来,一脸娇羞地扶额四望。 床榻上自然早就没有了陆辰渊的身影,然而那纷繁杂乱的床褥和被子,加上脑海里长夜中的一夜痴缠,让她面色愈发红得厉害。 “娘娘,您醒了。” 前来伺候的素心和素衣两人将帐幔挂起,备了一应器皿替皇后净面梳洗。 “皇上何时离开的?”皇后漱了口,略埋怨地问道。 素心姑姑回应:“回娘娘,皇上寅时上朝,临行前让奴婢等莫要惊扰了娘娘。” 皇后眸色愈发春情荡漾。 以往她用琼酥酒迷昏皇上,两人同塌而眠,她总能在皇上起身之时醒来,亲自送皇上出殿上朝。 却不料昨个儿一夜荒唐后,她居然起晚了。 定是因为那事…… 寻思中,却听素衣低声道:“娘娘昨夜不是和皇上……怎的没见着,没见着……” 她欲语还休。 皇后蹙眉:“没见着什么?” 素衣屈膝跪下:“回娘娘,奴婢收拾床榻被褥并不见……血迹……” 这话说得委实有些冒犯,但素衣昨夜在寝殿外伺候,却被梁公公给遣走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不免直接问了出来。 这一问,倒是让皇后的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 她低斥一句:“本宫听闻并非每个女子都会……见血,此事无需再提。” 事实上,为了怕陆辰渊惊疑,她早在想要侍寝前,就自行将身子破了。 这种事太过私密,就算是最信任的贴身嬷嬷,她也没打算直言告知。 见皇后恼怒,素衣和素心自是不敢再提。 宸嫔有孕,且被皇上封为宸妃之事在前朝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本就不同意皇室宗亲子嗣进宫抚养的大臣们,纷纷揪着此事,在朝堂上劝说陆辰渊收回皇令。 “古往今来未曾有皇嗣尚未出生,就送养旁支子嗣的做法,皇上,请您三思!” “先前一场闹剧,不过是质疑皇上您成亲多年仍未有后,而今宸妃娘娘已有身孕,可见皇家开枝散叶不过是时间上的事,送养旁支子嗣,大可延后实施!” 又有大臣反对。 “皇令已下,金口玉言,岂是说收回就收回的?况且旁支子嗣的选拔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突然遏止,恐会引来非议。” 陆辰渊默默地看着朝臣们吵闹,将众生相纳入眼底,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他最近身为新晋准爸爸,心情极好。 并没有因为朝臣吵闹此事而染上阴霾。 待到众人吵得差不多了,便轻飘飘地朝梁公公丢了个示意的眼神,梁公公会意:“若无要事启奏,退朝!” 还没争论出个所以然的百官纷纷嚷道:“皇上,那这旁支子嗣送养之事……” 陆辰渊潇洒地站起身:“此事你们慢慢商议,待讨论出结果,再禀于朕。” 他现在可一点都不急。 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大殿:“摆驾永寿宫。” 永寿宫中,徐娉儿正在和刚去坤宁宫请安完过来陪她的莲妃和李嫔说话。 “皇后娘娘今天看着挺不一样。”李嫔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歪着头琢磨。 徐娉儿小声问道:“怎么个不一样了?” 皇后素来端庄大方,脸上永远维持着雍容的笑,很难想象她会改变。 “感觉吧……”李嫔眨眨眼,使劲想着如何用言语描述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少女怀春那样,对,就是少女怀春!皇后今儿个连笑容都带了几分妩媚之感,那可是妹妹进入皇家后头一回见。” 为了证明自己的感觉正确,李嫔伸手推了推莲妃,“莲妃姐姐,你说是不是?” 莲妃想了想:“本宫没留意到。” 她哪里关心皇后什么神情,她就坐皇后隔壁,总不好侧着脸去盯住皇后看。 再说,她这个人向来神经大条,对这些细节,实在分辨不出来。 “不过皇后今天脾气确实比往常要更好些。”为了配合李嫔的话,莲妃补充了一句。 徐娉儿托腮,暗暗惋惜不能亲自去坤宁宫瞧瞧皇后的模样。 她要真的少女怀春,对象会是谁? 吴疏已死,这后宫里除了陆辰渊就没有别的男人了。 皇后……难不成对陆辰渊起了心思? 食指搭在脸颊上无意识地敲了敲,就听得外头传来梁公公的宣唱声:“皇上驾到!” 第549章 大嫂进宫 陆辰渊过来对徐娉儿来说见怪不怪,她放下托腮的手,端了端身子,连起身出去迎接的念头都没起。 当然不是因为她摆架子,在陆辰渊面前,就连皇后都不敢怠慢半分,更何况她这个异世之魂。 只这是陆辰渊的吩咐,说是她这身子尚不足三月,无需行那大礼,免得上了肚子里的龙嗣。 瞧,人家这可是为了龙嗣才免了她的礼数,徐娉儿只得当仁不让地笑纳了。 倒是一旁坐着的莲妃和李嫔纷纷一惊。 莲妃倏地站起身,拉起李嫔看向徐娉儿:“宸嫔妹妹,本宫和李妹妹进里间躲躲?” 徐娉儿:…… 李嫔无奈地扯住莲妃往外走:“皇上来了,咱们身为嫔妃自是要上前迎驾,哪能避而不见?” 莲妃一脸恍然。 徐娉儿见两人出去,亦慢慢起身,忍不住掩嘴一笑。 莲妃见到陆辰渊,还是跟耗子见到猫似的,真是想不明白陆辰渊到底哪里吓人了? 明明莲妃身负武功,说不定和陆辰渊过起招来也差不了多少的。 陆辰渊大步流星进殿,迈上台阶就见到莲妃和李嫔迎驾的身影,他略略一顿,声音清冷喊了起。 莲妃垂头站着,心中颇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倒是李嫔见她这模样,开口道:“皇上,臣妾和莲妃姐姐前来陪宸妃娘娘说话,时候不早,臣妾和莲妃姐姐先行告退。” 陆辰渊瞥她一眼,摆手示意,随后大步迈入殿中。 徐娉儿慢腾腾地腾了过来,正欲屈膝就被陆辰渊一双大手扶住:“不都说了无需行礼。” “臣妾这是习惯了。”徐娉儿抬起眉眼,笑盈盈地拉着了陆辰渊往里头走,“皇上今儿这么早就下朝了?” “刚下朝。”陆辰渊含笑,打量着徐娉儿的神色,见她面色红润,黑眸璀璨,心中欢喜,“娃儿可还乖,今天有没有踢你?” 徐娉儿:…… “皇上,臣妾这肚子还不到三个月,早着呢。” 她瞧着陆辰渊心情愉悦的样子,不经意想起李嫔说皇后的变化。 昨夜是陆辰渊去坤宁宫的日子,皇后那少女怀春的模样,恐怕九成是因为陆辰渊。 想到这一点,心里忽地有一点酸。 哎,她这是怎么了? 后宫佳丽三千,陆辰渊身为皇帝,坐拥后宫不是正常的事么,她这酸个什么劲儿。 还是说因为怀了身孕,所以情绪变得敏感了? 徐娉儿歪着头仔细思索,在现代似乎看过辣妈明星访谈,确实有提过女人怀孕后特别容易敏感,遇着什么事儿都容易想多,动不动就掉眼泪。 艾玛,她可不要这样。 她不过是感受一趟穿书之旅,把心搭进去了可犯不着。 后宫那么多女人,真要吃飞醋,她得吃一辈子都吃不完。 吃醋的女人都会变丑,她想一直美美的就好。 “在想什么?娉儿?”陆辰渊见徐娉儿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脸上神情变化莫测,不由好奇地抬起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那无暇如玉的面容。 徐娉儿抬眸看他一眼,眼底闪过打趣的神色:“在想肚子里的娃儿是男娃还是女娃,皇上喜欢男娃还是女娃?” “都喜欢。”陆辰渊含笑地搂着她,“只要是娉儿生的娃儿,朕都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最好是先生个小公主,长得像娉儿这样漂亮。”陆辰渊笑着捏捏徐娉儿的鼻子,怀想像徐娉儿模样的小女娃,定然粉雕玉琢得可爱极了。 “要是男娃儿,像皇上这样英俊神武也很不错。”徐娉儿笑嘻嘻地补充。 既然陆辰渊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那她压力就小多了。 再说了,生男生女本来就和女人无关,古代人不知道这个道理,还不知道为难了多少女人。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梁公公就前来传话,又有大臣在御书房前等陆辰渊前去议事。 徐娉儿将陆辰渊送出了大殿,回内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上床睡觉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午膳时分,用过雷打不动的石锅拌饭后,在院子里散了两圈步,又困了。 “本宫这吃了睡睡了吃的,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得长成一个胖子。”徐娉儿低头看了看暂时没有太多变化的腰身,想象着肚子跟吹气球一样涨起来的样子,不由一哆嗦。 晚晴和桃儿在旁笑道:“娘娘天生丽质,又是吃不胖的体质,莫要担心。” 徐娉儿钻进被窝里,又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一秒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睡得浑身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这就是幸福的咸鱼人生啊! “娘娘,徐夫人在外头候着了。”晚絮绕过落地屏风进来禀报。 徐娉儿正捧着温汤小口喝着,听了这话才蓦然想起前两日府里头递了帖子,她大嫂要进宫来觐见她。 “快请。” 将温汤放到一旁,徐娉儿招呼桃儿替她梳妆更衣。 待她梳整打扮好走出大殿时,徐夫人已经在外头候着,眉眼含笑地朝她行了礼:“臣妇见过宸妃娘娘。” “大嫂莫要客气。”徐娉儿忙抬手,示意晚晴将徐夫人扶起,“赐座,上茶。” 对这个大嫂余氏,徐娉儿印象颇佳。 余氏出自书香门第之家,温婉知礼,和大哥很是般配。 徐大都督府里头因为常年没有女主人,家仆们虽然不敢造次,但偷懒耍滑的事情做得不少,因为徐大都督性格舒朗,不怎么计较细节,所以才导致家仆中形成了偷懒耍滑的风气。 余氏过门后,观察了不到半月,就主动去找徐大都督将管家权要了过去。 只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徐大都督自是高兴极了。 他们徐府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当家的女主人,其实在大儿媳过门的那一天就想把管家的钥匙和账本送过去,只不过大儿子徐威不同意。 他娶媳妇回来是为了放在掌心上疼宠的,哪里舍得她操劳? 况且在他看来他们徐府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没的为些小事让他媳妇劳神。 所以徐大都督才又默默地收回了端出去的管家钥匙和账本。 第550章 求个大拿来坐镇 哪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余氏就亲自去寻了徐大都督,婉转地将她这些日子观察到府里的各种情况讲了一遍,完了笑盈盈道:“若是公爹不介意的话,不如让儿媳来掌持府中事务?” 此话正中徐大都督下怀,当下就让人将早已备好的账簿和钥匙呈给了余氏,乐呵呵道:“儿媳,以后这头家就靠你了。如果有不服从管教的下人,尽管告诉公爹,公爹亲自给你收拾!” 余氏浅笑道谢。 她在出嫁前就曾在娘家协助母亲掌持过一段时间的家务,对大大小小的事务皆心中有底。 不出半个月时间,就把大都督府里头上上下下的事情全部打点清楚,府中的下人一改往日偷懒耍滑的心态,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做事,府中气氛比起旧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徐娉儿届时尚未出阁,对任劳任怨的大嫂很有好感。 徐大都督心中只有一个爱妻,这辈子没有续弦的打算,有了余氏张罗大都督府的一应事宜,对徐府主子们来说是大好的事。 到后来徐娉儿要进宫选秀,余氏还拉着她,以长嫂和姐妹的角度,给她讲了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 宫中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余氏亦是一番好心。 只可惜原主自幼被徐大都督和三个儿子宠得无法无天,虽然对余氏说的话能大致听懂,但到底心中并没有一个章程,所以才会出现了书中不过苟了三章就香消玉殒的事情。 徐娉儿将回忆收拢,笑盈盈地问起了余氏:“大嫂气色愈发好了,瑞哥儿现在有四个月大了吧?” 余氏去年怀了身孕,年底生了个大胖儿子,徐娉儿虽然不便出府探视,但也让人送去了不少礼物。 “瑞哥儿四个月了,”提起儿子,余氏眼底尽是温慈的笑,“最近刚学会翻身,成天在床上趴着练习,呜呜嗷嗷地叫呢。” 可能是因为怀孕了的关系,徐娉儿对余氏讲得话题充满兴趣,不由细细问了许多。 余氏知她心意,从瑞哥儿讲起,又将以前怀孕时候发生过的一些事情挑重点讲了,好给徐娉儿做个参考。 说来余氏是个幸运的,大都督府里头就她一个女主人,徐威又对她真心不二,莫说纳妾,就是通房都不曾有,所以她整个孕程下来,顺顺当当,让人艳羡。 “娘娘身处后宫中,凡事须得多留个心眼,”余氏把徐娉儿当自家妹子看,说话也直白不兜圈子,在她看来,这些话除了娘家人,怕是也没有谁会跟徐娉儿说,“如今娘娘是双身子,无论饮食嚼用,衣裳物件,所有会接触到的东西都要有人细心盯着才是。” 徐娉儿听得在理,这些都是她仔细想过的问题。 永寿宫内殿只有四大丫鬟可以进出,这四个人除了桃儿是她带来的之外,其余都是陆辰渊给的人,忠实可信。 余氏却摇摇头:“娘娘,这些还不够。” 她看了眼晚晴和桃儿,并没有避讳她们道:“若是换了往常,有忠诚的宫婢在旁伺候就足够了,可您现在肚子里还怀着龙嗣,最需要的是一个懂药理,懂食材,懂如何照顾孕妇,善于分辨潜在危险的有经验的嬷嬷坐镇才行。” 这么一说,可把徐娉儿和桃儿她们给镇住了。 余氏说得好有道理。 待余氏离开后,徐娉儿仍旧在琢磨这个问题,不期然就想起她发高烧时,迷糊中听见的一个嬷嬷的声音。 沉稳,有章程,能够镇得住晚晴她们这些年轻的宫婢,又能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常嬷嬷这个人怎么样?”徐娉儿知道当时过来的常嬷嬷是太后身边伺候的老人,如今想来,大嫂说的人应该就是像常嬷嬷这样的人。 晚晴恭声道:“回娘娘,常嬷嬷是太后的随伺嬷嬷,据说打太后进宫就一直伴在太后身边,深得太后信重。” “那她懂药理食材那些不?”徐娉儿好奇。 “奴婢听闻常嬷嬷很是厉害,不仅懂药理食材,而且太后两次怀孕生子都是常嬷嬷在旁伺候打理……” 后宫中关于这些旧闻,在宫婢间最是津津乐道,晚晴从前朝待到现在,对许多事情都清楚得很。 “太后娘娘怀孕两胎都惊险万分,”晚晴一边回想,一边把听说的事例给徐娉儿和桃儿讲,“好几次都是常嬷嬷火眼金睛,才使得太后娘娘顺利产下龙儿。” “不止如此,听闻皇上小时候也是有常嬷嬷陪伴长大,那会儿宫中妃子间事情多,皇上好几次遇险都是常嬷嬷出手解救的呢。” 难怪陆辰渊虽然对太后不怎么感冒,但对常嬷嬷的态度却还相当不错。 徐娉儿听完晚晴的描述,反而将请常嬷嬷来永寿宫的念头打消了。 那样的宫斗辅助大拿,她不过一个妃子,请不起啊。 但这件事却还是得委托陆辰渊找人才行。 到了夜里陆辰渊过来时,徐娉儿就将想法跟他讲了。 当然不能说得那么直接,只是婉转地希望身边有懂得药理和照顾孕妇的嬷嬷照看着,会安心许多。 陆辰渊沉吟片刻:“朕让人去安排,娉儿稍等数日。” 说是等几天,然而第二日下午,梁公公就亲自领着常嬷嬷过来了。 “奴婢见过宸妃娘娘,奴婢奉皇上和太后的旨意,”常嬷嬷眼细脸长,一看就是精明相,她说话不卑不亢,屈膝致礼,“前来永寿宫中照看娘娘起居。” 徐娉儿眼睛倏地就亮了。 想不到陆辰渊居然把常嬷嬷给她请过来了,简直是太合心意了。 “嬷嬷快请起,”她面上带着温婉笑意,并不摆妃子的架子,“劳烦嬷嬷以后多费心。” 常嬷嬷应声起了,恭谨地看了眼徐娉儿,心中对这个宸妃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宸妃前段时间高热时,她来永寿宫坐镇,亲眼看着皇上为宸妃焦心如焚,对宸妃的圣宠深有感触。 而现在又特意为了宸妃求到太后跟前,让她来永寿宫坐镇,更是可见皇上对宸妃的真心实意。 有着这样的圣宠,宸妃就是想翻天,怕是也并非做不到。 第551章 隐瞒太后 然而眼前这宸妃,却完全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无疑宸妃长得极美,她端坐在上,发髻高挽,鸦鬓簪花,手里拿着一柄团扇轻轻摇着,扇风拂面,吹动鬓发,显得瑰姿娇艳,明丽不可方物。 常嬷嬷经历两朝,见过的美人多不胜举,虽说皆难比宸妃,但亦并非完全没有可匹敌之辈。 只那些都成了过往云烟,尘归尘,土归土去了。 然而宸妃虽容色甚艳,但那双潋滟如秋波的大眼却是清澈明媚,如同荡漾的碧波清可见底,又如同初升的晨光,温暖和煦。 看人,最准的就是看眼。 单单从这一瞥,常嬷嬷对宸妃的印象便是大好。 聪慧而透彻。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后宫长久生存。 “本宫听闻嬷嬷常伴太后娘娘左右,”徐娉儿不紧不慢说道,“而今来永寿宫,实在让本宫心中觉得感激又难安。” “晚晴是本宫里殿的管事大宫女,以后还请嬷嬷多多提点她。” 徐娉儿向来是惫懒的性子,是将事情交代了就彻底放手那种人。 吩咐妥当后,就回了寝殿爬上了床,又犯困了。 常嬷嬷虽心中暗暗诧异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对宸妃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句老话说得简单,但在后宫嫔妃身上,却很难有人能够做得到。 那厢呼呼大睡的徐娉儿哪里知道,她这犯懒的性子,反而给她招来常嬷嬷的高看。 翌日晨起用过膳后,徐娉儿领着桃儿往慈宁宫去。 太后将心腹嬷嬷送来了永寿宫,无论是因为陆辰渊的原因还是什么,她身为嫔妃,礼数上应该要亲自前去道谢才是。 到了慈宁宫,通传的宫婢很快就回来引她进了大殿,徐娉儿礼数周全的鞠礼却被太后拦住:“你有了身孕,不必行那大礼,快些看座上茶。” “臣妾谢太后娘娘。” 徐娉儿半垂着首坐在专门铺了软垫的圈椅上,抬头朝太后看过去,不由微微一愣。 太后正捧着一个小罐,拈着里头的糖渍青梅放进嘴里。 呃。 徐娉儿蓦然想起她心智回落时和太后一起吃糖的一幕。 只是那糖渍青梅看着甚是眼熟,该不会还是眉婕妤送到慈宁宫的那一罐吧? 寻思中,就听太后娘娘笑着问道:“宸妃可要尝一尝这糖渍青梅?有孕的人最好就是这酸酸甜甜的味道。” 徐娉儿忙摆摆手:“回太后娘娘,臣妾自从有孕后对味道特别敏感,酸的甜的都吃不下去。” 太后对此倒是略有所闻,捧起的小罐又往怀里掖了掖。 正好,她也不大舍得。 这眉婕妤虽然可恨,可恶至极,罪该万死,但一手腌制糖渍青梅的手艺却是绝了。 她尝遍天下小食,还从未吃过这么对口味的糖渍青梅。 是以虽然恨极了眉婕妤,但糖渍青梅是无罪的,她舍不得扔。 唯一可惜的是当时只收了眉婕妤一罐糖渍青梅,被她吃得差不多了。 兴许天底下最美的事物,总是会有烟消云散的一天,只留下让人缅怀的记忆。 徐娉儿见太后那一副又是高兴又是心疼的模样,一时无语。 她该不该跟太后说一下,这糖渍青梅上的糖粉并非寻常糖粉,是沟通蜀国摄魂者的媒介? 想来若是太后知道了这一茬,会不会恶心得想要去将喉咙里的青梅挖出来吐地上? 那场景,徐娉儿光想着都替太后难受。 要不,还是不告诉太后娘娘了吧? 这糖分当日不少嫔妃都触碰过,太后更是如此。无论现在吃还是不吃糖渍青梅,都已经中过招了的。 况且摄魂者已死,想来以皇宫的防备,不会再放进蜀国别的摄魂者进来作恶才对。 说不定这糖粉只能专门供和眉婕妤勾搭的那个摄魂者所用。 徐娉儿思绪纷繁,忽地又想起红翎。 红翎来信告知她真相原委,信件是透过太后的手送去永寿宫的,而红翎却没有将情况告知太后,那身为红翎的好友,就更不适合在这当下去说这件事。 红翎毕竟也是太后的儿媳妇,还是太后最喜欢的陆辰宇的媳妇,若是惹得太后对她不喜,反倒是不美了。 想到这一点,徐娉儿更是确定了心思,将糖渍青梅的一干事宜都抛到了脑后。 “臣妾今天过来,是专程谢谢太后娘娘将常嬷嬷送去永寿宫中。”徐娉儿一心一意地道谢。 太后摆摆手:“有常嬷嬷在,不用担心旁的事宜,只管安心养胎便是。” 常嬷嬷那老货的本事在这宫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当年替她挡下不知多少风雨,而今年纪大了,成天只会念叨她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送去永寿宫也好,她还能随心所欲些! 太后瞧着徐娉儿气色不错,又问了她身子的情况:“现在还不到三个月的身孕,平日里少些走动,就在永寿宫里好好养着。回去罢。” 人走了她才好继续啃梅子。 徐娉儿感激道谢,起身扶着桃儿离开了慈宁宫。 刚出了殿走开不远,就见珍嫔领着红芝走了进来。 远远看见徐娉儿,珍嫔撇了撇嘴,终是按着规矩朝她见了礼:“臣妾见过宸妃娘娘。” 徐娉儿愣了一瞬,颔首道:“珍嫔妹妹这是来陪太后娘娘?” “妹妹左右闲着无事,”珍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嫉妒地看了眼徐娉儿平坦的肚子,“平日里除了陪陪太后她老人家,还能做什么去?” 徐娉儿:…… 话不投机两句多,她还是回罢。 上了轿辇离开慈宁宫,就听桃儿走在一旁嘀咕道:“娘娘,珍嫔娘娘说话也太不中听了。” 想起珍嫔好几次对她们娘娘出手,桃儿对珍嫔没有半分好感。 徐娉儿浅浅一笑,摇着团扇扇扇风,并没有说话。 珍嫔这人性子直白,想法统统都写在脸上,比起那些心思险恶的嫔妃,其实要好对付得多。 况且刚才她从珍嫔眼里,并没有感受到恶意。 不想以前,珍嫔的憎恨可是明明白白写在眼底的。 “既然来过慈宁宫,”徐娉儿慢悠悠地开了口,“顺便就去趟坤宁宫给皇后请个安吧。” 有些想看看少女怀春的皇后,是什么个模样。 第552章 太想睡觉恐怕是有问题的 坤宁宫。 众嫔妃刚请安离去不久,皇后就听闻了宸妃前来求见的通传。 “宸妃怎会突然过来了?”揽镜自照的皇后放下手里的镶金牡丹棱花镜,柳眉微挑,“传。” 虽说她现在开始侍寝,说不定很快就会怀上自己的孩子,但想到众多嫔妃经年累月下来也只有徐娉儿怀上了龙嗣,加之她现在的年纪已是不小,就怕没那么容易如愿。 因此皇后对徐娉儿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非常看重的。 徐娉儿向皇后请了安,便将去慈宁宫道谢的事情道了出来。 这种事儿,由着她自己说和皇后从别人那儿听来是两回事。 虽说前段时间皇后和眉婕妤之间的关系颇为诡异,但她到底是因为抱住皇后大腿才有了今日,徐娉儿自认不是翻脸不认人的那种人,对皇后感激的心并未消失。 当然,现在的她还不知道皇后已经盯上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听了她的话,努力掩饰住眼底的震惊,笑着说道:“常嬷嬷身为太后身边的老人,能够去永寿宫服侍你和肚子里的龙嗣,那是最妥当不过。” 完了她又细细问了徐娉儿最近的起居情况,见她精神比起前两日好多了,心中更是放心。 徐娉儿一边回应皇后的话,一边偷偷打量着她。 果然是如同李嫔所说,皇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她今日一改往日身着沉稳色系的装扮,一身玫瑰红蹙金广绫云锦宫装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至少五岁,妆容亦是换成了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只是未在额间描画桃花,但双颊的淡粉色泽却是显得她更加肤白如玉。 女为悦己者容。 皇后,居然有了心思把自己打扮成娇媚动人的模样,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她印象中,书里的皇后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雍容华贵,端着中宫之后的面容,未曾有变过。 她在坤宁宫并未久留,与皇后叙话了不多会儿便告退回了永寿宫。 “你且放心,有本宫在,定能护你安安稳稳地诞下龙嗣。” 临行前皇后安抚的话在徐娉儿耳边飘荡,莫名让她产生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自从常嬷嬷在永寿宫住下,永寿宫给徐娉儿的感觉比往常更加规谨有序了。 原本永寿宫在晚晴的打理下,内殿四个大宫女自不必说,殿外服侍的人都听从晚晴的话,做事情亦都是有规矩的。 但晚晴毕竟年轻,明面上众宫仆是服气,但私底下难免会有些个人的想法。 常嬷嬷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常嬷嬷的岁数在那,而且常嬷嬷可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在宫仆中的位份几乎可说是顶尖的了,莫说众宫仆因着位份对她恭敬,就是她那管理下人的手段,不过半天就把永寿宫上下人心都收拢得服服帖帖。 徐娉儿对此自然是满意的。 但是晚晴和桃儿毕竟是她一直以来最倚重的左右手,有些担心会不会让两人产生不满的情绪。 所幸的是并没有。 相反,晚晴和桃儿时时刻刻跟在常嬷嬷身边,看她如何打理宫人和事务,如同海绵般疯狂地学习和吸收。 徐娉儿满意极了。 有晚晴和桃儿两个一心为她又勤勉上进的大宫女,她对今后的生活就更加放心又有底气。 只不过,晚由和晚絮两个大宫女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心悦诚服。 这一日,徐娉儿如平日里一般睡到日上三竿,午膳后又睡了个午歇,午歇起来用了些吃食,看了会儿书后,又困了。 身为一名孕妇,她秉承着好吃好睡养好身体的宗旨,爬上软绵舒服的床榻,准备再瞌睡一会儿。 哪知常嬷嬷却走了进来,一见她那模样,便拧紧了眉头,上前关切问道:“娘娘这是又倦了吗?” 徐娉儿打了个呵欠,眼睛都润湿了:“略有些困了,想再睡会儿。” “娘娘。”常嬷嬷却神色严肃地板正了身子,“奴婢觉得您这样嗜睡,恐怕有些不妥。” 一句话就把犯瞌睡的徐娉儿惊得坐了起来:“嬷嬷请讲。” “是,娘娘。”常嬷嬷恭声道,“虽说妇人有了身孕难免时常犯困,但您这一日里几乎有九个时辰都在睡觉,实在有些偏多了。” 桃儿在旁不解就问:“常嬷嬷,这有孕妇人一般一日里睡几个时辰是正常?” 常嬷嬷睇她一眼:“有孕妇人容易犯困,一日里睡的时辰偏多都是正常,然而像娘娘这样清醒时候不多于一个时辰就有犯困,咱们就该仔细分辨是否是因为别的原因引起。” “寻到缘由便是好,若是寻不到,多个心眼亦是无妨。” “娘娘现今身子金贵,再多的小心都不足够。” 听了常嬷嬷这一席话,桃儿和晚晴彼此看看,点头应是。 “娘娘先休息,”常嬷嬷见徐娉儿困得睁不开眼睛,心中疑虑更重,“奴婢带人将内殿的物事再好生检查一遍。” 徐娉儿颔首同意,转身又睡了过去。 待到她小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寝殿内份外安静。 晚由和晚絮探头见她醒了,前来服侍。 “娘娘,方才常嬷嬷领着奴婢们将寝殿的所有物件都重新擦拭检查了一遍,”晚由一边替徐娉儿净面,一边小声禀报,“现下与晚晴姐姐和桃儿姐姐去收整检查隔壁屋的箱笼。” 晚絮递上了温水:“娘娘,这屋里头的东西咱们每日都会清洁打扫,且又不让旁的人进屋,按理应当没问题才是。” 然而常嬷嬷却大动干戈地检查,仿佛她们平日里的事情做得不妥似的,到底有些心里不舒服。 徐娉儿眉微抬,扫了眼两位大宫女便知她们的意思,她淡淡道:“本宫既然请常嬷嬷来永寿宫,你们就要无条件听从她的安排。常嬷嬷身为太后身边的服侍嬷嬷,做事定有她的道理。” 晚由和晚絮甚少听徐娉儿说话这般严肃,不由紧张地屈膝道了错:“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这一番收拾查验下来,里殿内的物事都未曾发现问题,晚晴和桃儿心情微松。 要真是什么物件引起娘娘不适,她们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然而,常嬷嬷的心却越发揪成了一团。 第553章 可疑药粉 翌日午膳。 徐娉儿依旧闻不得各种奇怪的味道,反倒是顿顿石锅拌饭吃得心满意足。 御厨们怕她这样吃食营养不够,变着法儿将肉片成几乎通透的薄片,去除肉的腥膻味后,与素菜丝儿一道焯熟了伴在辣酱饭里头送来。 这样加了料的石锅拌饭,徐娉儿可以顺顺当当地吃下去,不作呕,不犯恶心。 可没把御厨们高兴坏了。 每天琢磨着如何在石锅拌饭里加足营养,又不会让宸妃娘娘闻尝出肉味无法下咽。 为保安全,每日的午膳都是由四个大宫女轮流去御膳房亲自取回来,从不假手他人。 “娘娘,今儿个的午膳取回来了。” 徐娉儿正觉得腹中饥饿,就听得桃儿在殿外传来的声音,她扶着晚晴笑盈盈地走去膳厅。 膳厅里,晚由和晚絮正在掀开食盒,鲜香滚烫的石锅还发着滋滋的声儿,那带着饭焦的香味诱得徐娉儿胃口大开。 正在她坐好准备开动时,一旁的常嬷嬷突然开了口:“且慢。” 众人齐齐望了过去。 常嬷嬷上前走到膳桌旁,先是仔细看了从食盒中端出来的石锅。 石锅是封盖好的,为防止烫手,在外层专门用精雕绘兰草的红漆木架围拢,石锅精致小巧,揭开盖子后香气扑面而来。 “常嬷嬷,这石锅拌饭有问题?”徐娉儿忍住嗷嗷喊饿的胃,看向常嬷嬷。 常嬷嬷思索片刻:“娘娘,石锅拌饭应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奴婢似乎闻到一种奇特的味道,非常淡……” 她伸手在食盒表面上轻轻地拭过,放到鼻尖嗅了嗅,又仔细看了看,忽地一惊:“在这里。” “那是什么?”徐娉儿惊讶。 几位大宫女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常嬷嬷将食盒捧起给徐娉儿看:“娘娘,这食盒上有些粉末,您留心看看。” 徐娉儿伸出手,常嬷嬷却摇头,将食盒往她面前递了过去。 “是有好几点粉末,但是很少。”徐娉儿看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常嬷嬷说的粉末。 那星星点点的粉末实在太稀薄了,满共也没有几粒。 “这会是什么?”徐娉儿不解。 常嬷嬷却郑重道:“若奴婢没有弄错的话,这可能是娘娘导致您最近嗜睡的原因。” 众大宫女一惊。 “今日是谁去取的膳食?”常嬷嬷抬眼看向四人。 晚由上前一步:“回嬷嬷,今儿个是奴婢去取的膳食,在御膳房时亲眼见御厨将食盒里里外外都擦干净了才装上膳食的。” 常嬷嬷颔首,她对御膳房的操作流程清楚于心,晚由所言并无过错。 “你从御膳房回来的路上,可有遇过什么人?或者路过什么地方?” 晚由用心回想,将从御膳房回来的过程认真地复述了一遍。 听起来并没有问题。 事实上,四位大宫女轮流去膳食的经历都是一样的。 常嬷嬷思忖片刻:“娘娘,您先用膳,奴婢带人下去查。” 既然石锅拌饭没问题,徐娉儿又饿得饥肠辘辘的,就放妥心开吃。 那厢只留了桃儿一人陪在她旁边,其余的人都跟着常嬷嬷出去查探了。 徐娉儿吃得香,根本不知道院子里头因为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 陆辰渊安排在永寿宫的侍卫队并没有撤走,常嬷嬷要查事情,首先就把院里院外所有在岗不在岗的下人都给守着,不让妄动。 接着就是大张旗鼓地细查。 这一查就查了近一个时辰。 徐娉儿用完午膳,在殿里头走了几圈,本有些困意想去睡觉,但一想到常嬷嬷那边还没来回禀结果,这心被吊着,又不敢去睡。 于是就让桃儿取来了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坐在里殿窗前看书。 “娘娘,”桃儿忽听外头有了动静,“奴婢出去看一眼。” 徐娉儿透过窗往外望了一眼:“不用了,常嬷嬷她们回来了。” 常嬷嬷领着晚晴等人进了殿:“娘娘,查到线索了。” 徐娉儿扫了一眼常嬷嬷身后的三个大宫女,见晚由和晚絮脸上挂满了敬佩之情,不由笑道:“嬷嬷请说。” “食盒上的粉末是在路过正院大槐树时,被风吹到食盒上的。” “嬷嬷是说,这粉末是大槐树上的粉末?”徐娉儿目露疑惑。 常嬷嬷摇头:“回娘娘,并非如此。” “这并非花粉或是树粉,而是特制的一种药粉。”常嬷嬷解释道,“药粉被人放在了大槐树的枝干上,只要风吹过,就会将药粉吹散飘落。” 这么新鲜的下药手段,还是第一次听说。 徐娉儿来了兴趣:“这如何能保证药粉一定会吹到食盒上?并且,就算吹到食盒上了,那星星点点的量,又能产生什么祸害?” 常嬷嬷不紧不慢道:“下药人只要经年累月如此操作,即便每次食盒上落下的药量极少,但累积起来,对有身孕之人却是有害。” “而且,这种危害是潜移默化地进展,一般人很难察觉。” 真要是察觉有问题的时候,那怕是已经晚了。 “这种药粉的毒性并不太重,主要会引起孕妇昏睡,影响身体机能,导致胎儿缓慢地停止生长。” 众人听得直抽气。 “常嬷嬷,这样下去岂不是……”桃儿脸色青白青白的,“那娘娘现在的情况如何?是否受这种药粉的毒害了?” 常嬷嬷道:“目前想来影响不会太大,毕竟娘娘的症状尚轻微,但奴婢建议去请李御医过来给娘娘查看下情况。” 这话音方落,就听见外头传来了陆辰渊驾临的宣唱声。 永寿宫查案,侍卫们动起来的同时,早有人将事情传去了御书房。 陆辰渊闻言,尽快结束了和大臣的商谈,着急火燎地往永寿宫赶。 “查,”陆辰渊听了常嬷嬷的禀报,狠狠地吸了口气,身上散发着无形的怒意,“给朕将下手的人查出来!” 常嬷嬷领命下去。 能在正院的大槐树放药粉,动手的人无疑就是永寿宫内的人。 所有下人早在常嬷嬷搜寻药粉的时候就被侍卫们盯住了,常嬷嬷带人去搜下人们的住处和搜身,想来很快就会有答案。 第554章 皇后答应三日查案 查疑犯要紧,但出了这事,陆辰渊更关心的是对徐娉儿的身体有无影响。 李御医再次被传进了永寿宫中。 “宸妃娘娘及腹中胎儿都健康无恙,”李御医反复探了又探,谨慎思量后得出结论,“有问题的药粉确实如同常嬷嬷所言,若是长久碰触或者闻及,会日渐伤害腹中胎儿。所幸的是发现得早,对娘娘未造成伤害。” 陆辰渊和徐娉儿双双松了口气。 这在后宫怀个孩子,比起高空走钢丝还不容易。 成日提心吊胆的,简直是非人生活。 还好徐娉儿个性乐观:“真是多亏了常嬷嬷心细如发,不然臣妾这次怕是又要一睡不醒了。” “不许乱说。”陆辰渊脸色白了一白,想起前段时日仍旧心头难受,视若珍宝般将徐娉儿拢在怀里,“朕定会将你和皇儿护得妥当。” 徐娉儿依偎过去:“有皇上在,臣妾不怕。” 想那时穿在小白狐身上时,只要挨着陆辰渊,那摄魂者都不敢轻举妄动,看来这古代所谓的真龙天子,还真的像那么回事。 能挡邪消灾。 李御医退下不多久,常嬷嬷便进来复命。 “皇上,宸妃娘娘,”常嬷嬷冷静自持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懊恼,“奴婢在下人房中搜到了药粉包,是在院子里负责扫撒的粗使宫女香玲的床铺下头找到的。” 徐娉儿对这位宫女的名字没有印象。 她向来不管事,都是由着晚晴和桃儿打理宫中内外事物。 升为嫔位后搬到永寿宫正殿,底下增加的宫人愈发多了,她除了平日里进出看个眼熟,连名字都记不全。 “是三个月前亲进永寿宫的粗使宫女,”晚晴和桃儿屈膝下跪,将那香玲的情况简述一遍,“香玲做事勤恳踏实,奴婢想不到她竟然怀有异心,请娘娘降罪。” “这怪不得你。”徐娉儿缓缓道,“人心隔肚皮,表面上若是安分守己的做事,你又如何能知她其实心怀鬼胎?” 她话音方落,就见陆辰渊和常嬷嬷都挂上了不赞成的神色,不由心中微叹。 “只是,今日出了这样的岔子,险些危害了龙嗣,”徐娉儿想了想,她确实不该因为心疼两个大宫女,就枉顾了规矩,“身为永寿宫的管事宫女,你和桃儿都有责任。” 晚晴和桃儿齐声道:“奴婢有罪,求娘娘责罚。” “此事便罚你们一个月的月银,”徐娉儿道,“且你们今后需得用心跟常嬷嬷学习,万不可再出现这样的失误。” “是,娘娘。”晚晴和桃儿整齐应声。 徐娉儿吁了口气,再度看向常嬷嬷:“嬷嬷,那香玲可认罪了?” 常嬷嬷:“回娘娘,香玲畏罪自尽。” 陆辰渊眉一皱:“有侍卫看着怎会让她自尽了!” “回皇上,”常嬷嬷跪得笔直,“香玲在牙齿内藏了毒,奴婢找到药粉前去抓人时,一个不查让她咬毒自尽了。” 徐娉儿只觉得身旁冷风嗖嗖,寒意窜得她的脖颈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伸手揪了揪陆辰渊的袖子,怕他怒火攻心发落屋里不相干的下人。 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就听外头传开了脚步声。 “皇上,皇后娘娘过来了。” 皇后身穿一袭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乌髻上簪海棠滴翠凤头金步摇,妆容清新秀雅,款步进殿时带起阵阵香风,她向着陆辰渊盈盈鞠礼:“臣妾见过皇上。” 陆辰渊仍旧不爽,像是没发现皇后的改变似的,冷淡地喊了起。 “皇上,臣妾惊闻宸妃妹妹的午膳出了问题,特意前来了解情况。”皇后觑见陆辰渊的神色,心知怕是又真的出了大岔子,便将眼神挪到了徐娉儿身上。 徐娉儿把情况简要地描述了一遍。 皇后听得蹙了眉。 “皇上,”她沉吟地望着陆辰渊道,“此事臣妾会让人仔细查探,必将幕后之人抓到以免此人再生谋害皇嗣之心。” 陆辰渊抬眉,神色平淡地看向皇后:“皇后确定能做得到?” “三天。”皇后一脸沉稳地开口,“三天之内臣妾必然将此事查明,请皇上放心。” “好,朕就给你三天时间。”陆辰渊一双黑眸神色莫测,薄唇微掀。 皇后浅浅一笑:“皇上前朝国事繁忙,臣妾身在后宫定当将一切打理好,请皇上放心。” “时候不早,皇上您先去忙吧,”皇后体贴地拉起徐娉儿的手,“臣妾陪宸妃妹妹说说话,臣妾会安抚好宸妃妹妹的,皇上您无需忧心。” 陆辰渊默了默,颔首望向梁公公:“摆驾。” 众人恭敬地送走陆辰渊,皇后没有急着离开,拉着徐娉儿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才道:“娉儿你只管安心养胎,有常嬷嬷在永寿宫,不会出事。本宫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皇后这才离开。 至于怎么查,徐娉儿并不清楚,不过以书中对皇后的描述,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只是小case。 傍晚前,李嫔独自来了永寿宫。 “妹妹是给姐姐送请柬过来的。”李嫔将亲手写的请柬放在桌上,略带羞涩地一笑,“皇后娘娘让妹妹搬去启祥宫,过几日妹妹想在启祥宫请姐妹们过去聚一聚,是以专程给姐姐送帖子过来。” 徐娉儿笑着道喜:“恭喜妹妹迁宫,从今往后定然会过得更舒适自在了。” 李嫔眉笑眼开:“不瞒宸妃姐姐,能够独住一宫,在以前来说,妹妹真是想到不敢想。都是托了姐姐的福气。” 如果不是徐娉儿怀了龙种,让皇上圣心大悦,将后宫低位嫔妃的位份都提了一级,她根本没机会晋升。 徐娉儿却笑着摆手:“这是你自己的福分。只不过,本宫现在怕是不便出席你的迁宫宴……” “妹妹晓得,”李嫔来之前就猜徐娉儿的身子状况应该不方便参加她的迁宫宴,但出于对她的感激,还是亲自过来一趟以表心意,“姐姐安心养胎,妹妹过些时日再来探望您。” 徐娉儿笑着拉住她,两人说了会话后才让李嫔离去。 回头吩咐道:“晚晴,桃儿,李嫔妹妹迁宫,你们去替本宫挑着好的物件送去做礼。” 第555章 利落结案 隔日去坤宁宫请安的嫔妃们就都知道了永寿宫发生的事。 “宸妃娘娘这日子还真是没个消停呀。”荣嫔摇着团扇,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将听来的消息给尚未知晓情况的嫔妃们做大放送,“就连那永寿宫的大树上也能被人塞了药粉,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哟!” “成日里提心吊胆的,可千万别影响了肚子里的龙嗣才是。” 宁嫔同情地揉了揉帕子:“宸妃姐姐福分大,想来会没事的。只不过她肚子里可是皇家最金贵的头一胎,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呀。” 珍嫔凉凉地看了两人一眼,嗤了一声:“只要没那心怀鬼胎的人滋事,后宫的日子就能安安静静地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荣嫔被珍嫔看得心头火起,“本宫这不过是将打听来的消息跟姐妹们分享,怎么就心怀鬼胎了?” “本宫又没指名道姓,”珍嫔耸耸肩,“况且,本宫这话里说的可是那害人的人,荣嫔你急个什么劲儿?” 荣嫔一愣,仔细琢磨了下珍嫔方才说的话,讪讪道:“妹妹身正不怕影子斜,遇着这种事情肯定要说个清楚明白才是。” 珍嫔嘲弄地笑笑,懒得再回应荣嫔,却见宁嫔半垂着脸掩嘴,似笑非笑。 “说起这事儿,本宫倒是想起那次去观音庙,”珍嫔看着宁嫔,嘴角微勾,“宸妃娘娘抽的是下签。” “莫不正是预告她这一胎并不容易?” 宁嫔听了这话,眼角眉梢都泛着哀愁:“希望不是这样才好,毕竟宸妃娘娘肚子里可是龙嗣。” “哦?本宫瞧着宁嫔妹妹不是挺开心的么?”珍嫔眯了眯眼。 宁嫔面色一僵。 她分明脸上摆满了愁容,珍嫔这什么眼神看出来她高兴了? “珍嫔姐姐说笑了,妹妹忧心着呢。” “你忧心什么,和你又没有关系。”珍嫔又道,“只不过,不知姐妹们可知昨日宸妃娘娘宫中出了事,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是第一时间就赶去了永寿宫。” 众嫔妃纷纷惊讶。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对宸妃娘娘的看重,”珍嫔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众嫔妃,“大家可要仔细掂量着了。” 莲妃和李嫔对视一眼。 今日这珍嫔是怎么了?居然替宸妃威胁起众嫔妃来了? 两人没有错过彼此眼底的惊疑,就在这时,皇后终于姗姗来迟。 一来就说起了永寿宫的事。 皇后的口吻更加直接,先前徐娉儿来坤宁宫请安时她就放过话,徐娉儿这一胎她是力保不得有差错的,而今才几天过去,永寿宫就出了事。 无异于生生打她的脸。 “本宫素来对妹妹们友爱,但不代表着本宫会纵容有人肆意伤害他人,意图谋害皇嗣!”她忽地拔高了声音,凤目冷冷地望向站在荣嫔身后的刘才人,“刘美人,跪下!” 刘美人惊得浑身一颤,不明所以地出列双膝一屈跪了下去:“皇后娘娘,不知婢妾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皇后咬牙冷笑,“你该不会以为香玲服毒自尽,本宫就没有办法找出你这个幕后之人了吧?” “就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和手段,也敢在本宫面前蹦跶!” “素心,把人带上来!” 刘美人跪在地上,前胸后背都渗满了汗。 素心姑姑很快就领着人押解了一个宫婢进殿,众嫔妃看去,竟然是刘美人的贴身宫婢寒烟。 永寿宫中,徐娉儿听着晚晴的描述,不由怔然:“所以说,是刘美人的贴身大宫女把她给出卖了?” 晚晴点点头:“回娘娘,皇后娘娘查香玲,顺藤摸瓜查到了寒烟身上,证据俱在,寒烟怕死就将刘美人招了出来。” 徐娉儿咋舌。 皇后这次查案真可谓雷厉风行,短短不过半天时间就能查到刘美人身边的婢女身上,她深感敬佩。 “那后来呢?”查到了刘美人身上,又是如何发落她的? 晚晴抬头觑了眼徐娉儿,略有迟疑。 “怎么?”徐娉儿眉眼一抬。 晚晴道:“回娘娘,皇后娘娘将刘美人……杖毙了。” 杖毙了? 徐娉儿心中一惊,捧着茶碗的手一抖,碗里头的温水差点溅了出来。 “娘娘小心。”桃儿忙接过茶碗,“娘娘,刘美人害您和皇嗣,罪该万死,皇后发落她是杀鸡儆猴,大快人心。” 徐娉儿斜觑了眼桃儿,又看了看晚晴。 见两人神情一致,不由心中暗叹。 是她这个现代人见不得轻贱人命,才会大惊小怪? 只是刘美人到底是后宫嫔妃,且背后定然也有一方势力。 皇后娘娘如此雷霆万钧地处置了她,难道就不怕引起刘美人家族势力的不满? 还是说皇后娘娘外戚权势滔天,又仗着皇上的支持,根本不用怕这些? 徐娉儿长吁了口气,并没有将心底的真正想法道出。 刘美人是为她而死,她若是多说些什么,反显得惺惺作态了。 到了夜里,陆辰渊过来的时候,徐娉儿没忍住和他提了刘美人的事。 她想知道陆辰渊的想法。 “皇后这事处理得不错,”陆辰渊搂着她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她的长发,“迅速利落地找出真凶,将其惩治,以免真凶逍遥法外,再度生那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徐娉儿怯生生地提了一嘴,“刘美人毕竟是有位份的后宫嫔妃,直接杖毙这样的处置会不会稍显重了?” 陆辰渊却是不同意:“谋害娉儿,谋害皇嗣,就算是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徐娉儿:…… 再度对古代皇权至上有了深刻的认识。 她决定闭嘴。 然而陆辰渊却敏感地发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磁性嗓音音调微扬:“怎么?娉儿觉得处置过了?” 徐娉儿没有说话。 她忽然想起了秋狩时被两头饿狼追逐的事,那次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拼死逃命。 在那样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亦是抵死相搏。 她记得那时有个黑衣人,远远地一箭又一箭地想要射断她栖身的树,她几乎不做思考地反击,射伤了那黑衣人。 现在,又有什么不同? 第556章 大闹启祥宫 现在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依旧是有人要她的命,甚至包括她腹中的胎儿。 唯一差别是有许多人替她承担了危机,挡住了她被伤害的可能,抓住了害她的人,然后严惩。 她若是在这个时候同情刘美人,那实在是矫情得让人嫌弃。 徐娉儿想通了,她不是圣母,只是因为不习惯这生杀予夺的皇室权力,才变得犹豫了。 “皇上,事关龙嗣和臣妾的性命,臣妾并没有心软。” 陆辰渊薄唇微勾,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梢,娉儿善良,想来需要时间才能明白这后宫中的残酷生存法则:“有时候看着温顺不起眼的羊,扭头就会露出狰狞的面孔,锋利的利爪和尖牙。娉儿要记住,退一步,可能就会万劫不复。所以该出手的时候必须要果断,不可存一分迟疑。” 徐娉儿抬起头,水漾漾的眸子望向陆辰渊那看似平静无波的脸:“皇上,臣妾懂的。” 这几句话,不是教科书的教条,必定是陆辰渊自幼在这后宫生长的感悟。 陆辰渊含笑,娉儿的眼清澈通透得就像春天的一汪碧水,见不得那些血腥和脏污:“放心,朕会替你挡下一切,你只管开心地过日子就是。” 他的女人,他自然护得。 自从常嬷嬷把药粉的事情揪出来后,徐娉儿日渐发现没那么容易犯困了。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怀孕,是以之前时时犯困,自然而然地归根于因为怀孕之故。 若不是常嬷嬷眼尖心细,发现了她的不寻常,恐怕她还被蒙在鼓里。 经过了这一件事情,永寿宫上下对常嬷嬷更是心悦诚服。 就连晚由和晚絮两个大宫女,亦打心底里顺服了常嬷嬷。 徐娉儿精神渐好,心情愈发舒畅。 又过了几日,就到了李嫔在启祥宫办乔迁宴的日子。 启祥宫离永寿宫不远,一早起来算好时辰,徐娉儿便让晚晴领着宫人往启祥宫送礼去了。 她其实也很想去凑个热闹,只是陆辰渊管她管得紧,如非必要不得离开永寿宫,更别提乔迁宴这种人多的聚会,怀孕三个月未满,基本上是不能惦记的。 于是,显得无聊又不怎么犯困的她,只能让人在大槐树下支了躺椅,像以往那般捧着书看。 晚晴带人离开不到两刻钟就匆匆赶了回来。 “娘娘。” 徐娉儿见她回来复命,慢悠悠地把书放到一旁:“启祥宫那边热闹不?给本宫讲讲。” 晚晴面上闪过一抹异色,垂首道:“除了皇后娘娘,其余的嫔妃都过去庆贺了,只是……出了桩事儿。” “什么事?”徐娉儿挑眉,没有错过晚晴脸上的异色。 “荣嫔娘娘说李嫔娘娘偷了她娘家的七音白玉盏,”晚晴眉间微蹙,“非要罚李嫔娘娘当众下跪认错。” 徐娉儿:…… 荣嫔这是抽了什么风? “什么七音白玉盏?仔细说说。” 晚晴忙应是。 李嫔虽然被封为嫔,但她这许多年来一直无声无息地在后宫生存,身边积攒的珍贵物件并不多。 这启祥宫乃一宫之大,除了宫中自备的各色摆件,空余出来的多宝阁若是不摆上些贵重的物品,就会略显寒碜。 于是,李嫔将她所有的贵重物品都摆了出来。 其中就有一个七音白玉盏。 “李嫔娘娘说那七音白玉盏是荣嫔娘娘多年前赠她的,并非偷盗而来。”晚晴说道,“然而荣嫔娘娘根本不认有这回事,还是那七音白玉盏是她母亲最钟爱的物件,她带在身边是为了时常怀想母亲所用,又怎会舍得送人。” 徐娉儿冷笑一声:“李嫔又不是傻,要真是偷来的,怎会堂而皇之摆出来让人看。” 再说了,以荣嫔那防贼似的心态,又有谁能从她那儿偷到东西。 这分明是嫉恨李嫔升了嫔位,找茬去了。 “不行,本宫要亲自过去一趟。” 徐娉儿自打入宫后,最是合缘的宫嫔就非李嫔莫属,如今李嫔被当众打脸,她少不得要去力挺李嫔的。 “晚晴,桃儿,你们去库房再取上些物件,”徐娉儿想了想,“刻花莲瓣纹净瓶、印花双鱼纹碗、划花水波纹海螺、定窑刻萱草纹玉壶蝶纹洗,其余的你们看着在挑上一些,一并带去。” 陆辰渊几乎每隔几日就让梁公公往她这里送各种赏赐,她记不太清楚都有哪些了,唯一记着的这几样,是刚开始受宠时候被送的。 那时候图着新鲜,每个物件都翻来覆去的赏玩,熟悉得很。 后来的,就都看上两眼让锁库房,除非是特别罕见的东西,才会多瞧几眼或是留下来玩上几日。 一行人收拾准备妥当,便浩浩荡荡地往启祥宫而去。 到了启祥宫,徐娉儿扶着桃儿的手上了台阶,正准备进殿,忽就听得桄榔一声大响。 “李嫔偷了本宫的东西,本宫就罚她跪怎么了?”荣嫔尖锐的嗓音传来,听得徐娉儿心头一抽,抬脚快走了两步。 大殿内气氛尴尬极了。 荣嫔红着眼瞪李嫔,李嫔面色委屈,眼眶泛泪地站在一旁,其余嫔妃都退在了两米开外,不知所措。 徐娉儿正欲发作,就看见荣嫔脖子上—— 搭着一柄雪亮的长剑。 她心中一松。 适才把莲妃给忘记了。 有她在,李嫔不会受到欺侮才对。 莲妃冷冷一笑:“荣嫔娘娘真是有意思,送出去的礼物想要回去便要罢,何必冤枉李嫔?” “如果这当真是李嫔偷盗而来,她又怎会摆出来让姐妹们看见?” 这话一出,周围的嫔妃都纷纷点头。 荣嫔梗着脖子,却不敢妄动。 脖子间的寒意让她心头发颤,但嘴里却不肯输上半分:“本宫可没有冤枉李嫔,七音白玉盏是本宫母亲之物,本宫怎可能轻易送人?分明就是她偷的!” “荣嫔,你再说一遍?”莲妃面容骤冷,长剑抵在荣嫔脖子上又深了一分。 “莲妃娘娘,就算您用长剑逼臣妾,”荣嫔索性发了狠,她就不行众目睽睽之下莲妃真敢动她,“臣妾也不会屈服的。臣妾向来有话直说,从不做冤枉她人之事!若然不信,咱们大可请皇后娘娘做个公断!” 第557 为李嫔打脸荣嫔 “是有多大的事儿,要惊动到皇后娘娘?”徐娉儿在殿门前顿了顿足,含笑地微扬音调,仪态万千地扶着桃儿的手迈进大殿。 她身穿一袭曳地烟笼百水裙,袖口点缀灿金振翅蝴蝶,淡紫色的裙摆如烟似雾地垂坠,勾勒出纤柔娇软的好身段。 众嫔妃纷纷举目望来,见着徐娉儿那婀娜妩媚的模样,不由心口一滞。 宸妃娘娘不是怀孕了吗?怎么那腰肢瞧着比她们的还细?倒是原本就让人羡慕的胸围,更加傲人了。 上天当真是不公! 众嫔妃恰着柠檬,酸得牙口生疼。 “妹妹见过莲妃姐姐。”徐娉儿冲莲妃屈了屈膝,莲妃忙收了剑上前扶住她,对她使了个眼色。 徐娉儿微微颔首。 屋里头的众嫔妃而今地位都低于她,不得不朝她行礼。 徐娉儿含笑地喊了起,美眸流转扫了一圈:“荣嫔娘娘这么在意的七音白玉盏,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让本宫瞧瞧可好?” 荣嫔被她艳光四射的容貌蛰得移开了眼,撇撇嘴道:“宸妃娘娘见过好物万千,臣妾的七音白玉盏不过是寻常物什,只意义对臣妾来说却是非凡,乃臣妾母亲所赠,断不能见人拿去而无动于衷!” 晚晴上前将荣嫔所指的七音白玉盏端了过来,徐娉儿并未伸手去接,只是似笑非笑地赏看了两眼,摆手让晚晴拿下去,徐徐走向前寻了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问荣嫔:“荣嫔妹妹挂念亲母,在意亲母所赠之物乃人之常情,本宫又岂能不懂。” “李嫔妹妹,你说荣嫔妹妹将这七音白玉盏送给你,是何时的事了?” 李嫔垂首道:“回娘娘,这件七音白玉盏是在潜邸时候,妹妹生辰时荣嫔娘娘所赐。” 徐娉儿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么说,至少也有三四年了?” “回娘娘,”李嫔应道,“有四年多了。” “荣嫔妹妹,”徐娉儿又看向荣嫔,一脸迟疑,“你可有仔细看清楚了?这七音白玉盏真的是你说的哪一个不?要知道这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有时候看走眼了也是有的。大家都是姐妹,看错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呀……” “臣妾没看错!”荣嫔秒接话道,“这就是臣妾母亲所赠的七音白玉盏,在潜邸的时候就不见了!分明就是李嫔所偷……” “等等!”徐娉儿举起了手,打住了荣嫔的话,“荣嫔妹妹是说你的七音白玉盏在潜邸就不见了?” “是的。”荣嫔语气铿锵。 “可是……”徐娉儿看看李嫔,又看看莲妃,“莲妃姐姐,若是妹妹没记错的话,李妹妹在荣嫔娘娘储秀宫住的时候,咱们去李妹妹的屋里头探望,就见过这七音白玉盏。” 莲妃闷声应话道:“不错。去年秋狩前,李妹妹因为滑到弄伤了脚腕,咱们去她屋里探望她的时候,这劳什子七音白玉盏就摆在进屋的博物架上。” 因为七音白玉盏是荣嫔所赠,李嫔出于讨好她的心思,就将七音白玉盏放在博物架上,时时亲手擦拭。 “那么说来,荣嫔娘娘对李妹妹关照有加,平日里时常去李妹妹屋里头看她,理应早就看见这七音白玉盏才是,”徐娉儿困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会今天才突然说这七音白玉盏被盗了呢?” 众嫔妃听了,不由低声交头接耳。 荣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恨道:“本宫根本没瞧见过!” “荣嫔妹妹不是说这七音白玉盏是母亲所赠?怎会就在眼前都瞧不见?”徐娉儿可没打算放过她,摇头叹气,“就连本宫和莲妃姐姐,头次去就看见了呢。” “哎,既然荣嫔妹妹那么在意那七音白玉盏,”徐娉儿拉起李嫔的手,“不如就让本宫来做个主,李妹妹把这七音白玉盏还给荣嫔妹妹可好?李妹妹荣升嫔位,姐姐实在欢喜,让晚晴她们带了些物件过来给妹妹庆贺,正担心着地方不够摆呢。” 言罢,她轻轻一拍手,候在殿外的宫人便陆续将一件件珍奇古玩捧了进来。 晚晴声音清越好听地将每一件珍奇古玩的名字念出,听得众嫔妃们眼睛都直了。 那可都是皇上亲赠给宸妃娘娘的物事,只要能够拥有一件,就足够她们开心一年了! 然而宸妃娘娘却跟不要钱似的给李嫔送来了这么多!足足将殿中的珍宝阁都摆满了。 瞧瞧,现在荣嫔心心念念的那七音白玉盏,与这许多珍贵物件一比,简直是灰突突的,寒碜极了。 荣嫔被狠狠打了脸,咬着牙看向李嫔:“本宫还有要事,先回去了!” 言罢一甩帕子,抬步就往外走。 李嫔忙觑了眼身旁的婢女,将那七音白玉盏捧起追了两步:“荣嫔姐姐,还请把您的七音白玉盏带回去罢!” 荣嫔脚步一滞,脸色愈发铁青,恨恨地跺了跺脚,快步离去。 徐娉儿见好戏落幕,陪着大家伙儿说了会话,便以身子困倦为由回了永寿宫。 虽说为了力挺李嫔专程过来一趟,但感受到众嫔妃们眼刀子看她肚子的目光,决定还是回去永寿宫窝着比较舒服。 李嫔亲自送她出了启祥宫,拉着她的手深表感激:“都是妹妹不争气,还累得姐姐亲自过来一趟。” 她素来心思通透,早前徐娉儿就跟她说过恐怕不能过来参加她的乔迁宴,而今在荣嫔发难的时候突然出现,不用问便知道是因为得知了她的困局,过来帮她。 徐娉儿笑着摆手:“不是多大的事儿。若不是被拘着在永寿宫老实养胎,本宫也想过来陪姐妹们一同过你的迁宫宴。妹妹快回去罢,姐妹们都等着你呢。” “嗯!”李嫔点了点头,目送徐娉儿上了软轿离开后,才依依地转头回了启祥宫。 “娘娘方才真是大快人心,”桃儿跟在轿辇旁边,笑盈盈地说道,“要不是咱们娘娘过来,说不定还得闹到皇后娘娘那边去了。” “不会的。”徐娉儿摇头,莲妃连剑都搭在了荣嫔的脖子上,断不可能让她真的欺负李嫔。 只不过莲妃这气性,怕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得小惩大诫一番了。 第558章 再见未来太子陆遂 都是后宫的嫔妃,再一言不合,也不能轻易动刀动剑。 莲妃性子太直,又见不得李嫔被冤枉,才会一气之下拔剑相向。 徐娉儿对她这番举动略有担心,但转念又想,莲妃后台那么硬,即便皇后要罚她,也不会真的罚。 顶多就是意思意思罢了。 这么念着,她倒是把这提着的心放下了。 继续回永寿宫做一条踹包子的咸鱼。 不过近日没那么困倦,精神头愈发好了,让徐娉儿心情也更加愉悦。 晚晴带着桃儿她们,在闲暇的时候已经开始为小皇嗣做些小衣裳小帽子等物件。 徐娉儿在旁边看着热闹,手痒痒地表示要亲手为自家包子做点什么。 然而晚晴却拒绝:“娘娘现在是双身子,万万不能拿针免得伤了指头。” 徐娉儿想起曾经在手指头上扎过十个血洞的情况,默默地收回了手。 但参加制作的念头不熄,甚至拿了纸笔画了不少婴儿衣物的样式,让晚晴她们来做。 包括小婴儿穿得最舒服的和尚衣,还有连体衣,以及一些小球,小玩偶等。 这样一天天过着,不知不觉三个月终于过去了。 在徐娉儿的肚子胜利迈向第四个月的头一天,她居然发现自己的胃口变了! 起因说来好笑,桃儿按着徐娉儿的要求,做了几个颜色缤纷的小布球,按着徐娉儿的话,那叫彩色足球。 那日桃儿把一小箩筐彩色足球捧到她面前:“娘娘,您看看奴婢做的这些球儿跟您说的彩色足球像不像?” 徐娉儿托腮望着那一箩筐的彩色足球,雾蒙蒙的大眼睛眨巴着,久久没说话。 这可把一屋子的大宫女给看得有些呆。 娘娘这是怎么了? 尤其是桃儿,更是心中没底,昨个儿她拿着娘娘画的图纸,捯饬了一个晚上,原本以为娘娘会欢喜她做出来的彩色足球,哪知娘娘一直不说话,把她给唬着了。 以至于陆辰渊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徐娉儿满面凝重的神色。 他现在进永寿宫,时常不会让梁公公开口通禀,免得扰了徐娉儿歇息。 “皇上,”徐娉儿站起身走向陆辰渊,自发自觉地拉着他的手,一手指着桃儿捧着的箩筐,“您瞧瞧,桃儿做的这些球儿,看着像不像肉包子?” 众人齐齐望向那箩筐球,愣住。 这颜色七彩缤纷的球儿,怎么像包子了? 宸妃娘娘的眼睛,该不会是出了问题了吧? 陆辰渊心头一紧,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倒是桃儿傻乎乎地问道:“娘娘,这七彩的球儿不像包子呀。娘娘,是不是您想吃肉包子了?” 这话问得不经心,却骤然让徐娉儿垂涎欲滴地点了点头:“皇上,臣妾想吃肉包子了。” 陆辰渊眼睛一亮,扭头望向梁公公,梁公公根本不待他的吩咐,拔腿就往外小步跑去。 不多时,一笼满溢着肉香的包子被端了上来。 众人屏息以待。 徐娉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那肉香是这世界上最好闻的香味。 她拿起一个肉包子,白嫩嫩圆乎乎的包子躺在手心上,不大不小,泛着热气。 一口咬下去,唇齿泛香,勾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跑出来了。 徐娉儿吭哧吭哧地啃了一个包子,笑盈盈地又摸向了下一只。 直到吃完了三个肉包子,才满足地摸了摸肚皮:“要是来一碗胡辣汤就完美了。” 陆辰渊眉一挑,梁公公忙屁颠地往外跑 很快一份鲜香热辣美味的胡辣汤呈了上来。 徐娉儿捧着温热的汤,呼哧呼哧地喝着,脸上泛着热热的红晕,一双黑如琉璃般的眼儿里写满了幸福和满足。 一碗汤下肚,终于有了十足的饱腹感。 “娉儿,你能吃肉了。”陆辰渊薄唇带笑,拿起帕子亲手替徐娉儿擦了擦唇角,“不觉得恶心了?” “不恶心了。”徐娉儿心里也是高兴得紧,只觉得漫天飞舞着各色好吃的菜向她奔跑而来,“臣妾午膳时候还想吃糖醋小排,红烧大黄鱼,龙井甜豆虾仁,东坡肘子,小炒山羊肉……” 徐娉儿一口气报了十多个菜色,梁公公喜笑颜开地往心里头记下了,见陆辰渊扫来一眼,忙屁颠屁颠地往御膳房奔去。 宸妃娘娘能吃肉了! 皇上这揪了两个多月的心,可总算能放下了! 终于熬过了前三个月孕吐的日子,徐娉儿感觉人生豁然开朗。 不仅胃口大开,什么都能吃,而且还被陆辰渊解了禁足,可以到外头去溜达散心,看看风景。 首先自然是去坤宁宫给皇后大boss请安。 徐娉儿也没等隔日上午再去请安,午歇后醒来,就领着晚晴和桃儿往坤宁宫去了。 这一进坤宁宫,就听见了一个软软糯糯的童音,仔细分辨,那童音正在念《三字经》。 徐娉儿脚步微顿,蓦地想起皇后已经认养了陆遂的事。 陆遂是书中的未来太子。 皇后从她表妹手里抢来的孩子。 自从她有了身孕,皇室宗亲送子嗣进宫抚养的事情虽然并没有停止,但许多人都熄了心思,最后送来参加筛选的子嗣据说只有不到十人。 原本要是皇上无后,皇室宗亲各家各户可不得都思量着将最好的孩子往宫里头送去,回头说不定能够一跃成龙。 但现在宸妃娘娘有孕了。 无论怀着的是男是女,这都证明着皇家要养育孩子不成问题。 那许多本来忍痛将爱子送出的家庭,就换了想法了。 谁不心疼自个儿家的宝贝,要没有那指望了,送进宫中做什么? 而宫中的嫔妃们,也不都是乐意抚养别人孩子的。 所以到了最后,只有皇后和荣嫔各认养了一个孩子在膝下。 一个就是陆遂。 另外一个是晋王爷庶出的儿子,陆远。 徐娉儿等待通传后进了大殿,就见皇后的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儿,正捧着《三字经》在教那男娃儿念书。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徐娉儿上前恭敬地鞠礼。 皇后见她来了,忙喊了起,又让人端来了搁了软垫的玫瑰圈椅:“本宫听闻宸妃妹妹昨日能吃肉了?” 徐娉儿娇羞一笑:“是的,让娘娘挂心了。” “能吃就好,”皇后笑得雍容大度,目光扫过她略微宽松的腰间,“你可要给咱们皇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才是。” 第559章 假太子? 徐娉儿如今的肚子刚四个月大,其实并不显肚,只是她不是那种即便怀孕了也要追求纤腰楚楚的人,早早就让人裁制了稍宽松的裙裳,丝毫不介意向外人昭示她这肚子会渐渐大起来的模样。 皇后仔细打量着她的装扮,心中很是满意。 看来宸妃是个靠谱的,懂得一切以腹中胎儿为上。 不仅没有勒着腰肢,而且脸上似乎未施脂粉,让她觉得甚为熨帖。 而今满后宫就宸妃这肚子里有孩子,那可是最珍贵的皇嗣。 “娘娘,”徐娉儿被皇后盯得后背寒毛微竖,温婉地望向她怀中的男童问道,“这位可是您……” 皇后笑盈盈地接了话:“这是遂儿。今年才三岁多些儿,就能跟着本宫念《三字经》了,还能背下不少了呢。” “真是聪慧又机灵。”徐娉儿说着好话,一双眼仔细打量着皇后怀里的男童,裕亲王世子陆遂。 去岁陆辰渊生辰时,她曾经见过陆遂。 那时陆遂不过两岁多,就能背诗,真说是神童也不为过。 只是,徐娉儿不动声色地细细端详,总觉得眼前这男童跟去岁见到的陆遂长得不大一样。 “孩子真是见风就长,”许是发现皇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徐娉儿笑着掩饰道,“这才几个月没见,感觉就长大了不少。” “可不就是这样。”皇后笑着点头。 若然不是徐娉儿怀了龙嗣,她会更看重陆遂。 实在是这个娃儿太过聪惠,惹人喜欢。 就是皇上来了她这儿,也常常逗着陆遂玩上许久,让她不由想着如果以前自己不是那么偏执,早早在潜邸时就一心顺了皇上,说不定早就膝下有亲儿了。 三岁多的娃儿长得白玉可爱,浑身上下粉嘟嘟的,抱起来还真是不轻,皇后抱得累了,无意识地将陆遂换到另一侧腿上,正好让陆遂的右侧面对着了徐娉儿。 徐娉儿眸光划过陆遂的耳根,心中不由砰砰地乱跳了几拍。 眼前这个男童,似乎,好像,并不是真正的裕亲王世子,陆遂? 她分明记得书中说的未来太子陆遂的耳根处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 虽然记不住是左边耳根还是右边耳根,但皇后这么换了个边,明明是两边的耳根都没有任何胎记! 裕亲王并没有将亲生嫡长子陆遂送进宫中? 徐娉儿一阵骇然。 皇后和裕亲王妃的那些往事,书中曾用不少笔墨描述过。 两人虽然是表姐妹,但是从小就不对付。 皇后要抚养裕亲王世子,可是花费了好些手段才达成目的的。 犹记得书中曾写裕亲王妃为了不让儿子上京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写信到宫中骂了一顿皇后,但最后却不得不忍痛割爱将自己的亲生子送了出去。 之后,裕亲王妃郁郁寡欢,没过两年就因为思念成疾香消玉殒。 当然书中对裕亲王妃之死,有隐晦地提及到皇后,以至于读者不得不猜测,皇后为了稳固自己在裕亲王世子心中的地位,对裕亲王妃出手了。 不然一个心怀孩子的母亲,又怎会轻易起了轻生的念头? 只是没想到,提前了数年进宫抚养的剧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徐娉儿暗自琢磨,恐怕是因为她腹中胎儿的存在,让裕亲王失了用儿子去换取未来太子地位的念头,才会使得裕亲王妃想办法说服了他,来了一出换儿子的戏码? 两三岁的娃儿,转眼就能大变样,只要裕亲王府好好处理,要瞒天过海并不难。 徐娉儿长长地吁了口气,看向皇后的神情不变,心中却不由感慨万分。 “皇后娘娘,臣妾现在身子无恙,想着明儿起就恢复像往常那般来坤宁宫给娘娘请安,”徐娉儿感叹归感叹,但知道皇后是个人精,若是她的情绪流露出来,没得会让皇后发现不妥,便寻了个话题引开皇后的注意力,“今儿个过来,正是想问问娘娘这样行事是否妥当?” 皇后听了,笑着颔首:“依本宫看,你这身子最是重要,若是觉得不舒服就不必过来请安。如果身子康健,又想出来走走,过来请安也是使得的。” “皇后娘娘待臣妾这般好,臣妾实在是感激涕零。”徐娉儿面露感动,“臣妾只愿日日都能过来给娘娘请安。” “那便随着你。”皇后从容地笑,她唇角微微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但转念又被压了下去,她扭头看向素心,“素心,去取些上好的滋补药材给永寿宫送去。” 徐娉儿闻言,起身致谢后告退离开了坤宁宫。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 回去的路上,桃儿见徐娉儿一路若有所思,不由好奇问道。 徐娉儿摇摇头:“没什么。” 方才离开前皇后明明想说什么来着,但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压了回去,她总觉得皇后想说的事情,怕是和她有关。 只不知是什么事。 不过,皇后这人心思深沉,若是她不打算开口,便不会让她得知。 罢了,不想这么多,真要有事,总会慢慢知晓的。 隔日起,徐娉儿终于又恢复了去坤宁宫请安的生活。 众嫔妃见徐娉儿前来,艳羡的目光或有或无地聚集在她宽松的裙裳上。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珍嫔明晃晃地打量着徐娉儿,红唇勾着若有似无的笑,“转眼宸妃娘娘的肚子都四个月了,不知我们的小皇嗣可有开始踢你了?” 徐娉儿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还没有呢,怕是要等肚子再大些才会踢。” 她和珍嫔不是这种可以话家常的关系好吗? 听着总是怪怪的。 又见珍嫔不紧不慢道:“我们这些潜邸老人,可都没有宸妃娘娘幸运,无福感受被娃儿踢呀。” 这话一出,徐娉儿反而舒坦了。 以珍嫔的性格,就该随时随地怼她才正常。 “珍嫔妹妹莫要妄自菲薄,”徐娉儿皮笑肉不笑道,“说不定哪天就又有姐妹怀上了呢?” 珍嫔嗤笑一声,睐了眼宁嫔:“宁嫔妹妹在观音庙抽了个上签,下一个莫不是你?” 宁嫔咬牙切齿。 这些日子因为那上签她没少受嫔妃们明里暗里的埋汰,心中都暗暗记在了徐娉儿身上。 若不是她怀孕,怎会让她受累? 第560章 请平安脉的罗医女 珍嫔一瞧宁嫔那神色,哪有不知她心中所想,不等宁嫔回应又挑着指甲笑道:“宁嫔妹妹该不会将怀不上孩子的事儿,怨在宸妃娘娘身上了吧?” 宁嫔一听,脸色骤然一变,磨着银牙朝徐娉儿方向屈了屈膝:“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还请宸妃娘娘莫要听珍嫔姐姐说笑。” 徐娉儿只觉头疼。 这珍嫔今天究竟是抽了什么风。 一会儿友好,一会儿敌对,变化莫测,让人闹心。 荣嫔见状,似笑非笑地插了句话:“宸妃娘娘福运冲天,又哪是我们这些嫔妃能比的?” 一句话就把徐娉儿放在了所有嫔妃的对立面。 徐娉儿在李嫔的迁宫宴上收拾她的那一段她可没有忘记,虽说忌惮徐娉儿的受宠,但身为潜邸老人,她自问怼上一两句话徐娉儿也奈何不了她。 毕竟,徐娉儿确实是嫔妃们的心中刺,谁暗地里不念她几句不好? 只可惜徐娉儿前世身为影后,连网络暴力都经历过,对这些小打小闹真心没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含笑望着众人,看得大家伙面色讪讪。 珍嫔又扯了句别的:“宸妃娘娘,您都已经升为妃位了,是不是该迁到东六宫去住?” 徐娉儿倒是怔了一怔。 大熙国以东为尊,是以妃位娘娘坐拥一宫皆在东六宫中,而嫔位娘娘坐拥一宫则在西六宫。 徐娉儿所住的永寿宫是属于东六宫,而今她晋升为宸妃,按理说确实该迁宫了。 到了夜里,陆辰渊去永寿宫探视的时候,徐娉儿想起了上午珍嫔提的这一茬,遂问了陆辰渊。 陆辰渊含笑:“娉儿想搬去东六宫吗?” 徐娉儿沉吟片刻:“皇上,按祖制臣妾该迁宫才是。只是臣妾这正怀着身孕,又住惯了永寿宫,觉得继续住在永寿宫也挺好。” “既然如此,”陆辰渊拍抚着她的香肩,“那边等生了孩儿再搬。” 这件事情早在陆辰渊给徐娉儿晋位的时候就考量过了,他不舍得徐娉儿迁宫折腾,本就打算等龙嗣诞出再提迁宫之事。 得了陆辰渊的首肯,徐娉儿的心稍稍安了下来。 隔日又到了李御医前来请平安脉的时候。 自打有孕以来,李御医几乎三日就前来请一次平安脉。 徐娉儿从坤宁宫请安回来,刚饮了些温水润了嗓子,就听桃儿迈步进殿:“娘娘,李御医今日在太医署有急事处理,前来请平安脉的是太医署的罗医女。” “罗医女?”徐娉儿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后宫嫔妃若是生病,可以请太医署的太医前去诊治。 然而嫔妃们到底是女人家,有时候有些不便言说的,又并非严重的女人家的毛病,就不大适合让太医来诊看。 是以太医署里有不少医女,就是专门给嫔妃们看这些毛病的。 徐娉儿进宫以来一直身体棒棒,除了上一次突发高热,基本上没有请过太医,对太医署的医女就更加没有接触过了。 就在她疑惑间,晚晴走了进来:“娘娘,奴婢仔细问了,罗医女是李御医推荐过来的,说是太医署最优秀的医女。” “那便请她进来罢。”徐娉儿本就不是喜欢刁难人的性子,加上李御医的平安脉请得频繁,多看一次和少看一次差别并不大。 晚晴应声出去,不多时便领着一个身穿医女服侍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躬身向徐娉儿行礼:“医女罗姒纤见过宸妃娘娘,今日受李御医派遣,特意前来替娘娘请平安脉。” 罗姒纤的声音非常好听。 犹如山中清泉敲击玉石一般,清脆悦耳,让人浑身如同被微风拂过一般舒适。 单是闻声,就让人莫名起了三分好感。 “如此便有劳罗医女了。”徐娉儿斜倚在贵妃榻上,平静地开了口。 罗姒纤复又屈了屈膝,上前一步坐在桃儿端来的软凳上,仔细替徐娉儿诊脉。 徐娉儿垂眸望向罗医女,发现她的长相虽然不是艳丽耀目那种,却长得温婉柔顺,特别耐看。 尤其是她专注着把脉时候的神情,洁净的面容上仿佛泛着薄薄的一层光。 “娘娘近日可是有些偏食?” 罗医女的声音唤醒了徐娉儿的出神,她缓了缓神,心中暗自惊讶,该不会是她这几天天天以肉为主还让人给把脉把出来了吧? 桃儿和晚晴在旁一听就紧张上了。 娘娘好不容易出了三个月,简直可以用无肉不欢来形容也不为过。 几乎每一顿都点上各种花样的肉菜,吃得不亦乐乎。 她们想着娘娘能吃是福,并没有阻拦。 而今被罗医女这么一说,两位大宫女不由就担心了。 “娘娘这几日的膳食确实偏肉膳为多,”桃儿开口道,“敢问罗医女,这样可是不妥?” 罗姒纤将搭在徐娉儿手腕上的手收回,温和地笑道:“娘娘和腹中胎儿都康健无碍,无需担心。只若是每餐用膳都以肉膳为主,素膳进少了的话,长此以往恐怕会出现营养不均衡,甚至会有便秘的可能性。” 徐娉儿微微一滞,顿时便想起了以前曾看过报道说孕妇容易便秘的事。 她尴尬一笑:“本宫晓得了,日后会注意膳食均衡,多谢医女提醒。” 罗姒纤和缓一笑:“娘娘腹中龙嗣日渐长大,还需得注意补血,且要多喝骨头汤,皆能有助于龙嗣发育生长。” 她仔细地讲了好些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项,晚晴和桃儿在旁细细听着,暗暗在心底记下。 “而且随着胎儿渐长,娘娘应该逐渐能够感受到胎动。”罗姒纤又道,“胎儿一般每天都会胎动一定量的次数和时间,我们通过观察胎动的情况,就可以很好的感受到胎儿的健康情况。” “胎儿虽小,但是与母体相连,时刻都在关注着母亲的情绪,”她继续说道,“娘娘且要保持快乐开朗的心态,对胎儿成长极为有利。切忌动怒,伤怀等情绪。” 大殿内流淌着罗姒纤润耳的声音,徐娉儿和两位大宫女都听得入了神,就连陆辰渊何时大步进殿了都没有发现。 第561章 罗医女名声渐起 “见过皇上!” 晚晴和桃儿发现陆辰渊驾临,忙下跪行礼。 徐娉儿笑盈盈地起身屈膝,就被陆辰渊大步流星走过来扶住:“娉儿在请平安脉?” “回皇上,”徐娉儿弯起唇角,“正是呢。今日李御医不得空闲,派了太医署的罗医女过来请平安脉,罗医女正在给臣妾讲怀孕的注意事项,臣妾听得入神,就连皇上进来都未曾发现,皇上可莫要怪罪臣妾才是。” 陆辰渊笑着揉了揉她的鼻尖:“朕怎会怪罪。” 他揽着徐娉儿大马金刀地往主座上坐下,挑眉看了眼跪在前方的罗姒纤:“罗医女,宸妃娘娘的脉象如何?” 罗姒纤的身子莫名地颤了一颤,恭声回应道:“回皇上,娘娘和腹中胎儿皆安好无恙。” “那便好。”陆辰渊最爱听的就是这句话,眉眼间舒坦一片。 “皇上,娘娘,”罗姒纤又道,“奴婢先告退了。” 徐娉儿像晚晴递了个示意的眼神,含笑道:“今日多谢罗医女了。” 晚晴过去准备送罗医女出去,然而罗医女忽地抬了抬头,看向了陆辰渊的方向。 时间几乎就在这一霎凝住。 罗姒纤直愣愣地看着陆辰渊,粉色的唇翕动:“陆、陆公子?” 陆辰渊凝眼向她看去,待看清了她的眉眼,不由一愣:“罗姑娘?” 按理说,以罗姒纤医女的身份,抬头直视天颜是大过。 然而从她的话听来,与陆辰渊似乎曾经相识,且并非以皇上的身份相识,倒是让大殿中的众人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梁公公上前一步低斥:“休得无礼!” 罗姒纤这才呆呆的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屈膝跪了下去,垂下眉眼道:“奴婢一时情切,还请皇上恕罪。” “不妨事,快起来。”陆辰渊神色温和,“罗姑娘何时进了京?又怎会进了太医署做事?罗大夫现下可还安好?” “回皇上,”罗姒纤的声音莫名哽咽了,“奴婢随家父一路奔逃,本欲进京寻亲,哪知家父在半途病故,临终前给了奴婢一封信,让奴婢进京寻李御医,请他老人家关照一二。” “李御医见奴婢医术还行,便举荐奴婢参加太医署的医女招考,是以奴婢才进了太医署。” “只是……” 她当年和父亲一同救下的陆公子,怎么竟然是皇上? 刚才若不是觉得陆辰渊的声音熟悉,她也不会冒着大不韪之罪抬头偷看天颜。 陆辰渊听闻罗姒纤之父已殁,不由沉沉地吁了口气:“想当初若不是因为你们父女出手相救,朕的伤怕是会恶化的厉害。只不曾想尚未回报你父亲,他老人家便仙逝。” 罗姒纤双眼红红,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一时没了言语。 “也罢,”陆辰渊想了想,“以你的医术,在太医署做医女正合适,如若有需要相助的地方,可以寻梁进忠处理。” 梁公公忙在旁应声。 徐娉儿一直安静地坐在陆辰渊身边,默默地打量着这出千里认亲戏。 罗姒纤刚才偷瞄到陆辰渊那一霎的神情,妥妥是存着几分爱慕的呀。 陆辰渊和罗姒纤,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两人是虾米关系? 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头挠得她怪难受的。 待到梁公公领着罗姒纤退了下去,她终于忍不住揪着陆辰渊的袖子道:“皇上,您何时认识罗医女的?” 陆辰渊望着那气鼓鼓的包子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把柔嫩的面颊:“娉儿这酸溜溜的语气,莫不是吃醋了?” 徐娉儿顺势撅了噘嘴:“人家只是好奇。” 陆辰渊沉沉地笑了两声,一边摸着徐娉儿的手,一边道:“娉儿可还记得朕在定边城一战受重伤之事?” “臣妾记得,”徐娉儿点点头,水漾漾的眸儿睐他一眼,“可是皇上您不是说您的伤是凌天堡的大祭司治好的吗?” 和这刚冒出来的罗医女又有什么关系? “朕当时身受重伤,一路奔逃,”陆辰渊感慨,“路上伤势加重,曾高热昏迷,幸偶遇罗家父女,在他们的悉心照料下退了热,后才潜入凌天堡,寻得大祭司。”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难怪那罗医女看见陆辰渊的时候惊讶万分。 昔日落难的公子哥儿,竟然是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换了谁,都得惊呆了去。 罗医女的反应,算是镇静的了。 “罗医女于皇上您有救命之恩,”徐娉儿想了想又问,“您打算不封赏她么?” 陆辰渊沉吟:“赏自然是要赏的。娉儿觉得赏什么为好?” 要换了是她,当然要钱了。 没有什么比有钱傍身更加让人安心的了。 只是罗医女看着如同高岭之花,说不定不屑于金银这种阿堵物? “罗医女医术精湛,会不会更喜欢珍贵难得的医书或是药材?”她寻思着,不自觉想起白越来。 白越也是医学奇才,似乎就特别爱收集各种医籍孤本。 陆辰渊觉得甚是有理:“那朕便让梁进忠去寻些前朝医书,赏给罗医女。” 罗姒纤得了皇上的赏赐,在太医署名声渐起。 她又是李御医举荐的医女,为人温顺有礼,医术精湛,在太医署里不仅没有因此受到了排斥,反而得到不少赞誉。 这些本是太医署内发生的事,后宫中自然不大清楚。 然而罗姒纤除了在太医署成了大红人,在后宫同样慢慢引起了嫔妃们的注意。 起因是源自于荣嫔。 荣嫔的月事推迟了近七八日的时间,若不是因为最近未曾承过宠,定然会以为是有身孕了。 只是这月事不仅推迟了,肚子还疼得厉害,思来想去只能让人去太医署请医者来看。 月事上的问题,通常都会去请医女。 宫婢去了太医署询问,正巧罗姒纤当值,就随着她去了荣嫔的储秀宫。 她给荣嫔把了脉,开了一副方子,用了之后荣嫔很快就来了月事,且肚子不那么疼了。 荣嫔见罗姒纤说话条理清晰,随口问了两句关于女子怀孕之事,哪知罗姒纤的回答却刷新了她对怀孕上的理解。 本以为这女子怀孕,无非就是承受龙恩,然后祈祷怀上龙嗣,都是看的运气。 哪知罗医女却不是那么说的。 第562章 惩罚 “女子想要怀有身孕,还需得计算日期,每个月容易受孕的日期主要就是那几天,”罗姒纤缓缓道来,“若是遇上了对的日期,受孕几率会大许多。” “另外就是,除了服用助孕的汤药外,承宠后若是在腰下垫枕,抬高小半个时辰,对受孕成功亦有大的助益。” 荣嫔聚精会神地听着,心中暗道真该早些儿请这罗医女来普及知识才是。 “且不同的身子情况又不一样,助孕的汤药因人而异,切忌使用旁人的方子调养,以免误事。” 这厢听了罗姒纤讲了小半日,那厢在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荣嫔可没少将罗姒纤一顿海夸。 夸得后宫嫔妃各个心生好奇,回宫后纷纷以各种理由将罗姒纤召过去询问。 “罗医女应该直接在后宫开一堂课,专门讲女子受孕之事,”李嫔边嗑着瓜子边笑道,“准保座无虚席,人人洗耳恭听。” 莲妃撇撇嘴:“一群女人想生孩子想疯了。也不想想,首先得皇上有空临幸她们,不然的话,恐有再多的准备都是枉然。” 莲妃倒是看得通透,徐娉儿托腮,身为一名孕妇,她没有置喙的余地。 “不过那罗医女还真是少有,”李嫔点头赞同莲妃的话,碎碎念道,“能够让嫔妃们异口同声夸赞,这可是了不得的本事。” 莲妃耸耸肩,她的身体向来康健,对那罗医女只闻其人,从未见过,根本不知道是哪根葱。 李嫔亦不是事儿多的人,亦没有让人去请过罗医女到启祥宫。 两人遂看向徐娉儿。 徐娉儿想了想:“罗医女看着温婉秀丽,说话有礼有节,倒是挺和人缘的。” 况且,罗医女医术高明,又熟悉女子怀孕之事,后宫嫔妃趋之若鹜实属正常。 但…… 若是众嫔妃知道罗医女曾在皇上落难时候救过皇上,不知又会是怎生个模样? 她并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是因为不喜欢背后道人长短。 况且涉及陆辰渊,事情就更不是可以随便当家常来拉扯的。 又过了几日,就听闻荣嫔召罗医女前去储秀宫问诊,结果罚罗医女在储秀宫跪了一个时辰的事。 李嫔啧啧叹道:“这后宫嫔妃的脸真是比六月天变得还快。” “想当初是荣嫔极力向嫔妃们推荐罗医女来着,这才过了多少天,就寻了由头罚人,也不知是为何故?” 徐娉儿和莲妃面面相觑,她们也不知道原因。 只不过,打听这种事儿是李嫔的强项,她们坐等八卦就是。 果然才过了不到一天,李嫔挖回来了第一手消息。 “原来那罗医女还真不简单。”李嫔掏出八卦必备瓜子嗑着,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她还曾救过皇上!” 莲妃‘哦’地张圆了嘴。 徐娉儿配合地‘啊’了一声。 李嫔对两人的反应很是满足,开始细细道来。 荣嫔对罗医女甚为推崇,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就传罗医女去她的储秀宫问诊。 罗医女进后宫的次数多了,遇见陆辰渊的几率也就大了。 她两日前途经御花园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往御书房走的圣驾。 御花园里哗啦啦地跪了一群人,有嫔妃有宫仆,满满一园子的人中,陆辰渊一眼就看到了身穿医女服饰,朴实无华的罗医女。 于是便开口问了罗医女几句话。 问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围在附近的人都听见了,先是问罗医女去了哪里,复又问她在太医署是否习惯,可有什么需要之类的话。 然而就是这么几句话,让跪在一旁的嫔妃们瞬间就感觉到了危机。 嫔妃们各个为了偶遇圣驾,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香风袭人地等在御花园,奈何皇上瞧也不瞧一眼,反倒是把灰扑扑的罗医女召到前头去问了话。 况且,皇上问的这几句话听着就像拉拉家常,并没有涉及什么情啊爱啊,明面上是没什么问题。 但嫔妃们转念仔细分析之后,却更觉震惊异常。 罗医女不过是太医署小小的一个医女,哪里来的面子让皇上去关心她在太医署过得好不好? 皇上还问她需要什么,这意思莫非是罗医女若有什么需求,皇上就都会给准了? 万一罗医女想上天呢! 那对平时闲在后宫,光惦记着怎么吸引皇上注意的嫔妃们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一时间各宫各殿都不再传罗医女进后宫问诊了。 就怕引狼入室,回头罗医女转个身成了嫔妃一员,她们还不知道往哪儿哭去。 荣嫔那日正好不在御花园,是隔了一日才听到消息。 思来想去,觉得其中定有古怪。 于是,就暗自派人去太医署打听了。 这一打听,可没把她给气坏了。 原来不久前,皇上还给罗医女送了赏赐去太医署! 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事,皇上怎会那般惦记着罗医女? 心中越想越气,荣嫔就让人去把罗医女给召去了储秀宫。 罗医女不疑有他,跟着婢女进了储秀宫,哪知一进去就被荣嫔呵斥她开的方子让荣嫔上吐下泻,也不让把脉直接就罚跪了。 她不过是小小的医女,纵然觉得冤枉,但在储秀宫里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的,只能老老实实地跪着。 荣嫔打量着看起来本分的罗医女,惊觉这罗医女虽然长得不算国色天香,但皮肤却是想能掐出水一般白皙滑嫩,且五官温婉耐看,顿时更让她觉得这哪里是什么医女,这分明就是一个劲敌。 “所以她就毫无道理地让人家医女跪了一个时辰?”莲妃嗤之以鼻地白了白眼,从李嫔掌心里抓了些瓜子过去嗑着,点评道,“荣嫔此举委实太过了些。” 李嫔耸耸肩,她跟了荣嫔那么多年,对荣嫔的那些个手段太过了解,所以根本不觉得稀奇。 莲妃又道:“本宫要是那罗医女,就去御前告状去。皇上不是都开了金口,说是有什么需要的随便提?可不能平白让荣嫔给欺负了。” “听说罗医女是定边城那边过来的姑娘,”李嫔不大看好此事,“恐怕没有那个胆气去告荣嫔的状。” 徐娉儿托腮,一个能够在后宫掀起风云的医女,听起来很有些女主出场的架势? 是她想多了么? 第563章 另寻其路 就在后宫嫔妃琢磨罗医女会不会去御前告状的时候,罗姒纤正在太医署后她居住的小屋子里敷药。 “姑娘,荣嫔娘娘实在是太狠心了,”婢子水儿看着罗姒纤那又红又肿的膝盖,心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用罗姒纤亲自调的药膏替她敷着膝盖,忿忿不平道,“您开的方子根本不可能有问题,她怎能不辨是非地就罚您?” “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罢了。”罗姒纤微微抽了口气。 水儿见状,忙又再放轻了些动作。 “姑娘的皮肤又薄又透,平时磕着碰着都会淤青,而今跪了那么久……”水儿扁着嘴替自家主子委屈,“姑娘,要不您还是去找皇上说一说这事儿,总不能平白受了欺负。” “不能去。”罗姒纤摇头,目光怔怔地望着前方。 那日得知多年前救过的陆公子竟然是皇上,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与陆公子不过相处了短短两日,但陆公子高热的时候是她一直在旁细心照顾,须臾不离。 她见过的陆公子,大多时候都是昏睡着的。 他英挺俊朗的五官,就是闭上眼睛,也能清晰地描画出来。 只可惜两人缘分极浅,两日后陆公子醒过来就匆匆被他的下属带着匆匆离开了。 她还记得离开前,陆公子曾郑重地向她和她父亲道谢。 他睁开眼,一双黑眸宛如夜空中最亮的那抹星辰,让人屏息。 罗姒纤虽然在那一霎芳心漏跳了数拍,但后来再无听闻过陆公子的音信,她的心思早已淡漠了。 父亲的离去,让她起了这辈子从医,不问姻缘的念头。 “姑娘,为何不能去?”水儿不懂,只觉得姑娘太过委屈,拉着她的袖子非要问个究竟。 “皇上政事繁忙,我不过是小小医女,又怎能拿这些小事去烦他。” 纵然她高攀不上,她也不想让皇上看轻了她。 她不是那种小眉小眼的女子,不想携着当年那照顾之恩,就去找皇上哭诉这些。 她宁可受些磋磨,也不愿损伤心底的那份骄傲。 水儿不理解罗姒纤的想法,照她来看,以姑娘和皇上之间的缘分,就是进宫做个娘娘也当得。 只是姑娘心高气傲,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罗姒纤的膝盖受了伤,不便于行,翌日起来便让水儿去太医署告了三天的假。 她日日在屋里看医书,誊抄写字。 “姑娘,皇上赏赐给您的医书您今天都誊抄两遍了,先歇会儿吧?”水儿端来了茶水,见罗姒纤专心致志,忍不住劝。 罗姒纤却似没听见般,依旧不紧不慢地抄着。 水儿无奈,只得站在一旁陪伴。 不多时,外头传来了声响,罗姒纤握笔的手一顿,抬起双眼,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亮:“水儿,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水儿愣了愣,姑娘平日里与太医署的医女并无往来,甚少人会前来拜访,按理说不会有人来才是。 只是见罗姒纤一脸催促的表情,她便乖巧地应了是,提步往外走去。 罗姒纤依旧垂首写字,洁白无瑕的面容带着一丝浅笑,青丝从额角垂落到脸颊边,显得额外柔顺温婉。 转眼就又听见水儿推门进来的声音,她缓缓抬起头,看见水儿独自一人,不由微怔。 “姑娘,有人来太医署找亲戚,在门口问路来着。”水儿轻快地回应了一句,复又走到罗姒纤身边替她研墨。 罗姒纤抿了抿粉色的唇瓣,垂落的眸子难掩失望。 只是水儿不懂她心思,她亦不想将少女心事言明,就默默地继续誊抄医书。 到了下午,门外又有了声响。 罗姒纤满怀希望地让水儿去开门,哪知是住在隔壁的医女临时有事回来,路过时不小心闹出了动静。 罗姒纤再度失望不提。 如此好几次,少根筋的水儿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姑娘,今天会有人来探望您吗?” “我在京城无人无物,不过是个卑微的医女罢了,又怎会有人来探望我。”罗姒纤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终于放下了笔。 默默地端起茶喝了一口,托腮望向窗外的一抹绿意。 她在荣嫔的储秀宫受了冤屈,被罚跪了一个时辰,而今请了三日的假,这样的动静,难道尚不足以让有心人将事情传到皇上的耳边吗? 皇上那日看她的神色温和似水,宛若旧人,又曾亲问她若有需求随时可提,难道就不会让人关注她的委屈? 虽然她做不来去皇上面前告状那等事,但心底却是希望皇上能够知晓她的情况,哪怕只是让人过来送一句关怀的问话,对她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然而等了三天,都没有等来任何音信。 第四天早上,罗姒纤终于又去了太医署做事。 因为出了御花园的事,原本时时有宫女来传罗姒纤去后宫替嫔妃们看诊的情况消失了,不仅如此,嫔妃们有个头疼身热,来传医女还会专门吩咐不要罗医女。 一时间,在太医署红极一时的罗姒纤备受冷落。 原本恭维她的医女们或多或少地开始排挤她。 罗姒纤的日子过得甚为尴尬,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发愁。 这日,她在院子里晾晒药材的时候,忽见刘御医着急火燎地匆匆进了太医署,边走边与旁边的太医高声讨论着什么话题。 罗姒纤竖耳倾听。 “太后娘娘现在是牙根都坏透了,昨日开始引发头疾,疼得夜里睡不着觉,”刘御医愁眉苦脸,“思来想去只有将坏齿拔掉才成,只太后娘娘偏生不肯,说是拔了牙后就无法进食了,这可怎生是好?” 一旁的太医皱着眉:“这牙齿坏掉了,就算不拔掉,留着不仅不利于进食,反而容易让食物残渣留在齿缝间,清理不干净的话容易红肿……一个不好,怕是还会引起高热!” “可不就是这样!”刘御医脸若苦瓜,“我这匆匆赶回来,就是想问问同僚们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支个招儿。” 罗姒纤听了这话,心潮澎湃。 这几日在太医署受尽医女们的冷眼,嫔妃们又指明不让她去看诊,如此下去恐怕她在太医署越发没有立足之地。 若是她能够救治太后的病,说不定…… 她眼光微微一闪,露出坚定的神情,抬步朝刘御医走了过去:“刘御医,关于太后娘娘的牙齿,姒纤有办法。” 第564章 医治太后 “你有法子?”刘御医听了罗姒纤的话,并没有任何嫌弃和鄙夷的神色,反而是认真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罗姒纤是这一届太医署招考医女时,以最高成绩考入太医署的医女。 况且前些日子皇上让人赏赐了不少医籍孤本给罗姒纤,让太医署一众太医们都垂涎不已。 说不定,罗姒纤就是从那些医籍孤本中看到了奇妙古方? 罗姒纤见刘御医态度友善,鼓起勇气道:“姒仙有一个方子,可以将牙根的腐坏之处浸润剔除,并且滋润牙龈,有枯木焕春之效。” “真有如此方子?” 刘御医和一旁的太医异口同声,眼睛刷地亮了起来。 “只是,姒仙要先看过太后娘娘牙齿的情况,才能判断是否可以使用该药方。” 罗姒纤并没有将药方道出,刘御医和一旁的太医亦没有继续逼问。 是因医学上的药方,有不少都是经过传承而得,传承的药方许多时候并不能随意公开,就类似于武术界的功法,各家自有各家所长,皆为秘传。 刘御医被太后的顽固闹得头大,听了罗姒纤的说法,只想拉着她赶紧往慈宁宫去走一趟。 太后的牙齿疼了一天一夜,再疼下去,他这脑袋怕是就要不保了。 罗姒纤跟着刘御医去了慈宁宫。 一迈进宫殿,就听得哐啷一声,吓得刘御医一哆嗦,差点就跪了下去。 素心姑姑一边宫婢收拾,一边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太后娘娘疼得厉害,刘御医快些儿过去看看罢。” “是。”刘御医心中没底,额间冷汗涔涔,转头瞥了眼罗姒纤,看她一副平静的神色,暗自祈祷她的药方能够让太后的牙疼缓解一二。 两人一前一后地跟在素心姑姑身后进了里殿。 太后斜倚在床榻上,疼得老脸都揪成了一团。 “刘御医,你这去太医署半天,到底有没有给哀家找到方子?” “有的,有的。”刘御医拉着罗姒纤的袖子往前走到太后面前,将她推了出去,“太后娘娘,罗医女手上有个古方,能够让您的牙齿枯木逢春,无需拔除亦能好起来。您先让她给您看看?” 太后看了眼罗姒纤,见她年纪轻轻,满脸不可置信:“就她?” 刘御医乃宫中首屈一指的御医,他都束手无策的事情,眼前这瞧着还没双十年华的小医女能治?太后心中压根不相信这事儿。 她这牙齿她自己知道,确实是坏透了。 因为嘴馋,平日里总是控制不住爱吃糖果,现在终于让她遭大罪了。 前几日开始就觉偏头疼,本以为是没休息好才导致头隐隐作疼,哪知这些天愈发疼得厉害,昨天疼了整整一个日夜,到了夜里连睡都睡不着觉。 今儿个宣刘御医过来仔细查看,终于找到了她头疼的罪魁祸首竟然是牙齿! 她口腔中右侧的一颗大牙,几乎整颗都黑透烂透了。 牙根的神经连着头部,才会让她头疼欲裂。 刘御医说这种情况只能拔牙,太后娘娘怕疼得很,一想到要用铁具将她的坏齿拔出来,就觉得宁可头疼着也不愿意被拔去牙齿。 况且,牙齿拔掉了,今后她怎么吃糖? 一怒之下把刘御医赶回太医署去想法子。 没曾想,刘御医回来得还挺快,只是带回来的这个小小医女,当真能让她的牙齿变好? “太后娘娘,”罗姒纤露出温和的笑,“奴婢从家父处曾习得一个古方,确实能将枯齿治愈,只是需要些时日。不如您让奴婢看看您的牙齿,若是能治,您可以先试试这个古方。” 太后头疼得直抽抽,听了这话,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你替哀家看看罢。” 罗姒纤闻言,眼睛闪过一抹亮光,她浅笑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替太后查看了口腔。 “太后娘娘这颗坏齿,约莫坏了六七成,若是每日含服奴婢的古方,半个月后坏齿就能渐渐长好。” 听她说得这般肯定,不止太后和刘御医,就是随伺在旁的几位嬷嬷,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坏齿重新长好这种事情,那可是前所未闻的事。 太后心中微喜,复又将信将疑:“当真如此?” 罗姒纤自信地点头:“奴婢先去配药方,太后娘娘可以先含上半刻钟,应该就能先把疼痛止住。” “还不快去!” 听闻能够止疼,太后哪里还顾得上怀疑罗姒纤的医术,只想着赶紧试一试,万一能不疼呢? 她实在是疼得没法子了。 罗姒纤颔首退了下去。 约莫一炷香时间就返转回来,手里捧着一碗看似寻常的棕黑色药汁进了屋。 太后看着那药汁,眉头皱了皱:“这是要喝掉还是含着?” “太后娘娘,您先含一口,等上半刻钟看看。”罗姒纤将药汁递给素心姑姑,素心冲她点点头,上前服侍太后含了一口药汁。 太后含着药汁闭上了眼睛,众人屏息以待。 过了约莫半刻钟时间,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素心姑姑忙端着盂罐接过她吐出来的药汁。 “不那么疼了。”太后眼睛露出一抹惊喜,用手揉了揉面颊,看向罗姒纤道,“罗医女,快仔细讲讲,你这药方要怎么服用可以让哀家这颗牙齿好起来?” 罗姒纤含笑上前,恭声解释:“回太后娘娘,这个方子需要根据您牙齿的情况每日配置,配置好之后,每日分三次,各含一刻钟即可。” “好,好,好!”太后听得心花怒放,原本轻视罗姒纤的心态骤然一改,这会儿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罗医女,这几日你就先留在慈宁宫,待哀家的牙齿好些了再回去。” 罗姒纤一听,心中瞬间涌上惊喜,面上却是依旧平静温婉:“奴婢遵命。” 刘御医放心地告退回太医署,路上招来药童问了罗姒纤放在配药的用的药材,仔细思忖了半天,发现不过是寻常治疗牙龈肿痛的药方。 不由嘀咕:“莫非是药材的配比不同,就能配出让枯齿逢春的药效来?” 心中对罗姒纤的医术,又多生了一层敬佩。 第565章 打脸 刘御医虽然琢磨不明白罗姒纤的药方,但到底本着尊重同行的心态,并没有起了追究的心态。 罗姒纤就这么住在了慈宁宫中。 太后的牙齿一日又一日的好了起来,不仅牙齿不疼了,头不疼了,就连平时牙齿酸软无力的感觉也改善了不少。 用膳都比平常要香。 对罗姒纤的印象则更好了。 还不时让人给罗姒纤打赏,直言她的牙齿要是真好全了,定会好好地封赏罗姒纤。 罗姒纤不骄不躁,安安静静地服侍着太后,对她的起居饮食,从医者的角度给出不少建议,让太后更加对她信服不已。 转眼又到了皇后偕同后宫嫔妃来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太后娘娘,前些日子臣妾听闻您牙疼又发作了,”皇后面含关切地望向太后,“最近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太后心情大好,满面笑容地举起了大拇指,“太医署有个医女用古方把哀家这颗老坏牙给治得差不多了!” “竟有此事?”皇后惊讶万分。 太后的这颗牙齿闹腾了好几年,刘御医用尽各种法子延缓牙齿变坏,还叮嘱太后不可食用甜食,包括糖果,糖水等。 然而太后嘴馋,时不时会偷偷吃糖的事情,皇后也是知道的。 只想着她这颗牙怕是也熬不了多久,真要坏透了,还是得拔掉才行。 却不曾想,竟然有那让坏齿变好的药方? “哀家本来也是不信的,”太后眯着眼睛笑,“只那医女的古方委实了得,哀家这牙齿真的有好转的态势,吃嘛嘛香!” 这一高兴,就连家乡话都出来了。 众嫔妃纷纷道喜。 “不知是太医署的哪位医女?医术比刘御医还要高超?”宁嫔笑问。 太后乐呵呵:“倒也未必是医术就比刘御医高超,只不过恰好她手上有一个古方,又适合哀家之症罢了。” 她朝素心使了个示意的眼神,“去传罗医女过来。” 这话一出,荣嫔的脸登时就僵了。 给太后娘娘医治牙齿的,不会正好是那个罗医女吧? 然而太医署还真就只有罗姒纤一个姓罗的医女。 她跟在素心姑姑身后进了大殿,向众人请了安后,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宛如路边一朵小花般,不起眼却又很是耐看。 “就是罗医女给哀家治的牙齿。”太后现下看罗医女,怎么看怎么欢喜。 “罗医女的医术,”珍嫔笑着挑了挑眉,望向荣嫔道,“早前荣嫔妹妹就夸赞过,后宫里不少妹妹都请罗医女去问过诊。” “不想还真是本事非凡,能够治好太后娘娘的牙齿,那可是大功一件。” 罗姒纤闻言,忙屈膝垂首:“珍嫔娘娘过誉了,这不过是奴婢的本分之事。” 宁嫔忽地叹息一声:“本宫早前身子不适,本想着请罗医女去给本宫看诊,只是一想到荣嫔姐姐说罗医女你开错药方让她上吐下泻,就不得不换了个医女。而今想来,怕不是荣嫔姐姐给闹错了?” 罗姒纤身子一僵,转而屈膝就朝太后娘娘跪了下去:“太后娘娘,此事还请您听奴婢一言。” 荣嫔面色微变。 太后目露深意地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荣嫔,淡淡道:“说罢,哀家且听一听。” “奴婢谢过太后娘娘。”罗姒纤不紧不慢地开口,“那次荣嫔娘娘让奴婢给她开了调养身子的方子,隔日召奴婢过去,说服用了方子后上吐下泻,奴婢想替荣嫔娘娘探脉查看,娘娘却是不允。” “奴婢懂得荣嫔娘娘的顾虑,便建言请太医过来替娘娘诊治。”罗姒纤忽地眼睛一红,“只是娘娘却不肯如此,罚奴婢跪了一个时辰……” “奴婢后来让太医署的太医看过该药方,断无可能让荣嫔娘娘上吐下泻,此事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荣嫔,罗医女开的药方当真让你上吐下泻了?”太后面无表情地觑了眼荣嫔,心中早有分晓。 荣嫔这怕上吐下泻是假,借机处罚罗医女是真。 这种手段,在后宫根本算不得什么。 荣嫔心中一慌:“回太后娘娘,臣妾那日用了罗医女开的方子,确实上吐下泻了一回,因为一时恼怒才罚了她跪。” “那方子可有让太医看看,到底是不是因为方子引起的?”太后冷冷看她。 “这……臣妾倒是还未曾让太医看过,因为后来就不曾再上吐下泻,便也将事情放一边了。”荣嫔尴尬地回应,面色讪讪。 太后吁了口气,瞥了眼荣嫔:“下次可切莫再如此鲁莽行事了。” 荣嫔到底是潜邸老人,寻机罚罗医女跪个把时辰,在她看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若不是罗医女治疗她的牙齿有功,她甚至不会替罗医女敲打这么两句。 而今在她看来,已经够了。 那厢罗姒纤还以为太后会替她伸冤,顺带罚上荣嫔一罚,哪知太后轻轻一句就将事情放下,一时心中哽咽万千。 但大殿中都是高高在上的嫔妃娘娘,她一个小小的医女,纵有再多委屈又能如何? “太后娘娘,含药的时候到了。” 这时,素衣姑姑端了一碗棕黑色的药汁进来,太后眉笑眼开地端起药汁,轻轻地含上了一口。 这样就能让坏牙枯齿逢春? 徐娉儿坐在一旁,惊讶地收回放在太后身上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罗姒纤。 心中暗自琢磨着,这个罗姒纤,怕是不简单。 太后牙齿的问题,她亦听陆辰渊提过一嘴。 据说是牙齿坏了大半,连牙根都发黑枯烂了。 这种情形下,即便在医学发达的现代,也只能拔掉坏牙,重新种植一颗新牙才能解决问题。 哪有什么让坏牙重新长好的说法? 根本就不科学。 不科学的事情发生了,作为唯物主义者的她来说,不得不怀疑罗姒纤手里怕是有不寻常的宝贝。 她身为经历过因为巫咒心智下降,以及被人抽魂这种匪夷所思的玄幻之事的人,对这本书还会出现别的诡异莫测的情况都不会再觉得惊讶。 太后不过含上几口药,就能把牙齿治好,那说明了罗姒纤的本事很可能就在那药上头。 第566章 哎哟喂是灵泉? 不光是徐娉儿震惊,在座的嫔妃几乎都是头回见这样治疗牙齿的办法,各人对罗医女皆自有想法。 直到离开慈宁宫,珍嫔才似笑非笑地埋汰了荣嫔一句:“本宫听说罗医女可是太医署这一届最优秀的医女,医术高超,甚得人心。荣嫔妹妹以后自己吃错东西,可莫要再随便安在旁人头上,免得丢了面子和里子。” 荣嫔一脸铁青离去。 徐娉儿回了永寿宫,琢磨半晌招来晚晴:“晚晴,咱们有办法去把太后含服的药弄点回来吗?” 晚晴愣了一瞬,思索道:“回娘娘,若是让暗卫悄悄去弄上小半碗回来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娘娘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 晚晴虽然心中疑惑,但并没有质疑主子的想法,只等着徐娉儿下令。 徐娉儿颔首:“既然如此,便让暗卫去弄上小半碗药回来,本宫想瞧瞧。” 哪里来的能够让烂牙长好的神仙药水,她实在是好奇得很。 暗卫手脚利落,办事高效,不过半个时辰就送回来了半碗棕黑色的药汁。 晚晴捧着药汁进了屋,询问道:“娘娘,这药汁要怎么用?” 徐娉儿远远地瞥了眼那药汁,朝桃儿招招手:“去把小白狐抱过来。” 旋即又吩咐晚晴:“再去弄一碗寻常的药汁,和这碗瞧着差不多就成。” 不多时,两碗药汁摆在面前,窝在徐娉儿腿上的小白狐懒洋洋地觑了眼那药汁,毫无兴趣地‘嘤’了一声。 徐娉儿揉了揉小白狐的脑袋:“小白,那两碗药汁,你去尝一尝有什么特别的可好?” “嘤嘤嘤!”它又没生病,为什么要尝药汁? 小白狐扭头望着徐娉儿,见她含笑坚持,又‘嘤’了一声,不大情愿地往前腾了腾白茸茸的身子。 它先是凑过去嗅了嗅左边的药碗,然后又嗅了嗅右边的药碗,湿漉漉的眼睛忽地一亮,伸出舌头就去舔右边的药碗,呼噜噜地舔了几大口,一副品尝美味佳肴的模样。 徐娉儿朝桃儿使了个眼色,桃儿忙不迭将药碗端了起来:“小白,这可是药,吃多了不好。” 小白狐不依,伸出俩爪子刨着桃儿的袖子,露着急切的眼神拼命地‘嘤嘤’直叫。 晚晴奇怪:“这药汁是什么宝贝?比鸡腿还让小白狐激动?” 徐娉儿莞尔。 看来罗医女熬出来的药汁真的不简单。 她想了想又问:“晚晴,能找到生病或者受伤的小动物试药吗?” “这应该没问题。”晚晴回应,后宫有专门侍养动物的部门,其中还有照顾伤患动物的兽医,“娘娘您稍等,奴婢出去一趟就回来。” 不过两刻钟时间,晚晴就抱回来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崽儿。 “兽医说这猫崽儿患了重疾,恐怕熬不过今天了。”晚晴现在明白主子应该是怀疑罗医女的药有问题,所以专门去领了一只身患重机的猫儿过来。 徐娉儿心怜地看了眼那不过巴掌大的小猫崽儿:“让它试试那碗药汁。” 桃儿捧了药汁过去,小猫崽儿有气无力地歪在晚晴的怀里,伸出小小的粉色舌头舔了舔面前的药汁,然后又歪在晚晴怀里呼呼地喘着气。 不多会儿,它又支棱起小脑袋去舔药汁,随后又歇会儿,如此反复多次,竟然看着越来越精神了。 “这药汁未免太神奇了?”晚晴惊叹道,“刚才兽医说这猫崽儿什么都进食不了,已经回天乏力。怎会喝了这药汁,就像是要好起来似的?” “再让它喝上一些。”徐娉儿怜惜地看着小猫崽儿,鼓励它多喝几口。 那小猫崽儿似乎真的好了不少,咕嘟嘟地把药碗里的药汁喝了一小半,才终于停了口,窝在晚晴的怀里,眯了眯眼。 “娘娘,奴婢送她回兽医那边去检查一下?”晚晴心中微喜,扬起柳眉问道。 “去吧。”徐娉儿颔首,心里琢磨着这药汁的奇怪之处。 “娘娘,”桃儿把小白狐送了出去,进来的时候满脸困惑,“罗医女配的药汁不是治牙疼的吗?为什么还能救小猫儿的命?” 那哪里是治牙疼的药汁?徐娉儿心中暗忖,依她来看,更像是—— 灵泉? 要么罗医女是有秘术可以调来灵泉,要么,人家说不定有空间,里头乾坤万千,应有尽有? 哎,不怪她思绪横飞,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了些。 若然罗医女有灵泉,或是空间,或是别的金手指,然后还救过皇上,这都是什么配备啊! 徐娉儿本以为自己是个书穿的已经够厉害了,哪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不由表示实名羡慕。 “桃儿,去弄个枯萎的草儿或者花儿进来试试。” 她不由好奇这药汁会不会包治百病,还能活死人生白骨之效。 桃儿带着一头惊叹号地跑了出去,不知打哪儿弄来了一株枯萎的花,蔫得花瓣都耷拉下去,皱巴巴的。 不待徐娉儿吩咐,桃儿便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点儿药汁道花茎根部。 一主一仆目光炯炯地看着那花。 顷刻过去,没有反应。 等了会儿,还是没有反应。 “娘娘,会不会对花草无效?”桃儿不死心,又往里头倒了点药汁。 两人又等了小半晌,见那花还是蔫答答的,徐娉儿道:“先把这花放窗边,晚些时候再看看。” 桃儿爽脆脆地应了是,把花捧到了窗边。 这时,外头传来净鞭的声音,徐娉儿笑盈盈地站起身,迎了出去。 “皇上,您可是刚下朝?怎么过来了?” 陆辰渊打量着徐娉儿白皙红润的脸色,满意地颔首微笑:“今日下朝早,朕便过来看看。娃儿今天可有踢你?” 徐娉儿点头:“早晨起来的时候,肚子里咕嘟嘟的,感觉是娃儿在伸胳膊腿儿呢。” 陆辰渊一听,来了兴致,看着她那不过微隆的小腹:“这小家伙倒是精神头儿足,竟然敢踢母妃了。” 徐娉儿笑着挽住他往外走:“皇上,陪臣妾去院子里散散步可好?” “自然是好。” 院子里的下人见主子走了出来,纷纷退了下去。 徐娉儿拉着陆辰渊的手,一边欣赏着园景,一边讲起了慈宁宫发生的事。 “娉儿,你是说荣嫔罚罗医女下跪了一个时辰?”陆辰渊龙眉一皱,脚步微顿。 第567章 送来生子汤药 徐娉儿点点头,仰着脸看向陆辰渊,敢情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罗医女被荣嫔罚跪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她受了那委屈竟然没有去陆辰渊面前告状吗? 先前陆辰渊可是说过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梁公公提,为何罗医女却闷声把受的冤屈给吞了? 若然说她是个逆来顺受的,今日在太后那里,又为何主动申诉冤情? 前后矛盾呀。 “荣嫔真是越来越不知所谓了。”陆辰渊不悦地拧起眉头,虽说罚跪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荣嫔不问究竟,不查缘由就罚跪,实在是丢了天家的脸面! “皇上,”徐娉儿见陆辰渊恼怒,起了了解他心思的念头,遂又道,“臣妾瞧着,罗医女怕是觉得挺委屈的。” “无缘无故被人质疑医术,甚至罚跪,自然是委屈。”陆辰渊吁了口气,只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荣嫔是主子,太后又亲自敲打过荣嫔,差不多就这样罢。 “那……”徐娉儿余音悠悠,既然陆辰渊觉得罗医女受了委屈,他又会怎么做? “那什么?”陆辰渊放下了这桩事不再想,倒是觉得徐娉儿那替人忧心的小模样儿特别可爱,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尖,“太后既然当众训斥过荣嫔,以后她便知晓分寸了。” 所以,罗医女的委屈就这么算了的意思咯? 徐娉儿大致明白了陆辰渊的想法,暗道果然和太后是亲母子,两人的思路和做法如出一辙。 她不是圣母,并没有替罗医女说好话的打算。 而且,罗医女的金手指那么粗,没得她还得留个心眼以免引火上身。 思忖了片刻,她又悄咪咪地开了口,打算暗示一下陆辰渊:“皇上,说来您当年受伤幸好遇到了罗医女父女,以他们的医术,一定帮了您不少是不?” 陆辰渊眉一挑:“倒也并非如此。” 两人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正好走到扶手花木长椅旁,陆辰渊小心翼翼地扶着徐娉儿坐下:“当年朕高热不退,正好在罗医女父女家里落脚,她们用的只是寻常退热的方子。” “您当时昏睡了一日一夜?”徐娉儿琢磨着,莫非罗医女拥有灵泉是那之后发生的事?不然一碗灵泉下去,陆辰渊怕是直接就伤势治愈,无需再去凌天堡了。 “没错。”陆辰渊揽着徐娉儿的肩,大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肚子。 他闭上眼想感受下腹中娃儿的动静,奈何过了好一会儿,肚子还是一动不动的。 徐娉儿见他这样,忍不住笑着伸手盖在陆辰渊的大掌上,在肚子上轻轻地抚着,温柔道:“小宝贝,这是你父皇的手,正在摸摸你呢,小宝贝能听见不?要是听见了,就踢一下好不好?” 陆辰渊呆怔地望向泛着一脸母爱的徐娉儿,她白皙剔透的面容上溢满了温柔,盛满黑夜星辰的双眸暖暖地望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仿佛是世界上最耐心的娘亲,正在与自己的孩子说话。 他讷讷道:“娉儿,娃儿还不到五个月,他真能听懂你说的话吗?” “当然可以,”徐娉儿自信一笑,“娃儿在肚子里与臣妾血脉相连,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臣妾的情绪和想法。” “您别以为胎儿在腹中什么都感知不了,事实上他每时每刻都在听着外头的声音,据说娘亲的声音是胎儿最喜欢的,所以臣妾每天有机会就会跟娃儿说说话。” “哎,他踢朕了!”陆辰渊刚想说些什么,忽的就感觉到了徐娉儿肚皮底下拱起了些儿,震撼又惊喜。 某种说不上来的暖潮在心底淌淌而过。 “皇上,娘娘,”梁公公小步走了过来,“罗医女前来求见。” 徐娉儿略怔。 罗医女这是找皇上找到她这儿来了?还是说来找她的? 陆辰渊同样一头雾水,见徐娉儿茫然,朝梁公公递了个眼色:“宣。” 梁公公很快就领着罗医女进了院子。 罗医女没料到皇上和徐娉儿竟然坐在院子的大槐树下,两人情意绵绵地挨坐在一起,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幅永恒经典的画卷那般,让人屏息。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宸妃娘娘。” 她抖落心底满满的思绪,上前恭敬地行了礼。 陆辰渊淡淡地开了口:“罗医女前来何事?” 罗姒纤忙恭声道:“回皇上,是太后娘娘让奴婢给宸妃娘娘送汤药过来。” “何汤药?”陆辰渊眉一拧,娉儿好端端的,要什么汤药? “回皇上,”罗姒纤小声回应,“太后娘娘听闻奴婢手上有可以让妇人一举得男的古方,便让奴婢依古方熬了汤药,送来给宸妃娘娘。” 噗—— 若然嘴里有茶,徐娉儿觉得她能喷罗姒纤一脸。 她才琢磨着这罗姒纤是个有灵泉的宝藏医女,这一转眼还能给她变出来生儿子的汤药? 什么鬼! 什么什么鬼! 胎儿是男是女分明在受精卵受精后就确定好了的好吗!难不成好端端的女胎喝了她那药能够变成了男孩儿? 别特么吓她…… 她觑了觑罗医女身后药童捧着的黑漆漆药汁,跟见鬼了似的瞪圆了眼。 这罗医女拥有的不是灵泉,是妖泉! 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宝贝儿,徐娉儿挺直了腰,漠然看向罗姒纤道:“罗医女手中的汤药,喝了能十成十让妇人肚中胎儿变成男胎?” 罗姒纤被她这么一问,一时有些滞然。 其实她哪里来的让怀孕妇人胎儿变男胎的方子,不过是想训了机会接近宸妃,这样才能有机会见到皇上罢了。 只是料不到皇上居然就在永寿宫中。 而今她进退两难,只得咬牙道:“回娘娘,喝了这汤药有八成几率生下男胎。” “那就是说还有两成不起作用了?”徐娉儿嘴角撇了撇,罗医女这话听着跟那江湖神棍也没差了。 生了男娃算她的本事,若生的是女娃,大可说是那两成几率导致的。 无论如何,来路不明的药她是绝对不会喝的。 只是古人重男轻女,徐娉儿一时有些摸不准陆辰渊的心思,心中飞快地思索着要如何说服陆辰渊来。 第568章 后宫又要进人 徐娉儿不打算喝药,罗姒纤却正好相反,她希望徐娉儿愿意喝她配的药。 虽然生男生女她控制不了,但让宸妃娘娘身子康健地生下白胖健康的龙嗣,她却是有十足十的把握。 只要宸妃娘娘愿意留她在身边调养身子,她就有更多的机会见到皇上,让皇上发现她的本事,发现她的好。 后宫嫔妃最在意的莫过于诞下皇子,她过来时本以为只要说出先前那番话,定能让宸妃心动,但哪知等了好一会儿,却等不到宸妃表态。 罗姒纤悄悄抬眼望了望徐娉儿,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兴趣,不由暗暗焦急:“娘娘,这副方子对有孕妇人有益无害,不仅能助益生男,而且对胎儿成长发育亦有好处。” 徐娉儿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在她看来,宁可信是药三分毒,也不会让自己和孩子轻易去试药。 “娉儿,”陆辰渊见她不吭声,带着询问的眼神凝视她,“你可想试试这药?” 对他来说,无论娉儿生男生女都是一样,但若是娉儿想要个男孩,倒是可以试试罗医女的药方。 徐娉儿直言了当拒绝:“皇上,臣妾不想喝那药。” 罗姒纤心头顿时失望,但她又不便再多言力荐,生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破。 “既然宸妃无意喝药,”陆辰渊尊重徐娉儿的选择,冲罗姒纤摆摆手,“那就退下罢。” 罗姒纤抬起盈盈水眸望向陆辰渊,粉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躬身退了下去。 徐娉儿没错过她的每一丝神色,看着罗姒纤离去的背影,幽幽道:“皇上怪臣妾不愿试药吗?” “怎会。”陆辰渊坦然一笑,只要是娉儿和他的孩子,无论男女他都欢喜。 况且,这只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儿。 徐娉儿见他这模样,知他是真的不介意,遂心下一轻:“臣妾只是觉得,无论腹中孩儿是男是女,都是上天的恩赐,臣妾必定爱他如命。” 陆辰渊薄唇微勾,将她搂在怀中:“朕亦如是。” 时光悠悠,眨眼即过。 徐娉儿自打能吃能喝以来,肚子渐渐开始大了。 常嬷嬷对她的饮食管得上心,营养搭配,既能满足她的嘴馋,又保证腹中胎儿有足够的养分。 最重要的是,肉全长在肚子上,她自身则瞧着是丰润了一圈,丝毫不显胖。 常嬷嬷对徐娉儿不愿服用罗医女的生子方其实是赞同的,以她多年后宫老人的经验来看,压根就没听说过怀上孕后还能服用的生子方。 有她的精心照料,就足够让宸妃娘娘和腹中龙嗣长得妥妥帖帖。 若是多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方子,回头还说不好会如何。 后宫嫔妃就这么一天天看着徐娉儿的肚子越来越大,整个人不仅没有期待中的臃肿难看,反而丰满莹润得让人嫉妒。 而哪怕曾有过一丝对徐娉儿不利想法的嫔妃,每每想到刘才人的下场,就不敢轻举妄动。 皇后当时的雷厉风行,对徐娉儿的保驾护航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一日阳光明媚,徐娉儿扶着桃儿迈进坤宁宫中,就见大殿里的嫔妃们各个脸色臭臭的。 这……又是怎么了? 徐娉儿状似未见地往她的位置上一坐,靠着柔软的腰垫,似笑非笑地扫过众人。 “宸妃娘娘怕是还不知道吧?”荣嫔嫉妒地看了眼徐娉儿,扇扇手里的团扇道,“咱们后宫又要添新的姐妹了呢。” “添新的姐妹?” 徐娉儿还没说话,刚进来的珍嫔就扬高了音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本宫不曾听说?” 荣嫔笑笑:“妹妹亦是才听说的。说是后宫嫔妃不丰,影响皇室开枝散叶,所以咱们马上又要多些姐妹热闹了。” 珍嫔闻言,脸色一沉:“去年刚选过秀,算上时间至少还有一年多才到下次选秀,这么快就又有姐妹要进宫了?” 她们趁着宸妃怀孕,各个都想破法子接近皇上,只眼见着这时间飞快过去了,却仍未有人如愿怀上身孕。 本来就急死个人了,现在还说要增人进宫分薄龙恩? 能不气吗? 究竟是谁的意思? 站出来好生说道说道。 荣嫔掩嘴一笑:“珍嫔娘娘不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么?难道连太后的懿旨都不曾晓得?” 众嫔妃恍然大悟。 不曾想竟然是太后的意思。 珍嫔面色变了变,她昨个儿才去太后那边侍奉,竟未曾听太后提过此事。 “进宫的有多少人?又是何人?”她咬牙问出了众人的好奇。 皇后这时终于出来了:“此事由本宫来告知妹妹们罢。” “这次进宫的是两位姑娘,”她缓缓道出众人想要知道的情况,“一位是林相府上的嫡女,单名嫣字。另一位是武安侯府的姑娘,姓朱名怀玉。” 徐娉儿听着觉得耳熟,正寻思着林嫣是什么人,就感觉到身旁的桃儿身子似乎变得僵硬。 她抬眼飞快地瞅了眼桃儿,见她脸色微微发青,心中暗自诧然。 然而殿中不便相询,便压下了疑问。 待到离开坤宁宫,徐娉儿才终于找了机会发问:“桃儿,那两个马上要进宫的姑娘,你怎么看?” 桃儿眼睛睁得溜圆,左右望了望道:“娘娘,您不记得朱姑娘了?” 原来让桃儿面容失色的是朱怀玉? 徐娉儿还以为是林嫣。 她后来想起林嫣这个人了。 在她心智降落到五岁的那段时间,曾去过瑞王府的春日宴,彼时在春日宴上和林嫣有些摩擦,两人关系算不上好。 本以为林嫣让桃儿吃惊,不想桃儿却说的是另外一个她完全没有印象的朱怀玉。 她看了看桃儿,张嘴想问谁是朱怀玉,但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既然桃儿这么说,那看来这个朱怀玉应该是她进宫前就认识的人。 而桃儿会因为这个人神色有变,朱怀玉这人怕是和她的关系,应当不是很好。 徐娉儿琢磨着,等到轿辇回到永寿宫,才将下人都遣了出去,留下桃儿说道:“本宫怀孕以来总觉得乏累,桃儿,你把朱怀玉的事情再给本宫讲一讲,免得本宫给忘了。” 第569章 大美人 朱怀玉是武安侯府三房嫡出的姑娘,自幼与徐娉儿就不对付。 “六岁那年在靖国公府的春日宴上,”桃儿对朱怀玉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掰着手指给徐娉儿将当年往事,“朱姑娘抢娘娘您戴的珠花,娘娘您一生气,失手将朱姑娘推进了水里,听说朱姑娘回府后发了三天三夜的烧。”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从此梁子就结下了? “七岁那年淮安侯府老太太寿宴,”桃儿掰开第二根手指,她决定挑重点说,小打小闹太多就不一一例举了,“有人提议让在场的小公子小姑娘们给老太太写‘寿’字祝福,朱姑娘笑娘娘您写的字跟狗爬似的,”桃儿吐吐舌头,“娘娘您一生气,就把墨砚里的墨汁糊了朱姑娘一脸。” 徐娉儿:…… 原主的战斗力还不错,至少没被那朱怀玉给欺负了。 桃儿掰开第三根手指:“娘娘您九岁那年,朱姑娘在一群小姑娘里说您的坏话……”她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偷偷觑了徐娉儿一眼。 徐娉儿一派坦然:“照实说,本宫不会怪罪。” “朱姑娘在那些小姑娘群里说娘娘您是个没娘养的,把娘娘你气坏了。” “然后呢?” “然后,朱姑娘她们人多势众,娘娘您没吵过她们,又因为她们提起老夫人,您哭着鼻子回府……” 徐娉儿:……咦?九岁的原主战斗力变弱了?还是说九岁的朱怀玉变精了? “后来,朱姑娘见着您又拿老夫人说事儿,您带着大爷、二爷和三爷去理论,他们把朱姑娘骂得哭着跑走了。” 桃儿一桩桩,一件件地列举,把徐娉儿和朱怀玉自幼到大的关键冲突讲了一遍,听得徐娉儿略头大。 “四年前,朱姑娘因其父南下任职,举家南迁,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娘娘见过面。” 徐娉儿捧着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啄着:“桃儿,你说朱怀玉会不会把本宫给忘了?” 桃儿夸张地睁圆了眼:“娘娘,怎么可能?您和朱姑娘最后一次见面,吵架的时候可是说过就算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种种恩怨的……” “那为什么,本宫对朱怀玉的印象真的不深了。”徐娉儿托腮,偷偷瞟了一眼桃儿,打算先给她打好预防针,省得到时候桃儿觉得奇怪。 她从原主的记忆中,挖不出来朱怀玉这个人,装间歇失忆行不行? 桃儿担忧地靠了靠:“娘娘,是不是因为前些时候的事,您才不记得了?” 徐娉儿颇有同感地点点头:“说不定是的。” 她这又被心智降落又被摄魂过的,忘记些前事说得过去,就这么定了。 “娘娘,您别担心,”桃儿红了眼,“朱姑娘的事情奴婢都记得清清楚楚,有奴婢在,她定然不能欺负娘娘您去。” 徐娉儿被她的小模样逗得心中既是好笑又觉得温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面颊:“你家娘娘我现在可是宸妃,她一刚进宫的嫔妃,想来还没那本事欺负本宫。” 隔日去请安的时候,林嫣和朱怀玉早早就立在坤宁宫里等待了。 徐娉儿迈进大殿时,抬眼觑见两人垂首站在一侧,状似未闻般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莲妃还没过来,她是大殿里位份最高的嫔妃,是以众嫔妃都纷纷向她行礼。 徐娉儿款款而行,发现众嫔妃似乎面色都不是太好。 “这是怎么了?”见李嫔笑盈盈地朝她走过来,徐娉儿坐好后悄悄动了动唇。 李嫔压低了声音:“新进的妹妹长得实在太美,旁的姐妹瞧了,自然不痛快。” 长得很美么? 徐娉儿不动声色地抬眼往两人的角落看去,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两道倩影,脸面半垂瞧不甚清楚。 “皇后娘娘快过来了,妹妹先过去。”李嫔冲她眨眨眼,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皇后步上凤椅坐下,众嫔妃皆恭敬致礼请安。 “今日又有两位妹妹进宫,是咱们后宫的喜事。”皇后雍容华贵地端坐上首,朝素心姑姑点了点头。 素心姑姑会意,前去将林嫣和朱怀玉领到大殿中间。 两人盈盈下拜,礼数周全,姿态优雅。 众嫔妃纷纷仔细打量。 朱怀玉生得柳眉杏眼,清丽秀雅,身穿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如娇花映水,娉婷玉立,确实算得上难得的美人。 只这样的美人,在众嫔妃中约略属中等偏上,并不会让人产生危机感。 众人又看向林嫣,这一看,就都脸色微微变了。 黛眉如远山青翠婉转,水眸清澈似波,红唇润若含丹。潋滟眼波微一流转,就仿佛天然雕饰的妩媚风流,妖而不妖。 一颦一笑间虽是半垂眉目,却动人心魄。 几乎是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人。 徐娉儿曾在瑞王府见过林嫣。 虽然那会儿她心智降落到五岁,但记忆仍在。 当时的林嫣只能说是个美人,却不像今天这样,美得超凡脱俗,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徐娉儿悄悄抬眼瞥向莲妃和李嫔,她们两人都是在瑞王府见过林嫣,不知对林嫣是否有同样疑惑? 莲妃一副大喇喇的模样,扫了两人一眼后就兀自放空,见徐娉儿看过来,还冲她咧嘴一笑。 徐娉儿:…… 又望向李嫔,李嫔则是一脸平静,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林嫣和朱怀玉身上。 唔,回头问问李嫔的想法。 就在徐娉儿思忖间,又听得皇后道:“两位妹妹进宫,皆封为美人,”她看向荣嫔道,“不如就都住在荣嫔妹妹宫中?荣嫔妹妹,你可愿意?” 荣嫔一听,从对林嫣的美貌震惊中恍然清醒过来,思忖一瞬道:“皇后娘娘吩咐,臣妾不敢不从。只是这样漂亮的两位妹妹都住进臣妾宫中,别的姐妹不知有没有意见?” 众嫔妃安静。 这早不像当年秀女刚进宫时,嫔位娘娘们争先恐后抢人的状态了。 林嫣和宁怀玉皆是家族势力庞大之辈,且两人长相出众,兜到自己的宫中说不定不单只没有助益,说不定回头还闹出什么事儿。 见众嫔妃不吭声,荣嫔着急了,眼珠子一转又道:“皇后娘娘,臣妾现在膝下养着远儿,若是妹妹们住进臣妾宫里,怕是会照顾不周呢。” 第570章 养颜药方 皇后之所以选荣嫔的储秀宫,实是因为先是李嫔从她宫中搬走,后来刘才人又因为害人被杖毙,如今储秀宫东西侧殿都空着,把两人放进去正正好。 但荣嫔那么一说,明显是推拒之词,倒是让皇后心中颇有不快。 她目光扫了一圈,开口询问:“莲妃,宁嫔,李嫔,你们三人看呢?” 莲妃摊手:“本宫没意见,只不过本宫在宫里素来喜欢舞刀弄剑,只要两位妹妹不要害怕就成。” 林嫣和宁怀玉都听说过莲妃在战场上的赫赫名声,闻言脸色同时一变。 皇后嘴角抽了抽,看向宁嫔。 宁嫔温婉一笑:“娘娘,臣妾见宁美人颇为顺眼,不如就让宁美人住进臣妾宫中?” “好。”皇后满意点头,“那宁美人住进长春宫。至于林美人,李嫔妹妹可愿意让她住进你的启祥宫?” 李嫔起身屈了屈膝:“回皇后娘娘,臣妾自是愿意的。” 皇后松了口气,将两位新晋美人的落脚处安排好,有说了些勉励的话,就让人散了。 徐娉儿怀了身孕,特别容易感到饥饿。 每日要吃六顿。 早中晚三餐不说,从坤宁宫请安回去后要加一餐,午歇起来后加一餐,到了夜里睡觉前也要加一餐。 虽说用的餐数多,但每一餐进食份量控制得好,可以说是少吃多餐。 这样下来,肚子渐长,身上的肉却是长得并不快。 这日午歇起来,徐娉儿又饿了。 晚晴和桃儿早备好了下午餐的膳点,是桃花栗子羹配了三道点心。 徐娉儿美滋滋地开吃。 “娘娘,”晚絮从外头走了进来,盈盈道,“林美人在宫外求见。” 这么快就开始拜山头了? 徐娉儿扬了眉,看着眼前还没动的下午茶,吩咐道:“让她先候着,待本宫用完后再传。” 她现在是一人吃两人饱,轻忽不得。 细嚼慢咽地吃饱肚子后,徐娉儿在大殿里溜达了两圈,才让人将林嫣请了进来。 “婢妾见过宸妃娘娘。” 林嫣在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受通传,心中暗想定是因为之前在瑞王府的事情让宸妃对她嫉恨在心。 她现在刚进宫,睁眼一抹黑必须得忍着,等她得了皇上恩宠,到时候再把宸妃踩在脚底下亦是不迟。 这么安慰着自己,林嫣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任何不悦,反倒是礼数十足,谦卑知礼。 徐娉儿缓缓抬了抬手:“妹妹起来吧,晚晴,看座,上茶。” 林嫣半边身子挨在软凳上,脸上是温婉的笑:“昔日在瑞王府曾有幸与宸妃娘娘一同打过叶子牌,数月不见,得知宸妃娘娘生怀龙嗣,婢妾先道句恭喜您。” “林妹妹客气了,”徐娉儿对林嫣淡淡一笑,“倒是数月不见,妹妹比起瑞王府那会儿瞧着更姿容貌美了许多,让本宫颇为惊讶。” 林嫣蓦地一怔。 她变美了这件事情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日一日间渐渐变得愈加完美无瑕。 在府里头,因为家人天天见着她,倒不会觉得她的变化太过突兀。 但像宸妃娘娘这样隔了一段时间未见,怕是就会产生疑虑。 只不过,对这些她早有对策。 于是便垂首笑笑:“宸妃娘娘过奖了。婢妾偶得养颜药方,许是因为时常服用才让皮肤变得细腻白润……”她悄悄抬头看了眼徐娉儿,“若是娘娘不嫌弃,那养颜药方可以给您一份。” 养颜药方? 徐娉儿心中哂笑。 若是养颜药方能够让人变美,那现代的医美行业岂不得通通破产了。 “若然真有这样好的养颜药方,”她不紧不慢地笑道,“林妹妹自个儿留住便好,可莫要轻易给人。” 她对来路不明的东西,向来都不感兴趣。 林嫣不由心下狐疑。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任谁知道有养颜药方的存在,都不可能不要。 她原本还想着利用这个养颜药方做些事情,但现在宸妃不肯收,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一时打乱了她今天的计划。 “宸妃娘娘仙姿玉貌,是婢妾唐突了。”林嫣心不在焉地回应一句,原本打算说的话统统只能压回心底。 徐娉儿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浑不在意地打了个呵欠:“瞧本宫这身子,就是容易乏困。林妹妹若是没有旁的事……” 林嫣张了张嘴,复又垂首道:“是婢妾叨扰宸妃娘娘了,宸妃娘娘怀有龙嗣,理当多休息,婢妾先行告退。” 待林嫣走后不久,桃儿回来禀道:“娘娘,林美人从莲妃宫里出来就来了咱们永寿宫,之后又去了几位嫔位娘娘宫中拜访。” “可知她是否有将那养颜药方送出去?”徐娉儿问道。 桃儿摇头:“这倒是未曾听说。” 合着那养颜药方是独独想要送给她? 徐娉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问:“朱美人呢?” “回娘娘,朱美人比林美人要晚一些出门,现下刚从莲妃宫中出来,想来一会儿就会来咱们宫中了。” 然而桃儿料错,朱怀玉从莲妃宫中出来,就去了珍嫔的永和宫。 一下午将嫔位娘娘都拜见了一圈,唯独没来永寿宫。 徐娉儿听闻了消息,摸摸下巴,暗道有意思。 朱怀玉只是摆明了要和她划清界限么? 可惜的是,她对朱怀玉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对她的做法完全不痛不痒。 那厢朱怀玉身边的婢女见她往长春宫回去,不由劝说道:“娘娘,您还没去永和宫拜见宸妃娘娘呢。” 朱怀玉撇嘴,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本娘娘为什么要去拜见徐娉儿?嗤!” 她一甩帕子,大步往长春宫走。 婢女追了上去:“娘娘,宸妃娘娘可是后宫中独得圣宠的娘娘,而且她现在又生怀龙嗣,您和宸妃娘娘自幼相识,不是正该去好好联络下感情吗?” “联络感情?”朱怀玉脚步一顿,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要去和她联络感情?去吵架还差不多!” “娘娘,”婢女急得直跺****婢听说皇上最常去的就是永寿宫,您要是和宸妃娘娘关系好,说不定见到皇上的机会就多了呀!” 第571章 赏荷 朱怀玉生平最看不顺眼的人就是徐娉儿,听了这话,不仅无动于衷,反而脚步走得更快了。 她进宫可是要和徐娉儿比个高低的,依傍着徐娉儿去得宠?说笑吗! 打死她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要的可是从徐娉儿手里夺走皇上的宠爱,将徐娉儿踩在脚底,碾压再碾压! “时候不早了,说不定今天皇上回召本娘娘去侍寝,还不赶紧走?” 见身后的婢女迟疑不定,朱怀玉扭头瞪了一眼,婢女一听顿时不劝了,小步跟着跑了过来:“娘娘,奴婢服侍您回去。” 然而陆辰渊当天根本没有召任何人侍寝。 不知当天,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 仿佛后宫多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没有人通知皇上似的。 到了第四天,陆辰渊忙完公务,正准备去永寿宫看看自家鹌鹑和腹中娃儿时,太后派人来传了懿旨。 至此,陆辰渊才堪堪想起来后宫进了两个新人。 “皇上,”梁公公擦着额角的汗,跟在陆辰渊身后问道,“您看这林美人和朱美人,是不是……” 陆辰渊摆摆手,大步流星地往永寿宫走。 待走到了宫门前,顿足吁了口气。 虽说对旁的女人没有兴趣,但这后宫中每个女人代表的不是自身,而是身后一个庞大的家族体系。 林美人是林相嫡女。 朱美人是武安侯府嫡女。 想起武安侯最近正在全力办理朝中一件大事,陆辰渊道:“今夜召朱美人侍寝。” 言罢,头也不回地进了永寿宫。 朱美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侍寝的消息,激动得无以复加。 早早就沐浴梳洗净精心装扮,因为怕吃了东西会影响了身姿线条,又怕嘴里会有味道让皇上不喜,连晚膳都不曾用,就等着人来将她接去乾元宫。 那厢派人打探消息回去的林美人得知皇上召了朱美人侍寝,气得双眼发黑。 她这么美,美绝人寰,艳压后宫嫔妃,为何皇上不是先翻了她的牌子? 尤其是见到朱美人承宠后那一副雨打花瓣的娇软模样,更是气得林美人银牙欲碎。 朱美人承宠过后,怎么也该轮到她了。 只要让皇上见到她,她就不信不会成为皇上的心尖宠。 然而,召了朱美人侍寝后,陆辰渊根本就没有召林美人侍寝的念头。 其一,后宫嫔妃实在太多,你一天我一天的分薄了他的时间,他想抱自家鹌鹑睡觉的机会就变少了,陆辰渊对此表示不是很爽。 其二,林相最近在朝堂上言论与他相悖,正想晾晾他。 其三,林美人他有印象。在瑞王府还欺负他家娉儿来着,而今进了宫,该不会以为他会对她有好脸?先学会做人再说吧。 就这样,七八天过去,除了皇后处,陆辰渊就只宿在永寿宫。 林美人左等右等,自信心一日又一日地渐渐凋零。 皇上怎会把她给忘记了呢?她可是林相之女,比后宫所有嫔妃都要美艳的林嫣啊! 林美人几欲抓狂,花了大本钱去打听陆辰渊的动向,终于得知了隔日皇上要陪宸妃娘娘去大明湖赏景的消息。 她的机会,可算来了。 翌日上午,徐娉儿从坤宁宫请安回去后,美美地用完一顿加餐后,梁公公便亲自过来了。 “娘娘,皇上邀您前往大明湖赏荷。” 徐娉儿掩嘴打了个饱嗝,她刚吃饱,这会儿出去散步消消食倒是不错。 想起昨天夜里陆辰渊说大明湖的荷花开了,更是兴致勃勃。 乘着轿辇去了大明湖畔,正好遇上了从御书房赶过来的陆辰渊。 两人相携登上了画舫。 画舫上有琴音袅袅,徐娉儿懒懒地倚在陆辰渊身旁,望着碧波荡漾的大明湖道:“皇上,臣妾听闻荷花开花与寻常花卉不同,是一朵一朵接二连三地盛开,可有此事?” 陆辰渊含笑道:“确实如此。寻常花卉簇拥纷繁,唯独荷花是独自盛开,一朵接一朵,陆续开放。” “荷花花期才始,朕听闻昨日已有七八朵荷花渐开花瓣,想来今日与娉儿一同赏荷,最是合适。” “臣妾很期待,”徐娉儿轻轻抚着肚子,“小宝贝,你父皇要带咱们去赏荷呢。” 陆辰渊见状,薄唇更是勾起。 最近从娉儿身上学到了胎教的概念,得知腹中胎儿可以通过母亲感知外界事物,例如琴音,例如美景,这些对胎儿生长发育都是大有裨益之事。 对这个概念,陆辰渊深以为然。 “只是,”徐娉儿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际,“皇上,臣妾瞧着怕是要下雨了。” 陆辰渊龙目微抬:“雨中漫游大明湖,赏微风细雨中亭亭玉立的荷花,亦是乐趣。” 他们所乘的画舫乃宫中最高规制的画舫,不仅富丽堂皇,高贵舒适,防风挡雨更不再话下。 随着画舫沿着大明湖畔缓缓推进,远处的湖面上依稀可见毕翠欲滴的荷叶,迎风飘摇,微微晃动。 徐娉儿期待地举目眺望。 满眼碧波荡漾,碧波深处是那一个个大圆盘似的荷叶,似层层绿浪,要遮挡寻找粉盈荷花的目光。 “皇上,您看!”徐娉儿自认视力2.0,在她的细心观察下,终于看到了荷叶中间冒出来的数枚粉色的尖尖角,“那儿有尚未开放的荷花花苞!” 陆辰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满眼一片绿。 偶尔可见三两处粉色,亦只是并未盛开的花苞儿。 他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昨日分明是听说有七八朵荷花已然盛开,嫩蕊凝珠,清香阵阵,他才起了带娉儿过来赏荷的念头。 而今,就赏这几朵花苞儿? 就这? 许是为了回应陆辰渊的恼意,从那荷花丛中,悠悠地驶出了一叶扁舟。 扁舟上坐着一个雪白似仙的女子,她身上的裙琚如纱似雾,在船上层层铺展而开,宛如坐在荷花丛中,美得让人屏息。 女子手里捧着一支荷花,轻轻地贴在洁白如玉的面颊旁边,薄施粉黛的面容娇妍无双,朱唇红润,眸中水光潋滟,显得人比花娇。 陆辰渊眯起眼,待看清楚后,不由瞳孔一缩。 第572章 打入内刑司 扁舟上,娇美女子身旁正摆放了一圈盛开的荷花。 陆辰渊沉默地看着那被采摘下来的荷花,心中默默地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七朵。 加上那女子手里拿着的荷花。 八朵荷花。 很好。 数量对上了。 人证物证皆在现场。 无需审判。 可以直接入狱了。 瞬间感受到身边气息冷凝下来,徐娉儿扭头看向陆辰渊,心底闪过诧异。 扁舟上的美女正是林嫣。 以徐娉儿的角度来看,林嫣这次的出场毋庸置疑可以拿满分。 从层层莲叶中乘舟而出,身畔布置了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荷花,衬托得她更加飘飘似仙,美出天际。 莫说男人,就是身为女人,看了也不得不惊叹。 只是,陆辰渊似乎并没有惊艳,反而是满目恼怒? “皇上。”徐娉儿悄声相询,扯了扯陆辰渊的袖子道,“那位是……” “梁进忠。”陆辰渊深吸口气,将徐娉儿的小手稳稳地握在掌心中,“将人带走,送去内刑司。” 徐娉儿:??? 梁进忠:???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见向来机警聪慧的梁公公一时呆怔在场,陆辰渊皱眉:“光天化日盗荷,朕需要一个交代!” 徐娉儿:……原来陆辰渊是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吗? 梁进忠:……皇上您自家嫔妃采几朵荷花至于么…… 这时,不知陆辰渊所想的林嫣吩咐婢女将扁舟摇到了画舫前,她起身朝陆辰渊盈盈拜了下去:“婢妾见过皇上。” 陆辰渊眼底打了个问号。 徐娉儿在旁小声介绍:“皇上,这位是林美人。” 林美人? 陆辰渊眼底的问号放大了一倍,冷冷道:“抬起头来。” 林嫣心中微喜,姿态优雅地抬起了下巴,一双美眸含羞带怯地看了眼陆辰渊,复又半垂而下。 “你不是林相之女。”陆辰渊眯眼打量林嫣,声音更冷。 在瑞王府时他曾见过林嫣,分明与眼前人并非同一个人。 “来人,送去内刑司好生审讯,”陆辰渊心中怒意未减,“另外,派人去林相府上好生问个清楚!” 梁公公心中一震,惊疑不定地看了眼林嫣:“是,皇上。” 林嫣大惊失色,今日她有备而来,不仅梳妆打扮得精致完美,而且还专程将盛开的荷花采摘下来放在扁舟上,显得她更像九天仙子般绝美无双。 然而,这样的她,皇上怎么会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便罢了,怎么还要送她去内刑司审讯?这究竟是怎么了? 林嫣吓得红唇霎地变白:“皇上,婢妾乃林相之女,这是千真万确的,婢妾……” “带走。”陆辰渊眉头皱得更甚,梁公公一听,忙招呼人去往扁舟压人。 就在这时,大雨倾盆而下,林嫣所坐的扁舟毫无遮挡,瞬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她嘤嘤呜呜地哭诉:“皇上,冤枉啊……” 画舫掉头而去,林嫣被架着上了岸。 徐娉儿看得一时不忍:“皇上,您为何说林美人不是林相之女?” 陆辰渊一滞,看了看徐娉儿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就想起那次在瑞王府时,娉儿因为心智降落恐怕没有印象了。 “朕曾见过一次林相之女,所以知晓和眼前人并非同一个人。” 他龙目如炬,过目不忘。 林相以为随便弄个和女儿长得有六七成象的女子进宫,他就分辨不出了吗?哼! 徐娉儿:…… 林嫣的养颜药方,怕是要坑她一把了。 就算最后真的闹清楚真相,她这送去内刑司走一遭的人,多少也会受些磋磨。 徐娉儿秉承心智降落时失忆的宗旨,默默闭上了嘴。 今儿个这事情,是林嫣自己闹出来的,自求多福罢。 只不过,林嫣今天的出场真的很美,为何陆辰渊却像是完全无感似的? 徐娉儿瞅瞅陆辰渊:“皇上,您不觉得林美人长得像仙子般美丽动人么?” 陆辰渊的眉头拧得跟毛毛虫一样,直指核心:“她盗了朕想带你来看的荷花。” 语气中带着献宝不成的不悦感,让徐娉儿无言以对。 若是让林嫣知道她输在不该锦上偷花上头,不知会不会呕死? 同时,陆辰渊的反应刷新了她对男人的了解。 原来盛世美颜远不及男人的面子重要。 受教了。 林嫣被送去了内刑司,倒是真让内刑司的人一通好查。 不仅如此,林相府上因为此事差点闹翻了天。 一开始还以为林嫣遇害,被贼人冒名顶替,待到林相亲自去趟内刑司看见窘迫受训的女儿,才得知原来发生了这么摊荒唐事。 他急急去了御书房,求请陆辰渊将女儿无罪释放。 陆辰渊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当即把林相训斥了一顿,将林嫣所作所为抨击了一番,让林相务必证明了为何林嫣与当日在瑞王府所见之人不一样才能放人。 林相傻眼。 自家女儿和先前哪里不一样了? 里里外外,分明还是同一个人! 林相一脸懊恼地回了相府,把夫人抓来仔细问了一通,才终于明白了皇上所指为何。 原来是因为女儿前几个月得了一个养颜的药方,服用后整个人变得越发漂亮,貌美似仙。 只是林相天天见着女儿,根本就没发觉这一点。 反倒是林夫人心思细腻,见女儿越发标致,更是期盼着她进宫后能够一举夺宠。 哪知却遇上了陆辰渊这样的皇帝。 不但没有因为女儿貌美而惊艳,反而将人给送去内刑司了? 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闻! 林相为了将女儿救出内刑司,只得将夫人一同领到皇上面前,好一通解释后,陆辰渊才终于答应放人。 林嫣虽然在内刑司没有受什么磋磨,但到底进了一趟内刑司,出来后面目无光,羞惭之下只得报称头疾发作,在长春宫里养了好几日的病才敢出来见人。 时值五月,太后因得了献贡的许多牡丹,心情大好,在后宫办起了牡丹宴。 听说皇上会拨冗参加太后娘娘举办的牡丹宴,后宫嫔妃们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纷纷往慈宁宫而去。 朱怀玉身为美人,并没有乘坐轿辇的待遇,顶着日光往慈宁宫走,一边碎碎念道:“娟儿,你有没有觉得宸妃娘娘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第573章 精心准备 婢女娟儿一听,歪着头想了想:“回娘娘,宸妃娘娘与您数年未见,而今又位及妃位,高高在上,奴婢可没敢打量……” 娟儿从小就跟在朱怀玉身边,对朱怀玉和徐娉儿的那些往事就跟桃儿一样,了若指掌。 只是这次进宫后,徐姑娘早已不是当年和她家姑娘吵架斗嘴,甚至扭打撕扯的那个小姑娘了。 宸妃娘娘不仅貌美,而且高贵,那行止气度让人别说打量,就是偷瞧一眼都会被压得踹不过起来。 她已经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在这后宫里头,独一无二的专宠! 朱怀玉白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戳她的额角:“不是说让你看她的模样,而是整体感觉!” “什么是整体感觉?”娟儿捂着额头,愣愣地问道。 朱怀玉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你想想,以徐娉儿和本娘娘的关系,她现在身为妃子,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她会怎么做?” “她会怎么做?”娟儿仿佛成了应声虫。 朱怀玉眯了眯眼:“反过来说,如果我是宸妃现在的地位,而宸妃就像我一样刚入宫只是个美人,我会怎么做?” 这下娟儿明白了,忙道:“娘娘一定会狠狠地收拾她?” “没错!”朱怀玉捏紧了帕子,“换做我是她,还不得将她踩在泥地里使劲碾压?” 将心比心,朱怀玉认为徐娉儿同样应该这样做才是正常。 她们从小看不对眼,每次见面就只想收拾对方,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放在宸妃面前,宸妃不仅无动于衷,反而就像不认识她一样,这太不合常理了。 “你有没有觉得,宸妃好像忘记本娘娘是谁了似的?” 娟儿使劲地想:“娘娘,除了在坤宁宫请安外,您和宸妃娘娘几乎没有打过交道,奴婢不好判断。” 朱怀玉转转眼珠子,娟儿说得不错,早知她就该寻个机会去宸妃宫里请次安,这样就能仔细观察下她了。 不过,今天太后的牡丹宴上,说不定她可以寻到机会打探一二。 慈宁宫里热闹非凡。 偌大的园子里本就繁花缤纷,绚烂夺目,处处可闻花香四溢。而今处处摆放了雍容华贵,富丽端庄的各色牡丹,更是美得让人看花了眼。 “你那宫里头的林美人今儿个倒是出来了?”莲妃扫了一眼花园,没看花,看到了花丛中的林嫣,低声问李嫔道,“不喊头疼了?” 李嫔吁了口气:“昨个儿傍晚就说是好全了。” “该不会是听说今日有牡丹宴,就大好了?”莲妃嗤笑一声。 李嫔弯了弯唇角,冲着莲妃眨眨眼,一副彼此心知肚明就好的神色。 徐娉儿进花园的时候,正好瞧见两人的模样,笑着上前道:“两位姐妹在说什么呢?” 李嫔压低声音,往林嫣方向抬了抬下巴:“林美人来了。” 后宫里没有秘密。 林嫣在大明湖被拉去内刑司的事情闹得动静不小,后宫嫔妃早就知晓了。 都当笑话来看。 再美又如何,若是不得皇上的眼缘,一切都是空谈。 更别说因为貌美让皇上认为换了人,说起来能让人笑上小半年。 “妹妹还是头回见到那么难伺候的。”李嫔刚晋升为嫔位,当时皇后询问她是否可以让林嫣住进启祥宫,她根本没有拒绝的底气。 莲妃对李嫔的情况甚是上心,立即竖起耳朵仔细听。 李嫔憋了一肚子话,一桩桩一件件拿出来倾诉。 “一会儿说妹妹克扣她的份例,送去她那儿的膳食就连猪都不吃。” 莲妃嘴角抽了抽:“她还让你的人去替她取膳食不成?” 李嫔摇头:“不是,是她自己的婢女去御膳房取的的膳食。她倒是以为妹妹有那本事,手还能伸进御膳房不成。” 莲妃撇撇嘴:“那她吃没?” “听说后来往御膳房塞了银子,自个儿点了菜送去吃。”李嫔耸耸肩,对林嫣她是没打算管束的,只要不犯到她的面前,就由着她去。 徐娉儿是从才人做起,对美人的膳食份例清楚得很。 虽说不是多丰富的美食,但亦在标准之上,她做美人的时间不短,每日都吃得喷香:“本宫还是美人的时候,皇上还曾在本宫那儿一同用过膳。” 她淡淡地丢了一句,嘴角似笑非笑。 若真是让陆辰渊知道林嫣说的话,怕是还得再给她记上一笔。 李嫔听了直笑:“这还不算什么,她从内刑司回来后,嚷嚷着说头疾犯了,让妹妹去给她请太医过去看。结果太医署的太医都在忙,就请了罗医女去妹妹的启祥宫。” “罗医女医术精湛,治个头疾应该没问题?”莲妃挑眉。 李嫔摇头:“压根就没让罗医女替她看,还怒斥罗医女卑贱,让宫婢将人赶出东侧殿……” 徐娉儿:…… 罗医女又受委屈了。 “那后来请太医了没?”莲妃眉头紧皱,心想早知林嫣是这么个刺头,当初就把她收去她宫里头得了。 对付刺头的方法她多得是,准保没几天就能把林嫣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自个儿让婢女去太医署等了小半日,最后请了个太医过来。”李嫔道,“太医说无甚大碍,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给她。” 在莲妃看来,林嫣这般作就是欠收拾。 “哪天若是觉得闹心,本宫去皇后那把她求去承乾宫。” 李嫔笑着摇头:“那倒是不必,姐姐无需担心,妹妹应付得来。” 三人旁若无人地闲聊,信步在花丛中散步。 不远处,朱怀玉站在一树花丛后盯着徐娉儿的侧脸,低声问旁边的娟儿:“早上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带来了?” 娟儿摸了摸怀里的一个巴掌大的小藤笼子,紧张地点了点头:“娘娘,奴婢带在身上了。只是,您真的要那样做吗?毕竟现在徐姑娘已经不是徐姑娘了,人家可是宸妃娘娘了啊……奴婢怕……” 朱怀玉眯起眼睛嫉妒地看了眼徐娉儿那比牡丹还要明媚的脸:“那可是徐娉儿当年答应过本娘娘的事情,本娘娘而今不过是按照她的要求做罢了,本娘娘问心无愧,有什么可怕的!” 第574章 作弄宸妃 朱怀玉对娟儿丢了个示意的眼神,引着她躲到了一棵大树后头。 “娟儿,快把那笼子拿出来。” 娟儿瑟瑟缩缩地看了看周遭,见没有人留意她们,才小心地从袖笼里拿出一个小藤笼子。 朱怀玉一把将小藤笼子抢了过去,挑开扣子看向里头数条来回蠕动的蚯蚓,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一条绢帕,递给娟儿:“摊开,快。” 娟儿顺从地把绢帕摊在掌心上,就见朱怀玉快速地把笼子里的蚯蚓全部倒在了绢帕上,然后将绢帕四周拉起打了个结,然后揣进袖笼中,冲娟儿眨眨眼:“走。” 彼时徐娉儿依旧和莲妃还有李嫔一边说着八卦,一边赏花,三人漫步在花园里,言笑晏晏。 看着让附近的嫔妃们都颇是羡慕。 “听说李嫔是因为和宸妃娘娘关系交好,才被皇上封为嫔位的。”不知是谁低声嘀咕了一句,让旁边的人竖起了耳朵。 朱怀玉刚好路过,闻言不由好奇地问了句:“不会吧?李嫔可是潜邸老人,潜邸进宫的嫔妃里,就数她是最后晋封为嫔了。和宸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晓得了,虽然李嫔资历老,”那嫔妃睇了眼朱怀玉,掩嘴小声道,“但皇上可是极少临幸她的。她这还不是攀上了宸妃娘娘,才会得了这许多好处。” “她呀,”一旁听热闹的嫔妃低低笑道,“可不是个简单的。不仅和宸妃娘娘交好,当年还哄得莲妃娘娘替她出头,硬是从荣嫔娘娘那儿搬去了承乾宫,人家厉害着呢。” 朱怀玉听了几耳朵八卦,刷新了对李嫔的看法。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先去还徐娉儿一个账。 捏紧了袖笼中的绢帕,她放快了脚步,往徐娉儿方向走了过去。 待在徐娉儿面前站定,朱怀玉咧嘴笑着鞠了个礼:“婢妾见过宸妃娘娘!” 徐娉儿见她如此,不由微愣:“朱美人有礼了。” 这朱怀玉进宫后从来不曾单独找她说过话,今日匆匆过来让她心下略觉奇怪。 “不知道娘娘可还记得四年前和婢妾的约定?”朱怀玉笑盈盈道。 一旁的莲妃和李嫔好奇地看向徐娉儿,她们俩还是头回知道朱怀玉与徐娉儿有救。 徐娉儿面上平静无波,嘴角含着不见波澜的笑意,心中却是直打鼓。 原主四年前和朱怀玉有过约定? 会是什么? 没听桃儿提起过。 只是众目睽睽下,她又不好扭头去询问桃儿此事,遂不温不火地问道:“不知朱美人所说的约定是指的?” 朱怀玉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就笑着解围:“娘娘贵人事忙,忘记了和婢妾的约定也是正常的。只不过,既然是约定,那婢妾总不好不践行。” 言罢,她悄悄将袖笼中的绢帕解开,动作迅速地从袖笼中拿了出来,把绢帕中的数条蚯蚓尽数甩到了徐娉儿的身上。 花园里,一时就像时间静止空间停滞了一般—— 寂静如鸡。 只见五六条三四寸长的蚯蚓,落在了徐娉儿的肩膀,手臂,身前。 蚯蚓来回蠕动攀爬,让不少嫔妃看了几欲作呕。 莲妃一把就从腰间抽出软剑抵在了朱怀玉脖颈:“抓刺客!” 桃儿和晚晴吓得忙替徐娉儿将身上各处的蚯蚓抓落下来,又有候在一侧的嬷嬷上前把蚯蚓都拿走处理。 “这是在做什么!” 一声可比腊月寒冬冰棱子的怒喝震得花园里的人们凛然地下跪迎驾。 陆辰渊大步流星地朝徐娉儿走了过去,伸手小心地将她扶起,目光担忧望她:“娉儿,你没事吧?” 徐娉儿摇摇头。 朱怀玉将蚯蚓往她身上扔的一霎确实吓了她一跳。 但后来发现不过是几条蚯蚓,她倒是没有太过害怕。 蚯蚓又不咬人,顶多就是恶心了些。 其实当时她正琢磨着朱怀玉所说的约定是什么,对蚯蚓的反应慢了半拍。 她抬眼看向被莲妃的软剑吓得花容失色的朱怀玉,她所说的约定和蚯蚓有关? 陆辰渊顺着徐娉儿的眼神看向朱怀玉,龙目冷得可以凝成冰块。 朱怀玉被他的庞大气压吓得簌簌发抖,更别提脖子上冰冷的剑,只要莲妃一用力她的脖子可能就会断掉了。 大家都说莲妃在战场上可是杀敌不眨眼的人,现在她的脖子在莲妃手里,她真的好害怕。 “皇上,莲妃,是、是宸妃娘娘以前和婢妾约定过,再次见面只要有本事就用蚯蚓来吓她……”朱怀玉抖着嗓音解释,“婢妾不过是按照约定做了,婢妾、婢妾无罪……” 徐娉儿抿起了唇,低声对陆辰渊道:“皇上,臣妾许是经历过一些事情,对往事的记忆不是很真切了。” “宸妃娘娘,你别矢口否认!”朱怀玉一听,忙着急急道,“四年前婢妾随父亲南下,离开时你曾抓了毛毛虫丢到婢妾脖子上,婢妾当时和你扭打一团,你不是放话说有本事就抓蚯蚓来吓你……” 徐娉儿:…… 她默默地扭过头去看桃儿,眼底带了征询的意思。 桃儿脸色白了白,愣愣地压低了声音:“娘娘,应该是四年前朱美人在武安侯府送别宴上说您没娘教养,您一时气愤将树上的毛毛虫抓了丢她脖子上的事。” 陆辰渊面容一冷,看向朱怀玉的眼光带着实质的寒气。 竟然胆敢如此欺负他家娉儿? “来人。” 梁公公忙上前躬身道:“皇上,奴才在。” “朱美人惊吓宸妃,捣乱太后牡丹宴,”陆辰渊一字一顿道,“禁足半月,每日抄写女戒百遍,带下去!” “皇上,婢妾、婢妾冤枉啊!”朱怀玉脸色直发青,看着徐娉儿嚷道,“宸妃娘娘,您快跟皇上说,这分明是咱们两人的约定,婢妾不过是践行约定而已!”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 朱怀玉竟然是这么个大脑单纯的人? 梁公公带人上前扭住了朱怀玉,莲妃悻悻然地收回了剑,恐吓地瞪了眼朱怀玉:“幸好娘娘未受惊吓,若是惊了龙嗣,你这是万死难辞其罪!” 第575章 有心人 朱怀玉被带了下去,花园里四处一片寂静。 皇后比陆辰渊来得稍早一些,正好将徐娉儿这边发生的事情全部纳入眼底。 “素心,”她红唇微掀,眸光若有所思,“你派人跟上前去,看看朱美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原来,朱美人和宸妃竟然是故人。 看刚才朱美人的神态,与宸妃还不是一般的相熟。 她低眉思忖片刻,便敛了面容,上前去给陆辰渊请安。 对着宸妃关切备至的陆辰渊,见皇后领着其余嫔妃过来请安,恢复了平静神色,面无波澜地喊了起,与皇后闲话了两句,便让众嫔妃各自散去赏花不提。 饶是身为皇后,也只是得了皇上的几句不咸不淡的交谈。 反观宸妃娘娘,皇上那捧在手心中呵护,任不得任何人欺负一丝的作法,简直是云泥之别。 尽管如此,能够和皇上在牡丹宴上近距离相见,对嫔妃们来说亦是难得的机会。 牡丹宴开展得顺利热络,并没有因为早前朱美人闹得一出而失色多少。 待到宴会散席,皇后回了坤宁宫,把素心传到跟前。 “朱美人那边如何了?” 素心姑姑闻言,恭敬回应:“朱美人一路大喊冤枉地回了长春宫,已经被禁足在西侧殿了。” 皇后不以为忤地抿了抿唇:“她那冒失举动,幸得今天宸妃娘娘并未受惊,不然的话,断不只是禁足和抄书那么简单。” 就算是同样是不喜宸妃如此受皇上专宠,身为皇后的她也要保住宸妃的肚子无恙,因此皇后对朱美人的行为只有恼怒,没有半分同情。 素心姑姑自是应是,过了她又禀报道:“皇后娘娘,奴婢从朱美人那儿听来几句闲话。” “什么话?”皇后她让素心去打探,便是想知道朱美人和宸妃之间的纠葛。 “朱美人回了屋,与她的婢女说,觉得宸妃娘娘根本不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徐姑娘了。”素心姑姑恭声道。 皇后挑眉:“继续说。” “朱美人还提了一句,说以前的宸妃娘娘最怕的就是蚯蚓,她幼时曾用蚯蚓吓过宸妃娘娘,骇得宸妃娘娘失声大哭,四下逃窜,还差点落入水中。” “哦?”皇后眯起眼睛。 回忆今日上午牡丹宴的情况,当时宸妃被泼了一身的蚯蚓,神色间并不见慌张害怕。 确实和朱美人所说的不大一样。 皇后想了想问道:“可有去查下朱美人的过往?” “奴婢去查了朱美人家的事情,她随父兄在四年前离开京城,在这之前,与宸妃娘娘算是相熟。只两人并非和睦的关系,每每相见都会斗嘴吵架。” 竟是如此交恶的关系? 皇后听了,嘴角浮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将素心姑姑召到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这件事切记好好办妥了。” 素心姑姑闻言,恭声应下。 那厢回了永寿宫的徐娉儿,将牡丹宴上发生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把桃儿叫到跟前:“桃儿,你再把当年的情况给本宫仔细讲讲。” 桃儿忙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地将事情讲了一遍。 其实在桃儿来说,那次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是以上次给徐娉儿讲往事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想起来。 之所以认为不是大事,是因为那一次是以徐娉儿胜利结束,自家姑娘没有受委屈,吐气扬眉了一番,她自然就不会暗暗记在心底。 “四年前,武安侯府设宴送别朱美人一家,她故意邀请您去参加,”桃儿讲道,“那日朱美人穿着最新的裙子,打扮得精致漂亮。但嘴巴却还是那样缺德,又将娘娘娘亲的事情拿出来说,娘娘您那次没有直接跟她杠上,转身去了花圃抓了一只毛毛虫,再偷偷回去扔到了朱美人的脖子上……” 徐娉儿细细品桃儿说的话,忽地打断了她:“你是说当时本宫耀武扬威地对朱美人说,有本事就去弄蚯蚓来吓本宫?” “是的,”桃儿用力点了点头,“娘娘你从小就怕蚯蚓。” 徐娉儿:…… 原主从小就怕蚯蚓的话,那她今天在牡丹宴上的表现,岂不是有穿帮的嫌疑? “知道本宫怕蚯蚓的人多吗?” 桃儿想了想:“老爷和几位大爷都晓得,至于外头的人,应是不多。” 那也很不少了。 徐娉儿都快忘记自己是穿来的人了。 万一哪天被人捅破说她不是原主,那她的小命恐怕会岌岌可危。 这朱美人,有毒啊。 “瞧瞧本宫,今日被泼了那么多蚯蚓,居然没有以前害怕的感觉了,真是奇怪。”她故作疑虑地托腮,美眸定定地看着桃儿。 身为原主身边伺候的婢女,桃儿按理说是最容易怀疑她的人才对。 然而桃儿听了这话,却咧嘴一笑:“娘娘,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以前奴婢最怕耗子,现在一手能够拍死几只!” “现在你不怕了?为什么?”徐娉儿对桃儿脑回路表示好奇。 “因为奴婢现在会功夫了啊!别说是耗子,就是老虎,奴婢也能斗上一斗!”桃儿扬起傲娇的小脸蛋。 “娘娘自打进宫后,不仅功夫愈发高强,而且箭数堪比神射手,”桃儿又道,“不怕蚯蚓了是多正常的事!” 徐娉儿甜甜一笑,朝桃儿招了招手:“过来给本宫揉揉脸。” 桃儿乖巧地把脸蛋探了过去。 徐娉儿乐呵呵地捏着她的小脸蛋揉了半天:“咱们家桃儿真是越看越可爱。” 桃儿喜不自胜,她家娘娘就是那么喜欢她! 是夜。 陆辰渊依旧是宿在永寿宫。 两人换上衾衣并肩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而今徐娉儿的肚子渐渐大了,夜里时常要起来解手,未免吵到陆辰渊休息,经过一番磨后陆辰渊终于同意她睡在外侧。 这本不合规矩。 且陆辰渊也不介意夜里因为徐娉儿醒了而醒来。 只是想到她日渐沉重的身子从床内侧爬出去辛苦,才转而同意了。 徐娉儿躺在外侧,烛光在她面容上忽明忽暗,微微上扬的眼中映着细细碎碎的光。 她略有些困了,悠悠依在陆辰渊的肩膀轻眯上眼。 这时外头传来了梁公公的低唤:“皇上,荣嫔娘娘那边出了……紧急的事。” 第576章 荣嫔有孕? 荣嫔出了紧急的事? 这还是徐娉儿入宫以来头一遭被荣嫔截胡,她倒是不恼,困意散去了些,推推半眯着眼的陆辰渊道:“皇上,梁公公在外头喊您呢。” 陆辰渊眉心微蹙地睁开了眼,任谁在困倦当头被人吵醒都会不悦。 梁公公皮绷得紧,垫着脚步进了大殿,努力保持镇定道:“皇上,荣嫔娘娘方才在储秀宫召了太医过去……” “她生病了?”陆辰渊一字一顿地问道。 “回皇上,荣嫔娘娘疑是……有喜了……”梁公公的声音愈发虚了,低得几乎让人分辨不清。 徐娉儿揉了揉耳朵,这会儿是真的清醒了。 荣嫔有喜了? 这可是后宫的大喜事。 她坐起身准备给陆辰渊让地儿,扭头却见陆辰渊骤然睁开了黑眸,一双眼阴鸷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梁进忠,你再说一遍。” 梁公公抖了抖身子,鼓起勇气道:“皇上,荣嫔娘娘让人过来传话,说她可能有喜了。” 荣嫔有喜。 很好。 陆辰渊嗖地坐起身,见徐娉儿在旁扶着肚子,忙又小心翼翼将她拉住:“娉儿,你继续歇息,朕去看看。” “嗯。”徐娉儿本就只是想着坐起来给他让个位置出去罢了,荣嫔有喜这种事情她完全没打算掺和。 转眼,陆辰渊就领着梁公公大步离开了永寿宫。 桃儿和晚晴一脸担忧地进来服侍徐娉儿躺下,两人正琢磨着怎么安慰徐娉儿,还没想好说辞,就见徐娉儿闭上眼睡着了。 她们家娘娘……还真是心宽啊。 翌日清晨起来,梳洗过后,徐娉儿见桃儿和晚晴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由笑道:“说罢,荣嫔娘娘那边怎么样了?” 桃儿吁了口气:“娘娘,奴婢还以为你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徐娉儿轻笑:“这是后宫的大事,怎会忘记。” “娘娘,昨夜据说太医署去了好几位太医,”桃儿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可以倒出来了,“有的说荣嫔娘娘那是喜脉,有的又说不像,据说闹到了大半夜才消停。” “是不是因为时日尚浅,所以把不出来?”徐娉儿想了想。 桃儿点头:“娘娘您猜得太对了,最后太医们都说可能因为时日尚浅,所以还不能确定。让荣嫔娘娘好生将养些时候再诊。” 这听起来倒挺正常。 只是,为何要大半夜来闹这么一出事儿? 徐娉儿不解的是这一点。 晚晴解开了她的困惑:“奴婢听闻荣嫔娘娘的小日子推迟了七八天,服侍的宫女们都猜测怕是有喜了,哪知昨天夜里睡觉前,荣嫔突然见了红。” “突然见红?是不是月信到了?” 晚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服侍的宫女以为是月信,但荣嫔娘娘却一再说不可能,然后嚷嚷道可能是胎儿不稳,非让人大半夜去把太医请过去诊查,以免误了龙胎。” 自家主子一口咬定怀了龙胎,又心慌意乱地认为是胎儿不稳,几位大宫女没了主意,只得紧敢着去了太医署,把当值的太医给请回了储秀宫。 徐娉儿越听越觉得有意思,托腮问道:“那太医怎么说?” “太医一时判断不了,且事关龙嗣,不敢轻忽。”晚晴继续道,“于是就有让人去请来了两位擅长妇科太医细查,这才惊动了圣驾。” “那现下怕是整个后宫都知道储秀宫昨个儿夜里发生的事了?” 徐娉儿能够体会荣嫔的心情。 想当初她刚怀疑有孕时,正好遇上高热摄魂的事,还不一样反复折腾了许久。 妇人怀孕,终究是轻忽不得的事。 就是闹大了受人指点,也总比让龙嗣有所闪失得好。 果然到了坤宁宫,整个大殿里都在讨论荣嫔宫中昨夜发生的事。 “若是荣嫔真的有孕,那咱们后宫可是又添了一桩大喜事。”宁嫔言不由衷地说着好话,眼底的黯然掩饰不去。 不过大殿里的嫔妃们,各个都是差不多的脸色,倒也不会觉得她太过突兀。 珍嫔吁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向宁嫔道:“料不到第二个有身孕的人,竟然是荣嫔。” 宁嫔轻摇团扇,嘴角勾得牵强:“那是荣嫔姐姐的福气。” 珍嫔红唇微勾:“是不是福气,言之尚早?本宫听闻太医还没下论断,所以等再过些时日瞧瞧就知道了。” 御书房。 陆辰渊自打昨夜里去过储秀宫,便没有再去永寿宫,直接去的御书房。 没去永寿宫是想着时间太晚不想扰了徐娉儿的睡眠。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荣嫔。 一想到在储秀宫里,荣嫔那副惊喜万分的模样,就仿佛心里被堵了一口气,怎么都不顺。 按他看来,荣嫔根本就不可能有孕。 就连太医都无法下论断,荣嫔又不是大夫,凭什么非要说自己怀了龙种,不得轻忽。 他倒是想看看,如此不轻忽的荣嫔,怎么在肚子里怀上他的孩子。 梁公公在御书房守了一夜,一颗心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除了宸妃娘娘,皇上根本就没有和后宫任何一个嫔妃,包括皇后,有过夫妻之实。 这件事,梁公公最是知晓。 昨夜荣嫔让人去永寿宫传信,说是怀了身孕,可没把梁公公给吓得腿都软了。 这荣嫔竟然有了身孕! 若真是有了身孕,那可是欺君瞒上的杀头的罪! 一番闹腾下来,以他多年的经验,这荣嫔怕是得了臆想症?当然,他也不敢铁口直断,就怕万一过上十天半月,太医真给诊出喜脉…… 梁公公越想,这冷汗就越是停不住地往下流。 无论荣嫔这怀孕是真是假,要他看,都不是好事。 储秀宫中,荣嫔这才终于醒了过来。 一想到昨夜的事,她张开眼睛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娘娘,您醒了。”守候依旧的宫婢忙前来服侍她起身,“奴婢一早就去坤宁宫替您告了假,皇后娘娘说您尽管歇息,以身子为准。” 荣嫔傲娇地勾了勾唇:“那自是以身子为准。” 当时宸妃娘娘有孕,可是好几个月没去坤宁宫请安呢,而且,她还瞒了身孕之事。 “恭喜娘娘了!” 第577章 到底怀没怀? 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日的早膳,荣嫔比平日吃得还要多上半碗,眼角眉梢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远儿,快到母嫔身边来。” 用过膳后,荣嫔让人将陆远抱了过来,让他坐在身前的小兀子上,打量着陆远圆润可爱的小脸蛋,笑得合不拢嘴。 “人家都说膝下养个娃儿能送娃,”一旁服侍的宫婢说着荣嫔爱听的话,“远哥儿真是娘娘的小福星儿。” “可不就是。”荣嫔这会儿怎么看陆远怎么可爱,怀想着自个儿肚子里的龙嗣,只要顺顺当当生下来,以后的日子……实在是妙不可言。 陆远此时不过是个四岁的娃儿,听不懂荣嫔和宫婢说的话。 他被送来宫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有最开始的慌乱害怕,但对荣嫔还是亲近不起来。 只是垂着头规矩地坐在小兀子上,放在腿上的两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远儿,想吃什么尽管让嬷嬷给你做,”荣嫔笑盈盈地捏了一把他的脸蛋,“你可要乖乖的,以后好好服侍小皇子!” 话音甫落,一阵隐隐的疼痛从腹中传来,荣嫔蹙了蹙眉,摆手让人将陆远带了下去。 “再去唤顾嬷嬷进来。” 她这肚子还没完全诊出喜脉,就先见了些红,而今肚子又隐隐作痛,心中终归有些不踏实。 顾嬷嬷跟在大宫女身后进了来,听了荣嫔的话,沉吟片刻道:“回娘娘,奴婢曾听闻有些妇人刚怀上时候,会有少许见红的情况出现,只要好生将养,莫要动了胎气,等到三个月胎坐稳了就成。” 荣嫔的心稍安了安,旋即又问道:“这少许见红的情况,一般多久会好?” “回娘娘,时日短的顶多三五天,若是稍长些,半月也是有的。”顾嬷嬷恭声回应。 荣嫔的心又提了起来:“你寻回来的那个方子,还需要继续吃吗?” 顾嬷嬷忙道:“娘娘,那方子不仅能助孕,对安胎也是大有裨益,娘娘可以继续服用。” 听了这话,荣嫔点点头,让顾嬷嬷退了下去。 顾嬷嬷是她进潜邸时从府中带去的嬷嬷,最是可靠可信。 知晓她一直想要怀上身孕,在民间寻了古方替她调养身子,这刚调养了半个多月,就怀上了。 可算了却了荣嫔一直以来的大心事。 只是现在胎还不稳,荣嫔尚不敢掉以轻心。 遂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了三四天,连里殿都不曾迈出去一步。 其间,皇上却没有来探望过一次。 这让荣嫔心中未免有些难受。 她这肚子里可是怀着皇上的亲骨肉,他怎能不过来看看她和孩子呢? “娘娘,”大宫女绕过屏风进来,“皇上派何太医过来给您诊脉了。” 荣嫔双眼亮了亮,支起身道:“快请。” 皇上还是惦记着她的,不然怎会让太医过来替她诊脉? 待太医诊出了滑脉,皇上定然就会亲自过来了。 何太医跟在大宫女身后进了里殿,恭敬地替荣嫔探脉。 这一探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只见何太医专注凝神,眉宇间似乎染上了困惑。 荣嫔心中直咯噔,小声问道:“何太医,可是还诊不出来?” 何太医收回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思忖片刻道:“娘娘的脉象仍是不甚明朗,兴许还得再过上些时日。” 荣嫔失望极了。 待太医走后,忍不住愤愤地啐了一口:“没本事的庸医!” “娘娘,”大宫女忙开口安慰,“您且莫生气,要顾虑着肚子里的龙嗣呢。”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 荣嫔几乎每日都紧张着会不会见红。 有时候一天都不曾见一滴红,她能为此高兴上整整一天,碎碎念着菩萨保佑。 若是当天见了些红,则紧张得连床都不敢下。 日子过得揪心又揪心。 这日早上刚起来去更衣,身下流了一摊子儿血,登时把她整个人都吓醒了。 大宫女们更是惊得面容惨白:“娘娘,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等等,”荣嫔觉得肚子又隐隐作疼,吩咐道,“去请医女。” 妇人的事情,到底不方便与太医说得太过仔细,况且太医署的医女对妇科产科皆熟习,召过来仔细问问说不定更让人安心。 大宫女闻言,应声退下。 旋即又听荣嫔呼唤:“切莫请罗医女。” “是,娘娘。” 不多时,大宫女就领了两名医女回了储秀宫。 荣嫔将自身情况细细说了,甚至让医女看了染了血迹的亵裤,迫不及待地问道:“这可是因为胎相不稳?” 医女轮番替她探了脉,怎么都没有摸出喜脉来,又见了那染血的亵裤,就差没有将‘想来怕是并没有怀上龙嗣’的大实话宣之于口。 然而荣嫔神情迫切,她这种情况又属罕见,两个医女对视一眼,斟酌着不知如何回应。 “娘娘月信已然停了多少天了?”医女开口问道。 荣嫔回应:“已有四十余天了。” “虽说这些日子会有见红,但量极少,有时候一两天都不会见红。”她急急地替自己分析,“本宫的月信向来准时,从未出现在这样的情况。所以,这见红定然不是月信,对不对?” 这话问得两个医女哑口无言。 最后只得说道:“娘娘的情况奴婢等皆清楚了,但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遂无法下论断。” 想了想,又举荐道,“太医署的罗医女医术精湛,尤其是深谙妇科产科,她曾游历遍大熙国大大小小的城镇,见过的案例非常多,不如娘娘请罗医女前来问询?” 荣嫔闭了闭眼。 一想到罗姒纤的模样就心里发堵。 只是,若然整个太医署只有她可能见识过这样的情况,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怕是不得不豁下这张脸让人去请她。 想来,以她小小医女的身份,必定不敢轻忽。 毕竟她怀的可是龙种。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去请罗医女。” 彼时罗姒纤正在太医署整理药材,见储秀宫的大宫女前来相请,不由奇怪地问道:“荣嫔娘娘当真说要请我去储秀宫看诊?” 大宫女怕她不肯去,忙恭敬道:“娘娘知晓罗医女医术高超,还请罗医女移驾储秀宫。” 第578章 怀了双胎 罗姒纤跟着大宫女去了储秀宫。 待大宫女通传完毕,她半垂着面容,踏上台阶时顿了顿足:“可是正在熬药?” 她对药材的味道特别敏感,能够通过味道识别药材,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药味让她心中稍稍一动。 大宫女闻言:“是给荣嫔娘娘熬的安胎药方。” 罗姒纤微微颔首,未做多想便进了里殿。 荣嫔仍旧依在床上,肚子三不五时会传来隐隐的疼痛,见罗姒纤进来,她努力摆出了温和的神色:“快给罗医女看座。” 罗姒纤平静地走到荣嫔跟前坐下,仔细打量了荣嫔的面色,中规中矩道:“娘娘,请先让奴婢替你诊脉。” 荣嫔颔首,将手臂伸出让罗姒纤探脉。 罗姒纤将手搭上她的手腕,凝神了片刻便蹙起了眉。 荣嫔怀孕之事在太医署她便听人说过,只是她与荣嫔有过节,对荣嫔的具体情况并没有去打听。 今日被请过来,她不过是抱着医者的心态做事,只是—— 荣嫔的脉象,分明没有怀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目露深思,反复探了数次,适才看向荣嫔身旁的大宫女:“烦请将荣嫔娘娘月信情况,以及近日的情况仔细说一遍。” 大宫女闻言,见荣嫔颔首,忙细细道出。 听完之后,罗姒纤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本宫的脉象如何?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安好?能诊出来了吗?”荣嫔迫不及待。 罗姒纤抬眼看向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听说娘娘有在服用安胎药?不知能否将药方给奴婢看看?” “不行。”荣嫔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她拿到的古方可是千金不换的。 若是流传了出去,让旁的嫔妃都怀上龙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罗姒纤:…… “本宫问你的问题和安胎药方有什么关系?本宫的脉象究竟如何,你明说就是了。”荣嫔忍不住恼怒。 “回娘娘,”罗姒纤抽了口气,平静道,“从您的脉象来看,暂时还诊不出滑脉。但您已经四十天未曾来月信,这种情况实属罕见,奴婢需要回太医署翻看医籍,查看是否有这样的案例以作参考。” 荣嫔满面失望。 说好的医术精湛,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太医署的庸医们实在不可信,她还是安安分分再熬一段时间,等腹中龙儿成了型,自然就能诊出滑脉! 思及此,她黑着脸让人将罗姒纤送了出去。 罗姒纤迈出大殿时,正好遇上熬药的宫女端着药碗往里走,她再次顿足,仔细嗅了嗅,脸色不由微变。 “罗医女,请往这边走。”大宫女在她身前提醒。 罗姒纤颔首,转头看了眼那碗黑色的药汁,不再多说离开了储秀宫。 时间过得飞快。 徐娉儿的肚子眼见着就要奔六个月去了。 这些日子,她的食量增长许多,几乎比平日里多吃了一半。 而肚子就好像跟吹气球似的,见天儿地长。 这天晨间起来,晚晴和桃儿扶着徐娉儿去解了手,回来换衣裳时,发现又紧绷了。 “娘娘,”桃儿快言快语,“这衣裳前天穿的时候,腰这儿还有寸许松余,今儿个就完全贴合上了。您这肚子两天就长了一寸多呢。” 徐娉儿黑脸。 她有发现这一点好吗? 请不要说得这么明白可以不? 桃儿不就是嫌她吃得多嘛,可是她饿啊,别说白天了,就是半夜也会饿醒。 每天晚上做的梦就是找东西吃! 肚子里肯定是个小馋猫。 晚晴心思通透,笑盈盈道:“常嬷嬷说了,这肚子六个月后,可是一天一个样,蹭蹭蹭地长。” “可是这才刚六个月大……”桃儿撅了撅嘴,她实在是担心肚子太大,娘娘生产的时候会辛苦。 这时,常嬷嬷迈步进了殿:“娘娘,早膳备好了。” 徐娉儿顿时喜笑颜开:“快,去膳厅。本宫饿了。” 饱足地用过了早膳,又去坤宁宫请过安回来,就听闻了李御医前来请平安脉的消息。 每隔三日李御医就会亲自过来请一次脉,雷打不动。 虽说才三日不见宸妃娘娘,但今日一见,她那肚子明显又涨了一圈,让李御医心头藏了一段时间的想法又印证了三分。 这一次,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探脉。 时间长得让徐娉儿只犯瞌睡,事实上,她倚在贵妃榻上,还真睡过去了一会儿。 反倒是随伺在两旁的常嬷嬷,晚晴和桃儿三人,被李御医那凝重的神色闹得心头发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御医终于将搭在徐娉儿手腕上的手收了回去,徐娉儿打了个呵欠,悠悠醒转。 “李御医,本宫的情况怎么样?” 李御医拧了眉头:“娘娘,能否让人去请皇上过来一趟?” 皇上对宸妃娘娘这一胎有多重视,李御医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敢这么提要求,就是笃定宸妃娘娘去请,皇上必定会过来。 而现在的情况,亦是须得皇上过来下论断才行。 徐娉儿心头一咯噔,整个人就彻底清醒了。 她抬眼看向晚晴:“晚晴,去看看皇上下朝没有,若是下朝了,让梁公公求问一句是否方便过来一趟永寿宫。” 彼时陆辰渊刚下朝。 虽说下朝了,但有些专案专事还需和大臣们商议。 晚晴赶去御书房时,皇上刚好歇了口气,准备继续召见大臣们。 梁公公听了晚晴的话,赶忙前去报禀。 陆辰渊一听徐娉儿相请,沉吟一瞬便让梁公公通知大臣们稍等片刻,起身就往永寿宫而去。 永寿宫中,徐娉儿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等着陆辰渊过来。 李御医就跟闷嘴葫芦似的,站在一旁,不肯多说一句。 “李御医,”陆辰渊坐定,一手安抚地拍着徐娉儿的手,面容冷肃地望向李御医,“宸妃的肚子情况如何,仔细道来。” “是,皇上。”李御医终于等来了皇上,松了口气,抬眼看殿内,“能否请皇上屏退宫仆?” 陆辰渊手一抬,梁公公忙利落清了大殿。 “皇上,臣观宸妃娘娘脉象,她腹中恐是怀有双胎。”李御医见大殿清静了,终于小心翼翼地将话道出。 第579章 对策 怀了双胎? 徐娉儿满眼不可置信地抚了抚肚子,这里头居然揣了两个包子? 难怪她最近总觉得胎动特别活跃,敢情是有两个娃儿在里头拳打脚踢呢? 难怪她最近总觉得肚子饿,饭量剧增,让桃儿都看不下去了。 惊讶之余,担心不免就涌上来了。 就算是在现代,生双胞胎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且不说双胞胎顺产不易,能够熬到足月也很难。 如若顺利将双胞胎生下来,未足月的小宝宝容易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搁现代还有保温箱什么的,古代就只能靠老天保佑。 陆辰渊同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盯着徐娉儿那大大的肚子出神了许久,脑子里想法纷呈凌乱。 一是担心娉儿生孩子时候怕是会受磨难,二来,在皇室中,双胎并非喜事。 尤其是双生子。 历朝历代下来,双生子在皇室中是不祥之兆,更有甚者,传闻会动摇江山,于国云不利。 这便是李御医非要等皇上来了,才敢开口说清徐娉儿的情况的原因。 “此事不可外传。”陆辰渊冷然地扫视了一圈,大殿里除了李御医,便只剩下梁公公,常嬷嬷,晚晴和桃儿四人,皆是可信的心腹之人,“若然让朕知晓此事透露出去,诛九族。” “是,皇上。”众人浑然一惊,个个栽倒跪在地上,后背涔涔湿透。 尚不知晓双生子的危害的徐娉儿一脸懵逼:她只是紧张生不出来,陆辰渊这是在怕什么? 然而陆辰渊并没有多说,只是安抚让她好生歇息,有他在万事不用担心,便离开了永寿宫。 常嬷嬷紧随在陆辰渊身后出了永寿宫,低声相询:“皇上,此事可容奴婢禀于太后?” 陆辰渊驻足,思忖半晌颔首:“须得保密。” “是,皇上。” 慈宁宫中,得知这一消息的太后,惊得将手中的糖果罐砰地放下,站起身在大殿中来回转了好几圈:“此事事关重大,常嬷嬷,你去传哀家懿旨,请皇上午膳过来一趟。” 午膳前,陆辰渊将公事处理告一段落,摆驾慈宁宫。 “一为阳,二为阴,”太后神色凝重,“祖宗有言,双生子于皇家乃不祥之兆,宸妃此胎,皇上作何想法?” 陆辰渊面色一沉,冷冷道:“宸妃所怀乃朕的子嗣,何来不祥之兆之说!” 太后深吸口气。 陆辰渊过来前她就考虑过他的反应,而今见陆辰渊这般态度,更是明白了他的想法。 宸妃所怀是皇室的第一任子嗣,无论对陆辰渊来说还是对她来说,都极为重要。 陆辰渊想保自己的孩子,她又何尝不想保自己的孙儿? “皇上,你且听哀家一言。” 太后攥紧绢帕,“如若宸妃这胎是双生女,或是龙凤胎,则大善。倘若是双生子,咱们就必须要从现在开始做好防范以及退路。” 陆辰渊听了这话,抬眼看了看太后,见她的忧虑神色并非有假,心中的气性消去不少:“太后请讲。” “首先,不得让人发现宸妃所怀为双胎。”太后冷静道,将先前的分析一一道来,“从今日起,寻了借口让宸妃在永寿宫安心养胎,任何人不得前往探视,免得走漏风声。” “其次,若真是双生子,”太后咬牙,“必须要送一子出宫抚养。皇上须得提前寻好人家,此事隐蔽,不可让人发现。” 陆辰渊深吸口气,久久不言。 得闻娉儿怀了双胎,他的想法和太后大体一致。 双生子必不能同时留在宫中,以防大患。 按历朝历代秘史,不少双生子下场极惨。 轻则请太医鉴定,把身体较弱的一个掐死,重则两个都处死或送出宫外。 他和娉儿的孩子,是掌上珠心中宝,他断然不能见自己的孩子受那样的苦痛。 太后的方法,已经是最好的退路。 两人商议妥当,太后继续让常嬷嬷前往永寿宫伺候徐娉儿,而陆辰渊则招来李御医,吩咐他对外宣称宸妃胎像不稳,必须静养直到生产。 当天夜里,陆辰渊将与太后讨论的细节,包括退路的准备都一一跟徐娉儿讲了清楚,徐娉儿听闻不能将两个孩子都养在膝下,一时心痛难当,眼泪哗啦就流了下来。 吓得陆辰渊好一阵哄。 “娉儿莫急,朕会寻一处好的庄子,让人好生抚养孩儿,”陆辰渊手忙脚乱地替怀里人儿擦着眼泪,“平日里咱们一有空,就微服出去探望孩儿。” 徐娉儿依旧忍不住呜呜直哭。 她的小包子,还没生下来就被亲生老爹安排送出去,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娉儿别哭,你要是难受,肚子里的娃儿也会难受的。” 这话倒是成功地将徐娉儿的眼泪止住了。 只是夜里依旧睡不踏实,直到过了好几日,她才慢慢说服了自己。 虽然两个孩子不能同时养在身边,但她以后一定要每个月有半个月时间溜出宫去,照顾另外一个娃儿。 将这个要求给陆辰渊提了,见他同意下来,徐娉儿的心才终于安了回去。 “娘娘,说不定肚子里是龙凤胎呢,”桃儿哄着徐娉儿,“您别担心,为了两个娃儿多吃点儿。” 徐娉儿捧着包子咬了一口:“没事儿,本宫想通了。没准是两个小棉袄也不一定对不?还没发生的事情,先不瞅,好好吃好好睡才是正经。” 是以,徐娉儿再次乖乖地留在永寿宫里,哪儿也不去,专心养肚子里的包子。 皇后那边是陆辰渊让梁公公去通知的。 “宸妃的胎相不稳?”皇后得了消息,心头骤然一惊,“本宫观宸妃面色红润,倒是不觉她身子有恙。” 梁公公脸不改色解释:“是李御医诊出来的,皇上为此颇是紧张,特吩咐老奴前来告知皇后娘娘,宸妃生产前须得按李御医的要求,在永寿宫好生养胎。” 皇后心中不虞,吸了口气道:“本宫知晓了,今日起会免去宸妃的请安。” 梁公公恭声退下。 “素心,”皇后思忖半天,招来素心,“你且再去仔细打听下宸妃的情况。” 第580章 惊觉秘密 永寿宫又似乎进入了上一次宸妃昏迷不醒的战时状态。 里里外外有宫中侍卫守护,莫说轻易进去,就是里头的人想要出来也是不易。 素心姑姑虽然贵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但在卫靖一张又黑又冷的脸前,仍旧是讨不了好。 是以宸妃的情况,到底没打听出来什么。 “奴婢观卫统领等人神色凝重,”素心姑姑只得从旁猜测,“想来宸妃娘娘的身子怕是……”再多的话她不敢瞎说,皇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不多时,素衣姑姑也回来了。 “回娘娘,李御医那边口风十分紧,只说宸妃娘娘需要静养,但具体的症状半分不肯透漏。”素衣继续道,“奴婢领了牌子去查宸妃娘娘的脉案,上头只写了宸妃娘娘胎像不稳,需要静养,其余并未有一字多言。” 皇后拧紧眉头,摆手让素衣姑姑也退了下去。 殿内静默无声。 她这个皇后真是越当越憋屈了。 明明是后宫中宫,然而永寿宫就仿佛不是后宫一宫似的,她连情况都打听不来,想想就让人泄气。 然而那是皇上圣喻安排,她到底只是皇后,又能如何? 到底意难平。 倘若她有自己的孩子,一定会尽心尽力将他养育好,将来让他承袭这大熙天下,就不会再有谁挡在面前,无视她的存在。 皇后手中的帕子越捏越紧。 她将自己从恼怒的情绪中摘了出来,当务之急,是宸妃的肚子。 宸妃已有六个月的身孕,最多再过三个多月,就一定会诞下龙嗣。 只要宸妃的肚子安然无恙,她就有机会将宸妃的孩子养在膝下。 她现在必须要忍耐。 但,宸妃先前看起来一切正常,皇后脑海里浮现徐娉儿前几日的模样,分明面色红润,听说亦是能吃能睡,怎会突然就不好了? 希望宸妃能有这个福分诞下龙嗣罢。 这后宫里,怀上身孕的嫔妃实在太少,不然她身为中宫之后,又何须苦巴巴地盯着宸妃的肚子。 皇后忽地心思一动,招来素心问道:“素心,你再去储秀宫那边如何了?荣嫔的喜脉到底能诊出来了没有?” 素心应诺退下。 再回来时,依旧不是什么好消息。 “回娘娘,荣嫔娘娘一直卧床静养,她月信未至已有四十多天了,但太医们诊脉都说尚摸不出来是滑脉。” 皇后抿了口茶,吁了口气道:“本宫知晓了。” 太医署。 罗姒纤从储秀宫回来后,就钻进了太医署的藏书楼中翻看医籍,除了休息和吃饭,两三天时间都不曾离开过藏书楼。 这一日,她在翻看一本古旧的医籍时,突然目光一顿。 她的双眼落在了医籍记载的一道药方上头,飞快地将药方的药材浏览了一遍,然后从袖笼中摸出一张纸摊开,两相比对。 纸上写着十数味药材。 是她当日在储秀宫经过荣嫔要喝的药汁时,通过嗅觉辨别出来的药材。 她仔细地比对,发现这个药方所用的药材与她记录下来的药材完全一致。 她用手指飞快地划过医籍上记载的内容,当她看清楚这个药方的作用时,瞳孔不由得骤然猛缩。 这是一副让妇人绝经的药方。 常用于妇人因为月信量多不停,以致气血不足,贫血虚弱之症,亦可用于生产过的妇人月信期间剧痛难当等病症。 药方使用半月以上,妇人会出现月信点滴出血,渐渐消停的症状。 此乃妇人子宫渐衰之兆。 药方使用一月左右,妇人会出现一到两天月信经量,量稍多,其后戛然而止,至此再不会来月信。 从此妇人子宫已闭,呈绝经之态。 罗姒纤一字一句地将医籍上的内容看完,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 荣嫔娘娘为何会用这样的药方? 既然用了这样的药方,又为何对外宣称有孕? 她捏在医籍上的手指泛白,心中飞快寻思,莫非是—— 荣嫔娘娘误信了她人的药方,以为绝经之方是生子之方不成? 这绝经之方使用后,妇人几乎不来月信,确实容易让人产生怀孕的错觉。 只是,究竟谁这样欺瞒于荣嫔? 她心思纷繁复杂。 对荣嫔,罗姒纤没有半分好感。 但她却是太医署的医女,得知真相的她,不可能将事情隐瞒不报。 万一日后查出来结果,反而容易惹祸上身。 但是若要她以德报怨去将此事禀明荣嫔,她心底却是不愿的。 或许这件事,她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将那日荣嫔无故罚她跪的仇报了! 罗姒纤嘴角勾了勾,将医籍放了回去,挺直腰背出了藏书库。 究竟借谁的手来报这个仇最合适? 荣嫔怀孕,最让哪个嫔妃介意? 想法在心中转了一圈,罗姒纤想到了宸妃。 宸妃娘娘而今怀胎六月,定然对荣嫔视作眼中钉,若是让宸妃娘娘知道此事,借她的手出面收拾荣嫔最合适不过。 罗姒纤思及此,拉住正好路过的一位医女问道:“葛医女,你见到李御医了么?” 葛医女顿足:“李御医去永寿宫了呀。” “又去了?”罗姒纤眸心一动,“李御医不是昨个儿才去过永寿宫么?” 她还琢磨着寻上李御医,看有没有机会跟随李御医一道去永寿宫,再借机将荣嫔的事透露给宸妃娘娘知晓。 “你不知道吗?”葛医女小声道,“宸妃娘娘的胎像不稳,永寿宫又封起来了。皇上命李御医每日都要去永寿宫请平安脉呢。” 罗姒纤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态,笑道:“原来是这样,谢谢葛医女告知。” 葛医女颔首离开。 永寿宫被封了,那就意味着她没有机会见到宸妃娘娘,想要利用宸妃娘娘来对付荣嫔的这条路堵上了。 罗姒纤心不在焉地晾晒着药材,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罗医女,你在这里正好!快些儿随我过来,宁嫔娘娘让人来传您去趟长春宫。” 罗姒纤被拉着出了内院,就见宁嫔身边的紫烟正矗立等待,见她来了,冲她招手:“罗医女,快随我去长春宫。” 第582章 刀子递给了宁嫔 罗姒纤跟在紫烟身后去了长春宫。 宁嫔一脸温婉的笑意,正在拨弄着茶碗上的茶汤,见罗姒纤来了,缓缓说道:“罗医女,本宫用了你开的调经方子后,这月信来得准了,来的时候也不疼了,看来你医术精湛之说,并非谬传。” 罗姒纤一听,恭声道:“能为娘娘排忧解难是奴婢的福气。” “你且过来替本宫诊诊脉,看看本宫这月信不准的毛病可曾好些了。”宁嫔放下茶汤,朝罗姒纤招了招手。 罗姒纤忙躬身上前探脉。 其实她已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长春宫了,宁嫔所说的方子,还是最早前荣嫔在后宫吹捧她时,宁嫔召她前来诊脉时候开的。 自从皇上有一次在御花园见到她,与她说了几句话后,后宫嫔妃就不再召她进宫殿里问诊了。 今日宁嫔会传她进来,她其实颇觉诧异。 对宁嫔一直有用她的方子调养,更为诧异。 只是这些并没有宣之于面,罗姒纤神色平静,从容镇定。 “娘娘身子本有些气虚,是以月信不准,”罗姒纤诊完脉后道,“而今调养了一段时间,身子好多了。只要在按照这副方子调养一个月左右,定然就会大好。” 宁嫔听了颇是高兴:“罗医女果然医术高明。紫烟,给罗医女上茶。” 罗姒纤心中暗暗惊讶。 一般看完诊,顶多是开了药方,身为医女就该退下回太医署了。 宁嫔这般行止,似乎并不只是宣她来看诊那么简单? 她接过紫烟递的茶,谢过宁嫔后,便浅笑着抿了抿,坐等宁嫔发话。 宁嫔微微一笑:“听说前两日储秀宫请罗医女过去?可是给荣嫔娘娘看诊去了?” 罗姒纤心中一动,恭顺道:“回娘娘,是的。” 宁嫔探问,“据闻早前因为时日还早,尚摸不出来喜脉,罗医女前两日过去,可诊出来了?” “这……”罗姒纤状似迟疑,但在那短短瞬间便决定将绝经药方的事情透露给宁嫔知晓。 其一,宁嫔地位不低,足以对付荣嫔。 其二,既然宁嫔对荣嫔如此感兴趣,想来会非常高兴得知这个秘密。 这是一个巧妙又合适的时机。 见罗姒纤一脸犹豫,宁嫔仿佛听见了心底流淌着欢快的声音,她故作紧张:“荣嫔娘娘那边如何了?罗医女无需担忧,直言便可。” 罗姒纤点点头,老实巴交地将在荣嫔那儿诊脉的情况讲了一遍。 “奴婢未诊出滑脉,荣嫔娘娘确实又许久未来月信,心中颇觉奇怪,”罗姒纤咬了咬唇,露出困惑的神色,“奴婢离开前正好见有宫婢端来药汁给荣嫔娘娘服用,奴婢回太医署后将那药汁的药方列了出来,却发现是以前未曾见过的药方。” “单是闻一闻你就能辨别出药汁的药方?”宁嫔惊讶,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罗姒纤。 罗姒纤垂首一笑:“不过是雕虫小技,让娘娘见笑了。” “那后来呢?”宁嫔听得兴起,“你可查出那是什么药方没?” “实不相瞒,奴婢素来是解不开疑惑就睡不着的性子,”罗姒纤羞赧一笑,“这几日奴婢在太医署的藏书楼中翻看药典,终于找到了荣嫔娘娘所用的药方。” “究竟是什么药方?”宁嫔急不可耐问道。 按她猜想,荣嫔定然是得了生子方才会这么快怀上身孕! 若是她从罗姒纤这里把药方拿到,何愁怀不上龙嗣? 罗姒纤却迟疑了,她看了看宁嫔,小心翼翼道:“奴婢看了那药方的药性后,实在是想不明白。或许是奴婢嗅觉出了问题,对药方的药材记错了,”她摇头叹气,“只是,奴婢自幼随父亲习医,对药材最是敏感,以嗅觉辨别药方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究竟是什么药方?”宁嫔受不了罗姒纤磨磨唧唧,扬高了声音。 罗姒纤状似吓了一跳,一咕噜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跪下:“娘娘恕罪,实在是那药方太过诡异,医籍上分明写着是妇人绝经的药方,这、这荣嫔娘娘怎会用这样的药方还以为自己怀了身孕?奴婢觉得万无可能才不敢诉诸于口啊!” “绝经的药方?”宁嫔吓了一跳,半张着嘴看向罗姒纤,“你确定你辨别出来的药方是绝经药方?” 罗姒纤迟疑地点头。 宁嫔忽地呵了口气,神色古怪又诡异。 “本宫知晓了,紫烟,送罗医女回去罢。” 她摆手让紫烟将罗姒纤领了下去,坐在位置上久久沉吟不语。 直到紫烟回返,见宁嫔一脸思索的模样,忍不住上前问道:“娘娘,您说荣嫔娘娘会不会把绝经药方当做了生子药方服用了?” 宁嫔睃她一眼:“按理说不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她身边最可信之人,骗了她。” 用绝经药方当成了生子药房来服用,然后月信不至,自然以为是顺利怀上了龙嗣。 宁嫔忽地张嘴直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泪花满溢,笑得踹不上气来:“好你个荣嫔,千算万算,居然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该!” 紫烟端来茶让她顺气:“娘娘,会不会是那罗医女弄错了?” 这种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 “不可能。”宁嫔扫她一眼,她仔细想过了,若不是又十足的把握,罗医女不会在她面前将此事透露。 罗医女和荣嫔之间的事情,谁不知晓? 只是罗医女人微言轻,就算真握有荣嫔的把柄,也无用武之处。 但她就不一样了。 罗医女将这把刀递到她的面前,她自然可以好好利用。 她与荣嫔同为潜邸老人,两人在皇上登基后同时封为嫔位,只不过因为她比荣嫔晚进潜邸些时日,就一直甘居荣嫔之下。 她还记得她刚进潜邸的那阵子,仍为太子的皇上专心政事,甚少去她那里。 荣嫔仗着自己来得早,虽然不敢直接踩踏她,但明里暗里的磋磨可没少。 尽管已经过去了许久时光,不代表她会忘记。 她从来不是善忘之人。 是该好生琢磨下怎么利用罗医女递来的这把刀。 宁嫔想着荣嫔的下场,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第583章 来月信了? “娘娘,既然荣嫔娘娘服用了绝经药方,”紫烟思索道,“就算咱们什么也不做,她从此往后也不再是娘娘的对手了。” “不错,”宁嫔笑意盎然,这种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曾经的老对手撂倒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完美,“荣嫔自己栽进自己的坑里,本宫只需放长眼看她如何没落就已经足够了。只不过……” 她忽又凝了神色。 “只不过什么?”紫烟好奇追问道。 “紫烟,你说若荣嫔发现了自己根本没有怀孕,而是绝经了,她会怎么做?”宁嫔说得又慢又轻,与其说在问紫烟,不如说在问自己。 紫烟不解地眨眨眼:“荣嫔娘娘若是发现这个真相,定然懊恼自己闹了这么一大出戏,甚至还夜半惊动皇上?” 宁嫔缓缓地摇头:“不止如此。她因为犯傻捅的大篓子,会让她下半辈子形同住在冷宫一样,人生不再有任何希望。” 一个绝经的嫔妃,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紫烟愣愣地看着宁嫔,又听她低语道:“如果本宫是荣嫔,在得知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定会……” 她一字一顿,“放手一搏。” “如何放手一搏?” 宁嫔觑她一眼:“买通太医,证实怀孕,诞下龙儿。” 紫烟吓得脸一白:“娘娘,您是说荣嫔娘娘会做出如此大不韪之事?” “会。”宁嫔站起身,踱步道窗前,“如果背后只剩下万丈悬崖,换了谁都会不惜拼死一搏。” “那……”紫烟亦步亦趋,“娘娘,咱们要将这件事告诉皇后娘娘吗?” 宁嫔伸手抚着窗沿:“当然要了。本宫怎能坐视荣嫔犯下如此欺君大罪而不伸手拦扶她一把呢?” “紫烟,你且附耳过来。” 隔日上午,坤宁宫。 众嫔妃与往日一般前来请安,最近皇后娘娘似乎情绪不大好,众人亦不敢多言,只待皇后将后宫一干事宜讲完,便都沉默不语,只等皇后发话让各自散去。 就在这时,宁嫔扫了眼大殿,忽地浅笑道:“皇后娘娘,算着日子,荣嫔姐姐想来也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不知她的身子可还好?” 皇后闻言,深思地看了眼宁嫔:“昨日本宫刚遣人去储秀宫问过,荣嫔一切都好。只不过,日子尚浅,这几日据说是未请太医前去诊看。” “臣妾以前在府里听老人说道,”宁嫔笑盈盈,“妇人有孕,一般一个半月后就能诊出滑脉。而今荣嫔姐姐已然足了两个月,想来定然脉象明显了。” 她话音方落,罗美人便开口道:“昨天婢妾因为身子不适,让人去太医院请医女来看,正好听闻吴老太医回乡省亲返京,已然回太医署当值了。” “吴老太医?”萧美人好奇地接话问,“可是太医署人称妇科圣手的吴老太医?婢妾听说吴老太医对妇科产科最是精通,前朝不少太妃都是经他老人家看诊的呢。” “皇后娘娘,”宁嫔眼底含笑,“既然吴老太医已然回太医署,不如请吴老太医去荣嫔姐姐处替她看看,说不定就能摸出喜脉来了呢?” 皇后心中一动。 说实话,荣嫔肚子里到底怀没怀孕这事,她亦是很想弄个清楚明白。 毕竟宸妃那边防得跟铁桶似的,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若是荣嫔真的怀上了,对她来说是大好的事。 “难得你们姐妹相互惦记关爱,”皇后点头同意,“素心,去取本宫的牌子,将吴老太医请去储秀宫。” “是,娘娘。”素心应诺退下。 宁嫔见目的达到,面容上带着喜意:“妹妹迫不及待想要得知荣嫔姐姐的好消息,皇后娘娘,请允准臣妾去储秀宫探视荣嫔姐姐。” “皇后娘娘,婢妾也想去探视荣嫔姐姐。” 好几个低位嫔妃附和道。 皇后扫过众人好奇的模样,索性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宫带着你们一道去储秀宫看看。” 储秀宫中正闹得一团乱。 荣嫔居住的里殿内,满屋子是被她砸落的碎瓷片。 一众宫女颤着身子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娘娘,”大宫女彩霞抖着唇看着荣嫔身下又涌出一摊血迹,恐惧道,“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看看可好?” “不许去!”荣嫔腹痛得脸色发青,“去将顾嬷嬷带来,快!” 昨天半夜,荣嫔就因为突如其来的腹痛疼醒过来,清醒过后刚喝了一杯温水,就感觉到下身汩汩地流出什么,她起身往盥洗室去一看,就见亵裤上红了一块,惊得登时不敢动了,让大宫女抬着她回床上静躺。 然而腹痛依旧隐隐不停,偶尔能够感觉到下身有血流出,就好像、就好像平日里来来月信一样! 不可能的,她怎会近五十天没有来月信,然后突然又来了呢? 就在混乱中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荣嫔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亵裤是否干净。 幸好,后半夜亵裤是干净的。 但她却不敢轻易起身,坐在床上用过早膳,因为憋得难受,不得不起身去解手。 哪知刚走了两步,下半身哗哗地就流出了不少血。 是……月信来了吗? 荣嫔在那刹那只觉得如遭雷击,也不知道是如何解了手,又如何回到床上的。 换了亵裤后不多时又涌了一波血。 吓得她将床榻前的茶碗摔了一地。 宫女们全然不知所措,只被荣嫔的惊惧闹得各个人心惶惶。 大宫女彩霞很快就脚步纷乱地跑了回来,避开地上的碎瓷片走到荣嫔面前:“娘娘,顾嬷嬷她不见了!” “不见了?”荣嫔蹭地坐直身,“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不见了?” 彩霞摇头:“奴婢问了,大家都说昨天傍晚后就没有见过顾嬷嬷……” 荣嫔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去查!去追!必须要将顾嬷嬷给本宫抓回来!” “是!”彩霞吓得身子一颤,起身就欲往外走,然而才走了两步,又听到荣嫔厉声喝住了她。 “且慢!”荣嫔咬牙道,“彩霞,不能去。现在不能去。” 若是让人知道她在找顾嬷嬷,恐怕转瞬就会知晓她淋漓出血之事。 她自己尚且还没摸清楚情况,不能如此草率行事。 第584章 弄假成真 荣嫔强忍腹痛,咬唇仔细思索。 月余前,有日顾嬷嬷出宫回府后回宫,给她带来了生子药方。 说是民间密而不传的药方,只需服用一到两个月,必定就能如愿怀孕。 顾嬷嬷是她母亲身边的老人,随着她一同进潜邸,在她身边照顾她许多年,是最可信的人。 荣嫔完全不疑有他。 喜出望外地开始服用顾嬷嬷带回来的药方。 果然不出半个月,向来准时的月信并没有如约而至,她不由暗暗欣喜,应该是顾嬷嬷的药方管用,让她终于怀上了龙种。 这才有了后头的那些事。 此刻看来,顾嬷嬷却极有可能,有问题。 要说顾嬷嬷不可信,荣嫔即便是此时此刻依然难以做到这一点。 顾嬷嬷是她母亲的大丫鬟,更是从小就服侍她长大的人。 对她,对她母亲,对她们家绝对不可能有异心才是。 顾嬷嬷的药方,为何会出了问题? 倘若真的是药方除了问题,那岂不是说她来的就是月信,她根本没有怀孕。 这个事实犹如晴天霹雳,炸得荣嫔眼冒金星,头疼欲裂。 她心心念念了一个多月的孩儿,根本就是虚无的事,这怎么可能? 她甚至因为激动夜半让人去请皇上前来,又声势浩大地动用了数名太医连夜诊脉,若没有怀上,让她以后如何在后宫中立足? 她还活不活了? 不可以这样。 荣嫔形容纷乱地摇着头,嘴唇早已被她咬破了一道血口,看着颇为渗人。 “彩霞,吩咐大家都退出殿外,”荣嫔紧紧抓着被子,冷声吩咐,“警告她们,倘若里殿发生的任何事从她们口中走漏一丝风声,本宫绝不善罢甘休。” 彩霞凛然应是。 待到处理妥当荣嫔吩咐的事,她再度进殿等候吩咐。 “彩霞,”荣嫔眼里一片荒芜,她的声音空洞得犹如旷古而来,“倘若本宫没有怀孕,你说,本宫要怎么办?” 彩霞蓦地一惊,双膝一屈跪在荣嫔身前,抓住她的手嘤嘤哭道:“娘娘一定怀了龙嗣,不如让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给娘娘看看可好?” 荣嫔嘴角微扯。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先前太医们为何各个面有难色,又不敢宣之于口了。 甚至那些医女不敢轻下断言,反而将罗医女推到前头来。 即便是罗医女,亦说无法探到滑脉。 “真是讽刺,”荣嫔苦笑一声,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本宫明明没有怀孕,那些个太医、医女却都不敢照实以告,委实是可恨!” “那只是时日尚浅……”彩霞怯怯道。 “什么时日尚浅,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荣嫔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她幽幽道,“或许,是因为顾嬷嬷的药。让本宫的月信一直未至,才会使得太医们无法下论断。” “顾嬷嬷那边,你让人悄悄去寻,务必要将人找回来。” 后宫中的人皆有定数,想要逃脱或者凭空消失,根本不可能。 如果不是她这边日日闹腾,顾嬷嬷定然不会这样轻易地离开而无人发现。 是她大意了。 “好,奴婢会将此事办好。”彩霞用力点点头,“娘娘,那现在咱们还要怎么做?” 彩霞的心依旧慌乱,娘娘没有怀上身孕,这件事若是在后宫闹开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背后嘲笑讽刺,甚至落井下石。 “本宫想要个孩子,难道就那么难吗?”荣嫔声音暗沉而沙哑,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双目泛着奇异的光,“彩霞,你说要是本宫借着这次的机会,让自己怀上龙嗣,然后,想办法生下来,如何?” “娘娘。”彩霞张目结舌,颤着手问道,“您的意思是……?” “既然本宫怀孕的事闹了出去,”这个想法在荣嫔心中如同一点火星点亮了干草横生的草原,瞬间燃烧起来,烧得她心头火热,“索性就‘怀孕’,然后剩下‘龙嗣’,从今往后,便再也不会有人敢瞧不起本宫,在本宫头上撒野。” “可、可是,这如何能瞒得住?”彩霞不可置信地摇头,“太医请脉……” “只要收买一个太医,何愁大事不成?” 宸嫔确认有孕后,皇上立即将她封为了宸妃。 所以,只要她有孕之事确定,很快就会是荣妃。 身为妃位,她就可以拥有一个专门随伺请脉的太医。 将这个太医弄到手里,成为她的人,就可以帮她瞒天过海! “同时,让府里头替本宫在外面物色合适的男婴,”荣嫔压低了声音,“待到生产之际抱进宫来,一切便可大功告成!” 荣嫔握紧了拳,双眼熠熠生辉,就好像已经看见了那一天的到来般。 彩霞听得耳膜里心跳声如撞钟,她咬咬牙问:“娘娘,可是要如何让太医确诊您身怀龙嗣?那滑脉摸不出来的话,后头的事情都……”不可行啊! 娘娘说得简单,可这里每一步行差踏错的话,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荣嫔凝神想了想:“本宫听说有种秘药,服用过后会让人的脉象呈现有孕的样子,彩霞,你去想法子找到这种秘药,本宫服下后就让太医过来确认。” 彩霞慌成乱麻:“娘、娘,这秘药要哪里去寻?奴婢从前未曾听过有这样的药。” “你拿本宫的牌子出趟宫,回府去寻本宫的母亲,让她想办法,务必在两三日内弄到这种药。” 荣嫔紧紧地抓住彩霞的手,掐得她手心上都渗出了血,彩霞忍痛点头:“好,奴婢等下就回去。” “你将本宫的情况和想法如实告知本宫的母亲,她一定会帮本宫的。” 她与府里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爹娘就算倾尽全力也会助她! “好,奴婢知道了。”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荣嫔担心时间拖延会出现变数,推了推彩霞道,“本宫在宫里等你消息,你赶紧去。” “是,娘娘。”彩霞不得已,忙站起身,抖着手像荣嫔鞠了个礼,快步退了下去。 荣嫔坐在床上,腹中依旧隐隐疼痛,她嘴角划出淡淡笑意。 她要将一切不可能变为可能! 第585章 皇后到来 然而,就在荣嫔仔细寻思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要如何走的时候,突然外头传来了飞快的脚步声。 她一抬眼,看见彩霞一脸惊惶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荣嫔不悦地拧起眉头。 彩霞声音直发颤:“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带着众嫔妃往储秀宫来了!” 荣嫔蹭地坐直了身:“什么?她们过来做什么?” “奴婢刚准备出宫,就看见皇后娘娘的驾辇朝咱们过来,奴婢只想着赶紧回来告诉娘娘,没上前去询问一二。”彩霞噼里啪啦地说道,脸上愈发紧张起来。 “不能急,”荣嫔深吸口气,“可能是关心本宫肚子里的孩子,皇后娘娘才会过来探问。” 至于其他嫔妃,无非是来看热闹罢了。 想看她的热闹没那么容易,只要她瞒过今天,等她生下龙嗣,自然能找回场子。 荣嫔做好心里建设,重新躺回床上:“只要按照先前应对来就行,千万别慌,不可自乱阵脚。” 不多时,皇后领着众嫔妃进殿,见荣嫔从床上正欲起身行礼,忙上前一步虚扶住她:“荣嫔妹妹身子重要,无需行那等大礼。” 荣嫔感激笑笑:“臣妾谢过娘娘。” “最近身子可还好?”皇后坐下,细细打量荣嫔的神色,“瞧着清减了些,可是胃口不好?” “这胃里总觉得堵着,”荣嫔顺着皇后的话道,“用得比平时要少些。” “这有身孕的妇人,头三个月最是容易恶心作呕,用不下膳,”宁嫔关切地看了过来,“臣妾听闻宸妃娘娘怀孕前三个月也是什么都吃不下呢。” 荣嫔闻言,用帕子掩了掩嘴:“宁嫔妹妹说的是,姐姐这胃里堵得慌怕也是同样的道理……等妹妹怀上龙嗣,说不定就能体会这个中感受了。” 宁嫔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荣嫔的话而变得难看,反倒是扬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看得荣嫔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 “姐姐说的是,”宁嫔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眼底是满满的羡慕,“妹妹正盼着能体会这种感受呢。” 站在一旁的珍嫔不耐烦两人打机锋,直言道:“荣嫔这胎坐稳了没?太医可诊出喜脉了?” 荣嫔听了,浑身不由自主地僵了僵,她尴尬笑道:“珍嫔姐姐有心了,妹妹这时日尚浅,前个儿太医来诊脉,尚还诊不出来。只是太医说了,还需多卧床歇息,莫要累着了才行。” 珍嫔眉一蹙:“你这是嫌咱们姐妹过来叨扰你了?” 荣嫔忙道没有,但神情间却露出疲惫之色,明眼人都明白了她的逐客之意。 若不是皇后在此,荣嫔直接将人赶出储秀宫去了。 皇后淡淡看了荣嫔一眼,正欲说话,就听宁嫔开了口:“荣嫔姐姐可别恼怒,今日姐妹们随皇后娘娘过来探望您,是因为太医署的吴老太医回来了,所以姐妹们才特意请了皇后娘娘的恩准,以皇后娘娘的名义将吴老太医请过来给你看诊。” “看、看什么诊?”荣嫔手一颤,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恐惧,她忙垂下眼帘,复又抬起头来看向皇后。 “自然是给姐姐诊下看是否可以摸出滑脉呀,”宁嫔好心地解释,“吴老太医可是前朝有名的妇科圣手,据说妇人有孕只要满一月左右,他便能诊出来,前朝好多太妃都是在吴老太医手下诊出喜脉的。” 荣嫔用力地稳住心神,露出一个虚弱的笑:“皇后娘娘,臣妾今日觉得身子不大舒适,不如改日再请吴老太医来替臣妾看诊?” “不舒服那就正好让吴老太医看看了,”宁嫔一脸关切,“荣嫔姐姐肚子里怀的可是龙嗣,半点轻忽不得。” 皇后觉得甚是有道理,安抚道:“荣嫔,你莫要着急。就算吴老太医尚诊不出喜脉亦是无妨,待过些时日再看也成。” 荣嫔脸上一喜:“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素心姑姑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太医进了殿:“皇后娘娘,奴婢奉您的旨意,将吴老太医请来了。” 荣嫔脸上的笑意僵住:“皇后娘娘,您不是说过些时日再看?” “先让吴老太医瞧瞧,”皇后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荣嫔的手,“若然诊不出来,再等等无妨。” 荣嫔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见四周全是看好戏的眼神,只得咬牙将手腕伸出去给吴老太医看诊。 殿内一片静默。 许久,吴老太医皱着花白的眉头放开了手,他目光扫过荣嫔身上,露出沉思之色。 “吴太医,”皇后关心问道,“荣嫔的身子情况如何?” “荣嫔娘娘并未怀孕。”吴老太医恭敬地朝皇后拱拱手,字正腔圆地说道。 一句话宛如晴天炸雷般在殿内炸开,炸得众嫔妃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话是什么意思?荣嫔娘娘没怀孕?” “还是说,并没有诊出喜脉?需要些时日?” 耳边是纷乱的嘀咕声,皇后眉头一拧,正色问道:“吴太医,会不会是时日尚浅,所以荣嫔的喜脉尚诊不出来?” 吴老太医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摇头道:“非也。从脉象来看,荣嫔娘娘应该昨日来了月信。” “你胡说!”荣嫔蓦地坐直了身子,瞪圆了眼,恨恨地看着吴老太医,“本宫自从上次来月信之后一直没有来过月信,前个儿太医和医女都来诊过,吴太医您可莫要乱说才是。” 吴老太医身为两朝太医,从未如此受过质疑,他眉头打了个结:“荣嫔娘娘,您前个儿确实没有来月信,但是昨天夜里应该已经来了,是也不是?” “本宫……”荣嫔心中乱得如同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吴老太医仅通过把脉就能断定她昨日来了月信这件事实在是她始料未及,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驳。 她的脑子里砰砰地狂乱地跳着,只剩下一个信念就是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刻后退,这一退,她的尊严就会被眼前这些看好戏的嫔妃们踩在脚底。 “本宫并没有来月信,吴老太医怕是年老昏花,诊断错了!” 第586章 绝经? 吴老太医素来备受人敬重,被荣嫔这么一说,直气得一个倒仰,白胡子白眉毛全竖了起来,抖着手指指向荣嫔:“荣嫔娘娘,微臣在后宫给娘娘们看诊数十年,从未有过差错,您若是不想要微臣看诊便罢了,可万万莫要辱了微臣!” 言罢,他长袖一甩,冲皇后拱手道:“皇后娘娘,既然荣嫔娘娘不愿让微臣看诊,那微臣便先行告退。” 皇后见场面闹得如此僵,一时亦觉得尴尬,只得按下恼意,从容歉声道:“让吴老太医跑一趟,实在是有劳了。素心,送吴老太医回去罢。” 宁嫔一听,心中暗急,她飞快地往外扫了一眼,待见到窗外冲冲而来的身影时,才稍稍定了定心神。 吴老太医片刻不想在储秀宫逗留,跟在素心姑姑身后往外大步走去。 刚跨出殿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紫烟差点撞上了。 紫烟手里捧着一个罐子,罐子里放着不少药渣。 吴老太医蓦然顿足,侧脸一看那罐子上的药渣,站定道:“且慢,这是什么药渣?” 紫烟摇头:“娘娘让奴婢去挖点花泥,不知这是药渣……” 吴老太医眉头直皱,伸手捻起一些药渣放在鼻尖上嗅了嗅,脸色突然惊变。 他侧首思索片刻,哼地一声夺过了紫烟手里的罐子,大步流星往殿内走去。 荣嫔刚放下的心因为吴老太医再次回返的身子又提了提,她别过眼索性装累,理也不理吴老太医。 吴老太医匆匆复返,走到荣嫔面前:“荣嫔娘娘,你可是服用过这个药方的药?” 荣嫔一脸莫名其妙,偷偷瞥了眼吴老太医手中的罐子,冷冷道:“本宫不知吴老太医说的什么药。” “这从你殿外花泥中找到的药渣,”吴老太医固执问道,“是不是你曾服用过的药?” 荣嫔拧起了眉头:“吴太医为何从本宫宫中花泥中挖来药渣?” “这不重要!”吴老太医胡子直竖,“重点是这药你究竟吃没吃?” “吃了又如何?没吃又如何?”荣嫔不悦地看了眼吴老太医,难不成这老家伙光是看看药渣就知道药方不成? “这药不能吃!”吴老太医气急败坏,“娘娘若是吃了这药……” 他骤然像是想起什么,往前一把抄过荣嫔的手腕,重新仔细给她诊脉。 荣嫔本欲发作,但见吴老太医神色凝重,忽地有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又过了一阵,吴老太医放下手,频频摇头:“晚了,一切都晚了!” “什、什么晚了?”荣嫔心中发怵,声音一颤,“你仔细说清楚。” “娘娘可知这是什么药方?怎会服用这样的药方?实在是糊涂!” 吴老太医指着罐子道,“这可是绝经药方!用了这药,不仅怀不上孩子,而且,若是用多了,从此以后想怀孕更是绝无可能!” “你胡说什么!”荣嫔吓得身子前倾,一把就拉住吴老太医的手,“这分明是本宫找来的生子药方,本宫服用后怀上了的!” “糊涂!荒唐!”吴老太医恨铁不成钢,“娘娘,你告诉微臣,这药方你服了多久?” “一、一个多月。”荣嫔此时彻底慌了神,不敢再有隐瞒,“吴太医,你说的那什么绝经药方,和这个生子药方肯定不是同样的药方……” “把药方拿给微臣看看。”吴老太医吸了口气,郑重道。 荣嫔忙对彩霞挥了挥手。 彩霞应诺退下,不多时就拿回来了一纸药方。 吴老太医接过药方,细细一看,一字一顿道:“这就是绝经药方,错不了。” “吴、吴老太医,”荣嫔心慌得不行,直觉额角突突直跳,“若这真是那什么绝经药方,本宫吃了一个多月,要不要紧?可有补救之法?” “绝经药方服用半个月,妇人便会初现绝经症状,若是服用超过一个月,妇人从此将无生育之可能,药石罔效。” 荣嫔眼睛一翻,彻底晕厥了过去。 大殿里人仰马翻。 皇后一阵无语,失望至极地让人照顾好荣嫔,领着众嫔妃离开储秀宫。 “荣嫔这一出闹得真是……”珍嫔甩着帕子边走边道,“真让人不知是恼她折腾,还是同情她好!” “妹妹理解荣嫔姐姐,”宁嫔悠悠叹息,“她定是见宸妃娘娘有了身孕,所以才冀盼着可以早些怀上龙嗣……” 众嫔妃不语,谁不那么冀盼? 宁嫔又道:“只是,就算再着急,也不能随意信了来历不明的方子。现下孩子没怀上,反倒是把自己弄成绝了经,这以后想怀孕,怕是比登天还难了,真真是可怜。” “那是她咎由自取。”珍嫔撇撇嘴,“若真有生子药房,太医署的太医们会不知晓?难道太医署的太医还比不上江湖上那些骗人的郎中不成,她那是太傻!” 众嫔妃唏嘘着离开了储秀宫。 荣嫔昏睡了半日,才悠悠醒转。 睁开眼时,直呆愣愣地望着床顶,整个人仿佛神魂都被抽走了一般。 彩霞端了温水过来:“娘娘,您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荣嫔双眼从床顶挪到彩霞脸上,生无可恋道:“本宫还喝什么水?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从高高的云端一霎跌入泥潭的感觉。 前一刻还在为如何诞下龙嗣而费尽心思布置,只这布置还没开始着手,后一刻就被人生生戳破了她的谎言,更甚者,让所有嫔妃亲眼目睹了她的愚蠢。 她竟然想也不想就相信了顾嬷嬷带回来的方子! “顾嬷嬷呢?”荣嫔眼底迸发出凌冽的恨意,“抓到顾嬷嬷没有?” 彩霞摇摇头,面颊上滑下了泪痕:“皇后娘娘问了药方的事,已经安排人去追捕顾嬷嬷,想来很快就会将顾嬷嬷抓回来的。” “好,”荣嫔咬牙切齿,“有皇后娘娘出手相助,料那老货逃不了多远!本宫要问清楚那老货为何要害本宫,本宫要将她碎尸万段!” “娘娘,”彩霞红了眼,看着眼前形如疯妇的荣嫔,一想到她这辈子再也不能怀孕,就觉得悲从心来,“皇后娘娘一定会将顾嬷嬷抓回来的,您别难过……” 第587章 报复 宫人出宫必须手持令牌才能放行,顾嬷嬷手中没有荣嫔给的令牌,根本出不了宫。 但是她心知事发在即,不敢再在储秀宫呆着,所以才在宫中寻了地方躲藏。 藏在了冷宫中。 准备寻机会想法子出宫去,然而却在离开宫门前被皇后的人发现,给抓了回来。 坤宁宫中,皇后听闻顾嬷嬷被抓回,便让素心带人先行进行了审讯。 然而审讯的结果,却让她久久无语。 “把顾嬷嬷送去储秀宫,”皇后捏着手中的剪刀,继续修剪眼前的兰花,“由荣嫔自行处置罢。” 素心闻言,应诺退下。 储秀宫。 荣嫔形容枯槁地在床上躺了两日,几乎不饮不食,晕红的眼睛泪水干涸,眸心底是一片晦暗。 彩霞步近,心中叹息一声,温声道:“娘娘,顾嬷嬷抓到了。” 这话在殿内绕梁一圈,仿佛没有听见的荣嫔忽地坐起了身:“你说什么?那老货抓到了?人在哪里?” “回娘娘,素心姑姑带人将顾嬷嬷押过来了,”彩霞禀报道,“现在正绑在院子里。” 荣嫔嘴角泛起一抹古怪的笑:“带她进来。” 不多时,身上被绳索捆得严严实实的顾嬷嬷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拖着进了里殿,她嘴里塞着一块破布,看见荣嫔的时候眼神瑟缩,一脸惊惧。 “你还知道怕?”荣嫔冷笑一声,信手操起一把剪刀朝顾嬷嬷冲了过去,扬手就将剪刀往顾嬷嬷身上戳去。 顾嬷嬷吓得往一旁躲闪,嘴里呜呜直叫。 “抓住她!本宫今天非要亲自戳死这个狗胆包天的老货!”荣嫔睚眦欲裂,拿起剪刀扬起手又往顾嬷嬷身上戳去。 两旁的婆子死死抓住顾嬷嬷的两个胳膊不让她动弹,就见荣嫔一剪刀又一剪刀地往顾嬷嬷身上戳着,一道道血喷涌得四处都是,就连荣嫔身上也溅上了不少血花。 顾嬷嬷疼得嗷嗷想求饶,但被婆子箍得死死的,连动都动不了。 她身上四处是伤,虽都不是致命的伤,但却疼得她直翻白眼恨不得转头晕过去。 荣嫔到底没有多少力气,往顾嬷嬷身上扎了十数刀就气喘吁吁地扶住了彩霞,她将剪刀往地下一扔:“扯开她嘴里的布,本宫要问个清楚!” 婆子忙应声做事。 “顾嬷嬷,你在本宫齐府数十年,齐府可曾薄待过你?” “你跟在本宫身上亦有近十年,本宫可曾薄待过你?” “本宫怜你年纪大,平日里何曾让你做过什么粗活?” “就这样,你害本宫?你胆敢害本宫?”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你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荣嫔厉声呵斥,一怒之下又把剪刀拿起来往顾嬷嬷身上戳了几下。 顾嬷嬷这下却状似感觉不到疼痛了一样,双目茫然地望着荣嫔,嘴角露出苦笑:“是奴婢对不起娘娘,对不起老夫人,对不起齐府,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一死了之,求娘娘降罪!” “死?你当然得死!本宫恨不得将你一寸一寸凌迟致死!”荣嫔手里举着剪刀,血顺着剪刀滴落在地面,溅出一朵朵血花,“死之前,你先告诉本宫,究竟是谁让你害本宫的?究竟是谁!” “是奴婢的错,”顾嬷嬷咬牙,“娘娘您杀了奴婢泄愤吧,娘娘!” “杀了你也不能灭掉本宫心头之恨!”荣嫔冷笑,“你不肯说?你要是不说,你在宫外的一儿一女,本宫绝对不会让他们见到明天的太阳!你说不说!” 顾嬷嬷这下彻底慌了,挪着步子往前拼命磕头:“娘娘,奴婢的一双儿女是无罪的,您不能……” “本宫有什么不能的?你害本宫绝经,从此再无生养的可能,本宫就是灭了你们一族也不能消心头之恨!” “彩霞,传本宫令回齐府,将顾嬷嬷一家子全部抓起来,本宫要他们死!” “不要啊!”顾嬷嬷疯狂地磕头,磕得额头上血迹斑斑,“娘娘,这是奴婢一个人的错,奴婢说,奴婢说,只求您不要迁怒奴婢家人!” “你要不想你家人全部死绝,你最好老实交代!”荣嫔低头看着顾嬷嬷,一脚踩在她的手上,“还不快说!” “是、是晋王侧妃让奴婢做的。”顾嬷嬷呜呜直哭,“娘娘恕罪,要不是我家那男人在赌坊输了太多的钱,别人要砍掉他的手抵债,奴婢也不会铤而走险替晋王侧妃把药方拿进宫来。娘娘饶了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齐、秋、雨让你做的?”荣嫔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个贱人让你害本宫?” “奴婢真的是不知晓啊,娘娘,晋王侧妃只说那是生子药房,怜惜娘娘您那么久都不曾有孕,说那是她服用后顺利生下两个儿子用的方子,奴婢真的不知晓那方子会让娘娘再也怀不上孩子,奴婢是真的不知晓的啊!” “放肆!事到如今你还敢骗本宫?”荣嫔抬脚往顾嬷嬷面门踢了过去,“你若不是心虚,又为何擅自逃跑?而且你方才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根本就还是想欺骗本宫!” “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 荣嫔得知了真相,不想再见顾嬷嬷,往彩霞使了个眼色:“带下去!” 彩霞会意,领着粗使婆子将顾嬷嬷抓了出去。 待荣嫔重新更换过干净衣裳,殿内亦清洗一新后,她才终于累得有了进食的胃口。 用了些粥,荣嫔身上恢复了些力气:“彩霞,齐秋雨那个贱人是不满本宫把她的儿子接进宫中抚养,才会害得本宫如此凄惨。” 彩霞忿忿不平:“娘娘将晋王侧妃的孩子接进宫中抚养,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想不到她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娘娘,咱们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荣嫔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的儿子在本宫手上,竟然还敢对本宫动恶念,本宫自然会让她好好地看清楚她做这件事的后果!” “娘娘,”彩霞倏然一惊,“您的意思是……?可若是咱们对远少爷出手,被皇上知晓了恐怕……且晋王爷那边也不是好惹的……” 荣嫔睐她一眼:“对远儿动手不是最好的报复的办法。你说,要是让那女人看到自己的亲儿子恨她入骨,甚至亲自对她出手,这个报复会不会更有意思些?” 第588章 好吃但是太少了! 永寿宫。 饿了一个时辰的徐娉儿托着大肚子往膳厅一坐,眼巴巴地瞧着常嬷嬷亲手将一碟又一碟精致的碟子摆上了膳桌。 足足有八碟菜,一盅汤,一小碗米饭。 听着很多是吧? 其实,并没有。 徐娉儿既激动又失望地看着摆满了一桌子都是她爱的菜,一边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一边碎碎念道:“樱桃肉,一块。糖醋小排骨,一块。油焖大虾,一只。煎酿藕夹,一块。” “蒜蓉菜心,三根。松子鱼,一小段。山水蒸豆腐,一块。还有那是什么?”她抬眼往最外头的一碟菜看去,就听晚晴在旁小声道:“娘娘,那是青果炖猪肚。” “青果炖猪肚?只有猪肚没有汤吗?瞧着有两块猪肚呢,”徐娉儿举起大拇指,“御膳房变大方了。” 桃儿和晚晴对视一眼,没敢吭声。 倒是常嬷嬷神色正常地上前一步:“娘娘的膳食用量是奴婢定的,与御膳房无关。娘娘如今身子越发重了,饮食上贵在少吃多餐,切忌吃太多以免生产时候不好生。” 徐娉儿揉揉耳朵,常嬷嬷这些话一天她能听上六回。 回回用膳时候常嬷嬷都要念叨遍,生怕她的记性随着肚子的长大随风而去似的。 肚子实在是饿,嘴巴实在是馋,遂也不跟常嬷嬷争执,徐娉儿三下两下就将八碟子菜全部吃了,完了开始捧着眼前的冬瓜盅喝掉。 用完膳后,可怜兮兮地摸摸肚子:“大宝小宝,不是娘亲不吃,是膳食就那么多,娘亲都吃光了,你们俩悠着点儿吸收,别急。再过一个多时辰,就有下午茶了。” 再度被拘在永寿宫中不能出去,徐娉儿终日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睡,哦,不,还有绕着院子散步。 每天绕着院子散好多回步,让她对绕院子一圈要走多少步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桃儿和晚晴扶着徐娉儿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又搀着她往花圃旁的长椅坐下。 徐娉儿扶着腰慢慢坐下,靠在大迎枕上,浏览着满院子五彩绚烂的繁花,幽怨道:“本宫又饿了。” 桃儿:…… 晚晴:…… “娘娘,您两刻钟前刚用了膳。”桃儿小心翼翼地提醒。 “本宫知道。”徐娉儿无精打采地看着前方,那么好吃的菜,每一份只能吃一口是什么人间惨剧啊。 为什么别人怀胎十月可以不用忌讳长胖,胡吃海喝,而她怀孕,就只能以口为单位来进食? 她真是后宫里最可怜的孕妇了,没有之一。 “李御医说了,孕中后期胎儿长得快,需要补充营养,”晚晴沉吟道,“但娘娘是双胎,会比别的孕妇更容易有饥饿感,若是控制不好吃太多的话,容易得孕期消渴症,不仅对孕妇本身不利,而且还容易导致胎儿出问题。” “本宫知道。”徐娉儿有气无力地搭理了一句。 李御医说的孕期消渴症,放现代来说,就是妊娠糖尿病。 怀孕期间因为身体的变化,如果孕妇胡吃海喝导致过胖,血糖过高的话,就容易得妊娠糖尿病。 这个病容易造成孕产妇感染、高血压,还可能会引起胎儿高血糖、胰岛素分泌过多、产生巨大胎儿,新生儿低血糖等并发症。 在现代孕妇需要做糖耐测试,以筛查妊娠期糖尿病。 她听说若是糖耐过不了,孕妇后半期就要非常注意控制血糖,许多东西不能吃便罢了,每一顿都要仔细计算热卡,可谓每吃一口都是胆战心惊的。 相比起来,她能够吃上八大口美味的菜,还可以喝汤,已经很幸运了。 并且,每天可以吃六顿。 徐娉儿摸摸肚子,自我安慰道,待把肚子里两个包子生下来,她一定要可着劲儿吃爽! 陆辰渊走进永寿宫大院,看见大槐树下的徐娉儿,不由笑着上前道:“娉儿午膳可用好了?肚子里的娃儿们乖不乖,有没有踢母妃?” 彼时徐娉儿正被肚子里两个连番拳打脚踢的娃儿吸引住了心神,见陆辰渊来了,忙对他做了嘘的手势,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身旁,指着肚子小声道:“皇上,快看。” 陆辰渊凝目看去,这一看,瞬间就目瞪口呆了。 只见徐娉儿的肚子宛如波浪起伏一般,一会儿肚皮左边突起拳头般大,还拱得老高了,一会儿右边又突起稍小一些的幅度,来来回回,动个不停。 “娉、娉儿,这俩臭小子可有弄疼你了?”陆辰渊不是妇人,无法体会那感觉,只觉得光是看着就恨不得将那俩臭小子揪出来打一顿小屁股。 竟然敢这样折腾母妃的肚子。 “一点儿也不疼的。”徐娉儿甜甜笑着,手在肚皮上轻轻拂过,“刚这儿肯定是大宝的小脑袋瓜,他定是个淘气的娃儿。这边动静小点儿的是小宝,小宝温顺一些。” 她天天闲着没事,不是和肚子里的娃儿说话,就是观察两个娃儿。 “小宝虽然懒,但是喜欢和大宝玩,只要大宝开始拳打脚踢了,小宝肯定会跟着凑热闹。” 陆辰渊听着,将徐娉儿搂在怀里,头埋在她的发梢间,眼底是无尽的笑意。 他的妻,他的儿。 心底流畅着从未感受到的幸福。 “皇上,”徐娉儿眯起大眼,“最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给臣妾讲讲。” 她成日就困在这巴掌大的院子里,杂书话本子翻来覆去看过了,实在是无聊极了。 然而陆辰渊又以李御医说孕妇不得多用眼为由,不让人往永寿宫送新的书,哎。 陆辰渊见她神色,就知道她又闲的发慌了。 于是仔细想了想,前朝政事繁多,皆算不上有趣。 真要讲,倒是有件事可以和娉儿讲一下。 “荣嫔并没有怀孕。”陆辰渊言简意赅。 徐娉儿挑了挑眉:“先前不是说时日尚浅未诊出喜脉?” 荣嫔闹怀孕那事儿的时候,还大半夜让人来永寿宫请走陆辰渊,徐娉儿记得清楚。 “她如何能诊出喜脉?”陆辰渊薄唇微抿,露出嘲讽的神色,不戳穿荣嫔的情况,不过是免得让人知道他从未曾临幸过荣嫔之事罢了。 真有本事,荣嫔倒是给他怀上个身孕看看。 第589章 皇后气死了 徐娉儿一脸不解地看着陆辰渊嘴角那丝讥诮的弧度。 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没看错啊,这位爷的表情分明没有因为痛失爱子,噢,不!是错过龙嗣而感到苦恼、伤心、悲愤等类似情绪。 而是,‘爷就知道会是如此’的表情? 不合常理。 以前朝前阵子闹着让陆辰渊尽快给皇家开枝散叶的情况来说,陆辰渊应该希望后宫遍地开花,最好是所有嫔妃都怀上龙嗣,才符合逻辑。 而今这是什么表情? 还是说‘一孕傻三年’的她,已经开始退化到无法正确感知旁人的真实情绪了? 徐娉儿抓住陆辰渊的手,诚恳问道:“皇上,您难过吗?” 陆辰渊回望直言:“子虚乌有的事,朕为何难过?” 若荣嫔真的诊出喜脉,他恐怕就不只是难过那么简单,而是雷霆震怒了。 完蛋了。 徐娉儿从陆辰渊脸上又看到了让她无法理解的松了口气的神情,让她陷入自我否定的情绪中。 “皇上,荣嫔没有如愿怀上龙嗣,您不是应该难过吗?” 徐娉儿不依不饶地追问,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眼神和理解能力没有退化。 陆辰渊却以为她误会了,正色道:“荣嫔不可能怀上身孕,是以朕不会难过。” 荣嫔不可能怀上身孕是什么意思? 嫔位以上的嫔妃,陆辰渊每月会至少去一趟她们宫中,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难道陆辰渊去荣嫔那里,只是纯睡觉,没有嗯嗯啊啊? 那若真是如此,荣嫔哪里来的胆子说自己怀孕了?不可能。 除非……荣嫔以为自己和皇上嗯嗯啊啊了? 这……好奇怪。 徐娉儿一时没想明白。 然而陆辰渊却不高兴了,他家娉儿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是他不喜欢的事,哪怕那人只是个女人。 “朕陪你回去午歇。”他将徐娉儿扶起搂在身侧,往寝殿走去。 说起午歇,徐娉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将疑惑抛诸脑后:“皇上,您也困了么?臣妾真是又饿又困。” 赶紧去睡一觉起来就可以吃下一顿了。 片刻后,陆辰渊单手撑头,一脸柔和地望着熟睡的徐娉儿。 刚才曾有一霎,他差点想将从未临幸过荣嫔的事告诉娉儿。 好让娉儿知晓,这后宫里,他只想她一人为他绵延子嗣。 然而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若是让娉儿知道他以前无法靠近女色,会不会让娉儿认为他不够英明神武? 他在娉儿心中的高大形象会不会崩塌? 这个念头涌上来,使得他犹豫了。 罢,这些事,总有一天,娉儿会自己发现的。 月盈月缺,时间如同在指缝中流逝。 “算着日子,”这日午后,皇后娘娘坐在凤辇上往慈宁宫而去,慢悠悠道,“宸妃的肚子该有七个月了吧?” 素衣姑姑款步跟在一旁回应:“回娘娘,是的。”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自从一个月前,永寿宫被皇上再度封了起来,就不曾有听说过宸妃的消息。 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以皇上的紧张,如果宸妃的肚子有个轻重,恐怕后宫早已草木皆兵了。 宸妃,可要安安稳稳把龙儿诞下才是呀。 到了慈宁宫,太后刚午歇起来不久,见皇后前来,不紧不慢地和她说着话。 对这个儿媳妇,她虽没有太满意,但也没有不满意。 作为中宫之后,皇后算是无可挑剔了。 “太后娘娘,”皇后讲了会儿闲话,慢慢将话题兜到了她的目的上,“宸妃的产期快近,咱们后宫很快就要添大喜事了。” 太后一听,喜笑颜开:“确实如此,咱们这后宫总算有孩子了,这以后可得有得闹腾!” 皇后面容滞了滞。 太后这话说的,就好像她膝下抚养的陆遂是透明的一样。 只这不悦在脑海中回旋了一圈,便又被她完美无缺地收了回去,脸上依旧是温婉和欢喜:“儿媳就盼着宫里头的嫔妃们各个开枝散叶,以后后宫越是闹腾,越是好。” “就是这个理儿!”太后满意地拍着手,人年纪大了,不喜冷清,偏生喜欢热热闹闹的,一想到能有一群孙儿绕膝孝顺,她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皇后见太后如此,知道今儿将她给哄高兴了,遂又道:“儿媳正想着,是不是该开始从民间甄选一批接生嬷嬷和奶嬷嬷进宫,好好准备起来。” 新朝刚建立不到三年,前朝的接生嬷嬷早遣散出宫,奶嬷嬷就更别提了,年纪大了便不合适了。 皇后以为自己的想法很是合理,今日过来不过是顺嘴跟太后禀报一声,哪知太后听了,点头是点头了,但话却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是该好好操办,”太后笑道,“这要是以后有孕的嫔妃越发多了,无论是接生嬷嬷还是奶嬷嬷,可都不能少。” “这事儿你且慢慢准备就是,不用太过着急。” 皇后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太后笑着解释:“宸妃这一胎,就交给哀家来亲手操办。” “哀家前些日子已经让人将前朝时最有经验的几位接生嬷嬷重新接进宫中了,至于奶嬷嬷,也已经寻了十多位候着,皇后无需担心!” 皇后只觉得嘴角僵硬起来。 合着太后在告知她之前,便已经将这些事情都做好了。 那若是今天她没有前来提起这些事情,是不是就完全不需要告知她? 在太后的眼里,她这个儿媳妇,这个中宫之后,这个皇上身边并立的女人,莫非是可有可无的? 太后如此。 皇上亦如此。 宸妃怀个孕,她作为皇后竟然处处都插不下去手! 她这个皇后,当得还真是窝囊! 还是说,被皇上和太后视若珍宝的宸妃,在他们眼里比她这个皇后更重要? 回到坤宁宫,皇后招来素衣问道:“朱美人上次说宸妃奇怪的事,后来你去永寿宫打探情况如何?” 素衣略是一怔。 当日朱美人把蚯蚓泼在宸妃身上,被皇上怒而禁足和抄书,她们应皇后的吩咐前去打听消息,得知宸妃以前最怕的就是蚯蚓。 然而那日被多条蚯蚓缠身,宸妃却完全看不出来有一丝惊慌。 这委实不合常理。 素衣回想起来,想了想便道:“回娘娘,奴婢后来去永寿宫中,从桃儿嘴里打听过原因。” 第590章 破水 素衣回想斟酌道:“桃儿说宸妃娘娘少时确实最怕蚯蚓,但因进宫后学了功夫,莫说蚯蚓了,据说秋狩时候还射死了两匹狼。现在根本不把蚯蚓放在眼里。” 皇后微微蹙了蹙眉心。 按桃儿这么说,确实有理。 人总是会变的。 多年前恐惧的事情,时过境迁后,不再害怕亦是有可能。 只不过,朱美人的这一件事情却让她心中灵光一现。 宸妃,断然是不能留的。 待宸妃生下龙嗣,要么想法子打压将宸妃贬为嫔位以下,压制住让她再无翻身可能,要么……就让宸妃消失在这世上。 她要将宸妃的孩子养在膝下,抚育成人,甚至辅助他登上那个位置,就必须先将宸妃与孩子的韧带割断。 只有割断得彻底,那个孩子才能为她所用,让她能够放心付出一切。 这么看来,宸妃不能留。 只不过,还得先看看宸妃生下来的是男是女。 若然是女孩的话,还得等。 皇后一时思绪纷繁复杂。 不过,要怎么处置宸妃,朱美人却给了她一个好的点子,这倒是不错。 “平日里多多留意朱美人那边,若是有和宸妃相关的事情,记得禀报给本宫。” 入夜。 永寿宫。 月色透过窗棂洒进殿内,照得殿内影影绰绰。 徐娉儿熟睡了。 而她身旁的陆辰渊,却一反常态,毫无睡意。 犹如盛满星辰般的黑眸在月色中望着身旁的娇小身影,及那硕大的肚子。 徐娉儿侧身面对着陆辰渊睡着,大肚子下垫了一个薄软的枕头。 陆辰渊想象着,两个娃儿正环抱在一起,躺在这个薄软枕头上睡觉,当然,两个娃儿是包在了娉儿的肚皮里的。 他很快就会有两个孩子。 明明是骄傲的事,却因为徐娉儿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二变得担心。 担心娉儿生孩子会受罪。 听说双胎的产妇,能够顺利产下孩儿的不到十之三四。 尽管太后已经将前朝最有经验的接生嬷嬷召回宫中,其中还有嬷嬷接生过双胎,但这事儿一旦落在了心爱的人身上,无论再多的准备,都无法将心底的担心抹去。 陆辰渊望着空无的月色,琢磨着白术老神医这两日该到京城了。 早在两个月前,他就让人四处去寻找白术老神医的行迹,务必要将他带回京城来坐镇。 多一个砝码,就多一分安心。 陆辰渊无声地吁了口气。 忽地就看见娉儿肚皮上拱起了一团,他忍不住无声地咧开了嘴,伸手轻轻地抚了抚肚皮上拱起来那处:娃儿,知道爹爹的担心,就记得莫要折磨你娘亲,生产时务必要老老实实,快快地出来。 “皇上?” 徐娉儿带着困意的声音打破了陆辰渊的心事,“您还没睡着吗?” “醒了?可是腿麻了?朕替你揉一揉。”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徐娉儿每睡上一个时辰,就会因为腿麻而醒来,陆辰渊伸手替她揉了揉大腿,扶着她坐起身来。 徐娉儿撑着腰:“腿麻了,这俩娃儿不知道压着我哪根神经,睡不了多会儿。” “皇上,您睡觉吧,臣妾去解手。” 徐娉儿转身拍了拍陆辰渊的手,又招来桃儿扶她去小解。 解决完问题,又在殿内小走了一圈,腿可算舒服了些,徐娉儿再度上床睡下。 到了孕后期,睡觉是件痛苦的事。 只能侧躺,不能平躺。 侧躺最好是躺左侧。 这都是李御医叮嘱的。 然而哪有那么简单,左边躺久了,总会累,例如左腿会麻,就得转个身按着右侧躺。 转身可不是像没怀孕时那样,随便想怎么转就怎么转。 得先扶着肚子,然后慢腾腾地,一寸一寸地往中间挪,然后再慢腾腾地,一寸一寸地往右边挪。 挪过去了,还得把肚子往软枕上放好。 才算完事儿。 徐娉儿这转个身能花上好一会儿功夫。 然后睡上一个时辰,两条腿都麻得撑不住了自然醒,就起来上个厕所走一圈,回去继续睡。 奇怪的是,她这么能折腾,陆辰渊还一有时间就来永寿宫陪她睡觉。 也不嫌烦,也不嫌影响了他大老爷的睡眠。 让徐娉儿挺不好意思的。 后来又想想,兴许人家是喜当爹,才不会觉得烦。 终于在不知道起身多少次后,徐娉儿再度醒来时,天光大亮。 身旁的枕头摸着已经是微凉,想来陆辰渊早就去上朝了。 徐娉儿清醒后第一件事是跟肚子里的娃儿道早安,然后陪着两个小家伙说说话,才慢悠悠地由着桃儿和晚晴服侍她起床。 坐在床榻上,看着自己大的不像话的肚子,徐娉儿愁啊。 这才七个月过了一周,就那么大了,回头要怎么生? 若是她印象里没错的话,在现代许多双胎妈妈都是熬不到足月的,双胎宝宝一般都会提前出生。 不知道她肚子里这俩娃,什么时候会出生? 她倒是想让娃在肚子里能多呆就多呆,因为娃儿在母亲肚子里每一天吸收养分都能成长,若是提前出生的话,有些器官没有发育好,容易出问题。 古代没有保温箱,没有现代的医术,能不让人担心吗? 她怀孕以来可是一个b超都没做过,更别说什么nt,四维彩超啥的了。 只是每天让李御医诊诊脉,心里实在不是很有谱。 桃儿和晚晴两人对徐娉儿的肚子,同样是忧心忡忡。 娘娘才七个月出头,肚子就那么大,而且每过两天就能大上一圈,她们真的很担心娘娘的肚皮会不会被龙嗣给撑破…… 愁归愁,两个大宫女却是半分没有表现出来。 每日依旧是高高兴兴地陪着徐娉儿说话。 只有常嬷嬷,例行严肃地叮嘱徐娉儿:“娘娘,少吃一些,多走动。” 八菜一汤的膳食已经被减成六菜一汤。 徐娉儿眼巴巴地看着桌上摆的盘子越来越少,但为了生产着想,半点不敢抗议。 时间慢慢地又过了一周。 这天夜里,陆辰渊仍是如同往常般毫无睡意地看着又大了一圈的肚子。 忽地,徐娉儿毫无声息地睁开了眼,低低地惊叫了一声:“皇上!臣妾好像、好像……破水了?” 第591章 要生了要生了 “破、破水?”陆辰渊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徐娉儿说的话他却一点都听不懂,整个人蹭地坐起身来慌了神,“娉儿,什么破水?朕要如何做?” 徐娉儿其实也很慌。 只感觉到一股暖流从下身流出,她也不确定是破水还是流血,忙扬声招来了晚晴点上烛盏。 身下流出来的是无色的水,不是血。 徐娉儿深吸口气:“晚晴,去唤常嬷嬷,让她请接生嬷嬷过来看下。” 娉儿要生了? 这个念头如同晴天霹雳在陆辰渊脑袋里炸开,他紧张地抖着腿下了床,火速披了衣裳:“娉儿,你肚子疼不疼?朕现在要做些什么?” 徐娉儿见他比自己还紧张,忍不住噗嗤一笑,摇头道:“皇上,您别急。” “臣妾也不大懂要做什么,只是破水了,可能快要生了。” “怎、怎么就要生了呢?”陆辰渊紧张得口吃,“你这才……” 这才七个半月! 早产! 这两个字又如同晴天一道霹雳劈中了陆辰渊的头,让他眼前金星直冒:“梁进忠,快,去把白老神医带来永寿宫!” 梁公公同样紧张得一批,应了声颤着腿飞快往外跑。 “皇上,先不用。”徐娉儿扬声,唤停了梁公公的脚步,“先让接生嬷嬷检查一下,应该还没有那么快生,这大晚上的去叨扰白老神医不妥。” 永寿宫瞬间灯火通明,人人紧张得如临大敌。 接生嬷嬷很快就过来了,给徐娉儿检查了一番道:“娘娘的宫口还没开,估计离生还需要些时候。”首发 徐娉儿点点头,这点知识她还是有的。 见天色仍旧未亮,索性就重新躺回去准备再睡会儿。 储足了力气,明日才好生娃。 拉着陆辰渊再度躺下,徐娉儿睡意虽消,但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皇上,”她透着烛光看向薄唇紧抿的陆辰渊,“您是不是紧张?” 陆辰渊没有说话。 “臣妾也紧张。”徐娉儿继续说道,伸出小手抓了抓陆辰渊的手,“但是产妇头一胎没那么快生,你陪臣妾再睡会儿好不好?臣妾睡好了,回头才有力气生。” “好。”陆辰渊听了她的话,长长地吐了口气,温和坚定地握住徐娉儿的手,“娉儿再睡会儿,朕陪着你。” 徐娉儿还真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微微亮。 陆辰渊却还在身旁,睁着眼睛望着她,仿佛不曾睡过一样。 她略羞涩地笑了笑:“皇上,您怎么还没去上朝?” “朕今日不去了。” 上什么朝,他家鹌鹑要生娃了! “那可不行,”徐娉儿由着晚晴和桃儿服侍起了身,“百官还在前朝等您过去主持大事,您先去上朝罢,等您上完朝,说不定臣妾还没开始生呢。” “……还要那么久吗?” 他明明看到娉儿身下垫着的褥子又湿了不少,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听话,肯定很快就会出来的。 “当然要那么久。”徐娉儿肯定地点头,推了推陆辰渊,“您在这儿臣妾更紧张,您快去上朝。若是臣妾发动了,会让人去通知您。” 陆辰渊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得起身去上朝。 临行前,让梁公公守在永寿宫:“古老神医到了没?” 梁公公点点头:“回皇上,刚把古老神医接过来了。” “记住,一旦娘娘发动了,就去前朝告诉朕。” “是,皇上。” 叮嘱好了,陆辰渊才急匆匆地离开永寿宫。 务必早点将朝事解决掉,他还要回来陪娉儿生娃! 永寿宫进入战时状态。 卫靖得了命令,又增派了一队侍卫在永寿宫中围守。 李御医和白神医一早就调遣到永寿宫坐镇,生产前无故不得离开。 徐娉儿在早膳后开始阵痛,接生嬷嬷检查后告诉她宫口开了两指,离生产还有些时候,但庆幸的是,两个娃儿的胎位都正常。 于是,就又被常嬷嬷领着到院子里绕圈圈。 “娘娘,多走动有助于生产。”常嬷嬷面上严肃平静,其实心里也是着急。 徐娉儿点头,扶着桃儿站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阵痛过了,继续走。” 又过了一个时辰,走得满头大汗的徐娉儿再度接受接生嬷嬷的检查。 宫口开四指了。 接生嬷嬷含笑道:“娘娘再坚持下,再过一两个时辰定然能发动了。” 徐娉儿眼巴巴地看向常嬷嬷:“常嬷嬷,本宫饿了。” 常嬷嬷笑眯眯道:“娘娘,膳厅已经备好了您最爱用的膳食。” 徐娉儿喜不自胜地往膳厅走去,一看满桌子的菜就惊呆了。 至少摆了十二盘,盘盘都装得满满的,一副任吃任喝不限量的模样。 看来,常嬷嬷这是给她解禁了! 吃饱喝足好生娃。 徐娉儿也不多废话,坐下就开始吃。 常嬷嬷领着晚晴和桃儿,在旁含笑看着。 这种时候娘娘能吃得下是好事。 待吃饱后,徐娉儿继续去院子里绕圈圈。 阵痛的频次比起先前快了不少,按照接生嬷嬷的经验,恐怕再过一个时辰就能上产床了。 “本宫想沐浴。”徐娉儿忽地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生了娃会后坐月子,以古代的风格,恐怕一个月都不会让她洗头洗澡,想想就觉得可怕。 常嬷嬷有些迟疑,从未有嫔妃在生产前提出沐浴的要求。 于是让人去问了接生嬷嬷,得闻接生嬷嬷道简单冲澡无碍,便安排人服侍徐娉儿清洗了身子。 永寿宫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徐娉儿要生产的事情,终于飞向了后宫各宫各殿。 “宸妃要生了?” 嫔妃们得了消息,各个暗自嘀咕不已。 “这才七个……半月?怎的就要生产了?” “莫非宸妃的胎相一直不稳,熬到这个月份熬不下去了?” “这可是早产!听说早产儿都不好养,万一有个……”有嫔妃想到那后果,惊得掩住了嘴不敢继续说下去。 宸妃这胎若是不能顺利生下来,不知道皇上会不会雷霆震怒? 她受尽皇上的万般宠爱,却得了这样的结果,还真是……让人心情畅快! 慈宁宫中,每隔半个时辰就让人去打听一次消息的太后听闻徐娉儿快要进产房了,便站起身道:“走,哀家要亲自去趟永寿宫。”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92章 皇后被拦 不止太后,皇后那边也终于得到了徐娉儿要进产房的消息了。 这还是从梁公公在永寿宫着急火燎跑出来时,从他的神色中猜出来的。 “本宫要去趟永寿宫。” 皇后思忖片刻,扬声唤来素心姑姑带路。 虽说皇上和太后的意思,摆明了不让她插手宸妃生子之事,但宸妃未足月便要生产,她身为皇后,前去关心一二并不为过。 七个半月的早产儿,是男是女?健康与否?这些都是她最关心焦虑的问题。 永寿宫前站着两队士兵,长刀盔甲,如临大敌。 皇后的凤辇在永寿宫前停下,素心姑姑上前对卫靖道:“卫统领,皇后娘娘前来探视宸妃娘娘,还请开宫门。” 卫靖顶着一张黑脸,面无表情:“得皇上命令,非圣准任何人不得进入永寿宫半步。” 素心窝火极了:“皇后娘娘乃后宫中宫,如何进不得永寿宫?” 卫靖眼神都没有动过一分:“抱歉,下官奉命行事,不得有误。” “素心。” 皇后坐在凤辇上,将卫靖的话都听了个清楚,“既然皇上有命,那咱们便先回坤宁宫。” “娘娘,”素心见皇后被如此下了脸面,又羞又恼,“这卫统领实在欺人太甚了。” 皇后淡笑:“无妨。本宫过来本意是关心宸妃,若皇上下过令,自当遵从。” 不远处的拐角,太后娘娘的凤辇正躲在侧道旁,直到皇后的凤辇离开,才慢悠悠地又出了来。 太后探头往皇后的去路看了看,拍拍胸口道:“还好咱们躲得快。” 随伺的嬷嬷掩嘴一笑:“娘娘莫要担心,皇后娘娘并未曾发现咱们。” “那就好,快些儿进永寿宫去。” 皇上吩咐过卫靖,若是太后驾到可放行。 太后若是当着皇后的面进了永寿宫,那皇后的脸面往哪儿搁? 虽说皇上防儿媳防得跟外人似的,听起来不是那么妥,但一想到宸妃肚子里可是两个皇孙,她又觉得能够体会皇上的心思。 这生下来是两个男娃的话,确实是知道的人越少越是安全。 太后顺当地进了永寿宫。 彼时徐娉儿阵痛发作得厉害,已然坚持不住绕圈了,扶着晚晴和桃儿往产房走去。 太后拉着徐娉儿的手安抚道:“宸妃,女人家都有生孩子这一遭,你莫要怕,只管听接生嬷嬷的话,让你使劲的时候就使劲,让你歇息的时候就好好歇息。这女人生产都是一阵一阵儿的,力气可要使在关键处才有用。” 徐娉儿疼得皱起了脸,点头道:“臣妾晓得,谢太后娘娘。” “进去罢,哀家就在院子里等着。” 早朝上。 陆辰渊刚狠狠地批了两个朝臣,斥责他们不作为,屁大的事情也拿到朝堂上来来浪费时间! 若是无法自行处理好政务,就把官帽摘了让别的人去做! 两个朝臣吓得冷汗涔涔,心中直喊冤枉。 今日禀报之事分明是昨日皇上在早朝吩咐过要细禀详情,他们才连夜将资料准备得妥妥当当,抱着半臂高的卷宗来上朝。 为的,不就是让皇上了解事情的详情么! 哪知皇上看也不看卷宗,就把他们给喷了个狗头。 两人对视一眼,垂头丧气地回了队列中。 又有朝臣禀报国家要务。 今日的国事似乎特别多,比往常还要多上许多。 陆辰渊临政近三年,素来沉稳持重,早朝从寅时开始,时常讨论政事直到午时前才结束。 算下来,早朝至少要耗去三四个时辰。 然而今天的时间过得真的是太慢了。 陆辰渊心不在焉地听着众臣禀报和讨论要事,不时转头看看梁进忠过来没有。 兴许看了有一百零八次,终于在一次侧首时,陆辰渊看见了梁公公急匆匆奔来的身影。 他心中一动,就见梁公公比划了几个手势。 那意味着娉儿进产房了! 陆辰渊蹭地站起身:“退朝!” 言罢,一甩长袖扬长而去。 留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皇上今儿个是怎么一回事? 尤其是事儿禀报到一半的林相大人,心中直打鼓,莫非皇上看出了他所奏之事的猫腻,怒而离去? 那厢陆辰渊登上龙辇,急吼吼地赶往永寿宫。 路上还不忘问徐娉儿的情况,梁公公在旁一路小跑,喘着气将徐娉儿早膳以后的每一件事情都细细说了,包括膳食用了多少,和谁又说了什么话,巨细无遗。 陆辰渊听得暗暗松了口气。 从娉儿的情况来看,从容镇定,毫不慌乱,真不愧是他家鹌鹑! 待进了永寿宫,陆辰渊见太后端坐在院子中,顾不得细说,抬脚就想往产房冲去。~ 太后惊得忙起身拽住了他:“皇上,您这是想做什么?” “朕去里头陪宸妃。” 娉儿生孩子,还不知道有多疼,有他在身旁,娉儿才能安心。 太后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产房乃污秽之地,男人不得进去。” 陆辰渊薄唇一抿,不欲在这关头驳斥太后,但脚步依旧坚定往前迈去。 太后急忙走到他身前拦住:“皇上,你且听哀家一言。” “女人生子,全凭一口气,”她苦口婆心劝说,“若是您进去让宸妃分了心,岔了气,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影响她生孩子。” “朕安安静静地进去,何来让她分心之说?”陆辰渊脚步一顿,凝神道。 “非也!”太后摆摆手,“女人最是在乎容貌身姿,而生子之际,为了将腹中胎儿诞下,那可是拼了命,发了狠的使劲,丝毫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你说是也不是?” 陆辰渊皱眉:“确实该如此。” “可皇上您一进去,宸妃娘娘顾着在您面前不能失了温雅姿态,哪里还敢发狠使劲?您这进去,不是给生孩子添乱吗?!” 太后说的直接,陆辰渊倒真的都听进去了。 “那……”他思忖片刻,妥协让步,“朕到门口跟娉儿说上几句话,不进去。” “成。”太后见陆辰渊接纳了自己的意见,领着他往台阶上走,“宸妃这刚进去,估计很快就要发动,皇上您有话交代,得赶紧些儿。” 陆辰渊走到殿门前,深吸一口气,只听得胸腔砰砰砰地跳动声:“娉儿,朕来了。”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93章 皇上急啊! 产房里,徐娉儿刚坐上产床,一阵阵宫缩疼得她汗水直流,只因听了接生嬷嬷的吩咐,万万不能哭喊浪费力气,她才强忍着痛楚,一声不吭。 晚晴和桃儿皆是第一次服侍产妇,虽然紧张却不慌乱,在常嬷嬷的指导下将各种物事备妥,扶着徐娉儿在产床上躺好,一边替她擦汗,一边随时待命。 这时,徐娉儿听见了陆辰渊在产房外传来的声音。 “娉儿,朕来了。” 徐娉儿张了张嘴,正欲回应,又是一股临产阵痛揪心而来。 她双手死死捏着床上的被褥,咬着牙心底默默地数数。 陆辰渊在外头听不见徐娉儿的回应,心中一紧,顾不得和太后的承诺,推门就想往里而去。 太后跟着陆辰渊上台阶走到殿门前,防得就是这一出,见状立马走到陆辰渊面前,镇定地看着他:“皇上,莫急。” “常嬷嬷,”太后扭头对着殿内喊话,“宸妃情况如何?” 常嬷嬷飞快地走了出来,朝陆辰渊鞠了礼道:“太后娘娘,皇上,宸妃娘娘情况尚算不错,应该马上就要发动了。” 陆辰渊见门被推开了小半,垫着脚往里瞅,奈何里头人头涌涌,却看不见产床上的徐娉儿。 “皇上,臣妾一切都好,您先在外头等,您千万别进来!……唔!” 徐娉儿话音未落,又因阵痛差点喊了出来,她怕陆辰渊闯进来,连忙将痛呼生生压了下去。 她可不要男人陪产! 虽说在现代一直吹捧丈夫陪产之事,但她表示对她来说,接受无能! 在产床上,哪里还顾得老公什么的,都拼了命用力生娃,若是杵个没甚作用的人在旁边,除了闹心没有任何帮助。 男人滚粗,别影响老娘生孩子! 然而陆辰渊却不知徐娉儿的心思。 他先是听见了徐娉儿的声音,心中一松,但旋即徐娉儿那声压抑的痛呼,旁人或许没留意,落在他耳里却像是巨石砸入水中,‘咚’的一声巨响。 这会儿莫说太后苦口婆心的话,就是寻常的理智也靠边站了去,陆辰渊一个箭步就从太后和常嬷嬷中间穿了过去,直接冲进了产房。 彼时徐娉儿痛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只是接生嬷嬷千吩咐万交代没有到时候切记不可哭喊,她才苦苦忍耐,脸上端的是无法言喻的痛楚。 陆辰渊见她如此,吓得心都颤了,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娉儿,朕来了,是不是很疼?” 徐娉儿咬牙切齿地等着一波疼痛过去,使劲挥了挥手:“皇上,您出去!” 因为陆辰渊进来跪满了一地的嬷嬷们吓得冷汗直流。 宸妃娘娘这莫不是疼傻了,竟然敢赶皇上走! 难道就不怕圣怒之下,一尸三命吗? 陆辰渊:“娉儿,你……” “臣妾没事,”徐娉儿头脑稍微清晰了些,一字一顿道,“皇上您在这儿,臣妾没法安心生。” “好,好,好,”眼见着徐娉儿痛不欲生,陆辰渊连连应了,“朕就在外头,你好好生……” “臣妾遵旨!”徐娉儿嘴里说着恭敬的话,眼神写满了‘大爷您还不赶紧走’。全网 .78z. 陆辰渊看懂了,扫了眼一地的宫仆:“好生照顾宸妃娘娘!” “是,皇上!” 嬷嬷们松了口气,赶忙爬了起来。 接生继续。 产房外,太后见陆辰渊出来,可算是将心放回肚子里。 她拉着陆辰渊往院子里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又示意梁公公上了茶:“皇上,这女人生产,急不得,亦打扰不得。” “宸妃是个有福气的,咱们且等着便是。” 陆辰渊灌了口茶,心不在焉地望着禁闭的产房门,耳朵竖得老高地听着屋子里头的动静。 屋里隐隐传出娉儿断续的喊痛声。 “你还记得哀家生宇儿的时候不?”太后努力寻着话题想引开陆辰渊的注意力。 “那会儿哀家听说,你为了看宇儿,偷偷从上书房溜出来,结果到了坤宁宫,正好遇上哀家在生产。” 说起往事,太后嘴角露出一分笑意。 这都是后来常嬷嬷告诉她的事。 “常嬷嬷说你听了哀家喊痛,吓得小脸都白了。” 陆辰渊眯了眯眼。 他记得这件事。 那日听闻母后生产,他逃学过去看,正巧听见母后在产房里声嘶力竭地哭喊,他还以为母后要死了。 吓得慌了神。 后来被梁进忠带回上书房,才知道妇人生产都会那样痛。 太后见陆辰渊神色平静下来,便悠悠地收了话头。 其实她没说的是,陆辰宇是第二胎,比起生陆辰渊来说,实在是好生多了。 她生陆辰渊的时候,因为中了当时一个妃子的毒计,差点难产而亡。 好不容易将陆辰渊生了下来,她却面临了大出血的危险,如果不是她命大,恐怕就熬不过那一关。 正因为如此,她生两个儿子的时间间隔是十二年。 花了十年时间调养,她的身子才恢复如初。 那都是,隐藏在岁月中的往事。 太后没有愣神多久,就被蹭地站起身来的陆辰渊又吓了一跳。 还以为陆辰渊又要往产房去,却见他开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来回踱。 来回踱。 产房里宸妃喊两嗓子,陆辰渊的脚步就顿一顿,伸长了脖子往产房看。 太后暗里嘀咕,这隔着门窗,能看见啥? “皇上,您别急,这妇人生产,尤其是头一回,真没那么快。”太后被陆辰渊晃来晃去晃得脑仁疼,招手唤他坐下,“依哀家看,怕是至少还得一个时辰。” “那么久?”陆辰渊心疼坏了。 娉儿都疼成那样了,怎么还要一个时辰才能生下来? 等娃儿落地,看他不会好好打他们一顿屁股! 太后没吭声,要她看,头一胎生产一个时辰算快了! 只是没敢说。 怕皇上再来些什么过激的举动,她年纪大了,承受不起。 陆辰渊一屁股坐下,听着产房里三不五时传来的痛呼声,眉头拧成了一团。 食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叩。 有节奏地叩。 叩得飞快。 太后听得耳朵都晕了。 “皇上,拿去。”太后将手里一直转着的佛珠往陆辰渊手里一塞,“这是无能大师开光过的佛珠,能够平心静气。”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94章 生了! 佛珠能帮助娉儿减轻痛苦吗? 不能! 陆辰渊几乎想也不想地就将佛珠往太后手里推去。 “这佛珠灵验,皇上您只要心诚,定能保佑宸妃顺利生下两个娃儿。”太后猜中陆辰渊的心思,忙补充了一句。 陆辰渊手一顿,将那佛珠接了过去。 佛珠触感清凉,竟然奇异地让他心情平复了些许。 陆辰渊无声地转动着佛珠,每转一颗,心中便默念一句‘平平安安’。 耳边传来的每一声痛呼,都生生地戳进了他的心里。 宛如身处地狱中承受着酷刑,陆辰渊脸色苍白,手里飞快地转动佛珠。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伴随着徐娉儿一声痛呼中,传来了婴儿哇哇的大哭声。 太后蹭地站起来:“生了?!” 陆辰渊随之站了起来,哑着嗓子问:“真的生了?” 产房的门被咿呀地推开,常嬷嬷急急地走了出来:“回皇上,回太后娘娘,宸妃娘娘刚生了小公主!” “是女儿!”陆辰渊登时眉开眼笑,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太后的手,“是女儿!” 太后欣喜回应:“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无论第二个娃儿是男是女,只要第一个娃儿是女儿,那就意味着两位龙嗣无需分离,可以养在宫中! “真是个福气的娃儿!”太后双手合十,嘴里频频念叨。 陆辰渊看向常嬷嬷,想起什么似的:“第二个孩儿是男是女?” 常嬷嬷回应道:“回皇上,第二个小殿下还没生出来,奴婢这就回去伺候。” 她是出来报喜的,里头的接生嬷嬷们还在忙活,见太后和皇上示意她快些回去,常嬷嬷也不再逗留,转身就往产房跑去。 哪知一进产房,就听见晚晴和桃儿惊呼:“娘娘,您醒醒,您快醒醒!” 常嬷嬷心中一个咯噔:“娘娘昏过去了?” “嬷嬷,刚才奴婢将小公主抱给娘娘看了,娘娘笑着看了一眼就昏过去了,现在怎么都唤不醒,现在要怎么办?”桃儿急得心慌意乱,噼里啪啦地将情况道了一遍。 “娘娘可能是一时松懈了,”常嬷嬷努力保持镇定,上前使劲掐着徐娉儿的人中,转头吩咐道,“快把备好的参片给娘娘含上!” “是!” “娘娘,娘娘!”常嬷嬷使了狠劲,很快就让昏沉沉的徐娉儿有了一丝意识,她在徐娉儿耳边大声道,“还有一个小殿下在娘娘肚子里,娘娘要快些将他生下来,不然的话,小殿下恐怕会没命!” .. .78z. 疲累得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的徐娉儿,只觉意识飘飘荡荡的,常嬷嬷这句话钻进耳朵里,如同撞钟般将她敲醒。 肚子又传来一阵抽痛,她‘啊’地张了张嘴。 “娘娘,就像刚才那样用力,继续用力!”接生嬷嬷推着徐娉儿的肚子,大喊道,“用力!” “啊!”徐娉儿咬牙,再度拼尽全身力气地使劲。 “娘娘,看到小殿下的头了,您快点,再用力!再用力!” 徐娉儿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双手抓紧了床上的被褥:“啊——!” “生了,生了!是小殿下!” 随着一声喵呜般的细声哭叫,徐娉儿散了浑身力气摊倒在床上。 生孩子,真不是人干的活! 太特么累了! 玩命! 她在现代的话,一定要剖腹!剖腹! 呜呜…… 还好生下来了。 徐娉儿一刹间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她有气无力地睁开眼:“桃儿,把小公主和小殿下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是!”桃儿和晚晴喜极而泣,两人小心翼翼地各抱着一个包在襁褓里的小娃娃,挨近了徐娉儿身上。 陆辰渊大步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徐娉儿身上一左一右地躺着两个小得不得了的娃娃。 “皇上。”徐娉儿劫后余生,嘴角泛出一抹浅而温柔的笑。 “娉儿,辛苦你了。”陆辰渊没有看娃,一双眼深深地凝视着徐娉儿,双目微微润上了湿意。 太后被搀扶进了来,上前看着两个猫儿般大的娃儿,乐呵得眉眼都快瞧不见了:“好可爱的两个小娃儿。” “太后娘娘,”徐娉儿欠了欠身,却被陆辰渊按住,“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无需行礼,”太后看过两个乖孙,知道不宜再打扰宸妃歇息,很快便回了慈宁宫。 她走后,徐娉儿拉住陆辰渊道:“皇上,两个孩儿不足月,您请李御医和白老神医给看看可好?” “好。” 陆辰渊哪有不应的,当即就让人将候命的李御医和白老神医领去了隔壁给两位小殿下检查。 一群人将徐娉儿送出了产房,回到了寝殿中,又给她擦干净了身上的血污,徐娉儿总算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 过了一阵子,陆辰渊进了寝殿,拉起她的手道:“李御医和白老神医给两个小家伙瞧了,虽说未足月,但两个小家伙都很健康。只是叮嘱着头三个月尽量在屋子里养着,不要接触生人,待到三个月后长结实了,跟正常孩儿一样养就行了。” 徐娉儿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 她回握住陆辰渊的手:“皇上,臣妾想亲自给娃儿们喂奶。” 早前宫里就准备好了近十位奶嬷嬷,等着娃儿们出生后选合适的做奶嬷嬷。 徐娉儿知道这件事,亦没有推拒。 但她受过现代知识熏陶的她,还是想亲自给自己的孩子喂奶。 且不说母亲初乳对孩子的珍贵可比黄金,对母亲本身来说,喂奶可以帮助子宫尽快收缩恢复,对身体的恢复有极大的助益。 而且,还有什么比亲喂更能够联结母亲和孩子关系的呢? 然而陆辰渊却是不解:“宫中有准备奶嬷嬷,无需娉儿亲自喂养。” 后宫从来没有母亲亲喂的说法。 再说,娉儿生了两个娃儿,一个人怎么能喂得过来? 奶嬷嬷恐怕都得一个娃儿备上两个才行。 “可是,”徐娉儿不能将现代的母乳喂养的知识给陆辰渊解释,只得耍赖,“臣妾就是想亲喂,皇上,如果臣妾的奶水如果不够,再让娃儿们喝奶嬷嬷的奶行不行?” 陆辰渊仍是不解,只是见徐娉儿一脸迫切,忍不住就点了头:“好吧。”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95章 给媳妇升官儿 “龙凤胎?” 徐娉儿喜诞一双龙凤胎的消息传到坤宁宫,皇后蹭地从凤椅上站了起来。 她沉着脸在殿中来回踱步,将这几个月的情况牵成线,不过一瞬便想明白了。 “原来那时皇上让人以宸妃胎相不稳为由封了永寿宫,”她眯起了眼,“宸妃并非胎相不稳,而是被诊出了双胎之脉!” “皇上,真是瞒得本宫好苦!” “他究竟,把本宫当做了什么?”皇后神色苦涩,“本宫是他的正妻,难不成还会因为宸妃怀了双胎害了她不成?” “娘娘,”素心和素衣在旁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劝解,“这毕竟是头一胎,皇上他一时紧张亦是有的……” 紧张? 说到底,不过是和她不是一条心吧? “这件事,太后知晓?”皇后蓦地捏住帕子,自言自语道,“太后身边的常嬷嬷一直在永寿宫,她肯定是知道的。那说不定是因为……” 太后让皇上瞒住众人,所以她也在隐瞒之列? “素心,去慈宁宫。” 慈宁宫中,太后听闻皇后来了,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 莫名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她是太后,无需心虚。 太后将手中的糖罐合上:“传。” 皇后端正着身子进了大殿,向太后行了礼后,温婉地笑笑:“臣妾得闻宸妃生了龙凤胎,心中实在是高兴。” 太后脸上挂着笑意,想着那一双小人儿就打心眼里欢喜:“说得不错,这是咱们皇室的大喜事。” “只是,”皇后面容微凝,悠悠叹了口气,从袖笼中掏出帕子擦擦眼角,突然就哭上了,“臣妾一想到皇上没将这事儿告诉臣妾,这心里就实在是难受得慌。” 她用手捶着胸口,嘤嘤呜呜,“太后娘娘,您说说看,臣妾毕竟是皇上的发妻,若是知晓宸妃怀了双胎,定然会想法子护她周全。皇上他不告诉臣妾,是不是因为在他心目中,臣妾这个中宫之后根本就……” “没有的事。”太后截住了皇后的话头,安抚道,“皇上亦是头回有孩子,有知晓了宸妃这一胎怀了两个,一时略失了分寸。你身为皇后,应当要学会体谅皇上才是。” 皇后一怔,掩面垂首:“太后娘娘说的是,是臣妾逾矩了。” 太后静默片刻:“罢了,你也是难为。这事哀家会跟皇上说的。” 她静静地瞅了眼皇后,“哀家乏了,你先退下罢。” 皇后走后,随伺嬷嬷见太后坐着久久不语,就连一旁桌上放着的糖罐子也不抱了,不由上前担心问道:“太后娘娘,您可是……” “哀家没事。”太后摆摆手,想着的是皇后的事。 皇后过来哭诉,不是因为她伤心,而是为了争取自己的权力。 “她这是为了告诉哀家,现在后宫早已不是哀家的后宫,而是她的后宫了。”太后低喃,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只是,若然皇上心中有她这个后宫之主的份量,又何须她来哀家这里争取?” 随伺嬷嬷亦是服侍太后多年的老人,哪能不知她心中的想法。 太后和皇上的关系并算不上和睦,但遇上了宸妃这样的事,皇上选择相信的是太后而非皇后,就可知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秋梨,你去趟御书房替哀家传一句话罢。”全网 .78z. 太后思来想去,终究下定了心意。 皇上刚登基不过三年,若是帝后不合,恐引慌乱,她为了儿子,为了熙国,该做的自然会做。 是夜。 皇后如愿在坤宁宫中等来了陆辰渊。 这日并非初一或十五,按理皇上是不会过来的,然皇后听闻皇上过来,却丝毫不觉惊讶。 甚至,她早早就梳洗更衣,换上了新衣,脂染了新妆。 “皇上,”皇后让人上了琼酥酒,浅笑盈然地服侍陆辰渊用膳,“如今咱们宫中添了两位小殿下,真可是今年最大的喜事。” 陆辰渊含笑点头:“皇后说的是。” 他饮了一口琼酥酒,“皇后宫中,还是这琼酥酒最是可口。” 皇后:“能得皇上御口夸赞,是臣妾之幸。” “皇后,”陆辰渊用过膳,一边饮茶一边将来意道来,“宸妃为后宫诞下皇子皇女,朕想再给她晋封一级,你觉得如何?” 正捧起杯的皇后手上一僵。 她刚才听见什么了? 皇上说要给宸妃晋封一级? 晋封一级,那就是将宸妃晋封为宸贵妃? 仅低她一级,和她这中宫皇后不过一步之遥的宸贵妃? 徐娉儿那个女人,何德何能如此? 当年徐娉儿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若不是她看得起她,给她机会侍寝,她不过还是地面上的一摊泥! “皇上,臣妾明白宸妃对后宫的贡献,但是,这晋封一级却是不妥。” 陆辰渊面色一沉:“如何不妥?” 娉儿为了生下两个孩子,历经何等苦痛? 他不过是给娉儿晋升一级罢了,有什么不合宜的? 若不是太后专程让人给他传话,说是莫要忽视中宫皇后的存在,以免让朝中臣子诟病,他便直接将圣旨拟出去了。 过来不过是知会一声,皇后还真当他在咨询她的意见? 皇后心中飞快地寻着主意:“宸妃刚晋升没有多久,这么快就又再晋升一级,若是传了出去,恐怕朝堂内外会有不利于宸妃的声音……” “皇上可还记得之前京城曾有人误传妖星蔽日之事?”皇后思及此,心中像是被点燃了一簇火花,“宸妃为皇室诞下子女,确实有大功在身。只臣妾觉得确实不宜在这当下晋封,或许延后一段时间更为合适?” 延什么延? 陆辰渊根本没把皇后说的话放在眼里,他倒是看看他晋封自己一双娃儿的娘,谁敢出来瞎说八道! “朕意已决。”陆辰渊淡淡地望向皇后,薄唇微抿,“皇后不如再想一想。” 皇后心中咯噔一跳。 终于明白皇上过来并不是询问她的意思,而是告诉她事情的结果。 她忍不住暗自冷嘲一声,深深地吸了口气,唇角勉力维持着笑意:“既然皇上的意思已经定了,那臣妾自当赞成。”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96章 皇后终于进永寿宫了 陆辰渊见皇后识相,便又挑了些许后宫之事和皇后闲话了几句,才离开了坤宁宫。 他走后,皇后坐在凤椅上,久久不曾动过。 素心姑姑和素衣姑姑矗立在旁,半垂眼帘,皆神色凝重。 皇上,是越来越不把皇后娘娘当回事了。 “宸妃端的是好本事。” 皇后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声音寒霜带雾。 她怎么都料想不到徐娉儿居然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宸妃娘娘刚诞下龙嗣,皇上才会如此偏心于她。”素心姑姑小声劝解。 皇后唇角凉薄:“宸妃的厉害之处,并非诞下龙嗣。” 她真正厉害的地方,是得了君心。 人常说后宫佳丽三千,遂帝王向来情薄。 只她在皇上身上,却暂时看不出这一点。 后宫嫔妃虽说不算多,但各色佳丽皆有,有比宸妃美的,有比宸妃才华横溢的,有比宸妃资历深的,但皇上何曾有对谁那么上心过? 不曾有。 虽说皇上只登基约三载,但她伴在圣驾旁已有近十年。 这十年来,除了宸妃,她从未见任何女子能够让皇上如此倾注心神。 “你们说,本宫还要让宸妃蹦跶多久合适?” 早前她或许是为了宸妃的孩子想要除去她,现在,却因为皇上的缘故,更加迫切了。 素心姑姑和素衣姑姑对视一眼:“娘娘乃后宫之主,一切由娘娘做主,奴婢们定当全力协助娘娘。” “此事虽说徐徐图之,不宜操之过急,”皇后神色淡淡,“但必须要开始了。” “走罢,去永寿宫看看宸妃。” 永寿宫。 两个娃儿不足月出生,虽然经李御医和白老神医诊断身体健康,但到底因为是早产儿,需得静养三月才能接触外人。 是以虽说永寿宫解封了,但寻常人想要进去探视,倒仍是不行。 当然,这次皇后过来,卫靖为首的侍卫军并没有如同上次那般拦截,而是恭敬地让皇后进了去。 彼时徐娉儿刚喂了奶,身上松快不少。 虽说母乳好,她亦坚定亲喂的决心,但喂母乳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事。 且不说开奶会有多疼,堵奶涨奶那可更是非人的折磨。 幸好宫中有医女精通通乳之术,才免去她不少痛苦。 嘱咐奶嬷嬷将两个小殿下带回隔壁屋子,就听见了皇后驾临的通传声。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徐娉儿起身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朝皇后鞠了礼。 皇后慢悠悠地受足了礼,才一脸温和地扶起徐娉儿:“宸妃何须如此见外,你刚诞下龙嗣,应在床上多休息才是。” “臣妾不妨事的。”徐娉儿浅浅一笑。 因为是顺产,生产后第二日她就能够下床了,现下身体精力自觉恢复得差不多了。 皇后坐下,目光含笑地打量着徐娉儿。 心中难免涌上一股妒意。 徐娉儿长得美,这是众所周知的。 在后宫里,除了新进进宫的林美人能够与之交锋外,恐怕再无比徐娉儿颜色更盛者。 只是,不都说女子怀孕后会身材肥胖,面容浮肿,怎么宸妃这刚生产完,不仅不觉得肥胖,多出来的一分丰腴,反而更显得她气色姣好,姿容艳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为皇家诞下子嗣,”皇后掩下真实想法,扮演着雍容温和的角色,她拉住徐娉儿的手,“实在是劳苦功高。不知两位小殿下此刻在哪?抱来给本宫瞧瞧?” 徐娉儿:“娘娘过誉了。” “两位小殿下刚喝过奶,这会儿估计睡下了。”徐娉儿一边吩咐晚晴去抱孩子,一边对皇后讲了两个小殿下的情况。 皇后一听:“即是如此,就别抱出来了,也免得惊了孩子。” “两位小殿下能够见到皇后娘娘是他们的福分,”徐娉儿笑道,“只是皇上的意思,可能旁的外人就得三月后再让见较为合宜。” 按徐娉儿想,娃儿头三个月避免接触外人是正确的,毕竟成人身上容易沾惹病毒,若是不小心让两个孩子染上了,说不定会生病。 但皇后到底是皇后,既然开了口,断然没有不让皇后见的道理。 对徐娉儿说的话,皇后心中很是熨帖。 不多时,晚晴身后跟着两个奶嬷嬷进了来。 皇后瞧着两个皱巴巴的小人儿,小小的看起来不过手臂大小,让人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他们好小。”皇后对孩子是真心的,不想让孩子有一丝危险,是以只是站在一旁看了看娃儿,便让奶嬷嬷将人抱了下去。 “皇上可有给他们起名?” 徐娉儿摇摇头:“应是还不曾。臣妾现在用大宝和小宝唤两个娃儿,大宝是小公主,小宝是小殿下。” “大宝,小宝,”皇后轻声念着,颔首笑道,“倒也合宜。”首发 她又拉起徐娉儿的手:“宸妃,你生娃辛苦,本宫和皇上商议后,决定给你晋封一级。” 晋封一级? 徐娉儿愣了好一瞬。 这是……要封她为贵妃的意思吗? 怀孕后封了妃,娃生了封贵妃? 她这晋升之路是不是有点太顺畅了? 顺畅得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呢? “怎么?”皇后见徐娉儿愣住,心道皇上定是尚未将此事告知于她,不由打趣道,“惊住了?” 徐娉儿点点头:“皇后娘娘,臣妾何德何能……” “你生下龙嗣,”皇后笑道,“你就当得。” “这后宫里头,只有你一人生了龙嗣,皇上龙心大悦,你今后可要继续好好服侍皇上,可明白了?” 徐娉儿再度点点头:“臣妾明白。” “好的,你刚生了孩子,该好生休息,本宫便先回去了。” 皇后走后,徐娉儿呆愣愣地坐了许久。 贵妃。 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众嫔妃之上的贵妃。 这个位置,说实话,她不太想坐。 她独得陆辰渊宠爱,又生下龙嗣,本就已是众矢之的。 而今又晋封贵妃,那就彻底成为朝堂内外的靶子了。 就连皇后,恐怕也会将她视为心腹大患? 虽然刚才皇后看起来那样的温和大度,但徐娉儿以常理推断,皇后不可能真心接纳她为贵妃才是。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97章 真心不想当这个贵妃 刚穿进书中来时,徐娉儿的唯一念想就是在这后宫中苟命,仅此而已。 当时的最高目标就是苟到嫔位,坐拥一宫,不愁吃穿,不愁被人欺负,想怎么咸鱼就怎么咸鱼。 她深刻知道女人之间的嫉妒心。 所以当时思来想去决定抱住的是皇后的大腿。 只有和皇后站在一边,才有可能达成她最重的咸鱼目的。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皇后敌对啊…… 从来没有。 即便是后来日渐得宠,也不曾生过与皇后对立pk的心。 一是皇后到底护过她,她是感恩的。 二是皇后那是谁?人家是书中的最后大bss,只要剧情的主线不崩,皇后她可是最后的大赢家。 她一个原本炮灰的小角色,哪敢跟皇后作对? 但现在若然被封为贵妃,那就不是她愿不愿意和皇后作对的问题了,皇后恐怕已经将她视作眼中钉了。 就算是原着中,一直和皇后pk的端妃,最终也只是个端妃而已。 未曾有那个妃子,晋升到贵妃的位份。 皇后一家独大到全剧终。 要不,她去跟陆辰渊说一说,别把她升为贵妃了? 这个念头在徐娉儿脑海中闪过一瞬,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就算陆辰渊同意,皇后得知陆辰渊有这个心思,恐怕也已经把她定在了对立墙最显着的位置。 噢!救命! 徐娉儿滚上床,抱着人形抱枕拼命蹂躏,认真琢磨着原书中的剧情。 原书中,皇后的终极目标是做太后。 她对陆遂极尽心思地养育,一手把陆遂推到了最高的位置。 从她前阵子接养陆遂可知,这个念头并没有更改。 但现在! 她的大宝和小宝出生了。 就意味着,至少此刻、目前,小宝是唯一一个正统的皇室继承人。 那么说…… 徐娉儿想起皇后看向大小宝时慈爱的眼光。 皇后、觊觎、她的娃儿? 这个想法如同巨石撞入徐娉儿的心湖,激荡起千层浪花,几乎将她淹没。 她用力地攥紧了人形抱枕,眼底闪过复杂的神光。 不行。 那是她怀胎十月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孩子,与她血脉相承的孩子。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孩子拱手让给皇后。 徐娉儿坐起了身。 她要当贵妃。 如果皇后真的起了夺走她孩儿的想法,那她必须要有足够的权力和砝码,才能与皇后敌对。 徐娉儿长长地吁了口气,总算将纷繁复杂的心思理顺了些。 “娘娘。” 晚晴推开门,霎间传来两个娃嗷嗷哭叫的声音。~ 徐娉儿忙起身走了过去,就见两个奶嬷嬷抱着两个娃儿进了屋:“小公主和小殿下睡醒了,又饿了。” “快,抱过来。”徐娉儿将大宝接了过去,这小丫头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哭起来声音响亮,比小宝中气足多了。 一一给两个孩子喂了奶,徐娉儿笑道:“这俩娃儿,吃饱就睡,睡醒就吃。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母妃。” 奶嬷嬷接过大宝道:“回娘娘,刚出生的娃儿就是这样。吃足睡饱了,见风就长起来了。” “就让他们在本宫这儿睡吧。” 徐娉儿看着自己的孩儿,虽然皱巴巴跟小老太婆小老头似的,但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到了夜里,未了怕影响她休息,大小宝是跟奶嬷嬷一起睡,若是夜里醒来饿了,也是由奶嬷嬷喂奶。 但白日里,徐娉儿就会尽量让娃儿放在自己身边。 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也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到了午膳前,陆辰渊便过来了。 “大宝小宝还在睡?” 他一进殿,就见徐娉儿正趴躺在床上,翘起两只小腿,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两个娃儿。 “嘘……”徐娉儿抬起头,笑盈盈地爬起来向陆辰渊鞠了个礼,小声道,“娃儿估计快醒了。皇上,您下朝啦?” “何止下朝,朕已经和朝臣在御书房议完事了。”陆辰渊拉住徐娉儿的手上了床,盘腿坐在床上,俯身看着两个娃儿。 “这俩孩子成天不是睡就是吃,朕每回来,都没见他们睁开过眼睛。” 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徐娉儿笑着往他怀中钻了钻:“皇上,别说您了。就臣妾这成天守在娃儿身边,也才见过几次他们睁开眼。” “臣妾听说,待过些日子,娃儿们养大些了,睡眠的时间就会少了。” 陆辰渊笑着颔首,大掌在徐娉儿的腰肢上搂了搂,极满意那柔软的触感。 徐娉儿却推了推他:“皇上,臣妾胖了!” “侬纤合度,”陆辰渊将下巴压在她乌青的发梢上,低喃道,“哪里胖了?莫非,娉儿说的是这里?” “皇上!”徐娉儿急急地抓住了某人不听话的手,脸蹭地就红了,“大宝小宝都在呢!” “娃儿们都在睡,”陆辰渊磨着她,声音带笑,“再说了,若不是朕与娉儿这般恩爱,哪里来的他们俩?娃儿们该感激才是。” 听听!听听! 这是为人父该说的话吗? 徐娉儿垂下头翻了个白眼,坚定地把某人的手挪开,噘嘴道:“皇上,臣妾饿了!” 陆辰渊惋惜极了:“也罢。那就先摆膳。” 等喂饱了自家鹌鹑,就由不得她推三阻四了。 天知道娉儿怀孕七个月,他为她提心吊胆了多少回,又惦记了多少回! 徐娉儿不知陆辰渊的想法,高高兴兴地让奶嬷嬷将大小宝抱了下去,跟在陆辰渊身后去了膳厅。 膳后。 “朕给两个娃儿想好名字了。”陆辰渊想起重要的事,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徐娉儿,“大宝单名为玥,小宝单名为曦,你觉得如何?” “玥,乃上古神赐神珠,曦,则意指清晨的阳光。”徐娉儿念了念,点头道,“这两个字很好,臣妾很欢喜。” “娉儿,”陆辰渊含笑,“朕还打算晋升你为贵妃。” 徐娉儿神色认真地起身行了礼:“臣妾谢皇上。” 陆辰渊扶起她,眼神中闪过一抹思索:“你知晓了?” 娉儿瞧起来并没有因为晋封一事而惊讶,陆辰渊心中门儿清,又道,“早前皇后来过了?”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98章 出月子 徐娉儿窝在陆辰渊怀里,点头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早前过来探视臣妾,便将此事告知臣妾了。” “你不欢喜?”陆辰渊凝神问。 “当然欢喜了。”徐娉儿吐吐舌头,“只是臣妾怀孕时就刚封了妃,这会儿时隔不过半年,就有晋升为贵妃……” 她转过身,抬起头巴巴地看向陆辰渊,“皇上,您说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简直个开了挂一样。 陆辰渊捏住她小小的鼻尖:“朕亲封的,你受着便是。若有人敢闲言闲语,朕替你收拾她。” 徐娉儿顿时眉开眼笑,眼角眉梢仿佛泛着晨间朝露映射的阳光似的,明媚得让人挪不开眼:“有皇上罩着,臣妾放心极了。” 这话可不光只是哄陆辰渊,事实上,她之前心智回落,到神魂被摄,都是在陆辰渊的保护下顺利度过的。 更别提有身孕期间,陆辰渊让人将永寿宫围得水泄不通,听说就连皇后都没让进,不然她也不会那么顺遂就生下一对双胞胎。 哎。 想到这里,徐娉儿莫名又发现自己无形中得罪皇后了。 她这厢胡思乱想中,那厢陆辰渊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皇上……”徐娉儿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双手按在他的胸前,“医女说了,坐月子期间不宜、不宜……” 陆辰渊蓦地顿下,嗓子沙哑:“为何?” “似乎是说身子尚未恢复,若然……的话,恐怕会对身子不好。”徐娉儿老实将医女的话传达,事实上,她坐月子期间又不能洗澡又不能洗头,觉得自个儿每天都是蓬头垢面的,也不知道陆辰渊怎么就这么不嫌弃她,汗。 陆辰渊深深地吸了三口气,双掌在脸上揉了揉:“是朕忽略了。娉儿,那你现在肚子会疼吗?” 大手抚上已然平坦的小腹,陆辰渊想起不过数日前,这肚子里装着两个娃儿的硕大样子,暗骂自己实在太操之过急。 娉儿数日前生娃的哭喊声还在耳畔,他竟然连一个月都忍不了吗? “肚子不疼,哪哪都不疼。”徐娉儿见陆辰渊强行忍耐,有些不好意思。 她将嘴贴到他耳畔低语了两句,就见陆辰渊眉一扬,黑眸璀璨:“娉儿愿意?” 徐娉儿红着脸,低低地嗯了一声。 陆辰渊朗声一笑,伸手一样将床前帐幔放下。 半室旖旎。 坐月子虽然叫做月子,但实际上,徐娉儿坐了足足一个半月,才被解禁。 解禁这一日,她终于可以洗澡洗头洗个痛快了。 在热乎乎香喷喷的澡桶里泡了许久,泡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舒爽,徐娉儿才慢悠悠地换了干净的衣裳,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出了月子,大小宝也有一个半月大了。 虽然依旧不宜见外人,但其间李御医时常过来看两个娃儿,得出的诊断结果是健健康康,长势喜人。 这日一早,徐娉儿出月子的消息在后宫传开后,永寿宫便热闹起来了。 从坤宁宫请安后,莲妃和李嫔两人相携直接就来了永寿宫。 “姐姐气色看着真好。”李嫔和莲妃有段时日没见徐娉儿,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且这身子看着稍稍丰腴了些,却一点儿不显胖,让妹妹好生羡慕。” 莲妃双手抱胸打量徐娉儿:“腰那么细,怎会显胖。” 徐娉儿被她俩逗得直乐,让晚晴上了瓜果。 那么久没见到两人,总感觉错过了许多八卦! 李嫔抓起一把瓜子,乐呵呵地嗑着:“姐姐闭宫养胎时,可有听说荣嫔娘娘的事?” 徐娉儿:“是说她假怀孕之事吗?” 李嫔点点头:“正是。自打那件事发生后,荣嫔娘娘整个人都变了。” “变什么样儿了?”徐娉儿好奇。 “她开始念佛,据说每天从坤宁宫回去只做两件事,”李嫔举起食指,“第一件就是念佛。第二件就是照顾远哥儿。” 徐娉儿半张着嘴,那个看热闹八卦向来不嫌事少的荣嫔,竟然变成这个模样? 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还有就是,宁嫔病了。”李嫔又补充一个八卦,“拖拖拉拉地病了有一个多月了,一直不曾见大好。” “是什么病?”徐娉儿问。 李嫔摇头:“一开始说是风寒,渐渐地又咳嗽,就这么一直咳呀咳的,总好不利索。”全网 .78z. “已经半个多月没去坤宁宫请过安,估计还没好全呢。” 徐娉儿想了想:“这大热天的,怎会得了风寒?” “妹妹听说,未必是风寒。只是对外那么宣称罢了。”李嫔耸耸肩,又抓起一把瓜子继续嗑,“事实上,妹妹怀疑宁嫔的病可能事出有因。” “怎么说?”接话的是莲妃,这件事她未曾听李嫔提起。 李嫔看她一眼:“你们想想,荣嫔娘娘假怀孕的事情是谁揭发的?” “谁?”徐娉儿还真不知道。 “不就是宁嫔么。”李嫔撇撇嘴,“当然就是宁嫔在坤宁宫游说皇后带着众嫔妃去储秀宫给荣嫔看诊,才会揭发荣嫔没有怀孕的事。” “这事儿,要妹妹是荣嫔,可不得把宁嫔给恨到骨子里了。” 李嫔以她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断言道,“所以,妹妹觉得宁嫔娘娘这病,说不定和荣嫔娘娘有关系。” 莲妃和徐娉儿对视一眼,了悟地啊了一声。 对八卦的敏感度,她们向来是比不过李嫔的。 “最奇怪的是,荣嫔娘娘吃得生子药方,实际上是绝经药方那件事,你们知不知道那药方是谁给她的?”李嫔继续放松八卦。 徐娉儿和莲妃齐齐摇头。 “是远哥儿的亲娘。”李嫔语不惊人死不休,“然,荣嫔娘娘不仅没有迁怒于远哥儿,反而对他好得不得了,就跟亲生的孩子一样照看。” “妹妹每想到这里,就觉得毛骨悚然。”李嫔缩缩脖子,“荣嫔娘娘,深沉不露着呢。” 徐娉儿心中暗暗吁了口气。 不曾想她生娃这段时间,居然还发生了这么戏剧性的故事。 就在感慨中,晚晴迈步走了进来:“娘娘,宁嫔娘娘带着朱美人和罗美人过来了。”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599章 朱美人二度试探 宁嫔带着朱美人和罗美人来了? 这话把徐娉儿三人都给惊了。 李嫔不才说宁嫔的病还没好全,连坤宁宫都不曾去请安,怎的这就来她的永寿宫了? 另外就是,朱美人来做什么? 徐娉儿可没忘记朱美人往她身上泼蚯蚓的那一幕,她转头四顾:“晚晴,桃儿呢?” 朱怀玉是原主自幼认识的人,两人关系不睦便罢了,还彼此了解底细,总让徐娉儿有种危险感。 晚晴微愣:“桃儿刚才说去御膳房给娘娘领些小食回来,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按理说该回来了。” 徐娉儿眉心稍动:“传罢。” 不多时,宁嫔领着朱美人和罗美人进了大殿,三人盈盈朝徐娉儿福了身:“见过宸妃娘娘。” “快请起。” 徐娉儿晋封之事准备在大宝小宝三个月之后再办,是以后宫中还没将此事传开。 她扫了眼宁嫔,见她面色苍白,果然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本宫听闻宁嫔妹妹身子不适,”徐娉儿示意晚晴上了软凳,“又何必如此辛苦过来本宫这儿一趟。” 宁嫔淡淡一笑:“娘娘为皇家诞下子嗣,妹妹当然要亲自过来贺喜才是。” “前些日子妹妹得了风寒,这两天总算好得差不多了,”她微微抬头,露出苍白但光洁的面容,“若然不是身子好了,亦不敢过来叨扰姐姐,免得过了病气。”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似抽丝,”徐娉儿温声道,“妹妹还是要多将养些时日。瞧着脸儿都瘦了一圈。” 宁嫔闻言,伸手抚着面颊:“妹妹谢宸妃娘娘关心。” 两人随意续着话,李嫔偶尔搭上一两句。 徐娉儿并没有和罗美人和朱美人说话的意思。 按她看来,聊得差不多了,这两位美人就跟着宁嫔回去自然是最好。 但若然朱美人还要对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她还得琢磨着如何应对。 只是这时间都过去许久了,怎的还不见桃儿回来? 有桃儿在旁,朱美人若是提起以前的事,总还有桃儿帮忙支招。 就在她稍稍分神的瞬间,朱美人突然开了口:“宸妃娘娘,婢妾今日过来,除了恭喜娘娘喜得龙凤胎外,还要为上次惊吓了娘娘道歉,请娘娘看在与婢妾自幼的情分上,莫要责怪婢妾。” 她出了列,朝徐娉儿盈盈一拜。 徐娉儿平静地望着朱美人,没有错过她眼底闪过的一抹异色。 “本宫素来宽宏大量,自然不会因为朱美人犯下大错而记恨在心。”她淡淡地开着口,就见朱美人听了她的话脸色变了变,继续淡笑道,“只是这后宫可不是朱美人府上,还需记得谨言慎行。若当日惊了本宫,伤了龙嗣,就算是朱美人有一百个脑袋,怕也不够用的。”あヤ~8~1~.7,8z.w.o < 她这话说得直白,听得朱美人哐当就跪了下去:“婢妾知错,请娘娘莫要责怪婢妾。” “起来罢。”徐娉儿道,“本宫不过是稍作提醒,你若然问心无愧,从今往后懂得收敛,本宫说了既往不咎就不会食言。” “是。”朱美人又羞又恼地站起身。 垂下的眼帘神色飞转。 不过数年不见,徐娉儿这嘴巴怎么变得跟刀子一样唬人,刚才差点吓破了她的胆。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朱美人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宁嫔浅浅一笑道:“朱美人亦是无心,只不过把当年宸妃娘娘和她的戏言当了真,才会一时犯了错。而今她早已知错,今日还特意给娘娘带了一份惊喜过来呢。”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皆好奇地看向朱美人。 徐娉儿心中咯噔一声,果然今天这朱美人还是有备而来。 不过想想桃儿给她说过那些她和朱美人的过往,朱美人对她又妒又恨也是正常。 而且,从桃儿嘴里说的往事来看,朱美人并不是心机特别深沉的人,性格冲动,容易受人挑拨。 她淡淡地觑了眼宁嫔,心中大抵有了想法:“不知朱美人给本宫带了什么惊喜?” 朱美人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徐娉儿:“娘娘见了,定然会欢喜的。” 言罢,她转头看向了殿外。 这时,宁嫔身边的紫烟快步走了出去,很快就领了一个人进来。 那是一个丫鬟模样的人,长得平平无奇,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徐娉儿不过带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反而暗暗观察着朱美人的神色。 这便让她发现,朱美人眼底闪过激动和欣喜,她开口道:“娘娘,可还认得这个人?” 徐娉儿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抬眼看向被带进来的人,而是拿起一旁的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然而心底念头却是飞快地转。 朱美人带来的人,她没有半分印象。 说来奇怪,对原主的记忆,她似乎并没有完全承袭过来。 有些事情有些人她脑海里有印象,但有些事情有些人,她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就像朱美人,和她带来的这个丫鬟模样的人,完全没印象。 不过这并不阻碍她分析今天发生的情况。 宁嫔病未痊愈就带着朱美人过来探视她,与其说过来道喜,还不如说是替朱美人带这份惊喜过来。 那么这个丫鬟模样的人,必定和她有关。 朱美人,估计已经在怀疑她不是原主了。 所以才会开始试探。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会是什么人? 徐娉儿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如果这个人是对徐娉儿来说重要的人,她却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朱美人定然就会揭穿她并非原主的事实。 但如果她假装认识,却连人家名字都喊不出来,这谎也没法自圆。 头疼欲裂。 耳边又传来朱美人的催促:“娘娘,您快看看,是翠心啊!” 翠心是什么鬼? 徐娉儿一咬牙,终于缓缓抬起眼帘朝翠心看去。 这时,翠心抬起了头,眼底写满了愧疚,她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几步,扬声呼唤:“娘娘,是翠心啊!” 翠……你大爷的心。 徐娉儿暗骂了一句,眼睛睁圆地看向翠心,将备受冲击的模样演得十足十,随后眼白一翻,就晕了过去。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600章 怀疑徐娉儿 翠心是什么鬼徐娉儿不知道,但朱美人有备而来,没安好心却是明摆着的。 甚至,徐娉儿怀疑桃儿这么久没有回来,恐怕和朱美人这摊子事有关。 为的是怀疑或者揭穿她并非原主之事? 无论是为哪般,徐娉儿都没打算如她们的愿。 她这说晕就晕的演技一展示出来,永寿宫的大殿登时就乱成了麻线。 朱美人究竟带来的是什么人,竟然将皇上最宠爱的宸妃给震得昏厥了过去? 晚晴护主,立马就扶住了徐娉儿:“娘娘!” 徐娉儿软在她怀里,没有动静。 宁嫔和朱美人面面相觑,她们猜测了许多可能的结果,却断断想不到宸妃居然会晕过去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梁公公的高声宣唱:“皇上驾到!” 宁嫔面色一青,原本气色就不好的面容此刻不自觉地染上三分惊惧。 打从徐娉儿进宫以来,欺负她的嫔妃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而今徐娉儿生下龙凤胎,皇上更是将她宝贝得不得了,现下因为她宫中的朱美人带来的人晕厥过去,圣怒之下…… 宁嫔不敢想。 她,也没时间想。 几乎在梁公公声音落下之际,那道明黄身影便龙行阔步地进了大殿。 “宸妃!” 陆辰渊见徐娉儿昏迷在晚晴怀中,吓得心头砰砰直跳,一个箭步往前扶住了徐娉儿,转头怒目而视,“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美人惊得赶忙跪了下去,砰砰地磕了个头:“回皇上,婢、婢妾是无辜的……” “又、是、你。”陆辰渊黑眸像是寒冬结霜,嘴角抿得紧紧的,“给朕先跪着!” 他小心翼翼将徐娉儿抱起,往寝殿大步走去,“梁进忠,传李御医。” 永寿宫离太医署有段距离,徐娉儿躺在床上,掐着时间在李御医过来前悠悠地睁开了眼:“皇上,您怎么来了?臣妾这是怎么了?” 陆辰渊见她醒了,心中先是一松,旋即又是一阵恼怒:“朱美人实在是太过放肆。” 徐娉儿扯了扯嘴皮,苦笑一声道:“都怪臣妾年幼不知事时与朱美人有些过节,她那么做臣妾能明白……”却不能原谅! “朕岂能由着她欺侮娉儿。”陆辰渊安抚地拍了拍徐娉儿,“你且先歇息,待会儿李御医来了让他给你诊个脉,朕去去就来。” 结果,不仅朱美人再次被禁足和罚抄书,就连掌宫的宁嫔,原想着多日没见皇上能被怜惜三分,却也一同被禁足了,原因是管教不严,好生反省。 在陆辰渊的盛怒之下,宁嫔领着朱美人和罗美人狼狈地离开了永寿宫。 回到长春宫后,宁嫔将朱美人召进内殿。 “你不是说只要将那翠心从宫外带进皇宫,再领去宸妃跟前,就可以判断宸妃究竟是不是徐娉儿?”宁嫔捧起茶喝了一口解渴,质疑不停问道,“宸妃见到翠心为什么会晕过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宁嫔从朱美人处得知了她怀疑宸妃之事,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机会。 她伴驾近十年,未曾见皇上对谁如同徐娉儿这般用心,且加上曾有神婆断言‘妖星蔽日’之事,加上宸妃又曾闹过心智降落的事,这说来算去,没准宸妃现在身子里藏着的不是徐娉儿的本尊,而是哪里来的妖魔神怪! 不然,为何皇上对她的宠爱越来越盛? 如果真的让她抓出了徐娉儿的狐狸尾巴,一举将这个妖妃铲除,她们后宫其余的嫔妃,才有获宠的希望。 于是,宁嫔就嘱咐朱美人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揭穿徐娉儿的真面目。 朱美人想了一夜,告诉她自家府里有个奴婢叫做翠心,这人曾是宸妃的心腹婢女,若是宸妃见之却不认识,就可以证明宸妃并非当年的徐娉儿! 宁嫔一听这是个不错的法子,就使了手段让人从宫外将翠心弄进了宫中。 今日带去永寿宫,本想看一场好戏,结果好戏没看着,却激怒了皇上,反倒落了个禁足的结果。 “娘娘,”朱美人觉得特别冤屈,这已经是第二次她被皇上怒斥了,今儿个皇上看她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刮得她生疼,她实在怕以后皇上再也不欢喜她了,“翠心是当年在街上卖身葬父,是宸妃给了她银子,然后翠心就去了大都督府,在宸妃身边做婢女。” “宸妃信任翠心,渐渐让她做了心腹婢女,”朱美人一边哭一边讲,“婢妾后来把翠心收买了过来,宸妃得知后就将翠心赶出了大都督府。” 宁嫔拧起眉头,这些腌臜之事在她听来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朱美人那会儿才多大,就使这些计,可见也不是个好的。 朱美人没发现宁嫔的神色,继续委屈道:“婢妾见翠心可怜,就将她养在婢妾府上做事。” “婢妾想着,倘若宸妃娘娘是入宫后被人掉了包,那她定然不会认得翠心。”朱美人又抹了抹泪,“哪知宸妃却莫名其妙晕了过去……” 事情超脱了掌控,让她一头雾水。 “那你说,宸妃究竟认不认识翠心?”宁嫔仔细回想着徐娉儿的反应,眉头拧得紧紧的。 朱美人咬着唇摇头:“婢妾看不出来。” 要说宸妃不认识翠心吧,她为何看到翠心会晕了过去?就好像是想起了过往被气晕了似的。 要说宸妃认识翠心吧,朱美人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宸妃这个人太过诡异,她一时竟然看不透。 宁嫔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娘娘,”朱美人期期艾艾,“婢妾若是再想起来什么……” “成,”宁嫔深吸口气,“你若是再想起来什么,再来找本宫。该抄的书好好抄,回头送来给本宫查验。” 永寿宫中。 徐娉儿让李御医看过诊,说只是一时气血上涌并无大碍后,才终于见到桃儿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桃儿,你方才怎生出去了这么久?” 直到将陆辰渊送走,徐娉儿才让桃儿进了寝殿,屏退一干下人,仔细问她道。 桃儿扁扁嘴:“娘娘,奴婢方才被人耍了。”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601章 被人耍 “被人耍了?”徐娉儿脸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你仔细给本宫说说是怎么回事。” 自从她在后宫的份量越来越重,桃儿和晚晴两个大丫鬟在后宫亦愈加受人尊重,无缘无故的,谁敢戏耍桃儿? “是紫烟!” 桃儿气咻咻,说起紫烟,和她可是有过节的人。 想当初娘娘仍是个美人的时候,紫烟就曾设计害她,还当众掌掴她来着! 幸好当时娘娘当着皇上的面挖掘了真相,然后她狠狠地把紫烟给打了回来,但,这个仇桃儿可没忘记。! 紫烟不是什么好人。 桃儿今日去御膳房给主子领小食,正等着点心出笼,就见紫烟匆匆跑了过来。 紫烟倒是客气,冲着她一顿桃儿姐姐地喊,嘴里还特别甜。 “她跟奴婢说,宁嫔娘娘去了永寿宫探望娘娘,”桃儿鼓着包子脸,“说是娘娘让她过来说一声,想喝冰糖燕窝羹。” “完了她就说宁嫔娘娘那边离不得伺候,劳烦奴婢快些儿催御膳房将冰糖燕窝羹做好领回去。”桃儿道,“紫烟走后,奴婢只得让御膳房的人多拿一份冰糖燕窝羹。” “哪知御膳房说坤宁宫那边刚将最后一份新做好的冰糖燕窝羹取走了,若是要重新做,还需登上些时候。” “奴婢就在御膳房外等了许久,直到吃食领全了才回来。” 桃儿扁着嘴,“哪知回来后,晚晴姐姐说您根本没有说要喝冰糖燕窝羹,分明是那紫烟戏弄奴婢!” 徐娉儿缓缓地吁了口气:“她这不是故意戏弄你,而是为了不让你早些儿回来。桃儿,你可知道刚才朱美人带谁来见本宫了?” “奴婢听说朱美人带了个婢女来见娘娘,把娘娘气晕了……”桃儿一脸不解,“娘娘,那是什么人?” “是翠心。”徐娉儿仔细观察桃儿的神色,一字一顿道。 桃儿的脸登时涨红了:“那个叛徒!她怎么会在朱美人那边?娘娘!她人在哪?奴婢去打死她那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叛徒? 吃里扒外? 徐娉儿咀嚼着这几个字,眉头微蹙:“本宫一见翠心就觉得头疼欲裂,转瞬就晕了过去。只是,本宫想不大起来翠心究竟是什么人了。” 她早前就给桃儿打过预防针,说她因为心智降落和摄魂之事,有不少往事都忘记了。 桃儿一听,心中更是替自家主子叫屈:“都怪奴婢太蠢,竟然听信那紫烟的话,不然奴婢在娘娘身边,断然不能让朱美人带着翠心来欺负主子。” “当年翠心在大街上卖身葬父,娘娘您好心给了她银子,还让她进府里头做事,”桃儿和翠心曾一同伺候过徐娉儿,对她清楚得很,“她做事倒是轻快,人也机灵,您那时候挺喜欢她,就让她和奴婢一起在您身边服侍您。” “哪知后来翠心却背主了,她竟然害得娘娘在一次宴席中差点丢了大面子……”桃儿噼里啪啦地说着往事。 在一次宴席上,京城中不少贵女都有出席,朱美人买通了翠心,在原主穿的衣裳上下了让人长疹子的药粉,结果原主去了宴席中,脸上莫名长满了红疹,丢了好大的脸。 原主哭着回了大都督府,徐大都督和三个儿子见原主受了大委屈,一通细查下发现是翠心动的手脚,当下就将翠心杖责且赶出了府。 “谁曾想翠心却被朱美人给带走了,”桃儿咬牙切齿,“定是朱美人指使她那么做的!” 徐娉儿将往事原委听了一遍,大抵琢磨出来宁嫔带朱美人这般急匆匆地来探视她的真正目的了。 和她原本的猜想也差不去太远。 只是朱美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却不能由着她去。 徐娉儿思索片刻,招来晚晴替她去御前传了话,待得了陆辰渊的准信后,便领着桃儿和晚晴,气势汹汹地去了长春宫。 彼时长春宫的两位主子被禁足,一众下人正蔫巴巴地做事。 见宸妃领着人杀了进来,吓得一咕噜地跪了一圈。 徐娉儿冷眼扫了一圈院子里跪着的众人,也不喊起,就让晚晴扬声通传。 宁嫔气急,从大殿中走了出来:“不知宸妃娘娘何故来本宫的长春宫?” 徐娉儿端着架子,下巴微扬,瞧着还真有股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宁嫔妹妹纵容朱美人带人欺侮到永寿宫去了,怎么,本宫过来却是不行?” “娘娘这是何意?”宁嫔心头一虚,眼神飘了飘。 “是何意相信宁嫔妹妹心中知晓,就不必本宫将话讲得那般明白了罢!”徐娉儿冷冷道,“本宫要见朱美人。” 宁嫔气得抖了抖唇,转头吩咐紫烟:“还不快去叫朱美人过来!” “等等,还有紫烟这丫头,本宫也要好生问问,究竟是什么缘由假传本宫的旨意,欺骗桃儿?”徐娉儿扫到紫烟瑟缩的身影,扬声唤住了她,“宁嫔娘娘,今日可得给本宫一个交代。” “奴、奴婢没有……”紫烟被徐娉儿的话吓得身子一颤就跪了下去,抬头看看徐娉儿,眼里写满了求饶,“奴婢不敢……” 徐娉儿冷然直视她:“桃儿,将事情仔细讲清楚,好让宁嫔娘娘听听,紫烟都做了什么。” 桃儿挺起小胸脯上前一步,朗声将事情讲了一遍。 宁嫔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徐娉儿扯扯嘴皮:“宁嫔娘娘,皇上说您管教宫中的嫔妃不利,本宫觉得甚是。只您宫中的嫔妃管不好便罢了,怎么连身边的奴婢也管不好?实在是让本宫觉得失望。” “是臣妾的错。”宁嫔不得已,屈膝向徐娉儿致了歉,扭头瞪了一眼紫烟,“紫烟,下去领十个板子!” “紫烟可得长记性了,若还有下次,本宫可就不会只由着你家娘娘罚你了。”徐娉儿见紫烟哭丧着脸退下去,凉凉地补充了一句。 吓得紫烟腿一抖,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好了,”徐娉儿收拾了紫烟,可没忘记正主儿,“还请宁嫔娘娘将朱美人带过来,本宫还要好好跟她算上一笔陈年旧账。”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602章 算账 徐娉儿来长春宫阵仗十足,躲在西侧殿的朱美人哪里能不知晓。 她让人悄悄去打听了情况,听了回返的禀报后,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安不着地。 徐娉儿变了。 实在是变得太多了。 这哪里是数年前每次和她对掐都旗鼓相当的那个徐娉儿,这段位简直是让她无法企及的高度。 就连她怵得要死的宁嫔娘娘在徐娉儿面前都低声下气的,徐娉儿这要是专程来找她的茬儿,谁能保得住她? 朱美人悔不当初。 早知道她就不仗着熟识徐娉儿的缺点,想要踩着徐娉儿上位了。 如今没收拾到徐娉儿不说,就连皇上都一而再地罚了她,现在徐娉儿杀上门来,若说不是来报仇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就在朱美人慌张地来回踱步时,宁嫔身边的嬷嬷急匆匆地跑来传话:“朱美人,宁嫔娘娘传您去正殿的院子觐见。” 朱美人脚步迟疑,神色慌张地想寻了理由拒绝,只那嬷嬷哪由得她多说,领了几个婢女进来围上来就将她往外拱。 好不容易磨蹭去了正殿的院子,朱美人一抬头看见徐娉儿嘴角那抹冷笑,心中更是慌得一比。 “朱美人,本宫这个人最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徐娉儿直言来意,懒得客气,“今日你带翠心来永寿宫欺侮本宫,你可认罪!” “婢妾不认。”朱美人掘着首,“是娘娘误会了。婢妾不过是见娘娘刚生产完,怕娘娘身边缺个知冷知热的,就将娘娘当年的心腹婢女给娘娘送去,何罪之有?” “本宫的心、腹、婢、女?”徐娉儿一字一顿地嘲讽道,“朱美人是说,被你收买的背主忘义的,早就被本宫府上赶出府的奴婢吗?” “徐娉儿你……”朱美人一时语塞。 “本宫乃后宫妃位,岂能由你如此称呼本宫?”徐娉儿眸光一冷,“晚晴,掌嘴。” 晚晴应声,上前对着朱美人直接左右开弓掌了十个巴掌。 朱美人骂骂咧咧躲闪,却被宁嫔宫中的两个嬷嬷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好了,”徐娉儿见朱美人顿时脸肿成了猪头,唤住了晚晴,继续道,“这十个巴掌是让你长长记性,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上。” 朱美人恨恨地张了张嘴,但脸上的剧烈疼痛让她不敢再乱说。 “翠心人在哪里?”徐娉儿扫了眼宁嫔。 宁嫔捏紧帕子:“来人,去朱美人的殿中将那翠心带上来。” 不多时,翠心被两个嬷嬷押了上来,跪在地上频频叩头:“娘娘,翠心知错,求娘娘饶恕!”··.柒捌z.o 徐娉儿慢条斯理地打量着翠心,她模样周正,长相清秀,人看着瘦巴巴的,面色青黄,想来在朱府上并未受厚待。 翠心垂着头,瑟瑟发抖。 “当年你背叛本宫时,本宫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可还记得?”徐娉儿对翠心没有丝毫同情,声音清冷。 翠心缩了缩脖子:“娘娘仁慈,拦住不让老爷杖毙奴婢,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为了一己私心背叛娘娘……” “你若真是知错,又怎会再次被朱美人利用来欺侮本宫?”徐娉儿轻飘飘地打断了翠心的话,冷视一眼朱美人,“来人,将翠心拖下去,杖责三十。” “娘娘!”朱美人挺腰抬头,“翠心是婢妾的奴婢,要罚她也是由婢妾来罚,而且,这里是长春宫,您就算是妃位娘娘,也不该越过宁嫔娘娘任意处罚长春宫的人!” “哦?朱美人这话里话外,可是在挑拨本宫和宁嫔娘娘的关系?”徐娉儿揉揉耳朵,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朱美人。 “婢妾没有!”朱美人连忙反驳,着急地看向宁嫔,“宁嫔娘娘请明鉴!” 宁嫔再次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暗道朱美人真是一头猪!宸妃是什么人?就算要在长春宫横着走她也拦不住!刚才她的贴身婢女紫烟都罚了,如今又怎会因为一个什么翠心和宸妃对上? 而且,朱美人这分明就是想把她推出去挡宸妃的怒火,她又不是傻,怎会如了朱美人的意。 “宸妃娘娘,本宫平日里太过心慈,才会让长春宫的嫔妃如此无法无天。”宁嫔歉然地对徐娉儿道,“今日朱美人以下犯上,不仅让娘娘气怒昏厥,且惹得圣怒难当,娘娘要惩罚朱美人,臣妾没有半分怨言。” 徐娉儿冲宁嫔笑笑,转头看向朱美人:“朱美人,现下你可都听清楚了?” 朱美人讪讪地垂下头,不吭一声。 “翠心杖责三十,”徐娉儿再度开口,“至于朱美人,就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好好想想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再起来罢。” 她站起身,拍拍袖子上没有的灰:“本宫出来多时,便不叨扰宁嫔妹妹了。” “桃儿,晚晴,回宫。” 徐娉儿在长春宫发难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皇后浅饮慢琢着盏中的茶,听了素心的禀报,悠悠道:“宸妃在后宫素来很少这样发难于人,倒是有些出乎本宫的意料。” 皇后对徐娉儿的观察日久,对她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 虽然徐娉儿得宠,但很少利用这一点在后宫嚣张行事,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到别的嫔妃宫中处罚于人。 这亦是皇后一直以来对徐娉儿并没有太大反感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是为了要徐娉儿的孩子,就算徐娉儿继续做宠妃,只要不碍着皇后的事,皇后还不会琢磨着对她出手。 “许是因为与朱美人过节太深?”素心姑姑从旁猜测。 皇后莞尔:“素心,朱美人一直说宸妃与当年的徐姑娘非同一人,你觉得这话靠谱不?” 素心姑姑思忖道:“回娘娘,奴婢觉得宸妃若并非当年的徐姑娘,又怎会被那翠心当场气晕,醒来后还怒气冲冲地去长春宫算账?” “可本宫,却不这么想。”皇后慢条斯理地说话,“你可有留意到,宸妃是在桃儿回去后,才去的长春宫算账。而桃儿,是自幼跟在徐娉儿身边的婢女,只有她最清楚徐娉儿的一切过往。”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603章 荣嫔来投诚 “可是,如果桃儿最清楚宸妃娘娘的过往,”素心姑姑不解,“若宸妃娘娘真的不是徐姑娘,桃儿应该第一个发现的才是?” 皇后垂了垂眸:“这个中缘由,还需要花些功夫探究。只不过,宸妃那边时刻让人盯紧了,总会抓到她的错处。” 徐娉儿回了永寿宫,忙着给娃儿们喂奶,亲自照看娃儿,很快就把长春宫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却不知宁嫔因为这么一遭,原本刚痊愈的身子又给气病了,躺在床上嘤嘤呜呜地直掉眼泪。 虽然宸妃没有亲自打她的脸,但今日之举,却是让她脸面全无。 只奈何宸妃有理有据,她根本无从应对。 更不消说在院子里罚跪的朱美人,一直哭诉着要找宁嫔替她讨个公道,烦得宁嫔受不了,让人将她的嘴给堵了。 若不是宸妃说要让朱美人在她院子中罚跪,她早赶人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后宫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一出不多时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储秀宫中,念了小半日佛经的荣嫔听了彩霞的禀报,嘴角冷冷一勾:“她倒是出息了,以为坑害了本宫就无法无天了么?连宸妃都敢算计。” 她执笔慢悠悠地沾了墨砚上墨汁,一笔一划地抄着经道:“这也好,皇上为了宸妃处罚下她,她才能看清楚这后宫里,什么人可以算计,什么人,那是万万算计不得的。” 话音悠悠一落,荣嫔目光微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笔尖的墨汁滴落在纸上也未曾发觉。 若然不是宁嫔做的好事,她此刻便能好好地怀着身孕,说不定再过几月就能拥有龙嗣…… 一切都是因为宁嫔。 彩霞在旁看着那被墨汁晕染的纸张,小声提醒:“娘娘,您的字……” 荣嫔垂眸看了一眼,索性将笔放下,拿起帕子擦擦手道:“宸妃出了月子,按理本宫该去庆贺,彩霞,备上礼,本宫要去永寿宫一趟。” 荣嫔到永寿宫时,徐娉儿正在给两个娃儿喂奶。 她白日里光是喂奶得喂上六七次,虽说辛苦,但每每见着两个娃儿吧唧吧唧地大口喝奶时,那种幸福感是用言语也难以描述其万一的。 “让荣嫔进大殿先等会儿,”徐娉儿估摸着小宝还得过个五分钟才能喝完,便吩咐晚晴道,“看座上茶,本宫稍候就来。” 待到收拾妥当,又吩咐奶嬷嬷将大小宝好生带回去,徐娉儿才施施然地出了寝殿。 “臣妾见过宸妃娘娘,恭喜娘娘喜得龙凤胎。”荣嫔见徐娉儿来了,站起身端端正正地朝她行了礼。 还真把徐娉儿给吓了一跳。 以往荣嫔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除了爱说八卦外,最喜就是看热闹。 何曾这么正儿八经过? 她上前扶起荣嫔,挂上妃位娘娘的职业笑容:“大家都是姐妹,荣嫔妹妹何须多礼,快上座。” “晚晴,上茶。” 趁着晚晴给荣嫔端茶的时候,徐娉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 荣嫔的神情和以往果然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仅收敛了张扬的神气,显得份外眉眼柔顺,就连那姿势动作,也是规规矩矩,简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莫非假怀孕的那件事对她来说影响真的那么深? 不过想想也是,假怀孕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但荣嫔却因为服用了绝经药方从此再无怀孕的可能,这一点对古代女人来说,确实至关重要。 “臣妾,”荣嫔捧着杯子喝了口茶,抬眼诚挚地望向徐娉儿,“是真心恭喜娘娘。” 徐娉儿眉微挑。 荣嫔见状苦笑道:“想来娘娘也听说了,臣妾前些日子受恶奴欺骗,服用了绝经药方却自以为怀孕的事。” 这么直接将自己的伤口在她面前挑破? 徐娉儿神情微凝:“本宫听说了,荣嫔妹妹受累了。” “妹妹……”荣嫔掏出帕子嘤嘤哭了,眼泪很快就将帕子润湿了小半,她哽咽道,“妹妹实在是想不到自幼服侍在身边的嬷嬷竟然背主,竟然给妹妹用那等恶毒之药!” 徐娉儿无言以对。 亦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荣嫔。 木已成舟,她无论如何安慰都解决不了荣嫔的问题。 “让姐姐见笑了。”荣嫔努力收了哭声,吸吸鼻子将眼泪擦干,“妹妹是一时难过,才控制不住。” “你莫要太过伤心,保重身子重要。” “妹妹谢谢姐姐的关心。”荣嫔点点头,抬起脸看向徐娉儿,“妹妹这次前来除了真心恭喜姐姐外,还有些心里话想对姐姐说。” 心、里、话? 徐娉儿做出惊讶的表情:“荣嫔妹妹有话尽管直说。” “妹妹而今再也不能怀有身孕,”荣嫔坦言,“在这后宫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只是,若然姐姐有需要妹妹出力之处,尽管吩咐,妹妹愿做姐姐的左膀右臂,为姐姐效力。” 徐娉儿心中:惊吓脸.jpg 什么! 她现在已经是会有人主动前来投诚的bss级人物了吗? 荣嫔这是要抱她的大腿? 有没有搞错…… 荣嫔真要抱大腿,为啥不去抱皇后娘娘的?··.柒捌z.o 她虽然是宸妃,但自觉并没那滔天的本领可以在后宫叱咤风云呀喂。 “妹妹有心了,”徐娉儿面上镇定自若,甚至露出平静从容的拈花微笑,“姐姐生平没什么大志,最是向往过的是闲散日子,可惫懒着呢。” 荣嫔面上稍稍一怔,眸光一转道:“姐姐而今有了龙嗣,就算不想与人相争,恐怕也会身不由己。” 她歉声笑笑,“瞧妹妹这嘴,就是不会说话。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定然事事顺遂,妹妹没有旁的意思,姐姐只要记得妹妹今天说的话变成。” “时候不早,妹妹便不多叨扰姐姐了。” 待到荣嫔离去,桃儿上前扶着徐娉儿往寝殿走:“娘娘,荣嫔娘娘这是来投诚您,您可是不愿意?” 徐娉儿努努嘴。 投诚是荣嫔的事。 接受不接受那要看她乐意不乐意。 且不说她本就没有拉帮结派的心思,单是荣嫔的情况,她就没有跟荣嫔凑成团的想法。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604章 为我所用 “桃儿,你说荣嫔为何会挑了本宫来投诚?” 徐娉儿没有回答桃儿的话,反而丢了一个问题给她。 桃儿想也不想就道:“荣嫔娘娘选娘娘自然是因为她聪明!” “娘娘您想想,您现在可是妃位娘娘,而且又诞下两位小殿下,这可是后宫的独一份。” “再加上,皇上对您又特别好,奴婢觉得这宫里头,除了皇后娘娘,就没有比娘娘更风光的了。” 按桃儿私心里,就是皇后娘娘也不及她家娘娘风光。 当然,这话她是没敢说出口的,免得给娘娘遭来祸患。 “哦?”徐娉儿意味深长地回应了一声,“那你觉得,本宫该接受荣嫔的投诚不?” 这下可把桃儿给难倒了。 “娘娘,虽说投诚的人越多越有好,”桃儿抓着辫子思考,“但荣嫔娘娘瞧着怪怪的,奴婢觉得……是不是得先摸清楚她的真正想法?” 真正想法? 徐娉儿红唇微翘。 她大抵能猜出荣嫔的真正想法。 作为一个不能生养的女子,荣嫔大抵认为自己对后宫嫔妃不存在威胁,她要向谁投诚,应当都受人欢迎。 只不过,她没料到的是,徐娉儿根本就没什么野心,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种人,所以,徐娉儿从来没有想过要拉帮结派,去对付谁谁谁。 对别人的投诚,就更加没有兴趣了。 但是,荣嫔选择了她而不是皇后,倒是让她挺意外的。 一个不能生养的嫔妃,只要对皇后忠诚,指哪打哪,按说皇后应当会欢喜这样的人。 莫非,荣嫔和皇后之间,有着什么外人所不清楚的嫌隙? “罢了,这事先搁置罢,待日后慢慢再算。” 长春宫中。 宁嫔遭了徐娉儿那么一闹,心头郁结,又卧床起不来了。 “娘娘,”紫烟拖着步子进了寝殿,行走间仍有些不便的模样,她声音倒是平静,“罗医女过来了。” 紫烟上前扶着宁嫔靠在大迎枕上,就听宁嫔蹙眉道:“本宫不是让你多休息两天,怎么就过来做事了。” 紫烟双眼红了红。 昨日宸妃娘娘过来替桃儿找场子,宁嫔为了护住她,让自己宫中的人带紫烟下去打了十个板子。 若果是让宸妃娘娘的人来打她,恐怕她现在仍血肉模糊地趴在床上。 而不是像现在,虽然身上仍然肿痛,但还能起得来做事。 “娘娘身边怎能没了奴婢服侍?”紫烟道,“紫烟的身子无甚大碍,娘娘别担心。”あヤ~8~1~.7,8z.w.o < “是本宫让你受累了。”宁嫔叹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本宫位份太低,又怎会任宸妃来长春宫那般……咳咳咳!” “娘娘,您快别说了,”紫烟忙将一旁的温水递给她,“您这病还没好全,切莫要再病下了。奴婢去领罗医女进来给您诊治。” 不多时,紫烟领着罗姒纤进了寝殿。 “奴婢见过宁嫔娘娘。” 罗姒纤面容温婉地朝宁嫔鞠了一礼。 宁嫔抬抬手:“罗医女,快起来罢。” “咳咳咳……” 她掩嘴咳了几声,“又要麻烦罗医女了,本宫昨日只觉身子乏累,头疼欲裂,罗医女替本宫看看罢。” “是。” 罗姒纤上前诊脉,久久才道,“娘娘应是一时气结攻心导致心气不畅,并无大碍。奴婢替娘娘开个药方,只需再服用三天,便能大好。” 宁嫔和紫烟听了,两人的心都稍稍安了下来。 罗姒纤躬身出去写了药方,正欲离开,却被紫烟拉住:“罗医女,娘娘吩咐给你准备了小食和茶水,请您进去里头叙叙话。” “劳烦紫烟姑娘带路。”罗姒纤没有推拒,跟在紫烟身后又进了宁嫔的寝殿。 宁嫔斜倚在大迎枕上,手捧着暖茶慢慢饮着,见罗姒纤进来,面容带笑:“说来本宫和罗医女算是缘分不浅。” 罗姒纤闻言,平静地垂首应道:“承蒙娘娘抬爱。” “你这人呀,本宫处久了,大抵知道你的性子,”宁嫔吁了口气,默默地睇着罗姒纤,“知晓你是个恬淡不争的。” “只是你对本宫的恩情,本宫不会忘记。” “当日若非你发现了本宫宫中的问题,本宫这病怕是日益恶化……说不定,说不定就如了某些人的意!”宁嫔蓦地捏紧了杯子,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早一个多月前,她某日突然夜里起了咳意,打那夜开始,就没日没夜地咳嗽,有时候咳得心肺都要跳出胸口的感觉,痛不欲生。 请来太医署的太医开了止咳的方子,能够稍稍缓解咳嗽,但一到了夜里,咳嗽就又加重,闹得连觉都睡不好,不过短短几天,人就瘦了一圈。 连续宣了好几个太医诊治,拖了大半个月不仅不见起色,反而咳得愈发厉害了。 而那个月来月信,可能因为咳嗽的缘故,疼得宁嫔死去活来,便有宣了罗医女过来替她诊治。 不曾想,罗医女不仅缓解了她月信的疼痛,而且找到了她久咳不愈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在于宁嫔床幔上挂着的香包上。 那香包里被掺放了某种花粉。 宁嫔本就是容易过敏的体质,每日闻着这种花粉,以至于咳嗽咳得根本停不下来。 用再多的药都治不好。 自从罗医女发现了香包的问题,将香包丢掉后,宁嫔的咳嗽就慢慢地好起来了。 同时也被她抓住了在香包上动手脚的宫婢,只可惜那宫婢尚未审问清楚就服药自尽,让宁嫔至今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 “那是奴婢的职责所在,”罗姒纤依旧平静淡然,“娘娘无需这般客气。” “本宫知道你是个好的。”宁嫔仔细地打量着罗姒纤半垂的面容,她的长相不属于艳丽娇媚那种,但温婉似水很是耐看。 再加上—— 罗姒纤可是救过皇上的人,有这样的情分在,如果能够让罗姒纤为她所用,说不定她在后宫就能够站得更稳,走得更远。 宁嫔心思转了又转,望向罗医女悠悠地叹了口气道:“罗医女,实不相瞒,本宫留你下来,其实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605章 那个风光霁月的男人 听宁嫔这般说,罗姒纤心中不由微微诧异,她抬起头:“娘娘有话尽管吩咐。” 宁嫔颔首:“本宫昨日收到家信,得知本宫的祖母近段时间身子有恙,府里头的大夫束手无策,所以想着请罗医女前去替本宫祖母看看诊,不知罗医女可愿意?” 罗姒纤想了想问道:“不知娘娘祖母得的是什么病?” 宁嫔乃宁太傅之女,若宁府老夫人生病,以宁太傅的声望大可以请太医署的太医前去诊治,宁嫔又何须来问她一个小小的医女? “实不相瞒,”宁嫔坦言告知,“本宫的祖母得的恐是女人才会得的病症,是以本宫思来想去,这太医署里头医术最高的就属罗医女,所以想请你出趟宫去替本宫祖母治病。” 罗姒纤点头:“即使如此,奴婢自当效劳。” 她进了太医署做事,还未曾出宫替宫外之人诊治过,并不晓得个中流程。 于是又问:“那奴婢要如何去娘娘府上?” “你且放心,这事还不能操之过急。”宁嫔安抚道,“本宫稍后会往府里头去信一封,让本宫父亲到皇上面前求请让你去宁府替本宫祖母治病。若然皇上同意了,宁府自会安排马车在宫外接你。” 罗姒纤眉心微动。 这么说她去宁府替宁老夫人治病这件事,皇上会知晓? 那—— 皇上又会在旁人的嘴里听见她的名字了。 她忍不住嘴角微微勾了一勾,某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在心头划过。 宁嫔一直仔细地盯着罗姒纤看,自然没错过她那瞬间惊喜的表情,不由心中了然,拉拢罗姒纤的念头更甚。 “紫烟,去取本宫新进打的金玉梅花簪过来。” 宁嫔朝罗姒纤招了招手,将她唤到跟前拉住她的手道,“本宫打一见到罗医女,就觉得特别面善,而今托你的福又治好了本宫的病,这金玉梅花簪本宫瞧着份外适合你的温婉气质,你且收下,莫要推拒。” 罗姒纤看着手心中的金玉梅花簪,屈膝道谢:“奴婢谢过娘娘的赏赐。”全网 .78z. “别说客气话,”宁嫔拍拍她的手,“你先回去等消息,若是都打点好了,本宫会派人去通知你。” 罗姒纤离开长春宫,半垂着脸往太医署方向走去。 期间会路过御花园。 御花园里花开灿烂,彩蝶纷飞,四处可见忙碌的宫人,凉亭里还有正在抚琴的嫔妃,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罗姒纤不敢多瞧,规矩地敛眉前行。 哪知待她走到御花园西侧小径时,远远就听见了净鞭的声音。 是皇上来了? 罗姒纤顿下脚步,与旁边跪了一地的宫人一般屈膝跪下,静待圣驾路过。 皇帝仪仗远远而来,她忍不住悄悄抬了眉眼,看向那庄严威武的队伍中,一道隐约可见的明黄身影。 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皇上了。 听说宸妃娘年替皇上生了一双龙凤胎时,她便不由暗想,这世间所有的福气似乎都落在了那个叫宸妃的女子身上。 她亲眼见过皇上和宸妃两人并肩而坐的模样,皇上眼里溢满了柔情,宸妃则美得如同天仙。 好生让人羡慕的一对璧人。 就在罗姒纤寻思中,恍然听见旁边的宫人依次爬了起来,再度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做事。 她怔了一怔,起身拍拍裙琚上的灰,敛眉离开。 隔日傍晚,罗姒纤在太医署下了值,回到宿舍就见紫烟早早地候在了舍前等她。 “紫烟姑娘,你怎么来了?” 罗姒纤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知晓这个时候水儿怕是去领晚膳了,于是便从袖笼中掏了钥匙打开门,请紫烟进去小坐。 紫烟摆摆手:“罗医女,奴婢还等着回去复命呢,就长话短说了。” “娘娘让奴婢前来告知罗医女,明日巳时末宁府的马车会在宫外等候罗医女,还请罗医女按时过去。” 罗姒纤一怔。 不想宁嫔这么快就将事情安排妥当了,她想了想道:“紫烟姑娘,我还未曾向太医署请假,不知明日是否可以离开。” “罗医女请放心,”紫烟笑道,“你去宁府给老夫人看病之事已经得了皇上的允准,太医署那边自然不会拦阻于你。” “且娘娘让奴婢给罗医女递句话,”紫烟左右瞧瞧,压低声音道,“明日午时,皇上会亲临宁府用宴。” 罗姒纤又是一怔,只觉心头砰砰直跳。 却见紫烟若有似无地看她一眼,含笑道:“时候不早,我先回长春宫去当值了。” 紫烟走后,罗姒纤依旧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琢磨着宁嫔让紫烟传来的话。 皇上他……明日要去宁府赴宴。 而她明日,也要去宁府替老夫人看诊。 不知明日,她在宁府有没有机会见着皇上? 罗姒纤思及此,不由涩然一笑,在宫中她都没机会亲见圣颜,在宫外难不成她就有那福分? 就算是真的见着了,她也只能远远地跪着,皇上根本看不到她在哪里,更是无从得知她的存在。 皇上啊。 那个风光霁月的男人,又岂是她一个小小医女能够多想的。 罗姒纤托腮,脑海里浮现出陆辰渊的模样。 他的眼睛总是那般的清冷无情,又仿佛盛满星光,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忍不住沉沦其中。 然而他的那双眼又是那般锐利而极具攻击性,宛如是一头在旷野中悠闲散步的猎豹,优雅却极度危险。 只这样的皇上,在宸妃面前,却像是放下了所有伪装,温润如玉,含情脉脉。 有时候她真的羡慕宸妃,心想着这样的女子,究竟是前世做了多少好事,才会那么幸运地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女人。 隔日上午,早朝后陆辰渊和相关朝臣在御书房讨论完政事,就见梁公公进来询问:“皇上,今日宁太傅在宁府宴请数位前朝大儒,您看看这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出发?” 陆辰渊抿了口茶,颔首道:“摆驾罢。” 未免声势浩大,陆辰渊这次出行并未用圣驾仪仗,而是乘坐低调奢华的马车离开皇宫。 小半个时辰后,陆辰渊的马车抵达宁府前,远远可见宁府侧门停着一辆青油布马车,马车上下来一名纤腰女子,正是罗姒纤。 罗姒纤下了马车,扭头看见陆辰渊的马车远远而来,止步没随接她的嬷嬷进府,反倒是朝那圣驾深深看了一眼,屈膝跪了下去。 《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娘娘又咸鱼失败了请大家收藏:()娘娘又咸鱼失败了更新速度最快。 第606章 人为还是偶遇 昨日紫烟来传话,曾给她讲过皇上出行马车的模样,罗姒纤记在心中,打眼一看就猜出了那是陆辰渊出行的马车。 而此时得知圣驾莅临,宁太傅带着众人出来迎驾。 陆辰渊下了马车,龙行阔步往宁府正门走去,然他忽地顿下脚步,侧脸看向跪在路边的罗姒纤。 “罗医女?” 梁公公见状,忙恭声道:“回皇上,确实是罗医女。” 陆辰渊想起昨日宁太傅进宫求医之事,对梁公公道:“宣她过来。” “是,皇上。” 梁公公忙前去引见罗姒纤。 罗姒纤躬身跟在梁公公身后前来:“奴婢见过皇上。” “罗医女,你可是来替宁老夫人看诊的?”陆辰渊温声问道。 “回皇上,”罗姒纤眉眼半垂,柔柔回应,“奴婢确是来宁府替宁老夫人看诊的。” “罗医女,”陆辰渊对宁老夫人印象颇佳,遂叮嘱一句,“好好替宁老夫人医治。” “奴婢遵旨。”罗姒纤垂首。 陆辰渊看她一眼,颔首向梁公公摆摆手,大步往宁府正门众人走去。 罗姒纤跪在地上,直到圣驾离开,才缓缓起身,往侧门方向走去。 接待她的婆子本恼她在门外耽搁时间,但见她竟然被皇上亲自点了过去说话,心中又惊又喜,看来今日从宫中请来的这位医女,虽然年轻,但医术定然不凡。 不然又如何在皇上面前得了脸面? 于是乎,婆子变得恭敬,小心翼翼地将罗姒纤引入了宁府。 宁老夫人的病并不好治。 虽然她早已绝了经,但小腹几乎日日都疼,有时候疼得她连床都下不去。 罗姒纤用手触诊,在宁老夫人小腹处摸到了硬块,脸上登时白了白。 这种病症她并非没接触过,基本上是无法治疗的。 只能开了止疼的方子,让患者延缓疼痛而已。 “罗医女,老夫人近日这小腹疼得愈发厉害,服用以前常用的止疼方子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宁夫人在旁小声道,“你瞧瞧可有别的法子?” 罗姒纤沉吟道:“宁夫人,不知可否让医女看看老夫人的止疼药方?” “自是可以的。” 宁夫人招人将止疼药方拿了过来,这个方子是她们从太医署中求来的药方。 罗姒纤一看,心中不由咯噔。 说起止疼药方有许多种,随着药方的配置不同,其效力也会有所差别。 普通级别的疼痛有普通级别的药方,若是疼痛加重,则会更换药性更强的药做方子。 从宁夫人拿来的止疼药方看来,这宁老夫人已经用的是最重的止疼药方了。 再往上,她也没有更好的止疼药方可用。 这可怎么是好? 想起宁府前皇上的温声叮嘱,罗姒纤不想让皇上认为她是个没用的人。 她思忖片刻,开口道:“宁夫人,医女想从施针和用药双管齐下试试。” 宁夫人见她神色淡然而笃定,心中莫名起了信任,遂点头应道:“时辰不早,罗医女不如用过午膳再来替老夫人施针?” 罗姒纤摇头:“宁夫人,施针只需一刻钟时间,应能缓解老夫人的疼痛。” 宁老夫人一听,皱着眉开口道:“媳妇,就让罗医女先施针罢。” 她疼得就差没在床上打滚,根本毫无食欲。 若是这医女能够施针让她没那么疼,完事儿后她还能好好吃上顿饭。 宁老夫人发了话,众人自然不敢再有异议。 罗姒纤沉心静气替老夫人施针,一刻钟后,果然让老夫人眉毛舒展了许多。 宁夫人见状,喜盈盈地领着罗医女往外走去,询问道:“罗医女,这止疼的方子还请你写下来。” 罗姒纤顿了顿:“宁夫人,不瞒您说,老夫人用的止疼方子已是上好的药方,医女手中并没有比它更好的方子了。” 宁夫人闻言却没有恼怒,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她早清楚老夫人如今用的止疼药方已经是最重的药方。 若是这副方子都不管用,天底下怕是就再没有能替老夫人止疼的药方了。 只是见老夫人疼得那般难受,身为媳妇的她心中实在难安。 “那请问罗医女,是不是每日给老夫人施针,也可以缓解老夫人的痛?”宁夫人想起罗姒纤施针后老夫人和缓的眉眼,心中又亮起一丝希望。 罗姒纤却摇摇头:“回夫人。施针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且施针次数多了,和用止疼药方是一个道理,会渐渐失效。” 宁夫人蹙起眉:“那至少能缓解一段时间?” 老夫人的病怕是熬不了多久,为人子女不过是希望她老人家临走前不要过得那么难受。 “这倒是可以,”罗姒纤点头道,“宁夫人,府上可有懂施针的医女?我可以将施针的方法教于她。” “有的。”宁夫人眼睛一亮,“我这就去安排医女过来学习,罗医女你先去用个膳。” 罗姒纤在宁府用过午膳,就将施针之法教给宁夫人遣来的两名医女,叮嘱了注意事项后,看天色已然不早,便准备回宫。 宁夫人匆匆赶了过来:“多谢罗医女过来一趟,马车已经候在门外,罗医女请慢走。” 临行前,她往罗医女怀里塞了一个荷包:“这是我们宁府的小小心意。” 罗姒纤浅笑谢过,便跟在婆子身后往宁府外走去。 上了宁府马车,罗姒纤挑帘四望,并没有见着陆辰渊过来时的马车,心中不由惋惜。 本还以为能够多见上皇上一面。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离了宁府。 罗姒纤则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 忽地,马车一个急刹,差点让没反应过来的罗姒纤撞到了车梁之上,她急忙扶稳,挑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宁府赶车的车夫:“罗医女,实在抱歉,马车适才磕着路墩子上了,恐怕这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罗姒纤面色微变,宁府里皇宫虽说不算太远,但绝不近。 要是让她步行回去,恐怕就赶不上当值的时间了。 就在这时,身后远远驶来陆辰渊离开宁府的马车。 第607章 与皇上共乘马车 “皇上,前头是宁府的马车。” 陆辰渊的马车刚离开宁府,尚未驶出胡同,就被堵住了去路,梁公公自是小跑着前去了解情况,“宁府马车磕路墩子上了,估计得稍待片刻才能挪走。” 陆辰渊闻言,揉了揉眉心:“朕知道了。” “皇上……”梁公公迟疑了片刻,似乎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话就说。”陆辰渊挑眉。 “是,皇上,”梁公公忙道,“那宁府马车正是要送罗医女进宫,如今马车坏了……” 陆辰渊吁了口气,沉吟了会儿道:“那就让罗医女坐朕的马车一同回宫,正好朕要问问她宁老夫人的情况。” 陆辰渊幼时曾随宁太傅学过知识,亦曾到宁府给宁老夫人贺寿,对宁老夫人的印象颇佳。 那厢正愁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宫的罗姒纤,不想居然被梁公公亲自请去了皇上的马车,激动得手心微颤,心口砰砰直跳。 她躬身进了马车,向陆辰渊行了礼:“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免礼罢。”陆辰渊摆了摆手,示意罗姒纤坐下。 罗姒纤连忙应了是,挺直腰板在边角的矮凳上侧身坐了,一时不知该开口说话,还是等皇上询问。 马车又开始悠悠前行。 “今日你给宁老夫人看诊,她老人家的情况如何?” “回皇上,”罗姒纤紧张地捏着裙角,小心翼翼地回应,“宁老夫人的情况不大好。奴婢触及她老人家小腹似乎长了瘤子,怕是……”药石罔效了。 她不敢直视陆辰渊,只悄悄地抬起了眼帘,余光中看见端坐在正首的陆辰渊面容一凛。 他刚硬的下颌线绷直了显出一抹沉重之色,剑飞如鬓的眉微拧,衬得那双幽深的眼格外锐利,薄唇紧抿着,久久不言。 罗姒纤愈发紧张:“奴婢医术有限,先前施针替老夫人临时止了痛楚,只老夫人常用的止疼药方,却已经用了最重的药……” “你随你父亲游医四方,可曾遇到过类似的病症?”陆辰渊吸了口气问道。 “遇到过的。”罗姒纤点头,从皇上的神色来看,莫非宁老夫人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她脑海里飞快地寻思着。 在宁府的时候,她就曾考虑过要不要用灵泉替宁老夫人医治。 她的灵泉虽然不一定能够治好老夫人的病,但以她对灵泉的片面了解,不少极重的病症在使用灵泉进行配药后,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不定在宁老夫人身上,也能有效? 她倒是无所谓救不救宁老夫人,她在意的是皇上的态度。 如果皇上那么看重宁老夫人,而她又治好了宁老夫人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在皇上的心目中会更加重要? “皇上,”罗姒纤心中被这个想法占据着,忍不住说道,“奴婢曾看到过一个方子,对宁老夫人的病可能有效。” 陆辰渊却拧起了眉:“什么样的方子?你是说能够治愈宁老夫人的病?” 虽说他没有学过医术,但经年累月下来听说过的病症亦有不少。 像宁老夫人这种肚子里长了瘤子的病,基本上都是无药可治。 哪怕是太医署医术最高超的御医,甚至白术老神医,对这样的病症也是束手无策。 为何,罗姒纤这样一个小小的医女,却说有治疗的方子? 罗姒纤心情激荡,并未听出陆辰渊言下之意,她鼓起勇气道:“奴婢随着父亲闯南走北,曾看到过一本医书上提过一个方子,只是不敢打包票定然能够治好宁老夫人的病。” “你的意思是,有机会治愈?”陆辰渊眯眼。 罗姒纤点点头:“应是有这样的可能。” 陆辰渊皱眉:“究竟是什么医术,又是什么方子?你写下来让太医署的御医们一同看看。以朕所知,体内长瘤是药石罔效之病。” 心中刚刚冒出一丝欢喜的罗姒纤,骤然就被陆辰渊这番话给泼了一盆冷水。 她还以为皇上会信任她,放手让她去试。 待她治愈宁老夫人,她就会在皇上面前得眼。 没想到皇上根本不相信她,甚至要她将药方拿给御医们看? 要知道独家药方是可以不公之于众的,她的药方平平无奇,重点在于灵泉的注入,若是让御医们看了药方,岂不是就拆穿了她的真面目? 罗姒纤登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脸色变了又变。 陆辰渊不解地嗯了一声。 她忙道:“奴婢知晓了。奴婢回去就将药方写下给李御医先看看。” 陆辰渊抬眼觑了她一眼,颔首同意了。 罗姒纤一时后背涔涔汗透。 看来,通过给宁老夫人治病一事让皇上重视她的这条路走不通,既然如此,那她就随便拿个方子交差,医术不如李御医并不丢人。 只是,究竟要如何才能让皇上对她青眼有加呢? 她其实并不贪心,只要皇上在空闲之余能够想起她,看上她两眼,陪她说上几句话,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她从来没想要像宸妃那样,独得皇上的满心眷宠。 她真的不贪心的。 宸妃……替皇上诞下龙凤胎的宸妃,那样高高在上的,尤其是她能肖想的位置。 念及此,罗姒纤却是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一个话题:“皇上,不知宸妃娘娘产后身子恢复的怎么样?奴婢倒是了解不少妇人产后修复的知识,若是能够帮上宸妃娘娘的话,就是奴婢的荣幸了。” “产后修复?”陆辰渊念着这几个陌生的字,不解问道,“何为产后修复?” 罗姒纤一听,露出一朵温婉的笑:“妇人从怀孕到生产,身子经历了巨大的变化,对身体的影响不小。产后会有不少问题困扰妇人,例如脱发,皮肤斑纹与松弛,盆底肌肉松弛等等……” “若有脱发要如何处理?”陆辰渊打断了罗姒纤的话。 他最爱的就是娉儿那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每每搂着娉儿都会忍不住去抚摸她的发,最近确实发现了娉儿有脱发的现象。 他每次都悄悄在娉儿不注意的时候把断发偷偷扔掉,免得伤了娉儿的心。 罗姒纤浅浅一笑:“脱发并不是大问题,可以通过头部按摩和药膳改善。” 第608章 自荐 罗姒纤一听陆辰渊的问题,就猜到宸妃八成有脱发的烦恼,于是便侃侃而谈,将她所了解的缓解妇人产后脱发的办法讲了一遍。 陆辰渊听得仔细,甚至连药膳的方子和效用都记了下来。 “比起脱发,妇人肚皮上的妊娠纹如何去除,如何让松弛的肚皮变回紧致,这些都是需要方法配以时日慢慢调养的。” 肚皮上的妊娠纹是什么? 陆辰渊脑海里打了三个问号,但却没有问出口。 毕竟这种话题稍嫌隐私,又涉及娉儿,他并不想与外人讨论自家鹌鹑的肚皮情况。 只不过,他眯眼想了想,娉儿的肚皮分明洁白无瑕,就算是生产完也仍旧平坦紧致,根本没有罗医女说的问题。 嗯……当然手感上比起以前的紧绷会稍稍变得绵软一些,但他表示这样一点儿也不妨事,他爱着呢。 罗姒纤却以为皇上不懂这些,遂笑道:“是奴婢僭越了,这些问题是产后妇人一般都会出现且在乎的问题,所以奴婢才信口提起,还请皇上莫要怪责奴婢多嘴。” 产后妇人都会在乎这些吗? 陆辰渊又陷入了沉思。 他好像没听娉儿提起过这些问题。 还是说,娉儿偷偷儿为这些问题忧心,却没有让他知晓? 罢了,今晚好好问问娉儿,若是真的忧心,便可以让罗医女前去给娉儿看上一看。 思及此,陆辰渊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而是淡淡道:“无妨。” 罗姒纤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提起了宸妃娘娘,总算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力,没有再质疑她刚才说宁老夫人有药可治之事。 今天和皇上短短时间的相处,让她更加明白了在圣前必须要谨慎又谨慎,切切不可冒进。 转念又羡慕起宸妃娘娘,竟然能够如此吸引皇上的所有心神。 哎…… 倘若她也有这份福气该多好。 罗医女跟着皇上的马车回宫的事情,知晓的人并不多。 当然,宁嫔除外。 长春宫中,宁嫔刚收到宁夫人让人送进宫的信,便拆了仔细看过。 她将信纸递给紫烟道:“拿去烧了。” 紫烟应诺,把信纸处于烛火上缓缓燃尽。 宁嫔看着她,淡笑道:“母亲将事情都安排好了,罗医女亦是个有福气的,皇上居然让她上了马车。” 这事情虽说是她一手操办,但想到那一幕,心中人不免一酸。 罗医女不愧是救过皇上的人,不然皇上又怎会轻易让她上了自己的座驾。 只不过,罗医女既然能得皇上亲眼,那就没有枉费她一番拉拢罗医女的心思。 她确认过罗医女的眼神,知道罗医女对皇上有那种心思。 以罗医女的容貌和本事,要在后宫有个一席之地,兴许并不会难。 只要她顺水推舟帮罗医女玉成好事,将罗医女拉入她的这边一同对付宸妃,说不定还有扳回一城的机会。 后宫佳丽三千,怎能一人独大? 要她是罗医女,有与皇上那样一段缘分,她早就寻了机会飞上高枝了。 倒是罗医女沉得住气,安安分分在太医署做个平凡普通的医女。 “娘娘,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紫烟好奇。 宁嫔沉吟:“这种事情不宜操之过急,先想法子打听下罗医女和皇上在马车上独处时说过些什么,然后再容本宫仔细想想如何抓住合宜的机会。” 永寿宫中。 到了夜里,陆辰渊忙完政事就匆匆摆驾来了永寿宫。 先是去看看两个熟睡的娃儿,见着两个娃儿从小老头小老太婆的模样渐渐变得白玉粉嫩,心中别提多欢喜了。 尤其是大宝,五官长得又精致又漂亮,十足十随了娉儿。 至于小宝,比起大宝小了整整一圈,看着就跟猫儿似的,哭声也比大宝秀气,让陆辰渊不由暗暗下了决心,待这娃儿三岁大,他就亲自教这小子功夫,可得把功夫练好,把身体练结实了,才像个爷们儿! 小宝断断想不到,他才一个不到三月大的娃儿,就被老父亲辅以如此厚望…… “两个娃儿今天闹不闹?”搂着媳妇往寝殿走去,陆辰渊关切地询问。 徐娉儿笑盈盈:“现在两个娃儿白天醒的时间多了,每天可好玩了。” 她拉着陆辰渊絮絮叨叨,“大宝这几天喜欢吐舌头,小宝则喜欢咬小手,两个娃儿在床上放着,握着拳头拳打脚踢地挥来挥去,别提多逗了。” “皇上,今天臣妾还教两个娃儿抬头来着,就是让他们俩趴在床上,然后帮他们把小脑袋瓜支起来,”说起孩子,她现在能说上一个时辰不停,“然后大宝小宝都很努力地把小脑袋瓜撑起来,能撑两到三个瞬息!” “才两到三个瞬息?”陆辰渊语气带着浓浓的困惑,“那然后呢?” “然后呀,”徐娉儿想起两个宝贝的模样就直乐,“因为脑袋瓜儿相对于他们的小脖子来说太重了,就咚地一声,脑袋瓜儿砸床上了。” 陆辰渊被她绘声绘色的描述逗乐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朕真想亲眼瞧瞧。” “等皇上您休沐了,臣妾跟皇上一起陪娃儿玩可好?” “自然……是好。”陆辰渊蓦地发现掌心间又留下了两根长发,心中一惊,将长发偷偷甩在地上,揽住徐娉儿往床榻上走,“娉儿,今日朕听罗医女说,产后妇人有脱发,妊娠纹,皮肤松弛等困扰,你是否也有这样的情况?” 徐娉儿爬上床,熟悉地往陆辰渊怀中窝了过去,点头没有丝毫掩饰:“有呀!臣妾最近每次洗头都掉不少头发,快要愁死了!” “不过常嬷嬷说脱发是产后的正常现象,过上小半年就会自然恢复了。而且常嬷嬷还熬了养发的药膳给臣妾用。” 陆辰渊吁了口气:“那不如宣罗医女过来给你瞧瞧,朕听她说还有些什么帮助产后妇人恢复的女子操,说不定适合于你。” 徐娉儿想了想,点头道:“成,那臣妾改明儿宣罗医女来永寿宫问问。” “皇上,您今天不是去宁府赴宴,怎会遇上罗医女了?” 第609章 消息传送 陆辰渊被问得怔了一怔,莫名涌出一抹他自己无法理解的心虚,遂清了清嗓子,将宁府发生的事情如实给徐娉儿讲了。 徐娉儿摸了摸下巴,这桥段听起来还挺耳熟。 不过她关注的重点暂时不在桥段上:“皇上,您是说宁老夫人体内长瘤,罗医女说她见过可医治这种病症的药方?” 陆辰渊点头:“她只说见过这样的药方,实际上是否管用她也不清楚。” 就算是在现代,这种病也不一定能治。 就算是治疗,也要结合手术,然后术后化疗,才有可能延长生命,甚或渐渐好转。 在医疗设备如此落后的古代,怎么可能有什么治疗的药方? 徐娉儿是一百个不信的。 只是,罗姒纤曾让太后娘娘的枯齿重生,那时候她就怀疑罗姒纤是不是有什么可以生人肉的灵泉。 说不定她说的什么药方,关键之处在于灵泉对身体的治疗。 但这种事情,若罗姒纤真把宁老夫人给治好了,怕是立马就成为熙国医术界的顶流人物,前来求治的人能把她淹没。 名声有是有了,随之而来怕是各种怀疑不断。 她那灵泉,回头因为这是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 如果她是罗姒纤,绝对不会为了一时名利让自己处于这样危险的境地。 “宁府那边且再看便是,”陆辰渊关心的是徐娉儿的情况,“你明日召罗医女来问话,若是她的法子好,就用上。” “臣妾晓得的。” 隔日午歇起来,徐娉儿便让晚晴去招来了罗姒纤。 有段时间没有见过罗姒纤,徐娉儿细细打量发现她愈发耐看了。 尤其是脸上的皮肤,白皙薄透,肌理细腻,让人羡慕。 “听说罗医女对妇人产后修复很有心得?本宫倒是想向罗医女学习一二,还请罗医女不吝赐教。” 罗姒纤一听,忙屈膝道不敢:“奴婢不过是习得些医术,说不上赐教。只是若能够帮助宸妃娘娘,那便已经是奴婢之幸。” 徐娉儿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本宫产后确实发现容易脱发,最近开始服用宫中的药膳以改善这个问题。” 她招来晚晴,“去将常嬷嬷的药膳方子拿来给罗医女看看。” 罗姒纤看过药方,沉吟道:“不瞒娘娘说,宫中这副药膳方子对妇人产后脱发效用极好,娘娘只需继续服用一段时间,定能恢复如初。” “那便好。”徐娉儿对罗姒纤稍稍增了两分好感。 常嬷嬷给的药膳方子,定是后宫养发最好的方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之所以拿出来给罗姒纤看,不过是想试试她。 罗姒纤能这样说,证明她的心思还算正。 “娘娘产后可有妊娠纹的问题?”罗姒纤又问道,“女子怀孕过程中肚皮会因为日渐长大而滋生纹路,如果不好好护理,想要修复并不容易。” “这个问题倒是没有的。”徐娉儿笑道。 妊娠纹的问题她早在怀孕的时候就有提前预防,每日沐浴后都会在肚皮上抹上滋养的润肤膏,尤其到了孕后期,更是抹得勤快,是以肚皮上半点儿纹路都没长。 罗姒纤微怔:“可是娘娘在孕程中有做好皮肤护养?” “正是。”徐娉儿含笑。 罗姒纤心中惋惜,她今天过来永寿宫,若是处处都使不上劲儿,又怎能让皇上记挂上她? 她思忖片刻,再接再厉:“那娘娘产后,可有觉得肚皮比起孕前稍有松弛?奴婢会一套女子操,可以帮助产后妇人紧实肚皮,还能起到紧实臀肌的作用。” 这话勾起了徐娉儿的兴趣:“这套女子操教教本宫?” 罗姒纤心中一喜,忙点头道:“好的,娘娘。” 她本瞧着徐娉儿生产后不到三个月,身上穿的衣裳就以不显臃肿,甚至可见纤腰一束,还担心着徐娉儿对她的女子操不感兴趣,而今见徐娉儿兴致满满,不由就高兴起来。 而徐娉儿是真心想想练一练的。 女子的肚皮和盆底肌,产后松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能说她这副身子条件太好,这种情况并不明显。 但再不明显,她也能感受到肚皮比起以前要松软不少。 再加上盆底肌什么的,可不是随便锻炼就能修复的,这罗医女的女子操,说不定真的能管用。 花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将罗姒纤的女子操学会,徐娉儿出了一身薄汗。 “娘娘,这套女子操每日做上两回即可。”罗姒纤见她完全掌握了女子操的要领,又将细节交代了几句,“最好是早晚各做一次,效果会更好。” “本宫知道了。”徐娉儿含笑,“今日有劳罗医女,桃儿,替本宫送送罗医女。” 桃儿将人送走后,一脸好奇地回来:“娘娘,你生完两个小殿下后,腰细肚平,为什么还要学那女子操?” 徐娉儿出了汗只觉身上黏腻,一边让晚晴去备水沐浴,一边道:“这女子操要真能起到紧实的效果,以后你和晚晴若是有孕也得练上,对女子总是好的。” “娘娘!”桃儿登时面若红霞,跺跺脚道,“奴婢去给您备换洗衣裳去了。” 那厢罗姒纤捧着徐娉儿赏赐的匣子回了屋,婢女水儿迎了上来:“姑娘,你在宸妃娘娘那儿可还顺利?” 她接过罗姒纤怀中的匣子,打开一看差点没闪花了眼:“姑娘!宸妃娘娘赏了您一匣子的珠花首饰,好漂亮呀!奴婢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珠花!” 罗姒纤抬眸往匣子里看了一眼,面容带笑:“宸妃娘娘倒是有心。” 赏赐给她并不是贵重得让她无法带出去的首饰,而都是当下最流行又好看的,适合年轻姑娘的珠花。 可见宸妃娘娘是真的用了心。 但愿她教的那套女子操能入宸妃娘娘的眼。 “娘娘,”水儿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收好,给罗姒纤道了茶水,“奴婢今天听说,宸妃娘娘好像又要晋升了。” “这么快?”罗姒纤吃惊,宸妃是在怀孕后才刚封了妃位,而今又要晋升的话,那—— 就是宸贵妃了。 在后宫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娘娘了。 可以想见,皇上多看中她。 莫名的酸意在胸口中翻涌。 第610章 册封贵妃 转眼大宝小宝已有三个月大,在李御医的仔细判断后,宣称两个娃儿养得结实,已经与正常的孩子无异,可以带着到外头晒晒太阳,见见外人了。 陆辰渊和徐娉儿自是欢喜。 而徐娉儿将要晋升为贵妃的消息也渐渐在后宫传开,听得一众嫔妃们牙龈更加酸了。 这才封妃多久?就要封贵妃了? 等两个小殿下长大些儿,宸贵妃怕是只能上天了! 册封贵妃是朝中的大事,待操办流程准备好,又由钦天监选的黄道吉日,徐娉儿正式册封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天还蒙蒙亮她就被晚晴和桃儿唤了起身,梳洗更衣简单用过早膳后,便开始了复杂的穿戴事宜。 按照礼制备好的贵妃礼服被呈到徐娉儿眼前时,差点没亮瞎了她的双眼。 雍容华贵不说,单是上头镶嵌的无数宝石珍珠就让徐娉儿有种把全副身家挂在身上的错觉。 “娘娘,册封典礼步骤繁琐,”晚晴和桃儿一边服侍徐娉儿穿上华服,一边小声道,“您只要跟着礼官的提示做就成。” 徐娉儿点点头。 昨天夜里,陆辰渊给她讲了讲册封典礼的步骤—— 嗯,直接把她给讲睡了。 贵妃册封涉及了朝中包括礼部、工部在内的多个部门协调处理,而册封当日参加册封礼的朝中官员亦是不少。 其实陆辰渊刚开始阐述的时候,她是震惊的。 没想到一个后宫的嫔妃,居然会动用到朝廷的部门,更别说那些朝堂官员,还要亲自参与她的册封仪式中。 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只不过,这些想法在陆辰渊漫长的讲述中变成了困意,最后不知道听了多少,就沉沉地睡熟了。 迷糊中隐约听陆辰渊在她耳边低笑:“娉儿只需记得跟着礼官的指令走就成。” 贵妃礼服繁复,晚晴和桃儿两人费了不少功夫才替徐娉儿穿戴好,又细细替她上了妆容,再戴上了符合礼制的贵妃头冠,才算是打扮妥帖了。 徐娉儿头上被压得重重的,身上又被压得沉沉的,脸上不由垮了下去:“晚晴,这贵妃册封典礼历时多久?” 晚晴想了想:“回娘娘,午膳前应当能够结束。” 徐娉儿:…… 其实不册封她为贵妃也是可以的。 “娘娘,”桃儿最清楚徐娉儿的死穴在哪儿,“今儿个两位小殿下可是要去太和殿参加午宴,您早点儿完成册封大礼,好回来接两位小殿下一同去太和殿。” “走!” 一提起两个宝贝娃儿,徐娉儿登时来了精神。 礼服头冠算什么,她那俩包子揣了七个半月也不曾觉得累。 赶紧完事儿回来摘了头冠,带娃儿要紧。 晚晴冲桃儿眨眨眼,暗暗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桃儿笑盈盈地扶着徐娉儿走了出去。 整个贵妃册封典礼比起徐娉儿所想象的,只有更繁琐,更复杂。 直到她端着微笑的脸僵硬得不能再僵硬了,才终于等到了礼成结束。 乘坐贵妃轿辇回了永寿宫,徐娉儿迫不及待地让两个大宫女替她卸下了厚重的礼服和头冠:“大宝小宝上午乖不乖?” 晚絮和晚由迈步进了殿:“回娘娘,两位小殿下兴许是没有见着娘娘,闹了好一阵子。后来喝过奶又睡下了。” “快去给本宫抱过来。” 别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这才没见两个包子不到两个时辰,就惦记得慌。 恨不得揣在怀里仔仔细细地看个够。 “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得赶紧换了衣裳去太和殿用宴。” “不妨事,”徐娉儿坐在梳妆台前,“将娃儿抱过来给本宫看看,你们一边替本宫收拾张罗就是。” 大宝小宝被裹在襁褓里抱了过来。 大宝啃着指头在睡觉,偶尔还吐出一两个口水泡儿。 小宝则乖乖巧巧地闭紧了眼睛,睡得香香的。 徐娉儿正在重新补妆,只能透过妆面镜看两个娃儿,眼角眉梢都盈满了欢喜:“将她们放在床上罢,那样睡得舒服些。”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徐娉儿的声音,两个娃儿刚放下不多久,就都醒了。 大宝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小宝听了大宝的哭声,眨眨眼睛睁开,东瞧瞧,西看看,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清楚,就见那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儿清澈透亮。 “先不忙着换衣裳。” 徐娉儿见妆发弄好了,转身到床榻前将大宝抱了起来,大宝一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就停了哭声,小脸蹭着往她胸前拱。 “小公主这是饿了罢?”桃儿笑眯眯道。 “本宫喂饱他们再去太和殿不迟。” 徐娉儿心疼孩子,且一上午过去早已觉得涨得慌,便示意桃儿和晚晴将床前的帐幔拉了下来,专心给娃儿喂奶。 直到两个娃儿都吃饱了,她才起身更了衣束,带着两个孩子前往太和殿赴宴。 今日是皇室的两个小殿下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除了后宫嫔妃,还有不少皇室宗亲及朝中重臣参加了午宴。 两位小殿下刚喝饱了奶又睡了,徐娉儿未免大殿太吵影响娃儿睡眠,便嘱咐晚晴与奶嬷嬷带着两个娃儿在侧殿等候,待时辰到了再领去正殿。 徐娉儿来得不算早,但也还没到迟到的时候。 只不过,除了皇上和皇后外,其余嫔妃都已经到了。 她缓缓路过嫔妃们的坐席步向专属她的位置,正好在陆辰渊的右下首。 “不就是生了两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裙摆飘扬间,一句带着醋意的话悠悠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徐娉儿略一驻足,侧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林嫣。 林嫣坐在李嫔身边,见徐娉儿看了过来,悻悻然地住了嘴,但倔强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屑一顾。 如果她有机会侍寝,照样能替皇上生孩子。 徐娉儿唇角微勾,故作无视般继续款步走向她的贵妃之位。 众嫔妃的脸色皆不好看。 林嫣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嘲讽徐娉儿,但实际上,何尝不是在打她们的脸? 若然生孩子真那么好生,又怎会这许多年来就只有宸贵妃一个人生了皇上的孩子? 她们这些潜邸老人都忍气吞声着,倒是林嫣一个刚进宫连侍寝都未曾有过的美人瞎哔哔。 第611章 雍国六皇子 林嫣见众嫔妃各个冲她怒目而视,不明所以地回瞪了同位份的几个嫔妃一眼。 有本事就一致对外去对付宸贵妃,一个个怂包似的光欺负她一个新人是什么意思? 李嫔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瓜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妹妹身负崇高的理想和志向确实让人敬佩,只是呀,这理想再高,也得脚踏实地做起不是?” 林嫣讪讪地看她一眼:“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女人生孩子确实不是难事,”李嫔慢条斯理地挑挑指甲,“人不常说十妇九产,妹妹说对不?” “那是自然。”如果她能侍寝,她愿意替皇上生上三五个孩子! 李嫔似笑非笑觑了眼林嫣:“妹妹如此貌美,先寻机会侍寝了再说罢。” 四周响起了若有似无的笑声。 这话一出,林嫣登时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自诩是后宫最美的女人,奈何偏偏是后宫唯一一个没有侍寝过得女人,伤疤就这么被李嫔当众揭了开来,让她几乎无脸见人。 徐娉儿坐在贵妃座上,余光中将这一幕扫在眼底。 不由暗暗摇头叹笑,李嫔这嘴真是,不说便罢,一说就能戳人心窝子。 这种皇室午宴出席得多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要真说特别,就是两位小殿下的出现,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和祝福。 等到徐娉儿回了永寿宫,看见那长到拖地的礼单,才咋舌道:“大宝小宝成小富婆和小富翁了!” 陆辰渊听了搂住她直笑,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发间:“朕的宝贝们本就坐拥荣华富贵,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徐娉儿抬起头,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胸膛:“咱们不能让娃儿有不劳而获的想法,要好好教育他们才成。这些礼单,臣妾都给他们藏起来。” 回应她的是沉沉笑声引起的胸膛微震:“好,都听娉儿的。” “娉儿,景仁宫已经按照你的设计全部都装潢好了,”陆辰渊想起一事,“过几日便搬过去如何?” 徐娉儿挑眉,思忖片刻就点了头。 早在她升为妃位娘娘时,就理应搬去东六宫居住。 在后宫中亦是以东为尊。 只不过当时她怀着孩子,不便搬迁,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但迁宫是势在必行的事情,所以在孕期中,闲暇无事的时候徐娉儿就给景仁宫做了些设计。 不成想陆辰渊拿了设计图后,竟然默默地就让人去景仁宫装修了。 “皇上,那臣妾回头去景仁宫看看,然后选个好日子就迁宫。” 又过了两日,徐娉儿去坤宁宫请过安,回永寿宫后见两个包子正睡得香,闲来无事便让人再度张罗了轿辇,往景仁宫去看看。 穿过御花园时,远远就看见一大群人正在御花园中……观赏或是散步? 徐娉儿眯起大眼看见那群人中间被簇拥着的明黄身影,招来小林子道:“去打听下是怎么回事。” 小林子应诺,很快就带了消息回转:“回娘娘,听说是雍国使团来了,皇上与百官正领着使团参观御花园。” 雍国? 徐娉儿轻轻念了一声。 对雍国她倒是有印象,是熙国邻国中最为富饶丰足的大国。 其国力强盛,据陆辰渊说,与熙国不相上下。 两国历朝以来皆是友邦,但她进宫这许久,还是头回听闻雍国使团前来熙国做客。 寻思中,她开口道:“咱们换条道去景仁宫,莫要打扰皇上。” 轿辇掉了头,绕过御花园往景仁宫而去。 景仁宫早在陆辰渊的吩咐下被收拾得簇新干净,不仅富丽堂皇,而且按照徐娉儿的心意对寝殿做了不少改动,徐娉儿看得心生欢喜,恨不得马上就搬进来住。 尤其是寝殿隔间被设计成了儿童房,地上铺着软软的绒毯,所有家具的边角都用软棉布包裹,等两个娃儿学爬学走了,直接往地上一放,就能由着他们自行四处探险,而不用担心他们磕着碰着。 完美! 徐娉儿仔细检查了儿童房,又提了几处待改善之处,才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 “刚才路过梅林的时候,本宫瞧着梅花开得正好,”徐娉儿上了轿辇,吩咐道,“桃儿,咱们一会儿先去梅林折些梅枝回去插上。” 桃儿甜甜一笑:“娘娘,您若是喜欢梅枝,回头奴婢和晚晴姐姐一道去梅林折就是,这大冷天的,不如先回宫为好?” “正是这样的天气才好赏赏梅,”徐娉儿唇角微扬,“本宫亲自去折梅枝。” 梅林里梅树绕径而植,梅枝错落有致,枝头点点是嫣红或粉白,端是一副迷人的景象。 徐娉儿取了剪子,亲手剪了几支梅枝,又赏了会儿梅花,才不紧不慢地上了轿辇回去。 却不知,在轿辇一行人离去后,梅林深处,缓缓地步出一名男子。 男子披了一件黑貂大氅,貂毛随着微风微微摆动,衬得他愈发器宇不凡、气质清贵。 他墨发冠白玉,一双半眯的桃花眼流转着黑曜石般的逼人光华,只见那双眼微微眯起,往徐娉儿轿辇远去的方向望去,脑海里仍是刚才惊艳的画面。 婀娜多姿的梅花丛中,白嫩娇软的脸蛋看着像是能掐出水般青葱欲滴,眼角眉梢挂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将天地间的灵气星光都汇聚到那双清澈的眸子当中。 她微微仰头,垫着脚尖,举起剪子剪那梅枝。 虽然只见侧颜,但那微微上扬的似水眸儿中布满了细细闪闪的光,明澈流盼,琼鼻精致挺翘,嫣红饱满的双唇勾着一抹笑,美得不可方物。 “方才那是何人?” 他的声音清冷如雨打青瓷,又似冰玉相击,让人听了心中一阵沁凉舒坦。 身后的侍卫往前一步:“回殿下,依属下看,应是熙国后宫的宫妃。” “宫……妃。”宁宣细细品着这两个字,微翘的双眼中神光闪过。 侍卫又道:“殿下,熙国皇帝正在接待咱们使团,咱们不便离开太久。” 宁宣颔首,双手背在身后,再度往徐娉儿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扬道:“走罢。” 第612章 玉树临风 徐娉儿自从出了月子,又恢复了每日早上去坤宁宫点卯的日子。 隔日一早起来去了坤宁宫,刚迈步进殿,就感觉众嫔妃们和往日都不大一样了。 各个礼节周到地向她致礼,还一路目送她坐上了皇后隔壁的位置上。 坤宁宫正殿的座位都是有规制的,原本她是妃位时坐在皇后的右下首,而今又升了一级,就改做在皇后的左下首,和莲妃换了个位置。 徐娉儿倒是处之泰然,一来这本就是她晋升了,二来以她对莲妃的了解,根本不在乎这些细节。 是以当她坐定时,冲着莲妃弯唇一笑,便收获到了莲妃咧齿一笑的回应。 等着看热闹的嫔妃们皆略惋惜。 莲妃往日里不是时常一言不合就拔剑抵脖子的么?怎么今儿个却不上演让人期待的这一幕了! 珍嫔瞅瞅徐娉儿,又瞅瞅莲妃,无聊地撇撇嘴,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听说这次雍国使团来访,是由雍国的六皇子宁宣亲自带队,说起这六皇子,那可是不得了的一个人。” 嫔妃来得七七八八,但到底人没有到齐,皇后自然还在后殿中并没出来。 这是说八卦的最好时候。 “雍国六皇子怎么了不得?”有嫔妃好奇地眨眨眼。 珍嫔睇了个眼神过去,捧起茶喝了一口笑道:“雍国的六皇子,是雍国最受宠的皇贵妃所生……” 这话一落,她又不急着说下去了,反倒是朝徐娉儿悠悠地看了一眼。 众嫔妃顺着她的眼神看向了徐娉儿。 徐娉儿一脸莫名其妙。 这雍国六皇子是皇贵妃所生干她什么事? 她又不认识雍国六皇子。 珍嫔勾起唇角一笑,继续道:“这个六皇子在雍国名声极盛,人人皆说他乃雍国第一美男子。” 低位嫔妃们各个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谁都爱听美男子的故事,无关身份地位! “人都说六皇子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尤其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女子无不芳心沦陷,从此心中只有他。” “且雍国皇帝最是疼爱六皇子,说不定待雍帝百年之后,六皇子有可能登上那……” “珍嫔慎言。” 皇后徐徐从后殿步出,觑了眼珍嫔道,“雍国乃熙国的友邦,咱们身为后宫嫔妃,莫要妄议友国政事。” 珍嫔讪讪地住了嘴:“臣妾一时失言。” 皇后倒是没有恼,等众嫔妃见过礼后,淡笑道:“雍国使团前来是大事,今日傍晚在太和殿设有招待晚宴,妹妹们皆准时前往出席。” “又是在太和殿?前两天不是才在太和殿……”萧美人低呼一声,旋即看向徐娉儿。 徐娉儿:……莫名又躺枪是怎么回事。 她晋升贵妃宴请和雍国使团宴请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没事就拿她说事很有趣吗? 荣嫔浅笑解围:“太和殿是举办重要宴席的地方,萧妹妹有什么好惊讶的?” 萧美人尴尬地掩了掩唇:“婢妾不是这个意思,婢妾是高兴近来宫中好事多。” 荣嫔淡淡睐她一眼,不再说话。 “好了,现在宫里愈发热闹是好事,”皇后打了和场,“再过数日,宸贵妃又要迁宫至景仁宫,届时又是一桩喜事。” 众嫔妃私底下都听过这消息,并没有人表现出异常惊讶,只是那眼角眉梢的羡慕嫉妒是免不了的。 皇后看在眼里,嘴角保持着雍容华贵的笑。 只是那笑意,远远未达眼底。 景仁宫是离乾元宫最近的宫殿,皇上替宸贵妃选了景仁宫,还要看看宸贵妃有没有这个命住进去才是哪。 “宸贵妃娘娘迁宫后,可要请姐妹们吃顿好的呀。”荣嫔掩嘴直笑,“妹妹还没去参观过景仁宫,期待得很呢。” 徐娉儿弯了弯唇:“若是姐妹们不嫌弃,迁宫后欢迎姐妹们去景仁宫玩。” 她想了想,决定主动将战火从自己身边引走为妙,便笑问,“皇后娘娘,雍国使团来咱们熙国会逗留多久?” 皇后怔了一瞬:“本宫听闻雍国使团这次过来,逗留的时间并不长,约莫两三日后就会回去。” “听说雍帝年老,身子已无往日那般好了?”宁嫔若有所思,“这雍国六皇子此番来咱们熙国,会不会是另有用意?”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觑她一眼,“这种事莫要议论为好。” 宁嫔垂了垂眉眼:“娘娘说的是。” 徐娉儿如愿将众嫔妃目光挪走,便开始放空,惦记着两个娃儿这会子醒没醒起没起,压根没再去听众人讨论些什么。 好不容易等坤宁宫这边散了场,徐娉儿驱了轿辇火速赶回永寿宫。 现在当了娘亲,满身心都扑在孩子身上,离开多一刻都不舍得。 陪着娃儿,正确地说,是看着娃儿看了一整天,到了快傍晚时分,桃儿忍不住过来敦促:“娘娘,马上就要去太和殿参加晚宴了,您快些梳洗更衣吧?” 徐娉儿依依不舍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招呼奶嬷嬷抱两个娃儿下去,抱怨道:“这天天都要往外跑,真是累人。” “娘娘,”晚晴失笑,“您去太和殿用过晚宴就能回来了,顶多不过个把时辰。两位小殿下这会儿都困倦了,喝了奶后睡个觉,等您回来正好醒过来。” “咱们娘娘现在是片刻都舍不得离开两个小殿下,”桃儿笑嘻嘻道,“娘娘,要不咱们把两位小殿下一同带上过去,您就能时时看着他们了。” 徐娉儿坐到梳妆台下:“别。太和殿闹闹嚷嚷的,娃儿去了连觉都睡不好。” 一想到一群人围着两个孩子逗弄,又是喷口水又是摸小脸抓小手的,她就果断拒绝桃儿的提议。 婴儿的抵抗力还不够强,对许多成人能够适应的病毒根本没有抵抗力,去了人多吵杂的地方容易生病。 收拾利落后,徐娉儿乘着轿辇离开了永寿宫。 兴许是出来得晚了,一路上并没有见到旁的嫔妃,倒是走到一个拐角处时,轿辇停了下来。 徐娉儿抬眸望了过去,就见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着黑貂大氅的男子迎风处理,白玉高冠的墨发在斜阳下反射出墨青的色泽,映衬得他面如白玉,玉树临风。 “怎么了?” 第613章 偶遇美男子 徐娉儿的轿辇停了下来,晚晴和桃儿对视一眼,是以桃儿伴在徐娉儿身边,她上前去询问请。 不多时,就见晚晴回转,素来洁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少有的羞涩。 “怎么了?”徐娉儿好奇地看着晚晴双颊泛起的浅浅粉色,又抬眼看了看前头那颀长挺立的身影,“那人是谁?” 除了宫中侍卫,后宫几乎是见不着外男的。 而眼前那男子的装束,分明不可能是宫中侍卫。 莫不是雍国使团的人? 徐娉儿心念微转,就想起了早上在坤宁宫众嫔妃嘴里的话题人物,雍国六皇子。 “娘娘,”晚晴略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前头那位是雍国使团的人,他说在皇宫里迷了路,想询问如何去太和殿。” “你告诉他怎么走便是。”徐娉儿玩味地瞧着晚晴脸上的嫣红,笑着说道,“晚晴,难道你没说吗?” “奴婢说了……”晚晴被徐娉儿盯得有些燥,垂了垂眼睛,“他说想亲自向娘娘道谢呢。” “这有什么好道谢的?”桃儿快言快语,踮起脚步看了看前方的男子,又看看晚晴,惊讶道,“晚晴,你的脸好红,你是不是发热了?” 她焦急地摸了摸晚晴的额头,皱眉道,“奇怪,一点儿也不烫啊。” “我没有发热。”晚晴拉下桃儿的手,“桃儿,别闹。” “不必致谢,”徐娉儿摆摆手,“你去跟他说一声就是。” “是,娘娘。”晚晴应声匆匆过去,转眼又小跑着回来,脸上更红了,“娘娘,他说按照雍国礼节,必须要亲自过来致谢。” 桃儿狐疑地看着晚晴红通通的脸:“晚晴,你……那人真是奇怪,多大的事情非要道谢。娘娘,奴婢去跟他说道说道去。” 言罢,桃儿袖子一甩,快步就往前跑去。 不过眨眼功夫,桃儿就回来了,一张小脸红呼呼的:“娘娘,那、那人说要亲自来致谢……” 徐娉儿瞅瞅桃儿和晚晴两人相似的红脸蛋,登时来了兴趣:“好,既然雍国使团的人这么有礼貌,就让他过来罢。” 桃儿涨红着脸应了,转身对那男子招了招手。 赤金的夕阳如同水雾般洒落在周围,细细碎碎地染了那人一身。 他浓密的长睫映着夕照,眨眼间光影轻晃,如一尾翩跹逐光的金线蝶,美得不像话。 他款步而来。 步履间墨发微微扬起,在空气中滑过细小又洒脱的弧度。 逆着光,依稀间让众人看清了他的容颜,线条优美的精致下颌,神仙亲笔描绘般的口鼻眼唇,无一处不让人惊叹。 那是一张让女子都羞愧的绝美容颜。 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轻轻悠悠地落在你身上时,会让人情不自禁觉得心跳加快,呼吸急迫。 徐娉儿细细打量,心想这位定是嫔妃们讨论的雍国六皇子无疑了。 这样的仙姿玉貌,难怪就连稳重自持的晚晴,也因为他羞红了脸。 “在下宁宣,见过宸贵妃娘娘。” 他一开口,如碎玉击石般的声音迷人极了,“在熙国后宫迷了路,幸得遇上了娘娘。” 徐娉儿一脸平静看着宁宣。 很抱歉的是,她并没有因为宁宣的美貌而动容。 可能是因为在现代见过各种美男,对美貌有免疫力。 更大的原因,应该是她现在身为宝妈,满心满眼只有自家娃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对旁的美貌,免疫。 情绪冷静的她,自然不大相信宁宣说的话。 这熙国皇宫虽说不小,但也没有大到让人迷路的地步。 再加上,雍国使团进宫参加晚宴,自有相关部门的官员引领,更甚者,宫中那么多侍卫宫仆,还能让贵客迷路? 她表示一百个不相信。 一双澄澈明净的眼打量着宁宣,徐娉儿心中暗暗琢磨着宁宣这一出的真正目的。 “雍国使团是熙国的贵客,”徐娉儿不紧不慢地回应,“让贵客迷路实在是怠慢了。本宫让人送贵客去太和殿罢。” 言罢,她招来小林子。 小林子机灵,忙前去替宁宣引路。 宁宣掩饰住眼中的失望之色,含笑跟在小林子后往太和殿去。 待两人走远,徐娉儿的轿辇才又慢慢地启了程。 “娘娘,那个就是雍国使团的人?”桃儿惊叹地半张着嘴,“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长得这么好看的公子。” 难怪晚晴都看傻了。 晚晴红了红脸:“娘娘,奴婢听说雍国六皇子容色极盛,就是女子也远远不及。想必,那位便是雍国六皇子?” 徐娉儿淡笑颔首:“本宫猜也是。” 待进了太和殿,徐娉儿入座坐下,眸光在场上微微扫过,不经意便对上了雍国使团围桌边坐着的宁宣。 宁宣冲着她潇洒一笑。 徐娉儿面容一正,默默地移开了眼神。 正好就看见了下座中不少低位嫔妃拿着团扇半遮面,悄悄地望向宁宣的方向。 看来雍国第一美男子的名称并非浪得虚名呀。 晚宴自是有酒有菜有表演。 最吸引众人目光的是熙国准备的一曲水波舞。 十数名宫伶长袖善舞,腰肢轻晃,随着铮铮淙淙的琴声飘扬飞舞,伴有四处洒落的花瓣,满殿馨香,让人迷醉。 一曲舞毕,领舞的女子轻轻解下面上的纱巾,露出了绝美的容颜。 “是林美人!” 众嫔妃惊诧。 尤其是坐在宁嫔身边的罗美人,一脸不可置信:“怎的没听她说要表演水波舞?” 今日接待雍国使团的晚宴,是早上才从皇后那里得知的事情。 就算是想在晚宴上表演,这短短的半天时间也完全不足够排练用。 除非,林美人早就知道有今天的宴会,早早去做了准备。 罗美人不由暗恨。 要是早知如此,她定不会让林美人去出这个风头。 水波舞,她罗美人也会跳! 而且绝对不会跳得比林美人差! 雍国使团众人头一次见熙国的舞蹈,对林美人更是惊为天人。 立即就有雍国大臣站了起来,歌颂着熙国的舞蹈前无古人,艳惊四座。 更甚者,直接就为林美人赋诗一首,赞她身段曼妙,容颜绝佳,夸得林美人美眸流盼,不住地往陆辰渊身上瞧去。 第614章 惊闻 林嫣真的是个美人儿。 她盈盈下跪,裙摆如绽放的莲花铺展而开,只一眼,便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到雨后江南的那朵玉兰花。 因为一曲舞罢,略带急促的喘息让她白玉胸脯微微上下起伏,更是眩了人眼。 她眼波流转,如水似雾地看向正上首的陆辰渊,希冀着得到他的三分眷顾与垂怜。 为了今天这个机会,她准备了许久时候。 无论从选曲到练舞,无不费尽心思,就为了让帝王眼前一亮。 昨日得知雍国使团前来,太和殿将设宴庆祝,林美人去了皇后面前求了又求,终于让皇后允了给她这个机会。 她将这曲水波舞演绎得淋漓尽致,只要皇上愿意多看她两眼,定然会为她折服。 林嫣心中充满了自信。 就连雍国的臣子,都忍不住为她拍掌叫好,还当即为她赋诗一首,歌颂她的美貌与才华。 她为雍国赢了面子,皇上就算看在这一点上,也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只是让林嫣稍稍恼怒的是,那雍国使臣赋的诗中,将她称作为舞伶,这点实在是过分了些。 不知者不罪。 林嫣不想因为这一点而毁去了她精心准备的舞蹈。 就在她充满冀盼地看着陆辰渊时,陆辰渊薄唇勾了勾,看向正在挥洒才情赋诗的雍国使臣:“朕本以为罗大人博古通今,满腹经纶便罢,不想在作诗上才高八斗,让人惊艳。只方才领舞者并非宫中舞伶,而是后宫的林美人。” 高歌一首长诗的雍国罗大人闻言,神情稍稍一滞,歉然道:“臣下失礼,还请陛下恕罪。林美人不愧为陛下后宫嫔妃,明艳冠绝天下。” 林嫣唇角微勾,朝那罗大人稍稍欠身作礼:“谢罗大人夸赞。” 她抬眼间不经意就看到了罗大人身前坐着的宁宣,一时怔忪看呆了片刻。 宁宣嘴角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似勾微勾地睐了眼林嫣:“让陛下见笑了。罗大人乃我雍国才子,生平有个癖好,那便是见到美人必赋诗一首。只陛下后宫佳丽三千,更有仙姿玉貌者,若是让罗大人挨个赋诗,那怕是得到明日去了。” 一席话让场中朝臣哄堂而笑。 林嫣却面色微变。 雍国六皇子言下之意,她并非后宫嫔妃中最美的那一人? 怎么可能? 自从她服用灵药后,一日比一日貌美,现如今的样貌可说天下无双,后宫哪里还有能与她容颜匹敌之辈。 “林美人这样直视着本皇子,莫不是不同意本皇子先前所言?”宁宣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斜斜一勾,那似讥诮的笑容,愣是有股摄人心魂的邪魅。 林嫣暗恨,却不敢任性发作,只得扭头看向陆辰渊,希冀着他能替她说上句公道话。 陆辰渊面无波澜:“难得六皇子率团来熙国做客,又有幸见识罗大人的即兴诗作,来,共饮此杯。” 大殿中登时人人举杯,言笑晏晏。 自认绝世大美人的林嫣,就这么被忽视得彻底。 直到身旁的舞伶拉拉她的衣袖:“林美人,咱们该退场了。” 她气得身子直发颤,用力一甩衣袖:“本小主的袖子也是你能碰的!” 恨恨离场。 徐娉儿托腮,默默地看着林嫣不甘心地退场,有点同情。 一旁的桃儿替她满上一杯清水:“娘娘,您要哺乳,可千万不能饮酒。” “本宫晓得。”她本就不好杯中物,现在身为宝妈一枚,在饮食上很是注意,免得吃了该吃的东西,回头害了娃儿。 晚宴继续。 雍国使团亦带了舞者前来,载歌载舞,好不欢庆。 就在徐娉儿看得入神时,忽的听见桃儿焦急地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袖子,附耳道:“娘娘,奴婢刚听小林子说,两位小殿下好像发热了!” 徐娉儿心头一紧,登时把手中的杯盏放下:“好好的怎么发热了?” 她离开永寿宫时,两个娃儿分明还好端端的。 桃儿小声道:“奴婢并不清楚,小林子正在外头,询问娘娘您要不要回永寿宫去?” “好。” 徐娉儿一想着不过三个多月大的两个娃儿生病了,一颗心就如同被揪成了团一样难受,她欠身在皇后耳边请了假,皇后听了消息,目露关切道:“妹妹快先回去,小殿下的身子要紧。” “臣妾谢过娘娘。” 徐娉儿匆匆道了一句谢,便起身悄然离开了座位。 出了太和殿,寒风吹在微热的面庞上,让她焦虑慌乱的心稍稍平静了些许。 小林子正独自候在外头,见徐娉儿和桃儿走了出来,忙上前道:“娘娘,两位小殿下突然发了热,身上烫极了。晚晴姑姑让人去请了李御医,奴才怕娘娘担心,就前来禀上一声。” “走,回去再说。”徐娉儿挂心孩子,脚步飞快地下了太和殿前的台阶。 “娘娘,奴才来得匆忙,未曾让轿辇跟着过来。”小林子跟在徐娉儿身后,快步边走边道。 “本宫走回去就行。”徐娉儿摆摆手,这会儿哪里是轿辇的事,她一颗心都扑在了娃儿身上,提着裙摆就往前飞奔而去。 “娘娘。” 桃儿和小林子对视一眼,飞快地跟了上去。 寒冬腊月里,这宫中的路虽然都挂了灯笼,但打眼看去,还是黑漆麻乌的,瞧不大清楚路。 小林子许是来得着急,手上连个灯盏都没带。 他知道徐娉儿着急,紧张地跑上前搓搓手道:“娘娘,奴才来带路,这往前的花园再绕西走,比起轿辇走的路要快上一炷香时间,咱们要不走那儿?” “成。” 挨着太和殿时还能看得清楚附近,待离开远些了,徐娉儿只能大致辨认方向,心中有着急着,自然没有反对。 “娘娘,您和桃儿跟奴才来。” 小林子得了允准,忙小步在前引路。 三人一前一后地往永寿宫方向疾步而去。 徐娉儿边走边问:“小林子,两位小殿下是睡下时候发热的,还是睡下前就开始发热了?” 小林子脚步稍稍颠了颠,停了一瞬就回应道:“回娘娘,两位小殿下刚睡下不多会儿,就……” 徐娉儿听得仔细,只是刚听到这里,就忽觉后脑一痛,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第615章 沉湖 太和殿。 徐娉儿离开时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彼时雍国使臣正在对陆辰渊朗朗赞誉,是以陆辰渊对徐娉儿的离开无暇多顾。 直至雍国使臣的滔滔说辞告一段落,陆辰渊才借着端酒的姿势掩住薄唇,低声问皇后:“宸贵妃缘何离去?” 皇后面上神色不变,保持着万年从容气度,将茶盏放下小声回应:“回皇上,宸贵妃说一时疲累,想要先回永寿宫歇息。臣妾见她确有疲色,便允她先行回去。” 娉儿累了? 陆辰渊心中微微诧然。 不过转而想到她亲力亲为照顾两个娃儿,确实辛苦。 难免又是一股怜惜之情在心底滑过。 皇后见陆辰渊没有多疑,袖笼中紧握的拳头才稍稍放开了去。 而此时,雍国使团坐席中六皇子忽然站起身,借更衣之由离开了正殿。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紧随在宁宣身后的侍卫见他根本没有去偏殿更衣,而是大踏步地离开了太和殿,且在夜色中东张西望,不由一脸莫名地追在后头问道。 宁宣没回应他,左顾右盼后顿足思索了片刻,选了一个方向,趁着夜色飞快地朝前走了。 侍卫皱巴着脸追了上去。 殿下在雍国肆意惯了,就没有他不敢闯的地方。 可这里是熙国,他们身为使团,在人家大熙国皇宫里到处乱窜,这传出去能听吗? 一个不好把两国多年下来的友好关系给弄僵了怎么办? 这一思考耽搁了时间,就见宁宣拐了个弯不见了人影,侍卫吓得连忙收起了为国为民的操心,飞奔着追了上去。 随着宁宣走了好一阵子,忽地就见宁宣停了脚步,顺手一把将侍卫抓到了身侧,捂住了他的嘴道:“闭嘴。” 侍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用力点点头。 宁宣放开了他,站在树丛后眯起眼望向不远处大明湖畔。 侍卫随着他的视线放眼看了过去。 这一看,又是一个激灵。 那湖畔边上,隐约可见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抬着一个人形麻布袋,正往大明湖窜去。 两人到了大明湖边,东瞧西看了一番,小心翼翼将那人形麻布袋—— 丢进了湖里! 毁尸灭迹?这个念头登时钻进了侍卫的脑海里。 他家殿下莫非早知道这里会是凶杀现场,才离开太和殿大老远跑了过来看热闹? 这未免太神奇了! 两个杀人犯见麻布袋沉入水中,等了片刻没有反应,才窸窸窣窣地从岸边爬了上来,再度鬼鬼祟祟地逃离了现场。 “殿下,那尸体是你认识的人?”侍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宁宣觑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而是飞快地跑去了岸边查探。 “殿下,您在找什么?” 侍卫跟在宁宣身后,跟老母鸡似的咯咯不停。 仍是等不到任何回应。 宁宣顿足思忖片刻,忽地将身上的大氅脱下,又解开了外袍和中衣扔在侍卫身上:“你躲在阴暗处等等,本殿下下去将那人救起来。” 侍卫大惊:“殿下万万不可!” 这后宫阴私繁多,但与他们有何干系?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丢进大明湖里,可见这人在后宫手段非凡,他们作为客人,更是没有必要趟这浑水。 “闭上你的嘴。”宁宣没好气地叩了他脑门一下,“给本殿下放机灵点!” 言罢,他纵身一跃,便潜入了大明湖中。 侍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抱着宁宣的衣服,寻了一处角落躲了起来。 暗暗祈祷着不会有人过来,更祈祷着他家殿下赶紧上来。 这大冷天的在这熙国皇宫的湖里头捞尸体,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 在侍卫看来就像过了一年那么漫长。 终于听见了湖水滑动的声音,他着急地往前走去,就见宁宣拖着刚才那人形麻包袋爬上了岸。 “殿下!”侍卫压着声音呼唤了一声,急急上前。 两人将麻包袋解开,透过斑驳的月色,露出了一张姣好绝美的容颜。 “宸贵妃娘娘?!”侍卫差点尖叫出声,吓得腿一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没用的东西。”宁宣一把将侍卫推开,把徐娉儿从麻包袋里拖了出来。 “殿下,宸贵妃娘娘死了?”侍卫慌张地爬了起来,趴在地上探头过去看。 “她只是昏过去了。” 如果不是他发现了蹊跷之处,猜测那麻包袋可能和宸贵妃相关,宸贵妃此刻怕已经成为湖中冤魂了。 宁宣用独特手法将徐娉儿喝下去的湖水拍呛了出来,然后随手点了她的昏穴,沉思片刻道:“张扬,你把宸贵妃带走。本殿下回太和殿。” “属下、属下把宸贵妃带走?”张扬愣愣地指着自己,“殿下,这可是熙国皇帝最宠爱的宸贵妃,听说这满后宫里就这位贵妃娘娘给熙国皇帝生了孩子,咱把她带走,岂不是要毁了两国关系?” “又没人知道是咱们带走的。”宁宣白了他一眼,“从今夜起,宸贵妃已经死于大明湖了。咱们不过是带走一个熙国女人罢了。” “可……这,”殿下说的是没错,如果不是殿下跳水相救,宸贵妃娘娘已经是一缕幽魂了,但这人既然救回来了,不是该好人做到底,给熙国皇帝送去,正好将两国的友好关系推高一个层次吗?张扬还是觉得不大对,“殿下,宸贵妃娘娘不见了,无论是生是死,熙国皇帝肯定会派人四处搜查,咱们就算想带人走,也没法子啊。” “先不说别的,就是这皇宫,咱们也出不去啊!”张扬苦口婆心。 宁宣将身上湿透的里衣脱掉,把方才褪下的干爽中衣、外袍和大氅重新穿好:“早前熙国皇帝赏赐的物品不是装了两马车?本殿下记得马车正好停靠在大明湖边上。” 张扬想了想:“殿下,那马车虽然停靠在大明湖边,但可是大明湖的那一头,离这边远着呢。” 宁宣皱眉又叩了张扬一脑门:“你将宸贵妃背过去,将她藏在马车里,等下宴会结束我们就带她出宫!” 第616章 事发 见宁宣主意已决,张扬知晓无法再劝,只得诺诺答应,转身背起徐娉儿道:“殿下,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宁宣走了两步又叫住了他,“寻个婢女替她换身婢女衣裳,那些衣服就……”他寻思片刻,“与这麻布袋一同扔进大明湖。” 张扬听明白了,殿下这是要伪造凶杀现场:“属下知晓了。殿下,回头属下将衣裳和麻布袋带过来扔掉。” “不行。”宁宣皱眉想了想,“就在湖对面扔了,无需再过来。” “可这样不就暴露咱们的行踪了?”张扬不解。 宁宣又白了他一眼:“水会流动,扔那头才合常理。待处理好后,你们就先行出宫回去。” 张扬点点头,但瞬间又拉住了宁宣的袖子:“殿下,可这事发后,熙国皇帝定会疑心咱们,若是派人去咱们住的地方搜查,岂不是很容易就将宸贵妃娘娘给搜出来?” 宁宣停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你这小子,关键时刻倒是脑子转起来了。” 他寻思片刻,“出宫后你们分两拨,一拨回使馆驻地,另一拨则寻个民居夜宿,待第二日一早,就乔装出城!” “可、可若是明早封城了怎办?”张扬总觉得容易出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安稳。 “这么大的京城不可能封城,”宁宣小声道,“替宸贵妃易容,要带出去并不难。出城后你就等在咱们来时候住的那一处,过两日本殿下离开京城再去寻你。别再啰嗦了,快去!” 回到太和殿时,殿内依旧酒酣情热,歌舞升平。 虽说他更衣的时间稍稍长了那么些儿,但众人对此皆不觉异样。尤其是雍国使团的臣子各个能言会道,闹得场子欢腾庆祥。 直到夜深,太和殿的酒宴才渐渐歇停。 人人酒足饭饱,摸着肚子打着嗝儿准备散去。 就在这时,忽见正上首的陆辰渊面色一变,倏地站起身匆匆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 还没给皇上请道别安,怎么皇上就急急走了? 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忽地大殿被重重围了起来。 为首的侍卫队长沉声道:“宫中出了大事,请各位莫要离开位置,以免影响搜捕!” “搜捕?” “出了大事?” “这就是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宫里头出什么大事了?” 无论是熙国官员还是雍国使团官员,都一脸茫然。 然而随着层层把守的士兵越来越多,人人面色愈发凝重起来。 陆辰渊匆匆去了太和殿偏殿。 偏殿处,桃儿刚悠悠醒转,四处张望不见徐娉儿,不由焦急地喊了一声:“娘娘呢?” 回应她的是梁公公:“桃儿姑娘,有人发现你和小林子在西花园拐角处,小林子已死,而桃儿姑娘你却昏了过去。周围不见宸贵妃娘娘。” “娘娘一定是回永寿宫了!”桃儿蹭地爬了起来,抬眼就见到面前站满了人。 有皇上,有晚晴,还有常嬷嬷…… 她一咕噜给陆辰渊请了安,噼里啪啦道:“小林子来太和殿告诉娘娘说两位小殿下突然起了高热,娘娘忧心两位小殿下,便带着奴婢先行离开了太和殿。” “外头天黑路看不大清楚,小林子带着娘娘和奴婢抄近道回永寿宫,哪知走到一处,奴婢突然后脑勺一疼,然后就没了知觉……啊!”桃儿蓦地尖叫一声,“那娘娘,娘娘会不会也被人打晕了?” 晚晴脸色白了又青:“桃儿,两位小殿下并没有突发高热,他们好端端地在永寿宫里睡下了。” “那么说,是小林子撒谎骗了娘娘?”桃儿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奴婢出去找娘娘。” “都找过了,”梁公公一把拉住她,“桃儿姑娘,已经派侍卫在宫中四处搜寻,你且仔细回想一下,在受袭前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桃儿颓然地软倒在地上:“特别的事?”她仔细思索着,喃喃道,“小林子来得及,说是没带灯笼,娘娘和奴婢看不清路……小林子说他知道有近道,我们就跟在他身后走……小林子!一定是小林子出了问题!” “小林子死了。”晚晴握住桃儿的手,“在你晕倒的地方,小林子倒卧而亡。” “晚晴,怎么办?”桃儿吓得涕泪横流,“那娘娘是被人抓走了吗?娘娘去哪里了?都怪奴婢没用,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奴婢该死!” 陆辰渊暗自握紧了拳,深深地吸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偏殿。 梁公公快步跟了上去。 “皇上……” “暗卫呢?朕派人守在宸贵妃身边的四个暗卫呢?都是吃干饭的吗!”陆辰渊沉怒的声音如雷霆万钧,震得梁公公双腿发软。 “皇上,暗卫就在隔壁偏殿。”梁公公早将人唤了过来,领着陆辰渊往偏殿走去。 四个暗卫跪了一地。 陆辰渊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说。” 为首暗卫强自镇定道:“回皇上,今夜太和殿夜宴,属下和暗二在永寿宫中守卫两个小殿下,暗三和暗四跟随娘娘在太和殿附近守护。” 陆辰渊双目似冰般睇向暗三和暗四。 “回皇上,”暗三和暗四对视一眼,颤着嗓子回应,“我们收到暗一和暗二的讯号,说永寿宫出了危险,需要紧急前往救援。念及娘娘在太和殿中应安全无碍,便想着火速回去看看情况……” 陆辰渊捏了捏眉心,这人连暗卫间讯号都能知晓,可见是处心积虑有备而来。 买通小林子,故布疑局,一环扣一环地下来,目的究竟是什么? 娉儿为何会不见了? 是被人带走了,还是……? 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陆辰渊的脑海,让他后脊层层汗湿。 “属下该死!请皇上降罪!”四个暗卫齐声开口。 “确实该死。”陆辰渊如地狱使者般面容阴鸷森冷,“速速去寻找娘娘,若是找不到人,提头来见朕!” “是!皇上!”四人应声,瞬间便离开了偏殿。 梁公公抖着腿上前:“皇上,这太和殿里百官和雍国使团的人要如何处理?” 第617章 醒了 半个时辰后,坤宁宫。 皇后由着素心和素衣替她换了衣裳,又卸了妆容,将一众伺候的宫婢遣退下去,才不紧不慢地饮了解酒茶,淡声问道:“事情可都处理妥当了?” 素心小声道:“回娘娘,都处理妥当了。” “人沉进太明湖了?”皇后嘴角难掩一丝喜意,想起先前陆辰渊那隐忍不发的怒意,及倾巢而出的宫中侍卫队,眼眸微挑,“确定没有被人看见?” “回娘娘,”素心继续回应,“咱们的人打晕宸贵妃后,就用麻袋将她运去了大明湖畔,彼时正好宫中侍卫交接班,并没有人发现咱们的人将宸贵妃沉入大明湖中。” “相关知情的人都处理掉了吗?”皇后将解酒茶饮尽,放到一旁,继续问道。 “回娘娘,都处理好了。”素心恭敬。 “好!” 皇后心满意足地把解酒茶盏递给素衣,满心喜悦地上了床榻。 徐娉儿突然失踪,刚才在太和殿中人人都被搜问了一番才准许放走,皇上找不到徐娉儿的行迹,此刻怕是在永寿宫中焦灼万分。 然而再焦灼,再着急又能奈何? 徐娉儿这个人,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从今往后,这后宫总算消停安静下来了。 永寿宫的那两个孩子,总有一天,会落在她的手中。 皇后意得志满地笑了,躺在床上,欣然入睡。 一夜好眠。 醒来时天方刚亮。 皇后是被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闹醒的。 她睁开眼,并未发怒:“可是有何宸贵妃相关的消息了?” “是的,娘娘。” 进来的是素衣姑姑,她将床前帐幔挂起,小声道,“娘娘,奴婢听闻刚才在大明湖畔发现了麻布袋和宸贵妃娘娘的外裳。” 皇后眼睛一转,坐起身急问道:“那可曾发现宸贵妃?” 素衣姑姑摇头:“据闻皇上已经派人在打捞大明湖,但尚未传来消息。” “大明湖那么大,又连着京城的护城河,要打捞一具尸体谈何容易。”皇后嗤笑一声,寻思片刻细问,“是在大明湖畔何处发现的?” “娘娘,那麻布袋和宸贵妃娘娘的外裳是在咱们动手的湖对岸发现的。”素衣禀报。 “许是宸贵妃挣扎中挣脱了麻布袋……”皇后思索着可能性,“若然衣裳漂浮到对岸才被发现,宸贵妃极有可能在湖中央挣扎,基本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素衣姑姑摇摇头:“娘娘,奴婢确认过,在扔宸贵妃娘娘下湖前,不仅打昏了她,而且还下了迷药,宸贵妃娘娘绝无可能醒过来。” 皇后的心稍安了安:“那便是被湖水冲刷,将麻布袋和外裳都冲掉了。” “无妨,”皇后坐起身准备梳洗更衣,“你们且关注好永寿宫那边的情况。皇上比咱们着急,定会倾尽全力在宫中掘地三尺寻找宸贵妃。” 若然再过一两日都找不到人,那宸贵妃,妥妥是下了地府无疑了。 后宫的事,只要涉及宸贵妃,皇上向来亲手而为,从来不把她这个中宫皇后放在眼里。 这次的事情,正好她可以袖手旁观,无需劳心劳力。 宸贵妃没了,从今往后,她不会再让这后宫里有人骑到她的头上去! —————— 徐娉儿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后脑勺贼疼贼疼。 她伸手一摸,果然后脑勺肿起来了一个包,手碰上去,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抽着气睁开了眼睛,四下一片黑漆漆的。 她应该是坐在马车里。 从身下颠簸的感受来看,是马车没错。 车厢逼仄,她正坐在一堆货物之中,手脚没有被捆缚,但身上压了不少货物,虽说不重,但要从中挣脱出来却是不易。 她张了张嘴:“桃儿……” 却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太和殿发生的事情瞬间划过脑海。 她在太和殿用宴,忽闻小林子前来告知两个娃儿发了高热,情急之下她顾不得等轿辇过来,匆匆就跟着小林子踏入黑夜,往永寿宫方向奔跑。 小林子说是有近道可寻,她和桃儿不疑有他跟了过去。 就在某处拐角时,忽的后脑一痛,她就晕过去了。 徐娉儿觉得后脑一阵一阵地抽疼,努力的回想让她大致明白了小林子怕是被人买通,故意用两个娃儿的安慰诱她上当,然后—— 为了抓她离开皇宫吗? 徐娉儿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隐约可以听到路人说话的声音,她竖起了耳朵。 “卖茶勒!我家凉茶最是解渴,一文钱一碗,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马车离开京城了? 这样的茶摊,通常设在京郊城外官道上。 这人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离皇宫,甚至京城? 徐娉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对! 她突然猛力地摇了摇头。 一小撮记忆从心底涌出来。 她记得被人击中后脑勺昏迷过去后,依稀听见说话声。 而且,她仿佛被人塞进了一个袋子里,扛着她在跑。 因为晃得厉害,她又昏了过去。 后来,似醒非醒中,听见那两人在讨论要不要解开袋子给她上迷药。 “人都晕了,直接沉湖还能醒过来不成?”其中一人劝道,“就算醒了,挣脱不了这麻袋子,就是一个死字!” “可姑姑说了,为保万无一失,最好上了迷药在沉湖。” “你傻是不是?姑姑担心的是人没死,只要人死了,上没上迷药咱俩口径一致不就行了!你动作快点,要是被人发现咱俩做的这摊子事……” “好好好,都听成哥的!” 然后,她就被人扔进了水里。 她想要挣扎,但四肢无力,只能任着水灌进口鼻,窒息的感觉吞没了她。 就在她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有人抓住了她,带着她游了上岸,将她胸腹间的水拍了出来—— 那之后,她就再无记忆了。 那人在她呛咳醒来之际,拍晕了她。 这究竟是什么事! 徐娉儿没有急着让外头的人发现自己醒了,而是慢慢挖着记忆,琢磨着事情的缘由。 有人诱她出去,打晕她,丢她进湖里打算淹死她。 然后,她被人救了。 再然后,她被人带出宫,离开了京城。 第618章 六皇子? 救她的人是谁? 为什么救了她却又冒着危险将她带走? 究竟,是敌是友? 徐娉儿思绪纷杂,一时理不清脉络。 将她从太和殿诱出来,然后打晕沉湖的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定是后宫嫔妃无疑。 能够如此大手笔操作,不惊动他人…… 徐娉儿骤然睁圆了眼。 对她下手的这个人,不仅轻易抓住她的死穴,将她诱出来,而且,竟然避开了陆辰渊给她的四个暗卫打晕了她。 寻常嫔妃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手段。 只除了—— 皇后。 从书中对皇后的描述,她就是这样一个在后宫可以一手遮天,不出手则已,出手从不落空的大boss。 皇后终于对她动手了。 这个念头闪过,徐娉儿只觉得后脑勺更疼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当她成为皇后心中的威胁的时候,皇后若是产生了除去她的想法,后果将会让人不堪设想。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刚生产完不过三个多月,孩子仍在襁褓中,皇后就等不及了。 徐娉儿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地抿起了唇。 她练功夫,仰仗陆辰渊将她的永寿宫围得跟铁桶似的,仰仗着陆辰渊派在她身边的暗卫,以为这一切的准备应当至少保证安全无虞,然而却远远不够啊。 有陆辰渊的呵护,她的日子过得太顺遂了。 以至于如此轻易就中了皇后的计谋,差点沉湖而亡。 还真的多亏了救她的这个人,无论是谁,至少让她活下来了。 一想到两个孩子,徐娉儿就觉得心口揪疼成一团。 没有成为母亲前,是无法体会,也无法想象这种感觉的。 徐娉儿还记得在现代时曾经看过一些文章,写的是访问不少当妈之后的人,最害怕的是什么。 几乎所有的妈妈回答都是一样的。 当妈之后,最怕死。 怕自己死了,没有人照顾孩子。 就算有爸爸,有祖辈,没有妈妈的孩子,无法想象他的童年如何度过。 如果被小朋友欺负了,没有妈妈的安抚,孩子受伤的心要如何痊愈? 生病了,谁能够将难受的孩子抱在怀里,呵护他,安慰他,告诉他有妈妈在不要怕。 当妈之后,一想到这些就会忍不住润湿眼泪。 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天性。 徐娉儿闭了闭眼,胡乱将眼角的泪擦掉,开始打量着这黑漆漆的车厢。 车厢只有底部坐着的地方有一两条细微的缝隙,透过细微的光,依稀能看见她身周丢满了大大小小的麻袋子,她伸手推了推,这些麻袋不知里头装了什么,倒是不算重。 而外头依旧在赶路,徐娉儿低下头朝那细小的缝隙往下看,只能看到黄土飞扬的路面。 她突然失踪,无论是沉湖还是被劫走,想必皇宫中早已一团乱了。 陆辰渊一定会加派人手四处搜寻她。 只是这劫走她的人动作迅速,恐怕陆辰渊还以为她在皇宫中的某一处,根本料不到她已经离开了京城。 等到他琢磨让人离开皇宫找她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被带去哪里了。 不行。 她要想法子留下些信物,好让一路追来的人发现踪迹。 徐娉儿垂下头摸了摸身上,发现早已被人换了衣裳。 除了里衣和中衣未动,外裳穿的是寻常妇道人家的普通衣裳。 她又摸了摸头,之前戴的发冠头簪也没了。 要留下什么信物,才能让人发现? 徐娉儿想了片刻,忽地伸手在黑暗中摸向了脚腕。 太好了! 她戴在脚腕上的七彩丝线扭结绳还在。 利落地将它取了下来,摸索着将七彩丝线扭结绳旋转分拆,很快就将原来由七条不同颜色扭成的绳子拆回成七条细绳子。 徐娉儿将七条细绳子揣在怀里,拿出其中一条,小心翼翼地从下方的细缝中塞了出去。 细绳成功地落地,她屏住呼吸仔细听了片刻,外头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而有停下马车的行为,不由安了安心。 看来外面的人并没有发现。 长长地吐了口气,徐娉儿不急着扔第二根细绳。 待马车走上一段路程后,再丢下第二根细绳,希望陆辰渊的人能够借着细绳的指引找到她。 做好了打算,她便挨在车壁上,闭上眼睛歇息。 后脑仍生生地抽疼,奇怪的是她的心却反而安定了下来。 感觉过了约有大半个时辰,马车行径的速度渐渐放缓了。 徐娉儿睁开眼,趴在地上透过细缝往外看,仍是黄土路,上头依稀可见杂草。 她又将一根细绳丢了下去。 果然过了不多会儿,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等了片刻,车厢门被人吱呀地拉开,白晃晃的日光照射而入,晃得徐娉儿忍不住伸手挡住了眼睛。 透过双手的缝隙,她看见了逆光中略有眼熟的人。 “你……”张了张沙哑的嗓子,徐娉儿惊道,“你是雍国六皇子的侍卫。” 张扬轻咳一声,按时间推算,宸贵妃娘娘应该醒过来了,所以并不觉惊讶。 他努力板着冷漠的脸:“宸贵妃娘娘请随小的来。” “这里是哪里?”徐娉儿下了马车,环顾四周见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方正院子,院门紧闭,看不到外面是什么地方。 张扬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让两个婢子模样的人搀扶着她下车,往屋里头送去。 徐娉儿没有多做挣扎。 进了屋不多久,张扬又让人送来了吃食。 “你先别走。”徐娉儿看了眼摆在桌上热腾腾的食物,虽然腹中饥饿,但仍忍不住叫住了张扬。 张扬停了脚,转身恭敬道:“娘娘有何吩咐?” “是六皇子昨天夜里救了本宫?”徐娉儿想起昨夜太和殿中宴请雍国使团,猜测问道。 “正是。”张扬点头。 “本宫乃熙国贵妃,六皇子的救命之恩本宫定当报答,只为何要将本宫掳至此?”徐娉儿说道,“难道六皇子就不担心掳走本宫会影响两国邦交?” 张扬面无表情,心里却纠结极了,六殿下怕不怕他不知道,他可是怕得很! 只是他家殿下什么时候听别人的话? 从来都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放肆惯了! 第619章 盛世美颜 虽说眼前侍卫板着脸,但从他稍微瑟缩的眼神,徐娉儿便猜到她说到点子上了。 于是继续苦口婆心劝阻:“本宫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六皇子救本宫一命,本宫定当好生报答。倘若六皇子能够将本宫送回宫中,今日发生的事情本宫可以保证既往不咎。” “熙国和雍国历朝以来皆是友邦,六皇子无故将本宫掳走实在不妥。” “而且,本宫尚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儿在宫中,还请这位小兄弟劝劝六皇子,将本宫放回京城罢?” 张扬确实被徐娉儿说动了。 但一想到自家殿下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直叹气:“娘娘您别说了,您先用膳吧,这事儿,还得我们家殿下定了才算。” 言罢,他拔脚就跑了。 徐娉儿:…… “娘娘,您早膳就没用,这会儿都快午时了,先用午膳吧。”一旁矗立的婢子将食盒中的饭菜摆好,小声劝道。 徐娉儿不得已,只能走到桌前坐下,用膳。 膳当然要用的,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想法子逃跑。 只是从刚才那侍卫的神情看来,怕是要六皇子主动放她回去这一条路不可行了。 于是,她一边吃饭,一边寻思着六皇子掳走她的可能原因,以及要如何应对。 用过了饭,问服侍的婢子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六皇子,可两人就跟锯嘴葫芦似的,只摇头不吭声。 徐娉儿兜着圈儿问了半天,两人除了服侍她梳洗,让她去午歇外,其余的事情一概不回答。 徐娉儿无奈,只得躺床上休息。 这一躺下,以为睡不着,结果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徐娉儿再次问六皇子的事情,两个婢子一脸木然,她只得又问:“那上午那个侍卫在不在?若是在的话,让他过来见本宫。” 两个婢子相互看看,其中一人道:“您稍等片刻。” 她匆匆出了门,过了片刻后独自回来:“张侍卫此刻不在,嘱咐娘娘您在这院子里好吃好睡,无需忧心。” 徐娉儿无语。 就这样在院子里住了两天。 每天都是好吃好睡地将她供着,但却不让出去,连房间门也不能踏出一步。 徐娉儿等得心急如焚。 服侍她的两个婢子虽说面冷话不多,但都是武功高手。 徐娉儿头一日曾尝试过打晕两人逃跑,不过三五招下来就被两人制服了。 只不过两人依旧对她恭顺,并没有真的伤了她。 两人无时无刻地守在她身边,想要从这院子里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 直到第三天,终于等来了雍国六皇子宁宣。 宁宣一袭白衣,潇洒如明月般踏入屋内:“本殿下见过宸贵妃娘娘,听说娘娘一直想要见本殿下?” 徐娉儿被他的盛世美颜晃了晃眼睛,这男人长得美就罢了,还特别懂得扬长避短,把自己拾到得如清风朗月般,美得极具攻击力。 只可惜徐娉儿心中记挂着两个孩子,一心只想回宫,对宁宣的盛世美颜无动于衷。 “多谢六皇子出手相救。”徐娉儿神色平静地直视着宁宣,对这雍国六皇子的了解,除了知道他是雍国第一美男子外,她别无所知。 对六皇子救人和掳人的真正用意,她并没有摸透。 “只是不知,六皇子救下本宫,为何又要将本宫带离京城?”徐娉儿直言相询。 宁宣挑了挑眉,心头莫名涌上一抹不悦。 宸贵妃似乎对他的人丝毫不感兴趣? 这简直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事。 从小到大,只要是女子,见过他后无不芳心沦陷。 即便在熙国也是一样,从无例外。 但宸贵妃却是他遇到过的唯一例外。 他还记得去太和殿前,专程拦下宸贵妃的轿辇,不过简单几句话就将宸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迷得七荤八素,然而宸贵妃看他时候的眼神,却是那么的—— 清正。 该死的清正。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女人对他没有兴趣? 宸贵妃一定是装的。 没错,她身为熙国皇帝的贵妃,总得做做样子。 不然让熙国皇帝知晓自己的贵妃对别国皇子动了春心,恐怕会地位不保。 宁宣心底有两个声音,其中一个如此安慰自己,而另一个声音却反驳。 宸贵妃双眼澄澈如同秋日的天空,干净得看不出一丝隐藏和阴霾,她是真的对他不感兴趣。 宁宣备受挫折。 身为雍国最受宠爱的皇子,他的受挫力当然不会这么低下。 只不过恰好,宸贵妃的容貌,尤其是她那双仿佛盛满夜空中无数星辰的眸子,让他的心弦动了两分罢了。 是以太和殿时,见宸贵妃神色有异地离席后,他才不假思索地就出了太和殿。 巧而又巧地,让他救起了被人沉湖的宸贵妃。 几乎在抱着她上岸的一霎,他的心底就涌起了一股想要拥有她的念头。 没有缘由。 “这就是宸贵妃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宁宣没有直接回答徐娉儿的问题,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道,“若然不是本殿下出手相救,宸贵妃此刻怕已经是湖底一丝幽魂了。” 徐娉儿一时语结。 宁宣说得没错。 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提出质疑,是因为眼前这六皇子救了她。 只是:“本宫对六皇子的救命之恩铭感五内,还请六皇子好人做到底,将本宫送回京城。” “不行。”宁宣索性干脆拒绝。 “原因?”徐娉儿挑了挑眉,这两三日的耗费几乎磨去了她的耐心,雍国六皇子真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没什么原因,”宁宣勾唇,“不过是本殿下高兴罢了。” “殿下难道就不怕皇上他追究此事,对熙国和雍国两国邦交不利吗?”徐娉儿不抱希望地最后挣扎。 宁宣走到一旁坐下,交叠着两条大长腿,眸光含笑:“宸贵妃怕是忽略了一点。” 徐娉儿看他。 “昨夜宸贵妃被人用麻袋装了扔进湖中,”宁宣好心解释,“本殿下救起娘娘后,让人将麻袋和娘娘的外裳留在了湖面上。” 徐娉儿心头一颤。 “此时此刻,恐怕熙国皇帝已经收到了娘娘你被人扔下湖中,香消玉殒的消息了。” 第620章 皇后的来意 永寿宫。 陆辰渊几乎彻夜未眠。 躺在床榻上,鼻息间仍能闻到徐娉儿淡淡的香味,然而人却消失无踪了。 耳边偶尔能听见两个娃儿夜醒的啼哭声,陆辰渊没有因此而起身去隔壁看孩子,就怕看着孩子,心中更加郁闷难当。 能够熟知他在娉儿身边布置了暗卫,且掐准了时间点诱走娉儿,这个人一定是后宫之人。 前朝的人,手还伸不到那么长。 究竟会是谁? 陆辰渊想了一整夜,脑海里闪过不少人的面孔。 恍恍惚惚间,就听得梁公公走了进来。 “到上朝的时候了?”陆辰渊坐起身,面无表情地问。 梁公公恭声道:“回皇上,时辰到了,奴才伺候您更衣。” 换过衣裳,陆辰渊转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床榻,闭了闭眼道:“摆驾。” “是,皇上。” 梁公公正欲引路摆驾,就听得外头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皇上,在大明湖畔捞到了贵妃娘娘的外裳!” 前来禀报的是侍卫首领卫靖,他彻夜未眠带队在宫中搜索,双眼泛着血丝,声音带着颤意。 陆辰渊脚步一顿,身子骤然一晃。 梁公公见状上前扶住了他,将他扶到一旁坐下。 “卫统领,快将东西带上来。” 看着卫靖呈上来的麻袋子和外裳,陆辰渊沉声道:“可有……寻到贵妃娘娘?” 卫靖拱手:“回皇上,属下已经让人在大明湖沿岸打捞,目前暂时没有消息。” 一想到徐娉儿可能被人捆在麻袋中沉了大明湖,陆辰渊的双眼就一阵阵发黑。 他一手扶着椅子扶手,闭上眼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梁进忠,今日罢朝一日。卫靖,加派人手,将大明湖给朕彻底打捞清楚!” 梁公公和卫统领连忙应声退下。 陆辰渊坐在扶手椅上,久久未动。 直到天光大亮,梁公公前来询问是否用膳,被陆辰渊一个眼神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时间过得极慢。 慢得仿佛胶着住了似的。 直到午时将至,卫靖那边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梁公公抖着胆子上前劝说:“皇上,您从早上到这会儿都未曾进过食,不如先用膳?卫统领那边若是有消息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报禀的。” 陆辰渊眉头一皱,正欲斥责,就听见隔壁屋子里两个娃儿接连着大哭的声音。 他倏地站起身:“去看看大宝小宝。” “是,皇上。” 梁公公跟在后头,心中暗自嘀咕,两位小殿下打早上到现在不知哭了多少次,皇上都像是没听见似的,怎么这会儿又兴起了过去探视的念头? 陆辰渊大步进了大宝小宝的屋子,就见晚晴和桃儿正抱着大宝小宝哄。 “奴婢见过皇上。” 两人屈膝行礼。 “大宝小宝为什么哭?”陆辰渊摆摆手让两人起来,直言相问。 桃儿回应:“回皇上,平时这会儿娘娘会亲自陪两位小殿下玩,许是惦记娘娘了……”她眼圈红红的,声音略带哽咽。 陆辰渊沉默片刻,伸了伸手:“把孩子给朕。” 桃儿不敢迟疑,小心翼翼地把大宝放到了陆辰渊怀里。 大宝嚎得更加大声了。 陆辰渊手忙脚乱地将娃儿竖了起来,旋即又赶紧将娃儿横着抱。 “皇上,孩子现在还小,半岁以前都不要竖着抱为好。”耳边依稀又听见娉儿哭笑不得的声音,“您得用胳膊拖着娃儿,从脖子到后背都要拖稳当了,这样娃儿才能舒服。” 好不容易将姿势调整正确了,大宝却丝毫不给他这个爹面子,依旧扯着嗓子干嚎。 桃儿皱巴着脸在旁:“皇上,要不还是让奴婢来吧。” 陆辰渊吁了口气,点头将大宝递给了桃儿。 “皇上,”梁公公从屋子外头走了进来,“皇后娘娘过来了。” 她过来作甚? 陆辰渊冷着脸,思忖片刻道:“传。” 皇后款款进了屋,给陆辰渊行过礼后,温声道:“皇上,臣妾过来看看两位小殿下。” 她往桃儿和晚晴身边走了两步,看着两位啼哭不已的孩子,心疼道:“是不是饿了?给小殿下喂奶了吗?” 晚晴回应:“回娘娘,奶嬷嬷刚给小殿下喂过奶。” 皇后怔了怔:“那怕就是因为想母妃了。” “素心,”皇后转头招来素心姑姑,“本宫让你准备的东西带来了吗?” 素心姑姑忙应道:“都带了。” “快拿出来。”皇后吩咐道。 就见素心姑姑拿出一个小包裹,放在桌上摊开,解开后里头露出各种颜色缤纷的小玩具。 皇后笑盈盈地挑了一个红色的拨浪鼓,举在大宝面前摇了摇。 清脆悦耳的声音登时吸引了大宝的注意力,她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一转不转地望着眼前晃动的拨浪鼓,瞧得出了神,连哭都给忘了。 “哎哟,看来大宝很喜欢这拨浪鼓呢。”皇后见大宝不哭了,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又拿了一个拨浪鼓在小宝面前摇呀摇,渐渐地,小宝的哭声也停歇了下来。 “皇上,臣妾挂心这两个小殿下,专程让人备了些玩具过来,”皇后哄了好一会儿娃,才心满意足地站直了身,抬头看向陆辰渊,见他神色稍霁,温声笑道,“就留着给两个小殿下玩可好?” 陆辰渊点点头。 “皇上,臣妾此番前来,有些话想和皇上说,”皇后示意素心和素衣陪两个小殿下玩,走向陆辰渊道,“不如咱们到外头说话?” 陆辰渊看了她一眼,颔首抬步走了出去。 两人相携出了屋子,皇后又道:“臣妾刚听闻梁公公说皇上您尚未用膳,皇上您乃一国之君,万万要保重龙体。臣妾心里惦记着宸贵妃和两位小殿下,亦尚未用过午膳。不如咱们一同先用膳?” 陆辰渊吸了口气,扫了眼一旁的梁公公:“摆膳。” 帝后静默无声地用了午膳。 两人各怀心思,皆没有什么胃口。 用过膳后,皇后沉默片刻,终于将来意道了出来:“皇上,臣妾这次过来,是想和皇上讨论下两位小殿下的事。” 第621章 不同意 陆辰渊不露声色地端起茶缓缓地喝了一口,声线忽明忽暗:“两位小殿下怎么了?” 皇后心头稍稍一紧,思忖试探道:“宸贵妃不在两个孩子身边,臣妾方才听他们哭了,真是觉得心疼。这孩子身边一天都离不得父母,臣妾就想着,不如先将两个孩儿抱去坤宁宫养几日,等到宸贵妃回来了,再将娃儿送回永寿宫不迟。” 她这话说得温婉,话里话外都是为了两个小殿下考虑,陆辰渊听倒也不觉得刺耳。 但莫名就想起娉儿曾经说过的话。 “皇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娉儿捧着他的脸,直勾勾地求着他的保证,“您都不要把大宝和小宝给别的嫔妃带好吗?” “就算、就算臣妾不在了,臣妾也不想两个娃儿认别的女人做母亲。” 她的要求直白极了。 当下便听得陆辰渊皱起了眉:“胡说什么。大宝小宝当然是娉儿亲自抚养,谁也不能夺去娉儿抚养的权力。” 徐娉儿往前蹭了蹭,抬着眼笑得可人:“那如果臣妾不在了呢?皇上能不能答应臣妾,就算臣妾不在了,臣妾也不想别的女人抢走了臣妾辛苦怀胎生下的孩子……” 娉儿的话被他用食指堵在了嘴里。 他不允许。 不允许娉儿有一丝那样的念头。 有他在,娉儿就会好好的。 大宝和小宝,一定会在他和娉儿的共同养育下,健康成长。 可如今 就好像娉儿那日的话,是预知了什么一样。 陆辰渊不由审视起皇后。 后宫中能够避开暗卫伤害娉儿的人,皇后便是其中一个他怀疑的对象。 而今娉儿还没有下落,皇后就着急着来要大宝和小宝,到底安的什么心? 皇后被陆辰渊锐利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颤,强自镇定地清清嗓子:“皇上若是觉得不合适,就当臣妾没说过罢。臣妾亦是看着两个小殿下哭成泪人儿,一时觉得心疼。” “这事不必再提。”陆辰渊慢慢道,“永寿宫有常嬷嬷在,自会顾好两位小殿下。” “好的,臣妾明白了。” 皇后铩羽而归。 阴沉着脸回了坤宁宫,转身让素心将宫人屏退下去,拿起桌上的宣纸就撕了个稀巴烂。 她忍住没有摔东西。 就怕传到皇上耳边,会对她起了想法。 “本宫倒是想看看,待捞到徐娉儿的尸体,皇上还能坚持多久!” 她身为中宫之后,抚养嫔妃生育的孩子天经地义。 只要徐娉儿没了,她就不行两个孩子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再等等罢! “娘娘,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素心小声劝慰,“待事情尘埃落定,咱们再徐徐图之,定能将两位小殿下接过来养。” 素衣同意地点点头:“今儿个两位小殿下欢喜娘娘带去的玩具着呢,等回头接来了坤宁宫,定然能够和娘娘亲近。” 皇后听了,稍稍顺心:“娃儿不过才三个多月大,只要接到本宫膝下养,日后自然就会把本宫当做亲娘。” 至于徐娉儿,只会成为尘埃中的往事,无足轻重。 京郊外的那处院子里。 徐娉儿被宁宣堵得一时无语。 雍国六皇子说得没错。 如果没有他,现在她只不过是大明湖底的一缕冤魂罢了,她能够活下来全是因为六皇子出手相救,而今在六皇子心目里,她恐怕不过是一个顺手带走的包袱,理直气壮,堂堂正正。 她大概能明白六皇子的脑回路。 只是。 她和六皇子无亲无故,他为什么救她? 徐娉儿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为 不经意的,刚好路过的,觉得有意思的,顺手的。 就把她救了。 完全没考虑到会不会惹祸上身? 又或是,担心会惹祸上身,索性把她直接一并带出宫? 她吸了口气:“六皇子的救命之恩,本宫感激不尽。只本宫想不明白,六皇子带本宫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宁宣觑她一眼,单手撑着下巴,白玉般修长的手指在下颌上敲了敲,忽地露出一朵艳绝众生的笑:“因为本殿下,高兴。” 徐娉儿:…… 她默默地,用力地,仔细地盯着宁宣的眼,没有错过他的任何一丝眼神。 终于很肯定地确认了一点。 宁宣救她和抓她,应该都不是早有图谋,而是兴之所至。 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觉得倒霉。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有趣的玩具,正好被宁宣看上了,顺手带走了。 尽管,在熙国,她是人人仰望的贵妃娘娘。 而今不过是雍国六皇子的阶下囚。 不过,无论如何能够从太和殿那一出计谋中生存下来,她算是很幸运了。 一想到永寿宫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娃儿,徐娉儿就逼着自己不再多想,先顺着雍国六皇子,再寻找机会逃离。 她现在心底最期盼的就是,陆辰渊能够发现她并没有葬身湖底,尽快派人在熙国各处设置关卡寻找她。 这样她才有机会获救。 只是一想到宁宣竟然让人将麻袋和她的外裳扔到了大明湖上,又觉得挫败。 换了谁看见那两样东西,都会断定她已经挂了吧? 胡思乱想中,就将两个婢子端着水进了屋,替她洗过脸后,在她脸上一通折腾。 待折腾完了,徐娉儿不经意瞥了眼镜子,登时气结。 这两个婢子怕不是寻常奴婢吧? 居然信手就将她给易容了。 而且易容的手法还相当高超。 明明五官还是她的五官,但不知怎的被她们巧手装扮一通后,瞧着就不是她本尊了。 “娘娘,该出发了。”其中一个婢子道了一声,便扶着她往外走去。 徐娉儿算了算时日,她被带来这个院子后在这里住了两日,现下已经是下午时分,宁宣着急上路而不留宿,恐怕也是担心京城有人追上来。首发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走出了被关了两天的屋子。 院子前,一辆马车正在等候。 这一次不再是黑漆漆不见光的破马车,而是一辆颇为宽敞的青油布马车。 徐娉儿站在马车前不肯上去,将挑剔鄙夷的神色演绎得淋漓尽致:“本宫乃熙国贵妃娘娘,这等破烂马车,本宫不坐!” 第622章 作妖 两个婢子一脸为难地劝说了好一会儿,哪知徐娉儿就是油盐不进,只差没撒泼打滚,无论如何也不肯上那辆马车。 婢子无法,只得离开一人去反应情况。 徐娉儿不紧不慢地打量着周围,一副不换马车就死不肯上车的模样。 过了不久,又来了一辆马车。 单是马车的装潢,就明显比先前的青油布马车要高了一个级别,而且瞧着更加典雅华贵。 徐娉儿随意地扫了一眼,微扬着下巴,举起食指摇了摇:“这破马车也想要本宫上去?失身份!换!” 跟着马车回来的婢子面色变了变,但想起上头的吩咐,不敢发作,只能隐忍着劝说道:“娘娘,这已经是我们使团车队中的上等马车了,您就屈就下可成?” “屈就?”徐娉儿扬声笑了,“本宫是谁?本宫可是熙国皇室最受皇上疼宠的贵妃娘娘,你凭什么让本宫屈就?” 言罢,她袖子一甩,索性往回院子里走,“不换上让本宫合心意的马车,本宫就不走了。” 两个婢子对视一眼,只得再次让其中一人前去禀报。 这一次,婢子没有带回来新的马车,而是带回来了六皇子宁宣。 宁宣面上不见恼意,笑得如三月桃花开遍山谷一般灿烂:“本殿下就知道娘娘心中是惦记本殿下的。” 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徐娉儿听得只翻白眼:“六皇子莫要信口雌黄。” “人人都知道使团中最尊贵的马车便是本殿下的座驾,”宁宣一双桃花眼微挑,数不尽的风流清逸,“娘娘闹着不肯上马车,莫非是看上了本殿下的座驾,想要与本殿下共乘驾辇?” 徐娉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六皇子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让本宫佩服。” “即使如此,那娘娘便随本殿下来,”宁宣潇洒有礼地伸出手,“本殿下带你去乘本殿下的座驾。” “不必了。”徐娉儿撇撇嘴,一提裙摆往外走去,蹭蹭蹭地登上了马车。 谁要和那孔雀佬一起坐! 宁宣嘴角微勾,觑了眼徐娉儿迈入马车前的裙琚一角,淡淡吩咐道:“启程。” 使团的队伍离开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沿着官道一路顺畅,直到天色渐黑,才终于在一处城郊外的庄子处落了脚。 庄子自然与雍国使团没有关系,只是使团的人花了不少银子,将庄子的几处院落租了下来。 徐娉儿被伺候着更了衣裳,继续秉承作妖的念头,各种挑剔。 “本宫吃不惯这等劣食,让厨子重新做了送过来。”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徐娉儿气鼓鼓地拒绝进食。 两位婢子无奈,将餐盘收回食盒提了出去。 不多时又送来一桌鲜香美味的佳肴。 徐娉儿继续挑刺。 “这鱼有刺让人怎么吃?” “樱桃肉太老了。” “这汤是刷锅水吗?这能喝?” …… 来回送了四趟饭菜,徐娉儿偏生每一次满意。 终于,宁宣又来了。 手里端着一碗拌面,肉酱的咸香配上葱花的鲜,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他将面碗放在徐娉儿面前:“这可是本殿下亲手拌的面,娘娘若是不赏脸的话,今晚就饿着吧。反正明日早上起来,会有早膳的。” 徐娉儿看看他。 按他这么说十天后起来会有早膳,是不是可以十天不用吃了? 嗤。 闹了小半个时辰,她肚子早大唱空城计,看着眼前的面条,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挑了一根放进嘴里。 好好次。 努力将一脸幸福的小表情压抑住,徐娉儿绷着脸蛋将面条吃了。 宁宣在旁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没有错过徐娉儿在咬下第一口面条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 旋即又摆出一副嫌弃不已的神色,嘴里却吃得欢快。 这宸贵妃,怎会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在庄子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天刚亮就继续启程。 雍国在熙国的东南方向,所以使团行走的路线是往东南向的,路过的城镇也是徐娉儿从未途经过的。 让她失望的是,每经过一处城镇,守城的士兵看到了雍国使团的路引,只会草草地看一眼使团的车队,便顺利放行。 根本没有人仔细去检查车队里是否多了不该有的人。 本想着能通过官兵的检查发现自己的徐娉儿,委实觉得挫败不已。 这放行制度得好生改改了! 隔天傍晚,路过一座较大的城镇,进城时,徐娉儿又听见了守城士兵要求出示路引。··.柒捌z.o 她假意挨在车壁上寐着眼睛,实则耳朵竖得高高的。 只听得雍国使团领队之人将路引递给了守城的士兵,朗声告知使团来自雍国,便又是一阵静默,然后响起了守城士兵的声音:“车队一共多少人?带了多少东西?人员名单和东西的册子拿出来检查!” 徐娉儿心中一动。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又士兵问得那般细。 让她忍不住暗暗握紧了拳。 人员名单上一定不会有她的名字,只要按人头审核的时候,她大声告知士兵自己并非雍国人,说不定就有机会逃离雍国使团的车队! 不能急。 不能慌。 徐娉儿依旧闭着眼,仿佛没听见外头的声音似的。 外头已经开始核对了。 首先核对的是随行物件的册子,主要是熙国给雍国的赏赐。 核对完毕后,守城士兵又拿起了人员的名册,挨个对着看。 徐娉儿的心提得老高了。 就在她坐的马车被掀开的一霎,徐娉儿猛地睁开眼睛,张大嘴道:“我不是雍国使团的人……我……”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闭上了嘴。 马车车帘被掀开了没错,但进来的不会查验的守城士兵,而是一脸春风含笑的宁宣。 宁宣扫了眼随伺两旁的婢子,两人垂首出了马车。 随后,他便大喇喇地坐在了徐娉儿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音细若蚊蝇:“宸贵妃娘娘,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他声音方落,就见车帘再次被人掀开,露出了守城士兵憨厚的脸。 “这两位是谁?” 第623章 追踪 守城士兵问身边陪着查验的领队人,指着车厢里的宁宣和徐娉儿问道:“这两个人是谁?” 领队人忙恭敬地冲着宁宣鞠了礼:“这位是我们雍国的六皇子。” “雍国六皇子?”守城士兵神态变得恭敬了些,“那旁边那位女子是何人?” “我是……”徐娉儿一张嘴,就被宁宣搂在了怀里,他伸出手点在她的唇瓣,露出迷死众生的笑:“这是熙国皇帝赏给本殿下的雍国女子。” “不、我不是!”徐娉儿的声音因为下颚被宁宣捏住而变了音,在外人听来,就像是低喃着什么似的。 她气得伸出手直推宁宣,然而却被宁宣紧紧地固定在胸怀中,根本奈他不何。 宁宣如清风霁月般明朗一笑:“熙国皇帝知晓本殿下喜欢又辣又有劲儿的姑娘,专门给本殿下选了这位可心人儿。” 守城士兵被宁宣的盛世美颜看得有些呆,又见他将徐娉儿抱得紧紧的,一时尴尬道:“小的不打扰殿下了……” 徐娉儿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守城士兵,红着个大脸将帘子放了下去。 “你放开我!”好不容易挣脱了宁宣的臂膀,徐娉儿用力地送了他两枚白眼,“六皇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本宫今天是深刻感受到了!” 宁宣丝毫不恼,笑得春风得意:“本殿下可是一片真心哪。宸贵妃娘娘,以后为了好瞒骗过关,本殿下便不再尊称你娘娘了。” 徐娉儿懒得理他。 “既然娘娘不反对,那从今往后,本殿下就称娘娘为娉儿如何?” “放肆!”徐娉儿柳眉倒竖,“本宫的闺名又岂是能随意称呼的?” 而且,这登徒子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娉儿不合你心意?”宁宣玩味地用食指敲敲下巴,“那叫你娉娉?或者小娉怎么样?” “请叫我宸贵妃,谢谢。”徐娉儿扭头不想再和宁宣说话。 宁宣耸耸肩,仍是不恼,见着马车徐徐进了城,淡声道:“娉儿若是不想晕着跟本殿下回雍国,就莫要再生出今日之事。倘若还有下一回,可莫要怪本殿下不记情分。” 三日后。 熙国皇宫,御书房。 卫靖得了梁公公的示意,快步迈进了大殿,恭声向陆辰渊禀报。 “皇上,经打捞确认,大明湖底并未发现任何尸体。” 大明湖是皇宫中最大的湖畔,要将整个大明湖翻一遍过来,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但自打五日前宸贵妃失踪,在大明湖面上发现了可疑的麻袋和宸贵妃娘娘的外裳,皇上便下了死令,务必要将大明湖仔细翻查一遍。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靖领命,从京畿卫调来了大批人手,划分区块,没日没夜地进行搜底打捞。 足足五个日夜过去,终于得到了确认的消息。 陆辰渊闻言,握住奏折的手一紧,手背上青筋直跳:“如此说来,宸贵妃未被沉湖?” 他缓缓地吸了口气,又将绵长的气息尽数吐出。 才将怦然狂跳的心稍稍安抚下去。 娉儿不在湖底,证明着她 有可能还活着。 这个想法点燃了他心底的一簇希望的火苗。 梁公公迟疑,在旁问道:“卫统领,那大明湖乃通往京城的护城河,这有没有可能……” “应该不会,”卫靖肯定道,“大明湖通往京城护城河的边界上有铁栅栏拦住,属下带人亲自去查过了,不可能由大明湖穿过去。” 梁公公松了口气。 与陆辰渊同时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皇上,既然捞遍大明湖找不到人,”梁公公想了想又道,“奴才这几日带人在后宫每一寸都搜查遍了,也没有找到宸贵妃。” “这么说,会不会……”卫统领和梁公公两人异口同声,“宸贵妃不在宫中?” 陆辰渊瞳孔骤然紧缩。 娉儿失踪当晚,正是在熙国宴请雍国使团的太和殿被人诱出殿外后打晕带走的。 若是宫中遍寻不到人,是不是可以猜测娉儿被人带出了宫?全网 .78z. 而那大明湖上遗落的麻袋和外裳,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这个念头闯入脑海,让陆辰渊心中稳了稳。 只要娉儿还活着,那天大的事,都不是事。 当下的要务,就是先将娉儿找到。 “雍国使团何日离京?”陆辰渊抬眸看向卫靖。 卫靖拱手回应:“回皇上,雍国使团昨日离京。” “去将雍国使团这离京前的情况,巨细无遗给朕打听回来。” “是,皇上!” 卫靖匆匆离去。 御书房内静默无声。 陆辰渊手里拿着奏折,然而心思完全不在上头,只是坐等着卫靖带消息回来。 约莫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卫靖匆匆回返。 “回禀皇上,雍国使团自太和殿当晚回去后,并未见任何异动。与我朝官员进行了两日的访谈,于三日前离京。” “使团车队离京后,在京郊不远处一处院子停留了约一个时辰,然后便离开往东南方向而去。” “京郊的院子?”陆辰渊眉一挑,“可知为何停留?” “回皇上,这一点暂时未探知其真实原因。”卫靖拱手,“不过,属下听闻雍国使团进京前,曾在那处院子落脚整顿,许是有些物件留在院子里,此行回返路过院子收拾整理再离开亦为未可知。” 陆辰渊用食指轻叩着桌案。 娉儿与雍国使团不曾打过交道,且雍国使团基于两国邦交,按理不可能做出掳走娉儿的事。 但此事事关娉儿,由不得他有丝毫大意。 沉吟片刻后,陆辰渊吩咐道:“卫靖,继续加派人马搜查当日出席太和殿晚宴所有相关的朝臣,查探是否有贵妃娘娘的行踪。” 娉儿于晚宴间失踪,而当日进宫赴宴的朝臣为数不少,其中一个可能便是被人通过朝臣的马车带出了宫。 而思及另外一个可能,陆辰渊眯了眯眼继续道, “然后,你亲自带人去京郊院子仔细查探,看看是否可寻到蛛丝马迹。” “是!属下领命!” “稍等。”陆辰渊想了想又补充道,“带上晚晴一道去。” 晚晴身为娉儿身边的大宫女,最是熟悉娉儿的习惯和举动,且她武功高强,与卫靖一同去探查最为合适。 第624章 无情揭穿真相 雍国使团的车队一路往东南而下,畅顺无阻。 徐娉儿每路过一城就会想法子留下一根丝线,然而到了快要接近雍国边境的这两日,手中的丝线已经全部用光了。 不知道陆辰渊会不会派人出来寻找,更不知道寻找的人会不会找到并且认出她的丝线。 惆怅地托腮望着一路飞驰而过的景象,徐娉儿满脑子都是大宝和小宝的模样,偶尔,也会想想陆辰渊。 这日午时时分,雍国使团路过一处农庄,落脚用膳。 徐娉儿依旧秉承着无所不作的作妖心态,对送到面前的任何东西都要想法子挑剔一番。 进了用膳的屋子,打眼一看那粗朴的木凳木桌,嘴角一掀就准备开始嫌弃:“这破烂桌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个婢子手脚麻利地在桌子上铺起了绸缎餐布,椅子上则套好了柔软舒适的软垫,连扶手上也没有落下。 徐娉儿张了张嘴,悻悻然地闭上。 真不知是雍国习惯了铺张浪费,还是这六皇子宁宣的毛病,她发现每次用膳使用的绸缎餐布和椅子上所用的绸缎软垫,绝对不会反复使用。 次次都是崭新的。 让她这个摆惯挑剔面孔的人,好几次都忍不住痛心她们不爱惜物品! 送上来的膳致美味,徐娉儿撇撇嘴挑剔了一番,见两位婢子默不作声地拿下去准备倒掉,她开口拦截:“这些菜本宫瞧着不欢喜,就赏给你们两人吃吧,再给本宫去做些好吃的来!” 这是因为她发现每次她嫌弃过的饭食,都会被直接拿去倒掉。 粒粒皆辛苦啊,雍国人这么浪费粮食,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宁宣过来的时候,徐娉儿已经闹了两趟,两位婢子刚好按着她的吩咐,将第二批饭食端去给外头的侍卫。 “回殿下,宸贵妃娘娘不满意这些膳食,让赏给外头的侍卫们吃。” 宁宣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摆手让两人下去,大步流星地往屋子里走。 越是与宸贵妃相处,就越是发现这个女子很有意思。 明明一副嫌弃的嘴脸,转眼看见他们扔东西又极力掩饰痛心疾首的神色,实在是有趣极了。 “娉儿今日又没胃口?” 宁宣一脸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将整间屋子都点亮了似的,璀璨耀目。 谁说她没胃口,她饿得快要前胸贴后背了! 徐娉儿想着方才送来的一道道可口的菜,忍不住噎了噎口水,下一趟菜色她绝对不挑,给啥吃啥!~ 当然,明面上她还是那副让人讨厌的鄙夷嘴脸:“本宫向来挑食,六皇子若是看不顺眼,就将本宫放了,省得日日看着闹心不是?” “怎会看不顺眼?”宁宣一手托腮,一双桃花眼泛着光般看着徐娉儿,“本殿下对娉儿可是越看越欢喜哪。” “六皇子的癖好真是与众不同。”徐娉儿皮笑肉不笑地端起茶喝了一口,眼睛上翻。 “再过两日就到雍国地界,”宁宣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说道,“娉儿一定会喜欢繁荣昌盛的雍国。绫罗绸缎,锦衣玉食,熙国皇帝能够给娉儿的,本殿下自样样不落,娉儿大可放心。” 神经! 她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她是已婚妇人了好吗! 而且,孩子都两个了好吗! 这雍国六皇子一副看上她的模样是什么鬼? 徐娉儿心念一转:“六皇子可有子嗣了?” 宁宣的脸差点没绷住,一字一顿清晰道:“本殿下尚未婚配,何来有子嗣一说。” “那六皇子可是错过了许多乐趣。”徐娉儿突然露出一朵慈爱的笑容,开始大谈育儿经。 从娃儿刚出生的哭闹,到每日的吃食,如何处理大小便,要怎么抱娃,多大开始训练抬头…… 徐娉儿讲得头头是道,口沫横飞,摆出一副老母亲的模样,自认绝对能够让尚未婚配的年轻小伙子倒胃口那种,滔滔不绝地讲了小半个时辰。 期间两位婢子送来了新的一批膳食,徐娉儿正好趁着说话之余没有挑剔,端起碗一边毫无气质地大快朵颐,一边继续对宁宣进行育儿经的洗脑。 奇怪的是,宁宣不仅没有甩袖而去,而且捧着碗一边吃,一边听,仿佛听人说书似的,听得兴味盎然。 这厮一定是装的。 别说是男人了,就是身为女人的她,在没有生孩子之前,如果听见谁这么长篇大论地将育儿经,也会觉得无聊透顶,恨不得拔腿就跑。 “六皇子,本宫已是人母,这一颗心除了两个孩子,什么都装不下。”徐娉儿讲累了,感觉吃下去的饭又要被消化掉了,终于总结道,“说得不好听些,本宫已是人老珠黄,你不如就将本宫给放了?” 宁宣意兴满满地挑起了好看极了的眉,上下打量了眼徐娉儿:“娉儿仙姿玉貌,白玉无瑕,尤其是一颗温柔的心,让本殿下沉醉,本殿下又怎舍得将娉儿放开?” 徐娉儿咬了咬牙:“本宫只想回去带孩子。” 够直白了吧! “本殿下知晓娉儿喜欢孩子,”宁宣笑得柔情满溢,“待娉儿随本殿下回了雍国,咱们成亲之后,定会很快就有属于咱们的孩子。” “还是说,娉儿等不及了,咱们先把孩子生了再……” “停!”徐娉儿双手举起在胸前摆了个,实在听不下去了,“本宫已是人母,是不会与六皇子再成亲的!” “娉儿,”宁宣不恼,双手环胸好整以暇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何会有人设计将你沉湖?” “什么意思?” “据闻熙国后宫,只有娉儿一人诞下了孩儿,而孩儿在皇室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难道不正是有人盯上了娉儿你的孩子,才一心将你灭口,好把你的孩子认养膝下?” “你身为贵妃,只有将你这个绊脚石除去,别人才有机会把你的孩子名正言顺地接走不是?” “既然你身为贵妃都无法与之对抗,回熙国后宫后,难道你就能再次全身而退?” “还不如跟了本殿下,本殿下承诺除了你绝对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娉儿觉得如何?” 第625章 战时状态 是皇后。 这些天徐娉儿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事实上,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究竟是谁要害她,又是为了什么。 只不过,没想到对熙国后宫不熟悉的六皇子,会如此轻易地将事情看透。 这后宫里,除了皇后有这样的手段,不做他想。 正是因为皇后对她出手了,她就更迫切地想要回去,她不能任由皇后从她身边将两个孩子抱走。 陆辰渊,不知道会不会听信皇后的话,把她的孩子给皇后养? 若是他真的那么做了,回去后她绝对跟他没完! 她分明要求过他,就算她死了,也不能把她的孩子给别人抚养的。 徐娉儿撅起嘴,眯起眼,恨恨地戳着碗里的米饭,一副米饭就是仇人的模样。 宁宣瞧着她,心中愈发觉得兴味。 “还是说,娉儿希望本殿下替你找出敌人,帮你报仇?” “不必了。”徐娉儿咬牙启齿,一字一顿。 她的仇,她自己会报! 熙国皇宫,御书房。 急切的脚步声匆匆上了台阶,守候已久的梁公公见状,忙领着快步飞奔而来的卫靖和晚晴进了大殿。 “皇上,属下领人去了京郊的那处院子查看,”卫靖拱手禀报,“在路上和院子里,晚晴发现了一物。” 陆辰渊骤然眯起眼,双手握拳看向下方:“发现何物?” 晚晴从怀中取出两根丝线放在掌心上,高高举起:“回皇上,在前往京郊院子的路上,奴婢在一处草丛中发现这段丝线,而到了京郊院子,在院子的地面上,发现了另外一段丝线。” 梁公公忙将晚晴手中的两根细若毫发的丝线传递到陆辰渊的手里。 陆辰渊将丝线婆娑在指尖,瞳孔紧缩。 这是娉儿亲手做的脚链上的丝线! 他还记得娉儿缠着他,非要他亲手替她将做好的脚链戴在她细白纤柔的脚腕上。 “皇上,这七彩丝线看着简单,但拧在一块儿做成的脚链,戴在脚上很好看呢。”娉儿淘气地将脚丫子举起来左看右看,那喜不自胜的模样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他蹭地站起身,深吸口气:“这么说,宸贵妃是被雍国使团劫走了。” 卫靖:“皇上,如今看来,这个可能性极大。” “皇上,”梁公公小声问道,“雍国使团为何会劫走宸贵妃娘娘?” 雍国使团将熙国贵妃劫走,这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闹腾,说不定会毁去两国多年友好邦交,甚至乎,掀起两国战事也为未可知。 陆辰渊眉头拧紧,娉儿与雍国之人素无往来,雍国使团这样做的原因他无从猜测。 只是,雍国使团竟然敢在他熙国皇宫劫走娉儿,就要做好承受熙国报复的心理准备! 熙雍两国关系友好,不代表熙国会任由雍国欺负到自己头上。 两国实力相当,若要真的发起战争,他也丝毫不惧! “卫靖,你亲自带人沿着雍国使团回返的路径去查,”陆辰渊迅速做了决定,“梁进忠,去将以下几位朝臣召进宫来!” 熙国要随时进入战备状态,他需得尽快把相关事宜布置下去。 半日后,在御书房与朝臣商妥后,陆辰渊没有休息,招来梁公公道:“摆驾慈宁宫。” 慈宁宫中。 听了陆辰渊的来意,太后惊得几乎要将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 “不行!”太后沉声反对,“皇上乃一国之君,岂能无故离开京城,潜入他国去营救妃子之说?” “若然真是雍国使团掳走宸贵妃,那派可信之人前往营救就是,咱们堂堂大熙国还需要皇上您坐镇守护,您怎能只身涉险?” 陆辰渊淡淡:“朕意已决,此番前来是为了将大宝小宝托付给太后照看。” 他不是来太后这里相询意见的。 太后气得手直发抖。 这个儿子,从来就是一意孤行的性子! 决定了的事情,何曾听过别人劝说? 只是,一想到陆辰渊微服潜入雍国可能面临的危险,她就直摇头:“皇上,哀家知道宸贵妃对你的重要,但你也要顾虑下咱们的国家啊!” “万一、这要是万一你在雍国被人发现,”太后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心头直抽,“咱们熙国要如何是好?”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陆辰渊笃定道,“朕这次亲自前去,必定将宸贵妃安全带回。少则半个月,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定能回返。” “你……”太后气结,不停地用手揉着胸口。 陆辰渊见太后面色发青,闭了闭眼道:“朕不想一双孩儿刚出生就没了亲母,更不想一双孩儿在长大的过程中,没有亲母的关爱和照顾。宸贵妃,朕必须要亲自将她带回。” 太后骤然睁圆了眼。 她听明白了陆辰渊的意思。 他还是在怪她,怪她当年狠心将他丢出去经历各种风险波浪,没有给他任何母亲的温暖。 太后颓然软倒在椅子上。 久久,她才开口道:“罢了,哀家自知拦不住你。只是,这件事情要如何做,还需有个章程。” “皇上微服离开,早朝如何办?要怎么对百官交代?” 陆辰渊早有想法:“朕称病罢朝,让瑞王代理朝政。” “称病?”太后皱眉,“那后宫要如何瞒过?” “此事除了太后,后宫所有人皆不可知晓,包括皇后。”陆辰渊平静道,“朕称病,任何人不得靠近乾元宫。后宫仍由皇后掌持,但大宝和小宝,朕需得托付给母后照看。” 太后沉默片刻:“既然皇上都已经决定好了,那哀家便不再拦阻。至于大宝和小宝,皇上尽可放心,哀家自然会将哀家的两个宝贝孙儿照顾得妥妥帖帖,让皇上没有后顾之忧。” “谢过太后。”陆辰渊眼底闪过一抹感激。 太后见了,转开头别了别微微润湿的眼睛。 “宇儿那边,需要母后……” “不必。”陆辰渊摇头,“朕已经让人去传瑞王进宫,稍候会与他商议此事。” 言罢,陆辰渊看天色不早,便不再多留,大步离开了慈宁宫。 “宸贵妃,是皇上最在乎的人哪。”太后望着渐渐发暗的天色,无意自喃了一句。 第626章 又到烧饼摊子 “什么?”陆辰宇揉揉耳朵,不可置信地重复道,“皇兄让臣弟代理朝政一个月?这是为啥?最近四海升平,邻国友睦,没听说哪儿需要您御驾亲征哪!” 一想到陆辰渊御驾亲征那个月,他为了皇兄这天下熬得人都生生瘦了一圈,简直苦不堪言。 陆辰宇连连摆手,左瞧右瞅道:“皇兄,臣弟家里那娃儿该喝奶了,臣弟得赶紧回去带娃,臣弟就不打扰皇兄,先走一步!” 言罢,他躬身小步疾速往后退。 哪知梁公公却挡在他身后,笑容可掬道:“瑞王爷,皇上还没允您退下呢。” 陆辰宇瞪了瞪眼睛。 与梁公公大眼瞪小眼瞪了小片刻,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往回走回大殿中。 梁公公的功夫比他高,要真打起来他只有认输的份。 “皇兄,不是臣弟不帮您,”陆辰宇见陆辰渊一边批着奏折,一副吃定他的模样,心中抑郁,“而是您知道的,朝里头那些老臣,一个比一个贼滑,不好对付啊!” “那不正好锻炼锻炼你。”陆辰渊不紧不慢地觑他一眼,放下手中折子,揉揉眉心又拿起另外一份。 陆辰宇见他毫无转圜的意思,肩膀往下一耷拉,认命了。 罢了,从小到大,他最敬仰的皇兄除了不理他,就是把他吃得死死的,他早习惯了。 “皇兄,你至少跟臣弟说说,您这一个月要去哪?” 堂堂大熙国的皇帝,丢下这么大一个摊子甩手不干,一离开就是一个月,这是人做的事吗? 母后总说他任性,照他看,真正任性的是皇兄才是。 “朕要秘密去趟雍国。”陆辰渊没有隐瞒的打算。 “去……雍国?”陆辰宇惊叫一声,伸出胳膊指着外头,“这雍国使团不是刚回去?这一趟出使来我朝,事情不都谈得顺顺利利,合作条款都签好了,您这马不停蹄赶去雍国所为何事?” 礼尚往来也不是这么做的。 真要礼尚往来,派他去不就是了? 横竖他清闲着,正好带上媳妇和娃儿去周游一圈。 “雍国使团掳走了宸贵妃。”陆辰渊眸色淡淡。 陆辰宇愣了好一会儿:“雍、雍国使团掳走宸贵妃?为啥?图啥?真的假的?” “十有八九。原因不详。”陆辰渊站起身走向陆辰宇,“朕要亲自去一趟,把宸贵妃带回来。” 陆辰宇莫名被陆辰渊身上散发出来的冷绝气势所震,想也不想点头:“皇兄说的是。” “雍国使团真要胆敢劫走我朝贵妃,莫不是欺负我熙国无人?皇兄,”陆辰宇拍拍胸口,“您尽管去,臣弟替你挡住朝中那些叽叽歪歪的老臣。” 熙雍边境小镇。 昨夜连夜入了镇,草草歇息一宿,今天一大早天刚亮,徐娉儿就被两个婢子叫醒了。 “若是行程顺利,今天夜里就可以抵达雍国了。” 早膳时听了宁宣这句话,徐娉儿顿时没了食欲,随便喝了两勺粥就推开了去。 宁宣习惯了她挑刺,见她一声不吭,反倒有些不习惯。 又让婢子将备好的其他早膳端了上来。 徐娉儿摇头别开眼:“不想吃。” 宁宣挑眉,吩咐婢子将方便携带的吃食打包装好,起身道:“想来娉儿是等不及见见我大雍的美好风光,咱们这就上路!” 雍国使团的车队离开客栈,缓缓朝镇口而去。 徐娉儿趴在车窗前,撩开帘子百无聊赖地看向外头。 虽说刚是晨间,但路上开始往来的百姓已经有不少。 一个个早餐摊子摆了一路,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忽地,徐娉儿听见有人喊道:“卖烧饼勒!香喷喷的鲜肉烧饼!配上一碗胡辣汤,味道一绝!” 她眉心一跳,扭头朝声音方向看去。 熙雍边境在熙国东南方向,当地人很少吃烧饼和胡辣汤,多以清淡饮食或是偏甜的膳食为主。 是以能在这里听到叫卖烧饼胡辣汤,让徐娉儿觉得新奇。 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和陆辰渊一同去北疆征战的经历。 “饿了?” 宁宣的声音悠悠传来,徐娉儿扭头一看,就见晨光下宁宣一身白衣骑在马上,俊得令人发指。 骚包。 徐娉儿暗暗点评一句,美眸一转道:“本宫要吃那家的烧饼和胡辣汤。” “成,”宁宣笑得惬意,“本殿下让人买过来。” “不行,本宫要亲自过去吃。”徐娉儿坚持。 宁宣眸心闪烁了一瞬,依旧含笑若春风:“行。” 徐娉儿开开心心地下了马车,朝烧饼摊子走去。 晨曦的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将城镇染上了金黄的光。 随着徐娉儿的靠近,烧饼摊子周遭的人几乎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各个呆若木鸡般地望了过去。 此刻的徐娉儿,面上早被宁宣的人易了容,虽说五官仍是相同的眉眼,但怎么看都不是原先那个绝代芳华的宸贵妃,看上去平凡无奇了许多。 即便如此,她莲步轻移的从容,高贵清华的气质,实在是让人见之难忘。 当然,随之而来的宁宣,更是让百姓们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若说刚才的女子已是仙人座下的玉女,那这位美得超凡脱俗的男子,定就是那仙人本尊了。 徐娉儿和宁宣都不是头一回被人这般看待,两人淡定自若地走进了烧饼摊子,待随行仆人擦干净了桌椅,干脆地坐了下去。 原来仙子们喜欢吃烧饼和胡辣汤。 烧饼摊的老板用力地挺直了胸膛,热火朝天地将烧饼和胡辣汤给呈了过去,顺带冲附近的父老乡亲做了个大拇指的姿势。 他这烧饼和胡辣汤,在当地是卖得最不好的早餐铺子,皆因当地人不爱这油腻重口。 可他就只会这么一招赚钱的把式,只能硬着头皮在镇子上卖烧饼。 他很有信心,经过了今天两位仙子的光临,从今往后,他家烧饼摊子,将会成为这镇子上独一无二的早餐铺子! 徐娉儿咬了一口烧饼,又就着喝了一口胡辣汤,熟悉的香味让她双眼笑眯眯地弯成了月牙儿。 宁宣看着眼前粗鄙的吃食,皱了皱眉,夹起一块烧饼小小地咬了一口。 第627章 海神节 那烧饼外皮酥脆,里头肉馅喷香饱满,一口下去里边的肉汁爆了出来,实在是鲜香四溢,味美至极。 然而对吃惯了清淡饭食的宁宣来说,这却是重口了些。 他默默地将筷子放下,就见徐娉儿一口烧饼一口胡辣汤地吃得好不欢快。 于是,宁宣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轻轻地啄了一口。 登时—— 脸色就微微变了。 “怎样?好吃不?”徐娉儿觑他一眼,知道宁宣吃不惯这烧饼和胡辣汤,笑眯眯地推荐,“这胡辣汤正宗,肉烂汤鲜,香辣绵口,鲜香回味,赞!” 烧饼摊子的老板听了徐娉儿的夸奖,站在一旁搓着手,笑得傻呵傻呵的。 看,这位天仙般的姑娘,懂胡辣汤! 宁宣浅笑,优雅地将碗放下:“本殿下方才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那你跟本宫过来做什么?”徐娉儿托腮,一脸不解,“本宫还想着六皇子堂堂大男子,遇上这等美食应当不会错过才是。” 宁宣凝视着她,黑眸深深,桃花含笑般:“既然娉儿希望本殿下品尝美食,本殿下自然不会不解风情。” 徐娉儿暗自翻了个白眼,咧嘴一笑,拿起桌上的辣椒粉罐子往宁宣碗里的胡辣汤上撒了厚厚一层:“六皇子乃英勇神武的好男儿,一口胡辣汤下肚,爽快!” 宁宣看着徐娉儿的举动,神色不变道:“原来娉儿竟然这般懂本殿下,本殿下又岂能辜负娉儿的一片心意?” 言罢,他拿起勺子在胡辣汤上搅拌了会儿,一口又一口优雅地喝着,不时还咬上一口烧饼。 仿佛这不是民间最普通的吃食,而是天上人间的琼浆玉液与佳肴美食一般。 四周好像静止了一样,所有人都在看着宁宣。 甚至有一半以上的人嫌弃着自己正在吃的早餐,恨不得立即去要上一份烧饼和胡辣汤,好品尝下这人间美味。 “娉儿说得不错,这烧饼和胡辣汤果然正宗。”宁宣慢条斯理地吃完,白玉无瑕的精致面庞因为热辣微微泛上了粉色,让人联想到三月时分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 这男人真是妖孽。 长得比女人好看就算了,脸红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妖娆,见鬼了。 徐娉儿讪讪地收回眼神,起身往外走去。 宁宣哪里是不喜欢吃烧饼和胡辣汤,先前分明是糊弄她的。 他其实正好这一口吧,吃得比她还香。 嗤! 车队继续启程,待到夜色渐渐染上天际的时候,终于抵达了雍国边境的一座小城。 进了雍国,使团车队的待遇瞬间就有了质的飞跃。 入住的是雍国皇宫别院,豪华舒适,不在话下。 伺候徐娉儿的婢女就有近十位,她的待遇又再上升到后宫嫔妃的级别,想挑刺都无从挑起。 隔日一早起来,就听宁宣让人过来传话,说是今日不急着启程,要带她去参加城里举办的海神节。 “什么是海神节?”徐娉儿饮着温汤,问一路随行的两个婢子。 其中一人低声道:“回娘娘,海神节是我们雍国临海城镇每年这个时候最隆重的节日,官府会在海边搭起街市,街市上有各式各样的海鲜铺子,制作的各种美味佳肴都是让百姓们免费吃的。” “除了免费吃海鲜外,”另外一人补充道,“还会选出今年的海神之子呢。” “海神之子?”徐娉儿挑眉,“什么是海神之子?” “海神之子就是今年受海神青睐的人呀,”婢子双眼闪过一丝向往,“雍国临海,人们以捕捞海鲜为生,海神对百姓来说,是最重要的神祗。” 徐娉儿津津有味地听着,倒是对这海神节产生了一丝兴趣。 眼见着两个婢子又要在她脸上开始易容,不由抬起手道:“今天就不易容了。” 两个婢子一时迟疑,互视一眼道:“娘娘,这怕是不行。” “怎么不行?先前在熙国,无非是担心我的身份被发现,如今都进了雍国了,你们还需担心不成?” 徐娉儿想了想,对其中一人道,“你去找六皇子,把本宫的原话转告六皇子,看他怎么说。” 婢子想了想,应诺退下。 等了约莫一刻钟,才匆匆回返。 “你们六皇子怎么说?”徐娉儿觑她一眼,从她神色中就猜自己的要求应是通过了。 她浅笑地掂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慢悠悠地嚼。 果然那婢子点点头:“回娘娘,六皇子同意了。说是半个时辰后出发,让奴婢们替您换上雍国的衣裳。” 旋即,就有数位宫婢各捧着一套衣裙进了屋,徐娉儿颇有兴致地打量着雍国的裙子,发现雍国姑娘在衣饰上比熙国更加开放,裙子不仅用色鲜艳,而且手臂和胸前都稍有暴露,只是熙国女子衣裳上绝对不会有的情况。 不过,对于生活在现代的她来说,都是小case。 徐娉儿思忖片刻,挑了一条大红的细纱罗裙换上。 她皮肤白皙细腻,穿上大红色的裙子,更显得肌肤莹润光泽,如同珍珠般泛着浅浅珠色。 伺候的宫婢瞧了,各个艳羡不已。 雍国临海,日照充足,百姓们平日里太阳晒得多,肤色皆以小麦色为主。 即便是爱美的女子认真护理肌肤,想要有一身白皙的皮肤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从不出门。 像宁宣那种皮肤白得跟玉石一般的男人,更是凤毛麟角。 徐娉儿换好衣裳,在铜镜前打量了一圈,稍稍满意。 终于可以用真实的容颜见人了。 而且还是去雍国一年一度的海神节。 说不定让有心人看见她,将她的情况传回熙国,就有机会让陆辰渊发现她在哪里。 徐娉儿将这个想法掩下,摆出不可一世的贵妃模样:“走罢,让本宫好生瞧瞧贵国的海神节。” 两位婢子应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出了屋,往别院外头走去。 别院门口,宁宣正斜倚在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边上等待。 见徐娉儿款款而来,他的双眼在那火红和白腻间的顿了一顿,桃花般的细眸含笑:“娉儿穿上我大雍国的衣裳,真是风华绝代。” 第628章 风华绝代 “若要论到风华绝代四个字,”徐娉儿勾勾嘴角,看向一身白金相间衣裳的宁宣,并没有被他夺人眼目的光芒所摄,而是带着干净清澈的目光打量了一眼,“本宫可比不上六皇子。” 周围的下人都忍不住暗自抽了口气。 六皇子貌若谪仙,容颜之盛,在雍国几乎没有女子可以与之媲美。 然,六皇子却不喜听旁人议论他的容貌。 这熙国来的贵妃胆子未免太大了! 徐娉儿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下人,唇角依旧勾得弯弯的,目光直视六皇子,仿佛根本没有发现有何不妥。 宁宣直起身,朝徐娉儿走了过来,伸出手道:“今日赶巧遇上海神节,本殿下带娉儿前往海边集市去瞧瞧热闹可好?” “自然是好。”徐娉儿无视伸在眼前的手,提着裙摆踩着车踏上了马车。 待到在马车里坐定,挑开帘子看外头的宁宣,“六皇子,怎么不走?” 宁宣嘴角斜斜一勾:“本殿下只是没想到娉儿这般热情,竟然要与本殿下共乘一车。娉儿,待本殿下上来陪你。” “等等!”徐娉儿忙探出头往后头看了一眼,“殿下不是有自己的马车?为何要与本宫同坐?” 往常车队中她的马车是跟在宁宣马车之后,今日见只有一辆马车在,便想也不想地上了车,哪知宁宣这是只备了一辆马车? 宁宣耸耸肩,叹了口气道:“本殿下还以为娉儿这颗心被本殿下一路捂热了,不曾想娉儿还是这般铁石心肠。”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不多时就有另外一辆马车徐徐驶了过来。 徐娉儿暗自松了口气。 她可不想和宁宣共乘一辆马车。 一行人离开别院,缓缓朝海边集市走去。 一路行去,周遭的行人越来越多,人们各个身穿颜色鲜艳的衣裳,喜笑颜开地往集市方向赶去。 马车行至一处拐角停了下来,徐娉儿下了车,听一旁的婢女讲道:“海边集市人潮繁多,不方便驱车前往,所以咱们在这处下车,步行过去。” 徐娉儿微微颔首,就见宁宣下了马车信步而来。 “娉儿,走罢。” 两人并肩往海边集市走去,前后都有宫人随行,如此阵仗渐渐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更不消说,当路人看见两人男的风流倜傥女的倾国倾城,那一双双眼睛都不由得瞪直了。 海神节是雍国临海的大节日,前来参加的公子哥儿和贵女们并不在少数。 然而像宁宣和徐娉儿这样的惊世美貌和气度芳华,却是前所未见。 偏生两人又像是早习惯了被人行注目礼般,浑不在意地漫步而来,仿佛生来就是站在云端受人追捧一样。 一行人走到了海边集市入口停了下来。 婢子上前领了入集市的号牌,装在托盘上送了过来。 徐娉儿看着托盘上的两个号牌,一个是用鲜花织就的手环,一个是用枝蔓织就的手环。 她好奇问道:“这手环可有讲究?” “通常而言,”宁宣眯了眯眼,“女子戴花环,男子取枝环。” 言罢,他取了枝环随手套在手腕上,然后朝徐娉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戴好手环,信步进了海鲜集市。 海鲜集市是沿着海滨临时搭建而成,海风徐徐吹来,空气中弥漫着大海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虽然离午时尚有些时候,但一个个摊子都已经备好了各色以海鲜为原材料的小吃,摆在摊位上头,阵阵鲜香传来,让人口水苏溜不停。 椒盐九肚鱼,一口咬下去表皮酥脆,接着就感觉到新鲜的九肚鱼肉滑入口中,白皙细腻,犹如嫩豆腐般嫩滑。外酥里嫩,鲜香交融,两种口感混在一起,其妙不可言。 姜葱爆炒圣子王,蚝仔烙,炒花甲,蒜蓉扇贝,烤生蚝…… 所有徐娉儿见过的海鲜菜色,这里都应有尽有,并且还有许多她没见过的品种,被当地人用独特的手法烹调而成,光是看就能让人口水直流。 徐娉儿掂量着肚子的容量,每一样都浅尝即止,一路吃下去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 实在是太爽了。 虽然身为阶下囚—— 仔细想想,六皇子宁宣虽然掳走了她,但这一路上任她作,并没有任何苛待之处,她这种阶下囚还真算是少有。 若不是违背了主观意愿,她感觉自己更像是被请来雍国一游的贵客。-_-|| 不能松懈了。 徐娉儿瞬间又将因为美食而感觉幸福的想法压了下去,她和雍国使团的人是敌对的,他们违背她个人意愿将她掳走,这是犯法的事! “那是什么?炒饭?”徐娉儿走到一处,看着摊子前围了不少人,每个人都捧着一个大大的贝壳走出来,贝壳上头似乎盛着炒过的米饭,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前头的婢子熟门熟路地上前取了两份过来:“回娘娘,这是海胆炒饭。” “给本宫尝尝。”徐娉儿眼睛一亮,接过贝壳吃将起来。 海胆炒饭,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炒饭! 就差没有把舌头一道吃下去了。 宁宣在旁看了,摇首笑叹:“娉儿,本殿下实在不解,你这么能吃怎么却一点儿也不胖?” 徐娉儿顿时停了嘴。 谁说她不胖的。 生了孩子后腰身就比以前涨了一圈,今天这么胡吃海喝一顿,估计又得涨上一寸。 眼前的美食瞬间就失了颜色。 悻悻然地将空贝壳放回到托盘上,徐娉儿用绢帕擦了嘴,优雅道:“本宫吃饱了。” 宁宣满眼不解,指着前头道:“还有半条街的海鲜没尝,娉儿不想试遍我大雍国的美味?” “不必了。”徐娉儿摆摆手,没了吃东西的心思。 宁宣垂了垂眸,依旧笑若春风:“既然娉儿没了兴致,那咱们不如到前面的街市瞧瞧。” 他所指的方向同样热闹非凡,摊子上摆满了各色各样有趣的物件,几乎都是用海产品制成。 徐娉儿漫步浏览了一圈,虽然对其中一些精致讨巧的东西颇感兴趣,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情况,便没有购买的欲望。 回家才是第一念想。 哎,也不知道陆辰渊那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她还活着,还被人掳到了雍国来。 寻思中,忽然眼前出现一张红绸帕子,耳边是宁宣的声音:“娉儿貌美太甚,不若戴上这方面巾如何?” 第629章 极品黑珍珠 徐娉儿定定地看了眼宁宣手里拿着的红绸面巾,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若是宁宣真的担心她露出原本样貌,那早该在她让人去询问是否可以不做易容时拒绝她便是。 而今她在这海神节的街市中已然走了一大半,才突然让她戴上面巾,未免奇怪。 方才看见她真容的人,已有不少。 再加上,他们这一路走来,前面有侍卫宫婢开路,后面有侍卫婢女护着,将他们两个人围得紧紧的,寻常路人也顶多觑个热闹,想靠近细看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宁宣这一出,又是为了哪般? 当然,想归想,徐娉儿却不是那种不懂进退的人,从善如流地接过面巾戴上,连原因都没问一句。 问能如何,她不认为宁宣会对她说真话。 一行人往前边走边看。 为了摸清宁宣的用意,徐娉儿这次不再走马观花,反倒是看见喜欢的东西就驻足拿起来观看,甚至会与老板聊上几句。 只不过她身上没钱,也没有叫人付款的想法,看完了就都放回去,然后离开。 海神节本就不为盈利,不说先前的吃食一条街全是免费吃,眼前的手工艺摊子也都是最多收个成本价,东西并不贵。 好几个老板见徐娉儿虽然戴着面纱,但那双明媚如水的眼睛及优雅风姿却生生吸引人的目光,都笑盈盈地直接将她看上的物件送而不卖。 徐娉儿并没要。 她能全身而退回熙国就不错了,身外之物还是不带为好。 只宁宣却不喜这样,暗自让人将徐娉儿看过摸过的东西都一一买了下来,徐娉儿却是不晓得罢了。 沿途走着,忽然发现人潮开始往前涌动,一行人稍稍走到一处避让,隐约间可以听见人潮中兴奋地呼喊声:“马上就要揭晓今年的海神之子了,赶紧去抢个好位置!” “海神之子,”徐娉儿玩味着听来的话,好奇问宁宣,“是每年选拔而来的吗?” 宁宣摇头,含笑道:“非也。在雍国国民看来,海神之子是海神眷顾的人,自然不是由人们选拔而成。” 徐娉儿颔首:“按你这么说的话,若真要选拔,那也是由海神来选拔才对?” “正解。” 此时,人潮大部队已经向前方涌去,周遭人少了些,宁宣抬步继续往前走去,“海神之子的确是由海神选拔而来。” “如何选拔?”徐娉儿来了兴致。 “你瞧,”宁宣指着远远处堆成一座小山似的贝壳山道,“那是近三日海民捕捞上来的贝壳,每个贝壳上都做了编号,与集市前发放的手环上的编号是一一对应的。” 徐娉儿抬起手腕看宁宣说的手环,还真发现在花朵中央隐藏了一张纸条,上头写了一串编号:“一八二。就是说的这个编号吗?” 宁宣笑着点头:“不错,”他抬手摇了摇,“本殿下是一八一号。” “那然后呢?这个编号有什么用?” 宁宣继续讲解:“等下会有海民当众开贝壳取珍珠,然后评选最好的珍珠,拿到对应编号的人就是今年的海神之子。” 徐娉儿:“那海神之子选出来后呢?” “海神之子是受海神眷顾的人,在百姓看来,就是今年最幸运的人,”宁宣徐徐道,“会让海神之子点燃今日的海神之火,然后将那颗最珍贵的珍珠赠予海神之子。” 的确是幸运。 参加海神节,免费吃喝不说,还能赚上一颗珍贵的珍珠,这买卖,怎么想都是赚。 难怪参加海神节的人那么多。 望着前头涌涌人潮,徐娉儿倒是没什么凑热闹的兴致,不过转念又想,若是让更多的人看见她,说不定离开雍国回去的机会就越大,于是便慢悠悠地往前踱步,寻思着怎样说服宁宣带她去看那海神之子的选拔。 在她想来,宁宣这样贵重的身份,断然不会有参加海神之子选拔的念头才是。 且他玉树临风般的,哪里愿意与寻常百姓挤成一团? 却不曾想,宁宣根本没有离开的想法,反而一步步往人潮走去。 莫非,这海神节对宁宣来说,那么重要? 徐娉儿见不需要找借口就可以靠近人群,正乐得跟随而去。 这个时候,已经有十数个海民开始当众开贝壳,前头涌起一阵阵声浪。 “这个有珍珠!瞧瞧,虽然个头小点,但是光泽细腻!” “这个开出来的珍珠是粉色的!这个好!” 四处都是讨论珍珠的话,徐娉儿站在人群后,实则什么都瞧不见。 他们一行人不少,并不方便挤到最前头去,不过宁宣他们也没打算往前头挤,而是在人潮后头寻了一处空地,有婢女摆了椅子和方几,甚至上了茶水和点心。 徐娉儿:…… 真是惬意。 有吃有喝还有好戏看。 不多时,就开始有侍卫端着木匣子过来,里头装着新开出来的珍珠。 当然并不是所有开出来的珍珠都往宁宣面前送,而是见着珍稀而少有的上品,则会送过来评鉴。 徐娉儿托腮在旁边瞧,不时听宁宣点评,发现他对珍珠的认识还挺深刻。 忽然,就听得人潮中响起一阵激动的浪潮。 宁宣收回从木匣子上的目光,朝人群方向望去:“看来,这是开出了极品珍珠。” 围观的人群都是海边生海边长,对珍珠的了解可不是寻常百姓可比,都是懂行之辈,若不是极品珍珠,是很难让所有人都这样激动澎湃。 果然,等了一会儿就有侍卫回来禀报:“回殿下,开出了极品黑珍珠。” 宁宣红唇微勾,似乎并不惊讶。 难得的极品黑珍珠的出现让人群兴奋,这代表着今年海神对海民的满意,就意味着海民们今年出海必定次次大丰收。 “海神之子!海神之子是多少号?” 围观群众激动完一轮,开始转移了关注点,纷纷叫嚷着让主持的人念出极品黑珍珠对应的编号。 主持的老者是镇上德高望重的人,他将极品黑珍珠贝壳上的编号拿在手里,朗声笑道:“今年海神节的海神之子,应该就是这枚极品黑珍珠的所有者,编号是一八一!” 第630章 海神之子 编号一八一? 这不是宁宣手环的编号吗?徐娉儿抬眼看向宁宣,顿时就听见围在四周的侍卫和宫女惊喜地欢呼起来。 人群登时都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宁宣含笑举起手:“在下的手环,正是编号一八一。” “一八一!那位俊公子正是一八一,他就是海神之子!” “那俊公子长得跟天仙似的,难怪受到了海神的眷顾!” “……好俊美的人儿……” 主持的老者朗声一笑:“请编号一八一的这位公子上来!您就是今年海神节的海神之子!” 宁宣唇角微扬,丝毫不介意人们黏在他身上的眼神,扬声道:“还有十分之一的贝壳尚未开完,说在下是海神之子恐怕有失公允,不如等贝壳开完了再做论断?” “怎么可能还有比极品黑珍珠更珍贵的珍珠?”围观百姓纷纷私语,“已经好多年没有开出过极品黑珍珠了,这就是咱们海域最珍贵的珍珠啊!” “人家俊公子只是不想破坏了咱们海神节的规矩,他可不只是俊美如仙,而且心胸开阔,为人坦荡!” 主持的老者听了宁宣的话,笑着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将剩下的贝壳开完!” 贝壳堆前负责开贝壳的人们继续吭哧吭哧开始干活。 一颗颗珍珠被开了出来,皆没有让人惊艳的品相。 围观众人不停议论着谪仙般的宁宣,对开贝壳的兴致渐渐淡了下去,就等着贝壳开完,看宁宣上台接受海神之子的授予。 就在贝壳越来越少,马上要开完之际,忽然一个开贝壳的汉子大吼了一声:“又、又开出了一颗极品黑珍珠!” “什么?” “极品黑珍珠?” “怎么可能?” “古往今来从没有出现过同时开出两颗极品黑珍珠的!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人们大声议论,就连台上等待结果的主持老者也忍不住下了台往贝壳堆走去查看。 不多时,他激动地捧着珍珠回来,朗声中含着哽咽:“极品黑珍珠!真的是极品黑珍珠!又是一颗极品黑珍珠!海神佑我大雍!海神佑我大雍!” 他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对着大海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下去,嘴里频频小声念叨。 不少围观百姓也像他一样,喜极而泣地冲着大海方向跪拜。 “海边的人们靠海吃饭,是以会如此激动高兴。”宁宣双手背着,望向大海的方向,平日里温柔缱绻的桃花眼也少有的泛上严肃的神色。 过后,人们又开始追问这颗极品黑珍珠的编号。 主持的老者手持编号,朗声阅读:“第二颗极品黑珍珠的编号是,一八二!” “一八二?和一八一是连着的?这真是海神眷顾啊……” “不知这个幸运儿是谁?” 徐娉儿愣了愣。 一八二不正是她手环上的编号? 合着她也成了海神之子? 就在她恍惚间,见宁宣笑容可掬地拉起她的手举起来:“一八二号,在这里。” “那位莫不是俊公子的伴侣?难怪今年海神眷顾了两个人,原来是一对眷侣!” “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年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下海都能满载而归?”不少女子羡慕地看着徐娉儿,情不自禁地抬高了声音。 “必定是的!” “还请两位海神之子上台来!”主持的老者难掩激动地邀请,旋即补充一句,“所有贝壳都开采完毕,今年海神之子便是两位!” 宁宣含笑伸出手,比划了个‘请’的姿势:“娉儿,咱们一同上台?” 徐娉儿看他一眼。 入乡随俗,还能平白得一颗极品黑珍珠,她自然没什么意见。 只是她和宁宣同时成为了海神之子,这等巧合让她不得不多想了些。 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寻思中,便迈步跟在宁宣身后一同上了台。 台下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呼。 主持老者嘴里吟唱着听不懂的古老歌谣,手捧两颗极品黑珍珠,围着他们两人来回走动,直到歌谣唱罢,才将珍珠递到他们面前:“按照海神节的规矩,这两颗极品黑珍珠归属与两位。” 宁宣和徐娉儿接过极品黑珍珠,又听得老者说道:“马上就到海神之火的时辰,还请两位移步圣台,一同点燃海神之火。” 老者所指的圣台就在主持台的斜对面,是一处高约梁丈的台子,两侧有可以登上圣台的台阶。 圣台之上雕有人形海神,海神手中举着尚未点燃的火把。 老者说罢,引领两人欲往圣台方向走去。 “且慢!” 就听得一声娇呼,所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紫衣女子朝人群飞奔而来。 看热闹的人们自动地避让出一条道,让那紫衣女子快速跑到了主持台下。 “等一等!本郡、本姑娘有话要说!” 紫衣女子看似不过十四五岁,小麦色的皮肤,五官娇艳,神采飞扬。 她直勾勾地看着徐娉儿,大步上了主持台,拉住徐娉儿往一旁走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徐娉儿任她拉着走到台子边上,就听紫衣女子道:“把你的手环卖给我,多少钱都行。” 徐娉儿玩味地打量了眼紫衣女子,瞧她神色迫切,生出一股逗弄之心,摇头拒绝:“那可不行,这手环看着不过是普通手环,可是却值一颗极品黑珍珠。” “极品黑珍珠我不要,你给我手环就行!”紫衣女子揪住她的手不放。 “那怎么行?”徐娉儿笑道,“这手环代表的身份是海神之子,海神之子拥有这颗极品黑珍珠,两者密不可分。” 她观着紫衣女子焦急地看了眼圣台,心中不由暗自揣度,莫非这女子打断进程,是为了要去点燃圣火? 寻思间,她又补充了一句,“确切来说,是三者密不可分,还包括去点燃海神之火。” “那你究竟想怎样?”紫衣女子压低声音,“你把手环和极品黑珍珠一并卖给我,再加上点燃海神之火,我给你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 据她了解,这颗极品黑珍珠价值约在五千两左右。 这紫衣女子一开口就直接double,可见是有备而来。 徐娉儿一脸为难。 第631章 寻到娉儿衣裳 紫衣女子见徐娉儿迟疑,不由更是焦急:“到底多少钱你才愿意?” 这时,主持的老者在下头喊道:“时辰差不多了,请一八二号快些儿过来,一同去点燃海神之火。” 紫衣女子一听,抓进了徐娉儿的手腕,一咬牙道:“五万两!把手环和极品黑珍珠给我,我给你五万两!” 五万两。 徐娉儿眨眨水漾漾的眸子,这买卖太值当了。 她笑盈盈地张开嘴,正准备点头同意,身后就传来了宁宣冷淡的声音:“柳洋,不可胡闹!” “宣表哥!”紫衣女子,实则是柳洋郡主,见宁宣走过来不由扁着嘴巴,“凭什么她一个平民女子可以和表哥一同上去点燃海神之火?我又不是抢她的名额,我付她银两,这叫银货两讫!” “什么银货两讫?”宁宣走到徐娉儿身边,对柳洋郡主道,“你应该知道海神节在百姓心目中的重要性,每一年由海神选出来的海神之子,又岂是可以用银两亵渎的?你快些回去,莫要影响了海神之火的点燃,闹乱民心。” “可、可是……”柳洋郡主被宁宣少有的严肃吓得有些不敢造次,但心中仍是忿忿不平,“宣表哥,您明知道那则传言……若是,若是让这个女子与你一同去点燃海神之火,那说不定她、她就会成为……” “好了。”宁宣打断了她的话,“莫要再说,速速下去罢。” 说完,他将徐娉儿拉住,往圣台方向走去。 就这么看着五万两和自己擦肩而过,徐娉儿心中颇为惋惜。 只是她如今只身在敌巢,不得不委屈下自己了啊,哎。 随着离点燃海神之火的时辰愈发接近,四处八方前来观看的百姓越来越多,全部都挤在了圣台之下。 柳洋郡主叫嚷一声,双手一伸拦在徐娉儿面前:“你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戴个面纱,难不成你见不得人?” 徐娉儿眸色微转,先是甩开了宁宣的手,随后睁着水漾双眼看向柳洋郡主,一语不发。 柳洋郡主哪里被这般怠慢过,揪住徐娉儿的手往一旁拽去:“你回答本郡主的问话!” 郡主? 徐娉儿心中又是一动。 方才这姑娘喊宁宣表哥,身份又是郡主的话,那看来来头不小。 思忖中,就见柳洋郡主伸手欲扯她的面纱,徐娉儿嘴角微勾,她正想寻个法子摘去面纱,让更多的人看见自己。 于是,她故作闪躲,纤腰往旁边一扭,眼瞧着柳洋郡主向她扑了过来,一个转身看似躲避实则将脸朝向了柳洋郡主的方向—— 鲜红的面巾就这样被柳洋郡主扯开了去。 场面稍稍一静。 “你……”这是哪里来的妖精祸水! 柳洋郡主看着徐娉儿莹润如玉的白皙面容,长得精致昳丽就算了,偏生那皮肤还白嫩得如同剥壳的鸡蛋,这让天生就是小麦色皮肤的她简直是嫉妒得眼睛都要发红了。 难怪,难怪宣表哥为了这个女子骂她! 宁宣蹙眉,上前夺过柳洋郡主手里的面巾,亲手替徐娉儿戴好,再次拉紧了她的手,坚定不移地往圣台走去。 徐娉儿只挣脱了手,人却是温顺地跟在宁宣旁边,登上了圣台,点燃了海神之火。 海神之火熊熊燃烧,圣台之下的围观百姓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海神在百姓的心中,比什么都重要。”宁宣背手看着群情激动的人们,缓缓地吸了口气。 “因为他们靠海而生?”徐娉儿为场面所震撼,小声回应。 宁宣颔首:“正是如此。” 京郊外的院子。 陆辰渊领着一众人快马赶至,大步踏入院子中。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院子,因为没有人打理,院子中的草木稍嫌荒芜。 进了屋子,里头的家具不多,仅有桌椅床榻,可用简陋来描述也不为过。 一想起徐娉儿被人掳来这里住了两日,还不知道当时是否受了折磨,陆辰渊就觉得心头揪得慌。 他轻轻地扫了扫略带灰尘的椅子,坐在堂中,沉声不语。 侍卫们四散而出在院子中仔细搜查。 梁公公候在一旁,一声也不敢吭。 皇上这是,心疼宸贵妃着哪。 等了约莫一刻钟,忽听得脚步匆匆进了来。 “皇上,”侍卫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单膝跪地禀报,“在后院墙角边上寻到这个被丢弃的包袱。” 陆辰渊抬眸望去,当看见包袱一角露出的一寸浅紫时,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什么?” 梁公公忙将包袱皆了过来,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解开。 包袱里装着一套女子裙裳,以及一副头冠、钗环,手镯及手链等首饰物件。 室内一片静默。 陆辰渊看着熟悉的裙裳及首饰,缓缓地闭上了眼。 这些都是太和殿那天夜里宴请雍国使团时,娉儿身上穿戴过的衣裳和饰品。 梁公公显然也认出来了。 他踌躇了片刻:“皇上,这些应是宸贵妃娘娘所用之物。被人遗弃在这,想来是那些人带走娘娘时,替娘娘乔装打扮了。” 宸贵妃若是身穿贵妃品制的以上服饰,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 那些人要劫走贵妃娘娘,自然不能让贵妃娘娘以原本面目见人。 只是,那些人连宸贵妃娘娘的首饰都全部留下,可见—— 真的是雍国六皇子所为。 换了寻常劫匪,哪里舍得贵重如斯的首饰? 陆辰渊睁开了眼,伸手抚上了首饰和衣裳。 他将徐娉儿戴过的头冠和钗环都一一轻抚,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徐娉儿似的。 随后,他又触上了徐娉儿穿过的衣裳,突然手中一顿,声音暗沉:“这裙裳,泡过水?” 梁公公愣了愣,忙上前检查那衣裳,不仅摸了摸,还嗅了嗅,面色微惊:“皇上,这裙裳真的泡过水,且……” 他从裙裳中挑出一根细细短短的麻黄色绳线,“您看,这是……” “这是什么?”陆辰渊将那马黄色的绳线拿了过去,在指尖错了错,瞳孔一缩。 “皇上,依奴才看,这像是麻袋子上的线。” 陆辰渊咬了咬牙:“梁进忠,传朕旨意。” 第632章 一次又一次错过 梁公公陡然一凛:“奴才在。” “即刻传令回宫,让人彻查太和殿当日宸贵妃沉湖之事。”陆辰渊手里捏紧了那根细麻绳,声音又冷又沉。 他本以为娉儿沉湖是个幌子,是雍国使团为了带走娉儿故布疑局,是以自从发现娉儿被人掳走后,便没有再在沉湖之事上再继续追查。 可如今看到徐娉儿这身被浸泡过的衣裳,以及细麻绳,才让他惊觉当日沉湖之事恐怕并非故布疑局,而是真有其事。 一想到这里,陆辰渊顿觉心头压抑难当。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和地方,娉儿究竟受了多少苦和冤屈? 梁公公接了令,火速退了下去。 侍卫们仔细将院子翻了一遍,再无所获。 待梁公公处理好事情,陆辰渊一行人再度上路。 雍国使团回国的路线是提前制定好的,路引亦是朝廷审批后发放的,是以只要沿着路线一路追下去,定然能够发现徐娉儿的踪迹。 然而一路追下去,却让陆辰渊颇为失望。 沿着雍国使团路过的地方,偶尔可以发现徐娉儿留下来的七彩丝线。 只能证明了娉儿的确被雍国使团掳走了。 但是,也仅止于此。 再多的信息便没有了。 各处城防根本就没有发现雍国使团的可疑之处,更没有发现熙国的宸贵妃被雍国使团掳走,然后施与缓手。 其实也不怪城防,并非他们工作不到位,而是雍国身为友邦,使团路过查看路引后就会放行。 除非有特殊的通知,或是让城防发现有异常之处。 而明显,雍国使团这一路过去,并没有让熙国各处城防起过疑心。 看来,今后在使团查验上须得更加严谨才行。 陆辰渊沉着心寻着路线继续前行。 这一日午后,在一处城镇歇脚时,梁公公再次把雍国使团进城时值守的守卫士兵带过来询问。 “小的、小的那日见雍国使团要进城,”那守卫士兵颤着嗓音,紧张得不行,“确实上前拦阻查验了。” 陆辰渊心中一动,眯眼看向跪在身前的守卫士兵,“你为何要查验?又查验出了什么?” 守卫士兵抖了抖:“回官爷,小的是刚进守卫队,不晓得使团进城只要有路引就无须查验,是以让使团将物件清单和人员清单都拿出来,一一对应查验。” 说来,是因为他刚做守城士兵,不大清楚个中规则,才会胆大妄为地去查验使团。 见端坐前头的官老爷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勃然大怒,守卫士兵吸了口气,歪着头仔细回想那日的情况。 “小的查了雍国使团带的物件,与清单上所列并无二致。”他小声道,“人员清单也都对得上,只是、只是多了一个人。” “多了什么人?”陆辰渊几乎在一霎握紧了拳,身子稍稍前倾,磅礴的气势压得那守卫士兵身形往下一沉,仿佛泰山压顶般压得他大气都吐不出来。 他颤着嗓子:“小的、小的见那雍国六皇子的马车里,多了一个女子。” “什么样的女子?仔细描述清楚的。”梁公公见他抖得跟筛糠似的,忙呵斥一声,让他醒觉些儿。 那守卫士兵噎了口口水,一字不落地将当日看见的情况讲了一遍。 “当时雍国六皇子说那女子是咱们熙国皇帝赏赐于他,”守卫士兵道,“小的寻思这种事情听起来挺正常,就没有多想,放那雍国六皇子进了城。” 现在有官老爷大老远从京城查这件事,莫非那雍国六皇子有啥问题? 守卫士兵心中惊疑不定。 就见那面白无须的男子拿出一张画卷,画卷上画着一位貌若天仙,贵不可言的女子。 “你且仔细看看,那日车驾中的女子,可是这人?” 守卫士兵仔细辨认了半天,迟疑摇头道:“回官老爷,瞧着不是这位夫人。” 不是? 陆辰渊和梁公公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皆疑惑重重。 “雍国六皇子说那女子是皇上所赐,”陆辰渊神色凝重,问道,“那女子作何反应?你可有看清?” 守卫士兵皱眉沉思,忽地一拍大腿道:“小的想起来了!” “当时雍国六皇子说完,小的似乎听见那女子说‘不、不是的……’,可然后就没说话了,小的寻思着六皇子乃国家贵客,不敢太过叨扰,便放行了。” 怕不就是娉儿了。 陆辰渊握紧了拳,天底下易容之术繁多,宁宣为了带走娉儿,让人替她易容换装并非难事。 守卫士兵却垂下了头。 若然不是那天被雍国六皇子的盛世美颜给惊得失了分寸,他兴许多问几句就能问出端倪。 又或是,能看出那女子并非皇上所赐。 到这会儿他大抵明白了,官老爷追的不是雍国六皇子,找的怕是那位女子? 想是这么想,但到底不敢说。 就怕惹怒了眼前这位官老爷,没得这份好差事给闹没了。 梁公公见再问不出更多的情况,便让人将守卫士兵领了下去。 陆辰渊阴沉着脸,心情抑郁可想而知。 若是他早些发现端倪,让人在雍国使团路过的关口重重把手,说不定早就将娉儿救下了。 而不是蹉跎到了今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娉儿一次又一次地错过被救的机会。 娉儿,怕是对他失望至极了吧。 不多时,梁公公回返,带回来了京城的信。 一封是密信,一封是陆辰宇写的信。 陆辰渊沉吟片刻,将陆辰宇的信拆开先看。 信上满满是陆辰宇式的各种抱怨。 诸如朝中大臣对他的意见有意见,不单只不听从他的吩咐,而且一群人到他面前口沫横飞地辩论,一吵就是两三个时辰,直到他丢盔弃甲才罢休。 他明明是代理朝政的王爷,反而成为了被朝中大臣牵着鼻子走的那个人,他表示很不服气。 陆辰渊默了默,飞快地略过了十数行废话,落眼到了下一段。 说的是他对外称病之事,引起了数位朝臣的疑虑,其中包括几位皇亲宗室的人。 陆辰渊将陆辰宇提及的名字暗记心中,嘴角稍扯,大概浏览了一遍陆辰宇的信,将其放置了一旁。 旋即,才将宫中密信展开细看。 第633章 和宁宣成亲? 密信首要提的就是皇后带人闯永寿宫的事情。 陆辰渊看得心头一紧,旋即咬牙,他分明和皇后说过,大宝和小宝不会送去坤宁宫抚养,皇后趁着他对外称病之际,竟然斗胆带人闯入永寿宫,实在是可恶。 吸了口气,他继续往下看去。 永寿宫他派了不少侍卫把守,按理说皇后要想闯进去,根本不可能。 然密信却道皇后的人与守护侍卫起了冲突,皇后亲自领人闯进永寿宫,侍卫们因不敢对皇后动手,就眼见着她进永寿宫而无法拦阻。 陆辰渊又咬了咬牙,继续看下去。 信中接着写道,皇后进了永寿宫,却没有找到大宝和小宝。 因为,早在皇后过来前一个时辰,太后娘娘刚带人前来将大宝和小宝接去了慈宁宫。 太后,将大宝和小宝接去了慈宁宫? 陆辰渊心中一动。 他临行前将大宝小宝托付给太后照看,其中的意思不过是希望若是皇后对大宝和小宝起了心思,让太后压一压,免得皇后真的把大宝小宝给带走。 却不曾想,太后直接将两个娃儿就这么接走了。 太后这些年在慈宁宫休养,最是不喜热闹和叨扰,竟然愿意把两个娃儿带过去,的确出乎了陆辰渊的意料。 信中还道,太后将大宝小宝接过去后,就对外声称要在慈宁宫里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任何人不得前往打扰。 就连初一十五的嫔妃请安也给免去了。 这就是,闭门带娃的意思了。 不过,就算如此,陆辰渊相信以皇后的性格,定会想法子去慈宁宫找太后要个公道的。 想是这么想,陆辰渊却不担心了。 太后是前朝的皇后,经历那么多年的后宫斗争,要应对皇后应当没有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陆辰渊临行前去找太后的原因。 这后宫里,除了太后,恐怕也没有谁能够压得住皇后了。 将密信看了一遍,陆辰渊沉下的脸稍稍和缓了些。 “梁进忠,启程。” 雍国京城。 徐娉儿跟随雍国使团的队伍顺利进了京城,就被人接去了宣王府。 宣王府是御赐宁宣的府邸。 雍国和熙国不大一样,皇子满十五岁后,皇帝就会亲自赐宅,让皇子在宫外居住。 即便尚未成亲,亦是如此。 宁宣尚未成亲。 他今年不过才十八岁。 是雍国年纪最小的皇子,亦是雍帝最钟爱的皇子。 徐娉儿住进宣王府的一处院子,院子富贵堂皇,花木扶疏,服侍她的下人成群结队,除了不能外出之外,生活简直可以用惬意得不能再惬意来形容。 宁宣让人满足她的所有需求,无论吃食,穿用,只要她能想到的,他都会让人做到。 自从回京城后,宁宣变得忙碌起来,但每天晚膳时分都会到徐娉儿的院子来和她一同用膳。 抛开宁宣是劫匪的身份不提,宁宣本身其实是个健谈的人。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论是风花雪月,还是朝堂政事,都能侃侃而谈。 而且毫无高高在上的架子。 说句实话,与宁宣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是一种享受。 既养眼又舒心。 只不过,他从来不谈今后的事。 至今,徐娉儿都不明白宁宣掳她来雍国的原因。 总不会真的对她一见钟情,所以就带回家了吧? 徐娉儿自知是个大美人不错,但—— 从心底而言,她觉得宁宣的美貌比她更盛。 除了外表,她和宁宣在此前连话都不曾说过两句,他总不会说是看上了她的心灵美,才把她掳走的吧? 总之,这事儿有点费解。 可惜的是,她每次将话题引到这个上头,宁宣总会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走,让她实在无从得知真正的原因。 估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见分晓吧。 这一日,徐娉儿百无聊赖地在院子中央的花园游荡时,有婢女进来禀报:“徐姑娘,柳洋郡主来访。” 是的,自打进了宣王府,宁宣就让下人都称呼她为徐姑娘。 她明明孩子都有了,还要厚着脸皮被人称为徐姑娘。 徐娉儿吁了口气,想起这柳洋郡主便是数日前在海神节上的那位紫衣女子。 顺带就想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五万两。 真是惋惜。 “带她去正堂罢。” 徐娉儿将手中摘的花朵让人插了瓶子,又进里屋净了手,连衣裳都懒得换,就去了正堂见人。 柳洋郡主依旧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一瞧见她双眼就冒着火花。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徐娉儿倏地皱起眉,转身就往里屋走去:“送客。” 如此不讲道理的人,她才没那心情接待。 爱谁谁。 反正这又不是她的家。 柳洋郡主一见她往外走,瞬间又炸毛了,拔腿就冲到她的面前,双手拦住:“本郡主话还没说呢,你敢走?” 徐娉儿大喇喇地翻了个白眼:“这里是你家吗郡主?” 柳洋郡主一愣:“这是宣王府。” “既然不是你家,你横什么?本姑娘又不是你的下人,凭什么你说话我就一定要听?” “你!”柳洋郡主被徐娉儿一顿抢白气得直跺脚,“一定是因为你这么不要脸,才巴着宣表哥要和他成亲!” “成……噗!”徐娉儿停下脚步,“你再说一遍,宁宣要和谁成亲?” “你你你!外头都在宣扬,要宣表哥和你成亲,才能让雍国国力更进一步,更加强盛!” 她和宁宣成亲还能让雍国国力更加强盛? 这是什么歪道理? 徐娉儿这会儿不急着走了,拧身回到正堂坐下,斟了杯茶推到柳洋郡主面前:“郡主喝茶。来,麻烦你仔细讲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洋郡主一屁股坐下,端起茶灌了一口,狐疑地打量徐娉儿,气咻咻道:“你不知道这事?” 徐娉儿无辜地摇摇头:“不知道。好端端的,宁宣做什么要和我成亲?” “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海神之子的事。”柳洋郡主翻了个白眼,“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言,说是宣表哥和你都是被海神选中的幸运之子,若是你们两人成亲,定然能够让雍国国势更为强盛。” 第634章 人老珠黄 她和宁宣成亲,能够让雍国国势更加强盛? 徐娉儿觉得她此刻的表情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一定非常形象。 倘若宁宣真的看上了她,将她大老远掳来雍国,是为了与她一双一对,成秦晋之好,她还能勉强理解。 但这事儿还能与雍国国势挂上钩,就实在有些让她玩味了。 据她这些天打听的消息,宁宣在雍国排行第六,是皇后所生的第二个儿子。 皇后所生的第一个儿子自然是太子,也就是雍国的大皇子。 只可惜太子在多年来的争斗中已经没了。 自打太子身陨后,雍帝一直没有再立太子,余下的几个皇子明里暗里的争斗更甚。 宁宣排行第六,年纪最小,顶头上除了三皇子是残疾外,还有四个皇兄,都是背后拥有一方势力,不可小觑之辈。 莫非,宁宣这是有角逐那个位置的企图心? 才会闹出这么个海神双子的事情,成亲之余还为自己的声望造势? 徐娉儿思绪纷繁,但不过也是一瞬之事。 就在柳洋郡主忿忿不平嘀咕之际,她突然哭丧着脸,委屈至极道:“我又怎么可能和六皇子成亲?我其实已经……” 话音未落,就见一旁伺候的婢子上前给她递了茶,实际上是直接用茶水堵住了她的嘴,歉然对柳洋郡主道:“郡主,实在抱歉,殿下曾说过徐姑娘不宜见客太久,还请郡主先行回返。” “你!”柳洋郡主正觉徐娉儿话中有话,想要问个清楚,“本郡主话还没说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可那婢子却是不惧,朝身旁两个嬷嬷递了个眼色,就见两个嬷嬷上前扶住了柳洋郡主,坚定又有礼地将她架着往外挪去。 “哎,你们放开本郡主!本郡主回头告诉宣表哥,让他治你们的罪!” 徐娉儿惋惜地看着柳洋郡主咋咋呼呼地被架了出去,索性把嘴里的茶都喝了。 就听那婢子在她耳边细声道:“姑娘,殿下说了,您不能对外透露您的身份,不然的话,就不会再让您见外人了。” 徐娉儿不以为意,似笑非笑地将茶杯放下,往里屋走去:“本宫对那郡主透露本宫的身份有什么意义?” 她还能指望那傻郡主救她不成? 她方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传递一个消息,她本人根本不想和宁宣成亲。 至于那郡主能不能把亲事搞砸,那就是看她的本事了。 这事儿,她也不能全指望柳洋郡主。 毕竟,以宁宣的手段,柳洋郡主不大可能是对手。 宁宣是发什么神经,那么高调地要和她成亲? 她本以为以她的身份,宁宣顶多是将她藏在府里养着就算罢了。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徐娉儿扬声道:“去取架子过来,本宫要作画。” 屋子里头挂了不少她画的画。 画的都是她的大宝和小宝。 徐娉儿画工其实不咋地,但兴许因为是自己的娃儿,画得倒是栩栩如生,粉润可爱。 花了小半日功夫给大宝小宝又画了一副画,徐娉儿张罗着让人把画像挂在了膳厅上。 “挂这儿就挺好,用膳时候看着本宫生的娃儿,本宫还能多用些菜。” 徐娉儿满意地让人挂好了画,想了想又道,“去把本宫屋里,墙上那三幅画也一并拿过来挂上。” 到了傍晚时分,宁宣过来用晚膳。 一进膳厅就看见满屋子的画像,他倒是眉头都不曾皱上一皱,还仔细看了几眼才到主座上落座。 “本宫的两个娃儿是不是粉雕玉琢,长得特别可爱?”徐娉儿笑盈盈地看着画,“你别瞧大宝是女儿,她那嗓门可比小宝还要大上几分,中气十足。” 徐娉儿继续开始叨叨她的妈妈经。 宁宣丝毫没有不耐烦,边吃边听,嘴角含笑如三月春风。 徐娉儿讲累了,开始吃饭。 她这么用力地表现自己的黄脸婆形象,宁宣应该充分get到了吧? “今天柳洋过来了?”宁宣用得差不多了,慢条斯理地拿起帕子擦擦嘴角。 徐娉儿还在吃,闻言点点头。 “她可有,”宁宣抬起风华绝代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徐娉儿,温柔问道,“说什么不中听的了?” “她说了个笑话逗本宫呢,”徐娉儿将最后一口饭咽下,拿起帕子擦嘴巴,“说外头传言百姓们希望海神双子成亲。” “娉儿觉得是笑话?”宁宣端起茶杯轻饮。 “自然是笑话。”徐娉儿慢悠悠笑道,“本宫乃熙国皇帝贵妃,又育有两个孩子,用民间的说法,本宫这一把年纪,可算是人老珠黄也不为过。” “六皇子人中龙凤,又年轻俊美,想来雍国多的是未出阁的名门闺秀,与六皇子合衬。” 宁宣同是悠悠一笑,唇角如春风拂过,让人炫目:“若本殿下没记错的话,娉儿今年不过才十七岁,比本殿下尚年幼一岁。” 徐娉儿嘴角一滞。 忘了这副身子才十七岁了。 她算两世为人,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心态已经很成熟了好伐! 重点是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可不能装嫩说自己还是姑娘家了。 这宁宣怎么癖好这般奇怪,好端端的年轻姑娘不挑,非要拉上她这个已婚妇女? “那本宫可是熙国的贵妃娘娘,又有了孩子,绝无可能再嫁。” 宁宣笑得悠然:“本殿下尚未向娉儿求娶,娉儿就急急地说起这事,莫非是娉儿等不及了?” 等不及你大爷的。 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徐娉儿见宁宣油盐不进,一时气结地别开了眼。 宁宣见状,轻咳一声:“好吧,外头那些让海神双子成亲能够使得雍国国势更加强盛的传闻,确实是本殿下的手笔。” “海神甄选海神之子,”徐娉儿斜他一眼,心中暗惊他的坦白,又不动声色道,“该不会也是六皇子的意思?” 宁宣浅浅一笑,食指拂过下巴:“娉儿果然是了解本殿下的。” 她就知道。 徐娉儿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她这是成了宁宣用来造势的棋子罢了。 只是,宁宣大老远冒着得罪陆辰渊的风险带她来雍国,就只是为了用她造势吗? 第635章 雍国皇后要见她? 若真只是想要造势,应该选雍国的女子更为合适吧? 要真是让人知道了她的身份,说不定不仅对宁宣的声望没有帮助,反而会拉低他的人望? 毕竟,她徐娉儿是熙国人,更是熙国贵妃。 宁宣此举,放哪里都说不过去。 徐娉儿再度被宁宣的行径弄得摸不着头脑,索性懒得多想,该干嘛干嘛去。 不是她不想逃离这里,而是经过她的多番试探,服侍她的那两个婢子的功夫不比晚晴差。 她并不是对手。 再加上,现在在雍国京城的宣王府中,就算她逃出了王府,出去后睁眼一抹黑,要想回熙国,简直是难上加难。 想要离开,还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而今闹出了成亲这么一件事,说不定能让她有机而乘? 雍国边境。 一队看似普通的商队正在边境小镇入口处暂歇。 “老爷,再往前走就是雍国了。”面白无须的梁公公看了看日头,迟疑片刻,小心翼翼道,“咱这若是进了雍国,说不定会有危险。” 雍国使团掳走皇上最宠爱的宸贵妃,焉知不是为了诱皇上进雍国? 虽说两国是友邦,但这种事情可说不准。 只是皇上执意亲自前往去救宸贵妃,又哪是他能够拦得住的? 就连太后,也说不上话啊。 梁公公心中愁。 陆辰渊眯了眯眼,站起身挑帘入了马车:“启程。” “是。” 熙雍两国商贸往来相当频繁,在边境进出的商队多不胜举,要办理通商的路引并不困难。 陆辰渊一行人很快就顺利地进了雍国。 一路顺畅入了边境小镇,寻了客栈落脚后,陆辰渊领着梁公公和两名侍卫,挑了一处人多的酒馆坐下。 一边品着酒菜,一边听四周客人说话。 “说起海神双子,”有汉子粗着嗓子道,“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事,这意味着什么?” 一旁立即有人附和:“这可不就意味着咱们雍国得天眷顾,国势繁盛!” 旁边众人拍掌附和,各个喜笑颜开。 也有那刚来雍国的人不明所以:“这位大哥,你们说的海神双子究竟是什么?” “您这是刚来哪?海神节知道不?”汉子乐得给大家普及海神双子的事情,顿时兴头满满地讲了起来。 “说起来,老哥我可是海神节上帮忙开贝壳的人之一,对那海神双子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你们且听我一一道来。” 陆辰渊默默凝神细听。 他手里捏着杯盏,不时浅浅地啄上一口。 “所以说,海神大人可不是随便选海神双子,可不是咱们这些阿猫阿狗都能上的,”汉子说得口沫横飞,“那海神双子俊美得宛若神祗,分明就是海神大人座下的童男童女!” “得,你可别瞎说!”立马就有人插话打断了他,“海神双子哪是海神大人座下的童男童女?其中一子分明是咱们雍国的六皇子殿下!” 汉子呵呵直笑,摸摸鼻子道:“是老哥失言,老哥这不是一时高兴么!” 陆辰渊眼神一凝,朝梁公公使了个眼色。 梁公公忙醒觉地点点头,清清嗓子问道:“这位老哥,敢问海神双子其中之一是咱六皇子,那另一位又是谁?” 汉子嘿嘿一笑:“另外一位是个绝代佳人!就是比起咱们六皇子,也丝毫不逊色。” 这话一出,四下都是会心一笑。 谁人不知他们的六皇子颜色之盛,能让天底下的女子羞愧。 陆辰渊眯了眯眼,倏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梁公公见状忙小步跟上。 众人回了客栈。 过了小半时辰,梁公公去而复返:“老爷,小的把宸贵妃娘娘的画像给那汉子看了,那汉子确认当日与六皇子宁宣一同成为海神双子的人,就是宸贵妃娘娘。” “宁宣。”陆辰渊咬牙,一字一顿地迸出了这两个字。 “据说当时宸贵妃娘娘戴着面纱,后来与一名女子拉扯中,面纱被扯了下去,所以那汉子才瞧了个分明。” “宁宣已经回到雍国京城了?”陆辰渊问道。 “是的,老爷。” “即刻启程,赶往雍国京城。” 有了娉儿的消息,陆辰渊一刻不想再浪费,起身吩咐道,“让人去搜集关于宁宣近期的各种消息。” “是,老爷。” 雍国京城,宣王府。 徐娉儿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第二日傍晚,宁宣回府与她一同用膳时,就告诉她说:“明日进宫见见本殿下的母后。” 这是陈述句,不是询问。 徐娉儿一边喝着汤羹,一边瞟了眼神色如常的宁宣,好奇问道:“本宫为什么要去见六皇子的母后?” 还真要来一出成亲的戏码不成? “母后想见见你。”宁宣执着茶杯喝茶,浅浅一笑。 徐娉儿呵呵哒。 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有毛线好见面的。 “六皇子的母后,为何想见本宫?” “身为人母,何故会想见一个女子,”宁宣慢悠悠道,“难道娉儿不知晓?” 徐娉儿坦然摇头:“本宫不知晓。” 宁宣葫芦里卖的药,她一直没有完全看通透,当然要逼问个五四三二一出来。 “自然是因为,”宁宣也不恼,脸上依旧是如春风般醉人的笑,“本殿下倾心于娉儿,母后想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独得本殿下的欢喜?” “你就不怕本宫见了你母后,告诉她本宫是熙国贵妃?”徐娉儿暗自翻了个白眼,每次都是这套说辞,真是毫无新意。 她深深觉得,宁宣之所以挑上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 宁宣微笑:“这个本殿下倒是一点儿都不怕。娉儿这么聪明,自然知道若是被本殿下的母后知道了娉儿的身份,会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 徐娉儿扬眉。 宁宣的母后即是雍国当今皇后。 若是雍国皇后知道自家小儿子看上了他国贵妃,会怎么做? 自然不能自家儿子披上这样的污点,免得遭世人诟病。 所以,徐娉儿默默地抿起了唇。 难怪宁宣一点都不在意,这么堂而皇之的让她去见他母后。 第636章 看媳妇 “母后为人,性格刚强,做事永远都是一板一眼,不接受任何错处和失误。”宁宣声音淡淡,像是在讨论和自己无关的人般,“娉儿此番进宫,恐怕会被母后稍有刁难,本殿下会尽力护你。” 徐娉儿:…… 看起来又是一对不怎么和睦的母子。 若雍国皇后是这样的性格,得知她是熙国贵妃,恐怕第一个饶不得的不是宁宣,而是她。 这雍国皇宫,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难怪宁宣根本不担心她说出自己的秘密。 “那本宫要怎么说?”徐娉儿还想好好地活着回去抱娃,没有折戟在雍国皇宫兴趣。 宁宣露齿一笑,灿烂如若三月桃花:“本殿下最是欢喜娉儿如此伶俐。” “本殿下跟母后说,娉儿是本殿下在雍国边境小渔村里偶遇的姑娘。因为娉儿心思灵巧,善良可人,让本殿下一见倾心,才会带回王府。” 徐娉儿皮笑肉不笑道:“六皇子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让本宫敬佩。” 隔日一早,用过早膳后,就有一群婢女端来了数套华美精致的衣裳及各种钗环首饰,任她挑选。 徐娉儿闭着眼睛随便指了一套:“不用太过繁杂,以简单方便为主。” 心中暗暗琢磨着,混进雍国皇宫会不会有可能出现让她逃离雍国的机会? 在婢女的服侍下更好了衣束,化好了妆容,乘着宣王府的马车便进了宫。 抵达雍国皇宫的时辰有点早。 以熙国皇宫的习惯,这个点正好是众嫔妃前往觐见皇后的时间。 徐娉儿直至随着宫婢进了皇后的宫殿,还在思索着莫不是雍国后宫没有觐见皇后的规矩? 雍国皇后居住的宫殿同样是雍容大气,金碧辉煌。 雍国皇后端坐在凤椅之上,身穿黑金相间的后服,头戴华丽凤冠,一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苟。 她面容端方秀雅,不苟言笑,冷静淡漠地打量着徐娉儿,久久不语。 徐娉儿静静地矗立在下首,眼观鼻鼻观心地静待雍国皇后开口。 上位者大都喜欢将气氛搞得凝重,让人不自觉产生畏惧的心态。 这一点,徐娉儿在熙国皇宫早就总结得出结论了,是以这会儿不仅没有丝毫害怕,而且还挺怡然自得。 “你就是徐娉儿?”雍国皇后淡淡地开口,对殿中安静的徐娉儿产生了一丝兴趣,只不过她并没有显露出来。 就是后宫的嫔妃,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难做到像眼前这个女子般从容镇定。 宣儿看上的女子,确实就该如此。 徐娉儿闻言,屈屈膝道:“回皇后,正是小女。”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徐娉儿内心一阵无语,合着这雍国皇后还真用看媳妇的心情来看她了? 她默默地抬起头,依旧半垂眼帘。 “确实好样貌。” 自家儿子容颜之盛,在雍国几乎无人能及,就算是女子,也多有不如。 这徐娉儿在她看来虽然还是不及自己的儿子,但也相去不远,可算是匹配。 “只不过,”雍国皇后寻思中,带着挑剔的眼神道,“你这举止仪态实在是太差,须得好好调教才是。另外,你可曾读过书?” 徐娉儿:……这还真挑上了。 “回皇后,小女不曾读过书。” 她就是一个小渔村长大的村姑,去哪里读书? 看不上她最好,赶紧派人将她送去小渔村,她好借机逃走。 听她回答得这般坦然,雍国皇后的嘴角僵了一僵,斥责的话生生堵在嘴边。 皆因想起了宁宣说的话。 “母后,儿臣长这么大,娉儿是儿臣头一个看得上眼的姑娘,”宁宣笑容可掬,“母后若是瞧不上娉儿,或是把娉儿给吓跑了,那也无妨。” “儿臣定是以母后的意见为主。” “只不过,下一个能让儿臣起了成亲心思的姑娘,恐怕得等上个十年八载。” 雍国皇后甚至怀疑儿子带这么个村姑过来,是专程为了气她的。 旁的皇子哪个不是十五岁就正式成亲生子了? 只有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儿子,十八岁了,连个看得上的姑娘都没有。 没错,原因恐怕大多归在宣儿长得太过绝色之上。 能让宣儿看得上眼的姑娘,没有相当的容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眼前这村姑,虽然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但抛开这些不谈,她的容貌气质,确实能够和自家儿子匹配得上。 但,连书都不曾读过,这怎么拿得出手? 要做宣儿的妻子,待人接物是最基本的,不懂礼节之人,可不得给儿子丢人? 这是雍国皇后不可接受的。 她看着平静似水,恬淡如菊的徐娉儿,心底悠悠地叹了口气。 “罢了,”雍国皇后闭了闭眼,“本宫让宫里的嬷嬷教你规矩礼仪。” “至于读书,就算是不识字,但基本的道理必须要懂,本宫会安排女官给你上课。” “另外……” 徐娉儿放空了。 她在熙国皇宫混到贵妃的位置,还不曾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规矩礼仪不到位,必须要从头开始学习。 回忆了下,原主记忆里刚进宫参加选举那会儿好像是学过那么几天的礼仪,但也仅止于此。 之后被封为才人,一举一动也没听谁说过有哪里不合规矩的。 再后来步步高升,就更不会有谁在她耳边瞎逼逼。 说句实话,原主自幼在大都督府长大,虽然没有娘亲,但老爹从小就在身边安排了嬷嬷指导,所有的规矩几乎都是自幼就融入在生活习惯中的,哪里就像这雍国皇后说得那么不堪了。 她才不要孩子都生了还要被他国的教养嬷嬷教规矩。 “你可都听懂了?” 雍国皇后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让发呆的徐娉儿愣了会儿神。 “你……”雍国皇后觑了一眼略带茫然的徐娉儿,想着或许是因为从未进宫见过世面,她才会如此失仪,“算了,就算一时听不懂也无妨,你留下来住几日,自会有人慢慢教你。” 留下来住几日? 徐娉儿心中一动,旋即便温婉一笑:“小女听皇后娘娘的。” 第637章 学规矩 别的都不重要,若是能够留下来住上几日,说不定就有机会想法子逃跑。 在宣王府,宁宣可是让人将她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走一步都有婢子跟在身边,别说逃了,就是吁口气也有人看着。 相比起学规矩的麻烦,徐娉儿更不想一直被困在宣王府这样的牢笼里。 雍国皇后见她识趣,紧绷的面容稍稍和缓了一丝,招来了两位嬷嬷,让领着徐娉儿退了下去。 两位嬷嬷一看就是后宫规矩的典范,两人不仅衣着打扮一模一样,就连神情动作都如出一辙,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两人带着徐娉儿离开了正殿,去到一处叫做落雪轩的阁楼前。 “依皇后娘娘吩咐,徐姑娘这几日就住在落雪轩。” 落雪轩是雍国皇后所住的宫殿的后偏殿,离皇后的正殿并不太远,里头家具物件一应俱全,干净整洁。 徐娉儿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圈,就又听其中一位嬷嬷道:“徐姑娘,现在时辰尚早,请随奴婢去院子里学习礼仪。” “有劳两位嬷嬷。”徐娉儿略一颔首,跟着两人就去了院子里。 一直紧随在她身后的两个婢子依旧是如影随形,但练习规矩的时候,两人不方便跟得太紧,只能站在一旁随伺。 雍国皇室的规矩,其实和熙国的相去不远。 只是一些细微末节之处会有差异,徐娉儿看两位嬷嬷演示了一遍,心中就大抵有了概念。 不过她却没有正儿八经地将两位嬷嬷教导的规矩完美地演绎出来,而是在某些地方总不小心出些差错。 身为一名村姑,表现得太完美,反而会让人起疑。 果然如她所料,这般下来,两位姑姑不仅没有露出狐疑的神色,反而眉角眼梢中对她的学习有种颇为肯定的意味。 想必在她们看来,徐娉儿刚接触宫廷礼仪,能够学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在院子里来回学了大半个上午,午时前终于可以休息了。 午膳是在落雪轩用的。 用膳时间有规定,只能在两刻钟内用完。 且过程中,两位嬷嬷还不忘在一旁教她用膳的规矩。 如何端碗,如何夹菜,就连吃的时候要注意什么仪态,都一一叮嘱得仔细。 若是换了旁人,早被闹得没了吃饭的兴致。 所幸徐娉儿是个内心强大的人—— 其实是在美食前毫无抗拒力,不管旁边的嬷嬷有多能嗡嗡嗡,她眼里只有肥美鲜香的各色海鲜。 雍国临海,不仅百姓多以海鲜为食,宫中的膳食也多是用新鲜的海鲜烹煮而成。 吃得徐娉儿心满意足。 用过午膳,幸福地摸摸饱饱的肚子:“本……本姑娘要午歇。” 两位嬷嬷面面相觑。 宫中确实有午歇的习惯。 但这徐姑娘可是皇后亲口吩咐要好生学规矩的,按理说用完膳后正好去院子里学习行走的规矩,顺带还能消消食。 徐娉儿一听就不乐意了:“劳逸结合才是学习的根本之道,本姑娘这累了一上午,现下眼睛都睁不开了,更别说能够集中注意力听你们讲解规矩。总得让本姑娘午歇休息好了,下午学习规矩才能做到事半功倍不是?” 言罢,她起身摆摆手,抬步就往里屋走去。 两位嬷嬷一时踌躇,皇后对徐姑娘的重视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眼前这徐姑娘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宣王妃,不是她们得罪得起的人物。 “徐姑娘,此事还得禀过皇后……” 嬷嬷疾步跟在徐娉儿身后进了里屋,还没讲完话,就见徐娉儿合衣上床躺下,优雅地打了个呵欠摆手道:“快去罢,本姑娘先眯一眯。” 转眼就睡了过去。 正殿中,皇后刚用过午膳,正在饮着养生茶。 听了嬷嬷前来禀报,不由挑了眉:“你是说徐姑娘已经睡着了?” 嬷嬷垂着头,小心翼翼回禀:“回皇后娘娘,奴婢过来时,徐姑娘已经睡下了。” 皇后一滞。 复又问了徐娉儿上午学习规矩的情况。 嬷嬷忙将上午的情况仔细禀了。 “这么说,这徐姑娘学习规矩倒是认真,且学习能力颇强?”皇后眯了眯眼,对这个结果尚算满意。 但一想到徐娉儿用完膳后说睡就睡的举动,又觉得这村姑实在是太过放肆,规矩还是得加强学习才成。 “传本宫旨意,徐姑娘在学习规矩期间不得午睡,每日早起夜宿的时间都需得定好。” 再没有规矩的人,经过她的手,也必须得成为最有规矩的人。 尤其是宣儿对她那般看重,难能由得她胡来! 想了想,皇后又道:“派人去请六殿下过来。” 宁宣过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他而今在朝堂上领了差事,每日忙碌起来得到了傍晚才能得闲。 今日是惦记着徐娉儿在后宫,见皇后派人来传,便觑了空请了事假往后宫过来。 “不行。” 一听到皇后要将徐娉儿留下教规矩,宁宣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皇后被气得抿紧了嘴。 “徐娉儿那样的村妇,如果不好好教教规矩,以后怎么做宣王妃?” 宁宣皱眉:“娉儿的规矩礼仪都是极好的,哪里还需要重新教?” “哪里就好了!一个村妇,谁教过她规矩?刚才用过午膳,问也没问本宫就去午歇了,你说说,这是谁教的规矩?”皇后板起脸。 “母后,这搁谁用过午膳也该午歇不是?”宁宣不以为意,“再说了,您不是让人教了娉儿一上午的规矩,肯定是把娉儿给累坏了,才会用过膳就歇息去了。” “总得歇息好了,下午才能有精力继续学习规矩不是?” 听着和徐娉儿差不多的话,皇后的唇抿得更紧了。 “不行,你若真想娶徐姑娘,本宫就必须得看她学好了规矩才成。” 宁宣坚持:“母后若是非要教娉儿规矩,那就让教养嬷嬷去宣王府教吧,儿臣晚些儿过来接娉儿回王府。” 皇后被气得一个倒仰:“你、你这是一天都离不得徐姑娘了?你、难不成你和她已经、已经……?” 一个念头在皇后脑海中闪过,霎时如同雷电击中了她的心窝。 第638章 已非完璧 宁宣一脸莫名其妙:“母后……” “你先给本宫闭嘴!”皇后捶了捶心口,招来随伺嬷嬷吩咐了一句,然后瞪了一眼宁宣道,“你老实给本宫讲清楚了,究竟是怎么认识那个徐姑娘的?” 随伺嬷嬷得了吩咐,小步退下往外而去。 宁宣叹了口气:“母后,儿臣不是讲了,这次随使团回来,路过渔村正好见到了娉儿,从此惊为天人……” “好了!”皇后没心思听宁宣将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想了想道,“你从熙国回来后,你父皇可曾单独和你说过话?” 在没有得到随伺嬷嬷的确定消息前,她不想和儿子继续讨论徐娉儿,于是便将话题岔了开去。 宁宣虽略有不解,但在皇后面前向来不大敢忤逆,便顺着她的话题,讲起了和朝堂相关的一干事宜。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随伺嬷嬷匆匆回返,在皇后耳边低语了两句,就见皇后登时面色都变了。 她深吸口气,将殿中的宫人全部遣退了出去。 “宣儿,你老实跟母后讲,”她正色看向宁宣,“你和那徐娉儿,是不是已经、已经玉成好事了?” 玉成好事? 这四个字在宁宣脑海一划而过,登时让他如同芙蓉般清俊的面容上闪过尴尬的粉色。 他半垂了垂眸,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刚才皇后的异样。 母后定是让乐姑去查探娉儿是否是完璧之身了。 念及此,他不由单手握拳放在嘴前轻咳一声:“母后,您问这个做什么……” 皇后见他形容略显狼狈,气得手都颤了:“你还说徐娉儿不需要教规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如此不守妇道的姑娘!罢了!既然你不让母后教规矩,母后就不做这个恶人,你把徐娉儿带走罢!母后管不了这事儿了!” 宁宣见状,正中下怀。 “母后您别生气,儿臣这就去把娉儿带回去,儿臣回头会好好给娉儿讲规矩,您放心就是。” 言罢,他提脚就往外走。 雍国皇后被气得心口疼,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 乐姑吓得忙上前扶住了她。 那厢徐娉儿刚打了一个盹儿,就被教养嬷嬷给叫了起来。 心想着定是皇后要磋磨她,不让她午睡,只是寄居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想了想,便也没有赖在床上,顺从地起了身。 哪知起来后,还没开始继续学规矩,就见先前伺候在皇后身边的一个嬷嬷领人进了来。 说是要给她量身定做衣裳。 嬷嬷量得仔细,就连胳膊尺寸也一一记下,完了之后,似乎略带惊悚地匆匆离开。 徐娉儿一脸懵。 还不待她多琢磨,教养嬷嬷就前来带她去院子里继续学规矩。 本以为会被折腾一个下午,不想刚学了不到一刻钟,就听见宫婢们恭敬迎接宁宣的声音。 “可以回去了?” 宁宣直言来意,徐娉儿颇为不解,“皇后娘娘先前说要留我在这里学几天规矩。” “娉儿的规矩是极好的,哪里就需要专门学习了?”宁宣温柔一笑,眼角眉梢尽是风流之色,随伺在旁的宫婢们各个红着脸悄悄瞧着。 “可……” 刚才皇后才让人来给她量体裁衣,怎么会一转眼就同意宁宣将她接走了? 徐娉儿没有感应到他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的魅力,心中颇为惋惜。 好不容易有研究逃离的机会,就这么生生被掐断了。 而此时在正殿的皇后娘娘,喝了两盏冷茶才将将熄去了满心怒火。 “你说说这像话吗?身世破落便罢了,本宫也不是那等势利之人,”皇后捶着胸口,依旧痛心不已,“可怎么就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这亲还没成,就已经与宣儿做出那种事情,这样的女子,让本宫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先前皇后见宁宣执意要将徐娉儿带回宣王府,突发怀疑两人是否已做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是以让随伺嬷嬷乐姑前往落雪轩去打探消息。 乐姑便领着人去落雪轩,借着量体裁衣的机会,仔细查了徐娉儿的胳膊。 上头并没有守宫砂。 按照雍国的规矩,所有未成亲的女子都会在手臂点上守宫砂。 由此可见,徐娉儿已非完璧之身。 “娘娘,六殿下今年十八岁了,”乐姑在旁劝解,“难得遇上了喜欢的姑娘,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有的。” 皇后吸了口气。 她这个儿子在男女情事上特别较真。 在儿子十五岁时,她就曾亲自选过几位宫女送去宣王府。 那些宫女无论是样貌、才情,亦或是身段姿态,无不都是上乘的,可是宁宣别说碰了,就是近身也不让人近。 后来她不死心,又时常举办宫宴邀请各家贵女与宁宣相识,宁宣皆看不上眼。 再后来,只要听说哪里有出挑的姑娘,皇后总费心费力地安排让人和宁宣偶遇,只求她这儿子能够遇上一个看得上眼的。 努力了三年,毫无成果。 就在皇后快要放弃的时候,宁宣竟然亲自来找她说要成亲了。 对象是渔村之女。 渔村之女就渔村之女吧,总比儿子一直单着好。 别的皇子选亲都是挑家世背景,她家儿子,能成亲她就天天烧高香了。 可再怎么也没想到,儿子还没成亲,就跟人家姑娘给那样好上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让宣儿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声望尽数毁灭? 皇后越想越是心情凝重。 “不成,”她倏地站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这徐娉儿,还是得接进宫来。” 不仅是规矩礼仪,学识教养,她还得仔细教清楚了,不能让徐娉儿成为儿子的软肋,成为旁人伤害儿子的利刃。 徐娉儿上了回宣王府的马车,见宁宣一撩长袍坐下,不由好奇:“你不是还没下值吗?” 宁宣浅浅一笑:“本殿下舍不得娉儿独行,陪娉儿回府再去上值不迟。” 切。 她才不信。 宁宣这是怕她逃了吧? 这叫监督。 “六皇子,本宫瞧着先前您母后还执意要留本宫下来学规矩,您是怎么让您母后打消这个念头的?” 今天的事,徐娉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遂忍不住好奇。 第639章 更换身份 “难道娉儿不想随本殿下回宣王府?” 宁宣没有直接回应徐娉儿的话,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眼底眸光闪闪,兴味盎然。 徐娉儿眯了眯水漾眸子,皮笑肉不笑:“本宫身为阶下囚,哪有选择的权利?” “娉儿这么说,倒是让本殿下难过了。”宁宣道,“本殿下救起娉儿,又担心娉儿再遭人算计,才会冒着危险将娉儿带在身边。” “娉儿别担心,”他忽然往徐娉儿身边凑了过去,小声道,“本殿下定会护娉儿无恙的。” 徐娉儿被眼前骤然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身子往一旁挪了挪,别开眼道:“这么说本宫还得谢谢您了。” 见从宁宣嘴里打探不到真实消息,徐娉儿索性放弃。 她闭上眼假寐,不想再和宁宣拉扯些有的没的。 以今天皇后对她恨铁不成钢的情形看来,她觉得除非皇后不打算接纳这门亲事,否则一定不会放过雕琢她这块璞玉,以免她丢了宁宣的面子里子。 果然被她猜中了。 隔日上午刚用过早膳,皇后就又派了人过来接她进宫。 这次进了皇后宫中,并没有直接被带去落雪轩,而是去了正殿。 皇后依旧端坐在上首,本就冷肃的面容越发瞧着刚硬冰寒,一双眼如同钉子般直勾勾地钉在徐娉儿身上,浓得散不开的阴郁气息笼罩着正座大殿。 徐娉儿被她看得寒毛直竖:经期?更年期?变脸期? “本宫只想着你虽是渔村之女,上不得台面就算了,这些都可以慢慢教。”皇后一想到昨日的事情,这心口的气就自己冒了起来,压都压不住,“可本宫万万想不到,你竟然这般不知羞耻,竟然尚未成亲就勾引六殿下,做出那等见不得人的事!实在是岂有此理!” 徐娉儿顿时方了。 以至于连皇后语气中的嫌弃和鄙夷都顾不上反感。 皇后这是虾米意思? 说她和宁宣哪啥啥了? “娘娘,小女没有……”徐娉儿想也不想就回应道。 这是非黑白还是得扯清楚。 “你别骗本宫了,”皇后看也不看她一眼,端起茶盏灌了口冷茶,“宣儿都跟本宫说了。况且,昨日乐姑也已查过,你身上的守宫砂都已经没了,难道还想欺瞒本宫?” 徐娉儿:…… 原来昨天那个乐姑给她量身裁衣,量胳膊的时候不是为了量胳膊,而是为了看她有没有守宫砂? orz! 她孩子都生俩了,哪里来的守宫砂。 只这话,又不能和盘托出。 见徐娉儿一时讷然,皇后吸了口气:“罢了,本宫老了,你们年轻一辈的事情,本宫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你要成为宣王妃,这需要学的规矩礼仪,学识教养,待人接物,就半点都不能出差错。” “今日起,你还是搬进落雪轩,待学好了才能回宣王府。” 徐娉儿心中微喜,脸上却不显露半分,只乖巧应道:“是,皇后娘娘。” 皇后觑她一眼:“另外,你的身份配不上宣儿,本宫会替你改一个新的身份。” 改身份? 徐娉儿挑了挑眉,半垂着脸没说话。 就听皇后继续道:“从今往后,你就改姓涂吧。本宫对外声称你是本宫的远房侄女。好了,先下去学规矩,三日后太后在宫中举办赏花宴,本宫会亲自带你出席。” 徐娉儿被领着离开了正殿。 原来雍国皇后姓涂。 其实让她费解的是,既然雍国皇后这么不满意她,又何必非要同意宁宣的要求,纳她为宣王妃? 雍国如此之大,想来要找出一个让宁宣满意的姑娘并不难才是。 再加上,既然宁宣有意角逐帝位,不是更应该选一个门当户对,对他的霸业有助力的家族之女才更加合适? 想归想,这些秘辛徐娉儿知道她是不可能轻易打听出来的。 于是,便安安分分地跟着教养嬷嬷在落雪轩中学规矩。 这一天她没有再见到宁宣。 估摸着宁宣应当还是来过皇后这边要人,只不过不知道皇后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宁宣,让她留在了落雪轩中。 第二日上午,训练告一段落小憩时,落雪轩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依旧是徐娉儿在雍国第二个认识的人,柳洋郡主。 “你这妖女,勾引宣表哥就算了,居然连姑母都骗,实在是太可恶了!” 柳洋郡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鼻子,气愤得手都在发抖。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 这就是雍国贵女的规矩礼仪。 凭什么非要抓着她来了练习,她的规矩礼仪比这郡主好一百万倍好吧。 “这位郡主,是皇后娘娘请本姑娘来宫中小住,请你弄清楚情况再发表意见好吗?” 她觑了眼面前的手指,轻轻推开到一旁,自顾自往凉亭方向走去。 歇息的时间只有两炷香,她可不想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你给我站住!” 柳洋郡主气得大步追了上来,走到亭子中央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如果不是你巧言令色,以姑母的眼光,又怎会看得上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徐娉儿笑笑,“我说柳洋郡主,不知道你消息是否灵通,本姑娘从今往后在辈分上来说,可是你的表姐了。麻烦对表姐做出应有的尊重好吗?” “表、表姐?你想得美!” 柳洋郡主过来前去找了皇后,哭诉了许久徐娉儿的坏话,皇后不仅不为所动,而且声明了要给徐娉儿换身份的事情。 当时柳洋郡主就给气得哭着跑了出来。 而今听徐娉儿这么一说更是脸都涨红了,“你算哪根葱?想做本郡主的表姐,下辈子吧!” 徐娉儿揉揉被尖叫声震得发疼的耳朵:“我倒是也不想呀,是皇后娘娘决定的事情,要不,你去和皇后娘娘说?” 柳洋郡主咬牙切齿,若是姑母听她的话,她用得着纡尊降贵过来对着这女子发脾气吗? “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一拍桌子,气咻咻想要站起身。 徐娉儿美眸一转,故意叹了口气:“哎,其实我也不是不明白郡主的意思。只是……” 柳洋郡主握住拳头,紧紧盯着她:“只是什么?” 第640章 加油啊郡主 徐娉儿看着急吼吼的柳洋郡主,慢悠悠地托着腮,美眸流盼,幽幽地又再叹了口气。 “哎,那谁,”她忽地扭过头看向矗立在身后的两个婢子,随便指着一个道,“你去屋里头把我的披风拿来可好?我觉得有些儿冷。” 那婢子看了看柳洋郡主,又看了看另外一个婢子,屈膝应道:“是,徐姑娘。” 言罢,垂首退了下去。 “你还不快给本郡主说清楚?”柳洋郡主认为徐娉儿这是故意引开话题,偏生不干,“你刚才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徐娉儿笑笑:“别着急。皇后娘娘让教养嬷嬷教本姑娘规矩,这一上午过去了,练得肚子都饿了。那个谁,”她又看向另外一个婢子,“你去替我取些吃食过来。” 那婢子蹙了蹙眉:“若是徐姑娘饿了,等萱草回来了,奴婢再去给您取吃食。” “你这下人是怎么回事?”柳洋郡主一拍桌子,“让你去取吃食就去取吃食,还敢推三阻四?可是嫌命长了?!” 徐娉儿正中下怀,转过身冲着柳洋郡主使了个眼色。 柳洋郡主这会儿倒是脑子灵光了,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徐娉儿的意思,她将怒气又拔高了三分:“还不赶紧去!若是让徐姑娘饿着了,本郡主就去找皇后娘娘,让她治你们的罪!” 婢子被柳洋郡主呵斥得身子一颤,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还不快去!难不成要本郡主亲自替你去!” 这下婢子是真的怕了,垂首应诺:“奴婢这就去,还请徐姑娘和柳洋郡主稍等片刻。” 亭子里总算清静了。 徐娉儿得偿所愿,也不浪费时间,小声对柳洋郡主道:“郡主,实不相瞒,我心中另有良人,并不想嫁给六皇子。” “你!就凭你这货色,你还敢挑剔?宣表哥究竟有什么不好?你竟然敢看上别的人?”柳洋郡主柳眉倒竖,气不打一处来。 徐娉儿翻了个白眼,磨牙霍霍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本姑娘不喜欢六皇子,对郡主来说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柳洋郡主蓦地一滞。 她噎了口口水,面色尴尬:“本郡主只是一时替表哥不值,表哥为了你可是付出了不少。不过,”她扬起高高的下巴,睥睨徐娉儿道,“既然你心中另有良人,为何不告知表哥?以表哥的胸怀,断不能夺人所爱。” 徐娉儿撇撇嘴。 你家表哥的胸怀还真是宽广了,连已婚已孕妇女都没放过好伐! 见徐娉儿一脸不以为然,柳洋郡主有讷讷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本郡主这个?” “自是因为本姑娘晓得郡主的心意,”徐娉儿看着柳洋郡主,“不忍心见郡主一颗火烫的心落空,才冒着危险将真相告知郡主。” 旋即,她压低声音道,“郡主,若是你有办法让本姑娘离得远远的,本姑娘绝对不会再回来打扰郡主和六皇子的好事。” “你……”柳洋郡主杏眸圆睁,被徐娉儿的说法闹得芳心大乱。 “这里可是……” “嘘……”徐娉儿余光瞥见取披风的婢子正快步过来,朝柳洋郡主眨了眨眼。 柳洋郡主轻咳一声,端正地坐直身。 “徐姑娘,您的披风。”婢子上前将披风给徐娉儿披上,随后又矗立在她身后。 不多时,另外一个取吃食的婢子也回来了。 将点心茶水放在了桌上,两人双双站在一旁。 徐娉儿捧着热茶慢条斯理地喝着,顺带拈了块点心放进嘴里。 柳洋郡主见状,同样捧起了茶,刚喝了一口就砰地放回到桌上:“这是什么破茶?去,给本宫重新泡一壶雨前春井上来!” 她食指一伸,指向刚才去取吃食的婢子,那婢子怵于柳洋郡主的霸道,不敢多言,应声垂首退了下去。 待她离去后,柳洋郡主又气呼呼指向另一个婢子萱草:“你去本郡主的马车上,替本郡主将披风也取过来。” “可……” “怎么?本郡主使唤不动你是不是?” 柳洋郡主再度把刁蛮气势摆出来,将萱草赶出了凉亭。 “好了,人都走了,你赶紧说!” 徐娉儿将点心咽下,点点头道:“郡主本事高超,可有法子将我送走?” “这里可是皇宫!且宣表哥那么在意你,本郡主再有本事也没法子将你送出去啊!”柳洋郡主这会儿暂时把徐娉儿当做了自己人,又急又怒。 “我不过一介普通女子,要想离开六皇子,只能靠郡主了。”徐娉儿示弱,如果连柳洋郡主都没法子把她弄出宫,她自己就更是难上加难。 “你当然没办法了!”柳洋郡主接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心情稍稍顺畅,不由琢磨起来。 “后天太后娘娘在宫中办赏花宴,”她寻思道,“届时京城许多贵女会进宫赏花……” “皇后娘娘说要带我出席那个赏花宴,”徐娉儿鼓励道,“郡主你看?” “本郡主回去仔细琢磨下,”柳洋郡主歪着头想了片刻,随后仔细打量徐娉儿,“你真的有心上人了?” “千真万确!”徐娉儿的眼神散发出一万个肯定。 “成,后天赏花宴上,若是本郡主想好法子,到时候找你。” “有劳郡主了。” 徐娉儿起身送柳洋郡主离开,默默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加油啊,郡主! 学了一天的规矩礼仪,到了傍晚时分,有人来传徐娉儿前去和皇后用膳。 徐娉儿随着乐姑进了膳厅,就见到不苟言笑的皇后端坐在膳桌后,容颜举止没有一寸不是如同丈量过似的。 席间膳厅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这完全在徐娉儿的意料之中。 要她觉得,雍国皇后这不是请她过来吃饭,而是考核她的用膳礼仪。 所幸的是教养嬷嬷教的用膳礼仪并不难,徐娉儿自觉只要收敛下吃得开怀的表情,大抵就能符合皇后的要求。 她本来就是个美美的优雅的贵妃娘娘好伐! 果然一顿饭下来,雍国皇后板正严肃的脸上稍稍和缓了些许。 膳后,两人移步花厅,有宫婢上了茶水,皇后才缓缓开口将让徐娉儿过来的想法讲明。 第641章 打嘴仗怎能输 “娄阳涂家是涂氏一脉的本家,”皇后一边饮着温茶,一边讲述,“自三代前涂家一支来到京城后,便在京城落地发家,渐渐枝繁叶盛。” 娄阳涂家就是皇后娘娘的外家。 而今她将徐娉儿包装成娄阳涂家的贵女,少不得要将娄阳涂家的情况告知于她。 也免得她在人前露了馅。 皇后慢悠悠地讲着徐娉儿该知晓的信息,徐娉儿则本着听故事的心态仔细听着。 说来这涂家一门也真是厉害。 首先是家里妻妾繁多,人人都很能生。 移居京城后,涂老祖宗考上了科举,从此官途顺畅,做到了左相之位。 其余的子弟也都各个出息。 考科举当官自是不再话下,喜欢舞枪弄剑的,镇守边关做到将军之位者亦是有之。 三代下来,涂家在京城不止扎实地生了根,而且还形成了一方不小的势力。 娄阳涂家亦是源源不断地往京城输送得力子弟,因为家族团结,长远来看,想必涂家能够再旺盛百年而经久不衰。 “虽说你以娄阳涂家女儿的身份来京,”皇后定定地看着徐娉儿,“但你要切记,无论在身份和见识上,你丝毫不能弱于京城贵女,不可轻易让人看低了你。” 徐娉儿点点头。 她懂,雍国皇后这是怕她输了气势,给涂家丢脸。 “后天太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京城上流阶层的贵女几乎都会前来参加,”皇后再次叮嘱,“你且将规矩学好了,届时好生在贵女面前亮个相。” 转眼就到了太后办赏花宴的这一日。 一大早用过早膳,雍国皇后就派了一群宫婢前来服侍徐娉儿梳妆打扮。 待一切妆点完毕,婢女扶着她出了落雪轩,往皇后所在的正殿走去。 今日替她准备的是一袭天青色的交领襦裙,色泽虽不耀眼夺目,但细看却能瞧见每一处针脚无不精细,而裙摆上的银丝暗绣皆是绣工卓绝的绣娘亲手绣制,行走间仿若有无数透明的浅莲在裙边漾开。 低调而贵重。 皇后打量着徐娉儿,心中暗自惊讶。 原本便知徐娉儿美貌出尘,可穿上这样一袭看似普通实则不凡的裙裳,更显得她雪肤乌发,唇若含丹,眸清似水。 难怪儿子对这姑娘如此上心。 徐娉儿眼睫微抬,对雍国皇后行了个礼,举手抬足无不符合雍国皇室礼仪之规范。 她鸦羽似的长睫下星眸一弯,透着股浑然天成的无邪,清朗明净的光滑折射成一汪秋水,那一霎,就是以宁宣的盛世容颜,也难有如此动人的情致。 “时候不早,你就随本宫的凤辇一同去赏花宴。” 皇后登了凤辇,徐娉儿随行在侧,幸好设立赏花宴的花园不算太远,约莫一炷香时间就到了。 花园中繁花似锦,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众贵女见皇后前来,纷纷屈膝行礼,一时只闻各处软语温声,端的是让人如沐春风。 “皇后娘娘,”一个长相甜美的贵女甜笑盈盈地走到皇后跟前,好奇地打量着徐娉儿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是谁?” 皇后淡淡颔首:“这是本宫的远方侄女,叫娉儿。” “原来是娉儿姐姐,”那贵女拉起徐娉儿的手,“我叫曼曼,娉儿姐姐,咱们一同去前头赏花可好?” 徐娉儿看了看皇后,见她颔首示意,便由着曼曼拉她往前走去。 “娉儿姐姐,”曼曼看似天真烂漫,“曼曼有好些小姐妹听说今天姐姐要来参加赏花宴,可都是等得心急如焚,就想着好好跟娉儿姐姐结识结识呢!” 徐娉儿眉微挑。 这位叫做曼曼的贵女,打第一眼看她的时候,就带着一丝淡淡的敌意。 虽然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徐娉儿并非初出茅庐不知世事的人,哪能错过她的那些小心思。 “听说娉儿姐姐一直住在娄阳,刚来京城不知可还习惯?”曼曼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不屑,嘴里却是关怀备至。 “还成。”徐娉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在花丛中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柳洋郡主。 她之所以跟着曼曼过来,无非是想着籍机找寻柳洋郡主,看看她是否有法子将她弄出宫去。 曼曼撇撇嘴。 这涂娉儿一来京城就在皇后娘娘身边住着,衣食住行都有宫婢伺候,哪能不习惯? 若说不习惯,怕是不习惯如此备受尊崇,让人里里外外伺候罢! 也不知道她上辈子究竟是积了什么福德,这辈子竟然能够入了六殿下的眼! 一想到这里,她就气得心口疼。 拉着徐娉儿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快步往前走去:“你瞧,我的姐妹们都在前头的小花圃里等着呢。” 徐娉儿扬扬眉,跟在曼曼身后进了花圃。 花圃里约有六七为贵女,原本细声打趣说话,见徐娉儿进来,顿时安静了下来。 “姐妹们,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涂姑娘,”曼曼见完成了领人过来的任务,松了口气介绍道,“她是从娄阳过来的,名叫做娉儿。” “唷!”一位细眉细眼的贵女咯咯笑着,用团扇掩住了唇鼻,上下打量着徐娉儿,眼底闪过一抹妒色问道,“原来她就是涂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 徐娉儿似笑非笑:“刚才曼曼不是说了,娄阳。” “原来是娄阳呀,”细眉细眼的贵女轻轻地摇晃着手中团扇,“难怪这通身的气质,跟咱们京城里生,京城里长的贵女们,大相迥异。姐妹们说是也不是?” 这话一出,四周的贵女们无不捂嘴吃吃直笑。 徐娉儿浅浅一笑:“本姑娘自知肤白如玉,颜色昳丽,让几位妹妹们心生羡慕,实在是愧疚。” 众贵女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怎会有人如此不知羞耻地夸自己? 虽然、虽然她的皮肤白皙晶莹得让她们妒忌得发狂,但这般不要脸地生生压她们一头,简直是没有把她们京城贵女放在眼里! “你这是傻了吧!我刚是嘲笑你这个来自娄阳的土包子,土得不堪入目,土得掉渣!”细眉细眼的贵女一时气头上来,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 第642章 比你白比你美咋地? 雍国京城靠海,四季温热,日照充足,是以雍国的百姓多是晒得一身小麦色的皮肤。 即便是养在深闺的贵女们,日日躲着太阳,时时刻刻都护养着皮肤,也极少有人能够养出一身白皙的皮肤。 更别提像徐娉儿这样莹润透亮,吹弹得破的肌肤。 肤色,是雍国京城贵女的心病。 幸好几乎人人都是一样的黄皮肤,所以你不嘲笑我,我不嘲笑你,日子还是可以安生地过下去。 哪曾想过,徐娉儿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戳中了众贵女的死穴。 就算那细眉细眼的贵女口不择言地回骂过去,场中的贵女也觉得不解气。 “难怪是娄阳来的人,如此自以为是还真是让本姑娘开了眼界。”又有人忿忿不平地追了一句。 细眉细眼的贵女见姐妹力撑自己,挺了挺胸脯:“可不就是,瞧她那站没站相的样儿,一点规矩都没有!” “哦?是吗?” 徐娉儿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往前款款走了两步,站定在细眉细眼的贵女面前。 她目光温和而坚定,举手抬足不仅吻合后宫规范,且带着一种让人莫名不敢直视的上位者的姿态,“皇后娘娘先前刚夸赞过本姑娘柔嘉淑顺,端方宜人,这位姑娘如此说来,莫不是认为皇后娘娘所言不实?” “你……”细眉细眼的贵女被她这么一呛,委实惊了一跳。 谁人不知皇后娘娘乃后宫典范,她若是亲口点评过的贵女,无不都是京城贵女中的翘楚。 一想到这涂娉儿住在皇后身边,定是有教养嬷嬷仔细教导过规矩,若真的去了皇后面前,讨不了好的人只能是她。 思及此,她闪烁地避开了徐娉儿的目光,低哼了一声:“你这身规矩,瞧着其实也还成,就、就那样!” “我听说,涂姑娘可不仅只是从娄阳来的姑娘那般简单,”不知何时,一位身穿浅蓝襦裙的贵女步入了花圃,脸上端着淡淡的微笑,朝徐娉儿走去,“涂姑娘与六殿下,是今年海神节的海神双子。难道各位姐妹,不曾听说此事?” 特么到哪里去听说这件事。 徐娉儿暗自吐槽。 她为雍国皇后娄阳本家的侄女这个身份,不过出来才短短两三天,这京城中的贵女一个二个就好像知晓了八辈子似的,这已经够让她惊讶了。 现在又来了这么个贵女,一开口就将她和海神之子的关系道了出来,让徐娉儿更是敬佩得五体投地。 这究竟是雍国皇后让人放出去的风声,还是宁宣那家伙做的事情? 效率还真是高超得让人咋舌。 感觉她就像上了w博热搜,还是排行第一那种。 “她就是今年的另一位海神之子?”终于有不清楚情况的贵女忍不住尖叫出声,“她、她,那她岂不是六殿下的未来王妃!” 一句话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声音,彻底将花圃里的贵女们都炸翻了天。 京城贵女,哪个不暗自仰慕着惊才绝艳可比日月的六殿下? 眼前这个娄阳来的土包子,受皇后娘娘青睐就罢了,竟然还是海神所选的海神之子? 那个民间传闻只要与六殿下共结连理,定然能将雍国国势更高更旺永远不朽的女子? 不可能。 她们坚决不同意。 一双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落在了徐娉儿身上,恨不得生生在她身上烧穿一个洞来。 徐娉儿依旧浅笑盈盈,环顾一圈发现仍不见柳洋郡主,心中难免有一丝怅然。 还以为这个赏花宴上能够有机会逃离,看来是她高估柳洋郡主的能力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挑起众人怒火的贵女见徐娉儿面容平静似水,仿佛众人讨论的不是她一样,不由扬高了音调,“难道你不承认你是海神之子?” 徐娉儿嘴角微挑,坦然一笑:“不错,我正是今年的海神之子。” 浅蓝襦裙的贵女听她这么一说,银牙暗咬,微笑道:“比起我等娇养在深闺的贵女来说,涂姑娘能够行遍天下,甚至有幸参加海神节,真是让人羡慕。” 话音方落,众贵女三三俩俩地露出会心的笑容。 可不就是只有娄阳来的土包子,才会抛头露面地四处行走?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涂姑娘能够满足一二。”浅蓝襦裙的贵女含笑再道。 徐娉儿睇她一眼:“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还是别提为好。也免得回头我不想满足姑娘的不情之请,让姑娘没了面子。” 浅蓝襦裙的贵女:…… 面容上的假笑几乎要端不住了。 她用力捏紧了袖笼中的拳头,努力保持温婉笑意:“涂姑娘还没听我的请求,又岂知不能满足?还是说涂姑娘是怕我的请求让涂姑娘没了面子,才这般拒绝?” “像你这般颠倒是非黑白的京城姑娘,”徐娉儿抿了抿唇,实在不耐与这些丫头片子打交道,“我还是头一回见。” 言罢,正欲转身,似乎瞧见远处走来的人,正是柳洋郡主。 “你别走!”浅蓝襦裙的贵女实在端不住面子,一把就抓住了徐娉儿的袖子,“我不过是问你一个问题,你何必如此出言相伤?” 徐娉儿扭头,轻轻拍掉袖子上的手:“明明是你执意纠缠,我为何一定要配合?” “你!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浅蓝襦裙贵女执意挡在徐娉儿面前,“六殿下如同天神降世,你若是个目不识丁的粗鄙姑娘,我头一个就不同意你做六殿下的王妃!” “对呀,六殿下清风霁月,朗如星辰,又岂是这样的土包子能配得上的。”有贵女小声嘀咕。 一时间花圃里四处私语,虽然没有浅蓝襦裙贵女那般胆大将心声讲了出来,但众贵女私语的声音却并不小。 徐娉儿恨不得揉揉耳朵。 宁宣真是个麻烦鬼! 既然招惹了那么多贵女的欢心,就自己出来解决问题才是,害得她一把年纪还要跟这些小姑娘瞎扯。 只不过,说什么都行,说她比不上宁宣那个花狐狸,她是不认的。 好歹她也是熙国的贵妃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输给宁宣?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她转身站定在浅蓝襦裙贵女面前,笑盈盈问道。 第643章 计划 浅蓝襦裙的贵女抬了抬下巴,傲娇道:“我姓朱,家父乃海事直督。” 徐娉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原来是朱姑娘。朱姑娘如此气势汹汹,不顾礼仪地非要诘问本姑娘些不合宜的问题,想来不过是因为一个原因。” 不等朱贵女回应,她又扫了一眼花圃里的其余贵女,“不止这位朱姑娘,想必在这里的姑娘们,都因为同样一个原因。” 众贵女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娉儿浅笑,嘴角浮起两朵酒窝,一字一顿道:“六、殿、下。” “你们不就都因为六殿下和本姑娘是海神双子,且传闻我们两人要共结连理的事情,觉得愤懑不平,觉得我配不上六殿下么?” 花圃内一时静默无声。 这位涂姑娘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而且竟然把她们的心声如此明晃晃地摊在日光底下,莫名让人生出一股不自在来。 “其实这个中原因很简单,”徐娉儿睐了眼柳洋郡主过来的方向,漫不经心地挑挑手指道,“不知道妹妹们可想听一听?” “你说。”朱贵女咬了咬牙。 “其一,本姑娘貌若天仙,让六殿下一见倾心。”徐娉儿笑着吐出能让在场贵女气死的话,“怎么?可是觉得本姑娘不够自谦?本姑娘的性子就是这么直率,让妹妹们见笑了。” “都说娶妻娶贤,六殿下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有人忍不住反驳。 “这位妹妹这么说就错了,”徐娉儿伸出葱白食指摇了摇,“试想想,媳妇儿娶回家那可就是睁眼闭眼都瞧着的人,赏心悦目的如花美眷,自然是比容色暗淡的无盐女好不是?” “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如花美眷不贤了?六殿下又不是傻,自然会挑一个既貌美又有内涵的姑娘。” 贵女被徐娉儿抢白得无法应对,只得讪讪地住了嘴。 “你既然说其一是美貌,那其二又是什么?”朱贵女咬牙继续问道。 “朱贵女真是好记性,”徐娉儿笑容可掬,“这其二嘛,”她举起两根细嫩的手指,“就叫做缘分。也可以称之为眼缘。各位妹妹想必和六殿下见过不止一面了吧?六殿下为何没有看上妹妹们?那是因为缘分不够呀!” 缘分? 竟然是因为缘分吗? 一众贵女全部陷入了怔忪茫然中。 她们苦苦痴恋六殿下这么多年,想方设法在六殿下面前展露美好的一面,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六殿下的一眼青睐,归根究底是因为缘分不够吗? 就在众人陷入深深思索中,徐娉儿轻飘飘地出了花圃,朝快步而来的柳洋郡主走了过去。 “那边是怎么回事?”柳洋郡主好奇地看了眼花圃里一群傻了似的贵女们,努努嘴问道。 徐娉儿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她不过瞎说了几句,这些姑娘们就都进入了认真反省的状态,她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厉害的。 柳洋郡主顿了一顿,想起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拉着徐娉儿往远处走去。 两人一边走,柳洋郡主一边低声道:“你那日真没骗我,你真的想离开京城?” “千真万确。”徐娉儿诚挚地点点头。 “本郡主今天可以想办法带你出去,”柳洋郡主虽然不明白徐娉儿的选择,但是只有她走了,宣表哥才有可能收回对她的心,“但是,你必须要配合本郡主。” “郡主打算怎么做?”徐娉儿压低声音,心中闪过一抹欢喜。 经过这短短几次的观察,柳洋郡主是个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的姑娘,人瞧着比较单纯。 当然,这不意味着徐娉儿就对她完全信任。 只是,她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留在宣王府,宁宣在她身边布满了各种盯梢的人,她根本没有一丝逃离的机会。 留在皇宫,皇后抓着她各种培训,完了目标就是让她成为宣王妃。 这两者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想法子离开雍国京城,离开雍国,回熙国去。 只要柳洋郡主有办法把她弄出京城,她就可以寻找机会逃离。 纵然是与虎谋皮,也比留在宁宣身边毫无办法的好。 柳洋郡主左右四顾,同样压低了声音:“今日午时太后会设宴,宴席间你想法子去更衣,本郡主的人会给你准备一套奴婢的衣裳,然后想法子让你坐本郡主的马车出宫。” “出宫之后,会先去一处民宅,让你重新整装,换成普通民女的服饰,”柳洋郡主为了送徐娉儿出京,这两天下了一番功夫琢磨,“趁今日就出城。” “成。”徐娉儿毫无疑义,只要能够出城,她在想法子离开雍国。 “出城后,你要怎么办?”柳洋郡主迟疑片刻,“你要去找你的心上人吗?他在哪里?” “郡主放心,”徐娉儿道,“出城后我自然立即离开,去找我的心上人。” 柳洋郡主想了想,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而此时,皇后正在和众嫔妃陪在太后身边赏花。 乐姑缓步靠了过去,皇后见状,向太后请了声罪,领着乐姑往一旁的亭阁而去。 “徐娉儿真那么说了?” 皇后端起茶喝了一口,听完乐姑的转述,不由拧眉,“她这真是……” 村姑就是村姑,即便规矩礼仪教好了,但这腹中毫无诗书才华,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不堪入耳。 只不过,京城贵女们的嘴有多犀利她是清楚的。 好些个姑娘她都见过,都有着骂人不带个脏字,就能把人羞得无地自容的本事。 尤其是那些姑娘家大多对宣儿都有着心思,听闻徐娉儿要成为宣王妃,还能不火力全开,矛头一致指向她? 徐娉儿能把这些姑娘给气到了,说来也是一种本事。 这么一想,皇后心中的怒火就消了大半。 徐娉儿真要成为宣王妃,没有些魄力是不行的。 虽然她的方法皇后并不认可,只不过同样达到了目的,也不算太差。 至少是可以雕琢的璞玉。 罢了,既然宣儿一心喜欢这个姑娘,就让她多在宫里住上段时间,她安排人好生教教。 第644章 六殿下驾到 “皇后娘娘,”乐姑继续道,“奴婢瞧着那几位贵女想明白后怕是不会就此作罢,午宴上少不得还会对徐姑娘多有挑衅。您瞧这可还要请六殿下过来?” 皇后觑她一眼:“自是要请。” 她让人将徐娉儿的事情传扬出去,一是为了尽快落定徐娉儿的身份,免得后续会遭人诟病,二是抱着看看徐娉儿究竟能不能扛得住风浪。 倘若区区几位京城贵女就能让徐娉儿溃不成军,那这样的儿媳妇,她是不敢消受的。 正好让宣儿自己亲眼看清楚,也免得她诸多劝阻,反让宣儿不喜。 而今看来,这徐娉儿亦不是省油的灯。 能够在众贵女咄咄逼人的情形下不落下风,反而将牵着众贵女的鼻子走,这可不是简单的事。 她倒是期待着午宴上,徐娉儿与众贵女交锋的场面了。 午宴设在水榭旁的大殿里。 大殿华丽又亮堂,因为是太后开设的私宴,席间并没有太多严格的规矩。 贵女们自是三两成群地落了座,各个浅笑低语,放眼望去姹紫嫣红,比起花园里的千朵万朵更胜一筹。 太后上了年纪,最喜欢的就是热热闹闹,瞧着这一个个花骨朵儿似的俏丽佳人,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合拢过。 “听说一会儿六殿下也会过来。”不知哪位贵女消息灵通,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霎时就让附近的贵女都竖起了耳朵。 六殿下,那可是神仙般清俊得让人魂牵梦萦的男儿。 “快看,跟在皇后娘娘身边那个,”又有人悄悄地朝徐娉儿方向努了努嘴,“就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女,说是、说是未来的宣王妃。” 这话说得自己都忍不住醋了。 一双眼看着徐娉儿那曼妙软柔的身姿,酸得快要滴出了汁儿。 “别看人家是娄阳那种地方来的,那把嘴可厉害着呢,先前把朱贵女都给说得面红耳赤了。” “朱贵女可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姑娘,你说待会儿会不会……” 说话的两位贵女相互看看,眼底都闪过了会心的神色。 六殿下一直未有婚配,贵女圈里许多人都认为最受太后欢喜的朱贵女怕是最有机会成为宣王妃。 可这突然就杀出一个程咬金,以朱贵女的身高气傲,能忍着被个村姑生生压下一头? “这位就是皇后外家的侄女?” 端坐在上首的太后觑了眼跟在皇后身后进来的徐娉儿,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皇后颔首,朝徐娉儿递了个眼神。 徐娉儿了悟,上前给太后恭敬地行过礼。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倒是没有为难徐娉儿,捧着茶悠悠喝了一口再放下。 徐娉儿抬起头,露出千娇百媚的如玉容颜。 饶是刚才看过无数遍,众贵女仍忍不住对徐娉儿那姿容再次起了嫉妒之心。 太后眉头微拧,下意识就不喜欢徐娉儿的模样,只是徐娉儿的规矩礼仪都是极好的,让人无从挑剔。 “太后娘娘,娉儿姐姐可是今年海神节海神亲选的海神之子呢。”朱贵女盈盈一笑,貌似羡慕地望向徐娉儿。 “哦?居然是她?” 太后想来亲善朱贵女,对她打断了话头并不以为意,反倒是对朱贵女所说的话上了心。 海神双子的事情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太后也略有耳闻。 六殿下是她最疼爱的皇孙,对他的亲事,太后自然上心。 对宣王妃的人选,她自然要替皇孙千挑万选才行。 于是,看徐娉儿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挑剔。 朱贵女见状,立马带着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态道:“太后娘娘,刚才与娉儿姐姐在花圃里赏花时,她还告诉我们为什么独得了六殿下的青睐呢。” 太后闻言,深深地看了徐娉儿一眼:“这又是为何呢?” 皇后面色微变。 徐娉儿先前在花圃里说的话,若是一笑置之便也无伤大雅,但如果被正儿八经搬到台面上来说,一个不好怕是会惹怒了太后。 皇后眯了眯眼,淡淡扫向朱贵女,此女心性狭窄,不堪大用。 徐娉儿却是没放在心上。 她是好是坏,本就和雍国皇室这些人毫无干系。 与其虚与委蛇,还不如直率言事。 索性就脆生生地把在花圃里的情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只要心思公正的人听了,应该都能明白她当时那般说,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朱贵女等人不安好心,难不成她就要顺着她们的意给她们踩在脚底? 再者说,她说的两点也没有什么问题。 照她来看,宁宣若真的是看上了她,无非就是看上了她的颜罢了。 然而太后却是越听面色越僵。 在她看来,素来疼爱的朱贵女等人对宣儿的心思都摆在了明面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嘴上说上几句根本不是什么事。 这娄阳来的姑娘实在是太过小家子气,非要把一众贵女怼得无地自容,一看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依涂姑娘所言,”太后慢悠悠地睥睨向徐娉儿,“是说六殿下为人肤浅,只看重皮相?” 朱贵女闻言,心中骤然一喜。 太后娘娘这明显是生气了,要借机发落涂娉儿! 不止朱贵女,其余的贵女都心生欢喜,皆睁圆了眼朝徐娉儿身上望去,就等着她被太后磋磨一番。 徐娉儿半垂着面容,正准备回应,就忽听一声朗笑传来。 “娉儿真不愧是本殿下的解语花。” 宁宣来了。 带着一身清风暖意地来了。 那双倾倒众生的桃花眼轻飘飘地往大殿中扫了一圈,就让无数贵女红了脸,悄悄儿地垂下了头。 “皇祖母,”宁宣背着手走到徐娉儿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抬头看向正上首的太后娘娘,“娉儿说的两点可一点儿都没错,孙儿第一眼看见娉儿就惊为天人,从此心中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你……” 太后看着自幼被惯到大的皇孙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文韬武略,又怎是那种肤浅之人?” “皇祖母,喜欢上一个人可不就是从看她的第一面开始的吗?这哪里就肤浅了?”宁宣笑眯眯地上前走到太后身后,一边替她揉着肩道,“孙儿长得这般俊俏,也是遗传了皇祖母的盛世美颜,难道这也是肤浅?” 第645章 逃离 太后惯来宠爱宁宣,被他那么一哄,原本对徐娉儿的十分反感很快就消退了大半。 又见宁宣笑眯眯道:“若皇祖母真要怪孙儿肤浅,那可得先怪皇祖母自个儿才行。” 太后神色一顿,扭头看了眼满面春风的宁宣,故意板起脸道:“皇祖母说你两句,你还赖到皇祖母身上了?” “旁的事情孙儿可是一万个不敢,但这件事嘛,真的是因为皇祖母。”宁宣眨眨眼,清幽的黑眸泛着明朗的光。 “那你给皇祖母把这事儿说清楚,要是说不出个究竟来,皇祖母可要罚涂姑娘了。”太后继续板着脸,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宁宣一边给太后捏着肩膀,一边道:“还不是因为皇祖母是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孙儿在选媳妇方面才会这般挑剔?皇祖母,您说说这是不是得怪您?” “噗嗤!”太后顿了一瞬,忍不住掩嘴笑了,“你这猴儿!什么场合呢竟说些胡话!” “孙儿说的可是真心话,”宁宣笑盈盈,“若是有半句虚假,就让孙儿被那天……” “好了好了!”太后忙拍了宁宣一记,“哀家知道你护着涂姑娘,哀家不和她计较了还不成?” 徐娉儿在下头看得直点赞。 宁宣这一手哄太后的绝活儿,实在是让人喝彩。 瞧瞧太后看她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太后这会儿心情确实好多了。 年轻的时候,她也是雍国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之所以那么疼爱宁宣,也是因为宁宣的样貌有三四分像她。 宁宣那么一顿夸她,让她觉得眼前这娇滴滴的貌美佳人也就没那么碍眼了。 于是草草对徐娉儿说了几句,便让她退到一旁位置上去。 朱贵女见状,气得暗自直咬牙。 明明差一步,太后娘娘就要发落那贱女人了! 六殿下怎么就像未卜先知似的,来的那么及时! 徐娉儿落了座,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存在感,只不是偷偷瞟一眼坐在她对面不远处的柳洋郡主。 按照柳洋郡主的计划,等会儿待膳用得差不多了,她借机去更衣的时候,柳洋郡主就会想法子将她送出皇宫。 时间紧张,除了大致的流程,许多细节都不曾听柳洋郡主细说,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徐娉儿心不在焉,随便用了些膳食就没了胃口。 午宴倒是热闹。 有宫伶载歌载舞不说,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后她老人家喜欢听说书,还请来了京城茶楼最会说书的说书人过来说书,一个个小故事讲得精彩纷呈,不时引来阵阵掌声。 膳用至半,徐娉儿觑了个众人听得入神的空隙,朝柳洋郡主递了个眼色,起身前去更衣。 跟在她身后的自然还是那两个婢子。 三人缓步去了偏殿,不多会儿,柳洋郡主领着一个婢女,趾高气昂地也进了偏殿。 刚迈进偏殿,柳洋郡主忽地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后倒去。 吓得她身后的婢女忙伸手去扶她。 这一扶却是没有扶稳,导致两人一同跌到了地上。 只听得‘滋啦’一声,众人望去,就见柳洋郡主的裙子生生划破了一道口子。 “本郡主新做的裙子!”柳洋郡主气得尖叫一声,被搀扶着站起身,寻了椅子坐下,“都怪你!好好的走路怎么把本郡主给绊倒了!” 她的婢女吓得双膝一屈跪在地上,簌簌发抖:“是奴婢的错,求郡主原谅!” “原谅?”柳洋郡主一脚踢在婢女肩上,“你把本郡主的裙子给弄坏了,现在要本郡主怎么出去见人?” “奴婢、奴婢去给郡主取备用的裙子过来……?” 京城贵女出门赴宴,通常都会带上一两套与身上衣裙颜色类似的衣裙,就是为了避免不小心弄脏或是弄坏衣裳时候可以替换。 柳洋郡主怒瞪她一眼:“不仅衣裳,鞋子和头饰全部都要取一套新的过来!” “是的,郡主。”婢女忙应诺。 又听柳洋郡主怒斥一声,“平日你莽撞便罢了,要是在坏了本郡主的事,本郡主可轻易饶不得你!” “还有,”她伸手一指徐娉儿身后的一名婢子,“你!你过来跟春儿一同去取本郡主的衣物,也免得春儿一个人抱不过来,回头再弄脏本郡主的衣物!” 徐娉儿身后的婢子正是曾受过柳洋郡主挂落的那一位,对柳洋郡主莫名有种怵意。 她闻言悄悄地看了眼徐娉儿,希望徐娉儿能够替她挡下这个差事。 徐娉儿却温温柔柔一笑:“快去罢,我更衣后就回宴席上,有萱草陪着我就成。” 婢子犹豫了一瞬。 耳边再次炸起柳洋郡主的话:“怎么?本郡主这是使唤不得你了?还是说要本郡主求到宣表哥面前,你才肯替本郡主去跑趟腿?”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婢子吓得一颤,忙跟在柳洋郡主的婢女身后走了出去。 徐娉儿悄悄松了口气。 柳洋郡主的这一出演技在她看来可以打六十分,算合格了。 “涂姑娘,你陪本郡主说说话,”柳洋郡主走到徐娉儿身边坐下,指着徐娉儿身后的萱草道,“你去取些茶水点心过来。” 萱草一愣,看看徐娉儿,又看看柳洋郡主。 柳洋郡主不耐烦道:“本郡主要等更换的衣物过来才能更衣,和你家姑娘说说话打发时间,你去取点茶水有什么问题吗?” “奴婢这就去。”萱草见识过柳洋郡主的嚣张,不敢跟她对抗。 徐娉儿微微一笑:“快去快回罢,我陪郡主说说话,不会有事的。” “是,姑娘。”萱草快步离去。 偏殿里只剩下柳洋郡主和徐娉儿两人。 柳洋郡主扬手打了个响指,就见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面生的宫婢,宫婢手里托着一套衣裳。 “快,你先进去将这套衣裳穿上,然后把你的衣裳给这个宫婢穿。” 徐娉儿飞快地看了眼那个和她身形相当的宫婢,顿时不再迟疑,起身就往里殿走去。 待换好了宫婢带来的那套婢女所穿的衣裳,柳洋郡主又领来一个婢女:“这是本郡主府上的婢女,她会带你出宫,你跟在她身后便成。” 第646章 没那么好的事 徐娉儿一心想着离开皇宫,没有再多问便跟在柳洋郡主的婢女身后出了偏殿。 那位婢女显然对皇宫非常熟悉。 她领着徐娉儿绕着小道走,一路上没有遇到太多宫仆。 “你叫什么名字?” 徐娉儿打起十二分精神,虽然半垂着头不敢四处张望,但耳目皆竖得高高的,生怕遇见什么相识的人将她认出来。 她只换了婢女的衣裳,根本没有时间多做乔装打扮。 所幸的是今日晨间上妆时,她嘱咐过不要过多的涂抹脂粉,而她本身肤白莹润,唇若含丹,即便不上妆也美得惊人,是以服侍的婢女并没有给她化得太过艳丽。 听了徐娉儿的话,走在她身侧的婢女小声回应:“奴婢兰儿,是柳洋郡主身边的大丫鬟。” 徐娉儿微微颔首,难怪兰儿如此熟悉皇宫的路。 “咱们要怎么出宫?” 作为奴婢自然是没有轿辇可乘,从午宴大殿走到宫门口需要颇为远的一段距离。 徐娉儿趁着走路的时间,正好多问些信息,也好待会儿可以随机应变。 “回姑娘,”兰儿脚下不停,嘴唇翕动,“一会儿到了角门,奴婢会出示郡主的腰牌,以郡主要奴婢回府取物件为由带你出去。” “角门处会有人拦阻吗?”徐娉儿不清楚雍国皇宫的情况,又细问了一句。 “会。”兰儿肯定地回应,“但是因为今日是太后娘娘办赏花宴,进宫的贵女和婢女非常多,所以角门处只要未发现异常,一般都会放行。” 徐娉儿点点头,心里想着尽快出宫,脚下的步伐也更快了一些。 约莫又过去了一刻钟,两人终于到了角门处。 角门处排队进出的宫人不再少数。 大多数都是在宫中做事的太监或是宫婢,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块木牌,经过侍卫验明身份才能放行。 徐娉儿略略紧张,只觉得掌心都渗出了汗。 兰儿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姑娘一会儿切莫紧张,由兰儿去应对就行。” “好的。”徐娉儿小声回应。 眼见着就轮到了她们。 兰儿将柳洋郡主的牌令拿在手心上一扬:“我们两人是柳洋郡主的丫鬟,奉郡主之命,回府去取物事。” 侍卫结果柳洋郡主的牌令看了看,验证无误,正打算扬手放行时,忽然一旁走来另一位侍卫。 “柳洋郡主的婢女刚才不是才出去取了物件进来,怎么这会儿又要出去?” 徐娉儿心中稍稍一紧,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面容半垂。 这侍卫说的应是先前柳洋郡主为了使开她身边的婢子,让那两人去取衣裳的事。 “先前是郡主的衣裳出了问题,”那兰儿丝毫没有因为侍卫的疑问而感到紧张,一派坦然道,“所以让人去马车处取来更换的衣物。” “现下是因为郡主给太后娘娘准备的礼物落在了府上,所以郡主才让奴婢等人尽快回府去将礼物取来,免得错过了敬献礼物给太后娘娘的时间。” 她说得有理有据,加上柳洋郡主平日里时时出入皇宫,人人都知道她颇得太后的宠爱,侍卫想了一瞬,又盯着徐娉儿看了一眼,便大手一摆:“过。” 有惊无险地出了宫,兰儿领着徐娉儿快步往柳洋郡主的马车走去。 两人上了马车,车夫便吁地一声驾驶着马车往外走去。 “涂姑娘,郡主说一会儿就送你出城。”兰儿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袱抱在怀里,挑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咱们先去一处民宅换好衣裳,然后再送你出城。” “出城后,柳洋郡主可有说要如何安置本姑娘?”徐娉儿将包袱接了过去,先前在皇宫里时,柳洋郡主的意思是出城后就由着她自己离开,只要她不再回京城,柳洋郡主不会再管她。 她这句话不过是随口一问。 却听兰儿回应:“郡主在城郊有一处庄子,姑娘可以现在庄子那儿住下。” 徐娉儿挑眉:“方才郡主不是说出城后本姑娘可以自行离开吗?” 兰儿眼神闪烁了下,忙笑道:“是兰儿记错了。出城后,姑娘的确可以自行离开。” 徐娉儿见状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而她心中却稍稍提起了警惕。 她刚才随口一问,兰儿随口一答,反而更像是真正的答案。 柳洋郡主设法送她出城,当真放心她就这么离开么?还是说为了保障一切如愿,会盯着不让她走? 让她从一个牢笼,进入到另外一个牢笼? 徐娉儿不想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但她现在身处雍国,又没有任何可以求援的地方,只能靠自己。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在一处民宅前停了下来。 兰儿下车,招呼着让徐娉儿也一同下了车。 徐娉儿抬手四望。 附近是民居,长长的巷道中偶尔能看见一两个居民提着东西走过。 “姑娘,请随奴婢进来。” 兰儿领着徐娉儿进了民宅,前来开门的老汉精光内敛,一看就是扛把子。 徐娉儿状似不见,温顺安静地随着兰儿进了民宅。 这民宅不过是个一进的小院子,院子里和走廊下就站着四名身形粗壮的仆妇。 “姑娘,请进屋。”兰儿提起裙摆登上台阶,见徐娉儿踟蹰,不由转头催促了一句。 “哎,来了。”徐娉儿应了一声,随在后头进了里屋。 屋子里头倒是没有多余的人。 兰儿转身将门掩上,又带徐娉儿进了里间。 “奴婢服侍姑娘换衣裳吧?” 她伸手接过徐娉儿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利落地打开。 就在她拿出衣裳的一瞬,徐娉儿用尽全身的气力,一个手刀砍在兰儿的后脖子上。 兰儿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往桌前倒下。 徐娉儿忙将她扶住,确认兰儿昏厥过去后,将她拖到了一旁的床上放下。 然后迅速地换了桌上备好的普通民女的衣裳,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往外攀爬跳了出去。 她轻巧地落了地,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灰往脸上抹了抹,然后抬眼看向院子的围墙。 围墙不算太高,以她的功夫要走并不是难事。 “糟了!兰儿姑娘被打晕了!” 第647章 逃来逃去又逃回了贼窝? 徐娉儿陡然一惊。 她打晕兰儿不过才多会儿的功夫,怎么就被人发现了? 顾不得思虑太多,更不敢回头去查看情况,徐娉儿猛地吸了口气,脚步一点就跃上了围墙。 虽然怀孕后至今身上的功夫荒废了许久,但幸好仍然还能用用。 她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见后头再次传来声音。 “在那里!那小娘子爬了围墙想往外逃!” “快!追上去!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徐娉儿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她左右四顾,朝着巷弄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不能怪她慌不择路,实在是对这附近的地形完全不熟悉,只能凭直觉拔足狂奔,心中暗自祈祷不要闯进了死胡同里,若是被人围攻,以她的功夫怕是扛不了多久。 巷弄接着巷弄,就像迷宫似的,徐娉儿东窜西窜,听着身后追赶而来的声音越来越大,脚底使劲跑得越来越快。 跑着跑着,渐渐地发现周遭的路人越来越多,徐娉儿心中一松,朝着巷弄口飞快而去。 果然,冲出眼前的巷弄口,正是熙来攘往的一处闹市。 彼时正值午时,街市上往来的百姓仍旧不少,路边摆摊叫卖的,热气蒸腾的铺子中歇脚吃面的,推着货物走在路中央的……什么样儿的人都有,热热闹闹,好一派繁华景象。 徐娉儿心中一喜,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心想着仗着人群拥挤,要躲过后头的追兵几率定然会更大。 起初确实是这样的。 她灵巧的身体在人群中左躲右闪,跑得比谁都快。 眼见着后头追兵的声音越来越弱,正准备觅个地方歇口气时,忽地从身旁不远处巷弄又钻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汉子指着她大喊一声:“就是这个小娘皮,快点把她抓住!” 徐娉儿被近得不过两丈距离的吼声吓得一跳,顾不得休息,忙又拔腿狂奔。 这柳洋郡主究竟是派了多少人来追她! 也幸得她多提了个心眼逃跑,若是安安分分跟着柳洋郡主的人出了城,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咔嚓了去。 一边暗骂一声,徐娉儿提着酸软的腿再次钻进人群中。 然而这一次,却愈发惊险了。 不知何时,从多个方向都赶来了追兵,这些追兵根本不在乎百姓,直接推搡踩踢,只为了将徐娉儿抓到手。 徐娉儿跑了这许久,人早已累得够呛,从长长的街头跑到了街尾,一进拐角,发现又进了迷宫似的巷弄当中。 真是天要亡她不成! 看着长长的巷弄不知通向什么方向,徐娉儿欲哭无泪。 身后又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她无暇多顾,只能继续狂奔。 东钻。 西窜。 后头的人越来越近。 腿越来越酸。 身上早已汗湿了一层又一层。 就在她再次穿出巷弄跑到另外一条大街上时,忽地在大街转角伸出了一只手,将她陡然拉了过去。 “啊!” 徐娉儿整个人撞进了一个胸怀中,她惊呼一声,就被那人捂着嘴一个转身飞上了街角馆子的二楼……雅间。 “……六皇子?” 徐娉儿猛然将抱住自己的人推开,抬起眼,就撞入了那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中。 “娉儿。” 修长又白皙的手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宁宣浅笑盈盈将茶杯推到徐娉儿面前,“先喝口茶,看把你给累坏了。” 徐娉儿望着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瞧着宁宣那悠闲自若的举止,心里翻了一百万个白眼。 她这倒腾了一路,结果还是被宁宣给救了? 干渴的喉咙热得直冒烟,她没有客气,将那茶杯端起一口气喝光。 然后走到窗前往下望去。 不知那几群追她的人去了哪里,楼下的街市依旧是熙来攘往,人人笑容满面,根本见不着一丝兵荒马乱。 “那些人呢?”徐娉儿忍不住开口询问。 “什么人?”宁宣随她走到窗前,一手撑在窗棂上,一手抬起,像是想要触碰徐娉儿的发梢。 徐娉儿警觉地退后一步:“刚才追我的那些人,怎么都不见了?” “哦?”宁宣慢条斯理地扬了音调,“刚才有人要追娉儿?是什么人?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本殿下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徐娉儿缓缓地拧起了眉头。 宁宣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分明是见她情况危急,他才一把将她从一楼拎着飞上了二楼的雅间。 二楼的雅间? 她眸光微抬,环顾一眼雅间,扫过桌上放着的茶杯和尚冒着热气的点心。 宁宣这是有备而来。 他……一早就知道了她与柳洋郡主之间的计划? 所以故意等在这里,看她被人追杀后再出手救她? “娉儿?”宁宣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拂过,“娉儿在想什么?” 徐娉儿轻轻地吸了口气,脸上神色一变,露出甜甜的笑容:“本宫在想,六皇子虽然贵为雍国皇子,但实在是不懂待客之道。” 既然摸不清宁宣的情况,此时又再度落到了他的手中,徐娉儿也没打算硬碰硬。 宁宣不提柳洋郡主,不提她逃离的事,她也可以不提。 他喜欢装天下太平无事发生,对她来说更容易。 果然,宁宣听了她的话,俊美无俦的脸上划过一丝愣然:“娉儿所指的是……?” 徐娉儿软软柔柔一笑:“本宫来雍国京城已有好些时日,六皇子居然从未带本宫逛过京城,难道不是不懂待客之道?” 宁宣凤目一挑:“原来娉儿喜欢逛街?” “自然,哪有女子不喜欢逛街的?”徐娉儿掰着手指道,“吃美食,买首饰,买衣服,这些都是快乐的源泉!” 总结一句就是买买买! “既然娉儿喜欢逛街,那本殿下自然要奉陪,”宁宣站直身,对徐娉儿做了个请的手势,“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去如何?” “好呀!”徐娉儿点点头,跟在宁宣身后出了茶馆。 街市上是真的见不到一个追逐寻找她的人。 可以想见,宁宣不过短短时间就让人把那些追赶她的人摆平了。 还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分明就是一切都在他掌控中吧?徐娉儿心中暗哼一声,抬脚往街上走去。 就在这时,街对面一处酒楼的二楼,蹭地站起了一个人。 第648章 偷听的皇上大人 是陆辰渊。 他蹭地站了起身,从二楼窗户探出去,仔细盯着街上那抹倩影。 “是娉儿!” 陆辰渊几乎在一瞬间转身要往下冲去。 梁公公和卫靖两人吓了一跳,忙伸手拦住了陆辰渊:“老爷,您现在不能去啊!” “放肆!”陆辰渊恼怒地推开两人,大步往外走去。 他潜入雍国已有许多日,一直打听不到娉儿的消息。 每日盯着宣王府,盯着皇宫,但从来没有见到过娉儿。 若然不是市井中关于海神双子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定会直接杀去宣王府要人。 海神双子,是宁宣和娉儿。 这一点陆辰渊很确定。 对宁宣的昭然赫赫的心,他也非常清楚。 虽然极为恼怒,但思及娉儿因此仍是安全无虞,才隐忍着等待时机。 没想到今日来酒馆打听消息,竟然让他见到了娉儿。 不趁这个机会将娉儿救走,难道还要等着娉儿再度落入宁宣的手里吗? “老爷!六殿下跟在夫人身后,您要是贸然出现,恐怕会遭来危险!”梁公公带着必死的决心,冒着大不韪死死拦住陆辰渊。 “老爷,咱们的人实在太少,这里可是雍国京城!就算咱们拼死不顾一切去带走夫人,”梁公公苦口婆心,老泪纵横,“想要逃出这京城那是不可能的啊!” 紧随陆辰渊潜入雍国的侍卫只有十数人,即便各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但真要暴露了身份,他们也难敌千军万马。 卫靖双腿一屈跪了下去,同梁公公一起齐心协力劝阻:“老爷,咱们看见了夫人,意味着有机会掌握夫人的行踪,然后寻机将夫人悄悄救出来。属下这就带人去跟踪,势必会将夫人的情况摸清,还请您顾及身体,莫要以身犯险。” 陆辰渊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缓缓闭上锐意金光的黑眸,久久才睁开道:“卫靖,你带人乔装跟在后头,切记不可跟丢夫人的行踪!” “是!属下领命!”卫靖和梁公公同时松了口气,他起身便悄然出了雅间。 梁公公经这么一闹,身上密密麻麻地渗满了汗。 这一路下来,只有他最清楚皇上对宸贵妃娘娘的看重。 甚至不顾自身危险潜入雍国京城,若皇上真的在这里有个好歹,那他梁公公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回客栈。” 见到了徐娉儿,陆辰渊无心再在酒馆打听消息。 领着梁公公等人火速回了不远处的客栈,再过了小半时辰,陆辰渊便乔装成为一个长相平凡,油光水滑的富商模样的人,从客栈走了出来。 梁公公也易了容,打眼瞧去,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驼背老仆,跟在陆辰渊身后,往大街方向走去。 此时,徐娉儿正大摇大摆地进了京城里号称最奢华昂贵的饭馆,往大堂靠窗的位置一坐:“小二,把你们店里最贵的菜全部上一份!” 为了从皇宫逃离,午宴她基本就没动几筷子,后来又被一群人追着跑了九条街,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如今被宁宣再次抓住,徐娉儿也不羞恼,现在在她看来,填饱肚子最重要。 等吃饱了,再琢磨着要怎么办吧。 店小二很快就往两人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 “多谢六皇子请客!”徐娉儿端着礼貌冲宁宣咧了咧嘴,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宁宣倒是不饿,捧着酒杯不时啄着一口,一双潋滟多情的眼一直没有离开徐娉儿身上。 好在徐娉儿在现代习惯了被万众瞩目,依旧吃得怡然自得。 两人本就长得仙姿玉貌,通身的气度又清贵不凡,引得周遭用餐的人频频注目。 这正落徐娉儿的下怀。 虽然逃跑失败,但是让自己更多的暴露在人群中,说不定才更有可能得到被营救的机会。 而此时在酒馆的一角,一个油光水滑模样的富商亦点了几个小菜,一边味如嚼蜡地吃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和偷听着徐娉儿这边的情况。 那厢徐娉儿渐渐填饱肚子,终于放慢了速度,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她觑了眼一直笑若春风的宁宣,发现自己真的是看不透这个人。 宁宣的耐心,简直是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从熙国一路过来,任着她闹,任着她折腾不说,这会儿她出逃了,也不见他有过一丝怒色。 这人是真的没脾气不成。 “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抓来雍国?” 疑问不经脑子地再次脱口而出,徐娉儿讪讪地把手里的帕子放下。 同样的问题她问过很多遍了,其实。 每次宁宣的答案都是一样。 “因为本殿下欢喜。” 果然宁宣仍是那样,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云淡风轻。 “你只顾自己欢喜,可有问过我欢不欢喜?”徐娉儿吃饱了,胃口也没了。 宁宣倒是仿佛被她这句话蛰了一下,不自觉地回问一句:“娉儿不欢喜吗?” “我这看起来是很欢喜的模样?”徐娉儿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思议。 “本殿下本想着,即便一开始娉儿是不欢喜的,但日久天长,等娉儿明白了本殿下的心意,总是会欢喜的。”宁宣正色道。 徐娉儿揉了揉眉心:“六殿下风姿卓绝,这些天我感受到了,京城里心仪六殿下的贵女不知凡几,六殿下又何苦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嗯。 不对。 她哪里是歪脖子树了。 她分明也是水当当的美人。 徐娉儿摸摸鼻子:“有句老话,想必六殿下也听过许多次。” 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留得住本姑娘的人,留不住本姑娘的心,那也是枉然。六殿下,你说对不?” 宁宣凝视着她,久久不语。 就在徐娉儿以为自己攻心的策略成功之际,忽地就见宁宣勾唇一笑,那笑容几乎瞬间将整个酒馆大堂都点亮了。 “娉儿方才不是说,逛街除了要吃最贵的菜,还要买最贵的衣裳和首饰?”宁宣站起身,“走吧,本殿下带娉儿去买遍京城最贵的衣裳和首饰。” 徐娉儿:…… 偷听的油光水滑富商:!!! 第649章 纸条 宁宣起身就走,徐娉儿忙站起来跟上去:“哎,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怎么说走就走了?” “而且,这桌子菜还没付钱!” 徐娉儿扭头指着桌子,上头的菜几乎都是她吃掉的…… 汗! 这宁宣该不会要吃霸王餐吧?她身无分文的事情宁宣应该清楚得很! 他作为雍国六皇子可以厚颜无耻,可是她不行呀。 徐娉儿转头又回到桌前,就见店小二笑盈盈道:“姑娘可以走了,这桌饭菜无需付钱。” 徐娉儿:…… “娉儿的心究竟在谁身上?” 一刻钟后,徐娉儿跟在一直默不吭声把她带到隔壁珠宝店的宁宣身后,正看着他挑首饰,就听他冷不丁地丢来一句话。 徐娉儿微愣:“自然是我那两个娃儿身上了。” 话音一落,忽觉背后嗖嗖吹过一阵冷风。 她不解地揉了揉后脖子,想到要彻底断掉宁宣的念头,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家……老爷。” 苟在珠宝店一角偷听的油光水滑富商蹙起的眉心稍稍平缓了下去。 宁宣听到这么一句,微勾的薄唇渐渐地抿了起来。 “你家老爷有什么好的?你失踪这么久,也不见有一个人前来找你,”他挑起一支簪子,在徐娉儿鬓角比划了一下,“可想而知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根本就无足轻重。” “才没有。”徐娉儿莫名觉得这句话听得膈应,虽然她不敢担保说陆辰渊有多喜欢她,但陆辰渊对她的呵护那是实打实的,“我家老爷最疼爱的人就是我,我失踪了这么久,他肯定担心坏了。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故布疑阵,让我家老爷以为我没了,又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带来这里,我家老爷说不定早就找到我了。” 宁宣微微一顿,将手中的簪子放下:“你的意思,莫不是你家老爷知道你在本殿下的身边,就会千里寻妻,来本殿下身边将你带走不成?” “当……然!”徐娉儿其实没有半分把握,但是自知输人不输阵,便扬起下巴正色地回应过去。 “娉儿,你还是太单纯。” 宁宣浅浅一下,又拿起一支步摇往徐娉儿鬓发前比划,“倘若你家老爷真的来本殿下这里寻你,本殿下绝不二话,放你回去。” 徐娉儿蓦地一静。 若然陆辰渊真的知道她在雍国京城,他会只身来救她回去吗? 她不由在心底摇了摇头。 她宁愿陆辰渊不要来。 这里是雍国,而非熙国。 就算两国为友邦,若是让人知道了熙国皇帝身处雍国,恐怕让陆辰渊处于极为危险的状态,以至于整个熙国都岌岌可危。 她不过是一个寻常人。 背负不起陷一个国家于危机的罪孽。 宁宣不知徐娉儿在想什么,只道她是一时伤心了,于是说道:“其实,你家老爷能给你的,本殿下可以允诺,假以时日都可以给到你。只要你一心跟在本殿下身边,本殿下自不会亏待于你。” 徐娉儿看向他,毫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 不想回答宁宣这个问题,索性就抬高了音量:“掌柜的,你们这店里头最贵的首饰摆出来没有?拿给本姑娘瞧瞧!” 掌柜早在两人进店就候在左近,听徐娉儿招呼,忙笑盈盈地上前将店里头新进的首饰呈了出来。 徐娉儿漫不经心地挑了几样最是贵重的首饰,拍拍手道:“这些本姑娘全要了,找这位爷买单!” 言罢,她甩着手走出珠宝店。 宁宣快步跟了上去。 身后自然有仆人负责支付银两以及将首饰打包带走。 等到宁宣的人离开,油光水滑的富商才缓缓从店里一角走了出来,走到徐娉儿刚才挑选首饰的柜台,目光一凝,落在其中一对梅花垂珠耳环上。 “这对耳环,替……我包起来。” 刚才娉儿挑首饰的时候,拿起这对耳环看了好一阵子又放下,分明是喜欢得紧。 而其余首饰,他观娉儿不过都是听了价格就让人包起来。 娉儿喜欢戴耳环,他记得她那小巧白嫩的耳垂上坠着的耳环在日光下晃动时,晶莹璀璨地晃动他的心。 只是自打有了大宝和小宝,娉儿就让人将妆匣里的耳环耳坠都收了起来。 原因是怕娃儿抓挠的时候伤了手儿。 她的娉儿。 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立即将她搂在怀里。 那厢徐娉儿根本没有等宁宣,快步离开珠宝店后,就走到了大街上。 这会儿她不想再去看那些亮瞎眼的珠光宝气的东西,反而对街市上叫卖的摊贩起了兴致。 她在人群中穿梭,不时拿起摊贩上的小食,如糖炒栗子,白糖饼,绿豆粘糕……很快就抱了满满一小怀。 边走边吃。 东张西望。 宁宣好脾气地跟在后头,因为人实在有些多,他不时会伸出手替徐娉儿挡一下,免得她被人冲撞上了。 但他知晓徐娉儿并不喜欢他的触碰,所以大都是离她的衣裳间隔半个巴掌的距离阻挡,而不曾碰到她。 这种护卫,徐娉儿其实并没有发现。 忽然,前头传来一阵闹嚷声,宁宣个子高,抬眼便瞧见前方有人往他们这个方向狂奔而来,他顾不得太多拉住徐娉儿的袖子往旁一侧:“小心些。” 徐娉儿愣了一瞬,顺着他的劲儿往边上走了几步,旋即就推开他的手道:“我没事,谢谢。” 宁宣不以为意地收回手。 这时,跑过来的人忽地在徐娉儿面前摘了个跟头,跌倒在地上嗷嗷叫疼。 宁宣第一反应就走到了徐娉儿身前挡住了她,旋即示意随行小厮处理眼前的混乱。 徐娉儿往后退了退。 骤然,她的手被人撞了一下。 她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已经不见撞她手的人的背影。 只那飘过的人影,颇为眼熟。 捏着手心中被塞的纸条,徐娉儿心头砰砰直跳。 她忙将纸条往袖笼中揣好,然后状似无事地继续看宁宣处理眼前的事。 原来跌倒在他们身前的是一名小偷,因为偷了东西被人追,才会一路狂奔而来。 哪知不小心歪了脚,这会儿正好让巡防的衙役给带走了。 “真是扫兴!”徐娉儿记挂着袖笼中的纸条,悻悻道,“本姑娘没有逛街的心情了,我要回去。” 第650章 陆辰渊来了?! 徐娉儿要求回去,宁宣自然没有不应的。 转瞬就调来了宣王府的马车,与徐娉儿一同回了宣王府。 徐娉儿再次被送回院子里,面对着两位被她和柳洋郡主连手骗走的婢子,她有些尴尬。 只两位婢子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依旧是随伺在她身边,照顾周到,无所不至。 “替本宫更衣罢,”徐娉儿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泄气,“再去取些温茶过来。” 好不容易逃出了皇宫,结果还是没有逃出宁宣的手掌心。 想起今天经历的事情,倒也觉得回到宣王府不算太坏。 如若真被柳洋郡主的人给抓了去,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只是,这么一来,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熙国? 旋即便想起一直被她捏在掌心里的纸条。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在大街上撞了她一把又将纸条塞到她手里的人,很像是—— 卫靖。 除了身形相像,那黑黝黝的侧脸,徐娉儿自觉看不走眼。 若真的是卫靖来了雍国京城,那是不是意味着陆辰渊知道她被掳走的事了? 总不会卫靖出差过来的吧? 即便是出差过来,只要看见了她,卫靖定然会想办法将她带回京城的。 徐娉儿的心可算安了安。 透过铜镜觑了觑伺候在屋子里的人,她现在只想尽快看看纸条上写了什么。 待卸了妆容,又换了常服,徐娉儿饮了口茶后摆摆手道:“让大家都退下去吧,本宫累了,想要歇个觉。” “是,娘娘。”萱草应诺,扶着徐娉儿上了床榻,又将帐幔落了下来。 屋里头其余的婢女都退了出去。 只剩下两个婢子一左一右地站在床边服侍。 徐娉儿早习惯了。 这两婢子说白了就是为了监视她而存在的。 以前她曾多次闹过,以床边站着人睡不着为由,看她们俩不顺眼为由,各种理由都用上了,两人就跟锯嘴葫芦似的,任打任骂,就是坚决不离开她三步之遥。 如果不是白日里在宫中,柳洋郡主用气势压人,恐怕要调走这两人根本是不可能。 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徐娉儿转身背对着床幔,悄悄地把掌心间的纸条展开。 床幔虽然挡住了不少光线,但昏暗中,还是可以看清纸条上写的字。 当她看清纸条上那寥寥数字时,眼神发直,心口忍不住砰砰直跳起来。 纸条上写的是:“朕来了,娉儿勿怕。” 朕、来、了? 陆辰渊,他亲自来了? 徐娉儿骤然将纸条捏在了手里,捂着胸口,听着耳膜上一声赛过一声的心跳声。 陆辰渊他是疯了吗?竟然只身来雍国了? 难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就为了救她吗?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滑过徐娉儿的脑海,她倏地转过身面对墙壁,眼角变得盈润起来。 “娘娘,怎么了?” 床幔外头的萱草似是发现了她的气息起伏,轻声问了一句。 徐娉儿咬住下唇,努力找回平静的声音:“没事,莫要扰了本宫歇息。” 萱草和另外一个婢子对视一眼,小声应道:“是的,娘娘。” 徐娉儿不敢再动,悄悄地,缓缓地吸了口气,将激动的心虚用力地压制了下去。 她闭上眼睛。 满脑子都是陆辰渊的身影。 前院书房中。 宁宣手里执着一本书,正看着一半,就听外头传来了禀报声。 “进来。” 侍卫张扬应诺一声,推门而入。 “怎么了?”宁宣放下书,悠悠地觑了张扬一眼。 张扬忙道:“殿下,皇后娘娘听闻是您将徐姑娘接出宫后,让人传话过来说,明日还需让徐姑娘进宫学规矩。” 宁宣蹙眉。 在他看来,母后这做法实在多此一举。 然而又不能跟母后讲明徐娉儿的真实身份,想要让母后认可娉儿,还得顺着母后的意思来。 “柳洋那边呢?”宁宣抿了抿唇,续又问道。 “回殿下,”张扬回应,“柳洋郡主得知计划失败,怒惩相关仆人后,此刻正在王府花厅中想要求见您。” 宁宣扯了扯嘴角:“她还有脸面来见本殿下。不见。” “是。”张扬领命,匆匆出去。 然不多时,书房外就传来柳洋哭闹的喧嚷声,宁宣揉了揉眉心,蓦地就见书房的门被撞了开来。 “宣表哥!”柳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手里拿着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冲了进来,“涂姑娘的事情我要和表哥解释一下,真的不是我的错!” 宁宣默默地睇她一眼,将书放置一旁,端起茶抿了一口,并没说话。 柳洋郡主见状,忙推开拉着她的侍卫,将匕首收回到腰间,疾步走到宁宣的书桌前,探身看向他恳切道:“是涂姑娘苦苦哀求表妹,跟表妹说她另有心上人,让表妹帮她逃出皇宫去的!宣表哥,我发誓上面的话句句实言,绝无半分虚假!” 宁宣静静地看着柳洋郡主,平日里似春风般迷死人的双眼难得泛上了一丝冷意,声音又清又冷:“娉儿让你助她出宫,你就答应了?” “我……我,”柳洋郡主一滞,撅起嘴道,“我是答应了,可是这是因为那个女人心里根本没有表哥!她明明有了心上人还纠缠表哥,我当然不能任着她这样伤害表哥你!”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地去伤害她?”宁宣忽地勾唇一笑,然而笑意远远不达眼底,“你买通打手,准备将她送去城郊外的荒山破庙,然后让那些打手欺侮于她,这就是你的计划,本殿下说的可对?” 柳洋郡主骤然一惊,张了张嘴:“宣表哥……我没有、没有这么做。” “你不是没有这么做,你只是来不及这么做。”宁宣站起身,提起柳洋郡主的衣领拉着她往外走去,“表哥分明告诉过你,涂姑娘就是你今后的表嫂,你须得敬重她。可是,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他的语气温和极了,然而带着的寒气却让柳洋郡主生生打了个寒颤。 “表哥,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柳洋郡主虚弱地辩解。 “大可不必。”宁宣拉开门指着外头,“从今往后,宣王府不欢迎你。” “张扬,传本殿下话下去,就算柳洋郡主持匕首在宣王府门前自刎,也不得让她踏入宣王府一步。她若真的自刎了,把尸体送回她家府上去便是,无需报于本殿下知晓。” 第651章 走水 柳洋郡主见宁宣居然如此铁血无情,吓得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 宁宣居高临下:“今日你让人追杀娉儿,看在咱们一场亲戚的份上,本殿下不再追究。倘若还有下次,本殿下必不会让你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言罢,他长袖一甩,转身进了书房。 张扬得了令,与人一同将柳洋郡主拖出了宣王府。 书房安静下来,宁宣招来人问徐娉儿的情况,得知她回院子后便歇下了,遂不多想,拿起公文开始看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张扬匆匆又进了书房。 “殿下,不好了。”张扬面色焦急,一进门便单膝跪下,“属下听闻有人再传海神双子之事乃刻意为之,而非真由海神所选。” 宁宣骤然一顿,捏住公文的手指甲渐渐泛白:“这话什么意思?” 海神双子之事却是是他一手所为。 然而,整件事情处理得天衣无缝,照理说不可能被人发现其中蹊跷。 张扬迟疑一下:“殿下,咱们的人潜入深海,花费了半个月时间捞到两只孕育了极品黑珍珠的贝壳,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于海神节当日吉时放入渔民捕捞的渔网中,期间的每一个步骤都不可能被渔民发现,此事怎会露出破绽?” “未必就是露出了破绽,”宁宣凝眸思索,“若只是传闻的话,不排除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为的就是削弱本殿下的名望。” “这件事无需过于担忧,”宁宣伸出食指在桌上轻叩,“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就算是传闻也奈何不了我们。只不过,人言可畏,针对传闻一事,还需做些部署应对。” 张扬闻言,仔细听了宁宣的安排,应诺准备退下。 哪知宁宣又唤住了他。 “凝翠阁的那对梅花垂珠耳环买回来了吗?” 早前在凝翠阁里,徐娉儿拿起那对耳环端详了许久,明明眼中有欢喜之意,却偏生没有买下,于是宁宣回府后便吩咐张扬去将耳环买下。 张扬摇摇头:“回殿下,小的回凝翠阁后,掌柜的说徐姑娘看上的那对耳环已经被人买走了。” “被人买走了?”宁宣眉梢一动,“可知是何人买去?” “小的听闻是被一位富商买走的。”张扬打听得仔细。 宁宣蹙了蹙眉,提起笔在纸上勾勒了片刻,将纸张递给张扬:“你吩咐人去其余珠宝店寻寻,看是否有类似的耳环,都买回来。” 那厢徐娉儿心情激动,捏着纸条不知陆辰渊会如何将她营救出去,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太阳西斜的时候。 她睁开眼便想起了陆辰渊写给她的纸条,忙伸手一摸,发现手里攥着那纸条居然一直没有放开,让她不由吁了口气。 若是纸条被人发现,那就麻烦了。 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得紧紧的,想要将纸条无声无息地销毁,难不成只能吞进肚子里去? 徐娉儿一时皱起眉头。 这纸条可是经过卫靖的手再传给她…… 实在有些不忍下咽。 “本宫想练练字,”徐娉儿起身披了衣裳,让萱草去备了笔墨纸砚,走到书桌前挑剔道,“天都快黑了,怎么还不掌灯?” “是,娘娘。”萱草不敢有疑议,取来灯台点上烛火。 那厢有婢女进来询问:“娘娘,前院传话说六殿下很快就会过来用晚膳。” 徐娉儿刚拿起毛笔像模像样地写了几个字,听婢女这么一说不由来了气,啪地一声把毛笔拍在桌上:“本宫刚睡醒,哪来的胃口用膳?” 婢女被她的呵斥吓得惊了惊,在萱草示意下退了出去。 徐娉儿见状,摆摆手道:“萱草,去替本宫泡杯玫瑰莲心茶过来。” 见萱草退下,她悻悻然地拿起方才写好的字:“好端端的毁了一张纸,真是。” 然后便将纸张拿了起来,放到烛火上慢慢燃了。 婢子忙上前道:“娘娘,奴婢帮您拿到外头去烧罢。” “不必,本宫喜欢亲力亲为。”徐娉儿觑她一眼,待烧尽了纸,才拍拍手道,“伺候本宫更衣罢,一会儿你们六殿下来了,该用晚膳了。” “桌上的笔墨纸砚无需收起来,用过膳后,本宫还要再练练字。” 她并没有立即将袖笼中的纸条烧了。 换过衣裳,与宁宣一同用过晚膳后,徐娉儿又开始练字。 她写了近半个时辰。 有满意的,有不满意的,纸张按着她的喜好分成了两份。 直到觉得手腕有些累了,才揉揉手道:“这些写的不好的,本宫瞧着膈应。萱草,你去取了火盆子过来,本宫要亲自将它们烧掉。” 有了早前的印象,萱草对徐娉儿的做饭并没有觉得奇怪。 于是,伴着一小摞写坏的纸张,陆辰渊给她写的那张纸条一同被燃烧殆尽。 徐娉儿总算满意了,早早便上了床睡觉。 前院书房。 “六殿下,不好了。”张扬匆匆进了屋,“户部有一处库房走水了。” “库房走水?”宁宣眯眼,“何处库房?” “正是存储资料的库房,”张扬之所以着急,是因为知道宁宣最近接了皇上布置的差事,其中就涉及道翻查户部资料,“夜里突然走水,现在不少人在救火,但据闻火势颇大,恐怕……” 宁宣只觉得眉心一跳,拿起外衣披上就往外走:“备马!本殿下亲自去看看。” 今日早朝父皇让他查一出贪污案件,不想到了夜里户部资料库房就出了走水一事,这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故意要消灭证据一样。 只是,父皇让他查案是秘密嘱咐,除了他身边可信之人应当无人知晓才对,风声究竟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宁宣一边寻思,一边飞快地往外奔去。 夜深露重。 那厢有人为了事情奔忙不息,这厢也有身处敌营却能够呼呼大睡得喷香的人儿。 月色倾泻,弥漫了一屋。 依稀可见床幔前倒下了两个身影,而那隐约传出来的倒地声,不仅让屋外守候的嬷嬷惊觉,就连睡在床上的徐娉儿也是一无所知。 陆辰渊站在床前,伸手将那床幔挂了起来,终于看清了床上蜷着身侧睡的人。 第652章 她何德何能 徐娉儿从来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事实上,她认为自己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所以一路被宁宣从熙国皇宫带到雍国以来,除了尽她所能留下一些所谓的线索外,她基本上没有因为被掳走这件事而太过伤心难过,以至于吃不好睡不着什么的。 她能吃能睡,适应力超强。 就算是今天逃离失败,也没有太过影响她的心情,只要有机会,她还会寻法子逃跑的。 而此刻站在床边看着她的陆辰渊,心中却完全不那么想。 在他看来—— 娉儿的脸比起在宫中时候瘦了,一定是被人千里强掳的路上,受了不少委屈。 娉儿的眼睫微颤,想必在梦里也带着对异乡的恐惧。 她紧紧地抱着被子,一定是怀念着他温暖的怀抱,夜夜难以成眠。 娉儿,勿怕,朕来了。 徐娉儿在甜梦中,忽然被搂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因为在梦中,她几乎一瞬间就敏锐地感觉到这个怀抱的熟悉,以及这个怀抱的味道。 她往怀抱里蹭了蹭,嘴角淡淡一勾:“……皇上。” 陆辰渊难掩心中惊喜,沉沉应道:“娉儿,是朕。” 然而徐娉儿却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寻了熟悉的位置,继续酣睡。 陆辰渊失声一笑,打横将徐娉儿抱起来,大步往外而去。 直到飞上了屋顶,徐娉儿才在颠簸中醒了醒,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陆辰渊,他那掩映在漫天星光下,却比星光更加璀璨的眼眸,傻愣愣地低喃一句:“皇上,臣妾梦到你了……” “这不是梦。”陆辰渊薄唇微勾,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极是好看,“娉儿,朕来了。” “皇上!”徐娉儿愣了一瞬,骤然就真的醒了。 她扭头四顾,不由问道,“您这么快就来救臣妾了?这里是哪里?” “宣王府的屋顶。”陆辰渊脚下不停地踩着屋顶纵越,往某个方向飞奔而去。 待到两人安安稳稳地从窗户飞进了一处客栈的房间,徐娉儿坐在实实在在的椅子上时,她才真切地从梦中清醒过来。 看着陆辰渊近在咫尺的俊颜,一股说不上来的开心和激动泛滥在心间。 “皇上,您是怎么把那一屋子的人给放倒,然后把臣妾带出来的?”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还有,宣王府里侍卫那么多,怎么躲开他们的耳目?” 陆辰渊揉了揉她的发:“这些事情朕稍后再和你说,你先上床歇息,朕还有事要办,稍晚些就回来。” 徐娉儿愣愣地点点头,见陆辰渊往外走去,不由伸手拉住了他:“皇上,您一切小心。” 陆辰渊颔首,快步走了出去。 望着陌生的客栈房间,徐娉儿的睡意已然全部消失。 她莫名有些忧心。 陆辰渊这样大喇喇地进雍国京城救她,甚至明晃晃地从宣王府将她带出来,会不会招来危险? 以宁宣的手段,说不定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她们得赶紧出城离开京城才行。 可是,京城入夜就会关闭城门,她们要走,必须要等到天亮。 而现在,离天亮还有那么长的时间…… 时间就是变数。 不知道陆辰渊究竟是要去哪里,又是要去解决什么问题? 天亮后,她们到底能不能顺利离开京城? 一个个想法在徐娉儿脑海中翻涌,让她愈发清醒。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叩:“夫人,奴才给您送点热茶进来。” 是梁公公! 徐娉儿站起身,快速走过去将门拉开,就见梁公公带着惯有的笑脸,手里捧着托盘。 “快进来。” 徐娉儿接过梁公公递来的热茶,忍不住问道:“梁公公,皇上他去哪里了?” 梁公公躬身站在一旁,小声回应:“回娘娘,皇上应该是去会雍国六皇子了。” 徐娉儿心头猛然一跳,不由脱口而出:“会有危险吗?” “娘娘请放心,”梁公公安抚,“皇上此行准备充分,不会有危险的。娘娘只需在客栈歇息半宿,明日一早,咱们应该就能启程离开京城。” 听了这话,徐娉儿的心稍稍安了安:“梁公公,皇上他为何会亲自来雍国京城?” 梁公公知晓徐娉儿现在心中定是有无数个问题,于是便挑重点,将当日晚晴在熙国京城郊外院子发现徐娉儿的七彩脚绳说起,把陆辰渊得知她被掳走之事后的决断大致讲了一遍,“娘娘,时候不早,您先歇息片刻吧?明日赶路恐怕会比较劳顿。” 徐娉儿缓缓地点了头,待梁公公出了房间,她才起身上了床。 辗转却无法成眠。 尽管陆辰渊一直以来对她都很好,她却怎么也料不到,再得知她可能被宁宣带走的时候,陆辰渊会毫不犹豫地将国事托付出去,亲自前来寻她。 他本可以派人过来就行的。 偏生不是,而是亲自过来。 这样的决定,这样的举措,是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使得后宫和前朝都可以接受? 她在陆辰渊心目中,是不是比熙国还要重要? 这个念头就好像惊雷一般从她脑海中闪过,徐娉儿摇摇头,抱着被子,望着窗外发呆。 心,莫名有些凌乱。 依她以往的观念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没有了谁就不行的。 就算再深的宠爱,也可以因为时间的推移和淹没渐渐消散。 陆辰渊却让她觉得与这个观念相悖的理论。 哎,不想了,横竖她是陆辰渊的妃子,他这样重视她是好事,她其实也是全心在他的身上不是? 宁宣那么帅,她也没有一眯眯动过心。 只想着逃回熙国去,找她的娃儿们,嗯,顺带也找娃儿们的爹。 徐娉儿嘴角微勾,想着很快就能见到大宝和小宝,心里如同住进了一头雀跃的小鹿,开始喜欢快地撒足奔跑。 “娉儿,在想什么呢?怎么还不睡?” 忽地一道黑影从窗外飞跃进了屋,徐娉儿还没来得及被惊吓住,就听见了陆辰渊含笑的声音。 她嗖地坐了起来,赤着脚跳下床往陆辰渊身边奔去,双手一声就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皇上!臣妾想死你了!” 第653章 重逢 软玉温香抱满怀。 陆辰渊嘴角噙着一丝难得的笑,结结实实地把徐娉儿给抱了起来:“这么想朕?” “想!”徐娉儿把他抱得紧紧的,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抬起头可怜巴巴道,“特别想皇上!” 陆辰渊垂首,望向怀中娇软成一团的人,白玉般的面容在烛火下不染尘烟似的,让人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微翘的鼻尖:“是朕来晚了,让娉儿受苦了。” “臣妾一点都不苦,”徐娉儿忙摇头,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道,“这一路臣妾一直能吃能喝,休息得也好,真的不苦。” “当真不苦?”陆辰渊扬了扬眉,从袖笼里拿出一直珍藏的七彩绳线,“这是娉儿留在路上的记号,对吧?” 徐娉儿眼睛微亮:“是的!臣妾在大明湖被人沉湖,醒来后就只剩下脚腕上的七彩绳了,臣妾被人关在了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车厢里,臣妾不知会被带去哪里,想着一定要留下些什么记号,万一能被人发现,也有一处生机。” “臣妾可聪明了,那七彩绳是由七股不同颜色的绳拧成,臣妾将它分成七股,每一股绳留在一个地方……” 想起那几日的惶然,徐娉儿声音莫名有些凄凉,连她自个儿也没发现,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当时的心历路程,讲她如何偷偷将绳线落下,讲她在熙国每一次进城的时候如何想法子引起守城士兵的注意,但是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到后来进了雍国京城,她又是如何找上柳洋郡主,想借她的手逃出京城,结果又被拎了回来…… 讲着讲着,声音莫名就沙哑了,眼泪莫名就滑出了眼睛,不受控制的,让她觉得很羞。 两世为人了,什么没经历过? 包子都生了俩了,还矫情什么? 可是眼泪不听话,怎么都控制不住,就好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拼命地往外涌。 徐娉儿尴尬极了:“皇上,臣妾真的不苦,臣妾真的不想哭,真的。” 陆辰渊心头坏了,一把将人按在了温暖宽敞的胸怀中,笨拙又细心地拍着她的背:“朕知道,朕都知道。” 徐娉儿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 算了,她就是个矫情的人,想哭就哭吧,等哭完了,明天天一亮,她还是那个坚强又独立的宝妈! 直到天边泛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徐娉儿窝在陆辰渊怀里,躺在床上,哭爽了。 红了红脸将红红发痒的鼻子揉了揉,徐娉儿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皇上,太和殿晚宴那一天,有人打晕臣妾,然后将臣妾沉入大明湖。”徐娉儿认真地控诉道。 这是她一路被人掳走的起因! 有人要害她,而且还成功了,差一点。 如果不是宁宣临时起意救了她,她现在就已经不在了。 陆辰渊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这件事情,起初他还以为是宁宣为了掳人故布疑阵,后来从京郊外院子找到娉儿穿过的衣裳服饰,才惊觉并非疑阵,而是事实! “朕来雍国的路上,已经吩咐人去彻查此事,这次回宫,定然能够查个水落石出。” 徐娉儿很想告诉陆辰渊,这事儿不用查都知道是谁做的。 能够在后宫只手遮天的人,除了皇后,不做他想。 但—— 她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么说。 于是,带着诚挚而冀盼的眼神看向陆辰渊:“皇上,这个人不仅深知臣妾最在乎两个娃儿的安危,而且买通了小林子,还有,”徐娉儿抓住陆辰渊的手,“皇上您不是派了暗卫受在臣妾身边吗?这个人能够连暗卫都绕过去,手段真的非常高超。” 她就差没明说,这个人就是皇后了。 陆辰渊握紧了徐娉儿的手,脑海里也浮现出了一个人。 除了皇后和太后,在后宫中能够翻出这样浪花的人,恐怕是没有了。 太后没有害娉儿的动机。 而皇后…… 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皇后的所作所为,陆辰渊心中疑虑重重。 “皇上,您一定要查出背后真凶,替臣妾报仇。”徐娉儿抬起头,认真地看向陆辰渊。 时到今日,她和皇后已经是势不两立了。 如果说早前她还对皇后抱着感恩的心,愿意受皇后差遣,但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情谊早已灰飞烟灭,为了她自己,为了大宝和小宝,她必须要对上皇后。 陆辰渊颔首,毋容置疑道:“只要查出真凶,朕定会给娉儿一个公道。” 徐娉儿吁了口气。 能有陆辰渊这个承诺,目前来说就足够了。 皇后毕竟是一国之后,陆辰渊如果发现动手之人是她,所有的考量定然会涉及到国家朝堂,想要一杆子就把皇后打嗝屁恐怕不大可能。 但她可以徐徐图之。 总有机会让皇后为她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思及此,徐娉儿将皇后抛诸脑后,转而拉着陆辰渊问起大宝和小宝的情况。 “皇上,大宝和小宝还是住在永寿宫吧?”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以书中皇后的做法,弄死她的最大原因恐怕就是想把大小宝抱养膝下。 她生死未卜,皇后又是后宫中宫,养育公主皇子天经地义。 徐娉儿紧张地揪住了陆辰渊胸前的衣裳而不自知,切切地望着他,生怕他嘴里会吐出让她惊惧的答案。 “大宝和小宝不在永寿宫。”陆辰渊摇摇头。 徐娉儿只觉脑袋被砰地垂了一记,疼得快要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陆辰渊忙安慰地顺着她的后背,“娉儿别急,大宝和小宝在慈宁宫中。” “朕离开前,将大宝和小宝托付给太后照看,所以太后将两个娃儿接去了慈宁宫,你莫要担心。” 徐娉儿总算将心放回肚子里去,忍不住又揪着陆辰渊问大宝小宝的情况。 幸好陆辰渊那几日虽然因为徐娉儿失踪魂不守舍,但时常留在永寿宫中,也经常去看两个孩儿,所以还能做到对答如流。 徐娉儿听得满意,看了看渐亮的天色,又一股忧虑涌上心头:“皇上,刚才梁公公说咱们天亮就离开雍国京城,咱们能顺利出去吗?” 第654章 离别亭 “放心,朕都处理好了,”陆辰渊抚触着徐娉儿的长发,半阖眼眸道,“待城门开了,咱们就走。” 徐娉儿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遂不再追问各种细节。 其实,她有些想问问陆辰渊,方才出去真的是找宁宣了?和宁宣又说了些什么? 宁宣就这么放她跟陆辰渊回去? 但,这些话似乎并不适合问。 索性就不管了。 横竖有陆辰渊这位大boss罩她,她安安稳稳做条咸鱼就是。 两人许久未见,似有说不完的话。 徐娉儿叨叨叨叨着,就发现天色已经彻底大亮了。 虽然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但想到今天就可以回家了,她丝毫不见困倦之色,眉眼都亮晶晶的,心情又雀跃又兴奋。 另外,还带了一丝丝不确定。 直到一行人乘着马车,悠悠哉哉地,顺顺利利地,出了京城的城门,徐娉儿才终于忍不住欢呼一声:“皇上万岁!” 陆辰渊失笑,捏住她的鼻尖道:“怎么?难不成还怀疑朕会骗你?” “怎么会!”徐娉儿将身子往后挪了挪,摸上被捏红的鼻子,“臣妾这一路最怕就是过城门了,在熙国的时候,老惦记着希望被守城士兵发现好回皇宫去,结果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所以能够这么顺当地离开,心里特别高兴!” 陆辰渊唇角微滞,伸手将她搂进怀中:“是朕大意,让娉儿受苦。” 徐娉儿窝在他怀里吐吐舌头,正欲说话,忽然就听见外头传来悠扬的箫声。 “咦?皇上,您听听,是不是有人在离别亭里吹箫作别?” “离别亭?”陆辰渊挑眉。 徐娉儿点点头:“臣妾进京城时,听身旁的婢女说京城城门外不远处有一座亭子,因为许多远行的人离开时会与友人或是亲人在亭子里依依话别,所以那亭子取名为离别亭。” 当初跟着宁宣的车队进雍国京城时,徐娉儿就曾听过离别亭里有人在吹箫,她一时好奇,追问之下宁宣告诉她离别亭的故事。 给陆辰渊讲起这件事,自然不能说是宁宣告诉她的,免得陆辰渊多想。 “据说离别亭又称为相见亭,在离别亭里话别的人们,总有机会再度相见。” 她歪着头回忆宁宣说过的内容,“最为感人的就是送丈夫远行经商,或是出征的妻子,在离别亭话别后,无论经历多少艰难险阻,丈夫总能回家团聚。” 陆辰渊不置可否地听着徐娉儿的话,骨节分明的大掌在她腰间轻轻抚触。 徐娉儿被他闹得一阵痒,忍不住抓住他的手继续道:“皇上,臣妾还没讲完呢!” “继续。”陆辰渊含笑。 自打重逢以来,娉儿就停不住话头,可见对他是多么的思念和依恋。 能够听到娉儿的软语温声,亦抚慰了他这许多天心中的不安。 “听说期待亲人或友人远归的人,都会习惯来离别亭里弹琴或是吹箫,”徐娉儿笑道,“说是曲声会将亲人或友人带回京城。皇上,你相信这个说法不?” 她睁圆了俏眼,里头缀满星光,看得陆辰渊唇角微勾:“或许。” 徐娉儿登时变了脸,摇头啧啧道:“皇上,您逗臣妾玩呢?臣妾并不相信这个说法。人的归来与否,怎会与曲声相关。” “想来是亲人惦念心情的一种寄托罢了!” “既然娉儿这么清楚,”陆辰渊好整以暇地端看着她,“可是故意问朕,逗朕不成?” “臣妾不敢!”徐娉儿立马乖觉,笑得又乖又甜,随后挑起帘子道,“离别亭传来的箫声真是好听,臣妾瞧瞧是哪家姑娘在等情郎!” 陆辰渊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把她往后抱去,挡在车窗前道:“朕来看。” 他掀开帘子,眯眸往前方不远处的离别亭探了一眼。 这一看,骤然让他瞳孔缩了缩。 “皇上,您看到离别亭了吗?”徐娉儿在他身后往车窗探头,小声道,“臣妾进京时看过一眼,那亭子瞧着不起眼,一不注意还未必能看到呢,臣妾给您指指看可好?” “不必。”陆辰渊倏地将车帘放了下来,转头捧着徐娉儿的脸蛋道,“朕看见了。” “皇上真厉害!”徐娉儿立马习惯性地拍拍马屁,好奇道,“是谁人在吹箫?” “娉儿觉得这箫声好听?”陆辰渊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是凝神问她,“比起朕的箫声如何?” 徐娉儿眨巴了下眼睛。 她的确听过陆辰渊吹箫,不过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有些儿记不得他吹得怎么样了。 只是,陆辰渊这是为什么突然要跟人家离别亭的人比谁吹箫吹得好? 未免奇怪了。 不过就这么愣神了小半会儿,陆大老爷不乐意了。 伸手捏住徐娉儿的脸颊:“怎么?娉儿觉得朕的箫声比外头的难听?” “当然是皇上的箫声最好听了。”徐娉儿再迟钝也明白这不是捋虎须的时候,将疑问抛诸脑后,先给陆大爷顺毛,“这离别亭的箫声虽然能听,但哪里能及皇上您的箫声?您那可是天籁之声!三日绕梁!不绝于耳!” “当真?” 徐娉儿努力挽救被捏成团的脸颊,神情诚挚得不能再诚挚了,“臣妾发誓,刚才说的话绝无半点虚假。” 陆辰渊稍稍满意:“回宫后,朕吹给你你听。” 言罢,对着外头不耐地斥责一声,“梁进忠,让车队全速前行!” 车外头瞬间就传来了梁公公的回应:“是,老爷。” 顷刻,车队行进的速度提高,飞快地路过了离别亭,往前方官道疾驰而去。 离别亭中,白衣一袭。 周遭不见多余的人。 是宁宣。 他手执长箫,迎风而立,平日里时常掬着一汪温柔笑意的桃花眼正望着来时路上的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而来。 旋即疾驰而去。 车帘似开未开间,他仿佛看见那个女子想要探头看来,却又被身前的男子挡去了目光。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他曾笑看离别亭前痴男怨女,而今却深刻体会到个中滋味。 只是这一次离别,再见是何时? 第655章 耳环 “殿下,马车已经走远了。” 张扬望着矗立如竹的宁宣,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有动静,终是忍不住上前提醒道。 宁宣状若未闻。 张扬苦着脸站在后头,看看宁宣,又看看早就没了那辆马车的官道,一时踟蹰。 若是殿下这么不愿意让徐姑娘离开,为何又要答应放她走? 这可是在雍国,想要留下徐姑娘不是难事。 殿下这样违心选择,真是让他不能理解。 “你知道本殿下为何要放徐姑娘离开吗?”宁宣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张扬的胡思乱想。 他蹭地立直了身:“回殿下,小的不知。” “本殿下在想,如果今日本殿下的身份和熙帝对调,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本殿下是否有那个魄力,像熙帝一样深入敌国,只为了救佳人回去。” “你觉得本殿下会不会?” 张扬张了张嘴,这么难的问题他没法子回答啊! 若照他来看,身为一国之君,天底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犯得着为了个女子千里迢迢冒着危险去寻么? 换了他,他可不会那么做。 就算、就算徐姑娘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美色,那也不行。 他家殿下可不傻,肯定也不会那么做。 思及此,张扬坚定地摇了摇头:“小的觉得殿下分得清主次,应当不会那么做。” 宁宣眉头微蹙,沉吟不语。 久久,才叹口气道:“也许,这就是她选择熙帝的原因。” 他自己也不知道,倘若他和陆辰渊对换位置,他是否做得到搁置江山而选择美人。 “你可知本殿下为何痛痛快快放他们离开?” 张扬又张了张嘴。 昨天夜里户部走水,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把殿下要查的资料全部付之一炬。 殿下恼怒地返回宣王府,又得知了徐姑娘离开的事,正欲派人取出寻找,熙帝却找上门来了。 熙帝和殿下在书房密谈了许久。 虽然他站在门外听不见里头的动静,但想来熙帝要带走徐姑娘,定然是给予了殿下需要的东西做了交换。 只是给予的是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宁宣却没有等张扬回答,只默默将手中的长箫背在身后,淡淡道:“回去吧。” 他敬佩陆辰渊的果敢和决断,配得上娉儿。 但最重要的,还是娉儿的一颗心都系在陆辰渊身上。 倘若她有半分不情愿,他定然不会让陆辰渊如此轻易将娉儿带走。 “传本殿下的令下去,派人一路替他们打通关节,直至护送离开雍国边境。” 那厢徐娉儿悠哉地坐在离开京城的马车上,感觉呼吸的空气都变得自由畅快了。 “皇上,臣妾给您泡壶茶可好?” 见陆辰渊正在翻看榻上一摞高高叠起的密信,徐娉儿打算替自己找些事情来做。 陆辰渊微微颔首,手里捏着一封密信,眉心紧蹙,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徐娉儿见状也不打扰他,自顾自地将马车内的抽屉拉了开来。 “咦?这是什么?” 她伸手从放茶具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捧在手里看向陆辰渊,“皇上,这是您的?” 陆辰渊挑眉看了过来,待看清那个墨绿色的锦盒,不由脸上神情一松,带了一丝温和笑意道:“是送给娉儿的,打开看看可还喜欢?” “送臣妾的?” 徐娉儿唇角甜甜一勾,挑开锦盒的银扣,顿时看见里头安放的一对梅花垂珠耳环,“咦?这是,这不是臣妾那日在凝翠阁看过的耳环?” 那日她逃跑被宁宣发现,见宁宣不追究她逃跑的事,索性就把缘由归之于没有好好在雍国京城逛过街。 不管宁宣信不信,反正表面上,他没有反驳她的话。 于是,徐娉儿就嚷嚷着要去买最贵的首饰。 贵重的首饰确实买了许多,然而当时她最喜欢的这对耳环,她看了许久还是没有让宁宣买下。 她不想让宁宣替她买下她最喜欢的东西,不知为何,就是不想。 而且,这所有买过的首饰和衣物,她离开的时候都绝对不会带走一二。 既然如此,更是没有必要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也免得日后离开时会不舍得。 却不曾想,陆辰渊竟然替她将这对耳环买了来。 那么说,徐娉儿骤然睁圆了眼:“皇上,那日凝翠阁,您也在?” 陆辰渊将手中密信放下,含笑道:“不错,朕的确在。” “您、您在?可臣妾怎么没有瞧见您?” 若是陆辰渊当时就在,为何不当时就带她离开?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整个人就被陆辰渊拉进了怀里:“可是怪朕怎么没有立即将你带走?” “没有,”徐娉儿想了想,不由问道,“皇上,您莫非是乔装去的凝翠阁?” 倘若陆辰渊真的在,她不可能没看见。 陆辰渊低哼一声,将她的细腰搂紧,下巴在她额发上婆娑:“朕那日是第一次在京城看到你。” 把当日的事情寥寥数笔带过,他握住徐娉儿的手,将她手里攥着的耳环拿了起来:“朕替你戴上。” “好呀。” 徐娉儿乖乖地将脸侧了过去,半埋在他的胸前。 陆辰渊拿起一只耳环,伸手摸向徐娉儿的耳。 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耳根泛起,让徐娉儿忍不住颤了颤,低低道:“皇上,要不还是让臣妾自个儿来。” “朕来。” 陆辰渊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白玉般的耳朵染上浅浅的粉意,仿佛被什么勾动了心弦,他一手捏着她嫩白的耳垂,一手拿起耳环瞧了瞧,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了上去。 “好了。” 好险是好了,徐娉儿不自觉地捏紧了陆辰渊的外袍,实在因为耳朵是她的敏感区! 害得她脊背上的寒毛全都竖起来了。 再不赶紧戴好,她怕是就忍不住要低吟出声,让陆辰渊笑话了。 “这只耳环果然很适合娉儿。”陆辰渊满意地端详着粉白与晶莹的嫣红相间,手指抚着她的耳廓,薄唇忍不住就贴了过去。 怀中人儿情不自禁地颤了一颤,引得薄唇翘起一道弧度,他眸色愈发深邃,张了口,将那白嫩的耳垂含进唇间。 第656章 加急密报 “皇上!”徐娉儿低声抗议,双手抵在陆辰渊的腰间,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他的怀里。 他身上是干净好闻的气息,熟悉又让人觉得安稳,但他那一声又一声强烈的心脏跳动声音传到耳边,似乎正宣告着压抑已久的勃发情思。 他似乎极喜欢她白皙嫩滑的耳垂,轻轻地啃噬了一遍,又探出唇舌沿着耳廓,若有似无地描摹,引得她身子愈发微颤起来。 “这是在马车里呀!”徐娉儿努力撅住被攻陷得余下不多的清明,嘤呜着抗议。 陆辰渊沉沉一笑,将她下巴挑起,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划过鼻尖,声音性感而沙哑:“娉儿不喜在马车里?” “梁、梁公公在外头。”徐娉儿尝试说服,眉眼抬间,撞入那双似乎燃烧着火焰的黑眸,心头不由一滞。 “梁进忠识趣,无妨。” 识趣那也不行! 徐娉儿心底哀嚎,若是让梁公公听到她刚被皇上救出雍国京城,就在这马车上嗯嗯啊啊,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可、可是他会听见……” 徐娉儿略略气虚,陆辰渊一手搂紧在她的腰间,一手滑入了她的乌发中,将那碍眼的玉簪扯开了去,青丝瞬间如绸缎般披散而下,落在两人交叠的身上。 “他没这狗胆。”陆辰渊眸色稍暗,掐住徐娉儿的腰窝往上一提,将她压在软塌之上,不待徐娉儿再度抗议,便垂头吻了下去,死死地将她扣在了怀里。 徐娉儿陡然被这么翻身在下,整个人被禁锢在陆辰渊怀里,丝毫动弹不得。 她微微仰着白玉般的脸,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渐渐迷失了神智。 就在她觉得胸前一凉之际,外头传来了梁公公的声音:“皇上,有加急密信。” 陆辰渊骤然顿住,昂扬勃发的身躯隐着难掩的怒意:“递进来。” 徐娉儿忙扯来一旁的毯子盖住身躯,动作麻利地往车榻边上缩了过去。 梁公公没敢进来,只从车门下沿处把密信塞了进来:“是,皇上。” 随后,便再没了声音。 车厢内余下两人似断未断的喘气声。 徐娉儿胡乱地裹住了身子,抓起桌上的冷水灌了一口,看向半眯着眼的陆辰渊道:“皇上,有加急密信……” 陆辰渊觑她一眼,上前将信取来,随即把缩在一旁的徐娉儿再度搂入怀里,不发一语地展开密信看去。 徐娉儿红着脸,悄咪咪地掀开了毯子的一角往下看去,就见衣襟不知何时被扯得松垮垮的,露出了一抹嫣红。 色胚! 她忍不住暗啐了一声,旋即又默默对自己翻了个白眼,明明要为自己抗争一些,结果却沦陷得一塌糊涂。 梁公公肯定都听见了。 真是救命! 将脸蛋埋在毯子里抱怨了会儿,徐娉儿将衣裳重新理了妥当,才掀开毯子,推了推箍着腰的手:“皇上,臣妾要泡茶。” 这次,陆辰渊倒是没有阻拦她了。 最好是十万火急的朝堂大事,让狗皇帝一路头痛到歇脚处的那种! 徐娉儿忿忿地嘀咕了一句,挪到一旁的位置,悠哉地泡起茶来。 熙国皇宫,坤宁宫。 皇后神色不定地站在窗前,一手捏着盆栽上的叶子,一手拿着剪刀,沉思后问道:“罗医女去乾元殿了?” 站在一侧的素心姑姑恭声道:“回娘娘,是的。罗医女从今晨起就在乾元殿前长跪不起,只求见皇上一面,替他查探病情。” 皇后嘴角讥诮一勾:“皇上至今仍不肯让她进去?” “是的,娘娘。” “没用的东西。”皇后将剪刀放下,背着手往凤椅走去,“以她对皇上的救命之恩,如此求到御前仍见不到皇上一面……” 她默默地吁了口气,皇上这病,究竟严重还是不严重? 若说严重,太医院的几个老骨头可是联合声明皇上只是染了红疹,需要些时日清退疹子,对龙体并无大碍。 若说不严重,皇上这在乾元殿养病已有十余日,罢朝如此之久,是少有的事。 以她对陆辰渊的了解,如果非万不得已,定然不会弃朝堂于不顾。 “罗医女回去了么?”皇后眯了眯眼,太医院那几个老骨头嘴巴倔,无论如何也探不出更多的消息,倘若罗姒纤能够见到皇上,倒是可以从中探知一二。 只可惜罗医女根本敲不开乾元殿的大门。 “回娘娘,罗医女仍在乾元殿前,说是她有治疗红疹的奇方,恳求皇上一试。”素心姑姑回应。 “罢了,由得她去。”皇后摆摆手,罗姒纤十有九成是见不到圣颜的,只是她要跪着继续等,就让她去等罢。 “瑞王爷那边的情况呢?”她揉揉眉心,捧起茶喝了一口。 “瑞王爷从早朝后一直在御书房处理政事,”素心姑姑道,“此时仍为离开御书房。” “他倒是上进。”皇后撇撇嘴,“这当了爹的人,变化真是不小。搁以前,本宫绝难相信瑞王爷会天天起早贪黑地处理朝事。” 素心姑姑迟疑片刻,小声道:“皇后娘娘,皇上犹在病中,瑞王爷如此尽心,会不会……” 皇后抚触着茶盏的杯沿,食指在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虽然本宫颇为了解瑞王爷,以他的性子应当不有那等心思。但人心善变,不可不防。” “皇上这病,还是得早早好起来才成。” 素心姑姑垂首一旁,又听皇后叹了口气。 “慈宁宫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回娘娘,”素心姑姑稍稍抬眼,“除了瑞王每日过去探视太后外,其余人等一概不让进内。” 皇后眉头紧皱,宸贵妃已除,她本来可以名正言顺把两个殿下带回坤宁宫抚养,虽说皇上暂时没同意,但她终归是一国之后,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抚养两个孩子。 皇上不过是一时为宸贵妃没了伤心,才不让她抱走孩子。 她相信皇上总有想通的一天。 而她又是真心对待两个孩子,皇上定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只太后却把两个孩子带走了。 若是太后坚持要亲自抚养两个孩子的话…… 皇后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眸光渐渐深沉。 第657章 他可想抱媳妇了 慈宁宫。 陆辰宇来时,太后正在看着两个娃儿,见他进了大殿,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风风火火的陆辰宇倏地放缓了脚步,垫着脚步地靠了过去。 往凤椅前安放的两张小木摇床里瞅了眼,他压低了声音:“母后,大宝和小宝睡多久了?” 太后一双慈爱的眼黏在两个娃儿身上,怎么看都不厌,笑眯眯道:“睡了有一个多时辰了,估计不多会儿就得醒来找奶喝。” “快瞧瞧这小模样儿,睡得真香。” 陆辰宇探头看了看,大宝小宝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点点头道:“娃儿不都这样。” 他家那娃儿睡着的时候也是差不多样儿,他家媳妇成天就巴在一旁看,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看来看去,娃儿不都就那样么。 虽然,仔细瞧瞧,娃儿确实是可爱。 他也很喜欢娃儿的,只是不能理解女人家怎能瞧上一两个时辰都不嫌累。 太后又瞧了小半晌,才心满意足地往凤椅上一坐,抬眼看向陆辰宇:“今儿个怎么来早了?没去乾元殿走一遭?” 自打陆辰渊秘密离开京城前往熙国,让陆辰宇代理朝政,陆辰宇每日在御书房处理完政事后,必定前往乾元殿,坐在殿外与陆辰渊‘隔门’请教朝事。 这个点子是陆辰宇想出来的。 按他的想法,若是皇兄这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月称病罢朝,且封闭乾元殿,又毫无动静的话,没得能引来四周暗中窥视的怀疑。 他每天这么恭恭敬敬地去趟乾元殿,隔着殿门将当日重要的朝事念上一遍,再装作仔细聆听的模样,旁人看来,那就是皇兄真的长了红疹不能见人,而非人不在宫中。 陆辰宇觉得自己真是大熙国最聪明的王爷了。 如果没有他这么个机灵的皇弟,皇兄得有多麻烦! “去了。” 陆辰宇回应太后的话,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茶灌了一口,“每日必去,这要是不去,还不定会出多大的篓子。只不过今天过去,罗医女一直跪在乾元殿前,儿臣怕呆久了让她看出端倪,便以母后你这边为由提早过来了。” “罗医女?”太后拧起眉头,“好端端的,她去乾元殿跪着作甚?” 陆辰宇耸耸肩,想起罗医女哭唧唧地巴着他求他带他进去觐见皇上就觉得古怪:“说她有治疗红疹的秘方,愿替皇上分忧,想要去给皇上面诊。” “面诊?就凭她?”太后眉头蹙了蹙,对罗医女她的印象其实殊为不错,只是这个当头在乾元殿长跪不起自荐,却是恼人得很,“太医署的几位御医都给皇上诊过了,哪里就轮得到她?” 陆辰宇摇摇头,罗医女是什么心思,他多少能猜上一些,只是如此冥顽不灵,那是把太医署太医们的脸往地下踩。 而明显皇兄对这罗医女就没什么意思,不然怎会让她一直留在太医署里。 他那皇兄啊,这眼里心里的女人,怕是就只有宸贵妃一个人。 就好像他眼里只有他家红翎一样。 罗医女这一番心意,恐怕也只能付诸流水了。 太后显然也不想多谈罗医女,遂换了话题:“可有你皇兄的消息?” 陆辰宇点点头:“母后,今日收到皇兄的传信,说是找到宸贵妃了。只这事要咱们先不声张,皇兄要查宸贵妃被害之事。” 太后沉吟:“宸贵妃为皇室诞下子嗣,劳苦功高,贼人如此作恶害宸贵妃的性命,确实该严惩。这事就应你皇兄,莫要声张。” “依他们的路程,应当过不了多久就能返京,”太后拉住陆辰宇的手,“宇儿,辛苦你再坚持一段时间。” 皇上素来不听她的话,身为国君却执意要离开熙国去雍国救人,这事儿每当夜深人静之际,总能让太后从睡梦中惊醒,背后涔涔汗透。 幸好宇儿虽然懒怠,但关键时候还是能够撑得住。 不然这熙国江山,实在危矣。 “儿臣晓得了,”见事情谈得差不多,陆辰宇便不想在太后这儿浪费时间了,“母后,儿臣告退,这就回府去。” 他可是有家有口的人,每天天不亮就进宫上朝,天黑透了才能回家抱媳妇,多不容易。 等皇兄回来了,这些账可是一分都不能少算。 太后觑他一眼,正欲说话,就听得小木摇床内一阵动静,眨眼间一道响亮透彻的哭声便传了过来。 “哎哟!莫不是大宝尿了?”太后顾不上陆辰宇,急急招来嬷嬷上前去查看。 陆辰宇探头看了看,嘀咕道:“这娃儿哭,通常不是饿了就是拉了,没啥稀奇。” 太后转头白他一眼,一掌拍了过去:“得,要不是你嗓门大,大宝怎会被你吵醒。” 陆辰宇莫名挨了一记,委屈地捧着脑门:“母后,您这是不是太偏心了,分明是大宝睡够了就醒了好呗,您不是说她都睡了一个多时辰了……” “好了,住嘴,”太后往殿门方向一指,“赶紧回去,别碍着母后照顾大宝小宝。” “母后……您真是偏心。”陆辰宇撇撇嘴,脚下却像抹了油似的往外跑去。 他家也有娃可以抱可以玩! 还有香喷喷的媳妇儿! 雍国京城,宣王府,书房。 宁宣斜倚在长榻上,一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微微阖着,似睡未睡。 张扬在书房外敲了敲门,等了片刻发现没有动静,便悄悄地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殿下。” 宁宣依旧闭着眼,并未回应。 张扬知晓他并未睡下,迟疑片刻道:“皇后娘娘又宣人来问徐姑娘的情况。” “告诉她本殿下晚上会进宫,亲自禀明皇后。” “是,殿下。”张扬应诺,缓缓地退了下去。 自打送走了徐姑娘,殿下就在书房里一步没有离开过。 这都两三天过去了,早朝也不上,谁也不见,可不得急死个人么。 听宁宣说晚上要进宫,张扬的心便稍稍安了。 这代表着殿下要出门走动了,想来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扭头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心中叹了口气,快步往外走。 哪知却听书房里传来一声:“张扬,先回来。” 第658章 胡天胡地 张扬脚步一顿,忙转身回返进屋:“殿下有何吩咐?” “今日是何日了?”宁宣像是极疲惫,揉了揉眉心,缓缓地睁开了眼。 那双倾倒众生的眸子竟然布满了血丝,让不经意抬头一望的张扬骇得猛地咳了起来。 他呛了会儿,哑着嗓子回应:“殿下,今日已是初二了。” “初二了?”宁宣双眼一凝,“徐姑娘离开京城,到哪里了?” “属下听闻昨日到汴水一带了。”这事儿早前宁宣曾叮嘱过他,张扬自是不敢轻忽。 不仅派了不少人暗中跟在后头护送,而且还将徐姑娘路过地点,落脚的客栈等一应消息全部传送回京城。 “那明日,就到浦尾了?” “是的,殿下。”张扬回应。 “这么快就到浦尾啊……”宁宣单身支着额,眨了眨涩然的眼。 浦尾就是他带着娉儿进入雍国,参加海神节的城镇。 海神节上的一幕幕还在眼底,佳人却已杳然。 张扬挠挠头,大概猜到殿下这情绪突然低落下来的原因,他在脑子里飞快地寻找着转移注意力的话题:“殿下,这浦尾正逢海鲜大赏,想来徐姑娘离开咱们雍国前,还能将咱们雍国最盛产的海鲜好好品尝个够。” “海鲜大赏?”宁宣倏地坐起身,“若本殿下没记错的话,每年海鲜大赏,浦尾镇可是举镇庆贺,遍街海鲜,人人皆在街上欢舞庆腾,而且……” 他骤然拧了眉心。 张扬亦拍了一下掌:“殿下,您说得不错,那徐姑娘他们若是进了浦尾镇,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出不去?” “她若被人发现了海神之子的身份,恐怕会有麻烦。” 宁宣站了起身,走到一旁取来外裳披上:“备马,快!” 张扬快步追在后头:“殿下,咱们去哪?” “浦尾。” “浦、浦尾?”张扬瞠目结舌,“殿下,您不是说今天晚上进宫去觐见皇后娘娘吗?您这会儿……那还有早朝……” 他的话磕磕绊绊,根本说不完,就见着宁宣的身影如同旋风一般卷了出去。 只得认命地跺了跺脚,飞快地追了上去,“殿下您等等,属下这就去牵马!” 不多时,两匹快马从宣王府疾驰而出。 “殿下,其实属下觉得徐姑娘未必会被民众发现……” 张扬急追上了宁宣,一边骑马一边劝解,他们现在从京城出发,除非星夜兼程,否则想要在后天的海鲜大赏前赶到浦尾根本是不可能。 他家殿下这几日就没怎么好好睡过觉,哪能这么拼命赶路? 况且,徐姑娘跟那……他想了想,没敢直言熙帝名讳,此刻定是恨不得尽快离开雍国,肯定不会在浦尾多做逗留,殿下这心,怕是担过了头。 想是这么想,他却不敢直说。 宁宣头也不回,眼底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之火,他抿了抿唇道:“你忘记了?今年海鲜大赏的祝词人本应是本殿下和徐姑娘。” 张扬蓦地一怔,嘴巴张得老大。 海鲜大赏是海神节后民众为了提前庆祝丰收的活动,只要海神节出现了海神之子,在接下来的良辰吉日里,百姓们就会举办海鲜大赏。 按照惯例,海神之子要在海鲜大赏上亲自念诵祝词,以呼应海神的祝福。 然而因为今年海神之子是宁宣和徐娉儿,朝廷特宣旨让浦尾甄选童男童女作为祝词人,参与海鲜大赏。 “殿下,您是说,若是民众发现了徐姑娘,会让她去做祝词人?”张扬讷了讷。 宁宣目视前方,点头道:“不错。” 张扬挠头:“属下若是记得不错,那祝词不过只有数句,就算是徐姑娘被发现了,做会儿祝词人应该也无妨?” 不过就是在海鲜大赏里多逗留一天再回熙国罢了,他家殿下为何这般兴师动众? 宁宣终于扭头斜觑了他一眼:“你莫非是忘了,在祝词前要颂唱《雍之谣》?” “《雍之谣》啊,这歌不是大街小巷里三岁小儿都会唱的童谣吗?”张扬说完这句话,就捂住了嘴,“徐姑娘不会这歌谣。” “不错。”宁宣吁了口气,只要是雍国人,从小便会唱这首民谣,“如若被人发现徐姑娘不会唱《雍之谣》,甚至连这首歌谣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恐怕会发现徐姑娘不是雍国人的身份。”张扬接了话,面色渐渐发白。 “雍熙两国时有贸易往来,徐姑娘不是雍国人本不是什么大事情,问题就出在,她是今年的海神之子。”宁宣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如果被发现她是熙国人,后果会很严重。” 海神在雍国人心中是不可亵渎的神,雍国人绝对不能接受海神之子不是雍国人。 那种情境下,娉儿怕会受众怒,就算是陆辰渊,也保不住她。 “可殿下,”张扬总算明白了宁宣着急火燎的真正原因,“皇后那边……” “先不管,回来再说。” 是夜。 雍国一处小镇的客栈,天字号客房。 徐娉儿浑身软绵绵地趴在刚换好床单被褥上,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一下。 身旁是一脸餍足的陆辰渊,正有慢悠悠地抚弄着她的长发,星眸半阖。 那一头乌泱泱的长发披散了一床,如同上好的绸缎熠熠生辉,长发落在徐娉儿的侧身上,勾勒出娇柔姣好的曲线,媚得惊人。 男人的手掌顺着长发抚下,贴着柔软的曲线,漫不经心地滑过。 徐娉儿缩了缩身子,撅起嘴伸手盖上那不安分的大掌,挪开。 嘴里嗔道:“皇上,臣妾好累了。” 这狗皇帝,自打将她从雍国京城救出来,一到夜里就没少折腾她。 就好像隐忍了许久的渴望,在这短短几日要尽数宣泄出来一般,胡天胡地地没完没了地闹她。 睡前倒腾就算了,有时候到了夜半梦中,还能胡来一通,真不晓得这狗皇帝是哪里来的精力。 “皇上,臣妾今儿个真不行了……” 而且,这么下去,该不会回熙国后她又要揣包子了吧? 好不容易才熬过一年时间,她不想这么快就又怀孕啊! 徐娉儿想到这一点,蓦地抬头,一脸惊悚:“皇上,你说臣妾会不会、会不会回头又有孕啊?” 第659章 避孕 “嗯?”陆辰渊眉一挑,先是不满意手被那女人推了开去,让他无从继续抚触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再来就是,这小女人一脸恐惧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徐娉儿一瞬间就get到了陆辰渊的不悦,美眸一转,星光流盼间布满了楚楚可怜的风姿:“皇上,臣妾不是不想怀上龙种的意思,臣妾只是,”她巴巴地往陆辰渊身边蹭了蹭,扬起小脸,“只是惦念着皇上,想多陪陪您。” 这话隐晦,陆辰渊却听懂了。 他家娉儿这是舍不得他。 娉儿刚辛辛苦苦地生下大宝小宝,他其实也舍不得娉儿这么快又在怀上孩子。 听李御医说,女子若是生过娃儿,通常都很容易再度怀孕的。 这些事情,他早就考虑过了。 经历了娉儿生产一事,数年内他是不打算再让娉儿怀上孩子。 先好好将大宝小宝养大些再说。 陆辰渊唇角微微一勾,伸手从一侧衣裳中取出一个白玉药瓶,从里头取出一枚黑乎乎的药丸,放在徐娉儿的掌心上:“吃这个,就无需担心了。” 徐娉儿瞪着手心上偌大一颗黑药丸,一脸茫然:“皇上,这是什么药?” 陆辰渊轻咳一声,低沉了嗓音:“这药可做避孕之用。” 避孕药?!!! 徐娉儿半张着嘴,没忍住眯了眼陆辰渊。 这狗皇帝,难不成来雍国救她之前,就做好了救她后一路嘿咻的打算? 才会连避孕药都给她备上了?  ̄□ ̄||! 许是想法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陆辰渊被徐娉儿看得面上一尬,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事实上,这避孕药丸是后宫里的独一份。 若不是他知道娉儿怕苦,不爱喝汤药,又怎会专程命令李御医研制出可用于避孕的药丸,还勒令说药丸必须要好吃。 这任务可让李御医几乎愁白了头发,才研究出来这么一款好吃有用的避孕药。 当然,陆辰渊是不会将这些琐事给徐娉儿说的。 他更不会主动说明,其实在太和殿那一日,李御医将研制好的避孕药丸给他后,他就一直揣在身上。 本想着那一夜好好跟娉儿颠鸾倒凤一番,哪知却发生了那等大事。 “娉儿,怎么不吃?”陆辰渊收回思绪,见徐娉儿仍睁圆了杏眼瞅他,终于开了口,“这药丸一点儿也不苦,朕保证。” 徐娉儿一直盯着陆辰渊瞧,心中的恼意渐渐被他那尴尬闪躲的神色闹得尽数退散。 堂堂皇帝老爷,这般苦口婆心地劝自家妃子吃避孕药,实在是……有些让人忍不住想笑。 徐娉儿咬了咬唇,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拒绝:“皇上,臣妾听闻避孕药吃多了会是伤身,对女子不好。” “娉儿莫要担心,”陆辰渊忙解释,“朕特意吩咐李御医,做出来的避孕药丸必须要温和不伤身,可以放心吃。” “这样啊……”徐娉儿语调微微拉长,“可是,皇上,”她一手托腮,一手戳着身前那精壮结实的胸膛,酸溜溜道,“您是不是很不想娉儿怀上您的孩子,才会专门为娉儿准备避孕药丸?” 陆辰渊一把握住那白玉柔夷,正色道:“娉儿,朕绝非此意。” “那您将避孕药随身携带,是为了什么?” “朕只是怕娉儿您怀孕和生孩子太过辛苦,所以才让李御医专程为你制了这种药丸。” 徐娉儿眉细细地挑了挑,从陆辰渊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关心,她嘴角一勾:“原来是这样,那臣妾谢谢皇上!” 有了定制的避孕药丸,她确实就少了后顾之忧。 不过,看着掌心里那么大一颗的黑药丸,不由得皱起了脸:“皇上,臣妾去拿水冲服。” “不必,”陆辰渊点了点她的鼻尖,“这药丸是嚼服的,而且味道甘美,不难吃,娉儿试试。” “哦?”徐娉儿狐疑地看了一眼陆辰渊,说得好像他大老爷吃过一样,让她不是很相信。 于是,将那大黑药丸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登时一股淡淡的甘香在口腔中蔓开。 确实不难吃。 三下两下把药吃掉,又接过陆辰渊递来的水饮尽:“臣妾这下安心了。” “朕也安心了。”陆辰渊勾唇一笑,大手一伸揽住那软柔细腰,翻身将她压在榻上,声音低沉又性感:“娉儿……” 徐娉儿:…… 狗皇帝! 一宿荒唐。 隔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徐娉儿睁开眼,怔然地看着黑眸含笑望着她的陆辰渊,嘟哝一声:“皇上,什么时辰了?” “巳时已过。”陆辰渊揉揉她的发,“娉儿睡得可好?” 好……当然是好,只是—— “皇上怎么不唤醒臣妾?咱们还要赶路的。” 徐娉儿直起身,忍不住低呼一声,身体就跟散架了似的,说不上来哪儿疼。 “不急。”陆辰渊扶住她,“今日赶到浦尾镇,明日离开浦尾就能进入熙国。” 马上就要到浦尾镇了? 徐娉儿想起海神节,不由跟陆辰渊讲起海神之子的事。 陆辰渊安静听她讲完,随后才道:“朕进雍国,就是在和浦尾镇听人提起海神之子的事,才猜测其中一人是娉儿。” 徐娉儿听得入神,拉住陆辰渊的手道:“皇上,您仅凭臣妾留在京郊院子的七彩丝线就决意来雍国救臣妾,臣妾真的很感动。” 换了她,肯定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和决心。 陆辰渊淡笑不语。 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娉儿在,他皆敢一闯。 这区区雍国,又算得了什么。 马车出发的时候,已经是近午。 因为赶路,在客栈打包了干粮,一行人就这样出发往浦尾镇而去。 一路官道顺畅,海风徐徐,徐娉儿挑了帘子趴在车窗上,隐隐可见远远的海面。 微风拂过面容,日光如碎金般撒下,舒适而悠闲。 陆辰渊单手撑着下巴,顺着徐娉儿的目光往外看去:“娉儿喜海?” 徐娉儿点点头:“臣妾喜欢,喜欢踩在细腻的沙子上,也喜欢在海边踏浪。” “哦?”陆辰渊眸光一深,困惑道,“娉儿是什么时候去海边踏过浪?” 第660章 大赏 徐娉儿:…… 一没留神差点就露馅了。 身为徐大都督的嫡女,后进宫为嫔妃,她压根儿没有见过海,更别提在海边踏浪了。 不怪陆辰渊满面困惑。 徐娉儿露出一个完美的职业假笑:“臣妾随雍国使团车队去浦尾镇时,参加海神节曾见到海边有不少孩童踩浪玩耍,是以……心向往之。” 陆辰渊听了,颔首道:“若是有机会,朕带你亲自去海边踏浪。” 一路前行。 进入浦尾镇时,正是金乌西斜的时分,层层碎金般的光笼罩在镇子上,仿佛为浦尾镇度上了薄薄的金光。 她们落脚的客栈离海边不远,推开客房的窗户,便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吹在脸上,温暖而湿润。 徐娉儿趴在窗棂上,看着日落,看着远归的渔船,还有在海边拾贝壳的孩童,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皇上您看,大海真宽阔壮观。” 陆辰渊站在她身后,双手撑在窗棂边,下巴抵着她的发梢:“明日起来,咱们去海边走走。” 徐娉儿转过身,扬首问道:“皇上,咱们不急着赶路吗?” 浦尾镇是熙雍边境小镇,再往前走就抵达熙国了。 陆辰渊一把搂住她的腰,揉揉她的发道:“这里距离熙国边境小镇的路程不过两个时辰,娉儿若是喜欢看海,咱们可以在浦尾逗留半日,待明日用过午膳后再离开不迟。”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梁公公的声音:“老爷。” “进来罢。”陆辰渊拉着徐娉儿往屋里走。 梁公公应声进屋,将房门掩好后,上前小声禀道:“奴才刚才去打听了,因为明日正好是浦尾镇的海鲜大赏节庆,所以适才大街上才会人潮汹涌,往来络绎。” “海鲜大赏?”徐娉儿想了想,“皇上,臣妾听闻过这个海鲜大赏,是雍国海神节后的一个庆典活动。” “正是,”梁公公接话道,“据说附近城镇的居民明日都会赶来参加这海鲜大赏,就连咱们熙国边境的一些小镇上的居民,往年也会有不少人过来浦尾镇,一观海鲜大赏盛事。” 陆辰渊眉一挑。 雍国的节庆,他熙国边境的百姓居然还过来凑热闹? “奴才听闻海鲜大赏越是热闹,代表着这一年出海捕捞越是收获丰盛,所以海鲜大赏当日所有海鲜佳肴免费供应,而且不拘国籍,不拘地域,只要来了浦尾镇,就能参与。” “浦尾镇的海鲜最是新鲜,”徐娉儿见陆辰渊面色不虞,忙开口道,“皇上,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一同尝尝这里的海鲜?” “布膳吧。”陆辰渊脸色稍微平静了些许,摆手让梁公公下去准备。 膳间,徐娉儿忍不住问道:“皇上,您是不喜熙国城镇的百姓过来参加海鲜大赏么?” 陆辰渊顿了顿筷子,抬眉看她:“在娉儿看来,朕是那等小气之人?” 徐娉儿:…… 大爷您刚才一听说这事儿就黑了脸,让人很难不这么猜想好吧。 “皇上胸怀广阔,能容天下,当然不是小气之人了。”徐娉儿托腮,“那皇上您为何看着不怎么高兴似的?” 陆辰渊慢慢嚼着嘴里的圣子王,对那口感颇为满意,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朕不过是在想,雍国的海鲜大赏不过是民间自发的庆典,就能吸引咱们熙国的百姓前来参与庆贺,那咱们熙国,又可有类似的庆典,能够将雍国的百姓吸引前往?” “熙雍两国自古以来就是友邦,尤其是边境地带的小镇上,络绎往来的人们多不胜数,”徐娉儿大致明白陆辰渊所想,“臣妾在路上亦听闻不少慕名咱们熙国的丝绸,茶叶而前往熙国采买的商队。” “只要两国不起纷争,贸易往来是促进民生的好事。”陆辰渊捧茶浅抿,“其实,真正赚大钱的贸易并非两国陆地上的互通有无,娉儿可知是什么?” “出海?”徐娉儿双眼微亮。 陆辰渊看她一眼,眸光含笑:“正是。朕听闻雍国全年下来的最大进项,便是官队出海所得。” “只是这出海贸易,收益大,风险也大吧?” 就算是科技发达的现代,出海远航亦不是简单的事,更何况落后的古代。 “富贵险中求。”陆辰渊轻叩桌面,“朕闻雍国官队出海,每年最多只有十之三四安全返还。” “那余下的……?”徐娉儿抽了口气。 “半数毁于海上的恶劣天气和风浪,半数则伤于海上之盗。”陆辰渊慨叹一声,旋即道,“不说这些,咱们早些儿歇息,明日起来,朕陪你去海边走走。” 隔日一早,两人是被街市上传来的喧闹声吵醒的。 “皇上,”梁公公笑盈盈地进来服侍,“四面八方前来参加海鲜大赏的百姓陆续不断,大街上敲锣打鼓的,瞧着比过年了还要欢腾。” 徐娉儿和陆辰渊用过早膳,在二楼临街走道上看了看街市上的景象,没打算下去凑热闹,只想着往海边去走走。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到了街市上玩耍,海边这会儿反倒是颇为清静。 “皇上,这海鲜大赏不过是民间流传下来的自发活动,就能如此声势浩大,”徐娉儿牵着陆辰渊的手往沙滩方向走,“若是两国的官方联合举办,以海鲜大赏的名义建造一个往来交易大会,说不定能够吸引更多的人,制造更大的商机。” 陆辰渊没有说话,仔细思索起徐娉儿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徐娉儿不过是随口一提,这种贸易大会在现代遍地都是。 只要能够吸引大量人群的地方,就是贸易交流创建商机的地方。 她被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吸引了目光,放开了陆辰渊的手,往前飞快地奔跑而去。 海风吹起她的秀发,将她的衣裙吹得姗姗飘扬。 脚底下的沙子又细又密,软得不可思议。 徐娉儿瞧瞧四周人并不多,索性脱下了绣鞋和袜子,赤着脚在沙子上踩着蹦着,眼底是满满的笑意:“老爷,您也来试试!” 陆辰渊看了眼那白玉般的脚儿,轻咳一声。 梁公公忙领着卫靖等人往后退去。 第661章 被发现了 说来惭愧。 这还是陆辰渊生平第一次近距离看海,大海的宽广无垠,一望无际让他颇为震撼。 熙国地处内陆,四周皆不靠海,且若不是这次徐娉儿的事情让他亲自来一趟雍国,怕是更不会有亲眼看见大海的机会。 望着如同大海精灵般的人儿赤足在细沙上奔跑,听着如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海风飘荡,他双目溢着温柔,说不出任何阻止的话。 甚至被徐娉儿哄着脱了鞋袜,亲身感受着沙子的细腻和柔软,感受海浪一波又一波冲刷在脚上的触感。 梁公公和卫靖领着人远远站在,不敢靠近。 “自打贵妃娘娘出了事,这还是头回见皇上笑得开怀。”梁公公双手搭在身前,心情亦随着海景开阔了不少。 卫靖顶着一张黑脸看不出情绪,脑海里是临行前桃儿哭肿了的脸。 “卫大哥,您一定要把娘娘找回来,娘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桃儿也不活了。” 宸贵妃娘娘不过失踪了数日,桃儿原本圆乎乎的脸蛋就生生瘦了一半,看得他心头一抽一抽的。 当时就暗下决心,定要完成皇命,就算是拼了这一身性命不要,也要把宸贵妃娘娘完好无恙地送回京城。 而今看着宸贵妃娘娘和皇上安然自在,他的心情比起梁公公来说,其畅快亦不遑多让。 “只是这回去后,宫里头怕是得掀起风浪了。” 听了梁公公一声嘟囔,卫靖肃着黑脸好奇:“梁公公,可是找到想要谋害贵妃娘娘的真凶了?” 梁公公想着昨日刚收到的密信,吁了口气压低声音:“是否是真凶还需仔细审查,这事儿皇上盯得紧,不可出半分差错。” 卫靖点点头,寻思片刻又问道:“而今查到了谁身上?” 梁公公觑他一眼,不紧不慢地从嘴里蹦出了一个字:“宁。” 宁? 宁嫔? 卫靖目光一顿,不由疑惑道:“能够探知暗卫交互信号,必定不是普通之人,宁嫔娘娘她……”能有这本事? 梁公公微微摇头:“咱家也不知道,这事儿透着蹊跷,皇上让人继续追查,尚未有最后定论。”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讲,紧紧望着陆辰渊和徐娉儿的方向,随时待命。 那厢徐娉儿拉着陆辰渊一同踏浪,玩得累了,就与陆辰渊两人并肩坐在沙滩上看海,喁喁私语。 “皇上,臣妾想去拾些贝壳,回头给大宝小宝玩儿。” 陆辰渊笑笑:“去罢,莫要走远便是。” “遵命!”徐娉儿套上鞋袜,冲着陆辰渊做了个可爱的表情,起身往海边走去,一路挑挑拣拣,捡拾着形状不一的贝壳。 她走得并不算远,离陆辰渊不过是数十米之遥。 走着走着,前方稍稍多了几个当地的渔民。 有人见着了她,忽地发出了惊呼:“您是海神之子?” 徐娉儿站住脚,手里捧着丝帕,丝帕上包着她捡拾的贝壳,面前的渔民仿佛惊喜异常,摇晃着手招来了更多的渔民。 众人朝着徐娉儿激动地喊道:“海神之子!海神之子!” 徐娉儿正想拒绝说认错人了,就又见人群中走出来颇为眼熟的汉子和婆子,两人冲着徐娉儿笑呵呵道:“真的是咱们的海神之子!” “当日就是我开出的极品黑珍珠,”那汉子面容有光,骄傲地挺着身板,“这位姑娘正好是一八二号,她的极品黑珍珠,是我开出来的,她是海神之子!” 陆辰渊赶到徐娉儿身边时,围上来的渔民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她们包围了。 “今日的海鲜大赏,原本听说海神之子无暇赶来参与,”有老者朗朗道,“而今海神之子现身咱们浦尾镇,那可是天大的喜事!海神之子,还请你随咱们一同到镇上去,亲自为海鲜大赏祝福祷告!” 这句话点燃了渔民们的兴头,登时四周皆是激越的喊声: “亲自为海鲜大赏祝福祷告!” “亲自为海鲜大赏祝福祷告!” “亲自为海鲜大赏祝福祷告!” 徐娉儿招架不住渔民们朴实的热情,扭头看向陆辰渊,眼底写了问号:皇上,臣妾能去不? 陆辰渊吁了口气。 而今这态势,若是他们强硬态度不肯前往,怕是反而会引来有心人的瞩目,并非好事。 只是对海鲜大赏的祝福祷告一事,他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于是便让梁公公去问了一旁的渔民。 就听得渔民们爽朗笑道:“海鲜大赏的祝福祷告很简单,只要登上圣台,揭开那红绸布,将祝词念诵一遍就成!” 徐娉儿看看陆辰渊眼底的神色,遂大大方方地冲渔民们道:“还请诸位带路。” 渔民们见徐娉儿乐意前往,又是一阵欢呼声。 众人簇拥着徐娉儿往镇上街市走去。 街市上人满为患,可谓是接踵擦肩。 渔民们热情洋溢地开路,将徐娉儿一直引到了大街尽头一处三尺高的玉石台前。 玉石台上立有海神的雕像,雕像前的供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供品,供品上头覆了红绸布。 老者指着那红绸布道:“海神之子,还请你亲手将供品贡献给海神,以示咱们雍国渔民们对海神的恭敬和景仰,请求海神佑我大雍,佑我渔民!” “佑我大雍!佑我渔民!” “佑我大雍!佑我渔民!” “佑我大雍!佑我渔民!” 玉石台下的人们群情激动,各个手舞足蹈,目光切切地看向徐娉儿。 徐娉儿思忖片刻,认真问那老者:“老大爷,实不相瞒,我是第一次参加海鲜大赏,并不清楚要如何贡献供品,又要如何祝福祷告,还请您仔细告知。” 老者捋着胡须,笑盈盈道:“海神之子想必住在离海颇远的镇子上吧?莫要怕,老夫给你讲来。” “祝福祷告分三个步骤,第一步便是念诵‘佑我大雍,佑我渔民’,请求海神庇佑,第二步则是唱诵《雍之谣》,第三步将那红绸布扯下,便可以了。” “吉时马上就到了,姑娘快上去罢!” 徐娉儿被老者往那供品台前一推,台下的百姓见今年的海神之子居然貌若天仙,更加激荡了。 “海神之子!海神之子!” 徐娉儿心中一苦,老者说的三个步骤却是简单,但其中第二步说的《雍之谣》究竟是什么? 她根本听都没听过,要怎么唱诵? 就在她慌乱呆愣间,人潮掀起一浪又一浪地催促声:“开始!开始!快开始!” “吉时到了!快开始呀!” “怎么傻愣着?可别误了吉时!” 第662章 对峙 台下的百姓情绪热情高涨,呼喊声声如海浪般汹涌澎湃。 徐娉儿进退两难。 老者说的《雍之谣》究竟是什么歌谣,她根本就不知道,更别提站在台上唱诵了。 若是唱不出来,该不会被台下这么多百姓扔鸡蛋丢烂菜叶吧? 脑海里闪过那幅画面,徐娉儿有些怂。 就在她踌躇的时候,人群突然莫名地静了下来。 人们往两边让开了一条道,露出了人潮尽头,身着玄黑锦袍,看似风尘仆仆的……宁宣? 宁宣唇角含笑,如同三月桃花开遍山谷,漫山遍野的朵朵粉色,绚烂又迷人眼。 老百姓们都看得呆怔住了。 只忽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海神双子!海神双子都来了!” 这激动的一声霎间点燃了人们的热情,再度将激荡的情绪推向了更高点。 “有了海神双子共同祝祷,咱们今年铁定是个丰收的大年!” 宁宣凝视着台上的徐娉儿,一步一笑地朝她走去。 待到了台下,就被一脸不悦的陆辰渊挡住了去路。 一边是气势轩昂君临天下的陆辰渊。 一边是温柔儒雅倾倒众生的宁宣。 两人双目相对,隐隐闪耀着刀光剑影。 陆辰渊声音极低,低得只有宁宣能够听见:“六殿下不是说在京郊相送,从此不再相见?” 宁宣回他一笑,答非所问:“若然让百姓知晓娉儿不懂《雍之谣》,怕是你们就回不去熙国了。” 陆辰渊眸心一动。 又听宁宣继续道:“《雍之谣》乃雍国家喻户晓的童谣,娉儿若是不会唱,定会暴露她的身份。” 陆辰渊咬牙:“你是故意的?” 若不是刻意为之,远在京城的宁宣怎会赶来浦尾镇? 宁宣又是一笑:“非也。只是没料到熙帝接走娉儿,却又游山玩水的兴致,至今仍逗留在我大雍。” “今日之事,该谢我才是,熙帝觉得可对?” 言罢,他衣决飘飘,轻轻跃上台,朝徐娉儿走去。 徐娉儿看着两人对峙,心头一抽一抽的。 尤其是陆辰渊侧颜额角上青筋直冒,更是如同铜锤敲在她的心窝窝上。 “六殿下怎么赶来了?” 看着宁宣春风含笑,徐娉儿略尴尬地往边上挪了挪步子。 “身为海神双子,本殿下自然要来为浦尾镇的百姓们祝祷,”宁宣站在徐娉儿身边,目光往台下一扫,顿时又收获一波欢呼的浪潮,“娉儿不是该感谢本殿下么?” 徐娉儿呆了一瞬。 不知宁宣说的是放她离开,还是来这里给她救场。 无论是哪一个,徐娉儿都不觉得自己有感谢宁宣的必要。 如果不是他一路将她带来雍国,哪里有这些事儿? 唯一值得感谢的是,宁宣在大明湖救了她。 宁宣这个人,若然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宁宣见她不语,倒也不恼,笑盈盈地把《雍之谣》小声给徐娉儿讲解了一遍:“一会儿本殿下唱诵此歌谣时,娉儿只需装作一同唱便行。” 仪式终于开始。 徐娉儿有板有眼地跟着宁宣完成祝颂的每一个步骤,一切顺利。 祝颂仪式结束后,海鲜大赏正式开始,人群载歌载舞,吃喝玩乐,好不快哉。 半个时辰后,浦尾镇外。 宁宣目送徐娉儿上了马车,摇摇挥手:“娉儿,本殿下随时欢迎你回来!” 刚爬进马车的徐娉儿差点没有因为这句话栽个跟头,在陆辰渊炯炯目光中挥起小拳头:“皇上,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 陆辰渊默默地看她一眼,拿起一旁的密信进入工作状态。 然而,身上却散发着犹如实质般的寒气。 得,这位爷不高兴了。 徐娉儿托腮坐在一旁,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陆辰渊。 他手里拿着密信,眼睛看着密信,这个姿势保持了很长的时间都不曾动过。 分明是不想和她说话,才端着密信发呆? 徐娉儿表示可以理解。 若换着她是陆辰渊,也高兴不起来。 堂堂一国之君,却被宁宣那样下了脸子,让自己的女人和宁宣去给海鲜大赏做什么祝祷,能不气嘛? 一定是要生气的。 就是—— 不知道这气要生多久。 说来,好像还是第一次看陆辰渊生闷气。 徐娉儿换了只胳膊撑着下巴,继续望着陆辰渊,琢磨着要怎么让这位爷好生消消气。 “皇上,您渴不渴?臣妾给您泡茶?” 陆辰渊眉毛都不抬一下:“不必。” 徐娉儿:…… 一炷香之后。 “皇上,您累不累?臣妾替您揉揉肩?” 陆辰渊依旧看着同一封密信,眼睛不带转一转:“不累。” 又一炷香后。 “皇上,您饿不饿?臣妾给您拿些点心?” 陆辰渊不动如山:“不饿。” 这气似乎生得有点大。 徐娉儿在心中暗暗下了结论。 论如何哄陆辰渊开心一事上头,她好像没有太多的经验。 除了最开始陆辰渊喜欢听她的声音来助眠外,后来两人相处通常都很自然,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这样尴尬的情况。 徐娉儿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随着马车一路奔驰,很快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分。 此时离熙国的城镇尚有一段距离,是以马车在一处草地上临时停了下来,梁公公送进来了在客栈打包的吃食。 敏锐地感觉到了车厢内凝滞的气氛,梁公公放下吃食后,利索地躬身退了下去。 徐娉儿忙急着探头出去唤住了梁公公:“梁公公。” 梁公公恭敬问道:“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徐娉儿指了指里头,用唇语道:“皇上心情不大好,梁公公可有什么好法子?” 梁公公的脸顿时僵了,苦巴地摇了摇头,小声道:“奴才也不晓得啊……” 他若是知道该怎么办,又怎会这般利落地滚下马车? 徐娉儿回以尴尬一笑,讪讪地退回马车里头。 一转身,就撞入了陆辰渊那双幽幽深深的黑眸中。 “皇上,”徐娉儿甜甜一笑,“您饿了吧?臣妾服侍您用些吃食。” 陆辰渊将密信放下,双手抱胸,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第663章 不生气了? 徐娉儿笑盈盈地将食盒里的吃食摆上了桌,虽说不算丰盛,但是菜依旧带着淡淡的热气,闻起来让人不由腹中饥饿。 “皇上,您先喝口汤?”徐娉儿按着陆辰渊的习惯,替他盛了一小碗汤,放在他身前。 却见陆辰渊一动不动。 徐娉儿想了想:“皇上,您今儿个不想喝汤吗?要不先用些菜?” “喂朕。”陆辰渊觑她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抱胸而坐。 车厢外头偷听的梁公公和卫靖差点栽了个跟头。 两人对视一眼,就见梁公公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皇上愿意开口说话,这事儿怕是就快要过去了。 适才在海鲜大赏上,雍国六皇子的到来,可真没把皇上给气得够呛。 然而雍国六皇子说得不错,那种情况下若是暴露了宸贵妃娘娘不是雍国人的身份,恐怕引来的祸端更大。 皇上只能隐忍不发了。 但这种事儿,是男人都不能忍。 更何况皇上乃一国之君? 皇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骇得他后背寒毛直竖,衣裳都汗湿了好几层。 所幸的是,这会儿皇上肯用午膳了。 以宸贵妃娘娘的本事,应当能让皇上怒气平复下去的。 梁公公对此深信不疑。 车厢里的徐娉儿却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本事。 只不过,既然陆辰渊同学今日气得连亲自动手吃饭都不乐意了,可见这气还是很大,得好生顺着毛撸才行。 于是,她便往陆辰渊身边一坐,端起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了陆辰渊嘴边:“皇上,您尝尝。这汤闻着香气四溢,一定很好喝。” 喝了小半碗汤,徐娉儿又夹了些菜,询问道:“皇上,您要吃白菜还是圣子王?” 陆辰渊觑了眼桌上的菜,薄唇蹦出一个字:“鱼。” “原来皇上您想吃清蒸桂花鱼呀,”徐娉儿眯眼一笑,从善如流地夹起一块去过刺的鱼肉,“这桂花鱼又鲜又嫩,入口即化,皇上您试试。” 哪知鱼肉递到了嘴边,那位爷却不乐意吃了:“你吃。” 徐娉儿愣了一瞬,看了下肥嫩鲜美的鱼腩:“好的,臣妾吃。” 她把鱼腩放进一旁的碗里,又问陆辰渊:“皇上,那您想吃什么?” 陆辰渊皱眉:“你先吃了再说。” “臣妾伺候皇上您用膳后再吃也可以的。”徐娉儿一时没明白陆辰渊的意思,解释道。 陆辰渊脸色一板,直盯盯地望着她没说话。 “是!”徐娉儿登时不坚持了,拿起另外一双筷子去将她碗里的鱼肉送到了嘴里。 鱼是最新鲜的鱼,其中的腩肉又是最鲜美好吃的部位。 然而被陆辰渊那么盯着吃,徐娉儿却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将鱼肉吞了下去,徐娉儿再度看向双臂抱胸,压根没打算动手的陆辰渊:“皇上,您要不尝尝蚝仔煎蛋?或者椒盐九肚鱼?” “可。”陆辰渊微微颔首,补充了一句,“用你的筷子就行。” 用……她的筷子就行? 徐娉儿眨眨眼。 外头偷听的两个人,又差点栽了个跟头。 刚才皇上非要宸贵妃娘娘把鱼肉吃了,分明是担心饿着了娘娘,由此可见,皇上的怒气怕是已经消散了大半。 这会儿要与娘娘共用筷子—— 这可是不符合宫制啊。 梁公公嘴皮翕动,却没吱声。 宫制不宫制的,还是得皇上高兴了才是。 徐娉儿放下刚拿起的筷子,又将自己的筷子拿了起来,夹了一块蚝仔煎蛋,递到陆辰渊嘴边。 陆辰渊没有张嘴,看她一眼道:“你吃一口。” 徐娉儿默默将蚝仔煎蛋放到嘴边,咬下一口,就又听陆辰渊道:“朕也要吃。” 她一口咬下去,正微微鼓起腮帮子,还没消化陆辰渊这句话的意思,眼前便放大了一张俊脸。 这位爷嘴巴一张,咬在了蚝仔煎蛋的另外一端。 两人的脸贴得极近,近得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陆辰渊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蚝仔煎蛋,薄唇离徐娉儿一寸一寸地靠近。 直到将徐娉儿唇外的蚝仔煎蛋都咬进了口中,薄唇终于抵上了油润润的芳唇。 “好香。” 徐娉儿一动不动地,略呆。 实在是被这位爷的变脸速度给震得没回过神来。 就发现檀口被狂风暴雨席卷了一般,不仅嘴里的蚝仔煎蛋尽数被男人吞吃了下去,就连她的神智也跟着一道迷糊了起来。 直到风浪卷去,港口趋于平静之际,徐娉儿的神思才回了笼。 而某位制造出这一切的大爷,继续双手抱胸:“朕要吃椒盐九肚鱼。” 徐娉儿涨红了脸,压低了声音:“皇上,您不生娉儿气了?” 陆辰渊觑她,性感的下巴点点桌上的椒盐九肚鱼,意思很明显。 用力地眨了眨眼,徐娉儿夹起一块九肚鱼递了过去:“皇上您请享用。” 这次陆辰渊倒是爽快了,张口就把九肚鱼咬了进去,慢条斯理地吃掉才道:“娉儿认为朕在生你的气?” “难道不是吗?”徐娉儿继续夹菜送过去,却被陆辰渊推了回来,他拿起筷子回应:“你也吃。” 言罢,才继续道:“朕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刚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的徐娉儿闻言差点呛到,忙乱地把菜吞了下去,端起茶顺了一口。 您大爷当然不是小心眼的人。 您只是爱吃醋罢了! 徐娉儿摆上甜美的笑容:“皇上您英明神武,雄才伟略,胸怀天下,又岂是小心眼的人。” 马屁拍得顺溜,却没料到逗得陆辰渊朗声一笑:“朕就知晓,娉儿是个有眼光的人。” 外头偷听的两人相视一笑。 安了。 皇上这下是彻底不生气了。 两人松了口气,垫着脚远离了马车。 “此番在往前,一个时辰后,咱们就抵达熙国的城镇了。”梁公公想起这一路的艰辛,不由唏嘘,目光望着长长的官道,声音悠长。 卫靖肃着脸点头。 宸贵妃娘娘安全回返,桃儿一定很高兴,回头要劝她多吃几碗饭,好把这些日子丢掉的肉都补回来才行。 又听得梁公公道,“回宫后,还不知会是怎样的萧杀场面哪。” 宸贵妃娘娘九死一生回来,皇上又怎会放过幕后真凶? 这后宫,怕是要翻天了。 第664章 太后的清算 熙国皇宫,数日后的夜晚。 一辆不起眼的青油布马车踏进宫门,长驱直入,径直前往慈宁宫。 静谧无声的后宫六院,并无一人发觉此事。 慈宁宫内,灯火通明。 陆辰渊携着徐娉儿一进宫就来太后这里,一是因为两人心心念念惦记大宝小宝,二是太后为他们照顾两个娃儿,夫妻俩自然要先来谢过太后。 一进慈宁宫正殿,就听见一声怪叫。 “皇兄!您可算回来了!” 正在抱着太后哭诉的陆辰宇见陆辰渊进来,高兴得手舞足蹈,飞奔过去一把将陆辰渊抱住,声音听起来饱含热泪,“臣弟这些天实在是不易啊!” 陆辰渊一把将人推开,上下打量他一眼:“朕听闻最近好几个提案都被你否了?元水修筑堤坝的提案,户部赋税调整提案,这些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大提案,你在朝堂上避而不谈,直接就打回去了?朕正想问问你这代理朝政是怎么代理的?” 陆辰宇面容一滞,嘿嘿地尬笑了两声,摸摸鼻子道:“皇兄,这不是因为是重大提案,臣弟才想着得等皇兄您回来亲自定夺,才把提案打回去的么……” 陆辰渊扫他一眼:“这事等下再谈。” 随即便领着徐娉儿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着陆辰渊和徐娉儿两人,眼光复杂极了。 这还是她这大儿子,头一回那般真心实意地向她请安致谢。 是为了宸贵妃,亦是为了大宝和小宝。 “你们俩一路颠簸辛苦了,”太后朝两人招了招手,“快过来瞧瞧,大宝和小宝睡得香着呢。” 徐娉儿一进大殿就看到了太后凤椅旁安置的一双小木摇床,此刻得了太后的准,提着裙子就往前走了过去。 “大宝小宝乖着呢,这些日子能吃能喝能睡,长胖了不少,”太后对两个孙儿是真心地疼爱,“而且这大人说着话,也不会被吵醒。不像有些娃儿,听到些动静就哇哇大哭,睡不安生。” 这些徐娉儿自然知晓,她巴在小木摇床上,看着两个睡得甜香甜香的小娃儿,眼睛一红就润湿了眼眶。 恨不得当下就把两个人儿抱到怀里,紧紧的,不放开。 陆辰渊见两个娃儿养得极好,看向太后的目光又多了一层感激。 太后摆摆手:“大宝小宝是哀家的孙儿,哀家对他们好,那是天性,一家人无需道谢。” 又觑了眼在下头缩着脖子的二儿子,莫名有些心疼,“宇儿这些天起早贪黑地往宫里赶,日日都忙到这个点还没回府,虽说有些重大的决断他不敢随意做结论,但朝堂上的事情大致也都理得清楚,还请皇上莫要太过责备于他。” “时候不早了,不若皇上先和宇儿一同去商量朝事,”太后又道,“哀家想留宸贵妃下来说上几句体己话。” 太后这样明白地将话说了清楚,众人都没有疑议。 陆辰渊看了眼徐娉儿,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便领着陆辰宇离开了慈宁宫。 许久未曾上朝,虽然对朝堂上的政事皆有密信知会于他,但又不少细节仍需细问过陆辰宇才能摸清。 两人去了御书房,直到夜半三更后才散去。 这厢徐娉儿被太后留了下来,心中颇有些颤颤。 她可不敢妄想太后对她会有什么好印象。 身为一个妃子,她这一遭让皇上放下国家政事,千里迢迢去雍国就为了带她回来,身为皇上他妈,一国的太后,能对她有好印象? 说不定心里恨不得她直接沉了大明湖,省得生出这么多事来。 徐娉儿表示,她能懂的。 太后留她下来,一定是要敲打她,狠狠地敲打她。 这还不算,若是换了心思歹毒手段狠辣的人,说不定会想法子弄死她。 免得她对陆辰渊影响太深,祸乱宫闱。 这么一想,徐娉儿不仅心颤,浑身寒毛都悄悄地竖了起来。 “宸贵妃,跪下。” 太后坐在凤椅上,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地看向徐娉儿。 徐娉儿捏了捏掌心,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你可知哀家为何要你下跪?”太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娉儿,思绪纷杂。 按皇家常理来看,这样能够乱帝心的女子,必须要去除才能一解后患。 然而,想起皇上离开时一脸决然,她又不敢轻易下这个论断。 皇上和她,一直都不是一条心。 也许是皇上年幼时她太过疏忽,导致皇上与她不亲,又或许是旁的原因,皇上从来不会对她言听计从。 哪怕她是太后之尊。 大明湖一事没能要了宸贵妃的命,这从今往后,大熙国上下再有想要宸贵妃性命的人,怕都极难再如愿。 皇上定会在宸贵妃身边布置更周密的防护。 她若是动手,无论杀没杀成功,必然都会让皇上与她彻底离心。 那并不是太后想看到的局面。 徐娉儿不知道这短短一刹间太后心中便转过那许多念头,更不知道她的脖子已经在刀锋上走了一个来回。 她沉着声音回应:“回太后娘娘,臣妾并不清楚,请太后娘娘明示。” “你可知你身上罪孽深重?” 徐娉儿心一抽,不自觉地咬紧了唇。 太后站起身:“虽说大明湖一事,你被人害得差点没命,但你此番被雍国掳走,逼得皇上亲自前往雍国,却是罪孽深重。” “臣妾知错。”徐娉儿不敢与太后硬扛,咬牙应了。 虽然她无从左右陆辰渊的决定,但发生了这种事情,千夫所指的定然是女子,而非帝王。 “你膝下儿女一双,你已是贵妃的位份,在大熙国来说尊荣无限,”太后低头看向徐娉儿,“然而在哀家看来,你却德不配位。” 徐娉儿再度捏了捏掌心:“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后宫生存,从来不是易事。”太后面容冷冽,“一个不察,就有可能送命。身为后宫嫔妃,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但哀家看来,你所经历的事情中,除了侥幸,除了皇恩庇佑,无一是出自你的手段。” “没有足够的手段,你不可能坐稳贵妃之位。” 第665章 她回来了 徐娉儿一怔,敛眉回应:“臣妾谨听太后娘娘教诲。” “贵妃之位,乃皇后之下,众嫔妃之上。后宫有多少人觊觎这个位置,又有多少人想要取而替之?”太后自认苦口婆心,为的就是让宸贵妃醒觉,“你身为贵妃,该狠的心要狠,该下的手就下,不能坐以待毙!等到别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才后悔,悔之晚矣!” 徐娉儿垂着脸,眉毛微蹙。 若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听了太后这一套说法,定然如同振聋发聩,醍醐灌顶。 然而,徐娉儿来自现代。 信奉的是通过自身的努力去获得更好的生活,而非通过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踩着别人上位来成就自己。 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若是真要变成太后嘴里‘合格’的贵妃,她宁愿不要。 如果自己都不再是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诚然,大明湖之事确实是她一时不察中了旁人的计,她的确错了。 从今往后,她会要求自己无论在多么慌乱的情况下,都必须要保持冷静,提高警惕。 但若是因为发生过这样的事,就要草木皆兵,用尽手段铲除异己,那样的事她做不来,也不想做。 能够保全自己,保全孩子,好好生活下去,对她来说已经足以。 “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大宝小宝做好打算!”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娉儿,恨铁不成钢,“哀家言至于此,你且好生想想,想明白了,再来慈宁宫将大宝小宝带回去!” 徐娉儿睁圆了眼,猛然抬起了头:“太后娘娘,您说的话臣妾一字不落都谨记在心,臣妾保证回去必定每日都念诵太后您的教诲,还请您放心!” 她心心念念着自家娃,哪里能舍得继续放在太后这里养着,于是心绪飞转,继续道,“这些日子承蒙太后娘娘恩赐,亲自抚养大宝和小宝,臣妾感恩不尽。实在是不敢在让大宝小宝在慈宁宫中叨扰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恩准,让臣妾将两个娃儿带回永寿宫去。” 太后眼睛一眯,往小木摇床上走了两步,看着依旧睡得香甜的两个娃儿,说实话她是真不舍得让徐娉儿将人带走。 这些日子,每日逗弄下娃儿,过得不知多开心。 “那不行,你这才回来,该理清楚的事情还没理清哪里顾得上孩子?孩子还是先放哀家这儿。” “太后娘娘,”徐娉儿一听急了,“臣妾心中都有数,臣妾定然会带好娃儿,而且尽快将该理清楚的事情理清,还请您放心!” 太后眉一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徐娉儿:“你真心里有数?” 徐娉儿诚意满满点头,恳切道:“臣妾心里有数。还请太后娘娘念在臣妾许久未曾见过两位小殿下的份上,让臣妾将他们带回永寿宫罢?” 太后寻思片刻,终是同意了:“成。大明湖一事虽然已找到线索,但真凶究竟是什么人,哀家觉得怕是没那么简单。” “臣妾明白。”徐娉儿咬咬唇,这事情的真凶是谁她其实有底,但要如何揪出真凶,必须要仔细琢磨法子。 “哀家且等着,你回去罢。” 徐娉儿得了恩准,忙迅速又恭敬地领着娃儿回永寿宫去。 永寿宫中,得到消息便候在宫门等待的晚晴和桃儿,远远见到徐娉儿的轿辇过来,便兴高采烈地往前迎了上去。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桃儿一张口就眼泪流了一脸,“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保护好娘娘,奴婢真是死不足惜!” “不许胡说!”徐娉儿忙捂住桃儿的嘴,认真打量她一眼道,“桃儿,你多久没吃饭了?怎么都瘦成这个样儿了,脸上的肉呢?” 她伸手在桃儿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对手感表示不满,“是不是趁本宫不在宫里,你就偷偷减肥了?那可不成,本宫最喜欢的就是你脸颊上的肉肉,回头给本宫都吃几碗饭,把肉给涨回来。” 晚晴站在一旁,亦是又哭又笑:“娘娘,桃儿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您回来了,她定然会好好吃饭的。” 桃儿拼命擦着泪:“娘娘,奴婢一会儿就去吃两碗饭。” 徐娉儿噗嗤一笑,揉揉桃儿的脸蛋:“这大晚上了再吃两碗饭该睡不着了,明天再多吃些就是。” 陆辰渊带徐娉儿去慈宁宫的事情并未惊动六宫,他与陆辰宇去御书房商议之事亦然。 但徐娉儿带着两个孩子回永寿宫并未刻意隐瞒风声,这个消息却是一阵风般瞬间吹遍了后宫六院。 坤宁宫中,已然安寝的皇后被素心姑姑唤醒,听闻徐娉儿回了永寿宫,吓得蹭地坐直了身:“怎生可能?她不是死了吗?” 素心姑姑同样吓得不轻,惊惶不定道:“回娘娘,奴婢让人亲自去永寿宫打探了,说确实是宸贵妃娘娘回来了,还把慈宁宫中的两位小殿下一同带回了永寿宫。” “不可能!怎会如此?”皇后站起身,素衣姑姑忙给她披上了外裳,她在寝殿里来回踱步,“当日大明湖分明将她沉了湖,第二日还在大明湖一侧捞到了她的外裳和麻布袋,怎么可能没死?” 自打除掉徐娉儿之后,她一心只想着把两位小殿下弄到坤宁宫中抚养,若不是皇上突然得病不许探视,太后又执意守着两个孩子,让她无从下手只能等待,她也不会这般被动。 皇上的病情渐渐日好,她早已想好措词去皇上跟前求请抚养孩子,古往今来,可没有让太后抚养皇嗣的说法,只要予以时日,她定能如愿。 可宸贵妃怎么会突然死而复生? 素衣姑姑和素心姑姑对视一眼,小声道:“皇后娘娘,当时皇上让人在大明湖打捞,一直没有找到宸贵妃娘娘的尸体,会不会她是被人救了?” 皇后捏紧了拳头。 她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只是这后宫都是她的眼线,若然宸贵妃真的被人救走,她不可能不知道! 但事实却像打了她一个耳光,宸贵妃不仅没死,而且一回来就将两个殿下从慈宁宫中带回永寿宫! 第666章 惊闻 “太后那只老狐狸!”皇后眸光频闪,“你们说,会不会她知晓宸贵妃未死,才在皇上生病之时,将两个孩子从永寿宫提前抱走,为的就是防止本宫认养两个孩子?” 若真是这样,难不成太后知晓宸贵妃之事是她下的毒手? 皇后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 不可能,若然太后知晓是她做的手脚,定然不会忍着不将她揭发出来。 那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是她忽略了的? 素心姑姑小声道:“娘娘,皇上一直在暗中追查当日之事,不是都查到了宁嫔身上去了么?” “娘娘,既然一直在追查,”素衣姑姑给皇后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应当就是认定宸贵妃娘娘已死?” “未必。”皇后再度摇了摇头,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寻思道,“乾元殿那边情况如何?可有让人去打听下?” 宸贵妃那个贱蹄子顺利回宫,皇上必定不可能不清楚,只怕这事,皇上比任何人都更了解。 皇上的病…… 一个想法如同闪电般在皇后脑海划过,让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思绪纷繁而杂乱。 宸贵妃为什么没死? 究竟是谁救了她? 又是为何时隔这么久,宸贵妃才突然三更半夜地回了宫? 回宫后直接去了慈宁宫,就像是早就知道孩子在慈宁宫一样…… “娘娘,”因为皇后的吩咐,素心姑姑一直派人盯着乾元殿的动静,“乾元殿那边与往常无异,早一个时辰前瑞王从御书房出来,还去乾元殿做过报禀,随后就去了慈宁宫。” “继续让人盯着乾元殿和永寿宫。”皇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徐娉儿那个贱人回来,皇上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乾元殿悄无声息,实在太过诡异。 她总觉得她漏算了什么,让她一时理不清思绪。 “娘娘,可要让人去传宸贵妃娘娘前来觐见?”素心姑姑小声问道。 按理说,宸贵妃回来应当先来坤宁宫觐见皇后才是。 “都这个时辰了,不必如此。” 再加上,徐娉儿如此大摇大摆回来,一定留有后手,她不可不防。 皇后站起身:“明日,本宫就看她明日究竟来不来本宫这里请安!” 翌日,徐娉儿并没有按时去坤宁宫请安。 回来的路上她问过陆辰渊,她突然起‘死’回生返宫,必定会被人追问这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 为何迟迟不曾往宫中送过讯息,所谓的沉湖又是怎么回事? 为了解释这一切问题,他们必须要重新包装下徐娉儿的经历。 自然是不能说她被宁宣掳走去了一趟雍国,然后陆辰渊千里迢迢前去救她的事。 陆辰渊经过一番思量后,让她对外宣称那日被人沉了湖,飘飘荡荡间冲进了护城河,然后沿着护城河一路漂浮,被京郊外一处庄子的好心老夫妻所救。 救上来后的徐娉儿得了一场重病,成日迷迷糊糊,缠绵病榻近大半月之久,直到病情好转,才告诉那对老夫妻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在老夫妻的相送下回到皇宫。 老夫妻自然由陆辰渊安排人所扮,京郊的庄子亦有人打理妥当,即便有人有心查验此事的真假,也寻不出一丝错处。 为了表现出徐娉儿刚缠绵病榻回到后宫,身子仍未完全痊愈,她这日醒来后便没有去皇后那儿请安。 不过,倒是在上午时分遣了晚晴去皇后那边将事情禀明一二,以怕将过了病气之由请了假。 皇后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熬到上午却等来这么个消息,然而彼时大殿内俱是宫嫔们,只得装出一副惊喜的神情,让人赏了不少药材送去永寿宫,并嘱咐晚晴要好好照顾徐娉儿,待她大好之后再来坤宁宫请安不迟。 所幸的是嫔妃们各个听闻徐娉儿没死,惊得惊,喜得喜,并没有人发现皇后的异样。 那厢徐娉儿睡了个自然醒,把两个娃儿抱了一个上午,才将将弥补了这些日子对娃儿们的思念。 等到两个娃儿吃饱喝足又睡了过去,徐娉儿才将他们在床上放好,坐到一旁捧起茶杯,仔细思量起答应过太后的事。 她沉湖之事,必须要揪出真凶。 她不愿意害人,不代表她是软柿子能任人拿捏。 “晚晴,”徐娉儿屏退了其余服侍的婢女,只留下晚晴和桃儿,仔细问道,“本宫被人打昏拖去沉湖之事,目前追查的情况如何了?” 在回京的路上,她曾听陆辰渊提过追查之事,亦知晓当日将她沉湖的两个太监已经找到,只是再往后的线索却是尚未确定,所以陆辰渊还没有肯定的答案。 “回娘娘,”晚晴小声应道,“当日拖着娘娘去大明湖的两个太监是在永巷做事的,两人皆是孤儿,自幼进宫后就不曾与宫外有过任何联系。” “而这两人平日里在宫里头也不与人交往,只安分做事。”晚晴继续道,“在娘娘出事后过了数日,两人便分别在各自屋里头服毒自尽。” “也就是说确认是他们两人将本宫沉湖之前,两人就已经自尽了?”徐娉儿拧起眉。 晚晴点头:“是的,娘娘。” 娘娘被沉湖后,皇上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在大明湖里打捞,大明湖几乎有半个皇宫大小,打捞工作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也用了许久的时间。 晚晴将当时情况一一道来:“待到确定娘娘并未沉于湖底,皇上才让奴婢随卫大人去追查雍国使团行过的路径,在京郊搜到娘娘那套显然是泡过水的衣物后,才正式在宫中进行暗查此事。” “两人服毒自尽的话,线索就中断了?”徐娉儿问道。 晚晴摇摇头:“虽说两人没了,但是花了一段时间详细搜查了他们前段时间与人接触的情况,最后查到了长春宫一个嬷嬷身上。” “那位嬷嬷曾经私下见过那两个太监,是最有嫌疑之人。” “长春宫?”徐娉儿拧起的眉心又蹙了蹙,“那嬷嬷人可还安好?” “回娘娘,那嬷嬷已经抓进大牢问审,是昨日傍晚发生的事。” 第667章 查案 案件查到了长春宫嬷嬷的身上,这件事想必在众人看来,定是与宁嫔脱不开干系。 徐娉儿不知道审问那个嬷嬷的结果会是怎么样,但要她来说,是不相信宁嫔有这个本事去做整件事情的背后推手。 徐娉儿一边抿着茶,一边陷入沉思。 她比旁人优胜的地方是,她对书中每个人的性格和能力有全方位的了解,对整本书的故事走向亦最为清楚。 宁嫔还没有那等手段。 她,最多不过是个帮凶罢了。 又或者,连帮凶都不是…… 而是,一只替罪羊? 想起书中对皇后的描述,这个可能性在徐娉儿看来更大。 长春宫那个被抓走的嬷嬷,十有八九会将脏水直接泼在宁嫔身上。 如果陆辰渊信了,这事情说不定就这么了结了。 而真正害她的人,逍遥法外不说,不定哪一天还会再度对她伸手。 徐娉儿将杯盏放下,走到床边看着呼呼大睡的两个娃儿,心里莫名觉得沉重。 有了孩子,她怕死极了。 她还要留着一条性命,好好地抚养这两个孩子长大,看他们成人。 要如何才能推动这桩案件的审查,将真凶揪出来呢? 她被人沉湖,除了那两个亲自动手的太监之外,还有—— 打晕她和桃儿的人。 以及,谎报暗卫信号让守在太和殿的暗卫赶回永寿宫的事。 思及此,徐娉儿瞳孔紧紧一缩。 这才是真正的要点所在。 她和桃儿都算是有些功夫,能够让她们毫无防备地被打晕,这个人一定是功夫了得。 这样的人倒不难找,毕竟她和桃儿不算功夫顶尖。 徐娉儿暗暗把这一点先放到一旁,转而思索另外一条线索。 能够知晓陆辰渊手里暗卫的通信信号,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甚至,就不应该有人做得到。 若是陆辰渊手里暗卫通信的信号如此轻易就被人破解,那陆辰渊的暗卫队不过形同虚设。 以她对陆辰渊的了解,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所以,究竟是什么人,通过什么方法,才能获取这个通信信号? 徐娉儿的思路被打开了一角,登时如同照入了亮光。 “晚晴,”她唤来晚晴问道,“保护本宫的四名暗卫现在情况如何?” 晚晴微愣,但很快就有了回应:“回娘娘,因为那四名暗卫保护不力,已经被撤换成另外四人了。”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 因为她还让人被革职了? “那他们四人被调去哪里了?可还在宫中?” “因为娘娘的事情尚未调查清楚,所以皇上责令四名暗卫将此事查清,在查清之前不得任职。” 徐娉儿颔首:“能否将四人的领队叫来永寿宫?本宫有些话想要问他。” 晚晴虽然略有不解,但并没有追问,而是应声道:“娘娘,奴婢这就出去问问。” 约莫等了一刻钟,晚晴将一名身着黑衣的人领进了大殿。 那名黑衣男子长相普通,见着徐娉儿时双膝跪下磕头请罪:“属下守护不力,请娘娘责罚!” 徐娉儿平静地端详了他数眼,开口道:“无需如此,本宫唤你过来并非为了责罚于你,而是想细问下当日发生的事。” “娘娘请问。” “你且将当日的情况仔细给本宫讲讲?” 暗卫得闻,沉声把当天夜里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旋即又陷入沉默。 “你们可查出究竟是何人知晓你们之间的联络暗号?”徐娉儿听得认真。 暗卫面露尴尬之色:“回娘娘,我们在暗卫队内部进行了严审,至今仍未找到联络暗号丢失的原因。” 事实上,自打娘娘失踪后,他们四人一直昼兴夜寐地追查此事,但却依旧没有查到源头。 “本宫想问一下,你们暗卫队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 徐娉儿问得直接,心里头倒是不确定这些问题暗卫是否可以回答她,琢磨着若是不行,回头再去找陆辰渊了解下看看。 哪知暗卫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回娘娘,暗卫队早在潜邸时就成立了。” 潜邸? 那就是说陆辰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组建自己的暗卫队了。 徐娉儿回忆着书中提过的内容,试探道:“那你们彼此间的联络暗号,也是在潜邸就定好了的,一直没有变更过?” 暗卫像是被雷劈了一下,蓦地睁大了眼:“娘娘,您是说……” 他猛地吸了口气,“回娘娘,联络暗号却是从未变更过,但只有我们暗卫队的人才能知晓。所有暗卫都是经过审查,而且……” “这么多年来,暗卫队没有变化过吗?譬如说有没有暗卫转做了别的事情去了?你们内部审查接触到的暗卫,是从潜邸至今都没有离开过?” “没……不,有的,”暗卫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娘娘,属下得尽快再去查查。” 徐娉儿点点头:“去吧。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查清,究竟是什么人能够从你们暗卫队中获取联络暗号。” 暗卫恭敬地敬了一礼,飞快地离开了大殿。 徐娉儿站起身,透过明亮的窗棂往外看去。 书中并未提及皇后与陆辰渊的暗卫有过牵扯之事,但她却记得约莫十年后,皇后将陆遂一手推向太子之位,当时曾利用过内统军副统领助力,书中提及此人是皇后埋在陆辰渊身边的暗线,并说道此人是潜邸时陆辰渊身边的暗卫之一。 皇后在嫁入皇家前,曾经救过这位内统军副统领一命。 徐娉儿怀疑,这就是暗卫联络暗号被泄露的路径。 只是这种事情,她只能略作提点,真相还需由暗卫队自己去查。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内统军副统领此时并不在京城,而是被外派到别的地方执行要务,直到数年后才返回京城,被陆辰渊任命为内统军副统领。 想必正因为此,皇后根本不用担心会查到她的头上去。 徐娉儿勾了勾唇角,知晓事情急不来,但仍盼着暗卫队能够尽快找到答案。 隔日晨起,她便唤来晚晴和桃儿:“替本宫梳妆,今日去坤宁宫请安。” 该面对的,她不想逃避。 第668章 提醒 坤宁宫。 宸贵妃‘死’而复生的事情昨日就在坤宁宫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不是皇后说宸贵妃病体未愈,恐怕嫔妃们就都想着法儿去永寿宫打探下情况了。 谁也没料到,号称病体未愈的宸贵妃,这一日竟然来坤宁宫请安了。 瞧着众人看着她那目瞪口呆的模样,徐娉儿笑盈盈地往她的位置上一坐:“妹妹们,好久不见。” 殿内一片安静。 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回应。 实在是,宸贵妃这个阴魂不散的,怎么就没沉‘死’在大明湖下呢? 她们好不容易见到了人生的曙光,就等着皇上疹子退了后好大展拳脚一番去争宠,现在宸贵妃回来了,她们还争什么? 要真能争,又怎会看着这宸贵妃从徐才人,短短不过一年多时间就晋升为贵妃娘娘? 皇上眼里除了宸贵妃,哪里正儿八经地看过她们? 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只有莲妃和李婕妤相视一笑,真心欢喜地道:“宸贵妃娘娘安全无恙地回来,妹妹们不知多欢喜呢。” 欢喜个屁。 众嫔妃脸上挂着不自在的笑,纷纷违背心意地向徐娉儿贺喜。 珍嫔挑挑指甲,把众人的疑惑道了出来:“贵妃娘娘当日在大明湖沉了湖,遍寻不着,妹妹们可都担心坏了。不知娘娘是怎么逃出生天,又为何隔了这许久才回宫?” 徐娉儿淡淡一笑,将准备好的说辞道了出来。 众嫔妃相互看看,打心眼里多少有些不信。 “娘娘真是福大命大,”林美人惊呼一声,“若是换了婢妾,从大明湖飘飘荡荡,沿着护城河一路往前,怕是早就不知去了哪儿。” “还得是遇上了那好心人,才将娘娘给救下。”罗美人道,“不知那好心的老夫妻,现在安在?” 徐娉儿早就预料到嫔妃们会有各种疑问,并不觉惊讶:“那对老夫妻送本宫回宫后,皇上已经安排人对两人进行了嘉赏。” 那就是说……真有其人了? 林美人和罗美人讪讪地住了嘴。 老天真是不公平,好不容易让宸贵妃沉了湖,怎么就没让她沉到底? 这厢说了好一会儿,皇后就从内殿走了出来。 惊喜万分地和徐娉儿道了别后的事情,又感慨地对众嫔妃做了训话,才让请安的人退了下去。 刻意将徐娉儿留了下来问话。 “宸贵妃此番能够回来,真是让本宫高兴得睡不着觉。”皇后拉着徐娉儿的手,上下打量她,“瞧着还行,没有瘦太多,看来那对老夫妻服侍的还算不错,本宫亦会让人送赏过去。” 徐娉儿温婉一笑:“臣妾替那对老夫妻谢过娘娘了。” 皇后又拉着她问了不少细节,包括老夫妻的家庭情况,她在养病期间发生过什么事,巨细无遗地追问了一遍。 不过这些问题徐娉儿都预想过,回答起来根本不费功夫。 等到皇后终于舍得放人时,已经是两刻钟后。 徐娉儿从坤宁宫出来,只觉得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去趟乾元殿。” 她吩咐一句便上了轿辇。 但轿辇往前走了不过一段路,就看见珍嫔的轿辇停靠在一旁。 徐娉儿微微挑眉。 珍嫔这瞧着,似乎是在等她? “宸贵妃娘娘,不知是否方便一叙?”珍嫔望着徐娉儿,嘴角淡淡勾起。 徐娉儿眸光一转,没有拒绝:“妹妹专程在等本宫?” 珍嫔没说是也不是,只问道:“娘娘是打算回永寿宫,还是去哪儿?” “本宫要去乾元殿。”徐娉儿直言,毫不避讳。 珍嫔一听,脸上神色倏变。 “皇上如今卧病在床,什么人都不见,”她撇撇嘴,语气酸溜溜的,“宸贵妃娘娘过去,兴许就见了。” “本宫好不容易回宫,又得闻皇上抱恙,自是要前去请安的。”徐娉儿直接忽视珍嫔的醋意,“至于皇上是否见本宫,本宫亦不知晓。” “珍嫔在此等本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珍嫔看她一眼:“既然贵妃娘娘要去乾元殿,那咱们便一同往那边走罢,臣妾可以边走边说。” 徐娉儿见珍嫔坚持,便下了轿辇,与珍嫔并肩往前走去。 乾元殿离坤宁宫并不算远。 “宸贵妃可知为何今日宁嫔没有来坤宁宫请安?”珍嫔望着前方,嘴角动了动。 徐娉儿眉心微挑:“本宫刚回宫中,并不知道出于何等缘由。” 珍嫔怀疑地打量了她一眼:“事关贵妃娘娘,娘娘竟然不知晓?” “当日娘娘被人沉湖,经过一番追查,乃长春宫一位嬷嬷买通两名太监犯下的事,那位嬷嬷被审讯后,供出宁嫔是幕后之人。”珍嫔道,“是以今天一早,宁嫔就被人带走了。” “请安时候,皇后娘娘没有将此事告知其余嫔妃,但知晓此事的人应当已经不少。” 徐娉儿看向珍嫔,淡淡开口:“若然是宁嫔所为,那她迫害本宫,被人带走是罪有应得。” “你不生气?你不恼怒?你不问问为何宁嫔要那样祸害于你?”珍嫔撇嘴,皱眉看向徐娉儿。 徐娉儿平静回望过去:“本宫如何能不生气不恼怒?本宫自然也想问问真凶为何要置本宫于死地,只是宁嫔不在此,本宫难不成要向妹妹你追问?” 珍嫔被她呛得噎了噎:“臣妾只是觉得贵妃娘娘太过淡定了。换了谁差点被人害死,不都该怒气冲天前去报复?” “本宫相信皇上定会查清真相,若真是宁嫔所谓,本宫自会前去讨个公道。” 珍嫔深深地吸了口气:“以往臣妾总想不明白为何后宫这么多嫔妃,皇上偏生只对你情有独钟,现在看你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却依旧能够如此镇定,大抵懂得一些。” “今日留下来等你,并不只是为了告诉你宁嫔的事情。” 珍嫔顿下脚步,往两旁看了一眼:“臣妾觉得宁嫔怕是还没有那个本事能够动到娘娘身上。” “娘娘要寻找真凶,怕是还需要多费心心思,可莫要因为一时的表面现象而蒙蔽大意了。” 言罢,她甩了甩手帕,“臣妾还有事,就不陪娘娘去乾元殿了。” 第669章 这才是荣宠 珍嫔说完这话,扭头就往回走去,话也不再多一句。 徐娉儿瞧着她的背影在转角消失,莫名觉得珍嫔这人似乎有些变了。 至于为何变了,她并不清楚。 “去乾元殿。” 没有多想,徐娉儿吩咐一句,见乾元殿已经在前方不远处,索性就直接步行而去。 她不知晓的是,待她离开原地一会儿后,珍嫔上了轿辇,又回转跟了过来。 只是珍嫔的轿辇在乾元殿转角处停下,她下了轿辇,慢慢地从转角处走了出来,看向乾元殿正殿方向。 而正殿前,徐娉儿刚让晚晴上前请求觐见,她则漫不经心地在四处打量,仿佛根本不担心皇上是否会同意她进去似的。 珍嫔暗暗嗤了一声。 皇上病了这么久,就算是瑞王,亦只能站在殿外与皇上对话,何曾见谁能够进去过? 宸贵妃虽然是皇上宠在心尖上的人,也不代表着事事例外,时时例外! 眯了眼站在外头的徐娉儿,珍嫔撇撇嘴,淡声道:“咱们回去吧。” 她能理解,像宸贵妃这样得了圣宠的人,突然被人沉了湖,九死一生在外流连那般久,好不容易回了宫,定然要去皇上那边去哭诉自己的悲惨境遇,刷刷存在感,免得从此失了圣心。 但宸贵妃怎么不想想,皇上现在可是生病着呢,哪里顾得上她。 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她今日也是闲着没事才过来瞧瞧宸贵妃的热闹。 现在热闹瞧过了,可以安心回去了。 就在珍嫔转身之际,耳边隐隐传来了梁公公的声音:“贵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什么?! 不可能! 珍嫔揉揉耳朵,倏地定住脚步,睁圆了眼往正殿门看去。 正巧,看见徐娉儿迈步进正殿,微风拂起了她的一侧裙角。 宸贵妃,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毫无阻拦地进了乾元殿? 众嫔妃,即便是皇后,也进不去的乾元殿? 珍嫔心下的骇然如同滔天巨浪,几乎在那一瞬将她淹没,她眼前黑了黑,身子晃了晃。 幸好被眼明手快的宫婢扶住:“娘娘,您还好吗?” 珍嫔稳了稳身子,摇头道:“本宫没事,咱们回去。” 宸贵妃从坤宁宫请安出来后,径直去了乾元殿,且顺顺利利地进了乾元殿之事,没过多会儿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虽然各宫的嫔妃都不如珍嫔亲眼所见那般惊得快要失了魂,但听了这个消息后,再没有人能够安心坐得住,纷纷走街串巷,去探听这件事的真实程度。 谁不是在皇上生病期间,三不五时就带着汤盅茶水前去探视,谁不是只能被拦在了乾元殿前? 皇后也不例外。 太后娘娘是没亲自去,说不定去了,也是一样的。 只有这个‘死不了’的宸贵妃,说去就去,说进就进,跟在永寿宫似的。 怎能不让人扼腕、心塞、气难顺? 这还没什么,听说宸贵妃在乾元殿里一呆就是小半日,直到下午午歇过后才精神奕奕地出了乾元殿回去。 这也不算什么,第二日一早,皇上就病大好了,去了早朝,让朝堂上下大臣们各个激动得热泪盈眶,久拜不起。 甚至有不少宫仆说,宸贵妃是皇上的福星,她回来了,皇上就好了。 她被人陷害漂流在外,皇上就病了。 瞧瞧,瞧瞧,那些宫仆们真是平日里事情少了,闲得慌了,什么话都敢瞎传。 究竟有没有把后宫三千佳丽放在眼里。 照他们这么传,这后宫里该不是除了宸贵妃,旁的嫔妃都可有可无了? 真是不知所谓! 皇后看着与平日无异,实则是后宫嫔妃中被气得最惨的。 “宸贵妃。”她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嘴角的冷笑满溢,“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长命,就连沉湖都死不了,实在是出乎了本宫的意料!” “娘娘,”素心姑姑和素衣姑姑对视一眼,端了茶水上前,“您喝口茶消消气。” “消什么气?本宫的面子和里子都被那个贱女人踩在脚下了,本宫还做什么中宫皇后?这位置让给她坐得了!” “娘娘!” 素心姑姑和素衣姑姑吓得双膝一屈就跪了下去,“娘娘,您万万不能这样想啊!” 皇后蹭地站了起来:“本宫说的是实情,现在满后宫上下,谁不是暗地里看本宫的笑话?” 她蹭蹭蹭地来回踱步,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娘娘,”素心姑姑抬头看她一眼,“这次不过是宸贵妃一时好运,奴婢相信她定然不会每次都能躲过,您不要妄自菲薄,您是后宫中宫,整个后宫都在您的掌控之中,您可切切不要为了宸贵妃而伤了心神……” 素衣姑姑闻言,亦忙道:“娘娘,素心所言极是。要不咱们再想个法子……” “法子肯定是要想的,”皇后顿住脚步,“上次被她躲过,下一次,本宫要亲自看她死在本宫面前!” 这话音刚落,就听皇后忍不住低呼了一声疼。 素心姑姑和素衣姑姑忙上前:“娘娘,您怎么了?” 皇后回到凤椅上坐下,将掌心摊开。 只见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间,折断了,见了血,疼得皇后直抽气。 “娘娘!”素心姑姑心疼地惊呼了一声,“奴婢去取药箱子过来给您处理。” 皇后颔首,缓缓地闭了闭眼。 不多时,素心姑姑抱着药箱上前替她处理掌心间的伤口,皇后默默地看着,眼里的恨意就像淬了毒似的,愈发渐浓渐深。 那厢徐娉儿去找陆辰渊说了会儿闲话,又留在乾元殿吃了个美美的午膳,再被陆辰渊拉着一起睡了个饱饱的午觉,才终于以惦记娃儿为由,回了永寿宫。 “娘娘,咱们什么时候搬去景仁宫?”桃儿好奇问道。 徐娉儿沉湖前的几日,本就准备好要迁宫,只因发生了那件事,迁宫就一直被搁置了下来。 如今她回了宫,按理说,可以继续启动迁宫事宜了。 徐娉儿却不想搬了,她沉思片刻道:“最近是多事之秋,迁宫之事稍稍后延吧。” 这时,晚晴急步走了进来,冲她屈膝后压低了声音:“娘娘,宁嫔想见您。” 第670章 见宁嫔 宁嫔要见她? 徐娉儿略略惊讶了片刻,便能明白了宁嫔的用意。 宁嫔若真是做了替罪羊,定然会想法子翻身,而她这个苦主,则是宁嫔最好的一根救命稻草。 徐娉儿没有急着去见宁嫔,出去了小半日,心里头记挂着两个孩子。 让奶娘把大宝和小宝抱了过来,逗着两个孩子在床榻上玩了好一阵儿,才让晚晴和桃儿替她换了衣束,慢悠悠地去见宁嫔。 宁嫔被关押在内刑司设处的大牢中,居于皇宫极偏僻的一处位置。 徐娉儿坐着轿辇,约莫用了两刻钟的时间,才到了内刑司大牢。 内刑司大牢四周幽深湿冷,沿着台阶往大牢而去,巷道中的阴风阵阵吹拂,让人耳际背脊都忍不住冒出丝丝寒意。 徐娉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缓缓往关押宁嫔的牢房走去。 宁嫔身为后宫嫔妃,虽说嫌疑极重,但因尚未定罪,内刑司倒不敢对她太过苛待。 她居住的牢房虽然光线阴暗,但到底不算太过潮湿。 徐娉儿觑了眼牢房里头的床榻上还铺设有床褥被子,而宁嫔尽管形容憔悴了些,瞧着并未有受过刑。 “你来了。”宁嫔坐在床上,见徐娉儿一行人走到牢房前,不由伸直了腿下了床,朝她走了过去。 她上下打量了徐娉儿几眼,嘴角勾了勾:“宸贵妃娘娘容光焕发,还真半点儿都瞧不出来遭逢过大难。” 徐娉儿平静地回视宁嫔:“宁嫔请本宫过来,连个礼都不会行,只为了看看本宫是否落魄?抱歉让宁嫔失望了。若没有旁的事,本宫便走了。” “别!”宁嫔暗自懊恼,她在这昏暗潮湿的大牢里担惊受怕了两日,见到徐娉儿自然忍不住心生酸意,遂一时脱口而出了方才的话。 如今徐娉儿鸟也不鸟她,转身欲走,才吓得她忙低头认了错,“臣妾见过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莫要见怪。臣妾受人诬陷,实在是心中难受……所以才胡言乱语了。” 徐娉儿收回往前走的脚步,转身看向宁嫔:“有话便说罢,本宫且听听。” “不是我。”宁嫔吸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徐娉儿,“娘娘被人所害之事,不是臣妾所为,臣妾可以发誓!” “娘娘,臣妾知道,”宁嫔见徐娉儿不为所动,忙急切道,“臣妾知道您遭了那等事,此刻定然对臣妾恨之入骨,然而这件事情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若是您就此让皇上定了臣妾的罪,反而让真正的凶手逍遥在外!娘娘,臣妾知道您定然也不想这样的,对不对?娘娘?” “宁嫔口口声声说你不是真凶,”徐娉儿慢悠悠地开了口,“那又要如何解释,长春宫里的嬷嬷指使两位太监将本宫沉湖,而那嬷嬷的口供里,宁嫔正是驱使她去做这件事的幕后之人?” “卢嬷嬷撒谎!”宁嫔声音忽地拔高了八度,卢嬷嬷从潜邸就一直在她身边服侍,是她最信得过的心腹之一,这次将她供了出来,实在是把她给气得够呛,“卢嬷嬷一定是被人买通了,然后将脏水全部泼在了臣妾身上。娘娘,臣妾请您过来,就是想请您让人仔细去查卢嬷嬷。” “臣妾知道,卢嬷嬷有家人在宫外,这些都是可以查的线索,娘娘,”宁嫔抓住了牢房的柱子,眼底满是迫切,“只要细查,一定能够查出真正指使卢嬷嬷的人。” 徐娉儿默默地看着宁嫔,没有说话。 宁嫔往后退了一步,忽地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娘娘,而今臣妾只能求您了,请您务必要查出真凶,还臣妾一个清白!” “卢嬷嬷的事,本宫会让人去查。”徐娉儿顿了顿,深深地看了眼宁嫔,转身离开了去。 宁嫔眼底闪过一丝光彩,嘴里道着谢意:“臣妾谢过娘娘!” 她将头埋了下去,半眯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不是害宸贵妃的人,尽管她曾想过一百次那么做。 但她的能力尚不足以此。 宸贵妃沉湖而亡的事情对她来说本是天大的好事,却不想竟然成了她的催命符。 能够不动声色将宸贵妃抓去沉湖,这个人……宁嫔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她大概能猜到是谁。 她只是想不到那个人会将她推出来做替罪羊。 她不想死。 现在这个情况,除了宸贵妃,没有人能够救她。 只要宸贵妃愿意对上那个人,无论她胜利亦或是与那个人两败俱伤,对她宁嫔来说,就是逃出生天的机会! 幸好今天宸贵妃听信了她的话,愿意去查卢嬷嬷。 宁嫔嘴角弯起一道弧度,抬头望向牢房天窗。 唯一从天窗出射下来的光束,就好像是宸贵妃一样,让人在绝望中看见了一线生机。 “娘娘,咱们真的要去查卢嬷嬷吗?”桃儿不解地跟在徐娉儿身后,小声问道。 徐娉儿眉微挑,看了眼晚晴:“晚晴,内刑司可有细查卢嬷嬷?” 晚晴点头:“卢嬷嬷前日招出宁嫔娘娘,虽说内刑司将宁嫔娘娘抓了起来,但并未进行严格审讯。原因就是卢嬷嬷的话是否可信,内刑司仍需要进行查验。” “其中就包括了搜查卢嬷嬷在宫中的住处,以及卢嬷嬷宫内外所接触的人,及亲人的各种情况。” 徐娉儿受难之事是大事,内刑司得了皇上的吩咐,自然不敢轻易下论断。 所有证据都必须细而又细,不能有半点漏洞,才能将案件定论。 “所以说,无论宁嫔是否求到本宫面前来,这件事情都是势必会做的。”徐娉儿早猜到会是如此。 前去见宁嫔一面,不过是观察下她是否与料想中一样。 “娘娘,那您相信不是宁嫔所为吗?”桃儿点点头,复又问道。 徐娉儿嘴唇微勾:“本宫只相信证据。一切为确证之前,什么都不相信。” 一行人迈步进了永寿宫,就见晚由和晚絮候在宫门前:“娘娘,太后娘娘过来了。” 徐娉儿一惊,忙提着裙摆快走了几步,边走边问道:“太后娘娘何时来的?可有说什么?” 第671章 翻身 晚由和晚絮快步跟上,回应道:“回娘娘,太后娘娘来了有一炷香时间了,正在寝殿里……” “在寝殿里?”徐娉儿脚步不停,眉梢一动便明白了,“可是在看大宝和小宝?” “是的,娘娘。” 她去看宁嫔前,让奶娘将大宝和小宝抱到她的寝殿,放在床榻上逗玩了好一会儿,见他俩累了睡下了才离开。 太后娘娘在她的寝殿,怕是在看两个孩子。 待她进了殿,果然就看见太后正侧坐在她的床榻前,手里拿着拨浪鼓,一边摇晃一边逗大宝小宝。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徐娉儿上前行礼。 太后不紧不慢地将拨浪鼓放下,转头觑她一眼:“回来了?” “回太后娘娘,臣妾适才刚去见了宁嫔。” 徐娉儿坦言以告,她去见宁嫔的事情本就不是私下的事,太后若是想知道,根本无需刻意探听。 只见太后眉尾挑了挑,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随后却仿佛没听见她说过的话一般,悠悠道:“这才一天没见大宝小宝,哀家就惦记得紧,见你不在便直接进来看孩子,你不会在意吧?” “哪里的话,”徐娉儿也不纠结,笑着上前道,“太后娘娘喜欢大宝小宝,是他们的福气。” 太后爱听这话,僵直的嘴角稍稍松缓了些许,一双眼放回到大宝小宝身上:“这俩小灵精,这几日可不消停了,只要是醒了,就哼哧哼哧地学着翻身。” 正说着,就见大宝撅着肉嘟嘟的屁屁,压着一侧胳膊,使着老劲儿想翻身。 伺候在旁的奶娘瞧了,忙伸手想去帮大宝翻过身来。 “别!” 太后和徐娉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阻止了奶娘。 “这孩子学翻身,可万万不可帮她,让她自个儿学,多练习几次,就会了!” 徐娉儿点头附和太后的话:“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妾亦是这般想的。” 奶娘吓得忙缩回了手,连连告不是。 “不是多大的事,以后注意便是了。”徐娉儿不是苛责下人的性子,加之大宝小宝的奶娘平日里是个安分勤恳的,她颇为中意,就让她先退了下去。 “大宝使劲儿,再使点劲儿!” 待徐娉儿转头往床上看了过去,就见太后半趴在床上,整个人凑在了大宝边上,小声地给大宝鼓着劲儿,“对,小胳膊再使使劲儿,咱们大宝特别聪明,再使使劲儿准能翻过身来!” 大宝憋红了脸,嘴里哼哼唧唧的,小屁屁一撅一撅地努力着。 一群大人围着,看得心都要掉到嗓子眼上。 旁边的小宝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琢磨着大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众人都揪心地看着怎么使劲都翻不过身来的大宝。 看得太后渐渐心疼:“哎哟哀家的乖孙孙,要不今儿个就先练到这,明个儿咱们再继续,明个儿准能翻过身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帮大宝翻身,徐娉儿忙伸手按住了太后。 “太后娘娘,再让大宝试试,咱们别着急。” 太后心疼坏了,一脸不高兴:“大宝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翻过身,这会儿都累成这样了,怎能还由着她去?” “太后娘娘,”徐娉儿温婉一笑,“咱们再让大宝试一会儿,兴许她就能翻过身来了呢?” “若是她累了不乐意了,定会哭闹的,到时候咱们在扶她转过来也不迟。” “太后娘娘,您瞧,大宝又转过来了一点儿,臣妾估摸着,她今天定能翻身成功的。” “臣妾知晓您心疼大宝,大宝有您的关爱,那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边给太后顺毛,徐娉儿心中一边暗暗焦急,这算下来都得有两分钟了,时间听着短,但看着大宝那辛苦劲儿,就觉得特别漫长。 大宝努力撅着屁屁,连脸蛋都抵着床上用着力,奈何肉墩墩的身板将自个儿胳膊压得死死的,怎么都翻不起来。 太后和徐娉儿两人四目,紧紧地盯着大宝,连气都没敢大喘一声。 忽地,两人同时惊喜地大叫了一声:“翻成功了!” “哎哟!哀家的宝贝儿!真是太厉害了!”太后娘娘一把将大宝抱了起来,抱在怀里头用力地亲了两记,“真是哀家的宝贝儿!” 徐娉儿站在一旁,心里暖洋洋的。 “娘娘,小宝也要翻身了!”桃儿惊呼一声,徐娉儿和太后齐齐转头看去。 就看着小宝半趴在床上,学着大宝刚才的动作,哼哧哼哧地开始翻身。 一炷香后。 太后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寝殿。 “大宝小宝都是聪明的娃儿,这不,姐姐刚学会翻身,弟弟立即就跟着,也学会了!”她笑得合不拢嘴。 徐娉儿陪着笑:“定是因为皇祖母在,大宝和小宝才会做得这般好。” 太后笑盈盈,看向徐娉儿的眼神都多了一股慈祥。 “从今往后,你隔上一两天就带大宝小宝去慈宁宫坐坐。” 坤宁宫。 “太后去了永寿宫?”皇后得知了这事,神色阴沉不定,“出来的时候一脸笑意?” 自从徐娉儿沉湖后,太后将两位殿下接回慈宁宫抚养,不让人和人觐见。 她让人去慈宁宫求见太后,亦被太后以身子不适为由拒了回来。 本想着等皇上病好了再游说他一同去说服太后,让她来抚养两个孩子。 哪知还没等到那一天,徐娉儿就回来了。 不止如此,一回来她就从太后身边把两个孩子带了回去。 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让皇后琢磨了许久。 而今看来,太后急巴巴去永寿宫,定是为了探望两位殿下。 “宁嫔那边呢?”皇后捏着杯盏,“她让人将宸贵妃请了过去,又说了什么?” 素心姑姑小声地把宁嫔的话转述了一遍。 皇后听了,冷笑一声:“宁嫔这莫不是以为徐娉儿就可以救她了?真是痴心妄想!” 素心姑姑在旁恭声道:“而今有卢嬷嬷做人证,宁嫔娘娘想逃脱罪责,那绝对不可能的事。” “内刑司那边审讯的进度如何了?”皇后抬了抬眉毛。 “说是还在查卢嬷嬷的情况。” “卢嬷嬷那边弄干净了吗?”皇后揉了揉眉心,总觉得这进度实在太慢了。 按她说,卢嬷嬷供出宁嫔,就该立即发落宁嫔了结此案才是! 第672章 服毒自尽 皇后虽然那么想,却不敢那么做。 因为勒令查宸贵妃沉湖一案的是皇上,且皇上生病时又禁止任何人前去探视,她连与皇上请求将审案之事交托给她都没机会。 按说后宫的案件,身为皇后,她是有这个权力全权参与的。 皇后琢磨着,既然今天宸贵妃去求见皇上顺利进了乾元殿,证明皇上的病情应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她明日得了空闲,去趟乾元殿将宁嫔的事情揽过来,说不定就可行。 “卢嬷嬷宫外的情况,是怎么处理的?” 具体处理事情的是皇后最信得过的素心姑姑,听了皇后的问话,便详细道:“回娘娘,卢嬷嬷在宫外有一个亲弟弟,早年入赘到一个商贾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皇后拧了眉,卢嬷嬷的事情她全权交给素心姑姑去处理,大抵清楚素心是通过卢嬷嬷弟弟掣肘卢嬷嬷让其做事。 只是这卢嬷嬷弟弟的情况听起来,却不若她想的那样。 “既然她弟弟入赘商贾之家,又如何成为卢嬷嬷的弱点?” 买通下人,通常都是为了钱。 一个人在极度需要钱的时候,就会愿意铤而走险,以命博钱。 素心姑姑忙解释道:“那商贾家早年确实颇为富裕,但自从卢嬷嬷弟弟的丈人走了之后,他全权将生意接了过去,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卢嬷嬷这个弟弟,无才无能,偌大的家产被他不过数年就败光得差不多了,后来是他媳妇将家里的房产和一处庄子捏在手里,靠着庄子的出息过日子。” “只他那数年里生意做得不行,反而学会了赌博,平日里最爱就是流连赌坊。”素心解释道,“他家夫人管钱管得紧,他最怕就是他夫人,连个妾室都不敢往家里纳,在赌坊欠的钱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皇后舒了口气:“可是求到卢嬷嬷身上去了?” “不错,”素心姑姑点头,“卢嬷嬷手里的钱几乎都给他拿去还赌债了。只是还了上笔,转头他又钻赌坊,根本是填不满的窟窿。” “上上个月,因为还不上债,赌坊的人杀上了他家门,他家夫人将唯一的庄子买了抵债。” 皇后唇角微勾:“如此一来,他们家除了一套房子就再没别的出息了?” “是的,卢嬷嬷弟弟跪在他夫人前说一定洗心革面。”素心道,“然而坚持没过十天,又去了赌坊。这次欠的钱太多,说是得把房子都抵押了才能还债。” “于是求到卢嬷嬷跟前,卢嬷嬷急坏了。咱们就是借着这件事,让卢嬷嬷替我们办事。” 皇后点头,按素心姑姑这般说来,卢嬷嬷这人用得没问题。 “那她弟弟那边什么时候处理的?” “卢嬷嬷被抓的当日,奴婢就让人趁卢嬷嬷弟弟和他夫人去城外上香的时候……”素心姑姑在脖子比划了一个咔嚓的手势,“因为卢嬷嬷去了内刑司,并不清楚此事。” “做得好。”皇后站起身,“卢嬷嬷那边,想法子让她服毒自尽。” 只要将卢嬷嬷这根线彻底断了,宸贵妃这出案子就查无可查,宁嫔这个替死鬼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素心姑姑回应:“娘娘请放心,这件事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隔日,皇上病愈上朝。 同天下午,传出卢嬷嬷在牢中畏罪自尽。 徐娉儿听闻了这个消息,让晚晴去内刑司问卢嬷嬷的情况。 待晚晴赶了回来,向她禀报道:“娘娘,卢嬷嬷是午饭后突然暴毙,从她怀中查到有砒霜的纸包。” “砒霜?”徐娉儿皱眉,“卢嬷嬷被抓进内刑司审讯,难道不曾搜身?” 怎会让她一直揣着毒药在身? 而且,若真一直揣着毒药,怎会审讯完了这个时候才突然服毒? “说是那毒药纸包缝在卢嬷嬷内衣衣裳中间,搜身时不曾发觉。”晚晴拧起秀气的眉。 徐娉儿想起宁嫔说过的话,又问道:“卢嬷嬷宫外的家人,可查过了?” “查过了。” 晚晴将卢嬷嬷弟弟的情况讲了一遭,“卢嬷嬷的弟弟和夫人前不久去城郊护国寺上香时,在山路上惊了马,马车跌落山崖,夫妻俩双双殒命。” 徐娉儿忍不住嗤了一声:“这看起来更像是杀人灭口。” “卢嬷嬷除了弟弟,再无别的亲人?”她想了想,复又问道。 晚晴摇头:“卢嬷嬷只有亲弟弟两人,自幼相依为命。” “那她弟弟呢?可有子嗣?” “奴婢打听过了,说是她弟弟入赘后,其夫人一直没有生育。而且也没有纳妾。” 一夫一妻?这个在古代其实很少见。 就算是入赘,也会秉着绵延子嗣的想法,纳妾或是通房…… “说是他家夫人特别厉害,眼里容不得沙子,就算是不要子嗣也不能由着她弟弟有别的女人。” 徐娉儿扶额。 “那卢嬷嬷的弟弟对他夫人可是一心一意?” 晚晴摇头:“听周围邻居说,卢嬷嬷弟弟的夫人颇为厉害,将他管得妥妥帖帖,至于是否一心一意,这个还真不知晓。” “再让人仔细去查一下,卢嬷嬷弟弟平日接触的人,他不是性喜赌博?在赌坊可有什么猪朋狗友?一一细查,看看是否还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如果这条线断了,宁嫔替罪了,那她的案子基本上就拍板定论了。 宁嫔,应该不是真正只是卢嬷嬷的人。 徐娉儿不想就这样放过真凶。 “是的,娘娘。”晚晴应声退下。 就在晚晴退出寝殿的一霎,徐娉儿蓦地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又唤住了她。 “等等,晚晴!” 晚晴被她急切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又跑了回来:“娘娘,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徐娉儿开口,“你再想法子让人将卢嬷嬷服毒自尽的事情告知宁嫔,不可让人知晓是咱们给宁嫔通风报信。” 皇后的人一定盯紧了内刑司,徐娉儿一边想着,一边又道,“另外,让人暗地里保护宁嫔。” 倘若宁嫔再来一出服毒自尽,这事儿…… 就真的没戏了。 晚晴面色一正,瞬间明白了徐娉儿话里的意思:“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第673章 先人一步 晚晴离开后,徐娉儿坐了半晌,招来桃儿道:“桃儿,本宫要去趟御书房。” 她要去陆辰渊那里,将查案的这件活儿揽过来。 原本她并没有这个想法,案子交给陆辰渊查,他手里有足够的人马,按理说寻着踪迹,总能找到真凶的马脚。 她曾将希望寄托在暗卫身上,毕竟皇后与暗卫私下有勾结之事,这世上恐怕只有她这个看过书的人才知道,只要找到了那个暗卫,这件事情究竟谁是真凶不言而喻。 然而现在皇后等不及了,既然开始对卢嬷嬷这样的人证下手,下一步,说不定就会直接把脏水泼在宁嫔身上,然后迅速将此案了结。 有些话她可以坦诚公布地和陆辰渊说,但她并非书中人之事,却是不能让陆辰渊知道的。 这就意味着,她只能像先前那样,暗示暗卫去查,而不能明着要求暗卫去查。 两者差别太大了。 这个决定下得并不容易。 徐娉儿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一败涂地。 皇后是书中的终极boss,她做了这个决定,就是打算面对面和皇后硬刚。 刚赢了,从今往后她就无须再害怕什么时候在被皇后从背后捅上一刀,甚至可能危及她的孩子。 若是输了。 徐娉儿坐上轿辇时,面沉如水地想着,若是输了,也不会更差了。 毕竟皇后已经对她出过一次手,在皇后心里,她根本就是必死之人。 “娘娘,御书房到了。” 桃儿的声音在旁提醒,让徐娉儿回过神来。 她下了轿辇,一步步走上御书房的台阶。 不像往常那般轻松,这每一步都沉重得让她深深地呼吸。 陆辰渊自打回宫后,一直非常忙碌,夜夜都是在御书房忙到三更半夜才歇停。 徐娉儿过来的时候,他刚和一批大臣讨论完政事,正准备继续处理奏折,听闻徐娉儿求见,便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揉了揉眉心,看向梁公公:“快传。” 梁公公丝毫不觉得讶异,快步出了御书房,朝徐娉儿恭敬道:“娘娘,皇上宣您进去。” “谢谢梁公公。”徐娉儿冲梁公公温婉一笑,提着裙摆,带着必胜的决心踏进了御书房。 她想好了,若是陆辰渊以怕她劳累,或是以她处理此事不和宫制来搪塞她,她就、她就—— 撒泼打滚! 如今只有紧紧地把陆辰渊抓住,才能有机会和皇后大boss进行pk! 陆辰渊刚喝了口茶,见徐娉儿进了御书房,索性起身朝她走去:“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个点? 徐娉儿满心都是如何把查案的权利拿过来这件事,听了陆辰渊的话,稍稍一愣:“臣妾刚听闻卢嬷嬷在牢里服毒自尽了,想着找皇上请求一件事,所以便过来了。是不是打扰到皇上您办公事?要不……臣妾晚点儿再来?” 陆辰渊笑着将她揽进怀里:“若是早来一刻钟,朕还真是腾不开时间。这会儿正好,陪朕喝口茶,朕也好歇息片刻。” 徐娉儿坐在他身边,抬眼瞅见他眼底淡淡的青色,眉头微蹙:“皇上,朝政虽然重要,但您也要顾及身子。您的身体健康,是大熙国江山子民的福气。” “朕知道了,”陆辰渊的一颗心被她这句话煨得暖融融的,不由将她往身边带了带,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笑道,“再过两日,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朕就可以去永寿宫多陪陪娉儿和大宝小宝。” “皇上,”徐娉儿点点头,扭头抬起脸,正色看向陆辰渊道,“臣妾有一事相求。” “何事?”陆辰渊侧着脸看她,眼底带了一丝疑问。 徐娉儿挣扎着从他怀中下地,规规矩矩地冲他屈膝道:“皇上,臣妾被沉湖一案,想要亲自查究竟谁是幕后真凶。还请皇上,将查案的权利下放给臣妾。” 陆辰渊眸光一凝:“娉儿可是觉得此案另有蹊跷?” “皇上,”徐娉儿咬咬唇,“有您的吩咐,内刑司的人查案巨细无遗,臣妾并没有对他们不信任。只是,此案在臣妾看来疑点重重,臣妾经历一场生死,想亲手将真凶抓出来。” “臣妾知晓如此行事可能与后宫宫制不符,但,”徐娉儿索性跪了下去,“求皇上看在臣妾为此受过不少磨难的份上,允了臣妾……” “朕准了。”陆辰渊没待徐娉儿说完,就上前将她拉了起来,“你我夫妻,何须如此大礼?有想法要商量,直接和朕说便是。” “沉湖之事,朕亦不认为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朕勒令内刑司继续深查。”陆辰渊继续道,“既然娉儿想亲自去查,那内刑司以及暗卫相关人等,娉儿皆可去调用。” 徐娉儿又惊又喜,咬着唇笑着道谢:“臣妾谢过皇上!” 坤宁宫。 皇后坐在凤椅上,手里拿着书却并没看进去。 她在等。 待晚膳时分,她就要亲自去趟御书房,找皇上将查案的权力要回过来。 后宫的案件,本就该由她这个后宫中宫来审查才是宫制。 今天将卢嬷嬷处理掉了,再接过案件,很快就能把此案了结。 “娘娘。” 殿外传来急促的步伐声,素衣姑姑快步进来,“宸贵妃刚才去了御书房,皇上允准她进去觐见了。” “宸贵妃这个时间去御书房做什么?”皇后皱起眉头,旋即又露出一个嗤笑的表情,“她惯会争宠,还真是懂得见缝插针地去找皇上!” 素衣姑姑附和道:“宸贵妃娘娘老是这般行事,委实不妥。说不得会让朝臣认为她搅乱朝事,混乱朝纲。” 皇后眼眸一转,冷笑一声:“她这是自己往死路上作。本宫倒是想看看,她这么作最后会怎么死。” 端起茶抿上一口,皇后又道:“本宫让御膳房准备得汤盅可都做上了?” “回娘娘,”素衣姑姑恭敬道,“汤盅早已炖上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做好。” 皇后看看天色,颔首道:“时间差不多了,服侍本宫梳洗更衣,一会儿本宫亲自去趟御书房。” 第674章 碰钉子 御书房。 皇后来的时间亦很是恰当,正好是陆辰渊准备用晚膳的时分。 听闻皇后求见,陆辰渊思忖了一瞬便让梁公公将人宣了进来。 皇后礼仪端方地进了御书房,表面上维持着完美无瑕的雍容姿态,心中却暗自嘲讽。 曾几何时,皇上身为太子时叮嘱她的声音还在耳边,后院妻妾切记不可前往书房重地,以免叨扰正事。 而今,不知道是何时破了规矩,不仅嫔妃们送吃食到御书房前会照单全收,而且嫔妃求见亦时有接见。 都是因为宸贵妃吧。 皇后黑眸半垂,掩饰住眼底飞闪而逝的不悦与忌惮。 “皇上前些日子刚生病一场,近日又忙碌于朝事,臣妾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温补的汤羹,还请皇上品尝一二。” 陆辰渊眉微挑,朝梁公公做了个眼神:“先放着,朕一会儿再尝。” 梁公公忙上前将食盒接下。 “皇后前来所谓何事?”陆辰渊手里婆娑着白玉镇纸,不动声色地望向皇后。 皇后抬起头浅浅一笑:“皇上事忙,臣妾本不该前来叨扰。此次过来,亦是抱着替皇上分忧的念头而来。” “替朕分忧?”陆辰渊薄唇微抿,语调上扬。 “皇上,”皇后温婉道,“宸贵妃大难不死回到后宫,本宫实在是替她高兴。但一想到在这后宫中竟然有人敢对宸贵妃不利,本宫便深觉愧疚难当。是以想恳请皇上将彻查宸贵妃沉湖一案交于本宫处理,本宫定然会亲自将凶手绳之于法,以正后宫风气。” 她话音落后,久久都不曾听见陆辰渊的回应。 皇后的一颗心渐渐收紧。 按常理来说,她的这番请求无可厚非,皇上理当首肯才是。 只……皇上沉吟这许久,又是在琢磨什么? 虽然心中思绪纷繁,表面上她却保持镇静,脸上挂着端庄完美的笑容。 “此事朕已经托付给宸贵妃全权处理,皇后无需担忧。”陆辰渊缓缓开了口,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皇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皇后面上的表情冻结了一瞬,她旋即垂下了眼眸,掩饰住眼底的复杂情绪,清清嗓子道:“皇上,宸贵妃适逢大难回宫,且这之前又缠绵病榻许久,应当好好休养歇息才是,怎能让她为这些事情操心,说不定还会影响了身子。” “朕看她挺好的,皇后不必忧虑。” “可……”皇后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宸贵妃沉湖一案,宸贵妃是被害者,古往今来审理案件,可从未有过被害者亲自追审的做法,此事不如交给臣妾,定然能够做到公平公正。” 陆辰渊渐渐地拧起了眉:“皇后的意思是宸贵妃亲自追查此案,就不公平公正了?”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忙辩驳道,“此事事关重大,又是发生在后宫,若由宸贵妃亲自追审,臣妾是担心其余嫔妃会不信服罢了。” “宸贵妃若是找到真凶,朕亦会将案件审理亲自过一遍,”陆辰渊慢慢道,“若然朕认为没问题了,嫔妃们还会不信服?皇后觉得呢?” 这分明就是明摆着要回护宸贵妃! 皇后只觉舌尖苦涩:“臣妾不敢。” 她抬起眼和陆辰渊对上,咬牙道:“只是,皇上,臣妾乃后宫中宫,按照宫制,这种案件应当由臣妾来主持才是。” 陆辰渊默默地回望着她,手里婆娑的白玉镇纸压在龙案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皇后说的是。只不过这件事情朕已经答应宸贵妃了,就先这么办罢。” 皇后:“……是,皇上。” 步履沉重地离开了御书房,皇后只觉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娘娘。”素心姑姑担心地看了皇后一眼,“咱们可是回坤宁宫?” “不,”皇后抬步上了轿辇,“去永寿宫。” “娘娘?”素心姑姑扶着皇后上去,语带疑问,“咱们这会儿去永寿宫吗?” “对,本宫正想去看看宸贵妃。” 看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究竟是谁给了她胆子,竟然敢抢去她身为中宫才能拥有的权力! 永寿宫中。 徐娉儿晚膳刚用了一半,就听闻皇后前来,让她一脸莫名。 看了眼桌上的膳食,琢磨着皇后这个点过来应该不是来吃饭的,便让人将膳食撤了下去。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刚回到正殿,就见到皇后领着一众人,声势浩荡地进了永寿宫,徐娉儿迎了上去。 皇后垂首看着徐娉儿,久久没有让她起来。 徐娉儿心思转了转,早上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皇后还不曾这样阴阳怪气,现在一副杀上门来追究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去陆辰渊那里请旨办案的事? 等了片刻,终于听见了皇后冷邦邦的声音:“宸贵妃起来罢。” 言罢,皇后率先进了大殿,往主位上走去。 徐娉儿缓步跟在后头,吩咐晚絮上了茶水,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贸然说话。 皇后冷着脸,端起茶水慢悠悠地喝着,亦不急着说话。 正殿里就这么尴尬地静默着。 又过了许久,皇后终于开口了:“宸贵妃进宫,转眼也快两年了。” 徐娉儿暗暗挑了挑眉,恭顺道:“娘娘说的是。” “本宫自问这一路来待你不薄,”皇后睥睨着她,“宸贵妃以为如何?” “娘娘对臣妾确实‘不薄’。”徐娉儿抬眼浅笑。 “日前你沉湖之事,本宫得闻后伤心许久,幸好你安然无恙回来了。”皇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来,这亦是本宫管理后宫不力,才会让宫中出了这样的事。”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本宫身为后宫中宫,管理宫闱是本宫职责所在。宸贵妃这出案件的审查狐狸,本宫亦当之无愧。宸贵妃怎么看?” 果然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徐娉儿心中了然,面上却做出尴尬之色:“娘娘所言极是,只不过臣妾无辜被害,实在气愤难当,是以早前去了皇上那儿,求请皇上将审查案件一事交给臣妾全权处理,皇上他已经应了臣妾。” 第675章 宣战 不要脸的女人! 皇后望着徐娉儿,嘴角僵硬地扯了扯:“说来是本宫做得不足,因为皇上刚病愈上朝,才没及时去圣前将此案的审理之事揽下,让宸贵妃为此忧心了。” “本宫刚去了御书房向皇上禀明此事,”她继续道,“宸贵妃你才从宫外回来,又要照顾两位殿下,这等事情本宫来打理即可,宸贵妃觉得如何?” 徐娉儿垂了垂眸。 皇后刚去过御书房? 从皇后如此强硬的架势来看,陆辰渊想必并没有答应让皇后去审理案件,才会将矛头转向她,希望她自请放下权力? 这招恩威并施用得还真好。 一个不小心被忽悠住了,可不就双手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力捧上去了? 徐娉儿嘴角扯了一丝淡淡的弧度,一脸为难道:“是臣妾考虑失周,还请皇后娘娘莫要介怀。只是这事皇上已经交由臣妾去办,若是臣妾不按圣意做事,恐怕会引得圣怒。皇后娘娘,要不咱们一道去皇上那儿再问问?” 皇后银牙暗咬,直勾勾地看着徐娉儿。 是她小看了这个女人。 本以为是个无甚手段的花瓶,却不曾想竟然是只会反咬一口的白眼狼! 她心里恨极了。 大明湖怎么就没把这个女人给沉死了? “宸贵妃执意要亲自处理此案?”皇后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问道。 徐娉儿诚挚地点点头:“娘娘,臣妾受那沉湖之苦,实在是心生愤懑,想要亲手抓住那背后真凶,还请皇后娘娘同意。” 皇后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叹了一声道:“罢了。本宫明白你的感受,你若是要亲自查案,那便查罢。本宫亦是想帮你,哎……” 那声叹气悠悠长长,让徐娉儿后背不由寒毛直竖,她摆上感激的神色:“娘娘待臣妾好,臣妾都记在心里,不敢或忘。” 皇后睇她一眼:“说来这出案子是皇上亲自让人去查的,而今线索其实也已经渐渐大白于天下了,不知宸贵妃怎么看?” “据臣妾所知,长春宫的卢嬷嬷乃人犯之一,”徐娉儿从善如流地回应,“只是她在供出宁嫔后便服毒自尽,却让臣妾觉得颇为奇怪。” “如何奇怪?”皇后眉心一跳。 “倘若卢嬷嬷在供出宁嫔前服毒自尽,臣妾便觉得此事定是宁嫔为了杀人灭口,”徐娉儿分析道,“可卢嬷嬷都已经将宁嫔供了出来,为何还会自尽?反倒是让臣妾觉得事情怕是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觉得宁嫔无罪?”皇后认真地看着徐娉儿,想从她的神色中瞧出端倪。 徐娉儿诚挚地摇头:“回娘娘,臣妾不敢那般武断。只是担心此间尚有不明确的地方,认为应当再查得更深些合宜。毕竟涉及命案,宁嫔也是后宫嫔妃,不当草率。” “有你这么想,本宫倒是放心了。”皇后站起身,拍了拍袖子道,“这事既然皇上已经答应让宸贵妃办理,那本宫便不涉足,静等宸贵妃的好消息。” “素心,回宫。” 徐娉儿送走皇后,已然没有了用膳的心情。 幸好见皇后前用了一半,不至于让肚子饿着。 想来,皇上见了她后,恐怕连一口饭都没心思吃。 她这是正式向皇后宣战了。 莫名有些紧张,但想到陆辰渊会支持她,想到大宝和小宝,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唤来晚晴问道:“宁嫔那边可有安排好人保护?” 晚晴回应:“娘娘,已经依照您的吩咐,调遣了两名暗卫守在宁嫔附近,她的一应吃食和用度,皆会仔细查验。” “她得知卢嬷嬷之事后,可有什么反应?” “回娘娘,”晚晴顿了一瞬,“宁嫔得知卢嬷嬷服毒自尽的消息后,膳食用得比之前少了一半,据闻夜里也睡不安寝。” 这种情况下,宁嫔茶饭不思是正常。 徐娉儿想了想,忽地站起身:“咱们悄悄去趟内刑司大牢,本宫要再去见见宁嫔。” 晚晴迟疑:“娘娘,现下天色已暗,恐怕……” “无妨,”徐娉儿想到皇后那双冰冷的眼就觉如芒在背,起身道,“事不宜迟,宁嫔那边本宫还有话要问。” 内刑司大牢。 宁嫔的晚膳摆在地上,只用了两口。 徐娉儿站在牢外,看了眼那尚未被撤下去的膳食,又看了眼双目空洞坐在床上的宁嫔,开口道:“卢嬷嬷服毒自尽,宁嫔是否觉得再也出不去这个大牢了?” “你、你说什么……”宁嫔骤然转过脸看向徐娉儿,快步下了床冲上前握住牢前的柱子,“本宫说了,不是本宫做的!若本宫真要害你性命,又怎会由着卢嬷嬷那个贱奴攀咬本宫,不早早对她下手!” “本宫并没说是你做的,”徐娉儿眉心微蹙,宁嫔的情绪太过激动,显然真是被吓得不轻,“本宫今日过来,是有事要问你。” “问我?还有什么可以问的?本宫什么都不知道,本宫只知道本宫被陷害了!现在卢嬷嬷死了,本宫要如何自证清白?是她、一定是她……”宁嫔缩了缩脖子,指甲泛青地抓进了柱子,又看向徐娉儿,摇头道,“你不是对手,你不是她的对手,虽然你深受帝宠,但你比起她来差远了,不然你怎么会被她沉了湖……我怎么会以为你可以帮到我……呜呜……” 宁嫔呜哇地哭了,整个人如同没了骨头一般滑落在地上。 徐娉儿皱起了眉,她以为宁嫔会害怕,却没想到宁嫔被吓成这个模样。 “你说的她是谁?”徐娉儿弯下腰,看向宁嫔,她这样情绪失控的话,对她们两人来说都不是好事情。 然而宁嫔却闭唇不语,只看着徐娉儿,摇头。 徐娉儿定定地望着她:“宁嫔,本宫知道你害怕,卢嬷嬷没了,她的证词就不可能再被推翻,所以你觉得自己没有翻案的机会了是不是?” “你现在这样恐惧,就正好中了别人的意?” “我……”宁嫔抬起脸。 “本宫今日向皇上请旨,皇上已经同意让本宫接管这个案件。”徐娉儿凝视着宁嫔,一字一顿道。 第676章 新的线索 宁嫔目光呆滞地看着徐娉儿,仿佛花了不少时间才将她说的话消化理解。 她的眼底骤然上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嘴角苦涩地扯了扯:“皇上对宸贵妃爱重,才会答应宸贵妃调查这出案件,对吧?” 没等徐娉儿回应,她又道,“但现在卢嬷嬷已经没了,她的证词不可能再被推翻,就算你有权力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那人既然出手了,就会将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我、我……” “宁嫔。”徐娉儿将手覆在宁嫔的手背上,“就算你不相信本宫,难道你就打算这样坐以待毙?现在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帮到你。” 宁嫔愣愣地看着她,忽地开了口:“所以,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徐娉儿差点没翻了个白眼。 倘若她怀疑宁嫔,还会大晚上来森冷阴暗的大牢里找她?在温暖的寝殿里不舒服吗? “你说吧,你想问什么?”宁嫔将手从徐娉儿掌心下抽出,环抱住自己坐在地上。 “本宫想问你,关于卢嬷嬷是否还有遗漏的线索。” 卢嬷嬷是案件的关键人物,要继续追查,她这条线索若是还能在深挖一下,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这就是徐娉儿连夜来大牢里找宁嫔的原因。 未免宁嫔思绪混乱,徐娉儿将卢嬷嬷在宫外的弟弟一家的事情重新讲了一遍,然后定定地看着宁嫔问道:“卢嬷嬷在你身边服侍多年,你可还能想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宁嫔拧起眉头,陷入思索。 久久,她又抬起了头:“你方才说卢嬷嬷弟弟和他的夫人皆堕山崖身亡了?” 见徐娉儿点头,她又问道,“那卢嬷嬷弟弟的孩子呢?还健在?” 徐娉儿眉心一跳:“卢嬷嬷弟弟并没有子嗣,他与他夫人成亲多年,一直未有所出。” “不可能。”宁嫔摇头,“卢嬷嬷的弟弟有子嗣的。” “这话什么意思?”徐娉儿定定地望着宁嫔,追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宁嫔咬着唇回忆:“我记得前几年有一日卢嬷嬷想我请了假外出,回来后特别欢喜,我一时好奇,曾问过她原因,她说她有侄儿了,她们卢家有后了。” 徐娉儿心中一动,复又问道:“还有别的线索吗?” 宁嫔又想了许久,终是摇了摇头:“别的就实在想不出来了。娘娘,你一定要还臣妾一个清白,臣妾这条命就都靠您了……” 她蓦地爬起身抓住徐娉儿的手,嘤呜哭着:“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要不娘娘您去给皇上说,让皇上把臣妾放了,娘娘……” 徐娉儿汗了汗,拍拍宁嫔的手站起来道:“本宫会尽力查清真相,你且好好休息。” 回到永寿宫后,徐娉儿招来晚晴:“晚晴,若是按照宁嫔所言,卢嬷嬷的弟弟真的有子嗣的话……” 桃儿在旁好奇:“娘娘,不是说卢嬷嬷弟弟的夫人对他管得特别严,连妾室通房都不让纳,这孩子打哪儿来?难不成……他有外室?” 徐娉儿抿抿唇,其实她正是这样猜测的。 “晚晴,让人去仔细查下卢嬷嬷弟弟生前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出他的孩子,以及是否有与这次案件相关的线索。” 晚晴点头应诺,转身就退了出去。 她刚离开没一会儿,徐娉儿还在换衣裳,就听见了外头传来陆辰渊过来的声音。 忙披上了外裳出去接驾。 “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自打回宫后,陆辰渊日日醉心朝政,一直未有踏足后宫。 陆辰渊伸手把徐娉儿扶了起来,见她妆容未卸:“娉儿尚未歇下?” 徐娉儿挽着他进了寝殿,便小声将去内刑司大牢探望宁嫔的事情说了。 陆辰渊听得眉头直拧,将她整个人环在怀里,点着她那小小的鼻尖道:“朕让你打理这次案件,可不是让你废寝忘食过于操劳的。这大晚上的去内刑司大牢,不小心着凉了怎么办?” “皇上您放心,”徐娉儿弯唇一笑,“臣妾穿了披风才出去的,不会着凉。” 伺候陆辰渊更了衣裳,两人上了床榻并肩而躺。 陆辰渊这些日子颇为疲累,眼底满是倦色,徐娉儿也不想再用案件的情况去叨扰他,只伸手替他揉着眉心,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准备就这么歇下了。 室内一片寂静。 就在徐娉儿快要睡着的时候,忽地听见耳边传来了陆辰渊的声音。 “今天皇后来找娉儿了?” 皇后两个字让徐娉儿一个激灵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往陆辰渊身边蹭了蹭,低低地嗯了一声。 “皇后娘娘想亲自查臣妾的案子,所以过来找臣妾了。” 她实话实说,没有丝毫夸大。 却听得陆辰渊拧了眉。 在御书房里,他分明跟皇后说清楚了,此事已定,无须再费心思。 皇后当面应了,转脸就来永寿宫,逼迫他家娉儿? 徐娉儿见陆辰渊没有说话,睁开眼朝他望去,正好看见龙脸带着一丝不虞之色,忙卖了个乖:“臣妾没答应。臣妾说这事儿和皇上已经说好了,若是皇后娘娘要接过去,就得一块儿去找皇上您决议。” 陆辰渊努了努嘴:“然后呢?” “然后呀?”徐娉儿眨眨眼,“皇后娘娘就说让臣妾自个儿查,又问了问臣妾对案件是否了解,大致探讨了下案情。” “出息。”陆辰渊嘴里蹦出两个字,然后伸手一揽将徐娉儿拉进了怀里,揉着她的发,缓缓地闭上了眼。 这俩字,是在说谁呢? 徐娉儿琢磨地看着陆辰渊一副要睡觉不再说话的样子,悄咪咪地想了想,这带有贬义的两个字应该是奉送给皇后的。 她这么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陆辰渊肯定不会那样说她。 “明日休沐,娉儿想去哪里玩不?” 寻思中,又听闭上眼睛睡觉的皇上大人开了口。 徐娉儿眉一扬:“皇上,明儿个若是天晴的话,咱们带上大宝小宝,去御花园赏花,或者去大明湖凉亭看风景怎么样?” “好。”陆辰渊薄唇微掀,“明日上午晚些时候再去。” 晚些时候? 徐娉儿带着困惑,慢慢地睡着了。 第677章 折腾 隔日起来,徐娉儿终于明白了陆辰渊昨夜说的‘晚些时候’是什么意思了。 天尚未亮,她正睡得迷糊的时候,就被一只不安分的手给毛手毛脚闹醒了。 半睁开眼便瞧见睡了一整夜精神奕奕的某位大爷,正眸色深邃地向她传递着某些不可告人的暗示。 徐娉儿:…… 合着昨夜那么早睡觉,就是为了早早起来折腾她的吗? 随着某位爷海天胡地地折腾了小半个上午,待到腰酸背疼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分了。 某位爷神清气爽,笑意满面:“早膳后咱们带娃去御花园散步。” 徐娉儿:大爷,现在还哪门子早膳,再过一个时辰可以吃午膳了。 不过难得是休沐日,又想着可以带两个娃儿出去晒晒太阳,闻闻花香,徐娉儿忍着腰疼爬了起来。 两人用过早膳,御驾一摆,浩浩荡荡地往御花园去了。 一路上不知羡煞了多少出来吹风博偶遇的宫嫔们,她们也好想堂而皇之地与皇上并肩在御花园赏花! 更让人嫉妒的是,皇上和宸贵妃娘娘身边的那木制带着滚轮的婴儿车,里头躺着的可是皇室里最金贵的两位小殿下。 瞧瞧人家,得皇上宠便罢了,还特别能生,一次生俩!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们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对嫔妃们的酸溜毫无所觉,徐娉儿满心眼里都是身边的两个娃儿,就见两人躺在婴儿车里,手舞足蹈地望着蓝天白云,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听不懂的婴儿话,别提多可爱了。 在御花园里小小地逛了一圈,又让奶娘将娃儿抱起来,给他们指着四处姹紫嫣红的花儿看,大宝小宝兴奋极了。 玩了一刻钟左右,徐娉儿便招呼着奶娘将娃儿放回到婴儿车里头。 “这日头稍稍有些晒,”陆辰渊顺着徐娉儿的眼睛看向婴儿车,“咱们往大明湖旁的凉亭去,那边风景好,温度也合宜。”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移驾去了大明湖。 进了凉亭,暖风徐徐,眼前一片风和日丽的景象。 徐娉儿将大宝抱了出来,塞到了陆辰渊怀里,自个儿则抱起了小宝逗弄。 陆辰渊并没有抱孙不抱子的观念,且早就学会了如何抱几个月大的婴儿,抱起大宝来得心应手。 大宝欢喜着用小肉手去摸他的脸,乐得咯咯直笑。 “皇上,罗医女在外头求见。” 一家人正玩得开心,忽地梁公公小步进了凉亭,小心翼翼地报禀。 “她来做什么?”陆辰渊眉一挑,一手抓住揪他胡渣子的小肉手,思忖片刻道,“传罢。” 徐娉儿闻言,将小宝放到婴儿车里,作状从陆辰渊手里接过大宝。 陆辰渊却摇摇头,笑盈盈地继续逗着大宝玩。 见状,徐娉儿也不坚持了,索性继续把小宝抱起来,给他讲四周的风光景色。 小宝自幼就安安静静的,不像大宝那么爱咋呼,顺着徐娉儿的声音,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四处张望,充满了兴趣。 罗姒纤跟在梁公公身后步入凉亭,垂首问安。 陆辰渊感念罗姒纤当年的恩情,对她向来宽容,旋即便让她起了身:“罗医女可是有事?” 罗姒纤一路进来不敢抬头,此刻听了陆辰渊的话,还未待她回应,大宝咯咯的笑声又再传来,惊得她飞快地抬了抬眼眸。 这一看,却让她不自觉地涌起了一阵阵酸意。 皇上坐在龙椅上,怀里抱着粉嫩的小殿下。 而他身旁坐着的宸贵妃,正含笑地给另外一个小殿下擦着脸儿。 眼前的这副景象,就像一个和睦美好的家庭,完整无缺,让人无从插足。 “嗯?”陆辰渊见罗姒纤没有回话,不由微扬了语调。 罗姒纤忙清了清嗓音,垂首道:“回皇上,奴婢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说。” “奴婢想求皇上允准,让奴婢参加来年太医署的太医考试。”罗姒纤鼓足了勇气,开口道。 陆辰渊骤然眉头一皱:“你想参加什么考试?” 罗姒纤抬起头,露出坚定的眼神:“皇上,奴婢想参加太医署的太医考试。” 她早前是通过参加太医署的医女考试进入太医署做事,而她所说的太医考试,与医女考试又是大不一样。 太医考试更严谨和困难,全方位考察一名医者是否符合成为太医的条件。 古往今来,熙国从未有过女子做太医的先例。 陆辰渊紧抿薄唇:“胡闹!” 罗姒纤吓得忙垂首跪好:“奴婢不敢,还请皇上听奴婢一言。” 陆辰渊深深地吸了口气:“讲罢。” “奴婢自幼随家父学习医术,走遍大江南北,诊治过的病人不计其数,自认在医术上的能力可以胜任太医一职。恳请皇上看在奴婢诚心想救治更多人的份上,允了奴婢的请求。” “你可知女子不得为太医?”陆辰渊依旧蹙着眉头。 “皇上,难道就因为奴婢是女子,奴婢就能够救治更多的人了吗?奴婢自认医术不输太医署的太医,若是您不信的话,奴婢愿意与太医比试……” 徐娉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罗医女不愧是女中豪杰啊,竟然敢在陆辰渊面前力撑女子不一定不如男的立场,值得夸赞一番。 只是,罗医女看向陆辰渊的眼里,熊熊燃烧的除了战意还有……浓烈的情感? 陆辰渊却仿佛没有感受到罗姒纤那包含期待的目光,摇头道:“朕知晓你医术甚是不错,在太医署并非只有太医才可以救人。若朕记得不错,成为医女满三年后,可以考女伺医。若是考上了女伺医,任满十年若有卓绝医术,可封为女国医。这便是医女的升迁之路。” 罗姒纤对此并不陌生,只是在她看来,要等三年才能考女伺医,实在是太久了。 她等不及,也不想等。 以她的本事,如果能够让她参加太医考试,她一定会成为熙国的第一位女太医! “可是,皇上……”罗姒纤急忙回应道,“奴婢还是想……” “不可。”陆辰渊摆手,“此事不可更改,若无旁的事便退下罢。” “皇上……”罗姒纤楚楚可怜地往前蹭了几步,却被梁公公伸手拦下。 “罗医女,不得惊扰圣驾。” 第678章 又来? 梁公公说得温和,一双手却坚定地扶住了罗姒纤,将她往外引了出去。 陆辰渊不再分心看罗姒纤一眼,继续逗着怀里的大宝,听她咿咿呀呀,任着大宝伸手戳他的胡渣子。 徐娉儿眉心微挑,拢着怀里的小宝道:“罗医女……是个上进的医女。” 作为太医署的一名医女,能够自告奋勇求到皇上面前要求参加太医考试,这不仅要对自己的医术有着足够的信心,而且还得有莫大的勇气。 按她瞧着,就算是李御医在陆辰渊面前也是战战兢兢的,哪有罗医女适才那等舍我其谁的气概。 “历来没有女子任太医的规矩,”陆辰渊取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大宝擦着嘴角,眼底满满是宠爱的神色,嘴里蹦出来的话却淡漠得很,“罗医女逾矩了。” “即便她的医术媲美太医,也因为她是女子身份,而不能够参加太医考试?”徐娉儿试探地问了一句。 对于女权一事,她从未和陆辰渊探讨过,并不知晓他的看法。 “朕并不认为女子医术一定弱于男子,只是太医历来都由男子担任,朕尚不认为值得因为罗医女而打破这个规矩。” 徐娉儿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臣妾虽与罗医女接触不多,但曾闻她治好太后的牙疼,想来医术应是不凡?” “朕问过李御医,”陆辰渊看向徐娉儿,“罗医女对疑难杂症颇有心得,但医学一门如同浩瀚大海,她的功底并不算太过扎实。此外,医女本就有晋升通道,无需多此一举。” 敢情是早有评价过的了。 徐娉儿便不再纠结,只叹了一句:“臣妾刚才听闻,医女要在太医署做足三年才能参加晋级考试?许是罗医女觉得时间太长了,才会来求皇上?” “她若真有此意,朕倒是可破例让她明年参加医女晋级考试,”陆辰渊敛眉道,“不过,朕观她怕是心不在此,便作罢。” 所以,罗姒纤方才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了? 只是,兴许陆辰渊说得对,人家先前话里话外,根本就没把医女晋升通道当回事儿,一心想着成为朝内第一女太医,目标明确精准,心无旁骛。 徐娉儿思及此,便不再多问,专心和陆辰渊一起享受难得的亲子时光。 只是美好幸福的时光过不了多久,就有朝臣前往御书房求见,陆辰渊不得不提前离开,连午膳都没有与徐娉儿一起吃。 徐娉儿习惯了,并没有太过在意,领着两个玩累后睡过去的娃儿,怡然惬意地回了永寿宫。 “娘娘,”桃儿替徐娉儿将脸上的妆容卸了,“奴婢听闻早前皇上因病在乾元殿静养的时候,罗医女还曾在乾元殿外跪了一日一夜,只求替皇上看诊一次呢。” 这件事情徐娉儿还真没听说,于是挑眉望着铜镜里倒影的桃儿道:“皇上没让她进去吧?” 想当然耳。 彼时陆辰渊和徐娉儿正在从雍国赶回来的路上,乾元殿里不过是个空壳子,罗姒纤就算跪断了腿,也不可能进去有面诊的机会。 “自然是没有。”桃儿嘎巴着嘴,“奴婢就不明白了,皇上当时长了红疹,虽然不便上朝,但李御医等几位德高望重的御医都亲口说了,皇上的病并不严重,假以时日定能安然无恙。罗医女为啥非要上前去讨不痛快?” “况且,李御医将罗医女引入太医署,可以说是她的恩人也不未过,罗医女跑去乾元殿跪着,难不成是想说李御医的医术还不如她?这会不会太过……”桃儿没好意思将‘狼心狗肺’四个字宣之于口,不过一张包子脸上早已经写得明明白白。 晚晴在旁小声道:“李御医胸怀宽广,并不介意罗医女那般做。只不过,奴婢听闻太医署里头的太医和医女们对罗医女的做法颇有微词。” 徐娉儿闻言摇了摇头。 罗姒纤的脑回路实在太过清奇,她无法理解。 “难不成是因为在太医署的人都不喜欢她,她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才求到了皇上跟前?” 向来思想单纯的桃儿说完这话,立马就叫道,“若是今儿个这一出被太医署的人知道,怕不得更不待见她了。” “皇上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徐娉儿淡声道,“她在太医署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其实以罗姒纤对陆辰渊的恩情,她本不该将一手好牌打成这么稀巴烂的。 回想起凉亭里罗姒纤看向陆辰渊的眼神,徐娉儿总觉得这姑娘对陆辰渊有那么些意思。 只若是真有意思,何不利用之前的恩情,直接要求进后宫成为陆辰渊的嫔妃? 后宫佳丽三千,说不定陆辰渊并不介意多一个懂医术的妃子。 两全其美,多好。 非要一根筋地在太医署里死磕,这磕的方式又是在让人看着牙酸不已。 “娘娘,”晚絮从外头走了进来,屈膝行了礼后道,“罗医女在宫外求见。” 徐娉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得,这人后不能议论人。 刚说没几句,人家就找上门来了。 徐娉儿看看镜子里已然卸去妆容的清爽容颜,索性懒得上妆了:“替本宫换身衣裳便成。让罗医女在外头候着吧。” 罗姒纤在陆辰渊面前求考太医不成,莫不是以为来求她就能行? 徐娉儿吁了口气,换了衣裳往外走去。 桃儿在后头抱怨了一句:“娘娘,这都快午膳时辰了,您可别饿坏了。” “放心,”徐娉儿摆摆手,“她说不了多会儿的话。桃儿,你先去让人将膳食热着,本宫晚些时候就去用膳。” 正殿中,罗姒纤恭恭敬敬地矗立着,半垂面容,温婉怡人。 徐娉儿抬步走向位置上坐下:“罗医女来找本宫,可是有事?” 罗姒纤忙屈膝行了礼:“奴婢冒昧前来求见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她抬了抬脸,露出一双通红微肿的眼睛,“娘娘,奴婢一心想用医术救人,实在是太难了……” 徐娉儿无辜地眨了眨眼,这姑娘来她这儿哭,是因为她看着很适合倾诉吗? 第679章 莫名其妙 罗姒纤委屈地抹着眼角的泪:“奴婢自幼就没了娘,跟在父亲身边随他四处行医,打从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学的就是药材的名字。” “奴婢虽然是女儿身,但从来没有因为这样,就放弃对学医的执着,”罗姒纤抬起眼睛倾诉,“娘娘身为京城闺秀,怕是无法想象学医的困难。” “寒冬腊月进山挖药材,冷得一双手都长满了冻疮,”罗姒纤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神色,“这不过是寻常事罢了。为了给病人看病,更是昼夜不分,只要有病患就要立即赶去生怕耽误了病患的生命!” “奴婢不怕苦,也不怕困难,因为奴婢认为学医救人是最高贵的事,奴婢愿意为此奉献终身。” “娘娘,”罗姒纤往前蹭了两步,“奴婢是真心想参加太医考试,成为一名合格的太医,还请娘娘念在奴婢一番诚心的份上,替奴婢在皇上面前说句好话,求求您了!” 言罢,她朝徐娉儿深深地拜了下去。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扭头示意桃儿将人扶了起来。 “罗医女热爱医学,愿意以一身医术救治病人,本宫甚是佩服。”她斟酌着道,“只是今日皇上说过,咱们熙国从未有过女子担任太医一职的先例,这件事恐怕本宫无能为力。” “娘娘!”罗姒纤激动地抬起了头,“奴婢以为娘娘深得皇上爱重,应当是个自立自强的女子才对,难道您也认为女子不如男吗?” 徐娉儿:…… 好一个女权主义者。 只是这锅往她头上盖了,就以为她会如了她的愿吗? 激将法对她来说,作用不大。 “诚然,本宫并不一概偏论‘女子不如男’,但本宫不解的是,既然太医署有医女升迁通道,罗医女为何要执着于太医的名份?” “难道身为医女就不能治病救人?太医的名号就真的有那么重要?” 罗姒纤被徐娉儿的反问闹得整个人都愣了一愣,良久,才苦涩地扯了扯唇:“娘娘的意思,是说奴婢是那等沽名钓誉之人?” 徐娉儿默默地注视着她,看得罗姒纤渐渐涨红了脸:“奴婢不是为了太医的名份,奴婢只是想证明给太医署的人看,奴婢的医术不输任何一位太医,奴婢也可以通过太医考试,成为一名称职的太医!” “所以,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更好的治病救人,而是为了证明自己。”徐娉儿重复着她的话,神情平静。 罗姒纤整个人颤了一颤。 “娘娘不愿帮奴婢便罢了,又何苦这般咄咄逼人?奴婢本以为皇上爱重的人,应当是礼贤下士,胸怀广阔之辈,是奴婢想错了。” 徐娉儿蹙了蹙眉,这罗姒纤一脸对她失望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陆辰渊喜欢她,而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跟罗姒纤有什么关系? 想起凉亭中罗姒纤看向陆辰渊的眼神,徐娉儿心中一动:“罗医女觉得本宫配不上皇上?莫不是罗医女自认配得上皇上?” 这话一出,站在两旁的晚晴和桃儿惊得面色一变,纷纷警惕地望向罗姒纤。 这话,重可千钧。 换了旁的女子,甚至宫嫔,怕不得立即吓得腿软跪了下去? 可罗姒纤却仿佛少了一根筋似的,她只是涩然地扯了扯唇:“奴婢不过是一名医女而已,哪能和贵妃娘娘相比。只不过,奴婢虽然只是一名医女,该有的气节奴婢一点也不少。” 她对皇上满腔情意,但若皇上对她无意,她就算是孤老终生,也不会将心中爱意道出。 这就是她的骄傲! 徐娉儿默默地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了罗姒纤的言下之意。 罗姒纤还真是……仰慕着陆辰渊哪? 偏生又自认是那高岭之花,不愿屈就。 只盼望着陆辰渊能够垂下视线,看见她的美好,亲自将她这朵高岭之花摘下? 但是,以她徐娉儿对陆辰渊的了解,恐怕陆辰渊还真不是那么解风情的人。 恐怕穷其一生,罗姒纤都不会如愿了。 到底是个可怜的人。 想了想,徐娉儿道:“你若是真想证明自己的医术不输任何人,想来考女伺医也是一条路子。如果你愿意,本宫可以像皇上进言,让你明年提前参加女伺医的考试,你觉得如何?” 罗姒纤抬起头看向徐娉儿,沉默了片刻道:“奴婢谢过娘娘的一番心意,只是,奴婢的心意不改,奴婢仍想考太医,而非女伺医。” 得,这天不用聊了。 既然罗姒纤这么看不起女伺医,那今天的话题也没有可进展的方向了。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帮不上忙了。”徐娉儿不想再和罗姒纤继续说下去,召来晚晴道,“晚晴,送罗医女出去罢。” “是,娘娘。”晚晴上前,领着罗姒纤出了正殿。 见人走了,桃儿才咋呼道:“娘娘,奴婢觉得那罗医女脑子有问题!” 徐娉儿噗嗤一笑:“有什么问题?” “奴婢瞧着她好像看不起天下人似的,以为自己特别厉害,高人一等。”桃儿夸张地叹了口气,“虽然学医救人是好事,但太把自己当回事未免奇怪了!” “好了,”徐娉儿摆摆手,“不再背后议论人了,扶本宫去膳厅,本宫饿了。” 罗姒纤来了这么一遭,虽然言语间让人听了颇有些闹心,但到底没有对徐娉儿造成什么影响。 她依旧是心宽地该吃吃该喝喝,还陪着两个娃儿一同睡了个午觉。 到了傍晚时分,陆辰渊让人传了口谕过来,说是今天朝政繁忙,夜里便不过来了。 徐娉儿乐得轻松。 用过晚膳后推着两个娃儿在永和宫散了一圈步,正梳洗完准备早早睡觉时,晚晴得了消息匆匆赶了回来。 “娘娘,查到线索了!” 晚晴微喘着气跑了进来,“那卢嬷嬷的弟弟,在外头真的有个外室,而且几年前生了一个儿子。” 徐娉儿刚上了床,闻言坐直身睁圆了眼:“找到他的外室和孩子了?” “是的,娘娘!”晚晴吁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只是从他外室手里拿回来的信。” 第680章 毒烟 “卢嬷嬷的弟弟入赘后,因为其夫人一直无所出,又不让他纳妾,所以一直无后。”晚晴将得来的消息仔细给徐娉儿讲,“卢嬷嬷为此三番五次地找她弟弟,要他务必要想法子为卢家留个后。” “于是她弟弟便偷偷地在外头养了个外室,”晚晴继续道,“就在离赌坊不远处的民宅里住着,平日里她弟弟时常流连赌坊,一来是好赌,二来是借着机会可以去与那外室相好。” 桃儿忍不住插了一嘴:“他这还真是一举两得。” 晚晴笑了:“卢嬷嬷弟弟虽然好赌,但据那外室说,从来不会短了她和孩子的花用。有时候就算是还不上赌资,银钱也是先就着外室那边用上。” “如此这般看来,”桃儿抱胸点评,“卢嬷嬷弟弟还不算被赌完全蒙蔽了心智。” “晚晴,咱们是在哪里找到那个外室的?她和孩子仍旧在赌坊后的民宅里住着吗?”徐娉儿沉吟问道。 “回娘娘,”晚晴应说,“据说在您出事的前两日,卢嬷嬷弟弟就将他的外室和孩子都送出了京城,住在京郊村子里。” “咱们的人顺藤摸瓜找了过去,那外室还不知晓卢嬷嬷弟弟已经没了性命。” 徐娉儿点点头,将晚晴拿回来的信捏在手里:“那这封信是……?” “是卢嬷嬷弟弟送走他的外室时候,留给她的。”晚晴道,“他说若是有朝一日他出了事,就让他的外室将这封信交给能够替他讨回公道之人。” 徐娉儿不再迟疑,将信封拆开,仔细一看,方发现里头的信是卢嬷嬷写给他弟弟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说卢嬷嬷她应了当年同住在柳树胡同的好姐妹的要求,要去办一件大事。若然办妥当了,她们一家就能偿还当年的恩情。 “柳树胡同的好姐妹?”徐娉儿眉心蹙了蹙,“那外室可有说这人是谁?” 晚晴摇头:“卢嬷嬷弟弟并没有跟他外室说过这个中细节,她并不知晓。娘娘,咱们的人已经开始着手去查此人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成。只是务必要记得暗中去查,切莫要惊动了不相干的人。” 她们追查案件,真凶定然就会想法子将一切都抹灭。 就像一场赛跑,看谁最快接触到终点。 有了卢嬷嬷的这封亲笔信,徐娉儿的心有更是安稳了些,相信总有一天会将真相揭露出来,大白于天下。 只可惜她刚躺下还没多会儿,外头有传来了动静。 “娘娘,不好了。” 进来的仍是晚晴,徐娉儿揉揉眼睛,迷蒙中就听得晚晴说道,“有人在宁嫔的牢房里放毒烟,宁嫔不小心吸进去了些,现在昏迷不醒,内刑司大牢已经去太医署请太医前去看诊了。” “什么?”徐娉儿被骤然吓醒了,坐起身道,“替本宫更衣,本宫过去看下。” 自打卢嬷嬷服毒自尽后,她就曾猜测真凶说不定会对宁嫔下手。 让人防范着宁嫔的饮食和用度,免得遭了毒手。 哪知真凶居然用上了毒烟,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一行人匆匆去了内刑司大牢。 她们抵达的时候,刚好太医署当值的太医赶到,徐娉儿抬眼一瞧,就看见了跟在太医身后的罗姒纤。 还真是巧。 今夜当值的太医姓傅,徐娉儿平日里不曾打过交道,瞧着觉得面生。 那傅太医急急地往宁嫔的床榻边上坐下,仔细替她诊起脉象。 徐娉儿环顾大牢四周,抬头看着牢顶的天窗:“毒烟可是从那里吹下来的?” 回答她的是守夜的狱卒:“回贵妃娘娘,正是。小的在前头守夜,起先并未发现有毒烟吹入……” 宁嫔住的牢房靠在最里头,这内刑司大牢里住的犯人并不多,靠左通道这边的牢房里就只住了宁嫔一个人。 按说,牢房里虽然空气不甚流通,但宁嫔住的牢房除了天窗外,牢房的前门全是用木柱子所制,是以毒烟一吹下来,大半都会往外跑。 不是密闭的空间,照理说根本不会有人考虑到用毒烟这样的招数来害人。 “毒烟是怎么散去的?”徐娉儿问。 狱卒愁眉苦脸:“小的起初还以为宁嫔牢里头起了火星,拿起帕子蒙上脸就往里跑去看,幸好小的蒙了脸,不然怕是现在也一同倒下了。” “毒烟来得快散得也快,不过一炷香时间就散没了,只是那吹毒烟的人,小的爬上楼顶去看了,根本没瞧到影子。” 徐娉儿点点头,让狱卒退了下去。 就听晚晴在她耳边低语:“娘娘,是守在内刑司大牢附近的暗卫发现有人往宁嫔牢里吹毒烟,那人见暗卫出现,才赶紧逃离。” 不然毒烟难能那么快就散掉,根本就没往里头吹多少。 只是,徐娉儿看了眼躺在床上面若纸金的宁嫔,不由心头一抽。 究竟是什么毒烟,只吸入了一点就成这样了,若是暗卫没有早点发现,怕是宁嫔就真的没了? “暗卫抓到人了吗?” 晚晴听了徐娉儿的问话,摇头回应:“那人似乎很熟悉宫里的环境,而且身手高超,没有抓到。” 可惜了。 徐娉儿心中暗叹口气,往床边走了过去:“傅太医,宁嫔的情况如何?” “是剧毒。”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还是说半夜三更提着药箱一路跑过来太累,傅太医的手微微颤抖着,“幸好宁嫔娘娘只吸入了少许,不然恐怕就药石罔效了。” “但……”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此时毒烟已经散去,仅从宁嫔娘娘的症状并不好判断究竟是中的什么毒。” “可有办法查清楚?”徐娉儿问。 傅太医掂量着道:“贵妃娘娘,下官先配置一副解毒药让宁嫔娘娘服用,看看能不能缓解下毒性。至于查毒……” 查毒实在是难。 毒烟散了,牢里头又闻不到味道,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徐娉儿抬眼看了看天窗,招来晚晴:“晚晴,带人上牢顶看看,是否能够寻到什么踪迹。” “是,娘娘。” 旋即徐娉儿又看向傅太医:“还请傅太医先开解毒药方。” 傅太医闻言,迅速写了方子下去,过不多时就有人将药熬好送了过来。 一直静候在一旁的罗姒纤接过汤碗,上前喂宁嫔用药。 然而宁嫔的情况却非常不好,药汁几乎都从嘴角流了出来,喂不进去多少。 一行人看得揪心不已。 第681章 刺头 宁嫔面色纸金,进气少出气多,解毒的汤药根本喂不进去。 “这可怎生是好?若是喂不进汤药,宁嫔怕是……”一旁的狱卒吓慌了神,宁嫔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别急。”罗医女将药碗放到一旁,转身去药箱里取出一根造型特殊的勺子,勺子的头不若寻常勺子那般大,偏细而长,她细声道,“人在昏迷的时候不容易进药,换这种特制的药勺,应该可以喂进去。” 言罢,她再度上前将宁嫔半扶起来靠在她的身上,用特制的药勺盛起一小勺汤药,捏开宁嫔的下颚,小心翼翼将药勺往她嘴里送了进去。 汤药沿着细长的药勺往宁嫔嘴里流去,众人屏息观望,果然这次药勺里的汤药大部分都送了进去。 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傅太医看了看情况,向徐娉儿禀道:“贵妃娘娘,宁嫔娘娘用了这副解毒方子,应当可以暂时压制住毒发……” 哪知他话音未落,就见宁嫔忽地僵挺身子,‘噗’的一声张嘴就吐了一大口血。 “宁嫔娘娘吐血了!”狱卒吓得嗓音都颤了。 傅太医面色一青,忙上前替宁嫔把脉。 “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娉儿眉头蹙紧,靠近一步问道,“傅太医,宁嫔缘何吐血?” “这、这……”傅太医只觉背心涔涔冒汗,“宁嫔娘娘的脉象上看来,这毒异常凶猛,已经开始往肺腑侵入,太医署的解毒方子似乎效用不大……” 他声音直抖,手心也跟着冒出了汗。 “可有旁的解毒方子?” 徐娉儿也急,她刚把这案子接过来就遇上宁嫔中毒之事,不仅对查案来说是一大阻碍,而且在她看来宁嫔并非幕后凶手,若是因此事枉死,到底与她相关,未免心中难受。 傅太医深吸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回娘娘,太医署的解毒方子不少,但是因为不晓得中的是什么毒,恐怕不宜胡乱试药。” “傅太医说得对。”罗姒纤突然开了口,“适才傅太医配的解毒药方本可以解百毒,按理说就算不能止住毒发,至少不会出现宁嫔吐血的情况。” 傅太医看了一眼罗姒纤,虽然对她印象不佳,但此刻她的话却是帮他解了围,心中倒也舒坦了些许。 “然而宁嫔娘娘服下这副汤药不过一会儿就吐了血,”罗姒纤接下来的话却让傅太医登时咬紧了牙关,“证明傅太医开的药方不但不能解毒,而且加快了毒素的运行,导致宁嫔娘娘更加危险。” “休得乱说!”傅太医咬牙切齿。 这罗医女自打进了太医署,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自认甚高便罢了,还不把他们这些德高望重的太医放在眼里,甚至去皇上那里请求参加太医考试,切! 皇上怎么可能答应她? 古往今来,就从来没有女子做过太医! 罗医女她想什么呢? 简直是不知所谓! 傅太医在心里把罗姒纤骂了个臭头,脸色铁青,“宁嫔娘娘有毒发的症状,是她中的毒烟药性强烈之故,与这副解毒药方并无关系。” “这副解毒药方乃前朝始便一直在用的解毒方,解过的毒不下百种,是太医署最为温和又有效的解毒方……” “傅太医,请恕奴婢无法认同您的话。”罗医女挺直了腰板,“虽然这个解毒方能解百毒,且又有过数百案例在前,但并不意味着这个解毒方就适合给宁嫔所用。” “诚如您所言,您连宁嫔所中之毒是什么都不知晓,又怎能断定这个解毒方就一定可以缓解毒性?万一里头的药材与宁嫔所中之毒相冲,反而激发了毒性发作呢?” “你!”傅太医气得胡子都被吹了起来,胸膛上下猛烈欺负,“你能耐,那你来给宁嫔娘娘解毒!” 罗医女幽幽地看了眼傅太医:“奴婢说的话兴许不好听,让傅太医生气是奴婢的不是。” “嗤!”傅太医头一扭,若是不会宸贵妃娘娘在此,他定然甩手就走,让这个自以为是的罗医女去治!他倒是想看看罗医女能开出什么解毒方! “贵妃娘娘,”罗医女转身看向徐娉儿,屈膝道,“奴婢有方子可以缓解宁嫔娘娘的毒性,还请娘娘允准让宁嫔娘娘使用奴婢的方子。” 徐娉儿默默地看一眼罗医女,启唇问道:“罗医女如此有信心,莫不是看出来宁嫔娘娘所中之毒?” 背向罗医女的傅太医闻言,眼睛一瞪转了回来,定定地看向罗医女。 罗医女脸皮僵了一瞬,嘴角微扯道:“回娘娘,奴婢并不知晓宁嫔娘娘所中的毒是为何,但奴婢以前曾经见过类似的症状,还请娘娘允可奴婢一试。” 傅太医听了,冲罗医女翻了个白眼,再度转过身去生气。 徐娉儿眉微挑:“如此便请罗医女尽快配药过来。” 罗医女露出一丝欢喜的神色,应声快步退了下去。 徐娉儿望着罗医女离开的背影,心中暗暗琢磨起来。 早在罗医女给太后治牙齿的时候,她就觉得罗医女颇有古怪。 这姑娘医术是不错的,像她本人所言,许是自幼闯南走北的缘故,遇上过不少医例,经验颇为丰富。 但诡异的是,她竟然能够治好太后已经烂了大半牙根的牙。 据说太后的牙齿被治好之后,宛若新牙不说,所有牙齿都变得坚固而洁白,就好像初生的牙齿一般。 这可是连医学发达的现代都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 罗医女是怎么办到的? 徐娉儿不动声色地向桃儿递了个眼神,桃儿会意,小声道:“娘娘,奴婢出去看看晚晴姐姐那边的情况。” “去罢。” 桃儿出去不久,大牢外就传来了一阵声响,梁公公的声音在幽深的牢房通道响起:“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 徐娉儿忙起身迎了出去。 陆辰渊大步流星地迈进牢房,见一众人都跪下,淡淡喊了一声起,便走向了徐娉儿:“怎的大半夜来内刑司了?” 徐娉儿抬头解释:“回皇上,臣妾得闻宁嫔娘娘中了毒烟,心下担忧便过来看看。” 第682章 解毒 陆辰渊这会儿过来,原因无他,是因为去了永寿宫发现徐娉儿人不在,一问之下得知她来了内刑司大牢,才知晓宁嫔出了事,便摆驾来了内刑司大牢。 听了宁嫔的情况陈述,又得闻她进了解毒药却不见好,不由龙眉微皱:“尚未查出是何种毒药吗?” “晚晴正带人去查,”徐娉儿回应道,“想来应当很快会有消息。” 陆辰渊点点头,在梁公公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沉着脸等待。 一众人坐立难安。 皇上在此,实在是让人打心眼里紧张。 等了一阵儿,牢外传来了脚步声,紧张的众人急急抬眼望去,却见罗姒纤端着一碗汤药快步进了来。 她抬眼一看见陆辰渊端坐在正中央,忙上前屈膝请安,半垂的眼眸中闪过惊喜之色:“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陆辰渊摆手喊起:“朕听傅太医说你知晓解宁嫔所中之毒的方子?” 罗姒纤飞快地看了一眼傅太医,从他高抬的下巴看出一丝不屑,她思忖片刻回应道:“回皇上,奴婢虽然并不知晓宁嫔娘娘中的是什么毒,但以前曾经见过类似的症状,是以才主动请缨想要配个方子一试。” “傅太医他,”罗姒纤恭敬地道,“他同意奴婢一试,奴婢才斗胆去重新煎了药。还请皇上允可。” 陆辰渊颔首:“准。” “谢皇上!”罗姒纤眼眸一亮,清秀温婉的面容仿佛被点亮了一般熠熠生辉,她浅笑着谢了恩,端着药往宁嫔走去。 众人目光随着她而动。 傅太医撇撇嘴,就差没冲天翻个白眼。 他倒是想看看,这罗医女究竟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药方,在不知毒为何毒的情况下,还能解毒! 罗姒纤小心地给宁嫔喂了药,药水约莫只有十分之一吐了出来,绝大多数都喝了进去。 渐渐地,宁嫔如同纸金般的面容似乎稍稍正常了一些,呼吸也较之前平缓了下来。 “这解药真灵验了?”最为紧张的狱卒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但旋即又吓得捂住了嘴。 皇上还在呢,他这嘴怎么就没个把门! 罗姒纤伸手替宁嫔探了脉,眸间流转淡淡的喜色,抬起来望向傅太医时又迅速回归平静:“还请傅太医给宁嫔娘娘诊脉看看。” 傅太医心里本是不信的。 但见罗姒纤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由眉心一跳,快步上前给宁嫔诊起脉来。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不可置信道:“这……宁嫔娘娘的毒已经解去了大半,若是再用上一两副药,应当就能痊愈。” 这话一出,徐娉儿的心稍稍松了松。 然后便听傅太医道:“不想罗医女真的见过类似案例,所开之药应当对症。”他老脸微涨了涨,吸了口气问,“不知可否将药方给我看看?” 徐娉儿眉微挑,对傅太医的印象颇为不错。 傅太医先前被罗医女顶撞分明心情不悦,而今见罗医女的治疗有效,能够迅速将个人情绪放到一旁不耻下问,可见其性情。 罗姒纤却摇头道:“傅太医,实在抱歉,此方奴婢应承过家父不可外传。” 傅太医面色一僵,顿时想起了太医署众人不欢喜罗医女,最大的缘由就是她从来不与任何人分享独家药方。 虽说,独家药方保密是医术界不成文的规定,但每次用药都遮遮掩掩,实在让人欢喜不起来。 毕竟药方公布出来,就能救更多的人。 而罗医女每次都用独家药方来搪塞众人,总让人觉得是敝帚自珍。 场面一时有些僵,幸好晚晴领着人匆匆赶了过来:“回娘娘,奴婢带人在牢顶仔细搜查过了,下毒之人非常细心,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无妨。”徐娉儿早有预料,幸好宁嫔现下被罗姒纤的药方解了毒,就算找不到线索也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 宁嫔的情况缓解了,徐娉儿和陆辰渊便没有再在内刑司大牢多待,相携回了永寿宫。 “皇上,您不是说朝事繁忙,今儿个不过来了吗?” 回到永寿宫,两人换了衾衣躺在床上,徐娉儿被宁嫔的事闹了这许久,略略有些困意。 陆辰渊顺了顺她的发:“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朕便过来了。” “皇上,”徐娉儿想了想道,“宁嫔毕竟是后宫嫔妃,今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臣妾担心宁嫔的身子消受不了,不若让宁嫔回长春宫,禁足等待案件审理结果?” “她而今尚未解去犯案嫌疑,”陆辰渊蹙眉看向徐娉儿,“如此做怕是会引人诟病。” “法理不外乎人情。”徐娉儿小声劝道,“宁嫔中了剧毒,若然在那牢里继续住着,就怕她会扛不住。正是因为此案未定,臣妾觉得更是不该由着她承担性命风险住在牢里。” 徐娉儿不是圣母,此番劝说陆辰渊让宁嫔住回长春宫是另有想法。 一是宁嫔刚才命悬一线委实可怜,二是继续留在牢中,她担心真凶会不顾一切将宁嫔整死。 若是在长春宫里,里里外外都有人看守,真凶想要动手,就没有那么容易。 陆辰渊定定地看着徐娉儿,尚未决断。 徐娉儿又道:“臣妾总觉得,那真凶未必是宁嫔。不然的话,她又怎会突然遭受毒烟之害?” “也罢,就按你说的做。”陆辰渊点点头,“便让宁嫔搬回长春宫,让内刑司派几个得力的嬷嬷去守着。” 真相尚未水落石出,宁嫔不能没了。 坤宁宫中。 得知宁嫔被救回来的皇后气得直喘气,她揉着胸口问道:“不是说那种毒烟只要吸入一丁点就必死无疑?罗医女的药方怎么可能将宁嫔的毒给解了?” 素心姑姑和素衣姑姑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闪过一抹困惑:“回娘娘,奴婢亦是不解。听闻那罗医女说曾见过类似中毒的情况,是以有独家药方解毒。” “胡说八道!既然都说了那毒没有解药,罗医女能有通天的本事不成?竟然有解药?”皇后根本不信,太医署的太医束手无策的毒,罗医女就那么赶巧见过? “这……” 第683章 告御状 不止皇后不信,素心姑姑和素衣姑姑两人心底其实也是不信的。 她们弄来的这种毒烟乃异域毒烟,即便是异域,这种毒也极为罕见,在当地根本没有解药可言。 “娘娘,咱们的毒烟据闻在熙国从未有人用过,罗医女又是如何见过相似的病人?”素心姑姑拧着秀眉,“难不成她曾经去过异域?或是在异域边境见过这样的病人?” “那罗医女委实古怪。”皇后想着罗姒纤身上发生过的种种事情,忽地对她产生了杀心。 她缓缓地吐了口气,又问道,“宁嫔那边喝了药就没事了?皇上和宸贵妃回永寿宫了吗?” “回娘娘,”素衣姑姑道,“宁嫔用了罗医女的药说是毒解了大半,皇上和宸贵妃回永寿宫不久后,长春宫的人接了消息,前去将宁嫔带回长春宫禁足了。” “把宁嫔带回长春宫了?”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这定是宸贵妃那个贱人出的主意!真真是好笑!” “这案子尚未查清,就把嫌犯给放了?”皇后嗤地吐了口气,“宸贵妃做事实在太过随心所欲!皇上竟然也由得她去?!不成,本宫定然不能坐视她这般枉顾宫制!” “娘娘,”素心姑姑忧心问道,“您想要怎么做?这会儿已经三更半夜了……” “让本宫想想。”皇后转身倒了杯水喝,毫无睡意。 素心姑姑和素衣姑姑见状,亦不敢打扰她,只安静地立在一旁,默默等待。 久久,皇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招来素心吩咐了几句,随后便上床安寝了。 翌日,坤宁宫。 到了嫔妃们请安的时候,皇后比往常时间来得早,抬眼望见空荡荡的大殿,不由疑惑道:“今儿个妹妹们怎的都没来?” 大殿内只有莲妃,李嫔和荣嫔,三人互视一眼,一时无语。 荣嫔自打出了假孕之事后,整个人就变得沉默了,不再想往常那般咋咋呼呼,爱说八卦。 甚至在储秀宫中设了小佛堂,成日除了来坤宁宫请安外,就是在小佛堂里抄经念佛,不问世事。 莲妃则依旧是那大咧咧的性子,对皇后的问题,她表示不知道。 每日都按时来坤宁宫点卯,别的嫔妃今儿个没来,不是该去问那些嫔妃吗? 问她,她哪里知道? 那些嫔妃又不住她宫里,更不会向她报备。 李嫔看看莲妃,见她神色不觉诧异,又悄悄地睐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荣嫔,冲皇后浅笑屈了屈膝:“回娘娘,臣妾亦不知为何旁的姐妹今儿个没过来。” 皇后挑挑眉,看向素心姑姑问道:“素心,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娘娘。”素心姑姑应诺离开。 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素心姑姑才匆匆回返,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娘娘,其余的嫔妃们都去了御书房前静坐……” “什么?”皇后一脸震惊,“她们去御书房做什么?皇上可下朝了?” 素心姑姑回应:“回娘娘,皇上刚下朝,并没有接见嫔妃们。至于缘由,奴婢听闻众嫔妃说是要参宸贵妃娘娘一本……” “胡闹!”皇后倏地站起身,“走,随本宫去趟御书房!” 李嫔和莲妃对视一眼,相携跟了上去。 荣嫔亦默默起身跟在后头,半垂眉眼看不出情绪。 御书房前好生热闹。 陆辰渊后宫的嫔妃,说起来并不算多,但这么整整齐齐地跪在御书房前,瞧着还真不少。 皇后领着几人抵达的时候,前头正是徐娉儿的轿辇。 徐娉儿下了轿辇,转头看见皇后等人,便上前先行了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颔首:“宸贵妃可是听闻御书房的事才过来?” “臣妾去坤宁宫的路上,”徐娉儿唇角淡淡地勾着,“听闻后宫不少嫔妃要去御书房参臣妾一本,觉得颇是诧异,便让人先绕道来趟御书房看看。” 她抬眸睐了眼端正跪在御书房前的莺莺燕燕,眸色不见波澜,“不曾想把皇后娘娘也惊了过来,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安。” “都是姐妹,宸贵妃无须客气。只是,”皇后不咸不淡地应着,抬步往前走去,“这好端端的,妹妹们怎么要参宸贵妃一本?宸贵妃,你可知道缘由?” “回娘娘,”徐娉儿比皇后稍慢半步走着,“臣妾刚刚赶至,尚不清楚原因。” 言语间,两人便走到了御书房前。 众嫔妃见皇后前来,乌泱泱地跪了一地请安。 “妹妹们都快起来。”皇后雍容大度地唤了起,随即却沉了沉脸色,“皇上正在御书房处理朝堂重事,妹妹们究竟因何缘由在此请见皇上?需知后宫不得干政,妹妹们若是无事,须得赶紧离开才是。” 为首的珍妃站起身,笑盈盈地睐了眼站在皇后半步之后的宸贵妃,口齿清晰道:“回娘娘,今日臣妾前往坤宁宫时,正巧遇见了好几个妹妹,说是要参宸贵妃娘娘一本。臣妾觉得有趣,便跟着妹妹们来这御书房前了呢。” 徐娉儿:…… 总觉得珍嫔是来瞧热闹的。 “究竟是谁要参宸贵妃一本?”皇后深吸口气,听了半天都不曾听到真正的缘由,她的耐心渐渐消失。 “是婢妾。”林嫣上前一步,抬起倾倒众生的容颜看向皇后,“娘娘,婢妾要参宸贵妃枉顾宫制,擅自夺去皇后娘娘的中宫之权不说,还以权谋私,做事不按规矩,扰乱后宫!” 徐娉儿眉心抽了一抽:“林美人可莫要毁谤本宫,本宫素来敬重皇后娘娘,一直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何来夺取中宫之权之说?” 林嫣扬着下巴,声音坚定而高扬:“大明湖沉湖一案,本该由中宫之后掌控查案,宸贵妃却无视宫制,一手遮天将案件审查之权夺取,此事难道不是擅自夺权!?” “休得胡言。”皇后在徐娉儿前开了口,淡淡地扫了一眼众嫔妃,“大明湖沉湖一案乃皇上亲自授命给宸贵妃娘娘全权查案,此事并非夺权之举,妹妹们莫要误会。” “娘娘,那分明是您的权力!”林美人不甘心地回了一句,“您怎能任由宸贵妃欺上头去?” 皇后拧起眉心,她一手策划今日之举,并非想被人如此诟病。 这林美人真是个拎不清的蠢货。 第684章 御书房辩驳 就在皇后暗自恼怒之际,朱美人上前一步:“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实在让妹妹们仰望。只是,即便大明湖沉湖一案由皇上任命给宸贵妃审查,但宸贵妃娘娘所为委实让人寒心,所以妹妹们前来请个公道!” 皇后困惑:“朱美人所指为何?” 朱美人挺起胸脯,觑了一眼徐娉儿,对皇后道:“大明湖一案,早就查明是长春宫的卢嬷嬷指使太监所为,那两名太监畏罪自杀,卢嬷嬷被抓后供认罪状,且供出背后凶手乃宁嫔娘娘。此案本该就此了结,然而宸贵妃娘娘得了审案的权力后,却迟迟拖延不做结案!这便罢了,昨日还将宁嫔娘娘放回长春宫,简直是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林嫣回过神来,忙开口补刀:“后宫之事本该由皇后娘娘亲为,宸贵妃身为案件中人,本就不该参与案件审查,以免有失公允!娘娘宅心仁厚,由着宸贵妃胡作非为,但若任由宸贵妃如此下去,定然会扰乱后宫风气!” 她喘了口气,扬高了声音,“咱们姐妹们今日过来御书房静坐,就是为了请皇上收回成命,将大明湖一案交回由皇后娘娘亲审!” “将大明湖一案交回由皇后娘娘亲审!”身后的众嫔妃异口同声道。 皇后脸上一片迟疑,她回头看了眼徐娉儿:“宸贵妃,朱美人和林美人所言可是事实?宁嫔既然是案件中的嫌疑犯,就必须要关押在内刑司大牢里等待案子审结,怎能将她放回长春宫?” 徐娉儿神色不变,平静地回应道:“回皇后娘娘,臣妾昨夜确实让人把宁嫔带回了长春宫。其中自有原因。” “原因?”朱美人声音略尖,“宸贵妃娘娘,无论什么原因您也不该将杀人犯轻易释放,万一人犯丧心病狂,害了更多的人可如何是好?难道您眼里就将旁人的性命安全放在眼里?” 徐娉儿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朱美人,宁嫔昨日在大牢中了剧毒,差点身亡。本宫担心她身子情况,才让她回长春宫养伤。且已经吩咐内刑司的人员在她身旁牢牢监视,断然不会让她接触到外人。” “朱美人该不会是怕宁嫔会伤害于你?”徐娉儿嘴角嘲讽地勾了一勾。 宁嫔若是有罪便罢了,如若无罪,朱美人闹了这么一出,今后在长春宫怕是难混了。 “宁嫔中了剧毒?”有嫔妃在后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可是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今日朱美人一大早就在坤宁宫前拦下她们,痛陈了一番宸贵妃的罪状,扬言要去圣前参宸贵妃一本,她们平日里对付不了宸贵妃,这热闹还是能够凑上一凑的。 说不定人多了,皇上就会重惩宸贵妃了呢? 于是,一众嫔妃才跟着朱美人和林美人往御书房来。 皇后见状,惊讶道:“就算是嫌犯中了毒,也不能轻易放离大牢,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徐娉儿并不奇怪皇后这般说,半垂眼眸道:“许是臣妾做得不够周到。臣妾想着案件尚未最终定夺,宁嫔只是疑犯,却并不一定是真凶。又顾念相处许久的姐妹之情,才会一时心软。” “都在闹什么闹?” 御书房的大门突然被推了开来,陆辰渊沉肃着脸迈步出来,扫了一眼众嫔妃。 跟在后头的几位朝臣忙麻利地溜了。 皇上的家务事,能躲多远是多远。 他们啥都没看见,啥也没听见。 皇后见皇上出来,嘴角噙着一丝温婉的笑,将来龙去脉简单地讲了一遍:“是臣妾对后宫妹妹们管理不力,还请皇上恕罪。” “启禀皇上,”林嫣忙开口,扬起了美美的脸,楚楚动人道,“此事并非皇后娘娘之过,是妹妹们实在受不了宸贵妃无视规矩,扰乱宫制,才联合来御书房请皇上定夺!” 陆辰渊淡淡地看林嫣一眼,双手背在身后,朝梁公公递了个眼色,转身往御书房里走去。 梁公公忙笑着躬身对众嫔妃道:“还请皇后娘娘,宸贵妃娘娘以及诸位娘娘,小主,进御书房。” 众人眼睛微亮,跟在皇后身后,款款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皇上坐在龙案后,神色难辨。 众嫔妃垂首矗立,亦不敢多言。 “既然大家对大明湖沉湖一案这般上心,”陆辰渊扫了一眼众人,目光严厉,落到徐娉儿身上时,却不自知地换上了一抹温柔,“宸贵妃将此案的情况讲讲清楚?” 徐娉儿出列,恭敬地朝陆辰渊屈了屈膝:“臣妾谨遵皇上吩咐。” 随后她扭头望向众嫔妃:“大明湖一案,卢嬷嬷对驱使两个太监将本宫沉湖供认不讳,且指认是宁嫔让她做的。” “明面上,这出案件已经水落石出,想要杀害本宫的人就是宁嫔。” 她嘴角半抿,“然而本宫却认为此案并非如同表面上那样,其中依旧疑点重重。” “疑点?”珍嫔似笑非笑,“这案件难道不就是宁嫔瞧不惯贵妃娘娘,让卢嬷嬷找人把娘娘给沉下大明湖么?还能有什么疑点?” 朱美人忙插嘴:“该不会是宸贵妃娘娘疑心病重,以为除了宁嫔还有别的嫔妃对您起了杀心吧?” “自然不是。”徐娉儿懒得去恼朱美人的话,继续道,“卢嬷嬷在供出宁嫔后服毒自尽这件事,让本宫起疑。如果她在供认罪状前服毒自尽,犹说得过去,只为何会在供出宁嫔后自尽?她在怕什么?还是说自尽并非真的自尽,而是……”她慢悠悠道,“其他人所为?” 皇后蹙眉:“宸贵妃认为卢嬷嬷之死是其他人所为,可有证据?” 徐娉儿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证据,又怎能随便说出口?”皇后眉头皱得更深,“妹妹拥有此案的审案权,更是应该小心谨慎,未有查证之事不该妄言。” 徐娉儿浅浅一笑:“娘娘所言甚是,臣妾受教。只不过,臣妾方才所言,是在告诉姐妹们臣妾为何会产生疑惑,而非对案件的断论。” “正因为卢嬷嬷让臣妾起疑,臣妾才会继续追查下去。而这追查,还真让臣妾查到了别的线索。” 第685章 线索 “别的线索?” 徐娉儿这话一出,众嫔妃彼此瞧着,眼底纷纷闪烁着好奇的神色。 大明湖沉湖一案闹得那么大,宸贵妃死而复生回来,又有皇上撑腰,甚至连本该属于皇后的审案权都夺了过去,以众嫔妃来看,宸贵妃此举定然会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并且往死里报复才是。 然而宸贵妃的举动却是异常奇怪。 宁嫔身为最大的嫌疑犯,不仅没有遭到宸贵妃的打击报复,而且还让宸贵妃给放了出来,放回长春宫去供养着,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是以,当众嫔妃得知此事,又不知是谁从中鼓吹着宸贵妃滥用职权之事,众嫔妃们才本着法不责众的心态,来御书房前告御状。 一是踩踩宸贵妃的威风,另则是也想摸摸清楚,这大明湖沉湖一案,到底是怎生个回事? 难道宁嫔真的不是幕后真凶? 不然宸贵妃怎么可能放了她? 直接让她死在牢里都抵不过宸贵妃这些日子在外头受的苦难! 众嫔妃窃窃私语,语气中压抑不住惊奇。 然而皇后却为徐娉儿的话心头咯噔了一下,有股说不清言不明的不安涌上心头。 她飞快地打量了徐娉儿一眼,见徐娉儿神色镇定,甚至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心头的疑惑更是加深了一层。 难道徐娉儿真的查到了些什么? 皇后仔细回想整出案件的各个节点,怎么也想不通徐娉儿有可以查到线索的地方。 所有涉案的人,该灭口的灭口,余下清楚情况的人不过只有她和两位心腹嬷嬷,徐娉儿又没有通天之眼,怎么可能找到什么线索? 怕不是唬人的罢? 这个念头袭上来,让皇后的情绪稍稍镇定了一些。 她清了清嗓音:“本宫没料到宸贵妃竟然是个审案高手。皇上才将案件转交给宸贵妃不过两天,宸贵妃就将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寻找不到的线索给找了出来,实在让本宫佩服。不知,宸贵妃所说的线索,是指的什么?” 皇后这话表面听着是在恭维徐娉儿,实则是往陆辰渊心里扎刺。 徐娉儿刚接手案件,按理说连内刑司的人员和流程怕是都没有摸清楚,这就找到线索了? 若不是狂妄自夸,那便是早就对此案件让人暗中去查了。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那都是刻意隐瞒皇上,其心可诛! 她话音徐徐落下,目光带着温慈先是看向徐娉儿,随后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陆辰渊。 只可惜,从这两人的面容上,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慌乱或是不悦的神色。 “回皇后娘娘,”徐娉儿一片坦然,“此案件涉关臣妾,臣妾自然更是小心谨慎一些。既怕错判了无辜的人,亦怕让真凶逍遥法外。” 她往前走了一步,“如同方才所说,臣妾对卢嬷嬷之死抱有疑惑,是以便让人去查了卢嬷嬷。” “卢嬷嬷在宫外的亲人只剩一个亲弟弟,”她的声音在御书房里响起,清澈如同山泉击石,“非常蹊跷的是,卢嬷嬷的弟弟和弟媳,在大明湖沉湖一案不久后,在一次去京郊上香时惊马堕崖而亡。” “从坠落山崖的马车和失足的马匹上可以查到,他们堕崖之事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有人在马身上做了手脚。” 皇后恍然地点头:“这就是宸贵妃寻到的新线索?” “只是,”皇后沉吟道,“即便卢嬷嬷弟弟和弟媳是受人所害,这与大明湖沉湖一案亦未必有所关联。毕竟,亦有可能是卢嬷嬷弟弟一家被仇家设计?” 皇后心中暗自嗤笑,卢嬷嬷弟弟夫妻堕崖之案早已审理完毕,确实是被贼人所害,而所谓的贼人也已经找了出来,是在他们一家在生意上的对手,对方已经伏诛,案件完美收宫,根本没有什么好拿出来提的。 事实上,这些都是皇后让人去处理的手笔。 完美,无暇,没有任何可供疑虑的地方。 宸贵妃拿这件事出来说,若是想以此事显摆她的能力,还真是……让皇后莫名想笑。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徐娉儿温婉一笑,假意没看见皇后眼底闪过的讥讽,“臣妾让人去京兆尹问过此案,卢嬷嬷弟弟一家确实是被仇家所害,而仇家亦已经抓进牢中,等待判决。” “宸贵妃娘娘该不是因为怀疑卢嬷嬷之死有问题,所以便想从卢嬷嬷弟弟一家的死上面做文章,”朱美人自认听明白了皇后的意思,插嘴道,“质疑京兆尹的审案结论?” 众嫔妃间又是一阵窸窣低语。 这宸贵妃,该不会是想表现出自己多有能耐,打算把脏水往京兆尹那边儿泼吧? 要知道京兆尹审案严谨,怎会出了差错? “安静。”陆辰渊不耐地扫了一眼众嫔妃,只觉得她们实在是吵得很。 众嫔妃被陆辰渊这么一喝,登时乖巧了,各个闭嘴不语,一双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向陆辰渊,楚楚可怜。 徐娉儿微笑地望向朱美人:“朱美人可莫要胡说,本宫又岂会轻易质疑京兆尹审案结论?” 言罢,她又看向陆辰渊:“皇上,臣妾让人去查了卢嬷嬷的弟弟,找到了他的外室和孩子,并且,从他的外室那里,拿到了一封信。” 徐娉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梁公公,然后继续道,“据卢嬷嬷弟弟的外室所言,在大明湖沉湖一案发生前两天,她就被卢嬷嬷的弟弟送出了京城。且卢嬷嬷弟弟在安置完外室和孩子后,将这封信交给了他的外室。” “并且言明,若是日后他出了事,让外室将这封信交出去。” 陆辰渊吸了口气,从梁公公手里将信接了过去。 皇后站在下头,努力保持着面容的镇定,然而心里已经乱成了麻。 她分明记得清楚,素心说过卢嬷嬷的弟弟并没有子嗣! 卢嬷嬷弟弟是入赘的,因为他夫人是个悍的,不仅自己不能生,而且还不让他弟弟纳妾,两人成亲多年膝下根本没有孩子。 再加之卢嬷嬷弟弟就是个孬种,根本不敢不听夫人的话,成天除了赌博就没有别的爱好,怎么可能有那狗胆去找外室? 第686章 对峙 御书房里突然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皇上正在看宸贵妃找到的密信,宸贵妃一脸坦荡,而皇后娘娘…… 则平静得一如往常。 倒是下头的嫔妃们,各个偷偷瞧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宸贵妃是个厉害的啊。 她找来的这什么密信,似乎连皇后娘娘都不知晓。 难不成真如她所说,幕后真凶并不是宁嫔,而是另有他人? 朱美人垂着眸子,眼底闪过复杂的神光。 昨个儿皇后娘娘派人来跟她授意,让她今天闹上这么一出的时候,可是笃定地说过宁嫔就是真凶来着…… 可现在看着情形,她们这么多人一同对上宸贵妃,宸贵妃不仅没有落下下风,反而似乎还占着理儿? 皇上的心那是一直都偏在宸贵妃身上的,这一点,后宫嫔妃就算是瞎了眼也能感受到。 若然宸贵妃真的拿出什么证据,她们刚才闹得有多大,回头怕是就会被收拾多久。 朱美人想起进宫以来被禁足的时光,不由心头瑟缩了一下。 徐娉儿,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被她随意糊弄折磨的徐娉儿了。 人家,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宸贵妃。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陆辰渊将密信览了一遍,慢条斯理地折起塞回信封里,扫了眼众人,把目光落在徐娉儿身上,温和问道:“宸贵妃,卢嬷嬷这封密信中提及的柳树胡同在哪里?谁又是卢嬷嬷在柳树胡同时候的好姐妹?” 柳树胡同? 卢嬷嬷在柳树胡同时的好姐妹? 陆辰渊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大多数人都没有听明白,脸上挂着疑惑的神色。 而皇后娘娘平静无波的面容上,却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慌乱。 站在皇后身后的素心姑姑,垂下的脸上更是骤然睁圆了骇然的眼。 徐娉儿唇角依旧是一抹淡淡的笑,朝陆辰渊微微屈膝道:“回皇上,臣妾得到这封密信时,亦不知谁是卢嬷嬷在柳树胡同里的好姐妹,是以,便让人去仔细查了查。” “这一查,还真让臣妾查到了。” 她转身面向皇后,神色认真而肃然:“皇后娘娘,卢嬷嬷在柳树胡同的好姐妹,便是您坤宁宫中的素心嬷嬷。” 这句话宛如一颗巨大的石头砸落在幽静的湖水面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素心姑姑身子一颤,低着头紧紧地闭上了唇。 皇后努力保持镇定:“本宫不晓得宸贵妃在说什么。咱们不是在探讨大明湖沉湖一案,为何突然提起什么柳树胡同?本宫并不清楚。” 徐娉儿勾唇忽地一笑,笑容明明灿烂若比鲜花,看在皇后眼里却带了一丝诡异的意味。 “皇后娘娘不清楚亦是无妨,不若让您身后的素心姑姑上前来说说看,她是否出生在柳树胡同,与卢嬷嬷又是柳树胡同里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皇后用力挺直了腰背,目光平视,感觉到四下看向她的一双好奇的眼,她微微拧了拧脖颈:“素心,你且出来和宸贵妃说清楚。” 素心姑姑僵直着身子应了,从皇后身后走到前头,依旧垂着头:“奴婢见过宸贵妃娘娘,回娘娘的话,奴婢的确是在柳树胡同长大,只不过,和卢嬷嬷并不熟识。” “哦?”徐娉儿不紧不慢,语调微微上扬,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素心问道,“素心姑姑和卢嬷嬷不熟识吗?” “为何本宫派去柳树胡同询问的人回来却说,柳树胡同里的邻居街坊,可都说素心姑姑和卢嬷嬷从小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呢?” “据闻卢嬷嬷因为家中境况困难,不得不卖身到宁嫔娘娘府上做丫鬟时,素心姑姑在柳树胡同哭了一路相送?” “而且,卢嬷嬷离开柳树胡同不久后,素心姑姑亦去了皇后娘娘娘家的府中做丫鬟,偶尔回柳树胡同探望家人时,还会去卢嬷嬷家里给她捎带东西。你们两姐妹的感情,好得让柳树胡同里的邻居街坊人口相传,让人想忘都忘不掉呀。” 素心姑姑垂首不语。 徐娉儿继续笑道:“而今素心姑姑竟然说不认识卢嬷嬷,莫非只是想要借此说法规避你指使卢嬷嬷收买太监做下大明湖沉湖一案,并且让她栽赃到宁嫔身上的事?” 素心姑姑扑通跪了下去:“贵妃娘娘,这事情不是奴婢做的!皇上,请皇上明鉴!” “人证物证俱在,”徐娉儿敛起嘴角,身上泛着寒气,“由不得你狡辩!” 她转身看向皇上,“皇上,素心姑姑和卢嬷嬷的关系只要派人去柳树胡同稍一打听便能知道真相,而这封卢嬷嬷亲手写的密信中亦言明是素心姑姑指使她犯事。由此可以证明,此事与宁嫔无关,是素心姑姑所犯!” 陆辰渊冷着脸看了眼素心姑姑,旋即望向皇后:“皇后,此事你作何辩解?” 辩解? 皇后心头慌乱,飞快地扫了眼素心,朝陆辰渊道:“回皇上,臣妾并不知晓此事。宸贵妃仅凭一封信就将脏水泼在素心身上,未免太过草率,还请皇上容臣妾回去仔细查证,臣妾定会给皇上一个答复!” “皇后娘娘,”徐娉儿挺直腰背,“这封信乃卢嬷嬷生前亲手所写,里面说得清清楚楚,大明湖沉湖一案是她在柳树胡同的好姐妹指使她所做,这是最直接有力的证据,臣妾并非随意泼脏水。而是,”她盯着素心姑姑的头顶,“指使卢嬷嬷的真凶就是素心姑姑本人!” “不可能!”皇后捏紧手心,心里飞快地想着对策,“素心与卢嬷嬷就算曾经是柳树胡同的姐妹,但平日并无往来,卢嬷嬷的信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栽赃素心所写!就算笔迹相似,亦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模仿。” 众嫔妃纷纷低语。 皇后继续道:“卢嬷嬷有证词在先,分明说的是宁嫔所为。而今信中所言与她口供不一致,无法断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还请皇上明鉴!” 徐娉儿闭了闭眼,嘴角一弯:“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但,臣妾仍有一个人证。” 第687章 案破 人证? 宸贵妃还有什么人证? 难道卢嬷嬷没有死? 不可能。 皇后心底飞快地想着,宸贵妃所说的人证,顶多就是把卢嬷嬷弟弟的外室找来,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她既然能够把信件真假推翻,卢嬷嬷弟弟外室的证词,也不可能做得了准! 然而,看着徐娉儿平静淡然的神色,皇后心中的不安莫名地扩散开来。 “宸贵妃还有什么人证?”陆辰渊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猜想,他目光和暖地看向徐娉儿。 徐娉儿浅浅一笑:“回皇上,臣妾还有一个人证。” 她轻轻地拍了拍手,不多时,就见两个侍卫压着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素心姑姑抬头看过去,瞳孔骤然紧缩。 她身子慌乱地一颤,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后没有错过素心姑姑的反应,扫向被推进来的黑衣人,一脸疑惑:“此人是谁?” “这人是谁,想必素心姑姑清楚得很。”徐娉儿浅笑,向素心姑姑走前了一步,“这个人,就是给卢嬷嬷投喂毒药的人,而且,他也是在宁嫔牢房顶上吹毒烟的人。” “素心姑姑,”徐娉儿一字一顿道,“你否认和卢嬷嬷之间的关系,该不会,连这个人,你也要说你不认识吧?” “奴婢、奴婢……”素心姑姑只觉得心脏缩成一团,疼得让她发慌,她紧张地抓住了衣摆,眼珠子飞快地乱转。 黑衣人是皇后在宫中的暗桩,武功高强,身份隐蔽,这些年来一直暗里为皇后娘娘做了许多事。 这人怎么可能被宸贵妃抓住了? 按说他的本领在这后宫里至少能排前五,万万不可能轻易被抓住才是! 况且…… 宁嫔昨日出事后,这个人还曾和她对过暗号,告诉她虽然宁嫔未死,但是他并没有被宸贵妃的人追踪到,一切安全。 怎么会一个晚上过去,这个人就被抓了? 徐娉儿很快就解开了素心姑姑心底的疑惑。 她淡淡道:“这个黑衣人昨夜在宁嫔所住的牢房上吹了毒烟,差点害了宁嫔一命。” “幸好,”她勾唇看了眼垂首的素心姑姑,又抬眸看向皇后,“臣妾一直让人暗中保护宁嫔,虽然没有拦住黑衣人吹毒烟,但却在他逃离的时候暗中跟上了他。并且,亲眼看见了……” “亲眼看见了什么?”有嫔妃听得心头揪紧,没忍住追问了一句。 徐娉儿慢条斯理走到素心姑姑的正前方,低下头看她:“亲眼看见了黑衣人与素心姑姑见面。素心姑姑,现在你还要否认是你指使黑衣人意图毒害宁嫔,将卢嬷嬷毒死的事吗?” 她定定地看着素心姑姑,等待素心的反应。 然而,素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皇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前,一个耳光刮在了素心面上。 ‘啪!’ 异常清亮的响声,在御书房里回荡。 “素心!你老实交代!究竟是不是你指使这个黑衣人去害宁嫔?”皇后气得胸口猛烈起伏,指着素心姑姑的手不住地颤抖,“本宫待你不薄,你缘何做出此等祸事?!” 素心姑姑猛地抬起脸,鲜红的巴掌印在她的面颊上:“娘娘,是奴婢被蒙蔽了心眼,是奴婢的错!还请娘娘饶恕奴婢!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一边喊着,一边冲着皇后磕头。没多会儿,额头就磕出了血。 “你!你真是!枉费本宫当你是姐妹看待!”皇后气得一脚踹在素心姑姑的肩膀上,将她踹倒在地,“你老实说,你究竟为何要那样做!” “奴婢、奴婢,”素心姑姑颤着身子,慌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奴婢实在是看不惯宸贵妃她仗着生了两位殿下,就对皇后您不恭不敬!在后宫里唯我独尊,独揽圣宠……皇后娘娘,您待宸贵妃那般好,她却不知感恩,妄图骑在皇后您的头上!奴婢气不过……” “闭嘴!”皇后浑身颤着,“宸贵妃何曾做过那些事!后宫本就该和和睦睦,宸贵妃为皇上诞下两位小殿下,功不可没!” 她转身看向陆辰渊,红着眼睛屈膝跪了下去:“皇上,臣妾对下人管教不力,导致了如此大祸,臣妾羞愧,请皇上降罪!” 众嫔妃被这变化惊得下巴掉了一地。 大明湖沉湖一案,真的是素心姑姑所为? 那……那岂不是…… 众嫔妃看着涕泪横流的皇后,又看看傲然而立的宸贵妃,忽然就都懂了。 这么重大的事情,素心姑姑哪怕是恨死了宸贵妃,也不可能有那个狗胆策划一出看起来如此完美的案件! 分明就是皇后娘娘对宸贵妃起了杀念。 只是,宸贵妃娘娘实在是命大,被沉湖没死不说,回来后那么快就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线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了皇后娘娘一记这么响亮的耳光。 宸贵妃,可不只有那张脸和那副身段。 她的聪明和手段,原来丝毫不比皇后娘娘弱啊。 那她们今天来御书房闹了这么一出,回头,回头会不会被宸贵妃惦记上,将她们可着劲儿收拾一通? 这念头一起,好几位嫔妃都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恨不得将自己隐身起来。 反观莲妃和李嫔,两人则相视一笑,眼底闪烁着妥妥的安心。 而一直垂首静立在众人之后的荣嫔,看似平静的双眸,滑过一丝难言的神色。 陆辰渊静静地看着皇后,没有说话。 大殿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皇后强自镇定,抬起头,倔强地看向陆辰渊。 她从皇上仍是太子时就嫁给他做了太子妃,自问这许多年来没有一处不是。 无论是管理后院后宫,打理应酬交际,她皆做得完美无缺。 皇上不会不念旧情。 这件事是素心一手操办,全程她都没有参与,与她无关。她默默地想着,她必须要咬死这一点,才能从今天的局里逃脱出去。 只要过了今天,她稳住了中宫之位,她就还有机会。 这一次,是她失误了。 不该让人将宸贵妃活着沉湖! 不该念着让宸贵妃感受沉湖之际无边的恐惧和溺水的痛楚,就让人将她活着沉湖! 如果有下一次,她定然要亲手捏死宸贵妃,看着她死在面前。 第688章 小胖墩 皇后心中忐忑不安,面容上却依旧不显,只盛满了对素心所作所为的痛心和对此事后知后觉的忏悔。 这演技不输实力派的她啊。 徐娉儿暗自点了个赞。 今天是不可能发落皇后的,她深知这一点,是以虽然失望却并未觉得太难接受。 皇后身为本书的终极boss,如果这么轻易就被她给掀翻了,那岂不是说她比本书的大boss还要厉害? 怎么会呢? 她徐娉儿多谦虚的一个人,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厉害。 尤其是,在众嫔妃一个个投来的震惊又拜服的目光下,徐娉儿更觉得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容易结束。 不然岂不是马上要标上全剧终,她妥妥要收工了? 果然,就像是听懂了她心里话似的,陆辰渊开口了:“皇后身为后宫中宫,对身边下人如此管教不力,委实让朕失望。” 皇后一听这话,登时心安了下来,垂首认错:“臣妾辜负浩荡皇恩,请皇上降罪。” 陆辰渊紧抿薄唇,冷冽肃然地望了过去:“坤宁宫下人胆大包天,意图谋害贵妃,当立斩。皇后管教不严,禁足半年。” 永寿宫。 从御书房回来,一直憋着一肚子话的桃儿终于忍不住咋咋呼呼地叫了出来:“娘娘,素心姑姑分明是听了皇后娘娘的指使才会犯下大罪,为什么皇上不处置皇后娘娘?仅仅将她禁足半年,那……” “桃儿!禁言!”徐娉儿扫她一眼,拔高了声线呵斥一句,将桃儿接下来的话全部给打了回去。 桃儿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娘娘,奴婢是为您抱不平!大明湖一事您受了多少苦难,而今好不容易查出真凶,却、却不能……” “因为我们的证据尚不足够。”徐娉儿知晓桃儿的性子是个冲动的,向晚晴丢了个眼神过去。 晚晴会意,去把寝殿的门都掩实了再回来:“娘娘,晚由和晚絮出去取东西了,外头的奴婢都离得远,听不见咱们说话。” 桃儿扁着嘴儿:“娘娘,奴婢就是见着这屋里头没有旁人,才直言的,您别怪奴婢。” “傻丫头,”徐娉儿见桃儿眼睛都红了,拿起桌上的桃酥往她嘴里塞了过去,“本宫不是怪你。但许多话可以心里想,却不能诉诸于口。尤其是大逆不道的话,若真出了事,本宫也保你不得。” “奴婢知道的。”桃儿将嘴里的桃酥拿在手里,垂头丧气应了。 “晚晴,”徐娉儿又看向晚晴,“那件事可有消息了?” 晚晴点点头:“娘娘,暗卫队在潜邸时候成立,所有的成员基本上都在京城,亦未有调离过暗卫队。” 徐娉儿早在回宫后就曾见过守护她的暗卫,将她猜疑大明湖当日暗卫暗号泄露的可能性告知,但这件事不好查,至今仍未有结论。 “但是,其中有一个人,却早在三年前就离开了暗卫队。” “三年前?”徐娉儿一怔,挑眉看向晚晴。 “那人在三年前应皇上要求,潜伏到滂义州郡做事,一直未归。”晚晴小声道。 徐娉儿:“可知那人叫什么名字?” 晚晴点头:“那人叫谭宏。”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徐娉儿心中暗叫一声,书中提过的人就是叫做谭宏。 “能查查他吗?”如果能够查到是皇后从谭宏嘴里得知暗卫暗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将皇后的罪名一举定下! 陆辰渊身为皇帝,断然不可能接受皇后如此行事。 徐娉儿心跳骤然变快,随即听晚晴回应道:“已经派人去滂义州郡找谭宏,只是来回路程不短,所以至今尚未有消息传回来。” “本宫知晓了。” 徐娉儿颔首,而今就是一个字,等。 等消息回来。 她不知晓的是,陆辰渊其实也在等这个消息。 若然真是皇后从谭宏嘴里套走了暗卫暗号,皇后意图谋害娉儿的罪名便成立,想要将整出事情让一个小小的宫仆做替罪羊,皇后还真是—— 没把他陆辰渊放在眼里。 皇后禁足半年在后宫掀起巨大风浪,无论大明湖一案是不是皇后所犯,这个禁足无异于是皇上对皇后最大的不满。 而深受皇上宠爱的宸贵妃,皇室中唯二两个子嗣的亲母,在这半年里,便是后宫权势最大的人。 那些曾给徐娉儿套过小鞋的嫔妃无不簌簌发抖。 不用去坤宁宫请安的日子,她们是不是该去永寿宫给宸贵妃娘娘请个安,好在宸贵妃面前刷刷好感,尽量让宸贵妃忘记她们曾经没有眼力劲儿犯下的糟心事…… 嫔妃们都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太难了。 只不过,被众人惦记着的徐娉儿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莫名成为了后宫嫔妃心中最大的牵念。 这不用去坤宁宫请安的日子,她过得挺舒服自在的。 隔日上午,睡了个美美的美容觉,起来吃饱喝足,便让奶嬷嬷推着两个娃儿,往慈宁宫去了。 太后一见到大宝小宝,就嚷嚷着将大宝给抱了起来:“这才两天没见着哀家的宝贝儿,怎么就生生瘦了一圈?来人,快将备好的糊儿给端过来!” 徐娉儿站在一旁无语。 眼见着太后一口一口地喂着两个娃儿,两个娃儿手舞足蹈地吃得香,就莫名有种她做错了的既视感。 其实她想说,来慈宁宫前,这俩小家伙刚喝了奶,饱饱足足的,哪里就饿了? 再加上,俩小肉墩儿脸上的肉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哪里就瘦了? 只是这些话才说出来,就被太后一道冷冽的眼锋扫来,徐娉儿都吞回肚子里去了。 “大宝小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喝奶哪里够?营养的吃食必须得加上!” 这一点徐娉儿倒是同意。 孩子半岁左右就要开始加辅食,没毛病。 只是—— 也不能像太后娘娘那样拼命往嘴里塞。 “臣妾晓得的,永寿宫里头有给大宝和小宝准备营养的吃食。” “那肯定是没准备够,”太后心满意足地喂着娃,尤其是看着两娃儿吧唧着嘴儿吃得欢,又点评道,“要么就是没哀家这儿的好吃,一会儿哀家把做糊儿的嬷嬷给你送过去,哎,不!” “宸贵妃,以后每天都把娃儿带来哀家这,吃饱了再回去!” 第689章 输赢 把厨娘给永寿宫送去了,她就少了一个理由让宸贵妃把娃儿带来慈宁宫,那可不行。 太后为自己的机智反应点了个赞,随后立即补充道:“横竖也不用去坤宁宫请安,往后请安的时间,你就带着大宝小宝来哀家这儿,哀家准保将两个娃儿喂得白白胖胖的。” 如果不是皇上偏着宸贵妃,她真想把两个孩儿接到慈宁宫来养。 多可爱的大宝和小宝啊,每日光是瞧着就能让她心情舒畅,人也能多活个几十年。 徐娉儿一阵无语。 好不容易脱离了请安的日子,结果这就迅速被太后又安排上了。 只是,看着太后对两个孩儿的关爱神色,徐娉儿倒说不出拒绝的话:“是,太后娘娘。” 太后笑盈盈地给大宝和小宝擦着嘴角的糊儿,慈爱的双眼在听见徐娉儿的回应后闪过一抹满意的兴味:“皇后的事,哀家听说了。” 她站直了身,往一旁坐下,手里拿着拨浪鼓在大宝面前晃了晃,在拨浪鼓声音的间歇道了一句:“虽然曾……”她语气一顿,没有接着将后边儿的话说出来,只接道,“到底让你受了大难,如果不是你福大命大,恐怕熬不过这一关。” 换了谁被人用麻布袋套着大晚上地扔进大明湖里,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 况且,宸贵妃可是顺着大明湖一直飘到了护城河,又飘到了京郊,才被好心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救下—— 太后不由心底叹息一句,她早就觉得宸贵妃这个人是个福气的,由此看来,不仅仅是福气,而是有着大福运。 俗语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为皇室生了两个宝贝殿下,又有皇上力撑,天底下的女人最羡慕的福气,可不都在这宸贵妃身上了? 就算是皇后,恐怕也挡不住这样的福运。 不然,为何皇后如此精心设计的杀手都黄了? 太后暗自摇了摇头。 经历过前朝的后宫争斗的她,对皇后这次手段的周密也深感佩服。 若要换了前朝,这手段搁谁身上,谁就必死无疑。 所以说,皇后,那是咎由自取。 偏帮不得。 再者,皇后服侍皇上这许多年一直未有所出,平日里与太后也不亲近,太后对她说到底没什么感情可言。 “这事情既然已经尘埃落定,”太后缓缓开了口,“你也莫要操之过急,皇后毕竟是一国之后,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才能解决。” “哀家的这些话,你可能懂?” 徐娉儿眉心半敛:“回太后娘娘,臣妾明白。” “那,”太后又追问一句,“你可做得到?” 说是一回事,但搁谁身上这都是不共戴天之仇,明明知道仇人就在面前,全不能将其绳之于法,谁能忍得住这口气? 只是,这是皇家,每一步都牵扯到太多势力,绝对不能草率。 “臣妾可以做到。”徐娉儿小声回应,“此事臣妾便留待皇上处理,不会再做插手。” 如果皇后仅仅是加害于她,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或许禁足半年就是她所受的惩罚。 但徐娉儿知道,绝对不仅止于此。 一旦暗卫调查确认皇后私下获取暗卫暗号,且将其用作害人之举,她相信,无需她再出手,陆辰渊也不会忍得下皇后这般行事。 的确就是等着陆辰渊去处理就足矣。 事情走到今天,她已经赢了皇后。 太后听了徐娉儿的话,抬眸细细打量她许久,确认她所言出自真心,才吁了口气道:“你是个聪慧的。” 坤宁宫。 自从皇上将皇后禁足后,平日人潮不断的坤宁宫前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虽然已是日上三竿,然而坤宁宫的寝殿内依旧一片昏暗。 厚重的窗帘门帘挡住了外头的日光,床帐前燃烧了一夜的烛光依旧未熄。 “娘娘,该吃药了。” 两个宫婢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前,一人将躺着的皇后半扶了起来,一人则端着药碗,盛起一勺汤药,往皇后嘴边送了过去。 皇后面无血色,无神的眼抬了抬,仅喝了一口汤药就被苦得皱起了眉:“素衣呢?” 喂药的宫婢小声应道:“回娘娘,素衣姑姑去药膳房给您去领药膳了。” 皇后微微颔首,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寒,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了几趟,服侍的宫婢却都未曾发现。 若然素心还在,又怎会服侍得这般不周到。 只是她身上太过乏力,头昏眼花着,连训斥人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自从素心姑姑被抓,原本服侍在她身旁的不少宫婢都被抓去内刑司进行审问,如今服侍的两个宫婢,还是临时从二等宫婢接上来的,笨手笨脚不说,眼力劲儿也远远不及以前身旁的那些宫婢。 皇后想着,越想心中越是难受,一推汤药道:“本宫不喝,待素衣回来再说。” 汤碗被推倒在地,药汁瞬间洒满了一地。 两个宫婢吓得忙收拾擦拭,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直到素衣回来,听闻皇后尚未用药,急得斥了两人几句,才又匆匆端了药碗进了寝殿。 “娘娘,奴婢回来了。” 素衣先去把皇后扶了起来,一摸她后背的衾衣湿了透,便又急又气地招来两人,迅速给皇后重新换了衣裳。 “娘娘,您先喝药。” 换好了衣裳,又替皇后洗了洗脸,素衣捧着药碗靠近,“您现在身子虚,须得按医嘱服药才能好起来。” 皇后有气无力地看着素心,点了点头,很快就将一碗汤药喝尽。 汤药是苦,但又怎么苦得过她这几日受的难。 “有素心的消息了吗?” 喝过药,皇后半倚在大迎枕上,望着挑起帘子的素衣问道。 素衣的手顿了顿,将眼底的惊惶掩了过去。 “回娘娘,还没呢,回头奴婢再去问问。” 然而皇后却没忽视她霎间而过的眼神,声音骤冷:“素衣,跪下!” 素衣一听,忙走到皇后跟前跪下:“娘娘。” “你老实告诉本宫,素心她、她究竟怎样了?” 皇后捂着胸口,素心和素衣跟了她许多年,如同左膀右臂,如今素心为她挡了这一遭,她心中亦是难受极了。 “娘娘。”素衣抬起头,露出红通通的眼,“素心她,没了……” 第690章 生病 素衣姑姑眼底溢满了泪,跪着挪到了皇后跟前伏下身子:“素心她方才在内刑司前被……杖毙了。” 皇后伸手扶住素衣,双手不停地颤抖。 她早料到素心会被杖毙,只是,当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仍是难以接受。 “去……观刑的人多吗?” 素衣姑姑身子一颤,想起内刑司前被要求观刑的人山人海,唇角苦涩得说不出话。 “素衣,本宫问你话!”皇后眼睛染上了红,双手握住素衣姑姑的肩膀,定定地望着她,“回答本宫!” “娘娘,”素衣姑姑哭着道,“观刑的人不少。” “不少?”皇后嘴角扯了一扯,“观刑的人一定很多吧?” 皇上将她禁足半年,又让后宫的宫人们都去观素心行刑,那是生生地在打她的脸啊。 一巴掌。 一巴掌。 又一巴掌。 这样地打着她这个后宫中宫的脸,让她再无法在后宫抬起头来。 皇上,竟然是那么狠的人。 为了宸贵妃,他竟然如此对待她这个发妻,她这个将青春全部陪在他身边的发妻! 皇后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又沙哑,如同地狱中冒出来的一束束烟气,让人听着耳背战栗。 “素心一定很不甘心吧,她一定很不甘心。”皇后使劲地捏着素衣姑姑的双肩,“是本宫没用,让素心为本宫去死,死得这么难堪,死得这么不甘!” “娘娘,素心她心甘情愿的,”素衣姑姑早已泣不成声,“素心能够为娘娘而死,她心甘情愿!奴婢都知道,奴婢知道的。就算换了奴婢,奴婢也一样心甘情愿啊,娘娘!” “是吗?真的吗?”皇后垂眸看着素衣,“可是本宫不甘哪,本宫身为中宫皇后,竟然连自己的贴身嬷嬷都护不住,本宫不甘哪!” “娘娘,您要快些好起来,”素衣姑姑擦了擦两颊的泪,“只要您好起来了,咱们日后再替素心报仇。” “替素心报仇。”皇后低喃着,点了点头,“对,本宫要好起来,替素心报仇。” “宸贵妃,咱们不死不休!”皇后捏紧了拳,话音方落便猛然咳了起来,“咳、咳咳……” “娘娘,您先喝点水。”素衣姑姑去取了温水过来,拍着皇后的背,“您好好歇会儿,别急。” 皇后一阵咳,咳得双眼直发黑,顺着素衣的搀扶躺了回去。 “本宫这病了几天了?” 那日从御书房回来,皇后气血攻心便晕了过去。 太医过来开了方子服了,隔日起来好了许多。 只是皇后依旧心气难平,看着内刑司的人将身边的宫女一个个抓走,气得在风中站了近一个时辰。 又招了寒气。 到了夜里发起了高热,太医再次过来,换了驱寒的方子。 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昏昏沉沉。 素衣姑姑对日子记得清楚,听了皇后这般问:“回娘娘,您从御书房回来,已经有七天了。” “才过了七天。” 皇上禁足她半年,这得要熬多久才能熬过去? 素衣姑姑知晓皇后心事,劝慰道:“娘娘,您莫要忧心太多,早早好起来,咱们再去求皇上,将您禁足的时间减少……” “本宫知晓的。” 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她闭门不出并非坏事。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将这一篇掀过去后,她便去求皇上让她早些结束禁足。 宫外那边也可以利用起来。 堂堂大熙国,怎可能一日无后? 皇上不过是一时气头之上才会罚她罚得这么狠,回头前朝施加压力,她再服个软,这事情就能过去。 皇后闭上眼睛,暗自琢磨着如何打点,素衣姑姑见状,便将帐帘下了下来,退到一旁静待。 不同于坤宁宫的冷清,现在全后宫最热闹的地方,就莫过于永寿宫了。 徐娉儿的好日子,根本没过上两天。 除了被太后点名每天要送两个娃儿过去慈宁宫请安外,陆辰渊毫不客气地将后宫打理事宜——本该是皇后处理的事,甩手丢到徐娉儿的手里去了。 谁要她是皇后以下,身份最贵重的妃子? 一时间,后宫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嫔妃们,每日准时来永寿宫请安。 徐娉儿的schedule排得满满当当的,劳心劳累,人都累瘦了一圈。 这日午歇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又到了后宫掌事处嬷嬷前来禀报事宜的点儿。 徐娉儿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看了眼睡得香喷喷的两个孩子,叨念了一句:“老母亲上工去了,宝贝们好好睡。” 见完掌事处的嬷嬷,又接连见了好几处的掌事嬷嬷和太监,将各种大小拉扎的事情梳理清楚,才总算清静了稍许。 捧起早已放凉的茶喝了一口,就听到桃儿着急慌乱的脚步声从内殿跑了过来:“娘娘,不好了,两位小殿下好像发热了!” 大宝小宝发烧了? 徐娉儿心头咯噔一跳,顿时慌张地站起身,拔腿就往寝殿跑去。 寝殿里头,大宝和小宝正被两个奶嬷嬷抱在怀里,不安地扭着身子。 “大宝小宝怎么样了?” 两个娃儿一听到徐娉儿的声音,齐齐扭头向她看了过去,齐齐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可没把徐娉儿给哭得心都碎了,忙上前一手抱住一个娃,坐在床上哄着。 奶嬷嬷在一旁道:“娘娘,两位小殿下醒来的时候,身上滚烫滚烫的,奴婢瞧着怕是起了热。” 徐娉儿点点头,一边轻轻摇晃着孩子,一边问桃儿:“桃儿,去请御医了吗?” 桃儿:“娘娘,晚晴姐姐亲自去太医署了,应该很快就会把御医请过来。” 徐娉儿伸手摸摸孩子的额头,又触触他们的脖子和后背,果然都是烫热的。 “大宝和小宝打出生以来,还是头一回发烧。” 两个孩子兴许是因为徐娉儿回来了,经过母爱的抱抱后,这会儿都不哭了,两人趴在床上开始玩起玩具。 徐娉儿瞧着他们精神状态还行,心中虽然慌乱,但到底能沉住气:“去取些温水来。” 古代没有对乙酰氨基酚,也没有布洛芬,孩子发烧恐怕只能用物理降温。 在现代的时候她曾饰演过未婚年轻妈妈,当时为了演戏,她还学了不少关于孩子的照顾心得。 第691章 高热 晚晴很快就领了御医过来。 前来的御医姓崔,发须斑白,是太医署里最为精通儿科的老御医。 崔御医在前朝起就在太医署任职,经验丰富,温和慈爱,他仔细给大宝和小宝检查过,又认真地问了两个娃儿最近几日的饮食、玩耍及各项情况,沉吟许久才望向徐娉儿。 徐娉儿矗立在旁,除了崔御医询问时与奶嬷嬷一同提供大宝小宝的情况外,并没有急着对崔御医的判断做催促。 此时见崔御医看向她,才温声问道:“请问崔御医,两位小殿下突发高热,您判断是由何故引起?” 崔御医摸摸胡子回应:“回娘娘,两位小殿下被照顾得周到妥帖,这两日亦未有受过风寒的情况发生,下官初步可以断定这突发高热与受寒无关。” 徐娉儿颔首:“两位小殿下最近数日的饮食亦与平日无异,且没有上吐下泻的状况,那是不是可以推测,突发高热并非因为进食引起?” “娘娘所言,与下官推测相近。”崔御医双眼微微一亮,看向徐娉儿的眼神带了些许赞赏之色。 宸贵妃这两个孩子是皇室里唯二的两位殿下,按照常理来说,小殿下发了高热,宸贵妃身为母亲定然会着急上头,这人一着急,对事情的判断能力就容易偏颇。 在前朝,他遇到的嫔妃无一不是这样。 只要孩子生了病,第一件事情就是追着御医开药方,恨不得把太医署最贵最好的药材都熬了给自己孩子吃上,那样才能安抚因为孩子生病而紧张的心。 殊不知,许多药材并不适合给年幼婴儿服用。 而在他数十年的从医经验来看,婴儿和幼童的许多病症,只要不是急症重症,大多数都是通过精心护理,让孩子自己慢慢好起来。 只是这些经验,在娘娘们面前可是万万说不得的。 一说,那就是他没本事。连个药方都开不出来。 被嫌弃没本事倒不是什么大事儿,随便开个药方坑了孩子,才是崔御医所不乐见的。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他会根据孩子的生病情况建言,若是娘娘们无法接受,则会酌情开些对孩子身体影响最少的药方,安慰娘娘们那颗母亲的心。 崔御医的想法不过转瞬,就有听到徐娉儿说道:“崔御医,本宫观两位小殿下虽然发着高热,但是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玩耍与平时差别也不大。” 事实上,大宝和小宝除了刚开始见到她求抱抱嚎了几嗓子,后来就没事儿似的在床榻上爬来爬去玩玩具了。 “这孩子若是精神状态可以,进食也与平日无异,便可以先观察一下,不急着用药?” 徐娉儿在现代曾演过未婚妈妈,当时为了融入戏份,猛磕了不少婴幼儿养育的知识,且戏里头也有不少养育孩子生病处理的戏份,是以对一些基本的育儿知识,她还是清楚的。 孩子的免疫系统尚未完善,比大人容易生病。 但每一次生病,对孩子的免疫系统来说都是一次成长,虽说孩子不舒服家长无法避免会焦心焦虑,可怎样对症处理才是对孩子好,这都是有讲究的。 并非一生病就吃药打针才是好事。 很多时候,只需要将孩子照顾妥帖,等着孩子靠自身免疫力去对抗病毒,才是最好的办法。 “娘娘,”一旁的奶嬷嬷急了,两位小殿下身上烫得很,怎能单是观察就成?以她们照顾孩子的经验,必须得让御医开药方吃上药才能放心,“两位小殿下发着高热呢……” 徐娉儿淡淡扫了一眼过去,奶嬷嬷立即就闭了口,只是眼底的焦虑仍是盛得满满的。 崔御医含笑点头,眼底对徐娉儿的赞许更是加深了几分:“娘娘所言极是。只要两位小殿下能吃能睡能玩,便无需急着用药。先以观察为主,若是担心高热让小殿下不舒服,可以用温水轻轻给小殿下们擦拭退热。” “本宫明白了。”徐娉儿的心安了安,崔御医是太医署最精通儿科的大夫,若是他认为孩子现在没必要用药,那孩子的情况应该并不严重。 她沉吟了稍许,想起在现代了解过的一种病症,不由看向崔御医问道,“崔御医,大宝和小宝打出生开始并未曾生过病,这还是头一回。” “以您的经验来看,大宝和小宝这突发高热,是否有可能是幼儿急疹?” 徐娉儿不知道自己的推测对不对,她当时接的剧本里头就出现过幼儿急疹的一幕。 幼儿急疹是两岁以下的孩子常见的一种病症,症状便是突发高热,一般会持续三到五天,高热退了后,孩子会全身长满疹子,即常说的热退疹出,属于自限性疾病。 简单地说,就是娃儿自己会好,大人只需要扛得住精神压力,不要被孩子持续的高热闹荒了心神,熬几天就成。 听了徐娉儿的询问,崔御医又捋了捋胡子,眼底盛满赞誉:“贵妃娘娘对儿科病症涉猎相当宽泛,实乃罕见。不瞒娘娘说,以下官的经验来看,两位小殿下的病症,十有八九便是幼儿急疹。” 有了崔御医的判断,徐娉儿心中更为安定了些。 不过,尽管猜测是幼儿急疹,但毕竟只是猜测,万一不是呢?万一因为猜测耽误了病情呢?这些想法在脑海中闪过,她便又开口道:“请问崔御医,若是大宝小宝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则需要尽快再请您过来看诊?” 崔御医认真道:“若是孩子精神状态变差,不肯进食,哭闹厉害,又或是有呕吐腹泻等新的症状出现,则尽快让人来太医署一趟。” “好的,”徐娉儿大致清楚了,亲自送了崔御医出了大殿,“有劳崔御医了。” 崔御医还是头一回给后宫孩子看诊,连药方都没开就离开,对宸贵妃的印象不仅深刻而且颇佳:“这是下官分内之事。娘娘,除了上述的情况,若是两位小殿下有让娘娘觉得必须要请下官前来的想法,娘娘亦要随时派人去太医署。” “此言何意?”徐娉儿眸间闪过一抹困惑。 第692章 一起照料 “许多时候,母亲对孩子身体情况的直觉是最为准确的。”崔御医含笑,“下官告辞了。” 送走崔御医后,徐娉儿转身急急回了寝殿。 大宝和小宝还在床榻上爬来爬去,手里抓着拨浪鼓和玩偶,咿咿呀呀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瞧着两个孩子精神不错,徐娉儿亲手接过奶嬷嬷手里温热的帕子,给他们擦拭着脖颈和手心。 虽然和崔御医沟通后没有那么慌了,但摸着孩子身上热热烫烫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揪成了团。 “娘娘,”奶嬷嬷见徐娉儿给孩子擦了一刻钟仍没停,担心她累着,“不如让奴婢们来给小殿下擦拭?” “不必。”徐娉儿摆摆手,一边给大宝擦着手心,一边观察她们似乎有些困倦了,“本宫瞧着这俩孩子估计玩累了,一会儿就该睡下了。本宫在旁照料着就行。” 两个奶嬷嬷对视一眼,局促地搓了搓手,这怎能让娘娘一直照料着小殿下呢,万一把娘娘给累坏了可怎生是好? 但娘娘发了话,她们也不敢多言。 晚晴见了,便在两个奶嬷嬷身边叮嘱了两句,让两人退到一旁静候。 陆辰渊摆驾到永寿宫,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大宝和小宝突发高热,早有人送信去御书房。 只是彼时陆辰渊正在与数名重臣讨论朝事,脱不开身,直到事情告一段落,才赶忙往永寿宫奔来。 “皇上,娘娘一直在照料两位小殿下,”晚晴迎了圣驾,小声地禀报情况,“一刻钟前两位小殿下刚睡下,娘娘在旁也睡着了。” 陆辰渊心头微揪:“崔御医来过了吗?如何说?可有开药方?” 晚晴忙将崔御医过来的情况禀了,又道:“崔御医离开后,娘娘便坚持亲自给两位小殿下用温水擦拭,不肯假手他人。现下怕是累了。” 娉儿真是。 陆辰渊听了心疼,放轻了迈进寝殿的脚步,让梁公公将多余的人屏退了出去。 床帐内,徐娉儿侧睡在大宝和小宝旁边,手里还拿着擦拭的帕子。 陆辰渊刚将她手中的帕子取了出来,就见她睁开了眼:“皇上?您来了?” “朕来了。” 徐娉儿坐起来,从陆辰渊手里将帕子接过,又去温水盆里浸湿了,转头轻轻给大宝和小宝擦了额头。 “大宝和小宝起了高热。”摸着手心下依旧发烫的额头,徐娉儿眉头微拧,“崔御医过来看了,说是先不急着用药,好好护理和观察为主。” 陆辰渊刚才便仔细听过晚晴的转述,对当时的情况清楚,不由问道:“虽说没有旁的症状,但这发热,不是该用些退热的方子,把热退下来会好些?” 当然不是这样! 徐娉儿睁着尚有些迷糊的眼,心里飞快地转着如何说服陆辰渊的念头。 在现代虽然有不少家长相信中药,甚至会给孩子推拿按摩,但循证医学里是不主张孩童生病服用中药的。 因为绝大多数中药,包括中成药的副作用及不良反应都没有足够的数据做支撑,贸然让孩子服用中药,则是将孩子至于未知的风险当中。 “皇上,臣妾问过崔御医,”徐娉儿无法把现代理论搬出来,只能说道,“他认为大宝和小宝目前的情况暂时无需服用药物。况且,是药三分毒,大宝小宝才刚半岁,咱们还是谨慎些好。” 陆辰渊垂眸:“既然崔御医如此说,那便先依着他的说法照顾大宝和小宝。朕知晓孩子生病你难免焦急,但也不能伤了身子。让奶嬷嬷照料孩子便成,你也要好生休息。” 徐娉儿松了口气,庆幸陆辰渊不是那种固执听不进建言的性子,她笑着点点头:“臣妾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皇上您不用担心。” 说是这么说,但徐娉儿一颗心全扑在两个孩子身上,草草用过晚膳后,见两个孩子醒了,就拉着陆辰渊回了寝殿。 “身上还是烫着。”她熟手地从奶嬷嬷手里接过帕子,一张自己拿着,一张往陆辰渊手里塞去,“皇上,咱们一道来给大宝和小宝退热。” 陆辰渊拿着帕子,学徐娉儿泡了温水,然后拧了半干。 “主要是擦拭额头,脖子,手心,”徐娉儿一边操作一边解释,“可以帮助散散热,这样大宝和小宝应该会舒服些。” 从未照顾过人的陆辰渊,笨手笨脚地学着徐娉儿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帮小宝擦了擦:“朕瞧着俩娃儿精神头还挺好。” “正是。”徐娉儿笑了笑,“方才又进了些糊糊,饭量和平日无异。” 能吃能喝能睡能玩,就不要太担心。徐娉儿在心底对自己如是说。 陆辰渊看着徐娉儿脸上那分明溢满了担忧的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梢:“不必担心,既然崔御医说大宝小宝问题不大,就不会有事的。” 夫妻俩忙活了一个时辰,精力旺盛的两个娃儿可算玩累了,喝了奶睡下了。 “皇上,”徐娉儿与陆辰渊并肩躺在床上,“臣妾想……” “想什么?”陆辰渊测过身,习惯性地用手指梳着她的发,“还担心娃儿?” “嗯。”徐娉儿点点头,仰着脸,“虽然娃儿看着挺好,但到底身上还烫得慌,臣妾担心他们夜里睡不好。” “所以……?” 陆辰渊意味不明地看着徐娉儿。 他算是看出来了,娉儿这嘴里说着不需要给孩子用药,只需好好照料,但心里的担心却是沉甸甸的。 “不如让崔御医来给娃儿开个退热的方子,退了热就没那么担心了?”他冷静地提出建议。 “不行。”徐娉儿几乎在一瞬间内表示反对,“退热的方子就算真的退了热,但对孩子的身体并无益处,对病症的病程也不会有影响。咱们不能为了让自己安心,就让孩子去吃没必要吃的药。皇上,是药三分毒啊!” 陆辰渊吁了口气,不自觉地揉着徐娉儿的发。 娉儿这片赤诚的心意,让他莫名感动。 母爱,是真的都会这样吗?他想着,却没料到这句话不经意间问了出来。 “当然就是这样啊!”徐娉儿肯定道,“臣妾想着,若是能够替大宝小宝来生这次病就好了。看着他们俩难受,臣妾心里更难受。臣妾实在担心夜里他们会不舒服。” 若是有什么不舒服,有她看着,还能立即叫人去太医署传太医过来。 “所以,你是想让孩子过来,跟咱们一起睡?”陆辰渊眸色一沉。 第693章 太后抢孩子啦 “啊……呵呵呵……”徐娉儿抚抚鬓发,笑得温柔婉约,“怎么会?皇上龙体重要,臣妾哪敢耽搁了皇上您休息。”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皇上您要不趁这机会,去别的宫转转? 徐娉儿眯着眼儿,笑容可掬地望向陆辰渊。 也不知道陆辰渊看明白她眼里的意味没,就见他大手一揽,将徐娉儿拉到身旁贴着:“娉儿如此爱护大宝和小宝,朕作为父亲,又岂能不身同感受?” 唔,这是什么意思? 徐娉儿感受着腰间热乎乎的大掌,眼眸半垂,这位爷话说得好听,怎么不赶紧爬起来摆驾旁的地方? 她没有想将自己男人推出去的不良想法。 只是现在在她看来,两个正发着高烧的孩子,更需要她。 横竖,皇上隔三差五还是要去别的宫歇歇的,今个儿去最是合适。 “梁进忠。”寻思间,就听陆辰渊开了口,“去让人把两位小殿下送过来。” “皇上?”徐娉儿诧异地抬起头,爬起身愣愣地看向陆辰渊,“您……” “娉儿想亲自照顾大宝和小宝,朕身为父亲,难道就不能这般做吗?”陆辰渊淡淡一笑。 徐娉儿摆摆手:“可是您明儿还要上早朝,若是耽搁了您的睡眠……” “无妨。”陆辰渊按了按徐娉儿的手,“大宝小宝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生病,朕心中挂虑,本就无甚睡意。” 于是,夫妻俩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不时顾着大宝和小宝过了一夜。 隔日凌晨,天色仍未亮,陆辰渊按着时辰起床准备上朝。 “皇上,臣妾观两个孩儿虽然身上烫热,但夜里睡得颇为踏实,”徐娉儿难得起身亲自替陆辰渊着衣,“想来应当问题不大。您上朝辛苦,若是下了朝,有时间可要记得稍作歇息。” “朕晓得。”陆辰渊握着徐娉儿的手,温柔地望着她略带乌青的眼圈,“你再睡会儿。” 陆辰渊上朝后,徐娉儿继续爬上床,摸摸两个孩子的体温,提着心睡了会儿。 约莫睡了一个时辰便天光大亮。 “娘娘,”桃儿和晚晴伺候她梳洗更衣,心疼地看着她略显憔悴的容颜,“奴婢让人去各宫知会了,免了她们这几日的请安。” “可各处的管事嬷嬷和掌事太监,是不是也让她们这几日先莫要前来禀报事宜,待小殿下们好些了再说?” 自从徐娉儿接管后宫事宜,每日早膳后来请安的嫔妃不说,待嫔妃们请过安后,各事务处的管事嬷嬷或是掌事太监都会前来求见,最劳心劳力的便是处理这些大小事宜。 时常能耗费上大半日的功夫。 然而徐娉儿却摆摆手:“不可。前来报禀的都是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可因为本宫便耽搁了事。” “只是,您照顾小殿下都没好好休息,奴婢担心……”桃儿撅起嘴。 徐娉儿一笑:“没事,若累了,本宫会歇歇的。” 用过早膳便有人前来禀报事宜,这一处理就是一个多时辰。 待到徐娉儿喝口茶润了嗓子,正准备让传下一个管事时,就见桃儿提着裙子急急地走了进来:“娘娘,太后娘娘来了!” 太后娘娘来了? 徐娉儿站起身,还没走到外头迎接,就见太后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听说大宝小宝发烧了?退烧了没?喝药了没?” 还没等徐娉儿讲清情况,太后便大步往寝殿里走去,见着大宝和小宝在床榻上玩耍,一个劲儿地抱在怀里只喊‘心肝宝贝儿!可没把皇祖母给心疼坏了!’ 徐娉儿:…… 直到将娃儿仔细端详遍了,太后才板着脸问徐娉儿:“哀家听闻你不让大宝和小宝服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孩子生病了,怎能不吃药?” “回太后娘娘,臣妾请崔御医来给大宝小宝看过,因为大宝小宝状态尚算不错,所以虽然高热但暂时无需服药,只需好生照料着便成。” “荒唐!孩子身上都烫成这样了,状态还算不错?”太后横眉竖目,“你可知道大宝小宝多金贵的两个娃儿,能受得了半点闪失?来人,快去将崔御医给哀家叫来,哀家要亲自问个明白!” 不多时,崔御医就跟着人匆匆赶来了永寿宫。 本以为是两位小殿下出了状况,过来见两个小殿下除了发热,其余情况与昨日无异,才稍稍安了心。 “崔御医!你给哀家老实说了,大宝小宝都烧成这样了,怎能不用药?”太后就差没叉腰点着崔御医的鼻子骂,“哀家知道你最擅儿科,怎会犯这样的糊涂!” 崔御医飞快地看了眼徐娉儿,见徐娉儿冲他使着眼色,一时为难:“回太后娘娘,两位小殿下除了高热外,能吃能喝能玩能睡,按理说应该问题不大。待过两日烧退了便自然能好。” “烧退了烧退了,哀家当然知道烧退了能好,问题是这俩孩子从昨日烧到现在,一直没退烧,怎么能好?!”太后不依不饶。 崔御医早习惯了后宫嫔妃对待孩子生病时候的反应,见太后这般着急,心想着实在不行就给两位殿下开上些不那么伤身的药方,也免得太后焦急。 他正要说话,就听徐娉儿开了口:“太后娘娘,崔御医刚说过,再过两日大宝和小宝就会退烧了,咱们这不才刚过一天吗?再观察两日看看可好?” “你!”太后瞪着眼睛,“你究竟是不是大宝小宝的亲娘?你究竟有没有心?你怎能看着自己孩子这般难受却硬着心肠不让他们吃药?你简直、你简直愧为人母!” 徐娉儿忙屈膝跪了下去:“太后娘娘息怒!臣妾并非不担心大宝和小宝,正是因为担心他们,所以才不想让他们服下无用的药物,免得伤了身子。” “糊涂!崔御医乃前朝最精通儿科的御医,他开的药怎会伤害大宝和小宝的身子?宸贵妃,你要是不会照顾孩子,那哀家就把大宝小宝接回慈宁宫去照料!” “太后娘娘!”徐娉儿着实被太后吓了一跳,惊得猛然抬起了头。 正在两人视线胶着时,外头传来了宣唱声:“皇上驾到!” 第694章 传言可畏 太后心疼两个小殿下,前来永寿宫是听人说宸贵妃没让崔御医开药方,还想着应当是孩子并无大碍。 哪知来了永寿宫,大宝和小宝瞧着虽然与平日无异,但身上那烫得,让她一摸下去差点没惊叫出来! 孩子都烧成这个样子了,怎能不用药? 宸贵妃到底是不是亲娘? 若不是皇上偏心宸贵妃,她又怎会忍痛让宸贵妃把大宝和小宝带走? 想着宸贵妃到底是亲娘,亲自抚养孩子不会有问题,哪知却遇上这样的事! 既然宸贵妃对孩子这般不上心,那她就算是豁出去这老脸不要了,也要在皇上跟前把孩子带回慈宁宫去抚养! “皇上,你来的正好!”太后见陆辰渊大步流星走进来,挺起腰板迎了上去,“您看看大宝和小宝,浑身都烫得很,偏生宸贵妃不让用药,这不是害孩子吗!今天哀家说什么也要把大宝和小宝带回去,宸贵妃不会养孩子,让哀家来养!” 太后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寝殿中回荡。 众宫人吓得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 这太后娘娘可是兴师问罪来了,宸贵妃该如何应对? 陆辰渊眉头一拧,抬了抬手,就见梁公公忙把寝殿内伺候的人都招呼了出去。 他往床榻走了过去,抱起大宝摸了摸额头,却是还是热着:“太后,并非宸贵妃不会照顾孩子,无需用药是崔御医的判断,咱们遵医嘱就是。” “崔御医的判断?哀家瞧着怕是宸贵妃要挟崔御医这般判断罢?”太后想起徐娉儿刚才说的话,分明就是要让大宝小宝这样生生熬着,大宝小宝多金贵的孩儿?若是有了个闪失,就算是十个宸贵妃也赔不起! 崔御医一脸苦逼。 偷摸抬头觑了眼徐娉儿,小声道:“宸贵妃娘娘,要不咱们用些退热的方子?” 徐娉儿摇头:“崔御医,您不是说了,所谓退热的方子对整个病程不会有帮助,且可能对孩子产生无法预测的副作用,为何要用?” 崔御医:…… 宸贵妃的坚持,让他身为御医感到汗颜。 这些话他们平日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多少次,可从来没有敢在病患家人面前说出来。 “你听听,你听听!”太后指着徐娉儿,手都气抖了,“皇上,您今天必须要给哀家一个公道,这大宝和小宝,哀家能不能带回慈宁宫去?” 陆辰渊吸了口气。 其实他的心底想法是偏向用退热药的,以他从小到大的观念来说,的确是生病就该吃药,不吃药如何能好?尤其是小孩子。 但想起娉儿昨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两个孩子,她对孩子的紧张不比在场任何一个人少。 昨夜他在迷糊中多次醒来,都见着娉儿在看顾两个孩子,怕是一夜都没正儿八经合上过眼睛。 他又如何能够让太后将大宝和小宝从娉儿身边带走? “崔御医,朕问你,宸贵妃方才所言可是事实?”陆辰渊定定地望着崔御医,沉肃了面容。 崔御医迟疑片刻,看了眼宸贵妃道:“回皇上,以下官多年的治疗经验,两位小殿下极有可能是幼儿急疹,这种病症约莫高热三到四天便会退去,待烧退了,红疹出,病就好了。说起来,皇上您小时候也得过幼儿急疹,当时亦是下官给您看的。” “朕也得过?”陆辰渊眉一挑,转头看向太后。 太后一愣。 没想起来。 可能是年纪大了,加上皇上自幼和她不亲厚,后来养育宇儿的事情,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宇儿……好像也得过崔御医说的这种幼儿急疹。 太后拧眉沉思,忽地拍了下手:“哀家想起来了。” 想起来的是陆辰宇得幼儿急疹那次,亦是突发高热三四天,后来烧退了便满身的疹子,再过了几天疹子退了就全好了。 “那次分明是用了退热的方子。”太后看向崔御医。 崔御医摸摸胡子:“回太后娘娘,皇上和瑞王都得过幼儿急疹。瑞王得幼儿急疹那次,您焦心如焚,下官是开了退热的方子。只皇上得幼儿急疹那次……您恰好出了宫,当时并未用药,三天退热,热退疹出。” 太后老脸一红。 陆辰渊抿了抿唇:“既然这样,那大宝小宝就依崔御医所言,先继续观察两日,暂且无需用药。太后累了,就先回慈宁宫休息罢!” 太后知皇上恼了,忧心地看了眼大宝小宝,到底不敢明着抢人,只能压着恼火离开了永寿宫。 终于送走了太后和一干人等,徐娉儿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说不怵是假的。 太后刚才一脸强硬地要带走两个孩子,她真担心孩子就这么被抱走了。 可是身为母亲,她实在做不到明知对孩子没有帮助甚至有害的事情。 没有生孩子之前,她无法体会这种感受。 兴许会选择用些退热方子,那样能够保全孩子在身边,也不得罪太后。 只是,生了孩子后的她,却莫名地不想去做所谓的‘润滑剂’,尤其是其后果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皇上,是臣妾固执了。”徐娉儿感激地看了眼陆辰渊,若不是他力挺在她身边,今天绝对不能如此轻易善了。 陆辰渊却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没有人比朕更懂你,娉儿。你爱孩子,朕,也爱孩子。” 太后来永寿宫闹了这么一出,满后宫都知道了两位小殿下发了高热的事。 然而外头传得却是不甚好听。 一说宸贵妃根本不会照料两位小殿下,由着两位小殿下病得严重,却不让御医开药。 又一说太后心疼两位小殿下想要亲自照料,宸贵妃却坚决不肯,与太后关系彻底闹僵。 后宫嫔妃们看得热闹,永寿宫里却是如往常般。 只是,徐娉儿这几日都睡不安寝,除了亲自照顾两个孩子外,每日还有见不完的管事和处理不完的庶务。 徐娉儿不怕忙,说实话,穿书之前时常为了拍戏,连续数月马不停蹄地忙都曾有过,如今好吃好喝,不过是处理各种庶务罢了,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然而揪心的还是两个孩子。 已经过去快三天了,孩子们的烧还是未退。 庆幸的是,俩娃儿每天依旧是能吃能喝能睡,精神头不错,让她不至于那么忧心。 而且,虽然古代没有体温计,但徐娉儿这三日时时刻刻用眼窝儿去触碰两个孩子的额头,能够感觉到孩子尽管还是发着烧,但烧的热度确实慢慢地降了下来。 “娘娘,罗医女在外头求见。”晚晴迈步进殿,冲徐娉儿屈膝禀道。 “她来做什么?”徐娉儿眉微挑,将手里的帕子再度润湿了温水,继续给小宝擦着额角。 晚晴迟疑片刻:“奴婢问了,罗医女说她有不伤身的方子,能够让两位小殿下服用后立即退烧。” 第695章 灵泉? 徐娉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罗医女这人还真是个活宝。 明明只是个医女身份,却自视甚高,且完全不懂人情世故,随时随地踩着太医署的老前辈而不自知。 “桃儿,上次给宁嫔解毒的方子,后来让李御医看了吗?”徐娉儿想起宁嫔中毒那次,罗医女用她那不可传人的方子给宁嫔解毒,因为一直对她有所疑虑,所以让桃儿悄悄跟着去看罗医女煎药。 桃儿忙回答道:“回娘娘,奴婢偷偷记下罗医女使用过的药方,给李御医看了过后,李御医说那就是太医署最普通的解毒方,和傅太医开的方子一模一样。” 徐娉儿抿抿唇:“本宫记得她当时煎药完全没有假手于人?” “是呀,娘娘,”桃儿回应道,“整个过程都是她亲力亲为,奴婢当时不是给您说了,煎药的水罐子有些奇怪。” “奴婢明明瞧着水罐的水都倒出来了,然而罗医女没去接水,但水罐的水却怎么倒都能倒出来,真是怪事。” 晚晴沉吟:“兴许是她水倒得少,所以一直没用完?” 不然,天底下哪有怎么倒都倒不完水的水罐儿? 徐娉儿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结。 要她看,这罗医女怕并不是有着各种神秘高深的药方,她拥有的兴许就是某种类似于灵泉的水。 不然,怎会同样的药方,她煎出来的药就能解毒? 对徐娉儿来说,连穿书这种事情都能碰上了,罗医女拥有个灵泉什么的,不足为奇。 只不过,罗医女没有犯到她头上来,她并不想戳破这种事。 “晚晴,去跟罗医女说本宫忙,无暇接见。让她不必再来。”徐娉儿不想和罗医女纠缠,摆手让晚晴去传话。 “是,娘娘。”晚晴应声出去,不多久便回来了,“娘娘,罗医女回去了。” 徐娉儿随意点了点头,一心观察着两个孩子的情况,很快就把罗医女的事情抛诸脑后。 然而到了午膳时分前,却见陆辰渊领着罗医女一道进了正殿。 徐娉儿向陆辰渊请过安,疑惑地瞥了眼罗医女,径直问道:“皇上,罗医女前来是……?” 陆辰渊尚未回应,罗姒纤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贵妃娘娘,奴婢听闻两位小殿下高热三日不退,实在太过忧心,是以今日一早便在永寿宫前请见,兴许奴婢的医术能够帮助小殿下们恢复如初。” “只是,”罗姒纤飞快地看了眼宸贵妃,红了眼眶委屈地说道,“只是贵妃娘娘处理事务繁忙,不肯接见奴婢,所以奴婢才在永寿宫外跪着等待。幸得皇上驾临,听闻奴婢的拳拳心意,才领了奴婢进来。” 徐娉儿瞟了眼晚晴:“晚晴,方才你不是说罗医女已经离开了吗?” 晚晴应道:“回娘娘,奴婢先前应您吩咐转告罗医女后,确实是亲眼见她离开永寿宫往太医署方向走了才回来报禀的。” “所以,罗医女这去而复返后,怎生没让人传话给本宫?” 徐娉儿实在不耐烦罗姒纤的嘴脸,毫不客气地问道。 既然罗姒纤要装可怜,那就直接把事情揭开了说。 晚晴立即开口:“回娘娘,奴婢不曾听闻有人在永寿宫外求见,是以未有传话。” 那就是说,不是永寿宫不让罗姒纤进来,而是她自个儿跪在外头,根本就没让人传话。 还在这装得让人同情的样子,想指责谁呢? 罗姒纤委屈了一脸:“奴婢,奴婢只是想着娘娘定是不乐意见着奴婢,但又担心两位小殿下,才……” “崔御医已经给两位小殿下看过诊,并且每日都有前来随访,所以罗医女的一片心意本宫收到了。”徐娉儿淡淡道,“只不过,实在无须罗医女看诊。” 罗姒纤抬起头飞快地觑了眼陆辰渊,又看向徐娉儿道:“奴婢听闻两位小殿下高热三日了,还一直没有退热,所以才斗胆自荐。奴婢保证药到病除,只要小殿下们用上一次药,便能退热,且对身子定然无碍。如果奴婢所言有半分虚假,奴婢愿意承受任何罪罚。” “不必。”徐娉儿拒绝。 她为了孩子好,顶了这么多压力扛过了整整三日,如今两个娃儿虽然还是发烧,但身上的热度已经开始渐渐降了,她怎会在这关头松懈,用罗医女所谓的什么‘灵泉’药方? 那种神乎其神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给自己孩子用的。 “娘娘,您怎能如此轻忽两位小殿下的安危?”罗姒纤想不到徐娉儿拒绝的那般干脆,整个人觉得尴尬极了,一时冲动道,“两位小殿下何其无辜,您竟然不愿意让他们尽快好起来,皇上……” “放肆!”陆辰渊沉肃着脸,听不得罗姒纤这般说他家娉儿。 他比谁都清楚,娉儿这三日是怎么熬过来的。 白日里除了处理宫中事务,便是亲自守在孩子身边,不停地替孩子用温水擦拭。即便到了夜里,也是亲自陪着两个孩子睡觉,几乎没有放松心神全然安寝的时候。 在他看来,大宝和小宝这次生病,娉儿比谁都辛苦。 罗姒纤的话,在他听来实在是刺耳得很:“宸贵妃对两位小殿下的情况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认为无需罗医女诊治,那便是没有必要。” “梁公公,送罗医女回太医署。” 言罢,陆辰渊牵起徐娉儿的手往寝殿走去。 “皇……”罗姒纤急急地往前走了一步,瞬间就被梁公公挡住了:“罗医女,这边请。” “梁公公,求您帮奴婢给皇上递个话儿,奴婢真的有良方可以让两位小殿下药到病除。”罗姒纤看着陆辰渊和徐娉儿头也不回的背影,被梁公公拉着往外走的她实在太不甘心。 梁公公力气不小,坚定地拉着罗姒纤往外走:“哎哟罗医女,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那厢徐娉儿和陆辰渊相携步入寝殿,正准备跟陆辰渊说感觉大宝和小宝的烧已经退了些许,就听见桃儿在里头惊呼一声:“娘娘,两位小殿下长疹子了!” 第696章 热退疹出 桃儿一声惊呼,徐娉儿和陆辰渊听了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拉着手大步往寝殿内走去。 “娘娘,”桃儿急急迎了上来,“方才给两位小殿下擦拭的时候,奴婢看他们的脖子上长了好几颗小红疹,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崔御医说的那种疹子。” 这几日娘娘顶着各方的压力,坚持不给两位小殿下用药,不辞劳苦地细心照顾这两位小殿下,她们这些奴婢看在眼里,担忧在心里。 娘娘坚持的事情,一定有娘娘的道理。 可是…… 两位小殿下迟迟高热不退,后宫四处都在窃窃私语说娘娘虐待两位小殿下,她们实在是揪心得不行。 只有她们这些服侍在娘娘身旁的人才知晓,娘娘对两位小殿下看得比自己还重,怎么可能亏待两位小殿下? 她们只得日日求祷,希望小殿下们快点儿退了烧,发了疹,便能堵上后宫那些流言蜚语。 徐娉儿走到床前,仔细看了大宝和小宝的脖子,见上头果然长出了好些红疹子,又摸了摸他们的额头和后背,感觉体温当真退了不少,不由惊喜道:“桃儿,快去太医署传崔御医过来。” “是,娘娘!”桃儿接了话,提着裙子往外跑去。 “皇上,您摸摸,大宝和小宝的体温好像正常了。”徐娉儿惊喜地抱起大宝,放到陆辰渊怀里,然后又抱起小宝,用眼窝贴着小宝的额头细细感受了片刻,心中沉沉的担子总算放了下去。 崔御医很快就跟着桃儿来了永寿宫,给两位小殿下查诊后道:“皇上,贵妃娘娘,两位小殿下确实是幼儿急疹,现下疹子冒出来了,又退了热,应当就无碍了。” “多谢崔御医。”徐娉儿宽心道谢,想了想又问道,“请问崔御医,大宝和小宝这疹子一般要长几日?会不会痒?又要如何护理?” 崔御医捋着胡子:“回娘娘,这红疹一般来说会起于脖子,随后胸前,腹部,甚至蔓延到手脚。红疹一般不会痒,所以不用担心小殿下会抓。红疹数日内便会全部退去,无需刻意护理。” 送走崔御医后,徐娉儿拉着陆辰渊的手,两人相携坐在床边看着大宝和小宝玩耍,一室静好。 “皇上,谢谢您支持臣妾。”徐娉儿由衷感激。 她自己的孩子,她自然最心疼。 顶着各方压力坚持不给娃儿用药,每每到了深夜,摸着孩子滚烫的身子,她也曾退缩过,寻思着是不是该用些退烧的方子才好。 但一想到退烧的方子就算退了热,也不能缩短病程,反而药材的不良反应有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的身体,就只能忍着心疼坚持。 幸好这坚持是对的。 也幸好太后来的那一日,陆辰渊过来支持她。 陆辰渊薄唇微勾,将徐娉儿揽在怀里:“朕自然支持娉儿。况且,崔御医不都说了,朕幼时亦得过此症,彼时同样没用过药。” 老子都能扛的过去,娃定然也成。 虎父无犬子。 徐娉儿嘴角抽了一抽,莫名想起那日太后尴尬的神色。 看来陆辰渊对太后的心结,并非没有缘由的。 隔日上午。 “娘娘,两位小殿下已然好转,是否通知各宫的嫔妃们可以过来请安了?”晚晴给徐娉儿一边梳发,一边小声问道。 徐娉儿沉吟片刻:“不急于今日。” 嫔妃们来她永寿宫请安按理说并不是规矩,虽然她是目前后宫最大的嫔妃,但身份上只是贵妃而已。 早前嫔妃们过来请安,亦不是她下达的通知,不知谁主动过来了,然后便各个都寻着过来了。 一群嫔妃吱吱喳喳地闹上半天,徐娉儿还觉得麻烦呢。 能够躲几天,就几天罢。 用过早膳见日头正好,徐娉儿道:“带上大宝和小宝,咱们去趟慈宁宫罢。” 自从大宝小宝生病后,就好几日没去过慈宁宫请安了。 想起那日太后气势汹汹过来,这回去后恐怕气还没消停。 到底是陆辰渊的亲母,徐娉儿明白太后对两个孩子是真心关爱,便不想让关系变僵。 一行人乘着轿辇去了慈宁宫,在慈宁宫前,正巧遇到了珍嫔离开。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珍嫔上前行礼,惊讶地看了眼轿辇里被奶嬷嬷抱着的大宝和小宝,“两位小殿下退热了?” 徐娉儿淡笑:“是的,昨个儿起了疹子,便退了热。” 珍嫔眸心微转,看向徐娉儿的眼神带了一股难言的意味:“臣妾是愈发看不懂贵妃娘娘了,不过既然两位小殿下好了,那太后应是能吃得下睡得香了。” 徐娉儿顿了一顿,她知晓珍嫔与太后关系亲昵,时常回来探望太后,便问道:“太后这几日可是歇得不好?” “何止不好?”珍嫔抿了抿唇,“就连臣妾给她专程带来的糖,都没心思吃了。成日看着两位小殿下的床发呆,担心着孩子的情况,又……不肯让人去永寿宫问问。” “贵妃娘娘这会儿来了,太后娘娘应当欢喜的。” 她又道,“不瞒贵妃娘娘说,太后娘娘口硬心软,您多让着些。” “本宫知晓了。”徐娉儿冲珍嫔点了点头。 珍嫔甩了甩手里的帕子:“臣妾告退。” 一行人继续往慈宁宫里走去。 “娘娘,奴婢瞧着珍嫔娘娘倒是有心了。”桃儿歪着头,她还记得娘娘刚进宫那会儿,珍嫔娘娘对娘娘可是没少使过绊子,现在这是这样示好,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徐娉儿睐她一眼,大致明白桃儿眼底狐疑的神色的缘由:“无需想太多。” 到底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珍嫔若是不动不该有的脑筋,她也不是非要将人捏死在手里的性子。 那厢早有人进去通传,很快常嬷嬷就亲自迎了上来:“听闻两位小殿下退热了,真是可喜可贺。太后娘娘开心极了。” 徐娉儿浅笑:“这不见天儿好,专程过来给太后娘娘请个安。” 常嬷嬷笑道:“贵妃娘娘忧心了,只是,太后娘娘因为两位小殿下的事这几日都吃不香睡不好,若是有些恼意,贵妃娘娘也请多担待两分。” 第697章 水落石出 “哀家的宝贝乖孙孙,这才几日没见着,小脸蛋都瘦了!” “快,去把备好的糊儿给端上来,万不能饿着哀家的乖孙儿!” “哎唷,让哀家抱抱,大宝轻了!可想死皇祖母了!” 徐娉儿领着两个娃儿进了正殿,向太后行过礼,被不咸不淡地喊了起后,就尴尬地立在一旁。 太后眼睛都不瞧她一下,全身心铺在两个孩子身上,抱着哄着,又张罗着上吃的,闹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两个娃儿倒是配合,让吃吃,让笑笑,就跟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似的,把太后娘娘这些天的惦记和不爽都给熨帖平了。 吃饱喝足又玩闹了一会儿,两娃儿齐齐打了个呵欠,转眼就睡了。 太后心疼地看着两个孩子身上长满疹子:“崔御医怎么说?这疹子多久能退?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徐娉儿把崔御医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了。 太后听了,舒了口气。 但瞧着小木摇床里的孩子,仍忍不住抱怨道:“哀家就不明白了,吃些退烧药把热给退了有什么问题?非要让好好的娃儿熬了这三天,你做娘的难道就不心疼?” 徐娉儿笑笑:“太后娘娘,臣妾又哪有不心疼的。只是一想到退热药说不定会对娃儿身体有副作用,且又不是非吃不可……” “能有什么副作用?”太后不悦地瞪了徐娉儿一眼,“谁家孩子发热了不都得吃退热药?哪曾见过谁还吃出毛病来?况且崔御医可是熙国里数一数二的儿科圣手,他开的药方能有错?” 徐娉儿嘿嘿一笑,忽地不想反驳了。 今天过来就是想和缓下关系,况且大宝小宝都好了,没必要和太后较真下去。 “哀家说的可有错?” “太后娘娘说得是。”徐娉儿忙应道。 太后用鼻音哼了一声:“要再有下回,你可不能再固执己见了。” “太后娘娘请放心,臣妾问了,崔御医说一般娃儿出过幼儿急疹,今后就不会再出的,您不用担心。” 她没有正面应承太后的要求。 若是大宝小宝下回生病,是否用药,她还是会与崔御医相商,没必要的药她是坚决不会用的。 为了孩子好,该坚持的她不愿意退缩。 太后愣了一瞬,定定地看着徐娉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气又窜了出来。 宸贵妃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你!”太后揉了揉心口,“哀家说的是,下次要是娃儿们再生病,该吃药就得吃药,不能让这么小的人儿生生地熬着!你不心疼,哀家还心疼!” “太后娘娘,”徐娉儿温婉一笑,“若娃儿们再生病,只要是该吃药的情况,臣妾定然会让他们按时服药的,您莫要担心。” 太后咬了咬牙,恨恨地瞪了徐娉儿一眼,别过头去。 “太后娘娘,您就别生气了。”徐娉儿上前一步,“看在大宝小宝这一生病好了就来给您请安的份上,莫要再气了。” “哀家才不是那等气性小的人。”太后冷哼了一声,一双眼落在大宝和小宝的睡颜上,涌上淡淡的暖意。 自打那日和皇上置气回了慈宁宫,太后便气得好几日没睡好觉。 一方面担心大宝和小宝,另一方面…… 想起皇上那倏地变冷的面容,心里觉得堵得慌。 那年刚生了皇上没多久,后宫嫔妃们正争斗得激烈,她为了争取伴驾出游,忍痛将不到一岁的儿子留在宫中。 回来时就听说儿子烧了好几日,但后来出了疹子便好了。 见到的儿子已经是出过疹子活蹦乱跳的模样,所以根本来不及有心痛的感觉。 崔御医不提起这件事,她都忘了。 倒是小儿子幼儿急疹的时候,她天天守在床前,忙前忙后得人都瘦了一圈。 虽然自问对两个儿子都是同样的关心,但算来她与大儿子的缘分总不如和小儿子多,许多大儿子成长的瞬间,似乎都因为这些那些理由错过了。 因此,潜移默化的,和大儿子的心越离越远。 时间不由人。 过去的事情,便没有办法再补救。 本以为这次事情后,怕是许久都见不上大宝和小宝了。 皇上生着气,宸贵妃又要临时掌着后宫,再加上她又嚷着要把大宝小宝带回慈宁宫养,宸贵妃不正好有借口不来她这儿。 太后回来后莫名后悔。 不曾想宸贵妃今天却来了,带着大宝小宝给她请安,全然不提那天的事。 这宸贵妃,让人生气,但有时候还……挺懂事的。 “哀家知道你忙,隔三差五的别忘了带大宝和小宝来哀家这坐坐。” 徐娉儿领着大宝小宝回了永寿宫,想起太后那明明高兴又别扭的神色,便不觉好笑。 “娘娘,”晚晴匆匆迎了上来,待两位奶嬷嬷推着大宝小宝退了下去,才压低声音道,“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徐娉儿眉一挑,目露困惑。 晚晴继续道:“前去滂义州郡的暗卫回来了。” 徐娉儿双眼一亮,快步走进寝殿:“如何了?可找到谭宏了?” “找到了。”晚晴将寝殿的大门掩紧实,转身回去说道,“娘娘,那谭宏在滂义州郡为皇上做事,见咱们的人寻去,甚是惊讶。” “那他……”徐娉儿眸色微闪,“可曾如实说了?是否曾将暗卫的暗号透露出去过?” 按书中所写,皇后对谭宏曾有过救命之恩,对皇后一直感念在心,就算真的找到了他,也怕他未必肯将真相透露出来。 “娘娘,他如实说了。”晚晴的声音很快就解答了徐娉儿心中的疑惑,“说是潜邸当年为皇上办事的时候,曾因情况紧急之时,让皇后娘娘传过暗卫的暗号。是以,皇后娘娘应当是知道暗卫之间的暗号方式。” 徐娉儿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下子,一切便可水落石出了。 兴许是时间提前了许多年,这个时候的谭宏,还不是那个对皇后唯命是从的内禁军副统领。 所以才会轻易就将事情的真相探知到了。 她知晓了这个情况,那陆辰渊那边,应当此刻也已经知晓了吧? 第698章 疑心 坤宁宫。 素衣姑姑端着药碗走进寝殿,看了眼光线昏暗的环境,把药碗搁在桌上,走至一旁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些许。 柔和的日光透过半透明的帐幔照进室内,映得床上侧卧的身影单薄孑然。 “娘娘,该起来喝药了。” 素衣姑姑上前低唤,等了片刻,才听到床上动了动。 先是传来一阵阵咳嗽声,随后是沙哑的声音响起:“素衣,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巳时刚过。”素衣姑姑恭敬应道,“奴婢刚煎好药,您起来趁热喝吧?” 皇后被扶着半卧在大迎枕上,她费力地抬了抬眉眼,看向素衣姑姑端着的那碗浓黑的药汁,秀眉拧起:“这药吃了许久,病却一直不见好。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持久的咳嗽后,皇后摆了摆手,“水。” 素衣姑姑闻言,将药碗放到一旁,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娘娘,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您这次风寒着实重了些,需要慢慢休养身子。” 什么风寒? 皇后的唇扯了扯。 她不过是被禁足后那日吹了寒风,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病情时好时坏,久久未愈。 若真的只是风寒,难能拖得了那么久。 往常她得个风寒,不过是十天八天就能好全的事。 “刘太医今日怎么没来问诊?”皇后心中起了疑惑,似是想起什么。 素衣姑姑回道:“刘太医半个时辰前来过,奴婢见娘娘正睡得沉,便让他先回太医署,待娘娘您醒了再传他过来。” “去,让人去叫他速速过来。” 刘太医是皇后的专属太医,对皇后的身子情况最是清楚,往常亦是皇后最信任的太医之一。 得了皇后的传令,没过多会儿刘太医就匆匆赶来了坤宁宫。 皇后没打扰他诊脉,待他收了手,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刘太医,本宫这次风寒怎会延绵这许久都不见好?最近些日子,总觉得身子沉沉的,头也是隐隐作疼。” “娘娘身子不适,夜里翻来覆去睡不踏实,经常要到快天亮的时候才能安睡下去。”素衣姑姑接话补充道。 刘太医捋着胡子沉吟:“回娘娘,下官观娘娘的脉象,应是早前风寒未完全痊愈,加上心气郁结,所以尚未好全。娘娘白日里若是精神好些,可以到院子里头去稍作走动,夜里歇息应当会好些。” 皇后自从病了,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床榻,在刘太医看来,就算是健康的人天天这么躺着,没病也能躺出病来。 更何况皇后又受了皇上禁足,本就抑郁难当,想要健康起来,还得先把心结给解了。 见刘太医说不出旁的所以然,皇后不免有些失望,待刘太医走后,靠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景致,发呆了许久。 “娘娘,您还没用药呢。”素衣姑姑重新端回来热好的汤药,走到床边问道,“奴婢服侍您喝药可好?” “不喝了。”皇后抬了抬眉,“倒掉。” “娘娘?”素衣姑姑一惊,将药碗放到一旁,“您为何……” “本宫病了这许久都好不了,”皇后对素衣姑姑向来推心置腹,也没有瞒她的想法,“你说,会不会是这药有问题?” “娘娘!”素衣姑姑双手一颤,“您是说,您怀疑刘太医他的药方有问题?” 所有药都是素衣姑姑亲手煎的,从不假手他人。 若皇后怀疑药有问题,那定是药方的问题。 只是,刘太医给皇后开的药方,那是要记录到太医署的病症簿里的,他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皇后睇她一眼,只觉身上乏力得紧,她顿了一顿才道:“未必是药方。兴许药材,又兴许别的,如果要动手脚,多的是可以下手的地方。” 皇上处置了素心后,还换掉了她身边许多可用的宫仆,而今在坤宁宫里伺候的人,大多数都是新安排进来的。 都……不可信。 素衣姑姑被皇后的话吓得心中惊惶:“娘娘,若真是这样,究竟是谁敢对您下此毒手?” 皇后苦涩地扯了扯唇角:“本宫如何知道?” 皇上将她禁足,又肃清了她身边的可用之人,而今除了素心,她谁都不信。 只是素心平日里照顾她就耗费许多心神,哪里还有法子去做更多的事。 后宫想对付她的人,可能是谁?皇后心中浮起一张绝艳的容颜。 “素心,本宫不想坐以待毙。”皇后咳了两声,端起水润了下嗓子继续道,“本宫要好起来,只有好起来了,才能有翻身的机会。” “娘娘,您一定会好起来的。”素心姑姑咬着唇,“娘娘,您告诉奴婢,该怎么做?” 皇后握住素心姑姑的手:“这世上,只有你是本宫最信任的。若是你不在本宫身边,本宫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娘娘,”素心姑姑红了眼眶,“奴婢愿意为娘娘肝脑涂地,娘娘,您尽管吩咐奴婢。” “傻素心,本宫又岂舍得让你受伤?”皇后拍着素心姑姑的手,“你且听本宫说。首先那药本宫不能喝了”,但这事不能让人知晓,你如往常一般按时煎药,待送进来后,偷偷倒掉。” “奴婢知晓了。”素心姑姑用力点头。 “然后,本宫要开设小厨房。”皇后又道,“你去趟永寿宫跟宸贵妃说,本宫身子抱恙,不爱吃御膳房送来的吃食,要单独开设小厨房。” 以皇后的身份,在坤宁宫开设小厨房并不逾制。 只不过以前她身为中宫皇后,想着要立好皇后风范,才从来没有开设过小厨房。 而今,为了保命,她却不得不打破自己的规矩了。 “娘娘……”素心姑姑莫名悲从中来。 皇后娘娘本是宸贵妃娘娘之上,而今为了开个小厨房,却竟然要去求得宸贵妃娘娘的同意。 然而这话她却不敢说出口,怕更伤了皇后的心。 “宸贵妃会同意的。”皇后却以为素心姑姑担心徐娉儿那边,“她现在得了掌后宫之权,处事定然如履刨冰,若是不同意本宫的要求,她就是自掌嘴巴。” “放心去吧,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第699章 心思缜密 永寿宫。 “素衣姑姑求见本宫?” 徐娉儿放下手中的汤勺,略带疑惑地看向晚晴,“可有说因何事而来?” 晚晴摇头:“回娘娘,素衣姑姑说有话要亲自向您说。” “让她进来罢。”徐娉儿站起身,对着铜镜看了眼自己的妆容,又叮嘱奶嬷嬷照顾好大宝和小宝后,才施施然地出了寝殿。 正殿里,素衣姑姑已然矗立在中央,见徐娉儿出来,恭敬地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宸贵妃娘娘。” “免礼。”徐娉儿摆摆手,端正身子看向素衣姑姑,“不知素衣姑姑来本宫这里所为何事?” 皇后禁足在坤宁宫,徐娉儿并不曾刻意让人去打听过她的消息,但皇后一直缠绵病榻的事,时有耳闻。 今日素衣姑姑专程过来,想必与皇后生病之事有关? 就在她琢磨中,便听得素衣姑姑开口道:“回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适,饮食上多觉不合胃口,是以让奴婢前来请求贵妃娘娘准许在坤宁宫开设小厨房。” 皇后要开设小厨房? 徐娉儿回味着这句话,并没有急着应承:“据本宫所知,御膳房有几位大厨做的菜肴最是合皇后娘娘的胃口,莫非那几位大厨最近有所怠慢?” “如若真是这样,那本宫定饶不得那几位大厨。” 她曾去过坤宁宫用晚膳,送去坤宁宫的膳食并不比给陆辰渊送去的差,更甚者有些精细的佳肴,听闻是坤宁宫独一份的。 皇后这会儿突然说不满意御膳房的膳食,不得不让人觉得疑惑。 “回贵妃娘娘,倒也不是如此。”素衣姑姑否认道,“不过是皇后娘娘病中未愈,所以不习惯往常的膳食。想着让奴婢做些皇后娘娘未出阁时爱吃的简单菜肴,才让奴婢前来提了开设小厨房的要求。” “原来……如此。”徐娉儿缓缓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慢慢地抿着。 素衣姑姑攥紧了手,半垂眉目地等着徐娉儿回应。 “皇后娘娘开设小厨房并不逾矩,既然有这样的需要,便开罢。”徐娉儿将茶放到一旁,“一应所需找晚晴去安排便是。” “谢过宸贵妃娘娘。”素衣姑姑的手慢慢放松,敛着眉目退了下去。 晚晴得了吩咐,紧随素衣姑姑身后出了大殿。 徐娉儿没有再多想,继续进寝殿去陪娃。 等晚晴处理好事宜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皇后娘娘的病,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会这么久还没好?” 徐娉儿虽然知晓皇后生病,但从未专程让人去问过细节。 晚晴其实倒听说过不少关于皇后的消息,只是徐娉儿不问,她便没有主动提及。 “回娘娘,皇后娘娘自从那日回了坤宁宫,隔日便得了风寒,只是这风寒拖得时日颇久,直到今日尚未痊愈。” “这么久?”徐娉儿惊讶,数下来日子也有近一个月了,什么感冒能够拖那么久? “刘太医每个两日就去给皇后娘娘问诊,”晚晴回应道,“药方换了两三次了,尚未痊愈。” 徐娉儿沉默了许久,忽地点了点头:“难怪皇后娘娘让人过来说要开设小厨房。” 怕不是起了疑心? 怕她在御膳房动手脚不成? 徐娉儿忍不住轻嗤一声。 她还不至于那么没格,对付皇后,自然要用最堂堂正正的办法,才能真正地掰倒她。 且陆辰渊将后宫托付给她打理,她又怎会自砸招牌。 桃儿撇撇嘴:“皇后娘娘这是疑心多病症吧!依奴婢看,她那怕不是心病。” “桃儿,莫要胡言。”徐娉儿挑眉睃了眼桃儿。 “奴婢没有说错,娘娘。”桃儿瘪嘴,“皇后娘娘这病没好,不好好吃药便罢了,还要开设小厨房,这传出去,可不都让人怀疑是娘娘您让御膳房苛待了她么!” 晚晴难得地点点头:“娘娘,奴婢带人去坤宁宫处理小厨房开设的事情,想来很快就会在后宫传遍了去,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会不会……” “不会。”徐娉儿笃定道,别的不说,以陆辰渊对她的了解定不会怀疑她。 况且,她走得正行得正,还怕闲言碎语不成。 “晚晴,仔细去打听一下,皇后这病怎的这么久都不好。”徐娉儿总觉得有些奇怪。 晚晴点点头:“娘娘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去探听了。” “娘娘?”晚晴说完话,抬起头便看见徐娉儿一脸深思地望着她,不由疑惑地摸了摸脸,可是她脸上脏了? 徐娉儿淡淡一笑:“没事,有消息了来告诉本宫便是。” 其实,她是想问问晚晴,皇后从谭宏那里探知暗卫暗号的事情,皇帝是否知晓了,又打算如何应对。 但转念又想,既然陆辰渊没有主动跟她说,她迫切地追问这件事,似乎并不妥当。 暗卫暗号泄露的事情,对陆辰渊来说定是如芒在刺,他绝不可能不追究此事。 事情搁下,徐娉儿便没想太多。 就这样过了几日,晚晴那边传回来了让徐娉儿惊讶的消息。 “你是说,皇后娘娘最近没有吃刘太医开的药?”徐娉儿睁圆了眼,定定地看向晚晴,不可思议问道。 她本以为皇后怀疑御膳房有问题,合着皇后怀疑的是药方出了问题? “回娘娘,暗卫发现每日素衣姑姑煎好药后都会悄悄倒在皇后娘娘寝殿窗外的盆栽里,”晚晴肯定道,“皇后娘娘这些日子都不曾用过药。” “那小厨房呢?用上了吗?” 晚晴点点头:“小厨房自打开设后就用上了。” “皇后娘娘的一日三餐,都是素衣姑姑亲自带人做的。” 徐娉儿:…… 素衣姑姑这真是辛苦了,忙三餐不说,还要负责煎药倒药,还得照顾皇后,简直跟陀螺似的转。 这么下去,若是素衣姑姑给累坏了,皇后还能指望谁? 坤宁宫里的人换了一遍的事情,满后宫都晓得。 皇后现在,真是举步维艰。 “那皇后娘娘的身子情况呢?可有好上些?” 徐娉儿对皇后的心思缜密很是佩服,若真的缠绵病榻是因为从口进的东西,她这么张罗下来,许是该有好转了罢? 第700章 昏倒 然而晚晴却摇了摇头:“回娘娘,据闻皇后娘娘近些日子仍旧缠绵病榻,未曾见她出过寝殿。” “可有去太医署打听过皇后的情况?”徐娉儿心中略惊,合着皇后这番细心防备下,病情却完全没有好转? 早前徐娉儿对皇后的情况未有过多关注,晚晴得晓的情况都是从他人嘴里听说,而今徐娉儿既然要求她仔细查探情况,她自然会从各方面去了解。 太医署里有皇后的脉案记录,一般人是不能查阅的。 但徐娉儿现在掌管后宫,是以晚晴可以籍由她的权力去查阅皇后的脉案记录。 “回娘娘,奴婢在太医署看过了,皇后娘娘的脉案记录上记载她最近的身体情况反而略不如前,刘太医为此与数名老太医一同斟酌,又更换了药方。” 怕是换再好的药方,皇后也不会愿意服用了。 徐娉儿吁了口气:“继续注意坤宁宫的情况罢。” 坤宁宫。 寝殿里隐约传来沉沉的咳嗽声。 手捧食盒的素衣姑姑听了,推开殿门,加快脚步往寝殿内走去。 “娘娘,您怎么坐起来了?” 素衣姑姑焦急地将食盒放在一旁,随后快步跑到床榻前,替不停咳嗽的皇后拍着背,“娘娘,您咳嗽渐重,不如还是用些刘太医开的止咳方子吧?” “本宫,咳咳,咳……不喝。”皇后无力地摇了摇头,“止咳的药膳粥熬好了吗?本宫用一点。” “熬好了的。”素衣姑姑忙去将食盒里的粥端了出来,小口地喂着皇后。 她眼底闪过忧虑。 止咳的药膳粥是她们以前得的方子,其中的食材挑选和药膳粥的熬制都是她亲手所做,娘娘才能放心食用。 只是,药膳到底只是药膳,其作用不过是帮助身子更快痊愈,效用又哪能代替药方呢? 娘娘这样坚持不肯吃药,眼见着身子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了,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 皇后喝了小半碗药膳粥,自觉身子暖和了些,力气也恢复了少许,便摆了摆手:“本宫吃不下了。” “娘娘,您再多喝些可好?”素衣姑姑劝道。 “喝不下了。”皇后摇头,靠在大迎枕上歇了口气,然后说道,“素衣,本宫想出去院子里走走。” 素衣姑姑一怔:“娘娘,您现在身子尚未大好,若是出去受了风,就怕……” “无妨。”皇后抬起眉眼,觑了觑外头的天色,“如今正是午时,太阳好着呢,本宫出去晒晒太阳,兴许会好得快一些。” 素衣姑姑犹豫片刻,对皇后说的话有些心动。 毕竟皇后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太阳,总是在阴森的寝殿内躺着,要好起来也是不易。 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再晒晒太阳,说不定能好一些? 于是,素衣姑姑便给皇后披了衣裳,扶着她往寝殿外走去。 “阳光真好。” 皇后踏出殿外,被耀眼的阳光刺得闭了好一会儿的眼才缓缓睁开,看着院子里春日渐开的鲜花,感觉心情都变开朗了。 素衣姑姑许久未曾见过皇后的笑了,听了她的话,莫名就红了眼:“娘娘若是欢喜,奴婢每天都陪娘娘出来晒晒太阳。” “扶本宫到亭子里坐坐。”皇后指着前方花圃中的六角亭,素衣姑姑应诺,扶着她慢慢行了过去。 在六角亭里坐定,皇后又道:“本宫想喝水。” “奴婢去取来,娘娘,您稍等片刻。” 素衣姑姑屈了屈膝,转身快步地往寝殿方向走去。 哪知刚迈进寝殿的门槛,就听到‘咚’的一声,伴随着是院子里扫洒下人的惊呼:“皇后娘娘晕倒了!” 素衣姑姑猛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就见皇后整个人倒在了六角亭里,唬得她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 众人飞快地奔到了皇后身边,扶的扶,抱的抱,好不容易将皇后抱回了寝殿里,又去传来了刘太医。 “皇后娘娘额角磕着了石桌,索性伤得并不重。”刘太医虽然不是精通外伤,当对皇后的伤势仍能处理得顺心应手,他又细细诊了脉,摇头道,“娘娘身子尚未大好,并不宜去院子里走动,就怕不小心着了风寒,于身体不利。” 皇后掀了掀眼皮,只觉额角淡淡地抽疼:“本宫要是再不出去走走,怕就走不出去了。” 这话一出,周围伺候的人都吓得跪了一圈。 素衣姑姑红着眼:“娘娘莫要这样说,待您好些了,定然就能到外头去走动了。” 刘太医捋着胡子,被皇后瞪得心慌意乱。 他服侍皇后许多年,给她看过的病症不下数十次,还从未见皇后病得这般严重过。 可你要说这病有多严重,其实也不尽然。 只要好好服药,心胸开阔些,这么久时候早该好了。 但偏生,皇后不仅没有好起来,这些日子病情反而越来越沉重,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本宫是不是乱说,你们何不问问刘太医?”皇后冷着眸子,定定地看着刘太医。 刘太医被看得心中一颤,委实不明白皇后这带着刀子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娘娘所言……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皇后本以为出去走走能让身子好起来,可没想到在六角亭坐下没一会儿就天旋地转地昏了过去。 她还记得昏倒前,余光扫见宫人们各个在不远处观望,根本没有人前来担心她这个中宫之后! 对下人的恼怒,再加上这段时日对刘太医的怀疑和不满,导致她的怒气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汹涌澎湃,手指指着刘太医道,“刘太医做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本宫直言不成!” “本宫这病一个多月不仅没好,而且身子越来越差,难道不是刘太医你动的手脚?!” “娘娘!娘娘!”刘太医吓得一咕噜跪了下去,“下官不敢哪!下官一心为娘娘看诊,绝无二心!娘娘您可莫要这般说哪!” 皇后仰头诡异地大笑了三声,指着刘太医,指着跪了一地的宫人:“你们!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认为本宫被禁足了,就奈何不得你们了?一个二个竟然有那狗胆妄图对本宫不利,本宫今日非要好生收拾你们不成!” 第701章 风声 “咳咳、咳咳咳……”皇后尖锐的声音刚落,就扶着猛烈起伏的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娘娘!”素衣姑姑忙上前扶住皇后,给她揉着后背,“您别急,先顺顺气。” “本宫不急!”皇后好不容易顺了口气,捶着心口冷笑道,“该急的是这些欺君罔上的狗奴才!素衣,你去请皇上过来,今日本宫定要向皇上好生说道说道!” 素衣姑姑料不到皇后突然被气得这般重,愁眉苦脸地应了声,劝慰道:“娘娘,现下正是午时,皇上恐怕正在午歇,要不先让刘太医回去,待皇上过来了,再传他过来如何?” 她实在没有信心能够请来皇上,干让刘太医这么等着,万一皇上不来又该如何? 皇后娘娘虽然怀疑刘太医,但以她看,刘太医怕是不敢的。 皇后抬眼看了看素衣姑姑,咬咬牙道:“刘太医先退下,你若真敢欺本宫,本宫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刘太医又急又怒,但见皇后面容狰狞,到底没有多做辩驳,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坤宁宫。 素衣姑姑就着皇后的吩咐,终于是去了趟御书房。 只可惜,连皇上的面都未曾见上,嘱托梁公公传的话也没有音信。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心里又惦记着皇后的身子,素衣姑姑只能失望而去。 “皇上他怎么没来?” 皇后躺在床上,只觉浑身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心里琢磨了千万遍要和陆辰渊说的话,哪知等了一个多时辰却见素衣姑姑一个人回来,一时蹭地坐起身,眼前黑了黑,差点又栽了下去。 “娘娘!”素衣姑姑忙跑上前扶住了她,“皇上朝政繁忙,一直在跟大臣们商议国事,一时无暇过来,您别急。” “他当真一直在商议国事?”皇后扶着额头,“你见到皇上了吗?” “奴婢、奴婢见着了。”素衣姑姑垂了垂眼睛,撒谎道。 “你不是说皇上在商议国事,你如何得见?”皇后眼神带着疑惑。 素衣姑姑忙道:“奴婢在御书房前等了许久,在大臣替换的间歇,皇上让奴婢上前去说了话。” “真的?”皇后眼睛亮了亮,“你可有将本宫的情况给皇上说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回娘娘,”素衣姑姑眼神闪了闪,飞快地想着说辞:“皇上事忙,奴婢只能简单地说了两句,皇上他只说待事情不那么忙了就来见娘娘您。” 皇后吁了口气:“那就好,皇上来了,本宫定要将这些日子受的,统统都找回来!” “素衣,明天起,你寻了空隙就去御书房请皇上过来。”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皇上却一直被盼来。 永寿宫。 又是春日和暖的上午,众嫔妃准点踏足永寿宫,前往正殿去给徐娉儿请安。 而今换了徐娉儿被请安,她倒是不用专程早起,只需待正殿的人来齐了,再出去见人即可。 是以起身用过早膳,又陪两个娃儿玩了会儿,等桃儿进来禀报说嫔妃们都到齐了,才慢悠悠地往正殿走去。 正殿里香衣袭人,嫔妃们正三三俩俩地说着闲话。 “听闻素衣姑姑这几日,每日上午下午地往御书房前跑,可皇上却一次都没见过她。”有嫔妃用帕子掩了唇,小声道。 立即有人好奇道:“素衣姑姑去求见皇上,为的是什么事呀?莫不是皇后娘娘她……?” “好像说皇后娘娘病了许久一直未好,是因为刘太医的缘故。” “当真?” “妹妹也是这般听说,说是刘太医前几日回太医署时脸色极差,把皇后娘娘的脉案交给了旁的太医,说是自身医术不佳,不敢再给皇后看诊了。” “可刘太医不是太医署里数一数二的好太医么?据闻给皇后看诊许多年了的呀……” 徐娉儿挑挑眉,轻咳一声走了出去。 外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嫔妃们齐齐向徐娉儿行过礼,道着不轻不重的话题。 没有人敢随便提皇后的事。 众人不提,徐娉儿自然也懒得提。 反而是说起了端午节的事。 “再过半月就是端午节,”徐娉儿温声道,“依着规矩,咱们要随皇上一同去观看护城河的龙舟大赛。” “这么快就过去一年了,”李嫔笑盈盈地接了话,“臣妾还记得去年端午节观龙舟赛后,姐妹们还一道去了瑞王爷在京郊的别院,玩得好生开心。” 低位嫔妃们听闻可以出宫,顿时都高兴起来,吱吱喳喳地讲起京城里的八卦韵事。 待到众嫔妃聊得差不多了,徐娉儿瞅瞅天色,便直接开口让众嫔妃先行回去。 众嫔妃起身应是,三三俩俩地离开了永寿宫。 走出永寿宫后,不少人没忍住又说起了皇后的事情来。 “皇上还是没见素衣姑姑么?”徐娉儿站起身往寝殿走去。 紧随后头的晚晴回应:“回娘娘,奴婢听闻昨日素衣姑姑在御书房前等了近两个时辰,但皇上朝政忙碌,一直未有传她进御书房。” 徐娉儿眸色渐深。 皇后让素衣姑姑去御书房求见陆辰渊已有数日,皇上却始终没有去坤宁宫…… 她顿了一瞬:“前天刘太医去求见皇上了?” “是的,娘娘,”晚晴点头,“刘太医在御书房逗留了约莫一刻钟,离开时瞧着面色比进去前要好上许多。” 那倒是。 换谁被皇后那样当面指责,可不都得担心头顶上的脑袋么。 只是,陆辰渊这样一直hold着不见皇后,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隔了一日,天仍未亮,素衣姑姑就去了御书房前跪等。 彼时陆辰渊正要去上朝,冷眼瞥了瞥等在御书房前,未问一句抬步离开。 “皇上!求您见见娘娘!”素衣姑姑跪着往前追了几步,大声呼喊,“娘娘这两日已经起不来床,连进食都进不去多少了,求您去见见娘娘!” 言罢,素衣姑姑拼命地冲着陆辰渊离开的方向磕头。 御驾依旧未停,朝金銮殿行去。 素衣姑姑眼角隐着泪痕,端端正正地挪到御书房正门前跪好,今日,她就算是跪断这双腿,也万万要请皇上去见上娘娘一面! 第702章 皇上终于来了 坤宁宫,寝殿。 素月和素荷两名宫婢矗立在床帐前,听着床帐内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彼此对视的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天尚未亮素衣姑姑就交代她们服侍好皇后娘娘,说是今日她怕是要许久才能回来。 可皇后娘娘现在半昏半睡,好不容易唤醒了也不肯吃药,喝粥最多只能喝上两口就进不下去了,没有素衣姑姑坐镇,她们心底委实是慌。 “素、素衣呢?” 床帐内传来沙哑的声音,素月和素荷忙掀开了帐幔,小心翼翼道:“回娘娘,素衣姑姑去了御书房请皇上。” 皇后侧卧在床上,不知是否听见了她们的回应,久久未有声响。 直到素月和素荷以为皇后娘娘睡了过去的时候,才又传来声音:“皇上……就根本没打算来坤宁宫吧?” 素月和素荷吓得扑通跪了下去:“回娘娘,素衣姑姑说最近皇上朝政繁忙,今儿个她过去应该能够请皇上过来,还请娘娘别急。” “本宫……不急。”皇后的声音愈发疲惫,“你们出去守着,若是皇上来了,记得来通知本宫。” 言罢,她紧紧地闭上了眼,似是睡了过去。 素月和素荷应诺,将床帐再度放了下来,静立在旁守候。 就这样过去了大半日。 午膳的时候,两人扶着皇后喝了几口粥,皇后罕见地没有追问素衣姑姑的情况,喝过粥后又侧身睡了过去。 直到夜幕降临,也未曾看见素衣姑姑回来。 晚膳时分,素月拎了食盒进来,守在床前的素荷见着,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问道:“有素衣姑姑的消息了吗?” 素月点了点头,小声回应道:“方才去打听了,素衣姑姑在御书房前跪了一日,现在怕是还在御书房前跪着。” 两人愁眉苦脸地对视一眼,皇上这要是还不过来,那可怎生是好? 素衣姑姑要是就这么倒下去了,皇后娘娘又该怎么办? 日子真是太难过了。 “先服侍娘娘用些粥吧。”素荷叹了口气,从食盒里端出温热的粥,与素月并肩走向床榻。 皇后被扶了起来,眉眼无力地扫了眼已然点了灯的内殿:“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酉时已过,您该用晚膳了。” 皇后张开嘴含下一口粥,困难地噎下去后,皱眉道:“素衣还没回来?” 素荷垂着眸:“回娘娘,素衣姑姑尚未回来。” 皇后的嘴角扯了扯,闭了闭眼道:“你们说,皇上是不是不会过来了?” “娘娘别急,素衣姑姑定然会将皇上请来的,您再用些粥吧。” “不了。”皇后别开脸,“本宫没胃口。” “娘娘,您再用几口吧?”素荷着急地抬起眼,“多吃些才好的快啊。” 皇后闭了闭眼,拒绝的话到了嘴里终于还是噎了下去,张嘴顺从地继续喝了粥。 夜里她半梦半醒的时候,曾似乎听见素衣在耳边说话。 素衣说,她今日定会将皇上请过来的。 现在整个后宫里,能够信任的只有素衣了。 若是皇上来了,她就有翻盘的机会。 总得有力气和皇上说话,才能翻盘不是? 送进嘴里的粥尽管味如嚼蜡,皇后还是忍耐地,少有地吃了大半碗。 用过晚膳,皇后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耳边传来了纷乱的声音。 “娘娘,快醒醒!” “娘娘,皇上来了!您快醒醒!” 皇上来了? 皇后猛地睁开了眼,定定地聚焦了片刻,看清眼前的素月和素荷,两人眼底闪烁着欢喜的神光:“奴婢服侍娘娘净个面可好?” “不、不必。” 她就是要让皇上看到她现在的模样,“扶本宫起来。” 陆辰渊走进正殿时,就被满屋子里浓重的药味弄得眉头一皱。 抬眼看去,由两名宫婢搀扶着的皇后鬓发不整,形容枯槁,月余未见瞅上去竟像是老了十岁的模样。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屈膝跪了下去,身子摇摇晃晃。 陆辰渊抿着唇,冷然的眸子盯着她许久,才开口道:“起罢。” 言罢,往梁公公端来的椅子上坐下:“皇后究竟有何要事?” 皇后颤巍巍地被扶了起来,听了陆辰渊的话,嘴角一扯,眼底闪过愤恨之色。 她推开素月和素荷,再度跪了下去:“皇上,臣妾请您主持公道!” “公道?”陆辰渊缓缓地开了口,不动声色地看向皇后低垂的脸,“皇后说的公道,具体为何?” “皇上当日责令臣妾禁足半年,臣妾不敢有所不尊。只是,不曾想竟然有人意图对臣妾不利,想要害臣妾性命,还请皇上做主,替臣妾讨回公道!” 皇后许久未曾说过这么长的话,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的她用力掐着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继续道,“臣妾自从禁足以来,不慎染了风寒。然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刘太医开的药方却让臣妾病情愈重,其中定然有问题!还请皇后明察!” “这事刘太医已经跟朕说了。”陆辰渊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皇后的脉案,以及刘太医每一次用药所开的药方,刘太医都请太医署数名太医一同审查过,并无问题。” “不可能!”皇后捧着心抬起头,“倘若刘太医没有问题,臣妾的病又为何迟迟不好?臣妾怀疑,若是药方没问题,那药材肯定出了问题!皇上,臣妾身为您的发妻,您万万不可见臣妾如此受人陷害而置本宫不理啊!皇上,除了您,臣妾还能求谁来主持公道?” “脉案,药方,以及药材,统统都由太医署的太医联合检查过了,”陆辰渊眉目半掩,“皆无问题。皇后若是不信,朕可以让太医署的人过来亲自给皇后验明清楚。” 皇后一愣,凄楚一笑:“既然皇上已经查验清楚,臣妾自然是信皇上的。” 不!她一点也不信! 可从她斥责刘太医至今已有数日,既然太医署说查明无误,背后之人定然早已将一切证据都抹灭清楚,就算她将太医署查个底朝天,也肯定查不出什么来! 皇上如此偏心那个人,又怎么会不暗中助她? 皇后咬咬牙,再度抬起了头。 第703章 摊牌 “皇上,”皇后眸色晦暗,“臣妾自问伴驾多年,未曾出过差错。如今臣妾缠绵病榻,刘太医医术不堪大任,臣妾想求皇上替臣妾换个太医,且……” “昔日服侍臣妾身边的宫婢,能否让她们重返坤宁宫做事?” 陆辰渊眯了眯眼:“昔日在坤宁宫服侍的宫婢,皆有罪在身,不可重返。另,皇后若认为刘太医医术不足以诊治皇后的病,那朕另派太医过来便是。” “皇上,”皇后急急抬头,“臣妾想要李御医替臣妾诊脉。” 陆辰渊眉头一皱:“李御医乃永寿宫专属御医,不便调配。” “皇上,李御医是太医署医术最好的太医,臣妾病重,只求李御医替臣妾诊治,并不需要李御医转为坤宁宫的专属御医……” “你非要指定李御医,究竟是什么心思?”陆辰渊不满地拧起眉头。 皇后的脉案他亲自看过,并无疑点,如同一众太医审查,皇后得了风寒,加上心思郁结,这才让病情拖延许久。 “臣妾能有什么心思?”皇后不想这么简单的要求陆辰渊都不答应,气得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臣妾只是想将身子养好了,好好为皇上您打理后宫,也免得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将后宫弄得乌烟瘴气不说,连臣妾都要祸害!” “放肆!此言何意!”陆辰渊恼怒地站起身,背着手垂头看向皇后,眼神犀利。 “皇上!”皇后抬起头,“是,臣妾现在是没有证据,但臣妾的身子臣妾清楚,如果不是有人刻意要害臣妾,臣妾断不可能这么久时间都好不了!刘太医既然敢请皇上去查脉案,查药方,查药材,肯定是已经将陷害臣妾的线索全部抹干净了,才会那般做!” “可是臣妾呢?臣妾这具身子,已经快要被这病拖得残败了!” “皇上,您睁眼看看臣妾!臣妾是您的发妻!难道您就任由旁人如此害臣妾而不管吗?” 陆辰渊冷笑一声:“好一通胡言八道!” “你疑心病重,怀疑刘太医的药有问题,已经许多日未曾吃刘太医开的药了,”陆辰渊冷声道,“你担心有人在膳食中动手脚,开设小厨房,一饮一食都是你自己的人亲手做的,朕说的可对?” 皇后一惊,面上神情微滞。 “然而你的病有因为这些好转吗?没有!”陆辰渊淡淡地扯了扯唇,“在朕看来,你这是心病!你处处怀疑有人害你?是为了什么?因为心虚?因为你先起了害人之心所以而今怕别人反过来害你?” “皇上……”皇后抖着嘴,“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什么意思?”陆辰渊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后,薄唇微掀,吐出两个字,“谭、宏。” 皇后飞快地垂下了眼眸,眼底惊疑不定,但瞬间,她又一脸困惑地疑问道:“谁?皇上您说何人?” “皇后该不是要告诉朕,”陆辰渊冷笑一声,“不认识谭宏这个人吧?” 皇后摇着头:“臣妾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从未听说过?”陆辰渊冷笑更甚,“朕听说皇后尚未出阁时曾救过谭宏一命,在潜邸时从谭宏嘴里得知暗卫暗号,可有此事?” “没有!”皇后迅速反驳,“不曾有这样的事,皇上,臣妾是被诬陷的!” 陆辰渊恼怒地吐了口气,摆手道:“梁进忠,把谭宏的亲笔信给皇后自己看看!” “是,皇上。”梁公公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皇后面前。 皇后颤着手接过了信,透着烛火定睛飞快地看了几眼,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霎间白得更甚,她颓然倒在地上:“胡说,他在胡说……皇上,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假传暗号……” “不是你?”陆辰渊说得极慢,一字一顿,“大明湖一案,难道不是你让人假传暗号,将朕安排在宸贵妃身边的暗卫调走,再让人打晕宸贵妃,将她套入麻袋沉下大明湖,让宸贵妃差点命陨于大明湖上!” “朕从来不知道,皇后竟然如此心如蛇蝎!” “朕更不知道,皇后的心这般大,大到早在潜邸就已经伸进了朕的暗卫队里,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皇后不敢做的?” “皇上,不,不是的,您听臣妾说,不是这样的。”皇后被陆辰渊冷凝萧杀的气势震得心神慌乱,她伸手拉住陆辰渊的袖子,急急辩解。 陆辰渊一甩袖子:“皇后,该有的体面朕会给你留着。你且记住这句话便是了。” 言罢,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皇上,”皇后起身欲追,但眼前的晕眩让她狠狠地摔倒在地,她抬起手,绝望地看着陆辰渊决然离开的背影,“皇上!” 隔日便是端午节。 一大早,后宫嫔妃们打扮得漂漂亮亮,齐齐聚集在永寿宫前,吱吱喳喳地说着笑,对即将出宫看龙舟赛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待人差不多齐了,徐娉儿才从永寿宫走了出来,领着众嫔妃往备好的马车方向行去。 “娘娘,”李嫔和莲妃走在徐娉儿身旁,小声道,“臣妾听说昨日素衣姑姑在御书房前跪了一整天,到了夜里,皇上去了坤宁宫。” 莲妃好奇接话:“皇上终于去了?” 皇后让素衣姑姑去请皇上的事,早在后宫传遍了,但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直没见皇上去坤宁宫。 后宫为此猜测纷纭。 李嫔点点头:“去了,据说逗留了一刻钟,皇上便离开了。离开时候面色不佳……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徐娉儿唇角淡淡:“横竖和咱们没关,无需挂心。” 这事儿,她还真清楚。 昨天夜里陆辰渊离开坤宁宫就来了永寿宫,将事情给她讲了。 这是打谭宏的事情确切传回来后,陆辰渊头一回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她这是害了人,便以为人人都要害她不成。”陆辰渊说起来的时候,依旧存着隐怒。 皇后虽然没有挑明,但话里话外隐射的就是娉儿。 娉儿性子如何他能不知? 皇后以为她空口白话胡言几句,他就会信了? 真正诛心的人是谁,难道还要问吗? 第704章 终于领盒饭了 陆辰渊愿意说,徐娉儿自然想听。 她想知道陆辰渊对皇后的态度,以及……处置或是不多做处置。 “是朕不好,拖了这许久时间,才能还娉儿一个公道。”陆辰渊不晓得徐娉儿的心思,拉着她的手,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定定地看着她道,“明日,皇后定会……没了。” 徐娉儿陡然睁圆了眼:“皇、皇上,您是说?” “朕容不得这样一个心思歹毒,处心积虑的皇后。” 陆辰渊眸底盛满寒气。 自从确凿的证据指明是素心姑姑指使人害娉儿的那一刻起,陆辰渊便清楚这件事情定是皇后授意的。 以素心区区一个下人的狗胆,就算对娉儿有再大的仇意,也断然做不出来如此周详细密的案子。 皇后以为供出素心做替罪羊就能全身而退,那是当他陆辰渊是傻子。 之所以没有当场咬定是皇后所为,一是因为证据尚不足够,二来,则是因为皇后的身份。 就算真要对付皇后,也不能用那样的案子。 尽管,陆辰渊恨不得昭告天下,皇后心黑如此。 但到底要顾及皇室的颜面。 所以他忍了。 隐忍着放任皇后这样的人在眼皮底下苟且偷生,隐忍着娉儿的杀神之仇无法立即还报。 “皇后缠绵病榻,本就活不了多久。”陆辰渊没有隐瞒徐娉儿的想法,“她以为是刘太医出了问题,或是御膳房的膳食害她一直好不了,其实,都不是。” 徐娉儿没有吭声,这个时候她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就听陆辰渊用唇抵在她的耳边:“是水。朕让人在她饮用的水中下了药,药性不强,徐徐图之,约莫月余,便会彻底失去生机。” 徐娉儿低低地唤了一声:“皇上。” “怎么,可是怕了朕?”陆辰渊注视着她,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徐娉儿摇头:“臣妾是要谢谢皇上,谢谢皇上替臣妾主持公道,臣妾心里……觉得很暖。” “傻娉儿,”陆辰渊眼底漾起笑意,将她的头揉在胸前,“如果不是顾及到她的身份,朕又何须如此迂回?” 他乃天下之尊,还护不得心头女子了? 徐娉儿坐在马车上,听着一路上热闹的街市声,回想着昨天陆辰渊跟她说过的话,心头充满吁叹。 皇后娘娘,这本书的终极大boss,竟然在她进宫的第三年,就要领盒饭了? 实在是很没有真实感。 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了? 还是说,另外还有等着出来叱咤风云的新boss? 胡思乱想中,很快就到了观赏龙舟赛的南城门。 四处欢腾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节日气氛因为皇上携后宫嫔妃抵达而空前高涨。 众嫔妃跟随陆辰渊上了南城门观景台,距离护城河不过数丈之遥,居高临下,风景开阔。 按照位份,主座上是龙椅和凤椅,往两边则是嫔位以上的嫔妃落座的玫瑰圈椅。 婕妤及以下的嫔妃,当然就还是老样子,只能站在各宫主位嫔妃身旁观赛。 陆辰渊牵着徐娉儿的手,领着她往主座走去。 “皇上……”徐娉儿飞快地觑了眼实打实的凤椅,定住脚步,“这怕是不合规矩?” 陆辰渊一笑,拉着她往凤椅上坐下:“朕说合规矩,那就合规矩。” 宽阔舒适的凤椅,让徐娉儿一刹间有针扎屁股的赶脚。 虽然观景台上除了皇室嫔妃再无其他不相干的人等,而观景台下的人怕也瞧不清楚上头的情况。 但…… 她仅只是贵妃的身份,就大咧咧地坐在凤椅之上,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她? 然而包覆在陆辰渊大掌中的手却被暖暖地拍了拍:“别想太多,观龙舟。” 徐娉儿瞥了眼一脸淡定的陆辰渊,缓缓地吁了口气,将一身的不自在抛了开去。 凤椅,坐都坐了,若是这会儿她别扭着起来,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 况且,陆辰渊把她按下凤椅上的,大家伙儿都有眼睛,这可不怪她哈! 余光飞快地瞥了瞥隔壁就坐的莲妃,见她正拿起一把瓜子塞在李嫔手里,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指点着护城河上的龙舟,压根儿就没把她这边的情况当回事。 是她想多了。 徐娉儿定了定神,忽然发觉手里被塞了一把—— 花生。 低头看去,就见陆辰渊伸出白玉修长的手,摊开掌心,一副大爷的模样。 去年端午节观龙舟的事情瞬间在目。 果然无论她是贵妃还是才人,这位爷要吃花生了,她还是得任劳任怨地做那个剥花生的人。 “嘎嘣!” 异常熟悉的声音从主座传来,端正着准备看龙舟的几位嫔妃忍不住侧目。 宸贵妃,这又在给皇上剥花生呢? 难不成,皇上就是欢喜别人给他剥花生? 她们这一个个的,得不到皇上的唤醒,该不会是因为没有剥花生吧? 奇怪的想法飞跃过嫔妃们的脑海。 荣嫔嘴角盈了一抹笑意,拿起桌上摆放的花生,轻轻一捏。 “嘎嘣!” 粉圆红润的花生仁儿落在手里,放到嘴中,果然好吃。 宁嫔见状,心底轻叹口气,忍不住也想面前的花生伸出了手。 观景台上,此起彼伏的剥花生声音,犹如弦乐,奏出一幅和谐的景象。 龙舟赛后,皇室一行人慢悠悠地回了宫。 当天夜里,徐娉儿正准备梳洗更衣的时候,外头传来了着急的脚步声。 晚晴出去听了传回来的消息,亦是疾步进了寝殿:“娘娘!坤宁宫传来消息,皇后她……崩了!” 徐娉儿骤然抓紧了手。 皇后,真的在这一天,崩了。 消息传遍后宫,震惊了所有正准备安置的嫔妃。 众嫔妃惊惧的同时,脑海里皆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白日皇上将宸贵妃按入凤椅的一幕。 后宫的天,这是真的要变了。 皇后缠绵病榻月余,药石罔效,于端午节一日,崩。 隔日,徐娉儿领着后宫嫔妃替皇后置办后事。 皇帝诏令,京中服丧二十七日,一切简素。 直到天气渐热,夏天慢慢来到这个世间,皇后离世之事,开始渐渐淡出了皇宫内外所有人的心中。 第705章 选秀 又过了一年,时值草长莺飞的春日。 慈宁宫里。 “皇祖母,大宝要糖糖!” 徐娉儿一手牵着大宝,一手牵着小宝,刚迈进殿中,大宝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朝太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嘴里嚷嚷。 太后惊了一跳,忙从凤椅上站起来,小步往前把大宝给接在怀里,眼底充满慈爱:“好好好!大宝要吃糖儿,皇祖母这里有糖!” 徐娉儿一脸不敢苟同,然而见到太后那宠溺的神色,只能心底叹口气。 孩子才一岁半不到,隔三差五来太后这儿请安就非要吃上两颗糖,也不怕把牙齿给吃坏了。 在景仁宫里,徐娉儿对零嘴儿的管束是非常严格的,大宝和小宝的糖、盐以及油等摄入量皆做到精心控制,吃糖这种事情,更是……想都别想。 倒也奇怪,大宝小宝知晓她管得严,在景仁宫里很少嚷嚷着要吃糖吃零嘴儿,但一到太后这里,大宝第一件事情准是讨糖吃。 太后早就将糖备在了一旁,拿出盒子递到大宝旁边,又伸手将小宝一道拉了过去:“大宝,小宝,皇祖母这儿的糖管够!你们好好挑上喜欢的,慢慢吃。” “谢谢皇祖母!”大宝咧着嘴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糖盒里看了一圈,选了一颗淡粉红色的糖放到嘴里,然后又拉起小宝的手,“小宝,你吃这一颗。” 小宝听话,将大宝递过来的糖放到嘴里,乖乖跟着道:“谢谢皇祖母。” “哎哟!不谢不谢!”太后看得欢喜极了,将两个娃儿搂在怀里,一个劲儿的心肝宝贝喊着。 徐娉儿默默地扫了大宝一眼,端起茶慢慢喝来。 “昨个儿皇上来哀家这了。”太后拉着两个孩儿在小兀子上坐下,用帕子给他们擦了擦嘴,见他们吃得欢实,才笑着抬眼睐向徐娉儿。 徐娉儿将杯子放下,做恭敬聆听状。 “一转眼又是三年。”太后吁了口气,“你进宫也有三年多了,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个好的。这马上又到了要选秀的时候,今年的选秀,皇上让哀家和你一同去选,你没意见吧?” “回太后娘娘,臣妾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这事儿早前陆辰渊就提过,三年一次选秀是前朝留下来的规矩,不可轻易废除。 太后见她这模样,点点头道:“你而今已是皇贵妃之尊,后宫再无人能够越得过你去。哀家年纪大了,选秀的事情你来操办吧,待到了最后,哀家在帮着过过眼就可以了。” 皇上虽然来请她主持选秀,但实际上心往哪儿偏她还能不知道? 皇后刚去了没半年,就将宸贵妃立为了宸皇贵妃,若不是尚未满一年,怕是直接就宣布让宸皇贵妃为后了。 所以,这后宫要进些什么嫔妃,让宸皇贵妃自个儿去选就是了。 至于她这个老太婆,到时候出席上一次,点个卯,应应景,也挺好。 现在她最希望的是,后宫的嫔妃能够给皇家多多开枝散叶。 虽说有了大宝和小宝,但皇室子孙,总是越多越好的。 她瞧着后宫那批老人,个个都不怎么得皇上的心,说不定新来的这一批,能够有让皇上看上眼的。 多生几个孩子也好。 再不成,就宸皇贵妃再生上两个。 “说来,大宝小宝也快一岁半了,”太后没有避讳,直接问道,“你这肚子没有动静?” 徐娉儿脸上一热,料不到太后会问得这般直白,她摇摇头道:“兴许是比较忙的缘故。” 这一年多来,她一直有在吃陆辰渊给她的避孕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怀孕。 按陆辰渊的说法,经历过她生大小宝的日子,可再不想让她去经历那种折磨了。 当时她听这话挺受用的,但时间过得久了,瞧着大宝小宝会走路会说话了,她这段时间还真想着是不是该再给两个娃儿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不如她回去偷偷听了避孕药,看看有没有那个幸运再怀上个孩子? 太后不动声色地将徐娉儿的神态看在眼里,嘴角忍不住悄悄勾了一勾,眼睛放回到大宝小宝身上:“哎哟,这么快就吃完一颗糖了?真是哀家的宝贝儿!大宝,小宝,再拿上一颗糖吃。” 将一旁的糖盒端了过来,放到两个娃儿面前,太后笑盈盈地哄着。 大宝拉着小宝的手,摇头道:“皇祖母,一颗糖就可以了!” 徐娉儿半垂了眼,眼底闪过一抹莹然。 每回儿来太后这,大宝总是最早嚷着要吃糖,完了吃上一颗就不会再要第二颗。 不知道是她教育得成功,还是说这娃儿惯会哄太后。 这么想着,就见太后一眼扫了过来:“多吃点儿也没关系,皇祖母知道你们在景仁宫没糖吃,在皇祖母这儿能吃!管够!” 然而大宝小宝齐齐摇头:“皇祖母,去外头玩!” “好好好!”太后被大宝小宝渴望的眼神瞬间征服,招来嬷嬷陪两人往外去玩,叮嘱一句,“好生看顾两位小殿下。” 旋即,太后便站起身,“走,咱们也到园子里转转。” 在慈宁宫逗留了小半个时辰,等两位娃儿玩累了,徐娉儿才又不急不忙地带着她们离开。 走到慈宁宫前,正好遇上珍妃的轿辇。 珍妃落轿,规规矩矩地向徐娉儿请了安,一双眼羡慕地看向奶嬷嬷怀里的大宝小宝:“两位小殿下粉妆玉琢,真真是可爱得紧。难怪太后娘娘一日不见就念叨得慌。” 徐娉儿浅笑:“珍妃这是一日不落地来给太后请安,孝心可嘉。” 珍妃自嘲一笑:“臣妾在宫里头有太后娘娘亲近,比起旁的嫔妃已是幸运。” “能对太后娘娘孝顺,是臣妾的福气。” 她早就看透了,跟徐娉儿攀比,那是自讨苦吃。 但要在这后宫有自己的地位,只要她伺候好太后这位姑姑,就少不得她的好。 这不,去年万寿节皇上赐封宸皇贵妃时,就将她的位份重新提为了妃位。 可没把一干嫔妃们羡慕得红了眼。 得不到表哥的心,她总要让自己过得尽可能好一点。 “娘娘,听闻马上就开始选秀了,这回不知又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妹妹们进宫?” 第706章 热闹 三年一度的选秀在即,后宫嫔妃心思各异。 珍妃的问题几乎在每个人心里都浮现过无数次。 潜邸出来的嫔妃都已经是嫔位以上的位份,人人皆是一宫主位,对即将新进的秀女虽艳羡她们年轻貌美,喟叹时华渐远,但到底不会发怵,毕竟后宫主位有定数,只要不犯下傻事,谁也越不得她们去。 而嫔位以下的前任秀女们,心里就真不是那么滋味了。 好歹进宫三年,除了升了一级位份之外,她们似乎都白过了这三年。 皇上的垂怜没有得到过,离一宫主位的位份,又差的还远。 眼下再涌入一波清新秀丽的面孔,皇上怕是更加记不得她们。 真是太难了。 “林婕妤真是好福气,”朱美人迈进景仁宫时,见林嫣不紧不慢走在前头,想想当年两人一同入宫,林嫣连侍寝都没有过呢,就仗着父亲的权势,去年万寿节时升了一级,让她气了半年还没消下去,“只是不知待这一届秀女进了宫,林婕妤会不会比她们早些儿呈宠?” 林嫣脚步一顿,手中帕子一捏,脸色青了一瞬,咬着洁白的牙笑道:“有劳朱美人担心了。” 美人两字,她咬得最重,“本娘娘也担心,等新一届的秀女进了宫,会不会有人直接就和美人妹妹同个位份?” 扫了一眼朱美人瞬间变色的脸,她下巴一抬,扭着腰肢往正殿走去。 朱美人气得直跺脚。 若不是当年皇后让人来跟她说,只要她好好对上徐娉儿,定护她一路高升,她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皇上罚她? 若不是这样,她现在至少也是个婕妤了! 哪能让林嫣一直嚣张! “朱美人怎的不进去?”荣嫔的声音在朱美人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忙冲荣嫔鞠了礼,乖巧应道:“荣嫔娘娘您先行。” 荣嫔淡淡一笑,也不谦让,领头往前走去。 进了正殿,已有不少嫔妃到了,正三三两两地细声说话。 仔细听去,大多数都是讨论着选秀的事。 她抬眸扫了一眼座位,向莲妃和珍妃鞠了礼,才缓步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去年万寿节,皇上晋封宸贵妃为宸皇贵妃的同时,把原本由妃降到嫔位的珍妃也重新提到了妃位。 让人莫名有些牙酸。 不过,细想想后来珍妃的所为,又只能说声羡慕了。 珍妃是皇上的表妹,这层关系本就非同小可。 如果不是当年给宸皇贵妃下了绊子,又怎会又妃位降为嫔位? 珍妃倒也是个通透的,想明白了,不再和宸皇贵妃作对,又一日不落地去孝顺太后,这么一段时日下来,皇上看在眼里自然就不再计较曾经的事情。 说到底,应该是宸皇贵妃不计较了才是。 荣嫔眼底闪过一抹落寞。 “荣嫔姐姐今日来得早,可是念过佛经了?”宁嫔轻轻地瞟了一眼过来,没错过荣嫔看向珍妃的那抹羡慕。 谁不羡慕? 她也羡慕。 都是嫔位,怎么皇上就不升她们几个呢? 还不是没有那层亲戚关系。 不过,自打从内刑司活下来,她的心早没那么大了。 安安分分地做好她的本分,说不定再过上个几年,封妃也有可能的。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瞧来瞧去,皇上唯一钟情过的就只有宸皇贵妃一个人。 新进的秀女,自然由宸皇贵妃去操心,想来也不会有谁能够越得过她去。 “妹妹说的是。”荣嫔不自在地收敛了神色,“春日正好,外头鸟儿叫的欢,是以起得也早了些。” “妹妹可不如姐姐,还要照顾远哥儿,”宁嫔抿嘴笑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日子过得充实。” 荣嫔面色尴尬了会儿。 当年宸皇贵妃尚未有身孕时,前朝因为皇室无后的事情闹得大,她和皇后都收养了一个皇室子弟在膝下。 皇后养的遂哥儿,去年在皇后崩了之后,皇上便做主让遂哥儿回了裕亲王府。 而今后宫里,就只有她膝下还养着远哥儿。 远哥儿日渐大了,和她也亲近,她倒是不舍得送回去。 只是,远哥儿到底不是皇上的血脉,日后养大了,怕是也不能有太大的出息。 荣嫔心底叹了一声,抬眸望去:“宸皇贵妃来了。” 众嫔妃忙起来请安。 徐娉儿盈盈往主座走去,摆手让众嫔妃免了礼。 “想来妹妹们都听到了消息,三年一度的选秀在即,”徐娉儿慢悠悠道,“后日便是大选,大选过后,通过一选的秀女会留在宫中,进行为期半月的礼仪修习。” “娘娘,今年参加大选的秀女有多少人?”朱美人没忍住问出了口。 徐娉儿睃她一眼:“数据还在统计,本宫暂时不知晓。” “一选一般会留下多少人?”朱美人又换了个问题。 罗美人觑她一眼:“朱美人不是选秀进宫的自然是不知道,我们上一届秀女,参加大选有八十三人,一选后只留下了二十七人。” 朱美人倒抽一口冷气。 罗美人傲娇地抬了抬下巴:“皇贵妃娘娘可是我们当年的翘楚,对这些都清楚着呢。” 只是不待见你罢了! 罗美人话中之意,在座众人大都领悟了。 朱美人早前总和宸皇贵妃做针对,而今以为掀过不提大家就会忘记了吗? 瞧瞧,宸皇贵妃根本不稀得回答她的问题。 徐娉儿为此倒是觉得有些汗颜。 实则她穿进书的时候,已经是秀女最后的殿选,哪里知道当年大选是多少人,又有多少人通过了一选? 不过,她对朱美人印象不佳,也没有拦着罗美人奚落她。 朱美人扁扁嘴,委屈地看了眼徐娉儿,愤愤地垂下头去。 虽说两人从小斗到大,但到底算发小不是吗?她也没有哪次真的伤了徐娉儿去,这情分说起来比旁人不是更亲密吗? 徐娉儿都已经是皇贵妃了,难不成还跟她计较这些! “秀女们进宫后,咱们后宫定会热闹许多。”徐娉儿打哈哈,说着场面话,“妹妹们若是遇着了秀女们,可要多多以身作则,教导她们。” 第707章 一选 转眼就到了秀女大选的日子。 虽说徐娉儿掌管选秀相关事宜,但其实需要她做的事情还真不多。 尤其这才刚开始海选。 后宫有相应部门处理整个流程,她早前听了管事嬷嬷的呈禀,觉得这套从前朝遗留下来的选秀过程没什么毛病,便让管事嬷嬷按着规矩打理。 今年参加大选的秀女比她们上一届的人更多。 除了京城闺秀中到了年纪的姑娘进宫参选外,各地官员家中的适龄姑娘,也有不少远赴而来参选的。 合共有一百五十余人。 大选三天过后,留下了三十六人在后宫住下,进行为期半月的宫廷礼仪学习,半月后的殿选,由皇上,太后和徐娉儿三人共同选定合适的秀女。 听着像是没什么事,但一选后多了三十六位秀女住进宫中,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往年总有秀女闹出这种那种事的经历,徐娉儿听过管事嬷嬷的讲解,得出一个结论便是,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三十多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她怕是有得忙了。 果然,一选后的后宫渐渐热闹起来。 不少秀女与后宫嫔妃有些或多或少的关系,或是表妹,或是堂妹,远点儿的,还有同乡情谊的攀扯。 秀女每日有一个时辰的自由活动时间,除了在御花园赏花,去大明湖赏景,不少人也会去能扯上关系的嫔妃处拜见一二。 这日早上在景仁宫请安时,提起选秀的秀女,众嫔妃们便如同夏日清晨的鸟儿,吱吱喳喳个没停。 “据闻这一届秀女,容貌最胜的姑娘是宁嫔姐姐的表妹?”罗美人笑盈盈道,“妹妹昨日见了,真是一个叫闭月羞花。” 宁嫔温婉一笑:“罗妹妹说的是本宫的远房表妹,说来本宫也是头回见她,确实长得好。” “说的可是这届秀女的双姝之一?”李嫔好奇,“本宫听说另外一位是珍妃姐姐的表妹,同样相貌出众得紧。” 珍妃撇撇嘴:“什么表妹,关系远得不能再远那种。” 若不是选秀,怕是老死也记不起来的亲戚! 昨日贸然去她宫中求见,还正好选了她午歇的时候。 珍妃素来最烦睡觉时被打扰,迷糊中听了禀报,直接让人打发了去。 若真选中进宫,彼此就是对手,谈什么薄的不能再薄的亲情。 若没选中,就更不用见了。 李嫔见状,掩嘴一笑:“昨日听闻那姑娘从珍妃姐姐宫里出来,眼睛都红了。不少人说是和姐姐许久不见,两人激动难当才哭红了眼。” 珍妃眉眼一瞪:“当真这么传了?本宫昨天根本无暇见她!” 她这话一出,正殿里静了一静。 众嫔妃大约都品出了味来。 珍妃这表妹不简单哪。 没见上珍妃还能传出这样的传言,可见心智和手段。 “这才刚开始,”荣嫔浅声一笑,“日后咱们可是要热闹了。” 是夜,陆辰渊摆驾景仁宫。 “皇上,一选留下来三十六名秀女,昨日已经安置妥当,”徐娉儿想起还没给陆辰渊汇报这件事,一边替他揉着额角,一边道,“再过半月,就可以殿选了。” 陆辰渊眉一皱:“一选留下这么多人?” 徐娉儿挑眉一笑:“今年参加大选的秀女比上届多了近一半,留下来的秀女便稍微多了些,都是不错的姑娘。” 何必祸害那么多人?这个念头在陆辰渊脑海一闪而过,淡声道:“殿选留下三五个就成。其余的若觉得好,便赏赐下去。” 每一届选秀的秀女,若是皇帝觉得合适,可以赏赐给皇室宗亲,甚至朝堂重臣。 其余没选上的,回了家后,也会有不少好人家前往求亲。 徐娉儿怔了一怔:“只留下这么少?” 三十六人才留下三个或五个,陆辰渊还真是对美色没有太多的追求啊? 话音一落,还没回过神就被陆辰渊一手拽到了他的怀里。 徐娉儿的额头被轻轻敲了敲:“怎么?朕在娉儿心目中是那种人?” 他是个有洁癖的帝王。 倘若不是遇上娉儿,恐怕现在还是一个女子都不曾碰过。 即便后来触碰女子的手不再起红疹,陆辰渊发觉自己还是不喜欢接触除了娉儿外的女子。 这样也挺好。 有娉儿,有大宝小宝,此生足矣。 如果不是因为选秀是历朝历代必经之事,他甚至想废除一项活动。 但转念一想,众臣怕是有不少会因为废除此案而以死相谏,陆辰渊便懒得折腾了。 横竖,总有些心大的人,铁了心往后宫塞人。 他倒是也想瞧瞧,这些人究竟心有多大。 所以选秀的秀女,留下那么几个就行。 其余的,发放回去,没必要耽误人家。 低低地瞧着徐娉儿好奇的眉眼,陆辰渊眯了眯眸,说不上来的不悦涌上心头:“娉儿就这么高兴给朕选女人?” 徐娉儿眨了眨眼。 这是送命题啊。 回答是,感觉小命会在陆辰渊带刀子的眼神下没了。 回答否,那算不算七出之一善妒? 咧唇嘿嘿一笑,徐娉儿顾左右而言他:“皇上如此英姿卓绝,秀女们见了怕是都迈不开步子了。” 陆辰渊薄唇微勾:“朕稀罕?” 您大爷当然不稀罕,都是别人稀罕您。 徐娉儿赶忙又换了话题自救:“前几日瑞王妃来宫里,跟臣妾说这一届秀女给瑞王爷选上几个送他府里去。” 陆辰渊眉头一拧:“怎么?他家又闹架了?” 瑞王爷这一对,基本是三天和好三天闹架,瑞王府里时常鸡飞狗跳。 “瑞王妃不是怀了身孕?又进宫了?” 徐娉儿笑着点头:“她怀了四个半月身孕了,前个儿气咻咻地进宫,专程说这事来着。” “瑞王妃这话,朕觉得得反过来听。”陆辰渊摇头。 若真往瑞王府送女人,回头陆辰宇来他这闹,可不得烦死他。 他是品过味来了。 陆辰宇那小子和他一样,一个女人就足以。 徐娉儿笑着点头:“臣妾也是这般想。” 陆辰渊定定地看着她,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不许想别的人。” 如此大好的夜,想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第708章 使团再至 翌日午歇起来后,徐娉儿问过晚晴,得知暂无前来禀事的宫仆,想了想道:“备些皇上爱吃的茶点,本宫去趟御书房。” 昨夜本有事情要与陆辰渊说道,哪知两人议论完瑞王夫妻后,就被陆辰渊摁倒在床,闹了小半夜才歇下。 以至于该说的事情,一概都忘了说。 徐娉儿想着那缱绻缠绵的夜,两颊微微发热。 她这些日子都没有再用避孕药,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够在揣个包子? 不自觉地抚了抚肚子,神思怔忪。 “娘娘,”桃儿提着裙摆进了寝殿,见徐娉儿在发呆,不由好奇上前,“茶点都备好了,咱们是这会儿去御书房吗?” 徐娉儿回过神,点头起身:“走,这会儿就去。” 趁着下午没事,把最近需要给陆辰渊禀报的问题都一次性讲了,省得回头到了夜里见面,来不及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景仁宫。 自从去年万寿节被晋封为皇贵妃,一直搁置没有搬宫的事情提上日程,而今下来,徐娉儿带着两个娃儿在就景仁宫住了也有小半年了。 景仁宫位于东六宫,宫殿更加宽阔豪华,住起来更是舒服。 途经御花园时,远远地就瞧见一群身着统一浅紫服饰的秀女跟在两位嬷嬷身后,正路过御花园。 徐娉儿眯了眯眼,桃儿在她身旁伸长脖子瞧了瞧:“娘娘,御花园里有十多个秀女,不知道正在做什么呢?” 晚晴小声叮嘱:“桃儿,莫要失了娘娘的面子。” 桃儿忙挺直了背,眼观鼻鼻观心地收回了视线。 那厢御花园中,正跟在两个嬷嬷身后途经御花园的秀女们看到徐娉儿过来的轿辇,个个激动得睁圆了眼。 “那位娘娘是谁?真是貌若天仙,让人羡慕。” “这么远你能瞧得见貌若天仙?你这眼神才是真的让人羡慕。” “你什么意思?宫中的娘娘们哪个不是仙子般的容颜?难不成我还能说错?” “得,不就是拍马屁么,谁也比不上你……” 有彼此看不惯眼的秀女低声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其余人则好奇地张望着。 这本就是闲散的时间,两位嬷嬷带秀女们出来转悠,其实是对她们的暗中打分。 是以听了众秀女嘀咕,两人也没有制止,只提着耳朵仔细留意。 “瞧那位娘娘的服饰如此贵重,”有人眼尖,低呼一声,“怕不会就是宸皇贵妃娘娘?” “真的是宸皇贵妃娘娘?那位皇贵妃娘娘?” 徐娉儿的事迹在秀女中传播最广,尤其是她三年前才被选秀进宫,而今三年过去,就从小小的才人一跃成为皇贵妃娘娘,并且生了皇家唯二的子嗣! 简直就是秀女们心目中最高典范和传说! 她们今天怎么会这般好运,竟然能够一睹宸皇贵妃娘娘的容颜。 “皇贵妃娘娘带的那套红珊瑚头面,映衬得她雪肤花貌,盛若仙子。” “那双凤头鞋上缀着的可是珍贵罕有的南珠吧?” 众人齐齐看去,忍不住都抽了口气。 宸皇贵妃娘娘身上真是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奢华,实在是让人艳羡得眼珠子都舍不得离开一分。 两位嬷嬷听了个大概,心中约莫都有了数,见徐娉儿的轿辇渐渐靠近,两人对视一眼,重重地咳了一声。 后头的秀女们霎时安静下来。 虽然住进宫中才不过两三天,但两位教导嬷嬷的厉害,她们是领教过了。 就算瞧不起两位嬷嬷的身份,可也知道如今她们的一言一行都受制于两位教导嬷嬷,一个不甚,说不定就栽在这两人手中。 谁也不想临门一脚止步于两位嬷嬷这里。 “此时行来的是宸皇贵妃娘娘的轿辇,大家随奴婢行礼。” 徐娉儿的轿辇袅袅经过时,秀女们随两位嬷嬷恭恭敬敬地行过大礼,待她离开后,众人才缓缓起了身。 有那志存高远的秀女暗暗盯着远远离去的轿辇,暗想着终有一天,她也要爬上后宫的顶端,成为人人跪拜的主位娘娘。 御书房中。 许久未见徐娉儿亲自前来送下午茶的陆辰渊心情颇佳,拉着徐娉儿在桌前坐下,两人一同进了不少茶点。 徐娉儿笑着给他夹点心,一边把准备报禀的事情挑重点说了。 虽然现在后宫的大小事宜都归她全权管理,但需要慎重处理的事务,她还是习惯跟陆辰渊讲上一讲。 陆辰渊倒也不嫌烦,甚是欣赏两人说话的时光,有种难言的叙家常的况味。 “娉儿处理得极好,朕心甚悦。”待用过茶点,陆辰渊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表扬道。 说来他是真心满意。 娉儿处理后宫事情向来公正,但公正之余,又处处会留有情分。 其中的度把握得极好,在陆辰渊看来,是因为娉儿有着寻常女子所缺乏的眼光和胸怀。 “对了,过两日雍国使团访京,”陆辰渊想起一事,“要筹办国宴接待。” 雍国使团又要来了? 徐娉儿怔了一瞬,讷讷道:“这么快就一年了?” 陆辰渊一笑,拉起她的手道:“大明湖一事,说来还得感谢雍国六皇子相救。朕听说早两个月前,六皇子已经被册封为雍国太子了。” “当真?”徐娉儿惊讶地掩了掩嘴,想起宁宣那醉倒众生的模样,以后雍国皇室怕是有得闹腾了。 陆辰渊颔首:“去岁入冬后,雍帝大病一场,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宁宣就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 前往营救娉儿时,他曾与宁宣推心置腹聊过许久,对宁宣的印象颇佳。 当然,宁宣莫名带走娉儿的这笔账他不会忘记。 若然不是宁宣先救了娉儿,这事情不会就此了断。 只不过,就算宁宣为人不错,娉儿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这才是陆辰渊最心满意足的地方。 “宁宣虽然成为太子,但环伺皇位的兄弟颇有几个厉害的,想来他为了皇位疲于奔命,今年断是不会随使团同来。” 徐娉儿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无论宁宣来不来,她都没有跟他叙旧的想法。 陆辰渊会吃醋。 她身为人家的妃子,谨守本分的道理自是懂的。 况且,宁宣再貌美,也不是她的菜。 第709章 神秘来人 雍国使团再度前来访问的消息并没有太过让徐娉儿放在心上。 实在是她每天要处理的宫务不少,而布置国宴招待雍国使团不过是诸多宫务之一。 自有相关的部门和管事张罗一应大小事宜,她只需要详听管事的禀报,看看是否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就可以了。 想起雍国临海,大多数雍国人都习惯吃海鲜,徐娉儿在国宴上专程增加了几道海鲜的佳肴,以免雍国使团来者不习惯熙国的口味。 隔日嫔妃前来请安,得闻雍国使团将至,众人议论纷纷。 “娘娘,”李嫔好奇问道,“这次雍国使团前来,不知是何人领队?可还是雍国六皇子?” 这话一出,众嫔妃皆目光灼灼的看向徐娉儿。 雍国六皇子实在是长得太俊了。 用俊来形容他,远不足以。 盛世美颜,比女子更似仙子般的绝色容颜,让人一见难忘啊! 徐娉儿摇摇头,想起陆辰渊所言:“据本宫所知,雍国六皇子这次应该不会随使团前来。” 一阵阵失望的低呼声此起彼伏。 只有一个人,眼底闪过莫名愤恨的神色。 就是林嫣。 去岁雍国使团前来,在太和殿设宴时,她曾以一曲水波舞让雍国使团的人惊艳得兴起赋诗,赞她貌美,赞她才华。 可哪知,落到雍国六皇子的嘴里,却将她贬得一文不值! 这件事,她可没有忘记。 若果不是雍国六皇子当众贬低她,那一日,说不定皇上就对她另眼相看…… 她好不容易准备的水波舞,练得脚都伤了多处才练好的舞蹈,就因为雍国六皇子。 “娘娘,这次招待雍国使团的国宴,秀女们会参加吗?”朱美人插了一嘴,勾起了众嫔妃的兴趣。 自从选秀的秀女住进宫中后,每日都能在后宫的各处偶遇到随着管教嬷嬷出行学习的秀女。 秀女们各个容颜昳丽,身姿娇柔,且瞧着乖巧伶俐,聪慧可人,让嫔妃们,尤其是低位嫔妃们倍感压力。 如果这次国宴秀女们会参加的话,那就是秀女们头一回正式和皇上见面的机会。 众嫔妃自然不想给秀女们这样的好机会。 是以朱美人话音一落,正殿中霎时安静下来。 徐娉儿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听了朱美人提问后,便敛眉思索了一瞬。 “此事暂时未有定论,待本宫确认后再告知姐妹们。” 为了这事,这日带大宝和小宝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她还专程向太后提起。 太后听了,沉吟道:“秀女们毕竟只是在选秀阶段,尚未决定是否留在宫中。且秀女有三十余人之多,若是都参加国宴,未免太多人了。” 徐娉儿颔首:“那臣妾便不安排秀女们出席此次雍国使团的晚宴了。” “正该如此。”太后点头,完了又补充道,“若然皇上另有吩咐,则再做定论。” 从慈宁宫出来时,玩累了的大宝和小宝在奶嬷嬷怀里睡了过去。 徐娉儿见春日尚晴,四处鲜花争相绽放,景致美不胜收,不由在景仁宫前唤停了轿辇。 她向两位奶嬷嬷吩咐道:“先带两位小殿下回去歇息,”随后看向桃儿,“桃儿陪本宫去园子里走走罢。” 桃儿笑盈盈地应了是,扶着徐娉儿下了轿辇,慢慢地往离景仁宫不远处的花园走去。 “娘娘,今儿个天气真好,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桃儿仰起头眯了眯眼,肉嘟嘟的脸上尽是笑意,“您自从掌管后宫后,已经许久未曾出来散过心了。” 别以为接掌后宫事务是多风光的事情,只有她们服侍在娘娘身边的人才知道,每日有多少琐事要忙,娘娘为此都累瘦了一圈了。 加上两位小殿下年纪还小,娘娘对照顾两位小殿下向来亲力亲为,这一年下来,身材累得比怀孕前还要苗条。 徐娉儿笑着颔首:“正是因为如此,今天见风景好,本宫才起了出来走走的兴致。” “娘娘,”桃儿歪着头,往一侧指去,“那边的花园子里栽了不少桃树,现在正是桃花开的时候,粉艳艳的一片,可好看了。” “那咱们过去瞧瞧。” 两人相携往桃花林走去,一路小声说着话。 待进了桃花林,果然满目桃花纷纷,美得让人忍不住吸上一口气。 “娘娘,奴婢突然想起护国寺别院的桃花林,”桃儿眨眨眼,挽着徐娉儿沿着桃花树走,“那一次……” 她懊恼地拍了下嘴巴,“瞧瞧奴婢都在说些什么!” 徐娉儿噗嗤一笑:“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她刚穿进书时不多久,曾中了珍妃的计去了护国寺别院的桃花林,彼时‘巧遇’顾勘,然后被珍妃带着陆辰渊前来亲眼目睹,硬说她与那顾勘在桃花林里瓜田李下。 只可惜顾勘说漏了嘴,完全不需要徐娉儿自辩就露馅了。 珍妃也因为这件事,被陆辰渊从妃位贬成嫔位。 “时间过得真快。” 徐娉儿感叹了一句,抬手接住了被风吹落的一朵桃花。 粉色的花瓣落在白嫩的掌心上,相映成趣。 “始见桃花开,竟是故人来。” 清越而好听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徐娉儿望向桃花的专注,她眉心微微一拧,先是诧异这后宫怎会无端出现男子的声音,旋即就为那略耳熟的声音而赶到惊讶。 “什么人?!” 桃儿紧张地站在徐娉儿身前,张开手拦住,四下环顾。 徐娉儿却在她动作的时候,蓦地想起来那耳熟的声音源自于谁了。 是宁宣! 宁宣来了? 他不是晋封为太子,正忙于雍国政权之事,无暇随使团来熙国吗? 怎么会不仅来了,还出现在这后宫的桃花林? 就在徐娉儿寻思中,一道白色身影从天儿降,轻飘飘地落在了徐娉儿主仆的面前。 “娉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宁宣带着那张美得让人炫目的脸,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盈盈的双眼仿佛盛满了星光那般,“可还记得本殿下?” 徐娉儿吁了口气,唇角微勾:“许久不见,六皇子。噢,不,应该称你为雍国太子殿下才是。” 第710章 登徒子 “想不到远在熙国的娉儿竟然如此关心本殿下,也不愧本殿下力排众议,亲自前来一趟雍国。”宁宣直勾勾地看着徐娉儿,眼底溢满了温柔。 那柔情如同绵绵大海,汹涌潮水朝徐娉儿铺展而来。 徐娉儿莫名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太子殿下想多了,”她立即澄清事实,“昨日皇上说雍国使团即将前来我国走访,顺道提及太子殿下,是以本宫才知道六皇子而今已是雍国太子,恭喜了。” 宁宣对徐娉儿前半句视若未闻,一脸感动道:“能够听到娉儿这声恭喜,本殿下心甚喜悦。” 他往前迈了一步,继续情深款款。 徐娉儿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脸上挂着职业假笑:“太子殿下,还请您注意礼数,称呼本宫为宸皇贵妃娘娘。” “宸、皇贵妃娘娘?”宁宣玩味地念了一遍徐娉儿的头衔,旋即双眼染上了痛心,“你我相识一场,情分非同一般,怎能如此生疏?” “要知道,本殿下为了来一趟熙国,可是……哎!” 宁宣话音未落,忽地痛呼了一声。 徐娉儿和桃儿被这变化惊了一惊,两人抬头望去,就见宁宣迅速伸向后脑勺,从发顶拿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他扭头往不远处的树梢望去:“是谁偷袭本殿下?” 三人齐齐望向不远处的树。 就见一个身着浅紫色宫装的女子从树丫上轻飘飘地跳了下来,红扑扑的脸蛋上生气盎然:“哪里来的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后宫放肆?还欺负我们宸贵妃娘娘?你这是活该!” 宁宣眨了眨眼。 被那如同龙卷风般冲到跟前的姑娘抢白得人都愣了一下。 “你是何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女子扬起下巴,用鼻孔冲着宁宣喷了口气。 旋即往徐娉儿跟前走去,屈膝恭敬道:“民女见过皇贵妃娘娘,民女救驾来迟,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徐娉儿忍不住弯唇一笑,喊了声起后问道:“你是参选的秀女?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女子偷偷地抬起脸看向徐娉儿,然后又像是被人发现一般紧张地垂下了头,害羞道,“民女是秀女,民女叫卢一双。” “噗嗤!哈哈哈!”宁宣站在后头,听了这名字大笑三声,“卢一双!好名字啊!这名字还真是配你!” 卢一双假装没有听见宁宣的嘲讽,但涨红的脸蛋和握紧的拳头却出卖了她的怒气。 徐娉儿冷眼睃了一眼宁宣,然后温和地看向卢一双道:“谢谢一双姑娘替本宫出手。”教训那个不知所谓的登徒子。 “娘娘,不用谢的。”卢一双惊喜地抬起眼睛,看向徐娉儿的时候又红了红脸,“娘娘您长得真好看。” 进宫做了秀女后,她曾经在御花园悄悄地看到过宸皇贵妃娘娘,简直是惊为天人! 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好看的女子呢? 不愧是后宫身份最为贵重的皇贵妃娘娘! 而且皇贵妃娘娘看着好温柔,好似仙子一样,让人好想亲近。 宁宣大步走到徐娉儿和卢一双中间,狐疑地盯着卢一双看了两眼,莫名觉得她眼底对徐娉儿的那种热切的光让人不舒服。 这女的是怎么回事?放下他这个英俊得人神共愤的美男子不瞧,眼光光地望着娉儿? “登徒子!”宁宣心里还没吐槽完毕,就见卢一双一掌朝他的肩膀拍了过去,“离我们皇贵妃娘娘远点!” 宁宣肩膀一闪,嘴角染上一抹戏谑:“本殿下就是要和宸皇贵妃娘娘说话你怎么地?你是谁还能管得着本殿下?” 卢一双一掌拍了个空,瞬间又补上一掌,见宁宣功夫老道,索性拳脚全开,朝着宁宣打了过去。 “登徒子!坏人!”她嘴里骂着,手下不停,瞬间和宁宣在桃花林里打斗起来。 桃花花瓣缤纷落下,犹如一场粉色的花瓣雨,画面景致动人极了。 “娘娘,他们这是真的打起来了?” 桃儿护着徐娉儿往边上退去,一脸不解。 徐娉儿也觉得画风突变得有些快。 “一双姑娘这身手甚是了得,出人意料。” 要知道宁宣的功夫不弱,此时就算没有驶出全劲,但手起角落虎虎生风,至少用了六七成功力。 “想不到选秀的秀女居然还有身手不凡的,”桃儿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一双姑娘若是真的进了宫,说不定会入了莲妃娘娘的眼。” 徐娉儿颔首一笑:“莲妃娘娘若是知道一双姑娘功夫不弱,说不定会去求皇上选她入宫。” 两人这厢边看边聊,宁宣和卢一双则已经对招不下数十招,斗得正如火如荼。 “不打了不打了!”宁宣忽然一个倒飞往后退了一丈距离,惋惜地看了眼徐娉儿,又瞪了瞪无视他得彻底的卢一双道,“今日本殿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他好不容易混进后宫,本想跟娉儿叙叙别后相思之情,哪知道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半路出来的程咬金给当登徒子一顿好打。 真是……大煞风景! 卢一双见他退走,气喘吁吁地跑到徐娉儿身边道:“一双救驾不力,没有抓到那登徒子,还请娘娘责罚。” 徐娉儿浅浅一笑:“多得一双姑娘及时出手,何谈不力。本宫该谢谢你才是,你的功夫真好。” 卢一双听了,瞬时脸上又红了红:“娘娘,实不相瞒,一双的武功不如那个登徒子。他刚才手下留情了……” 倒是个实诚的姑娘。 徐娉儿又是一笑:“一双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姑娘?缘何一身武功如此精湛?” “民女之父是城门校尉,民女自幼随父兄习武,所以会些功夫把式,”卢一双忙摆手道,“谈不上武功精湛,娘娘谬赞了。” “你今日帮了本宫,可有什么想要的?”徐娉儿对卢一双印象颇佳,随口问了一句。 哪知卢一双却亮了亮眼,恭恭敬敬道:“娘娘,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 徐娉儿嘴角微弯:“一双姑娘且说说。” 第711章 贵不可言 卢一双眨了眨眼睛,鼓起勇气道:“娘娘,民女想麻烦您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选民女进宫?” 徐娉儿微怔。 对卢一双突如其来的这个不情之请,还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想了想道:“你进宫参选,是家里的意思?而非出自自愿?” “是的,娘娘。”卢一双的脸上充满了苦恼,“民女自幼随父兄习武,性格直率,容易得罪人,根本不适合留在宫中。” 她不自觉地揪着衣袖,“在宫里住了几天,一同选秀的姑娘们平日里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民女都听不大懂,总觉得大家伙话里有话,实在是费解得很。” “若不是民女娘亲听信游方道士的话,非要民女参加选秀,民女也不会被迫进了宫里。” 桃儿好奇极了:“一双姑娘,你既然这么不情愿,你母亲为什么要你进宫选秀呢?” 卢一双抬眼看看桃儿,莫名红了红脸颊:“两年前我父亲曾因缘际会救了一个游方道士,那人来我们家中道谢时,不小心看见了我,跟我父亲和娘亲说了一通我的命格贵不可言的瞎话,是以、是以我娘亲才会想多了……” 她说着说着,羞愧地垂下头去。 桃儿却蹙紧了眉:“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她对卢一双本颇有些好感,听了这话,赶忙提醒她。 卢一双用力点点头:“民女晓得的,民女没有跟别的人说。只是娘娘特别亲切,所以民女才直言以告。” 桃儿看了眼徐娉儿,见她颔首示意,便又问道:“你这会儿可是偷跑出来的?爬到那树上,就是为了等我们娘娘?” “是的,民女草率了,还请娘娘莫要责怪。” 徐娉儿沉吟片刻:“一双姑娘,本宫虽然操办选秀一事,但殿选时除了本宫外,皇上和太后娘娘也会参与甄选。是以即便本宫答应不会选你,也无法保证你必定不会被选进宫中。你可明白?” 卢一双愣了一愣,眼底闪过失望,不过旋即又认真点了点头:“民女明白了。多谢娘娘告知。民女、民女出来时间长了,再不回去怕被嬷嬷发现,民女告退!” 言罢,卢一双规规矩矩地对徐娉儿行了礼,转身就往桃花林外跑去。 闹了这么一出,徐娉儿赏景的心情散得差不多了:“时候不早,咱们回景仁宫。” 桃儿应声,扶着徐娉儿往桃花林外而去。 “娘娘,那一双姑娘还挺有意思。”桃儿边走边小声道,“方才她那话若是被别的人听见,说不定还会惹来祸事。” 徐娉儿眉微挑:“命格贵不可言之事?” “就是这个!”桃儿压低声音,“这种话哪能到处说呢,命格贵不可言,指的可是那个呀……” 桃儿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天,脸上的小表情逗得徐娉儿忍不住发笑。 她身为现代人,对这些玄乎的事情向来不那么信重,听了不过一笑置之,不曾想桃儿却上心了。 “你还真当真了?” 桃儿睁圆了眼:“娘娘,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瞎说的。就算一双姑娘说那不过是游方道士所讲,可游方道士无缘无故怎会乱说这种事情?说不定,说不定一双姑娘就真的是那样的命格。” 她继续碎碎念道,“如果真那样,她要是不乐意进宫,那娘娘,咱们就别选她进宫。省得以后成了……” “成了什么?”徐娉儿好笑道,“你该不会担心她碍着你家主子吧?” “那肯定不能!”桃儿忙否定,“娘娘和皇上情深义重,又育有两位小殿下,谁也越不过您去。只是、只是万一她有那命格,回头……”桃儿苦恼地歪着头,对玄乎的事情,她是相信的,“总之,娘娘,既然咱们与一双姑娘有缘分见上这样一面,不如还是随了她的意,咱们就不选她进宫!” “对,娘娘,咱们这么做本就是符合一双姑娘的意愿,娘娘!哎,你等等桃儿啊!” 徐娉儿笑着迈步进了大殿,捏起桌上放的软糕,转身塞到桃儿嘴里:“得了,瞧你紧张的。这事儿无需再提。” 她应承了卢一双不会选她,可保不准陆辰渊或者太后看上她。 最后殿选结果会怎么样,不是她能够操控的。 桃儿被塞了满嘴的软糕,见徐娉儿根本没放在心上,虽然不敢再多说,但心里着急得紧。 徐娉儿斜她一眼:“桃儿,现在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囫囵吞枣地把嘴里软糕噎了下去,桃儿摇头:“奴婢不敢,奴婢听娘娘的。” 隔日夜里便是雍国使团的欢迎宴会。 宴会依旧设在太和殿。 “听说雍国太子这次随着使团来了。” 嫔妃们入座后,有人小声提了一句,顿时引起了其余嫔妃的好奇。 “宁太子当真来了?”立即有人小声问道,“娘娘不是说宁太子晋封为太子之后,应是无暇随使团来我们熙国了么?” 若是真的来了,那今天的晚宴可就不无聊了! 众嫔妃们皆眼睛生光。 谁都没有忘记去岁雍国六皇子出现时候,宛如天神般的俊美容颜,简直让身为女子的她们都觉得汗颜。 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那么俊俏的男子呢? 若是日后真的成了雍国的皇帝,那雍国后宫的嫔妃们真是太有福气了! 一个二个都表示艳羡。 林嫣掩嘴一笑:“姐妹们这般开怀,怕不都是因为宁太子他玉树临风?只是,男子长得比女子还好看,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她话音方消,众嫔妃的低语声音便都停了一瞬。 顿时有人想起去岁林嫣在太和殿夜宴时候表演了一曲水波舞,且得到了雍国使团官员当场作诗歌颂,然而—— 宁太子当时却似乎没有给林嫣多大的面子……甚至让林嫣好不容易准备的水波舞,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至少,皇上并未因为那曲水波舞对林嫣另眼相看。 罗美人盈盈一笑:“去年林姐姐一曲水波舞让妹妹至今仍难忘记呢,只可惜……”她煞有其事地长叹了一声,旋即捂住嘴道,“姐姐别想多了,妹妹没有那个意思。” 林嫣柳眉倒竖:“你什么意思!” 第712章 林嫣使计 林嫣声音拔高了些许,罗美人霎时委屈地垂下了头:“姐姐莫要生气,妹妹是真心夸姐姐的水波舞跳得好,没有要说皇上他似乎对水波舞不甚感兴趣的意思……” “罗美人!”林嫣气得鼻子都歪了,她知道罗美人的舞跳得相当不错,这么说不过是嫉妒她罢了,然而罗美人的话实在太过诛心,让她想忍也忍不下去,“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罗美人缩了缩脖子:“妹妹不敢……不过,如果姐姐非要妹妹再说一遍的话,妹妹……” “好了。”徐娉儿睃了罗美人一眼,又瞧了瞧林嫣涨红的脸,低声斥道,“雍国使团的人即将入席,妹妹们莫要失了我们熙国的礼仪风范,都莫要再说了。” “是,娘娘。”罗美人出了一口气,心里舒服极了,听了徐娉儿的话丝毫不恼,反倒是恭恭敬敬地应了声,端起茶慢慢喝着,眼神也不给林嫣一个。 林嫣咬了咬牙,暗自捏紧了拳头:“是,娘娘。” 不多时,雍国使团便在一行熙国官员的引领下进了大殿。 宁宣身着一袭白衣,依旧是好看得人神共愤,一进大殿就吸引住了所有目光,仿佛自带光环般将所处位置点亮得扎眼极了。 陆辰渊随后进殿,接受众人跪拜后往徐娉儿身边的龙椅走去。 方入座不久,就悄悄地拉住了徐娉儿的手。 徐娉儿眉心一跳,抬眼侧首想望,压低声音道:“皇上,怎么了?” 陆辰渊气宇轩昂地平视前方,薄唇微掀:“朕观这宁宣,颇受欢迎哪。” 徐娉儿美眸稍转,唇角勾起弧度。 看来后宫嫔妃各个悄咪咪偷看宁宣的神情,陆辰渊并非没有看见?这酸味十足的,真是……有意思。 “娉儿可不许看宁宣。”陆辰渊见徐娉儿唇角含笑,忍不住直接将重点道出。 别的人喜欢看宁宣他无所谓,但他的娉儿,只能看他。 徐娉儿笑盈盈地侧首望他:“是,皇上。臣妾遵命。” 陆辰渊被她那略带笑意的声音闹得俊脸微微一尬,信手将桌上的花生拿起几颗,塞到徐娉儿手里。 又要吃花生? 徐娉儿心底忍俊不禁,不过面上却保持着完美的温婉笑意,乖乖巧巧地给陆辰渊剥花生去。 那厢雍国使团的官员一番歌颂完毕,晚宴正式开始。 待宴用至半,丝竹声声不停,有舞伶踏着足铃入殿,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雍国使团官员看得一脸迷醉。 去岁徐娉儿或者尚不大明白雍国使团官员眼底的赞誉之色是否出自真心,但去了一趟雍国后,她大致清楚了,这些官员们是真的欣赏熙国的女子。 皆因熙国女子大多肤白如玉,使得原本五分颜色也足足胜有八分。 比起雍国女子大多数都是浅麦色的皮肤来说,熙国女子算是得天独厚了。 果然,一曲舞毕,雍国使团官员有忍不住开始赋诗歌颂,更有甚者,去岁来过熙国的官员还提起去年见到过的水波舞,说是生平难得一见,惊艳得让人难以忘怀。 林嫣登时嫣红了脸,悄悄地抬首往陆辰渊看去,冀盼着陆辰渊能够记起,让雍国使团官员那样惦记的水波舞,是她跳的! 哪知陆辰渊压根对此事没有印象,听了雍国使团官员的吹捧,还低头小声向徐娉儿询问:“娉儿,你可知那官员所说的水波舞,是否能够再表演一遍?” 徐娉儿斜睐了眼充满希冀的林嫣,笑着回应陆辰渊道:“皇上,据臣妾所知,水波舞难度极大,至少需要集训半月以上,才能将舞蹈练熟上台表演。” 晚宴准备的歌舞都是经过她审批的,去岁表演了水波舞,按照惯例,今年便不会表演重复的舞蹈,是以徐娉儿所言属实,就算林嫣自认能够当场表演,伴舞的舞伶怕是也无法参与即兴表演。 陆辰渊一听,霎时放弃了满足雍国使团官员的想法。 雍国使团官员自然也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旋即就将歌颂的方向掉了个头,换着歌颂旁的功绩去了。 林嫣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绝好的出风头的机会错身而过,气得指甲都掐翻了个面儿,疼得她直咬牙。 明明她可以再献舞一曲的! 宸皇贵妃娘娘却轻描淡写地把她的机会给推掉了,真的是太过分,太过分了! 林嫣挺直着腰背,面若平静,似在专心听着雍国使团官员说话,但实则心思却在飞快地转着。 陆续又有婢女送酒菜上桌,林嫣用余光看着即将路过她身边的婢女,在婢女错身的时候,飞快地伸出一只脚把那婢女绊了一下。 就见那婢女低呼一声,手中的托盘朝林嫣方向倾倒下去—— 林嫣惊叫一声,动作利落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避让到一旁。 婢女险险地将托盘稳住,一脸惊惶地道歉:“婕妤娘娘,是奴婢不小心。” 林嫣温婉一笑:“无碍,本娘娘并没有被伤着,你以后且小心点便是。” 婢女见林嫣没有生气,又是感激又是恐惧地屈了屈膝,快步退了下去。 本是宫嫔席位这边的小小插曲,然而林嫣站起来后并没有很快坐下,而是慢悠悠地将脸正对着雍国使团的席位,浅浅笑着,缓缓坐下。 这么一来,正站立着歌颂的雍国使团官员,巧巧和林嫣对视了一眼。 “这位、这位莫不就是去岁晚宴上水波舞的那位娘娘?”雍国使团官员激动地低呼一声。 霎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嫣身上。 林嫣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让您见笑了。”她美眸一扫,了了眼宁宣的方向,“您记性真好,一年不见还记得去年的水波舞。” 雍国使团官员被林嫣这么一捧,登时膨胀了,谦虚笑道:“娘娘舞姿卓绝,让人一见难忘!可不止本官,我们雍国使团的官员,甚至我们太子殿下,都记得清楚!” 莫名被点名的宁宣慢慢地拧起了眉,扫了一眼心花怒放的使团官员:“本殿下倒是不曾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 林嫣丝毫没有因为宁宣的话而恼怒,而是笑得温婉柔和:“本宫不过蒲柳之姿,入不得宁太子之眼亦是正常。想来宁太子心中另有佳人,所以寻常女子更加不会放在心上了。不知昨日在桃花林里……” 第713章 桃花林 林嫣这‘桃花林’三字一出,便悠悠地停了停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宁宣,然后故作不经意地瞟了瞟端坐在上首的徐娉儿。 众人只觉莫名。 然而,‘桃花林’三个字在宁宣,徐娉儿和陆辰渊心里,却如同一颗大石头抛进了海里,到底掀起了一番波澜。 宁宣双眸沉沉地回视了眼林嫣,旋即飞快地掠过徐娉儿的脸,落在了陆辰渊身上。 徐娉儿应承过陆辰渊不看宁宣,只神色莫测地看了眼林嫣,然后缓缓地握住了陆辰渊的手。 昨日在桃花林发生的事情,她夜里便告诉陆辰渊了。 就算不说,跟随她身边的暗卫们,保不准也会向陆辰渊报备。 这种事情,在徐娉儿看来,亲口说与从旁人嘴里听来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效果,她没打算瞒着陆辰渊,也不会那么做。 无论宁宣对她是什么心意,在她来说,从不曾给过宁宣任何可供期待的暗示,也没有和宁宣有过超越普通朋友情分的交集。 身正不怕影子斜嘛,自己主动招供是需要的。 只是没料到,昨天林嫣竟然也在桃花林里? 徐娉儿不动声色地想着,嘴角淡淡一勾,浅笑盈然。 而陆辰渊却是眸光一深,晦涩不明地往林嫣望去。 林嫣双眼一抬就感受到了陆辰渊的注视,顿时为自己情急之下引起众人一番重视的举措感到骄傲,她轻轻地半转过脸,用最完美的角度迎接陆辰渊的目光。 然后笑盈盈道:“皇上,因着昨日春光晴方好,婢妾去桃花林赏景时,非常意外地看到……啊……啊……啊……” 林嫣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突然像是失声了一样,来回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眼神闪过一抹慌乱,再度张开嘴尝试着说话,这次就连‘啊’的音节都说不出来,彻底没了声响。 众人奇怪地看着她。 陆辰渊眉头一皱:“林婕妤在如此重要的宴席中失声无状,梁进忠。” 梁公公早就候在一旁,对陆辰渊的情绪感知清楚,闻言立即领着两个小太监向林嫣走了过去。 “婕妤娘娘,请随奴才下去,奴才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给您诊治。” “……,……,……”林嫣着急地张着嘴,奈何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大殿中一双双古怪的眼神更是让她急得额角都出了汗。 那厢陆辰渊已然不再关注林嫣,而是拿起了酒杯,向宁宣方向举了举:“宁太子,朕敬你一杯。” 熙帝举杯,雍国使团官员们齐齐起身,举起杯遥遥相和,很快就将林嫣的这出闹剧给忘却脑后。 徐娉儿觑了眼被梁公公带下去的林嫣,美眸一扫,落在陆辰渊掌心上。 唔…… 刚刚往陆辰渊手里放的两颗花生仁,少了一颗。 所以,是陆辰渊用花生仁让林嫣老实闭了嘴的? 这么一想,她不由嘴角勾了起来。 伸手招来晚晴,附耳低语:“传本宫令,林婕妤在太和殿晚宴失声无状,禁足三月好生反省。另,每日抄清心经十遍。” 晚晴恭声应诺退下。 桃儿小声在徐娉儿身边碎碎念道:“娘娘,林婕妤分明是不安好心,您怎么才罚她抄十遍清心经?要奴婢说,每天抄上一百遍,才能长长记性。” 徐娉儿睐她一眼:“噤声,还在晚宴上呢。” 她心情颇舒畅。 许是因为陆辰渊替她出了这口气,又许是因为,身为皇贵妃,拥有了权力,就可以轻易惩罚意欲伤害自己的人,而无需绞尽脑汁去反击。 哎……她膨胀了。 “我们雍国使团此次前来,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雍国使团首席官员满饮了一杯酒,举着空杯子向陆辰渊道,“我们宁太子尚未娶妻,听闻熙国美人众多,不知是否有有缘之人,可与我们宁太子共结连理?” 这话一出,熙国官员纷纷低声笑了。 更有那胆子大的,起哄道:“我们熙国确实美人众多,若是宁太子有看上眼的,可莫要羞于告知我们皇上哪!” 陆辰渊神色一动,目光深邃地看向宁宣:“宁太子若是有此意,朕倒是可以相助一二。” 言罢,他朝梁公公看了一眼,“梁进忠,去让人将今年选秀的秀女带过来,让宁太子看看是否有合意的。” “选秀的秀女?”雍国使团官员眼睛一亮,“皇上,据闻选秀秀女各个花容月貌,无论才华还是容貌都是熙国最顶尖的,真能让我们宁太子挑选一二?” 陆辰渊哈哈大笑:“自然。若宁太子喜欢,朕便做了这个主,将秀女配给宁太子。” “只是不知,宁太子觉得意下如何?”他这话说得不紧不慢,目光撅紧宁宣。 宁宣将手里捧的酒杯放下,抬头朗朗看向陆辰渊:“熙国女子确实让本殿下牵肠挂肚,如果能借此机会遇上中意的熙国女子,本殿下可要先行谢过。” 他目光悠悠地回应陆辰渊,然后缓缓地落到了陆辰渊身旁的徐娉儿脸上。 徐娉儿保持着完美的职业假笑。 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看她做什么。 一会儿让这位爷嫉妒了,没的晚上又寻了由头折腾她。 她冤不冤? 况且,宁宣要选太子妃,又怎么可能选个异国女子? 真要带个秀女回雍国,顶多也只能做个良娣吧? 人家秀女好好地想进宫伺奉陆辰渊,回头却莫名被点了跟去千里之外,是不是太惨了些。 她心绪飞快地转了一圈,后又想着兴许不过是雍国使团官员酒后闹着玩罢了,应当不会真挑了秀女带回去才是。 就在寻思中,便见有教导嬷嬷领着秀女往太和殿里走来。 今年秀女多,住进宫中等待殿选的就有三十余人之多。 往太和殿里一站,满满当当的红莺绿燕,犹如一道道和煦春风吹进众人的心田里,美得赏心悦目,让人瞧都瞧不过来。 最爱赋诗的那位雍国使团官员,当即高举酒杯,即兴赋诗一首,歌颂着秀女们的美貌身姿,让本就羞涩的秀女们各个红了脸儿。 “宁太子且看看,可有中意的姑娘?” 第714章 太子选秀 三十余名秀女站成了三排,人人皆半垂着面容,含羞带怯。 没有人知道为何会突然被宣来太和殿,教导嬷嬷只告诉她们即将面圣,让她们务必谨记这些日子学的宫中礼仪。 本以为要等到殿选才有机会见到皇上,哪知这日夜里机会便从天而降。 秀女们自是激动得难以言表,若不是教导嬷嬷催得急,定要将妆容仔细再仔细打点好。 久久,带着冀盼齐齐站好在大殿中央,垂着眼等待皇上召唤的秀女们,终于听到了一个低沉又好听,带着无上威严又让人心生仰慕的声音。 但是—— 什么叫做让宁太子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宁太子是何人? 皇室仅有两名不过一岁多的小殿下,何来太子? 众人心中不由布满疑惑,只是这些天在教导嬷嬷手下学了规矩,知晓就算再好奇,此时亦不是她们可以轻举妄动的时候。 就在众秀女各自猜疑时,轻轻地脚步声从她们身后传来,然后绕到了前头,伴随着脚步声,是另外一个清越好听,犹如幽泉击石的声音:“本殿下今日真是长见识了。原来熙国选秀,竟有这么多美貌佳人待选,熙国皇帝真是有大福气!” 陆辰渊面容一僵,握住徐娉儿的手暗暗地紧了稍许。 宁宣这话实在太诛心,他是狐狸变的不成?一言不合就想挑拨他和娉儿的感情?实在可恶! 徐娉儿忍不住垂了垂眸,眸中含着笑。 眼前这两个男人的对峙,她充分感受到了。 还挺……有趣的。 就听陆辰渊道:“不过是参加选秀的秀女,最后能够留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宁太子若是欢喜,倒是可以多选几位秀女带回雍国去。” 这话霎间让秀女们睁圆了眼。 什么意思? 她们要是被雍国太子看上了,会被皇上指给雍国太子,随雍国使团去雍国? 她们不要啊! 她们来选秀,是为了留在熙国皇宫,就算选不上,回头回了家,还可以寻上一门好亲事。 谁愿意山高水远地去异国他乡? 一声声抗拒在秀女们心中响起,奈何陆辰渊压根没有感受到秀女们的想法,朝梁进忠扫了一眼。 梁公公忙会意地上前:“秀女们请抬起头来。” 秀女们不敢不从,但没有哪几个是真心想抬起头来让那什么宁太子选的,于是,大多数都应声地抬了抬脸,眼睛却是半垂望着地面,暗自祷告最好别被宁太子看上。 只有一人除外。 那就是站在第三排边上的卢一双。 早在宁宣的声音响起时,她就差点没忍住抬起头看看,昨日在桃花林的登徒子,怎么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在太和殿里挑选秀女? 真是太不要脸了。 此刻听了梁公公的吩咐,几乎在一瞬她就抬起了头,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闪烁着火花,瞪向站在前头的宁宣。 当真是这个登徒子! 宁宣感受到了卢一双如同刀刮的双眼,脚步莫名滞了一滞,旋即又状似无事般往第一排第一个秀女面前走去。 “这位秀女面似银盘,肤白如玉,就是……这双眼睛,让本殿下莫名想起赤鳞鱼。啧啧!”他摇头叹气,正欲抬步就见那名秀女抬起眼睛和他对上,只见那怒气冲冲的双眼在看见他的脸后,登时僵了一僵,霎间就红了脸颊。 旁边的秀女们都不由好奇起来。 要知道排第一的这个秀女,是宁嫔娘娘的远房表妹,名叫刘馨荃。她在这届秀女中容貌最盛,因为家族势力不弱,平日在秀女中嚣张得很,哪里能容着雍国太子当面奚落自己? 然而就在众秀女以为刘馨荃会开口反击的时候,却久久没听见她的声音。 众秀女不由悄悄地抬起眼,都往刘馨荃这边看了过来。 这一看—— 一声声惊叹在众秀女心中起此彼伏。 雍国的宁太子,长得也太太太好看了吧! 就算是身为女子,自觉容颜也远远不及宁太子十之一二啊。 尤其是当他那双星眸落在你身上时,就如同被漫天星辰包围着,细碎的神光让人不自觉地沉迷其中。 虽然雍国远在异乡,但、但若是真的能够嫁给这样神仙般的男子做夫婿,似乎也还不错? 毕竟,宁太子可是一国太子,他日如果登基了,亦是坐拥一国天下的主君。 “切!登徒子。”卢一双将众秀女的神情看在眼底,对宁宣的不屑更加重了几分。 宁宣飞快地瞥了眼卢一双的方向,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在第一排秀女前走过。 偶尔点评上两句。 让秀女们各个粉面含春,眸若情深。 将第一排秀女看完,宁宣笑着看向陆辰渊:“熙国女子果然比我们雍国的女子更加肤白貌美,让本殿下羞愧。” 陆辰渊含笑:“宁太子可有中意的?” 宁宣沉吟片刻:“本殿下还想再看看后边两排的姑娘,不知皇上是否允可?” “自然。” 赶紧看,最好选上十个八个带回雍国去。 省得一天到晚惦记他家娉儿。 要美女,朕给你! 娉儿,休想! 无视陆辰渊眼底的深意,宁宣再度在第二排秀女面前走了一圈。 偶尔点评。 笑看桃花面容如飞花染尽。 慢慢地,他走向了第三排。 站在第三排第一位的卢一双,嘴里噙着古怪的笑,眼里就像淬了毒似的锁住宁宣那张让她讨厌的脸。 “咦?这位姑娘瞧着有些面熟。”宁宣在卢一双面前停了下来,认真思索一瞬,“皮肤有点黄,又有点黑,对了!”他双手一击掌,朝雍国使团官员们招招手,“你们过来看看,这位姑娘皮肤这么黑,瞧着是不是挺像咱们雍国的姑娘们的?” 语落,秀女们登时小声地笑了起来。 雍国使团的官员一脸尴尬地冲着宁宣挤眉弄眼,就算熙国有那么一两个姑娘皮肤黑点儿,您也别当着熙帝面前说啊殿下! 宁宣状若不见,叹口气道:“这位姑娘日子定然不好过吧?瞧瞧别的秀女,一个个肌肤白胜雪,你这黑底子站在人群中,还真是扎眼。” 第715章 莫名被选上 宁宣口出恶言,不少秀女听了只觉得好笑,暗暗鄙夷卢一双居然皮肤黑得让雍国太子开口相辱,实在是有损熙国的名声,怕是过了今夜后,就得卷着包袱回去了。 卷包袱还算好的,如果圣上迁怒下来,一家子—— 说不定就因为她的肤色,给毁了。 想想,就觉得有趣。 坐在上首的徐娉儿悄悄拧起了眉心,不甚欢喜地盯了眼宁宣的后脑勺。 在她看来卢一双的皮肤并不黑,而是很自然好看的蜜色。 虽然比不得旁的秀女皮肤精致白皙,但那种蜜色的皮肤,健康又好看,哪有宁宣说得那样不堪? 宁宣这话,怕不是因为昨日在桃花林对卢一双恼着了。 就在她寻思着如何替卢一双解围时,卢一双开口了。 她睁圆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的眼中一点儿恼怒也瞧不见,根本没有因为宁宣所言而觉得羞辱,反倒是疑惑重重:“阁下不是雍国的太子吗?身为太子,不是应当文可治国,武可护卫国家百姓吗?为何偏生对女子的肌肤如此执念?难道您不晓得,人之发肤皆授之于父母,理当好好爱护?难道肤色黑了,就该自辱?” “再者说,刚才贵国的官员不是讲了,贵国女子肤色皆比我国女子偏深,照您这么说,您是瞧不起你们国家姑娘们的肤色了?身为太子,您这样对女子肤色存在偏见,是不是不大妥当?” 她口齿伶俐,声音清晰,一顿抢白让从来不曾在大庭广众下丢过脸的宁宣一时黑了脸。 ‘噗嗤!’徐娉儿扬手挡在面前,将压抑不住的笑遮了遮,旋即就听见陆辰渊在她身旁低声地咳了一声。 “娉儿,且忍住。” “是,皇上。”徐娉儿侧首睐了眼陆辰渊,见他同样眼底含着笑,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板起脸来。 徐娉儿温声开口道:“一双姑娘,宁太子乃我国贵客,不得太过无礼。” “是,娘娘!”卢一双冲着徐娉儿甜甜一笑,应得爽朗。 宁宣背着手,沉着脸站在卢一双面前:“方才的话,你再仔细说一遍!” 卢一双无辜地睁着眼睛,摇头道:“宁太子见谅,适才是小女子的真心之言乃一时冲动,您是我们的贵客,还请莫要因为小女子不识大体而恼怒了。” 娘娘叫她不要太过无礼,分明就是护着她! 娘娘真是太好了,她好喜欢娘娘啊! 所以,就算宁宣这个人让人烦,她还是可以忍着点儿的。 而且,经过今天晚上这一遭,皇上肯定不会选她进宫了,只要她规规矩矩地做人,定然能够欢欢喜喜地回家! 然而宁宣却不想放过她。 自小到大,还是头一回有女子当着他的面说他的不是,让他觉得异常刺耳。 “本太子不介意,你把你的真心之言再说一遍,让本太子听听清楚。”宁宣磨了磨牙,露齿一笑。 笑容本如春花灿烂开遍山谷,可在卢一双眼里看来,这山谷里的春花,每一朵花瓣都镶了银针,正蠢蠢欲动地朝她而来。 她又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宁宣骂她皮肤黑,她才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乱说话。 “宁太子您千万别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小女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您说的话特别对,你说的话,都对!” 宁宣咬牙定定地看着卢一双,定定地定了片刻,忽地转身看向陆辰渊,朗声道:“皇上,贵国秀女各个出挑,让本殿下好生羡慕。其中这位卢一双姑娘,更是让本殿下中意极了,不知可否将卢一双姑娘赐予本殿下?” 卢一双:…… 徐娉儿:…… 雍国使团官员:…… 一众秀女:…… 陆辰渊意味深沉地看了眼宁宣,又扫了眼目瞪口呆的卢一双,颔首道:“既然秀女卢一双让宁太子中意,那今日朕便做了这个主,将卢一双赐给宁太子。” 不!不要!求别!卢一双心底疯狂地呼喊着,然而陆辰渊那睥睨众生的帝王气势却让她根本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一双眼睛恨恨地等着宁宣的后背,恨不得在他身后烧出两个洞来。 这个宁太子,除了是个登徒子,还是个傻子! 明明被她气得不行,偏生还向皇上说中意她?他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她才不要去什么雍国! 她想回家! 呜呜! 卢一双霎地红了眼,不自觉地往徐娉儿看了过去。 徐娉儿其实还没回过神,想不太明白宁宣这一出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若说宁宣看上卢一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感受不到两人之间有任何和感情相关的因素存在。 总不会是被卢一双给气疯了,想着把她带回雍国去好生收拾吧? 这个念头在徐娉儿心中一闪而过。 然而陆辰渊已经开口将卢一双赐给宁宣,御口金言可不是轻易能改的。 徐娉儿一脸无奈,朝卢一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在这当头冲动,以免惹了圣怒,不仅无法解开这件事,反而容易给家人遭了罪过。 卢一双看懂了徐娉儿的示意,咬了咬牙,猛地垂下头不再说话。 倒是宁宣,心满意足地转头睨了眼卢一双,风姿卓绝地往坐席走去,翩然入座。 一众秀女退场,人人心思各异。 “卢一双,你是故意引得宁太子注意,好让他选你随他一同回雍国的吧?” 回到秀女居住的轩阁前,刘馨荃伸手拦住卢一双,一双眼睛带着狐疑的神色打量她。 旁的秀女听了动静,纷纷驻足张望过来。 虽然没有人想要千里迢迢去雍国,但是一想到宁太子那清风霁月般的俊美容颜,还是让人忍不住心旌动摇。 卢一双心情本来就不爽,暗自白了一眼道:“刘姑娘的意思是宁太子他欠收拾,专门喜欢听别人骂他,所以才选了本姑娘不成?” “你……”刘馨荃被堵了一句,一时讪讪,“你那些话虽然不好听,但换着谁个敢那么无礼?我瞧你就是为了出众,才故意说得那么难堪好吸引宁太子注意!” “如果不是他堂堂一个男子当众议论女子肤色,我又何必骂回去?”卢一双撇嘴,这刘姑娘徒长了一副好模样,脑子真是不好使! 第716章 巧遇 卢一双的父亲不过是城门校尉,比起各种重臣功卿之后的秀女来说,她的身份算是颇为低微。 再加上她自幼随父兄习武,性子大大咧咧,平日里听不懂秀女们各种打机锋,极少与人交流,其实算是隐形人一枚。 如果不是昨夜在太和殿被宁宣气得反口讽刺,且宁宣突然向皇上将她求了去,众秀女根本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人家那叫做闷声发大财,平时瞧着不爱说话,关键的时候,说得可比谁都多。” “可不就是?宁太子那般清隽风流的人物,竟然被她说得如此不堪,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胆子还真是大。” “那你就说错了,昨夜秀女那么多,想要出挑让宁太子看上,不就是得出其不意?若想咱们这样,各个都谨守着身份和规矩,哪里轮得上她被宁太子挑中?” “宁太子还说她皮肤黑呢?”说话的秀女噗嗤一笑,“要我说啊,宁太子选她说不定就是因为她皮肤黑,不是说雍国的姑娘,都是黑底子么?她这去了雍国,就不用担心被瞧出来是咱们熙国人了!” 这话一出,三五秀女嗤嗤直笑。 虽然绝大多数秀女都不想去雍国,但架不住宁太子太俊俏,让人忍不住心生妒忌。 是以一早集合前,便三三两两聚到卢一双的房间前,假意聊天,实则是为了出口气。 坐在梳妆台前的卢一双,死死地捏着手里的篦子。 若不是念着家中父兄,她定要出去掐掉那些专门站在她窗前碎嘴的秀女! 就在这时,教导嬷嬷进了院子,秀女们见状忙噤了声,规规矩矩地排队进行一日的训练。 秀女的训练,除了宫中礼仪和规矩,每日还会有一定的时间是随着教导嬷嬷到宫中各处游览,名为游览,实则是教导嬷嬷对秀女们进行整体观察。 这日上午训练了两个时辰后,离午时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教导嬷嬷又领着一波秀女往御花园走去。 现在正值春日,御花园里花开灿烂。 到了园子里,教导嬷嬷便退到了一旁,由着秀女们在御花园中自由散步,为时半个时辰。 这是秀女们一日中最舒服的时光。 不仅可以赏花闲聊,而且,听说还有机会偶遇圣驾,尽管至今尚未有人偶遇成功过。 不过,圣驾是没有偶遇上,但在花园里闲逛了片刻后的秀女们,却不经意地看见了宁宣正领着一个随从,往御花园漫步而来。 “快看,那是不是宁太子?”有秀女眼尖,对昨夜太和殿中宁宣的模样记忆深刻,看到宁宣过来,忍不住激动地尖叫了一声。 众秀女齐齐一顿,皆不自觉地往宁宣走过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在太阳的层层光晕下,宁宣肌肤白皙如玉,凤眼微调,浓密的睫毛如同扇子般微翘,薄唇不点而朱,墨发整齐度束在玉冠里,俊得让人窒息。 他身着月白暗纹锦袍,,如苍松翠竹般挺拔,又如山巅白雪般清冷,当真是容色无双。 “真是奇怪,都说雍国女子肤色偏黑,怎么宁太子的皮肤,却白得跟透明似的?”就连她们这些敷了粉的秀女,亦自觉比不上他那白玉剔透的肌肤。 众秀女感慨中,又悄悄红了脸。 美男子在前,总是容易让人心如鹿撞。 就在众秀女琢磨着宁宣为何来御花园时,卢一双大步流星地朝宁宣走了过去,双眼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宁太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宣缓缓地皱起眉头。 昨夜在太和殿,他竟然被气得一时冲动,向熙帝求了这个女子!回去左思右想,都觉得那不可能是他做的事! 他宁宣多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怎么会被区区一个黑底女说上两句,就气得头脑发昏要将她带回雍国? 带回去做什么?回去天天气他好让他早些归西吗? 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没睡沉,早上起来了,宁宣便带着侍卫进宫,准备去陆辰渊面前把卢一双给退了。 嗤!那妮子想跟他回雍国去?没门! 卢一双见宁宣盯着她的眼里写满了不虞,又余光瞥见秀女们站在不远处充满好奇的样子,伸手一拽,拉着宁宣的袖子就把他往旁边的灌木丛扯去。 “放肆!”宁宣甩开袖子,怒斥一句,“本殿下的袖子也是你能碰的?” 卢一双白了他一眼:“宁太子的袖子是镶了玉不成?碰一碰会碎吗?好端端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像什么话!” “你!”宁宣噎了口气,大步走到卢一双身边,指着她的鼻子道,“你在给本殿下说一次!” “你这人什么毛病?”卢一双眼里困惑极了,“你耳朵有问题吗?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让别人再说一遍?” 宁宣张了张嘴,有生以来头一回觉得大脑涨疼得厉害,他猛地深呼吸了两口气,咬牙问道:“你拦下本殿下最好有事!” “没事我找你做什么?”卢一双眼底更是困惑,满满地看智障的神色。 这雍国太子,长得人模人样,就是脑子不好使。 不过,脑子不好使的人,说不定会答应她的要求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她放缓了口气:“宁太子,昨天是民女的不是,您大人大量,还请莫要计较民女一时失言。” “哦?”宁宣见卢一双突然服了软,心中顺了顺气,“你也知道你昨天胡言乱语要不得了?” “谁……”胡言乱语了?卢一双努力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想着务必要劝说宁宣放弃带她回国,皮笑肉不笑道,“宁太子说的是。” “还算你识时务!”宁宣总算舒坦了些,双臂抱胸,低头看着卢一双,“既然你知错了,就跪在这里一刻钟,本殿下便开恩不和你计较!” 只要卢一双下跪认错,他再去找熙帝将昨夜的请求取消,这事儿就可以完美解决! 然而卢一双的面色却渐渐变了,小声确认道:“宁太子,你适才说要民女在这里下跪认错?” “知错能改,好好跪上一刻钟,叫你长长记性。”宁宣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人畜无害。 第717章 邀约 爹娘都不曾罚过她跪! 这宁太子倒是好大的脾气,得了便宜还卖乖? 让她下跪? 做他的惊世美梦去吧! 卢一双涨红了脸,双手紧紧地握着拳,狠狠地就往面前那张得意得欠揍的脸招呼了过去。 “喝!” 宁宣哪里料得到卢一双变脸变得这么快,上一刻还乖巧认错,下一瞬就直接动手? 他往旁边猛地一躲,躲是躲开了卢一双的拳头,然而却不小心栽到了灌木丛中,幸好身旁的侍卫张扬手脚利落将他一把拽了回来,但脸上还是被灌木丛的叶子给扎了几下,疼得他脸皮直抽。 “卢——一——双!”宁宣怒喝了一声,“本殿下看你这是活不耐烦了?” 卢一双瞬间冷静下来了。 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又看了看宁宣,知道今天怕是不能达成愿望,于是梗着脖子道:“我、我可没打着你,是你自己摔灌木丛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你给我站住!”宁宣气得连自称都忘了,指着卢一双,大步往前追去,哪知还没迈出两步,就踩在了一处桩子上,疼得他登时龇牙咧嘴的。 “殿下,殿下您小心点!”张扬急匆匆地扶住他。 宁宣抽了口气,再抬头只剩下卢一双绝尘而去的背影。 “殿下,您……哎哟,”张扬看着宁宣脸上的绿叶子,忙替他伸手摘下,“您咋一遇上卢姑娘,就变得跟平时不一样了呢?” “浑说什么。”宁宣往一旁的亭子走去,寻了石凳坐下,气咻咻地瞥了眼御花园里排得整整齐齐的秀女,秀女们正紧随在教导嬷嬷身后陆续离开御花园,今日看来是不能修理那臭丫头了! “小的哪里是浑说……”张扬壮着胆子,“您平日里多温和可亲,别说对姑娘家了,就是对大老爷们说话,也都是……那个叫做温文儒雅的,怎么一碰上卢姑娘,就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样子?” “本殿下就是想手撕了她!”宁宣咬牙切齿。 张扬:…… 他们家绝代风华,斯文儒雅的太子去哪里了? “殿下,咱们现在去御书房?”眼瞧着秀女们离开了,御花园里再度恢复安静如初的样子,张扬小声地提醒宁宣,别忘了来时的用意。 宁宣横他一眼:“自然要去!” 他不仅要去,而且要好好想法子修理下那个不知好歹的卢一双。 铩羽而归的卢一双自是不晓得,自己一时激动,让原本打算去找陆辰渊求不带她回雍国的宁宣改变了主意,不但没有提起这茬儿,反而向陆辰渊提了要求,说是春日晴好,想约卢一双姑娘去游河赏景。 陆辰渊自然准许了。 横竖卢一双已经指给了宁宣,就算宁宣提出要求要立即带走卢一双,他也没意见。 如果不是和雍国使团还有事情要协商,他恨不得立即给宁宣举办一场欢送宴,好让雍国使团早些儿上路回去,免得宁宣又惦记他家娉儿。 在教导嬷嬷手里累了一天的卢一双,刚回到休息的屋子里,就有景仁宫的宫女前来传令,说是宸皇贵妃娘娘请她去景仁宫一趟。 卢一双心头微微一跳,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就跟着景仁宫的宫女离开而去。 让一干秀女又是一通酸溜话儿,只不过没有当着面哔哔,卢一双便当没听见,挺着身板走了。 到了景仁宫,见着了徐娉儿,卢一双恭敬行了礼后,委屈地扁扁嘴,先把御花园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她在过来的路上,琢磨来琢磨去,就担心娘娘以为她骄横霸道,对她心生厌恶,所以急急地把自个儿的想法和当时的做法交代了清楚。 “娘娘,民女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宁太子实在是气人,民女知道错了,您责罚民女吧。”卢一双老实交代完,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徐娉儿还不曾知道御花园这么一出,听了卢一双绘声绘色的描述,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伸手将嘴角的笑意掩住,她顿了顿才温和道:“不是你的错。若今日换了是本宫,怕也忍不住会一拳给宁太子打过去。” 卢一双嘴里说的宁宣,和她认识的宁宣,就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她想到梁公公前来传的话,看向卢一双的眼更带了一层深意:“本宫传唤你过来,并非为了责罚于你,快些儿起来,桃儿,看座,上茶。” 卢一双不想宸皇贵妃娘娘不仅没生气,而且还让人给她上了茶水点心,叫她一时好生激动。 她小心翼翼地吃着点心,顿时又被那美味折服了味蕾,一张脸都泛起了光。 徐娉儿笑盈盈地看着她吃,信手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待用完了一块糕点,才将用意挑明:“本宫唤你过来,是因为宁太子去皇上那儿求了个事儿,说是想约你明日一同去游河赏景。” “游……噗!”卢一双努力将差点喷出来的糕点噎下去,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娉儿,“娘娘,您是说宁太子邀约民女去游河赏景?” “不错。”徐娉儿肯定地点点头。 卢一双:…… “你可是不愿意?”徐娉儿见卢一双没有回应,不由问道。 卢一双愣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愿意。 只是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会不会让娘娘为难? 毕竟是皇上吩咐娘娘来让她去的,若是她不去,皇上会不会责怪娘娘办事不力? 那可不行。 不能让娘娘为难。 既然宁太子还敢约她,那她明日就去! 再去和他好好说清楚,不然这事情就没法子解决。 想通了这一点,卢一双回应道:“娘娘,民女知道了,民女明天去。” 到了夜里,陆辰渊摆驾景仁宫,听闻了御花园的事,第一反应和徐娉儿几乎一致。 不可思议。 对宁宣这个人,他大抵也算了解,还真是出乎意料了。 “娉儿,咱们许久未曾出宫玩耍,不若明日一道去踏春赏景?”陆辰渊黑眸含星,带着笑意。 徐娉儿倒是不曾想过陆辰渊会有这样的提议,难免心动:“皇上,咱们是微服出游吗?” 第718章 带媳妇游船 隔日正好是休沐日。 休沐日,向来是嫔妃们不用去请安的日子,虽然众嫔妃最想去请安的就是这一天。 以前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请安那是风雨无阻的事情。 可也从未遇上过请安能够遇到皇上在的时候。 而现在,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几乎每次休沐日,皇上都必然在景仁宫里歇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嫔妃们,起先那是高兴得不得了,可算有机会堂而皇之地看到皇上,也让皇上多看看她们了。 只可惜这份兴奋还没持续多久,就接到了宸皇贵妃娘娘的通知,皇上的休沐日,皆不必前往景仁宫请安。 其实并不是徐娉儿自个儿的主意,而是陆辰渊的意思。 好不容易休沐了,不是想着与娉儿多温存些时候,就是想着带娉儿去练练功夫,当然,还有一同照顾大宝和小宝的温馨时光。 哪里有心思去听那些个嫔妃们争宠献媚,浪费时间么不是。 有了这么一出,徐娉儿索性把休沐日也当作是自己的休息日,免了一应管事汇报事宜。 早上起得早,被陆辰渊拉着去练武场练了武,一身是汗地回了景仁宫,又重新梳洗更衣,待到天光大亮,用了早膳后,徐娉儿便唤了寻常人家的妇人衣裳,与陆辰渊悄悄地登上了青油布马车,往宫外徐徐而去。 许久不曾出宫放风,徐娉儿心情轻快飞扬。 挑了帘子瞧着外头的百姓民生,她唇角泛着笑:“皇上您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实乃熙国民众之福。” 虽说略有拍马屁之嫌,但陆辰渊却是是徐娉儿所见难得的好皇帝,偶尔夸夸自家男人,也不是坏事。 果然陆辰渊听了这话,薄唇不由自主地上扬,拉住徐娉儿的手道:“有娉儿将后宫打点得井井有条,朕在前朝自然也要尽心尽力。” 两人相视一笑。 徐娉儿又问:“皇上,咱们去哪儿游玩?” “朕闻最近城郊河景独好,岸边垂柳依依,河水如同碧带绵延至天际,乘船出游当是最佳。” “那咱们也是去游河赏景?跟雍国使团的人一起吗?”徐娉儿猜测陆辰渊突然起意要去踏春,缘自宁宣昨日的请求,琢磨着是不是陆辰渊打算与雍国使团的人一道出游。 只又觉得,陆辰渊似乎未必会有那等心思陪雍国的人。 果然就见陆辰渊摇了摇头:“不必,朕和娉儿独游便好。” 好不容易带娉儿出来游玩,谁愿意见到宁宣和什么雍国使团的人? 他只想拉着娉儿的手,两人一同赏赏景,说说话,便是岁月静好。 “皇上,您说为何宁太子要约一双姑娘去赏景?”徐娉儿对陆辰渊的决定没有异议,想起卢一双的事,忍不住问了一句。 陆辰渊哪里知道:“或许是培养感情?毕竟,宁宣不日便要带卢一双回雍国。” 他沉吟片刻,“既然卢一双要随宁宣回雍国,这几日不若就放她回家,想来她家中亲人还需做些准备。” “皇上说的是。”徐娉儿正准备跟陆辰渊说这事儿,不想他却是考虑周到,“赶明儿臣妾就让人安排。只是,皇上,先前在太和殿,臣妾观一双姑娘对宁太子印象似乎并不是很好,她此次若随宁太子回雍国,会不会……” “朕倒是觉得宁宣对卢一双颇有兴趣,”陆辰渊并不在乎卢一双的意愿,在他看来,圣口金言既开,那便是不可改变之事,“不然宁宣昨日又何必着急着约卢一双一同游河赏景?” 徐娉儿:…… 说来她也没明白宁宣是怎么回事,明明跟一双姑娘针尖对麦芒,偏生所作所为又让人捉摸不透。 “娉儿,你说要不朕再多挑几个姑娘,一并送给宁宣?” 省得老惦记他的娉儿。 徐娉儿张了张嘴:“皇上您定夺便是,臣妾觉得都挺好。” 她似乎并没有置喙的余地,反正陆辰渊高兴就好。 两人偶尔细话,待到马车停下时,徐娉儿下了车,发现已然到了河边。 岸边果然植满绿柳,枝条低垂拂在水面上,宛若情人间的绵绵心意。 登上画舫,缓缓往河中心而去。 河面上大小不一的画舫船只不少,多是公子哥儿,文人墨客乘船赏景。 偶尔也能看到一两艘画舫上,有名门闺秀结伴游河。 他们今日是微服出来游玩,自然没有专程清理河上的游客,陆辰渊拉着徐娉儿往甲板上走去,早有备好了点心吃食,一边斜倚在软塌上看景,一边饮着茶水,颇是惬意。 “皇上,待大宝小宝再大些儿,咱们带上他俩一道来游河可好?”当了妈的人就是俗气,往哪儿一去,静下心来时总不期然先记挂着孩子。 陆辰渊颔首:“自然是好。等小宝到五岁,朕亲自教他练功凫水,日后好保护大宝。” “说不定缠着皇上您学武的人是大宝。”徐娉儿掩嘴一笑。 大宝虽说是女娃儿,但打一出生嗓门儿就比小宝亮堂,虽说现在不过一岁多,但大多数时候,小宝都是跟着大宝后头,有样学样儿,显得大宝像极了大姐大。 “这……”陆辰渊思索了一瞬,“若大宝想学,朕便一块儿教。” 在他来看,只要闺女喜欢,就没有做不得的事。 说起孩子,两人话题不断,不经意间,画舫就已经远远离开了上船时候的位置。 就在两人讲得高兴之际,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闹响的声音。 “怎么了?”陆辰渊眉一抬,向矗立在旁的梁公公扫了过去。 梁公公忙应声下去了解情况,不多时回转:“回皇上,前头似乎有船只上有人落了水,咱们可要驶近些去瞧瞧?” 大好的赏景春日,好端端地怎会有人在船只上落水? 陆辰渊眉头一拧:“过去瞧瞧。” 待到他们的画舫靠近了过去,就见一艘颇为精美的船只上空无一人,而在船头不远处,能瞧见先前落水后激起的圈圈波纹。 梁公公靠前一看,不由低呼了一声:“老爷,水面上染了不少血色!” 第719章 受伤 陆辰渊和徐娉儿相视一眼,皆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之色。 “去查。”陆辰渊淡声吩咐,拉着徐娉儿往前走了几步,向船只望了过去。 就在梁公公应声准备找人下水查探之际,只听得哗啦声响,两个脑袋从水底冒了出来。 “是……一双姑娘和宁太子?”徐娉儿极目看去,待看清水面上扑腾的两个人时,不由低呼了一声。 陆辰渊眉头一蹙。 梁公公会意,迅速安排人去将卢一双和宁宣打捞了上来。 卢一双拖着宁宣上了画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向徐娉儿道:“娘娘,有人要害宁太子!” 众人看向宁宣。 他紧闭双眼呈现昏迷状态,额角处有一个血洞,正在往外溢着鲜血。 梁公公大抽了口气,上前扶起宁宣道:“皇上,宁太子受袭,这怕得尽快处理伤口才是。” 陆辰渊摆手让人将宁宣带了下去,正欲吩咐,就听卢一双急急道:“害人者还在水下!” “梁进忠,派人潜下水去追查。”陆辰渊冷声吩咐,面容愈发凌冽。 徐娉儿带着卢一双进了画舫,让桃儿去取来换洗衣裳,在等卢一双换衣裳时,往船舱里去看宁宣。 “梁公公,宁太子情况如何?” 梁公公迎了上来:“回娘娘,宁太子昏迷并非因为额角处的伤口,奴才让人查了,宁太子怕是中了迷药所以才昏迷。” 宁宣今日约卢一双游河赏景,两人独处一艘船上,宁宣遭人下了迷药落水,额角又受了伤,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宁宣是雍国的太子,如果在熙国遭人陷害…… 徐娉儿眸光微微一凝,那熙国和雍国多年以来的友好邦交关系,恐怕会因为此事而闹僵。而真正伤害宁宣的背后凶手,又会是谁? 就在她思索间,船舱的帘子被掀了开,换好衣裳的卢一双跟在桃儿身后走了进来。 “娘娘,宁太子是被人设计受伤的。”卢一双着急地想要告诉徐娉儿真相,顾不得头发仍然湿着就走了过来。 桃儿追在后头,把帕子塞到卢一双手里,徐娉儿见状道:“一双姑娘,你先坐下,慢慢说。” 卢一双用力点点头,一边用帕子擦着头发,一边道:“今天宁太子约民女来游河赏景,本是在岸边的一艘画舫上说话,后来宁太子见画舫附近有造型精美的船只,一时起了兴致,便带着民女一同登船,往河中央去。” 卢一双停了片刻,其实是她有话想和宁太子说,但宁宣那人偏不肯听,说是要她亲自摇船到河中央后,才肯听她说话。 卢一双没了法子,只能同意。 这种细节,卢一双想了想没必要全盘道出,是以便压了下去。 她继续道:“到了河中央,民女跟宁太子正在说话……嗯……”她略有些苦恼不知怎么开口讲后来的事,“后来,宁太子站在船沿上,民女上前,他……后退,然后不小心就栽下了水。” “不对,”她旋即又否定了先前的描述,“宁太子不是不小心栽下了水,是有人伸手拉了他的脚踝,他才跌落水中的。” 徐娉儿沉吟一瞬:“宁太子有功夫在身,按理说不会轻易被人从船上拉下水中,这期间,可是还有什么别的情况?” 卢一双的脸渐渐地红了,她用帕子挠了挠头:“回娘娘,都是民女不好……” 卢一双想着求宁宣别带她回雍国,所以答应了宁宣的要求,费着劲儿摇船摇到河中央,寻思着人少更好说话,便将要求提了出来。 哪知宁宣听了,根本没答应她。 只说是熙帝金口玉言,哪能随便就推却。 “民女实在没了法子,”卢一双尴尬道,“想起宁太子有洁癖,就产生了一个念头想去吓吓他,好让他厌恶了民女,同意去皇上跟前求着不要带民女回去。” “宁太子有洁癖?”徐娉儿挑眉,诧异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卢一双眨眨眼,理所当然道:“民女观察所得啊。” 徐娉儿顿时为她的心细如发表示赞赏,问道:“那你做什么了?” “有洁癖之人最厌烦陌生人的接近,”卢一双回答,“民女就朝宁太子走去,作状要依偎在他怀里,民女步步向前,他步步后退,直到宁太子推倒船沿,民女正准备跟他说放了民女,宁太子就突然往后倒去……” “民女正好瞧见有东西勾住了宁太子的脚,心想怕是有人在水下故意为之,”卢一双想起当时惊险一幕,忍不住拍了拍心口,“于是民女就跳下水去,正好看到有人捂住宁太子的口鼻,将他往水下拖。” “所以,你就救了宁太子?那贼人呢?你怎么从贼人手里救人的?” “民女用袖针射他眼睛,”卢一双答得干脆利落,“那贼人想打民女,民女就用手里的砖头去拍他……”她声音虚了虚,声音压得低低的,“拍了两记,有一记拍中那贼人的鼻子,另外一记,不小心拍在了宁太子的头上……” “那贼人吃痛,只好放开宁太子逃走,然后民女就扯着宁太子浮出水面求救。” 徐娉儿:…… 合着宁宣脑门上那一记,不是贼人所为,而是误伤。 看了眼心虚的卢一双,徐娉儿忍不住在心底为宁宣点了根蜡。 她突然可以想象宁宣带卢一双回雍国后,日子定然会变得精彩纷呈。 “如果不是你下水救了宁太子,他此刻落在贼人手里,只会更糟。”徐娉儿安抚地拍了拍卢一双的手,“桃儿,你先带一双姑娘下去把头发擦干,免得受了风寒。” 不多时,陆辰渊迈步进了船舱,徐娉儿迎了上去,把宁宣的情况小声讲了一遍。 陆辰渊听了,嘴角稍稍一抽。 “派人下水去查了,”陆辰渊拉着徐娉儿往外走,“河面上船只太多,暂时还没找到那贼人,估计需要些时间。” 徐娉儿跟陆辰渊出了船舱,扫了眼便是画舫船只的河面,点头表示明白。 “宁太子此事事关重大,朕已经安排人务必追查到贼人,”陆辰渊带着歉意,“娉儿,咱们恐怕得先回宫,今日不能再继续游河了。” 第720章 贼人 难得出门放风,还没玩够就又要回宫,若说不可惜是假的,但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徐娉儿自然分得清轻重,毫不犹豫地点头随陆辰渊回宫去了。 因为宁宣仍旧昏迷,虽然初步断定是中了迷药所致,但具体的情况还需让太医检查了才知晓,于是回宫之后,陆辰渊第一时间召来太医,随后又让宁宣的侍卫去通知可信的雍国官员。 这种事,在他看来怕是与雍国内斗脱不开干系。 宁宣的侍卫张扬肃着脸应下,转身飞快地就离开了皇宫。 宁宣中了暗算,多少与他护卫不力有关,若不是宁宣要卢一双亲手撑船,叫他在画舫上等待,他跟着上了船的话,定不会让贼人有机可乘。 只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殿下安然无恙是第一,该受的惩处,等殿下清醒后他自然会去领责。 “宁太子中的是寻常的迷药,”太医问诊后走出来禀报,“业已服过解药,约摸一炷香后就能醒来。” “他额头上的伤乃皮外伤,每日更换两次药,应该很快就能好。” 太医的话让陆辰渊和徐娉儿都安下了心。 徐娉儿不便久待,但想起卢一双说过的话,便向陆辰渊道:“皇上,经过这次的事,不知宁太子对一双姑娘的态度如何……” 卢一双不想去雍国的事她已经清楚,但皇命难违,纵然是她,也做不来要求陆辰渊撤回意旨的事。 只能稍作疑问,摸摸陆辰渊的想法。 陆辰渊显然没有get到徐娉儿的点,还以为她担心宁宣会因这次的事对卢一双不好,回应道:“朕观宁宣是拎得清的人,不会因此事就对卢一双有了意见,娉儿无需担心。” 徐娉儿:…… 默默地觑了眼仍旧昏迷的宁宣,点头道:“那臣妾先回去了。” 她能做的不多,而卢一双也坦然将想法告诉宁宣了,待宁宣醒来后,若果肯如了卢一双的意,应当会主动跟陆辰渊提出要求。 如果宁宣执意要带走卢一双,这件事,她便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其实她对卢一双印象颇佳,觉得她跟宁宣挺般配的。 真要去了雍国,两人说不定会成为一对佳侣也未为可知。 到了夜里,处理完政事的陆辰渊依旧是去了景仁宫。 徐娉儿问起宁宣的事。 “找到贼人了。”事关两国邦交,陆辰渊对这件事甚是上心。 “今天在河面上的画舫和船只众多,贼人潜逃时,有帮手协助他躲在一艘画舫上。” 陆辰渊下令严查,河面上的所有画舫和船只都被搜了个遍,贼人插翅难逃。 “难怪了,”徐娉儿恍然,“一双姑娘说用袖针射中了贼人的眼睛,又伤了他的鼻子,若不是有人应接,定不可能逃得顺利。” 说来卢一双的招数她还真的佩服。 男女力量悬殊,加上又潜在水里,卢一双直接招呼对方的眼睛,这招简直绝了。 陆辰渊听闻过卢一双的做法,亦点头赞道:“卢家这姑娘是个机灵的。” “皇上,贼人是何人?”徐娉儿给陆辰渊端了茶,好奇问道。 陆辰渊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是雍国使团随行的侍卫。” 他笑叹了一声。 事情查清楚了,熙国摘清了关系,让人心情愉悦。 “那宁太子醒后可有说些什么?” 陆辰渊挑眉,略有敏感地觑了眼徐娉儿:“他能说什么?感谢咱们说道救了他。至于他们雍国的那些事,他自会处理。” 徐娉儿只觉腰间被捏了捏,忙笑道:“皇上,臣妾见今日一双姑娘受惊不小,只是想问下宁太子对一双姑娘可有什么说法?” 陆辰渊的醋意消了些许,想了想摇头道:“不曾提起卢一双。不过,经过这件事,雍国使团的行程会缩短,过几日就会启程回去。” 宁宣这是不打算放卢一双走了。 徐娉儿无奈,颔首道:“那臣妾明日让一双姑娘回府准备。” 隔日上午,见过管事处理完庶务后,徐娉儿便让人去将卢一双传来了景仁宫。 “昨日之事,一双姑娘没有吓着吧?”她让人上了茶水点心,温和地看向卢一双。 卢一双的脸红了红:“回娘娘的话,民女没有被吓着。要说吓,怕是宁太子受惊会多些。” 徐娉儿微笑,眼底闪过一抹歉意:“一双姑娘,宁太子不日离京回雍国,你今日起可回府做些准备,待雍国使团离京前一日,宁太子会让人去卢府接你。” 卢一双的笑脸略略僵了僵,她飞快地垂了垂头,抬起头时满脸微笑:“民女晓得了,民女这就回去准备,多谢娘娘这些日子的照应。” “本宫……晓得你的心意,只这事已难更改。”徐娉儿心中暗叹口气,安抚道,“宁太子品性实属不错,而且雍国亦是国势强盛的国家,你去了雍国,尽快适应当地的风俗民情,应能将日子过得好。” “谢谢娘娘鼓励。”卢一双诚挚地点点头,“民女仔细想过了,虽然民女不想背井离乡,但事情既然已经无法转圜,民女就不会再为这事劳心费神。民女相信,民女可以适应雍国的。” 她眼底闪着对未来生活的些许期待和斗志,徐娉儿看在眼里,总算放轻了担忧。 “时候不早,你快去收拾好回府吧,已经通知你们家人在宫门外等候了。”徐娉儿招来晚晴,“晚晴,将本宫备的贺礼给一双姑娘带上。” 她能做的不多,赏赐给卢一双的布匹和首饰,是对她的祝福。 卢一双端端正正地向徐娉儿叩首行礼,就这样离开了皇宫。 徐娉儿送走了卢一双,心中略带怅然。 “娘娘,”桃儿进来,“一双姑娘救了宁太子,这次随宁太子回雍国,宁太子定然会对她好的。” “但愿如此。”徐娉儿颔首,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日,起身道,“离午时尚有些时候,桃儿,替本宫更了衣裳,本宫想去御花园走走。” “是,娘娘。” 片刻后,徐娉儿乘着轿辇慢悠悠往御花园而去。 御花园里,成团成簇的花丛中,稀稀拉拉地站着不少秀女,正在低声说着话。 “听说卢一双去了景仁宫后,就收拾包袱出宫了……” 第721章 又不是皇后 徐娉儿在离御花园不远处下了轿辇,扶着桃儿不紧不慢地往御花园走去。 走到一处树丛前,就隐约听见议论的声音传来。 “卢一双还真是好命,咱们这还都全在受训,等着殿选,她就已经被人选上了。” “有什么好的?离乡别井去雍国,去了还不是寄人篱下。” “可……宁太子那样风光霁月的男子,能够伴在他身边,卢一双这不是捡到了么?” “这……倒是。”声音静默了半晌,想来是在回味着宁宣的天人之姿。 倘若遇上那么个神仙般的美男子,又对自己全心全意的话,换了她们,犹豫一下还是愿意跟着去的。 只不过,都是妄想。 人家早已选了卢一双,据说过几日就要离开了。 她们还是收拾心情,好好准备殿选罢。 徐娉儿听着秀女们嘀咕的话,不由浅浅一笑,正欲抬步离开,又听秀女继续说起了话。 “听说殿选是宸贵妃娘娘主持,太后娘娘和皇上都会出席。” “宸贵妃娘娘她……可是后宫里权力最大的女子,咱们的命运可都攥在她手里了。” “嗤……如果不是先皇后仙逝,哪里轮得到她?我听说当年她进宫时,也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天天伏在先皇后面前低眉顺眼的,不知有多谄媚呢。” “啧!就算她是皇贵妃了又如何,到底不是中宫之后……” 徐娉儿眉头渐渐拧了起来,伸手拉住了正欲冲出去的桃儿,她挺直了腰背,抬脚就往树丛那边走去。 她倒是想看看,这般会在人后搬弄唇舌的秀女,究竟是哪两位? 还不等她走出去,就听见一声沉喝:“休得胡言乱语!皇上在此,还不速速跪驾!” 皇上来了? 徐娉儿一惊,下一瞬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环抱中。 她抬起头看向陆辰渊,只见他的脸上布满阴鸷暗沉的神色,一双锐利的星眸含着杀气,冷冷地望向树丛那端。 不多时,两位秀女瑟瑟发抖地跟在梁公公身后走了出来,一看见陆辰渊和徐娉儿相携并立,吓得腿软着扑通跪了下去。 “民女见过皇上!民女见过宸皇贵妃娘娘!” 两人深深地俯低身子,脑海里闪过刚才说过的话,惊得里衫层层湿透。 陆辰渊恼怒极了,恨不得一个大脚丫踹过去,将这两个该死的秀女给踹飞而去。 他沉怒地盯着眼前两人:“取消殿选资格,立即送出宫去。两人父亲教女无方,降职一品,罚俸一年!” 两位秀女一听,登时吓得哭嚎了出来,哇哇地求饶。 她们取消殿选资格已经给家族蒙羞了,若是因为她们言语失当让父亲罚俸降职,恐怕名声就会因此而大跌,这辈子想要找个好人家怕是没着落了! 梁公公见两人嚎得大声,怕惊了圣驾,忙让太监将两人嘴巴堵上拖了下去。 徐娉儿抬头看向陆辰渊,对他的回护表示心中暖暖的。 陆辰渊垂眸看她:“朕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徐娉儿眨眨眼,其实那两个秀女也没说错,她刚进宫的时候为了苟命,确实是抱了先皇后的大腿,而现在她的确也不是中宫之后。 只是那多嘴的秀女凭空拿出来讲,到底让人不快。 话说回来,她从小小才人到今天皇贵妃的位置,若不是陆辰渊一路厚爱,又怎会如此顺利? 所以陆辰渊没有让她受委屈,一点也没有。 陆辰渊含笑地揉了揉她的脸,拉起她的手道:“朕正好无事,陪你逛御花园去。” “皇上!”徐娉儿被陆辰渊拉着往前走,想要挣脱他的大掌,却发现被他攥得紧紧的,“这里好多秀女呢。” “这是朕的皇宫,朕爱怎么做,难不成还要看别人的眼色?”陆辰渊不以为忤,一把将徐娉儿拖在怀里,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咱们去凉亭那边坐坐,正好赏景。” 皇上带着宸贵妃娘娘来游御花园的事,瞬间就让在御花园中四下赏景的秀女们心情激荡。 好不容易又有了见到皇上的机会,她们无不期待着自己的容颜和身姿能够落入皇上的眼里。 一个个用团扇半掩着面容,含羞带怯地往明黄身影方向瞥去。 这一瞥…… 就看见了明黄身影,及旁边紧紧挨着的宸皇贵妃娘娘。 皇上他竟然拉着宸皇贵妃娘娘的手,满脸呵疼地和宸贵妃娘娘说着话,这……怎么会这样? 宸皇贵妃娘娘居然这么地得宠吗? 还是说,她们的皇上,是一位非常懂得怜香惜玉的好皇上? 可是,她们怎么听说皇上对后宫嫔妃素来冷淡,一颗心都扑在了前朝政事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念头在秀女们脑海里旋转,众人都偷偷地打量着信步在御花园里赏景,把她们全然当做不存在的皇上和皇贵妃。 入夜。 御书房外,一抹匆匆的身影迈上台阶。 守候在御书房门前的梁公公见了来人,忙上前恭敬道:“尚书大人还请往里头请,皇上正在御书房中等您。” 礼部尚书擦了擦满额头的汗,小声地问梁公公:“梁公公,可知皇上如此着急地召老臣来觐见,所为何事?” 梁公公摇头:“奴才不晓得哪,尚书大人进去便知道了。” 礼部尚书点点头,小步跟在梁公公身后进了御书房。 陆辰渊见礼部尚书进来,抬手让梁公公清场出去,待殿中仅剩下他和礼部尚书时,才慢悠悠地提起了话头:“李尚书可知朕为何宣你进宫?” 礼部尚书提了提心肝,奋力将最近礼部的重要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小心翼翼回道:“回皇上,老臣不知。” “朕传你过来,是想让你开始筹备立后之事。” 礼部尚书身子猛地一颤,紧张地抬头看向陆辰渊:“皇上,您的意思是……” “朕要封宸皇贵妃为皇后,这事你可以开始着手操办了。” “皇上,使不得啊!”礼部尚书着急地摆了摆手,“先皇后薨逝尚未满一年,依照历朝历代的规矩,不能在先皇后丧期一年内立后的啊!” 第722章 秀女殿选 皇后崩于去岁端午节那日,而熙国历朝历代下来的规矩,确实有皇后薨逝一年内不得立后的做法。 礼部尚书并没有错。 然而陆辰渊却不想听这样的话,他眸色深沉:“朕让你先做准备,待一切妥当了,端午节后立即进行封后大典!” 立后不是小事,一应规矩流程置办至少两三个月。如今正值春日,开始准备正是合宜时候。 他要让娉儿成为和他并肩的女人,一刻都不想多等。 李尚书擦了擦额角的汗,斗着胆子道:“皇上,若然端午节一过就举行封后大典,恐怕仍是会遭人非议,不若再过上两个月……” 皇上独宠宸皇贵妃娘娘,而皇室的两位小殿下又出自宸皇贵妃娘娘腹中,宸皇贵妃娘娘被立为皇后并不奇怪。 只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可不守。 天下百姓的嘴,不可不防。 李尚书自认一心为了皇上着想,才颤颤巍巍地顶着压力劝说。 陆辰渊不欲多听:“此事朕意已决,你下去办便是。” 他堂堂一国之君,要立心爱的人为后还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如果不是怕娉儿遭人议论,他早就想封她为后了! 李尚书还欲挣扎,抬头一对上陆辰渊冷凝的目光,话头到了喉咙又缩了回去:“臣,遵旨。” “此事不可张扬,暗中办妥即可。” 陆辰渊补充了一句,李尚书又擦了擦汗应下。 他想给娉儿一个惊喜。 李尚书更是哪敢张扬,若传出去坏了宸皇贵妃娘娘的名声,皇上怕是第一个绕不了他。 这些事情,徐娉儿自然都不知道。 这一届秀女经过一段时间的受训和观察,有三五个因为平日里表现太差,教导嬷嬷去徐娉儿哪里陈述了情况后,被免去了参加殿选的资格,送出了宫。 余下的秀女更是紧张了,人人谨小慎微,不敢出错,以免在殿选前失去资格,功亏一篑。 在一个明媚的春日,殿选终于如期开始了。 太后,陆辰渊和徐娉儿三人作为殿选的主选人,打量着一批批上前的秀女,偶尔问上几个问题,各有所思。 最终,太后一个秀女也没选。 她的意思很明显,秀女们都是好的,只不过哀家老了,不干涉后宫的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皇上和宸皇贵妃两人合计着办就是。 徐娉儿选了几个她觉得不错的秀女,长相温婉宜人,瞧着性情颇是不错。 然而,都被陆辰渊给否了。 让徐娉儿略觉尴尬。 幸好陆辰渊只是坐在案后把她挑出来的牌子收了回去,除了太后,并没有人察觉她选的秀女被陆辰渊随手就否了。 只是,看了两三轮秀女后,徐娉儿发现她选中的秀女无一都被陆辰渊否了后,索性就学太后娘娘,谁也不选,端着温和的笑,偶尔提上几个问题,让陆辰渊自个儿去选。 太后坐在陆辰渊身旁另一侧,对他的举动皆纳入眼里,一时觉得有些耐人寻味。 三年前选秀,皇后挑中的牌子,皇上可是一个都没有否掉,为何今儿个宸皇贵妃选的秀女,皇上瞧也不瞧就去掉了? 没琢磨清楚皇上的用意,太后敛着眉,暗自观察。 总觉得皇上并非为了驳宸皇贵妃而那般做。 就见着四个一批的秀女轮番被人带了进来,然后又领了出去。 参加殿选的秀女共有三十一人,分成了八批进殿,每一批进来后,除了有管事嬷嬷介绍秀女的情况外,秀女亦会简单地自我介绍,另外就是三位大佬随机提问。 这么一大圈下来,费时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将所有秀女都看了一遍。 待到所有秀女走完过场,殿内清了一干人等,徐娉儿和太后终于没忍住往陆辰渊看去。 “皇上,您瞧着哪些秀女合您心意?” 徐娉儿放弃选秀女了,想来想去,秀女都是为陆辰渊服务的,他自个儿选合心意的最好,省得回头心里抱怨她。 撂手不干才是上道。 太后目光炯炯地看向陆辰渊:“皇上,好几位朝中重臣府上的姑娘,是不是都得留进宫中?” 这向来是皇室选秀的规矩,即是利益输送,又是相互牵制。 陆辰渊没有回应,而是伸手在秀女的牌子中抽出了三个,放到徐娉儿面前的托盘上:“就留下这三位秀女吧。” 徐娉儿好奇将牌子拿起来看,其中两位皆是远在京城之外的县官之女,有一位是京城的姑娘,只其父亲不过是户部的一个郎中。 “这……”徐娉儿将秀女的牌子递给了伸长脖子的太后,迟疑地看向陆辰渊,“皇上,这一届秀女有三十一人,咱们只留下三人吗?” 陆辰渊选的这三个秀女,印象里样貌不算出挑,文采似乎也只是平平,让徐娉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后眉头紧紧拧了起来,欲开口劝说:“皇上……” “朕意已定,不作更改。这三人皆封为才人即可。”陆辰渊站起身,温和对徐娉儿道,“余下秀女,你在选上一些指给皇室宗亲,再剩下的,就都撂了牌子,让她们出宫去。” 言罢,他向梁公公招手示意:“梁进忠,摆驾回御书房。” 留下徐娉儿和太后面面相觑。 然而陆辰渊既然不容置疑地定了进宫的秀女,她们没有辩驳的权利,于是,徐娉儿便和太后商量着哪些秀女留下来赐给皇室宗亲。 又过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把一切都顺妥当了。 选秀的结果对外公布出去,让一应秀女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长得最美的没有留下,才华最出众的没有留下,家世背景最雄厚的也没有留下。 留下的那三个,是平日里秀女们最不放在眼里的普通秀女。 这一届的选秀,究竟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秀女们不甘地想要追问原因,然而三位主子早已离场,她们也无从找人去喊冤。 只能带着满腔的不平离开了皇宫。 “朕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到了夜里,陆辰渊搂着细软腰肢,惬意地闭了闭眼,“有娉儿就足矣。” 把那些有贪心的女人选进宫里,除了给自家娉儿添堵外,实在想不来有什么作用。 牵制朝臣?凭他的手段,需要吗? 第723章 终章 情话虽然不敢全信,但陆辰渊这长久以来待徐娉儿的好,徐娉儿是真心地感受到的。 她抬起眉眼,一刹间就撞进了一汪宽而深的柔情中。 “皇上,谢谢您待臣妾的好。”徐娉儿弯起唇儿,她本是穿书人,对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都是抽离来观望的,但日久下来,对身边这个男人还是产生了无法言说的依赖感和……心动。 陆辰渊薄唇浅浅一勾,将下巴抵在柔软浓密的秀发上,没有说话。 两人皆静静地感受着这一瞬间的温柔谧然。 新进了三个没什么威胁性的才人,后宫嫔妃各个心生欢喜,暗地里对宸皇贵妃点了个赞。 在给徐娉儿请安的时候,人人都笑颜如花地见了三位新晋才人,对才人妹妹们温和妥帖,反倒是使得三位才人受宠若惊。 原来传闻中后宫争斗激烈,无声硝烟的说法,都是假的。 后宫的嫔妃娘娘们各个都和善可亲,她们的日子定不会难过了。 徐娉儿见了三位新才人,把后宫最需要注意的规矩事项讲明,简单地敲打了下三位才人,又赏赐了些珠宝首饰,恩威并重之下完成了首次请安后,便领着大宝和小宝往慈宁宫去了。 太后每日最盼着的就是大宝和小宝,抱着两个娃儿一通逗弄,乐得眉开眼笑:“大宝和小宝又长肉了,小身板瓷实着呢!” 徐娉儿浅笑回应:“都是托太后娘娘的福,两个娃儿能吃能睡,自然长肉了。” 这话太后爱听,将备好的糊儿给大宝小宝喂上:“这后宫里头的孩子,是越多越好。” 她觑了眼徐娉儿,慢条斯理道,“你这肚子争气,人也是有福气的,一次生了大宝和小宝。瑞王昨个儿来哀家这说,瑞王妃的肚子有七个多月了,最近夜里时时睡不好,来哀家这抱怨呢。” 徐娉儿许久没见瑞王妃,听了不免笑道:“那估摸着再过一个多月,瑞王府又要添新丁了,真是可喜可贺。” “瑞王妃肚子争气!”太后比划了个大拇指,“选秀前还给哀家来了信,让哀家为瑞王寻上几个好的秀女送去瑞王府,只瑞王缠着哀家,偏生不让哀家为他选秀女。” “哀家能怎么办?哀家也不是不明理的,只要他们两口子恩爱,开枝散叶,妾室什么的,以后再说也是不急。” 徐娉儿恭顺听着,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地凝住,没有加深。 太后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哀家不是暗示什么,”徐娉儿正在细思,就又听太后道,“哀家是说,大宝小宝也不小了,你该寻思着给皇上再添个弟弟妹妹才是。” 她倒是想仗着太后的身份要求陆辰渊恩泽后宫,可陆辰渊和她素来不亲近,又偏宠徐娉儿得紧,她若真的撕破脸,没得只能闹个无趣。 所以,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宸皇贵妃。 “臣妾省得的。”徐娉儿恭敬应了。 太后觑她一眼,默默换了话题。 婆媳俩又将话题挪到了大宝和小宝身上,气氛顿时又欢快起来。 徐娉儿的目光笑着滑过大宝和小宝身上,不经意地往自己的肚子落了落。 事实上,她已经停了避孕药一段时间了。 最近这一次的月信迟了两天,兴许…… 但尚且还不确定,她亦不想大张旗鼓地请御医把脉确认。 再过上几天观察看看。 以作为母亲的过来人的自觉,她感觉十有八成,肚子里应该是顺利揣上包子了。 “娘娘,”回了景仁宫,桃儿为徐娉儿倒了温水,眼睛熠熠生光,“您的月信晚了两天,会不会……?” 桃儿和晚晴作为徐娉儿的贴身婢女,最是清楚徐娉儿的身体状况。 徐娉儿的月信,向来都很准时。 时常都是一日不差地按时报道。 月信迟了两天在别人眼里可能无关紧要,但在桃儿和晚晴的心里,那可是大事情。 娘娘若是又有了身孕…… 晚晴掩紧殿门,小步靠近道:“桃儿,这事情事关重大,咱们可先莫要声张。” 徐娉儿赞誉地睃了晚晴一眼,捧着温水小口啄着。 “晚晴姐姐,桃儿晓得的。”娘娘有身孕可是天大的事情,容不得一丝错漏马虎。 到了夜里,陆辰渊摆驾景仁宫。 “娉儿这几日胃口可还好?”他政务繁忙,晚膳并没有在景仁宫用。 徐娉儿挑了挑眉:“回皇上,臣妾胃口挺好的。” 陆辰渊听了,眸露深思,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 隔了两日,夜里宿在景仁宫时,陆辰渊又旧话重提:“娉儿今天晚膳用了什么?吃得可还开怀?” “挺好的,皇上。”徐娉儿如实回应。 陆辰渊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的喜色。 又过了三日,马不停蹄将朝务处理完的陆辰渊赶到景仁宫时,徐娉儿正在用晚膳。 他免了下人的恭迎,大步往膳厅走去,抬眼就看见徐娉儿拧着眉头,捂着嘴往一旁的痰盂里吐。 “娉儿!”隐含担心又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从陆辰渊嘴里喊出,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徐娉儿身边,觑了眼桌上的清蒸桂鱼,“可是今日的菜色不合胃口?怎会吐了?” 徐娉儿压着胃里翻涌的阵阵恶心感,接过桃儿手里的水杯漱了漱口:“皇上,臣妾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犯恶心,与今日的菜色无关。” “快去传李御医过来。” 陆辰渊摆手让梁公公退下,扶着徐娉儿坐好,关心地看着她略略发青的脸,“娉儿可好些了?” 徐娉儿皱着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皇上,臣妾想先让人把荤腥的菜撤下去。” “撤!赶紧撤!” 李御医被梁公公拖着飞快奔来了景仁宫,吓得他一颗心肝飞快地跳着,还以为宸皇贵妃娘娘是怎么了。 仔细探脉后,连声恭喜:“恭喜皇上,恭喜宸皇贵妃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陆辰渊和徐娉儿双双露出了惊喜之色。 宸皇贵妃娘娘,又有喜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快地传遍了皇宫内外。 端午节后,圣旨下,昭告天下。 宸皇贵妃封为皇后,从此以皇后之尊位于中宫之位。 陆辰渊:倾一生之力,护你周全,爱你如初。 徐娉儿:好哒!就这么说定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