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嫡女，腹黑王爷跟我走》 第1章 受尽屈辱 繁华帝都，新帝登基，处处都是一派祥和。可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却是说不出的寒冷和肮脏。 “玄朗，顾清莱，你二人丧尽天良，老天定会收了你们！”女子凄厉的惨叫声从地牢中传出来，她双眸含血，布满刀痕的面目狰狞可怖，仿若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一般。 “姐姐快别说了，若是惹恼了陛下，只怕连全尸都不会留给你了。”顾九歌的声音刚刚落下，就听得一个娇若莺啼的声音徐徐响起。华衣美艳的女子依偎在年少帝王的怀中，两人竟是说不出的登对。 可惜，顾九歌已经看不见了。因为就在刚刚，她一直深爱的男人，她伴了五年的夫君，活生生的剜去了她的眼睛，就因为顾清莱说了一句害怕她的眼神。 “顾九歌，念在你对朕即位功不可没的份上，朕可以留一个全尸，只要你将凤印交出来。”玄朗一手轻抚顾清莱后背，一边看向狼狈不堪的顾九歌冷声说道。 顾九歌听罢一愣，突然笑出声来。 当初玄朗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博得她的信任，刚一即位就将皇后的凤印交到了她手中。后来玄朗突然将她囚禁起来，她留了个心眼将凤印藏了起来，没有想到还真是派上用场了。 “凤印？她是什么东西？也配得上凤印？”顾九歌笑得嗓音都嘶哑了，却依旧没有停下来。 那样尖细刺耳的嘲笑声让顾清莱心头怒气更盛。 “顾九歌，你不要逼朕，否则别怪朕不念旧情！”玄朗闻言脸色也阴沉了下去，他猛地抬脚将顾九歌踩在脚下，怒气森然。 “旧情？你若是念着旧情就不会这样对我！就不会害死我爹！就不会灭了将军府满门！玄朗，你扪心自问，若是没有我顾九歌，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顾九歌被他踩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但依旧毫不示弱的怒吼道。 “你这个贱人！真的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了吗？”玄朗被她的话戳中痛处，脚下的力道也越发的大了。他如今已经身居高位，怎么能够容许顾九歌将他那不堪的过去摊在太阳下。 “顾清莱，反正你早就和玄朗不清不楚了，既然这样你还要什么凤印？我就是想要你记住，哪怕我顾九歌死了，你还是名不正言不顺！”顾九歌完全不顾肋骨断裂般得疼痛，瞪着一双血窟窿一样的眼睛朝着顾清莱的方向大笑着说道。 “你！”顾清莱被她的一番话气得浑身直发抖，只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将她活活掐死才好。 “顾九歌，是你逼朕的！”玄朗见她软硬不吃，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一言罢了给顾清莱递了个眼神过去，顾清莱见状立马会意。 “桃花，将人带上来！”顾清莱扬声说道，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快意。顾九歌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努力地去听周围的动静。只是她在听到桃花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第2章 含恨而死 “姑姑快救救安儿！”一个孩子的声音传入顾九歌的耳中，顾九歌的身子霎时间变得僵直。即便是没有了眼睛，她还是能够分辨出来，这是她表哥的孩子，今年不过四岁。 “姑姑，你快救救安儿，安儿害怕！”孩子哭着喊道，他真的是害怕极了，连声音都在颤抖。顾九歌听着一阵阵揪心的疼，如今整个将军府都被灭了门，这个孩子是将军府唯一的希望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他出事。 “玄朗！你放了他，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告诉你！”顾九歌的强硬在自己这个侄儿面前变得不堪一击，她胡乱摸索着，一把抱住玄朗的大腿，着急的说道。 “现在知道说了？你方才不是嘴硬的很吗？”玄朗闻言冷笑一声，随后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将她狠狠的摔在一边。 正如方才顾九歌所言，他玄朗能有今日全部都是因为顾九歌的帮衬。可他到底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帝王，骄傲如他，他绝不会让一个女人成为他人生的污点。 既然他已经成功了，那么顾九歌也该功成身退了。 “姐姐，你若是求求我，说不定妹妹会帮你同陛下说句好话。”顾清莱也难得看到顾九歌这样狼狈的模样，便开口笑着说道。自她懂事开始，每一日都想着如何能将顾九歌这个相府嫡女狠狠的踩在脚下，如今有了机会，她怎么能轻易放过。 顾九歌闻言气得直咬牙，但是耳边充斥着的孩子的哭声让她不得不妥协。 “我求你，放过孩子。凤印就在未央宫书房中的花瓶里，你想要的你都已经得到了，孩子是无辜的。”顾九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将军府受她连累被灭门，这个孩子万万不能出事了。 “哈哈！我的好姐姐，你还真是单纯，这个孩子已经这么大了，陛下若是留着他，岂不是放虎归山吗？”顾清莱闻言不由得大笑起来。 顾九歌身子一抖，嗓子眼一阵生疼，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感觉到一阵凉风刮过，耳边传来孩子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安儿？”顾九歌试探性的喊道，可是回应她的就只有顾清莱黄鹂般的娇笑声。 “安儿！”她像是疯了一样，爬在地上到处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具柔软的身子。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汨汨往外冒的血液，感觉到怀中的孩子没有了呼吸。 “啊！”她仰天嘶吼道，血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内心中的后悔和恨意几乎要将她撕碎了。她凄厉的惨叫着，从声嘶力竭到没有声音。 “你们二人作恶多端丧尽天良，若有来世，我必拆肉喝血，让你们百倍千倍偿还！”顾九歌嘶吼道，一言罢她抱着怀中的孩子向前冲去。她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这一撞，鲜血四溅，毫无转机。 与此同时，天空中一道惊雷响起，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顾九歌，玄朗二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第3章 泣血重生 一阵灼热的感觉传遍全身，顾九歌只觉得脑袋昏沉的厉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这才悠悠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蚕丝帷帐，她呆呆地望着，精神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双眸瞪大，震惊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顾九歌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因为这里正是她出嫁之前的闺房。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啊，那样真实的感觉让她现在想起来还痛的不能呼吸，她可以确定那不是梦。 爹爹惨死，将军府上下一百二十一口惨遭灭门，顾清莱和玄朗的背叛……这桩桩件件都像是被匕首刻进她骨子里一样，那样的恨意和疼痛，怎么可能会是梦呢？她颤抖着双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顾九歌突然大笑起来。 “苍天有眼啊！”顾九歌的双手紧握成拳，任由眼泪肆意落下。 顾清莱，玄朗……这一世，你们就用命来偿还所亏欠的一切吧！ “小姐你醒了啊？既然没事，奴婢就让府医回去了。”外室传来一个慵懒至极的声音，顾九歌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抬眼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的丫鬟走了进来。 “桃花姐姐。”顾九歌突然开口唤道，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她目光灼然地盯着眼前的人，心中的恨意慢慢汹涌起来。前世里，直到临死她才知道桃花原是顾清莱的人。 原来，前世从这个时候她就已经输了。 桃花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她那一声桃花姐姐更是让桃花后背一凉。其实以往顾九歌也都是这样喊她的，可她总觉得方才那一声有些不一样。 “听说大姐姐醒了，可好些了？”主仆二人正僵持着，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顾九歌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她咬牙忍下心头的怒意，将无法控制的手藏在了被子里。 女子一袭藕荷色曳地长裙款款而来，如瀑发丝绾成了一个垂云髻，上缀着一支成色极好的白玉海棠簪，衬得她肤若凝脂，媚态横生。跟在她后面还有两个稍小些的女子，皆梳着双环髻，靠前的那个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清莱身边，小小年纪却一脸尖酸刻薄的模样。倒是她们后面那个，垂眸顺眼，很是低调。 顾九歌收回目光，强压下心头涌动的恨意和冲动。 “大姐姐可还好？真是担心死妹妹了！以后姐姐可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顾清莱三两步走上前去扑倒在床前，拉着顾九歌的手轻声说道。一言罢，竟落下泪来。 顾九歌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愚蠢至极，这样拙劣的把戏都看不出来，硬是被她哄得团团转。她还真以为自己这个妹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殊不知她根本就是个丧尽天良的魔鬼。 “若是我没记错，我本是被四妹妹推下水的，怎么到了二妹妹嘴里，就成了我在做傻事了？” 第4章 相府长女 顾九歌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低眸看向眼泪盈盈的顾清莱轻声问道。 顾清莱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变成这样，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了。倒是站在一边的顾清雪听罢恼了，一脸蛮横的跳出来。 “大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明就是你自己脚滑落水，怎么能说是我推的！你好歹也是相府的嫡长女，竟做出这种诬陷自己妹妹的话来，真是给我们相府丢人！”顾清雪指着顾九歌张嘴就是一痛怒骂。 顾九歌闻言凤眉轻挑，薄唇一勾。 “原来四妹妹还记得我是相府的嫡长女啊？和嫡长女这样说话，难道这就是三姨娘的教养之法吗？”顾九歌抬眼看向她冷笑着说道。 她本就比其他三人稍大些，这会儿又端了嫡长女的气势出来，倒真有几分唬人的意味。 “大姐姐快别生气了，四妹妹定然不是有意的。四妹妹，你还不同大姐姐道歉，她是姐姐，说什么该是什么，你休要胡闹，平白失了相府小姐的身份。”愣了一会儿的顾清莱见状连忙打圆场说道。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训斥顾清雪，但是字字句句都在指责顾九歌仗着嫡长女的身份打压她们。 顾九歌听罢冷笑不已，她的这个好妹妹惯会这样的。 “大姐姐你就不要生气了，我们都是至亲骨肉，闹起来岂不是让人看笑话。”顾清莱训斥完顾清雪之后又看向顾九歌柔声说道，瞧她的那副样子，若是不知道的，只怕都会以为她才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一样。 “是啊大小姐，二小姐考虑的是，本是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若是闹大的了，岂不是难堪吗？”站在一边的桃花见状也上来帮腔着说道。 顾九歌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真的不知道前世的自己到底有多蠢，才能被顾清莱哄得团团转，桃花做的那么明显她前世竟都没有看出来。 “真是奇了，我才是受害者，你们这会儿却在这里指责我不够大度。更何况，我娘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你们什么时候也成了我的至亲骨肉了？”顾九歌轻笑着说道，女子的容貌被厚重的脂粉遮掩住，但是那一双水眸却看得人一阵激灵。 顾九歌的这一番话狠狠地戳中了顾清莱的痛楚，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本是个庶女的事实。想到这里，顾清莱心中怒气翻涌几乎就要发作，但是为了不再生事端，她只能咬牙忍下。 “大姐姐这话真是恶毒！你我同为爹爹的女儿，怎么就不是骨肉至亲了！更何况，你娘都死了多少年了，谁愿意做她女儿似的！”顾清雪可没有顾清莱的忍性和谋算，再加上她以往也经常欺负顾九歌，所以这番话根本就是脱口而出。 顾九歌闻言眉头一皱，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顾清雪今日也真是撞到枪口上了，赵楣的早逝一直都是顾九歌的底线。 想到这里，顾九歌突然抬起头来，满是脂粉的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来，显得狰狞诡异。 第5章 杀鸡儆猴 她扶着床站了起来，休养了好几天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她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这才朝着顾清雪走了过去。她原本还想休养几日之后再来收拾这群麻烦的人，可奈何人家非得要往枪口上撞，若是再不反击，真当她这个相府嫡女是摆在这里好看的嘛？ 正好，今日就拿这个不长眼的立个规矩。 “四妹妹怕是忘了我才是相府嫡女，不过没关系，今日姐姐受累，好好教教你。”顾九歌说着一把揪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院子里走去，满屋子的人都被顾九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拦的。 顾九歌将她狠狠的摔在地上，面容沉静冰凉，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顾清雪跌倒在地上，霎时间疼的龇牙咧嘴。她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地方，随后蹭的一下子蹦了起来。 “顾九歌你疯了！”顾清雪指着她怒声吼道，她虽说是庶女出身，但是因为平日里傍着蒋氏和顾清莱，在这个府中也算是横行霸道惯了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而且还是她最看不起的顾九歌带给她的，她自然是忍不得的。 “来人啊！”顾九歌无视她的愤怒，朝着院外扬声喊道。话音落下，便见两个小厮走了进来。那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了一眼，都不知道是顾九歌想要做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四小姐出言不逊，侮辱嫡母，不敬嫡姐。按照家规，杖刑二十。”顾九歌看向那两个小厮扬声说道，每一个字都让在场的人胆战心惊。 以往也有听说后宅里的姐妹争斗，可是从未见过哪一家是像顾九歌这般，单刀直入就要请家法的啊。更何况，顾清雪好歹也是相府的小姐，这若是传了出去，那还得了？ 想到这里，那两个小厮都不敢动弹了，垂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有意思。”顾九歌见没人动弹，不由得冷笑一声，随后命桃花搬了一张椅子出来，又翻出一张锦狐大氅搭在身上，手中抱着个暖炉坐了下来。她倒是要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什么时候，我这个相府嫡女竟成了摆设？真是有意思。”顾九歌摩梭着手中的暖炉，开口淡淡的说道。横竖她这里暖和着呢，就是不知道其他人在这冰天雪地里站着可能吃的消了。 “顾九歌！你敢打我！你是什么东西！”顾清雪见她这番架势便知道她要来真的，霎时间怒上心头，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两个，打得好，我重重有赏，上面怪罪下来，本小姐一应承担。”顾九歌冷冷的扫了顾清雪一眼，随后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扔在雪地上，看向那两个小厮淡淡的说道。 一听这话，那两个小厮顿时眼冒金光。这样好的事，他们哪有不应的。想到这里，他二人忙将那玉镯收入怀中，手脚利落地架好了宽凳和板子。 顾清雪见状才真的有些慌了，手足无措地指着他二人怒声骂道。 第6章 大打出手 顾清莱见状不由得微微皱眉，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顾九歌，只见女子眉目沉静，虽然面容丑陋不堪，但是那双清亮的眸子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二姐姐！你快救救我啊！”顾清雪被那两个小厮抓住，越发的慌张了。 顾清莱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心中暗骂顾清雪是个没脑子的，非得要将自己也牵扯进来。 “大姐姐，晚上爹爹就要回来了，你这样做，只怕爹爹那边不好交代啊。”顾清莱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后这才看向顾九歌轻声说道。她已经将顾书远搬了出来，想必顾九歌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顾九歌闻言沉默片刻，随后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顾清莱见她进门，这才稍稍的喘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暗暗的嘲笑了一番。顾九歌说到底也只是空占着相府嫡女的名头罢了，一只纸糊的老虎，还怕她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吗？ 顾清雪也硬气起来了，一把将两个小厮推开，还不忘狠狠的踹上一脚出气。 “哼！真当自己是嫡女了，摆架子给谁看呢！今日谁若是动了我，爹爹定然饶不了她。你们也是瞎了心的。这些年来你们看爹爹可关照过她？还敢跟我动手！”顾清雪朝着屋内骂骂咧咧了几句，又看向方才那两个小厮怒声训斥道。 “四妹妹继续说，桃花你去沏壶最好的茶来给四妹妹润润嗓子。”顾清雪话音刚落下，就见顾九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施施然地坐下来。 顾清雪见状冷哼一声。 “你们两个打得好，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你们的。”顾九歌打开手里地木匣子，挑了一块玉佩扔在地上，看向已经发楞的小厮轻声说道。 众人闻言震惊不已，现在顾九歌在她们眼中已经和疯了无异。 那两个小厮见状脸上贪婪的神色越发的重了，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伸头望了望顾九歌手中的木匣子，只见里面珠宝琳琅，顿时贪心大动。两人相视一眼，随后手脚利落的将还在骂骂咧咧的顾清雪按在了宽凳上。 但是顾清雪毕竟是小姐，他们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这第一个板子也不过是试探性的打了一下罢了。顾九歌见状凤眉一挑，又扔了一个银锭子下去。 那两个小厮见状欢喜不已，再落板的时候便加重了三分力道。 “啊！顾九歌！我要告诉爹爹，我要杀了你！”顾清雪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何时受过这样的折磨，这一板子下去几乎疼得她吼叫起来。 “四妹妹省些力气，免得到时候不能告状。”顾九歌闻言也不恼，轻笑着说道，随后又顺手扔了个银锭子下去。 那两个小厮见顾九歌动了真格，打起板子来也越发的卖力了。站在一边的顾清莱眉头紧皱，倒不是心疼顾清雪，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顾九歌大病一场之后，性子竟变得这般张扬。 顾清雪凄厉的惨叫声在饮歌小苑上方盘旋着，久散不去。第十个板子下去的时候顾清雪已经没有了声音，她满头大汗的地瘫在宽凳上，狼狈不堪，早就没有了方才的硬气。 第7章 当面对质 “大姐姐，求求你饶了四妹妹这一次吧，再这样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了！”望着顾清雪皮开肉绽的下半身，顾清茴双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她拉着顾九歌的衣摆哭着求饶道。不管怎么说，顾清雪毕竟是她的妹妹啊。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顾九歌闻言开口淡淡说道，那二十板子不过是她顺口说出来的，没有想到顾清雪的身子这么虚弱，十个板子就要了她半条命的模样。不像她，前世里可是受尽了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想到这里，顾九歌不由得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顾清莱。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吓到了？”顾九歌开口幽幽问道，女子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笑意，顾清莱听着，身上狠狠颤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在顾九歌的眸子里看到了难以言说的恨意。 “大姐姐，此事不好交待了。”顾清莱回过神来，罢了这才看向顾九歌叹息着说道。她瞧起来是在替顾九歌担心，实际上内心早就乐开了花。顾书远今晚就会回来，李氏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打成这样，定会去顾书远那里大闹一场。到时候顾九歌就算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 顾清莱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顾九歌闻声不由得眉头紧皱，很是不耐的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妇人冲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衣着素净，面容平淡的妇人。 前面那个哭得不成样子的便是顾清雪的生母，府上的三姨娘李氏。至于李氏身后的那个人，就是顾清莱的生母蒋氏。顾九歌的娘亲去世之后，相府的掌家之权就落在了蒋氏手上。 “儿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子的啊！我的儿啊，这不是要了为娘的命了吗？”李氏一头扑倒在宽凳边，看着几乎不省人事的顾清雪哭着说道。瞧她的那个样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清雪已经断气了呢。 “三姨娘你莫要伤心了，当务之急应该是快寻府医给四妹妹诊治，可不能落下什么病根啊。都是我的错，没有拦住大姐姐，否则也不至于让四妹妹受了这么大的苦。”顾清莱见状也忙上前去，看向李氏自责的说道，语罢还不忘以手掩面，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 那李氏也不是个傻子，一下子就抓住了顾清莱话中的重点。她猛地扭头一脸愤怒的盯着顾九歌，好像下一秒就会将她拆之入腹一般。 “大小姐，敢问雪儿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让你这般重惩她！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这样狠心！”李氏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顾九歌怒声呵斥道。 “方才听四妹妹口出不逊，我还在想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这样，如今瞧来却是明白了，原来都是跟三姨娘学的啊。”顾九歌闻言摩梭着手里的暖炉，抬眼看向李氏轻笑着说道，语气平缓温润，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要锋利。 第8章 撕破脸皮 “你！小小年纪蛇蝎心肠，我定要告诉老爷，让他主持公道！”李氏被她的一番话堵得气结，指着她大半天这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虽然她现在满心愤怒，但她到底也只是一个姨娘，是没有资格和顾九歌这个嫡出长女呛声的。 “三姨娘只管去。”顾九歌闻言淡淡的说道，完全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你！顾九歌，你残害手足，老爷定饶不了你！”李氏几乎是闭着眼睛嘶吼道，恨不能将顾九歌撕碎了才好。 “好了，快给雪儿请府医，难道真的要看她死在这里吗？”站在一边观望的蒋氏终于开口说话了，她一直沉默着就是想要借李氏之手来震慑顾九歌，可是谁知道李氏竟这般没用，连一个十六岁的姑娘都镇不住。 李氏闻言又是愤怒又是痛心，狠狠的剜了顾九歌一眼，随后忙命丫鬟帮忙将半死不活的顾清雪带走了。 “歌儿，这次你真的是太胡闹了。这一次连我也帮不了你了。”待李氏离开之后，蒋氏这才阴沉着脸色看向顾九歌训斥着说道。 顾九歌闻言微微勾唇，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却也不说话。蒋氏被她看的心中有些发慌，摇了摇头之后便带着顾清莱离开了这里。 “小姐，这次我们该怎么办啊，三姨娘不会放过善罢甘休的。”桃花也有些害怕了，这么多年来，顾书远都不怎么关照顾九歌，她今日又闯下这么大的祸事，顾书远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给我梳妆，晚上好迎接爹爹回来。”顾九歌闻言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捧着手炉很是慵懒的进了屋。 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女子平庸甚至算得上丑陋的面貌，顾九歌微微有些失神。前世就是这样，桃花得了蒋氏的吩咐，自小就用厚重的胭脂水粉将顾九歌的容貌掩盖起来。世人都晓得相府有个清丽灵动如仙子般的二小姐，还有一个相貌丑陋无德无才的大小姐。 因为这件事顾九歌前世还抑郁许久，她自觉什么都比不过顾清莱，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所以她竭尽全力地去讨好顾清莱，妄图可以从她身上学来哪怕是半分的美好。 也正是因为长久的自卑，所以当玄朗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时候，她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为了他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可到后来却不得善终，还连累家人跟着一同遭殃。 为了帮助玄朗即位，她搬出早逝的娘亲来威胁将军府助她一臂之力，可当玄朗成功登上皇位之后，却迫不及待地给整个将军府冠上了谋反的罪名。整个将军府上下一百二十一口人，无一生还！ 想到这里，顾九歌心疼得不可抑制。耳边又响起安儿临死前的惨叫声，那一声声的姑姑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能忘了那些仇恨。 “小姐，你怎么了？”看着顾九歌双手捂住胸口，面带痛苦之色，桃花不由得凑上前去轻声问道。 “无事。”顾九歌缓过神来，示意她给自己梳洗。 第9章 恍如隔世 顾书远回来的时候蒋氏已经安排好了宴席，这早就成了相府不成文的规矩，每次顾书远出远门回来的时候，总要举办一次家宴，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吃顿饭。只是前世里顾九歌被蒋氏挑唆蒙骗，以为顾书远不喜欢她，所以从来不参加家宴。 久而久之，顾书远也有些心凉了，便不再管她。 失去了顾书远的疼爱和庇护，顾九歌在府中的日子更是生不如死。 可那都已经过去了，这一世，游戏的主导权可是握在她手中的。 暖阁里，顾书远看着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心中甚是欣慰。 “操持家中事务，辛苦你了。”顾书远轻轻地拍了拍蒋氏的手，看向她轻声说道。 “老爷说得什么话，这都是妾身该做的。”蒋氏闻言温柔一笑，眉眼之间尽是风情。坐在一边的李氏见状气得直咬牙，却没有说什么。 “爹爹，这些都是娘去厨房看着做出来的，都是您爱吃的。您可要多吃点啊，莫要辜负了娘的一片心意。”顾清莱见状也忙挽着顾书远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看着这个才貌双全又懂事的女儿，顾书远心中更是欢喜，连连应好。 “老爷，大小姐来了。”蒋氏等人有说有笑，便见小丫鬟进来禀告说道。顾书远闻言身子一僵，手中的筷子也突然掉了下来。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和顾九歌一同吃饭了，以往他在府中的时候，顾九歌也常躲着他。 “快快，快请进来。”顾书远缓过神来连忙说道，他激动的都有些说不好话了。顾清莱见状心中暗恨，但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女子一袭白衣款款进来，多时不见，顾书远记忆中那个任性张扬的女娃儿已经这般高挑了，她的容貌虽不如顾清莱那般动人，但是这通身的气度光华却让人难以忽视。 顾九歌一抬眼就对上顾书远欢喜的眸子，那一瞬间她几乎哭出来，这当真是恍如隔世。想到前世顾书远为了自己惨死，顾九歌满心愧疚快要窒息了。她强忍住想要冲过去的念头，缓步走到他面前。 “爹爹。”她薄唇张郃，良久之后这才唤出这么一句爹爹来。顾书远闻言连连答应，忙伸手将她扶到自己身边坐下来。原本坐在他身边的顾清莱不情不愿地退下一位，心中恨意更盛。 “瘦了瘦了……”许是太久没有和顾九歌说话了，这个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负手雨的丞相在面对自己的女儿的时候竟然窘迫的像个孩子。 “歌儿一切都好。”顾九歌闻言笑着说道，极力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 看到父女二人慈孝和谐的模样，李氏恨的直咬牙。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半死不活，顾九歌却能得顾书远这般疼爱，她又怎么能够咽下心里的这口气。 想到这里，她猛地起身跪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书远不由得愣住。 “你这是做什么？”顾书远眉头紧皱的问道，李氏是当初老太太做主让他纳的，所以顾书远对她根本没有什么情义可言。 第10章 搬弄是非 “老爷，妾身也是没有办法了啊，求老爷为妾身和雪儿主持公道啊。”李氏闻言重重的磕了两个头，罢了这才扯着顾书远的衣角哭着说道。 顾书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说的有些愣神，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书远沉着脸色又问了一遍，才和顾九歌和好的心情也完全被搅合了。 “老爷！大小姐今日对雪儿用刑，雪儿几乎丢了半条性命，这会儿还在昏迷不醒。求求老爷为雪儿做主啊，毕竟她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李氏闻言哭声越发的大了，顾九歌听着便觉得烦心的很。这些后宅里的女人，除了用眼泪博取同情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手段了。 坐在一边得蒋氏闻言不由得嘴角微勾，一言不发的看着事态的发展。今日顾九歌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几乎要了顾清雪半条性命，她倒是好奇顾九歌该怎么脱身。 “歌儿，这是真的吗？”顾书远闻言也有些诧异，他微张着嘴转头看向顾九歌轻声问道。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倒也不否认。 “大小姐，雪儿毕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啊！”李氏见她承认，心中怒气更盛，指着顾九歌就是一顿呵斥。 “爹爹容禀。”顾九歌也不管已经发狂了的李氏，施施然地跪下来，仰头看向顾书远轻声说道。顾书远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四妹妹将我推下水在前，侮辱我娘亲在后。三姨娘说我狠心，我也不过是为娘亲主持公道罢了。虽然我娘已经去了，但她毕竟是爹爹的正室，是爹爹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岂能容人随意辱骂诋毁？再者我身为相府嫡女，自然要肩负起教管妹妹们的责任，否则只会让人说我们相府的小姐都是不懂规矩的乡野妇人。” 顾九歌跪在地上轻声说道，在提到赵楣的时候她鼻间一酸，堪堪落下泪来。 “爹爹，四妹妹还有三姨娘护着，有爹爹疼着。可我娘亲，就只有我护着了。”言罢她抬头看向顾书远轻声说道，看着她泪意盈盈的样子，顾书远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她哭碎了。 当年赵楣病重而死，这件事一直都是顾书远心中不能提及的痛楚。他活了半辈子，唯有赵楣才是他心中挚爱，尽管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份爱意也丝毫没有变淡，反而越发的浓厚深沉了。 “起来吧，这件事确实不怪你。”顾书远伸手将她扶起来，看向她安慰着说道。 李氏闻言气得几乎吐血，顾清雪伤得这么重，就这样被顾九歌三言两语带了过去，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老爷，雪儿可丢了半条性命啊！您就这样不管了吗？”李氏看向顾书远满怀痛心的质问道。 “是她不懂规矩辱骂嫡母，若是我在府中只会比歌儿罚的更重！” 顾书远伸手将顾九歌扶起来，转头满含威胁的望了李氏一眼。李氏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任凭心中愤怒滔天，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第11章 家宴风波 见顾九歌不过掉了几滴眼泪就躲过一劫，蒋氏虽面带着笑意，但是心中早就恨毒了顾九歌。可以看出来，即便赵楣死了这么多年，可是顾书远对她还是心有眷恋的，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顾九歌。 “爹爹，女儿还有一事相求。”一众人正吃着，就见顾九歌放下筷子，转头看向顾书远轻声说道。 顾书远本就极疼爱她，还有什么不应的呢？ “什么事？” “不知爹爹可还记得前几年留在女儿身边的两个丫头，画春和绘秋？”顾九歌轻声道，这两个丫头是当初赵楣特意挑选留给顾九歌的，几乎是和她一起长大。可是前世里，她为了帮玄朗拉拢势力，硬是将两个忠心耿耿的丫头送到了一个骄奢淫逸的官员手中。不出半月，两个丫头便被折磨的丢了性命。 可怜的是两个丫头临死之前都还念着顾九歌，可她却满心满眼都是玄朗，不但没有将她们的尸体接回来，还听信了顾清莱的话，认为她二人对自己有二心。想到二人前世死于非命不得善终，顾九歌心中满是愧疚和悔恨。 “倒是有些印象，是你娘留给的。怎么了？是她二人伺候的不好吗？”顾书远低头沉思了片刻，依稀记得顾九歌身边确实有这么两个丫头。 “早在三年前两个丫头就被二姨娘打发了，所以女儿想求爹爹，准许那两个丫头回到我身边来。”顾九歌闻言提裙跪下来，看向顾书远恳求着说道。 蒋氏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当年她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两个丫头从顾九歌的身边打发了，这会儿哪能让她说要回去就要回去！ “老爷您有所不知，那两个丫头手脚不干净，伺候歌儿又不尽心，害的歌儿吃了不少苦，所以妾身才将她二人打发到杂役房去了。如今歌儿身边伺候的是桃花，她年纪大些，人也稳重，老爷大可以放心。”蒋氏抢先一步看向顾书远柔声说道。 那两个丫头可是赵楣留给顾九歌的心腹，若是她们回来了，饮歌小苑里哪还有桃花什么事。那蒋氏精心布了这么多年的局岂不是没用了？ 顾九歌闻言却是神色一冷。 “二姨娘慎言，我到底是嫡出小姐，你不过是个姨娘，一口一个歌儿，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做了筏子，岂不是要让人说爹爹治家不严，后宅之中毫无规矩可言了吗？”顾九歌起身看向蒋氏冷声说道。 前世里若不是蒋氏的捧杀和陷害，她顾九歌何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 只是这一世，顾九歌可不会让她这么如愿！ “这……是！都是妾身的错！还请大小姐息怒！”蒋氏闻言心头越发的怒了，但是面上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立马站起来看向顾九歌诚惶诚恐的说道。 顾九歌见状冷笑不止。 以退为进是蒋氏惯用的伎俩了，这么多年来顾书远都没能看透她的野心和恨毒，可不就是因为她这副善解人意的柔弱模样吗？ 第12章 再生事端 “大姐姐！我娘怎么说也为相府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心血，你还是在我娘手底下长大的，怎么如今却这般咄咄逼人起来了？”见蒋氏受辱，顾清莱顿时有些忍不住了。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顾九歌怒声呵斥道。 “二妹妹这个毛病也需要改改了，蒋氏只是姨娘，可担不起你那一句娘亲。你现如今也快要及笄了，在府中闹闹笑话便也算了，难道到了外面也要这样一口一个娘亲的叫着吗？”顾九歌闻言依旧淡定，看向顾清莱平静的说道。 顾清莱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么多年来，她都是这样叫的，顾九歌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怎么这会儿却死揪着不放了。 “放肆！当着我的面你都敢这个样子，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见顾清莱这副样子，顾书远怒上心头，猛地拍案怒声呵斥道。 顾清莱闻言身子一颤，面露委屈之色。 “二小姐，快别再说了！都是妾身的错，还请大小姐不要和二小姐动怒。”见顾清莱被激怒了，蒋氏生怕她情急之下口无遮拦，连忙开口阻拦说道。 看到蒋氏这般放低自己，顾清莱心疼不已。 “爹爹，难道您就纵容着大姐姐这样对待我娘吗？您想想娘这些年来操持府中诸事，从未有过怠慢，可如今却被大姐姐这样羞辱，女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蒋氏看的清楚，可顾清莱未必看的透彻。 顾九歌听罢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前世里顾清莱倒是个会做戏的，哄得她团团转。可是这一世，还未长成的顾清莱怕是没有这么沉稳的心性了。 “姨娘和二妹妹可莫要怨我，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若我现在纵容了你们，只怕日后会为相府惹来麻烦。”面对顾清莱那几乎淬了毒一般的眸子，顾九歌开口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和顾清莱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歌儿说的不错，往日倒是我疏忽了。还有你，日后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定要好好改改！”顾书远点了点头，罢了又看向顾清莱训斥着说道。 他转眼瞧见顾九歌现在出落的气势斐然，心中也是十分的欣慰。不过他很是好奇，自己和赵楣都不知这种厉害的性子，怎么养出来的女儿这般凌厉，做起事来干净利落。 听见顾书远这么说，顾清莱心中自然是不甘心的，她还欲争辩，却被蒋氏一把扯住。蒋氏捏了捏顾清莱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轻举妄动。 顾清莱无法，只能作罢。 “好了，都起来吧。”见她二人不再说话，顾书远开口沉声说道，罢了又转向顾九歌：“既然你想要那两个丫头，那明日去要回来便是了。” “是，明日一早妾身就命人将那两个丫头送回来。”蒋氏双手交叠于腰际，朝着顾九歌福身行了一礼，很是恭敬顺从的说道。 顾九歌闻言并未说话，只眉头深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3章 画春绘秋 次日一早，顾九歌早早地便起身了，这一夜她都没怎么睡好，心中一直记挂着画春绘秋两个丫头。这三年来，也不知道两人过得好不好。 转眼瞧见天将将放亮，顾九歌实在有些等不及了。便让桃花伺候着梳洗了一番，直奔杂役房去了。昨晚她害的蒋氏母女受到训斥，谁知道蒋氏会不会趁机报复到画春绘秋两个丫头身上。 “大小姐，二姨娘都说了会派人将画春绘秋送回来，你何苦要亲自跑这一趟呢？”路上，桃花跟在顾九歌身后念叨着，顾九歌闻言只是丢过去一个眼神，她便吓得不敢再出声了。 顾九歌来到杂役房门口，透过门缝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动静。 “动作怎么这么慢！难不成还要让二小姐等着你们吗？”院子里，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娘甩着手中的鞭子，朝着正在洗衣服的两个婢女怒声吼道。 天寒地冻，那两个婢女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破旧衣衫，身上满是鞭痕。两人的手早就冻得红肿，却还是泡在冷水里面，不住的搓洗那些衣裳。 “李妈妈，这衣裳实在是太多了……”其中身量略高挑些的丫鬟抬起头来看向李妈妈着急的解释道。 “多？养着你们就是干活的，你还敢嫌多？”她的一番话惹来的又是一顿鞭子，她本就衣衫单薄，鞭子一落下便是皮开肉绽。她疼的满地打滚，不住求饶。 “绘秋！你们简直欺人太甚！”画春猛地将面前木盆打翻，朝着李妈妈怒声吼道。这三年来她们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可这些人就像是不会累一样，每天都在变着法儿地折磨她们。 “小蹄子！你脾气倒是不小，看来这几年是我对你太仁慈了！”那李妈妈也不是好惹的人，哪里受得了画春这样顶撞，手下力道越发的重了，一时间满院子都是求饶的声音。 站在门外的顾九歌目光阴沉，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冷意。 “好了，打死了她们谁来给我们小姐洗衣服呢。李妈妈，快住手吧。”正在这时，一道满含得意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只见一女子迈着莲步从屋里走出来。看她的装扮也是个丫鬟，只是这个丫鬟却比画春绘秋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明月姑娘，你再去歇会儿，这衣裳很快就洗好了。若是她们再敢耽误，我一定第一个帮二小姐剁了她们的手。”李妈妈看见来人顿时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孔，看向她点头哈腰的说道。 顾九歌抬眼望去，她当然认识那女子是谁。明月，顾清莱的贴身丫鬟，也是心腹。 “明月！你太过分了。”画春见她走过来，狠狠的啐了一口。 “这么瞧着我做什么，要怨只能怨你们跟错了主子。你瞧瞧，我们本是一同入府，可现在却是天差地别呢。我们的大小姐早就将你们忘得干干净净了，也就只有你们这两个没脑子的，还白日做梦想着可以回到她身边去。” 第14章 教训恶奴 明月说完不由得掩嘴大笑起来，那副嘴脸当真是像极了顾清莱。 “看什么看！还不快将衣裳洗干净！”李妈妈见画春二人死死的盯着她，扬手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朝着她二人吼道。 “你若是再敢动她们一下，我现在就废了你。”门外传来女子冰凉清越的声音，院子里的几人皆是一愣，抬眼就看到顾九歌大步走过来。 李妈妈见状心中慌了一下，但立马又稳住了心神。这个丞相府到底还是蒋氏做主，更何况，顾九歌在她眼中也不过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她还是应付的过来的。 “大小姐怎么来了？这地方实在脏得很，大小姐还是请回吧。”李妈妈看向顾九歌笑着说道，只是语气中毫无敬意，竟还不如方才和明月说话的态度好。 顾九歌闻言冷冷的斜了她一眼，随后走到早已吓坏的两个丫头面前蹲下来。看着两人被折磨的形销骨立，遍体鳞伤，顾九歌心中满是愧疚和心疼。若不是因为她，两个丫头何至于受这样的苦。 “我来接你们回去。”顾九歌抬手抹去她二人脸上的脏污，轻声说道。 直到感觉到顾九歌指尖传来的温度，两个丫头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隐了三年的委屈全在这一刻释放出来，两个丫头都哭得像是泪人儿一般。 “大小姐，你身子尊贵，可莫要让这些下贱奴婢脏了你的手啊。你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老奴就是了。”李妈妈见顾九歌这般模样，连忙上前想要搀扶她。虽然她是蒋氏的人，但是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李妈妈说的不错，下贱的奴婢怎么能脏了我的身子。”顾九歌闻言淡淡的说道，清冽的眸子慢慢的落到搭在她胳膊上的老手。或许是那目光太凌厉，李妈妈吓得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心中无端一阵害怕。 “原来李妈妈喜欢玩鞭子，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玩刀剑。”顾九歌望着被放在一边的鞭子轻笑着说道。这一笑，满院子的人都狠狠的打了个寒战。 李妈妈更是吓得连连后退，看向顾九歌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来人啊！”话音落下，只见两个小厮跨门而入。 “这老奴手脚脏得很，剁了她的手。”顾九歌看向那两个小厮漫不经心的说道，仿佛这只是一件和呼吸一样自然平常的事情。 李妈妈等人闻言吓得双腿一软，就连画春绘秋两个丫头也有些吓坏了，愣愣地看着顾九歌。眼前的少女，还是当初的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身上多了什么东西。她明明安安静静的站在暖阳里，却像是陷在无边黑暗中一样。 “剁了她的手，出事本小姐担着。”见那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不动弹，顾九歌又提高了声音。两个小厮见她神色认真，这才意识到她并没有开玩笑。想到之前她在饮歌小苑怒打顾清雪的事情，两人也不再犹豫。 毕竟她连相府小姐都敢教训，更何况一个老刁奴呢？ 第15章 剁了你的手 见小厮真的拿了大刀过来，李妈妈吓得险些昏死过去，连忙跪地磕头求饶，再不敢拿乔做大，端着架子了。 “大小姐饶命啊，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小姐饶命啊！”她伏身在雪地里不住的求饶，顾九歌见状也只是唇角微勾，眼底一片寒意。 “还不动手？”顾九歌没有理会她的求饶，而是望向站在一边的两个小厮沉声问道。 两人闻言连忙点头，随后一左一右走上前去架住李妈妈，将她的双手按在地上。看着他手中明晃晃的菜刀，满院子的人都吓得不敢出声。 “大小姐！这件事若是闹大了，只怕不好收场啊。更何况，老爷还在府中呢。”桃花见状连忙上前劝阻着说道。方才她一直不说话，是因为她以为顾九歌不过是说说罢了，谁知道她竟真的存了这个心思。 “横竖与你无关，你操心什么？”顾九歌闻言抬眸冷声说道，桃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绘秋听到桃花提到顾书远，心中狠狠的咯噔了一下。她被关在这个地方已经三年了，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她很清楚，顾书远以往总是不太愿意亲近顾九歌的，若是今日因为这件事连累顾九歌受了惩罚，那可如何是好。 “大小姐，奴婢们没事的，还请您高抬贵手，莫要将这件事情闹大了。”舍不得顾九歌受牵连训斥，绘秋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在她面前跪下恳求道。 “你向来都是为我考虑的。”顾九歌说着鼻间一酸，伸手将她扶起来。 “是啊大小姐，既然绘秋都说了没事，您还是不要闹了。”桃花见绘秋也出来求情了，这才稍稍有了些底气，顺着绘秋的话往下说。 “你再多说一句，我连你的手一起剁了。”顾九歌闻言抬眼看向她冷声说道，桃花吓得小脸一白，连忙噤声。 “动手！” 随着顾九歌一声令下，泛着寒光的菜刀高高扬起重重落下，温热的鲜血飞溅在雪地上，场面当真是触目惊心。李妈妈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盘旋在院子上方，久散不去。 明月见状吓得双腿一软，直直地栽倒在地上。她面带惊恐看着疼得昏死过去的李妈妈，吓得连连后退。此时，顾九歌在她眼中根本就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我倒忘了，还有你。”感觉到身边的动静，顾九歌转头看向已经吓白了脸的明月轻笑着说道。女子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这一笑，更是狰狞瘆人。 “大小姐您不能动奴婢，我是二小姐的人，你不能……”许是害怕极了，明月连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早知今日是这样的场景，昨夜她就不该出这该死的主意。 昨晚顾清莱在家宴上受了委屈，明月为了哄她开心这才想出这个方法，既然动不得顾九歌，那么为难为难画春绘秋出出气也是好的。 谁知，顾九歌会亲自过来接她二人。 第16章 晾干衣服 “二妹妹的人啊？可是我连你们主子都敢动，还怕你一个奴婢吗？”顾九歌闻言只觉得好笑，看来这个府中还真是没有人将她这个嫡长女放在眼里呢。不过说来也是，她现在无才无貌，又无亲娘庇护，谁会敬着她呢？ “大小姐你想做什么？”明月闻言吓得连连后退，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放心，你到底是二妹妹的贴身丫鬟，我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处置了你。”顾九歌低眸看向她淡淡的说道，她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可明月瞧着却阵阵冷汗直往外冒。 顾九歌说着步步朝她紧逼过去，明月吓得直发抖。只见顾九歌突然抬脚踩在她背上，让她进退不得，只得老老实实趴在那里。在众人疑惑害怕的目光，顾九歌弯腰倾身，手脚利落的解开明月腰间的衣带，三两下便将她的衣服脱了去。 “大小姐！您杀了奴婢吧，何苦这样羞辱奴婢！”感觉到身上的凉意，明月拼死挣扎着，朝着顾九歌哭着说道。这里是府中最下等的奴仆所待的地方，如今顾九歌却在这里当众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明月哪里还有脸在相府待下去。 “杀了你？你还不配。”顾九歌听罢淡淡的说道，直到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中衣之后这才罢手，低眉看向羞愤欲死的明月开口道：“二妹妹的这些衣服可都是极为珍贵的，你可要好生注意，莫要折了皱了。” 顾九歌说着顺手拿起一件刚洗好的衣服给明月穿上。 明月一愣，顾九歌这是要将她当成衣架子不成？只是这寒冬腊月，若真的穿上这刚洗的衣服，便是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的。 “大小姐，明月毕竟是二小姐那边的人，若真的闹大了，岂不是让你们姐妹二人下不来台吗？更何况，这大冬天的穿得这么单薄，明月一个弱女子怎么受得了？”桃花见顾九歌不肯善罢甘休，便上前来劝说道。 “真是奇了，难道我的画春绘秋就不是弱女子了？”顾九歌抬眼瞥了她一眼，冷声质问道。桃花听罢一愣，刚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 以前不管她说什么顾九歌都会听，可自从这次大病了一场之后，顾九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非但不听她的话，就连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莫名冰冷起来。 “既然你这么操心这件事，那就留在这里看着明月，陪着她把这些衣服晾干。”顾九歌见她面色深沉，似心有所想，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带着面色乌青的两个丫头离开了这里。 直到回到饮歌小苑，锦被覆身温暖袭来，画春二人这才回过神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像是在做梦了。 “小姐！”两个丫头心中堵着千言万语，可是到嘴边的却也就只有这么一句小姐了。看着她二人满脸泪痕，顾九歌不由得微微皱眉，一别三年，真真的是隔世之见了。 “都会好起来的。”顾九歌拍了拍两人的手轻声道，平和温柔的语气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第17章 恶人先告状 顾九歌刚刚让府医给画春绘秋两个丫头诊治完，就听到小丫鬟蹑手蹑脚走进来的声音。 “大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小丫鬟低眉顺眼很是恭敬地说道，顾九歌听罢点了点头，又慢条斯理地挑了两件厚实的衣服给画春二人换上，披上大氅这才出了门。 顾九歌刚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顾清莱柔弱可怜的哭诉声，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嘴角却带着浅浅笑意。 “爹爹！大姐姐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女儿也很是惊讶，下人们都到姨娘这里来喊冤，可她到底是我们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姨娘又能怎么样呢。女儿也是没有了办法，才来请爹爹做主啊。”顾清莱跪在地上，又急又怒地说道。 听到这里，顾九歌这才跨门而入，莲步轻移到屋中央，双手交叠于胸前行了个万福礼。 “爹爹，您这样着急唤女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像是没有看见跪在地上的顾清莱和蒋氏二人一般，顾九歌自顾自的问道。 “歌儿，李妈妈的手是你下令剁了的？”顾书远闻言沉声问道，只是他的这一句话说的并不利索，因为他也不相信自己这个向来软弱安静的女儿竟能下得了这样的命令。 “是二妹妹告诉爹爹的吧，只是不知道二妹妹说了多少实话。”顾九歌听罢很是平静的说道，听她的意思，竟是默认了。 “大姐姐，你莫要怪我，只是你今日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李妈妈怎么说都是这府中的老人了，可你一句话就剁了她的手，这实在是太残忍了。”顾清莱闻言仰头看着她哭着说道，端的是衣服楚楚动人的模样。 顾九歌只定定的瞧着她这个样子，突然眼前这张柔弱可怜的脸和前世里小人得志的嘴脸重合起来。顾九歌心中的恨意翻天覆地的涌了过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了。 “老爷，虽然大小姐是主子。但是李妈妈到底在这个府中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我们相府苛责下人吗？”跪在一边的蒋氏见状也帮腔着说道。 顾九歌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这里，看着这母女二人的表演。 可是她的沉默落在顾清莱眼中，便又是一种解释了。 顾清莱心中得意，到底是她高估了顾九歌，想来她这两天的反常不过是因为落水受了刺激，如今慢慢缓过神来，哪还敢再这么胡闹，想必这会儿早就吓得浑身发抖了。 想到这里，顾清莱的眉梢之间隐上了淡淡的嘲笑之意。 “爹爹，二妹妹和姨娘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也该容女儿辩解一句了？”顾九歌终于开了口，顾书远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府医，还请你将方才为画春绘秋两个丫头诊治的结果告诉爹爹。不用避讳，直言便是。”顾九歌回眸看向跟着一同进来的府医沉声说道。 府医听罢面带犹豫之色，罢了这才上前来。 第18章 偷鸡不成 “老爷您有所不知，这两位姑娘身上满是伤痕，大到刀伤鞭伤烫伤，小到淤青……新伤旧伤触目惊心。最主要的是，两位姑娘常年受寒，伤了根本，只怕这日后也难有孕了。”府医皱着眉头说完这些，顾书远听罢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爹爹，既然二妹妹和姨娘要为李妈妈讨公道。今日女儿也斗胆，为我这两个苦命的丫头说句话。她二人毕竟是娘亲留给我的，当初却被姨娘一句话打发到了杂役房，这三年来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她们虽是下人，可也是女儿身啊！”顾九歌说着哽咽起来，竟说不下去了。 她心疼，心疼她们过往三年受的苦，也心疼她们前世死得凄惨。 而她们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个主子。 “爹爹，你可知道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不能生养有多重要？日后谁家男儿敢娶她们？在这个世道，就连秦楼楚馆里的女人都要想方设法攒银子为自己赎身，好找个人嫁了。她们若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您可知道她们到底要承受什么样的侮辱？”顾九歌咬牙说道，悲愤不已。 顾书远听罢心中也甚为震惊，连忙将顾九歌扶起来。 “爹爹知道，定是你受了委屈，否则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顾书远很是心疼的看向她说道。 顾清莱母女二人闻言险些昏死过去，看来顾书远对她的疼爱真的是超过她们的想象。 “你二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问清楚就到这里哭天抢地！今日之事若是歌儿不说，连我都要被你们蒙骗了去！”顾书远转头对着下跪着的两人怒声训斥道。 顾清莱气得直咬牙，却偏偏无可奈何。 “老爷息怒，都是妾身失职，没有将事情查清楚，险些误会了大小姐。”姜到底还是老的辣，看到顾书远已经站到了顾九歌那边，蒋氏连忙顺势说道。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能和顾九歌撕破脸皮。 “蒋姨娘确实该好好查查！李妈妈只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却这么有恃无恐，若说她背后无人撑腰，我绝不相信！蒋姨娘既然掌着这管家之权，就莫要辜负了爹爹对你的信任，若是连这件事都差不清楚，我看这掌家之权蒋姨娘也拿不住了。” 顾九歌闻言看向她冷声说道。 蒋氏听罢心中一惊，顾九歌如今这样说是在威胁她吗？ “歌儿说的不错，这件事你好好查查，究竟那个贼婆子是受了谁的指使这么狠心，敢这么大胆！”顾书远闻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看到顾九歌如今出落成这般有风范，心中也越发的欣慰了。 “是，妾身一定好好查处此事。”蒋氏听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虽然她心头恨透了顾九歌，但是碍于顾书远在场也不得步妥协。 解决完此事，众人也都退下了。顾九歌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就见顾清莱母女二人迎面走了过来。 “顾九歌！你给我站住！” 第19章 雪夜出门 顾九歌本来想直接无视她二人，可偏偏顾清莱一个劲儿的往上凑，那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若是刻意避着，岂不是让人以为她是害怕了？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不在爹爹面前，连样子都懒得做了。”顾九歌停下步子，看向怒气冲冲的顾清莱轻笑着说道，眉眼之间满是嘲讽的意味。 顾清莱闻言心中怒气不停翻涌，她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蒋氏一把扯住了手。 “歌儿，你妹妹只是口无遮拦，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蒋氏朝着顾清莱使了个眼色，罢了这才走到顾九歌面前，满脸笑容的看向她柔声说道，以往她就是这样哄骗顾九歌的，才让顾九歌对她唯命是从。 “姨娘若是有时间，该去查查李妈妈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给我一个交代。”顾九歌不动声色地看向她冷笑着说道：“还是说，姨娘早就知道李妈妈是受谁指使？” 顾九歌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句话逼得蒋氏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也就是刚才那一瞬间，蒋氏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往真的是小瞧了顾九歌。方才她眼底的凉意让人胆战心惊，就连蒋氏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看着蒋氏这副模样，顾九歌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罢了带着两个丫头越过她们离开了。 “娘！你看她那个样子！”望着顾九歌远去的背影，顾清莱恨的直咬牙，却偏偏无可奈何。 “好了，她现在有你爹爹护着，我们奈何不了她。但是老爷总有不在的时候！”蒋氏闻言冷声咬牙道：“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该让这个小贱人活下来！” 是夜，饮歌小苑中依旧灯火通明。 “小姐，奴婢们伺候你歇息吧。”瞧见顾九歌迟迟不肯上床，绘秋走过来轻声说道。她记得顾九歌最是怕冷，这会儿坐在窗边，正迎着冷风呢。 “下雪了，快到年关了。”顾九歌闻言突然叹息着说道，她的声音有些飘渺，若有若无的模样。 “是啊，已经初九了。”绘秋点头道，很是贴心的拿了件白狐大氅给她披上，又捧了个手炉过去。 初九？ 顾九歌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她突然站起来，吓了两个丫头一跳。 “小姐，这是怎么了？”瞧见顾九歌这突然的动作，两个丫头也跟着慌张起来。 “我现在要出门一趟，你们在这里好生守着，莫要让人知道了。”顾九歌沉声说道，罢了手脚利落的换上了轻便些的衣服，一头扎进了窗外的风雪里。 “小姐！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绘秋二人着急的声音。 “来不及解释了。”顾九歌脚步未停，沉声应道。两个丫头见拦不住她，也只能干着急。 顾九歌走的快，根本没有注意到拐角处立着一个人影，粉色衣角翻飞而过，瞬间便消失了。她一路避开巡夜的人，轻车熟路地来到后门处。 顾九歌埋头快步走在漫天飞雪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20章 我来救你 顾九歌跟随着脑海中仅存的记忆来到城西的一处破庙里，她推门而入，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一双幽深的眸子隐在暗处，冷冷的望着走进来的女子，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利剑，仿佛只要顾九歌一有动静，那把利剑就会飞过去要了她的性命。 “什么人！”顾九歌刚刚走近，就感觉到一阵冰凉抵上脖子，剑刃泛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顾九歌眉头紧皱，还未开口，门外已经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顾九歌来不及反应，猛地飞身上前将那人扑到在地，顺手摸到佛像底座的凸起，石门突然转动，顾九歌拉着那人闪身进入，总算是躲过一劫。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慕凉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密室里没有丝毫光亮，他只能隐约闻道女子身上淡淡的木樨香味。 “人呢？明明逃到这里来了！”石门外传来男人气急败坏地声音，慕凉小心移动身子，耳朵贴在石门上，监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亲眼看见他躲到这里来的，而且他受了重伤，根本跑不远的！”又一个有些害怕的男人声音响起，随后石门外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想必是那些人在翻找慕凉的下落。 良久之后，他们这才罢手，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等到外面重归于静的时候，顾九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可是她现在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她和一个陌生男子离得这样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慕凉一言不发，等着顾九歌将石门打开，两人这才踉跄着出来。 “你是何人？”经过了方才的事情，慕凉的语气好了很多，至少没有那么浓烈的杀气了。 “相府大小姐，顾九歌。”顾九歌闻言倒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很是大方的说道。 慕凉听罢却是眉头一皱，对于相府的大小姐他之前也是有所耳闻的。传说中的顾九歌无德无才无貌，嚣张跋扈，任性张扬。 可看着眼前这个冷静自持的女子，怎么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不堪啊。 “你是特地前来救我的？”收起自己的疑惑，慕凉看向她沉声问道。毕竟他可不相信一个闺中小姐会大半夜的闲逛到这个人迹罕至的破庙来。 “王爷误会了，臣女不过是偶然路过罢了。”顾九歌淡淡的说道，按照慕凉的性子，若是她说自己是特意前来救他的，事情就越发的麻烦了。 毕竟两人此前根本没有交集。 “顾大小姐倒是有意思，一个女儿家大半夜的从破庙路过。”慕凉冷笑着说道，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更何况，顾九歌竟还知道他的身份。 顾九歌闻言只是斜了他一眼，上前去就要解他的衣服。慕凉震惊，连连后退。 “顾大小姐请自重！”慕凉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幸而现在是夜间，看不清他脸上有些窘迫的神色。 第21章 设计陷害 顾九歌闻言停下手上动作，虽然她看不清慕凉脸上的神色，但是依旧可以从声音中听出他的窘迫之意。 “王爷肩上的可不轻，若是再不处理，只怕就不用那些人动手了。”见慕凉很是防着自己，顾九歌也不着急上前，而是顺势坐在地上，仰头望向慕凉轻飘飘的说道。 慕凉听罢，这才醒转过来，方才是他误会了。 慕凉知她没有恶意之后，便也顺着她坐下来，任由她给自己处理伤口。看着女子倾城如玉的容颜，慕凉不由得冷笑，若这样还算是无貌丑女，只怕整个大越朝就没有能入眼的女子了。 顾九歌简单的替他包扎好伤口，一抬眼就撞进了慕凉幽深的眸子里，无喜无怒，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见顾九歌竟不躲闪，慕凉不由来了兴趣，看来他是平日里闭户太久了，竟不知王城中出了这么有意思的人。 两人的对视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顾九歌微微皱眉，目光紧盯着门口，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的神色。 一般女子，哪有这般从容淡静。 “主子！”一个极低极压抑的声音响起，顾九歌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衣裳。 “既然王爷的人来了，臣女就先告辞了。”顾九歌拱手说道，罢了转身就走，动作干净利落，竟连一点回应的机会也不给慕凉留下。 南天怔怔地看着女子从慕凉身边走过来，又不回头的消失在夜幕里，心中微微诧异。直到慕凉轻咳，南天这才缓过神来，忙上前去。 “主子你没事吧？”南天将慕凉扶起来，见他肩头的伤口已经被处理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 “去查查顾家大小姐。”慕凉冷声说道：“顾九歌。” 那三个字被他轻轻吐出来，带着些冷意，南天虽不知他口中的是什么人，但还是很利索的点了点头。 这边，顾九歌处理好慕凉的事情准备回去，殊不知相府里已经快要翻天了。 和畅院中，蒋氏连忙将衣服穿好，满眼欢喜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顾九歌真的偷溜出府了？”蒋氏语气中满是惊喜之意，不管顾九歌是为了什么，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在半夜偷溜出府，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那她的名声就彻底地毁了。 想到这里，蒋氏心中越发的激动起来。自从顾九歌醒来之后，她可是吃了不少哑巴亏，如今总算可以出口恶气了。 “是，奴婢亲眼瞧见的。所以大小姐一离府，奴婢就来告诉姨娘您了。”桃花闻言点头说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好！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告诉老爷的。”蒋氏听罢笑着说道，只是她这一笑，倒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了。 桃花见状不敢多问什么，连忙回到了饮歌小苑，免得被画春绘秋看出破绽来。 “有贼！来人啊！”不知道是谁先喊了这第一声，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相府，众人也都吓得心绪不宁，纷纷出来查看情况，哪里还能睡得着。 顾书远听到消息赶到暖阁的时候，才发现众人都聚集在这里。蒋氏李氏都护着自己的女儿，满脸惊恐的站在那里，见顾书远来了，才抹着眼泪凑上前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书远环顾一周，眉头紧皱地问道。 “老爷，这府中有贼啊！老爷您有没有事？吓死妾身了。”蒋氏闻言连忙开口说道，还不忘拉着顾书远的手掉了几滴眼泪，瞧着一副关心顾书远的模样。 李氏站在一边恨的直咬牙，她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嫡出小姐，素来学不会蒋氏那般动不动就梨花带雨的手段，是以这会儿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顾书远面前落泪博好感。 “歌儿呢？”顾书远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顾九歌的身影，不由得着急问道。 蒋氏听罢心中一恨，顾书远倒是帮她省事，都不用她嚷嚷，自己就上道了！ “可说呢！妾身方才出来的时候瞧见一个黑影直奔大小姐院子里去了，老爷我们还是快些过去看看吧，大小姐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生生毁了她的名声吗？”蒋氏抹着眼泪着急的说道，听她这样说，似乎已经坐定了那小贼在顾九歌房中的事实了。 “是啊爹爹！若是那小贼真在大姐姐房中，这可如何是好啊！虽然大姐姐有您疼着爱着，可女儿家的名声到底比什么都重要啊！”蒋氏话音刚落，顾书远还没接上话茬，就听到顾清莱也哭着说道。 李氏站在一边默默听着，心中畅快不已。府上闹了贼，她们都在这里，偏偏少了顾九歌，再加上蒋氏和顾清莱的这一番话，任谁都会往那方面想的。想到顾九歌名声尽毁，李氏就觉得心中痛快得很。 果然不出李氏所料，蒋氏母女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议论起来，好似那小贼真的是奔着顾九歌来的一般。 顾书远闻言不由得瞪了她一眼，他心中记挂着顾九歌，也来不及训斥她，忙往饮歌小苑赶过去。 “你们都跟我走，莫要让那小贼逃了！”见顾书远走了，蒋氏对着门口候着的十几个小厮扬声说道。这般阵仗，明显是存着想把事情闹大的心思。 “娘！我们也去看看！顾九歌那小贱人害我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如今总算是糟了报应！”看到蒋氏带了那么多人过去，顾清雪很是兴奋地说道。今晚的事情不管如何，她顾九歌都洗不清楚了。 李氏闻言点了点头，满脸堆着笑意，忙跟着众人过去了。原本还热闹不已的暖阁，一转眼便只剩下顾清茴一个人了，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向来都是被人忽视的，若今晚不在的人是她，想必顾书远定是发现不了的。 想到这里，顾清茴嘴角扯出一抹嘲笑，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横竖与自己无关，何必去掺和。 与此同时，看着这么多人朝这边走过来，画春绘秋二人不由得着急起来。顾九歌偷溜出府，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出了小贼的事情，若是有心人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做筏子，那么顾九歌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画春！你快躺到床上去，不能让人发现小姐不在！”绘秋慌张之下只能出此下策，画春闻言也没有办法，只能配合。 顾书远急冲冲地进来，却见绘秋单手撑着脑袋靠在桌子上打盹，屋内燃着安神香，平和安静，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外面的干扰一般。 “老爷！您怎么来了？”听到动静，绘秋慢悠悠地睁开眼眼睛，忙起身行礼问道。 “歌儿呢？”顾书远沉声问道。 “小姐今日累得很，吃了晚饭就睡下了。”绘秋很是恭敬地回答道，她眉眼低垂，声音语气落落大方，倒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顾书远闻言目光越过她往里望去，果然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看到这里，他这才放下心来。 倒是蒋氏，看到床上的人之后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桃花可是亲眼看着顾九歌溜出去的，怎么这会儿又睡下了。想到这里，蒋氏不由得看了桃花一眼，却见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蒋氏立马会意，眼中闪过一抹狠毒的神色来。 “老爷，外面动静闹得这么大，大小姐都没有醒过来，莫不是身子不舒服，不如找府医过来看看，老爷您也好放心啊。”蒋氏拉着顾书远的衣袖很是诚恳的说道，瞧她的模样，竟还真有几分为顾九歌担心的意味。 顾书远听罢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有理。 “去将歌儿唤起来，看看可是身子不舒服。”顾书远看向绘秋轻声说道，绘秋听罢却是脸色一白，内心慌乱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没有听到老爷说话吗？平日里大小姐这么疼爱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竟还叫不动你了！”见绘秋站着不动，蒋氏越发的有把握了，她猛地跳出来指着绘秋怒声呵斥道。 顾书远听着也不由得冷下了脸色。 “快去！”顾书远又冷着声音说了一遍，绘秋却是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顾九歌根本就不在床上，这分明就是死路一条了。 “没用的奴才！亏得大小姐费尽心思将你们讨回来！老爷你可看见了，当初妾身就说这两个丫头伺候大小姐不尽心，否则妾身怎么会将她二人赶走！”蒋氏瞅准机会，上前一步狠狠的甩了绘秋一个巴掌，罢了这才看向顾书远很是委屈的说道。 顾书远闻言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看来歌儿真不该将你们要回来！”顾书远沉声说道，显然是已经偏向了蒋氏。 “桃花，你去！”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蒋氏忙看向桃花吩咐道。 “是！”桃花闻言点头应是，颔首往床边走去。 绘秋见状手心满是汗，见桃花过去，忙上前阻拦，却被狠狠推倒在地。 第22章 现身反击 桃花走到床边，用尽全力掀开被子，画春本想挣扎，奈何桃花力气实在是太大，她被拉扯着整个人都滚下了床。 看到画春滚下来，顾书远不由得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状况。 “你们这两个贱婢！我说你怎么百般阻挠，大小姐不见了你们不但不告诉老爷，反而想尽办法瞒着我们，若不是被当场揭破，你们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瞧见这样的场面，蒋氏将画春拖过来，狠狠的扇了两人一巴掌。 画春二人满腹委屈和愤怒，却也不敢还手，生怕再节外生枝，闹出什么对顾九歌不利的事情。 “爹爹！大姐姐定是被那小贼掳走了，这可怎么办啊！”顾清莱拉着顾书远的手哭着说道，众人闻言皆哗然，霎时间议论纷纷。 “老爷！这两个贱婢保护主子不周在先，又刻意隐瞒在后，现在大小姐失踪，这两个贱婢脱不了干系！”蒋氏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怎么会善罢甘休，如果不能扳倒顾九歌也就算了，至少要将这两个碍事的丫鬟除掉。 “老爷，您可不要误信谗言啊，奴婢们一直守在这里，从来也没有看到什么小贼刺客，小姐根本没有被小贼掳走，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想要毁掉小姐的名声！”听到顾清莱和蒋氏二人一言一语的陷害，绘秋终于忍不住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顾九歌受到这样的诬陷。 “谗言？那你倒是说说大姐姐现在在哪里！”顾清莱听她这样说顿时来了气，看向她怒声质问道。 只要绘秋说不上来顾九歌的去处，那她今晚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够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歌儿，这两个丫头关到柴房去，但凡歌儿有一点闪失，她们二人必死无疑！”顾书远被她们吵得头昏脑胀，他扬声怒声说道。 不管事情如何，寻找顾九歌都是重中之重。 “爹爹，这可怎么办啊？也不知道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见目的达到，顾清莱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抹着眼泪担心的说道。 只是她的这番话实在不妥，字字句句都在引导着众人往不好的方面想。 “我能受什么委屈，让二妹妹这般挂念在心上。”顾清莱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平静清越的声音，众人听罢一愣，循声望去，才见顾九歌一袭白衣款款而来。 她的脸上还是涂抹着厚重的脂粉，容貌丑陋，衬着这一身白衣更是难以入眼。可她通身的气度风华却让人难以忽略，她仿若闲庭信步一般慢慢走来。 接触到顾九歌的眸子，顾清莱不由得浑身一颤，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 “大姐姐你没事吧？谢天谢地，那小贼总算是良心发现，将大姐姐你放了回来。”顾清莱连忙调整了一下情绪，跑上前去抱着顾九歌的而胳膊欢天喜地的说道。 顾九歌听罢嘴角微勾，顾清莱最会的大概就是笑着捅刀子了。 “啪！”清脆响亮的声音惊呆了众人，谁都没有想到刚刚从风口浪尖走出来的顾九歌第一件事竟是甩了顾清莱一个巴掌。 顾清莱捂着滚烫生疼的脸颊呆愣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顾九歌。 “大小姐这是做什么！二小姐也是好心关心你，你怎么能下得去手！老爷，您可要为莱儿做主啊！”蒋氏见自己女儿受辱，顿时也坐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顾书远面前，看向他哭着哭喊道。 “二妹妹口口声声说我被小贼掳走，置我名声清誉于不顾，若我再不出手，只怕明日就敢有人说我与人私通了！我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要怪只能怪二妹妹你自己上赶着来做这只鸡。”顾九歌闻言冷声说道，像顾清莱这种人，动手永远比废话有用。 “我说错了吗？你的丫鬟倒是想为你遮掩！可谁知被爹爹抓个正着！你若不是被小贼掳了去，那你倒是说说，这么晚了不在府上你是去了哪里！”顾清莱终于回过神来，她现在到底没有前世那般沉稳，被顾九歌稍稍一激，就怒不可遏了。 “是啊大小姐，你还是老实交待了吧。”蒋氏闻言也点头附和着说道，虽然她嘴里还在唤着大小姐，但是眼中却满是恨意和愤怒，恨不能将顾九歌拆之入腹一般。 “歌儿，今晚你去了哪里？”顾书远也看向她沉声问道，如今事情已经在府上闹开了，若是顾九歌不交代清楚自己的去处，即便他将此事强压下来，只怕于顾九歌的名声也是有碍的。 “爹爹，再过半月便是娘亲的忌日了，女儿想到已经许久没去看她了，心中愧疚，所以今晚一直都在祠堂里。也是方才听到了动静这才出来，谁知就听到二妹妹和蒋姨娘百般陷害。”顾九歌闻言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你胡说！如果你真的是去了祠堂，为什么画春绘秋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还要帮你遮掩？”听到顾九歌这样说，顾清莱顿时坐不住了，指着她怒声反驳道。 顾书远闻言也不由得微微皱眉，因为顾清莱问的正是他的疑惑之处。 “我确实没有告诉两个丫头，因为她二人身上还带着伤。若她们知道了，定然要陪着我，我哪里舍得。至于为什么帮我遮掩，她们只不过是不想让有心之人毁了我的名声罢了。”顾九歌闻言淡淡的说道，罢了越过众人，将被打得狼狈不堪的两个丫头扶起来。 “老爷！奴婢也是害怕啊，二小姐和蒋姨娘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捉贼，若是奴婢坦言小姐不在，谁知道明日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来。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出此下策的。若今日只有几位主子过来，奴婢定不会隐瞒的。” 绘秋说着突然跪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她言下之意便是在责怪蒋氏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存心将事情闹大。 被绘秋这么一说，顾书远这才意识到方才是自己疏忽了，他太担心顾九歌的安危了，不曾想却被利用了。 “你说是就是了？谁能作证？”见顾九歌又这么轻而易举地逃过一劫，顾清莱哪里肯善罢甘休，就算不能彻底毁了她的名声，也要让她洗不清楚！ “三妹妹可以作证。”顾九歌闻言淡淡的说道，她话音一落，就见顾清茴走了进来。其实方才她一直在门口站着，只是众人没有注意到她罢了。 “茴儿，你大姐姐说的可是真的？”顾书远闻言看向顾清茴轻声问道，虽然他这样问，但实际上他心中早就信了顾九歌。现在问这一句，也不过是在帮着顾九歌在众人面前洗清一下罢了。 “回爹爹的话，大姐姐确实一直都在祠堂中跪拜母亲。”顾清茴轻声说道，罢了又退回了众人后面。 “好了！既然事情清楚了，都散了吧！”顾书远闻言点了点头，挥手驱散众人。 顾清莱闻言气得咬牙切齿，满脸都写着不甘心。 “爹爹，难道您就这样信了大姐姐吗？” “真是奇了，瞧二妹妹的样子似乎很是不甘。难道我安然无恙了不是好事吗？还是说，二妹妹非得要看着我身败名裂受人唾弃才肯罢休吗？”见顾清莱这个没有脑子还在往上凑，顾九歌险些被气笑了。 “不是的！二小姐也是担心大小姐，老爷您可不要误会啊！”见顾清莱落了下风，蒋氏连忙上前去掩住她的嘴，罢了看向顾书远着急的解释道。 若是顾书远真的信了顾九歌的话，那么顾清莱是可就麻烦了。 “还不快滚！一日日的就知道惹麻烦！”看着这母女二人，顾书远心里就堵得慌。蒋氏闻言虽然气愤，却也只能落荒而逃。 顾书远又交代了几句话，嘱咐画春绘秋二人好好的照顾顾九歌，罢了这才离开。 送走这一院子的牛鬼蛇神，顾九歌这才伸了伸懒腰。两个丫头显然是吓坏了，盯着她一动不动。 “小姐，日后不管去哪里可都要告诉奴婢们，今日实在是太凶险了，若不是小姐你回来的及时，奴婢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两个丫头蹲在床边，拉着顾九歌的手着急担心的说道。 “我无事，只是又让你们受委屈了。”顾九歌闻言将她二人拉起来在自己身边坐下，看向她二人很是心疼的说道。想必顾清莱母女的那两巴掌是用了十足的力气，两个丫头的脸到现在都还红肿着。 绘秋闻言摇了摇头，罢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目光巡视了一周，罢了这才凑近顾九歌耳边。 “小姐，奴婢总觉得桃花今日怪怪的。”绘秋低声说道，眉眼之间满是担心。 顾九歌闻言嘴角一勾，完全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是蒋氏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顾九歌低声说道，对于画春和绘秋，她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两个丫头听罢也是震惊的合不拢嘴。 “知道就好，莫要打草惊蛇，我留着她还有用。” 第23章 渣男上门 顾九歌说完目光顿时阴沉下来，既然是蒋氏的眼线，自然要寻个时机将她还回去的。更何况，前世里顾九歌在桃花手底下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若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她，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今日真是凶险，可小姐你真的是在祠堂吗？还有三小姐，她为什么会替你作证呢？”画春纠结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仰着脑袋看顾九歌很是疑惑的问道。 “我回来的时候府上已经闹起来了，所幸蒋氏将所有人都带到了这里来看我的笑话，我从后门溜进来，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三妹妹。”顾九歌轻声说道，幸而她长了个心眼，走的时候揣了一盒胭脂水粉在怀里，在府外听到动静之后立马扮上了，否则在顾清茴那里定然是要露馅的。 两个丫头听罢这才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只伺候着顾九歌睡下了。 与此同时，茴香坞也是乱作一团。 “你倒是心善！还知道帮她作证了！你可记得当初雪儿差点死在她手上！”李氏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摔在顾清茴的脸上，她脚下不稳狠狠栽倒在地上。白皙光洁的额头碰到尖锐的桌角，顿时血流如注。 而李氏双目怒睁，仿佛没有看见她受伤一般。 “哼！我原本以为你是个痴傻的，可现在看来你却是比任何人都要精明！如今看着那个贱人得了爹爹的宠爱，你就上赶着去巴结了是不是？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顾清雪也是怒急了，抓起手边的杯盏就朝着跌坐在地上的顾清茴扔了过去。 方才憋在心里的怒火，这会儿全都撒在了顾清茴身上。 “娘，女儿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顾清茴强忍住哭腔，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一步步膝行到李氏脚边，抓着她的裙摆轻声说道。 “滚开！” 李氏低头瞥她一眼，很是不耐烦的将她一脚踢开。原本今晚顾九歌已经必死无疑了，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顾清茴，帮她作证还了她的清白。 “这两日你就在院里好好的反思吧！”李氏越看她越觉得心烦，很是不耐烦的丢下一句话，随后便拉着顾清雪的手离开了茴香坞。 直到屋里没人了之后，轻风这才忙跑进来，将顾清茴扶到椅子上做好，手忙脚乱的帮她处理伤口。看到顾清茴额头上不小的伤口，轻风心疼得不行，只抹眼泪。 “哭什么，我早就习惯了。”见她落泪，顾清茴轻声说道，看起来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自嘲。 “奴婢就不明白了，你和四小姐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为何三姨娘总是这么偏心。”轻风带着哭腔说道，她是顾清茴的贴身丫鬟，这么些年来是跟着顾清茴一起长起来的，也将她所受的那些委屈全都看在眼里。 顾清茴闻言却是目光一沉，发起呆来，这个也是她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 与此同时，凉王府上一片阴暗。男子端坐在书案边，跳跃的烛光映着他那晦暗不明的眸子，给这冬日平添了几分冷意。 “主子，属下跟着去看了，那位姑娘确实入了丞相府。”南天拱手低声说道，他话音刚刚落下，便见慕凉的脸色又沉了沉。 “主子，若她真的是相府的大小姐，那她到底是从何得知你今日会受困？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见慕凉没有说话，南天不由得开口问道。 “有意思。”慕凉闻言沉默许久，罢了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略带寒凉的笑意。 扬手挥退了南天，慕凉望了望不远处的灯盏，抬手之间便灭了。霎时间，整个房屋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男子的身影显得格外阴鸷。 次日一早，顾九歌早早地便醒了。或许是前世养成的习惯，她的睡眠极浅，稍有动静就会醒转。 “外面出了什么事？”顾九歌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抬眼看向绘秋沉声问道。 “小姐！是二小姐！她居然带着三殿下要硬闯我们院子！”绘秋见她醒了，忙伺候着她穿衣梳洗。外面的毕竟是一个外男，就这么闯到了顾九歌的院子里，若是传了出去，顾九歌的名声可就彻底的毁了！ 顾九歌听罢一愣，身子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她眸中泛起点点寒气，嫣红的薄唇几乎快要被咬破了。 前世里亲手将她推入地狱中的男人，终于还是来了！ “小姐？小姐！”见顾九歌突然发起愣来，绘秋连连唤了两声。 听到绘秋的声音，顾九歌这才回过神来，忙坐下来让她给自己上妆。前世一直到死玄朗都不曾知道，和他同床共枕多年的顾九歌竟有着颠倒众生的容貌，那么这一世也不能让他这么早发现才是。 既然顾清莱想玩，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要奉陪到底的。 门外传来画春暴怒坚定的声音，顾九歌的一颗心慢慢安定了下来。只要玄朗不出手，凭着顾清莱想要硬闯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这个贱婢当真是胆子大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如今拦着的可是三殿下！你是不想活了吗？”明月见画春纹丝不动地站在门口，也有些急了，接收到顾清莱递过来的眼神之后，她突然越步上前，一把揪住画春的头发，看向她语气凶狠的怒骂道。 “三殿下你不要生气，大姐姐向来被爹爹娇纵惯了，连带着院子里的丫鬟们也不懂规矩。若是有什么冒犯殿下你的地方，莱儿在这里给你赔罪了。”顾清莱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狠戾的神色，转眼间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仰头望着身旁的俊朗男子轻声说道。 玄朗闻言眉头微皱，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若不是因为顾九歌背靠将军府，又是顾书远的掌中宝，他才不会处心积虑地接近她呢。 “无妨，大小姐的脾性本殿也是知道的。”玄朗轻咳了一声，罢了这才低声说道。 “你这贱婢还不快让开！若是真惹怒了三殿下，你便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明月见玄朗的神色不好，越发的来了劲儿，扯着画春头发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了。 “她是贱婢，你又是什么？”明月的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到女子清越冰凉的声音传了出来。 众人闻言一愣，抬眼望去便看见顾九歌在绘秋的搀扶下款步而来。她依旧是一袭白衣，通身气质斐然，仿若有淡淡的光华在她周身流转一般。 明月见她过来，心中莫名颤了一下。想到前几日顾九歌在洗衣房生生剁了李妈妈的手，她便有些毛骨悚然，连忙松开手，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 玄朗的目光停留在女子身上，不由得眉头轻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女子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毕竟顾家大小姐心仪玄朗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每次只要他上门来，顾九歌都要紧缠着他不放，可是现在顾九歌看向他的目光却像是淬了千年寒冰一般。 “出去跪着。”顾九歌冷冷扫了明月一眼开口淡淡地说道。她的语气平静淡然，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浑身一颤。 明月有些害怕的看了顾清莱一眼，试图向她求救。 “大姐姐，明月也是好心。毕竟三殿下亲自登门拜访，大姐姐却将殿下晾在外面，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顾清莱见状忙看向顾九歌柔声说道，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 顾九歌见了不由得冷笑出声，前世的她可不就是被顾清莱这副模样骗得团团转吗？ “亲自登门拜访？二妹妹这话真是诛心。既然你不懂规矩，也出去一同跪着吧。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起来同我说话。”顾九歌冷声说道。 顾清莱闻言红唇一抿，堪堪落下泪来。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好不心疼。 “大姐姐，敢问妹妹做错了什么，大姐姐要这般严惩我？”顾清莱带着哭腔的声音几乎能把人心揉碎了一般。这么一对比，冷若冰霜的顾九歌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狠毒至极。 不过事实该是如此，她本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重活一世，她怎么可能让自己重蹈覆辙呢？ “出去跪着，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顾九歌的身子微微前倾，盯着顾清莱含泪的眼睛冷声说道。 顾清莱闻言一愣，为了维持在玄朗面前的形象，她只能咬着牙出去跪着。 顾九歌见状转身便走，从头至尾，竟像是从来没有看见过玄朗一般。 “顾妹妹！”见自己被顾九歌忽略，玄朗实在忍不下了，他忙出声唤道，声音低沉温柔。 顾九歌闻言脚步一顿，在前世里，这三个字于她而言便是蜜糖。可今生，再听到这三个字，简直就是讽刺。 “三殿下自重，臣女到底还未出阁，莫要毁了臣女名声。”顾九歌转过头来，看向玄朗冷声说道。她抬眼看向玄朗，这个自己曾深爱过的男人，可如今她心中除了无边憎恨再无其他。 第24章 不知廉耻 玄朗闻言不由得愣住，以前的顾九歌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倒让他有些不适应了。 “三殿下若是没什么事，还请离开吧，这里毕竟是臣女的闺房。”顾九歌冷声说道，她害怕自己再和玄朗待下去，心中的仇恨和怒气会压抑不住。 “顾妹妹你可是在怪我没有及时来看你？”玄朗见状忙上前一步，看向她有些着急的说道，只是他刚刚伸出手，便见顾九歌后退了两步，生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跪在门口的顾清莱见状气得险些昏死过去，她爱慕玄朗多年，却因为自己庶女的身份不能和玄朗相守，现在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和顾九歌在一起，她怎么能不生气。 “三殿下多虑了。”顾九歌沉了沉声音，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 “这是怎么了？”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顾书远的声音。顾九歌抬眼望去，才见顾书远带着蒋氏李氏等人赶了过来。 顾九歌微微侧首，看来方才是她疏忽了，竟让顾清莱找到了通风报信的机会。 “爹爹，您快救救女儿吧。”顾清莱一见顾书远来了，不由得哭着说道。听她的语气，仿佛顾九歌对她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一般。 “大小姐，不知道二小姐又做错了什么，一大清早就被你罚着跪在这里？”蒋氏见自己女儿受委屈，心疼不已，一张嘴便看向顾九歌责问道。 “大姐姐如今真是厉害了，动不动就处置那些下人也就算了，就连我们这些妹妹也入不了大姐姐的眼了。二姐姐被罚跪算什么，当初我可是被大姐姐打了二十大板，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呢。”跟在后面的顾清雪见状也煽风点火地说道。 “老爷，您可要为二小姐做主啊！”蒋氏听罢越发的厉害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顾书远的衣角就是一顿控诉。 看着门口哭闹的人，顾九歌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在她面前做戏？ “哭天抢地，蒋姨娘还有没有点规矩了？”顾九歌看向蒋氏很是不耐烦地说道，蒋氏闻言顿时住了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和顾清莱的手段，简直如出一辙。 “歌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书远也有些不耐烦了，看向顾九歌轻声问道。今日玄朗还在场，闹成这样，实在难看。 “二妹妹一大清早带着外男硬闯我的院子，打了我的丫鬟，对我出言不逊。爹爹，我毕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比不得二妹妹那般心宽，可以和一个男子那样毫无顾忌地相处。”顾九歌闻言福身行了一礼，罢了这才看向顾书远淡淡说道。 顾清莱闻言不由得咬牙，什么心宽！顾九歌这分明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她不知廉耻！ “爹爹，娘亲早逝，我身为相府嫡女，自然要肩负起教导妹妹们的责任，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相府小姐个个都是没有规矩的，和外男这般毫无顾忌，与那些勾栏里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同。” 那边顾清莱还没有缓过神来，这边顾九歌便又丢出一句更让人动怒的话来。蒋氏母女也都不是良善无能之辈，自然能够听得出顾九歌话里的意思。 什么娘亲早逝，顾九歌这分明就是变着法儿地告诉蒋氏，她只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府上没有正室夫人，顾书远又整天忙于朝事，所以才将掌家之权交到她的手里。 想到这里，蒋氏恨的直咬牙，恨不能现在就将顾九歌生吞活剥了！ “歌儿做的不错，这件事确实是莱儿有错在先。你就在这里跪着吧，这点规矩都不懂，就让你姐姐好好教教你。”顾书远闻言明了过来，转头看向顾清莱冷声说道。 “老爷！这天寒地冻的，二小姐身子娇弱可怎么受得了啊。还请老爷网开一面！”蒋氏闻言顿时慌了，连忙跪下来求饶道。 顾清莱虽是庶出，但是自小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呢。 “爹爹，女儿知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求求爹爹饶了女儿这一次吧。”顾清莱也是个机灵的，三两句便落下泪来。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玄朗瞧着，不由得心生怜惜。 “是啊顾相，今日之事也不能全算二小姐的错，都是本殿记挂顾妹妹心切，这才忘了男女大防。如今看着二小姐因为本殿受罚，本殿实在是不忍心啊。”玄朗也忍不住开了口。 顾九歌闻言心中冷笑，玄朗明明就是心疼顾清莱，却扯什么记挂自己心切。一个是二小姐，一个是顾妹妹，任谁都会想要她与玄朗之间不清不楚吧？玄朗这样说，分明就是在将她往火坑里推。 可怜顾九歌前世怎么就看不透这两人的伪善嘴脸，否则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顾九歌看向玄朗的目光又阴冷了三分。 玄朗似乎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却见女子颔首而立，安静的不像话。 “三殿下可真是忙，朝堂之事要费神，就连臣女教训妹妹也要操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三殿下和二妹妹已经交换心意了呢。”顾九歌低头敛去眸中仇恨，抬眼看向他轻笑着说道。 言语之间，满是讽刺之意。 在场众人闻言一愣，玄朗更是没有想到平日里那个跟在他什么怎么都甩不掉的顾九歌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小姐慎言！二小姐尚在闺中，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毁她清誉？”蒋氏闻言顿时怒了，梗着脖子看向顾九歌怒声呵斥道。 “我有说错什么吗？还是说在姨娘心中，三殿下配不上我这美若天仙的妹妹？可是三殿下姿容俊逸，气质不凡，已经是人中龙凤了。若是姨娘连三殿下都看不上，那我真的不知道二妹妹的心气有多高了。”顾九歌闻言勾唇一笑，低头看向蒋氏笑着说道。 声音温柔清越，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子一样锋利。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小姐你莫要含血喷人！”蒋氏闻言顿时慌了，即便玄朗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嫔所出，但他到底是皇子，岂容她这样僭越放肆。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她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更何况，清誉这种东西是靠自己维护的，二妹妹这般不知规矩，难道还想要我来为她维护清誉名声吗？”顾九歌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平淡的说道。 她的字字句句，都在将蒋氏往绝路上逼。 “好了，今日之事本就是莱儿有错在先，歌儿作为姐姐管教她是理所应当的。你赶紧回去，莫要再这里胡闹！”顾书远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朝着蒋氏低声吼了一句，罢了这才抬头望向眉头紧皱的玄朗。 “三殿下，若是没什么事，不如随老臣去前厅喝一杯热茶如何？”注意到玄朗还站在顾九歌身边，顾书远微微皱眉，罢了这才拱手说道。 玄朗也不是什么愚昧无能之辈，怎么会听不出来顾书远话里的意思。 “顾相请。”玄朗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回头深深的看了顾九歌一眼，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送走了这些魑魅魍魉，顾九歌这才觉得气顺了些，望了一眼满脸怨恨跪在院门口的顾清莱，顾九歌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抬眸间瞧见顾清茴额头上带着伤口，不由得顿下脚步。 “三妹妹留步。”顾九歌出唤道，顾清茴闻言一愣，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很是害怕的望了李氏一眼。 “既然大小姐留你，你就在这里好好陪着她吧。”李氏很是嫌恶地白了顾清茴一眼，随后便挽着顾清雪扭着腰肢离开了。 “三妹妹，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顾九歌将她拉到屋里坐下，有些担心地问道。昨日毕竟是顾清茴作证她才顺利逃过一劫，对于顾清茴这个没有心眼的妹妹，她还是存着些怜惜之心的。 “是我不小心摔的，没有什么大碍。”顾清茴身子稍稍后仰，目光闪躲的说道。 “不是的大小姐！这都是姨娘和四小姐打的，就因为我们小姐昨晚帮你……” “轻风！”顾清茴连忙制止，但是顾九歌却已经听得明白了。 李氏和顾清雪本就对她心怀怨恨，顾清茴出手帮她，李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想到这里，顾九歌给绘秋递了个眼神过去，绘秋立马会意进了内室，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盒药膏。 “回去照顾好你们家小姐。”顾九歌将药膏递给轻风，看向她沉声吩咐道，罢了才让绘秋将她们送了出去。 送走了顾清茴，顾九歌又斜了一眼跪在门口的顾清莱主仆二人，随后这才进去。这一大早便闹了这么一场，她这会儿累着呢。 这边顾九歌没有开口，顾清莱也不敢起来，直到近午时，顾清莱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顾九歌懒得再留着她碍眼便让她回去了。 第25章 蛇蝎心肠 顾清莱扶着明月颤颤巍巍地往回走，却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正准备离开的玄朗，强忍着膝盖上钻心的疼痛，她连忙迎了上去。 “三殿下！”顾清莱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玄朗闻言顿步，扭头便看到顾清莱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三殿下，您今日也看到了，大姐姐在府中越发的张狂起来，对于我们这些妹妹动辄就是打骂。”顾清莱掩嘴抽泣着说道，说道动情之处更是几度哽咽，那副样子，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她确实有些奇怪。”玄朗闻言沉声说道，以往顾九歌若是知道他要上门，定会欢天喜地的守在门口迎接他，哪里会像今日这般冷落疏离。 “好了，你好生回去歇着吧。”顾清莱还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未张嘴就听到玄朗沉声说道。顾清莱不由得一愣，抬眼却见他眉头紧锁，一脸深思的离开了，从头至尾没有一句关心的话。 “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明月见顾清莱立在原地，上前去轻声说道。 顾清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可是两人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花园处传来一阵尖叫声，好像是顾清雪的。顾清莱心中疑惑，忙赶过去，却见顾清雪跌坐在地上，小脸煞白。 “发生了……啊！”顾清莱上前去想要询问，可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尖叫起来。看着满地吐着红信子的蛇，顾清莱吓得险些昏死过去。 那些蛇慢慢悠悠的爬将过来，顾清莱几人早就吓得软了腿，只跌坐在地上尖叫不已。 “愣着干什么！扶我起来啊！”顾清莱狠狠的咽了口吐沫，看向明月大声吼道。可是现在明月也吓得够呛，被她这么一吼才缓过神来，上前来手忙脚乱的将她扶起来。 “哎呦！冲撞了两位小姐，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顾清莱刚刚站稳脚跟，就听到一阵着急的声音响起，她抬头望去才看见一中年男子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小童。 “这些蛇是你们放出来的？简直该死！”顾清莱怒声吼道，恨不得将眼前的男子拉出去痛打一顿。 宋老五闻言连连哈腰道歉，和那两个小童一起将满地的蛇都抓了起来，装进竹筐里。眼看着那些蛇都被抓起来了，顾清莱和顾清雪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上前去。 “两位小姐莫要害怕，这些都是菜蛇，没有毒的。方才是小的疏忽了，才让这些菜蛇跑出来。”宋老五看向顾清莱二人弯腰连连解释道。 “府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若是伤到了人怎么办！”顾清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背，看向宋老五怒声呵斥道。 “府上三姨娘喜欢吃蛇羹，所以我们会定期送些进来。不过它们真的没有毒，两位小姐大可以放心。”宋老五闻言连忙说道，后背已经冒出了一身的冷汗。眼前的这两位可都是相府的小姐，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的这一个脑袋可抵不起。 顾清雪闻言也不由得愣住了，她倒是不知道李氏竟然还有这个习惯。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看着这些东西就瘆人。”顾清雪也没有多想什么，连连摆手让他赶紧走。她只要一想到方才的场面，就觉得头皮发麻。 “慢着！”宋老五刚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顾清莱的声音，满怀疑惑的回过头去。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宋老五拱手问道。 “你那里的蛇都是无毒的？”顾清莱沉声问道，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愣住了，宋老五更是没有想到她一个闺阁小姐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 “自然不是，也有些是有毒的，咬上一口不死也要送上半条命的。不知道小姐问这个做什么？”宋老五想了一会儿之后低头回答道。 “无事，只是想着蛇羹补身子，所以问问罢了。你住在什么地方，到时候也好让你送些进来。”顾清莱沉声说道，似乎在有意遮掩什么。 “小的就在城东十里铺，小姐稍一打听便知道了。若是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了。”宋老五并未察觉什么，明说了之后便离开了。 直到宋老五走远了，顾清雪这才凑上前去。 “二姐姐问这个做什么，那东西有什么好的，我瞧着就倒胃口。”顾清雪很是嫌恶的说道，实在想不通顾清莱为什么要问这个。 “瞧着确实吓人，只怕有毒的更厉害。”顾清莱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眉眼之间满是算计的神色。顾清雪听着越发的糊涂了，一脸疑惑的望着她。 “四妹妹你过来些。”顾清莱伸手将她招到自己跟前，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什么。听完她的一番话，顾清雪的脸上显出兴奋的神色来。 “还是二姐姐聪明！”顾清雪很是高兴的说道，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激动之色。 “这可是个好机会，四妹妹莫要白白错过了。”顾清莱闻言轻笑着说道，顾清雪连连点头，上去挽着顾清莱的胳膊，姐妹二人很是亲密的离开了。 暮色四合，城东十里铺宋老五的铺子里来了一人，她面覆轻纱遮去容貌，但是看穿着便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彼时，宋老五刚刚准备关铺子，瞧见她来了，犹豫再三之后将人迎了进来。 “这位姑娘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宋老五瞧不清他的样貌，却也不敢随意招惹她。 “这些银子宋掌柜拿着，今夜戌时送些毒蛇去相府大小姐的院子里，届时我会在相府后门候着宋掌柜。”来人将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轻放在桌子上，看向他轻声说道。 宋老五闻言吓得半死，这样的事情他怎敢做？若是相府里的小姐出了什么事，那他岂不是要招来杀身之祸吗？ “这位贵人请您高抬贵手放了小的吧，这样的事情小的可不敢做啊！”宋老五吓得连忙跪下，着急的说道。 “掌柜的糊涂了，我就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些都是大小姐的吩咐，又不是让你杀人放火，有什么不敢做的。若是我没说错，宋掌柜的生意应当不太景气，这些银子可够你一年的生计了。”来人轻笑着说道，宋老五被她说的有些动了心，望着桌子上的荷包，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他这才咬牙点了点头。 “今晚戌时，相府后门，掌柜的莫要记错了。”来人见状很是满意的说道，罢了这才离开。 她出门四下张望了一下，连忙快步离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一闪而过。 饮歌小苑中，顾九歌正在练字，前世里她最喜欢的就是练字，修身养性，最主要的是玄朗喜欢。因为玄朗总是说她没有才情，因着他的一句话，顾九歌没日没夜的练习。可当她将自己辛苦练就的成果捧到玄朗面前的时候，他却在赞赏顾清莱舞姿倾城。 想到这里，顾九歌手腕一顿，墨汁滴落下来，洇透了纸张。 “小姐这是怎么了？”绘秋见她发呆，将手里披风罩在她身上，罢了这才轻声问道。 顾九歌闻言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呀！什么人！”门外传来画春的惊呼声，顾九歌眉头微皱，连忙出去。 明月皎洁，映着满地的清辉。顾九歌举目四望，却什么都没有看见，稍一侧首便看见前方的木柱子上插着一支利箭。 顾九歌微微震惊，忙将利箭拔下来，取下上面的纸张。展开一看，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顾九歌沉声问道。 “小姐，快戌时了。”画春愣愣地说道。 “绘秋，我好些时候没有陪爹爹下棋了，你去将爹爹请过来。”顾九歌将那方信笺折好贴身放着，罢了这才看向绘秋轻声说道。绘秋虽不知道她为什么心血来潮想要和顾书远下棋，但还是听话前去请了。 那边顾书远见顾九歌差人来请，也难得来了兴致，跟着绘秋来到饮歌小苑。 “你今日倒是有兴致，怎么想到陪爹爹下棋了。”顾书远进门的时候见顾九歌已经摆好了棋盘，很是欣慰的说道。以往顾九歌总是躲着他，如今这般亲近于他，他自然是高兴的。 对于这个女儿，他总是竭尽全力去疼爱着。不为别的，只因她是自己和赵楣的孩子。在顾书远眼中，顾九歌远比其他几个女儿重要的太多了。 “睡不着，爹爹不会怪我吧。”顾九歌轻笑着说道，上前将顾书远扶到软榻上坐下来。顾书远见状很是慈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父女二人相对而坐，映着暖黄的烛光，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 望着坐在对面的顾书远，顾九歌不由得鼻尖一酸。前世若是她聪明一些，顾书远也不会惨死了。这个用生命爱着她的男人，最后却被她亲手推入了无边深渊。 “怎么了？”见顾九歌脸色不好，顾书远有些担心的问道。 “无事，只是有些恍惚。以前是女儿太不孝，做了多少让爹爹伤心的事情。”顾九歌摇头说道，语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忧伤。 第26章 真相大白 见她这样，顾书远心疼不已。 “再不落子，爹爹可要赢了。”顾书远不想再提起以前那些伤心的事情，连忙岔开了话题。顾九歌闻言这才破涕为笑，认真和他下棋。 眼看着戌时一刻，饮歌小苑周围传来阵阵奇怪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顾书远不由得停下手上动作，侧耳仔细听去。 “这是什么声音？”顾书远沉声问道，可是话音刚刚落下见什么东西是爬了进来，定睛一看却是一条细长的蛇，吐着鲜红的信子。而它的身后，竟还有五六条，个头一个比一个大顾书远见状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起身将顾九歌护在身后。 “来人……” “爹爹莫慌！”顾书远正准备叫人，却被顾九歌出声制止住了。他回头望去，震惊于顾九歌的冷静，不但如此，就连绘秋画春两人似乎都比他想象中的冷静多了。 顾九歌递给两个丫头一个眼色，就见两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雄黄粉洒在附近，那些蛇不敢靠近，只能在周围盘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暂时安全了一些，顾书远这才沉声问道。顾九歌竟然事先准备了雄黄粉，就说明她是知道会有这些东西的出现。 “女儿也不知道是谁想要害我，再等等大概就有结果了。”顾九歌闻言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罢了这才看向顾书远沉声说道。 隐约感觉到什么，顾书远紧皱着眉头不再多问，看着顾九歌安排一切事宜。 几个小厮轻手轻脚的进来，手脚利落的将那些毒蛇全都抓了起来。画春二人也将屋里的雄黄粉末收拾干净，只等着顾九歌躺好之后，两个丫头这才跑了出去。 “来人啊！小姐出事了！”画春站在门口扬声喊了一嗓子，惊醒了本在熟睡的桃花。听到顾九歌出事的消息，她连忙赶了过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罢了，蒋氏李氏等人全都来了，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 顾清雪和顾清莱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连忙掩住脸上得意的神色。那些可都是毒蛇，只要顾九歌被咬上一口，那可就有罪受了。 “二姐姐，你这招真是厉害！”两人站在后面，顾清雪俯身在她耳边激动地说道。 “四妹妹不要胡说，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的。这些话可莫要被别人听了去。”顾清莱闻言朝她使了一个眼色，低声呵斥道，但是她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画春，大姐姐到底怎么了，快让我们进去看看啊！”顾清雪见她们都被拦在门外，有些等不及了，开口着急的说道，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顾九歌中毒的样子了。 “四妹妹这么着急，是怕我死不了吗？”顾清雪的声音刚刚落下，就见房门打开，顾九歌迈着莲步款款而来。她神色安然，怎么都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顾清莱见状不由得皱眉，完全没有料到顾九歌竟能全身而退，这太奇怪了！ “你不是被……”顾清雪也很震惊，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顾清莱闻言连忙戳了戳她，这才没有说漏嘴。 顾清雪也连忙住嘴，心中暗恨自己是个没脑子的，险些露馅了。 “不是被什么？四妹妹是不是想说我不是被蛇咬了吗，怎么现在没事，对吗？”顾九歌见状不由得冷笑，这个顾清雪向来都是沉不住气的。方才若不是顾清莱拦着，只怕她自己就招了。 “大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我听说你出事好心来探望你，你却在这里血口喷人！再说了，你既然没事为何要撒谎，大晚上的将大家都骗到这里来，耍人吗？”似乎被顾九歌戳中了痛处，顾清雪气急败坏的说道。 只是她这个样子，大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四妹妹慌什么，难道这蛇是你放的？”顾九歌闻言冷笑着说道。 顾清雪听罢不由得慌张起来，涨的小脸通红。 “顾九歌你胡言乱语！你屋里来了毒蛇关我什么事！这样陷害于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顾清雪先发制人怒声吼道。 “四妹妹怎么知道我屋里来的是毒蛇？”顾九歌唇角一勾，淡淡的问道。这漫不经心的一问，于顾清雪而言简直就是致命性的暴击。是啊，从头至尾顾九歌都没有提过她屋里来的是毒蛇！ 顾清雪慌张之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的朝着顾清莱偷去求助的目光。顾清莱见状也气得直咬牙，哪里想到顾清雪竟然这么蠢，这个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你看二妹妹做什么，难道这件事是你和二妹妹一起密谋的？往我的房里放毒蛇，两位妹妹安的是什么心？”看着眼前场景，顾九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罢了这才看向两人轻笑着问道。 “大姐姐慎言！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顾清莱眉头紧皱，看向她咬牙说道。 “简直荒唐！你屋里来了毒蛇，怎么能怪到二小姐和雪儿头上！不要仗着老爷疼爱你，就这样胡作非为！”见自己的女儿被诬陷，李氏也有些坐不住了，跳出来指着顾九歌怒声呵斥道。 “娘，别理这个疯子，我们走！”顾清雪强撑着镇定说道，言罢拉着李氏就要往外走。横竖顾九歌没有证据，凭她一张嘴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今日没能让那些毒蛇要死她算是她命大，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四妹妹留步，今日之事不了结，几位怕是都走不了。”顾九歌沉声说道。 顾清雪被拦住去路，顿时恼羞成怒。 “顾九歌你这个疯子又想要做什么！都说了不关我们的事，谁知道是不是你平日里作恶多端惹到了下人们，所以才会有人巴不得你赶紧去死！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孽，关我什么事！”顾清雪一个步子冲到前面来，指着顾九歌就是一顿怒骂，全然不顾自己的庶女身份。 可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便呆住了，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顾书远，顾清雪吓得双腿一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爹……爹爹！”顾清雪颤抖着声音唤道，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势。 众人见状也不由得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顾书远会在这里。 顾书远慢步走出来，看向顾清雪的目光带着森然冷意。 “原来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对待嫡姐的！”顾书远一开口便是无边的冷意，顾清雪早就吓得小脸苍白，只顾着落泪，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爷息怒！不是这样的啊！都是大小姐！是她诬陷雪儿在先，雪儿气急这才同她争吵的！”李氏见状扑通一声跪下来，抓着顾书远的衣摆哭着说道。 “记住你们的身份！歌儿是这个府上唯一的嫡出小姐，你们今日不敬她，明日是不是就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爬到我的头上来！”顾书远闻言眉头紧皱，扬手将她挥开，怒声说道。 “老爷，此事真的不怪李氏和四小姐。既然您方才在屋里，想必也听得清楚，大小姐空口白牙诬陷二小姐和四小姐，难道您就这样坐视不管了吗？”蒋氏到底冷静些，上前一步福了个身，看向顾书远沉声说道。 “蒋姨娘说的是，我都把正事给忘了。顾忠，带上来吧！”顾九歌闻言扬声说道，众人不由得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顾忠提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顾忠是顾书远的心腹，能文能武，忠心异常。 “歌儿，这是怎么回事？”顾书远看向顾九歌轻声问道，看来今晚的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爹爹，这些蛇大概就是这个人带进来的吧。至于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怕是还要问问落雨才知道。”顾九歌沉声说道，下跪着的两个人早就吓得浑身直发抖。 这两人正是放完蛇准备逃跑的宋老五和落雨。 “四妹妹，这男子是专门给我们相府送蛇的商户，这个丫鬟你应当很熟悉吧。如果此事和你无关，为何你的丫鬟大半夜会和一个男子在一起？”顾九歌身子微微前倾，看向顾清雪轻笑着问道。 顾清雪闻言一愣，这根本就是个无从回答的问题。不管她怎么说，顾九歌都能抓住她的把柄！想到这里，顾清雪恨的直咬牙，却无可奈何。 “宋掌柜，今日之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老实交待了，这样于你们而言都好。”顾九歌也懒得再和顾清雪纠缠下去，便宋老五身上下手。 “相爷饶命！大小姐饶命啊！小的都是被逼的！是这位姑娘今日来找我，给了我好些银子让我今晚戌时送些毒蛇到大小姐的院子了！她说她是大小姐你的贴身丫鬟，小的也就没多想，没曾想险些酿下大错，大小姐饶命！”宋老五早就吓得面如土色，这会儿顾九歌一问，他就什么都交代了。 “爹爹，真相大白了。请爹爹为女儿做主。”顾九歌闻言转身看向顾书远轻声说道。 “不是我啊！爹爹，这一切都是……” “四妹妹！” 第27章花灯节前夕 “四妹妹！”顾清雪的话刚说一半便被顾清莱生生打断，众人闻声不由得愣了一下，纷纷投去目光。顾清莱轻咳了一声，强自表现出镇定的模样来。 “四妹妹，这件事既是你有错在先，便乖乖认个错，想必大姐姐是不会追究的。”顾清莱看向顾清雪沉声说道，言语之间竟是要将全部责任都推到顾清雪身上去。 “二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呢！这些不都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吗？是你让我买通这个人，将蛇放到大姐姐院子里的！怎么现在倒成了我有错在先了？”顾清雪满脸震惊的看向她质问道，她原本以为顾清莱会护着她的，谁知道出了事就这样将她推了出来！ 顾清莱闻言更是气得险些吐血，如果可以，她现在真的想冲上去将顾清雪那张毫无遮拦的嘴给缝起来！ “四妹妹糊涂了！这里跪着的可是你的贴身丫鬟！是你对大姐姐心怀怨恨，如今你的伎俩被戳破，你害怕被爹爹惩罚，何苦要拉我下水呢？”顾清莱强忍住心中的愤怒，转眼就换上了泪意盈盈的模样，望向顾清雪抽泣着说道。 顾清雪见她嘴脸转变得如此之快，不由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忘了辩解。 “爹爹！此事真的和女儿无关啊！女儿向来敬着大姐姐，又怎么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呢。”顾清莱提起裙摆走到前方，施施然跪下来，望向顾书远梨花带雨的说道。 顾九歌居高临下，低头瞥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冷笑之意。 总有一日她要彻底撕破顾清莱伪善的面具，看她还怎么哭的出来！ “二姐姐你好狠的心啊！那日明明是你问宋老五家中有没有毒蛇，然后给我出了这个计策，现在却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来！枉我这么信任你！”望着顾清莱梨花带雨的模样，顾清雪终于回过神来，指着她怒声吼道。 顾九歌见状也不说什么，只看着她们窝里斗。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顾书远怒急，指着二人怒声呵斥道。想到方才的场景，他还是头皮发麻，若是顾九歌没有察觉，那些毒蛇岂不是要将顾九歌生吃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设计陷害顾九歌的人竟也是他的女儿！这个后院究竟乱成了什么样子，他根本就不敢想！ 看到顾书远是真的怒了，顾清莱姐妹二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含着泪前往祠堂。李氏和蒋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却也不敢在顾书远面前表现出来。 “将他送到刑部去！至于这个吃里爬外的奴婢，杖责三十！”处置完了顾清莱姐妹二人，顾书远这才想到地上跪着的两个人。 两人闻言吓得险些昏死过去，却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忠，你留下来好好检查一大小姐的院子，别再有些蛇蝎脏物。”赶走了众人之后，顾书远这才看向立在一边的顾忠沉声吩咐道。 顾忠点头领命，目送着他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顾忠这才来到顾九歌面前。言明没有危险之后他转身欲走，却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他低头沉思良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聪明如顾九歌，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大小姐，宋老五和落雨两人根本不是属下抓到的。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人打晕了丢在后花园。”顾忠沉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不由得皱眉，扬手将他挥退，随后陷入了沉思中。 这一次会是谁帮的她呢？不但写了纸条告诉她顾清雪放蛇的事情，还将落雨和宋老五打晕，这一切都太奇怪了。而顾九歌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由于蒋氏的捧杀和陷害，她在王城中的名声可谓是差到了极点，众人巴不得看她出丑，怎么会有人出手相助呢？ 而且此人来头定然不小，否则怎么能在丞相府来去自如还不被发现！ “小姐？夜色深了，奴婢伺候你睡下吧。”绘秋见顾九歌眉头紧锁，一直在发愣，便上前去轻声提醒道。 被她这样一说，顾九歌这才回过神来，确实感到有些累了。想不通的事情，她索性不再去想，既然那人有意帮她，时机成熟了自然会出现的。 一夜无话。 顾九歌也是次日醒来才听说，顾清莱二人在祠堂里可谓是受尽苦楚。现在虽说已经过了隆冬季节，但初春还是寒凉得很，两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在地上跪了一夜，丑时左右身子就有些吃不消了，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 对于这些顾九歌并不关心，毕竟前世里她所遭受的一切远比这些来的猛烈。而她现在，不过是慢慢的将自己身上得痛苦还回去罢了。 蓬莱院中，蒋氏一直守在床边，瞧见顾清莱醒了之后这才放心了些。 “娘！我恨死顾九歌那个贱人了！”顾清莱睁开眼睛看见蒋氏，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想到这几日受到的委屈，心中更是将顾九歌恨毒了。 “你放心，娘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蒋氏闻言抹了抹眼泪，握着她的手很是心疼的说道。 “娘，你想要做什么？”见蒋氏这样，顾清莱不由得愣了一下，缓过神来之后这才看向她低声问道。 “再过几日就是花灯节了，这一次，我要让她好看！”蒋氏闻言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睛里满是算计的狠戾之色。顾清莱听罢立马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来。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让人不寒而栗。 “小姐，老爷请你去暖阁。说是二姨娘做好了明日去花灯节的衣裳，让小姐你去选呢。”这日，顾九歌正在屋里看书，就听到画春一边小跑一边说道。 听到花灯节三个字，顾九歌翻动书页的手不由得僵住了，前世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小姐我们快去吧！三位小姐都到了，她们可不是什么好主儿，若是挑到最后只剩一件最差的给小姐怎么办！”见顾九歌像是没听见一般，画春连忙上前来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顾九歌被她一闹，心情反倒好些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很是无奈的跟着她出去了。绘秋见状，连忙扯过银狐大氅，跟了上去。 顾九歌到暖阁的时候，众人都已经聚齐了。自从上次跪过祠堂之后，顾清雪二人倒是老实了两日，这会儿瞧见顾九歌来了，斜了她一眼便自觉站在了一边。 “大小姐总算是来了，都等着你呢。你到底是姐姐，你若是不来，她们也不敢先挑选。”蒋氏一见顾九歌进来，连忙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很是亲热的说道。 她脸上笑意盈盈，言语之间却在指责顾九歌仗着嫡长女的身份拿乔做大，将她们都晾在这里。顾九歌自然听得出来她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大步走到顾书远身边站定。 “歌儿，你看看这些衣裳，喜欢哪一件？”顾书远是真的疼爱她，眉眼之间都是掩不住的爱惜之情。 顾九歌闻言浅笑，随后目光落在了丫鬟们捧着的衣服上面。头两件都是纯白的，但是做工极为精致，上面的刺绣也栩栩如生，大气华贵却又不张扬，可见是花了心思的。后两件便稍微逊色一点了，一件是桃红色，一件是鹅黄色。 顾九歌的目光在四件衣服上打量了一番，回眸瞥见顾清莱一直盯着第二件衣服，不由得勾唇一笑。若说精巧，这两件衣服都差不多。但是第二件的裙摆上特绣了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花，鲜艳的红衬着纯净的白，说不出的好看。 而这正是顾清莱最喜爱的。 “那就这件吧。”顾九歌抬手一指，稳稳落在第二件衣服上。 顾清莱见状微微皱眉，满含怨恨的看了顾九歌一眼。蒋氏也有些愣住了，她记得顾九歌以前最喜欢的就是珠宝首饰，所以特意在第一件白衣服上加了很多珍珠琉璃，谁知道顾九歌竟转性了。 “大小姐，都怪妾身不好。这件衣裳是按照二小姐的身量定制的。这件衣裳才是按照大小姐的喜好做的，大小姐难道不喜欢吗？”蒋氏忙上前来将第一件白衣撑开，看向顾九歌轻笑着问道。 顾九歌见状唇角微勾，这衣服上缀着这么多的珍珠琉璃，乍一看还算不错，但仔细看去难免流于庸俗。前世里蒋氏就是这样，特意给她和顾清莱都做了纯白的衣裳。顾九歌本就被掩去了容貌，又无才情，穿着这一身白衣衬着脸上厚重的妆容，说不出的诡异难看。 反倒是顾清莱，在她的衬托下犹如仙子下凡，不知道了迷了多少人的眼。 重生一世，蒋氏想要重施故计，却不知她早已不是那个憨傻无脑的顾九歌了。 蒋氏被顾九歌盯得有些不自在，但仍旧强撑着脸上的笑意，生怕被顾九歌瞧出什么不对劲儿来。 “既如此，那就它吧。”良久之后，顾九歌这才轻笑着说道。 第28章 出尽风头 没有想到顾九歌会这么轻易地答应，蒋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连忙将衣裳折好递到绘秋手中，还不忘笑意盈盈的夸赞顾九歌眼光好，选走了她最花心思的一件衣裳。 顾清莱也如愿以偿拿到了那件牡丹白衣，顾清茴虽是姐姐，却不敢在顾清雪面前先挑，只能等着顾清雪来回翻看了两件衣裳之后，这才拿了那件她不要的鹅黄色衣裳。 “好了，明日就是花灯节了。人多得很，你姐妹四人出去要相互照应着。还有你，再给你大姐姐惹麻烦，回来我定重重罚你！”顾书远见四人都挑好了衣裳，便不由得交代了几句。罢了又想到顾清雪之前做的事情，转头看向她冷声说道。 顾清雪闻言吓得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之后连忙躲到了李氏身后。 顾九歌懒得在这里和她们装模作样，和顾书远说了之后便离开了。 回到饮歌小苑，顾九歌一直盯着那件衣服出神。前世里她就是因为这件衣服出尽了洋相，在众人无情的嘲笑声中，玄朗朝她一步步走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拥入怀中，死心塌地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小姐，这衣服你若是不喜欢，奴婢帮你改改吧。”绘秋见她盯着衣裳出神，只当她是不喜欢，便轻声说道。 “把上面的珍珠琉璃都拆了，画春，我记得你针线活做的最好了，帮我绣些东西在上面可好？”顾九歌抬起头来看向两个轻笑着问道。 “小姐想要什么，奴婢就给你绣什么！”画春闻言仰着小脑袋很是得意的说道，她虽不比绘秋那般沉稳冷静，但也不是一事无成的。 顾九歌听罢脸上笑意更盛，俯身在两个丫头耳边轻声交代了些话。 花灯节一般都是在晚上，画舫游湖，联诗作对，风雅异常。能够上画舫的都是城中大官家里的小姐公子，皇子公主也会参加。前世里，顾九歌只去过一次画舫，而且那一次之后声名狼藉。 反倒是顾清莱，凭借着出众的容貌和才情，每次都能在画舫上夺得魁首，不知有多少公子倾心于她。久而久之，人们都只记得相府有一个才貌双全的二小姐，却忘了真正嫡出尊贵的大小姐顾九歌。 次日，顾清莱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准备出门，临行前画春来说顾九歌出了些状况，可能会晚点儿到，便让她们先去。顾清莱本就不想和顾九歌一起，听她这样说也不推辞，带着顾清雪姐妹二人上车便走了。 画舫上已经来了很多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是顾二小姐来了！”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众人忙将目光投到岸边，果然瞧见美人立于船头，缓缓而来。 她身姿本就窈窕，今日装扮也极为清淡，衬着这一身白衣，说不出的好看。她扶着明月的手款步而来，裙摆处大多盛开的牡丹随着她的步子潋滟开来，拖了一地的绮丽风光，甚是迷人。 “果然是大越第一美人。”赞叹声此起彼伏，顾清莱很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她脸上挂着弧度正好的微笑，给人一种端庄大方的感觉。 而她身后的顾清雪二人就逊色很多了，其实两人也都是清丽无双，样貌放在王城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但是顾清雪娇纵蛮横，顾清茴胆小怯弱，和顾清莱的端庄大方比下来，自然是不够瞧得。 “相府的这位二小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太子玄清请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罢了侧身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玄朗耳语道。 玄朗闻言唇角微勾，若是论相貌和才情，顾清莱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可她到底是庶女出身，这个身份足以抵消她身上的一切优势，所以玄朗才会逼着自己去接近无才无貌的顾九歌。 “三皇兄，你若是喜欢，大可去求父皇赐婚啊。我这个二表姐哪哪儿都好，不知道有多少王公子弟觊觎着呢。”玄清和玄朗正说着，就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两人抬头望去，才见玄静蹦跳着过来，依着他二人坐下来。 九公主玄静，淑妃蒋淑珍所出。而蒋淑珍和蒋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所以她自小便个顾清莱走的近些。 “静儿又胡闹，这种话莫再说了，免得伤了二小姐的名声。”玄朗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看向她佯装训斥的说道。 玄静闻言吐了吐舌头，挥手将顾清莱招了过来。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三殿下。”顾清莱见到玄朗心内欢喜，忙走过来福身柔声说道。她抬眼望了玄朗一眼，顿时红了小脸。 “二小姐有礼了。”玄清轻挑折扇将她扶起，看向她笑着说道。虽然他的身份不可能允许他迎娶一个庶女为正妃，但是这样的美人儿若是能带回去，哪怕是摆在那里养养眼也是好的。 “丞相府怎么每年都是几个庶女出来蹦跶，真当顾大小姐不存在了是吗？”这边顾清莱和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讥笑的声音。顾清莱听罢脸色一白，美目流转间已经盈满了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司徒姐姐有所不知，我那个大姐姐向来娇纵惯了，也不喜欢与人来往。”顾清莱回身看向方才说话的女子柔声说道，她的声音极柔，像是黄莺一般婉转动听，在场男子顿时失了神。 说话的女子闻言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来，端起手边的杯盏仰头一饮而尽。 “莫要叫我姐姐，担待不起。”司徒洛将手上杯盏重重放下，罢了这才抬头看向顾清莱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顾九歌是个什么人大家都清楚，她自己没有脸面出来见人，怨我二表姐做什么？”玄静也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噌的一下冲上前去，看向司徒洛冷笑着说道。 “九公主息怒，你误会臣女的意思了。”司徒洛闻言漫不经心的说道，并没有因为玄静是公主身份而改变自己的态度。她这般毫不在乎地样子，瞬间惹怒了玄静。 “她顾九歌无才无德无貌，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整日里缠着我的三皇兄，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只怕恨不得将自己藏在被子里，哪里敢出来见人呢。你说对不对？”玄静上前一步，弯下腰来看向司徒洛笑着说道。 身为皇室公主，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张口闭口就是污言秽语，真是让人瞠目结舌。可众人只能看着，什么也不敢说。 “静儿莫要闹了，今日都是我不好。是我扰了大家的雅兴，我这就走，诸位尽兴。司徒姐姐也不要生气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清莱抹了抹眼角，罢了这才拉住暴怒的玄静，看向众人柔声说道。 美人泫然欲泣，几乎要将人的心都揉碎了。 “司徒洛，我看就是你平日里野蛮惯了，才会和顾九歌那样不堪的女人结交。如今明明是她不敢露面，你在这里对二小姐发的什么火？” “是啊！谁都知道你以往和顾九歌交好，但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诬陷二小姐啊！” …… 一时之间，画舫上满是申讨之声，竟都是责怪司徒洛的。 看到这里，玄静很是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顾九歌早就声名狼藉了，司徒洛现在为她说话，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引起众怒吗？ 司徒洛眉头紧皱，心中满是怒气又无可奈何。 “司徒姐姐，今日之事都是我不好，你若是生气，妹妹任打任罚。”顾清莱见众人情绪上来了，竟提着裙边走到司徒洛面前，说着竟是要跪下来给她陪罪。 玄静见状连忙将她拉起来，满脸怒气的盯着司徒洛，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司徒洛！也不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敢让我二表姐给你下跪？”玄静怒声吼道，顾清莱闻言伏在玄静身上掩面落泪，众人见状更是心疼她。 “是她自己要跪！与我何干！”司徒洛有嘴说不清，也来了火气。 一群人顿时吵嚷起来，玄清和玄朗坐在一边瞧着，颇有一股子看戏的意味。 “这玫瑰带刺，越好看的花儿越毒啊。”玄清摇着折扇笑着说道，顾清莱才来就引起这么大的冲突，这样的女子若真是娶了回去，只怕后院就再不得安宁了。 “大皇兄说笑了，未来的太子妃定是出身尊贵，端庄贤淑的。”玄朗闻言轻笑着应和道，看向顾清莱的目光却是沉了一沉。 “跪下认错，本公主就饶了你！否则，别怪本公主不客气！”玄静也是被骄纵坏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不好好惩治一下司徒洛，那么她的颜面何存？日后岂不是谁都能踩到她头上去了。 顾清莱闻言也不阻止，只站在玄静身边，看着被气得直发抖的司徒洛，心中冷笑不已。 这就是和她作对的下场！ “你们仗势欺人！”司徒洛气得险些吐血。 “不跪也行，你只要大喊三遍顾九歌是个下贱胚子，本公主就饶了你！” 第29章 姐妹相争 玄静拦在司徒洛跟前，看向她冷笑着说道，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司徒洛。 “下贱胚子？不知道九公主说的是谁？” 众人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陡然间听到一个干净清亮的声音响起，立马循声望去，霎时间怔住了。 女子踏着皎洁月光慢步走来，乌黑如瀑的发丝只简单地绾了一个流云髻，上缀一支成色极好的点翠玉簪。再往下是一张倾城如玉的脸，肤若凝脂，面含粉桃，只薄薄施了层粉黛，却掩不住那颠倒众生的风采。 微风过处扬起纯白衣裳，露出袖口处栩栩如生的梅花，层层叠叠，明艳无伦。 她嘴角挂着清浅笑意，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众人，仿若立于雪山之巅的仙子俯瞰苍生一般。 “这是谁家的小姐？为何以前从未见过？”待她走进，霎时间掀起了一阵阵不绝于耳的惊叹声，众人交头接耳打量着这位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直到顾九歌走近了，顾清莱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和蒋氏费了这么多年的心思，让桃花将顾九歌的容貌掩藏起来，可到头来她还是发现了！ 更让顾清莱绝望的是，顾九歌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动人。什么叫做绝世无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你是何人？”玄静面带好奇的打量着顾九歌，看向她眉头紧皱的问道，语气中满是敌对之意。其实这倒也可以理解，想来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的一张脸，都会心生嫉妒的吧。 “也是怪我，许久不出来走动。”顾九歌轻声说道，随后弯腰将司徒洛扶起来揽到自己身后，罢了这才抬眸看向玄静等人轻声道：“公主殿下，我就是你口中见不得人的相府嫡女，顾九歌。” 她明眸微漾，淡淡的说道。 这一句话像是投入平静湖水的一块石头，顿时激起了巨大的水花。坐在一边的玄朗薄唇紧抿，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群中央的女子。那个被人唾弃辱骂了这么多年的女子，此刻却像是发着光一般，将这世上的一切美好都压了下去。 这一刻，她身边的所有都显得暗淡无光。 “你是顾九歌？你的脸！”玄静捂住嘴震惊的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记忆中那个丑陋笨拙，满脸憨傻的人和眼前这个精致绝美的人重合在一起。 顾九歌闻言勾唇一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满脸怨恨嫉妒的顾清莱。 “静儿，既然大姐姐来了，我们就不要再耽误了，快开始吧。”顾清莱受不了这种所有人都注视着顾九歌的感觉，连忙拉着玄静想要岔开话题。 虽然她现在已经嫉妒的快要发狂了，但是面上却不得不维持平和的模样。更何况她深知顾九歌从小就没有学过琴棋书画，今日来了也只有丢脸的份。 想到这里，她心中这才稍稍好受了些。 玄静闻言也不再说什么，狠狠的剜了顾九歌一眼，罢了这才拉着顾清莱走到一边。倒是跟在顾清莱身后的顾清雪，她从来没有想到顾九歌竟有这样一张绝美出尘的脸，心中的嫉妒像是发了疯一样，快要将她折磨死了。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顾九歌，却在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脚下一歪，身子不由得朝顾九歌倒去，借此机会她双手上力，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似乎没有想到顾清雪会突然出手，顾九歌身子猛地后仰，眼看就要跌倒。众人见状震惊，玄朗下意识的起身上前，想要去扶住她。 没有预料中的狼狈摔倒，顾九歌下落的身子被人稳稳接住。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不辨喜怒的眸子。 顾九歌微微皱眉，随后立马起身站稳，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与此同时，画舫上安静的可怕。毕竟任谁都不会想到，一向不出席任何宴会的慕凉今晚会出现在这里！ “臣女多谢王爷。”顾九歌施施然行礼道谢，她声音平静神色淡然，仿佛两人刚才的亲密接触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慕凉闻言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都表现得这般淡然平静，众人倒也不敢说什么。 “今年的花灯节真是有意思，相府大小姐这般绝美出尘，就连皇叔竟也破天荒的来了！”玄清忙上前来拱手说道，虽然他是太子，但是对于慕凉这个皇叔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他很清楚，在皇上的眼中，这个弟弟有着难以估量的分量。 瞧见众人给慕凉请安，顾九歌只是垂眸走到司徒洛那边坐下。 随着慕凉落座，喧闹声也渐渐的小了，逐渐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因为今日有慕凉在场的原因，那些小姐们都争先恐后地出来展示自己，奈何慕凉却连一个余光都没有投过来。 转眼便到了顾清莱，她深吸了一口气，深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这一次，她定要让顾九歌出丑于人前！她倒是想要看看，琴棋书画她该怎么应对！ “大姐姐，妹妹一个人难免怯场，不知道大姐姐愿不愿意陪妹妹一同为大家表演一曲？”顾清莱起身走到顾九歌面前，看向她轻笑着问道，语气中是说不出的自信。 众人也都跟着摒住了呼吸，等着顾九歌的回答。他们都十分好奇，这样一个仙人一般的女子，该配以怎样的才情。 顾九歌低头浅笑，将杯盏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呛得她一阵阵头晕，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我记得二妹妹的惊鸿舞跳的极好，那就惊鸿舞吧。”顾九歌轻声说道，罢了起身走到画舫中央，这便是要应战的意思了。 顾清莱闻言险些笑出声来，她自小就练惊鸿舞，到如今近十年的时间，舞技早就炉火纯青。她自认为她的舞姿天下一绝，如今顾九歌竟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简直就是自寻羞辱！ 再加上蒋氏在衣服上做的手脚，这一次顾九歌必定声名狼藉！ 随着琴音响起，顾清莱挺直腰背，一个侧身滑入画舫中央。她慢慢舒展开自己的身子，皓腕微微转动，朝顾九歌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折腰璇足，她捻起轻纱旋转开来，雪白衣衫迎风舒展开来，她整个人像一只随时能够飞起来的鸟儿一般，灵动优美。 顾九歌安静的站在一边，像是在欣赏顾清莱的舞姿一般，众人见状不由得嘲笑出声。 “这二小姐的惊鸿舞艳绝天下，大小姐这一步算是走错了。”玄清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着说道，玄朗闻言没有说话，此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顾九歌身上。 温软柔美的琴音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嘹亮的哨声。众人闻声不由得一愣，抬眼却看见是绘秋在吹奏。看到这里，众人脸上嘲笑的意味越发的重了。毕竟他们从未见过有人用哨声来配合惊鸿舞的。 无视众人的嘲笑，顾九歌隔着众人望向玄朗，清冷的眸中带着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玄朗，你可要好好看着。 顾九歌收回目光，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她一个璇步来到船头，众人见状一愣。这画舫中央虽然安稳，但是船头却晃动得很，而且地方狭窄，能够站在上面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遑论在上面跳舞？ 简直可笑！ 船头女子勾唇一笑，清颜白衫，青丝墨染。随着绘秋哨音的加快，顾九歌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如霜的雪色衣袍，宽广的袖口处朵朵红梅，乌黑发丝凌风飞舞。她明眸清冷犹如皎洁月下一河潋滟的湖水，舞姿张扬傲气。任脚下颠簸，她自稳如泰山。 和方才顾清莱相比起来更带了一股子大气磅礴之意。 见顾清莱站在一边干着急，顾九歌长袖一挥，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无法适应颠簸的顾清莱脚下一晃，险些栽倒。她现在连站起来都很困难，更别说跳舞了。 顾清莱着急不已，蒋氏明明告诉她顾九歌的衣服上动了手脚，只要她有大动作衣服就会散开，可她看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为她喝采，顾清莱也慌了起来，她咬咬牙朝着顾九歌扑过去。谁知顾九歌一个璇身回到画舫中央，她没有了支撑，一头扎进了冰凉的湖水里。 众人见状一阵惊呼，玄静狠狠的剜了顾九歌一眼，随后忙命人去救顾清莱。 顾九歌退到人后，鬼使神差一般，她走到玄朗面前站定。 “三殿下以为如何？”顾九歌开口轻声问道。 这句话她前世里问了无数遍，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为了能够超越顾清莱，她没日没夜的练习，坚硬的青石板，结冰的湖面，甚至铺满鹅卵石的小径，她都曾赤脚上去跳过舞。不为别的，就因为玄朗的一句话。 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能博他一笑，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殊不知自己在他眼中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的可笑。 第30章 露出真面目 玄朗似乎没有想到顾九歌会突然问自己，一错愕了片刻，待回过神来的时候顾九歌早已走远了。 坐在一边的慕凉眉头紧皱，远远瞧去女子的背影纤细弱小，她身前是漫天花灯人来人往，说不出的热闹，可她周身却透露出一股子难以靠近的冰冷和孤寂。 方才他瞧得真切，顾九歌在问玄朗的时候，笑意并未达眼底。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嘲笑和控制不住的恨意。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慕凉起身大步离开，在街头转角处拦住了顾九歌的去路。 “王爷有事？”顾九歌抬眼轻声问道，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本王是来谢过大小姐的救命之恩。”慕凉闻言沉声说道，他毫不避讳的盯着顾九歌，似乎要透过这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看到她的心里去。 “无妨，王爷也救了我一命。”顾九歌微微颔首，淡淡的说道。 慕凉听罢微微皱眉，竟没有明白顾九歌是什么意思，看见他眼中的疑惑，顾九歌轻笑出声。 “这信笺是王爷所写，抓住罪魁祸首的应当也是王爷的人吧。”顾九歌说着从怀中掏出折好的信笺，罢了这才看向慕凉说道。她看似是在询问，但是语气却笃定的很。 “你和玄朗有仇？”没有接她的话茬，慕凉上前一步，看向她沉声问道。他绝对不会看错的，那样深得恨意，即便他想忽略，只怕也做不多。 “夜色深了，臣女告辞。”顾九歌眉头微皱，移开目光，淡淡的丢下一句话之后便要离开。她深知眼前男人的可怕，她还不想尽早地暴露自己。 “那你费尽心思接近本王又是什么目的？”慕凉侧身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他现在满心疑惑，又怎么会轻易的放她离开。 “说了是偶然路过，王爷若是不信，臣女也无话可说。”顾九歌沉声说道，语气中已经染上了些冷意。顾九歌言罢，不想和他周旋下去，转身欲走，低头却瞥见慕凉腰间的荷包，不由得眉头一皱。 几乎是瞬间，顾九歌抬手扯下慕凉腰间的荷包。 慕凉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攫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慕凉的眼中终于有了起伏，却是化不开的冷意和杀气。 那个荷包是太后留给他的遗物，慕凉视若珍宝从不离身。 “你在找死？”慕凉说着，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大了几分。顾九歌白皙的小脸慢慢变得通红，可尽管是这样，她脸上依旧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慕凉见状终于冷静下来，松开了手。他越发的怀疑起眼前的女子来，在生死面前还能这般隐忍冷静，这样的人还真是可怕。 可慕凉哪里知道，顾九歌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又怎么会害怕再死一次呢？ “这个荷包里有毒，天长日久，毒入骨髓，药石无灵，必死。”顾九歌将荷包扔到慕凉怀中，冷冷丢下一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慕凉听罢眉头紧皱，仔细端详了手中的荷包，再回头的时候，顾九歌已经走远了。 因为在路上和慕凉纠缠耽误了许久，顾九歌回到府上的时候顾清莱早就已经回去了，这会儿正跪在暖阁里向顾书远哭诉。顾九歌只觉得头疼不已，实在懒得应付这些女人。 “大小姐留步！”顾九歌本打算直接回饮歌小苑，谁知道那明月是个眼尖的，一眼就瞧见了顾九歌，她高声一喊，顾九歌无法也只能进去。 “爹爹，可是出了什么事？”顾九歌走到顾书远身前轻声问道，对顾清莱和蒋氏的哭声不闻不问。 顾书远见到她这般模样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的容貌会突然变化这么大。 “爹爹，这个待会儿再说。二妹妹这又是怎么了，一日日的不是哭就是闹，不知道还以为你在相府里受了多大的委屈。”顾九歌察觉到顾书远疑惑的目光，示意他不要担心，罢了这才低头看向顾清莱训斥道。 “大小姐！做人可要有良心啊！你故意将莱儿推下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出丑，现在竟还装疯卖傻！”蒋氏虽然憎恨顾九歌发现了自己容貌的事情，但是当务之急还是顾清莱落水一事，这一次她定要想办法好好教训顾九歌一番！ “二妹妹落水与我何干？蒋姨娘亲眼瞧见了？若不然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诬陷我？”顾九歌闻言上前一步，身子微微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蒋氏轻笑着问道。 “画舫上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若不是你推的，难道还能是莱儿自己跳下去的吗？”蒋氏自认为占到了理，说起话来也越发的不饶人了。眼看着顾九歌越发的不受她的控制了，这样的反骨，她只能想办法除掉了。 “真是可笑，二妹妹想推我入水，我躲开之后她自己站不稳掉了下去，这也能怨我吗？”顾九歌冷笑着说道，听到她这样说，顾书远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歌儿说的可是真的？是你想推你姐姐落水在先？”顾书远看向顾清莱沉声问道。 “大姐姐！你怎么能这般狠心，空口白牙颠倒是非！我何曾想过要推你！”顾清莱闻言哭的更厉害了，顾九歌很是烦闷的叹了口气，深知这件事算是说不出清楚了。对于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她也懒得浪费时间。 “二妹妹若是哭够了，我也有话要说。”顾九歌扬手制止住她的哭闹声，罢了这才沉声说道。言罢，她命画春将她之前在马车上换下来的衣服捧了上来，顾书远见状不由得微微皱眉，这不是蒋氏为她们姐妹做的衣裳吗？ “这是怎么了？”顾书远心中疑惑不由得沉声问道。 顾九歌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命绘秋将衣裳撑开，只见在衣服上被动了手脚，若不是顾九歌聪明用一根带子系着，只怕稍一动弹，衣服就会散开来。 顾书远见状微微震惊，哪里想到会有人在顾九歌的衣裳上动手脚！ “这衣裳是蒋姨娘所准备，那就让姨娘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顾九歌看向蒋氏淡淡说道，既然蒋氏等人非要将事情闹大，那她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蒋氏听罢一愣，她的手脚做的这么隐秘，顾九歌怎么可能会发现呢？ “那姨娘先慢慢想想该如何解释，然后再向爹爹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让桃花掩去我的容貌。”顾九歌扶着已经气急的顾书远坐下来，给他倒了杯热茶，罢了这才看向蒋氏轻笑着说道。 蒋氏被她这一连串的质问打得措手不及，原本占着的上风也没有了丝毫的作用。看着顾书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蒋氏也不由得慌张起来。 “枉我这么信任你！这么多年你都做了些什么！”顾书远抓起手边的杯盏朝着蒋氏狠狠的扔了过去，当初他以为蒋氏是个温顺识大体的，所以才将顾九歌交给她抚养，谁知道她背地里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老爷，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误会，这么多年来妾身一直对大小姐视如己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呢！老爷明察啊！”蒋氏犹自紧咬牙关辩解着，泪意盈盈的模样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难道歌儿会平白诬陷你吗？”顾书远也怒急了，根本不相信蒋氏的解释。 “大小姐，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抚养你的。”蒋氏指着顾九歌痛哭着说道，她双手捂住心口一副痛心的模样，还未等顾九歌说什么，她便脸色一白，直直的昏死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没有料到，顾书远也跟着愣了一下。 “爹爹！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若娘亲不是气急了，怎么可能会昏死过去！这么多年来，娘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大姐姐身上，如今她却这样反咬一口，娘怎么能不寒心！”顾清莱也是个机灵的，忙抱着昏死过去的蒋氏痛斥顾九歌。 “都滚回去！这段时间就让她在和畅院中好好的静养吧！”顾书远见蒋氏昏死过去，也知道今日之事审不出什么结果来了，便看向顾清莱冷声呵斥道。他刻意将静养两个字咬的很重，禁足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顾清莱闻言也不敢再顶撞他，只能不甘心的和明月一同将昏迷的蒋氏扶了回去。 “歌儿，今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屋内没有了人之后，顾书远这才看向顾九歌很是歉疚地说道。 以往顾九歌的容貌被遮掩住，如今再看，他才发现顾九歌的眉眼竟和早逝的赵楣有七八分相像。望着她的脸，顾书远难免想起旧事，心中满是伤感。 “女儿有爹爹撑腰，并不委屈。”顾九歌闻言脸上漾开一抹璀然笑意，拉着他的手撒娇着说道。 “好了，快回去歇着吧。”顾书远很是欣慰的看向她柔声说道。 第31章 颠倒黑白 凉王府中，慕凉盯着摊放在案上的书，可是满脑子都是那个矜傲清冷的女子。 “主子，查过了。”南天推门进来，将那个荷包轻放在慕凉面前，看向他沉声说道。 “如何？”慕凉低声问道，不停的摩挲着那个荷包。 “确实有问题，是慢性毒，短时间内瞧不出来什么，但等到能瞧出来的时候，再想根治也就难了。”南天低声说道，和顾九歌的话如出一辙。 慕凉听罢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心中对于顾九歌的怀疑也越来越重。这个女人似本身就是一个难以捉摸的谜，她明明是在刻意接近慕凉，骨子里却又透着冷淡疏离。 “下去吧。”慕凉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扬手挥退了南天。 屋内一灯如豆，慕凉的身影沉沉的陷入阴影中。 顾九歌，倒是个有意思的。 一夜无话，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已经辰时左右了。自从画春绘秋两个丫头回来之后，桃花就再也没有近身伺候过了，顾九歌每日也能睡个安稳觉。可是这会儿一睁眼就看到桃花端着热水站在床前，还是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 “小姐醒了，奴婢伺候你梳洗。”桃花看向她轻声说道，还是一副低眉顺从的模样。 “画春绘秋呢？”顾九歌起身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并没有让她经手。桃花见状不由得咬了咬牙，脸上露出愤恨之色，但是很快便压了下去。 “这个奴婢倒不清楚，绘秋一大早就说去给小姐准备早饭，去了这许久也没有回来，画春便也跟着去了。”桃花站在一边低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眉头轻皱，心中却隐隐有些堵得慌。她又在房中静坐了会儿，还是没能等到两个丫头回来，心中难免担心，便出了门去寻。 而此时，画春绘秋两个丫头正在厨房里大闹。绘秋脸上一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可见方才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画春虽然是个烈性子，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衣衫凌乱，发髻也散了。 “寻思我们好欺负呢！今日这人你给我们带走也就罢了，若不然看我不掀了你这屋顶！”画春一边揽着绘秋，一边看向对面站着婆子怒声吼道。 她向来是个泼辣性子，当初赵楣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所以才将她留在顾九歌身边，好歹不会让顾九歌受了委屈去。 “什么东西！这里是相府，由得你一个婢子在这里胡闹。赶紧滚！若是惊动了老爷和二夫人，定要剥了你的皮！”那王婆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晃动着手中的大勺指着画春二人怒骂道。 “二夫人？倒真奇了！我们相府从来就只有一位正室夫人，这个二夫人是哪里来的？”画春咬着牙说道，仿若一头发怒的小兽，龇牙咧嘴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唬人。 “你这贱婢当真是要翻天了！既然这样那就去二夫人跟前理论吧！”王婆子说着上去就要拉扯画春。 画春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两人顿时扭打作一团，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都活腻了吗？”顾清莱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怒声吼道。昨日蒋氏被气得不轻，今日一早就想喝些清粥，连催了三四次都没有人送来，顾清莱不得已只能自己来了。 谁知道竟是这样的场景。 “哎哟！二小姐你可来了！大小姐的婢子说要掀了我们相府的屋顶呢！还将老奴给二夫人准备的清粥汤药全部打翻了，二小姐你可要为老奴做主啊！”王婆子一见顾清莱来了，连忙扑上去是哭诉着说道。 她这一句二夫人真真叫到顾清莱的心里去了，稍稍收了一下情绪，顾清莱目光阴狠的朝着画春绘秋两个丫头走过去。 “反了天了！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丫鬟！这里是相府，还轮不到你们两个贱婢放肆！”顾清莱扬手就是两个巴掌，盯着她们恶狠狠的说道。 画春气得直咬牙，但是奈何顾清莱是主子，她也只能忍着。 “明月！给我掌嘴！”顾清莱揉了揉手腕，罢了转头看向明月冷声说道。这两日憋着的怒火全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她知道顾九歌向来疼爱这两个丫头，不能对顾九歌动手，拿这两个丫头出出气也是好的。 顾清莱话音刚落，王婆子便颠着满身肥肉跑了过来，伸手就将画春绘秋二人压着跪下来。明月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上前去左右开弓打了十几个巴掌。 两人的小脸迅速红肿起来，看着好不心疼。 “好了，去爹爹面前讨个公道吧。这两个丫头怕是留不得了。”良久之后，顾清莱这才挥了挥手示意明月停下来，罢了起身淡淡的说道。 明月闻言点头，和王婆子一起将画春二人押着走了。 绘秋拼死挣扎，奈何王婆子力气实在太大。她挣扎着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墙角缩了一个浑身发抖，骨肉如柴，几乎昏死过去的老人。 她想要说什么，但是下一刻就被王婆子捂着嘴拖了出去。 暖阁里，蒋氏一大早就在外面跪着求情，又哭又闹说了好些话。顾书远心中虽然没有她，但到底在一起这么多年，看到她这样心中稍稍有些不忍，便让她进来了。 这边蒋氏刚将顾书远的怒气消下去，那边顾清莱便带着画春绘秋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而此事也惊动了府中众人，顾清雪听说顾九歌跟前的两个丫头犯了大错，连饭也没来的及吃就拉着李氏急匆匆跑了出来。顾清茴本不想涉及这些事情，但是想到顾九歌，心中难免有些担心，犹豫许久便也跟着去了。 谁知却在后花园遇到了行色匆匆的顾九歌。 “大姐姐，画春绘秋二人出事了，这会儿正在暖阁呢。”顾清茴见她不是往暖阁方向去的，便开言好心提醒道。 顾九歌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后连忙赶了过去。 “爹爹，这两个丫头当真是反了天了！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顾清莱甫一进门就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她也是衣衫发髻散乱，脸上隐约可见手掌印，却远不如画春绘秋二人的那般严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蒋氏见到顾清莱这般模样也有些吓到了，连忙上前去将她揽在怀中细细察看，待看清楚她脸上所谓的伤痕之后立马放下心来，但是面上还是一派心疼之色。 做戏嘛，自然是要做全套。 “是啊，我也想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门外传来顾九歌清冷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缓步，她这次走得很急，三两步便走到了众人跟前来。 “小姐！”画春听到顾九歌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只满含委屈的唤了一声，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 顾九歌低头瞧见两个丫头竟被打成这样，双手微微颤抖，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重生一世，她发誓要护周身之人安然无恙！ “二妹妹且说说吧。”顾九歌说着递给两个丫头一个心疼安抚的眼神，她二人也立马安静下来。 “大姐姐！你就这么想要我娘去死吗？昨晚你将她气晕就不说了，今早竟还派这两个贱婢去打翻我娘的汤药，为什么你现在会变得这么狠心！”顾清莱闻言仰头望向顾九歌哭着说道。 顾九歌唇角一勾，慢慢走到她面前站定。 “不用说，二妹妹脸上的伤想必也是我这两个丫头打伤的吧？”顾九歌手指一挑，抬起她的下巴来仔细端详了一下，罢了这才淡淡的说道。 顾清莱被她的眸色冷的一怔，但是随即便缓过神来了。 “大姐姐难道还要装傻吗？若不是得了你的命令，这两个丫头哪里来的胆子敢对我动手！”顾清莱含泪咬唇说道，梨花带雨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顾九歌闻言冷笑一声，看来顾清莱这是打算着要将她也拖下水啊！ “爹爹，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如今府上的两个丫头都敢对我动手，女儿在这个府中还有什么地位可言！即算我是庶出，但到底也是这个府上的小姐啊！如今这两个贱婢仗着大姐姐受宠，就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日后岂不是要爬到爹爹你的头上去！”顾清莱避开顾九歌，膝行到顾书远面前哭着说道。 “二小姐你胡说！我从来没有打过你！绘秋胆小，更是不敢！你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画春一听这话有些坐不住了，看向顾清莱怒声说道。 只是她脸上的伤还未消，因为愤怒牵动脸上伤口，顿时疼的险些落下泪来。 “瞧瞧！当着老爷的面你都敢这么放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蒋氏瞅准机会，指着画春怒声呵斥道。 绘秋生怕给顾九歌带来麻烦，纵然满腹委屈，也只能拉着画春一起忍下。虽然顾书远疼爱顾九歌，但是架不住恶毒之人的栽赃陷害啊！ “方才二妹妹说，是我指使画春绘秋打你的，是吗？” 第32章 陆妈妈 正闹成一团的时候，只听得顾九歌轻轻浅浅的声音传出来。顾清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含泪点了点头。 “爹爹，您疼爱大姐姐女儿可以理解，但是你怎么能放任大姐姐的丫鬟这样欺辱女儿呢？若是传了出去，女儿还有何颜面可言啊？”顾清莱说着掩面痛哭起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爹爹莫慌，既然这件事因我而起，那就让女儿来解决吧。”顾九歌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随后回头看向顾书远柔声说道。她将顾书远扶过去坐下来，又给他倒了杯热茶。不急不忙，和顾清莱母女二人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了，事情要一桩桩慢慢算。二妹妹，我再问你一遍，我这两个丫头可是真的打了你？”顾九歌看向下跪着的顾清莱沉声问道，顾清莱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后含泪点了点头。 “爹爹，这是方才我摸二妹妹脸的时候留下来的，想必是些胭脂水粉之类的。”顾九歌见状嘴角勾起笑意，随后将手伸到顾书远面前轻声说道。 顾书远上眼一瞧，只见她雪白如玉的手上果然有淡淡的红色。 顾书远虽然是个男人，但并不代表着他不懂这些手段。看到这里，他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他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便是表明自己要将这件事的处理权交给顾九歌了。 顾清莱母女二人也有些惊慌起来，方才的气势已经去了大半。 “画春，既然二小姐说你打了她，我们也不能平白担了这个罪名。总要坐实了，才对得起自己。”顾九歌瞥了有些惊慌的顾清莱一眼，随后看向画春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顾九歌是什么意思。 倒是画春脑子转的快，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画外之音。 “奴婢遵命！”画春起身冷声说道，随后便朝着顾清莱走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你……啊！”顾清莱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竟是画春甩了她一个巴掌！ “二小姐对不住了，这才是我们小姐的命令！”画春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方才那一巴掌下去，她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 这么多年来，顾清莱可没少欺负她们主仆，可是每次都凭着掉眼泪和蒋氏的帮腔遮掩过去了，如今她的小姐终于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受气包了，那她也不能给顾九歌跌份儿不是！ 想到这里，画春抬手又是一个巴掌。 直到这两声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蒋氏这才缓过神来。她嘴巴微张，完全不敢相信顾九歌竟然张狂到了这个程度，当着顾书远和相府上下的面就敢让画春对顾清莱动手！ “好了，长个记性也就够了。绘秋，说说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九歌见顾清莱的脸颊高高肿起，便也就作罢了，抬眼看向绘秋轻声问道。 被顾九歌叫道，绘秋这才缓过神来。想到方才在厨房的事情，她如梦初醒。 “小姐，是陆妈妈啊！”绘秋抓着顾九歌的衣角哭着说道。 顾九歌闻言身子狠狠一僵，就连顾书远也都愣了一下。 “陆……陆妈妈？她还在府中？”顾九歌有些失神，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奴婢今早去厨房给小姐准备饭食，无意间撞到一个老妇人，奴婢只觉得她面熟的很，又留了个心眼，这才想起来是陆妈妈！奴婢本想将她带回去，可那王婆子却说什么都不肯放人，还对奴婢动手。后来画春来了也没占到上风，反倒是二小姐，一来就给奴婢们扣上了这么大顶帽子，不由分说将奴婢们带到这里来了。” 绘秋简单的将事情交代了一遍，顾九歌眸中早已是一片冷意。 “小姐！你快看看陆妈妈吧，她已经……”说到这里，绘秋鼻尖一酸，忍不住痛哭起来。 “顾忠，去厨房把人带过来。”顾书远看向身边的顾忠沉声说道，随后这才上前将顾九歌拉到身边坐下，动作轻柔给她抚背顺气。 半盏茶的功夫，只见顾忠带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走了进来。她衣衫破烂，即便是在寒凉初春，穿的依旧不知道是哪一年的破衣烂衫，勉强弊体罢了，何来御寒一说。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到前厅来了，低着头颤抖着身子不知该如何自处。 顾九歌只看一眼，眼泪便夺眶而出。 陆妈妈是赵楣的陪嫁嬷嬷，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陆妈妈今年也不过五十岁左右，谁知竟苍老成了这个样子。前世里，她受蒋氏挑唆，认为陆妈妈不尽心伺候自己，便由着蒋氏将她打发了，自此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哪怕是重生一世，顾九歌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见到她。 陆妈妈当初还是顾九歌外祖母的贴身丫鬟，后来赵楣出嫁，赵老夫人便将陆妈妈拨了过来，成了赵楣的贴身嬷嬷。为了赵楣，她当初说什么都不肯许人家，直到后来赵楣逝世，她又被放到了顾九歌身边。 她这一生，真真是伺候了三代人，可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惨况。她无儿无女，于她而言，赵楣和顾九歌就是她的亲生孩子。顾九歌根本不敢想，她这几年到底遭受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绝望崩溃的时候有没有怨过顾九歌。 “去吧。”感觉到顾九歌颤抖的身子，顾书远轻叹了口气，看向她柔声说道。他当然知道陆妈妈对顾九歌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自己的疏忽，他也自责的很。 若是赵楣还在世，看到陆妈妈变成这样，应当也会怪她的吧。 顾九歌大步扑上前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被赵楣训斥了，陆妈妈也是这样将她抱在怀中，细心安慰。 突然被人抱住，陆妈妈显然有些惊慌，她颤抖着身子想要挣扎推开，但是奈何顾九歌抱的实在太紧。她终于放弃了，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面前的姑娘。 说来也是，当初她被蒋氏打发走的时候顾九歌也才十岁，这几年来蒋氏命人将她看的很紧，莫说是顾九歌，这府上任何一个主子她都没有见过。今早若不是被绘秋碰到，只怕她就是死在相府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陆妈妈，我是歌儿啊。”顾九歌松开她，拨开乱在她脸上的发丝，看向她柔声说道。自从赵楣去世，这个府中除了顾书远，怕也就只有陆妈妈能唤她一声歌儿了。 听到顾九歌的声音，陆妈妈的眼中这才慢慢焕发出光亮来，她盯着顾九歌看得出神，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歌儿啊？我还以为是夫人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妈妈这才颤抖着声音开了口，只这一句话便惹得顾九歌和顾书远泪流不止。 她的声音很是沙哑，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里像是夹杂了沙砾一样，磨得顾九歌一阵阵心疼。 顾九歌将陆妈妈扶到一边坐好，早有有眼色的丫鬟拿来大氅披风给她盖上。 “蒋氏，你可要好好的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否则我就要了你的命！”罢了，顾九歌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已经吓得没有人色的蒋氏冷声说道。 “这……当初是她自己手脚不干净，妾身也是念在她是夫人陪嫁的份上才将她留在府上。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她竟把自己糟蹋成了这个样子。”蒋氏有些心虚的说道。 “不干净？怎么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你赶走的？”顾九歌心中怒气掩藏不住，上前朝着她的心窝子就是狠狠一脚。这就是她一味忍让的后果啊！她倒是安然无恙，可她身边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被蒋氏折磨的险些丢了性命？ 蒋氏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捂着生疼的心窝子，抬眼看见顾九歌阴冷的神色，竟也不敢说话了。 “爹爹，请为女儿做主。”顾九歌转头看向顾书远沉声说道，她倒是想要直接处置了蒋氏母女二人，但是顾书远毕竟还在这里，她总要考虑他的感受。 “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不许送食送水，五天之后若能捱得下来算你命大，若是死了更好！”顾书远也是气急了，抬眼看向蒋氏冷冷的说道。 绝食绝水，顾书远这是想要了她的性命啊！ 他可不等蒋氏哭着辩解，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连安慰顾九歌都忘了。 “二妹妹，爹爹饶你一次，并不代表我也能饶了你。我这两个丫头到底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也知道我护短不讲理，可就对不住了。”顾书远走后，顾九歌这才走到顾清莱面前冷声说道。 “你想干什么！”顾清莱也有些慌了，吓得连连后退。 “明月，方才我的两个丫头挨了多少下，你就还多少下在你主子身上。你若是不肯打，那我只能剁了你的手，横竖留着也没用。”顾九歌没有理她，而是看向一直缩在墙角的明月冷声说道。 第33章 蓝田玉暖 当着全府上下被自己的丫鬟扇耳光，应当没有什么惩罚比这个更能侮辱人了吧？ “顾九歌，你好狠的心啊！”顾清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看来以往真是她低估了顾九歌，这次落水醒来之后她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得狠戾张狂，难以拿捏。 顾九歌闻言勾唇冷笑，相较于她前世受的苦，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若是二妹妹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对你动手。”顾九歌冷声说道，随后便扶着陆妈妈离开了。 暖阁外，明月颤抖着双手扇了一个巴掌下去。顾清莱恨的满眼通红，她会将这份屈辱刻在骨子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啧啧，这大小姐真是个厉害角色。”见众人都散了之后，李氏这才摇着头说道，今日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是仗着爹爹宠爱罢了。”顾清雪闻言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说道。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方才她确实也被顾九歌吓到了，一句话都没敢说。 “横竖与我们无关。”李氏耸了耸肩淡淡说道，这次顾九歌和蒋氏撕起来，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她虽然不喜欢顾九歌，但也并不代表着她和蒋氏是同一立场。她现在只希望哪一日顾九歌和蒋氏两败俱伤，这样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看了一眼还跪在院子里的顾清莱，李氏脸上不由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来，罢了便带着顾清雪离开了。 顾清茴站在门边，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摇了摇头，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顾九歌将陆妈妈和两个丫头带回饮歌小苑，忙让桃花去请了大夫来给她们看诊，折腾了好一番这才作罢。 陆妈妈的精神还是有些恍惚，顾九歌心疼得很，便让丫鬟们收拾了间干净的房间出来，哄着她睡下了。横竖陆妈妈已经回到她的身边来了，往后还有很多的时间，她们可以慢慢的说。 “小姐，我们今日是不是又惹祸了？”看着陆妈妈睡着了之后，绘秋这才看向顾九歌轻声问道。今日顾九歌发了这么大的火，甚至为了她们不惜和顾清莱蒋氏撕破脸皮，日后可如何是好？ 顾九歌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绘秋就是这样，永远都将她放在第一位来考虑。前世里，顾九歌听信了顾清莱的谗言，将两个丫头送给一个荒唐至极的官员，害得她二人受尽苦楚而死。 想到这里，顾九歌不由得心中一痛，伸手将两个丫头拉到身边坐下，动作温柔的给她二人上药。 “你们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你们分毫。”顾九歌轻声说道，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这些，都是她欠两个丫头的，所以这一世就好好的偿还吧。 “小姐，奴婢们受些委屈没什么的。日后可莫要这么冲动了，蒋氏和二小姐心思不正，奴婢实在是害怕。”绘秋闻言感动不已，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一想到蒋氏也不是个善茬，她就越发的担心起来。 “无妨，便是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们撑着。”顾九歌轻声说道，给她二人上好了药。望着两人红肿的脸颊，便一阵阵的心疼。 顾九歌心疼她二人受了伤，不由分说地打发她们下去休息了。 那边顾清莱还忍痛跪在地上，如今蒋氏被关在祠堂里，顾书远又恼极了她们母女二人，一时间，这个府上竟连一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期间她也装了好几次昏倒，奈何顾书远根本就不将她放在心上，她没有办法只能咬牙撑下去。 这一来，竟也坚持下来了。 直到暮色四合，顾书远才让她回去。她在冰凉坚硬的地上跪了整整一日，双腿险些废了，还是几个丫鬟架着，才将她送回了蓬莱院。 明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因为她今日对顾清莱动了手，这会儿还是害怕的不敢起身，继续在蓬莱院里跪着。 虽然她是被顾九歌逼得，但却实实在在是她下的手啊！ “小姐，奴婢今日真是该死！求小姐饶了奴婢一命吧！”甫一跪下，明月便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巴掌，罢了这才看向顾清莱哭着求饶道。 “哼！若是杀了你能泄我心疼之恨，我绝不会留你！”顾清莱半躺在床上，揉着疼的几乎没有只觉得膝盖怒声吼道。 明月闻言更是吓得不敢说话。 “顾九歌那个贱人，这样欺负我和我娘！真当我们家里没人了吗？”顾清莱咬牙切齿的说道，恨不能将顾九歌碎尸万端。 “小姐，你想怎么样？”明月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不由得开口轻声问道。 顾清莱闻言扬手将她招到面前来，俯身在她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话。明月闻言连连点头，哪敢不从。 “滚下去吧！”顾清莱交代完了之后心中仍旧窝着火，看到她便想到今日在顾九歌那里受到的委屈，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明月闻言如获大赦，拖着险些残废的双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次日一早，天边才泛起鱼肚白顾九歌便醒了，她先是陆妈妈房中看了看，却见她正坐在床边发呆。虽然还是没有神采的样子，但相比较于昨天已经好了很多。 “陆妈妈。顾九歌轻声唤道，走到她身边坐下来。 陆妈妈瞧见她款步走来，仿若看到了当年同样倾城绝色的赵楣一般。念及旧事，她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我的小姐啊，如今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和你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陆妈妈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颊，看向她柔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欣慰。 “都是歌儿不好，让你受苦了。”顾九歌见她这样，也跟着落下泪来。 赵楣去得早，所以在顾九歌的心中，陆妈妈就像是她的亲娘一般。如今见她受了这么多的苦，怎么能不心疼。 “不说了不说了。”陆妈妈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摇着头轻声说道。横竖那些日子都已经捱了过去，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顾九歌靠在她怀中，虽然她已经瘦骨嶙峋，但她却莫名感到心安。在这个怀抱里，她甚至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过去，因为她知道，陆妈妈对她的疼爱甚至超过了顾书远。 “对了，我这有一样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妈妈突然开口说道。顾九歌闻言坐直身子，看着她一层一层的掀开衣裳，从最贴身的那件里衣里面翻出一个布包来。那块布已经很破旧了，可见是有些年头的了。 陆妈妈似乎很珍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来。顾九歌上眼一瞧，却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和一般玉佩不同，是这块玉佩通身润白，中间镂空，镂空部分是缓缓流动的淡蓝色液体，当真是美极了。 饶是顾九歌活了两世，也从未见过这样别致精巧的玉佩。 “陆妈妈，这是什么？”顾九歌好奇，不由的轻声问道。 “这是你娘亲的贴身物品，后来你娘亲离世之后就一直收在我在这里。如今，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陆妈妈轻声说道，随后将那块暖玉放到顾九歌手中。 顾九歌愣愣地接过暖玉，小心的抚摸着，仿佛还能赶感觉到赵楣的温度。她抬眼满汉感激的看着陆妈妈一眼，这么多年来陆妈妈受了多少委屈，却将这块玉保存的这样完好，可见是花了多少心思。 “当初你娘总是念叨着要将这块玉给你，如今也算是偿了她的心愿了。”陆妈妈闻言轻声说道，在提到赵楣的时候，她眉眼之间满是化不开的温柔宠溺。 顾九歌将暖玉贴身收好，万分珍视。 “小姐？”这边她正和陆妈妈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传来绘秋刻意压低的声音，向来是害怕吵到陆妈妈休息吧。 “我在这里。”顾九歌轻声回应，绘秋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她今早过去看见房中无人，不免又担心了一场。 “药可用了？脸上莫要留下伤痕。”顾九歌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看向她轻声问道。女儿家的除了清白名声，也就这张脸最重要了，若是伤到了，日后可怎么许人家。 “小姐放心，奴婢们自己都记着呢。”绘秋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小姐快去花厅，那儿已经乱成一团了。”绘秋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外面传来画春咋咋呼呼的声音，几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九歌看向她沉声问道。 画春一路跑进来，累的气喘吁吁，端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罢了这才看向顾九歌道：“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是二姨娘娘家来人了，听说二姨娘被关了起来，这会儿正闹着呢。老爷应付不过来，头疼的很。” 顾九歌听罢不由得皱眉，吩咐绘秋留下来照顾好陆妈妈，罢了这才带着画春连忙赶往大厅。蒋家的人并不好对付，顾书远根本应付不过来。 第34章 我怕什么 顾九歌见两人愣住，上前一步看向蒋远轻笑着问道。 “哼！我不同你这无知小女计较！三妹夫，今日你若放了我三妹妹出来，这件事就此作罢，否则只怕真的要闹到珍妃娘娘面前去了。”蒋远被顾九歌逼得步步后退，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只能将话题转到顾书远身上去。 “三妹夫？真是奇了，蒋氏不过一个姨娘，蒋大人有什么立场唤我爹爹妹夫？难道明日入了宫见到了皇上，蒋大人也要唤上一句二妹夫吗？”还未等顾书远有所回应，顾九歌便掩嘴轻笑起来。 听完她的话，蒋远更是气得半死。顾九歌瞧着温温柔柔，说出来的话竟比刀子还要利上三分！ “真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啊！难怪我这三妹妹会被你逼得无路可退！顾丞相，你就这样纵容着她，难道就不怕大小姐的名声传出去，彻底毁了相府的名声吗？”秦氏被顾九歌气得浑身直发抖，指着她大半天这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完全没有想到之前那个胆小怯弱的顾九歌现在会突然变得这样凌厉张扬！ “蒋夫人尽管往外传便是了，怕只怕到时候蒋姨娘做的那些事情可就瞒不住了。届时，不但蒋姨娘和蒋家要颜面扫地，就连宫里的珍妃娘娘也要受到牵连。以我顾九歌一人之力，毁了这么多人的名声，我倒也不算吃亏。”顾九歌闻言轻笑着说道，眸中流光溢彩，晃得人睁不开眼来。 “你你！”秦氏哪里想到顾九歌一个姑娘家竟能说出这么狠的话来，顿时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更何况，我在王城中早已没有清誉可言了，我怕什么？”顾九歌伸手将秦氏指着自己颤抖着的手按了下去，罢了这才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几年了，蒋氏在她身上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和心思，否则她怎么会变成众人口中那个无德无才无貌，嚣张跋扈的恶毒女人呢？ “顾丞相！我蒋府算是看清了你的为人！今日之事没有那么容易作罢，我是个嘴笨心笨的，说不过你这个宝贝女儿，就是不知道我娘和珍妃娘娘愿不愿意放过她了！”秦氏自知在顾九歌那里讨不到好处，只恶狠狠的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蒋夫人自谦了，你来我相府不过半个时辰，就逼得我爹爹无话可说，打伤了我的三妹妹，这可不是嘴笨心笨之人能够做出来的。”顾九歌听罢冷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是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 “画春，送客。”顾九歌言罢，还不等秦氏缓过神来反击，便让画春前去送客，这是明摆着下了逐客令。 而蒋远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姑娘逼得无话可说，只是狠狠的剜了顾九歌一眼，罢了扯着还欲折腾的秦氏扭头就走。 今日他的脸面已经丢够了，难道还要他站在那里给人看笑话吗？ 看着蒋远夫妇二人走了之后，顾书远这才松了一口气，面对这样不讲道理的泼妇，他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歌儿，委屈你了。”顾书远忙上前一步看向她很是心疼的说道。 “无妨，只是三妹妹这伤口要好好处理，女儿家的脸上可不能留下伤痕。”顾九歌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罢了这才看向站在一边的顾清茴轻声说道。 顾清茴闻言一愣，不由得摸了摸生疼的额角。 “多谢大姐姐，我会注意的。”顾清茴轻声回应道，心中也满是感激。 顾九歌点了点头，又和顾书远说了些话，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与此同时，秦氏回到蒋府也是大闹了一场。蒋老太太知道今日在相府发生的事情之后也是气得直捶桌子。 “那个顾九歌，以往来的时候显得怯怯弱弱，跟前跟后得讨好我们，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倒是个有本事的！竟连珍妃娘娘也不放在眼里！”蒋老太太靠在床边气得浑身直发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娘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小蹄子是个伶牙俐齿的，儿媳被她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提救三妹妹的事情了。他们相府这就是憋着心思，存心想要了三妹妹的命啊！”秦氏闻言来到床边蹲下，握着蒋老太太的手哭着说道。 被她这样一说，顾九歌俨然一个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的模样。 “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妮子罢了，再过半月就是我的寿宴，他相府若是不放人，我自有办法要他们付出代价！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她顾九歌还能翻出什么花来！”蒋老太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屋内婆媳二人俱是脸色铁青，气得七窍生烟，却没有注意到门口一片青白色衣角一闪而过。 相府中，明月撑着膝盖上剧烈的疼痛，跌跌撞撞来到厨房为顾清莱熬药。她刚刚走到后花园假山处，突然看到假山后面蹿出来一个人影，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整个捞到了假山后面去。 明月吓得面色苍白，正准备呼救，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小蹄子别嚷嚷！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明月这才安静下来，抬眼才看到一面色有些青灰的男子，眼窝微微下陷，说不出的颓丧难看。 “表少爷！”明月掩住嘴惊呼一声，万万没有想到蒋俊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蒋俊便是蒋远的儿子，现如今整个蒋府也就这么一位少爷，因此骄纵的很。而蒋俊也仗着和相府结亲，加上珍妃娘娘的缘故胡作非为，是王城中数一数二的小霸王，这么些年来仗着家里的势力，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奈何他身份特殊，便连官府那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日不见，瞧着又水嫩了些，明日我就向二妹妹讨要了你回去做个小妾，你说可好？”蒋俊一见明便将此行的目的抛掷脑后了，轻挑起她的下巴，看向她调笑着说道。 明月闻言脸色一白，蒋俊是王城中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明月哪怕是这辈子不嫁，也不可能嫁给这么一个风流成性的人啊！ “表少爷实在是高看奴婢了，只是我们小姐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这会儿还受伤躺在床上，姨娘也被关在祠堂里……”明月连忙岔开话题，掩面哭着说道。 听到明月这样说，蒋俊终于想起来自己过来是做什么了。 方才他准备去探望蒋老太太，却在门口听到她和秦氏二人说起今日的事情，蒋俊怒上心头这便冲了过来，想要给顾九歌一个教训。 “二妹妹为何会受伤？小姑姑又怎么会被关在祠堂里？这些都是你们那个大小姐闹出来的？”蒋俊稍稍收敛了一下，罢了这才看向明月沉声问道。 前端时间他才从外面回来，对于顾九歌的事情虽然略有耳闻，却知道的不是什么清楚。他现在对于顾九歌的认知还是停留在以前那个丑陋无比，喜欢跟在顾清莱身后的小丫头。怎么这一转眼，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可不是嘛！我们那个大小姐平日里瞧着唯唯诺诺，可自从她落水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们小姐和姨娘已经在她手上吃了不少的亏，不知道受了多少罚了。”明月闻言连连点头说道。 蒋俊最是个胡闹的性子，若是能借他之手好好的教训一下顾九歌，倒也能出一口恶气了。想到这里，明月的眼泪越发的止不住了。 “表少爷，你可一定要为小姐讨回公道啊！再这样下去，只怕小姐会被大小姐活活逼死的！”明月扑通一声跪下来，扯着蒋俊哭的哀求道。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顾九歌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蒋俊闻言心中怒气越发的盛了，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之后便按照明月指的路去了。 明月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随后忙提裙往回跑。 这边绘秋正陪着顾九歌在屋里看书，突然听见画春在外面又是吵闹又是砸东西的声音，两人皆吓了一跳，连忙出去一看究竟。 “真没想到那顾九歌是个奇丑无比的，身边伺候的丫鬟倒是好看的紧！”蒋俊一路冲到饮歌小苑，一进门就看到画春在院子里，顿时生了不轨之心，上前去就要抓她的手。 画春也不是个好性子，尤其是对待这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还口口声声侮辱顾九歌的无耻之徒！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相府，由得你这么胡闹？再不滚出去就等着去官府坐牢吧！”画春狠狠的啐了一口，看向蒋俊很是嫌恶的说道。虽然她瞧着蒋俊衣着华丽，但是他这般硬闯顾九歌的闺房就是不对！ “反了你了小蹄子！怎么跟本少爷说话呢！再敢这么蛮横，本少爷向姑父讨要了你，回去就扒了你的皮！”被画春这么一说，蒋俊也没了逗弄她的心思，上前去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指着她与其凶狠地说道。 第35章 蒋家少爷 顾九歌见两人愣住，上前一步看向蒋远轻笑着问道。 “哼！我不同你这无知小女计较！三妹夫，今日你若放了我三妹妹出来，这件事就此作罢，否则只怕真的要闹到珍妃娘娘面前去了。”蒋远被顾九歌逼得步步后退，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只能将话题转到顾书远身上去。 “三妹夫？真是奇了，蒋氏不过一个姨娘，蒋大人有什么立场唤我爹爹妹夫？难道明日入了宫见到了皇上，蒋大人也要唤上一句二妹夫吗？”还未等顾书远有所回应，顾九歌便掩嘴轻笑起来。 听完她的话，蒋远更是气得半死。顾九歌瞧着温温柔柔，说出来的话竟比刀子还要利上三分！ “真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啊！难怪我这三妹妹会被你逼得无路可退！顾丞相，你就这样纵容着她，难道就不怕大小姐的名声传出去，彻底毁了相府的名声吗？”秦氏被顾九歌气得浑身直发抖，指着她大半天这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完全没有想到之前那个胆小怯弱的顾九歌现在会突然变得这样凌厉张扬！ “蒋夫人尽管往外传便是了，怕只怕到时候蒋姨娘做的那些事情可就瞒不住了。届时，不但蒋姨娘和蒋家要颜面扫地，就连宫里的珍妃娘娘也要受到牵连。以我顾九歌一人之力，毁了这么多人的名声，我倒也不算吃亏。”顾九歌闻言轻笑着说道，眸中流光溢彩，晃得人睁不开眼来。 “你你！”秦氏哪里想到顾九歌一个姑娘家竟能说出这么狠的话来，顿时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更何况，我在王城中早已没有清誉可言了，我怕什么？”顾九歌伸手将秦氏指着自己颤抖着的手按了下去，罢了这才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几年了，蒋氏在她身上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和心思，否则她怎么会变成众人口中那个无德无才无貌，嚣张跋扈的恶毒女人呢？ “顾丞相！我蒋府算是看清了你的为人！今日之事没有那么容易作罢，我是个嘴笨心笨的，说不过你这个宝贝女儿，就是不知道我娘和珍妃娘娘愿不愿意放过她了！”秦氏自知在顾九歌那里讨不到好处，只恶狠狠的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蒋夫人自谦了，你来我相府不过半个时辰，就逼得我爹爹无话可说，打伤了我的三妹妹，这可不是嘴笨心笨之人能够做出来的。”顾九歌听罢冷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是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 “画春，送客。”顾九歌言罢，还不等秦氏缓过神来反击，便让画春前去送客，这是明摆着下了逐客令。 而蒋远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姑娘逼得无话可说，只是狠狠的剜了顾九歌一眼，罢了扯着还欲折腾的秦氏扭头就走。 今日他的脸面已经丢够了，难道还要他站在那里给人看笑话吗？ 看着蒋远夫妇二人走了之后，顾书远这才松了一口气，面对这样不讲道理的泼妇，他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歌儿，委屈你了。”顾书远忙上前一步看向她很是心疼的说道。 “无妨，只是三妹妹这伤口要好好处理，女儿家的脸上可不能留下伤痕。”顾九歌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罢了这才看向站在一边的顾清茴轻声说道。 顾清茴闻言一愣，不由得摸了摸生疼的额角。 “多谢大姐姐，我会注意的。”顾清茴轻声回应道，心中也满是感激。 顾九歌点了点头，又和顾书远说了些话，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与此同时，秦氏回到蒋府也是大闹了一场。蒋老太太知道今日在相府发生的事情之后也是气得直捶桌子。 “那个顾九歌，以往来的时候显得怯怯弱弱，跟前跟后得讨好我们，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倒是个有本事的！竟连珍妃娘娘也不放在眼里！”蒋老太太靠在床边气得浑身直发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娘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小蹄子是个伶牙俐齿的，儿媳被她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提救三妹妹的事情了。他们相府这就是憋着心思，存心想要了三妹妹的命啊！”秦氏闻言来到床边蹲下，握着蒋老太太的手哭着说道。 被她这样一说，顾九歌俨然一个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的模样。 “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妮子罢了，再过半月就是我的寿宴，他相府若是不放人，我自有办法要他们付出代价！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她顾九歌还能翻出什么花来！”蒋老太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屋内婆媳二人俱是脸色铁青，气得七窍生烟，却没有注意到门口一片青白色衣角一闪而过。 相府中，明月撑着膝盖上剧烈的疼痛，跌跌撞撞来到厨房为顾清莱熬药。她刚刚走到后花园假山处，突然看到假山后面蹿出来一个人影，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整个捞到了假山后面去。 明月吓得面色苍白，正准备呼救，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小蹄子别嚷嚷！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明月这才安静下来，抬眼才看到一面色有些青灰的男子，眼窝微微下陷，说不出的颓丧难看。 “表少爷！”明月掩住嘴惊呼一声，万万没有想到蒋俊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蒋俊便是蒋远的儿子，现如今整个蒋府也就这么一位少爷，因此骄纵的很。而蒋俊也仗着和相府结亲，加上珍妃娘娘的缘故胡作非为，是王城中数一数二的小霸王，这么些年来仗着家里的势力，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奈何他身份特殊，便连官府那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日不见，瞧着又水嫩了些，明日我就向二妹妹讨要了你回去做个小妾，你说可好？”蒋俊一见明便将此行的目的抛掷脑后了，轻挑起她的下巴，看向她调笑着说道。 明月闻言脸色一白，蒋俊是王城中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明月哪怕是这辈子不嫁，也不可能嫁给这么一个风流成性的人啊！ “表少爷实在是高看奴婢了，只是我们小姐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这会儿还受伤躺在床上，姨娘也被关在祠堂里……”明月连忙岔开话题，掩面哭着说道。 听到明月这样说，蒋俊终于想起来自己过来是做什么了。 方才他准备去探望蒋老太太，却在门口听到她和秦氏二人说起今日的事情，蒋俊怒上心头这便冲了过来，想要给顾九歌一个教训。 “二妹妹为何会受伤？小姑姑又怎么会被关在祠堂里？这些都是你们那个大小姐闹出来的？”蒋俊稍稍收敛了一下，罢了这才看向明月沉声问道。 前端时间他才从外面回来，对于顾九歌的事情虽然略有耳闻，却知道的不是什么清楚。他现在对于顾九歌的认知还是停留在以前那个丑陋无比，喜欢跟在顾清莱身后的小丫头。怎么这一转眼，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可不是嘛！我们那个大小姐平日里瞧着唯唯诺诺，可自从她落水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们小姐和姨娘已经在她手上吃了不少的亏，不知道受了多少罚了。”明月闻言连连点头说道。 蒋俊最是个胡闹的性子，若是能借他之手好好的教训一下顾九歌，倒也能出一口恶气了。想到这里，明月的眼泪越发的止不住了。 “表少爷，你可一定要为小姐讨回公道啊！再这样下去，只怕小姐会被大小姐活活逼死的！”明月扑通一声跪下来，扯着蒋俊哭的哀求道。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顾九歌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蒋俊闻言心中怒气越发的盛了，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之后便按照明月指的路去了。 明月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随后忙提裙往回跑。 这边绘秋正陪着顾九歌在屋里看书，突然听见画春在外面又是吵闹又是砸东西的声音，两人皆吓了一跳，连忙出去一看究竟。 “真没想到那顾九歌是个奇丑无比的，身边伺候的丫鬟倒是好看的紧！”蒋俊一路冲到饮歌小苑，一进门就看到画春在院子里，顿时生了不轨之心，上前去就要抓她的手。 画春也不是个好性子，尤其是对待这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还口口声声侮辱顾九歌的无耻之徒！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相府，由得你这么胡闹？再不滚出去就等着去官府坐牢吧！”画春狠狠的啐了一口，看向蒋俊很是嫌恶的说道。虽然她瞧着蒋俊衣着华丽，但是他这般硬闯顾九歌的闺房就是不对！ “反了你了小蹄子！怎么跟本少爷说话呢！再敢这么蛮横，本少爷向姑父讨要了你，回去就扒了你的皮！”被画春这么一说，蒋俊也没了逗弄她的心思，上前去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指着她与其凶狠地说道。 第36章 疯狗咬人 顾九歌一出来就看到这般场景，顿时脸色一沉，大步走上前去。 “看来你们蒋府还真是疯狗做派，这才走了两个，竟又来了一个小的。”顾九歌弯腰将画春扶起来，护在自己的身后，罢了这才看向眼前男子冷声说道。 见佛说佛话，见鬼说鬼话。既然蒋家人自己都不要脸面了，那么顾九歌也没有必要顾虑什么。 蒋俊听见顾九歌这样说，正准备发怒，可是下一刻便被眼前女子的美貌惊住，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竟也忘了说话反驳。 “你是谁家小姐？竟生得这般貌美！”蒋俊痴痴的望着她，眼中满是惊艳之色。以往他只当顾清莱这个表妹已经是绝色了，可是今日瞧见了顾九歌，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绝世无双啊。 顾九歌闻言嘴角微微勾起，嫣红薄唇向上勾起，发出一声冷哼来。 “蒋公子若是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顾九歌冷声说道，对于这种无赖，自然是硬碰硬的法子最好用。 见到顾九歌这般模样，蒋俊终于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来。 难道说，眼前的女子就是顾九歌？ 他越想越兴奋，短短的片刻之间，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向顾书远提亲，迎娶顾九歌的打算了。这些年来他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的女子，但是从没有哪一个女子像顾九歌这样美得惊艳，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美，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原来是表妹啊！都是女大十八变，表哥今日可算是见到了。”蒋俊脸上堆满笑意，搓着手走到顾九歌身边去笑着说道。 “蒋公子自重，还请快些离开！”绘秋见状忙上前一步拦住他，看向他警告着说道。今日这一出实在来的莫名其妙，所幸这是在相府，若是在大街上遇到蒋俊这样耍无赖，那顾九歌还有何名声可言？ 看到绘秋，蒋俊脸上的笑意越发的重了，心中悄悄盘算，若是能将顾九歌娶回去，再让这两个丫头做个通房丫鬟，岂不美哉？ “我来看看表妹，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呢？表妹你说是不是？”蒋俊说着伸手就要去抓绘秋的手。没有想到蒋俊会突然动手，绘秋吓得连忙躲闪，顾九歌见状眸色一冷，眸中泛起一层寒光。 “蒋氏不过一个姨娘，你从哪里论资排辈敢唤我一声表妹？”顾九歌伸手揽住慌乱的绘秋，另一只手已经狠狠的摔在了蒋俊的脸上。 对付这种疯狗，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顾九歌你敢打我？”蒋俊捂着火辣辣的脸，朝着顾九歌怒声吼道。他身为蒋府独子，这么些年来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这会儿却在顾九歌手底下吃了亏，他自然是忍不住的。 “蒋公子若是再敢胡来，打死你的事情我也做得出来！”顾九歌丝毫不怕他，抬眼看向他平静地说道。想她顾九歌前世里为了襄助玄朗即位，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她早就不是森么单纯无知的娇俏少女了，所以她不怕。 她什么都不怕！ “你！”蒋俊闻言一时语塞，恨的咬牙切齿，原本就微微凹陷的脸颊因为愤怒显得更加可怖。 “爹爹，女儿也是听下人说的，说是大姐姐在院中私会男子。这会儿府上已经传遍了这件事情，在这样下去，不但大姐姐的名声保不住，就连整个丞相府都要因为她沦为笑柄了！”这边两人正僵持着，突然就听到顾清莱娇弱惹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顾九歌闻言微微皱眉，还没有想好对策，就见顾清莱扶着顾书远大步走了进来。不但如此，身后还跟着玄朗。 “表哥？原来大姐姐私会的人竟然是你？”顾清莱一见蒋俊立马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来，等到她说完之后才连忙捂住嘴，像是在责怪自己失言了。 那蒋俊倒也步完全是个草包，这会儿听到顾清莱这样说顿时明白过来，连忙走到顾九歌身边站定。 “姑父，你千万不要怪大妹妹啊，实在是因为侄儿和大妹妹两心相悦情难自禁，所以侄儿今日才大胆过来的。”蒋俊看向顾书远说的一脸真诚，顾书远闻言脸色铁青，恨不能将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登徒子扔出去。 “大姐姐，其实这也是好事，我们与蒋府本就有姻亲，如今有了你和表哥，倒也算是亲上加亲了。只是你现在到底还未出阁，怎么能做出这种私会外男的事情呢？爹爹这样宠爱你，若是你直接开口，想必爹爹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的。”顾清莱接过蒋俊的话头，看向顾九歌很是真诚的劝说道。 顾书远闻言丢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闭嘴。毕竟玄朗还在场，顾清莱这样毫不避讳倒成了什么样子！ “不如听听顾妹妹怎么说吧。”一直立于一边的玄朗终于开了口，若不是要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和珍妃的脸面，他早就将蒋俊这个无赖解决掉了。 顾九歌是什么样的女子，怎么能容他一个浪荡公子随意玷污？ “二妹妹怎么这么蠢，你以为我的眼光和你一样差？我身为相府嫡女，会看的上一个不入流的纨绔子弟？更何况，我是有多白痴，才会选择在青天白日下与人私会？”顾九歌上前几步在顾清莱面前站定，盯着她的眼睛冷笑着质问道。 顾清莱听罢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朝着身边的玄朗投去求救的目光。 美人含泪，楚楚可怜。 “大姐姐何苦这样逼我，这些可都是表哥亲口所说。更何况，若不是这样，表哥一个外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顾清莱吸了吸鼻子，罢了这才看向顾九歌很是委屈的说道，一副在顾九歌那里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二妹妹说的不错，我也好奇蒋公子是怎么找到我这饮歌小苑的。”顾九歌听罢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后这才若有所思的说道。 当初赵楣知道她喜欢清净，所以特意将饮歌小苑设在西院。西院是相府中最幽深的院子，若是没有人带路，蒋俊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或许是顾九歌的眸子太过于清亮，顾清莱被她盯得有些发寒，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大姐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这两日都没有出过蓬莱院，自然不是我给表哥指的路啊！”顾清莱连连辩解，殊不知自己慌乱的模样早就露怯了。 “二妹妹没出来，那你身边的明月呢？”顾九歌也不着急拆穿她，而是很有耐心的轻声问道。 “大姐姐可是忘了！前两日明月可是一起被你惩罚了的，我主仆二人身上都有伤，又生怕再惹到大姐姐招来无妄之灾，哪里还敢出来？”顾清莱闻言没好气的说道，她刻意这样说，为的就是告诉玄朗，顾九歌平日里在府上就是一个嚣张蛮横的人。 “是吗？那明月鞋上的泥泞是哪里来的？难道是两日前在外面弄脏的，一直到现在还在脚上？”顾九歌闻言冷笑一声，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明月的鞋上，果然瞧见上面沾着泥土，一看便是才沾上不久。 “方才……方才奴婢去给二小姐取药来着，想必是不小心沾上了。”明月也有些慌张了，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方才她将蒋俊带来之后，急急忙忙跑回去向顾清莱报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一会出来，一会没出来！你们主仆二人嘴里可还有句实话了？”顾书远闻言顿时大怒起来，看向顾清莱二人怒声呵斥道。 “爹爹息怒，明月这丫头说的倒是不假。只是她为二妹妹取药的路上遇到了蒋公子，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明月便将蒋公子带到了我这饮歌小苑这来胡闹，自己则回去告诉二妹妹这件事。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明月大概是在假山后面遇到的蒋公子吧？” 顾九歌走到顾书远身边，示意他不要动怒，罢了这才看向明月沉声问道。 听到顾九歌分析的完全正确，明月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吃里爬外的东西！不要忘了你是相府的人！若是再敢做出这种伤害大小姐的事情，本相就要了你的命！”顾书远因为生气涨的脸色通红，扬手就甩了明月一个巴掌，看向她怒声吼道。 而站在一边的蒋俊也有些吓到了，但仍旧死鸭子嘴硬不肯善罢甘休。其实他就是看准了玄朗在场，若是他今日一口咬定自己和顾九歌有私，说不定顾书远碍于面子会将顾九歌下嫁于他，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大妹妹，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狠心？难道我们以前那些盟心之誓你都忘了吗？”打定主意，蒋俊突然朝着顾九歌扑过去，看向她痛心疾首的说道。 顾书远见状一愣，连忙将顾九歌护在怀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蒋俊已经被玄朗掀翻在地了。 “蒋公子怎可胡来？”玄朗看向他冷声呵斥道，若不是他方才忍住了，只怕蒋俊这会儿已经丢了半条性命了！ 第37章 九歌失踪 “这些年来蒋公子在王城中的风评本殿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你今日竟闹到相府来，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玄朗退回到顾九歌身边站定，罢了这才看向跌倒在地上的蒋俊冷声说道。 直到他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这才缓过神来，顾清莱更是恨的双拳紧握，她心仪玄朗这么多年，可现在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玄朗维护顾九歌。这口气，她真是死也咽不下去！ “顾忠！送客！”顾书远也是气得不轻，若不是顾及着和蒋府还有一份姻亲关系，就凭着蒋俊今日的所作所为，顾书远早让他死上一百次了！ 顾忠闻言点头应是，随后也不管什么，直接上前去拎着骂骂咧咧的蒋俊就往外走去。 “方才多谢殿下出手相助了，遇上这等无赖，本官也是没有料到。”直到蒋俊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顾书远这才松了一口气，罢了看向玄朗拱手道谢。 “顾相言重了，顾妹妹天人风骨，又怎么会和这种市井无赖厮混在一起，这些定是栽赃陷害，也请顾相和顾妹妹不要放在心上。”玄朗闻言轻笑着回应道，看向顾九歌的眼神也是含情脉脉。 顾书远听罢放下心来，玄朗能这么说便是表明他不会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歌儿，快谢过三殿下。”顾书远忙将顾九歌拉出来，看向她柔声说道。 顾九歌听罢抬眸，目光平静的望了玄朗一眼。若是前世，顾九歌定然会陷入他的柔情蜜意中，可是她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痴傻的顾九歌了，她经受过人间炼狱一般的折磨，每当午夜梦回时都还会惊醒尖叫。 而这些痛苦和折磨，都是玄朗带给她的！ “多谢三殿下，只是三殿下莫要忘了，你也是外男。这里毕竟是臣女的闺房，还请三殿下速速离开，臣女就不送了。”顾九歌朝着他福了福身，抬眸看向他淡淡的说道。 顾书远也没有想到顾九歌对玄朗的态度竟然这般冷淡，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请玄朗到前厅去了。 “顾清莱，以后若是再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没有今日这样轻易的放过你了。”顾九歌轻挑起顾清莱的下巴，看向她冷笑着说道。 言罢，顾九歌只扫了她一眼，便命绘秋将她送了出去。今日连着闹着好几次，顾九歌实在是有些累了。 且说蒋俊被顾忠扔出相府，气得直跺脚，奈何顾书远下了死命令，以后蒋俊入府都要的得到他的同意。想到方才被顾九歌那样羞辱，蒋俊便恨的直咬牙！ “顾九歌！早晚有一日落到我手上，一定让你生不如死！”蒋俊咬牙怒声说道，又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转眼又是两日，蒋府的人或许是因为在顾九歌手上没有占到便宜，所以这两日倒也老实的很，没有再上门来胡闹什么，顾九歌也乐的清闲。 “小姐，司徒小姐来了。”这日，顾九歌正窝在软榻上看书，就看见绘秋走进来轻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和司徒洛年少的时候曾在一起上过两年的学堂，因此也算有些交情。但是后来自从赵楣去世之后，蒋氏便寻了个接口不让她去学堂，因此她和司徒洛也渐渐没有了往来。 她记得前世里司徒洛是嫁给了二皇子玄风，只是后来因为玄风实在过于荒唐无道，司徒洛忍受不了自尽而死。想到这里顾九歌不由得心怀感叹，这样飒爽纯粹的女子，最后却落了个那样的下场，任谁都会觉得可惜的。 “快请进来。”顾九歌回过神来忙让绘秋去请，画春也乖乖地的上了热茶。 “你整日闷在屋子里，我想要见你一面还真是难上加难。”司徒洛前脚刚跨过门槛，便调笑着说道。顾九歌知她心思纯良，和她交往起来也并不设防。 “闲着无事罢了。”顾九歌上前去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将那杯热茶递到她手里去，罢了这才问道：“今日怎么有空上门来了？” 她二人上次还是在花灯节上见的面呢。 “我听说城西新开了一家月影斋，里面的衣裳好看的紧。我想着一个人去实在是太无聊，便来找你一起。”司徒洛看向她很是自然的说道，仿佛她们已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而之前几年的分开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记着你小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些胭脂水粉珠钗衣裳，怎么大了反倒有兴趣了？”顾九歌闻言轻笑着说道，和她相处起来也很是自在舒心。 “我到底是女儿家啊！”司徒洛闻言轻捏了捏她的小脸，佯装生气的说道。罢了也不给顾九歌考虑的时间，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罢了罢了，从小到大我就拗不过你。”顾九歌被她拉着走，实在是没有了法子，只能跟着她走，又吩咐了绘秋去告诉顾书远，免得他担心。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来到城西的月影斋，瞧见门口围着的全是人。 “看来我们今日没来着，这么多人要等到什么时候。”倒也不是顾九歌想要扫她的兴致，只是眼前的场景确实有些骇人了。 “你去对面的茶楼坐会儿，我在这里等着，好了再唤你。画春，扶你家小姐过去。”司徒洛闻言也是面带愁色，想了一会儿之后这才看向顾九歌二人轻声说道。她记得顾九歌的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若是让她陪自己在这里等着，司徒洛也是舍不得的。 “是。”画春闻言连连点头，罢了还不等顾九歌说什么便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对面的茶楼走去。 顾九歌很是听话的在茶楼里坐了一会儿，瞧见月影斋门口还是人来人往。 “画春，你去替洛儿过来歇会儿。”瞧见日头渐渐大了，顾九歌看向身边的画春轻声说道。 “哎，奴婢这就去。”画春说着便跑了出去。 顾九歌望着对面，顺势端起手边的杯盏一饮而尽。略带苦涩的茶水入了喉，不多时顾九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只觉得脑袋昏沉的厉害，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司徒洛来到茶楼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顾九歌的身影，只当她是出去了，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顾九歌回来，这才有些心慌着急了。 “掌柜的，方才这里坐着一个白衣的蒙面女子，你看的她去哪里了？”司徒洛等不到顾九歌回来，只能去找掌柜的询问。 “哟，我这茶楼每日里进进出出这么多人，老夫哪能记得住呢。不过那位白衣姑娘好像走了有一会儿了，老夫实在是记不太清了。”掌柜的闻言想了片刻，却也只能隐约记起顾九歌。 司徒洛闻言心中暗叫不好，就算是出了什么急事，她们离得这么近，顾九歌根本没有道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离开了啊！ 想到这里，司徒洛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压不住了，她忙找到画春。 “歌儿不见了！你方才过来的时候她可交代了你什么？”司徒洛将画春拉到背人处，看向她着急的问道。 画春听罢惊得浑身一僵，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没有啊，小姐只说让奴婢去替司徒小姐你过来歇会儿。奴婢走的时候她还在茶楼里呢，这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画春急得直跺脚，险些就要落泪了。 “莫要伸张，这对歌儿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在这附近找找，你先回府看看歌儿有没有回去，切记不能伸张！”司徒洛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罢了这才看向画春吩咐道。现在还不知道顾九歌到底是什么去向，但是无故失踪总不是什么好事，若是闹开了，只怕对顾九歌的名声不好。 画春听罢连连点头，抹干眼泪也不敢耽搁就往回跑。 司徒洛在四周搜寻，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顾九歌不要出事。 与此同时，城外的一处小木屋里。 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漆黑，稍稍安定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绑架了，因为她眼睛被蒙住，所以也看不清楚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放了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顾九歌冷声说道，即便是身处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依旧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和害怕。 她话音落下，回应她的是一片安静。 顾九歌深知自己现在处境困难，想必是绑架她的人还没有来。想到这里，她索性又闭上眼睛养起神来，不吵也不闹。 屋内的两个看守见此情况相视了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约摸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顾九歌这才听到木门被打开的声音。 “顾九歌，你前日里羞辱我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今日会落在我的手上吧！”一个满含得意的声音在顾九歌耳边响起，顾九歌听罢不由得微微皱眉。 “蒋公子，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顾九歌冷声质问道。 第38章 偶然路过 “我不在乎什么后果！我二姑姑是宫里的娘娘，我怕什么！顾九歌！你不是自视清高吗？今日我就毁了你的清白，看你还作什么清高的样子！到时候等你嫁给了我，我自然会好好的疼爱你！”蒋俊伸手将蒙在顾九歌脸上的黑布拿下来，看向她满脸堆笑的说道。 虽然前些日子被顾九歌侮辱成那个样子，但是她的倾城容貌还是让蒋俊牵肠挂肚，只要一想到这么一个美人儿要嫁给他，蒋俊便觉得兴奋不已。 “今日要么你放了我，要么我死在这里。蒋公子看着办吧。”顾九歌闻言冷哼一声，对于蒋俊这样的泼皮无赖，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蒋俊想要用女儿家的清白名声来要挟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顾九歌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还在乎什么清白名声？ 似乎没有想到顾九歌会说出这样鱼死网破的话来，蒋俊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反应过来。 “想死？我自然不会拦你，只是你之前那样羞辱我，总该付出点代价吧！”蒋俊脸上露出邪恶的神色来，说着就靠近过来。 顾九歌见状眉头紧皱起来，奈何双手都被绑住，她费劲挣扎也只是徒劳。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生的这般好看。”蒋俊伸手挑起顾九歌的下巴，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来。 “蒋俊！你若敢动我，必死无疑！”顾九歌冷声说道，看向他的眸子里也满是杀意。 “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蒋俊被她的激怒，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看向自己，脸上露出狠戾的神色来。 “啊！”可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尖叫一声吃痛放手，定睛一看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擦着他的手腕划过，血流如注。 “什么人！”蒋俊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人能发现，顿时有些惊慌了。 “绑架谋害相府嫡女，这宗罪可不小。”蒋俊言罢，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冰凉疏朗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一玄色衣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蒋俊见状吓得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地上。 “王……王爷！”蒋俊哪里想到平日里大门不出的慕凉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连忙磕头，吓得面如土色，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九歌闻声抬起眼来，见男子长身玉立，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周身便散发着常人难以接近的气场。不知道为何，看到慕凉出现在这里，顾九歌竟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若是慕凉没有出现，顾九歌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本王会将此事告诉皇上，等死吧。”慕凉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罢了径直越过跪在地上的蒋俊朝着顾九歌走去，手腕一翻，匕首隔断绳索，顾九歌终于得了自由。 “王爷饶命啊！王爷！我再也不敢了！”蒋俊被慕凉的那一句等死吧吓得险些昏死过去，只能不住的磕头求饶。 慕凉闻言将目光投向顾九歌，便是在询问顾九歌的意思。毕竟顾九歌才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到底怎么处置蒋俊，自然还是要听从顾九歌的意思。 “我听说前些日子城中有一女子上吊自尽，那女子好像叫什么……小翠来着？不知道蒋公子可还记得？”顾九歌闻言低头想了一会儿，罢了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蒋俊沉声问道。 蒋俊闻言一愣，他当然知道小翠是谁。 前段时间他回来的时候瞧见那女子还有几分姿色，便强行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谁知道那姑娘也是个烈性子，当日回去便上吊自尽了。临死之前还留书一封痛斥蒋俊的恶性，小翠的家人也曾拿着那封信去官府报案，可是奈何蒋俊背后有靠山，官府根本不敢受理，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顾九歌你又想要做什么！”蒋俊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罢了这才看向顾九歌怒声吼道。 “那家人痛失爱女想必也是肝肠寸断，若是将你交到他们手上，不知道他们会如何惩治你呢？”顾九歌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凉薄，盯着已经吓坏了的蒋俊轻笑着说道。 “去办吧。”慕凉闻言并不说什么，只是看向门外的南天沉声说了一句，罢了便带着顾九歌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蒋俊看着二人离开，心慌之下想追上去，却被门口的南天狠狠踢了一脚，狼狈不堪的跌倒在地上，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已经被南天五花大绑起来拎了出去。 “王爷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一出门顾九歌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她倒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只是她今日突然被蒋俊掳到这里来，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慕凉却能找的到她，顾九歌实在是不能不怀疑。 “偶然路过罢了。”慕凉闻言淡淡说道。 顾九歌听罢眉心微蹙，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想当初她第一次救下慕凉的时候，慕凉也曾追问她为何知道他在那里，顾九歌当时说的便是偶然路过。 想到这里，顾九歌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这个王爷性子还真是奇怪，难怪城中的人见到他都像是见了活阎王一般。 “不管是偶然路过还是刻意监视，臣女都要谢过王爷救命之恩。”顾九歌开口沉声说道，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见慕凉大步离开了。 而此时，蒋俊也被南天五花大绑扔在小翠家门口。门口两边都贴着挽联，看样子是办完丧事没多久。 小翠的哥哥李三听到敲门声，很是不耐烦的走出来，谁知打开门就瞧见蒋俊被扔在地上，非但如此，他手脚被缚，口贴封条，面带惊恐之色。李三做梦都不会忘记这个残害了自己妹妹的浪荡公子，再想到官府的敷衍了事和妹妹的含冤而死，几番细想之下，李三怒气上头，气得直发抖！ “好你个畜生！今日终于也落到了我的手上，官府护着你，我可不怕你，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李三说着便将蒋俊拖进了院子里，他将院门关上，又从里面上了锁，就是害怕蒋俊逃走。 “畜生！今日我就送你去见阎王！”李三顺手抄起一边手腕粗的木棍子，二话不说就朝着蒋俊身上招呼。 蒋俊那可是真正的世家公子，身娇肉贵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毒打，是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有些撑不住了。可奈何他的嘴上贴着封条，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李三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李父李母，老两口出来一看竟是蒋俊，一时间又是愤怒又是痛心，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李三动手，竟也不阻拦。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三打得筋疲力竭，蒋俊也是遍体鳞伤，他像是死了一般瘫在地上，好像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一样。 “好了三儿！你妹妹已经折在这个畜生手里了，你可不能再因为他闹出人命来，爹娘只有你了，你若是再出了事，岂不是要了爹娘的命吗？”眼看着蒋俊不行了，李母这才颤颤巍巍上前来抱住暴怒的李三，看向他着急的说道。 虽然她也恨不得蒋俊立马去死，可他到底是蒋府唯一的公子，姑姑又是宫里受宠的娘娘，若他今日真的死在了李三手里，蒋家的人又岂会善罢甘休。他们不过是寻常人家罢了，哪里有能力和蒋家抗衡呢。 “哼！我自然不会要了他的命，但他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老天爷了！”李三闻言将手中的木棍扔在地上，狠狠地啐了蒋俊一口。回头向李父李母交代了几句话，便背着半死不活的蒋俊出了家门。 顾九歌回到相府的时候，倒也没人察觉她被绑架了的事情画春按照司徒洛所言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如今看到顾九歌安然无恙的回来，一个箭步冲上去，高兴的直抹眼泪。 “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好好的一个人，转眼之间就没有了，奴婢……”画春拉着她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吓坏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洛儿呢？她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吧。”顾九歌闻言替她抹去眼泪，看向柔声安慰道。 “可说呢，司徒小姐这会儿只怕还在城中找你呢。小姐你好生休息，奴婢带个消息出去，免得司徒小姐担心。”画春闻言这才想起司徒洛还不知道，三两下抹干脸上的眼泪，大步跑了出去。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绘秋扶着顾九歌进屋，看向她很是担心的问道。今日画春突然跑回来说顾九歌不见了，她吓得魂不附体却又不敢声张，所幸顾九歌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是蒋俊。”顾九歌喝口热茶，罢了这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绘秋。 绘秋听的胆战心惊，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慕凉没有及时出现，蒋俊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好了，总归是没事了。我出去了一整日，府上可有什么事情？”顾九歌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担心。 第39章 宣诏入宫 “今日府上倒难得安静，对了，蒋姨娘已经被接出来了。老爷到底还是心有顾忌，这几日虽然没有给她吃食，却也命人送了些白水进去，二小姐又找了府医过去，想必这会儿已经无碍了。”绘秋想了片刻，这才开口沉声说道。 顾九歌听罢微微皱眉，蒋氏出来必定报复，看来这安稳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罢了，且走且看吧。”顾九歌只觉得有些累了，也不多想些什么。 绘秋见她面带倦色，便伺候着她睡下了。 与此同时，桃花连忙收敛衣裙，蹑手蹑脚的往外面跑去。 和畅院中，蒋氏正躺在床上养神。她这一次真可谓是死里逃生，好在只有五日，若是再多两日，只怕她的这条命就要交代在祠堂里了。 “二小姐，二姨娘，桃花在外面求见。”顾清莱正给蒋氏揉肩按背，就见明月进来通报说道。想到现在也已经快要入夜了，桃花这个时候赶过来，必定是有什么大事。 “让她进来。”顾清莱看向明月沉声说道，罢了又抽了一个软垫放在蒋氏背后，让她刻意舒服些。 “二小姐，奴婢在大小姐那里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桃花一进屋就跪了下来，看向蒋氏和顾清莱二人着急的说道。 母女二人闻言不由得相视一眼，顾清莱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奴婢听大小姐说，蒋家少爷今日绑架大小姐不成，反被大小姐设计陷害送到了仇人手中，只怕这会儿已经凶多吉少了。”桃花连忙说道，言辞之间刻意将蒋俊的状况说的很惨。 蒋氏二人闻言不由得震惊，这么大的事情她们竟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 “你可是亲耳听说？”顾清莱略想了一会儿，这才看向桃花急切地问道。若此事是真的，想必蒋府的人是不会放过顾九歌的，到时候只要将事情闹大，传到珍妃娘娘的耳朵里，那顾九歌可就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奴婢是亲耳听见的！”桃花闻言立马发誓说道，语气坚定异常，生怕顾清莱不相信她一般。 “真是有意思，我还想着怎么教训她呢，谁知道自己就送上门来了。”顾清莱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神色。 “不知道二小姐有何妙计啊？”桃花见顾清莱那副模样，连忙膝行几步凑上前去，满脸谄笑看向她讨好问道。 “表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舅舅舅妈他们知不知道。”顾清莱的身子微微前倾，纤细手指勾起桃花的下巴，看向她轻笑着问道。 桃花到底是蒋氏亲自挑选出来的人，心思活络，几乎是片刻之间便已经明白过来顾清莱话中的意思。 “二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妥。”桃花微微颔首信誓旦旦地说道，言罢便转身出去，避开夜里巡视的人，一路回到了饮歌小苑。 次日一早，顾九歌还未转醒，就见明月气势冲冲地赶过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得意神色。她想要硬闯饮歌小苑，可惜画春也不是个好惹的，一掌将她掀翻在地，堵在门口不让她进去，免得打扰到顾九歌休息。 “死丫头你疯了不成！你可知道我大清早的过来是为了什么！”明月捂着脸从地上挣扎起来，指着画春怒声吼道。 她倒是想将自己方才捱得那一巴掌还回去，可奈何她根本不是画春的对手。画春当初进府的时候性子就比她要泼辣些，再加上这几年被蒋氏方才杂役房好好的折磨了一番，脏活累活做尽，手上力道自然是不弱的。 “我管你来做什么！我们小姐还没醒，你要是想要发疯就给我滚远一点！”画春双手叉着腰瞪眼吼道，明月这一大早的就跑了过来，她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顾家大小姐的架子竟然这么大，连带着身边的丫鬟也是傲气十足。”明月被画春好一番羞恼，正准备反击回去，却被身后之人拦住。 明月闻言连忙侧身让开，只见一宫装女子走上前来。她虽然穿着宫女的衣服，但是从上到下也是贵气十足，竟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华丽几分。 见她似乎有些来头，站在一边的绘秋连忙将画春拉住，免得她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教训一下明月倒是可以，可若是惹到了宫里的人，他们也会怪罪到顾九歌身上的。 “紫月姐姐你是不知道，这两位仗着大小姐的疼爱平日里横行霸道，连我们二小姐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奴婢呢。”明月连忙上前去扶着紫月的手讨好似的说道，她刻意将后面一句话咬的很重，似乎在强调什么一般。 果然，紫月一闻此言脸色大变。 “我是宫里珍妃娘娘的贴身宫女，今日也是奉了珍妃娘娘之命来请大小姐入宫。你们若是识相的，就莫再耽误，否则对你们主子没有什么好处！”紫月冷冷地瞥了画春二人一眼，很是不屑的说道。 “既是珍妃娘娘传召，奴婢这就去通报小姐。”绘秋到底稳重些，知道此事牵扯到皇宫里的贵人，胡来不得。 绘秋转身进去，却见顾九歌已经穿戴整齐走了出来。依旧是她最爱的白衣，衬得女子容颜如玉，倾城绝色。 “既是贵客来了，该早些告诉我才是。免得有心人借题发挥，指责我骄傲自满，不敬重贵妃娘娘。”顾九歌轻移莲步款款而来，看向画春两个丫头轻声说道。她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在斥责两个丫头，但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之意。 倒是一边的明月听完气得脸色通红，顾九歌还说什么有心人借题发挥，这不是明摆着说她吗？ “大小姐真是难请，我们娘娘在宫中可候了好些时候了。”紫月收回自己惊艳的目光，罢了看向顾九歌冷声说道，言语之间尽是在责怪顾九歌托大拿乔。 “若我早些知道珍妃娘娘今日要传召我，定不会让娘娘等这么久。”顾九歌闻言慢悠悠的说道，随后还不等紫月有所反应，便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院门。 紫月见状气得直咬牙，她身为珍妃的贴身宫女，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她，可如今倒好，在顾九歌这里吃了冷羹，她哪里受得了。 “紫月姐姐莫气，我们做奴婢的受了气也得咽回肚子里，可大小姐这般心高气傲的，今日入了难免冲撞贵人，到时候自有人收拾她。”明月见她气得半死，连忙上前去扶住她，看向她颇有意味的说道。 紫月听罢这才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来。 横竖今日宫中会有人教训顾九歌的，她一个做奴婢的只管冷眼瞧着就是了。 顾九歌来到大厅的时候才发现顾清莱和蒋氏也在，瞧两人的架势，大抵也是要跟着一同入宫的。 “今日二姨母特派了身边最亲近的宫女前来传召大姐姐，大姐姐还真是有面子。只是不知道，今日入宫究竟是福是祸呢。”顾清莱一见顾九歌进来，便忍不住地开口笑着着说道，只是脸上满满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是福是祸二妹妹岂会不知？”顾九歌冷笑一声，懒得和她再做纠缠，便自顾自的转身上了马车。 濯清宫中，一华衣女子侧身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身边坐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妇人，止不住的抽泣。 “娘娘您有所不知，那顾家的顾九歌实在是胆大妄为，这次俊儿险些死在她的手上，怎么说俊儿也是你唯一的外甥，你可一定要为他做主啊！”那妇人正是秦氏，此时正抹着眼泪望向珍妃痛哭着说道。 “上次花灯节回来倒是听静儿说起过这个顾九歌，没想到竟是这么个胆大的，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你且放心，俊儿到底是我们蒋府唯一的男丁，本宫绝不会让他受人欺凌。”珍妃闻言坐直身子，语气平淡的说道。 “多谢珍妃娘娘！”秦氏得了她的保证，喜得连连点头。 “走吧，这位顾家大小姐也该到宫里了。”珍妃眼瞧着香炉里的一炷香燃尽，这才开口淡淡的说道。 秦氏闻言连忙上前去搀她，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彼时，顾九歌等人刚刚在宫门口下了马车，紫月只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随后便走到前方带路。 行了片刻之后，顾九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前世她到底也是位居中宫的皇后，对皇宫再熟悉不过了。可是现在紫月带的路，根本就不是去濯清宫的路，反倒是像…… 去御书房的？ 顾九歌压下心中疑惑，隐隐可以猜到今日入宫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已经入了虎口，她也只能小心应付着。 “陛下！臣妾真是痛彻心扉啊！臣妾就这么一个外甥，我们蒋家就这么一个公子，如今却生生被人打成了残废，陛下，求您一定要帮臣妾主持公道啊！” 顾九歌刚刚走到御书房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痛哭不止的声音。 第40章 凉王作证 顾九歌闻言微微皱眉，看来还是被她猜对了，珍妃突然传召果然是为了蒋俊一事。只是顾九歌委实有些冤枉，明明她才是被绑架受害的那一个，结果到头来还要平白担着这一份莫须有的罪名。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连蒋家的公子也敢打？”一个满含威严的声音响起，只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意味。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躺在一边的软榻上一动不动的蒋俊，毫无表情的移开了目光。 “陛下，背后的凶手臣妾已经带来了，只是她到底不是平头百姓，臣妾也做不了这个主，无奈之下只能过来叨扰陛下，请陛下为臣妾做主。”珍妃闻言连忙抹干眼泪哽咽着说道，她说的情真意切，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来。 “是吗？带过来给朕看看。”慕尧淡淡的说道，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珍妃的急切之情一般。 “来人啊！带进来！”珍妃现在一心想着怎么处置顾九歌，是以没有注意到慕尧的态度。 随着珍妃的声音落下，顾九歌被身后的紫月狠狠一推，她整个人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画出二人见状刚想要去扶，却被紫月带着的两个宫女死死的按在门外。 顾九歌给两个丫头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二人不要轻举妄动。 “这就是爱妃口中将蒋家少爷打成残废的人？”慕尧也没有想到来人竟是一个女子，先是愣了一下，罢了这才看向珍妃沉声问道。 “回陛下，正是！此人心肠歹毒，手段狠辣，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为蒋府做主！”珍妃恶狠狠地看了顾九歌一眼，随后又扑通一声跪下来，看向慕尧哀戚着说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对蒋家少爷动手？”慕尧闻言不由得多看了顾九歌两眼，沉声问道。可是他见女子白衣胜雪翩然而立，明明是刚及笄的年纪，身上却透露着一股子经历过世事沧桑，看淡生死的超然来。 这样一个倾城明艳的女子，为何慕尧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陛下！她就是相府的大小姐顾九歌！这么些年来仗着顾相的疼爱可没少做坏事，臣妇的三妹妹险些被她害死，俊儿不过是上门为姑姑讨个公道罢了，谁知道就被她折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陛下，这样恶毒的女子，还请陛下一定要严惩啊！”还没等顾九歌开口回话，秦氏便抢先一步哭着说道。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慕尧被她吵得头昏脑胀，不由得冷声呵斥道。秦氏闻言吓得浑身一颤，也不敢再胡闹。 “臣女顾九歌见过皇上。”等到秦氏安静了之后，顾九歌这才上前来福身行礼说道。她语气平稳淡定不慌不忙，完全不象是做了亏心事的人。 慕尧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竟不由得信了她三分。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尧看向沉声说道，既给了她解释的机会，便是表明他的立场了。 “蒋家公子并非臣女所伤，珍妃娘娘所言的心肠歹毒手段狠辣，臣女不认。”顾九歌闻言挺直背脊，双目平视慕尧淡然说道。 “放肆！难道本宫会平白诬陷你不成？俊儿已经伤成这样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珍妃没想到顾九歌还是个硬骨头，一时之间怒急而起，指着顾九歌怒吼呵斥道。 “珍妃娘娘可有亲眼看见臣女重伤蒋公子？若没有，还请娘娘不要胡言乱语。臣女虽不及珍妃娘娘身份贵重，却也不是可以任人随意拿捏诬陷的。”顾九歌闻言明眸一转，看向珍妃冷声问道。 “俊儿被打成这副模样，他就是人证！他的伤就是物证！你休要解释，今日之事你插翅难逃！”珍妃越发的动了怒，她久居深宫，深受慕尧宠爱，位高权重，还从未遇到过顾九歌这样难啃的骨头，她怎么能不动怒？ “顾九歌你这个贱人！分明就是你将我害成这样的，你死到临头还敢狡辩！”躺在软榻上的蒋俊一见顾九歌就来气，他挣扎着抬起头来，看向顾九歌咒骂着说道。 他身上的伤确实不清，不过是说了这么两句话罢了，便重重地咳嗽起来。秦氏见状连忙过去，母子俩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 “顾九歌，你既说自己是清白的，可有证据？”慕尧实在懒得再听这些人大呼小叫，便看向顾九歌冷声问道。 “臣女只知问心无愧，并无证据。”顾九歌闻言冷声说道，面上还是不慌不忙。 “呵！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能证明你是清白的。顾九歌，你心肠狠毒，今日必要重惩你！”珍妃听罢不由得冷笑一声，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教训顾九歌。 “大姐姐你就认了吧！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重伤表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日呢？”顾清莱一听顾九歌没有证据，顿时来了兴致，煽风点火的说道。 “歌儿，你怎么这么狠心呢。俊儿是我们蒋家唯一的男儿，如今他成了废人，这对我们蒋府来说可是灭顶之灾啊！我知道你恨我，你对付我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牵连无辜呢？”蒋氏也不忘添油加醋的说道，她双眼含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顾九歌只是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她们做戏，并不急着为自己辩解。 “陛下，凉王殿下在外求见。”正当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王公公尖声说道。屋内众人闻言不由得一愣，根本没有想到慕凉会在这个时候入宫。 还没等慕尧开口宣召，慕凉已经推门进来。 玄色衣袍卷起风意，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今日怎么入宫来了，所为何事？”慕尧也是满心疑惑，以往若是没有大事慕凉连王府的门都不会出，就算是入宫也会提前告知，像今日这般匆匆而来还真是从未有过的。 “本王听说今日宫里有一出颠倒黑白的好戏，怎能错过。”慕凉闻言淡淡的说道，言罢便自顾自的走到一边坐下，抬眼看向站在中央的顾九歌。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颠倒黑白？你是在说本宫吗？”珍妃听他说话气得直发抖，但是碍于慕凉的身份不能发作，只能强压着愤怒问道。 “本王说的又岂止你一个，这么多人联起手来陷害顾家大小姐，真是费心了。”慕凉闻言冷声说道，薄唇微微勾起，脸上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珍妃没有料到他竟然这么直接，一时之间气急攻心，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爷说我们陷害大姐姐，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王爷为何要处处帮着大姐姐呢？”顾清莱扭着杨柳腰走上前来看向慕凉柔声问道，言语之间竟是在暗示顾九歌和慕凉不清不楚，关系暧昧。 “顾二小姐也是女子，怎么能说出这样诛心之言来。你倒不如直接说本王与顾大小姐有染，这样岂不是直截了当？”慕凉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徒，面对顾清莱的柔情似水毫不动容，说出来的话更是让顾清莱羞得无处可躲。 顾九歌闻言不由得眉梢微扬，慕凉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名声清誉啊。 “好了，你说顾九歌是无辜的，可有证据吗？”慕尧扬了扬手示意众人闭嘴，罢了这才看向慕凉沉声问道。 “蒋俊是本王派人打伤的。”慕凉闻言淡淡的说道，言罢还不忘抿了一口茶。 “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慕凉放下手中杯盏，看向错愕不已的众人冷声质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尧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完全想不到慕凉怎么会牵扯到顾九歌和蒋俊的这件事情中来。 “蒋俊在坊间胡作非为，强抢民女，荒唐之极。这次本是他绑架顾家大小姐在先，本王偶然路过，救下大小姐。后来得知前段时间蒋俊又逼死了一个姑娘，本王不过是将他送到那户人家手上罢了，那户人家竟留了他一条性命，倒是本王没有料到的。” 慕凉沉声说道，众人听的胆战心惊。 “臣女也是念及与蒋府的交情，所以没有说出绑架一事，奈何珍妃娘娘咄咄相逼。既然如此，还请皇上为臣女做主吧。”顾九歌接过慕凉的话，上前两步，提起裙边跪了下来，看向慕尧拱手说道。 “如此德行败坏之人，最好不要入仕途，否则只会成为我们大越朝的蛀虫。依本王之见，不如将他送到城外三清观中修身养性，好为他犯下的那些过错赎罪。”顾九歌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慕凉冷声说道。 秦氏等人闻言不由得一愣，如今蒋俊虽然已经废了，但若是珍妃和蒋家有心，大可以给他安排一个清闲差事，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若是真的如慕凉所言被送到了寺庙里去，那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非但如此，就连蒋府也会跟着受到牵连！ “好，就如凉王所言，即日送出王城，非皇命宣召不得离开三清观。” 第41章 清风阁 慕尧言罢，秦氏犹如五雷轰顶，心中满腔的愤怒却不敢发泄。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今日慕凉会突然出现，而且还是站在顾九歌那一边的。凭着慕尧对这个亲弟的宠爱，别说是珍妃娘娘，换做是谁都会有丝毫胜算的！ 离开御书房，慕凉和顾九歌二人并肩而行。 “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助。”顾九歌开口淡淡的说道，只是语气中实在没有多少感谢之意。 “若今日本王没来，你该如何应对？”转眼望见顾九歌精致明艳的侧颜，慕凉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 “王爷一定会来的，否则派人监视不就没有意义了吗？”顾九歌闻言也转过头来看向他轻笑着说道。 女子明眸皓齿，这一笑，便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慕凉听罢不由得微微皱眉，看来顾九歌还是发现了南天监视顾府的事情。 “顾九歌你给我站住！”两人正相望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暴怒的声音。顾九歌听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慕尧那边尚且不算什么麻烦事，真正的烫手山芋可在这里等着她呢！ “臣女见过九公主。”顾九歌敛了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转身朝向怒气冲冲的玄静行礼说道。 “贱人！想要饿死我三姑姑在前，又重伤我表哥在后，你真当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吗？”玄静怒吼着大步走过来，她也是方才下了学堂才听顾清莱说起这些事情，气得直跳脚，便甩了宫女们冲了过来。 “九公主怕是有什么误会，臣女还有些事，就不奉陪了。”顾九歌闻言深深地望了一眼玄静身后的顾清莱，罢了这才看向玄静冷声说道。既然顾清莱和她一同过来，那么不用想也知道她对玄静说了些什么话。 “你还真是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啊！”玄静一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怒气越发的压不住了，扬手就要朝着顾九歌挥过去。可是她的手还没有落下，便被一把突然出现的骨扇挡了一下，玄静吃痛惊呼出声，抬眼却瞧见站在一边的慕凉，顿时噤了声。 虽然慕凉只比他们这些小辈大了五六岁的模样，但是他们都很是害怕这个凉如蛇蝎的皇叔，平日里根本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玄静方才只顾着生气，哪里看到慕凉站在一边。 “身为大越公主，行为乖张荒唐，言辞不堪入耳，看来是皇兄忙于政事，却忘了好好教导你们这些子女。”慕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罢了这才开口冷声说道。 玄静再嚣张跋扈，到底也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罢了，平日里看到慕凉都是绕道走的，哪像今日这般被他带个正着。 “静儿见过皇叔，静儿并非胡闹，实在是这个顾九歌过于狠毒，静儿不过是想要为表哥讨个公道罢了。”玄静乖乖行礼，罢了这才抬起头来低声说道。她的语气早就没有了方才的嚣张，生怕会惹怒慕凉一般。 “蒋俊仗着珍妃和蒋家在王城中为非做歹，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条人命。这次将他打成重伤的人是本王，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已经是本王网开一面了，现在你可还要为他讨个公道了？”慕凉上前一步看向她冷声问道。 玄静吓得连连后退，再不敢说什么。 “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回去多抄写几遍女则女戒，免得让人以为我皇室的公主都是这等张扬跋扈没有规矩的模样！”慕凉见她不再说话，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带着顾九歌离开了。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玄静这才缓过神来，想到方才慕凉这般不给她留情面，她就恨的直咬牙。明明她才是慕凉的侄女，为什么他却帮着顾九歌一个外人！ “好了静儿，我这个大姐姐也是个好命的，竟得了凉王殿下这般维护，我们也没有办法啊。”顾清莱连忙上前来揽住玄静，为她抚背顺气安慰着说道。她表面上是在安慰玄静，但是字字句句都在暗示顾九歌和慕凉之间不清不楚，所以慕凉才会这样护着她的。 “哼！贱人！总有一日会让她落在我手上，到时候我看她还有谁能救她！”玄静也是真的气红了眼，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听到玄静这样说，顾清莱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来。如今顾九歌可谓是犯了众怒，顾清莱倒是要看看，慕凉能救她多少次！ 且说顾九歌和慕凉二人刚走到宫门口，就见一白衣男子大步追了上来。即便相隔甚远，但顾九歌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就是玄朗。毕竟前世相伴这么多年，她早就将玄朗的皮相都刻进了骨子里，只怕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了。 想到这里，顾九歌的眸色阴了三分。站在一边的慕凉不由得微微皱眉，因为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顾九歌周身的气势跟着冷了下来。 “见过皇叔。”玄朗在二人跟前站定，先是向慕凉请了安，恭敬有礼。慕凉见状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顾妹妹，今日之事我也是才知道，我很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玄朗说着又上前一步，看向顾九歌很是担心的说道，作势就要去牵她的手，但是却被顾九歌直接避开了。 “多谢三殿下关心，有王爷相助，臣女一切安好。”顾九歌后退一步，语气极为平淡的说道，言罢还不忘满含谢意的看了慕凉一眼，这样的目光可比她方才道谢的时候真挚多了。 慕凉见状嘴角微微勾起，有些摸不透顾九歌的小心思，她现在这般模样，倒像是故意做出来给玄朗看的一般。 果不其然，玄朗见顾九歌这个样子，心中不由得颤了一下。他实在想不到顾九歌究竟是什么时候和慕凉扯上关系的，毕竟慕凉生性凉薄，可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他特意跑一趟的。 “原来如此，那我替顾妹妹谢过皇叔出手相助。”玄朗压下脸上异样的神色，看向慕凉拱手道谢。他这样说，倒像是在暗示顾九歌是他什么人似的。 “三殿下费心了，方才臣女已经向王爷道谢了。臣女与王爷无亲无故，又无交情，实在不敢劳烦殿下为我纡尊降贵。”玄朗想玩小心思，顾九歌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顾九歌的背影，玄朗不由得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感觉顾九歌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没事就回去吧。”望着玄朗发呆的模样，慕凉沉声说道，罢了也离开了。 “恭送皇叔。”玄朗连忙拱手，可在抬起眼来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一片冷意了。 顾九歌回到顾府的时候，顾清莱和蒋氏早就回来了，或许是今日慕凉的出现惊着了两人，她二人顾忌着顾九歌和慕凉的关系，也不敢再胡闹。 顾九歌也难得过了两日清净的日子，不过这次被蒋俊绑架倒是给她敲响了一个警钟，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画春，给我拿套素净点的衣服来，稍后随我出去一趟。”顾九歌放下手中的书，仰头看向正坐在窗边打盹的画春轻声说道。 一听到能跟着顾九歌出门，画春蹭的一下站起来，睡意也瞬间消失了。 “奴婢这就是准备！”画春说着便跑开了，顾九歌和绘秋二人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稳重些。 顾九歌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又向绘秋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画春离了府。这一次为了不引人注意，顾九歌特意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步行直奔目的地去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在这里。 顾九歌站定脚步仰头望去，只见面前的建筑上悬着一块烫金牌匾，上书“清风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小姐，这可是王城中最大的首饰铺子，不过奴婢听说这家掌柜的性格古怪，可不是什么人都随意接待的。”画春只望了一眼，便伏在顾九歌耳边轻声提醒道。 顾九歌闻言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了进去。果不其然，两人刚刚走到门口，就见门口突然横出来两个小厮，伸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真是得罪了，我们清风阁今日不做生意，让贵客白跑一趟了。”还没等顾九歌问话，就听到一个宛若莺啼的声音响起，她抬头望去，才见一个着水红衣衫的女子款步而来，手中团扇轻摇，端的是风情万种。 “这位便是清风姑娘了吧？”顾九歌见状勾起嫣红薄唇，看向过来的女子轻笑着说道。 清风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好歹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是还从未见过顾九歌这样的女子，纯粹绝美，真真是举世无双。 “正是奴家，贵人若想买什么，还是明日再来吧。”清风从惊艳中回过神来，看向顾九歌柔声说道。对于顾九歌这样倾城如玉的女子，她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的温柔客气了许多。 第42章 与你结盟 “我想见你们掌柜的。”顾九歌开口淡淡的说道，似乎没有听到清风话中的逐客之意一样。 “贵人说笑了，奴家就是这清风阁的掌柜的啊。今日确实是清风阁清点库存的日子，无法招待贵人，还请见谅。”那清风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听见顾九歌这样说立马接过话头来。 “那我换句话说，我想见你的主子。这样说你明白吗？”顾九歌见她还不明白，索性将话摊开来说。 听到顾九歌这番话，清风脸上的笑容不可控制的僵硬了一下，看向顾九歌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审视打量的意味。 “贵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如何知道这些？”清风眉头轻皱的问道，这家清风阁确实不是一般的首饰铺子，这是专门用来收集情报的地方，除了她的主子和一些亲近，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现在…… “你主子认识我，带我去吧，横竖怪罪不到你头上来。”顾九歌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自顾自的上了二楼。 清风见状吓了一跳，她见拦不住顾九歌，也就只能命人将铺子关了，自己连忙跟了上去。 二楼一间极风雅的厢房内，顾九歌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书案上的一个砚台上。这个便是开启暗门的机关了，当初她也是在玄朗登上皇位之后才知道清风阁的存在，没想到竟在今生派上了用场。 “贵人不可！”清风一进门就看见顾九歌准备启动机关，吓得连忙出声阻止，但是又因为碍于顾九歌的身份而不敢轻举妄动。 “你先出去吧。”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低沉有力的声音，清风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连忙退了出去。 当屋里只剩下顾九歌一人的时候，暗门这才慢慢开启，有一道人影突然冲了出来，顾九歌避之不及被他掐着脖子狠狠的抵到了墙角处。 顾九歌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她却没有挣扎，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人见顾九歌这般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后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费心接近本王到底有什么目的？”男子冰凉低沉的声音传入顾九歌耳中，他俊美无匹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意，让人瞧着一阵阵地胆战心惊。 “王爷多想了，臣女今日来只是来采买首饰罢了。”顾九歌轻咳了一声，随后很是淡然的说道。只是她的这一番话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 慕凉挥手将她推开，脸上依旧是森然冷意。 “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本王，莫非是心存爱慕？”慕凉薄唇微张吐出这么一句话来，顾九歌闻言喉头一动，方才入喉的热茶险些喷了出来。 “王爷当真是多想了，您身份贵重，臣女实在不敢高攀！”顾九歌放下手中杯盏，看向慕凉沉声说道。她承认自己确实是有心接近慕凉，但绝不是因为什么爱慕之心，像慕凉这样危险的男人，她这辈子都不会去招惹的！ “本王听说女子都是口是心非的，顾大小姐这样说是在欲擒故纵吗？”慕凉闻言欺身逼近她，看向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深知顾九歌接近他定然有目的，今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想办法让顾九歌说出实情！ 顾九歌听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何前今两世加在一起，她都没有发现慕凉竟是这样一个人！ “我确实是有心接近王爷，但却不是因为爱慕之心。我接近王爷，是想要与王爷结盟。”顾九歌自知瞒不住慕凉了，便不再绕弯子，将实话说与他听了。 慕凉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独独没有想到顾九歌是因为这个缘由而接近他！ “结盟？本王倒是有些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你们二人素无来往，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想与我结什么盟？”慕凉沉声问道，眼前这女子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谜，一个任他怎么努力都看不透的谜。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王爷帮我除掉玄朗，臣女可帮王爷登上皇位。”顾九歌闻言淡淡的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请。 即便淡定如慕凉，在听到顾九歌的这一番话之后还是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到能从一个女子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若是传到了慕尧的耳朵里，这可就是大逆不道的罪名啊！ “放肆！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慕凉眉头紧皱在一起，看向顾九歌冷声质问道。 “臣女当然知道，王爷或许没有僭越之心，可别人未必会这样想，否则王爷就不会在破庙受重伤，贴身珍藏的荷包也不会被人下毒了。如今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王爷心思坦荡，但是陛下待你好过任何一个皇子，难免有人会将你视为眼中钉。”顾九歌轻言细语，说出来的话却让慕凉一阵阵心惊。 “你可知道妄议朝政是死罪！”慕凉猛地拍案而起，看向她冷声道。 “王爷不是想知道我为何接近你吗？为何如今我说了实话王爷却不相信了。”顾九歌却毫不在乎他口中的死罪，神色平淡的说道。 前世里她为了帮助玄朗即位，手上沾满了鲜血，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请没有做过，最后却惨死在最爱之人手上，她还怕什么？既然前世她能助玄朗登上皇位，今生也能将他踩在脚下！ “你和玄朗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除掉他竟不惜一切代价？”慕凉冷静下来，看向顾九歌沉声问道。方才他震惊于顾九歌的口气之大，完全忽略了她的前一句话，如今想起来才抓到顾九歌话中的重点。 “这个无须王爷过问。”顾九歌闻言神色一冷，不想再提及玄朗。 “今日臣女只是将真实意图相告，王爷可以慢慢考虑。”顾九歌走向他沉声说道，言罢福身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望着顾九歌的背影，慕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直到顾九歌的脚步声离开之后，南天这才从暗门后面闪身出来。 “王爷，这位顾大小姐真是疑团重重。”南天走到慕凉身边站定，看向他低声说道。方才他在暗门后面听的清清楚楚，也是十分震惊顾九歌一个闺阁女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去查她和玄朗到底有何恩怨。”慕凉闻言低声说道，以往倒是没有注意到，现在细想起来才发现顾九歌每次面对玄朗的时候确实有异样。顾九歌平日里一直都是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模样，唯独在见到玄朗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是，属下这就去。”南天闻言点头。 彼时顾九歌带着画春回到顾府，却见下人来请她去花厅一趟。 “爹，可是有什么要事？”顾九歌顺手接过丫鬟手中的杯盏，为顾书远倒了杯茶水，罢了这才坐在他身边柔声问道。 “三日之后皇后娘娘要从护国寺回来，届时依照惯例宫中会举行宫宴，歌儿你说我们相府的嫡女，到时候是要出席的。”顾书远闻言看向她柔声说道，脸上满是宠溺慈爱之情。 坐在下方的顾清莱等人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后脸上纷纷露出嫉妒的神色来。 皇后娘娘的接风宫宴，该是多大的场面啊，届时整个王城中的官宦人家都会带着家眷入宫，若是她们也能跟着入宫，哪怕是攀不上高枝，能在这么多贵人面前露露脸也是好的。 “老爷，大小姐自然是要入宫的。可往年都是二小姐入宫参加宫宴的，不如今年就让二小姐和大小姐一同吧。”蒋氏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站出来看向顾书远轻笑着说道。 顾九歌闻言嘴角微勾，兀自品茶，并没有插话。 “往年是因为歌儿身子不爽利，所以让莱儿代替，如今歌儿已经好了，哪里还有庶女入宫的道理。”顾书远闻言不由得皱眉说道，虽然这次的宫宴也没有说必须是嫡出子女才能入宫，但是顾书远怎能不知顾清莱和蒋氏寸的什么心思。 往年她们都推脱说是顾九歌身子不爽利，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假，顾书远实在不知。 “老爷，莱儿和歌儿都是你的女儿，你可不能偏心啊！”蒋氏闻言扑通一下跪下来，看向顾书远哀戚着说道。方才顾书远的那一句庶女可是实实在在的刺在了她的心上，她自认为顾清莱才貌双全，根本不比顾九歌差，但是顾书远偏偏一心宠爱顾九歌！ “是啊老爷，她们同为姐妹，血浓于水，如今你却这样偏私，实在是有些不公平了，不若让雪儿也跟着一同去吧。”李氏见缝插针也跟着帮腔说道。 顾清雪是她的掌中宝，若是能借着这次宫宴的机会入了哪一位贵公子的眼，那她的宝贝女儿下半辈子就可以安享荣华了。 “爹爹，既然妹妹们这么想去，那就让她们随歌儿一同入宫吧。免得有心人说我们姐妹不和，抹黑相府名声。”顾九歌见顾书远为难，便开口轻声说道。 第43章 回将军府 “还是歌儿考虑的周到。”顾书远闻言很是欣慰的说道，下坐着的蒋氏母女虽然对顾九歌心中怀有怨恨，但是好不容易等到了顾书远松口，她们也不敢再胡闹，生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好了，你们都下去准备吧。这次入宫的衣服各房自己准备，去账房支银子就是了。”顾书远看向几个女儿沉声说道，蒋氏听罢却是心中一惊，平日里像是这种宴会，顾书远都会交给她来准备，可是现在却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这不是摆明了不相信她吗？ 似乎感觉到了蒋氏的反应，顾书远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在花灯节上，蒋氏为顾九歌准备的那套衣服。如今顾九歌是要进宫的，若是再被她动了什么手脚，在殿前失仪，那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被顾书远狠狠瞪了一眼，蒋氏也不敢再造次，带着顾清莱连忙离开了。 回到饮歌小苑的顾九歌却一直都是愁眉不展，按照前世的发展，此次的宫宴对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因为前世就是在这场宫宴上，皇后提出了请慕尧赐婚，将她许配给了玄朗。如今重活一世，她一定要想办法将此事避过去。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绘秋见顾九歌一回来就眉头紧锁，一副心思很重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 “无事，有些头疼罢了。”顾九歌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她不能与外人道的，再烦恼也只能放在心里了。 “小姐，这玉佩就是夫人留给你的吗？可真好看！”站在一边的画春眼睛突然被什么光亮晃到，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光源来自顾九歌的腰间，通体润白的玉佩，中间流转着淡淡的蓝色，在阳光的映衬下越发的好看了。 顾九歌闻言低头，将玉佩捏在手中慢慢把玩，直到玉佩有些温度了，顾九歌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绘秋，去准备马车，我要出门。”顾九歌抬头轻声说道，有些事情她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不能再等了。 绘秋闻言点了点头，下去准备了。 半个时辰后，相府的马车稳稳地停在将军府门口，望着红漆木雕的大门，顾九歌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前生今世加在一起，她已经数十年没有踏进将军府的大门了。当初赵楣去世之后，她受了蒋氏的挑唆，认为将军府的人都是心恶狠毒之人，所以即便后来赵高亲自上门来寻她都被她拒绝了。 心念微动，满脑子都是当初将军府被灭门的事情。霎时间，头疼欲裂。 “门口是何人？”守门的小厮见顾九歌站在门口发愣，便上前来问道。或许是见她容貌惊为天人，周身气度不凡，所以语气很是恭敬客气。 “我想见你们老太爷。”顾九歌轻声说道，面上平静无波，可是交叠与腰间的手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贵客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小厮闻言低头想了片刻，罢了这才点头说道，随后连忙跑了出去。 彼时，赵高正和将军府众人在大厅闲话，如今他年事已高，极少上战场，所以每日里最爱做的便是将儿媳孙儿聚在一起陪自己。 赵高也是个真正的英雄好汉，一辈子保家卫国，为了大越朝付出了所有的心血。非但如此，将军府也是干干净净，从来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他这一生就只有一位正室夫人，相伴到如今，育有一儿一女。 女儿赵楣红颜薄命，儿子赵远继承了他的将军之位，如今在边境守着。 “老太爷，外面有一位姑娘求见。”小厮低着头走进来恭声说道，将军府众人闻言微微愣神。 赵高的性子嗜血凉薄，下了战场之后也极少与人交往，王城中倒是有不少想要和将军府结交的人，但是都入不了赵高的眼。久而久之，众人也就不敢再凑上前来。平日里除了一些特定的时间，是不会有人上门来拜访的啊。 “一位姑娘？”赵老夫人眯着眼睛疑惑出声，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有谁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来。 “不见不见。”赵高挥了挥手很是没耐心的说道，他连朝中的权贵都不想搭理，更何况是一个不知身份的姑娘呢。 “祖父，依孙女说倒不如见见呢。我们将军府上能够招惹姑娘的，怕也就只有哥哥一人了！”赵高刚刚说完，就见坐在下方的一个小姑娘眨着眼睛说道，她一边说着还不忘撇了撇坐在对面的赵秉夜，一副俏皮鬼灵精的模样。 此人正是赵高的孙女儿，将军府的嫡出小姐赵芊芊。 “妹妹莫要胡说。”赵秉夜闻言摇了摇头，看向她轻声呵斥道。 “但人家既然找上门来，定是有什么事情，祖父您也不好让人家姑娘白跑这一趟啊。”赵芊芊撇着小嘴很是不甘心的说道。 赵高闻言很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松了口。小厮见状连忙出去，不消片刻便将顾九歌迎了进来。 女子窈窕的身子自光和影中慢慢分离开来，她唇角微勾，眉眼含笑，迈着莲步款款而来。 “啪”的一声，赵老夫人手中的杯盏狠狠地砸在地上，她往前倾了倾身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楣儿？是楣儿吗？”她扶着椅子站起来，颤抖着声音试探着问道。赵楣早逝，一直都是她和整个将军府心上的痛，如今看到酷似生母的顾九歌，自然是有些坐不住了。 赵高的眉头也狠狠地皱了起来，虽然他没有像赵老夫人那样表现出来，但是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已经开始泛白了。 可见，是在极力压抑着。 顾九歌在大厅中央站定脚步，看到这一屋子至亲的人，再想到前世将军府受自己连累被灭门的惨状，她的一颗心便像是被刀割一样的难受。 “外祖母……”顾九歌心中压抑痛苦，只唤了一声外祖母便再也没有了下文，她撩起衣摆跪了下来，再抬头时已经是双眸含泪，让人好不心疼。 听到她这一声外祖母，赵老夫人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起来了一样，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不敢置信，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也没敢走上前去。 顾九歌强忍着眼泪，一步步地膝行过去，颤抖着双手环抱住赵老夫人。 “外祖母，是歌儿不孝。”顾九歌低声说道，感觉到怀中的温度，赵老夫人这才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徐氏见状连忙上前来扶着她坐下，生怕她一激动出了什么事。 “丫头啊！你总算是记起外祖母了，你可是外祖母的命啊！”赵老夫人一把将跪在地上的顾九歌搂进怀里，抱着她哭着说道，只恨不得将她揉进心里一样。 赵楣走的早，她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顾九歌这个外孙女儿可不就是她的命吗？ 祖孙俩抱着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止住，顾九歌生怕她哭坏了身子，柔声安慰了许久。赵老夫人好不容易见了顾九歌，当真是一刻也舍不得松手，将她揽在自己身边坐下，仿佛她一眨眼顾九歌就会消失了一样。 坐在下面的赵芊芊陡然见到自己传说中的那个表姐，不由得看直了眼睛，她素来只听人说顾家大小姐面貌丑陋，可如今一看，天人也不过如此了啊。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上门来。”一直沉默的赵高终于开口说了话，想当初他为了见顾九歌一面费了多少心思，可是顾九歌就是躲着他，到最后他连相府的门都进不去。如今一晃十年，顾九歌竟自己上门来了，他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外孙女儿。 听到赵高的话，顾九歌连忙起身，在他面前跪下。前世，她亏欠赵家太多，也亏欠了赵高太多，这一世无论如何，哪怕是拼了性命，她也要护整个将军府安然无恙。 “外祖父，都是歌儿的错。年幼无知，受奸人蒙害，与外祖父离心，与将军府断交，歌儿罪大恶极，今日上门便是前来请罪。”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言罢俯身重重地磕了个头。 赵高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顾九歌话中的重点。 “奸人蒙害？”赵高沉声问道，但是手上的动作已经先一步将顾九歌扶了起来。他本就没有怪她的意思，如今听到这里面另有隐情，自然是不会再紧咬此事不放。 “是啊歌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来，有你外祖父给你撑腰，谁也不敢欺负了你！”赵老夫人闻言也着急的问道，这十年来她都没有顾九歌的消息，如今听到她说什么奸人所害，心中还真是跟着颤了一下。 “娘亲走的早，爹爹忙于政务，府上蒋氏当家，断了我身边所有的亲信关系，打压陷害，数不胜数。好在上天垂怜，让歌儿看清一切。”顾九歌闻言轻声说道，那样痛苦艰难的过去，就这样被她云淡风轻的带过了。 可是将军府众人听着却是心疼不已，他们不知道顾九歌究竟受了多大的折磨，才会养成现在这样的心性。 第44章 给你撑腰 “反了天了！一个姨娘也敢作乱，对府上嫡女下手！”赵高闻言气得拍案而起，怒声吼道。他现在只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深究下去，若是他当初执意将顾九歌接到将军府来养着，她又何至于受这么多年的苦！ “是啊！从未见过一个姨娘敢这么放肆的！祖父，你可不能轻饶了她，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为表姐做主！”赵芊芊闻言也附和着说道。 将军府后院干净的很，赵远也就只有徐氏一位正室夫人，所以赵芊芊也没有个什么庶出姐妹看着闹心。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不明白这其中的弯绕，后院之内勾心斗角，可比战场上险恶多了。 顾九歌闻言望向她温柔一笑，这样单纯直率的姑娘，前世里却不得善终。而她，就是这切的罪魁祸首。 “都过来了，如今歌儿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受人摆布的女娃娃了。外祖父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都是歌儿的错了。”顾九歌见赵高怒气难消，连忙劝说着说道。她今日上门来是有要事要办，可不是来诉苦的。 “你这个傻孩子，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外祖母，你也是将军府的小姐，我倒是看看谁有这个本事敢欺辱你！”虽然顾九歌一味的安慰，但是赵老夫人还是心疼的不得了，她实在是难以想象，身边没有亲信，没有人可以依靠，顾九歌是怎么熬过这么多年的。 “是！有外祖母撑腰，以后谁也不敢轻易欺辱我了。”顾九歌知道她心疼，便倚在她怀中顺着她的话柔声说道。 听到顾九歌这样说，赵老夫人这才作罢，却仍旧有些愤愤不平。 “好了好了，今日歌儿回来，也算是喜事一桩，娘你就不要动怒了。我现在就命厨房准备饭菜，今日我们一家人可要好好的聚一聚。”徐氏见屋内氛围有点低，便上前来笑着说道。 听到她这样说，赵老夫人脸上这才露出笑意，吩咐她好好去准备。 “今日可不许走了，就在这里陪着外祖母。相府里谁敢说一句，我帮你拔了她的牙！”赵老夫人拉着顾九歌的手很是宠溺的说道，顾九歌不想扰了她的兴致，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了，回来就好。往后是风是雨，都有将军府给你挡着。我是老了，可还有你舅舅，便是你舅舅不在了，还有你表哥，任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赵高也拍着她的手轻声说道，言罢便放声大笑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顾九歌听罢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好在那噩梦一样的前世已经过去了，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辜负将军府给她的这份疼爱了。 “外祖父，歌儿今日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相求。”顾九歌想了一会儿之后这才看向赵高轻声说道，赵高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他现在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顾九歌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的，还能有什么不依着她的。 “三日后就是皇后娘娘回宫的日子里，到时候宫中设宴，歌儿希望祖父到时候能够站在歌儿这一边。”顾九歌看向他沉声说道。 赵高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罢了坚定地点了点头，虽然顾九歌没有明说什么事情，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一定是站在顾九歌这一面的。 “多谢外祖父。”得了赵高的应允，顾九歌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陪着赵老夫人吃完饭，顾九歌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同两位老人家辞了行。或许是害怕顾九歌回到府上再受欺负，赵老夫人皱眉想了许久。 “夜儿芊儿，你二人将歌儿送回去，如果相府上有哪个不长眼的人再不将嫡女放在眼里，你们大可以好好教训她！出了什么事有祖母兜着！”良久之后，赵老夫人这才看向赵秉夜和赵芊芊二人沉声说道。 两人闻言点头，顾九歌见拗不过她老人家，也就只能答应了。 三人一同乘马车回去，一路上赵芊芊都缠着顾九歌说话，她天真纯粹，被将军府保护的很好。顾九歌很羡慕她，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倒是赵秉夜，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路上只看着赵芊芊她姐妹二人说闹，自己坐在一边嘴角含笑的护着二人，生怕磕着碰着。顾九歌见他这样，心中更是愧疚。她的这个表哥，是真真的驭上之才，可惜前世却因为她而惨死。 马车慢慢停稳，赵秉夜率先下来，赵芊芊倒是不需要人扶着，蹦跳着自己下来了。赵秉夜站在那里，想要伸手又觉得唐突，倒是顾九歌，很是自然的握着他的胳膊下了马车。 她这般大方的模样，倒让赵秉夜心中稍稍顺畅了些，神色也没有方才那样不自然了。 “表哥大可不必介怀，你我本是兄妹至亲。”似乎看透了赵秉夜的想法，顾九歌看向他轻笑着说道，一句兄妹至亲便打消了赵秉夜心中所有的顾虑。 “表妹说的是。”赵秉夜轻笑着说道，倒是他想多了，眼前这人和赵芊芊并无区别，都是他要护着的妹妹罢了。 绘秋见三人有说有笑心中也很是高兴，她跟在顾九歌身边这么久了，可以看出来顾九歌今日是真的开心，不像是平日里在顾清莱几人面前装出来的那样。将军府的人都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都是满心爱她的人啊。 “小姐，我们进去吧。” 三人并肩而入，可是没走多久就看到顾清莱和顾清雪迎面走了过来。 顾九歌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表姐，这就是平日里在府上欺负你的那些庶女们？”感觉到顾九歌的情绪变化，赵芊芊挽着她的胳膊轻声问道。 “无事。”顾九歌闻言轻声说道，她今日心情好，不想惹事，最好顾清莱二人也不要来招惹她。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顾九歌便准备走另一条路岔开两人。 可有些人偏偏上赶着来找教训！ “大姐姐这是从哪里回来？怎么还带了一位公子？”身后传来顾清雪不知好歹的声音，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让她破坏自己难得的好心情。 赵秉夜也深知顾九歌在府上的处境，向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免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虽然他是将顾九歌当成亲妹妹来看待，可别人未必也是这样想的。 顾清莱二人见顾九歌竟然带了一个外男回来，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生怕他们会跑了似的。 二人走近一看，赵秉夜生得风神俊朗，完全不输那些皇子殿下，不由得生了嫉妒之心。 “还真是一位公子啊！妹妹还以为看错了呢，大姐姐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连女儿家的声誉都不顾了吗？”看到顾九歌身边的都是些天人风姿的男子，顾清雪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愤怒，说出来的话也是夹枪带棒，难听的很。 顾九歌闻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按住已经有些呆不住的赵芊芊。 “四妹妹若是无事，就回去好好跟嬷嬷学学规矩，免得后日入了宫，丢了我们相府的脸面。”顾九歌沉声说道，言罢便带着赵芊芊二人准备离开。 “大姐姐！私会外男还带到府上来了，给我们相府丢人的是你吧！”顾清雪闻言心中怒火中烧，指着顾九歌毫不客气地说道。 “大姐姐也不要生气，四妹妹说话时不好听了些，但她也是为了相府好啊。你这样带着一位公子上门来，若是被爹爹知道了，怕是……”站在一边的顾清莱连忙站出来柔声说道，她看起来像是在调解，却也还是在指着顾九歌不知廉耻。 “我们走吧。”顾九歌太清楚她二人什么嘴脸了，深知再纠缠下去只会给自己添堵，便也不想再跟她们周旋，带着赵芊芊二人就准备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顾清雪可没有那么容易放手，眼瞧着顾九歌要走，伸手就去推她，顾九歌脚下不稳重心前倾，幸而赵秉夜眼疾手快扶住她，这才没有摔倒。 “这位公子，你最好离她远点，我们这个大姐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她身边的人多了去了！”顾清雪见奸计得逞，很是得意的笑着说道。 赵秉夜闻言眉头一皱，虽然他向来都是个温润性子，但是现在看到顾清雪百般刁难，任他再怎么温善，也有些忍不住了。 “相由心生，心中龌龊之人看谁都是龌龊不堪的！”赵秉夜冷声说道，完全没有顾虑顾清雪的女儿身份。 “你！果然是一丘之貉！和顾九歌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怎么偏偏要和这种不检点的女人厮混在一起！”顾清雪也是个厉害性子，看向赵秉夜怒声骂道。 她自认为见过城中不少王公子弟，却没有见过赵秉夜，所以认定她不是什么大官人家的公子，自然也就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第45章 无事献殷勤 “啪！”顾清雪话音落下，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几人都有些愣住了。顾清雪捂着火辣辣的脸，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一个小小庶女也敢这么放肆！她是相府嫡出大小姐，你们是什么东西！我哥哥是将军府嫡长子，也容许你这样辱骂！我看你真的是活腻了！”顾清雪还未回过神来，便被赵芊芊指着鼻子一顿怒骂。 顾清雪二人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哪里想到眼前这两人竟是将军府的小姐少爷，他们身份尊贵，还真不是顾清雪她们这种庶女能够惹得起的。 “看什么！难道是一个巴掌不够？”见顾清雪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不由得冷声说道。她虽然是被骄纵着长大的，但若认真起来，那股子嫡出气势还是不容忽视的。到底是赵高亲手养起来的女儿，一般人还真是镇不住。 “就算小姐是将军府的人，也不能跑到我们相府来胡闹打人。若是传了出去，我们相府的颜面要往哪搁呢。”顾清莱闻言轻声说道，但是字字句句都在指责赵芊芊越俎代庖，不将相府放在眼里。 “什么时候相府的颜面要轮到两个庶女来撑着了？你们变着法儿地欺负我表姐，张口闭口不知廉耻，又侮辱我哥哥，难道这样的话传了出去，你们相府就有颜面了吗？”赵芊芊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她知道顾清莱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说话也没有留什么情面。 顾清莱二人也没有想到赵芊芊这么难对付，一时之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我这个表妹被惯坏了，两位妹妹可不要见怪啊。”顾九歌嘴角微微勾起，看向脸色铁青的二人轻笑着说道。 顾九歌言罢，便带着赵芊芊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顾清莱二人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这个赵芊芊！什么东西！跑到我们相府来放肆！”顾清雪怒急，气得咬牙说道。 “够了！她是正经的将军府嫡女，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还不回去，还嫌不够丢人吗？”顾清莱闻言怒声说道，水袖一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蓬莱院里，蒋氏正在准备后日顾清莱入宫要穿的衣服，一抬头就看见顾清莱咬着牙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怎么了这是？”蒋氏放下手中的衣裳首饰，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都是那个顾九歌，八百年不和将军府来往，谁知竟日竟将将军府的小姐和少爷带回来耀武扬威，打了顾清雪不说，还对我百般羞辱！”顾清莱冷声说道，恨不能将顾九歌生吞活剥了。 “什么？将军府！”蒋氏闻言微微愣神，当年她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绞断了顾九歌和将军府的联系，谁知道顾九歌现在竟又和将军府搭上了线！ 想到这里，蒋氏不由得眉头紧皱，心中隐隐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娘啊！现在怎么办啊，后日就要入宫了，如果那个小贱人真的进宫了，那我岂不是要被抢尽风头了吗？”顾清莱没有看到蒋氏有所顾虑的模样，只是想着该怎么除掉顾九歌那个碍事的。 “好了，这个娘早就有打算了。你放心吧，谁也不能抢了你的风头去！”蒋氏闻言拉着她的手，看向她轻笑着说道。 “娘你想到办法阻止顾九歌进宫了吗？”顾清莱闻言大喜，挽着她的胳膊迫不及待地问道。 “为什么要阻止！就是要她进宫，否则怎么让她公然出丑呢？她不出丑，怎么能显得你端庄贤淑，美若天仙？”蒋氏闻言和嘴角上扬，抬手轻抚顾清莱的小脸柔声说道。 顾清莱听罢脸上也跟着露出笑意，虽然她不知道蒋氏有什么手段，但她知道蒋氏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顾九歌刚刚醒来，就听到外面似有什么动静。绘秋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忙给顾九歌梳洗好，扶着她出去了。两人抬眼一看，却是明月。 “好大的风啊！怎么将你吹来了！”画春一边给顾九歌沏茶，一边没好气的说道。不管明月此行是什么目的，但画春很清楚她一定是没安好心。 “奴婢见过大小姐，奴婢此次前来是奉了二小姐的命令，给大小姐送样东西。”明月闻言白了画春一眼，难得没有和她呛声，而是端着手里的托盘走到顾九歌面前去恭敬说道。 绘秋闻言看了顾九歌一眼，得到允许之后这才上前去接过明月手中的托盘。 “大小姐，这水粉是我们小姐在清风阁买的，很是珍贵。我们小姐买了四盒，还有两份已经送到了三小姐和四小姐房中了，这一份是大小姐您的。”明月闻言看向顾九歌很是耐心地解释道。 顾九歌闻言接过水粉，左右端详了一番，只见盒子确实巧夺天工，里面的水粉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很是好闻。 “放下吧，回去帮我谢谢二妹妹的好意。”顾九歌淡淡的说道，扬手让绘秋将明月送了出去。 片刻之后，绘秋折返回来。看到顾九歌还在把玩那个水粉盒子，心中隐隐还是有些担心。 “小姐，倒不是奴婢挑拨离间。只是二小姐与您向来不和，如今突然这么殷勤送来东西，我们还是小心为好。”绘秋走到顾九歌身边站定，犹豫片刻之后看向她担心地说道。 “无妨，既然她都送来了，我自然是要留下来的。”顾九歌闻言唇角微微勾起，轻声说道。 转眼又是两日，到了该入宫的日子。 “小姐，这是你第一次入宫，可一定要好好的打扮一番，让那些信口胡说的人好好看看，我们小姐到底是不是无德无貌的人！”画春一大早就将顾九歌拉了起来，不厌其烦地为她更换衣裳，为的就是让她艳惊四座。 顾九歌闻言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拿她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好了画春，太过招摇对小姐来说并非好事，你就不要再胡闹了。”绘秋顺手挑了一件顾九歌素日里常穿的白色衣裳，换了下画春手里又红又紫的衣裙。 顾九歌听罢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知我者，绘秋也。”顾九歌伸手让她为自己穿好衣服，罢了还不忘点了点她的鼻尖，看向她轻笑着说道。 画春闻言撇了撇嘴，很是不甘心的放下手中五彩缤纷的衣裳，罢了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小姐，二小姐送的水粉可要用？”画春突然想到前日明月送来的水粉，便凑上前来看向顾九歌询问着问道。 “用这个吧，那个给我随身带着，我自然有用。”顾九歌接过水粉端详了一会儿，随后贴身装了起来。 “好了，我们走吧，莫要让三位妹妹久等了。”顾九歌让绘秋顺手给自己挽了一个垂云髻，只插了一根白玉海棠簪。收拾齐整之后，便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门。 彼时，顾清莱等三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因为沾了珍妃娘娘的光，所以蒋氏这个姨娘也得了入宫的机会。 “这个顾九歌怎么还没有好，一定是在房中费心打扮，想要在今日的宫宴上出风头！”顾清雪摆弄着散放在胸前的一缕头发，语带讽刺的说道。 “四小姐这话错了，我们小姐若是想出风头，哪里需要费心打扮呢。”顾清雪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没好气的声音响起。众人闻言抬头望去，才见画春二人扶着顾九歌慢步而来。 画春说完不由得白了顾清雪一眼，她真是恨透了这些每日闲着无事就知道在背后编排议论别人的女人了，顾九歌一会不在她们眼前，就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子！ “放肆的贱婢！怎么跟主子说话呢！”顾清雪闻言大怒，上前一步扬手就要挥下去。 “你敢！”冰凉平淡的声音出传入顾清雪的耳朵里，她闻言不由得身子一怔，高高扬起的手愣是没敢落下。 “走吧，莫要误了进宫的时辰。”顾九歌冷眼扫过她，随后直接越过众人上了马车。 “马车满了！坐不下这么些人！滚下去！”顾清雪怒气冲冲地上了另一辆马车，转身瞧见顾清茴也要上来，方才在顾九歌哪里受得气也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顾清茴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身子僵硬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周围人来人往，顾清雪这样毫不留情面的呵斥她，偏偏她还不敢说什么。顾清莱和蒋氏二人坐在里面，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并没有说什么。 “四小姐真是太猖狂了，三小姐怎么说都是她的亲姐姐啊。”绘秋坐在马车里往外看了一眼，罢了这才松下车帘回头看向顾九歌叹息着说道。 “去接茴儿到我这来。”顾九歌头也没抬的说道，绘秋闻言点头，起身下了马车。 “三小姐，跟奴婢这边走吧。”绘秋上前来福身行了一礼，罢了这才扶着已经快要哭出来的顾清茴上往前走去。 顾清雪见状气得一甩手，咬着牙合上了车帘。 第46章 当众羞辱 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口，早有宫人在宫门口候着，见顾九歌等人下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迎了上去，将她们带到绯烟宫去。 彼时，绯烟宫中已经来了很多人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把酒言欢好不欢乐。 “是顾家的几位小姐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顾家小姐来了，众人纷纷停下手上动作，朝着这边投来目光。 顾清莱四下里环望了一下，嘴角含笑挺直了背脊。以往的宫宴都是她出席的，顾九歌从未在人前出现过，宫中规矩那么多，顾九歌势必会出错，到时候只会让人看笑话。 想到这里，顾清莱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盛了。 顾清莱动作熟练的和那些小姐们打招呼，自然而然地将顾九歌等人落在原地，顾清雪也是第一次入宫，不懂规矩，生怕自己会出错，便寸步不离的跟在顾清莱身边。霎时间，大殿中央便只剩下顾九歌和顾清茴姐妹二人。 看着顾九歌站在那里不动弹，顾清莱只当她是被宫中的阵仗吓到，脸上得意的神色越发的明显了。 “哼，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什么德行，一眼便看出来了。”坐在顾清莱身边的玄静见状不由得冷笑着说道。她的声音很大，足够在场的人都能清楚地听见。顾清莱闻言心中畅快，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扯了扯她的衣服。 “静儿莫要胡闹，这可是大姐姐第一次入宫参见宫宴，有些害怕也是难免的。”顾清莱看向玄静佯装呵斥的说道，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顾九歌胆小怯弱，上不得台面。 她二人一唱一和，在场之人闻言全都哄笑不已。 “大姐姐，我们还是先去坐下吧。”顾清茴被众人嘲笑的红了脸，扯着顾九歌的衣袖低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罢了这才拂了拂衣袖走到赵芊芊身边坐下，懒得和玄静二人纠缠下去。这里到底是皇宫，若是和她起了冲突，对顾九歌来说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她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里还在乎这些闲言碎语。 见顾九歌不搭理自己，玄静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方才的那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气得玄静越发的忍不住了。 “顾九歌，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请安！”玄静蹭的一下站起来，朝着顾九歌这边走过来，指着她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她好歹是当朝的九公主，今日被顾九歌这样晾着，她颜面何存？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今日定要让顾九歌在人前出丑！好好地教训她一番！ 顾九歌闻言并不说什么，本着不和她胡闹的原则，顾九歌起身朝着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臣女见过公主。”顾九歌云淡风轻的说道，罢了一挥衣袖便又坐了下来。她这般模样，更是激起了玄静心中的怒火。 “大姐姐，你快些认错吧，莫要惹怒了公主！”见玄静气得面色通红，一边的顾清莱还不忘添油加醋的说道，三言两语之间便给顾九歌安上了一个不尊公主的罪名。 “二妹妹这话从何说起，从头至尾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知怎么就惹怒了公主？还是说在二妹妹眼中，公主就是这么一个小肚鸡肠好动怒的人呢？”顾九歌也不是个好惹的，抬眼看向顾清莱冷声质问道。 她倒是想要息事宁人，可奈何人家一个劲儿的往上凑，她若是再不反击，只怕怎么死的都尚且不知呢。 “好个高傲的顾家大小姐！难道你娘就没有教过你规矩吗？”玄静怒急，双眼冒火直勾勾地盯着顾九歌怒声吼道，只恨不得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去才好。但是她话音刚落下，便见顾九歌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是本公主忘了，顾大小姐娘亲早逝，本就是没人教的，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玄静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盯着顾九歌冰凉如寒潭一般的眸子轻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 坐在顾九歌身边的赵芊芊闻言气得牙痒，这个玄静总是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胡作非为。她知道赵楣的离开对顾九歌来说打击有多大，可玄静倒好，明明就是看准了要戳她的伤口。 而顾九歌听闻此言脸上神色终于有了松动，她慢慢站起身来，眸子仿佛是定在了玄静身上一般。 “你……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玄静见顾九歌步步逼近，周身气势凌然，她一时之间竟有些心虚起来，一边后退一边看向顾九歌威胁着说道。 “是啊大姐姐，你可不要胡闹啊，伤到了公主殿下可是死罪，我们相府可承担不起！”顾清莱闻言也连忙护着玄静，看向顾九歌警告着说道。她这样说，便是在告诉众人，顾九歌有意以下犯上，伤害玄静了。 “公主教训的是，是臣女不懂规矩。臣女在这里同公主赔罪，还请公主不要见怪。”正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顾九歌有何反应的时候，只见她双手交叠与胸前，慢慢的福下了身子，垂眸很是恭敬底下的说道。 众人没有想到她会这般，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就连玄静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众人都只顾着沉浸在顾九歌的赔罪中，却没有瞧见她方才福身下来的时候，纤细的小指轻轻勾起玄静腰间的绸带，往下带了下去。 “哼！我当你有多厉害呢！”玄静冷笑着说道，只是她刚一动弹，便感觉到身上一阵凉意，再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已经滑落下来，露出白玉一样的皮肤。 “啊！”玄静尖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捂着露在外面的地方。 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是吓得不敢说话，玄静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大殿之上还有不少的王孙公子，她如今在众人面前衣衫不整，女儿家的清誉名声可算是丢尽了。 “公主殿下的娘亲倒还在世，可臣女瞧着，教的也不怎么样。”看到玄静急得快要哭出来，顾九歌嫣红薄唇微微勾起，冷眼旁观着淡淡说道。 “你！我要杀了你！”玄静闻言更是气得半死，也顾不得自己衣衫凌乱，张牙舞爪着扑将上前，就要和顾九歌厮打在一起。 “还不将公主带下去，留在这里给皇室丢脸吗？”顾九歌眼后退一步，避开玄静发疯一般的攻击。罢了这才看向周围伺候的几个宫女冷声呵斥道，众人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为什么，方才顾九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气势。 所谓王者之气，不怒自威，仿佛她天生就该是这个样子。 几个宫女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哄着玄静离开了绯烟宫。 顾清莱没有想到顾九歌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连玄静都拿她没有办法，左右思虑了一下，只能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一场闹剧算是掀了过去，只是大殿之上的氛围远不如方才那样和谐，这会儿众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声的议论着这个张扬矜傲的顾家大小姐。 “表姐，你这样戏弄公主，万一她待会儿告状，事情可就麻烦了。”顾九歌刚一坐下，赵芊芊便凑上前来，在她耳边很是担心的说道。 虽然她也很讨厌玄静这个样子，但是她绝对不敢像顾九歌那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对玄静动手。方才别人或许都没有注意到，可是她就坐在这里，离几人这么近，顾九歌的小动作她可都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 “既然敢做，就不怕她告状。更何况，哪有女子会当着众人的面再提起这么羞辱不堪的事情呢。”顾九歌闻言只是浅笑，语气里满是不在乎的意味。 赵芊芊闻言点了点头，她知道顾九歌做事定是有分寸的。 好在慕尧皇后等人很快便来了，众人也都很识相地没有提起这件事。顾清莱倒是想要告状，但是却被蒋氏一把扯住了。 “方才连你都没有看见顾九歌有没有动手脚，即便说出来我们也没有证据。再来你看看陛下身后站着的是谁！赵高那个老狐狸的地位不低，若是被她知道玄静方才拿赵楣说事，只怕事情就更难以收拾了，横竖我们都占不到好处，还是不要冒险的好。”蒋氏刻意压低声音，在顾清莱耳边分析着说道。 顾清莱闻言自觉她说的有理，纵然心中百般不甘心，也只能咬着牙忍下来。 “好了，别忘了今日的重头戏可不在这里！你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蒋氏见她愤愤不平的模样，连忙拉着她的手低声安慰道。 听见蒋氏这样说，顾清莱心中这才稍稍好受了些。 “今日是为皇后接风洗尘设宴，诸爱卿大可不必拘着。”慕尧落座，抬手看向下跪着请安的众人扬声说道。 第47章 接风宴 和一般的宫宴一样，酒过三巡之后皇后便笑着让诸位小姐展示才艺。顾九歌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顾九歌突然感觉到周围有些异样，像是有什么人盯着自己一样。 顾九歌抬眼望去，正好撞入一双漆黑幽深平淡不惊的眸子里。 慕凉眸光寒凉地盯着对面的姑娘，脑海中满是她前几日说的话。明明就是个闺中少女的模样，却能说出助她登上帝位这种大逆不道的狂言来。 细想相识至今，这个女人真是迷雾重重。 正当慕凉打量她的时候，突然见对面的姑娘展颜一笑。霎时间，万物失色。 “皇后娘娘，臣妾的侄女儿知道娘娘今日回宫，特准备了一段霓裳舞，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皇后娘娘的眼了。”珍妃身子稍稍前倾，看向皇后娘娘轻笑着说道。 “哦？是个好孩子，本宫记得珍妃妹妹的侄女儿是相府的小姐吧。”皇后娘娘闻言点了点头，很是端庄温柔的说道。 “是是是，莱儿还不快出来见过皇后娘娘。”珍妃闻言脸上立马喜笑颜开，转头看向坐在下方的顾清莱招手说道。顾清莱闻言也很是乖巧的站出来，走到大殿中央屈膝跪下。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顾清莱轻声说道，蒋氏自小就将她当成嫡女一般教养着，这会儿倒也有几分端庄贤淑的模样。 “本宫素来听说顾家小姐才貌双全，艳冠京城，今日可算是见着了。”皇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见她长得明艳动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皇后娘娘谬赞，臣女担当不起。”顾清莱闻言心中大喜，面含桃色，恭声说道。 “好了，本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顾小姐的舞姿了，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倾城动人。”皇后闻言掩嘴轻笑，看向她柔声说道。 顾清莱闻言含羞一笑，待她起身之后，宫人们便早已准备好了。随着铮音缓缓，顾清莱慢慢舒展开身姿来。数十名歌女跟随而上，蓝色绸带漫天飞舞，衬着中央的顾清莱更是美若仙子，众人只安静的看着，不时发出几声赞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莱这才轻点玉足，收了水袖。她双手叠于腰际，微微颔首间，眉眼之间满是风情。在场之人见状无不抚掌赞叹，心中暗暗感叹到底是王城第一才女。 “好，果然是天人之姿，赏！”皇后瞧着也是满心欢喜，扬了扬手很是高兴的说道。 顾清莱闻言脸上笑容更盛，安静的站在大殿中央接受着众人的赞美。 “皇后娘娘谬赞臣女了，只是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我家大姐姐才是真正的天人之姿，和她相比，臣女根本不算什么。”顾清莱小人得志，满心欢喜，不免又想到上次在花灯节上被顾九歌艳压，心中陡然生出嫉妒之意，便看向皇后扬声说道。 这一曲霓裳舞她练了很久，顾九歌根本越不过她去。而且上次在花灯节上她之所以会输给顾九歌，完全是因为画舫船头颠簸，她脚下不稳跌落入睡，这才让顾九歌出了风头。 这一次，她一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顾九歌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顾清莱还真是不死心，什么都想拉扯着她啊。 “是吗？你大姐姐？可本宫为何从未听说过顾家大小姐还有这等才情？”皇后闻言不由得疑惑出声，以前她听到的都是关于顾九歌不好的传闻，否则也不会生了那个心思。 “大姐姐，还不快出来见过皇后娘娘，莫要在这种场合使小性子。”顾清莱闻言回身看向顾九歌轻声说道，这个语气仿佛她才是顾家的大小姐一般，而且还不忘告诉众人顾九歌刁蛮任性，胡作非为。 顾九歌闻言自知躲不过去，再沉默下去也只是让顾清莱肆意诬陷罢了，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作风。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顾九歌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在顾清莱身边站定，随后福身很是恭敬地说道。 皇后见状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曾见过顾九歌一面，那个时候的她相貌丑陋，嚣张跋扈一无是处。可是她这才去了护国寺不过半年功夫，怎么顾九歌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也会跳舞？”皇后看向顾九歌沉声问道，或许是以前先入为主的印象作祟，即便现在顾九歌变了一个样，但是皇后看她还是不顺眼，说出来的话也满是讽刺之意。 “方才二妹妹已经跳了一曲霓裳舞，若是臣女再跳舞，皇后娘娘看着难免倦乏。皇后娘娘若是想要看，臣女也另有法子恭迎皇后娘娘回宫之喜。”顾九歌闻言轻笑着说道。 顾清莱闻言不由得皱眉，有些不知道顾九歌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而且，为何蒋氏送去的水粉，直到现在都没有发挥作用？ 顾九歌言罢，也不等皇后等人有所反应，便命人去准备了笔墨纸砚。众人见了很是好奇，甚至有些期待顾九歌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慕凉端起身边杯盏，望着立在书案边的女子。 “难不成顾大小姐这是要……写字？”人群中响起一个嘲笑的声音，紧接着众人跟着哄笑一堂。 顾九歌却不在乎这些嘲笑讽言，兀自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顾清莱眉眼含恨站在一边。目光凶狠的盯着顾九歌，她倒是想要看看顾九歌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直到两柱香都彻底灭了之后，顾九歌这才放下手中的笔。 “皇后娘娘在护国寺为万民祈福，实属我们大越之幸。臣女将这副观音像赠与皇后娘娘，愿能够学得皇后娘娘半分仁心。”顾九歌抬眸轻声说道，声音轻浅，却带着一股子安定人心得力量。 众人闻言好奇，下一刻就见四个宫女走到殿前，将顾九歌方才作好的观音像展开来示于人前。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那副观音像初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仔细看去，才发现观音画像的衣服竟是用佛经经文拼凑而成的。想要在这么小的一张纸上写下这么多的经文本就是一件难事，更难得的是，这还是一副双面画。 “好。” 冰凉疏朗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说话的竟是慕凉。他轻轻摇动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看向顾九歌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能入慕凉的眼，可见顾九歌是何其优秀。 “不错！别出心裁，妙手丹青。歌舞琴棋不稀奇，顾大小姐果然令朕刮目相看。”慕尧点了点头，大笑着说道。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众人更是跟着附和起来，纷纷夸赞起来。一时之间，哪里还有人记得其方才顾清莱的霓裳舞。 “小小年纪竟熟读佛经，倒真是出乎本宫意料。你上前来，本宫看看。”皇后也震惊于今日顾九歌的表现，看向她扬手说道。 顾九歌闻言垂眸颔首，轻移莲步走上前去。 皇后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却见她容貌惊艳，出尘绝世，周身气势纯粹清冽。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世间少有。 “什么味道，这么香？”珍妃坐在一边突然开口问道，从顾九歌上来开始，她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忍不住开口问道。 “回珍妃娘娘，大概是臣女用的水粉。娘娘若是喜欢，臣女这还有一盒新的，还请娘娘笑纳。”顾九歌闻言轻笑着说道，言罢伸手就要从怀中掏什么东西。 顾清莱回到位置上，听到她这样说不由得恨的直咬牙。现如今她顾九歌可算是出尽了风头，这个时候还不忘讨好珍妃，顾清莱还真是小看她了！ “这个贱人！”顾清莱气得直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蒋氏闻声连忙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胡言乱语。这可是在皇宫，稍有差错就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等等！娘，顾九歌手里拿的是什么！”望着顾九歌手里的东西，顾清莱突然愣住，不由得侧身在蒋氏耳边低声问道。 蒋氏闻言循声望去，只见顾九歌手中拿着的正是前两日明月送过去的水粉。看到这里，蒋氏不由得胆战心寒，当初她为了让顾清莱出风头，特意在这些水粉里面做了手脚，只要抹在脸上必会奇痒难耐，自制力差些的，甚至会将脸抓挠溃烂。 可若是顾九歌真的将这个水粉献给了珍妃，事情就麻烦了！ “娘娘，这可是清风阁最近才推出来的，听说有钱也难买。臣女用不到，不如借花献佛送给珍妃娘娘吧。反正都是二妹妹送的，珍妃娘娘也不算是担了什么情。”顾九歌将那盒水粉递到珍妃面前，看向她轻声说道。 珍妃一听说是清风阁的，心中便有些松动了，再听说这水粉是顾清莱送给顾九歌的，心中就越发的放心了。 “既然这样，本宫就收下了，多谢顾大小姐的好意。”珍妃伸手接过来，看向顾九歌笑着说道。 “珍妃娘娘莫要客气，这水粉是二妹妹赠予臣女的。”顾九歌闻言笑着说道，倒像是在刻意强调什么似的。 第48章 当众揭穿 顾清莱和蒋氏二人眼瞧着珍妃接过那盒水粉，顿时乱了方寸。那水粉是动过手脚的，珍妃若是用了定会脸部溃烂，到时候慕尧追究下来，她们母女二人可难辞其咎。 “娘娘不要！”顾清莱心中慌张，还未想好对策，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站起来看向珍妃扬声喊道。众人闻言不由得一愣，将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有些不明白她这样做到底有何用意。 “莱儿，怎么了？”珍妃缓过神来看向顾清莱轻声问道。 顾清莱被她这么一问才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冲动了，这会儿大剌剌的站在这里，却不知如何反应才是了。 “这……”顾清莱支支吾吾大半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副模样不免让人起了疑心。面对着众目睽睽，她越发的慌张了。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舍不得了？”顾九歌立于大殿之上，转身看向顾清莱轻笑着问道。女子嘴角含笑，眉眼清澈，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招架不住。 “顾九歌你胡说什么！”顾清莱心中本就慌乱，这会儿又听到顾九歌这样说，心中怒气越发的掩饰不住了，一时之间竟忘了现在是什么场合，指着顾九歌怒声质问道。 蒋氏坐在下面听的胆战心惊，连忙伸手去拉她。顾清莱本就是庶女出身，如今却对顾九歌这个嫡女大呼小叫，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些人会怎么看她？ 顾九歌倒是不恼，依旧轻笑着站在那里。前世里顾清莱凭着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心，只是这一世，还未长成的顾清莱，到底是没有定性和忍耐力了。 “嚣张跋扈，毫无规矩可言！歌儿是相府嫡女，也能由得你直呼其名，大声呵斥！今日在殿前你就敢这般模样，在相府还不知道是何等的嚣张！”赵高怒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罢了抬头看向顾清莱怒声呵斥道。 在座的人闻言全都噤了声，赵高身份尊崇，便是当今圣上还要敬他三分，如今他开口训斥人，又有谁敢反驳呢。 “赵老将军莫要动怒，二小姐的意思是大小姐只有一盒水粉，若是送给了珍妃娘娘，却没有皇后娘娘的，岂不是难看？”蒋氏头脑迅速的转动着，良久之后这才想出这么一个借口来。 赵高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实在是不屑于与蒋氏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女子计较什么。 “是啊，今日本是为了给皇后娘娘接风洗尘，大姐姐你怎可只顾珍妃娘娘。方才妹妹也是着急了，这才对大姐姐有所不敬，还请大姐姐原谅。”顾清莱抓住蒋氏的话头，连忙附和着说道。她说的情真意切，倒也不象是假的。 顾九歌闻言嘴角微勾，看来蒋氏确实有些手段，三言两语就破了她的计划。 “大姐姐，我这里还有一盒。本因为是二姐姐相送，所以我舍不得用。今日正好借花献佛，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才好。”顾九歌刚刚准备说话，就听见下面传来一个怯生生地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正是顾清茴。 “多谢三妹妹，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想来是不会嫌弃的。”顾九歌轻声说道，话音刚落，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已经下了阶梯，从顾清茴手中接过那盒水粉。 见此情况，顾清莱和蒋氏二人吓得双腿一软，险些昏死过去。若只是珍妃娘娘用了，她们倒还可以仗着亲戚的身份解释一番。可若是皇后用了这盒水粉出了什么差错，那她们可就必死无疑了！ 想到这里，两人越发的慌了起来。 “不可以！”顾清莱着急的喊道，众人见她百般阻拦，心中越发的好奇了。就连原本不怎么在乎此事的皇后也有了兴致，想要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 “二妹妹缘何百般阻拦？这胭脂水粉珍妃娘娘用得，偏皇后娘娘用不得吗？二妹妹还是好生解释一下吧。”顾九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看向顾清莱很是疑惑的问道。她的话乍一听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仔细想想却是在不动神色间给顾清莱扣了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啊。 “是啊，二小姐为何这样？难道说这盒水粉暗藏着什么玄机？”顾清莱的行为实在是反常，皇后也不得不多问上一句。 “啊！”正当顾清莱想着该如何应答的时候，就听到下面的宾客席上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在场众人皆被吓到，只见顾清雪双手不停的抓挠这自己的脸，原本清秀白皙的脸蛋上顿时多了些抓痕，触目惊心，很是可怕。 “好痒啊！怎么会这样！来人啊，救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顾清雪只觉得脸上奇痒难忍，她明明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但就是忍不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人！传太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愣，慕尧连忙命人去宣太医，众人只顾着看顾清雪，早就将顾清莱的那档子事给抛掷脑后了。 “莲花，将顾四小姐送到未央宫去，宣太医好好诊治，速来回禀。”皇后见场面越发的控制不住了，只能先安排顾清雪离开这这里。她的贴身宫女莲花闻言连忙点头，随后忙下去将几近癫狂的顾清雪扶了下去。 虽然她人已经离开了，但是大殿之上还是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想到方才的场景，众人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寒。 好好的宴会，也因此被毁的彻底。 看着顾清雪被带下去，顾清莱越发的慌张了。蒋氏拉着她的手轻拍了两下，示意她不要露了马脚，不打自招。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被吓到了吗？”正当众人都在议论顾清雪的时候，顾九歌的一句话又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到了顾清莱身上。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瞧见她脸色惨白，身子稍稍有些发抖。 “只是方才看到四妹妹这样，心疼罢了。”顾清莱闻言连忙解释道，但是她那略带心虚的语气怎么都不能让人信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看见太医匆匆赶来，他满头大汗，足以看出方才经历了什么。 “如何？顾四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见他进来忙沉声问道，今日顾清雪毕竟是在她的接风宴上出的事，作为一国之母，她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回皇后娘娘，顾四小姐之所以感觉脸上奇痒难忍，是因为用了有毒的胭脂水粉导致的。臣已经开了药方，想办法为四小姐清除毒素，但是四小姐的脸已经被挠的不成样子，到底能不能恢复，臣实在不敢保证。”太医闻言连忙拱手说道，将顾清雪的病情如实相告。 众人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惊，身为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节和容貌。若是顾清雪的容貌毁了，即便她是相府的小姐又能如何？ “胭脂水粉？难道是……”顾清茴闻言低声呢喃着说道，忍不住的瞥了一眼珍妃手中的水粉，连忙捂住了嘴不敢说下去。但即便她未言尽，众人也听得明白了。 “太医，将这两盒水粉好好查验一下。”皇后心中已经有了成算，将珍妃手中的水粉一并命人送了下去，太医闻言连连点头，接过来开始查验。 彼时，顾清莱二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只要太医查验出什么来，那她们可就是百口莫辩了！可是蒋氏万万没有想到顾九歌竟还留着这么一手，这会儿情况突然，一时之间她根本就想不到应对之策！ 良久之后，太医这才沉着脸抬起头来。 “皇后娘娘，这两盒水粉里面的毒和四小姐脸上的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难怪顾二小姐百般阻拦，倒像是知道这水粉有毒似的。可本王却不明白，既然二小姐知道胭脂有毒，为何还要送给三个姐妹？幸而大小姐和三小姐没用，否则岂不是要落得和四小姐一样的下场？” 一道冰凉带着讽意的声音响起，顾清莱却是听的浑身发抖。 顾九歌抬眸望了一眼坐在下方低头品茶的慕凉，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既然慕凉肯帮她说话，那么联盟一事就还有的商量！ “岂有此理！”慕尧拍案而起，怒声呵斥道。其实今日这事本是顾书远的家事，可奈何偏偏闹到了皇宫里来，不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还牵涉到了珍妃和皇后，那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皇上息怒，臣女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水粉臣女一共买了四份，就连臣女自己也用了，根本不可能出错的。这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还请皇上明察啊！”顾清莱闻言连忙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道。 “是啊皇上，二小姐与三位小姐血浓于水手足情深，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啊！”蒋氏闻言也连忙跪下求情说道。 横竖他们现在只知道这水粉是顾清莱所送，还拿不出十足的证据证明就是顾清莱下的毒。所以只要她们一口咬定不知此事，想必慕尧也奈何不了她们。 第49章 赐婚被拒 “陛下，莱儿向来温柔贤淑，是在臣妾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臣妾可以担保她一定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这里面定然有什么误会，还请陛下明察，莫要冤枉了莱儿。”珍妃大概可以猜到事情究竟如何，缓过神来之后连忙帮着顾清莱解释道。 “好了，想来二小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起了。”皇后闻言也开口说道，这件事本就难以解决，若是紧咬着不放反而麻烦，横竖没有伤害到她，她也没有必要追根究底。 “多谢皇后娘娘！”珍妃等人闻言连忙出言说道。 “不知道顾大小姐怎么看？可觉得本宫的决断有失公允？”正当众人以为这件事已经翻过去的时候，突然又听到皇后开口问道。 顾九歌闻言脸上依旧如古井般平静无波，只是侧身福了福身子。 “臣女不敢，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又怎会失了公允。而且臣女并未受伤，只是苦了四妹妹。”顾九歌开口淡淡的说道，聪明如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皇后这是有意将此事压下去。反正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把事情闹大。 毕竟顾清莱已经洗不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 皇后听罢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相，本宫瞧着你这个女儿是个极好的。容貌倾城，端庄识大体，不知道可许了人家没有？”又过了一会儿，皇后突然开口看向顾书远问道。 顾书远闻言不由得一愣，他哪里不明白皇后是什么意思。她既然这样问起，便是有心做媒，要给顾九歌赐婚了。 彼时刚刚回到位置上的顾九歌手掌暗暗握成拳，她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来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抬头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玄朗，却见他也正好望过来。 四目相接，一边是欣喜期待，而顾九歌眸中却是一片寒冰和化不开的仇恨。 “回娘娘，小女尚未婚配。”顾书远虽然心中有顾虑，却也不得不照实说，毕竟欺君之罪他也担待不起。 “如此甚好，本宫倒是有心做媒。”皇后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很是满意的说道。 “皇后想要给顾大小姐赐婚？”慕尧听罢转头看向她疑惑问道。 “是，臣妾瞧着顾大小姐和朗儿当真是天生一对。而且朗儿也早已到了婚配的年龄，不知道陛下以为如何？”皇后闻言轻笑着说道，罢了还不忘看了一眼玄朗和顾九歌。 慕尧听罢竟真的细想了一番，他原以为皇后会将顾九歌许配给太子玄清，谁知道竟是要许给玄朗，真是出乎慕尧的意外。毕竟顾九歌容貌才情皆属上成，又是相府嫡出女儿，身份尊贵，背后还有丞相府和将军府，这么大的母族势力，哪一个皇子不想攀上这门姻亲？ 可皇后这样做却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见慕尧在认真思考，下坐着的人都敛声屏气，静等结果。 顾清莱更是气得浑身直发抖，她早就从珍妃那里得知今日皇后有意给众皇子赐婚，所以百般讨好，但谁知最后还是被顾九歌压了下去！ “父皇，既然母后提起此事，儿臣也不再隐瞒。儿臣早就倾心于顾妹妹，还请父皇成全。”正当慕尧思虑之际，玄朗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挥袖撩起衣袍，屈膝跪下，看向慕尧拱手说道。 众人听闻此言皆暗自点头，似乎很满意这桩婚事。甚至还有一众小姐面带懊恼嫉妒神色，偏偏只有顾九歌垂眸品茶，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顾九歌端起手边的白玉陶瓷杯，兀自把玩着。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痴傻的顾九歌，这一次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她也绝对不会答应皇后的赐婚！ “原来朗儿和顾大小姐早已倾慕彼此，如此一来当真是天赐良缘，陛下你可不要棒打鸳鸯啊。”皇后闻言脸上现出喜色，看向慕尧轻笑着说道。 坐在下方的慕凉抬眸望去，却见对面的女子镇定自若。他见此状况也不动神色的吐出一口气来，看来顾九歌是有了应对的法子，既然这样也就不用他出手了。 虽然他还没有查到顾九歌和玄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就他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可以知道，顾九歌对玄朗绝不是皇后口中的倾慕之情。所以无论如何，顾九歌都不会嫁给玄朗的。 “朕怎么回棒打鸳鸯，只是这件事还是要问问顾大小姐的意思吧。”慕尧倒是没有什么不同意的，依着顾九歌的人品才貌，想要做皇子妃是绰绰有余。只是这到底不是一件小事，若是不问她的意思就贸然赐婚，只怕顾书远也不会轻易同意的。 “陛下说的是，朗儿风神俊朗，文韬武略皆属上乘。虽然他不是本宫所生，但是这么多年来本宫也一直将他当成亲儿子来对待培养，本宫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想必没有哪一家的姑娘会拒绝的。”皇后掩嘴轻笑着说道，她表面上是在夸赞玄朗，其实暗地里却在警告顾九歌。 “顾大小姐，不知道你怎么看？”皇后说完这才看向顾九歌轻声问道。 顾九歌闻言知道躲不过去了，很是乖巧的放下手中杯盏，走到大殿中央。 “多谢皇后娘娘好意，三殿下确实是人中龙凤，臣女自知身份低微，实在不敢肖想。”顾九歌开口淡淡的说道，轻轻浅浅的声音让人听的很是舒心，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震惊不已。 玄朗更是眉头深锁，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顾九歌竟然会当众拒婚！ 虽然慕尧还没有下赐婚的圣旨，但是他和皇后已经这样说了，顾九歌却还是执意拒婚，如此这般与抗旨不遵又有什么区别！ “顾大小姐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本宫以往可是听说大小姐对三殿下情根深种，怎么如今却要抗旨不遵？”皇后也没有料到顾九歌会是这样的态度，不由得沉了沉脸色，看向她轻声说道。 只是她的语气远没有方才那么和善了，或许是为了震慑顾九歌，她更是将抗旨不遵的罪名搬出来，为的就是要让她知道，赐婚一事，势在必行，由不得她说半个不字。 “臣女对三殿下并无倾慕之意，王城中还有很多出色优秀的姑娘，还请皇后娘娘为三殿下另觅贤妻。”顾九歌像是没有听到皇后语气中的威胁一般，依旧淡定的说道。 皇后听罢脸色彻底的阴沉下来了，她早就有心做主这桩婚事了，这会儿却被顾九歌当中拒绝，她面上自然是不好看的。 “难道在顾大小姐心中，朗儿还配不上你不成？”皇后看向她冷声质问道，大有一种逼婚的意味。 “这门婚事老臣不同意，皇后娘娘还是另谋人选吧。”一个满含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带着让人不敢质疑的气势。 皇后循声望去，才发现说话的是老将军赵高。 赵高起身走到顾九歌身边站定，这般姿态便是在告诉皇后，这门婚事谈不成！ “歌儿莫怕，有外祖父在这里。”赵高侧身看向顾九歌柔声说道，前几日顾九歌前往将军府，请求赵高一定要站在她这边，当时他还不知道什么事情，此刻才算是知道了。 “老将军，本宫只是觉得这是一桩好姻缘，不知道老将军为何要拒绝？”皇后听罢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但是碍于赵高的身份，她也不敢太过于强硬。 “只要歌儿不愿意，莫说是三殿下，便是陛下也不能勉强她。同样的，只要她愿意，那人哪怕是街头乞丐，老臣也愿意！”赵高闻言看向她很是不屑的说道，态度强硬话语直接，竟是一点脸面也不给皇后留。 听到赵高这样说，皇后险些气得昏死过去。 “看来还是儿臣做得不够好，既然顾妹妹不愿意，儿臣自然也不能勉强。还请父皇母后收回成命吧，若儿臣与顾妹妹有缘，想必日后后排除万难也会在一起的。”玄朗见赵高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三殿下放心，臣女也会排除万难，绝不会以己误人，耽误了三殿下。”顾九歌闻言嘴角微微勾起，明明就是笑靥如花的模样，但是说出来来的话却让人心寒不已。 玄朗听罢，脸上笑意也有些挂不住了，只能勉强撑着自己最后的一点风度。 “缘分之事，向来天定，本殿相信自己与顾妹妹命中有缘。”玄朗嘴角扬起笑意，看向顾九歌柔声说道。想当初顾九歌倾慕他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尽管她现在突然转变了态度，但是玄朗相信自己一定有方法让她回心转意！ 顾九歌闻言只是礼貌一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玄朗说的对，他们命中注定有纠缠，而且已经两生两世。只是这一世，他们注定要相杀相残，不死不休！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莫要再提起了。”慕尧看向众人淡淡的说道。 第50章 兴师问罪 这场宴会到底还是不欢而散，顾九歌刚刚走到御花园，就见玄朗追了上来。顾九歌听着背后的喊声却是置若罔闻，一味的往前走。 “顾妹妹留步！”玄朗扬声喊道，顾九歌逼不得已这才停下了脚步。但是却在他走过来的时候连着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来。 “顾妹妹，今日母后突然赐婚，本殿事先真的不知。”玄朗看向她很是耐心地解释道，眉眼之间满是温柔。 “无妨，三殿下只需知道，你我之间无缘无份，臣女便是终身不嫁，也断不会与三殿下在一起。”顾九歌看向他淡淡的说道，玄朗听罢却是脸色一沉，万万没有想到顾九歌竟说的这样直白。 “顾妹妹，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为何……” “是啊，以前我不是这样的。”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九歌打断，她抬眸轻笑着说道，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让人心中泛起阵阵凉意。 “原来顾大小姐在这里。”两人正僵持着，突然听到一个含冰带雪的声音响起，两人回头望去，却见慕凉大步走来。 “皇叔安好。”玄朗见状忙收了脸上情绪，转头看向慕凉恭敬说道。 “本王与顾大小姐还有些事情要商谈，你先回去吧。”慕凉点了点头，看向玄朗沉声说道。玄朗听罢却是眉头一皱，有些想不明白他二人之间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谈的。 而且他这个皇叔向来是生人勿近的，为何独独对顾九歌这般好？ 可是还没等他多问一句，慕凉已经带着顾九歌转身离开了。 “多谢王爷，不知道王爷有何事要与臣女商谈？”待走的远了些，顾九歌这才看向慕凉轻声问道。 慕凉闻言斜了她一眼，“才与本王说了要结盟，这不过才两日功夫大小姐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慕凉的声音带着些调侃的意味，顾九歌歪头望了他一眼，突然弯唇一笑。 “不知王爷可考虑好了？”顾九歌看向他很是耐心地问道。 慕凉见她这般，越发的来了兴趣，“你拿什么助本王即位？”手中折扇轻摇，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认真，倒像是真的在思考似的。 “我既然说了，便自有法子。”顾九歌脸上笑意渐渐下沉，虽然她有心拉拢慕凉，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会将自己的一切全盘托出。 “容本王想想。”慕凉沉声说道，言罢便转身离开了。 彼时，未央宫中，皇后接过莲花递过来的手帕。 “奴婢瞧着那顾家大小姐才貌不凡，为何娘娘还要将她许配给三殿下呢？”莲花倒了杯热茶过去，罢了这才看向皇后很是疑惑地问道。 她是皇后的贴身宫女，说是心腹也不为过，早在半年前皇后就曾和她谈论过此事。皇后看中了顾九歌背后的丞相府和将军府势力，但是又听说顾九歌是个无才无貌的女子，所以根本不愿意让她嫁给太子玄清，所以她将主意打到了玄朗的身上。 玄朗无母，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依靠着皇后而生，若是将顾九歌许配给他，这样一来皇后既能得到顾九歌背后的势力，又免了顾九歌占着太子妃的名分，岂不是一举两得？ 皇后闻言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那女子不是清儿拿得住的，若是将她许配给太子，日后必定节外生枝。” “奴婢瞧着那顾大小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瞧着温温善善，但是对付起顾二小姐来可是毫不留情啊。”莲花闻言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其实方才在宴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心里清明的人大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皇后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杯盏，“有心机手段是好事，但是她绝非清儿良配。” “可顾大小姐也拒绝了和三殿下的赐婚，这样一来，娘娘您想要她背后的势力可就难了。”莲花有些惋惜的说道。玄朗英姿勃发，风神俊朗，又出身皇室，哪里有女子会不喜欢呢？可偏偏那个顾九歌，严词拒绝，竟是一点余地也不留。 “无妨，本宫得不到的，别人自然也得不到，这样本宫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未央宫中烛光跳跃，映着皇后的侧脸明灭不清，嫣红薄唇微微弯起，带着一抹算计的意味。 且说顾九歌回到相府的时候顾清莱母女等人已经回来了，顾清雪脸上血流不止满是伤痕，李氏大闹相府，此时府上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老爷！今日这事你可一定要查清楚啊！不知道是哪个狠心的，非要置雪儿于死地啊！”李氏跪在地上，抱着顾书远的大腿声嘶力竭的吼道。顾清雪是她的心头肉啊，如今落得这般模样，她怎么能善罢甘休。 顾书远闻言将她拉起来，“此事我心中有数，雪儿也是我的女儿，我绝不会让她出事的。”言罢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不进不出的蒋氏母女二人，目光凌厉像是能放出冷箭一般。 “老爷，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蒋氏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但依旧强撑着一口气，看向顾书远很是硬气的说道。 “这盒胭脂是你送到三个孩子手里的，现在出了事你以为自己能摘得出去吗？”顾书远听罢怒声吼道，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摔在蒋氏脸上。 “爹爹你莫要冤枉我娘了！谁知道这胭脂到底被谁下了毒，怎么能怪到我娘身上呢？”顾清莱忙将蒋氏扶起来，扭头看向顾书远辩解着说道。如今顾清雪变成这般模样，容貌很有可能恢复不了，若是她承认了，顾书远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所以她死也不会承认的！ “不是你？难道是雪儿自己在胭脂里面下毒陷害你吗？你瞧瞧她现在这张脸！她到底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下得去这个手！”顾书远也是怒急了，再看到顾清莱现在黑满口胡言的辩解，心中怒火越发的忍不住了。 “老爷！我们是被陷害了啊，我是有多傻才会在自己公然送出去的东西里面下毒，若是出了事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我做这种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蒋氏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哭着说道。 她虽然已为人母，但到底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再加上保养的极好，这会儿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 顾书远听罢眉头一皱，蒋氏的这番话倒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若真的是她在胭脂里下毒，出了事情她摘也摘不出去，哪有人会蠢到做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呢？ “是啊爹爹，一定是顾九歌！你怎么不想想，都是我送去的胭脂，偏就她没用，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给珍妃和皇后娘娘，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当着众人的面陷害我吗？”顾清莱瞥了一眼姗姗来迟的顾九歌，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顾九歌听罢耸了耸肩，顾清莱会反咬一口是她早就料到的事情了。 “大小姐，你好狠的心啊！我们母女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你为何要这样一而再地陷害我们呢？虽说你不是我生的，但我到底养了你这个多年，托大也可以算是你半个娘亲，你为何要这样忘恩负义啊！”蒋氏哭的几乎昏死过去，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蒋姨娘还是闭嘴的好，你不过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托大算我半个娘亲？更何况，我将胭脂献给皇后娘娘的时候，你和二妹妹百般阻拦，难道那个时候你们就知道我在胭脂里下了毒？若真是这样，当时为何不直接拆穿我？这可不像是你们的风格啊！”顾九歌冷笑着说道，蒋氏说什么她都可以忍，唯独不能触及她的底线。 赵楣，她的娘亲，就是她的底线。 “歌儿说的不错！明明就是你有错在先，现在却还想反咬一口，不知悔改更是可恶！”顾书远指着她怒声吼道，恨的浑身直发抖。 “好你个蒋氏，平日里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依着你，到头来你却把我女儿害成这个样子！你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吗？面上带笑，背里藏刀的东西，我呸！”李氏也是忍不住了，狠狠地啐了蒋氏一口，一头扑将上去，就和她缠斗起来。 以往李氏是没有法子，只能傍着蒋氏，可是现在蒋氏伤到了她的宝贝女儿，这件事她就忍不下！ “你这个疯女人做什么，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我娘说话！”顾清莱见蒋氏受辱，心中怒急，一个巴掌扇过去，指着李氏怒声吼道。 “我呸！你娘算是个什么东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谁比谁高贵！就算她日后被老爷抬了正室，那也是续弦，是小老婆！这辈子都名不正言不顺！”李氏冷笑一声扯着嗓子吼道，那般模样还真是和泼妇没有区别。 “你！你这个贱人！”蒋氏听罢气得直发抖，指着李氏大半日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说错了吗？今日雪儿这脸要是能恢复，这事还有得商量，若是我雪儿毁容了，你女儿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那李氏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双手环抱于胸前冷声说道。 这还当着顾书远的面，她竟这般不知避讳。 第51章 帮她开脱 蒋氏被她气得浑身直发抖，却偏偏无可奈何，“老爷，这件事真的与妾身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老爷你可一定要明察，莫要苦了雪儿那丫头，也莫要冤枉了妾身啊！” “你还敢狡辩！我今日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你这个贱人！”李氏气得半死，扯着嗓子喊道，罢了一个步子冲上前去，又要和蒋氏打作一团。 顾书远看着二人这般模样，心中烦闷至极，索性转过头去不再插手此事。 “老爷，宫中来人了。” 落雪居中闹成一团的时候，就看见顾忠匆匆进来拱手说道。众人闻言微微皱眉，实在想不到这个时候宫中为何会来人。 “将人请到正堂等我。”顾书远沉声说道，谁知道他话音刚刚落下，就见一公公模样的人甩着手里的拂尘走了进来。 顾忠看了顾书远一眼，似带愧疚。 顾书远见状忙迎上去，“公公深夜到此，不知是宫中哪位贵人有何贵干？” “咱家见过相爷，咱家今日过来是奉了珍妃娘娘的命令。”那位公公说着瞥了一眼哭的狼狈不堪的蒋氏，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来。 顾书远的眉头轻轻皱了皱，罢了这才开口问道：“不知道珍妃娘娘有何吩咐？” “娘娘说了，今日在宴会上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罢了。四小姐脸上的伤确实是因为中毒导致，但是大小姐送给珍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胭脂却是干净的，当时李太医不过是一时误诊，这才造成了误会，珍妃娘娘唯恐有人拿着此事生事，所以特命咱家前来解释一番。” 那公公说的清楚淡定，众人听着心中也是各有所想。 “怎么会这样呢？那我的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脸上的伤痕还在这里，难道这都是假的吗？”李氏可不相信这套鬼话，缠着公公不依不饶的问道。 “四小姐是因为吃了相克的食物，这才导致中毒。不过珍妃娘娘说了，一定会尽力医治好四小姐的脸。”公公居高临下，看向李氏沉声说道，“好了，娘娘吩咐了咱家已经传到了，就先行一步。” 他说完这些之后还不待李氏再问什么便转身离开了，顾书远命顾忠前去相送。 彼时还跌坐在地上的蒋氏母女二人相视一眼，心中清如明镜，知道这是珍妃为她们想出的脱身之计。想到这力，两人不由得一笑，如今珍妃都已经开了口，这件事便算是下了定论，任谁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妹妹，我知道你心疼雪儿，可我又何尝不心疼呢？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雪儿脸上留下伤痕的。”蒋氏扶着顾清莱站起来，上前去握着李氏的手柔声说道。 她这般模样，倒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端庄大度。 可李氏却不吃她这一套，猛地将她挥开，“谁不知道珍妃娘娘是你亲姐姐，她帮你说话也是情有可原！只可怜我的雪儿，平白受苦！” 李氏哭的昏天黑地，让人心烦不已。 一直站在一边的顾九歌不由得眉头轻皱，珍妃定是猜到了此事是蒋氏所为，所以特意帮她脱身。想到这里，顾九歌唇边勾起一抹满不在乎的冷笑。 “爹爹，若是没什么事，女儿就先回去了。”顾九歌朝着顾书远行了一礼，罢了这才开口轻声说道。 顾书远见她白皙的小脸上带着倦色，很是心疼的点了点头，“快些回去歇着吧，绘秋，请府医过去给歌儿看看，好生照顾着。” “老爷放心，奴婢知道了。”绘秋听罢点头说了，随后这才扶着顾九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好了，我会再找大夫为雪儿诊治的，既然是误会你就不要死咬着不放了。”顾书远将李氏扶起来，难得耐心地说道。 李氏听罢银牙几乎咬碎，她知道顾书远有心将这件事情压下去，即便她心中不甘也无可奈何。想到这里，李氏只能含恨应下。 顾书远离开之际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蒋氏母女二人，他目光深沉，似有什么想说，但到头来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送走一院子的麻烦，李氏这才气得将房中所有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 顾清茴缩在门边看的害怕，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拖着步子凑上前去，“娘，您不要动怒，若是伤到了身子该如何是好啊。” 李氏闻言冷冷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猛地一口啐在她脸上，“呸！我是个命贱的，死了又如何！那群人拿我当傻子呢，什么吃了相克的食物，珍妃分明是护着蒋氏那个贱人！都是一路货色！” 李氏声嘶力竭地喊道，怒急之下口无遮拦，什么都说出来了。 “娘，你不要再说了，这些话若是传到了珍妃娘娘耳朵里，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啊。而且珍妃娘娘也说了，一定会尽量医治好妹妹的，你放心妹妹不会有事的。”顾清茴连忙上前去掩住她的嘴，看向她着急的劝说道。 她不说倒还好，这一说便将李氏刚刚压住的怒火全都勾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用那盒胭脂，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你是不是和顾清莱一伙的，故意要毒害雪儿？”李氏现在已经接近癫狂，一巴掌狠狠地摔在顾清茴脸上，指着她怒声质问道。 顾清茴被吓得连连后退，不住的落泪。 “娘，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女儿只是听说那盒胭脂珍贵的很，所以舍不得用，想将它留给娘亲。我真的不知道胭脂里面有毒啊，若是我知道，定然会阻止妹妹的。”顾清茴捂着生疼的脸颊哭着说道，然而这样的解释根本没有用。 “给我用？你是想让我跟着一起毁容是吗？你这个贱人，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李氏根本就是选择性的曲解顾清茴的解释。 顾清茴听罢又是着急又是生气，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李氏解释。 “三姨娘，我们小姐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为何总是这样厚此薄彼。从小到大，我们小姐受了多少委屈，你可知道！”轻风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跪在地上看向李氏痛心的说道。 今日顾清雪出事，她就料到顾清茴回到府上必受牵连，只是她没有想到李氏已经偏心到了这个程度上，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婢说话！给我滚出去！”李氏怒急吼道，竟是连推带搡将顾清茴主仆二人赶了出去。 顾清茴被她推到在地，院子里的青石板坚硬的很，顾清茴的膝盖上顿时一片青紫，但是李氏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冷冷地关上了房门。 “小姐你没事吧？奴婢这就送你回去，去请府医。”轻风将她扶起来，很是心疼的说道。 顾清茴闻言却是自嘲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罢了，夜色深了，还是不要惊动大家的好。更何况府医现在只怕是在大姐姐房中，不要去打扰了。” 顾清茴说完便扶着轻风往自己的茴香坞去，轻风听的一阵阵心疼。顾清茴总是这个样子，不争不抢，受了委屈也不肯说，不管有什么都压在自己心里。虽说有个娘亲，但是她所受的委屈竟有大半都是这个娘亲给的…… 想到这里，轻风不由得叹了口气，动作轻柔的将她扶了回去。 彼时，顾九歌也刚刚洗漱好，绘秋给她换衣梳理，主仆三人聚在屋子里，有说有笑倒惹人欢喜。 “小姐，今日之事还好没有牵扯到你。只是奴婢没有想到珍妃娘娘竟然这么强势，随便编了这么一个理由来为二姨娘脱身。”画春给她梳理好头发，良久之后这才开口嘀咕着说道。 顾九歌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她本来就没指望靠着这件事将蒋氏扳倒，只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罢了。如今虽说有珍妃为蒋氏开脱，但是今日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精明剔透，心里明镜儿似的，怎么会随意相信珍妃的那番说辞呢。 “横竖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小姐也没有受到伤害。幸运的是三小姐也没用，奴婢瞧着四小姐的脸，可真是吓坏人了。”绘秋点头说道，再提起顾清雪的时候，她脸上还是一阵害怕。 画春跟着附和说道：“是啊，三小姐算是几位小姐中明理的了，经常帮着小姐。” 顾九歌听罢却没有说话，眸色沉了沉。 今日之事倒是让她对顾清茴有了新的认识。今日在大殿之上，蒋氏发难说她只有一盒胭脂，无法同时赠与皇后与珍妃，这个时候是顾清茴站起来献出自己的那一份胭脂。后来太医上殿说顾清雪是因为用了有毒的胭脂才会变成这样，也是顾清茴一句怯弱的话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顾九歌赠与的胭脂上面。 这两件事看似巧合，却让顾九歌不得不深究。 顾清茴真的如她看到的那般单纯无害吗？ 若不是，那她真的是小看了顾清茴。 “小姐，快些上床了。”绘秋见顾九歌愣神，声音便稍稍提高了些。 顾九歌闻言回过神来，由两个丫头伺候着睡下了，也没有再想什么。 第52章 再召入宫 彼时，和畅院中，蒋氏刚刚梳洗好准备歇息，突然见芍药进来道：“姨娘，老爷来了。” 蒋氏听罢先是愣了片刻，随后脸上立马现出狂喜的神色来。自从赵楣离开之后，顾书远便再也没有歇在哪一个姨娘房中了，今晚却突然来了，她怎能不欢喜。 “快去请！芍药，给我梳妆！” 蒋氏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件新做的衣服拿出来，放在身上仔细的比对了一番，脸上的红晕像是二八少女瞧见了心上人一般。 “都出去。” 顾书远寒着脸冷声说道，芍药闻言怯怯地瞧了蒋氏一眼，见她点头了之后这才带着房中几个伺候的丫鬟一同下去了。 蒋氏见状掩上房门，罢了这才眉眼含笑的走到顾书远身边，一双玉手攀上他的胳膊，“老爷今日定然累了，妾身伺候你歇息吧。” 她说着便要去解顾书远的衣衫。 顾书远闻言扬手将她挥开，脸上神色愈发的阴沉了。 “没空和你周旋，今日来就是想要告诉你，若是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做那些心狠手辣之事，我定然要你好看！今日饶你一命是看在珍妃娘娘的面子上，若你这次伤到的是歌儿，我一定废了你！” 顾书远的声音冰凉，语气凶狠，倒教蒋氏浑身一惊。想来也是，顾书远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不管是面对谁都是一副平和温静的态度，可如今说话却这样发狠，任谁都会害怕的。 “老爷！你还是认为今日的事是我动的手脚？”蒋氏抽泣着问道，虽然她现在害怕至极，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承认的。 哪怕他们都心知肚明，也不能承认！ 顾书远冷哼一声，“是不是你我心中自然清楚，你也无需辩解，你只需知道，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便是陛下亲临也救不了你！” 顾书远说完便拂袖而去，蒋氏有些狼狈的倚着门框，目送着顾书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良久之后，她这才缓过神来，突然将案上烛台扫落在地，屋中顿时一片漆黑。她跌倒在地，双手金握成拳，胸中怒气横生，肆意翻涌。 顾九歌，你必须要死！ 一夜无话，因为顾书远的敲打，无人敢来扰她，顾九歌倒睡了个安稳觉，直到辰时方才转醒。 “小姐，听说昨夜老爷去了蒋姨娘那里，大发雷霆。” 画春最是个消息灵通的，顾九歌才起床，她便将自己打听到的那些事情说与她听。而她也似乎亲眼看到顾书远大发雷霆一般，忍不住的捂嘴偷笑。 蒋氏那般嚣张跋扈，以往可没少骗顾书远，如今顾书远识破她的技俩，自然是大快人心的。 “横竖和我们没有关系，收起你这副得意的模样，若是被蒋氏看到了，难保不会拿你出气。”h绘秋说着轻轻的拧了拧她的小脸，颇有些无奈的说道。画春听罢吐了吐舌头，继续给顾九歌梳妆。 “怕什么，有小姐护着我呢。”画春很是有恃无恐的说道。 顾九歌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两个丫头笑闹，主仆三人，好不和乐。 桃花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三人笑作一团，心上不由得涌上一股子怒气。想当初顾九歌最信任的人就是她，不管什么都会听她的。可自从顾九歌落水大病一场之后，就再也不相信她了。再加上画春绘秋两个丫头回来，顾九歌就再也没有让她进过房门了。 画春被绘秋挠的到处躲，一回头就瞥见桃花站在门口，不由得眉头一皱，收了方才笑闹的模样。 画春扯了扯衣服，罢了这才看向桃花，“发生了何事，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做什么？” “宫中来人，说是请大小姐入宫一聚。”桃花闻言咬着牙说道，以往她才是饮歌小苑里的大丫鬟，可如今却被画春两个丫头处处压着一头，她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几人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绘秋握着顾九歌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为何又要入宫？明明昨日才从宫中出来啊！”绘秋有些担忧的问道，宫中多诡计，波谲云诡勾心斗角之事数不胜数，顾九歌此番被招入宫中，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桃花闻言冷笑一声，“宫里传的话，问我做什么！” “你！滚出去！做这副轻狂样子给谁看。”画春见她面色不敬，心中恼怒，朝着她怒声吼道。桃花闻言胸中怒气雷动，但又想到什么似的，压住火气，朝着顾九歌略行了一礼，随后这才转身离开。 见她走了，画春这才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再回头时已经是一脸的抱怨。 “小姐啊，现在该怎么办？”绘秋很是担心的问道，桃花只说宫中来人了，却没明说是宫中哪一位贵人，此去若是遇到不测，那可如何是好。 “是啊小姐，你不能入宫，我们只当是没有接到这个消息。到时候若是宫里的贵人怪罪下来，我们只管将桃花交出去就是，横竖她也是个不忠心的，留着她又有何用。”画春是也是急了，拉着顾九歌着急的说道。 顾九歌闻言沉思细想，其实画春说的法子也并不是行不通，只是既然宫里贵人有心召她，定然是一道旨意不成再下一道，顾九歌除了面对根本避无可避。 “罢了，该来的我也躲不了，替我收拾一下，准备入宫。”顾九歌伸了个懒腰，看向两个丫头安抚的说道。 两人见扭她不过，只能依着她来。 主仆三人乘坐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口，早已有一个白胖嬷嬷立在宫门口。只是她很是面生，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顾九歌的记忆中都没有这个人，所以顾九歌也没有办法判断是她究竟哪位娘娘身边伺候的。 “顾大小姐安好，请跟老奴走吧。”那嬷嬷见顾九歌来了，很是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十分敷衍的行了一礼，罢了这才开口慢吞吞的说道。 顾九歌闻言看了她一眼，随后提步跟了上去。 “慢着！” 顾九歌前脚刚刚踏过门槛，就听到那嬷嬷一个猛回头，尖着嗓音喊道。 画春绘秋二人不明所以的相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这个嬷嬷是什么意思。 “这位嬷嬷，可是有什么事？”绘秋将有些躁动的画春按住，随后这才上前去看向那位嬷嬷很是恭敬地问道。她到底稳重些，若是让画春来，难免会因为言辞不当激怒这位嬷嬷，到时候给顾九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就不好了。 那嬷嬷闻言冷冷地斜了她一眼，扬手一把将她推开，罢了还不忘掏出手帕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手，“我们娘娘请的是顾大小姐，你们两个是奴婢哪有资格随意出入深宫禁地！” 那嬷嬷的嘴脸实在是让人作呕，若不是顾忌着她是宫里出来的，只怕画春早就扑上去好好的教训她了。 “小姐，这……”绘秋闻言越发的担心了。 “无妨，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顾九歌看向二人轻声说道，罢了趁那嬷嬷不注意的空挡，俯身在绘秋的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话。 绘秋听罢一愣，满脸担心的目送着顾九歌跟着那位嬷嬷进了宫门。 顾九歌跟着那位嬷嬷一路前行，她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却发现这条路既不是通向未央宫，也不是前往珍妃的宫殿。 前路未知，顾九歌心中越发的警惕起来了。看来此次入宫，果然是凶险重重。 “我们娘娘恰好在清贵人这里，顾大小姐就在这里等着吧。”将顾九歌带到一处宫殿之后，那位嬷嬷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顾九歌沉声说道。 “嬷嬷留步，不知道是宫中哪位贵人召见，还请嬷嬷告知。”顾九歌出声拦住她的去路，看向她颇为客气的问道。 “等着就是了，娘娘很快就出来了。”那位嬷嬷闻言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九歌娥眉紧蹙，望着四周环境稍显偏僻。抬眼一望，只见悬着的匾额上书着“清漪殿”三个大字。 清漪殿？清贵人？ 顾九歌双眸轻闭，仔细地在记忆里搜寻这个人。良久之后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她只依稀记得这位清贵人出身不算贵重，没有母族势力加持，再加上自身温静，不争不抢，是以并不怎么得宠。 前世里，她偶在御花园遇到慕尧。慕尧见惯了那些笑脸相迎的嘴脸，乍一遇见清贵人这样温婉端庄的，倒也有几分兴趣，当晚便宠幸了清贵人。只可惜，这件事到底还是传到了董贵妃耳朵里，不消半月，这位刚刚得宠的清贵人便“不幸”感染重病，不治而亡。 想到这里，顾九歌不由得微微皱眉。前世今生，她都和这位清贵人没有交集，可为何那位嬷嬷要将她带来这清漪殿呢？ 日头逐渐高了，顾九歌站在外面，也无树荫遮挡，不过半个时辰便发了汗，可是宫门紧闭着，丝毫没有动静。 又过了许久，顾九歌这才听到一阵吱呀的声音，是谁将门打开了。 第53章 进宫遇险 “大小姐早来了？那些个老奴真是越发的过分了，竟不进去通报！”一道略显尖锐刻薄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顾九歌抬起头来，这才看到紫月甩着一方绣帕，扭着腰肢走了过来。 顾九歌只淡淡扫她一眼，正色道：“原来是珍妃娘娘召见，不知现在可否面见娘娘了？” 紫月听罢勾唇一笑，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了。 “劳烦大小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进去通报。”紫月说罢转身进了宫门，仍旧将顾九歌晾在门外。 顾九歌见状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 清漪殿内，珍妃正坐在贵妃榻上喝茶，不远处的床上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带着病容模样的清秀佳人。她未施粉黛，却端庄清丽，只是眉眼之间却隐着化不开的愁思。 “珍妃娘娘，您在妾身的殿内已经坐了大半日了，不知道珍妃娘娘有何训示？”清贵人强撑着坐直了身子，良久之后这才看向珍妃轻声问道。 按道理来说，清贵人合该称她一声姐姐的，但是碍于自己自进宫后从未得宠，是以也不敢越矩。 “妹妹着急什么，本宫听说妹妹身子不适，所以前来看看，难不成妹妹还想要将本宫赶走吗？”珍妃听罢把玩着小指上的白玉戒指，转头看向清贵人冷笑着说道。 清贵人听罢一愣，随后连忙挣扎起来，扶着床边跪了下来，“娘娘息怒，臣妾不敢。” 珍妃闻言扫了她一眼，脸上笑意渐浓，随后起身朝着清贵人走了过去。 “妹妹这是做什么，你身子不好，还不快起来。本宫今日真的只是过来看看你。”珍妃说着伸手将清贵人扶起来，清贵人本就胆小怯弱，也不敢与她顶撞，听闻此言连忙站起。 两人并排坐在床边，只听吱呀一声，紫月推门而入。 “娘娘，她已经在外面候了许久，奴婢瞧着日头越发的厉害了，可要宣她进来？”紫月走到床边，看向珍妃轻声问道。 珍妃闻言点了点头，示意紫月顾九歌带进来。坐在一边的清贵人满心疑惑的看着主仆二人，却不知紫月口中的她是何人，更不知道为何珍妃宣人却召到她宫里来了。但是因为她身份低下，根本不敢多问。 毕竟整个宫中，怕是没有比她身份更低下的主子了。 片刻之后，顾九歌被带进来，清贵人眉头紧皱地看了她一眼，却不知道她是何人。 顾九歌看了清贵人一眼，罢了提步上前，朝着珍妃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娘娘，不知道娘娘宣召臣女所为何事？” “跪下。”珍妃闻言唇角一勾，嫣红薄唇微微一动，看向顾九歌温柔的笑着说道。 顾九歌闻言眉头一皱，但仍旧立着不动。想她顾九歌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由得珍妃一句说跪就跪！ “不知道臣女犯了何错，还请娘娘明示。”顾九歌看向珍妃沉声问道。 “你当众玩弄诡计，意欲陷害本宫和皇后娘娘，毒害亲妹，还想要将毒胭脂一事陷害给莱儿母女，你简直就是放肆！真的仗着顾相对你疼爱所以就敢胡作非为吗？玩诡计竟玩到金銮殿上来了，陛下没有追究是因为陛下仁慈，但是你陷害的毕竟是本宫的亲姐姐和亲侄女，本宫自然是要帮姐姐讨个公道。” 珍妃的脸色陡然一变，顾九歌听着险些笑出声来。 看来装模作样会做戏还真是家族遗传，一个蒋氏如此，现在就连珍妃也是如此。 “若珍妃娘娘是为了此事，那就恕臣女不能从命了。若是娘娘没有什么事，臣女就先行告退了。”顾九歌冷冷地说道，却也不再和她纠缠。 顾九歌言罢欲走，转身间却突然看见身后一个黑影窜了上来，顾九歌眼疾手快闪身躲过，回眸一看才发现是紫月。可是还未等顾九歌缓过神来，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袭来，下一刻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珍妃见顾九歌昏迷倒在地上，不由得嘴角微勾。 “还是你聪明，这个顾九歌狡猾的很，还好本宫听你的多留了一招，否则还治不了她。”珍妃看向紫月赞扬着说道，紫月听罢也是笑意盈盈。 “好了，将她带走吧。”珍妃转头对着立于一边的侍卫模样的人沉声说道，那侍卫正是方才将顾九歌打晕的人。 侍卫和紫月一同避开耳目将顾九歌带离了清漪殿。 清贵人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不知道珍妃在玩什么花样。 “珍妃娘娘，这是……？”清贵人扶着床帮站起来，走到珍妃身边低声问道。 “没什么，妹妹好生养伤就是，今日的事情你权当没看见就是。若是有人问起，想必妹妹也该知道如何回答。”珍妃闻言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清贵人听罢脸上震惊的神色越发的明显了，她现在终于知道珍妃为什么要来这里了。珍妃故意将人引到她这里来，而她这个清漪殿又十分偏僻，鲜少有人来，一路上自然不会有人看到顾九歌。即便到时候真的有人查起顾九歌的失踪，珍妃也能推的干干净净。 毕竟，顾九歌今日可没有到珍妃的宫殿里去过。 “珍妃娘娘，臣妾……” “好了！本宫这是命令，并不是在和你商量。你若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也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本宫若是想要这后宫之中多一条冤魂，简直就死易如反掌。” 清贵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珍妃话中满满都死威胁之意，清贵人听罢害怕不已。 “臣妾知道，还请娘娘放心。”清贵人低头说道，她本就是这皇宫中毫不起眼的存在，正如珍妃所言，想要弄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虽同情顾九歌，却也知道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同情帮助别人。 “妹妹聪慧，人又生得这样美，若是陛下见了，定会欢喜的。”珍妃闻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罢了还不忘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看向她柔声说道。 清贵人听罢立马低下了头，对她说的话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珍妃是何等善妒的女子，清贵人方才但凡流露出一丝的欢喜之意，只怕明日被弄死的，就是她了。 交代好清贵人这边，珍妃这才慢悠悠的离开清漪殿，往自己的曳云宫去了。 约摸着两个时辰，紫月这才回到曳云宫，转身将房门关上，走到是珍妃身边，“娘娘，一切都办好了。娘娘大可放心，不出五日，顾九歌必死无疑。” “好，这次我倒是要看看，她顾九歌有什么三头六臂，能逃过这一劫。”珍妃轻笑着说道，眼底满是恨意。 “对了娘娘，清贵人那边可安排好了。若是清贵人说漏了嘴，我们可就麻烦了。”紫月笑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珍妃有些担心的说道。 珍妃闻言唇角一勾，“放心吧，不过是个不受宠的贵人罢了，谅她也不敢跟我作对。” 听到这里，紫月这才安心。 眼瞅着暮色四合，画春绘秋两个丫头还守在宫门口，可是已经整整一日了，顾九歌还是没有从宫中出来。非但如此，竟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怎么还没有小姐的消息，不管是什么事，一日也总该能了结了吧！”画春着急地直跺脚，但是深宫重地，也不是她们说能闯就能闯的。 绘秋也是面带急色，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不能再等了，我们快回府将此事禀告老爷。若是再等下去，小姐会更加危险的。”绘秋想了片刻之后沉声说道，两人相视一眼，也顾不得什么了，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奔向相府。 彼时，蒋氏和顾清莱正在书房中认错。蒋氏到底是精明的，昨夜里顾书远特到和畅院里去说了那番话，虽然她们仗着珍妃的一番话暂时脱身，但是顾书远显然不相信。蒋氏无奈，只能前来认错。 若是顾书远真的对她存了恨心，日后再想要对付顾九歌，可就更加棘手了。 “爹爹，这人参鸡汤女儿炖制了好久，特给爹爹补身子用的。”顾清莱见顾书远不理她母女二人，只能硬着头皮开腔说道。 “你少动心机，少玩手段，比什么人参鸡汤都有用。”顾书远闻言冷声说道，看向顾清莱的眸子里满是训斥。 顾清莱听罢心中委屈，撇着小嘴却是不愿再说什么了。 “老爷不好了！老爷！出事了！”顾书远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书房外面传来女子着急的喊声。顾书远一听是绘秋和画春的声音，惊得身子猛地坐直，连忙起身。 “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书远着急的问道，两个丫头跑的满头大汗，连气也喘不上来了。 “小姐今早被宣入宫，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奴婢们担心，只能来打扰老爷了。”绘秋着急的说道。 “什么！为什么歌儿入宫都没有人前来通知我？可知是哪一位贵人召见？”顾书远怒急问道，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没上来。 第54章 故地重游 蒋氏见状连忙上前来扶住顾书远，故做出一副担心的模样来，“老爷莫急，既然大小姐是被宣进宫去了，想必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滚开！” 顾书远闻言更是恼怒，一把将蒋氏挥开，丝毫没有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 “你们两个跟我进宫。”顾书远稍稍冷静下来，转头看向绘秋两个丫头沉声说道。 不过是片刻之间，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书房里霎时间就只剩下蒋氏母女二人了。顾清莱上前去将蒋氏扶起来，满眼皆是愤怒。 “这个顾九歌，最好是死在宫里，整日里就知道惹事生非，害的爹爹总是怪罪到娘你的头上来。”望着顾书远匆匆离开的背影，顾清莱几乎是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蒋氏听罢却是嘴角一勾，冷声道：“放心吧，她顾九歌这次必死无疑。” 顾清莱闻言微微一愣神，没有反应过来蒋氏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等顾清莱开口问，蒋氏便阴声冷笑着说道：“我昨夜连夜修书一封送到了你姨母手中，今日顾九歌被召入宫，定是你姨母下的命令。我在信中说了要你姨母废了顾九歌，而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看来这次她定是插翅难逃了。” “娘你说的都是真的？”顾清莱一把抓住蒋氏的手，很是惊喜地问道。蒋氏见她这样连忙瞪了她一眼，示意不要伸张惊动了别人，虽然说顾书远已经离开了，但是这里毕竟是他的书房，难免会有心腹眼线，若是这些话传到了顾书远的耳朵里，那她母女二人就必死无疑了。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蒋氏低声说道，罢了这才拉着顾清莱离开了书房。 彼时，顾书远刚到皇宫门口就被拦了下来。珍妃娘娘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来一样，早就打点好了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不许放行，不许通报。 顾书远着急的直跺脚，无奈连门都进不去。 “相爷，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宵禁了，相爷请回吧。”门口守卫拱手冷声说道。 “本相要见陛下，还请通报！”顾书远现在怒急，咬着牙沉声说道。 守卫听罢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干脆不理顾书远。顾书远着急的直跺脚，但是深宫禁地哪里允许他说闯就闯。 “守卫大哥，我们不进去。请问你有看到我们小姐出来吗？”绘秋见顾书远怒成这个样子，想必也谈不了什么事，便耐着性子上前去很是礼貌地询问道。 那守卫见她说话温柔有礼，生得又清丽秀气，便多看了她两眼，捎带着语气也温和了些。 “我在这里守了一整天了，没有看到你家小姐，回去吧。若是再敢胡闹，惊动了宫中的禁卫军，可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守卫看向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怎么会呢？我们小姐明明是早上辰时三刻入的宫，你怎么能说没看到呢？”画春也有些着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看向那侍卫着急的质问道。 好好的一个人，入了宫就没有了音讯，她们怎么能不着急呢？ “滚滚滚！别在这里胡闹了，再敢这样我可就要叫人了！”那侍卫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扬手将画春挥倒在地，满口骂骂咧咧地说道。 绘秋见状忙将她扶起来，罢了这才走到顾书远面前站定，一脸担心地说道：“老爷，看来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既然这样，只怕我们现在强行入了宫也找不到小姐了。不如等明日老爷你上朝之后，到时候再想进宫也没有人拦得住了。” 绘秋思虑半晌说道，她到底在顾九歌身边呆久了，面对这样突然的情况，倒也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听完绘秋的分析，顾书远连连点头。他是真的着急了，一听到顾九歌被扣在宫里，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哪里还能想到这么多。这会儿得了绘秋的提醒，这才回过神来，只恶狠狠地看了门口的守卫两眼，便带着两个丫头回去了。 而此时，皇宫的一处密室里，阴暗潮湿，安静的可怕。借着一盏微弱的灯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只听得吱呀一声，三两只老鼠结伴跑过，惊醒了地上昏迷的人。 顾九歌揉了揉生疼的后脑勺，勉强让自己适应起这里的昏暗。待完全清醒之后，顾九歌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密室。 “哈哈哈！”她愣了半晌，突然大笑出声。笑声良久未断，她笑得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真是没有想到，重生一世，竟还有机会回到这个密室里。回到这个，她受尽屈辱而死的密室里！ 前世，在临死之前她被玄朗关在这个密室里足足有三月之久，三个月的时间让她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在这间密室里来去自如。如今看着不远处墙上高高挂起的蜡烛，她竟生出一股子故地重游的感觉来。 “希望这次不会死在这里。”顾九歌低头喃喃说道，眉眼之间满是自嘲的笑意。 密室里阴暗潮湿烛光微弱，密室外却是月朗星稀皎洁清明。 顾书远爱好不容易度过这难熬的一晚，次日清晨卯时未到他便起身，好不容易捱到辰时上朝，下了朝之后他便匆匆来到御书房。 “你说顾大小姐昨日被召入宫中，一夜未归？”听完顾书远的话，慕尧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罢了抬头看向顾书远眉头紧皱地沉声问道。 此事非同小可，若顾书远说的是真的，顾九歌被有心人扣在宫中，那么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陛下，小女昨日辰时三刻就入了宫，可是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昨日傍晚臣曾请求入宫，但是却被侍卫拦在门外，臣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在今日下朝之后前来求见陛下。”顾书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拱手着急地说道。 慕尧闻言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可顾爱卿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将顾大小姐召进宫来，即便朕有心帮你，也不知道该找谁询问啊。” 慕尧很是犯难，若是知道是谁将顾九歌宣入宫来，事情倒还好办。可是现在，除了顾书远的一番话，谁都没有看到顾九歌入宫，事情越发的难办了。 “陛下！请恕老臣僭越，臣以为是珍妃娘娘将小女召进宫中的，还请陛下开恩，容许老臣求见珍妃娘娘。”顾书远抬头沉声说道，昨晚他想了整整一晚上，顾九歌极少入宫，根本不可能与宫中贵人结怨，若真说有怨，那也就只有蒋氏的亲姐姐珍妃娘娘了。 “爱卿有几分把握？”慕尧听罢沉声问答，语气中已经染上了微微的怒色。 顾书远这样毫无证据的怀疑珍妃，慕尧自然是有些不开心的。 顾书远跟在慕尧面前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他语气的不对劲儿，但是为了顾九歌，他真的是什么都顾不得了，“陛下，老臣有九分把握。” 见他说的如此信誓旦旦，慕尧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放下手中朱笔。 “罢了，随朕走吧。” 顾书远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彼时，曳云宫中，珍妃刚刚用了早膳，正在书案前把玩着许久未碰的琴。纤纤细手在琴弦上划过，铮铮琴音流淌而出。 “许久未听爱妃抚琴，今日倒是有雅兴。”一曲终了，慕尧抚掌而出。珍妃闻言大喜，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陛下您怎么来了，为何无人通报？”珍妃挽着慕尧的胳膊走到贵妃榻上坐下，微微侧首便看见站在门外的顾书远，她眉头微微皱起，但是片刻之后便舒展开来了。 “真是稀客，顾相怎么会到本宫的曳云宫来。紫月，请顾相进来，赐座上茶。”珍妃很是温善地说道，完全看不出丝毫的不对。 顾书远闻言迈步走进来，紫月伸手去想要迎他坐下，他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 “珍妃娘娘，如今已经一天一夜了，若是无事还请将小女放出。”顾书远看向她拱手说道，他眉眼低沉，声音冰凉，显然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一天一夜，他不敢想象顾九歌到底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受到虐待。 珍妃闻言心念一动，但是片刻之间又恢复了往日里温柔端庄的模样，“顾相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顾大小姐失踪了？不过顾相怎么会误会顾大小姐在本宫的宫里呢？” 珍妃一连几个问题，倒教顾书远皱紧了眉头。 “珍妃娘娘，小女昨日辰时三刻被宣召入宫，直到现在未归。小女素来与宫中贵人无交情，所以……”顾书远言尽于此，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珍妃听罢嘴角沉了沉。 “顾相以为是本宫将顾大小姐扣在了宫里？”珍妃高声反问道，或许是因为激动，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利，全然不似方才的温柔端庄。 “珍妃娘娘！臣言尽于此，还请珍妃娘娘不要为难，不管娘娘有什么事，一天一夜也该问完了！”顾书远也跟着提高了声音。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够了！本宫除了在那日皇后娘娘的接风宴上见过顾大小姐之外，至今都没有见过她。如今她不见了，顾相怎么能将责任怪在本宫头上？简直可笑！”珍妃冷声说道，面上愤怒不已，心中却是一片冷笑。 只要她咬死了没见过顾九歌，任他顾书远本事滔天，就能将她怎么样？ 第55章 求助凉王府 “陛下！请陛下为老臣做主！”顾书远怒急，但是碍于身份又奈何不了珍妃，只能看向坐在上方的慕尧冷声说道。 慕尧听罢眉头轻皱，只觉得这是棘手的很，“朕已经带你来了，可是珍妃也说了从未见过顾大小姐，顾相还想要朕怎么为你做主？” 听完慕尧的话，顾书远也为难起来。 “陛下，老臣愿以性命担保，小女一定在宫中。昨日辰时三刻，老臣府上两个丫头亲自将小女送到宫门口，可是小女却至今未归！”顾书远的生意带了急色，什么都顾不得了。 珍妃闻言起身，目光定定地看着顾书远，良久这才开了口，“既然顾相一口咬定是本宫扣留了顾大小姐，那就请陛下搜宫吧！也好还臣妾一个清白！” 珍妃是掩面哀声说道，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她这般委屈的模样落入慕尧眼中，让人心疼不已。 顾书远听罢却是眉头一皱，心中暗自忖度想到：“难道顾九歌失踪真的和珍妃无关，否则她怎么会这么坦然地提出搜宫呢？”可是顾书远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在不在这里，他都要搜了之后才知道！ “顾爱卿怎么看？”慕尧晃动着手里的杯盏，抬头看向顾书远悠悠地问道。为了一个臣子搜嫔妃的寝宫，这还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呢。 “有劳陛下了！”顾书远颔首说道，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顾九歌的下落，其他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珍妃冷冷地望他一样，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随后命紫月领着人前去搜宫。顾书远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不敢漏看任何一个地方。 可是两个时辰下来，他们几乎将曳云宫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但就是没有顾九歌的踪影。 望着一脸愁色发呆的顾书远，珍妃款步上前去，“不知道顾相可找到顾大小姐的下落了？”她说完凤眉一挑，她既然敢让顾书远搜宫，自然不会让他抓住任何的把柄。 “没有。” “那顾相可要继续搜了？最好将这个皇宫翻过来，看看顾大小姐到底在不在宫里！”珍妃轻笑着说道，语气里满满都是嘲笑的意味。 顾书远眉心一凸，喉头一滚，若是可以他当然想将这个皇宫翻过来。绘秋和画春都是顾九歌的心腹，绝不会欺骗于他，所以顾九歌现在一定被困在宫中，只是他没有找到罢了。 “陛下，或许是宫中其他贵人宣召的小女，还请陛下……” “够了！方才顾爱卿可是说有九成把握能够在珍妃这里找到顾大小姐的，怎么如今却反了口？难道说顾爱卿真的想要将这个皇宫翻过来不成！” 慕尧面色严肃地打断他的话，看向他冷声说道。他这样说，便是表明不会再继续这件事了。 顾书远闻言几乎是嘶吼道：“陛下，可小女真的是入了宫之后失踪的啊！” “好了！若是无事顾爱卿就退下吧。”慕尧单手撑着脑袋，双目紧闭，挥手冷声说道。顾书远听罢还欲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慕尧身边的李公公伸手拦住。 “相爷还是请回吧，这里毕竟是后宫，您在这里到底不合适，咱家送您出去。”李公公扬着手里的拂尘，看向顾书远很是恭敬地说道。言罢，也不管顾书远愿不愿意走，伸手就去搀扶他，将他扶了出去。 宫门外，两个丫头着急的等着，但是瞧见顾书远一脸阴沉的出来，便知道还没有找到顾九歌，一行人沉着脸回到了顾府。 回到府中，顾书远细想了一番，或许顾九歌真的是出宫的时候遇到了意外，否则珍妃也不会这样坦坦荡荡。想到这里，他越发的担心起来了，因为在外面失踪并不比在皇宫里失踪好到哪里去。 “顾忠！暗查歌儿下落，暂时不要伸张出去。”顾书远将顾忠招进来沉声吩咐道，此事对顾九歌来说并不是好事，若是她失踪的事情闹大了，即便到最后安然无恙的找了回来，那她的名声清誉也还是会有所损害。 “是！” 转眼又是暮色四合，顾忠回来的时候一脸沉色，他几乎动用了自己在江湖上所有的人脉关系，明察暗访，可都没有顾九歌的下落。 饮歌小苑里，绘秋二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只期待着顾九歌能赶快安然无恙的回来。突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个丫头一惊，面上露出欢喜之色，连忙起身冲了出去。 “二小姐？” 绘秋一把拉住画春，强压着性子福身请了个安。 “不知道二小姐这会儿过来所为何事？”绘秋沉声问道，但显然没有平日里恭敬识礼的模样。 顾清莱闻言脸上绽开一抹笑意，目光在院子里四下里张望了一番，随后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道：“难道大姐姐还未回来吗？这都已经两天了，也不知道大姐姐究竟去了哪里，若是被贼人掳走，那可就麻烦了。” 她的话阴阳怪气，两个丫头听着只觉得刺耳的很。 绘秋厉声回击道：“二小姐慎言！什么被贼人掳走，这些话也是可以随意说的吗？二小姐也是女子，难道不知道于女子而言，清誉名声有多重要吗？” 顾清莱闻言声音更加尖利：“谁知道她是不是跟人跑了，两天都没有回来！她若是想要脸面，就不该作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 她说完脸上笑意更冷，言语之间竟在暗示顾九歌是和人私奔了！ “二小姐！请你回去！”绘秋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强忍着心口的怒气。 “哼，是你们主子不知检点，做什么要将火气发到我身上来。对了，大姐姐不是素来和凉王殿下交好吗？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凉王府呢。”顾清莱的身子微微前倾，盯着绘秋满含怒火的眼睛嘲笑着说道。 绘秋听罢气得直咬牙，交叠在胸前的双手紧握成拳，但是下一刻，她满含怒气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抹光亮来。 顾九歌临进宫之前曾偷偷交代过，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便去凉王府找慕凉，当时她还很震惊，现在看来顾九歌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这两日她因为顾九歌的失踪着急担心，偏偏把顾九歌的交代给忘了，如今还真是要多谢顾清莱过来闹这一场，否则她还想不起来呢。 “二小姐，奴婢劝您还是不要在这里胡闹，这些话若是被老爷听了去，只怕二小姐也事要吃不了兜着走的。”绘秋强压下心里的激动，看向顾清莱劝慰着说道。 听她听到顾书远，顾清莱心中一动，脑海中又浮现出顾书远那张满是怒气的脸。顾九歌至今未归，顾书远这两日焦心不已，这些话若是真的被他听见了，顾清莱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想到这里，顾清莱狠狠地瞪了绘秋一眼，随后拂袖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画春，你在院子里守着，我出去一趟。”绘秋转身看向画春着急的交代了两句，随后还不等她回话便匆匆跑了出去。 绘秋到凉王府的时候夜色已经渐深，门口守卫见她一个小姑娘求见慕凉，并不放在心上，因此说什么也不肯进去通报，绘秋着急的险些哭出来。 “守卫大哥，求求你让我见王爷一面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求见王爷！”绘秋提起裙边跪下来，看向守门的人着急的恳求道。 “滚滚滚！别在这里胡闹！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里可是凉王府！再不滚，当心我要了你的命！”那守卫被她缠得有些烦了，一脚将她踢开，指着她恶狠狠地威胁着说道。 绘秋被他当胸一脚，险些疼的昏死过去，伏身在地上爬不起来。 “怎么回事？”一个略带冰凉的声音从门内响起，绘秋闻言抬头，只见一片白色衣角翻飞而过，一双厚底黑靴停留在她面前。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守卫见到来人立马换了一副脸色，邀功似的看向他说道：“南公子，这婆娘非要闯府，说是要见王爷。” 南天闻言眉头直皱，一低头就对上绘秋那双含泪的眸子，原本白皙清秀的小脸上满是脏污。 绘秋看了他一眼，立马认出他就是慕凉的心腹。 “南公子，求求你带我去见王爷一面，我们小姐失踪了。之前也是我们小姐吩咐，若是出了事便来王府找王爷。”绘秋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跪在地上拉着南天的衣角哭着哀求道。 南天见状一愣，看她哭的泪人儿一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良久之后才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她的小姐失踪了！ “是顾大小姐？”南天低声呢喃道，他深知慕凉最近对顾九歌很是上心，是以也不敢耽误，手忙搅乱的将绘秋扶了起来，“这位姑娘快起来，我这就带你进去。” 绘秋闻言连连道谢，跟着南天往慕凉的书房去了。 “主子，顾大小姐的丫鬟求见。”南天站在书房门口恭声说道，罢了觉得没有交代清楚，又开口道：“顾大小姐出事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感觉一阵劲风吹过，书房的门陡然打开，男子的背影在烛光下格外挺拔。 第56章 梦回前尘 南天抬头一望，见慕凉轻轻地点了点头，罢了这才带着绘秋走了进去。 绘秋一见慕凉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求求王爷救救我们小姐吧！” 慕凉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终于抬起头来了. “你们小姐？出了何事？”慕凉沉声问道，眸色阴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小姐前日辰时三刻入宫，至今未归。老爷今日入宫，也没有找到小姐的下落。”绘秋着急的说道，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抬眼见慕凉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又哽咽着声音道：“当日小姐入宫的时候便觉得此去危险，所以特意交代奴婢，若是出了什么事就来找王爷相救。” 听到绘秋这样说，慕凉脸上终于看到了神色松动。他倒是没有想到，顾九歌出事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相府，不是将军府，竟然是他！ 慕凉沉声问道：“是谁宣召你们小姐入宫？” 绘秋闻言不由得想了片刻，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她真的不知道来人究竟是哪一位娘娘身边伺候的嬷嬷。 “这个奴婢真的不知，来的是一个面生的嬷嬷，一直到小姐进了宫她都没有说到底是哪一位贵人召见小姐。但是奴婢猜测应当是珍妃娘娘，因为我们小姐与宫中贵人素无交情或是恩怨。”绘秋想了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回去吧。”慕凉低头沉默许久之后这才抬头看向绘秋淡淡地说道。 绘秋听罢一愣，跪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王爷，我们小姐……” “姑娘，我送你出去吧。”南天看出慕凉的意思，便上前来看向绘秋低声说道。 绘秋虽然着急，却也久闻慕凉的名声，也不敢同他再犟下去，只得也出去再说，免得彻底惹恼了慕凉，想要求他去救顾九歌就更不可能了。 “王爷，难道您真的不管此事吗？顾大小姐失踪两日了，只怕是有人刻意将她扣在宫中的。连顾相去了都没有搜到线索，看来背后之人势力不小。”南天看向慕凉沉声说道。 慕凉闻言扬了扬手示意他下去，南天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屋内，慕凉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微垂着眼眸像是在沉思什么。在他的印象中，顾九歌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人，可是这次竟然失踪了两三日，难道真的是遇到了什么困境？ 想到这里，慕凉眸色沉了沉，猛地起身大步迈出，玄色衣袖随意一挥，书案上的烛光突然暗了下去。 皇宫密室，已经两日两夜滴水未进的顾九歌早已没有了力气，她背靠着墙紧闭双眸。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几日，只是可惜自己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谁能料想这条命又要葬送在这里了。 “姑姑，姑姑救救安儿！” 死一般寂静的密室里突然想起一个稚嫩的声音，顾九歌的身子猛地一僵，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 “安儿？安儿……”顾九歌无力的喊道，可是她刚走两步便觉得双腿一软，狠狠地栽倒在地上。前世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临死前安儿的尖叫和痛哭声又缠绕在她脑海里，虽然当时她已经被玄朗剜去了双眼，但是她可以想象到安儿被一箭穿心的时候该有多么的绝望。 “顾九歌，你早就该死了！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名正言顺的登上后位！” “顾九歌，若不是看中了你背后的势力，你以为朕会愿意和你待在一起吗？这么多年来我看见你都觉得恶心！” “顾九歌，将军府一百一十八口都是被你害死的！” “姑姑救救安儿！” 耳边突然充斥着一阵阵的吵闹声，不断地闪过玄朗和顾清莱前世说的那些话。顾九歌只觉得头疼欲裂，那种濒死的感觉几乎要将她淹没，让她觉得难已呼吸。 “求求你不要伤害他。”顾九歌低声呜咽道，努力地朝着眼前虚幻的景象爬过去。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苦，她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求求你……” 顾九歌嗫声说道，抬起的手重重地落在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彼时，慕凉趁着夜色直奔皇宫。他担心顾九歌的安危，一刻也不耽误的就奔着珍妃的曳云宫去了。既然顾书远搜宫都没有找到顾九歌的踪影，那就说明她一定是被藏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若是这样，他无头苍蝇的去找根本不现实。 为了尽快找到顾九歌的下落，他就只能这样了。 紫月伺候着珍妃睡下了，伸了一个懒腰便准备回去休息，可是刚刚走到院子里就感觉到脖子上一片寒凉。微微转头，就看见一把利剑悬在自己的脖子上，顿时吓得双腿发抖。 “啊！来人……”她刚叫出声，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浓浓的血腥传入鼻尖。紫月吓得几乎昏死过去，也不敢随意叫喊。 “你是什么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害怕，紫月狠狠地咽了口吐沫，不敢动弹地压低声音说道，希望可以震慑自己身后之人。 慕凉闻言没有说话，直接提着她飞身出去，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这才将她送开。紫月因为害怕双腿一软，直直地栽在地上，一抬头看见慕凉寒凉的眸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王……王爷！” “她在哪？不说，就死。”慕凉懒得与她周旋，开口淡淡的说道。他手中的利剑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寒光，让她身子一颤。 紫月怕的要死，但是想到之前珍妃交代的，狠了狠心，咬着牙道：“奴婢不知，顾大小姐不见了，王爷怎么问到奴婢头上来了。”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紫月低头瞧见大腿上的伤痕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本王可没提到顾大小姐，你怎知本王要问的人是她？”慕凉毫无温度的声音传入耳朵，紫月原本就苍白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惨白。 “再不交代，必死无疑。” 男子俊朗坚毅的面庞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但是他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柔和。他深邃的眸子微微一沉，杀机立显。 紫月深吸了一口气，权衡之下还是妥协了，“王爷饶命！奴婢带您去找她！”紫月捂着流血不止的大腿，咬着牙低声说道。她是真的疼的难以忍受了，豆大的汗珠不断地落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紫月这才拖着这条半残的腿来到关押顾九歌的密室。 笨重的石门慢慢转开，密室内潮湿阴暗。慕凉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他伸手一推，便将准备逃离的紫月推了进去。 听到动静声响，昏迷在地上的顾九歌终于恢复了一丝意识，只是她还是分不清现在究竟是前世还是今生，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重生一事，这一切都是她临死前的一场梦。 “安儿？安儿，你跟姑姑说说话！”顾九歌瘫在地上，连撑起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她低声呢喃道。 慕凉顺着声音找过去，终于借着石门外泄进来的光亮，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顾九歌。 相识至今，他还从未见顾九歌这样虚弱过。 “玄朗！玄朗不要，我求求你！”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顾九歌的身子本能一缩，她只当来人是玄朗，一把揪住慕凉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的说道。 慕凉闻言眉头紧皱在一起，他猜的果然不错，顾九歌和玄朗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玄朗，凤印我给你，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安儿。他是将军府唯一的后人了，我求求你，杀了我吧，放了安儿。”顾九歌紧紧地抱着慕凉的大腿，有些声嘶力竭的说道。只是她的这一番话，更让慕凉摸不着头脑。 来不及去细想顾九歌的话是什么意思，手指尖碰到她滚烫的皮肤，慕凉连忙将她抱起来。 发高烧了！ 慕凉也顾不得去找珍妃理论此事，连忙将顾九歌带回王府。她被困在密室里两天两夜，滴水未进，高烧不退，若是再不救治，只怕蛇性命难保。 南天见慕凉抱着昏迷的顾九歌回来，先是愣了一下，赶尽去请府医。 “不要！不要！”顾九歌似乎被噩梦魇住，双眸紧闭，嘴里却不住的呢喃着。因为太久没有喝水了，她原本嫣红的双唇已经开裂，再加上现在挣扎说话，双唇开裂留血，惨不忍睹。 慕凉起身倒了杯温热的茶水，以指腹沾水，动作温柔的涂在她的薄唇上。感觉到有水落在唇上，顾九歌这才停止了说话，双唇微微张开，将在自己唇上游走的手指含在嘴里。 食指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慕凉身子狠狠一僵，久久反应不过来。 “主子，府医来了！” 南天一进门就看到慕凉坐在床边发呆，脸色通红。南天一愣，目光顺着往下这才看到他的手指被顾九歌含在嘴里，不由得咽了一口吐沫。 这也难怪慕凉会愣住脸红了，他的这个主子长这么大就从未近过女色，这会儿遇到这样的情况，感到窘迫也是正常的。 第57章 九歌回府 南天有些忸怩的上前去，犹豫半晌之后这才看向慕凉提醒着说道：“主子，还是让府医先给顾大小姐诊治吧。” 听到南天的话，慕凉这才稍稍缓过神来，连忙起身给府医让路，立在一边许久这才平复过来。 约摸着半炷香的功夫过了，府医这才起身。 “王爷，小姐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加之未进饭食清水，身子很是虚弱，需得静养调理，老夫先去开了方子。”府医说完便提着药箱出了门，南天低头跟上，出去还不忘带上了房门。 听的顾九歌无事，慕凉这才放下心来，顺着床边坐下，望着床上之人苍白的小脸，脑海中突然又闪过方才在密室里顾九歌说的那些话。 玄朗，凤印，安儿，将军府…… 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顾九歌和玄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初遇顾九歌，他便觉得这女子就是一个谜团，可现在看来，顾九歌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费解神秘。 直到寅时左右，顾九歌这才恢复意识，头疼欲裂让她有些招架不住。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幻灭的烛光提醒着她已经离开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密室。 顾九歌揉了揉还是有些发昏的太阳穴，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 “绘秋，水。” 她轻声唤道，只当是已经回到了饮歌小苑。 慕凉听见动静起身为她倒了杯温茶递过去，指尖碰触间顾九歌微微皱眉，一抬眸便撞进慕凉那双幽静深邃的眸子里。 顾九歌接过茶水仰头一饮而尽，面上又恢复了素日的平和，丝毫没有因为身处凉王府而感觉到有什么不自在。她放下茶杯，罢了这才朝着慕凉一点头，算是道谢。 “王爷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 两句话后，屋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一人靠在床上，一人坐在桌边，平静的像是两个空间的人。 “这次多谢王爷出手相助，恩情臣女记下了。”又休息了会儿，顾九歌觉得稍稍好了些，这才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看向慕凉道谢着说道。言罢，提步欲走，却因身子无力向前仰去。 慕凉见状眉心微蹙，长臂一伸揽住纤腰，稳住她的身子。 “你现在不能回去。”慕凉扶着她在自己对面坐下，开口沉声说道。 “我已无碍，留在王府难免惹人口舌。” 慕凉闻言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像是无奈一般，轻轻地叹了口气。 “无人敢妄议此事。” 他的声音疏朗冰凉，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意味。顾九歌愣了一下，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你失踪三日，现在突然回去，蒋氏必定借此机会，污你名声。”慕凉顺手扯下搭在一边的披风递给她，罢了这才看向顾九歌神色严肃的说道。 顾九歌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一双明眸璀璨耀眼，仿若有流光四溢，美得不可方物。 “臣女倒不知王爷竟是个这么细心的人。”顾九歌接过披风罩在身上，抬眸看向慕凉笑着说道。慕凉听罢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顾九歌这是在调侃他，不由得神色一沉，心中不由得想起顾九歌还未醒的时候，心念一动，移开目光。 “本王会安排你回府之事的。”慕凉说完顿了一下，抬头望向对面眉眼含笑的姑娘，正色道：“你好生休息。” 他言罢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一阵婉转如莺啼般的笑声。 “臣女先前与王爷所提联盟一事，不知道王爷考虑的怎么样了？” 慕凉闻言微微侧身，又想起顾九歌在密室里说的那些话。沉默良久，终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若是放在以往，他一定会直接拒绝顾九歌，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对这个谜一样的女子越发的感兴趣了。 若是可以联盟，应当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只是还有很多事，他定要查清楚才能安心。跟一个一无所知毫不了解的人站在统一战线上，这不是慕凉的行事作风。 顾九歌见他这样，倒也不着急，起身上床躺好。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回府了，她可要养好精神，否则怎么能应付得了府上那两个吃人的母女二人呢。 辰时左右，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相府门口。车帘掀开，一娇俏少女跳脱而下，鹅黄衣角被微风扬起，更显灵动。 “表姐，快下来。”赵芊芊望向马车里扬声喊道，下一刻便见一白衣女子弯腰下来，乌黑发丝乱在耳边，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门口守门的小厮一见来人竟是失踪三日的顾九歌，震惊之余拔腿就往府里跑去。 “大小姐回来了！” 赵芊芊和顾九歌携手进去，谁知刚走几步就遇到了出来相迎的蒋氏母女等人。蒋氏身后还站着几个老婆子和丫鬟，看这架势竟是要将顾九歌拦在大门口。 来往的人越来越多，难得看到相府这般热闹，众人纷纷驻足，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姨娘这是做什么？拦着我？”顾九歌微微挑眉，看向脸色精彩的蒋氏轻笑着问道。她虽说两日未进食，又感染了风寒，但经了一夜的修整，再加上慕凉用了最好的药材给她调理身子，是以她现在精力倒还跟得上。 蒋氏闻言僵硬的嘴角勾起一抹很是难看的弧度，随后立马握住顾九歌的手哭着道：“歌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失踪了整整三日，可把我着急坏了！好在你终于回来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你放心，你爹爹一定会严惩恶人，绝对不会让你平白受了委屈！” 她说完还不忘动情地摸了摸眼泪，但是她的这番话委实恶毒。原来那些聚在一起毫不知情的百姓们瞬间明白过来，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原来相府的大小姐失踪了！太可怕了！” “是啊，一个姑娘家失踪了整整三日，即便回来了又如何。更何况顾大小姐生得这般倾城绝色，哪有男子会不动心呢。只怕啊这相府大小姐的清誉啊……” “……”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荒唐，顾九歌倒是不放在心上，只是站在门口，任由那些人指摘议论。但是赵芊芊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她本就因为顾九歌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又听到蒋氏口空白牙的颠倒黑白，顿时忍不住了。 “今日若是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何为尊卑！我表姐是嫡出小姐，她为尊！而你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说白了就是个卑贱的奴才罢了！” 赵芊芊气得美目怒瞪，甩手就是一个巴掌。蒋氏猝不及防，脸上顿时显出一个手印，又红又肿，火辣辣的疼。 蒋氏捂着脸气得直咬牙，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她的身份说事，可偏偏现在动手的是赵芊芊，是她惹不起的人。 “赵芊芊你疯了！明明就是顾九歌自己不检点，这三日也不知道跟哪个男人出去鬼混，现在被人玩腻了赶了回来，我娘好心好意关心她，可她倒好，偏偏把怒气全撒到我娘身上来！” 顾清莱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她瞧见顾九歌安然归来就已经满心都是恨意了，这会儿再听到赵芊芊的这一番话，顿时忍不住了，一把将赵芊芊推开，指着她大声说道。 说话间，她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憋着心思要将这件事闹大。她就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煽风点火，就是要让她顾九歌名声尽毁！ “我这三日到底去了哪里，难道二妹妹和姨娘不清楚吗？”顾九歌将赵芊芊护在怀中，罢了这才看向蒋氏二人冷笑着说道。言罢，她身子微微前倾，伏身在蒋氏耳边轻声道：“珍妃娘娘这般对我，姨娘应当出了不少力吧。” 听到这里蒋氏一愣，大有一种做坏事被拆穿的心虚之感。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她也只能强装镇定。 “好了歌儿，只要你回来就好。你在乎名声清白，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没关系，你是我们相府的嫡女，外祖又是镇国安邦的大将军，任谁也不敢说你什么的。”蒋氏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拉着顾九歌的手轻笑着说道。 她的这一番话真真诛心。 人群之中越发的骚乱了，竟全都是指责嘲笑顾九歌的。赵芊芊看到这里着急的险些哭出来，若是她手里现在有把匕首，她一定会亲口了结了这两个无耻之徒！ “可恨！太可恨了！”赵芊芊深吸了一口气，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道：“你真当我们将军府的人都死绝了不成！空口白牙就敢搬弄是非，毁人清白！” 顾清莱见她气成这样，心中一阵得意。 “呵，将军府又如何？她顾九歌自己不知检点，就算有将军府撑腰又能怎么样！”顾清莱冷笑一声，说话越发的没有遮掩了。 她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若是不能好好的嘲讽顾九歌一番，她怎么能善罢甘休呢。 “好一个不知检点！” 一个满含威严怒气的声音穿透人群传过来，顾清莱不由得一愣，身子狠狠颤了一下。 第58章 赵老太太 “好一个不知检点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方才顾九歌乘坐的那辆马车被人掀开车帘，一老太太弯腰缓步下来。她面色威严，周身气势凌厉，众人见状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是多年不出门的赵老太太！ 蒋氏也没有料到顾九歌竟还藏了一手，故意将赵老太太留在马车上，为的就是激怒她，好让赵老太太有借口可以惩治她！真是好手段啊，看来她真的是小看了顾九歌，不但能从珍妃的手里逃出来，还能设计让她与赵老太太正面对上，避无可避！ “歌儿随我在家庙中吃斋拜佛三日，我竟不知会有这样的风言风语传出，什么受奸人掳掠，与人私奔，这般丧尽天良之言，你说出来是恶心谁的！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教出来的女儿也是满口污言秽语！” 手中实木拐杖被重重地砸在地上，赵老太太指着蒋氏母女二人怒声呵斥道。自赵楣离世之后，她好不容易从痛失爱女的悲痛中走出来，现如今顾九歌就是她的命，任谁也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她声音威严，虽然已经是花甲之年，但说起话来依旧声如洪钟。围观的人听完她这一番话，再联想起方才蒋氏母女闹的那一出，瞬间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顾清莱生得貌美，才情也不差，但却偏偏是个庶女出身，上不得台面。以往顾九歌无才无貌的时候，人人都奉她为天人。可如今，顾九歌不再藏拙，非但容貌倾城绝世，就连才情也是无人能比。相较之下，顾清莱自然就不够瞧了。 从云端跌落至谷底，任谁都会心怀芥蒂，甚至是憎恨。 此次顾九歌同赵老太太闭关礼佛，蒋氏难得抓住这个机会想要毁了顾九歌的名声，倒也说的过去。 蒋氏闻言心中虽然有气，但是眼前这个老太太绝对不是她能招惹的，是以只能咬着牙将那口怒气吞到肚子里。 “诸位都散了吧，不过是个误会罢了。我们表小姐随着老太太一直在家庙中礼佛，并非是某些有心人说的被贼人掳走。只可怜我们表小姐，不过是尽尽孝心罢了，却还被人这样指摘陷害。” 赵老太太身后的一个老妇人转身看向围观的百姓们扬声说道，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了解，随后便挥着手散开了去。 “老夫人，还是先进去吧，表小姐这三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呢。”孙妈妈走到赵老太太身边站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她话中另有含义，这几日顾九歌被囚禁在密室里，自然是没有好生休息过的。 赵老太太闻言压住心头怒火，这才想起今早南天送顾九歌过来时说的那一番话，被囚禁再密室里，断水绝粮，感染风寒，顾九歌哪里还承受的了。 “将这两个女人带到正厅！书远整日忙着朝事，顾不得管教这些不知礼数的家伙，那就让我这个岳母代劳！”赵老太太怒声说道，言罢猛一挥袖，握着顾九歌的手蛇迈步进去。 跟在身后的赵芊芊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得罪了我祖母，你们可真是找死！” 嗤笑一声，随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孙妈妈给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婆子递了个眼神，两人立马上前来，将还在愣神的蒋氏母女二人押着往正厅走去。 顾清莱和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她倒是用力挣扎，可奈何那两个粗使婆子力气实在是太大，任她怎么挣扎，双手却还是被死死的压在背后。 两人被押到正厅的时候，便看见赵老太太一脸阴沉的坐在上面。 “什么时候相府的是轮到外人来插手了，老夫人不觉得自己有些越俎代庖多管闲事了吗？”顾清莱狠狠的甩了甩身子，发现挣脱不得之后越发的恼了，口无遮拦的说道。 赵老太太听罢脸上神色越发的阴狠了，看向两人的目光更是寒凉的可怕。 “二妹妹，我奉劝你还是闭嘴吧。我外祖母可是当今圣上都要敬三分的人，即便你有个珍妃撑腰，怕也是没用的。” 顾九歌坐在赵老太太身边，一边给她倒茶，一边看向站在下方的顾清莱柔声劝慰道。 顾清莱听罢更是气得半死，她本就是心思肤浅的人，被人一激就会发疯，这会儿听到顾九歌说这样的话更是怒上心头，朝着她毫无理智的嘶喊道：“顾九歌！你不要太过分了！” “跪下！” 赵老太太见顾清莱当着自己的面还敢这么嚣张，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说道。 她顾清莱倒是想硬气些，但是奈何膝窝处一痛，她惊呼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竟是孙妈妈一脚踢在她腿上！ “顾总呢？请家法！”赵老太太冷声说道，她可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在这里同蒋氏废话周旋。 蒋氏闻言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只当赵老太太上门来不过是训斥两句罢了，谁知她竟然真的会动手，现在还要请家法？ “赵老夫人，纵然你身份尊贵，但你毕竟不是我相府的人，怎么可以请家法！更何况，我做了什么错事，需要你大老远从将军府跑出来请家法！” “做错了什么？我不拆穿你是给你留有一丝颜面，既然你自己不要，我又何必为你遮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伙同珍妃将歌儿囚禁在密室里，你真是好手段啊！”赵老夫人一把抓过手边的杯盏，朝着蒋氏狠狠地砸了过去。 那杯盏带着滚烫的热水砸在蒋氏额头上，顿时一片红肿。 “娘！” 顾清莱嘶声喊道，奈何被人压制着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彼时，顾忠已经拿了藤条进来，立在赵老太太身边等着她的吩咐。见到顾忠竟然帮着外人，顾清莱二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给我打！”赵老太太一声令下，顾忠大步而下。她这样说便是意味着，只要她不喊停，顾忠就要一直打下去。 手腕粗般的藤条狠狠地落下，正厅了顿时一片惨叫。蒋氏母女二人疼的满地爬，身上的伤痕却越来越多。 “赵老夫人！即便是我做了什么错事，也轮不到你来教训！”蒋氏强忍着锥心的疼痛，扶着椅子勉强撑住身子，抬头看向赵老太太吼着说道。 “她没有资格，那我可有？”蒋氏的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满含愤怒的声音，这一句话就像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足见来人到底的怒气到底有多深了。 顾忠闻言也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一边站定。 错开视线之后，蒋氏这才看清楚来人竟是顾书远。 “你这个贱人！这么多年来我何曾亏待过你，为何你总是这样一而再而三的碰触我的底线！”顾书远抬脚狠狠地踹在她心口处，指责她既愤怒又痛心的说道。 他今日才下了朝，就被慕凉拦住去路，说了顾九歌已经被救出以及她被珍妃囚禁一事。昨夜里慕凉担心顾九歌的身子恐出什么问题，也顾不得去找珍妃算账便将她带回了王府。现如今顾九歌已经被救了出来，即便闹到慕尧面前，想必珍妃也自有法子可以脱身。 既然这样，倒还不如少这一事。 虽然珍妃他们动不得，但是这背后捣鬼之人却色还在相府。此次蒋氏害的顾九歌险些失了性命，慕凉想了一整夜，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今日一早便将此事告知了顾书远，因为他知道顾书远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蒋氏。 也不知为何，他现在就是见不得顾九歌受这等委屈，大抵是因为她身上的谜点太多吧。 蒋氏被顾书远的这一脚踢得心口发闷，一阵甜腥涌了上来，她喉头一滚，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老爷，妾身是无辜的啊。不知道老爷在哪里听了那些子糟心的胡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恨心，非得要置我于死地！”蒋氏抱着顾书远的大腿哭着说道，她哭的伤心至极，倒真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胡话？你若是不做这种亏心事，谁能编出这样的胡话来诬陷你！谁又屑于诬陷你！”顾书远怒急，一脚将她踢开。 “书远，所幸歌儿这次无事，否则你今日回来看到的就会是这两母女的尸体！你要记得，歌儿虽是你的女儿，却也是我的外孙女，若是你护不了她，自有我们将军府护着她！” 赵老太太最是见不得蒋氏这种哭哭啼啼搬弄是非的女人，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随后看向顾书远冷声说道。 顾书远闻言连忙上前来弯腰行礼，看向她拱手道：“母亲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歌儿是我的命，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坐在一边的顾九歌见两人为了自己是这般上心，心中感动不已。可感动过后便是阵阵寒心，这么爱她的两个人，前世却因为她而惨死。 想到这里，顾九歌心中满是自恼和愧疚，忙上前去将顾书远扶起来。 “爹爹，女儿福大命大，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顾九歌看向他撒娇似的说道，可她越是这样说，顾书远心中就越是愧疚和心疼。 “外祖母，您也不要怪爹爹了。您好不容易来一次，歌儿可要好好的招待您！”顾九歌轻抚她的后背，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听见顾九歌这样说，赵老太太这才作罢。 “你二人出去跪着！不入夜不许起来！” 赵老太太指着演瘫在地上的母女二人冷声说道，没有要了这两人的性命，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了。 第59章 深夜来访 顾九歌又陪了赵老太太许久，耐着性子哄着，好容易将她送回去。这些事情本是她和蒋氏之间的恩怨，她不想将赵家的人牵扯进来。 书房中，顾书远拉着顾九歌左看右看端详了许久，发现她没有什么大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脑海中闪过慕凉说的密室囚禁，他便浑身直冒冷汗。 这一次，若不是慕凉出手相助，只怕顾九歌的尸体烂在那间密室里他都发现不了。 顾书远抬眼看了看顾九歌有些苍白的脸色，轻叹了口气后有些愧疚的说道：“歌儿，是爹爹的错，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爹爹莫要这样说，珍妃娘娘深受陛下疼爱，她此次是刻意为难于我，又怎会让爹爹你轻易找到我呢。”顾九歌握着他的手宽慰着说道。 她早料到珍妃突然宣她入宫是有意为难，所以进宫之前才会交代绘秋去找慕凉。因为是普天之下能在皇宫里出入自如，还能震慑住珍妃的人，除了慕凉怕也就没有他人了。即便赵高也受慕尧尊敬，但是他毕竟是臣子，若是执意硬闯皇宫，必定会与慕凉撕破脸皮。 “对了，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凉王殿下，。明日爹爹会宴请凉王，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啊。”顾书远点了点头，罢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顾九歌叮嘱着说道。 听到这里，顾九歌脸上扯出一抹有些勉强的微笑来。 “王爷忙的很，怕是没时间上门来。” 顾书远拍拍她的头，很是宠溺道：“这些爹爹都会安排的，你快回去好生休息，想吃什么只管让两个丫头去厨房做就是。至于蒋氏那个恶毒的女人，我自会重惩她的！” “蒋氏背靠珍妃，若是对她动手只怕珍妃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还是少一事为好。横竖女儿现在也安全回来了，日后定会注意的。”顾九歌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处置蒋氏的时候。 既然要制敌，必要让她彻底溃败，再无翻身机会。 顾书远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心疼的神色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往日那个见了他总是躲闪的姑娘，如今已经长成了这般模样，心性端正，处变不惊，胸襟宽广。 “若是你娘见了你如今这般模样，定然欢喜。”顾书远欣喜之余又生出一丝愁绪来，他们的女儿如今已经出落的天人一般，可是赵楣却再也看不到了。 提到赵楣，顾九歌眸色一暗，低头瞥见腰间玉佩，那是赵楣的贴身之物，顾九歌也是从不离身的。这样，就像是娘亲还陪在她身边一样。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见顾九歌不说话了，顾书远只当她是怀念亡母，生怕她又动了气，惹了身子不适，便命人将她送了回去。 顾九歌也实在是累极了，回到饮歌小苑倒头便睡下了，直到晚上戌时左右这才悠悠转醒。两个丫头一个给她煎药，一个给她准备清粥养胃，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屋里倒是安静的很。 她扶着床边坐起来，许是为了不吵醒她，屋内只点了一只蜡烛，远远的放在桌子上，到顾九歌这边的时候只有隐隐的光亮了。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传入顾九歌的耳中。她背脊挺直，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四周的动静。直到那声音越发的近了，顾九歌连忙躺下作出假寐的模样，左手伸入枕头下面，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枕头下方的匕首。 自从重生以来，顾九歌便养成了这个习惯，枕头下面总要放个防身的才能安心入睡。如今瞧来，倒真是派上用场了。 “吱呀”一声，窗户被人打开，一阵凉风率先钻了进来，顾九歌的床头正对着窗户，被这凉风吹的浑身一凉。 借着微弱的烛光，顾九歌隐隐可以看到一个黑影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来人的武功似乎极好，双脚落地愣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可见轻功极高了。 黑影渐渐逼近，握着匕首的手慢慢收紧。正当顾九歌准备动手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清冽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紧接着，她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双有些冰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停了良久，直到有了温热的感觉之后这才拿开。 顾九歌双眸紧闭，依旧一副酣睡的模样。 “还在发热？”来人低声呢喃了一句，伸手将床头凳子上木盆里的手帕拧干，动作稍有生涩的搭在顾九歌的额头上，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动作一顿，手脚利落的翻身一跃出了窗户，小心翼翼地的将窗户关好，毕竟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 房间里恢复平静，顾九歌睁开眼睛，将头上已经不再冰凉的帕子拿下来。刚刚起身，手掌按到一块凸起。顾九歌一摸，是一块玉玦，温润得很，似带了温度一般，握在手里很是舒服。 “小姐你醒了，快把药喝了。” 绘秋将房内蜡烛点上，端着刚煎好的药走到床边，顾九歌顺手将玉玦塞到枕头下面。 绘秋低眼看到顾九歌握在手里的帕子，不由得愣了一下，道：“小姐你手里拿着帕子做什么？” “方才睡着的时候发了些汗，擦一擦。”顾九歌面不改色的说道，若是被她知道房中方才闯入了人，岂不是要担心死。顾九歌好容易从密室里面死里逃生，她可不想再听绘秋坐在身边唠叨。 绘秋闻言倒也没有怀疑什么，伺候着顾九歌把药喝下了。 喝了药又吃了点粥填肚子，药里有安神的药材，不多时顾九歌便又睡下了。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夜。 次日一早，顾书远便命顾忠前往凉王府递了请帖。原来顾九歌认为按照慕凉的性子应当是不会过来的，谁知到了巳时左右，他竟真的来了。 更出乎顾九歌意料的是，顾忠前去送请帖的时候，恰好玄朗也在慕凉府上。听闻顾九歌身子不适，便不由分说地跟了前来。他到底是皇子，顾书远自然是不会说什么。 正厅里，顾书远与慕凉等人有说有笑，和谐的很。因为蒋氏母女二人犯了错，是以顾书远没有让她们出来作陪。顾清雪也因为脸上伤疤不肯出门，是以今日这顿饭吃的现在倒还算顺利。 “顾妹妹，本殿听说你身子不适，可有大碍了？”玄朗放下手中筷子，看向坐在左面的顾九歌柔声问道。他俊秀的眉头微微皱起，眉眼之间满是担心和宠爱之意。 他这边倒是深情款款，奈何顾九歌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玄朗就这么被顾九歌晾着，一时间气氛尴尬不已。 顾书远见状连忙帮着打圆场，看向玄朗调笑着说道：“歌儿不过是感染了风寒，无甚大事，有劳三殿下挂念了。” 玄朗闻言绽开一抹笑意。 “无妨，顾妹妹无事便好。” 他一言罢了，饭桌上又陷入了死寂中。 “王爷，这一杯酒微臣敬你。千言万语，皆在酒中了。”顾书远亲自为慕凉倒了杯酒，看向他很是尊敬的说道。因为有玄朗在场的缘故，很多话他不方便说，但是他知道慕凉一定会明白的。 慕凉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杯盏一饮而尽，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谢。 顾九歌闻声抬眸，只见慕凉正襟危坐，面上依旧没有什么神色波动，只是脸上有些微微泛红。顾九歌看着，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喝了一杯酒所致。 玄朗一抬头就看到顾九歌眉眼含笑的望着慕凉，心中顿时惊起一阵怒气来。他身为皇子，对顾九歌百般讨好，可顾九歌却对他熟视无睹。想到这里，玄朗越发心中怒气越发难以压制了。 似乎感受到了顾九歌的目光，慕凉微微侧手，四目相接，转瞬移开。慕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红色又加深了一分。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他不自觉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饮尽。 待到第三杯的时候，南天突然走上前来，压住了他的手。 “王爷，您不胜酒力。”南天有些担心的低声说道，他跟在慕凉身边久了，对慕凉的习性很是清楚。 慕凉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毛病，便是酒量极差，三杯必醉。而且醉后的慕凉，真真是一言难尽。 被南天这样一提醒，慕凉这才缓过神来，方才居然失了神，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顾书远闻言忙命人将桌子上的酒都撤了下去。 “顾九歌！” 几人有说有笑之际，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暴怒的声音。屋内几人闻言一愣，顾九歌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顾九歌！你好歹毒的心肠，在胭脂里面下毒，害得我毁容，我今日定要杀了你！”顾清雪大步冲进来，也不管屋内还有谁在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顾九歌嘶声吼道。 这几日她因为容貌尽毁一事劳心伤神，一直闭门不出。可今日才听顾清莱说这一切都是拜顾九歌所赐。那日在皇后的接风宴上顾九歌为了陷害她和蒋氏，所以刻意在胭脂里动手脚，为了让事情进行的更顺利，便在顾清雪的那一份胭脂里下了毒，这才害得她变成这个模样。 顾清雪本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如今听到顾清莱这么一说，怒气上涌，无头苍蝇一般冲了过来。 第60章 慕凉受伤 顾九歌眉头微微蹙起，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顾清莱在她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否则顾清雪也不会忍了这么久才来找顾九歌的麻烦。 “雪儿！你胡闹什么！没看到有贵客在场吗？还不滚回去！”顾书远又恼又急，看向她大声呵斥着说道。 顾书远不说还好，他这么一吼，顾清雪心中越发的委屈了。顾九歌自小便深受顾书远的疼爱，即便她以前受了蒋氏的挑拨与顾书远不亲近，但在顾书远心中她们这几个女儿没有一个能越的过顾九歌去。 “爹爹，四妹妹也是心中有气，你不要动怒。”顾九歌看向顾书远沉声说道，言罢冷冷地看了一眼还在发疯的顾清雪。 “不需要你做出这副假惺惺地模样！” 顾清雪怒急，抓起方才被她撞落在地的花瓶碎片，嘶吼着朝着顾九歌扑了过去。 众人见状皆愣住。 也不知道顾清莱到底同她说了些什么，这会儿的顾清雪已经红了眼，什么都顾不得了。 顾九歌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手将顾九歌拦腰环了过去。顾九歌撞进一人胸膛，只觉得他身上清冽的气味很是熟悉。 抬眼望去，只见男子面容冷峻，左手隔着袍袖环着她的腰身闪到一边，右手抬起挥开顾清雪的手。锋利的碎片擦着慕凉的手腕堪堪而过，顿时渗出血来。 顾清雪也因为脚下不稳狠狠地栽倒在地上。 待情形稳定之后，慕凉这才放开顾九歌，将受伤的右手背在身后。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顾书远等人根本就没有缓过神来。这会儿见了，吓得肝胆俱裂。 “王爷恕罪！都是老臣管教无妨，这才害得王爷受伤。” 顾书远屈膝跪下，看向慕凉拱手说道。顾家其余人见状夜连忙跟着跪下，显然是吓坏了。慕凉身份何等尊贵，如今在他顾府受了伤，若是慕尧追究下来，那还得了！ 听到慕凉受伤，顾清雪这才愣愣地抬起头来。只见慕凉脚下有点点血迹，看来伤口倒不浅。瞧见男子冷峻到近乎阴鸷的面容，顾清雪吓得魂飞魄散。 慕凉没有说话，正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慕凉这才放下目光，冷声道：“本王原不知相府的小姐都这样厉害，方才若是本王不在场，四小姐这是打算要了大小姐的性命吗？” 冰凉的声音钻入耳朵，更让人胆战心惊。 跪在地上的顾九歌闻言微微一愣，慕凉一开口不是责怪是顾清雪伤了他，而是为自己抱不平？ “王爷！您不要背顾九歌这个贱人给骗了！她根本就是一个工于心计，手段狠毒的女人！臣女……臣女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现如今她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王爷您对她百般维护，可见她手段有多利害了！” 顾清雪嘶吼着说道，再加上她脸上一大片灼伤一般的痕迹，更显得狰狞可怖。 慕凉身上的怒气已经昭然若揭，偏偏这个顾清雪是个木头似的，非但不认错，反而添油加醋的辱骂起顾九歌来。 这大越朝的百姓哪一个不知慕凉生性凉薄，除了慕尧和战场上的事情，他从来不插手其他的任何事情。可是现在，他却多次对顾九歌出手相助，甚至当众维护毫不避嫌！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顾忠！四小姐魔怔了，还不快将她送回落雨阁！” 顾九歌清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她倒不是有心想要为顾清雪开脱。只是慕凉如今到底受了伤，若是真的将事情闹大，顾书远作为父亲自然难辞其咎。再者，方才慕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手救她，若是传了出去，谁知道又会出现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是！” 顾忠拱手应道，言罢上前去拉着顾清雪就要往外走。 那顾清雪实在是个没脑子的，完全看不出来顾九歌这是在帮她，她只当顾九歌害怕她再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言辞，所以急于把她送回去。 想到这里，顾清雪挣扎的越发的厉害了。 “顾九歌！你这是心虚了吗？你是害怕我当众揭穿你的真面目吗？”顾清雪面目狰狞地说道，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顾书远递了个眼神过去，顾忠加大手上力道，强行将她带了出去。大厅里恢复平静，顾书远等人却是不敢站起来。 “王爷您稍坐片刻，老臣这就去请府医为王爷诊治。”顾书远抹了抹脸上豆大的汗珠，看向慕凉着急的说道。言罢他起身欲出门，却被慕凉抬手制止了。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顾相无需放在心上，本王先行一步。” 慕凉说完也不等众人说什么，大步离开了。 顾九歌蛇薄唇张郃，似要说什么，想了片刻之后连忙跟了上去。玄朗见状身形一晃，到底还是压着心中怒气没有追上去。 后花园中，顾九歌拦住慕凉的去路。 “王爷怎么走的这么急，总该容臣女说一声谢谢。”顾九歌轻声说道，她白皙小巧的鼻尖渗出点点汗珠，可见方才是一路小跑着追上来的。 “不用。” 慕凉目光越过她提步就要走，方才也是情急之下他才会出手相助。可现在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冲动了。更让他微微惊讶的是，自从和顾九歌相遇以来，他似乎对她太过于上心了。 这对慕凉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爷昨夜里丢的东西不要了吗？” 身后传来女子轻笑的声音，慕凉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再回头时，顾九歌已经朝着凉亭走了过去。 立于一边的南天看了慕凉一眼，“主子，属下在那边等你。”言罢，很是识相的离开了。 凉亭中，慕凉与她相对而坐，瞧见对面女子眉眼含笑，丝毫没有受到方才事情的影响。 慕凉终是开了口，“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怕顾清雪划伤我吗？”顾九歌淡淡的说道，话语之间满是不在意。 前世里什么样的伤痛她没有受过，这点小危险又算得了什么呢？顾九歌想着嘴角突然扯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来。 “小姐。”正在此时，绘秋端着盆热水走过来，还顺带了些包扎伤口用的东西。 顾九歌点了点头，示意她将东西放下出去等着。慕凉眉头紧皱的看着那些东西，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受伤的右手已经被顾九歌拉了过去。 她将帕子拧得半干，动作轻柔的为慕凉擦拭手腕上的血迹，之后又上了药，随后这才为他包扎起来。从头至尾，她面上都是一片平和，像是意识不到所谓的男女大防一般。 “你接近本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望着被包扎好的手腕，慕凉神色突然一沉，身子微微前倾，盯着顾九歌面色平淡的脸沉声问道。 顾九歌闻言愣了片刻，突然掩嘴轻笑起来，目光毫不避讳的看回去，嘴角上扬道：“王爷记性真是差，臣女早就表明立场，只是为了与王爷联盟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顾九歌说完脸上笑意愈加灿烂，明媚璀璨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两人的身子都是微微前倾的状态，这会儿四目相对盯着对方，若是离远了看去，这般亲密的姿态定会被人误会的。 慕凉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若本王不愿意呢？” “来日方长。”顾九歌闻言轻声说道，仿佛她早有把握能够将慕凉收入囊中一般。但是她这般自信的态度到底让慕凉有些不适。 都是心量极高的人，又怎么会甘心让人牵制！ “对了王爷，臣女这还有一样东西没有还给王爷呢。”顾九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后从腰间香囊里掏出一块玉玦来递到慕凉面前去。 慕凉微微惊讶，看来昨晚的事情到底还是让顾九歌知道了。他面色平静不动声色的将玉玦收回袖中，方才才恢复的脸色又染上了点淡淡的红色。 顾九歌也顾忌着他的面子，没有将昨夜的事情戳破，但是两人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瞧见慕凉脸色微红，顾九歌强忍住心中笑意，朝他福了福身道：“好了王爷，臣女送你出去吧。” 慕凉低声应道，两人并肩往大门走去。 “玄朗哥哥，爹爹将我关了禁闭，我听说玄朗哥哥你过来了，特意跑出来的。”小径上，顾清莱怯生生地拉住玄朗的衣袖，贝齿轻咬唇瓣，看向玄朗柔声说道。 她眼中含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禁闭？顾相为何要关你禁闭？”玄朗闻言沉声问道，但是目光却越过她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不过是前后脚跟出来，怎么就把顾九歌跟丢了呢？ “是大姐姐，大姐姐昨日带着将军府的老夫人过来闹了一通，不但罚了我和娘亲家法，还让我们跪了整整一日。玄朗哥哥，你说是不是莱儿做的不好，所以大姐姐才会这么讨厌莱儿？” 她说到动情之处竟真的哭了出来，言语之间俨然将顾九歌说成了一个恃宠而骄胡作非为的人。 瞧见顾清莱落泪，玄朗不由得轻叹了口气。想当初他也是极爱顾清莱的，只是近段时间被顾九歌爱答不理的态度引去了心思，忽略了顾清莱。这会儿看到她哭成这样，再加上她身上确实可以看到些伤痕，心中不免又心疼起来。 第61章 断你念想 “莱儿，你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玄朗握着她的肩膀，看向她很是认真的说道。 听到玄朗这样说，顾清莱这才破涕为笑，“真的吗？” 不过是片刻之间，她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继而又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莱儿真的已经费尽心思去讨好大姐姐了，可她还是不喜欢我。大抵是嫌弃我是庶女出身吧。不过莱儿也能理解，大姐姐毕竟是正室嫡出，身份尊贵，又怎么会看得起我们这些庶出的呢？” 她说着又落下泪来，而她话中的那一声声的庶出可是实实在在地扎在了玄朗心上。 什么是庶出？玄朗的母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这样的出身不是庶出又是什么！想到这里玄朗气得直咬牙，脸上神色愈发的阴沉了。难怪顾九歌一直疏远他，原来就是因为他的出身是吗？而慕凉是太后所出，又是慕尧唯一的胞弟，身份尊贵无匹，所以顾九歌才会一个劲儿的接近他！ “啊！痛！” 玄朗怒急，连带着握着顾清莱肩膀的手也加大了力道。听到顾清莱痛呼声，玄朗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松开手，试图收回方才的情绪。 玄朗心头的怒气，看向顾清莱轻声问道：“莱儿，你说的都是真的？顾九歌真的说过她看不上庶出一支吗？” 顾清莱听闻此言，眼泪越发的止不住了。 “玄朗哥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她何曾将我和三妹妹四妹妹当作亲姐妹过！当初她曾亲口说过，她娘亲是相府的正室夫人，她是嫡出小姐，与我们这些庶女根本就不是血脉相连！” 看着玄朗的脸色愈发的差了，她抹了抹眼泪，继续哽咽道：“玄朗哥哥，今日便算是莱儿不敬。自古忠言逆耳，可再逆耳，莱儿也要说！” 听着她义愤填膺的声音，玄朗咬了咬牙，“你说！” “玄朗哥哥，大姐姐她心性极高。你以为她为何疏远你而亲近王爷，不过是因为王爷是太后所出，是当朝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这样的身份，便是太子都比不上的！” 顾清莱像是能看透玄朗内心一般，拉着他的衣袖哀戚着说道。而她的这一番话，也彻底点燃了玄朗心中的怒火。一股难以压制的气焰在胸腔中乱窜，他气得头昏眼花，只恨不得现在就将顾九歌抓过来好好的询问一番！ “玄朗哥哥，大姐姐她是不会嫁给你的，她就是这么一个爱慕虚荣心气极高的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玄朗耳中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二妹妹，背后道人是非，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正当二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只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干净清朗的声音，顾清莱心虚似的一慌，转头看见顾九歌和慕凉二人并肩而来。 方才顾清莱的那一番话已经彻底的打击到了玄朗，这会儿又看到顾九歌和慕凉二人同时出现，心中怒气更加难以平复，双目猩红，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温润公子的模样。 “顾妹妹方才离席那么快，原来是去找皇叔了啊。” 玄朗强压下心头怒气，语气轻佻的说道。若是细细听去，定能听到他语气中的怒意。 慕凉眸色一沉，玄朗这话说的实在欠妥。顾九歌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慕凉正欲开口呵斥，便听到身边女子灿然一笑。 “不错，王爷为救我受伤，我追出来道声谢是理所应当的。”顾九歌的声音轻轻浅浅，只是她脸上的笑容落在玄朗眼里便又是一种意思了。 “顾妹妹，你可要记得自己还是个姑娘，这样与一个男子亲近，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吗？”玄朗是真的被顾清莱的话刺激到了，这会儿竟也顾不得慕凉还在场，说出来的话像是刀子一样朝着顾九歌狠狠刺去。 “三殿下说笑了，我与王爷坦坦荡荡，为何会坏了名声？倒是三殿下和二妹妹，你二人在这里拉拉扯扯，又哭又闹，倒更像是不清不楚吧。” 顾九歌轻言反击回去，让顾清莱和玄朗二人脸色一白，气得浑身只发颤，却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她。 顾清莱咬了咬牙，柔着嗓子看向顾九歌道：“大姐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妹妹也是为你好啊，玄朗哥哥对你情深义重，你为何感觉不到，难道就因为玄朗哥哥不是皇后娘娘所出吗？” 霎时间，又是一把刀狠狠的扎在玄朗心上。 顾九歌眉角一挑，端的是风情万种。 现如今顾清莱还真是得了蒋氏真传，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言啊！ “若是我心仪之人，断不会容许别的女人扯着他的袖子一口一个哥哥的唤着。”顾九歌冷笑着说道，言语之间满是嘲讽之意。 顾清莱被她这样暗里骂了一通，一张小脸又红又白，甚是精彩。 慕凉眸光微转，落在身边少女身上。但见她面容平静，眉眼含笑，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芳唇轻吐，便是一句接着一句的骇世惊俗之言。 “大姐姐，你到底是何意？难不成你还想要三殿下一生只心仪你一人吗？你也是已经及笄的女子了，为何还能说出这种违背女德女戒的话来！”顾清莱调整好情绪，紧咬着顾九歌不放。 “何意？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方才偶然听见妹妹这样诋毁我，自然是要出来说上一两句的。既然三殿下就在这里，有些事情臣女还是想要澄清一下。”顾九歌冷冷地瞥了顾清莱一眼，随后看向气得不轻的玄朗轻声说道。 玄朗皱眉，脸色不好的道：“你想要澄清什么？” “其一，臣女从未说过看不起庶出子女的话，这一切不过是二妹妹编排陷害。其二，二妹妹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那便是臣女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三殿下共结鸳盟，多谢殿下厚爱。”顾九歌淡淡的说道，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听到她说这辈子都不会嫁给自己，玄朗险些忍不住。 “顾妹妹，既然你不在乎出身高低，为何不愿接受我的心意？”玄朗不死心的问道，他不相信短短几月之内顾九歌就对他毫无感觉了！ 想当初顾九歌心仪他的事情可是闹得人尽皆知啊！ “殿下错了，臣女不愿并非是因为出身高低。说的再浅显一些，莫说殿下是庶出，即便你是皇后娘娘所出嫡长子，即便日后登基为帝，成为天下人之君，臣女一样不愿意！”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不可能！” 玄朗怒气郁结于胸，气得险些吐出血来。他身为皇子，风姿俊逸，才略了得，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顾九歌！若本殿执意请父皇赐婚，圣旨一下，你待如何？”几乎是咬牙切齿，玄朗欺身上前，盯着顾九歌寒凉的没有丝毫波动的眸子质问道。 “若殿下不介意新婚当日与尸体成婚，大可以去请陛下赐婚。” 顾九歌语气凉薄的说道，玄朗心口一堵，被她气得头昏眼花，堪堪后退了两步。 竟是，死也不愿！ “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玄朗哥哥他这么爱你，你怎么这么狠心！”顾清莱连忙扶住玄朗，转而抬头看向顾九歌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仿佛顾九歌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 顾九歌闻言勾唇一笑，霎时间万物失色。 “三殿下，二妹妹对你也是情根深种，我瞧着就极好。与其在我这块顽石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头看看爱你的人。我这个二妹妹虽然是庶出，但是才情容貌倒也说的过去，想来三殿下是不会嫌弃的。” 语不惊人死不休！ 玄朗气得面色发白，瞪着顾九歌许久，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怒急拂袖而去。 望着玄朗飞快离开的背影，顾九歌脸上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来。 前世里她几乎将自己心肺都掏给了玄朗，可最后却落得个家族覆灭，挫骨扬灰的下场。重生一世，她又怎么会让自己重蹈覆辙呢？ 若前世轨迹当真要重演，那么这一次趴在地上的也一定是玄朗和顾清莱！ “他们已经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九歌这才听到一个略带凉意的声音，她回过神来抬眸望去，瞧见慕凉眼底一片寒凉。 “你和玄朗有过节。”一句话像是在询问，但是语气却笃定的不像话。 顾九歌闻言摇了摇头，“王爷多心了，三殿下非我良配，自然是要说清楚的。”她说完便低下了头，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一般。 慕凉没有再追问，毕竟这是顾九歌的私事，他也不好插手。 “你这个性子，日后哪有男子承受得了。”像是感叹，又像是担心的一句话轻飘飘的传入顾九歌耳朵里，她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却见慕凉也同样有些愣住了。 慕凉嘴角微微抽动，这是方才他心中所想，怎么就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了呢？ “定是方才喝了两杯酒，这会儿酒劲儿上来了。”慕凉心中自我安慰道。 或许是女子的明眸太过于清亮，也或许是今日的天气实在是好，两人就这么僵在原地，静静地相望着。那一瞬间，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良久，顾九歌弯唇轻笑。 “一人又有何不好，无所挂念无所牵绊。” 第62章 宫门大闹 顾九歌转身向大门走去，慕凉在原地驻足片刻，随后这才提步跟了上去。 “后日便是皇家狩猎之日，按照惯例，你也是要随行的。”大门口，慕凉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顾九歌低声说道。 “多谢王爷提醒。”顾九歌福身谢道，慕凉点点头，上了马车。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顾九歌嘴角的笑意慢慢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 狩猎？可不就是一场狩猎吗？ 顾九歌嘴角复又勾起，罢了转身进屋。 皇室狩猎已经是延续了两朝的盛事了，每年春末夏初的时候慕尧便会带着文武百官及家眷前往皇家猎场，在那里进行为期三天的狩猎。这样一来是促进君臣之间的关系，二来也可以让慕尧看看王城中这些青年才俊的风姿，若有入眼者，日后便可好好培养，收为己用。 至于女眷随行，自然也有其道理。 “小姐，你带着这个做什么？”画春给顾九歌收拾行囊的时候瞥见包袱里有一套月白色男装，不由得愣了一下。 顾九歌将那套衣服装好，“自然是有用的，快些收拾，莫让爹爹等久了。” 画春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她知道顾九歌做事一定是有其道理的。 主仆几人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纠结半晌，顾九歌还是回身走回房中，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带上。此次去的是猎场，可不是让她去游山玩水的。 宫门口，马车乌压压停了一条街，文武百官皆已到齐，只等着慕尧等人出来便可出发。 顾九歌立于自己的马车边垂首而立，很是乖巧。突然一道灵动的身影一闪而过，顾九歌抬眸便看到玄静朝着顾清莱跑了过去。她一把挽住顾清莱的胳膊，很是挑衅憎恨的看了顾九歌一眼。 上次珍妃得了蒋氏的书信，刻意将顾九歌扣留在宫中，谁知后来她被慕凉所救。非但如此，慕凉还将受伤的紫月关在密室里，直到两日后珍妃这才找到她。身上有伤，又两日未进饭食，紫月险些去了半条性命。 她是珍妃的心腹和得力助手，要知道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深宫中想要培养一个心腹是件极难的事情，所以珍妃恨不得将顾九歌签千刀万剐，而听闻这些的玄静自然也是恨透了顾九歌。 “顾大小姐这是什么眼神？这么盯着本公主做什么？”玄静心中愤怒，只能无礼找茬，看向顾九歌恶狠狠地质问道。 顾九歌闻言唇角微勾，“公主天人之姿，臣女瞧得出了神，还请公主不要见怪。” 她的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露，任谁也挑不出什么错来。玄静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被她一噎，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静儿不要胡闹！你何苦找她的麻烦，你身为公主大姐姐自然不敢与你呛声，到后来也只是牵连无辜。”正当玄静不知该找什么由头发火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满满的委屈之意。 顾清莱的声音把握的很好，虽然不会让那些站在前排的大官们听见，但是却能保证她们周围的小姐夫人们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这一句牵连无辜说的真真有内涵，玄静一闻此言，顿时炸了起来。 “什么叫牵连无辜？有本事就冲着本公主来，她顾九歌敢迁怒谁！”玄静叫嚷着冲上前去，顾清莱连忙伸手去拉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动作间撩起衣袖，胳膊上青紫的伤痕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见状一阵惊呼。 “二表姐，你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敢对你动手！她是不将尚书府放在眼里，还是不将我母妃珍妃娘娘放在眼里！”玄静抓着顾清莱的手怒声说道，言罢还不等顾清莱说什么，便转头恶狠狠的盯着顾九歌。 这一番话大像是说给顾九歌听的。 微微叹了口气，这个顾清莱，还真是没有一刻能够安定的下来。 “二妹妹行为有差，触犯家规，这身上的伤是我爹爹所罚。看公主这意思，是要插手我们相府的事情，还是要惩治我爹爹？” 顾九歌看向她轻笑着说道，面对众人的议论和指点，她早就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了。 “行为有差？你倒是说说我二表姐究竟犯了什么错，若是说不出来，本公主今日可不饶你！”玄静一把抽出缠在腰间的鞭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看向顾九歌怒声说道。 鞭子扬起尘土，众人见状吓得一愣神，纷纷后退几步，生怕玄静发起怒来牵连到自己。 顾九歌也堪堪后退一步，将两个准备上前护她的丫头按在身后。 “公主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若是不知，便回去问问珍妃娘娘，她一定很清楚二妹妹为何会受罚。”顾九歌说着上前一步，眸光寒凉的盯着玄静，道：“再不然公主去问问娘娘身边的紫月姑娘，也是可以的。” 她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玄静哪里还有不清楚的道理。只是她今日本就是存心找茬，又怎么会管顾九歌说的是不是真的。 “哼！我看你就是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今日本公主就代顾相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识礼数的！”玄静说着脸上突然显出阴险的神色来，随即还不等众人反应，她已经扬起手中鞭子，狠狠地朝着顾九歌抽了过去。 顾九歌眉头微皱，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手，这一下当真是避无可避。她快速后退，但是那根鞭子还是擦着她的胳膊重重落下。 轻薄衣衫被鞭子抽烂，露出白皙胳膊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小姐！”绘秋失声，忙跑上前来将她抱在怀中护好。 “公主殿下！我们小姐究竟犯了何错，你竟在宫门口动手？今日这是即便是闹到皇上面前，我们也是有理的！” 画春瞧见顾九歌胳膊上伤口瘆人，顿时恼了，转身看向玄静怒声质问道。 “贱婢一个，也敢在本公主面前乱叫！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玄静咬牙冷声说道，手起鞭落，朝着画春挥了过去。 顾九歌见状双眸睁大，一把将画春揽在身后，替她生生挨了这一鞭子。 打她可以，打她的人绝对不行！ “小姐！你没事吧？”两个丫头见状着急的直落泪，“都怪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冲动的！” 画春一边给顾九歌查看伤口，一边哭着说道。方才她也是怒急了，谁知道又节外生枝，让顾九歌多挨了一下。 “公主殿下，我若是你便不会在宫门口胡闹。你身份贵重，便是将我召入宫中囚禁起来好好折磨，也总比现在在这里像个泼妇似的好看些！”顾九歌冷笑一声，突然扬声说道。 玄静气得浑身直发抖，她怎么会听不出来顾九歌这是刻意影射珍妃囚禁她的事情。 “嘴硬！就该挨打！”玄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随后又甩起来手里的鞭子。 周围看着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夫人，即便是同情顾九歌也不敢贸然上前来阻拦，更何况玄静还是慕尧最疼爱的小公主，谁敢跟她作对，不就是在找死吗？ 眼看着鞭子就要落到顾九歌身上，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折扇横空飞出，堪堪截住了玄静甩出来的鞭子。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吓到，纷纷回头望去，只见慕凉身着玄色衣袍大步而来。那把折扇在空中转了半圈，又乖乖的回到了他手中。 他身边站着的，是慕尧。 “参见皇上，凉王殿下！” 众人赶忙跪下行礼，玄静也连忙收了鞭子，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来。 慕尧见顾九歌衣衫凌乱，身边两个丫头哭的泪人一般，不由得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画春闻言立马上前一步想为顾九歌讨个公道，谁知却被玄静抢先了一步。 “父皇！是顾大小姐冲撞儿臣在前，儿臣才会出手教训她的！”生怕慕尧责怪自己，玄静赶忙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顾九歌身上。见她变脸如此之快，画春气得眼冒火光直咬牙。 “陛下明察！老臣这个女儿最是乖巧识礼，绝不会冲撞公主的！”顾书远一闻此言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着恼，连忙跪下来看向慕尧着急的解释道。 顾九歌是他的女儿他自然是最清楚的，她从来都是端庄稳重，绝不会刻意挑起事端，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顾相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样说便是在指责本公主错怪了她顾九歌？是本公主无理取闹是吗？”玄静也不是个好惹的，立马驳斥回去。 “老臣不敢！只是歌儿性子向来稳重敦厚，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顾书远冷声说道，语气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有耐心了。今日若真是顾九歌有错在先，他自然不会阻拦，但若有人想要刻意为难，即便对方是公主，他也决不答应！ 慕尧听罢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抬头看了顾九歌一眼，只见她虽然受伤却仍旧背脊挺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既不喊冤也不叫疼。 “阿凉，你怎么看？”慕尧转头看向慕凉低声问道。 第63章 重惩玄静 慕凉目光落在顾九歌身上，在看到她胳膊上两道醒目的伤口之后眉头微微皱起。 抬手指了指站在顾九歌身边的绘秋，慕凉开口冷声道：“你说。” 突然被慕凉点出来，绘秋还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她立马反应过来慕凉这是在给顾九歌解释的机会。玄静身为公主，如今慕尧又在场，有些话顾九歌不能说，画春又是个极冲动的，若是让她说，定会因为冲动节外生枝，所以慕凉才会点了她出来说明缘由。 想通慕凉的用意，绘秋连忙上前一步跪下来。 “回陛下，方才我们小姐在这里等着，不知道二小姐同九公主说了什么，公主突然大怒，对我们小姐甩了鞭子。”绘秋简明扼要的说道，但是刻意将顾清莱也拎了进来，欺负了她主子的，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听完绘秋的话，玄静心中更加恼怒，只恨方才没有将这两个丫头的嘴撕烂了，也免得她们告状！ “静儿，可是如此？”慕尧转头看向玄静低声问道，他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何况绘秋一个小小的奴婢，想来是不敢随意陷害公主的，毕竟有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玄静小嘴一撇，挽着慕尧的手撒娇的说道：“父皇，实在不怪儿臣。本是顾九歌重伤我二表姐在先，儿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出手教训她的。谁知道她这么脆弱，不过是挨了两鞭子，就跑到父皇面前来装可怜。” 玄静说着还不忘白了顾九歌一眼，以往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只要拉着慕尧撒个娇就可以掀过去了。顾九歌想要告状，还真是想错了！ 想到这里，玄静脸上神色愈发的得意了。 “陛下，想来是女儿嫁小打小闹罢了，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莫要耽误了行程。”珍妃见状也上前来拉着慕尧柔声说道，她母女二人两面夹击，使尽了温柔攻势。 顾九歌听罢嘴角微微勾起，她伤成这个样子，到了珍妃这里却成了小打小闹，真是可笑！ 慕尧见玄静这般模样，一颗心都要化了，哪里舍得责骂她，很是无奈的看她一眼。 “好了顾爱卿，今日之事确实是静儿不对，朕就代静儿向爱卿道歉，还请爱卿不要放在心上。”慕尧伸手将顾书远扶起来，看向他笑着说道，大有一种息事宁人的感觉。 顾书远听罢不由得叹了口气，慕尧都已经这样说了，若他还死咬不放，岂不是让慕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可若是就此翻过此事，那顾九歌今日受的伤该如何算！ 细想之下，左右为难，很是心疼的看了顾九歌一眼。 “陛下说笑了。”顾书远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开口冷声说道。 珍妃等人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来，罢了语气温柔的说道：“陛下，我们走吧，百官都还等着呢。”她声音娇柔，即便已经育有玄静，却已经媚眼含羞，好不惹人怜爱。 慕尧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轿撵走去，可走了两步之后才发现慕凉依旧站在原地，折扇轻摇，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打算。 慕尧转头看向他道：“阿凉，为何不走？” 闻声，慕凉手中折扇猛地一收，重重拍在手上。 “此事未了，往哪儿走？” 他冷声说道，看这架势竟是要给顾九歌撑腰！ “皇叔，你这是什么意思？父皇都已经道歉了，她顾九歌还想要怎么样？难不成还想要本公主给她跪下嘛？”玄静也是个一点就爆的脾气，这会儿更是仗着有慕尧撑腰，首话越发的有了底气。 珍妃连忙拉住她，若是真和慕凉杠起来，事情就没有那么好解决了。 “王爷，既然顾相与顾大小姐都不追究了，你为何还要紧咬不放，为了一个臣子之女，不惜耽误大家的时间，这样真的好吗？”珍妃转头看向慕凉轻笑着说道，言语之间却是在告诫他注意自己的名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顾九歌出头，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谁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顾九歌也有些愣神，她万万没有想到慕凉竟会帮她出头。毕竟慕凉一直到现在都还怀疑自己接近他的用意，对自己心怀戒心呢。 “玄静毕竟是皇室公主，如今嚣张跋扈胡作非为，百姓们看在眼里，若是今日不重惩，岂不是让坊间看我皇室笑话，说我皇室仗势欺人吗？”慕凉淡淡的说道，竟是丝毫转换的余地都没有。 他说的当真是冠冕堂皇，为了皇室名誉惩罚玄静，倒也不会让人怀疑多想！ “皇叔！你究竟是在乎皇室名声，还是想要帮顾九歌？你一次次的帮她，可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侄女儿！” 玄静恼了，看向慕凉吼着说道。她就不明白了，顾九歌究竟哪里入了慕凉的眼，可以让慕凉处处相护！ “正因如此，本王断不能让皇室落人口舌。今日的狩猎你不用去了，在宫门口跪着，只当是谢罪了。”慕凉不是慕尧，那么容易被她说服。 听完慕凉的话，在场的人全部都震惊了。为了一个顾九歌，他竟然玄静在宫门口跪着？这种惩罚可远比顾九歌身上的两道鞭痕重的多了。 玄静气得直跺脚，却再不敢跟慕凉强生，虽然慕凉只大他们几岁，但是对于这个冷面皇叔，他们这些小辈一直都是不敢招惹的，如今慕凉都开了口，想必她也是难逃一劫了。 想到这里，她就越发的恨起顾九歌来。 “陛下！静儿可是公主啊！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在宫门口跪着呢？”珍妃一听此言，心中怒火翻腾，但是面上却是一片哀戚，抱着慕尧的手哭着说道。 言罢，她突然回头，目光死死的盯着慕凉，道：“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情愿帮着一个外人，也不在乎自己的亲侄女儿！” “皇兄，静儿是公主，若是不重惩，难以对百姓交代。臣弟这么做完全是为皇室考虑，珍妃娘娘教女无方，今日的狩猎也就不用去了，在宫中静思己过吧。” 慕凉忽略她母女二人的话，目光径直地落在慕尧身上，看向他淡淡的说道。 珍妃一听顿时愣住了，此次狩猎随行，她可是央求了慕尧好久这才将皇后替了下来，如今就因为慕凉的三两句话就成了泡影，她怎么能不生气。 慕尧听罢也有些为难了，一边是百依百顺疼爱的弟弟，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决断了。 “既然皇兄不愿，只当臣弟没说。臣弟今日身子不适，便不随行了。”见慕尧迟迟不下决断，慕凉开口冷声说道。 众人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赤裸裸的威胁，怕也是只有慕凉敢说了。 顾九歌交叠与腰际的手慢慢收紧，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从未有人这样护过她。心头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阿凉，此事确实是静儿有错在先，可跪在宫门口实在是有些过了，就让她回自己的宫殿里跪着思过吧。”慕尧见慕凉黑了脸，立马意识到他是认真了，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罢了很是无奈的说道。 玄静闻言怔住，哪里想到竟还是难逃一劫！ “珍妃，你就留下来陪着静儿，断不许她再胡闹了！”慕尧转头看向几乎哭出来的珍妃冷声说道，言罢还不等母女二人哭诉，便大步上了轿撵。 玄静母女二人气得几乎昏死过去，却也只能看着慕尧的轿撵越行越远。 “宫中有太医随行，去拿药吧。”慕凉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绘秋沉声说道，罢了也转身上了自己的轿撵。 绘秋闻言连连磕头道谢。 马车上，两个丫头小心翼翼地给顾九歌处理伤口。玄静的那两鞭子下了死手，幸而顾九歌身手利落躲开了些，否则还不知道要伤成什么样子呢。 “小姐，你与王爷，是何时有的交情？”画春一边温柔地为她擦拭伤口，一边抬头看向顾九歌轻笑着问道。马车上只有她主仆三人，因此倒也不用注意什么。 顾九歌闻言却是眉头紧锁，慕凉今日可算是当着全城人的面对她维护，甚至不惜顶撞慕尧，这样的对待在外人看来或许是荣幸和优待，但是对于顾九歌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她重生之后一心想要与慕凉联盟，正是因为看中了慕凉的地位和手段，慕尧疼爱这个弟弟胜过自己的所有的皇儿，若是能拉拢到慕凉，想要扳倒玄朗为自己报仇就是易如反掌之事了。 可是顾九歌的心思仅仅只是在联盟上面，可不想与他有太多牵扯啊。如今慕凉已经几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她欠下的人情债，怕是还不清了。 想到这里，顾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 “小姐，王爷以往可从来没有这样护过一个人。”绘秋也埋头说道。 自从上次慕凉夜探皇宫将顾九歌从密室中救出，又安排了赵老夫人将顾九歌送回来，避免她名声受损之后，绘秋就对慕凉万分感激，如今看到他这样维护顾九歌，心中更是感动。倒不是她肖想什么，若是顾九歌日后能寻得慕凉这样的良人，一生也就安虞无恙了。 “莫要胡说，让人听了去，你家小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顾九歌手指弯曲，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很是无奈的说道。 第64章 混入猎场 顾九歌的目光飘向车窗外面，偶尔有三两句窃窃私语的闲话传到她耳朵里，她也只是一笑而过，置之不理。 彼时，慕凉轿撵中也是一片死寂。南天手握利剑，身姿端正的坐在那里，时不时的拿眼撇一下旁边的慕凉，哽在心头的疑问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有话直说。”慕凉瞧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开口淡淡说道。 南天闻言一愣，道：“主子，你方才是不是有些太维护大小姐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只怕于你和大小姐的名声都不利。” 他眉头紧皱，语气中满是担心之意。他跟在慕凉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维护一个女子，甚至不惜与珍妃玄静撕破脸皮，更是让人震惊。 慕凉摇着折扇的手微微一顿，脑海中闪过女子静立淡然的模样。 “她既费尽心思接近本王，本王自然是要回应一二。”慕凉嘴角向上弯起，今日他在众人面前这样护着顾九歌，日后顾九歌再想与他撇清关系就难了，他倒是想要看看，什么时候能把顾九歌的真实心意逼出来。 慕凉转念又想，玄静选择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上动手，便是认准了顾九歌不敢反抗将事情闹大，若他不帮顾九歌出这个头，那她就只能平白挨了这两鞭子，将所有委屈咽下去。 “不过属下瞧着主子你对大小姐倒真有些上心。”南天冷不丁的一句话将慕凉思绪拉回，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什么。 大队人马悠悠晃晃大半日这才来到皇家猎场的行宫，由宫人领着将众家眷安排好，又准备了宴席，众人略略收拾一番入了席，直到暮色四合这才尽兴。 顾九歌推脱身子有些不舒服离开众人，一路避开众人来到赵秉夜房中。赵秉夜见是她前来也愣了一下，想到她今日在宫门口被人为难，还受了伤，心疼之余连忙请她进屋。 顾九歌摇了摇头，道：“不了表哥，这里人多眼杂，恐有风言风语传出。歌儿过来找表哥是为了一件事，恳请表哥帮忙。” 虽说她和赵秉夜事表兄妹，但是世道险恶，若是被人看见她入了赵秉夜的房间，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赵秉夜心性纯良干净，她不能牵连到赵秉夜。 “表妹有事只管说，表哥能办到的，绝不推辞。”赵秉夜轻声说道，随后让绘秋将她扶到院子里坐好。 “表哥，歌儿希望表哥明日能将我带入猎场。”顾九歌沉声说道，赵秉夜闻言吓得手一抖，杯盏里的茶水洒落出来。 他缓过神来，连连摇头，道：“表妹不要胡闹，猎场里面处处危险，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进去呢！若是被人知道，哪怕姑父饶得了我，只怕祖父祖母也会将我活活打死的！” 他连连摆手，虽然说猎场里面的猎物不算凶狠，但是这么多人一起狩猎，刀剑无眼，顾九歌又无防身之力，若是不幸受了伤，那他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表哥！你就答应歌儿吧！我保证就老老实实地跟在你身边，绝不会出问题的。明日我只说身子不舒服在房中休息，有绘秋画春帮我遮掩，不会被人发现的！”顾九歌眨着大眼睛看向他哀求着说道。 女子是明眸清亮纯粹，这会儿更是能滴出水来一般，任谁看了都会心软的。 赵秉夜见状心中越发的为难起来，不住地叹气。 “歌儿，你为何突然想到要进猎场呢？”赵秉夜还是有些不放心，希望她只是一时兴起，赶忙收了这个念头才好。 “表哥！歌儿当然是好奇啊！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我就来找你！我先回去了，不打扰表哥休息了！”她像是孩子一般，说完之后都不给是赵秉夜说话的机会，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赵秉夜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来，满眼皆是无奈。 次日辰时，诸位皇子公子早已装备完毕，威风凛凛的立于马上，只待和慕尧告了别后便可出发。 “去吧！让朕看看大越朝男儿的风采！”慕尧振臂一挥，众人齐声呼应，罢了掉转马头，扬长而去。 赵秉夜行得最慢，趁着无人注意的空挡，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顾九歌一袭月白衣衫，乌黑如瀑的发丝被一根雪白绸带高高束起，平日里倾城如玉的姑娘这么一装扮，竟平添了几分肆意潇洒，明艳张扬的让人移不开眼。 待转进山头，众人都散开了之后，赵秉夜这才命随从下马，将那匹马让给了顾九歌。她显然不怎么会骑马，甫一上来左右狠狠地摇晃了一番，险些摔倒。幸而赵秉夜眼疾手快，忙稳住她的身子。 “歌儿！你这样不行的，早知你不会骑马，我就不该冒险带你进来！”赵秉夜很是担心的说道，一手拉着自己的缰绳，一边又要注意顾九歌的动静，生怕她摔下去。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纤细双手死死地勒住缰绳，回头给了赵秉夜一个安心的眼神，笑着道：“表哥放心，我可以的！” 她面上笑着，身子却已经稳了很多。赵秉夜见状这才微微放心，但依旧不敢让顾九歌离开她几步之远。 赵秉夜迁就顾九歌，放慢速度，一路上也看到了许多猎物，但是因为记挂着顾九歌，所赵秉夜也并没有多上心。 顾九歌见他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边，心中便盘算着该如何支开他。若是不将赵秉夜支开，那她今日混进猎场里来就没有意义了啊。 恰好此时一只雪白的兔子一闪而过，顾九歌连忙惊喜地喊道：“表哥，那只兔子好可爱，歌儿想要，表哥帮歌儿射来可好？” 赵秉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树桩下窝着一团雪白，很是喜人。赵秉夜从未见过顾九歌这般欢喜的模样，心中也跟着欢喜起来，哪里还有什么不应的。 “歌儿在这里好生待着，我去去就来。” 赵秉夜细心的嘱咐了一番，随后提着弓箭跟了上去。那兔子实在灵巧的很，一支利箭直直地插在树桩上，那兔子愣是闪身避开了。 赵秉夜瞥眼一看竟被它逃脱了，又驱马追了上去。 见赵秉夜走远，顾九歌随便寻了个借口将剩下的那个随从支开，罢了勒紧缰绳，很是艰难的往丛林深处走去。 约摸着半炷香的功夫左右，赵秉夜这才拎着那只兔子回来，可是原地哪里还有顾九歌的身影。四下里张望了一番，除了遍地丛林，哪里还能看到那抹月白色的纤细身影。 “歌……方才那位小公子呢？”赵秉夜怒声质问道，那个随从见顾九歌不在原地，也早就吓得双腿发颤了。 “少爷，属下也不知道啊。小公子方才还在这里，属下只是走开了一会儿，怎么……怎么就瞧不见人影了呢？”那随从着急的说道。 赵秉夜心中担忧，手一颤，那只受伤的兔子掉落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叫了两声便跑开了。 “去找！”赵秉夜低声说道，罢了又想到什么似的，将四下散开的人招了回来，道：“不许张扬！不能让人知道！” 顾九歌是偷溜进来的，本就违反了规矩，若是慕尧知道了定会重惩。 众人闻言拱手应是，纷纷散开了。 赵秉夜在四处转了转，依旧没有看到顾九歌的身影，心中越发的担心了，他现在只希望顾九歌能够安然无恙，不要节外生枝出事才好。 彼时，顾九歌正骑着那匹不算温顺的马四处乱窜，骑马远比她想象中的困难多了，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左右，她的手就已经破了皮，通红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渗出血来。 她还是冲动了，皇家猎场太大了，边缘还连着悬崖，稍有不慎就会有粉身碎骨的危险，尤其是像她这种根本不会骑马的人。 前世里，她没有参见这次的狩猎，但是后来也听说慕凉好像在这次狩猎中受了重伤。由于时间太久，她实在分辨不了这事究竟是真是假，所以不敢贸然同慕凉提起此事，免得引起他怀疑。 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左手已经开始渗出血了。非但如此，她第一次骑马，大腿内侧更是被马鞍磨得生疼。 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慕凉的踪迹，她隐隐还是有些担心。 正在此时，一支利箭突然扎入不远处的树上。顾九歌一愣，连忙拉动缰绳想要藏起来，这猎场这么大，若是没有马更是麻烦。 她前世被人剜去眼睛，是以听力极好。这会儿听到动静越发的进了，她连忙翻身下马，拉着马匹躲到灌木丛中。幸而这里草木茂盛，那些人又行迹匆忙，所以没有注意到她。 等人都过去之后，顾九歌这才连忙上马，也顾不得流血的手，忙跟了上去。 那些人似乎是在追什么人，顾九歌心中越发的不安了，看来前世的传言是真的，猎场里面真的有埋伏。会是谁这么大胆敢对慕凉动手呢？ 难道又是玄朗！ 第65章 身负重伤 顾九歌顺着那些人留下的踪迹一路行至猎场深处，倒像是被人事先清理过一般，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过来。借着丛林遮掩，顾九歌隐约可以看到一群黑衣人慢慢缩小包围圈，而被围着的正是慕凉！ 只是他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前两日被顾清雪伤到的手腕又开始渗血，而那些黑衣人各个招式凌厉，直逼慕凉命门。顾九歌心中着急，可奈何自己没有武功，也不能帮他一二。 她原本是想尽快找到慕凉告知此事，谁料到背后之人竟然这般心急，一时半刻也等不得了。 顾九歌正着急该如何帮慕凉脱困，却见不远处的山头上还隐着一个黑衣人。他手中握有弓箭，直至慕凉。 现在慕凉以一人之力与数十名黑衣人缠斗，本就分身乏术，况且那人还在慕凉的身后。那支利箭一旦放出，慕凉避无可避，必死无疑！ “慕凉小心身后！” 还没来得及想什么，顾九歌猛地站起来高声喊道。甫一听到顾九歌的声音，慕凉稍稍愣神，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回头便看到隐在山头上的黑衣人！ 更糟糕的是，那黑衣人也被顾九歌突如其来的叫喊声一惊，调转手中弓箭的方向。只见他手一松开，那支利箭卷携着凌厉的气势直直地射了过来。 慕凉一惊，他想要飞身上前来搭救，奈何被一群黑衣人缠着根本脱身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利箭朝着顾九歌飞奔而去。 顾九歌也没有料到竟是这样的情况，她连连后退，却因地势不平，身子不稳歪了一下。霎时间，左边肩头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侧眸望去，才看到那支利箭狠狠的刺入她的箭头，月白衣衫被鲜血染透。 顾九歌体力不支，顺着身后的大树慢慢坐下来。索性方才绊了一下，否则这支利剑定会插入她的胸膛，当场毙命。 慕凉见此情况，心中一梗，一阵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连带着无尽的怒意。顾不得手腕上的伤，利剑翻飞，堪堪杀出一条血路来。顾九歌强撑着一口气，看着慕凉浑身浴血慢慢靠近，可肩头上的疼痛却险些让她失去意识。 彼时，南天也摆脱了与之纠缠的人匆匆赶来，主仆二人合力，那些黑衣人渐渐落了下风。见势不妙，方才射箭的那个站在高处挥了挥手臂，不过片刻之间活着的几个黑衣人动作迅速的退离了。 “主子！你受伤了？”看着慕凉满身的鲜血，南天连忙扶住他愣愣地问道。方才他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慕凉杀红了眼。这样狠戾的慕凉，他只有在战场上见过。 慕凉眉头紧皱没有答话，踉跄两步走到顾九歌身边。 女子面色惨白，肩头还在不断地渗着血，若是再不及时救治，一定会因为失血过多失去性命。 看到顾九歌受伤，南天眼中满满的震惊之色，“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受伤？” “为了救我。”慕凉低声说道，言罢解下身上披风，将里面那层稍稍干净些的外袍脱下来给顾九歌披上，随后弯腰准备将她抱起，却感觉到一双小手抵在自己胸膛，无力的推了推。 “现在回去，便藏不住了。我……我是偷溜进来，坏了狩猎规矩。”她实在虚弱得很，说话也没有了力气，断断续续地好似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 慕凉听着眉头紧走，心口处堵得厉害，一阵阵莫名的难受。他喉头一滚，却是无比酸涩，一时之间竟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主子，前面不远处有个山洞。这里是猎场深处，邻着悬崖，往年狩猎的时候都不会有人过来。主子你先带大小姐过去，属下去找点干净的水。总要先处理了大小姐的伤势。” 南天倒是可以理解顾九歌的顾虑，自古便没有女子入猎场的规矩。更何况，顾九歌本就是众矢之的，难免有人借此做筏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怕到时候更加麻烦。 慕凉闷闷的嗯了一声，忙弯腰将她抱起。离的近了，顾九歌身上那顾血腥味直冲他的鼻尖，不知为何，他有些喘不上气来的难受，他现在恨不得这一箭是插在他的身上。 他也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活阎王，令多少人闻风丧胆，受伤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可是现在，看到怀中的女子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他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 对，就是心慌。 从看到那支利箭射向她开始。 山洞离得不远，南天将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又捡了些枯树枝生了个火堆，将洞口稍稍遮掩了一下这才去找水。 慕凉将她平放在地上，看着她肩头的李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要把箭拔出来，你可忍得了？”慕凉低声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淡淡的，极压抑的心疼。 顾九歌艰难地弯起嘴角，虚弱道：“忍不了，也要拔。” 她说完伸手将慕凉搭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随便一捏，咬在口中，示意慕凉可以拔箭了。 慕凉看着，幽深的眸子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亮。最后他心一沉，翻出了腰间的匕首。 那箭头嵌入血肉，若是硬拔，只怕会勾破血肉，有生命危险，所以只能用匕首将伤口稍稍扩大，再将利箭拔出来。 这样的情况他也曾遇到过，只是这股钻心入骨的疼痛连他都难以承受，他当真是害怕顾九歌会撑不过去。心中有所顾虑，手上动作便再也下不去了。 他的额头上沁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王爷，我还没有那么脆弱，比之更严重的伤我都受过，我撑得住。”似乎看透了慕凉的顾虑，顾九歌开口轻声说道。 前世她被玄朗囚禁，那段时间她受到的可是炼狱一般的折磨。被玄朗生挖双眼，被顾清莱用滚烫的热油浇在身上，感受到身上的皮肤在剧烈的灼热和疼痛中渐渐皱起，刀伤剑伤，她什么没有受过。 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慕凉听罢心中大骇，不敢置信的看向她。因为他实在想不到一个被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会受到这么重的伤。 “王爷再不动手，我便自己来了！”见慕凉还在愣神，她只当是还在犹豫，便开口低声说道。她言罢颤颤悠悠的伸出手来，竟真的打算自己去拔。 慕凉被她吓到，连忙将她手按下，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帮她拔箭。锋利匕首泛着寒光挑开女子手上的皮肉，这场景单是瞧着都让人头皮发麻，更遑论亲身经历。 顾九歌死死的咬着嘴里的衣服，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即便是这样，她硬是咬着牙没发出一声叫喊声。瞧着差不多了，慕凉这才慢慢将那支箭拔出来。 那一瞬间，顾九歌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来，整个人虚脱的几乎昏死过去。彼时，南天找来干净的清水，见顾九歌伤在肩头，到底有些不方便，便去洞口守着。 用清水洗净伤口，擦拭干净，又从内衬上撕下来一条布条给她包扎。幸而南天随身会带着一些金创药之类的，否则血止不住也是个麻烦。 “可好些了？”慕凉动作轻柔的为她擦去脸上汗水，似乎害怕吓到她，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很多。 顾九歌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可以说话了。 南天见慕凉替她包扎好了，这才进来拱手说道：“主子，属下发现一条小路可以回行宫，我们还是先带大小姐回去吧。” 慕凉颔首点头，随后将顾九歌罩好，抱着她离开了山洞。因为担心骑马颠簸又牵扯到她的伤口，慕凉便一路抱着她走回去。所幸那条小路很近，而且可以避开耳目。 绘秋两个丫头本在院子里闲聊，突然见两个男子翻墙而入，吓得双腿一软，正准备叫人，幸而南天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 见来人是南天，绘秋先是一愣，缓过神来之后忙让画春去把院门关上。 目光越过南天落到身后的阴鸷男子身上，见慕凉怀中似有所抱，绘秋壮着胆子上前去，撩起披风便看到昏迷过去的顾九歌。 “小姐！”绘秋掩嘴惊呼，心慌不已。 慕凉抱着顾九歌进了屋，两个丫头也手忙脚乱的跟进去。将顾九歌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掖好被子。 “好生照顾你们小姐，晚上本王会再过来，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在本王来之前不许任何人前来探视。另外，这个药过两个时辰换一次，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慕凉安置好顾九歌，这才回头对着两个丫头沉声吩咐道。 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深深的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顾九歌，随后这才带着南天离开这里。虽然他现在满腹疑问想要弄清楚，但是顾九歌现在这种情况只怕也回答不了他。 更何况，狩猎还没结束，若是他没出现，定会引起怀疑。 暮色四合，慕凉跟着众人一同从猎场出来，路上遇到赵秉夜，询问之下才知道顾九歌是跟他入的猎场，向他说明了顾九歌现在安好，赵秉夜这才放心，没有在慕尧面前提起此事。 是夜，慕尧设宴，众臣同乐。绘秋听从慕凉吩咐，早早地向顾书远说了顾九歌不喜这样的场合，便不出席。顾书远清楚顾九歌的性子，便也没有多问，慕尧问起的时候，只说顾九歌身子有些不舍推脱了过去。 倒也没有人怀疑。 第66章 瓮中捉鳖 “阿凉，今日你倒是让着这些小辈了。出去一整日，竟一只猎物也没有。”宴席之上，慕尧看着坐在下方的慕凉调笑着说道，虽然慕凉在这种事情一向没有什么胜负欲，但也不至于像这次一样空手而归。慕尧难得见他这样，自然是要调侃一两句的。 慕凉闻言只是低头一笑，并没有说什么，他现在满心都是顾九歌，只想着有什么法子可以快些脱身。 慕凉心有所想，所以没有注意到做在不远处的玄朗投来的灼灼目光。 “皇叔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脸色差得很，莫不是不舒服？”玄朗有意同他说话，众人闻言纷纷朝慕凉偷去目光。 慕凉听罢转头，在看到玄朗脸上“担忧”的神色时不由得微微皱眉。 “皇兄，臣弟今日确实有些不舒服。若是可以，请皇兄允许臣弟退席。”慕凉起身看向慕尧低声说道，他正愁着用什么借口离开呢，倒还多谢了玄朗提起这个话茬。 慕尧最是疼爱他这个弟弟，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好，你先回去吧。若是需要，直接去请太医便是。” 慕凉闻言颔首，大步离开了宴席。若是了解他的人，定能看出来，一向处变不惊淡定自若的凉王殿下，方才那几步路走的实在是虚浮着急。 慕凉提了随行的李院判随行，李院判为人正直，忠厚善良，是他信得过的人。顾九歌受伤一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请他来看了。 两人进了院子，慕凉命南天在附近守着，莫要被人发现。 房间里，顾九歌已经醒了，只是因为箭头的伤实在有些严重，是以脸色还是苍白难看的紧。这会儿正靠在床头，由绘秋喂着清粥。 见慕凉带太医进来，绘秋连忙起身让太医给她诊治。 两个丫头毕竟不通医理，包扎的也不太好，白布上还渗着血。更糟糕的是，因为伤口的缘故，顾九歌发了高烧。 “这伤口不浅，臣建议最好快些回城，毕竟这里药材什么并不齐全，总不如在家静养的好。”李院判一边重新给顾九歌包扎伤口，一边看向慕凉低声说道。 又询问了一些关于伤口的细节，慕凉这才将李院判送走。 房间里，慕凉找了件厚实的披风，又命两个丫头将顾九歌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准备连夜带顾九歌回城。 “不告而别，如何交代？”顾九歌摆了摆手，这也太荒唐了。 “有我在。” 慕凉的声音低沉有力，顾九歌闻言微微皱眉，抬眸间四目交接，顾九歌竟看不透那双眸子。 正当两人对视的时候，一道黑影从窗户外面一闪而过。 彼时，明月一路小跑来到宴席上。 “小姐，奴婢方才路过大小姐的院子，瞧见凉王殿下进了大小姐的院子！”明月俯身在顾清莱耳边轻声说道，因为顾清莱坐的位置稍稍有些偏远，是以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主仆二人的窃窃私语。 顾清莱猛地抬起头来，随后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来。 “那贱人果然与王爷有苟且，怪道她今晚不出席宴会，怪道王爷要先借口身子不适离席，原来是去私会佳人了啊！”顾清莱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明月闻言连忙碰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小点声。幸而众人都在谈笑，没有被人听去。 “小姐，我们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若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大小姐，那她就永世不得翻身了。更何况，陛下那么疼爱凉王殿下，断不会容许女子随意勾引王爷的！”明月轻声说道，越说越兴奋，她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顾九歌被众人捉住当众出丑的样子了。 “不幸！若说他二人有苟且，陛下定会想办法压下此事。”顾清莱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头思考着对策。 突然，她将手边杯盏狠狠的摔在地上，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你说的可是真的？行宫里有刺客？”顾清莱失声尖叫道，一听她提起刺客两个字，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担心不已。 这里毕竟是行宫，不比皇宫戒备森严，若说有刺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明月不愧是顾清莱的心腹，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奴婢是亲眼瞧见的，一个黑衣人，手里提着剑，似乎朝着大小姐的院子里去了。” 明月说的有板有眼，让人不得不信服。 而顾书远一听那刺客往顾九歌的院子里去了，更是担心不已，也顾不得同慕尧说一声，转身就朝着顾九歌院子跑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顾九歌出事啊。 慕尧见百官心有余悸，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这个刺客若是不抓到，只怕大家都不会安心了。 如此，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顾九歌院子里去了。走在人群最后的顾清莱嘴角微微上扬，她倒是要看看顾九歌这次该如何辩解！ 慕凉多次毫不避讳的帮着顾九歌，昨日更是为了顾九歌重惩了玄静，两人这般关系，若是再被人发现共处一室，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拍门声吵得人头疼欲裂，画春忙去开门，谁知一开门就瞧见这么多人站在门外，顿时吓得有些呆住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画春反应过来连忙横身拦在门口，她这般模样更让顾清莱放心。 行宫不必皇宫豪华，除了慕尧住的宫殿之外，其余院子都只有一个出口，这会儿他们拦在门口，慕凉想不被人发现偷溜出来根本不可能！ “歌儿呢？”顾书远着急的问道，探着身子想要进去，却被画春死死的拦在门口，越发的着急了。 顾清莱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向画春呵斥道：“还不快让开！行宫里来了刺客，有人看见他往大姐姐这里来了，你现在挡在这里像什么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大姐姐私藏了刺客，生怕被发现呢！” 她看起来像是在训斥画春，但是字字句句都在引导众人。是啊，画春如今死死的挡在门口，就连慕尧在外面也顾不上来，如此这般实属反常，再被顾清莱这么一说，众人难免会怀疑。 画春向来冲动暴躁的，不比绘秋心思活络，做事稳重，这会儿听见顾清莱这么多，蹭的一下恼了：“二小姐快些闭嘴吧！怎么每次我们小姐出了些什么事都是你插上一脚，在府上就是如此，如今到了外面还是这样！奴婢守在这里一晚上也没瞧见什么刺客！” 画春言辞凶狠的反击回去，顾清莱闻言贝齿轻咬唇瓣，直直落下泪来。 她这般模样，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画春妹妹，好妹妹，都是我的错，可我也是关心大姐姐啊！你若心中有气，回去再好好骂我就是，只是现在关系到大姐姐的安危，你就不要胡闹了。”她柔着声音，拉着画春的胳膊哀求着说道。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她惯会伏低做小的，这一番话更是衬得画春恃宠而骄，顾九歌纵容下人，荒唐不已！ “真是见识了，堂堂相府二小姐，竟还要给一个丫鬟赔礼道歉，有意思！” “是啊，不过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丫鬟。听说顾大小姐对这两个丫头疼爱至极，如今见了才知道所言不虚啊。” “……” 议论声纷纷而起，竟都是指责顾九歌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 慕尧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了。 画春明明知道顾清莱用了手段，却偏偏说不出来。而且瞧她这个梨花带雨的样子，便是她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画春，你又在胡闹什么！”正当众人胶着之际，绘秋连忙走出来，一把将画春扯到身训斥说道。 画春撇撇嘴，很是乖巧的站在一边。 “陛下恕罪，我们小姐早早便歇下了，因为陛下来的实在突然，方才奴婢正伺候着小姐更衣，所以怠慢了陛下。画春从来都是心直口快的，听到竟有人说小姐私藏刺客，所以才着急了的。” 绘秋跪在地上，看向慕尧不急不慢的解释道。她说话语气温和，声音柔软，条理清晰，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原来如此，起来吧。”慕尧听完沉声说道，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绘秋闻言一笑，起身看向慕尧等人恭敬地道：“陛下，请。” 一行人跨步进去，画春撇了撇小嘴，看来绘秋的沉稳冷静，她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房间里，顾九歌已经穿戴好，见众人进来，连忙上前行礼。她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薄唇嫣红，瞧着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 “怠慢陛下，还请陛下恕罪。”顾九歌福身行礼，恭声说道。 “无妨，确实是朕来的突然，你身子本就不适，需要些时间穿戴也是正常的。只是你爹爹听说有刺客闯进来，担心你所以才过来看看。”慕尧轻声说道，倒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顾清莱的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了一番，却没有看见慕凉的身影，心中疑惑。 “二妹妹在找什么？刺客吗？”正当顾清莱目光乱飘的时候，突然听到女子的轻笑声，一转头便对上她那一双含笑的明眸。 第67章 肆意陷害 顾清莱一怔，柳叶弯眉微微蹙起，不动声色的看了明月一眼，满是责怪之意。明月见状连忙低下头去，有些害怕心虚，她明明看到慕凉进来了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二小姐，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请侍卫大哥好好的检查一番，看看我们小姐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刺客！也好还我们小姐一个公道！”画春走到顾九歌身边站定，双手随意的扶着她的胳膊，暗暗支撑着顾九歌有些摇晃的身子。 顾清莱一听气得直咬牙，但是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温柔和顺的笑意。 “大姐姐错怪妹妹了，妹妹真的是担心你。”顾清莱撇着小嘴说道，这副模样让人很是心疼。 “爹爹，女儿早早的便睡下了，两个丫头一直在这里守着，也没瞧见什么刺客。”顾九瞥她一眼，罢了这才上前去挽着顾书远的胳膊轻声说道。 这看似小小的一个动作，她却痛苦无比，肩头上的伤口只怕是又裂开了，疼得她不由得加重了呼吸。好在顾书远等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画春忙将她扶过来，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担心不已。 “好了，既然无事，你就好生休息吧。”慕尧见没有什么异样，摆了摆手扬声说道。 顾九歌这间房摆设简单，几乎一眼可以望个周全，若是真有什么刺客，定会被一眼看见。更何况，他见顾九歌行动间并无异样，也就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众人连连应是，转身往外走去。顾清莱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抓紧最后的机会，不放过这个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等等！这是什么？” 慕尧前脚刚刚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莱扬声喊道。众人闻言也纷纷回头，伸头往里看着。 只见顾清莱大步走到床边，扯出一条带血的白布条。画春见状心中一惊，方才事出紧急，她来不及处理这些东西，只是顺手将那布条塞到了床铺下面，谁知道顾清莱竟这么眼尖！ “爹爹快看，大姐姐房中怎么会有带血的白布条呢？难道是大姐姐受伤了？还是说这布条是另有人在用？”顾清莱好容易抓住顾九歌的把柄，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顾书远面前大声说道，生怕外面的人听不清似的。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肩头的疼痛本就让她有些神志不清了，这会儿顾清莱又咄咄逼人死缠烂打，她竟隐隐有些招架不住了。 慕尧折返回来，仔细端详了一下那用过的血布条，眉头微微皱起。 “顾大小姐，这是什么东西？” 顾九歌闻言抬眸，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 “爹爹，快派人搜吧！姐姐房中定有刺客！否则这带血的布条该如何解释！”顾清莱难得见顾九歌说不出话来，心中越发的兴奋了，只要慕尧派人搜查房间，慕凉可就藏不住了！ 顾书远犹豫起来，不管这血布条是谁用的，他都不能同意搜查房间。若是搜出什么人来，于顾九歌名声有碍，即便是什么都搜不出来，那顾九歌也解释不清楚了。 见顾书远犹豫不决，顾清莱咬了咬牙，她当然知道顾书远这是在维护顾九歌。 “明月！你好好去搜搜大姐姐的房间，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务必要确保大姐姐的安全！”不等顾书远和慕尧开口说话，顾清莱壮着胆子说道。她现在几乎有十足的把握确定慕凉就在房间里，只要将他搜出来，只怕众人也来不及怪罪她越俎代庖了。 顾九歌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二妹妹，你何苦这样逼我？罢了，若是能让你安心，你就搜吧。”顾九歌说着轻咳了两声，面带着丝丝虚弱之色，靠着画春向后退了几步，给顾清莱主仆二人让出一条路拉来。 她这般模样，倒也不是装的，她本就受着重伤，加之高烧不退，能够站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会儿和顾清莱纠缠周旋了这么久，她早就有些吃不消了。 顾清莱现在满脑子都是顾九歌身败名裂的样子，哪里还管她说什么，冷哼一声之后便给明月递了个眼色。明月见状会意，竟真的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搜查起顾九歌的房间来。 恰在此时，绘秋端着茶水进来。她似乎有些不对劲，端着托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大姐姐，其实你只需要解释一下这带血的布条究竟从哪里来的就好，何苦要闹到这个地步呢。”见明月似乎搜不出什么来，顾清莱又开始了她做戏的本事，看向顾九歌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好似顾九歌瞒着不说，当真是因为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 “二小姐说的是这个嘛？” 没等到顾九歌解释，反倒是绘秋上前来轻声问道。 顾清莱眉心一皱，心怀戒心的看了她一眼。 “误会当真是闹大了，这带血的布条是奴婢的。方才陛下和老爷来的实在突然，奴婢来不及处理，唯恐冲撞了陛下，这才藏起来了。”绘秋连忙解释道，众人闻言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来。 顾清莱闻言更是气得半死，一把将绘秋推开，“胡说些什么！若真的是你受伤用的布条，为何大姐姐迟迟不肯解释，分明就是有鬼！” 顾清莱才不会让她主仆几人这么容易的蒙混过关，语气也越发的强硬起来。 绘秋听罢摇了摇头，随后将袖子撩起，解开缠在手腕上的布条，果然露出一条不浅的伤口。布条一解开，伤口处便开始冒血。 证据确凿，众人也更加信服了。 “怎么会这样？那为何大姐姐方才不说！还有，你是怎么受的伤？这么深的伤口，你总不会说是无意间碰上的吧！” 顾清莱深吸了一口气，一连丢出几个问题来。虽然她不知道这布条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绘秋之言全属无稽之谈，这根本就是她为了给顾九歌开脱自己划开的！ 一阵悠悠地叹息声传入众人耳中，顾九歌扶着画春走到顾清莱面前站定。 “我不解释原因有二。”顾九歌开口淡淡的说道，众人皆敛声屏气，等着她的下文。 顾清莱双手紧握成拳，她倒是要看看顾九歌这张嘴有多厉害，该如何颠倒黑白！ “其一，方才二妹妹你一发现这血布条便咄咄逼人，明里暗里指责我窝藏刺客。你虽然一直在问我缘由，却根本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而且你竟不顾陛下和爹爹在场，直接命明月搜查我的房间。妹妹你铁了心认定我窝藏刺客，若是不让你搜查，只怕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九歌声音平缓，带着些许痛心的意味。 众人闻言不由得回想起方才的场景，发现顾清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她那副急切的模样不像是着急找到刺客，更像是急着给顾九歌定罪。 “其二，绘秋手腕上的伤确实不是无意导致，而是她自己划伤。至于为什么，事情牵扯到女儿家的私事，我实在不好细说。” 她说完抬头看了看顾书远，一双明眸萦绕着淡淡的雾气，明明受足了委屈，却不肯表现出来，更让人心疼了。 “陛下，这两个丫头是自小跟在小女身边的，小女对她二人很是疼爱，想必是绘秋这丫头遇到了什么难事，一心求死，这才受了伤闹出这些误会来。小女心疼她，顾着她的感受，所以不愿在众人面前提起她的伤心事，所以才迟迟不愿解释，如今真相已明，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顾书远到底是文官之首，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漂亮又毫漏洞，让人挑不出错来。 “原来如此，大小姐爱及下人，都是顾爱卿教的好。闹了这么一出，想必大小姐也累了，走吧。”慕尧点点头表示理解，顺便表扬了一下顾九歌。 顾清莱见又被她逃过一劫，气得咬牙切齿，却偏偏无可奈何，在顾书远的怒视中离开了这里。 等人全都离开之后，顾九歌轰然倒下，能够支撑这么久，已经是她身体的极限了。 “小姐！”两个丫头连忙将她扶到床上躺下，一层一层的解开她的衣服。方才为了防止伤口处有血渗出来，顾九歌多穿了两件中衣，伤口上也缠了好几条白布条。 “绘秋，自己去把伤口处理了，日后再不许这样伤害自己了。”顾九歌强撑着一口气，色看向绘秋训斥着说道。 想必是方才绘秋去端茶水回来的时候听到了顾清莱的发难，所以这才故意将自己的手腕划伤来为她解围。 绘秋摇了摇头，咬着发白的唇瓣，“小姐我没事的，不过是小伤罢了。你先躺好，伤口又裂开了，要赶紧处理！”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画春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绘秋扶起来道：“你先把手腕上的伤处理好，小姐这里有我呢！” 听到她这样说，绘秋这才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院子里，两道身影从天而降，绘秋倒也不惊慌，神态自若地行了礼。 “王爷，幸而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只是小姐方才强撑了这么久，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她低声说道，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阵凉风吹过，男子已经璇身入了房间。 第68章 连夜回城 慕凉离开之后，院子里便只剩下绘秋和南天二人了。望着她还在渗血的手腕，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轻声道：“我这剑锋利的很，早知道方才找把匕首也是好的。” 其实刚才明月鬼鬼祟祟离开这里的时候南天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明月是谁的婢女，也知道顾清莱一向同顾九歌不对付，生怕她起什么坏心思，所以忙将此事告诉了慕凉，两人多留一个心眼躲了起来，免得给顾九歌惹来麻烦。果不其然，顾清莱带着众人前来发难。 方才绘秋在门外看见顾清莱拿着那血布条为难顾九歌，着急之下找到南天，用他的随身佩剑划伤了自己的手腕。 “无妨，今晚的事情还要多谢南公子，否则我们小姐就说不清楚了。同为相府小姐，刻二小姐却从来都容不下我们小姐。”绘秋摇摇头轻声道，声音微微苦涩无奈。 “对了，我身上还有些金创药，你这伤口要赶快处理。”南天愣了半晌，突然想到怀中还有之前顾九歌用剩下的金创药。 绘秋展颜一笑，忙从他手中接过药瓶，道：“多谢南公子。” “等等！”见绘秋转身要走，南天突然出声叫住他她，有些支支吾吾地道：“你伤在手腕上，不方便上药包扎，横竖我闲着也没事，我来帮你吧。” 他轻声说道，言罢似又感觉到方才的话有些唐突，咧嘴一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那就有劳南公子了。”绘秋愣了一笑，随后将手伸过去，轻声道谢。 两人在院子里石桌边坐下，南天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伤口。幸而他跟着慕凉上惯了战场的，处理这些伤口倒还算得心应手。 与此同时，慕凉进来的时候，画春刚刚给顾九歌换了药包扎好。她脸上的胭脂口脂已经被洗净，又恢复了原来虚弱惨白的模样。整个人躺在床上，清瘦的像是不存在一般。 “王爷。”见慕凉进来，画春忙上前来请安行礼道：“我们小姐高烧不退，身上的伤口也不太好，太医那边药材不齐全熬不了药，这可怎么办啊？” 她说着几乎露出来，眉眼之间满是急色。 慕凉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只觉得一阵灼手的滚烫。 “简单收拾一下，本王立马带她回城。”等不得了，慕凉转身看向画春沉声说道。 顾九歌听见他的声音，颤着睫毛睁开了眼睛，很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若是明日他们发现我不见了，那该如何解释？”顾九歌低声说道，只是她肩头上的疼痛实在是有些磨人，再加上又发着烧，昏昏沉沉的，心里焦灼的很。 “无需你管。” 慕凉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态度严肃强硬，看他那个样子，竟是准备强行带她离开。 “大姐姐你只管回去！” 门外传来女子稍显怯弱却坚定的声音，顾九歌吓了一跳，抬眸望去便看见顾清茴匆匆走了进来。见来人是她，顾九歌便也松了一口气。 “茴儿，你怎么来了？”顾九歌伸手将她拉过来在身边坐下。 顾清茴没有搭话，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了一番，最后落在刚刚换下来的血布条上，眸光流转，顿时心疼的落下泪来。 “大姐姐，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顾清茴仰头哭着问道。 顾九歌见她这般模样，只得连连宽慰：“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方才我瞧着你就不对劲儿，光是站在那儿身子都有些发抖，所以留了个心眼回来看看你。大姐姐，王爷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尽快跟王爷回去尽快治疗，爹爹这边有我呢，你且放心。” 顾清茴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 “有劳了。” 还不等顾九歌回话，便听得一个含冰带雪的声音响起，顾九歌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还未吐出，就感觉到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慕凉牢牢地抱在怀中了。 “慕……” “别说话，惊扰众人就走不了了。”耳边传来男子低沉有力的声音，顾九歌竟鬼使神差的闭上了嘴，任由他抱着自己。 南天也是个动作快的，知道慕凉要回府，立马套好了马车。行宫处守门的侍卫见是慕凉的马车，也不敢阻拦。毕竟他们这个王爷行事乖张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连慕尧都宠着惯着，他们哪敢多说什么。 约摸行了两个时辰，这才到了相府。顾九歌因为伤口引起发热，出发没多久便睡了过去。慕凉也不吵醒她，稳稳地将她抱在怀中，从后门处进了相府。 幸而顾书远带着众人前往猎场，府上没了主子，巡夜的小厮们也不怎么上心了，是以他们一路回到饮歌小苑倒顺利的很。 安置好顾九歌，又命南天回王府将府医带来。现在情况特殊，除了自己的人，慕凉谁都信不过。 折腾了大半夜这才消停些，熬了药给顾九歌喂下去，天色将晓的时候，她才悠悠转醒。夜里到底发了汗，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两个丫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欢喜的说道。 顾九歌撑着艰难地坐起来，扯动身上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抬眸就看见坐在不远处的慕凉，面带疲惫之色，眼眶青黑，看样子是一夜没睡。 “小姐，奴婢去给你熬药，准备些吃的。”感觉到两人似乎有话要说，画春忙拉着绘秋跑了出去。 霎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顾九歌率先打破僵局，轻笑着说道。 慕凉扫她一眼，到床边坐下，四指并拢，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到稍稍好些了之后眼底的冷色这才散去了一些。 “既然无事了，那就说说你为何会出现在猎场。”一句话让屋内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顾九歌低头浅笑出声。她还以为慕凉为何会这么尽心尽力的救治她呢，原来是为了这些啊。 只是她现在的想法若是被慕凉知道，只怕她另一只肩膀也别想要了。 “臣女只是好奇狩猎究竟是什么样的，便央着表哥带我混入猎场，后来与表哥走散，偶然遇见王爷被困，之后的事情王爷就都知道了。”顾九歌很是乖巧的说道。 她只能这样说啊，总不能告诉慕凉，她是再世为人，所以能够救下他是因为前世的记忆。 慕凉的脸色越来越差，看向顾九歌的眸光也冷下了三分。这样拙劣的谎言，是把他当成三岁孩子了吗？ “你于本王连句实话都没有，还指望本王能与你联盟？” 声音低沉，尽是威胁。 顾九歌嘴角一弯，慕凉果然不好糊弄。 “这个王爷无需知道，只要王爷与我联盟，我自会帮你扫清障碍。若不然，像昨日那样的刺杀，王爷还能承受得了几次？”顾九歌也恢复了往日正经的模样，看向他很是认真的说道。 慕凉听罢心中一沉，顾九歌说的不错，这样的突如其来的刺杀最是危险。之前在破庙就是，如今在猎场又是如此，看来这背后之人还这真是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啊。 而且这两次都是为顾九歌所救。 “王爷有没有想过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这次的刺杀和上次在破庙来的是同一批人吗？而他们屡次动手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见慕凉深思，顾九歌趁势又丢出了几个问题。 慕凉沉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王爷，我早就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早就成了别人继承大统路上的绊脚石，即便你没有这个心思，有心人也想对你除之而后快。王爷是聪明人，你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想呢？” 顾九歌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清浅道：“自古无情帝王家，在那条路上从来都是成王败寇，王爷你顾念骨肉亲情，可别人未必也有王爷这份仁心。” 顾九歌说完便闭上了嘴，她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想必慕凉心中也有数了。 慕尧原本共有八子一女，有几位皇子还未长成便夭折了，如今能够数得上来得也就是太子玄清，二皇子玄风，三皇子玄朗和五皇子玄月。 玄清是皇后所出，因为是嫡长子所以被立为太子，但是他为人草莽，无谋无略，根本难以担此大任，这么多年来全靠玄朗出谋划策。 二皇子玄风是宠妃董贵妃所出，因为生性荒唐，一张天花乱坠得嘴哄得慕尧对他疼爱有加。但是慕尧却不是那等糊涂之人，虽说疼爱玄风，却从来没想过将皇位传给他，只有董贵妃还看不清楚，这么多年来一直跟皇后明里暗里的争斗。 至于五皇子玄月更加没有威胁力了，他和玄朗一样都是宫婢所出。但是他没有这么好的命，自幼便身体孱弱，整日里窝在自己的宫殿里，有时候就连一些宫宴活动也见不到他。在宫中地位极低，经常受到宫人们的嘲讽欺凌。 这样看来，对慕凉一直耿耿于怀想要他性命的人，可就再清楚不过了。 第69章 借机发挥 聪明如慕凉，又怎么会想不到顾九歌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本就无心皇位，所以对于这种事情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同慕尧提起过。 可是现在看来，他的一味忍让，似乎让对方变本加厉了。 “王爷，这次猎场刺杀一事，你打算如何处理？”顾九歌闪着眸光轻声问道，只要慕凉想要彻查此事，那他们联盟的事情就还有希望。 “喝药！”慕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愣是将顾九歌满眼的希望击得粉碎。 “什么？” 顾九歌疑惑出声，再转头就看见画春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慕凉动作自然的接过药碗，将药吹凉了后才送到顾九歌嘴边。 顾九歌倒也不再追问，很是配合的将药全部喝完。事了，慕凉见她没有什么大碍便离开了。这里毕竟是顾九歌的闺房，他再多留到底有些不合适。 与此同时，未央宫中香烟缭绕，一片祥和之色。皇后单手撑着脑袋，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指甲上是新上的豆蔻，鲜红欲滴，血一样的颜色。 在她面前屈膝半跪着一个人，背脊挺直，低眉颔首。 “让本宫说你什么好呢？这么好的机会都没能得逞？”轻甩了甩衣袖，皇后这才坐直了身子，看向下跪着的人冷声质问道。 玄朗闻言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这次他的计划本是可以成功的，可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顾九歌，硬是坏了他的计划！ “母后，是儿臣办事不力，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玄朗抬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一双幽深的冷眸里满满都是杀意和愤恨，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皇后听罢红唇微微勾起，身子微微前倾，看向玄朗道：“朗儿，你老实告诉母后，这次机会失败究竟是因为什么？” “回母后，皇叔久经沙场身经百战，武艺极高，还有他那个心腹南天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这次到底是儿臣疏忽了，派去的人手不够。”玄朗沉声说道，却闭口不提顾九歌的事情。 “原来如此啊……”皇后听罢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般的说道。只是她脸上的笑容突然间消散，起身一脚踹在玄朗心口处，满脸的怒色。 “那顾九歌是怎么回事？你真当本宫不出宫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吗？朗儿，难不成你还真的对那顾大小姐生了怜惜之心吗？你可别忘了，当初她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绝了陛下的赐婚！这样的女人，心思深沉，手段厉害，既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便留不得！” 皇后声音阴狠的说道，再谈及顾九歌的时候满眼都是杀意。这个女子可是个宝贝啊，背靠丞相府和将军府，这样的身份便是哪一家小姐也比不上的！皇后本想借着和玄朗的赐婚将顾九歌收为己用，谁知她是个不识相的，既然这样，皇后也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被皇后戳中痛处，玄朗紧咬牙齿，咯咯作响。 “母后放心，儿臣有信心能将顾九歌收为己用。”玄朗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保证着说道。 顾九歌这么优秀的一枚筹码，可不能让皇后就这么轻易的毁了她。 “哼！最好像你说的这样，否则她就只有死路一条！”皇后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扶着莲花的手回到了内殿。 “儿臣恭送母后。”玄朗见状忙伏身在地上恭敬说道，直到皇后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玄朗这才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服上看不见的灰尘，他脸上的神色一点点的愣了下来。 我不会永远这样屈于人下的！ 玄朗这样告诉自己。 相府中，没有了蒋氏和顾清莱在府上，顾九歌当真觉得日子过得顺心极了。在床上养了整整一日，顾九歌实在是有些累了，便起来走走活动一下。 “小姐，今日将军府那边送来消息说陆妈妈在老夫人那边一切都好，老夫人舍不得她，还要多留她住上一段日子呢。”主仆三人围坐在院子里，闲话家常一般。 顾九歌点了点头，上次将陆妈妈救出来之后没多久便将她送到了将军府去，那里总比相府清净，她受了那么多的苦，顾九歌不能再让她陷入危险中了。 “还有啊，奴婢瞧着四小姐那脸是好不了了。今早我去给小姐熬药，回来的路上经过落雨阁，见她在院子里发火，真真是可怕极了。”画春说着打了一个寒颤。 “与你无关的事，背后莫要多议论。”顾九歌捏了捏她的小脸，佯装训斥的说道。 画春吐了吐舌头，笑着跑开了。 “这有什么，如今府上谁在背地里不说。下人们看到四小姐那张脸都要绕道走，否则晚上定是要做噩梦的。更何况，她的脸变成这样又不是我害的，便是我不说，她的脸也好不起来了。” 画春毫不在意地说道，不过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一声巨响，饮歌小苑的门被什么人一脚踢开。一回头，就看到顾清雪那张狰狞可怕的脸，画春自知理亏，连忙噤了声。 “好你个顾九歌！平日里在爹爹面前装的多么温顺乖巧，背地里却任由下人这样编排我！”顾清雪一个箭步冲上来，将石桌上的茶点杯盏全部扫落在地上，发疯似地指着顾九歌吼道。 绘秋见状连忙将顾九歌来在怀中护着她后退几步，生怕顾清雪发起疯来碰到顾九歌的伤口。 画春知道自己闯了祸，也赶紧过来弯腰跪下，“四小姐，错在奴婢，与我们小姐无关，请四小姐责罚！” 她跪在那里开口扬声说道，这是顾九歌教给她的，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小贱蹄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背后这样议论我！好啊，你不是伶牙俐齿吗，今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缝上你这张嘴，看你还怎么说！”顾清雪憋了这么多日的怒气一下子全都发泄出来，恨不能将画春凌迟处死才好。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偏偏落得如今这般模样，怎么能不生气？ “四妹妹，画春固然有错，却不至于这么重罚。”顾九歌上前一步眉头紧皱的说道，若不是方才画春调侃顾清雪在先，本就有错，那么任他是谁也不能动她的两个丫头。 “是啊四小姐，你若是心中有气，只管打骂她就是，若是还不行，奴婢也愿意替她接受惩罚。”绘秋也着急了，生怕顾清雪真的会拔了画春的舌头，忙跪下来求饶道。 “滚开！”顾清雪一脚将她踢开，她好不容易抓住顾九歌的错处，怎么能不好好发挥一番呢？ 绘秋被她踹倒在地上，缠着白布的手腕露了出来。见她身上有伤，顾清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缓步走到她面前，抬脚狠狠地踩在了绘秋受伤的手腕上。 “嘶！”尽管隐忍如绘秋，但还是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到顾清雪怒气未消，愣是咬着牙将痛苦的呻吟声尽数咽了下去。只是那颤抖着的肩膀，足以看出她现在有多疼。 “顾清雪，适可而止。” 扬手挥开顾清雪，顾九歌也没有了好脸色。 “适可而止？那个贱婢方才编排我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说适可而止！”顾清雪龇着牙吼着说道，像是一头发怒的小兽。 “若是随意说上两句就要拔舌缝嘴，那四妹妹从前侮辱我的那些话，怕是连这条命搭上都不够的吧？今日我给你个面子让你泄泄心中怒火，但你若当我是个傻的，那也不能够！” “你！”顾清雪被她的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恶狠狠地看了两个丫头一眼，心中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哼！她在背后辱骂主子是我亲口听见的，至于你说的什么侮辱之言，可有人作证？”顾清雪咬紧牙关不肯松口，打定主意今日要好好教训一下画春，灭灭顾九歌的威风！ 她说着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抓画春，但是她的搜还未碰到画春就感觉到手腕一痛，疼的连忙收回了手。 “顾九歌！你做什么？”顾清雪只当是顾九歌做鬼，转过头来怒声吼道。 顾九歌却是被她吼得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道：“四妹妹这是说什么呢？我做什么了？” 顾清雪闻言白她一眼，转身又要去抓挠画春。可是和方才一样，还未碰到人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打到自己身上，而且这次比上次还要疼。 顾清雪有些恼了，恨的直咬牙：“顾九歌！你竟敢暗算我！” “四妹妹怕是亏心事做多了吧，我站在这里一动未动，怎么暗算你呢。青天白日的，怕不是冤魂索命？四妹妹，你好好想想，手底下可干净啊。”见顾清雪的脸色越来越差，顾九歌说的越发的来劲儿了。 顾清雪深吸了一口气，吓得面色发白。 “什么冤……冤魂索命！你胡说什么？你这个院子里不干不净，便是有冤魂那也是来找你的！”顾清雪说着有些害怕的望了一下四周，顿时觉得浑身一凉。 顾九歌这饮歌小苑设在西苑，僻静的很，周围又满是大树，树荫遮挡，日头再好也不怎么泄的进来。这会儿又被顾九歌这么一说，顾清雪心中越发的害怕了。 “是吗？可为何我没事呢？”顾九歌冷笑一声，冰凉如水的声音传入顾清雪的耳中。 顾清雪越听越害怕，只觉得这饮歌小苑阴森的很，狠狠地咽了口吐沫。 “顾九歌，我告诉你，你别想吓……啊！”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感觉到背后一痛，猛然回头，便看见大树上挂着一件白衣，晃晃悠悠的实在骇人。 她尖叫一声，什么也顾不得了，拔腿便跑了出去。 第70章 为何助我 看着顾清雪落荒而逃的背影，画春笑得扶着桌子直打滚，果然是亏心事做多了，青天白日的就害怕起来。 “青天白日的，哪来的什么冤魂啊！”画春大笑不止，完全没有了方才被顾清雪逼得下跪的狼狈模样。 “好了！你且收敛些吧，以后莫要再闹出这样的事了！”绘秋见她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训斥着说道。 画春闻言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连累到绘秋，连忙收了笑声，有些愧疚的凑上前去，讨好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若是再有下次，你将我打死我也认了！” 绘秋闻言无奈的看她一眼，一抬头看见悬在大树上的白衣，也是心头一紧，抓着顾九歌的手臂，有些害怕的道：“小姐，那是什么东西？” 顾九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件白衣随风飘扬，冷不丁的出现这么一个东西，莫说是顾清雪，任谁看了也会有些害怕的吧。 “下来吧。”顾九歌稳住心神，沉思片刻之后这才仰头喊道。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一男子飞身而下。 南天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顾九歌一眼，随后连忙将外袍穿好。他奉慕凉命令在这周围保护顾九歌，方才看见顾清雪发难，出手相助，又听到顾九歌说什么冤魂色索命，他见顾清雪真的害怕了，便顺着顾九歌的话头作了这么一出。 “大小姐，属下在这里是王爷吩咐的。他知道四小姐没有去猎场，若是知道你回来，必然会上门来发难，所以才叮嘱属下在这里守着。”南天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爷有心了。”顾九歌点点头轻声说道，她倒是没想到慕凉的心思这么细，连顾清雪这一层都替她想到了。 “大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属下先告退了。”见顾九歌无事之后南天这才准备离开，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又要节外生枝了。 送走南天之后，顾九歌忙按着绘秋坐下来给她处理伤口。 且说顾清雪回到落雨阁之后一直心惊胆战，整个人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拉着李氏的手一直嚷嚷着府上有鬼。李氏心疼至极，却也无可奈何，哄了她好久这才稍稍安定下来，由李氏陪着睡下了。 次日，狩猎结束，顾书远带着蒋氏等人回府。顾九歌听说顾书远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将顾清茴关入祠堂罚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之后顾书远连自己房间都没来及的去，便直奔顾九歌的院子了。 “歌儿！你们小姐呢？”顾书远一进院子便着急的问道，绘秋忙将他引进去，他身后还跟着蒋氏母女。 顾九歌迎出来，经过两日的修整，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很多了。慕凉整日将那些金贵药材往她这里扔，想不好都难啊。 “爹爹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顾九歌挽着他的胳膊坐下来，看向他轻声问道。 “大小姐啊，你也是意气用事了点，不过是同妹妹吵了两句嘴，便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了回来，老爷都担心死了。这不一回来，就将三小姐关了禁闭。”顾书远还没说话，倒是一边的蒋氏开了口。 只是她的这一番话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歌儿啊，茴儿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爹爹已经惩罚她了。你也是的，遇到这种事情为何不跟我说，直接跑回来若是遇到什么危险该怎么办啊？”顾书远也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顾九歌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主仆三人相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夜慕凉执意要带顾九歌回城，顾九歌百般推辞，生怕露了马脚，是顾清茴说此事包在她身上。顾九歌只当她会为自己遮掩，倒不曾想她竟用了这个法子。 说她与自己吵架，出言顶撞自己，这样一来顾九歌可以摘得干干净净，可她却平白受了惩罚。想到这里，顾九歌难免有些心疼。 顾九歌靠在顾书远胳膊上，轻声道：“爹爹，也是女儿不好，一时冲动连夜回来。其实三妹妹并未说什么，爹爹就不要怪罪她了。不如让女儿去看看她吧，我们姐妹和睦，不是比惩罚她更好吗？” 顾书远闻言颔首想了片刻，深觉顾九歌说的有道理，便点头应下了：“你去了好好同她说，姐妹二人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 “是。” 祠堂里，顾九歌命两个丫头守在门口，自己拎着食篮推门进去。他们一大早便赶回来，顾清茴又被顾书远关入祠堂，想必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食。 “三妹妹，快起来。” 顾清茴听见声音回头，见是顾九歌来了，脸上温暖一笑，姐妹二人坐在蒲团之上，倒是和谐的很。 “你也是太傻了些，为了帮我脱身，连自己都搭了进去。”顾九歌给她盛了碗清粥，看向她很是无奈的说道。 顾清茴闻言脸上笑意更浓，道：“大姐姐你身上有伤，情况那么紧急，妹妹愚钝，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了。” 她说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便低下头来继续吃粥。顾九歌望着她清秀俏丽得小脸，心中微微叹息。前世里顾清茴对她似乎也很好，但那会儿她被顾清莱哄得团团转，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直到临死也不知道顾清茴最终落了个什么下场。 她曾在皇后的接风宴上对顾清茴心有怀疑，可是长时间相处下来，顾九歌才发现她对自己似乎是真心的。 “茴儿，你为何要这样帮我？”顾九歌单手托腮，看向顾清茴轻声问道。 顾清茴的手微微一顿，放下了手里的碗，她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从小娘就不喜欢我，对我从来不上心，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吃的用的全部都是四妹妹剩下来的。二姐姐看不上我，四妹妹也常拿我出气，我这个相府三小姐更像是一个笑话，整日里如履薄冰。”似乎因为提到了伤心事的缘故，她说着便哽咽起来，不由落下泪来。 顾九歌见状忙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轻拍她的手以示宽慰。 “大姐姐，你可记得大哥？”顾清茴突然问道，她似乎在顾忌什么，问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许久没有人提起顾黎生这个人了，顾九歌一愣，久久缓不过神来。 “那个时候只有大哥疼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偷偷藏一份给我。看见我被四妹妹欺负，也总会帮我说话。后来夫人去世，大哥伤心至极，跟着赵将军上了战场，临走前百般嘱咐我，在府上一定要与大姐姐你互相照顾。” 见顾九歌没有什么反应之后，她这才自顾自的说道，在提到顾黎生的时候，脸上是说不出的温柔。 顾九歌心中一阵阵闷闷的疼。 顾黎生是相府唯一的公子，当初赵楣还在世的时候，他也曾是潇洒恣意的少年郎。可后来，赵楣离世，顾九歌受蒋氏挑唆与顾书远离心，对顾黎生更是百般厌恶。直到当年顾黎生上战场，顾九歌都未曾去送他一送。 后来她心仪玄朗，为了帮助玄朗即位，以命相逼顾书远和将军府扶持玄朗。顾黎生早看出玄朗心思不纯，苦劝顾九歌无果，又不忍心看见顾九歌伤害自己，再加上玄朗一味保证日后顾九歌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所以他无奈之下才咬牙答应。 在他心中，只要顾九歌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变天当晚，彼时已经镇国大将军的顾黎生带着自己的亲卫军攻进皇城，挟天子，得皇位。 可是随即而来却是玄朗以清君侧的名义将他扣押死牢，他为自己助纣为虐痛苦不堪，日日受到良心的谴责，终于在玄朗告知他顾九歌被囚禁之后彻底崩溃，玄朗便是在那个时候趁机要了他的性命。 这一切，都是临死前玄朗一字一句告诉她的。 顾九歌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眼泪落在手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如今转眼五年，于顾九歌而言更是恍如隔世，她也不知远在战场的哥哥到底过的好不好。 “大姐姐，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顾清茴见她眼眶通红，面色痛苦，一时之间有些慌了。她往日里见到的顾九歌都是淡定自若，处变不惊的，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 顾九歌闻声回过神来，微张着嘴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当初哥哥离府上战场，临走之前交代你要好好照顾我？”顾九歌嘶哑着声音问道，因为难受想哭，喉咙处酸涩的厉害。 顾清茴定定地点了点头。 “是啊，夫人去世之后，大哥最珍爱的人便是你了。可惜那日他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大姐姐你前去送他。他说，此去战场，凶险异常，若是不能回来，不让你知道倒也是好的。” 顾清茴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压得顾九歌心上一阵阵窒息般的难受。方才压下去的眼泪，又忍不住汹涌而出。 第71章 九歌生辰 姐妹二人在祠堂里谈了大半日方才出来，顾书远见二人和好，便也没有追问细节，此事便算是翻了过去。 是夜，顾九歌坐在窗前发呆。 顾黎生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小姐，你想什么呢？”绘秋见她出神的厉害，慢步走上前来轻声问道。自从出了祠堂之后，顾九歌的脸色一直都不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绘秋，我想哥哥了。”她低头喃喃出声，眼眶里酸涩的厉害，却落不下眼泪来了。 绘秋二人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起顾黎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年顾九歌不知为何对顾黎生百般厌恶，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便是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都是不行的。一晃五年，顾九歌也从未问起过顾黎生。 绘秋知她心中难过，轻握住她的手：“大少爷何等风姿，如今在战场上守家卫国，是真正的好儿郎。他若是知道小姐你念着他，定会开心的。” 顾九歌轻飘飘的叹了口气，眸色愈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画春乖乖的站在一边，她不比绘秋心思细腻，伶牙俐齿，也不懂得怎么安慰人。她低头玩弄着手里的手绢，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小姐，今日老爷说了，马上就要到你的生辰了，到时候可要好好的热闹一番。让那些不长眼的看看，我们相府嫡出小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顾九歌闻言只是唇角微勾，并没说什么。 转眼便是顾九歌的生辰之日，相府设宴款待众人，阵仗大的竟然不输宫里的场面。这也足以看出来顾九歌在顾书远心中占着何等重要的地位。 辰时左右，前来相贺的人便陆陆续续的来到相府上。顾九歌懒理这些应付，便窝在饮歌小苑里不出去，只吩咐了绘秋在花厅候着，遇到了司徒洛和赵芊芊，便直接引到她院子里来。 “表姐，我看九公主也过来了。她与你素来交恶，此次上门来必定不是贺寿那么简单的。”赵芊芊一进门便挽着顾九歌的胳膊撇着嘴说道，上次玄静在空门口那样为难顾九歌，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而且慕凉还帮着顾九歌惩罚了她，难保她不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顾九歌见她这副愤愤不平地模样，轻轻地捏了捏她鼓起来的小脸，“无妨，今日这么多达官贵人在场，她到底还是要顾忌颜面的。更何况，我不去惹她便是了。” “那可说不准，就拿上次来说，你又碍着她什么事了？还不是平白挨了两下鞭子！她就是个被宠坏了的，毫无理智规矩可言。”司徒洛也摇头说道，提起玄静也是嗤之以鼻。 “好了好了，今日是我生辰之喜，说这些做什么！”顾九歌拉着两人的手宽慰着说道，两人不想给她添堵，这才作罢。 三人在房中有说有笑，好不和谐。 画春匆匆跑进来，因为脚步太急，险些绊了个跟头。 “这是怎么了？这么慌张做什么？”顾九歌忙将她扶好，看向她责怪着问道。 画春着急的直咽口水，一抹脸上汗水，急得快要哭出来，哽咽着说道：“九公主又在胡闹了，小姐你快些去看看。” 一听她这样说，姐妹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往花厅里走去。 三人还未靠近花厅，便听到玄静暴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们大小姐倒是个金贵的！本公主好心前来给她贺寿，她倒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迎接，她是见不得人了吗？”玄静甩着手里的鞭子扬声说道，绘秋跪在地上垂眸恭顺，却不敢顶撞她。 她后背一道血淋淋的鞭伤，显然是刚挨过打的。 “公主殿下息怒，我们小姐并不知道公主殿下您来了，所以才未曾出来迎接，还请公主莫要动怒。”绘秋白着一张小脸解释说道，周围人闻言也纷纷认可。 谁都知道玄静与顾九歌水火不相容，哪里想到她会巴巴地上门来给顾九歌贺生辰之喜呢？她现在这样发怒，分明就是借题发挥，发泄上次在宫门口被慕凉惩罚的怒火！ “还敢狡辩？你这是在责怪本公主了？难道本公主到这相府来，还要提前一天递上拜帖得了她顾九歌的同意才能进来不成！”玄静说着又要扬鞭子，顾九歌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也不知道顾九歌哪里来的力气，竟生生截住了她甩过来的鞭子，帮绘秋挡了这一下。看到顾九歌出来，玄静脸上这才露出得意的神色，用力一把将鞭子抽了回来。 因为鞭子的摩擦，顾九歌柔嫩的手掌顿时一道血痕。 “臣女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殿下原谅。”顾九歌像是没有感觉到受伤伤痕一般，淡定自若地行礼恭声请安道。 “跪下来认错，本公主就原谅你。” 她双手环抱于胸前，居高临下地看向顾九歌倨傲地说道。可是她话音落下许久，却见顾九歌仍背脊挺直地站在那里。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她脸上越发的挂不住了。 “顾九歌，今日皇叔被父皇留在宫中，可没有人帮你了！今日你若跪下道歉便也就算了，若不然，别怪本公主毁了你的生辰宴！” 赤裸裸的威胁，她竟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大姐姐，你莫犟着了，快些同九公主道歉吧。今日王爷可不在这里，若是惹恼了九公主，谁来给你撑腰呢！”顾清莱也添油加醋地说道。 只是她的这番话实在是令人作呕，暗示她与慕凉关系不清不楚，说的好像顾九歌离了慕凉就会死一般！ “公主殿下若是余怒难消，臣女这就命人送公主回宫，免得在这里气坏了身子，倒是臣女的不是了。”顾九歌抬眸冷声说道，她这话说的婉转，但众人却听的明白。 顾九歌这是在下逐客令啊。 “你！顾九歌你竟敢！” 当着这么多人被下了面子，玄静也忍不了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她现在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恨不得能抽花了顾九歌那张小脸才好！ 她后退两步，用了十足的力气，鞭子带着戾气抽了过来。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狠的力道，若是真抽在顾九歌脸上，只怕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就彻底毁了。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 玄静神色狰狞得意，顾清莱也是满脸的期待，至于顾清雪更是兴奋不已，若是顾九歌也毁了容，那她会开心的睡不着的。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匕首从门外飞来，力道之足，直直地割断了玄静的鞭子，深深地插在桌子上。 众人惊得倒吸了一口气，纷纷后退，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顾九歌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色身影一闪而过。顾九歌可以确定，方才是那人救了自己，她更可以肯定，这人绝不是南天或者慕凉！ “顾九歌！你竟敢割断我的鞭子！” 耳边传来玄静发疯一般的嘶吼，顾九歌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脚下一软，回过神来之后立马追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追出去！ 那道黑影跑的极快，而且他似乎对相府的地形很是熟悉。顾九歌用尽全力加快了步子，但是那人还是在转角处消失不见了。 消失的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日头渐渐高了，顾九歌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脑袋越发的昏沉了，四周的景物慢慢旋转起来，她眼前一黑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那黑衣人复又出来，将顾九歌扶了起来。 顾九歌感觉到有人靠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但是在看清那张脸之后，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她原以为…… “大小姐，您没事吧？”黑衣人开口恭声问道，他皮肤黝黑，身姿健壮，和王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少爷完全不一样，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这么像……这么像！怎么会不是呢？ 顾九歌突然落下泪来，她还以为是顾黎生，却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五年前她做的那样绝情狠心，想必顾黎生早就不在乎她这个妹妹了吧，又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黑衣人一见顾九歌落泪，慌得手足无措。 “你是何人？为何救我？”顾九歌忍住泪意，抬眸问道。 “受主子所托，大小姐保重，属下先行一步了。”他拱手说道，这个姿势，像极了战场上下来的将士，可是眼前这人，分明就不是顾黎生。 他起身就走，行动间一个荷包掉落在地上，与之一同掉落的还有一封信。 “吾妹九歌亲启。” 顾九歌一字一句地念道，短短几个字，硬是念得她喉咙嘶哑，像是被沙砾磨过一般的难受。 “你是我哥哥的人！”顾九歌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五年的音讯全无，沉淀了一世的愧疚和想念，在这一刻折磨的她几乎肝胆俱裂。 宋清见身份败露，犹豫半晌还是飞快地离开了。 顾九歌颤抖着双手打开那封书信，硬朗熟悉地字迹慢慢呈现在面前。 “歌儿，猜猜哥哥今年又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看完信的顾九歌早已哭成泪人，她只当顾黎生五年间从未念过她，却不曾想到，这五年来每一个生辰，他都派宋清回来送信和礼物。只是他也有所顾忌，他生怕顾九歌还恨着他，所以从不敢让宋清露面，也从不敢将那些书信和礼物送到她手上。 第72章 羞辱回去 还是顾书远先找到了顾九歌，他方才在前院陪着官员们，听到下人来禀告情况便立马追了出来。看到顾九歌跌坐在地上，手里死死的握着一封被泪水洇湿的书信，他便知道，顾九歌定是与宋清打了照面。 “歌儿，快些起来。”顾书远将她扶起来，心疼至极。 顾九歌木木地转过头来，一双清亮的眸子哭的红肿不堪，她紧握着顾书远的胳膊，声音嘶哑哽咽：“爹爹，哥哥每年都派人回来了是吗？” 顾书远见她这般模样更是心疼，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与阿黎一母同胞，他怎会真的与你置气。他是你的哥哥，是你除了爹爹以外最坚实的靠山，他怎会不念着你。” 顾书远叹息着说道，赵楣离世那年，顾九歌性情大变，与他疏离，与顾黎生生厌。所以这么多年来，宋清送回来的书信他从未给顾九歌看过。 “好了，今日你可是小寿星，哭成这个样子，可要触霉头了。”顾书远见她眼泪止不住，只能耐心哄道。 顾九歌抹了抹眼泪，看向他定定问道：“哥哥何时才能回来？” “快了，再过几个月就该回来了。你若有什么话，到时候可以慢慢说。” 顾书远一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柔声说道。 经了这么一场闹，原本热闹的气氛降了不少，玄静被玄朗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虽然心中有气，却不敢闹得太过分，免得传到了慕尧耳中，被她那个偏心的皇叔听了去，可就有她受得了。 顾九歌回到饮歌小苑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再回到花厅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她一直压着的心结解开了，心情自然跟着畅快起来。 看着顾九歌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玄静只能暗暗咬牙。 宴会开始，众人推杯换盏，中央歌舞升平，渐渐地也将方才的事情抛诸脑后，气氛慢慢好了起来。 “今日小女生辰，多谢诸位赏脸前来！这杯酒，顾某敬诸位！”顾书远坐在上方，扬声笑着说道。言罢，下方顿时响起一片迎合之声。 “呵，这样隆重的宴会，大家自然是要来见见世面的。更何况，大小姐如今已经年方十七，还未许人家，这样的情况倒是罕见啊！”宾客席上传来一阵讥笑的声音。 众人闻言脸上笑容一僵，循声望去，只见玄静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面前的菜肴，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 王城里的小姐，大多在及笄之前便许了人家，及笄之后立马成亲。像顾九歌这种早已及笄，却还没有婚配的，确实不常见。 议论声纷纷而起，顾九歌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品菜喝茶。她今日心情好，还不想同玄静大闹，平白坏了自己的情绪。 玄静见顾九歌竟然不说话，心中怒气无从发泄，越发的憋不住了。 “不过说来也是，顾大小姐连我三皇兄都看不上，心气儿这样高，寻常人家的公子谁敢上门提亲啊。”玄静不依不饶的说道，看她那架势，像是不把顾九歌气死就不甘心似的。 “九公主，你今日好歹是客，说这些话未免有些过分了吧。再说了，我大姐姐这般风姿，有没有提亲可不需要你操心！”见玄静咄咄逼人，赵芊芊将手中筷子狠狠地摔在桌上，抬头看向她冷声说道。 玄静闻言冷哼一声，道：“赵小姐和顾大小姐还真是姐妹情深啊。只是近朱者赤，找小姐再这样下去，难道不怕被连累名声，最后也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吗？” 顾九歌闻言眉头紧皱，不得不说，这个玄静说起话来还真是处处不饶人。 “你！” “好了芊芊，莫要胡闹。”赵秉夜见赵芊芊吃了亏，连忙出声制止，转而又看向玄静沉声道：“九公主，您也是女子，总该知道女子名节有多重要。芊芊和歌儿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能由得人这样随意编排。” 赵秉夜向来是不喜欢那些话里带刀，心思深沉的女人，尤其是像玄静这种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女人！ “歌儿歌儿，赵公子叫的还真是亲近，难不成赵公子另有心思？说出来倒也不算怪事，反正表兄妹亲上加亲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玄静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离谱了。 赵秉夜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人，涨的脸色通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但是又不能任由她这样胡说，岂不是平白毁了顾九歌的名声吗？ “公主慎言！歌儿于我而言与亲妹妹一般无二，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赵秉夜红着脸辩解道，但是他这样说，落在外人眼中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这可说不准呢！你与顾九歌又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说什么亲妹妹这种话来遮掩你的心思！”玄静冷笑一声，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怒怼赵秉夜，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冲着顾九歌去的！ 见玄静说话越发的难听，顾九歌终于放了下手中的筷子。 “不知道公主殿下觉得说三殿下如何？”顾九歌突然开口问道，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教在场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就连玄静也有些愣住。 玄朗眉头紧皱的看着不远处的姑娘，眸色沉静淡然，带着微微的红肿，也不知道是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良久之后，玄静这才缓过神来，小嘴一抿发出一声刺耳的嘲笑声。 “我三皇兄自然是极好的，怎么了？现在才知道后悔是吗？告诉你，晚了！像你这样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子，便是送给我们皇室都不要！”玄静只当顾九歌是后悔了，冷冷地嘲笑着说道。 “公主殿下，您觉得当着老臣的面这样说真的好吗？”见她屡次出言侮辱顾九歌，顾书远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顾相莫恼，本公主说的可都是实话啊。俗话说得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她顾九歌纠缠我三皇兄在前，就勾引我皇叔在后，这样违背女德女戒的女子，我便是训斥两句又有何妨？”她越说越带劲儿，丝毫没有注意到顾九歌脸上突然灿烂起来的笑意。 玄朗见玄静这般侮辱顾九歌，竟也不阻拦，他就是想要让顾九歌知道，这辈子她飞嫁自己不可！否则就会名声尽毁！ 顾九歌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惑人的弧度。 “既然在公主殿下心目中三殿下这么好，那么日后也不用费心招驸马了，直接嫁与三殿下不是更好。亲上加亲……这可是公主殿下你亲口说的啊。” 女子眉眼含笑，声音轻轻浅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惊世骇俗！ 众人闻言吓的大气也不敢出，每个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顾九歌，仿佛她就是一个疯子一样！ 想想也是，若不是疯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玄朗和玄静，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啊！ “顾九歌你这个贱人，竟敢羞辱我？”玄静气的失声，半晌之后这才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 这样的话，对她而言就是莫大的羞辱啊！ 玄朗也气的面色铁青，但是偏偏不好开口。现在到底是顾九歌和玄静的较量，若是他一个男子横插一脚，像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目光阴沉的盯着顾九歌，他就知道这女子从来是不肯让自己吃一点亏的。玄静想要同她玩心思手段，还嫩的很呢。 “公主殿下怎么恼了呢？臣女只不过是将公主殿下方才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罢了啊。”顾九歌一脸无辜的说道，像是完全没有意识自己的失言一般。 “混账！那是我的兄长！”玄静将面前杯盏全部扫落在地，气的大吼大叫，丝毫没有身为皇室公主该有的端庄模样。 “赵秉夜也是我的兄长！公主既然知道此言不妥，方才为何咄咄逼人！你受教于皇室，读圣贤书，执君子行，可是今日在我相府却说出这样的上不得台面的污言秽语，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还需要我教给公主殿下吗？” 顾九歌也是真的恼了，一番话说完白皙的小脸泛上红晕。这大概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当众发怒了吧？ 可若不是玄静步步紧逼，她又怎么会这样。 她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什么样的污言秽语没有听过，但是赵秉夜不行！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顾九歌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这样诋毁他！ 前世里她没能护住的人，这一世便是拼了性命也不能再让他们受委屈！ “顾九歌，你是个好样的！竟敢教训本公主？我这就告诉父皇，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连这大越朝的皇帝一并教训了！”玄静气的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这才咬着牙说道。 她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女子宛若莺啼般的声音。 “公主殿下尽快去，只是此事毕竟牵扯到了将军府，你这样羞辱我的兄长，你猜我外祖父知道了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我那远在边疆保家卫国的舅舅若是听到了这些话，还有没有心思抵御敌军呢？两相权衡之下，公主殿下不如猜猜，陛下究竟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顾九歌不慌不忙的说道，玄静听罢却是眉头紧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良久，她回过头来，盯着顾九歌恶狠狠地道：“顾九歌，你最好不要落在本公主手上！” 她言罢拂袖而去，气得不轻。 第73章 生辰贺礼 玄静离开不久，众人见气氛不对劲儿，和顾书远敷衍的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相府。今日闹得这般难看，他们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 只是顾九歌今日的这一番话实在是过分了些，若真的被慕尧听了去，定是要治她大不敬之罪的。 “表妹，今日之事是我连累你了。”望着霎时间冷清下来的花厅，赵秉夜有些愧疚的说道。他看得出来，顾九歌分明就是为了他才对玄静出言不逊。 顾九歌闻言粲然一笑，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意思，“你我兄妹至亲，血浓于水，岂容人这般编排胡说。” 女子笑容温媚，说不出的美好。 送走赵秉夜和赵芊芊，顾九歌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饮歌小苑里。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如今这样散了也好，端着一张笑脸迎人还真是一桩苦差事。好在赵老夫人将陆妈妈送了回来，知道顾九歌的生辰宴被扰了，便在饮歌小苑里开了小灶。 周围都是些可以交心的亲近人，顾九歌也感觉轻松多了。 “大姐姐还真是心大，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九公主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用膳？” 门外响起一个略显得意的声音，顾九歌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隐隐有些烦闷。 这个顾清莱，还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里都有她啊！ 陆妈妈等人见她来了，纷纷露出戒备的神色来，如临大敌一般。 “二妹妹巴巴跑来我的院子，就是为了训斥我的？”顾九歌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兀自吃的开心。 顾清莱闻言目光一沉，咬了咬牙，但是瞬间便恢复了那副巧笑嫣兮的模样。 “大姐姐说什么呢，今日可是大姐姐的生辰啊。可谁知妹妹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去，宴会就散了，妹妹这不是特意将礼物给大姐姐送来嘛。”顾清莱轻笑着说道，她话音刚落下便看见明月捧着一个木盒子走上前来。 顾九歌淡淡的扫她一眼，绘秋忙将那盒子接过来。 “多谢二妹妹的好意了，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今日我心情好，不想闹出什么事来。”顾九歌端起手边杯盏一饮而尽，罢了这才回以一笑，算是下了逐客令。 顾清莱见顾九歌这副模样，气得直哼哼，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二小姐留步！” 顾清莱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头一望才发现出声的是陆妈妈。她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看向陆妈妈，满脸皆是不屑的神情，似乎和她说一句话都会让她自降身价似的。 “多谢二小姐记挂着我们小姐，这杯酒老奴代大小姐敬您。”陆妈妈端着两杯酒走上前来，看向顾清莱很是恭敬地说道。 顾九歌虽然不知道她这样做是何用意，却也没有阻拦她。 顾清莱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罢了，我可没有这个福气！”她说完转身就走，嫌恶之意，溢于言表。 今日若不是蒋氏让她过来送礼，她才不会过来。可蒋氏却说要在顾书远面前好好做做样子。顾书远如今已经对蒋氏生了嫌隙之心，她自然是要尽快想办法的。 望着顾清莱离开的背影，陆妈妈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阴沉了。良久之后，她这才沉沉吐出一口气来。 “陆妈妈，怎么了？”绘秋只当她是身子不舒服，忙将她扶到桌边坐下，开口轻声问道。 “小姐，二小姐头上的步摇玉簪，都是夫人的嫁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妈妈这才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方才顾清莱进来的时候她便觉得那些首饰有些眼熟，所以才借着敬酒的由头凑近仔细看了看，绝不会出错的。 顾九歌听罢眸色一沉，赵楣身为将军府小姐，当年的陪嫁自然是稀世奇珍，价值连城。前世顾九歌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事情，如今想来真是愚蠢！ 难怪前世蒋氏能将顾清莱培养的这么好，请的夫子恩师都是这天下最好的。顾清莱明明是个庶女，但是吃穿用度却比嫡女还要好上三分。她原以为这些都是蒋氏这些年来管家抠唆出来的，谁知道…… 蒋氏竟是在用赵楣的陪嫁物品给顾清莱铺路！ 当真是好心思啊！ “小姐？小姐！”见顾九歌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陆妈妈有些担心的唤了她一声。 顾九歌闻言这才回神，明眸微漾道：“她倒是什么都想吞下肚子，只是不知道她的肚子有没有这么大！” 一阵凉风吹过，扬起顾九歌的发丝，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却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场。 是夜，顾九歌坐在窗前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望着外面夜色越发的深了，终于有了些困意。 刚走到床边，便听到外面传来动静。顾九歌在绘秋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话，绘秋闻言很是乖巧的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顾九歌一人的时候，她这才轻咳了一声。与此同时，窗户大开，一道玄色衣袍卷着清冽的月光稳稳地落在屋子里。 “王爷还真是喜欢翻窗户。”顾九歌回身看向身后之人轻笑着说道。 慕凉闻言脸色一红，幸而屋内烛光幻灭不明，否则定会被顾九歌看到他现在这副窘迫的样子。 顾九歌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相对而坐。 “王爷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顾九歌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推到他面前，伸手间带起一阵淡淡的木樨花香味。 慕凉喝了一口茶水，随后这才抬起头来，“今日我与皇兄在宫内有要事相商，所以未能前来。” 他开口低声说道，顾九歌闻声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谁知慕凉还特意跑来解释。想到这里，顾九歌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她单手托腮，望着对面容貌俊朗的男子勾唇一笑。 “王爷过来便是为了解释这个？”顾九歌轻声问道，大概是因为困了，她的尾音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慵懒温媚之意，勾得人心神一痒。 慕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 今日他被慕尧留在宫中，后来玄静回来大闹了一场，他这才得知今日在相府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压下了此事。出了宫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在王府中终是心神不宁，生怕顾九歌今日受了玄静的委屈，翻来覆去想了许久，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跑到这里来了。 “这个给你。” 慕凉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轻放在顾九歌面前。 顾九歌低头望去，才发现是一只做工精致，极有设计感的手镯。它的材质并非是玉，反倒像是用刀剑的材料铸成，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寒光。而手镯上面还点缀着几颗剔透晶莹的宝石，点点荧光，很是好看。 手镯下方有一条细长的银色链子，那头连着一只同样材质的戒指。 顾九歌端详许久，脸上笑意渐浓。 “这是王爷给臣女准备的生辰贺礼？”顾九歌饶有兴味的问道，实不相瞒，她确实很喜欢这个手镯。 慕凉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心中微微有些慌神，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副平淡疏离的模样。 “这个不是普通的手镯。”慕凉沉声说道。 鬼使神差一般，他伸手握住顾九歌的手腕，动作温柔的为他戴上手镯和戒指。手镯带来一阵阵冰凉的感觉，但是慕凉指腹划过的地方却是微微温暖，继而变成灼人的温度。 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脸，饶是顾九歌这种重生一世的人都有些隐隐红了脸颊。她一直费尽心机地接近慕凉，为的就是想要拉拢他为助力，借他之手来对付玄朗，为自己报仇。可如今这般模样，怕是早就超过了盟友之间的界限。 更何况，慕凉还有答应她的联盟请求。 “这个手镯是个武器，里面盛放着十二根银针，根根有毒，这颗红色宝石便是开关。”慕凉没有感觉到她的异样，依旧握着她的手腕，很是认真耐心地为她解释道：“这个戒指也有乾坤，你只要轻轻划一下这个，戒指上面就会出现一把锋利的刀片，近身伤人，绝不失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顾九歌演示，言罢抬头，正对上顾九歌晦暗不明的眸子。 女子眼眸中满是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望着，仿佛一眨眼便已过了千年一般。 “你树敌太多却无自保能力，我不能时时刻刻都……”慕凉话到这里突然顿住，低下头来沉了一口气，罢了这才无所谓的说道：“这个带在身上不会惹人怀疑，必要的时候可以防身自救。” 他临时改口，但是那句没说完的话顾九歌又怎会听不明白。 我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在你身边护着你…… “多谢王爷，既然王爷慷慨相赠，臣女就收下了。”顾九歌扬唇一笑，不动神色间收回自己的手。 “若是无事，我先走了。”慕凉见夜色深了，也不想耽误她休息。 顾九歌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突然起身追了两步，“慕凉，你可有意愿君临天下？” 第74章 口是心非 她问的直接了当，毫不遮掩。 或许是和她接触的多了，对于她的惊世之言慕凉早已经习惯了。他沉思片刻，随后慢慢的转过身来。 “皇兄是明君，我曾在父皇临终前对天发誓，今生只安守本分，为他守住这万里江山。”慕凉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回答顾九歌的问题。 顾九歌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钻破皮肉生长出来，带着些隐隐的痛意。 “王爷慢走，臣女不送了。” 于满室清辉中，顾九歌福身恭敬说道。这一福身，给了慕凉一种莫名的错觉，好像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方才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可是顾九歌的反应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立于原地不动，顾九歌也一直保持着福身行礼的姿势不动，像是同他杠上了一般。良久之后，慕凉这才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初夏的风还带着些微微的凉意，吹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顾九歌终于抬起头来，她走到窗前伫立片刻，随后伸手关上了窗户，带着些决绝的意味，像是要将什么东西一起隔绝在门外。 转身的时候，一滴眼泪顺着白玉一般的脸颊落下来，转瞬便消失了。 顾九歌躺在床上，怀中抱着的是慕凉所送的那只手镯。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是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今生的宿命便是报仇，她要将玄朗狠狠地踩在脚下。她带着滔天的恨意而来，却从未料到会遇到这么一个温暖的人。 她的这一生注定要在仇恨中度过，折磨别人，也是折磨自己。她一味的想要报仇，想要拉拢到最强的势力，却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他无意于皇权斗争，无意于君临天下，可顾九歌却因为一己私利费尽心机想要将他卷到这场伤人自伤的斗争中来。 她何其自私。 “罢了，这个仇，我自己也能报。” 窗外月光皎洁，顾九歌慢慢闭上双眸。 饮歌小苑的院墙上，两道黑影犹如鬼魅。直到顾九歌房中的烛光渐渐暗了下去，这才飞身消失。 “主子，你为何没告诉大小姐那手镯是你没日没夜做出来的呢？若是她知道了，定会感激你的。还有你今日在宫中又为了她和九公主闹将起来，这些事情你若不说，岂不是没有意义了吗？” 马车里，南天百无聊赖地说道。这段时间慕凉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关在清风阁里，光是那个手镯的设计图纸他就花了两天两夜。其实清风阁里也有很多适合女子用的武器，可慕凉偏偏要大费周章做出这么个东西来。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慕凉居然没有告诉顾九歌这些事情！ 慕凉依旧双眸紧闭，没有理他。 南天见他不说话，越发的大了胆子，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主子，既然你心仪大小姐，为何不请陛下赐婚呢？这几年来陛下一直忧心你的婚事，而且属下瞧着大小姐容貌倾城，气质清冽绝尘，背靠相府和将军府，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她才能与主子你相配……”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慕凉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道寒光射来，他连忙后退，闭上了嘴。 “我只是想要知道她与玄朗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过了很久，久到南天以为他都睡着了的时候，慕凉突然开口说道。 南天听罢嘴角一抽，心中很是没好气的想道：“那您可真是伟大，为了弄清楚两个陌生人之间的恩怨，险些将自己搭进去！别人或许不知，但我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还能不知？” “分明就是口是心非。”南天想着想着竟然说出声来，寒光又冷了三分，南天连忙闭上眼不再说话。 慕凉微微侧首望向外面，回想起和顾九歌相识至今的点点滴滴，从猜疑戒备到如今不由自主地处处相护，他脸上竟露出隐隐笑意。 “大概就是口是心非吧。”他这样想着。 次日，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左右了。期间顾书远上朝之前来看了她一眼，心疼她昨日被玄静那样羞辱，便没有叫醒她。 顾九歌睁开眼睛，怀中一个硌人的东西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她盯着那只手镯发了会儿呆，最后灿然一笑，小心翼翼地将它戴在手上。 “小姐，你总算是醒了啊。”画春打着哈欠走进来，看见顾九歌笑着嚷嚷道。 望着她的小脸，顾九歌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收拾一下，我们到二妹妹院子里去。”顾九歌翻身起来，挑了件稍稍艳丽些的衣裳穿上，看向两个丫头轻声说道。 蓬莱院中，顾清莱正百无聊赖地在屋里坐着。她闲来无事的便喜欢抱着自己的妆奁，看着里面的珠宝钗环，她心里就开心。 “这些东西虽说漂亮，可还是要人来衬得。小姐，你看这对珍珠耳环如何？”明月挑了一双珍珠耳环在她耳朵上比了一下样子，罢了很是谄媚地讨好问道。 听到她这样说，顾清莱心中越发的开心了。 “大小姐！请容许奴婢通报一声！”门外传来小丫鬟着急阻拦的声音，顾清莱心中一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滚开！什么东西，我们小姐要出入相府哪个院子还能由你拦着？我看你是忘了嫡庶尊卑之分！”画春也是个泼辣的，加上方才来之前顾九歌交代的话，她故意将嗓音放到最大，生怕屋里的顾清莱听不见似的。 顾清莱被她那一句嫡庶尊卑刺得耳朵生疼，气得咬牙切齿。自从顾九歌落水性情大变之后，可就从来没有来过她这蓬莱院了，今日一大早的便跑了过来，肯定是没安好心的。 想到这里，顾清莱忙迎上去，可是刚转身没走两步就看见顾九歌大步踏了进来。 顾九歌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顾清莱梳妆台上扫了一下，随后又迅速的落在了顾清莱的脸上。 “大姐姐这一大早的过来，可有什么要事？”顾清莱看向她轻笑着问道，只是那笑容里面更多的都是嘲讽的意味。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罢了。”顾九歌淡淡的说道，随后越过顾清莱走到她的梳妆台前坐下来，伸手拨弄着里面的珠宝首饰。 她脸上带着倨傲的神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和往日完全不一样。 “二妹妹这些首饰真好看，姐姐我很喜欢，不如就送给我吧。”顾九歌突然抬头看向顾清莱笑着说道，言罢也不等顾清莱有所反应，便将那盒首饰全部递给了画春。 站在一边的顾清莱见状狠狠地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怒意了。 “顾九歌你疯了！你这是在明抢你知道吗？你不是一向最得爹爹疼爱吗？既然你这么喜欢首饰，直接让爹爹给你买不就好了吗？为何过来抢我的！”顾清莱怒声吼道，说完扑上去就要抢回画春手里的盒子。 画春见她扑过来，连忙闪身，顾清莱扑了个空，心中越发的恼了。 “顾九歌！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九歌闻言只是眉眼含笑的望了她一眼，随后目光在她房中细细打量了一番。 “画春，这对八开琉璃屏风我喜欢，拿回去。还有这个美人花瓶，那副字画是名家手笔啊，也拿走。”顾九歌在房间里来回打转，看上什么便直接让画春上手。 顾清莱气得几乎吐血。 “顾九歌你这个贱人！如今仗着爹爹疼爱你就越发的不得了了是不是！这些都是我房中的东西，你也敢抢！”顾清莱扶着明月大口喘气，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昏死过去一般。 顾九歌闻言脸上绽开一抹笑意来，看向她满含挑衅的说道：“可是我喜欢，你奈我何？” 顾清莱本就恨透了她，这会儿又被她这么赤裸裸地挑衅着，心中怒火更加掩藏不住，一个大步咬牙扑了上去。 画春见状忙将手里东西放下，上去护着顾九歌。 “顾清莱，你可别忘了，我才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这个府上的东西，只要我喜欢，我都可以据为己有。” 顾九歌生怕她不够生气似的，越发添油加醋的说道。 顾清莱气得大喊大叫，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将顾九歌撕碎了！ “画春！将这些东西都带走！”顾九歌嘴角微微勾起，扬声说道。 顾清莱这会儿气得早就失去了理智，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把将明月推开，扑上去和顾九歌厮打起来。几个丫鬟见状也忙加入进去，各自护着各自的主子。 正在这时，蒋氏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顾清莱被顾九歌打得狼狈不堪，衣衫凌乱。当然，顾九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脸上隐隐一个巴掌印。 “你们都是死的吗？就这么任由她们胡闹！”蒋氏冲上前去一把将顾清莱搂入怀中，随后看向院子里的奴婢怒声吼道。 可怜了顾清莱，虽然脸上没有伤痕，但是看她面色痛苦，便知道定也是受了苦的。 第75章 夺你权力 “大小姐！今日之事你最好给我个交代，若不然我就只能请老爷处理这件事情了！”蒋氏转头看向顾九歌恶狠狠地说道。 她原以为顾九歌大病一场脑子清楚过来了，谁知道还是个傻的，竟然带着丫鬟打上门来了！ “交代？我想打她还需要什么交代？姨娘若是不服气，大可以去找爹爹！”顾九歌冷笑一声，随后带着画春二人转投离开。 还不忘让画春二人带上她方才看上的那些东西。 “顾九歌你这个贱人！把东西给我放下！我一定要告诉爹爹！”看着顾九歌离开的背影，顾清莱气得几乎抓狂，扯着嗓子怒声吼道，全然没有往日端庄的模样。 “莱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氏忙将顾清莱揽在怀里，看向她安抚着问道。 “娘啊！顾九歌那个贱人，仗着爹爹疼爱越发的嚣张了！她将我房中那些好东西全都抢走了！她还带着那两个贱婢来打我！”顾清莱哭着喊道，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蒋氏听罢脸上阴沉下来，既然今日顾九歌自己往上撞，那就怨不得她了！ 顾书远方一下朝便被顾忠引到大厅，见顾清莱哭哭啼啼，他就觉得头疼的很。 “这又是怎么了？”顾书远走到首座上坐下，看向下站着的几人沉声问道。他转眼瞥见顾九歌脸上有伤，心中一个激灵，目光阴狠的瞪了蒋氏母女二人一眼。 “爹爹！你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大姐姐如今越发的嚣张跋扈了！”顾清莱闻声大哭起来，猛地扑到顾书远脚边，抱着他的腿哭喊着说道。 顾书远揉了揉太阳穴，转头就瞧见顾九歌低垂眼眸，白皙的小脸上赫然一个红印，让人好不心疼。 “歌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书远伸手要将她招到身侧来，谁知顾九歌却只是含泪望了他一眼，罢了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爹爹！大姐姐今日一大早就带着丫鬟跑到我院中，不分青红皂白就明抢我房里的东西，还让那两个贱婢对我大打出手。爹爹你看，画春手里的那些都是女儿房中的东西啊！好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女儿绝对没有信口胡说！” 还未等顾九歌答话，顾清莱便又哭着喊道。她憋屈了这么多时日，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顾九歌的错处，哪里就甘心让她这么轻易的逃过去。 顾书远听罢眉头紧皱陷入沉思，因为他怎么都不相信顾九歌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是啊老爷，奴婢们可都看在眼里的。只是大小姐一直都深受老爷疼爱，是以奴婢们根本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小姐挨打。” 丫鬟随主，此话当真不假。明月也抽泣着说道，明里暗里指责顾九歌恃宠而骄，嚣张跋扈。 “够了！”顾书远懒得再听她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转头看向顾九歌柔声问道：“歌儿，你说说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为何要这样做？” 顾九歌闻言抬起头来，眸光冰凉地扫过蒋氏母女。 “爹爹，女儿希望你能收回蒋氏管家之权。” 一语惊人，蒋氏和顾清莱二人被她打得措手不及，根本反应不过来。 “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日本就是你有错在先，带着人到二小姐房中强抢东西不说，还打伤了二小姐，现在不知悔改便也罢了，竟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敢问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大小姐收回我的掌家之权！” 蒋氏泫然欲泣，好不委屈。 “爹爹，难道你还能这样骄纵着大姐姐吗？你瞧瞧她现在无理取闹的样子！”顾清莱也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她倒是没想到顾九歌竟憋着这个心思。 可是蒋氏管家这么多年，从未出现什么差错，如今相府夫人的位置空悬着，府上只有蒋氏和李氏两个姨娘，若是收回了蒋氏的掌家之权，难道要让李氏那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管家吗？ 这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爹爹，蒋氏德行有失，请爹爹收回蒋氏掌家之权！” 顾九歌的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度，态度坚决不容有失。 顾书远显然也是有些顾虑，“歌儿，能不能告诉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九歌闻言扶着顾清莱站起身来，绘秋也忙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大红烫金滚边，或许是年岁久了，那大红色已经慢慢变暗，不复往日的鲜亮明艳了。 仔细瞧去，倒像是请帖或是礼单之类的东西。 屋内几人皆盯着顾九歌手里的东西，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 “爹爹，这是娘亲当年嫁与你时带来的嫁妆礼单。”顾九歌扬着手里的礼单沉声说道。 顾书远一脸错愕，蒋氏却是小脸一白，她似乎猜到顾九歌今日为何要闹这一场了！ 这根本就是顾九歌的一个套啊！她故意激怒顾清莱，故意露出错处，好让顾清莱她们主动将事情闹到顾书远面前来，然后顾九歌再出手，一招制敌，让她避无可避！ 似乎感觉到了蒋氏放过来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顾九歌慢慢转过身去，看向她眉眼含笑道：“这么多年府上东西全都是由蒋姨娘打理，那么现在就请蒋姨娘将我娘当初留下来的嫁妆全都拿出来。” 顾九歌一字一句地说道，蒋氏早已着急的面如土色，她哪里料到还有人会查起赵楣的嫁妆，这么多年来她处处都要用银子，赵楣的那些嫁妆早就被她挥霍的没有多少了！ “歌儿，你娘的嫁妆一直都在库房里放着。你娘当初离开的时候特意吩咐了，那些东西以后就是你的嫁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顾书远不解，轻声问道。 “既是娘亲留给我的，那就交给女儿亲自保管吧。不如爹爹让顾忠去库房将娘的嫁妆都搬出来吧。”顾九歌闻言看向顾书远撒娇似的说道，顾书远自然是依着她的。 顾忠也点头应是，走到蒋氏面前顿住脚步。 “二姨娘，请将库房钥匙交给我。” 蒋氏闻言一脸惊恐的抬起头来，她虽极力掩饰，但是脸上笑容实在僵硬勉强，难看的很。 “老爷，夫人的那些东西一直都放在库房里，好几个大箱子呢，怎么好都搬出来呢？大小姐也真是的，那些都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以后都是大小姐你的，怎么就这么等不及了呢。”蒋氏笑着说道，言语之中却是在暗示顾九歌贪图钱财，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赵楣的嫁妆全部据为己有。 “蒋姨娘只需将库房钥匙交出来便是，不管有几个大箱子，横竖不用你来搬的。这库房的钥匙只有你有，可是连爹爹都没有呢。”顾九歌轻笑着说道，只是最后那一句话更是让蒋氏胆战心惊。 顾书远见她支支吾吾百般推脱，心中隐隐起了怀疑。蒋氏实在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将钥匙交出来。 顾忠拿着钥匙带着几个小厮下去，顾九歌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等他回来，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蒋氏立于一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满头大汗，就连指甲嵌进肉里也毫无知觉。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顾忠便和几个小厮抬着四个大箱子走了进来，倒是比顾九歌想象中的快多了。 顾九歌起身在几个大箱子周围转了几圈，随后一一打开那些箱子。 顾书远只看一眼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些箱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顾书远猛地拍案而起，看向蒋氏怒声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东西呢？都被你给吃了吗？” 这么多年来他很少关心后院之事，更加想不到去清点赵楣的嫁妆，今日若是顾九歌不提起，只怕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 蒋氏吓得双腿一软，直直地扑倒在地上。 “老爷，妾身也不知道啊！家里一定是进了贼了！一定是的！那些贼偷了夫人的嫁妆！”蒋氏跪在地上着急的说道，可有谁会相信这么荒唐的理由呢？ 赵楣当年随身带来的嫁妆数不胜数，有哪个贼能这么有本事，在相府来去自如，还能带走这么多东西？ “蒋姨娘说得不错，这府上确实有贼，只不过是家贼罢了。”顾九歌轻笑着说道，她言尽于此，话中意思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这个贱人！竟将心思打到楣儿的嫁妆上面来了！”顾书远抓起手边杯盏朝着她狠狠地扔了过去。蒋氏不敢闪躲，只能任由那个杯子砸在自己脸上。 顾清莱见状倒是极了，连忙上前去护着蒋氏，不怕死的呛声道：“爹爹，你一定要明察啊，娘怎么会偷夫人的东西呢？这一定是顾九歌陷害的啊！” “陷害？”顾九歌突然冷笑出声，随后看向她一脸阴沉的说道：“看来二妹妹还被蒙在鼓里啊，既然这样，那就让姐姐好好同你清算清算。” 顾九歌说着将方才从顾清莱房中抢来的首饰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东西可都是我娘当年陪嫁的嫁妆啊，包括你耳朵上的这枚珍珠耳环。珍珠来自南海，很是珍贵。”顾九歌指着那些东西冷笑着说道。 顾书远翻动手里的礼单，竟真的一一对上了！ 第76章 贬为通房 “你胡说什么！首饰都是一个样子，你怎么能认定这些就是你娘的！再说了，这南海珍珠也不是只有你娘能有的！顾九歌，你在这里信口胡说些什么东西，简直就是毫无逻辑，荒唐至极！” 顾清莱咬着牙反击回去，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视若珍宝的这些东西竟都是属于顾九歌的！ “是啊，南海珍珠虽然珍贵，却也不是什么稀世奇珍，若是有银子倒也不难得到。”顾九歌竟点头附和起来，顾清莱冷哼一声，脸上微微露出得意的神色来。 即便这些东西真的都是赵楣的那又如何，物都是死物，总不能开口说话吧！ 顾九歌不再说什么，而是突然伸手拔下顾清莱头上的一支玉簪。 “你做什么？难不成你要说这支玉簪也是你娘的嫁妆吗？”顾清莱伸手就要去抢，但是却被顾九歌躲了过去，她气得直咬牙道：“你娘不是将军府的小姐吗？这么尊贵的身份，陪嫁的嫁妆里面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普通的东西呢！给我！” 顾九歌闻言冷笑出声，幽幽开口。 “这支玉簪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价值连城。它是用埋于雪山下的冰玉打造而成，冰凉润滑，色极通透。而这冰玉是当年西域进贡的宝物，只有三块，极为珍贵。有两块如今都在皇陵中，伴先帝和太后娘娘长辞于世。这一块是当年先帝封我外祖母为诰命夫人时赏赐的，后来被外祖母打造成玉簪，成了我娘的陪嫁。” 她像是在说一个小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这可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莫说是二妹妹你，便是当今陛下想要，怕也是没有的。”顾九歌身子微微前倾，慢慢逼近，盯着她震惊的眸子轻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这根本就是一支普通的玉簪！你胡说些什么！”顾清莱哪里肯相信她说的，胡乱的回击道。她当初只不过感觉这玉簪握在手中冰冰凉凉地很是舒服，所以才戴在头上，谁知道它竟这么珍贵。 “爹爹！二妹妹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但爹爹你应该是有印象的吧。”顾九歌懒得和她辩解，而是转头看向顾书远沉声问道。 蒋氏二人闻言也转过头去，却见顾书远早就气得青筋暴起，满脸通红。他是在极力压抑着心中怒气啊，否则蒋氏这会儿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蒋氏婉容，德行有失，只手遮天，坏事做尽，丧尽天良。从今日起，降为通房，我相府没有你这个姨娘！”顾书远是气急了，几乎将牙咬碎。 蒋氏闻言顿时瘫倒在地上，降为通房？还有比这更耻辱的惩罚吗？ 什么是通房？那就是奴婢！而且还是最不受人待见的奴婢！日后这相府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在她头上踩上一脚！ “老爷不要啊！这些真的和妾身没有关系啊！老爷你不能将我降为通房，不可以啊！”蒋氏一头扑上去抱住顾书远的腿哭着哀求道，她若是成了通房，不仅是她丢尽了脸面，就连顾清莱以后在会抬不起头来的。 她只有顾清莱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将她培养成现在这个样子，万不能让她受到自己牵连，成为这王城的笑柄啊！ “滚开！”顾书远暴怒的吼道：“没有休了你，是看在为我育有莱儿的份上！”顾书远一脚将她踢开，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反胃。 他说完转身欲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 “我好好一个女儿被你教的不三不四，机关手段玩尽，从今日起，你就到杂役房去好好磨练性子吧，若是再敢见莱儿，我定会打断你的腿！”顾书远扭头看向蒋氏咬牙说道，母女二人闻言吓得痛哭不止。 “爹爹不要啊，娘她可是你的枕边人啊，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对她就真的没有感情吗？你怎么能让她到杂役房中去呢？那可是最下等仆人待的地方啊。”顾清莱哭着说道，越发的慌了。 “她现在就是最下等的仆人！我就要告诉她，不是她的东西永远不能肖想！” 顾书远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头离开了大厅。 “老爷！老爷不要啊，你听我解释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大厅响起，好不凄厉。 顾九歌倒是不急着走，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像是在看一出丑戏一般盯着蒋氏母女二人。 今生，趴在地上的人，绝不会是她！ “顾九歌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害我！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蒋氏回头恶狠狠地吼道，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栽倒在顾九歌的手上。 而且，栽得这么彻底！ “蒋氏，你如今只是一个不受宠的通房，也就是个三等丫鬟罢了，可没有资格同我们大小姐这样说话。”画春反击回去，而且还是专门挑她的痛处狠狠地戳下去。 蒋氏闻言更是气得发疯，哪里还有往日里当家主母的风范。 “就按照爹爹的意思，将蒋氏送到杂役房去。好好看着她，莫要让她跑了。”顾九歌看戏看得够了，这才起身看向守在一边的顾忠轻声说道。 言罢，带着两个丫头转身离开了大厅。 蒋氏发疯够了，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她这些年来精心布局，费力谋算。可就这么一个早上的功夫，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饮歌小苑里，顾九歌被两个丫头按在梳妆桌前。 “小姐，便是要做戏，也不能真的让自己受伤啊。二小姐真是够狠的，这一巴掌怕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画春一边给顾九歌上药，一边抱怨着说道。 今日临去蓬莱院的时候，顾九歌特意交代了她二人，到时候一定要想办法将事情闹大，越大越好。这样才能让蒋氏以为抓到了顾九歌的把柄，放松警惕，待她专心对付顾九歌之时，顾九歌再突然提出嫁妆之事，让她毫无准备，避无可避！ “好了好了，一个巴掌而已，很快就会好了的。” 顾九歌忙堵住她二人的嘴。 今日虽然受了些苦，但是结果却比她预期的要好多了。她原本只打算要了蒋氏的掌家之权，让她没有办法再兴风作浪，谁知道顾书远竟直接将她降为通房丫鬟。 这件事若是被蒋家知道了，只怕又会闹得不可开交。 揉了揉太阳穴，顾九歌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行且看吧。 “咦，小姐，你何时有的这个镯子？可真是精致啊！”她抬起手腕，衣袖滑落下来，露出里面的手镯。画春见了，饶有兴味地问道。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碰，顾九歌连忙将她手拍开，画春愣了一下，只当是顾九歌生气了，站在原地不敢言语。 顾九歌轻轻地滑动了一下戒指上地开关，锋利的刀片突然转了出来，泛着寒光。两个丫头见状吓了一跳，立马缓过神来，终于知道顾九歌为什么不给她碰了。 “这是武器，不能随意碰触的。”顾九歌柔着声音解释道。 “小姐，这是王爷送的吗？”耳边传来一个冷不丁地声音，顾九歌微微一愣，望着那手镯出了神。 “王爷对小姐可真是好！这个手镯巧夺天工，想必王爷费了不少心思。” …… 耳边传来两个丫头的声音，顾九歌却什么都不想听了。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与慕凉再有往来，她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将慕凉卷入到这场前世今生的仇恨里，更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违背对先皇的立下的誓言。 他说过无意于皇位，他说过要好好扶持慕尧的。 天气越发燥热了，夏天真的到了。 杂役房中，蒋氏看着堆了满盆的衣服，这些可都是些下人的衣服，混合着散不去的汗味，熏得她险些吐出来。 “动作快些。”一个面色严肃的妈妈冷声说道，当初李妈妈因为仗势欺人被顾九歌剁了双手赶出府去，顾书远便提了府上另外一个心肠刚直的陈大娘过来管着杂役房。 “你是什么东西！真当我一辈子都回不去了？你现在这样羞辱我，日后我除了这个门，第一件事就是要了你的命！”蒋氏满肚子怒火无从发泄，朝着她怒声厚道。 陈大娘闻言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个发疯子一样，“这个我管不到，我只知道你现在就是个丫鬟，既然老爷将你送到这里，你就要学会做些在这里该做的事情。” 蒋氏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气得直发抖。 “天黑之前洗不完，晚饭就别吃了。”陈大娘懒得同她周璇，丢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进了屋子。如今天气越发的炎热了，她可不会因为蒋氏晒在这大太阳下面。 蒋氏怒急，将面前木盆全部掀翻，她养尊处优了半辈子，现在却在这里干着这些脏活累活，堂堂吏部尚书的嫡女，还要受一个下人的冷眼！ 而这一切，都是拜顾九歌所赐！ “顾九歌，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捡起来，脸上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狠戾。 第77章 没必要了 顾书远这次似乎是下了决心要好好教训一下蒋氏，在这期间蒋府也派了很多人来，但是都被顾书远挡在了门外。谁让蒋氏这次碰到了顾书远的逆鳞呢？ 赵楣便是顾书远的逆鳞，触之必死！ 而这段时间蒋氏在杂役房中也是受尽了折磨，顾清莱看的着急，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有了蒋氏，顾九歌的日子过得倒也悠哉得很。但是蒋府里面的那几个哪有省油的灯，尤其是蒋老太太，她年轻的时候手段不可谓是不厉害，否则也不可能从一个妾室爬到正房夫人的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 她派来的人接二连三的被顾书远堵了回去，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王城里便已经传的风言风语了。 相府嫡女顾九歌恃宠而骄，胡作非为，陷害蒋氏，用尽手段将她降为通房，又关押庶妹，百般折磨。 传言越来越厉害，演变到最后顾九歌已经便成了众人口中人人喊打的害人凶手。说她是美人长相，蛇蝎心肠，毒辣至极。 不过顾九歌并没有将这些传言放在心上，因为她本来就是蛇蝎心肠啊。 是夜，慕凉踏着月色匆匆而来，他一向平静如古井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的急色。 “发生了什么事情？”慕凉低声问道，他不过是奉命离开了几日，回来的时候便听到这满城的风言风语，他担心顾九歌，连王府也没来得及回便赶过来了。 顾九歌闻言勾唇一笑，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神色来：“蒋氏母女坏事做尽，不过是给她们一些惩罚罢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外面的那些传言都与她无关似的。 慕凉薄唇紧抿，良久这才开口道：“可又受了什么委屈？” 他知道顾九歌从来都不是那种狠毒无礼之人，她这次这样惩罚蒋氏，必定是蒋氏做了什么事情。 他语气轻缓，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心。顾九歌听罢心中一酸，不免想起前世孤立无援绝望崩溃的处境，那个时候可没有人这样问过她。 从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没有，夜色深了，王爷请回吧。这里毕竟是臣女的闺房，你这样毫不避讳的来去自如，并非君子所为。”顾九歌摇摇头低声说道。 正因为慕凉待她上心，所以她才不能恩将仇报。 慕凉闻言脸色一沉，“我从不知道，你还在乎这些。” 他说完足尖一点，从窗户飞身出去。 看着他离开，顾九歌心中竟生出一股子淡淡的失落来。 其实，若是有人护她安好，谁又愿意自己去跌跌撞撞，碰的满身是血呢。 她被自己这样荒唐的想法吓到，狠狠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莫名其妙得想法甩开。她与慕凉本不该牵扯在一起，到此也就可以作罢了。 顾九歌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准备去关窗户，谁知道一抬头就跌进慕凉那双深邃不明的眸子里。 他……竟然没走？ “我就在这里，不进屋。现在告诉我，你可受了什么委屈。”他盯着顾九歌的眸子，开口沉声问道。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顾九歌说话时的自称已经从“本王”变成了“我”。 “王爷，我的事无须你管。王爷慢走，臣女不多送了。” 顾九歌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罢了这才抬头看向他恭声说道。声音平淡，语气疏离。 慕凉听罢眉头紧皱，他这才离开几日，顾九歌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不是要与我联盟吗？我同意了。”慕凉突然开口说道。 话音一落，他自己也有些惊住了。当初他之所以一直不肯答应顾九歌，是因为他想要弄清楚顾九歌的用意是什么，他不想贸然和一个完全成谜的女人联盟。可是现在呢？他对顾九歌还是一无所知，方才竟脱口而出这句话。 为何要答应呢？他在心中暗暗问自己。 大概是需要一个立场吧，一个可以同顾九歌正常来往的立场，一个可以让二人变得不再疏离的立场。 顾九歌猛然抬头，那双眸子里盛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之后，她才率先开口打破沉寂：“没必要了，联盟之事，王爷只当没有听过。” 顾九歌沉声说道，她说完便上前去关窗户，竟是丝毫反应的机会也不留给慕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将他关在外面。 有些时候，顾九歌会暗暗地骂自己。 当初一意孤行费尽心机接近慕凉的人是她，如今一声不吭转身就走的人……还是她。 轻抚腕上的手镯，顾九歌的思绪越发的杂乱了。 凉王府中，慕凉的背影沉沉地现在阴影中。周身戾气更重，让人不敢靠近。 “主子，你吩咐属下做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些散播谣言毁掉大小姐清誉的人已经处置了。”南天推门而入，望着慕凉的背影犹豫良久，这才开口低声说道。 慕凉慢慢地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下去了。 “顾九歌，如今你想抽身就走，怕是难了。” 他哑着声音低声说道，言罢烛光突然灭了，屋内顿时陷入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此刻是什么神色。 顾九歌一夜未眠，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色很差，吓得两个丫头着急不已。 “小姐，你不用担心了。奴婢今早出门，王城里关于你的那些谣言已经平息了，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前两日传的这么厉害，怎么一夜之间说没了就没了呢？”画春给她挑了身素净的衣裳换上，罢了这才不住嘴的说道。 自从传出那些对顾九歌不利的谣言后，她每天早上都会出门去探听情况。 顾九歌听罢眉头紧皱，一夜之间便平息了吗？ 除了那人，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 “这是好事。” 她低声说道，想要笑，却发现脸上有些僵硬，扯得嘴角有些疼。 “小姐，快随我去花厅。”绘秋急匆匆地走进来，连饭也顾不上给顾九歌吃，拉着她就往外走去。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顾九歌不由得眉头紧皱：“发生什么事情了？ “珍妃娘娘来了！” 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顾九歌被晃得有些眼花。 花厅里，珍妃一派悠然自得的坐在首座上。顾书远带着顾府众人恭恭敬敬地立于下方，珍妃不说话，他们便屏声敛气，不敢说话。 “臣女见过珍妃娘娘。” 顾九歌上前行礼，神色淡然。她便是不动脑子也知道珍妃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只是她亲自上门，顾九歌自然四需要多加提防的。 “歌儿啊，你总算是来了，快到本宫身边来。”珍妃一见顾九歌来了，连忙伸手将她招到自己身边来，那幅亲热的模样，若是不知道，只怕还要以为她是顾九歌的姨母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九歌在她身边站定，看向她恭声问道：“不知道珍妃娘娘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无事，只是在宫里听说我那个妹妹是个不省心的，又惹你生气了，所以特意登门来给你赔罪。”珍妃轻笑着说道，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到底是宫里熬出来的人，说瞎话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娘娘言重了，蒋氏犯错已经受罚。无需娘娘亲自跑这一趟，娘娘身份尊崇，臣女受不起。”顾九歌单膝跪下，双手交叠放于腰际，很是恭敬地说道。 只要她规规矩矩地，珍妃抓不到她的错处，那她今日来了也是白来。 珍妃见她竟不给自己台阶下，心中暗恨，但是面上笑容却愈发的灿烂了。 “快快起来！你和莱儿是亲姐妹，莱儿是我外甥女，你自然也就是我的外甥女，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这么生疏呢。”珍妃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冠冕堂皇，若是换做一般人，只怕早就被她的这番花言巧语糊弄的摸不着东南西北了。 “娘娘身份尊崇，臣女不敢……” “来来来，看看姨母给你带了些什么。”顾九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珍妃打断，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顾九歌走下来，言语间竟然自称起姨母来，当真是可笑！ “这些是姨母带给你的礼物，都是皇宫库房里的稀世奇珍。蒋氏固然有错，但是这些珍宝也足以填补你娘亲嫁妆的空缺，今日便算是给姨母一个面子，撤了对蒋氏的惩罚吧。”珍妃让人打开那些箱子，随后拉着顾九歌的手胸有成竹的说道。 她已经这般放低自己的姿态了，只要顾九歌不傻，这会儿都该知道顺着她给的台阶往下走，否则……后果可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多谢娘娘好心，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只是娘亲的那些东西于臣女而言便是独一无二，是用多少稀世奇珍都无法填补替换的。蒋氏这次错得离谱，若是不惩治，难免会助长邪风，若是这样，日后再想管理相府，怕就难了。” 顾九歌开口淡淡的说道，语气不卑不亢，竟是要和珍妃死磕到底的意味了！ 见顾九歌顽固不化，珍妃脸上的笑意终于冷了下来。 “顾九歌，今日本宫只要一句话。这人，你是放是不放？” 大袖一挥，珍妃冷声问道，语气里满满都是威胁之意。 第78章 刺杀珍妃 “怕是要让珍妃娘娘白跑一趟了。”顾九歌福身轻声说道，她的语气肃虽然温柔平静，但是态度确实不卑不亢，坚定的很。 珍妃见她软硬不吃，也渐渐地失了耐心。 “顾丞相，大小姐年纪尚小，不懂得人情世故倒也可以理解。更何况你们相府的事情也不需要一个小姑娘来做主，本宫现在受累再问你一遍，我那个妹妹你放不放？”珍妃扭头看向顾书远冷声问道。 她今日既然亲自来了，绝不可能无功而返！ 顾书远听罢上前一步，拱手道：“小女的意思便是臣的意思，珍妃娘娘护妹情切，但这毕竟是我们相府的私事，不敢劳烦珍妃娘娘操心。” 父女二人的态度如出一辙。 珍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泛起一阵寒意。 “既然顾相和大小姐坚持这样，本宫自然是要尊重两位的意思。”珍妃开口轻笑着说道，随后扶着紫月的手作势就要离开。 顾九歌见状后退一步侧身给她让出路来，谁知道珍妃在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身子一歪，整个人朝着她扑了过来。顾九歌出于本能反应出手去接，手中却握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来人啊！护驾！” 紫月突然高声喊道，众人闻言慌成一团。珍妃却死死的抓着顾九歌的胳膊，紫月也凑上前来，三人纠缠作一团。 看起来像是顾九歌拉着珍妃不放，但是实际上却是她主仆二人攀着顾九歌，让她挣脱不得。 顾九歌沉了一口气，手上用力狠狠将珍妃推开，与此同时伴随着一身尖叫，珍妃整个人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啊！娘娘，您没事吧！”紫月扑上前去，却见珍妃捂着胳膊满脸痛苦的神色，有血从她的指缝中汨汨流出。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珍妃在丞相府受了伤，而顾九歌的手中竟握着一把匕首，薄而锋利的刀刃不住地往下滴血。 这场面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顾九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行刺娘娘！”紫月先发制人，冲上前去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与此同时，守在门外的那些侍卫一股脑地全都冲了进来，反手将顾九歌牵制住。 “顾九歌意欲谋害娘娘，将她带回去交由陛下处置！” “且慢！”顾书远也有些慌了神，但是他绝不会让这些人这么轻易地带走顾九歌。 “娘娘明察，小女绝不会有行刺娘娘，这其中定有误会！”顾书远有些急了，护在顾九歌面前着急的解释道。 但是珍妃到底是在相府受的伤，不管是不是顾九歌行刺，他们相府都难辞其咎。 “真是可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顾相便是要袒护大小姐也该有个度！难道我们娘娘身上的伤是假的吗？定是顾九歌心中记恨娘娘帮着蒋氏说话，所以才趁机对娘娘动手！反正她什么样离经叛道的事情没有做过，还会怕这些吗？”紫月啐了一口，狠狠地反击回去。 她愤愤不平地说道，好像与顾九歌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上次慕凉为了救顾九歌重伤紫月，还将她关在那个密室里，这个大仇她可从来没有忘记啊！ “顾相，你的那些话还是留到见陛下的时候再解释吧。”珍妃艰难地的站起身来，看向顾书远冷声说道，罢了扭头就走。 侍卫们押着顾九歌就要走，顾书远着急不已，却偏偏无可奈何。 “爹爹宽心，女儿没做的事情，便是到了陛下面前女儿也是有理的。”顾九歌被那群侍卫推搡着上前，她扭回头来看向顾书远轻声安慰道。 今日珍妃是铁了心要救蒋氏，只是见顾九歌不顺着她的台阶往下走，这才剑走偏锋出此下策。为了陷害顾九歌，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这样的女人还真是恐怖。 眼看着顾九歌被人带走，相府中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珍妃还未到皇宫便昏迷了过去，慕尧得知此事大怒，当即便将顾九歌打入死牢，只等着珍妃醒来便处决了她。 曳云宫中，慕尧陪了珍妃好一会儿这才离开。直到内殿里没有其他人了，珍妃这才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来。 “娘娘，陛下方才大怒，直接将顾九歌关入死牢，看来这次她必死无疑了。”紫月一边给珍妃喂药，一边得意洋洋的说道。 珍妃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谁让顾书远那个老东西不肯变通，他若是答应放任，本宫也犯不上伤害自己来陷害她顾九歌。现在就安安静静地等着吧，一命换一命，顾书远那么疼爱顾九歌，一定会放了三妹的。” “娘娘，那就让顾九歌在死牢里待着吗？”紫月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珍妃低声问道。 “长夜漫漫，她在死牢中应该过的很无聊吧。” …… 死牢里，顾九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囚衣。牢房潮湿阴暗，大概是常年不见太阳的原因，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霉味，偶尔还有一两只老鼠蟑螂爬过，只是顾九歌早就见怪不怪了。 顾九歌顺着墙边坐下，闭眸养神，想着如何脱身。 虽然她猜到珍妃那么做是为了威胁顾书远放了蒋氏，但是她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定然会找机会好好折磨一下顾九歌的。 “哥几个，可别说我这个做兄弟的不照顾你们，今儿陛下才关进来一个女囚，生得那叫一个美啊！兄弟在这里给你们把风，只管进去快活吧！” 门口传来男人猥琐至极的声音，顾九歌心中一颤。虽然她向来都是处变不惊，但是如今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下，自己又毫无自保的能力，若是那些人来真的，那她可根本反抗不得。 想到这里，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去摸手腕上的东西，却摸了个空。方才进来之前换囚衣的时候，她的手镯连带着那些首饰衣裳全部被收走了。 “吱呀”一声，锁链掉在地上，砸出一阵响声，在这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有些沉重。 “还真是天仙化人啊，只可惜命不久矣，既然这样，今晚便好好地伺候伺候大爷，以后上路了大爷也能让你死的痛快些。”为首的狱卒一见顾九歌这般倾城如玉的模样便起了坏心思，笑得一脸猥琐，让人反胃作呕。 顾九歌后退一步，目光在周围不断地搜寻着，希望可以找到什么防身的东西。但是这个地方，除了一些干稻草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是相府嫡女，你们不能碰我！” 看着那几人逐渐逼近，顾九歌冷声呵斥道，她现在只希望那些人会畏惧于她的身份，不要轻举妄动。 “相府嫡女？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进了这个地方就是死路一条，再难见天日，识相地就乖乖就范，免得惹怒了大爷，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人骂骂咧咧的就扑上前来，顾九歌连忙后退，但是这个牢房毕竟只有这么大，后背狠狠地撞在坚硬的墙上，顾九歌心中隐隐有些慌乱，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 “你们简直就是放肆！”顾九歌怒声吼道，但是在这群人眼中，她这会儿发怒的样子更是让人心痒难耐。 “放肆又如何！哈哈！”耳边传来刺耳的声音，顾九歌被他们逼至角落。 “我告诉你们，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几个一个都活不了！”顾九歌咬牙切齿的说道，但是那群人现在正在兴头上，又怎么会在乎她说的这些话呢。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个狱卒摸了摸下巴上青黑的胡渣，盯着顾九歌那张小脸笑着说道。 他们整日里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虽然以往也有一些女囚，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像顾九歌这样生得如此貌美。如今起了色胆，哪里由得了顾九歌三两句话就能大消心思。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陛下还未审我，若我就这样死了，你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顾九歌是真的有些慌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逃不了，那就一死以保清白！她绝不会让这些下三滥的人碰到自己分毫！ “死？若能死了，到时候便是畏罪自尽，与我们何干？只是你若变成了厉鬼，可不要来找我们。毕竟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那些人渐渐失了耐心，懒得再和顾九歌周旋，一个大步跨上来，直接将顾九歌按倒在地。 她奋力地挣扎着，但奈何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那些人似乎被顾九歌惹恼了，一个巴掌狠狠地摔在她脸上，骂骂咧咧地就要去撕扯她的衣服。 顾九歌感觉到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竟是有个狱卒直接跪在了她胳膊上，以此来牵制她。 “放开我！” 顾九歌失声叫道，尽管她逼着自己坚强起来，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不害怕。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慢慢停止了挣扎。 耳边满是刺耳的笑声，肮脏不堪。顾九歌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她稍一用力，一抹鲜血从口中溢出。 第79章 我不在乎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暴怒的声音在狱中响起，那几个狱卒被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吓得一惊，待回头看清楚来人的时候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散开了，露出躺在地上有些狼狈的女子。 女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她的衣衫有些凌乱，但是好在没有被撕破，只是她面色苍白，神色绝望崩溃，嘴角那一抹嫣红刺得人眼睛生疼。 那一瞬间，慕凉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从未有过的疼。 他快步冲上前去，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中。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紧抿的薄唇微微有些颤抖，可见是怒急了。 紧随其后进来的南天看到这一幕也是吓得一愣，好在他们来的及时，若是晚来一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主子，这些人怎么处置？”南天狠狠咽了口吐沫，看向一言不发地慕凉低声问道。虽然他跟在慕凉身边已经多年了，但是在这一刻，他还是害怕了。因为他从慕凉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意，从未有过的强烈。 “挑断手脚筋，带回去，本王亲自处理。”几乎是咬着牙缝挤出来的话，带着无边的冷意，那几个狱卒早就吓得面如土色，只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更有甚者，吓得双腿一颤，险些昏死过去。 但是他们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天已经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挑断了他们的手脚筋。 好不容易将那些找死的狱卒带走，牢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阵低低的，极压抑的哭声从怀中传来，慕凉心中一痛，抱着她的胳膊不免收紧了些。 “别怕，我在这里。”慕凉低声说道，语气温柔的像是春风化水，下一刻就能融冰化雪一般。 慕凉知道顾九歌一直清醒着，想必方才是怕了吧。 她再强硬厉害又如何，到底是个姑娘罢了。 “慕凉，我还好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九歌这才哑着嗓音问道，她的声音带着浓郁的哭腔，甚至有些发抖。慕凉闻言心疼不已，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动作轻柔的为她擦去嘴角的鲜血。 “我来的及时，什么事也没发生。”慕凉柔声宽慰。 夜里隐隐带着些凉意，顾九歌身上裹着慕凉的外袍，没多久便靠着墙边睡了过去。慕凉也不离开，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守着她。 刺杀珍妃是大事，顾书远连忙穿戴整齐进宫请罪，他深知此事是珍妃为了救下蒋氏的一个圈套，所以在去见慕尧之前想办法先求见了珍妃。 御花园中，顾书远单膝跪在地上，脸上神色阴郁至极。 “顾相，你不去见陛下，非要见本宫是个什么意思？”珍妃轻轻拨弄着缠在胳膊上的白色布条，一边看向顾书远轻声问道。 顾书远听罢气得直咬牙，珍妃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珍妃娘娘，老臣已经下令放了蒋氏，不知道珍妃娘娘可否高抬贵手？”顾书远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罢了之后这才拱手问道。他说的委婉，算是给足了珍妃的面子。 珍妃闻言轻笑出声，转头看向顾书远淡淡道：“顾相当真是聪明人啊，你且放心，既然我三妹无事了，那么顾大小姐自然也不会有事。” 顾书远听罢这才轻舒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请娘娘放人吧。” “不慌，大小姐现在毕竟还在死牢中，到底是要从陛下面前过一遭的。不过顾相放心，她不会有性命之忧的。”珍妃起身弯腰看向顾书远轻笑着说道，只是她刻意将最后一句话咬的很重，让人不由得心中一寒。 顾书远眉头紧皱。 什么叫做没有性命之忧？ “娘娘，若是小女有半分损失，那就请娘娘做好心理准备。”顾书远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这赤裸裸的威胁珍妃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两人才分道离开不久，慕尧便差了人来请他们，于御书房审理顾九歌刺杀珍妃一事。顾书远心中记挂着顾九歌的安危，坐立难安。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两个宫人这才带着顾九歌走了进来。她衣衫隐隐有些凌乱，但仍旧掩不住身上的绝世风华。 更让人震惊的是，她身上披着的正是慕凉的外袍！ 慕尧瞳孔一缩，深吸了一口气。他早就看出来慕凉对顾九歌不同于旁人，屡次出手帮她毫不顾忌。瞧如今这般情况，想必是慕凉又要插手此事了。 果不其然，顾九歌刚刚跪下行完礼，便见慕凉大步走了进来。 “陛下，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昨日里一入宫便昏迷过去了，紫月那丫头也是着急了，才口误说是顾大小姐刺杀臣妾，平白连累了顾大小姐，臣妾心中实在难安啊。”那珍妃倒也还算是有点良心，遵从了和顾书远之间的约定，为顾九歌验证清白。 更何况，连慕凉都来了，她若是再生出什么心思，谁知道慕凉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上次狩猎一事便是最好的教训。 听到她的话，顾九歌倒是丝毫都不意外，她知道定是顾书远答应撤了对蒋氏的惩罚，否则珍妃必定死咬不放！ “是这样吗？”慕尧也没有料到珍妃会这样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陛下，您就不要再为难顾大小姐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昨日里在牢房里定然受了不少苦，否则王爷也不会心疼地巴巴跑过去了。”她笑着说道，言辞之间还不忘狠狠地踩顾九歌和慕凉一脚。 顾九歌眉头紧皱，却懒得和她争辩什么，毕竟她现在身上还披着人家慕凉的衣裳，若是这会儿开口反驳，倒成了什么样子。 更何况，她和慕凉之间坦坦荡荡，畏惧什么流言蜚语？ “陛下，小女向来端庄识礼，正如珍妃娘娘所言，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罢了。还请陛下网开一面，放了小女吧。”顾书远撩起衣摆跪下来，朝着慕尧拱手说道。 慕尧见他二人口径一致，再加上还有慕凉在场，便也不再追究此事。更何况顾九歌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由得他说斩就斩。若是顾九歌出了事，只怕第一个反的就是丞相府和将军府，这对慕尧来说，可是个不敢冒的险啊。 “好了，既是误会，那就回去吧。王成，你去御药房准备些雪莲人参给大小姐好好补补身子。”慕尧点头沉声说道，王成闻言应了一声是便连忙去准备了。 “多谢陛下！” …… 出了御书房，珍妃叫住顾书远。 “顾相，希望这次的事情都能让你我长个教训。本宫既然能让顾九歌进一次死牢，就能让她进第二次，第三次。本宫这样说，不知道顾相明白了吗？”珍妃居高临下，冷声威胁道。 言下之意便是，若蒋氏再出什么事，顾九歌也难逃一死。 “只看蒋氏，她若再作出什么丧尽天良之事，谁也保不了她！” 顾书远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彼时，慕凉和顾九歌二人毕竟走在皇宫的小径上。从昨日至今，顾九歌都还没来得及同他说上一句道谢的话呢。 “王爷，以后不用为了臣女这般以身犯险。” 感谢的话在喉咙里溜了一圈，最后说出来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慕凉闻言脸色一愣，侧步上前挡在顾九歌面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她：“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为何？” 没有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顾九歌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王爷想多了，你我二人本就不该有所牵扯，免得落人口舌。臣女早已声名狼藉，不在乎这些，但是王爷身份尊贵，不能如此。” 顾九歌仰头轻笑着说道，她一双明眸像是被洒了碎钻一般，在明媚的阳光下潋滟生辉，美得不可方物。 这段时间她确实有意无意地在躲避慕凉，这番话倒也有几分真心。 慕凉听罢薄唇紧抿，他竟不知顾九歌心中是这样想的。 “我不……” “歌儿，你可还好？”顾书远大步走近，看向顾九歌关切的问道。 “爹爹，我没事。那牢房里不过是阴暗了些罢了，没有什么的。”顾九歌轻摇头柔声说道，关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却是只字未提。顾书远这般疼爱她，若是知道她险些被人欺负，定会心疼的。 见她这样说，顾书远这才放心。 “王爷，这次又多谢王爷出手相助了。小女欠王爷的，怕是怎么都还不清了。”顾书远扭头朝着慕凉深深地鞠了一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无妨，只是为何珍妃会突然改口？” 顾书远苦笑摇头：“她为了就自己的妹妹，不惜陷害歌儿，如今我答应放了蒋氏，她自然也要遵守约定，不再伤害歌儿。” 他说完脸上越发的无奈了，明明都是他下的决断，到头来却让顾九歌承受这一切。 了解了来龙去脉，慕凉脸上神色微微一凉，片刻之间便恢复如常。 “王爷，老臣担心歌儿身子，若是无事，老臣先告退了。” 慕凉轻轻地点了点头，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泄出一口气来。 顾九歌到底没能听到他方才的那句话。 我不在乎…… 第80章 毛骨悚然 是夜，曳云宫中一派清和，众人早已安心入睡了。躺在床上的珍妃突然觉得一阵凉意，胡乱扯过被子盖好，但仍觉凉意难忍，睁眼一看，却是谁将窗户打开了。 “紫月！” 她高声喊道，心中暗暗责骂这个丫头是个粗心的，出去的时候竟连窗户都没有关好。 躺在外殿守着的紫月听见声音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娘娘怎么了？”紫月三两下穿好衣服，走到床头点燃了一盏蜡烛，罢了这才看向珍妃轻声问道。 珍妃白她一眼，没好气道：“还说呢，窗户也不关，想要冻死我吗？” 紫月被她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抬头一瞧果然看见窗户大开着，风不断地灌进来。她忙上前去准备关窗户，心里忍不住犯了嘀咕，真是奇怪，她明明记得早就关上了啊。 她伺候珍妃这么多年来，这些小事早就做的得心应手了，又怎么回忘记呢？ 她甩了甩头，却在靠近窗户边的时候突然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熏得她有些想吐。联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她心中有些害怕，将窗户关上之后连忙缩回了手，跑到珍妃身边待着。 “娘娘，不知道为什么，奴婢总觉得怪怪的。”紫月靠在床边有些瑟瑟发抖的说道，她也说不上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心里就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害怕。 珍妃冷冷地扫她一眼，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怪？你怎么了，抖什么？” 紫月正欲回答，突然看见一道黑影映在窗户上，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珍妃被她这一叫也是吓得不轻，连忙坐直了身子，一巴掌摔在她脸上，愤怒的吼道：“这大晚上的！你是疯了吗？” “娘……娘娘！方才有人在外面！有人！”她猛地扑到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呜呜咽咽的说道。瞧她浑身发抖的样子，倒真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 珍妃狠狠地咽了口吐沫，将目光移到窗子那边，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一些借着月光映在窗户上的树影，被风吹的微微晃动。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哪里有什么人！”珍妃一把将紫月揪起来，强迫她睁眼看过去。 紫月方才被吓得不轻，说什么都不肯睁眼，主仆二人僵持不下，闹将起来。 二人的声音惊动了其他的宫人，门外响起阵阵脚步声。但是脚步声突然停止，外面一片安静。 “啊啊啊！” 片刻之后，外面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声的尖叫声，声音凄厉寒心，撕心裂肺，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 听到外面嘈杂不已的声音，珍妃心中更是恼火，只披了件衣裳就大步走了出去。站在廊下，便见那些宫人们一个个都瘫倒在地上，只管闭着眼尖叫，更有甚者直接昏死过去了。 “鬼哭狼嚎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着曳云宫闹了鬼了呢！全都给我站好，闭嘴！”珍妃怒声训斥道，这大晚上的若是将慕尧招引了来，看到她的宫人们哥各个都这样没有规矩，那还得了。 可是没有她预料之中的安静，那些人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纷纷闭着眼睛抬手指着珍妃。 珍妃见他们这般模样，心中也有些害怕，突然感觉到一滴水滴到自己的额头上，她伸手摸了一下，却是刺眼的红色。 她双手微微颤抖，慢慢地抬起头来。 看到的却是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场面。 三个身穿白衣的男人被吊死在宫门口，由于角度问题，珍妃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和面容尽毁的脸庞。 场面之诡异，简直是闻所未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曳云宫的上空，珍妃吓得双腿发软一头栽在地上，眼前一黑便没有了知觉。 原本寂静的皇宫，突然热闹了起来。 曳云宫深处，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了。 …… 顾九歌夜里做了噩梦，又梦到了前世里被玄朗折磨的场景，发了一身的汗，两个丫头彻夜未眠的照顾，但顾九歌还是发热梦呓，面色通红滚烫。 梦里，顾九歌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是呆呆地站在那个密室里，但是玄朗和顾清莱像是看不到她一眼。她在梦里看清楚了，她那个不过五岁的侄儿躺在她的怀中，有血不断地从他的胸口涌出来。 她的安儿，是被玄朗一剑穿胸而死。 干脆利落，倒也没受什么苦。 她还看到自己抱着安儿的尸体一头撞死在墙壁上，鲜血四溅，玄朗搂着顾清莱的腰肢转身离开，毫不留念。 她感觉一颗心像是被撕扯一样的疼痛。她想上前去，突然周围起了大雾，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姐？小姐！” “啊！不要！”顾九歌尖叫一声，猛地坐起来。她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衣衫早已汗湿。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绘秋见她这样吓得手足无措，柔着声音问道。听到她的声音，顾九歌这才愣愣地抬起头来，直到确定方才的是梦，她心中的痛苦和恐惧这才消散了些，整个人一头扎进绘秋怀里，两个丫头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我做噩梦了。” 她哑着嗓子说道，或许是因为发热的原因，连带着喉咙也疼的难以忍受。 “无事了无事了。”绘秋轻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她也不知大究竟是什么样的噩梦，居然能让顾九歌吓得浑身发抖。 过了许久之后，她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小姐，你怎么也被吓到了。”画春一边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一边嘀咕着说道，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是顾九歌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顾九歌抓着她的手，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说也？” “小姐你还不知道呢，现在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珍妃娘娘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整个曳云宫的人疯了一办，真是吓死人了。”画春闻言压低声音说道，说完还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 那样的场景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光是想象就已经毛骨悚然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珍妃娘娘出事了？”顾九歌越听越乱，她昨日才从宫里出来，怎么就出事了呢。 “昨日曳云宫闹鬼了！我的老天爷呀！听说有三个人被活活吊死在曳云宫的门口，珍妃娘娘出来的时候正好站在尸体下面，一抬头就晕过去了。” 画春愣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抱着胳膊起来蹦了两圈。 顾九歌听罢愣住，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深宫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能查到什么线索吗？死的都是些什么人？”顾九歌眉头紧皱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绘秋闻言想了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却不知，那三个人都穿着一样的白色衣服，容貌被毁的彻底。” “哦对了！听说三个人都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真是可怜。”绘秋补充说道，言罢便闭上了嘴，显然是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情。 听完她的话，顾九歌整个人陷入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日在死牢里的时候。慕凉抱着她，低声说道：“挑断手脚筋，带回去，我亲自处置……” 她当时并未昏迷，是以听的清楚！ 难道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心情根本无法平复。 “好了小姐，横竖不管我们的事。那个珍妃娘娘可没少欺负小姐你，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现世报了。果然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她坏事做尽，自有老天爷收她。”画春见顾九歌脸色很是难看，连忙安慰着说道。 她向来是个伶牙俐齿的，如今这番说听着就让人痛快不已。只是顾九歌该怎么告诉她们，这一切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老天爷才不会管这些呢，否则她前世落得那般下场，老天爷为何没能帮她收了那些恶人？ “是啊小姐，你好生休息，奴婢去给你熬药。” 顾九歌点了点头，打发两个丫头下去了。 她吃了药又睡下了，发了一身的汗，到了傍晚便好多了。只是这一整日她都在想珍妃的事情，她不知道慕凉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给她出气报仇吗？ 可是在她心中，慕凉从来都不是这种冲动莽撞之人，这么荒唐的事情怎么会是他做的呢？ 顾九歌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烦闷的很。 夜色渐渐深了，她早早地便让两个丫头去睡下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预感，慕凉今晚一定会来。 眼瞧着亥时左右，外面传来一阵轻敲窗户的声音。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在窗户上，这般身姿，除了慕凉还能有谁。 顾九歌走上前去，将窗户推开，罢了转身往屋里走去，可是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慕凉跟进来，心中疑惑，回头一看他还定定地站在窗户外面，并没有想要进来的意思。 “你怎么了？” 第81章 我愿意 顾九歌看向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你说过，女子闺房不能随意进出，会影响你的清誉。我就站在这里，无妨。”他抬起头来沉声说道，言语之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顾九歌一时语塞。当初她为了不牵连慕凉，为了和他彻底断绝往来，所以说话很是绝情。她倒是没想到，自己说的话，慕凉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我出去，也不算是不合规矩。” 顾九歌见他没有进来的意思，便很是无奈的说道。 两人在院子里相对而坐。 “你在发热？”见顾九歌脸色难看，慕凉低声问道。 “无碍了。”顾九歌轻轻摇了摇头，罢了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眸子，“珍妃的事情是你做的？”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这些都和慕凉有关，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有了底气。 若真的是慕凉为了帮她出气所为，那么慕凉是以一种什么身份和立场来帮助自己呢？到时候她顾九歌又该以一种什么身份和立场去回应他？ 盟友吗？朋友吗？ 他们之间好像还没有说过这样确定关系的话吧。 现在细想起来，慕凉的每一次出手相助，似乎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立场。 “不过是让她长个记性罢了。”慕凉淡淡地说道，他可就没有顾九歌想的那么复杂细致了。当时看到顾九歌被欺辱成那个样子，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让这背后捣鬼之人付出代价。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是……为了我？” 她有些不确定。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于顾九歌而言却像是千斤重一般，慕凉竟真的是在帮她！ “为何……要这样帮我？”顾九歌愣愣问道，面对慕凉这样直接的回答，她那一颗七窍玲珑心根本派不上用场。 他深深地望了顾九歌一眼，似乎想要将眼前女子看穿，亦或者让她看穿自己也可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凉终于移开目光。 “这是我的事。” 他说完起身，作势要走。 “慕凉！”顾九歌见他要走，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率先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纤细手指轻划过他的手背，慕凉的手微微一颤，顿住脚步，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衣袖。 “慕凉，你只当我当初所说是无心之言。我现在无意与你联盟，你也不用这样处处帮我。就像今日之事，若是被陛下知道，便是他有心护你，但是碍于旁人施压，他也不得不处置了你。” 顾九歌有些着急的说道，她真的不能再让慕凉为了自己以身犯险了。 慕凉猛地抽回衣袖，力道之大，让顾九歌有些震惊。 他……他这是生气了吗？ “顾大小姐这么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吗？还是说，顾大小姐已经找到了比本王更好的盟友？”慕凉转身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顾九歌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她方才从慕凉的语气中听出了……赌气的意味？ 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慕凉唤她顾大小姐了。 “王爷本就无心于皇位，这样的话，我的筹码对你而言便是无用的。既然无用，我也不必与王爷纠缠不清。”顾九歌低头沉思了许久，想着怎么把这一番话说的体面合理，又听起来不那么刺耳。 “而且王爷多次出手救我，救命之恩实难以报答，我就更不能将你卷入到我的私人恩怨中来，不能让你违背初心，违背对先皇的誓言。” 她说的认真，一番话像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一般。 慕凉心中微微震动，原来这些日子顾九歌一直躲着自己，竟是为了这个原因，她倒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想。 “愿与不愿，都是我的事情。” 直到慕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夜幕里，顾九歌这才缓过神来，石桌上躺着之前她坐牢时被收走的那个手镯。 “愿与不愿……他究竟是何意？” 顾九歌自言自语道，向来聪明的她，终于也有了看不透的人。 一夜无话。 珍妃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凶，但是慕尧派了很多人来查探此事，却都是无功而返，根本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件事也成了无头悬案，为了不让珍妃再受到刺激，慕尧便命人帮她移了寝殿，久而久之，曳云宫便成了一座无人敢靠近的“冷宫”。 虽然慕尧极力想要压下此事，但是悠悠众口，如何杜绝？ 坊间相传是因为珍妃做多了亏心事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王城里的寺庙越发的热闹了起来。 或许是忌惮于那些鬼神之说，蒋氏出来之后难得的安静了几日，不再折腾。顾九歌也因此可以喘口气，过两天自在日子。 大概是为了配合这些流言，从六月份开始，雨水连绵就没有断过。一时间，王城里的氛围越发的低了。 顾九歌坐在窗边发呆，书案上摆着一张纸，上面是一些密密麻麻看不懂的东西。 直到今日，这场雨已经下了十数日有余了。 “绘秋，置马车，我要去见外祖父。” …… 将军府，得知顾九歌来了，赵高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边维持着和自己身份相匹配的冷静严肃，一边在顾九歌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催促下人们去准备一些顾九歌爱吃的饭菜。 “歌儿，你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这才下着雨呢，路上出事了怎么办。你该早些派人来通知，我好让你表哥去接你的。”赵老太太拉着顾九歌的手絮絮叨叨地说道，生怕她哪里磕着绊着伤到了。 顾九歌闻言很是无奈一笑，抱着她胳膊撒娇道：“原来在外祖母眼中，歌儿这么没用啊，坐在马车里还能丢了不成。” “人老了，想的多了，自然就怕了。就像当初，我也没有想到你娘就这么突然离开了。”赵老太太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地拨弄着她的头发，低声说道。 此言一出，大厅里众人都愣了一下，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触及她的伤心事。 提到赵楣，顾九歌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外祖母放心，歌儿身子好着呢，绝对不会有事的。” 赵老太太闻言欣慰一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 陪着赵老太太吃完午饭，顾九歌便催着她赶紧去休息。安顿好了她，顾九歌这才跟着赵高和赵秉夜来到书房。 “歌儿，你今日过来定是有事。你外祖母睡下了，有什么事直说就是。”赵高示意二人坐下，罢了这才看向顾九歌轻声说道。 “外祖父，歌儿这次前来是希望外祖父您可以拿出十万两银子买米屯粮，最好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被人发现。”顾九歌知道赵高是个什么性子，所以也不跟他兜什么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屯粮？表妹为何要这样做？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赵秉夜闻言有些吃惊，虽然说他们将军府不在乎这十几万两银子，但是顾九歌突然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奇怪，而且还不能让人知道。 “歌儿是担心这雨连绵不断会造成洪涝灾害？”到底还是赵高心思缜密，一眼就看出了顾九歌的心思。 只不过他有一点说错了，顾九歌不是担心，而是笃定。 前世里，这场大雨一月未绝，而且越下越大，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而那些官员们为了让慕尧宽心，竟然压着此事不报，那些涌到王城里的难民，到头来都被那些所谓的“忠心耿耿”的官员用特殊的方式解决了。 当初顾九歌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废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无辜的百型受难。后来玄朗找到她，花言巧语哄得她去找顾书远求情，顾书远给了他十万两银子。洪涝灾害过去，玄朗因为此事受到慕尧嘉奖，却对于相府赠银一事闭口不提，将所有功劳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来。 只是这一世，玄朗只怕没有那么顺利如愿了。 “表妹你会不会是想多了，如今正赶上梅雨季节，下几场雨倒也没什么的。”赵秉夜开口轻声问道，他倒不是不支持顾九歌，只是觉得她未必有些太杞人忧天了。 顾九歌闻言一笑：“我只是担心罢了，这场雨下到今日已经小半个月了，而且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我这才上门来找外祖父的。” 赵秉夜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赵高也垂首深思，良久之后这才抬起头来。 “无妨！就依歌儿所言。若是赶不上这场灾难，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十万两银子的粮食也可以拿出去馈赠。若是真的赶上了，也算是提前有了准备。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现在虽然不上战场了，但还是要尽我所能，为大越守住这江山安稳无恙。” 他扬声说道，一番话端的是豪气干云，让人敬佩不已。 这么一个一心只为朝廷的人，到头来却被冠上谋反的罪名，身首异处，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顾九歌起身走到他面前，屈膝跪下，深深地拜了下去，道：“外祖父，您是菩萨心肠，老天定会佑你此生平安康健，安然无遂。” 若是天不佑你，那我只有拼了性命护你！ 第82章 安顿难民 接连不断的雨水终于让顾九歌的担心变成了现实，一夜之间，有无数难民从四面八方涌来。天子脚下，乱作一团。 但是为了不让慕尧知道，那些官员竟合力打压难民，将他们关在城外不许进来，手段凶残蛮横，让人汗颜。 顾九歌坐在醉仙楼的雅间里，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外和城内的情况。那些难民全部挤在城门口，但是却不能进来。他们中有年轻力壮的，也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妇孺，争闹起来，吃亏的自然还是他们。 “这些个官员，从来都是只吃干粮不做事的！这么些难民他们竟就这样坐视不管，简直是丧尽天良！我若是男子可以入朝为官，一定不会像他们这样！” 画春瞧得恼了，愤愤不平地说道。 绘秋见状忙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在外要注意言辞，罢了这才转向顾九歌轻声问道：“小姐，如今难民一事闹得这么厉害，为何陛下不管？” 绘秋很难理解，在天子脚下怎么会发生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情。 顾九歌闻言提了一口气，最后只剩无奈一笑。 “天子脚下又如何，陛下身居皇宫出不来，只能坐在金銮殿上听着那些官员舌灿莲花。自古天灾最难处理，那些官员生怕这个麻烦落到他们身上，所以自然是能瞒则瞒。他们想让陛下看到什么样子，陛下就只能看到什么样子。” 她说完脸上笑意愈浓：“身居高位，也自有难处。” 那些官员们齐心协力地想要慕尧看到一个平和安定的大越朝，他又能如何？ “小姐！下面打起来了！” 画春掩嘴惊呼道，倒是没有想到那些守门的侍卫竟然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青天白日，天子脚下，还真是一点王法都没有了！ “下去看看！” 城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一群围观的人。 一道城门，两个世界。门内是天子脚下，祥和安定。门外却是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官爷，求求你了让我们进去吧。我这个小孙女快不行了，求求你了！”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妇人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不住地磕头哀求，但是那些人却像是没有心一样，脸上除了嫌恶的神色，再无其他。 一个侍卫被她吵得有些烦了，一脚踢在她胸口处，嘴里还骂骂咧咧到道：“滚远点！你们倒是想得美，今日让你入了王城，明日你们是不是就该闹着要进皇宫了？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疯子，若是你们包藏祸心，岂不是要坏事！” 他的这一番话顿时引起围观百姓的附和，他们都是长久生活在王城里的人，总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这会儿又怎么会愿意让这些肮脏不堪的难民和他们生活在一座城镇里呢？ 更何况，若是他们接受了这一批难民，明日便会有更多的难民涌过来，那还得了！ “官爷！我不进去我不进去！我求求你帮我找个大夫，救救我的小孙女吧，她才三岁啊。”那老妇人哭的肝胆俱裂，几乎昏死过去，却依旧换不得那些人半分同情。 “滚滚滚！再聚在这里闹事，是别怪老子不客气！” 那些侍卫说着便拔出腰间的佩剑，作势就要劈下去，难民们吓得浑身发抖，再不敢靠近城门，生怕丢了性命。 “哼，命贱还怕死，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闹这一场！”侍卫狠狠地啐了一口，随后又如铜墙铁壁一般站在城门口，阻止那些试图混进城的难民们。 顾九歌下来的时候那些难民早就被赶至离城门口十丈之远的地方，顾九歌亮出了身份，那些侍卫也不敢阻拦，乖乖放行任由她出去了。 那些蓬头垢面的难民甫一见顾九歌出来，像是看到天女下凡一般地愣住了，这样出尘绝美的女子，不是仙子又是什么呢？ “这人定是哪个达官贵家的小姐，若是抓了她我们就能进去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吵闹起来，随后便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附和声。见顾九歌越走越近，那些人猛地起身，将主仆三人围成一团。 “你们想要做什么！”绘秋有些慌了，忙将顾九歌护在身后，但是面对这一群家破人亡又饱受折磨的人，她自己都难保，如何能护得了顾九歌。 绘秋被人死死的抓住胳膊，牵制住无法动弹，剩下的人便朝着顾九歌涌了过去。他们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什么都不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个死罢了。 顾九歌心中一慌连连后退，她伸手搭上腕上的手镯，但立马又放下来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些都是一些无辜的人，家破人亡流落至此，本以为到了天子脚下便可安生，谁知道却连城门都进不去，他们怎么能不动怒呢？ “你们不要过来，我们小姐没有恶意！”画春着急起来，但是那些群人就像是疯了一般，根本不管她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的朝着顾九歌冲过去。 眼看着一个男人扑了过来，顾九歌加快脚上步伐，匆忙之中踩到石块，脚狠狠崴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地向后仰去。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顾九歌感觉自己撞入一个结石宽厚的胸膛，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将她圈在怀中，稳住了她的身子。 “你没事吧？” 慕凉一脚踹飞那个男人，随后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轻声问道。 顾九歌愣神，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慕凉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再这样下去，只怕她会离不开眼前这个男人。 南天也忙将绘秋解救出来，将她二人带离那些人发疯的范围。 “都安静！这是凉王殿下！”南天高声喊道，那些难民瞬间安静下来。 顾九歌从他怀中起来，稳住身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道谢。 “你来这里做什么？”慕凉眉头紧皱地问道，若不是他今日得到消息出来查探难民的情况，还不知道顾九歌会遇到什么事呢！ “救人。” 顾九歌轻轻地吐出几个字，随后便朝着之前那个老妇人走了过去，她怀中躺这个孩子，身上衣杉湿透破烂不堪，面色苍白，浑身滚烫，看样子病得不轻。 顾九歌倒不在乎她浑身脏污，弯腰将她抱入怀里，动作温柔，生怕弄疼了她似的。那老妇人见状欲伸手去夺，但见顾九歌面容沉静，没有恶意，这才方才颤抖的手。 “这位小姐，求求您救救我这个小孙女吧。她已经发了好几天的烧了，若是再不找大夫，只怕命就没了。”老妇人看出顾九歌似要救她，连忙磕头说道。 “所有人在这里等着，不许闹事，不许喧哗，半个时辰之后自有人来安顿你们。”顾九歌站起身来看向众人沉声说道，她语气平静，态度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相信她。 顾九歌吩咐完了之后便抱着那小姑娘往城里走去，正如那老妇人所言，若是再不找大夫，这个小姑娘怕是会丢了性命。 她还那么小，不该遭此罪过。 慕凉见她这样也不阻拦，只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这般模样便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无论顾九歌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更何况这还是救人于水火的好事。 济世堂里，将那小姑娘安顿好了之后，顾九歌这才从房中退出来，慕凉还未走，不知是不是在等她。 “王爷不问问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两人在济世堂的后院相对而坐，顾九歌为他倒了杯茶水，罢了轻声问道。 “你做什么自有自己道理。” 慕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越发的看不清眼前这个女子了。 他原以为顾九歌是一个工于心计手段凌厉的人，但是方才见她守着那小姑娘的时候竟是真的着急了，担心之色溢于言表，甚至连眼眶都微微泛红。他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良善的女子，玄朗究竟做了什么，能让顾九歌这样恨他。 “若遇难事，尽管来找我。”慕凉低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心念一动，这大概是她听过的最温暖最有力的一句话了吧。 “臣女替那些难民谢过王爷。”顾九歌起身行礼恭声说道，却在不动声色之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慕凉知她心中所想，也不着急改变什么，毕竟当务之急还是想着如何尽快安顿这些难民。 二人再来到城外的时候，赵秉夜已经带人前来搭设粥棚了，那些难民见有人肯帮助自己，自然是一万个配合的，无人闹事，办事的效率自然就高了。 慕凉心中微微惊讶，转头看向站在自己前方的女子，心中疑惑越深。赵秉夜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可是天灾人祸最难预料，将军府的人怎么可能提前作出准备呢？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顾九歌？ 不过一日的功夫罢了，赵秉夜便带着将军府的人在城外的一块空地搭好了木棚营帐，虽然简陋，但是好歹有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那些难民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歌儿，这里一切都安顿好了，幸而当初听了你的意见，否则现在处理起来定是手忙脚乱的。”赵秉夜引着顾九歌到一处还算干净利落的地方坐下，看向她轻笑着说道，眉眼之间满是赞赏和惊叹。 坐在一边的慕凉闻言望了顾九歌一眼，果然被他猜对了，将军府之所以能够这么迅速的作出应对之策，真的是因为顾九歌事先提醒！ “我不过是随口说两句罢了，还是外祖父和表哥办事稳妥，这才不至于让这些难民受到二次伤害。”顾九歌笑着回应道，兄妹二人有说有笑，倒是坐在一边的慕凉显得有些多余。 赵秉夜闻言脸上笑容越发的宠溺了，真的是接触的多了，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个表妹当真是个奇女子一样的存在，心中也是欢喜的。 “歌儿，我听说今日那些难民对你动手了，你可有伤到哪里？若是身上有伤可千万不要隐瞒。”赵秉夜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顾九歌很是但心地问道。 “表哥放心，我……” “天色晚了，本王先送大小姐回去，赵公子自便。”慕凉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起身冷冷地说道。言罢抓起顾九歌的手腕，作势要走。 赵秉夜和顾九歌二人闻言皆是一愣，赵秉夜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是论关系亲疏，难道不应该是他这个表哥送顾九歌回去吗？怎么能轮到慕凉呢？而且为何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么凌厉，倒像是赵秉夜抢了他什么东西似的。 第83章 你有娘亲了 入了夜，街头上也没有了什么人，相较于白日里的热闹繁华，这会儿的街道倒显得有些空旷冷清了。 慕凉和顾九歌二人并肩走着，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在一处不算远的地方重叠在了一起。 “文武百官想方设法的将这些难民往城外赶，都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你反而倒好，眼巴巴地往上凑。”路上，慕凉低声说道，但是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责怪。 顾九歌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良久之后这才抬头淡淡道：“我心我主，与他们何干。” “可你到底还是得罪了他们，只怕会遇到麻烦。” “无事，有丞相府和将军府撑着，谁敢来找麻烦。”顾九歌轻声说道，她当初既然决定了做这件事情，自然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她之所以找赵高帮忙，就是因为他身份尊崇，慕尧都要敬他三分，那些官员看到是将军府在施粥救济灾民，便是心中有气，也不敢说什么。 慕凉哑然道：“你倒是考虑的周全。” 顾九歌闻言只一笑，一路上便再也无话。 他二人在前面并肩走着，身后却还有三个不住地叽叽咂砸的家伙。 “我觉得王爷有项特殊技能。”画春盯着前面的两人看了许久，这才对着身边的绘秋和南天神秘兮兮地说道。 两人闻言一愣，不由得相视一眼，眼中满是不解，都没有明白过来画春这话是什么意思。 “笨啊！就是百分百救我们小姐从不失手啊！你们想想，这都多少次了，若说是巧合，那未必也太巧了吧！”画春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是说到兴起的地方，她的声音还是很高。毕竟现在大街上也就他们几个人，除非顾九歌和慕凉都聋了，否则怎么会听不到呢。 慕凉闻言回头看了三人一眼，脸上神色未有变化。反观顾九歌，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 南天撇了撇嘴，为慕凉抱屈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巧合，只不过一切都有人精心安排罢了。” “好了，不要胡说了，若是被人听了去，王爷和小姐的名声可还要了？”绘秋很是无奈的看向两人说道，她向来都是小心翼翼，思虑周到的。 他二人闻言很是顺从地闭上了嘴，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却见前面两人的距离渐渐疏远，但是月光下的影子却越来越近了。 顾九歌依旧垂眸，方才画春和南天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南天说的对，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分明就是慕凉有意为之。但正因如此，顾九歌才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两人羁绊越深，剥离起来也就越困难了。 这一生，她注定要和玄朗不死不休，到头来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不该将慕凉牵扯进来。 想到这里，顾九歌不由得沉了一口气。 今晚的路，似乎格外的长。 次日一早，顾九歌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来到了城外的难民营，顺便将那个小姑娘带了回去。相熟了之后才知道，那小姑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小福子。 本该是有福气的，谁知却因为一场天灾家破人亡，只留下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在将军府的帮助之下，难民们的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顾九歌和慕凉二人也成了他们心中神一般的存在，因为他们的第二条命，便是这两个人给的。 这日，顾九歌查看了一下难民营的情况之后便准备回府，刚走出没两步，就看到慕凉也来了，两人相视一眼，顾九歌率先移开目光。 慕凉见她似乎要走，正准备上前，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扑到了自己身上，一双小手紧紧地抱着他的大腿。 低头望去，却是小福子。 “哥哥，你今天可以留下来陪小福子吃饭吗？”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满含期待的问道。 她奶奶宋大娘见状连忙上前来将她抱起来，朝着顾九歌连连鞠躬道歉：“王爷莫怪，孩子太小不懂规矩，冲撞了您。” 慕凉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显然是没和孩子打过交道的，这会儿看见小福子眼中盛满泪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顾九歌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轻笑出声。她倒是难得看见慕凉这般手足无措的样子，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哥哥，小福子以前都有爹爹陪我吃饭，可是奶奶说爹爹被大水冲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小福子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没有爹爹陪小福子吃饭了。哥哥……” 小福子在宋大娘怀中扑腾着小手，看向慕凉可怜巴巴的说道。 她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这番话却让人心中一痛。顾九歌心中微微酸涩，难过的有些厉害。 “小福子乖，哥哥今日没有……” “好。” 南天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南天不由得一愣，慕凉整日里这么忙，哪有时间陪一个小孩子吃饭？而且他从来都不喜欢小孩子的啊！ 小福子闻言喜得直叫唤，竟伸出手来要往慕凉的怀里扑。慕凉见状一愣，手忙脚乱地接过她。慕凉大抵是第一次抱孩子，身子僵硬得像块木板。 “爹爹有了，可小福子还没有娘亲呢，没有娘亲怎么吃饭呢？”小福子丝毫不在乎慕凉抱的舒不舒服，自顾自地掰着手指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顾九歌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慕凉今日还真是被小福子给缠上了。看来他想要吃这顿饭，还得现场给小福子找个娘亲了。 顾九歌兀自低头笑着，根本就没有看到慕凉抱着小福子大步走来。她的笑声还未止住，突然感觉到手腕上一紧，来不及反应，便被慕凉拉着往前走去。 慕凉低头望着小福子，难得温柔地说道：“现在你有娘亲了。” 顾九歌听罢小脸蹭地一下变得通红，恨不能将慕凉那张嘴给堵上！ “慕凉，你把我放开！”顾九歌红着脸挣扎着，奈何慕凉握的太紧，她根本挣脱不得，只能跟着慕凉往前走去。 “唉！这算是什么事，就这么把我们小姐带走了？”画春反应过来嚷嚷着说道，其实方才她也有些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慕凉会说出这样暧昧不清的话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小姐已经被慕凉拐走了。 “主子威武啊！”南天忍不住在心中给慕凉竖了大拇指，这招趁火打劫顺水推舟，可实在是漂亮啊！ 看来慕凉不近女色的传闻，是时候可以不攻自破了。 房间里，小福子欢天喜地地依偎在顾九歌怀中，这是发生洪涝灾害以来，她过得最开心的一天了。 “娘亲，我可以叫你娘亲吗？”小福子抱着顾九歌的胳膊，仰头看向她奶声奶气的问道。小孩子就是很容易产生依赖感，更何况这段时间顾九歌一直陪着她，她心中有好感也是正常的。 顾九歌汗颜不已，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啊，即便是在前世，也没有体会过做娘亲的滋味。想到这里，她勉强一笑。 “乖，叫姐姐。” 小福子闻言撇了撇小嘴，点了点头。下一刻又将那双可怜兮兮的眸子转到了慕凉身上。 “那小福子还能叫你爹爹吗？” “不可以，叫哥哥。”慕凉低声说道，罢了还不忘给小福子夹了只鸡腿，试图堵上她那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嘴。 小福子倒也是个乖巧的，能够有人陪她吃饭她就已经很开心，便也不再纠结如何称呼。 三人围坐在一起，小福子在两人之间蹦来蹦去。都说孩子的笑容是最干净纯粹的，是顾九歌被她感染到，渐渐露出了孩子心性，两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慕凉见状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伸手护着两人不要磕着绊着。 这画面，真是该死的和谐。 与此同时，醉仙楼的雅间里，两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剑眉星目，正是玄朗。 “你不是说有把握可以将顾九歌收为己用吗？她现在可是在逆本宫的意思，而且还和慕凉混在一起，若是被陛下知道了这些事情，你可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染着鲜红豆蔻的手轻轻把玩着润白通透的杯盏，女子开口冷声质问道。 玄朗闻言颔首，低声道：“母后，请给儿臣一点时间。” “还要时间？若是陛下知道慕凉和那个顾九歌在城外搭设粥棚营帐救济灾民，那么太子暗地里下令将那些难民赶出王城的事情就会暴露，这件事的后果有多大应该不用本宫告诉你吧？到时候太子必定会被重惩……” 皇后抬起一双凤眸，看向对面的玄朗轻声说道。 自从灾情出现之后，玄清作为太子，赈济灾民稳定灾情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但是他到底没有这个能力，玄朗便出谋献策，暗地里将那些灾民全都挡在城门外，找个时机全部解决了，然后再对慕尧说一切都办妥了，这样就不会暴露出玄清没有能力。 但是如今慕凉和顾九歌横空插了这么一脚，若是被慕尧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玄清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母后放心，儿臣已经想到办法该如何应对此事了，必定不会让大皇兄受到父皇谴责。”玄朗闻言连忙起身跪下，看向皇后沉声说道。 皇后闻言这才点了点头，伸手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朗儿，你要记着，你和清儿永远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多年来本宫待你不薄，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皇后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道，只是语气里面满是掩饰不住的警告和威胁之意。 玄朗闻言忙将手抽回来，拱手道：“母后放心，儿臣永远都会站在大皇兄身边的。”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皇后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第84章 爆发瘟疫 难民营突然爆发瘟疫了！ 此事来的蹊跷，根本没有前兆，顾九歌为了此事忙的焦头烂额。慕凉带来的大夫一日日增多，但都没人能查看出分毫。 “你先回去，这现在这里并不安全。”慕凉见顾九歌身形都有些不稳了，隐隐有些担心。自从爆发瘟疫到现在已经有三日了，三日来顾九歌几乎没有合过眼。 顾九歌摇了摇头，只觉得头昏沉的厉害，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慕凉看着胆战心惊，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忙将她抱上马车，将她送回相府。幸而她只是劳累过度，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相府里，顾书远看着憔悴不已的顾九歌很是心疼，当初他知道顾九歌在城外救济灾民一事的时候，最先得感受就是震惊，继而涌上心头的就是欣慰和欢喜。他的女儿，生得这般良善，他怎么能不开心。 但是现在看到顾九歌为此病倒，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愿她再插手此事了。 天灾人祸，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可以力挽狂澜的。 “歌儿，你好生休息，难民营那边爹爹会派人手过去的。你就不要操心了，这段时间就在家中静养，也不要过去了。”顾书远生怕顾九歌染上瘟疫，只能强制将她留在府中。 顾九歌心中虽然不放心，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过去了也无济于事，还会给慕凉和赵秉夜他们增添麻烦。 “爹爹，如今难民营爆发瘟疫的事情已经传到了陛下那里，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理？”顾九歌坐直身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顾书远闻言却是眉头紧皱，闭口不言。 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若是能够控制住瘟疫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控制不住，那就只能杀人毁尸了。 而难民营中的瘟疫直到现在都没有应对之法，多半会是后者了。 “你不用担心这个，陛下自会好好处理这些的。” 顾书远不想让她担心，便没有说出实情。依着顾九歌的性子，若是被她知道了这些，定然会闹得不可开交，到时候又要节外生枝。 顾九歌点了点头，也不再询问，吃了药之后便又睡下了。她还是要尽快养好身子，才能去帮助那些可怜的难民们。 次日一早，天将将放亮，顾九歌揉了揉生疼的眼睛。 “绘秋……” 她唤了一声，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看见绘秋进来，便自己穿了衣服出来。 “我方才听街上的人说，为了避免瘟疫扩散，伤及无辜，三殿下奉命带着军队准备将难民营里的人全部都处决了。”画春拉着绘秋的手着急的说道，她们日日跟着顾九歌去难民营，一月下来，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这会儿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有些受不了的。 绘秋闻言震惊不已：“当真如此？” “是啊，老爷已经去了宫里，准备和其他的一些大臣联名，求陛下收回成命。” “不要说了！这件事绝不能让小姐知道，她现在还病着，若是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受不了的。”绘秋忙掩住她的嘴，有些慌乱地说道。 两个丫头点了点头，谁知道一回头就看到顾九歌站在门口，神色震惊茫然。 “小姐，这件事是陛下的命令，我们根本无力左右。”绘秋知她担心，忙上前去扶着她柔声宽慰道。 顾九歌闻言气得浑身直发抖。 “我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怎能由得旁人说杀就杀！” 顾九歌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她言罢猛地将两个丫头推开，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顾九歌一路跑到难民营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人被杀，横尸当场，其余的人全都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脸上满是恐惧和泪水。 玄朗立于马上，手中佩剑泛着寒光，还在不断地滴血。而他的对面，是一脸阴郁杀意的慕凉。 “皇叔，我也是奉了父皇的命令，皇叔现在百般阻拦，难道是要抗旨不遵吗？”玄朗看向对面的慕凉冷声质问道，他的衣服上溅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整个人像是地狱里的罗刹一般。 “哥哥救我！救救小福子！” 小福子挤在人群中哭喊着说道，顾九歌听到声音心中一痛，光着脚踩在满是乱石的地上，磨出血来也像是没有知觉一般。 许是被小福子吵得有些头疼，玄朗慢慢调转剑尖对向了她。 那一刻，顾九歌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撕扯开来，前世记忆再次涌上心头，疼的她几乎昏死过去。 “玄朗你住手！” 顾九歌奋力嘶吼道，她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也从来没有这样毫不掩饰地表达过自己对玄朗的仇恨和愤怒。 听到顾九歌的声音，慕凉和玄朗二人皆转过头去。 慕凉见她未施粉黛，青丝散乱，连鞋都没来得及穿，隐隐有些心疼。这些都是顾九歌费尽心思救下来的人，她怎么能不伤心。 “顾妹妹？你怎么来了？你可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玄朗轻笑着说道，他高高地立于马上，这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不免又让顾九歌想起前世种种，一时间心慌意乱。 “玄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的！你有什么理由杀他们！” 顾九歌步步紧逼，质问的声音满是愤怒。 “顾妹妹你真是天真，他们染上了瘟疫，若是不处置了，难免会波及他们，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更何况，这是父皇下的命令，顾妹妹你就不要胡闹了。”玄朗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姐姐！姐姐救救小福子！”小福子看到顾九歌，心中一暖，也顾不得什么害怕，挣扎着从宋大娘手中跑出来，跌跌撞撞地朝着顾九歌奔过去。 “乖，站在那里不要动，姐姐就在这里。” 顾九歌有些慌了，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安抚她。 玄朗望着顾九歌着急的面容，心中竟然生出一股无端的成就感来。顾九歌向来对他不屑一顾，若是有朝一日能够看到顾九歌匍匐在他脚下，跪地求饶痛哭流涕，这种感觉一定很痛快吧。 想到这里，玄朗的目光又落在了小福子身上。 顾九歌，你也有在乎的人是吗？你也会心痛是吗？ 那就…… 玄朗突然飞身下马，剑尖卷着凌厉的气势，朝着小福子直直而去。 “玄朗你住手！”顾九歌嘶声吼道，可是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的。 一剑穿胸！ 小小的身子如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倒了下去，胸口处不断往外冒血，眼前场景和前世记忆慢慢重合在一起。 那一刻，顾九歌几乎要疯掉。 “啊！” 声音凄厉悲怆，让人不由得胆战心惊。 顾九歌步步靠近，双手颤抖着将小福子的尸体抱在怀中。这种熟悉的感觉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开来了，她疼的难以呼吸。 “顾妹妹，你还是快些让开吧，若是父皇怪罪下来，可没有人能保得了你啊。”看着顾九歌满脸泪痕和心痛，玄朗挥了挥手中利剑，看向她淡淡的说道。 顾九歌闻言慢慢转过头去，看着玄朗那张丧心病狂的脸，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猛地朝着玄朗扑过去，左手轻轻滑动手上戒指，泛着寒光的刀片突然出现。她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心中滔天的恨意几乎将她淹没，她窒息的有些难受。 锋利的刀片擦着玄朗的脖子狠狠划过，顿时血流如注。 玄朗也没有料到顾九歌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但是脖子上实实在在的痛楚却是他忽视不了的。 “顾九歌！你可知道刺杀皇子是什么罪名？” “呵！皇子？你不过是宫婢所出，依附皇后和太子而生，你的命能金贵到哪里去！你看不见吗？那只是一个孩子！她才三岁！才三岁！” 顾九歌此时几乎癫狂，说出来的话也是直戳玄朗痛处。 玄朗紧握剑柄，仿佛下一刻就会要了眼前这女子的性命。察觉到玄朗的异样，慕凉连忙上前，揽住顾九歌后退两步。 “歌儿，冷静。”转身间，慕凉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顾九歌今日实在是反常，他一直都知道顾九歌仇恨玄朗，却不知道这份仇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来人！杀！” 玄朗头上青筋暴起，顾九歌不是在乎吗？那他就要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斩杀在她面前！既然他痛苦，那也绝不会让顾九歌好过！ “谁敢！” 慕凉冷着声音，掏出兵符，众人见状全都愣住，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慕凉手中拿着的，可是兵符啊！ “皇叔！你这是要公然违背圣旨！”玄朗咬牙威胁道，他倒是没有想到，为了这些难民，为了顾九歌，慕凉竟会在这种场合掏出兵符。 “本王会亲自与皇兄解释，这里的人，你一个都不许动。”慕凉开口冷声说道，留下南天在这里照应，随后抱着几乎昏迷的顾九歌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那本殿就在宫中候着皇叔了！”玄朗扬声喊道，满腔皆是怒意。 第85章 堂前对峙 顾九歌现在到底狼狈，考虑到她的原因，慕凉命南天驾了辆马车过来，他不能让顾九歌这个样子招摇过市。 “我送你回府，皇兄那边自有我，你不用担心。”慕凉扶着她坐好，罢了这才看向她轻声说道。顾九歌现在的情绪太不稳定了，更何况她方才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对玄朗动了手，若是到了宫里，难免会再惹事端。 到时候，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顾九歌摇头道：“不，我要去。” “没必要，你好生养着。” 慕凉取过马车里的披风将她罩上，低头瞥见她还在流血的双足，心疼之余满是无奈。 “慕凉，我求你。”顾九歌突然跪下来，声音哽咽道：“我求你带我进宫。” 她从未如此过，好像一生的失态之事都在今日做尽了。 两人僵持许久，慕凉终于还是不忍心妥协了，道：“我依你就是，起来。” 顾九歌闻言低头感谢，正欲起身，却因为马车颠簸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慕凉见状忙伸手去接，两人就这么撞个正着，或者说，顾九歌扑了他一个满怀。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顾九歌那颗躁动的心竟渐渐安定了下来。 车帘被人撩开，却是绘秋。 慕凉动作轻柔将她扶起来，确认她坐稳了之后这才松开手。 绘秋手里拿着的一个包袱，里面是一套干净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一些处理伤口的东西。她深知顾九歌的脾气，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是一定会进宫的，但是她方才走的太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这般模样，如何入宫面圣呢。 “王爷，我们小姐今日情绪略显激动，入了宫，还请王爷多多照顾。”临走之前，绘秋朝着慕凉深深地行了个礼，罢了这才看向慕凉恭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慕凉一定能够将顾九歌照顾的很好。 慕凉颔首，算是应下了。 “坐好。”慕凉说着握着顾九歌的脚腕，让她的脚搭在自己腿上。脚掌磨破，不断流血，也不知道方才顾九歌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没有清水，慕凉只能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脚上淋漓的鲜血，随后又上了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看着慕凉翻出包袱里干净的鞋袜，顾九歌一愣，连忙收回脚来，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自己来吧。” 虽说她已经是再世为人了，但她到底还是个姑娘，如今一双脚被慕凉摸了个彻底也就算了，哪里还有让他给自己穿鞋袜的道理。 “别动！” 冷喝一声，慕凉紧紧握住她的脚腕不肯松手。但是他确实没有为姑娘家穿过鞋袜，再加上顾九歌脚上有伤，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束手束脚了大半日，这才勉强穿上鞋袜。 “你脚上的伤有些严重，怕是不能走动了。”慕凉有些担心地说道。 顾九歌闻言勾唇一笑：“你可知道有些舞姬为了让舞姿更加轻盈动人，所以有一种特别的习练之法。那就是光着脚在布满杂石的地上跳舞，经常会磨得脚趾流血，更有甚者连趾甲都会脱落。” 她说完脸上笑意更盛，只是这笑容转瞬便逝，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白玉一般的面颊慢慢落下，仿佛要落到人的心里去了。 这种苦楚她前世就受够了，如今只是脚掌受伤，哪里有什么忍不了的。 慕凉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再问什么。 马车行至宫门口，慕凉扶着顾九歌下来。 她双手交叠与腰际，虽然粉黛未施，青丝未束，却依旧是一派端庄之姿，根本看不出来她脚上有伤。却也只有慕凉知道，眼前这女子到底忍下了多少苦楚，才换得面上这一片平和无恙。 御书房中，玄朗早就等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顾书远及一些和他亲近的大臣，顾九歌抗旨不遵，这到底不是小事，就连皇后和太子玄清也都来了。 “臣女见过陛下，皇后娘娘。”顾九歌福身行礼，并无半分异样。 慕凉跟在她后面，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顾大小姐，听说你今日出了好大的风头啊，抗旨不遵……本宫是不是应该夸赞你一番呢？”皇后看向她讽笑着质问道。 “皇兄，请赐座。” 还未等顾九歌为自己辩解，突然听到慕凉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如今事态这么紧急，他竟还能说出这么无关痛痒的一句话来，就连慕尧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顾九歌心中咯噔了一下，却自知阻止不了他。 慕尧沉声问道：“阿凉，你说什么？” “皇兄，她身上有伤，久站不得，请皇兄赐座。”慕凉拱手回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话到底有多让人震撼。他对顾九歌从来都是百般关心照顾，若说他二人关系清白，怕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慕尧闻言额前一黑，第一次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他。为何他以前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弟弟竟会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呢。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但慕尧还是挥了挥手，道：“赐座。” 在场众人见状微微汗颜，看来只要有慕凉在，若想处置顾九歌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皇后更是气得半死，目光狠狠地剜了慕凉一眼。 慕尧所有的子女加起来，都不如这一个慕凉在他心中的位置重要！ “好了，这坐也坐了，是不是该谈正事了！顾九歌，朗儿奉陛下之命去清剿处理那些患有瘟疫的难民，你竟敢阻拦，还伤害朗儿，你可知道刺杀皇子罪名有多重！”皇后怒声质问道，既然顾九歌这么想要出风头，那她自然是要助她一臂之力！ 她早就说过，此女若是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只能毁了！ “皇后娘娘，臣女有三问。”顾九歌开口冷声说道，两人皆坐着，但顾九歌周身的气场竟连皇后都有些压制不住了。 慕尧闻言冷声道：“你说。” “第一，瘟疫一事来的突然，但是左右不过七日时间，一时之间没有头绪找不到源头也是情有可原，为何要这么着急将那些人赶尽杀绝？再者，那些难民从头到尾连城门口都没有进来过，如何能够波及他人？最后，即便要杀，只杀那些患有瘟疫的人即可，为何还要牵连那些无辜的人？” 她句句掷地有声，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有些震惊的望着顾九歌。若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见到这种阵仗只怕早就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哪里能像顾九歌这般模样，说起话来气势斐然，不卑不亢，脸上丝毫没有惧色。 慕尧闻言不由得陷入沉思。 “陛下，你可知道，三殿下今日亲手杀了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姑娘，她健康活泼，未经世事。”顾九歌说道小福子，心中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她双手死死地握着椅子，慢慢地站起身子来。 顾九歌靠近一步，盯着慕尧的阴郁的眼睛痛心道：“陛下，你知道什么是三岁的孩子吗？当初六皇子夭折，也不过三岁！”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慕尧心中一痛，猛然大怒起来。 他拍案而起，怒声道：“顾九歌！朕的皇儿，岂容你妄议！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陛下息怒！是小女失言冲撞了陛下，冲撞了六皇子！”顾书远心中一颤，转头看向顾九歌冷声呵斥：“歌儿，还不快闭嘴！” 皇后居高临下，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来。她原以为顾九歌是个聪明的，谁知也这么蠢，自以为有慕凉撑腰便在慕尧面前口无遮拦，竟说到夭折的六皇子身上去，简直就是找死！ “陛下，天灾人祸，又与孩子何干！三岁孩儿，何其无辜！更何况，那个孩子没有患上瘟疫，三殿下此举根本就是滥杀无辜。今日臣女自知犯下大错，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 顾九歌从来都是不害怕的。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慕尧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从未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今日竟会被一个小姑娘气得失了仪态。 顾九歌闻言起身，屈膝跪下，不顾顾书远的阻拦，开口冷声道：“陛下是明君，一心为天下，可是身居这深宫之内，难道陛下就没有怀疑过您听到的那些国泰民安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吗？” 慕尧闻言一愣。 皇后似乎料到顾九歌要说什么，心中隐约有些慌了。 “顾九歌！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那些难免身患瘟疫，随时都可能给王城带来极大的伤害，而你却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护住他们，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皇后怒急，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 “还是说，你这样做都是为了凉王殿下？本宫可是听说，近日来凉王殿下的名声好得很啊。若说众望所归，也丝毫不夸张。”皇后冷笑着说道，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皇后这样说，便是在暗示慕凉想要拉拢民心，心怀不轨。 此言当真诛心。 慕凉上前一步将顾九歌拉起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交给我吧。” 言罢，冷冷地扫了皇后一眼。 慕凉沉声问道：“皇兄，敢问洪涝灾害出现的时候，最先奉命处理水灾的人是谁？” 慕尧听罢眉头一皱，略想片刻道：“是清儿，他说身为太子，理应为百姓解忧除难。” “那皇兄可知，沿江受灾地区的灾情并未得到缓解和重建，难民纷纷涌向王城，却被以粗暴的手段拦在城外。是顾九歌请求将军府，在城外安营扎寨，搭棚施粥，解难民之困。足足一月，尽心尽力，臣弟都看在眼里。” 慕凉的声音冰凉入骨，太子玄清闻言早就吓得抖若筛糠，低着头不敢直视慕尧。 “有这样的事？那为何朕听说的却是难民已经被安置妥当？直至前两日爆发瘟疫，瘟疫凶猛，朕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下令处决那些患有瘟疫的难民。”慕尧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安置妥当？从头至尾都是顾九歌和将军府的少公子赵秉夜在出力，太子倒是会省事，一句安置妥当便将功劳全都揽了去。”慕凉冷笑着回应道，皇后听见此言，更是气得直发抖。 “凉王！本宫知道你偏袒顾大小姐，但像这样颠倒黑白，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清儿是太子，他为了难民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到头来却还要受这等诬陷，简直可笑！” 反正皇后就是死咬慕凉偏袒顾九歌，言语失真。 第86章 半月之约 “皇兄，你向来都是了解我的，我从不谬言。方才所言是真是假，只需要让太子前往难民营去看看便明了了，让那些难民亲自辩辩，这一个月来与他们同甘共苦的究竟是何人！” 慕凉冷声反击，慕尧之所以信任疼爱他的原因之一便是，慕凉从来都是一心为慕尧和大越的江山社稷着想，绝不会有非分之想。 “清儿，朕再问你一遍，那些难民的安顿，你可有参与？”慕尧慢慢转过头来，看向玄清冷声质问道。 他既这样问，便说明他已经信了慕凉的话了。 玄清被吓得胆战心惊，背后直冒冷汗。犹豫半晌之后还是畏畏缩缩上前来，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父皇，这些真的不怪儿臣啊！当初儿臣也是想要安顿难民的，谁知被顾九歌和将军府的人抢先了一步。儿臣……儿臣并非不想出力啊。”玄清伏身在地上慌乱说道。 皇后闻言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这个儿子，从来都是个懦弱的，关键时候连玄朗都不如！亏得她这些年来悉心培养！ “你……你这个逆子！没用的东西！”慕尧闻言气血上涌，险些昏死过去。原本他还以为是玄清是个可造之才，若是好好教导，日后或许能够担当大任。可是现在看来，他当真是对他寄予了太多的厚望了。 玄清见情况不妙，连忙哀求道：“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也是年幼无知啊，所以才犯下这等大错，父皇您就不要动怒了，横竖那些难民现在也没事啊。” 顾九歌听罢微微皱眉，这个太子果然还是满腹草莽，竟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闭嘴！你还年幼无知？你连一个十几岁的姑娘都不如！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慕尧本就在气头上，这会儿被他的这一番话气得几乎吐血，猛地抓起手边的东西朝他狠狠地扔了过去，看向他怒声吼道。 玄清闻言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慕尧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良久之后这才抬起头来。 “那依阿凉看，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慕凉闻言微微颔首，罢了转头看向顾九歌，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众人见状止不住的汗颜，这件事到头来竟还要看顾九歌的意思！ “陛下，请给臣女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半个月后还是不能控制住瘟疫病情，到时候全凭陛下处置。”顾九歌闻言上前一步，抬眸看向慕尧认真的说道。 慕尧听罢陷入沉默，众人心中隐隐打鼓，毕竟顾九歌今日实在是太猖狂了些。 也不知都过了多久，慕尧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好！不愧是顾相和将军府养出来的女儿，生女当如此，心思玲珑，敢做敢当，今日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朕就答应你，给你半月时间。”慕尧笑着说道，语气中满是赞赏之意。 他现在大抵知道为何慕凉会为顾九歌这么上心了，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可以相比的。 听到他这样说，顾书远这才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来。方才见顾九歌那样，他真是害怕慕尧会迁怒于她。 “多谢陛下，臣女定不负所托。” 眼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便将自己的计划全部打散，玄朗气得直咬牙。恰好此时，皇后投来目光，两人相视一眼。 “陛下，这难民的事情确实解决了，但还有一事未能解决，臣妾斗胆，请陛下做主。”u皇后起身看向慕尧哀声说道，一双凤眉紧蹙，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般。 慕尧听罢眉心一蹙，道：“还有何事？” “陛下，朗儿到底是被顾大小姐所伤，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陛下不打算给朗儿一个说法吗？他虽不是臣妾所生，却是在臣妾手下长大的，臣妾待他如亲自，今日看到他受此羞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说着便落下泪来，一副要为玄朗打抱不平的样子。 慕尧闻言这才转头看向玄朗脖子上的伤口，伤口虽说不是特别深，但是血液凝固在伤口周围的样子还是有些触目惊心。让人不得不联想，今日若是顾九歌手上力道再大一分，玄朗这会儿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三殿下，今日之事实在是小女冲动了，老臣代小女向殿下请罪！”顾书远屈膝跪下，看向玄朗恭声说道。 刺杀皇子，不是小事。 玄朗闻言只看了顾九歌一眼，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顾九歌。 正当众人沉默之际，突然看到顾九歌朝着玄朗方向挪动步子，最后在他面前站定。她伸手拔下头上唯一的用来束发的簪子，乌黑如瀑的发丝倾泻而下，直垂到腰际，说不出的美好。 玄朗眉头紧皱，摸不清顾九歌到底想要做什么。 “三殿下，臣女怒急之下伤了你，这个罪责臣女避无可避。”她开口淡淡的说道，随后趁着玄朗还在愣神的功夫，猛地将簪子塞到玄朗手中，随后握住他的手在自己脖子上狠狠一划。 鲜血顺着润白如玉的脖子缓缓滑下，在场之人皆看的胆战心惊，就连玄朗都没有反应过来，呆楞楞地站在原地。 “陛下，臣女与三殿下算是两清了。但臣女并不后悔，今日之事若是再发生一次，臣女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顾九歌弯腰跪下，看向慕尧坚定地说道。 玄朗深吸了一口气，顾九歌宁愿用这种决绝的方式也不肯松口求饶，看来还真是恨透了他啊！ 感觉到玄朗的目光，慕凉侧身上前，挡在两人中间，隔断了玄朗的目光。 “皇兄，既然他二人已经两清了，是否可以放人了？”慕凉望了一眼顾九歌脖子上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罢了转头看向慕尧沉声问道。 看着慕凉越发的阴郁的脸色，慕尧很清楚他是动了气了，若是再闹下去，只怕他就没有现在这样冷静了。到时候闹将起来，究竟是谁吃亏，就不敢说了。 想到这里，慕尧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都下去吧，顾大小姐也不要忘了和朕的半月之约。” “是，臣女告退。” …… 宫门口，慕凉一方干净的帕子给顾九歌捂住伤口，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 “有我在，皇后奈何不了你。你为何要伤害自己？”慕凉沉声问道，只要是不是痴儿，这会儿应该都能感觉到慕凉是有些生气了。 顾九歌沉沉吐出一口气来，无奈道：“王爷你能护我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护我一百次一万次吗？今日皇后摆明是冲着我来的，又何必将你牵扯进来。” 慕凉闻言越发觉得有气，偏偏又发泄不出来，堵在心口难受得紧。他突然上前一步，将顾九歌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她的后背抵到墙壁这才止步。 直直地盯着她的眸子，慕凉的呼吸慢慢加重。一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最后还是被吞回了肚子里。 他眉头紧皱，怒气森然，拂袖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顾九歌隐隐有些疑惑，她实在想不通方才到底是哪一句话又惹到了慕凉。她说的没错啊，她确实不想将慕凉牵扯到自己的恩怨里面去。 可他这好端端的，生得又是什么气？ 顾九歌回到相府，又被顾书远好一顿训斥，最后还是她佯装身子不舒服这才逃过一劫。毕竟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过于张扬，甚至有些猖狂。顾书远比谁都清楚，慕尧若不是看在慕凉这个弟弟的份上，只怕顾九歌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是夜，饮歌小苑中，顾九歌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个丫头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扰，只安安静静地陪在一边。 突然，院子里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顾九歌猛然惊醒，坐直了身子。 是他来了？ “小姐，你这么慌张是要到哪里去？”绘秋忙抓住她，生怕她摔倒。 被绘秋这样一说，顾九歌的身子突然一僵。 她方才慌了吗？她为何要慌？ 想到这里，她有些烦闷起来，心头像是笼罩了一层怎么也散不去的迷雾，有什么东西隐在迷雾里，任她怎么努力，好像都看不透。 顾九歌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这才往门口走去。但是看到院子里的人之后，心中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大小姐，这是王爷命属下送来的雪肤膏，对您的伤口很有用。”南天见顾九歌出来，忙上前去将慕凉交代他的东西递过去。 绘秋伸手接过，双腿一弯，行了个礼，道：“多谢王爷，有劳南公子跑一趟。” 南天闻言不知为何脸色一红，连连摆了几下手之后就慌忙离开了。 望着绘秋手里的那盒雪肤膏，顾九歌心中越发的烦闷了。 或许是因为心中放着事，这一晚上顾九歌睡得并不安稳。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只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要往难民营去。 顾书远自然是要阻拦的，奈何顾九歌搬出了和慕尧的半月之约，顾书远实在无法，只能放她离府，命顾忠跟着顾九歌，护她周全。 顾九歌到达难民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照顾他们了。昨日里被玄朗杀死的那些人都尸体已经被统一焚烧掩埋了，至于活着的人也都被分隔开来。 染上瘟疫的人都被聚集在左边的几座房子里，其余康健的人暂时被安置在右边的房子里，只等着再过几日新的难民营建好，便让这些没有患上瘟疫的人搬过去。 难民营中虽然不如以往热闹，但也算得上是井井有条。 “看来是慕凉提前来了。”顾九歌心中这样想着。 第87章 清风霁月 顾九歌又往里走了几步，抬头突然看见一道白影在那些哀嚎的病人之间来回穿梭。他时不时的抹抹额头上的汗珠，似乎很累的样子。 顾九歌停在原地多看了一会儿，方才她只当是慕凉提前来了安顿这些难民，可眼前这人分明就不是慕凉啊。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顾九歌绝对不会认错的。 “大叔，那位公子是何人？”顾九歌看向路过的一位大叔询问道。 那大叔闻言看了白衣公子一眼，随后乐呵呵地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位公子今天早上寅时刚过就来了，不但安顿了我们，还给那些染上瘟疫的人看病。我们也问了，可那位公子似乎不愿意透露身份。” 顾九歌心中越发疑惑了，快步走了过去。 “敢问这位公子是从哪里来？”望着那个忙碌的背影，顾九歌开口轻声问道。 那人闻言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 白皙俊俏的脸带着一种接近病态的美，一身白衣更是衬得他弱不禁风。看他的样子，大概就能猜出他许是从娘胎里便带了病出来，身子虚弱得很。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五皇子，您怎么出来了？”顾九歌福身行礼，她身后的两个丫头闻言也愣了一下，相视一眼之后连忙跟着行礼。 玄月手上动作一顿，满脸皆是惊讶之色，指着顾九歌轻声道：“你认识我？” 顾九歌瓦讷言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当朝五皇子玄月，生母只是一个宫婢。用那些不怕死的宫人的话来说，玄月不过就是慕尧一夜风流之后留下的结果。他的生母被查出怀有龙裔之后，按照宫中惯例应该是要册封位份的，但是皇后却说她生母怀有身孕，不宜办事张扬，不如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行册封之礼。 慕尧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将此事暂且搁置了。 只是这一等，就再也没有等到册封之日了。 他生母是被人用了虎狼之药，足足提前两个月生下了玄月，所以玄月一出生的时候身子就极弱。太医说玄月极有可能会夭折，所以慕尧对她母子二人便再不上心了。 没有位分，没有身份，甚至连居住的宫殿都没有。原本宫婢的房间是不能住下去了，他的母亲就带着他搬到了冷宫去，这一住就是五年。 五年后，玄月的聪慧渐渐显示出来，一次偶然间被皇后撞见，她深知若是慕尧见了玄月，定然会将他接回来好好培养，到时候玄清便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在那之后不久，玄月的生母就因为染上瘟疫去世了。自此，更加没有人愿意涉足冷宫，而五岁的玄月就在那个地方度过了整整十年的光阴。直到十五岁玄月病重昏死在冷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瞧见了于心不忍，才将此事通报慕尧。 慕尧这才知道，当初那个未足月的孩子竟然已经长大成人。 既是他的骨肉，自然不能再放在冷宫里糟践，便对着阖宫上下宣布了他五皇子的身份，赐了宫殿居所。但是现在的玄月依旧没能受到一个皇子该有的待遇，他基本上都是闭门不出的，朝中很多人对他都是很陌生，甚至从未见过他。 这也就是方才玄月为什么会震惊于顾九歌认出他来的原因了。 “你就是丞相府的千金，顾九歌顾小姐了吧？我之前听说过你的事情，很佩服你。”他苍白的脸上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言谈举止间很是亲和有度，让人觉得和他相处起来很是舒服。 顾九歌闻言一笑：“五皇子谬赞了，臣女的那些事迹，只怕会污了殿下的耳朵。” 听见顾九歌这么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顾小姐不要这样说，你唤我玄月就好了，五皇子这个称呼，我听不习惯。”玄月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如水。 顾九歌闻言不禁打量起他来，前世里她与玄月并无交集，只是听玄朗偶然提过宫中有这么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用玄朗的话来说就是窝囊，最后好像还是病死的。 前生无缘，今生有幸。 他整个人往那一站，就会让顾九歌想起一个词。 清风霁月，美好得不像是人间该存在的。 “那臣女可就僭越了。”不知道为什么，顾九歌就是感觉和此人相处起来很是舒服自在，便也不想逆他的意思。 “那我可以唤你九歌吗？”玄月轻轻一笑，试探性地问道。 顾九歌闻言脑袋一歪，道：“自然可以。” 慕凉一到这里就看到这样一幅场面，玄月和顾九歌相视而笑，两人一同在房中忙碌，照顾着那些病人，时不时地停下来说些什么，关系瞧着很是亲近。 不由得又响起顾九歌这段时间来对他的疏远，慕凉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子酸涩之意，很是不好受。 “主子，我们还要不要过去？”南天见慕凉脸色不好看，凑上前一步，看向他低声问道。事实上，自昨日从宫里回来之后，慕凉的心情似乎就不太好。 只是这会儿，好像更加严重了。 “去！为何不去！” 慕凉突然拔高了声音，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南天吓了一跳，缓过神来之后连忙跟了上去。 玄月一回头瞧见慕凉进来，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放下手上东西拱手请安：“皇叔安好。” “嗯。”慕凉沉声应道：“你怎么来了？”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玄月从来都是不出宫门的，今日在这里看到他，慕凉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 “听说难民营爆发了瘟疫，我有些担心，所以出来看看。”玄月低头轻声说道，面对慕凉的时候，他说话的语气显然不如和顾九歌闲聊时来的轻松自在。 慕凉闻言没有再问什么，他记得当初玄月的娘亲就是死于瘟疫，所以他才会对瘟疫一事这般上心吧。 “这些病人怎么样了？”慕凉强忍着要和顾九歌说话的冲动，强行将话题带到那些患有瘟疫的病人身上。 玄月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还未找到原因，不过我已经将他们分隔开来了，想必短时间内瘟疫是不会扩散的。” “你做得很好。”慕凉点头，开口称赞道。 其实他对于自己这个一向不露面的侄儿一直没有什么看法，但他毕竟是慕尧的骨肉，若是一辈子都蜗居在那处小小的宫殿里，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吗？如今他既然想通了，出来走走，经历些世事，倒也是很好的。 “多谢皇叔夸赞，不过这些也有九歌的帮忙。她才是这一切的主心骨呢。”玄月说着自嘴角高高上扬，看向顾九歌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慕凉听罢却是眉头一皱。 九歌？他们难道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怎么就这么相熟了？想他和顾九歌相识至今，却也只是昨日在她情绪失控的时候唤了声歌儿。 想到这里，慕凉心中竟有些不平衡了。 三人都不说话，陷入沉默中，还是顾九歌率先打破僵局，走到房间里继续照顾那些病人，玄月见状也紧随其后。慕凉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伺候人的活，但不知为何，竟也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九歌，再给我两条干净的帕子。”玄月头也没抬的扬声喊道，慕凉闻言脸色一沉，赶在顾九歌之前将帕子递了过去。 玄月感觉到周身的气氛似乎不太对，一抬头就对上慕凉那双琉璃一般颜色极浅的眸子。 “多谢皇叔。”他笑着伸手接过，神色倒也自然，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顾九歌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低头自己忙开了。 “九歌，那个止血的药膏剩的可还有了？”玄月一边按着那人的伤口，一边看向顾九歌着急的问道。 顾九歌连忙回头去找，好容易找到那瓶药膏，刚一转头就被慕凉抢了过去。 玄月接过药膏，望着慕凉铁青的脸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 望着慕凉的背影，顾九歌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天的慕凉，活像个孩子一样，看来是昨日的气还没有消掉。 “皇叔，请将药箱里最上层那个红色小瓶子递给我。” 玄月倒也学机灵了，再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也不喊顾九歌了，直接找慕凉要便是，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皇叔，还要那个……” …… 房间外的空地上，南天和画春绘秋二人并肩站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房间里面火药味有些重，他离得这么远都闻到了。 “大小姐之前和五殿下相识吗？”南天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满肚子的疑问，看向绘秋二人低声问道。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想了片刻，这才摇头道：“大抵是第一次见面，之前我们有三年时间没有跟在小姐身边，所以并不清楚。” “可我瞧着大小姐和五殿下的关系似乎很好。”他嘀咕着说道，罢了又补上一句：“反正比跟我们王爷的关系要好。” 第88章 你一笑，我就亲你 忙碌了一整日，慕凉心中的怒气却莫名更加重了。他就奇怪了，顾九歌这么一个心思玲珑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这是生气了呢？反倒是和玄月有说有笑，像是认识了多年一般。 黑如泼墨的夜空上散着零星的光亮，月光皎洁，清风竹影，雅致出尘。 “小姐，你快些休息吧，今日忙了一整日，累坏了吧。”绘秋给顾九歌卸下头上钗环首饰，罢了这才心疼的说道。 顾九歌浅浅一笑。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猛然推开，主仆三人皆是一惊。回过头去，正对上慕凉晦暗不明的眸子。 两人丫头吓得险些尖叫出声，这都什么时辰了，慕凉竟还这么光明正大的跑到顾九歌的闺房里来，这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啊！ 即便慕凉多次出手救助顾九歌，也不能这样放肆啊！ “王爷！这里是我们小姐的房间，您若是有什么事还请明日再来吧。”绘秋想着连忙上前去着急的说道。 如今蒋氏和顾清莱二人正眼巴巴地等着顾九歌犯错呢，最重要的是，这个饮歌小苑里还有一个桃花！她是蒋氏的人，若是被她看到慕凉大半夜还来寻顾九歌，那该如何是好啊。 想到桃花，绘秋越发的担心了。 可是慕凉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顾九歌也有些奇怪，以往慕凉就算是来，也都是站在窗外说上两句话罢了，可从未像今日这般，大剌剌地就从正门进来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顾九歌总觉得慕凉有些怪怪的。 “绘秋画春，你二人出去守着，我有些话要同王爷说。”顾九歌看向两个丫头轻声吩咐道，她二人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乖乖出去。 直到屋里只剩下他二人了，顾九歌这才开口道：“王爷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她说着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来，但是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回应，她心中疑惑，回头一看慕凉竟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看到他这个样子，顾九歌心中越发的疑惑了。 她起身走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王爷？慕凉？” 看到女子越发凑近的容颜，慕凉终于有了些反应，他身子微微前倾，却因为脚下不稳踉跄几步，生生将顾九歌扑到在地。 没有预料到是这样的情况，顾九歌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任由着他这样扑在自己身上。 过了许久，见慕凉还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顾九歌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慕凉，你起来。” 慕凉闻言却不答话，平日里紧抿的薄唇这会儿鲜红水润，像个孩子似的撇了撇嘴。他这副模样，活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他本就生得极为俊朗，这会儿又作出这副表情来。饶是顾九歌，也不免心念一动，被他勾的心神荡漾。 慕凉薄唇微张，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猛地泄出，撇嘴道：“我不起来。”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顾九歌微微皱眉。 原来是喝了酒！ 如果顾九歌没有记错的话，之前顾书远宴请慕凉的时候，南天曾制止过他喝酒。当时顾九歌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果然应该制止。 “听话，起来。” 顾九歌像是哄孩子一般低声哄道，总不能一巴掌将阿他拍过去啊。虽然顾九歌很有这个冲动，但是慕凉毕竟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恩将仇报。 慕凉闻言单臂撑地，勉强支起自己的半个身子，一边吐着气一边盯着顾九歌一惊泛红的小脸。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起来。” 顾九歌闻言强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许让玄月叫你九歌。”他低声说道，虽然带着醉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莫名的认真。顾九歌闻言心中一动，万万没有想到慕凉大半夜喝醉了酒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望着慕凉近在咫尺的容颜，顾九歌突然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为何？” 对于顾九歌的这个回答他很是不满意，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哼哼，脸颊上带着微微红晕。顾九歌看着看着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从未见过慕凉这副模样呢。 “不许笑！” 听到顾九歌的笑声，慕凉皱着眉头低声警告道。可是见他这般模样，顾九歌越发的忍不住笑意了。 “我若非要笑呢？” 女子的声音清浅勾人，脸上笑容璀璨，明眸昭昭，仿若月下星河，潋滟生光，美得不可方物。 望着这样一双眸子，便是不饮酒，怕也是会醉在里面。 “你一笑，我就亲你。” 慕凉轻飘飘地甩出一句话，罢了还未等顾九歌有所反应，他已经低下头来。薄唇带着微微凉意在顾九歌嫣红唇瓣上轻轻一啄，唇间带着浓郁的酒香。 刹那间，顾九歌身子僵直，一脸震惊地望着慕凉。 可那人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妥，兀自笑得灿烂，道：“你再笑，我还亲你。” 顾九歌终于缓过神来，只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感。她哪里知道平日端方雅正的慕凉，喝醉了之后竟是个活生生的登徒浪子！ “慕凉，你给我起来！”顾九歌强忍下心头怒气，盯着他咬牙说道。 那身上之人闻言并未有动作，依旧眉眼含笑的望着她，道：“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顾九歌闻言险些昏死过去，若不是顾忌着慕凉平日里对自己多有照顾，她发誓一定会将这个登徒浪子扔出去！ “我答应你！起来！” “还有赵秉夜，他也不许这样喊你。” “……” 这一刻，顾九歌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么掐死他，要么掐死自己。 “好！我答应你！给我起来！”顾九歌趁着自己尚且还有些理智，强忍着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慕凉闻言脸上笑意更盛，突然埋头在她脖颈间，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边，“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起来。”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抬脚狠狠地踹在他后背上。 “过分了慕凉！” 慕凉本就因为喝醉了身子不稳，这会儿冷不丁被顾九歌踢了这么一下，整个人歪在一边。他愣了片刻之后迅速爬起来坐直身子，仰头望着一脸怒容的顾九歌。 顾九歌眉头轻皱，被慕凉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的有些心虚，感觉自己方才似乎有些过分了 “你先起来再说。” 慕凉闻言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他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顾九歌。这般模样，都要让顾九歌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酒醒了。 “还有什么事？”顾九歌有些别扭地问道，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慕凉突然跨了一个大步，长臂一伸将顾九歌带入怀中，双臂紧紧箍着她。两人离得太近了，顾九歌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我愿意和你联盟，只要不伤害皇兄，什么都可以。你能不能不要找其他人？”耳边传来慕凉轻柔低沉的声音，顾九歌身子一僵。她本不想将慕凉卷入到自己和玄朗的私人恩怨中，但是这会儿，靠在他怀中，顾九歌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顾九歌沉默，慕凉就这么抱着她不肯放手。窗外月光皎洁如玉，透过纱窗倾泻而下，铺了两人满身的清辉。 顾九歌有些失神，矜傲清冷如慕凉，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能不能不要找其他人……慕凉这是在恳求她吗？她顾九歌何德何能，能得慕凉这般尽心相护。 “慕凉，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到我都狠不下心来拒绝你。 慕凉闻言身子猛然绷直，下一刻，环着她的双臂不由得收紧了些。 “因为我……” “我的天！主子！” 慕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被一个震惊异常的声音打断，屋内的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南天大步冲了进来，一手将慕凉从顾九歌身上扒拉下来。 画春绘秋二人见状也是吓了一跳。 “大小姐莫怪，主子他自小就是这样，三杯酒下肚就醉得不知东南西北了。方才主子若是唐突了您，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南天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慕凉，一边连忙鞠躬给顾九歌道歉。 顾九歌闻言也回过神来，暗暗责怪自己方才竟被慕凉带的失了神。 “还说什么！快带你们主子走啊！下次喝多了就看好了他！平白跑来这里来欺负我们小姐！”画春也只当是慕凉喝醉了耍流氓，顿时炸毛了，指着南天呵斥道。 南天闻言连连点头道歉。 绘秋忙抓住激动的画春，转头看向南天：“南公子，快些带王爷回去吧，今日之事千万不能让第六个人知道了。” 南天颔首点头，看了一眼顾九歌，随后忙带着慕凉离开了这里。 他主仆二人离开之后，院子里也恢复如常，只有顾九歌仍有些失神，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才慕凉想说什么？因为什么？ 两个丫头只当她是吓到了，忙将她扶到床上坐下。画春实在放心不下，便嚷嚷着要给顾九歌熬一碗安神茶。屋里只剩下她二人的时候，绘秋动作轻柔地为她掖好被角。 “小姐，你是怎么想的？”绘秋开口轻声问道，望向她的眸子里满是探究之意。顾九歌闻言缓过神来，仔细思虑了一番，竟摸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绘秋见她不说话，只以为她是没有理解自己的问题，便又开口道：“虽然今晚王爷喝醉了，但是醉酒之后最见真心。这么长时间以来奴婢可都看在眼里，王爷待小姐你与旁人不同。” 醉酒之后最见真心吗？ 顾九歌有些愣神，现在满脑子都是慕凉的笑颜和那个轻飘飘的吻，还有那句……能不能不要去找其他人。 “小姐，王爷实乃良人。”绘秋展颜一笑，轻声说道。 感情一事，向来都是旁观者清的。 顾九歌突然弯唇一笑，只是那笑容里面满实无奈和闪躲：“他很好，我不配。” 前世玄朗带给她的重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不会忘记自己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颗真心，最后却被人狠狠践踏是什么滋味，也不会忘记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血海深仇。 这一生，她只想护家人安稳。至于其他，她真的再不敢肖想。 第89章 瘟疫解除 顾九歌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昨晚因为慕凉没由来的闹了一通，她心烦意乱至极，直到寅时这才有了些困意。简单地收拾了一番，顾九歌这才往难民营去。 难民营中，玄月和慕凉早早地便来了。玄月见顾九歌来了，连忙起身挥了挥手，脸上笑意盎然。 “九歌你脸色不大好看，可是昨晚没有睡好？”玄月瞧见她脸色不好，不由得有些担心的问道。顾九歌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罢了抬眸看向坐在一边的慕凉，不免又想起昨晚的事情。 可是慕凉看起来很是正常，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阿月，过会儿宫中会有太医前来，你去门口迎着。”慕凉突然开口，看向玄月冷声说道。 玄月闻言颔首拱手，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顾九歌见他这样，便知道他还是介怀着玄月对她的称呼一事。顾九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拧了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他。 “我与五皇子一见如故，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顾九歌轻声说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只是单纯地想要慕凉知道，她与玄月不过是朋友之谊罢了。 慕凉闻言抬眸，定定地望着她，漆黑幽深的眸子像是洒入了阳光一般，慢慢亮了起来。良久，他才伸手接过顾九歌手中的帕子。 “和我说做什么。”他低声说道，但是嘴角却有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 顾九歌闻言眉头微皱，难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慕凉真的不记得了吗？ “昨晚……王爷你？”顾九歌试探性地问道，慕凉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片刻之后便恢复如常了，依旧淡定自若地照顾着那些病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将帕子搭在病人额头上，罢了这才起身看着顾九歌：“昨晚怎么了？” 他的眸子在顾九歌身上扫过，最后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嫣红的薄唇上。霎时间，心念猛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一寸寸打开来。 “没事，我去看看其他人。”顾九歌言罢转身就走，神色倒也没有什么异样。慕凉记不得倒是好事，若不然见面的时候该有多尴尬。 但是转念一想，顾九歌又觉得有些愤愤不平，毕竟慕凉昨日……是真的唐突了她。 眼瞧着顾九歌得背影渐渐远了，一个黑影突然蹦出来，慕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南天。 “主子，你方才为何不和大小姐直说呢？”南天凑在慕凉耳边低声问道，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吗？虽然慕凉喝醉了就会乱来，但是发生的事情却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方才慕凉却装作什么都记不起的样子，分明就是心中有鬼，不敢面对顾九歌。 慕凉冷声道：“直说什么？” “当然是昨晚没说完的话啊！” 慕凉闻言投过来一道可以杀死人的目光，“那你可要反思一下，昨晚你我的话为何没有说完？” 南天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慕凉为什么没有说完那些话啊，毕竟可是他亲自将慕凉扒拉开来的。 “主子，属下去看看太医到了没有！” 他说完还不等慕凉言语，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地逃离了这里。 没多久玄月便带着几位太医赶了过来，李院判也在其中。几人忙了许久，却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顾九歌站在一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李大人，依您诊断，这些人的病症像是瘟疫吗？”顾九歌突然开口问道，这段时间她观察下来才发现，除了最初的那几个人染上了病症，之后再也没人受到波及，就连他们日日在这里待着，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李院判闻言不由得陷入沉思，良久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大小姐可有什么发现？” 顾九歌眉头轻皱，她心中确实有猜测，只是不能直说罢了。 玄朗为人狠毒，难保这次的瘟疫不是他一手策划。他为了帮助玄清掩盖驱赶难民的事情，故意对这些难民下毒，借此来将他们除去。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若说是瘟疫，为何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扩散的现象。而且这些人都是最初染上瘟疫的那一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性命之忧，这不是太奇怪了吗？”顾九歌将心中所想尽数吐出。 “瘟疫起源，无非就是水源，食源，病症。老夫听说难民营的瘟疫是突然爆发的，并不能确定最先出现问题的人是谁，如今听大小姐一言，老夫也有些猜想，这些人不像是瘟疫，倒像是集体中毒了似的。” 李院判捋了捋已经发白的胡须，沉声说道。 “水源？食源？”顾九歌低声呢喃，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猛然抬起头来，“表哥，出了瘟疫之后就换了水源对不对？” 赵秉夜被她突然一喊，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当初虽然找不到具体原因，但这水源是大家共用的，我担心会波及他人，所以早将那口井封了，现在他们用的水全部都是从城里引出来的，绝对没有问题。” 顾九歌闻言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在她脑海中闪了过去，她一伸手就能抓住！ “带我们去看看之前的那口井。”正当顾九歌苦思冥想的时候，慕凉开口沉声说道。赵秉夜闻言点头应是，随后带着众人往那口井赶去。 命人将压在井口上的大石块搬开，又打了一桶水上来供李院判他们查验。 几个太医围着那桶水细细查验起来，顾九歌站在一边着急的双手紧握，若是这场病症不是瘟疫，那么这些人就都有救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交握，水葱一般的指甲几乎要陷入肉里，她却浑然不觉。慕凉见状微微皱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不用担心。”他低声安慰，顾九歌闻言这才回神，点了点头。 良久之后，李院判脸上这才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来。 “大小姐当真聪慧！确实是有人刻意下毒，赵小公子换了水源之后，自然没有人再中毒了。所幸这种毒的毒性并不致命，只是会让人看起来面色青灰，严重不堪。”李院判起身笑着说道，看向顾九歌的眼睛里也满是赞善。 若不是方才顾九歌的那句话提醒了他，他们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去。 顾九歌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劳烦李大人尽快配制出解药来。” “大小姐放心，老夫等人必定全力以赴。”李院判拱手应道，随后便和几个太医一同离开。 “如今能够对症下药，想必很快就能解决此事了。”慕凉看向她轻声说道，眼底也是一片笑意。 既然找到了病症的源头，想要对症下药就简单多了，不出一日李院判等人就研制出了解药，随后又精心调理了几日，那些人这才痊愈。 半月之约，顾九歌还是赌赢了。 而在这半月之中，慕尧也指派了顾书远亲自前往灾区赈灾。顾书远尽心尽力，灾情很快得到解决。慕尧大喜，在宫中设宴款待众人，说是要对此次参与此事的人论功行赏。 顾九歌虽然不喜这些应付场面，却也不得不出席。刚到大殿，她就很识相地找了一个角落待着。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这段时间安顿难民，搭建难民营，当众刺杀玄朗，和慕尧设下半月之约……桩桩件件都让她出尽了风头，她可不想今日在宫宴上还被人议论纷纷。 顾九歌正窝在角落里品茶，兀自快活，突然感觉到一道黑影笼罩下来，抬头一看却是玄朗。 “顾大小姐，不知道肯否赏脸一叙？”玄朗开口轻声问道，脖子上的伤口很是触目惊心。 顾九歌闻言不由得勾唇一笑，重生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听过玄朗唤她顾大小姐。看来这一次难民的事情是真的惹怒了玄朗，他这么能装的一个人，如今在顾九歌面前，连那副伪善的模样都挂不住了。 “自然可以。”顾九歌淡淡说道，随后起身往外走去，玄朗提步跟了上去。 顾九歌选的这个地方实在僻静，再加上众人都只顾着谈笑风生，是以根本就没有人注意都他们。 御花园的凉亭中，顾九歌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心情颇好的品起茶来。看到她这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玄朗脸色一暗，眼中隐隐现出怒气来。 “顾九歌，你有多恨我？” 玄朗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他发现自从顾九歌落水苏醒以后，她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说平日瞧见了也是恭敬有礼的，但是玄朗依旧可以捕捉到顾九歌对他的恨意。 尤其是前段时间，顾九歌为了小福子的死竟然当众对他出手。那一刻，顾九歌眼中的滔天恨意连他自己都震惊了。 他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十分过分的事情，最起码不值得顾九歌这样恨他。 “三殿下多心了。”顾九歌淡淡说道，好像前段时间失控发狂的人不是她一般。 “顾九歌，你若再与我作对，必死无疑。”玄朗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冷声说道。 这是他能给顾九歌的，最后的警告了。这次难民的事情已经激起了皇后对她的杀心，若是她再和慕凉纠缠在一起，皇后定不会留她于世。 他的话说的认真，原本以为顾九歌会感激他，谁知眼前女子突然掩嘴轻笑起来。清越动听的笑声如今在玄朗听来，却是说不出的讽刺。 “可臣女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殿下站在一起了。” 这样的傻事，前生做一次也就够了。 顾九歌说完转身就要走，罢了又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复又停步转头：“玄朗，你刻意下毒制造瘟疫，实在是狠毒。我很想知道，你有心吗？” 女子的声音冰凉入耳，玄朗身子一怔。 他有心吗？ 第90章 清河郡主 他当然没有！ “呵，本就是一群贱若蝼蚁的人，死了又何妨？”玄朗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罢了这才转头离开。 横竖顾九歌已经恨透了他，在她面前，玄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顾九歌回到大殿的时候，玄朗早已恢复了往日那副谦逊温润的公子模样，在人群之中周旋穿梭，却没有人能看透，眼前这人究竟有多丧心病狂。 慕尧落座，宫宴这才正式开始。 “此次天灾作乱，百姓深受其苦，幸而我大越朝还有一群忠心为国的人，今日朕便要论功行赏。”慕尧笑着说道，难民之事解决，他确实高兴不已。 众人闻言连忙高声附和。 “将军府小公子赵秉夜，安营扎寨，搭棚施粥，小小年纪便心怀天下，不辱将军府门楣，朕甚欣慰。但是今日最该受到嘉奖的却另有其人。”慕尧扬声说道，众人闻言交头接耳，自然猜到慕尧口中的人是谁。 但是顾九歌不比男子，能入仕途，为国家效力。她不过是一介女流，慕尧最多赏赐她一些金银珠宝便也算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庆幸不已，幸而这才立下头功的人是顾九歌，若是换了旁的人，难免不会因为名声大噪，势力大增。 “顾家大小姐，顾九歌在何处？”慕尧扬声问道，目光在四下里搜寻了一圈，却还是没能找到顾九歌的身影。 顾九歌闻言也知道逃避不过去，只能迎着上来。 “臣女参见陛下。”福身屈膝，恭声说道。 慕尧见状大笑不止，道：“快些起来，朕已问过赵高老将军，此次将军之所以能够尽快对灾情作出反应，皆是因为顾大小姐提醒，难民营瘟疫一事也是你出手解决，如此大功，朕今日非赏不可！” 慕尧也是真的欣赏顾九歌，身上完全没有一般闺阁小姐身上那股子娇弱的气质，反倒是刚强坚毅，大度包容却有原则底线。 这样的女子，任谁能不赞上一句好？ “此次能够安然度过劫难，全因大家齐心协力，臣女惶恐，不敢邀功。”顾九歌闻言颔首，沉声说道。她最初的目的也就只是为了救人，并不是贪着慕尧这些赏赐。 “朕金口一开，必定要赏。顾大小姐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慕尧见她身负大功却不骄不躁，心中愈发的欣赏起她来。 “既然顾大小姐不开口，那朕就做主了。赏你黄金万两，锦缎千匹。”慕尧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开口，便扬声说道。 众人闻言不仅哗然，对于一个姑娘来说，这样的赏赐确实不轻了。 宾客席上的母女二人闻言有事羡慕又是嫉妒，顾清莱更是恨的只咬牙。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她顾九歌给碰上！就连天灾她也能提前作出准备！ “臣女多谢……” “且慢。” 正当顾九歌准备谢恩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凉薄淡漠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说话的人是慕凉。 慕尧微微皱眉，心中忍不住犯了嘀咕。 难道是慕凉对于这个赏赐不满意？可是这已经是慕尧能想到的最好的赏赐了啊！ “阿凉，你有何事？”慕尧开口沉声问道。 慕凉放下手中杯盏，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和顾九歌并肩而立。 “顾九歌此次立下大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救下的这些人远不是什么黄金锦缎可以相抵衡量的。”慕凉开口冷声说道。 慕尧闻言也露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问道：“那阿凉以为如何？” “依臣弟之见，赐封郡主，倒是极好。”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慕凉这是在帮顾九歌要赏赐吗？这样的事情，还真是闻所未闻。 顾九歌也有些震惊地看向他，这件事慕凉可从未跟她提起过啊。感觉到顾九歌的眼神，慕凉回以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 慕尧闻言低头陷入沉思，这个提议到也不是不可以。 “皇叔未免太偏着顾九歌了！她又没做什么，凭什么被赐封郡主，简直可笑！”慕尧还没想好，玄静便已经坐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来怒声反驳道。 顾九歌是相府嫡女的时候就已经这般张扬了，若是真的被赐封为郡主，那她的眼睛岂不是要长到头顶上去。 “当那些难民被城门侍卫又打又骂赶出去的时候，是顾九歌给了他们一个安身之所。当瘟疫爆发他们要被处决了的时候，是顾九歌拼死相护。后来查清，那些人是为中毒并非瘟疫，这才避免了一场浩劫。试想一下，若是被百姓知道，天子脚下的人为了自保而对那些无辜的难民下手，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慕凉开口冷声说道：“近两个月的时间，顾九歌为了难民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多次病倒。有多少孩子在她怀中安睡苏醒，有多少病人是她衣不解带地照顾，又有多少被误杀的人是她亲手掩埋。” 慕凉的目光在大殿之上转了一周，所有人都紧闭嘴唇，不敢说话。 “这些事情……你们没到过难民营的人又怎么有底气置喙？” 字字句句，落地有声。 竟让人无从反驳。 玄静被他的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狠狠的剜了顾九歌一眼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听完慕凉的话，慕尧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决定似乎有些草率了。 “可是时间紧急，朕还未想好封号。”慕尧有些为难地说道。 既要赐封郡主，自然是要连封号一并赐下的。但是他一开始没有这个打算，这会儿若是现想，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敷衍。 “清河。”慕凉淡淡说道。 慕尧一愣，“什么？” “清河郡主，取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之意。”慕凉又重复了一遍，很是严肃认真。 慕尧闻言微微汗颜，看来慕凉是早有预谋啊，竟连封号都想好，就是吃准了慕尧一定会答应他的。想到这里，慕尧不由得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凉王建议极好。”慕尧扬声说道：“相府嫡女，顾氏九歌，人品贵重，立下大功，特赐封郡主位分，封号清河。” 众人闻言有喜有忧，也有羡慕。 顾九歌抬眸望向站在身侧的男子，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来。慕凉对她究竟是和心思，又为何这般助她？郡主位分，何等尊贵，自古又有几个女子能够破例被封为郡主？ 她想得入了神，一时间竟连谢恩都忘了，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慕凉，似要将他看个透彻。 “领旨谢恩。”慕凉开口轻声说道，顾九歌闻言这才如梦初醒。 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裳，顾九歌这才跪下恭声道：“谢陛下隆恩。”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慕尧大笑着说道。 宫宴继续，可顾九歌的心思，却是彻底乱了。直到宫宴结束，回到相府，顾九歌依旧面带沉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饮歌小苑中，顾九歌坐在院子里发呆。她总是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明明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还是回不过神来。良久之后，她这才起身。 “绘秋，你陪我出去一趟。画春，你乖乖在府上守着，我去去就回。” ……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面覆轻纱的女子出现在凉王府门口。那守门的小厮看不清顾九歌的面容，也不敢贸然放行。 顾九歌撩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玉镯。小厮见到玉镯一愣，随后连忙弯腰将她迎了进去。 书房里，慕凉得知瞧见顾九歌来了，稍稍震惊，毕竟顾九歌还从未到他府上来过。 “过来是为了赐封郡主一事？”慕凉看向她轻声问道，南天奉上了茶之后很是是想地退了下去，书房里便只剩下他二人了。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你为何要帮我求得郡主位分？”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出乎顾九歌意料之外的回答，她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慕凉闻言投来目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良久之后这才开了口。 “若说假话，便是因为我想让你与我牵扯越多，不得脱身。”慕凉沉声说道，顾九歌闻言一愣，聪慧伶俐如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句话了。 “王爷之前不是怀疑我吗？我离你远些又有什么不好？”沉默良久，顾九歌这才问出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来。因为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这个问题真的是毫无意义。 慕凉果然没有回答，顾九歌撇了撇嘴，道：“这是假话，那真话又如何？” 慕凉闻言眸色愈深，琉璃一般纯净的眸子里满是顾九歌看不透的意味。他沉默了太久，久到顾九歌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 “真话是，我不能时刻护你，有了郡主身份，旁人都会忌惮三分。若想动你，也许思虑一二。”他终于开了口，只是这一番话却像是投进平静湖面的一个小石头。虽然轻小，却能激起层层涟漪。 那一刻，顾九歌的心中微微晃动。 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第91章 耍流氓 “慕凉，你不必如此。”良久之后，顾九歌这才开口低声说道。不管是为了什么，慕凉为她做的这一切都已经超过了两人之间的界限，她受之有愧。 慕凉见她仍旧是这般拒绝的模样，不由地垂下了眸子，“若是无事，就回去吧。你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一举一动都须注意。” 顾九歌听罢薄唇微张，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顾九歌一路失神回到相府，满脑子的都是方才慕凉说的那些话，心绪越发的烦乱了。 “大姐姐这是去了哪里？” 顾九歌甫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娇若莺啼的声音响起，她现在心中烦闷不已，是根本不想多作搭理，带着绘秋连头也没回地往前走。 “大姐姐如今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才刚被封为郡主，架子就端起来了。若是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你眼中就容不下什么人了！”顾清莱见顾九歌不理她，心中怒气陡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横在顾九歌面前阴阳怪气的说道。 顾九歌闻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今日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上蹿下跳。” 顾清莱脸色一变，气得直咬牙。 “顾九歌，你神气什么？这个郡主也不过是凉王殿下替你求来的，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吗？”顾清莱冷哼一声，看向顾九歌嘲笑着说道：“大姐姐你方才这么着急地跑到凉王府去，不就是为了感谢凉王吗？说来也奇怪，凉王殿下生性凉薄，怎么偏偏对你这么上心呢？” 她笑着说道，言语中意有所指，难听得很。 “二妹妹若是有本事，也可以让凉王殿下为你求一个郡主位分啊。”顾九歌凉声说道，越发地没有了耐心。 她本就被慕凉的那一番话搅得心烦意乱，这会儿又听见顾清莱在这个不阴不阳的说这些话，更是烦闷。 顾清莱双目一睁，咬牙道：“顾九歌你得意什么！你二人之间的关系能不能见光还不知道呢，我若是你就会老老实实地藏在房中，省的出来丢人现眼！” 她心中的嫉妒几乎快要将她逼疯了，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是毫不遮拦。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猝然响起，顾清莱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脸震惊地看向顾九歌。 “顾九歌你疯了！为何打我！”顾清莱嘶声吼道，言罢猛地扑上前来，想要去撕扯顾九歌。顾九歌见状神色一凛，动作迅速后退一步，顾清莱扑了个空，直直地摔在地上，那般模样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现在是陛下亲封的清河郡主，你见了不行礼便也算了，反而出言不逊，伤及我和凉王殿下名声清誉，那一巴掌只是让你长个记性罢了。你若是识相地就乖乖滚回你的蓬莱院，若是想找死，大可以试试。” 顾九歌请冷的声音听的人浑身一颤，顾清莱紧咬牙关，虽然她现在恨透了顾九歌，但是她毕竟已经是清河郡主了，若是真的闹下去，顾清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顾清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随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绘秋见顾九歌脸色不大好，连忙上前扶住她，“小姐，你可还好？奴婢扶你回去歇会儿。” 顾九歌闻言轻嗯了一声，主仆二人相扶着回到饮歌小苑。 次日，相府上人来人往，已经渐渐开始热闹起来了。皇上亲封郡主并不是小事，王城中的达官贵人自然是要来和贺上一贺的。 宴席设在晚上，所以这会儿众人全都在花园得宴亭里闲聊，里面微风阵阵，清凉雅致，倒是极好的安排。到底是相府的事情，宫中的几位皇子全都来了，就连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玄月也来了。众人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的五皇也很是好奇，再联想到之前难民一事，不由得对他多看了几眼。 “顾妹妹，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啊。”顾九歌被几个夫人扯着说闲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柔至极得声音。不用回头，顾九歌也知道来人是谁。 她起身回头，却见玄朗面带微笑，又恢复了往日里伪善得模样。顾九歌见状冷笑不已，看来玄朗还真是个厉害的，昨日才同她翻了脸，今日又能没事人一样地唤她一声顾妹妹。 这般忍性绝非常人可比，可转念一想，若非如此，前世他也不会扫清一切障碍，坐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三殿下，招待不周，莫要见怪。”顾九歌虽然心中厌极了他，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玄朗见状连忙追上前去，横身在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顾妹妹留步，我给你准备了贺礼。”玄朗看向她轻笑着说道，眉眼之间满是温柔。 众人见状不由得啧啧称叹，看来玄朗对顾九歌还真是情根深中啊。尽管上次被顾九歌当众拒婚，如今却还能对她这般温柔细心。 顾九歌冷冷地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锦盒，眸色微沉，道：“多谢殿下，我受不起。” 她本就厌恶极了玄朗，这会儿见他死缠烂打，越发地没有了耐心。转身欲走，却感觉手腕被人握住，顾九歌一惊，回头看去却是玄朗，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腕。 “三殿下请自重！”顾九歌当真是有些恼了，但是奈何玄朗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他二人的动静吸引了旁人，众人慢慢围了过来，看着他二人拉拉扯扯，不由得议论纷纷。 “三殿下长相俊美，人品贵重温和，也不知道顾九歌是走了什么运能够入了三殿下的眼，当真是让人羡慕。不过这样看着，他二人确实相配得很。” “是啊，我听说上次顾九歌之所以拒绝赐婚，是因为当时和三殿下吵架了，一气之下这才拒绝了陛下的赐婚。” “我就说呢，想当初顾九歌可是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三殿下身上，怎么好端端的转了性。如今看来，却是玩的欲擒故纵这一套啊。” “……”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荒唐。看到这样的情况，玄朗心中自然是开心的，顾九歌想要和他划清界限，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顾妹妹，你就不要同我闹了，这个贺礼只当是我赔罪了好不好？你若还不能消气，便骂我两句，或者打我两下也是好的，可千万不要不理我啊。”玄朗顺着众人的议论大声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趁顾九歌恼怒分心之际手上用力，一把将顾九歌带往他怀中。 他的话暧昧至极，这般架势，竟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顾九歌有嘴说不清啊！ “三殿下请自重！我与你素无交情，你今日这样胡言乱语毁我名声，难道这是君子所为吗？”顾九歌奋力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玄朗却是暗暗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清河郡主，想当初你对三殿下痴迷心仪的事情谁人不知，如今也过了这许久，便是有多少气也该消了。三殿下这般疼爱你，你还在奢求什么呢？”人群中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顾九歌闻言气得险些吐血。 画春见顾九歌受了委屈却解释不清楚，又急又恼，跳出来指着那些人怒声呵斥道：”你们都在这里胡说些什么！我们小姐同三殿下清清白白，说什么痴迷心仪，你们也都是女子，难道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画春的嘴向来都是厉害的，这会儿叉腰怒喝，泼辣的劲儿倒真的吓得众人闭了嘴。那几个小姐闻言撇了撇嘴，也不和她争辩，免得掉了自己的身价。 “顾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要生气了。”玄朗壮着胆子上前一步，一脸深情款款地说道。他言罢似想要去握顾九歌的手，可是他的手刚刚抬起，便感觉到一阵疼痛，他胳膊一软，放开了顾九歌。 好容易得了自由，顾九歌脚下不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唐突女子，不知规矩，自己去皇兄面前请罪吧。” 冰凉疏朗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玄朗闻言猛地转过头去，却见慕凉一袭白衣大步而来。他脸上神色冰凉如水，漆黑幽深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皇叔……” 玄朗连忙弯腰拱手道行礼，谁知慕凉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我们走。”慕凉走到顾九歌身边站定，低眉看向她柔声说道。 仰头望着眼前男子，顾九歌突然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谁能知道她方才险些没有忍住心中的怒气，若不是慕凉及时出现，她真的不知道会对玄朗作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九歌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很是乖巧的跟着慕凉离开了这里。只留下玄朗一脸怒容，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 脱了人群喧闹，顾九歌二人寻了一处清冷安静的地方坐着。慕凉见她眼眶通红，心中猜想她方才大概是真的恼了。 “多谢。” 沉默许久，顾九歌这才平复了心情，抬眸看向慕凉轻声说道。实际上，这句话她已经说的够多的了，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面对慕凉屡次出手相助，除了这句话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妨，玄朗心思深沉，你不是他的对手。”慕凉沉声说道，罢了这才端起手边杯盏仰头一饮而尽。 顾九歌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身子突然前倾靠近慕凉，盯着他那一双平静无波的寒凉眸子低声道：“慕凉，我答应你了。” 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慕凉一愣，放下手上的杯盏，抬起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女子。 “答应我什么？” “你那晚说要与我联盟，只要不伤害到陛下。好，我答应你。”顾九歌认真的说道。 慕凉闻言沉默许久，这才弯唇一笑。 “好。” 第92章 陈氏大怒 陈氏要回府了！ 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顾九歌不由得眉头紧皱。她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听旁人提起过这个人了，但是前世她落得那个下场，陈氏手上也不干净。 陈氏虽然是顾书远的亲娘，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以前就极讨厌赵楣，后来连带着连顾九歌也不喜欢。因为她总是觉得赵楣出身太高，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连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子傲气，她很是不喜。反倒是蒋氏，伏低做小，文弱乖巧的模样很是讨她喜欢。 前世，顾九歌在她手下可没少吃苦。 “小姐，老夫人大约未时三刻左右能到府中。这还有两个时辰呢，小姐先休息会儿，时辰到了奴婢叫你。”绘秋看向她轻声说道。 自从慕尧赐封郡主一事，确切的来说应当是顾九歌上次从凉王府回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经常出神发愣，瞧着不大好的样子。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昨夜她又做了噩梦，折腾一夜也没有睡着，这会儿倒真有些倦意了。 两个丫头服侍她睡下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却没有看到隐在墙角处的一片粉红色衣角。 未时左右，顾书远早早地便领着相府众人在门口候着。陈氏向来是个注重规矩的，或者说是极爱出风头的。以往她每次出行归来，回来必须要看到相府上下都在门口候着她，因为这样才能显得她身份贵重，地位尊崇。 又等了两柱香的功夫，这才看见一辆马车色稳稳地停在相府门口。马车雕金镂玉，晃得人睁不开眼。普天之下，出门这般张扬的，怕是也就只有她陈氏一人了。 车帘被人掀开，一名老妇人率先跳下马车，随后这才看到一个衣着华丽，面色严肃略显刻薄的女人扶着她的手走了下来。她虽然已经年过花甲，却依旧穿红着绿，有一种和面积不符合的违和感。 此人便是陈氏了。 众人见状连忙迎上前去。 “祖母可算是回来了，莱儿日日念着祖母呢。”顾清莱冲在前面，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娇笑着说道，罢了她突然凑近了一些，在陈氏身上嗅了嗅，疑惑道：“祖母身上好香啊，用的是什么香粉？” 陈氏被她夸得合不拢嘴，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嗔怪道：“我都多大年纪了还搽脂抹粉，岂不是让人笑话吗？” “是吗？那就是祖母身上自带的香味。莱儿可要离祖母近一些，也好沾染一二。”顾清莱娇声说道，言罢又紧了紧她的手，整个人依偎在陈氏身上。 陈氏闻言更是开怀：“你这张小嘴儿啊，真真是抹了蜜似的。” 顾清莱将蒋氏那些手段学了个十足，最会的就是哄人开心了。这些年来靠着一张嘴将陈氏哄得死死的，而陈氏对于她母女二人这种近乎崇拜的讨好也很是受用，所以在府上总是处处护着她母女二人。 “母亲，这一路奔波劳累，真是辛苦母亲了。”顾书远看了顾清莱一眼，随后这才拱手看向陈氏恭声说道。 陈氏很是欣慰地看他一眼，摆了摆手，“没什么辛苦的，不过是和几个老姐妹朝拜佛山，游山玩水。” 众人闻言纷纷笑着附和，从头至尾顾清莱都像是没有骨头似的一直挂在陈氏身上，一张嘴将好话说尽，将其他几人的风头完全抢尽了。 “嗯？顾九歌呢？怎么没看到她？”陈氏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顾九歌，不由得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她记得以往顾九歌都是殷殷切切地跟在她身后，像是一个可怜虫似的求她多看一眼，那个时候陈氏总是看不起她无才无貌，又不会说话，不如顾清莱那么讨喜，所以对她多有为难。 这会儿没有瞧见这个小跟屁虫，陈氏一时之间竟有些不习惯。 众人闻言也都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确实没有看见顾九歌的身影。顾书远也微微惊讶，方才站在门口的时候蒋氏一个劲儿地拉着他说话，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顾九歌竟不在这里。 “祖母快别问了，大姐姐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还是先让孙女扶您进去吧。”正当众人疑惑之际，顾清莱突然开口说道。她这般欲盖弥彰的样子更是让陈氏疑惑。 “什么叫身份不一样了？阔别一年，她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骄傲自满如陈氏，一听顾清莱的这番话顿时恼了，扬声呵斥说道。 顾书远见情况不妙，狠狠地剜了顾清莱一眼，示意她不要胡说。 顾清莱见状立马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战战兢兢地躲在陈氏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氏见她这样，心中越发的好奇了。 “莱儿你说！别怕你爹爹！有祖母给你撑腰！”陈氏拉着顾清莱的手冷声说道，脸上已经显出怒容。 顾清莱闻言唯唯诺诺地看了顾书远一眼，犹豫良久之后这才开口道：“祖母有所不知，大姐姐如今已经是陛下亲封的清河郡主了，和爹爹都是平起平坐的。许是大姐姐觉得自己身份贵重，出来抛头露面的……不太好。” 她越说越没了底气，但是声音却控制的很好，可以让陈氏清清楚楚地听见每一个字。 “反了她了！” 陈氏闻言顿时大怒，顾九歌成为清河郡主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现在竟然还仗着身份不来迎接她。陈氏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能不生气。 “母亲息怒，歌儿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难民的事情，许是累着了，她绝对没有对母亲您不敬的意思。”顾书远见状连忙宽慰，但是陈氏现在怒在心头，哪里听的下他说的这些话。 “芳姑！将那个逆女带到正厅见我！” 陈氏怒声说道，罢了一甩衣袖大步进了府。那位被称为芳姑的老妇人紧随其后，往饮歌小苑去了。 顾书远心中着急，狠狠地剜了顾清莱一眼，罢了这才慌忙追进去。 “她顾九歌也有今天！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竟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祖母本就不喜欢她，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脸上蒙着白纱的顾清雪冷笑着说道，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其余人闻言也都露出同样的神色，只有顾清茴，满脸担心。 顾九歌被芳姑吵醒的时候只觉得头疼的厉害，然而她还没来及的缓身，就被芳姑和她带来的几个丫鬟连推带搡地赶到了大厅。 一路上，顾九歌勉强让自己清醒过来，但头还是疼得很。这一觉睡得，实在伤神。 正厅里，陈氏满脸怒气的坐在首座上，旁边坐着的是顾书远，其余人全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下方，不敢言语，生怕招惹了陈氏的怒气，连带着自己也跟着遭殃。 “祖母安好。”顾九歌站稳脚步，朝着陈氏福身行礼说道。 她深知今日疏忽，定是又着了蒋氏的道，否则也不会睡得这样沉。 陈氏闻言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惊住，她记得一年前自己离开的时候顾九歌还不是这个样子，怎么一年不见她竟生得这般倾城明艳。更让陈氏接受不了的是，顾九歌如今的面容竟和当初的赵楣有七八分相似。 但是顾九歌的这张脸却更加具有攻击性，矜傲清冷，气势凌然。 陈氏眉头紧皱，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张脸她就觉得心烦，再加上方才的事情，心中怒气更是压不下去了。 “你如今倒是长本事了，被皇上赐封为郡主，就连我这个祖母都不放在眼里了！可你不要忘了，即便是爹爹，见了我也还是要恭恭敬敬行个礼的！你娘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小姐，怎么生出一个你来这般不懂规矩！”陈氏冷冷瞥她一眼，冷哼着说道。 顾九歌闻言明眸微漾。 “没能迎接祖母确实是我的错，可此事与我娘无关，还请祖母莫要迁怒无辜之人。” 顾九歌的神色已经冷下了三分。 陈氏听罢更恼：“我有说错什么吗？当初你娘就是个不懂规矩的，仗着自己是将军府的小姐，处处和我作对，如今她倒是死了，可生个女儿也是个会给我添堵的！” “祖母，慎言。”顾九歌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怒气，抬眸看向陈氏凉声说道。若不是顾忌着以后还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不想给自己惹麻烦，顾九歌定会让她知道出言不逊是个什么下场！ “大姐姐你快别说了，此事本就是你有错在先，你好好地认个错便也算了，何苦要顶撞祖母呢？更何况王爷现在又不在，可没有办法给你撑腰啊！”顾清莱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连忙站出来添油加醋地说道。 顾九歌冷眸一转，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你若是再胡说，莫怪我不顾及姐妹之情。”顾九歌冷声说道，顾清莱闻言连忙作出一副受惊的模样，躲在陈氏怀中吓得微微发抖。 “好啊，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和凉王殿下也有牵扯！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你好歹还占着相府嫡女的名头，这张脸你不要，相府还要呢！”陈氏一把将桌上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 第93章 惩罚九歌 第九十三章 一时间，大厅之上的气氛剑拔弩张，众人只管站在一边观望着，敛气屏声不敢说话。 “二妹妹如今越发的厉害了，杀人陷害全靠一张嘴啊。我与凉王殿下清清白白，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得这样不堪了？”顾九歌声音凉薄，眸色含冰，盯得人忍不住浑身一颤。 顾九歌冷冷地扫了顾清莱一眼，罢了又转向陈氏，道：“祖母若是责骂我不知礼义廉耻，那不如多问问二妹妹，看看她与她的玄朗哥哥又是个什么关系。” 她此言一出，顾清莱又羞又恼，一张小脸通红，气得险些昏死过去。 “如今是大姐姐你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敬祖母，好好的攀咬我做什么！”顾清莱抹着眼泪一头扑进陈氏怀中，泪眼朦胧地看着顾九歌委屈道。 陈氏忙将她护在怀中安慰，目光冷冷扫过顾九歌，怒斥道：“犯了错还不知悔改！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你，你真的要以为这个家都要围着你转了！给我跪下！” “母亲，歌儿今日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您也刚刚回府，还请不要大动肝火，若是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顾书远见状连忙上前来安慰道。谁知他的这一番话根本就是火上浇油，陈氏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愈发的恼了。 “书远你让开！这个逆女都是让你给惯的！”陈氏蹭的一下站起来，一把将顾书远推到一边，指着顾九歌喝道：“还不给我跪下！” 看到陈氏恼成这样，顾清莱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任她顾九歌现在身份尊贵又如何，所谓郡主身份在陈氏面前根本没有用，除非顾九歌想让世人指责她不顾人伦！ “老夫人不可，我们小姐现如今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旁人只怕没有这个资格惩治她。”画春见陈氏和顾清莱联起手来为难顾九歌，顿时忍不住了，跳出来梗着脖子扬声说道。 她若不说还好，这一说更是让陈氏气得浑身直发抖。 “什么叫旁人？她现在是了不得了，我治不了她，还治不了你吗？”陈氏深吸了一口气，罢了转头看向立于身侧的芳姑，道：“芳姑，既然她们的主子是尊贵的清河郡主，我没有资格动她，那你就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丫头！” 陈氏话音一落，绘秋画春两个丫头皆是脸色一变，但仍旧拦在顾九歌面前。 芳姑带着满脸狠意慢慢靠近，突然伸手扯过绘秋的头发，将她拖在地上狠狠地扇了两个巴掌。陈氏身边其余几个丫鬟见状也上来帮忙，将画春绘秋两个丫头按在地上。 顾九歌薄唇紧抿，双手紧握成拳，脸上怒气森然，衬着周身的凌厉气势，一时间竟让人不敢直视。 轻轻划动右手上的戒指，锋利刀片猝然滑出，猛一扬手，便听到芳姑等人一阵阵惨叫。 “老夫人救命啊！大小姐这是想要了老奴的性命啊！”芳姑吃痛放手，捂着流血的胳膊连连后退几步，满脸惊恐地看向陈氏尖声嚷道。 鲜红的血滴在地上，让人触目惊心。陈氏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她哪里想到顾九歌竟然这么大胆，当着她的面就敢下如此狠手。更让人震惊的是，她根本没有看到顾九歌究竟是用什么伤的芳姑等人。 “逆女！你这是想要造反！你现在竟为了两个身份低微的丫鬟伤害我的人？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了！”陈氏大步走下来，盯着顾九歌寒凉的眸子怒声质问道。 她扬手欲打绘秋，却见顾九歌护着她二人后退几步。 “小姐，你就不要同老夫人犟着了，奴婢们受些苦没什么的。”绘秋见顾九歌铁了心要和陈氏对峙，又是着急又是担心，拉着她的手低声劝说道。谁知话音还未落下，便被顾九歌往后一揽。 “祖母，我的丫头是丫鬟，您身边的芳姑也是丫鬟，谁又比谁高贵！更何况，她二人并未犯错，若祖母非要重惩，我自然是不愿的。”顾九歌冷声说道，她早就说过，这一世谁都不能欺辱她的人！ “好好好！你如今是真的出息了！我告诉你，今日要么你乖乖认错，出去跪着，要不然我就要了这两个丫头的命！你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不过是两个贱婢罢了，早就卖身成了我们相府的奴隶，我若是想要她们的性命，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嚣张跋扈如陈氏，又怎么甘心一回府就这样被顾九歌顶撞。若是她今日服软放了顾九歌，那么日后在这个府上还有和威信可言！ “母亲，您何必如此呢？歌儿她只不过是因为太累贪睡了会儿，何至于要闹成这个样子呢！”顾书远自然是舍不得顾九歌受苦的，上前一步看向陈氏着急地劝说道。 陈氏闻言一把将他推开：“若是我如今连这么点小事都要看她顾九歌的脸色，那我还不如死在外面！她好歹是相府嫡女，如今却被你娇惯的这样荒唐，我都替你没脸！” 反正她今日就是铁了心要好好的教训一番顾九歌！ “爹爹，无妨。若是这样能让祖母消气，歌儿并无怨言。”顾九歌拉住顾书远柔声说道。言罢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二妹妹，趁着我休息的时候让人将迷香放到我的房中，让我沉睡，错过迎接祖母的时间。这么拙劣的手段真是让人看不上眼，可是如今看来效果倒还不错，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明辨是非。” 顾九歌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随后便大步往外走去。 陈氏闻言气得半死，顾九歌的前半段话她没在意，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分明就是意有所指，故意说给她听的！ “不是这样的，大姐姐分明就是含血喷人，我哪里来的本事能够将迷香放到她房中去。”顾清莱连忙摆手解释，但是顾书远根本不屑于看她一眼，她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虽然顾九歌说的是事实，但是只要她没有证据，光凭一张嘴说出来又能如何？ 门外，顾九歌背脊挺直跪在青石板的地上。画春绘秋两个丫头本想陪她一起跪着，却被顾九歌制止住了。绘秋转念一想，瞬间明白过来顾九歌的意思。 陈氏今日火气这样大，还不知道要让顾九歌跪到什么时候，若是她主仆三人都伤了，倒也麻烦。 而陈氏也是铁了心要好好教训顾九歌，一直到晚上戌时左右这才肯松口，放顾九歌回去。跪了整整两个时辰，顾九歌的膝盖早已被磨破，伤口不断渗血，还混合着一些小石子，稍一动弹，便是钻心的疼。 画春二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顾九歌扶回饮歌小苑，本想找府医来好好地诊治一番，谁知道却被告知府医现在陈氏院中，两人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动手帮顾九歌处理伤口。 “小姐，奴婢要将这些小石子挑出来，你忍着些啊。”绘秋点了两盏灯放在桌子上，看到顾九歌那双膝盖心疼地直落泪。 “无事，没什么疼的。”顾九歌轻声说道，宽慰着两个丫头不要担心。 绘秋蹲在地上咬着牙小心翼翼地为她挑出那些嵌在伤口里面的小石子，画春去准备清水药膏和干净的白布。 “怎么回事？” 略显寒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顾九歌抬眸望去，却见慕凉长身玉立，站在门口。他难得穿了件白衣，染上了皎洁的月光，整个人身上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般，显得他温润了不少。 绘秋听见声音忙扯过一件衣裳给顾九歌搭上，她伤在膝盖处，这会儿衣裙被撩起，整条腿有一大半都露在外面，慕凉到底是男子，还是要注意些的。 慕凉的目光瞥到被丢在木盆里染血的白色帕子，不由得皱眉问道：“受伤了？” 他说完还不等顾九歌有所反应，已经迈了一个大步跨了过来，动作熟练的蹲下身子，轻柔地拿开覆在顾九歌腿上的衣裳。 一入目，便是鲜血模糊，慕凉暗吸了一口凉气，俊秀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怎么伤到的？”慕凉探了探顾九歌的伤口，这才抬头轻声问道。 绘秋见他竟直接上了手，连忙阻拦道：“王爷不可，由奴婢来伺候小姐就好了。” “你出去找南天，让他回王府拿药。”慕凉头也没抬的沉声说道，他的声音冰凉让人不敢违背，若是仔细听去还能分辨出几分怒气。 正当绘秋为难之际，就见顾九歌轻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祖母回来了，起了些冲突。”不等慕凉再问，顾九歌很是老实的交代道。 慕凉闻言没有说话，但是手上动作却越发的轻柔了。 “疼吗？”动作轻缓地将那些小石子全部挑掉，感觉到顾九歌的小腿轻轻颤了颤，慕凉连忙停下动作，低声问道。 “忍着些，很快就好。”慕凉见她不说话，只当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有些着急，一边安慰她一边放柔了手上动作。 见他这般模样，顾九歌突然弯唇一笑。 第94章 挑拨离间 慕凉动作轻柔地为她处理好伤口，见她弯眉浅笑，道：“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一向被称为活阎王的凉王殿下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顾九歌轻笑着说道，她本无意调侃，但是这话落到慕凉耳中，又变了一个意思。 他包扎好伤口，将她的衣裙放下来。 “我也不是待谁都这样温柔的。” 顾九歌闻言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了，只能礼貌性地笑一笑。 慕凉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心情复杂地移开目光。 “待你的伤好些之后，我想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即便用不着，强身健体也是好的。”慕凉顺势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想了片刻之后这才轻声说都。其实这件事他早就在考虑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的时间跟顾九歌说罢了。 顾九歌闻言脸上露出喜色，这也正是她心中所想，只是没想到慕凉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顾九歌笑着应道。 “你我之间，无须言谢。” 此话一落，又是一片寂静。顾九歌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慕凉总是会会说一些她接不上的话来。 两人又静坐了一会，慕凉不想耽误她休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目送着他安然离开之后，两个丫头这才慌忙进来，却看见顾九歌膝盖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 “小姐，王爷过来做什么？难道就是听说小姐你受了伤，专门来给你处理伤口的？”色画春围着顾九歌坐下来，看了看她膝盖上精心仔细的包扎之后，忍不住问道。 顾九歌无奈一笑，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绘秋给将那些碍事的东西移开，自己也围坐过去，道：“小姐，王爷待你不同常人，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不知道小姐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顾九歌闻言有些头疼，眉头直皱。 “你想多了，我与王爷不过是盟友关系，他待我不同常人，自然是因为我于他而言有利用价值。两人联手，各取所需罢了。”顾九歌低声说道，只是这话也不知是说给两个丫头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绘秋闻言拍了拍她的手：“王爷待你是不是利用之心，奴婢相信小姐心中一定有成算的。” 她这样说着，活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焦心自家儿女婚事一般。顾九歌听罢勉强一笑，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 “对了，将桃花带来。”顾九歌正准备上床躺好，却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没有处理，便看向画春沉声说道。 画春虽然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唤桃花来是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出去了。不多时，便看见她带着稍稍有些不耐烦的桃花走了进来。 “这大晚上的，不知道大小姐唤奴婢前来是有什么吩咐？”她没好气的说完，还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看她那样，大概是被画春吵醒带来的。 顾九歌闻言眸色微冷，脸上笑容清冷绝艳，让人移不开眼的同时又微微颤抖。 桃花颤了一下，正准备后退两步离她远些，却突然感觉膝窝处一阵疼痛，她双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她满脸愤怒震惊回望，才发现方才是画春踢了她一脚。 “你做什么！”桃花咬牙怒斥，瞧她那副样子，当真恨不得将画春生吞活剥了一般。 画春也不是个好惹的，冷哼一声，道：“奴婢没有个奴婢的样子，见了主子也不知道跪下行礼，亏你还是个一等丫鬟！” “你！”桃花被她的一番话气得直咬牙，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只能转过头来怒气森然地盯着顾九歌，问道：“不知道奴婢犯了什么错！还请大小姐明示！” “今天是你在我屋内放了迷香，害的我错过了迎接祖母的时间，被祖母重罚。我如今伤成这样，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顾九歌的身子微微前倾，看向她冷笑着问道。 桃花闻言身子一僵，她倒是没想到顾九歌竟能想到这一层。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慌张。只要顾九歌拿不出十足的证据，那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大小姐你说什么呢？明明就是你自己贪睡误了时辰，怎么能算到奴婢头上来？自从画春绘秋二人回来之后，我连大小姐的屋子抖靠近不得，现在大小姐却将怒气撒到我身上来？我虽然只是一个奴婢，但也绝不会容许别人这样肆意陷害！”她梗着脖子扬声喊道，她说的这般义正言辞，倒真像是顾九歌冤枉了她一般。 顾九歌冷笑，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只要我拿不出证据来，就拿你没有法子了是不是？” 桃花猛地抬头，有些震惊的望着顾九歌。 “可是你却忘了，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若是想要惩治你，还需要什么证据理由！”顾九歌说完，脸上露出灿然笑意。 顾九歌轻声道：“画春，带她出去在院子里好生跪着。什么时候她的膝盖跪的和我的一样血肉模糊，什么时候才让她起来。她若是不从，你就直接去小厨房拿把刀，将她膝盖上的肉全都剜了去！” 听完这些话的桃花险些吓得昏死过去，一个劲儿地挣扎着，可奈何画春那丫头的力气实在是大，任她怎么撒泼挣扎都无用。 “桃花，你若是识相地就老老实实出去跪着。你可别忘了当初被我们小姐剁了手的李妈妈，我们小姐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你可别惹怒了她。”画春也着实是个厉害的，拖着还在发疯的桃花大步往门外走去，一路上还不忘威胁她。 被她这样一提醒，桃花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她当然不会忘记当初李妈妈被剁手的事情，想到这里，她狠狠地咽了口吐沫，也不再挣扎，任由画春将自己甩到院子里。 处理好桃花的事情，顾九歌这才安心躺下睡去。累了一整天，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次日一早，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已经辰时。以往陈氏不在的时候府上倒也没有这么多规矩，可如今她回来了，顾九歌自然是要前去请安的。 松鹤院中，顾清莱和蒋氏等人早早地便来给陈氏请安了，几人围在她周围有说有笑，满脸的谄媚之色。 唯有顾清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祖母，我瞧着您的脸色不大好，可是昨晚没有睡好？”顾清莱一边给陈氏揉按太阳穴，一边看向她但心地问道。 陈氏闻言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有些不耐烦道：“也不知怎么了，这松鹤院随着远不如以往那样舒服了，可具体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 她摆了摆手，一脸的烦闷之色。 “老夫人一向浅眠，往年松鹤院中总是燃着安神香，昨晚我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老夫人才没有睡好。”芳姑给她倒了杯凉茶，随后这才轻声说道。 顾清莱闻言心念一动，走到陈氏面前蹲下来，仰头望着她道：“这个孙女也是知道的，怎么昨日大姐姐没让人送来安神香吗？” 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面满是单纯之意，单是看这双眼睛，只怕任谁都不会想到她是一个满怀心机手段的女子吧。 听到她提起顾九歌，陈氏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可见她是有多讨厌顾九歌了。 “和她有什么相关？她不盼着我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陈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顾清莱闻言嘴角微微扬起，随后立马压了下去，佯装惊讶道：“可如今大姐姐才是相府的管家人啊，这些事情本就该是大姐姐处理安置的。祖母您用了这么多年的安神香了，这府上谁能不知道呢？想来是大姐姐太忙了，所以给忘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试探陈氏的反应，果然瞧见陈氏双目怒睁，脸上怒意森然。 “她什么时候成了掌家人？一个丫头片子，仗着书远的疼爱越发的放肆了！”陈氏猛地一拍桌子，越想越气，“瞧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请安，我看她眼中分明就没有我这个祖母！” “祖母息怒，大姐姐如今身份到底不一样了，我们也该要敬着她些的。”顾清莱闻言连忙起身给陈氏抚背顺气，但是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是在火上浇油一般。 “敬着她？那要不要我叫她一声祖母！”陈氏气得险些昏死过去。 看到她这样动怒，顾清莱和蒋氏相视一笑，眼底满是得意的神色。 顾九歌成了郡主又如何？在陈氏面前还不是要乖乖的。 “祖母，大姐姐昨日跪了许久，身上定然有伤，孙女想她一定不是故意不来给祖母请安的。”看到眼前这般景况，顾清茴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行了个礼，罢了这才帮着顾九歌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在怪我？怪我不该惩罚她是吗？”陈氏闻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沉声质问道。 顾清茴见状吓得浑身一颤，想了想还是咬着牙跪了下来，懦声道：“不是的！孙女绝不是这个道理。只是大姐姐她一向端庄识礼，绝不会不将祖母放在眼里。” 第95章 又请家法 陈氏怒急，大步走下来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巴掌，布满沟壑的脸上狰狞可怖，顾清茴被她一掌掀翻在地，疼痛钻心，却也不敢反驳什么。 “她顾九歌不将我放在眼里，现在连你也不将我放在眼里了？”陈氏低头看向浑身发抖的顾清茴怒声呵斥道。 她向来在府中作威作福惯了，阖府上下谁不是敬她怕她？如今出了一个顾九歌，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不将她放在眼里，这口气她自然是放不下的。 顾清莱忙将她扶过来坐下，柔声道：“祖母快别动气了，三妹妹只是一向同大姐姐交好罢了。更何况三妹妹素来都是极温柔的，她怎么可能敢不将祖母您放在眼里呢。” 她话中有话，言下之意便是顾清茴性子软弱做不出这种事来，如今都是受了顾九歌的挑拨才会如此。 恰在此时，顾九歌撑着绘秋的胳膊有些艰难地走进来。甫一进门，就看到顾清茴跌倒在地上，泪眼朦胧，脸上赫然一个掌印。顾清茴一见顾九歌进来，心中委屈，直直地落下泪来。 顾九歌不明事态，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罢了这才走到陈氏面前。 “见过祖母。”她双手交叠与胸前，只是微微弯了弯腰，平声说道。她膝盖上的伤实在是厉害，根本不允许她弯下膝盖。 顾九歌行完礼后，问道：“不知道三妹妹犯了什么错，劳祖母这一大早的便牵动了怒气。” 陈氏闻言冷哼一声，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倒真不枉她护着你，所以你现在是在向我兴师问罪吗？”陈氏的手猛地拍在桌子上，看向顾九歌怒声质问道。 听完她的话，顾九歌心中这才了然，想必是顾清莱等人又在陈氏面前搬弄自己的是非，顾清茴看不下去，所以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这才惹得陈氏大怒。 “大姐姐，虽然你现在是清河郡主，可祖母到底是长辈，你怎么好一再地惹她动怒呢？昨日里不去迎接祖母便也就罢了，谁料想你今日却连请安也懒懒散散的来的这么晚。”顾清莱从陈氏身边站起身来，看向顾九歌阴阳怪气的说道。 顾九歌听罢冷笑，“二妹妹还真是小肚鸡肠，我不过是受陛下隆恩，赐封清河郡主，二妹妹你便是心中嫉妒，回你的蓬莱院小声嘀咕几句便也就是了，何苦一看到我就提起此事。你若真将我当成郡主，这会儿就不该站着同我说话！” 顾清莱想要在陈氏面前塑造一副明事理的端庄模样，顾九歌就偏偏不如她所愿！ 既然两人早就心知肚明彼此的心思，又何苦非要装模做样，作出这副姐妹和睦的样子来给谁看！ 顾清莱也没有想到顾九歌竟然这般直接，被她戳中痛处，一时间又羞又恼，只能在心中将顾九歌骂个遍。 正当顾清莱恼得说不出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柔弱恭顺的声音响起。 “大小姐教训的自然有理，如今你毕竟是清河郡主，我等自然是要是给郡主请安的。”蒋氏说着竟屈膝作势真的要跪下，顾清莱见状忙上前去阻拦，却被蒋氏伸手一拉，自己也身子不稳，直直地跪在了顾九歌面前。 “郡主殿下，都是莱儿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莫要责怪她。日后切身定日日带着莱儿前去饮歌小苑给郡主殿下请安。”蒋氏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仰头望向顾九歌柔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皱眉，蒋氏这招以退为进用的还真是炉火纯青啊！ 果不其然，还不等顾九歌说话，一只白玉杯盏已经碎在了她脚边，碎片飞溅而起，她只觉得脚腕处一阵刺痛。 “当真是翻了天了！我还没死！你就敢逼着姨娘和妹妹给你下跪，还是在我的松鹤院里！你眼中当真是没有我这个祖母！还想让她们日日给你请安，你要不要我这个老婆子现在也给你跪下啊！”陈氏拍案而起，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 她的双眼通红，身子不住地颤抖，可见是真的动了怒气了。 顾九歌见状也不反驳，只是暗暗感叹蒋氏的厉害之处。她明知道陈氏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挑战她的权威和地位，却还偏偏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以后日日给顾九歌请安，这不是在狠狠地打陈氏的脸吗？ 陈氏怒急，骂完一通之后仍觉得不解气，猛地冲上前来伸手就要抓打顾九歌。 幸而两个丫头眼疾手快，扶着顾九歌连连后退，避开了陈氏。但是因为动作太大，还是扯到了膝盖上的伤口，顾九歌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白皙的小脸瞬间又白了三分。 “呵。”顾九歌强忍疼痛，冷笑一声，抬眸看向几人冷声道：“真是奇了，在这个府上，我从来没有端过郡主的架子，反倒是你们，处处逼我。既然你们这么想要看我作威作福，那我就受累，做给你们看看！” 顾九歌言罢走到椅子上坐下，又命绘秋去将顾清茴扶起来。 “顾九歌，你疯了不成？”顾清莱见蒋氏的计谋没用，不由得紧咬牙关，满眼愤怒的蹦出这么几个字来。 “单凭你方才的这句话，就已经是大不敬了。你不是向来喜欢下跪装可怜吗？今日我让你跪个够！”顾九歌斜了她一眼，冷声说道。 顾清莱闻言气得直发抖，却也明白自己不是顾九歌的对手，只能将含着眼泪望向陈氏，泫然欲泣道：“祖母，您救救孙女吧。如今大姐姐在您面前都敢这么放肆，指不定哪天跪在这里就是您了。” 她说完便落下泪来，陈氏被她这样一说，不由得心中恶寒。 她才回来不久，若是不趁着这两日将威风立起来，那岂不是要一辈子都被顾九歌踩在脚下了吗？ “你们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她郡主的架子到底有多大！”陈氏冷声说道，随后弯腰将两人拉起来。 顾九歌抬眸望去，淡淡道：“祖母还真是偏爱二妹妹啊。从头至尾，你可听我主动提过一句和郡主身份有关的话？明明是蒋氏和二妹妹故意挑拨，处处刺激，怎么祖母就看不透呢？” 她眸光流转，美艳不可方物。 她倒是想将陈氏当成长辈，奈何人家步步相逼，她难道还要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吗？ “嚣张跋扈！看来你还真是被惯坏了，既然你爹爹舍不得教训惩治你，那就让我这个祖母来做恶人吧！”陈氏双手紧握成拳，看向顾九歌咬牙说道。 她言罢，芳姑心领神会地出了门。约摸着半炷香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根手腕粗的藤条。 原来是去请家法了！ “逆女，给我跪下！” 陈氏狠狠地挥了挥手中的藤条，朝着顾九歌怒吼道。看她那架势，大有一种不把她打死就不罢休的意味。 “老夫人！我们小又做错了什么，昨日已经跪了大半日了，今日又要请家法？”画春见状心头一急，双手打开将顾九歌护在身后，盯着大怒不已的陈氏怒声质问道。 “滚开！”陈氏一脚将她踢到在地，步步逼近顾九歌，冷声道：“你是自己跪下，还是要我动手，像这个贱婢一样？” 她伸手指了指狼狈跌倒在地上的画春。 顾九歌明眸微闪，“祖母这是要强行用刑了？请恕孙女不敬，今日怕是不能如祖母的愿了。” 顾九歌言罢冷冷扫她一眼，随后弯腰将画春扶起，带着两个丫头就要离开。再待下去，她真的会忍不住。 陈氏见她竟然这般张扬猖狂，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恼得几乎吐血。 “你们都是木头吗？还不将这个逆女给我抓回来！”陈氏扬声吼道，她话音一落，芳姑便带着几个丫鬟拦住她主仆三人的去路。 其余的人见状纷纷后退，避免牵扯到自己身上来。 “大小姐，得罪了。”芳姑冷笑一声，语气凶狠地说道。 她言罢突然目露凶光，伸手一把按住顾九歌的胳膊，画春绘秋二人见状忙去阻拦，却被其他几个丫鬟牵制住，只能看到顾九歌被强迫着跪下来。 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坚忍如顾九歌，却还是疼得直冒冷汗，薄唇紧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日是我要教训你！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翻出天去！”陈氏见她终于被按着跪在了地上，心上一阵畅快，扬手落下，手腕粗的藤条重重地落在顾九歌后背上。 “唔！”顾九歌疼得闷哼一声，整个人半伏在地上，却挣脱不得。 “小姐！”绘秋嘶声喊道：“老夫人，求求您放过我们小姐吧！小姐身子弱，可经不起这般打骂啊。您若是心中有气，只管冲奴婢来就是了！”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丫鬟抬脚狠狠踩在地上。 看到她主仆三人这般模样，在场几人皆露出得意畅快的神色来。尤其是顾清莱，看到顾九歌被这样折辱，她只恨不得现在压着顾九歌的人是她才好！ 这样她就能将顾九歌狠狠踩在脚下了！ “你们可知道辱打郡主是什么罪名！都不想活了吗？”画春挣扎着扑到顾九歌面前，面色凶恶地看着周围的妖魔鬼怪高声吼道。 “贱婢放肆！” 藤条重重地落在她后脑处，画春目光一暗，眼前一黑直直地昏死过去。 第96章 贵人相助 看着画春倒在面前，前世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顾九歌似又想到画春二人被折磨至死的场面，当初她们也是这样软绵绵地倒在自己面前，可那个时候的顾九歌，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莫说我没警告你们，若是画春有事，今日动手的全都要陪葬。”顾九歌强撑起身子来，看向众人凉声说道。 女子虽然跪在地上，但是眸光寒凉，散发着一股子让人难以靠近的凌厉气势，周身光华流转，气度难掩。 陈氏见了手上动作一顿，方才竟真的又那么一瞬间的害怕。 缓过神来，陈氏扬手又是一藤条落下来，狠声道：“你好大的能耐，今日我便要了她二人的命，你能如何？” 顾九歌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动手反击，却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这阵莫名动静引起了屋内众人的注意，陈氏也停下手上动作，往外望去。 正当众人好奇之际，只见一衣着大方朴素的妇人缓步走了进来，她的年岁看起来和陈氏相近，但是却保养的很好，慈眉善目，周身自带着一股子佛香禅意。 陈氏见来人眼生，不由得微微皱眉，只当她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婆子。 “你是什么人？”陈氏冷声问道，语气凶恶不善。 那老妇人在陈氏面前站定脚步，顾九歌慢慢抬起头来，只一望，就彻底愣住了。 竟是……竟是当年贴身伺候太后娘娘的花嬷嬷！ 花嬷嬷伺候太后五十多年，可以说是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了。自从三年前太后去世之后她就自请前往护国寺为太后的牌位诵经陪伴，整整三年未出，今日怎么会到这里来！ 顾九歌心中震惊，却没有表露出来。 花嬷嬷突然低头，撞进顾九歌那春风化水一般的明眸里。女子容貌惊城绝艳，美得不似凡尘该有的，即便是受到这样的侮辱，那张小脸上依旧平静的像是一潭湖水。 见花嬷嬷没有搭腔，陈氏越发的没了耐心，狠狠地推了她一把，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老夫人，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想活了吗？”花嬷嬷一开口就是怪罪责问，陈氏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怒意滔天。 “什么疯婆子，也敢跑到相府来撒野！我看不想活的人是你！”陈氏怒声吼道，可是她话音还没落下，整个人便僵在原地了。 因为她看到有八名身穿御林铠甲的侍卫走了进来，他门每个人腰间都挎着佩剑，脸上神色严肃阴沉，周身带着散不开的杀气和冷意。 看到这里，陈氏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老妇人不是寻常人。 “老奴见过清河郡主。”在陈氏震惊的目光中，花嬷嬷慢慢福下身子，看向顾九歌恭声说道。 她行的，是标准的宫廷礼仪。 芳姑见状心中害怕，双手一抖忙将顾九歌松开，躲在陈氏身后。 顾九歌得了自由，同时也失了支撑力，一头栽倒在地上。绘秋忙扑上前来，扶着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低头望去，才发现她衣裙已经浸染了鲜血，可以想象她衣裙下面的膝盖现在是怎样一个惨不忍睹的模样。 彼时，顾书远得了消息也匆匆赶来，在看到久不出门的花嬷嬷时也是狠狠一愣。 “花嬷嬷，今日您怎么到府上来了？”顾书远颔首问道，余光突然瞥见坐在椅子上靠在绘秋怀里的顾九歌，心中一紧，忙走过去。 “歌儿，你这是怎么了？” 顾书远面带急色，偏偏绘秋又是心疼又是恼，抱着顾九歌直落泪，喉头哽咽酸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丞相来了也好，正好做个见证。”花嬷嬷看他一眼，淡淡说道，随后又将目光投向早已愣住的陈氏等人，冷声道：“我竟不知这相府后院的人竟然这么大胆，皇上亲封的清河郡主，也是你们能随意辱骂责打的？” 到底是在宫里待了一辈子的老嬷嬷，气场强大，让人不敢忽视。 听到花嬷嬷的话，顾书远又是震惊又是心疼，却也知道陈氏等人今日犯了大错，花嬷嬷都来了，想必她们也难逃一劫了。 顾书远本欲为陈氏说情，突然听到顾九歌闷哼了一声，看着她惨白的小脸，顾书远心疼的不可抑制，硬生生将方才的说情言语全都咽了回去，一言不发地静等着事态的发展。 “屋内的人，动手的没动手的，今天一个都逃不了。没动手的属袖手旁观，可恨可恼，动了手的更是罪加一等。”花嬷嬷开口淡淡说道：“将这些人全都押到院子里去，我要好好教教她们何为尊卑，教教她们该怎么对待郡主。” 花嬷嬷说完率先走到门口，八名侍卫颔首上前，铁壁坚硬，揪起几人就往院子里扯去。 扬袖坐下，花嬷嬷冷眼打量着跌坐一团的众人。 动手的陈氏，煽风点火的蒋氏母女，还有看热闹的李氏母女二人，一个都没逃掉。 “我到底是当朝丞相的亲娘，你竟敢这样对我？”陈氏虽然心中已经害怕不已，但仍旧梗着脖子嘴硬说道。 花嬷嬷闻言突然嘲笑出声：“你是相爷亲娘不错，可你有品级在身吗？有否被皇上封为诰命夫人？” 陈氏闻言脸色一白，扭了扭身子，咬着牙喊道：“就算我没有诰命赐封又如何！我到底是这个丫头的祖母，今日不过是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孙女罢了，哪里就做错了！” 陈氏反正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是长辈，教训孙女理所应当。 “说的对！”出乎意料的，花嬷嬷竟然抚掌附和道。 可是还没等是陈氏等人松口气，花嬷嬷又开腔道：“你教训孙女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清河郡主现在有封号在身，她先是郡主，然后才是你孙女，你一个无品无级的民妇竟敢殴打郡主，若是说大些，这就是死罪！” 花嬷嬷话音一落，陈氏直直地倒在地上，哑口无言。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样贸贸然就跑到我们相府来，说要治我们的罪，你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吧！”顾清莱偏是个不信邪的，站起来指着花嬷嬷怒声质问道。 她刚说完，便感觉到膝窝处一阵疼痛，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她满含愤怒的回头望去，却是那些带刀侍卫。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只需要知道，如果我将此事告知陛下，那你们就真的难逃一劫了。”花嬷嬷冷笑着说道：“是你们伤害郡主在先，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罢了，你们若有怨，可不要在我面前喊，人老了，听不得鬼哭狼嚎。” “既然你们是用家法惩治的清河郡主，那我也请你们尝尝家法的滋味吧。”花嬷嬷轻笑道，随后给那些侍卫递了个眼神过去。 那些侍卫见状立马会意，将几人押着跪在地上，又拿起方才陈氏用来打骂顾九歌的藤条，一下下的招呼在她们身上。一个接一个，正如花嬷嬷所言，谁也跑不了。 陈氏见到这般阵仗早已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后退。她平日里也只是在相府里作威作福罢了，出了这个府她也是不敢的。这会儿见到花嬷嬷这般模样，早就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了。 “顾老夫人请放心，你到底是相爷的亲娘，年纪又大了，自然是不可能这样当众惩罚的。但是今日之事你确实做错了，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跪着吧。” 花嬷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氏吓得尖叫一声，险些昏死过去。 “不过你要清楚，你跪的可不是清河郡主，日后也莫要胡说，免得坏了郡主的名声。”花嬷嬷突然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陈氏强压下心头害怕，双目怒睁，却是敢怒不敢言。 院子里早已经是一片惨叫，李氏和顾清雪还好，每人不过挨了十下便躲过去了。但是蒋氏母女和芳姑等人却有苦头吃了，被打的遍体鳞伤，却还被两个侍卫按着，怎么都挣脱不得。 这些可都是拿剑上战场的人啊，两只胳膊就像是铁臂一样，双手抓的她们生疼。 又多了些时候，眼看着几人都有些撑不住了，花嬷嬷这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停下来。 “打完了没死的就在这里继续跪着，你们就在这里看着。” 交代完之后，花嬷嬷这才让顾书远将顾九歌等人送回饮歌小苑。 顾九歌如今是伤上加伤，若是不好好诊治，万一以后留下病根可就麻烦了。 “花嬷嬷，今日之事虽然我母亲有错在先，但她毕竟年岁大了，如今这般受罚只怕不妥啊。”安顿好了顾九歌之后，顾书远这才找到花嬷嬷沉声说道。 一边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一边是他的亲娘，他现在正是左右为难。方才他没有阻止花嬷嬷是因为他也想借此机会让几人长个教训，为顾九歌讨一个公道。可如今想想，陈氏到底这么大年纪了，今日又受到这般惩罚，只怕日后再难与顾九歌冰释前嫌了。 若真是如此，他岂不是更加为难。 “相爷说的是，我只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如今既然清河郡主已经无碍了，那怎么处置那些人自然是相爷你说了算的。”花嬷嬷闻言微微颔首，笑着说道。 “受人之托？”顾书远疑惑出声，问道：“是谁？” 花嬷嬷摇摇头道：“这个不好透露，相爷还是快去看看老夫人吧，我还有些话要同清河郡主说。” 顾书远闻言也不再追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第97章 英雄救美 花嬷嬷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顾九歌靠在床上，一张小脸惨白，整个人像是没了生气一般。 “郡主，你感觉可好些了？”花嬷嬷在她面前坐下，轻声问道。 顾九歌闻言摇了摇头，强扯出一抹笑意来，道：“嬷嬷唤我歌儿就好，您今日前来为我解围，感激不尽。” 她虽疼的厉害了，但是说话语气依旧温和有礼，倒教花嬷嬷对她生了几分欣赏之心。 “你如今身份尊贵，那些无品无级的民妇哪里能越过你去，为何不反抗？”花嬷嬷拉着她的手不解的问道，按照道理，顾九歌身上有慕尧的亲封的郡主名分，寻常人谁敢动她，可她如今还是被人牵制欺压。 若是这般，那只能说明顾九歌是个软弱无能的。 花嬷嬷心中想着，轻叹了口气，原本她还以为顾九歌是个极好的，可若她真的软弱至此，又怎能站在那人身边？ “如何反抗？在这个大宅子里住着的都是我的血亲。难道要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对自己的血亲下手吗？她们虽恨我至死，我却不能亦如此，否则家不成家，爹爹该有多难过。”顾九歌轻摇了摇头，很是坦然的说道。 “更何况，我并非没有自保能力，今日不反击仅仅是因为念在祖母年岁大了，又是爹爹的生母，我若出手伤她实在不像话。可今日之事，但凡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这会儿都已经去了半条性命了。” 顾九歌的声音坚定冰凉，一双眸子像是浸了千年寒冰一般，只望一眼便让人觉得凉意入骨。 她的这一番话不卑不亢，大方得体又不失礼数，花嬷嬷闻言不禁点头，眉眼之间满是赞赏之意。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她对顾九歌的态度已经转了好几次。 “你是个心中有主见的。”花嬷嬷心中欣慰，握着她的手许久，却也只是笑着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九歌闻言轻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郡主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花嬷嬷起身看向绘秋轻声道：“好生照顾你们家小姐，短时间那些人应该不会来找麻烦了。” “是，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小姐。今日多谢嬷嬷为我们小姐解围。”绘秋闻言提裙跪下，朝着花嬷嬷恭敬一拜。 花嬷嬷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话之后这才离开。 花嬷嬷离了相府之后便上了马车，直奔凉王府去了。 书房中，慕凉早已候在那里。 “王爷，您吩咐老奴做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花嬷嬷看向慕凉轻声说道，言罢一笑，在他面前坐下。 花嬷嬷端起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随后这才抬头眉目慈笑的望着慕凉道：“王爷，我看到清河郡主了，真真是个绝色人儿，若是太后娘娘还在世，一定会喜欢的。” 慕凉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脸上显出一抹不自觉地红晕，沉声片刻这才缓过神来。 “花嬷嬷你误会了，我与她只是好友，有些投缘罢了。”慕凉低声解释道，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嬷嬷闻言扑哧笑出声来，看向他道：“若真的只是好友何至于这么上心，巴巴地跑到护国寺去把我请出来，不就是顾忌人家姑娘的名声吗？” 被她说中心事，慕凉勉强一笑。 “今日之事还是麻烦花嬷嬷了，不若今晚就在王府歇下吧，明日我再送你回去。”慕凉心虚，不想再提起此事，赶尽转换话题。 “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她笑着出了门，倒教慕凉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失了神。 相府中，被花嬷嬷好好地教训了一番，陈氏等人也老实了许多，顾九歌这几日是只在自己的院中养伤，没人来烦扰，身子自然好得快。 “小姐这几日的精神越发的好了。”画春搬着一盆花走进来，放置在书案上，罢了这才凑到顾九歌身边坐下，笑道：“小姐，再过两日就是表小姐的生辰了，你可想好要给表小姐准备什么礼物了吗？” 顾九歌闻言放下手中毛笔，陷入沉思状。若不是画春提起，她险些都要忘了，赵芊芊的生辰就在这几日了，到时候将军府自然是会大办一场的。 “小姐，您之前不是带奴婢去过清风阁吗？奴婢记得那里面有不少好玩意儿，今日天气也好，要不要奴婢陪着你出去看看？”绘秋也走过来，看向她柔声询问道。 这几日顾九歌一直窝在床上养伤，也该出去走走了。 略想片刻，顾九歌点了点头，“去看看罢。” …… 马车稳稳地停在清风阁门口，上次来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来，这个清风阁是慕凉下的产业，也不知道会不会在这里遇上他。 想到慕凉，顾九歌的思绪飘得越发的远了，这几日慕凉一直没有露面，她都没有机会好好同他道个谢。慕凉为了她特意将花嬷嬷从护国寺中请出来，这般用心护着，她道个谢总是少不了的。 “小姐，我们……” “救命啊！救命！我求求你们，不要追我了” 绘秋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女子求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三人同时转头望去，却见一衣衫褴褛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脸上还带着伤痕，想必是受了人虐待的。 顾九歌不明事态，自然也不会贸然插手。只是拉着两个丫头后退两步，静观事态的发展。 那女子似乎身上也有伤，跑起来姿势甚是怪异，她心中又慌又急，加快了脚上的步子，谁知道却双脚一绊，整个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正好扑在顾九歌面前。 “好啊！你这小贱蹄子，让我们好一通追！给老子起来！”为首一个彪形大汉怒声吼道，罢了还不忘朝着地上的女子狠狠啐了一口，伸手将她提了起来。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那些银子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们的，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卖到青楼去，求求你们了！”女子哭着恳求道，但是她这般模样却只是招来了那大汉的一个巴掌。 她身量娇小，如今被那大汉狠狠地摔在地上，像是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重重地落在地上。 那大汉抬脚狠狠踩在她背上，狠声道：“你还？你拿什么还！要怪就怪你那个赌鬼老爹，欠了债还不上，要不是看你生得还有几分姿色，你以为老子愿意拿你抵债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有之，同情有之，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这个可怜的姑娘说上一句话。 “小姐，她好可怜啊，我们帮帮她吧。”看着被踩在地上，满脸脏污到看不清容貌的女子，画春很是不忍心的说道。 绘秋闻言连忙拉住她的袖子，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要给小姐惹事，天下这样的事情多了，若是小姐见一桩管一桩，那还得了。” 倒也不是绘秋心肠硬，她只是太过于小心翼翼了，顾九歌如今正是风头劲的时候，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准备踩她的痛脚，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谁知道会不会又是有心之人的刻意安排呢？ 否则为何那女子偏偏栽倒在顾九歌面前？ “我求求你们了，我可以给你们做苦工还债，丫鬟奴婢也可以，求求你们，只要不将我卖到青楼，要我干什么都可以！”那女子声音虚弱的嘶喊道，她艰难地仰起头来，明明脸上脏污不堪，但是那双眼睛却明亮的不像话。 只一眼，顾九歌的心中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因为震惊加重了呼吸，一双明眸睁大，两个丫头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不由得担心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 顾九歌没有应话，只是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她欠了你们多少银子，我替她还，将人放了。”顾九歌上前一步，看向那几个怒急的大汉冷声说道。 大汉们闻言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顾九歌，见她虽然没有穿金带银，但是衣裙的布料却是极好的蜀锦，上面的刺绣也是巧夺天工。这些大汉常年混迹赌场，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立马察觉到顾九歌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 为首的大汉收回脚，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九歌道：“这女人欠了我们两百两银子，你真的要替她还？” “不是的！你胡说，明明只有一百两！” 躺在地上的女子闻言立马反驳道，她虽然被打成这样，但是眉目之间依旧是一股坚忍之意。 “好，画春，你带他们回府拿钱。”顾九歌沉声吩咐道。 画春闻言应道，白了那些人一眼，没好气地道：“跟我走吧！丞相府可不差这几百两银子！” 画春说着上了马车，那几个大汉闻言却是震惊不已，他们只想到顾九歌可能是哪个小官家的小姐，万万没有想到是最近风头正劲的清河郡主！ “你是清河郡主？”那大汉看了顾九歌一眼，有些害怕的问道。 顾九歌闻言勾唇一笑，抬手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不管我是谁，这位姑娘的债我算是替她还了，日后若是被我知道你们再找她的麻烦，我自然饶不了你。” 第98章 故人来 画春带着那些大汉离开，顾九歌这才连忙将那受伤的女子扶将起来。围观的人见状皆点头称赞顾九歌的菩萨心肠，只是她现在可没空听这些话。 门口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清风阁里的人，红衣女子扭着腰肢走出来，却见站在门口的人竟是顾九歌。想到顾九歌与慕凉的交情，清风忙行了个礼。 清风上前道：“小姐，这女子伤的似乎不轻，不若先将她扶到雅间里去吧。”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几人合力将地上已经撑不住昏迷过去的女子扶到了二楼雅间里。 绘秋去请大夫，清风也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裳，房间里便只剩下顾九歌一人了。 她坐在床头，抬手颤抖着抚上那女子的脸，动作温柔的为她擦拭去脸上的脏污，最后露出一张清秀俏丽的小脸来。她眸中似起了一层水雾一般，眼前女子的容颜渐渐生动起来。 有些被埋藏在心底的零散记忆慢慢活跃起来。 “你就是歌儿表妹吧？” 顾九歌扬起一张脂粉厚重的脸，冷冷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清瘦女子。她素衣轻带，粉黛薄施，整个人像是纯净池水里的夏荷，干净清爽，瞧着便让人心神安稳。 顾九歌翻她一眼，懒懒散散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唤我表妹？” “这是将军府的少夫人，赵秉夜赵公子的夫人林落施。”不等林落施回答，便听到桃花捏着声音说道，眼中满是嫌恶之意，道：“不知道是哪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偏偏入了赵小公子的眼，放着满城贵家千金不要，非要娶她。” 桃花说完还不忘鄙视地看她一眼。 顾九歌闻言也细细地打量起她来，她和将军府早就断了，当初赵秉夜成亲的事她也只是听说，并没有出席婚宴。她倒是没想到，将军府的人竟也能接受这样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媳妇。 “表妹，祖母近日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整日念叨着想要见你。你看看能不能随我回去，看看祖母？”见桃花这般公然侮辱自己，林落施倒也不恼，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笑着看向顾九歌问道。 “我与将军府早无来往，说这些做什么。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废话，不如早些回去照顾她。”顾九歌懒懒地回了一句便起身往屋里走去，林落施见状想要追上来，却被桃花一把推倒在地。 “走远些！这里是相府，可不会像将军府那样把你当作宝贝！” 桃花骂骂咧咧地进了屋，两个丫鬟连拖带拉将林落施赶出了相府。 画面一转，漫天大雪。 “臣妇林氏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林落施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地上，额头上早已经是血肉模糊，鲜血滴落在雪地上，趁着纯白的颜色，耀眼刺目。 她的声音凄厉不堪，但是守在门口的宫人们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久居深宫，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林落施的嗓音嘶哑难听，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诡异可怖。 “臣妇林氏求见皇后娘娘！” 在她僵持了三个时辰之后，未央宫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彼时已经是皇后的顾九歌扶着桃花的手款款出来，女子凤袍加身，再加上数年沉浮历练，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目中无人愚蠢嚣张的顾九歌了。 “皇后娘娘！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将军府满门吧！”见顾九歌出来，林落施忙膝行几步上前，狠狠地磕了一个头，罢了这才抬头看向顾九歌求饶道。 许是天气太冷了，她的眼眶明明通红，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那些悲伤绝望，似乎早已被这寒冷的天气凝固在了眸子里。 “你胡说些什么？”顾九歌冷声道。 林落施摇了摇脑袋，强迫着自己清醒，转而抬眸道：“皇后娘娘，当初陛下借将军府的势力登上帝位，如今却想着过河拆桥，他生怕将军府拥兵自重，所以想要屠将军府满门！皇后娘娘！即便您与将军府已无情谊，但是你的骨子里毕竟还留着一半将军府的血啊！你不能看着将军府满门被屠而无动于衷！” 她嘶声喊道，神色痛苦不堪。 顾九歌闻言微微皱眉，虽然自从玄朗即位之后她就一直闭门修养，不问朝事，但她决不相信玄朗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不要胡说了，陛下深明大义最重情义，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顾九歌淡淡说道，言罢转身就要进去。 “顾九歌！你表哥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他倒在我面前，我亲耳听到那个黑衣人承认自己是陛下派去的杀手，我亲耳听见他们说要覆将军府满门！顾九歌，当初是你以命相逼，将军府才被迫答应帮助玄朗即位，可如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林落施声嘶力竭的喊道，她艰难起身朝着顾九歌跑过去，但是刚走两步便觉得胸口一痛。低头望去，却是一把匕首深深刺进她的心口。 是桃花，她美名其曰是保护皇后娘娘。 “顾九歌，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我只求你护将军府这一次。”林落施紧紧地抓着桃花的手，步步前进，任由那把匕首寸寸深入她的心脏。 顾九歌见状神色终于有些松动，冷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夫君待我如珍如宝，将军府上下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忘恩负义。同样，你也不能。”林落施哑声说道，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便已经失了力气，重重地倒在地上。 “你多想了，陛下不会这样做的。”望着她倒下去的身子，顾九歌开口沉声说道。 她太相信玄朗了，只要是他说的，顾九歌都信。 未央宫的宫门一点点合上，林落施也慢慢闭上眼睛。 漫天大雪，遍地鲜血，好一番景象。 回忆戛然而止，顾九歌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突然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把巴掌，白皙的脸上顿时落下一片红印。 慕凉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惊住了。清风忙弯腰退出，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 “啪！”还没等慕凉反应，顾九歌抬手又是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她的肩膀起伏剧烈，虽然极力压抑着却还是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慕凉闪身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对上的却是一双满含泪意红肿不堪的眸子。 “发生了何事？”慕凉低声问道，方才他收到了清风派人递去的消息，一刻也没耽误便赶了过来，谁知道却看到顾九歌这副模样。 他从未见顾九歌这样，即便是上次玄朗当着她的面杀了小福子，顾九歌却也是恼怒更多。不像现在，她眸中那股深深的自责和恨意几乎要将她自己淹没了。 手腕被慕凉握在手中，顾九歌死死地咬着唇瓣，直到落了血也不肯松口。 她恨啊，当然恨了！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相信林落施的话，恨自己为何能这么残忍，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如果当初她肯回将军府看一眼，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慕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弄得手足无措，忙伸手抚上她的薄唇，轻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这才让她松了口。 “慕凉……” 她声音嘶哑唤了一声，突然一头扎进慕凉怀中极压抑地哭出声来。 见她终于哭出声来，慕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她将所有情绪宣泄出来。 他轻抚后背为她顺气，低声道了一句，“我在呢。” 他的语气太轻了，刚一出口便被顾九歌的哭声淹没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九歌终于缓过气来。只是她左边脸颊红肿不堪，眼睛也猩红的可怕。慕凉吩咐清风端水来给她稍稍整理一下，又命她去取了些冰块回来。 将冰块包在方帕中，慕凉动作轻柔地在她脸上红肿的地上轻轻按压滑过。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仿佛顾九歌一眨眼，长而微卷的睫毛就会扑在他脸上。 似乎是感觉到有些不适，顾九歌哑声问道：“为何不问我出了什么事？” “你不说，我不问。”慕凉沉声应道，眸子紧盯着顾九歌的脸，温柔细致地为她冰敷伤口。 “好了，戴上面纱应当看不出来。”敷了小半个时辰，慕凉这才轻声交代道。 他放下冰块，又将干净的帕子浸在水中，捏起一角，抬眸看向顾九歌道：“别动。” 顾九歌微微仰头，静看着半弯着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方才……她怎么会在慕凉面前失了控呢？ 两人目光交接，似有什么东西在顾九歌心中破土而出，晦暗不明却热烈，让她忽略不得。正当顾九歌愣神的时候，慕凉突然俯身靠近，顾九歌心中一惊，又想到慕凉喝醉了的那个晚上。 难道他又要…… 慕凉拿着手中的帕子轻轻地覆上顾九歌被咬破的薄唇，打断了顾九歌的胡思乱想。手帕冰凉擦过伤口很是舒服，顾九歌渐渐放松下来，任由他给自己处理。偶尔慕凉的手指会碰到她的下巴，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受。 “这女子是何人？”见她情绪已经完全安定下来，慕凉这才开口轻声问道，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让她方便说话。 “故人罢了。” 第99章 送你回家 慕凉见她没有多说的打算，便也没有再问下去，耐着性子给她处理被咬破的嘴唇。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门外站着画春绘秋两个丫头。 两人也没有想到打开了房门竟会看到这一幕，一时间都有些是尴尬。眼看着慕凉的手还停在顾九歌的唇瓣上，画春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小脸蹭的一下变得通红。 “王……王爷您也太过分了些吧。”画春凑过去，低声呢喃道。 慕凉闻言微微皱眉，和顾九歌相视了一眼，却发现顾九歌眸中也满是疑惑。 “王爷，您好歹是男子，怎的连怜香惜玉这种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您瞧瞧我们小姐的嘴，被咬成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啊。” 此言一出，两人皆惊。 她虽然是在小声嘟囔，但是这房间里也就这么大，几人离得又近，除非慕凉聋了才会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一时之间，屋内气氛尴尬不明。 慕凉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顾九歌更是恨不得将画春这张小嘴堵起来才好，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那个绘秋！让你请的大夫呢？”顾九歌忙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绘秋轻声问道，试图将话题带过去，可是话音刚落她就有些后悔了。 她方才急着将这个话题掀过去，是不是忘了澄清什么事情？比如说，忘了和这两个丫头解释，她唇上的伤是自己的咬的，并非她二人想的那样！ “来了来了，就在外面！” 绘秋说着扭头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那大夫见站了一屋子的贵人，也不敢耽搁，连忙去给林落施看病诊治。约摸着两盏茶的功夫这才合上药箱。 “小姐，这位姑娘身上有很多瘀伤，不过都没有什么大碍，吃些药好好调理一下便也就好了。她之所以会晕过去，大抵是因为太久没有吃饭了，所以才会禁受不住昏死过去的。”大夫看向顾九歌拱手说道，言罢俯身在桌子上写了个药方递过去。 顾九歌接过药方，道了声谢：“有劳大夫，绘秋，送客。” 那大夫刚走不久，林落施便醒转过来，看到顾九歌二人狠狠一愣。两人品貌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公子。她咳嗽了两声，挣扎着坐了起来。 顾九歌见状忙上前去扶，“大夫说你没有什么大碍了，好生休息就好。” 林落施闻言抬眼，她依稀记得昏迷之前是顾九歌出言护她，还帮她还清了欠下的银子。想到这里，她忙起身要给顾九歌磕头道谢，却被顾九歌死死按在床榻上。 林落施拗不过她，只能老实坐在床榻上，看向她感激道：“这位小姐，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从今往后，我便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顾九歌闻言轻摇了摇头，“不用感谢我，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沦落至此呢？” 林落施听她此言伤心不已，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本是江南林家丝绸庄的小姐，我娘前两年意外离世，丝绸庄便交由我爹爹打理，可我那个爹爹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大半年的时间将家底挥霍一空，他嗜赌成性，毫无良知可言，这次他欠下赌债无法偿还，便将我做了抵押之用！” 她说完便抱头痛哭起来，顾九歌闻言心中恻隐。 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为何上天就是不肯善待于她。 “无事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顾九歌覆上她满是伤痕的手，轻声说道。 像是承诺，但更像是赔罪。 赔前世之罪。 林落施闻言愣愣地望了顾九歌一眼，她从来不记得自己认识过眼前这女子啊，可为何顾九歌会这样帮她呢？ 同样的疑问也不是她一个人有。 方才慕凉一直坐在一边看着，顾九歌说她是故人，可从两人的交谈来看，林落施根本不认识顾九歌啊！想到这里，慕凉微微皱眉，又想起方才顾九歌情绪失控的样子，他知道眼前这女子对顾九歌而言一定和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否则顾九歌不会表现出那副样子来。 慕凉沉声问道：“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顾九歌闻言垂眸略想了一番，林落施前世便和赵秉夜是姻缘夫妻，即使重生一世，这个事实应当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那她就一定要为赵秉夜护好林落施才行。可若是让她回去，她又能回哪去？万一她爹下次又欠下赌债该如何是好？ 一大堆问题涌上心头，她有些烦乱。思虑良久，这才抬起头来望向林落施。 “你的家肯定是回不去了，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安神之所，你可愿意？” 林落施闻言大喜，她做梦都想离开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小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一辈子都伺候你！” 顾九歌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先吃点饭，换身衣裳，我再带你过去。” …… 一个时辰后，顾九歌纠结许久，还是决定将林落施带到将军府去。横竖她已经将人救下来送到这里来了，至于后事如何，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正厅里，赵老夫人得知顾九歌来了，喜得连忙出来接，徐氏和赵芊芊也都在家。顾九歌连忙搀着赵老夫人进去坐好，一行人落了坐。 林落施安安静静地和画春绘秋二人站在一起，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丫鬟，安守本分。 “你这鬼丫头，许久没来陪我这老人家了。”赵老夫人将顾九歌揽在怀中，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佯装生气道。 顾九歌闻言靠在她身上，娇声道：“歌儿这不是来了吗？” 她像个孩子一样偎在赵老夫人怀中，也就只有在这至亲面前，顾九歌才能觉得稍稍轻松些，才敢毫无顾忌的卸下所有防备。 “歌儿，今日既来了就不许走了，舅母让人准备些你爱吃的饭菜，你就留下来陪你外祖母好好吃顿饭。”徐氏见她们的慈孝模样，也很是开心，顾九歌难得来一趟，她自然舍不得放她离开。 “那有劳舅母多准备一些，歌儿今日还带了好友来的。”顾九歌娇笑着说道，几人闻言脸上显出惊讶神色，可方才她们也没瞧见顾九歌身边跟着什么人啊。 又细想了一番，众人的目光这才落在站在绘秋身边，安静不语的林落施身上。 “原来是客人！是我疏忽了，这位小姐莫要怪罪啊。”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徐氏一边道歉一边上前去拉林落施。 林落施闻言一愣，惊得连连摆手，道：“夫人实在抬举我了。” 她慌得手足无措，生怕坏了什么规矩。 “外祖母，舅母，这姑娘是我偶然救下，家道中落无家可归，我见她心性纯良，所以想将她送到将军府来，也算是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她一个姑娘家，怎好在外面颠沛流离。”顾九歌起身朝着赵老夫人和徐氏行了一礼，罢了这才恳求说道。 两人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林落施，见她眉目清秀，姿容俏丽。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一眼望去也是小家碧玉，温婉贤淑。 不知道为什么，赵老夫人是越看越喜欢。再加上她本就宠爱顾九歌，但凡她提出来的，哪有不应的道理。 “说的是，既是歌儿亲自送来的，那便是我们将军府的客人，若是这位姑娘不介意，在我们将军府住下就是了。人老了，也喜欢热闹。”赵老夫人笑着说道，慈眉善目的模样，活像是被供养在庙里接受香火的观音大士。 “这不可以的！”林落施闻言顿时慌了，她本就欠了顾九歌那么多，又怎么好仗着顾九歌心安理得的在将军府住下呢！ 几人闻言微微惊讶，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林落施连忙跪下，着急道：“老夫人安好，夫人安好。大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万死难报。今日既随大小姐来了将军府，我愿为奴为婢，谢大小姐救命之恩，谢将军府收留之恩。” 她轻声说着，语气平和，态度坚定。听她说话，倒像是还念过几年书的样子。 赵老夫人和徐氏见她没有因为顾九歌就骄矜自大，不由得对她高看了一眼。毕竟这年头好逸恶劳的人太多，若是可以毫不费力地和将军府攀上关系，一生衣食无忧，谁能拒绝呢？ “可姑娘你到底是歌儿带来的，怎么好让你为奴为婢呢？”徐氏虽然欣赏她，但也因此犯了难。 “夫人莫要为难，是我自请留在将军府为婢的。若是夫人顾忌大小姐，那我只能离开了。不劳而获，我受之有愧。至于大小姐的救命之恩，我只能想办法再报了。”林落施闻言朝着众人磕了几个头，开口轻声说道。 赵老夫人和徐氏闻言越发地为难了，她们确实很佩服林落施的风骨，可让她为婢，未免有些过分了。 “无妨，既然林姑娘想要这样，自然是要依她的意愿。”顾九歌见她态度坚定，只能依了她。 不过她这样也让顾九歌有些刮目相看了，果然是赵秉夜心仪的姑娘，风骨刚正。若是她今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带给她的一切，那顾九歌还真有些不放心呢。 “多谢大小姐成全，大小姐您放心，往后奴婢一定会好生伺候老夫人和夫人。”林落施闻言面露喜色，朝着顾九歌拜了一拜，笑着说道。 第100章 初次相遇 安顿好林落施，顾九歌又陪着赵老夫人一整天，直到暮色四合这得以抽身回去。她站在门口回身望去，脸上漾开一抹笑意。 “横竖是把你送回来了，往后的路如何走，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夜，赵秉夜一回到府上就听丫鬟们说徐氏的头痛病又犯了，也没顾得上歇一歇，直奔徐氏的院子里去了。 徐氏这头痛的毛病有不少年了，这些年来没少寻医问药，可怎么也不得根治，每每发作起来，便是要命的疼。 赵秉夜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几个丫鬟慌得手忙脚乱，又是请大夫，又是烧热水。 “芊儿，娘怎么样了？”赵秉夜上前去看向赵芊芊着急问道，徐氏躺在床上，疼的直打滚。赵秉夜见了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赵芊芊趴在床前，紧紧地握着徐氏的手，抬起头来，急道：“哥哥，娘已经疼了许久了，该怎么办？娘现在犯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时间越来越久，再这样下去……” 她话音未落，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林落施得知消息匆匆赶来，见徐氏疼得满床打滚，隐隐有些担心。 “让开啊！挡在门口做什么！哪里来的不知规矩的东西！” 林落施正伸头看屋里的情况，突然感觉到背后一痛，整个人被推得一个踉跄，直直地栽在地上，手臂蹭出了血，再加上又碰到了身上原有的伤口，疼的她脸上一白，险些落下泪来。那个推她的婢女一见是她，先是一愣，随后忙端着热水跑进去了。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赵秉夜，他一回头就看到林落施缩在门边，手臂因为擦伤渗出血来。 “你没事吧？她们也是着急了，才不小心碰到你的。”赵秉夜回身将她扶起来，低声劝慰道。 林落施一抬眼看到赵秉夜那张温润俊秀的脸，心中一慌，连忙低头道谢。 “夫人怎么样了？”林落施听着徐氏压抑痛苦的声音，心中的担忧越发的重了。不等是赵秉夜回应，她已经往里面走去。 看到徐氏的模样，她眉头微微皱起，随后动作迅速地接过婢女手中的帕子，看向那些丫鬟们道：“麻烦各位姐姐准备一些烈酒来，越烈越好。” 方才推她的那个婢女闻言一皱眉，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来，她是徐氏身边的大丫鬟明珠，从来都只有她吩咐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来使唤她！ “你胡闹什么？好不快些起开！莫要耽误了夫人！”明珠没好气的说道，今日顾九歌将她送来的时候明珠就看她不顺眼了。 明明就是攀着顾九歌这个高枝儿入了将军府，却偏偏还要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来，真真是有心计有手段！ 林落施见她不听自己的，一时有些着急。 “小姐，请让人准备些烈酒来。”丫鬟们不听话，她只能求助赵芊芊了。 可赵芊芊这会儿已经哭的脑子混乱了，胡乱的应了两声，却也有些不相信林落施。毕竟徐氏这个毛病好些大夫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小姑娘又能如何呢？ “给你。” 正当众人晾着林落施的时候，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手执着一坛烈酒递到林落施面前。 她抬眸，弯眉一笑，“多谢少爷。” 林落施接过酒坛将酒倒出来，罢了又将帕子浸在里面，拧得半干之后分别搭在徐氏的心口和额头处。做完这一切，她才顺势在床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将徐氏扶过来，让她躺在自己腿上，然后动作轻柔的给她按压起头上的穴位。 她似乎很有经验，没过多久，徐氏竟真的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叫唤疼痛。约摸着半个时辰左右，徐氏便在她怀中睡了过去。 赵秉夜兄妹二人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珠姐姐，夫人现在已经无碍了，不过她身上的帕子还是需要隔两个时辰换一次的，就用这些烈酒。”林落施将她平放在床榻上，又盖好了被子，这才回身看向明珠轻声说道。 明珠闻言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林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我娘这头疼的毛病已经有好些年了，每次疼起来都是要命的。可你方才就那么按了几下我娘就没事了！” 门外，赵芊芊抓着林落施的胳膊很是兴奋额地说道。她就是孩子心性啊，哭的时候让人心疼，笑起来却也是明艳无比的。 林落施柔声道：“多谢小姐夸赞，只是奴婢的娘当初也有头疼的毛病，这个是我在一个老大夫那里学到的，虽不治本，但是缓解一些疼痛还是可以的。” 她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听着很是舒服。 “林姑娘，今日之事多谢了。” 赵秉夜望她一笑，弯腰拱手感激道。 林落施见状连忙福身回礼，慌忙道：“少爷不要这样，奴婢实在担待不起。” 赵秉夜闻言心中疑惑，她口口声声自称奴婢，可是赵秉夜却从未在府上见过她啊。 “林姑娘是我们府上新来的……”他言止于此停住，有些为难的想着措辞。 林落施一眼看透他的想法，笑着道：“是，奴婢今日才到府上的。” “才不是，哥哥你不知道，林姐姐是表姐亲自送过来的。”赵芊芊插在两人中间，仰着小脸一脸天真地娇声说道。 赵秉夜了然道：“既是歌儿表妹送来的，自然是要以礼相待。” 林落施闻言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她原以为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少爷都是嚣张跋扈的，谁知将军府的这两位却这般谦和恭顺，即便是对她一个下人都温和有礼。 尤其是赵秉夜，真真的温润世公子，翩翩少年郎。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林落施这才将两人送走。横竖无事，又到徐氏那里去瞧了一眼，罢了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徐氏本想给她安排一个房间的，但她总觉得受之有愧，主动要求去了丫鬟住的地方。 徐氏拗不过她，也就只能应了。 甫一推门，就看到屋内围着的众人哄得一下全都散开了，每个人都死死地盯着她，似要在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林落施有些不太适应，很是乖巧地朝着众人微微颔首。 “今后有劳诸位姐姐多多照顾。” 她自认为礼数周全，想来别人拿不到她的错处，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可是她却不知，这后院争斗，什么时候因为你礼数周全就能停止了呢？ “原来是我们的林姑娘啊！怎么……放着好好的小姐房不去住，偏要来同我们这些奴婢挤在一起。”一粉衣女子双手环抱于胸前，看向林落施冷笑着说道。 林落施闻言微微惊讶，立马低头道：“姐姐说些了，我本就是丫鬟，自然是要住在这里的。” “哼！既然知道自己是奴婢就该安分守己，不要存一些妄念！不要仗着自己是表小姐送来的就胡作非为，痴心妄想！你现在可是三等丫鬟，是没有资格去主子屋里的，更没有资格和小姐挽肩搭背，和少爷说说笑笑！”粉衣女子怒声说道，眼中凶光几乎可以吃人一般。 林落施听罢了然，想必是方才她和赵秉夜兄妹二人在一起的时候被人瞧见了，所以才会被人误会。 “姐姐说的是，我自然是安守本分。”林落施不想解释，有礼的回了一句便走动自己床前准备睡觉。可是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床铺已经湿透了。 她轻咬嘴唇，心中有些愤愤不平，“这是怎么回事？” 她本只是询问，无质问之意，但是那粉衣女子一听此言顿时恼了起来，蹭的一下跳到林落施面前，几乎是指着她的鼻子开骂。 “你这是在质问我们吗？刚刚才说了要安守本分，现在就在我们这些下人面前端什么小姐架子了？呵！真是可笑，也不知道是被表小姐从哪里捡回来的，也敢在我们面前作威作福！” “我并无此意！只是我的床铺无故被人泼了水，我自然是要问上一句的！”粉衣女子步步相逼，林落施也没了方才的好颜色。她本意是不想节外生枝，处处忍让并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拿捏。 “这个我们可不知道。”粉衣女子闻言很是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你若是觉得委屈大可以去找表小姐啊，或者去找少爷夫人都可以，反正我们不知道！” 她说完满含挑衅地望着林落施一眼，随后朝着众人扬手道：“好了好了都快歇息吧，都已经亥时了，明日可要早起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不知道谁吹灭了蜡烛，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林落施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心中委屈想哭，却还是咬牙忍了下去，摸黑上了床，寻到一处尚且干着的角落，抱着腿蹲了下去。 往后的日子还长，若是连这么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哪里还能容得下她。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她不用遭受嗜赌爹爹的毒打，也不用担心哪一日会被卖到青楼去抵债。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在将军府待着，好好的伺候主子，也算是还了顾九歌的救命之恩。 想到这里，她心中也顺畅了很多，合眼睡去。 第101章 夺你赏赐 饮歌小苑中，顾九歌正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昨日她初见林落施，情绪过于激动，下手委实重了些，饶是慕凉及时给她处理了伤口，但脸上却还是可以看出红肿。尤其是唇上的痕迹，更是重得遮掩不住。 “小姐，多上些胭脂倒还能遮得住，可这嘴上的伤可如何是好啊？”对着顾九歌这张脸，画春有些为难地说道。 最关键的是顾九歌过会儿还要去松鹤院见陈氏，就这么过去难免让人起疑。 “罢了，就这样吧。” 顾九歌有些无奈地甩了甩手，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往松鹤院去了。自从上次花嬷嬷来府上好好教训了她们一番之后，陈氏等人倒是老实了很多，一连好几日都没有找顾九歌，也不知道陈氏今日突然唤她是为了什么事。 顾九歌到松鹤院的时候才发现蒋氏和顾清莱等人也在，瞧见顾九歌进来，顾清莱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顾清莱可不会忘记，那日的藤条抽的她在蓬莱院中休养了好一段时间！ “祖母安好。”顾九歌微微颔首，平声道。 陈氏闻言冷冷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可受不起！你可别明里给我请安，背地里又不知道带什么花嬷嬷草嬷嬷的来教训我！” 她那么记仇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些事情！ 顾九歌知她是故意嘲讽自己，也没往心里去，“不知道祖母唤我何事？” “明日是将军府小姐的生辰，我们两家好歹有姻亲之故，自然是要去的。明日莱儿也会过去，你抓紧时间给她准备一份体面的贺礼，莫要失了我们相府的脸面。”陈氏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多看她一眼心中都不舒畅。 顾九歌微微皱眉，笑道：“祖母这话真是有意思，二妹妹要去将军府我自然不会阻拦，可为何要我为她准备贺礼？她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贺礼，怕失了体面，不去便是了，我会代二妹妹向芊儿解释的。” 她语气平淡的说道，毫不留情地直接拒绝了陈氏的无理要求。 陈氏闻言大怒，拍案而起，指着顾九歌怒道：“你真的以为自己翅膀硬了，以为自己有个郡主身份傍身，有凉王殿下撑腰就了不起了是吗？莱儿是你妹妹！长姐如母，这是你应该做的！” “呵。”顾九歌闻言冷笑出声，“她每月都有自己的例银，即便她没有多余银两，蒋姨娘掌管中聩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些体己私存吗？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我来管啊。” 顾九歌说着脸上笑容更盛，她上前一步，逼近顾清莱，俯身下去一字一句道：“说什么长姐如母，蒋姨娘可还没死呢。” 她说完朝着脸色铁青的顾清莱灿烂一笑，随后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例银？她们的例银还不都是我们相府的银子！”陈氏看向她喝道，本就不再年轻的皮肤因为动怒更是起了满脸的皱纹褶子，让人看着只觉得碍眼的很。 顾九歌听她此言，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祖母这是什么意思？她们花的自然都是我们相府的银子，即便是我答应帮她准备礼贺礼，用的也还是相府的银子啊，有什么不同吗？”顾九歌沉声问道。 陈氏闻言轻咳了两声，拂了拂乱在鬓边的发丝，白了顾九歌一眼，这才没好气道：“之前陛下赐封你为郡主，不是赏了好些银两首饰吗？既然你有银子，何必要用府上的。” 顾九歌听罢险些被气笑了，看来她还真是低估了陈氏的脸皮程度啊，这样不知廉耻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祖母，您没事吧？”顾九歌柳眉微蹙，看向陈氏轻声问道。 陈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关系打的一愣，不耐烦道：“我没事！今日让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我看陛下赏你的那些银两也够我们花上好一阵子了，往后府上的开支就从你的赏赐里面扣，不要去动库房里的银两了。” 她说的理所应当，好像那些银子是她的一般。 “祖母到底是祖母，如此一来我们相府就能节省下不少开支了，想来大姐姐也是不会在意的。”顾清莱闻言连忙凑到陈氏身边柔声说道，言罢还不忘得意的望了顾九歌一眼。 既然她得不到这个赏赐，那么也绝不会让顾九歌拿的那么心安理得！ 陈氏闻言点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给莱儿准备明日去将军府的贺礼，别杵在这里了。” “多谢祖母！”顾清莱闻言大喜，忙抱着她的隔壁欢喜地说道。 看到她祖孙二人这般不知廉耻，顾九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险些忍不住要为两人抚掌叫好了。 “怕是要让祖母失望了，我的东西自然由我自己支配，其余人，可没有这个资格。”她抬眸望向两人冷笑着说道。 陈氏和顾清莱脸上顿时僵硬住，转而换上愤怒的神色。 “你以为我是在同你商量吗？这是命令！”陈氏看向她扬声道：“今日你要么乖乖的将陛下的赏赐都交出来，要么就将掌家之权交出来！” 言尽于此，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大姐姐，难道你又要忤逆祖母了吗？”顾清莱扶着陈氏，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顾九歌很是无辜的说道。 “我也不是在同你们商量！”顾九歌见她这副样子便觉头疼，冷喝一声道：“当初蒋氏掌家，将我娘的嫁妆全部据为己有，现在你们又想要故技重施吗？可你们打错算盘了！想要我交出掌家之权，那就请先拿到我的错处再说！” 顾九歌声音冰凉，周身光华流转，气度难掩，让人不敢直视。 陈氏听闻此言，气得险些昏死过去，靠在软榻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指着顾九歌，恼得说不出话来。 “祖母莫恼，若是要孝敬您，我自然不会吝啬。但若是有人想要借您之手来打压我，只怕也不能够！今日我便把话敞开来说，蒋氏掌家期间屡犯大错，这些都是有凭有据，所以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要回掌家之权，所以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望着满脸愤怒错愕的几人，顾九歌开口冷声道。 “大小姐，您若是对妾身有气只管打骂便是，何苦要冲撞老夫人呢，她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了啊！”蒋氏虽然心中怒急，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扑通一声跪下来，看向顾九歌哭着说道。 她的话恭顺有礼，一副带着哭腔的嗓子更是百转千回，几乎要将人的心给揉碎了。 顾清莱见蒋氏这样，难得机灵了一次，仰头娇声道：“大姐姐，难道你眼里就这么容不下祖母吗？非要把她气死你才甘心是不是！”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仿佛顾九歌刚才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只要二妹妹少在祖母面前搬弄是非，想必祖母不会这么快驾鹤西去的。”顾九歌闻言冷笑道，说出来的话险些将陈氏气得半死。 陈氏也没了耐心，咬牙切齿道：“顾九歌！我在问你最后一句，这银子你交是不交！” “祖母且安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断不会短了你的吃穿。”顾九歌闻言轻笑，罢了转头看向一脸愤怒的顾清莱，唇角微勾道：“至于二妹妹的贺礼，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顾九歌！” 顾清莱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顾九歌闻言顿住脚步，回眸微笑道：“虽然我不想在府上端郡主的架子，但二妹妹最好还是不要直呼我的大名，这可是不敬之罪。若是哪一天我惩治了你，你可别到爹爹和祖母面前去装可怜啊。” 言罢，转身便走，懒得再和她们周旋。 和这群无理取闹的女人在一起，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直到顾九歌的背影完全消失，顾清莱等人这才缓过神来，气得浑身直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祖母！您看看她那副轻狂的样子！她如今当着您的面都敢如此放肆，日后岂不是要爬到您的头上去吗？”顾清莱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只能摇着陈氏的胳膊委屈道。 陈氏闻言一把将她甩开，同样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贱人，真是和她那个娘一个模样！骄纵任性，嚣张跋扈！仗着出身高贵，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陈氏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老夫人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蒋氏见状也连忙上来为她抚背顺气，柔声安慰道。 陈氏猛地将她手拍开，白了她一眼，怒声质问道：“你不是说她会乖乖就范吗？你瞧瞧她方才那像是乖乖就范的样子吗？” 陈氏越说越气，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 蒋氏被她一巴掌掀翻在地，捂着生疼的脸颊，却是敢怒不敢言。她原本想着顾九歌不会这么快同她们撕破脸皮，即便是为了顾书远也该妥协一次，不管她是要交出掌家之权还是陛下的赏赐，她们都不没有损失。 可万万没想到，顾九歌竟然这般强硬！ “老夫人放心，妾身一定会想办法帮您收服顾九歌，让她老老实实地听你的话。”蒋氏强忍住心头怒意，凑上前去看向蒋氏低声说道。 陈氏闻言不屑的望她一眼，冷声道：“你最好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第102章 及笄之礼(1) 次日一早，顾九歌早早地便往将军府去了。今日毕竟是赵芊芊地及笄之礼，她是将军府独女，这次生辰宴自然是声势浩大。再加上那些想要巴结赵高的人平日里见不到他的面，当然不会再错过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总而言之，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将军府今日当真是人山人海，热闹的紧。 “表小姐您来了！”顾九歌刚进门就看到微雨小跑过来，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望向顾九歌笑着道：“我们小姐在后花园里等着表小姐呢！奴婢引您过去。” 顾九歌道：“我先去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微雨闻言点头离开，顾九歌避开众人来到正厅。 她早已想到今日该是声势浩大的，玄朗和太子过来倒可以理解，毕竟太子一党一直都想拉拢将军府为助力。让顾九歌没有想到的是，慕凉竟也来了。 瞧见她进来，慕凉抬眸望过来，顾九歌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浅笑一番便移开了目光，往正中央走去。他二人这般模样皆被玄朗看在眼里，顿时眼冒寒光。 “外祖父，外祖母安好。”顾九歌福身行礼，她双膝微弯，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膝窝处一痛，紧接着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栽倒。 千钧一发之际，恰在她不远处的玄朗突然起身，惊呼道：“顾妹妹！” 他说着便要伸手来扶顾九歌，却被一把冰凉的扇骨推开，旋身定神再望过去，顾九歌已经稳稳地落在了慕凉怀中。 见此情景，玄朗恼得直咬牙，双手紧握成拳。 “没事吧？”慕凉压低声音轻问道，在看到顾九歌摇头之后这才将她松开，让她站好。 在场众人见状皆神色各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玄朗深吸了一口气，良久突然发出一声笑意来，他甩了甩衣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罢了这才扬声道：“皇叔同顾妹妹的关系当真是不错啊，可关系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该稍稍收敛一下吧。” 他说的直白，直戳顾九歌和慕凉二人不知检点，当众便搂搂抱抱。 “王爷出手相助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怎地到了三殿下嘴里便这么不堪了？”顾九歌倒也不惯着他，既然玄朗在人前不给她留有情面，那她自然也不会顾忌他的面子了。 顾九歌望他一眼，继续冷笑道：“方才若是王爷没有出手，想必三殿下也会伸手扶我，不知道届时三殿下是不是还会这样做是不顾男女大防？” 她的声音清越透彻，掷地有声，神色更是坦荡自若，让人不由得又信了她几分。 玄朗闻言明明气得半死，却还是要顾及自己的身份，不得不维持着平日里温润君子的模样，强扯出一抹微笑来。 “顾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同皇叔岂能一样！想当初，我同顾妹妹可是……” “三殿下慎言！” 玄朗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九歌厉声打断，她神色冰凉，微愠道：“我与三殿下并无交情，有何不同？三殿下当到底是皇室出身的尊贵皇子，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如今外祖父外祖母都坐在这里，三殿下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是要逼死谁！” 女子长身玉立站在大厅中央，她交叠与腰际的双手紧紧握着，显出一道红色的印子来。平日里淡若清风的脸上这会儿也因为愤怒染上了薄薄的红晕，就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玄朗，眼中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厌烦之色。 “绘秋，带你们小姐去后花园。”慕凉生怕顾九歌面对玄朗情绪再次失控，抬眸看向绘秋沉声吩咐道。绘秋闻言也是连连点头，给赵高和赵老夫人行了一礼，便扶着顾九歌往外走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玄朗这才泄了一口气，满脸阴冷的坐下。经了这么一闹，大殿之上的氛围更是僵硬的可怕。 慕凉在屋里坐了片刻，到底放心不下，同赵高点头示意了一番便也跟着离开了。 小径上，顾九歌稍稍冷静下来，随意寻了个亭子坐下，幸而这会儿宾客大都在是前院和后花园，这里僻静倒也没有那么多人来往。 “小姐，你没事吧？”两个丫头见顾九歌脸上阴沉，担心不已，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上前去怯生生地问道。 顾九歌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在气恼什么，只是感觉玄朗现在越发的过分了。她是从来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名声清誉的，但她却听不得玄朗那样明里暗里地说慕凉分毫不是。 画春闻言还欲说话，余光突然瞥见慕凉过来，连忙拉着绘秋退出了亭子。 “方才玄朗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慕凉走过去坐下来，望着她的背影低声道。 突然听到慕凉的声音，顾九歌微微一惊，连忙回身。望着慕凉极浅的眸子，顾九歌突然笑出声来。慕凉见她这样微微侧首。 “笑什么？” 顾九歌脸上笑意更盛，道：“只是笑王爷你太倒霉，皎皎君子，受万人景仰，却偏偏遇到了我，自此，名声尽毁。” 慕凉听出她话中的自嘲之意，俊秀的眉头微皱，盯着她的眸子凉声道：“你知我，从来不在乎这些的。” 他说的异常认真，四目相接，周围风光似在两人的凝视中逐渐凝固。那一刻，顾九歌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随后加快。好像有什么死了已久的东西，又慢慢活了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九歌这才微红着脸移开了目光。 “若是……”慕凉突然开口，顾九歌屏声等着他的下文，却只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声，便什么都没了。 顾九歌抬眸问道：“若是什么？” 若是有一日可光明正大护你周全，便不用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了。 只是这些话到底是心中所想，哪有那么轻易吐出。 慕凉正准备说话，抬头便看见玄朗也追了过来，眉宇之间突然漫上一股冷意。 “玄朗来了，你先去后花园，这里有我。”慕凉看向顾九歌轻声道。 顾九歌点头应是，横竖她现在也不想和玄朗纠缠周旋，瞧着便心烦。 “皇叔方才走的那样着急，却原来是为了密会佳人。”玄朗今日也真是疯了，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奈何顾九歌铁了心不愿多看他一眼，在他的嘲讽声中带着两个丫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见她走了，慕凉这才出来，在玄朗面前顿下脚步。 “辛苦多年才有了今日，若是为了一个女子功亏一篑，岂不可惜？”慕凉望着他沉声道。 两人身量相近，这会儿相对而立，远远瞧去，竟养眼的很。 在听到慕凉这句话的时候，玄朗眼底闪过一抹愤恨神色，转瞬便消失了。 “皇叔如今待顾妹妹真是从未有过的上心，只可惜顾妹妹对本殿早已芳心暗许，皇叔想不想听听您不在王城的那几年，顾妹妹是如何倾心于本殿的？”玄朗倒也不甘示弱，望向慕凉轻笑道。 慕凉闻言神色微微松动，琉璃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那些倾心，也只能是往事了。”慕凉冷声说道，言罢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物件儿来，玄朗定睛一看却是一块小石块，正是方才在正厅，玄朗用来击打顾九歌膝盖的那块。 慕凉将小石块方才他手中，抬眸道：“有本王在，又怎能让她落到旁人怀中。” 言罢，越过玄朗大步离开。 他的警告言尽于此，玄朗若是聪明人便该知道日后不能再招惹顾九歌，否则，后果绝不是他能承担的。 望着慕凉的背影，玄朗气得浑身直发抖。 “皇叔，那我们就走着瞧吧！”他扬声喊道，最后满怀怨气地往相反方向走去。 彼时，顾九歌也到了后花园，赵芊芊见她来了，满心欢喜上前去迎接。顾九歌坐下之后才发现玄静和顾清莱也在，许久未见玄静，她望向顾九歌的目光似乎又阴毒了几分。 “清河郡主！你不来，本公主都觉得无趣极了呢。”玄静果然是耐不住性子的，一看见顾九歌坐下，便忍不住上前来讽笑说道。 顾九歌出于礼节淡淡一笑，却没有接她的话。 见她不理自己，玄静越发想要挑事，蹦到她面前去一拍桌子，居高临下道：“如今受封了郡主，连气势都不一样了啊！可你别忘了，本公主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而你的郡主身份还是皇叔为你求来的！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玄静此言一出，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如今瞧着顾九歌有了这样的荣宠，那些个和她有仇的没仇的自然都是看她不顺眼的，嫉妒心作祟罢了。 “我自问心无愧便是。”顾九歌凉声道，丝毫没有将是玄静的怒气放在眼里。 反正玄静是怎么看她都不顺眼，任她怎么讨好也没用，何况顾九歌从来都不屑于说那些讨好谄媚的话。不过是想着今日是赵芊芊的及笄之礼，不想让她闹得太难看就是了。 “问心无愧？顾九歌！你怎么也敢说这句话！”玄静听闻此言，怒气愈重，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顾九歌抬眸，沉声道：“我为何不敢！” 第103章 及笄之礼(2) “呵！好一个问心无愧啊！”玄静站直身子，盯着顾九歌的眸子嘲讽道：“你勾搭我三皇兄在前，又与我皇叔不清不楚，为的不就是想要借他们之手得到荣宠吗？顾九歌，你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对得起你这张狐媚子的脸！” 她说的直白，竟是丝毫颜面都不给顾九歌留。 众人闻言也都议论纷纷，皆是指责顾九歌不知廉耻的。 赵芊芊听她这样说，气得浑身直发抖，正准备上前却被顾九歌一把拉住。安抚好赵芊芊，顾九歌这才慢慢站起来，平视着玄静。 “我顾九歌身为相府嫡女，背靠丞相府和将军府，我爹爹是朝中一品大官，大越朝如今能有此安定平和，一半功劳都属我外祖家，这般身份，我若想要什么，还须靠别人？”顾九歌说着便笑出声来，清越纯粹的声音在玄静听来是说不出的讽刺。 玄静直咬牙，看向狠声道：“顾九歌，你好大的口气！相府嫡女是又如何，你能有本公主尊贵？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如此放肆，你真是了不得了啊！” 玄静是慕尧唯一的女儿，平日里更是被娇惯的不像样，骄傲如她，又怎么会允许顾九歌一而再地爬到她头上去。 “公主还是不要说这话的好，我虽不如公主身份尊贵，但我毕竟是嫡出。”顾九歌红唇一弯，呵气如兰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玄静听罢气得险些昏死过去。 顾九歌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是嫔妃所出吗！ “你还真是找死！”玄静咬牙道，随后后退一步，猛地拔出缠在腰间的鞭子，朝着顾九歌狠狠甩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画春二人想要去拦，但是却被几个人有意无意地挡住去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鞭子朝顾九歌甩过去。 顾九歌眸色一沉，她的忍耐到底是有限度的，若是玄静一再相逼，那她只能受累好好地教训她一番！ 想到这里，她轻轻抚上左手上的镯子，锋利刀刃已经被转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扑将过来，硬生生替顾九歌挡下了那一鞭子。顾九歌惊讶，低头望去却见林落施伏在自己怀中，后背伤口赫然，触目惊心。 “小姐，您没事吧？”林落施强忍住后背火烧一般的疼痛，抬头看向顾九歌低声问道。尽管她极力控制，但还是因为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啊，这些人个个都要护着你！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护你多少次！”玄静见没有打到顾九歌，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言罢便扑上来，伸手抓过林落施的头发，将她甩到一边，又和顾九歌纠缠起来。 绘秋等人见状也奋力推开那些人，凑上前去。 场面顿时一片慌乱，站在我外围的顾清莱心中得意，瞅准时机靠近顾九歌，发狠一推。没有料到顾清莱会突然发难，顾九歌不防，身子失去平衡向后仰去，绊到凉亭边的栏杆，一头栽倒下去。 冰凉的湖水一个劲儿地往嘴里灌，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顾九歌最怕落水，因为她觉得那是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她心中发慌，胡乱的扑腾了两下便觉得手脚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都抬不起来。岸上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表姐！来人啊！救人！”赵芊芊四处喊道，可这会儿府上的下人们都在招呼宾客，在场的人竟没有一个会水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九歌在水中是挣扎。 绘秋凑过去准备往下跳，被赵芊芊一把捞了回来，“你二人都不会水，不要添乱，快去前厅告诉祖父！” 两人闻言这才稍稍稳住心神，往前厅跑去。 林落施见顾九歌落水，担心不已，不顾后背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一头扎了下去。她倒是会些水，可是后背的伤口沾了水更让她疼得脑袋昏沉，只能强忍着在水中浮浮沉沉，寻找顾九歌的下落。 “林姐姐！”赵芊芊嘶声喊道：“还不快去找人！” 众人哄哄闹闹，挤在栏杆边看热闹。 赵芊芊回过身来，周身似笼罩了一层黑气一般，眼眶通红，目光灼灼地盯着顾清莱。 “啪！”一巴掌狠狠摔在顾清莱脸上，赵芊芊纤细的手指猛地掐住她的脖子，高声喝道：“你这个贱人！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方才做了什么，我表姐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赵芊芊言罢甩手将她推到地上，仍觉不解气，蹲下身来又扇了她一巴掌。 “这里是将军府！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耍心机玩手段！” 赵芊芊已经怒急，恨不能将顾清莱碎尸万段。 玄静和顾清莱向来交好，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赵芊芊！你不要太过分了，是她顾九歌自己摔下去的，与我表姐何干？” “自己摔下去的？九公主，你也该想想待会怎么和我祖父祖母交代。”赵芊芊咬牙道：“对了，还有你的皇叔，凉王殿下！” 听她提到慕凉，玄静不由得一愣。她可不会忘记狩猎那日发生的事情，慕凉为了给顾九歌出气，竟真罚她在宫中跪了一整日。 “小姐！林姑娘上来了！” 众人僵持之际，听到微雨欢喜的喊道。赵芊芊也顾不得她们，忙回身望去，见林落施环着几近昏迷的顾九歌慢慢游到岸边。她似乎力气已经用尽了，好几次都险些脱手。 “快去帮忙！”赵芊芊低喝一声，忙带人过去将二人拉上来。 彼时，赵高等人得到消息也匆匆赶来，看到岸边聚满了人，忙赶了过来。 “哎哟！我的歌儿！这是怎么回事！”赵老夫人一见昏迷的顾九歌便忙走过去，心疼地唤道。 顾九歌大抵是呛了水，小脸惨白，双眸紧闭。 慕凉心中莫名一痛，扯过绘秋准备好的衣服给她罩上，弯腰将她抱起来，扭头就走，赵高等人见状连忙跟上，事出紧急，他也顾不得什么了。 众人散去，赵秉夜留下来梳理剩下的人，将她们全都请到前厅去。他交代完这一切，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声极低极微弱的咳嗽声。他眉头一皱，回头去寻声音的来源。 却看见林落施缩在一棵大树后面，衣服还在不断地滴水，狼狈不堪，身上隐隐可见血迹。 “林姑娘？你受伤了？”赵秉夜忙走过去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在看到她背后的惨状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他犹豫良久，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林姑娘，我必须先送你回去诊治，得罪了。”他低声说完，便将她环在怀中，大步离开了这里。 客房中，府医被匆匆抓来给顾九歌诊治。但是她呛了一肚子的水吐不出来，也醒不过来。可顾九歌到底身份尊贵，又未出阁，他可不敢随意碰她。 “老将军，须得将郡主呛得水按出来才是。”府医看向赵高沉声说道。 赵高闻言连连点头，正准备让赵芊芊上前去，却见慕凉已经闪身过去，坐在了床边。隔着锦被，慕凉双手交叠放于她心口处，用力一按。 眼瞧着没有什么效果，慕凉不由得加大了些力道，如此反复几次，顾九歌终于吐出一口水来，整个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九歌明眸微睁，脑袋还昏沉的厉害，方才在水中挣扎的时候她险些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里面了。这会儿一睁眼，那股子窒息的感觉似又缠了上来，模模糊糊中她一把抓住一只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感觉到顾九歌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慕凉反握住她的手。 “莫怕。”他轻声道。 “好了好了，醒过来就没事了。大家还是先散开吧，这么围着也不好。”那府医倒是个有眼色的，众人闻言也都散开去，屋里便只剩下赵老夫人和画春绘秋两个丫头。 绘秋上前，朝着慕凉福身道：“王爷，小姐已经没事了，您还是先出去吧，奴婢要帮小姐收拾一番。” 顾九歌刚从水里捞出来，得赶紧将衣服换下来，否则若是受了风寒就更麻烦了。更何况，顾九歌方才迷迷糊糊中抓着慕凉的手，被众人瞧了去，难免会传出一些难听的话来。 慕凉沉声应道，起身欲走，却感觉到手上一紧。 顾九歌像是知道他要离开了一样，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慕凉无法，只能蹲下来，耐心哄道：“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他的声音极轻极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一般。听到了他的话，顾九歌这才慢慢松了手，但她还是将醒未醒的状态，那一瞬间慕凉突然有些心疼。 原来顾九歌也不是如她表现得那般刚强坚硬，她是会害怕的，害怕的时候也是会抓着他的手不放的。 彼时，前厅里已经闹成了一团。赵芊芊直说顾九歌是被顾清莱推下去的，可那顾清莱何等精明，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顿时滚下眼泪来。 “赵小姐，你为何要这样诬陷我？那是我大姐姐啊，我怎会害她？”顾清莱痛惜地喊道，眼泪像是断了线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赵芊芊一见她又开始装可怜，顿时气得直跳脚。 “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亲眼看见你将表姐推下去！顾清莱，你怎么这么令人作呕敢做不敢当！” 第104章 压你一头 赵芊芊也是怒急，嘴里嚷嚷着就要上前去打算好好地教训一下顾清莱，却被赵高拦住。今日到场之人众多，若是由着赵芊芊这般，难免会有人说她仗着将军府来打压一个庶女，传出去到底不好听。 “赵小姐，口说可无凭，你说是我表姐将顾九歌推入水中，除了你可还有人看见？”玄静冷哼一声，看向她挑衅问道。 赵芊芊闻言气得直咬牙，顾九歌落水，在场的那几个小姐一个都脱不了干系，只是她们碍于赵芊芊身份，定然不敢出来作证。想到这里，赵芊芊便觉得心头一阵憋屈，难受的紧。 “赵老将军，您这一辈子可都是朗月风骨，清清白白，怎么偏教出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孙女来。”见赵芊芊气得说不出话来，玄静越发地得意了。 赵高闻言眉头紧皱，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一般。 “九公主！若论嚣张跋扈，我怎么能与你相比！今日本就是你寻衅滋事在前，又对我表姐动手在后，顾清莱也不过是狗仗人势，你二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赵芊芊怒急了，也顾不得玄静的公主身份。 玄静目光一冷，狠声道：“赵芊芊，你是在找死吗？” 她步步逼近，手里握着鞭子，已经蠢蠢欲动。 “还要动手吗？”凉声入耳，正厅骤然安静下来，玄静身子一颤，一回头就看见慕凉大步进来。她到底还是有些害怕这个冷面皇叔的，忙收了手，不敢轻举妄动。 走到玄静面前站定，慕凉沉声道：“你今日出来的有些久了，回宫去。” 声音严肃冰凉，竟一点余地也没有留。 玄静自然是不甘心的，却又不敢忤逆慕凉的意思，只能揣着满心愤怒离开将军府。看到玄静离开，顾清莱顿时慌了神，没有玄静给她撑腰，那她岂不是要任由赵芊芊拿捏了吗？ “顾清莱，虽然我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是你做的好事，但今日毕竟是我的及笄礼，看见你便觉心烦，你最好自己乖乖滚出去。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告知姑父，你还是想想该如何同姑父解释！”赵芊芊也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她，丝毫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 顾清莱闻言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就看见两个婆子走进来，不由分说地架起她就往外走去，她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被那两个婆子推搡在地，门口顿时围满了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低垂着眉眼，心中又羞又恼，双手紧握成拳，恼得浑身发抖。 “赵芊芊！这份羞辱我可是记在心里了！”她咬牙低声说道，眸中满是恨意。 因为闹了这么一通，今日的宴会倒也散的早。顾九歌在将军府休整了大半日便缓了过来，没什么大碍，赵老夫人命人将她送回相府。顾书远收到消息，回去也未听顾清莱辩驳，便要将她关在祠堂里反省。陈氏自然是护着她的，说什么也不肯，母子二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顾九歌甫一回到饮歌小苑，就看见陈氏带着蒋氏和顾清莱二人坐在院子里，瞧她那架势，怕是又免不了一场争斗。 “我还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呢，原来还能活着回来啊。”一见顾九歌进来，陈氏便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顾清莱站在她身侧，一双眼睛红肿不堪，想必哭了许久了。 顾九歌上前去微微颔首，冷声道：“祖母安好，不知道祖母今日怎么得了空到我这里来？” 她言罢转眼望向立在一边伺候的桃花，眸中满是冷意。 “哼！你现在身为郡主，何等尊贵！你不去给我请安，我这个老婆子想要见你，可不得亲自过来嘛！”她冷笑着说道，言语之间满是讽刺之意。 顾九歌闻言倒也不放在心上，想必又是顾清莱在陈氏面前搬弄是非，所以她才会上门来兴师问罪。蒋氏和顾清莱，也就这点手段了。 “顾九歌！你今日出了好大的威风啊！身为嫡姐，你不但不照拂妹妹，反而当众诬陷她，让她名声尽毁，被赶出将军府！如今我相府颜面扫地，难道你脸上就有光了吗？”陈氏拍案怒声说道，她最见不得顾九歌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了。 顾九歌嫣红薄唇微勾，冷笑道：“祖母这话是怎么说？我虽为她嫡姐，但我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不比祖母常年吃斋念佛，心地良善。是她出手害我在先，难道我还要反过来帮她解围吗？” 陈氏听罢大怒，她怎么会听不出来顾九歌话中的讽刺之意。什么常年吃斋念佛，什么心地良善！这分明就是蛇嘲讽！ “好一张伶俐的嘴！犯了错还不知悔改，今日我定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免得你一天到晚在外面给我们相府丢人现眼！”陈氏拍案而起，盯着顾九歌的明眸怒声吼道。 顾九歌闻言嘴角噙着笑意，越发灿烂。 “祖母这是又要打算请家法吗？需不需要我跪下？”顾九歌也站起身来，平视着陈氏满含愤怒的眼睛轻笑着问道。 她这般模样，落在陈氏眼中就是赤裸裸地挑衅！ “你！” 陈氏抚着胸口，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祖母要罚我也可以，还须祖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顾九歌像是没看见她的愤怒一般，兀自笑得灿烂，言罢也不管陈氏是个什么反应，带着两个丫头便进了屋。 “这个逆女！今日定要你皮开肉绽！”盯着顾九歌的背影，陈氏咬牙切齿地说道。心头堆积了这么久的怒气，在这一刻全都宣泄出来。 今日她可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的，断不会被什么花嬷嬷搅乱！ 屋内，绘秋有些担心的扶着顾九歌，“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瞧老夫人的样子，想必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九歌倒是不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依旧是平淡的模样。 约摸着一柱香的功夫左右，房门这才打开。陈氏早已做好了准备，命芳姑取来藤条，又安排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守在门口，没有她的命令，不许放任何人出入。 顾清莱站在她身后，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她今日在将军府被赵芊芊那样羞辱，如今能在顾九歌身上找回来倒也不错！ 可是当顾九歌出来的时候，她们却全都呆住了。 女子一袭华丽繁复宫装款款而来，平日里随意散下来的发丝此刻也被高高挽起，紫金白玉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肤若凝脂，腮盼桃红，美艳不可方物。 竟是当初受封郡主时慕尧赐下的郡主宫装！ 顾九歌迈着莲步缓缓而来，她身上所有的饰物皆是陛下亲赐，但凡有一丝损坏，那可就是大不敬罪啊！ “让祖母久等了。”顾九歌站稳脚步，轻笑着说道。言罢她又提起裙摆，作势就要跪下去。 陈氏见状狠狠咽了一口吐沫，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夫人，奴婢还是要提醒您一句。您无诰命封号加身，可受不起我们郡主这一拜，更遑论动手打她。今日您要动手责罚郡主，奴婢自然不会阻拦，但是奴婢一定会将今日之事据实禀告陛下，请陛下定夺。” 绘秋不紧不慢地说完这番话，便乖乖的站到了一边。 眼看着顾九歌就要跪下去了，陈氏沉了一口气，胸腔中怒气翻腾，几乎要将她湮灭了。但最后她还是咬了咬牙，闪身躲开了。 顾九歌都已经搬出慕尧来了，她除了妥协还能怎么样！她有几条命，敢和慕尧叫板。 “顾九歌！你如今真是越发的有本事了！”陈氏气得浑身直发颤，偏偏奈何不了她。 “芳姑！我们走！”狠狠地剜了顾九歌一眼，言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陈氏都离开了，顾清莱虽然气不过，却也只能跟着离开了。 松鹤院中，陈氏满腹怒气无处发泄，屋内东西也被砸了个七七八八。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受过今日这样的屈辱。众人见状全都立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个小贱人！我还真的就这样被她拿捏住了？”折腾了好一会儿，陈氏这才泄了一口气，坐在软榻上大喘气。 蒋氏忙上前来为她抚背顺气，讨好地道：“老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她如今风头正盛，我们躲着点便是，等到这阵子过去，她还不是要任由老夫人您教训拿捏吗？” “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只怕还没有等到那一日，我就已经被活活气死了！”陈氏一把将她推开，颇为不耐烦地说道。 蒋氏被推倒在地，满脸委屈的模样。陈氏一见她这样便觉得心烦，若不是蒋氏失手被顾九歌抓住错处，夺了掌家之权，她现在也不会被顾九歌吃的这么死！ 蒋氏越看越觉得心烦，扬手道：“你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却连一个小丫头都管不了！也不知道我当初到底看中了你什么！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祖母！这只能怪大姐姐太狠毒狡猾，我娘哪里是她的对手啊。”顾清莱见状撇嘴低声说道，心中暗暗腹诽，陈氏嘴上说的倒是漂亮，可自己不也是对付不了顾九歌吗？她与蒋氏半斤八两，又哪有资格来说是蒋氏无用！ “滚出去！都滚！” 陈氏本就在气头上，哪里听得了这些话。蒋氏闻言便知情况不妙，忙带着顾清莱离开了。 第105章 教你练剑 是夜，顾清莱扶着明月的手穿过昏暗不明的小径，骂骂咧咧地往自己的蓬莱院走。今日陈氏在顾九歌那里吃了瘪，心情不好，大晚上还将她抓过去好好地训斥了一番，直到戌时左右才放她回来。 “顾九歌这个贱人！总有一日要让她落到我手上来！”顾清莱在昏暗的小径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嘴里还不住地撒着火气。 “对了！还有赵芊芊！仗着自己是将军府的小姐就这样羞辱我，我定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这会儿也是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若是被人听了去，怕是又要惹来麻烦了。”明月见状连忙上前去劝，顾清莱冷冷地白了她一眼，兀自往前走着。 她正走着，突然脚下踩到东西，狠狠地崴了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可她还没得来得及反应，已经失去重心，身子一歪栽倒在荷花池里。 “咣当”落地，竟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块。 “噗！”灌了一大口水进肚子里，顾清莱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嘶着嗓子喊救命。明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便故吓得呆了，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清莱已经在荷花池里扑腾许久了。 “蠢货！还不快……咳咳，快救我！”依稀间看到明月在岸上发呆，顾清莱怒声吼道，但是她一张嘴便又喝了一肚子的水，难受至极。 明月稳住心神，朝着她喊道：“小姐你坚持住，奴婢这就去找人！” 她说完便赶忙跑开了，只留下顾清莱一个人在荷花池里扑腾。原本平静的湖面被她闹得激起了层层涟漪，在皎洁月光下熠熠生辉，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一抹黑影一闪而过，转瞬消失了。 饮歌小苑中，顾九歌正准备休息，还未走到床边便听到院外传来动静，主仆三人相视一眼，画春忙出去查看情况，片刻之后，满脸为难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姿挺拔修长的男子。 除了慕凉，还能有谁。 他倒是个不拘小节的，不顾两个丫头担忧的脸色，兀自走到桌子边坐下来。顾九歌见状无奈，只能让两个丫头先出去。 “你如今是越发的过分了。”顾九歌走到他对面坐下来，沉声道。她虽然这样说，但是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责怪慕凉的意思。 慕凉闻言没有接话，为她倒了杯热茶，这才轻声道：“白日里我来不了。” 他解释的一本正经，倒也有几分道理。 “可好些了？”慕凉凑近了些，说着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细细地感受着。 顾九歌身子微微一僵，竟也忘了闪躲，就这么任由他将手搭在自己额前。慕凉身量本就高大，这会儿虽然弯着腰，但还是衬得顾九歌身材娇小，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中。他俯身探额，顾九歌微微仰面，目光交接，光华流转。 “我没事了。”顾九歌到底先投了降，挑起食指将他的手推开，慕凉顺势握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将她带起来。顾九歌脚下不稳，险些扑在他怀中。 “小姐不好了！”门外传来画春低声压抑的惊呼，顾九歌忙站稳脚跟，有些不敢直视慕凉的眼睛。那一刻，她竟生出一股子做贼心虚的感觉来。 画春跑进来，却见两人都站在屋子里，不由得心中疑惑，却没有多想，忙走到顾九歌身边，轻声道：“小姐，奴婢听说二小姐失足跌落荷花池，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才被救上来，这会儿还没醒呢。” 顾九歌闻言微微皱眉，画春倒不察觉，自顾自地说道：“想来真是老天有眼，她白日里怀着坏心思将小姐你推入水中，晚上就来了报应！不过她可比小姐你惨多了，等了好久才有人来救她。” 顾九歌转眸望向身侧的慕凉，道：“顾清莱落水，是你做的？” 她虽然是询问，但是语气中却有一股子莫名的笃定。 慕凉轻点了点头，站在一边的画春见状惊得双手掩嘴，不过片刻便从惊讶中缓过神来，看向慕凉的眼神里满是钦佩之色。 “你今晚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顾九歌低声问道，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慕凉这样护着她，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如何。 她话刚问完，就被慕凉握住手，牵着她往外走。 “带你去个地方。” 他言罢便当着两个丫头的面，长臂一伸揽住顾九歌的腰身，将她牢牢环在怀中，足尖轻点，一跃而上离开了饮歌小苑。 “唉！小……” 画春的话还未吐出便被绘秋一巴掌捂了回去，绘秋朝她使了个眼色，将她拉进屋里，房门紧闭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嚷嚷的人尽皆知，那些有心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再说顾九歌被慕凉带到一处地方，直到脚下触到平地，她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可是一睁眼，便又震惊了。她原以为自己脚下踩的是平地，谁知却是屋顶！ 顾九歌放眼望去，整个王城轻而易举地被她收入眼底，清风拂面，泛着寒白的月亮似乎触手可及。顾九歌活了两世，竟不知王城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慕凉，这是什么地方？”她几乎是跳着跑到慕凉身边，闪着一双眸子盯着他欢喜问道。 难得看到她喜形于色的样子，慕凉竟也不由得跟着她弯了嘴角，柔声道：“这是清风阁的屋顶，说了要教你一些防身之术的。这里安静，无人打扰。” 顾九歌听罢脸上笑意更盛，像是个初涉世事的孩子一般动瞧西看，白皙的小脸染淡淡红晕，说不出的好看。 慕凉轻声道：“多少学些，可以保护自己，万一我不在，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虽然在他心中顾九歌并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凌厉果断，心思玲珑，若是想要欺负她怕也是难事。慕凉担心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勾心斗角，他担心的那种不耍手段，直接动手的人。 比如说，陈氏和玄静。 面对这些不讲理的人，再玲珑奇巧的心思都没用。 顾九歌闻言回身，只见慕凉安静地站在那里，清风明月，顾九歌有些慌了神。如今再看慕凉，才发现他似乎连头发丝都隐着温柔。 他对自己，当真是处处妥帖。 “不怕，还有你呢。” 顾九歌突然往前一步，转身站在慕凉面前。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就连眉梢都染上了一抹清丽俏皮之色。一双明眸仿若汇聚了天上所有的星光，这会儿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仿若下一刻就能将人的魂魄勾走一般。 那一瞬间，慕凉的心跳仿佛漏了一个节拍，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眼前这个明艳张扬的女子了。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望着发呆愣神的慕凉，顾九歌玩心愈重，突然盈盈拜下去，盯着慕凉幽深的眸子调笑问道：“不知道师傅今日打算教徒儿什么？”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带着不同于平日的俏皮之色。慕凉心念微动，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右手，左脚后撤一步，带着顾九歌转了一圈，让她背对着自己。 顾九歌被他带着动作，后背恰好抵在他胸膛，整个人被他环在怀中。就在方才旋身的功夫，她的右手里已经多了一柄佩剑。 “教你练剑。” 低沉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九歌莫名一阵心安。她弯唇一笑，任由慕凉带着她动了起来。风劲大了些，扬起顾九歌的发丝，有几缕堪堪擦过慕凉的薄唇，耳边尽是女子清越动听的笑声。 身后之人早已乱了心，顾九歌却未曾察觉，笑得开怀。 此刻若是有人在场，定会震惊于眼前场景。两人皆是容貌绝尘，白衣胜雪随风扬起，仿若是踩着清辉星河落入凡间的天人一般。 顾九歌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是丑时左右，她今晚当真是高兴极了，直到回到饮歌小苑，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 她突然安静下来，定定地望着眼前男子，启唇道：“慕凉，谢谢你。” 顾九歌说的认真，倒不是兴致来了偶尔矫情。她只是觉得，自己早该好好地同他道声谢的。 慕凉薄唇微勾，那一刻有千言万语涌到喉头，可最后吐出来的却也就只有一句：“早些休息。” 你于我，从不必言谢。 这般温柔尽兴，可那一晚顾九歌还是做了噩梦。和之前几次一样，她梦到前世临死之前的场景，又是眼睁睁地看着至亲被杀，看着自己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看着玄朗和顾清莱相拥着离开。她仿若听到什么声音，但是眼前渐渐起了雾，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巳时，整个晚上她都是睡了又醒，直到早上卯时左右这才安稳睡去，两个丫头心疼，便没有叫醒她。 揉了揉生疼的脑袋，一睁眼便看见赵芊芊坐在不远处和绘秋等人闲聊。她只当是睡久了出现了幻觉，狠狠地摇了摇脑袋，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 “芊儿？”顾九歌轻声唤道，听到她的声音，赵芊芊这才满心欢喜地跑了过来。 “表姐你醒了！可好些了？我听绘秋说你昨晚睡得不好。”赵芊芊一坐下便不住嘴的唠叨，顾九歌闻言无奈一笑。 顾九歌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表姐你忘了！明日便是七夕，我是特意来找你明晚陪我出去玩的！我好容易熬过了及笄之礼，可娘还是不放心，不许我一个人出去，所以我就来找表姐你了。” 听她这样说，顾九歌这才缓过神来。 第106章 七夕灯节 七夕灯节如约而至，这是大越朝一年一度的盛会。因为每到这日，青年男女都不必过于拘束礼节，可以相约街头，猜灯谜，作诗词，或是游湖赏月，互表心意。 赵芊芊好容易得了徐氏的允许，天边才染上暮色便赶到相府来寻顾九歌。彼时，顾九歌姐妹几人都在送松鹤院中，特殊日子，陈氏作为长辈，自然是要叮嘱一二的。 “你是大姐姐，要好好照顾几个妹妹！还有你到底是相府嫡女，即便今日是七夕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可失了相府体面。”陈氏白了顾九歌一眼，很是没好气地说道。 或许是碍于赵芊芊在场的缘故，她说话倒也还算婉转，最起码没有像平日里那样直说顾九歌不知廉耻。 赵芊芊闻言冷哼一声，道：“真是奇了，相府这几位小姐是小孩子吗？难不成还需要我表姐找根绳子将她们都拴在自己腰带上？” 陈氏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赵芊芊道：“我在教训自己家的孙女，要你一个外人来插什么嘴！难道将军府就是这样教导子女的吗？” “老夫人这一碗水端得还真是平啊，你这个二孙女处处刁难我表姐，你身为长辈为何不管？反倒处处压着我表姐来迁就她！真是可笑！”赵芊芊冷声回击，对于陈氏这类人的做派她看着便觉得恶心。 陈氏闻言气得不行，“长姐如母！照顾妹妹是她的责任！” “我呸！”一听陈氏这话，赵芊芊是真的忍不住了，狠狠地啐了一口，怒道：“说什么长姐如母！让她顾清莱现在叫我表姐一声娘亲，今晚我就好好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到底是将军府养出来的小姐，可天真可娇俏，但是发起怒来也是让人不敢直视反驳的。 “老夫人您可别忘了，二小姐可是九公主的表姐，九公主一定会来找她的，犯不着让我表姐费心照料。”见陈氏气得说不出话来，赵芊芊满含讽刺的丢下一句话，随后便挽着顾九歌的胳膊往外走去。 陈氏跌坐在软榻之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背过气去。 “这个小贱人！仗势欺人！”指着赵芊芊的背影，陈氏怒声吼道。 顾清莱见状忙上前去给她抚背顺气，柔声宽慰道：“祖母不要动气，她赵芊芊这般嚣张，定会有人教训她的！” 她说着突然目光一沉，脸上一片寒凉，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陈氏闻言破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沉声道：“行了行了，你快出去吧。” 顾清莱闻言这才应声离开，忙追上顾九歌。 “大姐姐，你今晚可要尽兴啊。”顾清莱拦住顾九歌的道路，盯着轻笑着说道。顾九歌懒得同她纠缠，只扫了她一眼便带着赵芊芊往大门口走去，顾清莱见状恨的直咬牙。 几人刚走到门口就顿住了脚步，赵芊芊顺着顾九歌的目光望过去，却见玄朗站在那里，眉眼含笑的望着顾九歌，想来是打算邀顾九歌同游。 他一身玄色衣袍，衬得身姿挺拔修长，眉眼清俊，含着浅笑，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眼。 玄朗见顾九歌出来，笑着扬声道：“顾妹妹，我一直在等你。” 他的话说得不清不楚，难免会让人想歪。越来越多的百姓驻足围观，玄朗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盛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就不相信顾九歌还能冷着脸拒绝他！ 顾九歌面上一片平静，倒是站在她身边的顾清莱，早已冷静不下来了，一方绣帕被她绞得不成样子，嫉妒两个字都要写到脸上去了。 “顾妹妹，我们走吧。”见顾九歌没有反应，玄朗越发地来了劲儿，往前靠了一步，看向顾九歌柔声说道，他这般模样，好像已经笃定了顾九歌会答应他的邀请一般。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在顾九歌身上，等着她的回应。 突然，顾九歌眉眼一弯，嘴角噙着笑意朝玄朗的方向走了过去，她的步伐隐隐有些急切，带着些欢喜雀跃的意味。 顾清莱一张小脸霎时间白成了一张纸，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顾九歌和玄朗同游七夕，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顾九歌！你怎么敢！”她在心中愤怒地叫嚣着，恨不得现在就将顾九歌碎尸万端才好。 玄朗见她朝自己跑来，越发地得意了。可就在他准备伸手去迎接顾九歌的时候，却看尽她直直地越过自己，往自己身后的方向跑了过去。 玄朗一愣，立马回身望去，却发现慕凉正站在他身后。 慕凉手中提着一盏桃花灯，精巧美艳栩栩如生。他静静地立在那里，等着顾九歌奔向他。 顾九歌接过他手中的桃花灯，灿然一笑，霎时间，万物失色。 “这桃花灯倒是别致，真好看。”顾九歌左右端详了一番，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慕凉闻言唇角微勾，柔声道了一句：“不及你。” 他的声音很轻，方一吐出便被淹没在喧闹的人群中了。顾九歌回身朝着赵芊芊挥了挥手，三人这才并肩往人群深处走去，只留下玄朗一脸愤怒震惊地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不精彩。 顾清莱瞅准时机，忙跑到他身边。 “三殿下，我们也走吧。”顾清莱仰头望向他柔声道，这也算是给他挽回颜面了。横竖方才玄朗喊得是顾妹妹，围观的人哪里知道是哪个顾妹妹。 玄朗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朝她一笑，两人也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玄朗都阴沉着脸色，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凉和顾九歌的背影，恨不得在他们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今晚人实在是太多了，更有小孩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顾九歌冷不丁被撞了一个趄趔，慕凉见状淡定伸手，稳稳地将她圈在怀中。 赵芊芊诈一回头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轻咳了一声，顿时羞得小脸通红，极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她现在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那个表姐，我约了林家小姐一起游玩，估摸着时辰也要到了，我先走了！你和王爷尽兴！”赵芊芊看向顾九歌扬声说道，言罢还不等顾九歌回应转头就跑，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了。 “微雨，好生照顾你们小姐。”顾九歌来不及的叮嘱她几句话，只能吩咐微雨快追上去。今晚人多得很，不能让她出事了。 赵芊芊走了之后，便只剩下他二人了，幸而还有绘秋和南天在后面跟着。画春那丫头是个闲不住的，苦求了顾九歌许久，这才得了允许，自己出去玩了。 身处这样热闹的环境中，倒也被感染了些，顾九歌四处的张望着，目光突然被吸引住。慕凉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她盯着的是一个小泥人。 那小泥人精巧别致，栩栩如生，就连面部神情都无可挑剔。容貌各异，神态各异，摆了一桌子。 “喜欢？”慕凉靠近一步，低声问道。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宠溺。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眉眼一弯，笑道：“有点。” “两位贵人，难得清闲，不如坐下来，让老夫给你们捏两个泥人。”那摊主也看出来顾九歌脸上的欢喜之色，又见他二人生得绝尘惊艳，忙上前来笑着说道。 慕凉闻言望向顾九歌，这般模样，便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了。 顾九歌想了片刻，道：“说得不错，你难得清闲，不知道王爷可愿意？” 她话音刚落下，便感觉到手腕一紧，慕凉已经牵着她走了进去。那摊主也是个细心的，四周都准备了屏风遮挡，两人坐在里面，倒也不会被外面的人瞧见。 两人并肩而坐，皆是白衣冉冉，说不出的美好。 摊主惊艳了片刻，随后这才抱歉一笑，搬了凳子来坐在两人面前，手脚利落地忙开了。 约摸着半个时辰左右，那摊主这才咧嘴一笑，将两个精致的小泥人放在桌上。 “老夫捏了大半辈子的泥人，还从未见过公子和夫人这样般配绝美的人呢。”他一边收拾，一边笑着说道。 顾九歌闻言小脸一红，什么夫人！这位摊主是误会了她和慕凉之间的关系了。她正欲解释，却见慕凉已经上前去，笑着付了银两，将那两个泥人小心翼翼地装入锦盒中，回头朝她一笑。 玄朗立在不远处，看见两人满脸笑意地离开，心中怒火愈发旺盛了。顾九歌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给他，却对慕凉这般温柔！ “三殿下，你若是喜欢，莱儿也可以陪你过去看看啊。”顾清莱见他一直盯着方才故九个离开的那个小摊子，靠上前去柔声说道。 玄朗闻言眉头一皱，不动神色地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本殿没兴趣，二小姐还是自己去吧。”玄朗冷声说道，言罢转身就走。 顾清莱闻言一愣，气得直咬牙。 “小姐，差不多了。”玄朗走后，明月这才走过来，凑在顾清莱耳边轻声说道。 顾清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抹狠意，沉声道：“做的好！” 第107章 赵芊芊遇险 且说赵芊芊离了顾九歌便四处闲逛，她哪里约了什么林家小姐，不过是不想要待在顾九歌和慕凉身边罢了。他二人站在一起犹如天人，自己横横地杵在那里，倒成了什么样子。 “小姐，你慢些，人多得很，莫要和奴婢走散了。”微雨跟着她身后不住地嚷嚷道，平日里赵芊芊就很少出门，如今这一出来自然是像脱了缰的野马，哪里还肯听劝，只觉得微雨比她娘还唠叨。 见赵芊芊非但没有应她，脚上步子还愈发的快了，微雨忙追道：“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去找表小姐吧！” 赵芊芊实在是被她烦的头昏脑胀，只能停下脚步，看向她道：“那好，你去找表姐她们，我就在这茶楼里面等着你们。” 微雨闻言连连道好，左右叮嘱了好一会儿，这才跑去找顾九歌。 见她走了，赵芊芊这才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来。 “小小年纪这般唠叨，日后谁敢要你！”望着微雨很快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赵芊芊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转身便又走开了。 “娘亲……” 她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听到孩子的哭声，循声望去才看到不远处站着个孩子，在人群中显得弱小无助。他大抵是和爹娘走散了，这会儿哭的泪人一般。 赵芊芊瞧着有些于心不忍，正准备上前去，却见那孩子哭着跑开了。他朝着一条漆黑的小巷子跑去，赵芊芊更加不放心了，连忙提步跟了上去。 巷子里狭窄漆黑，方才在巷子口还能听到隐约的哭声，可这会儿却安静得可怕。 “可能是找到他的爹娘了吧。”赵芊芊喃喃说道，言罢便要出去，可是刚一转身便感觉脑后传来一阵剧烈地疼痛，她还未有反应，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再说微雨好容易找到顾九歌，带她来到和赵芊芊约定好的地方，可是寻了好久也没有看到赵芊芊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着急。 “你也不要着急，表小姐许是和林小姐一同游玩去了呢。”见微雨着急地快要哭出来，，绘秋连忙上前来安慰道。可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微雨更是急得直跺脚。 她哽声道：“哪里有什么林小姐，我们小姐根本没有邀约他人。方才说了就在这里等我的，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心慌，绘秋闻言也知大抵情况不妙，满含担心地望了顾九歌一眼。却见她也是一脸沉色，担忧不已。 “别着急，我这就命人去找。”在顾九歌说话之前，慕凉已经率先开了口。南天闻言也迅速离开，去寻找赵芊芊的下落。 彼时，赵芊芊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周围有些昏暗破败，看起来像是一个长时间没有人住的宅子。她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缚，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果。 终于是有些慌了。 “来人啊！有没有人！”赵芊芊扬声喊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叫喊声会招来什么样的人，但是总比她一个人被绑在这里要好。 听到她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开了，赵芊芊屏住呼吸，看见两个彪形大汉仰首阔步走了进来。那一刻，赵芊芊的心猛然一沉，瞬间凉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抬头看向那两人道：“你们是何人！谁指示你们绑我的，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爹爹是镇国大将军，我祖父是开国功臣！你们不想活了吗？” 她高声威胁道，希望以此来震慑他们。 那两人闻言相视一眼，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笑话！我们怕什么！今晚办了事，夜里就离开王城了，谁还能找得到我们。”其中一个手腕上纹着虎头的大汉笑着说道，言罢摸了摸下巴上青黑的胡茬，满脸令人作呕的笑意。 赵芊芊见状只觉背后一阵寒凉，忍不住往后挪了几步。 “定是有人指使你们，不过是银子而已，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可以给你双倍甚至更多！”赵芊芊虽然心中害怕极了，但是面上却还是强装出镇定来，若是她先慌了，那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另一个纹着蛇头的大汉也逼近一步，笑道：“银子倒不是关键，只是你这样身份高贵又漂亮的女人还真是不好找。今日带都带来了，又岂会因为你三两句话就放了？” 言罢，两人相视一眼，朝着赵芊芊走去。 见他二人动了真格，赵芊芊越发地害怕了，胡乱地踢着腿，试图让他们离自己远一些。 “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赵芊芊奋力挣扎着，威胁道：“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咬舌自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双眼含泪，又是羞恼又是愤怒。 “你也知道是有人指使，那么死后就不要来缠着我们兄弟二人！”虎头大汉扬声说道，罢了便朝着赵芊芊扑将过来。 赵芊芊见状心如死灰，正准备咬舌，却见那虎头大汉双眼蓦地瞪大，神色一凛，整个人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待他倒下去，赵芊芊这才看清楚，他的后背插着一把匕首！ 剑入心口，一击毙命！ 这突如其来的便故让屋内活着的两个人狠狠愣了一下，蛇头大汉此刻也顾不得欺负赵芊芊，目光四下里搜寻，慌声道：“什么人！不要装神弄鬼的，赶紧出来！” 他的声音虽然大而嚣张，但是双腿却止不住地发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周围，还能在他们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人一击毙命，他怎么能不害怕。 那人在暗他在明，随时都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他话音才落下，便见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白衣男子缓步而来。蛇头大汉有些慌了，但仍旧骂骂咧咧地迎了上去。两人短兵交接，不过片刻，那蛇头大汉已经被白衣男子牵制住，一掌劈下，那大汉便昏死了过去。 赵芊芊看的一愣一愣，待她缓过神来的时候，那白衣男子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解开了她手脚上的绳子。赵芊芊得了自由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刚站起来准备道谢，却因为被绑了太久，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白衣男子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帮她稳住身形。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定要登门拜谢。”她深深地福身下去，看向他轻声问道。 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不必，我送你回街上。” 他言罢便转身走在前方，赵芊芊稍稍愣神，随后连忙跟了上去，也不管地上一死一活的两个人。那男子倒是说到做到，将赵芊芊送到人多的地方之后便悄然离开了，从头至尾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任何消息。 赵芊芊心中隐隐有些遗憾。 恰好这时微雨眼尖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赵芊芊，忙叫着喊着扑了过来。她眼眶通红，想来是方才狠狠地哭过一场了。 “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急死奴婢了！”她将赵芊芊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这才呜咽着说道。幸而赵芊芊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否则只怕她这条性命也就保不住了。 顾九歌也跟上前来，瞧见她手腕上有红痕，眉头微皱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有人将我打昏绑走，幸得一位公子相救，这才安然无恙。”赵芊芊低声说道，想到方才的场景，她还是后背一凉，抱着顾九歌得胳膊不愿松手。 顾九歌闻言沉了一口气，脸上神色愈发的阴狠难看了。 “可知是什么人绑的你？”顾九歌低声问道，声音冰凉地可怕。 赵芊芊摇了摇头，“他们也是受人指使，不知是谁。不过现在那两人还在宅子里，有一个已经被那位公子……杀了。” 想到方才那大汉倒在她面前的惨样，赵芊芊还是心中一凉，有些后怕。 “杀了？”顾九歌沉声，“还有其他人？” 她很精准地抓住了赵芊芊话中的重点。 “还有一个昏迷过去了，就在前面那个巷子后面没人住的宅子里。”她给顾九歌指了路，想到今日的事情心中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回身看向南天道：“南天，麻烦你将芊儿送回将军府。” 南天连连摆手，惶恐道：“不麻烦不麻烦，属下这就送赵小姐回去，大小姐您放心，不会再出事的。” 闹了这么一通，赵芊芊也没了兴致，乖乖的跟着南天回府了。 送走了他们，顾九歌这才脸色一沉，往赵芊芊方才指的那所破宅子走了过去。慕凉见状也大步跟上去。 宅子里，蛇头大汉刚刚醒转，发现赵芊芊已经被人救走。心中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要离开，谁知门一打开，正撞上顾九歌二人。 他心神一晃，正准备冲出去，却见慕凉猛一抬脚，狠狠地踹在他心窝处。蛇头大汉猝不及防，被他踹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半晌爬不起来。 顾九歌大步进来，转身将门关上，盯着蛇头大汉的眼睛冷声质问道：“说！是谁指使你绑架赵家小姐！” 第108章 治的就是你 那大汉闻言一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个女子周身会有这样凌厉的气场，让人只望一眼便胆战心惊。 他狠狠地咽了口吐沫，脖子一梗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赵家小姐，我根本就不认识！明明就是你们杀了我的大哥在前，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蛇头大汉深知自己不能招供，否则只怕刚一说完就会被眼前的两人杀人灭口。横竖现在赵芊芊也被救走了，他们没有证据，又能奈他如何！ 顾九歌闻言在那个倒地死去的大汉身上的打量了一番，随后猛地拔出他后背的匕首，走到那蛇头大汉面前站定。 “再问你一遍，是谁指使！”顾九歌蹲下来看向他冷声质问道，一言罢，那把匕首已经狠狠地刺入他的大腿。 惨叫声不绝于耳，蛇头大汉捂着流血的伤口，疼得险些落泪。他哪里想到，顾九歌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模样，动起手来竟然这么狠。 “还不肯说吗？”见他还不开口，顾九歌凉声问道，握着匕首的手微微一转，绞着血肉疼得人险些昏死过去。 “我说我说！”那大汉终于还是扛不住了，又是叫喊又是捶地，哀嚎着说道：“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顾九歌的手微微一颤，心中无端涌起一股子杀意来。猛地将匕首拔出，顿时鲜血四溅，顾九歌雪白的衣裙上满是脏污。 慕凉闪身站在她身后，接住她因为愤怒颤抖有些不稳的身子。 “没事吧？” 顾九歌摇了摇头，在慕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转身便走。 她回到相府的时候顾清莱早已经回去了，玄朗提前离开，她一个人也没有心思闲逛。这会儿顾清莱正在松鹤院中陪着陈氏，她还要靠着陈氏来对付顾九歌，自然是要百般讨好她的。 “大小姐你不能进去！” 门外传来丫鬟们的哄闹声，顾清莱和陈氏二人心中疑惑，刚一抬头就看见顾九歌满脸阴色走了进来。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好几个丫鬟愣是妹拦得住她。 “大姐姐不是和王爷一同游玩去了吗？怎么回来的这样早？”顾清莱站起来，欠了欠身，罢了这才看向顾九歌阴阳怪气的问道。 陈氏忍不住白了顾九歌一眼，没好气道：“你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姑娘，难道就没有点廉耻之心吗？整日里和凉王殿下厮混在一起！你怎么不学学莱儿！她虽是庶出，却不知道比你好了多少倍！” 顾清莱闻言得意，“好了祖母，难道有莱儿陪着您还不够吗？” 她祖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贬得顾九歌一无是处。 顾九歌现在可没心思搭理她说的那些话，大步走上前去，狠狠地甩了顾清莱一个巴掌。 众人见状皆惊得一头雾水，这好好地怎么就打起来了？而且还是在陈氏的面前。 顾清莱捂着火烧般疼痛的半张脸，不敢置信地望着顾九歌。她虽满腔怒气，但仍旧咬牙憋了回去，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陈氏，哭着道：“祖母，您可要为莱儿做主啊！您可是都看在眼里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大姐姐却对我这样大打出手！ 她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 “顾九歌！你当真是反了，在我面前都敢如此放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得！”陈氏怒急，拍案而起，指着顾九歌冷声说道。 顾九歌抬眸看她一眼，眸中无半分敬意，只有让人发抖的冷意。 “祖母，掌家之权到底在我手里，如今相府出了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我自然是要惩戒一二的。”顾九歌凉声说道，她话音刚刚落下，便见顾忠冷着脸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提起顾清莱就往外走。 “顾九歌你给我站住！”陈氏见顾九歌竟来真的，嘶声喊道。若是今日真的让她这么把顾清莱带走了，那她的颜面何存！日后还如何在府上立威！ “今日我要惩治她，谁也不能阻拦。”顾九歌回眸沉声道：“祖母若是不放心，大可以随她一起到正厅去，爹爹已经等在那里了。” 陈氏闻言心中疑惑越发地深了，思虑再三，还是跟着顾九歌等人来到了正厅。彼时，顾书远等人也都到了，皆是一脸疑惑之色。 蒋氏一看顾清莱脸上给一个巴掌印，顿时心疼地直掉眼泪。 “老爷啊，您快救救莱儿吧。她一直在松鹤院中服侍老夫人，怎的大小姐一回来就对她动手动脚。莱儿虽然不如大小姐身份这般尊贵，但她到底也是你的女儿啊，你不能偏私到这个程度！”蒋氏哭着说道，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蒋姨娘最好闭嘴！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今日便是我取了她顾清莱的命，你又能如何！一切只能怪她自作自受！”顾九歌冷声道，这番话说的实在猖狂。 “大姐姐，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对我！你说出来，我一定改！”顾清莱也哭着说道，伏低做小这种事情她母女二人最是擅长。 见她们闹成这样，顾书远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歌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爹，今晚芊儿被人打晕绑架，正是顾清莱指使。”顾九歌沉声说道，顾清莱听罢暗暗心惊，难道她的计划败露了？ 众人闻言也是一脸震惊之色，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没有！是你含血喷人！”顾清莱心中慌张，但仍旧咬着牙不肯承认。 “蠢货！赵芊芊是将军府唯一的小姐，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养大，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万死难辞其咎！你真的以为找的那些江湖混混靠谱吗？你真的以为凭着将军府的势力能查不到你头上来吗？愚蠢至极！你自己想死没关系，不要连累丞相府！” 顾九歌一脚踹在她心口处，怒声呵斥道。 她也是真的恼了，如今今日不是有人路过救下赵芊芊，后果是什么样她真的不敢想。若是赵芊芊出了事，她绝不会让顾清莱活过今晚！ 顾清莱从未见过这般动怒的顾九歌，一时间吓得不敢动弹，心口处阵阵疼痛，她也只能强忍着。 “你有什么证证据？难道要凭你一面之词吗？”蒋氏虽然震惊于这件事，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正如顾九歌所说，若是这件事坐实了，将军府找上门来，顾清莱必死无疑！ “证据？”顾九歌心头余怒未消，便听到蒋氏这么没头脑的一句话，顿时更恼，“好，我今日就让你们母女二人死个痛快！” 她低声说道，言罢慕凉这才大步走进来，南天紧随其后，几个小厮抬着两个大汉，正是方才破宅子里的两个人，只是他二人一死一伤，看起来颇有些惨烈。 看到慕凉竟也卷入其中，顾清莱等人这才有些慌了。顾书远也忙下来行礼，将慕凉迎到首座上坐下。 顾九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你自己交代。”言罢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顾清莱在看清楚来人的那一刻，越发的慌张了。看来今日之事真的瞒不住了，想到这里，她咽了咽口水，突然眼白一番昏死了过去。 众人见状一愣，还是蒋氏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捞入怀中，抬头看向顾书远道：“老爷，莱儿受惊过度昏了过去，今日之事不如明日再审吧。” 蒋氏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能争取到一晚上的功夫，她就有办法让这人改口！ “书远，难道你要逼死自己的女儿吗？”陈氏也上前来帮腔道：“这件事我做主了，明日再说！蒋氏，将莱儿带回蓬莱院去。” 蒋氏闻言喜得连连道谢，“老夫人明察！谢老夫人！” 她言罢给明月使了个言色，两人架起顾清莱就往外走。 “站住！” 一声冷喝止住两人步子，不知为何，蒋氏竟真的停了下来，隐隐有些心虚。 “明日再审？蒋姨娘是想拖延时间好让这人翻供是吗？”顾九歌端着杯盏走到她面前站定，看向她幽幽说道。女子面容清冷，似笑非笑，蒋氏只瞧一眼便心中犯怵。 蒋氏咬了咬牙，暗恼自己没用，什么时候竟被一个小姑娘拿捏的这么死。 “蒋姨娘不用担心，我来叫醒二妹妹。”顾九歌冷笑一声，随后高举右手，将手里那盏茶水慢慢地淋在顾清莱头上。 茶水滚烫，顾清莱承受不住，立马尖叫着跑开了。饶是她躲得很快，但脸上依旧可以看到被烫伤的痕迹，很是骇人。 “顾九歌你这个疯子！”顾清莱抚着生疼的脸颊怒声吼道，若不是顾忌着慕凉和顾书远都在场，她这会儿一定会扑上去将顾九歌生生掐死！ 顾九歌眸光一沉，“别在我面前耍花样！今日谁也救不了你！” 言罢，一脚踢在她膝窝处，顾清莱吃痛，重重地跪在地上。 “还不老实交代！”压制住顾清莱，顾九歌这才抬眸看向那个早已吓得浑身发抖的蛇头大汉冷声道。那大汉闻言方才如梦初醒，朝着顾书远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相爷，是二小姐给了小的两百两银子，让我们哥俩将那姑娘给绑了，说是只要留她一命，想做什么都可以！相爷饶命啊，小的也是拿了银子办事，这事根本不怪我啊！”那大汉心中害怕，便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第109章 避无可避 顾清莱闻言顿时心如死灰，自知无力辩驳，垂眸跪在地上。蒋氏和陈氏二人也没有了声音，沉默着思考对策。 顾九歌扫她一眼，望向一脸阴沉的顾书远道：“爹爹，事情便是如此，还请爹爹决断该如何处置。” 顾书远闻言眉头深锁，今日若是慕凉不在场倒还好解决，可现在慕凉就坐在这里，他自然是不能偏私顾清莱的。 “那就送到将军府，由岳父岳母处置定夺吧。”顾书远低声说道，顾清莱等人闻言顿时慌了。赵芊芊本就看她不顺眼，若是真的落到了将军府众人的手上，只怕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不可以！”顾清莱心中又害怕又慌乱，却仍咬着牙站起来，盯着顾九歌寒凉的眸子怒声吼道：“你们不可以把我交给将军府！否则的话她赵芊芊被绑架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谁知道她是怎么脱身的，到时候她也会名声尽毁！” 她似有些癫狂，大步上前逼近顾九歌。 慕凉见状瞳孔微睁，立马起身下来，横身挡在顾九歌面前，生怕顾清莱回伤害到她。 “顾九歌！你不是最疼爱这个妹妹了吗？你也舍不得看到她声名狼藉吧？”顾清莱站稳脚跟，眉眼含笑的望着顾九歌轻笑着说道。 顾九歌眉头紧蹙，冷声道：“你威胁我？” “是你逼我的！”顾清莱突然嘶声喊道：“是你逼我的！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为什么你我同为相府小姐，我却要处处被你压着一头！赵芊芊那是她咎由自取！及笄礼上竟然那样羞辱我！她早该想到会有今日的！” “顾九歌！你今日处置我的时候真的好义正言辞，那日你为何不肯帮我？明明你我二人才是骨肉至亲的亲姐妹！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受此侮辱！” 顾清莱发疯了般的就吼道，这幅做派，倒像是顾九歌欠了她什么似的。 待她的一番话说完，慕凉的脸色早就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他现在终于知道顾九歌为何小小年纪就将自己熬的这般深沉凌厉，若不是这样，只怕早就被这对颠倒黑白的母女二人给生吞活剥了！ “强词夺理，实在该死。”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慕凉慢慢举起右手，汇力于手掌，随时都有可能拍下去。 顾清莱见状狠狠地咽了口吐沫，她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这会儿她早就失了理智，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 “凉王殿下！您也真是好正派啊。您不是一向自诩不近女色吗？怎么如今见了我大姐姐就把持不住了？这般处处护着，你倒还不如直接求陛下赐婚将她许给你算了！也好过你们二人现在这般不知检点！” 她话音刚落，只见顾九歌一个巴掌摔下来，一掌将她掀翻在地。 顾九歌恼得嘴角微微抽动，她可以忍受顾清莱泼来的任何脏水，但是绝不允许她抹黑慕凉半分！ “不知悔改！”顾九歌怒声喝道：“蒋氏，既然二妹妹这般刚硬，那就准备准备送到将军府上去吧。芊儿是为人所救，她清白并无大碍，我不怕你威胁，即便有人敢传谣言，我也有办法让那些人全部闭嘴！” 顾九歌的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顾清莱终于清醒了点了，挣扎着站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顾九歌，却也不再发疯了。 蒋氏见状，心中暗叫不好。顾书远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顾清莱犯下此等大错，不但不思悔过，反而出言威胁顾九歌，这不是找死吗？ “你这个逆女，给我跪下！”蒋氏心念一动，抬脚狠狠地踢在她膝盖上。顾清莱吃痛，直直地跪了下去。 顾清莱满脸震惊地望向蒋氏，根本明白不过来她的用心。 “娘！你这是做什么？”顾清莱怒声问道，可是话音未落，便又得了蒋氏的一巴掌。 蒋氏深知顾清莱今日闯下大祸，她若是不狠心做个样子出来，等到顾九歌将她扭送到将军府去可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她受得苦可就远不止这些了。 想到这里，蒋氏咬了咬牙，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双眸含泪，望向顾书远道：“老爷，莱儿今日犯下大错，都是妾身教导无方，只要老爷不将莱儿交到将军府，什么重罚妾身都认！老爷求求您了，莱儿也是您的女儿啊，您想想她平日里孝顺贴心的样子，她这次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蒋氏虽然已入中年，但是因为保养的极好，这会儿含泪哭起来梨花带雨，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陈氏终于缓过神来，走到顾书远身边坐下。 “书远，此事若是闹出了相府，只怕就不好收场了。我们与将军府好歹也有姻亲之故，之前许久都不走动，如今好容易重新来往了，若是因为这件事又薄了关系，岂不是得不偿失吗？横竖莱儿也知道错了，你就重重地罚她，让她长个记性就是了。反正那赵家小姐也没事不对吗？” 陈氏这一番话当真是戳到了顾书远的心上去，正如她所言，自从赵楣离世之后，将军府与相府已经好些年没有来往了，现在若是因为顾清莱再闹得不可开交，那可如何是好？ “是啊老爷，若是姐姐还在世，一定舍不得看到老爷您同将军府撕破脸面的。”见顾书远犹豫了，蒋氏赶紧抓住陈氏的话头，甚至不惜将赵楣都搬了出来。 听她提起赵楣，顾书远心中越发地拿不定主意了。 “歌儿，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决断吧。” 顾九歌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她深知陈氏和蒋氏联手，定然不会让顾清莱被送走。想到这里，她垂眸沉思了片刻。 “既然蒋姨娘和祖母都开了口，我若是执意将二妹妹送去将军府，倒显得我不顾姐妹亲情了。我可以将她留在府中，但是蒋姨娘当真肯什么都听我处置吗？”顾九歌走到她二人面前站定，低头看向二人沉声问道。 蒋氏压下心头怒火，强扯出一抹微笑来，柔声道：“自然是大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顾九歌闻言点头，沉声道：“二妹妹今日伤着的到底是芊儿，所以只要她肯原谅你，自然就没话说了。” 顾清莱闻言眉头紧皱，仰头怒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怎么样？”顾九歌冷笑一声，弯腰挑起她的下巴，轻声道：“你只要好好的听我的便是了，否则我只有将这件事告诉外祖父，以他的性子，只怕连你外祖家都要跟着遭殃。” 顾九歌言罢起身，“顾忠，先带二小姐去祠堂好生跪着反省，明日我会让她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 顾忠闻言点头，依旧是毫不怜香惜玉地拎着顾清莱就往祠堂走去。 或许是因为心虚，也或许是因为顾九歌周身的气场过于强大，从头至尾，蒋氏等人将无人敢反驳一句。 “爹爹，夜色深了，您先去休息吧。府里的事歌儿会处理的。”处置完顾清莱，顾九歌这才上前去看向顾书远轻声道。 顾书远闻言有些为难地望了慕凉一眼，“今日多谢王爷送小女回府，夜色深了，老臣命人送王爷回王府吧。” 慕凉摇摇头，凉声道：“无妨，本王先告辞了。” 他说完深深地望了顾九歌一眼，两人微微点头示意之后，慕凉这才离开王府。 众人都散去了，蒋氏这才敛了敛衣袖，朝着顾九歌勉强一笑，显得狰狞异常。 “大小姐好手段！这招以退为进真是厉害！”蒋氏几乎是咬牙说道，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清莱被顾九歌折磨，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感觉真是令人恼火。 顾九歌闻言冷笑，“蒋姨娘也是心思灵巧，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对策。”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若她顾清莱日后再敢对我身边的人动手，任谁都保不了她。我一定会将她碎尸万端，说到做到，绝不食言。”顾九歌逼近一步，一双明眸满含凉意，她的语气明明轻柔平淡，但是蒋氏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直到顾九歌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夜幕里，蒋氏这才缓过神来。 次日，蒋氏早早地便守在了祠堂门口，眼瞧着卯时了，这才慌忙进去，将已经意识不清，有些支撑不住的顾清莱捞入怀中，一颗心滴血般的疼。 “莱儿？可好些了？”蒋氏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水，勉强给她喂了些，顾清莱这才慢慢醒过神来。 一看蒋氏，顾清莱便委屈的只掉眼里，一头扑进蒋氏怀中痛哭起来。她昨晚被锁在这祠堂里待了一晚上，对着满眼的牌位，害怕的几乎崩溃。 蒋氏一边给她抚背，一边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娘带你回去。” 顾清莱闻言这才止住了哭声，她仰起头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顾九歌那个贱人呢？她可有什么动静？”顾清莱心中一直惦记着顾九歌昨晚说的话，想到她说的惩罚，隐隐有些担心。 “她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想必她昨日也只是仗着王爷在场发发威风罢了，已经罚你再祠堂跪了一夜，她还能怎么样。不管她了，娘先带你回去。”蒋氏一边说一边将她扶起来，往外走去。 第110章 贴身丫鬟 蒋氏带着顾清莱回到蓬莱院中，又是寻府医来诊治，又是命丫鬟们去准备清粥药膳，心疼得无可奈何。 “画春！你又要做什么？这里是二小姐的院子，也是你随意能闯的吗？”门外传来明月的怒喝声，蒋氏母女二人闻言一愣，顾清莱更是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画春这个时候过来，必定是顾九歌派来的！ “我倒是想大大方方走进去，是你非要拦着我，逼得我不得不硬闯。”画春没好气的说道，三两下便将她拨到一边，大步朝屋里走去。 这一切还都是拜蒋氏所赐，想当初她和绘秋被关在杂役房的时候可没少干重活累活，是以手上的力气也比一般的丫鬟大上很多，明月想要拦她，自然是不可能的。 蒋氏见画春就这么大剌剌地冲了进来，顿时大恼，将手中的碗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看向她怒声道：“你这贱婢当真是没有规矩了，狗仗人势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 她声音极大，仿佛这样就能让画春知难而退一般。 画春倒也不怵她，抖了抖手里的托盘，将两件衣裳丢到了顾清莱的桌子上。 蒋氏母女二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套丫鬟们的衣裳！而且还是三等丫鬟穿的！ 顾清莱见状顿时来了火气，一把将衣裳全都扔到地上，吼道：“她顾九歌到底什么意思？这是在羞辱我吗？” 画春闻言不慌不忙地将衣裳捡起叠好，罢了这才扬声道：“二小姐莫气，听奴婢慢慢跟你说。” “将军府那边已经知道了你找人绑架赵小姐的事情，老将军自然是大怒，放言要将此事禀告陛下，请陛下做决断。老将军还说，他们将军府百年名声，从不在乎二小姐你说的那些威胁。反正老将军的意思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二小姐你。”画春慢条斯理地说道，顾清莱闻言心中害怕，身子直颤。 顾清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握着蒋氏的胳膊，慌道：“顾九歌那个贱人在骗我！她明明说了不会告诉将军府的，她昨日已经罚我跪了一夜的祠堂，今日竟不守信用！” “二小姐莫慌，奴婢还没有说完呢。”画春摆摆手，示意她安静下来，罢了这才接着道：“我们小姐当然要顾忌姐妹情深，为了你，我们小姐可在将军府求了好久，老将军这才决定压下此事。” 听到她这样说，顾清莱这才吐出一口气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却没有丝毫的醒悟和谢意。 “可是赵小姐到底还是受到了侵害，想要将此事彻底掀过去是不可能的。所以为了平息将军府的怒气，只怕二小姐还是有要所牺牲的。”就在顾清莱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画春又笑眯眯地丢出一句话来。 “贱婢！你有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嘛？”蒋氏终于忍不住了，看向她怒声吼道。 她的一颗心可是随着画春的话上上下下提了好几次了。 “简而言之，赵小姐现在就在饮歌小苑，接下来的一个月中二小姐就要换上这身衣裳做赵小姐的贴身丫鬟。否则的话，老将军即刻就会入宫，到时候莫说是蒋府，便是我们老爷出面，也救不下二小姐你了！” 她言罢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顾清莱闻言又是恼怒又是委屈，扑在蒋氏怀中哭得泪人儿一般，却偏偏无可奈何。 这根本就是逼着她去给赵芊芊做丫鬟啊！ “好了莱儿，你就暂时妥协一次，这口气娘一定想办法给你出了！”蒋氏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心肝儿宝贝地哄了好一阵子。 这次的事情本就是顾清莱做的过火了，顾书远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对顾清莱一定失望到了极点，若是不想办法挽回顾清莱在他心中的形象，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顾清莱听罢满脸皆是抗拒之色，骄傲如她，怎么甘愿去做赵芊芊的婢女呢？ “莱儿听话，这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你也可以借此机会让你爹回心转意。这里毕竟是相府，上头还有你祖母帮衬着，晾她赵芊芊也不敢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你就乖乖听话，先将这件事掀过去再说。” 蒋氏又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一阵子，顾清莱这才勉强答应，拖拖拉拉地换上衣裳，跟着画春来到了饮歌小苑。 赵芊芊和顾九歌早已候在那里了，一瞧见她来，赵芊芊脸色顿冷，不屑地剜了她一眼。 “没靠山没手段，还敢玩什么绑架，今日若不是表姐为你求情，我祖父绝不会轻易饶了你。现在不过是让你随侍我一个月而已，算是便宜你了。”赵芊芊言罢敲了敲桌子，示意杯子里没有水了。 顾清莱现在满身的情绪，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些。 “你是瞎了还是聋了，看不到我没有茶水了吗？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是等着我沏茶给你喝吗？”见顾清莱不动弹，赵芊芊冷声呵斥道。 顾清莱这才如梦初醒，咬着牙上前来给她倒了杯茶水。 正如赵芊芊所言，她现在没有靠山，只能乖乖听话。以往还有个珍妃给她撑腰，可是自从上次曳云宫出了那档子事之后，珍妃便被吓出了一声的毛病，现在还在宫中静养着呢。 见她乖乖顺从，赵芊芊这才作罢。 其实她倒也没有那么憎恨顾清莱，只是想到顾九歌以前在府中没少被她母女二人欺负，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她自然是要帮顾九歌讨个公道回来的。 顾清莱倒完水后便站在一边，行动间还不忘狠狠地剜了顾九歌一眼。 “芊儿，这几日就委屈你住在我这小苑中，我让绘秋带你去看看房间，有什么缺的少的跟绘秋说就是了。”顾九歌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绘秋闻言也忙上前来扶她起身。 赵芊芊摆了摆手，道：“表姐跟我客气什么，你在这里，这里便是我的家，我还怕表姐厌我烦我呢。” 顾九歌捏了捏她的鼻子，满脸宠溺。 待赵芊芊离开之后，她脸上笑意顿散，目光灼灼地转向立在一边的顾清莱。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不想死的就好好照顾芊儿，为自己愚蠢的行为赎罪。当然，在这期间若是芊儿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便会要了你的性命。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顾九歌轻轻晃动着手里的白玉琉璃杯，盯着顾清莱愤愤不平的脸冷声道。 顾清莱气得直咬牙，道：“顾九歌，你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呵，这点能耐，对付你却是足够了。”顾九歌轻声说道，脸上漾开一抹笑意，灿然明艳。 “我瞧着二妹妹穿这身衣裳倒极合适，这一个月你就好好沉沉心思，长个记性也是好的。”顾九歌言罢起身就往里屋走去，只留下满腔愤怒却无从发泄的顾清莱立在原地。 顾清莱双手金握成拳，恼得眼眶通红。 什么极合适！顾九歌分明就是变着法儿地说她是丫鬟的命！ 虽然顾清莱恨得想要将顾九歌二人掐死，但是想到临来之前蒋氏的交代，也只能咬着牙将内心的冲动全都压下去。 横竖只有一个月，赵芊芊还能要了她的性命不成？ “二小姐，这一个月还要委屈你住在耳房了。毕竟是赵小姐的贴身丫鬟，除了这个院子，可没法照顾她。”顾清莱刚做好的心理建设，被画春一句话便打散了。 “你让我去住那些下等丫鬟住的房间？你是疯了吗？饮歌小苑这么多空房，她顾九歌是故意羞辱为难我吗？”顾清莱怒声吼道，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忍不了！ 画春闻言耸了耸肩，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现在就是三等丫鬟，不住耳房，难道还想要住到我们小姐的房间里去吗？饮歌小苑里的空房确实很多，可那不是给丫鬟住的啊。” 她言罢也不等顾清莱发疯，一溜烟儿跑开了。 “顾九歌！你给我等着！” …… 是夜，顾九歌正和赵芊芊在房中下棋，顾清莱累了一整日，早就嚷嚷着去休息，赵芊芊也懒得看到她在跟前转来转去的碍眼，便准了她。 “表姐，那个顾清莱倒是有些忍性，又惯会伏低做小的，你以前肯定没少受委屈。”赵芊芊将手中黑子落下，罢了这才抬头看向顾九歌轻声道。 顾九歌闻言却只是一笑，“都过来了。” 现在的顾清莱到底年少冲动，远不及前世那般心机深沉有手段。 “咚咚咚！” 传来几声敲门声，赵芊芊一愣，这么晚了还有谁会过来。 顾九歌有些无奈一笑，即便不开门，她也知道门外的是谁。 这段时间慕凉每晚都会过来，带她去清风阁的屋顶练武，她今日将赵芊芊接了过来，却忘记通知慕凉了。 正当顾九歌想着该如何同赵芊芊解释的时候，画春已经率先开了门。 赵芊芊和慕凉面面相觑，都有些愣住了。 “王……王爷！”赵芊芊惊呼一声，忙掩住嘴巴，生怕被旁人听了去。毕竟这饮歌小苑中，现在还有个顾清莱啊。 她强自镇定下来，转头看向顾九歌低声问道：“表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赵芊芊倒是能够看得出来慕凉对顾九歌处处维护，但是却没有想到两人的关系竟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第111章 铩羽而归 顾九歌轻咳两声，拉着她的手轻声道：“芊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她话音刚落，便见慕凉沉着脸色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便往门口走去。长臂一伸揽她入怀，足尖轻点，当着震惊万分的赵芊芊的面，就这么离开了饮歌小苑。 “这这这！”赵芊芊感觉急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关键是两个丫头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平静得可怕。 绘秋见状忙上前来将她扶到桌边坐下，轻声道：“王爷每晚这个时候都会过来的。” 赵芊芊闻言强扯出一抹微笑来，渐渐地平息下来，竟也能接受一二了。 一夜无话。 次日，顾九歌又是到了辰时左右才醒来。 不过是被人吵醒的便是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顾九歌还没有起来？放言城中有哪个大家闺秀如她这般模样！”外室传来陈氏暴怒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顾九歌揉了揉有些生疼的脑袋，睁眼却发现绘秋画春都不在屋子里。 简单地收拾了一番，顾九歌缓步走到外面。 陈氏满脸怒容坐在软榻之上，画春绘秋两个丫头跪在地上，看样子是被狠狠训斥过了的。 “祖母安好。”顾九歌上前去恭声道。 陈氏闻言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可担不起！你现在是个厉害的，翅膀也硬了，竟让自己的亲妹妹去给别人做贴身丫鬟！我还真是小看了你顾九歌！” 陈氏言罢将手边杯盏扫落在地，赵芊芊见状正欲上前来同她理论，却被顾九歌按住。 顾九歌望了一眼偎在陈氏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的顾清莱，清了清嗓子。 “祖母怕是忘了二妹妹绑架芊儿的事情了，这已经是孙女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了。若是祖母不满意，现在就可将二妹妹带回去。可到时候外祖父入宫禀告陛下，惩罚的旨意下来，祖母可不要再怪罪是孙女的错了。” 顾九歌轻声说道，言罢便顺势坐了下来。 陈氏最厌恶她这副模样，恼得咬牙切齿。 “你外祖父这么疼你，只要你开了口，他自然会依你所言放了莱儿，分明就是你故意为难莱儿！你现在就去将军府，告诉他们撤回这个惩罚！”陈氏咬牙道，好一派理所当然。 顾九歌险些被她气笑了。 “祖母，您还真是上了年纪了，我原以为只有二妹妹才能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来呢。”顾九歌嘴角微微勾起，眸光突然凌厉起来，看向她几人冷声道：“她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芊儿也我是血肉至亲的妹妹，谁都不能伤害她！” “你！”陈氏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你不要忘了你姓什么！你姓顾，不是赵！”陈氏吼道，但是她这模样在顾九歌看来当真是可笑不已。 顾九歌道：“倒也还有一个法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氏等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明转过来顾九歌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氏皱眉问道。 顾九歌一笑，道：“好说，同样是找两个匪徒绑架二妹妹，让她尝尝这种滋味儿。可就是不知道二妹妹有没有那么好的命，能够得仗义人士出手相救。” 她说完，陈氏等人恼得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这个法子可是有些风险的，二妹妹生得这般美貌，那些匪徒若是把持不住，一不小心就会清白尽毁啊。”顾九歌身子微微前倾，盯着顾清莱得眸子轻声说道。 言罢，掩嘴轻笑起来。 她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顾九歌，蒋氏等人还妄图通过陈氏给她施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顾清莱心中恨透了她，但面上还是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一抹眼泪哭得双肩直颤。 “祖母，大姐姐这是存心要逼死孙女啊！” 陈氏闻言沉默不言，但是脸上身上却阴沉的可怕，她活了大半辈子，如今却栽倒在顾九歌这一个小姑娘手上，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哼！我是管不住你了！不过你这两个丫头也太没规矩了，想来是你平日里舍不得管，那我这个老婆子就受嘞替你管管！”陈氏突然盯着跪在地上的画春绘秋冷声说道。 她现在满心愤怒无从发泄，拿捏不住顾九歌，教训教训这两个丫头出出气也是好的。 顾九歌闻言明眸微漾，凉声问道：“不知道我这两个丫头犯了什么错，要劳祖母教导？” “哼！她们伺候你不尽心尽力，难道我还不能处置她们吗？”陈氏没好气的说道，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顾九歌和这两个丫头，她今日一定要惩罚一个！ 否则她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不尽心尽力？不知道祖母从何处看出来的？” “都已经辰时了还不伺候你梳洗起床，若是传了出去不是让外人笑话我们相府的小姐都是懒散骄纵的吗？她们身为你的丫鬟，却不为你的名声考虑，如此这般，难道还不能重罚吗”陈氏冷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一笑，这么蹩脚的理由，陈氏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还真是为难她了。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顾九歌摇头笑着说道：“不过既然祖母要罚，孙女自然不能拦着，否则不是让祖母在下人面前没脸吗？” 听完她这样说，陈氏一愣。她原以为顾九歌会据理力争，和她争闹起来，谁料想她就这样答应了？ 赵芊芊也有些担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道：“表姐，这样真的好吗？” 反倒是两个丫头，一脸平静地跪在地上，听到顾九歌答应让陈氏管教她们也丝毫不慌。因为她们比谁都了解顾九歌，她们相信顾九歌绝不会让她们平白受委屈的。 再者，若是为了顾九歌，她们受什么样的委屈都心甘情愿。 “好！芳姑，给我请家法，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礼数的丫头！”陈氏见顾九歌竟真的没有阻拦的意思，顿时来了劲儿。 芳姑闻言也是连连点头，手脚俐落地往外面跑去，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便跑回来了。她紧握手中的藤条，站在绘秋画春二人面前做足了架势，只等陈氏一声令下。 “给我……” “且慢！” 陈氏的声音被顾九歌打断，她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来。 “怎么？方才你可是大方得很啊，现在知道心疼了？晚了！家法都已经请出来了，这两个丫头今日难逃一劫！”陈氏冷笑着说道，想着若是能看到顾九歌服软求她，倒也是极好的。 顾九歌闻言笑道：“祖母误会了，正如祖母所言，我的名声若是毁了，全都是拜这些不懂事的丫鬟们所赐，所以这饮歌小苑里的丫鬟一个都跑不了，全都要罚。” 陈氏眉头紧皱，一头雾水。 “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祖母您怀里那个，也跑不了。”顾九歌抬起纤纤玉指，悠悠地指向陈氏怀中的顾清莱。 顾清莱闻言顿时慌了，抓着陈氏的衣袖不肯松手，一眉头一皱，眼泪便又挤了出来。 陈氏怒声吼道：“顾九歌！她是你妹妹！” “祖母错了，她现在就是饮歌小苑的丫鬟。祖母若想处置这些人，那就连她一并处置了，否则孙女可不依呢。”顾九歌娇声说道，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陈氏被她吃得死死的，脸色难看的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一直不说话的蒋氏终于忍不住了，看向陈氏道：“老夫人，不然这次就算了吧。” 她是真的舍不得顾清莱再受苦了，前日已经跪了一晚上的祠堂，这还没缓过来就被顾九歌抓来给人当丫鬟，若是这会儿再被打一顿，蒋氏会心疼死的。 陈氏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竟真的就这样被顾九歌拿捏的动也动不了！ 看着三人如出一辙难看的脸，赵芊芊心中痛快至极，恨不能放声大笑。她现在才知道才知道自己和顾九歌之前的差距，像顾九歌这样不动声色间逼得敌人退无可退，才算是上策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氏终于拍案而起。 “顾九歌！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让我抓到错处！”她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蒋氏见状满是心疼地望了顾清莱一眼，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姨娘若是舍不得，不如坐下来吃杯茶再走，让二妹妹给你沏，想来是最合你口味的。”见蒋氏犹豫，顾九歌轻笑着说道。 蒋氏闻言脸色雪白，咬着牙离开了。 直到众人都散了之后，顾九歌这才走到顾清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冷声道：“二妹妹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做这样的蠢事了，搬救兵什么若是有用，你现在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这人啊，总要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 “顾九歌！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将今日所受的屈辱全部讨回来！”顾清莱咬牙怒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抚掌笑道：“二妹妹好志气，我等着你。” 第112章 栽赃陷害 蒋氏追出去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又要挨一顿骂，陈氏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也只能怪她自己硬往枪口上撞。 “老夫人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啊。”蒋氏扯出一抹笑意来，看向陈氏讨好说道。只是陈氏现在恼红了眼，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什么话。 扬手将她推开，陈氏怒声道：“莫要动怒莫要动怒！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些什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给别人当丫鬟，你这个娘可真是称职！” 蒋氏闻言心中一痛，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别人吆来喝去，她怎么能不心疼。但凡她有一点法子，也绝不会让顾清莱受这样的委屈啊。 “老夫人，妾身这次是真的想了一个法子。”敛了脸上的情绪，蒋氏凑到陈氏耳边低声说道。 陈氏听罢神色一凛，待她说完之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来。 “你倒不是我想的那么没用。”陈氏难得夸她两句。 蒋氏闻言颔首低眉，恭声道：“为老夫人分忧，是妾身职责所在。”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 这日，顾九歌正和赵芊芊在屋内下棋，赵芊芊憋了满肚子的话想要问她，可奈何顾清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走哪儿都跟着。 “你去小厨房熬些莲子羹来。”赵芊芊随意寻了个借口将和顾清莱打发了，又让画春守在门外这才安心。四周望了一眼，这才神神秘秘地凑到顾九歌身边坐下。 她低声道：“表姐，我问你个事儿。” 顾九歌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轻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表姐，你同王爷到底何时确定心意的？王爷可说何时上门来提亲？”赵芊芊仰着一张微红的小脸盯着顾九歌极认真的问道。 顾九歌闻言一口茶水尽数喷出，因为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赵芊芊见状忙给她抚背顺气，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顾九歌这才缓过来。 “芊儿你胡说什么呢！什么确定心意，什么上门提亲！”顾九歌面带急色地反驳道，她哪里想到赵芊芊对她和慕凉的关系误会的这么深。 赵芊芊疑惑地“啊”了一声，有些惊讶道：“难道不是吗？王爷待你这般好，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不是心仪你，怎么会这般模样？” 听完她的话，顾九歌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慕凉待她……有这么好吗？ “好了表姐！你我是什么关系，你害羞个什么劲儿，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赵芊芊见她愣神，只当她是害羞了，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兀自笑得灿烂，道：“其实上次在将军府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当时你被顾清莱推下水昏迷了，你是没看见王爷紧张成了什么模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把你抱了回去。” 她说完还不忘啧啧两声。 饶是淡定自持如顾九歌，在听完这些话之后也不由得红了脸。 是这样吗？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发现呢？ “表姐，祖母也说了，王爷乃良人，可以终生托付之。”赵芊芊猛地抓住顾九歌的手，学着赵老夫人的口吻说道。 顾九歌原本平静的心湖被她的这一番话搅乱，莫名觉得心烦起来，却不知道在烦些什么。 “好了你不要胡说了，我同王爷不过是好友罢了。”顾九歌摆了摆手，低声说道。只是她目光微飘，不知道是在刻意躲闪什么。 赵芊芊一愣，瘪嘴道：“反正我是从未听说一向骄矜高傲的凉王殿下，会这样对待一个女子的。” 顾九歌闻言只是勉强一笑，不再接话。 “老爷，老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传来画春着急的声音，顾九歌一愣，连忙拉着赵芊芊出去。顾九歌开门一看，才发现顾书远和陈氏等人都在，一行人浩浩荡荡，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 两人相视一眼，微微皱眉。 “爹爹，您怎么来了？”顾九歌上前来福身行了个礼，罢了这才抬眸轻声问道。 顾书远闻言眉头紧皱，面露难色，犹豫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陈氏见他这样重重地咳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站到顾九歌面前，神色阴冷。 “顾九歌，我的麝香佛珠不见了，那可是我吃斋念佛好几年才求来的，珍贵异常。我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差你这个院子了。”陈氏白她一眼，罢了之后这才冷声说道。 顾九歌微微侧首，疑惑道：“祖母的东西怎么会落到我的院子呢？” “不是落在你院子里，我怀疑就是你院里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偷的！”陈氏冷哼一声，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祖母，我手下的丫鬟各个安守本分，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顾九歌沉声道，她的丫鬟，岂能随意让人诬陷！ “你说了可不算，我要搜过才知道！”陈氏扬手将她拨开，芳姑见状立马带着几个小丫头上前来，不由分说地就要进去搜查院子。 赵芊芊见状有些恼了，正欲发火，却被顾九歌拦住了。 “爹爹，既然祖母心中怀疑，那就遂了祖母的意思，让她搜查一番安安心也好。我的几个丫鬟都是极乖的，自然是问心无愧的。”顾九歌见顾书远面露为难之色，便上前去柔声说道。 顾书远满眼欣慰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向来都是善解人意的，爹爹相信你。” 陈氏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二人父慈女孝，只要在饮歌小苑里搜出她的麝香串珠，她一定会让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陈氏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约摸着半个时辰左右，芳姑这才慌忙跑出来，朝着陈氏递了个眼神过去。 陈氏冷声问道：“怎么样了？” “老夫人，在丫鬟画春的床铺下找到了您的串珠。”芳姑颔首说道，她摊开手掌，果然看见一串麝香串珠躺在她的手心。 画春见状满脸震惊，狠狠地摇了摇头，不敢置信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小姐，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偷老夫人的东西啊！” 她急得满头大汗，但是这会儿人证物证皆在，岂容得她辩解。 “大姐姐，你不是说你手下的人都是安守本分的吗？怎么还出了这档子事？”顾清莱见状双手环抱于胸前，冷笑着说道，眉眼之间满是幸灾乐祸。 画春绘秋两个丫头可是顾九歌最疼爱的两个丫头啊，如今画春犯下这等大错，她倒是要看看顾九歌还怎么保她！ “哼！你这个贱婢，相府可待你不薄，你却做出这种事情来，今日我定要好好罚你！”陈氏扬手就是一巴掌将她掀翻在地，居高临下地指着她怒声吼道。 “我没有！” 画春急得险些落下泪来。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想要将画春扶起来，但是却被陈氏带来的几个婆子拦住了路。 “祖母，这里面定有误会，画春做不出这样得事情来。”顾九歌冷声说道，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串麝香串珠。那串珠确实是陈氏很珍视的东西，基本上从不离身。但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上次陈氏来饮歌小苑找她麻烦的时候，这串珠还在她手腕上。 而这几日她根本就没有去过松鹤院，画春更加就没有机会接触到她，又怎么会去偷她的麝香串珠呢。 最主要的是，阖府上下谁都可能去拿这串麝香串珠，唯独画春不可能！ 陈氏闻言冷冷地白了她一眼，怒声道：“来人啊！将这个小贱蹄子的手给我剁了！我倒是要看看，没有了这双不干净的手，她还怎么偷偷摸摸！” 陈氏言罢，几个婆子上前来，手脚麻利地按住画春，其中一个竟真的从背后拿出一把刀来。 “小姐救命啊！奴婢真的没有偷老夫人的串珠！”画春见状心中慌乱不已，着急哭道。 顾九歌闻言眸光一冷，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谁敢动手！”顾九歌冷声喝道，手上稍稍用力，一掌将那个挡在她面前的婆子拍倒在一边。这段时间慕凉日日教她练武，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氏见状眉头一皱，看向顾九歌怒声喝道：“顾九歌你疯了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难道我还能冤枉了这个贱婢不成？今日我一定会要重重惩罚她，谁也不能阻拦！” “祖母，即便是犯了重刑的犯人尚且都有辩解的机会，而你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画春，这样不是太独断专行了吗？”顾九歌冷声道，神色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解释？东西就从她的床铺下面搜出来的，你还要怎么解释？” 顾九歌闻言望了她一眼，随后飘向了拿着串珠的芳姑。 “芳姑，这串珠从搜出来就一直都是你拿着的吗？”顾九歌看向芳姑沉声问道。 芳姑一愣，缓过神来之后挺了挺后背，仰头道：“没错，是我亲手搜出来的，一直都在我手里。”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方才进去搜查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木木地点了点头。 “是的表姐，我都盯着呢，方才就是这几个人进去搜查的。”赵芊芊拉着顾九歌的胳膊，咬着牙说道。 她在这里住了不过小半月，陈氏等人却三天两头就来找麻烦，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第113章 水落石出 顾九歌脸上漾开一抹笑意，凉声道：“既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 陈氏等人为闻言皆是一头雾水，没有想到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顾九歌竟还能这般淡定。想到这里，陈氏不由得看了蒋氏一眼，却见她轻轻点了点头，递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祖母这麝香串珠当真是珍贵得很，成色这般润，握在手里温温凉凉，可真是极品啊。”顾九歌上前一步，将那串珠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罢了这才赞叹着说道。 陈氏翻了一个白眼，怒声道：“正因为是极珍贵的，所以今日定要重罚画春这个手脚不干净贱婢！” 她声音带着狠意，竟是一点余地也不留。 陈氏自从回府之后就处处被顾九歌牵制着，她早就想要一泄心中怒气，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这次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即算是不能将顾九歌怎么样，除掉她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倒也不错，若是事情进展顺利，她还可以借顾九歌教导下人无方的由头，将她的掌家之权收回来。 真真的一箭双雕之举。 “祖母说的是，这偷东西的贼人自然是要重重惩罚的。但是栽赃陷害的人，同样不能轻饶。” 女子冰凉略带威严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陈氏微微一愣，随后立马站起身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栽赃陷害？你不要为了给你的丫鬟开脱，就编出这种谎话来，这串珠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画春床铺之下搜出来的！你还要怎么狡辩！”陈氏哪里肯给顾九歌翻盘的机会，一番话将她的路堵得死死的。 顾九歌唇角微弯，浅笑道：“此事不怪祖母，只怪给祖母献策的人走错了一步，今日你们栽赃陷害的人若是绘秋，只怕我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她的这一番话更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陈氏眉头紧皱，下意识地看了蒋氏一眼。 “大姐姐，你到底什么意思！”顾清莱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看向她沉声问道。 顾九歌道：“你们大概不知，画春这丫头对麝香过敏，若真是她偷了这串珠，只怕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高烧不退，满身红点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她们本就同画春相交甚少，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陈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狠狠地剜了蒋氏一眼，这个计划设计的这般巧妙，怎么偏偏就踢到画春这块钢板上了！她们当初考虑的是，绘秋生性软弱，不着急除掉，日后许有用处，所以便想先对画春下手，谁知道竟…… 蒋氏也有些心慌地低下了头，思虑片刻，这才抬眼，看向众人笑道：“原来是误会一场啊，幸而大小姐及时解释，这才没能伤及无辜。” 她打得是息事宁人的好算盘，但是顾九歌又怎么可能如她所愿呢？ “对啊对啊，老爷，老夫人，既然是场误会，我们就先回去吧，不要打扰大小姐休息了。”芳姑也是个机灵的，知道今日的计划算是彻底败了，只能帮忙这打圆场。 陈氏闻言缓过神来，深深地望了顾九歌一眼，罢了拉着顾书远就准备离开。 “且慢！” 顾九歌轻咳了两声，众人止住脚步。 陈氏心虚，回头吼道：“已经说了这是场误会了，你还要怎么样？” 她的语气满是威胁之意，只要顾九歌不傻，这会儿都能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只要顾九歌顺着话的意思给她哥台阶下，那么这件事就可以掀过去了。 顾九歌浅笑，“祖母的串珠倒是找到了，可这栽赃陷害的事情还没解决呢。既然画春没有拿这串珠，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画春的床铺之下，祖母难道不觉得此事很蹊跷吗？” 女子明眸昭昭，映着明媚的阳光，眼底像是沉了碎石的湖水一般，漾起微微涟漪，清澈至极。她明明是眉眼含笑，但是却让听着的人心中一紧，无端感到有些寒冷。 “大姐姐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是祖母陷害画春不成？你也太不敬祖母了吧。”顾清莱撇着小嘴，很是没好气的说道。她原以为今日能看场好戏呢，谁知道顾九歌的运气这般好。 想到这里，不由得白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厌恶之色。 “祖母身为尊长，活了这大半辈子，自然是不会和画春一个小丫鬟计较，甚至陷害她，否则岂不是为老不尊吗？”顾九歌轻笑着说道，只是这话在陈氏听来却是格外的刺耳。 顾九歌这不是暗地里讽刺她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陈氏咬牙问道，已经失了耐心。 顾九歌轻吐出一口气来，凉声道：“祖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难保你身边的人手脚都干净。我现在掌着相府中聩，这种事情自然是要调查清楚的。” 她一言罢猛地一扬袖，顺势坐了下来。 嘴角笑意渐渐沉下，浑身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意味，周身气度更是让人难以直视。陈氏心中震惊，顾九歌不过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姑娘罢了，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气场，强大到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祖母的麝香串珠是极品，香味醇厚，接触过它的人手上必定留下味道。方才芳姑说自搜出来就一直是你拿着，那我姑且认定不是你将这串珠放到画春床铺之下的。至于其他的人……”她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顿住，众人的心也跟着高高悬起。 顾九歌望了望站在门口的顾忠，沉声道：“顾忠，好好检查一下剩下的几人，看看她们手上有没有麝香味。” “是！” 几个小丫鬟闻言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脸色突然变得雪白，低垂着眉眼，若是仔细看去，还能看出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赵芊芊也是个眼尖的，一眼就瞧见了那个丫鬟，扬声道：“表姐，先查她！” 被赵芊芊指着，那丫鬟顿时吓得身子一颤，她面带急色，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番，却连一句自证清白的也话也说不出来。 其余几人也是心中一紧，蒋氏更是狠狠地剜了顾九歌一眼，凶狠的眸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那丫鬟还未缓过神来，顾忠已经走到她面前，一双大手紧紧地箍着她的手腕，顾忠俯身仔细闻了一番，和陈氏的那麝香串珠做了对比，心中有了定论。 “小姐，她手上确实有麝香留下来的味道。”他言罢又想了想，补充道：“很浓，应当是不久之前才留下的。” 顾九歌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脸色铁青的陈氏道：“祖母，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丫头应该是您院里的三等丫鬟，平日里也就扫扫院子，做做杂活，根本近不了您的身，更别提碰您的贴身之物。” 陈氏双手紧握成拳，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真是精彩极了。 “所以呢！”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进去搜查的事情碰到了这串珠。说的更明白一点就是，这串珠一开始就在她手上，也是她趁搜查之时将串珠放到画春的床铺下面！”顾九歌脸上的笑意渐消，神色阴冷下来。 顾九歌说完这些，院子里的人已经狠狠地愣住了，他们自然是没有想到顾九歌竟有这般缜密的心思，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反败为胜。 “你这个贱婢！老夫人平日里对待下人宽和温厚，你们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今日幸而大小姐聪慧，识破了你的伎俩，否则你这不是逼着老夫人和大小姐生分决裂吗？”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蒋氏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狠狠地扇了那个丫头一个耳刮子，指着她怒声说道。 好一派义正言辞的模样。 顾九歌坐在位置上品茶，饶有兴味地看着蒋氏的表演，只觉得虽然拙劣，倒也不无聊。 今日之事若说和蒋氏没有关系，顾九歌死都不会相信的。 “不是的！我……” “还不闭嘴！犯下此等大错，不知悔改就算了，还想狡辩！你爹娘知道你是这个样子吗？”那丫鬟刚想解释便被蒋氏厉声打断，她刻意将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像是在强调什么似的。 顾九歌放下手中杯盏，单手托腮，欣赏着蒋氏一本正经地表演，心中冷笑不止。以至亲性命威胁之，这般拙劣的手段，还真是屡试不爽。 那丫鬟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双眼含泪地望了蒋氏一眼，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只顾垂泪。 “老爷，总算是将这不轨之人找到了。”蒋氏见她不再挣扎，这才放下心来，回头走到顾书远身边站定，看向他柔声说道。 “来人！将这个手脚不干净的拖下去，杖刑二十，赶出府去！”顾书远沉声吩咐道，言罢连给陈氏请安都忘了，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顾书远没有追究，陈氏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祖母，您可要好好地谢谢我，帮您除了一个祸害。”顾九歌上前去行了个礼，轻声道：“只是祖母还需擦亮眼睛，好好看看您身边到底还有多少个妖魔鬼怪。” 第114 章 太后忌日 陈氏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本就干皱的脸皮这会儿堆在一块，更是可怖狰狞，难为她吃斋念佛这么多年，还是没能学得半分慈眉善目。 “顾九歌，倒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小看你了。”陈氏咬牙说道，握着拐杖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泛白，可见是真的动了怒了。 顾九歌闻言浅笑，道：“祖母过誉了，孙女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爹爹忙于朝政，无暇顾及琐事，偏偏后院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老实的，想要接着祖母的手搅乱相府平和，我自然是不能不管。” 她用词委婉，但是表达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 站在陈氏身后的蒋氏闻言脸色一白，她怎么会听不出来顾九歌这是在讽刺她！ “大小姐这话说的倒有些难听了！”蒋氏沉不下心头的那口气，看向顾九歌冷声说道。 “难听吗？我已经很委婉了。”顾九歌张口道：“若是蒋姨娘安守本分，做好一个姨娘该做的事情，那我也就不用说出这番难听的话来敲打你了。” 女子眉眼含笑，眸色清冽纯粹。 “你！”蒋氏没也没有想到顾九歌竟这般直接，气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祖母，您可是我爹爹的生母啊，怎么舍得他带着满身疲惫回家来，却发现家里竟比朝堂上还要乱。”顾九歌冷冷地扫她一眼，目光落在嘴唇紧抿的陈氏脸上。 听她这样说，陈氏的眼睛微微瞪大，两人相视许久，终是陈氏忍不住开了口。 “我自然舍不得，但是书远绝不是你在相府兴风作浪的理由和依仗！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但你最好永远都是这副淡定自信的模样，但凡被我抓住错处，我必不轻饶你！”陈氏言罢，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随后便扶着芳姑的手离开了饮歌小苑。 蒋氏见状正欲跟上去，却被顾九歌伸手拦住。 “蒋姨娘留步。”顾九歌看向她微微一笑，轻声道：“祖母的事情解决了，但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情却还未处理。” 蒋氏一愣，眉头紧皱问道：“我同你之间能有什么事情！” 没有了顾书远和陈氏在场，她自然也懒得做出那副恭顺的模样来。不过顾九歌并不计较这些，她早已同蒋氏母女撕破了脸皮，做起戏来也确实挺累的。 “今日是那丫头倒霉，替你挡下这一灾，但是主意毕竟是你出的，我也不用你多计较什么，你只需要向画春好好地行个礼，道个歉，此事便也就罢了。”顾九歌凉声说道，她早就暗暗发誓，谁都不能伤害她的人！ 蒋氏听罢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顾九歌竟让她向一个婢女行礼道歉？ “顾九歌，我好歹是主子，你也不要太过份了！”蒋氏气得直喘粗气，强忍着心头怒气，看向顾九歌怒声道。 顾九歌抬眸，沉声道：“蒋姨娘自然可以不用道歉，但你不要忘了，二妹妹尚在我的院中。画春那丫头脾气性子被我惯的骄纵得很，若是她拿二妹妹出气，到时候我可管不了。毕竟，二妹妹现在还是三等丫鬟。” 她说完便甩了甩衣袖坐了下来，端起杯盏轻轻地晃了三晃，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顾九歌你不要太过分了！”顾清莱早已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蒋氏一把将她拦住，她虽也恨透了顾九歌，但是想到顾清莱可能会受苦，也只好妥协了。 想到这里，蒋氏强忍着心头怒气，缓步走到画春面前站定，她目光阴狠，思虑再三之后还是慢慢弯下了膝盖。 “娘！你不要……” “莱儿闭嘴！”蒋氏出声打断顾清莱的话，转而看向画春道：“画春姑娘，今日多有得罪。”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脸色通红，显然是怒急了。 言罢，她猛地站起身来，“顾九歌，你总有嚣张不了的那一日！” “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嚣张一日是一日。”顾九歌冷笑道：“蒋姨娘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 蒋氏闻言冷哼一声，拉着顾清莱走到院子门口，嘀咕了几句，不知道是在交代什么。 …… 许是顾九歌的震慑起到了作用，麝香串珠一事已经过去数日，而陈氏等人这几日也老实了很多，大抵是知道了顾九歌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好对付，几次出招都被顾九歌挡下，并狠狠地反击了回来，她们自然是认怂了。 而这几日顾清莱也安安静静地待在饮歌小苑中，顾九歌难得清静了几日。 是夜，顾九歌将书收好，准备梳洗一番休息。因为顾清莱在的缘故，为防节外生枝，顾九歌便同慕凉商议了，这段时间暂且不练武了，等她走了再说。 顾清莱日日待在饮歌小苑中，若是被她撞见，倒麻烦得很。 “小姐！王爷来了！”画春匆匆跑进来，看向顾九歌低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一愣，明明已经约好了，怎么这会儿又来了？顾九歌着急，拢了拢衣服连忙出去，抬眸一望，便见慕凉负手而立，背影挺拔，衬着清冷的月光，却平白多了几分落寞的意味。 “出了何事？”顾九歌走上前去轻声问道，慕凉突然前来，定然是有事的。 听到顾九歌的声音，慕凉低眸，眼底如古井般平静无波。 她察觉到慕凉今天隐隐有些不对劲儿，正欲问话，却见他长臂一伸，将顾九歌捞进怀中，足尖轻点，带着她离开了饮歌小苑。 慕凉今晚带她去的却不是清风阁的屋顶了。 雅间中，慕凉整个人都沉在昏暗里。他将顾九歌带到这里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顾九歌见他今晚状态不对，也就乖乖地坐在一边。 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见慕凉没有什么反应，顾九歌便起身开了门。只见清风站在门口，手中托盘上放着一只酒壶和杯子。顾九歌微微皱眉，有些疑惑。 “小姐，往年这一天王爷都是一个人呆着，我们总也劝不住。今年既然您在这里，还要劳烦您多多照顾。”清风深深地拜了下去，看向顾九歌很是恭敬地说道。 顾九歌一愣，“今天是什么日子？” “太后娘娘的忌日。” 顾九歌闻言了然，太后三年前病重的时候慕凉正在战场上，当他回到王城的时候，太后已经下葬入了皇陵，到底是没有见到太后最后一面，这便是慕凉心中最深的伤了。 顾九歌接过清风手中的托盘，轻声道：“给我吧。” “多谢小姐。”清风连连道谢，她站直身子，看了顾九歌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良久，却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顾九歌关上房门，又点了一盏灯，房间内在才亮了些。 “我娘也是病重离开，我虽在她身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失了生气，看着她闭上眼睛，再也不会睁开，感觉到她握着我的手逐渐失力，身体一寸一寸变得冰凉。直到最后，不管我如何哭喊，她再也应不了我。” 顾九歌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酒壶，倒了两杯酒。 慕凉闻言终于有了些反应，却也只是抬眸望着她，依旧是一言不发。 “其实有的时候，错过也并非是那么遗憾的事情。最起码，你没有体会到那种挣扎崩溃，束手无策的绝望。” 更何况，她的至亲都曾以一种近乎惨绝的方式离开她。 顾九歌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她是第一次喝酒，心情自然是万分豪迈的，但是辛辣的酒液入了喉，呛得她一阵咳嗽。 “可我到底未见到母后最后一面。”慕凉饮尽杯中酒，沉声说道。 “这样不好吗？正因为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所以在你的记忆里，她永远都是那个端庄慈爱的模样，宫装华丽，眉目温柔。不似临终之前那般灰白颓丧，毫无生气。” 慕凉闻言抬头，那一瞬间，他极浅的眸子里有什么在微微荡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壶中的酒已经所剩无几，顾九歌只不过是喝了一杯，其余的全都进了慕凉的肚子。 可是顾九歌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慕凉酒力奇差，三杯必醉，醉了必疯。 顾九歌手忙脚乱地收拾满地狼藉，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给他喝酒了。顾九歌将被他碰到在地摔碎的酒杯碎片捡起来，锋利的碎片划过白皙手指，顿时渗出血来。 顾九歌低呼一声。 慕凉听闻动静，几步凑上前来，醉眼迷蒙地看了看顾九歌那还在往外渗血的手指。 突然，他将顾九歌的手指捧在手心，张嘴含住。 顾九歌的身子猛然僵直，动也不敢动弹。一张小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一般，心中暗恨，慕凉好一个翩翩世公子，怎么一喝醉酒就是一副登徒浪子的行为！上次就借醉酒亲了她，今日又闹了这一出来！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顾九歌猛地收回手，眉头紧皱，道：“你喝醉了对谁都这般轻浮吗？” 她心口处隐隐有些发涩，丝丝缕缕，很是不好受。 慕凉微张了张嘴，又无赖似的凑上前来，将她纳入怀中。 “歌儿，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 第115章 彻夜不归 顾九歌心中微动，就这么任他抱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凉环抱住她的胳膊渐渐脱力，顺着她的后背滑了下去。 生怕他摔倒，顾九歌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腰。但是男女之力本就悬殊，顾九歌哪有这个力气撑住慕凉的身子，整个人被他带着仰面倒下。 后背撞到桌子，慕凉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却还知道护着顾九歌，紧紧地抱着她没有放手。 屋内动静引来清风南天二人，两人生怕慕凉出事，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推门而入，谁知看到的竟是这样的场面。 “咳咳，大小姐，您也知道我们王爷的，他醉了就是这个样子。”南天轻咳一声，有些慌乱的解释道，心中却在暗暗责怪慕凉，怎么每次喝醉了都对人顾九歌动手动脚的！ 还是清风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来想要将顾九歌二人扶起来。但是她的手刚刚碰到顾九歌，就被慕凉一掌挥开。 清风捂着有些疼的肩膀生生后退了两步，幸而慕凉喝醉了，只用了一成力气，否则只怕会将清风直接送走了。 “走开，别碰……”慕凉收紧了胳膊，双眸紧闭着念叨什么，清风二人离得太远没有听清，但是顾九歌却是脸色一红，身子僵直。 她听的清清楚楚，慕凉说的是：“别碰我的。” 我的什么？ 屋内安静地可怕，顾九歌贴在慕凉胸口处，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力的跳动。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有什么东西，在那刹那间，乱了。 “无妨，我来吧。清风，你去烧壶热水来。”顾九歌稳住心神，看向清风轻声说道。 随后费劲力气从慕凉怀中挣扎出来，又千辛万苦地将他挪到了床榻上躺下。 清风端着热水进来，看了二人一眼，有些为难道：“小姐，夜色深了，不若让南天送您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于小姐您名声有碍啊。” 清风低声劝慰，她虽每日里坐在这个清风阁里做明面上的老板娘，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可是慕凉特意培养出来收集情报的，又怎会不知道顾九歌在相府中处境艰难。阖府上下，除了一个顾书远和两个丫鬟，哪一个不想将她顾九歌置于死地？ 顾九歌闻言觉得有理，更何况，顾清莱现在还在饮歌小苑中。想到这里，她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衣裳一角被慕凉死死地捏在手里，任她怎么挣脱也没用。 看到这样的情况，三人都有些犯了难。 又试了几次，顾九歌终于还是放弃了。 “罢了罢了，今夜我便留下来照顾他。我同慕凉坦荡清白，自是无愧于心的。”顾九歌又在床边坐下，看向两人无奈说道。 而躺着的慕凉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将她的衣裳攥得更紧了。 两人闻言也不再阻拦，清风将热水放下，朝着顾九歌深深一拜，“有劳小姐了。”言罢，便和南天退了出去。 顾九歌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干净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就这么守在床边陪着他。或许是感应到了一般，慕凉安心躺在床上，乖乖巧巧也不再折腾。 望着男子安静的睡颜，顾九歌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慕凉。”顾九歌突然开口轻声唤道，嘴角噙着浅浅笑意，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来，像是浸了最好的醇酿一般，带着些醉人的意味。 “嗯？”床榻之上传来一个带着浓厚鼻音的单音节，带着些疑惑的意味。他虽醉了，却还不忘应她一声。 顾九歌见状脸上笑意更盛，凑近了些，又喊了一声：“慕凉。” “嗯！” 声音坚定，宽厚微凉的手覆上顾九歌的扒在床沿的手上。 “今晚月光极好的。”顾九歌抬眸向外望去，有些自言自语的意味。床榻上的人却已经睡熟了，但是握着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力道。 与此同时，饮歌小苑中，顾九歌房中还亮着灯，赵芊芊窝在外面的软榻上昏昏欲睡，脑袋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随后又立马抬了起来。 “绘秋，什么时辰了？”赵芊芊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坐在一边同样满脸倦色的绘秋低声问道。 绘秋闻言连忙起身过来，轻声道：“表小姐，现在已经丑时了，今日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横竖小姐和王爷在一起，您不用担心，奴婢先伺候您睡下吧。” 赵芊芊哪里放心得下，“给我沏壶浓茶来。” 绘秋也不再劝她，依言下去。赵芊芊则继续窝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根本没有注意到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门外，顾清莱闪身躲在柱子后面，心中兴奋不已，待绘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之后，便小心翼翼地开了院门出去。 彻夜不归啊，这下顾九歌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这里，她越发的兴奋了，脚上的步子也加快了很多，连蒋氏的和畅院都没来得及去，直奔陈氏的松鹤院就去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顾九歌再无翻身的余地！ “芳姑！请告诉祖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门外，顾清莱抓着芳姑的手着急说道。芳姑见她这般模样，也不敢耽误，忙带她进去了。 榻上，陈氏只披了一件衣裳，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脸色阴沉的很，显然是对顾清莱打扰她休息感到不满。 陈氏有些不耐烦地道：“说吧，有什么事。” “祖母，大姐姐不知何时出门，至今未归。”她连忙走到床边，拉着陈氏的手低声说道：“而且，还是同凉王殿下一起离开的。” 听完顾清莱的话，陈氏睡意顿消，猛地坐直了身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清莱举起手，发誓道：“孙女所言绝无半分虚假，就在方才孙女还听到赵芊芊同绘秋说话，这才知道了。大姐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祖母难道不想去看看吗？” 陈氏闻言微微颔首，脸上闪过一抹狠意。 “芳姑，通知书远，我们去饮歌小苑瞧瞧她顾九歌究竟干了些什么勾当！” …… 约摸着一柱香的功夫左右，众人这才齐聚饮歌小苑，听到动静的赵芊芊瞬间清醒，有些慌乱。 “我问你们，顾九歌去了哪里？”陈氏生怕再生枝节，所以一进门就开门见山问道。 绘秋和画春二人哪里想到陈氏等人半夜还会过来，又慌又乱，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总不能让她们说是慕凉将顾九歌带走了啊！ “好啊！这就是我相府的嫡女！深夜与人私会，彻夜不归！她到底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廉耻之心了！”陈氏手中的拐杖重重地磕在地上，满屋的人见状皆敛气屏声不敢言语。 顾书远脸色阴沉的坐在一边，他不相信顾九歌是这样毫无分寸的人，他现在只担心顾九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否则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顾清莱老老实实地站在蒋氏身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来，这才顾九歌犯下大错，还被抓了现行，只怕是脱不得身了。 想到这里，顾清莱只觉得心中畅快不已。 “书远！这个不知廉耻的逆女你打算如何处置？”陈氏冷哼一声，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顾书远沉声问道。 顾书远听罢脸色越发地阴沉了，开口道：“歌儿从不是这种姑娘，这其中必有隐情，一切都还需等她回来，细细问过才好下定论。” 顾清莱闻言气得咬牙切齿，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顾书远竟还想着护她顾九歌！ “爹爹，您疼爱大姐姐我们都知道，但是如今情况已经再明朗不过了啊。不管是出于什么原由，大姐姐彻夜不归就是弥天大祸，她毕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啊，就这么毫不顾忌地跑出去跟男子私会，若是传了出去，她的脸面要不要？我们相府的脸面又要不要？” 顾清莱咬牙说完，这一次她绝不会让顾九歌有辩解的机会。 “莱儿说的不错！书远，这一次我绝不允许你这样偏私！”陈氏很是赞同的说道，她们都是恨顾九歌入骨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天赐的好机会。 她们可不在乎顾九歌的名声到底有没有受损，她们只在乎这次能不能将顾九歌彻底除掉！ “你怎知她是与男子私会？难道歌儿出门之前还特意告诉你了不成？”顾书远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么一句话来，顾清莱闻言顿时哑然，双眼垂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可女儿是听绘秋亲口说的，大姐姐现在同凉王殿下在一起。”顾清莱有些怯怯地说道，言罢往蒋氏跟前一缩。 顾书远听罢深吸了一口气，慕凉待顾九歌不同常人，这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顾清莱现在说的这番话才能更让人信服。 “不是的！我们小姐同王爷清清白白，绝没有什么私会之说，这简直就是构陷！”绘秋扯着嗓子喊道，她绝不会让顾清莱趁着顾九歌不在就这样诋毁她。 “哦？是吗？那你告诉祖母和爹爹，大姐姐现在跟谁在一起。”顾清莱闻言眉角微微上扬，看向绘秋沉声问道。 绘秋听罢眉头紧皱，恼得直咬牙，却不知该如何辩解了。 毕竟她说的就是实情啊。 第116章 不能饶你 “怎么？说不出来了？”见绘秋没了话，顾清莱越发地来了劲儿。 赵芊芊压住满腔怒气，怒声道：“真真是相由心生，心思我龌龊的人看谁都是龌龊的！表姐同王爷坦坦荡荡，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私会？顾清莱，这般诋毁我表姐，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顾清莱闻言冷笑，“坦荡？两人都彻夜不归了，还谈什么坦荡！” “赵小姐，这毕竟是我们相府的家事，您到底是外人，只怕不好插手吧。”一直沉默不言的蒋氏也开口轻声说道，眼前这个赵芊芊可比顾九歌好对付多了。 赵芊芊只觉得被气得脑袋一阵阵地疼。 “哼！顾九歌这个逆女自然是要罚的，但是这两个丫头玩忽职守，更应重罚！”陈氏扫了赵芊芊一眼，罢了这才冷声说道。 “你们敢！”赵芊芊咬牙说道，这群人明摆着就是泄私愤，陈氏等人本就和顾九歌不对付，这会儿顾九歌又不在府上，若是将画春绘秋两个丫头交给她们，只怕两人的性命就此交代在她们手上了！ “赵小姐，明日一早我就会命人送你回去，免得过几日你也学会了这派浪荡行径，到时候将军府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至于今日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除非你想将顾九歌和男子私会，彻夜不归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陈氏冷声说道，言语之间夹枪带棒，很是难听。 “你们威胁我？”赵芊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小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 “废话真多！芳姑！给我将这两个没有用的丫头按倒，今日我就要替顾九歌好好教训她们！”陈氏白了赵芊芊一眼，转而看向芳姑怒声吼道。 芳姑闻言连忙应是，她声音落下，便见几个身强力壮地婆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手脚俐落地将画春绘秋二人按在地上。 赵芊芊见她们动了真格，顿时慌了，上前去一把揪住顾书远的衣袖，着急道：“姑父！您快救救这两个丫头吧，表姐一向疼爱她二人，若是回来看到两个丫头受了刑，一定会心疼死的！” 顾书远闻言面露为难之色，他又何尝不知道顾九歌疼爱她二人。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啊。 “姑父！画春和绘秋可是姑姑当年亲自选出来放在表姐身边的人啊！难道你忍心让姑姑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吗？”见劝说无用，赵芊芊索性将赵楣搬了出来。 顾书远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痛色，深深地望了两人一眼。 “娘，事情还未查清楚，不如等歌儿回来，盘问之后再做处置，若真是她的错，娘要如何阻拦，儿子绝不阻拦。”顾书远看向陈氏商量着说道，但是陈氏心意已定，哪里那么容易就更改。 “够了！她赵楣就是个骄纵的性子，挑出来的丫鬟，生出来的女儿，没有一个守规矩的！今天谁求情都没用，再敢废话，就跟她们一起受罚。我可不管你是当朝丞相，还是什么将军府的小姐！” 陈氏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最后那句话咬得格外重。 言罢，她给芳姑使了个眼色。芳姑会意，高举起手中藤条，随后重重落下。 “啊！”两个丫头被打得满地打滚，哀嚎不止。那芳姑可是恨了十足的力气，仿佛画春二人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赵芊芊站在一边急得直掉眼泪，她现在只希望顾九歌快些回来，她一人真的应付不了陈氏这群牛鬼蛇神。 “住手！”眼看着两个丫头受不住了，顾书远这才冷声喝止。 芳姑闻言停下手，双手叉腰，一副累坏了的模样。 陈氏冷笑一声，道：“今日便饶她二人一命，但是顾九歌回来同样免不了一顿重罚，谁说都没有用！我这个老婆子今晚就在这里候着她，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敢彻夜不归！”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已，赵芊芊忙将两个丫头扶到一边，让她们靠着墙坐下来。抬头再看，陈氏背脊挺直地坐在那里，竟是真的不打算走了！ 陈氏都已经发了话，顾书远等人自然是不敢离开，不过蒋氏等人倒乐得留下来看一场热闹。 一夜无话。 清早寅时三刻，陈氏揉了揉腰背，半坐了这一晚上，她这把老骨头早就有些撑不住了，这会儿浑身散架一般的疼。 而顾九歌，当真是一夜未归。 而此时，顾九歌刚从后门进来。慕凉昨晚喝的多了些，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醒，直到天快亮了顾九歌才得脱身，吩咐了南天二人好好照顾他，这才回来。 可是一到门口，顾九歌心中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因为饮歌小苑的院门大开着。画春和绘秋知道她一夜未回，一定不会这么早就将院门开着。 想到这里，顾九歌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地强烈了，大步进去，就看见陈氏顾书远等人都在屋里，看他们每个人都是面色青灰难看，像是一夜没睡那般。 看到顾九歌回来，众人顿时来了精神。 “大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等了你整整一夜呢。”顾清莱看向她轻笑着说道，只是她眼底得意的神色太过于张扬，顾九歌想忽略都没有办法。 顾九歌没有理她，目光在屋内搜寻了一番，终于找到了靠在墙边虚弱不堪的两个丫头。看到她二人浑身是伤，顾九歌心中一紧，也顾不得陈氏等人，连忙走了过去。 昨晚她没有回来，陈氏等人又怎么会放过两个丫头呢？ “受伤了……又让你们受伤了。”看到她们浑身青紫带着血瘀的伤痕，顾九歌眉头紧皱，喉咙一阵阵的干涩，她一边给二人检查伤口，一边低声说道。 绘秋忙用衣裳遮住伤口，但是她几乎遍体鳞伤，哪里遮得住。 “小姐，奴婢们没事。” 顾九歌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又抓起赵芊芊的胳膊检查起来，问道：“芊儿，你受罚了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她们还没这个胆子动我，只是苦了两个丫头。她们拦着我，不许我请府医，就这么晾了一晚上。”赵芊芊还未说完突然大哭起来，憋了一晚上的委屈也终于泄了出来。 顾九歌闻言安抚性的捏了捏她的小脸，“无事无事，我回来了。”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四人姐妹情深，陈氏更是气得直咬牙，顾九歌果然不将她这个祖母放在心上啊！ “大姐姐，你现在还有心思管这两个贱婢？彻夜不归……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现在却还视祖母为无物，你是不是太猖狂了一些！”顾清莱察觉到陈氏脸色不对劲儿，忙上前来，指着顾九歌怒声呵斥道。 可顾九歌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 “芊儿，你先带画春绘秋去你房中，找府医给她们好好诊治，这边有我。”顾九歌低声说道，随后不由分说地将她二人扶起来，当着这么多道吃人的目光，硬生生地将三人送了出去。 陈氏见状更恼，嘶声吼道：“顾九歌！你怎么敢这般猖狂！犯下如此大错还不知悔改！简直就是荒唐！” “是啊大姐姐，你如今算是攀上了凉王府的高枝儿，有王爷护着你，但你也不能这般放肆啊。祖母毕竟是你长辈呢，而且你尚未出阁，就同外男这般毫无顾忌的来往，啧……”顾清莱扭着腰肢走到陈氏身边，一边给她抚背顺气，一边看向顾九歌轻声说道。 她言语之间故意提到顾九歌和慕凉不知检点，果不其然，陈氏听罢更怒。 陈氏道：“你可知道，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该被拉去浸猪笼，或是落发为尼！今日我一定要处置了你，不能让我们相府蒙羞！” 顾九歌闻言终于抬起谋子来，目光阴冷地盯着众人。 “真是难为二妹妹了，好不容易抓到我的错处，自然是要好好的借题发挥的。”顾九歌冷声说道：“只是我同王爷之间坦荡至极，君子之交，再正常干净不过。敢问祖母我做了什么要被浸猪笼，被剃发！” “坦荡？”陈氏闻突然拍案而起，将手里杯盏狠狠地扔了过去，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你彻夜不归倒还有理了是吗？孤男寡女，一夜未归，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清白！” “我的清白，为何要让旁人相信！” “你！你简直是要造反！芳姑！给我将她带到正厅院子里跪着！我就要让众人都看看，相府的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不知廉耻的张扬模样！”陈氏怒急，再加上一夜未合眼，险些气得昏死过去。 顾书远闻言有些担心，正厅外面下人们来来往往，偶有宾客上门拜访也会先到那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怎么舍得顾九歌在那里受人非议指点。 “娘，您若是想要罚她，那就让她在自己的院子好好闭门思过，何苦要闹到外面去呢。”顾书远轻声劝道，他也害怕再惹恼了陈氏，所以语气很是平和，带着些商量的意味。 第117章 不许伤她 “何苦？现在觉得没脸了？那她昨晚跟凉王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陈氏怒声反驳道：“再说了，她犯下此等大错，你以为跪上几个时辰就没事了？” 陈氏怒声喝道，顾书远面露为难之色，他想要帮顾九歌求情，却又生怕再激怒陈氏，让顾九歌受到更重的刑法。 看到顾书远为难，顾九歌主动开口，道：“彻夜不归是我之过，但是我绝没有做出让相府蒙羞之事，凉王殿下读圣贤书，执君子行，不容污蔑。祖母今日要发罚，我无异议。” 她说的坦荡，倒教众人有些信服于她了。 顾清莱却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大姐姐和王爷的关系还真是亲密啊，自己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江了，却还不忘维护王爷的名声清誉，真是让人感动。” 她话中带刺，让人听着很是不舒服。 顾九歌闻言抬眸，走到她面前站定，眸色阴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我犯了错，这个府上也就只有爹爹和祖母能惩治我。你一个偏房所生的庶女，如何敢对嫡女指指点点！”顾九歌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一句庶女更是狠狠地扎在顾清莱的心上。 她气得浑身直发抖，却偏偏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中含泪，满是委屈的望着陈氏。 “祖母！您听听大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掩面大哭起来，好一派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是蒋氏出了什么事呢。 陈氏见状将她拉到身边站定，转而看向顾九歌怒声呵斥道：“莱儿虽是庶女出身，但不知道比你规矩了多少！我们丞相府有你这样的嫡女，也真是门楣无光！” 顾九歌听罢浅笑。 “她不过是在祖母面前规矩罢了，背地里，什么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没有做过。”顾九歌淡淡的说道，横竖现在她们已经完全撕破脸皮了，顾九歌也没有必要做表面功夫了。 陈氏见她这般模样，更加气恼：“够了！芳姑！将这个不知检点的逆女带到正厅，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她！” 顾九歌扬手推开芳姑伸过来的手，冷声道：“我自己走。” …… 正厅外，顾九歌跪在院子里，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咯得她膝盖生疼。若不是为了不让顾书远为难，她又怎么会这么乖乖就范。毕竟这次是她有错在先，又被陈氏当场抓到，她避无可避，只能接受惩罚。否则闹将起来，顾书远夹在中间，定然是左右为难的。 “顾九歌！你彻夜不归，罔顾女德女戒，我今日罚你，你可有怨言？”陈氏手中握着藤条，看向顾九歌扬声质问道。 顾九歌闻言冷笑道：“有怨言也只会被祖母罚的更重，不是吗？” 她言罢脸上漾开一抹笑意，明明是绝色倾城，但是那笑意落在陈氏眼中却成了十足的嘲讽。陈氏气得嘴角微微抽动，也不再和她废话什么，高高举起手中藤条，朝着顾九歌的后背落了下去。 藤条落下，顾九歌疼得眉头一皱。她倒是没有料到，陈氏已经这把年纪了，手劲儿倒还不小，想必打她的时候是恨了十足的力气吧。 “逆女！这次就让你长个教训！”言罢，手中藤条又落了下去。 顾九歌脊背挺直，尽管疼得直冒冷汗，却还是咬牙硬撑着一言不发。 顾书远站在一边急得跟着冒汗，倒是顾清莱母女二人，满脸笑意的看着顾九歌受罚。虽然不是她们亲自动手，但是看到这幅场景，她们就已经很满意了。 陈氏手中的藤条到底是没落下第三次。 一把利剑凭空出现，与陈氏擦身而过，她手中藤条突然落在地上，人也因为受到惊吓连连后退，脚下不稳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大门处有一道黑色身影沉在阴影中，慢慢地，他自光和影中分离出来，一步一步地，朝着顾九歌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慕凉。 顾九歌心中古惊讶，看慕凉脸色阴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他步子缓慢，倒有几分还没酒醒的意味。 他走到顾九歌身边站定，伸手将她扶起来，周身气场冰凉骇人，满院子的人竟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就这么望着两人。 他二人并肩而立，玄衣深沉，白衣如华，皆是天人风姿，气场亦是无比契合，仿佛两人生来就该站在一起。不管是换了哪一个，这场面都不会如此惊艳。 “王爷还真护着大姐姐啊！这般疼爱，不枉大姐姐不顾名声地同你夜间私会。”顾清莱心中妒忌，开口扬声说道。 言语之间，难听至极。 慕凉闻言眸光一闪，伸手拔出插在柱子上的利剑，稍一旋身，利剑直指顾清莱而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直到锋利冰凉的剑尖抵上顾清莱的脖子，她这才缓过神来，吓得浑身发抖，手足无措地攀着蒋氏。 顾九歌见他这样便知不妙，慕凉大概是还未完全醒酒。 顾书远震惊，连忙上前求情道：“王爷息怒，小女口无遮拦，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不要同小女计较。” 虽然他不是很疼爱顾清莱，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女儿，顾书远怎么可能放任此事不管。更何况，慕凉何等人物，他若是想要杀谁，谁又敢阻拦！ 顾清莱身子抖得愈发厉害了，或许是害怕冲昏了她的脑子，见慕凉已经这般模样了，却还是不怕死地梗着脖子道：“王爷这是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吗？那你可得将我相府上下全部灭门了才可以！本就是她顾九歌自己不知检点……” “啊！” 顾清莱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就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热流顺着脖颈滑落下去，伴随着浓浓的血腥味。 慕凉，竟真的动手了。 蒋氏见状又是害怕又是心疼，拉着顾清莱连忙后退，但是慕凉却执剑步步紧逼。 “歌儿，快让王爷停下来，若他真的杀了莱儿，事情就没有办法收场了。”顾书远深知这里除了顾九歌没人能拦住慕凉，只能哀求道，言罢他又觉得有些心疼顾九歌，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愧疚。 “爹爹知道今日委屈你了，但是莱儿不能出事，最起码，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事。否则你和王爷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的。”顾书远痛心着说道。 顾九歌点了点头，顾书远说的她倒是能够理解。若慕凉今日当真失手杀了顾清莱，只怕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顾九歌！你还愣着做什么！”陈氏终于爬了起来，朝着顾九歌怒声吼道。方才她将顾书远的那番话听的真真切切，心中隐隐有些发寒。 她也没有想到，同是顾书远的女儿，顾清莱的性命竟不敌顾九歌的名声！ 顾九歌没有理她，忍着膝盖的疼痛跑过去，按住慕凉执剑的手。他本想反击，可看见来人是顾九歌之后，立马老实了下来。 顾九歌见状顺势夺过他手中利剑，蒋氏忙拉着顾清莱躲得远远的。 “慕凉，你酒醒了吗？”顾九歌有些担心的问道。 “嗯。” 得到他的回应之后顾九歌有些震惊，她原以为慕凉还在醉着，所以做出这等不受控制的事情来。谁知……谁知，他竟是清醒的！ 望着顾九歌眸中复杂的神色，慕凉没有回应，而是转向不远处的顾书远。 “顾相，本王有些话要同你说。” 顾书远闻言一愣，随后连连点头，“王爷这边请。”言罢，便将他引到书房去了。 霎时间，正厅里便只剩下陈氏等人了，经了方才的事情，陈氏倒也不敢再同顾九歌动手了。蒋氏手忙脚乱地捂着顾清莱脖子上的伤口，忙带她去找府医医治。 约摸着大半个时辰左右，慕凉二人这才出来。 “歌儿，你先回去，找大夫好好看看身上的伤，还有画春绘秋两个丫头，也需要好好医治。”顾书远看向顾九歌很是心疼地说道，站在一边的陈氏闻言很是震惊，顾书远这样说，便是表明不再惩罚她了？ 可是当着慕凉的面，陈氏却不敢直接问出来。 “本王带了大夫过来。”慕凉沉声说道，言罢便带着顾九歌离开了。 顾九歌微微惊讶，慕凉竟就这么当着顾书远和陈氏的面将她带走了？ 眼看着两人并肩离开，陈氏这才怒道：“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就这样让凉王在我们相府来去自如？就让他二人这样毫不避讳的在一起吗？书远！你是糊涂了吗？” 顾书远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娘，这些事情儿子自有分寸，你就不要管了。” “不要管？你是不是太溺爱顾九歌了！她彻夜不归同男子私会你不管，如今凉王都闹到我们相府来了你还不管，终有一日，我们相府的名声会被顾九歌这个女人败光！”陈氏怒急吼道，言罢扶着芳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书远一人站在门口，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这才沉了一口气，喃喃道：“希望如此吧。” 第118章 顾黎生回朝 饮歌小苑中，慕凉端坐于桌前，顾九歌在内室，中间隔了一道屏风，赵芊芊正在里面给她上药。 “这老太婆实在是狠心，才两下就将表姐你打的这么狠，她是同你有什么仇吗？”赵芊芊望着顾九歌白皙后背上的青紫，有些心疼又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顾九歌闻言一笑，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示意她不要担心。 “伤的很严重吗？”屏风外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赵芊芊闻言一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听到慕凉又重复了一遍，这才缓过神来。 隔着屏风，顾九歌轻轻地摆了摆手，赵芊芊会意，道：“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慕凉听罢不再说话，中间只是隔了一个屏风，又不是隔了一道木门，方才顾九歌摆手的影子全都映在了屏风上面。 又过了许久，赵芊芊给她整理好衣裳，她知道二人大概有话要说，便借口要去看看画春绘秋两个丫头溜了出去。 屏风被折起来，慕凉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慕凉，你方才在书房同我爹爹说了什么？”顾九歌心中疑惑，方才他们二人出来的时候，顾书远看她的眼神实在有些奇怪，是她看不透的复杂。紧接着，慕凉就这么当众带着她回到了饮歌小苑来，若说这里面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顾九歌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慕凉微微颔首，沉声道：“不过是解释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顾九歌见他不肯细说，也不再问什么，靠在床上低头玩弄起手指来。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倒也自然得很。 “歌儿……”慕凉开口低声唤道，顾九歌闻言一愣，低垂着的小脸有些泛红，虽说她和慕凉相交已久，但是在她的记忆里，慕凉好像还从未这样唤过她的名字。 慕凉似也有些不适应，犹豫良久这才继续道：“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蒋氏母女二人恨我已久，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我的，与你并无多大关系。”顾九歌轻声说道，提到顾清莱，她不由得微微一愣，又想起方才慕凉险些杀了顾清莱的事情。 她抬起头来，看向慕凉低声道：“以后不能这般冲动了，今日顾清莱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场面就不可收拾了。” 慕凉眉头轻皱：“我手上早已沾满鲜血，不在乎她这一点。” 顾清莱心思恶毒，多次害得顾九歌陷入危险之中，这样的人，他早就不想留了。 顾九歌哑然，慕凉又陪她坐了会儿，看着她睡下之后这才离开。 而在那日之后，慕凉登门的次数越发地频繁了，而且总是光明正大，顾书远竟也不说什么，顾九歌总觉得他们二人那日在书房中一定说了什么，可是不管她怎么试探，慕凉和顾书远都不开口，她实在无法，只能放弃了。 蒋氏等人倒是看不惯，却碍于慕凉不敢说什么，因此顾九歌也过了好一段清静日子。 这日傍晚，顾书远难得有兴致，将众人聚到一起吃饭。席上，他一直有说有笑，和往日很是不同。 “爹爹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笑得这般开心！”顾清莱一边给顾书远斟酒，一边看向他撒娇说道。顾书远闻言脸上笑意更盛，嘴都合不拢了，罢了这才命顾忠拿了一封信出来。 顾九歌微微侧首，紧盯着那封信，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顾书远这般高兴。 “歌儿，给你。” 顾九歌正想着，那封信已经被递到了她跟前，顾九歌见状越发地好奇了。展信一开，顾九歌猛然僵住，待看完后，久久缓不过神来。 顾黎生，她的哥哥，要回来了。 一时间，太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还没开口，那些情绪便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眼睛里跑出来了。 “爹爹，哥哥……”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见她这般模样，对于信中的内容更加的好奇了。 “边关安定，你舅舅和哥哥此次都会回来，算算时间，明日一早大抵也就到了。”顾书远翘着嘴角笑着说道，那双饱含沧桑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来。顾黎生五年前跟随赵虎上了战场，一别五年，终于又回来了。 顾九歌一把捂住嘴，生怕自己会失态哭出来。良久，她缓过神来，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但是眼泪却啪嗒啪嗒地往下落，让人看不透她是难过还是开心。 坐在一边的蒋氏听到这些话，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 顾书远虽有一妻两妾，却只有顾黎生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来，蒋氏也算是使尽了解数都没能再怀孕，所以她只能日日盼着顾黎生死在战场上。 谁知道，竟回来了。 一封家书，有人欢喜有人忧。 与此同时，在距离王城几十里之外的一个小树林里，一批人马刚扎好营帐，聚在一起，围坐在火堆旁。 “黎生，我瞧你脸色不大好，不舒服吗？”一中年男子看向身边的人低声问道。 他身边那人轻轻摇了摇头，火光被风吹得直动，映得他那一双眸子晦暗不明。他剑眉星目，皮肤略黑，比起那些王城里娇生惯养的公子更添了一分男儿意气。只是他明明还是少年模样，眉目之间却满是稳重老成。 “近乡情怯罢了。” 他低声说道，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女子愤怒不屑的面庞，想到这里，他脸上更添了几分痛苦之色。 一别五年，他不知道当初恨他入骨的妹妹，如今是不是更加恨他了。不知道，他送回来的那些礼物，顾九歌是不是已经扔掉了。 当初赵楣病重，蒋氏掌家。顾九歌守着快要不行了的赵楣，他则去请大夫。说来也巧，偏偏那日府医不在，顾书远被慕尧宣召入宫，他无奈，只能跑到街上去寻大夫。 可是他在街上被几个小流氓逼到小胡同，狠狠的打了一顿，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皎月高悬了。自然，待他将大夫请到府上时，赵楣已经没了生息。 蒋氏抱着几乎哭昏过去的顾九歌，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从那之后，顾九歌再见他时眼中便满是仇恨了。 顾黎生也想过同她解释，可是顾九歌却连见都不肯见他了。 回忆戛然而止，他有些无奈的埋头掩面。 “舅舅，我想先回去。”想了许久，他突然抬头看向赵虎沉声说道。 赵虎眉头微皱，“这里离王城不远了，最多两三个时辰就到了，我们明早早些出发，不会耽误的。” “可是，我想先见见妹妹。”顾黎生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来，低声嘲道：“我怕她知道我明日回去，又不肯见我。” 赵虎也知道他兄妹二人之间的事情，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那你将宋青带着，一路小心。” …… 策马先行，越是靠近王城，顾黎生心中越发地慌张起来。这几年来他时时刻刻都在挂念顾九歌，可如今真的要见面了，他却又有些怕了。 突然，胯下骏马猛地停下，仰天长嘶。顾黎生紧紧地抓住缰绳，险些被它甩下去。 “公子，四周似有异动。”宋青侧耳倾听了一番，随后低声说道。言罢，两人皆拔出腰间佩剑，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夜间昏暗，再加上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入被绞杀的范围之内。 四周树枝被风吹动，映在地上的影子斑驳交错，更添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主仆二人手执利剑，静观变化，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看到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林中穿了出来。因为他穿着夜行衣，几乎和周围的昏暗融为一体。幸而顾黎生在战场上厮杀惯了，耳力极为敏锐，这才利落避开。 霎时间，十数名黑衣人同时出来，顾黎生二人暗暗心惊，也顾不得什么，只能迎战。 可那些黑衣人似乎是很专业的杀手，武力值都很高，顾黎生二人对战这十几个人，渐渐地落了下风，被牵制住。 “嘶！”后背上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顾黎生只顾着和人打斗，不防身后，被那黑衣人斜劈了一剑。 “公子！”宋青见状着急，他想要上前来帮助顾黎生，奈何自己也被三个黑衣人牵制住，根本脱不得身。可是很快，宋青就发现那些人似乎是冲着顾黎生来的，对他只是牵制，反倒是对顾黎生，招招致命！ “公子你快走！”宋青高声喊道。 顾黎生闻言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咬咬牙，拖着受伤的身子上了马。 那些黑衣人见顾黎生离开，匆忙去追，宋青费劲心力，也只能拦住两三个人。不过好在那些黑衣人虽然轻功了得，想要追上顾黎生的马也不是那么容易。 顾黎生后背几乎被鲜血染透，他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骑着马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最后，他竟连握紧缰绳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马背上，任由那匹马带着他横冲直撞。 那匹马被一处山庄拦住，两只前蹄高高翘起，顾黎生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后背着地，更是疼得他几欲昏迷。他恍惚间看见山庄的门打开了，又好像看到…… “天啊！这里竟有个……” “他死了吗？” 第119章 兄妹相见 赵虎等人是在距离王城不远处的一处小树林里找到顾黎生，彼时，他面色苍白，双眸紧闭，但是后背上的伤口却已经被处理过了，想来是遇到了好人。 “黎生，你感觉怎么样了？”赵虎翻身下马看向他着急问道，他的妹妹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且不说怎么同顾书远交代，光是将军府这边他就过不了。 顾黎生听到声音这才睁开眼睛，他想要坐直身子，却因为扯到背后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好在他在战场上厮杀惯了，这种伤倒也不至于要命。昨日昏迷，也不过是因为连日赶路，本就疲惫，再加上受伤，所以才体力不支。 他刚想开口，却突然摸到手里有一片温凉，低头一看，却是一枚玉佩。 顾黎生微微皱眉，他记得昨晚昏迷之前似乎看到了两个女子，这玉佩好像是他无意间从那女子身上扯下来的。 “公子？”见他发呆，宋青又唤了一声，顾黎生这才缓过神来。 他摇摇头，轻声道：“舅舅，我没有什么大碍。” “好，我们快些回城，再找人诊治。”赵虎沉声说道，也知道在这里耽误时间绝不是明智之举。 顾黎生在宋青的搀扶之下翻身上马，为了迁就他身上的伤势，一行人减慢了速度。 彼时，城门口，顾九歌着急的候在门口。信上说，他们最晚辰时也该到了，可如今都快要巳时了还未见到人影，她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表姐，你不要着急，爹爹和表哥他们许是路上耽误了呢。”赵芊芊见她一改往日淡静，额前满是汗住，连忙上前来安慰道。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但是悬着的一颗心却总是放不下来。 “小姐，三殿下来了。”画春凑到顾九歌耳边低声说道，话音刚落就看到玄朗走了过来，顾九歌见状微微皱眉，只略略地扫了他一眼。 倒是顾清莱，一见玄朗来了，像是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去。 顾清莱娇声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赵将军班师回朝，父皇命本殿前来迎接。”玄朗沉声说道，目光却一直定在顾九歌身上。他记得顾九歌从前与顾黎生是水火不相容的啊，怎么今日会特意出城来迎接呢？ “顾妹妹，想必是来迎接顾公子的吧。”玄朗上前一步，看向顾九歌轻笑着说道：“这五年来顾公子在边疆表现极好，今晚的接风宴上，父皇会对有功之人论功行赏的。” “多谢殿下。”顾九歌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玄朗被她当众晾在那里，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但是他见顾九歌交叠于腰间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很是紧张的模样。 “大姐姐，你如今好歹也是清河郡主了，怎么还是这般不懂规矩，对殿下这样无礼。”顾清莱见她这副模样，撇着小嘴上前来略带责怪的说道。 谁知顾九歌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现在满心都是顾黎生，哪有时间同顾清莱打嘴皮子功夫。 倒是赵芊芊，扬了扬小拳头，看向顾清莱威胁道：“你既知道我表姐是清河郡主就好，她规不规矩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小的庶女插嘴！” 顾清莱闻言气结，想要开口反驳，却突然听到身后百姓猛然一起欢呼起来。众人闻言抬眼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缓缓而来。 为首的便是赵虎，他一身铠甲，面容严肃冷静，威严不言而喻。紧跟在他身后的便是顾黎生了，男子立于马上，目光平静地望着众人的欢呼。 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顾九歌心中激动，双手交握，指甲陷入肉中却丝毫不觉。这一场会面，她等了足足两世。感恩上天垂怜，让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爹爹！”赵芊芊高呼一声，蹦跳着跑了过去，赵虎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宠溺笑意，和他满身的冰冷气质很是不符。 “长高了，长大了。”赵虎摸了摸她的头发感慨着说道，他一直戍守边疆，就连赵芊芊的及笄之礼都错过了。想当初他离开的时候，眼前的小姑娘还是个梳着双环髻，抱着他的腿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小肉团子，如今再见，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顾黎生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一番，看到顾清莱的时候眸色突然暗了下去，他果然不该期待的。顾九歌那般恨他，又怎么会来迎他。 想到这里，顾黎生满眼失落自嘲的吐了口气，动作有些异样地从马上下来。 他的这般表现全被顾九歌收入眼中，是了，顾黎生走的时候她还是那个浓妆艳抹很是难看的顾九歌，这也难怪顾黎生认不出她来了。 “念了这么久，真的不过去吗？”顾九歌正在发愣，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顾九歌闻言缓过神来，抬眸一望，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慕凉已经走到她身边来了。 看着顾九歌那双明眸里蓄满了眼泪，慕凉有些心疼。 “去吧。” 顾九歌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嘴角绽开一抹明艳笑意，转身，深深地望了那人一眼，提步，头也不回地朝他跑了过去。 那一条路，似用了她一生的光阴，终于，才跑到他面前去。 直到顾九歌扑进怀中，顾黎生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哪里认得出眼前之前就是顾九歌，双手扬在半空中，放下也不是，举起也不是。 “这位姑娘，这……” “哥哥！” 顾黎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她打断，他的身子猛然僵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这两字于他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 顾九歌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眉目清澈，面容精致，这张脸和赵楣像了七八分，不是顾九歌还能是谁。 “哥哥，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顾黎生满心欢喜，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喉头一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在战场上英姿利落的小将军，这会儿却只剩下傻笑了。那些他想了千千遍遍的话，此刻都不及顾九歌这一句哥哥有意义。 站在一边的赵虎见兄妹二人终于冰释前嫌，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赵将军一路辛苦，父皇特派本殿前来迎接，今晚，父皇会在宫中设宴为赵将军和顾公子接风洗尘。”玄朗大步走来，看向赵虎寒暄说道。 “臣谢陛下隆恩。”赵虎言罢扬声笑道，声音爽朗浑厚，很有当年赵高的样子。 一众人也不在城门口耽误着，顾九歌难得像是个孩子一般，非要同顾黎生共乘一骑。顾黎生宠她入骨，哪有不同意之理。 顾九歌坐在马上，身后是她的至亲，耳边是百姓们的欢呼。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高高扬起，同周围的百姓挥手示意，似在告诉他们，他的哥哥，是盖世英雄。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笑容纯粹清澈，像是未经世事的孩子一般。 他的哥哥，如今正受着百姓们的欢呼爱戴。这一世，他还是那个一腔热血保家卫国的铮铮男儿。而这一世，顾九歌也绝不会让他变成千夫所指的乱臣贼子。 顾黎生双手环住她，免得她掉下去，看到她眼底的骄傲和欢喜，堵在心口这么多年的淤血，终于吐出来了。 看着顾黎生兄妹二人策马走过，慕凉眸色一暗，刚一晃动身形，便被一道身影拦住去路。定睛一看，却是绘秋。 “王爷，我们小姐日日念着少爷，如今好容易才见了面，亲近一些也是有的，您就……”她有些为难地说道，她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慕凉有些汗颜，原来他在外人眼中竟是这个样子的吗？他不过是想回去罢了，这丫头又想到哪里去了，难道是在担心他上去将顾黎生扯下来吗？ 想到这里，慕凉有些想笑，又觉得有些无奈。 他早就捧出自己的一颗真心，周围的人个个看得透彻，怎么偏偏顾九歌，就是看不透呢。 顾黎生回到府上的时候，众人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兄妹二人同乘一骑回来，陈氏的脸色不由得暗了暗。他二人虽说是亲兄妹，但是已经这么大了，自古男女七岁便要分席而坐，像他们二人这般亲近，还招摇过市，简直荒唐。 不过顾书远到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顾黎生兄妹二人能够和好如初，已经是最好的了。 顾黎生翻身下来，又小心翼翼地将顾九歌扶了下来，罢了这才走到顾书远身边站定，双膝一弯，直直地跪了下去。 “爹，我回来了。” 顾书远连连点头，忙伸手将他扶起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他这个做爹的自然是开心的。 可是开心之后便是心疼，他不知道顾黎生要吃多少的苦，才能变成如今这般老成稳重的模样。想到当初他跟着赵虎上战场的时候尚且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莽莽撞撞，娇生惯养，终于还是被边疆风沙，战场厮杀磨成现在这副模样。 欣慰，骄傲，心疼，自责在他眼中来回闪过，他心中百感交集，最终也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男儿，本该如此。” 第120章 要你好看 顾黎生先同顾九歌去祠堂中给赵楣上了香，其他的人则在正厅等着他们。 兄妹二人上香回来，还未进门，便听到屋内传来顾清莱娇娇弱弱的声音。顾九歌伸手拦住顾黎生，侧身站在外门。顾黎生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问什么。 “祖母，今日大哥哥回来，可算是我们相府的喜事呢。我瞧着大姐姐也高兴坏了，和大哥哥同乘一骑回来，可威风了呢。”顾清莱走到陈氏身边站定，看向她轻笑着说道。她面上一派欢喜之色，但是言语之间却直指顾九歌兄妹二人不避嫌之事。 恰好，这也是陈氏所介怀的。 方才在门口的时候陈氏就已经有些不悦了，这会儿听顾清莱提起，心中更是不高兴的。 她翻了个白眼，冷声道：“这个顾九歌！从来都是没规矩的！” 顾黎生站在门外，听到陈氏这番话，不由得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顾九歌，瞧见她面容沉静平和，即使听到了这样责怪的话，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越发地心疼了，当初他一时冲动跟着赵虎上了战场，却没有想过彼时才十二岁的顾九歌在相府中该如何周转生存。 他正想着，也不知怎得，屋内突然吵将起来。 “我说错了什么吗？顾黎生如今已经二十有一，顾九歌也是已经行过及笄之礼的大姑娘了，两人还这般张扬放肆，今天不知道让多少人看了笑话去！简直将我们相府的脸都丢尽了！”陈氏怒吼起来，手中拐杖砸在地上，咚咚作响。 顾书远眉头紧皱，虽说今日之事确实是他二人做的有些不妥，但陈氏这样责骂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毕竟顾黎生一别五年才回到府上。 “娘，儿子并没有顶撞你的意思，只是阿黎和歌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两人多年未见，亲近一些也是正常的。” 陈氏听罢更恼：“正常？是不是哪一日他二人睡到一张床上去了你还说这是正常的！”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陈氏的这番话，说的实在是难听至极。 顾书远脸色顿时铁青，显然也是怒了的。 门外的顾九歌眉头紧皱，明眸微沉，闪过一抹狠意。 顾黎生听罢越发地心疼了，陈氏连这样廉耻羞言都能说的出来，他真不敢想顾九歌平日里在府上受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待遇。 “老夫人，您也不要生气了。大少爷同大小姐是血亲，说句难听点的，便是真的睡到了一张床上，也不会有人会乱想什么的。”蒋氏见状低头压住嘴角的一抹浅笑，罢了这才上前来扶着陈氏坐下，看向她笑着说道。 顾清莱听闻此言，低头笑起来。应该没有什么羞辱比这样的话更严重了吧，毕竟他二人可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啊。 “是啊祖母，反正大姐姐现在已经入了凉王殿下的眼，王爷怎么看她都是好的，哪里还在乎什么名声。”顾清莱也添油加醋说道，言语之间将顾九歌说得不堪至极。 门外的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 顾清莱的一句话，将她最在乎的两个男子说的这般不堪，顾九歌又岂会轻易饶了她。 “上了个香的功夫，蒋姨娘和二妹妹就这般迫不及待地要挑拨离间了。”顾九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蒋氏母女二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立马做出一副镇定自若地模样来。 横竖有陈氏挡在上头，她们怕什么。 顾九歌甩了甩水袖，轻移莲步走了进来。顾黎生跟在她身侧，面色阴郁，周身散发着一股子难言的肃杀之意。 “大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明是你自已有错在先，祖母也是为了相府颜面也想要敲打敲打你，怎么你还顶撞起祖母来了。”顾清莱白了顾九歌一眼，扬声责怪说道。她倒是有些小聪明，直接将顾九歌方才说的那些话定义成了对陈氏的不敬。 顾黎生闻言眉头微皱，正准备侧身上前，却被顾九歌拦住。 “哥哥好生坐着。”她将顾黎生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向他柔声说道。 顾黎生给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可是瞧见自己妹妹眼中的平静淡定，也慢慢放下心来。 安顿好他，顾九歌这才朝着陈氏等人走去，顾清莱心中有些害怕，但仍旧装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来，她就不相信顾九歌还敢对陈氏动手不成！ “祖母，得罪了。”顾九歌朝着陈氏浅浅一笑，随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扬手将她拉起来，自己则腰肢一扭，坐到了首座上面。 陈氏被她拉扯的有些站不稳，回头一看，气得险些吐血！ “顾九歌！你当真是要翻天了不成！”陈氏嘶吼说道，她万万没有想到顾九歌现在已经张扬成了这副模样。 “大姐姐，我看你真的是要疯了，祖母可是你的长辈，你就敢这样对她不敬！这可是正厅首座，你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顾清莱也怒声质问道。 顾九歌闻言微微侧首，胳膊抵在一边的小桌上虚托着下巴，看向下站着的几个疯女人展颜一笑。 “本郡主今日不仅要坐，还要罚呢。”她柔声说道，言罢微一挑眉，那张倾城绝色的小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 顾黎生坐在下方满脸疑惑，看来他离开的这五年内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画春，把蒋姨娘和二小姐按倒。”顾九歌端起手边杯盏轻轻晃了两下，言罢有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一脸震怒的陈氏，道：“祖母还是离远些好，若是伤到了你就不好了。” “是，小姐！” 那画春也是个厉害的，几步上前来，一脚踹在蒋氏母女二人的膝窝处，两人吃痛，重重地跪倒在地上。她二人倒是想要挣扎，但是几个婆子早已上前来合理将她们按住。 顾清莱怒急：“顾九歌！是你自己不知检点在先，打我做什么！” “出言不逊，搬弄是非，心肠歹毒，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该打？”顾九歌冷笑一声，言罢给画春递了个眼色。 画春“哎”了一声，揉了揉手腕，抡圆了胳膊，朝着顾清莱狠狠地扇了过去。 蒋氏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画春一巴掌打得歪倒在一边，心中又疼又恼。 “大小姐，你这样仗势欺人，未免过分了！” 顾九歌闻言脸上笑意更盛：“姨娘莫急，你方才说的话我可也都记着呢。” 蒋氏闻言心中一寒。 “说什么我和哥哥同榻而眠也没什么大碍，听听，这话可真像是你这种生不出儿子的人能说的出来的！”顾九歌冷声说道，直戳蒋氏的痛处。 画春打的上了瘾，也不等顾九歌吩咐什么，左右开弓将顾清莱母女二人打的东倒西歪，旁边人看到这般场景，竟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的。 顾书远是不愿阻拦，陈氏不敢阻拦，李氏母女只是看看热闹，不管今日是蒋氏和顾九歌哪一方受罚，她都看的自在开心，自然也不会阻拦。 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画春手掌都有些吃不住了，蒋氏二人更是被打的直吐血，再没有了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 “反了反了！顾书远！你到底还管不管了？”陈氏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捶着桌子怒声吼道。 顾书远摇头，沉声道：“既然她二人每次都学不乖，那就让歌儿好好教导吧。” 陈氏听罢向后一仰，芳姑连忙扶住她。 “顾九歌！你现在越发地不将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陈氏深呼吸了好一会儿，这才瞪着顾九歌咬牙切齿地说道。 顾九歌闻言起身，走到她面前站定。 “祖母，我也曾将你当作长辈，可你扪心自问，可有这个资格做我的长辈！你处处刁难我，我都可以忍，但你若再诋毁伤害我身边的人，那么下一次，跪在这里的就是你！”顾九歌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随后便带着两个丫头离开了正厅。 顾黎生朝着顾书远匆匆鞠了一躬，便也跟了上去。 只留下满屋子震惊的人，陈氏颤抖着手指了指顾九歌的背影，她干皱的嘴巴微微张郃，似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两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老夫人！”芳姑惊呼，顾书远连忙背着她往松鹤院跑去。虽然陈氏有时候的做法很过分，但她毕竟是他的娘亲啊，他又怎么能见死不救。 “哎呀，今儿个看得可尽了兴了。”待顾书远离开之后，李氏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下跪着的母女二人笑着说道，言语之间满是幸灾乐祸。 蒋氏怒急，奈何嘴上的伤实在有些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地骂道。 李氏见状弯下腰来，看向蒋氏满含愤怒的眼睛，笑道：“原来姐姐也就这么点本事，想当年你的手段多厉害啊，如今却被大小姐压得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真是可笑。” 蒋氏闻言怒急，扬手就要去打她，但是因为实在是太虚弱了，李氏只是晃了一下便躲开了，大笑着离开了。 第121章 受气挨打 饮歌小苑中，顾黎生兄妹二人坐在院子里，画春两个丫头上了茶点之后就乖乖地进屋了，她们知道他兄妹二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歌儿，你没事吧？”顾黎生给她倒了杯茶水，有些担心地问道。他方才看着顾九歌惩罚蒋氏母女，看着她对抗陈氏，心中震惊不已，他记忆中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顾九歌闻言摇头，道：“遇到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几乎要将顾黎生的一颗心都揉碎了。 他握住顾九歌的手，低声道：“是哥哥不好，不该将你一人留在这里。” 顾黎生满心愧疚，他本该想到的，顾书远再疼爱她又有什么用，他经常忙于朝政，后院一直都把持在蒋氏和陈氏手里，顾九歌又怎么能讨到好处呢。 “那哥哥可要好好地补偿我！”顾九歌看透他眼中的自责，又凑近了一些，顺势挽着他的胳膊轻笑着说道。 顾黎生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道：“那你想要什么？” 顾九歌望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眼底的笑意逐渐消散，柳眉微蹙，前世记忆不受控制涌入脑中，她几乎可以想到顾黎生前世自杀时有多绝望崩溃，而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 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就不可抑制的刺痛起来。 她望着顾黎生的双眼，轻声道：“要哥哥这一生都健康喜乐，平安到老。” 顾九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顾黎生有些怔然，他从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愧疚自责，混杂着莫名的希望和感激，神色复杂地他根本读不懂，看不透。 “歌儿放心，哥哥一定会平安到老的，因为这样才能护你一生无忧啊。”顾黎生轻笑着说道，将她乱在耳边的头发拢起来，这个浑身都是杀气的好男儿，如今连眉眼都是温柔的。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前尘种种，便都在这笑声里，散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兄妹二人回头一望，却见顾清茴伸着小脑袋，怯生生地望了里面一眼。 “茴儿！快进来。”顾九歌笑着说道，招手让她进来。 顾清茴小脸一红，望了顾黎生一眼，犹豫再三还是低着头进来了。 “我是离开太久了，三妹妹如今也出落得这般清秀俏丽了。”顾黎生轻笑着说道，言语之间满是欣慰。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她依旧没变的就是这副怯生生地样子。 想当初，他还在府上的时候，就对这个妹妹多有怜惜，几乎是将她当成亲妹妹来疼爱的。 顾清茴闻言脸色越发地红了，她站在顾黎生面前，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快坐下，今日怎么没同你大姐姐一起去接我？”顾黎生将她拉过来坐下，给她也倒了杯茶水，这才看向她轻声问道。 顾清茴目光一暗，她何尝不想去城门口迎接，但是李氏却说顾清雪毁了容貌不能出门，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出去抛头露面，所以将她扣在了院里，就连方才去门口迎接，都不许她出去。 她还是刚刚才偷溜出来的。 “大哥哥……”她明明心中有百样话要说，可是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顾黎生见状浅笑，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还是这般性子。” 被他这样一调侃，顾清茴这才稍稍好些了，她转头朝顾黎生灿然一笑，余光却瞥见他身后月白衣衫隐隐有些不对劲儿。 她心中疑惑，壮着胆子摸了一下，却摸到一手的湿润。顾黎生也没有料想她会这般细心注意到自己的伤口，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顾清茴被吓得连忙收回手，惊声问道：“大哥哥，你受伤了？” 顾九歌一听脸色也阴沉下来，忙走到他身后，果然瞧见衣衫有些被浸湿了，透着隐隐的红色。她眉头紧皱，暗暗责怪自己竟一直没有注意到！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顾九歌着急问道。 顾黎生不想让她二人担心，“回城路上遇到些麻烦，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对了歌儿，你的郡主身份是怎么回事？”顾黎生将她二人拉到身边坐下，扯了个理由话题岔开。顾九歌见他这样，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再多问什么。 “前几个月大雨不断酿成涝灾，大姐姐不但安顿了那些难民，还治好了瘟疫，陛下为了赏赐大姐姐，所以亲封了清河郡主位分。”顾清茴轻声说道，顾黎生听罢却是微微皱眉。 顾九歌做了这些事，确实可以说是立了大功，但是大越朝从来都没有破例赐封郡主的先例，这般荣耀怎么会落到顾九歌身上呢？ “自古若要赐封郡主位分，从来都是需要有可以彪炳千秋的功劳，或是靠族中长辈……”顾黎生低声呢喃，他抬起头来，看向顾九歌沉声问道：“陛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赐了你郡主名分？而且清河这一名号，寓意非常，分量极重。” 顾九歌闻言面露难色，她该怎么告诉顾黎生，其实她的郡主身份是慕凉替她要来的呢。 “歌儿，你老实告诉哥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见顾九歌不说话，顾黎生心中越发地担心了。 “大哥哥，你想多了。”顾清茴见他着急连忙安慰说道，言罢看了顾九歌一眼，得了她的允许之后这才继续。 “当初陛下本准备赐大姐姐黄金万两，锦缎无数。是凉王殿下，是他替大姐姐求了这个赏赐，就连清河这个名号也是王爷事先想好了的。”顾清茴轻声说道 听完她这番话的顾黎生已经是满脸震惊。 “歌儿，凉王殿下生性凉薄寡淡，他为何对你这般好？”顾黎生试探着问道，他现在才想起来，他上午在城门口的时候，确实看到慕凉站在顾九歌身边。 顾九歌脸色微红，敷衍道：“志趣相投的好友罢了。” 只是她这番话实在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顾黎生闻言心中疑惑，看来是时候好好打听一下他不在的这五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清茴又在饮歌小苑待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顾黎生他们要入宫参见今日的接风宴的。一别五年，顾黎生待她还是像从前那般好，这也是她的哥哥啊。如今顾黎生回来了，她也是有人疼的孩子了。 一路上，顾清茴都蹦蹦跳跳的，轻风跟在身后，看着也是满心的欢喜，顾清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可是顾清茴还未回到自己的茴香坞，就被落雨叫去了洛雪阁。顾清茴一愣，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不知道李氏这个时候叫她过去做什么。 “娘，妹妹。”顾清茴进屋，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可是她话音一落，就听到屋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顾清茴一愣，吓得直发抖。 “还不快死进来！”屋内传来李氏的怒吼声，顾清茴心中害怕不敢耽误，连忙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顾清雪坐在床上，地上满是杯盏花瓶的碎片，可见她方才定是好发了一通脾气的。李氏坐在床边轻声哄着她，和方才吼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跑出去了？”李氏白了她一眼，看向她怒声质问道。 顾清茴闻言害怕，支支吾吾道：“大哥哥，大哥哥回来，我去看看他。” 她说的小心翼翼，但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恼了李氏。李氏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巴掌。 “大哥哥？你叫的好生亲切！你不要忘了，人家是尊贵的正室夫人里爬出来的，而你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哪儿香就往哪儿钻，你是属耗子的吗？”李氏打了她之后还不过瘾，一把揪住她的耳朵，朝着她怒声吼道。 顾清茴又疼又怕，顿时落下泪来，却也不敢反抗她。 “娘，不知道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哭着问道，但是换来的却是更用力的打骂。 “什么错？整日里装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来去巴结顾九歌兄妹二人，我怎么就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女儿！怎么？你现在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姨娘了，所以想攀上高枝，想着能不能记入她赵楣的名下，一跃成为嫡女是吗？” 李氏的无名怒火越来越重，顾清茴连忙跪下来。 “娘！你真的误会我了，当初大哥哥还在府上的时候就对我多有照拂，他如今回来了，我真的只是去看看而已。”顾清茴哭着解释道，但是李氏二人存了心思要好好教训她，任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你的意思就是我们亏待你了是吗？”顾清雪也从床上腾得一下窜了起来，指着顾清茴怒声质问道。 顾清茴越解释越乱，急地直落眼泪。 轻风终于看不下去了，忙上前来扶住顾清茴。 “姨娘，我们小姐也是你的亲骨肉啊，你为何总要这样对她呢！”轻风恼声问道，但是话音未落就被顾清雪一脚踢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一个贱婢也敢这样放肆！” 顾清茴忙抱住轻风，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示意她冷静，免得受罚。 第122章 接风宫宴 “我告诉你顾清茴！我的这一辈子已经毁了，你就算生了这么一张小脸也别想着出人头地攀高枝儿，我要你一辈子都活在我的脚下！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和顾九歌兄妹二人纠缠，就定会要你好看！”顾清雪伸手挑起顾清茴的下巴，看向她冷声说道。 顾清茴心痛不止，却也只能含泪点点头。 “好了滚吧！看着你就糟心。”顾清雪心里的怒气发泄出来之后便好多了，一低头就看见顾清茴那副模样，心中烦闷至极，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顾清茴闻言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之后还不忘朝着李氏行了一个礼，罢了这才离开。 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往回走，顾清雪的那一脚踢得不轻，轻风稍一动弹，心窝子处就疼的厉害。 “对不起，轻风，都是我连累你了。”顾清茴心疼地说道，轻风跟了她多少年，就吃了多少年的苦。即便这样，她也从未对顾清茴起过二心，顾清茴怎能不愧疚。 轻风摇摇头，着急道：“小姐你说什么呢！当初老爷将奴婢拨来伺候你，那奴婢这辈子都是小姐的人了。小姐生便奴婢生，若小姐不在了，奴婢也绝不独活。” “奴婢只是想不通，世上为何会有这样狠心的娘亲，明明小姐你也是李姨娘亲生的……”她说着便落下泪来，只是替顾清茴感到委屈和不值罢了。 顾清茴闻言目光一暗，她又何尝不想问问李氏，为何要这样对她。 “啊！”顾清茴正沉思着，突然听到轻风一阵惊呼，抬头就瞧见她面带急色。 顾清茴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姐，奴婢的荷包不见了！那是我娘临死之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轻风着急地说道，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顾清茴眉头紧皱，想了片刻之后，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找。” 言罢，还不等轻风说什么，顾清茴已经往后走了。轻风正想追上去，可是心口处实在疼得厉害，挣扎了一下没有法子，只能乖乖地留在原地等她。 约摸着半个时辰左右，顾清茴这才回来，只是她面色苍白，目无光彩，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 轻风见状一愣，强忍着疼痛迎上前去，喊道：“小姐，你怎么了？” 可是顾清茴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挪动脚步往前走去，她这般状况实在让人担心不已。轻风越发地紧张了，连忙跟上去。一路上，不管轻风怎么跟她说话，顾清茴都不言不语，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一回到茴香坞，顾清茴便将自己关在屋里，连轻风都顾不得了。 她这副模样实在反常，轻风只当是她回到洛雪阁之后又受到了李氏的打骂，在门外劝了许久，之后这才无奈离开。 屋内，顾清茴蜷缩在墙角，满脑子都是方才李氏和顾清雪说的那些话。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一般往下落，她突然抱头大哭起来。 “啊！”她紧紧地抓着心口处的衣裳，疼得满地打滚，声音凄厉，在黑暗里显得格外瘆人可怖。 门外月光皎洁，门内却暗淡无光，就像她的这一生，永远都活在幽深黑暗里。 …… 与此同时，顾黎生已经带着顾九歌等人来到皇宫，大将军回朝，这是何等大事，这场接风宴也是办的热闹盛大。 顾黎生如今也是王城中风头无两的青年才俊，一进入大殿，众人便涌了过来，围着他寒暄说话。顾九歌瞧着心里开心，乖乖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今晚顾清莱没能跟上来，她可以安生一下了。 “清河郡主！”一个骄傲蛮横的声音从头上响起，顾九歌眉头微皱，一抬头就看到了玄静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九公主，有何指教？”顾九歌只望她一眼，便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道。 玄静倒了杯酒，随后将酒杯重重地放在顾九歌面前，酒水溅了顾九歌一声，而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其他的人。 顾黎生见顾九歌被为难，连忙推开众人大步走了过来。 “歌儿，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黎生轻声问道，顾九歌朝他灿然一笑，摇了摇头。 玄静见他兄妹二人完全将自己晾在一边，心中恼火，再加上她下午受到顾清莱派人送来的书信，得知顾九歌今日在相府大发神威，惩治了蒋氏母女二人，更是怒气翻涌，憋着心思要好好的教训一下顾九歌。 “清河郡主，好久不见，本公主敬你这杯酒，你可要给我这个面子啊。”玄静冷笑着说道，目光撇了撇方才她放在顾九歌面前的那杯酒。 顾九歌闻言脸上漾开一抹笑意，道：“多谢九公主好意，我不喝酒。” 可玄静哪里允许她一句话就躲过这一劫，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不喝，便是不给本公主面子。” 顾九歌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兀自品茶。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她今日若是不喝，玄静可就真的下不来台了。 “顾九歌！你怎么敢！” “九公主息怒，小妹确实不胜酒力，这杯酒，臣代她喝。”顾黎生看向玄静拱手恭声说道，谁知玄静有台阶还不肯下，咄咄逼人，丝毫不肯让步。 “这杯酒，就要她顾九歌喝！”玄静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说着将那杯酒端起来，慢慢伸到顾九歌面前，凉声道：“不喝，本公主可就要往下倒了。” 周围人见状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一幕，玄静和顾九歌不和已久，今日正面交锋，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看到顾九歌不为所动，玄静的手已经开始慢慢倾斜，眼看着酒液就要倾泻而出，一只大手突然挡在顾九歌发顶上。 众人抬头望去，惊得深吸了一口气。 慕凉！ 看到慕凉突然出现，玄静吓得手一抖。 慕凉眸色凉薄的望着她，一言不发地夺过玄静手中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够了吗？”慕凉沉声问道，玄静一愣，狠狠地剜了顾九歌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九歌心中微惊，连忙起身。 “怎么就喝了呢，没事吧？是感觉怎么样？”顾九歌有些着急地问道，她可不会忘记慕凉前两次喝醉时的样子，今晚的宫宴上来了这么多人，若是他喝醉了，难免要出洋相的。 顾黎生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怎么觉得慕凉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像是顾九歌说的那样呢？ 慕凉摇了摇头，轻声道：“一杯酒，无大碍。” 顾九歌闻言这才放心下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略带责怪地看他一眼。 “日后可不许再喝酒了。”她低声警告道。 慕凉闻言突然一笑，顾九歌方才的样子像极了初为人妻的小女人，只不过这些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 感觉到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儿，顾黎生挤上前来，硬生生地挡在两人中间，隔断了慕凉的目光。 “多谢王爷为小妹解围。”顾黎生拱手说道，不动声色地将慕凉带到了男宾席上去。慕凉一路走着，还不忘回头望了顾九歌一眼。 慕尧入场，众人也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宫宴这才正式开始。大殿中央十数名歌姬翩翩起舞，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还不开心，慕尧对顾黎生大加赞赏一番，他也跟着名声大噪起来。 赵芊芊坐在顾九歌身边，百无聊赖地敲着白玉杯，这样的宫宴她参加的多了，实在觉得没有什么意思。顾九歌见她这般，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尖，示意她乖一些。 赵芊芊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目光突然落在了对面男宾席上的一道白色身影上，她一愣，心中突然激动起来。 “表姐，对面那位长相清俊，月白衣衫的公子是谁家的？为何以前都没有见过？”赵芊芊扯了扯顾九歌的衣袖，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顾九歌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对面坐着的竟是玄月。 “那是五皇子，玄月。平日里深居简出，你不识得倒也正常，怎么了吗？”顾九歌轻声说道，一回眸就看到赵芊芊小脸一红。 “表姐，七夕那晚，正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原来是五皇子。”赵芊芊低声说道，眼中笑意盎然。 顾九歌闻言点头，心中了然。 “那可要寻个机会，好好的谢谢人家。”顾九歌轻笑着说道。 玄月似乎也注意到了赵芊芊，两人相视一眼，赵芊芊脸色一红，手忙脚乱地端起酒杯，遥遥地敬了他一杯。玄月见状一笑，回敬回去。 众人酒意正酣的时候，突然看见王公公大步走进来，走到慕尧身边。 “陛下，长公主回来了。” 他此话一出，慕尧身子一僵，愣了片刻之后，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来。 “在哪里？快请进来！”慕尧笑着说道，众人闻言纷纷安静下来，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慕尧这般高兴。 王成闻言点头，道：“哎！老奴这就去。” “皇兄，是谁？”慕凉沉声问道。 慕尧笑道：“进来你便知道了。” 第123章 长公主 女子一袭素衣款款而来，青丝及腰，却只用一支木簪束起小半，余下的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每一步都摇曳生姿，美不胜收。她面容沉静，目光平和地望着前方，走到大殿中央站定，提起裙摆，慢慢跪拜下去。 “见过皇兄。” 慕尧连忙起身下来，亲自将她扶起来。 “走了五年，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慕凉也过来，拱手道了一声：“皇姐。” “阿凉似又长大了些。”慕晚栀弯唇一笑，声音轻柔婉转，虽然身穿素衣粗布，但是周身却流淌着淡淡的清贵之气，让人无法忽视。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恭声道：“恭迎长公主回宫！” 顾九歌抬眸看向大殿中央的女子，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子惋惜之意。 慕晚栀也是太后所生，生性温柔端庄，才貌世稀。太后病重离世之后，她终日郁郁寡欢，慕尧担心她伤心过度出什么问题，便准了她要求出宫的请求。这一走，便是五年。 前世里，慕晚栀一直在皇陵为太后守孝。三年期满，她却不愿回宫，慕尧无法，只能准她留在外面，据说是在城外建了一座山庄给她养身养性。后来，玄朗逼宫造反，慕尧身死，慕凉失踪，慕晚栀得知宫中变故，便也自裁了。 死在了，那个无人知晓的山庄里。 想到这里，顾九歌不由得微微叹息，这样精彩绝艳的女子，最后却不得善终。 “晚栀，朕这就让人去把濯清宫收拾一番，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留在宫里吧。”慕尧看向她低声说道。当初太后离世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慕凉和慕晚栀姐弟二人，叮嘱了慕尧一定要照顾好他们。 这么多年来，慕尧从未忘记过。 慕晚栀点头，轻笑道：“有劳皇兄。” “皇姐初回宫，一路上舟车劳顿，定然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慕凉见她眉目之间满是倦怠之色，又知她从来都不喜欢这种和场合，便提议道。 慕尧听罢这才命人将她送回去休息。 慕晚栀转身出去，正好和刚刚进来的顾黎生擦肩而过。顾黎生见她气度不凡，便知她不是一般人，后退一步，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她缓步走过，恰好微风起。一阵莫名熟悉的气味钻入顾黎生的鼻尖，他微微皱眉，再抬头时，慕晚栀已经走远了。 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慕晚栀离开之后，宫宴正常进行，直到亥时左右这才结束。赵芊芊本想找玄月道谢，但是天色太晚，她一个女子也不好多加逗留，只能作罢，等着来日有机会再说。 …… 次日一早，顾黎生早早地便在后花园里练剑了，他在战场上过惯了枕戈待旦的日子，如今让他在家过安稳日子，自然是呆不住的。 他手中利剑翻飞，月白衣衫也被舞得灵动飘逸，好一幅令人惊叹的画面。 恰在这时，轻风端着一个药碗走过，迎面撞上正在练剑的顾黎生，吓得身子一颤，险些砸了手中的药碗。顾黎生瞧她面熟，想起她是顾清茴身边的丫鬟，便收了剑。 “没伤着你吧？”顾黎生大步走过来，看向她轻声问道。 轻风闻言一愣，慌忙摇头就跑，竟连一句话也没有回应。但是因为她身上有伤，脚下又不稳，跑得有些急了，整个人直直地栽倒在地上，手中药碗砸了个粉碎。 她见状，又恨又恼，满腹委屈痛哭起来。 顾黎生见她这样，不免有些疑惑，便上前去，将她扶起来。 “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这药是谁的？三妹妹不舒服吗？”顾黎生望了一眼洒在地上的药汁，沉声问道。他不问倒还好，这一问，轻风的眼泪越发地止不住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着顾黎生的衣摆哭道：“大少爷，我们小姐昨日偷偷去看你，回来就被我们姨娘狠狠教训了一顿，从昨夜里就将自己关在屋里，直到现在都不肯开门……” 她越说越慌，最后竟哭的说不出话来。 顾黎生闻言皱眉，倒是没有想到顾清茴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起来吧，我同你去看看。” 轻风闻言忙擦了擦眼泪，领着顾黎生往茴香坞去了。正如轻风所言，顾清茴紧闭房门。 “三妹妹？”顾黎生敲门唤道，屋内的顾清茴听到他的声音狠狠地愣了一下，哭了一整夜的眼睛里霎时间又蓄满了眼泪。 他又唤了几声，没有听到回应之后迫不得已一脚将门踢开，却看到蜷缩在墙角的顾清茴，发髻凌乱，面色惨白，整个人毫无生气可言，若不是她那双眼睛听到动静时微微转动了一下，顾黎生都要以为她是不是已经…… “怎么这副样子？”顾黎生低声责问道，随后大步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来走到床边，将她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吩咐了轻风去找府医和顾九歌过来。 顾黎生一边用干净的帕子给她擦脸，一边无奈的叹了口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他低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心之色，正如关心顾九歌那般。 顾清茴闻言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喉头干涩疼痛，哭了一整晚，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一柱香的功夫左右，顾九歌这才匆匆赶来，瞧见顾清茴这个模样也有些愣住了。明明昨日在饮歌小苑的时候都还好好的，顾黎生见她来了，便将位置让给她，由她来照顾顾清茴。虽然说他们是兄妹不错，但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李姨娘平日里对三妹妹不好吗？”顾黎生站在一边看向顾九歌轻声问道，自己的亲生女儿，谁会舍得这般对待呢。 顾九歌闻言重重吐出一口气来，李氏待顾清茴，动辄打骂，哪里有半分身为娘亲该有的样子，不过她待顾清雪倒是好得很。 “一母同胞又如何，这碗水，端不平就是端不平。”顾九歌无奈说道，言罢将顾清茴扶起来，喂她吃了些清粥。 顾黎生站在一边，闻言皱眉。 想当初他还在府上的时候，顾清茴就没少受欺负，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可怜的妹妹多加照顾。他原以为再大些就会好的，谁知等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无妨，日后有事就同我说。我不在，同你大姐姐说也是一样的。你是我们相府的三小姐，谁都不能欺负你。”顾黎生低头看向顾清茴沉声说道，言语之间满是维护之意。 顾清茴听罢越发止不住眼泪了，毫无血色的小嘴微微张郃，虚声道：“大哥哥，谢谢你，一直护着我。” “说什么谢谢，你也是我妹妹啊。”顾黎生顺势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顾清茴仰头望他，恰好窗外一抹阳光倾泻而下，尽数洒在他的身上，衬着他脸上宠溺的笑意，说不出的耀眼美好。 “哟！今儿这茴香坞可真是热闹！这么多人呢！”顾清茴心中片刻的安宁被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打断，她循声望去，却见顾清雪甩着手里的帕子走了进来。再看见顾黎生兄妹二人之时，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三姐姐做戏倒是精彩的很，昨日里娘亲不过训斥了你两句，今日就变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娘亲怎么重惩你了呢！”顾清雪走到她床前站定，一双手不老实地甩来甩去，一把将顾九歌手中的碗打翻，滚烫清粥全都洒在了顾九歌身上。 “歌儿，烫着没有？”顾黎生手忙脚乱地帮她擦去衣服上的清粥，生怕烫伤了她。 顾清茴也挣扎着要起来，“大姐姐，你没事吧？” “啧啧啧！”看到眼前这一幕顾清雪不由地摇头咋舌，冷笑道：“真真是兄妹情深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三人是一个娘生的呢！” 她这般模样彻底激怒了顾黎生，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寒意。顾清雪见状心中一凉，但仍旧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来。 “大哥哥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这是在夸你们关系好呢！”她梗着脖子说道，但是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顾黎生逼近一步，冷声呵斥：“茴儿可是你亲姐姐，你对她就这么不敬？” “什么不敬！我又没打她骂她，还要如何敬她！”顾清雪嘴硬说道：“大哥哥你说这话的立场真是奇怪，我也是你的妹妹，你为何这般维护她，却要责骂我？” 顾黎生听罢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强词夺理！日后再让我知道你胡闹，我一定会告诉爹爹，看看他有没有立场责骂你！” 顾清雪闻言气得直咬牙，恶狠狠地剜了顾清茴一眼，终于还是泄了气，她可没这个胆子去招惹顾黎生。 “大哥哥这么凶做什么，我这不是来看看三姐姐吗？”顾清雪撇着小嘴说道，只是她那一声三姐姐让人听着实在是别扭。 顾黎生还欲说什么，却见绘秋匆匆跑来。 “小姐，你快去正厅吧，蒋家老太太和蒋夫人来了，老夫人要你去招呼呢。”绘秋看向顾九歌说道。 顾九歌听罢不由得头疼，上次秦氏来相府好闹了一通，今日又来了，而且还带着蒋老太太！八成又是为了蒋氏和顾清莱昨日受罚的事情，想到这里，顾九歌只觉得烦心。 日日要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顾清茴轻声道：“大姐姐，大哥哥你们去吧，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顾九歌点头离开，顾黎生也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不妥，叮嘱了轻风一些话之后这才离开。 第124章 性情大变 见顾黎生兄妹二人离开，顾清雪这才又硬气了起来，缓步走到顾清茴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接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 “顾清茴，你还真是不将娘的话放在心上啊，昨夜里才教训了你，你今日却又和顾九歌二人厮混在一起，好大的胆子啊！顾清雪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坐到椅子上望向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顾清茴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但是看向顾清雪的目光却格外热烈。顾清雪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腰肢。 “看我做什么！还不给我倒杯水！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不如个丫鬟！”顾清雪将一个杯子砸碎在顾清茴脚边，看向她怒声呵斥道。 轻风见状连忙扶着顾清茴站到一边，然后将那些碎片收拾干净，顾清茴还没有穿鞋，免得她划伤脚。 “四小姐息怒，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给您倒茶。”轻风点头哈腰很是恭敬地说道，虽然她很不喜欢顾清雪为人处世，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清雪本就处处压制古顾清茴了，可不能再给她借题发挥的机会。 顾清雪闻言一脚踢在她膝窝处，怒骂道：“没听见我说什么吗？要她顾清茴给我倒！怎么？你们主仆二人都聋了吗？” 轻风被她踹倒在地，却是敢怒不敢言。 顾清茴见到眼前境况，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桌子边，给她到了杯茶水。 见她这般顺从，顾清雪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心中暗暗忖度，顾清茴当真是个废物。 接过顾清茴递来的茶杯，顾清雪只喝一口，突然又吐了出去，雷霆大怒起来。 “凉了！”顾清雪将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看向顾清雪冷声说道。 彼时正值夏季，不喝温水难道要饮那些滚沸的茶水不成？她这分明就是故意挑事！ 轻风心中不平，正欲上前，却被顾清茴伸手拦住。 “我重倒一杯。”顾清茴轻声说道，和往日逆来顺受的样子一模一样。顾清雪见状一把按住她的手，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来。 她盯着顾清茴的眼睛，冷声道：“倒了浪费，还是姐姐喝了吧。” 顾清茴闻言眉头紧皱，被她按住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妹妹！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啊，你为何要这般对我？”顾清茴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道，若是顾清雪细心一点，一定可以发现，顾清茴那双无神的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我当然知道。”顾清雪没好气地说道：“难道姐姐还嫌弃我了不成？从小到大你用的哪一样东西不是我剩下不要的，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嫌弃呢？” 她歪着头，一脸得意笑容地盯着顾清茴，这般侮辱，换作是谁也忍不下去了。 顾清茴握着杯子的那只手用了力，纤细修长的手指，指节处微微泛白。她猛地端起那杯茶水，朝着蛇顾清雪泼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顾清雪久久也没有缓过神来，她从来没有想过逆来顺受的顾清茴也会有反抗的这一日。 轻风捧着碎片站在一边，也是看的直瞪眼。 方才那个……还是她的小姐吗？ “顾清茴！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要告诉娘亲，我要让她打死你这个贱人！”顾清雪像是发疯了一般嘶叫道，但是顾清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不过是一杯茶水的功夫罢了，她再看向顾清雪的眼睛，已经不一样了。 “嫡庶尊卑，长幼有序。你我二人同为庶女，自然尊贵不到哪里去。但，我为姐姐，你为妹妹，这便是长幼之别，你不敬我没关系，但想要把我当成丫鬟来使唤践踏，也绝不能够！”她逼近顾清雪一步，盯着她那张愤怒到扭曲的小脸冷声说道。 这一番话，让顾清雪和轻风二人彻底的惊呆了，这绝不是以往那个胆小怯弱的顾清茴可以说出来的！ “好啊！如今有了顾九歌和顾黎生做靠山，你就张狂成这个样子了！”顾清雪气得咬牙切齿，脸上的疤痕更显狰狞可怖。 顾清茴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回到榻上躺下了。 “顾清茴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是顾清雪骂骂咧咧地出去。 她躺在床榻之上，眼角有泪滑下，但是她心中除了痛快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轻风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低声道：“小姐，您没事吧？” 顾清茴摇了摇头，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可是她还没睡一会儿，就听到门外传来李氏和顾清雪的哭闹声，隐约还能听到顾书远的叹息声。轻风着急，李氏平日里就对顾清茴极差，这会儿抓到机会，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房门被人推开，轻风忙上前去迎接，但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氏暴怒地推开了。 “老爷，虽说茴儿也是我的女儿，但是她确实太胡闹了些。雪儿是她的亲妹妹，知道她病了不舒服，便前来探望她，谁知却被她这般羞辱。这个女儿妾身是管不住了，还请老爷做主。”李氏朝着顾书远福了福身，罢了这才无力地说道，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 顾书远闻言皱眉，抬头看着已经挣扎着坐起来的顾清茴。 “爹爹，姨娘，你们怎么来了？”顾清茴是拖着还很虚弱的身子上前来，给两人行礼请安道。她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怯弱胆小的模样，只是因为不舒服，显得更加的脆弱不堪了。 顾书远多看了她两眼，怎么都不能将眼前这个懦懦弱弱的女儿和顾清雪说的那个嚣张跋扈的人联系在一起。 “顾清茴！你还做什么戏！方才拿水泼我的时候不是很有力气吗？”顾清雪一见她这副模样便来了气，跳出来指着她怒声呵斥道。 顾清茴听罢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眼睛一转，眼眶中顿时盈满了眼泪，有些艰难地跪了下来。 “爹爹明察，女儿怎么会，又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方才四妹妹过来，要我给她倒茶，我倒了之后她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说是茶凉了，又说不能浪费女儿没有办法，将那杯凉茶喝了，又给四妹妹倒了一杯。从头至尾，女儿都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顾清茴带着哭腔说道，将方才的事情很是详细地交待了一番，只是稍稍改了一些什么罢了。 顾清雪闻言气得半死，扬手就要打过去，怒声道：“顾清茴！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竟是个这么会做戏的！” “够了！给我跪下！”顾书远怒急吼道，顾清雪闻言害怕，连忙停住了手上动作，一脸委屈地看向顾书远。 “爹爹！明明就是她欺负我在先，现在还搬弄是非，爹爹你可不要被她骗了啊！”顾清雪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可奈何她平日里劣迹斑斑，顾书远自然是不会相信她的。 “她欺负你？她搬弄是非？她若是敢欺负你，就不会被你使唤的像个丫鬟一样，就不会被逼着喝你剩下的茶水！“顾书远怒声吼道，言罢伸手将顾清茴拉起来。 “李月娥！茴儿向来胆小，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身为她二人娘亲，不问清楚就要惩罚，难道说雪儿是你的女儿，茴儿就不是了吗？”训完顾清雪，顾书远又将李氏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李氏闻言连忙拉着不情不愿地顾清雪跪了下来。 “老爷你说的是，都是妾身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李氏连连说道，但是心中却是又恼又奇怪，顾清茴从来见了她都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可今日却敢当着顾书远的面颠倒黑白，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哼！以后若是再让知道你纵容雪儿欺辱茴儿，我定要你好看！”顾书远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罢了这才转身离开。 近日来，朝中的事情越来越多，他本就累的半死，却还要被拉来处理这些女人间的勾心斗角，自然是心烦意乱的。 待顾书远离开之后，李氏这才蹭的一下站起来，冲上去就要厮打顾清雪，但是却被她躲开了。 “姨娘不要忘了爹爹方才说过什么，若是爹爹看到我身上有伤，你猜他第一个怀疑的人是谁？”顾清茴站在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低声说道。 李氏闻言一愣，眼前的顾清茴却是不一样了。 难道是昨晚打得太狠了？ “顾清茴，你伪装了这么多年的小绵羊，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是吗？”顾清雪上前来，看向她嗤笑道。 顾清茴闻言颔首一笑，轻声道：“我从未伪装，从前为了娘和妹妹，什么苦我都愿意受着，只盼着有一天，娘亲待我也能像待妹妹那样好，可是我发现，不管我再怎么低声下气的讨好，换来的也只是打骂欺辱。” 她说着，凄然一笑。 “既然骨肉至亲带给我的只有伤害和痛苦，那我宁愿不要了。”顾清茴盯着李氏震惊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刻意将那句骨肉至亲咬得很重。 第125章 怼的就是你 “你！”李氏面带震惊之色，指着顾清茴大半日，却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带着顾清雪离开了这里。 众人散去，顾清茴这才有些脱力地向一边栽倒，轻风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小姐，我们这次可算是彻底同姨娘和四小姐撕破脸皮了。”将她扶到床上躺好，轻风这才顺势蹲在床边，看向顾清茴很是担心第说道。 顾清茴闻言无奈一笑，问道：“就算没有撕破脸皮，她们也从未想过善待我。这样的娘和妹妹，不要也罢了。” 轻风听罢连连点头，她倒是不害怕什么，只是觉得心疼罢了。 “对了，大姐姐那边怎么样了？”顾清茴躺在床上，突然想到顾九歌，开口轻声问道。 轻风道：“听人说蒋老太太和蒋夫人要留下来吃了午饭才走，大小姐这会儿还在料理呢。想来她们此行是为了蒋姨娘和二小姐挨打之事，不过大小姐那么厉害，大抵是可以应付的。” 顾清茴闻言点头，随后便觉脑袋又昏又沉，难受得很，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松鹤院中。 蒋老太太正和陈氏有说有笑，她二人倒是气味相投，很有些话说。 顾九歌撩开门帘进来，微微颔首，道：“祖母安好。” 陈氏闻言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兀自和蒋老太太说得热火朝天，就这么将她晾在那里。顾清莱站在蒋老太太身后，一脸的趾高气昂。 顾九歌见状也不打断她们，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来。众人余光瞥见她就这么悠悠哉哉第坐下了，自然是不愿意的。 “长辈都还没发话，你就这样坐下了？”蒋老太太扫了顾九歌一眼，语气不善的说道：“陈老姐姐，你这个孙女向来这么没有规矩吗？” 陈氏闻言笑着摆了摆手，道：“嗐！她现在是清河郡主，我这个没有诰命没有封号的老太婆敢说什么，她便是将我这松鹤院拆了，我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啊。” 她言罢大声笑起来，像是在说玩笑话，但是言语之间都在指责顾九歌仗着身份作威作福，不将她这个祖母放在眼中。 顾九歌闻言也只是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这样诬陷的话她听的多了，对她来说还真是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见顾九歌不为所动，蒋老太太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心中怒火没有发泄，反而又憋了一肚子的火。 “真是个没有规矩的！她是郡主又如何，我的二女儿还是宫里的娘娘呢，哪一次见了我不是毕恭毕敬的。不像有些人，得了个什么封号，便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在长辈面前就敢作威作福地拿乔托大。”蒋老太太盯着顾九歌怒声说道，言语之间的挑衅之意可谓是再明显不过了。 “蒋老夫人安好。”顾九歌倒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看向她很是礼貌地说道。 蒋老太太嗤之以鼻，脸上满是不屑的笑容。 “想来是尚书府人丁稀薄，蒋老太太膝下也没有个孙子孙女的供你管教，所以手才伸得这么长，都伸到我们相府来了。”顾九歌语气平淡地说道。 蒋老太太和秦氏听闻此言气得险些昏死过去，蒋老太太就三个孩子，玄静和顾清莱两个算是她的外孙女，都不在身边待着，她平日里自然是没有机会管教的。唯一的一个孙子蒋俊，还因为顾九歌的原因被送往三清观，至今不能回府。 想到这里，蒋老太太越发地咽不下这口气了，她扬起手中的杯盏就朝着顾九歌扔了过去。 幸而顾九歌眼疾手快，躲过了。 “蒋老夫人，奴婢奉劝您一句，有些事您最好还是不要做得好。”绘秋见状忙上前来扶住顾九歌，罢了这才抬头看向蒋老太太冷声说道。 蒋老太太闻言怒急，道：“不要做？我堂堂吏部尚书的夫人，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辈怎么了？” 她话音刚说完，画春就有些忍不住了。 “我们小姐是相府嫡女，爹爹是朝中丞相，兄长是副将，外祖父是大越朝的开国大将军，外祖母是一品诰命夫人，舅舅是镇国大将军，自己还是清河郡主。这般身份，哪一个拎出来压不住一个你吏部尚书的夫人！” 画春说的气势斐然，倒教众人都有些愣住了。 顾九歌见状嘴角微微勾起，果然，对付这些不讲道理的人，还是需要画春出马，绘秋性子太过温柔了，可说不过这些脸皮厚的人。 蒋老夫人被气的直喘粗气，没有想到她活了大半辈子，最后却栽倒在一个小丫头手上！ 画春见她恼得几乎背过气去，心中得意，方才她不过是简单地捋了一下顾九歌的身份罢了，最厉害的靠山还没有说出来呢。 若是慕凉知道顾九歌今日受到这般委屈，更有她受得了！ “你这个贱婢，你主子是个厉害的，我是没资格管，那也不容许你一个贱婢爬到我头上来！”蒋老夫人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转而看向陈氏冷声道：“陈老姐姐，不要告诉我你连惩罚一个奴婢都做不了这个主！” 陈氏闻言心中也恼怒不已，今日顾九歌故意不给她台阶下，正如蒋老太太所言，若是她连一个奴婢都教训不了，那这个相府的老夫人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这个贱婢竟敢顶撞……” “真是不好意思！” 陈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温凉平淡的声音打破，顾九歌冷冷地扫了上坐着的两人一眼，开口沉声道：“我的人，谁都没有资格惩治。” “你！简直放肆！”陈氏气得直捶桌子。 “想来蒋老太太和蒋夫人还有话要同我祖母说，若是无事，我就先下去料理午饭，免得蒋老太太又说我照顾不周。”顾九歌清浅一笑，言罢便带着两个丫头光明正大地离开了。 蒋老太太气得几乎吐血，她之前没有接触过顾九歌，只当她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小丫头，谁知道倒还有些棘手，这也难怪蒋氏接二连三的地折在她的手上。 “老妹妹，你可千万不要见外啊。外人都道我是相府的老夫人，身份尊贵，实际上却被人拿捏的死死的，其中苦楚，又有谁人知道呢？”陈氏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说道，言罢还不忘抹了抹眼角，好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这女子性子太野且张扬，对相府来说，未必是好事。”良久之后，蒋老太太这才沉声说道。 陈氏摆了摆手，不想言语，眼底皆是无奈之色。 “现如今连掌家之权都在她手上，三日之后你的寿宴，可还能办的起来？”她只当是陈氏斗不过顾九歌放弃了，便不死心地追问道。若是陈氏真的怕了顾九歌，那蒋氏日后在相府岂不是少了一杆称手的枪吗？ “这个倒不必担心，每年都是有理可循的，她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否则让人看了去，对她的名声也没什么好处。”陈氏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蒋老太太的心思，有些避重就轻地说道。 蒋老太太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再加上在顾九歌那里受了气，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便带着秦氏匆匆离开了。 …… 这两日顾九歌首要忙的便是陈氏的寿宴了，她虽无诰命在身，但是丞相之母这个身份就足够让她风光了。相府的大喜事，朝中的官员自然都是要过来的，所以马虎不得。 蓬莱院中，蒋氏拉着顾清莱不知道在交代些什么。 “莱儿，给你祖母的寿礼准备好了吗？这次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好机会，顾九歌从来没有办过这么大的宴会，只要她一出错，我就可以乘机将掌家之权要回来，这次可不能再有什么失误了。”蒋氏沉声说道，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之色。 顾清莱拉着她的手；“娘你放心，这次我准备的礼物一定会让大家眼前一亮，尤其是她顾九歌！” 蒋氏闻言点头，母女二人靠在一起，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得意神色。 与此同时，饮歌小苑中。 顾九歌放下手中针线，伸了个懒腰，她面前摆放着一幅精巧绝美的刺绣，青松不老，仙鹤独立，东海长流，每一处都透露着对陈氏的祝福。 “小姐，你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总算是绣好了，老夫人一定会喜欢的。”绘秋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那副贺寿绣图，不免感慨说道。 她以往怎么不知道顾九歌的绣工竟然这样好，怕是王城里最好的绣娘也是抵不过的。 “好了，快些收起来装好，明日就是祖母的寿辰了，可不能出什么意外。”顾九歌轻笑着说道，随后走到窗边，吹吹凉风，松泛松泛身子。 戌时左右，慕凉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她面前。顾九歌愣了一下，这几日慕凉似乎很忙，已经有两日没过来了。 “脸色不好，没休息好？”慕凉见她眼底有淡淡的青黑之色，不由得皱眉问道。 顾九歌撇了撇嘴，道：“明日就是祖母的寿宴了，这两日忙的焦头烂额，哪有时间休息。” 慕凉闻言颔首，抬眸轻声道：“那今晚好好休息。” 第126章 心生误会 “不要！”顾九歌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软着声音道：“这几日都待在府上，你也没有过来，闷得很。”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不自觉的撒娇意味，扯着慕凉的衣袖不住地摇晃，活像是一个要糖吃的孩子一般。慕凉见状突然弯唇一笑，对眼前的女子，他从来都是没有办法的。 “这段时间很忙。”慕凉轻声说道，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但就是想解释给她听听，想让她知道，自己没来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走吧。”慕凉揉了揉她的头，然后顺势而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腰上。 且说顾黎生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远远瞧见顾九歌的饮歌小苑中还是灯火通明的，想到她这两日为了陈氏的寿宴忙得不可开交，心中担心，便想过来看看她。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一道黑影揽着顾九歌飞身出去。 他心头一惊，连忙去追。 “啊！少爷！” 画春一见便知道顾黎生是误会了，但是顾黎生现在满心都是顾九歌被掳走了的想法，哪里还能听到其他什么声音。 看着三人的背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夜幕里，画春狠狠地咽了口吐沫。 “王爷啊王爷，自求多福吧。”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道。 顾黎生追了出来，却发现那人轻功极好，带着顾九歌都还跑得这么快，他心中越发地着急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若不是他今晚恰好碰到，顾九歌只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歌儿！”顾黎生在后面瞧见顾九歌没有挣扎，只当她是吓着了，连忙出声喊道。 顾九歌听到声音一愣，在慕凉怀中勉强转过头来，看到竟是顾黎生追了上来，心中惊讶，连忙让慕凉停下，两人落在一处人家的屋顶上。屋顶倾斜不比清风阁的屋顶，顾九歌脚下站不稳，只能紧紧地抱着慕凉。 “哥哥，不是……” “歌儿别怕，哥哥来救你！”顾九歌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黎生的声音压了下去，紧接着他飞身前来，一把抽出腰间佩剑，直指慕凉而来。 慕凉微微皱眉，侧身挡在顾九歌面前，免得顾黎生在夜色中看不清人伤到了她。 “你这贼人，快将我妹妹放了，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端！”顾黎生一击不成，怒声吼道。言罢还不等慕凉二人辩解，提着佩剑又刺了过来。 距离近了，顾黎生这才借着月色看清那人竟是慕凉，吓得双手一颤，忙收了手里的剑。 “王爷！”顾黎生惊讶出生，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凉闻言没有答话，先是带着顾九歌落了地，顾黎生紧随其后，心中满是疑惑。 “歌儿，过来！”一落地，顾黎生就冷着脸唤道。虽说他疼爱顾九歌，也敬重慕凉，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慕凉这样和名不正言不顺的和顾九歌在一起。 顾九歌闻言撇了撇小嘴，正准备过去，却感觉手上一紧，低头一望，原来是慕凉握紧了她的手。 “顾公子，本王并无恶意，只是在教歌儿一些防身之术，这些顾相都是知道且允许了的。”慕凉将顾九歌拉到自己身边站定，随后这朝着顾黎生颔首，沉声说道。 顾黎生闻言震惊，顾书远竟然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还同意了？这怎么可能！ “多谢王爷好意，防身之术，臣也可以教给她。夜色已深，就不劳王爷了。”顾黎生压下心头震惊和疑惑，径直走过去，握着顾九歌的手腕，拉着她就要走。 慕凉见状眸色一冷，顾九歌忙回头安抚：“我先跟哥哥回家，你也快回府吧。” 慕凉有些赌气地沉了一口气，闷着声音嗯了一声。顾九歌被他这般模样逗笑了，朝他摆了摆手，乖乖地跟着顾黎生离开了。 望着两人背影，慕凉是颇有些头疼。 一道身影闪了过来，凑在慕凉耳边幽幽说道：“看来大小姐的兄长比她爹爹还难对付，主子啊，前路漫漫，希望渺茫啊！” 慕凉闻言转头，冷冷地扫他一眼，南天忙将嘴闭上，作势轻轻打了两下。 “回府！” …… 饮歌小苑中，烛光将顾九歌的身影拉的有些长，顾黎生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地可怕。 “你老实交代，你和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沉默许久，顾黎生这才开口沉声问道。他以往只是听说了慕凉待顾九歌与旁人不同，可他却没有想到这么不同，若不是今晚被他撞见了，他只怕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顾九歌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道：“哥哥啊，都说了我同王爷只是知交好友，他教我习武也是我要求的，这件事爹爹也知道，哥哥你就不要怀疑了。” “知交好友？”顾黎生微微皱眉，冷着脸道：“王爷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前两日才受了陛下命令出城办事，今晚才赶回来就来见你了，什么知交好友能对你这般上心！” 顾九歌闻言有些惊讶，慕凉今晚只说了自己很忙，倒没说已经忙到了这个程度，难怪方才见他也是面带倦色。 “歌儿，你听哥哥说，王爷为人端方正直，确实是可以托付的良人。但你们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表明心意，让陛下赐婚，可不能这样暗地里私会，坏了你二人的名声。”顾黎生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叮嘱说道。 顾九歌只觉得头上落下三道黑线，怎么每个人都说慕凉是良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慕凉却从来没有说过这方面的话啊，至于她对慕凉，感觉确实和最初不同，但那应该也不是顾黎生所说的那样吧。 她越想心中越乱，顾黎生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害羞了。 “无事，你是姑娘家，抹不开面子也正常，哥哥帮你去问。”顾黎生很有担当的说道，倒是顾九歌，听闻此言吓得浑身一僵。 “哥哥你不要胡闹了！我同王爷就是坦坦荡荡的君子之交，你可胡来！”顾九歌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往外推，一颗心却乱的厉害。 顾黎生还欲说什么，却见顾九歌已经关上了房门，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九歌躺在榻上发呆，好好的心情就这么被顾黎生搅乱了，有些烦闷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拜顾黎生额慕凉所赐，顾九歌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辰时左右，相府门口早已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顾九歌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来到正厅的时候，却见蒋氏带着顾清莱在外迎客，脸上笑意盈盈，接待起客人来倒是得心应手。 “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没瞧见顾大小姐，听说顾老夫人的寿宴是她一手操办的啊，怎么没瞧见过来呢？”一个夫人扫了蒋氏一眼，似乎有些嫌弃她的姨娘身份，抬头巡视了一下四周，罢了这才轻声问道。 顾九歌认得，说话的这人正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司徒洛的娘亲王氏。 王氏当初和赵楣交好，也跟赵楣提过很多次要好好防备蒋氏这个人，但赵楣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也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后来赵楣突然病重离开，她就越发地见不得蒋氏了。 蒋氏从来都不是吃素的，自然也听出了王氏话中的不屑之意，但她很快便缓了过来。 “大小姐这两日忙得很，这会儿怕是还没起呢。”蒋氏笑着说道，她将声音控制的很好，足够让来往的人都能听得见。 “还没起？辰时还不起？看来这相府的大小姐还真是被娇生惯养着啊。” “可说呢，今天是什么场合，哎！” “……” 议论声纷纷而起，蒋氏微垂下去的眉眼中满是笑意。她顾九歌背后靠山再厉害又如何，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从来就没有人堵得住！ 王氏闻言知道自己送了话头给蒋氏拿捏议论，心中暗恨她是个狠毒的。 “娘，我们先进去吧。”司徒洛推了推王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论起手段心机，王氏可不是蒋氏的对手，她们再闹下去，只会给顾九歌带来麻烦。 “这是怎么了？洛儿！”一个清越的女声压住众人的议论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顾九歌一袭白衣翩跹而来。 她今日并没有盛装打扮，甚至连粉黛都未施，就连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挽了一个不成形状的发髻，斜斜地坠着一支白玉流苏簪。 这般装扮若是落在别人身上，定会显得邋遢难看，但是如今衬着她的这张脸，却莫名多了一股子慵懒魅惑之意，只一笑，便让万物都失色了。 “王姨怎么脸色不好，可是下人们照顾不周到？都是我的错，王姨可别动怒啊。”顾九歌上前来，拉着王氏的手轻笑着说道。 蒋氏一听她说下人，便恼得直咬牙。 “歌儿，你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出来？”司徒洛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顾九歌闻言摆了摆手，笑道：“还不是那些下人，知道今日府上热闹，一个个都往前厅挤，后厨那边无人照看，祖母平日里饮食又极其精贵，我便去后厨看着了，免得出什么差错。” 第127章 献礼风波 顾九歌此话一出，王氏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顾九歌了，原以为她遗传了赵楣的性子，应当是个好欺负的，可是现在看来是，显然是她多虑了啊。 蒋氏也听出顾九歌话里有话，气得直咬牙，却偏偏无可奈何，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她闹将起来。 “歌儿你也是个傻的，你是什么身份！何须亲力亲为，什么事情都让你做了，要那些下人们做什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王氏也是个嘴巴厉害的，拉着顾九歌的手佯装训斥了一番，冷冷地扫了一脸怒容不敢言的蒋氏，这才往后院走去。 蒋氏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的很。 日头渐渐起里，宾客们也来得差不多了。前院有顾黎生陪着，顾九歌乐得清闲，便在后院待着。 巳时三刻，顾九歌这才料理好一切，请诸位宾客都入了席。她是第一次操办这样大场合的宴会，倒也有条不紊，无错处可挑的。 酒过三巡，不知道是谁多嘴提了一句寿礼之事，众人顿时哄闹起来，对于顾九歌这几个小辈准备了什么寿礼很是好奇。 “黎生，歌儿，既然诸位好奇，你们便将自己准备的寿礼拿出来看看吧。”顾书远看向下坐着的几个儿女大笑着说道，席间气氛倒是极好的。 顾黎生闻言率先起身，走到正厅中央，朝着上方坐着的陈氏拱手一拜。 “孙儿知祖母常年吃斋念佛，菩萨心肠，特备了白玉观音一尊，愿祖母同此玉观音一般，纯净无暇，普渡众生。”顾黎生恭声言罢，便见宋青捧着一个半人高的锦盒走了进来。 丫鬟们见状忙上前来，动作轻柔地扭开锦盒上的盘丝扣。陈氏见状不由得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顾黎生说的白玉观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众人也很是好奇，纷纷探头瞧着。 锦盒被打开，只见一尊白玉观音躺在里面，雕工精细，材质温润极佳，观音面容平静温和，栩栩如生，只望一眼便让人感觉心静安宁。 “此白玉观音，不是凡品。”有人抚掌感叹着说道，众人纷纷附和，夸赞顾黎生孝心。 陈氏笑得双眼眯起，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来自高门大户的，连他们都感叹此物不是凡品，那么定然是极好的。想到这里，陈氏脸上笑意更盛，瞧着顾黎生也比平日里顺眼多了。 “有心了！有心了！”陈氏笑着说道，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可见是真的开心了。 顾黎生闻言道：“祖母喜欢就好。” 言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坐在一边的蒋氏瞧见顾九歌要起身了，连忙戳了戳身边的顾清莱。顾清莱会意，抢在顾九歌之前站了出来。 “祖母，莱儿也给您准备了礼物。虽然莱儿的礼物不如大哥哥的那般尊贵，却也是莱儿熬了好些时日，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祖母可不许嫌弃啊。”顾清莱走到大殿中央，看向陈氏撒娇说道。 她最会这套了，每每哄得陈氏眉开眼笑。 顾九歌闻言确实眸光一沉，顾清莱这样说，分明就是在指责顾黎生不用心，随便买了个礼物将陈氏打发了。 “这相府的规矩我是越发地看不懂了，嫡出小姐都还没说话，就轮到一个庶女在人前蹦跶。”王氏翻了个白眼，很是没好气地说道。 她在王城中耿直泼辣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再加上她夫君司徒远身为礼部尚书，平日里跟朝堂上的势力没有什么牵扯，所以她也不必刻意地去讨好谁，便养成了这般性子，看到什么不顺眼的，总要说上一两句的。 更何况，顾九歌还是她已故好友的女儿。 顾清莱脸上笑意顿时凝固了，王氏这样说，便是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无妨，想来二妹妹的寿礼一定是用了心的，所以才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给祖母看。王姨不必动怒，我等妹妹献了礼之后也是一样的。”见席上气氛有些僵硬，顾九歌忙开口轻笑着说道。 一番话，更是衬得她大方知礼，礼让庶妹。 “你啊！就是个为别人考虑的。”王氏闻言望向她很是无奈地说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顾九歌浅笑，望向被晾在大殿中央的顾清莱轻声道：“二妹妹准备了什么，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顾清莱被她脸上的笑容刺痛，恨不能冲上前去撕烂了她那张虚伪做作的脸。但是考虑到现在的场合，只能将心口的怒气咽下，否则闹将起来，她一定是吃亏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她这才作罢。 “祖母，这是是莱儿亲手绣的，您看看可喜欢。”顾清莱望向陈氏笑着说道，言罢便和明月一同展开了一幅刺绣。 这幅绣作长约三尺，宽两尺左右，光是这个尺寸就已经让人很惊讶了，更别说上面绣着的那些仙鹤，青松之类的。可见，是真的用了心的。 此绣作一展开，众人不由得惊叹出声，比起方才顾黎生所送的白玉观音，这幅绣作虽然不贵重，但是心意却难得。 画春见状眉头紧皱，险些惊呼出声，因为这分明就是顾九歌熬了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绣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却成了她顾清莱展现孝心的东西了！ 顾九歌也是眉头紧皱，她现在终于知道顾清莱为何非要抢在她之前献礼了。 画春忍不下这口气，想要出来辩解，绘秋连忙拉住她，免得她一时冲动惹出什么事来。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画春又急又恼，险些哭出来。今日这样的大场合，如果顾九歌拿不出寿礼来，还不知道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顾九歌摇了摇头，示意二人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你绣的吗？” 出人意料的是，陈氏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反而是脸色阴沉。 “祖母可喜欢？”她歪头看向陈氏轻笑着说道，她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中，根本没有注意到陈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顾书远也是眉头紧锁，他母子二人都是这般模样，尤其是陈氏，目光紧紧地盯着顾清莱。 顾清莱一愣，被她这样盯着，心里有些发慌。 “祖母，您不喜欢吗？”顾清莱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陈氏目光一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怒起来。 陈氏怒吼道：“放肆！” 她虽极力压抑，但是脸上神色越阴沉的可怕。 “如果我没记错，祖母是属兔的吧。”正当众人疑惑陈氏为何会突然大怒的时候，一个怯弱的声音在席间响起，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式顾清茴。 被顾清茴这么一提点，众人也终于知道陈氏为什么会雷霆大怒了。 那绣作上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但是仙鹤脚下踏着的是一只兔子。迷信封建如陈氏，看到这样的布局，又怎么会不生气！ 顾清莱如梦初醒，盯着那幅刺绣看了许久，惊得背后直冒冷汗。但是片刻之后她便缓过神来了，顾九歌这般细心妥帖之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 想到这里，她猛地抬头看向顾九歌，却见顾九歌眉眼含笑地望着她。 “祖母，不是这样的！这……”顾清莱着急想要解释，但是话到嘴边便又忍住了。她要怎么解释，难道要说这是她从顾九歌那里掉包偷过来的吗？ 进退两难，顾清莱着急地几乎哭出来。 “这二小姐安的是什么心思啊，好好的寿宴，这不是触霉头吗？”议论之声纷纷而起，陈氏的脸色也阴沉的难看，顾清莱死死地盯了顾九歌一眼，沉默良久，她突然咬了咬牙。 “祖母！这幅刺绣不是莱儿绣的！”顾清莱不怕死地喊道，横竖她现在已经丢尽了脸面，没脸见人了，既然这样她也不怕再多一项掉包寿礼的罪名！ 既然她要死，那么顾九歌也不能独善其身！ 陈氏闻言皱眉，沉声问道：“不是你？那是谁绣的？” 顾清莱咬牙道：“是大姐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到顾九歌身上，反观后者，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兀自淡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对顾清莱的指认和众人的疑惑，顾九歌眉眼含笑，站起身来。 “二妹妹说的什么胡话，这明明是你为祖母准备的寿礼，怎么能是我绣的呢？”顾九歌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看向满脸愤怒窘迫的顾清莱轻笑着问道。 顾清莱被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刺激到，越发地动了怒。 “明明就是你绣的！是你陷害我！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要掉包你的寿礼，所以你故意在这幅绣作上动了手脚，为的就是栽赃嫁祸给我！顾九歌，你好狠毒的心思！”顾清莱一怒便像是没有了脑子一般，指着顾九歌大声呵斥道。 她的这一番话更是让人震惊。 顾九歌闻言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奇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幅绣作真的是我表姐所绣，你存着歪心思想要调换寿礼，到头来却反咬一口说是我表姐的错，我还真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难道我表姐还要累死累活给你绣一幅惊世之作出来，让你偷了去在顾老夫人面前表你的孝心吗？” 赵芊芊忍不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看向顾清莱怒声呵斥道。 第128章 秦氏中毒 赵芊芊这番话说的漂亮，逼得顾清莱无路可退。 “不是的！祖母，这真的是大姐姐绣的！如果您不相信，您让她将准备的寿礼拿出来，她肯定拿不出来的！”顾清莱还在拼死挣扎着，她原本确实是想要掉包顾九歌准备的礼物，但是后来转念一想，拿不出寿礼岂不是更严重？ 所以她只是让桃花将顾九歌的寿礼偷了出来，现在那个锦盒里，定是空的！ 想到这里，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咬着顾九歌不肯松口。 “二妹妹，今日是你犯错在先，如今又想着攀咬我，我劝你还是乖乖认错吧，祖母疼爱你，定然不会怪你的。”顾九歌看向她轻声劝说道。 顾清莱见顾九歌岔开话题，越发地认定了顾九歌是心虚了，一个步子凑到顾九歌面前。 “大姐姐这是害怕了吧。因为这这幅绣作根本就是你绣的！如今它在我手里，你根本拿不出寿礼来了！”顾清莱盯着她的眸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打定了主意今日一定要将顾九歌拉下水。 顾九歌轻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绘秋，把我准备的寿礼拿出来吧。二妹妹执迷不悟，我也保不了她了。”顾九歌轻声说道，绘秋闻言点头应是，将事先准备好的锦盒捧了出来。 见顾九歌主仆二人不慌不忙，顾清莱不由得眉头紧皱，桃花明明说她已经将顾九歌准备的寿礼偷出来了啊。顾九歌现在怎么敢将这个空盒子捧出来？ 陈氏冷声喝道：“打开！” 绘秋依言打开锦盒，只见里面也放着一幅绣图。 绣图展开，是一幅百寿图。 “没有想到和二妹妹想到一起去了，这幅百寿图，还希望祖母喜欢。”顾九歌走到正厅中央，看向陈氏很是恭敬地说道。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点头，赞她有心了。 顾清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呆愣愣地盯着那幅百寿图，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顾二小姐，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赵芊芊盯着顾清莱惨白的小脸扬声质问道，众人闻言注意力又回到了顾清莱身上。 是啊，方才可是顾清莱亲口所说，她想要掉包顾九歌的寿礼啊。 顾清莱恼得直咬牙，却愣是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来。 蒋氏见情况对顾清莱不利，连忙起身走到中央去跪了下来，自责道：“老夫人息怒，二小姐也是一片孝心，谁知道却犯了这样的错误。宴会结束之后，妾身定会好好教训她。妾身恳请老夫人不要动怒，坏了您的兴致。” 她的声音温柔婉转，却是话中有话。 她这是在暗地里提醒陈氏，今日是她的寿宴，这样大的场合若是因为此事闹了起来，定会被人笑话的。 陈氏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自然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轻咳了两声。 “无事，莱儿是无心之过，日后记着不要再犯便是了。”陈氏虽然这样说，但眉目之间却满是怒色。 蒋氏闻言连忙拉着顾清莱跪下来。 “老夫人宅心仁厚，妾身愿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蒋氏伏身在地上很是恭敬地说道，看到众人也都面露赞赏之色，陈氏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如今这事已经出了，与其当众发怒惩罚顾清莱，倒不如压下此事，还能落得个大度的好名声，也算是挽回了一点相府的颜面。 母女二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经了方才的事情，二人也老实了很多，只是顾清莱看向顾九歌的目光，满含怨恨，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蒋氏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冷静下来，不要再节外生枝，罢了才看向身边的秦氏挑了挑眉，递了个眼神过去。 二人相视一眼，秦氏立马明白过来蒋氏的意思。 寿宴正常进行，顾清茴二人也献上了自己的寿礼，她二人都是庶女出身，不如顾黎生那般出手阔绰，所以都是些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鞋子。陈氏虽然不喜，但在众人面前也不好表现出来。 又过了不久，眼看着宴会就要结束了，突然听到宾客席上传来一阵极压抑痛苦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却见秦氏双手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上，满脸的痛苦之色。 这般变故让众人有些惊讶，席上顿时哄闹起来。 “嫂嫂，你这是怎么了？”蒋氏离得近，忙过去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看向她着急地问道。 陈氏等人见状也都围了过来，今日这样大的场合，如果秦氏在她们相府出了什么意外，那还得了！ 秦氏捂着肚子，扭曲着一张脸低声喊道：“疼啊，这……这糕点不干净！” 一言出，满座惊。 蒋氏更是慌张，眼中含泪，手忙脚乱地扶着秦氏。 “这是怎么回事？大小姐，今日的一切都是你料理的，可是现在怎么会这样呢？”蒋氏猛地抬头看向顾九歌哭着说道，她看起来像是在询问，实际上根本就是在质问陷害，为的就是提醒众人，糕点饭食不干净，都是她顾九歌的错！ 果不其然，众人听闻此言，都紧盯着顾九歌，等着她的回应。 慕凉见状眉头紧锁，起身几步走到顾九歌身边站定。 “栽赃陷害，我来。”慕凉低声说道，言罢就要上前去。顾九歌见他这样便知不妙，连忙将他拉了回来。 这种后院里的勾心斗角，她可不想让慕凉参与进来，否则只会无端降了慕凉的身份。 “没关系，应付得来。”顾九歌看向他轻声说道，双手攀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示意他不要担心。 顾黎生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这般自然的接触，心中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儿。 “栽赃陷害？王爷！臣妇知道您护着大小姐，但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您不能为了一己私心，就置我嫂嫂于不顾的境地啊！”蒋氏倒是个耳朵尖的，将顾九歌二人的动静尽收眼底。 在场之人原本也没怎么注意到顾九歌和慕凉二人，如今被她这样一说，才发现二人却是站在一起，模样亲近的很。再联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便也相信了蒋氏说的话。 毕竟，慕凉对于顾九歌的维护，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 “蒋姨娘慎言，你误会我没有关系，但不能平白污了王爷声誉。这个罪名，我们相府可担待不起。”顾九歌松开手，上前一步停在蒋氏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沉声说道。 女子声音不卑不亢，教人不由得心生信服之意。 蒋氏闻言心中怒骂顾九歌，面上却是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大小姐，妾身从未说过什么污你声誉的话啊。只是我嫂嫂如今这般模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妾身也只是担心这才口出此言。可是，妾身也没有说错，今日寿宴的一切，确实都是大小姐你亲自料理的，如今出了事，你自然是要解释一番的。”蒋氏撇着嘴说道，衬着满脸的泪痕，颇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模样。 顾九歌见状冷笑，难怪顾清莱做的一手好戏，这母女二人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膳食是我准备的确实不错，但你认为我会傻到在这些膳食里动手脚吗？”顾九歌沉声问道，眸子里寒意森然。 蒋氏一愣，道：“前两日我娘带着嫂嫂来探望老夫人，她仗着长辈身份训斥了你两句，难保你不会怀恨在心……” 她言尽于此便没有再说下去了，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众人闻言了然，若是顾九歌本就同秦氏结怨，伺机报复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笑！若我真的怀恨在心，断不会用这种会暴露自己的拙劣手段，我会让那些招惹了我的人都死的不知不觉，不明不白！岂会让她留着一口气来指认我。”顾九歌冷笑着说道，众人闻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这一番话，张扬霸气，肆意妄为。 蒋氏闻言咬住嘴唇，心中恨意滔天，顾九歌说这些，分明就是在威胁她！ “可我舅母现在确实出了事，这是有目共睹的！大姐姐有这个时间耍嘴皮子功夫，还是想想该如何向蒋府交代吧！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怕坏了我们相府的名声！” 蒋氏能忍，顾清莱可没有这般心性，她蹭的一下站起来，盯着顾九歌没好气地说道。 顾九歌闻言唇角微弯，笑道：“真是奇了，若蒋姨娘和二妹妹当真担心蒋夫人，为何从她出事到现在都不提找大夫的事情，反而一直责问我，逼着我认罪，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慕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到底是顾九歌，一句话便说到了问题的关键，她岂会那么容易让人拿捏陷害！看来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蒋氏闻言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好看的紧。 正当她发呆之际，顾九歌已经慢慢蹲了下来。 她伸手搭在秦氏的肚子上，轻笑道：“蒋夫人还是好好感受一下，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否则待我寻来府医查看，事情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这样说，便是在告诉蒋氏和秦氏，她有意让步，息事宁人，就看她二人到底怎么想了。 望着顾九歌眉眼之间的笑意，蒋氏把心一横，咬牙道：“既然大小姐这样说，那就请府医诊治吧！我嫂嫂如今身子不适，却还要被大小姐逼着息事宁人，这样的委曲求全的事情，妾身做不出来！” 第129章 当堂对质 顾九歌闻言失笑，道：“好，既然蒋姨娘执意如此，我自然奉陪到底。” 她言罢，便见顾清莱身边的明月起身出去，当是去请府医了。 顾九歌招呼众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意味不明地扫了蒋氏和秦氏一眼，罢了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她这般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秦氏，她从蒋氏怀中挣扎着坐起来。 “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有身份的就是不一样！如今我吃了你安排的毒糕点，你却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你不将我放在眼中没关系，但是你这般怠慢，连蒋府也不看在眼里了吗？”秦氏咬着牙呵斥道，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了，她连捂肚子这个动作都给忘了。 顾九歌见状眉角一挑，笑道：“我瞧着蒋夫人训起人来，倒精神的很。” 秦氏闻言一怔，忙又咬着牙恢复了方才的样子。 约摸着半炷香的功夫左右，明月这才带着府医匆匆赶来。 “快！给我舅母看看，看她到底是中了什么毒！”顾清莱一把将他拉扯过来，看向他着急地说道。 府医抹了抹头上的汗，先给秦氏诊治，罢了又取出一根银针，当着众人的面刺入秦氏桌上的那盘糕点里。银针慢慢取出，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只见没入糕点部分的银针已经变黑。 “果然有毒！顾九歌你还要怎么辩解！”顾清莱高声喊道，众人都惊讶出声。 “老夫人，这……这事妾身做不了主了！但求老夫人主持大局，还我嫂嫂一个公道，否则蒋府定然不会罢休的。”蒋氏也是个反应快的，一头扑倒在陈氏脚下，拉着她的衣摆哭着哀求道。 陈氏此刻已经脸色铁青，她的大寿上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相府的颜面都快要被丢尽了！ “李大夫，蒋家夫人是中毒了吗？”陈氏黑着脸，看向府医冷声问道。 府医闻言起身，拱手道：“是，一种并不致命的毒，但是服用之后会让人腹痛不止，一日之后就会消散，无迹可查。” 众人闻言更是惊讶，既不致命，又能折磨人，看来真的是怀恨在心，刻意报复了。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顾九歌的眼神越发地不对劲儿了。 陈氏气得直跺脚，一直憋在心里的怒火也找到了发泄口，她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看向顾九歌怒声喝道：“我将相府掌家之权交到你手上，不是为了让你公报私仇的！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场合，由得你耍心机手段！” 她这样说，便是坐实了顾九歌的罪名。 “芳姑！把这个逆女带到祠堂去跪着思过，明日到蒋府去登门道歉！”陈氏怒声吼道，芳姑闻言连忙点头，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扒拉顾九歌。 可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顾九歌，便感觉到什么东西跟她擦身而过，定睛一看，却是一根筷子直直地插在桌子上。她吓得双手一颤，连连后退了两步。 顾黎生见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插的那么深，可见此人功力如何。 众人见此情况，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慕凉身上，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他慕凉，也没有其他人了。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维护大姐姐吗？你这样做，未免有些太仗势欺人了！”顾清莱一见又是慕凉，生怕他坏了计划，率先开口质问道。 谁知慕凉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向顾九歌。 “她不解释，不代表可以任人诬陷。”慕凉沉声说道，目光凌厉扫过众人，让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顾黎生见此情况，顿住了准备上前的脚步，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地管擦一番。 “皇叔未免有些失偏颇了，如今脸大夫都这样说了，你这样一味的护着顾妹妹，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仗着皇叔你的势在胡作非为。”正当众人僵持之际，一道温润疏朗的声音在席上响起，玄朗踏着步子缓慢走来。 顾清莱一见玄朗过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三殿下！今天的事情您可都看到了，莱儿求求您，求您为舅母做主啊！”顾清莱在玄朗面前站定，看向他柔声说道。 美人含泪，我见犹怜。 玄朗递给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罢了又看向顾九歌二人笑道：“不过本殿相信顾妹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事，不如将此事禀告父皇，由父皇来决断。这样的话皇叔也不用费心维护了，不知道皇叔意下如何？” 他说完满脸笑意地看向慕凉。 一听到此事要闹到慕尧面前去，蒋氏等人越发地来了精神，秦氏也来了劲儿，又捂着肚子哀嚎起来，一副极痛苦的模样。 “我劝你们还是打消念头，若真的闹到了陛下面前，你们几个，一个都活不了。”顾九歌冷声说道，她真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有多愚蠢，才会败在这几个没有脑子的人手上。 “三殿下，您也看到了，大姐姐仗着王爷的维护，越发地过分了。”顾清莱往玄朗身边靠了靠，带着哭腔小声说道。 顾九歌冷冷扫她一眼，对于她这种只会靠眼泪来博取同情的女人，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蒋夫人，我再劝你一句，见好就收，不要闹到不可收场。我不解释自然是有原因的，若我真的开口解释了，此事就麻烦了。”顾九歌又叹了口气，看向秦氏沉声说道。 她倒是想做好人，息事宁人，可怎么就这么难呢。 “够了顾九歌！你分明就是心虚了！劝我见好就收？明明就是你害怕了！这些糕点都是你准备的，是你下毒害我在先，便是闹到陛下面前我也是占理的那一个！”秦氏狠狠地啐了一口，看向顾九歌怒声吼道。 想到这次可以让顾九歌身败名裂，她心中就痛快不已。毕竟也是拜顾九歌所赐，她的儿子蒋俊直到现在都还在三清观里思过，终身入不得仕途了。 这口气，她憋了很久了！ “长公主驾到！” 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众人闻言愣住，顾书远也没有料到一向深居简出的慕晚栀会突然过来，连忙出门迎接。在场之人皆颔首屏声，行礼迎她。 “不知长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请长公主上坐。”顾书远恭声说道，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迎她进去。 慕晚栀请摇了摇头，柔声道：“听说本宫送来的东西闹出了些不愉快的事情，本宫过来看看。” 她的声音极浅极柔，整个人像是清风明月一般的纯粹清洁，只是她的这番话让人有些疑惑。 “臣女见过长公主，惊动了长公主，实为不敬。”顾九歌上前去福身行礼，恭声道。 慕晚栀朝她温婉一笑，随后竟径直朝着蒋氏等人走了过去。 “听说蒋夫人吃了这糕点中毒了，这糕点是本宫命御厨做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得不来。”慕晚栀看向瘫在地上秦氏轻声说道，此话一出满座震惊。 这糕点竟是慕晚栀准备的！难怪方才顾九歌宁愿受了冤屈也不肯解释！ 蒋氏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她哪里能想的到，这不起眼的糕点竟是慕晚栀送来的！ 陈氏强压下心头惊讶，挤到前面来，“长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兄说今日是顾老夫人寿宴，要本宫出来走走，可本宫素来不喜这种场合，便命人做了些糕点送来。本是好意，谁知却给老夫人添麻烦了。”她轻声说道，举手投足之间都干净圣洁。 陈氏闻言脸上像是开了染坊一般精彩，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来。 “这糕点不会有毒的，想来是有什么误会。”慕晚栀看向众人轻声说道，言罢竟拿起秦氏那盘糕点，作势要送入口中，顾九歌见状连忙阻拦。 “不可！”顾九歌面带急色阻止，她当然相信慕晚栀不会下毒，但是难保蒋氏心狠，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陷害自己在糕点里加毒药。 慕晚栀握住她的手，回以一笑，道：“无事，相信我。” 她说着轻咬了一口糕点咽下去，众人皆吓得敛气屏声，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眼看着她将那块糕点全部都吃了下去也没有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但是蒋氏等人却白了脸，这不是赤裸裸地打脸吗？ “呵！果然被王爷说中了，又是栽赃陷害！蒋姨娘，你还真是屡试屡败，屡败屡战啊！你陷害我表姐多少次了，怎么总是不死心呢？”赵芊芊见慕晚栀无事，顿时明白过来方才的一切都是蒋氏在向顾九歌身上泼脏水。 蒋氏被她这突然的质问搅得有些心慌，暗暗思考应对之策。 “长公主安好，臣女有一不情之请。方才臣女见长公主是带了太医前来的，恳请太医为蒋夫人诊治，替我表姐正名。”赵芊芊白了她一眼，罢了又走到慕晚栀面前请求说道。 慕晚栀闻言清浅一笑，道：“太医带来就是给蒋夫人诊治和验毒的，赵小姐不要着急。” 她话音落下，太医便已经提着医箱走上前来，作势要给秦氏检查。 秦氏见状下意识躲闪，这本就是她和蒋氏商量好了的计谋，为的就是栽赃给顾九歌，她根本没有中毒，又怎么敢让太医诊治。 “蒋夫人躲什么？这是做贼心虚吗？”赵芊芊见状咬牙切齿地说道，想到她方才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脸，赵芊芊就觉得恶心！ 第130章 她很好 秦氏心中慌乱至极，眼瞧着太医步步逼近，她只能挣扎着后退，但她越是这样便越让人怀疑。 赵芊芊见状冷声道：“画春，将蒋夫人扶到位置上坐好！” 一言罢，画春跳了出来，一把将秦氏按住。秦氏挣脱不得，只能任由着太医给她诊脉。良久之后，太医这才抬头，眉头紧锁，面带为难之色。 “长公主殿下，恕老臣无用，实在看不出蒋夫人中了何种毒。蒋夫人脉象平稳，中气十足，并无病症。”他说完秦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也不断地往外面冒冷汗。 被当众揭穿，她再怎么辩解也是无济于事的。 “蒋夫人，早就奉劝你见好就收，如今闹成这个样子，我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顾九歌看向失神慌张的秦氏颇有些无奈说道。 秦氏气得直咬牙，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想来是方才有什么误会吧，我嫂嫂身子一直都不好，这些都是老毛病了。”蒋氏见秦氏被逼至死角，连忙上前来帮着打圆场说道。顾清莱也难得机灵了一回，一把将正欲发狠和顾九歌议论的秦氏按了回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们的伎俩被当众拆穿，还将慕晚栀牵扯了进来，若是处理得不好，只怕整个蒋府都要跟着遭殃的。 “长公主殿下，臣女听说您一向宅心仁厚，想来是不会同我舅母计较的。这些都是误会罢了，幸得长公主殿下亲临，这才解决了此事。”顾清莱看向慕晚栀轻笑着说道，不住地给她戴高帽子。 她已经这样说了，慕晚栀若是再追究什么，岂不是白负了宅心仁厚的名头。 慕晚栀已经多年不参与这些事情，这会儿也有些犯了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顾九歌见状上前，道：“二妹妹不要胡闹，长公主殿下确实宅心仁厚，可这却不能成为一些人瞒天过海的说辞。” 她说着亲自将慕晚栀扶过来坐下，罢了这才看向蒋氏等人冷声道：“此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定是要调查清楚的，息事宁人只会滋生流言。蒋夫人既然无碍，方才李大夫为何一口咬定她是中毒了？这糕点长公主殿下吃了都没有什么大碍，可偏偏蒋夫人吃出了问题，这些事情不知道你们几个，谁能给我一个交代？” 顾九歌的声音冰凉严肃，带着让人不敢抗拒的威严。 听到她到底还是问到了自己身上来，李大夫吓得浑身直发抖，双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 “大小姐饶命啊！那糕点确实没有问题，老夫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求大小姐网开一面，饶了老夫一命吧！”倒不消顾九歌费力拷问，李大夫像是倒水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交代了。 蒋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恨不能现在就将李大夫掐死了拖出去！若是让他供出了自己，那她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顾九歌冷冷地扫了蒋氏一眼，转而看向李大夫冷声道：“你栽赃陷害的是我，又险些牵扯到长公主殿下，这等滔天大祸，你让我网开一面？” 李大夫听罢越发地害怕了，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蒋氏，可是他的头还没有完全转过去，就被蒋氏一巴掌打的头昏脑胀，脑袋偏到了一边去。 “府上养了你这么多年，自问从未没有亏待过你，你现在却忘恩负义，帮着外人来陷害我们相府的人，想要陷我们相府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你的良心都要被狗吃了吗？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下一刻，你是不是要说，是我指使你做的这些事情？” 蒋氏倒是个反应快的，三两下便堵得李大夫无话可说，愣愣地看着眼前暴怒的蒋氏，李大夫心中也是又恼又气。 “蒋姨娘！分明就是你指使我这么做的，现在怎么能反咬一口呢？”李大夫怒声说道，但是因为有了蒋氏方才的那句话，已经没有多少人肯相信他了。 蒋氏强自稳住心神，冷笑道：“还真被我说对了！我指使你？我为何要指使你去害自家人！大小姐虽不是我亲生，但是自十岁开始就养在我膝下，这么多年来我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又岂会陷害她？简直就是无稽之言，构陷之词！” 她说义正言辞，倒真有一副被人冤枉了的模样，一时间众人也分不清到底谁真谁假。 顾九歌眸色阴沉，看着蒋氏的表演，她说的没错，单凭李大夫的说辞确实没有办法给蒋氏定罪。所以说蒋氏前世能将她和整个相府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女人，实在狡猾！ “够了！像什么样子！将这个背主的东西关到柴房去，宴会结束，我亲自审问！”陈氏终于开了口，她好好的寿宴，却被闹成这个样子，若是再不站出来主持公道，那相府可就真的要成为全王城的笑柄了。 顾书远闻言也点了点头，赞同了陈氏的做法，顾忠得到命令之后便将李大夫提了出去。众人见无戏可看，也都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来。 慕晚栀见无事了，起身看向陈氏道：“既然误会解开了，本宫就不多留了，今日到底是因为本宫扰了老夫人的寿宴，还请老夫人不要见怪。” 她当真是没有半分皇室公主的架子，这般尊贵的身份，可对谁都是这一副温柔如水的模样。 陈氏也没有脸再留她，连忙陪着笑将她送到门口。 “祖母进去吧，我送长公主殿下出去。”顾九歌看向陈氏轻声说道，罢了这才扶着慕晚栀往外走去。慕凉见状也跟了上去，只是跟在两人身后，也不说什么。 一路上，慕晚栀都拉着顾九歌的手，眉眼含笑的望着她。 “本宫同顾家小姐一见如故，心里觉得亲近的很，日后若是有空，顾小姐可来公主府多陪陪本宫。”慕晚栀轻笑着说道，她倒是难得对一个人这般亲近。 顾九歌笑道：“长公主殿下厚爱，臣女自当遵从。” 说话间已经来到府门口，慕晚栀瞧见跟在她们身后的慕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打发了顾九歌先回去。 顾九歌刚走到门口，便见顾黎生也跟了出来，他望了望站在门外的慕晚栀，强压下了想要上前去的冲动，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 “哥哥，长公主同王爷有话要说，我们先回去吧。”顾九歌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拉着他转身就走。 门外，慕晚栀突然莞尔一笑。 “阿凉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慕晚栀看向慕凉轻笑着问道。 慕凉眉眼微垂，良久这才抬眸道：“她很好，想带给皇姐看看。” 他说的认真，像是在宣布什么事情一般。慕晚栀听罢脸上笑意更盛，似乎这些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今日秦氏等人突然发难，慕凉派南天匆匆赶到公主府，请她前来为顾九歌解围。她回城之后也听了很多两人之间的事情，早就有些心理准备了。 “确实是个好姑娘。”慕晚栀轻声道：“既知人家好，就莫要耽误了人家。” 慕凉闻言嘴角慢慢扬起，“皇姐说的是，等到手上的事情忙完吧。” 慕晚栀轻拍了拍他的手，眼底满是笑意，可若细细看去，又能看到一些湿润。她似想说些什么，但是沉默许久，却也都化在那一抹笑意中了。 目送慕晚栀上马车离开，慕凉心中一暖，这才转身入了相府。 因为今日实在闹了许多事情出来，是以没过多久众人便借口离开了。陈氏今日颜面扫地，自然是不开心的，但是等到她再想提出李大夫出来审问的时候，却被告知他已经再柴房里畏罪自尽了。 最关键的人都死了，这件事便查无可查了。 顾九歌自知光凭此事也奈何不了蒋氏，也不再追究什么。 但是陈氏到底还是重罚了蒋氏和顾清莱，一是为了那幅绣作，二来便是为了蒋氏坏了她的宴会。 虽然李大夫死了，但是她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心如明镜，又怎么会不知道是这些都是蒋氏的计策，只是懒得追究罢了。 听说蒋氏母女二人在祠堂跪了一整日，直到晚上亥时陈氏才松了口。 饮歌小苑中，顾九歌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她今日难得心情不错，不想去过问那些糟心的事情。至于桃花帮着顾清莱偷换她寿礼的事情，她也并不打算追究什么，毕竟若是没有桃花，今日的一切都不会这般说顺利。 桃花这这颗棋子，蒋氏培养了这么久，顾九歌一定会寻个好时机给她送回去！ 坐得久了，顾九歌有些犯了困，却不愿意进屋去睡，顺势歪在院中的小榻上，闭目养起神来。两个丫头劝她不听，只能依着她了。 幸而这会儿正值夏季，夜晚院中凉爽的很，只给她搭了一件薄薄的衣裳，便坐在一边守着她。 眼瞧着皎月高悬，夜色越发地深了。微风卷起一片树叶，悠悠荡荡地落下来，正停在顾九歌额间。她眨了眨眼睛，长如蒲扇的睫毛轻颤了颤。 慕凉稳稳落在院中，声音极轻，生怕吵醒了她。 两个丫头见状行了一礼，便退到了屋内。 慕凉防轻脚步走到小榻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女子清了脸上粉黛，白衣素颜，发丝松松垮垮地随意散落着，有的已经快要垂到了地上，风一吹，又被扬了起来。 第131章 三清观遇险 看惯了她像个小刺猬般保护自己的张扬模样，这会儿难得见她收敛了浑身的戾气，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心中莫名一动。 慕凉心中微动，手指轻颤覆上她的额头，皎洁月光倾泻而下，衬得她的一张脸莹白如玉，是能够让万物失色的美。 “唔……”感觉到一阵阵痒意，顾九歌哼了几声，伸了个小懒腰，慢慢睁开眼睛。 她醒的有些突然，慕凉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这么放在她额上。 “你来了。”顾九歌倒没有在意这些，很是顺手将他的手压了下来，呢喃说道。大抵是因为刚刚睡醒，她的声音带了些慵懒的意味，尾音不自觉地勾起，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媚意，不知不觉间便勾的人心神不稳了。 “今晚还去吗？”她倒也不防备什么，依旧侧卧在小榻上，单手枕在下面，看向慕凉轻声问道。 慕凉轻笑，摇头道：“今晚不去了。” 一言落下，院中又恢复了方才的安静。这期间，有风吹过，有叶落下，有女子轻颤睫毛，有男子目光温柔。 “明日我要出趟门，大抵两日后回来。这段时间很忙，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慕凉像是叙家常一般轻声说道，话到此而止，抬眸便瞧见顾九歌眉目清澈，含笑望着他。 “你去便是，谁还能将我偷了去。”顾九歌见他顿住，有些好笑地说道。 慕凉被她的笑声搅得心中微乱，他突然有些不想等了，现在似乎也很好。 他心中的想法刚刚成形，身子已经靠了过去。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靠近，顾九歌吓得一愣，身子僵硬在那里。 “你，作什么？”顾九歌难得窘迫，白皙的小脸顿时红了。 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慕凉喉头微微滚动，将那些才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伸手将她乱在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言罢，起身。 直到慕凉的背影完全消失了，顾九歌脸上那阵火辣辣的灼热感还是没有消散下去。方才慕凉，是想要说什么？ 心烦意乱地拢了拢衣裳，走进屋里才发现两个丫头趴在窗户边上，伸着脑袋往外看。顾九歌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人敲了一下小脑袋。 “小姐，方才……方才，王爷同你说了什么！”一见顾九歌进来，画春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地问道。瞧她兴奋的小脸都红了，顾九歌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 “快去睡觉！” 两个丫头闻言这才吐了吐舌头，伺候着顾九歌睡下了。 与此同时，蓬莱院中也是灯火通明。蒋氏母女二人今日不但被陈氏罚着跪了祠堂，还被顾书远狠狠地存训斥了一番。 “娘啊！我咽不下心头这口气！”顾清莱一边揉着有些酸疼的膝盖，一边憋着一肚子的火怒吼道。明明今日可以让顾九歌好看的，谁知道她每次运气都这么好，不是这个护着，就是那个帮她。 蒋氏取出药膏，动作轻柔地给她上药。 “顾九歌说的对，既然要做，就要做的干脆利落，断不能留敌人一口气。”蒋氏目光阴沉，狠声说道。 顾清莱闻言有些被吓到，愣愣地看了蒋氏一眼。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氏闻言敛了脸上阴狠的神色，轻声道：“这些事情你不要管了，按照旧例，你祖母明日会带着你们前往三清观祈福还愿，你好好表现，不能让她厌弃了你。” 顾清莱闻言脸上一沉，有些不耐烦起来。 “祖母待我已经不如从前那般了，都是顾九歌那个贱人害的！总有一日，我要让她死在我手上！”顾清莱越说越气，咬牙切齿，恼得浑身直发抖。 蒋氏闻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我的儿啊，你的手上就得干干净净的，可别沾上了那些血腥。” 顾清莱闻言吸了吸鼻子，一头扎进蒋氏怀中，撒娇似的动了动。 次日一早，顾清莱听从蒋氏的话，早早地便往顾书远的院子里送了早饭，之后又往松鹤院去候着，等着给陈氏请安。 她的态度这般诚恳，倒教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辰时左右，顾九歌等人也都来到松鹤院。 “娘，儿子已经点了车夫小厮十二人，准备好了东西，下午您就可以出发前往三清观了。”顾书远看向陈氏很是恭敬地说道。 这是陈氏的习惯了，她每年生辰过后都会前往三清观祈福还愿，沐浴斋戒三日。 陈氏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这些我自然会打理的。” “不知道娘这次打算带哪几个小的一同跟着？”顾书远刚准备走，又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她问道。 陈氏听罢沉思，良久后这才道：“都跟着吧，雪儿就不必了，留在府中静养。” 顾清雪闻言顿时来了气，什么静养，分明就是嫌弃她毁了容，怕她出门给相府丢人！顾清雪越想越气，却因为这是陈氏的意思，也不敢说什么。 “好，黎生，你是大哥，既跟着去了，就替为父好好照顾几个妹妹和祖母。”顾书远看向顾黎生叮嘱道，脸上满是欣慰的神色。 他的儿子，终于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可以为他撑起一片天了。 “爹爹放心。”顾黎生颔首说道。 …… 用了午饭之后，稍作休息，众人便收拾行礼准备出门。因为没有那么多人，所以也只准备了两辆马车，蒋氏母女和陈氏同乘，顾清茴则和顾九歌兄妹二人一辆。 打点完毕，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三清观坐落在城外的山顶上，背靠万丈悬崖，上山之路坎坷崎岖，很是不易，美名其曰，心诚则灵。行了一个时辰左右，马车这才停在了山脚下，一众人下了马车，开始了崎岖的山路。 陈氏年岁大了，但是为了是不让来往的人看了笑话去，硬是咬牙撑了下来，是以他们到达三清观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了。 三清观的主持早就在观外候着，只等他们一来，便将他们引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厢房去。 顾黎生是男子，自然是要分隔开来的，他住在西厢，陈氏则带着几个孙女住到了东厢。东厢僻静，远离观中香火，是个不错的去处。 一行人收拾好了东西，简单地吃了些斋饭，又跟着陈氏来到大殿诵了会儿佛经，这才回到各自的房间。 斋戒要从明日才开始，她们今晚到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是夜，夜色晦暗不明，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月亮也躲在厚厚的云层中，入了夜便是漆黑一片。 一黄衣僧人踏着夜色来到蒋氏门前，三长两短，蒋氏防轻动作，起身开了门。 “这个收好，快些回去。”蒋氏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塞到那黄衣僧人手中，罢了便催促着他赶紧离开了。 微风过处，卷起一阵清凉，夜又恢复了平静。 次日，陈氏等人便带着众人在大殿后的佛堂里抄写佛经，青灯木鱼，佛音漫漫，倒也能让人安心下来。 顾九歌很是认真的抄写着手中的佛经，虽然重活一世，她早就不信这些了。 再从佛堂出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只是今夜，却比昨夜还要阴暗昏沉。 乌泱泱的，看得人难受。 顾九歌简单地洗漱了一番，许是太累了，一沾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九歌突然觉得四周热得很，这种感觉越来越真实，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蛇信子一般的火焰。 顾九歌一惊，竟着火了！ 来不及细想什么，顾九歌忙将衣裳弄湿，捂住口鼻，她想要冲出去，却发现火势有些猛烈，门口处尤其大。眼瞧着火势有越来越大的势头，顾九歌也不敢再耽搁，咬着牙愣是从火场里冲了出去。 单薄的衣裳几乎被燎破，身上一阵阵灼烧感，疼得她险些落下泪来。 她才一出门，迎面撞上一个僧人。那僧人见到这情况也有些慌张，愣了一下之后连忙上前来扶住顾九歌。 “小姐，您没事吧？小僧先带你去大殿，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他着急的说道，顾九歌方才在屋里待的有些久了，吸入了些浓烟，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难受得很，也没有精力去辨别什么，任由那小僧带着自己离开了。 跟着他跑了很久，顾九歌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这根本就不是去往大殿的路！ 奋力挣脱开那人，顾九歌冷声质问：“你是何人？” 那小僧闻言停下脚步，见自己被拆穿也不着急，慢慢地转过身来，借着若隐若现的月光和远处的冲天火光，顾九歌看到一张满含仇恨的脸。 是蒋俊！ “顾九歌！你也有今日！受死吧！”蒋俊仰天长笑了一番，言罢恶狠狠地望着顾九歌，道：“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他冷笑着说完，突然闪身消失在了夜幕中。 顾九歌皱眉，四周是她完全陌生的环境，她根本辨别不清方向。她头脑越发地昏沉了，有些无力地半跪在地上，尽量让自己平复冷静下来。 可今晚布局之人显然是想要置她于死地，当几个黑衣人突然撕裂夜幕冲出来的时候，顾九歌终于明白了蒋俊话中的意思。 第132章 双双落崖 那几个黑衣人似乎是专门的杀手，招招凌厉。顾九歌虽然跟着慕凉学了些防身的招式，但是用那些来对付眼前这些杀手完全不可能。她强撑了一会儿，身上已经处处都是伤痕了。那些人似乎在顾忌什么，只伤她，却不直接杀她。 挣扎间，顾九歌踉跄逃离，可前方的路突然消失，映入眼帘的竟是万丈深渊。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回头便看到几个黑衣人提剑缓步走来。 彼时，西厢的顾黎生夜听到了动静，匆匆赶来，却发现烧的最严重的就是顾九歌的厢房，他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着就要往厢房里冲，却被宋青一把拦住。 “公子，不可！”火势太大了，若是顾黎生现在进去，定是要将性命折进去的。更何况，这样大的火势，烧了这么久，若是顾九歌真的在里面，只怕早就化为灰烬了。 顾黎生心口上一阵阵撕扯般的疼痛，奈何宋青死死地箍着他，挣脱不得。 “哎呀！快来人啊，快救火！歌儿还在里面吗？”蒋氏也故作慌张地嚷嚷起来，顾黎生听到她这样说，更加心慌了，挣扎着非要进去不可。 蒋氏见状嘴角微微勾起，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最好能够一箭双雕，将顾黎生兄妹二人皆除去！ “放开我！宋青！这是命令！”顾黎生一掌拍在宋青肩上，嘶声吼道。他那一掌用了力气，宋青吃痛，闷哼了一声，手上一松，被顾黎生逃开了。 得了自由，顾黎生想也不想就要往火场里冲，刚走出没有几步便归感觉到腰间一紧，低头望去，却是顾清茴牢牢地抱住了他。 “大哥哥你冷静一点，大姐姐不在里面！”顾清茴着急喊道，顾黎生闻言一愣，随后连忙回头，满脸紧张地握着她的肩膀。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她不在里面？”顾黎生确实是慌了，顾清茴可以感觉到他的双手在发抖。 她沉了一口气，掏出一只流苏耳环来，“这是我方才在外面捡到的，是大姐姐的，她一定逃出来了。” 顾黎生闻言心中依旧打鼓，单凭一只耳环，他实在不能说服自己。更何况，若是顾九歌真的逃了出来，那她现在在哪里？ “后山那边出事了！”一个小僧跌跌撞撞跑过来嚷嚷道，他还是孩子模样，大抵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有些吓坏了。 “何事？”顾清茴伸手将他招到眼前，轻声问道。 那小僧抖了一下，道：“方才我瞧见一白衣姑娘朝那边跑去了，好像还有人在追她，我当时害怕极了，这里有大火未灭，所以我才不敢添乱。” 顾黎生闻言心中一紧，随手提了一个僧人带路，一颗也不敢耽误地往后山去了。蒋氏见状狠狠地剜了那小僧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达后山的时候，正看到顾九歌被逼至悬崖边，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很难想象顾九歌到底同他们殊死搏斗了多久。 “歌儿！”顾黎生心慌，大声喊道。可正是这一声叫喊刺激了那杀手，黑衣人毫不迟疑，飞身上前就是一掌，狠狠地将顾九歌拍落悬崖。 “啊！”顾黎生嘶声喊道，飞一般地跑到悬崖边。可是下面是万丈深渊，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黑衣人趁着顾黎生伤心至极迅速离开，跟着前来的众人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就在方才，就在他们面前，顾九歌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一掌打落悬崖。 陈氏转头看了蒋氏一眼，眼中隐着不敢置信。虽说她也不喜欢顾九歌，但却从未想过置她于死地啊！ 感觉到陈氏的目光，蒋氏眉头一拧，直直地落下泪来，哭的伤心欲绝，仿佛方才掉下悬崖的人是顾清莱一般。 观内主持也彻底慌了，顾九歌在他的三清观里被人刺杀掉落悬崖，这般大事，他如何能平息得了。同有前来上香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赶了过来，看到顾黎生失魂落魄地跪在悬崖边，又稍稍打听了一番，顿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天将晓，相府大小姐顾九歌坠崖而亡的事情便已经在王城里传遍了。顾书远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几十岁，瘫坐在悬崖边上，眼眶红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将军府的人也赶了过来，蒋老夫人得知此事之后昏死过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赵虎匆匆赶来，除了失了魂魄的顾书远父子，什么都没有看到了。 “爹，有没有办法下去找找？不管是死是活，总要将歌儿的……带回来。”赵秉夜看了一眼烟雾缭绕，没有边际的悬崖，罢了有些为难的说道。话说一半，他有些犹豫，到底没忍心说出尸体两个字。 赵虎闻言这才缓过神来，红着眼将主持扯了过来。 “怎么下去？路在哪里？”赵虎几乎是吼着问道，主持经了一夜的胆战心惊，这会儿被他一吼，更是吓得浑身一颤。 “没……没有路可以下去。这下面是万丈深渊，从来没有人下去过……”他支支吾吾，吓得连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赵虎闻言还欲发火，却被赵秉夜拦住了。 蒋氏跌跌撞撞地来到悬崖边上，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她可是也跟着哭了一夜的。 做戏嘛，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老爷，您一定要注意身子啊，大小姐若是还活着，也一定不想看到您现在这样的。”她拉着顾书远的手，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又哭了起来。 顾书远这会儿像是一个五感全失的废人一般，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倒是赵虎，上来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在蒋氏身上，怒吼道：“胡说些什么！歌儿定然不会有事的！” 蒋氏险些吐出血来，捂着心口，敢怒不敢言。横竖现在顾九歌已经掉下了悬崖，这样深得悬崖，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好不容易除了这个眼中钉，她心中畅快，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 相反的，那些人越是愤怒着急，她就越开心！ 一行人僵持在悬崖边上，赵秉夜带着下人们去寻找通往悬崖下面的路，可是正如主持所言，什么都没有。峭壁垂直，哪有什么路。 待到天终于亮了，悬崖边上的人也终于接受了现实。 或许，这就是命吧。 天妒红颜，所以带走了她。 身后有骏马长嘶的声音，有人步履虚浮地靠近。众人回身望去，却是慕凉。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一步步过来，很是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来。 悬崖万丈，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就在昨晚，它明明才吞噬了一个人。 南天跟在他身后，目光四下里搜寻一番，最后落在了地上那两具尸体上。两个杀手皆是中毒而亡，脖颈上刺入一根毒针，想来是致命的关键了。 南天将毒针拔出，递到慕凉手中。 是慕凉送的手镯，里面的十二根毒针。那一瞬间，他几乎能够想到顾九歌的挣扎绝望，毒针用尽，她就只能等死了。 南天有些发怵地后退了一步，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慕凉，上一次，还是太后离世的时候。他被战乱绊住脚，一心想要赶回去见太后最后一眼，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时候，就如他现在这般。 牙关紧咬，青筋暴起，眼眶通红，浑身发抖。明明伤心至极，却愣是咬着牙一言不发。 只是没想到，一连两次都是这样的情况。 “王爷，您先回去吧，属下会想办法查清此事的。”南天担心他身子吃不消，上来劝慰说道。慕凉本在外面办事，得到清风阁传去的消息，连夜赶回城来，却还是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凉终于吐出一口气来，像一个活人那样。他慢慢靠近悬崖边，这里的风似乎比那晚饮歌小苑中的风更有力气，撕扯着他。 他抬手捂住心口，眉头紧皱。 低声呢喃，道：“有些疼。” 那晚在饮歌小苑里，他想说什么呢？ 他想说，我心悦你，久矣。 他想，再等等，最起码等到将手上的事情结束了，认真仔细地同她说，让她可以慢慢考虑。 可谁知，他错过了，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王爷？”见慕凉愣在崖边发呆，南天有些担心，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可是他话音刚刚落下，便见慕凉猛地上前，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这一变故让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待回过神来的时候，万丈悬崖已经恢复如初，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主子！”南天不敢置信地喊道，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崖底传来的回音。 众人又惊又急，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慕凉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顾九歌掉落悬崖，必死无疑，他这样做，是想陪她一起死吗？ 主持更是两眼一翻昏死过去，短短一天之内，慕凉和顾九歌二人都在他的观内出了事，依着慕尧的性子，还不将他这三清观夷为平地吗？ “爹，姑父，此事难以交代了。”赵秉夜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第133章 蒋氏作威 顾九歌坠崖而亡，慕凉追随而下的事情很快在王城传遍了。慕晚栀得知这个消息，大病了一场，慕尧也硬生生吐出一口老血来，含着眼泪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派出去了不少人，却没有哪一个能够找到通往悬崖底下的路。 自然，慕尧也不能逼着活人往下跳，因为这跟逼人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相府和将军府的人僵持了许久，蒋老夫人昏昏迷迷好几日，终于还是接受了顾九歌已经身死的事实。陈氏老了，葬礼之事便落在了蒋氏手上。 蒋氏心中开心，葬礼也办的风风光光。其实她就是想要借此机会昭告天下，顾九歌已经死了！ 慕尧倒是憋着一口气不肯宣布慕凉身死的事情，可却也只是强撑着罢了。 相府，门口换上了白色灯笼，挂着挽联白布，这些日子上门来吊唁的人很多，顾书远大病了一场之后一直缠绵病榻，这些事情便大都交给了蒋氏来办。顾黎生也是自责难过，将自己关在祠堂里不肯出来。 若是，若他那晚小心些，顾九歌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这相府如今可热闹了，人来人往的，不知道还以为有什么喜事呢。”蒋氏正在招呼一些客人，突然听到一个张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听便是秦氏。 蒋氏连忙出去将她截住，如今正特殊时期上，虽然她心中也高兴畅快，但是这个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上一做的。 “嫂嫂，你怎么来了？”蒋氏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她可不相信秦氏有这么好心，会上门来吊唁顾九歌。 秦氏闻言掩嘴轻笑，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道：“这样的大喜事，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顾九歌那个小贱人也是活该！谁能想到前段时间她还联合长公主殿下羞辱我，谁知这么快就遭了报应！” 她说着脸上的笑意越发地盛了，怎么也遮掩不住。 “是她自己多行不义，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蒋氏冷笑着说道，哪有半分在人前伤心欲绝的模样。 姑嫂二人躲在角落里有说有笑，兀自畅快。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暴怒的声音打断两人，蒋氏二人皆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画春。蒋氏稳住心神，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如今顾九歌都死了，她还能怕一个不成器的丫鬟不成。 秦氏冷哼一声，道：“说什么？说你家小姐多行不义必自毙！” 画春见她这般嚣张跋扈，心中怒气顿时翻涌而起，上前来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摔在秦氏脸上，指着她怒声吼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小姐指指点点！她就是不在了，也由不得你这样的肮脏的人玷污！” 画春嘶吼着，伸手抹了抹不断涌出的眼泪，脸上满是狠意。 蒋氏二人也没有想到画春竟然敢动手，一时间都有些愣住，还是秦氏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揪住画春的头发，骂骂咧咧地和她扭打起来。 “你这个贱婢，你主子都死了，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看我今日怎么教训你！”说着抓住画春连踢带踹好一顿教训，她带来的那些丫鬟也帮了忙，画春一人哪里抵挡得住，被打的满身是伤。 这边的动静引来众人的关注，秦氏一见来了人，连忙松开画春，坐在地上就撒起泼来。 “当真是翻天了！我心疼顾大小姐，前来吊唁一番，你这个贱婢却对我大打出手，还有没有王法了！”秦氏哭天抢地地喊道，哪里像是个高门大户人家的夫人，分明就是混迹市井的泼妇！ 周围的指责声越来越重，画春有口难辨，着急的直掉眼泪。 “不好意思，让诸位看笑话了。大小姐走了之后，她的丫头想来是伤心过度了，还请诸位不要见外，我这就带她回去。”蒋氏忙上前来帮忙打圆场，她话里话外都在帮画春开脱说情，一时间赢得了不少赞赏之声。 “你们几个，将画春姑娘送回饮歌小苑去。”蒋氏回头指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低声说道，罢了还不忘抹了抹刚刚挤出来的眼泪。 一行人连拖带拉将画春拖回了饮歌小苑，回到这里，蒋氏的恶毒嘴脸这才显露出来，一脚将画春踹倒在地，脸上满是嫌恶之色。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岂有你作威作福的份！”蒋氏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顾九歌的屋子，指使着带来的几个婆子将顾九歌的衣裳用品全都翻了出来，堆在院子里，作势要烧掉。 “蒋氏！你要做什么！”见那些人这般动作，画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指着蒋氏怒喝着质问道。绘秋也跌撞着跑过来，抱着顾九歌的东西不肯撒手。 “做什么？我告诉我要做什么！”蒋氏说着又甩了她一个耳光，咬牙说道：“顾九歌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只能将她的东西烧了立个衣冠冢，你们也不想她到死连个坟墓都没有吧？” 画春一听此言，哪里肯愿意，手忙脚乱地跟那些人撕扯起来，但是双拳到底难敌四手，两人很快就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蒋氏抬脚踩在画春脸上，冷笑道：“顾九歌已经死了，你们也成了丧家之犬，若是聪明的就朝我摇摇尾巴，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们一条狗命，否则的话，我现在随时都能要了你们的性命！” 她说的实在嚣张，被顾九歌打压了这么久，憋在心中的怒气终于有了发泄之地。 画春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你也配！” “蒋姨娘，你未经允许擅动我们小姐的东西，若是老爷知道了，定不会饶了你！”绘秋也咬着牙愤怒地吼道，她是很少动怒的，但是现在，她绝不允许蒋氏这般侮辱顾九歌。 “真是两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啊，娘，若不然你就直接杀了她们，也好让她们主仆三人黄泉相聚。”门外传来顾清莱得意张扬的声音，这几日都是顾九歌的丧期，她偏偏穿了红色过来，显然是来挑衅的。 蒋氏闻言点了点头。 “这倒是个好主意，直接杀了，到时候直说你二人殉了主了，倒也怪不到我身上来。”蒋氏自言自语说道，言罢猛地拔下发髻中的金簪，朝着两个丫头步步靠近。 金簪抵上脖颈，两人也不害怕，只是庆幸，能随顾九歌一同去了也好，下辈子，她们还要投胎过来，好好伺候她。 想到这里，两人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住手！”金簪刚刚刺穿皮肤，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顾清茴。 蒋氏只当是谁，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也想来出出风头吗？顾九歌如今已经死了，顾黎生也半死不活地将自己关在祠堂里，可没有人能给你撑腰了！你确定还要管闲事吗？” 在她看来，顾清茴不过是个胆小怯弱的，毫无威胁力可言。 顾清茴狠狠地咽了口吐沫，强忍着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地走上前去。 “蒋姨娘你不能这样做，大姐姐已经死了，这两个丫头是她最在乎的人，若是她二人出了什么事，爹爹和大哥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顾清茴沉声说道，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蒋氏。 “你敢威胁我？”蒋氏扭着脖子，上前一步，一把捏住顾清茴的下巴，盯着她冷声质问道。 顾清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自然不敢管蒋姨娘的事情，只是今天你不能动这两个丫头，也不能烧了大姐姐的东西，否则我一定会将这些事情告诉爹爹和将军府的人。到时候，他们细查起来，若是查到什么不该查到的，蒋姨娘可想到会是什么候过！” 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般硬气，却是为了保护顾九歌和她留下的一切。 聪明如蒋氏，又怎么会听不出顾清茴话中的意思。 “顾清茴，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是个硬骨头呢？”顾清莱也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脸，满口嘲笑地说道。 “二姐姐！做人还是要给自己留些余地的！”顾清茴咬着牙说道，但是换来的却是顾清莱的一巴掌。她被掀翻在地，嘴角渗出血来。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同我这样说话？告诉你，今日我就是要烧了顾九歌的东西，谁也拦不住！”顾清莱冷声说道，一言罢，一把夺过婆子手里的火折子，点着了之后扔到了那堆衣裳上。 顾九歌的衣裳大多都是锦缎丝绸，易燃，虽然绘秋等人极力扑救，却还是烧了不少。 顾清茴怒急，回头看向众人咬牙吼道：“请你们出去！若不然，我现在就去请爹爹过来！或者，你们也可以将我一起杀了！” 蒋氏闻言大怒，她自然不能杀了顾清茴，否则事情就会更加不可收拾了。想到这里，她只能强忍下心头的这口气，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待一群虎狼之人离开之后，顾清茴这才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她脸上有虚汗渗出，可见方才是咬牙硬撑着的。 绘秋将她扶起来，三人相视一眼，突然抱头痛哭。 她们都曾是顾九歌护在手心里的人，可如今，顾九歌身死，她们也不得不硬着骨头去抵抗那些狠毒之人。 “三小姐，您还是走吧，如今没有人能护着我们了，蒋姨娘对奴婢们怀恨久矣，你牵扯进来，定是要一起受到迫害的。”良久之后，绘秋这才哑着嗓子说道。 顾清茴抹了抹眼泪，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我不走，以往都是大姐姐护我，我不能离弃她。” 第134章 遇到贵人 且说那日慕凉跳下悬崖，他轻功极好，再加上那悬崖只是看起来凶险，实际上根本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高，是以他只是被崖壁上纵横的树枝划了些伤口出来，倒没受什么致命的伤。 而且，他落下的地方恰好是一片湖水，减少了些掉下来的重力，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缓了片刻，慕凉这才慌忙去寻顾九歌的下落。他也不知道顾九歌现在究竟是死是活，只想要尽快找到她。 沿着湖边搜寻，他想着若是顾九歌也掉到了这片湖水里，一整夜的功夫，怕是会随着湖水飘向下游。 在满是岩石荆棘的树丛里走了一整日，最后这才在对岸发现在了昏迷不醒的顾九歌。她身上满是伤痕，剑伤，烧伤，还有掉落悬崖时刮蹭的伤痕，触目惊心，整个人昏迷了一整夜，虚弱至极。 慕凉将她牢牢抱在怀中，心中生出一股失而复得的狂喜之意。 眼见着快要暮色四合，慕凉忙抱着她去寻找安身之处，顾九歌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再不想办法救治，只怕会性命不保。 或许上天垂怜，在慕凉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一座小木屋映入眼帘。也顾不得什么，慕凉跌跌撞撞地闯进去，却没有看到人影。木屋内虽然陈设简单，但是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却是一应俱全，想来是有人住的。 动作轻柔地将顾九歌放在床上，慕凉忙去烧了一盆热水，又花了大半日将她身上的擦拭干净，包扎起来。慕凉随意撕了布条蒙住眼睛，手忙脚乱地将她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一切都收拾妥当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皎月高悬了。 山里偏凉，顾九歌又是这般境况，慕凉虽然累极了，却依旧守在床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从昨晚到现在，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些，天知道他听说顾九歌出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连他自己都麻木了。 如今好容易才找到她，慕凉一刻都不敢离开，也舍不得。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慕凉是在脚步声中被醒来的，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女子，白发满头，左半边脸全都隐在雪白的头发中，目光阴鸷。她虽是白发，却也只是个中年女子。 慕凉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木屋的主人，连忙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踉跄几步走到他面前站定。 拱了拱手，慕凉低声道：“不请自入，还请阁下不要责怪。只是我……夫人落崖重伤，我实在没有办法这才进来。” 慕凉说明缘由，为了不引起人怀疑，刻意深化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那白衣女子冷冷地看了顾九歌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去，脸色依旧阴沉的难看。长长的白发遮住她一半的面容，看得人压抑不已。 慕凉不知她究竟是何意，只能立于远处安静地等着。他现在有求于人，自然是要放低姿态的。 那白衣女子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个小木箱。她走到床边坐下，慕凉心中警戒，连忙跑过去，却见一根银丝缠在顾九歌的手腕上，而她眉头紧锁，面容阴沉，似在诊治。 搭丝诊脉，看来他们遇到贵人了。 “这个红瓶里的药膏涂在她被烧伤的地方，白色瓶子涂在其他伤口处。”那女子冷声说道，言罢抬头看了慕凉一眼，眼中满是狠意。 “她既是你夫人，你为何会让她伤的这么重？”她似在质问，又像是在发泄什么，说完扭头便走。恰好窗外一阵凉风吹过，扬起她的发丝，左半边脸露于人前。 慕凉微惊，竟是斑驳的烫伤痕迹，皮肉拧在一块，狰狞可怖。 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慕凉忙收回目光，按照她交代的给顾九歌上药。 后来他知道，那名女子名唤无涯，医术了得。除了这些，便再也没有其他信息了。 有了无涯的精心调理，顾九歌身上的伤恢复的很好。但是慕凉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整日里被无涯逼着做些粗活，美名其曰，不养闲人。 只要能救顾九歌，便是搭上性命，慕凉也是愿意的，更何况是这些小事。 顾九歌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头疼欲裂，感觉浑身都疼。她一睁眼就看到一白衣女子披头散发坐在床边，由于她是躺着的缘故，可以将无涯的容貌尽收眼底。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 想到这里，她突然笑出声来，原以为重活一世是上天垂怜，可她连这最后的机会也弄丢了。大仇未报，她却先丢了性命。 突然，她抬手覆在手腕上的手镯，心里竟有些难过。 若是慕凉回来知道这件事，他会难过吗？他会怎么办？他…… 想着想着，心中竟生出一股子不明的情愫，扰得她心烦意乱。 “你不害怕我吗？”见顾九歌脸上的神色从迷茫到无奈，最后变成无力的自嘲，无涯不由得开口问道。想当初她就是因为这张脸被逐出师门，所有人都说她是怪物，无奈之下，她才选了这里安居。 顾九歌薄唇微张，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这痛意也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她皱了皱眉，轻声道：“怕你做什么，我都是死了两次的人了，什么没有见过。况且姑娘年轻时，定然也是个清秀俏丽的可人儿。” 无涯闻言眉头微皱，难得露出了一抹窘迫的神色来。 “油嘴滑舌！你刚醒过来，少说些话吧。”无涯说着起身就要走，罢了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而看向她道：“你夫君很快就回来了，不要害怕。” 言罢，她便出了门，只留下顾九歌一脸迷茫的躺在那里。 夫君？她哪里来的夫君？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顾九歌的脑子就是一团乱麻，疼得难受。 将近午时，无涯端着饭食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粗布麻衣，有些凌乱。 “慕凉？”顾九歌震惊不已，她死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她跟着陈氏前往三清观前的那一夜，慕凉明明说他要出去办事的，这会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难道说慕凉得知她掉落悬崖之后，跟着跳了下来？ 顾九歌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直到慕凉在床边坐下，有些粗糙的手掌覆在她额头上，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气味，她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慕凉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来，接连熬夜红肿不堪的眼眶里隐隐有雾气升起，他轻握住顾九歌的手。 “醒了就好。” 心中万语千言，到嘴边的，却也只有这么一句话了。于他而言，只要顾九歌活着，便比什么都重要。 顾九歌感觉到心口处一阵阵闷闷的疼，有些难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重重地换了口气，含着眼泪看向慕凉咬牙道：“你怎么下来的？” 慕凉闻言换了个姿势，半蹲在床边，好让自己更靠近她些。 “跳下来的。”他云淡风轻地说道，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可顾九歌却笑不出来，眼泪夺眶而出，顾九歌有些感动，又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害怕。 “你疯了吗！多高的悬崖你也敢往下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她双眼通红，满脸泪痕，活像一头发怒的小兽。 慕凉听罢脸上笑意更盛，伸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抹去，轻声道：“不高。” 他声音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一样。可他越是云淡风轻，顾九歌心里就越是害怕难受，悬崖高不高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饶是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是坠崖的时候还是生了害怕之心。 那慕凉呢？他跳下来的时候难道就不害怕吗？ “乖，先把药喝了。”慕凉将已经乘凉了的药碗端过来，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将药喝完。 黑漆漆的药汁真苦，有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至嘴里，更苦。 “跳崖的时候，你不害怕吗？”顾九歌扬起一张小脸低声问道。 慕凉闻言沉了一口气，扯过被子给她盖好，顺势将她抱紧了些。 良久，他这才开口道：“害怕的。”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人心也跟着一颤一颤。 顾九歌疑惑出声，“嗯？” “害怕极了，怕找不到你，又怕找到你的尸体。” 说完，他突然低下头来，将头埋在她肩膀处，沉默许久。 那一刻，顾九歌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慢慢地打开来，有什么东西一拥而入，一寸寸地将里面填满。 “出去劈柴！” 慕凉刚刚酝酿好的话突然被一个凉凉的声音打断，两人抬眼望去，却是无涯。 顾九歌微微惊讶，下意识拉着慕凉的衣袖，道：“劈柴？” “是啊，小夫人，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还用了我这么多珍贵药材，就让你夫君做些粗活来抵债吧。你也不必心疼，一个男人，劈个柴也累不坏。”无涯看向顾九歌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着她一口一个夫人夫君，顾九歌的惨白的小脸显出一抹红晕来。她又见慕凉衣衫凌乱，不复往日干净贵气，原来是被逼着去做了苦力。 慕凉将她放平躺好，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 第135章 脱离困境 顾九歌二人在崖底倒过了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休养了五六日左右，顾九歌的身子渐好，也能下床走动走动了。 院子里，慕凉正被无涯逼着劈柴。虽说他也是用惯了刀剑的人，但是这种农活却是真的没有做过，而无涯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稍有不顺心就开始动手。 看着慕凉粗布麻衣，衣衫凌乱，顾九歌莞尔一笑，罢了又觉得有些心疼。若不是因为她，像他这般尊贵的人，也无须受这种苦。 “劈完了柴，再去前边的河里捞两条鱼回来，你夫人身上还有伤，总要吃些滋补的东西。”无涯坐在一边，望向艰难劈柴的慕凉幽幽说道。 听说对顾九歌的伤势有好处，慕凉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慕凉心中有事，斧头直直地劈在地上，动静大得吓人。无涯先是一愣，缓过神来之后纵身跳下桌子，甩了甩手里的树条。 顾九歌见她似乎又要动怒，连忙冲出来挡在慕凉面前。 无涯的性子颇为古怪，对她倒是极好，但是对慕凉却总是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排斥之意。 “姑姑息怒，他从未做过这些粗活的。”顾九歌挡在慕凉面前，看向无涯讨好似的笑着说道。唤她姑姑，这也是无涯允许了的，两人岁数相差较大，总不能喊人姐姐啊。 慕凉老老实实地站在她身后，薄唇微微勾起，脸上漾开一抹浅笑。 “没做过？都是你给惯的！这么大的块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过来，别护着他！你对他这么好，早晚有一日他会觉得你的好是理所应当的。”无涯没好气的说道，言罢上前来就要将顾九歌扯过来。 慕凉反手将她纳入怀中，难得笑道：“姑姑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她对我的好是理所应当。” 他低头，正对上顾九歌清澈的眸子，纯粹干净。 顾九歌心中微动，明明只是做戏，可为何她感觉慕凉是来真的了呢？ “花言巧语！还不快去捞鱼！”无涯别开眼睛，颇为嫌弃的说道。 慕凉应道，很是顺手地扯过背篓，牵着顾九歌就出了门。 这段时间顾九歌一直躺在床上，出来走走倒也不错。 确定离了无涯视线，顾九歌这才将手从慕凉手中抽出。手中柔软突然消失，慕凉下意识伸手去抓，抬了抬手，却又克制住了。 “都是我连累了你，明明是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现如今却要陪着我在这里劈柴摸鱼，还要被人训斥。”顾九歌低头轻声说道，有些自责惭愧。 慕凉闻言抿了抿薄唇，低声道：“没什么不好。” “嗯？” “没事，当心看路。”慕凉拉着她避开突然出现的石块，这一次，却是握紧了，没再松手。 两人来到河边，慕凉挽起裤腿便下了河。在这崖底过了这么多天，这些事情他早就坐的得心应手了。顾九歌坐在岸边，眉眼含笑地托腮望着他。 “啊！”慕凉脱手，一条鱼蹿到了顾九歌面前，她不防着，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再抬头的时候却见慕凉立在水中央，笑得开怀。 顾九歌失笑，顺手抓起石块扔进水中，溅了慕凉满脸都是。 两人笑闹起来，暮色四合，阳光带着些暖色，衬得周围景致格外温暖。 慕凉带着顾九歌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隐隐泛黑，无涯阴沉着脸在竹门口站着。二人走到门口，看到她这般模样，不由得脚步一顿。 “她身子刚刚痊愈，你就带着她在外面到处跑？衣服还湿了？你这个夫君是怎么当的？”无涯摸了摸顾九歌身上的衣裳，转头看向慕凉训斥道。 这般姿态，俨然一副顾九歌长辈的姿态。 “姑姑，是我许久没出去，在外面多玩了会儿，不怪他的。”顾九歌扯了扯无涯的衣角，很是无奈地说道。 无涯闻言扫了二人一眼，一把夺过慕凉身上的背篓，看向两人沉声道：“还不去把衣裳换了去！我可没有那么多药材给你们用了！” 言罢，便朝着小厨房走去了。 两人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明明都是身份尊贵之人，普天之下敢这么训斥他们的，怕也就只有无涯了。 “你先进去，我去烧点热水。”慕凉伸手探了探顾九歌的额头，罢了轻声说道。 待他二人收拾妥当，无涯也已经做好了晚饭，三人围坐在桌边，倒也平添了几分热闹之意。 “姑姑，你知道这里可有通往外面的路吗？”三人正吃着，顾九歌放下碗筷，犹豫片刻之后这才轻声问道。 无涯闻言眉头紧皱，手中动作一顿，良久没有说话。 山里冷清，已经许久没有人陪她说话吃饭了，这份烟火气，她终是留不住的。 “出门直走，半个时辰左右能看到一个瀑布，出山的路，就隐在瀑布后面。”无涯说完将手中碗筷重重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发被风吹落，又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只是那满是伤痕的脸上，却不像往日那般阴沉寒冷，带着淡淡的不舍和无奈。 顾九歌看了慕凉一眼，轻声道：“我去看看。” 院中，无涯埋头坐在地上栽种草药，天黑看不清，她满手是泥。顾九歌走到她身边顺势坐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草药苗子，细心妥帖的栽好。 “姑姑，我们会回来的。” 无涯抹了抹手上的你泥土，嘴硬道：“回来做什么，瞧着心烦！”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屋内，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将顾九歌的关切挂念一并堵在了门外。顾九歌立在院子里，心中隐隐有些难过，偶尔相遇，转眼分离，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 次日一早，顾九歌二人起来的时候，见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包袱，里面用干净的牛皮纸包住，有衣裳有药丸，这般细心妥帖，一看便是无涯准备的。 顾九歌心中感动，抬头正好看到无涯进来。 “别这样看着我，把东西带好，再没有了。”她依旧嘴硬，可是话音还未落下，顾九歌便像是猫儿一般，直直地扑进了她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姑姑，我们一定会回来的！你若是想我了，也可来王城丞相府找我。”顾九歌仰头看向她轻声说道，明眸灼灼，氤氲着雾气。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更懂得如何去分辨人心，这般纯粹的感情，她很感激，也会珍惜。 无涯闻言眉头微皱，一句话在嘴里酝酿许久，却也只道了句：“我知道了，一路小心.” 她素来是个不喜欢分别的，只将两人送到门口便止了步。 顾九歌心中也不好受，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话，慕凉担心，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是你说的，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被他这样一说，顾九歌心中才稍稍好受了些，沉了一口气，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 山路难行，两人相扶着走了许久，这才看到无涯口中的那个瀑布。瀑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水流没有那么急，想要出去应当不算难。 幸而他们遇到了无涯，否则只怕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了。 看到眼前的瀑布，顾九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最怕水。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慕凉有些担心地问道。 顾九歌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我们走吧。” 慕凉想起她之前在将军府被顾清莱推下水的事情，再加上她现在这副状态，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闭上眼，抱牢我，很快就过去了。”慕凉说着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仔细叮嘱了一番，待她准备好了之后这才揽她入怀，深吸了一口气，施展轻功飞向瀑布。 水流打在身上，整个人浸在水中，顾九歌色有种窒息的感觉，身子渐渐没了力气，双手一松，幸而慕凉感觉到，反手将她抱紧了些。 但是慕凉没有想到的是，瀑布后面不是平地，应当是地势原因，瀑布后面还蓄着一湖水！ 慕凉也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况，一脚踩空，手上也脱了力，顾九歌失了支撑，直直地落入水中。洞内昏暗，又加上在水里，慕凉根本看不清顾九歌到底在什么地方。 “歌儿？”他在水中浮沉了一番，扬声唤道，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顾九歌双眸紧闭，感觉到湖水不断地往身体里灌，这种窒息的感觉几乎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似乎能听到耳边有人唤她，但是那声音很快就被水流冲散了。 就在她快要完全丧失意识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腕一紧，下一刻整个人便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拉入怀中。 唇上一暖，有呼吸慢慢流蹿，窒息的感觉才稍稍缓解了些。 良久，慕凉托着她来到岸边，手忙脚乱地翻出无涯准备的衣裳给她套上，轻拍了拍顾九歌的脸。 “歌儿，快醒醒。”慕凉双手按住心口，稍稍用力，将她呛得水压了出来。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136章 平安归来 相府中，顾书远痛失爱女大病一场，至今卧床不起，顾黎生也不问事，蒋氏重得掌家之权，顾清莱也跟着耀武扬威。失了顾九歌的庇护，画春绘秋两个丫头这几日可谓是受尽了苦头。 饮歌小苑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院中的两个丫头吓得浑身一颤，抬头便看见顾清莱带着明月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绘秋眉头紧皱，咬着迎上前去。 “二小姐，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是要做什么！”她伸手拦住顾清莱的去路，面带怒色。顾九歌已经不在了，她也不用再顾忌什么，行事早不如以往那般妥帖稳重。 更何况，这段时间顾清莱三天两头就来找茬，她们明明已经百般忍让，却还是每每落得个遍体鳞伤的下场。既然这样，她又何须忍让什么！ “给我滚开！”顾清莱很是不耐烦地扇了她一巴掌，罢了转身在院中的贵妃榻上坐下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画春二人见她人多势众，虽然气恼，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明月，将这院子清理出来，以后我就住这里了。”顾清莱一边把玩着手指上鲜红的豆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绘秋二人闻言一愣，还不等她们缓过神来，明月已经带着那几个婆子冲进了屋里，砸的砸，扔的扔，将顾九歌的东西全都甩了出来。 “你们给我住手！不许动我们小姐的东西！”画春哪里还忍得住，嘶喊着扑上前去就和明月厮打起来，但是她到底是只是一个人，哪里敌得过顾清莱带来的那几个婆子。 绘秋也手忙脚乱的将顾九歌的东西捡起来，又恼又急，偏偏无可奈何，气得直掉眼泪。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是我们小姐的院子，你们这样做，就不怕老爷问罪吗？”绘秋护着那些东西，声嘶力竭地控诉道。但是她的话，换来的只有嘲笑和巴掌。 明月甩了甩手腕，冷笑道：“还你们小姐呢！你们小姐早就掉到悬崖之下粉身碎骨了，连个尸首都找不到！你们还这么护着一个死人做什么？横竖她已经死了，这院子空着也浪费，不如腾出来给我们小姐住。” 听到她言语之间对顾九歌多有不敬，画春恼得直咬牙，奈何被几个婆子压着动弹不得，只能狠狠地啐了她两口。 “放你的狗屁！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们小姐便是不在了，她的东西你们也休想霸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画春骂完又吐了一口口水，心中这才畅快多了。 顾清莱被她的话刺激到，脸上闪过一抹凶光，猛地起身冲到画春身边，一脚踹在她心窝子上。画春吃不住疼痛，顿时小脸一白，疼的直冒冷汗。 顾清莱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强迫着她看向自己，狠声道：“上不得台面？顾九歌死了，如今我就是相府的长小姐！这个贱婢竟敢这样辱骂我，信不信我今日就要了你的命！送你去和你那短命主子团聚！” 画春心口疼痛，喉头一滚，泛起阵阵腥甜。 “就凭你，也配！”画春冷笑着说道，言罢一口污血喷在了顾清莱脸上。 这般奇耻大辱，顾清莱失声尖叫，险些疯掉。 明月也忙上前来将顾清莱扶起来，手忙脚乱地帮她收拾脸上的污血。 画春见状大笑，口中黏着粘稠的血液，触目惊心。 “你这个贱婢，我定要杀了你！”顾清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言罢抬手拔下头上金簪，朝着画春逼近。 绘秋见状害怕不已，飞身扑上前来，挡在画春面前。 “二小姐，你不能这样做！你没有权力这样做！”绘秋强忍住心中的害怕，盯着顾清莱几乎嗜血的眼睛冷声说道。 顾清莱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把捏住绘秋的下巴，冷笑道：“既如此，那你就陪她一起死吧。你放心，对外我只说你们是殉了主了，这般好名声，你们也不用感谢我。” 顾清莱说着脸上笑意更盛，手中金簪抵上绘秋的脖子，慢慢地使了力气。 “小姐，她二人平日里仗着大小姐的疼爱没少作威作福，不如我们……”顾清莱的动作被制止，明月上前来，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耳语。 言罢，顾清莱脸上闪过一抹阴森笑意，收了手中金簪。 “是啊，这么两个可人儿，若是就这么杀了，岂不是可惜？”她伸手慢慢抚过绘秋的小脸，笑意越发地瘆人可怕了。 绘秋二人闻言皆是一惊，虽然她们不知道顾清莱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明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得了的银子，全都赏你。”顾清莱回头看向明月轻笑着说道，明月听罢大喜，连忙道谢。 “你们到底想要做……” 画春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后脑勺一阵疼痛，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绘秋正欲去拉她，也被人狠狠打晕了过去。 望着倒地不起的二人，顾清莱等人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来。 既然顾九歌死了，那么这些账，就由这两个丫头来还吧。 …… 傍晚，蒋氏特意准备了家宴，命小厨房准备了好些饭菜，美名其曰，陪顾书远一起吃顿饭，缓解一下他心中的痛苦。 顾书远本不想参加，但是顾清莱跑去他床前又哭又闹了好一阵子，说了许多话，顾书远不堪其扰，再加上自从顾九歌出事到现在，他一直颓丧，连早朝都没有上，他也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缓过神来了，不能总沉静在那种痛苦中。 席间，众人皆低头不语，毕竟才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爹爹，大姐姐的头七也已经过了，因为没有找到尸首，就只能立衣冠冢了，还请爹爹选个时间，安排一下这件事情。”席上，顾清莱给顾书远盛了碗参汤，罢了又看向他轻声说道。 如今顾九歌已经没了，她作为相府的长小姐，自然是要端出架子来的。更何况，没有碍事的顾九歌，蒋氏被扶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届时，她可就是正经的嫡出小姐了。 想到这里，顾清莱心中越发地畅快了。 顾书远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交给你娘去打理吧，虽然是衣冠冢，也要立的漂漂亮亮。歌儿是我相府嫡女，身份尊贵，不能委屈了她。” 说到最后，顾书远已经是泣不成声，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他每每想起来还是心痛难忍。坐在一边的顾黎生也是薄唇紧抿，他本就是战场上嗜血的战神，如今失了妹妹，周身气场更是肃杀冰冷，让人多瞧一眼都觉得心惊胆战。 “爹爹你就不要难过了，若是大姐姐瞧见了，也会心疼的。不过好在，爹爹你还有三个女儿啊，我和三妹妹四妹妹一定会好好陪伴爹爹的。”顾清莱见顾书远落泪，连忙上前去去安慰，只是她的这番话实在难听。 顾书远心上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一痛，眉头紧皱地望了她一眼。 顾清莱被他盯得有些心慌，松开了手，怯生生地舌道：“其实女儿也很想念大姐姐啊，我同她血脉相连，如今出了这事，我心痛地恨不能随大姐姐一同跳下去！” 她一边说一边摸着眼角的眼泪，瞧见顾书远神色好看了些，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二妹妹这般厚爱。” 门外突然传来女子清越动听的声音，屋内众人皆是一愣，身子僵直坐在那里，后背隐隐发凉。 顾清莱狠狠地咽了口气，颤声道：“你们……你们可听到什么声音？” “二妹妹怕什么？是我啊！” 熟悉的声音又近了些，顾清莱吓得失声尖叫，一头扎进蒋氏怀中。 顾书远却是心中激动，众人转身望去，只见女子翩然而至，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这一现身，满屋子下人吓得四处逃窜，蒋氏眉头紧皱，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现，但是抱着顾清莱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只有顾书远和顾黎生二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慢慢靠近的女子，像是做梦一般。 “歌儿？你回来了？”顾书远实在分不清眼前是梦境还是现实，也不知道突然出现的究竟是人是鬼，他只是凭着一个父亲的爱女之心，朝着顾九歌走了过去。 “爹爹，哥哥！”顾九歌握住他颤抖的手，轻声唤道。 温暖的触感从她手心传来，顾书远直喘粗气，却依旧不敢动弹，生怕稍一动弹，眼前的人儿就消失了。 这几天他卧病在床，没有一晚不梦到顾九歌活着回来了，可是每次当他走进的时候，顾九歌就会变成幻影，逐渐消失。 直到顾九歌结结实实地扑进他怀中，顾书远这才确认了她是真的活着回来了，激动的老泪纵横。那个在朝堂上沉稳自持的男人，这一刻失声痛哭，像是孩子一般。 顾黎生也眼含热泪，上上下下摸了一下，确定了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做梦。 众人这才围拢过来，纷纷恭喜顾九歌大难归来，唯有蒋氏和顾清莱二人，满脸的震惊和仇恨。 她们想不通，这么高的悬崖，为什么都没能将顾九歌摔死！ 第137章 潇湘馆 顾黎生连忙扶着顾九歌坐下来，又是倒水又是嘘寒问暖，和方才那个冰冷肃杀的样子肩直判若两人。 “对了歌儿，你是怎么回来的？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顾书远现在满肚子都是疑问，他沉了一口气，抓着顾九歌的手，颤声道：“那晚你跌落悬崖，王爷知道之后，也一并跳了下去。” 他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了。那一日，慕凉一句话也没说，却将他对顾九歌的维护和爱重表达的淋漓尽致。 为了她，慕凉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如今顾九歌安然归来了，那慕凉呢？ 顾九歌闻言低眉一笑，道：“我知道，他跳下悬崖找到了我，这几日一直陪着我在崖底养伤。” 听到她这样说，众人皆是一愣，随后突然大笑起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顾九歌话音落下，一道挺拔的身影投入到大厅中央，慕凉负手而立，大步走进来。 顾书远心中感念，撩起衣袍直直地跪了下去，含泪郑重道：“歌儿安然归来，一切多亏了王爷，这个恩情，老臣记在心上了，日后倾尽性命，也会报答。” 说完，他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相较于顾九歌的性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慕凉见状忙起身将他扶起来。 “顾相客气了，你知我一定会这样做的。”他沉声说道，顾九歌站在一边听的一头雾水，顾书远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是啊，他早该知道的。 两人皆平安归来，众人欢喜不已。蒋氏二人也忙敛了脸上的愤怒和仇恨，抹着眼泪走上前来，一把拉住顾九歌的手，心啊肉啊的哭了起来。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老天有眼，让歌儿你安然归来了，这段时间，我可愁的连饭都吃不下。这下好了，你终于平安回来了。”蒋氏颇为动情地说道，若是不知情的，定会以为她二人才是亲母女。 顾九歌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对了爹爹，画春和绘秋呢？两个丫头应当也吓坏了，知道我回来，怎么还没过来？”顾九歌转头看向顾书远轻声问道，这段时间她挂念的除了顾书远这些亲人，再者就是两个丫头了。 顾书远闻言拍了拍手，笑道：“瞧我，高兴地都忘了。顾忠，你去饮歌小苑将两个丫头带过来。” 顾忠领命出去，顾清莱却是白了小脸。 因为白天她才刚刚处置了画春二人，她哪里想到顾九歌竟然没死！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得慌张起来，若是被顾九歌知道了她做的那些事情，岂不是要扒了她的皮？ 顾清莱沉了一口气，扯了扯蒋氏的衣袖。 可还没等蒋氏问什么事，顾忠已经跑了回来。 “老爷，大小姐，画春和绘秋两位姑娘不在院中。”顾忠拱手沉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微微皱眉，这两个丫头在王城里无亲无故，这个点不在府上，还能到哪里去呢？ “不在？去问问守门的小厮，看知道她二人什么时候出的府。”顾九歌低声吩咐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慕凉见状扶着她坐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不要担心，她二人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顾九歌阴沉着脸色点了点头，但是心中不安的感觉却越发地强烈了。 顾忠回来告知，不管是正门偏门的小厮，都没有看到两人出去。 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顾九歌根本冷静不下来。 “许是出去有事吧，大姐姐也不用担心，多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顾清莱开口说道，虽然她强装镇定，但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聪慧如顾九歌，怎么会感觉不到她的不对劲儿。 猛地抬起头来，顾九歌眸光寒凉，一步步朝顾清莱逼近。 “顾清莱，我问你，她二人失踪与你可有干系？”顾九歌冷声问道，周身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顾清莱步步后退，因为心虚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嘴硬道：“大姐姐这话是……是什么意思！她二人如今都是没人管的了，谁知道浪到哪里去了，怎么能说和我有关呢！” 顾清莱说着不自觉地移开目光，不敢看着顾九歌。 顾九歌双手紧握成拳，她不相信，不相信顾清莱在以为她死了之后不会做些什么！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若是被我查到她二人失踪与你有关，或是你所为，可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凉声入耳，顾清莱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不知道！”依旧是梗着脖子嘴硬说道，横竖也没有外人看到今天的事情，那些婆子也都是蒋氏的心腹，不会出卖她的。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直觉的头脑一阵阵昏沉，疼得难受。她大病初愈，今日浸了水又赶了一整天的路，偏偏回来又碰到画春二人失踪的事情，她现在只觉得脑子快要炸烈开来的难受。 “歌儿，不要动怒，我帮你查。”慕凉见她身子有些不稳，上前一步接住她，看向她低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这才想起慕凉还有个清风阁，清风阁的眼线遍布天下，王城里面更是多，想要查两个丫头的去向，应当不难。 想到这里，顾九歌的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死死的攥住他的衣角。 “一定要帮我找到她们。” 她双眼含泪，这副模样几乎要将慕凉的一颗心都要揉碎了。 “好，你好好休息。”慕凉探了探她有些发烫的额头，低声叮嘱了几句，罢了又转向站在一边的顾清茴道：“顾三小姐，今晚劳你陪着歌儿。” 突然被点到，顾清茴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立马明白过来。 “王爷请放心，臣女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大姐姐。”她福身恭声说道。 慕凉闻言点头，安置好了顾九歌之后这才匆匆离开了丞相府。 “顾清莱，若画春绘秋失踪一事与你无关便也罢了，若与你有关……”顾九歌停下，一双明眸死死地盯着顾清莱，眸中不复往日清亮，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顾清莱忍不住浑身一颤，躲到蒋氏身后。直到顾九歌离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横竖那些事情她也没有经手，想必也查不到她头上来。 她是这样想的。 …… 一夜无话，因为担心两个丫头的原因，顾九歌一夜都没有安眠，直到早上寅时左右这才撑不住闭上眼小睡了片刻。可卯时未到，她便被院外动静惊醒了。 披上衣衫出去，却见慕凉立在院中，不知道和顾清茴在说些什么。他许也是折腾了一夜未睡，整个人疲惫不堪，脸上满是青黑的胡茬。 见他这般模样，顾九歌心里自然是过意不去的。好像和她相交以来，慕凉就遇到了许多无妄之灾，为她的事情操心不断。 “快坐下，可是有什么消息了？”顾九歌轻咳了两声，边走过去边着急的问道。 慕凉见她出来，忙迎上前去，她焦心一夜，脸色也难看的很。 “还没确切的消息，只查到了个大概。但你答应我，一定要冷静。”慕凉握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顾九歌被他这副神色吓到，一颗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几乎要承受不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壮着胆子问道：“她们果真出事了？” “我带你去。”慕凉沉声说道，有些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又觉得不能瞒着顾九歌。他深知顾九歌的性子，这种事情若是瞒了她，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搭理自己了。 顾九歌点了点头，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跟着慕凉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像是漫无目的在行驶一般。约摸着小半个时辰，马车这才停了下来。顾九歌掀开车帘，被头顶上三个明晃晃的大字刺得眼睛生疼。 潇湘馆。 名字虽风雅，但这里却是整个王城最大的勾栏院！ 那一刻，顾九歌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她就这么僵在马车上，似乎不敢下去。慕凉知她心中所想，有些担心地唤了她一声，罢了又从马车里寻了面纱给她罩上，以防被人认出来。 做完这一切，慕凉这才扶着她下了马车。 一进门，脂粉香味扑面而来，欢声笑语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散发着一股子颓丧萎靡的意味。 顾九歌狠皱了一下眉头，感觉脚上像是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走的极其艰难。 “那，那不是凉王殿下吗？传说凉王追随清河郡主跳了悬崖啊，怎么竟出现在这里！” “是啊！那他身边那女子是谁？清河郡主吗？” “天啊！他们居然没有死！” “……” 两个已故之人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自然是要引起一阵骚动的。而这边的动静也引来了潇湘馆的杨妈妈。她甩着满是胭脂水粉的手帕走了过来，在看到慕凉的时候不由得咽了口吐沫。 周旋权贵之间这么多年，她自然看得出来，慕凉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更何况，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风华气度皆不凡的女子，虽然面纱遮面，但是那双明眸，清亮的晃人。 “奴见过凉王殿下，不知殿下光临小店，有何指教？”杨妈妈收了平日里接客的那一套，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看向慕凉轻声问道。 第138章 受尽折磨 慕凉目光四下里扫了一番，沉声道：“昨日送来两个姑娘，在哪里？” 他问的直接笃定，教杨妈妈连半分否定的余地也没有。杨妈妈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瞧慕凉这样，便知道他定然是打听了清楚才上门来要人的。 想到这里，她忙陪着笑脸道：“原来是为了这事，不如殿下去雅间稍坐片刻，奴这就将那两位姑娘请过来。” 她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因为她很清楚，和慕凉作对，一定会死的很难看。为了两个丫头，犯不上。 “现在就带本王去，否则，你这条命，就留在这里吧。”慕凉冷声说道，他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手段，借口拖延罢了。 杨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本想着拖延一下时间，将人好好收拾一番再带过去。能够让慕凉亲自上门来要的人，身份定然不凡，若是被慕凉看到那些不该看到的，那她的这条性命还能留得住吗？ “再耽误时间，我可就要动手了。”顾九歌猛地拔出一把匕首，抵在杨妈妈脖颈上冷声说道。她现在满心都是画春两个丫头，哪里还能等的下去。 “别别别！贵人饶命，奴这就带您过去！”杨妈妈吓得直发抖，连连摆手说道。在生死面前，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见到这般境况，那些人也都自觉地躲在一边，不敢招惹慕凉这个传说中的冷面阎王。杨妈妈浑身打颤带着顾九歌二人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三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喊声。 顾九歌心中一紧，滴血般的疼。 她忙推门进去，慕凉反手将杨妈妈的左腿打断，让她逃跑不得，罢了这才忙跟上顾九歌的步子。 房门被推开，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混着胭脂水粉的味道和莫名的香味，让人作呕反胃。 顾九歌抬眸望去，那一瞬间像是有人拿刀一下一下割去她的皮肉一般，这种痛丝毫不必前世来的轻松。 两个丫头被吊在房梁上，身上衣服早就被撕成了碎片，敝体遮掩都难。一个大汉手拿鞭子狠狠地抽在她二人身上，每一鞭子都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除了一张脸，浑身上下，惨不忍睹。 顾九歌双腿一软直直地坐在地上，胸腔中突然迸裂出来的杀意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猛地起身，转动手镯，锋利刀片泛着寒光，她冲过去，那大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顾九歌割了喉。 慕凉也将房门掩上，割断绳索，随手扯了床被子给两个姑娘盖上。 顾九歌将她二人抱在怀中，哭的声嘶力竭，眼眸猩红，浑身直抖。 “歌儿，先带她们回去诊治，这么多的伤，不及时救治怕是会出问题。”慕凉有些担心地说道，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顾九歌，让人不敢靠近，又让人心疼。 半个时辰之后，顾九歌带着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丫头回到相府，杨妈妈也被南天顺手带了回来。慕凉又将自己府上的大夫招了过来，一时间，相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顾九歌就死守在二人床头，身子紧绷，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自从回来，她就一句话也没说。顾书远担心她出事，可是百般劝说，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留在饮歌小苑里陪着她。 顾清莱得知顾九歌将二人救回来，吓得几乎昏死了过去。 “娘，这可怎么办啊！顾九歌找到了她们两个，她一定知道是我干的了！我完蛋了，她不会放过我的！”蓬莱院中，顾清莱吓得几乎昏死过去，抱着蒋氏的胳膊哭着说道。 蒋氏也是满脸愁容，一巴掌摔在她脸上，怒声道：“你也是个蠢得！早就告诉你不要去动那两个丫头，若是想要除掉她们，就寻个机会做的干净利落！你倒好，偏偏将她二人送到勾栏院去，斩草不除根，现在这个烂摊子我怎么给你收拾！” 顾清莱被她一掌掀翻在地，害怕的痛哭起来。 她长这么大，蒋氏还从未对她动怒过。 “娘，你要救我啊！或者我们去找祖母，不过是两个贱婢罢了，又没死，想她顾九歌应该不会将我们怎么样的！”顾清莱沉了一口气，连忙爬起来抓着蒋氏说道。 她现在是彻底慌了。 蒋氏闻言眉头紧皱，事情闹成这样，便是搬出陈氏怕也拦不住顾九歌了。 “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到你外祖家里去！想来顾九歌也不敢闹到蒋府去。”蒋氏灵机一动，说着就拉着顾清莱去收拾东西。 被她这么一提，顾清莱这才想到还有蒋府这个靠山。蒋权好歹是吏部尚书，又是两朝元老，顾九歌怎么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 “对对对！外祖父，外祖父定然可以护我！” 母女二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趁着众人都在饮歌小苑中，蒋氏偷摸将顾清莱送了出去。 彼时，大夫刚刚为二人处理好伤口，只是二人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听到二人无碍，顾九歌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紧绷的身子松泛下来，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去。幸而慕凉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她。 众人退了出来，留她二人静养。 院中，顾九歌侧卧在榻上，目光寒凉地看着跪在面前的杨妈妈和桃花，一双眸子深邃幽黑，可以吃人一般。 “杨妈妈，你是从谁手里接过她二人的？”顾九歌沉了口气，低声问道。 再说那杨妈妈，早就被这般阵仗吓坏了，什么也不敢隐瞒，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她朝着顾九歌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哀声道：“大小姐息怒啊！我们做这一行的，从来都是接手人家送上来的姑娘，绝不会自己去残害无辜的。这两位姑娘是昨天送来的，送她来的也是一位姑娘，蒙着面纱，收了奴一百两银子，只交代了千万不要让她二人逃了，也没再说什么就走了。奴……奴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啊。” 杨妈妈也是吓得够呛，做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呢。 顾九歌闻言眉头轻皱，转而看向桃花，道：“你呢？我这院中就你们三个大丫鬟，偏你没事，真是奇怪啊。” 桃花心中发虚，连头也不敢抬了。毕竟昨天她可是亲眼看着顾清莱将二人毒打一顿，然后吩咐明月将她二人送到潇湘馆去的啊。 但她若是说了，顾九歌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里，桃花心中权衡良久。 若是说了，便是顾九歌饶了她，蒋氏也不可能放过她的。 桃花猛地抬头，不自觉地加深了呼吸，摇头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好啊，横竖画春二人也会醒的，届时我自会知道是谁害她们。”顾九歌轻晃着手里杯盏，嫣红薄唇娇艳欲滴，可吐出来的每个字都让人胆战心惊，她指了指桃花二人，笑道：“至于你们，既然无用，那就去死吧。” 她的声音温柔清浅，尾音微微勾起，衬着嘴角的笑意，颇有一股子颠倒众生的美。 可是桃花二人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再去欣赏美人了。 顾九歌的话音刚刚落下，都不消她说话，南天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对慕凉的心意清清楚楚，自然也将顾九歌当成了自家主子。 看着南天手中明晃晃的剑，两人皆吓得面色惨白。 “大小姐饶命！我说！我说！”直到剑刃抵上脖子，冰凉的感觉压得桃花一阵阵心疼，她这才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喊道。 南天闻言停了手，等着顾九歌的下一步指示。 顾九歌浅笑，凉声道：“那就说吧，看看你说的话，能不能救你一命。” 桃花瞥了一眼仍旧搭在肩膀上的利剑，喘了几口粗气，稳住心神。 “是二小姐！昨日二小姐想要霸占饮歌小苑，还要扔了大小姐你的东西，画春绘秋拼死护着，惹怒二小姐，被二小姐痛打一顿后，吩咐明月将她们卖到潇湘馆去。奴婢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求求大小姐饶了奴婢一命吧！” 说道最后，她已经痛哭起来。 顾九歌闻言心中一痛，猛地将手中杯盏砸在桌上，碎片划破手心她也丝毫没有感觉。 “大小姐！这两位姑娘还是干净身子！她二人昨日不愿接客，所以才会被关起来调教，我们潇湘馆有规矩，干净的姑娘除了客人，谁都不能碰的。大小姐，奴也是鬼遮眼了，没有识得这两位姑娘是您的丫鬟，都是奴的错。可奴也是被蒙在鼓里了啊，若是知道她二人是大小姐你的人，便是给奴一百个胆子，奴也不敢碰啊！” 杨妈妈见状吓得一抖，死命地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哭着求饶道。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她自然是不会和这两个人浪费时间。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去找那个罪魁祸首！ “爹爹，此事，女儿心中有数，容不得旁人插手。”顾九歌起身朝着顾书远一拜，沉声说道。 第139章 追到尚书府 顾书远知她什么意思，叹息道：“你放心，这件事没人敢插手！” 顾九歌听罢这才勉强一笑，华袖一扬，转身向外走去。 众人见状也忙跟了上去，他们倒是好奇，顾九歌究竟怎么会处理这件事情。 彼时，蓬莱院中，蒋氏正在屋内思考对策，猛地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心中一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忙开门迎了上去。 “大小姐怎么过来了？画春绘秋两个丫头可找到了？”蒋氏走上前去拉着顾九歌的手很是关切的问道，可是这些话听在顾九歌耳中，却是格外的虚伪刺耳。 顾九歌猛地扬手，将她甩开。 “二妹妹做了什么好事，蒋姨娘不会不知道吧？我也不同你废话，将她交出来，别逼我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顾九歌冷声说道，目光私下里搜寻了一番，却没有看到顾清莱的身影。 蒋氏站稳脚步，赔笑道：“大小姐这是什么话，妾身怎么听不明白呢？二小姐现下不在府上，怕是见不了大小姐了。” 顾九歌眉头微皱，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将我的两个丫头卖到勾栏院，受尽折磨，你以为她能躲过这一劫吗？”顾九歌冷声说道，逼近一步，手镯上的刀片已经转了出来。 蒋氏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这里面应当有什么误会吧，二小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不知道是哪个下贱胚子在大小姐面前嚼了舌根子。”蒋氏颤声说道，不由得朝着顾书远投去求助的目光。 谁知顾书远像是没看到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躲到蒋府去了吧。王城也就这么大，想要找她还是很容易的。其余的便是我和二妹妹的事情了，蒋姨娘不必劳心。”顾九歌手中刀片若有若无的划过，一缕发丝突然滑落，蒋氏吓得尖叫一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等她再抬眼的时候，顾九歌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老爷！难道你就不管管吗？这件事和莱儿无关啊！你怎么能任由一个小姑娘爬到你的头上呢？”蒋氏自拦不住顾九歌，忙扑上去抱着顾书远的大腿哭着说道。 顾书远寒着脸一脚将她踢开，怒声道：“我这段时间卧床不起，你究竟做了些什么我自会查清楚。和她无关？纵容她霸占歌儿的院子，将两个清白姑娘卖到青楼，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说与她无关！” 蒋氏跌坐在地上，无话可辩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离开。 顾九歌一刻也不耽误，准备到蒋府去抓人。可她昨晚已经折腾了一夜，本就受风寒发了高烧，这会儿又东奔西跑，兼怒气上涌，还没走到大门口就栽倒在地。 慕凉连忙追上去，满眼皆是担心，“你身上有伤，回去休息吧。” 顾九歌这几日也算是经历了生死攸关，这还没养好，就要为一这些琐事费神，他怎么能不担心。 顾九歌却是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等不得。” 言罢，扶着慕凉的胳膊，借力站了起来。 “顾相，你还是留在府上照料，歌儿那边有我。”慕凉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一同前往。又想到顾书远也跟上去到底不好，便回头看向他叮嘱道。 顾书远也是有所顾虑，他是朝中大官，不比顾九歌，为了两个丫头就去蒋府大闹，到底有些不像样，若是闹到慕尧面前，事情也难看。左思右想了一番，还是决定听从慕凉的话，反正将顾九歌交给他，顾书远也是放心的。 蒋府内，顾清莱抱着蒋老太太哭的几乎昏死过去，言语之间将顾九歌说的极其不堪。 “那个顾九歌！整日里到处张扬，谁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追杀，反而赖到你头上来，她真当你是那种无依无靠的庶女了吗？”蒋老太太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怒声说道。 顾清莱闻言哭得越发来劲儿了，倚在她心口，娇声道：“可不是吗？原来我也是不怕她的，毕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可她向来仗着凉王殿下作威作福，娘担心我留在府上受了委屈，这才让我道到外祖母这里避避风头。” 蒋老太太闻言将她搂紧了些。 “你放心，在外祖母这里，谁都动不了你！” “只怕由不得蒋老夫人了！” 蒋老太太的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女子冰凉肃杀的声音。众人闻言一愣，抬头望去却是顾九歌。 顾清莱更是吓得浑身一抖，她没有想到，顾九歌竟然来的这样快！ “顾九歌！是谁给你的胆子擅闯尚书府！”蒋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来，先发制人地朝着顾九歌吼道。 她自认活了大半辈子，岂会栽在顾九歌这个小丫头片子手上！ 顾九歌闻言冷笑，径直朝着顾清莱走了过去，道：“擅闯不敢，只是来拿个人罢了！” 顾清莱见状连连后退，躲在蒋老太太身后。 “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在相府张扬跋扈也就罢了，还放肆到我们尚书府来了！快滚回去，别让我这个老太婆对付你！”蒋老太太怒声说道，倒是中气十足，颇有些震慑力。 “顾九歌，你被人追杀落崖一事我们都有所耳闻，但你若是想要将这个罪名扣在莱儿身上，怕是不能够。我们尚书府虽不敌相府显赫，但也绝不会任人拿捏。”蒋远黑着脸上前来，隔在顾九歌面前冷声说道。 顾九歌无却是眉头一皱，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没空同你们废话！今日顾清莱，我要定了！” 她说着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抓顾清莱。蒋远见状正欲将她推开，余光瞥道慕凉悠悠地走进来，手上动作顿时停了，连忙上前去请安行礼。 “不知道王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蒋远恭声问道，对于慕凉，他还是不敢放肆的。 慕凉倒也不直接应他，只是走到一边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蒋家众人，淡淡道：“清河郡主此来所为何事，本王就所为何事。” 众人闻言微微汗颜，方才的嚣张气焰也弱了大半。 顾九歌神色越发冷了，一把抓住顾清莱，扯着她就往外走。 “放手！顾九歌你疯了吗？放开我！外祖母救我，舅舅！”顾清莱声嘶力竭喊道，奈何她和顾九歌比起里实在有些悬殊，这会儿像是木偶一般被她扯着，狼狈不堪。 蒋老太太也忙上前来，一手扯住顾清莱的另一只胳膊，怒声道：“今日你若要带她走，除非从我尸体上塌过去！” “顾九歌！你仗着有凉王殿下撑腰，对我百般侮辱，简直可笑！失踪十数日，和外男不清不楚，你这般品行还真是令人恶心，我若是你就躲在屋内不出来，哪里像你这般不知廉耻，还敢出来抛头露面！” 顾清莱应当也是害怕急了，连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我若想动你，还需何人撑腰！别用你那张嘴污了凉王名声！”顾九歌冷声说道，一掌将蒋老太太拍到一边，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她从来都是不会留情的。 “顾九歌！你怎么敢！就不怕我将此事禀告陛下吗？你以为有了凉王殿下撑腰，真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蒋远忙扶住蒋老太太，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 顾九歌闻言勾春一笑，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来。 “我可求之不得，如果蒋大人不介意顾清莱名声尽毁的话。” 蒋远一愣，沉声道：“你落崖一事与莱儿无关，她怎么会名声尽毁！只怕到时候没脸见人的是你这个毒打庶妹，擅闯尚书府，不干不净的清河郡主！” “且不论我落崖一事与她到底有没有关系，就凭她伤害我的丫鬟，还将她们卖到青楼，不敬嫡姐，满口谎言，蛇蝎心肠。这桩桩件件，都能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顾九歌冷声说道，越发地没了耐心。 听完她的话，蒋远等人都不由得愣住了，顾清莱方才来的时候直说顾九歌想要诬陷顾清莱买凶杀她，至于什么残害丫鬟，顾清莱可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啊。 顾清莱见自己的说辞被戳破，竟越发地理直气壮起来了，梗着脖子道：“不过是两个贱婢罢了！我可是相府二小姐，难道还不能处置两个贱婢吗？” 可她话音刚落就被顾九歌狠扇了一个巴掌。 “要怪只能怪你处置的是我的丫鬟！今天谁也救不了你！”言罢，拉起顾清莱就要往外走。 “舅舅！外祖母救我啊！”顾清莱心慌不已，蒋远等人闻言正欲上前去追，却见慕凉突然起身，堪堪拦住他们的去路。 “若蒋大人有意将此事禀告皇兄，本王愿意代劳，反正这件事的始末本王都看在眼里，绝不会遗漏任何细节。”慕凉冷声说道，蒋远等人闻言顿住脚步，心慌起来。 方才他们只是为了震慑顾九歌才说要将此事禀告慕尧，但是这件事若真的闹了上去，没理的肯定是顾清莱。到时候不但顾清莱名声尽毁，只怕还会连累整个蒋府。 如此这般，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140章 千夫所指 蒋远左右权衡了一番，还是止住了追上去的脚步。他不能为了一个顾清莱，置整个蒋府于不顾的境地。 见蒋府众人没有什么动静，慕凉这才转身悠悠走了出去。 顾清莱被顾九歌抓着，死命的挣扎着，顾九歌被她闹得有些烦了，猛地拔出藏于袖中的匕首抵在她脖子上，逼着她老老实实上了马车。 回到相府，顾九歌直接抓着顾清莱往饮歌小苑去了，蒋氏等人得知此事，也都匆匆赶了过去。一时间，热闹非凡。 “大小姐！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此事与二小姐根本没有关系！”蒋氏一进屋就瞧见顾清莱被逼着跪在画春绘秋二人的床前，心疼地几乎滴血，忙冲上前去看向顾九歌怒声吼道。 陈氏也是眉头紧锁，虽然她承认顾清莱这件事做的有些过了，但是为了两个丫鬟闹成这般模样，顾九歌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横竖你的两个丫头也没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陈氏想要平息此事，便上前来对着顾九歌沉声说道。 她已经这般模样了，顾九歌但凡有些脑子，都不该和她对着干。 顾九歌闻言冷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祖母你为何不问问她为什么平白无故来欺辱的丫头！她二人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如今受了这等磨难屈辱，你们想要息事宁人？晚了！” 声音冰凉，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意。 顾清莱吓得直发抖，却依旧嘴硬着，“我是相府的二小姐！难道教训两个奴婢都不行吗？顾九歌，你无非就是仗着凉王的维护兴风作浪，伺机报复罢了！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顾九歌怒急反笑，声音凄厉瘆人。慕凉站在门口瞧着，一阵阵的心疼。 他难以想象顾九歌以往是如何同这些女人周旋，又是在什么样的磨难之下练就了今日这般凉薄心性。 他现在只恨，没有早些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没能护她于年少烂漫时。 “奴婢？你不过是个妾室所生的庶女，于我而言，你也只是一个奴婢。”顾九歌止住大笑，目光寒凉地盯着顾清莱，最后趁她不注意间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扯到了床边。 “仔细看看她们身上的伤，都是拜你所赐，今日便是陛下来了，也没人救得了你！”顾九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顾清莱心中打鼓一般，吓得说不出话来。 “南天，剥了她的衣裳，点了穴道，扔街上去。” 顾九歌猛地松手，抬眸看向南天一字一句地说道。 霎时间，屋内安静地可怕，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盯着顾九歌，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一般。他们难以想象，这样的话竟是从一个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而且她还说的这般云淡风轻。 南天也是个动作利落的，一把提起还在发愣的顾清莱就往外走去，三两下挑破了她身上的衣裳。夏季炎热，衣裳本就单薄，如今被他一挑，更是无法敝体，画面当真是说不出的……香艳诡异。 “啊！莱儿！”蒋氏见状尖叫一声险些昏死过去，她站在屋中央左顾右盼，犹豫良久，她突然红着眼睛朝着顾九歌扑了过去。 “顾九歌你这个贱人！你毁我莱儿清誉，这么恶毒的事情你怎么做的出来！”她嘶声喊道，可是有顾黎生和慕凉在场，她怎么能够近得了顾九歌的身，只能在几步之外张牙舞爪。 陈氏也气得不轻，倒不是说有多心疼顾清莱，只是此事一出，相府的名声可就彻底被败坏干净了。她直觉头昏脑胀，只有靠着芳姑才勉强站稳身子，手指着顾九歌，颤抖不止。 “你这个……你这个逆女！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就这样当众毁她名声！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恶毒！我们顾府怎么会有你的这样的子孙！”陈氏浑身发抖，手中拐杖砸在地上，令人胆战心惊。 顾九歌眉头微皱，明眸闪过一抹冷意。 “她有今日，又岂是我一个人的错！”顾九歌凉声说道，头疼欲裂，却也只能咬牙强撑着。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吗！”陈氏气得直吼，若不是顾忌着慕凉还在，只怕她手里的那那根拐杖早就砸到了顾九歌身上去。 “是啊，祖母自然也有一定的责任。你明知顾清莱行事骄纵，心思恶毒，偏偏你要纵容她，让她一次次地来触及我的底线。你说你身为祖母，可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过！既然你一碗水端不平，那现在就不要摆出长辈的架子来责问我！明确告诉你，床上躺着的两个丫头，便是我的底线，犹如龙之逆鳞，触之必死！饶她一命已经是看在所谓的血缘关系上了。” 顾九歌一字一顿，教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陈氏怒急，脸色一白，直直地昏死过去。 “老爷！难道你就真的不管了吗？莱儿也是你的女儿啊，她现在就在外面受尽屈辱，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啊！”蒋氏哭的声嘶力竭，扯着顾书远的衣摆嘶声喊道。 顾九歌闻言冷笑，唇角微勾，连眉梢都隐着冷意。 “你也不用感觉委屈，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做过多少事情心里自然清楚，如今我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你！你！顾九歌！你肆意妄为，胆大包天，毒害庶妹，心狠手辣，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你！”蒋氏跌跌撞撞站起来，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 顾九歌岂会怕她，不屑一笑，道：“蒋姨娘尽管去，正好我也同陛下说说此次三清观遇险一事。为何偏偏是我的厢房着了火，又为什么蒋俊会出现将我带到悬崖边，那些杀手的尸体还留着，想要查到他们来自何处，受何人指使，可不是一件难事。” 此话一出，蒋氏顿时噤了声，双手紧握成拳，咬牙望着顾九歌。 “谋害嫡女，还险些连累凉王丧命。”顾九歌的声音放柔了些，缓步走到蒋氏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展颜一笑，道：“蒋姨娘有几条命，能承担的起这个罪名？” 蒋氏终于脱力般地跌坐在地上，面色青灰，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歌儿，你说这次遇险是……”顾书远站在一边，一脸震惊。 顾九歌轻摇了摇头，道：“爹爹不用费心了，是谁都无所谓，都过去了。” 她轻声安慰，不想顾书远因为此事劳神。这段时间他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大病了一场，不能再让他操心了。 处理完蒋氏母女，顾九歌这才命人将她们都请了出去，折腾了这一日，任她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了。 彼时，东大街上可热闹的很，人山人海的围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而在他们中间，躺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身材姣好，皮肤更是如羊脂玉一般，这会儿就这么躺在大街上，任来往之人点评笑看。 “这是谁家的美人儿，就这么丢在了大街上！真是个可人儿，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呢！”一个大大汉眼露精光，狠狠地咽了口吐沫，罢了这才抹着口水说道。他身上脏乱不堪，一看便是那种做粗活的苦劳力，自然是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美人儿，眼中满是贪婪之意。 “李壮！你想女人想疯了吧！你也不想想她既被撕成这样扔在大街上，定然是不干净的，你还想带回去？只怕都没命享受呢！” “是啊！像这种不要脸的女人看上两眼过过瘾也就罢了，我可不敢碰！” 几个大汉接着说道，字字句句都是嘲笑侮辱，周围的人闻言也都大笑起来。 女子躺在街上，长发遮面，隐在下面得是一双蓄满眼泪和仇恨得眼睛。 顾清莱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些怒骂凌辱，心中怒气森然，恨不能将顾九歌撕成碎片。 “哥几个，想不想看看这个小美人长什么样？” 人群中突然想起一个调笑的声音，瞬间得到了众人的附和，顾清莱闻言又慌又急，若是被人认出来，那她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她低声呜咽着，努力挣扎想要逃离，却是无果。 那些围观的人听她有了动静，越发地来了兴致，那个被称作李壮的大汉搓着手走上前来，一脸的急不可耐。 他狠咽了口吐沫，猛地伸手将顾清莱脸上的头发拨开来，一见是个双眸含泪的小美人儿，他顿时色心大起，满脸的惊喜之色。 “看！还真是个小美人啊！乖乖，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说着又将顾清莱脸上的头发全都拨开，好让她的容貌全都展露出来。 顾清莱嘶声尖叫，张嘴狠狠地咬在他手上，像是在发泄仇恨一般，直将李壮的手都咬出了血也不肯松口。 “哈哈！果然是个有问题的女人，李壮你还是不要打这个心思了！”周围的人见到这般情景，哄笑着说道。 那李壮虽然是个苦劳力，但也有几分心性，如今在人前这般丢脸，心中一恼，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顾清莱脸上，骂骂咧咧地将她甩开了。 顾清莱被他甩得老远，因为动作太大，原本尚且将将敝体的衣裳又扯开了些，露出无限好风光。 第141章 流言四起 “呸！臭婆娘，老子看到你就恶心！”李壮狠狠地啐了一口，又回到了人群中。 顾清莱恼得直掉眼泪，她活了小半辈子，还从未受过这般屈辱。 “等等！这不是相府二小姐顾清莱吗？”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顿时在人群中炸开来。 顾清莱闻言艰难地扭动头部，尽量让头发散下来遮住她的脸，但是一切都是徒劳，那些人早就认出了她来。 要怪就只能怪她从前太过张扬了。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不远处的醉仙楼的雅间里，一双神深邃的眸子正紧盯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良久，他猛地将杯子砸在桌子上，脸上阴沉的可怕。 “你说，这些都是顾九歌做的？” 黑衣男子闻言弯腰，拱手恭声道：“是的殿下，听说是二小姐伤了大小姐的两个丫头，大小姐今早一直追到尚书府将人带了回来，又命人将她扔在街上。” 玄朗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手头上的事情，可好久都没有关注这些事情了。 “属下还听说大小姐前些日子在三清观遇刺，被人逼落悬崖，凉王殿下赶过去后跟着一起跳了下去。陛下派了好些人也没有找到两人的下落，原以为二人都死了，谁知道昨日又都安然归来了。”无影沉声说道，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一番。 玄朗听罢轻轻转动了一下手里的杯盏，他这才离开没几日，慕凉二人的感情已经发展到生死相许的地步了吗？ “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下面的事情，我们要插手吗？”无影扫了一下玄朗的脸色，罢了轻声问道。 “救！” 玄朗话音落下，无影已经一跃而出，稳稳地落在大街上，手中利剑一番，围观众人皆吓了一跳，提着羞愤欲死的顾清莱飞身而起，回到了二楼雅间。 终于脱离了苦海，顾清莱这才松了一口气，在看到玄朗那瞬间更是止不住落下泪来。她心仪玄朗多年，如今却以这般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方才的那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了！ 想到这里，顾清莱恨不得一头撞死。 “二小姐不用激动，本殿这就命人送你回府，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玄朗扯过一床锦被动作温柔地给她包好，罢了这才轻笑着说道。 顾清莱一愣，大脑一片空白。 好容易回到相府，蒋氏见顾清莱回来，心疼地不可抑制，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蒋氏本想带着顾清莱去顾书远跟前讨个公道，谁知道还未出门便见顾书远黑着脸走了进来。 “爹爹！”一见顾书远来了，顾清莱嘶声喊道，飞身扑上去。 顾书远见状眉头微皱，侧身一闪，躲开了她。 “收拾一下，从今以后你母女二人就在戒律堂中闭门思过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戒律堂半步。”顾书远冷冷地望了二人一眼，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二人听罢一愣。 戒律堂是什么地方？存放着家法家规，一般只有犯了极大错误的人才会被关进去闭门思过。如今顾书远将她们赶去戒律堂，也不说期限是什么时候，这和囚禁又有什么区别！ “老爷！你当真糊涂了吗？顾九歌今日做的这般过分，你不去罚她，却要将我和莱儿关进戒律堂，你不觉得自己太偏私了吗？”蒋氏扯着嗓子喊道，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顾书远听罢却是冷了脸，“她过分？你怎么不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若不是顾忌着相府颜面，你以为你还能活得下去吗？现在就给我滚过去，以后若是再被我发现你使手段心机，后果如何，就不用我说了吧！” 言罢，猛地将二人甩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顾忠站在门口，押着二人前往戒律堂。 此事总算是翻了个篇章，蒋氏二人也被关了起来，众人都很清楚，这一关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经历了此事，陈氏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顾九歌的对手，相较于从前也收敛了很多，李氏等人见风使舵，自然是开始巴结起顾九歌来。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相府的家事刚刚解决，外面便传的满城风雨。 直指顾九歌和慕凉二人在崖底共度十余日，清白不在，不干不净。 顾九歌本打算置之不理，可那些传谣言之人实在猖狂，每日天不亮就到相府门口来怒骂顾九歌不知廉耻，不敢入耳。 顾书远也曾命人去查消息的来源，但是那些人很是精明，顾书远派出去的人好几次都扑了个空。人没抓到，谣言也越演越烈。 是夜，顾九歌躺在榻上辗转难眠，虽然她不在意那些流言，可流言中伤的并不是她一个人啊。 慕凉那样一个端方矝傲的君子，如今却因为她被说的这般不堪。 顾九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越发地心烦意乱了。 “怎么了？” 一个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顾九歌一惊，抬眸便看见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投影在窗上。顾九歌的嘴角不自觉勾起，扯了件衣裳披上，小跑了出去。 果然，慕凉立在院中，身姿挺拔，修整了两日，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受人景仰的凉王殿下了。 “风凉，披好。” 慕凉很是自然地伸手为她整理衣裳，低声叮嘱道。 顾九歌抬眸定定地望着他，许是今晚的月光太过皎洁明亮，照在慕凉身上也格外的温暖。 为她整理好，一低头就对上顾九歌那双光华微漾的明眸，慕凉心中微动。 良久，终是慕凉先移开了目光，两人移步走到院中坐下。 “你今晚过来是为了……外面那些谣言？”甫一坐下，顾九歌便开口试探性地问道。 慕凉沉默了片刻，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不要放在心上。” 两人同时开口，说的却是一样的话。目光交接，都有些愣住了，顾九歌突然扑哧一笑，一阵暖意在二人之间慢慢漾开来。 “你打算如何解决？”慕凉微微侧首，看向她轻声问道。 顾九歌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打压不得，只能听之任之了。 “顺其自然吧，流言而已，我并不在乎，只是……” 只是不想连累了你罢了。 慕凉眸光一闪，深吸了一口气，道：放之不管，到底对你名声有损。” “无妨，你不用太考虑我的感受。”顾九歌甩着小腿，满不在乎地说道。已经是死了一次的人了，又怎么会在乎这些莫名其妙的虚名呢。 慕凉闻言心情却是莫名沉重了，他张了张嘴，犹半晌。 “若是日后遇到心仪男子，谈婚论嫁了，你也不在乎吗？”他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顾九歌，像是害怕错过什么似的。 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顾九歌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想了许久，依旧面带难色。 心仪之人吗？她从未想过今生还能遇到心仪之人，或者说她不打算让自己遇到。更何况，她不是已经慕凉了吗？ 这个想法甫一蹦出，便将顾九歌吓了一大跳。 她狠狠地摇了摇头，慕凉什么时候是她的了？两人不只是盟友关系吗？ “没有心仪之人，也不会遇到。”顾九歌垂眸低声说道。 若是她现在抬头，一定会看到慕凉眸中光亮一点点暗下去，他喉头一滚，将那些刚到嘴边的话生生逼了回去。 “快回去休息吧。”慕凉低声说道，言罢突然飞身离开，竟连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给顾九歌留下。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顾九歌心中隐隐有些落寞，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得她有些难受。 慕凉走后，她又在院子里做了许久，这才回去睡下。 次日，顾九歌正在院中照顾画春二人，她二人上次受了很重的伤，虽然身上的伤都好了，但是心理创伤太大，两个姑娘吓坏了，夜不能寐，顾九歌心中愧疚自责，便整日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们。 “听说翠微山的菊花都开了，景致好得很，待你们再好些，就带你们去看看可好？”顾九歌将二人的药吹凉，分别递过去，罢了这才看向二人轻声说道。 绘秋将苦到心里的药汁儿一饮而尽，顾九歌连忙塞了颗梅子到她嘴里。 “小姐，奴婢们没事的，小姐也不用这般陪着我们。”绘秋轻声说道，很是心疼。 外面的那些谣言她也是有所耳闻的，顾九歌外有流言缠身，对内还要照顾她二人，一个人拆作两个人用，这怎么能撑得住呢？ 顾九歌心中酸涩，抓着二人的手轻拍了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大小姐，三殿下在外求见。”门外传来小丫鬟芸香怯弱的声音。 画春二人受着伤，桃花虽然还留着，却也是个不堪重用的，所以顾九歌便临时提了一个小丫头上来伺候着。那丫头许是见识了顾九歌的手段，一直都战战兢兢，做事也尽心尽力。 顾九歌眉头微微皱起，这个时候他上门来做什么？ “小姐，奴婢陪你出去。”绘秋轻咳两声，起身看向顾九歌说道。 第142章 请求赐婚 顾九歌伸手将她按回去，道：“你二人就在屋里呆着，我去去就来。” 将两人安顿好，顾九歌这才略整理了一下衣裳，往外走去。 玄朗见她出来，忙迎上去，笑道：“顾妹妹，近来可好？” 顾九歌礼貌一笑，“如今满城风雨，我好不好，三殿下还能不知？” “还请顾妹妹移步，本殿有些话想同顾妹妹说。”他温润一笑，依旧柔声说道，丝毫没有因为顾九歌的脸色而有什么生气或不悦。 顾九歌虽然心中不耐烦，却也不想同他在这里纠纠缠缠，提步向前走去。 “听说前些日子顾妹妹遇险，我也实在不知，不过幸好顾妹妹安然归来，当真是上天庇佑。”凉亭里，玄朗很是贴心地为她倒了杯茶水，罢了这才柔声说道。眉眼之间满是对顾九歌的心疼和她平安归来的庆幸。 顾九歌闻言心中冷笑，若上天真的庇佑她，那她前世就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了。 “有劳三殿下关心，我一切都好。”顾九歌冷声说道，丝毫没有再想和他攀谈的表示。 不过玄朗也不在乎这些，毕竟顾九歌冷落他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他展颜一笑，道：“可近日城中风言风语，都在说顾妹妹你同皇叔……我实在是担心。” 顾九歌闻言眉头微皱，原来他此来是为了这件事。 “流言罢了，三殿下未免太上心了。”顾九歌漫不经心地说道，方才玄朗给她倒的茶水，她一口未喝。 “顾妹妹，你知道此事对你名声有碍。但是我不在乎，你只我对你的心意的，我相信你和皇叔之间是清白的。”玄朗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着顾九歌的手，看向她急切地说道。 顾九歌眉头狠皱了一下，道：“三殿下自重！我与王爷之间到底如何，与外人无关！” “顾妹妹，若是你愿意，我现在就可向父皇请求赐婚，我愿以正妃之位许你，将你风风光光地迎进我的府邸。到时候，那些流言就会不攻自破了。”玄朗扬声说道，颇有几分志在必得的意味。 顾九歌如今受流言缠身，和慕凉不清不楚的待了十数日，清白一事早就说不清楚了。而他这个时候愿意挺身而出，不管换做是谁，都不会有理由拒绝他的。 想到这里，玄朗越发充满了信心。 顾九歌眉头皱的欲发地紧了，她怎么会不知道玄朗打的什么主意。 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顾九歌凉声道：“三殿下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便是名声尽毁，终生不嫁，也不会嫁你作妻。” 她说的决绝坚定，玄朗却是狠狠一愣。 “为什么？难道你真喜欢皇叔？还是说你们之间根本就早有苟且！” 没有料到会被拒绝，而且还拒绝的这样干脆，玄朗心中怒气翻涌，猛地拍案而起，看向顾九歌怒声吼道。 这一番话，说的实在令人作呕，比起外面那些谣言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见他言语之间将慕凉说的这般不堪，顾九歌心中没由来地一阵怒气，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摔在他脸上。 “玄朗！请你自重！”顾九歌怒声喝道，谁知换来的却是更大的愤怒。 “自重？你和他不清不楚，难道就不该自重吗？顾九歌，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顾九歌闻言气得直咬牙，她真不明白自己前世怎么会瞎了眼看上玄朗！ “什么不清不楚？我心仪于王爷久矣，我同他是两情相悦，即便是陛下赐婚，自然也是慕凉去求，怎么也轮到你！”顾九歌一字一顿，说的清清楚楚。 玄朗听她亲口承认，心中怒气更是压制不住，可一抬头便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只能强忍住，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见他走了，顾九歌这才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她刚准备坐下，便感觉到胳膊上传来一阵强大的力量，紧接着整个人撞进一个结石坚硬的胸膛。 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是慕凉。 想到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顾九歌微微一愣，难道全被慕凉听去了不成？ “那个，慕凉，你听我……” “我当真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顾九歌身子一僵，疑惑出声。 “我这就进宫，请皇兄赐婚。”慕凉松开她，望着她的眼睛，认真且坚定地说道：“盛世红妆，迎你入门，终我一生，绝不负你。” 顾九歌被他眸中潋滟的笑意震惊道，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嘴角噙着浅浅笑意，似乎连头发丝都是温柔的。 这一刻，顾九歌心中惊讶，她本该拒绝的不是吗？像方才拒绝玄朗那样，可是为什么，面对慕凉，她就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呢？ “好。” 声音很轻，轻到顾九歌自己都险些听不见。 慕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嘴角笑意渐渐浓了，不一会儿，整张脸上皆是笑意。相识至今，不是没见过他笑，但像现在这般，还真是头一遭。 慕凉又将她纳入怀中，好一会儿也舍不得松手。顾九歌抵在他心口，可以清楚的听到他心跳逐渐加快，一下一下，清晰有力。 “你等我。”他轻声说道，仿佛每个字都染上了笑意。 慕凉大步离开，顾九歌站在原地失了神。 心跳声还在继续，她猛地捂住心口。 原来，那逐渐加快的心跳，也有她的。 赐婚的圣旨很快下来了，出乎意料的快。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功夫，顾九歌就变成了慕凉的妻。 “清河郡主，接旨吧。”王成眯着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低头发呆的顾九歌轻声说道。顾九歌这才猛地缓过神来，伸手接过那一方圣旨，有些沉重，又有些开心。 “恭喜顾相，我们王爷可是人中龙凤，大越朝最尊贵的人物，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如今可以同大小姐共结鸳盟，也是上天注定啊。”王成笑着说道，显然他对于这场婚事也很满意。 顾书远闻言连连点头，喜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还是绘秋懂眼色，将事先准备好的小荷包拿了出来递过去。 那王成倒大方接过，乐呵呵道：“若是无事，咱家就先走一步了。” 送走王成，顾书远还是满心激动，他的反应比顾九歌似乎还要强烈些，抓着顾九歌的手，高兴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顾九歌却是心情复杂，别了顾书远等人，恹恹地回到了饮歌小苑。两个丫头见状也是微微发愣，这样一桩喜事，为什么顾九歌看起来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呢？ 他二人一路走来，不敢说顾九歌心中所想如何，但是慕凉对她的爱意却是再明显不过了，便是她们这些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偏偏顾九歌，明明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却对这些事情怎么也看不透。 皇榜很快张贴起来，不过半日，二人赐婚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王城，之前那些流言也都被压了下去。众人都道他二人是天造地设，仿佛生来就该在一起的。 赵芊芊得知此事，喜得她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当即便赶了过来，却在门口遇到同样前来探望的司徒洛，二人结伴进来，谁知看到顾九歌一脸郁色，趴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凉王妃，这是高兴过度了？”司徒洛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突然开口笑道。 顾九歌闻言一愣，被她那一句凉王妃打的措手不及。 是啊，从今以后，她便是凉王妃了，是慕凉名正言顺的未过门妻子。 “表姐你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王爷也总算是熬到头了！”赵芊芊在她身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很是开心的说道，那架势简直比她自己出嫁还要高兴呢。 顾九歌微微皱眉，道：“什么叫他终于熬到头了？” 司徒洛二人闻言一愣，狠狠地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顾九歌！你可不能这般没良心啊！王爷有多维护你爱重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平日里处处帮你就不说了，你落崖之后，所有都说你必死无疑了，他宁愿不要性命也要随你而去，别告诉我你还不明白他的心意！”司徒洛也跟着坐下来，看向她没好气地说道。 顾九歌心中微动，仔细想来，慕凉确实待她极好，可慕凉也从未说过喜欢她啊！ “你们想多了吧，我同他之间是有盟约的，他救我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吧。就像这次请求陛下赐婚，大概也是为了压住那些流言蜚语。”顾九歌低头轻声说道，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不开心的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慕凉是为了压住流言才请求赐婚，她心中就没由来的一阵难受。 司徒洛二人深吸了一口气，道：“顾九歌，看来你还真是不明白啊！什么盟友关系！凉王殿下这么多年来都是清冷孤僻的性子，唯独对你，用尽了心思，处处妥帖。你想想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为了你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可你现在还这样误会他，当真是过分了！” 第143章 酒后出事 她二人左一言右一语，说的顾九歌越发地心烦意乱了，随手摆了几下，示意自己不想再听。现如今，怕只有慕凉亲口承认，她的这一颗心才能放下来。 司徒洛二人见状只能闭嘴，心中却是在替慕凉着急。 陪着她坐了许久，二人这才离开，顾九歌稍稍松泛些了，顾书远那边又差人来请。 书房里，顾书远正襟危坐，脸色微微泛红，书案上还放着一壶酒。顾九歌皱眉，上前去将酒杯酒壶全都收了起来。 “爹爹，这是怎么了？”简单地收拾了一番，顾九歌这才搬来小凳，在他身边坐下，仰着头看向他轻声问道。 顾书远闻言低头，瞧见她那和赵楣有八分相像的眉眼，心中无端升起一股子复杂的情绪来。 “歌儿啊，如今陛下赐婚，凉王殿下实乃良人，为父的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从今往后，便是凉王妃了，是皇室的儿媳，多少双眼睛盯着，定要规行矩步，小心翼翼。”他拉着顾九歌的手絮絮叨叨起来。 只是他似乎有些醉了，说起话来也有些吞吐不清。 抬眸间瞥见他耳边的几缕白发，顾九歌心中怅然若失，眼睛隐隐有些发涩，难受得厉害。 “爹爹放心，女儿都记在心里的。”顾九歌低声说道，言语之间满是涩意。 顾书远闻言脸上笑意更重，抓着她的手轻拍了几下，道：“歌儿，你可记得当初凉王夜入我相府的事情被捅破，你祖母重罚你之事？” 顾九歌侧眸回忆一番，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王爷最后同爹爹说了什么，让爹爹同意他光明正大地出入相府？”顾书远接着问道，眼中渐渐清明。 顾九歌有些惊讶，当初她确实是好奇的。 “王爷当初只是为了教我些防身的功夫罢了，他既同爹爹坦白缘由，爹爹自然是不会为难于他的。”顾九歌想当然地说道，这是她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了。 顾书远疼她如命，慕凉又是为了教她防身之术，顾书远自然不会拒绝的。 顾九歌说完，便见顾书远请摇了摇头，他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后面的书架走去。顾九歌见状，连忙去 顾书远从书架里层拿出一个锦盒，珍而重之地放在顾九歌面前。 他轻声道：“打开看看。” 顾九歌不明所以，满怀疑惑将锦盒打开，只望一眼，便彻底惊住了。 是王妃印鉴！ 正如皇后娘娘有凤印一般，这枚王妃印鉴也是身份的象征。 顾九歌盯着上刻着的“凉王妃印”出了神，久久缓不过神来。 这是慕凉今日送来的吗？可他什么时候入的府，为什么她竟不知？ “爹爹，慕凉今日来过了吗？” “没有。”顾书远摇头应道，见顾九歌脸上疑惑的神色越发重了，顾书远这才开口道：“他那日来王府时带来的，郑重其事地交到爹爹手上。他说，终他一生，护你一人。” 听完这些，顾九歌早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若真的如此，那慕凉此次请求赐婚，便不是为了压住那些流言蜚语？ 一时间，顾九歌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顾九歌捧着王妃印鉴，一步步走回饮歌小苑。一推门，便瞧见男子负手而立于院中，微风扬起他的白衣，周身清冷矜傲的气质也被渐渐吹散，留下的只有如月华清辉般的温柔。 顾九歌顿住脚步，僵在门口，满脑子都是顾书远那句“终他一生，护你一人”。 听到动静，慕凉转过身来，眉眼含笑地望着她。四目相接，四时万物化为静止虚无，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彼此眼中的那个人。 突然，顾九歌嘴角勾起，脸上漾开一抹笑意，一双明眸中像是汇聚了月下星河一般，潋滟出彩，美得不可方物。 她飞身跑过去，还未待慕凉回神反应，便已经扑了个满怀。慕凉下意识接住她的身子，继而抱紧。 “说，觊觎我多久了？”顾九歌埋头在他胸口，低声问道。听着他胸腔内的跳动越发清晰有力，这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慕凉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久矣。” 一言罢，女子眼中笑意更盛，仿佛下一秒就会溢出来一般。慕凉见着，心中也是欢喜异常，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正如赵芊芊所言，他的这条路终于熬到了头，如今，顾九歌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与此同时，在满是欢喜的相府里，有一个角落却充满了怨恨和嫉妒，格格不入。 “此话当真？陛下真的已经赐婚了？”蒋氏一把揪住明月的手，看向她有些着急地问道。本来顾九歌后盾就足够强大了，自己又有个清河郡主的身份，现如今被许配给慕凉，那便是正儿八经皇室的人了。蒋氏恨她入骨，又怎么甘心看她步步青云。 明月死命地点了点头，道：“今早三殿下也过来了，不知道同大小姐说了些什么，正巧被凉王殿下撞上，转头凉王便进了宫，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这会儿已经在王城中传遍了。今晚老爷高兴，放了那些丫鬟奴仆们出去吃酒，奴婢这才得了空进来的。” 蒋氏闻言低头沉吟，倒是顾清莱，听闻此事又急又怒，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顾九歌怎么就这么好运！ “娘，我们该怎么办啊！以往陛下还未赐婚的时候，凉王就对顾九歌百般维护，如今她成了名正言顺的凉王妃，日后这府中哪里还有你我母女二人的立足之地啊！”顾清莱几乎快要哭出来，恨的直咬牙。 蒋氏忙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安抚。 “对了，老爷现在在何处？”蒋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明月沉声问道。 明月略想了想，道：“老爷今日高兴坏了，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怕是在祠堂和夫人的牌位说话呢。” 在提到赵楣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度。 蒋氏闻言皱眉，想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明月，你去帮我准备些东西。” 主仆几人低声说道，窗外起了风，月色也不如方才那般清亮皎洁了，隐在云层后面，有些发暗。 祠堂里，顾书远红着一张脸坐在地上，蒲团早已不知道被他踢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抱着赵楣的灵位，口中念念有词，一双眼睛清明不再，可见是醉的厉害了。 “楣儿，我们的歌儿也遇到了能护她一生的良人了。凉王殿下是极好的，为了歌儿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若你看了，定然也是极欢喜的。”他靠在柱子上，用衣袖轻柔小心地擦拭着怀中的灵位，仿佛怀中抱着的就是赵楣一般。 “楣儿，一别多年，我好想你。” 说着说着，他鼻尖一酸，直直地落下泪来。 外面的风越发地大了，祠堂的门突然被推开，屋内的蜡烛毫无征兆地被吹灭。借着微弱的月光，顾书远隐隐可以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他皱眉，问道：“是谁？” 来人并不回话，只是慢慢靠近过来。 红衣猎猎，说不出的张扬。 顾书远心中微动，眼睛蓦地睁大。 当初他初遇赵楣的时候，便是被这一抹张扬耀眼的红吸引了过去，将门之后，虽为女子却依旧英姿飒爽，在马场上潇洒肆意，一举夺魁，回眸间，张扬明艳，将顾书远吃得死死的。 那一刻，顾书远便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出这抹红了。 “楣儿，是你吗？”他撑着柱子站起来，跌跌撞撞走过去，却见那抹身影突然远去，他连忙起身去追。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但他早已经不在乎了。 次日一早，顾书远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抬手遮去有些刺眼的阳光，他狠狠地甩了甩头。昨晚喝的太多了，这会儿还头疼得厉害。 他微微一动，却感觉胳膊被人压着，顾书远一愣，目光望过去，却见蒋氏安安稳稳地睡在他怀中。他愣了片刻，猛地从榻上弹起来。这般动静，惊醒了蒋氏。 她揉了揉尚且惺忪的睡眼，捡起散落满地的衣裳穿好，这才抬头看向一脸震惊恼怒的顾书远。 “你为什么会在我房中！”顾书远也已经穿戴完毕，指着蒋氏怒声质问道。他努力想要回想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头疼的厉害，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昨晚好像喝多了，一直在祠堂和赵楣说话，后来呢？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蒋氏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了，跌坐在床边，一脸受惊地望着他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昨晚是您将妾身带回来的啊！” 顾书远闻言脸上愤怒更盛，低声吼道：“不可能！你究竟使了什么卑劣手段！你不是应该在戒律堂里闭门思过吗？你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摸到我房里来的！” 顾书远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他决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哪怕是在喝醉的情况之下。 下巴处传来一阵快要碎裂的疼痛，蒋氏狠狠地拍了两下，顾书远这才冷静下来，松了手。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昨晚明明是您来到戒律堂，不由分说将妾身带回来！更何况，你我本就是夫妻，如今这样又有什么不妥！”蒋氏也低声吼道，完全没有了方才娇媚的模样。 第144章 避子汤药 顾书远闻言紧咬牙关，眉头直皱，他双手紧握成拳，胸中怒气森然，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蒋氏见状沉了一口气，硬着头皮从床上起来，凑到他身边去，只是那双手还未攀上他的的胳膊，就已经被顾书远狠狠推开了。 “夫妻？我同楣儿才是夫妻！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今日之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你！”顾书远红着眼怒声吼道，明明是再斯文儒雅不过的人了，说起话来却比刀子还厉害。 蒋氏又羞又恼，也顾不得什么，愤愤不平道：“老爷！明明我也是你的女人，为什么现在却像是我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一般！你这样做，究竟置我于何地？” 她怒声吼道，眼眶通红。她恨透了赵楣，恨她都死了，却还霸占着顾书远的一颗心！ 顾书远一把将她拎起来，强迫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极力压抑怒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昨晚我喝醉了，难道你也喝醉了吗？” 蒋氏一愣，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滚回戒律堂继续闭门思过吧！”顾书远冷冷地瞥她一眼，很是不耐烦地说道。言罢，便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蒋氏跌坐在地上，满地衣衫锦被，一片狼藉，她头发披散，更显狼狈。 顾书远也是个说到做到的，前脚刚离开，几个婆子后脚便进来了，不由分说地押着蒋氏便往戒律堂去。 “蒋姨娘！这可都是老爷的意思，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吧，若是再跑出去，只怕就没那么好解决了。”一个婆子将蒋氏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笑着说道。 蒋氏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顿时恼得发狂，猛地爬起来，扑上去就要和她厮打，奈何对方人手太多，蒋氏根本占不到上风。 “你们这些贱婢！真的以为我这辈子就只能待在这里了吗？告诉你！等我出去，第一件事便是废了你们！”蒋氏发疯似的吼道，但是换来的却是无情至极的嘲笑。 一个婆子捧着肚子笑了许久，这才摇头道：“您还真以为自己能翻身吗？看看老爷命我们带来了什么给你。” 她话音落下，便见另一个婆子拎着一个食篮走了进来，里面放着一碗药汁，黑乎乎的，闻着便让人作呕。 蒋氏闻言眉头紧皱，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是什么？”她急声问道，有些慌了。 “别问这么多了，来吧蒋姨娘，老奴伺候您喝药！”那婆子端起药碗走上前来，她刚刚说完，其余几个婆子便冲上前来将她死死按住。 蒋氏奋力挣扎，嘶声吼道：“滚开！都别碰我！我不喝！” 她紧抿着嘴，双手不住地扑腾。 恰在此时，顾清莱带着明月前来寻蒋氏的下落，看到这般情况，吓得一愣，缓过神来之后忙冲了进来，和那群婆子厮打起来。 “疯了你们！敢这样对待我娘！”顾清莱余怒未消，上去狠狠地扇了她几人一个巴掌，怒声吼道。 那几个婆子见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蒋氏如今失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们自然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顾清莱到底是相府的二小姐，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情，身体里流着的都是顾书远的血，虎毒尚且不食子。 一个婆子扭扭捏捏地说道：“二小姐，您也别对我们发火，我们也是受了老爷的命令，是他让我这样做的。” 顾清莱闻言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蹲下身来看了看那碗碎了一地的药汁，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避子汤药。” 一言罢，蒋氏母女二人皆是一愣。 蒋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满脸皆是不敢置信，她万万没有想到顾书远竟然这么狠心，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不！谁都不能这样对我！”蒋氏低声呢喃道，她猛地抓起地上碎瓷片，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冲了出去。几个婆子见状连忙去追，却被顾清莱拦住。 “明月，拦住她们！” …… 蒋氏一路跑到松鹤院，恰好遇到顾九歌以及李氏母女等人在给陈氏请安。陈氏也没有料到蒋氏就这么疯疯癫癫地跑了进来，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陈氏沉声问道，她最烦那些不知礼数的。 蒋氏闻言猛地扑倒在陈氏脚边，抱着她的腿大哭起来，声嘶力竭道：“老夫人您救救我吧！”她哭的喘不上气来，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顾清莱追来将她扶起来，母女二人脸上都挂着眼泪。 顾九歌坐在一边，悠悠地晃着手里的杯盏，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二人。 “你们母女又怎么了！”陈氏眉头紧皱地问道，自从这几次交手下来之后，陈氏对蒋氏越发地失望了，如今对她们也没有什么耐心了。 蒋氏听罢这才止住哭声，扯着嗓子喊道：“老夫人！老爷他……他逼着我喝避子汤药！他这是要逼死我啊！求求老夫人您救救我吧！”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李氏更是面露怒容，顾书远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碰过她们了，她原本早就死心了，反正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可如今，蒋氏竟然和顾书远同房了，若是蒋氏再有了身孕，这相府不是要变天了吗？ 陈氏也是眉头紧皱，低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虽说相府已经有了顾黎生这个青年才俊，但是顾黎生和她到底不同心，日后若是将相府交到他手上，那么陈氏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若是蒋氏…… 想到这里，陈氏抬头，看向蒋氏低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同书远说的，这段时间你和莱儿就搬回自己的院子吧。之前那些错，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了。” 蒋氏二人闻言大喜，连连磕头道谢。 “祖母，蒋氏二人的惩罚是爹爹定下的。您如今就这样做了主，不用同爹爹商量一番吗？”顾九歌拨了拨浮在茶面上的茶叶，低眉淡淡说道。 陈氏听罢脸色一黑，没好气道：“难道连这些我都做不了主了吗？究竟是你爹爹不愿意还是你不愿意？” 顾九歌闻言嘴角弯起一抹笑意，轻声道：“祖母这话错了，本来就是她二人有错在先，现在不过是略作惩罚罢了。人啊，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平静温和，但是这些话在蒋氏等人听来却是格外的刺耳。 “顾九歌！我希望你不要仗着凉王胡作非为！”陈氏拍案而起，怒声道：“画春绘秋二人不过是两个卑贱的丫鬟罢了，你为了她二人，毁你妹妹清誉，已经做的很过分了，如今她二人也在戒律堂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你还要怎么样！” 顾九歌放下手里杯盏，慢慢站起身来，眸光清凉如水，扫过之处皆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寒意。 “清誉这种东西是要自己的维护的，毁与不毁，与我何干？”顾九歌说着上前几步，在蒋氏和顾清莱二人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这次只是一个警告，若是二妹妹下次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后果一定比现在严重。” 她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字里行间，竟是赤裸裸的威胁之意。 “顾九歌，你这般不将我放在眼里，真的不怕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吗？”陈氏怒急，咬牙质问道。 顾九歌闻言脸上笑意更盛，轻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惩治一下做错了事的人罢了，祖母你这般偏袒二妹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将你放在眼里呢？” 她轻轻地挥了挥袖子，云淡风轻地坐下来全然不顾已经气得脸色通红的陈氏。 “大小姐，一切都是妾身的错，你要怪怪妾身就好，可老夫人年岁大了，经不起你这样啊。她到底是你的祖母，血脉至亲，你怎么能这样顶撞她呢？”蒋氏摸着眼泪，一路膝行到顾九歌面前，看向她哀声说道。 双眼含泪，端的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顾九歌微微侧身，像是掸灰尘一般甩了甩衣裳，蒋氏见状脸色一白，却还是强忍住了。 “蒋姨娘素来是个会作戏的，伏低做小，以退为进，用的可真是炉火纯青啊。”顾九歌冷笑着说道，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她。 蒋氏闻言恼得直咬牙，却偏偏不能发作。 “起来吧，现在跪着，还不知道心里如何诅咒我呢。”顾九歌漫不经心地说道，如今她是越发没有耐心陪蒋氏做戏了。 蒋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着牙站了起来，愣是被顾九歌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清莱倒是恼得小脸通红，阴阳怪气道：“呵！大姐姐如今真是威风了，未来的凉王妃，身份这般尊贵，只怕再过几日，连爹爹祖母都要跪下来给你的请安了！” 她字里行间都在暗示顾九歌仗着慕凉为非作歹，陈氏听罢脸色一变，双手紧紧地抠着椅子。 “二妹妹似乎对陛下赐的这门婚事颇有微词，要不然我明日进宫向陛下禀明此事，看看二妹妹是不是比我更适合做皇家的儿媳。” 顾九歌刚说完便突然掩住嘴，低眉一笑，道：“是我忘了，二妹妹早已是千夫所指的名声，这般模样，怕是入不了皇室的门了。” 第145章 给你送个人 她那一句千夫所指真真像是刀子一般狠狠地插在顾清莱的心上，那种屈辱感顿时涌上心头，提醒着她曾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顾清莱双手紧握，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顾九歌见她这般模样，沉声道：“今日之事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便也罢了，但你二人日后最好老实一些，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顾九歌说完，实在不想同这些人费力周旋纠缠，朝着陈氏略欠了欠身，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陈氏虽然心中恼怒，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奈何不了顾九歌，除了咬牙忍下，也别无他法。倒是顾清莱，全然是个没脑子的，瞧见陈氏恼得脸色铁青，却还凑上前去，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祖母，您快看看大姐姐啊，她如今真的是丝毫不将您放在眼里呢。”她娇声说道，只是话音还未落下，便被陈氏一把推开。 陈氏扫她一眼，颇有些不耐烦地道：“回你的院子老实待着去，这段时间不要给我惹麻烦了，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言罢，砸着手里的拐杖，转身进了内室，其余人见此情况，也都散了去。 且说顾九歌回到饮歌小苑，刚刚入门就瞧见慕凉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顾九歌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慕尧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慕凉就越发地明目张胆了。 “一大早的脸色就不好，怎么了？”慕凉伸手将她拉过来坐好，见她眉染戾气，不由得担心问道。 顾九歌摇了摇头，轻声道：“琐事罢了。” 慕凉见她不想说，也不多做阻拦，挥了挥手，便见一红衣女子从天而降。紧衣束身，发髻高挽，一袭红衣，猎猎生风，英姿飒爽，好不张扬。 顾九歌见状微微皱眉，抬眸望去，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那女子已经大步上前来，屈膝跪下，恭声道：“奴婢海棠，奉王爷之命保护王妃。” 顾九歌听罢这才了然，想来海棠是会些武功的，自己身边虽然已经有了绘秋画春二人，但她二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关键时刻还是护不住顾九歌。 倒是难为慕凉费心了。 “既是王爷一番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九歌歪头一笑，明眸璀璨，潋滟生辉，说不出的美好。 慕凉心念一动，突然欺身上前，凑到她面前。顾九歌不防他这般动作，连躲闪也没来得及，就这么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虽未成婚，歌儿也不该再叫我王爷。”他低声说道，言语之间有热气喷洒而来，顾九歌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慌张，还未缓过神来，小脸却已经红了大半。 三个丫头站在一边，见此情况都有些看直了眼。 “王爷小姐稍坐，奴婢去沏茶。”倒还是绘秋率先反应过来，拉着不解风情的画春和海棠往屋里走去。 院子里没了人，顾九歌越发地不适应了。慕凉的那张脸，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那个，你先坐好。”顾九歌双手推了推，慕凉顺势在她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依旧无赖似的含笑望着她。 顾九歌被他盯得实在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明日是要进宫谢恩的吧……” “明早我来接你。”顾九歌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只能弯唇一笑，眉眼之间皆是无奈之色。 …… 次日一早，慕凉的马车早早地便停在了相府门口，接了顾九歌，便往皇宫里去了。可二人刚走没多久，便见一辆马车悠悠晃晃来到门口，车帘掀开，却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她扶着一个嬷嬷的手走下来，挺直脊背，露出一张尖酸刻薄的脸来。 却是蒋老太太。 陈氏听说蒋老太太来了，连忙请人将她迎到松鹤院来。两人年轻时便是手帕之交，再加上蒋氏的关系，也算得上是亲近了，否则陈氏又怎么会这么护着蒋氏母女呢。 “你今日怎么有兴趣上门来了？”陈氏命芳姑上了茶，罢了这才看向她笑着问道。她们年岁都大了，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都是不出门的。 蒋老太太闻言脸色一青，眼中盛满怒气，没好气道：“还能是什么事！那个顾九歌这段时间这么嚣张，听说昨日又大发神威，将你也顶撞了，我这不是过来看看吗？” 陈氏听罢脸色也阴沉了下去，流言蜚语传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她只要一想到现在满城都是她被顾九歌拿捏的传言，一颗心就像是在油锅上煎炸一般，难熬得很。 想到这里，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很是无奈道：“她如今是未来的凉王妃，我一个老太婆又能如何。” 蒋老太太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狠拍了一下。 “我以往可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好相与的人！她是凉王妃又如何，说到底她还是你的孙女！你身为祖母，教导一下小辈，她还能翻了天去不成？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有同凉王殿下完婚，你尚且可以拿捏一番，若是再等下去，就真的奈何不了她了。” 蒋老太太凑近了些，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闪着光芒。 陈氏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低头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之后，这才抬眼看向她，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蒋老太太一笑，拍了拍手，便见方才扶着她进来的那个嬷嬷站了出来。 “这是珍妃娘娘身边的教养嬷嬷，人我是送来了，至于怎么用，应当是不用我多说的。” 陈氏闻言，会心一笑，端起手边的杯盏，轻轻地碰了碰蒋老太太的杯子，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心性手段还是一点没老啊。” 且说顾九歌随着慕凉入宫，慕尧给二人赐婚之事在皇室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今日他二人入宫，有心之人自然都是要前来探探情况的。 迎春阁中，慕尧命人摆了茶点上来，太子玄朗等人也都陪坐在侧。顾九歌随慕凉上前，双手端平，合于胸前，行了个大礼。 慕尧见状忙摆手虚扶一下，大笑道：“都起来吧！阿凉早有意于顾大小姐，如今你二人能成其好事，朕也甚是欣慰啊。” 顾九歌闻言心念微动，不由得抬眸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子，他的一颗心，别人早已看的清清楚楚，唯有她，竟一直都不明了。 “对了阿凉，如今已经赐了婚，你同歌儿打算何时完婚？”慕晚栀坐在上方，也是笑得一脸开怀。自她第一次见到顾九歌的时候便心生惊艳，后来慕凉同她坦白心意，她便更加坚信，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谁比顾九歌更能和慕凉相配了。 顾九歌一愣，虽说如今已经和慕凉互通心意，但是完婚一事却是从未想过的。她现在大仇未报，蒋氏顾清莱玄朗等人都还活得好好的，这么大的一块石头没有放下，她哪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想到这里，顾九歌不由得微微皱眉，她这样想，委实有些太自私了。 “她何时嫁，我何时娶。便是一辈子，也是等得的。” 顾九歌还未想好回答，耳边便传来男子坚定平和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她鼻尖有些发酸，喉咙处也是阵阵干涩，难受得紧。 慕晚栀也没有料到慕凉会这样说，缓过来之后只弯唇一笑，道：“好，这是你二人的事情，怎么都好。” 众人又聚在一起说了会子话，慕尧因为朝事离开，慕凉二人拜别了慕晚栀，也准备出宫。可是二人刚刚走到御花园，便见玄朗大步追了上来。 顾九歌眉头微皱，示意慕凉先去前方的凉亭等自己，她和玄朗的恩怨，不想将慕凉也扯进来。 “三殿下，有何事？” 玄朗站稳脚步，咽了口吐沫，满含深情地望着顾九歌道：“顾妹妹，如今父皇已经赐婚了，你若是再不反悔，可就来不及了！难道你真的想要嫁给皇叔吗？” 他眉头紧皱，眉宇之间似有痛苦之色。 顾九歌却是扑哧一笑，满眼嘲讽。 “玄朗，我为何要反悔？我爱慕他，敬重他，不舍他，这样说你听的清楚吗？”顾九歌沉声说道，眉眼之间的讽刺看得玄朗一阵阵心疼。 “顾妹妹！你以前爱慕的人是我！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为何……为何你现在会变成这样？是为了同我置气吗？”玄朗有些痛心地说道。 听他提到从前，顾九歌神色一暗，猛地上前一步。 “玄朗，你还没有资格让我为你置气，因为你和慕凉，云泥之别，根本没有可比性。”顾九歌冷声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她那双冷静清亮的眸子渐渐蓄满怒意，好像随时都会爆发一般。 玄朗听罢咬牙，脸上也显出了怒色。 “可我也爱你！”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骄傲如他，为了挽留眼前这个女子，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爱？”顾九歌皱着眉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冷声道：“你所谓的爱，不过是看中了我背后的丞相府和将军府罢了，有了我你就可以得到这两大助力。在你的心里，除了那个皇位，可什么都没有！” 她低声说道，神色悲愤痛苦，这般模样，倒教玄朗看不懂了。 玄朗心中微微惊讶，他向来都是狼子野心，但是像现在这样，被人赤裸裸地戳破心思，还是头一回。 第146章 教你规矩 “顾妹妹……” “三殿下！”顾九歌打断他的话，沉声道：“如今陛下已经赐婚，按照规矩辈分，你当尊称我一声皇婶，日后可要注意，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了。” 玄朗闻言一愣，待他缓过神来的时候，顾九歌的背影已经远去了。 慕凉将顾九歌送回相府，他近日来手头上事情很多，也没有多留便离开了。顾九歌前脚刚刚进门，就看见芳姑顶着满脸笑意凑了过来。 “大小姐总算是回来了，老夫人一直命我在这里等着呢。”芳姑看向她笑着说道，顾九歌闻言却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对于这样趋炎附势的人，她从来都是没有什么好颜色的。 更何况，陈氏派人突然示好，谁知道是安了什么心思。 “不知道老夫人命你在这里等我们小姐，所为何事？”倒是绘秋妥帖，上前一步，看向芳姑轻声问道。 芳姑笑道：“老夫人请大小姐过去一趟呢，老爷和大少爷他们已经在松鹤院候着了。” 顾九歌听罢抬眸，将顾书远和顾黎生都请了过去，看来真的是有什么事情。 “走吧。” …… 松鹤院中，顾书远陪着陈氏有说有笑，其实他二人除了在顾九歌的问题上有些分歧之外，其余时间都还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顾九歌到了之后才发现，阵仗比她想象的大多了，相府的主子，基本上都在这里了，自然也少不了蒋氏母女。 “祖母安好，不知祖母唤我前来，所为何事？”顾九歌上前，沉声问道。 陈氏却是眉眼一弯，笑着说道：“今日找你过来自然是有要事的。” 她说着伸手将顾九歌招至面前，顾九歌小心翼翼地提防着，毕竟陈氏可从未这般亲热地对待过她。 “如今你也是凉王妃了，身为皇室的儿媳，自然是要规行矩步的，不能丢了我们相府的颜面，更不能让皇室蒙羞。”陈氏拉着顾九歌的手语重心长的交代着，顾九歌安安静静听着，内心却是冷笑不已。 她可不相信陈氏会有这么好心地为她考虑这些。 “多谢祖母挂心，这些我都知道。”顾九歌说着，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陈氏见状难得不恼，扬声道：“知道有什么用，蒋府的蒋老太太送来一位嬷嬷，当初珍妃娘娘就是由她教导，如今让她来教导你皇室规矩，一定可以让你尽快熟悉习惯起来。” 她笑着说道，言罢也不管顾九歌是不是同意，伸手将她嬷嬷请了过来。 来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精神倒是极好，只是面相有些尖酸刻薄。 顾九歌见状微微皱眉，低声有些不悦道：“皇室规矩，不需要人教导。” 想她前世也是位居中宫的皇后，对皇室规矩再熟悉不过了，哪里还需要人教导。更何况还是蒋府送来的人，顾九歌同他们姓蒋的结梁子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他们眼巴巴地送来这么一个人来，险恶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陈氏闻言脸色一暗，顿时有些不愿意了。 “胡说八道！你如今既是凉王妃，就要担起这个责任名头，哪能还像以前那样胡闹。这件事我已经同你爹爹商量过了，就这么办！” 她语气严肃，让人无从拒绝。 听她这样说，顾九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沉默不语，算是应下了。倒也不是怕了她，只是陈氏这次的理由很是充分，完全没有可以反驳的余地，她若是不肯，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她也不想让顾书远夹在中间两难。 那嬷嬷见顾九歌还是应了，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来。她原以为这个传闻中的清河郡主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谁知道也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 想到这里，她轻咳一声，上前来，道：“大小姐，老奴宋氏，从今日起就由老奴来教导你皇室规矩，若有得罪之处，老奴先同你赔个罪。只是这皇室规矩，可马虎不得。” 她嘴上这样说着，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敬意，字里行间满是警告威胁的意味。 顾九歌勾唇一笑，道：“有劳宋嬷嬷。” 见顾九歌应下了，蒋氏等人脸上才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宋嬷嬷是珍妃的贴身嬷嬷，前段时间珍妃被顾九歌害成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想来宋嬷嬷是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拜别了陈氏等人之后，宋嬷嬷便跟着顾九歌来到了饮歌小苑。到底是在宫里待了几年的老嬷嬷，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干净利落。 “大小姐，从今日起，一切事宜都要听我的。”宋嬷嬷扫了一眼站在顾九歌身后的三个丫头，罢了这才看向顾九歌扬声说道。 那般姿态，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模样。 “什么都要听你的？那你让我们小姐去死，我们也要照做不成？”画春闻言冷哼一声，很是没好气地说道。自方才她听说宋嬷嬷是蒋老太太送来的人之后，便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这会儿看到她这般托大拿乔，画春这个暴脾气自然是忍不住的。 宋嬷嬷闻言，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恶狠狠地剜了画春一眼。 “贱婢，我同大小姐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这要是在宫里，单凭你这句话就能杖毙了你！”她说着便大步上前来，一把揪起画春的头发，那张尖酸刻薄的脸上满是恶毒的神色。 顾九歌明眸微漾，突然伸手握住宋嬷嬷的手腕，力道渐渐加大。宋嬷嬷开始还能忍受，最后却疼得直叫唤，松开了抓着画春头发的手。 “宋嬷嬷，你要教我规矩，我接受。但在此之前，我也要教教你我的规矩。”顾九歌握着她的手腕慢慢向下压，疼得宋嬷嬷龇牙咧嘴，好不难看。 “哎哟哟！你快放手！”宋嬷嬷一边挣扎一边痛苦地嚷嚷道：“我好歹也是珍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嬷嬷，大小姐这样做也未免太不将珍妃娘娘放在眼里了！” 她疼得面目都已经扭曲了，却还是嘴硬的很。 “好说，我自然是要敬着珍妃娘娘三分。只是我的规矩，你也不得不学。” 言罢，顾九歌突然松开手，宋嬷嬷受力不稳，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这才堪堪忍住。 揉了揉生疼的手腕，宋嬷嬷咬着牙抬起头来，看向顾九歌怒声质问道：“我倒是好奇大小姐有什么规矩！竟比皇室的规矩还要厉害！” 她一口一个皇室规矩，明里暗里都在暗示威胁顾九歌。 顾九歌浅笑，道：“只一条，这满院子的丫鬟你都可以管教，但是我身后这三个，你碰都不能碰。否则，后果自负。” 嫣红薄唇微微张郃，吐出来的却是让人胆战心惊的话。 饶是宋嬷嬷这种在后宫里待久了的人，在看到顾九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也见过宫里的不少贵人，但从未有哪一个身上有顾九歌这样的压迫感，仿若天生的王者，不怒自威。 “好了，芸香，你带宋嬷嬷下去安顿。”顾九歌淡淡说道，言罢便带着三个丫头转身进了屋，丝毫没有将宋嬷嬷放在眼里的意思。 望着顾九歌优雅离开的背影，宋嬷嬷恼得直咬牙，却偏偏无可奈何。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倒是个刺骨头！ 屋内，画春左顾右盼了一番之后这才将房门关上，只留下她们主仆四人在屋内。 海棠侧身，拱手问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将这个嬷嬷处置了？” 她问的直接，声音凉薄，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顾九歌一愣，罢了无奈轻笑，果然是慕凉养出来的暗卫，做事说话就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用。”顾九歌摇了摇头，道：“她是珍妃身边的人，若是出了事，不好交代。更何况，蒋府的人恨我入骨，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不能给她们机会。” 画春闻言有些着急，面带急色道：“可那个老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让她来教导小姐你的规矩，她一定会想办法为难你的。” 绘秋忙推了推她，示意她注意言辞，小心隔墙有耳。 “无妨，横竖已经有这么多人想要拿我的错处，不多她一个。”顾九歌轻笑着说道，更何况，若她能这么容易地被一个老嬷嬷拿捏为难住，那当真是白活了两世。 “可是小姐啊，这样一来，和在院子里养匹狼有什么区别呢？” 顾九歌捏了捏她的小脸，宠溺道：“我们院中的狼又何止这一匹，不需在意。” 听她这样说，画春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 次日一早，顾九歌还未清醒，便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扰得人头疼。 “宋嬷嬷！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你在这里叫嚷什么？叫魂吗？”画春捂着耳朵，看向叉腰大喊的宋嬷嬷怒声质问道。 宋嬷嬷闻言却是怒目一横，一把将她推开，骂骂咧咧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大小姐还不起？这若是在宫中，可是要被重罚的！” 她说着便要往屋里面闯，嘴里不住地嚷嚷着，总是搬出宫规来，明显就是刻意为难打压。 第147章 三跪九叩 画春拦不住她，眼睁睁地瞧着她冲了进去。彼时顾九歌已经穿戴完毕，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宋嬷嬷瞧见她衣衫整齐，发髻不乱，并没什么不妥之处，脸上神色讪讪，撇了撇嘴之后这才走上前去。 她双手搭于腰间，很是敷衍地福了福身，懒声道：“大小姐总算是醒了，要知道当初珍妃娘娘色每日卯时不到就起身了呢。” 顾九歌抬头望她，眸色冰凉。 “大小姐这样看着老奴做什么！还是赶紧收拾一番，今日要学的规矩，可多了去了。”宋嬷嬷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两声之后这才扬声说道，言罢率先出了门，顾九歌也没说什么，跟着出去了。 院子里，宋嬷嬷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子上，顾九歌站在她面前，这场面，当真是有些讽刺。 “宋嬷嬷！你直嚷嚷着要教我们小姐规矩，可这都大半个时辰了，你就让我们小姐站在这里，什么也不说不做，未免有些太过分了！”眼瞧着日头都快要上来了，宋嬷嬷还是将顾九歌晾在院子里，画春咬着牙没好气地说道。 宋嬷嬷听罢这才放下手里的杯盏，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我这就是在教导大小姐规矩，宫中规矩众多，大小姐若是连这点耐心也没有，日后只怕没那么好的！” “你！你分明就是刻意为难！”画春气得直咬牙，心中更是恨透了蒋府，不知道从哪里送来一个宋嬷嬷，借着珍妃和宫规的由头，这样肆无忌惮地折磨顾九歌，当真是心思恶毒。 顾九歌伸手将她按住，转而看向一脸闲适的宋嬷嬷淡淡道：“耐心我自是有的，嬷嬷大可放心。” 宋嬷嬷闻言余光瞥她一眼，她原本以为顾九歌会是个恃宠而骄的性子，倒是没有想到是她竟这般能忍。 “罢了罢了！今日主要教的就是如何行礼请安。后宫那样的地方，三五步就是一个贵人主子，若是有丝毫的差错，都有可能丧命，大小姐可要好好地学啊。”宋嬷嬷起身，看向顾九歌一字一句地说道，言语之间，意味不明。 顾九歌闻言侧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静等着她的下文。 “大小姐您可看好了，这三跪九叩之礼，到底该注意些什么。”宋嬷嬷看向顾九歌扬声说道，罢了便跪下去简单地做了个示范。 顾九歌见状不由得微微皱眉，三跪九叩可是大礼，行礼之人双膝跪下，双手向上端平，，叩首到地，一拜三顿首，共九拜。 宋嬷嬷第一日就挑了这个大礼，看来是有意为难了。 “大小姐，跪下吧！”宋嬷嬷看向顾九歌冷笑着说道，眼中满是得意的神色。几个丫头早就恨的咬牙，若不是顾九歌不许她们轻举妄动，海棠肯定早就提起她扔到外面去了。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依言跪下。 宋嬷嬷扬声喊道：“一拜，跪！” 双手端平，叩首到地。顾九歌正欲起来，却感觉到一双手压在了她身上，逼着她只能保持着跪地磕头的姿态。 “大小姐，你这动作可不标准！老奴来教教你！”宋嬷嬷得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顾九歌眸色一冷，强自忍住了。 “哟！大姐姐还真是勤快，这么早就练上了？” 门外传来放肆的笑声，紧接着听到脚步声靠近，一双白锦缎梅花绣鞋停在了顾九歌面前。 顾清莱望着跪在地上被压得起不来身的顾九歌，心情大好，笑声也越发地张狂了。 “还不快松手！”画春咬着牙冲上去，一把将宋嬷嬷推开，她那把老骨头哪能和画春抗衡，向后连连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子。 绘秋海棠二人也忙上前去将顾九歌扶了起来，海棠一把抽出悬在腰间的佩剑，明晃晃的剑刃看得人一阵心慌。 顾清莱和宋嬷嬷二人俱是一慌，但是面上却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大小姐！老奴劝你还是好好的管教管教这几个丫头，毕竟老奴这次出来教导你规矩的事情珍妃娘娘可是请示过陛下的，老奴若是在相府出了什么事，只怕就不好交代了。”宋嬷嬷梗着脖子威胁着说道，她就不相信顾九歌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真的敢违抗圣命。 顾九歌抬眸，沉声道：“这是珍妃娘娘好意，我自然不能驳了去。” 宋嬷嬷听她这样说，这才又恢复了方才神采奕奕的模样，趾高气昂地走到顾九歌面前去，一把将绘秋和海棠推开。 “那就请大小姐再跪一次！” 顾九歌屈膝跪下，只是刚刚叩首下去，还未挨着地，便看到一片衣角翩跹而过。 却是顾清莱提着裙摆闪身过来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正正好坐在了顾九歌的前方。这样一来，若是顾九歌拜了下去，那么就相当于向顾清莱行了这三跪九叩之礼。 见顾九歌伏在自己面前，顾清莱几乎快要笑成一朵花儿了。 她连连摆手，道：“大姐姐还是快起来吧，怎么就拜了我了呢！我可受不起啊！” 她嘴上这样说着，但是身子却丝毫未动。 顾九歌神色一冷，猛地起身。 “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礼还未行完，你怎么就站起来了呢？这若是在宫中，可是大不敬之罪啊！”宋嬷嬷也被顾九歌突然的行动吓到，连忙上来阻拦，还不忘将宫规搬出啦打压顾九歌，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 顾九歌闻言冷眼扫过她，笑道：“大不敬？宋嬷嬷可知道这三跪九叩之礼是行给谁看的？” 宋嬷嬷被她问的一愣，一时间竟没有缓过神来。 “还不跪下！”顾九歌没有理会她，回身就是一巴掌摔在了顾清莱的脸上，转而又是一脚踢在她膝窝处，顾清莱吃痛跪下，从头至尾顾清莱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顾清莱恼了，怒声道：“顾九歌你疯了吗？好好的打我做什么！” 她挣扎着就要起来，可是左腿刚刚一动，便感觉到一阵寒光闪过，脖子上一凉，侧眼一看，却是海棠拔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顾清莱顿时泄了气，虽然恼怒，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见她二人都老实下来，顾九歌这才走到贵妃榻上坐下来，眉目清冷地看了她二人一眼。 “打你做什么？你这般不守规矩，我为何不能打？”顾九歌开口云淡风轻地说道，宋嬷嬷二人见状不由地咽了一口吐沫。 “规矩？我哪里不守规矩了！”顾清莱低声嘶吼道，若不是怕海棠握着剑会乱来，她早就扑上去和顾九歌撕扯起来了。 宋嬷嬷也像是得了理一般，挺直了背脊，语气阴狠地说道：“大小姐！明明就是你不守规矩在先，怎么这会儿竟还怪罪到二小姐头上来了！你若是再这般仗着嫡女和凉王妃的身份胡作非为，老奴也不介意将今日之事禀告陛下！”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宋嬷嬷高高地扬起了下巴，仿佛慕尧一定会站在她这边，为她撑腰似的。 顾九歌听罢不慌不忙，却是掩嘴轻笑起来，一双明眸像是被人洒了碎钻，映着明媚的日光，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宋嬷嬷尽管去！”顾九歌止住笑意，抬眸冷声说道：“只是到时候，怕是就没人能保住大逆不道的顾清莱了。” 她这一句大逆不道打得顾清莱和宋嬷嬷都有些措手不及。 顾清莱咬着牙，低声质问道：“顾九歌，你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大逆不道了！你简直就是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自古只有君王可享臣民的三跪九叩，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让我对你行此大礼。我若是将此事禀告陛下，你猜会有什么后果？到时候只怕整个蒋府都要跟着你陪葬！” 顾九歌的声音冰凉尖锐，扎得顾清莱心中一阵阵的疼，想明白这其中的弯绕，顾清莱也是慌得浑身发抖。方才她只是想要趁机占个便宜罢了，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多，如今被顾九歌点破，她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顾清莱慌乱之余连连摆手，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方才我只是……” 她慌得语无伦次，直喘粗气。 “只是什么？只是想占我的便宜对不对？”顾九歌弯唇冷笑，道：“没关系，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你犯得都是大不敬之罪！我如今贵为凉王妃，你却让我对你又跪又拜，若是王爷和陛下知道了，我想一定会很有趣。” 顾九歌说着竟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顾清莱见状心中越发地慌了，连忙上前去抱住顾九歌的腿。 “你！你不能这样做！是你的说的，我犯下大错，若是陛下怪罪下来，不仅蒋府跑不了，相府也难逃其责，你如今还是相府的人，你不能这样做！”顾清莱也是慌了，忙将丞相府搬了出来。 顾九歌却是扬唇一笑，不动声色地将她踢开。 “我爹爹是朝中栋梁，陛下自然舍不得惩罚他。我哥哥也是陛下亲封的副将，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可不能少了他。至于我，有王爷护着，谁能奈我何。” 她说着蹲下身来，伸手挑起了顾清莱的下巴。 “这样算来，倒霉的还是你啊。” 女子笑容明艳璀璨，字里行间，肆意张扬，却偏偏让人无法反驳。 第148章 挑拨离间 顾清莱恼得只咬牙，但是这种情况之下她也实在蛮横不起来。垂头想了许久，顾清莱这才抬头，低声压抑道：“只要你不将此事说出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已经是她能做最大的让步了。 顾九歌闻言笑容越发灿烂，道：“很好，那今日就让宋嬷嬷先教教你看见王妃时该如何行礼。” 顾清莱二人闻言皆是一愣，宋嬷嬷本就是蒋老太太送过来教导顾九歌的，如今她倒好，三两句话就将这件事情推到了顾清莱头上。 “宋嬷嬷可要拿出方才教我的架势，好好的教教二妹妹。”顾九歌的身子微微前倾，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轻笑着说道。 女子声音清浅温柔，却满含威胁之意。 顾清莱也是恨透了顾九歌，但是和禀告慕尧相比，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她自然是不想死的，因此只能咬牙忍下来。 “大小姐，你仗势欺人，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宋嬷嬷倒是不乐意了，她在后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今日却平白被顾九歌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压着一头，她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顾九歌冷笑道：“仗势欺人？说的真对！宋嬷嬷如今可不就是仗珍妃娘娘之势，在拿乔托大，欺负人吗？” 没有料到顾九歌竟是个天生的反骨，宋嬷嬷恼得双目瞪大，浑身颤抖。 “我一是相府嫡女，二是清河郡主，三是未来王妃。这三重身份，哪一重压不住你！”顾九歌凉声入耳，宋嬷嬷狠狠地颤了一下，还未有所反应，便听得顾九歌道：“你若是好好教导规矩也就罢了，我们尚可安稳相处。但你若存心为难，今日就是你的下场！” 顾九歌言罢长袖一挥，回到贵妃榻上坐下。 举手投足之间，气势凌然。 宋嬷嬷面上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内心早已慌乱，看来她从前当真是小看了顾九歌这个人！她早该想到的，若她真的这么好对付拿捏，蒋氏和珍妃也不会屡次吃亏，害她不得，反落了一身的伤！ “开始吧！” 顾九歌言罢，眉目含笑地望着她二人。 顾清莱咬咬牙，屈膝跪好，宋嬷嬷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来教导。 “咦，方才我们小姐的动作可比二小姐标准多了，那会儿宋嬷嬷都压着我们小姐不让起来，怎么这会儿换成了二小姐，就这般放松了？”画春捏着嗓子，跳出去看向宋嬷嬷扬声说道。 宋嬷嬷闻言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顾清莱更是恨得抓心挠肺，恨不能将画春给吃了。 “有什么奇怪的！宋嬷嬷是蒋府送来的，自然是偏着二小姐的。只是宋嬷嬷这般偏私为难，连一碗水都端不平，怕也没有这个资格来教导我们小姐！” 顾清莱二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海棠就接过画春的话头，没好气地说道。 宋嬷嬷咬牙，怒道：“你们！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贱婢插嘴！你若是有这个本事，陛下怎么不让你来教？” 宋嬷嬷眼冒凶光，治不了顾九歌，难道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治不了了吗？ 海棠听罢脸色一冷，猛地上前来，一把将顾清莱按下去，强迫她保持着叩首跪地的姿势。 “瞧见了吗？这才是标准的宫廷礼仪！”海棠冷哼一声，低声说道。 顾清莱奋力挣扎，但是海棠可是慕凉亲自培养出来的暗卫，哪里由得她说挣脱就挣脱呢？ 宋嬷嬷气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想要上前来帮顾清莱，但是在看到海棠腰间悬着的佩剑之后，又有些望而却步了。 只敢站在那里，嚷嚷道：“你这个贱婢，你怎么敢这样对待二小姐！” 顾九歌见状终于开了口，道：“宋嬷嬷怕是不知，海棠是王爷送来的，对于那些宫规礼仪，再清楚不过了。既然宋嬷嬷舍不得二妹妹吃苦，那么这个坏人就交给海棠来做吧。” 她说完，又转向海棠，笑道：“海棠，你可不能藏私，一定要将你会的，都原原本本地交给二妹妹。” “是！”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让顾清莱二人连一句话也插不上来。 顾九歌又掩嘴打了个哈欠，面上有些倦色。 “起的早了，这会有点累，你们在院中好生守着。”言罢，转身便进了屋，只留下满心愤怒的顾清莱等人。 海棠当真是不懂怜香惜玉，院子里不断传来顾清莱的惨叫声，顾九歌摆了摆手，示意绘秋将窗户关上，听得头疼。 宋嬷嬷咬着牙站在一边，心中是翻江倒海的愤怒。她活了这大半辈子，谁不是看在珍妃的面子上礼让她三分，如今到了顾九歌这里却是处处碰壁，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院子里的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一上午，顾九歌这才放了她离开。经了方才那一场，宋嬷嬷也大抵摸到了一些门路，知道顾九歌和旁人不同，不能和她硬碰硬。 不得不说，蒋老太太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相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顾九歌的，当日便赶到相府来了，搂着受伤的顾清莱心疼了好一阵子。 午饭时，蒋老太太自然也在。上门皆是客，顾九歌便吩咐下人将饭菜传到了松鹤院去，蒋氏等人皆作陪。 而顾九歌身为相府掌家之人，自然是逃不了的。 更何况，蒋老太太今日就是为了她上门的，即便顾九歌不来，她也会着人去请！ “陈姐姐，你平日里就吃这个？”席上，蒋老太太挑剔许久，这才皱着眉头问道。言语之间，满是嫌弃。 不过也是，今日上席的饭食都清淡得很。 陈氏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唉！我如今老了，不能动了，还不是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有我一口热饭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挑剔什么。” 她这样说着，看似是在调侃，实际上却在暗暗指责顾九歌苛责她，以退为进，当真是好狠的心思。 面对着陈氏突然泼过来的脏水，顾九歌倒也不恼，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陈氏和蒋老太太二人见没能激怒顾九歌，心中怨气无处发泄，越发地憋屈难受了。 “你好歹也是丞相府的老太太，谁敢给你这个气受！如珍，你掌着相府中馈，如今怎么越发地放肆了，怎么敢这样苛待老夫人。别看你是我的女儿，若是不孝，天皇老子也护不了你！”蒋老太太瞥了坐在一边不说话的顾九歌一眼，罢了又看向身边的蒋氏训斥着说道。 顾九歌闻言险些笑出声来，蒋老太太明知道现在相府的掌家之权在她手里，却还偏偏说这些场面话，这不是明摆着指桑骂槐呢吗？ “外祖母这可就错怪我娘了，我娘不过是个妾室，哪里有资格掌家啊！这掌家之权可早早地就落到了我们未来的凉王妃手上！”顾清莱白眼一翻，咬着牙没好气地说道。 她刻意将凉王妃几个字咬得很重，像在强调什么一般。 战火终于引到自己头上，顾九歌若是再闭口不言，岂不是要任人拿捏了吗？ “那依蒋老夫人之见，我该如何准备祖母的饭食？”顾九歌放下手中筷子，看向脸色铁青的蒋老夫人悠悠地问道。 或许是被顾九歌脸上的那抹笑意刺激到，蒋老夫人顿时怒了，猛地一拍桌子，盛气凌人道：“你还好意思问？白水青菜，素色豆腐，她好歹是你祖母，你就给她吃这些？我今日在这里你都这样狠心，我若是不在，只怕还不知道你要给她什么烂菜叶子吃！” 她厉声呵斥，瞧着倒是一副极有理样子。 陈氏见二人对峙起来，心中畅快。顾九歌本就不合她心意的，但是经历了几场折腾之后，陈氏也知道自己不是顾九歌的对手，与其惹怒她受罚，倒不如借蒋府的人之手，好好的教训一番。 即使不能奈顾九歌如何，给她填填堵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陈氏立马换上了一副哀戚的神色，好似顾九歌真的虐待了她一般。 “好了，你也别为我出头了。我如今年纪大了，怎么将就着都可以，好好的闹起来，惊动了外人不好。”陈氏拉着蒋老太太的手，假意规劝道。 但是她这般委曲求全的模样，只会让蒋老太太更恼。 “你怕她做什么？好好一个小姑娘，竟是这般蛇蝎心肠，真不知道凉王殿下看中了她哪里！”蒋老太太被拉着坐下来，骂骂咧咧地说道。 顾清莱见状也挽住陈氏胳膊，煽风点火道：“是啊祖母，你也无需太委屈自己。以往我娘掌家的时候，什么好的不先往你院子里送，吃食上更是费劲心思，如今大姐姐掌了家，却这般对你……” “可说够了吗？” 一阵冰凉的声音打断几人，顾清莱小嘴一撇，很是委屈道：“大姐姐你平日里过分些也就算了，但今日毕竟有我外祖母在场，你怎么还给祖母吃这些东西，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坏了你的名声吗？” 她倒是为顾九歌考虑。 “祖母，你以为如何？也觉得是我在苛待你吗？”顾九歌白她一眼，罢了突然转向陈氏低声问道。 第149章 刻意为难 陈氏叹了口气，道：“如今你才是掌家人，我又哪敢说什么！” 她这样说，便是在表明顾九歌苛待于她，而她敢怒不敢言了。 顾九歌闻言冷笑出声，凉声道：“祖母若是想早些仙去，那孙女就日日为祖母准备山珍海味。我相府何等荣耀尊贵，岂会在乎这些。” 她声音平淡，颇有一股子云淡风轻的意味。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座的人心中一惊，陈氏更是恼得眼眶通红。 仙去？顾九歌这是在咒她吗？ “大小姐，你说话怎么这般不忌讳！即便你心中不喜老夫人，但她到底是你的祖母啊，你怎么能这样咒她呢？”蒋氏连连拍了拍桌子，罢了这才看向顾九歌训斥着说道，三言两语之间就给顾九歌扣了个大不敬的罪名。 瞧着她们这般急切要给自己定罪的模样，顾九歌险些笑出声来。 “肤浅无知！你若真是孝心，怎么会不知道祖母有陈年旧疾，年岁大了之后更是不能沾惹荤腥！这些你们口中的白水青菜，素色豆腐，哪一样不是以人参灵芝入汤烹制，我费尽心思照顾祖母身体，你们三两句话就想将我掀翻在地？” 顾九歌眸色清冷，蒋氏等人闻言皆是一愣。 陈氏更是没有想到竟还有这层原因。 顾清莱梗着脖子，道：“是吗？话都让你说了！你如今越发地厉害了，想说什么不可以！” 她目光有些闪躲，不敢直视顾九歌的眼睛，心虚不已。 顾九歌闻言眉头一皱，猛地起身隔着半张桌子，一把捏住了顾清莱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我现在就请太医来诊治，若我所言属实，你就是在诬陷我，到时候，可没人能救得了你！”顾九歌冷声说道，或许是因为身子前倾的姿势原因，顾清莱心中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压迫感，越发地心慌了。 “海棠，拿着王爷的帖子进宫去请太医。” 还未等顾清莱有所反应，顾九歌已经吩咐下去，海棠闻言颔首，转身就往外走。 蒋氏一看这般状况，顿时慌了，连忙扯了扯坐在身边的蒋老太太。 蒋老太太也知道不能让海棠入宫去请太医，连忙出声叫住：“站住！多大点事，也值得去请宫中的太医。” 她本来就是想要借此机会恶心一下顾九歌，可没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顾九歌闻言扬了扬手，海棠这才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目光阴鸷，随后都有可能跨门而出。 “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坐下吧。”陈氏也连忙摆手说道，大有息事宁人的意味。 蒋老太太自知没理，白了顾九歌一眼，罢了又叉开话题，道：“宋嬷嬷，你不是一直在教凉王妃规矩吗？怎么教成这个样子！” 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她就不相信，凭她的手段，拿不住一个顾九歌！ 宋嬷嬷闻言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凉王妃是个有主见的，老奴能活着站在这里就不错了，还提什么教导规矩。” 她说着，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来。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顾九歌嚣张跋扈，仗势欺人。 “还有此事？凉王妃如今还未过门就开始端架子了？宋嬷嬷可是珍妃娘娘身边的人，就连珍妃娘娘都是由她亲自教导，如今却教不了你，未免有些太讽刺了吧！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将珍妃娘娘放在眼里？” 蒋老太太当真是个不饶人的主儿，转眼间又给顾九歌扣了一个帽子。 “笑话，我从未打她骂她，是她自己能力不够，与我何干？”顾九歌冷笑出声，气势寒凉凌厉，讽笑道：“更何况，我若是想要做什么，根本无需仗着凉王妃的身份。” “你！”蒋老太太闻言气得直咬牙，撑着桌子喘了许久的粗气，这才稍稍平息下来，道：“宋嬷嬷，你今日都教了些什么规矩？” “回老夫人，是三跪九叩之礼，但是大小姐似乎不愿意学。”宋嬷嬷低声说道，到最后还怯生生地望了顾九歌一眼，随即连忙低下了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哼！既然三跪九叩大礼她不想学，那你就教她些其他的。”蒋老太太言罢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这才扬声道：“就教她入如何布菜侍奉吧，便是珍妃娘娘，如今在宫中都还要学着这些呢。” 她这样说，竟是打着主意要让顾九歌伺候她们用饭？ 当真是居心叵测！ 三个丫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恼得双手紧握，恨不能直接将蒋老太太扔出去！ 蒋氏等人闻言都一脸看戏的模样等着顾九歌伺候她们，心中畅快不已。 倒是顾九歌，闻此言也不恼，大大方方站起来，看向蒋老太太道：“蒋老夫人字字句句不离珍妃娘娘，怕是老夫人心中也清楚，没有了珍妃娘娘自己什么都不是吧。” 她说完清浅一笑，气得蒋老太太险些昏死过去。 蒋氏见状忙给她抚背顺气，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顾九歌可不是寻常女子，可以任人拿捏。 “宋嬷嬷，你可要好好的教大小姐这些规矩啊！”蒋氏抬头，看向宋嬷嬷提醒说道，言语之间，意味不明。 宋嬷嬷闻言心领神会，指导着顾九歌给众人布菜。顾九歌倒也不闹腾，乖乖地按照她说的做。 顾清莱见状顾九歌像是个丫鬟似的伺候她们用饭，心里的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掩嘴笑道：“没想到大姐姐金尊玉贵养大的，身份这般贵重，做起这些下人们的事情来，倒也有几分样子。” 她说完笑意更盛，言语之间竟是将顾九歌比作下人！ “二妹妹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上午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这会儿又活过来了？”顾九歌一边给陈氏夹菜，一边轻笑着说道，动作自在流畅，丝毫不受影响，只是那笑声里面更多的都是嘲讽之意。 “你！” 饶是顾清莱再笨，也不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想到上午在饮歌小苑受得屈辱，愤怒和羞辱感便铺天盖地的涌来。 顾清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罢了这才看向顾九歌道：“有劳大姐姐给我盛碗汤端过来！” 说是说不过顾九歌的，但是能支使她伺候自己用饭，想想倒也将解气！ “好。”顾九歌轻声应道，竟真的盛了一碗汤给她端过去。 顾清莱见状目光一闪，眼瞧着顾九歌就要走近了，故意伸脚去绊。哪知顾九歌早已发现她的意图，故意往她脚上撞，紧接着胳膊往外一伸，那碗参汤便尽数泼在了顾清莱身上。 参汤刚上，烫得她滋哇乱叫，好不狼狈。 “顾九歌！你就是故意的！”顾清莱一边手忙脚乱地揉搓着被烫到的地方，一边红着眼嘶声吼道。 顾九歌却是挥了挥衣袖，道：“若不是二妹妹存了坏心思想要将我绊倒，也不会自食其果了。” 她就这么大剌剌地戳破了顾清莱的小手段，丝毫情面也不留。 “你胡说些什么！明明就是你故意的！你心中有气，所以就撒到我身上来。”顾清莱被戳破心思，顿时恼了，不管不顾地和她争论起来。 蒋老太太也是一脸冷色，怒声道：“你倒是好心机好手段，明面上乖乖应着，暗地里使绊子，心肠这样狠毒，我今日算使领教了！” “大小姐，你若是心中有气，只管对妾身发作就是了，何苦这样为难二小姐呢，她到底是你的亲妹妹啊！”蒋氏也抹着眼泪斥责道。 她们几人一言一语，竟是坐实了顾九歌刻意将参汤泼到顾清莱身上的罪名。 “够了！哭天抢地，没有半分规矩！这里没有外人，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顾九歌冷声呵斥道，三人一愣，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声音。 顾九歌冷扫了她们一眼，凉声道：“别以为我还是三岁孩子，好拿捏好哄骗。蒋老太太，我是看在你年岁大了的份上一直不同你计较，但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里是丞相府，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吏部尚书夫人来指手画脚。你若是这么闲，还是想想该如何教导你的女儿外孙女，莫教她们出来丢人现眼！” 顾九歌也是真的动了怒气，说起话来丝毫情面不留。 “你！你竟这般放肆！我可算是你的长辈！”蒋老太太一边咳嗽，一边怒声蛇斥责，恼得直喘气。 “呵？长辈？你算我哪门子长辈？若不是看在我祖母的份上，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张狂这么久？”顾九歌冷声说道，对于这种人，就是不能同她客气，否则她只会以为你好欺负！ 她此言一出，蒋老太太早就气得说出不话了，靠在椅子上，颤抖着手指向顾九歌，好像随时都会昏死过去一般。 顾九歌直了直腰背，朝着陈氏行了一礼。 “不伺候了，诸位随意。” 言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松鹤院。 陈氏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这会儿也是面色铁青，顾九歌今日这般张狂放肆，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第150章 突然造访 到底还是要硬气些才能治住那些人，经了顾九歌这么一闹，蒋老太太也知道自己没脸，装模作样地叮嘱了宋嬷嬷几句话，罢了便灰头土脸地离开了相府。可那宋嬷嬷却是个不信邪的，对顾九歌的为难有增无减。 只不过，顾九歌从未让她得过手便是了。 这日，正赶上蒋氏生辰，若是搁在往年，定是要大办一场的。但如今她犯了这么多错事，顾书远早就对她失望了，她为了挽回自己在顾书远心中的形象，自然是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去折腾，便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罢了。 更何况，如今掌家之权已不在她手里，即便她想要大办生辰，顾九歌还需要顾忌着相府的脸面呢，一个妾室的生辰哪里需要这般大张旗鼓，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说他们相府胡闹吗？ 正午时分，宫里临时传召，顾书远只略略地交代了几句，便带着顾黎生离了相府。 席上，蒋氏笑得满面春风，挽着陈氏的胳膊好不亲热，顾清莱也倚在陈氏身边，有说有笑。李氏今日难得上了桌，带着顾清茴和顾清雪坐在下方，看着蒋氏母女这般模样，不由地狠狠翻了个白眼。 她和蒋氏本都是妾室，可蒋氏却靠着一个吏部尚书的爹爹和一个为妃的姐姐处处压着她一头。这口气，她已经憋了很多年了。 反观顾九歌，一脸平静地坐在一边。饶是顾清莱一个庶女坐到了她上方，也没有什么话说。她从来都是不在乎这些的，只要那些蠢人不要再来招惹她。 “老夫人，蒋姨娘，可以开席了。”宋嬷嬷见丫鬟们上好了菜，这才凑到陈氏面前轻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相视一笑，准备用饭。可顾九歌刚刚拿起筷子，便感觉到一个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却是宋嬷嬷。 “大小姐，上次老奴教你的规矩到最后也没学透，今日正好趁此机会，我们继续吧。”宋嬷嬷走到顾九歌身边，一脸笑意地看向她说道。 顾九歌眉头微蹙，看来宋嬷嬷也是个不长记性的。 “宋嬷嬷！你未免过分了些！为什么每次教规矩都要在吃饭的时候！这满院子的丫鬟难道还不够伺候的吗？”画春立在顾九歌身后，听闻此言顿时恼了。这段时间，她可是将宋嬷嬷的那些小心机全都看在眼里，正面对上的时候都不是顾九歌的对手，就只敢在背后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宋嬷嬷闻言白了她一眼，道：“自然是要大小姐身临其境，这样教导起规矩来才有效果！” 顾九歌伸手轻拍了拍画春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今日在场的都是主子，她这般的贸贸然地插嘴，只怕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既然宋嬷嬷都说了，教便是了。”顾九歌施施然起身，淡淡地说道。 宋嬷嬷等人见她竟这般顺从，都有些愣住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顾九歌已经开始给陈氏布菜侍奉左右了。 “大姐姐，今日这可是你的自愿的啊，莫要再说是旁人逼得你了，使那些上不得台面得手段，我身上的烫伤可到现在都还没好呢。”顾清莱捏着嗓子引阴阳怪气地说道。 顾九歌只是沉眸扫她一眼，没有应话。 见顾九歌没有说话，顾清莱越发地来了劲儿，道：“大姐姐，我还是想要喝汤，不知道大姐姐能不能再为我盛一碗端过来呢？” 她眉角一挑，满是挑衅之意。 顾九歌见状只冷冷一笑，竟也不恼，顺手盛了碗参汤端过去，递到她面前。 顾清莱却是不接，甩着手里的帕子，掩嘴轻笑道：“大姐姐，这参汤烫得很，要不然姐姐再端一会儿？” 她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为难顾九歌。 陈氏见状竟也不阻止，就这么任由着顾清莱为难她。李氏母女向来都是看热闹的，自然也不会管这桩闲事。 唯有顾清茴，一脸的担心之色。 “二姐姐，不若先放在我这里吧，那参汤实在烫得很，大姐姐怕是端不住的。” 顾清莱一听顿时柳眉一竖，不耐烦道：“与你有什么相干！看不到这是宋嬷嬷在教导大姐姐规矩吗？大姐姐日后可是要嫁入王府的，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来，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相府的小姐都是些没用的草包嘛！” 顾清茴有些着急，辩解道：“不是的，只是这参汤真的太烫，端不了……” “够了！顾清茴，耽误了大姐姐学规距，你可担当得起！”顾清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她粗暴打断，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顾清茴被她这么一训斥，心中不免有些委屈。 顾九歌却是开口道：“无妨，三妹妹你不用多说，她既有意为难于我，你说再多也没用。” “大姐姐……” 顾清茴眉头紧蹙，着急的快要哭出来。顾九歌从来都不是轻易受人拿捏的主儿，怎么今日一直到现在都不反击，就这么任由着顾清莱胡作非为。 “二妹妹，这碗汤，你待会儿可要全部喝完啊。”顾九歌身子突然前倾，凑近顾清莱轻笑着说道。 笑意未及眼底，衬着点点寒意。 顾清莱心头上没由来地一阵慌乱，强迫着自己忍了下来。 “自然！大姐姐亲自伺候，妹妹怎么会拂了姐姐好意呢。” 两人假笑逶迤，顾清莱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兀自招呼着蒋氏等人用饭，几人有说有笑，愣是将顾九歌晾在了一边。 众人正说笑着，突然看到守门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他面色慌乱，扑通一声扑倒在花厅中央。 蒋氏怒声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小厮沉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慕凉和慕晚栀二人。 慕凉二人突然造访是她们没有料到的事情，陈氏率先反应过来，横身挡住顾九歌，生怕被慕凉看到。蒋氏等人紧接着缓过神来，一屋子的人突然涌到门口。 “参见王爷，参见长公主！” 众人齐齐跪下，心中有如打鼓一般。 若是被慕凉知道她们这样为难顾九歌，定然会大怒，后果不堪设想。 慕凉的目光越过她们，一眼就望到了还站在桌边的顾九歌，手里端着碗参汤，双手微微颤抖。 慕凉目光一紧，大部走了过去，伸手将她手里的汤碗端过来，手上传来一阵烫意，让他一惊。 “哎呀，大小姐，还不快坐下。王爷和长公主殿下来的真巧，不如一同入席吧。”蒋氏感觉到事情不妙，连忙上前来打圆场说道。她一边说一边要拉着顾九歌坐下，其他人也都纷纷上前来附和。 顾九歌眸光一闪，脸色露出一抹冷笑，道：“规矩还未学完，我怎么敢做。祖母妹妹姨娘你们快坐下，我还要为你们布菜，伺候你们用饭呢。” “布菜？伺候？” 慕晚栀疑惑出声，细细地数了一下摆放在桌上的碗筷，发现确实少了一双。 慕凉的脸色早已铁青，动作温柔地扶着顾九歌走到首座上坐下，罢了这才回身，眸光狠戾地盯了众人一眼。 “海棠，你说。” 海棠闻言上前，拱手道：“前些时日蒋府的老夫人送来了一个老嬷嬷，说是要教导小姐规矩，这段时间宋嬷嬷更是百般刁难，像今日这般站在一边伺候满桌子人用饭都是小事，小姐还被逼着向二小姐行过三跪九叩大礼呢！” 她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句句都有所根据，倒也不算诬陷了他们。 慕凉听罢已是惊得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过是离开了几日，这群人就敢这样欺负顾九歌！ 右手死死地扣在桌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阴鸷狠戾，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他抬起手来慢慢移动，最后指向了宋嬷嬷。 “本王的王妃，什么时候轮别人来教导规矩了！”慕凉哑声质问道，宋嬷嬷心中虽然害怕，但是却仍旧强撑着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是表现出来。 宋嬷嬷理了理衣裙，上前来，福身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件事是得了顾老夫人允许的。大小姐现在毕竟是未来的凉王妃了，一些宫中规矩还是要懂得。” 她这一番话，便是将丞相府也拉下了水，慕凉若是要怪罪，也不能只怪罪她一个！ “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导王妃规矩？”花嬷嬷立在一边，也是面色难看至极，一听宋嬷嬷这样说，站出来怒声斥责道。 宋嬷嬷梗着脖子，嘴硬道：“我是珍妃娘娘的奶嬷嬷，对宫中规矩也是有所了解的，为何不能！” 只是她越说越没了底气，因为慕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呸！珍妃娘娘的手伸得可真长！凉王殿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插手！更何况，教规矩就教规矩，为何要让王妃布菜？一群无品无级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人，也敢让王妃伺候？你们就不怕吃了王妃夹的菜折寿！” 花嬷嬷实在是个厉害的，说出来的话真真是比刀子还要厉害，愣是吓得众人不敢反驳一句。 第151章 取你性命 宋嬷嬷被她骂的狗血淋头，心中也无端生出了一股子怒气。花嬷嬷不过仗着自己曾伺候过太后罢了，可如今太后已经离世三年了，她这个老嬷嬷却还想要出来蹦跶。 “布菜又如何？珍妃娘娘直到现在都还有伺候陛下用饭呢。大小姐即便嫁入了王府，身份尊贵还能越过了娘娘去不成？”宋嬷嬷梗着脖子说道，全然没有看到慕凉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慕凉眸色一沉，起身走下来。慕晚栀见他脸色铁青，便知他是真的动了怒气，连忙上钱去拉住他，生怕他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慕凉却是不管，缓步走到南天身边，猛地抽出他悬在腰间的佩剑。 利剑出鞘，狠狠划过宋嬷嬷的脖子。她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大小，有鲜血从嘴角溢出，整个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霎时间，满屋皆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慕凉！” 顾九歌惊呼出声，万万没有想到慕凉竟这般决绝，就这样说当着众人的面杀了宋嬷嬷。 众人缓过神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几乎要讲屋顶掀翻了。陈氏更是吓得两眼一翻白，昏死了过去。 顾九歌大步上前，紧握着他的胳膊，满脸皆是担心，皱眉道：“慕凉，你……” 慕凉却是反手将她揽入怀中，手中利剑泛着寒光，还有鲜血顺着剑尖滴落下来。 “本王的王妃，轮不到任何人来教导。”慕凉看向其余众人低声说道，顾清莱母女二人早就吓得面如土色，一句话也不敢说，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男子面容俊朗，白衣温润雅致，鲜血色喷溅在他身上，落下点点红梅，鲜艳招眼。顾九歌被他揽入怀中，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胳膊上传来的力量。 那一瞬间，她心中翻起惊涛骇浪，重生至今，她终于知道有人相护是什么感觉。 还剑入鞘，慕凉看向同样震惊不已的南天沉声吩咐道：“南天，这老嬷嬷，送回吏部尚书府，替本王谢谢蒋老夫人好意。” 南天缓过神来，连连点头，随后便拖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宋嬷嬷出了门。 看到宋嬷嬷死不瞑目的样子，顾清莱吓得惊叫不已。不敢想象一刻钟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这会儿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凉，你冲动了。”慕晚栀眉头紧锁，低声说道。 此事，只怕麻烦了。 慕凉闻言回头，道：“皇姐无需担心，我自会解决。”言罢，便带着顾九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书远父子二人恰好在门口遇到南天，震惊不已，一路飞奔着赶回来，看到的却是陈氏昏迷，蒋氏等人面如土色的场景。花厅的地上还有血痕，触目惊心。很难想象，这里方才究竟发生过什么。 “老臣见过长公主。”顾书远一眼瞧见了前方的慕晚栀，忙上前去请安。 顾黎生紧随其后，拱手行礼，罢了低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慕晚栀闻言眉头紧蹙，面带为难之色，想了许久这才道：“今日之事是阿凉冲动了，不过顾相和顾公子放心，此事绝不会牵扯到相府身上。” 两人闻言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宋嬷嬷之死，是慕凉干的？ 而顾清莱瞧见顾书远回来，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飞身扑上前去，抱着顾书远的胳膊痛哭起来。 “爹爹！如今这世道当真是没有王法了啊！宋嬷嬷好心来教大姐姐规矩，如今却平白丧命，爹爹，宋嬷嬷可是珍妃娘娘的奶嬷嬷啊，如今闹成这般模样，只怕我们相府要大难临头了啊。” 连吓带怕，顾清莱哭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顾书远眉头紧锁，陷入沉思，此事确实棘手。若是珍妃紧咬不放，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更何况，此事一旦传了出去，顾九歌和慕凉二人难免被人诟病，影响声誉。 “大姐姐！都是大姐姐的错！若不是她，王爷也不会杀了宋嬷嬷！”顾清莱咬着唇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慕晚栀见她又开始诬陷顾九歌，一时间有些着急，道：“二小姐，此事与大小姐无关，你不要胡说。更何况，若不是宋嬷嬷有意为难大小姐，也不会惹怒凉王，丢了性命。” “长公主同凉王殿下一母同胞，自然是要护着顾九歌的！可你们又有哪只眼睛看到宋嬷嬷为难顾九歌了？臣女知道您和王爷身份尊贵，但也希望你们不要仗着身份就草菅人命！”顾清莱急声反驳道，在诬陷顾九歌的问题上，她从来都是不留余力的。 “确实是宋嬷嬷犯错在先。”慕晚栀沉声说道，她本就是温和柔弱的性子，又怎么能争得过顾清莱，不过才说了两句话，便涨的脸色通红。 “这些话，长公主殿下还是留着同陛下说吧！”顾清莱冷声说道，言下之意便是珍妃和蒋府一定会追究到底了。 慕晚栀面带急色，却实在说不过顾清莱。她身体本就虚弱，这会儿又急火攻心，恼得直咳嗽。 “黎生，你先引长公主殿下去后花园小坐，这里我来处理。”顾书远也知道她身体不好，生怕她再待在这里了受到什么刺激，回身看向顾黎生低声吩咐道。 顾黎生点头，引着慕晚栀出去了。 后花园里，慕晚栀靠在丫鬟云烟身上，面色有些苍白。顾黎生忙命人上了茶点，随后便立在一边。微风吹过，带来一阵莫名熟悉的气味，顾黎生微微皱眉，心里的感觉也越发地强烈了。 他总感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慕晚栀，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长公主殿下，今日之事您可不必操心，我爹和王爷会妥善处理的，您身子不好，莫要……”顾黎生开口劝说道，话说到一半又觉得有些不妥，连忙住了嘴。 慕晚栀点了点头，轻声道：“无妨，此事本就和相府无关，顾公子大可放心。” “没想到，王爷护歌儿，竟护到了这个程度。”顾黎生垂眼低声说道，很是欣慰又有些担心。他之前也曾听顾书远提过一些事情。可是那些和今日之事比起来，到底还是差的远了。 “阿凉他，甚爱大小姐。” …… 与此同时，饮歌小苑中。 慕凉动作温柔细致地为顾九歌处理烫伤，丝毫没有将宋嬷嬷的死放在心上。 “慕凉，宋嬷嬷和蒋府以及珍妃娘娘关系密切，不是一般的嬷嬷，你今日这样做，只怕不好收场了。” 慕凉闻言手上动作微顿，随即又耐心地为她上药，低声道：“一个托大欺主的奴才罢了。” “你是我的王妃，谁都不能欺辱你。”慕凉抬头，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神色认真，语气严肃。 人非草木，慕凉为她做尽了荒唐事，顾九歌又怎会感受不到。 “明日陛下必定召见，你如何是好？”顾九歌低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眸中水意盎然，她几乎快要含不住眼泪了。 慕凉闻言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轻声安抚道：“不必担心。” 正如顾九歌所料，蒋府的人看到宋嬷嬷的尸体之后又惊又怒，当日便闹到了宫里去。珍妃得知此事，恼得昏迷了两三次，这才拖着本就恢复的不太好的身子赶到御书房，哭哭嚷嚷，说什么也要为宋嬷嬷涛讨个公道。 慕尧宣召入宫的圣旨是在下午申时左右传来的。 御书房内，蒋府众人立了在一边，一见顾九歌进来，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一般，恨不能冲上前来撕碎了她。 慕凉将顾九歌护于身侧，走到是另一边站定，行了礼。 “凉王，朕听说你今日在相府动了刀剑，你有什么想说的？”慕尧很是头疼地看了慕凉一眼，罢了这才沉声问道。 以往慕凉最是让他省心了，可一旦遇上和顾九歌有关的事情，他就像是理智全失了一般，什么样的荒唐事都能做得出来。就如今日，宋嬷嬷原只是一个老奴罢了，慕凉若是想要惩治她，暗地里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要了她的性命，可是慕凉偏偏选择了最坏的处理方式。 慕凉闻言眸光一冷，沉声道：“狗仗人势，托大欺主，没有规矩，死不足惜。”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顾九歌站在他身侧，借着袍袖遮掩，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这般，免得慕尧难做。 “陛下！您听听！可还有王法没有！宋嬷嬷可是臣妾的奶嬷嬷啊，从小看着臣妾长大的，如今就这么丧命于凉王手下，臣妾不服！”珍妃恼得直咬牙，扑上前来跪在地上高声喊道。 慕尧直觉头疼不已，此事确实难办。 本来处置一个老刁奴倒也没什么，只要查清楚她所犯的过错，任她是谁的奶嬷嬷也难逃一劫。但是现在坏就坏在，慕凉冲动之下将人杀了，死无对证，珍妃一方又紧咬不放，一时间也难以决断。 “爱妃先起来，你身子虚弱，莫要动气。这件事，朕自会妥善处理。” 慕尧被珍妃吵得头昏脑胀，只能先将她哄起来再说。 谁知珍妃闻言倒越发来了劲儿，依旧跪着，转头恶狠狠地剜了顾九歌一眼。 “陛下，臣妾想听听凉王妃怎么说！臣妾好心派宋嬷嬷前去教导她皇室规矩，唯恐她不适应出差错，可她倒好，竟撺掇着王爷要了宋嬷嬷的性命！” 第152章 反败为胜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直指顾九歌魅惑慕凉，杀害宋嬷嬷。 珍妃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慕尧疼爱慕凉，绝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便直接把矛头指向了顾九歌。这次的事情，只要她死咬不放，顾九歌就难逃干系！ 慕尧无法，看向顾九歌沉声道：“顾大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 顾九歌也知道今日避不过去了，她正欲上前，却感觉到手上一紧，却是慕凉紧握住了她。见此情景，顾九歌轻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无妨。” 听她这样说，慕凉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松开了手，但是面上担心的神色却是有增无减。 顾九歌上前，福身行礼，看向珍妃，道：“今日之事王爷确实是有些冲动了，但是宋嬷嬷打着珍妃娘娘您的名号在相府横行霸道，王爷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珍妃娘娘您的名声啊。以免此时传了出去，让人指摘娘娘您心肠歹毒。” 听闻此言，珍妃气得半死，这种糊弄人的理由，她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横行霸道？你是不是想着如今横竖已经死无对证了，所以就开始胡说八道！”珍妃冲上前来，指着顾九歌怒声呵斥道。可她还未近顾九歌的身，就见慕凉大步上前，拦着顾九歌后退一步，伸手挡住珍妃去路。 见此情况，珍妃更怒。 “陛下！您可都看到了，凉王殿下这般疼爱凉王妃，为了她竟不惜对臣妾动手，更别提一个老嬷嬷了！可是宋嬷嬷跟在臣妾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温和慈善的，又怎么会做出那种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的事情来！” 她哭的声嘶力竭，说的话也看似句句在理，若是不知道的，定会以为是顾九歌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珍妃娘娘息怒，宋嬷嬷在相府所作所为皆有目共睹，我并未胡说。”顾九歌眉头紧皱反驳回去。 “有目共睹？我倒不信了！”珍妃怒急咬牙，回身看向顾清莱扬声问道：“莱儿，你来说！宋嬷嬷这段时间在相府到底做了什么！” 顾清莱闻言怯生生地望了众人一眼，随后这才面带难色地来到中央，左顾右盼一番，扑通一声跪下来。 她轻咳一声，柔声道：“回陛下，大姐姐说宋嬷嬷仗势欺人，这个臣女是从来没见过的。今日本是我娘生辰，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罢了，宋嬷嬷不过说了两句教导规矩的事情，谁知大姐姐就怒了，后来凉王和长公主殿下就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顾九歌和慕凉二人的反应，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莱儿你不要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后来如何了！” 珍妃伸手将顾清莱扶起来，看向她撑腰说道。 顾清莱似有了些底气，接着道：“后来花嬷嬷就和宋嬷嬷吵起来了，还说什么珍妃娘娘顶破天也就是个妾室，不能和大姐姐的凉王妃身份相比。宋嬷嬷护主心切，和她争了几句，谁知……谁知王爷就拔剑抹了宋嬷嬷的脖子。” 她越说越害怕，说到最后更是抱着珍妃的胳膊瑟缩了一下。 听完她的证词，顾九歌恼得险些笑出声来，她早料到顾清莱不会轻移放过她，但是没想到她竟能编出这样离谱的事情来。言语之间将她们做的那些龌龊不堪的事情全都隐藏了起来！ “二小姐！你怎么可以胡说呢？明明就是宋嬷嬷刻意为难我们小姐，让她伺候你们用饭，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却像是我们小姐胡作非为了一样！” 画春恼得咬牙，一心只想为顾九歌平反，一时心急，却忘了现在是什么场合。 顾清莱闻言却是抖得更厉害了，哀戚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啊……” “一个贱婢，也敢在御书房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啊，给本宫拖出去乱棍打死！”珍妃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恰好画春撞将上来。 顾九歌闻言将她护在身后，眸色又冷了三分。 “二妹妹，你于陛下面前信口雌黄，这可是欺君之罪啊。”顾九歌凉声说道，缓步走到她面前，直接忽略珍妃，一把将她扯了出来。 “顾九歌！你要做什么？”珍妃见状连忙伸手去抓，谁知顾九歌一个回眸，竟吓得她顿住了手上动作。待她缓过神来，顾九歌已经拉着顾清莱上前了好几步。 珍妃心中震惊，顾九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竟然会被她的一个眼神吓到？ 就当众人等着顾九歌下文的时候，却见她突然掀起顾清莱的裙摆，露出了膝盖上的伤痕。 “啊！”顾清莱被她的动作打得措手不及，失声尖叫，还未有所动作，便见顾九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衣袖也撩了起来，胳膊上的烫伤还未好，有些触目惊心。 众人紧盯着顾清莱身上的伤口，有些不明所以。 “二妹妹，告诉陛下，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顾九歌沉声说道，依旧保持着牵制她的动作。 顾清莱挣扎一番后无果，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泫然欲泣道：“陛下，这些伤痕可都是拜大姐姐所赐啊！” 听她这样说，慕尧只觉得头疼难忍，事情好像越发地复杂了。 “是啊！陛下，这些伤都是顾九歌弄得！这胳膊伤的烫伤，是她端着一碗刚出锅的参汤直接泼下来烫的。那膝盖上的，是因为在她院中跪了一上午留下的。凉王妃口口声声说宋嬷嬷横行霸道，实际上仗势欺人的根本就是她自己！” 蒋老太太也是个闲不住的，眼瞅着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让顾九歌轻移逃脱了。 顾九歌闻言冷笑，扬手将顾清莱推开，华袖一挥，端正站好。 “陛下，蒋老太太所言不假，二妹妹身上的伤确实因我所伤。”顾九歌扬声说道，她态度这般坦诚，倒教珍妃一方人疑惑起来。 珍妃还未发难，顾九歌已经率先开了口。 “臣女之所以罚她下跪，是因为那日在饮歌小苑，宋嬷嬷逼着臣女向二妹妹行三跪九叩之礼，这等僭越行为，臣女不得不罚。”顾九歌的声音清越明晰，教人听的清清楚楚。 顾清莱闻言一慌，竟连反驳都忘了。 慕尧也是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自古只有君王可享三跪九叩大礼，她顾清莱什么身份，想造反不成？ “至于烫伤，是因为那日蒋老夫人上府，祖母设宴款待，席间宋嬷嬷命我伺候她们用饭。这本是小事，二妹妹命我盛汤，却在我端过去的时候想要伸脚绊我，谁知偷鸡不成，我脚下一歪，手中参汤便泼到了她身上。” 顾九歌淡淡说道，众人听着，神色各异。 “还有今日，宋嬷嬷又命我伺候蒋姨娘等人用饭。二妹妹故技重施，让我端汤站在一边。谁知今日这般不巧，王爷和长公主殿下突然上门。见我受辱，王爷怒急，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相较于方才顾清莱说的那些，顾九歌的话倒是全面了很多。 慕尧听罢心中也有了成算，看向蒋府众人沉声问道：“顾大小姐所言，是否属实？你们当如实相告，否则便是欺君之罪！” 众人闻言吓得面色惨白，双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也没有了方才嚣张蛮横地态度。 见他们这般模样，基本上可以验证顾九歌方才所言属实。 珍妃仍心有不甘，抹着眼泪，哀声道：“陛下，即便宋嬷嬷做的有些过分了，但是她初心是好的啊。如今就这么丢了性命，当真不公平。” 慕尧闻言却是大怒，猛地拍案而起，道：“一个老刁奴，仗势欺主。谁给她的胆子去磋磨凉王妃！还有今日众人，隐瞒实情，刻意陷害，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龙颜大怒，屋内众人皆齐齐跪下。 顾九歌刚刚屈膝，便被慕凉一把捞起，以维护的姿态将她纳入怀中。 定定地望着眼前面容冷峻的男子，顾九歌心中微动，眼眶隐隐有些发热。 “陛下息怒啊，都是臣妇的错，我们也不知道宋嬷嬷竟然敢背着珍妃娘娘为难大小姐，所谓不知者不罪，还请陛下饶命！”蒋氏见事态不妙，一路膝行到前面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这才哭着求饶道。 不得不说，蒋氏倒是个有脑子的，这么快就想到了脱身之法，将事情全都推到了已经惨死的宋嬷嬷身上，反将她们都摘了出来。 横竖死无对证。 “皇兄，此事便交由皇兄处置。但若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本王杀的，可就不是一个奴才那么简单了。” 慕凉说着冷冷地扫了蒋氏和顾清莱一眼，眸中杀意盎然，这一句话，是警告也是威胁。 蒋氏等人闻言身子一颤，忙低下了头。 又行了礼后，慕凉这才带着顾九歌离开。他只想护顾九歌安然无虞，再也不想让她卷入这样的勾心斗角中了。 “顾爱卿，或许你该好好的料理一下家事了。” 慕尧叹了口气，此事可大可小，更多的还是丞相府的家事，他也不能直接下令将蒋氏等人都砍了，只能将此事交由顾书远自行处理了。 “陛下放心，老臣一定会妥善处理。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第153章 怪疾缠身 顾书远回到相府之后也大怒了一场，他本想处置了蒋氏二人，但是陈氏力保，他没有法子，只能警告了两人一番这才作罢。 有了这次的教训，蒋府的人也乖巧了许多，不再动这些歪心思。 可蒋氏屡屡失手，这口气又怎么咽的下去！ 是夜，蒋氏只披了件衣裳坐在桌前发呆，她面前摆放着纸笔。静了许久，她这才提笔落字，罢了折好放入香囊里，命丫鬟送了出去。 …… 次日，阳光温媚，天气倒是好得紧。 “画春，你陪我去将小姐的被褥冬衣都拿出来，趁着天气好，过过日头。”绘秋伺候着顾九歌梳洗完毕，罢了这才拉着画春进了屋。 两个丫头顿时忙开了，海棠也想帮忙，但是她那双手拿惯了刀剑，做起这些精细活儿来倒是力不从心了。 顾九歌想起之前同司徒洛约了一同去城东的茶楼喝茶，简单地交代了两句，便带着海棠出了门。有海棠护着，绘秋二人自然是再放心不过来，两人便留在府上收拾顾九歌的衣裳和被褥。 近巳时左右，画春单手撑着脑袋，靠在桌边困得直打盹。绘秋也去小厨房为顾九歌准备饭食，饮歌小苑里倒是安静得很。 桃花从房中出来，伸头望了一眼，敛了敛神色后这才上去，道：“画春，这被褥晒了一上午了，该翻一番了吧。” 画春被惊醒，瞧见是她，懒洋洋地扬了扬手。 “我知道了，你过来帮我。” 桃花忙不迭跟上去，重重地拍了拍被褥，桃花眼睛一转，看向画春道：“这个我来翻吧，你去收拾小姐的冬衣吧。那些都是小姐的贴身的衣物，你来收拾她也放心些。” 她说的云淡风轻，倒是没什么可怀疑的。画春听了也觉得有理，嘱咐了她两声，便去了院子的另一头。 桃花脸上神色一变，背对着画春仔仔细细地捶打着被褥，忙得热火朝天。 眼看着暮色四合了，顾九歌这才懒懒地回来，她同司徒洛有些日子未见了，聊得久了，便忘了时辰，一回来连晚饭也没吃就上了床。被褥晒了一整日，暖和舒服，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睡到了第二日早上辰时。 顾九歌扶额，一时间有些恍惚。只当是昨日里太累了，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接下来的几日，顾九歌睡得一日比一日早，醒的却越来越晚。 “小姐，今日想吃些什么？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可是哪里不舒服？”绘秋端了一杯清茶上前来，将顾九歌扶起来，顺势在床边坐下。 顾九歌却是摇了摇头，无精打采道：“熬些清粥便是了。” 绘秋听罢却是越发地担心了，顾九歌这几日都是这般模样，人也消瘦了很多。期间也寻了大夫来看，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儿来，只说是太累了，可是顾九歌每日里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啊。 画春也是急得直跺脚，“海棠，你不是会医术吗？快给小姐看看。” 海棠闻言面露难色，当初慕凉培养她的时候，教的是毒术，至于治病救人，她也只略皮毛罢了，这会儿根本排不上用场。 “不用了，不过是有些贪睡了，你们陪我到花园里走走。”顾九歌安抚一笑，让两个丫头伺候着自己换了衣裳，主仆几人往花园走去。 正值仲秋，后花园里的金菊开得甚好，顾九歌瞧着，也精神了许多。除了还是有些头晕乏力，倒也没什么其他不适的。 绘秋搀着她，感觉到她走起路来脚步有些虚浮，担心道：“小姐，去凉亭里小坐片刻吧。”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一行人往凉亭走去，谁知没走几步，便见蒋氏母女二人迎面走来了。绘秋本不想理会，奈何蒋氏二人动作太快，三两步便横在了顾九歌面前，拦住她们的去路。 “大小姐真是好雅兴，今日怎么像到出来了？”蒋氏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看向顾九歌轻笑着问道。顾清莱跟在身后，满脸不情愿地跟着福了福身。 顾九歌收回被绘秋搀着的手，神色冰凉如水，淡淡道：“出来走走，难道还需要向姨娘报备？” “不敢不敢！”蒋氏连连摆手，笑道：“妾身只是听说这几日大小姐身子不适，一直想去探望，又生怕打扰了大小姐，今日瞧着大小姐的气色确实不好，需不需要再请大夫看看？” 她说着眉心一皱，端的是一副担心顾九歌的模样。 画春几人闻言皆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若是蒋氏真有这么好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多谢姨娘关心，我们小姐并无大碍，只是这两日天凉，小姐染了风寒，没有什么胃口罢了。”绘秋一笑，颔首恭声说道。 她向来都是规行矩步，绝不会给顾九歌惹来什么麻烦。 蒋氏闻言，笑道：“那就好，再过半月就是二小姐的及笄礼，到时候还要劳烦大小姐费心，既然大小姐无碍，妾身也就放心了。” 顾九歌听罢神色一变，她倒是将此事忘了。她正欲说话，突然感到心口一堵，浑身无力的很，险些站不住。她眉头微微蹙起，咬牙强撑着才能勉强不被是看出端倪来。 绘秋站在她身侧，余光瞥见顾九歌身形微微晃动，心中料到她许是有些撑不住了。 正欲开口，却见蒋氏一笑，道：“若是没什么事，妾身就先告退了。” “蒋姨娘，二小姐慢走。” 直到蒋氏母女二人离开，顾九歌终于失力，身子一歪，无力地是滑倒在绘秋怀中。她面色苍白，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 “小姐，你没事吧？” 见顾九歌这般模样，几个丫头都有些慌了，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回饮歌小苑。 与此同时，转角处两道目光热烈异常。 顾清莱见到这顾九歌这般状况，震惊不已，低声道：“娘，顾九歌这是怎么了？不过才几日而已，怎么就病得这样严重了？瞧她方才那样，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蒋氏闻言却是嘴角一勾，轻声道：“谁知道呢？大概是坏事做尽，老天爷要收她呢！” 顾清莱直觉痛快不已，正准备说两句话解解心中怒气，便被蒋氏拉走了。 这边顾九歌回到饮歌小苑，咳嗽了好一会儿这才止住，海棠实在担心，也不管顾九歌是不是答应，直奔凉王府去了。 这段时间顾九歌害怕慕凉担心，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他。 慕凉得知消息之后匆匆赶来，谁知顾九歌已经睡下了。瞧见她面色不好，消瘦许多，慕凉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脸色也冷得可怕，只安静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周身气势冷冽，让人不敢靠近。 “王爷，属下给小姐诊治过，查不出什么来，也未见中毒之象。”海棠上前来拱手行了一礼，恭声道：“不过，或许属下能力不够，所以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慕凉坐在床边，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伸手探了探顾九歌的额头，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这种情况，只会让人更着急。 “海棠，让南天拿了本王帖子进宫，将太医院的御医都带出来。” 几个丫头闻言忙开了去，顾书远父子得知消息赶回来的时候顾九歌还未醒。他二人见慕凉脸色不好，心中也不免担心起来了。 “王爷，歌儿这是怎么了？”顾黎生上前去，着急问道，正欲伸手，看了看慕凉一眼，还是忍住了。 慕凉却是长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本王也是才得知，已经让南天去请太医了。” 三人无法，只能围坐在床边，等着顾九歌醒来。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南天这才带着十数个太医匆匆赶来。他们得知是顾九歌身子不适，不免想到慕凉这个活阎王，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连忙收拾了东西跟着南天来到丞相府。 陈院判向慕凉等人行了礼，这才上前来为顾九歌诊治。 许久之后，陈院判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 “王爷，相爷，顾公子，请恕老臣无能，并未在大小姐身上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画春急道：“可是我们小姐这段时间越来越虚弱，今日不过是走了两步路，身子便吃不消了，怎么会没事呢？” 陈院判闻言陷入沉思，良久后这才抬头问道：“这位姑娘，大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些症状的。” 画春垂首细想，却见绘秋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陈院判，小姐大概是在八日前出现嗜睡情况，之后便没有胃口，总是觉得头晕乏力。期间也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小姐是太累了导致，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缘由来。” 绘秋从来都是心思细致的，将这些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诸位太医闻言皆面露难色，单凭这些症状，根本不足以确定顾九歌究竟是什么原因啊。众人聚在一起讨论许久，也只是开了一副调养气血的方子，让顾九歌暂且吃着，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做定夺。 慕凉脸色黑的可怕，呵斥着将这些人赶了出去。 “小姐，你快醒醒。”画春着急地快要哭出来，轻晃了晃顾九歌，但是换回的便只有几声轻咳。咳嗽声止，顾九歌的眉头只微蹙了蹙，却是没醒。 绘秋见慕凉脸色不好看，伸手忙将画春拉起来，免得她触了慕凉伤心事。 “王爷不用担心，小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想当初她掉落悬崖都能安然归来，这次一定也可以躲过一劫的。”绘秋轻声安慰道，只是眉眼间满满都是担心的神色。 第154章 陈年旧事 不知是谁大肆宣扬，不过半日功夫，数十名太医出入相府，顾九歌病重的事情便在王城里传遍了。更有甚者直言顾九歌许是没有几日活头了，否则也不会请了这么多的太医还没有起色。 一时间，上门前来探望的人几乎将门槛踏破，却都被慕凉一一回绝了。 将军府的人得到消息也来了好几趟，却也是徒劳无果，唯有陆妈妈，一直眉头紧锁地受灾是床边，连将军府也没有回。 当初顾九歌生怕蒋氏会对陆妈妈下手，所以便将她送回了将军府去，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她，再者就是为了让她陪陪赵老夫人。 顾九歌难得清醒了，但是身子骨却虚弱的厉害，每说上几句话就要咳嗽好一阵子。慕凉看在眼中，疼在心里，一夜之间便显苍老了很多。 “小姐，感觉可好些了？”陆妈妈见她醒了，握着她的手着急问道，浑浊的眼眶里满是眼泪。 顾九歌想叫她不要担心，却发现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低声道：“累，总睡不醒似的。” 她说着闭了闭眸子，本就白皙的小脸因为病症越显苍白。 陆妈妈见她这般模样，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的眼睛微微瞪大，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 顾九歌现在的样子，和当年的赵楣…… 陆妈妈越想越慌，突然手忙脚乱地将顾九歌身上的被褥枕头全都扯了下来。她这般动作让众人都有些愣住了，慕凉眼疾手快将顾九歌揽入怀中，本想动怒，但见陆妈妈双手颤抖，面色惊恐，便料定其中定有隐情。 “陆妈妈，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了吗？”画春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连忙上前去拦，但是陆妈妈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回头四下里搜寻了一番，最后从绘秋平日里做针线的篮子里拿了把剪刀，胡乱的将枕头和被褥全都剪开了。 顾九歌靠在慕凉怀中，眉头紧蹙地看着眼前一幕。 枕头被剪碎，有碎茶叶一般大小的东西不断地掉落下来，众人见状震惊不已，顾九歌用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绝对不可能出现这些脏东西！ 陆妈妈双手一颤，满眼惊恐地扯起被褥一角，收稍稍一抖便看到同样有东西掉落下来。 这般状况却是众人从未料到的，绘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拉着画春在门口守着，免得有人靠近。 屋内只剩下她们三人，陆妈妈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久久缓不过神来。她突然双手掩面痛哭起来，顾九歌和慕凉二人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陆妈妈，你怎么知道歌儿的被褥里有东西？这些，到底是什么？”慕凉沉声问道，他心中有太多疑惑了。 过了许久，陆妈妈这才缓了过来。 她握住顾九歌的手，颤悠悠道：“当初夫人离世之前，也如小姐你这般模样。先是嗜睡，吃不下东西，最后越来越严重，当初请了多少大夫也没有法子。” 言尽于此，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来。险些……险些顾九歌就和当年的赵楣一样了。 听完她的话，顾九歌心中顿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当初……当初娘亲离世，不是因为生病？” 她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因为震惊激动不住地颤抖。 慕凉吓坏了，连忙将她抱住，“歌儿你冷静一点，此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陆妈妈瞧见顾九歌这般，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方才她也是过于冲动了，没有考虑到顾九歌的身子。 “小姐你先冷静，这个我也不清楚。后来我是在整理夫人的贴身衣物和被褥的时候发现了端倪，但那时候还没来得及细想彻查，就被蒋姨娘随意安了个手脚不干净的名头打发了出去，转眼这么多年，等我再想提起时已经晚了。”陆妈妈低声说道，提到那段近乎黑暗的时光，她的眼睛里仍旧满是害怕。 顾九歌却是起了疑心，当初赵楣离世的时候她不过九岁，之后又生了几场大病，很多事情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未怀疑过赵楣当年的死因，谁知这次，竟是误打误撞了。 “可我的起居平日里都是画春绘秋二人料理，其他人根本进不了我的房间，究竟是谁能在我的被褥是里动手脚？”顾九歌像是自言自语般，一句话才说完便累的直喘粗气，随时都会晕倒的模样。 此话一出，陆妈妈和慕凉也陷入了沉思。 画春和绘秋二人的忠心自然是不用怀疑的，若是能查到是谁想要加害顾九歌，说不定还能牵出一桩陈年旧事的真相来。 顾九歌缓了缓，抬头看向慕凉低声道：“慕凉，帮我个忙。” “嗯。” “此事不宜打草惊蛇，你可派人暗中去查。这一次，我一定要弄清楚娘当年是怎么死的！”她几乎是咬牙说道，眼中凉意入骨。 “好。” 对于她的要求，慕凉从来就没有不应的。 几人商定，此事暂时不宜宣扬，陆妈妈伺候着换了顾九歌的被褥，连带着衣物全都换了一轮。自己又留在相府里伺候了小半个月，离了毒源，顾九歌的病情也没有再恶化，再加上宫中太医费心调理，她的身子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倒也算是熬过了一劫。 和畅院中，蒋氏得知顾九歌已经无碍，恼得直发脾气，砸了屋里许多东西。眼瞧着就要成功了，谁知道还是被发现了！ “姨娘也不必动怒，大小姐虽然好了，却也没有调查此事，想来是那些太医误打误撞找到了治愈的方法，未必就是被大小姐发现了端倪。”丫鬟暮草一边给蒋氏顺气，一边安慰着说道。 她跟在蒋氏身边多年了，最是了解她的脾性。 蒋氏如今发了这么大的火，可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得手。 想当初赵楣就是这样死的，若是被顾九歌察觉到什么，顺藤摸瓜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蒋氏闻言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低声道：“她早就不是几年前那个愚蠢的顾九歌了，没有大张旗鼓地彻查，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做出应对之策来。 “即便大小姐怀疑起来又如何，姨娘你手上干干净净，这把火可烧不到您身上来。”暮草轻声说道，似在提醒她什么似的。 蒋氏眸光一闪，是啊，不管是赵楣之死，还是如今顾九歌中毒，她都没有亲自经手，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她主仆，就只有一人了。 若是那人死了，此事就算是石沉大海，再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想到这里，蒋氏的怒气这才稍稍平复了些是，轻拢了拢散了耳边的碎发，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顾九歌又养了几日，身子这才渐渐好全了，恰好陈氏命人老找，她只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带着两个丫头去了松鹤院。 屋内，蒋氏李氏各带着女儿，陪着陈氏有说有笑。瞧见顾九歌打帘进来，只略略地扫了一眼，唯有顾清茴，满心欢喜地迎了上来。 “大姐姐，你终于好了，这几日担心死我了。”她怯声说道，眼中已有泪意，可见是真心的。 顾九歌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没事。” “大姐姐前几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连宫中的太医都像是长在了相府似的伺候你，这般殊荣，可真是前所未有啊。”顾清雪很是不屑地瞥了顾清茴一眼，罢了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看到这两人她就来气，尤其是顾清茴！ 别看顾清茴在人前还是这副怯弱胆小的模样，但自从那次她因为顾九歌一事被李氏狠狠训斥打骂了一番，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敢同她对峙了。 顾九歌只扫她一眼，没有搭理，走上前来给陈氏请了个安。 “祖母安好。” 陈氏扬了扬手，示意她坐下。 “今日找你过来，是因为后日便是莱儿的及笄礼了，你如今身为相府的掌家人，这些事情自然是要你费心的。莱儿虽是庶出，但毕竟是我们相府的女儿，这及笄礼定要办的体体面面，万不能失了相府颜面。” 顾九歌道：“祖母放心。” “大姐姐，有劳你费心了。”顾清莱挑眉望了顾九歌一眼，满脸笑意的说道。 顾九歌闻言也只是回以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众人又陪着陈氏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顾清茴担心顾九歌身子，便向李氏报备了一番，跟着顾九歌往饮歌小苑去了。 “小姐，你身子刚好，若是不想劳心这些事情，大可以同老爷和老夫人说明。既然是二小姐的及笄礼，蒋姨娘定然会上心的。”画春一边给二人倒茶一边担心说道。 顾九歌刚刚痊愈，她可不想顾九歌因为这些事情烦心。 “无妨，小事。” 顾九歌说着，突然瞥道顾清茴坐在一边愣神，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不由得有些担心。 轻推了推她，道：“茴儿？不舒服吗？” 顾清茴闻言这才缓过神来，一脸茫然，忙摇了摇头。 她垂眸见目光又是一暗，同样是庶女出身，顾清莱的及笄之日众人都能记得这般清楚，但是谁能记起三日后也是她的及笄礼。 李氏这个做娘的不上心，她又从来都是个不敢争抢的性子，竟连提都不敢提上一句。 第155章 再生诡计 是夜，待顾九歌屋内暗了下去，整座饮歌小苑都陷入了沉静中，院门被打开一条小缝，一道身影悄然而出，未留痕迹。 和畅院中，蒋氏轻敲着桌面，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个格外刺耳。桃花跪在地上，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桃花，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坏了姨娘的大计？”暮草给是蒋氏倒了杯温茶，罢了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桃花沉声质问道。 桃花心中一颤，连忙磕了个头，颤声道：“姨娘，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大小姐似乎没有发现被褥里藏毒的事情，当时只是因为画春不小心将药碗打翻在床上，所以是才顺势将被褥枕头什么的都换了。” 她说着缩了缩身子，探头看了一眼蒋氏的反应，这才道：“这根本就是误打误撞，姨娘大可不必担心的。” “借口！”蒋氏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我不想听这些借口，如今没有被发现时最好。现在我会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桃花闻言一喜，连忙膝行几步上前来。 “姨娘请说，这一次奴婢一定可以办好的！” 蒋氏义一笑，伸手将她召到跟前来，伏身在她耳边低声嘱咐道。桃花听罢脸色一白，吓得身子一颤，竟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姨娘，这样做……若是被王爷知道了，一定……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的。”桃花直摇头，但是换来的却是蒋氏的一巴掌。 “闭嘴！只要你老实听话，又怎么会被人发现！”蒋氏低声怒斥道，桃花想了许久，这才咬牙应下了。 …… 顾清莱的及笄礼如约而至，正如陈氏所言，她虽然是庶出，但毕竟还是相府的小姐，现如今多少人盯着丞相府，这样好的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百官家眷大都来了，就连宫里的几位皇子也都没缺席。 顾清莱的虚荣心也受到了极大的满足，精心装扮了一番，随着蒋氏招呼宾客。 后花园中，司徒洛赵芊芊等人陪着顾九歌闲坐在凉亭里，远远瞧见顾清莱笑得像朵花儿一样，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 “三殿下，你终于来了。”看见玄朗进来，顾清莱忙迎了上去。她今日也是费心打扮了的，一袭红衣张扬耀眼，面容精致，笑意盈盈的模样倒很是惹人怜爱。 玄朗展眉一笑，掏出一个锦盒，递到她面前道：“一点心意，二小姐不要见怪。” 顾清莱见状满心欢喜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却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心中愈发的欢喜了。她抬头正准备道谢，却见玄朗的目光越过她，不知道的看往了何处。 顾清莱顺着玄朗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顾九歌坐在凉亭中，和司徒洛等人有说有笑，许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靠在司徒洛肩上，笑得不可抑制。 女子白衣翩跹，乌黑发丝只用一根白绸简单束起，竟连支玉簪也没有。即便如此，她还是美得不可方物，本就是倾国倾城貌，这一笑，万物像是失了颜色一般。 瞧见玄朗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缱绻深情，顾清莱心中得嫉妒瞬间疯涨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一笑，看向玄朗柔声道：“三殿下，大姐姐身子才痊愈不久，不若莱儿陪你不过打个招呼吧。” 玄朗闻言回神，想了片刻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朝顾九歌走去，她几人闹得正欢，丝毫没有注意到。 “洛儿你这丫头，日后若是谁娶了你，定是要日日烧高香保命的。”顾九歌依旧靠在司徒洛肩上，轻拧了拧她白皙肉肉的小脸，抑制不住笑意说道。 司徒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欲说什么，余光突然瞥见玄朗和顾清莱过来，轻碰了碰顾九歌，眼神示意了一番。 顾九歌见状转头望去，她脸上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朝着玄朗粲然一笑，明艳绝色，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那一刻，玄朗心神微荡。 “大姐姐这是听到了什么开心事，不如说出来让妹妹也听听。”顾清莱敛了脸上嫉妒神色，看向她轻笑着说道。 顾九歌见是她二人，收了笑意，轻咳一声，恢复了往日神色。 “顾妹妹，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好些了？”玄朗被她方才的一笑勾得心神荡漾，上前一步来柔声问道。 顾九歌闻言眉头一皱，正欲说话，却觉得腰间一紧，回头却是慕凉。 慕凉伸手环住她的腰身，朝她宠溺一笑，罢了这才看向玄朗，声音冰凉道：“按照规矩，你当唤她一声皇嫂。这样的错误，日后就不要再犯了。” 他说着不由得收紧了胳膊，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 玄朗闻言脸上一变，难看得可怕。 “皇叔教训的是，也怪以往同……”他说着顿了一顿，皇嫂两个字到底是唤不出口，犹豫再三，这才重新开口，道：“以往本殿同顾大小姐交情甚深，一时之间改不过来，还请皇叔不要在意。” 他这样说着，字里行间都在暗示顾九歌以往有多爱慕他的事情。不过他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因为他的这番似是而非的话根本影响不到慕凉分毫。 “无妨，退下吧。” 玄朗一笑，这才扭头离开。顾清莱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她本想在顾九歌面前炫耀一番，谁知道遇到慕凉，如今玄朗都已经走了，她自然是不好多留的。 见他二人走了，慕凉这才低头望着顾九歌，隐隐有些不悦的样子。感觉到事态不对劲，司徒洛很是有眼色地拉着赵芊芊离开了。 “你这又是怎么了？”顾九歌无奈一笑，戳了戳慕凉的脸低声问道。 慕凉猛然张口，似要咬她，顾九歌手快躲开，这才没让他得逞。 “顾妹妹，他唤得倒是亲热。”慕凉没好气地低声呢喃道，眸中泛起点点寒意，让人心中一凉。 顾九歌闻言险些笑出声来，不免又想起那次慕凉喝醉，冲到饮歌小苑来，抱着她抱怨不许玄月唤她九歌一事。不得不说，慕凉有些时候还真是像孩子一般幼稚。 顾九歌歪头一笑，道：“你也可以这样叫啊。” 听她这样说，慕凉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两人正说着，便见绘秋走来，说是宾客来的差不多，可以入席了。 宴客厅内，男女宾客分隔两边，丫鬟们鱼贯而入传上菜肴，气氛渐渐热了起来，众人也不似最初那般拘束。 桃花端着酒壶上前来，绘秋伸手接过，给顾九歌倒了一杯放着。今日来的宾客很多，难免有些要找她寒暄敬酒的。 “表姐，为何今日没有瞧见……啊！”赵芊芊凑了一头过来正准备和顾九歌说话，衣袖不小心扫到桌上酒杯，惊得她低呼一声。 海棠忙弯腰处理，抹桌子时突然面色一变。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酒液擦干净，借着赵芊芊的遮挡，低声在顾九歌耳边说了什么。 顾九歌闻言面上笑意依旧不改，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赵芊芊连连道歉：“大姐姐，对不起对不起，你衣裳没脏吧。” 她二人的动静惊动了旁边隔了一桌蒋氏，回头看见酒洒了，眉头微皱，目光死死地盯着顾九歌。 “桃花，把酒拿过来，再倒一杯。”顾九歌回头看向身后的桃花招手说道，桃花见状忙上前来，又为她倒了一杯。 酒刚满上，便见顾清莱带着玄静走了过来。许是之前珍妃静养的缘故，连带着好些时日都没有看到玄静了。 她端着酒杯走过来，轻晃了晃。 “顾大小姐，哦不对……现在应该唤你一声皇嫂了。”玄静居高临下地望着顾九歌轻笑着说道，只是那一句皇嫂里面，更多的都是讽刺的意味。 顾九歌岂会听不出来，倒也不恼，施施然站起身来，笑道：“九公主客气了。” “皇嫂，本公主敬你一杯，你可赏脸啊？”玄静扬眉一笑，阴阳怪气地问道。 顾九歌闻言端起方才桃花刚倒好的那杯酒，道：“自然是要赏脸的。” 她说着一手执杯，一手捏起衣袖遮挡，仰头一饮而尽。罢了还不忘将手中空杯一翻，哇看向玄静灿然一笑。 “九公主自便。” 玄静见她喝完，也不甘示弱将手中杯里的酒喝下，许是考虑到今日是顾清莱的及笄之礼，她倒也没有再为难顾九歌，不过是喝了杯酒，便乖乖地离开了。 临走之前，顾清莱侧眸看了顾九歌一眼，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之色，很快便消散了。 顾九歌坐下没多久，便感觉到脑袋微微有些昏沉，轻晃了晃，还是没有好转。 海棠瞧见，弯腰去问，“小姐，你怎么了？” 顾九歌声音有些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她摇了摇头，便起了身，一个人往外走去。 蒋氏见状顺势拦下顾九歌，笑着问道：“大小姐这是要到哪里去？” “酒劲儿有些厉害，头晕，出去走走。”顾九歌低声说道，轻揉了揉太阳穴。 蒋氏点头示意，疑惑道：“怎么不带着丫鬟出去啊？” “我只出去走走，散散酒意，稍后就回，几个丫头留下来照看着。”顾九歌难得耐心地解释道，言罢便越过她往外走去。 第156章 将计就计 蒋氏见顾九歌脸色微红，平日里清亮的眸子里泛起水雾，果然是一副微醉的模样。 她和善一笑，道：“可大小姐一个人出去怎么行的，妾身瞧见桃花那丫头没什么事，这里也不需要她照料，不如让她陪大小姐你出去吧，我也好放心些。” 顾九歌闻言回头望了桃花一眼，垂眸似在想些什么。但她如今这般模样，蒋氏也只当是她是醉了发呆罢了。 “好，让桃花陪我。” 顾九歌的声音有些模糊，蒋氏嘴角扬起，朝着桃花招了招手。 桃花忙上前来，福身道：“大小姐，姨娘安好，不知道姨娘有什么吩咐？” “大小姐有些醉了，你好生陪着，今日人多，莫要让人冲撞了大小姐，否则你便是死上一百次也不够的！”蒋氏看向桃花低声吩咐道，那般模样，倒真像是在为顾九歌担心考虑一般。 桃花闻言连忙点头，随后上前去扶着顾九歌往外走去。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蒋氏嘴角一勾，顾清莱也是面带笑意，端着酒杯朝着蒋氏晃了晃。母女二人相视一眼，随后敛了脸上神色，回恢复如常。 且说桃花扶着顾九歌在后花园里转了一圈，顾九歌的脚步越发地虚浮了，眸子也不见清明，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任由桃花带着她走了。 “大小姐，你许是喝醉了，奴婢扶你去客房歇会儿吧。”桃花见顾九歌这般模样，想了片刻之后低声询问道。 顾九歌点头狠狠地嗯了一声，随后任由着是桃花扶着她往不远处的客房走去。 桃花将顾九歌扶到床边躺下，替她盖好了被子，确认顾九歌闭上了眼睛之后，桃花这才蹑手蹑脚来到桌前，点燃香炉的事先装好的香。 做完这一切，桃花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房门掩上，桃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暗腹诽道：大小姐啊大小姐，这一切可都跟我没有关系，你日后若是要追究，可不要来找我！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突然感觉到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还没有缓过来，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身后之人接住桃花下落的身子，动作迅速地推门而入。 将已经昏迷的是桃花随意地丢在地上，海棠忙走到床边，低声唤道：“小姐？” 顾九歌闻言睁开双眼，原本雾气迷蒙的双眸这会儿清明异常，不见丝毫醉色。 海棠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定在那香炉上。她精通毒术，这些小把戏还逃不过她的眼睛。正准备上前去将香炉灭了，却被顾九歌一把抓住。 “不要动，我倒是好奇，蒋氏这次又要玩什么把戏。”顾九歌说着下了床，可能是香炉里的燃香起了作用，她的脑子真的有些昏沉了。 海棠见状忙从腰间翻出一粒小药丸喂她吃下去，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海棠耳朵一动。 “小姐，门外有脚步声！ 顾九歌忙躺下，低声道：“带桃花藏起来，见机行事！” 言罢，便闭眼躺好。海棠也一把揪起桃花，带着她闪身躲在了层层帷幔后面。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满脸胡茬，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露了个头，他那双小眼睛在屋内巡视了一番，最后定在了床榻之上的顾九歌身上。 他心中贪念顿起，连忙进来将房门关好，一脸贪婪地搓着手向顾九歌走去。 在看到顾九歌的那一刻，李大眼中顿时闪过惊艳之色，脸上笑意越发地猥琐了。他本是上京城里出了名的无赖流氓，活了二十多年，什么样的坏事都干过。就在昨日一个衣裳华丽的姑娘找到他，要他今日这个时辰溜进相府，说是有天大的好事等他。 他原本还不信，不过是抱着到相府来看热闹的心态来了，谁知后门早就有人接应，随后便将他引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越发地兴奋了。他不懂这些大家族之间的争斗，但是他很清楚那人引他前来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绝色女子，房中又燃着莫名的熏香，他岂会不明白这其中深意！ “小美人儿！要怪只能怪你得罪了贵人，事后可不要来找大爷的麻烦啊！”李大贪婪一笑，正准备有所动作，突然看见一边的纱幔后冲出一个人来，他还来得及叫唤，海棠已经封了他的穴道。 罢了还不解气般地狠狠踹了他两脚。 顾九歌也睁眼起来，事到如今，蒋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可是摸得清清楚楚了。 “小姐，没有想到蒋氏竟这般狠毒！先是在酒中下了迷药，又想毁了小姐你的名声，若不是奴婢清理的时候发现端倪，后果只怕不堪设想。”海棠愤愤不平地说道，若是依着她的性子，当真恨不得现在冲到宴客厅去将蒋氏砍了！ 顾九歌眉头微皱，既然蒋氏出手在先，她若是不还击，倒不像样了。 “海棠，你去……” …… 彼时，宴客厅中热闹非凡，蒋氏一边应付着宾客一边关注着门口的动静。她心里盘算着时间，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差不多了，怎么还没瞧见桃花过来通风报信呢？ 顾清莱心中同样疑惑，几乎快要沉不住气了。她一抬头，正看到对面的玄朗起身离席，顾清莱心念一动，忙跟了出去。 又过了一刻钟，依旧没有看到桃花前来，蒋氏心中怒急，打定主意等到此事结束，一定要了结了桃花这个祸患！蒋氏等不及了，只能派暮草前去打探一番。 暮草回来的时候朝着蒋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蒋氏心中一喜，状似无意地瞥向顾九歌的位置上。 “绘秋，大小姐呢？”蒋氏扬声问道，众人闻言投过目光来，确实没有看到顾九歌的身影，一时间议论起来。 绘秋闻言也是面露难色，平日里的妥善性子到了这会儿也没有用武之地了。因为她也奇怪顾九歌到底去了哪里，方才她出去的之前命她和画春就守在这里，却没有告知去向，眼瞧着宴会都要结束了，蒋氏又当众问起，她自然是心急如焚。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蒋氏眉头一皱，走上前去看向二人斥责道。 画春这才支支吾吾道：“我们小姐方才喝了些酒，这会儿应当在外面散散酒意。” “不好了！” 祸不单行，画春的声音刚刚落下，便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慌乱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陈氏怒声呵斥道，她本就是极在意名声的一个人，更何况今日还有这么多达官贵人在场，她相府的下人这般莽撞不知规矩，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吗？ 想到这里，她脸色越发地不好了。 那小厮见了连忙跪下，稍稳了稳情绪之后这才抬起头来，面带难色道：“回老夫人，回老爷，方才有一贼人从后门溜了进来，我们带人找了好久也没有寻到那贼人的踪影。今日府上贵客众多，小的们也怕那贼人冲撞了贵人，这才前来禀告的。” 他虽慌张，但是交代事情的时候却是条理清楚。 顾书远闻言眉头一紧，今日这样的大场合，竟闹出这样事情来！ “等等！你说府上来了贼人，而大小姐至今未归，该不会出什么……”蒋氏突然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失言之后又连忙捂住嘴，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虽然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之人又不是痴傻，自然是领会地明明白白。 顾书远更是恼怒，恨不能将蒋氏的嘴给缝起来！今日到场之人众多，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有可能毁掉顾九歌的名声。 “王妃会武，一般贼人奈何她不得。”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低沉冰凉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众人纷纷闭上了嘴，虽然心中好奇不已，但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的。若是惹怒了慕凉，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是啊，爹爹祖母，你们不用担心，歌儿定是不胜酒力回饮歌小苑睡下了。至于那贼人，我这就去寻，莫要让无关人等扰了诸位雅兴。”顾黎生见状也出来打圆场说道。 正当众人准备顺台阶而下的时候，又听到一个声音响起，道：“可是能溜进相府的贼人，定然也不一般吧。若是大小姐真的遇上了那贼人，一个弱女子可如何脱身啊。” 此话一出，顿时在人群中掀起风浪来。 顾书远双手金握成拳，若不是顾忌场合，蒋氏这会儿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内容也越来越离谱难听，顾黎生父子二人皆是脸色铁青，却偏偏无可奈何，你总不能去堵了人家的嘴啊！ “蒋姨娘这般不依不饶究竟是几个意思！难道真要毁了我们小姐的名声才甘心吗？”画春最是听不得外人对顾九歌有半点诋毁之词，红着眼怒声道。 蒋氏闻言立马示弱，道：“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我不过是担心大小姐罢了。如今这府上有一个行踪不定的贼人，大小姐又迟迟不归，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她说着竟抹起泪来，端的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第157章 万劫不复 “丞相府真是好规矩啊！今日这么多贵客在场，一个下贱的奴婢也敢这样质问斥责主子？”秦氏上前来揽着蒋氏轻安慰了一番，罢了这才看向画春冷声说道。 画春闻言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绘秋一把抱住。如今顾九歌不再，她们不能再给她节外生枝惹麻烦了。 想到这里，绘秋上前一步，朝着秦氏蒋氏二人深深地行了一礼，恭声道：“蒋夫人莫要动气，画春她也是关心则乱。” 秦氏闻言冷哼一声，扬声没好气道：“在这里争辩有什么用，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找找顾大小姐的下落。若她真的落到贼人手中，也好早些救出来。” 她此话一出，犹如火上浇油。 顾书远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若他强行压下此事，那可就彻底的说不清楚了。但他又没有十足的把握顾九歌到底有没有出事，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之中。 “书远，出去看看罢。”陈氏很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权衡许久这才看向顾书远劝说道。 顾书远心中犹拿不定主意，不由地看了慕凉一眼。却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丝毫不担心顾九歌的安危。见他这般模样，顾书远心中竟莫名的有了些底气。 “王爷，您怎么看？”顾书远还是询问了一番。 慕凉闻言这才起身，迈着步子来到蒋氏面前站定，凉声道：“既然有人费尽心思设局，若是没人看，岂不可惜了？” 蒋氏听罢脸色一白，慕凉周身的压迫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方才分明从慕凉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走吧。”慕凉懒声说道，众人闻言也都连忙跟了上去，本着或好奇或担心等意味不明的目的。 慕凉走后，蒋氏这才长吐出一口气来，她下意识地去寻顾清莱，却没有看到人影。 “莱儿呢？”蒋氏沉声问道，方才只顾着顾九歌的事情了，却连顾清莱什么时候都没注意到。 明月闻言上前来，道：“二小姐跟三殿下出去了。” 蒋氏听罢蛇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忙跟上众人步子。 为了不让众人起疑，蒋氏还特意带着众人往饮歌小苑走了一趟，却没有发现顾九歌的身影。看到这里，一众人越发地好奇起来了。 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后花园。不得不说，蒋氏选的位置还是非常好的，客房就紧连着一个长廊，两侧是竹林，众人从这路过，稍一安静就能听到客房里的动静。 “等等！什么声音？”这次还是秦氏先反应过来，她扬手让众人停步，侧耳仔细听去。 一行人见她这样，也都侧耳细听，果然听到有声音，嘈杂混乱。 蒋氏疑惑出声，道：“那贼人难道在前面的客房里？” 在场之人都在是屏息听着动静，她甫一开口，众人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顾书远狠狠地白了蒋氏一眼，可是眼下情况已不允许他回避了。实在无法，他只能迎着头皮朝那间客房走去。 众人在门口停下脚步，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顿时脸色一变。 谁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全都木桩子似的站在门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动作。就连顾书远都愣在门外，额头之上青筋暴起，冷汗直冒。 不管屋内的是谁，青天白日在他相府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谓是彻底的颜面扫地了！ “这里面……是大小姐？”蒋氏懦嗫着说道，众人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突然撞见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尤其，顾九歌如今还和慕凉有婚约在身，就做出这般不知羞耻的事情来，若是慕尧知道了，只怕会给相府扣下一个欺君犯上的死罪啊。 想到这里，众人也不管慕凉还在场，纷纷议论起来，像是他们已经看到这屋里正在颠龙倒凤的人就是顾九歌一般！ “蒋姨娘慎言！我们小姐名声，不容污蔑。”绘秋握紧拳头，直逼到蒋氏面前咬牙说道。 在维护顾九歌这件事情上，她从来都是不肯让步分毫的。 “慎言？又不是她让你们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名声毁了与蒋姨娘何干！”秦氏冷哼一声，很是不屑地笑道。 三言两语之间，便坐实了里面一定是顾九歌的事实。 “蒋夫人！捉贼拿赃！你如今空口白牙就敢诬陷我们小姐名声，若这里面之人不是我们小姐，你可知道诬陷凉王妃是什么罪名！”绘秋恼得直咬牙，眼眶通红，几乎落泪。 “少拿凉王妃的名头来吓唬我，她顾九歌如今做出这么不知检点的事情来，还被抓个正着，你以为陛下会轻易饶了她吗？”秦氏余光瞥见慕凉一直紧抿薄唇，沉默不语，越发地来了劲儿。 “你！” 绘秋争不过她，气得浑身直发抖。 “嫂嫂快不要这样说，相信大小姐一定是不懂事，才会犯错的。”蒋氏装模作样地拉住秦氏，假心假意地劝说道。 只是她的这番话实在恶毒，听起来像是在为顾九歌开脱，实际上却将顾九歌打入地狱，再无翻身之机会。 “不懂事？她早已及笄，又不是小孩子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还想着帮她开脱？”秦氏没好气地说道，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愣是将众人心中的猜想压的死死的。 蒋氏闻言勉强一笑，随后又走到顾书远身边，柔声道：“老爷，要不然先将客人们遣散了罢。大小姐到底是女儿家，也是要面子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怕是不好。” 此话一出，又是一锤暴击。 顾书远怒急难忍，一巴掌将她掀翻在地。 从开始到现在，蒋氏一直想方设法地往这方面引导，顾书远又不是个傻的，怎么能看不穿她的恶毒心思！如今闹到这个地步，眼瞧着就差临门一脚了，蒋氏却非要说什么将客人前遣散再处置，心思恶毒可见一般！ 若真的这样做了，即便屋内的不是顾九歌，那她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秦氏见状忙上前来将蒋氏扶了起来，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顾书远叫板道：“真是奇了，顾相这番行为我却是看不懂了！明明是她顾九歌犯了错，你将怒气发泄到旁人身上来做什么！” 蒋氏扯了扯秦氏衣服，抹泪无奈道：“罢了嫂嫂，我不说话便是了。” 就在众人争闹的时候，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顾书远站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不敢推门。秦氏见状也没有了耐心，猛地将绘秋二人推开，一脚将门踹开了。 房门大敞，里面是个什么场景尽数落在众人眼中。那些个好奇的，这会儿都伸长了脖子往里挤，想要看看屋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床榻之上竟躺着三个人！ 真真的满是春光。 听着众人的惊叹声，蒋氏站在门口一脸得意，今日一过，顾九歌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什么相府嫡女，清河郡主，未来王妃……统统都是笑话！ 而她，也将被狠狠地践踏入肮脏的泥泞里。 想到这里，蒋氏脸上神色越发地忍不住了。 顾书远等人站在最前方，在看清床榻上面的人之后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蒋氏敛了心神，捏着手帕装模做样地走到前方来，顿时一惊，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因为上面的人不是顾九歌，而是…… 顾清莱！ “啊！”蒋氏尖叫一声扑上前去，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给顾清莱盖上。 这番动静，终于惊醒了三人。顾清莱还未弄清状况，在看到满屋子的人之后尖叫一声扑到蒋氏怀中，羞愤欲死，连头也抬不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女子也有了清醒过来，竟是桃花！ 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因为床榻之上的男子，正是玄朗！ “没有想到，竟是相府的二小姐！真是匪夷所思啊！” “是啊，在自己的及笄礼之上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连脸都不要了吗？” “三殿下怎么也被牵扯进来了，瞧瞧三殿下脸黑的样子，可不像是自愿的。 “难道说……是相府二小姐使了手段？” “……”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还是顾黎生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将众人都请了出去。霎时间，屋内便只剩下相府的几个人了。 慕凉是依旧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绘秋画春二人站在他身后，脸上神色也是十分的精彩。 没有了众人围观，顾清莱这才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来。 这一次，她当真是万劫不复了！ 玄朗脸色铁青，薄唇紧抿坐在床边，眼眶通红，吃人一般的可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玄朗开口一字一句地质问道，可顾清莱早就哭的断了气一般，哪里还能回应他什么。 桃花倒是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可她能怎么说？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设计顾九歌不成反被设计，这才有了这般境况？ 玄朗怒急，一掌将床边桌子拍的粉碎，他目光狠戾地望了顾清莱一眼，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第158章 尘埃落定 玄朗黑着脸正欲离开，可是刚刚起身，便感觉到腿上一紧，低头看去却是蒋氏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角。 “殿下你可不能走啊！方才的事情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你要负责啊。”此时此刻，蒋氏也顾不得什么廉耻之心了，她现在只能牢牢抱住玄朗的大腿，否则顾清莱就彻底地毁了。 玄朗一听此言更是恼了，暗中用力一脚将她踢开，目光狠戾道：“负责？本殿还想要问问顾二小姐，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清莱闻言止住哭声，捂着被子抽泣道：“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也是被人打晕了带过来的，这一切都是阴谋，有人想要陷害我！” 她说道这里突然一顿，高声道：“是大姐姐！是她设的计！殿下，这些都是顾九歌的阴谋啊！”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忙不迭地将所有事情都推到顾九歌身上去。 顾书远闻言却是怒急，一巴掌摔在她面上，指着她怒声呵斥道：“你自己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来，却还想要陷害给你的大姐姐？你眼中还有没是非曲直了！你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言罢，顾书远狠狠地甩了甩衣袖，眉眼之间满是失望之色。曾几何时，他也是真心疼爱顾清莱，可现在的顾清莱，屡屡让他失望。 对于这个女儿，他早就是失去了信心了。 顾清莱被他打得身子一歪，眼泪断了线似的落下来。 “这里好热闹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女子清越动听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顾九歌站在门口，身边跟着顾清茴。 一见顾九歌进来，蒋氏心中的怒气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挣扎着扑上前去，但是还未近得顾九歌的身，便见慕凉一个闪身上前，堪堪挡住她的去路。 “再敢上前一步，本王定叫你血溅当场。”慕凉的声音冰凉严肃，带着浓烈的肃杀之意。蒋氏被他吓得一愣，竟真的顿住了脚步。 蒋氏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顾九歌问道：“敢问大小姐，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她可以断定今日之事必定和顾九歌有关，否则她精心设计好的局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是和姨娘说了吗？我有些醉了，出去散散酒意。桃花那丫头将我丢在园子里便不见了，后来幸好遇到了三妹妹，将我带回茴香坞睡了会儿。这会儿也是听到动静才赶过来的。”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言辞恳切，目光也不闪躲，倒像是真话。 顾九歌说完还不忘伸头望了一眼，在看清屋内场景之后不由得一愣，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二妹妹，今日可是你的及笄之礼啊，怎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桃花一个是奴婢也牵扯其中，如今被人瞧了去，这可如可是好啊？”顾九歌面带急色地说道。 装模作样罢了，谁又不会呢？ “顾九歌你闭嘴！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分明就是你陷害的我！”顾清莱本就气得半死，顾九歌的话对她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顾九歌闻言倒也不恼，只轻笑道：“二妹妹这话错了，我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呢。” “你！” “够了！”顾清莱还欲反击，便被顾书远厉声打断，他转头看向顾清莱吼道：“还不快滚回去，难道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顾清莱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偏偏百口莫辩。还是蒋氏先冷静下来了，手忙脚乱地带着顾清莱离开了。 临行前，蒋氏回身，看向玄朗道：“今日之事，还请陛下务必给个交代。” 言罢，也不管玄朗是何反应，快步离开了这里，大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玄朗气得浑身直发抖，怒而拂袖，咬牙切齿了一番，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陈氏气得哪哪儿都疼，回到松鹤院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辞别了顾书远，慕凉这才带着顾九歌回到饮歌小苑。 一路上，他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海棠绘秋等人都很是自觉地落后几步，不敢靠近。 回到饮歌小苑，他沉着脸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很是骇人。 聪明如顾九歌，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不对劲，猫儿似的凑上前去，眉眼含笑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好好的怎么生气了啊？” 慕凉闻言却是不说话，移开了目光，继续沉默。 见此情况，顾九歌心中隐隐有些心虚，又厚着脸皮凑上前去，纤细手指轻抚上慕凉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捏了捏。 “你同我说说话嘛。” 她单手托腮，歪头看着慕凉浅笑，一双水眸澄澈明亮。慕凉心中一动，猛地起身逼近，长臂一伸环住她的腰身，带起她直直后退了几步，将她抵在贵妃榻上。 平日里总是温柔满溢的眸子此刻隐着淡淡的怒气。 顾九歌心中越发没了低，试探性地问道：“真的生气了？” 两人离得极近，顾九歌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慕凉有些沉重的呼吸声。见他眸中怒意未消，顾九歌突然探了探身子凑上前去，在他薄唇上轻啄了一下。 罢了，顾九歌缩了缩脖子，明眸微漾道：“还生气嘛？” 慕凉的心，瞬间乱了个彻底。 “我知道，你定是在责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你。”顾九歌轻吐了口气，低声说道，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见她这般模样，慕凉心里的怒气顿时消得干净。他眸光一闪，压低声音道：“再有下次，可没有这么容易饶了你！” 听他这样说，欢喜顿时爬上眉梢，顾九歌展颜一笑，信誓旦旦道：“若是再有下次，任你惩罚！” 慕凉最见不得她天真明艳得模样，她一笑，慕凉眼中便就只剩下她了。 余光瞥道她嫣红薄唇，慕凉突然俯身下去，吻了上去。 温柔地厮磨了一番，这才不舍地松开她。 顾九歌脸色一红，难得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害羞姿态。 “蒋氏心思狠毒，今日多亏了海棠。若不是她发现酒中有问题，后果不堪设想。”顾九歌坐直身子，正色道。 慕凉眸色一沉，脸上闪过一抹蛇杀意，冷声道：“若是需要，我可以彻底除了她们。” 顾九歌摇了摇头，这是她和蒋氏之间的宿怨。这一世，她要亲手将他们送入地狱。 …… 暮色四合，慕凉前脚刚走不久，蒋氏便怒气腾腾地杀到了饮歌小苑来。 顾九歌倒也不意外，挥了挥衣袖，看向气急败坏的蒋氏笑道：“姨娘怎么还有空来我这里？绘秋，给姨娘倒杯热茶晾着，想来姨娘是需要的。” 蒋氏又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顿时恼得直跳脚。 “顾九歌！今日之事是你设计陷害对不对？”她冲上前来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 顾九歌却是冷笑一声，“真是笑话，屋子是姨娘你找的，迷香也是姨娘你准备的，怎么变成了是我设计陷害？” “你！”蒋氏知她什么意思，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她，只是满脸怒容地站在那里，龇牙咧嘴地看向她。 “顾九歌！当众毁莱儿清誉，你的心思怎么这般歹毒！”蒋氏咬牙怒声质问道，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顾九歌眸色一凉，扬手就是一巴掌摔在她脸上。蒋氏被打的措手不及，踉跄几步。 “真是可笑！你设计陷害毁我声誉就可以，我反击就是心思歹毒。蒋氏，这样恶心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顾九歌身子微微前倾，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蒋氏心虚，只气得干瞪眼，却拿顾九歌无可奈何。 “姨娘莫急，一切都才刚刚开始。”顾九歌轻声说道，眸中笑意盎然，却让人心中一凉。 “你就不怕我告老爷和老夫人吗？”蒋氏沉默许久，这才低声问道，只是她的语气早已不如方才那般强硬了。 顾九歌冷笑道：“我会害怕？我想爹爹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李大还在我手里，至于桃花……姨娘就没有想过，为何我今日的计划会这样顺利？” 一语罢，于蒋氏而言犹如五雷轰顶。 她目光震惊地盯着顾九歌，思绪翻腾。 桃花这个贱人，竟然敢背叛她？ 想到这里，蒋氏双手紧握成拳，恨得眼眶通红，狰狞可怖。 “其实姨娘应当谢谢我才是，二妹妹这么喜欢三殿下，如今我帮她如了愿，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送给她的及笄之礼，想来她应当是十分喜欢的。” 像是害怕气不死蒋氏一般，顾九歌又火上浇油了一番。 蒋氏早就气得浑身发抖，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顾九歌！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她咬牙挤出一句话，罢了风风火火地离开了饮歌小苑。 待蒋氏走了，绘秋这才连忙上前来将顾九歌扶到贵妃榻上坐下。 “小姐，你方才为何要刻意提起桃花？这样一来，蒋姨娘给一定会和她撕破脸皮的。”画春也凑上前来，看向顾九歌轻声问道。 顾九歌闻言勾唇一笑，道：“若是不让她二人反目成仇，那今日将她也设计进来，不就失了意义？” 第159章 取你性命 是夜，桃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花园的小径上。 “暮草姐姐，为何姨娘非要在后花园里见我？”桃花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更深露重，傍晚时分又下了些小雨，青石板的小径上有些滑脚。 暮草走在前方，听闻此言目光微微一闪，轻声道：“今日的事情老爷已经起了疑心，若是将你带到和畅院去，难免会节外生枝，所以姨娘便让我带你到凉亭里去。” 桃花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怀疑什么，老老实实地跟着暮草身后。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桃花却没有看到蒋氏的身影，正欲回头询问，突然看见暮草冲了上来，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桃花心惊，后退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一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也因此避开是了暮草刺过来的匕首。 “暮草！你想要做什么？”桃花连连后退，满眼惊恐地看向暮草质问道。 暮草却是冷笑一声，道：“你既然敢背叛姨娘，还和大小姐联手毁了二小姐的名声，你以为自己还能有活路吗？” 桃花被她的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直摇头道：“不是的！这一切都是误会！今日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姨娘误会我了！我要去见她！” 她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第就想要往外逃，但是暮草哪里肯如她所愿，扬着手里匕首又冲上前去了。 不管今日之事桃花与顾九歌有没有勾结，蒋氏都容不得她了！ 桃花被她逼到柱子旁，匕首擦着她的胳膊划过，顿时渗出血来。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块大石头，狠狠地打在暮草后脑上。力道太大，暮草眼前一黑，脑袋疼得厉害。 暮草吃痛松开了手，抱头蹲在地上，久久缓不过神来。桃花见状松了一口气，挣脱她跑了出去。待暮草缓过来的时候，桃花已经跑没影了。她咬牙切齿仔细搜寻了一番，却没有那个袭击她的人。 无法，暮草只能先回去复命。 …… “什么？让桃花那个贱人给逃了？”蒋氏手中木梳突然掉落，脸色一暗。 暮草见状忙低下头去，低声道：“眼看着就快要得手了，不知道何人在暗中袭击，我这才失手让她逃了。” 蒋氏听罢眉头皱的越发地紧了，今晚的事情一出，就等同是和桃花彻底的撕破了脸皮。最重要的是，桃花还知道她那么多事情，一旦被捅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桃花此人，留着就是祸患！” “姨娘，你有没有想过会是谁救下的桃花？”暮草替蒋氏倒了杯热茶，罢了看向她轻声问道。 蒋氏闻言轻摇了摇头，她现在只希望不是那人不是顾九歌。 彼时，桃花跌跌撞撞地跑回到饮歌小苑，一头扎进屋内，窝在被褥里浑身直发抖。她万万没有想到，跟了蒋氏这么多年，她竟还生出了杀心！ 主屋内这会儿也是灯火通明，顾九歌斜靠在榻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听完海棠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小姐，为何不告诉桃花是奴婢救的她？”海棠有些疑惑问道，今晚桃花偷溜出门顾九歌是知道的，她似乎料到了一定会出事一般，吩咐海棠跟在后面，必要时候出手相助。但海棠好奇的是，顾九歌为何要隐瞒此事。 按照现在的情况，若桃花知道方才是顾九歌救了她，一定会全心相报的。 “她会来找我的。”顾九歌抿了一口杯中热茶，低声淡淡说道。 次日一早，相府一切恢复如常，只是桃花后怕，连饮歌小苑的门都不敢出了。直到玄朗带着圣旨来了，这才青灰着脸来到正厅。 昨日的事情闹得太大，到底还是没能瞒住慕尧。玄朗和慕尧长谈许久，考虑到顾清莱毕竟是相府的小姐，不能随意处置，此事定然是要负责任的。但她到底只是庶出，许以正妃之位是不可能的。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以侧妃之名将她迎入玄朗府邸，而桃花也作为通房丫鬟，届时一同过府。 虽然蒋氏母女对侧妃之位颇有微词，却也不敢再胡闹奢求什么，连忙跪下谢恩领了旨。 玄朗心中仍有怒气，宣了旨意之后连最基本的寒暄都没有，黑着脸便离开了，也不说婚期定在什么时候。这般敷衍的态度，于顾清莱二人，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更让顾清莱感到不快的是桃花那丫头竟也一并攀上了玄朗！ 通房丫鬟不同于陪嫁丫鬟，桃花作为通房丫鬟，便代表她也是玄朗的妾室，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和顾清莱争宠的。 玄朗走后，众人也各自散了，桃花正欲离开，突然瞧见蒋氏逼近，她心中一慌，连着后退了几步。 “桃花，你慌什么？”蒋氏步步逼近，看向她轻笑着问道。 望着蒋氏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桃花却笑不出来。她跟在蒋氏身边这么多年，深知她的为人手段。正如现在，明明蒋氏昨晚才让暮草她性命，这会儿却又可以眉眼含笑地和她攀谈。 桃花狠狠的沉了一口气，道：“姨娘说笑了，奴婢没有慌。” “别怕，你以后可是要和莱儿一同嫁入三皇子府上的，怎么还自称奴婢了。往后到了那边，你二人可要好生照拂啊。”蒋氏又靠近一步，拉着桃花的手轻笑着说道。 漫天暖阳，桃花背后却是阵阵冷汗。 “奴婢不敢！”桃花扑通一声跪下来，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姨娘，奴婢对您和二小姐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的。姨娘……姨娘就饶了奴婢吧！” 昨晚的事情，她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她深知自己不是蒋氏的对手，除了示弱作小，她真的没有路可走了。 蒋氏闻言脸上笑意终于散去，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最后，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顾清莱转身离开了。 桃花身子一软，整个人直直地栽倒在地上。蒋氏那般反应，便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门外，一道身影一闪而过，衣角翩跹，转瞬消失了。 “大姐姐，你明知道桃花是蒋氏的人，为何还要一直留着她？如今她如入了三殿下的府邸，难免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路上，顾清茴有些担心的说道。方才桃花和蒋氏的话她们可都听的清清楚楚呢。 顾九歌闻言却是一笑，前世里桃花对蒋氏和顾清莱可是忠心耿耿啊，一直卧底守在她身边，前世顾九歌落得那般下场，桃花也算是推波助澜了好一番。 既然她二人关系这样密切，这一世，顾九歌偏偏要她们反目成仇！ 见顾九歌周身的气势突然冷了下来，顾清茴隐隐有些担心，挽着她胳膊的手也收紧了些。 “小姐，王爷来了。”绘秋在顾九歌耳边低声说道。 顾清茴听见后轻笑道：“大姐姐快去吧。” 别了顾九歌，顾清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脸上笑意慢慢消散了，只剩淡淡的哀伤。轻风站在一边，瞧着心疼不已。 今日是顾清茴的及笄之礼，但是由顾清莱昨日里闹出了那样的事情，陈氏至今没有缓过来，只是略提了一下，让李氏自己看着办就是了。但李氏素来不喜顾清茴，又怎么肯为她花心思。 及笄之礼，却无人知晓，该是多令人心寒的事情。 “走吧。”顾清茴轻叹了口气，自嘲一笑，失魂落魄地往茴香坞走去。 回到院子，是预料之中的冷清。 “三妹妹，你终于回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顾清茴一愣，抬头便瞧见顾黎生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男子脸上笑容温柔宠溺，顾清茴险些就要哭出来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顾黎生见她僵在那里不动弹，无奈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树下走去。他当顾清茴如亲妹妹一般，自然也不在乎这些。 顾清茴任由他牵着，一抹红晕从脸颊直爬到耳尖。 顾黎生却没注意到，将她按在凳子上坐好。 “大哥哥，你不应该去宫里了吗？怎么……”顾清茴仰头愣愣地问道。 顾黎生轻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今日有事，便告假了。” “怎么了？大哥哥不舒服吗？”顾清茴心中一紧，说着就要起身，却又被顾黎生按了回去。 将她安顿好，顾黎生这才低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来放在桌上。锦盒打开，却是一支镶着南海珍珠的梅花簪。南海珍珠雪白润透，衬着红梅，是极张扬明艳的美。 顾清茴惊地吸了一口气，身子顿时僵直了。 还未有所动作，顾黎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木梳来，一边给她梳理，一边柔声说道：“今日是你及笄之礼，爹爹忙坏了顾不得，昨日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你不要介怀。” 头顶传来顾黎生的声音，顾清茴心中酸涩感动，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在石桌上，氤氲了一大片泪痕。她原以为没有人会记得，谁知…… 发呆之间，顾黎生已经动作轻柔地替她挽了一个垂云髻，梅花簪簪入发髻。 “我同绘秋学了好久，总觉得差些什么。”顾黎生仔细端详了许久，仍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第160章 如愿以偿 顾清茴喉头一滚，还未说话，眼泪便断了线般的往下掉。顾黎生见了，手忙脚乱地去擦，却是越擦越多。 “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顾黎生拉了凳子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接过轻风递来的帕子，耐心地为她擦眼泪，轻声哄道：“过了今日便是可以许人家的大姑娘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日后可没人要。” 他这般调侃着，顾清茴才终于破涕为笑，哽咽道：“不嫁也是好的，说不定日后夫君还不如大哥哥这般疼我。” 顾黎生闻言却是将手中帕子一摔，正色道：“他敢！谁若敢欺负你，我帮你去揍他。” 顾清茴感动，含笑不语，心中暗自想道：“若顾黎生能一直这样护着她，莫说终生不嫁，就是生生世世不嫁，她都是愿意的。” 只是，这些话只能放在心中想想罢了。 两人并肩而坐，顾黎生像是变戏法儿似的又掏出许多钗环首饰来，冬日暖洒在他身上，温暖美好。阵阵笑声从茴香坞里飘出去，顾清茴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 又过了三日，美名其曰说是寻了个黄道吉日，玄朗只派了一顶小轿来将顾清莱接了去，桃花也换上红衣，随行在侧。从头至尾，玄朗连面都没有露过。 蒋氏倒是想要打大办，但是掌家之权毕竟在顾九歌手里，只能作罢，含着泪将顾清莱送走了。 但是转念一想，他三人闹出那样不光彩的事情来，婚事自然不可能风风光光地大办。实际上，若不是慕尧顾忌相府颜面，玄朗根本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是夜，皎月高悬，顾清莱被迎入三皇子府上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她却仍抱着对心上任人的憧憬，蒙着盖头在新房里等着玄朗的到来。 直到亥时过了，龙凤烛也快要燃尽了，顾清莱这才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心中一喜，连忙打起精神，可听到的却是一阵毫无感情可言的敲门声。 “侧妃娘娘，殿下已经睡下，您劳累了一日，也早些休息吧。” 门外是陌生男子冰凉恭敬地声音。 顾清莱一怔，随后一把扯下头上绣着并蒂花开的红盖头，蹭的起身冲了出去。 门一开，却是一个黑衣男子，面容严肃，生人勿近。 顾清莱记得他，当初她被顾九歌羞辱丢在大街上的时候，正是此人救了她。 “今晚是我同殿下的新婚之夜，他怎么可能先睡下！殿下在哪儿？我要去见他！”顾清莱怒声说道，言罢就要往外冲。 无影脸色一冷，手中利剑一横，直直地挡在她身前，低声道：“侧妃娘娘请休息，殿下不喜旁人打扰。” 顾清莱却是被他这般言行激怒，咬牙切齿道：“我是殿下明媒正娶的侧妃！怎能算是旁人！” 玄朗今日这般敷衍地将她迎入皇府，顾清莱可以接受，但是她接受不了玄朗这般冷落于她！ “属下已经传完话了，侧妃娘娘若敢踏出院门半步，后果自负。”无影冷冷地的说道，随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清莱更是气得几乎昏死过去，无影竟敢威胁她？ 一旁的明月见状连忙伸手接住，帮她稳住身子，劝说道：“小姐，许是殿下今日也累了，不若奴婢先伺候你睡下，横竖明日一早殿下是要带着你入宫谢恩的。我们第一日过来，还是不要生事端的好。” 明月耐心劝说，顾清莱这才冷静下来，咬着牙应下了，跟着明月入了屋内。 “对了，桃花那个贱人呢？”简单地梳洗了一番，顾清莱这才想起桃花这个人，不由得心烦问道。虽然桃花对她来说不足为惧，但是整日里瞧着也是极碍眼反胃的。 明月替她铺好床，闻言转身道：“在偏院住着呢，虽说当日之事她也纠缠进来，但她哪敢同小姐你争宠啊。更何况，她也就是个卑贱的奴婢，殿下将她一同接入皇府，不过是顾及颜面罢了，没什么怕的。” 顾清莱听她这样说，心里方才好受了些，由明月伺候着睡下了，她明日里还要入宫谢恩呢，可不能再失了面子。 一夜无话。 次日，顾清莱卯时便起了，精心打扮了一番，挽了发髻，换上了侧妃该有的装扮。她本就生得好看，这会儿换了身行头，更是有几分看头了。 望着镜中的自己，顾清莱的嘴角高高扬起。如今玄朗府上只有她一位侧妃，桃花是个不足畏惧的，无人争宠，她有足够的时间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包括玄朗和地位！ “娘娘，我们可以去寻殿下了。”明月立于一边，双手交叠于腰际，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罢了这才抬头看向顾清莱轻笑着说道。 她那一声娘娘，顾清莱很是受用，顺手从妆奁里挑了一支玉簪递过去，道：“好丫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总不会让你吃了亏去的。” 明月欢天喜地地接过，随后扶起盛装的顾清莱往外走去。两人刚刚出门，正好瞧见桃花，她也换了身装扮，顾清莱一见不由得咬了一下牙。 她以往怎么没有发现，桃花褪了丫鬟的衣裳，竟还有几分颜色。 桃花顿住脚步，心思沉重地望了顾清莱一眼，她可不会忘记前几日蒋氏想要杀她的事情！想到这里，桃花心中越发地慌了，以往她住在饮歌小苑，蒋氏母女倒不敢如何嚣张，可现在她离了相府来到这里，无依无靠，只怕稍有不慎便会被要了性命！ “站在那里做什么？等我们娘娘过去给你请安吗？可别忘了，你只是一个通房丫鬟！那也是丫鬟！不要换了套衣裳，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明月见她僵在那里不动弹，扬声唤道，言语之间极尽讽刺。 桃花心中虽然恼怒，却也不敢同她们正面迎上，只能咬着牙走过去。 “奴婢见过娘娘。”桃花福身行礼，恭敬说道。 顾清莱见状，从鼻尖里发出一声冷哼，没好气道：“到底是人靠衣装啊，这换了身衣裳就是不一样。” 桃花闻言却只有陪笑的份。 “不过你不要忘了，你始终都是一个奴婢，别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否则的话，只怕相府和三皇子府上都容不下你！”顾清莱突然下了一个台阶，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罢了这才咬牙威胁说道。 桃花心头一慌，连忙跪下，道：“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自己什么身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顾清莱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淡淡道：“我今日还要陪着殿下入宫谢恩，你就在这院子里待着吧。” “是！” 警告了桃花一番，顾清莱的心情也顺畅了许多，一路来到玄朗的院子，却被告知他此刻在书房，便又不耽搁的往书房赶去。 “殿下，妾身给殿下请安。”顾清莱不顾门口小厮阻拦，一个劲儿地往里冲，施施然地走到屋内行礼请安道。 玄朗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清莱脸上笑容一僵，但片刻之后便缓了过来，扭着腰肢走到他身边站定，柔声道：“今日不是要入宫谢恩吗？妾身已经准备好了。” 玄朗听罢猛地将手中的书扣在了桌上，抬起头来，盯着顾清莱的眼睛，冷声道：“你是嫌不够丢人吗？这桩婚事怎么来的你不清楚吗？本殿可没脸入宫谢这个恩。” 他的声音冰凉绝情，竟是一分颜面也不给顾清莱留了。 言尽于此，顾清莱脸上的笑意才算是彻底消失了，她有些恍惚。以往玄朗对她也是温和有礼，甚至……顾清莱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玄朗当初是喜欢她的。怎么成婚之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朗哥哥，那日的事情真的和我没有关系。这一切都是顾九歌设计陷害的啊！”顾清莱眼珠一转，眼眶中顿时盈满了眼泪，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玄朗的衣袖，低声说道。 玄朗闻言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侧首看向她冷声道：“栽赃嫁祸，不是你的本事吗？” 顾清莱听罢越发地想要哭了，着急道：“朗哥哥你怎么就不信呢！她顾九歌这次设下此局，一是为了当众毁我名声，二来便是想要彻底地摆脱你的纠缠。这么简单的事情，朗哥哥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听她这样说，玄朗的脸色终于有了松动，目光阴沉，脸色铁青，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此事究竟如何，本殿自会查清楚，你便在府上老实待着便是了！若是再给本殿惹事，我既能娶了你，同样也能休了你！”言罢，甩袖离开。 望着玄朗决绝的背影，顾清莱恨得直咬牙。 “娘娘，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那日之事确实过分，殿下一时之间缓不过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明月上前来为她抚背顺气，安慰着说道。 顾清莱却是冷静不下来了，咬牙道：“顾九歌这个贱人，终有一日我要让她落到我手上！” 第161章 华侧妃 却说玄朗出了门，被顾清莱的那一番话搅得心烦意乱，他向来都是冷静自持，像如今这般不在掌握中的事情却还是头一次。 “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无影跟在他身侧，瞧他站在府门口许久，不由得开口问道。 玄朗目光一沉，冷声道：“丞相府！” 若事情真的如顾清莱说的那般，那他倒是想要听听顾九歌究竟怎么解释！ 玄朗赶到饮歌小苑的时候，顾九歌正陪着顾清茴，昨日她也是忙忘了，没有记起她及笄之事，听了顾黎生说了之后，今日这才慌忙补了回来。 姐妹二人在院中有说有笑，所以当玄朗进来的时候，她二人皆是一愣。 海棠率先反应过来，腰间佩剑出鞘，直直地抵在玄朗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无影见状也不甘示弱，拔剑同海棠过了两招。他二人皆是武艺不俗，较量起来，却是难分胜负。 “海棠，回来。”顾九歌扬声唤道，海棠听罢这才收了剑，依旧满脸警惕之色地站在顾九歌身前，目光冰冷地盯着突然闯入的两人。 顾九歌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罢了这才走到前方来，看向玄朗道：“三殿下怎么来了？” 她说着伸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玄朗坐下。 玄朗却是脸色铁青，一步上前逼近，盯着顾九歌的平静的眸子冷声质问道：“那日之事，是不是你蓄意陷害？” 顾九歌似乎早已猜到他要问这个问题一般，浅淡一笑。 “看来是二妹妹又吹了枕边风啊。”顾九歌说着施施然地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热茶暖身子。 玄朗现在心急如焚，哪里能见得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身子猛地前倾，双手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杯盏被震得一晃，茶水溅出来不少。 “我问你，是不是你设计陷害？一是为了解决顾清莱这个麻烦，二是为了摆脱我。对吗？”他居高临下地望向顾九歌，眼眸猩红。 顾九歌见状嘴角微微勾起，她知道，玄朗这是真的怒了。 不但怒，还怕了。 顾九歌突然起身，玄朗不防她猛地靠近，下意识地直起了要背，原本满是怒气的眼中闪过一抹讶色。 还未等玄朗再问，顾九歌已经开口，眉眼含笑地问道：“玄朗，你在害怕什么？” 此话一出，玄朗的身子猛然变得僵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女子。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顾九歌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又逼近一步道：“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心气极高，总感觉我就应该像几年前那般痴迷着你，万事都顺从你。你享受这种感觉，可有一天，我突然厌弃你了……” 女子的声音柔若春风化水，玄朗却是心中一凉。 “玄朗，这个世上，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啊。” 顾九歌扬唇一笑，面上笑意灿烂至极，但是眸中却是森然冷意。玄朗望着她，竟无端生出一种惧意来，因为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顾九歌眼中的滔天恨意，这种感觉，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窥视着她的仇人，随时都能将人拆之入腹。 两人目光相接，像是过了一世光阴那般，漫长磨人。 玄朗身子一颤，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你！”他沉了一口气，指着顾九歌，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种感觉，诡异可怕。 “殿下，那日之事与我并无干系。你不如去问问二妹妹啊，她深知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清楚只有用我的名义才能将殿下你骗出去。她爱慕你久矣，可你却无心于她，也不怪她慌乱之下出此计谋。现如今，她可不就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你。”顾九歌又坐回到凳子上，看向玄朗淡淡说道。 仿佛刚才的那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 玄朗听罢眉头一紧，那日确实有一个小丫鬟前来通报，说顾九歌在外等他，所以玄朗才会匆忙离席，谁知却误圈套。 想到这里，玄朗气得直咬牙，双手紧握成拳，因为用力过大，指节处隐隐泛白，很是骇人。 “若没什么事，殿下便请回吧。”顾九歌也不多说什么，待玄朗想清楚之后便下了逐客令。 玄朗抬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拂袖怒而离去。 望着玄朗离开的背影，顾九歌脸上闪过一抹满意神色。玄朗和顾清莱二人前世背着她都要纠缠在一起，那么这一世，顾九歌就好好的助他们一番！ 且说玄朗憋着满肚子怒气回到皇府，一言不发便直奔顾清莱的出云阁去了。顾清莱听到下人通报，欢天喜地地出去迎接，谁知还未跨出门，就看到玄朗黑着脸走了进来。 他冷冷地望了顾清莱一眼，一言不发地进了屋。 瞧见他这般架势，顾清莱心中忍不住有些犯嘀咕，但仍旧堆着笑脸迎了上去。 “殿下忙好了？妾身这里得了些新茶，口感醇厚甘甜，殿下尝尝。”顾清莱说着端了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满眼皆是讨好之色。 可玄朗现在怒气未消，哪里还有心思品茶。 他抬头，一把握住顾清莱的手腕，低声道：“如愿以偿的感觉如何？” 顾清莱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倒了，一时间缓不过神来，疑惑道：“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妾身不懂。” “不懂？”玄朗很是嫌恶地将她甩开，狠声道：“那本殿提醒你一下，为了嫁入皇府，你不择手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毁清白，逼的本殿不得不迎娶你。” 他说着突然一顿，起身步步靠近顾清莱，咬牙道：“顾清莱，为何以往我没有发现你竟是个这么有本事的！” 顾清莱听罢终于缓过神来，扯着他的衣袖着急解释道：“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在殿下面前嚼了舌根子，这根本就是构陷之词！殿下，你千万不能相信啊。” 玄朗冷哼一声将她推开，怒急而笑，道：“是不是构陷之词，本殿心中自有成算。不过你如果以为逼着本殿娶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你可就太天真了。” 顾清莱一愣，随后便看到玄朗往院子里走去，将在院中罚跪的桃花扶了进来。 见此情景，顾清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是不安的感觉来。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顾清莱眉头紧皱，咬牙问道，心中不安的感觉也越发地强烈了。 玄朗往椅子上一坐，笑道：“同是本殿碰过的女子，自然不能差别待遇，从今日起，她便也是本殿的侧妃了。你姐妹二人如今平起平坐，可要相互照顾啊。” 此言一出，于顾清莱而言犹如五雷轰顶，她险些站不稳了。 “你叫什么名字？”玄朗却不管她，抬头看向桃花问道，看他那架势，竟是要来真的了。 桃花也被玄朗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吓到，颤颤幽幽地回答道：“回殿下，奴婢桃花。” 玄朗闻言垂眸想了片刻，这才抬头道：“往后便是华侧妃，不要再自称奴婢了，多学学顾侧妃，当自称妾身。” 一句顾侧妃，将顾清莱这么多年来的爱慕彻底掀翻打碎。 “朗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我二人年少相遇，你可还记得，当初是你来招惹的我！”顾清莱有些绝望地滑落在地，她抬起头来，朝着玄朗声嘶力竭的喊道。 可玄朗眼中再无柔情，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嫌恶。 他生平最恨被人设计拿捏，顾清莱胆敢这样做，就要承受这样的后果！ “无影，命人将沉香榭收拾出来给华侧妃住，再寻两个伶俐的丫头过去伺候。”玄朗儿扫了顾清莱一眼，简单地吩咐了几句，罢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剩下两个女人相对峙。 “华侧妃？好一个华侧妃！你这个贱人，就该早些死了。”顾清莱此刻已经有些癫狂了，她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桃花走过去，扬手就要去撕扯她。 可她现在心绪已乱，除了发狠说些话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力，桃花稍稍一闪，便躲开了她。 “二小姐，你还是好生休息吧。”桃花低声说了一句，罢了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玄朗当真是动了这个心思的，将桃花抬为侧妃的消息当日便在皇府上下传遍了，沉香榭也已经收拾地干干净净，拨了一个大丫鬟芍药前来伺候，另有一些三等丫鬟和嬷嬷，考虑周到，一应俱全。 是夜，桃花躺在床榻之上，望着头顶上的层层帷幔，屋内燃着安神香，芍药守在外室，只等她的吩咐。 直到现在她还都是轻飘飘的，有些不敢相信。她早上还是个被顾清莱百般羞辱不敢顶撞的通房丫鬟，这会儿便是当朝三皇子的侧妃了。 “华侧妃……”她开口低声念道，脸上笑意越发地盛了。 当真是命不该绝，如今，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想到这里，桃花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来，如今她和顾清莱平起平坐，便是蒋氏见了她也要规规矩矩的！ 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那她只能好好利用了！ 如今这般境况，鹿死谁手，到还是个未知数呢。 第162章 三日回门 转眼又过一日，到了顾清莱的回门之日。一大早她便明月好生收拾了一番，谁知道却连玄朗的面都没有见到。这么重要的日子，玄朗竟打算让她一个人回去？ “娘娘，现如今可怎么办啊？”明月也有些犯了难，看着已经在门口候着的马车，叹息着问道。回门之日，没有夫君陪同，岂不是要让人笑话死了？ 可若是不回去，也实在不合规矩。 顾清莱咬牙硕说道：“能怎么办！”即便玄朗不在，那她硬着头皮也要回去啊。 明月闻言点了点头，扶着她正准备出去，却听得背后一阵嘈杂声。主仆二人相视一眼是，回身望去。 “都小心些，这些东西可都是殿下精心挑选的，碰了摔了你们拿命都赔不起！”一个大丫鬟走在前方，时不时地回头看向后面抬箱子的人扬声训斥道。 顾清莱见状微微皱眉，却听得身边的明月开了口：“娘娘，许是殿下有事耽搁住了，不能陪你回相府，所以才命人准备了这些礼物带回去呢。看来在殿下心中，娘娘还是很重要的。” 听见明月这样说，顾清莱心中怒气总算是消散了些，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些就是玄朗给她准备的。 想到这里，她直了直背脊，轻咳了两声，看向来人道：“都抬到马车上去吧，小心些。” 为首的大丫鬟正是芍药，听顾清莱这样说，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意识到她是误会了。 “奴婢芍药参见顾侧妃，想来顾侧妃是误会了，这些都是殿下吩咐人准备给华侧妃的。殿下说今日是华侧妃回门之日，他不能相伴左右，却不能失了礼数规矩。”芍药的这一番话于顾清莱而言简直就是暴击！ 玄朗不管顾清莱回门的事情，却对桃花这个下人处处妥帖？还相伴左右？玄朗这是疯了吗？ “桃花不过是相府的一个丫鬟！她回的是哪门子的门！她老子娘早八百年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明月也是听不下去了，指着芍药就是一顿怒骂，像是忘了昨日玄朗已经将桃花抬为侧妃的事情一般。 芍药听罢也是脸色一黑，冷声道：“身为奴婢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华侧妃是主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放肆？若不是看在你是顾侧妃陪嫁丫鬟的面子上，单是方才的那几句话，就够你死上一百次了！” 顾清莱却是气得脸都白了，她这几日，不知受了多少屈辱，如今还要被桃花压着一头，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你也不过是个奴婢，敢在本侧妃面前这般说话！你主子就是这样教你的吗？”顾清莱说着就是一巴掌甩过去，力道之大，芍药险些承受不住，堪堪后退了好几步。 但她到底是玄朗府上养出来的丫鬟，接触的皇室规矩较多，是以虽被顾清莱这样为难，也是面带微笑。 “顾侧妃息怒，若是奴婢哪里做错了，顾侧妃大可以告诉我们华侧妃，不能让您受累管教。”芍药站稳脚跟，福身恭声说道。 她这般说，便是在指责顾清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顾清莱又不是那种愚钝之人，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 正欲再次发难，却见桃花施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也换上了侧妃的行头，衣衫华丽繁复，发髻上步摇玉冠，瞧着竟比顾清莱还要尊贵三分。 再加上桃花本就比顾清莱年长两岁，虽然相貌不如顾清莱那般动人明艳，但是却比她多了一分成熟女子的韵味。 她伸出手，芍药忙上前去扶。 “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顾清莱狠狠地啐了一口，看向她怒声道。 桃花却是扬唇一笑，道：“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你我二人同为殿下侧妃，理应和睦相处，像你这般出口便成脏，色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去。” 听见桃花称她一声妹妹，顾清莱肩直气炸。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叫我妹妹？不要忘了，你当初不过是我娘身边的一条狗！”顾清莱蹭的一声冲过去，扯着桃花的衣裳怒声吼道。 骄傲如她顾清莱，又怎么会甘心让一个奴婢出身的人和她平起平坐。 桃花闻言冷笑一声，很是不耐烦地将她手扇开，没好气道：“你也说了是当初，谁能永远都是当初的模样呢？” “你！你这个贱人！”顾清莱恼得浑身发抖，指着桃花准备怒骂，却被她一把握住了手。 “妹妹还是快些启程吧，如今来往的人多了，你在门口这样肆无忌惮的大闹，当真是不在乎三皇府的颜面了吗？”桃花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罢了便扶着芍药的手往另一辆马车走去。后面几个抬箱子的小厮也忙跟了上去。 顾清莱怒而回身，这才看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辆马车出来，而且比她的那辆大了许多，也华丽了许多。 看到这里，她心中怒气越发地掩盖不住了，在府门口气得直跺脚。 明月见状连忙安抚，道：“娘娘，我们还是先上马车吧，在这里闹也不算事。横竖待会儿要回相府，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桃花那个贱婢都可以的。” 顾清莱听罢咬咬牙，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狠狠地剜了一眼桃花一眼，罢了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一切准备完毕，马夫这才翻身而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在逐渐热闹的大街上。 与此同时，一片白色衣袍一闪而过。 府内，无影垂首跟在玄朗身边，方才门口的那一场闹剧他们可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呢。 “殿下，您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让顾侧妃和华侧妃反目成仇？”无影低声问道，他跟着玄朗也有些时日了，这次却是有些看不懂他的意图了。 顾清莱和桃花二人闹将起来，那后院岂不是不得安宁了？ 玄朗闻言脸上掠过一抹寒意，低声道：“本就是顾清莱设计陷害本殿在先，难道你以为本殿会让她过得安稳？” “更何况，有个女人和她争斗，也省得她前来烦我。”玄朗淡淡的说道，罢了便入了书房。无影听罢，侧身在门口守着，也不多问什么。 再说蒋氏知道顾清莱今日要回门，早早地便带着暮草在门口等着了。似是为了炫耀，还特意将李氏母女三人也拎了出来陪她一同等着。 李氏怎么会看不出她是什么意图，奈何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也就只能咬牙在门口等着了。倒是顾清雪，一直都是不长脑子的，一看到顾清莱成了玄朗的侧妃，立马又巴结了上去。 约摸小半个时辰，这才听到远处传来动静。众人循声望去，才见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拉着马车缓慢走来，一前一后，竟有两辆马车。 蒋氏见状一愣，即便玄朗陪同回门，总也不至于有两辆马车啊。 “姨娘不要着急，后面那一辆许是小姐给您准备的礼物呢。毕竟我们小姐现在可是三殿下的侧妃，排场自然是少不了的。”暮草看出蒋氏心中所想，轻拍了拍她的手，看向她轻笑着说道。 听完暮草的话，蒋氏也深以为然，脸上笑意越发地盛了。 “我家莱儿啊，就是孝心，如今有了出息，自然是不会忘了我这个做娘的。”蒋氏回身看向李氏挑衅说道，眉眼之间满是得意之色。 其实也不怪蒋氏这般得意，若是顾清雪哪一日也能嫁给一位皇子，只怕李氏的嘴角都能翘到天上去。 李氏也懒得接她的话，只是白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正说着，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车夫率先跳下来，将矮凳拿了下来放好。 蒋氏见状连忙奔着最华丽的那辆马车走了过去，她满心欢喜地等着。先下来的是个陌生面孔，芍药见她直愣愣地杵在那里，稍愣一下，随后忙福身行了个礼。 蒋氏虽不识得眼前这人，但见她对自己是恭敬有加，心中也是极为受用，只当是玄朗新拨去伺候顾清莱的丫鬟，欢天喜地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她手里。 “快扶你们娘娘下来吧。”蒋氏笑着说道，芍药含笑将银子收下，对着马车内轻唤了一声。 话音落下，便见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蒋氏只顾着看她手上的精致护甲和鲜红豆蔻，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手有些粗糙，根本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娘娘慢些。”芍药握住那只手，轻声说道。 马车之内的人终于下来，蒋氏却是一怔，因为下来的人根本不是顾清莱。她眉头一皱，仔细起端详起面前的人来，片刻之后，她的脸唰得一下变得惨白。 “桃花？” 她震惊的声音配上面上的深情，实在有些滑稽可笑。 桃花嘴角一勾，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还是芍药先开了口，道：“这位夫人，这是我们的华侧妃，直呼其名，是为不敬。” “华侧妃？”听完这些，蒋氏脸上的神色如开了五色彩坊一般，越发地精彩了。 “娘，我在这里！” 身后传来顾清莱的声音，蒋氏有些震惊地转过头去，这才看到顾清莱从后面那辆马车礼下来了。她怔怔地望着顾清莱，脑子一片混乱，根本缓不过来。 第163章 寻求庇护 “哈哈哈！”一阵尖锐的笑声打断了蒋氏的思绪，她抬头便看见李氏笑得花枝乱颤。 李氏上前一步，勉强止住笑意，道：“姐姐，这就是你说的出息？如今瞧来，倒是桃花更有出息些呢。” 她说完连忙掩住嘴，改口道：“不对，人家现如今已经是华侧妃了，便是你我见了，也要行礼请安的。” 蒋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看至极，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你得意什么？”顾清莱心中怒气本就无处发泄，这会儿听见李氏这样奚落，自然是忍不住的，冷笑道：“你的两个女儿，一个胆小如鼠，一个容貌尽毁，没有娘家支撑，不得爹爹宠爱，没有儿子傍身，你在这里得意什么？” 顾清莱这一番话，字字句句都戳在了李氏的心尖儿上。 “你！”李氏脸色一变，却偏偏无力反击。 桃花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她几人互咬，心中烦闷，不欲纠缠进去，便让小厮将带来的箱子抬了下来，自己则扶着芍药大摇大摆地就往府内走去。 蒋氏哪里肯，冲上前去就要阻拦，这里是丞相府，她的宝贝女儿还在外面站着，桃花一个丫鬟就想要先进去，如此这般，将顾清莱放在哪里！ “蒋姨娘，你这是做什么？”芍药眉头一皱，看向蒋氏低声问道。 蒋氏却是咬了咬牙，冷声道：“你本就不是相府的人，谁给你的脸说什么回门？” 桃花闻言倒也不恼，一把揪住蒋氏衣衫，让她靠近自己，而后俯在她耳边笑道：“当初若不是蒋姨娘不肯给我一条生路，也不会有今日的场面。或许，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言罢，扬手将她推开，蒋氏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正撞到身后的柱子上 顾清莱连忙上来扶住她，桃花却已经入了相府。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耳边尽是指指点点的声音，蒋氏的脸面，算是丢了个彻底。 与此同时，饮歌小苑内，慕凉不知道从哪里得了只猫儿，送来给顾九歌解闷儿。这会儿正陪着顾九歌在院子里逗弄那只小猫儿。 看着顾九歌眉眼间满是笑意，慕凉也不由得跟着嘴角上扬起来，这个世人口中的活阎王，将他这一生的温柔，悉数给了顾九歌一人。 “慕凉，你是在何处捡到它的啊？”顾九歌将猫儿抱在怀中，又逗又摸，就是舍不得放手。 慕凉闻言嘴角笑意更盛，轻拢了拢她乱在鬓边的碎发，柔声道：“就是无意间捡到的，想着你那日念着，便把它留了下来。” 顾九歌听罢点了点头，不疑有他。倒是站在一边的南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只猫儿可是西域进贡来的，很是通灵性，原本慕尧已经打算将它赏给皇后，恰好前两日顾九歌提起日日在府上无聊，若是能养些小动物陪着便好了。慕凉听到了心里去，所以一得知宫内有这么一个小宝贝儿，就入宫要了来。 可这些，慕凉自然是不会同顾九歌说的。 顾九歌正玩得欢，便见画春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她的小脸红扑扑地，一进门便开始嚷嚷起来了。 绘秋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拉过来，掩住了她的嘴，示意慕凉还在场。 画春见状这才收敛了些，朝着慕凉乖乖行了一礼，罢了这才蹦跳着来到顾九歌身边。 “小姐，你方才可没有看到，当真是一出大戏啊！精彩！”画春抓着顾九歌的胳膊笑着说道，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顾九歌被她这般模样勾起了兴趣，一脸好奇地看向她，道：“你又溜到哪里玩去了？” “小姐你可知道今日二小姐回门？”画春蹲着累了，索性将下巴抵在顾九歌胳膊上，扬起一张小脸看向顾九歌扬眉问道。 顾九歌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那小姐你可知道，今日一同回门的，还有一位华侧妃？”她说着越发地激动了，吓得顾九歌怀中的猫儿一抖。 院内众人听到她口中的华侧妃皆是一头雾水，唯独顾九歌淡定如常，笑道：“是桃花吧。” 画春一惊，不由得惊叹道：“小姐你怎么知道？莫不是让海棠偷偷出去看过了？” 顾九歌闻言没有接话，只低头一笑，认真的逗弄怀中的小家伙。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顾九歌早就说过自己是这个世上最了解玄朗的人，当日玄朗前来质问，她反将一军，让玄朗认定及笄宴上的事情是顾清莱所为，为的就是如愿嫁给他。玄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可以算计别人，却最恨被别人算计。 一旦他认定这件事是顾清莱所为，那么顾清莱在三皇子府上的日子就不会好过。顾九歌早就料到玄朗会借桃花来对付顾清莱，却没有想到玄朗竟这么直接，才两日便将桃花抬了侧妃。 不过一想，这或许是惩罚顾清莱最好的方式了。 想到这里，顾九歌勾唇一笑。看来，顾清莱婚后的日子应当会非常精彩，她也很期待，这一对前世的金童玉女，今生如何鹣鲽情深。 慕凉瞧她这样就知道这件事定然和她有关系，很是无奈地是捏了捏她的小脸，满眼皆是宠溺。 “小姐，今日是二小姐回门，我们不用过去吗？”绘秋立于一边，有些但心地问道。 顾九歌摇了摇头，道：“若有人来问，只说我身子不适推了便是。有时间和她们周旋纠缠，倒不和这猫儿待在一起来的舒服。” 毕竟有的时候，人还不如畜生。 且说那顾清莱和桃花二人入了府，两人皆去陈氏的院中请了安。但可笑的是，顾清莱这个孙女带回来的礼物，竟还不如桃花的出手阔绰。 陈氏对顾清莱失望至极，又见玄朗也没有陪同回来，也不想听她诉苦，只说自己累了便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松鹤院外，蒋氏拉住桃花去路，目光凶狠地盯着她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般张狂，存了心让莱儿下不来台！就凭你也配！” 桃花毫不在意地扫了她一眼，道：“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三殿下的侧妃。顾清莱自己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也能怪我吗？” “你！你竟敢在我面前放肆？”蒋氏怒声吼道，依旧没有从这种巨大的落差中缓过神来是，就在不久前桃花见了她还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如今摇身一变便成了和顾清莱平起平坐的人，她怎么忍得下去。 “蒋姨娘，如今我也是三殿下的人了，你对我最好尊敬些，否则可是大不敬之罪。”言罢嘲讽一笑，随后便带着芍药越过她离开了，只留下蒋氏站在原地又惊又怒。 桃花也不管身后的怒骂之声，头也不回地直奔饮歌小苑便去了。 瞧见桃花来了，绘秋等人倒也不怎么惊讶，毕竟顾九歌早就说过，桃花终有一日会回来找她的。 “奴婢见过华侧妃。”绘秋行了一礼，规规矩矩地将她迎了进来。 桃花闻言连忙将绘秋扶起来，满脸笑意道：“你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什么侧妃步侧妃的，想当初我们可是一同伺候大小姐的啊。” 绘秋很是不习惯她这突然熟稔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开口道：“奴婢不敢，不知道华侧妃来此有何贵干？” 桃花套近乎失败，无奈只能放弃，抬眼瞧见顾九歌正坐在院内逗猫，慕凉也在。 她连忙上前，福身道：“参见王爷，见过大小姐。” 这般模样，竟比当初在相府的时候还要恭敬了许多。 顾九歌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云淡风轻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不必向我请安。” “大小姐这是哪里的话，不管奴婢是什么身份，奴婢都是伺候了大小姐多年的人啊。”她刻意将以往的事情搬出来，期待可以拉近和顾九歌的距离。 “有话直说。” 顾九歌可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 桃花闻言低头想了片刻，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顾九歌也不阻拦，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大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她抬头着急的说道，但是顾九歌全然没有什么反应。 “你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了，谁还敢拿你怎么样吗？” 桃花见她不为所动，干脆咬了咬牙，道：“大小姐，请您看在夫人的份上，救救奴婢！” 顾九歌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顾九歌这才开口道：“如何救你？” “蒋姨娘早就对奴婢起了杀心，如今奴婢虽然入了三殿下的眼，身份有所不同，但奴婢深知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今日特来求大小姐相救。”生死面前，她倒是坦白了很多，也没有什么隐瞒的。 顾九歌嘴角微微勾起，道：“有意思，你不是蒋氏的人吗？怎么她如今却要杀了你呢？” 只这一句话，便让桃花背后沁出一身的冷汗来。她自认为隐藏极好，谁知顾九歌竟然发现了，而且看顾九歌这般模样，应当是早就知道了。若真是这样，那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顾九歌都知道？ 桃花的脑子霎时间一片空白，若真是如此，顾九歌为何还将她留到今日？ 第164章 宣召入宫 桃花慢慢抬起头来，只觉得眼前女子实在可怕，心中生出惧意来。 “大小姐，以往都是奴婢鬼迷心窍跟错了人，大小姐你要打要骂奴婢绝无怨言。”桃花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她当真是用了力的，额头上一片青紫。 顾九歌淡淡道：“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桃花听罢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笑得一脸谄媚，道：“是！从今往后，奴婢什么都听大小姐的。只求大小姐能护奴婢平安无恙。” 顾九歌抬眸，盯着她道：“为何要护你？” “大小姐，如今奴婢和二小姐一同嫁入三皇子府，奴婢可以帮助大小姐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想来大小姐也不喜欢猎物脱手的感觉吧。”桃花忙膝行一步上前，看向顾九歌认真的说道。 顾九歌嘴角微勾，看来桃花能在留在蒋氏身边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倒是个聪明人。”顾九歌漫不经心地赞了一句，罢了扬手道：“先回去吧，蒋氏动不了你。” 桃花留着尚有用，顾九歌不会让她这么早死的。 “多谢大小姐！”得了顾九歌的保证，桃花又磕了几个头，将事先带来的东西全都留下，罢了这才离开了。 “为何要答应她？”慕凉看向她轻声问道，言罢顺手将顾九歌已经冰凉的手包握起来。 顾九歌歪头想了许久，沉声道：“桃花当年伺候过我娘两年，她又是蒋氏的人，或许从她身上能查出我娘的死因。” 前段时间蒋氏故技重施命桃花在顾九歌的被褥里藏毒，险些得逞。顾九歌不相信当年赵楣的死和此事无关，只要她拿到证据，就一定会让蒋氏死无葬身之地。 慕凉见她眼中怒气森然，隐隐悬着泪意，不免心疼，轻声道：“我一直在命人查那毒的来源，想必很快就有进展了。” 顾九歌闻言应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回门之日顾清莱丢尽了颜面，而玄朗又存心为难她，所以她回到三皇子府上的日子也不好过。倒是那桃花，不知道何处入了玄朗的眼，一月中有大半月都宿在她房中。至于桃花有没有侍寝，便不好说了。 顾清莱不受宠，蒋氏自然也蛮横不起来。以往陈氏倒是偏向她，但如今顾清莱混的还不如一个丫鬟。眼瞧着顾清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陈氏对她们母女自然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这日，顾九歌正在屋内做绣活，便见画春走了进来，脸上神色不悦，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你这又是怎么了？如今府上还有人敢惹你这个小阎王吗？”顾九歌抬头望了她一眼，笑着调侃了一句，罢了又低头专心做起手上的活儿来。 她本就性子泼辣，又仗着顾九歌的疼爱，府上的下人哪一个看到她不是绕道走，生怕招惹了她去，顾九歌称她一句小阎王可是一点不假。 绘秋坐在一边给顾九歌整理绣线，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画春一撇嘴，道：“府内的自然不敢惹，但是府外的就不一样了。” 听她这样说，顾九歌放下手中针线，和绘秋相视一眼，转而问道：“府外的？顾清莱又回来了？” 除了这个，顾九歌实在想不到什么了。 “那倒不是，是宫里珍妃娘娘身边的那个紫月，今日上门来传蒋姨娘入宫陪伴珍妃娘娘来着。路上撞见了，蒋姨娘还不是那个样子，抹着眼泪狠诉苦了一番，那紫月便拎着我好一顿训斥。”画春说着，心中越发地不平了。 绘秋惊道：“你就这般忍了？没同那紫月姑娘打起来？” 按照画春的性子，不应该啊。 “你！”画春跳过去拧住她的小脸，没好气道：“我也是会变的好不好，哪能次次都给小姐添乱。”她说着，顺势在绘秋身边坐下来。 “不过小姐，你说珍妃娘娘突然宣蒋姨娘入宫，是为了什么啊？”画春盯着顾九歌轻声问道。 珍妃当初为了救蒋氏，污蔑顾九歌刺杀她，将顾九歌囚禁在死牢里，还买通三个狱卒欲毁了顾九歌的清白。结果却被慕凉撞个正着，慕凉怒急，直接命南天将那三个狱卒的尸体掉在曳云宫上方，珍妃被吓得卧病在床，休养了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如今既宣了蒋氏入宫陪伴，看来是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顾九歌低声回道：“横竖与我们无关便是了。” …… 且说蒋氏被紫月引入宫中，上次出了事之后，珍妃便搬离了曳云宫，换了处安静的宫殿住着，也便于修养身子。 一见珍妃，蒋氏忙抹着眼泪扑了过去，拉着珍妃的手就是好一阵哭，哀戚道：“二姐姐，你身子终于好了，担心死我了。” 珍妃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色但是折磨了几个月，她脸色也还是有些苍白难看。 “我听说了些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那个顾九歌，如今真是有出息了。”珍妃低声说道在提到顾九歌的时候，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意。 蒋氏抹了抹眼泪，坐直身子，道：“可不是吗？她如今已经是未来的凉王妃了，身份又尊贵了几分。再加上顾黎生也回来了，年少副将，极得陛下赏识，顾九歌现在，可是风光无限啊。” 蒋氏说着，言语之间满是嫉妒之意。 珍妃闻言也陷入了沉思，又问道：“莱儿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嫁给了三皇子？” 听到她问起这个，蒋氏的眼泪越发地止不住了，便将当日在及笄宴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原本是她想要陷害顾九歌在先的事情。 珍妃听完缘由，恼得浑身直发抖。 “你也就任由事情这样发生了？你既然知道实他做的，为何不捅出来？横竖莱儿已经毁了，死也应当拉着她顾九歌陪葬才是啊！”珍妃狠狠地戳了戳蒋氏的额头，颇为恼怒地说道。 蒋氏抽了抽鼻子，委屈道：“她如今得了凉王殿下庇护，在王城里可说是只手遮天了，我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妾室，没有儿子傍身，唯一的女儿还落得如此下场，我能怎么办呢？” 她越说越委屈，珍妃听罢也陷入深思中。 突然，珍妃眼前一亮，抓着蒋氏的手笑道：“对啊，若你有个儿子傍身，哪里还会受到如此欺辱。” 蒋氏却没有她那般兴致，恹恹道：“自从当年怀上莱儿之后，老爷就再也没有进过我的院子了。” 说到这里，蒋氏神色一暗，越发地难过了。 “等等！前不久……”她突然喊道，想到顾九歌被赐婚的那晚，她和顾书远…… 见蒋氏这般模样，珍妃笑道：“只要能同房，还怕没有孩子吗？” 她拉着蒋氏的手，笑得意味不明。 蒋氏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了，姐妹二人许久没见，说了好些话，临行前，珍妃还准备了好些东西让蒋氏带回去。 虽然顾九歌不太在意蒋氏突然入宫的事情，但是三个丫头却上心的很，生怕蒋氏和珍妃二人又密谋了什么来陷害顾九歌。三人商量了一番，一致决定让海棠前去和畅院探探情况。 大半个时辰之后，海棠这才回来，说了蒋氏并没有什么大碍，回来之后吃了些饭，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便睡下了。 三人见她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一早，顾九歌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前往松鹤院给陈氏请安。陈氏如今也老实了很多，为了不让顾书远担心，顾九歌自然是愿意将这种平和的假象维持下去。 顾九歌到的时候，蒋氏李氏等人已经到了。蒋氏受了冷落，李氏自然是药多下些功夫巴结陈氏的。 “祖母安好。”顾九歌淡淡地行了一礼，便走到了一侧坐下，也不说什么。 恰好这时，芳姑端了新做的糕点来给陈氏品尝，见众人都在这里，便另准备了几份。 “嗯！好香啊，又香又甜！祖母院里的人就是手巧。”顾清雪只咬了一口便惊喜道，她原本是想要表现出一幅喜欢的神色来讨好陈氏。但是她脸上的疤痕实在狰狞，如今面部幅度稍一大些，就更可怕了。 陈氏见状眉头紧皱，很是不喜欢她这般一惊一乍的样子，丝毫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这糕点以秋菊捣碎和面，清甜不腻，酥脆爽口，正适合这个时节吃呢。”一道温柔轻和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却是顾清茴。 她坐在最靠门的位置，一身藕色素绒绣花小夹袄，薄施粉黛，发髻上只缀有一支镶有南海珍珠的梅花簪，梅花是艳丽的红色，给她平添了一分颜色，所以并不显得寡淡。 陈氏瞧着心中微微惊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向来不起眼的孙女，竟也出落得这般清丽无双了。相较于顾九歌的倾城绝艳，顾清莱的明艳张扬，她的容貌更偏向于小家碧玉的温柔类型，看得久了，也别有一番韵味。 第165章 蒋氏有孕 顾清茴大大方方地应对着众人的目光，起身看向陈氏轻声道：“祖母，前些日子孙女摘了些桂花酿酒，佐着这糕点，定然是极好的。孙女这就让轻风去取。” 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怯弱胆小，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姑娘了。 陈氏心中也有些欣慰，道：“你有心了。” 顾清茴闻言眉眼含笑着福了福身，罢了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再说话。 倒是顾清雪，瞧见她这副样子，恼得直咬牙。她素来就是这个性子，最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顾清茴！ “呕……”一阵不合时宜的干呕打断了众人思绪，抬头望去，却是蒋氏。 蒋氏用手帕捂着嘴，一脸痛苦的神色，桌上还放着半块咬过的糕点。 “姨娘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芳姑得了陈氏的眼神，连忙走过去关切地问道，一边说一边给她轻拍后背。 蒋氏又缓了一会儿，这才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的，许是昨夜里受凉了。” 可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又掩嘴干呕起来。看到她这般模样，满屋子人皆是一惊，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来。 陈氏道：“你这情况持续多久了？” 蒋氏想了想道：“有三两日了，吃什么都觉得犯恶心。” 听完，陈氏眉头紧锁起来，看向芳姑道：“芳姑，去将府医请来看看。” 芳姑领命退出去，蒋氏的情况稍稍好些了，红着脸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顾九歌端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慢慢从蒋氏的脸上，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半炷香左右，府医这才匆匆赶来，给陈氏请了安之后，便立马给蒋氏检查。良久之后，他这才收了东西，走到屋中央，朝着陈氏拱了拱手。 “恭喜老夫人，蒋姨娘这是有喜了。” “啪！”的一声，两个杯子落在地上，一个是陈氏的，一个是……李氏的。 陈氏先是震惊了片刻，随后猛地站起来，看向府医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府医道：“回老夫人，确实是喜脉。” 听到他再次确认，陈氏脸上这才露出欣喜若狂地神色来。这么多年来，顾书远一直为了赵楣死守着，说什么也不肯宠幸这两个妾室，上次虽说蒋氏使了些计谋，但是能为相府带来一个孩子，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般想着，陈氏连忙走到蒋氏身边，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又摸，笑道：“好好好！最好是个儿子！这样我们相府就后继有人了。” 她原是高兴过了头，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话中的不妥。 顾九歌自然不可能允许她这样贬低忽视顾黎生，正欲敲打，却见顾清茴站了起来。 “祖母高兴坏了，忘了我们相府已经有大哥哥了啊。大哥哥年少成名，保家卫国，又是嫡长子，想来他才是相府的后继人吧。”顾清茴依旧是噙着笑意，但若仔细看去，定能看出她眼中泛起的寒意。 她的这番话，将对顾黎生的维护表达的淋漓尽致。 顾九歌见状一笑，也不枉顾黎生平日里将她当作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来疼爱。 陈氏闻言轻咳了一声，白了顾清茴一眼，亏她方才还觉得顾清茴是个可造之才，如今瞧着，还是个蠢得。 蒋氏却是一笑，轻声道：“三小姐说的是呢，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敢和大公子争抢什么呢。妾身只希望他能平安降临，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 她说的实在真诚，教人险些就相信了。 陈氏欢喜道：“你放心！我们相府的孙儿，当然会平安降临。现如今，你就好生养着，可别伤了我的宝贝孙儿。” 她这样说，像是笃定了蒋氏怀着的就是个儿子一般。 蒋氏闻言羞怯怯地点了点头，两人有说有笑起来。 李氏坐在一边，恼得脸色铁青，一双手死死地抠着椅背，指甲断了也没有知觉。不过也能理解，她和蒋氏本都是妾室，顾书远也不宠幸她们，所以不存在争宠一说。可如今蒋氏竟然怀了身孕，若是真的让她生了个儿子，日后岂不是要翻了天去了。 说不定还会仗着这个儿子逼着顾书远将她抬为正室！ 想到这里，李氏更是嫉妒地红了眼。 蒋氏有孕的事情很快便在相府上下传遍了，顾书远得知之后除了震惊便再也没有其他感受了，但是着毕竟也是他的骨肉，他也无可奈何，只是觉得对不起赵楣。 离了松鹤院，顾清茴和顾九歌同行，谈及蒋氏身孕一事，二人皆是缄口不言。 之前的府医确实是蒋氏的人，可是出了事之后便换了个人。现在的府医是顾书远的人，很是可靠，连他都说蒋氏有了身孕，想来是不会有假的。 “大姐姐，往后你可离她远些，千万不要招惹了什么祸端来。”顾清茴也懒得去辩此事是真是假，只是下意识地说道。 “无妨，她养她的胎，我不出门，总不会出什么事的。”顾九歌揉了揉她的发顶，目光落在那支梅花簪上，不由得开口道：“这梅花簪当真别致，很衬我们茴儿呢。想必是精心挑选的，是谁这么有心？” 顾清茴闻言瞬间红了脸，低声道：“哪有什么人，是大哥哥送的。” 顾九歌闻言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的事，只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姐妹二人又走了一段路便分开了，顾清茴心情很好，一路上蹦蹦跳跳地便往茴香坞去。谁知还未到门口，便被落雨截住了去路。 “三小姐，可让奴婢好找啊。姨娘让奴婢来请三小姐过去落雨阁一趟。”落雨只敷衍地行了一礼，不耐烦地说道。 顾清茴心情好，也不同她计较什么，提步就要往落雨阁去，轻风见状忙伸手抓住她。 “小姐……”她很是担心地唤了一声，随后便没有了下文。 顾清茴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蒋氏有孕，李氏定然是嫉妒横生，怒气无处发泄，所以才命人来找顾清茴，这种事情，顾清茴早就习以为常了。 “没事，走吧。”顾清茴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随后这才带着她往落雨阁方向去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顾清茴垂眸一笑，随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姨娘，唤我前来何事？”顾清茴避开满地的花瓶杯盏碎片，走到怒气腾腾的李氏面前轻笑着问道。 李氏本就心里烦躁，这会儿瞧见顾清茴笑意盈盈地走进来，怒气更盛。 “你还有脸笑？”李氏咬着牙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是打她，顾清茴见状是往后一退。没有料到顾清茴竟然会躲开，李氏扑了个空，险些摔倒。 撒气不成，却是更恼了。 “顾清茴！你如今当真是长本事了是吗？”李氏骂骂咧咧地上前来，指着顾清茴就是一顿骂，“别以为攀上了顾九歌兄妹二人，你就跟着升天了？别忘了，你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顾清茴歪头一笑，道：“蒋姨娘怀了身孕，姨娘再恼，也不该拿我出气。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言罢，顾清茴灿然一笑，随后也不管李氏气得面目狰狞的脸，抬步就要往外走。 “顾清茴，你高傲个什么劲儿！”顾清雪一把扯住顾清茴的胳膊，横身挡在她面前怒声吼道。她早就习惯了顾清茴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模样，这会儿哪能受得了她这个样子。 顾清茴想要挣脱，奈何她力气太大。 “四妹妹，请你放开我。” 顾清雪冷笑道：“我要是不放呢？你待如何？让你的大哥哥还是大姐姐过来！” “莫名其妙！”顾清茴也失了耐心，用力一挥，这才挣脱了她。 行动间，顾清雪瞥到顾清茴头上的梅花簪，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猛地伸手将那梅花簪拔了下来。 “这梅花簪不错，你戴着实在是糟蹋，不如就送给我吧。”顾清雪仔细端详了一番，色说着就要往自己发髻上戴。 “你还给我！”顾清茴眼冒怒意，咬牙切齿地喊道。 这梅花簪是顾黎生所送，顾清茴将它看的比命还重要。顾清雪这样做，当真是踩到顾清茴的底线上了。 瞧见顾清茴变了脸色，顾清雪心中越发得意了，晃了晃手里的梅花簪，得意道：“你这么宝贝这支梅花簪，不会是哪个情郎送的吧？” 言罢，她仰头大笑起来，笑声讽刺，张狂不已。 顾清茴脸色一寒，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顾清雪脸上。趁着她还在愣神的功夫，伸手将梅花簪抢了回来，放在手里细细的看了一番，确定没有损坏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顾清茴你敢打我！”回过神来的顾清雪像是疯了一般扑上来，顾清茴侧身一躲，满含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打你又如何！”顾清茴逼近一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冷声道：“顾清雪，你嚣张跋扈，也要有个限度！” 顾清雪怒急，使尽全力将顾清茴推开。顾清茴也懒得和她纠缠，动作轻慢地将梅花簪重新簪入发髻，罢了这才扭头离开。 “你这个贱人！” 身后是顾清雪撕心裂肺地吼叫声。 第166章 试探蒋氏 蒋氏有了身孕之后，陈氏宝贝儿似的陪着她，天天变着法给她补身子，有事没事便陪她出去闲逛。她如今是相府内最金贵的人，在府上作威作福，好不风光。 顾九歌也懒得管此事，每日除了给陈氏请个安，基本上都在饮歌小苑内待着，这样一来也避免了和蒋氏正面冲突。 只要蒋氏的手不要伸到她面前来，顾九歌也乐的清闲。 “小姐，奴婢今日出门见了芍药，听她说二小姐今日要回府，大抵会住上一阵子，说是要在家中陪伴蒋姨娘，让小姐你小心些。”绘秋从外面回来，将手里采买的东西放下，罢了这才走到顾九歌身边低声说道。 顾九歌皱眉，道：“小心？她知道些什么？” 绘秋摇头道：“这个奴婢便不知了。” “小姐，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蒋姨娘突然怀孕的事情吗？奴婢觉着这也太巧了吧。”画春见状也凑上前来，盯着顾九歌的眸子试探性地问道。 顾九歌歪头想了片刻，这才道：“抱上球球，我们出去走走。” 球球，便是慕凉前两日送来的猫儿了。因生得白胖，顾九歌便给它去了这个名字。 顾九歌抱着球球出了门，海棠绘秋陪着，主仆三人刚走到后花园，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蒋氏和陈氏的声音。顾九歌停下脚步，借着树木的遮掩，望了过去。 蒋氏和陈氏二人正在闲逛，顾清莱也回来了，三人有说有笑，好不和谐。 眼看着她三人快要走近了，顾九歌眸光微闪，抱着球球的手突然一松，球球掉落在地上，噌的一下窜了出去。 蒋氏只看到一个白影咻得窜过来，吓得一惊，脚下一绊，眼看着就要摔倒。正在这时，海棠闪身而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蒋氏，这才避免了她摔倒。 陈氏和顾清莱二人也被吓住，待看清白影只是一只猫之后这才如释重负。 “娘，你没事吧？”顾清莱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来，一把将海棠推开，看向她担心的问道。陈氏闻言也围了过来，摸着她的肚子担心了许久。如今蒋氏的身孕才一个月，正是容易出事的时候呢。 “哪里来的野猫！给我抓住打死！”陈氏心有余悸，低头就瞧见球球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顿时恼了，回头看向芳姑狠声说道。 见此情景，顾九歌这才走出来。 “祖母莫要动怒，这猫儿是我的，方才惊了这才跑出来。”顾九歌话音刚落，球球便回到她脚边，绘秋弯腰将它抱起，海棠也回到顾九歌身边站好。 顾清莱闻言怒道：“顾九歌！你就算是嫉妒我娘有了身孕，也不该做的这样明显！放只猫儿出来惊吓我娘，你还敢不敢使些好一点的手段！” 她说的咬牙切齿，三两句话便坐实了顾九歌是因为心生嫉妒想要害蒋氏小产。 陈氏哪里能听得了这样的话，冲上前来就向顾九歌喊道：“你最好老实一些，但凡蒋氏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大碍，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让你以命偿还！” 顾九歌后退一步，和她几人拉开距离，罢了这才笑道：“祖母说的什么话，蒋姨娘有了身孕是好事，我怎么会伤害这个孩子呢？” “怎么会？顾九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吗？”顾清莱冷笑一声，走上前来，狠声道：“你无非是害怕我娘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出生之后会抢了你哥哥的地位风头！” 听到她这样说，顾九歌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顾清莱怒声吼道，恨不能冲上前去撕碎顾九歌那张小脸。 顾九歌止住笑意，冷声道：“我为何要害怕？姨娘肚子里还不知道是男是女，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个男孩又如何？我哥哥是嫡长子，这般尊贵，便是一百个庶子也比不上的。” 她这番话说的张扬至极，字字句句都在往蒋氏的心窝子处戳。 蒋氏恼得浑身直颤，却自知不是顾九歌的对手，只能噙着眼泪，一脸哀怨地转向陈氏道：“老夫人，大小姐说的对，妾身肚子里的只不过是个庶出子女。可是妾身从未想过让这个孩子日后如何，大小姐你放心，妾身现在就回和畅院，绝不会再出来碍大小姐的眼！” 她说完便直直地落下泪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陈氏拍了拍她的手，转而看向顾九歌怒道：“顾九歌你不要太过分了！当着我的面都该敢这样放肆若是我不在，你岂不是要将蒋氏生吞活剥了吗？” “蒋姨娘素来是个会作戏的，不过好在，祖母也是个会赏戏的人。”顾九歌云淡风轻地说道，竟是丝毫也不委婉。 “你！想要翻天吗？”陈氏指着她怒声道，连声音都在颤抖了。 顾九歌满不在乎道：“祖母若是有这个时间，还是快带姨娘回去诊治一番吧，不要到时候除了什么事，反而扣到我头上来。” 言罢，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 回到饮歌小苑后，海棠这才低声道：“小姐，方才奴婢趁机探了蒋氏的脉搏，确实是喜脉。” 顾九歌倒也并不多意外，只道：“知道了。” 是夜，顾九歌正在屋内做绣活，三个丫头都陪在身边，有说有笑，屋内热闹的紧。 “小姐，你这嫁衣绣出来，定然是世上最美的一件。”画春一边给顾九歌收拾绣线，一边忍不住赞叹道。绘秋的绣活就做的很好，但是和顾九歌相比起来，竟还差着几分。 顾九歌只是含笑，手上动作未停。 倒也不是突发奇想，前世她嫁给玄朗的时候，穿的嫁衣是顾清莱所绣，结果在大婚当日嫁衣破损严重，她丢尽颜面。可笑的是，她只当是行动间不小心撕坏的，顾清莱不过落了两滴眼泪，她便什么都相信了。 而这一世，她希望可以穿上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嫁给最爱的人。 “嫁衣？” 一道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主仆四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却是慕凉来了。 被慕凉撞到，顾九歌心中又羞又慌，手忙脚乱地便想将衣裳收起来，奈何慕凉还是看了个彻底。 绘秋福身道：“王爷先坐，奴婢去泡茶。”言罢，三个丫头一溜烟儿全都跑了出去。 顾九歌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她说着就要将慕凉往外面推，她好歹也是一个姑娘家，一日日地守在屋内绣嫁衣，还被慕凉撞了个正着，她脸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住的。 慕凉偏不如她所愿，上前去将那还未成形的嫁衣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儿。 顾九歌站在一边，小脸通红，道：“这个我是给几个丫头准备的，说不准她们哪日就遇到了心上人，那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她说完脸色越发地红了，显然是心虚了。 而她的这一番话也恰好被端茶进来的画春听见，画春立马道：“小姐你可别胡说，明明是自己的嫁衣，赖在奴婢们身上做什么。” 顾九歌听罢转头朝她灿然一笑，画春放下茶，缩了缩脖子忙跑了出去。 见她走了，顾九歌这才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来，可是还未转头，慕凉突然欺身过来逼近一步。顾九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被慕凉环着腰抵在了身后的木柱子上。 慕凉笑道：“歌儿是在暗示我什么？” 顾九歌红了脸，慌忙道：“当然不是，闲来无事，绣着玩玩。” 慕凉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不过他自然不会相信顾九歌随口扯出的这个借口。 “歌儿，皇兄赐婚也有段时日了，你打算何时嫁我？”慕凉的神色突然严肃下来，拉着顾九歌的手很是认真的问道。 顾九歌被他这个问题打得有些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半晌，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了。如今她大仇未报，又怎么有这个心思。最起码，也要等查清楚赵楣的死因再说。 见顾九歌面露为难之色，慕凉倾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我只随便问问，多久我都等得。” 顾九歌心中感动，轻声道：“不会太久的。” 言罢，她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嫁衣，笑答：“等我的嫁衣绣好吧。” 两人相视一笑，走到桌边坐下。 “对了，你还没说是今晚过来有什么事呢？”落座之后，顾九歌这才想起来问他。 慕凉柔声道：“此来有两件事。” 顾九歌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清风阁来报，之前在你被褥里的毒来自西域。其他的，倒是没查到什么。不过查到毒源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我会继续让人跟进的。”慕凉轻声说道。 “无妨，我娘的事，我心中自有打算。”顾九歌眸色一暗，现在没有揭露出来，只不过是时机未成熟罢了。 “还有一事呢？”顾九歌回过神来，单手托腮，歪头看向慕凉轻声问道。 慕凉听罢脸上笑意更盛，道：“有些想你。” 他眸中爱意过于声势浩大，让顾九歌忽略不得，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便侧过身去，可那一抹红晕愣是从脸颊爬到了耳尖。 夜色越深，慕凉叮嘱了她好生休息，便离开了。 一夜无话，睡得安稳。 第167章 抬为正室 次日一早，顾九歌是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的。院子里好像闹了起来，画春的声音格外的大，隐隐还能听到些婆子嘶喊的声音。 “让你们等着等着！是听不懂吗？再闹别怪我动粗了！”画春拉着海棠到身边来，威胁着说道。 芳姑这一大早就像是疯了一般，带着两个丫鬟就冲了过来，非要让顾九歌现在就去松鹤院。平日里请安也不是这个时辰，再加上她们的态度实在蛮横，画春一个忍不住，便和她们吵了起来。 芳姑哪里肯允许一个丫鬟在自己面前放肆，狠声道：“老夫人和蒋家老夫人都在松鹤院呢，老爷蒋姨娘他们也都过去了，唯独这大小姐，居然到现在还没起，” 她说着不由得撇了撇嘴，不知道在含沙射影些什么。 画春没好气道：“那蒋家老夫人倒是个闲的，见天儿地往我们相府来，什么事她都想管上一管，我看倒不如让我们小姐命人收拾个院子出来，让她在这里住下得了！” “你！”芳姑被她噎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随后竟强行往屋内冲去。 画春等人见此情景自然上前去拦，院内顿时乱成了一团。 顾九歌穿好衣裳出来，冷声道：“不知规矩！” 一声冷喝，院内众人都不由自主地老实了下来。芳姑抬头看了顾九歌一眼，咽了一口吐沫，不得不承认，顾九歌身上有的时候就是会散发出一股子让人难以逼视的压迫感。 “大小姐，请随老奴往松鹤院一趟，老夫人有要事相商。”芳姑行了个礼，有些敷衍地说道。 顾九歌道：“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 两刻钟后，顾九歌这才收拾好来到松鹤院。屋内阵仗倒比她想象中的大多了。蒋老夫人和秦氏，顾书远和顾黎生，都在这里了。 “不知祖母找我前来，有何事相商？”顾九歌走上前问道，言罢淡淡地扫了一眼蒋府的人。她们每次来都没什么好事，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想要作什么幺蛾子。 “未来的凉王妃就是不一样，架子就是大。让一群长辈在这里等这么久！”蒋老夫人一开口便是一顿含沙射影地斥责，指责她仗着身份托大拿乔。 顾九歌撇她一眼，冷声道：“蒋老夫人既知道我是未来的凉王妃就好，再敢出言冒犯，怕是王爷也不同意。” 既然这群人开口闭口都讽刺她仗着慕凉作威作福，那顾九歌就作给她们看看！ “好了，今日让你过来，是通知你一件事情。”陈氏出言打断二人的话，看向顾九歌道：“蒋氏如今有了身孕，我和你爹爹商量着，找个时间将她抬为正室。” 顾九歌闻言眸色一沉，冷声道：“不知这个决定是祖母同爹爹商量的，还是同将老夫人商量的？” 蒋氏想要母凭子归？简直是痴心妄想！ 陈氏一拍桌子，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日叫你过来本就是通知你一声，你以为我是在询问你的意见吗？” “对不起了祖母，这件事，我不同意。”顾九歌凉声回击，态度坚决异常。 此言一出，蒋氏那边的人皆是满脸怒容，一个个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顾九歌扔出去。 顾书远也是一脸的震惊和不情愿，陈氏今日让他告假，说是有要事相商，谁知竟是为了这件事。而且，陈氏之前根本没有同她提起过这件事情，这不是明摆着赶鸭子上架，逼着他无法下台吗？ “顾九歌！我说了，我没有在询问你的意见！你只需要找个黄道吉日，将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就好！”陈氏怒了，几乎是吼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九歌神色一冷，一字一句道：“我也没有在询问祖母的意见，这件事，不可能！” “你这个不知礼数的丫头！真当这个相府的家是你做主了不成？这些都是长辈的事情，轮得到你来插嘴阻拦？”蒋老夫人见顾九歌是个硬骨头，也加入陈氏阵营，帮着她训斥说道。 顾九歌道：“若我没有资格插嘴阻拦，那敢问蒋老夫人又是以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说话！一个吏部尚书的夫人，手竟伸到我们相府来了！怎么？是自己府上的那些眼中钉都被你拔完了，所以想要来压制我？” 她这番话端的是张扬狠戾，丝毫面子也没有给蒋老夫人留下，顿时引起众怒。 “反了你了！我女儿怀了相府的骨肉，抬为正室怎么了？你那娘都死了多少年了，还妄想霸占着这个正室夫人的位置吗？”蒋老夫人也是恼坏了，字字句句都踩到了顾九歌的底线上去。 此话一出，顾书远和顾黎生皆是拍案而起，神色骇人。 顾九歌低声道：“爹爹，哥哥，你们坐下，我来处理。” 顾书远和顾黎生到底是男子，若是被传出去他们和蒋老夫人一个老妇人争论，难免会损害名声。 顾九歌上前一步，道：“莫说蒋氏现在才怀上身孕，便是她十月以后诞下男婴，也别妄想正室夫人之位！你们打的好算盘，也不看看，她配吗？” “顾九歌！你不要太过分了！”顾清莱蹭的一下站起来，和顾九歌争吵起来。 “过分？难道你们就不过分了吗？蒋氏不过是怀了个男女都不知道的身孕，你们就想要将她抬为正室。祖母，你这样做，将我娘放在哪里？又将我哥哥这个嫡长子放在哪里？”顾九歌懒得和顾清莱争吵，径直走向陈氏，盯着她的眼睛冷声质问道。 蒋老夫人没好气道：“爱放哪里放哪里！横竖你娘已经死了！”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突然听到一个可怕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低头望去，却见顾九歌愣生生将一个杯子拍碎了。见到这般状况，蒋老夫人不由得一愣，心中竟生出几分惧意来。 “蒋老夫人，你若再敢为老不尊，莫怪我现在就让你滚出去。”说着，顾九歌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了满是寒意，道：“脸面这个东西，你自己若是不要，别人可维护不了！” 蒋老夫人神色怔然，心中怒意翻腾，却当真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陈氏也被有些被她吓到了，支支吾吾地移开了目光，看向顾书远道：“书远！这件事我心意已决，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书远起身拱了拱手，沉声道：“母亲，请恕儿子不孝，此事不可。我的妻，只能是楣儿一人。” 蒋老夫人见他也是这个态度，顿时坐不住了，冲到他面前无理取闹道：“顾书远，你可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我女儿自嫁入你们相府，十年如一日的操劳，如今又怀上了身孕，你却连这么个小要求都不肯答应，你将我们尚书府放在眼里了吗？你真当她娘家没人了？” 她这般架势，竟是要逼着顾书远就范啊。 顾九歌冷笑道：“蒋老夫人，你是当我母亲娘家没人了吗？恕我直言，若是我外祖父知道了今日之事，你以为尚书府能安然无恙？你也太小看将军府了吧！” 她说话时刻意将将军府咬得很重，似在强调什么。 蒋老夫人闻言一愣，不免又想到赵高那张终年覆着怒气和杀意的脸是，忍不住颤了一下。实在没辙了，她回头求助性地看了陈氏一眼。 陈氏又急又恼，脸色隐隐有些泛白，她又咬牙问了一句，“书远，我再问你一遍，这件事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顾书远坚定的摇了摇头，丝毫犹豫也没有。 “好好好！我的好儿子！”陈氏怒急反笑，罢了趁着众人不注意的空挡，猛地朝着门口的柱子冲了过去。她的行为太过于突然，屋内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顾黎生眼疾手快，飞身过去挡了一下，这才安然无恙。 顾书远也是吓坏了，连忙冲过去，心有余悸道：“娘！你这是做什么！顾忠，快去请府医！” “我不看大夫，活了大半辈子，却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了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哭着说道，言罢挣扎着起来，竟是又要寻死的模样。 顾九歌立在屋中央，气得浑身直发抖。她万万没有想到陈氏为了将蒋氏抬为正室，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顾书远也是发了怒，低吼道：“娘！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 “今日我将话撂在这里，你要么同意将她抬为正室，要么我就死在这里！”陈氏也是扬声吼道，顾书远面带痛苦之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站在一侧的蒋府等人见此情况脸上都闪过得意的神色，顾书远总不至于为了这件事逼死自己的亲娘啊，看来这件事，说十拿九稳了。 良久之后，顾书远这才猛地嘶吼一声，一拳狠狠地锤在陈氏身后的柱子上。一边是挚爱，一边是血亲，他实在难以割舍。 他慢慢转头看向顾九歌，眼中含泪，满是愧疚。 顾九歌知道，今日，她还是输了。 缓步上前，顾九歌居高临下地望着陈氏，冷声道：“祖母，你为了蒋氏一意孤行，将我娘，我哥哥都置于虚无境地，不顾爹爹感受。你实在不配为人母，不配为人祖母。从今日起，你我祖孙情分尽断！” 第168章 阴谋得逞 “什么叫祖孙情份尽断？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氏没有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冷着脸质问道。 顾九歌沉了沉眸子，道：“意思就是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屈尊敬你！相府的掌家之权在我手上，蒋氏若是再有半分逾矩，我定会秉公处置。你最好也老实一点，别再做出以死相逼这样的蠢事来！” 她声音冰凉绝情，竟是连一声祖母都不愿意唤了。 原本她还念着陈氏是顾书远的亲娘，想着她虽然做了些过分的事情，但是为了相府表面上的和谐，顾九歌可以迁就她。但是这一次，陈氏真的碰到顾九歌的底线上了。 所以，这不怪她，是陈氏亲手将她心中唯一的一丝骨肉之情掐断了。 陈氏听罢气得浑身直发抖，普天之下，还从未有哪一个女子胆敢这样放肆。她是要极了面子的人，这会儿被顾九歌这样冒犯，她又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陈氏颤抖着手指向顾九歌，咬牙切齿道：“顾九歌！我可是你祖母！” “这样的蠢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顾九歌厉声打断她，道：“你这个祖母，从未给予我半分疼爱，带来的皆是打压与迫害，不要也罢了。” 陈氏气得两眼直翻白，险些昏死过去，靠在芳姑怀中直喘粗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道：“顾九歌，你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若是传了出去，定让你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你逼着儿子宠妾灭妻，这样的事情传出去，难道你以为你的颜面还能好看到哪里去吗？”顾九歌看向她沉声说道，彻底地撕破了脸皮，顾九歌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你这个不孝女！我们相府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逆女！” 顾九歌冷笑，突然蹲下来，盯着陈氏满含怒火的眼睛笑着问道：“你说，方才我哥哥若是不救你，这会儿你是不是已经血溅当场了？” 女子声音婉转勾人，陈氏听罢一愣，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子后怕的感觉来。 “方才还是顾清莱离门最近，瞧见你要寻死，竟只是拉着蒋氏连忙后退了好几步，生怕你身上的血会溅到她们身上。只有我哥哥是个傻的！会救你这个不仁不慈的祖母。”顾九歌说着站起身来，这一次，是陈氏逼着顾九歌与她们撕破脸皮的。 陈氏细想一番，情况确实如顾九歌所言那般。她不由得抬头看了蒋氏母女二人一眼，顾清莱见状连忙扑了过来。 “祖母，您可不要相信她啊，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呢。方才孙女也是吓到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哥哥已经救下您了。”她哭的梨花带雨，说的好不真诚。 陈氏一时间竟辨别不出来了。 “顾九歌！你好歹毒的心思，你这样不敬祖母，还想着要挑拨离间，简直就是蛇蝎心肠。不过祖母眼明心清，绝对不会为你所骗。”顾清莱看向顾九歌咬牙说道，还不忘夸赞了陈氏一番。 顾九歌听罢仰天大笑起来，屋内众人瞧着，胆战心惊，唯有顾书远父子二人，满眼都是心疼之色。 “眼明心清？”顾九歌的语气陡然变冷，低声道：“活了大半辈子，还能被人当枪使，这颗心，也清不到哪里去。” 言罢，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今日这事，陈氏以死相逼，顾书远不得不应。她虽然心有不甘，也不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否则和陈氏有什么区别。 望着顾九歌高傲的背影，陈氏恼得直捶地。 “顾书远，这个女儿你到底还管不管了？”陈氏一把抓住顾书远的胳膊，咬牙质问道。 顾书远脸色阴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神色暗淡，了无生趣。 “娘，歌儿说的对，你今日不但伤了她兄妹二人的心，也凉了儿子的心。”顾书远说着跌跌撞撞站起来，望向她低声道：“蒋氏抬为正室一事我同意了，却不是现在。既然你们口口声声她怀了相府的小公子，那就等查出来是男婴再说吧。” 此话一出，蒋氏等人一怔，这一等又要好几个月，谁知道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数。蒋氏忧心，但是今日已经闹成这样了，她若是再有什么要求，根本就是得寸进尺，若是将顾书远惹恼，只怕后果更加严重。 想到这里，蒋氏只能咬牙忍住，以后再做打算，横竖顾书远现在已经松口了。 陈氏心中却是一惊，看到顾书远这般模样，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能不心疼。 “书远，娘也是为了你好啊。”陈氏扶着芳姑站起来，满眼心痛地说道。 可顾书远根本不为所动，只说：“好生照顾老夫人。”便离开了。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蒋氏也得偿所愿，陈氏却是损失严重。蒋老夫人见闹成这样，装模作样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也匆匆离开了。 且说顾九歌心中憋着一口气，难受的紧。重生以来，受了多少设计陷害，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委屈过。她心心念念的娘亲，到头来还是没能护住。 “小姐，你要去哪里？”三个丫头跟在顾九歌身后，不敢说话，绘秋一抬头便见顾九歌往大门口去了，担心问道。 顾九歌道：“别跟着我。” 三人担心，却又不敢违背她的命令，着急犹豫间，顾九歌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 慕凉正在书房内处理一些朝事，慕尧的身子大不如从前，便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由慕凉来处理。虽然他已经立了玄清这个太子，但是对于玄清这个儿子他一直都是信任不过的。 玄清为人虽没什么坏心思，但是城府浅，目光也浅，做个闲散皇子倒是不错，但若将大越朝交到他手上，慕尧是不放心的。 慕尧的几个儿子中，玄清不堪重用，二皇子玄风为人更是荒唐，贪恋美色，被他逼着去陪董贵妃在寺庙中修心养性。玄朗瞧着倒是个不错的，但是野心太大。至于五皇子玄月，体有不足之症，更是指望不得。 清风朗月四位皇子皆不是慕尧理想的继承人。 这也就是，皇后和玄朗一直将慕凉视为眼中钉的原因。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慕凉只道是南天，道：“何事？” 没有得到回应，他抬头看去，却见顾九歌站在门口，一脸的失魂落魄，眼眶红肿，似哭过了。 还未来得及细想什么，慕凉已经大步走了过去，还没靠近，顾九歌突然飞奔过来，一头扎进他怀中。 一时间，慕凉手足无措，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又是心疼又是疑惑。他认识的顾九歌，从来都不是这样的。究竟相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顾九歌逼成这样？ 想到这里，慕凉眸中泛起点点寒意，慢慢凝结成了杀意。 也不问怎么了，慕凉只是站在那里，任顾九歌将心中委屈尽数发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儿渐渐没了声音。慕凉低头望去，却见顾九歌靠着他胸膛竟睡着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慕凉轻吐出一口气来，动作温柔地将她抱起来往院子里走去。命人安置了两个暖炉在房中，细心吩咐好一切，这才命南天去打听到底出了何事。 快到午时，南天这才赶回来。 “相府蒋姨娘有孕，蒋老夫人上门，连同顾老夫人逼着顾相将蒋姨娘抬为正室。大小姐自然不愿，同那群人据理力争，谁知顾老夫人竟以死相逼，顾相不得不答应。” 慕凉听完，强压下心头怒气。恰在此时，顾九歌颤了颤睫毛，醒转过来。 她睁眼，周围是陌生的环境，直到看到慕凉，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慕凉，我怎么睡着了？”她低声问道。 她记得自己来了王府，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慕凉将她扶起来，轻声道：“太累了。” 顾九歌沉了口气，不免又想起相府里那些糟心的事，只觉得烦闷至极。 “吃些东西，待会儿我送你回去。”慕凉早就吩咐人熬了些粥，喂着她勉强吃了些。 望着眼前面容清俊平和耐心的男子，顾九歌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感慨来。她从来都是不屑于在人前展示自己的软弱一面的，即便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可是早上，当她出了松鹤院，心中委屈无处发泄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慕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慕凉已经这样依赖了吗？ 慕凉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无奈笑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九歌不由得弯了眉眼，道：“好看。” 慕凉被她哄得眉开眼笑，他这个人啊，不笑得时候像是地狱里镇压恶鬼的冷面阎王。可是一笑起来，却是连眉眼都隐着温柔的。 南天站在一边，怎么都觉得别扭，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慕凉也不问她今日之事，只是有些握着她的手，心疼道：“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记得来找我，若你独立到可以撑起一切，那我于你而言，就没有意义了。” 顾九歌心中感动，含泪点了点头。 待顾九歌情绪好些了，慕凉这才准备送她回府。 第169章 将军府大喜 经了那日的事情，顾九歌当真再也没有去过松鹤院，陈氏倒是不死心地又闹了两三次，可是瞧见顾九歌无动于衷，连顾书远也懒得过问之后，便就老实了下来。 顾清莱也在相府上住了下来，日日陪着蒋氏，仗着正室夫人的名声在相府里招摇张狂。 可蒋氏二人再怎么张扬，却不敢狂到顾九歌面前来。顾九歌也懒得同她们纠缠，日子就这么两不相扰的过着。 又过了小半月，赵芊芊突然上门来，赵秉夜也来了，只是不便入顾九歌的闺房，所以便在前厅和顾书远父子闲聊。 “表姐，你猜猜我今日上门来所为何事？”赵芊芊闪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顾九歌，看向她轻笑着问道。 顾九歌见她眉眼间皆是笑意，想必是遇到了什么欢喜的事情。可世上喜事多了，她哪里猜得到。 顾九歌摇头，笑道：“这可难住我了。” 赵芊芊闻言笑了几声，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摸出了什么东西来放在顾九歌面前。顾九歌低头一看，却是一张喜帖。 她一愣，翻开一看，竟是赵秉夜和林落施的好事。 算算时间，前世赵秉夜大抵就是这个时候成的婚，不过那个时候她早已与将军府断绝来往，所以未曾参见罢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瞧那样子，竟是比自己成婚还要高兴呢。 “表姐，你为何不惊讶？难道你就不好奇哥哥和林姐姐怎么在一起的吗？”赵芊芊见顾九歌只是笑，隐隐有些挫败，拉着她的手磨着说道。 顾九歌脸上笑意更深，低声道：“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 赵芊芊疑惑，道：“什么命中注定？” 顾九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认真道：“你没有想到会遇见他，但是遇见了。你没有想到会爱上他，但是爱上了。这就是命中注定。待你日后遇到了，便知道了。” 赵芊芊听得懵懵懂懂，但是却被她后面那句话说红了脸。 “我也没想到，不过林姐姐虽然出身不高，但是性子温婉，我娘和祖母都很喜欢她……”赵芊芊坐好，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顾九歌只安静听着，嘴角噙着笑意，也不打断她。 “王爷，您来了为何不进去？”院外传来绘秋的惊呼声，顾九歌二人回过神来，抬头果然瞧见慕凉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赵芊芊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蹭的站起来，道：“我去前厅找表哥玩去。”言罢，便跑开了。 慕凉侧身给她让了路，罢了这才眉眼含笑地走进来。 顾九歌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蹙眉问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没多久。”慕凉轻声道，他早就来了，看见赵芊芊和她有说有笑，便没有进来打扰。 顾九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有些心疼。 “赵家公子要成亲了。”他顿了顿，脸上笑意更盛，道：“好事一桩。” 他笑得意味不明，可瞧他那个样子，真不像是单纯的祝福。 聪慧如顾九歌，又怎么会看不透他的心思。 顾九歌单手撑着下巴，笑道：“是啊，我表哥那样的温润君子，翩翩少年朗，如今乾坤已定，不知道城中有多少人家的姑娘碎了心。” 果不其然，听见顾九歌这样说，慕凉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了，阴沉着脸色凑过来，咬牙道：“是吗？你表哥有那么好？” 顾九歌有心逗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好极了。” 慕凉的脸色又黑了三分，长臂一伸将她捞入怀中，在她耳边磨了磨牙，作势就要咬她。 “那你说，你表哥与我相比，如何？” 看着慕凉气鼓鼓的脸，顾九歌俯在他肩头露出得逞的笑意来，良久这才起身，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 顾九歌笑道：“你是不是傻了，那是我的亲表哥，你想什么呢？” 慕凉知她故意逗自己，张嘴就去咬，顾九歌躲闪不及，手指被他咬住。这般亲密的接触，让她霎时间红了小脸。 “老实交代，他与我相比，到底如何？”慕凉松开嘴，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顾九歌无奈，道：“自然是你最好。” 得了想要的答复，他阴沉的脸上这才雨过天晴，松开手让她坐好。 恰在此时，赵秉夜带着赵芊芊前来见顾九歌。他如今已经是定亲的人了，出入饮歌小苑实在不方便，只得顾九歌出去。 顾九歌看向他笑道：“恭喜表哥，林姑娘为人温婉贤良，却不懦弱，能与表哥结下良缘，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赵秉夜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又拱手朝着顾九歌作了个揖，道：“还是要感谢歌儿，当初若不是你将她带来将军府，只怕我这辈子都不会遇到她了。” 他那一声歌儿唤得慕凉眉头一皱，却也只能赌气忍下了。 赵秉夜并未察觉，转向慕凉恭敬道：“下月十五，歌儿和王爷可一同前来。” 慕凉低声应道：“本王会携王妃一同前往。” …… 转眼便是十五，将军府的公子成婚，这可是王城里的头一等大事。因为林落施对娘家闭口不的缘故，实在无法，顾九歌便将林落施接到了相府，由她陪着嫁到将军府去。 这样一来，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将军府的人都不在乎，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说道。只是羡慕林落施好命，入了赵秉夜的眼。 赵秉夜是将军府唯一的公子，爹爹和祖父皆是满身功勋的大将军，荣耀无限，能够嫁入将军府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谁知如今却便宜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子。 相府上夜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顾书远一直都郁郁不欢，陈氏见他终于展了笑颜，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还特意叮嘱了顾九歌另收拾一个院子出来，供她出嫁。 新房内，喜娘正在忙着给林落施绞面上妆，顾九歌和顾清茴等人在一边陪着，赵芊芊到底是将军府的人，跟过来也不合适，所以顾九歌便将司徒洛唤了过来。 “大小姐，我有些紧张。”林落施双手紧握，初冬季节，她额间竟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顾九歌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放轻松些。而且过了今日，你便是我的表嫂了，别再唤我大小姐了。” 林落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羞涩一笑。 顾九歌拍了拍她的手，随后这才让绘秋将事先准备好的贺礼捧了过来。 大喜之日，姐妹添妆，是不可少的。虽说她不是林落施的娘家人，但前世亏欠了她许多，这一世，顾九歌恨不得十倍百倍地补回来。 锦盒打开，是一整套汉白玉首饰。做工精细，一看便价值连城。 林落施连连摆手，道：“大小姐，万万不可，这太贵重了。” 绘秋笑道：“小姐莫要推辞，这是小姐特意命人赶制的。另还有锦缎百匹，新裳数十件，头面十套，七弦琴一把，铜镜，龙凤锦帕。另选了两个身家干净清白的丫鬟随侍伺候。” 听完绘秋说完，林落施早已愣住，顾九歌送的这些东西，比一般人家的女儿出嫁的嫁妆还要贵重。 看她眼含热泪，顾九歌笑道：“一些心意罢了，你的嫁妆表哥早早就准备好命人送来了。我送的这些，哪敌表哥准备的十分之一，表嫂不必如此。” 林落施喉咙干涩，想要道谢，却觉得此刻什么话语都显苍白无力。她撩起衣裙，突然跪了下来，哭道：“大小姐，当初是您出手救我于水火之间，如今我能有此造化，得夫君疼爱，皆因大小姐。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顾九歌一笑，带着些自嘲愧疚的意味，慢慢也跪了下来。 “本就是我欠你的。” 她在心中这样想，嘴上却道：“快起来吧，大喜之日，不要触了眉头。” “哟，吉时还没到，这就拜上了？” 门外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顾九歌眸色一冷，将林落施扶起来坐好。敛了脸上情绪，顾九歌这才回身望去。 却是顾清莱和蒋氏。 顾清莱望着处处红绸，只觉得讽刺至极，想当初她出嫁的时候都没有这般排场。可这个林落施，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要在相府出嫁。 简直可笑！ 顾九歌道：“今日府上热闹，你最好陪着你的宝贝娘亲在和畅院中待着，否则若是触了什么事，可没人负责。”她说着，目光落在蒋氏的肚子上，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顾清莱闻言恼怒，没好气道：“今日府上这般热闹，难道我来看看也不可以吗？” 顾九歌扫她一眼，道：“与你无关，今日我顾不得，滚回去别来给我添乱。” 她言语直接，即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九歌也是一点颜面不想给她留。 “顾九歌！你未免太过分了！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罢了，我看看又如何？当初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攀上将军府的公子，如今又想与我们相府有牵连，倒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城府够深的啊！”顾清莱怒急，说起话来也口不择言了。 她断定顾九歌不会在赵秉夜的大婚之日闹事，所以才敢这般张狂。 第170章 相府重遇 “二小姐还是慎言的好，这可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你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不怕将军府那边追究起来吗？”司徒洛抱不平说道，她最是看不惯顾清莱这副仗势欺人的做派。 顾清莱冷笑，没好气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若不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她何德何能攀上将军府？” 她越说越过分，林落施听着心中不是滋味，却也不想再给顾九歌惹什么麻烦，只能忍下了。 林落施大度不计较，并不代表顾九歌会允许她在这里放肆。 顾九歌扬唇一笑，道：“下作手段？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当日及笄之礼上被人捉奸在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顾清莱，你哪里来的脸站在这里指责别人？” 她言语直接，生生地撕开顾清莱心上血淋淋的伤口。 被戳到痛处，顾清莱怒急，厉声道：“顾九歌！你不要太过分！” 顾九歌却是懒得理她，回头看向海棠，扬声道：把她们赶出去！” 顾九歌提高了声音，刻意说给顾清莱母女二人听。 海棠闻言领命，阴沉着脸色走过去。顾清莱见状连忙护住蒋氏，面带惊恐却梗着脖子嘴硬道：“你想要做什么？顾九歌你别忘了，我娘肚子里怀着的可是顾家的骨肉，若是我娘有什么事，你万死难辞其咎！” 顾九歌越发地不耐烦了，大步走到她面前，纤细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再不滚，我会让你死在这里。” 声音冰凉绝情，带着浓厚的杀意。 望着顾九歌的眉眼，顾清莱心中生出一股子害怕之意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顾九歌没有在开玩笑。 顾九歌说会要她的命，就会要了她的命！ 蒋氏拉了拉顾清莱，示意她不要冲动，道：“大小姐莫怪，今日府上大喜，我们只是过来祝贺新人，沾沾喜气罢了。” 她满脸堆笑说的诚恳，倒显得顾九歌无理取闹了。 “你如今怀有身孕，还需要沾什么喜气？我嫂嫂可没这个好命，担不起你的祝贺。”顾九歌沉声道，眉眼之间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蒋氏听着她话中皆是讽刺之意，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再过不久我就会被抬为正室，到时候你可是要叫我一声母亲的。现在你同我闹得这么僵，往后可怎么办啊。”蒋氏拉着她的手轻抚了两下，笑得一脸慈祥。 既然顾九歌让她下不来台，那她自然也不会让顾九歌好过。 顾九歌神色一变，冷声道：“求来的位分，你骄傲个什么劲儿？还是你女儿说的好，当初若不是用了下作手段，你怎么会有今日。看来顾清莱能在及笄礼上做出那样的事情，还真是深得姨娘你的亲传啊。” 此话一出，蒋氏恼得险些吐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而顾九歌也越发地没有了耐性，扬手将她甩开。海棠侧身上前挡住，也不管蒋氏是不是怀有身孕，直接将二人推到了院子外面，并吩咐门口小厮，不允许她二人再进来。 打发走这两个瘟神，顾九歌这才又回到林落施身边坐下，抱歉道：“扰了表嫂好兴致，是我的疏忽。” 林落施摇了摇头，她又岂能不知顾九歌和蒋氏母女二人之间的恩怨，自然是不会怪她的。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顾清茴和司徒洛也都添了妆，林落施千恩万谢地收下。罢了不久，便听到外面起了吹乐敲打之声，小丫环欢欢喜喜地来报，说是将军府前来接亲了。 喜娘闻言忙将花开并蒂的红盖头抖来给她盖上，欢天喜地地喊了声：“新娘子出门了！” 顾九歌陪在她身边往外走去，相府门口，赵秉夜一喜红衣立于马上，衬得脸上一一片绯红。瞧见林落施出来，连忙翻身下马，他许是太高兴了，下来的时候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惹得围观众人大笑不止。 林落施垂首，透过盖头缝隙依稀可以看到他踉跄的影子，也不免轻笑起来。 赵秉夜上来就要迎林落施上喜轿，顾九歌却是侧身挡了一下，道：“表哥想什么呢！空着手就来迎新娘子了？今日喜钱不给足了，我可不放人。” 听她这么说，赵秉夜又急又无奈，他今日高兴走得急，身上哪里带着什么喜钱。 “好表妹，先饶我一遭，待我回府，把府上库房搬给你都可以。”赵秉夜作揖求道，顾九歌哪里肯饶他，依旧挡在门口，大有一副赵秉夜不给喜钱就不让开的架势。 赵秉夜见状威胁道：“表妹你今日这样为难我，就不怕到了你的大喜之日，我也拦着王爷不让进门吗？” 顾九歌没有想到他会调侃到自己身上，望了身后的慕凉一眼，顿时红了脸。 还未等顾九歌回话，慕凉便开了口，轻声道：“无妨，有赵公子前车之鉴，本王成婚之日，定会带够喜钱，沿路撒过来。”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眉眼含笑地望着顾九歌，眸中深情盎然，满含宠溺。顾九歌被他那一句沿路撒过来逗笑，脸色却是越发地红了。 赵秉夜没有料到慕凉会这样说，险些吐血。 众人见状也跟着闹将起来，赵秉夜无奈求助顾黎生。兄弟二人相视一眼，顾黎生挑了挑眉，赵秉夜立马反应过来，趁着顾九歌歪头和司徒洛等人说话的空挡，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将林落施拦腰抱起送入喜轿。 顾九歌被他撞得身子一歪，还是慕凉手快接住，这才没摔倒。 喜娘跟在后面大喊着不合规矩，可赵秉夜哪管那么多，翻身上了马就走。 顾九歌反应过来再想去追也来不及了，恼道：“表哥且等着，我也是要跟去将军府的！” 迎亲队伍出发，一路上吹吹打打，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来到将军府。 彼时，将军府也是热闹非常，几乎王城中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人都要来凑个热闹，徐氏和赵虎满脸堆笑，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赵高，这会儿也是喜上眉梢，和几个同年龄的老太爷有说有笑。 迎了新娘子入门，于正堂拜了天地父母，两位新人这才被簇拥着送入了新房。顾九歌也跟着去闹了好一通，连带着方才在相府没拿到的那一份也都要了来，明明已是初冬，却还是出了一身的汗这才作罢，拉着慕凉躲到后花园歇着，宴席还未开始，宾客们也都是各自随意。 慕凉坐在她身侧，见她热得额前冒了细密汗珠，以手做扇给她扇风，又害怕她出了汗着凉，便让南天去取他带在马车里的披风。 “像个孩子似的闹，方才就你最积极，不知道多讨了多少东西来。”慕凉轻声说道，眉眼间却满是宠溺之意。他许久未见顾九歌这般放肆的开心过了，尤其是出了蒋氏的事情之后。 顾九歌将抢来的那些花生蜜枣摊在桌上，塞了一颗在嘴里，又递了一颗到慕凉嘴里，道：“那有什么，今日舅母开心，我便是要这天上的月亮，她也没有不给的。” 慕凉将蜜枣含在嘴里，脸上笑意却是越发地盛了。 “甜不甜？” 慕凉正想着，顾九歌突然凑过来，盯着他的眸子很是认真的问道。 慕凉弯唇一笑，声音轻得可以滴出水来一般，道：“甜。” “我表嫂和表哥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便是再来一世，他们也还是会在一起的。”顾九歌突然生出几丝感慨来，望着桌子上抢来的一些东西发呆，自言自语道：“这一世啊，终于还他们安稳了。” 慕凉没有听清她后面说了句什么，但见她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食指一弯，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啊，今日可算是将人得罪完了。日后我去相府迎亲，你猜你那位好表哥会不会轻易放过我？”慕凉看向她无奈说道，顾九歌听他这样说，脸色微红，摆了摆手转过头去，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是忍不住。 与此同时，徐氏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乐呵呵地在府上走动，招呼宾客。 赵芊芊得了她的令去看小厨房里给林落施炖的汤好了没，若是好了便偷偷给林落施送一些去，她折腾了一整日，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呢。徐氏心疼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再者说，规矩本就是人定的。 赵芊芊一路小跑来到厨房，盛了碗汤后端选了条人少小路走。她走得急了，也没怎么抬头看路，转角处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两人迎面撞上，汤碗打翻，洒了赵芊芊一身。 那汤刚盛出来，实在有些烫，她尖叫一声，托盘脱了手，重重地砸在地上。 撞到她的那人显然也吓了一跳，忙掏出一方干净手帕递过去，歉声道：“实在对不起，我没想到这边会有人。” 赵芊芊顺势接过来，一边擦拭身上的汤汁，一边道：“没关系，我也没有想到这边会有人。” 她的手背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简单地擦拭了一番，赵芊芊这才抬眼，看到的却是一张略显病态清俊异常的脸。 赵芊芊一愣，低声道：“五……五殿下？” 玄月也是微微惊讶，没有想到眼前赵芊芊竟认识他。 “原来姑娘是将军府的小姐。”玄月后退一步，拱了拱手，轻声说道。 赵芊芊脸色微红，道：“七夕灯节，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第171章 意欲结亲 玄月清浅温柔一笑，道：“赵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赵芊芊的小脸越发地红了，平日里倒是伶牙利嘴，这会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两人相对着站了一会儿，玄月这才注意到她手背被烫伤，愧疚道：“赵小姐，不若我先陪你上药吧？” 赵芊芊闻言这才缓过神来，感觉到手背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离开，也开始说笑两句，却没有注意到，他二人身旁的竹林后面闪过一个人影，动作迅速，瞧不清那人是谁。 将军府热闹了一整日，直到亥时左右才将宾客全部送走。 深夜，三皇子府上。书房里灯火通明，玄朗整个人沉在烛光里，沉默不言，脸色阴沉至极。想到今日在将军府看到的场面，玄朗的脸色又阴沉了三分。 他竟不知，玄月于赵芊芊竟还有救命之恩。 “殿下，可是在想五殿下和赵小姐地事情？”无影站在一边，见他脸色不好，不由得低声问道。 玄朗闻言沉了一口气，低声道：“不错，我倒是没想到，玄月和赵家小姐还有这份交情。” 如今，顾九歌恨透了他，他想要通过顾九歌来拉拢将军府的计划也被彻底掀翻，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赵芊芊身上。可如今看来，是他晚了一步吗？ 将军府百年威名，若是哪一方势力能够得到将军府的助力，想要成其大业相当于是如虎添翼。这么大的威胁，玄朗绝不能看着他发生。 无影想了想，道：“殿下大可不必担心，五殿下一直体弱多病，这么多年来也未有好转。且他生母不过是个一朝承宠的宫女罢了，直到十六岁才被陛下昭告天下，如此这般，殿下实在不必担心。” 玄朗听罢依旧眉头紧锁，他当然不担心玄月的存在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他只是不想要再失去将军府这一大助力了，要想拉拢将军府，赵芊芊是唯一的方法了。 夜色渐深，玄朗却是彻夜难眠。 次日一早，玄朗刚刚起身，便接到宫中密令，皇后要见他。 早朝过后，他便借前去请安为理由，来到皇后的未央宫。 他立于大殿中央，拱手恭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闻言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坐下，罢了这才开口问道：“你昨日去了将军府，可知道那女子是何身份？” 她坐镇宫中，有很多事情都只能靠玄朗去打探。至于她那个儿子玄清，每日里就是吟诗作画，对于朝政之事完全不上心。 玄朗道：“那女子并非王城中人，听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当初遇难被顾家大小姐所救，送到将军府为奴报答，后来百年入了赵秉夜的眼，传来也是一段佳话了。” 皇后听罢却是眉头紧皱起来，没有想到林落施竟是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她原本还打算将自己娘家的侄女赐婚给赵秉夜，借此来拉拢将军府，谁知道却晚了一步。 玄朗见皇后这般模样，心里很清楚她在想什么。 “母后，儿臣还有一个法子能帮助母后拉拢将军府。”玄朗起身看向皇后轻声说道。 皇后闻言来了兴趣，问道：“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玄朗起身，道：“赵家小姐已经及笄，到了可以赐婚的年纪。若是儿臣能够迎娶赵家小姐，依着赵将军对这个女儿的宠爱，母后还担心他不会乖乖就范吗？” 这是他昨晚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既然顾九歌那条路走不通了，那他就只能另谋他路。 皇后闻言脸上闪过一抹不屑神色，没好气道：“当初谈到顾九歌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服本宫的，可结果呢？她顾九歌还不是成了凉王妃。” “更何况，你前段时间和顾清莱闹得那样难看，几乎是人尽皆知，你以为将军府的人都是傻的吗？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将赵芊芊许配给你？”言罢，皇后很不耐烦地甩了甩手，显然是不赞同他的这个法子。 玄朗听她提及自己和顾清莱的事情，脸色一沉，回到位置上坐好，不再说什么。 良久之后，皇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叹。 “是了！你的法子也并不是全无用处！”皇后惊喜道：“你名声不好听，若是求娶赵芊芊，将军府的人和自然是不会同意，但若本宫以太子妃一位聘她，给足了他将军府面子，想来赵高赵虎那两个老家伙也是不会拒绝的。” 玄朗听罢眉头微皱，面上却仍旧笑道：“母后英明，可若是直接下旨赐婚，空有些唐突，只怕赵老将军不会同意。” 皇后闻言这才想起来，当初她在自己的接风宴上想要将顾九歌许给玄朗，结果却被是赵高严词拒绝。如今若她真的招呼也不打一个便直接请旨赐婚，那么多半还是会被拒绝，如此一来，日后再想挽回，就难办了。 想了片刻后，皇后这才低声道：“这个本宫自有成算。” 次日，皇后便以宫中红梅开了为借口，召王城中的小姐们入宫伴驾赏梅，赵芊芊自然在列。 皇后命人设宴在暖阁内，暖阁地势高，可以很好的将御花园的景致全部收入眼中，阁内设有暖炉，倒也不会冷。 为了不让自己的意图那么明显，皇后召了许多人前来陪着，就连平日她不看在眼里的玄月也都宣召了过来。 暖阁内，交好的小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赵芊芊自然和顾九歌等人扎堆待着。 “赵小姐，我们娘娘见您穿的单薄，特命奴婢送了手炉过来。”赵芊芊正和顾九歌等人说笑着，就看到皇后身边伺候的胡嬷嬷走了过来，捧着个手炉，看向赵芊芊很是恭敬地说道。 赵芊芊有些受宠若惊，一脸懵地将手炉接过来，连连道谢：“有劳嬷嬷待我谢过皇后娘娘。” 胡嬷嬷笑道：“赵小姐太客气了，今日的糕点都是我们娘娘特意打听了后准备的，皆是小姐您平日所喜。” 赵芊芊听完更是愣住，她和皇后素来没有什么交情，怎么皇后突然之间对她这么好了。听胡嬷嬷这样说，倒像是今日的赏花宴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一般。 胡嬷嬷也不再多说什么，行了礼后便回到了皇后身边。赵芊芊往皇后方向望去，却见她朝着自己一笑，大有一股子慈爱之意。 赵芊芊颔首，算是回应。 “表姐，你没感觉皇后娘娘今日很奇怪吗？”赵芊芊凑到顾九歌身边坐下，看向她低声问道。 顾九歌闻言并未搭话，只是脸色委实有些不好看。皇后突然对赵芊芊这般殷勤，个中原因，她隐约可以猜到一些。 开了席面，众人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皇后今日心情似乎很好，所以在场众人也并未觉得拘束，只是她时不时朝着赵芊芊投来的笑容会让人有些心慌。 宴会过半，玄清事先得了皇后的指示，母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玄清端着一壶梅花酿朝着赵芊芊走了过来。众人见着，心中大抵都有了猜想。 皇后今日说是邀请诸位小姐陪她赏梅，可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为太子选妃。如今瞧来，皇后定是看上了赵芊芊，有意同将军府结亲了。 直到玄清走进了，赵芊芊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朝玄月投去目光，一脸的不知所措。 “赵小姐，这是本殿命人酿的桃花酿，醇香绵柔，你可尝尝。”玄清走到她面前站定，看向她柔声说道。瞧他那个样子，就差没有当众表明心意了。 赵芊芊有些手足无措，却怎么也不肯去端那杯酒，往后一缩躲在顾九歌身后，朝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顾九歌道：“多谢太子殿下，只是芊儿酒力不佳，怕是要是辜负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了。” 玄清见状倒也不气馁，继续道：“无妨，宫中还有很多不醉人的酒，本殿这就命人去拿。” 赵芊芊闻言连连摆手，低声道：“多谢太子殿下好意了。” “哈哈哈！”赵芊芊的话音刚落，便听到皇后轻笑了几声，望向这边道：“太子对赵小姐还真是上心，昨日得知了赵小姐今日也会参见宴会，可是费心准备了好久呢。” 她的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上，若赵芊芊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她当真是个傻的了。 赵芊芊拉着顾九歌的手，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 顾九歌沉了一口气，起身看向皇后，道：“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厚爱，芊儿实在承担不起。今日之事，恐怕让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费心了。” 她这样说，便是婉言回绝了皇后。 果然，皇后听闻此言，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沉声问道：“顾大小姐可知道本宫是什么意思？” 顾九歌一笑，道：“自然是知道的，皇后娘娘有意将芊儿许配给太子殿下。但此事毕竟要通过我舅舅和外祖父的。不过，若是芊儿不愿意，想来这事也成不了。” 她一言罢，暖阁内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两人的对峙。不知道为什么，在母仪天下的皇后面前，顾九歌的气势竟是丝毫不减。 第172章 皇后大怒 被顾九歌当中拒绝，皇后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心中暗暗将顾九歌恨上了。 胡嬷嬷见皇后似拿顾九歌没辙了，不由地开口道：“顾大小姐是否管的有些宽了，老奴说句不尊敬的话，我们娘娘确实喜爱赵小姐，有意许她太子妃身份，但这到底是娘娘和将军府的事情，顾大小姐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怕是有些不好吧。” 顾九歌闻言弯唇，笑道：“胡嬷嬷说的是，但今日舅舅舅母皆不在场，我身为芊儿姐姐，帮她说句话也是正常的。还是说，嬷嬷是想要听芊儿亲口回绝？” 一番话噎得胡嬷嬷无话可说，她向来听说顾九歌是个不好对付的，却没想到这么棘手，竟连皇后和玄清这个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罢了，本殿也绝非强人所难之辈。既然本殿与赵小姐有缘无份，那此事便罢了。”玄清也不再纠缠，佯装大度地说道。当着这么多的面，他可不能失了风度。 顾九歌闻言浅笑，道：“太子殿下人中龙凤，日后定能觅得佳人。” 皇后的脸色难看至极，但是见玄清都这样说了，便也没有再坚持下去。但是经了此事，宴席上的氛围大不如方才了。皇后心中憋着一口怒气，还未等宴会结束便离开了。众人见状自然也不会多留，三三两两各自散了。 顾九歌陪着赵芊芊出去，玄月瞧见之后脚步微动，直到赵芊芊等人的背影快要消失了，他这才追了上去。 顾九歌猜到玄月许是有话要同赵芊芊说，便拉着司徒洛落后几步，这样既能给他二人谈话的空间，也不至于让人瞧见他二人单独相处，传出去不好听。 “五殿下也是来劝我的吗？”赵芊芊望了他一眼，罢了垂眸有些丧气的问道。 玄月一愣，没有想到赵芊芊竟有这种想法。 “不是的。”他急忙否认，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又觉得有些话自己说出来实在不合适。就这么支支吾吾了许久，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玄月甚至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追上来。 赵芊芊见他这样，笑道：“殿下不用解释，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玄月轻吐出一口气来，做了半晌的准备，这才开口道：“赵小姐大可不必将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大皇兄他也并非刻意为难之辈。” 赵芊芊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接话。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 “大皇兄愿以正妃之位聘赵小姐为妻，赵小姐为何不愿？”想了许久，玄月还是没能忍住，神色严肃的看向赵芊芊问道。 赵芊芊闻言微微惊讶，水眸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我于太子殿下并无感情可言，以正妃之位聘之又如何，我若是不喜欢，哪怕他许我未来皇后之位，我一样不会同意。”赵芊芊沉声说道，这般僭越的话，她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说了出来。 但是语气中到底带了些赌气的意味，也不知道是刻意说给谁听。 这一番话也确实在玄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将军府的嫡出小姐，日后本该是荣耀加身的主儿，可谁知赵芊芊却连母仪天下的中宫之位都不放在眼中。 两人一路沉默，再抬头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宫门口。顾九歌二人追上来，同玄月辞了行，这才上了马车。 望着马车逐渐远去，玄月伫立在宫门口，心中博览却怎么都平息不了。 回到眠月宫的时候，许嬷嬷正在收拾玄月的床铺被褥。说是五皇子，但依旧是不受待见的，原本在他宫中的那些宫女太监，都不愿意跟着他这个没有任何出路的皇子，一个个都借口离开了。 到头来，眠月宫中便只剩下一个许嬷嬷了。 许嬷嬷当年和玄月的母亲倒是有几分交情，又心疼他受了这么多的凌辱，便一直留在他身边伺候着。眠月宫中虽然冷清，却也安静得很。 “殿下回来了啊，今日的赏花宴如何？”许嬷嬷见他回来，迎上去笑问道。手里还拿着一只男人的黑靴，还未缝制好。 宫中的人对玄月的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许嬷嬷又心疼他们送来的都是一些破烂货，所以干脆都是自己动手做。 玄月脸色有些难看，轻吐出一口气来，低声道：“皇后娘娘有意同将军府结亲。” 许嬷嬷在他对面坐下，想了片刻这才道：“是了，将军府的小姐今年已经及笄，是到了可以赐婚的年纪了。皇后娘娘想和将军府结亲，想来也是为了帮太子殿下拉拢助力吧。” 她在深宫多年，这些事情看得自然透彻。 听她这样说，玄月的脸色越发地阴沉了。 “赵家小姐拒绝了，她说不喜大皇兄，便是以未来皇后之位许之，她也不愿意。”玄月低声说道，平日里如春风化水一般的眸子，此刻阴沉的可怕。 许嬷嬷一愣，不由得赞赏道：“倒是没想到这位赵小姐竟是个这么有主见的，想来日后也定然是一位奇女子。只不过这样的女子，不知什么样的男子才能与之相配了。” 玄月听罢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他几欲说话，到底还是忍住了，改了话题，道：“嬷嬷，我书案上的书和笔墨呢？”他指着有些空的书案轻声问道。 许嬷嬷道：“今日三殿下突然上门，老奴赶忙将殿下你平日里看的那些书全都收了起来，这才开门请他进来。” 玄月闻言眉头微皱，他和这几位皇兄素来没有什么来往，玄朗怎么会突然上门？ “三皇兄可说上门所为何事？”玄月低声问道，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许嬷嬷想了想，道：“在屋内转了转，又问了老奴殿下你平日喜欢做什么？可喜欢看书，看的什么书，身子可好些了……总不过就是这些问题。” 玄月听罢眉头皱的越发地紧了，玄朗突然上门，还问了这些问题，难道是怀疑他了？ “这段时间还需嬷嬷小心提防着，尤其是一些面生的宫女太监，万不能让他们入我的寝殿。至于那些书，暂且还是收好。”玄月想了想，看向许嬷嬷叮嘱说道。 许嬷嬷闻言点了点头，看向玄月的目光不免又多了几分心疼。 明明同为皇子，玄月这个皇子却格外凄惨，为了能在这吃人的深宫中活下来，只能对外宣称自己身体虚弱，不敢在慕尧面前展露才华，生怕成为皇后和其他几位皇子的眼中钉。这样的日子，玄月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与此同时，玄朗正准备出宫，却被皇后急招了回去。他猜到皇后此次找他，定是为了赵芊芊当众拒绝玄清的事情。不过这对玄朗而言，未必就是坏事。 未央宫中，皇后斜躺在贵妃榻上，小几上的燃着熏香，袅袅轻烟衬得她面容有些模糊。是以，玄朗也看不清她到底侍什么神色。 “儿臣见过母后。”玄朗恭声请安，但见皇后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他落座后，便听到皇后略带怒气的声音响起，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玄朗知她话中之事指的是什么，早在来时的路上便想好了应对之言，道：“赵家小姐到底是女儿家，此事又过于突然，她慌乱之下拒绝也是正常。母后可让大皇兄私下同赵家小姐多接触，大皇兄人人中龙凤，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心动的。” 皇后听罢睁开眼睛，斜望了玄朗一眼，随后猛地坐直身子，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怒声道：“那个小贱人竟敢拒绝本宫的皇儿，你却还让太子舔着脸去讨好她？” 玄朗闻言连忙起身，弯腰恭声道：“那依母后之见，我们该如何？” 皇后凤目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不能为本宫所用，那就毁了吧。” 玄朗一愣，抬头看向皇后，问道：“母后说的是……毁了赵家小姐？” 皇后扫他一眼，一字一句道：“不，毁了整个将军府。” 听闻此言，玄朗微微有些震惊，不免犯了难，道：“可将军府百年威名，赵高老将军当年是和先皇一起流血打仗拼江山的人，赵虎将军也戍守边关多年，才得保我朝安居乐业。若想毁了将军府，只怕……难。” 这件事，玄朗恐怕做不到。 皇后可不管这些，怒声道：“本宫只管告诉怎么做，至于如何才能毁了将军府，那是你的事情！” 玄朗闻言还欲争辩，却见皇后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好了，你快回去准备此事。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将军府名声扫地，受万人唾骂！” 她说着，眼中是强烈的报复欲。 玄朗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是，儿臣会妥善处理此事。”言罢，便向皇后请了辞，离开了皇宫。 待玄朗走后，胡嬷嬷这才扶着皇后又躺下，忍不住问道：“娘娘，您这么做，若是有一朝东窗事发了可如何是好？” 皇后冷笑一声，不屑道：“本宫手上可是干干净净，即便东窗事发又与本宫何干。” 胡嬷嬷一愣，随后又道：“三殿下真的会听您的话，对将军府下手吗？” “不然呢？本宫养了他这么多年，难道是让他吃干饭的吗？” 第173章 林落施失踪 玄朗一回到府上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皇后这次交予他的任务并不好解决，将军府百年威名，满门忠烈，无妾室庶子扰乱后院，赵秉夜也是翩翩君子，整个将军府都干净的挑不出一丝错处来。皇后想要毁了他，谈何容易？ 且说顾清莱得知玄朗回来，眼巴巴地追过来，却被挡在书房门外。 她进去不得，正欲离开的时候便听到玄朗和无影在书房内谈论事情，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殿下，属下以为此事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轩然大波。”无影低声说道，方才回来的路上，玄朗已经蛇同他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情况，他左思右想都觉不妥。 玄朗沉了口气，无奈道：“我何尝不知道此事不妥，但母后已经下了命令，我唯有遵从。” 无影听罢欲言又止，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又有些犯难地说道：“可将军府素来无可指摘，如何下手？” 听到这里，顾清莱已经可以猜出个大概来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顾门口小厮的阻拦，狠狠地敲了几下门，扬声喊道：“殿下！妾身求见殿下！” 玄朗闻言眉头微皱，脸上闪过嫌恶和不耐烦的神色来。 无影知他是何意，开门走出来，冷声道：“顾侧妃请回。” 顾清莱却不管他，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探，扯着嗓子喊道：“殿下，你所忧心之事，妾身有法子！” 听她这样说，无影不由得回头看了玄朗一眼，询问他的意思。在看到玄朗点头之后，这才将顾清莱放了进去，又将门重新掩上。 一进屋，顾清莱就蹭到玄朗身边。玄朗虽然烦她，却也想听听她到底有什么法子，便也没有躲开她。 玄朗望她一眼，道：“你说说，本殿为何事忧心？” 顾清莱闻言脸上堆满笑意，回应道：“方才妾身在外面偶尔听得两句，殿下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想要对将军府下手吧。” 玄朗又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法子。”他这样说便是表明顾清莱方才说的是对的了。 见状，顾清莱脸上的欢喜神色越发地盛了。若是她能帮着玄朗解决此事，玄朗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到时候，桃花那个下贱奴婢爬上来的侧妃，也就只有独守空房的命了！ “正如殿下所言，将军府百年威名，难以撼动，想要从赵高和赵虎两位将军身上动手自然是难上加难。”顾清莱说着顿了顿，见玄朗眼中的期待之色，她弯唇一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只能从赵家小辈身上动手了。” 玄朗眉头微皱，问道：“你是说，赵芊芊和赵秉夜？” 顾清莱笑道：“不错，就是赵秉夜！” “你有何计策？”玄朗出声问道，有的时候女子间的勾心斗角一点也不比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好到哪里去，若真是撕扯起来，也是鲜血淋漓的。 顾清莱闻言柔媚一笑，俯身在玄朗耳边低声道：“殿下，你且听妾身慢慢同你说……” …… 这边玄朗和皇后密谋着要毁掉将军府，可将军府那边却是一派其乐融融之景。林落施大方端庄，为人温婉却不失风骨，赵虎和徐氏都很喜欢这个儿媳。 “祖母，娘，前些日子成婚的时候，歌儿表妹送了许多贵重礼物，我想还些礼回去。”林落施陪着徐氏和赵老太太吃早饭，罢了看向二人轻声说道。 她无娘家可依靠，顾九歌那日之举，可谓是全了她的脸面，林落施一直都记在心中的。 徐氏闻言点了点头，赞同道：“是这个理，歌儿那丫头从来都是个细心妥贴的。你是想从库房里挑选，还是要去街上看看？” 林落施闻言垂首想了片刻，这才道：“歌儿表妹从不在乎什么价值连城的首饰钗环，我想上街去看看，听说城内的清风阁里有许多有趣的玩意儿。” 赵老太太也道：“你考虑得周到，你表妹如今身份尊贵显赫，凉王殿下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搬到她面前去，你若是回些首饰锦缎，倒显得不诚心了。” “祖母说的正是呢。”林落施浅浅一笑，乖巧说道。 “那让芊儿陪着你，带几个丫鬟婆子，再带两个小厮。”徐氏说着顿住，细想还有什么是没有考虑到的，罢了又叮嘱道：“身上可有银子？去库房取些带在身上。” 林落施笑道：“娘不用担心，不过是去逛逛罢了，带的人多了，难免落人话柄，让芊儿陪着我就好了。” 徐氏听罢自知她心里怎么想的，拉着她的手轻拍了拍，算是安慰。 林落施本就不是王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小姐，说是来历不明也不为过，可就是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顺顺利利地嫁入了将军府，而且还是正室的身份，有多少人盯着她。若是她出个门还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堆人，外人定会取笑她一朝成凤，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别了徐氏和赵老太太，林落施这才和赵芊芊一同出了门，二人也没带什么婆子小厮，不过带了两个丫头。白芷白芸，正是当初顾九歌买来随侍伺候林落施的两个丫头。 “嫂嫂，娘亲好不容易许我出来走走，我们今日可在外面多逛会儿吗？”一出将军府，赵芊芊就像是出了笼子的小鸟，哪哪儿都想逛逛看看。 林落施宠溺一笑，道：“好，就听你的。” 赵芊芊闻言更加欢喜，撒了手便四处光了起来，林落施无奈，看向白芸道：“你去跟着小姐，莫让她出事了。” 白芸点头跟上，她姑嫂二人一前一后走着，看着赵芊芊依旧是孩子心性，林落施很欣慰。可欣慰之语难免会有些失落，她这辈子都养不回这样的孩子心性了。 林落施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骏马长嘶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大声喊道：“快让开！马失控了！” 白芷一愣，正想拉着林落施后退，突然看见赵芊芊正对着那失控的马儿。 林落施惊叫了一声“芊儿”！她欲上前去救，可实在危险。白芷离得近些，她先将林落施往后一推，随后忙朝着赵芊芊扑了过去。 四人便被那辆失控的马匹拦隔在了大街两侧，行到林落施面前的时候，马车后面拉的木箱受了颠簸，掉下马车。木箱被摔开，众人眼前一亮，因为木箱里面装着的竟都是珠宝首饰。 众人一哄而上，原本就混乱的大街，顿时失控了。 且说赵芊芊被白芷扑到在地，白芸也挤开层层人群来到她二人身边。赵芊芊胳膊上有些擦伤，所幸没有什么大碍。一抬头瞧见两个丫头都在自己身边，不由得一惊。 “嫂嫂呢？”她说着四下里去寻林落施的身影，但是长街上的人太多了，哄抢着洒落在地上的珠宝首饰，她三人被挤的站都站不稳，遑论去找林落施。 白芸白芷二人也有些慌了，一边护着赵芊芊，一边在人山人海中寻找林落施。方才白芷情急之下将林落施推到了路边，想来应该是无大碍的。 “你们都疯了不成！这是宫廷之物，宫中贵人的东西你们也敢抢，一个个都不想活了吗？”那个驾马的人见众人这般模样，站在马车之上怒声喊道。 众人闻言色停下手上动作，面面相觑了一眼，又望了望抱了满怀的珠宝首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还不快放下滚蛋！这些东西你们便是有命拿也没有命花！不想死的赶紧滚，耽误了时辰，定要你们人头落地。”那人见震慑之言起了作用，说的越发地可怕了。 那些人听闻此言又一哄而散了，长街上顿时清静了不少。赵芊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好像呼吸都变得顺畅了。 “嫂嫂！”赵芊芊唤了两声，却还是没有得到回应。白芷白芸两个丫头也有些慌了，连忙跑到对面去找林落施的下落，可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三人在附近寻了好久也没有瞧到林落施的身影，越发地慌张起来了。 白芷颤着声音道：“小姐，方才情况那样混乱，想来少夫人应当也在找我们，所以错过了也未可知，不如先让白芸陪您回府上看看少夫人回来没，奴婢继续在这找。” 赵芊芊无奈，目前情况也只能这样做了。 她提步欲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两个丫头低声叮嘱道：“不要大张旗鼓地去找！” 林落施刚刚成婚没几日，若是被人知道混乱之中失踪了，只怕于她的名声有碍。 白芷闻言点了点头，恭声道：“小姐放心，奴婢自有分寸。” 赵芊芊闻言这才带着白芸赶回将军府，只希望林落施已经回到了府上。 与此同时，赵虎和赵秉夜刚刚下朝，得知林落施和赵芊芊出去逛街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他父子二人凳子还没有坐热，便见赵芊芊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赵秉夜见状问道：“芊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嫂嫂呢？不是同你一起出去的吗？” 听闻此言，赵芊芊身子一僵，他这样问，便代表林落施没有回来过了。 她开口试探性地问道：“嫂嫂没有回来吗？” 第174章 性情大变 听她这样说，将军府众人也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再见她小脸通红，明明是初冬，却还是满头大汗，一看就是匆忙跑回来的。 见她这样，赵秉夜不由得心慌起来，看向赵芊芊着急道：“没有啊！出什么事了吗？” 赵芊芊闻言心猛地一沉，险些急哭，道：“方才我是和嫂嫂在一起，但是长街上有马车失控了，我和嫂嫂被分开了，待人群散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她了。” 赵秉夜身子一颤，跌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我去找。”他低声说道，言罢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将军府。 赵秉夜找了一整日，就连顾九歌那里都问过了，却还是没有林落施的消息。好好的一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都找不到。 顾九歌得知消息也赶来了将军府，徐氏因为着急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赵老夫人也着急的吃不下睡不着，赵秉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府，整个将军府乱作一团。 又找了整整一夜，无果。 赵秉夜回来的时候脸色青黑，衣衫凌乱，哪里有半分平日里清朗温润的模样。他胡乱地喝了口茶，作势又要出去，顾九歌见状连忙上前去拦。 “表哥你冷静一些。”顾九歌低声道，所谓关心则乱，赵秉夜一心担忧林落施的安危，却忽略了一些问题。 赵秉夜闻言木木地转过头来，目光无神地望着顾九歌。 顾九歌无奈，强行将他扶到一边坐下，又吩咐了下人去准备一些清粥来。 赵高见顾九歌这样，不由得轻声问道：“歌儿，你可是有什么法子？” 顾九歌道：“事到如今已经很显然了，嫂嫂定是被人有意掳走，所以哪怕表哥你将整个王城翻将过来，也没有用。为今之计，只有等了。” 赵秉夜听罢，那张青黑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神色，他双手掩面许久，罢了这才痛苦道：“表妹，你确定这么等下去真的有用吗？” 顾九歌闻言轻摇了摇头，对于赵秉夜的这个问题，顾九歌实在不敢保证。 如果掳走林落施的人只是普通的绑匪，是为了求财而来，那为何一直到今日都没有传来消息。 赵秉夜见状猛地弹起，又要往外面冲，他根本等不了。要让他坐在这里等消息，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老太爷，凉王殿下来了。”几人正讨论着，突然听见外面小厮来报。他声音刚刚落下，便见到慕凉大步走了进来。 顾九歌见他来了，心中一暖。 慕凉走到顾九歌身边站定，顺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顾九歌罩住，罢了这才看向赵秉夜道：“赵公子，最近王城里进了漠天帮的人。本王已经打探清楚，他们在城外观音庙落脚，少夫人失踪一事，可能和他们有关。” 赵秉夜闻言心中一喜，冲上前来，谢道：“多谢王爷，臣这就带人前去查探。” 慕凉道：“不着急，漠天帮的人从来只为求财，一般不会伤人，赵公子大可不必担心。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如果你贸然闯入他们的地盘，他们难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赵秉夜听他这样说，立在那里犹豫不决，他现在满心焦灼，好不容易有了林落施的消息，他恨不得能立马冲过去。 顾九歌见状，劝道：“表哥，王爷既这样说，定然是打探清楚了的。你先不要着急，先耐心等等看吧。” 他二人轮番劝说，赵秉夜无奈，也只能耐着性子坐下来。 赵高心中感念慕凉出手相助之谊，开口道：“有劳王爷费心了。” 慕凉摇头，柔声道：“无妨，歌儿的事就是本王的事。” 他说得这般理所应当，倒教众人接不上话了。 顾九歌仰头望他一眼，眸中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她轻踮脚尖，在慕凉耳边低声道：“多谢。” 慕凉低头扫她一眼，温柔一笑，随后和她一起落了座。 众人又等了一阵子，果然收到了一封书信。正如慕凉调查的那样，林落施现在确实在漠天帮的人手上。信中言明，要赵秉夜带齐十万两银子前往城外观音庙，不可带人，不可报官。信封里还附带了林落施的一只耳环，算是证物。 赵秉夜欣喜若狂，忙命人准备了十万两银票，马不停蹄地赶往信中写的观音庙。为了移以防万一，赵虎还命人秘密跟在赵秉夜身后，若遇到麻烦也不至于让赵秉夜一个人去面对。 其余众人便在将军府上等着消息，约摸着三个时辰，这才看到赵秉夜将林落施带了回来。据赵秉夜所言，那群人并未为难，拿了银子之后便将人放了出来。他们也没有伤害林落施，林落施之所以昏迷，是因为昨日被马车冲撞，摔伤了。 林落施回来，将军府众人悬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请大夫，熬药，准备吃食，一众人便忙开了。 顾九歌帮不上什么忙，向徐氏请了辞之后便和慕凉一起离开了。 马车上，顾九歌一直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慕凉见状覆上她微凉的手，担心地问道：“在想什么？” 顾九歌闻言缓过神来，沉了口气，皱眉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慕凉道：“怎么了？” 顾九歌摇摇头，道：“说不上来，可是这一切发生的也太巧了。漠天帮的人一直都在江南一带，怎么会突然来到王城？还有他们虽然说绑架求财，但是绑架的都是些不仁之人，我嫂嫂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他们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顾九歌越想越不对劲，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顾九歌却怎么都抓不住。 “好了，你昨晚也操心了一整夜，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会继续查下去的。”慕凉轻声说道，将她的手捧到嘴边呼了两口热气。 顾九歌点了点头，她现在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下午申时左右，顾九歌收到将军府传来的口信，说是林落施已经醒了过来，没有什么大碍了。 彼时，赵秉夜也松了一口气。林落施揉了揉生疼的脑袋，目光呆呆地望了望头顶上的层层纱幔，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赵秉夜握着她的手，柔声问道：“落儿，你感觉可好些了？饿不饿？我命人去准备些吃的。” 林落施闻言定定地望了赵秉夜一眼，脸上慢慢浮现出欢喜的神色来。 她轻咳两声，这才柔声道：“多谢夫君，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饿了。” 赵秉夜闻言笑道：“好好，我这就去准备，你先躺着。”言罢，又给她将被角掖好，随后这才走了出去。 待赵秉夜离开之后，林落施这才从床上坐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屋子，最后在梳妆桌边坐下。望着妆奁里的首饰钗环，林落施伸手慢慢抚过，拿起一只碧玉簪放在发上比了比，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铜镜中的人，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笑意。 “少夫人，您怎么起来了？”白芷一进来就看见林落施坐在梳妆桌边，惊声问道。 林落施闻言回头她一眼，扬声道：“过来帮我梳发。” 白芷一愣，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忙将手里的热水放下，随后这才走到林落施身后站定，素手灵巧，给她梳了个流云髻，罢了又选了一支素净却不寡淡的桃花簪簪入发髻中。 林落施望着镜中的自己，端详了许久，眉头紧皱地将头上的桃花簪拔了下来，在妆奁锦盒里挑选了好几支金步摇递个白芷。 “簪这几支。” 白芷闻言一愣，望着手里的金步摇有些不知发愣，林落施以往从来都是不喜欢这些张扬的首饰，怎么今日却…… “少夫人，您不是素来不喜欢这些的吗？奴婢觉着还是这桃花簪更衬少夫人你呢。”白芷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道，可是她话音才刚刚落下，便见林落施脸色一冷。 林落施起身就是一巴掌狠狠摔在她脸上，怒道：“你不过是个奴婢，敢来左右我？一点规矩都没有！” 白芷被她打得一个趄趔，踉跄后退几步这才站稳脚步，她捂着火辣辣的脸，一脸震惊地看向林落施。 她虽然伺候林落施不久，但是林落施平日里待下宽厚温和，连大声说话训斥都没有过，今日竟然动手打了她？ “看什么？还不过来给我簪上！”林落施揉了揉手腕，看向白芷不耐烦地说道。 白芷闻言连连点头，只当是林落施责怪自己昨日没有保护好她，所以才大动肝火。她走过去，按照林落施的要求替她簪上金步摇。 恰好此时赵秉夜端着清粥糕点进来，瞧见林落施竟在梳妆，一时间有些愣神。 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大步走到林落施身边，关切道：“怎么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林落施闻言一笑，柔声道：“脸色不好，恐爹爹娘亲他们看了担心，想着上些妆，人瞧着也精神些。” 她说得真诚，和方才动手打人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第175章 看清真面目 听她这样说，赵秉夜也并不怀疑什么，只觉得她一直都是个细心妥贴的，自己身子不舒服，却还顾忌着家中长辈的想法。 但是站在一边的白芷却白了脸，因为方才林落施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这转变的也太快了些。 林落施依偎在赵秉夜怀中，抬头正好看见白芷一脸震惊疑惑地站在门口处，递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白芷见状，心中一慌，连忙退了出去。 白芷原以为林落施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所有才会脾性暴躁，可是又过了几日这才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林落施越发地变本加厉了。今日去给徐氏请安的时候，她竟然委婉地表示自己想要接手掌家之权！ 而将军府的人也渐渐发现林落施的变化，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下人们纷纷在传，说林落施达到目的便原形毕露，将军府众人自然是不愿相信的，但是林落施近日来的行为确实有些反常。 傍晚时分，赵秉夜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但是回到院子里却没有瞧见林落施的影子。 “这么晚了，少夫人去哪里了？”正好瞧见白芸进来铺床收拾，赵秉夜便问了一句。 白芸闻言走过来，福身恭敬道：“下午的时候少夫人带着白芷出去了，也没交代是什么事情。” 赵秉夜闻言沉了口气，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朝事，也听说了几句林落施性情转变的话。夜晚相处，他确实可以感觉到林落施同以前相比有些不同，却不是下人口中的仗势欺人。 想到这里，赵秉夜看向白芸，问道：“你是近侍丫鬟，可感觉近日少夫人可有什么反常之处？” 白芸闻言一愣，呆呆地望了赵秉夜一会儿，想了许久。 她开口，颤声回道：“许是那日遇险，少夫人受到了惊吓，一直没有缓过神来。这段时间她也……”说到这里，白芸顿了一下，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赵秉夜看出她的欲言又止，道：“尽管说，无碍。” 得了赵秉夜这句话，白芸这才壮着胆子开了口，怯懦道：“少夫人这段时间情绪很不稳定，对奴婢和白芷动辄打骂，这府上的许多丫鬟都受了少夫人的斥责打骂。” 赵秉夜听完却是愣住了，他摇头道：“不可能！落儿为人娴静端庄，大方得体，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呢。”白芸说着来了劲儿，皱眉道：“以前少夫人对奴婢们连大声说话都没有的，最近实在有些奇怪的。” 赵秉夜轻叹了口气，道：“少夫人前些时日遇险，被吓到也是情有可原，你们多担待些。” “多担待些什么？” 赵秉夜的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温柔的声音，抬头望去却是林落施回来了。白芸吓得身子一颤，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林落施扫了她一眼，随后脸上又换上了盈盈笑意，走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地下凉得很。” 她虽然声音温柔，但是握着白芸的手却在暗暗用力，眼中威胁之意也再明显不过了。白芸双腿一软，又要跪下，却被林落施伸手托住。 “落儿，去哪里了？”赵秉夜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腰身，轻声问道。 林落施闻言回头一笑，柔声道：“想着前些日子的事情还没办完，今日闲着无事，便出去走走。” 赵秉夜闻言点了点头，也不怀疑其他。 “对了夫君，我瞧着方才爹爹在找你，不知道可是有什么事情，你要过去看看吗？”林落施轻声问道，很是贴心地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衫。 赵秉夜见她这般，心中越发坚信那些原形毕露之言都是府上下人嚼的舌根子。 他揉了揉林落施的发顶，柔声道：“那你先吃些东西，我晚点再回来。” 林落施乖巧应道，送走了赵秉夜，这才回到屋内。 白芸白芷两个丫头靠墙根站着，愣是一部也不敢上前。林落施在赵秉夜面前温柔，并不代表在她们面前也能如此。 林落施扫了她二人一眼，朝着白芸勾了勾手，冷笑道：“白芸，你过来。” 白芸心中害怕，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膝行过来，朝着林落施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害怕道：“对不起少夫人！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 林落施摸了摸手上的白玉戒指，冷声问道：“你错在哪里了？” 白芸闻言狠狠地咽了口吐沫，罢了抬手重重地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哭着道：“奴婢不该同少爷说那些话的，不该在少夫人您背后妄议是非。” 林落施的嘴角微微勾起，罢了一脚狠狠地踹在白芸心窝子处，目光狠戾，几乎可以吃人一般。 “你不过是个贱婢，敢在色少爷面前说我的是非？怎么？你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林落施起身在白芸身边转了两圈，罢了蹲下身来，素手挑起她的下巴，嘲笑道：“仗着自己还有几分颜色，就在主子面前搔首弄姿！” 她说着，手指在白芸脸上慢慢划过。 白芸闻言吓得浑身发颤，支支吾吾道：“少夫人您误会奴婢了，奴婢绝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少夫人的！” 她说的真诚，可林落施哪里肯信。 “不敢？背着我在少爷面前搬弄是非，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林落施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摔在她脸上，面目狰狞道：“你说，我要是毁了你这张脸，少爷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此话一出，白芸白芷二人彻底的愣住了。白芸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林落施，连求饶都忘了。 还是白芷缓过神来，扑倒在林落施脚边，扯着她的衣摆苦求道：“少夫人饶命啊！白芸只是一个下人，绝对不会有这种心思的，奴婢可以以性命担保！求少夫人高抬贵手，饶了白芸这一次吧。” “担保？你不过也就是个奴婢，你的命更是贱如蝼蚁，你拿什么担保！我看，既然你们二人姐妹情深，那不如一起毁了脸，也好做个伴。”林落施冷笑道，言罢伸手拔下头上的金簪，锋利簪尾划过白芷的脸，二人吓得身子僵硬，不敢动弹。 “落儿，你在做什么？”赵秉夜站在门口冷声质问道，脸上带着些痛心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没有想到赵秉夜会突然折回头来，林落施吓得手一抖，手中金簪也掉落在地。 她忙回头，笑着迎上去，柔声道：“夫君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赵秉夜却是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落儿，你现在怎会变成这样？”他眉头紧锁，满脸皆是痛惜之色。 林落施心中慌了，忙挽着他的胳膊，解释道：“夫君，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不过是和两个丫头闹着玩呢。” 她说着回头朝依旧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摆手，笑道：“白芸白芷，你们快同少爷说说，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刻意将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两个丫头抖若筛糠，但仍旧硬着头皮上前来。 “少爷，方才……，方才少夫人是在和奴婢们闹着玩的。”白芸惨白着一张小脸说道，言罢，为了让赵秉夜信服，她还想故作轻松地微笑，但是由于方才发生的事情，让她实在笑不出来，是以看起来有些滑稽。 林落施闻言笑道：“夫君你可都听到了吧，我真的在和她们闹着玩呢。” 赵秉夜不动神色地将林落施攀在她胳膊上的手拨开，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方才我都看见了。” “落儿，最近爹爹娘亲都说你行为有异，我还在为你开脱。可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赵秉夜嘶哑着声音，语气中满满都是失望之意。 想当初他之所以会心仪林落施，就是感觉她为人极佳，性子又好，端庄识礼。谁知道，这才成婚几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林落施听她这样说，哭着道：“夫君我错了，我只是害怕。害怕与夫君分离，害怕有人介入我与夫君之间啊。” 她扯着赵秉夜的胳膊就开始哭着求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望着林落施的那张脸，赵秉夜竟生不出丝毫的怜惜之心来。 他被林落施的哭声吵得有些莫名心烦，低声道：“我还有事，今晚便不回来了，你好生休息。”言罢，也不管林落施的哭求声，转身便离开了。 方才若不是他走到一半想起有东西没拿折返回来，又怎么会看到这一幕。看来府上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了，林落施确实变了。 或者，从一开始，他就看错了。 屋内，林落施跌坐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捶在地上。 两个丫头跪在一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林落施怒声吼道：“都滚出去！” “是！”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二人落荒而逃。 屋内烛光跳跃，晦暗不明，林落施的目光一沉，闪过一抹狠意。 赵秉夜，这是你逼我的！ 第176章 他杀人了! 将军府出事了！ 这日一早辰时左右，将军府门口便聚满了人，一个穿红着绿的婆子叉着腰站在门口，守门的小厮不让她进去，她便站在门口肆意哭闹起来。 “我告诉你们！最好快些放我进去，否则后果自负！”那婆子喊得累了，顺势在门口的柱子上坐下来，抹了抹嘴，嚎道：“名门望族又如何？还不是做出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来！” 她骂得越发难听，守门的小厮闻言面露狠色，若不是顾忌着赵高平日里的教导，只怕这婆子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这不是潇湘馆的杨妈妈吗？怎么闹到这里来了？” 人群中有人认了出来，扬声喊道。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看清那撒泼的妇人可不就是潇湘馆的杨妈妈吗？ “杨妈妈，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可是将军府啊，你便是找恩客，也不该来这里的啊。”有人大着胆子看向杨妈妈调笑着问道。 杨妈妈闻言狠狠地啐了一口，道：“呸！将军府怎么了？我潇湘馆的头牌红樱昨晚被接到将军府来，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去。我不过是上门来寻人，他将军府就死拦着不让我进，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那问话的人不过是随口调侃一句，哪里想到还能听到这其中弯绕，顿时来了兴趣，扬声道：“杨妈妈你疯魔了不成？谁不知道将军府满门忠烈，赵小公子更是君子言行，坦荡磊落，从不会出入烟花之地，你潇湘馆的头牌，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话音落下，众人纷纷附和。 杨妈妈见状有些急了，怒声道：“你们知道些什么！潇湘馆是我的，有什么人来过我还能不知道吗？那赵小公子是我们潇湘馆的常客，红樱可是他的红颜知己啊。” 她越说越离谱，守门的小厮听不下去，连忙去府内通报。 不多时，便瞧见徐氏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她望了望聚集在门口的人，敛了敛情绪，罢了这才看到坐在地上的杨妈妈道：“这位嬷嬷里面请，我们有话慢慢说。” 杨妈妈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早些来请我，也不至于闹得这么难看。”言罢起身，扯了扯身上的衣裳。 徐氏强压愤怒，低声道：“那请吧。” “等等！”杨妈妈抬手制止，罢了这才道：“谁知道你们将军府的人会不会因为包庇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我要带几个人进去，否则只怕我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她倒是考虑的周到。 罢了，也不等徐氏说什么，杨妈妈已经走到了人群面前，扬声道：”现在我需要几个人陪我进去一探究竟，也顺道为我做个见证，不知道哪位好心人愿意随我一同前往的？” 语落，有好几个人纷纷举手，跃跃欲试。 杨妈妈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带着入了将军府。 徐氏见状自然是恼得险些吐血，但是碍于人多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 且说杨妈妈入了将军府，直嚷嚷着要找红樱。赵高戎马疆场半生，哪里容许她这样放肆，拔了剑就要处置她。 杨妈妈见状吓得双腿一颤，但兀自嘴硬道：“赵老将军，奴家今日来这里是同人说过了的，我若是死在这里，将军府定然脱不了干系。即便奴家身份卑贱，但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她说的倒是字字句句掷地有声，理直气壮的很。 赵老太太忙压下赵高手里的佩剑，轻摇了摇头。 杨妈妈倒是死不足惜，但是她说的对，若是她死在了这里，传出去到底对将军府的名声有碍。 “这位嬷嬷，你到我们将军府大闹，到底所为何事？若是说不出什么来，只怕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赵老太太扫了杨妈妈一眼，沉声质问道。 到底是老将军夫人，这周身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杨妈妈翻了个白眼，道：“我们潇湘馆的红樱被赵小公子接走了，这都一整晚了，我当然要上门来要人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赵高更是怒急，低声吼道：“无耻娼妇！我赵家男儿哪一个不是光明磊落，又怎么会出入那种肮脏的烟花柳巷？你若是再敢胡闹什么，休怪我取了你的命！” 杨妈妈被他这般气势震慑到，脸色一白，但依旧嘴硬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老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请赵小公子出来当堂对质！” “你！”赵高闻言更是气得几乎吐血，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咬牙道：“你去将少爷叫出来！” “是！”那丫鬟闻言低声应道，罢了转身就要走。但是还未走到门口，便被杨妈妈横身拦住去路。 “你又要做什么？”徐氏见杨妈妈拦住丫鬟去路，不由得恼声质问道。 杨妈妈扬声道：“这里可是将军府！各个都是忠心耿耿的，谁知道这丫头去了之后会不会同赵小公子通风报信，然后将我的红樱藏起来！” 徐氏闻言眉头微皱，低声问道：“你待如何？” “我要亲自过去寻找！若你们将军府当真行得正坐得端，想必是不会拒绝的吧。”杨妈妈扫了众人一眼，威胁着问道。 赵高等人闻言相视一眼，咬了咬牙，道：“好！今日就依你所言！若是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红樱，我定要你好看！” 杨妈妈闻言身子一颤，不由得咽了几口吐沫，罢了这才道：“好！我亲眼看见红樱上了你们将军府的马车，根本不会错的。” “一派胡言！”赵高听不下去，大步朝着赵秉夜的院子里走去，众人见状也忙都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清德院，却只看到林落施。 林落施也没有想到一大早就有这么人过来，也来不及多问什么，忙迎了上去。 “祖父祖母，娘，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徐氏抓着她的手，急声问道：“落儿，夜儿呢？” 林落施一愣，疑惑道：“昨日夫君并未回来休息，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我正打算去找他呢。” 听她这样说，将军府众人皆是脸色一变，林落施见他们这样，也有些着急了，道：“娘，可是夫君出了什么事情？” “哼！”杨妈妈冷笑一声，道：“出了什么事，去赵小公子的院子看看不就都清楚了吗？” 赵高闻言恼得浑身直发抖，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闹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过去一探究竟，那不管赵秉夜有没有做这些事情，他都解释不清楚了。 想到这里，赵高沉了口气，扭头往外走去。 一行人来到赵秉夜为成婚之前住的院子，院内无人伺候，众人直接推门进去。 房门被推开，屋内的人仿佛受了惊吓，“哐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赵高站在门口，身子僵硬，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跟在后面的徐氏和赵老太太更是吓得失声尖叫，险些昏死过去。 杨妈妈好容易挤到前面来，一看到屋内场景也是吓得浑身一颤，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杀……杀人了！” 赵秉夜也僵硬地立在原地，他手上沾满鲜血，方才掉在地上的，便是匕首。而床上的场景更是触目惊心，一女子衣不蔽体躺在榻上，她呈大字形，胸前一个血窟窿，但是血已经凝固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死了多久了。 杨妈妈双腿一软，直直地跌倒在地上，颤声道：“是……是红樱啊！红樱死了，是你杀的！是你杀的！” 众人闻言终于缓过神来，但依旧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赵秉夜是何秉性，他们再清楚不过了，最是心软善良的一个人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我要去报官！我要报官！” 杨妈妈嚷嚷着跑了出去，将军府众人拦阻不及，就这样看着她冲了出去。更何况，拦了又如何，她带进来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难道还能将他们都灭口了不成？ 赵秉夜只感觉头疼得很，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 徐氏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赵秉夜，哭着问道：“夜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女子，当真是你杀的吗？” 赵秉夜也彻底地乱了，疯狂摇头，辩解道：“不是的娘，我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早一醒来就发现身边躺了个陌生女子，而且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可我刚把匕首拔出来，你们就来了。” 他说得诚恳详细，众人自然是相信他的。 但是外人不会相信啊！ “难道是有人栽赃陷害？”赵老太太咬牙说道，语落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将军府戒备森严，绝不会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进来，还放到赵秉夜的卧房来，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徐氏眼前一黑，昏昏沉沉歪倒在赵秉夜怀中，哭道：“怎会如此？怎么会这样！是谁这么狠的心啊！” “祖父，您快想想办法吧，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哥哥是要被拉去抵命的！”赵芊芊也拉着赵高的手哭着哀求道。 第177章 恩将仇报(1) 不过半日光景，赵秉夜杀害红樱的事情便在王城里传遍了。还未等将军府的人想到应对之策，大理寺的人便带着圣旨前来将军府，带走了红樱的尸体，而其余众人也遵旨入宫。 御书房内，杨妈妈瘫坐在地上，虽说潇湘馆背后有些势力支撑，但她到底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这会儿入了皇宫见到慕尧，自然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由于涉事之人是赵秉夜，王城中的百姓也都极为关注这件事情，慕尧不得不秉公处理。 “赵秉夜，此事究竟如何，你若坦白交代，朕可看在将军府的份上从轻处理。”慕尧端坐于上方，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赵秉夜沉声说道。 赵秉夜却是眉头一皱，猛地抬头，盯着慕尧的眼睛，道：“陛下明察！这女子之死与臣并无半分关系！” 他说的咬牙切齿，态度坚定。 杨妈妈一听此言忍不住了，跪直了身子，看向赵秉夜道：“赵小公子，说话做事可都要凭良心啊！昨晚明明是你派人来将红樱接走的，如今出了事你却想将自己摘出去！我告诉你，那不能够！我们红樱虽然是出身风月场所，但一直都是清倌，从来都只是卖艺的，谁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才让赵小公子恼羞成怒要了她的性命！” 那杨妈妈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她一口咬定是赵秉夜杀了红樱，看那架势，是想逼着赵秉夜以命偿还了。而且她这样说，分明就是在暗示众人，赵秉夜逼迫红樱不成，所以才要了她的性命。 将军府众人闻言恼得直咬牙，赵老夫人狠狠地砸了砸手里的拐杖，怒声道：“构陷之词！我们赵府子孙，从来都是坦荡清白之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肮脏之事来！” 但是她的辩解在红樱的尸体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毫无说服力。 “赵老夫人莫急，气坏了身子倒不好了。”皇后看向下站着的赵老夫人轻笑着说道，言罢又转向慕尧，惋惜道：“陛下，臣妾也不愿意相信此事，但是红樱确确实实是死在了赵小公子的屋内啊。” 慕尧闻言薄唇紧抿，脸色阴沉。 皇后见状，继续道：“陛下您想想，将军府是什么地方，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出入将军府如入无人之境？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个女子放在赵小公子的枕边，这未免太蹊跷诡异了吧。” 她这样说，便是在表示不相信将军府的辩解之词了。 不过皇后说的这些，也正是赵高等人想不通的，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在将军府出入自由，设下这样的大局却未被人察觉，太匪夷所思了。 慕尧沉了一口气，看向赵秉夜再次质问道：“赵秉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赵秉夜有些无奈的垂下眼眸，他知道自己是说不清楚了。 “陛下，臣敢以将军府满门起誓，在此之前绝没有见过这女子，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在臣的床榻之上。”他低声说道，已经不想再去辩解什么了。 两方皆各执一词，审讯顿时陷入僵局，其实按照如今情况，慕尧大可以给赵秉夜定罪。但他也有私心，将军府满门忠烈，百年威名，从未出过这样的丑闻。赵秉夜更是温润君子，品行高洁，慕尧心中是不愿相信的。 可现在，他们都缺少为赵秉夜辩护的证据。 “赵小公子，你口口声声说此事与你无关，那本宫问你，你正值新婚燕尔，昨夜为何没有和少夫人同房？难道那个想要陷害你的人连这些都能控制得了吗？”正当众人僵持之际，皇后冷冷地抛出一句话来。 赵秉夜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了林落施一眼。他该怎么说，昨日他亲眼目睹林落施重惩白芸白芷二人，他不敢相信，想要一个人静静。当晚，林落施亲自送了参汤来道歉，但他仍旧心烦意乱，便没有跟着林落施回去。 谁知道，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等等！ 赵秉夜的双目猛地瞪大，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林落施。 昨晚，林落施给他送了一碗参汤！ 察觉到赵秉夜的目光，林落施扫他一眼，随后提起裙摆走到大殿中央屈膝跪下。 “臣妇林氏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她双手交叠放在地上，叩首其上，恭敬说道。 赵秉夜看着她的这番行为，脑海里一片混乱，有些事情他不敢细想，也不敢相信。 皇后望她一眼，轻笑着问道：“你便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了吧？” “回皇后娘娘，正是臣妇。” 皇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很好，那你说说，昨夜赵小公子为何没有宿在你房中。” 林落施闻言眉头一蹙，面带难色地看了赵秉夜一眼，她眼珠一转，顿时落下泪来。咬唇犹豫半晌，始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这副作态，更让人好奇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应该没有人比林落施这个妻子更清楚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你不必害怕，有什么尽管说便是了。”皇后看出她的为难和犹豫，轻声鼓励说道。 听了皇后的话，林落施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痛哭道：“夫君，我瞒不住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这其中果然有内情！ 赵秉夜震惊不已地望着林落施，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地感觉来。将军府的其他人也都没有缓过神来，完全不知道林落施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夫君他……他根本不像外人所传那般君子言行。实则，他常出入烟花之地，只是每次都会隐去身份罢了。他当初之所以会迎娶臣妇，皆是因为臣妇是孤儿出身，听话好拿捏，不敢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也不敢将他的真面目抖出去。”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痛心说道：“那红樱姑娘便是夫君的红颜知己，奈何红樱姑娘心气儿高，一直不肯屈就。谁知道……谁知道会闹出人命来！如今，如今臣妇也不敢再隐瞒什么了。只求陛下是高抬贵手，饶我夫君一次吧。” 言罢，还不忘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将军府众人此刻是彻底地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到了最后竟会是林落施给了赵秉夜这致命一击！ 赵秉夜定定地望着林落施，眼中有震惊，有不解，有痛心，唯独没有责怪。 “落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徐氏强忍着疼痛，看向林落施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林落施听罢却是一抹眼泪，哭得越发凶了，道：“娘，我也是没办法了啊！以往夫君出去鬼混，我大可以帮着隐瞒一二，可如今闹出了人命啊！我若是再不说实话，只怕这辈子都寝食难安了！” 她说的倒是好一派义正言辞。 “嫂嫂，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吗？他若真的是那等不入流之徒，当初又怎么会看上你！为了给你一个正室身份，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赵芊芊也痛心问道，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以往那个温柔娴静明辨是非的林落施，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落施狠狠地摇了摇头，道：“你知道什么！他迎娶我，不过是看上了我无依无靠，听话好拿捏，不敢过多干涉他的事情，也不敢将他的事情说出来。” 此言一出，又是一记重击。 “陛下，既然赵小夫人都这样说了，看来此事究竟如何已经明了了。虽说红樱只是一个风尘女子，但她到底也是大越朝的子民，若是陛下您有意偏私，只怕会引起民怨激愤。”皇后听闻此言，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罢了偏头看向慕尧柔声说道。 慕尧重重地叹了口气，沉声道：“赵秉夜，罔顾国法，草菅人命，关押死牢，听候处置。” 言罢，拂袖退去， 直到大理寺卿带着侍卫进来押解赵秉夜，将军府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赵老夫人和徐氏禁受不住打击，昏死过去，场面一片混乱。 “为什么会这样？林落施！我将军府有何处对不起你！你要这样恩将仇报！”赵芊芊心痛至极，冲上去狠狠地扇了林落施一个巴掌，指着她痛心问道。 早知有今日，她绝不会让林落施入将军府的门！ 林落施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一把抹去嘴角的鲜血，面目表情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何来恩将仇报之说。” “你！”赵芊芊气得浑身发抖，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秉夜被侍卫押着往前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站稳脚步，深深地望了林落施一眼。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却都哽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难受得紧。 良久，他这才开口道：“落儿，我当初迎娶你，皆因真心喜爱。” “好了！还不带下去关押起来！”皇后见场面混乱，扬声呵斥了一声。 赵秉夜被人推搡着出去，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送走了将军府众人，皇后留下了玄朗陪自己闲坐，脸上难得多了些笑意和赞许之色。 未央宫中，皇后捧着一个手炉，心情颇好地看向玄朗道：“这件事你办的不错，这一次，将军府名声尽毁不说，赵秉夜也难逃一死，这对将军府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啊。” 玄朗闻言浅笑，道：“母后放心，此事做的干净，绝不会有转圜的余地。接下来，母后只需要联动朝中几位信得过的大臣，施以压力，赵秉夜一死，将军府后继无人，便不足为惧了。” 皇后听罢大笑起来，良久，她这才止住笑意。 “对了，那个林落施，不会再反口了吧？”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玄朗谨慎问道。 玄朗脸上笑意越盛，轻声道：“母后放心。” 第178章 恩将仇报(2) 将军府早已乱成了一团粥，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相府竟无一人知晓此事。 顾九歌正抱着球球在花园中闲逛，入了冬，她也越发地懒了，若不是慕凉嘱咐海棠日日带她出来走走，她恨不得一直窝在榻上。 “小姐，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年关了呢。这几日总也没有出门，但是我听说云裳斋里的冬衣样式可好看了，不知道小姐能不能赏奴婢两件呀。”画春偎在顾九歌身边，凑到她耳边撒娇似的说道。 顾九歌闻言瞥了她一眼，笑道：“几日没出门，心又野了。想要衣裳是假，想出去玩才是真的吧。” 被她戳破心思，画春吐舌一笑，红着小脸靠在顾九歌怀中。 “小姐，这段时间和畅院和蓬莱院那边都安分得很，小姐也可稍稍放松一下了。如今快到年关，外面可热闹呢，出去走走也好。”绘秋扶着顾九歌，轻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主仆四人有说有笑地走着，突然顾九歌脚步一顿，脸上笑意微冷。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啊。 顾清莱扶着蒋氏迎面走来，她二人也是满脸笑意，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般。 顾九歌懒得和她们周旋，便就近找了个亭子坐下来，谁知她二人偏有心找茬，凑了上来。 “大小姐真是好雅兴啊。”蒋氏扶着腰走进来，看向顾九歌轻笑着说道。她怀有身孕不过一个多月，却仗着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在府上兴风作浪，连顾九歌也不放在眼里了。 顾九歌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蒋姨娘还是好生待在和畅院里养胎的好，若是这个孩子出了什么事，损失可就大了呢。毕竟，你还要靠着这个孩子坐上丞相夫人的位置呢。” 她冷笑一声，言语之间满是讽刺。 蒋氏又岂会听不出来，恼得直咬牙，却被顾清莱轻拉了拉衣袖，这才忍住。 “大小姐说的正是呢，到时候你还是要唤我一声母亲的。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也一定会将你视若己出。”蒋氏轻笑着说道，她向来是乐于在顾九歌的底线上找乐子。 果不其然，顾九歌脸色一冷。 画春却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可不是吗？姨娘你可生不出我们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儿来。再说了，即便母凭子归被扶正了又如何？做了这么多年的妾室，难道连续弦填房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吗？” 绘秋手肘拐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这么张扬，只怕会给顾九歌惹来麻烦。 画春可不管这些，对着蒋氏和顾清莱那两张气得青黑扭曲的脸，继续说道：“不过说来也巧，蒋老夫人当初就是做了好多年的妾室，最后被扶正了。现在蒋姨娘你又是这样，也不知道二小姐以后会不会也踩你的脚印子，将蒋府的这个风俗发扬光大。” 一句话，硬生生将她们母女三人全都打翻在地。 顾清莱恼得直咬牙，上前来就要抓画春，却被海棠横身拦住。 她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看向顾九歌咬牙道：“顾九歌！那就是这样教导下人的？一个贱婢也敢这样张狂！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顾九歌闻言抬眸，嫣红薄唇微微勾起，清浅一笑，便是令万物失色的美。 “这里又无旁人，作戏给谁看呢？打口水仗，凭得就是嘴皮子功夫。难道我主仆四人坐在这里，就只能任你们随意辱骂吗？”顾九歌说完起身便要走，顾清莱可不想就这么算了，上去一把扯住顾九歌的衣袖。 她神秘一笑，道：“大姐姐别急着走啊，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要事告知的啊。” 顾九歌扬手收回衣袖，淡淡道：“不感兴趣。” “赵秉夜杀人入狱，不日便会被斩首示众，这些……大姐姐也没有兴趣吗？” 身后传来顾清莱得意高昂的声音，顾九歌脚步一顿，眉头紧皱着转过头去，冷声道：“方才，你说什么？” “怎么？现在又感兴趣了……咳咳！”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顾九歌掐住脖子，一时间呼吸不畅，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你方才，说什么？”顾九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盯着她那双因为惊恐瞪大的眼睛又质问了一边。 顾清莱死命地拍打着她的手，顾九歌见状这才松开手。 得了自由，顾清莱拼命地吸了几口气，这才咬牙道：“赵秉夜杀人了，今日陛下已经审过了，想来，他也没几日可活了。” 顾九歌听罢犹如五雷轰顶，顾清莱从地上爬起来，正欲去推顾九歌，却感觉到手腕上一痛，她吃痛皱眉，抬头去寻是谁伤她，谁知却看到慕凉那张阴沉沉的脸。 心中咯噔了一下，顾清莱自知惹不起慕凉，便连忙拉着蒋氏离开了。 顾九歌久久回不过神来，她眼前一黑，险些昏倒。 “歌儿！”慕凉闪身过来，接住她歪倒的身子。 顾九歌靠在他怀中，只觉得浑身发软，连站都站不稳了。 “表哥……这是真的？”她不由得抓紧了慕凉的衣裳，抬头看向他低声问道。 慕凉点了点头，道：“我刚刚才得知，皇兄已经审过，赵秉夜现在死牢里。” 顾九歌听罢直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跌跌撞撞冲出去，直接骑马赶往将军府。 她到的时候，将军府已经乱成了一团，百姓们皆围在门前，口口声声说要赵秉夜杀人偿命，将军府紧闭的大门外满是菜叶子臭鸡蛋。这个百年来风光无限的将军府，此刻竟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 顾九歌心中挂念着赵秉夜，也管不了这许多，跟着慕凉从后门溜了进去。赵老夫人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徐氏受了大刺激，头疼欲裂，昏死了好几次，现在还未醒。赵高和赵虎面色阴沉地坐在正厅，赵芊芊满脸泪痕，正撕扯着面无表情的林落施。 整个将军府，混乱至极。 看见顾九歌来了，赵芊芊满心委屈愤恨一起涌上心头，扑倒在她怀中，痛哭起来。 顾九歌颤抖着手抚上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会有办法的。” 安抚了好一会儿，赵芊芊这才止住哭声，乖乖做到一边。顾九歌得空上前来，看向赵高道：“外祖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早，一个风尘女子被发现死在了你表哥房中。我们进去的时候，你表哥正拿着匕首，满身满手都是鲜血，那女子，早已气绝。”赵高沉声说道，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 他就赵秉夜这么一个孙儿，若他真的出了事，赵高怎么挺得过去。 顾九歌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道：“即便如此，也有可能是栽赃陷害，陛下怎会不查证就将表哥关押死牢？” 她决不相信以赵秉夜的为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听她这样问，赵高等人的脸上都闪过一抹狠意。 “有证据！有人作证！”赵高咬牙切齿地说道，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来。 顾九歌一愣，问道：“是谁？” “她！” 几人不约而同地指向了林落施，与此同时，顾九歌心中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知道赵秉夜杀人时候的震惊。 前世，林落施为了求她救将军府众人，不惜以命相逼，她爱赵秉夜如命，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除非，那女子真的死在了赵秉夜手上？ 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顾九歌否定了。 “嫂嫂，你亲眼看到表哥杀人了吗？”顾九歌一步一步地挪到林落施面前，看向她低声问道。 顾九歌现在脑子也是一片混乱，因为按照她对林落施的了解，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林落施宁愿去为赵秉夜顶罪，也不会站出来之指正他。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林落施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我虽未亲眼看见，但我是知道的。夫君和潇湘馆的红樱一直都有来往，红樱不肯屈就，夫君逼迫不得，恼羞成怒失手杀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还要问多少遍！” 听着这番话从林落施的嘴里吐出来，顾九歌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如今事情牵扯到赵秉夜，甚至牵扯到了将军府的未来，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林落施！你要记得，我哥哥是被你给害死的！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女人，滚出将军府！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们将军府的人了！当初就当是我们瞎了眼，没有看透你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赵芊芊现在根本听不得她说一句话，冲上前就是一顿怒骂，推搡着她往门外去。 林落施不耐烦地将她推开，没好气道：“干什么！我可是你哥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房娘子，他还没说什么，你哪里来的资格让我走？” 赵芊芊没有想到她竟敢直接同自己呛声，一时间又是气又是恼，头疼得像是要炸开来一般。 “不用他说！将军府的事情，我说了算！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赵府的儿媳，收拾东西，滚吧。”一个饱含威严愤怒，却又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赵虎。 第179章 下旨处死 赵虎这样说，便是要替赵秉夜做主赶她走了。林落施望着这满屋子怒视着她的人，两眼一翻，没好气道：“走就走，将军府如今名声臭成这样，求我留下来我都不肯！我可是巴不得和将军府撇清关系呢。” 顾九歌听闻此言更是震惊，她敢担保这绝不是林落施会说出的话。可眼前这人，分明就是林落施啊。 “滚！”赵老夫人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朝着她怒声吼道。 顾九歌现如今脑子犹如乱麻一般，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瞧见林落施扭头就要走，还是慕凉伸手拦了一下。 林落施被挡住去路，正欲撒泼，可是一对上慕凉那双寒凉的眸子，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被逼了回去。她又见慕凉生得天人一般，心中一动，朝着慕凉靠近了几分。 她盯着满是谄笑的脸，看向慕凉道：“王爷拦我做什么？是想要……”话到此处止，语气意味不明，令人作呕。 慕凉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动作轻柔地扶着顾九歌坐下开。 赵高等人也不明白慕凉此举何意，问道：“王爷，您为何要阻拦？” 慕凉沉声道：“此事蹊跷之处颇多，她是关键人物，不得离开。更何况，此事才发生，她就被赶出将军府，只会让百姓心中猜测越多，对将军府而言不是好事。” 他说得正是理，赵高等人方才都是被林落施气昏了头，却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幸而慕凉拦住，否则再想还赵秉夜清白，怕是难了。 想到这里，赵高有些后怕地吐出一口气来，看向管家道：“将少夫人软禁在清德院，着几个人好生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她出来半步！” 管家闻言领命，林落施却有些慌了，一个劲儿地挣扎，嚷嚷道：“凭什么关押我！是赵秉夜自己杀了人，你们将我关起来又有什么用！” “堵了嘴，拖下去！”赵高懒得听她那么多废话，不耐烦地说道。又挣扎折腾了好一会儿，林落施这才被拖了下去。 正厅内恢复平静，顾九歌也渐渐缓过神来，她沉了口气，问道：“外祖父，嫂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赵高闻言心痛，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不欲回答。 还是赵芊芊道：“她本性就是如此，当初那副谦卑恭顺的模样，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哄得哥哥对她情根深种，如今却平白入狱！”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可见有多恨林落施了。 顾九歌听罢却是眉头紧皱，一个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芊儿，那你说，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露出真面目的呢？”赵芊芊怒气难消，顾九歌只得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赵芊芊也稍稍冷静了些，略想了片刻，这才道：“大抵是从上次出事失踪之后，她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打骂下人，蛮横刻薄，还多次暗示想要从我娘手里接过掌家之权。不过那时候我们都只当她是受了惊吓没有缓过来，谁知道却出了这档子事。” 顾九歌听罢心中有了成算，也不再多问什么，起身走到赵高面前站定，道：“外祖父放心，表哥为人坦荡清白，一定会有真相大白一日的。” 赵高闻言叹了口气，无力道：“可如今你表哥已经收押死牢，陛下心意已决，如何翻案？” 他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事情没有遇到过，谁知道最后却栽倒在这里。 “我会去查的。”顾九歌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这次的事情，显然是有人冲着将军府来的，不管是谁，只要被顾九歌查到，她一定不会放过背后谋划之人。 赵老夫人闻言拉着顾九歌的手，痛心道：“此事我和你外祖父都没有办法，你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法子。如今我们将军府可算是名声尽毁了，你就不要牵连进来，免得到时候连累了相府。”她一番话还未说完便落下泪来，经此一事，她也苍老了很多，像是一下子被人抽走了生气一般。 顾九歌摇摇头，道：“我一定不会让表哥出事的！” 这一次，便是押上所有，她也会还赵秉夜一个清白。 但是顾九歌到底是低估了背后之人的力量，第二日，宫里便来了圣旨。慕尧照顾了将军府众人的想法，特命顾书远前来宣读旨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快！”赵老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不会的，还未查明，陛下怎会下令处死夜儿！” 其余众人也都如遭雷击一般，赵高和赵虎踉跄几步，险些摔倒，这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抵住了多少敌军突袭进攻，此刻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顾九歌上前一步，紧抓着顾书远的衣袖，道：“爹爹，怎么会这样？未免太快了！” 顾书远痛心道：“今日早朝，多位官员联名上奏，求陛下尽快处死夜儿，还红缨一个公道。百姓们也怨声载道，闹得越发地大了。甚至都有百姓聚在宫门口，请求陛下尽快做决断。” 顾九歌闻言手上脱力，头得厉害。 “怎么会这样？”她自言自语道，按理来说红缨的死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可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红缨之死本不足惜，但坏就坏在有人在背后推动。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杀人偿命了，犯事的是赵秉夜，将军府的小公子，身份尊贵，而死的却是一个无名之卒。百姓们害怕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对抗权贵的机会，再加上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慕凉扶着顾九歌，看向她低声说道。 顾九歌眉头紧蹙，抬头望向慕凉，眸中溢出泪来。 慕凉心疼，替她抹去眼泪，继续分析道：“若是皇兄顺应民意处死赵秉夜，百姓们会觉得自己也讨了个公道回来，日后若是再发生这种权贵伤人杀人之事，如何处置便有理可循。所以他们才会这样不遗余力地上诉暴动。” 顾九歌听得直咬牙，“为何！为何要我表哥来担这罪过！” 她双手紧握成拳，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她逼死。她原以为，重生一世可以护住所有人，谁知道却是天命难改吗？ “我进宫，去求陛下。” 赵高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目光平静地说道。他戎马半生，满身功勋，即便是面对慕尧，也从未开口求过什么。可如今，为了赵秉夜，他什么都能舍得下。 “爹，我同你一起！”赵虎也站起身来，父子二人相视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面漫天暖阳，可这人心，怎么就这么冷。 顾九歌也想要跟进宫去，却被慕凉拦住，柔声道：“你不能再牵扯进去了。” “我不能坐视不理。”顾九歌摇头，道：“表哥是清白的，他不该就这样结束一生。” “我知道。”慕凉轻声应道，随后动作温柔地将她紧握的双手掰开，手心处破了皮，她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慕凉低头，捧着她的手轻吹了几口气。 “求，是没用的。我们要做的是暗查，你这样大大剌剌进宫去，只会打草惊蛇。” 听完慕凉的话，顾九歌也稍稍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来龙去脉。现在主要的问题还是在林落施身上，只要弄清楚她为何要这样陷害赵秉夜，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里，顾九歌扭头往林落施的清德院去了。 且说，赵高赵虎二人入宫的时候，皇后正在御书房里陪着慕尧。今日慕尧下旨于两日后处死赵秉夜，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极艰难的事情。可正如慕凉分析的那样，如今民怨极大，若是不处置赵秉夜，难免会闹出什么祸事来。 想到这里，慕尧越发地心烦了，将案上所有的奏折全都扫落在地。 “陛下，赵老将军和赵将军求见。”王成进来通报，还未等慕尧拒绝，赵高竟然直接推门而入。门口的人阻拦不及，慕尧轻扬了扬手，示意他们退下。 赵高平时着慕尧，他头戴缨帽，身披铠甲，腰悬利剑。大越朝安稳之后，他已经许多年没有作这副打扮了。 慕尧见他这般，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他的来意，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皇后倒是乐得见此结果，当初若是赵芊芊肯顺应她的赐婚，现在也不会闹成这样。她得不到的，又怎能让别人得到！ “老将军今日入宫，所为何事？”皇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赵高扬声问道。 赵高闻言却没有理他，而是带着赵虎直直跪下，看向慕尧道：“陛下，老臣愿以将军府满门荣耀功勋，换不孝孙赵秉夜一命！” 他言罢叩首，将将帅大印稳稳地置在前方。 这一举动，便是表明，他什么都不要了。 慕尧震惊，愣愣地看着赵高父子二人，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赵家世代保卫大越朝，除了他二人，慕尧根本想不到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赵老将军，你这是在逼朕？”慕尧咬牙痛心问道，他额头青筋暴起，面色阴沉的可怕。 第180章 宫门受辱 赵高闻言摇头，道：“老臣不敢，只是我赵家只有这一个儿孙，他一死，赵家后继无人。老臣实在愧对列祖列宗。” “够了！不要再说了！将你的帅印拿回去！此事无可转圜！”慕尧突然提高了声音，怒声说道。他也是有些慌了，若赵高父子二人真的请辞，那对大越朝来说可谓是一场真正的浩劫。 “陛下！”赵高闻言怒急而起，初冬寒凉，他硬是冒了一头的汗。 慕尧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朝着赵高缓步走去，一把握住赵高的手，慕尧低声咬牙道：“老将军，朕也有许多无可奈何啊！” 两人双手交握，力道大得可怕。四目相接，良久，还是赵高咬牙松开。 “陛下，可否容许老臣再见一见夜儿？”他有气无力地问道，深知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赵秉夜的清白，想要救他，谈何容易。 “准！” …… 这两日，王城和皇宫因为赵秉夜杀人一事闹得不可开交，但是宫中却有一处显得格外安静平和。玄月每到初冬都要病一场，虽然是假，但他都会老老实实地待在眠月宫中“养病”。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安稳地度过这么多年。 许嬷嬷端了刚泡好的茶水上来，二人相对而坐，像是母子闲话家常一般。 许嬷嬷给玄月倒了杯热茶递过去，道：“老奴也是方才才知，这两日王城里出大事了。” 听闻此言，玄月也来了兴趣，笑问道：“出了何事？” 眠月宫地处偏僻，平日里也没几个宫人愿意过来，他们若是不出去，基本上可算是与世隔绝的，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发生的那些事情。 “听说是将军府的赵小公子杀了人，还闹到陛下面前去了。民怨激愤，百官联名上奏，逼着陛下不得不下令于后日斩首赵小公子。”许嬷嬷压低声音，罢了又摇了摇头，惋惜道：“真是可惜了，那赵小公子是何等人物，就这么平白丢了性命。” 玄月心中一惊，端着杯盏的手顿了一下。 “赵秉夜？”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错，赵高老将军还在御书房求情呢，不过陛下并没有网开一面。这件事闹得大，便是陛下有意偏私，也没有办法。”许嬷嬷点头说道，眼中满是叹息之意。 玄月眉头微皱，道：“赵秉夜杀人一事可有什么隐情？怎么判决的这么快？” 玄月有些不解，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赵秉夜真的杀了人，慕尧也不会这么快就下旨处决他啊。 许嬷嬷伸头望了望窗外，罢了这才凑近玄月，神秘说道：“吏部，户部，兵部三位尚书联合大理寺卿一同上奏，请求还死者一个公道。陛下也是被逼无奈了，那些喊冤的百姓都已经围到宫门口了。” 玄月闻言心中一紧，眉头深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玄月神色有些紧张，许嬷嬷又道：“不过此事与我们是不相干的，只是可怜了那赵家小姐，多水灵的人儿啊，硬生生地被磋磨得不成样子。” “什么？赵家小姐！她怎么了？”玄月一慌，抓着许嬷嬷的手着急问道。 许嬷嬷一愣，面带疑惑道：“赵家小姐如今就在宫门口跪着呢，说是要求见太子。我回来的时候听了两耳朵，大抵是上次皇后有意赐婚，赵家小姐不肯，而现在她答应这门婚事，想求太子殿下救赵小公子一命，只可惜……” 后面的话玄月没有听清，他起身就跑了出去。许嬷嬷也是一愣，连忙追了出去。 如今宫里正值多事之秋，玄月若是这个时候插上一脚，难保不会引起皇后的怀疑，到时候，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啊。 玄月不顾许嬷嬷阻拦，直奔宫门口，正瞧见赵芊芊一袭红衣跪在那里。玄清摇着一把折扇，站在她面前。 “赵小姐，你兄长犯下的错事，本殿实在无能为力啊。你还是回去吧。”玄清看向赵芊芊有些为难的说道，上次赵芊芊敢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他的心意，如今又想要以此作为交换，救她兄长一命，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把他这个太子当成什么了！ 赵芊芊闻言直直地滚落两行泪下来，俯首磕了几个头，道：“太子殿下，求求您了，只要您愿意为我哥哥求个情，臣女什么都能答应你的。” 她也是关心则乱，失了方寸了。现在整个将军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了。 玄清是太子，若是他肯为赵秉夜求个情，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 玄清又岂会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摆了摆手，道：“赵小姐还是请回吧，此事本殿实在无能为力。”言罢，也不管赵芊芊的求情，扭头便走了。 赵芊芊见状哭着扑上去，却被宫门口的侍卫拦下推开，她那一身红衣落了灰，狼狈至极，也讽刺至极。 见玄清进来，许嬷嬷连忙拉着玄月躲到一边。直到他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着急道：“殿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若是被皇后娘娘的人看到了，怕是会节外生枝啊。” 玄月却是充耳不闻，他死死地盯着跌坐在宫门口的姑娘，心中无端涌出一股子莫名的怒气。 “赵家小姐也太不知廉耻了吧，穿着这一身红衣来宫门口，是为了逼太子殿下吗？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做得出来，女儿家的脸面被她放在什么地方了！” “是啊！不过她也不想想，如今将军府名声尽毁，太子殿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想当初，她倒是心气儿高，拒绝了太子殿下，如今又巴巴地回来求，啧啧……” “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自己哥哥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陛下都下了圣旨处死，谁敢求情？真是蠢到家了！” “……” 宫门口的议论声纷纷而起，那些人越说越过分，情绪也越来越激昂。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烂菜叶，一股脑地全都扔到了赵芊芊身上。 人人喊打，怕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赵芊芊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她已经顾不得了，想到后日赵秉夜就会被斩首，她的一颗心也凉了彻底。 玄月瞧着，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清俊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戾之色，那是许嬷嬷从未见过的。她一愣，轻轻地扯了扯玄月。 “殿下，我们快走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有些着急地劝说道，她根本不在乎什么将军府，她只在乎玄月的死活。 玄月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挣脱她，径直朝着宫门口走去，朝着守门的侍卫怒声喝道：“皇宫重地，岂容人这般放肆。你们都是死人吗？” 侍卫们闻言面面相觑，到底还是顾忌着玄月的身份，一个个上前去，装模作样地阻拦了一番，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玄月也知道他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再多说什么，走到赵芊芊身边蹲下来，解下披风覆住她娇小的身子。 “赵小姐，先回去吧。”玄月低声说道，赵芊芊闻言木木地抬起头来，目光呆滞地望了他一眼。平日里清亮灵动的眸子，这会儿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她苍白无血色的薄唇微微一张，无力道：“殿下，我……” “我送你回去。” 赵芊芊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玄月打断，他弯腰，于众人辱骂怒视中，将赵芊芊抱起，咬着牙，目光坚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许嬷嬷站在宫门后，见此情景吓得两眼一翻白，想要追出去，却又怕节外生枝，左右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留在宫中等玄月回来。 将赵芊芊送回将军府的时候，顾九歌等人找她都找疯了，瞧见是玄月将她送回来，也是愣了一下。徐氏接过赵芊芊，将她安顿好，顾九歌和慕凉则陪着玄月在正厅。 “多谢五殿下送芊儿回来。”顾九歌道了谢，请他落座。 玄月摇头，犹豫半晌，这才看向顾九歌，道：“赵公子一事我也有所耳闻，这其中定有隐情，还需要九……大小姐尽快查证。” 他本想唤她九歌，突然想到她如今是慕凉未过门的妻子，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便改了口。 顾九歌闻言沉了一口气，道：“只有一日了，而且说实话，我现在毫无头绪。” 她何尝不想尽快找到证据为赵秉夜洗清嫌疑，可是林落施闭口不言，死咬着那一套说辞，她根本无从下手。 玄月眉心微蹙，修长食指微微弯曲，敲了敲桌面。顾九歌见他似有话要说，便命屋内众人退下，只剩他三人了，顾九歌这才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今日，吏部，户部，兵部尚书联合大理寺卿一同上奏，求情处死赵公子。他四人，都为一人效力。”言尽于此，玄月也不再说什么。 他相信，凭着顾九歌的聪慧心性，一定能明白其中深意。 送走玄月，顾九歌呆坐在那里，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良久，她猛地抬起头来，慕凉却是抢先一步开了口。 “他四人，都为皇后效力。” 第181章 劫法场 顾九歌为了调查赵秉夜一事忙得焦头烂额，虽然得到玄月暗示，知道此事可能和皇后有关，但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这么大的事情，皇后肯定不可能亲自动手，自然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断了线索，顾九歌和将军府众人只有干着急的份。 两日后，午时。 大理寺卿严明押解赵秉夜前往刑场，于午时三刻，斩首示众，此事惊动了整个王城。 赵高带着将军府满门于刑场送别赵秉夜，他知慕尧说的无可奈何是何意，也知道此事是有人刻意构陷，但是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救下赵秉夜。 赵秉夜双手被缚身后，想来是慕尧特意关照，所以他即便是入了狱，但雪白囚衣上没有一丝尘灰，头发用玉冠束好，依旧是如往日一般干干净净的端正模样。 这是慕尧能给他的，最后的恩赐了。 “夜儿啊！”徐氏强忍不住痛哭出声，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是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令人心碎的事情呢？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好容易养成了如今这副顶天立地的模样，谁知却要平白送了性命，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能不心疼。 赵秉夜挺直背脊，单膝跪地，目光在人群中简单地搜寻了一番，没有瞧见林落施的身影，不由得神色一暗。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林落施为什么要这样做。 “爹娘，孩儿不孝，生养之恩，此生难报。”赵秉夜双膝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徐氏见状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拨开人群冲了过去，死死地将赵秉夜抱在怀中，声嘶力竭道：“夜儿，你把娘也带走吧！娘可怎么活啊！” 今日被派来看守的士兵，多数都跟着赵高赵虎上过战场的，不管王城中有何风言风语，但他们心中一直都是敬重着将军府的，所以见他们上了刑台，也并未阻拦。 赵虎将徐氏扶起来，弯腰驼背，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他伸手想要去摸赵秉夜的脸，动作一顿，最后还是慢慢滑落到了他的肩膀上，用力一捏。 他嗓音嘶哑，低声道：“是爹无用。” 赵秉夜眼眶酸涩，却强忍着泪意，道：“爹爹，此事与你无关。” 他说着，顿了顿，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身死之后，还请爹爹修一封和离书给落儿，让她另寻良人。” 赵芊芊一听顿时来了火气，吼道：“都是那个女人将你害成这样的，哥哥你到现在还记挂着她？” “落儿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赵秉夜摇头说道，他绝不会相信，林落施会想要置他于死地。 赵芊芊闻言气得说不出话来，赵高等人也不想往下接。就让赵秉夜这样认为吧，也总比让他知道林落施的真面目要好。 “夜儿，我的儿啊。你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娘呢！”徐氏捧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几乎睁不开。这几日，她的眼泪就没有停下来过。 见徐氏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赵秉夜也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想要抱着徐氏安慰一番，可是双手被缚，根本动弹不得。 “为什么！上天不公啊！这是冤案！冤案！”徐氏哭得捶胸顿足，怒声吼道。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即将痛失爱子的可怜人罢了，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体统规矩。 严明抬头看了看即将燃尽的香，朝着刑台上扬声喊道：“午时三刻以已到！闲杂人等离场！” 他话音落下，便有几个随侍身侧的侍卫走到刑台上，推搡着赵高等人离开。徐氏死死地抱着赵秉夜不肯撒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赵高赵虎无可奈何，却也不舍地拉着赵秉夜。 毕竟，这一松手，就是天人永隔了。 “爹！娘！生养之恩，孩儿唯有来世再报了！”赵秉夜扬声喊道，嗓音嘶哑干涩，磨得人心如刀割一般得疼。 徐氏跌坐在地上，早已没有了人样。 “我儿是冤枉的啊！人不是他杀的，为什么要让他偿命！”徐氏突然从地上挣扎起来，看向指指点点的百姓们怒声吼道。 她发髻散乱，眼眶又红又肿，可怕至极，却也让人心疼不已。 人群中传出一声冷笑，道：“人就死在他身边，还有什么好说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情，别以为自己是权贵就能躲开。天子犯法，尚且和庶民同罪呢！” 徐氏闻言猛地扭头，循着声音望过去，一眼看到方才那个说话的老婆子，发了疯一般的扑了上去。 “我儿是被人陷害的！他是无辜的！你们这些愚民！你们口口声声说杀人偿命，可你们中间到底有几个人看见我儿亲手杀人了？不过是人云亦云，一群愚蠢至极的人！我儿今日丧命，你们也难辞其咎，往后午夜梦回，你们都寝食难安！” 徐氏嘶声喊道，凄厉可怖。 那些围观的百姓们闻言也都吓得一怔，纷纷后退了几步，生怕招惹了徐氏。 “午时三刻已到，准备行刑！” 严明的声音穿过人海落入徐氏耳中，她身子僵硬，背对着赵秉夜，这一刻，她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她听到木牌落在地上的声音，心中那根弦彻底绷断，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赵芊芊忙扶住徐氏下落的身子，也哭得泪人一般。 赵虎一步步挪到最前方，看着刑台上的赵秉夜，哑声道：“夜儿不怕，爹就在这里陪着你。” 赵秉夜含着热泪，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来。刽子手抽出赵秉夜背后的木板，高举起手中的大刀。 赵虎咬着牙和血吞，也不愿将眼睛闭上。 千钧一发之际，横空飞来一把利剑，力道之大，硬是将刽子手的大刀劈成两段，断刀擦着赵秉夜的脖子堪堪而过，一缕发丝掉落在地上。 见此变故，众人皆愣住。 赵虎等人还没有缓过神来，便看见顾九歌冲上了刑台，她发丝未束，衣衫单薄，一看便是匆匆赶来。 “歌儿……”赵虎低低念了一声，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喜是悲。 顾九歌站在刑台之上，心有余悸，今日顾清莱刻意绊住她，为的就是让她来不及赶来刑场。幸而，一切都还来得及。 “清河郡主！你这是要劫法场吗？”严明缓过神来，看向顾九歌冷声质问道。一句话，便给顾九歌扣了一个劫法场的死罪。 顾九歌抬眸，冷冷地望着他，道：“此事尚有很多蹊跷之处，还未查明，怎可随意处决！” “清河郡主！臣知道你身份尊贵，但斩首赵秉夜是陛下亲下的旨意！”严明大步走向顾九歌，威胁道：“你有几条命敢违抗圣旨？出了事，你可担当得起！” “后果如何，本王一力承担。” 男子冰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慕凉一步步踏上刑台，周身散发着肃杀寒凉之气，让人难以靠近半分。 活阎王，从来都不是随口说说。 严明一愣，倒是没有想到慕凉竟也会当着满城百姓的面做出劫法场的事情来，这不是明摆着在打慕尧的脸吗？ 他一笑，忙迎上去，道：“王爷，此事下官实在做不了主，还请王爷不要为难下官。” “做不了主就退下。”慕凉扫他一眼，冷声说道：“将赵秉夜暂时收押，本王这就进宫面圣，说明此事。横竖怪罪不到严大人身上，你又何必这样百般阻拦？” 严明怔住，慕凉这分明就是话中有话啊。 生怕慕凉察觉出什么来，严明也不敢再坚持，只能应下：“王爷要救人，下官自然不敢阻拦。不过陛下那边，还请王爷亲自交代。” 赵秉夜被暂时收押，顾九歌悬着的一颗心也彻底放了下来，叮嘱赵芊芊将徐氏带回将军府好生安顿，自己便跟着慕凉入宫面见慕尧。 今日劫法场，也是她情急之下的行为。她坚信赵秉夜是被人陷害，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为他洗清嫌疑。赵高放心不下，便跟着顾九歌一同入宫。 严明派人将劫法场一事告诉了慕尧，百官对此也各执己见。吏部，户部，兵部尚书皆聚在御书房，请求慕尧将顾九歌一并处置了。顾书远和顾黎生据理力争，却敌不过他们咄咄逼人。 王成推门，请慕凉和顾九歌等人入内。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慕尧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顾九歌走到大殿中央，屈膝跪下，扬声道：“臣女今日犯下大错，特入宫请陛下降罪。但我表哥确实为奸人所害，此事必须查清！” 慕尧听罢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顾九歌！你可知道劫法场是死罪！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了你吗？” 龙颜大怒，众人皆跪下。 顾九歌背脊挺直，无所畏惧道：“陛下要杀，臣女绝无怨言，只求陛下再给臣女一些时日，查清我表哥被陷害一事。” “顾九歌，你口口声声说赵秉夜是被人陷害，你有何证据？难道单凭你的一张嘴，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了嘛？”蒋超看向顾九歌扬声质问道，他们蒋府和顾九歌的恩怨由来已久，这次自然也不会轻易让她如愿。 顾九歌闻言抬眸，看向蒋超一字一句道：“若我表哥真的杀了人，你们又为何这样害怕我继续调查下去？三位尚书联合百官，逼着陛下在两日之内处死我表哥，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众人闻言惊得说不出话来。 顾九歌的这番话，当真是惊世骇俗。 第182章 半月之约 蒋超的脸色也难看的厉害，朝堂之上波谲云诡，百官暗中勾结推波助澜的事情也不少见，但从未有哪一个人像顾九歌这般，直接将这件事摊在明面上来说的。 见蒋超不说话了，顾九歌这才收回眸子，看向慕尧沉声道：“陛下，我表哥是被冤枉的。不管背后是谁推波助澜，也不管有什么难言之隐，他都不该这样无辜惨死。” 她这样说，个中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慕尧恼得面色铁青，嘴唇直颤，咬牙道：“顾九歌，你这是在敲打朕吗？” 顾九歌闻言抬眸，定定道：“臣女不敢！臣女只想要一个公道！” 她语气坚定，态度坚决，不容拒绝。满屋子的人，竟被一个小姑娘震得说不出话来。 “顾九歌！你不要胡搅蛮缠了，那女子就死在赵秉夜身侧，他手上沾满鲜血，握着匕首，多少双眼睛都看着的，证据确凿，你还要什么公道！”蒋超咬了咬牙，指着顾九歌怒声呵斥道。 赵秉夜一事发展到现在，已成定局，又岂能因为顾九歌的三言两语有所改变？ 顾九歌闻言神色一冷，扶着慕凉艰难地站起身来，她一言不发，从慕凉怀中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朝着蒋超缓步走了过去。 众人见状震惊不已，纷纷上前来围作一个圈，怒视着手握匕首的顾九歌。 “顾九歌！你想做做什么？当着陛下的面你就敢这样放肆？不要命了吗！”蒋超扬声呵斥道，他就不相信，在这御书房之内，当着慕尧的面，顾九歌还能杀了他不成？只要顾九歌敢伤他分毫，他就能让顾九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顾书远等人见状也慌了，连忙上来阻拦，着急道：“歌儿！不可胡闹，快将匕首放下！” 赵高也是急得满头大汗，顾九歌今日劫法场在前，又手持利器在后，这可都是大不敬的死罪，若是慕尧怪罪下来，那她必死无疑！ “歌儿，你听话，把匕首放下。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夜儿他……”赵虎走上前，挡住顾九歌，话说一半，突然哽咽起来，他喉头一滚，痛心道：“他，命该如此。” 顾九歌却是目光凌厉，眸含泪意。 她，从来都不信命！ 慕凉站在她身后，眉头微微皱起，他自然是担心的。但是他不会阻止顾九歌，不管她想做什么，慕凉都会支持她，陪着她。哪怕今日后果是死路一条，慕凉也会陪着她。 “蒋大人，你说我表哥手持匕首，沾满鲜血，所以他是杀人凶手。”顾九歌推开赵虎，朝着蒋超步步紧逼，在他面前站定，勾唇一笑，道：“说得似乎有理。” 望着顾九歌这副模样，蒋超竟然有些慌了，他狠狠地咽了口吐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有说出吗？如果人不是他杀的，凶器怎么会在他手里！”蒋超扯着嗓子辩解道，他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被一个小姑娘逼得无路可退。 听闻此言，顾九歌脸上笑意越发地盛了。她突然靠近，将手中匕首塞到蒋超手中，而后握着他的手腕，猛地用力。 匕首刺入顾九歌肩窝处，鲜血染红白衣，触目惊心。 这变故来的实在太快，众人皆惊得说不出话来。 慕凉手上汇力，慢慢握成拳，他极力压抑克制，身子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歌儿！”他哑着嗓子低唤了一声。 蒋超也被吓得够呛，慌慌张张后退几步，但是手上却忘了松开，匕首拔出，顾九歌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坠落下去。 慕凉屈膝，揽着顾九歌半跪在地上，眸中满是心疼，夹杂着淡淡的怒气。 “不……不是的，是她自己动的手，你们都看到的，不是我伤的她啊！”蒋超慌忙将手中匕首扔掉，手足无措地在衣服上蹭了蹭，但是那满手的鲜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慕尧也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现在才发现，顾九歌固执起来，竟然这么可怕。 “蒋大人，方才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表哥手染鲜血，握着匕首，所以他是杀人凶手。如今，你也一样啊。那我能不能说你也是凶手？”顾九歌惨白着一张小脸笑着说道，她失了不少血，脸色难看得很。 蒋超慌乱，怒气冲冲地辩解道：“你这是诬陷！赤裸裸地诬陷！顾九歌，你疯了吗？” 顾九歌闻言不再看他，而是转向慕尧，挣扎着跪直了身子，咬牙道：“陛下，我表哥也是受人诬陷！那晚之事，无一人亲眼看见，谁知道那把匕首不是被人设计塞到他手里的？” 伤成这样，她却还不肯放弃。 慕尧有些无力地和跌坐在龙椅上，目光含怒，死死地盯着顾九歌。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种结果，甚至动了杀心。这女子太难掌控，实在可怕。 “皇兄……”慕凉低声唤道，慕尧眼中的杀心，他看的清清楚楚。 被他的声音唤回思绪，慕尧最终还是妥协了，无奈问道：“顾九歌，你待如何？” 顾九歌道：“请陛下给臣女半月时间，半月之后，若还不能还我表哥清白，臣女愿一同赴死。” 慕尧沉默许久，这才猛地站了起来，将一封奏折摔在顾九歌面前，怒声道：“顾九歌，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半月之后你若拿不出证据，朕绝不手软。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最后那句话，是说给慕凉听的。 半月之约，尘埃暂落。 慕凉抱着几乎昏迷的顾九歌直奔相府，大夫紧随其后而来。幸而匕首所刺不是什么要害之处，虽流了不少血，却没有性命危险。顾九歌服了药后便睡下了，顾书远等人陪了一会儿，便离开让她安心修养。 只有慕凉，一直守在床前，脸色黑得可怕。 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左右了，一睁眼就看见慕凉端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想起身，却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凉被惊动，见她醒来，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来，只是脸上神色并未有丝毫的缓和。 顾九歌倒还没有发现，艰难地坐起来，自言自语道：“只有半月时间，也不可再耽误了。” 慕凉闻言直咬牙，咯吱作响，若不是顾念着她现在身上还有伤，只怕慕凉早就忍不住发作了。 知道她醒了过来，绘秋也将一直温着的清粥端了上来。慕凉伸手接过，顺势在床边坐下。他心中虽然气恼，却仍旧耐心妥帖地照顾着顾九歌。 将粥吹得温凉了，这才递到她嘴边。 顾九歌张嘴咽下，道：“表哥的事情，可先从潇湘馆下手。林落施那边一直不肯张口，我们也没办法。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就是想不……” 她自顾自地说着，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却是慕凉将勺子扔在了碗里，顾九歌抬眸望过去，总算是发现他脸色不好看了。 “慕凉，你怎么了？”她歪着脑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慕凉神色微暗，沉了口气，罢了这才看向她，道：“我觉得，你不需要我。”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说这样的话，顾九歌也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望着顾九歌敬惊讶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眸子，慕凉又重复了一遍，“你从来都是不需要我的，我于你而言，或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的声音满含失落，顾九歌越发地慌了。 “怎……怎么会呢？我需要你啊，我当然需要你！”知道慕凉动怒了，顾九歌忙开口哄道。只是她也从未哄过什么人的，这会儿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慕凉勉强一笑，道：“你遇事从来都是自己扛着。就如今日之事，你劫法场，不惜以命相逼，求皇兄给你时间，这些，你都未同我说过。” 他说着，心头突然一痛，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顾九歌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她确实极少在慕凉面前示弱，前世今生，她经历了太多，早就习惯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情。却没想到，慕凉竟会在意这些。 “很多时候，我想保护你，却发现无从下手。”他说完自嘲一笑，见顾九歌没有回应，轻叹了口气，将手中清粥放下，起身欲走。 “慕凉你别走！” 瞧见他要走，顾九歌还未想好怎么说，但是人已经挣扎着起来扑了过去，她从后面环住慕凉腰身，靠在他后背上。明明心中百感交集，有无数的话想要同他解释，但是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肩上的伤好疼，你走了，谁喂我喝粥？” 憋了许久，却也只有这一句话。 慕凉闻言转过身来，见她肩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顾九歌偎到他怀中，抱着他轻声解释道：“你说的对，不管是救下表哥，还是请陛下宽限几日，只要你开了口，陛下一定会答应。可是将军府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民怨愤起，。若我求你开口，不但洗清不了表哥的嫌疑，还会让你落得个恃宠而骄，不辨是非的恶名。百官会怎么说你，百姓们又会怎么编排你？” 她顿住，仰头看向慕凉，眉眼含笑道：“我不舍得将你牵扯进来。” 第183章 秘密出城 慕凉垂首望着她的眸子，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抱回榻上，掖好被子。 顾九歌见他脸色仍未有缓和，手指一弯勾住他的衣角，低声道：“我保证，往后再也不瞒你什么了。” 她薄唇苍白，这会儿撇着嘴更是我见犹怜。慕凉见她受伤早已心疼得无可奈何，哪里还会责怪她。方才动怒也不过是因为他见顾九歌受着伤还在考虑赵秉夜的事情，这才来了气。 想到这里，慕凉沉了口气，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放进被子里。 “赵秉夜暂时没有危险，只是我们的时间也并不多。你今日劫法场闹得人尽皆知，背后之人定然已经有所防范，想要查出真相更是困难。”慕凉坐在床边轻声说道，他分析细致有理，可见也是将此事放在心上了的。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确实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顾九歌眉头一皱，低声说道。 慕凉沉吟片刻，这才道：“或许我们可以从林落施身上下手。” 顾九歌皱眉：“可她依旧死咬着那晚是表哥将红缨接到将军府，这样的供词对表哥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谈及林落施，顾九歌脸上的神色愈加沉重了几分，相较于赵秉夜一事，她更加好奇林落施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想什么？”慕凉见她沉默不语，只当她是不舒服，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有些担心第问道。 顾九歌摇了摇头，依旧皱眉道：“只是奇怪，为何表嫂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 “你与她并不熟识，又怎知她本性如何。或许真如你表妹所言，当初的贤良大度，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慕凉低头轻声说道，他也有些想不通顾九歌为何总是揪着林落施的改变不肯松手。 顾九歌闻言却是眸色一暗，她当然熟识林落施，前世林落施为了将军府的安危，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就这么眼睁睁地死在她面前，又怎么可能是装模作样呢？ “不会，嫂嫂她不会这样的。除非……”她低声呢喃，突然顿住，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慕凉询问道：“除非什么？” 顾九歌没缓过神来，那个想法在她脑中逐渐成形，她实在没有办法忽略。 “或许，你要陪我去江南走一趟了。” 女子明眸一闪，愈加寒凉。 次日，慕凉简单地交代了一番，便陪同顾九歌前往江南，他本欲让顾九歌先将身上的伤养好再做打算，无奈还是拗不过她。 为了不引人注意，二人此去只带了南天和绘秋二人，海棠便留在王城中，随时给顾九歌传递消息，而此行也只告诉了顾书远和顾黎生父子二人。 与此同时，未央宫中也是一片沉寂。皇后端坐于贵妃榻上，脸色阴沉，闭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玄朗屈膝跪地，也是闭口不言。 “这个顾九歌，当真是个麻烦啊。”良久之后，皇后这才开口淡淡说道。眼看着赵秉夜都被送上刑场了，谁知却还是被顾九歌给搅合了。 玄朗闻言抬头，道：“母后，此事是儿臣失算，但是请母后放心，不过半月罢了，料她顾九歌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半月之约一到，不仅赵秉夜要死，就连她顾九歌也难逃死劫。” 说到这里，玄朗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正如皇后所言，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只能毁掉了。不知道为什么，玄朗总感觉顾九歌于他而言是个太大的威胁。 皇后脸色一冷，猛地将手里杯盏砸碎在玄朗面前，怒声道：“你怎知她翻不出什么风浪来？那你可知，顾九歌和慕凉二人今日一早已经秘密出城了？” 玄朗听罢震惊，“他们出城做什么？” 问完之后，玄朗就有些慌了，若非是慕凉二人找到了什么线索，又怎么会想到出城呢？ “不管他们出城做什么，你只管将事情料理干净，若是被他们查出什么，本宫定唯你是问。”皇后冷声呵斥道，眉眼之间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玄朗问道：“不知母后想如何？” 皇后凤眸微闪，冷笑道：“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可不能错过。这一次，本宫要让他二人有去无回！” …… 而此时，顾九歌和慕凉等一行人也驾马车驶离王城数十里，一路上倒也顺利。按照这个速度，大约七日后便可到达江南。 “不必担心，时间来得及。”马车内，慕凉覆上顾九歌冰凉的小手，看向她安慰着说道。 顾九歌沉了口气，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一行她也并没有把握能够找到线索，但是现在被逼入绝境，她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但凡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弃。 “小姐，王爷辞吃些点心吧。这一路都是荒郊野岭，也未见村落铺子，只怕到天黑都没有可以歇息吃饭的地方呢。”绘秋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些茶点拿出来，顾九歌闻言掀开车帘，只见外面一片荒芜，正如绘秋所言，什么都没有。 而且如今正值初冬，即便四周有树木，却也都是光秃秃的，打眼瞧去，荒凉不已。 慕凉捻起一块糕点递到她嘴边，又倒了杯茶水递过去。离开王城也快一日了，水壶里的茶水已经变得温凉，不过眼下境况，也只能将就了。 顾九歌喝了些水，又将水壶递给绘秋，轻声道：“南天赶了一天的路，你送出去，给他喝些水。” 绘秋闻言点头，拿起水壶撩开车帘走了出去。南天余光瞥见她出来，拉了拉缰绳，速度放慢了些，生怕路况颠簸，将她甩出去。 “南公子，你喝些水吧。”绘秋扶着马车边框，小心翼翼地坐下来，罢了这才看向南天轻声说道。 南天闻言一笑，一只手拉紧了缰绳，另一只手空出来接过水壶。他仰头正欲喝水，却发现壶口木塞未拔出来。 绘秋也发现了，忙帮他将木塞拔掉，这才又递了过去。 “多谢姑娘。” 言罢，仰头喝了一大口。 初冬时节，风打在脸上又干又疼，绘秋不过在面前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直冒寒气。 她双手抱着胳膊，看向南天道：“南公子，马车里有披风，你可需要？” 南天一愣，许久这才支支吾吾，笑着道：“不用不用，我们习武之人，身子骨好。”说完，又见绘秋抱着胳膊，有些微微发抖，连忙道：“姑娘你还是先进去吧，外面冷得很，莫要着凉了。” 绘秋闻言点头，又交代了两句，这才进去。 马车内，顾九歌窝在慕凉怀中睡去，身上盖着厚厚的大氅，慕凉从来都是考虑周到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去。马匹长嘶一声，南天勒紧缰绳，马车停了下来。顾九歌一晃，似是被吓到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慕凉将她揽在怀中轻拍了两下后背，罢了这才看着外面的方向问道：“何事？” 南天道：“主子，前面有家客栈，虽说简陋些，但总算是个落脚之处。” 慕凉闻言掀开车帘，果然瞧见一家客栈，共两层，说简陋倒也还看得过去。没有什么生意，不过内外倒是灯火通明。大堂里面也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想来是过往的商人。 慕凉放下车帘，看向怀里已经清醒了的顾九歌，轻声问道：“天色已晚，今晚便在此处歇息一夜可好？” 顾九歌从他怀中爬起来，打了一个寒战，点了点头。 三人下了马车，早有小二前来迎接。南天将马车交到小二手中，吩咐他拉到后院好生喂养看管，罢了这才随着慕凉等人入了客栈大堂。 “四位贵客里边请，请问是要住店吗？”一进门，掌柜的便迎了上来。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面善慈祥，让人瞧着也放心起来。 “有劳掌柜的，给我们两间房。”顾九歌看向掌柜的笑着说道。 掌柜的连忙应是，道：“四位楼上请，可需要用些饭菜，我们这里虽是小地方，可厨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顾九歌笑道：“好，有劳掌柜的。” “无妨无妨，那待会儿我让人给几位贵客送到房间里去。”掌柜的说着便让小二带他四人上楼，自己则取张罗饭菜的事情。 顾九歌出声叫住他，道：“掌柜的，不麻烦送上去了，就在大堂里吃。” 掌柜的闻言一愣，却也没有多想什么，下去准备了。 四人随着小二上去看了房间，绘秋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要在楼下大堂吃啊，门口通风，寒得很。” 顾九歌闻言轻笑道：“没什么，楼下热闹。” 四人简单地看了房间，便来到大堂落座。旁边还有两桌子人，皆是有说有笑，给这荒凉之处平添了几分人气。 店家手脚也不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左右便准备好了饭菜端上来。 “几位贵客慢用。” 顾九歌唤道：“掌柜的请留步，我们不熟悉此处，有些事情想同掌柜的打听打听。” “姑娘是外地人吧？您请问。”那掌柜的也是个和善之人，听顾九歌这样说，便搬了凳子在一旁坐下。 第184章 客栈遇险 顾九歌一笑，一脸好奇的问道：“这里地处偏僻，掌柜的怎想到在这里做生意？”她捧着一杯热茶在手里，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那掌柜的也是个和善的，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这客栈附近有个清水村，里面也住着十几户人家，偶尔村里有人出来到城镇里营生采买，可这一路到城镇里还有很长一段路，他们出来了，有的时候赶在晚上，连个落脚之地也没有，所以我想着在这里开间客栈，可以照顾清水村里的人，也可照拂过路的人。” 听他说完，顾九歌这才点了点头。 绘秋闻言忍不住道：“掌柜的当真是心善之人，可这里这样偏僻，如何营生呢？” 掌柜的闻言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一生无儿无女，老伴多年前便走了，也没有什么牵挂，做什么不是做。如今这样，就很好。” 听他这样说，顾九歌一行人隐隐有些惊讶。这掌柜的看起来不过五十岁左右，妻子早逝之后竟一直未再娶，真真是长情啊。 顾九歌看了一下四周，道：“不过若是每日都能有这么多客人，想要营生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姑娘不知，往日里三五日也不见几位客人。”掌柜的搓了搓手，笑着道：“今日倒是好运，前脚才来了那两桌客人，后脚便来了你们几位。” 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得模样。 掌柜的说完，见他四人还未动筷，连忙起身一脸歉意地说道：“看看，都是我糊涂了，耽误了几位贵客用饭。” 顾九歌浅笑，道：“无妨的。” 和他们打了招呼，掌柜的这才离开，顾九歌等人也准备吃饭。今日赶了一天的路，早就饿的不行了。大堂里有风，顾九歌冷得缩了缩身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却因为扯到了肩膀上的伤，疼得她手一颤，手中筷子掉落在地。 绘秋见状连忙弯腰去捡，目光往前一抬，正好落在坐在对面的那两桌人身上。她心中一惊，稳住心神，将筷子放在桌上。 顾九歌等人却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绘秋有些慌了，左思右想一番，手指慢慢伸到一旁的杯子里，沾了水。 她抬起左手拢发以做遮挡，右手蘸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刀”字，罢了又写了一个“凶”字。 而其余三人也都看见，立马警惕起来。 顾九歌装作无意地打量四周，余光却一直都落在对面那两桌人身上。只见他们虽然穿着像是商人，但是脚上的鞋子却不是一般商人的装扮，而且在靴子的鞋帮处竟还插着一把匕首。 看到这里，顾九歌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觉来，只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方才掌柜的说，这里三五日也不见一位客人，可今日却来了这么多，而且还是和他们前脚后脚到达的，有意隐瞒身份，身上带着凶器，当真让人不得不怀疑。 “有些冷，还是让小二将饭菜端到房里去吃吧。”顾九歌状似无意的说道，言罢起身。 而那两桌上原本还在谈笑的人，一见顾九歌他们起了身，身上一冷，唰得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如此这般，已经由不得他们不多想了。 慕凉将顾九歌主仆二人护在身后，两方人马对峙起来。对方的人扬手撕去身上作为伪装的衣裳。一行八人，皆着黑衣。 “你们是什么人？”南天拔剑，与慕凉并肩而立，看向对面的黑衣人冷声质问道。 为首的黑衣人闻言扬声道：“取你们性命之人！”言罢，手腕一翻，抽出藏在包袱下面的长剑，朝着慕凉等人冲将过来。 慕凉和南天联手，也拔剑迎了上去，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顾九歌和绘秋二人几乎没有自保能力，眼下情况，她也只能带着绘秋尽量躲开那些黑衣人的攻击，不给慕凉添麻烦。 但那些黑衣人显然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六人牵制住慕凉和南天，分出二人来对付顾九歌主仆。顾九歌见事不妙，翻动手腕上的镯子，一个毒针突然发射出来，走在前方的黑衣人始料未及，毒针封喉，一击毙命。 另一个黑衣人也愣了一下，但是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顾九歌的手腕上。顾九歌额头上冒出冷汗，肩膀上的伤口又被车开了，疼得厉害。 而且，同样的招数已经不能再用第二次了。 那黑衣人反应过来，手持利剑劈了下来。顾九歌一手将绘秋推开，连忙躲闪，却因为身子不稳狠狠栽倒在地上。 “小姐！”绘秋惊呼一声扑了过去，那黑衣人没防住她，被她从背后狠扑一下，踉跄了几步，手中得剑也劈错了方向。 顾九歌见状连忙起身，绘秋却是避之不及，那黑衣人恼羞成怒，转身一脚踹在她心窝处。绘秋本就柔弱，哪里吃得住这一脚，顿时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慕凉看到这边情况，心急之下连杀两人，飞奔过来。 可情况越发地危险了，今日设计截杀他们之人，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客栈里又涌入十几名黑衣人。纵然慕凉武功了得，但是以一敌众，又要护着顾九歌，也实在是抽身不得，落了下风。 又来了一波黑衣人，且招招致命。慕凉揽着顾九歌护在身侧，无暇分心，却是顾不得绘秋了。 绘秋艰难起身，岂料刚刚直起腰背，还未站起，便被盯上了。 她身后的一名黑衣人高举手中佩剑，寒光闪过，眼看着就要劈下去了。 顾九歌见状心如撕裂般得疼痛，挣扎着就要冲过去，奈何慕凉不肯松手，她根本挣脱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南天飞身而上，拦腰将她抱起，旋身正欲离开，后背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一剑，劈在了南天身上。 南天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单膝跪地，右手紧握着剑柄，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但是左手依旧紧护着绘秋。 绘秋被他护在身前，看着他嘴角鲜血，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南公子……” 见南天受伤，黑衣人的攻势越发地厉害了。慕凉护着顾九歌挪到南天身边，但是实在难敌这么多人。 正在此时，一阵浓烟升起，众人皆是一愣。回头望去，却是客栈后院起了火，而且火势很大，不过片刻，浓烟便充斥了整个大堂，借着这穿堂风，浓烟四起，火势渐大。 浓烟遮住视线，黑衣人无法进攻。 顾九歌摸索着蹲下来，刚碰到绘秋，便感觉到一条浸了水的毯子盖在了他们身上。紧接着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拉着他们往火势深处跑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离了客栈，远远瞧去，火光冲天，甚是壮观。 顾九歌扯下身上的毯子，剧烈地咳嗽起来。虽说方才有毯子蒙面，但还是吸入了不少浓烟。 慕凉忙扶住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掌柜的，多谢出手相助。”顾九歌平复下来，这才看向身边同样灰头土脸的陈伯感谢道。若不是方才陈伯放火烧客栈，只怕他们这会儿已经被擒了。 陈伯连忙摆手，着急道：“姑娘快别同我客气了，当务之急是先救治这位公子。我瞧着他后背上的伤可不轻啊。” 被他这样一说，顾九歌二人这才想起来南天受了重伤，靠在绘秋肩上，薄唇紧抿，面色苍白，后背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绘秋也吓得小脸惨白，只顾落泪。 “小姐，这怎么办啊？我们的药都在马车上，可眼下肯定是回不去了啊。南公子，他……他伤得好严重，会不会……”绘秋仰头看向顾九歌哭着问道，关心则乱，她这会儿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慕凉阴沉着脸色蹲下来为他检查伤口，那些黑衣人都是下了死手的，南天后被上的这一剑，深可见骨。即便他是习武的身子，若是不赶尽救治，只怕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有性命危险。 “公子，我原就是清水村的，从这条小路倒也不远，小半个时辰就可到了。若是诸位不嫌弃的话，可随我往清水村一趟，救治这位公子。”陈伯站在一边看向慕凉低声说道。 慕凉等人闻言大喜，起身拱手，朝着陈伯作了个揖，道：“多谢老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那就别耽误了，快走吧。”陈伯连连点头，随后便前方带路。 慕凉弯腰将南天背起，一行人跟着陈伯，借着月光在偏僻的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约摸着半个时辰左右，这才隐隐见着些烛光。 陈伯道：“前面就是清水村了，村里是有大夫的，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慕凉闻言点头，跟着陈伯入了村，又走了一会儿，这才到一户人家门口站定。 陈伯上前敲门，扬声喊道：“李老哥！快开门！” 叫了一会儿门，这才听到里面有动静，一个同样五十多岁的老头裹着衣裳跑出来。门开了一条小缝，在看清楚来人是陈伯之后，哎呦叫了一声，忙将门打开了。 第185章 清水村 “老陈啊，这是怎么回事？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还回来了呢？这些人是……”他开门将陈伯等人迎进去，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道。 陈伯也是着急，道：“说来话长，李老哥，你先看看这位公子，他受了重伤。” 陈伯说着，和慕凉一起将南天平放在床榻上。李大夫见状连忙忍认真起来，他夫人李大娘也忙端着烛台走过来，方便他为南天检查伤势。 “哟，老陈，这孩子伤得可不轻啊。”李大娘见南天背后伤口这样严重，不由得惊叹着说道。 绘秋闻言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地上，拉着李大娘的衣服哭着道：“大娘，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啊。我们不缺银两，求求你们……” 李大娘见状心有不忍，忙将绘秋拉起来，劝说道：“小夫人请放心，我们身为大夫，自然是会全力救治的。我看你脸色也不好，怕是身上也有伤吧？” “晚娘，你去那些止血的草药来，再去烧点热水，准备些干净的帕子，再拿一把剪刀来。”李大夫简单地看了一下南天的伤口，罢了回头看向李大娘说道。 “哎哎，我这就去。” 一行人忙开了，顾九歌拉着绘秋在一边站好，免得耽误了他们救治南天。绘秋的情况也不大好，被黑衣人狠踹了一脚，想必也有些吃不住了。 “小姐，南公子都是为了救我，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办啊？”看着李大娘端着一盆血水走过，绘秋更是吓得心慌意乱，抓着顾九歌的手哭着问道。 若是南天真的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份情，她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顾九歌知她心中自责，将她拦在怀中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以往南天随我上战场，这样的伤也不是没受过，他还没有这么脆弱。”慕凉突然低声说道，只是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说给绘秋听的，还是安慰自己的。 折腾了许久，南天的血才算是止住了，李大夫给他清理干净伤口，包扎起来。 慕凉见李大娘出来，忙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大娘，不知道止血的草药还有没有了？我娘子也受了些伤。” 李大娘闻言下意识看向顾九歌，却见她肩上确实渗了血。 “哎呦，这位公子怎么不早些说，我这就去给你拿。还有这衣裳，看来也是不能穿了，我再去准备两件干净的衣裳来。”李大娘也是个热心肠的，说完就去准备了。 南天的伤势暂时稳定住了，李大娘引他们几人去了旁边的屋子，唯有绘秋，放心不下南天，执意要在床边守着。顾九歌拗不过她，看着她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才作罢。 另一间屋内，李大娘将止血的药膏和干净的衣裳都放在桌子上，这才看向顾九歌笑道：“夫人莫怪，我们这乡下地方，没有那么好的，这衣裳虽说旧了些，但是御寒足够了的。” 顾九歌闻言连忙起身道谢，“大娘说的哪里话，您肯收留我们，这份恩情，我们已经无以为报了。” 李大娘闻言不好意思一笑，摆手道：“不算什么的，我们清水村的人啊，都是这样的。”言罢，仰头大笑了两声，颇有几分豪气。 顾九歌见状也是眉眼含笑，面露感激之意。 “好了，我就不打扰夫人你们了。”罢了，李大娘又看向慕凉道：“公子啊，药膏什么的都在这里了，你给夫人换上就好了。床铺什么也都是干净的，有什么需要的再来找我就是了。” 慕凉闻言拱手弯腰，谢道：“有劳费心了。” 李大娘闻言摆了摆手，笑着离开了。 送走李大娘，慕凉这才扶着顾九歌在床边坐下，又将屋内用来取暖的炉子挪了过来。他知道顾九歌一向是怕冷的，只怕她身子吃不消。 一切都是做完妥当之后，慕凉这才用热水洗了洗手，准备给顾九歌换药。可是他的手还未碰到顾九歌的衣裳，便见她往后躲了一下。 “我自己来吧。”顾九歌低声说道，虽然已经和慕凉有了婚约，但是二人毕竟还未成婚，这样到底有些不好。 慕凉当然也知道她在顾忌什么，轻声道：“你伤在肩上，怎么自己来？” 顾九歌闻言撇了撇嘴，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便也不再抵抗。 慕凉为她换了药，包扎好，这才出门，让她换衣裳。 如今南天重伤，路上有人截杀，赵秉夜的事情迫在眉睫，几桩事情堆在一起，顾九歌几乎是措手不及，哪里还能睡得着。 “你以为，今日的黑衣人是受何人指使？”顾九歌靠在床边，看向坐在床头的慕凉轻声问道。 慕凉闻言皱眉，思虑片刻道：“许是和我们调查赵秉夜一事有关。” “你说是，皇后？”顾九歌出声问道，倒也没有什么惊讶的。 慕凉点了点头，道：“不知道她后面还会不会有行动，我们需时刻小心。” “嗯，我们要尽快赶往江南，否则只怕什么都查不到了。”顾九歌沉声说道，看来皇后这次还真是铁了心要置将军府和他们于死地啊。 慕凉扶着她躺好，为她盖好被子，轻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说。” 顾九歌躺下，问道：“那你怎么办？” 屋里只有一张床，她睡了，难不成要让慕凉在屋里坐一夜吗？ “无妨，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 次日一早，顾九歌二人早早地便起来了。绘秋守了南天一夜，直到寅时左右，南天这才醒了过来，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看起来应当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这位公子，你可算是醒了。你的小夫人啊，可守了整整一夜呢。”李大娘端着药走进来，指着俯在床边睡去的绘秋轻笑着说道。 南天闻言脸色一红，正欲辩解，想想还是放弃了。 绘秋听到动静醒来，见南天终于醒来，又是开心又是落泪，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小夫人，药就放这儿了，你喂他趁热吃了。我去准备早饭。”李大娘将药碗搁在床头，说完便笑着出去了。 绘秋也是红了脸，但见南天没什么反应，便也不再纠结她的称呼问题。 想到昨日南天为了救她险些丢了性命，绘秋连忙跪下，道：“昨日多谢南公子救命之恩。”言罢，还不忘磕了几个头。 南天见状连忙起身想要扶她，但是他现在这种情况，哪里允许他做这些大动作，刚一撑起身子，便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无力地摔倒在床上，碰到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南公子……”绘秋忙起身查看，却见他疼的满头都是汗。一时间，又是内疚又是自责。 南天咬牙强忍着疼痛，笑道：“我没事的，以往跟着王爷在战场上，比这还重的伤都受过呢。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大小姐待你如亲妹妹一般，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定然伤心死了，我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为了减轻绘秋心中的负罪感，南天只好将顾九歌搬出来了。 绘秋闻言这才好受了些，抹了抹眼泪，端起药碗给他喂药。 顾九歌二人进来，见绘秋眼眶红肿，心中不免心疼。 “南天，感觉可好些了？”顾九歌走过去，看向他轻声问道。就冲着他昨日不惜性命代价救下绘秋，这份恩，顾九歌也记在心里了。 南天勉强一笑，道：“多多谢小姐关心，属下并无大碍。”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慕凉道：“主子，属下如今受伤拖累行程，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了赵小公子的事情。” 慕凉闻言目光一沉，这点他早就想到了，昨晚也和顾九歌商量过了。 “赵秉夜一事自然不能再拖，但是你伤成这样，也不能再跟着我们上路折腾了。”慕凉低声说道。 南天和绘秋二人一愣，罢了问道：“主子的意思是？” “我和歌儿上路赶往江南，你和绘秋留下养伤。伤好之后，你二人直接回王城，也不必往江南去了。”慕凉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南天却是急了，道：“这怎么行？谁知道昨天的事情还会不会重演，若是再遇到危险，主子你一个人可怎么行啊。” “无妨，我们乔装一番，秘密出行。若是真的再遇到行刺，慕凉护着我一人倒还是可以的。”顾九歌闻言也帮忙劝说道：“更何况，你现在伤成这样，便是跟这我们上路了，只怕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听顾九歌这么一说，南天面露难色，沉思良久，还是咬牙答应了。 “那主子你们一定要小心。” 顾九歌浅笑道：“我们会的，倒是你，一定要尽快将伤养好。我把绘秋交给你了，到时候，你可要还给我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南天听罢有些不好意思一笑，道：“小姐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绘秋姑娘的。” 顾九歌留了些银两给他二人傍身，又交代了些话，这才跟着慕凉出发赶往江南。 毕竟，赵秉夜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 第186章 林家往事 顾九歌安顿好南天和绘秋二人，又找李大娘要了些衣裳，留了银子下来，罢了这才和慕凉二人上了路。幸而村里有户猎户，家里养有两匹马，顾九歌使了银子暂借了一匹。 弃了马车，赶起路来也快了很多。 原本六七日的路程，如今只跑了五日便到了。虽说到了江南，却还有一桩麻烦事。顾九歌根本不知道林落施老家在何处，只是听她提起过家里是做丝绸锦缎生意的。 两人入了城，又换了身衣裳。 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赶路，顾九歌早就有些吃不消了，慕凉心疼，道：“先吃些东西吧。” 顾九歌沉思片刻，嗯了一声。两人寻了家大酒楼，人来人往，应当可以打探到很多事情的。 店小二见他二人品貌不凡，连忙堆着笑脸迎上来，弯腰恭敬道：“两位贵客里面请。” “这位小哥，同你打听些事情。”顾九歌坐下来，看向他很是和善的说道。 那店小二这辈子也没有见过顾九歌这样倾城绝色的女子，早就看丢了魂儿，这会儿听见顾九歌这样说，自然是欢欢喜喜地应下，道：“夫人且问便是了。” “也没有什么的，我是外地人，听说江南有一家绸缎庄里的丝绸锦缎好得很，所以想问问小哥可知道这家绸缎庄在哪里？”顾九歌笑着问道。 那店小二闻言挠了挠头，想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夫人这可为难小的了，我们城里这么多丝绸庄，我还真不知夫人说的是哪一家。” 慕凉沉声道：“铺子老板姓林的。” 这样一说，应当可以将范围缩小了。当初听林落施所言，林氏绸缎庄做的很好，想来也是能打听到的。 小二闻言又想了一番，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拍了拍脑袋，道：“公子说的是林氏绸缎庄吧。” 慕凉点头。 “小哥可知道在何处？” 小二听罢脸上笑意散去，惋惜道：“那绸缎庄确实还在，只是早就不姓林了。夫人若是想去，出了我们的门，往西走到街尾，便能见着了，那可是我们城里最大的绸缎庄呢。” 顾九歌眉头微蹙。 不姓林了？ “多谢小哥，麻烦小哥帮我们留一间房，我们去去就来。”顾九歌心中疑惑甚深，实在没有办法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吃顿饭，从荷包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看向那小二沉声说道。 店小二见顾九歌出手这样阔绰，自然是没有不应的道理，收了银子，欢天喜地道：“夫人尽管去，小的一定给您安排妥当。” 慕凉实在拗不过顾九歌，只能陪着她出了门。两人按照那店小二指的方向，寻到了那家绸缎庄。正如店小二所言，这间铺子已经不姓林了。 “夫人需要些什么？”顾九歌一进门，便见一妇人迎了过来。顾九歌打眼一瞧，想来眼前之人便是掌柜的了。 顾九歌浅笑，道：“夫人，我有一事相问，不知道这间铺子原来的掌柜的去哪里了？” 那妇人听顾九歌这样问，脸上笑意散了三分，但仍旧和善道：“我这铺子也是转手来的，原来的掌柜的将铺子卖给我之后就不见踪迹了，我确实不知啊。” 顾九歌闻言若有所思，又问道：“那他在这里可有什么亲人吗？或者他的家在什么地方？” 那妇人闻言轻叹了口气，连连摆手，道：“他哪里还有什么亲人啊，即便是有，人家也不肯认他的。” 见她这样说，顾九歌越发地确定这里面必定有什么蹊跷。或者，这就是查清真相的关键之处。 想到这里，顾九歌从手腕上褪下来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递到那妇人手中，笑道：“耽误夫人些时间，只是我找他确实有要事。” 妇人见顾九歌人生得貌美，言谈举止也是大方得体，让人很是舒服，便也没有推辞，吩咐了两个女子在前面好好看着铺子，自己则带着顾九歌二人往后院里去了。 三人落座，顾九歌轻声道：“夫人，可否将这林氏绸缎庄的事情说与我听听。” 妇人细想片刻，娓娓道来：“我这庄子原本是林氏绸缎庄，掌柜的是林夫人。江南城里的人都知道林夫人的，她娘家三代都是开染坊做绸缎生意的。后来在娘家的扶持下开了这间铺子，她对这间铺子很是上心，凡事都亲历亲为，生意好得不得了。” 顾九歌闻言也不打断她，想要尽可能多的收集些信息。 “可她也是命苦的，丈夫林大海年轻时是个落魄秀才，穷酸书生，当年还有些志气，也说过要考取功名云云。可成婚之后，连着两次落第，林大海也不思仕途之道，整日里靠着林夫人的这间铺子生活，吃喝嫖赌，什么都占全了。”说到这里，她轻叹了口气，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 “后来呢？”顾九歌轻声问道。 “后来啊，林夫人染病去世。铺子无人照料，生意越发地差了，仅有的一些老客户，还都是看在林夫人过往的面子上。”妇人顿了顿，接着道：“那林大海却不管什么，依旧吃喝嫖赌，将家中积蓄全部败光，最后实在没有了法子，才将这铺子倒手卖了。我从前同林夫人也算是手帕之交，见不得她的心血被这般败坏，就接手了。” “林大海如此不思进取，林夫人娘家的人就没有找过他吗？”顾九歌疑惑问道。 妇人摇摇头，道：“她哪里还有什么娘家人啊，她出嫁没几年，爹娘就先后离世了。否则，她当年也不会被是林大海拿捏到那个地步。” 顾九歌听罢有些同情，又道：“我听说林夫人是有个女儿的，她女儿现在何处，妇人可知？” “错了错了。”那妇人闻言摆手笑着说道。 顾九歌一愣，和慕凉相视一眼，罢了这才道：“什么错了？” “不是一个女儿，是两个。”妇人伸出手指比划着说道。 此话一出，顾九歌更是缓不过来了，前世今生加起来，她都不知林落施竟还有个姐妹？ “而且啊，还是对孪生姐妹，相貌生得一般无二，若不是姐姐肩头有一处胎记，只怕亲娘都分辨不出来呢。”那妇人笑着说道，提到林夫人的孩子，她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些。 顾九歌心中震惊，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来。 孪生姐妹，原来如此！ “那，林落施，是姐姐还是妹妹？”顾九歌试探性地问道。 妇人听到林落施的名字，脸上笑意更盛，还夹杂着几分心疼的神色，道：“落施是妹妹，自小便随了她娘的性子，虽温柔娴静，却也不是全无脾气，她很有自己的主张。若非如此，后来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说到这里，她眉头紧皱，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顾九歌问道：“什么下场？” “当初林大海想要转手卖铺子，落施说什么都不同意，还被痛打了一番。后来林大海将卖铺子的银子也花完了，又因为生性好赌欠下赌债，他无力偿还，竟……竟将落施卖给了那些赌庄的人。这已经快一年了，也不知道落施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不让她看出什么异常来，罢了又问道：“那姐姐呢？林夫人不是有两个女儿吗？姐姐现在在哪里？” 那妇人闻言眉头一皱，道：“姐姐林如水是个机灵的，懂得怎么讨林大海的欢心，每每林大海欠下赌债，她总会有法子帮他还上一些，所以林大海舍不得将她卖了，一直带在身边。不过这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他父女二人了，不知道去了何处。” 听到这里，顾九歌心中已经有了成算，若是事情真如她想的那般，那么现在被困在将军府的，应当是姐姐林如水！ 而林落施，却是生死未卜了。 顾九歌陷入深思，久回不过神来。她早该想到的，当初林落施无故失踪，怕就是被人掳走，趁机掉包，待赵秉夜去救人的时候，再将姐姐林如水交出来。这也难怪她那段时间性情大变，甚至作伪证诬陷赵秉夜。 将军府守卫森严，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自由出入将军府不被发现。但若是林如水将红缨秘密带入府内，谁又能想到怀疑她呢？ 不得不说，皇后这一次还真是钻对了空子啊。若不是顾九歌执意坚持，只怕赵秉夜就要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而将军府，也会因为此事彻底名声扫地，当真是好计谋啊。 “歌儿？”慕凉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顾九歌闻言缓过神来，眸中神色复杂，又怒又急。 慕凉轻抚她后背，柔声道：“现下真相已经明了，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林大海父女几人。还有你嫂嫂，只怕这会儿已经凶多吉少了。” 顾九歌闻言点头，缓了缓，罢了这才看向那妇人道：“多谢夫人，但今日之事还请夫人务必保守秘密。” 那妇人只当是林大海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自当是连连点头保证。 顾九歌二人离了绸缎庄。 “林如水在王城，林大海一定也在那里。我们跑远了。”顾九歌冷声说道。 第187章 证据确凿 得知了林家往事，顾九歌和慕凉二人也不敢有片刻的耽误，当日便赶回王城，为了不打草惊蛇，二人并未伸张。 顾九歌暗中传信给将军府的人，让他们放松对林如水的看管。王城那么大，他们想要找到林大海并非易事，但是林如水就不一样了，只要跟着她，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当初的半月之约，如今已经过去十四日了。 慕凉陪着顾九歌隐在将军府附近，当天下午便见林如水穿着一身丫鬟的衣裳，从后门处溜了出来。她神色匆匆，见四下无人注意之后转入了一条小巷子。 慕凉二人忙跟了上去。 巷子曲折，顾九歌二人好几次险些跟丢了，最后才瞧见林如水在一座不算华丽，却也不小的宅院门口停下了脚步。她轻叩了几下门，便有人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屋内，一面色青黑，骨瘦如柴的男人半躺在榻上，身侧伺候的是两个身姿窈窕，容貌美艳的年轻女子。 这男人，正是林大海。 他见林如水来了，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罢了这才看向林如水道：“你这个死丫头死哪去了！这都多少天了！你还知道出来？”言罢，将手里的被子狠狠地砸碎在林如水脚边。 林如水闻言有些害怕地颤了一颤，随后这才笑着迎上前去。 “爹你错怪我了，这段时间将军府那帮人看我看得紧，今日还是那个小丫头犯了困，被我打晕，我这才溜出来。”林如水笑着解释道，见她这般神色，可见是有些害怕林大海这个爹爹的。 林大海闻言白眼一翻，道：“银子呢？老子手又痒了，出去赌两把。” 林如水闻言犯了难，如今将军府的人防她跟防贼似的，她哪里还有什么银子啊。 “爹，我手上确实是没有银子了，你再给我点时间，那位姑娘说了，只要赵秉夜一死，当初说好的那些银两一分不少的全都送到我们手上来。”林如水讨好似的说道。 林大海闻言脸色大变，怒声喝道：“没有银子？你一个将军府的少夫人，怎么可能没有银子？你是不是想着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所以不想管我这个爹爹了？” 他说着，猛地起身揪住林如水的头发，看向她怒喝着。 林如水疼的直落泪，却不敢顶撞他，只能哭着道：“爹爹，女儿不敢啊！只是因为赵秉夜的事情，将军府的人已经对我生了嫌隙，又怎么可能给我银子呢？” 林大海可不管这些，他已经有两日没有去赌场了，这会儿手上痒得很，哪里还忍得住，一把将林如水摔在地上，冷声道：“我告诉你，赶紧想办法给我弄些银子来，否则我就将事情捅出去！你这个少夫人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屋内闹得不可开交，是以顾九歌一脚踹开房门的时候，二人皆是一愣。 林如水见来人竟是顾九歌，心中一慌，忙从地上爬起来。 “你怎么来了？”林如水强装镇定，看向顾九歌扬声问道。 顾九歌却是眸色一冷，旋身逼近他父女二人，手腕一翻，一把匕首自宽大的袍袖中滑落下来。她握住匕首，抵上了林大海的脖颈。 “说，林落施在哪里！” 声音冰冷肃杀，带着浓烈的煞气。 林大海父女二人闻言皆是一愣，奈何匕首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谁？林落施……我女儿不就在这里站着呢吗？”林大海生怕顾九歌是手颤伤到她，也不敢放肆。 更何况，即便顾九歌是个好对付的，那她身后的男子也绝对是个棘手的，林大海可不敢贸然胡来。 顾九歌闻言咬牙，手腕上用了力，泛着寒光的刀刃刺入肉里。 林大海又疼又怕，嗷嗷大叫起来，“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女儿可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你敢伤我，等死吧你！” 他叫嚣着，却没有发现林如水的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了。 “顾九歌！你胡闹些什么，我就在这里，你找我做什么！”林如水强自冷静下来，看向顾九歌很是心虚地问道。 顾九歌失了耐心，一把扯掉她的衣裳，红色胎记清晰可见。 “林如水，我再问你一遍，林落施在哪里！” 听到林如水这三个字，她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事到如今，她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了。 …… 慕尧是在第二日一早宣召顾九歌的，按照他们之间的规定，若是今日顾九歌还拿不出证据来，那她就要和赵秉夜一同赴死。 可是眼看着巳时将至，顾九歌和慕凉二人却还未现身。 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皆在，想要看看今日之事究竟如何了解。 直到慕尧命人点的最后一炷香烧完，顾九歌仍旧没有现身。 皇后坐在他身侧，弯唇一笑，道：“陛下，许是顾大小姐实在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害怕了，所以不敢过来了。” 慕尧脸色铁青，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倒是顾黎生，站出来拱手说道：“陛下，歌儿不是那等子没有担当的人，她既敢以性命博下这半月之约，那么不管有没有结果，她都一定会出现的。” “是吗？顾公子这是在拖延时间吗？”皇后脸上闪过一抹冷笑，满含不屑地问道。 顾黎生闻言皱眉，还欲争辩，便见跪在大殿中央的赵秉夜对他摇了摇头。 罢了，赵秉夜抬头看向慕尧道：“陛下，歌儿性子冲动，还望陛下不要同她计较。罪臣愿意赴死，只恳请陛下饶她一命。” 他已经是难逃一劫了，万万不能再将顾九歌牵扯进来。 “赵小将军还真是疼爱这个妹妹啊，只可惜当初是她自己不知死活定下这半月之约，陛下金口一开，岂有转圜的余地，你把陛下当成什么了？”皇后神色突戾，看向赵秉夜怒声呵斥道。 如今她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可以除掉顾九歌，又岂会轻易放弃。 既然她能逼死赵秉夜，自然也能如法炮制逼死顾九歌！ 想到这里，皇后起身走到慕尧面前站定，福身道：“还请陛下决断！顾九歌大逆不道，胆敢挑战天威，陛下若是不依照约定处死她，日后这大越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此言一出，满场官员竟无一人说话。 赵高晃晃悠悠地跪下来，低声道：“陛下，歌儿无辜，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也知道顾九歌尽力了，即便是救不了赵秉夜，也不能让她跟着搭上性命。 “老将军这话错了！是她顾九歌自己找死，怨得了谁？若是今日放过了她，那么以后是不是每个人都敢到陛下面前来放肆了？”皇后猛挥华袖，看向赵高怒声呵斥道。 一时间，场面僵持不下。 慕晚栀坐在一侧，终于开了口，“皇兄，再等等吧。正如顾公子所言，顾大小姐不是那等贪生怕死的鼠辈，她至今未出现，大抵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她的声音清清浅浅，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比什么都管用。 慕尧闻言眉头一皱，叹了口气。 “再等一柱香的功夫，顾九歌若再不来，朕只能以约决断了。” 顾书远等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既然慕尧肯松口，那么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顾黎生抬头看向慕晚栀的方向，朝着她微微颔首，算是感谢。 皇后却是气得直咬牙，但是慕晚栀都这样说了，她说再多也没用，当下只能盼着顾九歌不要出现才好。 一众人沉默不言，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香燃至一半的时候，殿外终于有了动静，众人皆伸长了脖子往外望。 顾九歌和慕凉二人大步走来，初冬寒凉，他二人却是满头大汗，想必是一路小跑赶过来的。 “顾大小姐终于来了，本宫还以为你是临阵脱逃了呢？”皇后见她来了，心中不悦，忍不住开口讽刺说道。 顾九歌闻言大方一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今日可是臣女和陛下约定的日子，便是十几个黑衣人拿着剑拦在前面，臣女也是要来得。” 皇后闻言脸色一变，顾九歌这分明就是话里有话，看来她已经猜到那些杀手是皇后派去的了。 顾九歌却不管她，径直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来，恭声道：“臣女参见陛下，路上耽搁，望陛下恕罪。” 慕尧闻言冷哼一声，道：“半月已过，你调查的真相呢？” “陛下莫急，我表哥确实是无辜的，证人，就在殿外候着。”顾九歌抬眸看向他轻笑着说道。 赵顾两家的人听她这样说，皆是大喜，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竟真的让顾九歌查到了真相！ 皇后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望了玄朗一眼。 玄朗也是一脸的阴沉之色，死死地盯着顾九歌。 “既如此，传召吧。”慕尧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王成闻言点头，亲自出去将林大海父女二人迎了进来。 看到林大海，玄朗脸色越发地阴沉了。他知道，这一次又输给了顾九歌！ 再说那林大海，一个只能在窝里横的无赖罢了，这会儿上了金銮殿，吓得双腿直打颤，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慕尧望了他一眼，问道：“顾九歌，这是何人？怎么又将将军府的少夫人带来了？” 第188章 雨过天晴 众人也都是一脸好奇地看向顾九歌，等着她来揭露所谓的真相。 顾九歌轻吐出一口气来，道：“我表哥并未杀人，这女子也并非他的妻子。” 一言罢，满场皆惊，就连赵秉夜都有些缓不过神来了。眼前女子分明就是林落施的模样，为何顾九歌要这样说呢？ “那就请顾大小姐将此事说清楚吧，本宫很是好奇呢。”一片沉寂中，慕晚栀开口轻声说道，她嘴角噙着笑意，看向顾九歌的眸子里也满是欣赏之色。 顾九歌听罢，娓娓道来：“这女子是林落施的孪生姐姐林如水，当初林落施外出遇险失踪，第二日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掉了包。林如水已亲口承认，那晚是她在参汤中下了迷药，又将红缨暗中接入将军府。而红缨入府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有人苦心设局，为的就是让置我表哥于死地。” 她语气平淡，但是这些话早已超出了众人的意料。 赵秉夜等人闻言死死地盯着林如水，难怪她那次遇险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难怪她会在慕尧面前作伪证，说出那样的话来。原来……原来真的是换了一个人！ 顾九歌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皇后却仍旧不甘心，死咬着不肯松口，冷声质问道：“什么都是顾大小姐的一张嘴说了算。谁知道是不是顾大小姐救人心切，使了什么法子逼得林落施不得不改口，还编出一个什么孪生姐姐这样的幌子来，简直可笑！” 顾九歌冷笑出声，似早就料到了皇后会为难一般。 “皇后娘娘莫急，臣女既然敢说，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的。”顾九歌勾唇说道，嘴角笑意冷眼惑人，带着淡淡的狠意。 皇后眉头一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了。 紧接着，还未等其他人再说什么，便见几个宫人抬着一个女子入了殿。女子安静地躺在软榻上，双目紧闭，似睡着了一般。 而这人，和林如水生得一般无二！ 赵秉夜跌跌撞撞跑过去，看着林落施满身的伤，胸腔中猛地涌起一股怒气，冲得他脑袋一片昏沉。他颤抖着手抚上林落施的脸颊，轻唤了几句，却没有得到回应。 “陛下，如今人证已经带到，还请陛下决断，还我表哥清白。”顾九歌撩起衣袖，跪下看向慕尧沉声说道。 慕尧脸色一黑，看向林如水二人问道：“你为何要设计陷害赵家公子？” 林如水早就吓得没有了人色，跪在地上直发抖，早在入宫之前，她就领略了顾九歌的厉害，这会儿更是一句谎话也不敢说了。 “皇上饶命啊，民女……民女也是受人指使啊！我不过是个平民，哪里有本事绑架将军府的少夫人呢”她一边求饶一边磕头，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慕尧听罢双手紧握，恼得直咬牙，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莫大的侮辱！有人当着他的面给将军府的人下套，若不是顾九歌以死相逼，只怕他早就将赵秉夜斩首示众，以平民怨。若是以后真相大白，他定要被扣上一个昏庸无能的罪名！ “是谁指使你的？”他咬牙低声问道。 林如水闻言顿时慌了，忙道：“这个民女真的不知啊，只知道是一个女子，但是她每次来都蒙着面，民女根本没有见过她的样貌，实在不知她是何人。” 这样一来，此事便成了无头悬案了。 顾九歌自然知道是谁在背后推动，但即便她说了出来，皇后也有无数个法子可以辩解脱身。打蛇打七寸，这样无关痛痒的伤害对皇后来说根本毫无攻击力。既然如此，倒不如闭口不言，免得节外生枝。 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慕尧也有些犯了难，此事闹成这个样子，他自然是要给将军府众人一个交待的。 “老将军，此事你怎么看？”慕尧转向赵高问道。 赵高神色一冷，沉声道：“我孙儿无辜，只望陛下可以还他清白。至于这些心思歹毒之人如何处置，全凭陛下意愿。” 林如水和林大海二人瘫坐在地上，大抵是知道难逃一劫，竟连挣扎也忘了。 慕尧低头想了片刻，这才道：“林如水二人，杀人在先，设计陷害在后，死罪难逃，明日午时于刑场斩首示众。” …… 尘埃落定，终是还了赵秉夜清白之身。 将军府，赵秉夜劫后重生，徐氏等人欢喜异常，在府上大摆酒席宴请顾九歌慕凉二人，以作感谢。 林落施被折磨的遍体鳞伤，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只需时日静养便可恢复。 宴上，赵虎亲自给慕凉斟了杯酒，道：“此次王爷倾力相助，夜儿方得清白，臣，谢王爷重恩！”言罢，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慕凉见状将他扶起，道：“赵将军言重了，赵小公子文武全才，日后定是我大越朝的顶梁柱，本王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 更何况，他还是顾九歌的表哥，他更加不能袖手旁观了。 赵虎闻言面露感激之色，连饮三杯。 顾九歌见他还要给慕凉倒酒，连忙伸手捂住慕凉的酒杯，笑道：“舅舅莫要为难他了，他酒力不佳，一杯便是极限了。” 这话倒是不假，慕凉三杯酒下肚就不知东南西北了，若是在将军府闹将起来，岂不麻烦？ 赵虎哪里知道慕凉喝醉了什么样子，只当是顾九歌不让他喝，佯装呵斥道：“你这丫头，还未过门便管着王爷了，日后过了门，那还得了。” 顾九歌被他一番话说的小脸通红，又羞又恼，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也都没了用。 慕凉见她这般模样，心中越加的爱重了，将面前酒杯倒扣在桌上，看向赵虎抱歉道：“歌儿不让喝，本王便不喝了。” 他说的好一派理所应当，眸中是化不开的宠溺。 “好了好了，酒是什么好东西，不喝也罢，多吃些菜。”徐氏见状也帮着打圆场说道，赵虎这才作罢。 众人正有说有笑，突然瞧见林落施扶着白芷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面色苍白的可怕，满身都是伤，走起路来都不利索了。 赵秉夜见状忙起身走过去，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林落施却推开他，艰难地跪了下来，虚弱道：“这次我给将军府带来灭顶之灾，还害的夫君入狱，险些丢了性命，还请爹娘，咳咳，重罚。” 她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才说两句话便咳嗽不止。 赵秉夜见状心疼得差点哭出来。 徐氏也忙走过来，将她搂在怀中，哀声道：“我的儿啊，这怎么是你的错呢。都是你那无良的爹爹和姐姐惹得祸事，横竖现在夜儿已经洗清了嫌疑，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听她提到林大海二人，林落施鼻尖一酸，直直地落下泪来，虽说这一切都是他们罪有应得，但是血脉至亲，她怎能不伤心。 他二人一死，从今往后，她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嫂嫂，你无须自责，好好将身子养好，莫让表哥喝舅母担心了。”顾九歌看出她的想法，轻声劝说道。 林落施心中自责，还想要说什么，却觉得脑袋昏沉的厉害，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赵秉夜将她拦腰抱起，也顾不得和赵高等人打声招呼，忙往后院去了。 徐氏也跟着去照料。 顾九歌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赵高等人认真说道：“外祖父，嫂嫂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她对将军府绝对无二心。甚至，她可以为你们任何一个人舍弃性命，所以，还希望外祖父你们不要介怀此事。” 赵高闻言顺手拿起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吗？” 顾九歌灿然一笑，这大半个月来的阴霾全在这一绝美笑容中消散了。 宴席结束，慕凉二人辞别将军府众人离开，赵芊芊送走她二人，便要回自己的院子，没走几步便被一人拦住去路。那人虽然乔装打扮了一番，但仍旧可以从她的言谈举止之间看出来，她大抵是宫里的哪位嬷嬷。 她既刻意乔装遮掩，赵芊芊也不戳破她，问道：“不知这位嬷嬷前来，所为何事？” 许嬷嬷向她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罢了这才从怀中摸出一方信笺来。 赵芊芊满腹狐疑接过，打开一看，是一行端正秀美的字体。 雨过天晴，一切安好。 赵芊芊一愣，竟认不出这字迹出自何人。 “敢问这是何人命你送来的？”赵芊芊疑惑问道。 许嬷嬷一笑，低声说道：“是五皇子殿下。” 赵芊芊闻言心念微动，不由得又想到那日在宫门口，玄月为她挡住那些肮脏言语，将她送了回来，嘴角慢慢上扬，一抹绯红从脸颊直爬到耳尖。 她满心皆是感激，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低头瞥见腰间玉佩，下坠着的穗子甚是好看，赵芊芊扯下一缕，交到许嬷嬷手上，轻声道：“有劳这位嬷嬷替我转告五殿下，臣女一切安好，也多谢殿下当初相救之恩。” 许嬷嬷小心翼翼地收好穗子，连连应了两声，道：“老奴一定会转告的，若是无事，老奴便先告退了。” 许嬷嬷离了将军府，便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内，一男子临窗而坐，修长手指挑开车帘一角，望着将军府门口的女子。 第189章 上门找骂 许嬷嬷见玄月瞧得入了神，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了。 “殿下，这是赵小姐托老奴带给您的，说是她一切都好，谢您当初的救命之恩。”许嬷嬷将那穗子递到玄月面前，看向他轻声说道。 玄月闻言接过，握在手中凝视了半晌，这才贴身收好。 “殿下，赵家小姐是个好的，可惜了……”许嬷嬷说着突然一顿，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玄月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这段时间下来，她又怎么能看不出来玄月的心思。 可是，赵芊芊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儿，日后定是要配身份尊崇之人。玄月虽说是五皇子，但是这么多年来，又有几个人将他这个皇子放在心上了。 如今看来，大抵是有缘无份了。 玄月闻言目光一暗，手一颤，车帘滑落下来。 他当然知道许嬷嬷是什么意思。 “我们回去吧。” …… 彼时，相府也是乱成一团。顾九歌为了赵秉夜一事连日奔波劳累，再加上她身上本就有伤，如今事情了了，她还未松泛，便病如山倒。 慕凉只恨不得将整个太医院都搬到相府里来，在确定顾九歌不会有事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歌儿，先将药喝了再睡。”慕凉握着她微凉的小手，俯在床边看向她柔声唤道。顾九歌头疼的厉害，呢喃了两句就是不肯睁眼。 慕凉见她这样不免着急，又耐心哄道：“听话。” 顾九歌听罢这才勉强睁开眼，只是因为发着高烧，意识并不清明。 慕凉接过画春端进来的药碗，吹凉了之后这才送到她嘴边去。 棕黑的药汁入了口，顾九歌眉头一蹙，尽数吐了出来。 她低声道：“苦。” 她本就虚弱，这会儿拖着嗓子撒娇，尾音柔媚，听得慕凉一阵心疼。这般模样，活像个孩子。 慕凉实在没了法子，仰头喝了一口药汁，随后俯身下去覆在她薄唇上。如此这般，这才勉强将药喂了下去。 “呀！这是做什么呢？” 一道惊呼声自门口响起，慕凉抬头便看见顾清莱站在门口，顿时神色一冷。 画春也忙追进来，看向慕凉有些害怕地解释道：“王爷恕罪，方才奴婢去给小姐准备饭食了，没防住这才让二小姐溜了进来。” 如今绘秋还未回来，这满院子就她一个大丫鬟，自然是照顾不过来的。 慕凉只是扫她一眼，转头看向双眸紧闭的顾九歌，抬手将她嘴角的药汁抹去，又替她掖好被子。 顾清莱见慕凉不理自己，心中冒火，不怕死地说道：“大姐姐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青天白日之下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个女儿家的闺房，门也不关紧些。” 她这样说，便是在指责顾九歌不知廉耻了。 “比不上你。” 凉声入耳，顾清莱一愣，她险些要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见她满脸怀疑的模样，画春忍不住乐出声来，道：“二小姐怎么连这个都听不懂？我们王爷的意思是，当初二小姐你才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和男子苟合。你倒是个机灵的，没有在自己的闺房里做出这样的肮脏污龊之事来。” 她说的直接，气得顾清莱面目狰狞。 “你这个贱蹄子！你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敢这样说我，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顾清莱怒急吼道，画春灵巧闪过。 “身份？我还真不知道二小姐是什么身份，一个靠爬床得来的侧妃之位，又有什么好炫耀的。”画春闪到一边，躲开顾清莱的撕扯，罢了这才继续道：“我们小姐就不一样了，王爷亲自求娶，陛下赐婚，以后嫁了过去，就是正正经经的凉王妃，可不是什么侧妃能比的上的！” 画春这张嘴，实在是厉害。 顾清莱气得心绞痛，捂着胸口直喘粗气，指着画春咬牙道：“你这个贱婢，我一定要杀了你！” “您也别气，奴婢这张嘴就是贱，说话也不好听。但是二小姐若不凑上门来，奴婢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蓬莱院门口去骂啊，您说对不对？”画春看向气急败坏的顾清莱笑着说道。 言下之意便是，你自己上赶着来找骂，谁还能惯着你不成？ “贱婢！贱婢！”顾清莱几乎是吼着说出来这句话的。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顾九歌眉头一皱，慢慢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她低声问道。 慕凉闻言轻笑，将她乱在脸上的碎发拢了拢，这才柔声道：“无事，你睡。” 言罢起身，径直朝着顾清莱走了过去。 来人气势凌厉肃杀，顾清莱心中一慌，方才的气焰也顿时消了大半。 “滚。” 只一个字，便让顾清莱双腿一软。她心有不甘地望了望顾九歌，却不敢在慕凉面前放肆，只能咬牙离开了。 画春见状也轻吐出一口气来，看了慕凉一眼，便溜了出去。虽说慕凉极爱顾九歌，对她和绘秋也很是照顾。但是画春就是害怕他，不知道为什么。 顾清莱离开之后，屋内也清净了不少。顾九歌方才被她一闹，倒是睡不着了，靠在床边，望着慕凉发呆。 慕凉走回去，三两步间，又是一副模样了。 寻来衣裳给她披好，柔声问道：“可饿了没有？” 顾九歌摇了摇头，问道：“顾清莱上门，所为何事？” 这段时间顾清莱一直陪着蒋氏养胎，老实了不少，今日突然上门来闹，倒是有些奇怪。 “无事。”慕凉轻声说道，实在是不想让她再为这些闲事劳心伤神。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画春欢喜的声音。顾九歌一愣，紧接着便瞧见画春拉着绘秋走了进来。 顾九歌见她安好，也甚是欢喜，伸手将她招到自己身边来坐下，道：“终于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南天呢？你们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绘秋笑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切都好。南公子在院外，他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倒是小姐你，可要好好休息。” 顾九歌听罢这才点了点头。 “对了小姐。”绘秋突然开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奴婢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人，他们说是要到相府顾家来。奴婢当时不敢节外生枝，也未多问，不知道这两日府上可来人了没有？” 顾九歌却是一愣，她倒是没有听说过此事啊。 “是什么人？” 绘秋想了想，道：“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年轻公子。另有一个车夫，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随身伺候。瞧着倒也不是寻常人家，但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听绘秋这样说，顾九歌越发的好奇了，她的记忆里可没有这些人啊。 顾九歌越想越不对劲儿，又沉思半晌，这才挣扎着要起来，道：“绘秋，给我换衣裳，我去祖母那里瞧瞧。” 慕凉见状眉头紧皱，又实在拗不过她，只能左一件右一件的往她身上披衣裳，罢了又往她手里塞了个手炉这才放心，放她离开了。 与此同时，顾清莱离了饮歌小苑，却没有回蓬莱院，而是直奔着陈氏的松鹤院去了。 松鹤院内，蒋氏李氏等人都在，陈氏披着厚厚的大氅，手中捧着暖炉，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到有人打帘进来，这才睁开了眼睛。 “顾九歌人呢？”陈氏见只有顾清莱一人来了，不由得开口沉声问道。 顾清莱听罢眼睛一转，含泪道：“大姐姐不肯来，说是身子不舒服。王爷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头，我也实在没有办法，被画春那丫头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又被王爷赶了出来。” 她话音落了，便滑下泪来，一幅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陈氏听罢眉头紧皱，咬牙道：“她如今越发地放肆了！整日将一个外男往自己的闺房里带，还有没有女儿家的廉耻之心了！” 顾清莱闻言心中更是得意，抹着眼泪道：“可不是嘛？孙女去的时候正巧撞见……撞见，王爷和大姐姐……” 她说话支支吾吾，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陈氏听罢更是恼了，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顾清茴担心她迁怒顾九歌，连忙起身帮着辩解道：“祖母息怒，大姐姐这段时日为了赵家公子的事情奔波劳累，身子自然是吃不消的。想来她定是撑不住了，否则绝不会对祖母您这般不敬的。” 顾清莱冷笑，道：“三妹妹还真是护着大姐姐啊，不枉她和大哥哥将你当成亲妹子疼。” 顾清茴听罢急了，想要辩解。 “够了！”陈氏打断她姐妹二人，实在懒得听她争辩什么，罢了又看向顾清莱，问道：“你可告诉她，我找她有事了？” 顾清莱闻言连连点头，道：“说了的！我说姨祖母明日一早就该到了，要大姐姐打点一番，谁知她根本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还说什么穷亲戚都想来相府蹭上一蹭。” 她说着缩了缩脖子，抬头怯生生地望了陈氏一眼。 果然瞧见陈氏气得脸都白了。 前两日陈氏收到姐姐大陈氏的信，说是这两日要过来看看她。虽说陈氏也觉得有些麻烦，但是大陈氏可是和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她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如今顾九歌这样说，哪里是看不起大陈氏，这分明就是在羞辱她啊！ 第190章 大陈氏上门 “祖母莫恼，大姐姐如今可是未来的凉王妃，何等尊贵的身份，眼界高些也是可以理解的。”顾清莱见陈氏恼成那个那样，连忙上前来看向陈氏柔声劝解道。 但是她的这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陈氏更恼，怒声道：“凭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我都是她的祖母！她今日敢这般羞辱于我，简直就是放肆！” 陈氏大恼，厅内一片寂静，各个屏气敛声，不敢说话，生怕将怒火牵引到自己的身上来。 顾清莱眼睛一转，道：“既然大姐姐如今无法全心料理府上的事情，祖母何不将大姐姐的掌家之权收回来呢？这样一来，也省的事事都要经她之手，平白添了不少怨气。” 她倒是会见缝插针的。 “二妹妹打得好算盘啊！” 女子含笑纯粹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众人一愣，循声望去这才看见画春绘秋二人扶着顾九歌款款而来。众人又伸了伸脖子，见她们后面再无他人，这才放心下来，生怕慕凉跟了过来。 顾清莱心中愤恨，但是面上依旧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偎在陈氏怀中，看向顾九歌柔声道：“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妹妹也是心疼姐姐啊，你既要料理相府的事情，还要插手将军府的事情，若是累坏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啊？” 她这样说，便是在暗指顾九歌插手赵秉夜一事了。 果不其然，陈氏听罢脸色越发地冷了，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哼！你的手伸得倒是长。那赵小公子是你表哥，所以你可以不惜生命代价为他开脱清洗嫌疑，但是我的姐姐要来，你却说什么穷亲戚懒得接待。” 说到这里，陈氏恼得直发抖，狠狠地咬了咬牙。 “顾九歌！你不要忘了！如今你姓顾，而非赵！” 顾九歌眉头微皱，看来她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什么姐姐，什么穷亲戚，她根本就不知道，想必又是顾清莱扇风点火后的结果。 她沉了口气，道：“我不知祖母所言何意。” 陈氏皱眉，怒声质问道：“不知道？莱儿亲口告诉你我姐姐明日要来相府，让你帮着料理打点一番，你耳朵是聋了吗？” 真相大白，顾九歌勾唇一笑，这个顾清莱，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陷害她的机会啊。 “她从未说过姨祖母要来的事情！”顾九歌冷声说道，掷地有声。 陈氏闻言望了顾清莱一眼，带着询问的神色。 顾清莱有些慌了，忙站起来，辩解道：“大姐姐，你怎可这般信口雌黄，我明明告诉了你的，你害怕祖母责骂不敢承认，也不该将此事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来啊。” 她说着抬袖抹去眼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顾九歌可不吃她这套，笑道：“你口口声声说告知于我了，那你可敢发毒誓？” 顾清莱一愣，但是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她若是这个时候打了退堂鼓，岂不是变相地承认了她方才陷害顾九歌一事？ 想到这里，她是扬了扬下巴，道：“有什么不敢的！我方才所言若是有半分虚假，便让我不得善终！” 顾九歌听罢含笑摇了摇头，道：“这可不算毒誓。”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顾清莱也有些急了，这个毒誓还是她咬着牙发出来的呢！ “怎么样？”顾九歌冷笑一声，突然倾身靠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发誓，若你所言为虚，那么蒋氏腹中孩儿必定早夭，而你也终身无子，无宠无爱，不得好死。” 顾清莱闻言浑身一颤，一股冷意顿时席卷全身。她愣愣地看着顾九歌，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 “怎么？不敢了？”顾九歌眉眼一弯，看向她柔声问道。 顾清莱被逼得退无可退，急得险些落泪，左顾右盼也不敢接顾九歌的话茬。毕竟她说的那桩桩件件，可都是狠毒至极的啊！ “大小姐！你何必这样逼莱儿呢？什么孩子早夭，我腹中的孩子也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的这般狠心，要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这样的诅咒！”正当顾清莱手足无措的时候，蒋氏突然扑出来，看向顾九歌含泪控诉道。 她倒是个聪明的，三言两语便将局势掰了回来。若说现在相府最重要的是什么，大概就是蒋氏和她腹中的孩子了。蒋氏如今这样说，避重就轻，轻而易举地就岔开了话题。 可是顾九歌哪能让她这么轻易如愿。 “姨娘慌什么，不过是一个誓言罢了，若是二妹妹没做亏心事，为何不敢发毒誓？”顾九歌冷笑着回击，淡定自持，绝非蒋氏母女二人可以相抗衡的。 不等蒋氏说话，顾九歌又道：“相应的，我说二妹妹没有通知我姨祖母要来的事情，就敢发誓。若是我所言为虚，便让我不得好死，所爱之人受尽折磨苦楚，生不如死！” 众人听罢又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感叹顾九歌对自己还真是狠，这样的毒誓也说得出口啊！ 相比之下，顾清莱的百般推搡实在是有些刻意心虚了。 陈氏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样的后宅争斗没有见过，看到这里自然明白这其中身的弯绕。 她轻咳了一声，道：“罢了罢了，说不说的也无可追究之处。既然你来了，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们姨祖母明日一早大抵就要到了，这次同行前来的还有她的孙子孙长清。你着人收拾两间厢房出来，切记不可怠慢了客人。” 陈氏知道此事再辩解下去，必然对顾清莱不利，虽然心中也暗恨顾清莱是个蠢的，次次都做不好，但是她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也不能任由顾九歌这样随意拿捏。 顾九歌听罢点头，道：“此事我会处置妥当的。” 陈氏嗯了一声，扬手道：“好了好了，都退下吧。”言罢，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心中烦闷的紧。 她虽然和大陈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是大陈氏从小到大就喜欢和她比，凡是比她好的，必然要将她踩在脚下狠狠炫耀践踏，但那些不如自己的，大陈氏也总是想方设法地超越她。 想到这里，她不耐烦地吐出一口气来。 顾九歌等人离开松鹤院，小路上，顾九歌拦住是蒋氏母女二人的去路。 顾清莱护着蒋氏的肚子后退了一步，满含戒备地看了顾九歌一眼，道：“你想要做什么？你最好不要过来，若是伤到了我娘，你便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顾九歌冷笑一声，猛地伸手攫住顾清莱的下巴，力道之大，疼得她眼眶一红，直直地落下泪来。 “下次若想诬陷我，能不能想个周全些的计划，每每这么轻易地拆穿你，还真是无趣枯燥至极！”言罢，扬手将她甩开。 顾清莱身子不稳，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蒋氏见状心疼不已，挡上前来，看向顾九歌道：“你最好不要胡来！莱儿如今可是三皇子侧妃，你若是伤了她，三皇子定不会放过你的！” “呵！”顾九歌冷笑出声，道：“玄朗吗？你们什么事情才能清醒过来，玄朗对她什么态度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非要玄朗将厌烦嫌弃两句话写在脸上，你们才能有自知之明是吗？” 这一番话，实在是猖狂至极。 蒋氏也是气得浑身直颤，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顾九歌后退一步，挥了挥衣袖，淡淡道：“你若是老实些好好养胎，我能保证你的孩子平安出生。倘若你执意作死，那就怨不得我狠心了。” 警告之语丢下，便带着几个丫头离开了。 虽然她恨透了蒋氏，但是稚子无辜。这也就是她为何一直养着蒋氏的道理，若是她对蒋氏腹中孩子下手，那和前世的玄朗顾清莱二人又有何区别。 蒋氏将顾清莱扶起来，母女二人双手交握，交换了个眼神。 …… 次日一早，辰时左右，大陈氏便带着孙子孙长清来到了相府门口。陈氏率众人迎接，但是恰好慕凉带着太医来给顾九歌请平安脉，陈氏自然是不敢得罪慕凉的，所以也没有要求顾九歌出来迎接。 门口站了不少人，除了顾九歌之外基本全都到了。 辰时一刻，这才瞧见一辆马车缓步而来，稳稳地停了下来。 随侍在侧的婆子伸出手，将马车内的人迎了下来。 先下来的是一个和陈氏一般年纪的老妇人，衣着肃静朴素，不似陈氏那般华丽。她虽老了，但是面色依旧有些刻薄，可以想到年轻时是个怎样厉害的绝色。 她下了马车，瞧见相府门口乌泱泱地站了一堆人，心中很是受用。 紧随她后面下来的是一位男子，应当比顾黎生略小几岁，但是瞧着却是一脸的老相，身子单薄的很，一袭青白衣长衫更是衬得他弱不禁风。且他脸颊凹陷无二两肉，眼底一片青黑，眼中也没有丝毫的神采精神气儿，实在是不像个二十岁的男子。 第191章 意欲结亲 大陈氏抖了抖衣裙，朝着陈氏走了过去，见陈氏衣着华丽繁复，低头看了看自己，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子酸意，但面上却未表现出来，轻咳道：“妹妹如今真是得了福了啊。” 一句话，酸意满满。 陈氏素来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因此也不接这个话茬，只笑道：“姐姐一路累了，先进去吧，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茶点席面，为姐姐接风洗尘。” 大陈氏见她对自己还算尊敬，心中很是受用，扬了扬下巴，回头看向孙长清道：“清儿过来，见过你姨祖母。” 可那孙长清自下马车开始，一双眼睛就长在了顾家的几位小姐身上。虽说顾清雪毁了容貌，但是这会儿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还算灵动的眼睛，竟也平添了几分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视一番，看看那面纱下面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容貌。 至于顾清莱和顾清茴自是不用多说，她二人容貌皆属上乘，是多少人家的小姐都比不过的。 孙长清向来顽劣荒唐，对于女子更是上心。自他十三岁起便开始拿着家里的银子在外面寻欢作乐，这会儿陡然看见几个容貌艳丽，又风格迥异的姑娘，自然是挪不开眼了。 连大陈氏唤他都没有注意。 大陈氏没有得到回应，回头一望，顿时咬牙，厉声道：“还不过来！” 她虽然不如陈氏嫁的这么好，但是却极爱面子，孙长清这会儿作出这副模样来，臊得她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被大陈氏这么一喝，孙长清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收了目光，跑到陈氏面前站定，笑道：“姨祖母安好！” 陈氏闻言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来，对于面前这个侄孙儿还真是提不起一点好感。尤其是当他站在顾黎生面前的时候，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虽然陈氏也不喜欢顾黎生，但是这么一对比，顾黎生当真是好的无法形容。 “好了好了，外面凉，还是快到屋里去吧。”陈氏忙岔开话题打圆场说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入了相府，一路上，大陈氏的眼睛就没有闲过。一面惊叹于相府的雅致华丽，一面又拼命掩饰自己的羡慕和嫉妒。殊不知她的刻意掩饰，在相府的人面前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来到松鹤院，陈氏拉着大陈氏和自己并排坐下，丫鬟倒了热茶递过来，又有丫鬟捧了毯子手炉过来给她驱寒。 大陈氏见着，心中更是翻江倒海，难以平复。 她自小就感觉自己处处都比陈氏强，就连她现在的夫君都是当年从陈氏手里抢下来的。谁知道陈氏竟因祸得福，做到了今日这般地位上。 想到这里，她心中越发地不平了。若非当年的事情，那么现在坐在这里享受融化富贵的人就该是她！ “妹妹，你这相府瞧着倒还不错，只是小了些，闷得紧。”大陈氏强自压下心中羡慕和嫉妒，抿了一口茶之后这才看向陈氏摇头说道。 她语气中满是不屑，竟是看不起相府的意思。 下坐着的众人闻言也都有些愤愤不平，顾清莱心中暗骂大陈氏到相府来摆什么阔架子，面上却和善笑道：“相府确实小了些，不知道姨祖母家在何处？想来家中宅院一定是比相府宽大的。” 听她这样说，大陈氏脸色一变，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正欲说话，却见孙长清来了劲儿。 他搓了搓手，看向顾清莱双眼放光道：“大的大的！表妹若是有兴趣，我可以随时带你去看看啊。”他说完，脸上笑意越发地狰狞贪婪了。 顾清莱嘴角一抽，眼中闪过一抹嫌恶之色，没好气道：“有劳了。” 她语气平淡，甚至连表哥都没有喊一声，因为她才不承认这样的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孙长清倒是个心大的，见顾清莱这般模样，只当她是害羞，上前一步，紧追不舍地问道：“表妹不必客气，你我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麻烦的。不知道表妹今年芳龄几何啊？” 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顾清莱眉头紧皱，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似的恶心。 强忍着心头怒气，顾清莱冷声道：“芳龄几何与你无关，本侧妃是当今三皇子殿下明媒正娶的，你虽说是姨祖母的孙子，但是规矩礼仪不可废，言行举止最好还是注意些。” 听见顾清莱这样说，孙长清脸上闪过一抹可惜的神色，仍旧不死心地望了顾清莱一眼，这才作罢。 经了两人这么一闹，厅上气氛颇有些尴尬，而众人也对这突然上门的两亲戚有了简单地了解，看向他们的目光也不如方才那般和善尊敬了。 大陈氏可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是感觉出来了，笑道：“你看，到底是兄妹，两个孩子一见如故呢。没想到这二丫头如今都是侧妃娘娘了，想当年我瞧见的时候，大抵才那么高吧。” 她说着，比了比手势。 顾清莱闻言并未接话，连笑也懒得笑了。 但是大陈氏可不会忘记此行的目的，她算准了顾家几姐妹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了，所以这次专程带着孙长清上门来，为的就是帮他挑个媳妇儿。只要孙长清傍上了相府这棵大树，这辈子都有了依靠。前程仕途，自然是一帆风顺的。 “这是三丫头吧，生得可真是好，小巧灵秀，我可喜欢的很呢。” 顾清莱没有了戏，大陈氏只能转移目标了，在顾清茴和顾清雪二人来回打量了一番，这才看向陈氏笑着问道。 而实际上，她对相府的几位小姐也并未有什么了解，不过是今日见了，为了拉近距离，胡诌两句罢了。 陈氏闻言道：“是三丫头，温柔乖巧的很。” “瞧着就是个好的，如今多大了，可许了人家没有啊？”大陈氏凑近了些，拉着陈氏的手很是亲密的问道。 顾清茴闻言顿时一慌，手足无措起来。 陈氏扫了她一眼，道：“十五了，还未许人家。” 陈氏对于顾清茴这个孙女向来是不怎么在乎的，因此即便看出了大陈氏的意图，也并未拒绝阻止。 听陈氏这样一说，大陈氏突然抚掌大笑，道：“这不是巧了吗？我家清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我瞧着三丫头就极好，就是不知道妹妹可舍得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大陈氏竟然这么直接。 顾清茴脸色通红，又慌又急，贝齿紧要下唇，生怕陈氏答应了。 陈氏略略思索了片刻，这才道：“倒也是桩喜事。” 她这样说，便是有意答应了。 顾清茴心跳一停，眼眶中升起一阵水雾。她下意识地望向顾黎生，险些哭出来。 顾黎生也是真心疼爱她，自然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嫁给一个陌生男子，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毫无前途可言的花花公子。 想到这里，顾黎生起身道：“祖母，此事不可。” 一句话，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陈氏打眼一瞧，见顾黎生风神俊朗，眉目俊秀，且通身一股子威严之气，比她那个不争气的孙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才建立起来的优越感，瞬间消失殆尽。 她眉头紧皱，生气道：“有何不可？你是绝对的我的清儿配不上一个庶女？” 话语带刺，专挑顾清茴的痛点戳。 顾清茴又急又怕，走到大厅中央，刚想争辩，却被顾黎生拉着护到了身侧。她身子一僵，仰头看见顾黎生的俊秀眉眼，心中一阵温暖。 “我并无此意，只是茴儿还小，且茴儿和表弟也是初次见面，连话都没说上一句。这般就定了她的婚事，未免有些太草率仓促了。”顾黎生看向大陈氏温声解释道，到底还是顾忌着她的长辈身份。 大陈氏却是个无理取闹的，怒声道：“什么仓促草率，我能看上她那也是她的造化。她不过是一个庶女，以后除了给人为妾还能有什么出路，若是嫁给了清儿，到底算是正室夫人。” 顾黎生眉头紧皱，被她一口一个庶女激怒了，沉声道：“我并非在意茴儿是不是正室，我只是希望她能嫁给真心悦爱之人。表弟虽好，但绝非茴儿良配，此事恐怕是要让姨祖母和表弟失望了。” 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大陈氏被他震慑到，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说的倒是好听，什么真心悦爱，真是荒唐，也不怕传出去毁了她的名声。一个女子罢了，生来就是相夫教子的，一个庶女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你倒是心疼她，只可惜了你是她哥哥，不能娶了她去。”孙长清冷笑一声，讽刺说道。 这一番话，才是真真的荒唐之言！ 孙长清当着顾清茴的面竟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还真是不枉顾黎生对他的判断。 顾黎生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眼中似有凶光冒出。 “孙公子，请你自重。若是再让我听到半句诋毁茴儿之语，那我也顾不得你是谁了。”顾黎生沉声说道，眼中满是赤裸裸地威胁。 他本是在战场上厮杀了五年的人，不动气时便是温润君子，如翡如玉，但是一旦动怒，周身戾气甚重，浑身浴血，带着淡淡的杀气，让人不敢造次。 第192章 再起冲突 孙长清被他吓住，当真不敢再放肆，唯独脸上依旧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狠狠地剜了顾清茴和顾黎生一眼，满眼不屑。 自己的孙子被顾黎生这样威胁呵斥，大陈氏自然是不能忍得，咬牙道：“若是不知道的，还当你二人是亲兄妹呢，我孙儿生得不差，家中也不差，怎么就配不上你这个庶出的妹妹了？” 这样说着，竟是存着死缠烂打的心思了。 顾黎生脸色越发地难看了，冷声道：“茴儿本就是我亲妹妹，此事绝无可能，还请姨祖母收起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吧。”丝毫不在乎大陈氏铁青的脸色。 言罢，顾黎生顺手将顾清茴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这般维护的姿态，便是对大陈氏最好的回击了。 大陈氏见状更恼，气道：“一个男儿郎，整日里不思正途，却来管着自家妹妹的婚姻大事。你便是再喜欢她又如何，她总归是你妹妹，总归是要嫁出去的！” 这番话说的实在是诛心。 在场之人皆不是省油的灯，又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顾清茴又气又恼，一张小脸又是红又是白。 她这么多年被人指责辱骂惯了的，早就习惯了这些，但她却是舍不得顾黎生受这样的难听之言。 顾清茴脸色一红，怒急咬牙道：“我大哥哥是将相之才，人中龙凤！五年前就已经跟随赵将军征战沙场，立下无数战功，深受陛下器重！姨祖母说我大哥哥不思正途，不知道表哥五年前有何成就啊？” 为了顾黎生，她可是什么都能豁得出去的！ “反了反了！”大陈氏哪里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顾清茴竟会这样厉声反击，再加上她所言句句都戳在大陈氏的痛处上，自然是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道：“你一个庶出的丫头，竟然敢对长辈这样放肆，我看相府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还不出去跪着！” 陈氏见几人闹将起来，她存心要给顾黎生难堪，所以也不管。如今听到大陈氏要赶顾清茴出去跪着，便顺水推舟摆摆手，道：“不知礼数，出去跪着吧。” 顾清茴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却又害怕连累顾黎生，只能咬牙出去跪着，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迎上了顾九歌。 其实顾九歌早就来了，只是听到众人在纠缠，所以没有进来罢了，如今听到这里，见顾清茴落了下风，这才出面。 “早听说姨祖母今日要来，我身子不适耽搁了会儿，没能亲自迎接，还请姨祖母不要见怪啊。”顾九歌伸手托住顾清茴的身子，自然地拉着她让屋内走，罢了这才看向一脸愤恨的大陈氏轻笑着说道。 顾九歌一进来，大陈氏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满腔怒气也散了三四分，细细地打量起她来。 顾九歌今日确实不舒服，慕凉带着太医刚刚离开，她听下面的丫鬟说这里好像是出了些什么事，这才赶了过来。因为走的匆忙，粉黛未施，青丝小束，其余的全都散落在背后，一支玉簪点缀其中，衬着通身的白，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孙长清看的眼睛都直了，哪里还记得什么顾清茴，只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 “这是？”大陈氏疑惑出声，她从前在家的时候也只是听说丞相府有个才貌双全的二小姐顾清莱，可眼前这位姑娘生得犹如天人下凡一般，便是放眼整个大越朝，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陈氏轻咳一声，没好气道：“这是我的大孙女，顾九歌。” 大陈氏闻言心中暗暗忖度，很快便抓住了陈氏话中的重点，明白过来眼前这人就是相府的嫡女！ 想到这里，大陈氏几乎快要笑成一朵花儿了，道：“这就是歌儿啊，快来快来，到姨祖母身边来坐。” 顾九歌却只是含笑，道：“姨祖母，茴儿从来都是识大体懂礼仪的，连爹爹也说我们这几个女儿唯独她最乖了。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姨祖母这样动怒，竟要让茴儿去外面跪着？” 她看起来是在询问，实际上却是暗指大陈氏刻意刁难顾清茴。 大陈氏脸上笑容一僵，单从这一句话，她便能看得出来顾九歌心性绝不简单。 她稍稍敛了笑意，道：“小孩子不懂事，是你祖母说她不敬我这个长辈，让她出去跪着。我自然是舍不得的，这样水灵的丫头，冰天雪地的若是冻坏了，我可要心疼坏了。” 三两句，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陈氏的身上。 陈氏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心中暗骂大陈氏是个坏的，当着她的面就敢这样颠倒黑白。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也不能和她争闹，只能装傻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顾九歌唇角一勾，道：“姨祖母心慈，想必姨祖母这一路舟车劳顿定然乏了，我这就去为姨祖母准备客房。” 言罢，也不待大陈氏说什么，便拉着顾清茴往外走去。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顾清茴心性纯良，又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倒是孙长清，瞧见顾九歌出去了，二话不说地跟了出去。大陈氏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阻拦，只顾拉着陈氏等人说话。 且说那孙长清追了出去，在后花园的一条小径上拦下了顾九歌姐妹二人。 他搓了搓手，盯着顾九歌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咽了咽口水，这才谄媚道：“表妹瞧着身子娇弱的很，怎么能劳你准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只管跟表哥说就是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色令智昏，他说着竟伸手想要去拉扯顾九歌。 绘秋画春二人见状一惊，拦着顾九歌和顾清茴后退了两步。画春更是直瞪眼，只恨海棠被慕凉召了去，现下不在府上，否则定要让孙长清这个登徒子好好长个记性！ “孙公子，我们家两位小姐尚未出阁，女儿家的名声清誉不得不顾，还请孙公子自重。”绘秋朝着孙长清行了一礼，罢了这才沉声警告道。 先礼后兵，若他孙长清还是执意纠缠，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孙长清上下打量了一番绘秋，顿时喜上眉梢，暗暗感叹这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生得都这般水灵。绘秋和画春二人，样貌皆不差，一个温婉可人，一个俏皮灵动，再加上平日里被顾九歌宠着，更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艳丽三分。 他心中道：“若是能将顾九歌主仆三人皆纳入后院，岂不是尽享齐人之福吗？” 想到这里，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越发地掩饰不住了。 “这是什么话，正是未出阁才好呢！”他说着上前一步，看向绘秋笑道：“我祖母这次带着我上门来就是为了做亲的，我这几个表妹皆到了婚嫁的年龄，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绘秋闻言心中恼怒，不免又想到他方才和大陈氏联手欺辱逼迫顾清茴的事情，也没了好脸色。 “孙公子慎言！”绘秋厉声呵斥道：“我们小姐是未来的凉王妃，身份何等尊贵。普天之下，除了陛下，谁敢对她有丝毫不敬？孙公子还是闭紧嘴巴，方才的那些话若是被我们王爷听了去，定要你脱层皮！” 她一向温婉，这会儿发起狠来，倒真能镇得住场子。孙长清一愣，没有想到顾九歌竟还有这重身份。 对于慕凉的名声，孙长清倒也有所耳闻，但是他从未见识过慕凉的厉害，也认为那些不过是坊间百姓以讹传讹罢了，是以倒也不忌惮。 他欺身上前，笑容越发地猥琐，道：“你也说了是未来的凉王妃，那就是还没有过门。我祖母和你们老夫人可是亲姐妹，我若是张嘴讨要这门婚事，你们老夫人怕也不会拒绝。” 顾九歌闻言心中厌烦越发多了几分，这个孙长清还真是无赖做派，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竟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孙长清！”绘秋也恼了，怒声吼道：“再多纠缠，莫怪我们相府不顾亲戚之谊！” 言罢，绘秋奋力一推，孙长清不防她突然出手，身子一歪，重心不稳，直直地栽倒下去。恰好身侧是一片湖水，他倒下去，惊起大片水花。 顾九歌只是扫他一眼，朝着不远处的小厮招招手，冷声道：“孙公子不慎落水，捞上来吧。” 罢了，主仆几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路上，顾清茴难免有些不安，抓着顾九歌的手逐渐冰凉，担忧道：“大姐姐，只怕姨祖母又要借题发挥了。” 经过了方才的交手，顾清茴当然明白大陈氏不是好相与之人，如今孙长清被绘秋推下水，她定然会揪住不放的。 绘秋闻言也知道是自己闯了祸事，跪下来道：“小姐，都怪奴婢沉不住气，若是孙老夫人责怪下来，小姐救将奴婢交出去吧。” 顾九歌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将绘秋扶起来，道：“无妨，我自有法子治他。” 果然不出她们所料，巳时左右，大陈氏那边便发了难。听说孙长清被捞上来之后昏迷了一段时间，大陈氏心疼的无可奈何，直嚷嚷着要将绘秋打死才肯罢休。 第193章 找你撑腰 “小姐，门口来了个眼生的婆子，许是孙老夫人带过来的。”画春看了看不远处来势汹汹的婆子，随后忙转身进来将院门掩上，罢了这才凑到顾九歌身边低声道：“瞧着泼辣的很，定不是什么善类。” 顾九歌闻言倒也不放在心上，一把按住准备出去认罪的绘秋，淡淡道：“既然是姨祖母带来的，自然不好怠慢了。开门，迎她进来。” 画春二人相视一眼，随后出去开了门。 谁知门还未开全，画春便见一个肥硕的身子撞了过来，她避之不及，被狠狠撞翻在地。 院中的动静惊动了屋内的人，顾九歌淡定从容地走出来。只见画春撑着胳膊瘫在地上，神色有些痛苦，想来是伤着了。 胡嬷嬷倒是个厉害的，猛地弯腰一把揪住画春的头发，怒狠狠低道：“你就是那个将我们公子推到湖里去的贱婢吧？简直就是胆大妄为，看我今日不扒你一层皮下来！” 言罢，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摔在她脸上。 绘秋见了忙上前去，拦着胡嬷嬷将画春扶起来，着急道：“推孙公子入水的人是我，你不要伤及无辜。” 胡嬷嬷闻言上下打量了绘秋一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狠声道：“不管是谁，今日都得死！也不看看我们公子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身份！” 她说着发起狠来，又要上来撕扯绘秋二人，可如今海棠已经回来，又怎么可能容她这般放肆！ 利剑插入青石板的缝中，胡嬷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缓过神来。 “胡嬷嬷，我的丫鬟我自会管教。你可以阖府上下大厅一番，有谁敢动这两个丫头分毫。”顾九歌看向愣神的胡嬷嬷轻笑着说道，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样子，但是却让人背后一阵阵的冒冷汗。 胡嬷嬷也算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见过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像顾九歌这般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气势的确实不多见。尤其是那张脸，颠倒众生倾国倾城，周身气质清冷矜傲，让人不敢放肆胡来。 她咽了口吐沫，强撑着说：“大小姐，不过是两个贱婢罢了。更何况，本就是她谋害我们公子在先，为何不能惩罚！难不成，大小姐你是看不起我们公子，看不起我们老夫人？” 胡嬷嬷越说越离谱，什么样的帽子都想要往顾九歌的头上扣。 顾九歌却是冷笑，轻声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言罢，从台阶上下来，步步逼近胡嬷嬷，道：“此事我定会妥善处置，绝不会失了公允。劳烦胡嬷嬷回去告诉姨祖母，午饭时我自会给她和孙公子一个公道。” 她唤得是孙公子，倒教胡嬷嬷不敢胡来了。 胡嬷嬷本想再纠缠一番，但是在看到顾九歌身后的海棠之后，还是忍了下来。 “既如此，老奴就回去回了我们老夫人，大小姐最好能言而有信，给我们公子一个交代！”言罢，又扭了扭脖子，装模做样了一番这才离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之后，几个丫头这才围了过来。 绘秋深知自己犯了错事，跪下道：“小姐，您就将奴婢交出去吧，不要再同老夫人她们起冲突了。” 顾九歌将她扶起来，只是含笑不语。 午饭时，顾九歌带着三个丫头如约而至。彼时，大陈氏等人早已在暖阁里等着了，孙长清也清醒过来了，披着厚厚的衣裳坐在桌边，一见绘秋进来，一副恨不得将她拆之入腹的模样。 大陈氏也是脸色铁青，猛地拍案而起，吼道：“是这个贱婢吧！现在就命人拖出去打死便是了，也算是你给了我一个交代！否则此事可没有那么容易了结！” 她指着绘秋，竟是一点反转的余地也不留了。 绘秋闻言就要跪下，顾九歌伸手托住她，随后满脸笑意地走到了桌边坐下。 大陈氏见顾九歌这副模样，心中怒气翻腾，哪里还能坐的住，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护着这个丫头？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交代吗？这就是你给的交代！” 顾九歌动作轻慢的倒了杯热茶捧在手里，吹了一口，道：“姨祖母莫急，还有人未到，此事还断不了。” 众人听她这样说，皆面面相觑了一番，有些不太明白顾九歌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姐姐莫不是在等爹爹回来？”倒是顾清莱先反应过来，佯装惊讶道：“可是绘秋这丫头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便是爹爹回来了，也饶不了她啊。” 顾九歌闻言抬眸扫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爬上眉梢。 大陈氏也以为顾九歌是在等顾书远，心中升起一股子不屑之意。今日听胡嬷嬷回来说，还以为顾九歌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如今看来倒也不过如此，仗着顾书远疼爱罢了。 “没用！今日这个贱婢必须要死，谁来了也救不了她！你若是顾念旧情舍不得，那就让我这个姨祖母来帮你！”她说完也不看顾九歌是什么反应，冲上去拉着绘秋就要往外走。 海棠横身拦住，只听得顾九歌道：“处置自然是要处置的，但是总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才能下定论吧。” 大陈氏哪里肯这么善罢甘休，她今日可是咬死了要将绘秋处置了。蒋氏坐在一边冷眼瞧着，如今这般情况，倒也不枉她在大陈氏耳边吹了那么多的耳旁风。 一众人正僵持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句：“凉王驾到！”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还未缓过神来，便瞧见慕凉大步走了进来。 他许是刚从宫内出来，一身玄色披风落了风尘，似是匆匆赶来。 顾家众人可都是领教过慕凉的厉害的，纷纷跪下请安。大陈氏也不是个傻的，听到人报慕凉是王爷身份，也忙松开绘秋跪了下来。 一时间，满屋子人只有慕凉顾九歌二人，一站一坐。 顾九歌轻叹了口气，朝着慕凉走去。 慕凉顺手解下披风将她罩住，扶着她在桌边坐下，又塞了暖炉在她手中。待做完这一切，方才开口柔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语气温柔至极，和那张清贵冷峻的脸丝毫不符。如此这般，足以看出来他到底有多疼爱顾九歌了。 “府上出了些事，我没有心力料理，只能找你来了。”顾九歌看向他轻声说道，半带着撒娇的语气。 慕凉见她这一反常态的模样，便知道她一定是又在打什么小算盘了，也不戳穿她，很是温柔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轻声道：“说便是了。” 顾九歌轻咳了一声，这才看向大陈氏和孙长清道：“姨祖母，如今王爷就在这里，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便是了。王爷位高权重，绝不会偏私哪一方的。” 大陈氏愣了许久，这才想起来喊冤，忙凑上前来，道：“王爷啊！这个贱婢想要谋害我的孙儿，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如今我不过是想要处置了这个胆大妄为的贱婢罢了，谁知竟惊动了王爷。歌儿你也太不懂事了！” 到底是活了一辈子的人，说起话来还真是一阵见血，顺带训斥了顾九歌一番。 慕凉闻言也不应她，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的绘秋沉声问道：“绘秋，你为何要谋害别人？” 绘秋稳了心神，这才娓娓道来：“王爷容禀。” “孙公子是我们老夫人姐姐的孙儿，也算是和我们相府沾亲。今日上门，我们小姐处处以礼待之，谁知那孙公子竟是个纨绔子弟，垂涎我们小姐容貌，多次出言不逊，更是在知道我们小姐就是未来凉王妃之后还动手动脚。奴婢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受此侮辱，这才推了孙公子。谁知道那孙公子这样一个大男人，轻轻一推就掉落水中。” 言下之意便是你孙长清调戏顾九歌在前，身子又虚弱至极，这才受了难，与人可无忧。 绘秋说的清楚明白，连大陈氏也有些愣了。 孙长清落水她本就心急，再加上蒋氏一直在一旁吹耳边风，说顾九歌是何等的骄纵放肆，所以她才会怒急想要处置绘秋，以至于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忘了询问。 如今绘秋这样说来，怎么看都是孙长清自食其果啊。 慕凉听罢脸色又黑了三分，目光清冷地转向孙长清，冷声道：“以往也有人轻薄本王的王妃……” 他说着往前倾了倾身子，看得孙长清心中一凉。 就在孙长清被慕凉盯得有些发毛的时候，这才听见慕凉开了口，继续道：“可是后来啊，他们都死了。”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孙长清的身子因为害怕不自觉地往后移，突然失了重心，狠狠地栽倒在地上，大陈氏见状忙上前去将他扶起来。 满屋子的人，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的。 慕凉坐直身子，凉声道：“绘秋，你可知错？” 这突如其来的责问让绘秋愣住，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绘秋颔首，道：“奴婢知罪，伤到孙公子确实是奴婢的错，但是……” “不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凉打断，她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慕凉。 在众人疑惑地目光中，慕凉开口淡淡道：“往后遇到对王妃不敬之人，直接抹了他脖子，普天之下，无论是谁，本王都能善后。” 第194章 路遇无赖 好一番猖狂至极的言论。 满屋子的人皆被他吓到，久久回不过神来。大陈氏和孙长清祖孙二人更是吓得浑身直发抖，他们也是初次接触到慕凉，哪里知道他竟是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比传说中的还要狠戾三分。 绘秋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顺水推舟道：“奴婢知错了，往后再遇到这般境况，绝不会是推人入水这般简单的。” 这话，既是保证，也是警告。 孙长清听的一愣一愣的，竟是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了。 慕凉闻言点头，罢了又转向顾九歌，柔声道：“当初既拨了海棠过来，就是让你耀武扬威的，否则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又是一番让人心中震动的话，在场之人皆屏声敛气，其实对于这样的维护，相府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有想到慕凉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说了出来。 顾九歌歪头一笑，坐在他身边，倒真有几分柔弱的模样。 慕凉难得见她这般，心中很是受用。 “此事来龙去脉已经明了，老夫人可还有什么想为令公子辩解的？”慕凉转头看向大陈氏冷声问道。 大陈氏支支吾吾起来，她想要辩解，但是又害怕慕凉，可若让她就这样了事，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慕凉将她那满脸的不甘心全都收入眼底，开口淡淡道：“轻薄王妃，可是死罪。本王若不是看在你于相府尚有亲戚关系，只怕他现在已经被挫骨扬灰是一百次了。” 大陈氏闻言心中一慌，这才是真的慌了，连忙扯着孙长清跪好，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我们也不知歌儿这丫头如今已经贵为王妃了，若不然便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随意放肆啊！” 她倒是个机灵的，瞧见势头不对就立马认错。 慕凉却是懒得再扫她一眼，也懒得和她说什么，只冷声道：“只此一次，若敢再犯，必死无疑。”言罢，便挽着顾九歌离开了。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屋内的人这才如释重负般地缓了口气。 大陈氏咬了咬牙，满眼愤怒不甘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到方才那般丢脸，更是恨得咬牙切齿，道：“这笔账，我会记着的！” 陈氏等人也围着她坐下，安慰道：“你也莫恼，王爷疼爱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们早就习惯了。”说着，倒了杯水递到大陈氏面前，要她消气。 大陈氏听罢气得双目紧闭，狠狠地叹了口气。 且说顾九歌回到饮歌小苑，发现屋内青烟袅袅，一阵阵香味飘了出来，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顾九歌一惊，回头看向几个丫头问道：“绘秋，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暖锅？” 绘秋也是一愣，摇头道：“没有啊，奴婢方才是跟着小姐一起走的呢。” 主仆三人面面相觑，顾九歌一侧首，却瞥见慕凉立在身侧，抿嘴勾唇笑着。见他这般模样，顾九歌便知道是他准备的了。 慕凉长臂一伸，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顺手将她拦在怀中，轻声道：“快进去吧。” 衬着这暖锅，屋内都暖和了不少。 两人挨着坐下，顾九歌本想让三个丫头陪着吃饭，但她三人倒是有眼力见儿，直说要忙便散开了，屋内就只剩下他二人了。 “今日的事情不算棘手，怎么想到找我过来啊？”慕凉轻声问道，以往比这麻烦的事情多了去了，顾九歌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今日却巴巴地将他找过来，倒是有些反常。 顾九歌吸了口气，被烫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缓了片刻之后这才问道：“可我总有想要偷懒的时候啊，你可是嫌我麻烦了。”顾九歌说着倾身上前，凑到慕凉耳边低低声说道。 两人之间弥漫着淡淡的烟气，慕凉一回头便看见一张小脸近在眼前，衬着这雾气，更显得她倾城如玉，美得不可方物。 她眸中盈着一层水雾，慕凉心中微动，趁着她不注意，猛地往前一凑，在她嫣红的薄唇上啄了一下。顾九歌一愣，薄唇微抿，小脸羞得通红。 慕凉却是意犹未尽，他倾身又要上前，却被顾九歌伸手拦住了。 顾九歌红着一张小脸，低声道：“登徒子！可是你说的，往后谁再轻薄我，可是要被抹脖子的。” 慕凉似乎很喜欢看她这副样子，继续逗弄道：“那是对别人而言，我是你未来夫君，不算轻薄。” 顾九歌一时间又羞又恼，白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 慕凉见好就收，又挨近了些。 “你认识的人多，可知道王城中有哪家公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顾九歌转了话题，看向慕凉轻声问道。 慕凉皱眉，道：“你问这个作什么？” “茴儿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了，姨祖母这次入京，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娶我们家的姑娘。她自然不敢动我，顾清莱也已经出嫁，顾清雪又毁了容貌，如今看来就只剩下茴儿合适了。但是孙长清那个纨绔子弟，我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事情呢。”顾九歌轻声说道，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慕凉闻言却是犯了难，这样的事情他也从未关心过，自然是不知道的。 “罢了罢了，我自己再留心便是了。” 慕凉嗯了一声，道：“你放心，那人伤不到你姐妹二人。” …… 有了上次慕凉亲自上门震慑，大陈氏和孙长清倒是老实了一两日，虽然也还是看顾九歌主仆几人不顺眼，却也不敢在明面上来找麻烦。 这日，绘秋出门采买，因着没有那么多事情，所以她身边也没带什么人。 好巧不巧，孙长清挑着腰带从勾栏院里出来，还没走两步便看见绘秋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想到前些日子被绘秋那样羞辱，孙长清怒火中烧，咬着牙冲了上去。 顾九歌是未来的王妃，他自然东动不得，但是绘秋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他还是处置得了的。 孙长清横身拦住绘秋，绘秋也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缓过神来这才皱眉问道：“孙公子，您这是作什么？” “作什么？老子看上你了，打算同表妹讨了你去。你不是厉害的很嘛？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你还能翻出什么天去！”他这般无赖行径，倒教绘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孙公子，请您自重！若是没什么事情，奴婢先离开了，小姐还等着奴婢回去呢。”绘秋说完，绕开他就准备离开。 孙长清哪里允许她就这么离开，伸手就去拦她，无赖道：“娘子莫急着走啊。” “孙长清！请你慎言！”绘秋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她好好的一个清白姑娘，哪里容许孙长清这个无赖一口一个娘子的乱叫。 见绘秋发怒，孙长清心中更是痛快，越发来了劲儿，道：“怎么了？我可是你夫君啊！难道还不能和你说句话不成？”孙长清一把扯住绘秋，当街和她拉拉扯扯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都是一些不明真相的路人，听孙长清这样说，便真的以为他二人是夫妻，一时间指指点点起来。 “这位小夫人啊，还是跟你夫君回去吧，在大街上闹成这样可不好看。”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妈看向绘秋劝说道。 绘秋急了，解释道：“我不认识他啊，你们都误会了，我不是他的娘子啊！” 可是这样的辩解在外人听来真的是一点说服力都没用。 “是啊娘子，你就跟我回去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那烟花之地了就是！”孙长清倒是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来劲儿。 绘秋被他死死扯着，根本挣脱不得，但是又解释不清楚，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孙长清顺手将她往怀中一带，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跟我斗？简直就是找死！” 绘秋被他带在怀中，直掉眼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掌拍在了孙长清肩上，他吃痛这才松开手。绘秋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栽倒，幸而身后之人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接住。 绘秋稳住心神，回头一望竟是南天，一颗心，又慌了。 “你是什么人？敢多管闲事！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可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孙长清捂着肩头喊着说道，南天方才那一下可没留力气，他身子本就虚弱，受了这一掌，可不得了。 南天听罢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也是偶然路过看见这里围着这么多人，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是突然听到绘秋的声音，这才赶了过来，谁知道竟真的是绘秋。 “我是凉王殿下近身护卫，你若再敢胡来放肆，莫怪我不客气！”南天冷声警告道，色上次的事情，慕凉回来之后也同他提了几句，他自然知道孙长清此人不是善类。 听到慕凉名号，孙长清先是愣了一下，想到那日慕凉的气势，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如果他现在离开了，岂不是等于变相承认方才是他陷害为难绘秋嘛？ 第195章 长个记性 左右权衡之下，孙长清还是咬了咬牙，扬声不死心道：“凉王殿下又如何，便是他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上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他一口一个夫妻娘子，咬死了要将绘秋一同拖下水来，让她有口难辨！ 绘秋恼得直掉眼泪，道：“孙公子，你若是再这般放肆胡来，我们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孙长清道：“娘子，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关上了房门好好说不行吗？何苦在这长街上闹得这样难看呢？”他说着便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拉扯绘秋。 南天见状也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抽出腰间佩剑，扬手劈下去，孙长清被吓到，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 “滚！” 内敛如南天，在面对孙长清这样的无赖时，还是忍不住了。 孙长清却是恼了，梗着脖子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和我娘子之间的事情哪里需要你来插手！你身为凉王殿下的近身侍卫，却整日里缠着一个有夫之妇，你自己不要脸面，难道凉王殿下也不要脸面了嘛？” 这话说的实在可恶，竟将慕凉也一起骂了进去。 “这个就是凉王殿下的近身侍卫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还真是丢尽了王爷的脸面！”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个是小夫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明明自己已经有了夫君，却还和一个外男不清不楚，我若是她，只怕早就寻了个歪脖子树了结了算了，哪里还敢这样出来抛头露面的，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竟都是指责绘秋不守妇道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绘秋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我真的不认识他啊！” 孙长清倒是一脸得意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心中十分受用。 南天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声道：“你一个登徒浪子，当街信口雌黄，毁坏姑娘家的清白！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为何不能插手！你说她是你娘子，那你敢不敢随我一起到凉王和王妃面前对质，看看究竟是谁在胡编乱造！” 南天也是急了，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来，待反应过来有些不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着牙撑下去了。 孙长清倒是没有想到南天会这样说，一时之间也失了对策，三人就这么僵在大街上，绘秋仰头愣愣地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男子，心中微动，鼻尖突然一酸。 南天见孙长清不再说话，乘胜追击道：“诸位，这人确实是无赖一个，这位姑娘是顾府大小姐顾九歌的丫鬟，也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此事是经了王爷和王妃允诺的，便是到王爷面前去对质，在下也没有什么怕的。“ 他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不知道这位孙公子可有这个坦荡胆量随我前去对质了。” 众人见他说的这般坦荡真诚，不由得信了三分，又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孙长清却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扬声道：“你以为三两句话便能唬住我了？不过是当面对质罢了，我有何不敢的！” 南天听罢皱眉，只暗恨那日慕凉没有好好的教训他一番，这般无赖行径，便是死上一百次也不足惜的。 “我们王爷身份贵重，是当朝圣上的亲弟弟，你对他若是有什么隐瞒，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到时候不管你是谁家亲戚，都难逃一死。”南天低声说道：“孙公子若是想好了，我们现在就去王府。” 他说着将绘秋护在身后，让出一条路来，看他那架势，竟是要来真的了。 孙长清一听他说到欺君之罪，顿时汗毛直竖，背后一阵阵的冒冷汗。想了许久，他这才咬了咬牙，“算你小子今天走运，小爷我不跟你计较！”说罢，拔腿就跑，大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见他逃了，众人这才三三两两地散了。霎时间，便只剩下南天和绘秋二人。 事情解决了，南天这才放松下来，一转头对上绘秋那双红通通的眼睛，一时间心虚起来。他倒是想要解释，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绘秋也有些不自在，憋了大半天，这才想起来道谢，“多谢南公子出手相助，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今日之事还请南公子不要告诉我们小姐。她若是知道了，难免又会节外生枝。” “我知道了。”南天点了点头，犹豫半晌道：“那是孙长清只怕还会回来找麻烦，我送你回去。” 绘秋也不是推辞，二人并肩往回走。 一路无话，来到相府门口，绘秋又朝着南天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就要往府内走。 “等等！” 绘秋才转身，就听到南天在后面唤她。绘秋转头，疑惑道：“南公子还有何事？” 南天上前一步，还未开口，脸上却已经通红。挣扎许久，这才低声道：“今日之事我会上禀王爷，我会负责的！” 说完，还没等绘秋有什么回应，便转身跑开了。 绘秋愣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来。其实自上次随顾九歌前往江南，她就隐隐感觉到南天对她的关心。但是她早已不堪，又怎么敢回应。 想到这里，绘秋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来，深深的望了一眼南天离开的方向，随后这才转身入了府。 与此同时，相府门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两道白色身影并肩而立，一眼望去，是极相称美好的。 顾九歌轻声道：“我这个丫头最是心思缜密的，南天若真的存了这个心思，只怕难了。” 慕凉闻言垂眸，看向顾九歌柔声道：“若是命中注定有缘有份，再难也是有结果的。” …… 顾九歌别了慕凉回到府上，没有先回饮歌小苑，却是直奔孙长清的院子去了。被告知孙长清现下还未回来，顾九歌闻言也不着急，抱着个暖炉，顺势坐了下来。 在这里伺候的都是相府的人，见顾九歌这般模样，自然也是老老实实伺候着，半句话也不敢多说什么的。 孙长清今日在街上受了南天的气，一路上骂骂咧咧地回来了。他抬脚踹门，却见顾九歌端坐于屋内，一时间愣住了。 但是美色当前，他似要忘了慕凉的厉害，不怕死地上前去，满脸堆笑道：“大表妹今日怎么上门来了，可是想表哥我了？” 顾九歌闻言眉头紧皱，看来这个孙长清还真是个忌吃不记打的，想来是慕凉那次的警告并没有起到作用。既如从，那就让是她来帮孙长清再长长记性！ 顾九歌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血月镯，道：“孙公子可知道我手腕上的这镯子有什么精妙之处？” 她问得突然，孙长清也是一头雾水，疑惑道：“你问我这个作什么？” “无妨，孙公子若是不知道，我可以为你介绍一番。”顾九歌勾唇轻笑，道：“这镯子里面啊，装着十二根毒针，被射中之人，不出一刻钟，必死无疑，普天之下，除我之外，无药可救。” 孙长清听罢心中一颤，却见顾九歌如玉手指搭上手腕。 “孙公子，我这个人啊最是护短，不仅是府上，整个王城都是知道的。”顾九歌像是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孙长清眉头紧皱，有些着急地问道：“是你说这些作什么！” “孙公子，今日你在长街上那般为难我的丫头，口口声声毁她清白。你说，我能……饶了你吗？”她刻意将后面一句话拉的很长，随着声音的落下，一根银针猛地从镯中射了出来，正中在孙长清的脖子上。 孙长清被这阵刺痛吓到，梗着脖子也不敢动弹，但是身子却是忍不住地发抖。 “顾九歌！你快将解药交出来！你怎么敢杀了我？我祖母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孙长清涨红了脸，斜着眼睛瞄着顾九歌威胁着说道。 顾九歌轻吐了口气，道：“想要解药也可以，只要你给我那个丫头下跪认错，让她原谅了你，我就给你解药，否则你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她说完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满脸不甘却又害怕至极的孙长清道：“孙公子，你只有一刻钟的机会了，万不能再耽误了啊。” 望着顾九歌离开的背影，孙长清恼得几欲吐血，但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纵然他心中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咬牙撑着，来到饮歌小苑。 孙长清在饮歌小苑门口跪了许久，奈何绘秋连面都没有露过，更别提什么原谅他了。 此事到底还是惊动了大陈氏等人，大陈氏得到消息，拉着陈氏等人气势冲冲地赶到饮歌小苑。她走近一看，自己的宝贝孙正跪在门口，顿时心疼的要死。 “哎呦我的孙儿啊！是谁这么胆大心狠，让你在这冰天雪地里跪着，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啊！”她冲上去抱着孙长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紧随其后的陈氏等人见状也是眉头紧皱，看来这又是顾九歌惹了什么事啊。 “来清儿，快起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祖母给你撑腰！便是我没有这个本事，还有你姨祖母呢！她还没死，这个相府还轮不到一个小丫头片子耀武扬威的！”大陈氏咬牙说道，这番话既是说给顾九歌听的，也是说给陈氏听的。 第196章 逗你玩呢 顾九歌却不理会她，只是朝着陈氏略欠了欠身子，道：“小事罢了，怎么还惊动了祖母。不过祖母放心，我自会解决的。” 陈氏闻言眉头微皱，心中暗恨顾九歌挑拨离间的功夫又精进了些。 果不其然，大陈氏一听她这样说，顿时炸了锅，吼道：“好啊你！我可是你亲姐姐！如今你倒是有本事了，我好不容易上门来一趟，你若是看不起我直说便是了，怎么能纵容顾九歌这样欺辱我们祖孙二人！” 陈氏很是烦闷地沉了口气，实在不想闹得这么难看，看向顾九歌没好气道：“你又在惹什么乱子！不要仗着王爷疼爱你就这样放肆！这毕竟是你表哥！” “祖母不知来龙去脉，又怎能责怪我胡闹呢？”顾九歌冷笑着说道，面对这种情况，她早就已经得心应手了。 “够了！什么来龙去脉！你在这里胡说什么！今日之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便是告到皇上那里，我也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大陈氏可不管顾九歌那些，像是个泼妇一般闹将起来。 顾九歌唇角微勾，看向大陈氏和孙长清道：“姨祖母这话可错了，表哥是自愿跪在这里的，为何要我给个交代？” 大陈氏眉头紧皱，瞥了孙长清一眼，见他虽然满面怒容，但是却咬牙硬撑着不敢站起来，心中也不免疑惑起来。 就在众人僵持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却是蒋氏。她一手扶着隆起的小腹走上前来，半开玩笑道：“姨母或许不知，我们这位大小姐最是厉害的，不管什么事，从她口中吐出来，便是没理也变得有道理了。” 说罢，蒋氏还不忘扫了顾九歌一眼，满脸皆是挑衅的神色。 这段日子她一直在府上养胎，顾九歌到底顾忌着她腹中的孩子无辜，所以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两人相安无事了很久，蒋氏早就按捺不住了，如今好容易有了大陈氏这把枪，她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下的。 顾九歌冷声道：“姨娘还是老老实实在和畅院中养胎吧，不要什么热闹都想插上一脚，若是伤到了腹中的孩子，只怕又要费心劳神地推到我身上来，岂不麻烦。” 蒋氏闻言脸色一变，哪里想到顾九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说得这般直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就这么愣愣地站在那里。 倒是顾清莱，咬着牙道：“顾九歌！你不就是害怕我娘腹中得是个弟弟，出生之后威胁到你哥哥的地位吗？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这么狠毒，多次诅咒我娘和孩子！” 她歇了口气，没给顾九歌开口的机会，继续道：“还有表哥，他毕竟是我们相府的客人，你先带着王爷训斥威胁在前，又逼着他当众下跪在后，你眼中可还有一点规矩可言了？” 顾清莱和蒋氏一个模样，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大陈氏听了顾清莱的这番话，却是气得更狠了。 顾九歌失了耐心，冷声道：“我已经说过了，孙公子是自愿跪在这里的，他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顾九歌你！” “更何况！”顾九歌厉声打断她的话，继续道：“规矩？你一个已经出嫁了女子，却日日待在娘家，这就是规矩了？你不过一个庶出子女，却对我这个嫡女直呼其名大声训斥，这就是规矩了？” 一番话质问的顾清莱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眼。 顾九歌摆摆手，烦心道：“如果没什么事就散了吧，至于孙公子，腿长在你身上，你想走便走。”说完，转身就要走。 她这般态度，更是让大陈氏等人恼火，尤其是孙长清，一口牙几乎咬碎了。 “顾九歌！你把解药给我！若不是你给我下毒威胁我，我怎么可能在这里跪着？”孙长清见顾九歌要走，心里又慌又恼，朝着顾九歌的背影扯着嗓子喊道。 此话一出，又是震惊了众人。 “下毒？清儿，你说顾九歌给你下了毒？”大陈氏又惊又怒，罢了看向陈氏怒声吼道：“你到底还管不管了？这个贱人竟然给我的清儿下毒！我们孙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你们给顾家也断了香火！” 陈氏也觉得此事闹得大了些，虽然她也不喜欢大陈氏这个姐姐的做派，但若真的闹出了人命来，损失严重的还是他们相府。 “顾九歌！你真的是太胡闹了，还不快将你表哥身上的毒解了！难道真的要我请家法吗？”陈氏看向顾九歌冷声呵斥道。 顾九歌脚步微顿，回眸道：“哪里有什么毒？表格再胡说些什么呢？人命关天的事情，可不好开玩笑的啊。” 孙长清闻言不由得懵了一下，猛地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看向顾九歌咬牙问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顾九歌脸上笑意更盛，身子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逗你玩呢，帮你长个记性。但你若再敢对我身边的几个丫头动手，下一次必死无疑！” 说完，站直了身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这才离开了。 孙长清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他恼得几乎吐血，扑上去就想要撕扯顾九歌。可奈何顾九歌身边有一个海棠，他那般单薄的身子又怎么能打得过，刚提步就被海棠一掌掀翻在地。 “我不是相府的人，顾及不了你和相府的亲戚关系，我是王爷拨过来保护我们王妃的，你若是再敢靠近我们王妃半步，我就废了你。”海棠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冷着脸离开了。 见此情况，便是孙长清心里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咬牙忍下了。大陈氏倒在饮歌小苑门口骂骂咧咧起来。 “姨祖母，想来是个误会，大姐姐从来都不是胡闹的人。”顾清茴见大陈氏骂得越来越难听，不由得上前来劝说道。 大陈氏却是白了她一眼，嚷道：误会？我的孙子在这里跪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人都看着，颜面都丢尽了，一句误会就完了？我的孙子在家里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你们可好，这样羞辱他！” 说完一把将顾清茴推开，顾清茴一个趄趔，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子，红着脸站在那里。 “你倒是护着他们兄妹二人，连是非对错都不分了，今日本就是顾九歌有错在先，你还为她辩解。”顾清雪没好气地讽刺道。 顾清茴沉了口气，懒得和她争辩什么。 大陈氏受足了气，没法在顾九歌身上发泄，又骂了几句，直到没了力气，这才扶着孙长清离开。 顾清雪见状眼珠一转，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提步跟了上去，一路跟着她回到了院子里。 大陈氏见她跟来，眉头一皱，问道：“你跟过来作什么？” “姨祖母不要气了，顾九歌向来张狂惯了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之事就算是她的错，她也不会认得。”顾清雪给大陈氏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看向轻声说道。 大陈氏瞥她一眼，一时之间摸不准她说这些话的意思，所以也并未接话。 顾清雪只当大陈氏是瞧不上她是庶出，心中生了怒气，强压下去，又接着道：“我知道姨祖母打的是什么心思，你带着表哥上门来，本是存着要和我们家亲上加亲的心思。我也知道姨祖母你是看中了大姐姐，她相貌生得好，又是相府嫡女，身后还有个将军府做靠山。” 听她说完这些，大陈氏终于开始正眼瞧她了，拧着眉头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姨祖母不是外人，我也不卖关子，直说便是了。”说着她往前倾了倾身子，看向大陈氏笑着道：“顾九歌虽然千好万好，但她如今已经是未来的凉王妃了，这可是陛下钦赐的婚事，姨祖母的念头怕是要落空了。” 大陈氏眉头扭得更紧了些，道：“那又如何？你莫不是想着顾九歌没戏了，自己想要攀这门婚事？我告诉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便我的清儿迎娶不了顾九歌，但是想要借相府的势找一个家世过得去的温婉嫡出小姐也并非难事。你一个毁了容的庶女，还是不要肖想了。” 顾清雪闻言气得险些昏死过去，她隐在宽大袍袖下的双手死死的紧握在一起，恨不能掐死眼前这个老女人。 挣扎许久，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不动声色地沉了口气。 “姨祖母想多了，我此来确实是为了表哥婚事的。”顾清雪强扯出一抹笑意，接着道：“顾九歌虽然没希望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们不能借她的势啊。” 这番话引起了大陈氏的兴趣，她的神色也稍稍缓和了些，问道：“你细说来听听。” 顾清雪眉眼一弯，笑道：“我知道一个人，表哥若是娶了她，那和娶了顾九歌也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会带来更多的益处。” 第197章 背后捅刀 大陈氏被顾清雪的这番话说的甚是心动，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好了很多，她搬着凳子往顾清雪跟前凑了凑，看向她低声问道：“你说的这人是谁？哪家的小姐？” 顾清雪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大陈氏闻言一愣，细想了一番，这才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顾清茴？” 顾清雪脸上笑意更盛，道：“正是呢！” 大陈氏却是满脸的不屑，没好气道：“她不就是一个庶女吗？李氏是个没本事的，娘家根本就没有人，她怎么能跟顾九歌比呢。即便清儿娶不了顾九歌，那也不会看上顾清茴的。” 她说着连连摆了摆手，她之前同陈氏说看中了顾清茴，只不过是因为没有看到顾九歌罢了。直到见了顾九歌之后她才感觉，自己的孙子完全可以配的上更好的人。再加上她又自认为是陈氏的亲姐姐，相府自然是要给她几分情面的，借着相府的势为孙长清找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子，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想来，她自然是看不上庶女出身，不得宠爱的顾清茴了。 顾清雪却是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姨祖母若是这样想可就错了，李氏当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姨祖母不知道，顾九歌最疼爱的便是顾清茴了。” 话到这里，大陈氏又岂会不明白，低头深思熟虑起来。 顾清雪见状乘胜追击，说道：“非但顾九歌疼爱她，就连顾黎生也对她百般维护，这一点想必姨祖母来的时候也看在心里了。表哥若是能娶了顾清茴，就等同于拥有了顾九歌和顾黎生两个助力。顾黎生如今深受陛下器重，是陛下看中的未来大将，表哥日后若是想要入朝为官，有了这层关系，简直易如反掌。” 顾清雪卖力劝说，大陈氏也是心动不已。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她似乎仍有些不放心，拉着顾清雪的手追问道。 “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姨祖母若是不相信，随便在府上扯个人来问问就知道了。再说了，顾清茴若是做了你们孙家的儿媳，带来的好处可远不止这些呢。”顾清雪反握住她的手，一脸信誓旦旦的说道。 “还有什么好处？”大陈氏浑浊的眼睛里慢慢闪出光来。 顾清雪笑道：“方才我不是说了吗，顾九歌也很疼爱她。姨祖母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陈氏愣愣地摇了摇头，只听得顾清雪继续说道：“顾九歌可是陛下亲封的清河郡主，而且还是未来的凉王妃，王爷对她极尽宠爱，自然爱屋及乌。我这样说，姨祖母大抵能明白了吧。” 大陈氏被她说的心神大动，激动非常。 “好孩子啊，你这般明事理，姨祖母心里都记着呢，日后若是你表哥飞黄腾达了，自不会忘了你的。”大陈氏拉着顾清雪的手大笑着说道，和最初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顾清雪却是强忍着心中的反感，扯出一抹深深地笑意来。 “既然姨祖母已经想明白了，那可要抓紧时间啊。顾清茴如今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了，再加上顾九歌这层关系，即便她只是一个庶女，王城之中也有不少人家想要攀这门亲事呢。”顾清雪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裳，罢了这才看大陈氏提醒着说道。 大陈氏闻言也是皱眉，心中多少有些顾虑，道：“此事只怕难啊。你没瞧见我刚提起顾清茴和清儿的婚事的时候，那个顾黎生是个什么反应吗？” 若是顾黎生竭力反对，只怕就算有陈氏做主也没有用啊。 顾清雪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弯下腰来凑到大陈氏耳边轻声说道：“世上无难事啊，姨祖母若是真有这个心思，我倒是可以帮忙帮到底。” 大陈氏抬眼望向顾清雪，心中无端一寒。 “你的意思是……你有法子？”大陈氏沉声问道。 顾清雪侧首一笑，道：“姨祖母只管等着就是了，这门亲事，跑不了的。” 说完也不等大陈氏是什么反应，转身离开了客院。 大陈氏呆坐在屋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夜，顾黎生捧着两个锦盒来到饮歌小院，顾九歌倒是没睡，只是看到慕凉这么晚还在这里，他不免还是有些惊讶。 慕凉正陪着顾九歌下棋，他二人今日兴致似乎很好，顾九歌也不同于往日，屡屡耍赖，慕凉自然是百般宠着。 顾黎生轻咳了一声，二人寻声回头，见是他来了，顾九歌忙起身蹭了过来。 “哥哥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了？”顾九歌挽着他的胳膊坐下，讨好似的倒了杯热茶。 顾黎生无奈看她一眼，道：“这么晚了王爷可以过来，我这个哥哥为何不能过来？” 他本是无意调侃，但是顾九歌二人却听得红了脸。 “今日皇兄赏了副冷暖玉棋子，想着歌儿喜欢下棋，就给她送来了。”慕凉起身走过来，轻声解释道。 顾黎生不由得一笑，心中也甚是欣慰，慕凉待顾九歌向来都是极好的。 “我又没怪什么。”顾黎生轻笑着说道，顾九歌脸色越发地红了。 她提高了声音，看向顾黎生问道；“哥哥你今晚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被顾九歌这样一提醒，顾黎生这才想起来，将其中一个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竟是一件纯白的坎肩，毛色光泽，瞧着就不是凡品。 顾九歌心生欢喜，捧在手里欢喜道：“好漂亮的坎肩啊，哥哥，这是哪里得来的？” “前些日子陪着几位皇子狩猎练习，猎得两只白狐狸，瞧着毛色极好，就命人做了两件坎肩。”顾黎生笑着说道，说完也不想着再打扰他二人，捧着另一个锦盒就要往外走。 顾九歌伸头望了望，问道：“哥哥可是要将另一件送去茴儿那里？” 两件坎肩，都是女式，一件给了她，另一件自然是要给顾清茴的。 “我见茴儿的衣裳有些单薄，你也不缺这一件。”顾黎生看向她轻声说道，满眼宠溺。 “自然是不缺的，哥哥快去吧，再晚些只怕茴儿就要睡了。”顾九歌说着摆了摆手，目送着顾黎生离开了。 与此同时，茴香坞里，轻风伺候着顾清茴简单地梳洗了一番，顾清茴瞧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不免有些担心。 “轻风，你脸色不大好，风寒还未好吗？”顾清茴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担忧地问道。 轻风摇了摇头，轻声道：“晚些时候吃了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了药之后总觉得昏昏沉沉的，也不难受，就是困倦得很。” “那你快回去休息，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顾清茴心疼她，忙赶着她去休息。 轻风本不愿意，想要伺候着顾清茴睡下了再说。顾清茴本就不受宠，平日里又是个不争不抢喜爱清净的性子，原本院子里除了轻风还是有两个丫头伺候的，但自那一次顾清茴从李氏那里回来性情大变之后就将那两个丫头都赶走了。 是以，现在这个茴香坞里也就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了。 “快些去睡！再不听话我可要生气了！”顾清茴佯装生气的训斥道，轻风拗不过她，千叮咛万嘱咐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放心地回去睡了。 轻风出去掩上了门，顾清茴也有了些困意，便换了衣裳睡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茴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似有什么动静，像是有人开门。 顾清茴只当是轻风不放心她前来查看，睡眼迷蒙道：“轻风，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快回去睡下，夜里寒凉，你现在起来，怕是风寒又要加重了。” 门开了，一个人影绰绰约约靠近，因隔着屏风，顾清茴瞧不真切。 没有听到轻风的回应，顾清茴有些奇怪，睡意也消散了，简单地披了件衣裳，起身想要查看。 谁知道刚走到屏风跟前，那人也走近，二人四目相对，顾清茴震惊不已，一时间也惊叫也忘了。 “孙……孙长清！”片刻之后，顾清茴这才失声道。 孙长清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愣了片刻之后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捂住顾清茴的口鼻，牵制着她就往榻上带去。 顾清茴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即便孙长清再怎么羸弱，她也抵抗不得，就这么被孙长清按在榻上。 感觉到耳边有衣裳被撕裂的声音传来，顾清茴吓坏了，奈何口鼻都被捂着，她拼命挣扎，找到机会狠狠地咬在他手上。 孙长清吃痛松开，恼得龇牙咧嘴。 “孙长清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轻风！来人啊！”顾清茴手忙脚乱地拢着被子裹住自己，扯着嗓子喊道。 孙长清似乎被她激怒了，冲上前来狠狠地闪了她一个巴掌。 顾清茴被他打得歪倒在一遍，眼冒金星。 “轻风……”顾清茴低声喊道，但是根本听不到任何回应。 孙长清冷笑出声，道：“你是在喊你那个丫头吗？她这会儿只怕还在睡着呢，那药厉害得很，不到明早她怕是醒不过来的。” 第198章 无耻之徒 他说着上前一步，伸手捏住顾清茴的下巴，道：“不过没关系，我瞧着那个丫头生的也不错，等我先办了你，再去处理她。到时候将你们主仆二人一同迎进门来，你们还是可以姐妹情深的。” 顾清茴哪里听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顿时慌了，怒声呵斥道：“孙长清你这个无赖！你不许碰她！” “无赖？我可不是无赖，这些可都是你那个好妹妹出的主意。”孙长清笑着说道。 顾清茴闻言呆住，愣愣问道：“是顾清雪？” 孙长清抹了抹嘴边的胡茬，笑道：“正是呢！要不然我一个人哪里有这个本事将你的那个丫头放倒，还轻车熟路地找到你这里来呢。” 顾清茴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话，恼得脸色通红，双手紧握着被子一角，气得浑身发抖。她知道顾清雪一向看她不顺，但是没想到她竟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孙长清见她发呆便又扑了上去，顾清茴被吓到，顿时回神，胡乱地拍打着，但根本就是无济于事。茴香坞中除了她就只有一个被下了药还在昏睡的轻风…… 想到这里，一阵绝望从心底深处袭来，她双手一软，渐渐失了抵抗之力。 “砰砰砰”外面传来叩门的声音，顾清茴和孙长清皆愣住了。 倒是顾清茴率先缓过神来，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 她不知道外面是谁，但不管是谁，这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弃。 孙长清被她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但是为时已晚，只听得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顾黎生见到屋内场景，手中锦盒掉落在地，气血上涌，冲上前来一脚将孙长清踹到在地。 孙长清狼狈地躺在地上，正欲发怒，可是一抬头看见顾黎生那副要吃人的模样，顿时软了下去，不敢挣扎。更何况，方才那一下顾黎生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的，孙长清只觉喉头一阵阵腥甜，痛的根本动弹不得。 顾黎生还欲动手，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力压抑着的低泣声，回头一看，顾清茴衣衫凌乱缩在墙角，满面泪痕，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茴儿？”顾黎生低唤一声，倾身凑上前去。 听见他的声音，顾清茴愣愣地抬起头来，见到他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一股没由来的委屈几乎要将她溺死。 顾清茴死咬着下唇不肯哭出声来，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猛地扑到顾黎生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顾黎生也是心疼，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将她包起来，揽在怀中轻声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便是拼了这门亲戚不做，我也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回来。”顾黎生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听着他的声音，顾清茴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却依旧死死环抱着他不肯松手，埋头在他怀中，身子止不住地发抖。蛇 见此情景，孙长清自然是吓得半死，趁着顾黎生安慰顾清茴的空隙，他强忍着疼痛站起来，挣扎着妖要往外面跑。 顾清茴见了，心急道：“大哥哥，他……” 顾黎生回头望去，一把抓过手边桌子上花瓶里的梅花枝，朝着孙长清扔了过去。 梅花枝直直地嵌入门框，梅花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再往前一步，你必死无疑。” 冰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孙长清吓得双眼瞪大，双腿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跌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此事，难了！” 一炷香左右的功夫，大陈氏和顾书远等人便被顾黎生请到了暖阁里，其余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起了身，是以乌泱泱地站满了一屋子。 大陈氏瞧见孙长清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先是一愣，随后忙冲上前去，嚷嚷起来，泼妇一般吼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相府的人如今真是出息了，早上顾九歌逼着我的孙儿下跪，现在你们又像是绑着犯人一样绑着他，今日之事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要你们都不好过！” 她也是泼辣惯了的，这会儿使尽全力吼起来，还真有几分唬人的模样。 众人不明所以，所以也不接话，唯独顾清雪眉头紧皱，一脸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黎生冷冷地扫了大陈氏一眼，罢了这才看向顾书远拱手说道：“爹，儿子请求将孙长清送往大理寺。” 此话一出，满屋子更是安静的可怕。 顾书远知道顾黎生绝非胡闹之辈，他既这样说了，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还不等顾书远问清缘由，便瞧见大陈氏冲上前来，扯着顾黎生就胡闹起来，怒声道：“大理寺？我倒是想问问，清儿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让你们这样千方百计地除掉他！” “黎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书远被她吵得很是头疼，看向顾黎生沉声问道。 “孙长清胆大包天，深夜潜入茴儿房中，意图龌龊，若非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顾黎生冷声说道，周身散发着散不开的怒气。 他话音落下，大陈氏也没了声音，下意识地看了顾清雪一眼，这才明白过来她下午说的法子是什么。 顾书远听完之后脸色黑的可怕，沉默许久之后，他这才控制住自己，一字一句道：“确实胆大包天，黎生，现在派人去通知大理寺卿，此事必须要秉公办理！” 虽然顾清茴不如顾九歌那般得他疼爱，但是对于这个温婉安静的女儿，他还是存了些怜惜之心的，这会儿又听到这样的事情，他作为一个父亲，若还能容忍岂不是枉称为人！ 顾黎生闻言颔首，道：“是，我这就去办。”说完，将顾清茴交给顾九歌之后，便转身往外走。 大陈氏见状顿时慌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拉住顾黎生，一边回头看向陈氏吼道：“你到底还管不管了！难道你在这个家里就是个摆设吗？这件事还没有调查清楚，就凭着你们一张嘴就想要把我的清儿送到牢里去，我告诉你们这不可能！” 陈氏也觉得此事并不光彩，低头想了片刻在，这才道：“此事的来龙去脉还不清楚，况且家丑不可外扬，不宜惊动外人。既是家事，我们关上门来解决便是了。” 顾黎生脚步一顿，拧着眉头盯着陈氏，面色凝重。 “是啊！你也不想想，我们清儿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小的庶女动心思，谁知道是不是她先引得清儿！”大陈氏见顾黎生停下脚步，只当他是怕了陈氏，便像是得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说话也越发地张狂起来了。 “姨祖母慎言，茴儿向来知书达理，这般不堪之事，她可做不出来。”顾九歌淡淡说道，方才她一直没有说话，打量着屋内众人的神色，在瞧见顾清雪那般模样之后，心中大抵有了些成算。 大陈氏咬着牙道：“做不出来？若不是她有心寻我，清儿才来两日，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找到她的闺房？更何况，一个小姐的院子里，只有一个丫头伺候着，这不是明摆着将人支开好办事吗？有些人啊，表面上看起来温顺的像只小绵羊，谁知道背地里是个什么性子。” 大陈氏一边颠倒黑白一边给孙长清使眼色。 孙长清立马会意，也嚷嚷道：“没错！就是这个女人勾搭我在先！我才是受害者，你们倒恶人先告状了！” 顾清茴闻言又急又气，道：“满口胡言！这根本就是诬陷！” 孙长清却是一勾唇角，轻狂道：“方才在屋里的时候不还娇羞的很吗？怎么这会儿人多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反正这件事除了顾黎生之外也没有人看到，颠倒黑白谁不会呢？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谁还能拿他怎么着？ 打定了这个主意，孙长清越发地猖狂起来了，喊道：“不过若是你们相府想要仗势欺人，那我也无能为力。只是你们不要忘了，若是我入了狱，我定要将这件事添油加醋传的满城风雨，让顾清茴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顾清茴听罢气得直掉眼泪，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顾书远也是眉头紧皱，正如孙长清所言，此事到底牵涉到了顾清茴的名声清誉，若是他这真的发起疯来，结果两败俱伤，岂不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顾书远不免犹豫起来。 顾清茴大抵也看出了顾书远的心思，知道自己定是讨不回这个公道了。 “是啊是啊！而且这牵扯的可不止顾清茴一个人的名声，若是闹大了，你们相府也得臭名昭著！”大陈氏抓到了顾书远的痛点，得意洋洋的说道。 她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往前走了几步，看向顾书远笑道：“书远啊，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他们二人既彼此有意，我们不若各退一步，成了这门亲事，岂不比闹到外人面前好看的多吗？” “爹爹不要！女儿宁愿终身不嫁！”顾清茴失声喊道，若是要她嫁给孙长清这个无耻之徒，她是宁死也不肯的！ 第199章 依了你们 顾清茴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屋中央跪下来，双眼含泪看向顾书远哭着说道：“爹爹，求求您了，哪怕是现在就将女儿送到寺庙里去，这辈子都不出来，我也愿意！” 所嫁非良人，那她宁愿终生不嫁。 顾书远却是皱紧了眉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顾清雪站在一边，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三姐姐这是做什么？表哥本就不是外人，你若真的嫁了过去，还能亏待了你不成？如今整个府上都知道你将表哥带到你的闺房中，你现在做出这副样子是要给谁看？ 顾清茴听见她这样说，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昏死过去。 “是啊是啊，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了茴儿。”大陈氏也瞅准时机站出来笑着说道：“书远啊，你大可以放心，茴儿若是入了我们家的门，我定将她当成我的亲孙女来疼爱的。这么好的一桩婚事，你还犹豫什么呢？”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要逼着顾清茴和顾书远答应。 大厅陷入沉默中，孙长清等人自然是胸有成竹的。 顾清茴气得头昏脑胀，甚至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娇小的身子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会倒下去一般。 孙长清站在一边冷笑不止，只要顾清茴嫁给了他，那还不是任由他怎么折腾。这笔帐，他早晚会讨回来的。 “不行！” 一阵死寂中突然爆发出一个声音，却是顾黎生。 他大步上前将顾清茴扶起来护在身后，看向顾书远道：“爹，孙长清此人不得不惩处，至于这门婚事，我绝不答应！” 态度坚决，不容反驳。 顾清茴微仰着头，愣愣地盯着身前的男子，原本的委屈顿时散了大半。 “什么时候妹妹的婚事轮得到兄长来做主了？你爹爹和你祖母都还没死呢！”大陈氏猛地一甩袖，看向顾黎生怒声呵斥道。 沉默许久的陈氏终于开了口，道：“茴儿年纪确实不小了，既然姐姐你有意于这门婚事，那我就做了这个主。” 陈氏到底要顾及着相府的颜面，孙长清就是一个无赖，若是他们不同意这门婚事，还不知道他要怎么风言风语地去抹黑相府呢。 “我不答应！”顾黎生咬牙，一字一句说道。 这般公然地拒绝，陈氏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顾黎生，难道你真的要看着三丫头清誉尽毁，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吗？”陈氏强压下心头怒气，试图和顾黎生讲道理。 “呵，大哥哥还真是疼爱三姐姐，只可惜了，这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大哥哥还能护着她一辈子不成？”顾清雪忍不住讽刺说道：“再说了，三姐姐是嫁人，这可是喜事。怎么到了大哥哥这里，倒像是我们逼着三姐姐去送死似的！” “没错！你一个男子，就算顾清茴是你的亲妹，那么大了也该避避嫌了。整日里这样护着，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兄妹二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孙长清也白了顾黎生二人一眼，罢了不屑地说道。 …… 一时之间，满屋子都是讨伐责怪顾黎生的声音。 顾清茴轻轻地扯了扯顾黎生的衣袖，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为了自己而顶撞陈氏等人了。孙长清这个无赖当着他们的面都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惹恼了他，还不知道他在外面要怎么抹黑顾黎生呢。 她的哥哥，该是干干净净的，身上怎能担着这样的污言秽语。 顾黎生却是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松口的模样。 见众人僵住了，画春忍不住弯下腰来，凑到顾九歌耳边低声问道：“小姐，你今日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们就这样验证征地看着他们这样逼迫三小姐和少爷吗？” 顾九歌闻言弯唇一笑，端起手边杯盏抿了一口，罢了这才在画春二人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画春听完点了点头，随后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茴儿便是一辈子不嫁人，我也能养着她！我顾黎生的妹妹，绝不能受半分委屈！这门婚事，我绝不答应！”顾黎生冷声说道，在这件事上他绝不会让步的。 众人被他的这番言论震惊到，尤其是顾清茴，微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面上一派平静之色，但是内心早已经翻江倒海了。 “你！你这个逆子！你如何养她一辈子！”陈氏气得直捶桌子，着实是被顾黎生这番石破天惊的言论气到了。 众人各执己见，一时间难分上下来。 “书远！你这个儿子出息了，不将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这件事你来做主！看看是要成了这门婚事，我们热热闹闹的亲上加亲，还是要由着这两个混账东西乱来，坏了我们相府的名声！”陈氏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这才看向顾书远冷声说道。 顾书远陷入两难境地，一时间难以抉择。 他突然瞥见一直安静不语的顾九歌，舒展了眉头，轻声问道：“歌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众人一听这才想起来顾九歌还在屋内，方才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顾九歌却一言不发，他们自然是忽略了她的存在。 被顾书远点到，顾九歌这才从容一笑。 “女儿家的婚事是大事，依我之见，还是要看看几位长辈的意见。她们都是茴儿的至亲，想来是不会将自己家的孩子往火坑里推的。”顾九歌淡淡的说道。 顾书远不解，问道：“歌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九歌闻言起身，来回走了几步，随后这才看向陈氏问道：“祖母，您觉得我们这个孙家表哥如何？若是将我们家的女儿嫁过去可合适？” 陈氏一愣，她原以为顾九歌会像顾黎生那般强硬，谁知道竟还询问起她的意见来了。 她长舒一口气，扫了顾九歌一眼，没好气道：“我瞧着清儿不错，茴儿嫁过去是做正妻，不会受委屈的。” 顾九歌听罢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没有接陈氏的话，反而是走到李氏和顾清雪面前，道：“李姨娘，这是你的女儿，你觉得这门婚事如何？” 李氏眼睛一转，轻咳了两声，笑道：“孙公子是姨母的孙子，自然是好的。” “嗯，看来表哥在我们家人心中还不错。”顾九歌轻笑一声，随后又转向顾清雪说道：“四妹妹觉得呢？表哥这样的夫君你觉得怎么样？” 顾清雪白她一眼，扬声道：“表哥是不及王爷那般，但放在常人中已经很好了，我们不过是庶女出身，有这样的夫君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顾九歌勾唇一笑，一边转身一边淡淡说道：“说的不错，妹妹可得知足啊。” 在大陈氏面前站定，顾九歌依旧问道：“姨祖母，您可能保证我家妹妹嫁过去之后不受委屈，许以正妻之位？” 大陈氏连连点头，她现在只想尽快将孙长清和顾清茴的婚事给定下来，自然是顾九歌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了。 “当然当然！都是自家人，亲上加亲的，我怎么会亏待她呢？”大陈氏陪着笑脸说道，她倒是难得对顾九歌这样和颜悦色。 顾九歌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那表哥呢？表哥可能保证？” 孙长清本不欲回答，但是奈何大陈氏一个劲儿地扯他，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 顾九歌见状一拍手，大笑道：“既然这样，那这门婚事就依了你们！” 她答应的这样直白，倒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顾黎生也是愣住，着急道：“歌儿，你怎么能……” “大哥哥，我没事的，大姐姐这样做一定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顾清茴打断顾黎生的话，谁知道才说一句话便哽咽起来，她强忍住，道：“大哥哥你为了我已经做了那么多了，不能再顶撞祖母和爹爹了。” 顾黎生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眉头拧在一起，脸色黑的可怕。 顾九歌歪头道：“爹爹，这对我们相府来说可是喜事啊。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未成婚，没想到妹妹倒是领先了，不过您放心，妹妹的嫁妆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绝不会让我们顾家的女儿失了颜面。” “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这么定了吧。”顾书远见她都这样说了，他一个人也不好再坚持什么。 大陈氏闻言脸上几乎笑成了一朵花儿，尤其是听到了顾九歌要好好准备嫁妆之后。看来顾清雪说的对，顾九歌对顾清茴这个妹妹还真是上心，既然这样，那她以后就不用担心了，傍上了顾九歌这棵大树，那可是前途无量啊！ “书远啊，你们都放心，我们孙家一定不会亏待了茴儿的！我还是那句话，茴儿嫁过来，那就是我的亲孙女！”大陈氏看向顾书远等人信誓旦旦地说道，说完还重重地拍了拍胸膛，像是担心大家不相信她似的。 她说完便朝着顾清茴走过去，伸手就想去拉她的手。 顾清茴心中抗拒，下意识躲过。 “姨祖母错了！”顾九歌突然轻笑着说道。 第200章 自食恶果 大陈氏一愣，回头看向顾九歌，疑惑问道：“顾九歌，你说什么错了？” 众人也都是一脸的不解，静等着顾九歌的回答。 顾九歌笑道：“姨祖母误会了，要嫁过去的不是茴儿，是我的四妹妹雪儿啊。” 一句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清雪率先缓过神来，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顾九歌你在胡说些什么！” “是啊大小姐，我们这里一直商量的都是三小姐和孙公子的婚事，怎么这会儿却说是四小姐的。即便你身份尊贵，也不能这样耍人玩儿啊，姨母毕竟是你的长辈啊。”蒋氏也忍不住开口说道，话里话外都在指责顾九歌仗势欺人。 顾九歌自然听得出来她的言外之意，只是道：“谁说我说的是茴儿的婚事？我方才说的是我家妹妹和孙公子的婚事，我的妹妹，可不止茴儿一个啊。” 她勾唇灿然一笑，众人心中大恼，这才明白过来顾九歌这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再说了，方才祖母和李姨娘等人都对孙公子百般看好，姨祖母也承诺了会对我的妹妹视若亲孙女，这样一桩好婚事，怎么现在却要反对了？”顾九歌看向众人笑着问道。 陈氏等人吃瘪，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正如顾九歌所言，方才他们对这门婚事这般看好，如今只是换了一个人而已，若是反对，岂不是说不过去吗？ 见众人不说话，顾九歌脸上笑意更盛，道：“既如此，那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如今也快到年底了，好日子多的是，我再上上心，挑个良辰吉日出来，绝不会耽误了我们相府的大事！” “不可以！”李氏突然厉声喊道，顾清雪虽然已经毁了容，但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孙长清根本就是一个登徒浪子，毫无前途可言，哪个女子若是跟了他，只怕这辈子都难以翻身了！ 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入火坑！ “为何不可？李姨娘可要说个一二三出来，否则本郡主可不答应呀。”顾九歌闻言转身，看向李氏轻笑着问道。她言语之间自称公主，便是在以身份压制了。 李氏一愣，尚未想好措辞。 “顾九歌！你又在胡闹什么！我一直说的都是三丫头和长清的婚事，你若是再敢胡闹，就给我滚出去！”陈氏眉头紧皱，冷声呵斥道。 “奇了！”顾九歌沉声道，手中杯盏重重地砸在桌上，溅了满桌的茶水，众人吓得一惊。 “茴儿嫁过去，这就是门好婚事，换做四妹妹嫁过去，你们就这般阻拦。怎么？难道茴儿不是我们顾家的女儿不成！”顾九歌淡淡质问道，脸上神色却是越发地冷了。 顾清茴身子一僵，抓着顾黎生衣衫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三分。 “不是的，只是孙家公子心仪的是茴儿，大小姐怎么好棒打鸳鸯呢？”李氏想了许久，这才憋出了这么一套说辞出来。 顾九歌点了点头，笑道：“这倒是个好借口。”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傻的，孙家求娶茴儿是为了什么你们岂会不知道？”顾九歌语气突变，厉声道：“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李姨娘，雪儿和茴儿都是你的女儿，你可不能偏私啊！” 顾九歌实在懒得和她们再周旋，说的斩钉截铁，不容回绝。 大陈氏等人又哪里肯答应，顾清雪更是气得张牙舞爪，吼道：“顾九歌！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婚事？” “本郡主是陛下亲封的清河郡主，想要保一门婚事应当不算难事吧。”顾九歌冷声说道，顾清雪想要推顾清茴入火坑，那她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你！”顾清雪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顾九歌办半晌，却也只是喘着粗气，一副随时都会被气昏过去的模样。 “不行！这门婚事我不会答应的！”李氏也是急了，不住地摇头说道：“顾清……茴儿和孙公子已经有了苟且，名声已经不在了，大小姐不想着怎么遮住这门丑事，却偏要以权势身份压人，逼我的雪儿嫁给孙公子，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苟且？那些苟且都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罢了，我哥哥去的及时，又岂会让他孙长清得逞！”顾九歌也有些怒了，声音陡然提高，怒声喝道：“两个都是你的女儿，你却这般偏心，还真是令人不解，既然你这个做娘的不把茴儿当女儿看，那就不要再插手此事了！” 李氏无可辩驳，又气又恼，却偏偏不能奈顾九歌如何，只能转向陈氏，哭道：“老夫人啊，您可说句话吧！女儿家的婚姻大事，难道就任由顾九歌这样胡闹吗？” 陈氏黑着脸，喝道：“顾九歌，我和你爹爹还活着，这件事还轮不到你做主。婚姻之事，向来听从父母之命，你哪里来的资格敢做主妹妹们的婚事。” “她没有资格，那本王可有？”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声，众人惊住，抬头一看竟是慕凉。 这么晚了，慕凉居然还在相府里面？ 顾九歌瞧见他来了，轻吐出一口气来，扑闪着睫毛说道：“你可来了，她们一个人一张嘴，我可说不过。横竖我这个清河郡主，未来王妃的名头也没有用。”她说着朝慕凉走过去，言语之间颇有一股子委屈的味道。 在场之人皆汗颜不已，方才分明就是她气势非常，如今却在慕凉面前扮起娇弱来了。 更可怕的是，慕凉最吃这一套了。 “事情本王都听说了，相府四小姐同孙家公子情投意合，乃一桩良缘，便依王妃所言，赐了这桩婚事。”慕凉很是宠溺地看了顾九歌一眼，罢了这才看向众人扬声说道。 李氏等人闻言几乎昏死过去，却又不敢反驳，只能打掉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吞。 “又或者你们觉得本王也不够资格赐这门婚事，那本王可以奏请皇兄，请他下旨赐婚。毕竟是相府小姐的婚事，想来皇兄是很愿意的。” 一句话，堵得众人无话可说。 “四妹妹，李姨娘，你们还不快谢恩。”顾九歌偎在是慕凉身侧，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看向李氏等人提醒说道。 李氏无奈，只能拉着快要爆发的顾清雪跪了下来。大陈氏之人自然也不敢违抗慕凉，连忙谢恩。 “如此便好，皆大欢喜了！夜色深了，大家还是快休息去吧。”顾九歌展颜一笑，随后便带着顾清茴等人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屋子的魑魅魍魉气得直跳脚。 路上，顾黎生拱手道谢：“今夜之事是多谢王爷出手相助，日后臣定当竭力相报。” 慕凉微微颔首，道：“无妨，歌儿的事，便是本王的事。” “既如此，臣先送茴儿回去，失陪了。”顾黎生也不多逗留，告了辞之后便送顾清茴回去了。 见他二人走了，顾九歌这才学着方才顾黎生的模样，朝着慕凉拱了拱手，一脸笑意道：“今夜之事要多谢王爷出手相助了！日后臣女定当竭力相报。” 她本是故意调侃，却撩的慕凉心弦乱颤，低头瞥见她眸中蕴满笑意，如月下星河，璀璨流光。 慕凉突然上前一步，顾九歌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后退两步，谁知却绊倒石头，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幸而慕凉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中。 顾九歌撞进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如雷，也不自觉红了脸。 慕凉收紧了胳膊，慢慢俯下身子来，在她耳边轻声问道：“王妃打算如何竭力相报？” 顾九歌越发地红了脸，伸手将他推开，像只小兔子一般咧着嘴道：“日后会让你知道的！” 慕凉被她的模样逗笑，也不再捉弄她了，夜色已深，便送她回去歇下了。 那边顾黎生也将顾清茴送回了茴香坞，轻风被下了药，还未醒转，顾清茴心疼她，也没有叫她。但是想到孙长清，她多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躺在床榻之上，却怎么都睡不安稳。 “安心睡吧，我在这里守着，没有人能进来。”顾黎生见她眉头紧蹙，不由得轻声安慰道。 顾清茴一愣，良久之后这才低声道：“大哥哥，这怕是不合适。若是祖母她们知道了，定要训斥你了。” 她虽然害怕，却不能让顾黎生冒这个险。若是陈氏等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斥责他呢。 顾黎生却是一笑，毫不在意地道：“你是我的亲妹妹啊，谁还能说什么呢？” 顾清茴闻言脸上神色一僵，强扯出一抹笑意来，也不再坚持，侧身盯着顾黎生，眼中一点点化开温柔来。 屋内平静异常，床前香案上燃着安神香，青烟缭绕，映着顾黎生清俊的面庞格外朦胧。这么瞧着，不真切得很，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 一碰，就碎了。 顾清茴突然开口，问道：“若茴儿真的终身不嫁，哥哥该如何？” 她问的认真，倒教顾黎生都有些愣住了。 思虑片刻，顾黎生这才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那我就养你一辈子。” 第201章 无崖再现 顾黎生许是害怕了孙长清再对顾清茴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所以催着顾书远定下了他和顾清雪的婚期，又以快到年关为借口将大陈氏他们祖孙二人送了回去，他们一走，相府也清净了不少。 唯独顾清雪，日日像是吃了火药似的，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为此也没少受委屈。 “你们这些贱婢！不要忘了你们是谁院子里伺候的，那顾九歌是什么东西，让你们送你们就来送了？” 落雪阁里，顾清雪又在发火，丫鬟们跪了满院子，个个脸上都是伤痕，是鞭子抽打留下来的。 顾清茴站在门口，望了望屋内情况，歪头看向轻风问道：“她这两日一直都是这般模样？” 轻风点了点头，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因为和孙公子婚约的关系，四小姐这两日正在气头上，小姐你这个时候上去，岂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想到从前顾清雪的做派，轻风实在害怕顾清茴再受到什么委屈。 谁知顾清茴却不放在心上，捡起被顾清雪扔的老远的首饰，提起裙摆走了进去，扬声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也是快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还这般胡闹？” 她笑得格外灿烂，顾清雪闻言抬头，被她满脸笑意刺痛双眼，心中怒气越发地重了，一把抄起石桌上的鞭子，朝着顾清茴甩了过去。 顾清茴见状闪身躲过，眼中笑意渐渐消散，余下的便只有冰冷了。 以往那个顾清茴自然会任打任骂，但是，她早已经不是那个胆小懦弱的顾清茴了。 “顾清茴，你是来看我的笑话？”顾清雪见她敢躲，怒气更盛，指着顾清茴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这可是祖母和娘亲都认同的良缘，妹妹怎么能说是笑话呢。再者说了，妹妹你自己也说孙家表哥是个好的啊，如今得了这良婿，怎么还不乐意了？”顾清茴将手中首饰放在桌上，轻缓莲步走到石桌边坐下，旁若无人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滚出去！”顾清雪被气得几乎昏死过去，一掌拍在石桌上，盯着顾清雪怒声吼道。 顾清茴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顾清雪，我知你是什么意图。孙长清是你引到我房中来的吧。” 阴谋被拆穿，顾清雪有一瞬间的慌神，愣了许久这才缓过来，抬手挥开顾清茴，嘴硬道：“你胡说些什么！是你自己不知廉耻引人入室，与我何干！” 对于她的辩解，顾清茴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她也不指望顾顾清雪能亲口承认。 “真相到底如何，你我心中自然清楚。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要嫁给孙长清的人，并不是我。”顾清茴脸上笑意越发地盛了，起身凑近顾清雪，轻声道：“幸而你要嫁给他了，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的声音冰凉异常，和素日里完全不同，顾清雪在她面前向来张狂惯了的，但是这会儿却心中一紧，背后渗出了冷汗来。 “顾清雪，我警告你。你若是老老实实待到出嫁，我也可你保证不碰你。但你若再敢对我出什么阴招，后果自负！”顾清茴冷声说道，罢了，便转身拂袖离开了。 直到顾清茴的背影完全消失了，顾清雪这才缓过神来，气得直跺脚，却偏偏无可奈何。 转眼便快到年关了，府上氛围也和谐了不少。但是诸人都清楚，每个人心中都各有盘算，这样的风平浪静，不过是在酝酿一场强劲的暴风雨罢了。 饮歌小苑中，顾九歌趴在案前绣嫁衣，想来再过不久这些事情就会有个了结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嫁给慕凉了。 “小姐，你歇会儿吧，这嫁衣你都绣了好几个月了。”画春捧着一杯热茶过来，看向顾九歌劝说道。 顾九歌却只是一笑，“闲着无事罢了。” 主仆几人正说着，画春一个抬头瞧见慕凉站在门外，眉眼含笑地盯着顾九歌。 心生一计，画春凑到顾九歌身边坐下，扬声问道：“小姐这么着急绣好这嫁衣，莫不是急着嫁过去？” 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调侃，顾九歌手上动作一顿，脸上飞上淡淡红晕，佯装生气地拧了一下画春的小脸，咬牙道：“一个丫头，说起这些事来竟也不害羞。惹恼了小姐我，信不信我出阁前先将你嫁了出去！” 画春躲过，越发大了胆子，笑道：“小姐不要回避啊，你只说，是不是想要嫁到王府去了？” 顾九歌闻言又是气又是笑，最后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她的话，无奈道：“想嫁又如何，人家现在也未必想娶你们家小姐。” “我愿意。” 门外突然传来慕凉的声音，顾九歌吓得一惊，噌的一下站起来，手忙加乱地去收案上的东西，一边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愿意的。”慕凉没有接茬，而是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顾九歌愣住，方才她不过是随口乱说，谁知道慕凉竟还当真了。 几个丫头也是有眼力见儿的，纷纷后退，经过慕凉的时候，画春还不忘邀功道：“王爷，这可都是奴婢套出来的话，往后的大婚上，王爷可要好好地赏赐奴婢！” 慕凉轻笑，温和道：“本王记下了。” 几人闻言笑闹着退了出去，慕凉眉眼含笑靠近，凑上前去，伸手将顾九歌带入怀中，轻声说道：“歌儿，年后我们成婚吧。” 声音温柔，如春风化水。顾九歌心弦微动，久难平复。 思虑良久，她这才开口道：“好。” “对了，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顾九歌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看向他问道。 慕凉扶她坐下，轻声道：“你前两日不是一直跟我念叨着无崖姑姑在崖底孤寂，正好我这两日有空，想着陪你去将姑姑接回来，也免了她一人在崖底清冷。” 顾九歌一听来了劲儿，笑道：“我就嘀咕了两句，你还真的记住了呀！” “那你到底要不要去呢？”慕凉摸了摸她的头发，满眼皆是宠溺地问道。 “去！” …… 因为已经走过一次的缘故，所以这一趟回去倒也算轻车熟路，不过半日便到了。 无崖还是那般模样，过的无波无澜。 “姑姑！” 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无崖一愣，手中刚晒好的药材掉落在地上。 顾九歌笑着奔过来，扬声唤道：“姑姑！” 直到顾九歌还跑到跟前了，无崖这才意识到这些都是真的，强压下上扬的嘴角，但是欢喜却从眼中溢了出来。 她依旧做出那副嫌弃的模样来，看向顾九歌道：“才清净了几日，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来接姑姑回去过年啊！”顾九歌凑上前去，偎在她肩膀上轻笑着说道。 无崖身子僵住，眼底又酸又涩，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接她了。 “姑姑，歌儿经常念你。”慕凉走过来，轻声说道。 望着顾九歌的眸子，无崖心中多年的寒冰一点点融化开来。良久，她那张早已麻木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抹笑意来。 原本以为要劝上好一阵子无崖才会答应同他们回去，谁料到这般轻易就答应了。 三人来到王城，慕凉被前来寻他的南天带走，顾九歌则带着无崖先回了相府。 “大姐姐这又是带了个什么人回来？”顾九歌挽着无崖才进门没多久，便听到身后传来顾清莱得意挑衅的声音。 顾九歌回头望去，只见顾清莱扶着蒋氏款款而来。 “蒋姨娘不在院中养胎，又出来作什么妖。”顾九歌淡淡说道，她今日才接了无崖回来，心情大好，可不想被蒋氏母女搅了。 “这是什么人啊，瞧着好吓人。这脸上是什么东西？大姐姐，我们这里是相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顾清莱瞧见无崖身穿粗布麻衣，披头散发，便料定她身份平庸，因此说出来的话也格外的难听。 顾九歌眉头紧皱，突然旋身上前，一把捏住顾清莱的下巴，冷声道：“再敢多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蒋氏见顾清莱被牵制威胁，哪里肯同意，冲上前来就要拍打顾九歌。 无崖眼疾手快拦住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眉头一紧。 “歌儿，和疯狗说不清楚道理，我们走。”无崖松开蒋氏的手，看向顾九歌沉声说道，随后便拉着顾九歌急匆匆地离开了。 蒋氏握着被捏的生疼的手腕，望着无崖的背影低声呢喃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没听说过顾九歌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啊。” “娘，你没事吧。”顾清莱上前来扶住她，道：“管她是什么人，瞧着像个疯婆子。” 蒋氏闻言点了点头，但是眉头拧得越发地紧了，不知道为何，她心中总有些不安。 无崖跟着顾九歌回到饮歌小苑，眉头却一直未有舒展，顾九歌只当她是介意了方才顾清莱说的那些话，心中不免有些抱歉，道：“姑姑，顾清莱是我的庶妹，向来和我不对付，她说的那些话，姑姑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第202章 打掉你的孩子 无崖却是皱眉，沉声问道：“方才那妇人是谁？” 顾九歌虽然好奇她为何突然问起蒋氏，还是乖乖回道：“是我们府上二姨娘蒋氏，前两个月有了身孕，母凭子贵，娇贵了些，姑姑莫要放在心上。” 无崖听罢眉头皱的越发地紧了，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摇了摇头，道：“无事。” 安顿好了无崖，顾九歌本打算前去找顾清莱警告一番，免得她再无礼惹恼了无崖，但是却被告知顾清莱方才已经匆匆离了府，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连蒋氏也顾不得了。横竖顾清莱现在已经不在相府了，顾九歌也未再追究。 且说顾清莱急匆匆地赶回府上，却见桃花正陪着玄朗用饭。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相府里陪着蒋氏，倒是忽略了自己府上还有桃花这个祸害！ 更令顾清莱没有想到的是，这么短的时间里，桃花竟然爬上了玄朗的床，还怀上了孩子。以往倒是她小看了桃花，未曾想还真有些本事！ 虽然顾清莱怒急，但是瞧见玄朗也在，只能强压下心头怒气，上前去笑道：“妾身见过殿下。” 玄朗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是不想看见顾清莱，随意扯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桃花见状轻咳凉声，端起架子来轻笑道：“妹妹怎么回来了？不是在相府里陪着蒋姨娘吗？” 顾清莱现在看到她这副样子就来气，恨不能直接掐死了她，哪里还能和她心平气和地说话，正准备上前，却被身后明月拦住。 明月拉住顾清莱，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这里人多眼杂，切勿乱来，若是被殿下知道了，我们倒不占理儿了。小姐若是想要教训她，大可寻个没人的地方再动手。” 顾清莱觉得有理，沉了口气，看向桃花道：“听说姐姐有了身孕，我自然是要回来看看的。这里风大，不如回姐姐院中我们再详谈。” 桃花也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瞧见顾清莱这副模样，只当是她对自己怀有身孕生了敬畏之心，所以并未多想。 她勾了勾唇，朝着顾清莱甩了甩手，轻挑道：“那就跟上吧，这段时间殿下赏了不少好东西，妹妹若是有喜欢的，也可以拿回去。横竖我院中也放不了那么多，可殿下还是流水一般地送那些贵重东西进来，怎么也说不听呢。” 这话，十足十地炫耀。 顾清莱强行忍住，咬着牙跟了上去。 一来到桃花院中，顾清莱便递了个眼神过去。 明月会意，看向院中几个伺候的小丫鬟道：“我们侧妃娘娘从相府带了许多补品药材回来，已经送到揽芳阁了，你们几个去取回来。” “是。” 几个丫鬟应声退去，院中只剩下桃花和她的近身丫鬟红莲了。明月后退两步，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院门。 “妹妹进来坐吧，要我说，你如今处境也甚是艰难，手上有些东西自己留着便是了，我这里又不缺这些。”桃花扶着红莲的手坐了下来，看向顾清莱冷笑着说道。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如何，桃花坐下的时候刻意托了托那尚且平坦的腹部，这般动作落在顾清莱眼中，又是一阵刺激。 “你这个贱人，以往还真是我小瞧了你！趁着我不在府上，连孽种都有了！”顾清莱突然咬着牙狠声说道，现下不用装模作样了，方才强压下来的怒气也涌了出来，她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 “妹妹说什么？孽种？”桃花却是不恼，反笑道：“红莲你可要竖起耳朵听清楚了，顾侧妃是怎么辱骂我腹中孩儿的，到时候一定要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说给殿下听啊。” 顾清莱大怒，上前一步，吼道：“你敢拿殿下来威胁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当初使了肮脏手段爬了床，你一直到现在都是个贱婢！怎么？做了几天的侧妃，就忘了当初是如何在我脚下苟延残喘的了？” 桃花闻言神色一狠，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过去，趾高气昂地冷笑道：“肮脏？妹妹不要忘了，我们可是一起嫁进来的呀。我若肮脏，你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这一番话彻底地激怒了顾清莱，她双眼通红，咬着牙朝桃花扑了过去。因着她用了十分的力，又加之扑得突然，桃花身边的丫鬟红莲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桃花也是一惊，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觉肚子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而她已经被顾清莱扑倒在地。 “贱婢！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多少能耐！我今日就要了这个孽种的性命，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顾清莱说着又是一拳狠狠地捶在桃花肚子上，桃花挣扎不得，疼的直冒冷汗。 “红莲你个死丫头是死了吗！还不快将这个疯婆子拉开！”桃花强忍疼痛嘶声吼道，大腿处传来一阵莫名的感觉，她的心顿时慌了起来。 红莲闻言这才缓过神来，冲将上来就要去拉扯顾清莱，可明月也不是吃干饭的，一把将红莲按倒，任由着顾清莱对桃花拳打脚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桃花没有力气再挣扎之后，顾清莱这才住了手，爬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桃花。 “顾清莱！这可是殿下的孩子，你竟敢下此毒手，殿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桃花挣扎着坐起来，捂着生疼的肚子嘶声吼道。 红莲愣住，颤颤巍巍道：“娘娘，您的腿……” 桃花闻言顺着她目光的方向往下看去，只见衣裙已经被鲜血染红，地上也是大滩的血迹。 “还不快去请府医！顾清莱狼子野心，手段毒辣，快去禀告殿下，若是我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这个贱人给我陪葬！”桃花哭着嚷嚷道，红莲也是吓得一身冷汗，奈何明月力气实在够大，她也只能干着急。 顾清莱上前一步，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捏起桃花的下巴，轻声道：“姐姐胡说什么呢，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怎么能说是我害的呢？” 说完，她站起身来，目光依旧停在桃花脸上，却是对明月说道：“明月，华侧妃不小心摔倒，恐会伤及腹中孩儿，快去请府医和殿下过来。” 明月闻言这才松开红莲，点头往外走去。 桃花此刻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了，只是靠在红莲身上，指着顾清莱，双唇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炷香的时间左右，府医这才匆匆赶来，玄朗紧随其后，不过瞧他的那个样子，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府医诊治了一番，这才流着冷汗走过来，看向玄朗拱手，惶恐道：“殿下，华侧妃腹中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此言一出，于桃花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好不容易趁着顾清莱不在府上，千方百计用尽，这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谁知就这么被顾清莱给打掉了。 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殿下，请您为妾身做主啊！”桃花痛哭出声，挣扎着爬下床来，跌倒在玄朗脚边，扯着他的衣摆，哭得几乎昏死过去。 “姐姐节哀啊，你才小产，切勿激动，否则伤了根本就不好了。”顾清莱站在玄朗身边，看向桃花哀声劝说道。 倒是做的一手好戏。 桃花闻言恼得咬牙切齿，只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她拆之入腹，瞪着双眼死盯着她道：“顾清莱！分明就是你害的我小产，你现在做出这副样子来给谁看！如今我的孩子没了，我定要你一命赔一命！” 顾清莱听罢却是一脸无辜的模样，着急道：“姐姐说什么呢？方才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这才伤了孩子，怎么能说是我呢。这……这可真是冤枉啊！” 说着，顾清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盯着玄朗道：“殿下，您可一定要明察秋毫啊！姐姐腹中的是您的孩子啊，我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更何况，稚子无辜，不管我们大人之间有何恩怨，都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她说的好一派大义凛然，配上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信都不行了。 玄朗被她二人吵得头昏脑胀，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够了！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禀殿下，我们娘娘得知华侧妃有了身孕，特从相府赶回来探望。方才又陪着华侧妃回来，谁知道华侧妃自己不注意，摔了一跤，肚子撞在桌角上，伤了腹中孩子。我们娘娘也是吓坏了，忙请了府医来诊治。”倒是明月率先开口，看向玄朗不急不徐地交代。 听着顾清莱主仆二人这番颠倒黑白之言，桃花气得双眼直翻白，险些昏死过去。 “胡言乱语！根本就是颠倒黑白！明明就是顾清莱你将我扑倒在地，又死命捶打我的肚子，这才伤了我的孩儿！你如今这般信口雌黄，是当这里的人都是死的吗？”桃花狠声喊道，恼得直捶地。 “不是的殿下，姐姐定是失了孩子，一时接受不了，所以这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妾身问心无愧，殿下大可询问这院中的丫鬟。”顾清莱磕了阁头，很是认真地说道。 第203章 求你庇护 顾清莱说得好一派坦然，玄朗斜了她一眼，随后将院中伺候的几个丫鬟全都召了进来，得到的却都是一样的说辞。 方才她们都被明月支去取顾清莱从相府带回来的补品和药材，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此一来，双方各执一词，便是无法查清了。 “殿下！真的是她啊，真的是顾清莱伤了我们的孩儿，殿下您不能这么轻易地放了她啊。”桃花挣扎着爬过来，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哭得死去活来。 顾清莱自然也不甘示弱，哀声道：“殿下，我娘现如今也有了身孕，即便是为了我未来的弟弟，我也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啊！” 她这个解释倒是有几分说服力。 玄朗也被她二人吵得头昏脑胀，一甩袖子，怒而起身，冷声道：“够了！此事到此为止，你好生调养身子。本殿还有事情未处理，不要再拿这些小事来扰我。”言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桃花无力地跌倒在地上，不住垂泪，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顾清莱也扶着明月站起来，抹了抹眼角的眼泪，随后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死人一般的桃花，淡淡道：“姐姐可听到了，殿下说了，不要再拿这等子小事去扰他。真是可惜了这个孩子，在他爹爹眼中，竟轻贱到了这个地步。” 桃花恼得一口气没上来，向后仰倒，躺在红莲怀中，浑身僵直，唯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顾清莱，恨意滔天，几乎要将她淹没了。 “顾清莱！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这辈子都无所出！”桃花突然嘶声吼道，但是这样没有杀伤力的言语顾清莱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勾勾唇，道：“你还是省些力气吧，方才殿下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不管是你我二人，还是你腹中的孩子，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一文不值。即便我们成了他的侧妃又如何，他的那一颗心始终都在顾九歌的身上啊。所以哪怕我们斗到死，他都不会表露出丝毫的在乎。” 说完这些，顾清莱的神色有些暗淡，这番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桃花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无论如何，我腹中孩儿是因你而死，这笔帐，我绝不会忘！我一定会报仇的！”桃花现在满心都是仇恨，根本听不进去什么话。 听着这样的狠话，顾清莱也只是无所畏地耸了耸肩，狠声道：“你如何报仇？就像今日，我名目张大打掉你的孩子，你又能奈我何？我背后毕竟还有一个丞相府，而你不过一个贱婢，我若是想要取你性命，简直易如反掌，所以你最好老实一些！” 桃花虽气恼不过，却也深知现在不能惹怒顾清莱。玄朗对自己的孩子都这般不在乎，更何况是她呢？顾清莱丧心病狂，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她绝不能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桃花无力地闭上双眼，道：“滚出去！” 顾清莱满含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明月趾高气昂地离开了这里。 直到顾清莱主仆二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桃花这才睁开了眼睛。 “给我梳洗，我要出府！”桃花挣扎着起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红莲有些着急，担忧道：“娘娘不可以啊，您如今才小产失了孩子，身子这般虚弱，要好好修养，否则伤了根本，日后再想有孕，可就难了。” 桃花自嘲一笑，道：“再想有身孕？这个孩子都是我用肮脏手得来的，我哪里来的本事还能再怀上一个孩子！” 红莲也是实在拦不住她，只能伺候着她穿戴好衣裳，又裹上厚厚的披风，这才随她出了门。 顾九歌接到红莲前来求见的消息时正和慕凉在清风阁，所以便命海棠将她二人带到此处来了。 雅间里，顾九歌和慕凉并肩端坐于上方，桃花一进屋便跪了下来，眼睛红肿，形容憔悴至极。 “华侧妃这是做什么？”顾九歌开口淡淡地问道，桃花突然前来寻她，顾九歌还是有些意外的。 桃花哭道：“大小姐，求您救救奴婢吧。顾清莱她胡作非为，害死了奴婢腹中的孩子。大小姐，现在只有您能救下奴婢了。” 顾九歌闻言这才了然，弯唇一笑，歪头问道：“我为何要帮你？这是你们三皇子府上的事情，我哪里来的资格插手呢。” “大小姐！”桃花低吼一声，跪直在地上，身子不住地发抖，似在极力克制什么一般。 见她这副模样，顾九歌也未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和慕凉说笑品茶。桃花今日既前来寻了她，那定是有把握让顾九歌出手相助的。她倒是好奇的很，桃花手里还有什么筹码。 桃花低头思虑许久，终于抬起头来，盯着顾九歌沉声道：“大小姐难道就不好奇，夫人当初是怎么死的吗？” 一句话，准准地戳在了顾九歌心上。 她手上动作一顿，满是笑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顾九歌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大小姐，夫人是将门之后，从前也是英姿飒爽，虽说后来嫁为人妇，不再碰那些刀枪棍棒，但也不至于病逝。这其中弯绕，大小姐难道真的没有怀疑过吗？”桃花深吸了一口气，罢了看向顾九歌一字一句地说道。 顾九歌听罢眉头皱的越发地紧了，低声道：“你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若敢隐瞒，必死无疑。” “奴婢自然会说，但这也是奴婢唯一的筹码和保障了，只要大小姐答应，好生护着奴婢，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桃花想了片刻，看向顾九歌很是认真地说道。 顾九歌却是没了耐心，她调查赵楣的死因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任凭慕凉调动了所有的人脉，但是查到的也只是一星半点。 “说来听听，看看你知道的，值不值得王妃保你。”顾九歌还未开口，便被慕凉抢了先。 听见慕凉这样说，顾九歌这才意识到方才是自己着急了，险些乱了方寸。她敛了脸上紧张得神色，片刻之间便又恢复如常。 桃花也生怕错过这次机会，只能和盘托出，道：“大小姐也知道奴婢原先是蒋氏的人，夫人的死，和蒋氏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桃花便止住了，她今日来为了寻求顾九歌的庇护的，若是一下将自己的筹码都甩了出来，那她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看出她的意图，顾九歌淡淡问道：“你想要什么？” “顾清莱害死我的孩子，我要报仇。”桃花咬牙狠狠说道。 顾九歌乐了，笑道：“难不成你要我现在就将顾清莱的尸体放在你面前，然后你才肯继续说下去？” 桃花咬牙，虽然她很想这么做，但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桃花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让她死了呢？ “大小姐帮奴婢断她一只手臂，奴婢自会奉上夫人病逝的后续。”桃花说完想了想，生怕顾九歌不信似的，又补充道：“大小姐，您若是想要知道夫人病逝的真相，普天之下，除了蒋氏，便只有奴婢了。” 顾九歌听罢一笑，这个桃花倒不像看起来的那般蠢笨。 “好。”顾九歌起身，看向桃花，道：“你同我回府，我如你所愿。” 顾九歌起身欲走，却被慕凉伸手拉住。他始终有些担心，顾九歌平日里不管对待什么事情都是冷静自持，唯独赵楣一事，她应付不来。 “不可冲动，若是难以解决，便让海棠来找我。”慕凉轻声交代道，直到得了顾九歌的再三保证，这才放她回去。 且说桃花跟着顾九歌回到相府，隐在了暗处。 说巧不巧，蒋氏和顾清莱二人又和无崖起了争执，正拦着无崖争闹。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可是相府，哪里是你这种人可以随意出入的。”顾清莱伸手挡在无崖面前，看向她满脸高傲地说道。 蒋氏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顾清莱胡闹，并未阻止。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看到无崖的时候，她心里就有种不安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若是不将这个女人赶走，定会闹出大事。 “滚。”无崖低声吼道，她已经数十年没有入世了，面对这种无理取闹之辈，除了冷眼待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你是顾九歌带回来的，你是她的什么人？瞧瞧你这张脸，我若是你，定会找个美人的地方躲起来，哪里还会这样出来招摇过市。”顾清莱越说越过分，到最后竟直接对无崖动起手来。 “顾清莱，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顾九歌冰凉的声音，顾清莱一愣，回过头去便瞧见顾九歌主仆几人走了过来。 “海棠，打断她一只手。”顾九歌扫她一眼冷声说道，坦坦荡荡，倒是直接的很。 那海棠也是个厉害的，根本不容顾清莱说上一句话，一个箭步上前去，反手将顾清莱按倒在地，是手中利剑一横，厚重的刀鞘重重地落在顾清莱纤细娇弱的胳膊上。 “啊！” 那一刻，在场之人几乎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第204章 风雨前夜 顾清莱瘫在地上，疼得小脸唰白，冷汗直流，右手胳膊半垂着，好不骇人。 蒋氏见此情景又惊又怒，忙冲上前去将顾清莱捞进怀中，仰头看向顾九歌嘶声吼道：“顾九歌！你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莱儿犯了什么错，你竟敢这样对待她！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便同明月一起将顾清莱扶起来离开了，许是去告状了。 无崖见状不免有些担心，“歌儿，你没必要为了我闹成这个样子，那女人还是皇子侧妃，只怕此事不好了断了。” 无崖在相府也待了一段时日，还是听说了不少事情的，比如和蒋氏母女和顾九歌向来不对付，如今顾九歌为了她直接断了顾清莱一只胳膊，依着她们母女二人的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九歌却是轻摇了摇头，安慰道：“姑姑不必介怀，小事一桩，我既敢做了，就不怕她闹起来。绘秋，你也送姑姑回饮歌小苑去，我稍后就回来。若是祖母爹爹那边派人来请，也等我回来再说。” 顾九歌先将无崖安顿好，罢了才看向不远处的假山后道：“出来吧。” 话音落下，便见桃花走了出来。 “没想到大小姐竟这般直接。”桃花忍不住感叹说道。 顾九歌却是冷声道：“我依你所言，断了顾清莱一只胳膊，你的后续呢？” 桃花闻言福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今晚亥时，奴婢自会送上。” 知道此事着急不得，顾九歌也不再说什么，只让她快些出府，自己便也离开了。 未过多久，陈氏那边果然传了话来，顾九歌不慌不忙，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之后，便挽着无崖往松鹤院去了。 彼时，顾书远等人皆在松鹤院。 顾清莱瘫在榻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顾九歌是打断了她的一条腿呢。 一见顾九歌进来，蒋氏的哭声越发地大了，扑通一声跪在陈氏面前，喊道：“老夫人啊，您可一定要为莱儿做主啊！莱儿今日陪着我在花园中闲逛，谁知道大小姐一回来，二话不说就命她身边的海棠打断了莱儿的胳膊，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妾身实在不敢撒谎，请老夫人做主！” 她哭得肝肠寸断，像是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一般。 顾清莱躺在榻上，见她这般模样，也忍不住哀声道：“娘，你快起来，你如今有了身孕，要千万小心，可不能伤了腹中的孩子啊。” 她的这一番话让陈氏心中一个激灵，连忙起身亲自将蒋氏扶了起来，正如顾清莱所言，现在蒋氏怀着她的孙儿，身子贵重得很呢。 罢了，陈氏这才恨恨地看了是顾九歌一眼，眼中满是责怪，一把抓起手边的杯盏朝着顾九歌掷了过去，吼道：“你一天不惹事，心中就不痛快！给我跪下！” 瞧她那个样子，像是恨不得将顾九歌生吞活剥了一般。 顾九歌哪里有这么容易妥协，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给陈氏行了个礼，笑道：“祖母若要责罚我，总也要听我辩解一两句啊。” “你说！莱儿就在这里，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怎么为自己开脱！”陈氏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顾九歌微微侧首，满脸无辜道：“祖母有所不知，是妹妹先对我姑姑不敬在先。她出言侮辱姑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今日竟还敢动手，那我也是为了让她长个记性。否则，她真的以为我顾九歌这样好欺负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顾九歌的语气陡然一凉，让人背后渗出一阵冷汗来。 陈氏却是听的直皱眉，吼道：“我就你爹爹这么一个儿子，你哪里来的什么姑姑！什么人也敢往相府里带，如今为了这么来历不明的丑婆娘，你竟断了你妹妹一只胳膊，简直就是放肆！” 见两方人僵持不下，顾书远连忙出来打圆场，看向顾九歌轻声问道：“歌儿，这位……究竟是何人？” 顾九歌转头，看向顾书远道：“爹爹，当日女儿在三清观被贼人追杀掉下悬崖，就是为姑姑所救，若是没有她，女儿早就同爹爹阴阳相隔了。所以，即便她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却和我的再生父母一般无二，我敬她重她，如对待您一般，顾清莱却敢对姑姑不敬，我如何能忍！” 听到无崖竟是当初在悬崖下救下顾九歌的人，顾书远连忙起身，走上前去拱手作了个揖，千恩万谢道：“原来如此，不知是夫人救下小女，在下也未曾好好感谢，若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他现在只一个劲儿地道谢，全然忘了顾清莱的胳膊一事。 无崖淡淡道：“无事，相爷客气了。” 见他二人还客套起来了，蒋氏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又开口哭道：“原来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莱儿也是不知，所以才失了礼数。但是，即便莱儿做的有不对之处，大小姐该好言相劝，又怎么能直接断了莱儿的胳膊呢。” 她这样说，便是在责怪顾九歌没有说明无崖身份，这才导致了这般局面。 “爹爹！”顾九歌唤了一声便跪了下来，扬声道：“女儿知道自己冲动了，爹爹若是要罚，女儿绝无意见。但是姑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不允许她受到丝毫的委屈，正如爹爹您一般，若是哪一日有人敢指着您的鼻子骂您，对您动手动脚，女儿也一样会断了她的胳膊，甚至取了她的性命！” 这一番话说得顾书远一阵心软，忙将顾九歌扶起来，哪里还舍得怪她。 “母亲，歌儿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可以理解。至于莱儿，本就是她不知礼数在先，也不怪歌儿对她动手。此事，我看就算了吧。”顾书远看向陈氏陪笑着说道。 蒋氏母女二人闻言恼得半死，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吐不出来，面色铁青，难看至极。 “爹爹，在您眼中，我永远都是比不过大姐姐的。”顾清莱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哭着道：“我看今日莫说是一只胳膊，便是大姐姐要了我的性命，您也会偏袒她的吧。” 顾书远闻言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上前来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那是你姐姐的救命恩人，你又岂能出言不逊。你们都是我的女儿，都是我的心头肉，我又怎会偏袒呢。” 顾清莱冷笑着抽出手来，一个字也不愿意同他说了。 “好了，顾忠，去请王城里最好的大夫，一定不能让二小姐留下病根。”顾书远起身，看向门口的顾忠沉声吩咐道，这是他能给顾清莱的最大的温柔和疼爱了。 陈氏也知改变不了，无力地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了。她如今已经老了，一日日地力不从心了，这些琐事，她早就管不了了。 蒋氏陪着顾清莱回到蓬莱院，见顾清莱哭得泪人儿一般，心疼得不行。 “莱儿乖，终有一日，娘会帮你讨回这一切的。”将顾清莱搂在怀中，蒋氏轻声劝说道。 顾清莱闻言却是哭得更厉害了，道：“没用的！在爹爹眼中，就只有顾九歌这个嫡女，我只是个庶出，这辈子都比不过顾九歌了！” “不是得！”蒋氏突然握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道：“不会的，再过不久，你就是我们相府的嫡女了，到时候，顾九歌有的，你都会有！” 顾清莱闻言一愣，疑惑问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再有十日便要过年了，正月初六是个好日子。那一天，你爹爹会将我抬为正室，到时候，你就是正正经经的相府嫡女了。”蒋氏摸着她的头发，很是慈爱地说道。 顾清莱更是一头雾水，道：“可当初爹爹不是说要确定了娘你肚子里的是个男婴才会将你抬为正室吗？”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立马惊喜道：“娘！难道说你已经知道了肚子里的是个弟弟？” 蒋氏又将她揽回怀中，轻声道：“是弟弟。” 蓬莱院中一片祥和，冬日的暖阳显得格外温暖。 可是当夜，却落了雪，寒凉至极。 饮歌小苑中，顾九歌直等到亥时还未睡下，桃花今日说了，今夜亥时会命人送来赵楣一事的后续。 她倒也准时，亥时一刻，海棠便回来了，抖了身上的白雪，将一个锦盒并一封信递到了顾九歌面前。 展开信，顾九歌仔细地看着，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几个丫头注意到，她的双手越握越紧，将那封信抓烂了也丝毫未觉，双眸通红，眼含泪意，又覆满冰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九歌这才将手中信封慢慢地放在桌上，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锦盒中的东西。 “小姐，你没事吧？”绘秋有些担心，蹲下来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 顾九歌回过神来，提笔写了一封信，又递给海棠，道：“海棠，将这封信，送到慕凉手上，万不可假借他人之手。” 海棠领命，道：“是！” 第205章 抬为正室 半个时辰在左右，海棠这才赶了回来，她神色有些沉重，似有什么事情。 “小姐，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瞧见明月带着人往二小姐的院子里去了，那人眼生的很，奴婢便留了个心眼，跟上去看了看，那人正是济世堂里的大夫。”海棠拱了拱手，看向顾九歌沉声说道。 顾九歌听罢眉头微皱，低头不知道在沉吟什么。 “小姐也不必太过忧心，如今蒋姨娘的身子月份越发地大了，找大夫来诊脉安胎也是正常的。”绘秋见顾九歌眉头深锁，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宽慰着说道。 顾九歌清却是摇了摇头，想了片刻之后，这才对绘秋说道：“现在不必惊动蒋氏母女，你去看看姑姑睡下了没，若是没有，帮我带句话给姑姑。” “是，奴婢这就去。” 顾九歌望着窗外，冷声道：“这府中，要不安稳了。” 次日一早，顾九歌依着往日规矩前往松鹤院给陈氏请安，蒋氏李氏等人都在那里。 一进门，顾清莱就撇过来一个冷眼，带着些得意炫耀的神色。顾九歌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略福了福身之后便落了座。 “还有几日就是年关了，这府上诸事，你都要好生打理。”陈氏看了看顾九歌，随后这才淡淡地说道。 顾九歌闻言点头，道：“祖母放心。” “歌儿，今年你姑姑也在府上过年，年后雪儿又要出嫁了，桩桩都是好事。所以今年啊，一定要热热闹闹的，有什么短缺的，只管从库房里拨银子就是了。”顾书远也笑着说道，他倒是难得这么高兴。 顾九歌也笑了，“爹爹放心，女儿一定尽力。” “爹爹，今年府上的好事又岂止这两件呢。”顾清莱寻着机会打断他们的谈话，笑道：“娘的身子也有四个月了，明年啊，一定会给我们顾家添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 顾书远闻言一笑，看了蒋氏一眼，或许是因为孩子的缘故，他的脸色也柔和了很多。 “是啊，这才是我们相府一等一的大事。”陈氏也是心情大好。 蒋氏脸上堆笑，正准备说话，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忙伸手捂住嘴，干呕了两声，面色有些痛苦。 “这是怎么了？”陈氏见她这副模样，立马关切地问道，生怕她身子有个什么不适，伤到了腹中的孩子。 蒋氏强忍住，道：“无事，老夫……”一句话还未说完又捂住了嘴，面上神色越发地痛苦了。 “来人啊！快传府医！”陈氏扬声喊道，罢了仍觉得不放心，看向伺候蒋氏的丫鬟们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照顾蒋姨娘的！” 几个丫鬟闻言吓得立马跪下，顾清莱连忙道：“祖母也不要怪她们，我娘毕竟只是个妾室，如今又因为有了孩子而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又怎敢这般高调。府上的大夫也是没什么大用的，每次都是那套说辞，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谁的……” 她话说到这里便止住了，但是弦外之音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顾九歌当然听出来顾清莱这是在含沙射影地说她，但她此刻并不想同蒋氏母女二人起什么冲突，便也只是垂眸品茶，眼观鼻鼻观心，并未说什么，任由顾清莱栽赃诬陷。 她不辩解，并不代表陈氏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顾九歌！如今你手里握着相府的掌家之权，却处处怠慢蒋姨娘，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陈氏猛地拍了下桌子，看向顾九歌怒声呵斥道。 顾九歌这才开了口，道：“祖母误会了，自从蒋姨娘有了身孕之后，我就再未管过和畅院的事情了，平日里也都是由着她们，怎么如今却成了我怠慢她了？” 陈氏闻言咬了咬牙，怒声道：“你向来是个伶牙俐齿的，我自是说不过你，但若是蒋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有什么大碍，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那边蒋氏抚了抚心口，悄悄地给顾清莱递了个眼神，罢了这才道：“老夫人不要责怪大小姐，妾身真的无事，忍一忍便过去了。” 她表面是好心为顾九歌辩解，但是这番话却激得陈氏险些蹦起来。 “什么叫忍一忍便过去了！你腹中的可是我们顾家的孙儿！顾九歌，这就是你干的好事！”陈氏恼得险些吐血，恨不能当场将顾九歌掐死了。 顾九歌深知辩解无用，便干脆闭了嘴。 还是顾清莱接了话茬，道：“祖母，孙女有一事，斗胆相求。” 陈氏按了按太阳穴，皱眉道：“你说！” “祖母，请恕孙女直言，府上的大夫每次都是那套说辞，孙女实在信不过。而娘近日来身子越发地不爽利了，如果可以，能不能另请高明，为我娘诊治？”顾清莱提裙上前来跪下，很是诚恳地哀求道。 陈氏点了点头，道：“你说的高明，是哪家的大夫？” 顾清莱顺势提出：“祖母您大概不知，城中济世堂的张大夫医术极好，有再世华佗之称，若是能请她来为我娘诊治，定然稳妥。” “准了，快差人去请吧。” 顾清莱闻言神色大喜，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顾九歌，眼中是说不出的得意。 顾九歌全当没看见，也并未阻拦。 半个时辰之后，张大夫被请入府。 “大夫，我娘这两日总觉得身子不舒服，劳您替她看看。”顾清莱朝着张大夫福了福身，很是客气地说道。 “二小姐客气了。” 趁着张大夫给蒋氏诊脉的时候，顾清莱走到陈氏身边坐下，轻笑着说道：“祖母有所不知，这张大夫是有名的妇科圣手，只要经了他的手，妇人腹中的是男是女，都能看的出来。” 一听顾清莱这样说，陈氏顿时来了兴致，抓着她的手上很是激动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张大夫真的有这等本事？” “是呢！”顾清莱狠狠地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 陈氏大喜，看向张大夫迫不及待地说道：“张大夫，劳您顺便看看，我这儿媳腹中的是孙子还是孙女啊。” 张大夫点头，笑道：“是。”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张大夫这才收了帕子，起身看向陈氏拱了拱手，道：“姨娘不过是这两日焦心忧虑，这才导致身子不适，只要好好调理，自会无碍。至于这孩子，凭着老夫这几十年的行医经验，老夫可以保证，姨娘腹中的是为小公子。” 陈氏一听这话，更是欢喜异常，直挂眉梢。 倒是顾书远皱了皱眉，问道：“张大夫，你所言……当真吗？” 张大夫笑道：“相爷宽心，老夫已经行了数十年的医，看过的妇人不下千位，绝不会有错的。” 顾书远闻言深叹了口气，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多谢张大夫，承你吉言，日后我相府孙儿出世，定会请你过府相贺。”陈氏大笑道：“来人，送客！” 送走了张大夫，陈氏又将蒋氏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摸着她的肚子左看右看了许久，总也看不腻似的。 “祖母，我记得爹爹当初说了的，如果娘肚子里的是个弟弟，就将娘抬为正室。这样也好，总不能让弟弟顶着庶子的名头出生吧。”顾清莱坐在一边，看向陈氏笑着说道。 陈氏自然记得此事，拍掌笑道：“有的有的，书远啊，如今蒋姨娘腹中的孩子也定了下来，你当初说的话也该兑现了吧。正好趁着年关，挑个好日子，好好的办一场，将她抬为正室，我们相府也好好地热闹热闹。” 顾书远闻言有些为难，虽然他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但是这毕竟是他亲口所说，如今若是毁约，岂不难看？ 但是…… 他看了看顾九歌，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歌儿……” “爹爹！”顾九歌深知他心中所想，打断他，继续道：“爹爹，蒋姨娘要为我们顾家添个弟弟了，这可是好事啊。我看就依祖母所言吧，我记得正月初六是个极好的日子呢。” 她此番话倒教在场之人愣住了，原以为是她这一关不好过，谁知道顾九歌这么是容易就答应了。蒋氏心中更是好奇，但一时间又看不出她哪里不对劲，只能留个心眼了。 “歌儿，你若是不想，为父再想办法。”顾书远只当顾九歌是顾虑她的感受，越发地心疼了。 陈氏倒是先恼了，没好气道：“她有什么不愿的！如今蒋姨娘肚子里的可是我们相府的小公子，难道要他以庶子的身份出生，一辈子都要比旁人低上一等吗？” “祖母说笑了，我确实心中不愿，却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爹爹为难。更何况，这本就是爹爹之前许诺的，又岂能反悔。”顾九歌淡淡的说道，眸中有无奈有不甘。 陈氏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便好！” “书远，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喜事就定在正月初六吧。”陈氏拍案决定，又看向顾九歌道：“如今到底是你掌着家里的事情，这件事自然也是你来办。到时候定会有什么达官贵人到场，你可不要丢了我们相府的颜面！” 第206章 正月初六 抬蒋氏为正室的宴会定在了正月初六，已经广散喜帖，邀了王城中的达官贵人，一时间，倒也是一件王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蒋氏本以为顾九歌那日只是假意应下，然后再从中作梗，扰乱此事。谁承想，顾九歌这段时间竟真的细心在准备此事，就连那日要穿的衣裳都给蒋氏备好送了来，让她是挑选呢。 眼见顾九歌没有动静，蒋氏自然不会在这个关头上闹出什么事情来，如此一来，便也相安无事了。 正月初六，相府里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热闹得很。许是为了给蒋氏撑腰，蒋府的人全都来了，就连平日里深居简出的珍妃也带来这玄静来到了府上。 有了娘家人，蒋氏心中越发地有底了。 顾九歌引着众人来到正厅，安排了宾客们坐下。顾书远一直寒着脸，不见欢喜之色。色倒是陈氏，眉开眼笑，说了好些子话。 宴会还未开始，诸位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顾九歌身为嫡女，自然不好离开，也只能坐着，好在有赵芊芊和司徒洛等人相陪，倒也不算无趣。 “顾大小姐，我们可是好久未见了。”顾九歌正和赵芊芊闲聊，便听得一个高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抬头一看，却是玄静。 顾九歌起身，笑道：“九公主安好，今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九公主见谅。” “本公主自然不会和你计较什么，毕竟今日是我姨母的好日子，我可不能搅和了。”玄静双手环抱于胸前，满脸得意道：“过了今日，我姨母可就是正正经经的相府夫人了，这相府，可就不止你这一位嫡女了。等到姨母肚子里的弟弟一出生，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横行到几时。” 她的话中，满满都是炫耀嘲讽之意。 玄静的声音不小，宾客们闻言也都聚拢了过来，每个人都存着看热闹的心思。 顾书远抬妾为正室，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先夫人赵楣还是将军府最受疼爱的女儿，今日这场戏，只怕是要好看了。 “蒋姨娘身怀有孕，能为我们相府增添香火，这是好事。”顾九歌淡淡地说道，并没有因为玄静这番挑衅的话动怒。 玄静冷笑一声，不依不饶道：“顾大小姐怎么还叫姨娘呢？现如今，你可要唤她一声母亲的。” 顾九歌闻言沉默，周围的人也安静了下来，等着顾九歌的回应。 “母亲？我表姐的娘亲是我们赵府最尊贵的小姐，她蒋氏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让我表姐叫她母亲？”一直忍着的赵芊芊突然拍案而起，厉声道：“我表姐倒是敢叫，就是不知道蒋氏有没有这个命！” “赵芊芊！”玄静闻言恼得半死，怒吼了一声，几乎要和赵芊芊打起来一般。 “赵府的小姐金贵，我们蒋府的小姐又差在哪里？我娘可是珍妃，你连皇室也敢僭越，就不怕死吗？”玄镜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怒声质问道。 而这边的动静终于还是惊动了顾赵蒋家的长辈们，几位皇子也走了过来。 玄月瞧见赵芊芊气红了眼，又见玄静这般模样，心中便明白了个大概。 “静儿，这是在相府，不要胡闹。”玄月上前去轻声呵斥道。 谁知玄静闻言却是更恼了，道：“五皇兄，你可是从来不管这些闲事的。平日在宫里也不见你说上几句话，怎么如今到了这相府，却责怪起我来了。” 当初赵秉夜被设计杀人入狱的时候，玄月就对赵芊芊多有照顾，那个时候王城中就有些风言风语，说他二人关系不一般，只不过因为玄月不受宠，所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而这些，玄静也都是有所耳闻的。再加上如今玄月又帮着赵芊芊说话，她心中怎么能不气恼呢。 玄月眉头紧皱着，他早就料到以自己的身份，说出方才的那番话，一定会被耻笑，但若是让他就这么看着玄静欺负赵芊芊，他也做不到。 “今日是蒋夫人的大喜之日，你这般胡闹，岂不是要搅了这好事？”玄月耐着性子又劝说了一番，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玄静这才松开了手。 “赵芊芊！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若不是看在赵家的面子上，就凭你屡次冲撞本公主，就能让你死上百次千次了！”玄静甩了甩衣袖，看向赵芊芊威胁着说道。 “怎么了这是？”蒋氏见她二人吵得差不多了，这才走了过来，打着圆场笑道：“都是因为我让大家伤了和气。” 她说着端起一杯酒来，递到赵芊芊面前，笑道：“赵小姐，静儿平日里娇纵惯了，你不要生气。这杯酒呢，就当是我敬你的。” 赵芊芊闻言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自然是不屑于接这杯酒的。但是看到赵远的眼神之后，她也只能咬牙忍下了，伸手就要去夺蒋氏手里的酒杯。 可是赵芊芊的手刚碰到酒杯就被按住了，抬头一看，却是玄静。 “九公主，芊儿已经同意息事宁人了，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顾九歌终于开了口。 玄静一笑，道：“要想息事宁人也容易，只要你顾九歌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规规矩矩地唤一声母亲，那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真真的得寸进尺！ “说来也是，如今我妹妹已经是相府的正室夫人了，你叫一声母亲，倒也合情合理。”一直坐在一边任由玄静胡闹的珍妃突然开口。 周围看热闹的也都屏气敛声，等着顾九歌的下文。 “顾九歌，难不成你就这样记恨我姨母，明面上得意了这件事情，暗地里却憋着什么坏心思？”玄静凑上前一些，看向顾九歌轻笑着说道。 逼到这个份上，看样子顾九歌是不得不妥协了，否则还不知道要被安上一个什么罪名。 “长幼有序，尊称一声，确实合情合理。” 慕凉薄凉平淡的声音在人群身后响起，众人回身望去，纷纷福身行礼，让出一条路来。 他目光平视，步履缓慢，朝着顾九歌走去，最后在她身边站定。 玄静福身，不情不愿地道：“给皇叔请安。” “在做什么？”慕凉淡淡地问道，语气慵懒，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但是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玄静到底是心有不甘，道：“没做什么，只是我姨母如今已经是相府的正室夫人，顾九歌理应唤她一声母亲。方才皇叔您也说长幼有序，这声尊称是理所应当的啊。” 慕凉闻言扫她一眼，随后拉着顾九歌坐下来，倒了杯热茶给她暖手。 众人皆站着，独他二人并肩坐着，却毫不违和。 静了许久，慕凉这才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静儿，歌儿是本王的妻，你当唤她一声皇婶的。” 玄静险些没有缓过神来，愣愣道：“皇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凉抬头，“她是你皇婶，尊称不可废。” 见慕凉来真的了，玄静又急又恼。她害怕慕凉真的生气动怒，却又不甘心就这么低上顾九歌一等，一时间陷入两难。 珍妃瞧着慕凉神色不对，只能推了推玄静，现在可不是她使小性子的时候。 “静儿，既然你皇叔让你叫，你就叫上一声便是。虽然顾大小姐还未入我们皇室的门，但这也是早晚的事了。”珍妃笑着说道。 顾九歌听罢却是不禁笑出声来，到底是皇宫里的女人，说话就是滴水不露，伤人于无形。她嘴上看似在责怪玄静，实际上在暗示顾九歌还未出阁便和慕凉搅作一团，不清不楚。 但是珍妃低估了她，这样的话对顾九歌来说，当真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慕凉不松口，玄静也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地福下身子，咬着牙唤道：“皇婶！” 顾九歌轻笑：“九公主多礼了.” “皇婶我也叫了，现在是不是该你了！”玄静立马直起腰，看向顾九歌逼问道。 顾九歌双眸无辜，转头看了慕凉一眼。 慕凉哪里舍得她受这种委屈，扬声道：“本王的王妃，岂能屈尊？” 玄静气得半死，双手交握，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双手捏碎了，她咬牙道：“皇叔这般维护她，未免太过分了！” “好了静儿，本就是小事，闹成这样岂不是难看吗？我同歌儿关系好的很，她自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和亲母女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啊，这声母亲，叫或不叫都没有什么影响。”蒋氏生怕玄静再这样闹下去会惹怒慕凉，坏了自己的好事，连忙站出来劝说道。 说着，她端起一杯酒又朝顾九歌走去，准备说什么，却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她身子一歪，杯中的酒全都洒在衣服上。 众人忙扶住她，免得伤到了她腹中的孩子。 玄静更是恼道：“姨母你倒是将她当成是自己的亲女儿，可你瞧她是个什么样子！” “无事无事，我和歌儿感情好得很。”蒋氏扶住她，随后又转向顾九歌柔声道：“歌儿，我这衣裳都脏了，你陪我去换一身吧，可不能失了礼数。” 第207章 蒋氏流产 蒋氏故意在人前做出一副与顾九歌亲近的模样来，若是顾九歌不肯配合，那么到时候只会被扣上一个小心眼的帽子。 顾九歌自然也知道她是几斤几两，起身道：“姨娘走吧，我陪你去换身衣裳。” 蒋氏闻言脸上堆满笑意，伸手就去拉顾九歌，二人挽着往外走去。瞧她二人这般模样，还真有几分母慈女孝的样子。 众人见状也都摆了摆手，又各自散开了。 “啊！歌儿，你这是做什么！” 一阵痛苦的惊呼声响起，立马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场宾客循声望去，只见方才还和善的蒋氏和顾九歌二人正拉扯在一起。冬衣厚重繁复，众人又没在跟前，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来究竟是谁在拉扯谁了。 “歌儿，你快松开我。我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心中不舒服，但是现在宾客们都在，你这般胡闹，岂不是置我们相府颜面于不顾吗？你若是想打我出气，待这些贵客们都走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蒋氏一边试图挣脱顾九歌，一边嚷嚷着求饶。 只是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便见顾九歌一用力，她脚下不稳，整个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倒下去的时候她似乎想要护住自己的肚子，但偏偏事与愿违，她一个侧身，腹部正撞在门槛上。 “娘！”顾清莱尖叫一声冲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就去扶蒋氏。 其余的人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纷纷聚了过来。 玄静一把抓住顾九歌的衣裳，用力将她带到自己跟前，盯着她的眼睛恶狠狠地道：“好你个顾九歌，你就这么恨我的姨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动手！今日若是我姨母腹中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陪葬。” 这番话，便是给顾九歌定了罪名了。 而平日里一向冷静自持的顾九歌似乎也被吓到了，只说：“我没有推她。”便再也没有什么解释了。 “没有推？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你还敢狡辩！”玄静伸手就想甩她的嘴巴子，却突然感觉手腕一痛，却是慕凉止住了她的动作。 珍妃拦住玄静，上前去看向慕凉沉声道：“王爷，顾九歌意欲谋害嫡母，这是大家都看到的，只怕容不得王爷护着她了。我们蒋府并非没有人了，若是王爷执意阻拦，那本宫只能上报陛下，由陛下来做决断了。” 珍妃将慕尧搬了出来，看来是不在乎将事情闹大的。 “珍妃娘娘息怒，歌儿绝不是有意伤害蒋氏的，这件事老臣一定会好好处理的。”顾书远生怕此事真的闹到慕尧那里，连忙站出来阻拦。 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方才确确实实是顾九歌将蒋氏推到的，即便是栽赃陷害，他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因为这世上不会有哪一位母亲会以伤害自己的孩子为代价来诬陷旁人。所以如果真的闹到了慕尧面前，那么顾九歌就是百口莫辩了。 “息怒？”珍妃眉头一皱，冷声道：“本宫没有听错吧，相府的夫人出了这样的事情，顾相不想着怎么处理顾九歌这个真凶，却想让本宫息事宁人？你说要好好处理，那你倒是说说，如何处理！” 珍妃大怒，气势非常。 “我早就说了，这个顾九歌就是个祸害！来人啊，把她给我关到柴房里去，如果蓉贞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我这个老婆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顾九歌陪葬！”陈氏狠狠地砸了砸手里的拐杖，恨得咬牙切齿。 门口守着的小厮闻言进来，作势就要去抓顾九歌，却被慕凉横身挡住。 陈氏恼了，道：“凉王殿下，这是我们相府的家事，即便她顾九歌有你做靠山，也不能这样胡来，所以还希望王爷不要插手了，免得让人说王爷你徇私舞弊，为了一个女人，置国法于不顾！” “真相如何，还有待查证。”慕凉冷声说道，看他那架势，是要维护顾九歌到底了。 “娘！娘你怎么了？”顾清莱突然惊叫出声，又慌又忙，抬头看向陈氏哭着道：“祖母……祖母，娘，她见红了！” 陈氏闻言一慌，拨开前面的人走上前去，果然瞧见蒋氏的衣裙上大片的血迹。 “来人啊！来人！快将夫人送回去，请大夫！请大夫！”陈氏慌乱喊道，眼瞧着孩子就要保不住了，她哪里还能顾得上惩治顾九歌。 几个婆子上前来，手忙脚乱地抬着蒋氏回了和畅院，原本还热闹喜庆的相府顿时乱作了一团。 “顾九歌！这下你该满意了！”玄静气得直跺脚，若不是有慕凉在场，她早就扑上前去将顾九歌拆之入腹了。 顾九歌懒得理她，只转向顾书远，一字一句认真道：“爹爹，我真的没有推她。” 顾书远叹息着点了点头，对于顾九歌的秉性心性他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现如今，这正厅里可不止他这一双眼睛。要想帮顾九歌洗清嫌疑，只怕比登天还难了。 “书远！你到现在还敢相信她？”陈氏扬了扬手里的拐杖，恨不的一棍子将顾书远敲醒，恼声道：“自从蓉贞有了孩子，她顾九歌就一直怀恨在心。我就说呢，当初她怎么那么轻易的答应了这件事，还尽心尽力的举办今日的宴会，原来是暗藏了这样的肮脏心思啊！” “母亲，我相信歌儿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是等蒋氏醒了，我们再做处置。”顾书远恭声说道。 这般维护，更是让陈氏怒气难消。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瞧见一个婆子匆匆跑来，面带惊慌哀戚之色。她一进门就扑倒在地上，哭着说道：“相爷，老夫人……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一言落，满屋哗然。 陈氏更是险些昏死过去，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被扶住稳下来。 “顾九歌！心狠手毒，该杀该杀！送到大理寺去！”陈氏嘶声吼道，顾书远见状正欲上前，但是刚一动弹就被她呵斥住了：“顾书远！你若是再敢为她求情辩解，那就将我这个老婆子也杀了吧！” “母亲，您不要激动，不要伤了身子啊！”顾书远害怕她伤心过度，忙上前去安慰。 “顾相，既然已经闹出了任命，那这顾九歌如今也算是杀人凶手了，如此一来，这可就不算是你们相府的家事了。以本宫之见，还是将顾九歌移交大理寺处置吧。”珍妃上前来看向顾书远沉声说道。 “不错！我们蒋府一定是要一个公道的！顾书远，你想要偏袒顾九歌，绝不可能！”蒋老太太也咄咄逼人说道。 一时之间，屋内全都是要处置顾九歌的声音。 顾书远自然舍不得将顾九歌移交大理寺，但一直这样拖下去，只怕早晚会惊动慕尧，到时候，事情就更加难办了。 讨伐之声入耳，慕凉双手紧握成拳，今日只要他在这里，谁都莫想动顾九歌半分。 瞧见慕凉身形微动，似有动作，顾九歌不动神色低扯住他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头。 “蒋夫人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连忙往外望去，只见顾清莱和明月二人搀着面色惨白的蒋氏慢步走来。她当真是虚弱极了，每走上两步都要喘一大口气，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蒋府的人瞧见蒋氏出来，连忙上前将她扶进来。 陈氏也忙上前去拉她，责怪道：“你才小产，又出来做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杀人凶手，绝逃不掉！”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扶蒋氏坐下。 谁知蒋氏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慢慢跪下来，哀声道：“老夫人，都是儿媳无用，没能保住孩子。但是请看在这个可怜的孩子的份上，您就不要再惩罚歌儿了。” 众人被她的这番话震惊到，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 陈氏也惊讶至极，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顾九歌害死的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就这样原谅她了？” “老夫人……”陈氏唤了一声，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抓住陈氏的衣裳，无奈道：“我知道歌儿是不愿意老爷将我抬为正室，也知道她是害怕我的孩儿出生了会和大公子争夺家产。但是，现在已经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了，我们相府真的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了。” 她哭得伤心至极，这番话乍一听也是有情有义，让人感动不已。但是细细听去，却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言啊！ 明面上是为顾九歌说情，实则将顾九歌残害她的动机说的一清二楚！ 在场之人闻言也是议论纷纷。 蒋氏一边垂泪，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顾九歌的反应。也不知道她是吓傻了还是怎么了，今日竟一点动静也没有，任她诬陷了这么久，却不为自己辩解，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氏砸了砸拐杖，吼道：“顾九歌！你看看！你害的她孩子都没保住，结果她现在还反过来为你求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你那颗心怎么就那样狠毒！” 第208章 假孕暴露 顾九歌闻言莫名一笑，也正是这一笑彻底地激怒了陈氏。 “顾九歌！你还有脸笑？你当真以为有王爷护着，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吗？即便我这个老婆子不行，还有珍妃娘娘在这里，绝不会容许你这样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陈氏怒声吼道，瞧她这样子，看来是不将顾九歌置于死地是不会罢休了。 蒋氏也抹了抹眼泪，佯装痛心道：“歌儿，我本有意保你，可你竟这般不知悔改。既然如此，那也就怨不得我了。” 众人也纷纷指责起顾九歌不识好歹，心狠手辣。 “如今事情已经明了了，杀人偿命，顾九歌，你好有什么狡辩的！”玄静踱步至顾九歌面前气冲冲地说道，她早就看顾九歌不顺眼，方才又被慕凉那样训斥，如今好容易抓到了顾九歌的错处，她自然是理直气壮地。 顾九歌轻咳了一声，终于开了口，淡淡道：“人命关天，不是小事，不知道九公主想要怎么处置？” 沉默这么久，第一句话竟是这般。 玄静恼恨，狠声道：“你也说了是人命关天，杀人偿命，自古以来都是说得通的。顾九歌，这一次，皇叔可保不住你了！” 她这样说，便是逼着顾九歌以命相赔了。 顾九歌点了点头，道：“九公主说的在理，杀人自然是要偿命的。” 她说着突然拂袖跪下，看在端坐于一边的珍妃沉声说道：“既然今日珍妃娘娘和凉王殿下都在场，那就请二位做个见证，为此事做个了结吧。” 顾九歌这番话说的突然且奇怪，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珍妃闻言也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从事发到现在，顾九歌一直保持着沉默，实在是反常的很。 蒋氏更是心如擂鼓，背后渗出冷汗来。 就在众人还愣神的时候，慕凉却已经走到首座坐好，一派正气十足的模样，道：“今日之事，有本王和珍妃在这里，一定会为受害之人讨个公道。” 珍妃听的满腹狐疑，但是见慕凉都已经落了座，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反正今日顾九歌残害蒋氏腹中孩儿一事是众人亲眼所见，任她如何狡辩，还能翻出什么风浪去不成？ “不错，蒋氏，你有什么冤屈大可直言，本宫和凉王殿下今日坐在这里，代表的就是陛下，绝不会偏私！”珍妃扬了扬下巴，气势非常的说道。 众人见这般情况也都纷纷落了座，等着看事情的最终结果。 正厅安静下来，蒋氏扶着顾清莱，步履艰难地走到正中央跪下来，虚弱着说道：“娘娘，王爷明察，臣妇不敢叫屈，只是想为腹中孩子讨一个说话。即便大小姐对臣妇早有怨怼之心，但是孩子无辜，他做错了什么，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呢？” 她还未说完便痛哭起来，单薄的身子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昏死过去一般。 在场的也有很多已为人母的妇人，见蒋氏这般也都大有感同身受之感，不免有些同情她。 “母妃，您还有耽误这时间做什么！方才是多少双眼睛看着她顾九歌行凶作恶的，依儿臣之见，现在就该通知大理寺卿派人来将顾九歌押入天牢，待回禀父皇之后，立马处死！”玄静实在是多等不得了，怒气冲天地吼道。 而这番话，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 顾九歌跪在蒋氏身边，听着这些言论，嘴角上扬，轻笑出声。 顾清莱也是恼，问道：“顾九歌你还在笑什么？你在指望谁保你？凉王殿下还是将军府？犯下此等大事，却仍旧不知悔改，简直该死！” “咳咳……”珍妃轻咳两声打断顾清莱和玄静二人的话，罢了这才转向顾九歌道：“顾大小姐还有什么想说的，若是没有，本宫就该下令通知大理寺卿了。” 顾九歌闻言依旧淡定，伏身叩首，抬头平时珍妃，扬声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若是臣女没有杀人，娘娘是不是该还臣女一个公道？”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叹息，感叹她到这个时候还不肯认罪。 珍妃抬手制止住又要发怒的玄静，看向顾九歌道：“可方才这满堂的宾客都看到了，是你将蒋氏推到，害她失了孩子。这一点，你又要如何辩解呢？” “娘娘错了！”顾九歌又提高了声音。 珍妃皱眉，有些不耐烦了，问道：“什么错了？” “其一，蒋氏摔倒并非是我推的，而是她拉着我的手，故意摔倒的。其二，蒋氏根本未有身孕，那个失了的孩子，根本就不存在。所以，臣女无罪！”顾九歌慢慢站起身来，清越的声音充斥着正厅的每一个角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真是所有人都震惊了。 蒋氏身子一颤，不敢置信地望向顾九歌，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顾九歌你在胡说什么！为了为自己开脱竟能编出这样的滑稽之言，我娘的身孕已经有了四个多月了，前段时间还请了大夫来诊脉，你如今却说这个孩子不存在，真是荒唐！”顾清莱气红了眼，恼得直发抖。 陈氏也是震怒，道：“顾九歌，你犯下大错却不肯认罪，现在还胡编乱造，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吗？” 讨伐之声更盛，顾九歌却只是冷笑。 “我既这么说了，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顾九歌冷声说道。 蒋氏心头越发地慌了，她总算是知道顾九歌为何会同意顾书远将她抬为正室，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在被人诬陷的时候不加辩解。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想到这里，蒋氏挣扎着膝行到陈氏跟前，抓着她的手哭道：“老夫人，妾身为了顾家香火受尽苦楚才得了这个孩子，这四个月来精心护着，那可是我的心头肉啊，如今到了大小姐的嘴里竟成了虚无！老夫人，您……您就……” 一句话还未说完，她便两眼一翻白，昏倒在了陈氏怀中。 陈氏又慌又忙，怒道：“来人，快将夫人扶到后院去休息。” 婆子们涌上前来，扶起蒋氏正准备离开。 顾九歌哪里会这么轻易地让她逃过一劫，一个眼神丢过去，海棠旋身上前，手中利剑出鞘，横在那些婆子面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陈氏大怒，拍案而起，吼道：“顾九歌！你想翻天了不成？” 顾九歌微微福身，敬声道：“祖母莫慌，只是事情已经逼到了这个份上，又岂有不解决之理？蒋姨娘身孕四个月小产都还能行动自如，可见身子是健壮的，既然如此，再坚持一会儿也未为不可。” 顾九歌说着，接过画春递过来的茶水，眉眼含笑着，扬手泼在了蒋氏脸上。 蒋氏被呛到，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睁开了眼睛。 顾清莱冲上前去，一把将顾九歌推开，怒吼道：“顾九歌！你多次胡作非为，今天你必死无疑！” “醒了就好。”顾九歌可懒得同她废话，越过顾清莱，猛地伸手又将蒋氏按在了地上。 “顾九歌，你想做什么？”珍妃几乎快要坐不住了，双手死死地抓着桌边，看向顾九歌咬牙问道。 顾九歌冷声道：“珍妃娘娘莫急，事情自然是要一件一件解决的。” 众人闻言皆摒住了呼吸，静等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海棠，将人请进来。”顾九歌看向海棠扬声吩咐道，罢了顺势坐了下来。 蒋氏跪在地上，料想着待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 海棠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包袱，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弯腰垂首，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别人或许不知此人是谁，但蒋氏却比谁都清楚。 她深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来人正是前段时间为她诊治的张大夫。 “顾九歌，你将张大夫请来做什么？”待张大夫走近了些是，欸陈氏这才认出他来，不免有些惊讶的问道。 顾九歌道：“祖母，这个且先不说，我这里有样东西，祖母应当想看。”她说着，对着海棠招了招手。 海棠点头，随后将手里的包袱打开。众人皆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氏也探了探头，只见包袱里面放着几件带血的布带，还有一包看不出来形状的东西，只不过都沾染着血和泥土。这些东西就这么大剌剌地摆放在这里，还真是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你将这些不堪之物带过来做什么？”陈氏拧着眉头，伸手掩住口鼻，有些嫌弃地问道。 “祖母，您听我慢慢同您说。”顾九歌说着蹲下来，挑起里面的一条布带，道：“祖母您看，这是蒋氏这几个月里蒋姨娘在小日子的时候用的布带。” 众人闻言纷纷哗然，议论不止。 陈氏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蒋氏咽了咽吐沫，辩解道：“大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从哪里找来几条带血的布带，就说是我的？这未免太牵强了吧！“ “是啊祖母，您可不能就这么被她骗了啊，我娘既怀了身孕，又怎么会来小日子呢？”顾清莱也帮着解释。 顾九歌却是轻笑，道：“二妹妹莫急，我这还有些好东西呢。” 第209章 辩无可辩 顾清莱心中不安，抓着蒋氏的双手也忍不住收紧了些，不知道为何竟慌乱起来。 “你还有什么，一并拿出来让我看看！”陈氏沉声喝道，她知道顾九歌的心性，她虽有些手段，却是不屑于用这种肮脏下作的手段来陷害人。如今她说蒋氏腹中的孩子根本就是假的，这一点，陈氏不得不查清楚。 顾九歌闻言点头，在蒋氏惊慌失措的目光中翻出了一个血包来。 陈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她眉头拧在一起，几乎是咬着牙问道：“这又是何物？” “这就是蒋姨娘方才小产的孩子啊。”顾九歌轻笑着回应，罢了又看向早已手足无措的蒋氏道：“姨娘感觉此物可还眼熟？”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大小姐，妾身一直在为你求情，可你为何要这样污蔑妾身？难道就因为你不愿意我被抬为正室，害怕我占了你娘的位置吗？”蒋氏立马做出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来，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控诉道。 蒋氏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妾室，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练得炉火纯青，三两句话不但为自己辩解了，还顺便指出了顾九歌污蔑她的动机和原因。 但是顾九歌为了今日已经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又怎么会让蒋氏就这样轻易逃脱了呢？ “祖母，这里面装的是鸡血。蒋氏将它塞在腹中，又故意引我和她拉扯，假意摔倒之际暗中刺破血包，作出小产的假象来。祖母若是不信，大可请人一辩，鸡血和人血，还是很好分清的。”顾九歌也不和她多费口舌，只想着尽快将蒋氏的无耻罪行公之于众。 她说的这般笃定，让人不得不相信。 陈氏双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脸色铁青，难看至极。 “顾九歌！你还在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嫉妒我娘肚子里的弟弟，设计将他除掉还不肯罢休，现在还想要彻底抹去他的存在？你当这满屋子的人都是傻子吗？当初可是张大夫亲口说我娘腹中的是个男婴，祖母我们都是听见的！”顾清莱怎能见得了顾九歌为难蒋氏，跳出来怒声呵斥，全然不顾现在是在什么情况之下。 顾九歌冷眸扫过，道：“张大夫，你可看清楚，上坐的是宫里的珍妃娘娘和凉王殿下，你还不将自己所知情况如实相告，若是有半分隐瞒，便是欺君之罪，必死无疑！” 那张大夫早在海棠找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半死了，如今又听说这欺君之罪，更是浑身发抖，慌忙趴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罢了，他这才抬头道：“王爷明察，娘娘明察，这可都是相府蒋姨娘逼着老夫这么做的啊！是她让老夫帮忙掩饰假怀孕一事，也是她给了老夫千两纹银，让老夫在老夫人面前说她肚子里的是个小公子。” 众人听罢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原以为今天顾九歌难以翻身了，谁知道还有这样的惊人反转！ 蒋氏手脚慌乱地扑到大厅中央跪下，哭着道：“老夫人！这都是陷害啊！妾身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大小姐，让她对妾身这样怀恨在心！她分明是买通了张大夫，想要置妾身于死地啊！” 蒋氏说罢便哭倒在地上，她的身子不住发抖，似是伤心过度。但是衣袖遮挡下的眼眶里却没有一点泪意，眼珠微转，思考着该如何应对。 “顾大小姐能买通张大夫，未必能买通太医院的院判吧。” 一道有些尖细的声音传入大厅，蒋氏心中一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成手握拂尘，大步走来。和他并肩而行的是赵高和赵老太太，还有太医院的陈院判。 陈院判管理太医院多年，非但医术精湛，而且为人刚直不阿，品行端正，历来为人所赞。 顾书远见赵高夫妇二人来了，连忙起身去接，拱手敬声问道：“岳丈，您怎么来了？” 因着今日是抬蒋氏为正妻，顾书远不想要赵高二人念及死去的赵楣，所以并未请他们前来。 赵高看他一眼，蛇发出一声冷哼，随后扶着赵老夫人寻了个座位坐下。顾书远生怕怠慢了他们，想追上去解释安抚一番，却被顾九歌拦下了，他这才想起来还有蒋氏一事没有解决。 珍妃也没有想到王成回来，凤眉一皱，问道：”王公公，你怎么来了？” 王成一甩拂尘，跪了下来，道：“回娘娘，陛下得知今日相府有事，所以特命老奴将陈院判送来主持公道。陛下还说了，既然娘娘在这里，定然是会秉公处理的，所以他便不来了。” 珍妃听着，后背冒出一阵冷汗来。 看来顾九歌精心准备的这宴会根本就是个鸿门宴，她这是有备而来，定要置蒋氏于死地不可！ 而且听王成话中的意思，想必慕尧对此事也大概知晓，那句话分明就是在敲打珍妃啊。若是她敢徇私偏袒蒋氏，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珍妃恼得牙痒痒，只恨当年有机会的时候没有一刀了结了这个祸患，否则今日也不至于让她反咬一口！ 珍妃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来，道：“既是陛下所托，本宫定然会秉公办理，绝不会让歹毒之人有机可趁！” 顾九歌打断她，道：“有劳陈院判为蒋姨娘诊治，看她是否有小产症状。” 陈院判闻言朝着顾九歌拱手行了一礼，罢了才向蒋氏走去。 蒋氏心慌，跌倒在地上，步步后退。 她这般模样，颇有做贼心虚之意。 “海棠。”顾九歌淡淡地唤了一声，众人还未缓过神来，便见海棠身形一闪，站到蒋氏身后，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 陈院判趁势为她诊脉，大厅内安静至极，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良久之后，陈院判方才收回了手，面色凝重，道：“回娘娘，一般妇人小产，大都是气血不良，脉象虚浮微弱，伴有小腹疼痛，酸软无力，会昏迷三到五个时辰。尤其是身孕四个月小产的，对妇人来说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像姨娘这般能立刻恢复行动自如的根本不可能。” 海棠松开手，蒋氏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相较于之前，她现在脸色惨白，瞧着确实比方才出来的时候还要虚弱些。 陈院判为人大家皆是清楚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定然是不会错的。 珍妃倒是仍不死心，问道：“我妹妹身子骨向来好得很，算是个例外也不是不可能吧？” 陈院判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更何况，四个月的胎儿基本已经成型，若是不小心滑胎小产，必然是要请稳婆和大夫帮助引产，将死胎引出来，否则妇人也必死无疑。不知道，方才蒋姨娘小产后的胎儿现在哪里？” 一句话，将蒋氏彻底打入深渊。 珍妃双手脱力，认命般地跌坐在椅子上。 陈氏险些昏死过去，拉着身边婆子的手不住的喘粗气。 “蒋氏！你为何要这样做！整整四个月啊，你让我白欢喜了四个月！让我们相府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你简直就是该死！”陈氏气得直掉眼泪，她这四个月有多护着蒋氏，现在就有多想杀了她！ 蒋氏努力压抑克制，强忍着道：“老夫人，这能怪我吗？让相府变成笑话的不是我，是顾九歌！” 她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这会儿颇有几分疯疯癫癫的意味。 陈氏伤心至极，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我是老了，书远，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吧。” 顾书远也是脸色铁青，今日之事传开，相府颜面尽失，而这一切都是拜蒋氏所赐！ “顾忠，将蒋氏关到柴房里去吧。”顾书远沉声说道。 蒋氏闻言连忙挣扎，自己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如今这一败涂地，她如何能甘心。 “娘！”顾清莱也上前去阻拦，一边护着蒋氏，一边看向蒋府的其他人喊道：“外祖父，您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娘受委屈吗？珍妃娘娘，您快救救我娘吧。她不能被关起来啊，否则这辈子都难出来了！” 她倒是了解顾书远，蒋氏今日被关，只怕就是关到死了。 珍妃面露难色，若是没有王成在场，她自然是会帮蒋氏争上一争的。但是如今王成就在这里看着，但凡她有丝毫的徇私偏袒，慕尧都会知道。到时候，非但蒋氏保不住，只怕她也要失了慕尧的信任和疼爱了。 珍妃自己不好开口，只能给下坐着的秦氏使了个眼神。这种无赖之事，秦氏做起来最合适不过了。 秦氏会意，起身怒道：“顾相这是做什么？将小妹关起来？您这是想要私下里处置了她？” 顾书远被她的破锣嗓子吵得有些头疼，不耐烦道：“这是本相家中私事，蒋夫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秦氏却蹦了起来，吼道：“不要插手？蓉贞是我们蒋家的女儿，如今你们顾家一个个的憋着心思想要除掉她，还想要我们坐视不管？未免太可笑猖狂了！” 第210章 东窗事发 “顾忠！还不带下去！”顾书远懒得和秦氏一个泼妇周旋，直接越过她看向顾忠下了死命令。 顾忠一颔首，押着蒋氏就要往外走。 “住手！你们顾家如今真是了不起了，随随便便地动用私刑。她不过是假怀孕罢了，这满屋子的王公贵族，哪家后院里没有这些肮脏的勾心斗角，谁不是心知肚明。这难道能怪蓉贞吗？我告诉你顾书远，闹得今日这般境况，全都是你顾书远一个人的错！” 一个满含苍老怒气的声音在大厅之上响起，她将那些人们极力隐藏的肮脏事说的那般直接，屋内也有不少夫人妾室，听到这番话，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而说话的，正是蒋氏的母亲蒋老太太。 顾书远眉头拧在一起，冷声道：“她假孕一事已经不可饶恕，今日竟还妄图诬陷本相的女儿，若不是歌儿聪慧机警，早早地发现了真相，那么此刻百口莫辩的就会是我的女儿！” 说到蒋氏陷害顾九歌一事，顾书远更是满面怒容，一掌下去，桌子险些被拍烂。 秦氏被他吓到，身子一颤，虽然心中害怕至极，但是嘴上依旧强硬，无理取闹道：“反正你不能将她关起来！我们蒋府也并非没有人了。再说这些根本就不是蓉贞的错！你身为蓉贞的夫君，却从来不肯给予她一分真心，十多年了，你满心满眼还都是那个死了的女人，蓉贞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动了歪心思！” 她言语之间提到赵楣，并多有不敬，顾九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爹爹，暂时不能将蒋氏关起来。”顾九歌起身看向顾书远沉声说道。 顾书远听罢皱眉，不解道：“歌儿，你为何要为她求情？” 顾九歌摇摇头，“并非为她求情，只是还有一件事没有了解，所以不能将她关起来” “顾九歌！”秦氏怒声喝道：“你已经将蓉贞害的这样惨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顾九歌神色渐冷，朝她慢慢走了过去，淡淡道：“接下来这件事，就是关于你口中那个已经死去了的女人。” 此话一出，几人皆惊。 赵高和赵老太太并肩坐着，他动作缓慢地握住了赵老太太的手，微微颤抖，神色凝重。 “歌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书远慢慢站起来，身子如同僵木一般。 顾九歌转身，扬声道：“爹爹，当年我娘并非染病去世，而是被人下毒，长年久月，毒入骨髓，药石无医！” 这番话像是投在是平静湖面一块巨石，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赵楣当年可是艳绝天下的女子，才情斐然，容貌绝世，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娇弱温婉，她身为将门之后，还精通骑射。这样一个奇女子，却在成亲几年后因病撒手人寰。 当年，赵楣的逝世也让众人唏嘘不已，多有惋惜。 顾书远僵硬的身子突然绷直，飞快冲下来，握着顾九歌的肩膀不确定地问道：“歌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爹爹，我娘是受奸人所害才失了性命！”顾九歌又重复了一遍，语气笃定，让人不得不信。 蒋氏跪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交握在一起，面色惨白的可怕。心虚和绝望几乎已经是刻在脸上了。 顾书远举起手指，在空中顿了半晌，最后慢慢地转向蒋氏的方向。他指着蒋氏，盯着顾九歌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是……蒋氏？” “顾相莫要含血喷人啊！我妹妹确实做了些错事，但你不能将这些莫须有的杀人罪名空扣到她的头上来！本宫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珍妃突然拍桌，怒声呵斥道。 这也算是对顾九歌父女二人的警告了。 虽然顾九歌方才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了蒋氏假怀孕一事，但是陷害人和杀人完全是不同性质的事件。若是顾九歌今日坐实了蒋氏杀人的罪名，那她就真的必死无疑了。且不说顾书远愿不愿意留她一命，就是赵家那边，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九歌却是冷笑，淡淡道：“娘娘莫急，我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真相，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 “顾九歌！”珍妃怒喝一声，阻止道：“此事牵扯到命案和你的娘亲，你当慎重考虑，三思而行，莫要让你娘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 “正是为了让我娘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臣女才不得不说！”顾九歌厉声反驳，一时间正厅内氛围紧张至极，两人剑拔弩张，周身满是火药味。 顾九歌沉了口气，冷静下来后这才恭声道：“珍妃娘娘，您难道忘了王公公说的话了？你现在坐在这里，代表的不是蒋氏的姐姐，而是陛下！陛下是我大越之尊，面对这等事情，想必绝不会徇私枉法，偏袒族亲！” 她将慕尧搬出来，逼得珍妃不得不妥协示弱。 “顾九歌，你说是我娘下毒毒害你娘，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这就是诬陷！”顾清莱将蒋氏扶起来，看向顾九歌高声质问道。 顾九歌瞥她一眼，道：“别着急，证据总会有的。” 待她话音落了，便见门外又进来三个人。 众人见状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蒋氏猛地一震，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心头涌上一阵绝望的感觉来。 “你们三人，挨个来，将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顾九歌往侧后方退了几步，看向三人淡淡说道。 众人齐齐投去目光，只见下跪三人。一人白发，一人异装，还有一人是个熟面孔，正是现在的三皇子侧妃桃花。 三人望了望顾九歌，这才挨个开了口。 白发者道：“老夫是一名大夫，一辈子都行医救人，唯有十年前一件事让我一直耿耿于怀，至今也寝食难安。” 顾书远扶着椅子坐下来，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白发老人问道：“何事？” 白发者微抬头仰天望了一下，似陷入了沉思中，良久之后这才徐徐开口，苍老的声音带着悔恨。 “十年前，我受邀前往相府给夫人治病，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病症，夫人面色灰白，脉象虚弱，时有时无，奇怪的是，我却诊不出她是染了什么病，耽误了好几个时辰，夫人还是撒手人寰了。” 听见他提起那段往事，顾书远疼得只掉眼泪，赵楣逝世之时他正受皇召入宫，待回来的时候，他夫妇二人已经阴阳相隔了。控制压抑了这么多年的痛，在这一刻全都释放了出来。 “后来呢？”赵芊芊弱声问道，一边为有些激动的赵老太太抚背顺气。 白发老者继续道：“后来，夫人逝世之后，我一直冥思苦想这是何病症。也就是那个时候，另一位夫人找到我，说相府夫人出身尊贵，如今突然离世，若是传出去她是得了连大夫也瞧不出来的怪病，难免会影响夫人的清誉，便让我对外宣称，夫人是染病去世。除此之外，其他的全都闭口不提。” 听完他的话，众人心中微微惊讶，未曾想到当年的一桩往事，背后竟害藏着这么多的弯绕。 “老先生，敢问你可还记得当初是谁对你说了这番话？”顾黎生也是迫不及待地问道，事情牵扯到赵楣逝世的原因，他这个儿子又怎么能沉得住气。 白发老者的目光在厅内巡视了一番，最后落在了蒋氏身上。 “正是这位夫人，虽然时隔多年，但这位夫人的样貌我还是记得清楚的。”白发老者指着蒋氏信誓旦旦地说道。 蒋氏慌了，忙辩解道：“老爷，这位老人说的确有此事。但是我当年确实是为了保住夫人的名声啊。您想想，那可是多少大夫都敲不出来的怪病啊，若是传了出去，夫人的名声要往哪里放呢？” 她说的声泪俱下，倒是恳切得很。而且她口口声声是为了赵楣好，这些似乎也无可厚非。 顾九歌也不管她，又朝着那位异装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异装男子扬声道：“我本是西域下一个小国里来的商人，在城中有家铺子，平日里就靠卖些我们自己国家的稀奇东西糊口。在我的铺子里有一种草药，名叫极乐草。这种草药很特殊，可回魂转命，也可杀人于无形。” 话到这里，似乎已经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众人皆聚精会神，等待着下文。 “回魂转命，便是指人在重伤或是重病弥留之际，服用此药便可续命，拖些时日。但是这种草药药性极猛，且有毒。若是长时间贴身接触或是少量服用多年，便会侵入人的心肺，天长日久，药石无医，且查不出任何迹象。” 顾书远闻言深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已经猜到了赵楣离世的大概原因了。他强忍住心中的愤怒，生怕自己会直接冲上去了结了蒋氏的性命。 听到这些话，蒋家众人也有些震惊了，方才还据理力争的辩驳，这会儿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桃花，你呢？”顾九歌看向桃花沉声问道。 第211章 尘埃落定 桃花望了顾九歌一眼，正欲开口，却突然瞥见一个人影窜了过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巴掌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这个贱婢，怎么哪里都有你！当日你在府上陷害我伤你孩子不成，这会儿又要和顾九歌狼狈为奸，陷害我娘吗？”顾清莱怒声吼道，虽然她不知道今日这两件事情的内情究竟如何，但是桃花以前是蒋氏的人，也帮着蒋氏做了不少事情，若是她这个时候说出什么对蒋氏不利的言论来，才是真真不妙。 桃花捂着脸站起来，朝着顾清莱狠狠地啐了一口，道：“你这是慌了啊！” 言罢，她转向顾书远等人，扬声道：“老爷，当初我入府的时候就是蒋氏身边的人，她见我聪慧，家中又有弟妹好掌控，便将我送到夫人身边伺候，这一呆便是好几年。蒋氏眼见老爷您对夫人百般疼爱，心中记恨，便让我在夫人的衣物和被褥里藏毒，藏得便是这位方才说的极乐草。” “你含血喷人！桃花，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蒋氏挣扎着爬起来，朝着桃花冲过去，张牙舞爪地便要和她撕扯起来。 海棠上前拦住，示意桃花继续说下去。 “这毒一藏便是五年，后来夫人病入膏肓，一发不可收拾。夫人离世那天，您之所以被突然召入宫中，也是因为蒋氏请了珍妃娘娘帮忙。当日府上只有大小姐和大少爷，大少爷出去寻大夫，却被蒋氏带人打晕扔在小巷中，耽误了时辰。” 当年的真相被一点点揭开，像是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 顾黎生愣在那里，当年他被几个市井混混拦住去路，原以为是自己倒霉，却不曾想是蒋氏刻意为之！赵楣因此丧命，而顾九歌也因为此事和他生分多年！ “蒋蓉贞！你作恶多端，今日必死无疑！”顾黎生怒火中烧，猛地拔出海棠腰间的佩剑，直直地横在了蒋氏脖子上。若不是她，赵楣又怎么惨死！ 蒋氏吓得一颤，目光往下瞥了瞥泛着寒光的刀刃，心中害怕至极。 “不，不是的，这是栽赃陷害！夫人当年根本就是病逝，什么极乐草，什么藏毒，我根本就不知道！”蒋氏挣扎着后退了几步，满脸惊恐地摇头辩解道。 顾九歌眉心微蹙，确实，但凭这三人的话，根本不足以定蒋氏的罪。 可是她今日既已动了手，那便是有了完全的准备，又怎会让她再有翻身的机会！ “老爷，我既然敢这样说，自然是有证据的。”桃花起了身，看向顾书远信誓旦旦地说道。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她的近身丫鬟红莲捧着一个锦盒上前来。 这锦盒，正是当初桃花送给顾九歌的。 桃花打开锦盒，走到顾书远面前，道：“这是当年我伺候夫人时，蒋氏写与我的书信，还有她赏赐给我的首饰，这些年来，我全都收着，只怕东窗事发，也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顾书远将锦盒中的书信一张张展开来，看得浑身颤抖，目眦俱裂。良久，他猛地将锦盒摔到蒋氏面前。 他似怒急，反笑道：“你的字体，娟秀小巧，清瘦雅致，别具一格，当年我也是夸赞过几句的。”他止住声音，走到蒋氏面前蹲下，挑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了许久，随后这才接着道：“你敢说这些不是你的亲笔书信！” 他陡然发怒，蒋氏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面对这些铁证，她竟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桃花竟还留着这些东西。 “歌儿，事情是你查出来的，如何处置她，你说了算便可。”顾书远无力地说道，他现在满心都是枉死的赵楣，纵然恨透了蒋氏，也实在没有精力去处置她了。而且顾书远比谁都清楚，顾九歌绝不会对蒋氏手下留情的。 顾九歌颔首，道：“爹爹放心。” 顾书远心痛欲死，摆了摆手，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正厅。 见他离开，蒋氏也知道自己难逃一劫，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倒在蒋远脚下，扯着他哀求道：“爹爹救救女儿啊，不能将我交给顾九歌，不然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她似乎是受了大刺激，这会儿看起来竟有几分疯癫的模样。 蒋远自然是舍不得她白白去送死，看向顾九歌咬牙道：“不知道顾大小姐打算如何处置她？” “这便是我们相府的事情了，就不劳蒋尚书费心了。既然是杀人，左右不过一命换一命罢了。”顾九歌淡淡的说道，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海棠便上前去作势要抓人。 蒋氏哪里肯就这么束手就擒，扑腾着双手和海棠撕扯起来，形容狼狈。 “够了！她再怎么说也是我蒋府的小姐，是当朝珍妃娘娘的亲妹妹，顾九歌，你怎么敢为了十年前的一桩无头案要她的命？”蒋老太太将她揽入怀中，罢了看向顾九歌威胁着说道。 这三个孩子都是她的命啊，她怎么舍得眼睁睁地看着蒋氏去送死而无动于衷呢？ “这话说的！我姑姑又比她蒋氏轻贱在哪里？”赵芊芊狠狠地啐了一口，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怒声道：“我姑姑可是正正经经地将军府嫡女，清河郡主的亲娘，凉王殿下的岳母，这些身份哪一个拎出来压不死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 “你！” “你什么你！”赵芊芊打断顾清莱，吼道：“且不说我姑姑身份尊贵，便是一个平民百姓，也不容得她蒋氏这般设计杀害！别再提什么珍妃娘娘了，今日这么多人在场，难道你们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珍妃娘娘是一个徇私枉法，偏袒族亲，视人命于不顾的昏庸之辈吗？” 一番话，堵得蒋氏众人无法反驳，一个个气得干瞪眼，却偏偏不知道如何才好。 “我不管！今日谁敢伤我女儿，我就和你们拼命！我若是死在了你们相府，这事只怕也难了了！”蒋老太太蛮横无理地说道，大有一种不肯松口的意思。 她这般无赖，海棠还真的不敢动手了，倒不是担心她那条老命，只是担心她若死在这里，会给顾九歌惹来什么麻烦。 “南天，将正厅之人安顿好，给蒋老夫人腾出位置来。她既想死，那就成全着，若是有人怪罪下来，只说是本王赐死的，谁也怪不到相府和本王的王妃身上来！”慕凉的声音冰凉入骨，蒋老夫人心中一颤，竟忘了还有慕凉在场。 而慕凉的这番话也实在是能镇得住场子，蒋家的人也不敢再动弹了。 慕凉起身下来，径直地朝着蒋远走去，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蒋尚书为官多年，做了什么事情，本王心知肚明，留你一命也是不想给皇兄平添烦扰。但若你们执意委屈本王的王妃，本王也不介意今日让你们满门给蒋氏陪葬。”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蒋远能听见。 众人只瞧见蒋远脸色突变，最后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般，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蒋远沉默许久，这才开口，痛心道：“小女犯下大错，罪无可恕，一切……但凭王爷定夺处置！” 蒋府众人闻言震惊不已，蒋老夫人更是哭闹起来，奈何蒋远已打定主意，他们再坚持也是无用。 慕凉听罢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随后走到顾九歌身边站定，问道：“你想如何处置？” 这话落在蒋氏耳中，无疑就是催命符。 “年间不宜见血，先带下去吧。”顾九歌淡淡说道。 蒋氏被带下去，这场闹剧也终于落幕。没有了好戏可看，众人自然也都寻借口告辞，顾九歌吩咐下人们将宾客全都送了出去。 满堂，便只剩下蒋府和赵府的人了。 珍妃扶着丫鬟下来，步履缓慢地走到顾九歌面前，神色冰冷骇人，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没有怀孕的？” 珍妃给蒋氏的方子是宫里的秘方，一代代传下来，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错，她实在想不明白，顾九歌一个不通医术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顾九歌浅笑，拉了拉坐在不远处的无崖，看向珍妃笑着介绍道：“给娘娘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姑姑，江湖人称，医圣无崖。” 她答非所问，珍妃明转过来，恨得直咬牙。 原来，当初无崖第一次入府，和蒋氏母女二人起了争执，无崖无意间搭上了蒋氏的手腕。她医术那般高明，当下便起了疑心，后来又一直留意着，终于确定了蒋氏假怀孕一事。 看着珍妃快要气昏的模样，顾九歌上前一步，柔声道：“不怪娘娘的方子不好用，只能怪我姑姑医术实在太高明！” 她说完也不给珍妃回应的机会，动作利落地后退两步，福身扬声道：“臣女恭送珍妃娘娘！” 逐客令已下，珍妃不走也不行了。 蒋家众人全都咬着牙离开了，顾九歌这才松懈下来，走到早已泪流满面的赵老太太身边，将她抱在怀中，细心地安慰着：“外祖母，我一定会给娘亲讨回公道的。” 第212章 手刃亲母 处理完这些糟心的事情，慕凉送顾九歌回到饮歌小苑，瞧见她面有倦色，也是心疼不已。 “打算如何处理蒋氏？你若是忌讳什么，我帮你杀了也无妨。”慕凉扶着她坐下来，轻轻地按压着太阳穴，给她缓解一二。 顾九歌轻摇了摇头，道：“我娘的仇，自然是要我亲手报的。” …… 是夜，顾九歌命南天和海棠二人亲自押送蒋氏出府，她早已经为蒋氏安排好了去处，只等着今日呢。 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却没有注意到长廊拐角处闪过一抹黑影。 蓬莱院中，顾清莱急得上蹿下跳，蒋氏如今已经落入了顾九歌手中，稍有不慎，只怕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门被推开，一黑衣男子大步跨入。 “蒋姨娘被顾九歌的人押送出府，我们的人已经跟着了，小姐放心。”那黑衣男子看向顾清莱拱手说道，神情语气倒也有几分敬意。 顾清莱闻言颔首，谢道：“多谢，若是能救下我娘，我定竭力相报。” “不需要，本就是珍妃娘娘的命令。” 黑衣男子说完之后便离开了，他们是珍妃派来相助的人，虽然珍妃不能明目张胆地维护蒋氏，却也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蒋氏去送死，便重金聘请了江湖上的杀手，将蒋氏救出来。 而此时，顾九歌等人也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处密室，阴暗潮湿，不见天日。 蒙眼的布条被扯下来，蒋氏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烛光，晃得直闭眼。 顾九歌端坐于上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蒋氏缓过来，脸上除了痛恨和抓狂再无其他。 “顾九歌！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是你将我逼上绝路的，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当真是好狠的心！”蒋氏狠狠地啐了一口，看向顾九歌怒声吼道。 顾九歌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道：“真是奇了，你设计陷害我就是理所当然，我反击便是丧心病狂。蒋氏，你这套不正的心术理论到底是跟谁学的？” 她说着，走到蒋氏面前蹲下来，一把抓住她的脖颈，强迫她看向自己，狠声道：“你当初下毒害死我娘的时候，难道就不狠心？如今，我只是讨回公道罢了。” 蒋氏咬牙，恨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我既落到你手上，你不如直接杀了我，给我个干脆！” 蒋氏很清楚顾九歌的为人，杀母之仇，顾九歌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杀，是肯定会杀的，却不是现在。”顾九歌莞尔一笑，随后起身回去坐好。 在她身后，海棠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走过来。蒋氏一见便慌了，直觉告诉她，这绝步能喝。蒋氏心中害怕，不断地往后缩身子，但是她哪里能拗得过习武的海棠。 海棠反将她胳膊拉在身后，抬脚踩在她后背上，将她死死地压制在地上。画春见状上前来帮忙，捏着蒋氏的鼻子，硬是将那碗药汁全都灌了下去。 待确定蒋氏完全咽下去之后，二人这才松开了手。 蒋氏瘫倒在地上，突然觉得喉咙处传来一阵烈火灼烧般的疼痛，她双手死命地抓挠脖子，疼的满地打滚，痛不欲生。 “啊！顾……顾九歌，你给我喂了……”蒋氏掐着自己的脖子，哑着嗓子怒声质问道。但是她的一句话还未说完，喉咙处疼痛的感觉越发强烈，剧痛过后，她才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顾九歌被她那嘶哑凄厉的声音扰得心烦，摆了摆手，海棠已经顺手撕下她身上的一块衣裳，动作利落地塞到了蒋氏口中。 “这是哑药，你说了这么多年的鬼话，也该歇歇了。”顾九歌轻笑着说道。 蒋氏闻言恼得眼眶通红，双手拼命的扑腾着，衣衫凌乱，发髻歪在一边，整个人如同疯妇一般，任谁都不能将她和白日那个衣着光鲜的相府姨娘联系起来。 “啊！啊……”蒋氏挣扎着要说话，奈何嗓子撕裂般的疼痛，她猛地咬破手指，一路爬到顾九歌坐的桌子边，沾血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顾九歌，你杀了我！” 顾九歌仔细端详了一番，伸手去端手边的杯盏，谁知手一颤，茶水全都洒了出来，正巧将蒋氏方才写的血字全都晕染开了，看不清楚。 “你不用着急，你的宝贝女儿，一定会来救你的。”顾九歌看向她轻笑着说道，罢了又看向画春道：“给蒋姨娘换身体面的衣裳，发髻挽上，好好梳洗一番，莫要失了我们相府的颜面。” 言罢，顾九歌便率先离开了。 身后是蒋氏凄厉的嘶吼声，格外可怖。 一夜无话，次日晚上，珍妃所雇杀手已经摸准了蒋氏的具体位置，准备实施营救。顾清莱实在放心不下蒋氏，央求着同行前往。 密室附近安静得很，不远处的大树下停放着一辆马车。顾清莱认得，那是顾九歌的。 一黑衣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朝着为首的那人沉声说道：“老大，密室里只有顾大小姐，并两个丫鬟。” “凉王殿下不在？他的那个近身侍卫南天也不在？”顾清莱迫不及待地问道，若是慕凉在这里，今晚的行动定然会受阻。 那黑衣人道：“不在。” 顾清莱听罢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来，慕凉不在这里，当真是天助她也。若是可能，说不定今晚可以将顾九歌一并除了去。想到这里，顾清莱越发地开心了。 “你跟我进去，其余人在外等候，不要打草惊蛇。”被称作老大的领头人沉声吩咐道，随后便带着顾清莱和方才那个打探情报的黑衣人一同往密室走去。 密室空旷，是以里面的声音传的很清楚。 三人走到密室门口附近，领头人扬手止住脚步，借着密室内的烛光向里面看去。 只见顾九歌背对他们坐着，身边是绘秋，一边给她锤肩，一边陪她说话。 “小姐放心，海棠已经将蒋姨娘转移了，没有人会找到她的，不出半月，她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去。夫人的仇，我们也算是报了。”绘秋轻声说道，门口的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顾清莱双手紧握，暗恨顾九歌是个狡猾的。 领头人闻言准备离开，免得打草惊蛇，可还未转身，便被顾清莱拦住了。 顾清莱望了望沉在烛影里的顾九歌，思虑了许久，这才道：“把她带走！” 这个绝好的机会，若是她错过了，日后再向对付顾九歌，可就难了。蒋氏如今在顾九歌手上，性命难保，既然她救不出蒋氏，那便是拼了一切也要拉上顾九歌陪葬！ 领头人眉头一皱，这并不是最开始的任务，更何况，顾九歌是慕凉的人，若是被慕凉知道了，只怕会将他们的组织连根拔起，满门覆灭。 顾清莱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裳，道：“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把她打晕了带出来，其他的不用你们管！” 她盯着顾九歌的背影，一个声音在心中叫嚣着，她绝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领头人细想了一番，这才点了一下头。 两个黑衣人武功极高，飞快闪身入内，绘秋主仆二人听到动静，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觉得后颈一痛，接着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顾清莱见状满心欢喜地冲进来，在密室里大致巡视了一番，随手扯了个袋子罩在顾九歌身上，和那二人合力拖了出去。 临行前，顾清莱还不忘狠狠地踹了绘秋一脚，若不是时间不够，生怕海棠回来发现，一定是要将绘秋也一并处置了。 顾清莱将昏死的顾九歌搬上马车，命车夫离了那群黑衣人，往僻静之处去了。 到了荒郊之地，瞧见不会被人发现了，顾清莱这才让车夫停了车，连踢带推将顾九歌翻下了马车。 望着地上昏死过去的人，顾清莱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来。 匕首出鞘，泛着寒光，触目惊心。 她咽了口吐沫，仇恨涌上心头，她的手抖了抖，狠声道：“顾九歌，你去死吧！” 言罢，手中匕首猛地落下，狠狠地插在地上昏睡之人身上。 “顾九歌！这是你逼我的，你去死吧！你死了，我们的恩怨也就了了。”顾清莱像是疯了一般，扑到在顾九歌身上，手中匕首一次一次重重落下，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鲜血也从袋子里渗了出来。 袋子中的人也因为疼痛发出痛苦的声音，顾清莱这会儿早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只望着将顾九歌赶紧除去。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阵马车行驶的声音，顾清莱吓得手一抖，抬头四处张望着。 “小姐，我们快走！若是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明月也发现了有人前来，连忙上前去搀扶顾清莱。顾清莱也终于从仇恨中清醒过来，跌跌撞撞爬起来，颤抖着将手中匕首扔了出去。 “快走快走！”顾清莱急声催促道，可是二人刚转身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二妹妹怎么走的这样着急？” 顾清莱闻言身子彻底僵住，竟连回过头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第213章 大仇得报 顾清莱转回头，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她跟前，车帘被掀开，一身子曼妙的女子走了下来。 “二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传入顾清莱的耳中，她身子狠狠一僵。 直到顾九歌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顾清莱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不可能的！顾九歌，你不是死了吗？”她呢喃问道，只是话音落下，她就彻底地僵住了，目光慢慢地转移到地上的麻袋上面。 如果眼前的人是顾九歌，那麻袋里的人是谁？ 她的目光逐渐惊恐起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顾九歌走向她，轻笑着道：“妹妹就不好奇，这麻袋里面是什么人？” 女子清越温柔的声音传入顾清莱的耳中，寒冬腊月，她的后背硬生生地沁出冷汗来。她颤抖着身子走到麻袋旁边蹲下来，一双手举起来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她依旧没有勇气解开麻袋。 “不！绝不会的！”心中的绝望越发扩大，她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明月凑上前来，深吸了一口气，将麻袋解开，手忙脚乱地将里面的人翻出来。 竟是奄奄一息的蒋氏！ “娘！娘！”心中的惧怕被证实，顾清莱撕心裂肺地嘶吼起来，扑上前去将蒋氏搂在怀中，哭得声嘶力竭：“娘，娘你别吓我，我这就去找大夫，你不会有事的！” “啊！娘，我不是……顾九歌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顾清莱已经快要疯了，亲手杀了自己娘亲，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了。 蒋氏早已虚弱至极，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来，想要碰碰顾清莱的脸，想要对她说说话。 但是身上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像是提醒她快要丧命的催命符一般。喉咙处剧烈疼痛，她除了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啊啊声，根本就是徒劳。 “啊啊啊，啊！”蒋氏双手死死地抓着顾清莱的衣角，意识逐渐涣散，纵然她有千般不甘，万般不舍，却也只是无能为力。 “娘，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娘，你说话啊！”顾清莱将她抱在怀中，眼睁睁地看着蒋氏慢慢闭上双眼，那双手也从她的胳膊上滑落下去。 最终，没了气息。 “不！不要，娘你醒醒，你看看我啊！”顾清莱失声痛哭，双目猩红，似要滴出血来一般。 顾九歌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眼前场景，大仇得报，心中隐隐欣慰之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莱这才终于接受了现实一般，抱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蒋氏，呆呆若木鸡一般。 “顾九歌，是你设计的吧。”顾清莱低垂着眼睛，整个人早已经没有了戾气，只是傻傻的坐在那里。 顾九歌轻声道：“她杀了我娘，如今不过一命还一命罢了。” 顾清莱扶着明月，慢慢地撑起身子来，抬头看向顾九歌道：“顾九歌，你我之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今生今世，我与你，不死不休！” 言罢，和明月一同扶起蒋氏的身体，越过顾九歌，离开了此处。 望着她几人离开的背影，绘秋轻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姐，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其实当晚顾九歌和南天等人押送蒋氏出府的时候，就知道顾清莱的人在跟踪，她也是刻意将那些黑衣人引过去，给蒋氏灌了哑药之后，又特意给她梳洗了一番，换上了顾九歌的衣裳，将她打晕，让绘秋陪伴在侧，佯装是顾九歌。 又故意让绘秋说蒋氏已经被转移，而且不出半月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激起顾清莱的杀心，进而促成了现在的境况。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道：“早晚都要了结的，海棠呢，让她给桃花送的东西，送去了吗？” 绘秋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海棠已经去办了。” “回去吧。” ……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上，桃花的院内闪过一道黑影。彼时，红莲正伺候着桃花梳洗，铜镜中倒映着陌生人影，二人皆吓了一跳。 桃花满怀戒备地回头过去，在看清楚来人之后才松了口气。 “海棠姑娘，您怎么过来了？可是大小姐有什么吩咐？”桃花忙迎上前去，看向海棠轻笑着问道。 海棠将两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来道：“这次的事情多谢华侧妃相助，我们小姐感激不尽。这些首饰和珠宝都是我们小姐的心意，还希望华侧妃不要见外。” 桃花一见眼都直了，虽然她现在已经是玄朗的侧妃了，但是也从未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她心下一喜，笑道：“多谢大小姐赏赐，大小姐护我，我自然是要知恩图报的。烦请海棠姑娘回去告诉大小姐，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海棠神色依旧冷峻，又打开了另一个食盒，道：“这是我们王爷送来给小姐补身子的，小姐说华侧妃前段时间才小产，身子一定要将养好，万不能落了病根，所以命我送来给华侧妃补身子。” 食盒里的羹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桃花连连道谢：“多谢大小姐，王爷送的，一定是极好的。” “华侧妃可趁热尝尝，凉了就不好了。”海棠沉声说道。 桃花不疑有他，连连点头，端起来品了一口，又觉得味道极好，不免又多喝了几口。 罢了这才道：“味道当真是好极了。” 见她喝完了，海棠后退一步，也不着急离开，似在等什么一般。桃花对她这般举动很是不解，疑惑道：“收紧海棠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吩咐道？” 海棠闻言却不说话，桃花更是奇怪了。 又等了片刻，海棠还是没有动静，桃花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海棠……嘶！我的肚子！”桃花正欲再次开口询问，却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烈的绞痛，疼的她满头冒汗。 “你给我吃了什么？这里面有毒？”桃花不敢置信地问道，万万没有想到，顾九歌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她下毒动手。 面对桃花的质问，海棠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了一般，淡淡道：“当年夫人被害一事，你虽是受蒋氏指使，但是当年直接给夫人下毒的人就是你。” 桃花闻言跌倒在地上，口中已经有鲜血渗出，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海棠的目光越过桃花，落在了早已吓瘫在一边的红莲身上，冷声道：“我们小姐从不滥杀无辜，你与此事无关，但若是你将今晚的事情说了出去，你的这条小命，怕也就保不住了。” 红莲听罢吓得浑身直发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连连保证道：“姑娘放心，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绝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海棠这才点了点头，送怀中掏出一袋银子扔到红莲面前，道：“趁夜离府，走的越远越好，是非曲直，恩恩怨怨，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红莲听罢感激不尽，道：“是是是！奴婢这就走！” 目送着红莲离开了，海棠这才看了看地上已经安静了的桃花，顺手将她扶起来放在床榻之上，盖好被子，这才离开了。 回到饮歌小苑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顾九歌还没有入睡，坐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面色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海棠回来了。”绘秋轻声唤道，顾九歌这才回了神。 顾九歌看向她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海棠拱手，回应道：“已经处置了，一切妥当。” “小姐，那桃花的家人怎么办？她帮着我们指正蒋氏，只怕二小姐不会放过他们的。”绘秋想了想，看向顾九歌轻声问道。 顾九歌想了片刻，道：“送远一些，给足盘缠，让他们安顿余生吧。” …… 次日，顾清莱满心怒气回到府上，打算好好教训教训桃花，一脚踢开房门，却见桃花还躺在榻上。 “你这个贱人，竟还能睡得这么香，你害死我娘，今天我就要你给我娘陪葬！”顾清莱骂骂咧咧地进来，一路将入眼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奇怪的是，榻上之人并未有动静。 “来人啊！将她拉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装死到什么时候！”顾清莱看向身边的明月扬声吩咐道。 明月颔首，道：“是！” 几个婆子随明月一同上前去拉扯桃花，谁知道一碰到她的身体，便感觉到一阵冰凉，稍稍用力一扯，桃花便滚落在地上。 众人一愣，唯有顾清莱满心怒火上前去，一脚踹在她身上，吼道：“装什么死！你和顾九歌狼狈为奸，还害死我娘，今天我就要让你死在这里！” 她说着就去拉扯桃花，将她翻过来一看，嘴角挂着污黑的血，面色惨白的可怕。顾清莱一愣，不由得伸手戳了一下桃花一下，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窜进心里。 “啊！”顾清莱尖叫一声，连连后退，踉跄几步没有站稳，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她死了！”顾清莱惊恐地说道，跟随而来的众人闻言也都吓得半死。 第214章 救命恩人 有眼色的丫鬟早已经去请玄朗，谁知玄朗并不在乎，只是命总管安葬了桃花，又寻了个借口禁了顾清莱的足。 蒋氏桃花皆死，这桩恩怨，才算是了了。 风波平息，顾清莱离了相府，陈氏也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般，安静礼佛，不再管府上事情。一时间，相府之上一片祥和。 这日，得知顾黎生连日奔波染了风寒，顾清茴特熬了药送来，一进门便看见顾黎生坐在书案边发呆，手中握着块玉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清茴轻敲了敲门，轻声道：“大哥哥。” 顾黎生闻声缓过神来，瞧见是她，忙将手中玉佩收入袖中，将她迎了进来，道：“才下了场雪，这么冷的天，你过来做什么？”顾黎生说着，又命门口小厮多添了个炉子进来。 “听下人们说大哥哥你染了风寒，所以熬了药送来。”顾清茴将食盒放下，盛了碗汤药出来。 顾黎生轻笑，道：“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便是了，我身子强健，这点风寒没什么的。”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为了不辜负顾清茴的一番好意，他还是端起碗来将汤药一饮而尽。 顾清茴见状笑意更盛，忙将事先准备的果点拿了出来，递过去给他解解口中的苦意。 “到底还是茴儿细心些，连果点都准备好了，看来我这碗汤药派不上用场了。”顾清茴正仰头笑着，突然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打趣的声音，她一愣，见是顾九歌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黎生也看到了她，又是责怪又是心疼道：“一个个的尽不让人省心，这样冷的天！”他说着转身进屋，将自己才做好的那件狐皮大氅拿出来，不由分说地裹在了顾九歌身上。 顾九歌最是畏寒，他是知道的。 “哪里就这样金贵了，我这身上还披着一件呢，哥哥未免太紧张了。”顾九歌一边任由他给自己添衣，一边无奈地说道。 顾黎生可不管，又将大氅拢了拢，直到严丝合缝才罢休，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道：“你身子不好，还不注意，若是病了，爹爹少不了要责骂我的。” 他兄妹二人亲密无间，有说有笑。顾清茴坐在一边，脸上神色一暗，但随即便消失了。 行动间，顾黎生袖中玉佩突然掉落，幸而顾九歌眼疾手快接住了，这才没有摔碎。 顾九歌将玉佩捏在手中，只觉得温润无比，触感极好，再看玉佩成色，也是极好的。 “哥哥哪里得来这样的好东西，稀世珍品啊。”顾九歌将玉佩交还给顾黎生，不由地开口问道。 顾黎生握着玉佩，似有出了神，许久后这才开口道：“偶然得来罢了。” 他这般模样，倒是让人越发地好奇了。 “我常见大哥哥对着这枚玉佩出神，想来这玉佩是有些来头的。”顾清茴不经意开口说道，这枚玉佩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顾黎生总是带在身边，珍爱异常。 而且，那枚玉佩小巧别致，不像是男子所佩戴的，这样一来，更是让人浮想联翩了。 顾九歌也很快发现了这点，笑道：“哥哥，我瞧着这像是女子的随身之物，难道是哪家的小姐想做我们顾家的媳妇不成？” 顾黎生早已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战场上耗着，没有时间考虑终生大事。如今战事已平，他也该考虑考虑成家之事了。 听着顾九歌的话，对面两人神色皆是一变。不同的是，顾黎生是无奈和责怪，顾清茴则是微微惊讶，还有……一些顾九歌看不懂的神色。 她收敛得极快，像是从来没有生过这般神情似的。 “快别胡说了，这确实是女子之物。不过那女子，是我的救命恩人，除了这枚玉佩，我对她一无所知。”顾黎生摇摇头，有些惋惜的说道。当初他回城，路遇埋伏，身受重伤，倒在城外的一处山庄门口，他依稀记得，是一位女子救了他。 这枚玉佩，便是女子离开时，他无意间扯下来的。 “救命恩人？”顾九歌疑惑出声，随后这才想起来顾黎生曾遇刺的事情。 顾黎生又将那日遇刺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二人这才了然。 顾九歌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许久，不知道为什么，这枚玉佩的触感，总让她觉得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摸过一般。 她收了疑惑，看向顾黎生道：“哥哥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这枚玉佩的主人。既是你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们顾家的恩人，一定要好好道谢的。” 顾黎生点了点头，顾九歌在城中待得时日久，又是姑娘家，平日里结交的小姐也多，说不定还真的能帮他找到那位姑娘。 “哥哥，若是真的找到了那位姑娘，你要如何报答啊？”顾九歌突然发问，面上带着调侃的意味，顾黎生见状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拧了拧她的小脸。 “难道你还想要你的哥哥以身相许不成？” 顾九歌打断他，笑得明艳动人，道：“那也未尝不可，救命之恩，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反正，我正缺一位嫂嫂呢。” 她越说越认真，倒教顾黎生这个大男子红了脸。 “茴儿，你说是不是？”顾九歌拉着顾清茴笑着问道，谁知道顾清茴面色有些难看，低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顾九歌又推了推她，道：“茴儿，你不舒服吗？” 顾清茴回过神来，见他二人都盯着自己，忙扯出一抹笑容来，道：“无事，大姐姐你方才说什么？” 她又将话题扯了回去，生怕被人瞧出什么不对劲来。 顾九歌见她无事，也未多想，继续道：“我说，我们还缺位嫂嫂。那位女子能够救下哥哥，又不邀恩，想来定是位人品贵重的好姑娘，若是可以，让哥哥以身相许，娶回来给我们做嫂嫂，岂不妙极？” 顾清茴闻言笑得有些勉强，道：“婚姻大事，还是要大哥哥自己做主的。” 她说完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道：“不知道大哥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问的莫名认真。 顾黎生被这两个妹妹说得越发脸红了，无奈笑道：“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我喜欢便是。” 顾清茴问的认真，他答的也认真。 顾清茴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地重复了一遍：“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吗？” “好了好，我药也喝了，你们快些回去，路上小心些，让丫鬟们好好扶着，化了雪，路滑得很。”顾黎生实在是不想被两个丫头揪着这婚姻大事不放，轻推了推她二人，催促她二人快些回去。 离了顾黎生的院子，顾九歌瞧见身边的顾清茴面色低沉，似有些不舒服。 “茴儿，你真的没事吗？我瞧你脸色很不好。”顾九歌拉住她，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很是关切地问道。 顾清茴微微后退，道：“我真的没事，许是昨晚没睡好呢。大姐姐，我还想去看看爹爹，就先走了，你回去的时候慢些。”她说完竟不等顾九歌回应，便带着轻风匆匆离开了。 她这般模样，让人更加好奇了。 顾九歌歪向绘秋，问道：“你有没有感觉，茴儿今天怪怪的？” 绘秋皱眉道：“奴婢也觉得，方才小姐你才去的时候三小姐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心事重重给的样子。” “说不定是李姨娘和四小姐又欺负三小姐了，三小姐性子温软，受了委屈自然是不肯说出来的。”画春横插一嘴，顾九歌也觉得她说的有理，便未多想，只是想着什么时候将轻风找来，再好好问问。 主仆几人回了饮歌小苑，谁知慕凉已经等在那里了，顾九歌拢紧身上的大氅，满面笑意地朝着慕凉奔了过去。 他站在廊下，今日难得穿了一袭白衣，几乎要和这茫茫白雪融为一体了。 顾九歌跑到他面前，跺了跺脚。 慕凉将她双手拢入手中，轻呵了几口气。 “这么冷的天，你跑哪里去了？”慕凉将她牵进屋内，像是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暖炉塞到顾九歌手中，目光流转之际，看了看她身上宽大厚实的大氅，眉头微皱。 顾九歌却未察觉，捧着暖炉，道：“哥哥病了，我熬了些药送过去。” “你身上的大氅是他的？”慕凉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顾九歌愣愣地点了点头，还未出声问什么，便见慕凉直接动手将大氅解了下来，随后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下来将顾九歌罩住。 他弯腰给细心地给顾九歌系紧带子，顾九歌坐在凳子上，两人的距离极近，顾九歌一仰头，就能碰到他的鼻尖一般。 望着慕凉认真的模样，顾九歌忍不住轻笑出声，又凑近了些，柔声道：“那可是我的亲哥哥，你不觉得酸吗？” 慕凉却不理她，将披风系好之后，这才端正目光，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你的亲哥哥，就该去疼爱你的亲嫂嫂。” 第215章 公主晚栀 顾九歌眼底蕴满笑意，轻推了他一下。 “那也要有嫂嫂，哥哥才能有人疼啊。”顾九歌拉着慕凉坐下来，语气颇为抱怨地说道。如今赵楣一事已经了了，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顾黎生的婚姻大事了。 慕凉却是轻笑，质疑道：“相府的嫡出公子，征战沙场履立战功的小将军，又深受皇兄看重，这样才绝当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姑娘削尖了脑袋也想嫁进来，便是为奴为妾也是好的。你还怕你的哥哥找不到媳妇儿不成？” 顾九歌听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来，无精打采道：“我的哥哥自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但这种事情向来是讲究缘分天定的，强求不得。更何况，哥哥心中怕是已经有了人了。” 想到那位救顾黎生于性命垂危之际的姑娘，心中越发迫切地想要找到她。 “对了，你见多识广的，帮我瞧样东西。”顾九歌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递到慕凉跟前去。不知怎得，她总是感觉像是在什么地方摸过这块玉佩似的，质地这样好的玉佩，绝非凡品。 慕凉一打眼便愣住了，片刻之后，这才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两块玉佩并排放在桌上，一眼瞧去，竟分辨不出哪个更好了。 在慕凉的示意之下，顾九歌将两枚玉佩握在手中，方一碰到，触手生温，竟像是同一块玉雕琢出来的一般，怪不得她总是觉得手感那样熟悉呢。 “难道当初救下我哥哥的人是你？”顾九歌惊讶出声，语气之外还带着淡淡的是惋惜之意，原以为是位姑娘，还能拐了回来给顾黎生做夫人，谁知道却是慕凉。 “救？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情？”慕凉不知此事，所以听的云里雾里，不大清楚。 顾九歌便又将顾黎生遇刺被救的事情说了一遍，慕凉听罢这才会心一笑。 “不是我。”慕凉拉着她的手，轻声道：“这枚玉佩是我皇姐的，当年幕后得了块进贡的玉料子，觉得甚好，便命人打制了三枚玉佩，分别给了我，皇兄和皇姐。” 听着慕凉的话，顾九歌心中震惊不已，当初救下顾黎生的人，竟然是长公主慕晚栀！ “竟是这般。”顾九歌长舒了一口气，之前的那些言论也不敢再提了，毕竟慕晚栀身份尊贵，他们身为臣子，僭越不得。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之后，顾九歌下巴抵着慕凉的手背，一脸期待地看向慕凉问道：“那王爷可带我和哥哥上门道谢吗？” 慕凉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轻点了点头，满眼皆是化不开的温柔宠溺。 次日一早，顾九歌早早地便往顾黎生院子去了。彼时，顾黎生正在院子里练剑，虽然如今不再上战场了，但是这身上的功夫，是一日都不能落下的。 “哥哥快去换身衣裳，随我走。”顾九歌一路小跑进去，看向顾黎生嚷嚷道。 顾黎生难得见她这般急躁的模样，只当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边问着，一边忙进屋去换了身衣裳。 “歌儿，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黎生一边随顾九歌往外走，一边着急地问道。 顾九歌只是拉着他快走，随口回道：“哥哥随我去了便是。”是 到了门口，乍一看到慕凉站在那里，也是愣了一下。 “臣见过王爷。”顾黎生上前，拱手行礼道。 “不必多礼，上马车再说。” 一行三人上了马车，见有慕凉同行，顾黎生更是疑惑了，但是碍于慕凉在场，也不好多问。 马车晃晃悠悠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顾黎生掀开车帘一望，竟是来到了慕晚栀的府上。 “这……”顾黎生回头，看向两人疑惑地问道。 顾九歌俏皮一笑，道：“哥哥不是一直在找那位姑娘吗？我可给你找着了，不知道哥哥打算如何谢我？” 顾黎生愣住，他也想过那位姑娘许是城中的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谁知却是慕晚栀。难怪在当初的接风宴上，他初见慕晚栀时便觉得有些熟悉。 在顾黎生愣神的时候，顾九歌慕凉二人已经下了马车，顾黎生连忙跳下马车，跟了上去。 公主府内，并未瞧见慕晚栀，慕凉拦了人问，这才知道她是去了佛堂诵经。这是慕晚栀最爱做的事情了，自从太后离世之后，她便长年为太后守孝，如今虽回来了，却也是日日待在佛堂里。 “王爷稍坐，奴婢这就去请长公主殿下。”云微给他三人沏了热茶，又依慕凉之言给顾九歌准备了手炉，随后这才前往佛堂去请慕晚栀。 约摸着一炷香的功夫，云微这才扶着慕晚栀进来。一袭雪色衣裳，青丝未束，随性慵懒，却又平添了几分淡薄，瞧着竟比外面未化的积雪还要凉上三分。 慕晚栀抬头瞧见竟还有顾黎生兄妹在场，轻叹了口气，道：“原以为只有阿凉你一人，未曾想还有外客，我这副模样，倒是失礼了。” 慕凉上前去迎她，道：“登门自然是有事的，皇姐莫要见怪才是。” 顾黎生兄妹二人也立马起身请安，慕晚栀挥了挥手，示意他二人无须多礼. “阿凉这次上门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慕晚栀看向慕凉轻声问道。 慕凉却未应声，而是看了顾黎生一眼。 顾黎生上前来，行了个大礼，拱手道：“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顾公子多礼了。”慕晚栀轻声说道，她的声音极柔极轻，飘飘然像是随时都会消散了一般。顾黎生闻言不由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前的女子眼眸微垂，面若白雪，清冷雅致，但是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 “公主殿下，当初臣回城之日遇匪人所害，身受重伤，幸得公主殿下出手相助，今日上门，也是为了感谢公主殿下的救命之恩。”顾黎生一撩衣摆，单膝跪下，恭声说道。 慕晚栀眼眸微抬，面色依旧平静，轻声道：“顾公子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实在无须刻意登门道谢。”一言刚落，她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云微忙给她抚背顺气，倒了杯热茶给她润嗓子，道：“公主，您身子不好，奴婢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言罢，又看向还跪着的顾黎生劝道：“顾公子快些起来吧，我们公主身子一直弱得很，方才一路走来又冲了些风，再加上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也是累着了。” 顾黎生听罢这才忙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满眼慌张地望了望顾九歌，又看向云微，问道：“公主殿下身子一直这般弱吗？” 云微闻言看他一眼，正欲回话，见慕晚栀又咳嗽起来，忙让身边的宫女先扶了慕晚栀回去歇着。 “顾公子，自当年太后离世之后，我们公主伤心过度，忧思难解，郁结于心，这么多年来身子一直没有调理过来，奴婢们都小心照顾着，也未见什么好转。”云微满脸心疼，叹息着说道。 顾黎生闻言愣愣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从长公主府上离开的时候，顾黎生一直眉头深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相府，顾黎生第一件事便是冲向无崖的院子。他听顾九歌说过的，无崖医术了得，既如此，那就一定可以帮慕晚栀养好身子。慕晚栀毕竟救了他得性命，这份大恩，他若不报，心中实在难安。 “姑姑安好。”顾黎生进门拱手恭声道，无崖闻言缓过神来，瞧见是他，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 她是真心喜爱顾九歌，所以连带着顾黎生这个哥哥也是好颜色。 “你怎么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无崖放下手中的药篮子，走到他面前低声问道，又细细地看了看他的面色，发现除了些着急之外，并无其他。 顾黎生请她坐下，急切道：“姑姑，不是我，是长公主殿下。她一直体虚，又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想劳烦姑姑为公主殿下调养一下身子，助她早日康复。” 无崖微微侧首，好奇道：“长公主殿下身份这般尊贵，宫里太医那样多，怎么会让她染上病症呢。” 顾黎生轻叹了口气，想到云微之前说的话，心中更是惋惜。 “长公主殿下是因为思母情切，自太后离开之后便一直郁郁不得安，连带着身子也一直不爽利。”顾黎生低声说道，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那么一张清冷绝艳的脸，心中不免又凉了几分。 无崖听罢点了点头，道：“这便是心病，再好的药材也无用。要想帮公主调理身子，只怕还要先帮助公主从太后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 顾黎生犯了难，不解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这个便要看你自己了，心病，向来只有有心之人才能治愈。纵然我医术了得，也解不了她的心病啊。”无崖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淡淡地说道。 顾黎生轻吐了一口气，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起身拱手道：“多谢姑姑提点，我先告退了。” 望着顾黎生离开的背影，无崖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16章 浪子玄风 这几日顾黎生似乎很忙，不着家的忙。 晚宴上，顾书远又没有瞧见顾黎生的影子，不由得有些惊讶，问道：“歌儿，你哥哥这几日在做什么，怎么总是不见影子？今晚的家宴竟也没有来。” 顾九歌摇头，道：“哥哥这几日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我还以为是爹爹和陛下给他指派了什么差事呢。” 父女二人皆是一脸愣神。 “罢了罢了。”顾书远叹了口气，道：“你哥哥是个有分寸的，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只是明日董贵妃和二皇子会从五台山回来，届时，陛下会设宴为董贵妃和二皇子接风洗尘，你哥哥是一定要去的。” 顾九歌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对于顾书远口中的两个人物，她竟有些陌生起来了。 董贵妃这么多年来一阵都深受慕尧宠爱，当初董贵妃的父亲也是权倾朝野，但是为官不洁，被人上了折子，狠狠地参了一本。慕尧一怒之下便革了他的官职，贬为边关一座小县城的县令，举家迁徙。 当年这可是一件轰动王城的大事，按理说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董贵妃必受牵连，但是她非但独善其身，还让慕尧对她怜爱有加。 原因是董贵妃大义灭亲，在言官上折子之前便到慕尧面前坦白了这些事情，并明言无论慕尧怎么处置，她都绝无怨言。不仅如此，她还自请慕尧废了她的位分，慕尧感念她一片赤诚之心，处置了她娘家之人之后，便没有迁怒于她。 尽管如此，董贵妃还是在董家居家搬迁之后，自请前往五台山礼佛，为自己爹爹所欠下的孽债赎罪。 这一去，便是八年。 再说那二皇子玄风，虽生得和玄朗那般俊秀，但是为人却荒唐至极，尤爱女色。这么多年来，仗着董贵妃受宠没少做那些缺德的事情。慕尧念着自己孩子不多，便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三年前，玄风因看上城中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姑娘，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逼得那姑娘抹了脖子。闹出了人命，慕尧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好好地安顿了那家人之后，便不由分说地将玄风送到了五台山去，下令他一日不悔改，便一日不许他离开。 如今，却都回来了。 顾九歌对玄风的印象很深，倒不是因为他好色荒唐，而是因为前世玄风在接风宴上对司徒洛一见倾心，央着慕尧赐了婚。但是成亲后的玄风没几日便腻了司徒洛的性子，以往的恶习也逐渐显露，非但不改，还变本加厉起来，妾室一个个地往回带，日日流连烟花柳巷。 司徒洛何等刚直厉害的性子，前世也被玄风和他那满屋子的小妾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还被一个妾室下毒，失了一个孩子。她前去寻找玄风为自己做主，谁知玄风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味地偏袒那个妾室。 司徒洛怒急，当着玄风的面，一剑了结了那个妾室，随后又写了折子托人带给慕尧说明原委，请求慕尧莫要责怪她的母家，随后便也抹脖子自尽了。 想到这里，顾九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无论如何，今生她也不会再让司徒洛重蹈覆辙！ “歌儿，你怎么了？”顾书远见她脸色不对，有些担心地问道。 顾九歌摇了摇头，回以一笑。 次日晚上，顾九歌兄妹等人随顾书远入宫，如今没有了蒋氏兴风作浪，陈氏对待她们也宽容了许多，越发地有了为人祖母的样子。 顾九歌和顾黎生并肩跟在顾书远身后，趁着无人注意之际，悄悄地伸了脖子，压低声音问道：“哥哥这几日在做什么，让我好找！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谁知道却比谁跑的都快。” 顾黎生望她一眼，宠溺一笑，道：“没什么，有些事情耽误了罢了。” 见他似乎不愿多说，顾九歌也不再问，入了宫殿，男女分席而坐，她则带着顾清茴往女宾席上去了。司徒洛远远地便朝她招手，顾九歌这才想起，二人似乎有些日子没见了。 “我这几个月去了咸阳外祖母家里，前几日才回来，听说你们相府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你没事吧？”一落座，司徒洛便拉着顾九歌的手问东问西，满眼皆是担忧的神色。 顾九歌知道她说的是蒋氏和赵楣一事，弯唇轻笑，道了句无事。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董贵妃到！” 顾九歌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握住了司徒洛的手腕。她心中有事，手上力道不自觉地加重，疼得司徒洛低呼了一声。 “歌儿，你没事吧？弄疼我了。”司徒洛低声唤道，顾九歌方才缓过神来，连忙松开了她。 眼瞧着慕尧等人入了殿，顾九歌一把拉起司徒洛，道：“洛儿，你脸色不好，我送你回去！”说完，也不等司徒洛应答，拉起她就从侧门离开了。 今日，她万不能让玄风看见司徒洛，这件事情，能拖一日是一日。 幸而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慕尧等人身上，她二人才得顺利离开。 御花园内，司徒洛终于得到机会喘了口气，止住顾九歌，不解道：“歌儿，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拉我出来做什么？是你身子不舒服？” 她满心都是疑问，顾九歌今日这般行为实在奇怪。 顾九歌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解释，只能顺着她的话道：“是我身子不舒服，你陪我回去吧。茴儿会同爹爹他们说的。” 言罢，又迫不及待地拉着司徒洛离开。 司徒洛虽然奇怪，但是听到她说不舒服，也只能先陪她回去再说。 这边的宫宴上，一片祥和，众人觥筹交错，好不和谐。 玄风和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了一阵子，目光又在满座的小姐们身上巡视了一番，脸上失望的神色越发地重了。董贵妃曾同他说过，慕尧今日设宴，一是为了给他母子二人接风洗尘，二是为了给他选妃。 他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了，慕尧也盼着早些给他赐一门婚事，好让他定下心来，少做那些荒唐之事。 玄风沉了口气，端起手边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暗地里狠狠地啐了一口，忖度道：“满王城的贵门千金，竟没有一个能够入眼的。” 他想着，又倒了杯酒，继续打量着下坐着的各位小姐。突然他目光一顿，眼前一亮。 玄风咧嘴一笑，顺手摘下一枝一旁用作装饰的红梅，朝着一个方向扔了过去。 红梅稳稳地落在赵芊芊面前，她吓得手中筷子落地，惊叫了一声，众人也被她的声音引去了目光，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慕尧沉声问道。 赵芊芊沉了口气，稳住心神，这才起身走到大殿之上，道：“惊扰圣驾，臣女死罪。只是，臣女实在不知这红梅是何人扔过来的。” “是本殿扔的！”玄风高声说道，随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起身朝着赵芊芊走了过去，笑道：“你是谁家的小姐？本殿觉得，你姿容甚好。” 好一番轻浮之言！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玄风的荒唐好色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玄风在五台山待了三年，这些臭毛病却还是丝毫未改！ 赵芊芊眉头紧皱，不由得心生厌恶，别开眼去，没有应话，否则和那些秦楼楚馆里的女子有什么不同！ 见赵芊芊对他不怎么恭敬，玄风越发地来了兴致，他虽然甚爱美人，但是对于那些毫无情致的木头美人可没有什么兴趣。相比之下，这种浑身带刺花儿，就美艳多了。 想到这里，玄风转身看向慕尧，拱手道：“父皇，您不是一直想给儿臣赐婚吗？儿臣觉得，这位小姐就甚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父皇现在就赐婚吧。” 他求得理所当然，众人闻言也是惊讶不已。 赵芊芊一愣，柳眉紧蹙，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和厌烦。 “陛下，臣妾瞧着这位小姐也极好，和风儿也很是相配。”董贵妃只一眼便瞧出了赵芊芊的身份，心思转了一圈之后，这才看向慕尧轻笑着说道。 慕尧沉吟半晌，道：“赵爱卿，这件事朕也做不了主，不知道赵爱卿怎么看？” 赵远闻言立马起身，拱手恭声道：“陛下言重了，二殿下的婚事，臣岂敢擅作主张。只是小女顽劣，只怕不堪与二殿下相配。” 他这样说，便是在变着法儿的拒绝了。但凡不是个傻的，应该都能听得出是他的言外之意。 但是玄风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无妨，性子张扬俏皮一些也未为不可，本殿不嫌弃。”玄风看向赵远扬声说道，这般态度，实在是倨傲至极。 他这样说，倒教赵远犯了难，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赵芊芊急得满头大汗，玄风都已经这样说了，若是她再拒绝，岂不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玄风的面子吗？若是不开口，万一慕尧真的婚事给他二人赐了婚该如何是好？ 真真的左右为难。 第217章 争锋相对 玄风望着一脸难色紧咬唇瓣的赵芊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琉璃杯盏，对于眼前女子，他是势在必得。 即便慕尧不赐婚，他也自有自己的法子可以得到她！ 赵芊芊眉头深锁，满含厌恶地看了玄风一眼，正欲开口。 “父皇容禀。”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人竟是玄月。 慕尧也是一愣，没有想到玄月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 “你说。” 玄月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和玄风并肩而立，隔在玄风和赵芊芊之间。 “父皇，儿臣斗胆，请父皇赐婚。”玄月屈膝跪下，看向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场之人闻言也微微愣住，因为在他们心中，玄月这个五皇子向来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平日连一些宫宴都不会出席，更遑论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公然要求慕尧赐婚。 对于儿子突如其来的要求，慕尧也显得尤为震惊。望着玄月的眸子，透着幽幽光亮，慕尧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这个儿子太久了。 缓过神来，慕尧扬声问道：“今儿倒是好日子，不知道月儿所求是哪家的小姐啊？” 他难得对玄月这般亲近，就连玄月自己也有些不适应了。但是他并未表现出来，仍旧双手交叠与胸前，做拱手状，道：“儿臣所求，也是将军府的小姐，赵芊芊赵姑娘。” 他的声音清晰有力，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意味。 在场之人全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今晚这场宴会，实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赵芊芊愣愣地站在原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屈膝半跪在地上的玄月，霎时间，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玄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玄风见自己的好事被玄月搅了，恼怒不已，当下便冲上前去，居高临下地望着玄月质问道。 玄月抬起头来，声音平静道：“皇兄说笑了，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这个宫里，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这样的放肆张扬，还是头一次。 玄风哪想到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玄月，如今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同他争抢心仪的女子，心中怒气难消，猛地俯下身去，一把揪住了玄月的衣领。 “住手！”几乎是同时，赵芊芊冲过去横档在玄月身前，柳眉紧蹙，死死地盯着玄风。 这般姿态，维护玄月之意再显然不过了。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气氛紧张至极。 慕尧坐在上方，沉默瞧着，对于他兄弟二人公然相争，并没有说说什么。还是董贵妃，瞧见慕尧脸色似有些不好看，这才出来打了圆场。 “风儿，不要胡闹了。赵家小姐虽然好，但是人家既已经同五皇子情投意合，你便不好再横插一脚了。还不快些退回来，大殿之上闹成这个样子算什么。”董贵妃看向玄风轻声呵斥道。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呵斥玄风，但是字字句句都在暗示赵芊芊和玄月早已私定终身，不守妇道。 在场之人皆精明，又怎会他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来。 赵家众人听着也是满腔怒火，但是碍于董贵妃的身份，不好说什么。 “贵妃娘娘说笑了。”玄月的声音清清浅浅，却又莫名有力，他挣脱开玄风的束缚，起身看向董贵妃道：“我同赵小姐并非贵妃娘娘所言那般，一直以来，都是我倾心爱慕赵小姐，她并不知晓。” 说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玄月的目光移到了赵芊芊身上。 心跳如漏了一拍，赵芊芊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董贵妃听罢面上仍是笑意盈盈，但是眼底却是一片寒意。 “既如此，不知道赵家小姐意下如何？”慕尧端坐于上方，看向赵芊芊扬声问道。他神色平淡，瞧不出什么喜怒来，也让人猜不透他对玄月心仪赵芊芊一事究竟是什么态度。 赵芊芊这会儿还愣在方才玄月说的那些话中，压根儿就没有听见慕尧在问什么，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的沉默让玄月心中一沉。 他转过身来，端端正正地朝着赵芊芊拱了拱手，开口认真道：“今日之事实在是我唐突了，若是为赵小姐带来困扰，我在此深表歉意。”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又接着道：“但我方才所言皆出自本心，还望小姐细细考虑。三日之后，再做答复也可。” 赵芊芊微点了点头，红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的脑子根本就是一片空白的。徐氏见她神思恍惚，便借口自己身子不舒服，让赵芊芊陪着自己先行离开宫宴了。 被方才的事情那么一闹，玄风早已没有了兴致，早早地离开了，宴会便也跟着结束了。 彼时，已经亥时，玄月一脸阴沉地往自己宫殿走去，身边跟着许嬷嬷。 许嬷嬷提着灯笼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玄月见了立马接过来，往她身边靠近了些。这么些年来，只有许嬷嬷一直陪在她身边，如他的娘亲一般关切着他。如今，也该轮到他来照顾她了。 许嬷嬷心中很是欣慰，夜深无人，她也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 “殿下，今日在大殿之上，你实在不该如此任性妄为。”她低声说道，仍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当时在大殿之上，看着玄风和玄月二人相争，她当真是害怕的浑身直冒冷汗。 玄月闻言垂下头来，今日之事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如果他不那样做，只怕会终生抱憾。 “殿下，你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若是因为此事让皇后等人起了疑心，那可如何是好啊。”许嬷嬷见玄月不说话，心中越发地着急了。 玄月打断她的话，轻声道：“好了嬷嬷，我心中自有成算。至于赵姑娘，我是真心爱慕她。” 皎月高悬，衬得他面庞俊美如玉，说出来的话也是格外的温柔。 彼时，慕凉离开皇宫之后并未回府，而是直奔顾九歌那里去了。今日宫宴上匆匆离开，只让海棠给他留了个口信，慕凉不免有些担心。且玄风玄月兄弟二人请求赐婚一事，只怕也是顾九歌没想到的。 饮歌小院中，顾九歌还未梳洗，她好容易将司徒洛带离现场，否则只怕司徒洛还是要重蹈前世的覆辙，惨死在玄风手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慕凉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倾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 顾九歌被吓得一震，回头见是他，这才安下心来。 “没什么，洛儿今日不舒服，我陪她回去。” 慕凉歪头，满眼宠溺地望着她，罢了又道：“你今日不在场实在可惜，玄风请求皇兄赐婚来着。”他似故意要吊顾九歌的胃口一般，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顾九歌沏茶的手顿了一下，前世玄风求的是司徒洛，可是今生她将司徒洛带走了，玄风根本没有见到她的面，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样倒霉，被玄风这个浪荡子看上了。 “哦？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顾九歌装作无意似的问道。 “是你外祖父家的妹妹，赵芊芊。” 慕凉的话音落下，顾九歌手一颤，茶水全都倒在了外面。 她猛地抬头，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急声问道：“是芊芊！陛下同意了吗？”她双手死死地抓着慕凉的衣袖，似紧张到了极点。 直到慕凉摇了摇头，她这才长舒了口气。 司徒洛待她好，她自然要想办法救她出火坑，但若因此害的赵芊芊落入魔掌，那她真的会恨死自己的。到头来，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不要，她也绝不会将赵芊芊送到玄风手中去。 “陛下没有同意，想必是外祖父和舅舅不同意吧。”顾九歌沉了口气，这才勉强淡定的说道。 “不是。”慕凉摇头，道：“是因为玄月也向皇兄提了请求，请皇兄将赵小姐许配给他。” 这一消息远比玄风求娶赵芊芊更令人震惊，她知道玄月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这么多年来在宫中如履薄冰地生存着，为了活下来，他常年对外称病，不参与任何朝事，也从不与朝臣有什么来往。 可是如今，他却向慕尧求娶赵芊芊。而且，还是同玄风争抢。 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也很震惊对吧？”看出了顾九歌的惊讶，慕凉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笑着问道。 顾九歌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道：“那陛下可同意五皇子的请求了？” “也没有，因为玄月自己提出要让赵小姐好好考虑，三日之后再给他答复也不迟。”慕凉拉过顾九歌的手握在手中，轻呵了口气，道：“你觉得玄月如何？” 顾九歌闻言陷入深思，即便重生一世，但是对于玄月此人，她还是不敢评价。 “最起码，他对芊儿应当是真心的。”顾九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在顾九歌心中，若是定要在玄风和玄月之间选一个，她自然是站在玄月这一方的，想必慕凉也是一样。 第218章 红鸾星动 慕凉送给顾九歌的血玉镯被摔坏了，恰好清风阁这两日新来了批可贴身佩戴的武器，慕凉便将顾九歌接了去好好挑选。挑选了大半日，顾九歌还是觉得血玉镯用的舒服，慕凉便命下面的人好好修理。 “不用着急的，现在府上已经不存在什么威胁了，可以慢慢修。”顾九歌见拿走血玉镯的人面色紧张，便看向慕凉笑着说道。 慕凉替她倒了杯热茶，温声道：“随身带着总是好的。” 顾九歌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她百无聊赖地回头，突然瞥见南天立在绘秋身后，手中握着什么东西。顾九歌探了探身子，隐隐瞧着他手中握着的似乎是……簪子？ 她略略思索一番，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绘秋，我听说城南那家陈记铺子里的梅花糕做的甚好，你去给我买些回来。”顾九歌看向她招手说道。 绘秋笑着应道，转身就要走，却又被顾九歌叫住：“等等，你一个人去我总是不放心，南天，你若是得空，就陪绘秋一起去吧。” 南天原本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猛地听顾九歌这样说，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画春摆了摆手，笑道：“劳烦他做什么，小姐想吃，我陪绘秋去买就是了。” 顾九歌瞪她一眼，轻咳了两声，道：“你要留下来陪我，南天绘秋，你二人快去快回吧。” 南天这才愣愣地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慌张地看向绘秋，道了声：“我们走吧。”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顾九歌单手托腮撑在桌子上发呆，眉眼间满是笑意。慕凉见她这般模样，便猜到她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拖着凳子往前凑了凑。 “你又在想什么呢？” “成人之美罢了。”顾九歌挑眉一笑，道：“当着我们的面，南天的簪子可送不出去。” 慕凉一愣，南天日日跟在他身边，他怎么没有发现南天竟还有这个心思呢？ “好了！我们也出去走走！”顾九歌难得出来一趟，不想还闷在这屋子里。慕凉自然是什么逗依她的，略整理了一下衣裳，牵着她就要往外走。 画春瞧着哎了两声，委屈道：“小姐！那奴婢呢？” 顾九歌回头看她，笑道：“那梅花糕确实好吃，你乖乖在这里呆着，等着绘秋给你买回来。”说完，便和慕凉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街上，二人并肩行走，难得的惬意。 “你觉得，陛下会同意将芊儿赐婚给五皇子吗？”顾九歌心中还是惦记着赵芊芊和玄月的事情，不由得开口问道。 慕凉眸色一沉，道：“不敢说。毕竟赵小姐背后靠着的可是将军府，这样大的势力，是每个皇子都梦寐以求的。虽说玄月一直都不参与朝政之事，但是他毕竟是皇兄的儿子，那皇位，他也是可以争上一争的。” 顾九歌很是赞同他的说法，想当初太子为了得到赵芊芊，不惜利用林洛施和其双生姐妹来败坏赵秉夜的名声，害的赵秉夜入狱，整个将军府险些被扳倒。如今，玄风又想求娶赵芊芊，他或许只是看中了赵芊芊的美貌，但是董贵妃为人聪慧有手段，怕是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赵小姐母族势力太强，将来不管是嫁给太子还是玄风，都会成为皇兄心头上的一块心病。所以，说不定不争不抢的玄月会是皇兄心中赐婚的最佳人选。”慕凉见她眉头深锁，开口轻声劝解道。 顾九歌摇了摇头，道：“我不关心皇位之争的事情，我担心的是玄风不会善罢甘休。他为人荒唐，若是一时急了做出什么伤害芊儿的事情来……” “他还不敢，赵小姐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姑娘，除非他不想要那条性命了，否则他绝不敢轻举妄动。”慕凉将她的手握紧，示意她不要担心。 顾九歌沉了口气，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歌儿，那是你哥哥吗？”顾九歌正发愣呢，就听到慕凉的声音，顾九歌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瞧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是好几天不见人影的顾黎生。 “跟上去瞧瞧。”顾九歌低声说道，随后拉着慕凉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她倒是要看看，顾黎生这段时间究竟在忙些什么。 两人跟在顾黎生身后几十步左右地方，瞧着他进了医馆又出来，在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前停了半晌，又七弯八绕进了个小胡同，最后在一座府门前停了下来。 顾九歌抬头望了望匾额，心中暗暗吃惊。 匾额上刻着长公主府几个大字。 顾黎生在门口转悠了许久也没敢再往前一步，到最后也只是托守门的小厮将东西送了进去，自己便匆匆离开了。 顾九歌见状失笑道：“最近这是怎么了，大家的红鸾星都是商量好了的？” 慕凉轻点了点她的鼻尖，道：“许是因为皇姐救过你哥哥性命的缘故吧。” “那倒也是。”顾九歌撇着嘴点了点头，慕晚栀到底对顾黎生有救命之恩，他对慕晚栀上心些也是正常的。 虽然她承认长公主慕晚栀真的是个极好的人，但是前世里的慕晚栀没有回京，太后离开后的五年，她就因为忧思过重伤了身子，离世了，真真的美人薄命。这一世，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是夜，顾九歌坐在铜镜前，任由画春绘秋二人伺候自己梳洗换衣，顾九歌刻意偏头，果然瞧见绘秋的发间上缀着一只白玉簪，没有多余的装饰，却也不显得单调，倒有几分简单大方的意味。 顾九歌歪头笑问道：“这簪子真是好看，平日里没见你戴过呢。”这么多年来，绘秋一直都恪守规矩谨言慎行，为了不给顾九歌招惹是非，从来都是低调的，像这样的首饰她确实是第一次佩戴。 绘秋闻言一愣，随后忙将簪子拔下来藏入袖中，慌张道：“小姐，这不是……” “这是南天今日送于你的吧。”顾九歌看向她笑着问道，南天是慕凉的心腹，顾九歌是信得过他的人品的，若是将绘秋交予他照顾，定是极好的。这样一来，即便绘秋以后出嫁了，也还是可以陪在她身边的。 绘秋垂下眼眸，望着手中的玉簪发了呆。良久，她这才抬起头来，眼中似有水汽。 她将玉簪放到桌上，推到顾九歌面前。 “小姐，劳您明日见到南公子的时候，将这玉簪还回去。奴婢身份卑贱，高攀不起。”绘秋低声说道，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的意味，那般模样，分明就是违心之言。 顾九歌没有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命画春去掩上门，主仆几人好说说知心话。 “南天为人忠厚老实，虽说不是出身于大富大贵之家，但他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这王城中哪个人见了他不得让几分薄面出来。他如今既向你表了心思，你若是喜欢，我便替你做这个主，切勿自轻自贱，说什么高攀不起的话。”顾九歌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 前世画春和绘秋二人为了她皆落了个惨死的下场，这一世她要看着她们幸福安康一辈子。 岂料顾九歌的话刚说完，一滴泪便落在了顾九歌的手背上，待绘秋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面泪痕。 “小姐忘了，奴婢在杂役房的那几年里受了太多折磨，早已不能生育。更何况，奴婢是出入过秦楼楚馆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说到这里，她已经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她努力地牵动嘴角，想要笑，却更让人心疼了。 她狠狠地咽了口吐沫，似要将所有的委屈和心意一股脑地全都吞到肚子里去。 “南公子他很好，他的夫人应当是个清白干净的姑娘。”她说完，终是忍不住了，一头扑进顾九歌怀中，憋在心中这么多时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她几乎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哭完了。 眼泪浸湿了顾九歌的衣服，她突然心痛起来，到头来这两个丫头还是受了她的连累。 她伸出手环住绘秋，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轻轻地为她抚背顺气。 那一晚，她的梦里都是眼里。 次日，当南天跟随慕凉前来的时候，她照顾着绘秋的情绪，便让她在房中好好休息，不要再出来了。然后，依他所言，将玉簪还了回去。 “绘秋她有心结，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你也不要难过，一定会好起来的。”顾九歌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轻声安慰道。 南天勉强一笑，将玉簪贴心收好。 “明日便是花灯节了，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你可以和她好好谈谈。”顾九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着说道。 慕凉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难为你还记得，明晚我来接你。” 送走了慕凉二人，顾九歌在回去的路上被顾黎生挡住了。 “歌儿，有一事，你定要帮哥哥的忙。”顾黎生说着，率先红了脸。 第219章 各怀心事 顾九歌微微探了探头，望了望顾黎生怀中的包裹，笑道：“哥哥这几日忙得连人影儿都不见了，怎么还要求我办事了。” 顾黎生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头，说道：“我听说长公主殿下喜欢钻研棋谱，所以特寻了这本棋谱来。可我到底是男子，出入长公主府不便，歌儿你帮哥哥送去吧。” 一听他果然又是为了慕晚栀，顾九歌脸上笑意越发地深了。 “我怎得不知长公主殿下喜欢钻研棋谱呢。”顾九歌故意吊着他的胃口，笑得意味深长。 顾黎生却是急了，一把将棋谱塞到她手中，好言好语地央求道：“好妹妹，这一次算是哥哥欠你的。” “哥哥，你如今怎么对长公主殿下这般上心了？”顾九歌接过棋谱，左右仔细看了许久，罢了这才问道。 慕晚栀虽好，可前世她红颜薄命，若今生难改命数，顾黎生对她生了感情，到头来岂不是要白白伤心一场了，顾九歌怎么舍得顾黎生落到那般下场呢？ 顾黎生脸色微红，慌张掩饰道：“你莫要胡说，什么上不上心的，长公主殿下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上次见她身子孱弱，忧思极重，便想着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替她宽解一二，也算是尽尽我报恩的心罢了。” 顾九歌点了点头，这救命之恩，自然是要报的。 “好吧，她是哥哥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顾府的救命恩人，我去便是了。”顾九歌摇了摇手中的棋谱，说罢便准备离府，谁知还未转身，又被顾黎生拉住。 “明日就是花灯节了，长公主殿下已有好几年没有回王城了，你此去也可邀殿下一同前往。”顾黎生支支吾吾了大半天这才开了口，顾九歌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原来送棋谱是假，想要邀慕晚栀同游花灯节才是真啊。 “哥哥，这次我可是为你专门跑这一趟，明日可要给我买一个最大最好看的花灯！”顾九歌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像是撒娇般的说道。 “什么花灯？”顾清茴隐约听到这边有声音，过来一瞧，见顾九歌兄妹二人有说有笑，忙上前来好奇地问道。 顾九歌摸了摸她的头发，忍不住瞥了顾黎生一眼，罢了这才道：“好了好了，我急着去送些东西，回来再同你慢慢说。明日便是花灯节了，你去准备准备，缺什么便去找绘秋。”说完便转身奔了出去。 “大哥哥，姐姐这样着急是要去哪里？”望着顾九歌匆匆离开的背影，顾清茴越发地好奇了。 顾黎生只是温柔一笑，轻声道：“有些事要办罢了，我们走吧。” …… 且说顾九歌来到慕晚栀府上，慕晚栀得知是她前来，特意让云微出去亲自迎接。暖阁内，慕晚栀依旧侧卧在软榻之上，但是相较于上次见面，她的脸色似乎已经好了些。她瞧见顾九歌进来了，起身下了榻，拉着顾九歌坐了下来。 “殿下瞧着精神了些呢。”顾九歌轻笑着说道，慕晚栀那一向苍白的脸上难得多了些红润之色，这倒是个极好的兆头。 慕晚栀闻言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总不过都是这个样子，时好时坏。只拖着这一口气，不至于撒手人寰罢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浅淡轻柔，带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颓丧之气。 顾九歌微微皱眉，有些惋惜又似有些责备道：“殿下胡说什么呢，殿下如今正值女子最好的年纪，怎么好说出这些丧气话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身体总是殿下你自己的，殿下如今这般自轻，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了定会心痛如刀绞。” 听她提起太后，慕晚栀脸色一白，不由得抬头望了她一眼。顾九歌自知失言，连忙跪下。 “殿下恕罪，臣女失言冲撞了殿下。” 良久，慕晚栀摆了摆手，轻声道：“无妨，这些劝说的话，我已不知听了多少遍。” 顾九歌沉沉地叹了口气，知道慕晚栀心中症结一时难解，便也不再提起，免得她又动了心气伤了身子。 她起身，从怀中掏出棋谱，笑道：“殿下，臣女的兄长听闻殿下喜欢钻研棋谱，所以托臣女将这本棋谱送来。” 云微闻言忙上前来接过棋谱递到慕晚栀面前，慕晚栀接过棋谱大致地翻阅了一番，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许久，她合上棋谱，轻声道：“顾公子有些了，劳顾妹妹回去替我谢谢顾公子。” 顾九歌道：“小事罢了，殿下无需挂在心上。其实臣女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顾妹妹但说无妨。”或许是因为慕凉的缘故，慕晚栀很是喜欢这个未来的弟媳。 “殿下已经好几年未回王城了，想必早就忘了这王城里繁华热闹了。恰好明日是花灯节，不知道臣女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邀殿下同游呢？”顾九歌不忘顾黎生的嘱托，说的委婉真切。 慕晚栀闻言细想片刻，似有些不太愿意，她已经多年不参与这些红尘俗事了。明日若是去了，这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岂不是要扫了顾九歌她们年轻女儿家的兴致。 思及此，慕晚栀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已许久不出去走动了，身子骨也禁受不住，顾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 慕晚栀已经明言拒绝，顾九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了几句慕晚栀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话，便离开了长公主府。 待她离开之后，云微才扶着慕晚栀回了房间。 “殿下，您要睡一会儿吗？”云微见她似有疲累之色，扶她到床边轻声问道。 慕晚栀点了点头，和衣躺下。 “殿下，奴婢把安神香点上吧。殿下昨晚用了这香，难得睡得踏实呢。”云微轻笑着说道，也不管慕晚栀有没有答应，自顾自地把那安神香点了上了。 收拾好之后她这才走到床边坐下来，伏在床边看着慕晚栀道：“殿下，奴婢觉得这顾公子倒是真心，昨日命人送了安神香和一些小玩意儿，今日又托顾大小姐送来这棋谱。可见顾公子是真的上心呢。” 慕晚栀闻言抬头敲了敲她的脑袋，语气略带责怪道：“这种话也是能胡说的吗？若是别人听了去，岂不是连累了顾公子名声受辱。” 云微是撇了撇嘴，坚持道：“谁敢辱！您是我大越朝的长公主，身份尊贵，他是陛下看重的少年将军，屡立战功，家世显赫，您二人若是有心，谁又敢说半个闲字！” “还敢胡说！都是我平日里纵着你这张嘴，越发不知轻重了！”慕晚栀急了，拧着她的小脸训斥道。外人瞧着只会说她身边的云微大方得体，行事有度，唯有慕晚栀清楚，在她面前，云微是有多孩子气。 “好殿下，饶了奴婢这一遭，再不敢了。”云微见她红了脸，忙握着她的手求饶，说完仍觉有些不甘心，撇嘴道：“即便殿下对顾公子无意，那明日的花灯节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啊。殿下只当是心疼奴婢，带奴婢出去玩玩好不好？” 慕晚栀被她缠得不行，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道：“是，依你。” 云微闻言欢喜不已，动作迅速地跪好，笑道：“多谢殿下心疼奴婢！” 伺候着慕晚栀睡下之后，云微这才让府里的小丫鬟去顾府传个口信给顾九歌。 且说顾九歌回到府上，恰好看到顾清茴往她的院子里去，姐妹二人便一同回去。 一回到饮歌小院，顾九歌就忍不住抱怨道：“哥哥也是真的，只知道使唤我，却半点好处也没有。” 顾清茴给她倒了杯茶水，笑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姐姐同我说说嘛。” “还不是为了长公主殿下的救命之恩，这几日哥哥满心眼里都是长公主殿下，昨日自己去送了些什么东西，今日又央了我去送本棋谱，顺带邀殿下明晚同我们一同出游花灯节。”顾九歌当顾清茴是自己妹妹，一五一十说的干净。 她饮了口茶，继续道：“我还从未见过哥哥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呢，想来是天公做了媒，想要牵这根红线呢。” 顾九歌兀自说的自在，丝毫没有注意到脸色大变的顾清茴，直到顾清茴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她才抬起头来，面带疑色。 “茴儿怎么了，不舒服吗？”顾九歌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切地问道。 顾清茴忙摇了摇头，手忙脚乱地弯下腰去捡那些茶杯碎片，却因为心思神游，划破了手也没有感觉。 她这般模样实在反常，顾九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顾九歌瞥见她手上的伤口，忙将她扶起来，又看向绘秋道：“绘秋，快去拿药膏来！” 顾清茴触电般地收回自己的手，嘴角一弯，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来。 “我没事的大姐姐，方才手滑了。”她轻声解释道，孰不知道这副魂不守舍强颜欢笑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生疑惑。 顾九歌盯着她的眼睛，细想着自己方才的话和发生的一切，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渐渐成形。 第220章 花灯节 “茴儿。”她轻唤了一声，继续道：“你觉得长公主殿下如何？” 顾清茴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许久之后这才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来，道：“大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我怎么敢妄加评断。”她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看着顾九歌的眼睛，像是害怕给她看穿什么似的。 顾九歌微微皱眉，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道：“不过是你我姐妹二人说些体己话罢了，殿下又不会知道。你只说，若是哥哥真的对长公主殿下有意，你觉得她做我们的嫂嫂怎么样。” 顾清茴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勉强了，良久，她这才道：“挺好的，长公主殿下容貌倾城，人品贵重，身份尊贵，自然是极好的。” 她似乎有些答非所问，刻意在回避什么似的。 顾九歌心中有了些成算，也不再继续追问，只笑着打了两句哈哈，将这个话题遮掩了过去。 “大姐姐，我突然想起来院中还有些事要做，就先回去了。明晚花灯节出去游玩，姐姐可不要忘了我啊。”她拉着顾九歌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生怕再坐下去会被顾九歌瞧出什么破绽来。 顾九歌点了点头，道：“去吧。” 她离开之后，顾九歌这才沉了口气，眉头紧锁在一起。想起方才的事情，她是越想心越慌。绘秋似乎瞧出了她的担心忧虑，蹲下身子来，轻声道：“小姐可是想到了什么？” “你也感觉到了？”顾九歌很是震惊，抓着她的手，道：“会不会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茴儿……” 她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绘秋明白她的意思，低头寻思了半晌，她这才抬起头来，道：“三小姐自小在府上就受尽了委屈，大少爷一直将她视若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那般疼爱，她依赖惯了大少爷，一时接受不了大少爷有了心仪的姑娘，也是人之常情吧。” 绘秋说的很是委婉，顾黎生和顾清茴是实实在在的兄妹，有些念头她根本不敢往偏了想。 顾九歌听罢细想许久，轻吐出一口气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糊涂了，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好了小姐，明晚要出去，可有什么要奴婢准备的？”绘秋换了个话题，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顾九歌扬了扬下巴，挑眉道：“我没什么要准备的，倒是你，让我将玉簪子还了回去，你总要给人家南天一个交代，有些话我总是不好说的。” 绘秋一愣，目光突然间暗了下去，没有再说什么。 次日，暮色将将合上，大街上便热闹了起来，满城的花灯绚烂夺目，这是大越朝难得的热闹节日，不管男女老少今日都会出来凑个热闹，沾沾喜气。 晚饭过后，顾书远叮嘱顾黎生好好照顾几个妹妹，便允了他们出门。实际上，除了顾清茴他也没有什么需要照顾的。顾九歌有慕凉陪着，用不着他，顾清雪自容貌毁了之后便再也不参与这些抛头露面的热闹了。是以，他身边也就跟了个顾清茴。 才一出门，顾九歌就被慕凉带走了，也不知道是出了何事，今晚连司徒洛和赵芊芊也没有来找顾九歌，慕凉倒是乐的清净，可以和顾九歌好好相处。 昨日顾九歌便说了慕晚栀不愿出来的事情，但是临走前却同他说不如亲自去长公主府看看。顾黎生左思右想一番，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茴儿，你自己先玩一会儿，我去去就回。”顾黎生说着又名自己身边随侍的人好生陪着顾清茴，万要护她周全。 顾清茴还未说什么，便将顾黎生急匆匆地跑开了，她想要去追，但是顾黎生留下的人看着她，她也不好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来，只能自己在这热闹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盼着顾黎生快些回来。 长公主府门口，顾黎生犹豫了许久还是没能上前一步，这个时候，或许慕晚栀已经睡下了呢。他这样贸然打扰，实在有些不合适。 又站了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门吱呀一声开了，云微扶着慕晚栀缓步走了出来。 望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慕晚栀脸上终是露出了一抹浅笑。她举目望去，目光突然被一个挺拔的身影引了过去。到底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一身玄色衣袍，长身玉立，周身散发着丝丝凌厉之气，让人很难忽视。 云微顺着慕晚栀的目光望过去，一眼瞧见了顾黎生，心下一喜，忙扬声唤道：“顾公子！” 顾黎生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却见慕晚栀立在府门口，隔着这人海，朝他望过来。 那一刻，顾黎生很难描述自己心里的感觉，就是感觉自己的一颗心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随后又慢慢平缓下来，片刻之后，又猛地急促起来。 彼时他还不知，这人海中的遥遥一望，是他用尽余生都再难寻的心动。 直到慕晚栀走到他面前来，顾黎生才缓过神来，还未说话，温柔笑意便从眉眼中溢了出来。 “臣见过公主殿下。”他后退半步，拱手行了个礼。 慕晚栀浅浅一笑，轻声道：“顾公子不必多礼。” “顾公子，我们殿下难得有兴致想要出来走走，但是几年未回，城中都陌生了许多，不知道顾公子愿不愿意引我们殿下一同去游玩一番？”云微看向顾黎生轻笑着问道。 顾黎生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在云微的笑声中回过神来，恭敬道：“是臣的荣幸。” 他说着微微侧身，与慕晚栀并肩而行，往人群深处走去了。 大街上，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今年的花灯节似乎格外的热闹。 衣香鬓影，缱绻缠绵。 “殿下，臣也五年未回王城了，只是听歌儿说了些事情。听说每年到了今日，皇家都会使派两座画舫停在湖上，那些小姐公子们便可在画舫上吟诗作对，很是风雅。”顾黎生一边走，一边同慕晚栀说些有趣的事情。 慕晚栀只是含笑听着，偶尔应他一两声。 云微落在二人身后半步的地方跟着，也被这满街的花灯绕晕了眼。 “每年花灯节上最有意思的，大抵就是城东的擂台了。”顾黎生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后面虚扶着慕晚栀，生怕她被人碰着。 许是这热闹的氛围感染了她，慕晚栀脸上染着一丝欢喜之色，听得顾黎生这样说，也好奇起来，抬眸看向他，笑问道：“这擂台有何讲究？” “这擂台比的是射箭，男女皆可参加。比试者必须三箭射中百步开外转动的木制转盘。转盘上共有十二只花球，只有一个花球下隐着在月老庙供奉了一年的同心锁。”顾黎生笑着说道，他以往从不相信这些，现在却觉得，似乎很有意思。 慕晚栀明转过来，点了点头，赞了声，“确实有意思。” “殿下，那里有好多花灯，奴婢可能去看上一看？”两人正说着，就见云微上前来，挽着慕晚栀，指着一处期待地问道。 慕晚栀望过去，果然瞧见那摊子上挂着好些花灯，各式各样，甚是惹眼好看。 “去吧。”慕晚栀轻声说道，云微这些年来陪在她身边，十几岁的年纪，硬是陪着她过的像是老僧一般。今日她难得高兴，慕晚栀自然百般依从。 “殿下，我们也过去看看。” 两人随后跟上去，在那花灯摊子前停了下来。那卖花灯的老板一眼就瞧出他二人品貌不凡，笑道：“这位公子，买一盏花灯送给夫人吧。” 他话音一落，顾黎生二人皆红了脸，生怕毁了慕晚栀名声，他连忙摆手，解释道：“老板误会了。” 那老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介绍自己的花灯。 慕晚栀将那些花灯看了个遍，似乎在寻找什么。 顾黎生也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老板，可有丹木花的花灯？” 丹木，是栀子的雅称。 那老板挠了挠头，抱歉道：“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那栀子是六七月才开的，所以便没有画。您再瞧瞧，我这里桃花梅花兰花都有，您再看看？” “没关系的，那梅花的甚是好看，拿一盏梅花灯吧。”慕晚栀轻声说道，其实她方才就是在寻栀子的花灯。太后在世的时候就很是喜欢栀子，所以才给她去了晚栀这个名字。 听慕晚栀这样说，顾黎生也不再坚持，放下银子，陪着她继续逛。 “对了，怎么没瞧见顾妹妹？昨日可是她说要邀我出来游玩的，今日却没瞧见人影。”慕晚栀突然想起顾九歌来。 顾黎生笑道：“早早地就被王爷接走了，不许我们跟着呢。”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 且说，顾九歌和慕凉二人出来之后，先是去了画舫处，却也只是远远地瞧着，并没有上去。二人并肩而立，不免想起前世的今日。 当日，顾九歌清去厚重脂粉，艳惊全场，谁知顾清雪使坏伸脚绊了她，谁知竟直直地撞入了慕凉的怀中。 这一撞，便牵扯不清了。 第221章 同心锁 顾九歌感叹道：“今日与去年，景况倒大不相同了。” 如今蒋氏已除，她娘亲的仇也报了，顾清莱自嫁给玄朗之后，也老实了许多，自蒋氏死后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许是伤心过度。现如今，顾九歌的日子，很是安稳，周身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好，无须她操心。 每每思及此，她都会觉得，这重走一遭，倒还不错。 “想什么呢？”慕凉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柔声问道。 顾九歌笑道：“在想，南天和绘秋的误会解开了没有。在想，芊儿有没有想好。在想，哥哥和长公主殿下……” 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被慕凉长臂一伸揽入怀中。她感觉到慕凉埋头在她发间，声音温柔，却又带着几分幽怨之意。 “你想想我好不好？”他在顾九歌耳边低声呢喃道，颇有些委屈的意味。 顾九歌失笑，环抱住他，问道：“你就在我身边，想你做什么？” 慕凉松开她，握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你该想想，何时才愿意嫁给我。” 顾九歌一愣，随后展颜一笑，道：“听说城东的擂台已经摆上了，你若是能得了那同心锁送予我，我明日就嫁！” 慕凉身子微微前倾，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道：“这可是你说的！”说完，拉着她就往城东奔去，任顾九歌说什么也不听。 二人刚走没多久，正好瞧见赵芊芊从另一条街道走过来，赵芊芊一眼便瞧见了顾九歌，一路小跑上前来，扑入顾九歌怀中。 顾九歌被她这么一扑，连着后退好几步，险些摔倒。 “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顾九歌捏了捏她的脸，佯装训斥道。 瞧见她身边的慕凉，赵芊芊这才笑着从顾九歌怀中站出来，毕竟慕凉可是连赵秉夜唤顾九歌名字都不肯的人。 顾九歌目光越过赵芊芊，落在了她后面的玄月身上，似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突然灿烂起来。 “五皇子这腰间的香囊很是眼熟啊。”顾九歌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用余光打量着站在旁边的赵芊芊，她笑着道：“这倒像是芊儿的手法。” 一言罢，赵芊芊脸色红的可以滴出血来一般。挽着顾九歌的胳膊，拼命撒起娇来。自那日玄月向慕尧请婚之后，赵芊芊回去倒也没有考虑什么，只用了三日时间来绣了这个香囊。 想来，玄月应当是能明白她的心思的。 “表姐这是要去哪里？”赵芊芊扯开话题。 慕凉抢先道：“去打擂，拿同心锁，迎娶王妃。” 他说的甚是简短，东一句西一句的，让赵芊芊很是迷糊。顾九歌很是无奈地望了他一眼，方才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慕凉竟还当真了。 “我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赵芊芊挠了挠头，道：“但是我听着挺有意思的，表姐带上我一起吧。” “好，有人看着，免得她耍赖。” 说完，慕凉望着顾九歌温柔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意。 一行四人往城东擂台处走去，可巧顾黎生也带着慕晚栀往那边去，只是慕晚栀今晚走了许久，脸上渐渐显现出疲累之色。他本想送顾黎生回去，慕晚栀却说想要去看看那擂台。 六人在擂台处碰了面，相视一眼，愣了片刻，随后皆笑了出来。 擂台上已经有人在挑战了，只是那转盘转得很快，想要射中本就是难事，更何况还要在十二个花球中找到藏有同心锁的那个花球，更是困难。 赵芊芊站在台下，聚精会神地看着上面的三个比试者，箭离弦而去，她紧张的一把抓住玄月的胳膊，在瞧见箭脱靶之后，不免又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她瞧得认真，像是她自己在参加一般。 “想要吗？”玄月看向她轻声问道，赵芊芊眉眼含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玄月眼中满是宠溺之意，道：“好。” 站在旁边的慕凉闻言眸色暗了三分，他可是奔着这同心锁来的，哪能让别人射了去，哪怕是他自己的亲侄儿也不行！ 这边顾黎生瞧见慕晚栀盯着那擂台，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心中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将那同心锁射下来。 正想着，一个身影从人群中挤进来，恰好搁在他和慕晚栀身边。慕晚栀不防被人突然推了一下，脚下不稳向后仰去，顾黎生忙伸手去扶，这才稳住了她。 扶稳了慕晚栀，顾黎生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是顾清茴。 “大哥哥去了哪里，茴儿等了好久也没有见你回来。”顾清茴一把挽住顾黎生的胳膊，抱怨着说道。 顾黎生拍拍她的手，轻声道：“正巧遇见了长公主殿下，便陪同殿下游玩了一会儿。” 慕晚栀站在一边，看着他兄妹二人有说有笑。 她微微侧首，心中忖度着：顾黎生好像对谁都是这般温柔细心的。 顾清茴依旧没有松手，回头看了慕晚栀一眼，微微福身，笑道：“臣女见过长公主殿下。” “顾小姐客气了，在外面无须拘礼。” 慕晚栀说完目光下移，落在了顾清茴挽着他的手上，很快便移开了。顾黎生察觉到有些不妥，将手抽出来，站到了慕晚栀身边去，道：“这是我三妹妹，顾清茴。” 慕晚栀闻言只是轻笑，并没有说什么。 这么闹一出，擂台上的三人已经射完了手里的箭，但是瞧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还有没有人要挑战？”擂台上的人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大声问道。 慕凉目光一凛，足尖一点，飞身上了擂台。玄月和顾黎生见状也紧随其后，他三人往擂台上一站，顿时引起一阵哄闹。 慕凉扫了他二人一眼，道：“歌儿说了，若本王得到这同心锁，便答应与我成婚。”他话说到这里，威胁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玄月闻言朝着慕凉拱手行了一礼，道：“皇叔，各有隐情，得罪了。” 顾黎生也是笑道：“请王爷恕臣无礼之罪了。” 三人相视而立，随着一声锣响，三人动作利落地抽出弓箭，挽弓搭箭，瞄准了前方正在旋转的转盘。慕凉首先发箭，玄月紧随其后，顾黎生突然换了方向，将箭尖对准了慕凉的箭尾，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慕凉的箭在半空中被生生劈断，残箭落在地上，其中一部分还破了玄月的箭。 这第一次，三支箭竟连靶子都没碰到。 慕凉沉了口气，心中暗暗规劝自己，“这是顾九歌的哥哥，亲哥哥，动不得，动不得！”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之后，慕凉这才抽出了第二支箭。 而结果，和第一次一样。 最后一次，三人同时搭箭。这一次三人都紧盯着那转动的靶子，用心地判断着到底哪一个花球后面才有同心锁。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顾黎生眼睛一亮，对准一个花球松开了手，离弦之箭飞快，稳稳地扎在那个花球上。花球爆开，众人定睛细看，一只同心锁摇摇晃晃地挂在箭上。 “好！” 擂台之下顿时响起一阵喝彩声，摆擂台之人命人取下同心锁，送到顾黎生手上，笑道：“这位公子当真是英勇非凡。” 顾黎生接过同心锁，朝着慕凉和玄月二人笑道：“多谢王爷和五殿下手下留情！” 慕凉像是失了糖的孩子似的，阴沉着脸飞身下了擂台，回到顾九歌身边。 顾黎生往台下走去，朝着慕晚栀轻轻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得意欢喜的神色，像是在向慕晚栀炫耀什么似的。 慕晚栀轻笑着回应他，暗暗地点了点头。 待顾黎生下来之后，顾清茴抢在慕晚栀之前走上前来，笑道：“大哥哥好厉害啊，这同心锁真漂亮，大哥哥是要送给我吗？”她笑得天真娇俏。 跟在她身后的慕晚栀身子一怔，刚提起的步子又放了下来，并没有再上前。 顾黎生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耐心哄道：“别闹，这是同心锁，我是你兄长，怎么能送你同心锁呢！”他声音提的有些高，像是故意说给慕晚栀听的一般。 “没关系的，横竖大哥哥现在也没有心上人，而且茴儿是真的喜欢这个同心锁，哥哥平日里最疼我了，便依了我吧。”顾清茴挽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众人瞧着，纷纷赞他兄妹二人感情至深。 “不可。”顾黎生的声音有了几分严厉之色，他从未这样同顾清茴说过话。言罢，他朝着慕晚栀走去，将同心锁递到她面前，道：“殿下方才一直念叨着这同心锁有意思，便赠与殿下吧。” 他的眼睛紧盯着慕晚栀，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期待。 望着那只躺在他手中的同心锁，慕晚栀嘴角的笑容慢慢沉了下去，再抬头时，眼中又恢复如常了。 “顾三小姐说得对，这同心锁是送于心上人的，我不能收下。多谢顾公子，今晚我很开心呢。”慕晚栀望着他轻笑着说道，却再也没有看一眼那只同心锁。 “殿下，我……” “今日玩的有些累了，又吹了些凉风，头有些疼，我就先回去了。顾公子你们尽兴。”慕晚栀强行打断他的话，向众人告辞之后便扶着云微离开了。 第222章 狼狈为奸 “茴儿，明日你到我院中来一趟。”望着慕晚栀离开的背影，顾九歌看向顾清茴沉声说道。顾清茴闻言愣了一下，见顾九歌的神色并不好看。 一行人兴致缺缺地各自回了府，擂台不远处，一道身影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 “我真是太久没出来了，看来错过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啊。” 说话的人，正是顾清莱。 自从蒋氏死后，顾清莱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肯出门，沉闷了这么许久，心中的仇恨怒气却是越积越厚。她对着蒋氏的牌位发过誓，无论如何，都一定会让顾九歌付出代价！ “小姐，大少爷和长公主殿下如何相识的，奴婢瞧着他二人关系倒是非比寻常。”明月站在她身边，很是疑惑地问道。 顾清莱歪了歪头，冷笑一声：“谁知道呢。” “走吧，陪我去挑件礼物，明日好入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顾清莱甩了甩衣袖，淡淡地说道。 长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很快便将主仆二人的身影遮掩去了。 次日，顾清莱早早地便起来了，好生地梳洗了一番。这段时间的颓丧竟让她的性子沉稳了不少，大抵是因为蒋氏的死吧。她已经失去了依靠，若想要报仇雪恨，就必须要依靠自己了！ 玄朗也准备入宫早朝，乍一瞧见顾清莱还有惊讶。 “妾身见过殿下。”顾清莱福身行了个礼，目光低垂，很是规矩。 玄朗淡淡地应了一声，不禁多打量了她一番，他总觉得，顾清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殿下，妾身正准备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呢，既然殿下也要入宫，那同行吧。”顾清莱站直身子，目光望向玄朗轻笑着说道。 “嗯。”玄朗只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大步往外面走去。 宫门口处，二人岔开道来，顾清莱入了后宫。 御花园的话开的很好，顾清莱缓步走着，不免又想到蒋氏，心头到底还是难掩悲伤。 正思绪万千的时候，顾清莱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撞了一下，身子一歪往一旁倒去。谁知撞她的那人倒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入怀中，抱的紧实。 顾清莱被那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尖叫一声挣扎出来。 定睛细看，眼前站着的分明就是个登徒浪子，想到自己方才竟被他抱在怀中，顾清莱又恨又恼，羞愤欲死！ “你是什么人，敢唐突我们家娘娘！简直就是放肆！”明月冲上前来挡在顾清莱面前，瞪着玄风怒声呵斥道。 玄风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主仆二人，脸上露出玩味地神色来。他伸出手挑起明月的小巴，道：“本殿对你不感兴趣，倒是你家主子，是哪家的是娘娘啊，本王瞧着生得倒是不错。” 他出言不逊，语气轻浮。 而明月听他自称本殿，一知道他身份尊贵，一时之间也不敢再造次了。 “我家娘娘是三殿下的侧妃，相府的二小姐，顾清莱。”明月报上顾清莱的身份，希望玄风能够顾忌她的身份，不再胡来。 谁知玄风一把将她推开，朝顾清莱靠近。 “老三那小子从小就像个和尚似的，什么时候娶了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侧妃，连我这个皇兄都不通知，当真是不够义气啊。”他越说越逼近了过来，顾清莱又羞又恼，但是心中已经猜出了玄风的身份。 对于玄风的“美名”，她自然也是听过一二的，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以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是二殿下，妾身失礼了。”顾清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退一步，朝着玄风行了一礼。 谁知玄风双手一托，握着她的胳膊的手也开始慢慢上移，顾清莱吓得面色苍白，想要挣脱却奈何玄风力气太大。 “无妨，美人客气了。” 看着玄风越发地放肆了，顾清莱又怕又恨，挣扎中长长的指甲直直地划过玄风的脖子，留下三道血印。 玄风吃痛放开，看向顾清莱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些许不耐烦。 他摸了摸脖子，冷声道：“你不过是老三的侧室，说白了连条狗都不如。你说，本殿若是向老三讨了你，他有没有这个胆子敢同我作对？” 玄风这两日正是不爽的时候呢，先是赵芊芊那里碰了壁，接着昨晚夜宿潇湘馆被董贵妃抓到一顿怒斥，火还没有泄完，谁知又遇上了顾清莱！ 顾清莱听闻此言心中又恨又怕，玄朗本就恨透了他，若是玄风真的长了这个嘴，只怕玄朗巴不得早早地将她送出去。 想到这里，她连忙跪下来，道：“殿下恕罪，都是妾身不好！还请殿下看在三殿下的份上，饶了妾身这一遭。” 玄风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大拇指轻轻划过她的唇瓣，轻笑道：“你让本殿开心了，本殿便不同你计较。” 顾清莱一惊，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挪去，心中暗恨玄风竟这般大胆，在这皇宫里就敢这般造次。若是自己真的被他逼着做了什么混账之事，定会被慕尧赐死的，这怎么…… 等等！ 顾清莱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片刻之后，她扬起脸来，面上满是笑容。 “二殿下，妾身知道你喜欢美人儿，只是妾身的容貌实在粗陋，入不得殿下的眼。但是妾身知道有一人，那才是真真儿的天下绝色，举世无双啊。”顾清莱慢慢起身，看向玄风柔媚一笑，轻声说道。 玄风本就被她的声音勾的心神动荡，又听她说什么绝色美人儿，自然是忍不住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美人儿是谁？”玄风迫不及待地问道，他倒是想要看看能担得起举世无双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顾清莱闻言笑得越发灿烂了，她轻启朱唇，一字一句道：“正是妾身的大姐姐顾九歌，如今仍待字闺中，她的容貌，足以令全天下的女子自惭形秽，殿下见了若是不满意，妾身愿提头来见。” 她说的这样信誓旦旦，越发让玄风忍不住了。 “哦？那你还不快想法子，让本殿见一见你那姐姐。若是美事成了，你二人由姐妹变成妯娌，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啊。”玄风轻笑着说道。 顾清莱听罢脸上笑意越发地盛了，道：“二殿下乃人中龙凤，姐姐若是可以嫁于二殿下，那自然是极好的。” “好！下午申时，本殿在这里等着你……”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和你那，绝世无双的好姐姐。” 言罢，便大笑着离开了。 “娘娘，你方才怎么同二皇子说这样的话呢，若是他真的对大小姐做了什么，那娘娘你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吗？”玄风一走，明月就忙上前来，看向顾清莱着急地说道。 顾清莱理了理乱了的裙摆，冷笑道：“与我何干，伤人的是他二殿下，失了清白和名声的是顾九歌，这把火怎么也不可能会烧到我的身上来啊。” 顾清莱是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借玄风之手给顾九歌一个狠狠的教训！退一万步说，即便玄风的事情败露了，那么受到惩罚的也是他玄风，到时候即便毁不了顾九歌，也能让玄风长个教训，算是给自己讨个公道回来。 “可是娘娘啊！若是二殿下供出是你出的这个主意，那该如何是好啊！”明月急得直跺脚，她知道顾清莱现在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但是有些事情她确实不能冒险啊。 “行了！走吧，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这一次，怕是还要皇后娘娘帮忙呢。”顾清莱摆了摆手，随后便往皇后的寝宫去了。 午时刚过，顾清茴在自己的院子里徘徊许久，还是决定依顾九歌所言前去找她。 饮歌小院中，顾九歌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茶点，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专门在等她一般。 “大姐姐。”她如往常一般甜甜地唤了一声。 顾九歌嗯了一声，伸手招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顾清茴心怀忐忑地坐下来，等了许久也未听得顾九歌开口，心中越发地不安了。 良久，她终于还是撑不住了，问道：“大姐姐，你让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茴儿，你也已经及笄了，爹爹前两日还同我说呢，顾清雪已经许了人家，让我留留心，也给你寻一门好的亲事呢。”顾九歌将倒好得茶水递到她手里去，看向她轻笑着说道。 顾清茴闻言一愣，僵着的手半晌也没个动静，就这么晾着顾九歌递过来的茶水。 “姐姐知道你想多陪陪爹爹，但是你毕竟是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啊。”顾九歌轻笑着说道，看着顾清茴的脸色严肃依旧，她的一颗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许久之后，顾清茴这才缓过神来，强颜欢笑道：“姐姐，茴儿如今才十七岁呢，茴儿只想在爹爹和姐姐身边，哪里也不想去，茴儿不想嫁人。” 顾九歌捋了捋她乱在耳边的发丝，柔声道：“那茴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姐姐日后也好为茴儿留意一番。” 顾清茴细想许久，这才展颜笑道：“茴儿觉得，世间男子都该如大哥哥那般才算的上是有担当的真男儿。王城中那些如女子一般养出来的富贵公子哥，茴儿都不喜欢。” 顾九歌脸上笑容一僵，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第223章 进宫遇险 见顾九歌沉默了，顾清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察觉到自己方才似说错了话。 她正准备解释，却见估绘秋走了进来，在顾九歌耳边轻声道：“小姐，宫里来人传话，说是皇后娘娘要你入宫。” 顾九歌一愣，她同皇后向来没什么来往，这好端端的，皇后怎么想起她来了？ “确定是宫里的人吗？”顾九歌沉声问道，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绘秋点了点头，道：“奴婢看了腰牌，确实是宫里的人。” 想了许久，顾九歌这才道：“绘秋，你将此事告知王爷。海棠，你陪我入宫。” 安排好了之后，顾九歌这才带着海棠入了宫。 谁知刚到宫门口，海棠就被守卫强行扣押了下来，深宫重地，顾九歌也不好将事情闹大，只能只身入了皇宫。 引路的丫鬟明显走的不是前往皇后宫中的路，顾九歌心中越发地警惕了，只可惜她将血玉镯送去修理还没拿回来，身上也没有个可以抵御的武器，实在是有些担心。 “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顾九歌看向那宫女轻声问道，试图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那宫女倒是个嘴巴严实的，只道：“回小姐，奴婢只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将小姐带过去，其他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顾九歌捕捉到她话中的重点，这宫女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但到底是哪个主子，可就难说了。 “小姐，前面便是了。”正思考间，只听得那宫女指向前方不远处的那座亭子。顾九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凉亭中坐了个人，瞧那背影，好像有些眼熟。 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顾九歌倒是想要看看，这背后之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走进凉亭，顾九歌这才看清那人的容貌。 她浅笑道：“原来是妹妹啊，这样大费周章地将我哄进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清莱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地转过身子来。她面带微笑，只是眼睛中依旧带着化不开的恨意。 杀母之仇，自然是不共戴天的！ “大姐姐想什么呢，妹妹只不过是想和你说说话罢了。”顾清莱轻笑着说道，经历了蒋氏的死，顾清莱也终于学会了隐忍，再不似以往那般冲动。 顾九歌眸色一凛，淡淡道：“若妹妹只是想叙旧，改日回家便是了，这里到底是皇宫，多有不便。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妹妹记得多回来看看。” 言罢，顾九歌起身欲走，却被顾清莱按住了手。 她倒了杯热水推到顾九歌面前，道：“姐姐来都来了，连杯水都不喝，未免也太不给妹妹面子了吧。” 顾九歌望了望她倒好的那杯水，不管顾清莱安得什么心思，她都不会傻到去喝那杯水。 “罢了，妹妹一向恨我入骨，若是在杯中下了什么毒，岂不是白白折了我一条性命？”顾九歌一把挥开她的手，起身准备离开。可是刚刚站起身来，便觉得四肢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难受。 她一愣，自进了这凉亭，里面的茶点她一样未碰，可如今又怎么会着了顾清莱的道呢？ 顾九歌狠狠地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但是微微颤抖的身子，根本就不收她的控制。 顾清莱慢慢站起身来，将石桌中央的香炉拿起来，揭开盖子，递到了顾九歌跟前去。 “姐姐闻闻，这香如何？” 后面的话顾九歌已经听不清了，她眸色混沌地忘了顾清莱一眼，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桌子上昏死了过去。 望着昏死的顾九歌，顾清莱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立马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丫鬟从一旁的树丛里冲了出来，扛着昏死过去的顾九歌，穿过树丛，往更深处走去了。 帷幔轻轻地在脸上划过，带来一阵痒意，顾九歌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觉得稍稍恢复了些，强自挣扎着睁开眼睛。 入目处皆是淡黄色的帷幔，房间里染着不知名的香味，甜甜腻腻，很是不舒服。顾九歌轻咳了几声，想要动弹，但是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 而她的声音惊动了桌边的男人，他端着一杯酒，面带玩味之色，轻笑着走了过来。 顾九歌一惊，竟是玄风！ 玄风的手慢慢地划过顾九歌绝美的面庞，他像是着迷一般，死死地盯着顾九歌的脸。 “本殿活了这大半辈子，还真是从未见过你这般貌美的女人。顾清莱说你绝世无双，当真是不错。”玄风慢慢地倾下身子来，双眼紧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也越发地痴迷了。 这样美的女子，他都舍不得动了。 “玄风，你可知我是谁！”顾九歌满含厌恶地转过头去，咬牙切齿地问道。但是她中了迷香，浑身无力，即便再狠，声音依旧微弱得狠。 玄风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怕她看向自己，冷笑道：“顾家的大小姐嘛，你放心，你的出身品貌都是配的上本殿的，今日本殿解决了你，明日就去请父皇赐婚，到时候一定让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顾九歌又恨又无奈，是她大意了，她根本没有想到顾清莱和玄风竟能狼狈为奸，勾搭到一起去。 “我想，顾清莱还没告诉你，我是未来的凉王妃吧。算起来，你当唤我一声皇婶。”顾九歌说着喘了一大口气，罢了又道：“你若是敢动我，必死无疑！” 玄风闻言一愣，这个顾清莱确实没有同他提起过。 想到慕凉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块脸，玄风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是美人在前，若是现在就这么放弃了，只怕他会后悔一生的。左思右想一番，到底还是理智落了下风。 他望着顾九歌笑道：“我若强行动你，自然是死路一条。可若是你主动勾引我呢？” 顾九歌心中一凉，眉头紧皱。 “来，可别误了这好时辰。”玄风色胆包天，强捏着顾九歌的嘴，将那杯掺了药的酒尽数灌进了顾九歌的嘴里。 那酒里的药药性实在太大，刚一下肚，顾九歌便觉得浑身一热，嗓子也干的要冒火一般。许是药性起了作用，顾九歌身上渐渐恢复了些力气。她双手死死地抓着被子，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见她这般模样，玄风越发地将慕凉抛掷脑后了，这样的美人儿，只怕世间没有哪一个男子能抵抗的住吧。 玄风身上也热了起来，朝着顾九歌扑过去。 顾九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往旁边闪去，挣扎着滚下了床。 玄风扑了个空，越发地着急了。 “有意思！本殿在五台山做了五年的和尚了，如今遇上了你，也算是老天赏赐了！”玄风一边说一边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顾九歌心中慌乱起来，饶是她平日里淡静从容，处变不惊。但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就是待宰的鱼肉，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你别过来！”顾九歌嘶吼着说道，身子不住地后退。 可玄风哪里肯听，大笑着扑上前来，一把将顾九歌抱入怀中。顾九歌死咬着舌头，浓烈地血腥味在口齿间弥漫。剧烈地疼痛让她有了瞬间地清醒，她找准时机，猛地朝玄风下面踹去。 玄风吃痛，又恨又恼，反手将顾九歌甩开。 顾九歌整个人被甩到桌上，又滚落到地上，杯盏碎了满地，划破了她的手。 眼看着玄风又上前来了，她慌乱中抓起一块碎瓷片，抵到了脖子上，狠声道：“再过来，我死给你看！” 玄风失了耐性，大步上前去。 顾九歌心下一狠，用力划了下去。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裳。 看到这般境况，玄风这才终于有了些害怕的感觉，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闹出人命来。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玄风震惊地望过去，只见守在门口的侍卫们全都被杀了，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歌儿！”慕凉急切地唤了一声，冲了进来，待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顾九歌时，他呼吸一窒，险些昏死过去。 “小姐！”绘秋急忙忙扑上去，将顾九歌抱在怀中，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的伤口，哭道：“王爷！快想办法啊！” 慕凉这才从心痛绝望中缓过神来，忙上前去将顾九歌接过来，揽到自己怀里。这一刻，他是真的慌了，只知道紧紧地抱着她，连该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爷，不能再耽误了，小姐……小姐快不行了！”绘秋哭着喊道。 慕凉颤抖着身子将顾九歌抱起来往外走去，刚走几步，突然回头看了玄风一眼。 那一眼，杀意四起。 玄风浑身地血液都凝固了。 “南天，将他带回王府！” “皇叔！皇叔，我错了皇叔！求您饶了侄儿这一次吧！”玄风吓得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南天却不顾他的身份，直接拎起他就往外走。 慕凉带着顾九歌回到王府，整个王府几乎乱成了一团，所有的太医都被召入了王府。 此事闹得实在太大，连慕尧都惊动了。董贵妃得知玄风被扣住，求着慕尧相陪，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王府。 第224章 难逃干系 房间内，慕凉守在床边，太医们又是诊脉又是商量又是配药，忙的一团糟。 “王爷，顾大小姐的血止住了。幸而大小姐中了迷香，是以下手不算太重，这才捡回了这一条命。”陈院判抹了抹满头的大汗，跪在地上看向慕凉如释重负地说道。 听到他这样说，慕凉这才重重地泄了口气，整个人从榻上划到地下，靠着床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才找回些意识。 他牵着顾九歌的手送到嘴边，轻吻了片刻，又拢了拢她的额发，轻声道：“歌儿，你好好睡一觉，我很快就回来。” …… 大殿内，慕尧和皇后端坐于上方，董贵妃站在慕尧身侧，一脸地着急。除此之外，顾家和赵家的人基本都来了，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到顾九歌受了伤，他们也是担心地是直冒冷汗。 慕凉从房间里出来，朝着顾书远和赵高等人拱了拱手，道：“歌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需要好好休息。” 赵顾两家的人闻言这才如释重负。 如释重负的还有一人，董贵妃听闻此言欢喜不已，连连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爷，既然顾大小姐没什么大碍了，还请王爷看在风儿到底是您皇侄的份上，网开一面可好？” 听到董贵妃的话，慕凉转过身来目光阴沉地盯着她，突然大笑了起来。 “南天，把人带上来。”慕凉冷声说道。 玄风被带上来，看到这阵仗顿时吓得半死，连滚带爬到慕尧脚边，拉着他的衣袖哭道：“父皇！您救救儿臣吧，都怪儿臣一时鬼迷了心窍，父皇，您替儿臣说句话吧！” 慕尧眉头深锁地望了他一眼，抬头看向慕凉，问道：“阿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玄风，意欲染指本王王妃，逼得王妃自尽以保清白。如此恶行，死不足惜。皇兄也莫要求情，今日，谁都救不了他。”慕凉冷声说道，众人听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 这玄风，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慕尧听后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一巴掌摔在玄风脸上：“你这个逆子！在五台山的那五年都白过了吗？朕还以为你早已改过自新，谁知竟还是这般荒唐！” 如今他竟动了慕凉的人，谁还能救得了他！ “皇叔不要！皇叔，是……是有人让皇侄这样做的啊！”玄风害怕至极，磕头求饶道：“是老三的那个侧室！叫顾清莱的那个！是她说顾九歌……哦不！她说皇婶姿容绝世，天下无双，也是她将皇嫂骗入宫中，下了迷药。这一切，都是她啊！” 听着他的话，一直沉默的玄朗愣了一下，心中却是恨不得将顾清莱这个贱人千刀万剐了才好。 慕凉点了点头，道：“不急，今日之事，所涉及之人，一个都跑不了。”他的声音冰凉入骨，让人不寒而栗。 玄风颤抖着身子想要逃跑，挣扎着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慕凉一把抽出南天腰间的佩剑，直直地指向玄风。 董贵妃顿时吓得瘫倒在地，哭喊道：“陛下！臣妾就风儿这一个儿子啊！若是他死了，臣妾怎么活得下去啊！他毕竟是您的亲儿子，难道还不敌一个相府的小姐吗？” 慕尧面露难色，他知道慕凉已经起了杀心。 “阿凉，可否看在朕的面子上，从轻处罚？” 一个帝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极放低自己的姿态了。 慕凉眉角一挑，道：“不行！” 几乎是说话的同时，慕凉挥手落剑，大殿之上只听得玄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众人再定睛一看，慕凉竟……竟直接斩断了玄风的……那个！ “啊！风儿！”董贵妃声嘶力竭地喊道，仿若那一剑是刺在她身上一般。 慕凉沉声道：“看在皇兄面子上，饶他一命，已经是本王的底线。” “但是，二皇子玄风，荒唐无道，草菅人命，屡教不改。请皇兄除去玄风皇族玉碟，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入王城。”慕凉跪下来，看向慕尧一字一句地说道。 慕尧轻揉了揉太阳穴，头疼不已。 “不可以！慕凉！玄风是皇子，你为了一个女子竟敢这样对待皇子，我看荒唐的人是你！”董贵妃嘶声吼道，她知道示弱无用，只能面对面硬刚了。 慕凉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残忍地微笑来，道：“董贵妃若是觉得本王这个决定不好，那本王就再补一剑，取了他的性命。” 董贵妃身子一软，她知道，慕凉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皇兄，此事可是皇室的丑闻啊，若是不处置了玄风，难免会让百姓指责皇兄你偏私自己儿子，纵容儿子为非作歹。这样一来，皇兄您的威名何在，皇室威名何在？”慕凉沉声说道，他字字句句都说得有理，让董贵妃辩无可辩。 “阿凉，你已经废了他，就当他是个废人，养在深宫里吧。”慕尧细想片刻，到底是顾念着自己和董贵妃的一丝情谊。 想当初董家犯下滔天大罪，董贵妃不顾一切站在慕尧这边，这么多年来从未恨过慕尧灭董家满门的事，即便是为了这个，慕尧也不忍心让董贵妃和玄风分离，此生不再相见。 慕凉跪好，恭敬道：“那就请皇兄下道圣旨，废了臣弟的王爷身份。身为王爷，连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讨个公道也做不到，臣弟愧对歌儿。” 竟是以自己身份相逼。 “阿凉！”慕尧咬牙唤了一声，终是无奈道：“罢了！二皇子犯下滔天大祸，即刻起贬为庶人，流放边疆，终生不得回。” “谢皇兄明鉴。”慕凉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认真地说道。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恭敬地对着慕尧行君臣之礼。 慕尧起身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手，道：“此事确实是玄风的不对，朕不怪你。他流放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吧。” 慕凉点了点头，道：“多谢皇兄体谅，今日之事臣弟本不欲惊动皇兄，如今事情也了了，皇兄可早些回去歇息。” 送走了慕尧等人，昏死过去的玄风也被人带了下去。 赵顾两家人突然跪下，赵高沉声道：“王爷，您这样护着歌儿，老臣心中甚慰，请受老臣一拜。” 慕凉亲自将他扶起来，认真道：“她是本王的妻，受不得一点委屈。” 言罢，慕凉望了望玄朗离开的背影，慕凉眸色深沉。 “南天，陪本王去趟三殿下府上。” …… 与此同时，玄朗回到府上对着顾清莱就是一阵怒骂。顾清莱知道事情败露，心中慌乱，但仍旧死咬着不肯松口，道：“殿下，真的不是妾身啊。妾身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么可能和二殿下串通起来陷害顾九歌呢？” “不是你？玄风都亲口说了！如今玄风被皇叔废了，又被贬为庶人，流放边疆。你与其在这里辩解，倒不如想想如何逃过这一劫吧。”玄朗淡淡地说道，其实对于顾清莱的生死，他并不是那么在乎的，只要不牵扯到自己身上便罢了。 “殿下！凉王殿下到府上来了。”一小厮急匆匆地进来通报。 顾清莱吓得双腿一软，没想到慕凉竟来的这样快。 那小厮话音才落下，慕凉就已经进来了。他旁若无人地坐下来，淡淡地望了顾清莱一眼。 “本王在想，该如何惩罚你。”慕凉冷声说道，说吧竟真的陷入了沉思中。 顾清莱身子微微颤抖，道：“王爷，妾身真的不知道……” “别说话，免得本王忍不住杀了你。”她的话被慕凉粗暴打断，顾清莱一愣，竟真的不敢再出声了。 “皇叔，这贱人犯下大错，单凭皇叔处置。”玄朗起身拱了个手，看向慕凉沉声说道。 慕凉摆了摆手，道：“你如此识大体，本王是不会让你难堪的。” “本王最近得了个有趣儿的玩意。那毒厉害得很，服下之后最多一个时辰便会七窍流血而死。但是此毒也有解药，只是这毒性太大，每次服用解药的时候都会痛不欲生。此毒每日都会发作三次。你说，这毒有意思吗？”慕凉突然指着顾清莱问道。 顾清莱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吓得步步后退。 “南天，喂她吃了！”慕凉冷声说道，南天点头，拿着一颗药丸朝着顾清莱走去。 顾清莱自然是拼命地挣扎，哭喊道：“殿下，你救救妾身啊！妾身可是你的人啊！” 对于她的求饶，玄朗自然是视若无睹的。 南天一脚踢在她膝窝处，捏着她的嘴，将那颗毒药灌了下去。 下肚没多久，顾清莱便觉得腹部一阵绞痛，越来越厉害，她疼的满地打滚，汗流满面。她感觉的一阵温热淌入嘴里，低头，大滴大滴的鼻血落在地上。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过去了。 慕凉对着南天挥了挥手，南天将另一颗红色的小药丸递到顾清莱面前。 第225章 以血入药 “这是解药，吃不吃，便在于你了。”慕凉轻声说道，他脸上难得露出微笑，只是这笑意格外冰冷可怕。 顾清莱一把抓过解药塞进嘴里，疼痛稍稍缓解了一些。她轻吐出一口气，可她还没缓过神来，那阵剧烈的疼痛又再次袭来，比之方才毒发的时候更加厉害了。 慕凉起身，道：“别害怕，这是解药起作用了。这些是剩下的解药，可别忘了，这毒，一日发三次呢。”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徒留满地打滚的顾清莱和一脸冷漠的玄朗。 王府内，慕凉一直在床边守着，待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的食指微动了一下，轻勾住慕凉的手指。 “歌儿？”慕凉立马惊醒，见顾九歌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他欢喜异常，想要俯身抱抱她，又生怕碰着她的伤口，强自忍住了。 顾九歌慢慢抬起手来，轻触了一下他的脸，嘴角一弯，突然哭了出来。即便现在已经脱离了险境，但当时的绝望和无助还是让她心有余悸。在那样的境况之下，除了死，她真的别无选择了。 慕凉极少见她哭，顿时慌了神，心疼不已。 “没事了，玄风被废，流放边疆。至于那个顾清莱，往后的日子只怕也难过的狠。”慕凉抬手轻柔地为她擦去眼泪，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顾九歌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想要动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凉气，直冒冷汗。 “等你身子养好了，我就上报皇兄，迎你入门。”慕凉突然将头埋在她耳边，声音颤抖，带着些害怕的意味，低声道：“不等了。”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白天的场景，还是会吓得浑身冒冷汗。那么多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她就那么躺在那里，双眸紧闭，气息微弱。 这样的打击，他再也禁受不住第二次了。 夜色渐深，顾九歌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在王府养伤，太医们日日往王府里赶，各个心惊胆战，只怕什么地方没做好，惹怒了慕凉。 养了小半月的模样，顾九歌这才恢复过来，回到了顾府。 而她在王府的这段时间，顾清茴也时时前来探望，好生照顾。是以顾九歌一回府，拜见了顾书远之后，便往顾清茴的茴香坞去了。 谁知却被守院的丫鬟告知，顾清茴去了顾黎生的院子里。 顾九歌眉头微皱，绘秋低声问道：“小姐，我们要去大少爷那里看看吗？” “去看看。” …… 院子里，顾黎生正在练剑，顾清茴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煮茶，时不时望望顾黎生，脸上堆满笑意，平白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但是院外的顾九歌却是眉头深锁，心中说不出的不安和怪异。 “算了，我们回去吧。”顾九歌心绪烦乱，不想进去，便带着丫鬟们回了饮歌小院。 回去的时候，顾九歌这才发现无涯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她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无涯自然是担心坏了。 “还不快过来让我看看！”无涯皱眉唤道，伸手将顾九歌招到身边来坐下，细细地为她诊脉，良久之后，紧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倒没什么事了。”无涯替她拢了拢衣裳，随后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条软布，轻柔地围在顾九歌的脖子上，替她遮住脖子上的伤口。 顾九歌顺势偎在她怀中，撒娇道：“还是姑姑想得周到！” 无涯揽了她一会儿，动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后又将她轻轻推开，脸上也恢复了一贯的冷肃之色。 “早知当初就不救你了，带来这么多麻烦。”无涯一边叹气一边抱怨着说道。 顾九歌见她有些不对劲儿，歪头打量着她，问道：“姑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都是我欠你的！”无涯轻拧了拧她的小脸，道：“还不是你哥哥，这段时间总带着我往长公主府上去，请我给那公主看病。但去了七八次了，那公主总是推脱不见。我这还得收拾收拾，待会儿还要随你哥哥去吃那闭门羹呢！” 顾九歌哦了一声，无涯医术高超，若是有她为慕晚栀调理身子，说不定能扭转前世局面，不至于让慕晚栀那么年轻红颜薄命。 “那姑姑快去吧，歌儿准备些好酒好菜，只等着姑姑回来，好好地犒劳姑姑一番！”顾九歌笑着说道，催促着她快去。 无涯无奈笑了笑，便离开了。 和顾黎生一同来到长公主府，刚刚走到门口，便见大门打开，一小丫鬟急匆匆地跑出来，一头撞在顾黎生身上。 小丫鬟吓得直发抖，道：“顾公子恕罪！奴婢实在着急入宫去请太医，不小心冲撞了顾公子！” 顾黎生一听便觉大事不妙，问道：“可是长公主殿下有什么不适？” 不枉顾黎生日日往这跑，那小丫鬟早已认识了他，道：“殿下今早起来便觉得身子不舒服，还未用完早膳便吐了口血，昏死了过去。云微姐姐吓坏了，命奴婢进宫去请太医呢。” 那小丫鬟的话还没说完，顾黎生已经拉着无涯匆匆跑了进去，由下人们引着来到慕晚栀的闺房。 “姑姑，拜托您了。”顾黎生深深地作了个揖，满含担心地说道。 无涯被云微扶进去，顾黎生身为男子，到底不好随意出入女子闺房，便在院子里等着，急得满头大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无涯这才出来。 她已经开了方子交给云微，让她去熬了给慕晚栀喂下。 “姑姑，殿下怎么样了？”顾黎生着急问道。 无涯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她的身子本就不好，这么些年来忧思过重，导致气血两亏。宫里那些糊涂太医只知道给她用最好的药材。但是她的身子早已被掏空，根本就虚不受补，这才会越来越差。” 听完无涯的话，顾黎生眉头深锁，道：“姑姑，您既知道殿下的症结所在，定然有解决之法吧。” 无涯沉默片刻，道：“殿下的病不算是什么不治之症，只需要找对方法好生调养，不过一年光景便可痊愈。” “真的吗？”顾黎生大喜，急切地问道：“姑姑，该如何调养？” “以血养血。” 顾黎生虽不通医理，但是这四个字，他还是听得懂的。 “我会另开一个方子为殿下调养，但是这方子必须要以人血为药引子方可见效。”无涯沉声说道，她其实并不太想将这个方法说出来。依着顾黎生的性子，别说是放血为引，便是要他性命，只怕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多谢姑姑，那就请姑姑快些开方子吧。我身子健壮，放些血不算什么。只是还希望姑姑能为我保密，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顾黎生低声说道，离开之前，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屋内。 他的这条命本就是慕晚栀救下的，如今只当是还她这条命了。 接下来的日子，顾黎生每日都会放血熬药，将药熬好了之后再亲自送到慕晚栀府上去，央云微告诉慕晚栀，这是自家姑姑开的方子，给她调理身子用的。 慕晚栀醒来之后也知道那日无涯前来给她诊治的事情，便不疑有他，将顾黎生送来的药尽数服下。 这日，顾清茴闲来无事前来寻顾黎生，才一进院子便见他往后院去了。顾清茴想到这几日顾黎生似清瘦苍白了些，担心他的身子，便偷偷跟了上去，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厨房里，顾黎生轻车熟路地揭开药罐的盖子，将自己的衣袖撩起，露出伤痕斑斑的胳膊来。 顾清茴惊得身子僵直，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顾黎生用匕首划破胳膊，将自己的血滴入了药灌，又盖上盖子闷了一会儿。趁着这时间，顾黎生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顾清茴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巴，见顾黎生将药装好出来，她忙躲开。 顾黎生出了院子，顾清茴心中又惊又奇，忙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顾黎生，最后在慕晚栀府上停下。 看着云微亲手接过食篮，顾清茴顿时明白了一切，她双手死死地抓着墙壁，因为力气太大，指甲翻了也未曾察觉到，心中涌起一阵翻天倒海的愤怒来。 为了慕晚栀，顾黎生竟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公主府内，云微将药送到慕晚栀房中去。 “可是顾公子又来了？”慕晚栀正在看书，瞧见云微进来，轻声问道。 云微笑道：“正是呢，顾公子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来送药，殿下还未习惯吗？”这最后一句话，大有一种打趣地意味。 慕晚栀佯装愤怒地瞪了她一眼，将那碗药端了起来，温度正好，只是这药怎么闻着都有一股子腥味，混着这药味，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 但是想到这是顾黎生费尽周折送来的，再难喝她也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云微将蜜饯端了过来，替她解解口中的苦味。 “殿下最近瞧着气色好了很多，看来这顾公子送来的药当真是有用呢。”望着慕晚栀隐隐有些红润的脸色，云微不由得感叹说道。 第226章 撞破真相 听得云微这样说，慕晚栀想了一会儿，道：“你将铜镜取来，我瞧瞧。” “哎！奴婢这就去！”云微欢喜道，忙到内室将是铜镜取来放好，任她细看。 铜镜中的女子容貌倾城，相较于之前的苍白颓丧之色，如今的她不但气色好了些，就连眉眼间都有了些生气。那双明晃晃的眸子，再不似以往那般波澜无惊了。 云微站在一边瞧着，突然鼻尖一酸，没忍住抽泣了一声。 慕晚栀惊讶，问道：“好好儿的，你这是怎么了？” 云微抹了抹眼泪，道：“自太后离开之后，殿下一直都是病恹恹的，奴婢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殿下这般模样了，灵动生气，好像又活了过来。” 听见云微这样说，慕晚栀心中也有些不好受，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才不是呢！若不是那顾公子处处周到照顾着，殿下只怕永远也缓不过来了。”云微摇头说道，心中对于顾黎生也是极为感激的。 听她提到顾黎生，慕晚栀微微一愣神，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了。 “殿下，奴婢斗胆替顾公子说句话，那日殿下您昏迷之后，顾公子慌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叱咤疆场的将军，生生死死什么没见过，何至于不冷静到这个地步。顾公子对您的心意，奴婢可都看在眼里呢，难道殿下就感觉不到吗？”云微蹲下来，仰头望着慕晚栀轻声说道。 慕晚栀将铜镜压下去，道：“别胡说了，若是被人听了去，又要传出闲话来了。” 云微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慕晚栀打断。 “你准备些礼物，往相府跑一趟，替我好好谢谢顾公子。”慕晚栀轻声说道，这段时间她确实觉得身子舒服了很多，自然是要好生谢谢顾黎生的。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 云微来到相府，找到顾黎生转达了慕晚栀的谢意，又说了她身子大有好转的事情，顾黎生大喜，托云微将前两日自己看到的一本极有趣的书带回去给慕晚栀。 拜别顾黎生，云微准备离府，却在后花园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你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丫鬟？”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莫名带了些愤怒的意味。 云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认出她是花灯节当日和顾黎生极为亲近的那名女子。她记着，好像是相府的三小姐。 “奴婢见过三小姐，三小姐好记性，奴婢正是长公主殿下的近身丫鬟，不知道三小姐有什么吩咐？”云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温声问道。 顾清茴盯着她，唇瓣紧抿。 良久，她突然往前逼近了一步，云微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靠近，下意识地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顾清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问道：“不知道长公主殿下近来身子可好？” 云微早已感觉到了顾清茴身上那股子莫名的敌意，但是想到她是顾黎生的妹妹，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恭敬道：“多谢三小姐关心，殿下的身子大有好转。” 谁知顾清茴听了这话面色阴狠了三分，一把将云微推倒在地。 云微疼得低呼出声。 “那你可知道你家主子为什么病了这么多年，身子突然就好转了？”顾清茴慢慢蹲下来，伸手捏住云微得下巴，一字一句地问道。 “奴婢知道是顾公子送来的药起了作用，所以今日也是奉了殿下之命，特意上门来道谢的。”云微回答道。 她二人离得极近，云微几乎可以听到顾清茴咬牙的声音，她震惊于顾清茴为何会对她和慕晚栀有这样大的敌意。 “当然有效了！那可是我哥哥用自己的血熬出来的药！怎么会没有效果呢！”顾清茴突然低声吼道，伸手将云微甩到一边。 云微顾不得身上疼痛，满心都是方才顾清茴说的那些话。 “血？你说什么？” “吓到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吗？”顾清茴冷声说道：“不管你们知不知道！请你回去转告你家主子，若是她对我哥哥没有情意，就不要这样糟蹋利用他的心意！用我哥哥的命去换她自己的命！” 言罢，顾清茴又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随后这才怒气冲冲地离开。 云微魂不守舍地从地方爬起来，满心满眼都是方才顾清茴说的那些话。难怪慕晚栀的病症调理了这么多年都不见效，而顾黎生只用了一副药就让她好转过来了，原来竟是他用自己的血为药引子…… “云微姑娘。” 云微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头望去，发现来人正是顾九歌。 她福身行了一礼，道：“参见大小姐。” 顾九歌走上前去亲自将他扶起来，抱歉道：“方才我那三妹妹唐突了，云微姑娘莫要见怪。” “大小姐说的哪里话，若不是三小姐告知，只怕奴婢和殿下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云微摇摇头，叹息着说道。明白事情的真相之后，她倒是觉得顾清茴那么愤怒是可以理解的了你，毕竟顾黎生是她的亲哥哥啊。 “那云微姑娘是打算将此事告诉殿下了嘛？”顾九歌看向云微沉声问道。 云微愣了片刻，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自然是要让慕晚栀知道的。 “大小姐，这件事奴婢不能瞒着殿下。” 顾九歌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云微姑娘忠心，但是你可有想过，若是殿下知道了她日日服用的药是用我哥哥的鲜血为引熬制的，她还会再服用嘛？她的身子将将有了好转的迹象，若是停了这药，那么我哥哥的一番苦心就真的白费了。” 听完顾九歌的分析，云微也觉得她说的甚有道理。 “可就这么瞒着殿下，是不是太委屈顾公子了？”云微叹息着问道，这段时间以来她将顾黎生对慕晚栀的用心全都看在了心里，一想到此事还要瞒着慕晚栀，她心中未免替顾黎生有些不平。 顾九歌摇了摇头，道：“姑娘莫要这样说，一切都是我哥哥心甘情愿的。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想来他一定也不想让殿下知道。” 云微闻言又思虑许久，这才点了点头，道：“那就依大小姐所言，此事奴婢会为顾公子保密的。” “多谢，姑娘慢走。” 送走了云微，顾九歌敛了脸上神色，思虑片刻，便往顾黎生的院子里去了。 谁知刚刚走到门口，就和顾黎生撞了个正着。 顾黎生见是她，笑道：“我正要去找你呢，可巧就来了。” 顾九歌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他，果然瞧见顾黎生面色不似以往那般康健，苍白中隐隐透着虚弱和病态之感。而如今已过三月，天气渐渐暖了，他倒还是厚厚的裹了一身。 “哥哥找我什么事？”顾九歌没有挑明熬药的事情，只是话家常般问道。她如往常一样去挽顾黎生的胳膊，却见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想要抽开手。 顾九歌一愣，大概能想到原因，不由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顾黎生掩饰一笑，道：“我听说从前伺候太后娘娘的花嬷嬷如今就在凉王府上，此事可当真？” “没错，花嬷嬷前几年一直在护国寺为太后娘娘守丧，也是去年才回来，因不想入宫，便留在了王爷府上。”顾九歌点了点头，回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顾黎生欢喜道：“劳烦妹妹替我引荐一番，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花嬷嬷。” 顾九歌听得一头雾水，疑惑道：“她是深宫嬷嬷，你是沙场将军，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去请教她嘛？”倒不是说顾九歌瞧不上花嬷嬷，只是她实在想不到顾黎生和花嬷嬷有什么共同话题。 顾黎生挠了挠头，竟耍起无赖了，道：“好了好了，你就不要问了！你带我去见花嬷嬷一面便是了。这恩情，哥哥记在心中了。往后你有什么用得着哥哥的，便是这条命也能舍给你！” 他好一番讨好，堵得顾九歌无话可说。 “罢了，你的那条命还是留着给长公主殿下熬药调养身子吧！”顾九歌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 顾黎生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顾九歌已经知道了自己放血给慕晚栀熬药的事情。他勉强一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九歌瞪了他一眼，责怪道：“即便是你心甘情愿地，也总该先同我说一声，若不是我今日偶然听见，只怕这辈子都不知道呢！殿下的救命之恩要报，那你也不能罔顾自己的身子啊！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事，你让我们顾家怎么办！” 她难得这般唠叨，听的人头疼。 “我的好妹妹，饶了我这一次！你放心，我身强体壮的，根本不碍事！只是这件事你知道便罢了，千万不能再告诉其他人了！”顾黎生央求着说道。 顾九歌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似疑问却笃定道：“你想见花嬷嬷，大抵也是为了长公主殿下吧。” 顾黎生只是笑笑算是默认，并没有再说什么。 第227章 出行踏青 顾黎生这日一早便来了慕晚栀府上，和前些时日不同。这一次，他亲自将药送了进去。云微已经知道其中内情，心中对他感激万分，自然是不拦着，引着他往慕晚栀院子里去了。 彼时，慕晚栀正在院中看书，天气转暖，她的身子也好了很多，难得有兴致命人将软榻搬出来。 “见过殿下。”顾黎生拱手行礼，随后将药放到她旁边的石桌上，轻声道：“殿下瞧着气色好了很多。” 慕晚栀起身，福身道：“都是顾公子送来的药起了效用，昨日我未能亲自登门道谢，还请顾公子不要见怪。” 顾黎生哪里在乎这些，忙上前去想要扶她坐下，但想想似乎有些于理不合，便顿住了，愣在一边笑得满脸憨厚，道：“只要殿下有好转，那臣的心意便不算白费了。姑姑说了，最多只需一年，殿下的身子便可恢复了。” “一年？”云微惊呼出声，引来二人目光注视。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跪下，道：“殿下恕罪，是奴婢莽撞了。” 云微可是知道内情的人啊！整整一年的时间，顾黎生每日都要放血给慕晚栀熬药，任他再身强力壮，只怕也会撑不住的吧。 “起来吧。”慕晚栀虚扶一下让她起来，随后想了想又道：“这几日我一直想着，既然这药服着有用，那不如就请顾公子将药方交给云微，这样也省的劳烦顾公子。” 顾黎生一愣，支支吾吾大半天，这才道：“方子其实也不再我手上，每次都是姑姑配好了送给我熬，想来应当是里面有什么绝密的方子吧。其实也不麻烦的，不过是一副药罢了。” 听他这样说，慕晚栀这才作罢，没有再追问了。 “对了，不知道殿下用了早膳没有？”顾黎生突然问道。 慕晚栀疑惑地啊了一声，摇了摇头。 云微道：“那位姑姑吩咐过的，这些药都要在用膳之前服用。” “是了是了，正巧我这两日尝了一味糕点，味道极好，若是殿下不嫌弃，臣倒是可以做给殿下尝尝。”顾黎生轻笑着说道，言罢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慕晚栀有些惊讶，厨艺手法向来都是女子的事情，他一个男子，竟还会这些？ “巧了！我早饭还没吃呢，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多做一些，顺带让我尝上一小口。” 门外突然传来女子俏皮的声音，顾黎生一怔，回头望去却是顾九歌和慕凉二人。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心虚慌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一般。 慕晚栀忙伸手拉她过来，道：“今日倒是热闹，怎么也不早些告诉我。” “无妨，歌儿昨日见了云微，听她说皇姐身子好转了，今日才想来看看。”慕凉轻声说道，面上虽无太多的神色变化，但是从他眼中依然能够看到欢喜之色。 慕晚栀病了多年，再加上自己本就无心调理，如今顾黎生这般费劲心神让她有了好转，他自然是欢喜感激的。 “好了！哥哥快去吧，免得到时候再给忘了。”顾九歌催促着顾黎生快去做糕点，顾黎生展颜一笑，便请云微带他往小厨房去。 顾九歌看了一眼慕晚栀，轻轻地推了一把，道：“殿下一同去吧，哥哥本就是专门做给殿下你吃的，那殿下自然是要跟过去尝第一口的。” 慕晚栀拗不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跟了上去。 院子里便只剩下她和慕凉，带着绘秋和南天四人了。 上次的事情也不知道绘秋他二人谈的怎么样了，但是瞧见二人皆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想来这误会还是没有解开的。 “天气极好，正是踏春的好时节呢。”顾九歌顺势坐下来，仰头望了望天空，突然感慨说道。 慕凉手指弯曲，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柔声道：“我这几日都无事，你想去哪里？” 顾九歌一边想着一边将他的手指握在手中把玩，想了许久，道：“这个时节，翠微山的桃花应当都开了吧。” “好，就去翠微山。” 慕凉待她，当真是极宠爱的。 顾九歌薄唇勾起，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轻道了句：“多谢王爷。” 与此同时，相较于前院的温馨和美，后院的小厨房里便多了些……热闹的意味。 这道糕点最难的便是面皮，面和得不好，蒸出来得糕点便没有味道。 顾黎生昨天跟着花嬷嬷学了整整一个下午，昨夜回到府上也是一直没睡，再加上胳膊上都是伤，这会儿哪还有那么多力气，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慕晚栀站在一边，瞧着他手上力气虚浮，不免有些担心，道：“顾公子，若不然就下次吧。” “没关系的，很快就好了。”顾黎生温柔一笑，轻声说道。 好容易将面和好，又按照花嬷嬷昨日教的接着往下做。 慕晚栀见他认真的很，也就没有打断他，只在一边站着，看看有什么需要她帮忙得。 忙活了大半日，糕点终于入了锅。顾黎生抬起胳膊胡乱地抹了一下脸上的汗，却沾了一脸的面粉。 慕晚栀见状不由地轻笑出声，道了声：“别动。”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绣帕，抬手细致地为他擦去脸上的面粉和汗水。 顾黎生身姿挺拔，幸而慕晚栀也不算矮，将将到他下巴，顾黎生一低头，便撞进那一双幽深如水的眸子。 似，沦陷一般，移不开眼。 “啧，这糕点闻着香甜的很啊。”顾九歌一进小厨房便看到这副场景，越过两人凑到那糕点面前，深吸了口气，赞叹着说道。 不枉花嬷嬷手把手地教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枉顾黎生一夜不眠。 慕晚栀二人忙分开，都有些红了脸。 顾九歌道：“哥哥，王爷要带我去翠微山看桃花呢，不如哥哥和殿下也一起吧。” “好……好！” 敲定了此事之后，顾九歌借口回去换身衣裳便离开了，将时间留给他二人。她的那些小心思，慕凉全都看在眼里，也只是由着她，并没有点破。 刚回到饮歌小院就看到顾清茴从那个方向走来，她瞧见顾九歌回来了，忙跑上前去，挽着顾九歌的胳膊道：“大姐姐这一大早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大哥哥竟也不在。” 顾九歌让慕凉先回院中等她，将顾清茴拉到另一隐秘处。 “茴儿，昨天你和云微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顾九歌沉声说道，顾清茴脸色一白，心慌起来。 所幸顾九歌没有生气，只是告诫她道：“我知道你也是心疼哥哥，但这都是哥哥自己心甘情愿的，所以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长公主殿下。否则，岂不是让哥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也不知道是顾九歌哪一句话说错了，顾清茴皱眉问道：“什么叫哥哥的努力都白费了，大姐姐说的是哪方面？是说哥哥放血熬药白费了，还是说哥哥爱慕长公主殿下的努力白费了？” 话还未说完，她竟落下泪来，那副伤神的模样，任谁瞧了都会心疼的吧。 顾九歌一愣，万万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 “茴儿，你这是怎么了？哥哥有了喜欢之人，这难道不是好事吗？”顾九歌皱眉问道，疑惑非常。 顾清茴也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过激了。 “大哥哥从小就疼爱我，我只是见不得他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罢了。”她弱声解释道，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楚她眼中的情绪神色。 顾九歌抚了抚她的小脸，安慰道：“不用担心，哥哥身子好得很。再说了，姑姑肯定会另开方子给哥哥补身子的。” 顾清茴含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顾九歌见她仍旧不开心，只当是自己方才话说重了，便耐心哄道：“待会儿我和王爷要娶翠微山看桃花，哥哥和殿下也一同前往，不如你收拾收拾，和我们一起吧。” 初时听顾清茴脸上还有喜色，可听到最后她神色有些僵住了，她问道：“不适都说长公主殿下一向不喜热闹的吗？怎么也会和我们一起出去踏青呢？” 顾九歌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殿下如今身子才有了些起色，我和王爷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带她出去走走，免得整日闷在屋里，反倒让人憋出病来。” “原来如此。”顾清茴自顾自地点头，随后又问了一句，“大姐姐，你说哥哥是真的爱慕长公主殿下吗？毕竟他们才相识几个月啊。” “缘分一事，没人说得清。或许从殿下偶然救起哥哥的那一日开始，他二人就注定说不清了。”顾九歌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那茴儿呢，茴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陪在哥哥身边？”顾九歌歪头好奇地问道，想要帮她分散一些注意力。 顾清茴闻言失神，良久这才答道：“那必是极爱哥哥的人。” 她说的认真，让顾九歌险些接不下去。 “那哥哥极爱的就不可以了吗？”顾九歌反问回去。 这一次，轮到顾清茴哑然了。 第228章 出游遇险 “好了，快起换身利落的衣裳，我在门口等你。”顾九歌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说道，言罢便先回了院子。 顾清茴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轻风上前来轻推了推顾清茴，道：“小姐，奴婢陪您回去准备一下吧。” 顾清茴望了她一眼，想了片刻，这才低声道：“自然是要准备的，到时候你帮我办件事。” 说着伸手将轻风招到自己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声交代着什么。 轻风听完之后，小脸一白，震惊道：“小姐！您为何要这样做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顾清茴了。 “行了！你只管按我吩咐去做就是了！” …… 一行人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往翠微山去了，说是翠微山，其实就是城外一处风景极佳的地方罢了。背靠着一座常年青翠的小山，又前临翠湖，方得了这个名字。 下了马车，顾九歌瞧着前面风景似乎更好，便拉着慕凉往更深处去了。 慕晚栀走了几步，体力有些跟不上，顾黎生便寻了个风凉水快的地方坐下来，又特意带了披风给她披上。 他处处周到，反倒叫云微这个近身丫鬟没有了用武之地。 “没想到顾公子一个男子，心思竟这般细腻。奴婢都没想到要带件披风出来。”云微立在慕晚栀身侧，看向顾黎生轻笑着说道。 顾黎生笑道：“殿下身子禁不得寒。” 顾清茴才走过来就看到这番景象，目光一暗，深深地沉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随后这才走上前去。 “殿下有所不知，哥哥对谁都是这般心细妥帖的呢。”顾清茴走到顾黎生身边站定，看向慕晚栀俏生生地说道。 慕晚栀听罢心中微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顾清茴的这句话是刻意说给她听的。 见慕晚栀神色有异，顾清茴又转身看向顾黎生道：“哥哥，这满山的桃花开的可真好看，哥哥替茴儿摘一枝回来可好？”她挽着顾黎生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 顾黎生被她缠得没了办法，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道：“你在这里好生陪着殿下，我去去就回。” 望着顾黎生的背影，是顾清茴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深了。 良久，她转过头来，看向慕晚栀道：“殿下，臣女见那湖水清澈的很，想必湖边又是一番风景，不如臣女陪殿下去看看吧。” 说完，还未等慕晚栀考虑，她便上前去扶起慕晚栀，往湖边走去。云微见状想要阻拦，却被慕晚栀暗暗制止了。 慕晚栀任由她挽着自己，挑了个话题，轻声道：“三小姐和顾公子的关系似乎很好。” “殿下慧眼，哥哥自小就疼爱我。他在战场上的那五年，每年都会写很多家书寄回来给我，连大姐姐也没有呢。”顾清茴回应道，肆无忌惮地炫耀着顾黎生对她的好。 “瞧得出来。”慕晚栀轻笑道，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却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了。 二人沉默无言，往湖边走去。 且说慕凉陪顾九歌往桃花深处走去，二人一路赏花说笑，顾九歌笑靥如花，似要将满山的桃花颜色都要压下去了。 “其实，日后若是能寻这么一处桃园，了此残生，倒也是极好的。”顾九歌突然感慨道，她早已厌烦了勾心斗角的日子，蒋氏死后，她倒是悟透了很多道理。 慕凉牵着她的手紧了紧，柔声道：“都听你的。” 顾九歌回头望他，见他深邃的眸子如一河潋滟的湖水一般，盛满了温柔笑意。 突然，慕凉脸上笑容消失殆尽，他眼角猛地上扬，长臂一伸将顾九歌揽入怀中，旋身躲过。 顾九歌震惊，定睛望去，只见方才他们站着的地方，赫然插着一支利箭。 慕凉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将顾九歌牢牢地护在怀中。 “南天，护好绘秋，离开此地。”慕凉沉声吩咐道。 他知道，不管今日来的是什么人，一定都是冲他来的。 可是他的话音刚刚洛落下，便有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涌来，他们武功高强，身形利落。 慕凉眉心一皱，暗怪自己大意了。这么大的翠微山连一个人都没有，他却没有想到可能会出现意外。 黑衣人根本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扬起手中刀剑便劈了过来，顾九歌和慕凉二人被生生分开。 那些黑衣人似商量好了一般，绝大部分人一同发难，困住慕凉和南天，剩下两个来对付顾九歌。 应当是谁花重金买的杀手，招招凌厉，直取人性命才肯罢休。 “歌儿！快跑！”慕凉高声喊道，纵然他武功盖世，但以一敌十，一时间根本脱不开身来。幸而这山地难行，那些杀手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地抓到顾九歌。 “小姐！”绘秋惊声叫道，只见顾九歌身后一黑衣人已经高高地扬起了利剑。 混乱之中顾九歌根本没有听见，绘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冲上前去一把将顾九歌护在怀中，任那锋利剑刃劈在她后背上。 顾九歌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洒到自己脸上，她呆愣愣地看着绘秋倒在一边，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 “绘……绘秋？”顾九歌颤抖着手将她扶起来，低声喊道。血红的颜色似要将她的眼睛染红了一般，前世绘秋惨死的模样在她脑海中肆意冲撞，她的头像是要裂开一般的痛。 “不会出事的，我带你回去。”顾九歌深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抱起来，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前走。 但她到底是女子，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才走两步便脚下绊倒什么东西，踉跄两步又摔倒在地上。 绘秋身上的伤似又加重了，她疼的面色惨白，眼睛紧闭，像是随时都会没了呼吸一般。 “慕凉！”顾九歌慌了，回头朝着慕凉哭着喊道：“慕凉！” 她那嘶哑的声音几乎将慕凉撕碎了一般，他一回身，便瞧见顾九歌满身是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顾黎生，他循着声音匆匆赶来，见此情景也顾不得多想什么，立刻拔剑冲上去和那些黑衣人缠斗起来。 他三人合力，那些黑衣人死伤惨重，剩余几个自知打不过，只能咬牙逃走了。 慕凉记挂顾九歌，也没有心思再追，快步朝着顾九歌冲了过去。 “歌儿，你受伤了？”他握着顾九歌的肩膀上下仔细打量着。 顾九歌情绪有些失控了，哭得话都说不完整了，“绘秋，她受伤了，她会不会死？” 慕凉松了口气，安慰道：“我们即刻回去，不会有事的。” 南天紧随其后赶来，看见满身是血已经昏迷过去的绘秋，呼吸一窒，二话不说，抱起她便往马车处赶去。 “殿下！”顾黎生突然想到慕晚栀和顾清茴还在原处等他，和慕凉说定相府会面，便赶紧去寻慕晚栀二人。 “殿下！茴儿！”顾黎生见她们已不再原地，更是心急如焚，高声喊道。 湖边的顾清茴听到他的声音，并没有急着应答，而是不慌不忙地拉起了慕晚栀的手，轻笑道：“殿下可知道，我在相府一直都受尽了欺凌。我那一母同胞的四妹妹最是喜欢欺负我，那年冬天，她将我推到湖里……”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慕晚栀不解她的意思，她想站起来回应顾黎生的声音，但是顾清茴却死死地拉着她。 “那天好冷，所有的小厮丫鬟婆子都站在岸上看着，就是没人下来救我。爹爹上朝未归，四妹妹不许有人救我。过了好久，我浑身都没知觉了，我觉得自己要死了。后来啊，我听到岸上有人喊我，就像这样……”她食指竖起放在嘴边，示意慕晚栀安静细听。 “茴儿！”顾黎生的声音还在继续。 “对！”顾清茴欢喜道：“就是这个声音，哥哥一边喊我，一边跳下水来救我。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才十多岁罢了，还是个孩子呢。” 慕晚栀眉头微蹙，但依旧温柔道：“再难过的日子都熬过去了，我们先回去吧，顾公子在找我们了。” “不。”顾清茴拉住了慕晚栀，抬头看向她展颜一笑，道：“可我现在想知道，若是你和我都落水了，他还会不会救我。” 慕晚栀背后渗出一股寒意，还未反应过来，顾清茴已经拉着她往水里倒去。 “扑通”一声，激起的水花惊动了守在一旁的轻风和云微，二人回过头来，却见湖边已经没有了慕晚栀二人的身影，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轻风牢记顾清茴的吩咐，见顾黎生朝这边跑过来，她忙冲上去哭喊道：“大少爷！小姐落水了！” 顾黎生听罢一慌，忙跟着她来到湖边。 “顾公子，快救救我们殿下，她不会水啊！”云微正准备跳下去救慕晚栀，瞧见顾黎生来了，忙求救道。 顾黎生闻言犯了难，看着水里扑腾距离渐远的二人，一咬牙，跳到了慕晚栀身边。他伸手托住慕晚栀，柔声安慰道：“殿下莫慌，我带你上去。” 第229章 幕后黑手 顾清茴渐渐地失去了声音，望着顾黎生抱着慕晚栀上岸的背影。她双手像是灌了铅一般地没了力气。 那一刻，她甚至想就这么沉下去也好。 岸上传来顾黎生着急的声音，想来是慕晚栀呛了水昏迷过去了。 当冰凉的湖水灌入嗓子的时候，顾清茴感觉到一阵窒息的感觉。她猛地睁开眼睛，神色冰凉地往岸边游去。 轻风顺地捡了一根大树枝，让顾清茴抓住树枝，用力将她拉了上来。 “小姐，你没事吧？”轻风急得直掉眼泪，早知道她就该阻止顾清茴，怎么能任由她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呢！ 顾清茴像是没听到一般，目光淡漠地望向顾黎生，她歪了歪头，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不过她满身都是水，大抵是分不清湖水和泪水的。 “哥哥。”顾清茴低低地唤了一声。 顾黎生闻言转过头来，见她小脸惨白，竟自己爬了上来，一时间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茴儿，你没事吧？”顾黎生走上前两步，想要看看她是否无碍。 可顾清茴，避开了。 她抬起头来，灿烂一笑，道：“哥哥不用担心，我早就学会游泳了。” 自小时候那次落水之后她就下定决心去学，因为她害怕有一日顾黎生不在她身边了。可是如今，顾黎生在她身边，她竟也要自己爬上来了。 想到这里，她自嘲一笑，扶着轻风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顾黎生心疼，无奈慕晚栀落了水，他不敢耽误时间，扯过披风给她裹了严实，弯腰抱起她往马车方向跑去。 期间，遇到顾清茴，他心疼道：“茴儿，快上来，跟哥哥回家。” 顾清茴强忍眼泪，笑道：“罢了，哥哥回的是长公主府，那里不是茴儿的家。” 顾黎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但见她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放下心来，交代了几句，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将殿下送回去立马来接你。” 这一次，顾清茴没有说话，只目送着他离开。 轻风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我们要在这里等吗？” “回去吧，他不会回来了。”顾清茴轻声说道。 与此同时，顾九歌带着重伤的绘秋回到饮歌小院，无涯难得得空睡了会儿，便被急匆匆地请了过来。 看到绘秋后背上的伤口，她神色一凛，道：“伤口太深太大，若是止不住血，只怕熬不过今晚了。” 顾九歌双腿一软，直直地瘫倒在地上。 她强忍眼泪，道：“姑姑，当初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您都能起死回生，这次也一定有办法的吧。” 慕凉将她扶起来揽入怀中安慰，见她痛苦成这个样子，也是满心的心疼。 “我尽力。”无涯沉声说道。 绘秋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隐隐约约听到方才无涯说的那些话，不知为何，她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来。 “小姐……”她轻唤了一声，顾九歌忙走到床边去，握着她的手，强颜欢笑道：“乖，好好睡一觉，姑姑在这儿呢，不会让你有事的。” 绘秋轻摇了摇头，虚弱道：“小姐，奴婢都听到了。小姐，奴婢有一事求你。”她说着，望了一眼南天的方向，随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说。”顾九歌俯下身去，她的声音细弱，险些有些听不清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顾九歌再抬头看时，见她已经昏迷了过去。 “歌儿，你先出去，别再耽误时间了。“无涯将她扶起来，催促着众人也都离开。 院子里，顾九歌失魂落魄地坐在凳子上，眼泪像是断了线一般往下落。她移了移目光，瞧见南天守在门口，目光呆滞，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顾九歌淡淡道：“绘秋方才同我说了一句话，要我转告给你。” 南天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顾九歌是在同他说话。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走上前来。 “小姐，她说了什么？”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抬眸道：“她说，若是挺不过这一次，那下一世就干干净净地来寻你。” 南天心中一痛，他知道绘秋一直避着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任他怎么追问绘秋就是不愿意告诉他。如今听到这一番话，痛心之余隐着些开心。 “慕凉，能不能查到此事是谁做的？”从悲痛中缓过神来，顾九歌终于冷静了些，看向慕凉沉声问道。 慕凉摇了摇头，“当时太过混乱，并未多加留意。现在回去只怕那些尸体也都被处理了，想要查出什么来并不容易。” 顾九歌双手紧握成拳，咬牙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幕后主使！” 彼时，一座略显荒凉的小院子里。 顾清莱正坐在院中侍弄花草，不多时便瞧见明月大步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了。 “事情办得如何了？”顾清莱头也没有抬一下，沉声问道。 明月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顾九歌和王爷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绘秋那丫头为了救顾九歌受了重伤，能不能活尚未可知。” 听闻此言，顾清莱手上一用力，花枝便被堪堪剪断。 她狠声道：“她倒是好命！次次都有人救！” “娘娘不要生气，奴婢此去还有些意外收获。”明月轻笑着说道。 顾清莱闻言来了兴致，笑问道：“何事？” “奴婢瞧见三小姐和长公主殿下在一起，奴婢觉得，三小姐，大少爷和长公主殿下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啊。”明月低声说道，其实她一直隐在翠微山暗处观察着，谁知道恰好看到顾清茴和慕晚栀落水那一幕以及后来的事情。 “有意思，这段时间你想办法盯着这三个人。”顾清莱脸上闪过一抹狠戾之色，这和从前那个只知道耍横骄纵的顾清莱完全不一样了。 “是，奴婢会好好去办的。” “对了，不会被人查出什么来吧？”顾清莱突然问道，她现在无依无靠，玄朗也早就不管她的死活了，若是被慕凉和顾九歌查到此事和她有关，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放心，顾九歌因为绘秋受伤走的匆忙，奴婢已经命人将现场清理干净了，绝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明月信誓旦旦地说道。 顾清莱甚是欣慰，拉着她的手，轻拍了两下，神色温柔道：“我现在身边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可依靠的人了。” 明月笑道：“小姐，奴婢跟了你这么多年了，无论你做什么，奴婢都会帮你的。” 主仆二人正说着，院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二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便瞧见玄朗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玄朗一把揪起顾清莱的衣领，看向她冷声质问道：“是你派人去刺杀顾九歌和慕凉的？” 顾清莱心中一慌，但面上还是强做镇定道：“既然殿下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质问妾身呢。” 玄朗猛地将她甩开，狠声道：“若是顾九歌出了什么事，本殿就废了你！” 他神色冰凉狠毒，哪里有半分身为顾清莱夫君的模样。 顾清莱其实早已不对玄朗抱半分希望了，但是听他亲口说出这些话来，她的那颗心还是隐隐作痛。毕竟她曾经那样深爱过眼前这个男子，即便知道他所爱另有他人，即便是拼了自己的清白声誉…… 她冷笑一声，道：“殿下对顾九歌还真是一片痴心啊，只可惜，她爱惨了王爷，却恨透了你。” “闭嘴！”玄朗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咬牙道：“我只是来警告你，若再有下次，你必死无疑！” “玄朗！你可记得，曾几何时你也这样爱过我！是你说，和顾九歌不过是逢场作戏，你真正爱的人是我啊！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般冷酷绝情了！”顾清莱咬牙嘶吼道。 想到那梦中一般的年少时光，顾清莱心中便越发地恨起顾九歌来了，若不是她，玄朗还是会像从前那般爱她，她现在应当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这一切，都被顾九歌毁掉了！ “你只记住，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宽容！”玄朗咬牙狠声说道，言罢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玄朗满心怒气地离开，顾清莱竟然有一种报复得逞的痛快之感。 她仰天大笑起来，只是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她慌声道：“明月！明月！解药呢！快把解药拿来！” 慕凉给她灌得毒实在阴狠毒辣，每日发作三次，每次都是要命的折磨和疼痛。很多次她甚至想就这么死了算了，但是蒋氏的大仇未报，她绝不能就这么放弃！ “小姐，解药来了！”明月稳住顾清莱，颤抖着手将解药喂下去。 解药下肚，是预料中的疼痛和折磨，霎时间，顾清莱满地打滚，冷的面色惨白如死人一般。 这样的疼痛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待到疼痛慢慢消失，她早已没有了力气，躺在地上，没有生气。 明月忙将她扶起来，“小姐，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她轻声安慰道，费力地将几近昏迷的顾清莱扶进房间，将她安置在榻上，又端来热水为她擦拭身子。 顾清莱渐渐回了些力气，她极其虚弱道：“顾九歌，总有一日，我要让你死在我手里！” 第230章 嫌隙渐生 自绘秋昏迷之后，顾九歌一直在床边守着，无涯给她处理了伤口，只说若是能熬过这一夜便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若是熬不过…… “小姐，你吃点东西吧。这里有奴婢守着呢。”画春端着已经热了好几次的粥上来劝说道，绘秋重伤她也难过，可是她不能任由着顾九歌这样下去。 顾九歌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泪痕斑斑，双眼红肿不堪，但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给我。” 身后传来慕凉的声音，画春忙将碗递过去。 “还没有查到是谁做的，但想要置你我于死地的人，总不过就是那几个罢了。”慕凉轻声说道，将木勺送到顾九歌嘴边，哄着她喝粥。 顾九歌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伏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昏迷不醒的绘秋。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像个孩子一样惊慌失措，喊道：“画春！” 画春听到声音忙走上前来，顾九歌一把握住她的手，感觉到手心里的温度，她这才渐渐安心下来。 慕凉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她不会出事的，乖。” 顾九歌的目光是慢慢从绘秋身上移开，她转向慕凉，一双眸子里满是绝望和莫名的害怕自责。 这样复杂的情绪，就连慕凉也看不懂了。 “你知道吗，我曾经做过一个梦。”顾九歌虚弱地开了口，道：“我梦到，我嫁给了玄朗。为了帮他登上皇位，我费尽心机地替他打点一切，收买人心。” 慕凉一愣，只当是她伤心过头，有些糊涂了，便也只任由着她说下去。 “那时候，兵部尚书手握兵符，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帮助，那玄朗即位便又多了三分胜算。但是那兵部尚书私下里是出了名的荒唐无道，我送去了那么多的歌姬美人儿，各个都没撑过三天，全都被他折磨死了。”顾九歌哭着说道，像是个孩子一般。 那段回忆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撞得她脑袋像是要撕裂开来的疼痛。 慕凉拧着眉头，面色凝重地望着她，虽说顾九歌说这是梦，但是为何他的心疼这样真切。 “后来，那个杀千刀的看上了我画春绘秋。”思及此，她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画春吓了一跳，也跟着哭了起来，顾九歌顺势靠在她怀中。 “为了玄朗，我还是将画春和绘秋送了过去。后来有一日，绘秋逃了回来，求我救救她们。”顾九歌说着，颤抖着双手捧起了绘秋的胳膊，接着道：“我看着她满身都是伤口啊，刀伤剑伤，甚至还有火烧的痕迹。我看着她的心口被刺了个奴字，我看着她，我看着她……” 她几度哽咽，根本说不下去。 “好了！”慕凉打断她的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歌儿，那都是梦，不是真的。” “可后来，我还是将她送回了兵部尚书府上。她们又逃了几次，都被抓了回去。最后那次，有人跟说，她二人根本就不忠心于我，我相信了。我竟然相信了！然后看着尚书府的人将她们活生生地打死在我面前！”顾九歌突然痛哭出声，整个人几乎要陷入癫狂了。 她这一世，除了手刃仇人，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保护好前世那些因她而死的人。 可如今，她还是看着绘秋为救她陷入危险。 慕凉不忍心见她这样，一记手刀下去，顾九歌便失去意识，歪倒在他怀中了。 “画春，你好好照顾绘秋。今晚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忘了歌儿说的这些话。”慕凉沉声吩咐道，随后抱起顾九歌回了房间。 “王爷放心，奴婢都知道。”画春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待他二人离开之后，画春这才失魂落魄地坐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顾九歌方才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口总觉得堵得慌，难受的很。 窗户吱呀响了一声，画春立马起身，警觉起来，道：“谁！” 一个身影闪过来，竟是南天。 南天望了望还在昏迷的绘秋，低声道：“能……让我陪陪她吗？” 画春也知道他二人的事情，轻叹了口气，走出了门。 南天靠近床边，脚步有些虚浮，心痛如麻，他已经快没有感觉了。 次日，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已经巳时了。慕凉早早地就进宫了，她头有些疼，昨晚的事情也断断续续地记不完全。 “绘秋！”她低呼一声，一把掀开被子，连鞋也没来得及穿便冲了出去。 房间里，画春正在给绘秋喂药。她靠在床边，面色依旧苍白，但毕竟醒了过来。 她狠狠地拍了几下脑袋，紧绷着的情绪霎时间松懈下来，她双腿一软，险些栽倒。 “小姐……”绘秋见她来了，虚弱地唤了一声。 顾九歌来到床边坐下，又是欢喜又是落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了，没事了。”顾九歌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 而此时，慕凉也赶了回来，知道绘秋醒了，也算是松了口气。若是她再不醒来，只怕顾九歌也要跟着被折磨掉半条命。 慕凉将顾九歌扶到院子里，看着她吃了一大碗粥，这才放过她。 “陛下今日召你入宫，所为何事？”顾九歌轻声问道。 “再过七日便是皇家狩猎之日，但是猎场那边来报，说是猎场出了些事故，今年怕是不能春猎了。所以皇兄找我入宫，商量商量该如何是好。”慕凉轻声说道，顺带着将一盘糕点又推到了她面前去。 顾九歌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决定如何？” “皇兄决定将狩猎改成一场盛大的骑射比赛，届时王城中的王公子弟都可以参加，皇兄也想趁此机会，看看有哪些年轻人是可堪重用的。”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顾九歌赞赏着说道，王城中也好久没有这样的盛事了。 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昨日我们匆匆赶回来，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和茴儿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皇姐那边有你哥哥照顾着，三小姐那边倒没听说有什么事。”慕凉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不要再操心那么多了。 与此同时，顾清茴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也不肯吃饭。轻风急得直掉眼泪，顾清茴昨日落了水，又在翠微山上游荡了大半日，回来的时候已经发热了，偏偏她不肯看大夫。 “小姐！你把门打开，让奴婢进去吧！你不愿看大夫，我们就不看大夫。但最起码让奴婢陪着你啊！”轻风死死地拍打着门窗，屋内却还是没有动静。 顾黎生刚到门口就看到这般场景，几步跨上前去，着急问道：“怎么了？” “大少爷你可来了！小姐昨日落水染了风寒，却怎么都不愿意开门，奴婢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轻风忙跪下来，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黎生心中愧疚，昨日他一心想着慕晚栀身子虚弱，定然禁不得折腾，这才忽略了顾清茴。 “茴儿，你把门打开，让哥哥进去。”顾黎生轻拍了拍门，朝着里面喊了几声。 顾清茴听到声音，慢慢地朝门口挪了几步，身子虚弱地靠着房门滑落下来。 “哥哥，我没事，你去忙吧。”顾清茴低声说道。 听着她的声音，顾黎生也跟着蹲了下来，耐心哄道：“茴儿，昨日都是哥哥不好，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顾清茴正想要开门，却听得门外似又有了脚步声。 “顾公子。”女子温柔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顾清茴一愣，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是慕晚栀！ “顾公子，我来看看三小姐，她怎么样了？”慕晚栀上前来轻声问道。 昨夜她醒了之后便一直没有睡着，脑海中一直都是顾清茴昨天的反常模样。她不知道顾清茴为什么要对她说那样的话，也不知道她昨天为什么要拉着她跳水，更不知道为什么顾清茴总是对自己有股子莫名的敌意。 顾黎生见她衣着有些单薄，担心道：“茴儿没事，殿下身子还未好全，又出来做什么。” 门内的顾清茴脸色阴沉，她扶着门站起来，打开了门。 和慕晚栀打了照面，顾清茴沉默不言，面上神色全无。 “顾公子，让我陪陪三小姐吧。”慕晚栀看向顾黎生轻声说道。 顾黎生虽然担心她二人，但还是依言离开，给她二人留了空间。 慕晚栀也未说什么，只是扶着顾清茴坐好。 “三小姐再讨厌我，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慕晚栀让轻风将事先准备好的清粥糕点端上来，给她盛了一碗，看向她温柔地说道。 顾清茴瞥她一言，冷声道：“殿下言重了，臣女不敢。” “三小姐昨日拉着我一同落水，是想看看顾公子会先救谁是吗？”慕晚栀轻声问道，顾清茴转头看向她，一言不发。 她觉得慕晚栀好像一直都是这样，面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就连说起这件事来也是丝毫不见怒色，平静地让人觉得可怕。 “殿下，你喜欢哥哥吗？”顾清茴突然开口问道，慕晚栀愣了片刻。 这个问题，她一时回答不了。 第231章 骑射比赛 面对慕晚栀的沉默，顾清茴脸上怒色森然，猛地拍桌而起，居高临下地望着慕晚栀，狠声道：“殿下沉默是否认了吗？我哥哥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都看不见？还是说你根本就仅仅只是想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对你的好？殿下，你为太后守了这么多年的孝，那颗心怕是早也已经死了吧。” 慕晚栀身份尊贵，这番话，到底是顾清茴僭越了。 她拉着顾清茴坐了下来，端起碗来轻吹了几口，将粥送到她嘴边，柔声道：“这个问题我会好好考虑的，我知道你同顾公子兄妹情深，我会给你交代的。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你若是出了什么事，顾公子一定会自责死的。” 她说的温柔至极，倒教顾清茴有气也撒不出来了。 “殿下这是准备收买人心吗？”顾清茴夺过她手里的碗，没好气地说道。 慕晚栀道：“你好好吃饭服药，我先走了。” 如今顾清茴正在气头上，不管慕晚栀说什么只怕她都是听不见去的。倒不如给她时间冷静冷静，自己也好冷静一番。 也是时候，好好考虑一下顾清茴问的那个问题了。 …… 骑射比赛于七日后盛大举办，皇家校场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本就是普天同庆的盛事，是以也没有那么多的礼节拘束，男子女子皆可参加。不仅如此，慕尧还设下重赏，激励那些王公子弟积极参与。一时间，众人皆摩拳擦掌，想要一展英姿。 看台上，顾九歌拉着赵芊芊寻了个好位置，她二人不精通于骑射，便只能看看热闹了。但是今日，慕凉顾黎生玄朗玄月等人皆会参与，那场面，光是想想便让人激动不已了。 “表姐！是司徒姐姐！”赵芊芊指着校场上一青衣女子惊讶叫道，因为兴奋，她的小脸通红，拼命地挥手为司徒洛助阵。 顾九歌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瞧见司徒洛立于马上，青丝高束，衣裳利落，和那些男儿相比起来，丝毫不输阵势。 是了，司徒洛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今日也算是得了这个展示的机会了。 “去吧！让朕看看大越朝下一代的风采！今日夺魁者，可得朕一个承诺。天子一言，决不反悔！” 随着慕尧一声令下，众人勒紧缰绳，长吁一声，一涌而出。 顷刻间，气势雄壮。 顾九歌等人光是在看台上坐着，便觉得情绪激昂，恨不能立刻骑马追上去。 今日比试共分三轮。 第一轮是射箭比试，所以参赛者需在指定区域中射中靶子，两柱香后清算结果。第二轮是骑术比赛，校场内设有障碍，所有人需绕过障碍争得第一。 这最后一轮，也是最精彩的一轮，便是骑射结合。选前两轮相结合后前十名的优胜者参与，在前往终点的过程中，会出现无数无法预知的障碍，期间也会出现很多移动靶子，参赛者不能落马，最先到达的终点者便是最后的胜者。 前两轮比赛不过是作筛选作用，是以很快便结束了，慕凉等人自然是毫无疑问地入了最后一轮。 最后一轮开始之前，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供他们作调整。 众人一下来，顾九歌姐妹几人便涌了上去，将司徒洛围得水泄不通，又是递水又是递帕子。反倒是跟在司徒洛后面的慕凉等人受了冷落，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其实这也不怨她们，毕竟放眼王城中会武的女子本就少之又少，又能够在今日一展风采的更是只有司徒洛一人，那她们心有崇拜也是正常的。 “司徒姐姐！你方才真是威风！那样重的弓箭只怕我都拉不开呢！”赵芊芊拉着司徒洛在阴凉处坐下，一边给她捏肩揉背，一边赞不绝口地说道。 “哪里有这么夸张，快别说了，脸都红了！”司徒洛摆了摆手，有些心虚地说道。她不过是侥幸罢了，待会儿再下场，面对慕凉等人的时候，还不知道要输的多惨呢。 “就是厉害！”赵芊芊有些不愿意了，扬声道：“你看这满城的女子，除了你哪一个敢上去的！你可算是为我们女儿家争了光了！” 司徒洛几乎被她捧到天上去，无奈地笑了笑，也就任由着她去了。 顾九歌也递过来水，轻声道：“芊儿说的不错，你今日确实为我们女儿家争光了！”说完，掏出帕子来给她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司徒洛接过她手里的水，仰头正准备喝，谁知突然瞧见站在旁边一脸阴郁的慕凉。她轻咳了两声，将水又递了回来，没底气道：“这水，我可不敢喝。” 顾九歌闻言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正对上慕凉那一双幽怨的眸子。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朝他招了招手。 “怎么这副样子，凉王殿下风姿绝世，难道就没个女子给你送水吗？”顾九歌瞧他那模样觉得甚是有趣，忍不住打趣儿道。 慕凉狠狠地磨了磨牙，若不是顾忌着人多，只怕这会儿已经咬上去了，看她还敢不敢胡说！ “连你都看她去了，哪还有女子愿意给本王送水。”慕凉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有些埋怨地说道。 顾九歌无奈地白他一眼，哄道：“好了好了！快回去歇着，男女席都是分开的，这里都是些姑娘家，你坐过来像什么样子。你若是想喝水，待回去了我一口一口喂给你喝！” 慕凉听她语气还算受用，望向她轻挑了挑眉，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那歌儿记住了，可要一口一口地喂给我喝。” 言罢，笑得满面春风，在众人震惊的神色中大步离开。 唯有顾九歌，一脸通红地坐在那里，想着他方才那暧昧不明的话，又羞又恼。 慕凉刚走，又见一嬷嬷拎着食篮走了过来。她在赵芊芊面前站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小姐，这是殿下命老奴送来的，他说方才听见小姐声音最大，怕你嚷得饿了，所以让奴婢送了些糕点茶水过来。”许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篮里的东西拿出来。 赵芊芊听罢小脸一红，想到自己方才确实激动了些，憨憨地笑了两声，道：“多谢嬷嬷。” “罢了罢了，这里也没我的容身之地了！”司徒洛扬声说道，这左一个慕凉右一个玄月，又是争风吃醋，又是准备茶点，倒显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甚是可怜啊。 听出司徒洛这是在是打趣她，赵芊芊猛地上前去见她一把抱住，笑道：“好姐姐你说什么呢！你也多吃点，我还指望着司徒姐姐待会儿能一展威风，夺得魁首呢！” “打住！”司徒洛将她的手扒拉下来，将她喝顾九歌二人都往旁边推了推，随后这才道：“你二人离我远些，免得待会儿有人在赛场上拿我出气。” 顾九歌二人被她说得羞恼不已，一起扑上前去，姐妹几人缠作一团，好不亲密。 坐在她们不远处的顾清莱见此情景眉头紧皱，想着她每日都要承受生死折磨，而顾九歌却还好端端底座在这里，有说有笑，她心里的怨恨便像是得了雨露的小树苗，疯涨起来。 “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谈论起男人来竟也不脸红。”顾清莱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 她们周围都是些小姐夫人，如今听得顾清莱这样说，皆愣了愣，随后不约而同地朝顾九歌等人投去目光。 顾九歌闻言敛了笑貌，片刻间便又恢复了往常一般的冷静模样。 “顾清莱，你我二人的帐还未清算，但我今日心情不错，不想和你计较，你若识相，就离我远点。”顾九歌淡淡地说道，上次她联合玄风对她下毒手一事，她可是一直没去找她麻烦呢！ 顾清莱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嘲讽之色，随后走过来，淡淡道：“我说错了吗？大姐姐，这里毕竟是皇家校场，这么多人看着，你就不能收敛些。自己不检点便罢了，还带着赵家小姐也这般轻浮，当真是好姐妹啊。” 她的声音倒是不算大，但是听着怎么就这么令人作呕。 司徒洛想到方才的话题毕竟是自己挑起来的，谁知道却给了顾清莱借题发挥的机会，不免有些生气，冷声道：”什么叫不知检点。顾侧妃可是忘了，歌儿和王爷是陛下钦赐的婚，芊儿也是五殿下亲自求娶，他四人可都是坦坦荡荡，怎么到了你嘴里变成了不知检点了！“ “司徒小姐今日好威风啊，哗众取宠，说的大概就是你了吧。”顾清莱这段时间憋了满肚子的怒火，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看见顾九歌便觉得心烦，竟也不顾场合了。 “你胡说些什么！自己没本事就想来诋毁司徒姐姐，你倒是想哗众取宠，可你有那个本事吗？你有的，也就只是这些不入流的嘴上功夫罢了！听得就叫人恶心！”赵芊芊怒声反驳道，今日好好的兴致，也被顾清莱毁了大半，她怎么能不生气。 顾清莱闻言眉头紧拧在一起，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第232章 出乎意料 你不是想要威风吗？那我就偏不如你所愿！ 雄浑的号角声响起，这是第三轮比试开始的信号。 顾九歌等人也不想和顾清莱再多说什么，只安慰了司徒洛两句，让她赶紧上场。 司徒洛狠狠地剜了顾清莱一眼，转身欲离开看台。顾清莱脸上闪过一抹算计之色，不动神色地伸出脚来，司徒洛不防脚下，被她绊倒，看台不矮，她生生摔了下去。 “洛儿！”顾九歌心中一惊，也立马跳下了看台，忙将司徒洛扶起来，着急问道：“没事吧？哪儿疼？我去找太医！” 司徒洛一把拉住她，强忍着疼痛道：“没什么，只是脚好像扭伤了。” “顾清莱！你怎么就那么爱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赵芊芊猛地回身狠狠地推了一把顾清莱，指着她的鼻子怒声吼道。 这边闹将起来，引得慕尧和众人都投来了目光。 顾清莱见人围得多了，竟撩起裙摆施施然地跪了下去，双眼噙着眼泪，道：“赵小姐息怒，司徒小姐滚下看台真的同我没有关系啊。” 她惯会颠倒黑白的，赵芊芊哪里是她的对手，见她这样便觉得来气，恨不能痛痛快快地赏她几个巴掌。 “赵小姐，你是五皇子妃，顾小姐是三皇子侧妃，这算起来你也是要叫一声嫂嫂的，普天之下哪里有让嫂嫂跪下的道理啊。”看台上一个夫人模样的女人开口笑问道，顿时引起了一片附和。 “说的也是，可是这顾小姐没有赵家小姐出身高啊，更何况，人家是正妃，顾小姐不过是个侧妃，自然是要低人一等的。” “那不是仗势欺人了吗？” 看台上顿时议论纷纷，赵芊芊百口莫辩，又急又气，偏偏顾清莱还跪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地抹着眼泪，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芊芊，过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抬头望去却是玄月，身后还跟着慕凉玄朗等人。 赵芊芊一撇嘴，朝玄月走去。 玄月轻拍了拍她的手，而后转向玄朗道：“三皇兄，芊芊和司徒小姐交好，见她摔倒心下着急这才乱了分寸，还请三皇兄和顾侧妃莫要见怪。” 玄朗本不欲管顾清莱的事，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他真的置之不理，面子上倒也过不去，只随便摆了摆手，道：“无妨，女儿家吵嘴罢了。” 说着，伸出一只手来将顾清莱扶起来。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谁知顾清莱却来了劲儿，道：“五殿下也不要责怪芊芊，她性子本就如此，我身为姐姐让着她一些也是应当的。” 言下之意，便是赵芊芊不懂规矩，非要生事不可了。 赵芊芊本老老实实站在后面，一听她这话顿时炸毛了，上前来就欲和她理论，却被玄月一把拉住。望着玄月沉静的目光，她虽然心中憋屈，却也只能咬牙忍下了。 “顾侧妃说的是，芊芊性子刚烈正直，遇事只知摆道理与人理论，可不会随随便便给人下跪。”玄月说着望向赵芊芊宠溺一笑。 顾清莱听罢气得险些昏死过去，她倒是没看出来，平日里瞧着文文弱弱的玄月，玩起心思来竟也这么厉害！ “好了！你衣裳脏了，回去换一身吧！”玄月一把拉住顾清莱，声音冰冷地说道，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顾清莱也觉得没脸，得了这个台阶正好下了，只扫了一眼众人便离开了。 赵芊芊出了这口气，顿时觉得畅快多了，轻轻地捏了捏玄月的手指，脸上笑容轻快俏丽。 “王爷，陛下着老奴来问，若是没什么事，可以开始比赛了吗？”王成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向慕凉拱手问道。 慕凉闻言色望向顾九歌，柔声问道：“司徒小姐可还能继续？” “不行，她伤了脚。”顾九歌沉声说道，多少有些惋惜。 “如此一来便少了一个人啊。”王成低声呢喃，随后又道：“罢了，也无妨的。” 司徒洛撇着嘴，很不甘心。她强撑着站起来，却感觉脚上传来的疼痛实在难以忍受，不动还好，这一动起来便疼得她直冒冷汗。 众人见她这样实在参加不了，只能作罢，是慕凉带着几人准备往赛场上去。 “我来吧！” 一个温柔清浅的声音在入口处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红衣猎猎，眉目如画，那身马装穿在她身上干净利落，她的五官是精致柔美的，但是此刻却凭添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气质。 她缓步走过来，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都没有认出来这是哪家的小姐。 直到她走上赛场，动作利落地翻身上了马，顾黎生这才失声道：“是长公主殿下！” 一语惊醒众人，眼前这个英气柔美的女子，可不就是慕晚栀吗！ 慕晚栀的突然出现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尤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从未听说过殿下还会骑射之术。”顾九歌低声说道，眸中也是一派惊艳之色。 慕凉嘴角微微上扬，望着马上的慕晚栀，欣慰笑道：“皇姐的骑射之术还是父皇手把手教的，她五岁的时候便在马背上玩了。今日，是我们得了便宜。” 他说着，朝着身后几人挥了挥手，带着他们上了赛场。 十人皆上了马，略略调整一番，等待着比赛开始的信号。 顾黎生偷拿余光瞧了瞧慕晚栀，生怕她发现，又立马移开目光，罢了又觉得心痒难耐，余光飘去。如此反复，总觉得看不够似的。 “皇姐，你多年未曾骑马了。” 慕晚栀一笑，声音依旧是温柔如水的，道：“那阿凉今日可要手下留情了。” 随着号角的声音响起，十匹骏马猛地冲了出去，似刚出笼的猛兽一般，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司徒洛也忘了疼痛似的，拉着顾九歌挤到最前方，死死地盯着赛场上的状况。 刚一开始，众人便被慕晚栀彻底折服了，只见她拉紧缰绳，压低了身子，略略领先于众人。看到这般场景，众人皆惊叹不已，这个向来不理红尘俗事的长公主，当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子啊。 正当十匹骏马加速前进的时候，空旷平坦的赛场上突然冒出来一些木制的栅栏，上面还带着尖刺。与此同时，无数只麻雀被同时放出笼子。 这麻雀，便是靶子。 栅栏出现的太突然了，好几个人都没防住被绊倒，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只见慕晚栀拉紧缰绳，夹紧马肚，一跃而起，越过了那些障碍。在此同时，她抽出背在身上的箭，弯弓搭箭，朝着前方四处飞窜的麻雀射去。 “漂亮！” 顾九歌没忍住，低声叫好道。看着慕晚栀在赛场上的模样，她突然生出一股子感慨来，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子，不能如她那般恣意潇洒。 比赛仍在继续，慕凉等人随后也追了上来。 “皇姐！今日当真痛快！”慕凉和她并肩齐驱，大笑着说道。 慕晚栀郁郁沉沉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可以放下心结，他只觉得心中畅快不已，也没有了平日里冷漠严肃的模样了。 顾黎生也追赶上来，转头望了望慕晚栀，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是跟着笑起来，那张嘴怎么也合不拢了。 “又来了！”顾黎生突然喊了一声，只见前方突然出现了几人，手中拉着十几根又粗又大的麻绳拦住了去路。 慕晚栀忙拉紧缰绳向后仰去，许久，这才冲了过来。 天上传来一声长嘶，几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雄鹰展翅高飞，时而俯冲而下，时而盘旋而上，速度极快，异常凶猛。 众人知道，这便是这一轮障碍的靶子。 几人皆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弯弓搭箭准备射下那只雄鹰。 “各凭本事了。”慕晚栀轻笑着说道。 一时间，十数支利箭齐齐射出，那雄鹰身姿矫健，一一避开了。 慕晚栀搭好箭，细细地观察着那雄鹰的去向，突然，她凤眸微眯，手一松，箭便离弦而去，直直地射中那只雄鹰。霎时间，雄鹰像是断了翅膀一般，快速地摔落下来。 “好！” 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汹涌的叫好声。 慕晚栀清浅一笑，快速离开，几人见状慌忙跟上。 看台上，慕尧笑得嘴都和不拢，拿那一双手掌被拍的通红，他看向不远处的赵高笑道：“老将军，你看看朕这皇妹身手如何啊！” 赵高捋了捋发白的胡须，认真道：“幸而长公主殿下不是男子，否则哪里还有我赵家如今这般荣耀！” 慕尧听罢笑得越发开心了，指了指赛场上，笑着道：“那几个小的虽然不错，但是和晚栀比骑射，他们还是略逊一筹啊。” “不错，一眼望去，怕是也就只有凉王殿下可与长公主殿下一较高下了。”赵高望了望他们，笑着说道。 现下还在场上的，也就只有慕凉姐弟，玄朗玄月顾黎生和赵秉夜了。 “老将军谦虚了，赵小公子和顾小公子也是不容小觑啊。”慕尧带吓着说道，对于赵顾这两个小辈，他可是寄予了厚望的，尤其是顾黎生，年纪轻轻便已经在战场上立下不少战功了。 第233章 发现真相 “陛下抬爱，依老臣之见，今日最让人刮目相看的便是五皇子了。”赵高看了一会儿，甚是认真的说道。 虽然他说这话可能会被有心人拿去做筏子，毕竟现在玄月已经和他们赵家结了亲，他如此毫不顾忌地夸赞玄月，难免会有人说他心怀不轨。 但是玄月今日，却是令他震惊。 听他这样说，慕尧也认真地观望了一下这个被自己遗忘了多年的儿子。在他的印象里，玄月一直都是病怏怏的，一年总有大半年都在病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得呢？ 坐在慕尧身边的皇后听闻此言，脸上神色一冷，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来。 当年她认为玄月不足为惧，所以便留了他一命，可如今看来，只怕是给自己留了个祸患！ “月儿！不错！”良久，慕尧这才笑着说道，他眼中流露的，是真心的赞赏。 赛场上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弦，但是看台上，也是暗潮涌动，各怀心事。 最后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 慕晚栀等人突然拦住去路，一道堑沟将这条路截成两半，前方便是终点。可若想要过去，就必须跃过这条宽六七米的堑沟。 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看来，今日很难决出胜负了。”望着眼前的障碍，玄朗沉声说道。 “皇姑姑今日技压全场，已经是胜者了。”玄月接过话茬，由衷地赞叹道。 他对慕晚栀的印象一直都是娇弱淡薄的，从不知她还有今日这般英姿飒爽的一面。 慕晚栀只是温婉笑着，看着眼前的堑沟，拉着缰绳突然往回走去。 她一边收紧缰绳，一边活动身子，瞧着距离差不多了，她这才停下来，看向玄月笑问道：“月儿可知道，当年你皇爷爷的马术有多厉害，莫说这小小的堑沟，便是悬崖，他也是闯过的。” 众人闻言一惊，慕凉微微皱眉，“皇姐，今日到此便可以了。你已经许久没骑马了，恐伤了自己。” 虽然慕晚栀是先皇手把手教的，但慕晚栀毕竟多年不碰这些，难免生疏。那堑沟虽然是人为挖的，但也极深，若是摔下去，岂不是要去了半条命！她好不容易才调理好身子，万不能冒这个险。 “无妨，这些个小的没福气一睹父皇当年的英姿。今日，我就带他们瞧瞧。”慕晚栀笑着说道，随着她声音的落下，她狠狠地踢了一下马肚子。 烈马长嘶一声向前冲去，众人见状皆吓得一阵心惊。 看台上，慕尧也是猛地站了起来，紧张的双手微微颤抖却不自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赛场上的一幕，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 “殿下！” 顾黎生着急唤道，也来不及考虑什么，竟也跟着冲了上去。 片刻之后，慕晚栀稳稳地落在对面，立于马上的她轻松一笑，随后挽弓，射中高悬在木桩上的彩球上，霎时间，无数花瓣纷纷而下，场面甚是壮观。 可顾黎生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本就没有这个把握，再加上担心慕晚栀，根本没有蓄足力气，就这么贸贸然地跟上去，自然是没有越过去。 马儿带着他一同往堑沟中跌落下去，幸而他轻功极好，踩着马背借了一力，死死地抓着堑沟的壁面。但他身上那么多伤，今日又折腾了这么许久，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只看到慕晚栀安然无恙之后，他才放下心来，心下一松，手上更没有力气了。 “黎生！”慕晚栀着急喊道，扑倒上前来死死地拉着他的手，急声喊道：“快来人！” 那边，慕凉也是眉头紧皱，这堑沟这样深，不过好在顾黎生是习武的身子，即便是摔下去应当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慕尧看到情况，忙命人前来救助。 可等侍卫们架好木桥，慕晚栀已经快没了力气，她手一僵，眼睁睁地看着顾黎生掉了下去。 “啊！” 看台上顿时慌乱起来，众人忙围了过来。 慕晚栀跌坐在岸上，望着手上的鲜血发呆，不知道这满手的血究竟是从何而来。是顾黎生身上的吗？可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哥哥！”顾清茴挤到最前面来，望着幽深的堑沟喊道，地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没事没事，陛下已经派人下去救了。”顾九歌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安慰，但是自己心中也是担心不已。 毕竟，顾黎生身上还有伤啊。 费了好大的功夫，这才将顾黎生捞了上来，只是他已经昏迷过去。今日的比赛虽精彩，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哪里还有心思，慕尧忙命人僵顾黎生送回府去，又派了太医跟过去，众人也都跟了散了。 相府内，慕晚栀呆坐在一旁发呆，太医们正在为顾黎生诊治。只有她自己知道，顾黎生是为了她才冒这个险的。想到这里，她越发地自责了。 “这！这是……”太医们突然发出惊讶的声音，慕晚栀心中一慌，只当是顾黎生出了什么事，忙上前去。 谁知，却看到顾黎生满身的白布，有的还渗了血。 她现在终于知道方才自己手上的血是哪里来的了。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出声，颤抖着手去解那些缠在他胳膊上的白布，那些隐着的伤口真是让她心惊胆战。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口？”慕晚栀望着他身上的伤口发呆，抓着顾九歌低声问道。 顾九歌弯腰将她扶起来，柔声道：“殿下，还是先让太医们为哥哥诊治吧，至于这些伤口，我再细细同你说。” 当务之急，应该是顾黎生的身子。 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太医们这才将顾黎生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重新包扎了。幸而顾黎生是习武的身子，是以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身子太虚弱了，才会一直昏睡。 太医们离开之后，慕晚栀这才走到床边坐下，低声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怎么？难道云微没告诉殿下吗？还是说，殿下今日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来给我们看的！”一个暴怒的声音响起，却是顾清茴。 顾九歌见状轻拉了拉她，低声道：“茴儿不要胡闹，这是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又如何！若不是哥哥以命救她，她会有今日？明明受了哥哥的恩惠，这会儿却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是要给谁看！”顾清茴一想到顾黎生再三为了她受伤，心中便怒气难平，也顾不得慕晚栀是什么身份了。 慕晚栀倒是被她的这番话说的一头雾水，她仰头看向云微，“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云微见实在瞒不住了，连忙跪下来，用力地磕了几个头。 “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隐瞒的！” “到底是什么事情！”她突然提高了声音，一双明眸通红，蕴着水汽。 “殿下，您平日里喝的药，是……是顾公子用血为药引子熬出来的。”云微低声说道，她从未见过慕晚栀这副模样，吓得手足无措。 慕晚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她扶额按压着太阳穴，良久缓不过神来。 难怪！难怪顾黎生不肯交出药方！ 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似的，任她怎么擦都擦不完，愧疚自责心痛的情绪几乎要把她折磨疯了。不知不觉间，她竟欠了顾黎生这样大的一个人情，若不是今日顾黎生体力不支出了事，她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皇姐，当心身子。”慕凉见她这般伤心，不由得上前来劝说道，但是对于顾黎生熬药的事情，他也很是震惊。 慕晚栀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她现在只想要静一静。 慕凉握着顾九歌的手，轻捏了一下，柔声道：“我们先出去吧，不会有事的。” 顾清茴站在床头，深深地望着慕晚栀。 突然，她跪了下来。 “殿下，算是臣女求您了，求您……回您的山庄也好，皇宫也好，求求您，不要再出现在哥哥面前了。您调理身子的药，臣女也可以替您熬，我只求您，离他远些，他为了你，受了太多伤了。即便您当初救了他，但如今，他也早该还清了。” 顾清茴的话如重锤一般，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慕晚栀心上。 她现在只觉得乱，又乱又累，大脑里一片空白，她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你也出去吧。”慕晚栀有气无力地说道。 顾清茴被云微强行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她和昏迷未醒的顾黎生。 慕晚栀的身子突然滑落到地上，她伏在床头，头疼欲裂。 直到晚上亥时左右，顾黎生这才恢复了些知觉，他微微动了动快要干裂的嘴，低声道：“水……” 慕晚栀被惊醒，见他醒来自然是喜不自胜，忙去给他倒水，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 “慢点。”慕晚栀轻声道，将水递到他嘴边，喂他喝下。 清水下了肚，顾黎生也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见慕晚栀眼眶红肿，想来应该是吓坏了。 他抬起手来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道：“我没事。” 说完，突然触电般的收回自己的手，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失态了。 第234章 心意相通 “殿下恕罪，臣是糊涂了。”他摇了摇头，有些自责地说道。 慕晚栀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她垂下眼眸，盯着他胳膊上的那些伤口，久久不言语。 顾黎生感觉到什么似的，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想要盖住身上的伤。 他一笑，故作轻松道：“都是些小伤，殿下不用担心。臣身子骨好得很，很快就会痊愈了。” “若不是今日被我发现了，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慕晚栀轻声问道。 顾黎生闻言脸上笑容一僵，知道自己放血熬药的事情已经被她发现了。 “殿下于臣有救命之恩，这个恩，臣是一定要报的。”顾黎生神色认真地说道，声音虽还有些虚弱，但是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坚定。 慕晚栀抬眸，一字一句道：“仅仅是为了报救命之恩吗？” 霎时间，屋内陷入一片沉静，似乎连窗外的微风都止住了，跳跃的烛光映在他二人脸上时明时暗，让人瞧不真切。 顾黎生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很多话已经到了喉咙边，但偏偏堵在那里说不出来。 “哥哥！你醒了！” 顾清茴欢喜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她端着清粥进来，大步走到床边坐下。慕晚栀被她挤得身子后仰，有些不稳。 “哥哥，你才醒，一定饿了，这是我才熬好的粥，你先垫垫肚子，待会儿再喝药。” 屋内满是顾清茴关心欢喜的声音，她贴心地将粥吹凉了，这才递到顾黎生嘴边去。 慕晚栀站在床尾，心中无端一阵失落。 或许顾清茴说得对，她是该离顾黎生远一些。这些时日的欢喜，不过是上天垂怜罢了。 “顾公子好好养伤，我先走了。”慕晚栀朝着顾黎生清浅一笑，眸中似有什么东西渐渐暗了下去，周身笼罩着一股子灰色之气。 转身的瞬间，她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清浅淡漠的慕晚栀了。 “哥哥，快张嘴！”顾清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兀自将勺子送到顾黎生嘴边，笑得一脸明媚。 望着慕晚栀的背影，顾黎生心中无端慌乱起来，就像是落水的人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殿下！”顾黎生失声叫道。 慕晚栀顿住脚步，却未转身，伸手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 顾黎生掀开被子下了床，朝着慕晚栀的背影弯腰拱手，声音温柔坚定，道：“殿下，臣心悦你，所谓报恩，不过是幌子罢了。” 这番话，他总算是说出来了。 顾清茴手中的勺子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有什么东西落在碗里，一滴一滴，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慕晚栀背对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应，屋内静的可怕，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越来越快。 “殿下，是臣唐突了。”顾黎生久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弯着的腰又下去了几分，声音却依旧温柔。 “你好好休息。”慕晚栀微微侧首，轻声说道，罢了又顿了顿，莞尔一笑，道：“明日我再来看你。” 言罢，便离开了。 顾清茴拾起摔碎的勺子，起身的时候正对上顾黎生的目光。她微微一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是夜，茴香坞里，顾清茴正握着顾黎生送她的那支珍珠海棠簪子愣神。 “臣心悦你，臣心悦你，心悦你……”她不住地重复着这句话，突然大笑起来，陷入癫狂一般。 次日一早，顾黎生刚醒不久，顾九歌等人便前来探望了，得知他没有什么大碍，众人也都放下心来。非但如此，慕凉昨日已经将他以血入药给慕晚栀调理身子的事情告诉了慕尧慕尧大为感激，声称要重重赏他。 “皇兄说了，你于皇姐有重恩，便是于我们皇家有重恩。日后你有所求，他必答应。”慕凉转述了慕尧的话，神色之中也满是感激。 顾黎生摇了摇头，道：“陛下言重了，只要殿下能够安然无恙，臣便安心了。” 一众人正聊着天，就瞧见慕晚栀走了进来，云微跟在后面，手里端着药。 众人也都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见此情景，纷纷退下了。 慕晚栀将药端过来，轻吹了几口。 “这是太医开的方子，有助于你恢复身子的。”慕晚栀轻声说道。 顾黎生想起昨晚的事情，到底有些不适应，他原以为慕晚栀不会再来看他了呢。 “殿下，臣自己来吧。”他伸手想要接过药碗，却被慕晚栀避开了。 “以往都是你照顾我，以后换我来照顾你。” 顾黎生一愣，呆呆地张开嘴来，那么苦的药入了肚子，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只呆呆地望着慕晚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赶快把身子养好，然后陪我去护国寺一趟。母后的牌位供奉在那里，你当去上柱香的。”慕晚栀一边喂他喝药，一边柔声说道。 这一番话更是让顾黎生摸不着头脑，太后的牌位，向来都是慕尧带着嫔妃子女并慕凉等人前去祭拜，怎么有轮不到他这个为人臣子的前去祭拜啊？ “殿下，臣……怕是没有资格去祭拜太后，恐扰了她老人家清静。”顾黎生轻声说道。 慕晚栀望他一眼，道：“昨晚的话……” “昨晚的话，是臣唐突莽撞了，还请殿下不要怪罪。”慕晚栀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了。 慕晚栀无奈，接着道：“昨晚的话，你该说给母后听一听的。她若知晓，定然欢喜。” 顾黎生听罢温柔一笑，满眼皆是欢喜之色。 “是该去一趟的。” …… 慕晚栀二人一同去护国寺祭拜太后的事情很快便传入了慕尧的耳中，他自然是欢喜不已。当下便将顾黎生二人请进了宫，当着慕晚栀的面直接问了顾黎生的意思。 赐婚的圣旨是慕尧亲手写的，很快便送到了相府上。 王成宣完旨意，拉着顾书远高兴道：“顾相，大喜啊！” 顾书远也是高兴地红了脸，大笑道：“陛下抬爱！是老臣和犬子的荣幸！” “顾相说笑了，如今城中都在谈论相府的这两桩婚事呢，皆称赞是天赐良缘呢。”王成笑着说道。 倒是慕尧，哪里能想到自己最疼爱的一对弟妹，竟都栽在了顾家的儿女手上。 “不说了！咱家要回去复命了！待到大喜之日，再来讨顾相一杯喜酒喝！”王成扬了扬手中的浮尘，朝着顾书远拱手笑道。 “自然自然！王公公慢走！” 直到送走了王成，顾书远仍觉得像是做梦一般，指着顾黎生大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佯装责怪道：“儿子大了，有事也不同我这个做爹的说了！” 顾黎生笑得脸都红了，道：“爹！我只是……” “罢了！陛下如此厚爱与你，日后长公主殿下入了门，你定要好好待她，绝不能让她受了委屈。”顾书远敲打了他两句，便满面红光地离开了。 这么好的消息，自然是要说与赵楣听一听的。 屏风后，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小姐！你等等奴婢！”轻风一边跑一边喊，奈何顾清茴走的实在太快，她根本跟不上。 “别跟着我！”顾清茴停下脚步，看向轻风冷声呵斥道。 轻风被她吓到，竟真的止住了脚步，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顾清茴出了府。她着急不已，今日宫里来宣读给顾黎生和慕晚栀赐婚的旨意，顾清茴得知后大怒，便有了这番局面。 且说顾清茴出了府，在街上满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心里烦闷，便瞧着周围的人都不顺眼。 最后，她跌跌撞撞地进了一家酒楼。 不远处，明月现身出来，望着顾清茴的背影一笑，道：“娘娘，这段时间奴婢一直都跟着三小姐。今日得知陛下赐婚于大少爷和长公主殿下，所以奴婢特意在相府外面守着，果然瞧见三小姐出来了。” “真是奇了，顾黎生攀上长公主，这该是好事一桩啊，整个相府都高高兴兴的，怎么唯独顾清茴，失了魂儿一般。”顾清莱疑惑出声，这段时间她一直密切关注着三人的关系。 但是她实在想不通，顾清茴为什么会这样。 “可不是嘛！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小姐和大少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明月也附和着说道。 顾清莱眉头一挑，“不可告人的关系？” “娘娘若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如跟上去瞧瞧。”明月扶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 顾清莱点了点头，笑道：“走吧！让我这个姐姐，去看看我这三妹妹到底怎么了。” 酒楼内，明月悄悄地递了个银锭子给小二，低声问道：“小哥，请问方才进来一位模样清丽的姑娘去哪儿了？” 那小二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立马道：“就在三楼最里面的雅间里。” “好，那我们就要她隔壁的雅间，小点声，莫要惊动了那位姑娘。”明月轻笑着说道。 小二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得了这么多的银子，他自然是要好好办事的。 第235章 暗中挑唆 “娘娘，你先坐着，奴婢去探探情况。”明月扶着顾清莱进了雅间，随后便来到顾清茴房间的门口，说来也巧，房门并未关紧，她放轻动作，将门推的更开了些。 屋内，顾清茴是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满地都是酒壶酒坛子，而她神色也有些迷蒙了，似乎是喝醉了的模样。 “啊！”顾清茴突然将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酒水溅了她满脸都是，她突然俯身痛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她口齿不清的喃喃出声，明月听不真切，只能往跟前又凑了凑，听的屋内一个暴怒的声音，道：“慕晚栀！你为什么要出现！” 明月听的一阵心惊，正准备回头去向顾清莱汇报，谁知她已经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顾清莱顺着门缝望进去，顾清茴还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嘴里皆是大不敬之言。 “娘娘，看来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隐情啊。”明月低声说道。 顾清莱眉角一挑，道：“进去看看。” 房门被推开又关上，顾清茴闻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了一眼来人，却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脑袋昏沉瞧不真切，直到人走近了，这才认出顾清莱。 “三妹妹这是怎么了？快起来！”顾清莱着急的说道，连忙上前去将她扶起来，若是不知道的，只怕真的会被她的模样给骗到。 顾清茴虽喝多了酒，但是并不傻，一手挥开顾清莱，跌跌撞撞地爬到椅子上坐好。 顾清莱压下心头愤怒，在她身边坐下来，柔声道：“茴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如果有，一定要跟姐姐说啊。虽说我从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但是你毕竟是我的妹妹啊，谁都不能欺负你！” 她说的情真意切，就差落泪了。 顾清茴正心烦意乱，根本就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只凭着最后一丝理智，道：“无事，多谢二姐姐关心。” 说着，她起身就往外走，顾清莱见状连忙拦住她，道：“我才从家里出来，如今府上都在忙着大哥哥和长公主殿下的婚事，我方才还瞧见长公主殿下去了相府，你这副模样回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顾清莱到底有几分心机计算，一番话正说中了顾清茴的心事。 顾清茴听她说慕晚栀去了相府，连连后退几步，突然笑出声来。 只是那笑声，平白让人觉得悲凉凄伤。 顾清莱趁机将她扶过来，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茴儿，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以往大哥哥那么疼爱你，如今为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长公主多次冷落你，你伤心也是应该的。” “是吗？你也觉得她不该出现对吗？”顾清茴一把回握住她的手，情绪激动地问道。 顾清莱摸了摸她的头发，接着道：“是啊，她这一出现，就抢走了大哥哥对你所有的爱。换做是谁，都会受不了的。” 听她这样说，顾清茴哭得越发厉害了，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懂她的人一般。 “可是，大哥哥总是要娶妻的啊，他不能陪你一辈子的。更何况，长公主殿下似乎很爱大哥哥。”顾清莱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劝说道，倒真有几分姐姐的模样了。 谁知顾清茴听闻此言顿时怒了，拍案而起，怒声道：“爱？我也爱啊！我比她更爱哥哥！为什么最后陪在哥哥身边的人不能是我！” 满桌的杯盏酒壶被扫罗在地，碎片纷飞间，顾清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也曾试图猜想过顾清茴顾黎生三人之间的关系，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个样子！ 可，他二人是亲兄妹啊！ 嘶吼完的顾清茴无力地跌倒在地上，在心中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终于说了出来，她只觉得轻松不已，为什么同样是爱，她就必须遮遮掩掩，生怕被人发现！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顾清莱立马意识到这是上天赐给她的绝好机会，她蹲下来，动作温柔地将顾清茴揽入怀中。 “茴儿说得对，你比殿下更爱大哥哥，你永远比她更有资格陪在大哥哥身边！” 顾清莱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些蛊惑的意味传入顾清茴的耳朵里。她身子一震，心中越发地坚定了这个念头。 “茴儿，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可千万不能放手啊！”顾清莱柔声说道，随后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顾清茴面露震惊之色，久久缓不过神来。 “好了茴儿，这些事情你一定要放在心里，今日恰好是我遇见了，若是被别人听了去，只怕会要了你的命！”顾清莱将她扶起来，又叮嘱道：“不管你做什么，姐姐都支持你，毕竟你我二人是一同长大的亲姐妹，我万万不会去帮着一个外人的道理，若是需要什么，你尽管来找我就是。” 说完这些话，顾清莱便离开了雅间，只留下顾清茴一人在满地狼藉的房间里愣神。 …… 今晚的夜色阴沉的很，许是要变天了，连颗星星都看不见。 有人急急忙忙地推开顾黎生的院门，他听见动静起来察看，却发现来人是轻风。 “大少爷！我们小姐不见了！” 轻风哭得双眼红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不见！” “上午王公公来传圣旨，小姐心情似乎不大好，黑着脸出了府，她不许奴婢跟着，奴婢也不敢违抗，只想着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谁知道等到现在……”轻风又急又怕，更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跟上去。 “去告诉大小姐，不要惊动了父亲和祖母，我这就去找！”顾黎生一边穿好衣裳一边吩咐说道，话音才落下，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夜幕里。 轻风急匆匆地往饮歌小院赶去。 顾黎生刚到府门口，就见不远处赶来一个熟悉的人影，竟是慕晚栀。 “殿下，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顾黎生忙上前去，担心地问道。 慕晚栀急道：“有人给了我一封信，说三小姐出事了，我这才赶来看看，三小姐真的出事了吗？” 顾黎生来不及去思考是谁给慕晚栀送的信，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顾清茴。这段时间他明明已经感觉到了顾清茴的不对劲儿，但是因为和慕晚栀的事情太过于开心而忽略了她，如今，竟出了事。 “茴儿不见了，我要去找她。”顾黎生自责说道。 “我与你一同去寻。” …… 入了夜，长街上安静的很，没有了白日里的繁华喧闹，冷清的可怕。 越是这样，顾黎生越是担心，她一个女儿家，究竟能跑去哪里呢？ 那边顾九歌得知情况后也带着自己的丫鬟出来寻找，因为慕凉最近一直忙着南蛮使臣的事情，顾九歌实在不想他再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便没有去通知他。 大街上，几人无头苍蝇般寻找。 顾清茴平日里甚少出门，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样找起来，实在是如大海捞针般困难。 “哥哥，那是……” 突然，顾九歌停下脚步，指着湖边的一个娇小身影。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大喜。 “是茴儿。”顾黎生笑着说道，大步跑了过去。 彼时，顾清茴正坐在湖边的石阶上发呆，双脚都泡在湖水里，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也能让她稍稍冷静一些。 她的怀中，还揣着顾清莱派人送来的东西。 “茴儿！”顾黎生高声唤道，顾清茴一愣，回头望过去，只见顾黎生一脸着急地跑过来。 只是他的身后，还跟着慕晚栀。 转瞬间，顾清茴眼波流转，一副似醉非醉的模样。 众人赶过来，瞧见她手边零散地躺着几个酒壶，顿时眉头一皱。 “你如今是长本事了！”顾黎生脸色一黑，一边责骂，一边上前去将她泡在水里的双脚提上来，放在自己衣袍上包起来，擦干了水。 顾清茴才冷静下来的一颗心又狂燥起来。 一句话不断地在她脑海里闪过。 “陪在哥哥身边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她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似乎还未酒醒。 “哥哥来的巧了，我这还有酒，我再陪哥哥喝一杯，算是恭喜哥哥觅得良人……”她说着回身去扒拉那些酒壶，但是每个都空空如也。 她挠了挠头，笑道：“对不起哥哥，都被我喝完了。” 顾黎生见她这般模样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虽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情将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但到底是不忍心责怪她。 “好了，哥哥带你回家。”顾黎生轻声说道。 她喃喃说道：“走不动了，哥哥抱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九歌总感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往慕晚栀这边看了一眼。 顾黎生无法，看了一眼慕晚栀，得了她的允许之后这才弯腰将她抱起来。 顾清茴顺势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 不远处的顾九歌眉头一皱，挽住慕晚栀的胳膊，轻声道：“殿下不要见怪，茴儿自小在府上多受欺凌，哥哥一直疼爱她，所以她才会这般依赖哥哥。” 第236章风雨前夕 虽说他二人是亲兄妹，但如今，顾黎生毕竟已经和慕晚栀订了婚约，她这个一个娘肚子爬出来的妹妹凡事都要考虑着慕晚栀的感受，更何况是慕晚栀呢。 “无妨，我都知道。”慕晚栀清浅一笑。 几人跟在后面，一同往相府走去。 “哥哥，他们都说你有了殿下之后，就不会这样疼爱茴儿了。”顾清茴埋头在他肩上，开口问道。 长街寂静，她的声音很是清晰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 顾黎生无奈一笑，道：“不会的。” “那哥哥说，是茴儿重要还是殿下重要？”顾清茴抬起头来，盯着顾黎生的眼睛，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慕晚栀神色微变，依旧含笑站在一边，并未说什么。 “都重要。”顾黎生只当她还未酒醒，便哄着说道：“你是我的妹妹，血脉相连，自然重要。” 说着，他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的慕晚栀，温柔一笑，轻声道：“殿下是我挚爱女子，是我要用一生疼爱珍惜的。” 他说道这般认真恳切，慕晚栀只觉得方才心中的那些不适全都消散了。 “那如果有一日，我和殿下都陷入了危险，哥哥只能救一人，哥哥愿意救谁？”顾清茴借着酒劲儿，越发地大胆了。 顾九歌沉了口气，训斥道：“茴儿，莫要胡闹！” 可顾清茴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死死地盯着顾黎生，好像他不回答便不会罢休一般。 顾黎生拗不过她，只能回答，道：“救你。” 听闻此言，顾清茴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来，心满意足地靠在他肩膀上，不打算再胡闹了。 “因为……”顾黎生的声音温温柔柔，如春风和煦，一字一句认真道：“殿下有我陪着，哪怕是死，我也会陪着她。” 顾清茴心跳似停了一拍。 顾黎生会救她，但是却愿意陪着慕晚栀一起去死。 蓦地起了阵风，吹得顾清茴眼眶干涩，却流不出眼泪了。 若真是这样，她更希望顾黎生去救慕晚栀。 “哥哥，夜色深了，你先送殿下回去，茴儿交给我吧。有海棠呢，不会出事的。”顾九歌出声打断她的思绪，顺手将顾清茴扶了下来。 顾黎生点了点头，嘱咐道：“小心些，我很快就回来。” 直到顾黎生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顾九歌这才开了口，沉声道：“茴儿，你今晚太过于胡闹了。” 顾清茴挣扎着推开海棠的手，站稳了脚跟，她早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顾九歌的眼睛。 方才，她不过是装醉罢了。 “大姐姐，你觉得我是胡闹吗？”顾清茴突然开口问道。 顾九歌眉头紧蹙，耐心劝解道：“殿下已经是哥哥未过门的妻子，你今晚当着殿下的面说了那么多的胡话，即便你和哥哥是亲兄妹，也难免让人心里不舒服。” “大姐姐的意思，殿下容不下我？”顾清茴反问回去，她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一般，毫无道理可讲。 顾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茴儿！你到底是怎么了！即便日后殿下嫁了过来，你也还是哥哥的妹妹，殿下也会向哥哥那样疼爱你，哪里有什么容不容的下这样荒唐的话！”顾九歌的声音带了些责怪的意味，更多的，却是不理解。 “大姐姐，我和你不一样。你虽然被蒋氏折磨了这么多年，但是你有爹爹的疼爱，有整个将军府的疼爱。后来，你还有了王爷，将你放在心尖儿上疼着护着。可我呢，从小到大，只有哥哥对我最好。大姐姐，你不要怪我，我是真的害怕，害怕大哥哥以后就不管我了，我又会变成那个人人都可欺辱的三小姐。”顾清茴突然落泪，哽咽着说道。 顾九歌听着也是心疼不已，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不会的。” 知道了顾清茴心中的想法，顾九歌到底也能理解一二了，顾清茴如今这般患得患失，不过是因为害怕罢了。 一个长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光，又怎么舍得将这抹光亮拱手让与他人呢？ “茴儿，以后就不要这样胡闹了，不止哥哥心疼，我也会心疼的。”顾九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道。 顾九歌想要让她知道，除了顾黎生，还有很多疼爱她的人。 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子时过了，顾九歌实在不放心顾清茴，一直在茴香坞里陪着她，直到她睡下了这才离开。 离开茴香坞，顾九歌不由得深深回望了一眼，随后这才转向海棠，道：“这几日多留意茴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心中隐隐不安，总感觉要出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床榻之上的顾清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顾九歌说的那些话她都能理解，可是……她不甘心啊。 …… 次日，顾九歌直睡到巳时才醒，刚刚梳洗好，便见慕凉来了。 “脸色不大好，怎么了？”慕凉见她眼底一片青黑，有些担心地问道，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顾九歌摇了摇头，道：“没睡好，你怎么来了，不是一直在忙吗？” “两个月后南蛮太子会带着使团前来，我朝和南蛮西域的战火一直都断断续续，这次他们前来，或是为了求和也未可知。” 顾九歌道：“不管他们目的为何，这到底不是一件小事，但迎接使臣的事情有礼部就可以了，怎得让你这个王爷亲自筹办。” 她说着撇了撇嘴，与其多有抱怨。 慕凉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礼部且忙着呢，你哥哥今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求着皇兄选个好日子，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皇姐迎入相府了。皇兄也答应了，命钦天监择了这月十八，准备完婚。” 顾九歌有些惊讶，这件事顾黎生倒是没有同她说起过。 “我今日也险些没忍住。”慕凉蛇单手托腮，望向顾九歌挑了挑眉。 “什么没忍住？” 慕凉往前凑了凑，不情愿道：“算起来，你我的婚约是最早定下的，如今倒好，你哥哥都要成婚了，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只怕玄月完婚了都还轮不到我。” 顾九歌哄道：“总是赶不上好日子嘛。” 以前她总想着等到赵楣大仇得报之后便和慕凉成婚，可接二连三地碰到这么多事情，如今慕凉又要操心南蛮使臣的事情，岂不是又错过了。 “若不然你随便找个空闲日子将我迎去王府？”见慕凉仍板着脸，顾九歌忍不住逗他。 慕凉神色突然严肃，认真道：“不能随便！定要万分郑重，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妻。” 顾九歌闻言弯唇一笑，轻声道：“我的嫁衣快要绣好了，待送走南蛮使臣，王爷便可前来迎娶。” 慕凉突然倾身向前，在她嫣红薄唇上轻点一下，威胁道：“若再耍赖，可莫怪本王抢亲！” 顾九歌鼻子轻拱了拱他的下巴，笑道：“不敢不敢！” 且说顾黎生回到府上之时，便带回了这月十八与慕晚栀完婚的旨意，顾书远自然是高兴不已的，特将顾九歌找去，吩咐她好好准备，若是有什么不懂得，便去将军府请教徐氏，她毕竟已经是有经验的。 这份旨意是顾清雪带去茴香坞的，彼时，顾清茴正在准备糕点，那是打算送去给顾黎生的。 “三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做糕点，难道你不知道大哥哥和长公主殿下这月十八就要完婚了吗？”顾清雪一进屋便坐了下来，看向顾清茴扬声问道。 顾清茴手上动作一僵，刚装好的糕点掉落在地上，沾了灰尘，怕也入不了顾黎生的口了。 “听说大哥哥今早一下朝便去找了陛下，请求他尽快择个好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发生了什么，让大哥哥这样着急。”见顾清茴神色有异，顾清雪越发提高了声音。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顾清茴比谁都清楚！ “这是好事。”良久，顾清茴这才吐出这么几个字来。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已经揭示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听说昨儿夜里大哥哥突然跑了出去，后来又去了长公主府上，许是长公主要求大哥哥早日完婚的也说不定呢。”顾清雪故作疑惑地说道，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 顾清茴现在已经是在强压怒火了，她咬牙道：“你若没什么事了，就赶紧滚！” 听了这话，顾清雪难得没有恼怒。 “三姐姐莫要这样，妹妹也是好心啊。方才大哥哥满面春风回来宣读旨意的时候三姐姐可没看见，所以妹妹才特意过来告诉你的。”顾清雪轻笑着说道，言罢也不给顾清茴发怒的机会，大步出了茴香坞。 茴香坞外，落雨扶着顾清雪，有些不解地问道：“小姐，你说二小姐为何非要你巴巴地过来跟三小姐说这番话呢？” “谁知道呢！”顾清雪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不过只要能看到顾清茴那个贱人不开心，我心里就痛快了！” 第237章 荒唐至极 “小姐，奴婢总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你还是不要参与进来的好。”落雨想了许久，这才有些担忧地说道。 顾清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的很，自她嫁出去之后便没再和顾清雪有什么来往了，这次贸然请顾清雪帮忙，还牵涉到了顾黎生和慕晚栀，怎么不让人疑心。 不过顾清雪倒没有这个脑子，能想到这么多，只是道：“没事，我不过是传了番话罢了，就算日后有什么大火也烧不到我身上来的。” 与此同时，茴香坞内阴沉得可怕，顾清茴站在窗前，望着食篮里的精致糕点发呆。 突然，她扬手僵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眼眶通红，怒气森然。 刚到门口的轻风见此情景吓了一跳，忙命小丫鬟们出去，自己进来将房门掩上，免得有些嘴碎的出去乱说什么。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轻风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顾清茴，担心地问道。 耳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顾清茴紧咬牙关，火气腾得一下上来了。 “一面装大度，一面逼着大哥哥尽早娶她过门！这个女人，怎么这般虚伪恶心！”顾清茴声音沙哑低声吼道，眼中的恨意几乎能将人撕碎一般的可怕。 轻风闻言一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哭着道：“小姐！这些话可不能胡说啊！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轻风哭着哀求她冷静一些，她跟在顾清茴身边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这段时间，她也隐隐发现了些什么，她总觉得，顾清茴似乎对慕晚栀有很大的敌意。 “我说错了吗！她不就是故意做出那副柔弱大度的样子来欺骗哥哥的感情吗！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嫁给哥哥！”顾清茴一把推开轻风，咬着牙说道。 “小姐！算是奴婢求您了，那可是长公主殿下啊！”轻风扑通一声跪下来，朝着顾清茴磕了好几个头，哭着道：“小姐，大少爷如今有了心仪之人，这是好事啊！为何您会这样呢！” 顾清茴现在正在气头上，如今听到轻风这样说，心下怒急，一脚踹在她心口，怒声道：“你是谁的奴婢！连你也帮着那个女人！” 轻风疼得小脸一白，许久都没有缓过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像是疯了一般。 顾清茴似乎也冷静了一些，跌跌撞撞跑到她身边来，一把将她抱住，慌忙道：“对不起轻风，我不是……我不是是有意对你动手的。我，我只是……” 她说着突然痛哭起来，轻风知道这段时间心里都不大好受，也并未责怪她，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小姐，您太累了，奴婢伺候您睡一会儿吧，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哭声渐渐地暗了下去，轻风轻拍她的后背，耐心哄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到肩膀上一沉，转头看去，是顾清茴靠在她肩上睡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了床榻，替她也掖好被子，擦了擦脸，待昨晚这一切，才离开了。 房间内，本该熟睡的顾清茴突然睁开了双眼。 眼中的嫉恨，不减反增。 …… 是夜，乌云遮住了大片天空，夜色黑沉沉的，让人感觉压抑得很。 似乎，要下雨了。 顾黎生放下手中的笔，直了直腰背，望着桌上的婚书，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来。虽说是慕尧赐婚，但他总想再做些什么，好让慕晚栀能更加明白他的心意。 “咚咚咚。” 外面传来一阵轻叩房门的声音，顾黎生有些好奇，这么晚了，谁还会过来。 忙将案上的婚书收好，和那枚同心锁一起放入了锦盒中，随后才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却是顾清茴。 “茴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顾黎生轻声问道，看着外面起了风，只怕是要下雨了。 顾清茴将食篮放在书桌上，柔声道：“哥哥，你这段时日要忙着和长公主殿下的婚事，我怕你累坏了身子，特炖了莲子羹来，你吃一点。” 她说着从食篮里端出一个小碗来，顿时，屋内香气四溢。 顾黎生正巧觉得有些饿了，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还是茴儿细心。”言罢，端起莲子羹便吃了起来。 顾清茴就坐在一边，眉眼含笑地望着她，目光突然落在一旁的锦盒上，惊艳道：“这锦盒好精致。”说着，伸手打开锦盒，目光一愣。 “哥哥，这是…？” 顾黎生笑道：“这是婚书和同心锁，明日会送到殿下府上。” 提起慕晚栀，他眉眼之间都是温柔之色。 嫉妒和愤怒在顾清茴心中疯狂叫嚣，她用尽所有的理智才勉强将它们全都压下去，强扯出一抹笑容来，道：“看来哥哥真的很在乎殿下。” 顾黎生听罢笑得越发温柔了，却没有说什么，埋头将那碗莲子羹全都吃完了。 他放下碗，准备送顾清茴回去，可是刚刚站起来，便感觉到一阵眩晕，他双手撑着桌子，终是跌坐在椅子上。 “这是怎么了？”他按了按太阳穴，只当是自己太累了，却没有怀疑过顾清茴送来的那碗莲子羹。 顾清茴伸手攀上他的胳膊，慢慢将他扶起来，低声道：“哥哥，你累了，我扶你去休息。” 顾黎生只感觉到头昏沉的厉害，身上传来一阵莫名的热，心里也烦操的很，他已经听不清顾清茴在说什么了，只任由着她扶着自己往床边走去。 动作轻柔地将顾黎生放在床榻上，顾清茴慢慢地蹲下来，伸手抚上他的眉眼，一下一下，温柔至极，怜爱至极。 “哥哥，你不要娶妻好不好？”她低声说道，身子慢慢前倾，靠在了顾黎生胸膛上。 “轰隆！”一声，外面响起一个炸雷，一阵凉风吹过，屋内瞬间陷入黑暗中。 彼时，饮歌小院中，顾九歌被那个雷声吓得一惊，猛地坐起来。 “小姐？”绘秋轻声唤道，忙掀开床帘，顺势将顾九歌揽在怀中，轻声安慰。 顾九歌浑身都是汗，她抹了抹额头，心慌的厉害。 “外面下雨了？”她开口低声问道。 “是啊，才下不久，这几日一直闷着，下场雨也是好的。”绘秋给她披好衣服，轻轻地搓着她有些冰凉的手。 正说着，突然听见有人推门而入，脚步声有些凌乱，却是海棠。 “小姐，你让奴婢盯着三小姐，方才奴婢看着她提着食篮去了大少爷院子里，如今已经小半个时辰了，大少爷屋内的灯都暗了，也没有见三小姐出来！”海棠着急的说道，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顾九歌一听此言，后背顿时冒出一阵冷汗，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吓得浑身直打冷颤。 “去看看！” …… 雨声太大了，但依旧没有办法遮住顾黎生屋内传来的嘈杂声。 有哭声，有怒喝声，还有东西砸碎的声音…… 顾九歌踹门而入，恰好一道闪电划破雨幕，屋内的场景让她是头皮发麻。 顾清茴躺在顾黎生怀中，二人皆衣衫不整。顾黎生似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面色通红，拼命挣扎却推不开身上的人，满屋的狼藉，足见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刻，顾九歌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这是她第一次，手足无措。 还是绘秋先反应过来，将屋内的蜡烛点燃，上前去一把将顾清茴拉了起来。 顾黎生得了自由，跌跌撞撞往门口跑来。 “哥哥！”顾九歌慌忙扶住他，却摸到一手的灼热温度。 海棠伸手搭脉，脸色大变。 “小姐，是迷情药。” 一句话，像是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顾九歌的心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顾清茴，步履缓慢地朝她走过去。 顾清茴似认命了似的，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解释，也不躲避。 顾九歌一把将她提起来，双眸猩红，怒气森然，怒吼道：“顾清茴！那是你亲哥哥！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早就看出了顾清茴对顾黎生有异样的感情，她一直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受尽欺凌的妹妹对哥哥的依赖罢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般荒唐的模样。 顾清茴任由着她质问折腾，许久，才抬起眼眸，淡淡道：“可，我也爱他。” “无耻之言！”顾九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恶心的话一般，一巴掌将她掀翻在地，又是震惊又是气恼，浑身直发抖，仿佛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 而那边，海棠已经解了顾黎生身上的药，只是他还是浑身无力，跌坐在椅子上，神色复杂地看向一脸淡然的顾清茴。 “小姐，你冷静一点。”绘秋忙扶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这件事可谓是荒唐至极，从古至今只怕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不仅顾清茴名声尽毁，就连整个相府都要跟着受尽唾骂。 顾九歌咬牙望着顾清茴，她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恨不能直接了解了顾清茴的性命。 “爹爹，就在里面！” 雨声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声音，屋内的几人顿时一愣，浑身发冷起来。 第238章 身世之谜 外面嘈杂的脚步声越发地近了，任凭顾九歌想要阻止也无济于事，房门被人推开，顾书远陈氏等人都被请了过来。 看到屋内场景，众人皆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顾书远低声问道，瞧着顾清茴身上凌乱的衣衫，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顾九歌自知此事严重，只怕是瞒不住了，扶着他坐下来，沉声道：“兹事体大，爹爹自己问三妹妹吧。” 那样龌龊荒唐的事情，她说不出口。 顾书远沉住气，看向顾清茴道：“你自己说。” 顾清茴闻言扶着一旁的桌子站起来，拢了拢身上凌乱的衣裳，目光平静地望着顾书远，淡淡道：“我不希望哥哥成婚。” “混账！”顾书远气得直跺脚，吼道：“这可是你哥哥！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廉耻之心吗？” 屋内众人也都吓得不敢吱声，陈氏靠在嬷嬷身上，气得直喘粗气。如今府上闹出了这样的丑事来，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可怕！若是传了出去，莫说他们抬不起头来，只怕顾家的老祖宗都会被人拎出来骂的体无完肤！ “你这个逆女！将我的脸都丢尽了！我没有你这个不要脸的女儿！”李氏恼得直咬牙，冲上前去狠狠地扇了她两个巴掌。 顾清茴被她打的脚下摇晃，脸上好几个巴掌印，瞧着触目惊心。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为她求情。 “呵呵，我丢脸……”顾清茴痴痴地笑了几声，猛地瞪大了眼睛，朝着众人吼道：“我有什么错！我爱他！我有什么错！” 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既然这样，她就豁出去了！ “不知廉耻！拖出去，打死！打死！”陈氏一边捶着桌子一边怒声吼道。 恢复清明的顾黎生，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对顾清茴的疼爱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你们这是在怪我吗？怪我败坏了顾家的名声是吗？”顾清茴突然冲到陈氏面前，抓着她的胳膊咬牙质问道。 陈氏被她吓得一惊，手忙脚乱抓起桌上的杯盏托盘就朝她挥了过去。重重地木制托盘砸在她额头上，顿时渗出血来。 通红的鲜血顺着额头滑向脸颊，触目惊心。 “你们有什么资格怪我！错的是你们！”顾清茴抱着头痛苦地嘶吼道，她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怒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疯狂地叫嚣着。 “顾忠！三小姐疯了，带回茴香坞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顾书远沉声说道，今日之事来的突然，他又惊又怒，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顾清茴。 而且，再过几日便是顾黎生和慕晚栀大婚的日子了，相府绝不能出事。 “是！” 顾忠颔首应道，上前去就要按住顾清茴，谁知她像是疯了一般挣扎，猛地拔下发簪抵在脖子上。 她一步步靠近顾书远，通红的眼睛瞪得老大，眼泪不住地往下落，她哭着道：“爹爹！是你错了！从头到尾都是你错了！当年你为什么要将我捡回来！” 一番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暗暗心惊。 顾九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惊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李氏！李姨娘！”她又猛地转向李氏，道：“你从来没有疼爱过我，对我动辄打骂羞辱，从小到大，我所受的委屈全都是你给的！因为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 她似没有了力气，靠着柱子慢慢地滑落下来，哭着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将我带进顾家，为什么把我变成现在这样。我不是他的亲妹妹，我为什么不能爱他？为什么不可以？” 她像是疯魔了一般，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边，嘴里低声喃喃地问道。 顾九歌心中像是被人扎了一根刺，虽不是剧烈难忍的疼，但是总让她感觉不舒服。她望了一眼沉默的顾黎生，心中五味杂陈。 顾黎生震惊于这个事实，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爹，三妹妹说的，是真的吗？”顾黎生转向顾书远，沉声问道。 顾书远跌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力地说道：“当年，我在外面捡到了茴儿，她太小了，我实在不忍心，就将她带了回来，恰好李氏要生产了，我便让稳婆对外称李氏产下双生姐妹，就这样将茴儿留在了府上。” 顾书远怎么都想不到，当年的一个小小善举，竟会酿成今日这般的悲剧。 众人了然真相，心中很不是滋味。 顾清茴本就不是顾家的女儿，在家中受尽欺凌，又得顾黎生那般无微不至的疼爱，心生爱意也是可以理解。但是，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太难听了。 毕竟他二人做了这么多年的亲兄妹。 顾清茴一步步地膝行到顾书远面前，抓着他的衣摆，强忍眼泪，道：“爹爹，你杀了我吧。” 她，真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到底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顾清茴又素来乖巧孝顺，顾书远哪里舍得杀了她。 “你永远都是我顾家的三小姐，没有人会杀了你。今日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从今往后，你就在院子里静养，待你哥哥的婚事办完了，爹会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绝不会委屈了你。”顾书远将她扶起来，轻声说道。 顾清茴身子僵住，如他这样说，那她和顾黎生就永远没有可能了。 “不爹爹！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顾清茴狠命地磕头，额头上的伤口越发地骇人了。 顾书远扬了扬手，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顾忠上前来，一掌劈晕了顾清茴，随后将她带离了这里。 屋内一片狼藉，众人心中也是烦闷不堪。 “今日之事，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莫怪我重罚！”顾书远看向在场之人沉声警告道，随后心烦意乱地离开了。 其余之人见状也都跟着离开了，唯有顾九歌，仍有些放心不下顾黎生。 “哥哥，这件事是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顾九歌扶着他坐下来，轻声安慰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顾黎生也崩溃了。 往后，他又该如何面对顾清茴。 “歌儿，我现在该怎么办？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若是我多留心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顾黎生沉声说道，经历了这件事，他像是老了好几岁一般，眼底一片阴暗幽深，带着化不开的自责。 “哥哥，这件事谁都没有错。茴儿她……”顾九歌顿了一顿，神色复杂道：“她许早就对你生了爱慕之心，一时想不开走了歪路。哥哥你待她那样好，无论换做哪一个女子，只怕都会如她一般的。” 顾九歌只觉得脑子乱的很，她想要安慰顾黎生，但实在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她应该责怪顾清茴吗？ 今夜之事顾清茴确实做错了，但那份感情呢？谁又能责怪她的那份感情呢？ “好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我要静一静。”顾黎生心里也很乱，只吩咐了海棠等人好好陪着顾九歌回去，便送她们出了门。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 相府后门外，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隐在深深的夜色里，稍有不慎就会被忽视。 马车内，顾清雪拉着顾清莱的手，满眼兴奋道：“这么好的戏二姐姐没有看到还真是可惜了，顾清茴竟真的用那样肮脏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大哥哥！不过二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还让我将爹爹祖母引了过去？” 看到顾清茴落到那个下场，顾清雪只觉得心里痛快的很。 顾清莱闻言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并未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顾清茴竟不是我们顾家的女儿，这也难怪她会对大哥哥生出这样的龌龊心思来。”顾清雪自顾自的说道。 “好了，四妹妹，今日的事情真的多亏了你，日后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便是了。”顾清莱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来，看向她轻声说道。 顾清雪见状大喜，连连点头道：“多谢二姐姐！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如今府里正乱呢，若是被爹爹发现，定然要罚我的！” 别了顾清莱，顾清雪依旧从后门溜进去，很快便消失了。 明月上了马车，命车夫回去。 “娘娘，这倒是件有意思的事，不知道娘娘有什么打算？”明月一边给她捏肩，一边轻声问道。 顾清莱闭目养神，淡淡道：“没什么打算。” “啊？”明月疑惑出声，顾清莱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就不再利用利用了？ “此事自有顾清茴就够了，我若再掺和进去，被顾九歌发现的话可就不妙了。”顾清莱低声说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她不能轻举妄动。 “可三小姐如今已经被关了起来，只怕是掀不出什么风浪来了。”明月有些可惜的说道。 “那倒未必。”顾清莱慢慢地睁开眼睛，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来，道：“再过几日不就是大哥哥的大喜之日了吗？这可是个绝好的日子啊。” 第239章 大婚遇刺 因为顾书远下了死命令，所以顾清茴和顾黎生的事情并没有闹得多大，主子们自然不会将这些败坏门楣的事情说出来任人笑话，下人们想要保命也不敢多嘴，所以这阵子相府里还算平和。 在这样平和压抑的气氛下迎来了顾黎生和慕晚栀的大婚。 一个长公主，一个是相府嫡公子，这桩婚事可谓是赚足了注意力。 大婚当日，浩浩荡荡，整个王城都跟着热闹了起来，百姓们纷纷沿路祝贺，想要沾几分喜气。 但是有一处地方却格外冷清。 茴香坞里，顾清茴透过门缝看着下人们来来往往，外面喜乐喧天，热闹非凡。 她靠着院门坐下来，歪头轻声问道：“轻风，今日是哥哥的大婚之日了吧。” 轻风听着满眼都是心疼之色，上前去想要将她扶起来，无奈顾清茴不愿动弹，她也就只能陪着她坐下。 “小姐，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好不好？奴婢瞧着心疼。”轻风轻声劝说道，虽然知道了顾清茴的身世，但是轻风仍选择留在她身边。 不仅仅是因为她伺候了顾清茴这么多年，更是因为她知道，现在的顾清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得陪着顾清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得陪着她。 “轻风，你说……哥哥会不会来看我？”顾清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兀自问道。 但她知道，顾黎生现在一定恨透了她。 “小姐，我们进去吧。” “轻风，你去忙吧，我就是想看看。”顾清茴轻声说道，失了魂一般，目光呆滞地望着外面。 一道门，隔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外面，突然响起了鞭炮的声音，经久不散。 顾清茴轻敲了敲院门，低声道：“这是，新娘子入门了吧。” 突然，一个小石块砸在她身上，她定睛看去，地上赫然一张小纸条。 …… 皎月高悬，微风阵阵。新房内，慕晚栀安静地坐在那里，视线被大红并蒂花开的盖头遮住，她瞧不见外面的情况，只安安静静地等着顾黎生回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 有脚步声渐渐靠近，慕晚栀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盖头被人挑起来，她面上有些发烫。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看着已经有了些醉意的顾黎生，慕晚栀顺手将他付过来坐下，看向他轻声问道。 顾黎生温柔一笑，道：“被表哥和几位交好的公子缠着，根本脱不开身，我怕你饿了，所以偷偷溜出来，给你带了吃的。”他说着，从宽大的袍袖下端出一个小碟子来。 被他这么一说，慕晚栀倒真的觉得饿了，刚想伸手去拿，又觉得有些不妥，道：“吉时还未到，你就掀了我的盖头，这怎么成？” “不妨事，我不信这些的。”顾黎生柔声说道，随后捏起一块糕点喂到她嘴边去。 慕晚栀无法，也不再坚持。 “殿下，我已经让云微去给你准备些吃食了。这凤冠瞧着就重，压得人头也抬不起来，暂且先取下来吧。”顾黎生说着伸手将她的凤冠取来下，端在手上只觉得沉甸甸的，不免又心疼起来。 慕晚栀闻言不由得轻笑，如今他们已经成了夫妻，顾黎生却还是唤她殿下。 “我不能再耽搁了，否则那几个小子就要闹到这里来了，到时候不免又搅得殿下你头昏脑胀。”顾黎生留恋地望了她一眼，有些不舍得说道。 “去吧。”慕晚栀替他理了理衣襟，轻声说道。 顾黎生转身正欲离开，突然瞧见桌上放着酒壶杯盏，他回头看向慕晚栀一笑，道：“不如先喝了这合卺酒吧，喝了一天的酒，却还没喝到和殿下的合卺酒呢。” 慕晚栀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朝他走过来，轻声说道：“可不能再坏了规矩，这酒我留着，等你回来，慢慢喝。” 听他这样说，顾黎生只能应着，但见她红衣雪颜，美得不可方物，心念微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等我回来。” 慕晚栀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轻轻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顾黎生，慕晚栀才回到床边坐下，听着外面的热闹人声，脸上不由得盛满了笑意。原以为这一生都要在清冷平淡中度过了，却不曾想，顾黎生的出现给她带来了这一生最温暖的颜色。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慕晚栀只当是顾黎生又回来了，欢喜又无奈道：“又怎么呢？他们怎么肯放你回来的？” 只是话音刚刚落下，她便愣住了。 来人不是顾黎生，是顾清茴。 她本就没什么防备之心的，伸手去拉她，笑道：“三妹妹，一天都没有看见你呢。” 顾清茴任由她拉着自己坐下来，借着烛光细细地打量着慕晚栀那张明艳至极的脸。 “殿下今日可真好看。”顾清茴突然开口说道，她的嗓音有些沙哑，语气极缓和，显得有些怪异。 慕晚栀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却仍旧笑道：“三妹妹说笑了，日后我便是你的嫂嫂了，总是殿下殿下的唤着，倒显得生分了。” “嫂嫂？”顾清茴低声呢喃道，突然，她猛地起身，伸手掐住慕晚栀细嫩的脖颈，狠声道：“我没有嫂嫂！哥哥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都是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我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声音沙哑，和她现在这副狰狞的神情完全不合。慕晚栀被她死死掐住，根本喘不上气，拼命地拍打着顾清茴的手，不一会儿便面色通红。 “殿下！您是长公主殿下啊！这么尊贵的身份，您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呢，为什么非要嫁给我哥哥！”顾清茴弯下腰来，几乎要贴在慕晚栀的脸上低声吼道。 慕晚栀奋力挣扎，艰难地说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为什么？因为我爱他！我比谁都爱他！哥哥也是爱我的，他亲口说过若是我不嫁人，他就养我一辈子的。我原本可以和哥哥相安无事地过完这一生，可是为什么你要出现！”她像是疯了一般，双手加大了力道，竟是想要将慕晚栀活活掐死一般。 慕晚栀趁她不注意，伸手在桌子上胡乱地摸索着，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抓起来就朝着顾清茴挥了过去。 顾清茴一惊，松开了手。 得了自由，慕晚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不敢耽搁，朝门口冲了过去，但是刚刚起身就被顾清茴抓住了头发，硬生生地扯了回来。 “救命啊！”她失声尖叫道，但奇怪的是，门外竟没有一点动静。 顾清茴将她扯回来，颠狂道：“别挣扎了，今天可是哥哥的好日子，院里的小厮丫鬟都去讨酒吃去了。” 慕晚栀自知逃不过，目光望向她，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殿下，我无意冒犯你的，你现在就走吧，去告诉陛下让他取消赐婚的旨意，这样一来，哥哥就又是我一个人的了。殿下，你瞧你这张脸生得多美，是个男人都会心动的，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求求你将哥哥还给我吧。”顾清茴看向她哀求着说道。 慕晚栀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怒声斥责道：“放肆！那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慕晚栀脸上。 顾清茴神色狠了三分，咬牙道：“我不是顾家的女儿！为什么不能爱他！而且，我已经和哥哥有了夫妻之实，就在前几日。殿下，你忍受得了吗？” 慕晚栀被她的一番话惊得动弹不得，呆愣愣地瘫倒在地上，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会去问他的，我不相信你！”慕晚栀低声呢喃道，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越过顾清茴就要出去。 她现在很乱，根本接受不了这么多事情，她必须要听到顾黎生亲口跟她解释这一切。 见她要去找顾黎生，顾清茴心下一慌，忙上前去阻拦。但慕晚栀也是品尽了全力的，她没有办法轻易控制她，又害怕她出去找到顾黎生，慌乱之中猛地抄起一旁布篓里的剪刀，朝着慕晚栀刺去。 鲜血溅了顾清茴满脸，她颤抖着身子，看着那把剪刀就这么直直地插入了慕晚栀的胸膛，看着她，失去生气向后仰倒…… “不……我不想杀你的！”顾清茴吓得浑身直打颤，她慢慢跪下来，手足无措地望着慕晚栀，哭道：“我，我只是想要让你退婚的，我没想杀了你！这，这都是你自找的！都是你自找的！” 顾清茴狠狠地咽了口吐沫，满眼慌乱地望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后连忙逃离了。 屋内，慕晚栀瘫在地上，心口处疼得厉害，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有鲜血不断地涌出来，她目光正好落在碎在地上的酒壶上，心中不免有些后悔。 那杯合卺酒，只怕她是无缘了。若是方才听了顾黎生的话，该有多好。 她心中这样想着，眼前的一切却越来越模糊。 “黎生……”她无力地唤了一声，双眸赫然闭上。 第240章 捡回一命 彼时，顾黎生正在大厅陪着众人饮酒，慕凉也在其中，虽然他不能喝多，但是今日毕竟是慕晚栀的好日子，他这个做弟弟的自然是要喝上一杯的。 他突然捂住胸口，手中酒杯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顾九歌一惊，道：“怎么了？” “不知。”他轻轻摇了摇头，方才有一瞬间，他觉得心慌的厉害。 “不喝了！”顾九歌将他扶起来，有些担心地说道。 其余众人见状不由得取笑，道：“歌儿日后嫁过去，定也是个厉害的。” 言罢，满桌之人哄笑成一团。 “大少爷！出事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声打断了众人的笑声，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小丫鬟。 “发生了何事？” “殿下被人刺杀，这会儿……”那小丫鬟扑通一声跪下来，战战兢兢地说道。 顾黎生双腿一软，险些摔倒，赵秉夜伸手稳住他的身子，一行人急匆匆地往新房赶去。 屋内，入目处满眼的红色，但都不及慕晚栀身上的红色显眼，云微抱着她，粉色的衣裳也被鲜血染红，场面……骇人至极。 “殿下！”顾黎生扑上前去，被她胸口处的一把剪刀吓得魂飞魄散，他回头嘶喊道：“找大夫！找大夫啊！” 他现在已经来不及去追究是何人下此毒手，他现在只想着保住慕晚栀的性命。 顾九歌也是慌了神，颤抖着声音道：“绘秋，去请姑姑，快去！” 慕晚栀遇刺一事惊动了整个王城，慕尧得知此事更是连夜出宫赶了过来，霎时间，整个王城中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无涯匆匆赶来，眉头紧皱，沉声道：“不能动她，黎生，你将殿下身子放平。” 那把剪刀刺得太深了，她又流了这么多血，无涯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姑姑求求您一定要救活她，她不能出事啊！”顾黎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着求道，见了血都未感觉到。 “歌儿，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被子衣裳，请所有的人出去，另外再命人去熬一碗参汤，越浓越好。”无涯沉声吩咐道，顾九歌回过神来，按照她的要求去办。 众人都被请到了院子里，屋内便只剩下无涯和顾九歌，顾黎生和云微说什么也要受这守着慕晚栀，无涯便也只能依着他们了。 “幸好，剪刀没有刺中要害，若是再偏上一分毫，只怕殿下已经当场毙命了。”无涯细细地查看了一下慕晚栀身上的伤口，松了一口气，庆幸说道。 听她这样说，几人才跟着吐出一口气来。 院内，慕尧黑着脸坐在那里，顾家的人满满当当跪了一院子。 如今慕晚栀在相府内遭此劫难，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整个相府都要跟着陪葬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凶手在哪里！”慕尧低声问道。 顾书远等人闻言皆是一头雾水，事发之时，他们都在前厅陪客，谁也没有想到在大婚当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陛下恕罪，殿下遭此劫难，老臣实在该死。只是这凶手，老臣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请陛下给老臣些时间，去查明此事。”顾书远磕了一个头，罢了这才开口说道。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不过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罢了。 “顾相，你们相府未免也太不看重皇姑姑了，这样的大日子，这新房外竟没有一个小厮丫鬟守着，如若不然，皇姑姑也不会被人刺杀！”玄朗立在一侧，看向顾书远冷声呵斥道。 顾书远听罢忙解释道：“老臣不敢啊，院中是安排了人手的，只是……” “既然有人，那为何还会有歹人入室行凶！顾相，难不成这凶手就是你们相府的人？否则他又怎么能在相府来去自如！” 一句话，便将整个相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顾书远被他的话噎住，心中五味杂陈，乱得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父皇，想来是有心之人特意选在今日对皇姑姑动手的，顾家众人待皇姑姑极好，自然不会有什么不轨之心。今日之事，只怕是凶手利用大喜之日将守门的人支走了，这才寻了下手的机会。父皇若是想知真相如何，不如召那些守院的人前来询问一番。” 玄月站在一边，看向慕尧轻声说道。 慕尧闻言点头，立马有人将那几个守院的小厮丫鬟从人群中提了出来，押到慕尧面前。 “朕问你们，长公主为何会出事？”慕尧神色冰冷，看向那几人咬牙问道。 “回皇上，是……是三小姐，是她给了奴才们银子，说是让奴才们去吃酒，沾沾喜气。皇上明察，奴才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一个小厮磕头喊道。 顾书远一听此言，心猛地沉了一下。 果然是顾清茴！ “王成，去将这位三小姐带过来！” 王成领命出去，满院子的人皆屏声敛气，不敢出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这才打开，顾九歌扶着无涯走出来，她身上沾染了鲜血，众人瞧着，一颗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慕凉大步上前，扶住她的身子，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顾九歌站稳，朝慕尧走去，罢了撩起裙摆跪了下去。 “陛下，殿下已经无碍了。但今日之事，我顾家难辞其咎，如何处置，全凭陛下做主，顾家上下绝无怨言！” 听到她说慕晚栀已经脱离了危险，慕尧也是重重地泄了口气，随后冷声道：“行凶之人已经找到，此人自然是必死无疑。至于顾家其余众人，朕自会处置。” “找到了？是何人！”顾九歌猛地抬头，震惊问道。 “府上三小姐。” 顾九歌闻言闭上双眼，到头来，顾清茴还是走上了绝路。时至今日，谁都救不了她了。 片刻之后，王成回来，低声道：“回陛下，顾家三小姐已经不知去向了，只找到了她的近身丫鬟。” “畏罪潜逃？”慕尧神色一冷，狠声道：“将这个丫鬟悬于城墙之上，放言出去，若两日之后她还不出现，朕就让整个相府陪葬！”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当真不假。 顾家众人不敢争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轻风被带了出去。慕尧轻敲了敲太阳穴，低声吩咐了慕凉几句，便离开了。 “爹爹，你也回去休息吧，哥哥这里有我呢。”顾九歌将顾书远扶起来，见他像是老了十岁一般，不免有些心疼。 顾书远轻摇了摇头，道：“这一次，她真的是闯下了滔天大祸。” 遣散了众人，顾九歌这才无力地坐下来，折腾了这么久，她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不过幸好，慕晚栀并没有性命之忧。 慕凉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顾清茴如今犯下此等大错，皇兄必不会轻饶她，你忧心也无用。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九歌闻言轻叹了口气，道：“她不是我们顾家的血脉，是爹爹当年捡回来的，她爱慕哥哥成痴，多次破坏哥哥和殿下的感情，如今还犯下死罪。我只是觉得难过，她从前，明明是那样乖巧温柔的姑娘。” 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对于这其中弯绕，慕凉也是暗暗惊讶。 顾九歌扶额，想着发生的这一切，不由得垂泪，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只是觉得心中难受。 慕凉心疼不已，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后背，柔声安慰。 “小姐。”彼时，绘秋刚熬好参汤回来，她将参汤送进屋里，又看向顾九歌低低地唤了一声。 “怎么了？”顾九歌抹去眼泪，问道。 绘秋从怀中取出一张小纸条，递到她面前，道：“这是奴婢在屋里发现的。” 顾九歌细看，只见上面写着：“茴儿，今晚戌时，我会支走守卫，未来如何，只能靠你自己争取。” 看完，顾九歌不由得皱眉，难道说……顾清茴今日行刺慕晚栀，是受了谁的蛊惑指使吗？ “小姐，你细看字迹，可觉得熟悉？”绘秋忍不住提醒道。 顾九歌闻言又细细地查看了一番，突然背后一凉。 她死咬唇瓣，低声道：“这是顾清莱的字迹！” 她和顾清莱整整两世，不死不休，又怎么会认不出这是她的字迹呢！ 果然，顾清茴性情怯懦，即便爱慕顾黎生，也绝做不出杀人行凶这样的事情来。顾九歌现在怀疑，顾清茴那晚用那样肮脏的手段来对付顾黎生，是不是也是顾清莱所蛊惑的？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祸患！ “绘秋画春，你们在这里好生守着，我去去就回！”顾九歌沉声说道，随后便和慕凉一同出了门。 彼时，顾清莱已经回到了府上，想到今日慕晚栀竟逃过一劫，不免有些可惜。若是慕晚栀死了，那么整个相府都要跟着遭殃，即便慕凉拼死保下顾九歌，那顾黎生也必死无疑。 她轻叹了口气，道：“可惜了，没想到无涯那个女人医术那样高明！” “娘娘，这件事，扯不到我们身上来吧？”明月有些担心地问道。 若是顾清茴将她们供了出来，慕尧一定不会轻饶了她们的。 第241章 牢中自尽 顾清莱卸下身上繁琐的头饰和衣裳，漫不经心道：“与我们何干？即便是捅了出去，单凭她顾清茴的片面之言，谁能定我的罪？” “娘娘英明。”明月听罢一笑，讨好似的赞赏道。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顾清莱愣了片刻，主仆二人回头望去，却见顾九歌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顾九歌根本就没有给顾清莱说话的机会，一个巴掌甩了下去，顾清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大姐姐好的火气啊。”顾清莱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看向顾九歌轻笑着说道。 难得看到顾九歌动怒的模样，感觉似乎还不错。 “顾清莱！是你怂恿茴儿对殿下动手！你可知这是死罪！”顾九歌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咬牙质问道。 “大姐姐一向聪慧，怎么如今竟能说的出这样的蠢话来。刺杀长公主殿下的是她顾清茴，与我又有何干系？”顾清莱就这么任由她捏着自己，目光平静地望向她笑着说道。 顾九歌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她当然知道没有办法个顾清莱定罪，但是一想到顾清茴的事情，她还是难忍怒气。 “我是奈何不了你！但是人在昨天在看，你坏事做尽，早晚会遭到报应的！”顾九歌狠狠地将她甩开，狠声说道。 岂料顾清莱听闻此言竟仰天大笑起来，她道：“报应？大姐姐竟还相信这个啊，那不知道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娘来找你报仇啊？” “顾清莱，早晚有一日，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语气冰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顾九歌便离开了。 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找到顾清茴才是。 次日，巳时左右，慕凉急匆匆地赶往饮歌小院。彼时，顾九歌刚从慕晚栀那里回来。她的身子还是很虚弱，只醒了一个多时辰，便又睡了过去。 “歌儿，顾清茴自投罗网了。” 顾九歌的身子颤了一颤，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难过不已。 “她现在何处？”顾九歌轻声问道。 或许，她该去见她一面的。 “皇兄已经下令，关押死牢，三日后赴刑场斩首。”慕凉沉声说道，顾清茴犯下这样的大错，谁也保不住她的，慕尧没有迁怒于相府其他的人，已经是看在慕凉和慕晚栀的份上了。 顾九歌扶额，轻声问道：“我能否见她一面？” “好。” 她提出的要求，慕凉从来没有不应的。 …… 是夜，又是乌云密布，天阴沉沉地可怕。 慕凉早已打点好了一切，是以顾九歌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死牢。 牢房内，一片阴暗潮湿，只有墙脚上方悬着一只煤油灯，微弱的灯火好似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顾九歌推门而入，靠着墙的顾清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无悲无喜，没有丝毫情绪，犹如一潭死水一般。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顾九歌轻叹着说道，这个妹妹她是真心实意疼爱过的。而顾清茴这么多年也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甚至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维护她，这也是顾九歌情绪复杂的原因。 尽管她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过，但顾九歌仍旧恨不起她来。 顾清茴望着她，似恢复了往日的乖顺，轻声道：“大姐姐，轻风已经送回府了，劳烦大姐姐费心，好好给她治病，日后再为她寻个好夫家。她陪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委屈了她。” 顾九歌在她身边坐下来，像是话家常一般，问道：“还有呢？” “还有爹爹，是我不孝，险些为相府招来灭顶之灾。劳大姐姐代我向爹爹说声对不起，今生本是不配做他的女儿。”提起顾书远，她心中不免泛起阵阵酸意。 顾书远虽极疼爱顾九歌，但也从未让她受过委屈，即便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养育之恩，她百世难偿。 “还有吗？”顾九歌坐在身旁，安静地聆听着。 顾清茴闻言似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神色一暗，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动了一下，有些话已经到了喉咙，却还是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没有了。”她轻摇了摇头，垂眸平静地说道。 “那哥哥呢？”顾九歌轻声问道。 顾清茴似触电般地颤抖了一下，那张平静的小脸再也绷不住了，掩面痛哭起来。 “他一定恨透了我。”顾清茴哑声说道。 顾九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或许也没有那么恨，哥哥一直恨自责，是他把你变成了这样。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伤害殿下。”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将她颤抖的身子往怀中揽了揽，道：“茴儿，你糊涂了。” 顾清茴闻言哭声越发地止不住了，其实事后细想，她何尝不后悔。当初她是糊涂了，再加上顾清莱的蛊惑，所以她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刺杀慕晚栀。 可这些，永远都不会有人相信了，她也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外面传来狱卒的声音，时间到了，顾九歌该出去了。 顾清茴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哭得如泪人儿一般，哑声道：“大姐姐，请帮我……算了，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话说一半，她便摇了摇头，又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变得毫无生气了。 顾九歌望着她欲言又止，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支嵌着南海珍珠的海棠簪子，那是顾黎生送给顾清茴的及笄之礼，如今顾清茴就要离开了，总要在死前给她留下些什么。 “茴儿，不管现在如何，曾今，我和哥哥，都是真心疼爱你的。”顾九歌将那支海棠簪缀入她的发间，言罢，起身离开。 顾清茴抚摸着那支海棠簪，男子温润的眉眼似乎就在眼前，她含泪笑着。 突然，她拔下簪子，狠狠地，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一击毙命。 身后有什么倒地的声音传来，顾九歌身子一僵，不由得掩面落下泪来，身子止不住地发抖，慕凉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安慰。 “于她而言，这已经是最体面的死法了。” …… 顾清茴畏罪自杀，此事便也罢了。慕尧看在顾书远一直尽忠效力的份上，便命人将顾清茴的尸体送了回来。 顾书远本想将她葬入顾氏陵墓，却被顾九歌拦住了。 她知道，顾清茴一直到死都想要摆脱顾家女儿这么身份。 最后，顾九歌寻了出山清水秀的地方，替她入了坟，抹去了她在顾家族谱上的名字。如此这般，一来是为了做个样子，给百姓们和慕尧一个交代。二来便是因为，没有了顾姓，她和顾黎生便再也不是兄妹了。 此事总算是有了了结，慕晚栀的身子也渐渐好转，顾黎生同她解释了一切，她表示可以理解，也很同情顾清茴的遭遇。 但是，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饮歌小院里，顾九歌坐在院中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至于慕凉来了她都未曾察觉。 “想什么呢？”慕凉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顾九歌闻言缓过神来，转眼望着慕凉那张脸，突然倾身拥住了他。 “慕凉，等南蛮使臣的事情了了，我们便成婚吧，我不想再等了。”顾九歌埋头在他怀里，轻声说道。 顾清茴的事情像是在她心里扎了一根刺似的，想到顾黎生和慕晚栀险些阴阳相隔，她更是害怕，日日做噩梦，总有些不安心的感觉。 她害怕，若是有一日，慕凉也出了意外…… 慕凉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反手将她抱紧了些，柔声道：“好，你什么时候嫁，我便什么时候娶。” …… 南蛮使臣比预想中来的早了半个月，幸而迎客之事一直都是慕凉着手处理，如今他们提前来了，倒也不至于让人措手不及。 听说此次南蛮使团中不仅有太子达沅仲，还有公主达沅云一同随行。达沅云与太子是一母同胞，皆是南蛮王后所出，自小娇养，极得南蛮王的疼爱。 更有传说，这位公主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尤擅长用毒，是南蛮有名的毒王。 只不过这些都是人云亦云的传说罢了，究竟如何，只怕还要见了才能知道。 当晚，慕尧在宫中设宴，为南蛮使团接风洗尘，文武百官皆带家眷出席，方可彰显大越朝大国的泱泱之势。 顾九歌是同赵老太太等人一同入宫的，如此盛事，绝少不了赵家的人。 毕竟，赵远和达沅仲在战场上也没少交战。 宫宴早已开始，就连慕尧都已经到了，南蛮使团却迟迟未出现，这让慕尧和百官脸上都很难看，这不是明摆着要给他们下马威看吗？ “陛下！南蛮使团这般无礼，简直是不将我大越朝放在眼里，依臣之见，倒没有这个必要迁就他们！否则传了出去，天子之威何在！”大理寺卿严明愤愤不平地说道，话音一落，不少官员都纷纷附和。 慕尧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陛下，我们这般忍气吞声，岂不是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大越朝是怕了他们！” 霎时间，下面议论纷纷。 慕尧面子上到底有些过不去，脸色也难看起来。 第242章 南蛮使团 “本殿来晚了！陛下莫要见怪啊！” 满含笑意的男人声音在大殿之上回荡，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华衣男子自外面进来，面容倒是极清俊温润的，但只有赵远等场面戍守边关的人才知道，眼前这人手段到底有多厉害。 慕尧只望他一眼，淡淡道：“太子说笑，朕岂是那般不知礼数之人。” 言下之意，便是在暗指达沅仲行为放肆。 达沅仲也不是愚笨之人，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笑道：“陛下宽容，只是本殿那个王妹，一路舟车劳顿，才到馆驿便睡下了，将将才醒，这才耽误了入宴的时辰。” 馆驿，便是专供各国使臣落脚的地方。 “素问大越国君威名，想必是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同本公主计较的。” 声音清脆悦耳，却张扬放肆，让人不由得想要探一探这说话之人究竟是谁。 一女子红衣猎猎，发丝高束，眉眼精致，虽不似大越朝女子那般肤若凝脂，但瞧着却凭添了几分英气。她脚腕上系着一串银色铃铛，随着她的步子叮铃作响，好不动听。 在场之人皆打量着这位异域公主，顾九歌的目光却停留在那卷盘在她腰间的鞭子，看来这位公主和传说中倒有几分符合。 达沅云走到大殿中央站定，依着南蛮的规矩像慕尧行了礼。 “太子公主请入座吧。”慕尧淡淡地说道，和这些小辈计较，平白失了他的身份。 达沅仲兄妹二人落了座，酒过三巡，达沅仲起身向慕尧敬酒，同时说明了此次前来的意图。 慕尧眉头微微皱起，问道：“这么说，南蛮王是想要用联姻之法，保大越南蛮两国百世之好了？” “不错！两国交战，最受危害的便是百姓了，看着那些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父王实在不忍心，想来陛下应当和我父王一般心思。所以父王才特意遣本殿前来，同陛下商谈此事。” 慕尧闻言细想片刻，自古以来，联姻确实是保两国邦交的好法子。但是他的几个儿子中，只有太子玄清和玄朗还未有正妃人选，若是他二人其中一个迎娶了南蛮公主，日后万一生了歹毒心思，借外戚之手对付自己，岂不是养虎为患？ 可玄月已经许了赵芊芊，若是想要赵家屈就，只怕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慕尧不由得有些头疼。 “不知道南蛮王看中了朕的第几个儿子？”慕尧看向达沅仲问道。 达沅仲闻言不语，而是转向了达沅云，道：“云儿，你自己说吧。” “陛下容禀。”达沅云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在某处作片刻停顿，随后才望向慕尧，扬声道：“本公主有幸，曾在战场上见过凉王殿下一面，自此倾心，至今未有婚配。此次联姻，父王所选定的女婿便是大越朝的凉王殿下。”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顾九歌手上动作微顿，面上却没有丝毫神色变化。 “本王已有王妃，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慕凉沉声回绝。 达沅云闻言向他走到，一撩裙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小手攀上他的胳膊，柔声道：“凉王大婚，为何本公主未听说过？” 慕凉起身，退后两步，神色平静道：“虽婚期未定，但赐婚旨意早已昭告天下。” 达沅云闻言立马起身，又靠了过去，笑道：“既然还未过门，便不作数。若是王爷真的喜欢那女子，待本公主嫁进来之后，将她抬进来做个妾室倒也可以。王爷放心，本公主绝非那等子善妒狠毒之人。” 众人闻言皆咽了一口唾沫，到底是南蛮之地养出来的女子，果真是粗鄙不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谈论起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让公主失望了，只可惜本王妃绝不为妾。”顾九歌轻晃着手中酒杯，轻笑着说道。 达沅云闻言猛地回头，大殿之上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或者，公主若是不介意，本王妃倒是可以考虑让王爷迎你入府为妾。”顾九歌继续说道，丝毫不在意达沅云那已经难看至极的脸色。 慕凉见此情景，不由得嘴角上扬，顾九歌倒从未在人前这般大大方方地承认过自己凉王妃的身份呢。 达沅云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她向来被娇宠惯了，凡是她喜欢的，哪怕用尽一切手段，也一定是要得到的。更遑论，顾九歌现在竟敢当众羞辱她！ 她突然抽出腰间鞭子，朝着顾九歌挥了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顾九歌身子微微后仰，那根鞭子的鞭尾恰落在她手中的酒杯上。霎时间，碎片和着酒液纷飞，溅了顾九歌一脸，她的手也被碎瓷片划破，渗了血出来。 可即便是面对这样惊心动魄的场景，顾九歌脸上依旧平静的可怕，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竟然不害怕？”达沅云也有些惊讶，看向顾九歌咬牙问道。 方才她虽然没想要取顾九歌的性命，但是那一鞭子绝对是蓄了力气的，若是她闪躲不及，那一鞭子必定落在她脸上，让她皮开肉绽！ 可她没有想到，顾九歌竟这般镇定。 顾九歌接过绘秋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和脸上溅上的酒水，淡淡道：“本王妃现在若是怕了，日后公主过府为妾，我这个当家主母岂不是管不住你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忍不住哄笑出声，心中暗暗赞叹，到底是慕凉看中的女子，果然不适寻常女子可比的。纵然达沅云再怎么恃宠而骄，仗势欺人，在顾九歌手上只怕也是占不到便宜的。 “你胡说什么！谁跟你说本公主要为妾的！本公主身份尊贵，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相提并论！”达沅云恼得脸色通红，指着顾九歌怒声吼道。 慕凉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冷声警告道：“若再敢伤她，大越朝的马蹄明日就会踏上南蛮的土地。” 男子眸中的冷意太过骇人，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根本不敢直视他。 达沅云从小打到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狠声道：“什么时候两国的联姻要看一个女人的意思了！难道你们整个大越朝都要听这个女人的不成？” 言罢，她转向慕尧，问道：“陛下！父王的意思本公主已经带到了，至于究竟该如何处置，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不过是一桩婚姻，就可免两国交战，难道陛下您真的要因为一个女子，置我们整个南蛮与难堪的境地吗？” 这番话，端的是置慕尧于两难之地。 “公主息怒，我不过是臣子之女，国家大事自然轮不到我操心半分。但是坏就坏在公主选中的驸马恰好是我的夫君，如此这般，我就不能不管了。”顾九歌接过话茬，此事本就是因她而起，自然不能让达沅云去为难慕尧。 更何况，若是她连自己的夫君都保不住，那还或者做什么！ 慕凉正在为她处理伤口，突然听她嘴里说着夫君二字，原本阴沉严肃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眉眼之间都隐着开心。 众人见状不由得汗颜，不过对这种情况，他们也早就习惯了。 “你既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臣子之女，便不要再插手两国邦交之事，若是因为你害的两国反目成仇，再度交战，还得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那你可就是千古的罪人！”达沅云狠狠地剜了顾九歌一眼，只觉得这女子太美了，美得刺眼得很。 “公主也莫要为难陛下，凉王殿下的婚事唯有我能做主。更何况，若是南蛮这般轻易就与我国交战，那么你们求和的诚意倒也并没有那么大。”顾九歌的语气冷了三分，认真起来。 这个女人，认真的时候，当真是让人不敢违背反抗。 “笑话！难道凉王殿下就是这般没用的一个人，想要娶妻纳妾还要询问一个女子的意见？”达沅云咬牙质问道。 世上哪个男子不要面子，她就不相信，骄傲如慕凉还能忍得下去！ “公主所言极是，她是王妃，凉王府的一切都归她管，本王自然也是归她管。”慕凉淡淡的说道。 和顾九歌比起来，什么男人面子尊严，他根本不知其为何物。 达沅云愣是被他二人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气得浑身发抖，握紧鞭子的手不免又紧了三分，像是随时都可能出手一般。 似看出了她的意图，顾九歌歪头轻笑道：“公主若是再敢在大殿之上贸然动手，只怕是要惊动宫中的禁卫军了。” 沉默许久的达沅仲闻言按住达沅云，他知道顾九歌此人，绝非一般女子，不好对付。 “陛下莫怪，我这个王妹素来被惯坏了。只是父王早已认定了凉王殿下为此次的联姻人选，此事，还希望陛下多做考虑。毕竟，事关两国和平。”达沅仲拱手说道，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恭敬，但是言语中仍旧是满满的威胁之意。 第243章 两女相争 “这……” 慕尧闻言不由得有些为难，慕凉是个什么性子他还能不知道吗？若是逼着他迎娶南蛮公主为王妃，是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我早已说过，两位殿下不要为难陛下，王爷的婚事，只有我说了算！公主若执意嫁于王爷，便只能以妾室之名入门。”顾九歌冷声说道，放肆也好，张狂也好，她绝不允许自己心爱的人被被别人抢去！ 达沅仲看向顾九歌的目光不由得又沉了三分，是他疏忽了，那人说起顾九歌难以对付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一个女子罢了，又能棘手到哪里去！ 可如今，到底是他大意了！ “轻狂！你们大越不是一向重礼节规矩吗？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公然与我抢丈夫，你还要不要廉耻了！”达沅云怒视着顾九歌，咬牙质问道。 在场之人未有一人敢掺和进来，只安静地坐着，看着这场闹剧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巧了，本王妃从来不认规矩。公主殿下初来乍到，有许多事情都不了解，你大可以在外打听一番，就会知道我这个人有多放肆轻狂！”顾九歌眸色微冷，狠声道：“更何况，王爷本就是我的夫君，难道抢人丈夫的不是公主殿下你吗？” “顾九歌！你未免太张狂了！既然本公主劝说无用，那就凭本事说话吧。今日，你若赢了我手里的鞭子，慕凉就让给你！”达沅云冷声说道，随后竟真的挥动鞭子冲了过来色。 慕凉立于一旁，反手将顾九歌揽入怀中，一个旋身，躲过了达沅云的鞭子。 众人见状也都愤愤不平，达沅云在慕尧面前三番五次地动手，简直是没有将他们大越朝放在眼里。 “不比。王爷本就是我的，轮不到谁来让！”顾九歌漫不经心地回绝了她，随后朝着慕尧拱了拱手，道：“臣女留下恐再生事端，请陛下准许臣女和王爷先行离席。” 慕尧点了点头，道：“去吧！” 达沅云见慕尧竟这般轻易地就放过了顾九歌，对她的那些大胆言论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更是恨得不行。 “顾九歌！本公主想要的，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对着顾九歌二人的背影，她咬牙吼道。 顾九歌头也未回，只摆了摆手，淡淡道：“本王妃候着你！” 离了宴席，顾九歌觉得外面的风似乎都爽快些，她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一下方才的情绪。 慕凉跟在她身边，想到方才在大殿之上的境况，脸上笑容越发地灿烂了，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九歌闻声转过头来，见他竟还能笑得出来，抬手一把捏住他的脸，佯装愤怒，威胁问道：“说！那个公主是不是你前些年四处留情的时候埋下的祸患？” 慕凉就这么任她捏着，委屈道：“娘子冤枉，你也可着大越朝上下打听一番，为夫从前可是人见人怕的活阎王，连女色都不近，哪来的什么四处留情！” 顾九歌被他说的娘子为夫羞红了脸，恼道：“你若真的不近女色，那我是怎么回事！想来那南蛮公主英气十足，生得也美艳，是个男子都会……” 她抱怨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凉全都堵住，唇上传来一阵温柔的厮磨，顾九歌脸色腾得一下红了个透。 良久，慕凉这才松开她，柔声道：“没遇见你之前，本王不知情为何物，自然不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遇见你之后，知道了情为何物，世间女子便更入不得眼了。” 他声音极温柔低沉，愣是勾得顾九歌心如擂鼓，她竟从未发现，慕凉不正经的时候，竟这般……不正经！ 顾九歌缓了许久，脸上的嫣红才消散了些，道：“饶你这一次！” 言罢，便挽上慕凉胳膊，二人并肩向前方热闹的集市走去。 “你看达沅仲兄妹二人此次前来可是真的为了联姻一事？”顾九歌突然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南蛮使团这次前来的目的并不单纯。 慕凉轻声道：“不知，你可是发现有什么蹊跷之处了？” “方才在大殿之上，达沅云竟脱口而出我的名字，着实让我好奇。”顾九歌疑惑地说道，从头至尾，她都没有跟达沅云提起自己的名字啊。 不过也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达沅云真的心仪于慕凉，所以早就下足了功夫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顾九歌耸了耸肩，懒得再细想下去。 “饿了。” “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 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隐在暗处的几人轻摇了摇头。 画春撇着嘴道：“那个南蛮公主，当真野蛮，抢人夫君之前也不提前打听打听，王爷和小姐感情那么好，她倒是想横插一脚，到头来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绘秋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斥责道：“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一些，若是被人听了去，岂不是又要给小姐惹麻烦了。” 画春朝她做了个鬼脸，算是认错。目光突然撇到跟在她三人身后的南天身上，轻咳了一声，拉着海棠道：“那个海棠，我也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言罢，也不等海棠说什么，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跑，很快便融在人群中，寻不见踪影了。 绘秋一愣，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 南天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一时间，气氛有些奇怪。 上次绘秋命悬一线之事，托顾九歌带了句话给南天，后来在南天的百般追问之下，顾九歌这才说出了绘秋心中的顾忌。 南天心疼，却也知道此事不能太过于着急，反正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让绘秋看清他的真心。 直到相府门口，绘秋这才回过身来，朝着南天福身，垂首道：“多谢南公子。” 南天沉了口气，想了片刻之后这才忍不住叮嘱道：“那南蛮公主放肆张扬，今日在大殿之上受了小姐侮辱，难免伺机报复。你跟在小姐身边，也要多注意。” 绘秋闻言微微点头，道了句：“多谢南公子关心，我会照顾好小姐的。”说罢，便转身挖入府。 “我是要你照顾好自己！” 南天脱口而出，绘秋脚步一顿，驻足片刻，却终是没有回头。 …… 次日，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了，她打了个哈欠，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准备去给顾书远请安，顺便问问昨日他们离开之后，那达沅云有没有再生出事端来。 谁知刚走出门，就看到画春拎着食篮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是哪个不怕死的又招惹了你？”顾九歌笑着问道。 画春将手中食篮重重地放在桌上，恼道：“天下怎得会有脸皮这么厚的女子！那个南蛮公主，今日一早竟带着自己的细软行李，说是要住到王爷府上去！王爷自是不肯，命南天在门口拦着，那公主也不知羞，就这么堵在门口，是在放肆！” 顾九歌听罢大笑起来，虽然早就听说过南蛮女子多豪放，却没想到竟豪放到了这个地步。 “小姐啊！你竟还笑得出来！现在好多百姓都在说，再这样下去，只怕王爷会被逼着迎娶那个公主！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画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她急得直跺脚，顾九歌却还像是没事人一般。 “我着什么急，不要脸面的是她自己。再说了，王爷若是这么轻易就妥协了，那我还守着他做什么，不如大度一点，直接将他让出去就是了，还能落得个美名呢。”顾九歌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对于慕凉是绝对相信的。 “小姐，即便如此，难道我们就任由着那女子毁了王爷名声吗？”绘秋有些担心地问道。 “走！我们也凑凑热闹去！”顾九歌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随后大步往外面走去。 与此同时，凉王府外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百姓们难得遇到这样有意思的事情，自然是不肯放过了。 顾九歌隐在人群重，瞧见达沅云正坐在王府门口，摆了桌子和茶点，竟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而南天黑着脸守在门口，目光平视前方，对她视若无睹。 “你不放本公主进去没关系，待到以后本公主嫁于王爷，第一个杀了的人就是你！”达沅云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向南天威胁说道。 南天闻言拱手，道：“属下行事，皆是王爷意思。更何况，普天之下，除了王爷，谁也没有资格杀我。” 达沅云眉角微微上挑，显然是被激怒了。 “是吗？本公主倒是想要看看，王爷身边的人到底有多硬气！”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鞭子从腰间抽出，朝着南天挥了过去。 南天轻松躲过，却不欲再与她多说废话。 人群中的绘秋见此情景，心中一个激灵，见南天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心疼了？”顾九歌凑近她耳边，轻声问道。 绘秋一愣，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搭在顾九歌的胳膊上，想必是方才紧张的时候用了力，掐疼了她。 “小姐，你没事吧？”绘秋着急问道。 “没事，走，再去会会这个公主。” 第244章 出谋划策 说着，顾九歌便从人群里出来，众人见状微微惊讶，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来。昨晚在宫宴上顾九歌和达沅云闹得不愉快的事情已经在王城中传遍了，今日能够亲眼得见，那些百姓们自然是期待不已的。 “顾九歌？”达沅云坐直了身子，面带不屑之色，望向了顾九歌。 “公主行事，当真令我大开眼界啊。”顾九歌轻笑着说道。 达沅云目光一狠，道：“陛下已经答应了本公主，只要本公主能凭本事让王爷点头，便会同意联姻之事。顾九歌，你若是识相，还是尽快闪开，不要误了本公主和王爷的好事！” “是吗？”顾九歌做出惊讶的模样来，随后顺手从桌子上端了杯酒起来，朝着达沅云晃了晃，笑道：“如此这般，那本王妃就提前恭喜公主了，日后过了府，你我二人还是要日日相见，好好相处的。” 达沅云见她这般模样就觉得心中来气，咬牙道：“你还未过门，就敢当着你们大越百姓的面自称王妃，顾九歌，你当真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吗？” “那也比不过公主殿下你！巴巴地带着行李要搬到王府来住。”画春跟在顾九歌身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谁知道那达沅云耳朵是个尖的，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时候一个贱婢也敢这样放肆了！”她怒声说道，鞭子飞舞而去，绘秋眼疾手快一把护着画春，二人身上皆挂了彩，衣裳上面渗着血，隐隐可见衣裳下面皮开肉绽。 顾九歌神色一冷，眸中闪过一抹狠意。 南天眉头紧皱，想要过去却被绘秋以眼神制止了。 绘秋强忍疼痛上前来，给达沅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公主殿下，奴婢冲撞于你，实属大不敬。但是您多次侮辱我们小姐，也确实不合礼法。更何况，我们小姐虽未过门，但是王爷早已将王妃印鉴交予小姐。如此一来，她自称王妃，便不违礼法！” 顾九歌伸手将她二人扶起来，淡淡地扫了一眼达沅云，冷声道：“念在公主初来乍到不懂我的规矩，这边便罢了，若再有下次，可就莫怪本王妃不给公主留有颜面！” 言罢，便带着几个丫头往大门走去。 她在大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达沅云，淡淡道：“公主殿下可看好了，这样入府才算是名正言顺，死守在门口，是没用的。” 达沅云气得直咬牙，但她刚刚起身，王府大门又轰然关上，将她隔绝在外面。 入了王府，南天这才忙上去扶着绘秋，急道：“我去拿药膏。” 彼时，慕凉正在书房里看书，陡然看见顾九歌推门进来，还愣了片刻。 “她可有为难你？”慕凉沉声问道，如今达沅云就守在门口，瞧见顾九歌来了，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九歌微微挑眉，道：“只有我为难她的，她哪来的本事为难我？” “你莫要与她起冲突，一切都有我呢。”慕凉轻声说道，想到平白将顾九歌卷入这场争斗中，不免有些心疼。 顾九歌点了点头，又道：“方才她说陛下已经放出了话，只要她能让你点头，陛下便允了联姻一事。” “不会。”慕凉打断她的话，认真道：“我不会点头。” 哪怕是杀了他，慕凉也不会答应联姻之事。 顾九歌听罢弯了眉眼，轻戳了戳他神色严肃的脸，笑道：“我自是相信你的。” 二人相视一笑，所有情意，尽在不言中了。 与此同时，王府外，方才闹了那么一遭，达沅云也觉得没了脸面，只是吩咐几个随从好生守在王府门口，便上了马车准备会馆驿。 百姓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也都散了去。 达沅云的马车突然止住，她身子猛地前倾，险些栽倒，顿时大怒，问道：“怎么回事！” “公主，有一女子拦路，说是有要事求见公主。”车夫停稳了马车，朝着马车内回应道。 达沅云不由得微微皱眉，她是第一次来到大越朝，在这里根本就没有熟识的人，怎么会有人想要求见她呢？ 本着好奇的心思，达沅云撩开车帘，便见一女子蒙着面纱，候在马车外。 她最是厌烦这般装模作样，不耐烦道：“你是何人？求见本公主何事？” “公主殿下，我乃三皇子侧妃，也是相府二小姐，顾九歌的妹妹。” 听着来人的自我介绍，达沅云来了兴致，伸手勾了勾，让她上前些，趴在马车窗口，看向顾清莱微微挑眉，问道：“顾九歌的妹妹？你找本公主何事？” “自然是帮助公主达成所愿。”顾清莱抬眼，看向达沅云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达沅云听罢越发地来了兴致，挥了挥手，道：“上来说！” 顾清莱上了马车，只听得达沅云问道：“你既是顾九歌的妹妹，又为何要帮助本公主？莫不顾九歌派你来的？” “我与顾九歌，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今生不是她死就是我亡。”顾清莱狠声说道，那般模样竟是恨不得将顾九歌生吞活剥了一般。 达沅云见她不像是装出来，便信了她几分。 “那你有什么法子，帮助本公主达成所愿？” “公主殿下，王爷于顾九歌感情甚笃，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公主若是想强行拆散二人，可能性微乎其微。”顾清莱沉声说道。 达沅云听罢，耐着性子问道：“那你到底有什么法子？” 顾清莱往她跟前凑了凑，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罢了，达沅云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来，看向她笑道：“想不到你对本公主还挺了解。”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无权无势，动不得那个贱人分毫，但是公主殿下您就不一样了。南蛮公主的身份何等尊贵，还怕她一个小小的臣子之女不成吗？”顾清莱说的直接了当，倒教达沅云对她又添了一分欣赏之意。 “你倒直接，你说的话本公主记下了，至于怎么做，只怕还要劳烦顾侧妃了。”达沅云笑着说道，都是相互利用罢了，没什么不可以的，既然有人愿意帮她除掉顾九歌，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公主放下，我定当尽心尽力！” …… 得了顾清莱的指点，达沅云第一件事便是撤了在王府门口守着的那些侍从。慕凉只当她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行为，知难而退了，便没有再多管什么。 这日，画春上街为顾九歌置办些东西，走的累了，便入了一家酒楼准备吃些东西。顾九歌知道她贪吃贪玩的性子，每每出门都会多给她些银子。 饭菜上了桌，画春正准备开动，突然听到邻桌几人在议论些什么，隐约好像听到了顾九歌的名字。画春不动神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竖起了小耳朵。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有人看到凉王殿下和那个南蛮公主一同出入王府！”一个胖女人兴奋地说道。 画春听罢恼怒不已，却不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是嘛！你们也知道了！那公主不是已经不在王府门口守着了吗，听说啊，就是凉王殿下给她置办了座宅子，准备金屋藏娇呢！要不然好好的，那公主怎么说消停就消停了呢！” “真的？那清河郡主怎么办？毕竟是她和凉王殿下有婚约在先啊！” “哎呀！你是傻了吗？那可是南蛮公主啊，这桩婚事若是成了，便可保大越边疆百年无恙，陛下怎么会不答应。更何况，那公主生得倒也美艳动人，虽比不得清河郡主那般倾国倾城，但是男人嘛，都是图个新鲜的。” “是啊，凉王殿下和清河郡主的婚约已经定了许久，却直到今日没有成婚，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哈哈！” 谈论的内容越来越荒唐，画春一个忍不住，起身冲过去，揪起最先说话的那个胖女人，威胁道；“你们都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子！难道你们生着这张嘴就没别的事情做了吗？” 几人被她这般气势吓到，纷纷离开了。 闹了这么一通，画春也没了食欲，带着买好的东西怒气冲冲地回了府。 回到饮歌小院，她细想许久，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顾九歌，不管传言是真是假，她总不能让顾九歌吃了这个闷亏。 “绘秋，小姐去哪里了？”画春里外寻了个透，也没瞧见顾九歌，一把拉住绘秋问道。 “去了少夫人那里，少夫人这几日可以下床走了，小姐便去看看。”绘秋拉她坐下，见她又是这一副模样，不由得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找小姐什么事？” “别提了！”画春一甩手帕，恼道：“我今日出门买东西，却听到城里人在说王爷和那公主有了私情，还有人说王爷特意置办了宅子给那个公主，想要金屋藏娇呢！” 她越说越气，手帕几乎被扯烂。 绘秋听完也是一脸凝重，道：“谣言为虚，不必去打扰小姐，王爷那般疼爱小姐，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来是有人刻意放出谣言，想要离间小姐和王爷的关系罢了。” 第245章 突发急症 “那就不告诉小姐了？”画春着急问道。 “好了，无关痛痒的事情罢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绘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劝慰说道。 画春闻言这才泄了口气，道了句：“好吧。” 与此同时，顾九歌正在顾黎生院中。慕晚栀大病初愈，身子逐渐好转，她自然该来看上一看的。 “嫂嫂，哥哥去哪里了？”顾九歌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顾黎生，这才开口问道。 慕晚栀温柔一笑，道：“今天是三妹妹的生辰，黎生去看看她。” 顾九歌听罢神色一僵，顾清茴已经走了好些时日了，连她都忘了今日是顾清茴的生辰。想到顾清茴对慕晚栀做的那些事，顾九歌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总觉得对不起慕晚栀，让她平白受了这场劫难，险些丧了性命。 “嫂嫂。”顾九歌唤一声，随后道：“茴儿她是受人蛊惑，才会对嫂嫂下手。其实，她一直都是个温顺乖巧的姑娘，只可惜，却长在了我们顾家。” 慕晚栀依旧笑道：“我知道，我也从未怪过她。不过是命运弄人罢了。” “歌儿，我听说那个南蛮公主多次为难于你，可有什么麻烦？”慕晚栀不想再提及顾九歌的伤心事，便将话题扯开。 顾九歌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不妨事。” “那就好，阿凉于你是绝对真心的，你可一定要相信他。”慕晚栀拉着她的手，轻声劝慰道。 顾九歌点了点头，见慕晚栀面上有些疲累之色，便扶着她躺下来，叮嘱了几句离开了。 走在路上，她念及今日是顾清茴生辰，心绪难平，便抬脚出了门，独身一人往顾清茴坟前去了。 彼时，顾黎生正守在那里，也不说话，只静静坐着。当初慕晚栀重伤不醒，即便无涯说了她已经脱离危险，顾黎生依旧放不下，日日陪着慕晚栀，却错过了和顾清茴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直到知道她在牢中自尽…… 顾九歌放轻脚步走上前去，在他旁边坐下来，道：“到底是哥哥细心，什么都记着。” 顾黎生一愣，见是她，又沉了口气。 “她毕竟唤了我十多年的哥哥，最后还因我而死。” “茴儿若是知道哥哥不恨她，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顾九歌一边给她烧纸，一边轻声说道。 顾清茴直到临死前，都以为顾黎生恨透了她，所以不肯来见她最后一面。 顾黎生轻叹了口气，道：“我本该恨她，做了那么多的荒唐事。但我终究恨不起她来。” “我刚去瞧了嫂嫂，恢复的很好。”顾九歌望着顾清茴的墓碑，道：“哥哥，你先回去吧，我和茴儿说说话。” “好。” 顾黎生离开之后，顾九歌又往前挪了挪身子，看着无字的墓碑，心中百感交集。如果当初顾清茴伤心痛苦之际，是她先找到了顾清茴，或许她就不会被顾清莱蛊惑，做出那么多荒唐事来了。 她想事情想的出了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道身影隐在了不远处的树丛中。 突然，后脖颈一痛，顾九歌根本还来不及反应，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慕凉守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满脸的担忧之色。见她醒来，才松了口气，忙让绘秋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今日，绘秋等人等了许久也没见顾九歌回来，着急不已，又从顾黎生那里得知她去看顾清茴了，一行人赶过去的时候，正看见顾九歌昏倒在顾清茴坟前，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 慕凉将她带回来，又请了无涯前来查看，确定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我怎么了？”顾九歌坐直了身子，摸着脖子问道。 “许是太累了。”慕凉轻声说道，随后将药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去。 顾九歌回想着白天的事情，她清楚的记得当时感觉后颈一痛，之后才昏过去的。可是她现在又安然无恙地醒了过来，左思右想一番，还是没有告诉慕凉此事，免得他担心。 毕竟，一个达沅云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 画春站在一边，目光死死地盯着慕凉，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毕竟她最近听到的流言太多了，画春不得不留意。 直折腾到子时过了，慕凉这才回到王府。 “王爷真是忙人，让本公主好等。” 慕凉刚一进门，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他神色一冷，袍袖一挥，架上佩剑夺鞘而出，朝着那女子直直奔去。 达沅云身子一闪，利落躲过。 “王爷，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吗？”达沅云上前几步，看向慕凉轻笑着问道。 慕凉眉头紧皱，烦闷至极，冷声道：“现在就滚。” “王爷对那顾九歌，也是这般狠心绝情吗？”达沅云靠上前来，媚眼如丝地问道。 慕凉却是没了耐心，以手作刀，汇力于手掌，作势就要劈下去。 达沅云却是丝毫不慌，淡淡道：“顾九歌醒了？” 听闻此言，慕凉心中一惊，手腕用力，在快要劈到达沅云的时候迅速一转。那一掌，堪堪劈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霎时间，桌子四分五裂，烟尘四散。 达沅云望了一眼碎为齑粉的桌子，轻拍了拍胸口，道：“真是吓死本公主了，方才那掌若是劈在本公主身上，只怕就要一尸两命了。” 慕凉眉头微皱，却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一尸两命，王爷若是杀了我，你那心上人只怕也要给我陪葬了。王爷若是舍得，尽管动手便是了。”见慕凉似乎不解她话中意思，达沅云耐心地解释道。 慕凉神色一凛，快速上前，猛地掐住她脖子冷声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九歌为何今日会昏倒呢？又为何平安无事地回到了相府呢？”达沅云眼波流转，突然笑道：“但是，她真的平安无事吗？” “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慕凉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他实在受不了顾九歌有可能陷入任何危险的情境中。 “王爷难道没有听说过我毒王的称号吗？顾九歌昏倒是本公主派人袭击，本公主已经在她体内下了毒。王爷若是不信，大可等等，明日一早，她大概就会毒发了。”达沅云淡淡地说道。 慕凉目光微沉，眼眸猩红，充满了杀气。 “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慕凉低声问道，周围气压低的可怕。 “怕！但是有顾九歌陪葬，黄泉路上也不算寂寞。”达沅云笑着说道，似乎在故意挑战慕凉的底线。 见他这般模样，达沅云挣脱开他寻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下来，淡淡道：“其实我本可以直接杀了她，但是想想，若是真的杀了她，那我还有什么筹码和王爷谈条件呢？” 慕凉转身，盯着她，问道：“什么条件？” “娶我。” 四周安静的可怕，几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可以听得见。慕凉双手紧握成拳，若是寻常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要了达沅云的性命。但是此刻，他舍不得拿顾九歌的性命冒险。 “王爷不用着急答应我，或许只有等王爷看到顾九歌游离生死边缘的痛苦模样之后，王爷才会考虑答应本公主。”达沅云淡淡地说道。 言罢，起身，直了直后背，道：“给本公主准备间房，毕竟日后要嫁进来，总得先熟悉熟悉这里的一切。” 走到门口，达沅云脚步一顿，回身看向慕凉，一字一句道：“奥对了，王爷明日去看顾九歌，可千万记住不要说漏了嘴，否则，她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女子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慕凉这才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从来没有想到他也会有受人威胁的一日！ 可是，达沅云真的抓到了他的软肋。 顾九歌，那可是他的命啊！ 在慌乱烦闷中度过了一夜，次日一早，慕凉还未清醒，便听的外面传来南天着急的声音：“主子！相府来报，大小姐突发急症，太医们束手无策，就连无涯姑姑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慕凉的心，狠狠地沉了一下。 达沅云说的，竟都是真的！ 慕凉飞快地冲出去，却在院门口碰到春风得意的达沅云。 “王爷可别忘了本公主昨晚说的话，若是王爷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赔上的可是心上人的性命啊！”达沅云朝着慕凉的背影高声喊道，罢了，悠然自得地在府中闲逛。 不得不说，顾清莱出的这个主意，倒还真有几分用。 与此同时，相府内，早已乱作一团。 昨晚还好好的顾九歌，此时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床头的地上，放着好些沾了血的帕子，触目惊心。 慕凉跌跌撞撞地来到床边，看着顾九歌这般虚弱的模样，他只觉得心痛至极，又慌又乱，完全失了章法方寸。 “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什么来吗？”慕凉对着满屋的太医怒声吼道。 众人大骇，纷纷跪下，齐齐道：“王爷恕罪，臣等无用！” 第246章 被迫妥协 “姑姑，你细细看看，歌儿到底怎么了？是不是……” “王爷！”慕凉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紧接着便看到一异装女子走了进来，她望向慕凉，轻笑道：“王爷，我们公主得知顾大小姐突然急症，甚是担心，所以命奴婢前来探望，不知道王爷方才想要说什么？” 她刻意将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更像是在警告慕凉。 慕凉含恨将话全都咽下，愤怒离开。 “王爷！”画春失声叫道，如今顾九歌生死一线，慕凉竟就这么离开了。 但是慕凉现在哪里还听的进去什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无涯命人将那些太医全都送走了，自己留下照顾顾九歌。她自认医术甚佳，可如今却查不出分毫不对劲的地方来，不由得有些泄气。 “姑姑，真的连您也没了法子吗？”顾黎生着急地问道。 无涯摇了摇头，道：“瞧着不过是普通的风寒之症，至于歌儿为何会吐血，我暂时也没摸清缘由。我先开个方子给歌儿降温，吐血或许是风寒引起的并发症。” 顾黎生闻言连连点头，陪着无涯去开了方子。 而此时，慕凉满面怒容回到王府，一把拉起还在赏花的达沅云便向书房走去。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达沅云也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说！你到底给歌儿下了什么毒！”慕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满含怒气的质问道。 “听说王爷一向冷静自持，殊不知也有如今这般失了方寸的时候啊。”达沅云被他摔倒在地，但仍旧笑意盈盈。 慕凉蹲下身来，一拳砸在她脑袋旁边的地上，低声嘶吼道：“说！别逼本王杀了你！” “这是我南蛮皇室的秘药，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知道解药配方。王爷若是答应我的要求，我自会奉上解药。但是为了确保南蛮和大越的联姻成功，我不会立刻解了顾九歌身上的毒。她身上的毒，若有解药吊着，只会每半月发作一次。若是没有解药，她这次就撑不过去。” 听完达沅云的话，慕凉不由得闭上了双眸，似在思考她说的话。 达沅云推开他，从地上爬起来，静等着他的回复。她也不急，反正她有十足的把握。 良久，慕凉终于没了力气，妥协道：“本王答应你，解药给我！” “不慌，既然王爷答应了，本公主也自然会信守承诺。只是这送解药一事，就不劳王爷了。从今以后，王爷最好不要私下和顾九歌见面，也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和顾九歌划清界限，好好准备和本公主的婚事。否则，若有丝毫差错，本公主也难保顾九歌的性命了。” 慕凉虽心中恨透了她，但是顾九歌的性命握在她的手上，他不得不妥协。 “好！立马送去解药！否则，本王不惜和你同归于尽！”慕凉咬牙说道，面色凶狠异常。 离了慕凉的书房，达沅云派近身丫鬟云竹想办法将解药混入顾九歌喝的药里，虽然她也恨不得现在就取了顾九歌的性命。但是想要牵制慕凉，还需要顾九歌的帮助，她尚且还有利用价值，还不能死。 等到她如愿嫁给了慕凉，这第一件事，便是杀了顾九歌！ 云珠轻功了得，偷偷潜入相府，将一部分解药混到了顾九歌的药里。 酉时左右，顾九歌便不再发热，也醒了过来，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倒没有什么大碍。众人见状自然是大喜，只当是顾九歌染了风寒，如今高烧退了，便没什么事了。 夜色渐深，顾九歌坐在床边，才吃了些清粥垫垫肚子。 望着外面的月色，她轻声问道：“王爷今日来过了吗？” 平日但凡她有个什么不舒服，慕凉都会不分昼夜地守在她身边，这次醒来没有看到慕凉，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画春听闻此言，怒气又涌了上来，手中的碗被重重放在桌上，她正欲开口，却被绘秋拦住。绘秋示意她不要胡说，随后才朝顾九歌走了过去。 “王爷早上来过了，太医们都被王爷狠骂了一通，许是王爷还不知道小姐已经醒了，也有可能王爷不想打扰小姐休息，许明日一早就来了呢。”绘秋一边安慰，一边扶着她躺好。 顾九歌闻言也觉得有理，他毕竟是大越朝的王爷，哪能日日都围着她转。 伺候着顾九歌睡下了，绘秋这才拉着一脸不悦的画春出来，小声道：“姑奶奶，这种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添乱了！小姐身子刚好，你想气死她吗？” “我没有！只是王爷今日就那么走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来看小姐，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先前我还不肯相信外面的那些传言，可如今看来，那些传言或许也并不是空穴来风的！”画春撇着嘴，心有不甘地说道。 绘秋忙掩住她的嘴，着急道：“小姑奶奶！算是我求你的，这些话千万不要让小姐听见了！你我跟着小姐这么久了，风言风语听的还少吗？你若是连这些话的真假都辩不出来，日后怎么守在小姐身边！” 画春嘟着嘴，挽着她的胳膊，道：“这不是有你呢吗！” 绘秋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好了，快去休息，上半夜我守着小姐。” …… 与此同时，慕凉书房的烛光亮了一夜，得知顾九歌安然无恙之后，他那颗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的痛苦和无助，他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能和顾九歌划清界限。 他挚爱入骨的女子，又怎么舍得伤害她？ 次日一早，南天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慕凉伏在书案前睡了过去，不由得有些担心，上前去喊醒了他。 “主子，属下听说小姐已经无碍了，属下陪您过去看看吧。”南天理所应当地说道，谁知慕凉却未有表示。 许久，他才道：“无事便好，就不过去了。” 南天闻言一愣，眼睛瞪得老大，他不敢相信慕凉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否则赔上的就是顾九歌的性命……” 达沅云警告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慕凉越发觉得心烦意乱，猛地抬手将案上的书卷全部扫落在地。 他恨透了这样任人拿捏的感觉！ 饮歌小院中，顾九歌早早地便醒了，奇怪的是，却一直没有等到慕凉前来。 她虽心中奇怪，却安慰自己道：“许是宫中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陛下不是最喜欢找慕凉商量要事了嘛？” 绘秋二人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坐在窗边发呆，相视一眼，随后走上前去。 “小姐，老爷方才下了朝，去换衣服了，说是待会儿过来看看小姐你。”绘秋走过去轻声说道。 顾九歌点点头，呢喃道：“原来已经下朝了啊。” 两个丫头听罢一愣，她们跟在顾九歌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画春最是见不得顾九歌受委屈，一咬牙，转身跑了出去。 “她怎么了？”顾九歌一愣，喊她不及，只能看向绘秋问道。 “许是谁又招惹了她，小姐不用担心。”绘秋笑着回应道，心中却担心不已。画春这个莽撞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又闯出什么祸事来。 且说画春跑了出来，二话不说直奔王府就去了，她倒是想要看看，慕凉究竟在忙些什么，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可是还未到王府门口，远远地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王府里出来，她一愣，竟是达沅云！ 达沅云很显然也看到了她，满脸微笑的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画春，笑道：“你不就是顾九歌身边那个丫头嘛？怎么，不在你们小姐身边伺候着，难道你们小姐好了？” 画春恼得浑身直发抖，却记着绘秋日常唠叨的那些话，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前的是南蛮公主，千万不能胡作非为，给顾九歌招惹麻烦。 “公主殿下怎么从我们王爷府上出来？”她开口问道，这已经是她最好的态度了。 达沅云拨弄了一下盘在腰间的鞭子，道：“本公主已经住进来好些时日了，你竟不知嘛？” 画春听闻此言，蹭的一下火了，吼道：“你胡说什么！王爷怎么可能让你入府！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不信便罢了，本公主懒得同你这个小丫头废话。”言罢，白了画春一眼，便扶着云珠离开了。 画春站在王府门外，气得直喘粗气，恰好这时看见南天出来，忙跑上前去，一把拉住南天，怒声道：“我问你，那个南蛮公主是不是住进了王府！” 南天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到，见此事遮掩不住了，才道：“是，有些时日了。” “王爷现在何处？他为何不去看望我家小姐？” 南天有些为难，其实这件事他也没琢磨清楚呢。 “王爷现下就在府中，方才我也说陪他一同去看望小姐的，谁知王爷却说不用了。” 听完南天的话，画春线似愣了片刻，随后冷笑出声，猛地甩开南天，愤怒离开。 第247章 绝情之言 画春回到饮歌小院的时候，顾九歌正在院中看书，她面色红润了许多，已瞧不出昨日才经历了一场生死。想到达沅云如今已经住到了王府，画春心中便又烦又闷，不知道该不该同顾九歌提起此事。 “你这丫头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顾九歌见她愣愣地杵在门口，伸手将她招到自己跟前来，看向她轻声问道。 画春闻言沉了口气，思虑片刻，终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方才出门被条流浪狗追了一会，气得很。” 顾九歌打量着她的神色，知她是在信口胡说，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你二人陪我出去走走吧，顺便去王府看看。”顾九歌看向两个丫头轻声说道。 她也是方才才听绘秋说，海棠昨晚连夜就走了，大抵是慕凉那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不行！”一听到顾九歌要出门，画春立马坐直了身子，高声拒绝道。 顾九歌被她这副模样逗笑，问道：“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害怕又遇到那条流浪狗？” 画春眉头拧得麻花儿一般，现在坊间关于慕凉和达沅云的流言蜚语已经铺天盖地了，若是顾九歌出门听到了什么，那还得了！ “小姐你才好嘛，哪能随意走动！”画春急忙解释道，可是她从来都不是会撒谎的主儿，顾九歌一眼就瞧出了她的不对劲。 “是不是慕凉出事了？”顾九歌沉声问道，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了，否则慕凉不会到现在都没有过来看她！ 画春闻言面露为难之色，顾九歌也来不及等她回答，起身就往外走去，两个丫头忙追上去。 顾九歌心中忧心慕凉，直奔王府就去了，穿过热闹繁华的人群，顾九歌面带急色，步子迈的老大。 “你们瞧见了嘛，方才那可是凉王殿下和南蛮公主啊！” 路人惊讶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入顾九歌耳中，她脚步一顿，慢慢地转过头去，只听得那几人又笑道：“可不是嘛！这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这副模样，恨不能将所有貌美女子全都据为己有！” “那清河郡主如今倒可怜了，若是南蛮公主大度，日后或许能让她过府做个妾也未可知。”那些人的话越来越荒唐，顾九歌一把抓住绘秋的手，愣神问道：“他们说的是谁？” 绘秋面带难色，安慰道：“小姐，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那些人嘴里的话，怎么都不能信的。” 顾九歌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低声道：“走！” 画春绘秋二人闻言扶着她匆匆行走，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突然，两个丫头的脚步停住了。 顾九歌愣住，抬起头望去，只见慕凉和达沅云并肩而立，身后跟着南天，手里拎着不少东西。看这样子，他二人是出来……逛街的？ 顾九歌强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走上前去，看向慕凉笑道：“王爷，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慕凉闻言眉头微皱，心痛如被人撕扯一般，眼中满是疼惜愧疚之意。 达沅云见此情景，伸手挽住慕凉的胳膊，身子一歪靠在了慕凉的肩膀上。 “顾大小姐好雅兴，你也是出来逛街的？当真是巧，王爷还要带本公主去常常这醉仙楼的珍馐佳肴，不如顾大小姐一同前往？”达沅云看向顾九歌轻笑着问道，满脸的得意之色，眉眼只见皆是挑衅。 顾九歌眉头紧皱，仍旧保持冷静道：“多谢公主好意，只是我找王爷还有些事，只怕他不能陪同公主体验这里的风土人情了。”言罢，顾九歌握住慕凉的手，拉着他就准备走。 但是，慕凉未动。 顾九歌的心沉了一下，抬眸愣愣地看着慕凉，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顾大小姐，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达沅云大笑着说道。 顾九歌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就这么死死地盯着慕凉。 突然，慕凉伸手，将她的手一点点推开。 顾九歌彻底愣住了。 “慕凉，你怎么了？”顾九歌皱眉问道，她坚信慕凉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否则他绝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慕凉看着她眸中的惊慌失措，一颗心如同被滚油烹了一般，疼得快没有知觉了。后背上传来一阵力量，是达沅云轻推了他一下，似想要提醒他什么似的。 “王爷，也是时候，和顾大小姐把话说清楚了。”达沅云挽着慕凉的手又紧了几分，靠在他肩膀上盯着慕凉轻声说道。 慕凉暗自咬牙，沉了口气，这才道：“顾大小姐，本王与……南蛮公主两心相悦，之前对大小姐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不要见怪。从今日起，前尘往事，大小姐便忘了吧。” 他话音刚落下，目光便移到了别的地方，顾九歌那双含泪的眸子，他只看上一眼，便像是会窒息一般。 “你说什么？忘了什么？”顾九歌强忍泪水，猛地伸手捏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脚尖微踮，盯着慕凉的那双眼睛，咬牙道：“慕凉！你再说一遍，让我忘了什么！” 她哭了。 坚强倔强如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泪，眼眶猩红，形容狼狈。 慕凉呼吸渐渐沉重，可是达沅云握着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慕凉知道，她是在警告自己。 “顾九歌，你莫不是忘了，当初与本王联手的目的。正如你当初所言，如今本王已经找到了更好的盟友，南蛮王许诺，只要本王迎娶南蛮公主，日后一旦兵变，会倾南蛮所有，拥本王登上皇位。”慕凉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顾九歌闻言突然大笑起来，良久，她才道：“这个借口真的烂极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信不信随你，本王懒得再说第二遍。”慕凉直起身子，淡淡说道。 那一瞬间，他似乎又变成了顾九歌刚认识的那个慕凉，凉薄淡漠，狠心绝情。 “王爷！你这样说就不怕小姐伤心吗？你以往那样疼爱小姐，难道只是装出来做样子的吗？你骗得了别人，可你扪心自问，你骗得了自己吗！”画春冲上前去，看向慕凉怒声吼道，她早就听了不少传言，却没有想到慕凉竟真的这般绝情，能对顾九歌说出这样的话来！ 慕凉负手而立，丝毫不为所动。 达沅云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画春道：“一点规矩没有的贱婢，王爷也能轮得到你来说教？本公主若是你，现在就赶紧带着你主子离开这里，免得让人笑话！” 画春闻言气得半死，回头看了一眼顾九歌，她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固执地盯着慕凉。见她这般模样，心疼的要死。 “公主说笑了，我们小姐是什么人物，又怎么会为儿女私情所牵绊。从前她与王爷在一起时，也是用了真心。如今既然王爷心中另有他人，我们小姐也绝没有死缠烂打的道理，公主殿下千万不要以己度人，认为我们小姐也是同你一样的泼皮无赖。”绘秋扶住顾九歌，看向达沅云轻笑着说道。 这番话，可算是帮顾九歌小小地出了一口气。 达沅云闻言自是气得半死，但是瞧见顾九歌那个样子，心中宽慰，便懒得和绘秋计较。 绘秋又转向慕凉，沉声道：“王爷，小姐奴婢就带走了。请王爷一定要记住自己今日说的话，千万莫忘了。奴婢在这里提前祝贺王爷与公主殿下，百年好合！” 她原是气急了，又不愿顾九歌这么受委屈才说了这番话来。殊不知，这些话对慕凉来说，当真是字字诛心。 “绘秋，我们走吧。”顾九歌轻声说道，转身提步，没有丝毫犹豫。 正如绘秋所言，若慕凉当真心有他人，那她绝不会死缠烂打。 脚步声逐渐远了，直到人群全都散了去。 慕凉这才转向达沅云，冷声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满意！只是王爷一定要继续保持下去啊。”达沅云灿然一笑，随后便带着丫鬟兀自离开了。 南天扶着慕凉回了王府，书房的门才关上，慕凉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塌，他跌倒在地，面色阴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主子！”南天惊呼一声，忙将他扶起来，既惊讶又震怒道：“主子！您这是何苦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您连我都信不过了嘛？” 自从达沅云住到了王府之后，慕凉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今天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顾九歌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这怎么都不像是慕凉会做的事情啊。 “我去找大小姐解释！”南天见慕凉沉默不言，又急又气，转身就要走。 慕凉一把拉住他，道：“解释什么！纵然本王爱她，但本王更爱权势皇位，今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不要再添乱了！” “主子！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什么比大小姐在你心中的地位还重要！”南天低声吼道，他确实生气，气得是慕凉不肯相信他，什么都不告他！ 第248章 形同陌路 “没有什么不可能！本王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你不许私下见她，也不许见绘秋，否则本王绝不顾念旧情！”慕凉冷声说道。 这件事情，多一个人知道，顾九歌就会多一分危险，在她身上的毒彻底清干净之前，绝不能出现意外。 至于以后，哪怕顾九歌让他以死明志，他也认了！ 南天又恨又急，咬着牙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他一人，慕凉这才体力不支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 与此同时，饮歌小院中，顾九歌也未好到哪里去，两个丫头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到床榻之上，想要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九歌痛苦落泪。 “小姐，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让自己出事啊！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不要便不要了！”画春握着她的手，着急说道。 “画春！”绘秋低声呵斥，示意她不要胡说。 “小姐，人各有志罢了，王爷既有野心，我们也无可奈何。只是小姐莫要伤心过度，否则只会人亲者仇者恨。” 听着两个丫头的安慰，顾九歌一抹眼泪，她沉了口气，语气坚定道：“慕凉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达沅云手中。他一定有什么苦衷！我一定要问清楚！” 她和慕凉从相识到相爱，若是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看不透，那顾九歌还真是白活了这两世。 是夜，顾九歌一袭斗篷裹身，悄然来到王府门口。 轻叩大门，守夜人打着哈欠将门开了一条小缝，看着外面一个人影，吓了一跳，这才问道：“你是何人？” “顾九歌，求见凉王殿下。”顾九歌说的坦坦荡荡，她就是想要慕凉知道，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她都愿意和慕凉一起面对。 那守夜人虽然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但也不敢对顾九歌不敬，便道了声稍等就赶忙进去通报。 与此同时，慕凉刚刚调理好气息，正在榻上打坐，南天在一边守着。今日慕凉在大街上对顾九歌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于他二人又何尝不是一场劫难，他是动了内力，才勉强忍了下来。 “王爷，相府大小姐正在府外，求见王爷。”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慕凉的气息霎时间又乱了个彻底。 南天有些为难地看向慕凉，道：“王爷，大小姐既然肯前来，说明她还是相信你的，你不若趁此机会和她好好解释一番。” “不用了，你让她回去吧。”慕凉沉声说道，随后闭上双眼，继续运功调息。 南天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见慕凉心意已决，只能出去。 府外，顾九歌负手而立，听见大门打开，她面带欢喜忙转过身去，待看到出来的人是南天之后，脸上笑容僵住。 “他不肯见我？”顾九歌皱眉问道。 “大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南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显得委婉一些，不至于伤害到顾九歌。 “我只要他一句真话！等不到他出来，我是不会回去的。”顾九歌沉声说道，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愤怒。 南天无法，只能陪着顾九歌在外等着。 不管顾九歌和慕凉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总得护好顾九歌，为了慕凉，也是为了绘秋。 夜色渐深，乌云蔽日，一阵凉风吹过，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南天抬头望了望，劝说道：“小姐，瞧着似乎要下雨了，属下先送你回去吧！” 回应他的却只有一片沉默。 夜半，果真落了雨。夏季的雨，总是又大又急，雷声闪电，好不吓人。雨点渐渐密集。转瞬间便成了瓢泼大雨。 顾九歌立在雨中，麻木得没有知觉。 前世，她为了玄朗，也时常做出这样感动自己得蠢事来，重生一世，万万没有想到，她还能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一道惊雷划破天空，屋内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慕凉身子一僵，起身迅速冲进了雨幕里。 站在后门处，慕凉看着顾九歌依旧守在王府门口，她从来就是这么固执的一个人啊。 “王爷定是心疼了吧。”身后传来达沅云的声音，慕凉眸中的疼惜渐渐抓化成杀气。 他猛地回身，一掌拍在达沅云肩上，狠声道；“若歌儿身上的毒解不了，本王定会带兵踏平南蛮，让你举国上下，为她陪葬！” 达沅云被他那一张拍得险些吐血，她抹了抹嘴角，威胁道：“王爷干脆一掌拍死本公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顾九歌死无葬身之地！” 听她这样说，慕凉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懊恼，强迫自己收了手。 他撇了达沅云一眼，准备朝顾九歌走去。 “王爷还是不要的好！藕断丝连可不行，不如就趁着今日让顾九歌对你彻底死心，也生得你日日心疼，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啊。”达沅云拦住他的去路，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慕凉听罢脚步一顿，看着不远处的顾九歌，心中顿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来。 “王爷用情至深，想必是要陪心爱之人一起淋雨的，本公主可没有这个雅兴，就不奉陪了。云珠，你在这里守着王爷，看着他千万不能做出什么不对的事情来。”说着，达沅云便撑伞离开了。 大雨，下了一夜，顾九歌便淋了整整一夜。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慕凉同样也是一夜未动。 次日一早，雨势住了，晨曦阳光有些温润灿烂。顾九歌淋了一夜的雨，如今也只是强撑着罢了。 大门被人打开，达沅云撑着懒腰走了出来，跟在她身边的，还有顾九歌等了一夜的慕凉。 “咦，顾大小姐怎么在这里？瞧这样子，难道是等了一夜不成？”达沅云站在台阶上方，居高临下地望着顾九歌，看向她笑着问道。 顾九歌浑身无力，只觉得快要昏死过去，她只能扶着南天，才勉强站稳脚跟。 “慕凉，你为何不肯见我？”忽略了春风得意的达沅云，顾九歌直接看向慕凉问道。 慕凉直直地望着她，眸中喜怒不辩，良久，他才开口道：“昨夜本王与公主探讨棋艺，并不想雅兴为人所扰。” 虽然达沅云异常可恨，但是她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在这样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于顾九歌而言，长痛不如短痛。 “顾大小姐也是聪明人，如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愚蠢之事。再过不久，本王就会请求皇兄赐婚，大越南蛮联姻，势在必行。”慕凉淡淡说道，目光越过顾九歌，看向了远处。 顾九歌失声笑道：“慕凉，我再坚强，始终是个女子。这一夜坚守，不为感动谁。之事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有些颤抖。 慕凉听着，心如刀绞。 是啊，他的歌儿，始终是个女子。 “而如今，也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交代。”顾九歌轻声说道，语气绝望痛心，道：“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各不相干。” 她步履蹒跚，步步后退，似要彻底退出他的人生一般。 慕凉面上神色未有异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如今心中是个什么感觉。 顾九歌回到相府，大病了一场，这一场病来的异常凶猛，她昏睡了整整三天，也未醒来。 而慕凉与顾九歌决裂一事也在王城中传遍了，这对昔日人人称赞的眷侣，终是走到了令人扼腕叹息的地步。 与此同时，城外山郊一处隐蔽的草屋内，达沅仲亲自沏茶，将杯盏推到了对面之人跟前。 “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般顺利。”达沅仲带着笑意说道。 他对面之人带着一把银色面具，将面貌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他是何人。 神秘人发出一声闷闷的笑声，道：“现在，只等皇上赐婚，一切便可依计进行了。” 达沅仲点了点头，又似想起什么一般，道：“只是可惜了那清河郡主，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的女人，前几日在王府门口守了整整一夜，回去便大病了一场，至今未醒。这样的一个奇女子，未曾想到有一日也会为情所扰。” 神秘人闻言砸下手中杯盏，冷声道：“这个女人，你们不能动。”言罢，便迅速起身，足尖一点，施展轻功离开了这里。 达沅仲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面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来。 “一个有软肋的人，如何能成大事！” …… 顾九歌醒来已经是五日后了，她睁开眼睛，愣愣地望着满脸泪痕的两个丫头，只觉得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难道，她又重生了？ “小姐！你总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画春一头扑倒在她怀中，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顾九歌只觉得胸口处一阵闷闷的疼，有些事情走马观花般地在她脑海里闪过，光是想起来，依旧感觉疼得厉害。 “小姐，先吃些东西吧，这几日一直都是姑姑拿药吊着，若是再不吃点东西，饿也要饿死了。”绘秋抹了抹眼泪，随后将准备好的吃食端过来，小心翼翼地给她喂下去。 第249章 马场事端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顾黎生夫妇二人前来探望她，看到顾九歌醒来，也是大为欢喜。 “歌儿，感觉哪里不舒服，告诉哥哥。”顾黎生在床边在坐下，握着她的手着急问道。这五日，整个相府都死气沉沉的。赵老夫人那边得知消息也哭晕了几次，将军府众人也是忧心不已。 不过还好，顾九歌如今醒了过来。 “哥哥，我没事了，只觉得有些累。”顾九歌面强扯出一抹微笑，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和慕凉有关的事情。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怕这些儿女私情吗？ “歌儿，你好好养身子，等你养好了，嫂嫂带你去山庄小住，或是让黎生带着我们出去游玩也好。听说江南烟雨如画，北漠黄沙也另有风情。”慕晚栀也坐下来，看向她轻声说道。 顾九歌如今落得这般模样，到底是拜慕凉所赐，她是慕凉的亲姐姐，难免愧疚，觉得对不起顾九歌。 “嫂嫂，我没事。但是等到我身子好了，嫂嫂教我骑马可好，上次瞧见嫂嫂骑术甚佳，歌儿看着，真是羡慕极了。”顾九歌轻笑着说道。 听闻此言，慕晚栀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那你一定要将身子养好才是。” 不管顾九歌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能让她分散些注意力，不要再去想慕凉，便是好的。 慕晚栀又留下陪了顾九歌好一会才离开，她大病初愈，万不能折腾了。 夏日风光好，得知了顾九歌和慕凉的事情，司徒洛和赵芊芊二人几乎日日往相府跑，恨不能在相府住下来。有她们在身边闹腾，倒真的冲淡了些顾九歌的伤心痛苦。 只是午夜梦回时，仍旧会被噩梦惊醒罢了。 这日，慕晚栀信守承诺，带顾九歌前往马场，司徒洛二人也缠着一同前往。 “歌儿，这匹马儿最是温顺，你且上去试试。”慕晚栀给顾九歌挑了一匹身量较小的马儿，免得伤到了她。 顾九歌倒也不是完全不会骑马，翻身上去，动作倒是干净利落。 “歌儿！这边！” 远处，司徒洛挥了挥手里的马鞭，朝着顾九歌高声喊道。 许是被她的肆意潇洒感染了，顾九歌终于笑了出来。这么多日了，堵在她心头的那口淤血终于吐了点出来。 “驾！”顾九歌拉紧缰绳，踢了一下马肚子，马儿长嘶一声奔了出去。 暗处，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手中鞭子猛地一挥，马腿被缠住。 顾九歌不曾想会有这样的变故，想要停下来，但是那匹马像是发狂了一般，根本停不住。最后，马儿猛地立起，将顾九歌狠狠地甩到地上。 整个腹腔里的器官像是移位了一般，顾九歌疼得直冒冷汗，躺在地上，许久缓不过来。 “歌儿！” 司徒洛等人忙跑过去，却见她后背渗了血，手掌也因为太用力被缰绳磨破。 顾九歌靠在她怀中，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歌儿，没事吧。那马儿怎么会发狂呢！快，快去请大夫！”慕晚栀看向云微吩咐道，她本想带顾九歌出来散散心，谁承想又让她受了这无妄之灾。 “真是不巧，原来本公主不小心伤到的是顾大小姐啊！”身后传来女子得意的声音，几人回头望去，却是达沅云。 而此时，慕凉得到消息也匆匆赶来，看到司徒洛怀中的顾九歌，心中一痛，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达沅云！不小心？这样恶心的话你也敢说出来！我忍你很久了！什么边陲小国出来的，也敢在我们大越放肆！”司徒洛怒急，看向达沅云怒声吼道。 若不是她，顾九歌也不会受了这么多委屈！ “你又是何人？敢这样对本公主说话！更何况，本公主在这里练鞭子练的好好的，是她顾九歌自己不长眼，能怪得了谁。”达沅云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 司徒洛气得直咬牙，道：“鞭子是吗？我今日就陪你好好练练！” 说着，司徒洛也从身上取下一条鞭子，毫不留情地朝着达沅云甩了过去。 “司徒姑娘切莫胡闹！”慕晚栀着急制止，虽然她也不喜这个南蛮公主，但是她得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南蛮王岂会善罢甘休。 “殿下你不用劝我，我今日不打得她皮开肉绽，她就真的以为歌儿没有人护着了！”司徒洛怒声说道，随后大步上前和达沅云缠斗起来。 慕凉丝毫不关心她二人得打斗，他现在满心都是顾九歌身上得伤口。听说顾九歌那日淋了大雨，昏迷了好几日，这才好又落了马，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折腾啊。 而此时，司徒洛正和达沅云打的火热，司徒洛武功不差，虽然挂了些彩，但是达沅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也添了好几道鞭伤。 顾九歌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色越发地苍白了。 慕凉忧心不已，一个闪身拦在达沅云跟前，伸手接住了司徒洛的鞭子。 司徒洛见状更是恼怒，吼道：“慕凉！你当真维护着这个女人！难道你就看不到歌儿身上的伤吗？” “有这功夫，司徒小姐还是尽快带顾大小姐回去医治吧。”慕凉淡淡的说道，松开了他的鞭子。 司徒洛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模样激怒，哪里能体会到慕凉的良苦用心。 “你给我让开！否则，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王爷！照打不误！”司徒洛狠声道，见慕凉站着不动，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鞭子。 “啊！”她低吼一声，那一鞭子竟真的抽在了慕凉身上。 更让众人意外的是，慕凉竟然没有躲开。 那一鞭子用了十足力气，真真的皮开肉绽，好不吓人。 “慕凉！赶紧带着你的新欢消失在我面前！你最好将她管住了，若是再敢伤害歌儿，我定会同她拼命！我不是男子，没有心怀天下的胸襟，管不了什么两国邦交安好！”司徒洛狠声说道。 言罢，朝着顾九歌走去，弯腰将她背起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人都走了之后，慕凉这才泄了口气，捂着心口那一道长长的鞭痕，暗道这个司徒洛果然是个厉害的，下手丝毫不留情面。 “多谢王爷相救啊。”达沅云施施然行了一礼，看向慕凉柔声说道。 慕凉怒气森然，猛地转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这一鞭子是本王欠歌儿的，若不是她伤势过重，今日司徒洛便是打死了你，本王也不绝会插手！” “王爷这样绝情，就不怕累及顾九歌吗？”达沅云不怒反笑，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握着慕凉的软肋，看他愤怒绝望发狂，却奈何她不得的感觉。 “你若是再敢伤害她，本王真的会杀了你！”慕凉几乎发狂，周身杀意四起，可怕至极。 达沅云挣脱开他，淡淡道：“王爷可没有资格同本公主谈条件。” 慕凉懒得同她废话，拂袖怒而离去。 相府内，得知了今日的事情，不光顾书远气得半死，连将军府的人也赶了过来，瞧见顾九歌又在达沅云手上受了伤，恼得直跺脚。 顾九歌上好了药，这才去外室见了众人，道：“外祖父，爹爹，你们无需动怒，今日是我大意了，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如今我与凉王殿下已经没有瓜葛，爹爹你们若是真的疼爱我，便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了，也不要去找他。过去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她知道自家人的性子，便是顾书远忍得住，只怕赵高也忍不住。但是她真的不希望再把家人卷入到这场是非中了。 “歌儿，你怕那个公主做什么！大不了外祖父重披铠甲，上战场废了他南蛮小国！你是我赵高的外孙女儿，谁也不能让你受这委屈！”赵高怒声吼道，中气十足，自带威严。 “外祖父疼爱，歌儿都知道，可我真的没事。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人罢了，我若不放在心上，他们便伤不了我。”顾九歌拉着他耐心哄道，赵高一世英名，可不能为了她做出什么有损名声的事情来。 司徒洛也是怒气未消，恨恨道：“没用的，若不是凉王护着那妖女，她岂有本事兴风作浪！”只要一想到慕凉今日竟那般维护达沅云，她便恨得牙痒痒。 听她这样说，顾九歌眸色一暗。 司徒洛方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上前来扶她，哄道：“无妨！我今日也算是帮你出了口气，他二人皆挨了鞭子，算是帮他们长长记性。” 顾九歌低头，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口，不免心疼，训斥道：“同那些人计较什么，倒教自己受了伤。” “小伤小伤，不打她我出不了这口恶气！”司徒洛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 众人为了让顾九歌静养，便离开了，交代画春绘秋二人好生照顾着，有什么情况即刻去报。 是夜，顾九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似梦魇了，满头大汗，神色惊恐，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不要！不要！”顾九歌意识半昏半醒，嘴里低声呢喃着什么。 第250章 大闹王府 安静的房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窗轴转动的声音。窗户被打开，一道黑影跃了进来，轻轻地落在屋内。 来人动作轻柔，似害怕惊醒了床上的人儿一般。 慕凉来到床边坐下，见顾九歌满头大汗，神色紧张恐慌，心中一痛，抬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汗水，瞧见床铺上沾了血，应当是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 “歌儿。”慕凉忍不住轻唤出声，几乎要哭出来。这段时日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折磨，他真害怕自己哪一日会彻底疯了。 颤抖的手慢慢抚上顾九歌的脸，眼泪啪嗒一声滴落下来。 顾九歌虽然醒不过来，却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微微歪头，将脸紧贴在他手掌上，似在寻找什么一般。她轻轻地蹭了两下，紧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安心了些。 慕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涩，几乎喘不上气来。他慢慢俯下身去，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久久舍不得起身。 眼泪落在顾九歌额前，顺着下滑，滚过紧闭的双眸。 顾九歌的眼睛轻颤了颤，片刻，竟睁开眼睛来。 二人四目相对，顾九歌薄唇微张，气息缓慢悠长，她眉头轻蹙，良久，这才偏过头去。 “慕凉，你已经不要我了，那就走吧，我不愿梦到你。”顾九歌轻声说道，言罢又闭上双眼。 慕凉心如刀绞般的疼，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正当他犹豫之际，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慕凉迅速起身，从窗户跃了出去，瞬间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绘秋掌了灯，瞧见窗户竟开着，忙上前去关好。再看顾九歌，双眸紧闭，翻来覆去，总是不安稳的模样。 “小姐？”绘秋轻唤一声，顾九歌却只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她脸色通红，神色痛苦。绘秋担心，忙伸手去探，谁知手刚触到她的额头，便立马缩了回来。 “定是伤口感染，发了高烧。”绘秋着急，给她盖好被子，忙去请无涯前来看看。 这一折腾，又是一夜。 顾九歌次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了，她头疼的厉害，像是要裂开一般，强撑着坐起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 “昨晚，那是梦吗？”她自言自语，狠狠地拍了拍脑袋，却再想不起什么了。 听到动静，两个丫头进来，见她醒了，忙去扶她。 “小姐，感觉可好些了？你昨晚发了烧得厉害，可吓坏奴婢了。”绘秋轻声说道。 顾九歌摇了摇头，问道：“昨晚，可有人来过？”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皆道：“没有，小姐你身子不适，老爷吩咐了，谁也不能来打扰小姐静养的。” 听她二人这样说，顾九歌眸色一暗，看来昨晚那真的只是一个梦了。 “我无事了，扶我去院中坐坐吧，睡得头疼。” 与此同时，醉仙楼的一处雅间内，达沅云和顾清莱二人相对而坐。 “公主殿下，今日应当是顾九歌第二次毒发的日子了吧？”顾清莱看向达沅云笑着问道，脸上满是解气的神色。当初慕凉为了给顾九歌出气，给她灌了一味毒药，每日都会毒发，且发作的时候痛苦难忍，顾清莱好几次都险些撑不下来。 可那个时候的慕凉一定没有想到，终有一日，他最爱的女子竟也会遭受到这样的折磨。 当真是天道轮回啊！ 达沅云漫不经心道：“不错，就是今日。” “正好，我们的计划也可以实施了。”顾清莱得意一笑。 “你确定这招真的有用？”达沅云仍有些不相信的问道，随后慕凉和顾九歌二人现在已经被迫分开了，但是顾清莱说这个计划可以让他二人彻底陌路，达沅云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的。 若顾清莱有这等心性与谋略，又何至于让顾九歌猖狂到今日。 “殿下放心，过了今晚，他二人，定会彻底决裂。”顾清莱眼中闪过一抹狠意，胸有成竹的说道。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刚入夜，顾九歌便昏倒了好几次，又如上次那般吐血，高烧不退。整个相府都乱作一团了，无涯忙命人去煎药，想着定是昨晚顾九歌高烧未退，这才导致如今这般模样。 “姑姑，我们小姐怎么好好的又吐血了！上次不是都已经治好了吗？”画春站在一边，哭着问道。 绘秋一边安慰她，一边暗自垂泪，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顾九歌可以安然无恙。 “歌儿后背的伤口感染导致高烧不退，上次虽说吃了药后稳住了，却没有彻底恢复，如今又发了高烧，自然是没那么好的。”无涯沉声说道，继续施针，希望顾九歌可以早些醒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小姐会没命的！”画春急得直跺脚，要她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顾九歌受苦，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她一把抓起绘秋，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画春！你要做什么？”绘秋挣脱不得，只能任由着她扯着自己。 画春哭道：“我去找王爷！我就不相信他真的这样狠心！他一定有办法救小姐的！” …… 与此同时，王府内，达沅云命云珠做了些糕点，亲自送去了慕凉的书房中。 自从和顾九歌分开之后，他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就如现在这般，整个人沉在可怕的黑暗里，一言不发，有时一坐便是一整天。 达沅云推门而入，柔声道：“王爷晚膳什么都没吃，本公主特做了些糕点，王爷尝尝。” 慕凉却是连看她一眼也觉烦闷，冷声道：“滚出去。” “王爷，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半月已过，今日又到了顾九歌毒发的日子了。”达沅云也不恼，将糕点放下，看向慕凉轻笑着说道。 慕凉身子一僵，猛地站起身来，怒声问道：“解药送去了吗？” “云珠拿了解药，还未出门呢。”达沅云淡淡地说道。 慕凉怒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咬牙问道：“看来你是忘了本王的话！” “王爷不要着急！”达沅云抱着他的胳膊，顺势靠在他怀中，轻声道：“这是本公主给王爷的一个教训，免得王爷再趁夜去看心上人。” 听她这样说，慕凉愣住，他昨晚偷偷去看顾九歌，原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够隐蔽了，谁知道竟还是被达沅云发现了！ “你监视本王！”慕凉咬牙，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他从来没有这样受制于人过，没有丝毫还击的能力！ “本公主既然敢同王爷做交易，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王爷啊王爷，你可不要再挑战本公主的底线了，若是再被本公主的眼线看到，顾九歌可就要命丧黄泉了。”达沅云的声音依旧温柔娇媚，但是这对慕凉二人，便是最锋利的尖刀，让他动也不动。 良久，慕凉这才稍稍软了下来，道：“本王保证，下不为例，你快将解药送去！” “王爷放心，云珠算好时辰，会将解药送去的。这糕点本公主做了许久，王爷可要好好尝尝。”达沅云在他身边坐下，看向慕凉柔声说道。 慕凉生怕自己的情绪会让她迁怒于顾九歌，便也只能强忍着了。 而云珠按照达沅云的吩咐，掐着时间将药混在了顾九歌喝的药中。 顾九歌好容易醒来，却听说画春绘秋二人去了王府，心中忧虑担心，不顾劝阻从床上爬起来，忙追了上去。 而此时，画春二人已经到了王府，奇怪的是，本该大门紧闭的王府，如今却敞着大门，门口未见守门的小厮。 绘秋心中警惕，道：“画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实在有些奇怪，如今那个南蛮公主就在王府内，我们去了难免同她起冲突，占不到什么好处的。” 画春却是不管，狠声道：“谁能怕她不成！若不是她，我们小姐也不会落马变成这样！王爷三言两语就打散了他和小姐的所有情意，无论如何，我也要帮小姐讨个公道回来！” 言罢，头也不回地入了王府。 “画春！”绘秋制止不及，又担心她惹下什么祸事，只能跟上去。 且说二人一路直奔慕凉的院子，却被南天告知慕凉现下还在书房。 画春又不由分说地赶到书房，才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娇俏的笑声。她大怒，一脚将房门踢开，却见达沅云施施然地起身，当着她的面坐在了慕凉腿上。 “这个顾九歌还真是不消停啊，自己折腾还不够，如今竟还让自己的丫鬟过来胡闹，你们把这王府当成什么了？”达沅云伸手攀在慕凉的脖子上，靠在他怀中，看向画春嗤笑着说道。 画春见他二人竟这般亲密，顿时气血上涌，恼得小脸通红。 “王爷，你当真……做出这般对不起我们小姐的事情来！”画春嘶声吼道。 紧随其后而来的绘秋和南天见此情况忙上来阻拦，绘秋见慕凉与达沅云关系竟已这样密切，心中不免也愤怒至极，但更多的是为顾九歌感到不值。 第251章 误杀绘秋 “王爷恕罪，奴婢们冲撞了。”绘秋强压下心头怒气，朝着慕凉微微福身，沉声说道。 说罢上前便去拉画春，道：“跟我回去，不要再胡闹了。” 画春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肯这么轻易回去，她一把推开绘秋，指着慕凉吼道：“王爷！当初小姐遇难掉落悬崖，是你跳下悬崖生死相随。三殿下多次对小姐表明情意，是你亲自向陛下请旨赐婚，她是你一心求来的妻子，如今，你怎可这样伤害她！” 字字句句，都是满含愤怒的控诉。 慕凉何尝不痛恨这样的自己呢？ “王爷，这个贱婢竟这样放肆，你难道还要纵容她妈？”达沅云抬起头来望着慕凉，眉头轻蹙，柔声问道。 那语气里，带着只有慕凉能听出来的威胁之意。 慕凉咬牙，狠声道：“本王念你是她近身丫鬟，饶你一命，现在就滚出王府，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画春闻言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画春，不要胡闹！你跟我回去！”绘秋也是真的恼了，若是这样的控诉和指责能够让一切都恢复原样，那她绝不会阻拦画春。 但是现在，她根本就是在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不！是他对不起我们小姐的，我要一个理由！我要为小姐讨回公道！”画春如疯了一般，说什么也要慕凉给个交代，她听了太多的闲言碎语，看到顾九歌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不甘心！ 看她二人争闹的功夫，达沅云已经从慕凉怀中起来，从身后的架子上拔出了慕凉的佩剑，递到他手里，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丫头执迷不悟，王爷拿着这把剑，吓唬吓唬她们。” 慕凉阴沉着脸色接过了剑，慢慢抬起手来，对准了画春。 绘秋心中一惊，忙上前来，道：“王爷息怒！奴婢这就带她离开，以后绝不来打扰王爷，请王爷高抬贵手放了画春！” 慕凉沉声道：“带她走！” 但是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突然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力量，他胳膊一动，佩剑脱了手，朝着绘秋直直地刺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在场之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把利剑，穿透了绘秋的身体。 鲜红的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 绘秋慢慢垂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贯穿胸口的那把剑，终于，无力地倒了下去。 “绘秋！” 南天嘶声喊道，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更像是瘫倒的，望着倒下去的绘秋，他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画春也尖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又怕又惊，说不出话来。 慕凉愣神，眼睁睁地看着绘秋倒下，还有她身体后，顾九歌那张震惊的脸。 几乎是立刻站起来，他想要解释，想要告诉顾九歌，人不是他杀的。可是，他怎么解释的清楚！怎么能解释的清楚！ 顾九歌浑身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也动不了。就这么看着血泊中的绘秋，对着她笑，对着她招手，她恨不得立马飞过去，可是身子却不听使唤。 跟在她后面的顾黎生等人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姐……”绘秋虚弱地喊了一声，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消失一般。 顾九歌抬起脚，想要走过去，这一动作似用了她全身的力气。才走两步，她便重重跌倒子地上，只能一点点地爬过去。 “绘秋，绘秋……”顾九歌喃喃出声，慢慢地将她抱在怀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不！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起来。 绘秋抬起手来，轻抚上她的脸庞，似想要为她擦去眼泪。 “我的小姐啊，你不要哭，奴婢……会心疼的。”绘秋轻声安慰道，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 顾九歌此刻已经如泪人一般了，紧紧地抱着绘秋，痛苦地呜咽着。 “我不许你死！你不能死！不可以的！” “小姐，这一辈子，得小姐这般对待，奴婢死而无憾。若有来生，奴婢仍希望可以伺候小姐。” 绘秋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看向了不远处同样痛苦震惊的画春，轻唤道：“画春，你过来。” 画春哭着爬过去，却连碰都不敢碰她，如果不是她胡闹，慕凉就不会杀了她！ 想到这里，她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绘秋抓住她的手，道：“画春，日后万不可再冲动了。你以前总说还有我呢，可如今我要走了，小姐身边只剩下你了。凡事，你都要三思而后行，小姐身边，就只有你了。” “绘秋，绘秋，我错了！我跟你回去，你打我吧，你起来打我吧。不行的，没有你看着，我还是会闯祸的，没有你我不行啊，我求求你快起来吧，我和小姐都离不开你啊。”画春抓着她的手狠狠地打着自己。 绘秋惨然一笑，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南天身上。她终是笑不出来，如今，她只能庆幸，未给南天留下什么希望。 或许南天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有多爱他。 她自私地想着，这份感情，就带走吧。 眼睛蓦然合上，顾九歌的哭声突然止住，那一口气提了起来，许久都没有放下去。她低头看着怀里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姑娘，手足无措起来。 “绘秋？绘秋！你醒醒啊，你快醒过来啊！”画春拼命地摇着她，希望她还能睁开眼睛，对她说一句别闹。 可是，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对她说话了。 顾九歌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又疼又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就这么紧紧地抱着绘秋的尸体，她想要将她抱起来，可是浑身都没有力气，就这么跪在地上，哭得头疼欲裂。 “真是主仆情深，让本公主感动不已啊。” 身后传来达沅云云淡风轻的声音，顾九歌像是突然被人刺了一剑似的，她猛地转过头去，死死地盯着达沅云，眸中杀意四起。 血玉镯对准了达沅云，毒针咻得射出，就在快要刺到达沅云的时候，慕凉突然出手，以书做挡，阻了那根毒针。 顾九歌彻底愣住，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慕凉。 “慕凉！是你杀了绘秋！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撞破了你的好事吗？”顾九歌嘶声吼道，和慕凉当街决裂她没有这般声嘶力竭过，在雨夜断情她也没有这样声嘶力竭过。可如今，她歇斯底里的模样让慕凉恨不得杀了自己。 可是，他该怎么解释，是达沅云对他动了手脚，那把剑才会脱手的。 顾九歌会相信吗？ 不会的，当他拔剑对准绘秋的那一刻开始，顾九歌就不会原谅他了。 顾九歌步步上前，逼至慕凉跟前，盯着他的眸子，道：“难道你不知道，绘秋于我而言，有多重要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她！你告诉我！” 慕凉眉头紧皱，他怎么会不知道绘秋于她而言有多重要。纵然达沅云合该千刀万剐，但是在顾九歌身上的毒清了之前，她还不能死。 待顾九歌毒清之日，他一定会让达沅云死无葬身之地！ “慕凉！你现在杀了她，我就原谅你！”顾九歌突然咬牙说道，她从来没有同慕凉无理取闹过，但是这一次，她就是想要看看，慕凉究竟有多在乎达沅云！ “不行。”慕凉吐出两个字来。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杀了达沅云，但是，现在不行。 听他这样说，顾九歌的那颗心，终于死了。 她褪下手上的血玉镯，轻放在慕凉面前，轻飘飘地道：“慕凉，这一次，我们真的完了。绘秋的命，是一条永远都越不过去的鸿沟。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言罢，转身，娇小病弱的身子背起绘秋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身体，步履蹒跚地离开了书房。 顾黎生见状想要去接，却被顾九歌躲开了。 四周安静地可怕，南天也爬起来，走到慕凉面前，取下腰间的令牌。那是他刚跟在慕凉身边时慕凉赠与他的，慕凉曾说，有了这块令牌，他就不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他不敢恨慕凉，因为他们一同长大，慕凉待他如至亲兄弟。 但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主子，照顾好自己，属下有些累，想静静。”南天低声说道，言罢也不等慕凉说话，便离开了这满是血腥的地方。 霎时间，屋内只剩下慕凉和达沅云二人了。 望着桌上的血玉镯和令牌，慕凉心想，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了。 “王爷，今日定然累了，早些休息吧。”达沅云淡淡说道，说完转身就要走。 慕凉眸中杀意一闪，一掌拍在她肩上，达沅云飞出一段距离，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口吐鲜血，疼痛难忍。 “达沅云，绘秋这条命，本王记下了。”慕凉冷声说道，步步逼近。 云珠突然出现，挡在达沅云面前，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数十名黑衣暗卫，想必是达沅云安排在慕凉身边的眼线。 达沅云扶着云珠站起来，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笑道：“我王兄常说，有软肋者，难成大事。王爷，你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杀人怎敌得过诛心呢？达沅云心中暗 第252章 王妃印鉴 杀人怎敌得过诛心呢？达沅云心中暗道，顾清莱的这个计策果然有用，顾九歌是慕凉的软肋，那两个姑娘又何尝不是顾九歌的软肋。 只不过，慕凉比较可怜罢了。 因为他的软肋只有顾九歌一个，但是顾九歌的软肋，却不止他一个。 那一夜，闹得沸沸扬扬。 而慕凉也与顾九歌，彻底反目。 饮歌小院内，顾九歌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她独自守着绘秋，颤抖着双手将那把贯穿她身体的佩剑拔了出来，又着人送了些干净的热水进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绘秋身上早已凝固的鲜血。 她执起绘秋的手，轻声道：“好丫头，下辈子，可再也不要遇见我了。” 门外，顾书远等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无可奈何。 这段时间，顾九歌实在遭受了太多，绘秋突然离开，而且是死于慕凉之手，只怕她这辈子都会陷在痛苦自责当中。 “爹，再这样下去，歌儿的身子肯定会撑不住的，该怎么办啊？”顾黎生着急问道，他是亲眼目睹了绘秋的死状的，在王府的时候，顾九歌就如去了半条命的模样，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光是想着，后背就一阵阵地冒冷汗。 顾书远也是眉头紧皱，痛心道：“这是她该受着的，只能靠她自己挺过来，谁都无能无力。” “不是的，不是的，都是我的错。”角落里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躲在树后的画春。 她面色苍白，了无生气一般。 慕晚栀叹了口气，上前去将她扶过来，安慰道：“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过多自责，绘秋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责怪你，不是吗？” 画春拼命地摇头，她知道绘秋是被她害死的，都是她无理取闹不肯离开，慕凉才会被激怒，才会动手杀了绘秋的。 “是我害死她的！该死的人是我！该死的人应该是我！”画春哭着喊道，猛地拔下簪子朝着脖子刺去。 幸而顾黎生眼疾手快，一掌劈开，这才制止了她。 “你不要再胡闹了，歌儿现在身边只剩下你了，难道你真的想要她伤心至死吗？”顾黎生沉声劝道，他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若是画春也出了事，只怕顾九歌那剩下的半天命也会跟着去了。 听着顾黎生的那一句你不要胡闹了，画春身子一僵，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突然蹲下去抱头痛哭起来。 “云微，你扶画春回房歇着，好好陪着她。”慕晚栀看向云微轻声说道。 云微点了点头，搀扶着画春离开了这里。 房门被打开了，众人忙上前去，只见顾九歌垂眸走了出来，她脸上已经没有泪痕了，想来是掉了太多的眼泪，已经哭不出了罢。 “歌儿，节哀顺变，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啊。”顾书远心疼地说道。 顾九歌摇了摇头，虚弱道：“爹爹放心，我一定会养好身子的。” 绘秋的仇她还没有报，她绝不允许自己出事！ “只是，歌儿有一事想请爹爹帮忙。”顾九歌轻声说道，像是早已考虑好了一般。 “好好，你说！爹爹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帮你。” 如今这般境况，她便是要天上的星星，顾书远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的，只要她开心，顾书远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求爹爹，明日带我进宫面圣。”顾九歌轻声说道。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好，你今晚好好休息，爹爹明日带你入宫。”顾书远哄她说道，下意识地想叫画春绘秋两个丫头扶她进去休息，又突然意识到，绘秋已经不在了。 次日一早，顾九歌亲自将东西收拾好，换上了一身雪白素服，发丝仅用绸带半挽着，未施任何粉黛。 顾书远见她这身装扮，心中一惊，道：“歌儿，着丧服面见圣上，此乃大不敬啊。” “无妨。”顾九歌只轻轻地丢下两个字，便抱着东西上了马车。 御书房内，慕凉早已在候着了，达沅云不怕死的也跟了过来。他是寅时左右接到信笺，让他今早入宫面圣。慕凉本不欲来，但送信之人说是顾九歌吩咐送来的，慕凉便改了心意。 辰时三刻，顾书远带着顾九歌入了御书房。 顾九歌一身丧服，款款而来，众人见状皆震惊不已。 慕尧眉头紧皱，他也听闻了一些风言风语，知道了昨夜发生在慕凉府上的事情，便也没有发难于她。 “顾九歌，你求见于朕，有何事？”慕尧看向顾九歌沉声问道。 顾九歌行至大殿中央，跪下来郑重地磕了个响头。 “臣女求见，所为有二。一，臣女将清河一名号还于凉王殿下，请陛下收回臣女郡主之身份。”顾九歌沉声说道。 慕凉站于一侧，心滴血般的疼。 慕尧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慕凉一眼，才道：“准了。” “谢陛下隆恩。”顾九歌高声谢道，随后又拜了下去，起身道：“二，愿陛下收回赐婚旨意。从此以后，臣女与凉王殿下再无来往，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或许她是无情，在说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伤心之态。 慕凉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她目光凉薄，他有些绝望了，他比谁都了解顾九歌。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准了！”慕尧高声说道。 顾九歌目不斜视，拜了下去。三拜过后，顾九歌方才起身，从顾黎生手中接过锦盒，一步步朝着慕凉走去。 “此乃王妃印鉴，如今臣女完璧归赵。”顾九歌淡淡说道，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再看慕凉一眼。 慕凉伸手接过印鉴，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顾九歌脚步微顿，终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凉王殿下，这王妃印鉴是你当初亲手交付于我，你曾许诺，这一辈子都会保护歌儿安然无虞，绝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和委屈。不知这些话，凉王殿下还记得吗？”顾书远心中愤懑难平，看向慕凉沉声问道。 慕凉却是垂眸，一言不发。 他当然记得。 那是太后寿辰之日，顾九歌为了陪他一夜未归，被蒋氏和陈氏抓个正着，她们借题发挥，要重罚顾九歌。 关键时候，慕凉出现，以剑伤了顾清莱，这才震慑住了她们，然后将顾书远轻到书房。 当着顾书远和赵楣牌位的面，慕凉发下毒誓，今生决不负顾九歌，并将王妃印鉴交付，表明真心…… 顾书远深吸了一口气，道：“可如今，她受到的伤害和委屈，竟都来自于凉王殿下。” “时移世迁罢了，如顾相这般，一生只钟爱一个女子之人，已经少之又少了。”慕凉淡淡说道。 顾书远闻言怒急，咬牙道：“好！那就请凉王殿下千万记住自己的话，日后我歌儿，与王爷便再无半分干系！” 言罢，便带着顾黎生离开了这里。 慕尧道：“公主殿下，朕还有些事要同凉王商议，你先回去吧。” “既有要事，本公主自要回避的。”说着，便也离开了御书房。 王成带着伺候的人全都退下，将大门关上，守在御书房门口。 大门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屋内顿时变得昏暗起来。 慕凉眉头一皱，手捂胸口，只觉得喉头阵阵腥甜，那种感觉，难受至极。 他猛地举起手来，汇力于掌心，一掌拍在自己心口处，霎时间，鲜血喷涌而出。如此这般，他方觉得好受了些，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阿凉！”慕尧急声唤道，忙上前去将他扶起来做好。 “你何苦如此？”见慕凉这样折磨自己，慕尧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慕凉却道：“这都是我欠她的。” “事情结束之后，朕亲自向她解释。”慕尧沉声说道。 “皇兄，我害怕我等不到那一日了。”慕凉低声说道，言语之间满是丧气。他怎么也想不到，顾九歌竟会将王妃印鉴还于他。 她是真的生了决断之心，慕凉这辈子，都难以追回她了。 “胡说！顾九歌绝非一般女子，若她这般不明事理，也不配得你这样爱护。”慕尧训斥道，南蛮此次前来，野心极大，这也是无奈之举。 “不，是我不配。” “好了。”慕尧请拍了拍他得肩膀，道：“如今达沅仲与那神秘人来往越发密切，朕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将这个神秘人抓住。我大越朝内，绝不能出现通敌叛国的贼人。” “只是，到底难为你了。”慕尧也有些愧疚的说道。 当初南蛮突然来访，慕尧便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吩咐暗卫私下查访，最后查到达沅仲和一神秘人有勾结。恰好此时，暗卫发现了达沅云给顾九歌下毒威胁慕凉一事。慕尧思虑良久，最后决定将计就计，先让慕凉拖住达沅云，静待时机。 “皇兄，你可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慕凉沉默片刻，突然开口。 慕尧皱眉，问道：“什么请求？” “拟一道圣旨。” 第253章 安儿诞生 绘秋死后，顾书远念及她忠心耿耿，想要让她风光下葬，却被顾九歌拒绝了。只是央顾书远给她拨了几个小厮，将绘秋的尸体运送到埋葬顾清茴的地方，将她葬在了那里。 处理完绘秋的事情，顾九歌一夜便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整日将自己关在饮歌小院中，不见人，也不肯出去。相府众人心忧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正如顾书远所言，这是顾九歌必须要承受的，谁都不能帮她分担痛苦。 如此这般，过了小半个月。 这日，顾黎生在外敲门，道：“歌儿，将军府那边穿了消息，你表嫂顺利产下一子！” 听着外面顾黎生欢天喜地的声音，顾九歌身子一颤，愣了好半晌。 “歌儿，哥哥知道你心中难过，但是你已经小半月没有出门了，我和爹爹都很担心你。外祖母一直念叨着你，如今，将军府有了喜事，不如哥哥陪你出去走走，权当是散心可好？”顾黎生耐心劝说道，再这么下去，便是没事人也能闷出病来了。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下，院门就被人打开了。 顾九歌一把抓着他的胳膊，欢喜道：“哥哥你方才说，表嫂生了？” “没错！是个小少爷！”见她终于提起了些精神，顾黎生也是高兴不已。 慕晚栀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这样大的喜事，你这个做姑姑的，难道不打算去看看嘛？” “去！要去的！”顾九歌连连点头，她这般情绪激动的样子，实在让顾黎生二人有些担心，莫不是伤心过了头？ 半个时辰之后，顾书远这才带着顾黎生兄妹二人来到将军府，孩子刚刚出生，是以只有一些极亲近之人前来祝贺罢了。 清德院内，林洛施还在熟睡，为了这个孩子，她折腾了整整一夜，早就没了力气。赵高等人正围着那小家伙逗弄，总看不够似的。 见顾家人来了，徐氏忙命人去准备宴席。 “歌儿，到外祖母这里来！”赵老太太见顾九歌竟也来了，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搂在怀里训斥道：“你如今长了本事，连外祖母也不肯见了。当初你娘就是这个样子，难道你现在还要外祖母再承受一次这样的苦难吗？” 顾九歌这段时日实在经受了太多，慕凉的绝情已经伤透了她的心，谁知绘秋又死在了凉王府，只怕顾九歌早就将自己恨透了。 这些时日，她不肯见人，也不知是怎样过来的。 顾九歌反抱住她，只觉得嗓子干涩得厉害。 “好了娘，今儿这么好的日子，哪有落泪的道理！”徐氏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赵氏听了这才作罢。 她抹了抹眼泪，对顾九歌道：“快去看看你那小侄儿，小小的一团，好不喜人！” 奶娘闻言忙将小婴儿抱过来，那么小的一团，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呢，砸吧着嘴，当这是可爱至极。 “姑姑……” 顾九歌恍然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前世她和将军府并无太多往来，后来再得知玄朗即位后灭了将军府满门，这才醒转过来，知道自己用至亲之人的鲜血养了一匹恶狼。而如今，那匹恶狼扭过头来，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将军府满门，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未能幸免于难。 顾九歌双手微微颤抖，看向奶娘道：“我能不能抱抱他？” “自然可以！只是表小姐怕是没抱过孩子，莫要吓到了，也不用那么紧张。”奶娘说着，将那个小团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了顾九歌怀中。 顾九歌接过来，面上笑容灿烂，眼泪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那小团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顾九歌怀中有些不安分起来。 众人瞧着也是一头的雾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只有顾九歌自己知道，这孩子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舅舅，这孩子取名了吗？”顾九歌抬头看向赵远问道。 “倒是准备了几个，还没定下来呢。”赵远笑着说道，他们是武将出身，哪里懂这些，为了这孩子的名字，便争了好几天。 顾九歌笑道：“就叫安儿吧，一生安康顺遂，比什么都好。” 赵远闻言细细品味了一番，他一个大老粗也说不出什么好坏来，只觉得一生安康顺遂的意头很好，便道：“好，就听歌儿的！就叫安儿！赵安！” 众人听了，也都欢喜大笑，一众人围在一起，氛围说不出的和谐温馨。 “安儿，安儿……”顾九歌低声念叨着，慢慢俯身在他柔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心中暗道：“这一世，姑姑再不会让你出事了。” “将军府好生热闹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大家子的欢声笑语。 众人转头望去，却发现来人竟是达沅云和慕凉。 赵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可怕至极。 看门小厮扑倒在地上，求道：“老太爷息怒啊！小的实在拦不住公主殿下！” “南蛮公主放肆无礼，你拦不住也情有可原，下去吧。”赵芊芊抢在赵高面前开口，冷声讽刺道。 达沅云倒是难得没有生气，伸头看了一眼被众人挡在后面的顾九歌，笑道：“这不是顾大小姐吗？许久未见，顾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公主殿下，我将军府并未设宴，今日不过是一家人聚一聚罢了，怕是招待不了公主殿下和梁王殿下了。”徐氏挡在顾九歌身前，看向达沅云淡淡说道。 顾九歌为了他二人受了这么多的苦，将军府的人能忍住不将他们乱棍轰出去，已经是极有涵养的了。 “赵夫人这是要下逐客令啊？本公主听说贵府少夫人诞下一子，特备厚礼前来探望，你们怎么好将本公主往外赶呢？”达沅云却是死皮赖脸，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听她这样说，徐氏一时语塞。 达沅云命云竹将贺礼放在桌上，笑道：“顾大小姐，难道不打算将孩子抱给本公主看看吗？” 她句句不离顾九歌，显然是来惹事的。 顾九歌却轻笑道：“孩子还小，有些脏东西见不得，否则会伤了眼睛。” 轻飘飘的一句话险些将达沅云气死。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怒吼道：“顾九歌！你竟敢这般侮辱本公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顾九歌轻拍了拍安儿，将她送回给奶娘，轻声道：“把小少爷送到表嫂屋内去，好生照看着。” “是！老奴这就去。” “顾九歌！本公主再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达沅云又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怒声吼道。 顾九歌自知今日躲不过去，想着她也窝囊了好些时日，是时候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 “达沅云，你我之间，不共戴天，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死在我手上。不要以为我消沉了几日，你就真的当我失了爪牙。你今日若真心前来祝贺，我将军府自会设宴款待，礼数周到。你若是来存心挑事，那我也奉陪到底。”顾九歌步步逼近，看向达沅云冷声说道。 站在门口的慕凉见她这般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心疼的是才半月功夫，她就消瘦成这般模样。欣慰的是，他的歌儿，到底不是寻常女子，即便没有他，也能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达沅云被她眸中狠意震惊到，心里隐隐有些发虚，但仍旧强撑着，道：“本公主自然是真心前来祝贺！毕竟，王爷当初和将军府来往也甚密，这样大的喜事，王爷怎么能不来贺上一贺呢。” 她说着转身走到慕凉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满眼挑衅地望着顾九歌。 赵顾两家的人看此情景都气得不轻，但见顾九歌气场丝毫不弱，便也没有说什么。 既然顾九歌都能撑得住，那他们这些家里人也不能给她掉面子不是！ “既如此，臣女带将军府众人谢过王爷。”顾九歌弯唇一笑，福下身子去淡淡地说道。那双眸子里再难见温柔蜜意，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波澜。 这一拜，竟让慕凉生出一股子恍如隔世的感觉来。 初相识时，顾九歌便是这样对他，恭敬有礼，却也疏离淡漠得很。 慕凉心中一阵阵钝痛，他们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不必。” 慕凉轻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低沉，听的人心中很不舒服。 “顾大小姐，再过几日陛下就会宣布赐婚的旨意了，我父王已经命人运送嫁妆前来大越，不日便将抵达。大婚当日，顾大小姐可一定要来参加啊。”达沅云接过话茬，看向顾九歌扬声说道，语气中满满都是得意挑衅之意。 顾九歌却不恼，只轻轻一笑，道：“公主殿下放心，届时，我一定会到场！” 达沅云见顾九歌今日冷静至极，不管她怎么以言语相激顾九歌都不动怒，不免觉得有些没意思，白了她一眼，冷哼道：“看不出来，顾大小姐还真是能装，心爱之人就要迎娶其他女子了，你竟还能这般冷静。” 第254章 赐婚联姻 “公主殿下说笑了，我若是疯疯癫癫哭闹不停，公主殿下岂不是要高兴坏了？”顾九歌微微挑眉，一句话噎得达沅云有话也说不出。 “你！”达沅云气得直跺脚，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达沅云离开了之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赵氏拉着顾九歌手，轻拍了两下，道：“我的歌儿是最好的，凉王如此绝情，就不值得你为他伤心难过。” 顾九歌勉强一笑，道：“外祖母宽心，我并非为他难过。我难过的是，没能保住绘秋。” 听她这样说，赵氏忙住了嘴，害怕再招惹了她的伤心事。绘秋画春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多次受难，几人好的跟亲姐妹一般，如今绘秋去了，顾九歌又怎么会不难过。 “走！今日是表哥的好日子，让你舅母多给你准备些好吃的！今日就在这里住下，过几日再回去！”赵氏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顾九歌推脱不得便只能应下。 顾书远父子二人也认为让她换个环境或许能好些，最起码在将军府有安儿，她也能分散些精力出来，不至于那么难过。 为着顾九歌，赵氏还特意将无涯也接了过来，方便她随时照料顾九歌的身子。 转眼又是半月，顾九歌再次毒发，顾九歌疼得满头大汗，一口接着一口的吐血，赵氏等人在一旁看着，急得直落泪。 无涯忙命丫鬟拿了方子去熬药，直等了两个时辰这才熬好了药端上来。 让人奇怪的是，顾九歌这次虽说和前两次一样，又是高烧又是吐血，却没有昏迷。她满身大汗，虚弱至极。 无涯突然意识到，前两次或许根本就不是巧合。因为这一次，顾九歌身子好好的，并未受伤，也未受寒，却还是这般。 “姑姑，您怎么了，快把药给奴婢，喂小姐喝下去。”画春见无涯端着药愣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忙上前去急声说道。 “哦！好！”无涯这才把药递过去。 顾九歌吃了药，渐渐安静下来，睡了过去。 无涯从房内退出来，找到方才熬药的那个小丫鬟。 “熬药剩的药渣在哪里？”无涯沉声问道。 小丫鬟忙将那个药罐子拿过来，道：“姑姑，都在这里了，还没来得及丢掉呢。” 无涯接过药罐子，细闻了一番，眉头紧皱，道：“你是按我给的方子抓的药吗？” “是！奴婢绝对是按照方子抓的药啊！”那小丫鬟扑通一声跪下来哭着说道，她只当是顾九歌吃了药出了事，吓得直哭。 “没事，你起来吧。”无涯沉声说道，随后便端着药罐子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一早，顾九歌又恢复过来，没有了异样，只是身子还有些虚罢了。 无涯早早地便来看她情况，将她扶起来。 “歌儿，大抵是我错了。” …… 无涯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顾九歌坐在窗边，心中思量着无涯方才说的那些话。良久，他这才起身，往赵高的书房里去了。 在将军府待了好些时日，有赵氏和徐氏精心照顾着，顾九歌的心情渐渐好转了起来，有时会去绘秋和顾清茴的坟前说说话，有时又会去书房里陪赵高下棋，一下就是大半天。 时日久了，像是完全忘记了慕凉一般，众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提，都希望顾九歌能够尽快好起来。 但是，世事总不是那么顺遂人心的。 慕凉和达沅云大婚的圣旨昭告了天下，定于半月之后大婚。 这一道圣旨，打破了顾九歌所有的伪装。她在慕尧下旨赐婚当日吐血昏厥，成了王城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那日，顾九歌带着画春从城外回来，她们方才去看绘秋了。自从赐婚的圣旨下了之后，顾九歌就一直郁郁沉沉，经常暗自垂泪。 “顾大小姐，你可让本公主好找啊！”又是女子熟悉的声音，一道身影挡在顾九歌面前，拦住了她主仆二人的去路。 画春正欲发怒，突然想到绘秋临死之前的交代，咬着牙将怒气压了下去，学着以往绘秋的模样，福身行了个礼，问道：“不知道公主殿下找我们小姐所为何事？” 达沅云瞥她一眼，笑道：“你的性子，倒是沉静了不少啊。” 被她戳中痛处，画春心中恼怒异常。 “顾九歌，陛下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再过半月，本公主和王爷就要大婚了，顾大小姐到时候一定要赏脸参加啊。”达沅云越过画春，看向顾九歌轻笑着说道。 顾九歌听罢双手紧握成拳，身子微微颤抖，紧咬牙关，似在极力克制一般。 见她这副模样，达沅云只觉得痛快不已。 “大小姐这是哭了吗？”看到一滴眼泪从顾九歌眼眶中滑落下来，达沅云做出一副震惊之态来，掩嘴惊呼道。 画春忙扶住她，担心道：“小姐，你没事吧。” “达沅云，即便如今你赢了，也没有必要整日在我面前显摆挑衅！我与你并无仇怨，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顾九歌突然控诉道，话音还未消失，眼泪便像是断了线似的落下来。 达沅云倒是愣了一下，想当初初见的时候，顾九歌是何等的风姿，谁知也会有今日这般失态的模样。 想到这里，达沅云冷笑一声，心道：“任她顾九歌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心爱之人被抢走，忠仆身亡，任谁都撑不住的吧。” “顾九歌，若是不在你面前显摆，若是不看到你现在这副痛哭流涕的模样，那本公主将王爷抢过来还有什么意义呢？”达沅云凑近顾九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是故意的！”顾九歌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来，言罢，她猛地伸手将达沅云重重推开。 “没错！本公主就是故意的！”达沅云扶着云竹站稳，满脸得意的说道。 “你！”顾九歌又急又气，哭得梨花带雨，指着达沅云大半日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最后，扭头哭着跑开了。 徒留身后议论纷纷。 顾九歌离开之后，顾清莱这才从一旁的摊子后走出来，其实她早就来了，方才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 “你这个大姐姐，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对付啊。看来，她对王爷还真是用情至深啊。”达沅云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些日子来，她听顾清莱说了很多关于顾九歌的事情。但如今来看，顾九歌根本就脆弱的不堪一击。 当街就这样失态，无人之处还不知道有多颓丧狼狈呢。 顾清莱陪在她身边，却是沉思许久，按照她对顾九歌的了解，顾九歌绝不是这样的人。可方才她又是亲眼看见，一时之间，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甄别了。 她摇了摇头，心想或许是自己太高看了顾九歌，即便她再有城府手段，可如今慕凉都要迎娶他人了，绘秋又死在她面前，想来顾九歌也是实在承受不住了，才会露出本来面目的。 “公主殿下，顾九歌此人多狡猾，无论如何，殿下还须多加防范。”虽然心中那样想，但是顾清莱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达沅云却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无妨，再有半月本公主就要和王爷大婚了，婚后第一件事，就是要了她顾九歌的性命！” 言罢，提步进了王府。 顾清莱站在王府外，面容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且说顾九歌一路哭着回了将军府，百姓们见了也都纷纷表示同情之意。毕竟当初慕凉对她的疼爱早已深入骨髓，如今一朝失去挚爱，伤心痛苦也是可以理解的。 画春一路小跑追上去，将军府的大门被关上，顾九歌靠着大门沉了口气。 “小姐你没事吧！你又何必将那个女人的话放在心上呢！”画春心疼的说道，伸手去给她擦眼泪。 顾九歌握住她的手，淡淡道：“我没事。” 画春一愣，抬头再看，顾九歌脸上哪里还有什么伤心之色，那双哭得通红的眸子里也完全没有了泪意。 “小姐，你……” “没事，不能让外祖母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担心的。”顾九歌将脸上泪痕擦干净，低声说道。 画春听罢更是心疼了，顾九歌本就难受，却还要顾忌着家人的感受不能表现出来，这样的事情憋在心里，怎么受得了。 “好了，你去给我准备些吃的，我去看看外祖母。”顾九歌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示意她不要担心。 画春这才点了点头，忙下去给她准备吃的。 待她走后，顾九歌方才起身向府内走去。 只是她去的不是赵氏得院子，而是赵高的书房。 书房内，赵高面色沉重，对着案上的东西愣神。 “外祖父？”顾九歌轻唤了一声。 赵高闻言抬头，见是顾九歌，便招呼着让她过来。 “外祖父为何一脸愁容？” 赵高沉了口气，道：“你央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只是我没想到，这背后竟还有这么大的一个阴谋！” 顾九歌听罢眉头紧皱，果然！ “外祖父，事情到底如何？”顾九歌有些急切地问道。 第255章 借酒浇愁 赵高将她招至跟前，俯身在她耳边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听着赵高的话，顾九歌的脸色也从震惊逐渐转变为愤怒，她双手死死地抓着桌角，眸中蕴满了狠戾之色。 “无耻南蛮，竟卑鄙到这程度！”终于，顾九歌没能忍住，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赵高很是心疼地看她一眼，道：“这是名单。” 接过赵高递过来的纸，顾九歌面露杀意。 “外祖父，我会找机会去探探这些人，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外祖父一定要保密。”顾九歌将那张纸折好收入袖中，罢了又看向赵高沉声说道。 赵高听罢轻敲了敲她的额头，道：“在你眼里，你外祖父就是这么不信守承诺之人吗？” “那倒不是！”顾九歌憨憨一笑，讨好似的说道。 见她虽笑容灿烂，脸上却依稀能看见泪痕，赵高不由得心疼起来， “歌儿，如今陛下已经下旨赐婚了，南蛮公主和凉王的婚期便在半月之后，你真的没事吗？”赵高试探性地问道。 顾九歌听罢眸色一沉，嘴角笑意有些僵住了。 良久，她才抬眸，道：“没事。” 离了赵高的书房，顾九歌一时间有些恍惚。再有半个月，慕凉就要迎娶他人了啊。从前，她一心想着一定要将一切都安排好，再安安心心地嫁给慕凉，可到如今，终究是不可能了。 “表姐，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呢？”什么传来赵芊芊的声音，顾九歌回头见她和林洛施一同往这边走来，想来是林洛施过来寻她，二人遇见了。 “歌儿，你想什么么？”林洛施走近，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顾九歌一把握住她的手，道：“走，陪我去喝酒！” 言罢，还不等两人有所反应，便被顾九歌扯着往外走去。 “表姐！你到底怎么了，好好的出来喝什么酒！”赵芊芊有些疑惑地问道，她话音才落下，就被林洛施轻轻碰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再问下去了。 慕凉还有半月就要大婚了，顾九歌心中难过也是正常的。 赵芊芊想到这一点，便立马闭上了嘴，不再多问。 三人来到一处小酒肆，外面的酒旗上印着“云罗酒肆”。林洛施细细地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嘴角直抽，原以为顾九歌会去什么醉仙楼之类的好地方，谁知道竟带着她们来到这么偏僻的小酒肆。 “掌柜的！”顾九歌一进门便大声喊道，大堂内吃饭喝酒的人纷纷望了过来，话音才落下，就看到一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笑着迎上前来。 “三位贵客里面请，不知道想要吃点什么？”掌柜的引着她三人坐下，随后这才问道。 顾九歌看他一眼，只见他面容服饰，皆和大越朝百姓无异，但是口音却有些陌生。不过，她才不管这些，一拍桌子，道：“你们这有什么好酒，都给我上来。” 说着，将一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周围的人见了纷纷感叹，突然听的一个声音道：“这不是相府的大小姐顾九歌吗？” 被这个声音一提醒，大堂内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是啊！正是顾大小姐呢！这样的倾城容貌，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可是这好好的相府大小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你是不是傻了，凉王殿下先前可是与顾大小姐有婚约的，如今另娶她人，想必顾大小姐是出来借酒浇愁的吧。” “……” 顷刻间，酒肆内议论不断。 赵芊芊扯了扯顾九歌衣袖，道：“表姐，我们还是回去罢，家中想要什么样的好酒没有，何苦巴巴到这里来听这些人的编排呢！” 顾九歌却是起了身，道：“凉王大婚，当普天同庆，今日在场之人，所费银钱全都算到相府头上！与民同乐嘛！” 众人一听此言，是更加热闹了，虽然也有一些鄙夷的，但是很快都淹没在了欢呼感谢声中。 赵芊芊见她这样，只当她是伤心过度，越发地着急了。 “司徒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司徒洛也是眉头紧皱，道：“由着她吧，这口淤血不吐出来，她永远都好不了。只要她开心，胡闹一下又何妨。” 与此同时，正在取酒的掌柜的回头看了顾九歌一眼，迅速地将一张小纸条递给身旁的小二，低声交代了句话。 小二低头出了酒肆，很快便不见了。 酒菜上了桌，顾九歌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随后又给司徒洛倒了一小杯。 “芊儿不能喝酒，洛儿你陪我喝！”顾九歌端起手中的大碗朝司徒洛晃了晃，这还没喝呢，她就像是醉了一般。 司徒洛无奈，只能端起酒杯，道：“来！今日过了，便再不许胡闹折腾自己了！” 言罢，仰头将那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不能替顾九歌承受痛苦，也不能杀了慕凉喝达沅云为她解恨，如今能做的，也就是陪她放肆胡闹一番罢了。 “好！” 顾九歌轻飘飘地应了一声，随后将端起那一大碗酒就往嘴里送，司徒洛二人瞧着胆战心惊，她从未喝过酒的，这样下去，若是出事了该如何是好。 良久，那碗酒被她喝的一滴不剩，她将酒碗砸在桌上。许是酒劲儿上来了，她只觉得心中情绪翻腾，难以平复。 “洛儿，你说，慕凉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顾九歌突然抓起司徒洛的手，将额头抵在她手上，嘟囔着问道。 司徒洛听着，一阵阵地心疼。她就知道，顾九歌根本就没有她看起来的那样坚强。 “情爱之事我不懂，但他不要你，就是他瞎了眼！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司徒洛愤愤不平地说道。 顾九歌听罢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捧着酒坛子，道：“继续喝！” 赵芊芊看她二人一杯接着一杯，又是担心又是害怕，最后一咬牙，道：“罢了！表姐，我也陪你喝！若是被爹爹知道我不阻拦你，定会骂死我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与姐姐一同醉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姐妹三人相视一眼，又豪饮起来。 与此同时，王府中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唯有慕凉的院子和书房还是如往常一般。 达沅云推门进来的时候，慕凉正在看书，他面色阴沉，似永远都不会笑一般。 “滚出去！”慕凉头也没抬，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达沅云轻笑一声，道：“难道王爷都不想知道本公主为何而来嘛？” “本王没兴趣。” “听说顾九歌在云罗酒肆借酒浇愁，难道王爷不想去看看心上人的失意之态嘛？”达沅云轻声说道。 慕凉的身子一僵，猛地站起身来，怒视着达沅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狠声质问道：“你又对歌儿做了什么？” “王爷当真是误会我了，本公主可什么都没做啊。既然王爷这样担心，不如本公主陪你前去看看如何？”达沅云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慕凉眉头紧皱，快步出了门。 二人到达云罗酒肆的时候，顾九歌三人已经喝的不知东南西北了，唯有司徒洛尚且还有些意识。 “清河郡主！虽然你已经同凉王殿下解除了婚约，但是在我大越朝百姓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比那个什么南蛮公主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一男子端着酒杯朝顾九歌拱了拱手，情绪很是高昂的赞叹道。 而顾九歌呢，此刻面色绯红，醉眼朦胧，哪里还有什么意识。 她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往前凑了凑，和那男子碰了一杯，声音软糯道：“喝！”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脚边全部都是已经空了的酒坛子，可想而知她究竟喝了多少。 慕凉看着她这般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了才好。若不是因为他，顾九歌又何至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想到这里，慕凉身形一动，想要上前，却被达沅云拉住。 “王爷看看便罢了，可不要忘了同本公主的交易。” 听她这样说，慕凉更是气得只咬牙，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小姐，您三位已经喝了这么多了，怕是不能再喝了啊。”那掌柜的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走上前来劝说道。 谁知顾九歌拎着个酒壶，晃晃悠悠地递到他面前，道：“你是掌柜的，也该喝一杯！” 那掌柜的却是连连摆手，推辞道：“这怎么可以！小姐，我已经让人去通知相府和将军府了，您三位先休息片刻。”说着就要走。 顾九歌哪里会让他走，死死地拉着他不放，她是真的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在做什么。两人拉扯推搡之间，掌柜的衣袖被无意间撩起，露出手臂上的独特纹身。 掌柜的神色一愣，下意识地将顾九歌推倒在地，忙将衣裳整理好。再看顾九歌，跌倒在地上，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完全没有了意识一般。见她这样，掌柜的才放下心来。 一边的慕凉见此情况更是着急，却又不能就这么离开，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顾九歌这样折腾自己。 第256章 登门邀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黎生赵秉夜和玄月三人这才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顾黎生忧心顾九歌情况，谁知一进门就看到慕凉杵在那里，再往里看，顾九歌喝得烂醉如泥，他憋了这么久的怒气终于忍不住了。 “慕凉！我从前敬你是个君子，没想到你竟如此绝情，即便你与歌儿爱意不在，你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来看她的笑话。看到她为你借酒浇愁，把自己折磨的遍体鳞伤，你很开心是吗？” 顾黎生怒声吼道，一拳挥了过去。 慕凉竟也不躲，生生地挨了那一拳，嘴角顿时渗出血来。 玄月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劝道：“顾公子万万不可，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三位姑娘带回去，她三人许都是不大会喝酒的，今日喝了这么多，难免伤了身子！” “是啊，黎生你不要胡闹，免得徒生事端。”赵秉夜也上前来按住他，示意他不要冲动。 顾黎生闻言这才作罢，狠狠地剜了慕凉一眼，随后忙跑过去，将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顾九歌抱起来，向外走去。 玄月也将赵芊芊扶起来，他很是细心，在得知赵芊芊跟着顾九歌在酒肆借酒消愁的事情后，出门的时候特意扯了件披风。 赵芊芊歪倒在他怀中，小嘴一撇落下泪来，哭着道：“回去爹爹定会骂死我的，但是表姐心情不好，我得陪着她啊。” 玄月被她这副样子逗笑，柔声哄道：“不会的，我送你回去，再和赵将军好好解释。” 这边，顾黎生抱起顾九歌就往酒肆外面走去，谁知在经过慕凉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低头看去，却是顾九歌伸手扯住了慕凉的衣服。 那一刻，慕凉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他甚至不敢动弹，就这么任由着顾九歌抓着自己的衣角，看着她靠在顾黎生怀中，双眸紧闭，醉意盎然。 “慕凉。” 顾九歌轻开了口，声音带着些委屈和若有若无的娇媚之意，就如以往她向慕凉撒娇那般。 慕凉放缓了呼吸，静等着顾九歌的下文。 “没有你，我现在也很好。” 话音落下的同时，顾九歌的手也跟着滑落下去，顾黎生望了慕凉一眼，抱着顾九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人都走了之后，慕凉深吸了一口气，心痛得几乎就要昏过去。 顾九歌那样说，是真的不要他了。 “王爷，当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啊。”达沅云站在他身边，见慕凉竟红了眼眶，不由得冷笑着说道。 纵然慕凉文才武略皆盖世又如何，有顾九歌这么一个软肋在，他永远也不可能成大事！ “还有半月就要大婚了，歌儿身上的毒清得如何了？”慕凉沉了口气，看向达沅云冷声质问道。 达沅云摆了摆手，道：“王爷莫急，成婚第二日，本公主就会将解药奉上，彻底解了她身上的毒。” 慕凉看她一眼，冷声道：“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样，本王说过一定会让你南蛮举国陪葬！” 言罢，气色阴郁地离开了。 望着慕凉的背影，达沅云脸色一暗，低声道：“若他心中的人是我该有多好。” “殿下，我们先回去吧。大婚之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云竹轻声提醒道。 达沅云闻言点头，随后转头看了一眼掌柜的，眉角微挑，便离开了。 且说顾九歌被送回将军府，府内众人见她三人竟醉成这个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忙名下人们去煮了醒酒的汤药来。 “这几个丫头真是胡闹！女儿家怎么能喝这么多酒！”赵远眉头紧皱，着急地呵斥道，随后又看向赵秉夜道：“你日日在府上，就不知道看着妹妹些，怎么能让她们这样胡来呢！” 赵秉夜道：“是孩儿的错，只是歌儿得知凉王殿下于半月之后大婚，心中定然难过，语气让她憋在心里，还不如让她发泄出来。” 听赵秉夜这样说，赵远也没了脾气，他倒不是有多责怪顾九歌等人，只是心疼她们到底是女儿家，猛然间喝那么多的酒，身子怎么受得了。 “赵将军息怒，赵公子说的不错，有些伤在心上，是看不见的，若不寻个法子宣泄出来，岂不是要将人活活憋死了。”玄月也跟着劝说道。 “殿下说的是。”赵远点头应道，也不再追究什么。 又嘱咐了几句话，玄月这才离了将军府。 他刚到门口就被一个小厮拦住了去路，那小厮给他行了个礼，恭敬道：“五殿下，马车已经在那里候着了，请殿下同小的前去。” 玄月闻言微微皱眉，他今日出宫去寻顾黎生说些事情，哪里有什么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 “五殿下大可宽心，我们主子找殿下是想问些事情罢了。”许是看出玄月的戒备之心，那小厮忙解释说道。 玄月闻言这才跟着他往停放马车的地方去，车帘被掀开，玄月不由得愣了一下。 上了马车，玄月这才道：“不知道皇叔找我有何事？” 慕凉脸色阴沉，问道：“她怎么样了？” “芊芊吗？她没喝过酒，今日实在是醉得厉害，只怕明早都醒不过来！”玄月淡淡的说道。 慕凉眉头紧皱，道：“不是她！” “那就是司徒姑娘！”玄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后道：“司徒姑娘的酒量要好些，虽说也醉了，但到底不妨事的。” “玄月！” 慕凉怒吼一声，打断他的话。 玄月勾唇一笑，转过来看向慕凉。 良久，才道：“皇叔，你又是何必呢？” 慕凉郁郁道：“她身上的伤口还未好，今日又喝了这么多的酒，你拿帖子去请宫里的太医来给她看看。” “皇叔，你可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你这是对九歌的愧疚吗？你以为她的伤，是几个太医能够医治的？”玄月越发地看不懂慕凉了，之前对顾九歌那般绝情，现在却又做出这一副疼惜的模样来，实在是让人猜不透他。 慕凉轻吐出一口气来，道：“我知亏欠了她太多，待事情了结，我自以命还她。” 玄月一愣，心中疑虑重重，但见慕凉似有难言之隐，便没有再多问。 “皇叔，你有没有想过，九歌从来都不是只能活在别人庇护下的女子。”玄月突然丢出这么一句话来，慕凉听着似有所悟。 …… 日子便这么过着，只是顾九歌却依旧放肆轻狂，日日流连于酒馆甚至于那些声色场所。坊间皆传顾九歌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染了疯病，对此很是同情。 而此时，南蛮运送嫁妆的队伍也陆陆续续入了王城。 这日，顾九歌正在醉仙楼内喝酒，坐在二楼的雅间里，能够很好的将长街上的动静都收入眼底。 顾九歌轻晃着手里的酒杯，望着长街上浩浩荡荡的队伍，猛地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姐，万不能再喝了，你这段时间这样折磨自己，奴婢瞧着实在心疼。”画春一把按住她还要倒酒的手，看向她软说道。 顾九歌闻言一笑，道：“好丫头，我知道了。” 见她还算听劝，画春这才舒了口气，看到下面长长的队伍，画春心中很不是滋味，又是恨又是气。 “这个南蛮国还真是猖狂得很，一个嫁妆罢了，恨不得将整个南蛮都运过来。”画春嘟囔着说道。 顾九歌勾唇一笑，眸中神色复杂多变，捉摸不定。 “后日便是大婚了，真是热闹。”顾九歌突然感叹着说道，心中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儿。 画春害怕戳到她的痛楚，便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是醉仙楼的小二。 “客官，方才有一位公子让我将这封书信交给客官。” 画春上前去接过来，递给了顾九歌。 顾九歌展信细读，心中大为震惊，甚至连手都有些颤抖。 “小姐你怎么了？”画春见她这样不由得更加担心了。 顾九歌却是摇了摇头，突然笑出声来，但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了，她这段时间总是这般，早早地出了门，很晚才回来，一消失便是一整天，除了画春也不许任何人跟着，将军府的人无法，只能由着她去了。 但是今日，将军府似乎有些不一样。 “表小姐您回来了，府上来客了，请表小姐前往花厅。”一个小丫鬟见她回来了，忙跑过来说道。 顾九歌应了一声，便往花厅去了。 花厅内，只有徐氏和赵芊芊二人陪着，客座上坐着的……竟是顾清莱？ “稀客啊，你怎么到将军府来了？”顾九歌立马换上了一副醉意，踉跄着步子走过去，顺势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下来，看向顾清莱漫不经心地问道。 顾清莱见她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厌恶，没有想到那样无坚不摧的顾九歌，为了一个男人也会堕落至此！真是让人失望至极！ “大姐姐这是又去了哪个酒肆，或是那个勾栏院？”顾清莱讽刺着说道。 第257章 赴鸿门宴 顾九歌冷笑一声，大声道：“去了潇湘馆！不过啊，里面的姑娘可不如二妹妹这般美貌动人，甚有韵味。” “你！” 见顾九歌竟将自己和秦楼楚馆里的那些女子相比较，顾清莱一时怒上心头，气得不轻。看来还是她小看了顾九歌，这个女人，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口齿竟还这般凌厉狠毒。 “大姐姐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一个女子却日日流连于秦楼楚馆，难道你就不怕给相府和将军府蒙羞吗？”顾清莱强压下怒气，看向顾九歌冷笑着说道。 顾九歌淡淡道：“当初二妹妹在及笄之礼上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都不怕给顾家蒙羞，我有什么好怕的。” “顾九歌！你不要欺人太甚你！”顾清莱一句便宜没占到，自然是气得半死。 “顾清莱，你有事大可直说，我没时间陪你打嘴仗。”顾九歌冷声说道，懒得和她吵下去。 顾清莱冷哼一声，道：“后日是凉王殿下和南蛮公主大婚，明日南蛮公主会在凉王府设宴，不知道大姐姐有没有空前去？” 顾九歌闻言也不说话，只是歪头看着她，冷笑道：“我说怎么那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二妹妹呢，原来是高攀上了南蛮公主！” “罢了罢了，看在你处心积虑要我去的份上，回去告诉达沅云，明日准备了好酒等着我。”顾九歌扬声说道，随后转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清莱沉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定下来，若不是达沅云交代一定要让顾九歌出席明日的小宴，她是绝对不会在这里受这个委屈的。 送走了顾清莱，徐氏母女这才追上顾九歌。 “歌儿，明日你便不要去王府了，那个南蛮公主指不定埋着什么坏心思呢。你若是去了，岂不是正中她的下怀了。”徐氏有些担心的说道，明日的宴会根本就是鸿门宴啊。 顾九歌轻拍了拍她的手，道：“舅母宽心，我做事自有思量的。达沅云既然这么想让我去，那我定是躲不过的，与其让她到将军府来胡闹，倒不如我亲自过去，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你这个孩子素来是个有主见的。舅母只是担心委屈了你。”徐氏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 “好了舅母，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外祖父。”顾九歌安慰了她几句，这才别了她往赵高的书房去了。 书房内，赵高还俯身在书案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顾九歌走进去，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这正是半月前赵高给她的那张纸。 赵高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细心做了标注，心中不由得惊讶。 “看来，我真的是小看你。”赵高看向她很是宠溺的说道，即便是赵秉夜和顾黎生两个男子，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怕都没有顾九歌这般细致周到。 “歌儿不过是跑跑腿罢了，接下来还是要靠外祖父啊。”顾九歌蹲下来，扶着他的胳膊撒娇着说道。 赵高笑道：“好！外祖父绝不给你拖后腿！” “对了外祖父，明日达沅云会在王府设宴，宴请王城中的夫人小姐，我自然也在受邀之列。”顾九歌想起方才的事情，想着总该对赵高交代一番，也好听听他的意见。 “达沅云此时设宴，还特意邀请你去，想来定是别有用心，你要去吗？”赵高沉声问道。 顾九歌点了点头，认真道：“我若不去，她又怎么甘心放过我呢。想来不过是想要在我面前炫耀一番罢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好，去吧。你只记着，你是我赵高的外孙女儿，什么时候都不用委屈求全。”赵高摸了摸她的头发，言语之间满是宠溺。 顾九歌心中感动，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 次日，顾九歌早早便起了，今日既要去参加达沅云设的小宴，她自然是要盛装出席，好好打扮一番的。 画春特挑了件素色衣裳，因为顾九歌这段时间整日折腾，身子虚弱了不少，面色也带着些病态的感觉，颜色太艳丽的衣裳，只怕她是压不住的。 “要那件正红的吧，瞧着也扎眼些，正好穿着去压压那个公主的气势，免得她以为我是好欺负的。”顾九歌指着那件大红色衣裳淡淡说道。 画春一愣，道：“那好，那奴婢给小姐你再上些胭脂，免得看起来压不住衣裳，憔悴的很。” 谁知顾九歌却摇了摇头，“就这般吧，再多的胭脂也盖不住我这些时日的放纵，既然我伤心痛苦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又何必做这些表面的功夫呢。” “可是小姐……” “好了，去看看马车准备好没有。”顾九歌轻声打断她。 巳时左右，众位受邀的夫人小姐大都到了，大家望着最前方的一个空位，不由得议论纷纷。 达沅云笑道：“这是给相府的顾大小姐留的，就是不知道这位顾大小姐肯不肯赏这个脸了。” 众人闻言心中顿时有了数，看来达沅云今日设宴是假，想要给顾九歌一个下马威才是真的。 “公主殿下盛情要求，我自然是要赏这个脸的。”熟悉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望去。 只见顾九歌着一身大红色齐胸长裙，外罩同色薄纱，衣裳做工极好，上面的刺绣更是精致。这样一身张扬的颜色，若是放在以往，顾九歌穿着自然是说不出的惊艳，但是此刻…… 她面色有些苍白，也未施粉黛，瞧着憔悴不已。但她似乎不想让人瞧处出她的伤心难过，特选了一个颜色这样艳丽的衣裳，发饰繁复累赘，反倒是越发衬得她虚弱至极，为了面子还必须强撑着。 众人瞧着这个以往被称作绝世无双的女子，多少有些同情惋惜，想当初她和慕凉是多么受人艳羡，谁知竟半路冒出来个南蛮公主，硬生生地搅断了二人的姻缘。 达沅云见她作这番打扮，险些笑出来，看来坊间传言顾九歌伤心过度染上疯病也不是空穴来风啊。 想初见的时候，顾九歌是何等的令人惊艳，如今眼前这女子，哪里还有半分原先的风采。 “公主殿下看够了吗？”顾九歌冷声问道。 众人更是奇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顾九歌，如今竟当众拉下脸来，看来还是慕凉另娶的打击太大了。 “坐吧，就等顾大小姐了。”达沅云淡淡的说道，随后命下人们上了茶点菜肴。 “顾大小姐应该依旧许久没有回王府了吧，不知道现在可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啊。”席间，达沅云看向顾九歌轻笑着问道，言语之间多奚落之意。 顾九歌闻言将手中杯盏重重地砸在桌上，怒道：“难道公主殿下今日设宴就是为了让我难堪的吗？” 达沅云等人都被她这般反应吓了一跳，道：“顾大小姐中这是做什么，本公主不过是随意说了两句，难道是戳到了顾大小姐的痛处不成？” “殿下不知，我这大姐姐对凉王殿下可是痴心的很，如今眼看着您要和王爷成婚了，她痛苦嫉妒也是有的，否则也不会日日借酒浇愁，流连于秦楼楚馆了。”顾清莱坐在一边也帮腔说道。 “其实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顾大小姐若真心爱慕王爷，待本公主嫁入王府之后，做主将你纳进王府为妾也不是什么难事。”达沅云笑着说道。 她二人一唱一和，竟是一点颜面也不给顾九歌留了。 众人听着纷纷屏息，不敢说话，如今这般情况，她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便是了。 “够了！若是心中不痛快，那就出去打一架，只知道坐在那里以言语奚落，算什么真本事！”司徒洛听不下去，看向达沅云二人怒声吼道。 她最是见不得这些肮脏手段，和这些人争吵简直就是浪费口舌！ “公主，你若还是这般，那我就只能告辞了。”顾九歌冷声说道，言罢起身，作势欲走。 达沅云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易的离开，毕竟昨日达沅仲可是特意交代了的，今日一定要想办法和顾九歌起冲突，越激烈越好。 “这就受不住了？本公主只是觉得，你若真的爱慕王爷，应当会甘愿入府为妾的。” 达沅云出声笑着说道。 顾九歌气得双手紧握成拳，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般。 见顾九歌这副模样，达沅云很是满意，她起身朝着顾九歌走去，在她面前站定，凑上前去盯着她满是愤怒的眸子，冷笑一声。 “顾九歌，本公主记得当日在宫宴上，你是何等的自信骄傲，可如今呢？短短数月光景，王爷就成了我的夫君。顾九歌，你的骄傲和自信哪里去了？” 顾九歌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狠狠地摔在达沅云脸上，怒声吼道：“达沅云！你太过分了！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她喊得声嘶力竭，可见是真的到了伤心至极之地。 众人见状皆吓得不敢出声。 达沅云捂着生疼的脸，又惊又气，她没有想到，顾九歌竟然敢直接动手！ 第258章 慕凉大婚 “顾九歌！你竟敢打我！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达沅云几乎疯掉，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打你又如何！本就是你自己找打！好好的设什么宴会，对歌儿百般羞辱，如今她还你一巴掌怎么了？”司徒洛蹭的一下站起来，将顾九歌护在身后，朝着达沅云怒声吼道。 这口气，她可憋了好久了。 “顾九歌，你可真是好样的啊！嫉妒我成了凉王妃，就敢这样对我！”达沅云气得直咬牙，恨不能现在就一剑抹了她的脖子。 “对！我就是嫉妒你！为什么你要出现，明明我才是凉王妃！我才是他爱的人，如果不是你，我就不用承受这些痛苦，你为什么不去死！” 在听达沅云提起凉王妃的时候，顾九歌的情绪突然崩溃了，积压在心中这么久的怨气怒气和委屈也全都发泄了出来。 司徒洛心疼地接住她的身子，见顾九歌这副模样，也急得直掉眼泪，道：“我们回去，我这就带你回去。” “发生了何事？” 男子冰凉严肃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却发现来认识慕凉，纷纷下跪请安。 他一眼就看到倒在司徒洛怀中的顾九歌，她今日似乎格外的憔悴虚弱。 慕凉恨不得离立刻飞过去，想将她拥入怀中，想告诉她这一切的真相。 但是，他不能。 “王爷！都是顾大小姐，我原本念在她对你一片痴心，想要接她入府为妾，谁知她竟动手打了我。”达沅云凑上前去，挽着慕凉的胳膊哭着说道，想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慕凉闻言看了顾九歌一眼，眉头紧皱。、 他的歌儿，绝不为妾。 “跟本王回去！”慕凉冷声说道，随后扯过达沅云转身就要走。 “慕凉！” 身后传来顾九歌带着哭腔的声音，慕凉的心瞬间停了一拍似的。他不收控制地停下脚步来，却怎么也不敢转身。 他害怕看到那样的顾九歌，因为他不能为她抹去眼泪，不能将她拥入怀中。 “慕凉，你真的不要我了吗？”顾九歌步步靠近，望着慕凉的背影哭着问道。 慕凉的一颗心几乎要被她的哭声揉碎了，他紧闭双眼，不动神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终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慕凉！你为何如此绝情！” 身后是顾九歌痛苦的声音，慕凉只能强迫自己加快脚步，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否则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他不能让顾九歌出事！ “歌儿，我们回去罢。”司徒洛上前来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劝说道。 下一刻，顾九歌眼前一黑，昏死在她怀中。 而顾九歌在宴会上对达沅云公然动手怒骂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王城，瞬间为这桩本就热闹非凡的婚事又增添了一些谈资。 馆驿中，达沅云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对着达沅仲埋怨道：“王兄，你为何一定要我和那个顾九歌闹这么一出，现在可好了，我白白挨了她一个耳光，气死我了！” 达沅仲递给她一瓶药膏，道：“这是镇痛消肿的，王兄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更快更彻底地除掉顾九歌，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和凉王长相厮守了。” 听见达沅仲这么说，她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些。 “王兄你放心，待到我大婚之后，就给顾九歌送一帖断命药，绝不会让她威胁到我和王爷的生活的。”达沅云笑着说道，成婚之后便杀了顾九歌，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 到时候她和慕凉也已经成为夫妻，她就不相信慕凉为了一个死人真的会要了她的性命。更何况，她的背后可是一整个南蛮国，除非慕凉想要挑起两国争端，否则他绝不敢对自己动手。 想到这里，达沅云只觉得未来的日子格外的明亮美好。 望着一脸憧憬的达沅云，达沅仲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来。 大婚当日，当真是极热闹的。 为了彰显大越对此次联姻的重视，慕尧特许在宫中行大婚之礼，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皆可前来祝贺，是以整个皇宫热闹非凡。 拜堂之前，达沅云则被安置在储秀宫中，这也是慕尧特意命人收拾出来的，算是慕凉和达沅云的新房。 吉时到了，凤冠霞披加身的达沅云被宫女们簇拥着走进大殿，众人纷纷高声祝贺，唯独赵顾两家这边没有一点声音。 彼时，一身宫装喜服的慕凉立于大殿中央，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丝毫没有成亲的大喜之态。 “王爷，吉时到了。” 宫中的老嬷嬷看向慕凉笑着说道。 慕凉却像是出了神，盯着一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见他一直盯着宾客席上的顾九歌。 今日的顾九歌却是格外的素净浅淡，这样大喜的日子，她竟着了通身的白色。在这张灯结彩的宫内显得格外突出。 “阿凉！吉时到了！”见慕凉出了神，慕尧轻咳两声，看向慕凉说道，似在刻意提醒什么一般。 幸而达沅云此刻蒙着盖头，否则若是被她瞧见慕凉的眼神那样痛苦和热切，还不气昏过去。 “一拜天地！”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顾九歌身子一僵，终于抬起头来，望向了大殿中央的慕凉，眸中神色复杂，似在沉思什么。 “等等！” 就在达沅云已经弯腰拜下去的时候，慕凉突然出声。 众人疑惑，只听他道：“皇兄，臣弟身子不适，这拜堂之礼，便请人替臣弟完成吧。” 除了顾九歌，他绝不会同别的女人行此大礼！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达沅云更是气得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满眼愤怒地望向慕凉。 “你这是什么意思！”达沅云怒声质问道。 慕凉淡淡道：“本王身子不适，拜堂之礼让人替了便是，横竖公主你嫁于的人是本王，又何必在乎是和谁拜堂。” “慕凉！你不要忘了，我们还未成婚！有些事情，还未解决呢！”达沅云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话里话外全都是警告。 “云儿，不要胡闹！既然王爷身子不舒服，你便将就一下便是了，正如王爷所言，反正是嫁的人是她，又何必在乎是和谁拜的堂呢，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吗？”达沅仲见他二人闹将起来，忙上前来劝说，竟还有几分通情达理。 听达沅仲这么说，达沅云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和不甘，和一个被随便拉出来的侍卫拜了堂。 三拜过后，达沅云被宫女们扶回新房，慕凉便留下来陪着文武百官和前来祝贺的南蛮人。 席间，众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气氛渐渐高涨起来。 唯有慕凉，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那边，顾九歌却是一杯接着一杯酒的下肚，不一会儿便显了醉态。 无涯坐在旁边，轻声劝道：“今日你就不要喝那么多了，若是醉了，岂不是要在人前出洋相吗？”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个阴影笼罩下来，二人抬头望去，竟是达沅仲。 他手里拎着酒壶，弯腰给顾九歌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顾大小姐，这段时间云儿对你多有不敬之处，本殿今日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还希望你不要见怪。”达沅仲看向顾九歌轻笑着说道，他言辞恳切，态度认真。 无涯接过酒杯，道：“太子殿下有礼了，只是歌儿本就不胜酒力，方才她已经喝了许多，只怕喝不了太子殿下这杯酒了。” 达沅仲闻言继续笑道：“本殿可是听说了，顾大小姐豪爽洒脱，酒力甚佳啊。如今顾大小姐不肯喝这一杯，难道是不愿意原谅云儿，也不愿意原谅本殿吗？” 他步步紧逼，教顾九歌根本毫无退路。 不远处，慕凉见此情景，心头一紧，想要过来，却被慕尧拦住。 “沉住气，这是皇宫，朕绝不会让她有事的。” 慕凉强压下担心，只恨现在南天海棠都不在，顾九歌身边连个有用的人也没有。 想到海棠，他眉头又皱的更紧了。 海棠已经去了这么多日，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想到这些事，慕凉便觉得烦闷不已。 这边，达沅仲还在紧逼着。 顾九歌实在无法，只能端起酒杯，道：“太子殿下多礼了。”言罢，仰头一饮而尽。 “好！顾大小姐当真是女中豪杰！”达沅仲大笑着说道，随后也跟着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放下酒杯，顾九歌只觉得脑子晕乎乎地难受。 “姑姑，我出去透透气。”她看向无涯轻声说道。 无涯有些不放心，心疼道：“我陪你一起，你如今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出去！” 顾九歌摇了摇头，道：“我就是想要静一静，谁都不要跟着我。”罢了也不等无涯说什么，便径直往外去了。 看到这里，达沅仲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满是算计之色。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达沅仲朝身边之人递了个眼色，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很快便杯淹没在了热闹人声中。 第259章 阴谋破灭 且说顾九歌在御花园中晃悠，她本就喝多了酒，如今被风一吹，更添了几分醉意，摇摇晃晃的，脚步有些虚浮。 “小姐，您看起来醉了，奴婢扶您去歇息片刻吧。”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面生的小宫女，凑到顾九歌身边轻声说道。 彼时，顾九歌已经彻底迷糊了，只愣愣地点了点头，便任由着那个小宫女扶着自己离开。也不知大走了多久，小宫女这才停下脚步，望着满眼的红绸，处处张灯结彩，顾九歌有些烦闷地起来。 “小姐，奴婢先扶您进去休息会儿。”那小宫女说着便将顾九歌扶到了屋里，开门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顾九歌的鼻尖，她皱了皱眉头，掩住口鼻。 “什么啊！”顾九歌轻声嘀咕道，但是眼皮子越来越重，她走着走着便靠在了那小宫女身上，像是昏睡过去了一般。 那小宫女费尽全力将她扶到床榻之上，在看了一眼床里面的人后，目光一沉，迅速离开了。她脚下生风，足见轻功不差。 满室红光，龙凤花烛映着顾九歌有些苍白的小脸，再加上那股子刺鼻的血腥味，整个房间显得阴森诡异。 那边，宴会还在继续，慕凉给几个人缠着敬了酒，待摆脱他们之后，便往顾九歌的位置上看了过去，谁知竟是空空如也！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慕尧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以眼神示意他先冷静下来。 “不好了！出大事了！” 外面传来宫人着急惊恐的声音，大殿内原本祥和热闹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 那嬷嬷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 慕尧眉头一拧，冷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是顾大小姐，她杀了南蛮公主啊！” 此话一出，满场皆陷入寂静中。所有人都面露震惊之色，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 慕凉更是僵硬在原地，他就知道今日不该让顾九歌入宫！ 当初慕尧查到达沅仲和朝中一个神秘人暗中勾结，为了抓住那个神秘人，慕凉只能将计就计和达沅云成婚，而慕尧也知道大婚当日达沅仲会派人暗杀达沅云，然后将达沅云之死陷害在大越朝头上，借此出兵！ 但是慕凉万万没有想到，达沅仲会将顾九歌拉去当这个替罪羊！ “云儿！”达沅仲惊呼一声，忙跑了出去。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跟去看看，文武百官竟真的也跟了过去，全然忘记了慕尧。 “皇兄，瞒不住了！歌儿不能出事！”慕凉沉声说道，他可以忍气吞声，但若要用顾九歌的性命来换，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慕尧也是眉头紧拧，道：“先看看再说。” 储秀宫里，此刻犹如地狱一般，血腥味直往人的鼻子里钻，让人忍不住反胃作呕。 达沅仲忙跑上前去，却见身穿婚服的达沅云安静地躺在那里，早已没有了呼吸，她脖子上有一道致命的伤口。 除此之外，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整张脸都被人划花了，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来。 而顾九歌，现在就手持匕首，一脸惊慌地躲在角落里，满手都是鲜血，似吓坏了一般。 “来人啊！将这个杀人凶手带到大殿，陛下必须要给我们南蛮一个交代！”达沅仲怒声吼道，话音落下便有几个南蛮官员走上前来抬起达沅云的尸体，押着顾九歌往大殿走去。 大殿上，众人看着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面皆吓得浑身直颤，这得有多大的恨意才能将达沅云的脸划成那个样子。 “陛下！顾九歌谋害云儿，今日她必须要死！非但如此，顾家和赵家也难辞其咎，皆应重罚！”达沅仲怒声道。 慕凉却是沉不住气了，道：“太子殿下是亲眼看到顾九歌杀了南蛮公主吗？若不是，未经调查，你怎敢将这么大的罪名扣在她一个无辜女子头上！” 众人听着更是一头雾水了，慕凉和顾九歌不是早就决裂了吗？怎么现在竟帮她说起话来了。 “凉王殿下，你不要忘了，现在死的可是你的新婚妻子！你不难过就算了，竟还帮着这个恶毒的女人开脱！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思！”达沅仲怒斥回去，他现在占了理儿，很多人都觉得他说甚有道理。 慕凉眉头紧皱，他明明知道顾九歌是冤枉的，却拿不出证据来，这种感觉真是要将他逼疯了。 “呵呵！”一直沉默的顾九歌突然冷笑起来，她站起来，眸子已经恢复了清明之色，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达沅仲见她这般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太子殿下一直说是我杀了达沅云，请问你的证据呢？无凭无据，你的话又有谁会信呢？”顾九歌淡淡的说道，看不出丝毫的慌乱神色。 达沅仲沉声道：“昨日，就在凉王府上，你与云儿起了冲突，你动手打了她，甚至直言要杀了她！这些，本殿可没有冤枉你吧！” 顾九歌点了点头，道：“不错。”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嫉妒云儿夺走了凉王，怒而生恨，所以杀了她！你看她的那张脸，若不是你，谁还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他句句掷地有声，将顾九歌逼得无路可退。 谁知，顾九歌却是笑得越发厉害了。 “还有谁？自然是太子殿下你啊！达沅云不就是你派人暗杀然后栽赃到我头上来的吗！”顾九歌突然止住笑声，扬声说道。 众人闻言险些惊掉了下巴，今日的这场戏，看起来还是一场大戏啊！ 达沅仲也是心头一慌，强装镇定道：“你胡说些什么！云儿可是我的亲妹妹！本殿怎么会杀她！为了你一个小小臣女，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大了！”顾九歌的神色冷了三分，狠声道：“因为只有达沅云死了，太子殿下才有机会对我大越朝出兵！否则的话，你暗中运送进来的那些精兵良将不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吗！” 听她这样说，达沅仲是彻底的慌了，他很清楚，顾九歌定是查到了什么，否则绝不会有胆量说出这样的话来。 慕尧听闻此言和慕凉相视一眼，满腹狐疑，甚为不解。 “顾九歌，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慕尧冷声问道。 “陛下容禀！”顾九歌转向慕尧，沉声道：“南蛮国狼子野心，实在无耻！前几日陆续运往王城的嫁妆，实际上全都是兵器，就连那些押送嫁妆的人，也都是南蛮王精心挑选出来的良将，为的就是今日，达沅云一死，达沅仲便会带着那些士兵杀入皇宫！” 听着顾九歌的话，慕尧当真是胆战心惊，因为这些事情，连他都没有查到！ “你血口喷人！”达沅仲怒声吼道。 顾九歌慢慢地转过身来，冷声道：“我会让太子殿下知道，这是不是血口喷人！”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一大堆御林军从外面进来。众人见状震惊不已，慕尧立马看向赵高。 这些御林军，本都是直接听命于慕尧的。除他之外，唯一能命令他们的人，就只有赵高了。毕竟当初大越开国之初，是赵高一手训练出了实力强大的御林军。 看着御林军抬着几十个箱子进来，又押了一大堆人，达沅仲只觉得双腿一软。 顾九歌上前去，将箱子打开来，露出里面的兵器。 众人见状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这些人全都是南蛮安插在王城中的眼线，若不出意外，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和太子殿下带来的人杀入皇宫了。”顾九歌指着那些人沉声说道。 当初赵高得了那份名单之后，顾九歌就借着伤心痛苦的由头，暗中调查他们的底细，随后赵高再派人将他们全部看住，为了不打草惊蛇，直到今日才将他们全部抓了起来。 慕尧深吸了一口气，以此来平息自己心中的震惊。 “顾九歌！没想到，本殿会败在你一个女人手里！”达沅仲嘶声喊道，他自然为策划的已经很周全了，谁知道…… 顾九歌看他一眼，冷声道：“是你太天真了，即便没有我，你真的以为凭这些人就能够杀入皇宫，就能够灭了我大越朝吗？你实在是太小看我们大越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和慕凉商量好的？你是故意让我放松警惕的对不对！”达沅仲不死心地问道，明明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慕凉也是满心的好奇，顾九歌真的知道吗？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呢？ “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和慕凉商量好的。你当真以为，达沅云那个蠢货给我下了毒，就真的能控制住慕凉了？你当真以为，我整日流连于酒馆和秦楼楚馆是为了寻欢作乐？你当真以为昨日在王府，我是真的被达沅云激怒了才动手的吗？”顾九歌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好几个度。 第260章 冰释前嫌 达沅仲听罢沉了口气，闭上双眼，不再追问什么了。 是啊，当初事情那么顺利的时候他就应该怀疑的。 慕凉愣在那里，心中又喜又悲，一时间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了。 “来人，将他们全都关入死牢，严加看守。”慕尧冷声吩咐道，达沅仲等人便都被带了下去。 大殿之上安静得可怕，谁都不敢开腔。 慕凉身子微晃了晃，如今，顾九歌就站在他面前，他却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了。 “九歌，当初阿凉之所以会和达沅云在一起，是因为……” “臣女都知道！”顾九歌打断慕尧的话，转向慕凉轻声道：“是达沅云给了下了毒，王爷才受了她的胁迫，我都知道。若非如此，他绝不会这样对我。” 听着顾九歌的话，慕凉终是忍不住了，飞奔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这数月的折磨，总算是到头了。 看到他二人误会解开，慕尧也甚是欣慰，道：“朕这里还有一道圣旨，是当初阿凉亲自求的，如今看来，怕是用不上了。” …… 回到饮歌小院，慕凉感觉自己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顾九歌去解释了。即便她早已知晓一切，那些伤害却不能消失，尤其是绘秋的死……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何时知晓真相的吗？”顾九歌看向他轻声问道。 慕凉垂首，沉默许久，顾九歌忍不住上前去，歪头看去，却见他红了眼眶，眸中满是泪意。顾九歌心疼不已，扑到他怀中。 “你早该告诉我的，即便是立马就要死了，我也不愿意你离开我。我并非是只能活在你保护之下的女子，我没有那么脆弱。”顾九歌靠在他怀中，轻声说道。 慕凉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声音沙哑道：“对不起。” “你既已知道事情真相，为何不偷偷告知于我。”慕凉松开她，看向她轻声问道。若是他早些知道，也不至于这般痛苦，生怕伤害了顾九歌。 “我告诉过你的。”顾九歌笑道：“那日在云罗酒肆，我拉着你的衣服，告诉你，我很好。” 慕凉闻言一愣，响起那日的场景来，但他那时却认为顾九歌时彻底地对他失望了，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 “绘秋死后，我确实消沉了一段时日，后来安儿出生，我在将军府小住。那日毒发后。姑姑突然发现我喝的药并不是她开的方子，这才让我起了疑心。她将那些药渣收集起来，细细辨认，最后才确定我是中了毒。”顾九歌拉着慕凉坐下来，将事情娓娓道来。 在说到毒发的时候，慕凉的心不由的紧了一下。 “我起了疑心之后便让外祖父动用关系暗中去查达沅仲此行的真正目的，这才得知了他们的阴谋。但是让我真正确定你是因为我中毒而受达沅云胁迫的是南天和海棠。就是南蛮运送嫁妆入王城的那日，南天送了封书信给我，说明了一切缘由。当初海棠之所以连夜离开，是奉了你的命令前去南蛮查解药一事。” “那解药呢？如今达沅云已死，她声称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有解药，你身上的毒还未清干净该怎那么办？”慕凉着急地问道，他现在什么都不关心，只想尽快将顾九歌身上的毒清了。 “关心则乱，说的真真不假。你不要忘了姑姑是何等人物，达沅云往这里送了好几次解药，姑姑凭着那些剩下来的药找到了蛛丝马迹，这些时日不眠不休地翻阅医书，才找到了达沅云给我下的那种毒，现在她已经按照书中所说，配好了解药。” 听到她这样说，慕凉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南天和海棠回来了？”慕凉轻声问道。 顾九歌神色一暗，道：“海棠去休息了，至于南天，他一直守在绘秋墓前，不肯离开。” 提及绘秋，慕凉的心狠狠地沉了一下，想到当日顾九歌说的那些话，心中微痛。 “歌儿，对不起。当日，若不是我，绘秋便不会枉死了。”慕凉沉声说道，绘秋的死，于他而言也是难以忘怀的。 顾九歌陷入沉默，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绘秋是死于她手，我绝不会让她好过！” 慕凉狐疑道：“达沅云不是已经死了吗？” “今日死的是云竹，达沅云早就被外祖父想办法移了出来，现在就关在将军府的密室里。”顾九歌淡淡说道，绘秋的大仇未报，她怎么可能让达沅云死的那么容易！ 既然现在大家都以为达沅云已经死在了达沅仲手中，那她顾九歌也乐意效劳，让这一切成真！ 将军府密室里，达沅云被铁链锁着手脚，挣脱不得。听到有动静传来，她忙挣扎起来。 “放开我！本公主身份尊贵，你们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囚禁本公主！”她骂骂咧咧地叫嚷着，倒还是一如先前那般傲气。 顾九歌命画春点上蜡烛，密室里瞬间亮了起来。 在看到顾九歌和慕凉并肩进来的时候，达沅云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 “顾九歌！是你干的！”达沅云咬牙切齿的问道，恨不能将顾九歌生吞活剥了一般。 顾九歌搬了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来，轻声道：“不错，公主殿下是不是要谢谢我？” “呸！”达沅云狠狠地啐了一口，恼道：“你这个贱人竟一直在骗我，难道慕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给你下了毒吗？若我出了什么事，你也得跟着陪葬！” “那又如何，我既然敢囚禁你，自然是已经清了自己身上的毒。”顾九歌淡淡道：“倒是你，还是想想该怎么求我，才能让我饶你一命吧。” “王兄会来救我的！若是他知道你敢囚禁本公主，他一定不会轻饶你的！还有我父王，你就不怕我父王出兵攻打大越吗？”达沅云怒极，嘶声吼道。 顾九歌听罢却是笑得越发地高兴了，笑道：“画春，让他们把人送进来给公主殿下看看。” “是，奴婢这就去。” “顾九歌，你想要做什么？”达沅云眉头紧皱，看向顾九歌冷声质问道。 “公主殿下若是好奇看看便是了。” 顾九歌话音落下，便见两个小厮抬着一具尸体走了进来，猛地将那尸体扔在达沅云面前。 达沅云见状吓得浑身直冒冷汗，道：“顾九歌，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公主不觉得此人眼熟的很吗？”顾九歌淡淡问道。 达沅云听罢又低下头去仔细地辨认起来，但是那尸体被人划的面目全非，实在是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来啊。 “云竹啊，殿下自己的近身侍女，自己都认不出来了？”顾九歌冷笑一声，看向她提醒道。 听顾九歌这样说，达沅云怒上心头，疯了一般喊道：“顾九歌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冷静一点吧，若她不死，死的就是你了。”顾九歌后退两步，免得她发起狂来伤到了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达沅云有些愣住了，瞪着顾九歌逼问道。 顾九歌弯唇一笑，道：“你那王兄，早就打算在你大婚当日暗杀你，然后陷害给我，再以此为借口出兵。你应当谢谢我，提前将你换了出来，否则你可就难逃一死了。” “我不信！你说的字我一个都不信！我和王兄是亲兄妹，他绝不会这样对我的！”达沅云气急败坏地喊道。 “亲兄妹？南蛮王后只有达沅仲一个儿子，你不过是妃嫔所出，自小寄养在南蛮王后膝下罢了。用你的命，换南蛮一个翻身的机会，他们怎么会不答应呢？只可惜了，公主殿下竟还真的以为此次前来是为了和王爷和亲的。”顾九歌轻笑着说道，言谈间，又变成了初见那般，淡定自若，处变不惊。 听着顾九歌的话，她愣愣地摇着头，道：“我不信，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还有一事只怕公主殿下也不知呢。”看着她这副模样，顾九歌冷笑一声说道。 达沅云抬头看她一眼，咬牙道：“还有何事！” 顾九歌指了指地上云竹的尸体，笑道：“这个侍女便是南蛮王后安排在你身边的，跟了你这么多年啊。今日在储秀宫，云竹接了达沅仲的命令暗杀于你，若不是我的人及时出现，现在死的可就是了。” 达沅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盯着云竹的尸体。这个从小就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有一日竟想要杀她！ “小姐，那这个云竹是你派人杀的？”画春站在一边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错，公主殿下被救走了，但是达沅仲的那场戏到底是要唱下去的，少了人可怎么行。”顾九歌轻声说道，她是可以吩咐下去一定要将云竹的容貌毁了，这样才不会让达沅仲等人起疑心。 听完她的解释，画春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心中不由得感叹，没想到顾九歌竟这样厉害，她日日伺候在顾九歌身边都没有发现一点破绽，更遑论达沅仲呢？ 第261章 南蛮出兵 知道了所有真相的达沅云如失了魂魄一般，背靠在冰凉潮湿的墙壁上，她沉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大仇未报，你怎么能死！”顾九歌冷声说道，说话间，她的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佩剑，泛着寒光的刀刃，明晃晃地让人心惊胆战。 “你想要做什么？”达沅云眉头紧皱，整个身子都绷直了。 “公主殿下好好看看，这把剑是不是眼熟的很。”顾九歌手持利剑，一步步地逼上前去，冷声道：“我的绘秋，就是死在这把剑下，公主殿下不会不记得了吧。” 见顾九歌神色狠戾，达沅云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她虚张声势地大声喊道：“那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你怎么敢对我动手！顾九歌！你不能杀我，否则南蛮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现在在天下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顾九歌冷声说道。 突然，她扬起手中佩剑，朝着达沅云狠狠地挥了过去。 “啊！”达沅云失声尖叫，剧烈的疼痛让她直冒冷汗，面色惨白。 “歌儿，为何不杀她？”慕凉有些疑惑地问道。 顾九歌又是一个抬手，利剑划过达沅云的脚腕，顿时又是一声惨叫。 “杀了她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生不如死，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顾九歌狠声说道，言语之间，就已经挑断了达沅云的手筋脚筋。 达沅云疼得浑身直抽搐，奈何手脚都被铁链绑着，实在动弹不得，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裳，她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既然你已经死了，那这张脸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顾九歌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拔掉头上的发簪，毫不犹豫地在她脸上狠狠划过。 “啊！” 霎时间，整个密室里充满了痛苦的尖叫声和血腥味。 “顾九歌！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达沅云哭着嘶吼道，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承受过这样的痛苦。 “从今日起，你就去绘秋墓前守着吧，用你的下半辈子来忏悔你自己犯下的过错。”顾九歌站起身来，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随后便和慕凉一起离开了这里。 至于达沅云，她必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后果！ 离了将军府，顾九歌和慕凉牵手并肩走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上，他二人已经许久这样了。慕凉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像是一松手顾九歌就会消失了一般。前段时间的折磨，慕凉是真的害怕了。 直到现在，他都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次达沅仲陷在了我们大越，只怕这样平和安静的日子不多了。”顾九歌陈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慕凉应了一声，道：“南蛮出兵是预料之中的，现在只怕南蛮会和西域联手，到时候大越两面受敌，怕是难以应付。” “边关可有什么消息传来？这段时间陛下那里可还查到什么了？”顾九歌沉声问道。 “达沅仲和朝中官员有所勾结，但那人究竟是谁，我和皇兄还没有眉目。”慕凉想了想，将慕尧之前查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听他这样说，顾九歌陷入了沉思中，许久这才道：“或许，这次就是个机会。” “歌儿有什么法子？” “达沅仲现在受困于死牢中，他是南蛮太子，南蛮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们毕竟是远水难救近火……”顾九歌低声说道，言罢她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慕凉道：“你告诉陛下，这段时间暗中放松对达沅仲的看管，不要做的太明显。” 慕凉顿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慕尧听取了慕凉的意见，暗自放松了死牢的监控，又派了暗卫在暗中观察，直到第四日才有了动静。 慕凉和顾九歌二人接到消息赶到死牢的时候，达沅仲已经被人救走，但是营救之人却被扣了下来。 “走，去看看。”慕凉沉声说道，拉着顾九歌往牢内去了。 狱卒们看到慕凉他二人来了，忙跪下来，惶恐道：“凉王殿下，属下无用，让南蛮太子逃了。” 慕凉阴沉着脸，目光越过他落到了地上半死不活的黑衣人身上，沉声道：“只有他一人前来营救？” “是的！” 慕凉闻言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来，直视着他问道：“是谁指使你来的？” 那黑衣人看他一眼，下巴微动，慕凉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断了他想要咬舌自尽的念头。 “关押起来，用铁链锁好，没收他身上一切可能致命的东西，好好拷问，务必不能让他死了！”慕凉沉声说道，这只不过是个送命的，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带着顾九歌离了天牢，外面骤然起了一阵风，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看来，这天，要变了。” …… 且说达沅仲拼死跑了出来，城外的木屋内，戴着银色面具的神秘人已经等在那里，达沅仲跌跌撞撞地跑进去。 “殿下接下来如何打算？”神秘人示意他先坐下来，随后这才开口问道。 达沅仲一掌拍在桌子上，霎时间，木制的桌子四分五裂，好不吓人。 “本殿已经传了消息回去，南蛮已经答应和西域联手，不日便将攻进大越边境！这一次，本殿倒是要看看大越如何应对！”达沅仲咬牙说道。 如今赵家人皆在王城之中，对于边关战乱也是鞭长莫及，待慕尧派兵出发，赶到边关时，只怕边境早已守不住了。他们获得了先发制人的机会，这一场仗，南蛮必须赢！ “很好，只希望殿下不要忘了答应在下的事情，否则后果可不是殿下能够承受得起的。”神秘人淡淡说道，对于西域南蛮联手进攻大越之事，他竟无动于衷！ “本殿自然铭记于心！” 次日午时，边关加急送来了南蛮西域两国出兵的消息，慕尧虽早已料到这一战不可避免，却没想到南蛮出兵竟这样快。更让他担心的是，西域也掺和在其中。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虽然西域和南蛮两国实力素来不如大越，但二者联起手来便不可小觑了。 霎时间，朝堂之上安静地可。 “陛下！国之存亡之际，老臣愿重披铠甲，亲上战场，保家卫国！”赵高苍老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他虽已经八十高龄，但仍旧气势十足，让人不敢放肆。 慕尧闻言沉了口气，若非关键时刻，他是绝不愿意让赵高重上战场的。赵高自十几岁便跟在先皇身边打江山，这一辈子都在马背上度过，如今好容易到了安度晚年的时候。慕尧实在不忍心让他再上战场拼命。 毕竟，这一去，很有可能便回不来了。 “皇兄，赵老将军高龄，赵将军身患重病，赵家一脉为我大越付出颇多。这一次，臣弟愿带兵出征，讨伐南蛮。”慕凉开口沉声说道。 他也有几年没有体验过战场厮杀的感觉了。 “陛下！臣愿随凉王殿下前往边关，除非敌军尽数歼灭，否则绝不后退半步！”顾黎生撩衣跪下，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职责所在。 慕尧闻言有些犹豫，一个是自己的亲弟弟，一个是慕晚栀的归宿，但凡他二人中有一个出了事，都是慕尧不想看见的。 慕凉似看出了他的顾虑，沉声道：“区区蛮夷之兵，根本不足为惧，皇兄大可放心！” “父皇，儿臣也愿随皇叔前往，请父皇下令！战事吃紧，万不能再拖了！”玄朗也跪下来，扬声说道。 慕尧闻言这才终于下定决心。 饮歌小院中，顾九歌正在为战乱一事烦心，若当初赵远没有回来，那么边关现在或可拼上一拼。但如今，西域南蛮两国联手发难，这一仗，只怕难了。 慕凉下了朝便直奔相府而来，战事吃紧，一刻也拖不得，慕尧已经下令，命他明日便带兵出发，顾黎生玄朗随行在侧，同上战场。 “慕凉！怎么样了？”顾九歌一见他进来，忙迎上前去，拉着他的手着急的问道。 “明日出兵，顾黎生和玄朗皆同上战场。”慕凉沉声说道，看着顾九歌震惊的模样，他心中不免有些心疼愧疚，他和顾九歌的婚事，只怕又要耽误了。 顾九歌拉着他坐下来，想了片刻这才道：“这次出征，你将玄月一同带上。” 慕凉闻言一愣，玄月身子孱弱，即便这一年来有些好转了，但是他不通武功，若上战场岂不是去送死吗？ “歌儿这是何意？”慕凉不解地问道。 “他正需要这样一个机会。”顾九歌沉声说道，玄月沉寂了这么多年，所谓厚积薄发，这一次也该是他为自己正名的时候了。 慕凉虽心中惊讶，但还是将此事记下了，准备入宫和慕尧说明此事。 “达沅仲可有下落了？”顾九歌沉声问道。 “已经派暗卫去查，各重要通道皆已派了人暗中盯着，一旦他露面，便能抓住。” 顾九歌听罢这才放心，若是能抓到达沅仲，或许日后还能派上用场的。 第262章 城门送别 见她眉头紧锁的模样，慕凉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轻声道：“这些事情自有我呢，不用你这般担心。” 顾九歌点了点头，紧握着他的手，郑重地交代道：“慕凉，此去战场，定要保护好自己。”虽然她相信慕凉的实力，但是战场那样九死一生的地方，她真的会忍不住担心害怕。 慕凉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道：“这是最后一次，凯旋之日，便是我迎你过门之日。” 次日，慕尧携文武百官于城门口送行，慕凉等人已披上铠甲，整装待发。 “黎生，此去战场，尽可放心，家中一切安好，你只管替陛下效忠，无论生死，你都是我顾家的骄傲！”顾书远看着他坚毅面容，心中多有感慨，眼眶微红，几次哽咽。 顾黎生屈膝跪下，拱手道：“孩儿知道，绝不负父亲期望。” “好！好！”顾书远将他扶起来，当初顾黎生跟着赵远上战场的时候他没能相送，如今来了，却不曾想是这样的滋味。 既为他感到骄傲，心中又多有不舍。 “歌儿呢？为何没有看到歌儿？”顾黎生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没有看见顾九歌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奇怪。今日慕凉就要走了，她没有道理不来送行的。 “早上走的时候她说有东西落在府上了，便让我们先走了。”慕晚栀轻声说道，她的眼眶有些红肿，昨晚也是一夜未眠。 顾黎生轻握着她的手，像是安慰。 那边，慕尧还在向慕凉交代事情。 倒是赵家那边，赵芊芊扯着玄月的衣袖，哭得小脸通红。他们是临时接到玄月也要跟着上战场的消息的，震惊之余多少也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这么多年来，玄月在众人眼中都是孱弱多病的，能够活下来就不容易了，更别提如今还要跟着慕尧征战沙场，这不是胡闹吗？ 但是慕尧的旨意，众人自然也不敢反抗。 “好好的，怎么连你也拨了去，那战场上那样危险，你定要保护好自己，你若前脚出了事，后脚我便找人嫁了！”赵芊芊吸了吸鼻子，看向他愤愤地说道。 玄月无奈，抬手替她抹去眼泪，柔声哄道：“我都知晓了。” “殿下是第一次上战场，不懂之处要多向王爷和黎生请教。切记，战场之上不可逞能。”赵高也沉声交代道，对于慕尧的这个决定，他也很是不解，如今除了多交代他两句，赵高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呜！” 低沉浑厚的号角声响起，士兵们皆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慕凉往人群中张望了几眼，仍旧没有看到顾九歌，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慕尧轻拍他的肩膀，道：“姑娘家的，都受不了这种场面，你且安心去吧。” 听他这样说，慕凉才点了点头，带着顾黎生等人向慕尧行了个大礼，随后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慕凉！” 女子的声音穿越人群而来，慕凉心中微动，立马勒紧缰绳掉头望去。 城门口，顾九歌一袭大红嫁衣，明艳倾城。 慕凉心中震撼至极，看着顾九歌一路跑过来，他飞身下马，于万人注目下，与她紧紧相拥。 “嫁衣已经绣好，只等你回来娶我。你且记着，你若出事，我绝不苟活。”顾九歌紧紧地抱着他，埋头在他怀中，低声说道。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想必也是哭了许久的。 慕凉只觉得喉咙处一阵干涩，难受得很。 “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顾九歌从她怀中起来，将一个护心镜送到他手中，道：“我等你回来。” 两人相拥许久，这才分开。 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行，蜿蜒了一路，变得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了。 顾九歌站在原地，一阵风过，扬起她的发丝衣裳，整个人明艳地不可方物。她慢慢捂上心口，不知为何，从知道慕凉要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她便觉心口疼的厉害，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 且说慕凉等人在路上行了小半月，这才抵达边关。与此同时，边关诸城已破，守关将士被逼退至晏城。 晏城是大越边境的最后一座城池，若该城破了，那么入侵者的铁蹄将会毫无阻碍地践踏在大越朝的土地上。 “现下情况如何？”慕凉端坐于大殿之上，看着守城的李将军沉声问道。 李将军命人将布防图打开，上前去，细细道：“此次领兵的是南蛮的达沅烈，他是南蛮王的第三子，为人心狠手辣，手段高强，一心拥护太子达沅仲，是他的一大助力。西域派来的则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军谷枭。” 众人听罢皆是眉头紧缩。 “皇叔，达沅烈此人有勇无谋，不足为惧。只是西域谷枭，只怕难以对付。大越上下，唯有赵高老将军和皇爷爷曾与他交过手。当年，赵高老将军和他僵持了三天三夜，最后二人皆丧了半条命，即便如此，他第二日还是在战场上斩杀了我大越士兵数千，其实力，不可小觑。”玄月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这个谷枭，棘手的很。 听完他的话，众人皆有些震惊。慕凉满含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看来顾九歌当初要求将玄月带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有想到五弟竟还懂这些！实在是令为兄刮目相看啊！”玄朗也笑着说道，只是他的笑意未达眼底，看向玄月的目光又带了几分打量和怀疑的神色。 看来他这么多年来，很有可能忽略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玄月轻笑，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道：“不过是偶尔听赵高老将军提起过罢了。” “好了，现在敌军驻扎在何处，我们共丢了多少城池，士兵死伤多少？”慕凉打断他二人的话，看向李将军继续问道。 “回王爷，现达沅烈带着五万精兵驻扎在晏城二十里开外的树林中。谷枭则带着剩余的十万大军留在暮城。算到如今，敌军大小共发动了十二次进攻，我们已经丢了七座城池。士兵死伤……难以估算。” 说到最后，李将军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沉重，这些都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兄弟，如今一朝战乱，他们只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你们怎么看？”慕凉听完心中已有打算，抬头看着玄月顾黎生几人沉声问道。 顾黎生道：“王爷，当务之急该立马整顿军队，万一敌军突然进攻，只怕我们手足无措，难以应对。” “本殿倒是觉得应该主动出击，趁着我们人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大越并非如此软弱可欺的！” 听完他们的话，慕凉不可置否，转而看向玄月，道：“阿月，你怎么看？” 玄朗一愣，目光落在了玄月身上。 玄月细想片刻，这才道：“回皇叔，我认为当务之急有三。一，尽快将周遭百姓撤离，避免更多的百姓受到屠害。二，我大越连连落败，眼下士气必然低迷，所以皇叔应该先整顿军队，鼓舞士气。三，敌军必然要除，却不能贸然出兵，既然达沅烈驻扎在不远处的树林中，皇叔大可让探子去打探一番，着重打探地势。毕竟地势形态和出兵策略也息息相关。” 听完玄月的分析，慕凉心中暗暗地点了点头，道：“如此，李将军，你便按照五皇子说的去办。” “是！末将这就是办！” 大殿之内，玄月和慕凉一同查看行军布防图，为下次出兵迎战确定策略方法。玄月站在一侧，眼睛死死地盯着玄月，目光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之后的几日，达沅烈又发动了一次进攻，有了慕凉等人，这一场仗赢得倒不算难。 正如玄月所言，达沅烈有勇无谋，不足为惧。 一封封的捷报传回大越，慕尧这才算是安了心。 与此同时，顾九歌仍在暗中调查达沅仲的下落，慕凉临行之前将南天留了下来保护顾九歌，并将自己培养的一队暗卫也交给了顾九歌指使。 “小姐，在江南城外一处小酒馆里发现了达沅仲的踪影，只是他并非孤身一人，身边有五六名黑衣人保护着，我们的人手都分散在各处，暗卫们不敢轻举妄动，特回来请示该如何处置。”南天赶来饮歌小院，请顾九歌示下。 顾九歌略想片刻，道：“先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切记不能打草惊蛇，等到暗卫聚起，再联手将他活捉，万不能伤及他的性命。” “是！” 乱世皆动荡，战场上犹如炼狱，王城中也是山雨欲来风慢来，阴沉的可怕。 皇宫内，皇后一脸阴沉地望着下跪着的玄清，良久，她猛地将手中杯盏砸碎。 “为何本宫就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皇后怒声吼道，气得脸色通红。 玄清忙磕了个头，道：“母后您这是怎么了啊？可是儿臣做错了什么事情，母后直说便是，可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做错了何事？当初慕凉等人上战场，你为何不跟着去！现如今，边关捷报一封接一封的传回来，你可知现在事态有多严重！” 第263章 借刀杀人 皇后恼得更狠了，他就是不明白了，玄清那个脑为何就是不开窍，这样浅显的道理都想不通！ “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儿臣的，我根本不会武，更是从未上过战场，那样血肉横飞的地方，儿臣若是去了，岂不是要死在那里！更何况，有捷报传回那不是好事吗？母后您怎么还这么生气呢！”玄清起身来到皇后身边，看向她笑着说道。 皇后气得扶额，道：“捷报再多，功劳再多，那也没有一份是你的啊！你父皇本就偏爱慕凉，若他这次立下大功，你以为你的太子之位还能保得住？而且，我接到消息，玄月在战场上屡次立功，文才武略竟不输玄朗，这种情况下，我怎能不着急！” 听着皇后的这一番话，玄清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可是父皇已经立了我为太子，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听说他想要重立太子的意思啊。至于皇叔，他同父皇是血脉至亲，父皇偏爱他一些也是有的。那个玄月嘛，许是下面的人夸大其词呢，他可是在母后您的眼皮子地下长大的啊，您还不了解他嘛？” 皇后见他还是没有半分危机之感，气得只叹气。 “你父皇是何等精明之人，虽说他早已立了你为太子，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暗中观察谁才是最适合这未来储君之位的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将皇位传给你啊！否则母后这些年来也不用为你这般筹谋了！” 玄清听得一愣一愣，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娘，顾侧妃来请安了。”胡嬷嬷上前来看向皇后轻声说道，随后给玄清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下去。皇后如今正烦着呢，他在这里有讨不到什么好的。 皇后轻按了一下太阳穴，烦闷道：“她怎么来了？” “说是有要事和皇后娘娘说。”胡嬷嬷上前去轻轻为她按摩。 “罢了，让她进来吧。” 顾清莱跟着宫女进来，见皇后愁容满面，上前去行了个礼，恭声道：“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此次进宫，所为何事？”皇后淡淡问道。 “娘娘愁容不展，妾身自然也想为娘娘分担一下。”顾清莱轻笑着说道。 皇后闻言看了她一眼，随后轻挥了挥手，示意胡嬷嬷等人下去。 待屋内只剩下她二人的时候，皇后这才问道：“你知道本宫所烦何事？” “如今凉王殿下在战场上屡打胜仗，五皇子也表现极好，这对太子殿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顾清莱淡淡地说道。 皇后闻言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讶笑道：“没想到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妾身想为娘娘分忧，这些事情自然是要知道的。”顾清莱轻笑着说道，她表现得很是淡定自若，即便是皇后这样历经勾心斗角的人也看不出她有什么私心或是不对劲的地方。 皇后轻笑，来了兴致，问道：“那你有什么法子？” “娘娘应当听说过一句话，乱世出英雄。只是如今这情况，英雄只能出在城内。”顾清莱上前一步，看向皇后低声说道。 皇后听着暗自心惊，未承想，这个素来不怎么起眼的顾清莱竟还有这等野心！ 她猛地出手，捏住顾清莱的下巴，冷声质问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足以让死上一百次了。” 顾清莱倒也不挣扎，仍旧笑道：“妾身知道此言大逆不道，但若能助太子殿下成功即位，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皇后闻言细想片刻，随后这才松开了手。 “你会这么好心帮助本宫和太子殿下？难道你就不想让玄朗继承大统吗？”皇后试探性地问道，顾清莱此人狡猾得很，她不得不小心。 “皇后娘娘又岂会不知，殿下他心中满是那个顾九歌，当初迎娶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既然他已经做不了我的依靠，那妾身就只能自己寻找依靠了。毕竟，良禽择木而栖啊。”顾清莱言辞恳切，倒教皇后更信了几分。 皇后端起茶来饮了一口，随后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说说，有何法子？” “五皇子暂时不足为惧，当务之急是尽快除掉凉王殿下。凉王一死，就算是彻底断了陛下的念头，三殿下绝不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威胁，至于五皇子，趁着他现在还未在陛下面前展露才华，随便寻个机会除了便是。”顾清莱沉声说道，谈论起人的生死来，她竟是这般从容淡定。 就连皇后都有些惊讶了。 “说的简单，想要除掉慕凉谈何容易！” “眼下就是个极好的机会，凉王身在战场，对王城之事鞭长莫及。娘娘不妨想想，若是有人曝光了凉王与西域南蛮勾结的事情来，那凉王殿下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到时候，娘娘再联合朝中可用之人，只怕就由不得陛下了。”顾清莱凑上前去，俯身在皇后耳边的轻声说道。 皇后皱眉，道：“陛下不会轻易相信的。” “那就不让陛下插手此事！” 听着顾清莱的话，皇后有些震惊，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这时候陛下因病昏迷数日，那这天下岂不是任由娘娘您处置了？到时候再将所谓的证据拿出来，顾九歌必然着急，然后娘娘便可借此机会，查封王府，控制赵顾两家，再从户部处断了粮草军饷供应，如此一来，一举三得，凉王殿下必死无疑！” 皇后闻言陷入了沉思中，不得不说顾清莱的这个法子实在是太冒险了，但若想要保住玄清的太子之位，这或许是最好的机会了。 否则等到慕凉凯旋归来，再想动手可就难了。 “若事情败露，本宫岂不是要赔上性命？”皇后沉思许久这才问道，这个法子到底是太险了。 顾清莱却是歪头一笑，道：“娘娘真是糊涂了，这样的事情又何须你亲自动手呢。” …… 晌午，阳光甚好。 长乐宫中此刻却安静异常。 胡嬷嬷轻敲宫门，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跑来开门，见来人竟是皇后，惊得愣在原地，良久才缓了过来，忙跪下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先起来吧，你们主子呢？”皇后沉声问道。 “回皇后娘娘，我们主子正在佛堂诵经。” “诵经？”皇后疑惑道：“好好的她诵什么经？” 小宫女道：“自从二殿下被废了身子贬为庶人流放边疆之后，我们娘娘便日日在佛堂诵经，为殿下祈福，希望殿下可以平安无恙。” 胡嬷嬷摆了摆手，道：“好了，带皇后娘娘去看看。” “是！” 佛堂中，董贵妃一身素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于胸前，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双眼睛闭，嘴里似在呢喃着什么。 皇后眉头轻皱了一下，回头示意胡嬷嬷出去守着，罢了这才走过去，轻声道：“董妹妹日日就是这么过的吗？” 陡然听到皇后的声音，董贵妃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这才起身，道：“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快过来坐下，本宫有要事要同你说。”皇后对她招了招手，面上神色很是急切。 董贵妃虽心中狐疑，但还是走了过去，道：“不知道皇后娘娘此来所为何事？” “董妹妹，虽然本宫知道这个打击很大，但是本宫也是为人母的，所以一定要告诉你。”皇后拉着董贵妃的手，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样来。 董贵妃听的一头雾水，但心中隐隐感觉大事不妙，问道：“皇后娘娘到底所为何事，直说便是了。” “本宫也是今早才得到消息，玄风那孩子死在了边关。” “啪！”的一声，董贵妃手中的佛珠滚的满地都是，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就这么张着嘴看着皇后。 “怎么可能！”她猛地站起来，握着皇后的肩膀吼着质问道。 皇后握住她的手，悲伤道：“边关起了战争，听说风儿想要去晏城投靠凉王，谁知凉王却怎么也不肯打开城门，最后，风儿便死在了敌军的刀下。” 董贵妃无力地跌倒在地上，玄风是她唯一的孩子，即便成不了她的指望，那她也希望玄风可以安安稳稳的活着，可如今…… “啊！”董贵妃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将供台上的东西全部都扫落在地，她抱着那尊玉佛像，嘶声吼道：“我日日哭求于你，你为何不肯保我儿平安！” 言罢，将那玉佛狠狠地摔在地上，玉佛顿时碎成无数片。 皇后见状上前来，佯装安慰道：“此事倒也怪不着神佛，本宫只是心疼风儿那孩子，若是凉王殿下当时下令开了城门，风儿就不会无辜惨死了。” 她说着轻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莫须有的眼泪，伤心道：“其实说起来，风儿也是可怜，先是被王爷弄成那个样子，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最后却沦落到发配边疆，即便如此，王爷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定要取了他的性命才肯善罢甘休！” 第264章 大闹朝堂 这字字句句于此刻的董贵妃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慕凉！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我的风儿！为什么！”董贵妃嘶声吼道，恨不能现在就飞到慕凉身边，将他乱刀砍死！ 皇后见此情景很是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将几近崩溃的董贵妃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现在，本宫有个法子可以除掉王爷，为风儿报仇，不知道董妹妹愿不愿意为风儿付出了？” 董贵妃闻言冷静下来，攀着皇后的胳膊，道：“我愿意！只要能杀了慕凉为风儿报仇！便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愿意！” “好，那董妹妹可听好了……” 这日早朝，慕尧听说慕凉带着大兵以压倒性的胜利夺回了之前丢失的七座城池，很是高兴，文武百官也都松了一口气。 再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南蛮那边就会主动求饶了。 “陛下，凉王殿下此次平叛有功，待班师回朝之日，陛下定要好好赏赐啊。”一个官员笑着说道，话音落下，众人纷纷附和道。 “自然，待凉王等人回来，朕自会一一论功行赏……” “他不配！” 愤怒的嘶吼声打断了慕尧的声音，众人一惊，循着声音望去，却见董贵妃冲了出来，她衣裳发髻都有些凌乱，满面的怒容，让人皆好奇不已。 王成一看连忙跑过去，道：“我的娘娘啊！这可是朝堂啊，您怎么能过来呢，还不快些回去，若是惹怒了陛下那可是死路一条啊！” 董贵妃却不管这些，一把将王成推开，扑到在大殿之上，扬声吼道：“陛下！臣妾有冤啊！” 慕尧眉头紧皱，冷声呵斥道：“这里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还不快滚回去！” 言罢，王成便带着几个小太监上前来，想要强行将她带走。 董贵妃剧烈地挣扎起来，喊道：“陛下若是不听臣妾说完，臣妾便一头撞死在这金銮殿上！” 霎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慕尧虽气得直咬牙，但是事情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强行将董贵妃带下去，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现在正值战乱，内部再不能出现什么乱子了。 想到这里，慕尧沉了口气，道：“放开她！让她说！” 王成应了一声松开了手，回到慕尧身边站好。 “陛下！凉王殿下勾结南蛮，意欲叛国，还杀害了风儿，贼心可诛。求陛下做主，依照国法处置凉王殿下！”董贵妃跪在地上高声吼道，她的声音太大了，是以在场之人都能听的清楚。 “你胡说些什么！还不快给朕滚下去！”慕尧拍案而起，指着董贵妃怒声呵斥道。若他方才知道董贵妃要说这些，那他是绝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的。 董贵妃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一般，道：“臣妾没有胡说！风儿在边关查到了慕凉和南蛮太子勾结的证据，慕凉知道之后便对风儿下了杀手！这封信是风儿临死之前亲手寄给臣妾的！信中说了，慕凉与南蛮太子勾结的书信证据全都在慕凉的书房中。是与不是，陛下直接去查便知道了！” 众人闻言也都吓得不轻，慕尧也是眉头紧锁，当初他确实查到了达沅仲和朝中人有所勾结一事，而且这件事只有他和慕凉知道。可如今，董贵妃一个长居深宫不出的妃子又是从何得知？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难道玄风真的发现了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慕尧都决不相信慕凉会做出这种通敌叛国的事情来！ “够了！信口雌黄，朕念你丧子难忍，不与你计较！但若是再让朕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莫怪朕不留情面！”慕尧冷声说道，言罢给王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将董贵妃带下去。 “陛下！您不能这压根偏袒他啊！臣妾只求去凉王府搜查一番，难道陛下连这个也不肯吗？”董贵妃奋力地挣扎。 慕尧听的心烦，沉声道：“还不将她给朕带下去！” “是！”王成诚惶诚恐地应了一声，随后和几个小太监合力，这才将董贵妃带了下去。 “陛下！若凉王没有南蛮勾结，他怎么可能在短短十几日便将南蛮逼到那个份上！陛下，这一切都是慕凉的阴谋啊！说不定他哪一日就会调转头过来对付陛下您的！” 董贵妃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听不见了。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毕竟方才董贵妃说的话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 “今日之事不过是董贵妃信口胡说，若谁敢多嘴胡说，莫怪朕心狠。”慕尧端坐于上方，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冷声警告道。 “是！臣等绝不妄言！” 慕尧面色阴冷地离开了，他现在一心想要知道董贵妃为什么要那样说，在御花园转角处突然撞上一人，定睛一看却是皇后。 皇后立马跪下，道：“臣妾该死！” “起来吧，这样着急是要去哪里？”慕尧伸手将她扶起来，沉声问道。 皇后理了理衣裳，道：“臣妾听说长乐宫出事了，董妹妹似乎道朝堂上大闹了一番，所以特赶来看看，谁知就撞上陛下了。” 慕尧闻言沉了口气，道：“不错，她今日确实像疯了一般！” 言罢，便往长乐宫去了，皇后见状连忙跟上。 与此同时，长乐宫中乱作一团，董贵妃伸冤不成，在屋内寻死觅活，王成等又阻又拦，犹如一场闹剧。 “够了！”慕尧怒吼一声，众人这才冷静下来，纷纷跪了下来。 董贵妃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看向慕尧道：“陛下，风儿也是你的孩子啊，如今他死于非命，难道你就不痛心吗？” 慕尧道：“别胡闹了，凉王为人如何朕清楚的很，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会吗？可当初就是他亲手废了风儿的男儿之身，又将他流放边疆，他本就对风儿怀恨在心，如今风儿又发现了他通敌卖国的证据，他怎么能容得下风儿啊！”董贵妃死咬着慕凉不肯松口，就像是她亲眼看见慕凉杀了玄风一般。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好好休息。至于风儿，朕会让他仍以大越二皇子的身份入葬皇陵，如此，你便不要在胡闹了。”慕尧看向她耐心说道。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嗜血无道之人，更何况，董贵妃这些年来除了未管教好玄风，其他的什么事情也没做过，这也是慕尧一直舍不得对她下手的理由。 又交代了几句话，慕尧这才离开了长乐宫。 董贵妃跌倒在地，皇后上前来，握着她的手道：“本宫早就说了，陛下偏爱慕凉，你说什么都没用的。眼下，唯有本宫告诉你的那个法子了。” 听闻此言，董贵妃双手紧握成拳，狠声道：“陛下，是你逼我的！” 是夜，月明星稀，凉风阵阵，倒是极舒爽的。 慕尧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叩门，道：“进来。” 大门被推开，却是董贵妃端着一碗元宵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的极为浅淡，发髻未束，宫装未穿。 慕尧心中微动，记得年少初见时，董贵妃便是这个样子。 思绪回忆间，董贵妃已经走近了。 “陛下，臣妾做了您最喜欢吃的元宵，今日之事是臣妾冲动了，还请陛下原谅。”说着她屈膝跪下，将那碗元宵举过头顶。 慕尧见状忙将她扶起来，安慰道：“风儿出事，朕知道你心中难过，但此事朕一定会查清楚的，绝不会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董贵妃在他身边坐下来，柔声道：“多谢陛下体恤，只是臣妾今晚是来见陛下最后一面的。” “你要做什么？”慕尧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董贵妃舀了一个元宵递到他嘴边，笑道：“风儿走了，臣妾心中实在难过，所以想要好好为他诵经超度，希望他来世再不要投身帝王家了。今晚过后，臣妾就会待在长乐宫中，终身不出。” 慕尧毫无戒备地吃下元宵，皱眉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陛下，臣妾以后不能伺候陛下了，陛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董贵妃轻声说道，说话间又喂了慕尧一个元宵。 两人说话间，那碗元宵已经被慕尧全都吃了下去。 不知道是谁吹灭了蜡烛，慕尧双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董贵妃望着他的脸，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肩膀处，顿时血流如注！ 她强忍着疼痛，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声音惊动了门外的侍卫，王成忙推门进来，却见慕尧已经昏死过去，而董贵妃也受了伤，他大惊，问道：“娘娘，是什么人伤了陛下和您啊！” “我不敢确定，但那人面生的很，好像是凉王殿下身边那个近身侍卫。”董贵妃捂着伤口痛苦地说道。 王成听罢更是吓得不知所措，也不敢再问下去了，连忙命人去请太医。 折腾了一整夜，董贵妃倒是安然无恙了，只是慕尧却一直没能醒来。说来奇怪，他身上并没有看见伤口，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瞧着竟像是中毒了一般。 第265章 相府遭殃 “放肆！竟敢入宫行刺，简直胆大包天！”皇后怒声说道。 董贵妃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跪在地上哭道：“皇后娘娘！如今陛下遇难，这宫中唯有您能做主了！求您一定不能放过那心思歹毒之人，定要为陛下报仇啊！” “董贵妃放心，本宫绝不会人任由那等心怀不轨之人乱来！王成！照顾好陛下，本宫要替陛下清理门户！”皇后看向王成冷声吩咐道，随后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慕尧的寝殿。 董贵妃想了想，还是强忍着疼痛跟了上去。 不过半日的功夫，慕尧遇刺昏迷不醒的事情便在王城中传开了，霎时间，整个王城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顾九歌仍在追查达沅仲的下落，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越来越近了。 “小姐不好了！”画春急匆匆地跑进来，险些急哭了，道：“小姐，传言王爷通敌卖国，遇刺陛下，现在陛下昏迷不醒，皇后娘娘已经带着人马往王府去了，说是要搜查王府！” “什么！？”顾九歌震惊，道：“快去通知爹爹和外祖父！”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而此时，王府门口已经被皇后带的人围满了，南天死守在门口，捍卫着慕凉的最后一丝尊严。慕凉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他绝不容许慕凉这样被人随意陷害！ “就是他！皇后娘娘，臣妾昨晚看到的就是他！是他行刺陛下，还欲杀了臣妾灭口！”董贵妃指着南天高声喊道，周围百姓闻言皆是议论纷纷，震惊不已。 “来人！将这个叛臣贼子拿下！然后，搜查凉王府！”皇后一声令下，御林军们又拥上前去。 “住手！”顾九歌高声喊道，皇后见顾九歌果然来了，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这一次，她一定会将慕凉顾九歌等人一网打尽，不能为她所用的相府和将军也一个不会留！ “顾大小姐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要护着这个行刺陛下的歹徒吗？还是说，顾大小姐是害怕本宫在凉王府上搜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来！”皇后看向她冷笑着说道，今日之事，势在必行，顾九歌一个小小女子，岂有本事阻拦！ 顾九歌喘了几口粗气，冷声道：“皇后娘娘说是他行刺了陛下，不知道可有什么证据？若是空口白牙便要抓人，请恕臣女要得罪了。” “顾九歌！本宫办事，你一个臣子之女，可没权过问。你若是再敢阻拦，莫怪本宫连你一起处置！”皇后怒声道。 “今日便是陛下来了，也要拿出证据！”顾九歌厉声回击，今日她在这里，就绝不会皇后等人得逞！ 皇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道：“来人！顾九歌心怀不轨，与凉王勾结南蛮，通敌卖国，行刺陛下，罪罪当诛，先将她押入大牢，等候本宫处置！” 话音落下，御林军们一拥而上，南天强忍着身上的伤，和海棠一同，持剑挡在顾九歌面前，顷刻间，便和那群御林军缠斗起来。 顾九歌的功夫本就不好，面对来势汹汹的御林军，连自保都难，不过转眼间，身上便添了好几道伤口。 待赵高赶来的时候，顾九歌南天海棠三人已经被御林军牵制住，皆是伤痕累累。 赵高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到皇后面前，冷声问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赵老将军难道不知？昨晚陛下遇刺，至今还未醒来，顾九歌包庇凶手，本宫理所应当地认为她也是同谋之一。”皇后淡淡说道，她手握慕尧兵符，便是赵高也奈何不了她！ “血口喷人！” “赵老将军！”皇后猛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了赵高的话，扬声道：“顾九歌通敌叛国，相府和将军府皆难洗清嫌疑，但是本宫念在赵老将军劳苦功高的份上，便不让你尝这这份牢狱之苦了。但是顾九歌和相府众人，一个都跑不了！” “众将士听令！”皇后手持兵符，高声道：“将相府所有人押入天牢，将军府所有人看管起来，绝不允许他们出来半步！”‘ 正当赵高与皇后僵持之际，顾九歌看到了人群中的画春，她急急地朝着画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躲起来，不要轻举妄动。 画春看懂了她的意思，哭着望了顾九歌一眼，犹豫许久，终于往人群中跑去。 而此时，随着皇后的话音落下，几个御林军走到赵高面前，屈膝跪下，道：“老将军，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外祖父！不可轻举妄动！快回去！”顾九歌大声喊道，只要将军府的人没有被关起来，那就不算是全军覆没，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此事蹊跷之处颇多，定要好好查探一番。 赵高疼惜地看了顾九歌一眼，道：“歌儿宽心，外祖父一定救你出来！” 且说画春没了命似的跑回相府，她自知相府里的其他人都救不了了，便直奔无涯的院子，带着无涯从后门处逃了出去。 出了相府的画春脑子一片空白，如今相府所有人的都被关入天牢，将军府也被看得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她拼命地捶着自己的脑袋，以往有顾九歌和绘秋在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考虑，可如今，转眼便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必须冷静下来，才能想办法救顾九歌啊！ “对了！清风阁！”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抹光亮，随后拉着无涯避开耳目，直奔清风阁去了。 幸而清风还认得她，见她来了，忙将她们放进来。 如今，慕尧昏迷不醒，慕凉远在边关，整个大越犹如一盘散沙，人人自危。 清风将她二人带到后院，此处隐蔽，应当不会被查到。 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无涯这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歌儿呢？” “小姐和其他人都被关入天牢了。昨晚陛下遇刺，昏迷不醒。皇后借捉拿凶手的由头诬陷相府和将军府通敌叛国，现如今，只有我和姑姑逃出来了。”画春颤抖着说道，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可怕了，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无涯听罢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是半日光景，顾九歌和整个相府的人都被关入了天牢，王城的天，隐隐就要变了。 天牢内，顾书远南天二人和女眷们是分开来关押的，是两座相近的牢房。 “幸好母亲前两月出了门，如今倒免了这牢狱之灾。”顾书远沉声说道，若是连累陈氏一大把年纪还要受这个罪过，那他这个儿子当真是不孝了。 “顾九歌！都怪你，若不是你，我现在怎么会在这里！”顾清雪抱怨着说道，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吓也吓死了。 顾九歌却是懒得管她，她尽量让自己安静下来，好好想想该如何脱身。 可顾清雪见她竟不搭理自己，气得直跺脚，吼道：“顾九歌！现在全家人都因为你受了牵连，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闭嘴！”海棠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冷声道：“再敢打扰我们小姐，当心我活剥了你！” 顾清雪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竟真的不敢再嚣张了，窝在李氏怀中，老实了下来。 顾九歌瞥她一眼，随后才到牢房的栅栏边坐下来，看向顾书远道：“昨日董贵妃才大闹朝堂说慕凉通敌卖国，杀害玄风，今日陛下便遇刺昏迷，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吗？” “不错，但是陛下现在还未醒来，皇后绝不会轻易地放过我们。”顾书远沉声说道，他们现在被困在这个牢房里，什么都做不了。 顾九歌闻言也沉默下来，现在在这里，想再多都是无用的。 与此同时，未央宫中，皇后正和顾清莱有说有笑，如今她终于除掉了相府和将军府这两个威胁，自然是高兴不已。 “恭喜娘娘。”顾清莱轻笑着说道：“如今娘娘大权在握，再也不怕这江山会落入旁人之手了。” 皇后闻言止住笑意，道：“现在还未到时候，本宫定要让清儿名正言顺毫无争议地继承大统！等到除掉慕凉等人，便再也没有什么阻碍了。” “那妾身可要提前向娘娘讨个赏了。”顾清莱笑着说道，皇后如今正在兴头上，话也好说些的。 “你说吧，这次的事情，有你一半的功劳呢。” 顾清莱闻言起身跪下，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您也知妾身与顾九歌之仇不共戴天，妾身的娘亲便是死在她手上，妾身没有一刻不想着为娘亲报仇。如今顾九歌终于落败，妾身恳请娘娘，将她交予妾身处置。” “好！怎么处置随你，但是要留她一条性命，本宫留着她尚且有用！”皇后淡淡说道。 顾清莱大喜，谢恩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从皇宫出来已经是皎月高悬，顾清莱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心中说不出快意。 “明月，我终于等到这一日了！”顾清莱轻笑着说道。 这一次，她要将从前受到的那些苦全都还回去！ 第266章 狱中受辱 牢狱内，顾九歌正在闭目养神，既然他们出不去，那就只能等着那些人来找他们了。 “娘，我好饿啊。”顾清雪捂着肚子说道，自从进了天牢，她还什么都没吃呢。 李氏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乖，再忍一忍。” 顾清雪听罢竟忍不住哭出声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许是顾清雪的哭声招惹了那些狱卒，骂骂咧咧的声音越发地近了，几个狱卒狠狠地敲了一下牢门，狠声道：“和哭什么哭！真他妈的晦气！” 顾清雪被吓到，立马止住了哭声，吓得直发抖。 李氏撞着胆子道：“几位官爷，您看能不能给我们些吃的，这都一天没吃饭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吃什么吃！进了这死牢，还想着肚子，只怕明天你们连脑袋都保不住了！”一个稍胖的狱卒不耐烦地说道，脸上满是嫌恶和讽刺的神色。 李氏也被吓得不轻，不敢再说什么了。 母女二人抱在一块，一言不发。 另一个狱卒眼尖看到了顾清雪毁掉的那半张脸，突然大笑道：“李哥你快看，那娘们儿脸上是什么东西，活像只蜈蚣趴在脸上，真是吓死人了！” 顾清雪闻言身子瑟缩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拢了头发过来，想要将自己的那半张脸遮住，但是那些狱卒都是些极恶之人，整日里困在这满是戾气，阴暗潮湿的地方，生活枯燥无味，好不容易遇到了个有趣的玩意儿，又怎么会这样轻易错过呢。 “哟！还真是！真是丑啊！没想到相府还能生出这么丑的女儿来。”胖狱卒大笑着说道。 他二人的笑声及其刺耳，顾清雪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几乎要疯掉了。 “李哥，不如让那娘们儿出来给咱哥几个跳支舞啊，算是解闷了。”瘦狱卒突发奇想，看向身后几个狱卒提议说道。 胖狱卒道：“好啊！这漂亮姑娘见多了，这么丑的还是第一次见呢！老三你去把那娘们儿提出来！” “不要！我不要！”顾清雪吓得面色苍白，疯狂地嘶吼道。 牢门被打开，那个被称老三的人笑着走了进来，看向顾清雪笑道：“给爷跳支舞，爷给你口吃的，这买卖刻不亏啊！” “滚开！滚开！”顾清雪躲在李氏身后，吓得直发抖。 顾书远险些气死，吼道：“你们这些狂徒！本官还未死呢，你们就敢这样猖狂，难道就不怕本官要了你们的命吗？” “顾相爷，您如今可是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了，您真的以为自己还能翻身吗？”老三冷笑一声，很是不屑地说道，话落，伸手就去抓顾清雪的头发。 “放开我！娘救我！娘！”顾清雪被他扯着头发往外拖，一面拼命挣扎一面朝李氏喊道。 李氏也是着急地直跺脚，直给那些狱卒们跪下来，但仍旧是无济于事。 争闹间，那扯着顾清雪头发的狱卒突然瞪大眼睛，随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啊！”顾清雪吓得尖叫一声，抱头蹲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门外几个狱卒也很是惊讶。 顾九歌站起身来，冷声道：“相府的女儿，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容不得你们这些下三滥侮辱！这就是下场，还有谁想看她跳舞的？” 顾九歌说着上前去，将已经吓瘫了的顾清雪拉起来。 门外几个狱卒倒是不服，又有一个不怕死地进来了，吼道：“进了天牢还敢这么横，老子就不相信今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倒了下去，和方才那个人是一样的情况。 一连死了两人，外面的那些狱卒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皆愣在门外。 “一群白痴，若皇后真的敢杀我，就不会将我关进天牢！相府何将军府百年基业，为大越付出多少心血，莫说是她，便是陛下想要动手，也得考虑着我外祖父身上的累累功勋！你们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竟敢在这里胡来，我看你们是真的活腻了！” 顾九歌一步步逼近那些狱卒，眸中满是杀意狠意，让人胆战心惊。 “去准备些吃的，若想活命就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不该你们管的，任何时候都不要插手！”顾九歌冷声说道。 或许是被她的气势震惊到，那些狱卒竟真的不敢放肆，将那两个死去狱卒的尸体拖了出来，又准备了些饭菜送进来。 顾九歌将饭菜放到顾清雪面前，冷声道：“吃吧，吃完就闭嘴，不要再闹。” 这若是搁在平日，顾清雪定会蹦起来反驳她，和她斗嘴征争吵。但是现在，顾九歌刚刚才救下了她，不管是因为什么，顾清雪现在对她是真的存了感激之心的。 “谢谢。”她声音细弱，道：“谢谢你，大姐姐。” 顾九歌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将另外的饭菜送给了顾书远和慕晚栀等人。 “歌儿，你也吃一点，不然身子受不住的。”慕晚栀递了个馒头过去，顾九歌沉着脸色接过来，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寂静的牢房里响起了脚步声。 顾九歌屏住呼吸，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 “大姐姐，你竟还吃得下啊？”牢门外传来女子得意的声音，众人望去，却是顾清莱。 所有人都惊讶了，唯独顾九歌自顾自地啃着自己的馒头，自从知道顾清莱曾和达沅云攀上关系之后，顾九歌就没有怀疑过她的能力。 就比如今日之事，若有人说这是顾清莱一手策划，顾九歌也是深信不疑的。 “二姐姐，你是来救我们的吗？”顾清雪一见顾清莱来了，满心欢喜地跑过去，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衣袖。 未承想到，顾清莱却是后退了一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顾九歌，我们的恩怨，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顾清莱看着顾九歌沉声说道，她等着一日，已经好久了。 “莱儿，你想要做什么？她毕竟是你的姐姐！”顾书远似乎预想到了什么，忙起身看向顾清莱呵斥道。 顾清莱闻言冷笑一声，道：“爹爹，直到现在！你都还在维护她顾九歌！她不是我姐姐，她是我的杀母仇人！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和她清算这笔帐的！” “够了！你不能这样做，否则你就是逼着爹爹不认你这个女儿！”顾书远有些慌了，她害怕顾清莱真的会做出什么伤害顾九歌的事情来。 “爹爹，你从来都没有疼爱过我，这和不认我有什么区别吗？娘亲死后，你有管过我吗？我受伤受委屈的时候你这个爹爹在哪里？如今你怎么还好意思跟我说你是我爹爹！我有今日都是我一步步走过来的！我好不容易有了报仇的机会，怎么会放弃呢？”顾清莱冷笑着说道，整个人几乎疯掉一般。 “明月，打开牢门，把顾九歌提出来，我要和我这位大姐姐，好好的叙叙旧。”顾清莱轻笑着说道。 明月应道：“是！” 牢门被打开，海棠横身拦在顾九歌面前，虽说她没有佩剑在手，但是赤手空拳，足以让这些人走不出这个天牢了。 “大姐姐，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吗，不要因为自己的私欲而牵连了这些无辜的人。”顾清莱轻声说道，随后猛地拔出狱卒腰间悬着的大刀，泛着寒光的刀刃对准了慕晚栀。 顾九歌眉头紧皱，伸手将海棠揽至身后，道：“放下刀，我跟你走。” “好样的！”顾清莱大笑起来，良久，她才止住笑声，看向顾九歌道：“顾九歌你知不知道，我恨透了你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要你来解救一样！既然你自认为是救世主，我就满足你！放下你的镯子，跟我走！” 顾九歌沉默不言，将手腕上的血玉镯取了下来，吩咐海棠一定要收好，罢了这才走出了牢门。 “顾清莱！你不可以胡来！”顾书远高声喊道，如今顾九歌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谁都能随意处置的。 顾清莱闻言转过头来，看向顾书远灿然一笑，道：“爹爹放心，她可是我的亲姐姐啊，我一定会给她留一条命的！” “莱儿！顾清莱！” 任凭顾书远怎么喊，顾清莱终究是没有再回过头来。 顾九歌给几个狱卒押送着来到刑房，看着这满房的刑具，顾九歌突然生出一股子熟悉的感觉来。 前世，玄朗即位后废了她这个皇后，顾清莱深受宠爱，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折磨自己的，上百件刑具全都用了，就是不肯让顾九歌轻易死去。 想到这里，顾九歌不由得轻笑出声，看来即便是重活一事，她还是难以逃脱宿命的安排啊。 “顾九歌，你若是现在肯跪下来求我，或许我可以让你好过些。”顾清莱坐下来，看向顾九歌轻笑着说道。 顾九歌眉角微挑，道：“你也就只有这些手段了，若是不靠别人的势力，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牵制我。就连为自己亲娘报仇，都要这样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地去攀附她人。顾清莱，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顾清莱被她激怒，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良久这才道：“我倒是好奇，你这张嘴到底有多硬！” 第267章 事有转机 随着顾清莱话音的落下，几个狱卒走上前来，用铁链拴住了顾九歌的手脚。 “顾九歌，你竟也有今日啊。”顾清莱轻笑着说道，随后从狱卒手中接过了鞭子，晃晃悠悠地来到顾九歌面前。 顾九歌冷笑一声，道：“你也就这点手段了。” 顾清莱闻言大怒，猛地扬手将鞭子狠狠地甩了下去。鞭子抽在身上，顿时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子，疼得顾九歌脸色一白，但她仍旧忍着，脸上一抹嘲讽的笑意。 “顾九歌！你就好好享受吧。”顾清莱说着将鞭子递给了明月，自己则搬了椅子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欣赏。 不多时，顾九歌已经是遍体鳞伤，浑身是血了。 顾清莱放下手中的杯子，转向顾九歌问道：“求个饶吧，或许我善心大发会让你少吃些苦头。” “呵！求饶？”顾九歌突然笑了出来，嘴角渗着鲜血，可怖至极，道：“顾清莱你知道被飞快地骏马拖行是什么滋味吗？知道浑身是伤泡在辣椒水里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被活生生挖去眼睛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被火烧身是什么滋味吗？” 听着顾九歌的话，顾清莱竟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这些折磨的手段她光是听着便觉得头皮发麻。 “你是在向我提建议吗？”顾清莱起身走到顾九歌面前，看向她轻笑着问道。 顾九歌沉声道：“顾清莱，今日你最好能够杀了我。若不然，待我翻身之日，定会亲手取你性命！” “别急！”顾清莱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道：“我虽不会杀了你，但今日也一定会将你是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说完，顾清莱转身走到火炉边，拿起里面已经烧红了的烙铁，逐步逼近顾九歌。 “凉王殿下不是很爱你吗？我来帮你试探试探，看看他究竟爱的是你这个人，还是你这张脸！”顾清莱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来，举着那烧红了的烙铁就要往顾九歌脸上贴去。 顾九歌紧咬牙关，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利剑横空出现，硬生生地挡住了顾清莱手中的烙铁。 几人皆是一惊，抬头望去，却是一黑衣男子，神色严峻，冰冷异常。 待看清楚来人之后，顾清莱双眼一瞪，怒吼道：“无影！你想要做什么！” 无影收剑，冷声道：“殿下临行之前特意嘱咐属下，绝不能让顾侧妃您对顾大小姐动手。” 听完他的话，顾清莱却是气得越发地厉害了，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玄朗都上了战场了，还不忘嘱咐自己的手下照顾着顾九歌！ “他倒是对顾九歌痴心一片！若我今日非得要动手呢？”顾清莱怒声吼道，举着烙铁又朝顾九歌甩了过去。 无影见状神色一狠，举剑抵在了顾清莱的脖子上。 “顾侧妃，请不要逼属下动手。属下向来只服从殿下的命令，若是顾侧妃再敢胡来，属下真的会取你性命！”无影语气依旧冰冷，手腕微微往前送了一寸，剑尖已经刺入顾清莱的皮肤了。 顾清莱心中微慌，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狠狠道：“无影！你竟真的敢对我动手！”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侧妃离开天牢！” 明月上前来请扯了一下顾清莱的衣袖，轻声劝道：“娘娘，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至于顾九歌，即便我们不动她，皇后娘娘和董贵妃那边也绝饶不了她。你想想，二皇子可是因为顾九歌才落得如此下场的啊，那董贵妃能轻易放过她吗？” 听完明月的话，顾清莱这才作罢，沉了口气，道：“今日便饶了你，我就不信日日都有人能护着你！即便无影防的住我，但那些位分更高的人，我倒是好奇他还能这么硬气吧！” 言罢，顾清莱狠狠地剜了无影一眼，便带着明月离开了这里。 无影收了剑，冷冷地望着那些狱卒一眼。 那些狱卒立马会意，忙上前去将顾九歌身上的铁链解开了。 得了自由，顾九歌身子狠狠一晃，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浑身疼得厉害。她强撑着站起来，看了无影一眼，正欲道谢，却见他阴沉着脸，转身便离开了牢房。 顾九歌扶着墙回到牢房，海棠见状忙上前来扶住她，担心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那个顾清莱竟敢对你用刑！我出去杀了她！” “别冲动。”顾九歌抓住她，虚弱地说道。如今她们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能够留在一条命就不错了，这些刑罚算什么。 “歌儿，你感觉怎么样了？还好吗？”顾书远也有些急了，着急问道。 顾九歌点了点头，道：“爹爹，我没事。” “爹爹，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们联系到外面的？现如今被困在这牢房中，根本就是任人鱼肉，若是再不想办法，只怕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顾九歌强忍着疼痛走过去，看向顾书远问道。 顾书远摇了摇头，他何尝不想想办法出去，但是这里是死牢啊！哪有那么容易和外界接触到。 顾九歌听罢沉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是夜，众人皆入了睡梦，唯独顾九歌，背靠墙壁沉思。 此时，寂静的天牢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清晰缓慢，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人心上一般。 “顾大小姐？” 牢门口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顾九歌抬头，只看见一老妇人身穿斗篷站在牢门口。她给狱卒递了锭银子，那狱卒才不情不愿地将牢门打开，嘟囔道：“赶紧的啊！要不是大半夜，我就是有十个胆子都不敢放你进来！” “是是是，多谢官爷！”那老妇人练练的点头道谢，随后拎着食篮进了牢房。 牢房内的其他人也都被惊醒，陡然看到有人进来，皆吓得一纵。 “顾大小姐，您没事吧？”许嬷嬷见顾九歌满身的伤口，忙上前来询问。 顾九歌摇了摇头，问道：“我没事，不知道您是？” “老奴是五殿下身边的嬷嬷许氏，老奴今日过来是有要事要跟大小姐您说的啊！”许嬷嬷拉着顾九歌的手着急说道，她神色慌张匆忙，似遇到了什么大事一般。 顾九歌道：“什么事情？” “老奴在宫中听到，陛下根本不是遇刺昏迷，而是被皇后娘娘和董贵妃联手下了毒！如今整个王城都在皇后娘娘和董贵妃的掌握之中了，非但如此，皇后娘娘还暗中命户部断了军饷粮草的供应！长此以往，战场上的将士们，必死无疑啊！”许嬷嬷急得几乎哭出来。 顾九歌听罢暗自心惊，原来竟是如此！难怪皇后这样着急地将顾家和赵家的人都看管起来，她如今这样做，竟是憋着谋朝篡位的心思吗？ “等等！皇后竟断了粮草军饷的供应？没有圣旨，户部怎么敢！”顾九歌急声问道，如今事态越发地严重了，若是再不想办法，只怕他们都要死在皇后和董贵妃手里了！ 许嬷嬷握着顾九歌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如今的户部尚书可是顾清莱的外祖父一手带出来的，断军饷粮草一事，蒋家人也掺和了不少。” 听她这样说，顾九歌这才明白过来。 “如今这天下，还真的是皇后的天下了！”顾九歌咬牙说道，眉头几乎宁城麻花了。 她想了想，看向许嬷嬷道：“嬷嬷，您现在在宫中安全吗？” “老奴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守着五殿下，从来不参与这些，是以皇后娘娘现在还未太注意到老奴。陛下中毒一事也是老奴偶然听到，这才想方设法地出来将此事告诉大小姐您。如今相府全都入狱，将军府也被皇后娘娘的人围得水泄不通，老奴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顾九歌轻拍了拍她的手，转头陷入深思中。 “小姐，既是中毒，只要解了陛下身上的毒，那么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海棠低声说道。 顾九歌道：“许嬷嬷，您拿着这个，明日去一趟城中的清风阁，找一位叫清风的姑娘。若是我没猜错，画春应该带着无涯姑姑躲到了清风阁去，你找到无涯姑姑，然后想办法将她带入宫中。无涯姑姑医术了得，相比陛下的毒对她而言并无什么难度。” 许嬷嬷连连点头，接过顾九歌递来的血玉镯，小心翼翼地藏好，道：“大小姐放心，老奴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将这件事版妥当的。” “嬷嬷，我深知此事极为凶险，但如今我身陷牢狱，很多事情没有办法……” “大小姐您不要说这种话，我们殿下和赵家小姐有婚约在身，赵顾两家同气连枝，老奴这样做只是不想让赵家小姐和你们有事，否则殿下回来一定会难过的。”许嬷嬷打断她的话，认真坚定地说道。 “如此，九歌在这里谢过嬷嬷！”顾九歌单膝跪下，看向许嬷嬷郑重地谢道。 许嬷嬷忙将她扶起来，惶恐道：“大小姐您千万不要这样，这是在折老奴的寿啊！” 第268章 千难万险 大小姐，这是老奴带来的一些药膏和银两，在这死牢里，银钱就是天，大小姐你留着，日后总会用到的。”许嬷嬷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些药膏和银子来。 顾九歌也不推迟，这种情况之下，那些假客套都是没用的。 “嬷嬷大恩，九歌全都铭记于心。”顾九歌又郑重地谢过了她。 许嬷嬷起身，柔声道：“老奴会再想办法进来的，大小姐你交代的事情老奴也会尽力去办，大小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顾九歌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了牢房。 “大姐姐，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顾清雪怯生生地凑过来，看向顾九歌低声问道。 经历了这一场事故，她终于看清了顾清莱的真面目，再加上顾九歌上次救了她一次，她心中难免会生出感激之心来，这一声大姐姐，倒也是发自肺腑的。 顾九歌将药膏递给海棠，淡淡道：“是我连累赵顾两家，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听了这话，顾清雪方才安下心来。 且说许嬷嬷离了天牢后并未回宫，一是因为现在天色已晚，若是回宫必然会引起注意。二来则是方面明日一早尽快去办顾九歌交代的事情。 次日一早，许嬷嬷裹了披风便往顾九歌说的清风阁找去。如今边关战事不断，慕尧又遇刺昏迷，整个大越朝也蒙上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所有人都闭门不出，是以整个长街上干净异常。 来到清风阁门口，许嬷嬷扣了好久的门也没有动静，又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了一条缝儿。 许嬷嬷忙道：“是清风姑娘吗？这是顾大小姐的东西，她交代我到这里来的。” 清风透过门缝看到了她手里的血玉镯，又听她提起顾九歌，忙将她放了进来。 “这位夫人是？我们王妃现在可安好？”清风拉着她急切地问道。 就在昨晚，暗卫来回已经抓到了达沅仲，现就关在清风阁的是密室里，只等着顾九歌处置呢，谁知道就出了这档子事。 “顾大小姐在牢中确实受了一些委屈，但是并没有生命危险。我是五殿下身边的嬷嬷，大小姐交代我到清风阁来找画春姑娘和一位叫无涯的大夫。”许嬷嬷将自己的来意说明，清风识得那血玉镯，对她的话自然也深信不疑，忙带着她往后院去了。 彼时，画春和无涯正愁眉不展。 “这两位便是了。”清风将许嬷嬷引进来，指着两人向她介绍道。 许嬷嬷闻言连忙上前，道：“您便是无涯大夫了吧？” 无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找到您便好了，顾大小姐交代我一定要想办法将您带进宫，因为陛下并非遇刺，而是被人下毒导致昏迷，只要陛下能醒过来，那么相府和将军府就可以脱离险境了。”许嬷嬷着急地说道。 无涯听罢明白过来，赵顾两家如今这般情况，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如何入宫？此事不宜再拖，越快越好！”无涯沉声说道，现在多耽误一刻，顾九歌他们就会多一份危险。更何况，户部断了战场上的粮草供应，只怕慕凉那边也撑不了多久了。色 “若无涯大夫准备好了，我现在就想办法带您入宫！” …… 宫门口，已经换上嬷嬷衣裳的无涯低着头，跟在许嬷嬷身后。 那守门的侍卫见是她，笑了笑，道：“嬷嬷回来了！赶快进去吧！眼下宫中各处查管的都很严，你还是不要到处走动了，若是被发现了，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许嬷嬷连连点头，道：“多谢多谢！今日之事有劳了，日后定有重谢！” “别说这些见外话了，我们弟兄几个这些年来也没少你受你的照顾，只是不要让主子们知道便是了，快进去吧！”那侍卫摆摆手，催促着二人赶快进去。 许嬷嬷这才带着无涯赶紧进去，她在宫中这么些年，除了照顾玄月之外，做的最多的便是这些善事了。她总是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宫里的这些人看在她过去做的哪些事情上，都能照拂玄月一二。 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用到了这个上面。 “无涯大夫，您只低着头走路，遇见什么看我怎么应对便是了。现下我们还不能直接去陛下的寝宫，若想成事，只怕还需要一人相助。”许嬷嬷低声交代了几句，谁知却在御花园的路上被人堵住了去路。 许嬷嬷吓得身子一怔，随即立马反应过来。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许嬷嬷忙跪下来，给董贵妃行礼请安。 为了不被瞧出破绽，无涯也只能学着她的样子跪下来请了安。 董贵妃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疑惑道：“你们是哪个宫里的？” “回贵妃娘娘，我们是五殿下宫中伺候的嬷嬷。”许嬷嬷抬起头来，轻松如流地应对着，到底是在宫里这么多年的老人了，这些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董贵妃一听她提起玄月，不免想起自己那个惨死的儿子，心中愤愤不平起来。玄月一个无人照看没了生母的都能活下来，为什么偏偏她的儿子就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和委屈，最后惨死他乡！ “既如此，老老实实地待在宫中，出来晃悠什么！”董贵妃心中来了气，狠狠地踢了一下跪在自己面前的无涯一脚。 无涯被她踢到在一边，但为了顾九歌，她也只能咬牙忍下了。 突然起了一阵风，风扬起她的发丝，露出那狰狞可怖的半张脸来。 董贵妃吓得心中一惊，猛地向后仰倒，幸而嘻宫女们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之后，这才指着无涯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宫中怎么会有你这样面容丑陋的人！” 无涯强忍下心中怒气，正欲回答，却见许嬷嬷往前膝行了几步。 “回贵妃娘娘，这是和老奴一同伺候五殿下的，当年冷宫的那场大火，烧毁了她的脸，也熏坏了嗓子。她害怕冲撞到主子们，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都待在眠月楼中，一直未曾朱门。娘娘不识得她，也是自然得。”许嬷嬷笑着说道，说的句句诚恳，倒教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许是无涯脸上的伤疤太难看了，董贵妃很是嫌恶地挥了挥手中的帕子，道：“真是晦气！” 言罢，便快速离开了这里。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了，许嬷嬷这才忙将无涯扶起来，道：“无涯大夫，真是对不起了，让您受了这样的委屈！” “不妨事，快走吧！”无涯挥了挥衣裳，淡淡地说道。 二人回到眠月楼，所幸这里还没有引起皇后和董贵妃的注意，她们暂时还算安全。 “我们若想去看陛下，怕是要等到天黑以后了。”望着透亮的天空，许嬷嬷叹息着说道。 是夜，乌云密布，阴沉沉地让人感觉压抑不已。 直到子时过了，许嬷嬷这才带着无涯避开巡夜的耳目，一路溜到慕尧的寝宫附近。 虽夜色深了，但是宫门口还是有不少侍卫守着，王成就坐在地上，靠着柱子打瞌睡。自慕尧昏迷之后，他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皇后考虑到他身份的特殊性，到底还是没对他动手，否则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来。 “该怎么进去？”无涯低声问道。 许嬷嬷道：“要先想办法把这些侍卫支开，否则只怕会惊动皇后。” 无涯闻言沉思片刻，随后捡起一块大石头，朝着另一个方向扔了过去。 声音惊动了侍卫们和王成，众人立马警惕起来。 王成四下里张望一番，看向侍卫们说：“你们过去看看！” “是！” 侍卫们领命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王成自己也下了台阶，在四周查看。 被烛火拉长的影子越来越近，许嬷嬷紧张地手心冒汗，紧紧地握着无涯的手。 王成似感觉到什么一般，看着侍卫们的方向，又看了看相反的方向，沉思片刻，朝着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树枝被猛地撩开，露出后面藏着的两人。王成大惊，正准备大叫，却感觉到一把冰凉的匕首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我是来救皇上的，不要伸张！” 无涯简明扼要地表明了来意，王成闻言看了她一眼，只觉得瞧不真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王成压低声音问道。 “王公公，我是五殿下身边的许嬷嬷！我们真的是来救陛下的！快带我们进去吧，若是惊动了皇后娘娘，事情就麻烦了。”许嬷嬷上前俯身在他耳边着急说道。 王成往日里与许嬷嬷也有过交情，所以对于她说的话还真的细细想了片刻。 良久，他这才道：“好！” 推开无涯的手，王成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出去，看向那些侍卫道：“在寝宫周围好好找找，切记不要惊动了各宫主子们，我进去看看陛下，有任何风吹草动，你们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 侍卫们出了宫门，院子里安静下来，王成这才忙引着无涯和许嬷嬷进了慕尧的寝宫。 寝宫内，慕尧躺在床榻之上，一脸的平和，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第269章 公然动手 无涯忙上前去，给他搭脉诊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趁着无涯诊治的功夫，王成拉着许嬷嬷着急的问道。 他现在满肚子都是疑惑！ “陛下是为人所害，是董贵妃给陛下下了毒，所以陛下才会昏迷不醒的！”许嬷嬷着急说道。 王成听罢脸都白了，震惊道：“你这是听谁说的，若是传了出去，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我是亲耳听见的，是董贵妃给陛下下了毒！就是因为二皇子死在边关一事，陛下不肯惩罚凉王殿下，这才逼得贵妃娘娘无路可退，选了这个冒死的法子！”许嬷嬷也急了，这种事情她又岂敢信口胡说。 王成陷入沉思中，仍旧是不敢相信。但是细想下来，前天晚上好像确实是董贵妃端了碗元宵来给慕尧吃，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出现了刺客的事情。 “公公！此事事关重大，我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信口胡说的啊！我昨晚还去天牢里看了顾大小姐。现如今，凉王殿下在战场上厮杀，相府和丞相府的人都被皇后娘娘和董贵妃控制了起来，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见她着急的快要哭出来，王成这才信了几分，指着无涯问道：“那这位是谁？” “哦哦！这是无涯姑姑，医术极好，当初顾大小姐和凉王殿下掉落悬崖命悬一线，便是这位姑姑将二人救下的。此次入宫也是顾大小姐特意交代了的，说是只要这位姑姑在，陛下便能醒过来了。”许嬷嬷忙介绍说道，之前在清风阁的时候她也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无涯的事情，对她很是敬佩。 王成听罢这才点了点头，往床前走了几步，看着一脸苍白，身上扎满有银针的慕尧，越发担心起来了。 “这位姑姑，不知道笔下的病如何了？”见无涯收了银针，王成这才迫不及待地问道。 无涯沉了口气，道：发现的早，不足为惧。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陛下就会在昏迷中死去，且无迹可寻。” 听着无涯的话，王成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连连道谢，罢了急切问道：“多谢姑姑，那陛下何时才能醒过来？” “娘娘！就在里面！” 门外突然传来宫女的声音，屋内的三人皆是一惊，许嬷嬷忙带着无涯躲到了帷幔之后。 大门被人推开，王成做出一副镇定自若地样子上前去迎，跪下请安道：“奴才参见贵妃娘娘，不知贵妃娘娘这么晚了还有和吩咐？” “本宫的吩咐，王公公一定能办到吗？”董贵妃冷声说道，随后目光在殿内转了起来，似在搜寻什么一般。 王成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娘娘这是哪里的话，既是娘娘的吩咐，奴才自然是会听命遵守的。” “是吗？”董贵妃冷笑一声，随后蹲下来抬起他的下巴，冷声道：“那本宫让你将那两个硬闯陛下寝宫的贼人交出来，王公公可肯啊？” 王成心中一慌，见董贵妃这个样子，一定是有备而来的。这件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贵妃娘娘说笑了，那人啊并非贼人，是奴才特从宫外请进来的名医。陛下昏迷已久，奴才也实在是担心啊。”王成笑着说道，既然已经瞒不住了，那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倒教董贵妃不得借题发挥。 听王成这样说，无涯也不想再躲，干脆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董贵妃一见无涯的模样，便认出她是今日在御花园遇到的那人，立马大怒。 她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陛下的身子何等尊贵，你竟还从宫外带人进来，若那人对陛下心思不轨，损伤了龙体，你便是赔上这条贱命也担待不起！” “是！欲对陛下行不轨之事的人，无论高低贵贱，都担待不起！”王成抬起头来看向董贵妃一字一句地说道，似在刻意暗示什么一般。 董贵妃听罢心中一惊，心中暗暗腹诽，瞧王成这意思，难道是知道了自己对慕尧下毒的事情？ 不！不可能的！ 董贵妃很快救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件事做的这样隐蔽，王成决不可能知道！ “这女子来路不明不能再留，陛下之事自有本宫和皇后娘娘上心！”董贵妃佯装镇定，罢了看向随行的嬷嬷道：“来人啊！将这个两人带下去，待陛下醒来之后再做处置！” “是！”嬷嬷们应声答道，随后竟真的上前来想要拉扯无涯二人。 无涯不屑地看了她们一眼，冷声道：“最晚明天午时，陛下便能醒来！娘娘既这么担心陛下安危，为何不敢让我试一试？还是说娘娘心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完无涯的话，董贵妃心中越发地有些担心了，她咬牙道：“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本宫凭什么相信你能治好陛下，若是陛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岂不是成了整个大越的罪人了！来人啊！给本宫带下去！好生看管！” 几个婆子听闻此言又来了劲儿，推搡着无涯就往外面走。 “谁敢！” 暴怒的声音打断众人，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说话的人，正是王成！ 王成站起身来，冷声道：“这里是陛下的寝宫！谁都不能胡来！贵妃娘娘，奴才伺候陛下这么多年了，从他还未登基便一直跟在身边，今日奴才在这里，谁都不能动这位大夫！” “王成！你这是公然忤逆顶撞本宫！你就不怕本宫色现在就杀了你吗？”董贵妃狠声说道，她越发地担心了。 “若贵妃娘娘觉得陛下永远都醒不过来了，那您现在就可以杀了奴才。但贵妃娘娘您可要想清楚，一旦陛下醒了，这件事谁都担不起责任！”王成毫不示弱地反驳回去。 董贵妃被气得半死，王成今日确实是太反常了些，往日王成虽然担心慕尧，但从未这样顶撞过她，如今这般，甚至不惜生命代价也要维护无涯，这其中定有蹊跷之处！ “来人啊！将这个女人给本宫带走！谁敢阻拦就是死路一条，所有责任，本宫一力担待！”董贵妃狠声说道，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王成已经知道了她给慕尧下毒的事情，若是明天慕尧真的醒了过来，那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反正为了给玄风报仇，她已经什么都不顾了，若是自己死了，还可以拉着赵顾两家的人陪葬，那她也算值得了！ “来人！护驾！”王成也高声喊道，外面的侍卫门外立马冲进来，护在了王成这一边。 王成上前一步，道：“贵妃娘娘，您可想好了，在陛下寝宫动手如同谋反！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您当真担待的起吗？” 董贵妃闻言咬牙，心中又慌又乱，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若是这个时候退缩了，等待她的一样是死路一条！ “来人！动手！”董贵妃咬牙说道，话音落下的同时，一群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 王成见状后退一步，那些侍卫迎上前去。 “无论如何！守住这道门！明日陛下醒来，一切自有定论！”王成扬声说道，随后在一片混乱中关上了寝宫的大门。 王成转向无涯，跪下来道：“这位姑姑！请您一定要救醒陛下，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若陛下醒不过来，我们便都要死在这里了！” “我说了，最晚明天中午，陛下一定能醒来！”无涯沉声说道。 门外，一片嘈杂，到底是特意保护慕尧的精兵，董贵妃带来的那些侍卫自然是敌不过的，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全部都被撂倒在地。 混乱之中，宫女拉着董贵妃匆匆离开。 一路上，董贵妃都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她从来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菊儿，本宫现在该怎么办！若是陛下明日醒了，本宫一定会被处死的！怎么办啊！”董贵妃握着近身宫女菊儿的手，声音颤抖着说道。 菊儿一把扶住她跌落的身子，道：“娘娘，我们先别着急，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吗？这件事是她让您这么做的啊！我们去找皇后娘娘！她一定会有法子的！” “对！皇后！去找皇后！”董贵妃狠狠地咽了几口吐沫，随后跌跌撞撞地往未央宫去了。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皇后这才起身来见她。 “董妹妹这样着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皇后示意胡嬷嬷给她倒了杯热水，随后这才气定神闲地问道。 董贵妃还未开口就吓得哭了出来，扑上前去，道：“皇后娘娘！求您一定要救救臣妾啊！王成这个贱奴，他知道了我们给陛下下毒的事情，现在从宫外找了一个什么名医进来，那大夫说陛下最晚明日中午就能醒过来了！皇后娘娘，我们该怎么办！若是陛下真的醒了，我们可就必死无疑了啊！” 皇后听闻身子一僵，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茶水尽数洒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王成知晓了此事？你方才做什么了？”皇后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看向她厉声质问道。 第270章 狗急跳墙 董贵妃被她眼中的狠色吓到，略平复了一番自己的情绪，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高声道：“反正王成已经知道了！若是陛下明日真的醒来，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与其这样，倒不如先除掉他们！皇后，这些事情可都是当初你教唆我去做的，若是事情败露，你也一样难逃一死！” 皇后听罢眉头紧皱，她心中思量半晌，这才道：“本宫也是担心了，方才才情绪激动了些。董妹妹说的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这么说，皇后也赞成我现在动手？”董贵妃望向她，满腹狐疑地问道。 “自然！不过相较于陛下，还有一些人更应该尽早除去。”皇后拉着她的手轻拍了两下，随后这才轻笑着说道。 听着皇后的话，董贵妃微微侧首，面露疑惑之色，道：“皇后说的是赵顾两家？” “不错！他们的存在于我们而言到底是个威胁。尽管董妹妹你现在无法手刃凉王为风儿报仇，但若能取了顾九歌等人的性命，倒也不算退而求其次。”皇后笑着说道，那双眼睛里满是诚恳。 “好！本宫这就带人去除了那些个碍事的人！”董贵妃咬了咬牙，随后转向皇后道：“兵符给我！” 皇后竟也能容忍她这般倨傲的态度，命胡嬷嬷去内室将装有兵符的盒子取了来。 这是慕尧用来命令那些御林军的。 董贵妃接过兵符，便大步离开了未央宫。 “娘娘，如今董贵妃手握兵符，您就不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吗？”胡嬷嬷有些担心地问道，董贵妃如今做的事情，简直和逼宫篡位没有任何区别了。 皇后却只是捋了捋自己的发丝，漫不经心道：“她如今做的那些事情，哪件不出格？” 胡嬷嬷一愣，但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到底是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的人了。 “娘娘高明啊！若陛下明日真的醒来了，那兵符可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啊。如今被董贵妃接了过去，那么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该和娘娘扯不上关系的。”胡嬷嬷笑着赞赏道，这一招借刀杀人，当真是厉害！ 皇后听罢也只是淡淡笑着，并未说什么。 如今赵顾两家的人必死无疑，而战场上也已经断了粮草军饷，慕凉定然撑不久了，等到他知晓顾九歌身死之事，只怕不用他们动手，慕凉便会自跟着顾九歌去了！ 而且，赵家一灭，玄月便再不能借赵家之事和玄清争抢什么。如此一来，玄清的太子之位可算是做的稳稳当当了。 王城的天，太暗了。 天牢内，顾九歌背靠着墙壁，心绪烦乱。 她既忧心无涯能不能成功救治慕尧，又担心慕凉在战场上的情况。 突然，死一般沉寂的天牢里传来一阵有序沉重的脚步声，牢内众人皆被惊醒。 顾九歌沉了口气，只见董贵妃带着一队御林军来到了牢门口。 “贵妃娘娘深夜到访，真是难得。”顾九歌轻笑一声，看向她笑着说道。 董贵妃见顾九歌身处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笑得出来，心中怒气更盛，狠声道：“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 “贵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顾九歌依旧笑着回应，更是气得董贵妃涨红了脸。 “本宫的话！赵顾两家，通敌叛国，刺杀陛下，罪大恶极，百死难赎其罪！今日，本宫为正大越纲纪，宣陛下旨意，赐死赵顾两家所有人！”她说着后退一步，那些御林军手持利剑跟着上前一步，一副随时都会动手的模样。 李氏母女二人吓得惊声尖叫，海棠和南天则分别护在了顾九歌和顾书远面前。 顾九歌冷声道：“贵妃娘娘这样着急杀人灭口，是因为陛下就快醒来了吧！” 听着顾九歌的话，董贵妃身子不由得一怔。 “果然！那个丑脸大夫果然和你有关系！”董贵妃嘶声吼道，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杀了顾九歌等人的决心！ “来人啊！给我杀！”董贵妃扬声吼道：“本宫已经另派了一队人马前往将军府，你们不要着急，本宫一定会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再重逢！” 随着董贵妃话音的落下，御林军们一剑劈开了牢门，场面顿时混乱起来。顾九歌没有了血玉镯，只能凭着慕凉之前教的一些拳脚功夫来自保，但是这些可都是御林军啊，又岂是她能相抗衡的？ “哈哈！顾九歌！你也有今日！自从风儿死后，本宫就已经不在乎死活了，哪怕明日就要上断头台了，本宫也要拉着你陪葬！”牢门外的董贵妃大笑着说道，她像是疯了一般，形容可怖。 “大姐姐救我！” 顾九歌本就自顾不暇，突然又听到角落里传来顾清雪的声音，狠沉了口气，这才命海棠前去救她。 “小姐！我们抵不住了。主子临行前给您的哨子呢？快召暗卫来吧！若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那边，南天一边护着顾书远，一边和御林军缠斗，他别过脸来，看向顾九歌大声吼道。 顾九歌闻言这才想起来，慕凉出征前将暗卫都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那些暗卫有没有回来。但如今这情景，也容不得她考虑那么多了！ 她退至角落，从身上翻出那枚哨子。 有眼尖的御林军看到了顾九歌的行动，一剑劈过来，顾九歌胳膊受伤，手中的哨子也不知道被甩到了什么地方。 唯一的后路也被断了，现在除了硬拼也没有什么法子了！ 正在此时，顾清雪看见了掉落在牢门口的哨子，但若是这样贸然冲过去，定然会被那些凶狠的御林军砍成肉泥的。 可若是不拼这一把，她们也还是要死在这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浑身是伤的顾九歌，心中微动。 突然，她咬着牙扑了过去。 手摸到哨子的同时，后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顾清雪感觉自己的血肉都被活生生划开了一般，疼得她直叫唤。 她握紧哨子往嘴边递过去，但是刚刚递到嘴边，一道寒光闪过，利剑划破她的喉咙。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没有了声音。 “雪儿！” 李氏尖叫着冲过来，还未靠近她，便被一剑了结了性命。 顾清雪死死地盯着顾九歌，看着她冲过来，看着她将自己扶起来抱在怀里。 她姐妹二人斗了一辈子，没成想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大姐姐，其实我还是嫉妒你。嫉妒你是嫡女，风光无限，又得爹爹宠爱。”顾清雪艰难地说道，她那样怕疼的一个人，如今就快死了，竟还能笑得出来。 顾九歌眉头紧皱，一手揽着她，一手紧紧地捂着她脖子上不断冒血的伤口，一时间心绪复杂，只觉得喉咙处一阵涩涩的疼。 “你救过我，这一命，我就还给你了。下辈子，或许我们还可以做姐妹……”她说着慢慢将哨子塞到顾九歌手中，声音越来越微弱：“很好很好的那种姐妹。” 看着怀中的人没有了气息，顾九歌双眸紧闭。不像顾清茴离开的时候那般，如今顾清雪就死在她怀中，但她哭不出来，只觉得心中难受的紧。 哨子被吹响，嘹亮的声音划破天际，与此同时，漆黑的夜幕上突然炸开一片绚丽，晃得人睁不开眼来。 董贵妃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趁乱逃了出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有大批暗卫赶了过来，为首的便是清风。 彼时，已经伤痕累累的众人皆瘫倒在地上，顾九歌更是满身的血，触目惊心。 “小姐，您没事吧！”清风忙上前去问道。 顾九歌强撑着站起来，道：“带我爹爹他们回府，好生保护，另拨二十暗卫，跟我走！” 说着，她已经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去了。 “歌儿！你要去哪里？”顾书远失声叫住她，就在刚刚，他才失去了一个女儿，他不能再让顾九歌出事了。 “董贵妃狗急跳墙，外祖父那边必然也是腥风血雨，我得过去！”顾九歌转向顾书远，道：“爹爹，有些事情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能再错第二次。” 言罢，便带着二十名暗卫冲出了天牢。 与此同时，将军府也是一片狼藉。 赵远本就重病，根本无力抵御那些御林军。虽说还有赵高和赵秉夜，但是因为董贵妃以将军府其他人的性命相威胁，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缴械投降。 正厅内，董贵妃端坐于上方，看着将军府众人。 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中的珠串，似在等什么人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终于来了。”董贵妃轻笑一声，低声呢喃道。 “乱臣贼子，你以为陛下昏迷，你就真的可以只手遮天了嘛？”赵高怒声呵斥道，未曾想到他活了这大半辈子，最后却被一个女人拿的死死的！ 董贵妃闻言唇角一勾，猛地拔出一把剑来，直直地指向了赵高。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董贵妃眼角一抬，看了看已经进来的顾九歌，冷笑着道：“来的正好呢！” 第271章 慕尧醒来 说完，她手中的剑朝着赵高狠狠地刺了过去。 “不要！” 顾九歌嘶吼一声，脑子还未做出思考，身子却已经冲上前去，挡在赵高面前，双手死死地握着剑刃，即便如此，那剑还是刺进了她的身体里。 “小姐！”海棠跑进来，几乎是同时，门外的暗卫一拥而入，和那些御林军厮打起来。 顾九歌仰面倒下去，正被赵高接住，其余众人也都涌了过来。 “歌儿，快找大夫！快！”赵高一边着急喊道，一边又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九歌轻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早就说过了，若是上天不佑她所爱之人，那么她只能拼死护着了。 前世罪孽，总算是清了。 “海棠，活捉董贵妃，等待陛下醒来发落。”顾九歌强忍疼痛咬牙说道，事情闹成这样，唯有慕尧才能做决断了。 到底是慕凉训练出来的暗卫，丝毫不比御林军差，两方缠斗了一个多时辰，这才了结。暗卫们多有受伤，但幸而没有伤及性命。 危险解除，赵家的人才手忙脚乱地去请大夫，顾九歌这浑身的伤，他们光是看着便觉得头皮发麻，不敢想象，她一个女子该如何承担。 直折腾到天将晓，才算作罢。赵氏难敌刺激，已经昏死了好多次，如今还在睡着，赵远也是身负重伤。经此一役，将军府元气大伤。 辰时左右，宫内便传来秘密消息，说是慕尧已经醒了。 得知此事，顾九歌自然片刻不敢耽误，和赵高一同入了宫。 路上，想到这几日的荒唐事，赵高不由得沉了口气。 “歌儿，如今董贵妃虽已被擒，但是皇后还在宫中，只怕事情还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赵高沉声说道，心中烦闷至极。 顾九歌摇了摇头，道：“皇后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这次的事情她定有把握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否则董贵妃哪来的这个本事命令御林军。傻的只有董贵妃，从头至尾都不知道自己被皇后当了枪使。” 赵高闻言沉默，祖孙二人不再说什么，一路赶往皇宫。 与此同时，未央宫中也是一夜未眠。皇后得知顾九歌等人无碍后，心中狠狠地骂了董贵妃一通，这样好的机会，就这样被她浪费了！ “娘娘不好了！”胡嬷嬷急匆匆地跑进来，着急道：“娘娘！顾九歌入宫了！陛下一定已经醒了过来，否则她这个时候绝不会贸然入宫送死的！” 皇后听罢心中一慌，问道：“她已经到了？” “是啊！如今就快到陛下寝宫了！赵高老将军也一同前来的！” 听完胡嬷嬷的话，皇后陷入了沉思中，良久之后她这才道：“走，我们也快过去！” 慕尧寝宫内，此刻正乌泱泱地跪了满殿的人。 他端坐于上方，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抬眼再看王成等人一身狼狈，不由得惊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慕尧沉声问道。 王成跪下道：“陛下，事关重大，还是让赵高老将军和顾大小姐亲口和陛下解释吧！” 慕尧闻言目光投向了虚弱不已的顾九歌，又见赵高神色肃杀极冷，眉头一锁。 “老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 赵高拱了拱手，道：“董贵妃给陛下下毒在先，囚禁老臣和相府上下在后。昨夜董贵妃得知陛下今日就会醒来，便带着御林军杀到老臣府上，说是宣陛下之令，要灭将军府和相府满门，幸而歌儿及时脱困，救了我们。” 听完赵高的话，慕尧暗暗心惊，短短的几天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起身，朝着董贵妃慢慢走了过去。 “朕自认待你不薄，为何你还这般糊涂，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过！”慕尧猛地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痛心的质问道。 董贵妃闻言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到笑出了泪来，这才道：“陛下！你若真的待臣妾不薄，那你为何不肯给风儿报仇！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当初你为了慕凉将他贬为庶人流放边疆，如今又放任慕凉杀了他不管！陛下！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风儿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命啊！当初董家闯下大祸，我可以大义灭亲，你以为我为的是你吗？我为的是风儿！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若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董贵妃大叫着说道，整个人已经陷入了风魔一般。 慕尧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无奈。 “贵妃董氏，祸乱宫闱，意图不轨，着废去贵妃位分……赐死！”慕尧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冷声说道。 王成道：“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董贵妃突然大声吼道：“陛下！此事不是我一人所为，你不能只杀我一个人！” 死到临头，董贵妃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她高声喊道。 听完她的话，慕尧转过头来，正欲问话，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下？陛下您终于醒了！”皇后泪流满面地冲了过来，握着慕尧的手哭着说道。 慕尧见她脸色苍白不已，眼底发青，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陛下，臣妾真是担心死了。都是臣妾无用，这几日一直被董妹妹囚禁在未央宫，她还逼着臣妾去关押相府和将军府的人，若是臣妾稍有不从，她便扬言要杀了清儿给风儿陪葬！”她一头扑进慕尧怀中，哭得声嘶力竭。 若不是顾九歌等人那日亲眼看过她的嚣张强势，只怕这会儿都要被她蒙骗过去了！ 董贵妃听罢更是瞪大了双眼，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慕尧轻抚了抚她的后背，道：“这些朕都知道了。” “陛下！你不要听她胡说啊！这一切明明都是皇后指使我去做的！是她说风儿被凉王杀了，怂恿我去找殿下讨回公道，也是她怂恿我给陛下下毒，更是她拿了陛下的兵符，率领御林军包围将军府，将相府的人全都关入天牢！这一切都是皇后的意思啊！” 董贵妃挣扎着爬上来，拉着慕尧的衣摆哭着说道。 见此情景，赵高正欲说话，却被顾九歌拦住，给他递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 皇后闻言似乎一惊，立马跪下来，含泪道：“董妹妹，你若非要这样说，本宫也愿意为你承担责任，只求你不要伤害清儿。你我都是为人母的，你自己更是知道失去儿子的痛啊！” 这一番话，足以将董贵妃置于死地了。 董贵妃如同疯了一般扑过来，嘶声喊道：“皇后你这个贱人！你借刀杀人在先，现在又想过河拆桥恶人先告状！” 皇后被她扑倒在地，也不挣扎，就这么任由着她撕扯抓打自己。不一会儿，皇后便发髻散乱，狼狈不堪，脸上也多了好几道血印子。 “还不快将她拉开！”慕尧低声吼道，在他面前闹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规矩可言了。 王成闻言忙上前来拉，胡嬷嬷也将皇后扶起来，抹着眼泪道：“贵妃娘娘！做人可要讲良心啊！您说是我们娘娘指使您做的这一切，您说是我们娘娘率领御林军去的将军府，那么请问您昨儿夜里是怎么支使的动那些御林军的？” 她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陛下！老奴斗胆，恳请陛下派人搜身，看看贵妃娘娘身上有无兵符，一切便自可水落石出了！” 董贵妃一愣，后知后觉方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皇后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若是借她之手能够除掉顾九歌等人是最好，若是事情败露如现在这般，她也绝不会让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来。 “好啊！皇后到底是皇后，心思狠辣！但你不要忘了，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今日奈何你不得，他日总有能奈何得了你的人！” 董贵妃爬起来高声喊道，言罢猛地冲向了一旁的柱子。 鲜血四溅，场面当真是激烈。 在场之人皆惊了一下，定睛看去，董贵妃竟一惊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只是她双目怒睁，真真的死不瞑目。 慕尧有些头疼，无力道：“安葬了吧。” “是！” 王成等人抬着董贵妃的尸体下去，寝宫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皇后，你也回去吧，找太医好生看看。”慕尧沉声说道，这几日的变故实在太多，他只觉得心力交瘁，累得很。 皇后闻言看了一眼顾九歌，细想片刻，随后才道：“是，臣妾告退。” 待众人都离开后，顾九歌这才上前来，道：“陛下，还有一事，臣女不得不报。” 慕尧转向她，问道：“何事？” “董贵妃一党联手户部尚书，断了战场上的粮草和军饷供应。边关战事吃紧，臣女只怕没了粮草，将士们难以支撑。”顾九歌沉声说道，心中不免担心起慕凉来了。 慕尧闻言震惊不已，他如今还活着，就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弄手段，这还得了？ “竟有此事？朕一定彻查到底！” 第272章 峡谷激战 离了皇宫，赵高亲自将顾九歌送回了相府。 经了这场事故，顾清雪和李氏丢了性命，整个相府更显的零落了。 “爹爹，我已经吩咐下去，好生安葬了四妹妹和李氏。”顾九歌来到书房的时候，顾书远正呆坐在书案前，愣神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她说话，顾书远抬起头来，双眼通红，眼底一片青黑。他沉了口气，眉目间满是化不开的忧思。 虽说顾清雪不如顾九歌那般得他喜爱，也经常闯祸惹事，但那到底是他的亲骨肉啊。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他便接连失去了顾清茴和顾清雪两个女儿，再加上顾黎生在战场上生死不明，他怎么能不忧心？ “歌儿，回去好生歇着吧。爹爹没事，我只是想要静一静。”顾书远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道。 顾九歌闻言也不再打扰他，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饮歌小院中，画春一见她回来，立马冲了上去，抱着她哭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奴婢真的担心死了！” 顾九歌轻抚她的后背，轻声安慰了几句。 彼时，清风和南天都在院中等她，见她来了，也忙上前去行礼。 “小姐，您没事就好。” “达沅仲找到了是吗？”顾九歌朝着清风点了点头，随后这才问道。 若非已经找到了达沅仲，昨夜那些暗卫应当不会那样及时地赶过来。 清风道：“是的，如今正在清风阁的密室里关着，只等着小姐处置。” “先关着吧，派人看好他。”顾九歌心不在焉地说道，她现在满心都是慕凉。 细想了许久，顾九歌这才转向南天，道：“南天，如今王城中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你还是尽快回到慕凉身边吧。有你在他身边陪着，我也可放心些。” “是！” 南天也是极担心慕凉的，是以对于顾九歌的这个决定也并不推脱，为了不耽误时间，他即刻便出了城，只是在临行前去了绘秋墓前，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与此同时，边关的战事越发地吃紧。 虽说在慕凉的带领下大越屡次获胜，但始终没有办法完全将南蛮和西域的军队赶出大越的领地。每次到了关键的战役，敌军总能出其不意地想出应对之法，这也让慕凉头疼不已。 营帐中，慕凉端坐于上方，目光紧盯着摆放在面前的布防图。 眼下，达沅烈带领的军队被慕凉逼至一处地势凶险的峡谷内。这一战，两方皆损失惨重，如今达沅烈被困山谷，这对慕凉来说，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西域本就和大越没有直接矛盾，若是能生擒或除掉达沅烈，到时候西域必然不会坚持出兵，这一仗，也可尽快结束了。 “皇叔，本殿以为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万不能轻易放过啊！”玄朗沉声说道，从达沅烈被困住开始，他就一直主张立即出兵。 慕凉心中却另有思量。 “阿月，你怎么看？”细想片刻，慕凉突然看向沉默不言的玄月问道。 这么长时间下来，慕凉早已认可了玄月，他满腹经纶谋略，却从不张扬，为人老成持重，思虑周到，这是慕凉从前没有想到的。 玄月又沉吟片刻，这才道：“此战重要至极，若是能一举擒下达沅烈自然是最好。但我总觉得此事有诈。” 不仅仅是这一战，还有之前的好几次战役他都觉得蹊跷的很。明明慕凉的用兵布局一惊极其巧妙了，但敌军总能想出破解之法，就像是…… 像是能洞悉他们的想法一般！ “说来听听。”慕凉闻言来了兴致，沉声问道。 “当初我们是在暮城外打的这一仗，双方皆损失惨重。那个时候，在达沅烈后面便是一片平阔的土地，若想撤兵，可谓是一点障碍也没有。但是他偏偏带着剩下的将士退到了地势复杂的峡谷里。而且更让我奇怪的是，达沅烈被困已经十数日了，敌方竟一直没有派援兵前来救助，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玄月满腹狐疑，接着道：“再说那谷枭，两军交战至今，还从未见他露过面。身为主帅却一直不出现，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听完玄月的话，慕凉轻轻地点了点头。 玄月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 “五弟未免太过小心翼翼了，当时达沅烈被我们打得措手不及，他哪里还能想到怎么撤退，说不定是无意间冲入了那道峡谷也说不定。”玄朗沉声说道。 他看着玄月的目光有些阴狠，其实不仅仅是慕凉，这段时间下来，玄朗也明显的感觉到了玄月的过人之处，这让他不得不防。 “战场上，稍有不慎便会送命，我不敢不小心。”玄月轻笑着回道，他似乎永远都是这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皇叔，我还是觉得应该尽快解决了达沅烈，这是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日后再想对擒住他，只怕就难了。”玄朗撩起战袍，屈膝跪下，看向慕凉扬声说道。 慕凉沉思片刻，他何尝不像借此机会除掉达沅烈，但若是对方真有埋伏，只怕又要赔进去更多的将士。 但一直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个法子。 或许，有些陷阱埋伏只有自己亲自踩了，才能找到应对的法子。 “好，传令下去，整顿军队，即刻出发！不歼敌军，誓不归！” …… 半个时辰之后，慕凉率领一千精兵赶往峡谷。 此峡谷远比布防图上的还要凶险几分，入口很窄，一次最多只能容三人通过，真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里面更是峭壁耸立，直达云霄，让人直觉压抑渺小。 “好啊慕凉，老子总算是等到你了！” 慕凉率兵刚刚抵达峡谷内，便见达沅烈带着将士们围了过来，经过这几日的修养，他们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王爷，此事蹊跷。”顾黎生俯身在慕凉耳边沉声说道。 被困峡谷数十日，这些人竟还这般精神，若说这里面没有蹊跷，他定然是不信的。 似乎看透了顾黎生的想法，达沅烈冷笑道：“现在想走，只怕是晚了！” 他话音刚刚落下，便听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周围炸开了。 众人震惊，竟是火炮！ 惊魂未定之际，慕凉等人抬头望去，只见他们的后路已经被一白发白须老者带兵堵住。若是慕凉没猜错的话，这浑身散发着嗜血杀气的，便是西域名将谷枭了！ “哈哈！慕凉，你不是人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吗？今日本将军可要跟你好好讨教一番！”达沅烈大笑着说道，随后在慕凉等人还愣神的功夫，便带着士兵们冲了过来。 炮火纷飞间，两军人马厮杀起来。 慕凉手持利剑迎上前去，今日他既来了，就一定要将达沅烈擒住！ 二人在混乱中凌厉过招，慕凉的武功不在达沅烈之下，因此对付起他来倒不算太吃力。只是谷枭带来的火炮给大越士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不多时，便死伤惨重。 达沅烈脚踩石壁飞身而起，双手举起大刀朝着慕凉就要劈下去。 慕凉心中一寒，后面是坚硬石壁，他避无可避，只能咬牙迎上去。他将利剑举过头顶，生生接下了达沅烈的那一刀。 利剑泛着寒光一闪，竟被劈成了两半，而慕凉也被他大刀卷携的强大气势所伤，身子重重地撞在石壁上，最后又跌落在地上。 他捂住心口，强忍着咽下喉头腥甜阵阵地鲜血，站了起来，赤手空拳和达沅烈过起招来。 混战中，一道狠戾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慕凉。 “不好了！王城来报，相府和将军府因通敌叛国，刺杀陛下，全部入狱！听说相府还死了一个小姐！” 人群中突然传出来这么一个声音，他离慕凉很近，这番话也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慕凉的耳朵里。 慕凉根本没有去细想这番话的真假，只听他说相府死了一个小姐，顿时愣住了，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想去寻找那个说话的人。 就在他分神的那一刻，谷枭的炮筒已经对准了他。 顷刻间，峭壁震动坍塌，黑烟四起。 “王爷！” “皇叔！” 顾黎生等人嘶声喊道，奈何这峡谷地势极复杂，峡谷之内还有峡谷，他们被峭壁和士兵们拦在外面，怎么也冲不过去。 而那一声巨响，峭壁坍塌下来，将峡谷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玄月等人不顾一切冲将过去，踏着不知道是敌军还是自己人的尸体，扑到在那堆凌乱的巨石块前。 谷枭不知道什么带兵离开了。 今日的这一战，蹊跷异常，竟像是直接冲着慕凉来的一般。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不会出事的！” 玄月低声说道，随后跪在地上，徒手将那些石块扒开。 玄朗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般境况，皇叔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玄月闻言猛地站起身来，目光森然地望向所剩不多的精兵。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73章 噩耗传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玄月嘶声吼道，脸上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肃杀凶狠。 玄朗见状微微皱眉，并未说什么。 “五殿下你也受伤了，还是过去歇会儿，这里有末将呢。”顾黎生见他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滴血，不由得轻声劝道。 玄月听罢有些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剩余精兵们也都涌上前来，一众人奋力地扒弄着那些石块。 “顾公子，方才交战之时，你可听到了什么？”玄月沉声问道。 顾黎生细想片刻，这才惊道：“是了！末将听见有人说将军府和相府之人全都入了狱！” “不错！”玄月神色一冷，道：“皇叔便是听了这句话才导致分心被害！” “殿下的意思，难道这是有人故意说给王爷听的？”顾黎生眉头一皱，惊讶地问道。 其实想想便知道这一定是刻意的，且不论那人说的事情是真是假，即便是朕，这种事情也绝不该在这个时候被拿出来说！战场之上，何等凶险，稍有不慎便会搭上性命。若说那人不适故意的，玄月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方才……究竟是谁说起相府众人入狱之事的？”玄月起身一步步地朝着那些尚且活着的士兵们问道，但是这样问个别呢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那些士兵们闻言皆停下手上动作，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玄朗这才上前来，看向玄月道：“若此事真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人说不定早已没了性命，或者根本不敢承认，你这样问是问不出结果来的。” 这件事，是追查不到了。 玄月闻言陷入沉默中，他现在只希望慕凉可以安然无恙。 直到皎月高悬，那些堵在峡谷入口的石块才被彻底清理干净，玄月等人见状连忙上前去搜寻起来。 里面的尸体太多，加之夜晚光线幽暗，众人翻找起来格外费力。 “找到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听到一个欢喜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众人闻言纷纷聚拢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身上穿着的正是慕凉的铠甲。 玄月等人心中一惊，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 “这怎么可能呢？”玄月低声呢喃道，虽然心中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这会儿亲眼看见慕凉躺在这里，他还是震惊至极，不敢相信。 顾黎生紧皱着眉头蹲下来，在那具尸体上下摸了几下，突然动作一顿，手停在了那具尸体的心口处。 那一抹坚硬，正是临行前顾九歌送给他的护心镜。 “是王爷！”顾黎生心痛说道，眼眶通红，极力隐忍着悲伤。 众人闻言顿时哄闹起来，一军主帅就这么死了，这让他们怎么能安心？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顾黎生沉声问道，当务之急是如何稳住军中士气。若军心散了，自然不战而败。 玄朗却是抢先一步，看向人心惶惶的军队，扬声道：“敌军伤我战士，杀我大越凉王，此仇不共戴天！我们一定要为凉王殿下报仇！绝不能让敌军得逞！”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众将士只觉得受到鼓舞，怒气顿生，齐声道：“歼灭敌军，为国报仇！” “五弟，顾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须尽快撤退。我会命人连夜赶回王城，将皇叔殉国一事禀告父皇。”玄朗转身看向玄月和顾黎生二人沉声说道。 如今慕凉不在了，他身为皇子兄长，自然是要担起这个责任的。 玄月听罢却是眉头一皱，不赞同道：“皇兄为何这样着急将皇叔的死讯传回王城？难道就凭一个护心镜和这一身的衣裳就断定这具尸体就是皇叔？” “五弟，我知道你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谷枭的炮筒对向皇叔是我们都亲眼目睹的，如若可以，我和你一样希望皇叔能够安然无恙。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玄朗低声安慰道，随后也不管玄月的意思，命将士们抬着慕凉的尸体回了驻扎之地。 当天夜里，玄朗便一意孤行地将慕凉的死讯传了回去。 夜黑风高，一道身影在营地一闪而过，朝着之前大战的峡谷去了。 死寂的峡谷内已经有人候在那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那人转过身子来，一脸的血色狠意。 “我已经信守承诺替你除掉了慕凉，我王兄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说话之人正是达沅烈！ 来人身披黑色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他开口，压低声音道：“我已派人护送太子殿下回南蛮，至于太子殿下为何现在还未到，想来是他路上有事耽搁了，三殿下大可不必担心。” 达沅烈闻言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若不是我王兄之前来信说你是自己人，否则我是绝不会与你这种通敌叛国之人为伍的！无论如何，只要我王兄安然无恙，我自会乖乖配合你，但若是他有半分差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祭我王兄性命！” 说完不屑地看了眼前之人一眼，随后扛起手里的大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峡谷，只留下黑衣人立在原地，身姿挺拔颀长，周身满是冷意。 慕凉的死讯传回王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五日了，彼时，顾九歌刚忙完顾清雪母女二人的丧事，和慕晚栀一同将相府整顿一番。 这日，她正坐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小姐，宫里来消息，让你和老爷即刻入宫，老爷已经准备好了，在前厅等着呢。”画春进来轻声说道，顾九歌闻言点了点头，将刚刚写好的书信折好交给她。 “这封家书，你帮我寄到边关去。”她轻声嘱咐道。 画春点了点头，将书信收好，随后跟着她往前厅去了。 “爹爹，可知道陛下突然宣召所为何事？”顾九歌看向顾书远问道，董贵妃一事已经了结了，慕尧这个时候宣他们入宫，莫不是边关出了什么事情。 顾书远摇了摇头，道：“陛下召的急，我也不知是何事。” 父女二人也不再多想，忙往宫里赶去。 二人到的时候才发现，不仅仅是他父女二人受了传召，就连赵高也在。 慕尧端坐于上方，面色有些苍白，御书房内气压更是低到可怕。 “陛下，不知发生了何事？”顾书远见气氛有些不对劲，不由得问道。 慕尧闻言沉了口气，抬起眼睛来，看向的却是顾九歌。 “边关传来消息，阿凉在几日前的一场战役中，中了埋伏，被谷枭偷袭，丢了性命。”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有些微微的颤抖。 那一瞬间，顾九歌脑子一片空白，愣愣地站在那里，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久久缓不过神来。 御书房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陛下，此消息，确保千真万确吗？”良久，顾九歌这才哑着声音问道。 慕尧点了点头，旁边的王成见此情景忙将边关送回来的东西和书信一并递到了顾九歌面前去。 看着那枚躺在托盘上的护心镜，顾九歌眉头一皱，心隐隐痛得有些厉害。 “小姐！”画春见她双腿都软了，惊呼一声忙上前来扶住她下落的身子，顾书远和赵高也围了上来，担心不已。 “小姐，你先冷静一下。”画春轻声安慰道，可顾九歌的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下去。 她手里死死地握着那枚护心镜，发白的唇瓣微微张合，似要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双眼一翻白，昏死了过去。 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饮歌小院，慕晚栀正在床边陪着她，她双眸红肿不堪，想必也是在得知了慕凉死讯之后伤心过度。 “歌儿，你终于醒了！感觉可好些了？”见她睁开了眼睛，慕晚栀忙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关切地问道。 顾九歌张口想要说话，但是情绪却几度崩溃，她拼命地咬着唇瓣，极力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直到唇瓣渗了血也不肯罢休。 慕晚栀见她这般模样，越发地心疼了。 “歌儿，我知道你难过，但是……” “嫂嫂，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不好？”她虚弱地出声，随后别开头去闭上了眼睛。 慕晚栀知她心中难过，只能依言先行离开。 直到屋内没有人了之后，顾九歌这才敢放声痛哭，声音凄厉绝望，让人闻之落泪。 她将那枚护心镜握在胸口，失神道：“我说过的，你若出事，我觉不苟活的。” 门外，听着顾九歌撕心裂肺的哭声，画春心疼的跟着直掉眼泪，她想要进去安慰一番，却被慕晚栀拦住了，道：“歌儿现在心里难过，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少夫人，奴婢真的害怕小姐会出事。”画春哭着说道。 “不会的。”慕晚栀望了一眼房门，听着顾九歌的哭声，她有些心痛道：“她不是那样的人，阿凉的人，绝不会这般不堪一击。” …… 是夜，顾九歌强撑着身子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来到柜子前，翻出了那件鲜红的嫁衣。 “慕凉，我该怎么办呢？” 第274章 为你报仇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顾书远在上朝之前赶来探望顾九歌，却被画春告知她还未起来。 “老爷，突然传来这样的噩耗，小姐受不了也是自然，奴婢会好好照顾小姐的，您放心吧。”见顾书远仍有些不放心，画春开口劝说道。 顾书远点了点头，道：“我进去看看，心里也好踏实一些。” 或许就是因为顾九歌表现得太过平静了，所以顾书远总是放不下心来。 画春闻言也不阻拦，轻推开房门引他进去。 床榻之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小姐人呢？”顾书远惊呼一声，猛地回头看向画春着急问道。 画春也被他这一句话问的懵了，跟着进来才发现屋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顾九歌的身影。 “这！奴婢也不知道啊！昨晚小姐明明还在房中的！”画春哭着说道，扑通一声跪下来，心中又是懊恼又是后悔。 她怎么就这么愚蠢！出事的可是慕凉啊！她就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顾九歌，怎么能让顾九歌一个人呆着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若是绘秋还在，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好了！快去找！歌儿平日里经常去的地方，将军府和凉王府都派人去找！”顾书远现在根本来不及责怪她，急声吩咐道。 “是！”画春忙不迭地应道，爬起来忙跑了出去。 找了整整半日，几乎将整个王城翻过来，却依旧没有找到顾九歌的身影。 顾书远突然有些绝望，他跌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赵高见他这样，沉了口气，强忍心中悲痛，劝说道：“你也不要着急，那丫头不是那种会轻易做傻事的人，她定然不会有事的。” “是啊姑父，表姐或许只是太过伤心，所以躲到什么地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您不要担心，表姐绝不会出事的。”赵芊芊也跟着安慰，但是越说心里越没了底气。 若顾九歌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一定不会这样不告而别的。 “老太爷，有一位姑娘求见，说是知道表小姐的下落。”守门的小厮匆匆进来禀告，众人闻言立马弹了起来。 “快请进来！” 片刻后，一白衣女子快步走来。 画春认出她来，惊声道：“清风姑娘，你知道我们小姐去哪里吗？” “王妃深夜已经带着王爷留下的暗卫前往战场，她让我转告诸位不要担心。”清风沉声说道，对于顾九歌的这份决绝，她也是敬佩不已。 这样的女子，才能当得起凉王妃的身份。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战场上何等凶险，她一个女子怎能这般胡闹！ “爹，让我去吧。当日也是因为我身患重病，陛下才会让王爷带兵亲临，如今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让我去吧。”赵远看向赵高沉声说道，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将顾九歌一个弱女子留在战场。 赵高闻言陷入沉思，良久之后这才冷冷开口，道：“不！我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赵高已经有多年未带兵出征了。 “谷枭那个老小子，偷袭我外孙女婿，我若是不去，他真当大越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了！”想到谷枭，他心中沉寂多年的胜负欲又熊熊的燃烧起来。 更何况这一次，还添上了慕凉的性命！ 赵高到底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当日便入宫将此事禀告了慕尧，得了他的同意，带着自己训练的御林军便日夜兼程赶往边关。 与此同时，顾九歌带着一支暗卫军也是马不停蹄，终于在半月后抵达了边关。 来的甚巧，正好赶上达沅烈和谷枭带兵攻打暮城。 没有了慕凉，敌军似乎越发地勇猛了，玄朗等人战场上经验不足，即便有顾黎生在，但仍旧敌不过谷枭这只老狐狸，是以节节败退。 “三殿下，我们怕是抵不住了，还是快撤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怕是要全军覆没了！”李将军一边御敌，一边看向玄朗高声喊道。 玄朗却是不肯听劝，带着剩下的人和敌军正面交锋。 彼时，他几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 “哈哈！没有了慕凉，你们竟变得这么不堪一击！本殿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能硬撑多久！”达沅烈举着手中大刀，看向玄朗等人高声喊道。 一言罢，敌军的攻势似乎又猛烈了些。 “五殿下！”顾黎生见达沅烈又朝着玄月冲了过去，招招凌厉，直要取玄月性命。 奈何顾黎生被困脱不得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玄月听见顾黎生的叫喊，一回头就看见达沅烈举着大刀劈了过来，他本就伤痕累累，根本无力躲闪，若是达沅烈这一刀下来，他不死也要去半条性命的。 玄月举起手中利剑，只能咬牙迎下达沅烈的进攻。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地射入达沅烈的肩膀，他痛的闷哼一声，手中的刀也劈错了位置。 玄月因此躲过一劫。 众人皆抬头去寻究竟是何人用箭，却见三十多名黑衣人立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为首的女子一身丧服，发丝高高束起，头簪白花，手中握着一把弓箭。 在场之人全都愣住了。 竟是顾九歌！ “杀！” 随着顾九歌一声令下，几十名黑衣人齐齐飞身而来，他们都是慕凉亲训练出来的暗卫，各个都是能以一敌百的高手，西域南蛮的那些士兵根本不足为惧。 在众人的震惊中，顾九歌步步靠近，不管慕凉是死在谁手上，今日在场的这些敌军，一个都跑不了！ 达沅烈捂着箭头的伤口，奈何那一箭射的太深，若是强行取出来，肯定难以承受。他恶狠狠地剜了顾九歌一眼，在将士们的保护下退到了后面去。 可顾九歌却没有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拔出腰间佩剑，和南天联手逼近达沅烈。 慕凉的仇，她一定会亲手报了！ 女子眼神如泣血一般，狠戾毒辣。 达沅烈看着她朝自己冲过来，像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一般，丝毫未给留有退路。 就在顾九歌的剑尖即将抵上达沅烈脖颈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一脚踢开了顾九歌。 那人稳稳地落在地上，气势十足。 顾九歌被掀翻在地，狼狈不堪，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她眉头一皱。 “谷枭！”她咬牙切齿地喊道，慕凉就是死于他的偷袭！ 谷枭看了一眼顾九歌，满眼不屑，冷笑道：“什么时候大越轮到一个女人来保护了？” “骁勇一生的谷枭将军，也不过就是一个只敢在背后偷袭捅刀子的卑鄙小人，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大越的女子？”顾九歌从地上爬起来，看向他嘲讽说道。 谷枭被她的不敬和嘲笑激怒，低声道：“无知小儿，不自量力！” 言罢，飞身上前，猛地伸手掐住了顾九歌的脖颈。 在他面前，顾九歌显得太弱小了，似乎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拧断她的脖子一般。 恨意涌上头脑，顾九歌冷笑一声，猛地抬手，血玉镯里射出一根银针，直直地插入谷枭腹部。 他眉头一皱，虽感觉到疼痛，手上力道却加大了几分。 顾九歌咬牙撑住，反正慕凉已死，她走这一遭，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若是能为慕凉报仇，她甘愿和仇人同归于尽！ 思及此，顾九歌轻轻转动了一下血玉镯，戒指上转出锋利的刀片来，她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谷枭划过去。 霎时间，谷枭脖子上渗出血来。 他震惊不已，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顾九歌跌落在地上，她根本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捡起地上的佩剑，朝着谷枭就捅了过去。 在剑尖没入谷枭腹部的同时，顾九歌同样感觉到背后一痛，是一个士兵拿刀劈在了她身上。 “啊！”她咬牙，强忍着后背的疼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把剑捅入了谷枭的身体里。 永远都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的爆发力，尤其是一个一心求死的女人。 谷枭知道自己低估了顾九歌，猛地抬手将她挥开。身子娇小的顾九歌如同断翼的蝴蝶，重重地落在地上。 暗卫们见状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来，护住了顾九歌。 谷枭捂着腹部和脖子的伤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看到自己流出的血发了黑，才意识到顾九歌的银针是有毒的。 “撤！” 谷枭振臂高呼，随后翻身上马，带着将士们落荒而逃。 这边，顾黎生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拨开人群，踉跄着跑了过来。 却见顾九歌躺在地上气若游丝，鲜血染红了她的丧服，染红了她发间的白色簪花。 “歌儿！”顾黎生心痛喊道，忙将她抱了起来，怒声呵斥道：“你怎敢这样胡闹！” “哥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顾九歌虚弱地开口问道。 方才，她仅是凭着心中的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心态，无论如何也要给慕凉报仇。如今那根弦绷断了，她也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胡说什么！哥哥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第275章 虚惊一场 顾黎生带着顾九歌回到营帐，找来了所有的军医，折腾了整整一夜，才算是勉强保住了顾九歌的性命。 玄月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了，让大小姐好好休息吧。” 顾黎生也沉沉地吐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若是顾九歌出了什么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顾书远和死去的赵楣交代。 二人退出顾九歌的营帐，只见南天和海棠二人领着几十名暗卫将顾九歌的营帐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公子，您放心，有属下们在，绝不会让小姐再出事的。”海棠看向顾黎生沉声说道，如今慕凉已逝，他们便是拼了性命也一定要护顾九歌安然无恙！ 顾黎生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和玄月二人并肩离开了。 “大小姐今日，当真让我刮目相看。”夜色下，玄月不由得开口赞叹道。 想到今日顾九歌出现在战场上和谷枭生死相搏的场景，他仍觉震惊不已。一个女子，在生死面前竟能这般从容不惧，真真是让人钦佩。 “她啊，不过是抱着与谷枭同归于尽的决心罢了。”顾黎生叹息着说道，顾九歌今日，根本就没打算活着从战场上下来！ 听他这样说，玄月也跟着点了点头，道：“皇叔骤然离世，这个打击对大小姐而言实在太大了。若不是强撑着这口想要为皇叔报仇的气，只怕她等撑不到今日。” “罢了罢了……”顾黎生摆了摆手，实在不想再提起这件伤心事。 二人并肩离去。 夜色中，营帐内篝火跳跃，晦暗不明。顾九歌躺在硬木板搭成的床上，眉头紧皱，神色不安，似梦魇了一般。 次日一早，顾九歌是被海棠的声音叫醒的。 勉强睁开眼睛，便见海棠伏在她床头，眼眶红肿，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顾九歌只当她是担心自己才会哭成这样，强扯出一抹笑容来，安慰道：“我命大，死不了。” “小姐，方才三殿下来说要将主子的遗体火化了。现如今已经搭好了木堆，奴婢叫醒你，也是想让你去看看主子最后一面。”海棠说着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从得知慕凉死讯开始，顾九歌日夜兼程赶到这里，又险些丧命于谷枭手下，如今却连慕凉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玄朗就要火化了慕凉的尸体，这不是要了顾九歌的命吗？ 果不其然，听见海棠这样说，顾九歌几乎是立刻从床榻之上弹坐起来。 她双眸猩红，咬牙痛苦道：“不可以！” 言罢，她翻身想要下床，却因为身上的伤太重，浑身无力，重重地跌落在地上。霎时间，疼得她脸色惨白，直冒冷汗。 “小姐！”海棠惊呼一声，忙将她扶起来，道：“小姐你没事吧！” “快扶我去！”顾九歌紧握着海棠的胳膊，哭着说道。 待海棠将顾九歌带到地方的时候，正好看见玄朗手中的火把脱手而出，顷刻间点燃了火堆。 “不！”顾九歌嘶吼一声，使劲全身的力气挣脱开海棠，朝着慕凉的尸体冲了过去。 她好不容易才赶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再看慕凉最后一眼，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歌儿！”顾黎生见她朝着那火堆扑了过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去阻拦。 众人也纷纷涌上去。 “放开我！”顾九歌拼命地挣扎着，双手死死地攀在那具尸体上，任火势逐渐蔓延，疼得她直咬牙，却就是不肯松手。 “顾九歌！你疯了吗？”顾黎生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怒声训斥道。他上前一步，拦腰将她抱起来，想要将她强行带走。 顾九歌却仍是不肯放手，混乱之中竟扯开慕凉身上的衣裳，露出一片黝黑精壮的胸膛来。 她面上神色一僵，脑子轰然间像是炸开了一般。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黎生已经抱着她远离了那火堆，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具尸体被大火吞灭。 “顾妹妹，本殿知道你伤心，但是如今天气越发热了，若是将皇叔的尸体运回王城，只怕路上就要腐烂了。皇叔一辈子都是干净清朗的，想来顾妹妹也不会让他死后还遭此罪过，所以本殿才做主火化了皇叔的遗体，希望顾妹妹可以理解本殿。”玄朗上前来无奈地说道。 看到顾九歌痛不欲生的模样，他只觉得心中畅快不已。如今慕凉已死，再也没有人同他争抢顾九歌了。待到这场战役结束…… 这天下和美人，他都要！ 顾九歌闻言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最终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她本就重伤刚醒，又折腾了这么久，自然是撑不住了。 营帐中，海棠服侍着顾九歌躺下之后便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害怕顾九歌会因为伤心过度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 突然，海棠觉得什么东西轻勾了一下自己的小手指，低头看去却是顾九歌的手。 她欢喜道：“小姐你醒了！” “嘘！”顾九歌虚弱出生，海棠连忙会意，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不用担心，这营帐已经被南天带着暗卫围得水泄不通，绝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听见海棠这么说，顾九歌才似松了一大口气，她紧握着海棠的手，突然痛哭起来。 “小姐，奴婢知道你难过，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要将自己的身子养好啊！若是主子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的。”海棠蹲下身来，半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劝说道。 顾九歌哭得却是越发厉害了，她紧紧地抓着海棠的手，极力地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道：“慕凉没死！慕凉没死！” 听完她的话，海棠也彻底愣住了。她分不清这究竟是事实，还是顾九歌过度伤心自我臆想出来的…… “方才在遗体火化时，我不小心扯开了那具尸体的衣裳，慕凉的胸口上有一道约两寸左右的刀伤，那是当年他在战场上留下的，但是那具尸体上没有！”顾九歌激动地说道，满眼都是欢喜。 去年太后忌日，慕凉带着顾九歌前往清风阁，那一夜他喝的大醉，是顾九歌守在他身边照料了整整一夜。期间，慕凉吐脏了衣裳，顾九歌在给他清理的时候看到了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海棠！他真的没死！他一定是被谷枭等人扣下了，他还没死！”顾九歌太激动了，抱着海棠哭得犹如泪人一般。 这种虚惊一场的感觉，足以将她从生死边缘拉回来了。 海棠听罢也是欢喜不已，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姐，那我们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公子和三殿下他们吗？”片刻之后，海棠这才问道。 “不行！”顾九歌轻摇了摇头，她双眸又恢复了如往日一般清明冷静，道：“谷枭和达沅烈他们既做出这样李代桃僵的事情，为的就是让我们以为慕凉已经死了，若这个时候我们将此事捅破被他们发现端倪，那么慕凉一定会有危险的。” “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这么装下去？” “不错！更何况，这军中之人也未必都干净，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顾九歌沉声说道，她现在急需尽快冷静下来，养好身子，才能想办法摸排到慕凉的下落。 接下来的几日，顾九歌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众人只当她是伤心过度，自然也没有过多关心。 而在顾九歌抵达的第五日，赵高带着军队也赶到这里，和众人汇合。得知了顾九歌和谷枭的殊死拼搏，他背后直冒冷汗。谷枭此人，何等毒辣，顾九歌竟敢同他正面交锋，简直就是不想活了！ 这日，赵高正在帐中和众人商量此次战役的应对之法，便听得前方探子回来。 “老将军！前方探子来报，说谷枭自前几日大战回去之后便一直没缓过来，已经于昨日夜里暴毙了。” 听完他的话，在场之人也惊得合不拢嘴。那样厉害的角色，就这样……死了？ 赵高心情复杂，久久难以平复，他转向一边坐着的顾九歌，问道：“歌儿，谷枭之死，和你有关吗？” “有关。”顾九歌淡淡回道，然后她撩起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镯子，沉声道：“这镯子是慕凉亲手打造赠与我的，内藏十二根毒针，根根致命。那日我与谷枭交手，趁其不备，用毒针伤了他。最后又拼死捅了他一剑，不过他到底厉害，伤成这样还撑了这么多日。” 听着顾九歌云淡风轻的描述，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虽厉害，但我那日与他交手，也未曾想过活着回来。我与他皆被逼到那个份上，自然是看谁的手段厉害才能取胜了。”在众人震惊的神色中，顾九歌又沉沉地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说的倒是不错，任谷枭再怎么厉害，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他又怎能想到顾九歌竟还留有一手？更何况，那毒针上淬的毒是慕凉亲手调配，在保护顾九歌的事情上，他绝不可能给对方留后路的。 第276章 浮出水面 听完顾九歌的话，众人震惊之余也觉得后怕不已，赵高更是冷了脸，训斥道：“当初你不告而别，如今又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难道你就真的不想想你爹爹和你外祖母了吗？” 顾九歌闻言低下头来，当听到慕凉死讯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若不是想着要给慕凉报仇，只怕她连那天晚上都撑不下去了。 “外祖父，歌儿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她心里不好过，您就不要训斥她了。”顾黎生见顾九歌不说话，连忙帮忙拦下赵高的训斥。 赵高也不舍得看她这般模样，沉沉地叹了口气。 “赵老将军，如今谷枭已死，这于我们而言可是极有利的。”玄月打破僵局沉声说道。 “不错，待我休整一日，再叫那小儿拿命来！” 听着众人议论战争一事，顾九歌便悄悄地退了出来，如今她满心都是慕凉的下落。 是夜，海棠和南天皆在顾九歌营帐之内，三人神色严肃，气氛略冷。 “小姐，南蛮太子现在被安置在一极隐秘之处，有暗卫守着，绝不会出事的。”南天沉声说道，当初顾九歌在赶往战场之前，特意吩咐将达沅仲也一同带了过来。 他毕竟是南蛮太子，关键时刻，应当是可以派上用处的。 顾九歌点了点头，道：“你带人守在这里，任何人不许靠近，若是有人问起，只说我身子不适早早睡下了。”她说着站起身来，南天这才注意到她早已换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 南天一愣，问道：“小姐，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里？” “去个地方。” …… 半个时辰之后，顾九歌这才带着海棠来到之前的那处峡谷。慕凉就是在这里失踪的，或许这里会有什么线索。 峡谷高耸幽黑，再加上今日乌云密布，顾九歌根本瞧不清真切。 “小姐，我们为何非要在深夜过来？”海棠紧跟在顾九歌身边护着她，有些不解地问道。 顾九歌继续前行，低声道：“若白日明目张胆的过来，只恐会引起怀疑，打草惊蛇遍布好了。” “可……” 海棠的话还未吐出，就被顾九歌一把捂住了嘴，拖着躲到了一处大石块后面。与此同时，一阵奇怪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像是有什么人用刀劈在石壁上发出的声音？ 主仆二人皆警惕起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谷枭已经死了！这一笔买卖我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个暴怒的声音响起，正是达沅烈！ 顾九歌暗暗心惊，继续小心翼翼地探听着前方的情况。 那神秘人沉默许久，终于摘下了拢在头上的斗篷，沉声道：“顾九歌的出现，确实在我意料之外。我更没有想到，西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竟就这样死在了一个女人手上！” 熟悉的声音传入顾九歌的耳朵，她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是……玄朗！ 她早就知道玄朗的狼子野心，却不曾想他竟敢做出和外国勾结这样的事情来！ “玄朗！当初是你说，要我帮你除掉慕凉！我帮了你！这次你又说让我帮你除掉玄月，结果呢！我方损失了一员大将！那下次呢？下次是不是要将我们整个南蛮都搭进去？”达沅烈怒急吼道，恨不能现在就一刀劈了眼前的人。 玄朗后退一步，冷声道：“你放心，我当初既同你王兄承诺了，就绝不会让南蛮面临危险。我已经跟你交换了布防图，你害怕什么？” 见他言语之间提到了达沅仲，达沅烈的怒气似乎更加压制不住了。 “玄朗！若不是为了我王兄，我早就让你死上八百次了。我最多再给你十日，若是王兄还不能安全回来，我定让你身败名裂！”达沅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声威胁道。 玄朗皱眉，道：“他不会有事！” 听他说的信誓旦旦，达沅烈这才稍稍平复了些，他站直了身子，狠声道：“这一次我损失太大，后日的战争中，我要你大越三座城池。” “赵高已到，你觉得你能从他手中夺下三座城池？”玄朗反问道。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三殿下，你既然想要成大事，自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达沅烈负手而立，不屑地挑了挑眉，道：“当初你和我王兄可是说好了的，我南蛮借由这场战争帮你除掉对你有威胁之人，待你继承大统，这边疆十城可都是要划给我们南蛮的。” 玄朗闻言沉默，与虎谋皮，他早就想到了这些后果。 许久，玄朗这才道：“好！但是后日战场上，你务必帮我除掉玄月和赵高。” “只要你肯配合，万事好说！”达沅烈大笑着说道，罢了便由峡谷另一侧离开了。 四周重回平静，玄朗在黑暗中静立良久，随后这才离开。 两人都离开之后，顾九歌二人这才长吐出一口气来。 她现在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冒冷汗，难怪慕凉这场仗打得这样难，难怪僵持了这么久。未曾想到，玄朗竟这样狠！借南蛮之手除掉慕凉玄月等人，慕尧日后怎么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来。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海棠压低声音问道。 顾九歌扶额，闭眼沉思许久。 他二人已经定好计划，要在后日取赵高和玄月的性命，无论如何，顾九歌都要想办法阻止！ “小姐，我们先回去吧。”海棠见她心绪烦乱，也不再追问，只想着赶紧先回去，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顾九歌应了一声，两人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突然，顾九歌脚步一顿，转回头去，目光死死地盯着方才达沅烈离开的方向。 “这峡谷，未必只有这一个出口啊。”顾九歌低声呢喃道。 …… 顾九歌主仆二人回到营帐的时候，营地内一片寂静，倒也没有人发现他们。顾九歌坐在床边发呆，回想着方才玄朗和达沅烈的对话。 听玄朗所言，他们已经交换了布防图？ 若是能够拿到南蛮的布防图，想要反败为胜便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玄朗为人这般谨慎多疑，想要拿到布防图又谈何容易？ 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左右了，营地之内倒是一派平和。不过，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压抑的可怕。 顾九歌放心不下赵高等人，匆匆地收拾了一番，便来到了主帐，却正好听到玄朗说话。 “赵老将军，谷枭已死，现在正是重创敌军的好时候，本殿认为应该乘胜追击。现下石士气正旺，我们万不能错过这次绝佳的机会。”玄朗看向赵高沉声说道。 顾九歌眉心一皱，看来玄朗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不过想来也是，若是明日一战能够除掉赵高和玄月，那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届时无论是直接班师回朝，等到慕尧的封赏，还是直接带着南蛮军队直逼王城，谁都不能阻拦他了。 想到这里，顾九歌撩开大帐走了进去。 众人见她来了，倒也没什么意外的。 毕竟她那日和谷枭的一场殊死相搏，已经让军中的人都认可了她，否则，她也不可能再军中留那么久了。 “顾妹妹来了，想必本殿方才的话顾妹妹也听见了，不知道顾妹妹怎么看？”玄朗见她来了，嘴角微勾，轻笑着问道。 顾九歌抬眼望去，良久，她眸中闪过一抹恨意，道：“当然要乘胜追击，慕凉的仇还未报，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歌儿，哥哥知道你想为王爷报仇，但是战场上的事绝不能意气用事。很有可能，明日之战便是决胜局，若是贸然出兵，只怕后果不堪设想。”顾黎生只当她是急着为慕凉报仇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训斥了两句。 “哥哥，我并未意气用事。只是谷枭的死于我们而言太有利了，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难道还要等敌军休整过来，让他们再派一个精兵良将顶上来吗？”顾九歌沉声说道。 既然玄朗这么着急，那她也不介意帮他尽早做个了结！ 言罢，众人也都细细思虑起此事来。 “外祖父，您怎么看？”顾九歌抬头看向赵高问道。 赵高道：“我也觉得此次机会甚好，这场战事，也该结束了。” 听到这里，玄朗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赵高说得对，也该结束了。 确定了此事之后，众人纷纷下去准备。 玄朗走到门口见顾九歌还未离开，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 似乎感觉到了玄朗的目光，顾九歌上前一步，挽着赵高的胳膊，道：“外祖父，我这次不辞而别，外祖母和爹爹一定吓坏了。对不起，都是歌儿不好。” 赵高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他们确实吓坏了，下次切不可这样冲动了。你娘年纪轻轻地就走了，我和你外祖母已经体会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了，再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玄朗见他祖孙二人只是说些家长里短的话，松了口气，心中暗笑自己太过多疑了，离开了营帐。 身后，顾九歌的脸上已然没有了笑意。 第277章 一败涂地 顾九歌眸中划过一抹狠意，转瞬便消失了。 为了明日的那一场硬仗，军中早早地就绷起了神经，正如顾黎生所言，这一仗很有可能会成为决胜的一局，所以众人都不敢懈怠。 “顾妹妹，对于明日之战，你可有什么想法？” 身后传来玄朗的声音，顾九歌闻言并未应声，依旧背对着他眺望远方。 玄朗走到她身侧站定，似乎没有看出她的排斥一般，轻笑道：“顾妹妹，你还记得很久之前同我说的话吗？你说今生绝不会和我共结鸳盟，可如今只怕是由不得你了。” “殿下这话何意？”顾九歌漫不经心地应道，目光依旧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九歌，我对你也算情深，你为何总是看不见我呢？如今皇叔已亡，难道你还要为他守一辈子的寡吗？”玄朗被她这般毫不在意地神色激怒，一把握住她地手腕，强迫她看向自己。 顾九歌微微歪头，冷声问道：“如今战事吃紧，殿下竟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看来明日一战，殿下心中已经有数了。” 听完她的话，玄朗一愣，随后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三分，冷笑道：“或许明日真的就有结果了呢！顾九歌，待本殿凯旋之日，便是请求父皇赐婚之时。” “殿下还是多关心一下明日的战事吧。”顾九歌猛地甩开他的手，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望着她的背影，玄朗双手紧握成拳，心中自有思量。 次日一早，赵高携大越将士直接攻往敌军营地。达沅烈虽早有准备，但是却没料到赵高来势竟这样凶猛，更何况他们刚刚失去了谷枭这一名猛将，所以对于赵高的猛烈攻势，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了。 战场之上，两军对垒，达沅烈怒视着赵高，扬声喊道：“赵老头！我敬你是条汉子！不知道你敢不敢同我单打独斗一场，若是你赢了，我就退兵！” 言罢，他骑马上前了几步，看着架势竟是想要和赵高单挑。 达沅烈死盯着赵高，只要他敢迎战，后果必死无疑！达沅烈早已在周围设下埋伏，到时候想要取赵高等人的性命，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小儿狂妄！”赵高怒喝一声，手中利剑出鞘，直直地指向了达沅烈。 “你若是不敢，权当我没说便是。”达沅烈大笑着说道，语气中满是挑衅的意味。 玄朗俯身凑近赵高，道：“赵老将军，不过是激将法罢了，你要小心一些，若是不妥，就让本殿前去迎战吧。” “不用！”赵高扬声说道，随后勒紧缰绳上前一步，算是应战。 达沅烈见状脸上闪过一抹诡计得逞的笑意，随后猛地施力，手握大刀，飞身而上，朝着赵高劈将过去。 他早已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只要缠住赵高，使他无法顾及其他，那些埋伏在暗中的人自然能轻而易举地取了他的性命。 赵高向后仰倒，迅速躲过。但是他到底已经年近八十，动作上难免稍显迟滞，不如从前那般干净利落。 二人缠斗起来，达沅烈招招狠辣，直取赵高性命。 赵高被他步步紧逼，似有些吃不消了，突然，他脚下一个踉跄，身形微晃了晃。达沅烈瞅准这个机会，快速上前，手中大刀直指赵高心门而去。赵高见状不妙，连忙以剑做挡，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眼看着赵高被逼至敌军的区域，达沅烈对着自己的副将使了个眼色。 “杀！”副将得到指示，高举起手中大刀，扬声喊道。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那些埋伏起来的士兵本该一起发难，叫赵高避无可避。 但是，周围竟的可怕。 达沅烈震惊于自己的埋伏为何没有动静，分神之际，却反被赵高牵制住。利剑抵上脖颈，他被迫停下了动作。 “这怎么可能！”他似发疯了一般大声吼道。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消失，后面城门突然打开，一支军队猛地涌了出来。南蛮士兵见此情景皆手足无措，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支似从天而降的军队已经杀了进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南蛮军队便所剩无几。 达沅烈的目光越过厮杀的人群望向城内，只见他留在城中以作埋伏接应的士兵皆被处理掉了。 他震惊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达沅烈嘶声吼道，为什么大越的军队会出现在他驻扎的城里？这怎么可能？若是有敌军潜入，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达沅烈，这场交易到此为止了！”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但是落在达沅烈心头确却是字字如剑。 他抬起头来，只见顾九歌款款而来，如初见那般，神色肃杀绝情。 很显然，是顾九歌带着一批军队从南蛮内部偷袭，这才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直到顾九歌走到他跟前了，达沅烈都没有缓过神来。 “你这个女人！你到底做了什么？”达沅烈咬牙质问道，他现在满心都是疑惑。她不知道顾九歌为什么会从城内出来，竟像是知晓了他的埋伏计划一般！ “这一切，都要感谢这张布防图啊。”顾九歌轻笑着说道，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卷东西，笑着道：“若不是这张布防图，我们也不会发现那峡谷里竟有一条暗道直通这里。” 听完她的话，达沅烈便彻底僵住了。而他身后的玄朗也是一愣，全身的血液都似停止了流动一般。 达沅烈像是野兽一般低声嘶吼，顾九歌手中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正是他和玄朗交换的布防图！ 想到这里，他猛地回过头去，看向玄朗怒声吼道：“玄朗你这个叛徒！当初可是你求着要和我南蛮联手，是你要我南蛮帮你除去一切妨碍你即位的威胁，可如今！你竟然敢出卖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玄朗更是又气又怒，他死死地盯着顾九歌。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后悔过，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杀了顾九歌！ “三殿下，得罪了。”玄朗还未动弹，便觉得脖子一凉，却是顾黎生。 “顾黎生，你这是什么意思！”玄朗咬牙质问道，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他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了。 顾黎生靠近了些，手中的剑依旧搭在他脖子上，道：“你通敌叛国，此乃死罪，待今日之事了结，赵老将军自会将你押送回京，交由陛下亲自处置！所以殿下现在也不用着急为自己辩解，有什么还是等到了陛下面前再慢慢说吧！” “顾九歌，你以为单凭你的三言两语就能定本殿的罪了吗？你手里的那张布防图，是真是假谁能证明？”玄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九歌闻言抬眼望去，淡淡道：“我自有证据，殿下不用着急，到了陛下面前，你自然知道真假！” “你！”玄朗欲反抗，奈何被顾黎生牵制着不能动弹，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顾九歌收回目光，转向达沅烈，道：“现在，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慕凉放了，否则我大越将士顷刻便会越过边疆，将整个南蛮夷为平地！”顾九歌慢慢蹲下来，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众人闻言震惊不已。 玄朗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惊又怒，慕凉竟然没死！ 听完顾九歌的话，达沅烈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顾九歌，我当你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女子罢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慕凉确实没死！但你若想让他活着回来，现在就带着你们的士兵滚回去，然后告诉你们的皇帝，让他拿三十座城池来换慕凉的性命！” 达沅烈大笑着说道，自以为抓到了顾九歌的死穴。 就在他为了自己的决定和智慧沾沾自喜时，却发现顾九歌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只是眉眼含笑的望着他。霎时间，达沅烈感觉头皮有些发麻，眼前这个女人，似乎远比他想象中的复杂。 “达沅烈你疯了吗？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臣子之女，如何能让这数万将士退兵，又如何能说服陛下妥协，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顾九歌轻笑着说道，她真不知道达沅烈哪来的自信，认为她可以做到这些事情。 达沅烈神色一僵，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退不退兵我做没能力做主！你若是不肯放了慕凉，我只能陪他一起死，到时候大越的铁蹄依旧会踏平南蛮。非但如此，你的王兄，南蛮的太子殿下也将为我和慕凉陪葬！” 听她提到达沅仲，达沅烈的情绪越发地激动了，若不是有赵高牵制着，只怕他现在已经朝顾九歌扑过去了。 “我王兄在你手里？”他惊怒不已，转向玄朗怒骂道：“怪道我王兄迟迟未归！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玄朗啊玄朗，你倒是会做戏得很！” 玄朗闻言气得闭上了眼睛，他真的不知道南蛮王怎么会有这样没脑子的儿子！这明显就是顾九歌的反间计，他竟看不出！ 第278章 尘埃落定 我没有时间同你耗着了，立刻交出慕凉！若是他有丝毫的闪失，后果自负！”顾九歌不耐烦地说道。 达沅烈从赵高手下挣扎起来，哼声道：“我要先看到我王兄安然无恙，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你们的阴谋诡计！” “好！” 随着顾九歌的声音，南天和海棠二人押着达沅仲走了过来，他双手被缚于身后，眼蒙布条，只能任由着南天二人摆布。 “王兄你没事吧！”达沅烈见状立马冲上前去，略略地打量了一番达沅仲，猛地转过头来看向顾九歌吼道：“你这个女人究竟对我王兄做了什么！” “人已经带来了，你是不是也该放人了？”顾九歌却是懒得理他，沉声问道。 达沅烈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手忙脚乱地扯开达沅仲手上的绳子和蒙眼布条，道：“他就在暮城的天牢里，自己去找吧。” 听闻此言，顾九歌眉心一皱。 “歌儿你去吧，这里有外祖父呢。”瞧出了她的紧张担心，赵高挥了挥手扬声说道。 顾九歌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随后便带着慕凉留下的那些暗卫们，直奔身后的城门而去。 牢内潮湿阴暗，泛着淡淡的霉味。 顾九歌一间一间的找过去，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真的再承受不住第二次的打击了。 “小姐在这里！” 尽头传来海棠惊喜的声音，顾九歌浑身一颤，快步跑了过去。 牢房内，慕凉双手皆被铁链锁着，动弹不得。他面容憔悴虚弱，身上还带着些已经干的结痂了的血迹。 “慕凉……”顾九歌刚一张口便落下泪来，恨不能现在就扑到他面前去，奈何牢门被锁着，挡住了她的去路。 听到顾九歌的声音，慕凉感觉像是做梦一般，他抬起头来，眼中尽是迷茫。 南天抽出佩剑，手起刀落劈开了门锁。没了阻挡，顾九歌几乎是飞奔过去。 直到顾九歌扑到怀中来，慕凉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还好你没事。”顾九歌埋头在他胸膛，哭得声音都哑了。 南天二人忙上前来劈开锁着慕凉的铁链，得了自由，慕凉身子一软，身体的所有重量都压在了顾九歌瘦弱的身体上。 顾九歌支撑不住，身子晃了一下，半跪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慕凉抬起那双几乎已经没有了知觉的手，慢慢地环住顾九歌，将她抱紧在怀中，哑着声音问道。 “我来陪你。”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听的人一阵心疼。 怎么陪呢？ 若是慕凉还活着，她便陪慕凉回家。若是慕凉死了，那她就陪着他一起上黄泉路。 她走这一遭，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傻……”慕凉的话还未说完，顾九歌便觉得肩头上一重，却是慕凉昏死了过去。 顾九歌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他，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慕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彼时，他们正在回程的路上。 “为何走的这样着急？南蛮的事情解决了吗？”慕凉坐起来，马车的颠簸让他仍觉得有些难受。 顾九歌又在他背后垫了两个软垫，倒了杯茶水递过去，道：“南蛮已经答应退兵，也签订了和平条约，承诺在未来百年内都不发动战争。至于着急回去，自然是有要事。” “还有何要事？”慕凉有些不解地问道。 “玄朗勾结南蛮，发动战争，意欲毒害你和玄月，图谋储君之位，罪不可恕，要尽快押送回京，交由陛下处置！”顾九歌说着目光一暗，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这一世，玄朗到底一败涂地。 众人抵达王城已经是半月后了，慕尧得知慕凉还说着，大为欢喜，当晚便在宫中设宴宴请百官。考虑到玄朗到底是皇子，所以慕凉并未在人前提及他通敌叛国之事，而是在宴后来到御书房。 看着摆放在书案前的证据，慕尧只觉得头疼不已。 良久，他猛地将那些书信都摔在玄朗脸上，痛心道：“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玄朗始终是一副神色平静的模样，在事情败露的时候他就料到了这一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没什么好辩解的。 但他心中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明明只差一点，顾九歌和这天下，就都是他的了！ “父皇，儿臣犯下大错，罪无可恕。”玄朗沉声说道，整个人平静的可怕。 见他承认，慕尧不由的闭上双眼，心中又怒又痛。 “从今日起，你便在死牢里悔过吧。” 言罢，慕尧无力地挥了挥手，立马有侍卫前来押着他往外走去。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玄朗突然开口喊道。 慕尧回头，“何事？” “我有话，想和顾九歌说。” 他直直地望向顾九歌，眼中神色复杂未明。 听闻此言，慕凉一个侧身将顾九歌护在身后，他绝不会让顾九歌去冒这个险的。 出人意料的是，顾九歌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无事，我去去便回。” 她和玄朗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了。 侍卫们押着玄朗出去，顾九歌紧随其后。 今晚的月光明亮如辉，清风蝉鸣，已是夏季了。 “顾九歌，亲手将我送入地狱的感觉如何？”待侍卫们退下几步后，玄朗这才开口淡淡地问道。 顾九歌闻言竟弯唇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我逼着通敌叛国，也不是我逼着你残害慕凉。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你为何这般恨我？”玄朗上前一步，盯着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咬牙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多时了。 “大抵是因为你也曾亲手将我送入地狱吧。”顾九歌轻飘飘地应道。 相较于前世，如今她不过是将自己所受的苦难折磨统统还回去罢了。 玄朗一愣，忽而皱紧了眉头，满眼深情道：“我对你是真心的。” “不，你对权势才是真心的。当初你接近我，也不过是为了我背后的相府和将军府。玄朗，我太了解你了，为了你的权势目的，你什么都能舍去。”顾九歌摇了摇头，后退一步，轻而易举地推翻了他的神情。 “若我当真什么都能舍得去，便不会如今日这般一败涂地！”玄朗沉声说道。 若他舍得，顾九歌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罢了，这一世过了，我们便个不相欠。下辈子，也莫要再遇见了。”顾九歌淡淡地说道，眸中没有丝毫情绪。 大仇已报，她对于眼前这人，也无恨无怨了。 望着顾九歌远去的背影，玄朗沉了口气，终是什么也没说，跟随着侍卫离开了。 御书房内，见顾九歌安稳回来，慕凉忙上前去，紧握着她的手。 顾九歌和玄朗之间有恩怨爱恨，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他不在乎。 “天色已晚，你们也都累了，各自回去休息吧。”慕尧也没了精力，挥手遣散了众人。 回去的路上，慕凉二人并肩走着。犹如隔世相见，他们都更加珍惜彼此的存在。 “如今一切安定，我会奏请皇兄，择黄道吉日，迎王妃过府。”慕凉停下脚步，看向她认真说道。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事能够阻拦他了。 顾九歌闻言粲然一笑，眸中泪意盎然。 …… 玄朗通敌叛国一事很快便在朝野上下传遍了，众人震惊不已。但其中最为慌乱的，大抵就是皇后和玄清母子了。 未央宫中，皇后呆愣着坐在软榻之上，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玄朗勾结外贼，意欲造反，可是真的？”皇后抓着胡嬷嬷的手问道。 “这种事情老奴又怎敢信口胡说！陛下昨日便将三殿下打入死牢，终生不得出。”胡嬷嬷压低声音说的绘声绘色。 皇后缓不过神来，始终不敢相信那个一直依附于她的落魄皇子，竟藏着这样的野心！ “顾清莱呢！快将她召进宫来，本宫要向她问个清楚！” 胡嬷嬷摇摇头，道：“那女人是个厉害的，当初董贵妃一事败露之后，她便不知所终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也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皇后闻言更觉烦乱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她猛地站起来，道：“玄朗被废也并非完全是坏事啊！这样一来，这太子之位只能是清儿的了！” 想到这里，她欢喜不已。只要玄清能坐稳太子之位，其他的她什么都不在乎！ “娘娘，一直以来，我们都小看了五殿下。”胡嬷嬷扶着她坐下来，讳莫如深地说道。 皇后闻言愣住，道：“是了，本宫竟忘了，还有一个玄月！” 一提到玄月她便气得直咬牙，早知他今日会成为玄清的威胁，当初就该趁早了结了他！ “不过娘娘也不必太担心，虽说五殿下此次在战场上表现令人刮目相看，但是他到底是从一个卑贱的宫女肚子里出来的。这自古以来都是立君立长，万没有放着皇后嫡出的皇子不用，而去立一个宫女所生的皇子的道理。” 听完胡嬷嬷的话，皇后才觉得心中好过了些。 第279章 双双殒命 慕凉和顾九歌即将大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城，也为这段时间的阴暗变故添了一抹亮色。 饮歌小院中，正热闹非凡。 “表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可紧张啊？”赵芊芊一边看向顾九歌问道，一边又满眼放光地看了看慕凉先前派人送来的珠钗玉环，心中暗暗感叹，到底是慕凉，出手这般阔绰。 顾九歌却是眉心一跳，无奈的笑了笑，这一日真是被她吵得头疼。 “王爷送来的都这样精致华丽，只怕大婚之日我们的添妆就拿不出手了。”司徒洛也咋舌说道。 “可是说呢！我原先给表姐准备的一套白玉头面，生生地被王爷给比下去了。”赵芊芊撇嘴说道。 顾九歌轻拧了拧她的小脸，道：“心意到了便好，比这个做什么。” “不行不行！”赵芊芊仍不死心，道：“司徒姐姐，趁着今日得空，不如我们去清风阁看看吧，那里的东西非但精巧而且贵重，我要为表姐重新再选些玩意儿！” 她二人相视一笑，几乎是立马敲定了这个念头，根本就不给顾九歌反应的机会，两人半是拖半是推地将她拉出了门。 三人刚到门口，却见海棠匆匆走来。 顾九歌站定，道：“先等等，我和海棠交代两句话。” 说着，拉着海棠走到一边。 “小姐，我赶到三殿下府上的时候，顾清莱早已不知所踪。”海棠沉声说道，自玄朗落网之后，顾九歌便让她前去调查顾清莱的下落，可如今，却是人去楼空。 顾九歌神色一沉，道：“派人去找，务必找到她！” 玄朗已经解决了，她和顾清莱之间，也该来个了断了。 “是！” …… 姐妹三人也未乘马车，只在街上闲逛着，有说有笑，倒热闹得很。 “让开！快让开！马惊了！” 热闹的厂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众人一惊，回头望去却见一辆马车失控冲来。长街上顿时一阵混乱，寸步难行。 “你们小心！”司徒洛死死地拉着顾九歌和赵芊芊二人，艰难地往后退去。 正混乱之时，顾九歌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再看那辆失控的马车，竟像是直接冲着她们过来似的。 “不好！洛儿你带芊儿快走，这些人是冲我来的！”顾九歌沉声说道，话音刚刚落下，混乱的人群中突然冲出几个面容凶狠的人，手里提着剑朝顾九歌劈来。 顾九歌大惊，猛地将司徒洛二人甩开，自己却步步后退。 她立刻去摸腕上的血玉镯，但那些人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有这一招似的，剑尖划破皮肉，阻止了顾九歌的行动。 “歌儿！”司徒洛急声喊道，奈何百姓们皆陷入了混乱中，将她困得死死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将顾九歌带走。 待那些人都离开之后，长街上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赵芊芊二人早已吓得失了颜色，还是司徒洛喊道：“快去王府！” 二人一刻不敢耽误来到王府，恰好遇到慕凉从宫中回来。 见她二人神色慌张，慕凉眉头微皱，问道：“发生了何事？” “歌儿被一群神秘人掳走了，光天化日之下！”司徒洛沉声说道。 慕凉的心猛地一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还有谁可能会对顾九歌下手。 正在他们沉思之际，一个小男孩颠颠地跑了过来，他舔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伸手将一张纸递给了慕凉。 慕凉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眸含杀意。 “主子，怎么样了……” 南天的话刚刚问完，便见慕凉扭头就走，他不明所以，只能赶忙跟上。 与此同时，城外的一座木屋内。顾九歌双手被缚，动弹不得。 “顾清莱，我这两日正在找你，不成想，你自己就出现了。”顾九歌淡淡地说道，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身处危险之中一般。 顾清莱咬了咬牙，恨恨道：“顾九歌，你好狠的心！玄朗那般爱你，你为何要那样对他！”言罢，仍觉不解气，狠狠地闪了顾九歌一个巴掌。 雪白如玉的脸上顿时显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有血渗出她的嘴角。 “顾清莱，你能不能有点长进？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对他死心塌地。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顾九歌轻添了一下嘴角渗出的血，看向顾清莱嘲笑说道。 顾清莱闻言气得直咬牙：“这一切与你没有关系！” “所以你将我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要用我的命来换玄朗？” “不错！我已经给慕凉送了信，只要他将玄朗带来，我就放了你。”顾清莱走到顾九歌面前站定，神色有些悲伤，道：“我现在除了玄朗什么都没有了，顾九歌，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但若你肯放了我和玄朗，我就带着他走的远远的，再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她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顾九歌沉默不语，定定地望向她。良久，这才道：“你高看我了，玄朗犯下的是通敌叛国的死罪，我没有这个能耐放了他。” “你不可以，但是慕凉可以！只要他开口，陛下一定会放了玄朗的！”顾清莱猛地贴近顾九歌，冲着她嘿嘿一笑，让人不由得心头发麻。 “顾清莱，你疯了。”顾九歌低声说道。 “是！我是疯了！都是被你逼疯的，我只是想要和玄朗安安稳稳地在一起，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让他爱上你！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她双手抱头痛苦地哭喊道。 “顾九歌，我就要走了，你放了我们吧！你已经有慕凉了，求求你，就把玄朗还给我吧。” 顾清莱突然握住顾九歌的胳膊，看向她哀求说道。现在的她，当真是和疯妇无异了。 顾九歌淡淡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抢他，落得如今这般境地，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我不过是将你们你加诸于我的痛苦和折磨通通讨回来罢了！” 顾清莱闻言不语，只跌跌撞撞走到门口，双眼望着窗外，似在等着什么。 又过了不知多久，这才听到外面转来一阵勒马的声音，紧接着便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木屋的门被人推开，盛怒的慕凉推着玄朗进来。 顾清莱见状大喜，道：“殿下！你没事吧！你别担心，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我带你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生活。” 她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正如她所言，如今她除了玄朗，什么都没有了。 玄朗眉头紧皱，一时间心中不是滋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慕凉只是瞥了他二人一眼，随后快步走向顾九歌，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没事吧？”他握着顾九歌的肩膀上下打量，关切的问道。 顾九歌轻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顾清莱，玄朗本王已经带来了，先走一步。”慕凉看向顾清莱二人沉声说道，随后拦揽着顾九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件木屋。 顾清莱当真不去阻拦，她扑向玄朗，紧紧地抱着他，哭的梨花带雨。 “殿下，你终于没事了，我们也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和盘缠，足够我们下半辈子的生计了。”她笑着说道，忙给他解开绳子。 得了自由的玄朗略活动了一下身子，望着慕凉二人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带着致命的气息。 “殿下！”顾清莱长嘶一声，一把将玄朗推开，硬生生地为他挡下了那一箭。 挽弓之人力气极大，这一箭，干净利落地穿透了顾清莱的身体。 一击致命。 “莱儿……”玄朗怔怔地站在原地，呢喃出声。 顾清莱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灿然一笑，她伸出手想要触碰玄朗，但是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跌落下去。 还未来得及思考，玄朗的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他飞身上前，接住顾清莱下坠的身子，将她拥入怀中。 “玄朗哥哥，你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叫莱儿了。”她口中吐出鲜血，却笑得异常灿烂。 那一刻，玄朗只觉得心有些钝痛，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看着怀中虚弱的女子，他恍然，年少时，他也曾真心实意地爱过她。 可为何，最终竟落得这般惨淡结果。 “咻！” 又是一支利箭…… 霎时间，利箭从四面八方袭来，木屋中的二人根本无处可躲。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想躲。 “玄朗哥哥，下一辈子，莱儿还要再遇见你。”顾清莱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紧握着他的手，虚弱地说道：“你欠我的，下辈子可一定要还啊。”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的手重重垂下，轻晃了两下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玄朗心口中箭，闷哼一声，神色痛苦。 还有下辈子吗？他这样想。 木屋外，顾九歌听着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心沉得厉害。 她脚步一顿，想要转身，却被慕凉揽得更紧了。 “别回头。” 伤害顾九歌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 第280章 如愿以偿 慕凉送顾九歌回到饮歌小院，想到她被顾清莱掳走的事情，到底心有余悸，赖在院中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他俩总该是要在一起的。”顾九歌怔怔地说道，心绪复杂。前世伤她至深之人，如今全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轻吐出一口气来，那过往的一切，总算是彻底结束了。 慕凉轻握着她的手，不忍她再提起此事，便岔开话题，道：“婚期还有小半月，你可准备好了吗？” “有爹爹和外祖母他们，我只需老老实实听话，做我的新娘子便是，哪还轮得到我来准备什么。”顾九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头疼的说道。 “那你准备好做我的妻子，与我共度一生了吗？”慕凉紧盯着她的眸子，神色极认真的问道。 顾九歌单手托腮，歪头看向他，道：“当你的死讯从边关传来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与你共赴黄泉的准备。” 听闻此言，慕凉先是一愣，罢了弯唇一笑，眼中带了泪。 婚期转眼而至，这应当是慕尧登基之后，大越朝最热闹的一日了。 相府上下忙的晕头转向，赵氏恨不得将整个将军府搬过来。 “快点快点，吉时快到了，不能再耽搁了！” 饮歌小院中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顾九歌被众人簇拥着坐在铜镜前，由喜娘帮着绞面上妆。 “我伺候过这么多新娘子，却从未见过哪一个像王妃这般绝色倾城，我都要看愣了。”望着顾九歌那张脸，喜娘不由得感叹说道。 众人闻言皆笑着附和。 “哎呀，好了没有！迎亲的队伍就要到了！”小丫鬟欢欢喜喜地跑进来，看向屋内高声问道。 画春一边给顾九歌整理衣裳，一边伸着脖子应道：“且等等！” 一群人又折腾了大半日，这才给顾九歌穿戴好了。 她站起身来，繁复华丽的大红衣裳拖在地上，更衬得她面色白皙如玉。她素日里是不喜施粉黛的，如今上了妆，更比平时多了一股子气势，真真是绝美的人儿。 “老夫人，这新娘子出门之前是要吃上轿饭的。”喜娘看向赵氏笑着说道，随后端着一个小碗递到赵氏跟前。 按理说，这上轿饭是要由自己的娘亲来喂的，但是赵楣早已离世，便只能让赵氏代劳了。 赵氏连连应道：“好好好！” 她接过碗来，心中恍惚。想当年赵楣出嫁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喂她吃上轿饭的。如今轮到顾九歌，赵楣却再也看不见了。 思及此，赵氏终是忍不住心中悲伤，落下泪来。 “歌儿，今日过后你便是王爷的妻了，很多事情要学着去适应。”赵氏哭着叮嘱道，她本想让顾九歌不要委屈了自己，后又想想，慕凉那般爱重她，又怎么会让她受委屈。 “外祖母，我都记下了。”顾九歌笑着应道，眸中却也盈满了水汽。 徐氏见状忙道：“母亲，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你瞧瞧歌儿多好看，若是哭花了脸该如何是好啊。” “是啊祖母，表姐是嫁到王府去，依着王爷的性子，不把表姐捧到天上去才怪呢，你还担心什么呢！”赵芊芊也跟着安慰，却忍不住狠狠地抹了把眼泪。 又折腾了许久，才终于吃了一口上轿饭。 外面响起了鞭炮的声音，想来是迎娶的队伍已经到了。 喜娘展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为顾九歌盖上，随后扶着她向外走去。 “新娘子出门了！” 欢喜的声音引来一阵阵欢呼和掌声。 顾九歌在喜娘的搀扶下来到正厅，拜别顾书远。 “爹爹，女儿要走了，日后请爹爹一定要保重身子。”顾九歌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隔着盖头看向顾书远轻声叮嘱。 顾书远轻点了几下头，嘴巴微张了张，还未说话便已经红了眼睛。 他走下来扶起顾九歌，握着她的手：“虽然嫁了出去，但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记得多回来看看爹爹。” 顾九歌噙着泪，又跪下来给他磕了三个头。 罢了这才起身，朝顾黎生和慕晚栀二人走去。 “哥哥嫂嫂，相府如今不必从前，几位妹妹皆不在了。我这一走，爹爹身边更没有个贴心的人了。还请哥哥嫂嫂多多担待，多多照顾。”说着，她双手叠放于腰际，福了福身。 慕晚栀忙将她扶起来，道：“家中有我和你哥哥，你只安心的去便是了。到了王府，也别委屈了自己，若是阿凉敢欺负你，只管回来，嫂嫂自有法子帮你治他。” 顾九歌心中一暖，又福身道了谢，这才在喜娘的催促下来到门口。 彼时，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隔着满眼的红色，顾九歌望向站立在人群中央的男子。那一刻，她恨不能立马飞奔过去。 告诉他，她等这一日，等了好久。 见顾九歌出来，慕凉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他素日里真的不是喜笑的人，可今日，似乎用尽了他这一生的欢欣。 “等等！”慕凉刚走到门口便被拦住了，他眉角一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赵秉夜看了看顾九歌，又看向慕凉道：“王爷，俗话说迎亲三日无大小，今日臣算是得罪了。想当初臣成婚之日，歌儿可是好一顿为难，今日万没有这么轻易放了你们的道理！” 随着赵秉夜话音的落下，众人也纷纷起哄。 慕凉无奈，朝着赵秉夜略拱了拱手，道：“妻债夫还，天经地义，不知道表哥打算如何？” 赵秉夜见慕凉这般模样，一时间还真有些愣住了，他原只是记着自己成亲那日被顾九歌为难的事情，想着也要让她尝尝这滋味儿。可如今慕凉这么正经地问着，他确实不知该如何了。 “我来！”赵芊芊嚷嚷着，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向慕凉道：“今日到底是王爷您大喜的日子，应当是要普天同庆的，你总不能空着手上门迎亲？” 她说着伸出两只小手来，在慕凉跟前晃了晃。 慕凉无奈一笑，挥了挥手，便见数十名动作利落一致地男子走上前来，每个人手中都托着木盘子，盘子放着各种首饰奇珍，还有不少银锭子。 赵芊芊被那些人的气势吓到，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不过顾黎生倒是清楚很，这些人都是慕凉的暗卫。只是可怜了这些人，平日里拿惯了刀剑，习惯了绝情嗜血，今日却要被慕凉强行拖拖来迎亲，那一身的红色衣裳倒是喜庆，可配上他们脸上那极其不自然僵硬的笑容之后，便显得奇怪多了。 见赵芊芊似乎被吓到，南天上前来解释道：“有了赵小公子的前车之鉴，所以我们王爷今日可是带足了喜钱，一路撒过来的呢！这些啊，都是一些珍贵饰品，是王爷特意命人准备，就是要送给今日拦门的小姐们。” 听着南天的话，赵芊芊这才笑了，忙上前去将那些喜欢的首饰收入囊中。那个天真娇俏的小模样，还真是喜人。 “王爷准备充足，看来我们想拦也拦不住了啊！”顾黎生笑着说道，听他的意思，便是不打算再为难慕凉了。 他和顾九歌这一路走来，波折颇多，好容易有了今日，顾黎生也不舍得阻拦。 见慕凉抱起顾九歌就要上花轿，赵芊芊忙招手还欲阻拦，却被玄月拉住。 “你这般胡闹，待到我们大婚之日，你让我如何应对啊！” 听完玄月的话，赵芊芊的笑脸瞬间通红，嗔怪地望了他一眼，便也就老实了下来，任由着顾九歌被慕凉抱上了花轿。 慕凉小心翼翼地将顾九歌放好，在她耳边低声笑道：“这一路走来，属今日最难。” 顾九歌闻言轻推了他一下，道：“胡闹！还不快些出去！” 扶着她坐好，慕凉这才出来，翻身上马，鞭炮声起，乐队又开始敲敲打打。这迎亲的队伍，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慕凉当真是极爱重她的，恨不得向天下人昭告这件喜事，迎亲的队伍绕着整个王城走了整整三遍，所到之处，无不欢欣热闹。 真真的百里红妆。 几个时辰之后，队伍这才停在了王府门口。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繁复的规矩礼仪了，慕凉心疼顾九歌折腾了一整日，便趁着吉时赶紧拜了堂，将她送回新房歇息片刻。 晚间，慕凉被众人拉去陪客，唯留顾九歌主仆二人在屋内。 “小姐，要不奴婢先帮你把这盖头凤冠摘了去，这带了一整天，累也累坏了。”画春念心疼顾九歌一日未尽水米，蹲下来看向她说道。 “不用，规矩不可废。”顾九歌轻声说道，她好容易等到了今日，她希望是慕凉亲手揭下她的盖头。 画春闻言点了点头，顺势在她身边坐下，突然惆怅道：“小姐，你说若是绘秋还在该多好，看到你和王爷终成好事，她一定会开心的。” 顾九歌闻言心中一痛，她又何尝不希望绘秋还在。 “只是苦了南天。”画春又吐出一口气来，叹息着说道。 “南天怎么了？” 画春道：“方才奴婢在回廊上遇见他，瞧见他拎着食篮，似要出府，问了之后才知道，他是要去看绘秋。他说这天大的喜事，一定要让绘秋知道。” 第281章 新婚之夜 顾九歌神色暗淡，心中想起绘秋，不免又多了几分伤心，神色郁郁。 画春见状握着她的手，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王妃不好了！” 主仆二人正伤神之际，突然听到外面想起丫鬟们慌乱的声音。 顾九歌眉头微蹙，坐直了身子。 “发生了何事？”她沉声问道。 小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扑倒在地，慌张道：“王爷晚间被灌了几杯酒，这会儿闹了起来，南公子也不在府上，奴婢实在没了法子，才敢来扰王妃您。” 听完小丫鬟的话，顾九歌的眉头却是皱的越发紧了，她竟忘了慕凉不胜酒力之事！ 今日大喜，那些个宾客怎么也不会轻绕了慕凉。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规矩礼仪，提起裙摆就往正厅疾步走去。 正厅内，慕凉身子歪斜，手持利剑，转着圈儿地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其他的人根本不敢靠近。他这副模样，显然是醉的糊涂了。 顾九歌沉了口气，忙朝着他走过去。 众人见状大呼：“王妃当心！王爷醉的厉害，谁也不认了！你还是不要过去，当心伤到了你！” 众人纷纷劝阻，想要拦住顾九歌。 毕竟方才他们都是亲眼看见一个平日里和慕凉还算有几分交情的公子上前去搀扶，却硬生生地被慕凉使剑划伤了胳膊。 顾九歌哪里还顾得了他们，朝着慕凉直奔过去，刚到身前，就见慕凉一个转身，凌厉的气势逼得顾九歌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慕凉是真的醉了，望着眼前的人儿。 良久，他突然将手中利剑一扔，反手将顾九歌纳入怀中。 众人见状不免震惊，都暗自咽了口吐沫，感叹到底顾九歌到底是他慕凉的心上人，哪怕不省人事之时，也能认出她来。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顾九歌一边为他抚背顺气，一边轻声哄道。 罢了，又转向众人道：“这位公子实在对不起，王爷不胜酒力，醉了一向如此，府上大夫马上就会过来为公子诊治。招呼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王妃哪里的话！” 众人笑着回应。 顾九歌颔首致歉，叮嘱了画春好生安排这些宾客，随后便撑着慕凉离开了。 新房内，顾九歌艰难地将慕凉扶到床榻之上，又拧了帕子来给他擦脸。 “明知自己的情况，还这般不自量力！”顾九歌不由得训斥道，方才那情景，若是伤着了人，岂不是节外生枝。 慕凉却是撇了撇嘴，将顾九歌的手握住，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带入了怀中，嘟嘟囔囔道：“我等了这么久，可就等着这一醉呢。他们一口一个如愿以偿，我不得不喝啊。” 顾九歌伏在他怀中，只听他絮絮叨叨地，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以后再不许如此了。” 慕凉闻言点了点头，不多时，又突然摇了摇头。 顾九歌胳膊半撑，从他怀中起来，捏着他的脸，装狠道：“你还敢喝！” 慕凉任由着她对自己动手动脚，勾唇一笑，声音苏道：“要喝的。” 他这一笑，倒教顾九歌不知作何反应了。 正愣着，就见慕凉起身，抱着顾九歌一个翻身，她便处于下风了。 顾九歌心中一颤，面色逐渐变红。 慕凉慢慢俯下来，顾九歌面色通红，一咬牙闭上了眼睛。就在顾九歌以为要发生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上一轻。再一睁眼，发现慕凉已经下了床，晃晃悠悠地朝着桌子走了过去。 再转身回来，他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酒壶。 顾九歌坐起身来，只当他是还没喝够，皱眉道：“已经醉成这样了还不忘拎着酒壶，日后再不许你碰酒！” 慕凉也不答话，只抬头饮了一大口，随手将酒壶一扔，便朝着榻上的顾九歌扑了过去。 顾九歌也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扑到，正欲说话，慕凉已俯身而下，浓烈的酒香混着慕凉身上熟悉的味道覆上她的薄唇，顾九歌一时之间有些喘不上气来。 慕凉似酒醒了一般，扬手扯下帷幔。 层层叠叠，遮住了里面的好风光。 只听得慕凉声音低沉。 “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 夜凉风轻，灯火璀璨。 有人如愿以偿，有人却是彻夜未眠。 未央宫中，皇后端坐于软榻之上，她单手撑着脑袋，似在闭目养神。太子玄清坐在下方，神色慌张，却不敢打扰皇后。 良久，他才忍不住道：“母后，自从玄月从战场上回来，朝中竟无端生出一股子拥护他的队伍来。再加上他当日求得了将军府小姐的青睐，订下婚约，如今眼看着就要逼近我的地位了！” 玄清越说越慌，慕尧的几个儿子中，玄风和玄朗以死，他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稳坐太子之位了，谁知又冒出来一个玄月！ 皇后闻言总算是有了动静，她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凶狠之色。 “玄月，是本宫低估了他。这么多年……他竟能隐忍这么多年！” 几乎是咬牙切齿！ “是啊母后，您快想想我们该怎么办吧！如今朝中拥护玄月为储君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多了，再加上将军府和丞相府，再这么下去，只怕他就真的要将儿臣压下去了啊！”玄清扑上前来，拉着皇后的衣襟着急的说道。 皇后又烦又恼，狠声训斥道：“你现在知道着急了！以往怎么不见你上心思！嫡子长子的名头本宫都给你挣来了，谁知你竟这般没用，被立为太子后还要害怕那些不轨之人夺位！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玄清闻言不敢反驳，只弱声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日后一定改，只是当务之急是要考虑该怎么除掉玄月这个眼中钉啊！” “此事还要看陛下的态度，若是他不仁，本宫也就只能不义了。”皇后的目光望向远方，语气阴沉地说道。 次日一早，阳光温润，泄入屋内。 慕凉垂眸望着枕边还在熟睡的顾九歌，像是看不够似的。 顾九歌一抬眼，就对上这一汪深情的眸子，不由得想起昨晚之事，小脸噌的一下红了。 慕凉见她这般，便知她心中在想什么，越发地开心了。 “娘子终于醒了，可是昨晚累着了？”他生了逗弄之心，故意以言语激她。 顾九歌哪里听得了这番话，白了她一眼，翻身背对着他，佯装怒道：“我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你还不去上朝！” “新婚三日不上朝。”慕凉轻笑着说道，随后长臂一伸将顾九歌牢牢地箍入怀中，笑说道：“现在便是天塌了，也不能让我离开这床榻半步。” 顾九歌被他逗笑，不再说话。 二人又躺着说了会子贴心话，外面便传来了画春欢天喜地的声音，二人这才起来。 画春端着水进来，朝着二人行了个大礼，讨好道：“恭喜王爷王妃新婚之喜！王爷当初可是许了奴婢的，小姐嫁入王府之日便要给奴婢一份大赏，如今王爷如愿以偿，不知可还记得？” 她的一番话让慕凉很是受用，难得温柔耐心道：“自然记得，想要什么自去库房挑选。从今日起，这掌家之权便落入你家小姐手里，她这般疼爱于你，你还怕没有赏赐吗？” “是！奴婢多谢王爷！”画春欢天喜地地应着，随后忙上前来给顾九歌梳洗。 慕凉则坐在一边，托腮静看着顾九歌上妆挽髻。 “你若有什么事，自去忙便是了，坐在这里盯着我做什么！”顾九歌被他看的羞红了眼，瞪他一眼，训道。 “当然有事！”慕凉拖着凳子又往顾九歌跟前挪了挪，笑道：“后日回门，是要准备厚礼的，用了早膳，歌儿陪我去细细挑选。送与岳丈大人的，绝不能出了差错。” 顾九歌挑眉一笑，知他爱重自己，所以顾及自己家人的想法，心中感动不已。 二人用了早膳，便来到长街上闲逛。如今仇人皆除，万事顺遂，总算是过上了这样清闲安稳的日子。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五皇子，根本不似传闻中那般孱弱无能。这次五皇子跟随凉王殿下前往战场，立下战功，据说五皇子文韬武略皆不俗。现在就连朝中都有不少大臣要拥护五皇子为储君了！” 顾九歌二人坐着喝茶，便听到旁边桌子围着几人在议论此事，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细听起来。 “可不是嘛！而且这位五皇子的未来正妻可是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啊，将军府与相府来往甚密，又牵扯着凉王殿下在里面，只怕大皇子太子殿下的位置做不久了！” …… 议论声越发地热烈了。 慕凉转头望向顾九歌，却见她丝毫不惊讶，像是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一般。 “歌儿为何没有反应？”慕凉给她换了杯热茶，随后轻声问道。 顾九歌弯唇一笑，道：“五皇子本就不是俗人，如今不过是金子发了光，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慕凉闻言便想到当初顾九歌执意要让他带着玄月上战场，如今看来，倒是顾九歌比所有人更早发现了玄月的闪光之处啊。 第282章 皇位之争 那对于着储君之位，歌儿可有什么想法？”慕凉轻声问道，慕尧早晚也是要找他商讨此事的，倒不如现在听听顾九歌的意见，或许她能有什么不错的见地呢。 “朝堂之事，我一介女流，岂敢妄议。”顾九歌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挑眉笑道。 慕凉知她心中有话，不过是不便在外说起罢了，便也不再追问。 新婚三日假，这三日刚刚过了，宫里便迫不及待地来了圣旨，宣慕凉入宫。慕凉早已猜到所为何事，便将顾九歌也带在了身边。 御书房内除了慕尧便再无他人，就连一向侍候左右的王成也在外守着。 不过三日不见，慕尧的神色竟颓丧的不像话。 慕凉不由得皱眉，问道：“皇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凉，你上前来。”慕尧抬起头来轻声唤道，慕凉依言上前，被他拉着坐了下来。 “朕的身子不行了，这大越的天下却不能没人接手。你该知道，相较于太子他们，朕更愿意将这天下交给你。”慕尧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语气却格外坚定。 慕凉闻言起身跪下，郑重道:“皇兄，此事万万不可。如今尚有玄清和玄月两位皇子，他二人背后皆有不小的势力，若皇兄将皇位交予我，只怕日后这大越便再无安宁之日了。且臣弟本就无心高位，当初父皇离世前，嘱托臣弟定要辅佐皇兄，看顾我大越江山无恙，百姓安好。” 似早已料到了慕凉的反应，慕尧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 “朕知你的心意，只是近日百官上的折子，皆是有关储君一事。虽说玄清早已被立为太子，可朕并不觉得他能担此大任。” 慕凉起身，问道：“皇兄宣臣弟入宫，便是为了此事？” “不错，这段时间朕瞧着玄月那孩子颇有朕当年的风范，却仍不敢贸然下决断啊。”慕尧点头说道，江山大事，若稍有不慎，带来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话音一落，兄弟二人皆陷入沉默中。 此事，确实不好解决。 “陛下，臣妇有一法子，或许可解陛下疑虑。”顾九歌拱手说道。 “说来听听。” …… 是夜，御书房内却是灯火通明。慕尧端坐于书案前，案前摆放着圣旨一道，国玺一枚。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身月白衣衫，温润谦和的玄月。 他屈膝跪下，恭敬道：“儿臣给父皇请安，不知父皇深夜宣召儿臣所为何事？” 慕尧并未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方才开口：“隐忍多年，一朝放彩。如今，你也可搏一搏这太子之位了。” 玄月闻言一惊，忙俯身，道：“父皇明察，儿臣从未肖想过太子之位。多年隐忍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这深宫中处处荆棘陷阱，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儿臣为活下来，不得不这样做。” “起来，朕并未责怪于你。”慕尧挥手轻声道。 玄月听罢这才松了口气，起身立于一边。 “如今朝堂之上拥护你的人不少，朕深夜召你，便是为了这储君一事。朕心中已有决断，你可想听一听？”慕尧一边摩挲着案上的圣旨，一边淡淡说道。 玄月拱手，谦声道：“不管父皇作何决断，都自有您的道理。儿臣自认不敢与皇兄争高低，所谓的朝中拥护，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罢了。儿臣只愿从此以后父皇安康顺遂，大越海晏河清，如此便足以。” “你是个通透的，自古立储立长立嫡立贤，清儿是皇后所出，真正的嫡长子，多年来也为出过差错，朕绝没有不让他继承大统的道理。” 这样说，便是表明要将这太子之位真正地交予玄清了。 玄清闻言跪下，依旧谦和温声道：“皇兄身为嫡长子，立为储君，无可非议。日后儿臣一定会像皇叔辅佐父皇那般，一心为皇兄效力，保我大越千秋万代！绝无二心！” 慕尧闻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朕告诉你，只是想让你心中有数，明日早朝，朕便会宣布此事，你先回去吧，关于此事，不要同旁人说起。” “是！儿臣遵命！” 玄月离开之后，慕尧的手才从圣旨上移开。 令人惊讶的是，传位诏书上的对象，却是空白的。 与此同时，太子宫中同样是灯火通明。这几日皇后许是急了，一直授意手下的大臣上递折子，暗示慕尧尽快传位于玄清。 玄清在屋内只打转，道：“父皇这大半夜地将玄月找了去，到底说了什么？” “奴才不知，王公公守在门口，奴才根本不敢靠近啊。”伺候的公公惶恐说道。 玄清闻言却是越发地着急了。 “那你可看到玄月出来的时候脸上神色如何？是喜是悲？” 那公公犯了难，道：“五皇子素来都是温良谦和的，脸上时时都挂着笑，哪里看得出来什么悲喜。” “废物！”玄清又急又恼，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砸在了地上。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王成的声音，玄清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和情绪，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不知王公公深夜到此，所为何事啊？”玄清站在门口，遮住了室内的一片狼藉。 王公公拱手道：“陛下宣召，还请殿下随奴才前往。” 听闻此言，玄清心中越发地好奇了，慕尧先后召见了他和玄月，究竟是为了什么？ “殿下，请不要耽误了。” 正愣神的功夫，就听见王公公催促道。 玄清也不敢再耽误，随着王公公往御书房去了。 御书房的门被轰然关上，昏暗的光影下，映着慕尧苍老的身影。 父子二人就这么对视着，许久没有动静。 终还是玄清忍不住了，跪下道：“不知父皇宣召儿臣，所为何事？” “朕已定了太子人选。” 听着这一句话，玄清的心狠狠的咯噔了一下。 “父皇此言，儿臣倒是有些听不懂了。”他干笑着应道，以此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近日来，朝堂上多有易储的言论，朕也听了不少，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此事。今日找你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朕已经定了玄月为未来储君。你作为他的兄长，日后要多多辅佐他。”慕尧倒是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道。 玄清闻言轰然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慕尧，缓不过神来。 “父皇！儿臣本才是太子，从未犯过错，您也未曾下诏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如今突然易储，真的好吗？这天下悠悠众口又该如何才能堵住！”玄清看向慕尧怒声质问道。 这样的事情实属荒唐，他绝不可能接受！ “朕心意已决，相较于你，月儿确实更适合作为一国之君！” “父皇！”玄清高声打断他，怒道：“父皇！儿臣才是嫡长子，是正宫皇后所出！玄月？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宫女肚子里爬出来的！想当初连父皇你都忘了他的存在，这么多年来，谁曾将他当成是一个皇子了？如今您却要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传给一个宫女生的贱种？您是老糊涂了吗！” 玄清本就是个腹内草莽的草包，如今一听玄月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说起话来也越发地不避讳了。 慕尧闻言也是气的半死，抓起一方砚台就朝着玄清砸了过去。 “混账！那是你的弟弟！他身体里流着朕的血，他若是贱种，你又是什么？”慕尧恼的浑身直发抖，他一口气未能提上来，哽在喉咙里，形容可怖。 玄清见状忙上前来查看他的情况，轻抚后背，道：“父皇，您没事吧？” 正说着，突然瞥见案上的圣旨，传位于……后面的名字却还是空白未填。 几乎是一瞬间，无数种可能和想法在玄清的脑海中闪过。 慕尧的传位诏书还未写完，若是这会儿慕尧死了，四下无人，岂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想到这里，玄清脑子一热，原本轻抚慕尧后背的手竟慢慢攀上了慕尧的脖颈。 “父皇，儿臣再问您一次，您是不是真的要将太子之位传给玄月？”玄清顿住手上动作，看向慕尧沉声问道。 他多么希望慕尧会否定，但是得到的回答却不是他想要的。 “既如此，就怨不得儿臣狠心了！”玄清低吼一声，突然一手捂住了慕尧的嘴，一手死死地掐着慕尧的脖子。 “父皇，您可千万不要怪儿臣啊！就算儿臣现在不动手，您也活不了多久了，母后早就给您下了毒，您就放心的去吧，儿臣一定会替你照顾好这大越江山的！”玄清像是疯了一般，不断地加大手上的力道，显然已经铁了心要弑父篡位。 突然，他觉得后背一痛，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踹翻在地了。 “弑父夺位，你好大的胆子！”慕凉转身，看向他怒声呵斥道。 玄清震惊之余便是深深地害怕，他哪里想得到这分明就是慕尧刻意设的计，为的就是要想看看他和玄月的气度到底在哪里。 谁知，竟勾出了玄清这乱臣贼子的模样来！ 第283章 岁月静好 玄清彻底慌了，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认错，哭喊道：“父皇饶命啊，儿臣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父皇，求您看在父子之情上饶了儿臣一命吧！” 慕尧好容易才缓过来，他满眼痛心地望着下跪的玄清。 “来人啊！皇子玄清，大逆不道，弑父夺位，皇后谢氏，胆大妄为，下毒害朕，罪无可恕。着，废去谢氏皇后之位，同玄清幽居冷宫，非死不得出！” …… 一夜之间，皇城巨变。 顾九歌夫妇二人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正是乌云敝月，天空阴沉的可怕。 “这江山权势，不知毁了多少人。”顾九歌轻声呢喃道，想到这些人的结局，心底忽然生出无限的惆怅来。 慕凉轻握紧她的手，柔声道：“毁掉的都是该毁的人，若是如玄月那般，谁还能逼着他们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吗？” 顾九歌点了点头，倒也释然了不少。 次日一早，慕尧便宣读了立玄月为储君的旨意，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众望所归。 而玄月受封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将军府，定下了与赵芊芊的婚期，并承诺日后要以皇后之礼迎她入中宫，绝不辜负。 好事连连，顾九歌才出了将军府，便见相府小厮来找，说是慕晚栀突然昏倒。顾九歌急忙赶回去，却得知原是慕晚栀有了身孕。 “这真是一桩天大的喜事。”顾九歌坐在床边，紧握着慕晚栀的手笑着说道。 前世的慕晚栀终生都是郁郁寡欢，最后自尽而亡。可今生，上天到底垂怜，给了她一个这样好的结果。 “本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想惊动你们。只是你哥哥，劝也劝不住，恨不得今日有了，明日便生下来。”慕晚栀面色绯红，无奈地说道。 顾黎生只站在一边嘿嘿笑着，脸上满是喜色。 “好了好了，快让你嫂嫂歇着，如今她是双身子的人了，可经不起什么折腾。”顾黎生掐算着时间，总觉得慕晚栀多说一句话就会多累着一分，便催促着顾九歌先出去。 顾九歌倒也不恼，笑着叮嘱了两句，便和慕凉一起离开了。 长街上，似乎处处都弥漫着淡淡的喜气，顾九歌二人并肩慢步，倒是闲适。 “小贼站住！” 二人正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个女子的厉声呵斥，抬眼望去，却见一男子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那男子一袭白衣，容貌甚为俊朗，腰悬佩剑，脚踏清风，即便是被人追赶，脸上也未见丝毫慌乱心虚之色。 慕凉不知是何情况，只护着顾九歌让长街边上退去，免得伤及无辜。 “我再说一遍给我站住！”女子的声音逐渐近了，怒气也越发地重了。 顾九歌眉头一皱，抬头看向慕凉道：“我怎么觉得，这女子声音这般熟悉？” 话音刚落，便见一女子手持利剑直指那白衣男子而来，招式凌厉，让人望而却步。 “洛儿？”顾九歌惊呼一声，没有想到来人竟是司徒洛。 司徒洛一心追贼，倒是没注意到路边的顾九歌。 那男子被她逼的停了下来，负手而立，冷眼看向他。 “这位姑娘，我再说一遍，在下并非贼匪，请你不要咄咄逼人。”白衣男子冷眼看向司徒洛，声音平静无波澜。 司徒洛却不想听他狡辩，狠声道：“我亲眼所见，又怎由得你狡辩！” 话落，她猛地飞身上前，手中利剑直指男子而去，那人躲闪不及，胳膊上顿时见了血。 “无理取闹！”男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却是再懒得和司徒洛纠缠。 他欲离开，司徒洛哪里肯，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逼着他不得不与自己动手。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之际，一粗布妇人匆匆跑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拼命地朝着司徒洛二人摆手。 “司徒小姐，您快快停下来吧！”那妇人着急喊道，奈何司徒洛一心想要抓贼，根本听不进去。 “想来其中有什么隐情，你去拦上一拦吧。”顾九歌转头看向慕凉轻声说道，瞧着样子，许是司徒洛误会了人家也未可知。 慕凉轻点了点头，随后一个箭步上前，堪堪拦住了二人。 司徒洛本欲动怒，在看清来人后这才冷静下来，道：“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你仗势欺人，今儿可被我逮着了，回头我就去告诉王姨，看她怎么治你！”顾九歌也上前来，戳着司徒洛的小脸威胁着说到道。 司徒洛这才收了剑，剜了那男子一眼，道:“这个贼人，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动手抢劫，我既撞见了，就绝没有让他逃脱了的道理！” 说着提剑又要上去，幸被顾九歌拦下了。 “误会了误会了！”那妇人上前来，慌忙道：“这位公子是帮我追回了荷包，并非偷盗小贼。司徒小姐您也不未听我一句辩解便闹了起来，如今还伤了这位公子，这该如何是好啊？” 听闻此言，司徒洛嘴角一抽，僵在原地，神色有些窘迫，无所适从。 她哪里知道，竟是自己误会了。 瞥见男子还在渗血的胳膊，司徒洛只觉愧疚不已。 “原是误会一场，这位公子，我姐姐并非有意对你动手，如今伤了你，确实是我们的不是，不如随我们前往医馆，处理一下伤口吧。”顾九歌转向那男子道歉，她见那人长身玉立，生的倒是眉目清俊，只是神色严肃冷峻，让人不好接近。 “不必。”男子沉声道，言罢转身就走，倒也不追究司徒洛伤他之事。 司徒洛见他就这么直接走了，哪里肯同意，失声道：“你站住！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既伤了你，自然会对你负责。我绝不是仗势欺人，是非不分之人。” 男子闻言脚步微顿。 “我不需要你负责。” “哎！”司徒洛见他真的要走远了，忙追上去，连顾九歌也顾不得了。 “洛儿！切记不能胡闹了！”顾九歌叮嘱道，司徒洛也只是胡乱地点头应了两声，便飞快地追了上去。 长街上围着的人群渐渐散了去，顾九歌轻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洛儿这性子，也不知日后什么样的男子才能拿的住她。”她笑着道，心底一片轻松。 如今万事都解决了，没有了那些糟心事和人扰神，她的小日子自然是再滋润不过了。 “这便是司徒尚书该操心的事情了。”慕凉牵起她的手，柔声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顾九歌略想了想，歪头笑道：“听说江南风光好，这个时节，洛阳的牡丹应当开的正好，边塞也好玩儿啊……” “我陪你，一一都去了。”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隐在人群中了。 …… 八年后。 凉王府一如往年，大门打开，只见一个粉团子扶着门框，跨过到他膝盖的门槛，跳了出来。 他四下里张望了一番，随后轻车熟路地朝着相府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他才溜达到相府，一路摸到后花园。 彼时，顾黎生正带着自己的儿子在花园中练剑，顾书远则坐在一边。如今朝堂稳定，涌现了许多新秀人才，许多事情都不需要他们这些老人亲力亲为了，如此也算是好事，给了他含饴弄孙的时间。 “外祖父！”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顾书远扭头望去，瞧见不过五岁的小外孙正扑过来。 “哎哟，我的小琛儿。”顾书远张开双手将他牢牢接住，反手抱在怀中笑着逗弄起来，道：“你怎么来了啊？你爹娘呢？” 小琛儿窝在他怀中，乖乖道：“我不知道，昨晚听娘亲说想要去吃什么荷花酒，今儿一早我起来的时候，就没看到爹爹和娘亲了。” “你娘啊，最是个胡闹的！说把你丢下便丢下了，待她回来，外祖父帮你好好训斥她一番。”顾书远一边哄着他，一边佯装生气的说道。 “不用不用。”小琛儿摆了摆手，奶声奶气道：“爹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总是缠着娘亲，说那样以后会没有出息。”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活像个小大人，几人见了都被他逗笑。 “若按这个道理来说，你爹爹才是最没出息的！”不远处的慕晚栀端着糕点过来，轻捏了捏他的小脸，满脸宠溺的说道。 “琛儿也觉得爹爹没有出息，琛儿今年才五岁，就不和娘亲睡了。不像爹爹，每天都粘着娘亲。”小琛儿欢喜地跳下来，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自顾自地点头说道。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皆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天边的慕凉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顾九歌忙道：“是不是着凉了？” 他摇了摇头，反手将顾九歌揽入怀中，道：“这样便不冷了。” “许是琛儿想我了。”顾九歌轻声呢喃道。 “他是男子汉，有出息的很，不会想你的。” “那你呢？” …… “我没出息，离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