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 小媛一年一次的赠书活动 关於获得的朋友,请确定愿意让小媛公布你留下的感言喔!当然,不会公布任何的个人资料。 参加办法很简单,给小媛一个感言,任何感言都行。 1.小媛的书感言。 2.生活上的感言。 3.心情上的感言。 4.恋爱记事的感言。 5.家庭生活的感言。 6.夫妻生活的感言。 7.就学生活的感言。 8.禾马出版社的鼓励感言。 9.考试忙碌的感言。 10.工作忙碌的感言。 11.最近世界几起令人悲怆的灾难的鼓励感言。 12.我家小木瓜满一岁的祝贺感言。(喂,这个作者公器私用喔!) 13.我家哥哥即将踏入小学一年级的祝贺感言。(快,大家来围殴她)任何想写的感言都欢迎,只要让小媛心有戚戚焉,来者不拒。 至於赠书为何? 小媛决定以一套一套为主。 如果是单行本,会以一组一组来搭配。(就是将单行本组成一套,数量由小媛决定)至於名额嘛……只要小媛觉得写得好,人数无上限。) 有兴趣的朋友,快来参加喔! 活动时间从即日起,至二0一一年七月三十日止。 有兴趣参加活动者,可以用两种方式加入活动。 1.混沌地带的赠书活动内留言:http://.wretch/blog/cookymay 2.来信寄至:11083台北市忠孝东路五段五0八号四楼之一,韩媛收。 请记得留下以下资料:姓名、电话、位址和邮递区号。 无论是留言或写信,一定要留下本名及详细的个人资料喔! 楔子 阁楼内的女人凝望着镜中的自己,那是一张美丽、深邃又风情万种的脸孔。 即使已经结婚十年,有个十岁大的儿子,岁月在她的脸上却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镜中的女人有一头长及胸部的棕色鬈发,随着身子缓缓的摆动,在她的脑后轻慢的晃移。 她满心喜悦,爱恋不舍的伸出手,抚着有百年历史、精致雕刻出来的木质花纹镜子,这是她最近才得到的古董。 是的,在照顾儿子与丈夫的闲暇之际,她喜欢古董,也喜欢研究古物。 而今有幸得到这面镜子,让她多了一个价值不菲的收藏品,怎么能不喜悦? 这是一面宽约三十公分、高约五十公分的墙面镜,可以拿来照照自己的模样,看看身上的装扮,没有太大的用处。 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它有历史价值。 其次,在于这面镜子的传说。 听说它是古时候巫女专属的镜子,听说只要被它照到,主人再对它许愿,将有机会探访无人能及的另一个世界,听说它能将人的灵魂藏在其中,就算死去,也能复活…… 历代的巫女不能与男人有婚配,同时必须保持纯洁之身,却能拥有一代又一代的新任继承者出现,让生命源源不绝,就是因为她们将自己的灵魂藏于其中。 如果真的能对着这面镜子许愿,我的愿望一定是永远陪在我的丈夫和儿子的身边。如果灵魂真的可以藏在其中,就算我死了,只要灵魂还在,就能够等待复活,不是吗? 她微笑的想着这面镜子流传下来的故事,似乎觉得新鲜有趣。 “薇妮。”她丈夫冷漠的呼唤自楼下传来。 “我在这里。”她回应。 数分钟后,她看到丈夫的身影出现在阁楼口。 “你在忙吗?”他的口气冰冷。 “有事吗?” “有时间的话,和我出去走走,有些话、有些事,我想和你谈一谈。”他的眼神冷冽,面容严肃无温。 忽略丈夫冷漠的态度,她想到今天是特别的日子,眼中闪过期盼的光芒,愉快的说:“等我一下,我马上好。”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她二话不说,迅速拿起准备已久的礼物和皮包,忍不住又抿唇轻笑,随即匆匆的离开阁楼。 当灯光被关上的刹那,挂在墙上的木纹镜隐隐约约的闪动着微亮的异常光芒。 仔细的看,将会看到那个有着一头浪漫鬈发、风情万种的女人,她的身影静静的停留在镜子里,许久许久,不曾消失…… 第一章 漆黑的夜色,在璀璨晶亮的星子点缀下,令人惊艳。 观赏夜景的知名地点,每当夜晚到来时,总是会出现双双对对的情侣,互相拥抱,诉说甜蜜爱语,宣扬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爱情。 “所以……你今天带我出来,不是为了共度难得的两人时光,不是因为今天是……而是为了教训我,教我如何做一个好母亲、好妻子?”坐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上,俯视着车窗外灿烂夺目的城市夜景,女人的口吻充满冰冷和苦涩。 “小彻已经被你逼得快要崩溃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神情同样冷漠,不满的指责,不同的是,他的视线停留他的妻子身上,即便她完全不看他,也毫不在意。 “我是他的妈妈,知道应该如何做,自己的孩子可以承受到什么地步,我会不清楚吗?” “也许你知道应该如何做,可是你的做法太严厉了。” “你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几乎都是睡眠时间,你对小彻的能力不清楚,怎么可以看到他今天的态度就觉得我在逼他?”是她这个做妈妈的了解儿子,还是他这个每天以工作为成就感的忙碌爸爸了解儿子? 她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抱怨,但是听在男人的耳里,就像是犀利的指责,意指他对家庭的不闻不问。 “因为他的模样。你没有发现他失去笑容了吗?他的个性和我一样,就算再难过、再无法忍受,也会将痛苦和无奈藏在心底,即使对你有许多不满,对你的行为有诸多抱怨,为了让你高兴,为了令你满意,为了成为你心目中的最好,他也会选择吞下所有的压力。”男人的目光深沉复杂,苦笑一声,“这个家里的男性全是以你为中心在生活,你高兴,我们就高兴,你生气,我们只能想尽办法逗你笑,无论做错事的人是谁,我们都会选择概括承受。”就算有再多的委屈,也会忍耐。 似乎承受不住她锐利的言语,所有情绪上的怒火与不满,他无法压抑的爆发。 女人瞠大眼,眼底浮现一丝受伤,但是努力维持着坚毅、冷漠的神色,瞪着丈夫,冷冷的开口,“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可理喻,我太霸道,我……让这个家的男性感到痛苦?” “难道不是?”既然痛苦再也无法压抑,忍耐的情绪早已崩溃,男人决定将心中的话全盘托出,“早餐该吃什么,今天该穿哪一件衣服,说什么话才是正确的,昨天穿过的衣服今天不准再穿,鞋子没有擦亮就不能穿,时间到了就该休息,洗完澡要擦干头发……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你都要管。” 她惊愕不已,眼睛睁得更大。 男人嘲讽的冷笑,“小小的感冒没什么大不了,你却一味的干着急,还要大家陪你一块穷紧张。儿子还小,行为总是幼稚,你却要严加纠正,逼他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不只夺去他的欢乐童年,还想把他训练成和你一样的一板一眼,你在限制他的人格发展。” 女人的面色僵硬,唇瓣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没想到他会对她有这么多的怨言,她以为……她只是…… “我面对你,觉得自己好像在和母亲相处,而不是妻子,工作了一整天,疲倦的下班后,还得承受你的吹毛求疵。孩子面对你,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爱他的母亲,而是学校里的老师,一整天的课业结束后,还得接受你的严加管教……你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 他辛苦的工作,为的是什么?是她这种无礼的要求行径?还是这些令人难以忍受、几乎要窒息的生活方式? “我并没有你说的这么专制,只是希望你们可以……”女人的眼睛泛红、发热,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你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的妻子、正常的母亲?别人家的母亲宠爱自己的孩子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就算孩子做错事,也会关起门来教导、长谈,不会像你一样,当着众人的面严厉指责。你专注于是非分明,什么叫做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懂什么叫做正确?”他已经快要不认识这个专制独裁的妻子了。 “你闭嘴,你根本不懂。就是因为孩子不懂是非,所以我们做父母的有责任,必须要教导他,孩子的记忆力本来就有时间性的问题,如果不能在错误的时候马上纠正,回到家后,他哪还会记得自己犯了什么错?” 这些教育方法都是她从书上、从有经验的妈妈口中得到的,凭什么因为他的认定,所以她就是错? 难道她做这些,不是为了孩子好?她做这些有错? “是,我们有义务教导他正确的观念,但是没有必要用强硬的态度,就算偶尔做错一些事,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会自己理解,而不是每件事情你都要插手管。”男人冷冷的讽刺。 “我……”女人咬着唇,用力吸了一口气,不让他发现自己因为他说的话而受伤。 “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妻子一样,在丈夫觉得疲累的时候,给他温柔的微笑?为什么不能温柔的陪在我的身旁?为什么我一回到家,看到的只是你的专制和严厉?为什么不能让我觉得回家是一种期待,而不是折磨?你知道吗?每天只要一下班,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好糟,因为不知道今天到底又要面对你什么样的严厉态度,你让我觉得好痛苦、好疲倦、好……” “闭嘴,闭嘴,闭嘴……”她受到极大的震撼和伤害,大声尖叫,眼底盈满伤心的热泪,双手紧握成拳,呼吸急促,“把你的话……全收回去。”不要这么伤害她。 “我为什么要收回这些话?这是我心底的想法,忍耐很久的想法,难道连这么一点点的抱怨都不能说?我也需要可以吐露心情的发泄视窗。”他不后悔说出这些责备的话语,虽然看到妻子眼中的震惊和受伤,看到她眼中的哀伤泪水,但是他一点也不内疚,反而觉得有些快活,有些心情舒坦,还有一些连他都不太理解的……不安。 “我叫你……把刚才说的那些话全收回去。”女人大吼,眼中的坚强完全瓦解,泪水不断的滑落脸颊。 “我不会把这些话收回去,因为我真的是这么想,如果……如果早知道你这么可怕,当初我不会娶你。”当充满压力的第一句话倾泄而出后,他再也无法控制,仿佛一切全都成了不理智的冲动情绪。 脑袋沸腾到几乎炸开,胸口冰冷得只剩下孤寂和空白,她再也无法忍受,再也无法压抑汹涌的失落感,拿起皮包,打开车门,冲到车外。 “你要去哪里?”男人跟着下车,攒起眉头,态度有些不耐烦。 深吸几口沁凉的空气,站在漆黑的空间,她背对着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冷漠的开口,“你不必管我要去哪里,这是我自己的事。” 他的话,让她心痛,无法在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后,继续佯装坚强的面对他。 “现在是深夜,我们又在山上,我不管你,谁要管你?”男人知道自己最后说的话有些过分,尽管觉得内疚,不过只是希望她能有所改变,不要总是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我……不要你管,我现在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你……你走!”女人不愿泪流满面的面对丈夫,不想将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 “别闹了,就算我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但都是事实,难道我们连事实都不能谈?我们是夫妻,如果没有沟通,要如何相处一辈子?”就事论事,这是夫妻本来就会有的争吵行为,因为思想模式不同,所以为了融合一个家,两人的磨合和讨论是必要的。 “如果你早知道我这么可怕,就不会娶我了……”好伤人的话啊! 结婚这么多年,即便他的生活重心全在工作上,将家中的一切都交给她一个人打理,她也不曾喊过苦。 孩子生病,家中出了事,她总是为了体恤忙碌的他,独自揽下所有的工作,连当年恩彻意外临盆,她大量出血,也是一个人打理一切,独自到医院……她让他困扰了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轻易的说出这句话?为什么要对她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再如何的痛苦,她也从不后悔选择他啊! “你说什么?” “我说……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他现在的态度,他面对她的神情,是这么的无奈,好像她令他困扰、令他厌恶,好像她对他来说,是个多余的麻烦。 她不是,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 是她想让小彻痛苦吗?他以为她心甘情愿令孩子难过吗?她有责任教导孩子,她有责任教育孩子,他以为她喜欢这么做? “我说了,这里根本没有车子,如果我走了,你要怎么办?”沉重的叹了口气,男人只是把她说的话当作无理取闹。 那种不顺她的心意就蛮横不讲理,那种只有她的话才是命令,她的决定才是决策……他已经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决和她之间的隔阂关系了。 “不要理我,不用管我,我会自己想办法回去。” 拜托,他先离开吧! 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软弱,不想让他知道只要他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轻易的毁坏她维持坚强的假面具,不想让他看穿她其实有多么的脆弱,难道他不懂?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心情,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唯独他,她最爱的丈夫,她最爱的男人,她无法不在意他对她说的任何一项批评和指责。 “你不要这么任性。”男人不耐烦的生气了。她在故意刁难他,以为他不敢直接离开,将她丢在这里吗? 他也有脾气,也会疲倦,也会心烦,只是想和她好好的谈一谈,只是想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她,希望这个家的沉重感能改善,但是她呢? 一个不高兴,因为他说的话让她听得不顺耳,所以给他找麻烦? 难道她忘了?刚才他就说了,今天有事想和她谈,所以才会出门。 他得尽快回公司,准备两个小时后就要出发到美国的会议行程。 看着拒绝面对自己的妻子,她连理会、回应他的意愿都没有,只是迳自冷漠的隔绝与他之间的距离,迳自对他生气……没来由的无奈和沉重的烦闷感令男人再次觉得好烦、好倦,总觉得面对她,他变得无力。 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和她相处……这个与他交往了五年,结婚整整十年的女人,他的妻子,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难以亲近? 再次沉重的叹了口气,男人看了看手表,攒起眉头,“你有带手机吗?” 女人不回答,缓缓的点头,仍然背对着他。 “我说的那些话,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只是希望你能体谅别人的心情……这个家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的手机有卫星定位,我知道你现在不想面对我,我让公司的司机来接你,你待在这里,别乱跑,知道吗?”确定附近仍然有不少情侣正在观赏美丽的夜景,也因为公司还有不少员工在等着他回去,男人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然后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直到车子的引擎声愈来愈远,女人缓缓的转身,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泪水更是扑簌簌流个不停,心头苦涩,感觉好疼。 扬起的僵硬微笑充满哀伤,她抹去眼中的泪水,却在下一秒有更多的眼泪持续涌现。 第二章 她……让他这么难过吗?她所做的一切,连小彻都觉得痛苦吗? 她只是希望他的丈夫无后顾之忧,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好好的学习,只是希望一切尽善尽美……她这么做,为什么有错? “对了,今天是十周年……结婚纪念日……礼物还没有给他……”女人从皮包里拿出包得十分漂亮的圆形小礼盒,那是她准备在今天晚上送给他的礼物。 可是,看来好像送不成了。 “等一下他就要去美国开会了……”而这一去,就是两个星期。 不!抹去眼中的泪水,一想到两人将分开两周,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他,女人急急的朝着车子驶离的方向奔跑。 等一下!她还没有将礼物送给他,如果今天不交到他的手上,就没有意义了,因为今天是他和她的结婚纪念日。 女人不顾一切的快跑,在只有微弱月光的漆黑道路上,快速的追逐着远去的车影。 等一下!就算他好气她,就算他不谅解她,至少让她将这个礼物交给他,每一年她都在这个日子给他一个礼物。 为了让他知道这十五年来她对他的感情一如往昔,未曾改变,所以就算近几年他早已忘了这个重要的日子,但是她不在意,还是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意。 等一下!开慢一点,别让她追不上。 身为母亲,身为妻子,她不被谅解,这无所谓,只要她自己知道最爱、最在意的仍然是他们就够了,该表达的情感,她不想因为赌气而放弃权利。 虽然在她的心中,多少对他们的误解有怨言,多少对他们因为她行为对待的做法有排斥,但他们仍然是她的家人,最重要的亲人。 等一…… “啊!”一个踉跄,女人拐到了脚,身子倾斜的摔向满是杂木的路边。 当她摔落地上的瞬间,手上的礼物也掉落地上,朝着杂木的方向滚去。 她赶紧爬起来,追了上去。 伸出手,她在靠近草丛的杂木上拿到礼物,脚下却踩了个空,整个人无重力感般的开始往下坠。 杂木的后方是断崖,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霎时传遍山头。 女人十分恐惧,不断的挥舞双手,想要抓到什么东西,藉以阻止往下坠落的态势。 骆霁……小彻……她的家人,她最爱、最重要的家人……她的…… 但是,什么都没有。 不一会儿,可怕的坠地声响起。 在漆黑的深渊谷底,陪伴她的,只有紧紧抓在手中的那个礼物,以及满是鲜血的泥泞…… 价值不菲的豪宅,华丽雄伟的矗立在精华地段的街道上。 附近的住户灯火明亮,唯独它始终漆黑一片,显示着无人居住,又或者主人尚未回到家。 女人静静的站在豪宅前,微微挑起的凤眼布满疑惑,无法理解,为什么没有人? “人呢?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没有回家?”她低沉的嗓音略显沙哑。 平凡的脸孔不算白皙,脸颊上有几颗显目的雀斑,嘴唇十分薄小,圆圆的鼻子搭配在她的五官上,果然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 单薄的身子伫立豪宅前将近两个小时,直到晚点十一点,低头看了眼手表,确定了一件事。 这间屋子的主人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到哪里去了? 不算淡薄的眉头缓缓的皱起,单细的眸子此刻浮现出的却是忧心。 突然,惊人的喇叭声响起。 女人回头,看到一辆顶级的轿车,随即扫了眼前方的车牌号码,紧皱的眉锁松了松,安心的吐出一口气。 刺眼的车灯令她的双眼几乎睁不开,更无法从车子的挡风玻璃看清楚车内主人的神情。 她缓缓移动身子,让车子得以进入,然后神情变得很怪异,撇了撇嘴,显露出不满的情绪,看着下车的男人。 关上车门,身材高大的男人转身,看着刚才挡住自己车子进入的女人。 她的眼中闪动着惊讶,好像看到了令她吃惊的事。 “我是骆霁,你是职业介绍中心介绍来的保母?”他有一张十分好看的面容,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子,紧抿的薄唇,但是双眼冷冽,给人的气息太冷漠、太无情、太严酷,任何人瞧见的瞬间,都会觉得他可怕和充满压迫。 保母?他请了保母?要保母做什么? 女人不出声,只是瞪着他那张无情无绪的脸孔,即便一点也不想表现出这种傻傻怔怔的表情,但是在看到他的瞬间,她惊讶得连脑袋都无法运转。 “我问你,你是不是职业介绍中心介绍来这里工作的保母?”等不到答案,加上她与自己有一段距离,又只会看着他的脸孔发愣,骆霁的口气显得十分不耐烦。 他知道不少女人在初见到他的刹那,总是因为他好看的面容而惊艳,但是他痛恨任何女人这么无礼的注视他。 他是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算不算称得上难看,不过至少他没将任何女人放在眼底。 连说话的口气都这么严肃和不耐烦? “到底是不是?”这个女人到底要站在那里看他看多久? “什么?”女人回过神来。 瞪着她那副呆愣的神情,骆霁干脆大步走到她的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是保母吗?从今天起到这里工作的保母?” 保母?保…… 她的脑袋快速的运转,似乎了解了某件事,以及他误会了某件事。 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她佯装冷静的缓缓开口,“是……是的,我是……我是李维宁,从今天开始在这里工作的保母。” 话一说完,不知为何,她悄悄的抬起头,不着痕迹的偷偷睨着他的神情。 “李……维宁?”骆霁的眼神闪了闪,神情变得飘忽。 这时,车子后座的门被开启。 李维宁转头,看着走到车外,站得直挺挺的,长相与男人有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孩。 她的眼底闪着激动的光芒,唇瓣微微颤动,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很快的变得黯淡,敛下激动的情绪,“这位是?” 骆霁盯着她,费解深沉的眸子在下一瞬间变得冰冷犀利,“他是我的儿子,骆恩彻,从今天开始,你的工作就是负责照顾他,包括他的学校课业,还有他的生活起居。” 李维宁点了下头,表示了解。 “小彻,这位是李……维宁,从今天开始,她是你的新保母。”男人的语气冷漠,目光始终没有和孩子有交集。 神情冷淡的骆恩彻霎时显得错愕,虽然他看起来不大,但是态度和面容有着与年纪相当不符的睿智与成熟。 瞧了眼站在父亲身边的陌生女人,男孩在确定某件事后,无法掩饰的流露出失望的眼神,淡淡的开口,“你好。” “我们刚从美国回来,屋子现在还很凌乱,今天也晚了,所有的工作就从明天开始吧!”男人拿出放在车内的行李,走向屋子。 刚从……美国回来? 李维宁的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但是紧闭着嘴巴,因为骆霁太冷漠了,明显的流露出不愿意搭理人的态度。 “我知道了,老板。” 她转头,看着走在男人身后,面无表情的男孩,不禁皱起眉头。 等到他们两人进入屋内,她独自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奢华的豪宅,神情变得复杂。 屋内的灯光亮了,淡淡的温暖气息缓缓的由视窗透出。 她知道自己应该走进去,但是……看着眼前的世界,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更不确定就这么回来,就这么做了,是不是到最后她会感到后悔? 也许她应该在情况还能补救的时候,和骆霁招认自己不是保母,也许在她还来得及控制的情况下,应该转身离开,也许她不该再出现在这里,不该再让自己踏入这个令她伤痕累累的世界,也许…… 深吸一口气,李维宁的眼中满是犹豫与不确定。 半晌,她拿起地上的行李,缓缓的向前踏出脚步,朝着华丽的豪宅前进。 就算有无数的也许,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她想回来,因为她想念他们,想念她的家人,想念所有令她烦恼、让她身心受伤的这一切。 即便这一切也许将再次狠狠的伤透她的心,但她还是想回来。 因为这里是她的家,她“曾经”深爱的家人全都在这里…… 星期日的早晨,阳光普照,室内充满温暖的明亮色彩,空气中飘散着咖啡香,以及令人闻了忍不住饥肠辘辘的食物气味。 骆霁缓缓的睁开眼,满足的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甜美可口的气味送进肺叶中,好像这熟悉的气味令他感到无限的怀念。 赖在床上数分钟后,突然想起什么,他睁开眼睛,快速的坐起身,神情错愕。 离开床铺,他急急的打开房门,朝楼下冲去,眼底流露出惊讶与期盼,也不管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么的邋遢。 当他来到厨房门口时,看到眼前的景象,锐利的眸子瞬间黯了黯,又看到眼前的女人缓缓的转身,激烈起伏的心律疾速的快复正常。 “早安,老板,早餐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李维宁面无表情的看着骆霁,一身简单的针织衣加上牛仔裤,长发整齐的扎在脑后,脂粉未施的脸蛋十分温和,态度却很生疏。 她将装有荷包蛋的盘子放在餐桌上,不等他回应,迳自转身,继续回到厨房忙碌。 不是她…… 看到那张平凡的脸蛋,骆霁回过神来,靠在墙边,整个人变得无力,神情从失望转为悲哀的苦笑。 现实的答案霎时窜过他的脑海,令他不得不为自我安慰的想法感到可笑。 因为现在所闻到的气息,实在……太像了,像得让他产生幻觉,以为一切都没有改变。 趁着她再度回到餐厅时,骆霁好奇的开口,“为什么会有这些吃的?待在美国三个月,我们直到昨天才回来,我以为这栋屋子里并没有任何食物。”就算有,放在冰箱里三个月,想必早就坏了。 “昨天晚上你拿了钱给我,要我今天有时间记得去采买,所以一太早我就到附近的卖场买了这些材料,发票放在客厅的桌上。”李维宁面无表情的回答。 骆霁看着餐桌上冒着白烟的早餐,皱起眉头,“这些东西……你如何知道我和小彻喜欢吃这些东西?我不记得有将饮食习惯告诉职业介绍中心。” 她正要踏入厨房,却停下脚步,沉静了数秒钟,缓缓的转身,抬起头,平静无波的眸子盯着骆霁,“我猜的。” “你猜的?”他露出疑惑的神情。 “是的,我只是依照自己的喜好买东西,因为觉得这些东西很好吃,所以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讨厌……难道我猜错了?老板,你不喜欢这些早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请将你的饮食喜好告诉我,明天开始我会改进……” 看着餐桌上的盘子,一根热狗、两片火腿和两颗荷包蛋,搭配上酸甜的西红柿酱,另一个盘子上则是新鲜的生菜搭配塔塔酱,一碗浓郁的奶油玉米浓汤,外加一杯现煮的咖啡…… 骆霁的眼眸再次黯了黯,“不用了,这些东西很好。” “那么从明天开始……一切照旧吗?”李维宁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懊恼。 “嗯,就这样子吧!这些早餐……我很喜欢。”他点点头,想也不想的坐下来。 第三章 因为看到这熟悉的装盘方式,闻到这熟悉的气味,某些令人难以忘怀的记忆就这么无法压抑的迳自窜出。 现在,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他没有梳洗的行为对他碎碎念了…… 看到骆霁坐在主位上,准备吃早餐,她的反应是立即的,“等一下。” 她伸出手,将他眼前的盘子拿走,好像这么无礼的行为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举动。 “你才刚起床,还没有盥洗……”她顿住,满脸错愕,随即将手上的盘子再次放回到他的眼前,“呃……不,我是说……老板你……要不要先换下睡衣?我……因为有很多衣服要洗,包括你身上的……所以要不要先把它换下来给我?你顺便洗洗脸,我趁着这时间去叫小少爷起床,你们父子俩可以一块用餐。”努力将错误的行为导正,她暗暗责骂自己。 当她出声阻止他,还有她突然责备他时,骆霁的眼底也闪过错愕,只是表现得比较冷静。 察觉眼前的女人正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给予答案,他赶紧开口,“我们刚从美国回来,小彻有时差的问题,今天是假日,就让他好好的休息吧!” “呃……是吗?好……好吧!那么……” 不知为何,骆霁忍不住回避她的注视,迳自站起身,“我去把衣服换下来给你洗。” “好……好的。” 直到确定他上楼后,李维宁拍抚着紧绷的胸口,不禁松了一口气。 “老天!我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突然说出那句话? 抬起头,看着餐桌上丰富的早餐,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有些习惯真是要不得,就算她想改,却无法轻易的将它们遗忘。 叹了口长气,她忍不住苦笑。 身后再次传来急匆匆的奔跑声,她以为骆霁又有什么事情急着想找她,赶忙转过身子。 这一瞧,她平淡冷漠的眸子转为柔和。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脸期盼,却在下一秒看到她平凡的脸孔时,与他父亲一样都显现出受到打击般失望神情的男孩。 “早安,小少爷,你饿了吗?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骆恩彻充耳不闻,震惊的瞪大眼,神情哀伤,环顾厨房,像是在找寻什么人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了某些事,他的眸子黯了黯。 “小少爷?”李维宁来到他的面前,眼中充满关心和担忧,伸出手,打算碰触他。 “走开。”他向后退了一步,冷漠的低吼。 “你……”他是怎么了?为什么看到她,却露出快哭了的表情? “你滚出去,不……不要碰我妈妈的厨房。”骆恩彻的态度很不友善,怒气冲天的瞪着她。 从小开始,在他的记忆中,母亲十分喜欢待在厨房里做许多好吃的东西给他吃。 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有好多属于他和母亲的回忆,可是……现在那个地方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占领,他排斥她,痛恨她。 “小少爷?”李维宁整个人僵住,震惊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李小姐,客厅怎么……恩彻?你这么早就起床?你们怎么了?”骆霁在离开餐厅后,绕到客厅,准备拿昨晚带回来的行李上楼,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感到惊讶,正想找她问话,却看见应该还在睡的儿子竟然出现在餐厅,而且十分不友善。 “我不要她待在家里。”骆恩彻气冲冲的指着李维宁,尤其看到她身上穿着他与母亲一同制作完成的围裙,对她的排斥更加强烈。 “恩彻?”骆霁皱起眉头。这几个月显得孤僻的儿子为什么突然躁怒? “你这个大丑女,不要穿我妈妈的东西,不要碰我妈妈的厨房,我不需要保母,滚出我家!”他讨厌有人碰妈妈的东西,讨厌这个女人煮妈妈会煮的东西,不要任何一个讨厌的女人出现在他的家中。 “恩彻。”骆霁冷声警告,从来没有看过儿子如此生气的模样。 听到男孩强烈排斥的无礼口吻,李维宁先是惊讶的怔愣住,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的眯起眼。 无视骆霁的存在,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走向骆恩彻,缓缓的蹲下身,毫不掩饰的直视他。 “你必须道歉。” 骆恩彻似乎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仍然瞪着她。 “就算你讨厌一个人,也不能不尊重别人的心情,以言语伤害别人是最可怕、最没有礼貌的行为。你可以把话说清楚,可以对别人表达心中的不满,可是你不能伤害别人的自尊心,就算是一时的气话,但是有时候气话会成为别人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所以你必须道歉。”她说得铿锵有力,态度严厉。 不只是骆恩彻惊讶的瞪大眼,连原本打算制止儿子无礼行为的骆霁都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仿佛她的言行有多么的怪异,怪异到令人感到熟悉和不可思议。 “你……你以为你是谁?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根本不是我家里的人,只是领我爸爸付的薪水的仆人。”骆恩彻眼眶泛红。 “对,我是仆人,就算我不是你的家人,但是你面对一个陌生人,面对一个只是来你家工作,负责照顾你的人,就能无礼吗?你的家人是这么教导你对待别人的吗?”李维宁沉着脸,口吻十分严苛,眼中流露出专注和严肃,一点也不怕会被孩子的父亲,也就是她的老板斥骂。 她的话戳到骆恩彻的伤痛处,他的年纪还小,禁不起如此强烈的质问,心中有着深痛的哀伤,“我……我讨厌你,你这个丑女人。”然后冲出餐厅。 “小……小少爷!”他激烈的反应,让她好忧心,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来不及阻止他离去,他那倔强、哀伤的神情始终停留在她的脑海里。 站在餐厅外的骆霁眯起眼,若有所思的盯着李维宁。 她忍不住叹口气,神情满是忧伤,垂下肩膀,置于腿边的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压抑翻腾的心情,直到逐渐恢复冷静,才缓缓的站起身。 这时,她才想到骆霁站在自己的身后。老天!她又失态了。 身为这个家雇用的仆人,她必须要保持心如止水的平静才是,怎么又…… 用力吐出一口气,确定自己的神情恢复淡然后,她慢慢的转身,恭敬的弯腰,“老板,很抱歉,我刚才对小少爷有点严厉了。” 方才那个神情严苛的女人,这会儿又变成谦卑的仆人了。 现在她的态度太过平静,她的情绪转变得十分不合理,就像在演戏,模式切换自如,她……令骆霁感到好奇。 “你……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他无法忽视方才受到的震撼,质疑的开口。 李维宁心一惊,努力压抑不正常的急促心律,“你指的是什么?” “刚才你教导恩彻行为礼貌所说的话,我曾经从其他人的口中听过,而且几乎一字不差,就好像……”他面对的人……是她,他的妻子。 “这样教导小少爷,不对吗?还是你觉得我逾矩了?很抱歉,如果你不喜欢我管教小少爷,对我的做法有微词,以后我会改进。”她不卑不亢的说,但是对于他的问题,选择自动忽略,转换成另一种愚笨的认知。 骆霁相信了她的故作误解,苦涩的摇摇头,“不,不需要改变,恩彻自从……他以前不是这样没有礼貌,不是个少话的孩子,他……以前很活泼,从来不会做无礼的行为,就算被骂了,也不懂得生气,只是……只是最近连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他相处。” 自从妻子死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和儿子好好的相处,一点也不了解儿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和恩彻为了……对某件事情做疗伤,在美国待了三个月,原以为只要远离伤心地一段时间,我们两人的情况会变得更好,可惜……后来在美国又发生了一些令人……很不愉快的事,导致恩彻愈来愈封闭……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助他。”帮助他抚平失去这个家的女主人的伤痛。 “我知道了,那么……老板,你有事情找我吗?我发现你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对于他不再询问她方才行为的问题,李维宁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骆霁这才想起又返回餐厅找她的原因。“你今天一太早就把屋子打扫干净了?”因为他发现原本铺在沙发上的掩尘布全都被拿下来,客厅一尘不染,干净的程度……让人熟悉。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她不懂,他想强调什么? 看着她那张平凡的脸蛋,她眼中流露出的疑问……他也不明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突如其来的一切太热悉,生活仿佛又恢复成过往令人怀念的步调,他想不震撼、不吃惊……很难。 “不……没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虽然他有些怪异,但是李维宁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我等会儿下来。”骆霁的心中有许多疑问,尽管眼前的女人和“她”的做事态度一样,不过脸孔……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他在期待什么?无庸置疑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有什么好困扰的? 看着转身离去的男人的背影,隐隐散发出一股落寞,李维宁紧抿着唇,然后幽幽的叹息一声,垂下眼,遮掩眼底的黯然。 不一会儿,她挺直身子,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所有埋藏的秘密,成了心中的悄悄话,不断的对她诉说,却始终不曾真正的脱口而出。 现在的她是李维宁,而她现在该做的事,就是好好的将工作完成,至于其他的,她必须努力的将它们放下。 她……必须将心放开。 磨合期十分长久。一个月过去了,依然存在。 封闭自我的小少爷,沉默寡言的男主人,家中很冷清,没有欢笑声,无论是忙碌的白天,还是疲累的夜晚,情况都一样。 餐厅里一片静谧,骆霁和骆恩彻坐在餐桌旁吃晚餐,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李维宁走出厨房,将手上的盘子放在餐桌上。 父子俩看见盘子上的青菜,有志一同的愣僵住,随即又像无事一般的夹起肉片,继续埋头吃饭。 “老板,你好像都不吃菜?”她盯着骆霁。 骆霁拿着筷子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僵,像是想到什么事,睨向坐在对面的儿子,然后勉强夹了几片青菜。 她不着痕迹的扬起嘴角,接着看向骆恩彻,“小少爷,多吃绿叶蔬菜,有益身体健康喔!” 骆恩彻置若罔闻,低垂着头,没有回应。这一个月来,他始终是这副态度,不理人,不看人,将她当成空气,视而不见。 李维宁毫不在意,在他的身边蹲下,“小少爷,不能挑食,挑食的孩子会长不高。” 骆恩彻的身子僵了僵,筷子停顿下来,眼底再次染上仇视的火花,狠狠的瞪着她,“不要你管,走开。”他继续低头吃饭,小小的身子逞强的挺直。 他的态度还是充满敌意,李维宁不是不知道。 这一个月来,要说这个家的男主人因为工作忙碌而难以碰面,不如说实际上最难搞的人是眼前这个小男孩。 从她开始工作的第二天,就已经见识到他无礼的态度和对她的强烈排斥感。 骆霁看着儿子,知道他为何排斥李维宁,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所以选择沉默。 睨着一语不发、包庇儿子错误所为的男主人,再看看对她充满强烈敌意的小少爷,她眯起眼,扬起亲和的微笑,“我听说以前太太都会要求你多吃一点青菜,为了健康着想,就算排斥它的味道,但是吃久了会觉得它更好吃……还是我的煮法不对,所以小少爷你不喜欢吃?” 第四章 骆恩彻依然闷声不响。一点也不想理会她。 “我听说过一个理论,小少爷,你要听吗?”虽然得不到回应,但是李维宁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说:“听说蚊子之所以喜欢叮人,是因为被叮的人平时吃太多肉类,体质呈现酸性,而蚊子最喜欢酸性体质,如果你不希望蚊子一直叮你,多吃点菜,中和体质,蚊子就不会找上门了……咦?小少爷,我记得前几天你的褪好像被蚊子叮了好多处,不是吗?” 骆恩彻的身子再次僵住,双眼变得犀利,敌视的火花愈来愈激烈。 “哎呀!我知道了,你一定不懂什么叫做酸性体质,更别说你当然也不懂什么叫做中和体质,毕竟你的年纪这么小,怎么可能懂这么多,对吧?”李维宁露出和善的笑容,一副无害的模样。 骆家父子听了,却觉得锐利,且充满嘲讽。 她无视骆霁的存在,针对骆恩彻,就算凭她身为被雇用的员工而言,说这些话实在太无礼,仍然不在乎。 “谁说我不懂什么叫做酸性体质,我也知道中和是什么意思,我妈妈有教过我。”骆恩彻气急败坏的大吼,不希望被当成笨蛋。 “是吗?那么我想你妈妈一定没有教好你,因为你到现在还是讨厌吃青菜。”李维宁不以为意,故意低喃。 骆恩彻听到了,涨红着脸,眼睛瞠大,像是要喷出大火,“不要说我妈妈的坏话。” “我有说错吗?你看,你的碗里确实没有任何青菜,你连一口青菜都不愿意吃,如果你妈妈有教过你,我以为你会乖乖的听话。”她惊讶的眨眨眼,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怒气。 “我是讨厌吃你煮的东西,和我妈妈没有关系,丑……讨厌鬼,谁说我不吃青菜?我只是还没有要吃。”他赌气的伸出筷子,夹起青菜,配着饭,不断的送进口中,不再理会她。 敢说他妈妈的坏话,他讨厌死这个丑女人了,可是他不能骂她,不能说她丑,因为妈妈教过他,就算别人再如何对他没有礼貌,如果他也以相同的方式回应对方,那么他自己也会变成没有礼貌的孩子,他才不会让妈妈丢脸,不会让别人说他的妈妈没有把他教好。 静静的看着骆恩彻,李维宁缓缓的站起身,扬起的微笑充满真诚。 无论使用的方法是好是坏,只要目的达到就够了。就算他从此更加讨厌她也无所谓,比起孩子的健康,被怨恨这种事,她不以为意。 她在笑……她的笑容隐含着复杂的情绪,既无奈又苦涩,却又放心…… 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画面,明明孩子对她不谅解,对她的激将法感到痛恨,她却在笑,而且神情是这么的满足。 骆霁眯起眼,视线始终停留在李维宁的身上。 他能够理解她故意说出那些话的用意,也能够理解她惹火恩彻的真正心意,但不能理解的是,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她是拿人薪水的保母,虽然照顾孩子是她的责任,但行为超过了对不相关孩子的关心程度,她十分重视孩子的健康。 而所谓的健康,只是希望孩子不要挑食?多么划不来。 她不知道孩子很有可能会向自己的父亲告状,影响是否聘用她的决定? 她不怕他会因为她的这种举动,而将她解雇? 还是说,现在的保母做事都是这么尽心尽力? 不!不是,骆霁想也不想的推翻这个想法,毕竟他们住美国时,雇用的三个保母都让人感到心寒和困扰。 那么……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骆霁没有发现自己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李维宁的脸上,看着她那令人安心的微笑,他又产生许多复杂的疑惑。 骆恩彻不高兴的吃完饭后,头也不抬,冷着一张脸起身,当他经过她的身旁时,憎恨不满的双眸毫不掩饰的射向微笑的她,然后离开餐厅。 李维宁再也忍不住,发出愉快又复杂苦涩的轻笑声,拿起餐桌上的空碗,抬起头,意外的对上骆霁专注的凝望视线,笑容瞬间消失,保持冷淡的面容。 她心系着孩子有没有乖乖的吃完东西,一时之间竟然忘了骆霁还没有离开。 冷静的脸庞多了一抹生疏,她捧着空碗,低下头,急促的转身,快步走向厨房,好像在冷淡之下,极力隐藏紧张的心情。 “李小姐,一块吃饭吧!”骆霁不是没有察觉她的逃避和瞬间显现的惊慌。 “不用了,老板,你先吃,我……我把事情忙完。”李维宁躲进厨房,慢吞吞的洗碗,东擦西擦,好像真的很忙。 “我有些话想和你谈,所以请你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既然善意的邀请得不到正面的回应,那么他只好行使身为老板的特权。 她怔了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竟然用身分来压她、强迫她? 她的表情变得匪夷所思,好像听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事,就像……骆霁从来不会做这种强迫他人的行为,今天却做了? 慢吞吞的洗好手,慢吞吞的摆好洗干净的碗,再慢吞吞的踏出厨房,来到餐厅,李维宁始终不愿意正面面对骆霁。 “李小姐,你要一直站在那里吗?” 骆霁开始回想,总觉得这一个月来,她在面对恩彻时,总是一副慈慧温柔的模样,但是在面对他时,却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口吻极为生疏冷漠,不用正眼瞧他。 李维宁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出声反驳,但是突然想到什么,硬生生的吞下到嘴边的话语,困扰又勉强的坐在餐桌旁。 他很惹人嫌?看着她的态度,骆霁很是困惑。 他不记得自己对她仿过任何无礼的行为,那么她到底为什么排斥他? 疑惑愈来愈大,骆霁缓缓的开口,“首先,我必须向你道谢,恩彻最近的脾气不是很好,你一直包容他,试着教导他。” “这是我该做的事,老板,你不用和我道谢。” “如果他有任何过分的行为,你不要客气,该严厉纠正时,不需要在意我的意见,我相信你会拿捏好一切。” “我知道了。” “另外……”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认真的盯着她,语气多了一抹强硬,“无论你用任何方式教导他,我都没有意见,不过请你不要拿他的母亲刺激他,我不希望你再对我的妻子有任何的质疑或批评,就算你的出发点是为了他好。” 李维宁怔愕的抬起头,眼底充满讶异。 她不是对他的纠正感到不满,而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要求她不能批评他的妻子,那个……已经死去的妻子? “老板,我以为……” “我的妻子已经不在人世,她……是个好母亲、好妻子,在恩彻的心中,他母亲是最重要也是最爱的亲人,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说的话,听在我和恩彻的耳中,实在非常厌恶。”骆霁承认自己现在的态度很严厉,但就算是他,也无法接受那个存留在心中的女人被任何人批评。 “老板,我以为你和夫人的感情……很不好。”李维宁轻声的说,像是说给自己听。 虽然她说得很小声,但他还是听到了,看在他的眼中,她的行为好像对他维护自己死去妻子的行为感到失望。 对,也许在左邻右舍的眼中,他和妻子的情感关系不是很好,但是实际情况也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知道。 “我不管你到底听到附近那些人说了哪些闲言闲语,这些事情你没有资格管,更没有权利过问,如果你对于我刚才和你说的话感到不满,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 她凭什么露出这种失落的表情? 难道她和以往那些他雇用的保母一样,都是别有用意? 他已经受够了女人的可怕心机,只是希望恩彻有个人陪伴,只是想要一个能够认真负责的照顾孩子,替他维系家里正常的保母,这么简单,为什么这些女人总是不怀好意的出现?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像他的妻子一样,对任何事都不会特地隐瞒,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会设计、利用别人? 而眼前这个女人更过分了,在这里工作的一个月中,他几乎要以为她是个认真负责的保母,因为她的一举一动、她做事的行为和态度,就跟他的妻子一样,真诚无伪,他……差点真的相信她了。 谁知道她…… “我?我没有想过问你任何事,只是听到……”李维宁不懂,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凶? “我说了,我不管你到底听到什么,总而言之,不准任何外人有批评我妻子的不当言论。”骆霁怒声打断她的解释。 原本对她的尊重,因为她的态度和说的话,瞬间转变,他的眼底充满怒火,前所未有的生气。 他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发这么大的火……至少在她的记忆中是如此,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几乎令她不认识。 不过是短短的四个月,为什么她熟悉的一切变得如此陌生? 那个乖巧听话,喜爱微笑的面对一切的男孩,当他的母亲对他严厉、对他要求严谨时,他会选择一语不发,露出受伤、难过的神情,认真的聆听母亲的苛责,在严肃的教导结束后,会扬起讨好的撒娇笑容,抱着母亲,诉说最爱她的亲密话语。 那个总是沉默,说话的字句少得令人感到心寒的男人,总是对妻子的严加管教十分不谅解,当他和妻子面对面时,除了沟通和沉默外,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愈来愈少,他更加不认同妻子的做事行径。 现在,小男孩变得尖锐易怒,封闭自己的心房,拒绝接受任何人的善意,现在,男人变得严肃,更加沉默,但在他原本就已封闭心房的个性中,多了些陌生的情绪,会为去世的妻子争辩,指责别人的错误…… 她没有看错,骆霁在提到妻子时,眼底充满了连她看了都无法理解的哀伤和沉痛。 为什么? 他不是应该要高兴,他那难以相处的妻子终于离开他的世界了吗? 他不是说……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这样难以相处的个性,当初……当初他不会娶她? 他不是说,她的存在令家中的男人和男孩痛苦? 他不是说……他的妻子没有尽到身为妻子的责任、没有做到身为母亲的职责,他的妻子就像是孩子的老师,就像是丈夫的母亲……他一点也不想要那段婚姻,后悔娶他的妻子了,不是吗? 那么,此刻他眼底的哀伤和沉痛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板,对于方才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一定会注意自己的不当言行。” 这个陌生的男人,让李维宁的心中充满矛盾。 她努力压抑着即将冲出口的询问话语,整理妥当受到冲击的凌乱思绪,以复杂的眼神凝视着骆霁。 “还有一件事。”骆霁的眼底显露讥嘲,因为他又看到她那故作淡然的神态。 从她方才的行径,他已经看清楚她的心态,如果可以,他不想再雇用她。 但是她确实把恩彻照顾得很好,而且她的行为,她为这个家所做的每一件事,真的和他妻子所会有的举动……好像。 他脸色冷漠,淡淡的开口,“如果你对我打着不正当的主意,我奉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我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尤其最厌恶心怀不轨、城府深重的女人。” 这样的行为陆陆续续发生后,他学会如何解决麻烦,那就是毫不留情面的给予伤害,让对方颜面尽失,知难而退,甚至对他感到厌恶、痛恨也无所谓。 第五章 好不容易假装恢复平淡的神色再次有了波动,李维宁皱起眉头,眯起眸子,瞪着他,开始散发出骇人的冷冽气息,让餐厅内的气氛再次冷凝。 她有没有听错?他说……她在打他的主意? “如果我让你有这样的错觉,那么我在这里向你说声抱歉,请原谅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我觉得你真的想太多了,就算全世界的人把你推到我的眼前,要将你送给我,我宁可得罪全世界的人,也不会接受你。” 他这个自大的沙猪! 这个世界变了吗?她到底身处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不对劲了?这个男人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这么多,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一个得理不饶人,难以相处的狂妄自大猪? 难道是因为他……死去的妻子? 不!李维宁随即推翻这个可能性。他不可能因为妻子的死亡而改变,更不可能为了她而性情大变。 对这个男人来说,他妻子的去世,无疑是令他最感到解脱、最感到欢愉的一件事,因为再也不会有人烦他,不会有人约束他,不会让他……感觉家是痛苦的地方。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希望你记得今天自己说过的这些话。”有那么一瞬间,骆霁因为她毫不犹豫的否定他而怔愣住。 看她说得信誓旦旦,话语中带着强烈的嘲讽,好像他有多么让人感到厌恶,虽然感觉怪异,有些不是滋味,但是结果令他满意,他发现自己可以确信她绝对不会跟过去打他主意的那些女人一样,真是太好了。 是啊!真的是太好了,不是吗? 是啊!果然是太好不过了,骆霁如此肯定。 经过两人详谈后的一个月时间,他看着李维宁尽责的做好自己的工作,照顾好恩彻,照顾好家里,除此之外,她对待他一贯的不假辞色,面对他和恩彻的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让他觉得自己不受她欢迎。 当然,他只是这么怀疑、这么推测而已,事实上,除了她与他之间的互动冷淡有礼之外,她倒是没有说出任何不欢迎他回家的话。 毕竟这栋屋子是他的,不是她的,再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让他确定她并不是讨厌他回家,相反的,她非常不满意他来来回回在分公司出差的情况,尤其是在他必须离开家超过三天以上的时间,她那不满的态度更加明显了。 “老板,你上个星期才刚从南部回来,与恩彻相处三天,这次你又要到美国两周?那……恩彻怎么办?”一得知他又要出差的消息,当天晚上李维宁来到客厅,站在坐在沙发上审视档的骆霁面前。 “你在家,不是吗?你照顾他,我很放心。”骆霁说得理所当然,现在非常肯定她是个足以信任的保母。 虽然恩彻仍然排斥她,但是至少已经没有像先前那样激烈的态度。 因为就算讨厌她,不可否认的,连恩彻都感觉得到,她对他的照顾可说是尽心尽力,而且她在课业上的教导方式非常灵活,任何他不懂的地方,经过她的简单指点,一教就懂,她的教导和教育方式,真的和他离开人世的妈咪很像。 听!多么不负责任的理由。李维宁努力平息怒气。 “再怎么说,我都不是恩彻最亲爱的家人,孩子心中最渴望的还是自己的父亲待在身边陪伴他。”他已经失去母亲,怎么可以让他对父亲感到生疏? “他告诉你的?”骆霁头也不抬,语气平板,似乎不太在意这个问题。 “不,他没有说,但是孩子的想法就是这么单纯,用猜的也能知道。” “平时我都准时下班,不是吗?出差的事不是我能决定的,而是工作,既然是工作。那么该如何取舍,我想恩彻能够理解。”他和儿子之间有很深的疙瘩存在,两人相处时少有交谈,就算他没有出差,待在家中,两人也像陌生人,各做各的事,毫无交集。 “你不能要求一个只有十岁大的孩子了解你有多忙碌,更别妄想他能接受你工作上的无可奈何,孩子的成长过程,身为父母本来就有责任陪伴他,就算再忙,但你是公司的经理,难道不能做一些改变?不是要你把职责推给别人,而是希望你能善用员工,有些事情并不是非要你亲力亲为。”李维宁试着理性的面对他,希望他能多陪陪孩子。 骆霁怔愣,缓缓的抬起头。 面对他充满质疑的目光,她发现自己又管起不该是由她做主的事了,有些荒张的低下头,“抱……抱歉,我又逾矩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儿子,他很寂寞,虽然我陪着他,但是他并不会对我敞开心房,他需要的是自己的父亲。”她的长时间陪伴比不过他的一个简单拥抱。 曾经“她”说过的话,直到再次听到别人这么说,骆霁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很想念有个人能够毫不犹豫的指责他、要求他。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些责备、要求的话语?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纠结他的心情,令他感到喜怒哀乐,令他有了活着感觉的人,早已不在……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对他凶,对他的做事态度感到不认同而责备他…… 老天!他真的好想念他的妻子……他的薇妮。 手上的档变得沉甸甸的,骆霁合起档,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然后站起身,确定已经掩饰好眼底的沉重忧郁,缓缓的开口,“你说的话,我会好好的想一想。 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看到的是我和儿子之间的生疏与距离,我很想要试着打破和他之间的隔阂,但是……”他和儿子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死结,每每见到彼此,胸口浮现的疼痛,总是让两人开不了口。 “我把档收一收,等一下……我会去找恩彻聊一聊。”打破两人之间的冰冷关系,就算那道深刻的隔阂依然存在。 “你的决定,我相信恩彻会非常高兴。”李维宁忍不住露出安心的微笑,充满复杂又喜悦的情绪,第一次毫不保留的显现在他的眼前。 看着她温柔的微笑,微微眯起却充满浓情的眸子,偏着头,展现出他熟悉不已的姿势,骆霁再次瞪大眼,以为自己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一模一样的影子,一模一样的姿态,好像眼前的女人是他所熟悉的…… 他急急的转身,朝楼梯方向快速移动,慌乱的想要逃离,似乎对现在所待的空间感到恐惧。 他在想什么?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 因为他太想念妻子了,所以才会从别的女人身上看到妻子的影子吗? 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妻子,她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薇妮,不是! 李维宁一脸疑惑,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举动怪异。 虽然想要询问他,但是她有什么资格?她和他之间,只是雇主与受雇者的关系。 突然,骆霁想到了什么,勉强停下脚步,站在楼梯口,缓缓的转动僵硬的身子。 “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他回避目光,拒绝看向站在楼下的李维宁。“我有一只蓝色的皮箱,不知道放在哪里……那是我妻子买来送给我的,我以为她会放在衣柜里,可是里头没有。” “皮箱,蓝色的?”李维宁皱起眉头。她记得……“你不是都用棕黄色那一只吗?” 只要他出远门,必定都使用那只棕黄色的皮箱,而且她记得他一点也不喜欢那只蓝色的皮箱。 “棕黄色?”骆霁不确定她为什么会知道他习惯在出差时用棕黄色的皮箱,至少最近他都是用另一只小皮箱。“那只皮箱出了点问题……也许你可以到阁楼帮我找蓝色皮箱。” 那只棕黄色的皮箱在他的妻子出事时搞丢了,当时他已经抵达美国,下飞机了,却在接到妻子罹难的消息后,连行李都没有领,又马不停蹄的飞回来,当然,事后也没有办法再将那只皮箱找回来。 “那只蓝色的皮箱不在阁楼,在书房大书柜下的柜子里,我等一下帮你把它拿出来。”李维宁想也不想的笑着回答。 “书房?” “是啊!在书房,那里是最好藏东西的地方,每次只要买新的礼物准备要送你们时,藏在那里绝对不会被发现。”她想到了什么,嘴角愈来愈高扬。 “新的礼物?”骆霁的眼底染上深切的疑惑。 “嗯,有很多,像是小彻最喜欢的那辆遥控车,早就已经买好了,准备在他生日时送给他,不过他不知道,那时还不断的哀求……”她的神色突然一凛,赶紧闭上嘴。 “李小姐?”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自己刚才到底听到了些什么?总觉得……不,不是总觉得,而是他发现眼前的李维宁真的非常不对劲。 从她出现在这里,工作至今两个月,虽然平时看起来冷漠,习惯与人保持距离,但是更多的时候,她不经意做出的行为举动,突兀得充满谜团。 “呃……我是说,前些日子在整理书房时,在大书柜下的柜子里,我有发现一只蓝色皮箱,也许就是你需要的东西。”李维宁企图掩饰方才的异常行径,故作冷淡的开口。 骆霁的目光十分锐利,打量着她,想从她的身上找到一些奇异的蛛丝马迹。 半晌,他敛下疑惑的眸子,“我知道了,那么就请你帮我将行李准备好。” “好的。”李维宁平静的点点头,尽量不与他的视线接触。 他瞅着她,眼底闪过浓浓的疑惑,然后转身,踏上二楼。 抬起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她不禁松了一口气,无力似的跌坐在沙发上,伸手拍抚发慌的胸口,心跳快得差点休克。 “真是糟糕,为什么老是忘了?”她低声抱怨,用力拍了下额头。 差那么一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露出马脚了。 因为她实在太兴奋了,听到他要使用那只蓝色的皮箱,忍不住感到喜悦。 骆霁总是认为堂堂大男人使用天空蓝的皮箱过于女性化,会让人嘲笑,所以虽然她送了他许久,他却一直不愿意使用。 如今他竟然要她找出来……一想到此,她觉得好高兴。 “对了,皮箱还得擦拭一下。”虽然它是新的,但还是得清洁一下比较好。 李维宁咧开嘴角,站起身,迅速走进书房,关上门。 这时,骆霁又缓缓的自楼上走下来,那双沉深疑惑的眸子紧盯着门扉,无法转移…… 晚上九点半,李维宁敲了敲骆恩彻的房门。 “恩彻,你睡觉前有没有刷牙?” 得不到男孩的回应,她无奈的苦笑。 “我要进去啰!” 打开房门,她看到床上鼓鼓的被子,缓缓的踏进房内。 拿起遥控器,关上冷气,她又转身打开放在衣柜上的电风扇,对着墙壁吹,让房间里不至于闷热。 炎热的夏天,如果房内没有通风,可是很闷热的,但是如果开了冷气,又有些寒冷,同时浪费电又不环保。 “恩彻,今天很热,如果你把自己包得这么紧,很难好睡喔!”家中男主人不在的两个星期,她这个保母理当要好好的照顾小主人。 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的小男孩没有开口的打算,虽然经过两个月的时间,他从刚开始的不友善逐渐有些转变,可是要他完全接受她,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你睡前有没有先去上厕所?今天晚上你喝了很多水。”李维宁关心的叮咛再叮咛,尽管得不到回应。“还有,明天要穿的衣服,你准备好了对不对?有没有拿错袜子?书包也整理好了吗?” 第六章 依然一片静默,仿佛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那个根本还没有睡着的小男孩还是不想理她后,李维宁来到床边,低下头,在他微微露出被子外的头颅上轻轻一吻。 “晚安,恩彻。” 她转身,来到房门口,准备关灯,却听到明显的哽咽声。 起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到被子微微的颤动着,急忙迈开脚步,再次来到床边。 这一次不理会他的反抗,她拉开被子,忧心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骆恩彻。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以为他不舒服,她急忙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 “走开。”骆恩彻任性的拉起被子,又想把自己包在里头。 “你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身子痛痛的?告诉我。”李维宁急忙拉下被子,查看他的状况。 他身子的温度正常,脸色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劲,虽然脸颊红通通的,但那是太热的关系,他把自己包得太紧,全身早已布满汗水。 “你走开,不要你管。”骆恩彻大发牛脾气,再次和她抢被子。 “要我不管你,可以,但至少先让我确定你是不是感冒了。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那是我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力量不及大人,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躲在被子里偷哭后,大声吼叫。 “因为我会担心你。”李维宁轻声的解释,伸手抹去他脸颊上的泪水。 “我才不需要你担心。”拍开她的手,他仍然抗拒着。 “那我打电话给你爸爸。” “不……不用,不要打电话给他,他在工作,很忙。”骆恩彻急忙阻止。 “那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也许我能帮你。”她坚持的看着他。 瞪着李维宁,骆恩彻忍不住再次红了眼,“你要怎么帮我?我想念我妈妈,我想要我妈妈回来,你能帮助我吗?我妈妈已经死了,我再也看不到她了,就算和你说,你也不能把她带回来给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以前只要爸爸不在时,都是妈妈陪着他,可是现在妈妈不在了…… 李维宁心疼不已,原本到嘴边的温柔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要我妈妈陪我,我不要你陪我……”骆恩彻睁大眼,努力不让眼泪再次落下。 妈妈说过,想哭的时候在她的面前哭,她不会笑,会把他的眼泪藏起来,不让大家发现,会帮他把躲在心中让人觉得害怕的虫子抓出来,可是现在……没有人会帮他抓虫子,没有人会帮他把眼泪藏起来了。 “恩彻……”蹲下身,李维宁伸出手,用力的将他拥进怀中。“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想念妈妈而哭,我不知道你会……想念妈妈……”她一直以为这个家的男人和男孩一点都不喜欢家中的唯一女人,因为女主人太严厉,带给大家太多的折磨。 “我当然想念妈妈,我想和她说对不起,那时候没有礼貌,对妈妈说讨厌……我没有不喜欢读书,只是那时候想偷懒,爸爸以为妈妈在欺负我,其实妈妈没有欺负我,她只是希望我好,可是我看到爸爸对妈妈生气时,还偷偷的高兴,因为我以为爸爸对妈妈生气后,妈妈就不会再叫我读书……都是我的错……妈妈没有回来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害死了妈妈。 男人和男孩都在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自责和伤痕,全因为认为是自己的错,所以无法正视对方,导致原本有着隔阂的关系,距离愈拉愈远,问题愈来愈大,直到再也无法沟通,就算爱着对方,却没有办法摆脱心痛的伤痕,走出来。 “小彻,妈妈是因为受伤才会离开,这不是你的错,如果妈妈知道小彻这么难过,她一定会很伤心。” “那她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没有来看看我?我同学说人死掉以后会变成鬼,可是我都没有看到我妈妈来找我,她一点也不想来看我,对不对?”虽然他很怕鬼,可是更想妈妈,他想在见到妈妈时,和她说话,告诉她,他好想她。 “说不定你妈妈正在你的身边,只是……只是你不知道。” “你是说我看不到我妈妈在哪里吗?” “当然,说不定她现在就站在你的眼前。”李维宁紧紧拥着他,眼底盈满泪水,声音变得好沙哑,“说不定她正悄悄的抱着你……可是你不知道。” “因为她变成鬼了,所以我看不到她在抱我吗?所以我没有感觉她在抱我,对不对?”骆恩彻一脸期盼的望着她。 “当然,那种东西,我们是看不到的……”再次收紧一些拥抱的力道,李维宁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自然。 “那……那你不要抱我好了,不然我妈妈看到,她会很伤心。”他勉强推开她,“我妈妈说我是她的宝贝,如果有一天有其他女生抱我,或者我抱其他女生,她一定会吃醋,而且会变成恶婆婆……什么是恶婆婆?”虽然她的拥抱很温暖,让他不再这么难过,可是他不希望妈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难过。 “恶婆婆啊……”李维宁忍不住笑了,轻轻的抿了抿唇瓣,“只要你有喜欢的女生或是和你太好的女生,恶婆婆专门欺负她。” “那……我现在没有喜欢的女生,所以妈妈不会变成恶婆婆。”骆恩彻不是很了解,就事论事的说。 她笑着用力点头,“对。” 得到了安慰,他不再哭泣,然后想到了什么,一脸别扭的看着她,“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在哭的事告诉爸爸?” “我会把你的眼泪收在口袋里,不会让你爸爸知道。”李维宁假装拉上嘴巴的拉链。 “还有刚才说的话……” “你刚才有说什么话吗?”她故作好奇的问, “我好爱困,全忘光光了。” “那……”骆恩彻红着脸,再次拉起被子,将自己包在里头。 看着他的举动,李维宁再次笑了,替他盖好被子,又低下头,在他的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晚安,小恩彻。” 他躲在被子里,没有回应。 她站起身,悄悄的走到房门口,为他关上灯,轻轻的关上门。 骆恩彻坐起身,看着房门,露出害羞的笑容,一会儿又躺下,盖着被子。 晚安,妈咪…… 晚上九点,骆霁提着行李踏进家门,站在明亮的客厅里,忍不住放松紧绷的神经。 为期两周的年终会议终于告一个段落,这次工作结束后,将有半年的时间不再需要为了出差开会而两头跑。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屋内充满馨香的气味,以及松懈身心疲劳的温暖温度,似乎在这几个月里愈来愈强烈,也令人愈来愈习惯和想念。 没有任何人出来迎接他,骆霁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想起这几个月来,每当他回来时,那抹熟悉的身影总是习惯的出现在门口。 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明了那个女人没有出现的原因,同时知道这屋子里的两个人大概在做些什么事情。 九点半之前,除了检查恩彻的学校课业外,李维宁还会教他一些学校外的知识……这一点和他的妻子很像。 也因为他没有通知任何人今天会回来,骆霁非常的肯定,屋子里的两个人一定不知道他已经到家了。 疲劳的坐到沙发上,他环顾四周,里里外外干净得让人感觉得到整理者对于干净与清洁的坚持。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与“她”如此相像的女人? 骆霁承认,出差的这两周以来,李维宁的身影出现在他脑中的次数多到连他都觉得惊讶。 她的奇异举动,她令人熟悉却又矛盾陌生的做事行为,她说的话,她对某些事的坚持…… 虽然有时候他感觉得到,当发现自己的行为令人感到质疑时,她会刻意的掩饰,但是更多的时候她不经意流露出的动作和态度……太像了,像到让他以为自己正面对的人是他的妻子……那个令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对她充满后悔、内疚的妻子…… “维宁,快一点,等一下就要睡觉了,如果不赶快做完,我明天就吃不到了。”骆恩彻兴奋的大叫,急急的在二楼奔跑。 “等一下,别这么急,慢慢走,会跌倒的。”李维宁提醒的呼唤声紧接着响起。 “我先把冰箱里的奶油拿出来吗?还要什么?鸡蛋对不对?糖呢?也需要对不对?我妈妈以前和我一起做过,我还记得。”骆恩彻跳下最后一层阶梯,快速的冲向厨房。 骆霁疑惑的扬起眉头,怀疑自己听错了,儿子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开怀的声音说话了。 “对,要鸡蛋,也要糖,可是不是白糖,我们用黑糖,比较……” “我知道啦!黑糖比较健康,我妈妈说过了,快一点。” “我这不就来了吗?”她的回应充满无奈与宠溺。 缓缓的来到厨房,她看着兴致勃勃的小男孩,瞧见他可爱的脸庞有着明显的酒窝,他的好心清传染给她。 “先说好了,我们只能做到九点半,时间一到,你一定得上床睡觉。” “我保证一定会乖乖的睡觉,可是我们要快一点,不然明天下课我就吃不到了。”骆恩彻点头如捣蒜,拿起放在橱柜内的搅拌器,小心翼翼的敲破蛋,将蛋白与蛋黄分别放在两个碗里。 在厨房里忙碌的男孩与女人完全没有发现骆霁的存在,当他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餐厅,望进厨房时,看到儿子神情专注的盯着李维宁正在忙着搅拌的举动。 儿子与她之间的感情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骆霁听到恩彻愉快的笑声,看到她将锅内的奶油、蛋黄和黑糖搅拌完成后,他贪心的偷挖了一口,送进嘴里,这举动引起她愉快的斥责,为了惩罚他的贪吃,她还恶意的挖了一口,抹在他的脸上。 惊讶又兴奋的尖叫声在厨房内回荡,温馨幸福的画面映入骆霁的眼里,看着李维宁毫不掩饰的大笑,然后再次有了坏主意时,突然显现出的咬唇举动,他瞬间怔愣住,无法动弹。 这样一个小小的行为,仿佛在他的心中猛地投下一颗大石,激起剧烈的水花,令他几乎承受不住。 太像了……除了外表与妻子截然不同外,李维宁的所有行为举止、观念想法、整理家里的方式、放置物品位置的顺序,与他的妻子如出一辙。 除了那张脸之外,她几乎就是他的妻子,所有薇妮会做的事,与她没有任何差异……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突然,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让正在厨房内玩乐的两人顿住。 李维宁放下手上的东西,准备到客厅接听电话,抬起头,发现紧盯着自己的骆霁,毫不隐藏的灿烂笑容在瞬间消失。 她与他四目相接,眼中闪过惊慌和惊讶,不过很快的恢复正常,客套有礼的开口,“老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我等会儿帮你把行李拿上去。” 莫名的,骆霁觉得她说的话好刺耳。 她在面对恩彻时,总是愉快自然,她会对着恩彻露出真心的微笑,会对着恩彻诉说温柔的话语,会将恩彻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是在面对他时……她始终冷淡。 看着她的脸孔,他突然又发现一件事。 如果他的感觉没有错,那么他确定,李维宁在面对他时,偶尔她看他的眼神隐含着细微却无法隐藏的不谅解,好像他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又或者…… 第七章 令她受伤的事。 电话铃声持续的响着,李维宁回过神来,打算去接电话。 骆霁看了看她,又发现恩彻一看见自己回到家,立刻收敛愉快的笑容,依偎在她的身边,流露出怯怯的目光,不禁暗叹一口气。 “我去接电话,你们忙吧!” 孩子与女人之间融洽的相处气氛,让他感觉到自己像个外来者,显得格格不入。 他想起某一段无法碰触的过往回忆,头一次,快速的逃离。 “维宁,爸爸回来了……我不能做了。”骆恩彻想到父亲以前曾经在他和妈妈一块做冰激凌时生气的模样,忍不住感到害怕。 “为什么不能做了?你的功课已经写好了,当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李维宁皱起眉头,阻止他离去。 “爸爸说小孩子吃冰激凌不好……”那一次他吃了冰激凌之后,隔天就感冒了,而爸爸认为是因为妈妈放任他吃冰激凌才会害他生病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谁说吃冰激凌不好?天气热的时候,吃个几口无所谓,而且就算你不吃,也可以做啊!我最喜欢吃冰激凌。” “可是……”骆恩彻不确定的低下头。 “没有可是,如果你爸爸生你的气,我一定会保护你。”她认真的说。 原本的欢乐气氛,因为男主人突然出现,变得有些凝重。 好一会儿,骆霁再次回到厨房。 “是谁打来的?”李维宁开口询问。 骆霁那双充满疑虑的眸子紧盯着她,似乎想要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瞧了好久之后,他敛下眸子,淡淡的开口,“打电话来推销东西的推销员。” “喔!”她不疑有他的接受他的答案。 “你……” “嗯?”看出他心中有疑问,李维宁屏息以待。 虽然不断的安慰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骆霁好像知道了某些与她有关的事。 “你……和恩彻在做什么?”莫名的,他无法自然的说出心中的疑惑。 她攒起眉头,怔了怔,然后快速的回过神来,“在做冰激凌。” “做冰激凌?”他反问。 骆恩彻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安,扭动着手指,更加靠近李维宁。 感觉到他的恐惧,她伸出手,搂着他的肩膀,牢牢的保护他。 “天气很热,我提议做冰激凌给小少爷吃。小孩子吃一点冰激凌是没有关系的。”她强调的说,而且话中有话。 骆霁听出她话里隐含的意思,忍不住皱起眉头,再次出现一股奇异的感觉,看着她那双似乎想与他对抗的坚定眼眸,看着她保护恩彻的姿态,突然窜出可笑的想法。 “恩彻吃冰激凌很容易感冒。” “只吃一点点还好,就算孩子感冒,也不能说完全是坏事,他年纪小,本来就没有强大的抵抗力。” “所以能够避免让他生病的食物,就尽量少碰。” “这我倒不认同,孩子之所以容易感冒,是因为抵抗力的问题,但是如果对于一项病毒有了免疫力,那么下一次他就不会再发现同样的问题了。” “就像我们小时候不断的感冒,所以长大之后才会有足够的抵抗力吗?”骆霁不确定的询问。 “是。” “也就是说,我儿子必须要不断的感冒,才有可能以后都不会生病?” “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冰激凌这种东西,吃几口还好,就算生病了,也不能因此制止他去碰触。如果有一天有人说吃鸡会生病,是不是从此就不要让他吃鸡?如果有一天有人说吃蔬菜会生病,是不是也从此不让他碰蔬菜?如果医学证明所有人类吃的东西多少有可能导致身体伤害,是不是孩子从此就别吃东西,做神仙好了?”李维宁原本淡冷的眸子,在与他抬杠、争辩时,显得强势坚持。 她不愿退让的态度太过强硬,她保护者的姿态太过明显,如果看在外人的眼中,也许会认为恩彻根本是她的孩子。 “如果……我坚持你必须听我的命令呢?我才是这孩子的爸爸,而你……只是个外人。”骆霁冷淡的出声。 原本充满坚定气势的明亮眸子瞬间黯了黯,流露出苦涩、哀伤的灰芒,变得毫无温度,胸口隐隐作痛,无奈在她的心底蔓延。 是啊!她不是恩彻的母亲,这个李维宁……她确实不是恩彻的家人。 就算她再如何的坚持,就算想和他辩论,到头来,只要他说出“我才是他的父亲,而你什么也不是”这样的话,便足以把她推进地狱,让她成为无能为力的困斗之兽……她什么也不是,充其量,只是一个外来者…… 她的眸底尽是哀愁和绝望,他的话刺进她的心坎里,让她再也无法提起猛烈的战斗意识。 “维宁?”骆恩彻犹疑的开口。她的模样、她的神情、她的态度,在在告诉他,她败阵了,她……只能认输了。 “是的,我确实是这个家的外来者,但是我关心恩彻,不希望他因为父亲的过度保护而成为温室里的小花,不希望有一天他离开父母后,成为一个什么都不愿意接触的被动孩子。”父母的责任,就是教导孩子独立。“就算孩子会受伤、会失败、会面临意想不到的压力,我都希望他愿意承受一切,努力的克服,而不是以畏惧的态度去面对……”李维宁轻声的说,露出苦涩的微笑。 这一刻,她连伪装自己的气力都没有,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存在是虚无的。 “霁,我告诉你喔!以后我要让儿子成为不惧一切的勇敢孩子,我希望他在遇到困难时,可以勇于面对,而不是事情一发生,只会逃避。我希望我的儿子可以面对所有的压力,当他觉得受伤时,我会在他的身边安慰他,聆听他所有的烦恼,但是他自己的路途、他自己的人生,我们无权过问,所以我希望他成为能够对自己负责的坚强孩子……” 一样的话…… 她说的话、她的想法……与薇妮一模一样……就好像她们是同一个人,虽然不同脸孔,但是存在于心中的灵魂是薇妮,是……他的妻子薇妮。 骆霁说不出话,瞪大眼,感觉气息变得急促。 他不是疯了,是想太多,觉得自己……不!不对,他错了,他竟然把眼前这个女人想成是自己的妻子。 “爸爸,我要吃冰激凌,那是我和维宁一起做的,你不能处处限制我。妈妈说过,自己生病,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虽然爸爸妈妈也会担心,可是生病这种事情难不倒我,我已经不会害怕吃药了,也不会没有节制的一直吃冰激凌,所以……请你不要骂维宁。”不知哪来的勇气,骆恩彻抬起头,看着父亲严肃的脸庞,正色的说。 骆霁苦涩的笑了笑。她不可能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已经死了,是他亲眼看见她毫无气息的躺着,亲手将她放进冰冷的棺木内,亲手替她更换衣物,亲自带着她的骨灰…… 不!全身的气力仿佛被抽光,眼前的世界正在旋转,他用力按压着疼痛的太阳穴,疲累的双眼发热、发烫,莫名的酸涩冲出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 他想到妻子纤弱的身躯,想到她无力微弱的气息,想到她无法医治的伤痕累累身躯,想到她不断涌着鲜红血液的身子……是他……他亲眼目睹妻子的死亡,他终结了她的生命,怎么会以为眼前的女人是他想念不已的妻子? “老板,你还好吗?”瞧着他不对劲的神态,李维宁担忧不已,心跳莫名的加快,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想要碰触他。 “不要碰我。”骆霁却像是遭到电击,往后退一步。 “老……骆霁?”她紧张的呼唤他,他看起来好像快要崩溃,令人忧心。 掩藏于眼底的悲怆再也无法掩饰,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令他无法忘怀的影子,就算再如何努力的说服自己遗忘,原本就无法抹杀的深刻影像,还是如影随形的浮现他的脑海。 到嘴边的关心全都成了无声的震撼,看着他伤痛不已的绝望神情,李维宁的胸口隐隐发烫、发疼。 她没有看过他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现在没有,过去更没有。 负伤的野兽在将自己的脆弱显现于众人的眼前时,除了逃避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以解决的办法。 他无法云淡风清的对人笑说自己没事,因为他心中的伤口依然存在,未曾被缝补,就算想要修复,无论如何也修复不了。 就像碎掉的玻璃,又该如何轻易的修补?就算被修复了,过去原有的样貌却早已不存在。 骆霁转身,在李维宁惊讶到说不出话的瞬间,急促又慌乱的逃离厨房。 他无法理智的面对所有的人,第一次,他当着儿子的面显露出自己的脆弱,第一次,他任由胸口的疼痛啃咬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真心。 “维宁,我们……明天再做好了。”骆恩彻的神情格外沉重。 回过神来,看着他,李维宁努力的想要保持冷静,但是……好难。 “没关系,只剩下一个步骤。” “不要了,九点半,我该睡了。”骆恩彻摇摇头,已经无心继续下去,现在的他,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恩彻……”男孩眼底的成熟与受伤,让她看了好不心疼,以为他是因为父亲方才所说的话和态度。 骆恩彻低垂着头,越过她,缓缓的往前走,然后在厨房门口停下脚步,轻声的说:“维宁,我知道爸爸刚才没有想骂我,更没有要责备我的意思……爸爸离开,不是因为在生我的气。” “恩彻……那么你爸爸……他怎么了?”李维宁轻声的询问,缓缓来到他的身旁。 “因为……爸爸哭了。” 她蹲下身,望着他,发现他拚命的眨眼睛,努力的不让泪水溢流出来。 “爸爸……一定是想起妈妈了……他一直很想念妈妈,总是躲起来偷偷的掉泪……爸爸以为我不知道,可是……其实我都知道,我有发现爸爸在想念妈妈时,总是眼睛红红的,有时候我会躲在楼梯口看爸爸一直叫着妈妈的名字。” “你爸爸……想念你妈妈?”李维宁震惊的低喃。 “嗯,爸爸总是看着妈妈的照片,总是将妈妈的照片带在身上,爸爸非常的爱妈妈,自从妈妈离开后,爸爸就变了,爸爸说……他再也无法快乐了。” 男孩的话仿佛扎在她的心中,无法磨灭。 她一直以为。骆霁对于妻子的死亡感到痛快。 再也没有人可以管他了,不是吗?这个家少了可怕的女主人,男人和男孩应该觉得很快乐,不是吗? 那么,有什么好难过的?有什么好值得掉泪的? 为什么会思念?为什么会哀伤?所有的一切都如他的意了,不是吗? 这个家少了女主人,终于成了像样一点的家,再也不会令人感到心情沉重,痛苦不堪了……不是吗? “维宁,我妈妈的名字和你的好像,你有时候说的话和对我们做的事情,真的和我妈妈好像,所以我想爸爸在看你时,可能会一直想到我妈妈……” 是吗?她的行为无论如何掩饰,还是无法成为另一个人吗? “维宁,虽然你的样子和我妈妈差好多,可是我记得我妈妈说过,有些人很漂亮,可是个性很不好,有些人长得没有很好看,可是人很好。我觉得……虽然你没有我妈妈那么漂亮,但是有时候我觉得你讲话的样子和我妈妈好像,所以那时候我才不想理你……” 第八章 她的所有行为,连恩彻都觉得不对劲……呵!她到底想要骗谁?有谁能够被她骗过?她只骗了她自己,其他人……一个也骗不了。 “维宁,我妈妈叫做黎薇妮,很好听的名字,对不对?和你的名字也好像……对不对?” 僵直的站在男孩身边,李维宁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压抑的自眼角落下。 心碎成一片片,她无法停止哀伤,蔓延在胸口的痛楚像极了被烈火燃烧的疼痛。 黎薇妮……是啊!是个好听的名字,和她的李维宁,真的好像。 她当然知道有多么的相像,因为她是李维宁,也是黎薇妮…… 阁楼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刻,骆霁离开自己的房间,发现微弱的灯光自阁楼里流泄出来。 心生疑惑,他缓缓的走向阁楼。 当他踩上连接阁楼的阶梯事,发现,一道小小的身影正蹲在楼梯口。 是早该上床就寝的儿子?! “恩彻?”骆霁惊讶的轻声呼唤。 骆恩彻吓了一跳,急忙回头,一发现是父亲,赶紧站起身。 看见儿子的双眼瞪得好大,脸色僵硬苍白,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骆霁十分不解。 快步来到父亲的身边,骆恩彻欲言又止,双手隐隐颤抖,神情显得急躁不安。 骆霁蹙起眉头,轻声的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爸爸,我……”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影像,骆恩彻不确定应该如何开口,最后不顾父亲的惊讶,迅速逃开。 儿子的怪异举动,让骆霁充满疑惑。 阁楼内持续传来微细的脚步声,昏黄的灯光将某人的影子倒映在墙上。 骆霁一脸怀疑,朝着阁楼前进。 仅仅十坪大的阁楼内放了许多东西,整齐清洁的置物箱一一靠墙摆放好。 在最深处的角落,李维宁正蹲在地上,摆在她眼前的是个毫不起眼,看起来有着悠久历史的大木箱。 泛黄的老旧大木箱外边有一些漆已经剥落,她轻轻抚摸。如果对于古董有研究的话,一定会发现这木箱至少具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价值。 “原来……没有被丢掉……”李维宁的眼中充满柔情,喃喃细语,像是思念已久的东西回归到自己的手上,满心欢喜。 木箱很大,同时也非常沉重,里头一定放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可是没有人知道木箱里到底放了些什么,因为它被锁上了,没有钥匙的话,除非强行破坏它,否则绝对打不开。 是她……李维宁。 骆霁停留在阶梯的最上层,发现她的身影后,不再上前,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看着她对着眼前的木箱发愣。 不,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发愣,因为当她看着大木箱时,露出欢喜的表情,感觉似乎非常愉悦。 对着木箱感到愉悦?为什么? 看着她眼前的那只大木箱,他记得它是妻子生前最喜欢的东西,而且里头摆了许多对妻子来说十分宝贝的物品。 因为是她的宝贝,所以有时候晚上儿子熟睡后,他会发现妻子不在房里,悄悄的躲到阁楼内,赏玩着木箱里的东西。 至于木箱里到底有些什么,老实说,他一点也不知道。 每次他问她,她总是神神秘秘的笑而不答……后来,当妻子去世后,他也无心再研究那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既然那是属于妻子的东西,李维宁现在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对着那只木箱微笑?为什么她的表情如此的满足和喜悦? 骆霁发现,对于李维宁这个人,他有愈来愈多的疑问。 他的心思总是在她的身上打转,看着她,总是想起自己的妻子,她与妻子之间真的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而所谓的相似度,竟然接近完全相同的地步。 他是疯了吗?他是因为太思念妻子了吗?所以才会把一个与妻子有着相同个性的女人误当成是同一个人? “钥匙呢?钥匙……” 轻细的呢喃声将骆霁的思绪拉回来,他转移视线,停留在李维宁的身上。 钥匙?他忍不住摇摇头,关于那只木箱的钥匙,连他都不知道妻子放在哪里,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正这么想着,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只能惊讶的瞪着李维宁,脑袋瞬间空白一片,无法运转。 “我记得我放在……对了,我藏在窗口边……”她站起身,来到阁楼内唯一的一扇窗户前,踮起脚尖,伸长手,在窗框上摸了摸。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笑容逐渐扩大。 “找到了,在这里。” 她放下手,果真拿着一把小小的钥匙。 骆霁惊讶的睁大眼,不敢相信。 她为什么知道妻子的钥匙放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木箱上的锁被打开了,李维宁缓缓的打开木箱的盖子,望着木箱内的物品,神情显得有些激动。 “还好,没有被丢掉,否则我会难过死的。” 她伸出手,微笑的拿起一只粉红色带有桃色边的小方盒。 骆霁忍不住皱起眉头,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只盒子。 李维宁的动作十分缓慢,打开小方盒。 他睁大眼,看到一条精巧的黄金项链,以及挂在上头的黄金坠子,然后想起来了。 那是他和妻子刚交往时,他以第一份工作所赚到的钱为她买的第一份礼物。 当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工,每个月的薪水很少,扣除生活所需的费用后,所剩无几,所以一领到薪水,马上跑去买了那条有一次经过金店时,妻子即对那男女拥抱在一块的坠子感到十分喜爱的项链。 那时她说:“霁,你看,它像不像我们两个拥抱在一块?” 他还记得当妻子打开盒子,看到这条链子时,惊讶又兴奋的对他又叫又笑,好不快乐。 妻子曾经说过,她在前几天特地再过去看看那条链子,可是店内的员工说那是唯一的一条项链,已经被别人买走了……那时她还失望得不得了,没想到原来把它买走的人竟然是他…… 想到当时她的神情,想到她激动的模样,想到她……他没想到她竟然还将它留着,没想到他……早就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霁……他们还是紧紧的拥抱在一块,没有分开……”轻柔的抚着手上的坠子,李维宁低声的说,“因为他们被黏在一块了,所以再也无法分离……真好。” 她以为这就是爱恋中的男人与女人最终会走向的结果,谁知……现实与梦想完全不同,她把一切想象得太美好了。 眼眶微微泛红,双手缓缓颤抖,李维宁轻轻的将项链放回盒子里,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进木箱。 她伸出手,再从里头拿出一本相簿,缓缓的翻开第一页,眼中闪动着怀念的光芒。 “你曾经在我们交往的第一个情人节,送我一百零一朵玫瑰,那时你一个大男人捧着一大束花,引来很多人好奇的注视,我捧着那一束玫瑰,接受大家羡慕的眼光,当时我还语带抱怨的问你,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为什么不把这些钱送给我?那还实际一些……”那张照片上捧着大花束的女孩,其实心中满是得意与骄傲,却又故作矜持。 紧接着,她缓缓的翻开相簿的第二页。 “那一年你要当兵了,是我为你剪头发,你曾经说过,如果没有当兵,没有经过部队的严酷磨练,是不被称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她从木箱里的另一只小盒内,拿出一束被紧紧捆绑的黑色头发……那是当时她留下来简于他成为真正男人前的最后纪念品。 还有,恩彻的纪念…… 他在她的肚子里,每个月的小小成长,每个月的照片,他的成长历史,他的脐带,他的头发,他掉的第一颗牙,他第一次被留下的小手印和小脚印,那个写有黎薇妮之子的辨识手环……都有……都是她的宝贝,都被她小心翼翼的留了下来,这些都是她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 她一页又一页的翻开相簿,看着小心保留的照片,每看着一张照片,她的心底便酸痛不已,感到绝望,泪水无法控剌的自眼角滑落。 这些都是她最爱、最在意的东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说忘就忘?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怎么可能……以为决定不再忆起,便从此放下? 但是…… “回不去了,我再也无法回去了……” 她不再是黎薇妮,无法变回黎薇妮……她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所有的幸福已经自她的身上溜走,就算她继续待在这里,还是他们眼中的李维宁,她在自我欺骗些什么? 纤细小小的身子不断的颤抖,她无助的哭泣着。 她后悔了,好后悔。 她怎么会有那种决定放弃一切的无聊想法?她怎么会以为自己对骆霁再也没有感情?她怎么会天真的认定只是他几句简单的伤害话语,就可以把他与她之间十五年的感情完全抹杀? 她……根本在自欺欺人。 她爱她的丈夫,无论曾经受到什么样的伤害,爱了就是爱了。她爱她的孩子,无论孩子对她有什么误会,对她的严厉感到不谅解,但是她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有着她骨血的孩子,怎么也无法割舍。 “老天!我后悔了……我想要回来……我想要回到我的丈夫和儿子的身边,我想要……我想要成为我自己……” 她到底要如何做?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李维宁紧紧的抱着相簿,身子无法控制的颤抖摆动,仿佛陷入了无助的绝境,只能不断的喃喃自语,任由泪水不停的落下。 儿子对于她死去的自责,让她知道原来自己没有被他讨厌,他还是爱她这个母亲。 丈夫那一夜充满哀愁的绝望神情,他眼里的泪水,还有儿子对她说的那些话,他说爸爸一直想着妈妈,爸爸总是落泪思念妈妈……她怎么能不心痛?怎么能不后悔?怎么能……没有奢侈的愿望? 她到底要怎么回来?她要如何才能变回自己?她……已经回不来了。 “霁……霁……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她不知喃喃说些什么,看着她哭泣到不能自己的激动模样,看着她如此无助、如此哀伤的绝望神情,骆霁感到胸口没来由的抽痛、纠结,几乎无法喘息。 “李……李维宁,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让李维宁受到惊吓,赶紧转头。 那泪流不止的眸子,慌乱和悲绝的神情,怀中属于妻子的东西……他心情复杂的直盯着她。 他该生气,气她竟然未经许可,乱碰妻子的东西……但是他心中充满疑虑,她为何知道妻子把钥匙放在哪里?为何看着这些属于妻子的宝贝,她却在哭泣? “霁……老……老板。”回过神来,李维宁放下手上的东西,胡乱的抹去眼中的泪水,尽管双腿发麻,依然吃力的站起身。 “这么晚了,为什么你会待在阁楼?”骆霁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瞅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我想到有些东西该整理……”她胡乱的编着理由。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该在清晨时刻整理?” 李维宁咬着唇瓣,脑中混乱一片。 第九章 “为什么你知道我妻子放钥匙的地方?”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知道。 “我……因为……因为上次打扫这里时,我……我偶然发现的。”她没有直视他的勇气。 “你偶然发现的?为什么没有把钥匙交给我?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的箱子,你能够清楚的知道这把钥匙可以开启这个箱子?”骆霁有好多疑问,看着又在躲避他的注视的李维宁,不自觉的想起一件事。 “经理,你出差的这段期间,有一间聘雇保母的职业介绍中心打电话来,要我转告你,三个月前你要求一名专业保母,因为发生一点问题,所以至今无法找到适合的人选,而现在有一位刚从日本回来的保母,她表示愿意接下这份工作,不知道你现在是否仍有需求?” “保母?没有找到我需要的保母?” “是的,不过现在有一位专业保母愿意接下这份上作,所……” “他说没有找到我要的保母,所以这三个月内没有派任何人来我这里工作?” “是的,他的意思是如此。” 想到出差回来的那天晚上,接到秘书的通知,骆霁发现对他来说,李维宁至今仍然像是一个谜团。 如果她不是职业介绍中心派来的保母,那么她是谁?为什么要佯装身分进驻这里? 他相信她不是坏人,她努力的做好所有的工作,俨然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做着只有女主人才能完成的完美工作……女主人?她像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把它交给你,只是……只是好奇……”李维宁说谎,尽管知道自己的谎言漏洞百出,但是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她的理由很可笑,但是骆霁觉得自己脑中浮现的这奇怪想法更可怕,连仔细思考她的问题都没有,迳自对着她大吼,“好奇什么?这些是我妻子的东西,所有属于这个家中的东西,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没有权利碰。” “我……我很抱歉。”她咬着唇,只能承受所有的指责。 “抱歉?单单一句抱歉,就能掩盖你错误的行为?如果今天我没有发现你在这里,没有看到你打开这只木箱,你是不是就会偷走我妻子留下来的东西?” 老天!他竟然觉得她像自己的妻子……不!他竟然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以为她就是他的妻子……这有多么可笑? 如果让薇妮知道他有这种愚蠢的想法,她一定会嘲笑他,一定会恨死他的…… 不!事实上,薇妮本来就恨他,不是吗? 与他分离的下一刻,她出了意外,那一夜是他与她的最后一面,因为他急着去工作,所以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所以她才会发生意外,所以她才会掉落绝境却无人能救……可笑的是,那天还是她和他的结婚纪念日。 当他从美国赶回来时,再也见不到她睁开眼,在她受伤的时候,手上唯一紧紧抓着的竟然是准备要送给他的礼物,而他呢?给了她什么? 不只忘了属于她和他的日子,还在那一夜责备她,对她不谅解……他有多失败?多失败? “我没有,我根本没有想要偷任何东西。”面对他强烈的质疑,李维宁觉得自己受伤了。 “你没有?如果没有,根本不会想动别人的东西。”而那些东西还是属于他妻子的所有物。 因为自责,因为发现自己竟然对眼前的女人有了其他的在意感觉,骆霁觉得充满了罪恶感。 他无法将李维宁的身影自脑海中拔除,无法对她做到忽视、忽略,既然这样,就只能故意伤害她,让自己好过一些。 “请你不要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在别人的身上,如果我要偷东西,会偷这些小东西?每天帮你整理卧房,那里有成堆成叠的钞票,我不偷?还有一些金条放在衣柜内,我不偷?书房里有许多价值不菲的古董,我不偷?难道我会把这些小小的金链子看在眼里?” 小偷?他竟然给她冠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这本相簿里有多少钱?里头只有照片,我偷它们要做什么?是,我没有经过允许开启这个木箱是我的错,如果你因此想要解雇我,我无话可说,可是指责别人偷窃,请你道歉,因为我没有这么做,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批评?你难道就……” “够了!”骆霁发出可怕惊人的怒吼。 李维宁立刻闭嘴,震惊的看着他充满狠戾的阴沉眸子。 “不要再学我的妻子了,不要用我妻子的说话方式和我说话,不要故意把自己的行为佯装成我的妻子会有的行径,我受够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妻子,你不是薇妮,就算你把自己的举动弄得和我妻子一样,就算你想故意模仿我的妻子,你仍然不是她,不论你做得多像,这个家永远都不会欢迎你……”他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抓着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的妻子这么了解?为什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让他满心愧疚,为什么在他依然对妻子恋恋不舍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扰乱他的心思? 这一生中,他不可能再接受任何人,不可能对另一个女人在意。 可是这个陌生又可恶的女人,她以他熟悉的妻子性情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错乱的以为妻子回到他的身边,让他以为有机会可以和妻子重新来过,让他以为可以弥补对妻子的歉意,可以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放手,你抓痛我了。”李维宁挣扎着,没有见过如此失控的骆霁,不懂他的反应为何会变得这么激烈。 她没有对他的妻子了解,因为她本来就是他口中的妻子,她不是故意想吓坏他,不是有心想加深他的痛苦,她只是……只是想念他们,只是希望能待在他们的身边陪伴他们,要她成为什么都可以,就算从此变成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也无所谓。 因为他们仍然是她最爱的人,不只恩彻,连他……她的丈夫,她的霁,她依然爱着他……恋恋不已。 起初自信满满,决心抛弃两人的关系,原本以为他给予的伤害足以让她从此不再在意他,可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十多年的感情,哪能轻易的说断就断? 十多年的相处爱恋,哪能简单的说一句放弃了就能从此变得毫不在意? 她的人生中,有一半的时光是跟这个男人一起度过的,回忆里满满的都是这个男人,就算想放手,她的心却做不到。 她贪心了,渴望能与他继续在一起,伤害算什么?争吵算什么?误会算什么?一切的一切,经历了生离死别,经历了伤痕累累,回归到最初,他还是她心中的一部分,她依然深深的爱着他。 “不放!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的所作所为总是影响我?为什么看到你,我老是觉得熟悉?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为什么让他如此痛苦,如此无法忽视? “请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离开我的世界,不要在我的胸口内打转,不要让我每次见到你,就觉得难受,不要用我妻子的性情和态度面对我,难道这么做……还不够残忍?” 到底想折磨他到什么地步,她才会甘心? 他的脑海里,时时刻刻都浮现妻子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所有与她之间的相处回忆,无论如何说服自己遗忘,反而变得更加深刻。 而她,眼前这个女人,在他对妻子无法忘怀的情况下,继续停留在他的生活中,折磨他的身心,让他无法喘息,令他只能不断的后悔、痛苦、自责,和做着虚幻的渴望。 他的神情悲怆,眼底满是后悔的伤痕。 胸口受到激烈的撼动,他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她为他心疼,她在心底不断的对他说着抱歉。 但是她不能说出口,无法将她是薇妮的事实告诉他,甚至连可以替自己解释的理由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死,不知道自己的灵魂为什么在这个身躯里,不知道…… 她的身子无法克制的颤抖,双手捧着他哀伤的脸庞,他眼底的煎熬令她不舍又心碎。 拉下他的脸,她缓缓的踮起脚尖,无法自拔、充满歉意的吻上他颤动的薄冷唇瓣。 对不起,我在这里……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伤了你,当我以为自己最痛苦时,其实你一点也不好受……她边轻柔的吻着他边在心底呐喊,渴望对他大声说出口。 尽管瞪大的双眼充满震惊,他却没有退后,因为她的吻法是他熟悉的,这是过去妻子习惯吻他的方式。 当他感觉工作烦忙时,当他因为在外头工作了一整天而觉得劳累,对着她倾诉时,他的妻子总是用这种爱怜疼惜他的方式,一点一滴、轻轻柔柔的啄吻着他的唇瓣。 “对不起,霁……” 她的吻在落下的瞬间,轻柔的呢喃声传入他的耳里。 辛苦了,霁,我疼疼你…… “对不起,霁,让你难受、痛苦了……” 辛苦了,霁,让你忙碌于外,奔波不断…… “对不起,霁,让你受伤了……” 辛苦了,霁,让你有这么多的压力…… 每一次的吻,送来一句令他感到温暖的安慰轻喃。 心房内有一个被紧紧系上死结、被紧紧关起的角落,瞬间被解开,突然被开启,无法压抑的汹涌思念将他的理智淹没。 骆霁激烈的伸出手,紧紧闭上眼,将眼前的人儿拥在怀中,俯首,深刻强烈的吻上她的唇。 所有的思念、所有渴望的压抑,破茧而出。 他满脑子都是黎薇妮,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她生气的脸孔,她娇羞的神韵,她所有的所有…… “薇妮……” 紧紧的拥抱着她,他吮着她的唇瓣,呐喊着她的名字,不断的将所有的思念,以行动、以态度来表达。 在……我在这里……她咬着唇,紧闭的双眼发疼、发热,鼻头微酸,努力的不让自己哭泣,听到他呼唤着她的名字…… 紧拥的两人不断的往后退,小心的避开地上的物品,四周的东西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掉落地上。 理智被淹没,两人身上的气味蔓延在彼此的鼻息间,是这么的熟悉和令人思念。 几乎到了忘我的地步,随着两人的身子再也无法退移,紧紧的靠在墙上,他们急急的在对方的身上探寻熟悉的感官。 骆霁吮吻着散发出熟悉馨香味的颈子,轻柔的呻 吟自李维宁的喉间不由自主的逸出。 她伸出手,探进他的黑发里,然后弓起身子,任由他的大掌在她的身上游走。 他隔着衣物揉弄她挺立的胸口,嘴巴啃咬着她的颈子,感觉她不断的打哆嗦。 抬起腿,她紧紧的缠绕着他的腿,双手在他的背脊间游移,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的爱抚,想念他占有的亲吻与侵略,激烈的出声呼唤,“霁……我的霁……” 她亲爱的丈夫,她深爱的男人,她和他十五年的爱情婚姻生活,她人生中最重要的男人,她思念、渴望与他相缠的滋味,她这辈子再也无法像爱他一般深爱一个男人。 平凡的生活,平凡的爱情,平凡的婚姻……却也因为他,她确定自己拥有了不平凡的人生。 有了他,在别人眼中的所谓平凡,对她来说,都是不平凡的…… 第十章 熟悉的呼唤,熟悉又敏感的羞怯吟喃,骆霁感觉疯狂了,所有的情绪爆发为狂野的欲 望与冲动。 他熟悉薇妮所有的敏感部位,了解尽管两人在一起十多年了,她依然容易娇羞。 当他吻上她的耳朵时,她会不由自主的闪躲,因为既害羞又怕痒。 当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腰肢时,她会忘我的咯咯发笑。 他知道当他吮上她的胸口时,她会发出激 情的吟哦,因为她喜欢他揉抚她的胸口,喜欢他挑撩她柔软的尖挺,他更知道当他深深的嵌入她的体内时,她会急促的喘息,会忘我的呻 吟,会催促他激烈的占有她,渴望他将她带入疯狂的漩涡中,与他一块沉沦在激 情的欢爱中…… 缓缓的睁开眼,深情的凝望着他深爱的妻子,他的薇……薇妮!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一张不该让他有所感觉、令他深恋着迷的女人脸孔。 所有不理智的深情与激 情,瞬间降温,陷入谷底。 骆霁惊愕的伸出手,推开她,也将自己推开,急急的粗喘声显示他的情绪有多么的激烈和疯狂。 他在做什么?他竟然对其他女人有感觉,他竟然拥抱着这个陌生的女人? 不!他爱的人不是她,他需要的人不是她,她不是薇妮,不是令他心动、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如果薇妮知道他对其他女人在意了,是不是会很受伤? 薇妮对爱情有多么的强烈,他会不了解吗? “薇妮,如果……我走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发生意外,再也无法照顾你,你……记得要替自己再找一个爱你的男人,一个愿意照顾你,让你不感到寂寞,能成为你的避风港,会保护你、保护恩彻的好男人。” “那种男人……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全世界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了。” “不,我是说找一个爱你的男人……男人要爱上你,很简单,因为你是这么的美好……” “怎么了?嫉妒了?既然嫉妒了,还敢这么要求我?不怕我真的听了你的话,选择接受其他男人?” “你……你会吗?” “当然会,老公的要求嘛!我怎么敢不听?” 他一语不发。 “要找一个爱我、愿意照顾我和恩彻的男人也许很简单,但是要找一个能让我爱上的男人。除了你之外,这世界再也没有第二个了。所以你最好把身子照顾好,要是你敢出任何事情,发生任何意外,我告诉你,不只你死,我会记得跟在你的身后……啧啧,到时候小彻就可怜了,没人照顾,只能交给我爸……” “你……你是认真的?” “你说呢?丈夫大人,不过我可没有你这么豁达,我警告你,要是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你绝对不准再和其他女人在一块,任何女人都不行,我不答应你拥抱任何人,更不准你再爱上任何人,连多看一眼都不行。” “那小彻很可怜,他很需要妈妈的照顾。” “谁说他可怜?所以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让自己发生任何事,就算真的有个万一,我变成鬼也一定会再跑回来,因为放心不下你们嘛!我一定会回来,一定!” 一定? 一定吗? 不!那个女人不是他的薇妮,不是! 就算她的性情与薇妮如出一辙,但不是就不是,如果是她,她会告诉他,她不会这么残忍,不愿意告诉他事实,不会……不会这么折磨他,明知他对她有多么的思念,她不会狠心的放任他痛苦。 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妻子。 “霁?”激烈的推抵,让李维宁猛然回过神来。 她的眼底仍然弥漫着欲 望,胸口剧烈的起伏,脸蛋绯红,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滚!”骆霁的负伤愈来愈严重。 “霁?”李维宁不懂他在说什么。 “滚!我叫你滚!你不是我的妻子,不是,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和我妻子一样的性格、态度,不管你是谁,不准再让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一点一滴我妻子的影子,我恨死这种感觉了,你听懂了没有?你想要折磨我多久?故意用那种态度折磨我很好玩吗?她已经死了,不要故意模仿她来伤害我,滚!” 从起初的疑惑,到满心的期望与奢望,所有的欲念,在他可怕的怒吼声中被击沉。 “你恨……我的态度、个性和你的妻子一样?你……讨厌再看到任何和你妻子一样的性情?你……讨厌?”她因为他饱含痛苦的斥责而濒临崩溃。 “我恨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不要再经历这种事。”任何引发他更加思念妻子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最残忍的折磨。 他轻而易举的敲醒她,打破那充满渴望能从头开始的愿望。 他……痛恨她,痛恨她竟然再次出现,痛恨那个带有妻子性情的女人出现在他的世界。 虽然对妻子满怀着思念,虽然对妻子有着歉意,但是他不希望她再次出现在眼前。 无论……她有再多的希望。一切只是梦…… 胸口的疼痛,迅速扩散,李维宁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到头来,她只能是李维宁,只能是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李维宁。 她……失去一切,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她……属于黎薇妮的人生。 因为,黎薇妮已经死了。 宽敞的室内,气氛凝重,一片寂静,空气仿佛结成冰冷酷寒的温度,连个人存在的气息都没有。 这个家,已经很久不曾蔓延这种孤寂的氛围。 坐在沙发上的骆霁,眼中尽是漠然与冷淡,看着从早上至今已从自己的面前来回数次的李维宁。 简单的行李已经摆放在大门口,此刻那个女人正在厨房替他们做最后一次的早餐。 早餐结束后,她就要走了。 如他所愿,只要再过几个小时、又或者几十分钟,她就会离开这里。 昨晚……昨晚发生的事,全是错误。 没错,是错误,所以毫无疑问的,在发生那件事后,她确实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工作。 如他所要的,她已经决定离开,而且是她自己提出的,他在震惊又选择沉默的面对之后,两人所做出最正确的结果。 那个正在厨房内穿梭忙碌的女人,说她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无法胜任这份工作,请他另请高明,还有,谢谢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呵!照顾? 没有,骆霁无法接受她的感谢,更无法理所当然的承认自己在她来到这个家中工作的日子里曾经对她有过任何的照顾,因为这个家完全是她在照顾,是她一个人照顾着家里的男人和男孩。 而今,直到最后,他还是无法从她的口中得知她出现在这里的真正意图,还是无法理解,她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清冷的空气中,飘着温暖浓郁的早餐气味,令人闻了忍不住饥肠辘辘,可惜此刻的他就算一整晚都没有进食,依旧毫无食欲。 为什么?因为他就是一点也不会感到饥饿,只要一想到她将要离开……他在想些什么?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舍不得她离去?不希望她离去? 不!他当然希望她走,因为有她在的地方,他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感到痛苦,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不断的在心中充斥蔓延、覆盖压迫。 这时,有力又快速的脚步声从二楼急急奔下。 骆霁转头,看到儿子急忙的身影冲进厨房。 “早安。”骆恩彻异常有活力的对着李维宁大叫,眼中不知为何充满喜悦兴奋感。 “早安,小少爷,昨天睡得好吗?”她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庞转为柔和。 骆恩彻的眸子黯了黯,冲到她的身边,用力抱着她的腰,然后小声的说:“恩彻……” “什么?”李维宁被他奇怪的举止吓到,虽然好奇他的转变,却乐于接受他的拥抱。“怎么了?怎么突然撒娇?昨天作恶梦吗?” 他抬起头,可怜兮兮的说:“才不是,我没有作恶梦,只是……你能不能叫我恩彻或者小彻?” “小彻?”她点点头,轻声呼唤这个在心底呼唤了千百次的名字。 “嘻嘻嘻……”骆恩彻高兴的再次窝在她的身上,而且没有任何不适应。 这……该是她最后一次能紧紧的拥抱着他了吧!她的孩子…… 鼻头无法克制的发酸,李维宁蹲下身,用力抱住骆恩彻,“小彻……小彻……”我的小彻,我的宝贝…… 骆恩彻露出欢喜的笑容,搂着她的颈子,舍不得放手。他决定了,那个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等他先霸占她几天,再偷偷的告诉爸爸。 “好了,先去客厅陪你爸爸,等一下就能吃早餐了。”李维宁缓缓的拉开与他的距离,双眼盈满热滚的湿意,努力的扬起微笑。 “好。”他听话的应了声,冲向客厅。 难得的,对于父亲的冷漠神色毫不在意,他仍然笑眯眯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早安,爸爸。” “早安。”骆霁不是没有感觉到儿子异常愉快的心情,但是此刻自己的心情十分低落,所以连询问他原由的心思都没有。 “嘿嘿嘿……”要是爸爸知道他发现的事情,一定会和他一样超级高兴。 昨天晚上当他发现时,虽然有小小的吓了一跳,可是他是男孩子,所以只过了一些些时间就不会害怕了。 而且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作梦都不会梦到妈妈来找他说话?为什么妈妈都没有变成鬼来看他?因为……因为妈妈就在这里。 骆恩彻一脸神秘的偷偷笑着,还没有打算把自己昨天发现的秘密告诉父亲,不过倒是看到放在门口的那一箱行李。 他记得……那个行李好像是……妈妈的? “爸爸,那个为什么放在那里?” “李小姐有些事情,她……可能无法继续在这里工作。”骆霁的表情有些僵硬,胸口涌现浓烈的苦涩。 “李小姐?”骆恩彻反应不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瞪大眼,神情变得慌张不安,急匆匆的奔进厨房,再次扑向李维宁,也不管她正在炉子前忙碌。 “小彻?” “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不待在家里了吗?是小彻不乖惹你生气,所以才要走的吗?小彻会乖乖的,保证再也不乱发脾气,东西会自己收,联络簿也会拿给你签,你不要走,好不好?”泪水在他一双大眼里打转。 骆霁不知何时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他们。 李维宁的视线从骆恩彻的身上移到骆霁那张淡然冷漠的脸孔,心口隐隐抽痛,却佯装轻松,缓缓的蹲下身,温和的微笑着,“小彻,绝对不是因为你不乖,所以我才要走,而是……而是我有点事情,不能不离开。” “可是你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彻……” “我不要,我不要让你走。”骆恩彻抓着她,固执的不愿意松开手,深怕一放手,她就要不见了。 “恩彻,李小姐有自己的决定。你不能阻止别人离开。”骆霁无法理解,为何儿子变得这么喜爱她? “可是……可是……”她是妈妈!她是恩彻的妈妈!妈妈走了,是不是就不要恩彻了? “恩彻?”骆霁皱起眉头,儿子不理智的举动,让他的声音不禁大了些。 第十一章 也许是因为连他自己都感到心绪凌乱、烦躁,所以当儿子可以毫不在意的坚持留下她时,他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也许是因为儿子能够如此坦白的诉说喜爱李维宁,仗恃着自己是孩子,所以做出孩子任性的坚持举动,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也许是因为明明不断的想逃避她,明明想将她逐出自己的世界,然而当她真正选择离开后,他又矛盾得无法干脆的放开手。 也许……他的动怒和大声的责备,只是在掩饰自己的胆小和对恩彻的羡慕。 骆恩彻看着欲言又止且莫可奈何的李维宁,又瞧了瞧神情冷漠的父亲。 他不能让妈妈走,也许……也许他应该先拉拢爸爸和自己站在同一国。 如果爸爸发现她就是妈妈,一定也不会让她走。 “爸爸,来。”他放开她的手,冲到父亲的身旁。 “恩彻,你要做什么?”对于儿子的举动,骆霁疑惑不解。 “你来,快点跟我来。”骆恩彻无法解释,只是急忙拉着父亲往楼上移动。 独自站在恢复安静的厨房里,李维宁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 她何尝不想留下来?何尝不想一辈子待在他们的身边陪伴他们,看着孩子成长,与自己的丈夫一块生活?从头到尾,这些都是她的梦想。 可是……她的存在,再次令她最爱的男人痛苦,她成了骆霁永远挥不去的梦魇,她不希望他每天活在自责的煎熬中,不希望成为害他痛苦的罪魁祸首,如果她的远离可以令他过得好些,可以让他自在些,那么她愿意离开,再也不让他为难,而她自己……就算无法忍受思念的煎熬,也会学习忍耐。 宁静的厨房里,没有谈论声,没有吵闹声,除了大火熬煮热汤的滚烫声外,完全静谧。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永恒不变的。 一个人死后,再也没有可以装放灵魂的肉躯,那抹飘荡的灵魂到底在哪呢? 老实说,骆霁不相信人死了之后真的有所谓的灵体存在。 因为不曾亲眼看见,所以对于他不曾经历的问题,向来抱持着不可信的态度。 “真的,爸爸,我没有骗你,镜子里面的人,真的是妈妈。”骆恩彻一脸坚定,认真的说。 站在阁楼的那面老旧镜子前,骆霁觉得荒谬,抱持着极度怀疑的态度。 “维宁真的是妈妈,我没有骗你,我昨天晚上看到的,她经过镜子前时,里头的人是妈妈,不是维宁。”骆恩彻指着镜子,激动又慌张的强调,好怕爸爸不相信他说的话。 “恩彻,这种事情……”不可能的。骆霁很想这么告诉儿子。 就算李维宁的个性与薇妮再怎么相像,但是所谓的生死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亲眼见到薇妮死去,无法相信维宁就是薇妮,尽管他也有不切实际的作梦想法,也希望维宁就是薇妮,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爸爸,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没有说谎,镜子里面的维宁真的是妈妈,如果让她走了,妈妈就真的离开我们的身边了,不然……不然你叫维宁上来,你可以自己看一看。”骆恩彻放弃说服父亲,决定自己搬张椅子,将墙上的镜子拿下来。 “恩彻?”眼看儿子如此坚定,骆霁半信半疑。 可能吗?维宁真的是薇妮? 可是,怎么可能? 儿子到底为什么可以凭着一面镜子就断定她是薇妮?为什么坚持她就是……“她”? 因为儿子的态度,骆霁可笑的发现,他头一次有了无法形容的强烈期待,竟然好想相信儿子说的话…… 如果维宁真的是薇妮,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的个性和做事态度会与妻子如此相似了。 如果维宁真的是妻子,那么也可以清楚的解释为什么他总是注意她,无法将自己的视线自她的身上移开。 如果这一切是真实的,那么他就有一个好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为什么要留下她,有什么资格留下她,不需要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在意态度而感到自责、感到矛盾。 “别爬高,我来帮你。” 骆霁知道自己这种不理智的期待真的很可笑,可是……他替儿子拿下墙上那面老旧的木质花纹镜子。 这面镜子是妻子生前买的,因为它有着历史的痕迹,因为它够老旧,也因为妻子有收集古董的小小兴趣,所以他很肯定,它是属于妻子的。 “走吧!我们去证实你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拿着镜子,牵起儿子的手,骆霁摇头苦笑,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不只是期待,而是充满紧张的期盼。 李维宁完成早餐时,看到骆霁与骆恩彻手牵着手,一块踏进餐厅。 “早餐做好了,你们要……”看见他手上的镜子,她勉强挤出的笑容消失,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将挂在阁楼墙上的镜子拿下来做什么?” “这面镜子……我想把它拿来使用。”骆霁好不容易说出一个借口。 明明是吃早餐的时间,他却拿着一面镜子来到餐厅,确实是很令人惊讶的奇妙举动。 “拿来……使用?你想把它放在哪里使用?”李维宁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激动,好像那面镜子是属于她的,而且是她非常珍惜、重视的重要物品。 那面镜子确实是她非常珍惜的东西,而且是价值不菲的古董。 骆霁好奇不已,悄悄的打量着有些不正常又异常紧张的她,接着假装随兴,不着痕迹的将镜子拿起来。 “这种老旧的镜子,放在任何一个房间只会丑化了屋子的设计结构,即使放在阁楼里也是浪费空间,我本来想把它丢掉,可是它好像是我妻子最喜欢的东西,所以……” “丢……丢掉?它哪里会丑化屋子的设计结构?”这面镜子可是珍品。李维宁紧张的看着他一点也不珍惜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拿着古董镜子,随意的左右摇晃,一颗心也跟着狂跳。“你……你能不能小心点拿?它会摔破的……” 老天!看着他粗鲁的行为,她好担心她的宝贝会坏掉。 “破了刚刚好,反正也不知道要拿来放在……对了,我知道要把它摆在哪里了。”骆霁有了个不错的想法。 “放在哪里?”放在哪里都好,就是别被他拿在手上。 他伸出手,指着她的后方。 “那里?”挂在餐厅里?李维宁转头,看着自己的身后,眉头紧蹙。 “是的,那里,就挂在那面墙上。”骆霁故意忽略她十分不认同的表情。 她撇了撇嘴,抱怨道:“餐厅连接着厨房,会有许多油烟,你把这个极具价值的古董放在这里,根本就是在破坏它的价值,而且也拉低了它的格调。” “会吗?我倒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又老旧的东西,摆在这里,反倒影响了餐厅的美观。”骆霁刻意忽略她话中的奇异之处,轻松的说。 “影响这里的美观?”这个男人一点审美观也没有,竟然还敢和她提到美观? “而且摆在餐厅里总比把它放在阁楼里好,那里根本不会有任何人使用它。再说……”他故作惊讶,“你怎么会知道它具有价值?怎么会知道它是古董?莫非你和我的妻子一样,对这种东西非常有研究?” 李维宁吓了一跳,垂下眼,“我……我不知道它是古董,只是看到它……非常古旧,所以认为一定是有价值的。” “是吗?我倒是看不出它有多好。”骆霁耸耸肩,又粗鲁的晃了晃镜子。“好了,请你帮我把它挂在那里吧!刚好那里先前就钉了一个钩子,可以拿来挂镜子。” 看到他的举动,她差点吓死,二话不说,赶紧来到他的面前,几乎是用抢的,将他手上的古董镜子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极为珍惜、呵护。 真的要将这么珍贵的东西摆在这里,任由油烟污染? 她心痛的叹息,因为没有资格反对骆霁的决定,却又舍不得把它摆在这里,当作一般的镜子。 “对了,你等会儿记得拿抹布把镜子擦一擦,它摆在阁楼里,积了不少灰尘。”骆霁看她扭扭捏捏,好不犹豫的模样,再次下猛药。 抹……抹布? 李维宁忍不住转身,第一次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 这么一面古董镜子,他竟然说要用抹布擦拭?他……他才该用抹布洗澡、擦脸。 她好不心疼的看着镜子,刚好身上的衣服是柔软细致的纯棉布料,于是拉起衣角,动作小心翼翼又温柔,轻缓的擦拭着古董镜子。 骆家父子站在她的身后,神情显得凝重和紧张。 她擦拭得十分专注,全然没有察觉身后的视线有多么的灼热和火烫,然后踮起脚尖,慢慢的将镜子挂在墙上,一次又一次的仔细将镜子调正,心在淌血,没想到一面好好的镜子竟然被摆在如此不优的环境。 过到一会儿,确定镜子摆正了,她转过身子,面对与自己有一段距离的骆霁。 “这样子,可以了吗?”她的宝贝镜子…… 骆霁用深沉、严肃的态度看着她,“等一下,你站在它的面前,我看一下。” 不疑有他,李维宁转身面对镜子,直视着镜子里的影像。 骆霁低下头,看着站在身旁,不断拉扯着自己的儿子,有些迟疑,抱持着怀疑与不确定的心情,迈开脚步,缓缓的走向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维宁的心情十分复杂。 这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孔,有着令人一瞧就忘的普通五官,一头黑色的直发,无论怎么烫,还是无法变成以往那样的波浪鬈发。 过去的她有一张深刻的脸庞,深大的黑色眼眸,小小的唇瓣充满红润的色彩,不需要人工制作就能自然鬈曲的头发。 而今这一头直发实在太硬了,不管烫得多么鬈曲,总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变直。 这张平淡无奇的脸蛋,一辈子只能平凡,只能当个让人一见就忘,不会让人特别注意的普通人…… 骆霁终于来到她的身后,视线缓缓的移动,从她的身上来到镜子,充满疑惑和不确定的锐利眸子瞧着镜子里的影像。 霎时,他震惊又错愕的瞪大眼,身子颤动,微启的唇瓣无法发出声音。 眼前的世界,在他的脑中、眼中、心中,变成天旋地转的混乱一片,他震愕得忘了呼吸,闹烘烘的世界、凌乱不清晰的画面,在他的眼中一一的显现。 李维宁在镜子里看到骆霁的身影,不以为意的开口,“老板,这个位置可以吗?” 那个女人……骆霁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异象,只是睁大双眼,连说话的能力都消失。 他的耳朵听到的明明是李维宁的声音,可是眼睛看见的……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李维宁,而是他的妻子……黎薇妮…… 坐在她身边的骆恩彻,好像害怕她会突然消失、逃跑,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坐在她对面,与她四目相接的骆霁,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连眨一眼都舍不得的凝视着。 灼热的视线有两道,被紧盯的感觉很别扭,一道来自自己的左方,是恩彻,另一道来自自己的眼前,是骆霁……他们看她看了很久,久到连她努力维系冷静的面具都开始浮现龟裂的痕迹。 “老……老板,请问……你说要帮我叫车,可是怎么都过了两个小时,车子还没有来?”李维宁满腹疑惑的发问,但是始终得不到那个视线依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回应。 第十二章 半晌,骆霁开口了,“薇妮。” “嗯?什么?”李维宁傻眼,发现自己竟然回应他的呼唤。 他的目光十分深沉,凝望着她。她不会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激动。 “呃……不是,我是说……老板,你叫错了,我是维宁,不是你叫的那个……薇妮。”她僵硬的反驳。 “我的妻子叫做薇妮。”骆霁自顾自的说。 “我知道,小彻告诉过我,和我的名字很像。”干笑几声,她垂下眼,回避他灼热的视线。 “你和我的妻子,个性非常相像。”因为她们是同一个人,所以相像。 “喔!是吗?”李维宁故作轻松的点点头,就是不看他。 “有的时候与你说话,我会以为你就是她。”没想到原来根本就是她。 “是吗?可是我看过夫人的照片,她……很漂亮。”与她现在的模样相比,就像天鹅与乌鸦。 “人的外表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内心。”骆霁意有所指的说。 听出他话中有话,可借她解读成另一种含意。 “你的意思是说,虽然夫人有好的外表,但是个性很糟?”她有些不满,因为他现在批评的人虽然是他的妻子,但……那个人也是她啊! 她绝对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语气有多么不爽吧!骆霁突然觉得好笑,因为她气得咬牙切齿,好像被说的人是她自己……确实是她自己。 “不,我不是在说我妻子的坏话,我的意思是……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因为他无法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的身分了。 什么叫做说了她也不会懂?哼!这个家伙很可恶,竟然在她这个当事人的面前,说她的坏话。 明明上次才不准别人评论他的妻子的对与错、好与坏,结果他自己呢? 可恶! 深吸一口气,李维宁决定不和他计较,尤其是在三人最后能相处的短暂时光。 “老板,你还没有回答我,关于车子的问……” “保母。”骆霁突然打断她的话。 “什么?”她有听没有懂,搞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现在好的保母不好找,尤其是肯尽心尽力的照顾恩彻,教他课业,同时接受他总是询问奇异问题,还要会煮他喜欢吃的东西和我喜欢吃的东西的保母,很少。”骆霁的态度变得严肃。 “所以?”李维宁还是一脸疑惑。 “所以你不能说走就走。”他一定得留下她,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 “我今天早上和你说了,你也同意了,不是吗?”为什么突然说变就变? “我没有点头答应。”骆霁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变成出尔反尔的家伙。 “可是……你说要帮我叫车。” “我根本没有打电话。”那只是为了先留下她,好平复自己激烈的心绪所做的小小手段。 “没有?你没有叫车?”那她坐在这里两个小时,像个傻子一样痴痴的等待,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 “我刚才说了,因为好的保母不好找。”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如果她的回来是上天给的第二次机会,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一定会好好的珍惜,不再让自己后悔。 “我相信只要你肯花大钱,绝对找得到好保母。”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永远离开他们,过一辈子孤独的生活了,他怎么可以又突然反悔? “就算找得到,但她们都不会是你。”骆霁直截了当的强调。 李维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因为是她,所以才不让她走,是这个意思吗?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昨晚他激动的要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离开他的世界,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有多痛苦了,不是吗?为何现在他还想要她留下来? “我本来也以为自己很讨厌你……”讨厌她一直用妻子的个性迷惑他,让他只想推开她,让她远离自己,可是……“可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骆霁露出真诚的微笑,这是薇妮离开他以后,他第一次能如此真心的绽放笑容。 李维宁的心情很复杂,他的笑容里有她熟悉的温柔,但是现在这笑容,不是给她,黎薇妮,而是给她,李维宁。 “你……一点也不讨厌我?” 骆霁低下头,看着窝在她身边的儿子。 他们相视而笑,首次拥有同样的目标,把他们最爱的妈妈、最爱的妻子留下来,永远的留下来。 接收到儿子赞同的微笑讯息后,骆霁再次抬起头,凝望着她。 “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和恩彻从头到尾都深深的爱着你,所以……请你留下来,别从我们的世界离开。别再消失。” “当我的妈妈……好不好?”骆恩彻小声的哀求。 毫不隐藏的告白,那隐含着祈望的温柔哀求声,流进李维宁的耳中,让她瞪大眼,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胸口传来碎裂的声音,她有了心碎的疼痛滋味, 他们都爱上了维宁? 要维宁成为他们的家人? 他们真的忘了黎薇妮,终于决定将黎薇妮从此驱出属于他们的世界,选择将她……从此遗忘了…… 漆黑的客厅里,一片幽静。 李维宁坐在沙发上,沉浸在低荡的忧郁思绪中。 白天发生的事,她来不及消化,直到此时此刻仍然无法释怀,胸口内的疼痛持续不断。 无法解释这一刻的心境到底存在着什么,只是喉咙不时溢涌的苦涩令她笑不出来,也无法真心的感到喜悦。 是的,最后她还是留了下来。 是的,她很高兴可以不用与自己的家人分离。 但,不是的,她要的不是这种结果,她要的不是他们爱上了李维宁。 是的。她很自私,虽然在他们的心中,黎薇妮已经死去,为了他们好,确实的该选择遗忘,但是从他们的口中听到接受另一个女人时,那种复杂又矛盾的心情,怎么也无法挥去。 她确实是自私,儿子需要新母亲的陪伴,情有可原,毕竟他还这么小,可是她的丈夫……她自私的希望一辈子拥有他的心,无论是内疚、是伤心,还是思念,她希望自己是骆霁的唯一。 而今……他说他爱上了李维宁,他爱上了和黎薇妮有相似个性的李维宁,他……等于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嫉妒吗? 是的,她竟然在嫉护自己。 怨恨吗? 是的,她怨恨李维宁,恨不得将李维宁从骆霁的身边带离开。 她很可怕吗?明明是个死去的人,却为了私欲,不愿意他和另一个女人拥有快乐……即便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 当他以曾经看着黎薇妮的深情眸子看着李维宁时,她竟然感到无法忍受,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所谓的爱有多深,独占的欲 望就有多强大。 她……高兴不起来。 壁灯突然亮了起来,刺激她的眼眸。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个令她拥有可怕占有欲 望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身后,他悄悄的,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竟然如此的接近她。 今天之前,他对李维宁从来不会这么靠近。 但是今天……在他对她告白之后,他性情大变,总是若有似无的亲近她,给了她曾经熟悉的爱恋注目与温柔呼唤……对着李维宁。 “睡不着,所以就不勉强自己了。”她边说边拉开与他的距离。 没错,她确实是在逃避他,逃避他的靠近,逃避他深情的目光,还有让他没有机会与李维宁如此亲密的接触。 她的口气有些冷淡,她的态度变得淡漠,骆霁心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维宁正在生他的气,而且怒火非同小可。 为什么? 他无法理解她的火气从何而来,因为他此刻的心情充满了愉悦和欢喜。 他的妻子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她还是舍不得放下他和恩彻,所以再次回来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件事。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会接受这种情况? 看着她的逃避和故作冷漠,骆霁一点也不想放弃可以拥有她的任何机会。 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当老天应许了他的祈求,将妻子再次送回到他的身边后,他要珍惜的拥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现在开始的时间全是奢侈得来的,他不好好的抓紧、把握,岂不是太傻了? 温暖的胸膛无预警的来到她的身后,有力的臂膀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让她的身子感受到属于他的温度。 胸口内的疼痛依然持续的作祟,李维宁的眼中充满哀伤。 好矛盾啊!她十分思念这温暖的怀抱,却又不希望他这么拥抱着她……他抱的人,不是她,而是李维宁…… 她也许就快要破自己的妒意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放……放开我。”无力的轻声要求,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微微颤抖,渴望回应他,与他紧紧相拥,却又想要伸出手,将他推离自己。 “不放。”他坚定的拒绝,为了能够重新拥有她,一整晚兴奋得睡不着觉,只想将她扎扎实实的拥在怀中,好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不是在作梦。 “放开!”李维宁更加心痛,开始在他的怀中挣扎。“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对?拥抱你,有错吗?难道我不能紧紧的拥有自己爱的人?”他不能拥抱自己的妻子吗?不能让她了解,他对她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厚吗? “不,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你的妻子怎么办?你不怕……不怕她看了会伤心、会难过吗?”她知道自己这么说有多么的可笑。 她的体内住了一个与李维宁毫不相干的黎薇妮,她的心思充满冲突,她自私、可怕,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丈夫有一天爱上另一个女人时,会有这么可怕的愤怒,有置人于死地的想法。 即便那个被她痛恨的人是她自己,是她所依附的李维宁。 他是不是听错了?骆霁先是怔愣住,然后缓缓的松开紧拥着她的双臂,让两人之间有些距离,以前所未有的好奇眼神盯着她。 她说……他的妻子会伤心、会难过?因为他拥抱她? 那双闪烁着妒火的眼眸正含怨的瞪着他,她的神情充满受伤和忧郁。 有那么一刻,骆霁被她的话搞混了,但是听到她话中的妒意,看到她不满的神色,他突然懂了。 老天!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可能会引发她更可怕的怒火,但是他忍不住笑了,而且笑得非常开怀。 浑厚低沉的笑声自他的喉咙逸出,一阵又一阵,从轻缓的音量,直到变得愈来愈激烈,也愈来愈响亮。 笑?他竟然在笑?而且还笑得这么开怀? 他一点也没有内疚感?遗忘了自己的妻子,他真的这么快乐?难道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妻子的感受,不在意她有多受伤? 这就是有了新人忘旧人的意思吗? 因为妻子已经死了,他便将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太伤人了。 “维宁、维宁、维宁……”洪亮的笑声持续不断,骆霁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怀了。 原来他的小妻子还是爱他的,原来在她的心目中,无论变成任何人,都占有欲极重,无法接受他将她遗忘,原来被满满爱恋的滋味,是这么的美好。 第十三章 她不知道,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才能这么愉快的面对她,她不知道,当时他有多么痛恨从她身上寻找妻子的影子,他以自己时时刻刻在意她的态度感到痛苦,她不知道,他从她的身上,不断的追寻属于黎薇妮的味道,她更不知道,他已经发现她就是“她”,黎薇妮…… 恶意的念头突然浮现,骆霁再次将她紧紧的拥进怀中,明明为她的护火感到喜悦,却又不希望她难过,这……就是复杂的爱恋心思。 “维宁,我必须向你承认。”他发现自己如果再这么笑下去,眼前的女人肯定会受不了的痛宰自己一顿,连忙收敛笑意,以十分严肃,但藏不住喜悦的态度面对她,“你之所以吸引我,让我爱上你,是因为……”你就是薇妮,我的妻子。 “因为?”李维宁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没耐心。 “因为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我妻子的影子。”因为在这张面皮之下,是他妻子的灵魂。 “看到……你妻子的影子?”她怔了怔,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么直接、毫不掩藏事实的答案。 “是的,我必须向你道歉,其实我爱的人不是你,而是你拥有我妻子的个性,你们的性情一样,你们的心思相同,你所有的举动、说话的方式、思想的模式,还有对待这个家的态度,让我受到吸引,我爱的是你脸孔以外的地方,而不是你这个人。”他明示暗喻,将所有的话全都挑明白了讲。 对一般人来说,如果一个女人听到男方这么对她告白,说明他爱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性情和个性,那种滋味肯定很难受,因为这样子的强调,就好像他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找别人的影子。 可是对李维宁来说,却自私的感到放心。 因为他在强调,他爱的不是李维宁,他爱的是拥有黎薇妮个性的李维宁,他依然爱他的妻子……爱地啊! “你不怕这么和我说,我会受伤?如果我的个性不像你的妻子,是不是代表你根本不会看我一眼?”虽然这么说很矫揉造作,就算她再高兴、再满意他的答案,但是身为李维宁,她还是得替这个面皮的主人叫屈。 老实说,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从这个躯壳上重生,只是有一天,当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能呼吸时,正躺在安宁病房。 那是一间被医生宣布从此再也不会醒来,被认定将终生成为植物人的病房,躺在她病床旁的男男女女,全都静静的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开口说话,连料理自己生活所需的能力都没有的病人。 当她醒过来时,医生和护士都惊讶得发不出声音。 他们说,她已经断气了,原本确认她已经死亡,正准备替她开立死亡证明,正准备通知相关单位来处理她的后事,没想到在失去生命的短短二十分钟后,她又突然醒了过来,不但恢复神智,而且……竟然像个正常人。 听说这个身子的主人并没有任何家人,从她变成植物人开始,她的家人再也没有出现,所有的医疗费用,全是关爱之家以救济寻求善心人士捐款的方式所得到的资金。 而她在经过复健后,离开了医院,虽然医生一再嘱咐必须定期回去复诊,但是她了解自己的情况,如果有任何问题发生,她会马上感觉到。 为了感谢当时医院的帮助,这几个月来,她从骆霁手上拿到的薪水,全数捐给了关爱之家,好帮助此时此刻仍然需要救助,依然沉睡不醒的病人。 骆霁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她的这番话,倒是令他难做了。 说他爱上的是她的灵魂,这一点也不假,他也以为她想听的就是这句话,而今…… 所以说,女人真是善变又难讨好,怎么说,怎么错啊! “那么,如果我说,无论是你的内在和外表,我都……” “你敢?!”李维宁激动又严厉的警告他。 她很小心眼,绝对不准他爱上黎薇妮以外的女人。 “维宁。”骆霁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所以说,女人真的很矛盾,男人真的很难做。 其实他想唤她薇妮,但是她不说出自己的真正身分,他也不好拆穿她想隐瞒的秘密,如果她想,那就让她继续隐藏吧! 想想,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说她叫做李维宁,他却不曾想过,原来所谓的李维宁就是黎薇妮……谁想得到她们有这样的共通点呢? 他愿意等,等到有一天,当她愿意,直到她确定可以公布真正的身分为止,他会继续唤她维宁。 他收紧力道,将她拥进怀里,仿佛这么做就能将她放进心坎里。 捧起那载满怨慰和不满的脸蛋,骆霁低下头,吻上她微微嘟起的唇瓣。 他说,他不在意她的外表,他看的是她的心灵……这是不是在告诉她,他爱的是黎薇妮的本质,而不是李维宁? 口中有了令人怀念的熟悉滋味,李维宁缓缓的闭上眼,任由清新的麝香味侵袭她的呼吸气息。 有他的气味,有他的温度,当他的胸口紧贴着她的肌肤时,令人哆嗦的颤抖自心头窜出。 那样子……很好,真的很好。 他爱的人依然是薇妮,能够拥有他一切的仍然是薇妮,无论她以何种身分 出现在他的身边,能够占有他的心思的人,始终是薇妮。 所以被叫做维宁,那就叫做维宁。 因为无论这个李维宁对他做出任何令人心动的事,他绝对不会看在眼底,他看的仍然是躲在李维宁的面孔下,拥有黎薇妮灵魂的她…… 轻柔、灼烫的气味,一点一滴的融入她的口腔。 温暖的怀抱,从轻缓的力道逐渐收紧,变得强势,仿佛一刻也不愿意放手。 温厚的掌心抚摸着她的脸庞,骆霁凝望着眼前的女子。 她不甚美丽,姿色平凡,但是晶透的眼底住着一个小小眼神即充满韵味、充满个性的女人。 无论她到底变成何种模样,薇妮依然是薇妮,即使平凡的面孔,她也轻易的让平凡的李维宁拥有不平凡的气质。 他抱起她,她的双手攀附着他的颈子,她的眼眸染上亮透的色彩,她的唇瓣被他吮得微微透红。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变得紧密不已,他闻到她吐出的淡淡气味,干净、清爽,同时感受到与自己相互贴近的身躯是多么的温暖。 因为太过专注的凝望她,因为她的身子毫不体贴的全压抵在他的身上,一个踉跄,骆霁重心不稳的向后跌,连带的让她一块倒落沙发上,两具紧紧拥抱的身子更加紧密的相缠在一起。 起初的暧昧气氛被打破,两个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李维宁的眼底流动着深情,不住的抚摸他那张刚毅的脸庞,抬起头,温柔的轻啄他的唇瓣。 她喜欢他的气味,从以前开始,她就好喜欢他的味道,忘了有多久,她与他之间,忘了男女夫妻间的爱情滋味。 那时的她,让他痛苦了……因为他总是以工作为重,对于他专注在工作上,她多了怨怼和受伤。 那时的他,让她受伤了……因为她总是将重心放在孩子的身上,面对他时,话题老是环绕在孩子的问题上,担心东,忧心西,忽略了他的感受,他对她有愈来愈多的不满和情绪上的争执。 夫妻要走的路,是一辈子的,而她与他却忘了一切问题的根源。 她和他……无论未来如何,终是要走一辈子,一辈子只愿紧紧的牵着对方的手,直到有一天失去生命。 她的吻太轻柔,令他无法满足。 骆霁拉着她,捧着她的脸蛋,深入的吻上她的唇、吻上她的眼、吻上她的耳、吻上她滚烫的颈子。 轻声的喘息自她的喉咙逸出,她坐在他的身上,双手紧紧环绕着他的颈子,随着他挑撩的举动,感觉深藏的欲 望逐渐苏醒。 她的手抚着他的身子,毫不做作的拉扯他的衣衫,随着他火热的吮吻,感觉饥渴又焦躁。 渴望感受他的温度,渴望感受他的滋味,渴望两人能紧紧相拥交缠,所有的欲 望已经被挑起,她顺应着心底的声音,如愿以偿的扯开他身上的衣扣。 当他的大掌隔着衣物抚上她的胸口时,感觉得到她敏感的胸部正饱满的挺立,好像对他发出讯息,渴望得到他的爱抚和疼爱。 丰满的柔软被揉捻着,阵阵的喘息自她的口中逸出,李维宁低下头,吮啃着他的耳垂。 令人哆嗦的战栗从他的耳边蔓延,他扯开她的上衣,大掌挑弄着她敏感的身躯,捧起她的胸口,吻着她脆弱的尖挺,爱抚般的湿润旋绕在她的胸口间。 尖挺的晕红色泽变成鲜艳的娇色,吟哦声不断,她紧揪着他的头发,任由他埋进她的胸口,将属于他的占有气味浸留在她的身上,留下深刻的烙印。 挑逗着泛红发热的身躯,他的大掌回来游移,她的身子紧绷,缓缓在他的身上扭动。 亢奋的欲 望在体内燃烧、叫嚣,她呼喊着他的名字,她的手在他的背脊上滑动。 阳刚挺立的高大身躯随着欲 望而变得火烫灼热,她吻着他的颈子、吻着他的肩头,隔着衣物,与他灼烫的欲 望厮磨。 与他高大的身形相比,她显得极为娇小,柔软的身躯对上他阳刚的体格,宛如渴望被紧紧包覆其中,藉以得到极大的安全感。 胸口间的闷热逐渐扩散,随着血液的回圈,流窜、蔓延体内,腹部隐隐发烫,充满酸痛的滋味。 那种被紧紧的充实、被深深的占有,让两人纠缠的欲 望,叫嚣着愈来愈强烈。 他的大掌游移,经过她的腹部,缓缓的向下抚撩,停留在她的底裤下。 暧昧的湿意随着他的挑拨而自身下溢出,羞涩矫怯的喘息随着他指尖的挑逗而愈发强烈。 他轻柔的捻揉浸着水液的敏感,她的身下感受到激烈的刺激快 感,轻薄的底裤湿透了,她磨蹭着他的长指,将敏感的身下与他相贴,得以拥有更多的快 感。 火烫的薄唇占有着她紧绷的胸口,随着他的吮咬、爱抚,他的长指没有停下挑撩的速度。 摆动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火热的腹部愈来愈难受,她的手不住的轻抚着他的身子,来到他的胸口,来到他的腹部,再缓缓的向下,侵入停留在与她身子密合的身下。 握着灼热火烫的昂长,她毫不娇羞的滑抚着他的欲 望。 他与她之间的婚姻,漫长的十多年,两人之间的激 情从来都是契合无碍的,她爱极了他的挑逗,在无可自拔的情欲中,与他一块浪荡激 情。 …… 在无法停歇的呻 吟中,粗声的嘶吼,轻细的娇吟,紧紧相融,直到所有的声音逐渐消失,变得平静和安宁…… 假日的中午时间,厨房里有一道忙碌的身影,持续的穿梭,未曾停歇。 端着青菜来到餐厅,李维宁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甚确定的看着那奇怪的大男人和小男孩,他们的脸上漾着满足快乐的笑容,笑眯眯的看着她眼中充满着疑惑。 这一整个月来,最令她不习惯却又无法不让自己故作习惯的怪异事情。 将盘子放在桌上后,她转过身子,透过眼前那面镜子的反射,可以看到身后刚刚坐得好好的骆家父子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同时在镜子里与她的视线相望。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第二十三次被她抓到他们奇异的举动,李维宁快速的转身,看着来不及假装没事的坐回椅子上的骆家父子,虽然很肯定他们接下来会告诉她什么话,但还是非问不可。 第十四章 “没有啊!我们只是起来做运动。”骆恩彻很天真,又一脸很兴奋的说。 “站在椅子上做运动?这种行为好像很危险。”她打死不相信他的答案,只能莫可奈何的看向面带微笑的骆霁。“你能好心点,给我合理的解释吗?” 如果儿子的行为不对,需要被纠正,那也就算了,但是她想不到连父亲都跟着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从镜子里看她? 对!李维宁非常肯定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非常喜欢从镜子里看她。 每次只要在镜中与她的视线对上,她一定会发现他们的神情变得非常激动,好像瞧见了什么令他们感到惊喜万分的事。 “儿子想玩,就由他吧!”骆霁很好心的替儿子说话,事实上,这种事情不是只有儿子一个人在顽皮,连他这个做老爸的都乐此不疲。 李维宁皱起眉头,虽然很肯定他们一定有事瞒着她,但是怎么看、怎么猜,都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再次转头,看着镜子,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她怎么看,都不觉得模样有什么特别,可是……她又在镜子里看到儿子与丈夫正用深情的目光与她相望。 老天!她真的快被搞疯了。 总觉得自从重生后,她的儿子和丈夫愈来愈多变,变得让她有时都觉得好陌生,快要不认识他们。 “你这样子宠孩子,反而会让他容易受到危险,要是一个不小心跌倒了,怎么办?”李维宁忍不住责备他。 “他已经十岁了,我相信他会懂得什么是安全。” “等他真正发生事情时,就来不及了。”她又开始担心东,担心西了。 “如果他摔倒了,刚好可以给他一个机会教育,让他知道站得这么高很危险,若是摔到了屁股,可要痛好几天。” “我知道,只是我担心……”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 她想到了以前他和她总是会为了这种小事情而争吵,而今再看看他的态度,虽然仍然为了孩子的事而谈论,但仅仅谈论,没有任何烟硝味,只是随意的谈谈、聊聊、说说,而且他竟然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与她抬杠,好像这么做令他感到快乐满足。 “好吧!那我就先暂时接受你的想法,如果他真的受伤……我再找你算帐。”李维宁叹口气。她啊!真是死性不改。 “没问题,如果你想找我算帐,随时欢迎,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好好的算。”骆霁意有所指的说,笑得好暧昧。 “神经!谁在和你谈这个?都几岁的人了,还敢在儿子的面前说这种话。”她瞪着嘻皮笑脸的他。 以前的他才不会这么轻浮、轻佻,到底是…… 老天!把那正常的男人还给她吧! 摇摇头,她无奈的回到厨房,继续忙碌。 “爸爸,妈妈看到镜子,好像都没有感觉耶!”骆恩彻有些失望的说。 人啊!是贪心的,有时候得到一个东西后,会愈来愈想要得到另一个东西。 就像现在,当他们发现只要望着那面镜子,就能看到李维宁脸孔下真正属于黎薇妮的灵魂后,再次贪心不知足的渴望能够不需要望着镜子,就能瞧见黎薇妮真正的摸样。 “嗯……也许那影像只有我们才能看到。”当事人根本看不到它的不同。骆霁认真的说。 确实是如此,这件事情他已经发现很久了。 依据他的猜测,这可能也是让维宁不敢对他吐实的原因,她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她到底是谁这件事了。 “爸爸,是不是因为那面镜子很奇怪?”小孩子总是有无限的想象力,有时这种想象力能替大人带来不曾思考的特别方向。 镜子? 对!就是那面镜子很奇怪。 骆霁突然想到什么,拍子拍儿子的头,赞扬的说:“也许你说的对,我们得找个人来帮助我们。” “把妈妈从镜子里面救出来吗?因为妈妈困在镜子里面?还是妈妈被关在……那个女人的身体里?”骆恩彻再次说出惊人的话语。 缓缓的抬起头,骆霁看着那面挂在墙上的镜子,又看向正从厨房走出来的李维宁,暗暗下了决心。 他要让他的妻子回来……完整无缺,完好如初的回到他们的身边。 在发生了这种惊人神奇的事后,没有任何事是不可能的。 没有! 李维宁疲累不已,从清晨两点一直昏睡到下午三点。 头昏昏沉沉的,感觉像是被重物狠狠的压过,强忍着身子的不适,她吃力的离开床铺,缓缓的站起身。 眼前的世界在打转、在旋绕,她有些难以承受的呼吸困难。 努力的打起精神,她踏进浴室,简单的梳洗一番。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疲倦了,总觉得身子变得不像是她自己的,想要控制都觉得好难。 “糟糕,太晚起床了,小彻不知道有没有准时到学校?”她还忘了替他们准备早餐和午餐。 李维宁走出她和骆霁的卧房,缓缓的下楼。 她还没走到楼下,就听到惊人的争吵声,那夹带着烟硝味的争执似乎已经上演了一段时间。 “你少替自己的无耻找借口,我告诉你,对于你做出的那件事,就算你有一百个理由,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老人不满的怒骂声很清亮,也很有精神。 她停下脚步,怔了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总觉得那中气十足的骂人口吻十分熟悉……好像是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不,是她黎薇妮的父亲,是有名的历史考古学家,目前应该在内地进行文物考察,几乎将考察会所当作自己的家,一年到头见不到一次面。 “爸爸,我知道那件事情让你对我感到非常生气,可是……” “可是个屁!混蛋,谁是你爸爸?别叫得这么亲热。哼,我告诉你,要不是我的乖孙恩彻哭着打电话给我,说想念我,我一点也不想再来这里。”黎父愤怒的大吼,对骆霁充满不谅解的痛恨。 “我知道你对我仍然感到不满,也知道自己做出那件事真的让你很生气,但是请你相信我,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作出那个决定。”想起那件事,骆霁的神情同样沉重,心情低落。 因为他是那个操控者,是当事人,外人绝对无法理解他是抱持着多么绝望的心情,才会作出那个决定。 “逼不得已?好一句逼不得已,你在放弃急救同意书上签名,让我女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个世界,你夺走了她的性命,我唯一的宝贝女儿交给你,看看你最后是怎么样照顾她的?她死的时候。身子没有一处是完整的。”黎父激动的大吼。 就算是个刚硬如铁的男人,只要一想到当时他风尘仆仆的从内地赶回来时,面对的是女儿冰冷破碎的尸体,那个从小让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女儿,他唯一的宝贝,竟然就这么被这浑小子伤害了。他怎么能够不失望?怎么能够不伤心?怎么……怎么能够不恨这个男人? “外公,不哭,小彻给你拍拍。”骆恩彻看到老人哭得老泪纵横,贴心的坐在他的身边,安慰的说。 “小彻,你爸爸不是好东西,听外公的话,和我一块走,你妈妈一定也希望我把你带在身边,就算我是一把老骨头了,可是总比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好,完全没有尽到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 只要仔细的瞧着老人,就能理解为何黎薇妮有一张美丽深邃的脸庞,她完全传承了父亲的迷人面貌。 “外公,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我要留在这里和爸爸……还有妈妈一块。”骆恩彻拉着老人的手,笑眯眯的说。 “妈妈?”黎父精明的双眼闪过诡谲的光芒,抬起头,瞪着坐在对面、苦笑的望着自己的骆霁。 “对啊!是妈妈喔!外公,小彻的妈妈。”骆恩彻天真愉快的说,本意是打算和外公分享喜悦。 “你有妈妈?什么妈妈?你的妈妈就是我的女儿,她已经……”不理解所有事情的黎父听了,这可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和骇人,冷冷狠狠的瞪着骆霁,怒气冲天的大骂,“你这个大混蛋,我的女儿怎么会爱上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烂男人?我的女儿才死没多久,你竟然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你就这么不甘寂寞?什么狗屁新妈妈?我听你在放屁!” 他气得站起身,冲向一脸无奈的骆霁。 骆霁也站起来,然后在恩彻有意阻止,却无力阻挡的情况下,任由黎父不断的打他。 再也听不下去了,李维宁来到楼下,大声吼道:“你们到底吵够了没有?”然后整个人无力的依靠着墙壁,感觉昏眩,愈来愈难受。 客厅里的两个男人和一个男孩全都停下动作,迅速转头。 骆霁发现她不对劲,急忙冲到她身边,“你还好吗?今天早上我看你似乎非常疲累,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就让你继续睡了,没想到你会睡这么久,我还打算如果等会儿再去叫你,你仍然不醒,就要叫救护车了。” “妈妈,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帮你拿体温计,好不好?”骆恩彻也是一脸着急,跑到母亲的身边,摸摸她的额头,想确定她是不是发烧了。 “谢谢,小彻,我没事。”李维宁对着儿子微微一笑,要他安心。 过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昏眩不那么严重,她看向站在沙发旁,满脸好奇、疑惑不解又充满敌意的老人。 “年纪都这么大了,别动不动就生气,很容易把身体搞坏的,你以为自己还有力气大吼大叫就是身体强壮啊!”她无奈的说。 “耶!谁说我动不动就生气?老子我可是最不爱生气的……”黎父大声的反驳,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教训,心情更加不爽了,“你是谁?凭什么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我……我是……”李维宁惊觉自己又忘了现在的身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外公,这是妈妈。”骆恩彻在一旁提醒。 “妈妈?这是你的妈妈?哈!”黎父鄙夷的看着她平凡无奇的脸孔,然后不屑的用鼻孔喷气,表达对骆霁眼光的失望。“你竟然让一个丑八怪当你的老婆?让我的小外孙叫这个丑八怪妈妈?”他的女儿要是地下有知,一定会伤心得痛哭流涕。 骆霁不赞同岳父的批评,赶紧解释,“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说?维宁是……” “人不能只看外表,而是得看内心,好看的人只是有好的皮相而已,死了之后,美丽与丑陋有什么分别?最后都是不会动的骨骸,这不是你曾经告诉我的话吗?”李维宁叹口气,真的站得好累,再也顾不得在场的人仍然站着,迳自在沙发上坐下。 骆恩彻突然想到什么,冲进餐厅。 黎父不禁傻眼,神色诡异的瞪着脸色异常苍白的李维宁,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些话?我又不认识你。” “我曾经为了自己的外表和你诉苦,说同学取笑我跟大家长得不同,像外国人,眼睛大得像鱼,笑我嘴唇红,还批评我偷擦口红,教官也为了我那一头淡棕色的头发而认定我染发,当时你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不是吗?”因为她的母亲是法国人,所以她承袭了父亲的深邃五宫和母亲的美丽肤色,从小她就很容易被人谈论。 也因此,有好几次她因为自己的外表被人嘲笑时,是父亲告诉她,人的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骨子里的气度和气质。 第十五章 身子的不适让李维宁的脑袋一片混沌,没有想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四周乱烘烘的,感觉好烦闷,身子很不舒服,只想再回房休息,好好的熟睡……就像是极度的嗜睡,渴望从此不再清醒。 “维宁?你怎么了?”骆霁非常确定她不对劲,着急的来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眼底充满忧心,小心翼翼的抚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蛋。 “霁,我好想再睡……”李维宁轻声的说,虽然已经睡了很久,但是总觉得不够。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曾经跟我女儿说过这些话?为什么你会……” “外公,这个给你,这个可以让你看到妈妈。”骆恩彻冲到老人的身边,将手上的镜子递到他的面前。 “什么东……”黎父疑惑的接过镜子,仔细一看,可不得了,惊呼出声,“你们怎么会有这面镜子?”这面镜子可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这是妈妈的。”骆恩彻解释。 “是薇妮的?呵呵……我的女儿果然拥有我优良的血统,瞧,她也喜欢这些古董文物。这一面镜子啊!可真是不得了。” 精致的雕刻,细腻的作工,在数百年前能做出手工这么精细的作品,可是非常难得的。 “如果那时候我阻止她嫁给你,说不定我们父女俩就能一块钻研文物考古,这日子不知有多快活,我的女儿也不会死去……唉。”黎父有感而发。 骆恩彻拉了拉他的手,急急的说:“外公,妈妈没有死啦!妈妈在那边……” “维宁?薇妮?你到底怎么了?”骆霁发现她开始冒冷汗,身子激烈的颤抖着。 薇……薇妮?李维宁急促的喘息。她……她没有听错,确定自己真的……真的没有听错,骆霁叫她……薇妮?他……他知道她是谁吗?他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老天!她的身子…… “霁,我看……我真的需要去医院一趟了。”她的身子好虚弱,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骆霁紧张的站起身,拿起话筒。 “恩彻,你刚才……说什么?你妈妈没有死?”黎父被搞糊涂了。 “对,外公,妈妈在镜子里面,真的,你自己看。” 黎父一脸疑惑的看向骆霁,希望他能给他一个让人理解的答案,可是他正忙着与电话另一头的人大声交谈,不得已,只好缓缓的拿起镜子,镜面朝向自己。 镜子里,映照出他长了些许白发的脸孔…… “不是这样啦!外公,你要把镜子对着妈妈。”骆恩彻急急的说,伸手指向沙发。 对着妈妈?黎父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已经呈现昏迷状态的陌生丑女,表情骤变,压根儿不相信外孙说的话。 发现外公依然抱持着质疑的态度,骆恩彻先是皱起眉头,然后干脆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镜子,将镜面对向沙发上紧闭着眼的李维宁。 “外公,你看。” 黎父半信半疑,看了看神情坚定认真的外孙,然后迈开步伐,来到李维宁的身后。 抬起眼,他看着镜面。 起初,他看到的是站在她身后的自己,再慢慢的往下移动视线,经过十几秒的沉默后,突然瞪大眼睛,冲到骆霁的身边,惊慌失措的抢过话筒,以最可旧、最吓人的嗓音对着电话另一头的人大叫—— “快点过来,我女儿出事了……” “怎么样?” “这……” “到底怎么样?” “老实说……” “你别吞吞吐吐的,快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外加一个情绪激动、好像一受到刺激就会昏厥的老人,身着白袍的老医生迟疑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我的女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昏迷这么久还不醒来?” “我的老婆为什么睡了这么久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医生面有难色的看着他们,“基本上,病人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帮她做了最完善的检查,所有的资料都显示她是正常的,只是停留在睡眠状态……为什么不醒来?大脑掌管人的生活行动和一切的能力所为,它的控制能力,现今的医学还没有发达到能够完全理解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说……薇妮没事,只是在沉睡?”要睡多久?她已经睡了整整七天,还睡不够吗?不吃不喝,只靠着点滴维持生命,这要如何说她的情况正常? 骆霁的眼底充满恐慌,情绪十分激动,因为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没有原由的不再睁开眼,静静的沉睡着,虽然有正常的气息,但是她失去声音、失去行动力,她……不再睁开眼。 黎父则是失魂一般的跌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好不容易他见到了女儿,好不容易他的女儿回来了,可是……只和他说了短短几句话,她再次沉睡不醒。 “我的建议是再等一段时间,既然李小姐本身没有任何病状,就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也许几天后她会自然清醒。”老医生不甚确定的说着安慰的话语。 那么……如果她持续的熟睡呢?睡了一个月、一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永远呢?骆霁的心底涌现极大的恐慌和不安。 老医生又说了些话,然后离去。 黎父始终坐着,面无表情。 骆霁浑身散发出诡异的气息,好像想到了什么,好像作什么决定,好像对什么事充满不满……抬起头,迅速转身,用力扭动门把,推开门,冲进病房。 宁静的白色病房,李维宁宛如沉睡一般,闭着眼,脸蛋苍白,唇瓣淡粉,像个洋娃娃,静静的躺在床上。 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外,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活力的气息。 “醒过来!”不知道着了什么晓,骆霁不顾一切的抓着她纤细的肩膀,也不管这么粗鲁是否会害她受伤,不断的摇晃她,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大吼,“给我醒过来!薇妮。你不能这么残忍,给我希望之后,又带给我绝望。” 这个可恶的女人,到底要让他经历多少次的心痛才甘心? 第一次,她的生命在他的眼中逐渐流逝,不论他再如何的不忍心、再如何的心碎,却必须亲手结束她的生命。 原本以为从此以后他将在无尽的后悔与自责中活下去,没想到她又出现?。 在她再次给了他快乐的希望、给了他幸福的梦想后,她又变成如此?她到底要玩他到什么时候才甘心?要让他怎么样绝望才甘愿? “醒过来!要是这一次你再把我丢下,我一定不会原谅你……薇妮,你听到了吗?我拜托你,别再睡了,该醒了,你把我们都吓坏了,你下能一直睡下去,你忍心看到爸爸这么大年纪还替你担心吗?你忍心让他再次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吗?还有小彻,你忍心让他再哭着要妈妈吗?他有多想你,难道你不知道?好不容易才能再在一块,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欺负大家?” 她毫无生气的模样,大家都吓坏了。 “醒过来!我知道你一定有听到。如果你不醒来,我发誓,这次我一定会非常的恨你……你敢不醒来,我马上娶别的女人,让她顶替你女主人的位置,恩彻也会叫别的女人妈妈,你甘心吗?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愿意,你一定会很生气,所以赶快睁开眼睛,快点醒来,只有你清醒了,才能争取属于你自己的位置……别玩了,快点睁开眼睛……”骆霁像是丧失理智,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叫嚣,软硬兼施,威胁加哀求,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好像只有这么做,才能让躺在床上的那个狠心女人睁开眼睛。 黎父眼眶发红的站在病房门口,女婿几乎要崩溃的行为令他感到鼻酸,因为莫可奈何、无能为力,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故作逞强,他知道骆霁对女儿的感情不曾虚假,更不曾消失。 “薇妮,睁开眼,看看我,别让我终于再次拥有你之后,你又跑走了,这不好玩!只要你醒了,随便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以后我会少加班,你说不能太宠溺孩子,你说不可以挑食,没问题,我什么都听,只要你醒来,就算从今天开始,你要成为最严厉的母亲、最严厉的妻子,我都可以接受。”骆霁神情哀伤,眼眶泛红,嗓音低哑,“薇妮,我不会再把小孩丢给你一个人照顾了,我会帮忙你,你想在家中扮黑脸,我就当白脸,如果你想当好人,我就做坏人……你醒过来,别再把我和恩彻抛下,别……丢下我……” 别再让他承受这种失去爱人、失去亲人、失去人生中最重要人的痛苦,那种痛,锥心刺骨。 “薇妮,你说想要有更多的时间玩赏古董,你说也想要和爸爸一样到内地去考察文物,追寻百年、千年的稀有古董,没问题,只要你醒来,我马上带你去……你睁开眼睛,听到了吗?如果你再不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阿霁,好了,够了……”黎父来他的身后,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听了他哀求的话语,就算当初对他有任何的不谅解,也完全释怀了。 其实骆霁并没有错,女儿那时仅仅剩下一口气,在垂死边缘,他不是不知道,也了解要深爱妻子的骆霁亲手结束她的性命,是多么残忍的事,可是……为了不让薇妮承受更多的痛苦,他宁可作出这心痛的决定,宁可接受他这个岳父的不谅解,也要给她一个快活,这其中的决心和挣扎,有多么难熬? “薇妮,你不是说爸爸那里有很多珍贵的文物古董吗?你不是说有机会一定要从爸爸那里讨几个来玩玩吗?看,爸爸现在在这里,你听到了吗?你不快点醒来,要怎么和他追着要?”骆霁不顾黎父的阻止,仍然一迳的说着。 “阿霁啊……”女婿无论如何也不愿听劝,黎父红着眼,摇摇头。 “爸爸,为什么薇妮还不醒来?既然她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是那面镜子?我不懂这种奇异的事情,你对古物比较了解,能不能给我答案?”凝望着床上熟睡的妻子,骆霁的眼底充满绝望。 她曾经死去,对他来说,影响太深刻了,就算是现在,他只要这么瞧着她的睡颜,心中仍然充满无法抹除的恐惧。 “那面镜子是历代巫女留下来的物品,传闻是为了将自己一部分的灵魂存在其中,好在死后寻得适合的身躯藉以附身,因为巫女一生不得碰触男性,更不能和男人有任何的肌肤之亲,所以想要留下传承的子嗣是不可能的。”根据自己对古物传说的研究和理解,黎父详细的诉说。 “不能与任何男人有肌肤之亲?”骆霁听到了一个重点。 “是的,不能和男人有任何的亲近行为。” “可是薇妮在出事之前与我结婚了十年,我们早就有了一个孩子,更别说夫妻间的亲密关系,为什么她仍然可以把灵魂存在镜子里头?又为什么重生之后,不能有任何亲密的接触?我不懂?” “这个问题也让我很疑惑,除非经过仔细的研究,寻找过去是否有任何纪录,否则这些百年的问题仍然是无解,这也是我们这些考古学家需要研究历史传记的原因。” 百年、千年,所有的过去历史,现代的人了解多少?又有多少的事情需要研究才能从中探得真相?因为有疑问,所以需要追寻,这些都是要花费相当的时间和金钱才能知道的。 终章 “如果……如果破戒,有了那种行为呢?”骆霁的神色变得凝重和不安,急急的望着黎父。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对于灵体的保护力将消失,或者再也无法成为巫女,又或者……那被存在镜子内的魂体就此消失,连带的附身在他人身上的灵魂也会离……难道……”黎父吃惊的瞪大眼,突然领悟骆霁如此紧张不安的原因。 “是的,我和薇妮……我们有了……”亲密的关系。 黎父紧张的攒起眉头,“那可就不好了,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薇妮会变成这样子,是因为她的意识逐渐在消失,也就是说,这位小姐先前是如何的情况,在薇妮离开后,她就会恢复成以往的模样,直到再次醒过来,恐怕……已经不是你认识的薇妮,更别说想从镜子里看到薇妮的模样。” 骆霁不知道,黎父更不知道,失去薇妮记忆的李维宁,想要等到她再次清醒,将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在薇妮存在之前,她只是个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再也不会清醒的植物人。 胸口的温度直直下降,骆霁神色惨白,僵硬的低下头,凝望着床上的薇妮,低声的说:“如果……如果我没有赌一把,结果一定是失去你,对不对?如果我只想空等待,祈望你再次醒来就能平安无事,只是在作梦,对不对?” 轻轻的抚着那张几乎要失去温度的脸庞,他的眼底充满挣扎,然后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站直身子。 “阿霁?”黎父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爸爸,请你……先帮我照顾薇妮。”骆霁坚定的下定决心,虽然看起来坚强不已,但是仔细的观察,便能清楚的发现他的身子正不安的轻颤,为了即将要做的事。 “你要到哪里?”黎父忧心的问。 “我……”深吸一口气,骆霁努力的保持冷静,“我要去打破那面镜子。 如果一面镜子可以装存另一个人的灵魂,那么那面镜子不只是能存放,也能将人带走。 为了阻止它将妻子带走,他无论如何也必须放手一搏。 室内一片阴暗,那面镜子安稳的放在桌上,莫名的透着微弱的光芒,随着折射的角度,能让人看见镜中自己的模样。 坐在沙发上,骆霁拿着锐利的锥子,紧盯着眼前的镜子。 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他的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拿着锥子的手正因为恐惧而发颤。 骆霁承认自己也有胆小懦弱的时候,他不是万能的,也不是全能的,懂得感情,也有喜怒哀乐,更有恐惧。 人是贪心的……是啊!他真的很贪心。 发生在薇妮身上的事情,有多少人曾经经历过?又有多少人有机会可以让死去的亲人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没有,根本没有人有过这种幸运的机会。 而他,经历到了,却贪心的渴望更多。 他不要短暂,不要一时,要的是一辈子,一辈子将他的妻子留在身边,陪伴着他。 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成功的机会不大,可是……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后,他忍不住想要怀抱着梦想,忍不住认定自己这么做就能成功。 “薇妮……”他看着镜子,喃喃细语。 镜中的人,是个坐在漆黑中,缓缓浮现惨澹神色的男人……是他自己。 就算再仔细的瞧,就算看得如何深入,里头仍然只有自己的倒影,和身后一室的漆黑。 怎么看,它就是一面平凡的镜子。 它虽然平凡,却决定了他妻子的生与死…… “薇妮……”他好恐慌,而且惧怕。 他第二次决定妻子的生与死……多么残忍,多么骇人,多么令人煎熬。 “薇妮,如果我把镜子打破……你会回来吗?” 想到自己先前可笑的念头,骆霁忍不住嘲笑自己。 当初的他在想些什么? 他想着,要让他的妻子回来,完完整整的回来,不只是附留在别人的身躯上,他要的是那张熟悉的脸孔,是那个他熟悉的身影,他的妻子完好无缺的回到他的身边。 可笑的是,他忘了,他的妻子早已在烈火里被烧成灰烬,她要如何回来?他有什么资格贪心? 是不是因为他有了这种想法,所以老天也不愿意帮助他? 是不是因为他太贪心了,所以老天决定惩罚他,将他最重要的心从身边带走? “薇妮,别放弃我……再回来……”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把这些话告诉妻子,只知道蔓延在他心底的恐惧已经满溢,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了。 挣扎着垂下肩头,他的面容满是不安,紧紧的闭上眼,感觉发烫、灼热的水液涌出眼角。 绝望的睁开眼睛,他决定放弃了。 他做不到将它打破的行为,这面镜子如果破了,如果他做错了,他的妻子就真的永远回不来了。 也许真如医生说的,她只是在沉睡,只是好累、好疲倦,只是需要长一点的时间休息,只要再过一些日子,她就会醒来,也许……是他想太多了,她的昏迷,和他与她之间的亲密关系完全无关。 那是过去的传说,传说只是传说,一切都没有任何关联,他不要自己吓……薇妮? 骆霁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瞪大眼,紧盯着眼前的镜子。 那面镜子里,倒映的不是他的脸孔,不是漆黑的室内,而是……他妻子微笑的神态! “薇妮……薇妮?” 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以为自己疯了,因为他的妻子出现在镜子里,因为……她正在对他微笑。 看着思念不已的妻子,骆霁无法克制的红了眼,激动的对着镜子大吼,像个疯子一样,他的手不住的抚着镜面,想借此探入镜子里,碰触到她。 微笑的薇妮,令他思念不已的脸孔,她只是静静的笑着,好像能看着他,对着他微笑…… “薇妮,你看得到我吗?和我说说话,好吗?告诉我,要怎么做才对?别把这么残忍的决定丢给我……你不能这么狠心,不能这么坏,为什么我得决定你的生死?为什么我必须承受失去你的机会?拜托你,给我一个答案,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镜中的女人始终笑着面对他,恬静的偏着头,双眼始终充满深情和执着,静静的凝望着他,与他相视。 别这么玩他……这游戏不好玩……骆霁承受极大的压力,几乎要溃堤。 如果不是深爱着她,他何需承受这种痛苦?他怎么也不能干脆的作决定…… 那清亮的微笑,那美丽的脸庞,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似乎有些改变。 清晰的神态,不知为何,逐渐变得模糊,就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骆霁睁大眼,深情的凝望着镜子里的妻子,发现她的身影变得好淡,她的微笑、她的脸孔逐渐消失…… 当他看到镜子里隐约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像时,前所未有的恐惧再次侵袭他的身心。 不,不对,这不对……看着妻子的模样变得淡薄,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惊骇令他失去理智。 “不,别走!别走!” 他就是感觉得到,如果再不做些什么事的话,他一辈子要失去她了。 “别……别走,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 他想伸出手,紧紧的抓住她,但是,他如何抓?他有什么能力让她别离开?! “拜托,薇妮……”骆霁大吼,看着变得淡薄的身影再次变得更淡了,“薇妮?薇妮?” 她仍然存在,仍然微笑着,但是他就要看不到她了,镜中的倒映,他的身影已经愈来愈清晰了。 难道……她想和他道别?难道她是为了和他道别才显现的? “不!” 骆霁慌乱的站起身,感觉自己的心跳愈来愈快速。 他一定得做什么,一定得做些什么事才行…… 锐利的双眼流露出充满决心的光芒,咬紧牙关,他心中有了决定。 看着镜中那抹身影成为雾影般的薄茫,他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拿起丢在一旁的锥子。 高高举起尖锐的锥子,骆霁心一横,用力将锥子击向镜子。 瞬间,镜面的碎裂声刺耳的响起,清晰的表面多了无数的裂痕,连带的,那抹薄淡的雾影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张倒映在破裂的镜面上的破碎脸儿…… 尖锐的碎裂声刺耳的传出后的下一秒,室内再次恢复沉静幽寂。 阴暗的客厅,骆霁激烈的喘息,双眼瞪得好大,苍白的脸孔布满恐惧,显得格外的骇人和慑人。 有那么一分钟,他似乎在喘息中忘了再深深的吸一口气,梗在他胸口的气息,令他闷痛得几乎要爆裂。 刺耳清亮的电话铃声毫无预警的响起,划破了室内空间的宁静。 瞠大双眼,用力的吐出令他胀痛的气息,僵硬的转头,他紧盯着电话。 仿佛过了一世纪,电话铃声持续响着,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他踩着僵硬的步伐,极缓的、轻慢的、不安的、恐惧的伸出手,拿起话筒。 “喂?” “爸,怎么了……有话慢慢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随着电话另一头黎父急促的说话声,骆霁的心跳逐渐加速。 突然,他的双眼瞪得好大,看着桌上的镜子。 该是被他击碎的玻璃镜面,前一刻他非常确定,它已经破裂了,可是……现在却莫名的完好如初…… 许久,不,不是许久,时间不过是短短的十秒钟。 话筒自他的手上滑脱,掉落在地上。 随着电话另一头仍然急急呼嚷的大吼哭喊声,骆霁颤抖着身子,在空白虚无的混沌思绪里,他慌乱、充满震惊的冲出家门…… 尾声 站在厨房里忙碌的骆霁,这才明了实实在在的煮一餐有这么难,更何况他只是在制作一个简单的小东西。 “爸爸,你很笨耶!蛋和奶油没有搅拌好,就不能吃了啦!”一旁的小军师像个小大人,一面指挥一面批评,顺便亏他爸爸两句,还不忘摇头叹气。 “没有搅拌好就不能吃吗?”骆霁愣愣的看向儿子,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很可笑。 “当然不能吃,妈妈先前教我的时候就说了,没有搅拌好的话,不会结冻,放到冰箱里也不会变成冰激凌,只会变成一堆冰冰的奶油蛋黄泥。”骆恩彻用力的点头,表情非常认真。 “是……是吗?”不过就是做冰激凌,有这么难吗? 是的,很难,对一个从来不曾进入厨房做事,每天日子过得好好的,只要工作赚钱,不用心烦家中大小麻烦事的人来说,要把一个家整理好……不,不用整理好,只要把家维持在三十分的干净度和方便度,就已经是极为困难又不可能中的不可能任务。 “爸爸,为什么你脸上的奶油比掉在桌上的还要多?还有啊,为什么擦在锅子里面的奶油比你脸上和掉在桌上的奶油加起来还要少?你想偷吃奶油,还是想要做冰激凌给妈妈吃?”骆恩彻很没大没小,一点也不怕老爸因为他的无礼而发火,追着教训他,毕竟老爸有求于他,所以如此明目张瞻的嚣张。 “是……是吗?有这么少吗?”骆霁绝对不承认自己对于制作吃的东西一点也不在行。 只是……好吧!他确实不在行。看到那一碗像泥糊一样的鬼东西,想到要让妻子吃下它……他决定宣告自己的无能,向儿子承认自己的失败。 “不行,我放弃了,我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办法。” “不行啦!爸爸,妈妈说了,做人要有始有终,不可以轻易的放弃,一回生,两回熟,只要你多做,有一天一定能成功,就像读书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会很痛苦,因为你一点也不会,但是每天学习,天天练习,就会成为很简单的事,你不能被困难打败,要打败困难,你想放弃,输给自己吗?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人,一定要努力不懈,一定要……” “停停停,好了,不要再念了……老天!你愈来愈像你妈妈了……”儿子的碎碎念功力真的很可怕,像极了妻子,而他的坚持和毅力,让他这个做爸爸的看清楚自己妻子在教育孩子方面达到的成功效果。 “所以说,做人不能轻易放弃……” “好。” “所以这个失败了没有关系,失败为成功之母……” “是是是。” “所以……我们再来做下一个吧!” “耶?”骆霁的脸黑了一半,大声叹了口气。 站在厨房门口的女子再也忍不住,逸出轻笑声。 骆家父子同时转头,双眼发亮。 “妈妈。” “老婆。” 他们迈开脚步,朝着家中最伟大的女皇移动。 “妈,爸爸好笨,一直学不会。”骆恩彻拉着母亲的手,忍不住抱怨。 “老婆,你儿子愈来愈罗唆了。”骆霁将妻子拥在怀中,满足的叹了口气。 “谁教你发下豪语,要做冰激凌给我吃?”黎薇妮心情愉悦的笑说。 “我以为做冰激凌是很简单的。” “的确很简单,但是对你来说,太难了。”她很坏心的打击他的士气。 “妈妈,奶油被爸爸玩光了啦!我再去买新的回来,好不好?”骆恩彻提议,其实不只是想去买奶油,还想趁着去超市的时候,买几包喜欢吃的零食。 “好。”她从骆霁的口袋里拿出钱,交给儿子。“记得,零食不能买太多。”她怎么会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呢? 骆恩彻一脸兴奋的大声欢呼,急急的冲出家门。 黎薇妮靠在丈夫的身上,感觉身子仍然有些难受。 “你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关系,我以前生恩彻的时候,也很容易疲累、难受。”捏了捏发疼的腰部,她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含笑的摇头。 看着妻子那不熟悉的面容,骆霁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满足的再次紧紧拥着她,语重心长的说:“还好,我懂得满足,这一次,我不会再贪心了。” “什么?”她因为不了解他说的话而抬起头。 骆霁微笑,“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一发现你就是薇妮的时候,有了贪心的想法吗?我希望你能回来,以薇妮的模样回到我的身边。” “嗯,可是那好像不可能吧!我的身体已经火化了,你忘了吗?”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啊!可是……在你身上发生那么奇怪的事,我当然会忍不住多些梦想,我以为可以成真。”实则不然,它不可能成真。 “你该满足了,至少我还醒得来。”至少她还能依附在李维宁的身躯中继续生存,而不是从此长眠不醒。 “是啊!我该满足了,也很满足……”真的非常满足……想到此,他忍不住有些恐慌。“你……可别再吓我了。”那次她真的睡了好久,久到几乎吓死他。 当他看到镜子里薇妮的影像消失时,随即用锥子击破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他赌对了,镜子一破,黎父便打电话给他,很激动的哭喊着薇妮醒来了。 “我哪会吓你?我也不想这样子,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很累嘛!”感觉就像她的神智想要离开身躯,这种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 不过这种感受太过深刻,她是不会告诉骆霁的,因为现在只要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很容易受到惊吓。 更奇怪的是,事后那面镜子竟然又完好如初。 其实她大概了解镜子自动修复的原因,也大概猜出需要将镜子打破才能真正重生的原因,可是为了替骆霁脆弱的心脏着想,她决定不说,当成是自己的小秘密,否则要是让他知道了,不吓死才怪。 “而且真的很奇怪……”骆霁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很怪异。 “怎么了?” “嗯……” “霁?”丈夫奇怪的表情令黎薇妮好疑惑,缓缓的皱起眉头。 “我是说……我三十五岁,我们的儿子都十岁了,我们明明在一块十五年,可是你才二十四岁……好奇怪,好像太年轻了。”因为李维宁才二十四岁,所以就算薇妮当时与他年纪相仿,但是现在的李维宁…… “老牛吃嫩草,不是很好吗?而且还有一个儿子要出生了。”想想人的生命真的很奇妙,谁想得到她都已经三十五岁了,却存在于一个年轻的身躯内,而且正准备迎接另一个孩子的到来? “嗯……太年轻了,我不习惯。”骆霁就事论事,还是想念薇妮的“老”脸孔。 “也就是说,你嫌我老了就对了。”他在暗示,黎薇妮本人非常不年轻? “不不不,老婆,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这么觉得呢。”他紧张的强调,“只是……外头的人要是看到你,一定会因为李维宁年纪太小,和你在一块十五年,这样算一算,等于我在她九岁的时候就和她交往了。” 他又不能和大家强调,李维宁不是李维宁,李维宁是黎薇妮。 “老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乱想什么……”骆霁紧跟在故作生气的黎薇妮身后,急切的解释。 捧着沉甸甸的肚子,走在前头的黎薇妮忍不住扬起嘴角。 九岁就交往?真有他的,竟然想得出这个答案。 九岁就九岁,被人误会又如何?至少她还活着,还有机会待在丈夫的身边,还能拥有幸福和快乐。 就算被误会,她也无所谓,因为她是为了她的孩子,为了她的丈夫……为了她最爱的人们而活着。 其他的一切,确实都不重要。 那面雕刻精致的木纹镜,挂在漆黑无光的阁楼内的墙上。 完好如初的镜面,隐隐闪动着点点光芒。 突然,墙上的挂钩支撑不住它的重量,它掉落在地上。 镜子的背后刻着淡淡的文字,随着窗外的月光照射,缓缓的显现—— 心澄净 净澄明 净灵呈刻一缕冥 冥澄净 灵澄明 净碎灵净成新灵 净澄碎 净澄心 净碎初成新灵净 后记 韩媛 木纹镜是无价之宝,因为拥有百年的历史,是难得一见的古董。 对骆霁来说,无价之宝是他的妻子黎薇妮。 一男一女在一块相处久了之后,往往会因为习惯而不懂得珍惜,视对方的存在为理所当然,有时又成为累赘、多余的人,因而忘了刚开始交往时的那种珍惜与重要性。 就像婚姻,为什么有人习惯性外遇?为什么都已经结婚了,还是喜欢向外发展?我想,这就是所谓的习惯和不懂得珍惜。 身边的另一半成为生活必须的物品,是的,没有看错,小媛说的是物品,好像对方的存在是应该的,麻烦事理所当然由另一半负责,苦劳的工作由另一半承担,工作赚的钱应该住上缴,该为了婚姻生活而努力,本来就是夫妻该做的事。 这些事看起来确实如此,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别忘了,就算是夫妻,对方仍然是一个有思想、有自主见的个体。 成为夫妻的原因,不是为了所谓的理所当然,也不是因为必须就得这么做,而是在于两人心中对对方的重视与珍惜。 没有人愿意在结婚之后,认命的扛下照顾、陪伴对方一辈子的责任。 之所以决定接受,一定是因为有感情、有爱情,有了我们是夫妻,所以要互相努力的认知。 我们常常在电视新闻中看到,夫妻或是男女朋友,谁又被对方打了,谁被家暴,其实并不是正确的。 凭什么我和你结婚,你就能打我?老实说,我们不过是夫妻关系,撇开这层关系,你就只是另一个人而已。 小媛觉得,情侣的交往、夫妻的婚姻,往往成为加害者理所当然的认知,认为我可以打人,是因为你习惯我了,和我在一块久了,我们已经是很不同的关系了,你是我的,所以我可以对你怎么样又怎么样。 说难听一点的,结婚可以离婚,交往也可以分手,就算是男女朋友,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当我决定放弃你时,你没有任何权利碰触我的外人。 试想,一个会欺负自己另一半的家伙,在看到路上的陌生人时,会莫名其妙的挥拳打人吗? 不会吧!除非那个人的脑袋有问题,那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随意伤害对方?又为什么会想欺负待在身边的另一半? 因为拥有权的认知,觉得对方属于自己的,所以任性妄为,就算杀了对方,也不觉得有错。 老实说,小媛真的觉得这种人很该死。 倒椭和对方在一块了,所以被欺负是应该的?狗屁不通吧! 嘿嘿,话题沉重了些,因为有感而发。(最近的新闻啊……唉!) 让我们来点轻松的吧! 人啊!在死亡之后,很难有第二次的机会吧!(所谓的死而复生,那是多么微小的机率,又或者根本没有可以证明的真实案例) 人啊!在重要的人死去后,才会后悔,才会早知道该如何、如何,这种事情常常发生。 人啊!在不满足于生活现状时,先想想这世界上只求温饱的人活得多辛苦,有些人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整日只能与多活一口气搏斗。 所以…… 人啊!别这么不知足,仍然可以呼吸空气的时候,想一想那些没有办法活下去的死者,便会了解自己的人生有多么幸运。(我想大家应该知道小媛在说什么,那场令人心痛的天灾,失去了多少条生命,他们多么渴望存活下来。) 骆霁有幸,再一次得到薇妮,这种直到最后失去了才后悔的心态,我相信每个人都一定有过。(不一定是某人让你有这种想法,可能是某个物品,某个本来对你来说不重要的东西,有一天非常想要找到它时,却发现被你丢了……遗憾、后悔,早知道就别丢了……哈哈哈,我在说我自己) 故事中的薇妮,个性以小媛为蓝本。(我就是这么吹毛求疵、紧张兮兮) 故事中的骆霁,就是以老爷为蓝本,(他总说小媛严厉,让人存在压力) 故事中的恩彻,就是以家中的哥哥为蓝本,(他就是这么爱撒娇)他们夫妻发生的争吵事故,我相信这是每对夫妻会发生的事,同时也是小媛家会发生的事。 嘿嘿,够绝了吧!(把家中的人全写进书里,可惜没有加入小木瓜,我家老爷要是看到了,大概会暴走吧!) 故事中的恋爱事件,全是小媛的亲身经验,包含那一条链子、那一束花、那一束发、那一本相簿,还有孩子的成长点点滴滴,全是真人真事改编。(真人为小媛家的大大小小) 所以别说这种事不会发生,爱情每天不断的上演,也许在另一个角落,还有更多的浪漫故事发生。 而镜子……小媛曾经和编辑招认,关于镜子的灵感,是来自于某部鬼片,哈哈哈……(聪明的你们知道是哪部鬼片了吗?那个女人正梳着头发,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黑发盖满面的女儿,同时也在镜子里看着正在望着镜子的主人翁……) 编辑也说了,确实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可是在写爱情啊!) 虽然那面镜子给人的感觉很可怕,但是别忘了,镜子救了薇妮,也救了骆霁。(所以我也想要那面镜子,就能活一千年了,比吸血鬼还屌,不用吸人血就能活,还不用惧怕站在阳光下,更不用怕镜子有一天会破了,再也无法复活) 关于木纹镜的部分,不知大家解读出来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小媛在此做个小小的说明。 所谓的净,就是镜,只要真心诚意的对着镜子祈祷,它会把你的灵魂刻进镜子里,当你拥有了重生的机会后,你的灵就成为另一个新生命。 但是,如果没有把镜子打破,释放出刻在镜子里的灵魂,它久了之后将会消失。所以骆霁做得很好,在最后一刻打破了镜子,薇妮才宣告真正的重生。 镜子是当年巫女所使用,并非一般的镜子,被打破后释放出灵魂,它会再次复原,等待下一次刻入另一条灵魂的机会。 因此,巫女才能生生不息的存活下来。(这样的灵感又是来自于,为什么戏剧每次都演主角为了寻找巫女的继承者而选定了某个人,明明没有相同面孔,却能认定对方就是他要的人?当然是因为其中一道灵魂附在女主角的身上) 想想,故事真的很多变,有无数的答案和走向,无论遇到任何的阻碍,只要是故事,就一定能延伸出更多的其他故事。 嘿嘿,这一次和大家聊太多了。(果然是长舌,笑ing) 如果大家对于骆霁和薇妮恋爱中所留下来的纪念物品模样有兴趣,欢迎来小媛的部落格,瞧瞧那些物品的真实模样喔! 下次再见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