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今世不当妾 卷五》 v第01章[03.19] 【正文开始】 这边,宴席散后徐令珠便回了休宁院,过了一会儿,丫鬟青似从门外进来,说是表姑娘有事寻她,叫她到园子里说话。 徐令珠有些诧异:「她有事说怎么不到这里来?」 青似抿嘴一笑:「许是因着二姑奶奶的事情表姑娘心里头不自在呢,方才二姑爷和二姑奶奶回去了,表姑娘没跟着,想是表姑娘要替二姑奶奶给姑娘认真陪个不是呢。」徐令珠笑着摇头:「她呀,平日里看着最是什么都不放心上,实际上心思细得很呢,不过几句气头上的话罢了,我又没有说什么。」 「她是她嫂嫂,难道不是我二姐姐了吗?」徐令珠说着,便和青似出了屋子,一路朝园子里走去。 进了月洞门,却是见着院子里站着一人,那人身穿一身墨蓝色暗纹锦衣,背对着她,周身的气质却是叫徐令珠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下意识朝青似看去。 「姑娘没什么吩咐奴婢便先退下了。」青似福了福身子,不等徐令珠开口便快步走开了。 身边有这样的丫鬟,徐令珠真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二姐姐?」不等徐令珠开口,赵景叡便勾了勾唇角,饶有兴致出声问道。 徐令珠心生诧异,二姐姐?他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她迟疑一下,开口道:「自是没有,你怎么这么问。」 徐令珠走上前去,却是被他伸出指头敲了敲脑袋:「说谎,该罚!」 徐令珠吃痛躲开,带着几分羞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什么时候说谎了。」 她是得罪了徐娴珠不错,可那也不是她的错呀,她得不到孟绍卿的敬重和喜欢她又有什么法子。 「你二姐姐说你姐夫醉酒,喊的是令儿你的闺名。」赵景叡突然开口道。 短短一句话便叫徐令珠愣在了那里,她脸色一变,又是气又是羞,二姐姐,二姐姐什么时候说的? 赵景叡上前一步,笃定道:「所以你一定是得罪了你二姐姐,不然她特意过来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徐令珠咽了咽口水,在他的注视下不知怎么就觉着有些心虚。 「他,他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干系?」 不等赵景叡开口,徐令珠便抬起头来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和表哥差点儿定亲又没成的事情,那会儿你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会儿不能因着这些事情便怪我。」 「有些人还被太后的侄孙女喜欢了那么多年,人前人后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是也要一一解释一下。」徐令珠越说越觉着自己有理,那点子心虚一瞬间便抛到九霄云外。 等她说完,便听见某人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怎么,我那些过往之事,竟叫令儿这般嫉妒?」 「原来,令儿竟这般心慕于我。」 徐令珠被他打趣的脸一红,只喃喃道:「别瞎说,才没有。」 她将话题转移开来,道:「这些日子王妃娘娘可好?听说娘娘有了身孕?」 赵景叡点了点头,突然道:「你亏的是要嫁我,不然就你二姐姐那样,哪家的公子会心里不生芥蒂。」 「往后,和你二姐姐疏远些吧,别傻傻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徐令珠下意识就想反驳,却觉着他说的都对,她根本就反驳不了。 可不是,今日她要嫁的人若不是赵景叡,而是其他哪家的公子,她早就被二姐姐害惨了,还提什么以后呢。 徐令珠心里生出一阵后怕来,幸好,幸好是他。 「嗯,我知道了,往后再不理她了。」徐令珠认真道。 听着她的话,赵景叡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理可不行,叫人觉着你狂妄。咱们夫妻俩总要有一个宽厚些才好。」 「你若想出气,我想法子便是,总会叫你解了气的。」 徐令珠听着,心里头突然就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忙开口道:「不好麻烦世子,我自己来就是。」 他那样的脾性,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最后不好收场。 她是气徐娴珠不错,却也只是生气而已,没想过要将她逼到死路上。 她在安国公府的处境本就不好,用不着她做什么,她的日子就够难过了。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赵景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傻丫头,心软往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她既生出心思要害你,咱们总要回报一二的,免得日后她觉着你好欺负。」 「你说是不是?」 徐令珠本想说不是,可对上他的视线却是不自觉点了点头,好在最后还加了句:「那你也别太过分了,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才嫁进府里便有了庶长子。」 赵景叡直接道:「才不是因着什么庶长子,是因为你表哥对你求而不得,所以心思不在她身上。」 「独守空房,听起来的确是可怜些,怪不得人家生气都跑到我面前来说嘴了。」 徐令珠一阵心虚,后悔自己怎么偏偏要提起什么庶长子来。 她避开某人的视线,小声道:「总之你别太过分就是。」 赵景叡点了点头,调笑道:「全听娘子吩咐。」 v第02章[03.19] 短短一句话叫徐令珠一下子就红了脸,这人真真是…… 她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听他道:「今个儿知道旁人醉酒叫令儿的闺名,我是好生嫉妒,不行,令儿定要补偿一二才是。」 「不如,叫声夫君来听听。」 他的话音刚落,徐令珠脸愈发红了,她瞪了他一眼便转身想走开。 才刚迈开步子,却被他轻轻一拉,带到了他怀中。 「怎么,害羞了?」他轻轻问道。 徐令珠被他这般圈在怀中,她的身上似乎都沾染了他独有的味道,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愈发厉害,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 「那怎么脸颊烫的这么厉害,除了害羞还能是什么,莫不是我身上太热,叫令儿也觉着热了?」 他用很正经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徐令珠觉着自己呼吸都有些紧张了。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莫要被他乱了心神,小声将话题转移开来道:「时候不早了,你不回去陪着王妃娘娘吗?」 某人轻笑一声,道:「母亲自有父王陪着,哪里用得着我。」 不等徐令珠开口,某人又道:「别想着转移话题了,今个儿若不叫声夫君,我是不会叫你走了。」 「左右若别人见着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又不会舍得责罚令儿。」 徐令珠挣扎一下,却哪里能比得过他的力气。 他在她耳边轻轻道:「怎么,想好了吗?」 徐令珠深知他的性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小声道:「夫君。」 他却还没放开她。 徐令嗔怒道:「你还不快放开,若叫人看见了……」 「傻丫头,青似在外头守着呢,没谁会看见。」 徐令珠有些不自在道:「她是我的丫鬟还是你的丫鬟呢?如今什么话都听你的。」 某人轻笑一声,道:「放心,等令儿嫁到定王府,她就只听你一人的了。」 「到时候,她也没什么用处了,咱们又不需要私下里见面。」 徐令珠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了,忙道:「你要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还有,往后不能拿绍表哥的事情叫我心虚,我和绍表哥的事情你从头到尾都是清楚的。」 即便是上辈子,她也是进了定王府的,虽说只是一个妾室。 她和孟绍卿,注定是走不到一处的。 他如今所做种种,最多是求而不得。 徐令珠觉着有几分同情二姐姐徐娴珠,却并不对此有歉意,因为做错事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圈着她的胳膊紧了几分,「嗯,都听令儿的,本世子事事都听娘子的,往后旁人也会觉着娘子厉害,尤其是那枕头风更厉害。」 不等徐令珠发作,他便将她放开,带着笑意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别叫曲嬷嬷等急了。」 徐令珠狠狠瞪了他一眼,恨不得踩他一脚,可对上他满是调笑又带着几分宠溺的目光,心里头却是突然觉着甜甜的,一时间再大的气都没有了。 她变得都不像是她自己了。 青似在月洞门口等了许久,见着自家姑娘出来终于是露出笑容来,她朝着徐令珠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咱们快些回去吧,不然曲嬷嬷该责骂奴婢了。」 徐令珠想着方才某人的行径,少不得道:「跟着你家主子有了那么大的胆子,还怕曲嬷嬷责骂吗?」 青似吐了吐舌头,道:「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姑娘宽厚容人,不会为难奴婢的是吧?」 徐令珠被她这般笃定弄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子的奴才。 青似这丫头虽然出身卑微,身上却有一股子凡事都不怕的魄力,也不知她的过往是如何的。 徐令珠觉着,总不会那么简单的。 她看了青似一眼,没有继续追究方才的事情,只随着她回了休宁院。 曲嬷嬷自是觉着徐令珠被表姑娘叫过去用了好长时间,不免多问几句,青似几句话便周旋过去。 曲嬷嬷只道:「表姑娘也是个心多的,姑娘和二姑娘都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姑娘难道还真因着她几句话便记恨上不成?姑娘也没那么小家子气。」 「不过这也难怪,表姑娘到底是安国公府出来的,自幼得程老夫人亲自教导,如今一日日大了,小姑娘家是懂得事情轻重了。」曲嬷嬷说着,倒了一盏茶递到徐令珠面前。 徐令珠伸手接过,轻轻抿了几口,又听她道:「听说今日老太太责骂二姑娘了,二姑娘从明雍堂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红红的。」 徐令珠愣了愣,朝曲嬷嬷看去。 曲嬷嬷接着道:「说是因着那庶长子的事情,老太太觉着二姑娘这当嫡母的对那庶长子太过冷淡,实际上老奴觉着二姑娘自己也冤枉,她那样的身份,起先不也想讨好安国公府每一个人,可又怎么样呢?这人呀都是有回报才肯继续付出的,二姑娘虽是庶出却也是咱们宁寿侯府的姑娘,大太太虽苛待了她些却也没太过,到底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要强些。」 「她这般处境,还怎么能喜欢那庶长子将他当作自己亲生的一般疼宠呢?」 v第03章[03.19]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太太当真是失了几分宽和,也难怪二姑娘心里头难受。」 徐令珠看了曲嬷嬷一眼,到底是没将徐娴珠和赵景叡说的那些混账话都说给曲嬷嬷听。 若不然,曲嬷嬷不知会有多后悔方才说的那番话,怕是恨不得将徐娴珠的嘴撕碎了才解气。 过了几日,徐令珠突然听到消息,说是孟表哥新纳了个妾室,好巧不巧正是徐娴珠身边的大丫鬟素锦,听说因着这事,徐娴珠生生给气病了。 「怎么回事?那素锦不是一向老实本分,怎么突然就……」 如萱撇了撇嘴,道:「也怪不得素锦,听说是二姑爷醉酒将她拉到了屋子里,素锦自己也唬了一跳呢。」 「二姑爷和素锦不是在别处,就在正屋呢,当时二姑娘在婆母那里,等回去知道这事,当即便气晕了过去。」 「瞧这脸打的,二姑娘往后怕是没脸见人了。」 曲嬷嬷正好进来,听着如萱这话,轻轻叹了口气,道:「原也知道二姑娘拢不住表少爷,却不曾想表少爷竟连一点子体面都不给二姑娘留。这事情传开来,二姑娘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人家的笑柄,实在是可怜的紧。」 如萱接着道:「可不是,乔姨娘听着这消息,那脸色难看的。奴婢就不明白了,姑爷若是瞧上素锦,二姑娘给她开了脸当个通房丫头便是了,二姑娘瞧着也不是那些个不能容人善妒之人,二姑爷何必如此打二姑娘的脸面。」 「这才刚开脸连个子嗣都无,便抬了姨娘,怪不得二姑娘气晕过去。」 徐令珠听着如萱这话,下意识就朝赵景叡想去。 那日他说要报复一下,莫不是他所谓的报复便是如此吧。 徐令珠心里想着,着实说不出自己这会儿是什么感觉。自责谈不上,说没有一点儿解气那是假话。 若是徐娴珠能安安份份再也不招惹她,她自是盼着她得了体面,在安国公府安安稳稳的。 可是,徐娴珠都能不顾后果去和赵景叡说那番话,她何曾将徐家的脸面和她们的姐妹情谊放在心上。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赵景叡稍稍一出手,徐娴珠也只能吃点儿苦头了。 安国公府 徐娴珠脸色惨白靠在床前的大迎枕上,任由丫鬟书翠伺候着喝了药,才问道:「大少爷呢?」 「回少奶奶,姑爷出府去了。」 「姑爷说奶奶既是病了,就在屋子里好生养着。」她的话还未说完,徐娴珠便咳嗽起来。 「他……他这是……」徐娴珠咳嗽着弯下了腰,因着生气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脸色涨得通红。 「奶奶,奶奶您宽心些,素锦姐姐也是无心的,不过是少爷醉酒才将她……当时,当时奴婢们也想拦着,只是没拦住。」书翠见着自家姑娘如此难受,少不得出声宽慰道。 她不说还好,这话才刚说出来,便挨了徐娴珠一个耳光:「什么素锦姐姐,你也过来打我的脸?她一个贱婢,枉我平日里看她安分老实,不曾想什么时候动了这样的心思。怪不得,怪不得夫君每次过来,她都要杵在屋里,原来竟是想着要攀高枝儿了。」 书翠被这一巴掌打的身子一个踉跄,半边脸很快就肿的老高,她一手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奶奶息怒,奴婢、奴婢如何敢看奶奶的笑话。只是如今奶奶若是一味怪罪作践锦姨娘,对奶奶又有什么好处?」 「少不得,少不得是叫那边儿拉拢过去,咱们多了个敌人罢了。」 「奶奶仔细想想,到底是值不值当呀。」书翠说完,便重重磕了个头,伏在地上不再说话了。 半晌,徐娴珠苦笑一声,重重叹了口气,问道:「锦姨娘呢?」 书翠一愣,随即心里头松了一口气,恭敬的道:「太太叫人给姨娘收拾了院子,姨娘过去谢了太太,回来就在外头跪着了,说是要和奶奶请罪。」 「奴婢们劝不住也不敢拦着,只想着奶奶好些了再回禀。」 听见素锦一直在外头跪着,徐娴珠心里头的火气消了些,却依旧觉着堵得慌,她一个当家主母,却被一个贴身的大丫鬟这般打了脸面,哪怕,哪怕这一切都不是她谋划的。 可素锦若真是个忠心的,哪怕是一头撞死了也不能这样恶心她。 徐娴珠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一股膈应压了下来,书翠说的对,她若不大度些,这素锦怕就被那眉姨娘拉拢去了。 素锦自小在她身边服侍,对于她的性情什么全都了如指掌,若是有了素锦相助,还不知那贱人又生出什么事来。 「我换身衣裳,你过会儿叫她进来吧。」徐娴珠开口道。 听到这话,书翠忙应了一声,伺候着徐娴珠换了身衣裳,梳洗之后,便起身出去了。 「锦姨娘,奶奶叫你进去说话。」书翠一个锦姨娘叫素锦立时便涌起一阵难堪来。 昨日她们还是同样的身份都是为奴为婢,今个儿便一个成了半个主子,被抬了姨娘。 真真是恍如隔世。 素锦愣了一下,下意识便朝书翠看去,眼睛里带了几分不安和惶恐。 到底一起做事这么些年,书翠心里也有些不忍,想了想,低声道:「奶奶是气素锦姐姐你,可最气的还是大少爷。姐姐你进去认个错,多给奶奶磕几个头,到底姐姐伺候了奶奶这么些年,奶奶不会真将姐姐如何的。」 多的话书翠没有再说,她心里头清楚,在姑爷碰了素锦的那一刻开始,素锦对自家主子来说就只能利用不能信任了。 如今这般,不过是想着多一个帮手少一个敌人罢了。 她们没法子推心置腹,如今这锦姨娘何尝不是如此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领着素锦进了屋子。 徐娴珠坐在软塌上,穿着一身杏红色绣牡丹花褙子,梳着流云髻,发上簪着一支鎏金嵌紫玉簪子,看起来早没有方才那般狼狈了。 她的视线落在素锦身上,想着昨日的事情,她一下子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v第04章[03.19] 「奴婢,奴婢万死,求奶奶恕罪。」素锦刚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 没几下,她额头上便出了血。 徐娴珠冷冷看着她,良久才问道:「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真是大少爷醉酒才拉扯你,还是你起了攀高枝儿的心思,大着胆子勾引少爷了?」 徐娴珠一句话就叫素锦惨白了脸,她忙道:「奴婢不敢,奴婢伺候奶奶多年,奴婢的性子奶奶最是知道的。在府里时奴婢便知奶奶对姑爷的心思,如今奶奶如了愿奴婢只盼着奶奶好,哪里还敢做出这些个事情来。」 「昨日是姑爷醉酒,硬要拉扯奴婢,奴婢本想躲开,可姑爷力气大,当时像是生着气,奴婢怎么也挣脱不开……」 徐娴珠听的一愣,下意识问道:「生气?生谁的气?」 素锦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晓得,只是觉着姑爷脸色不好,心里头有火气。」 「奴婢,奴婢但凡有法子,绝对不会这般任由了姑爷去,求奶奶责罚。」 徐娴珠心里一股气上来,恨不得这会儿就叫人进来将她拉出去打死了。 可偏偏,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孟绍卿不是好色之人,府里除了原先的两个通房丫头,只眉姨娘一个。 她身边的陪嫁丫鬟,他也一个都没动。 她知道他心里头喜欢的是四妹妹徐令珠,对其求而不得便对旁人都不大上心。 如今突然闹出这种事情来,她是气不过,却也知道自己只能大度忍下来。 「好了,你原也是我的陪嫁丫鬟,如今也算不得是你的错,大爷既看中了你,你便好好服侍他吧。」 「只你需知道,你老子娘还有你自个儿的身契都在我这里,你若安分,往后有你的体面,若是不能……」 不等徐娴珠说完,锦姨娘便重重磕了个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一辈子都是伺候奶奶的,不敢有半分私心。」 徐娴珠见她吓得不轻,倒是笑了:「好了,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你既抬了姨娘,往后便称一声婢妾吧,不然到外头去人家以为我这当主母的善妒不容人,存心作践你。」 锦姨娘得了句准话,却也不敢有一分放松,忙恭敬的道:「是,婢妾谢奶奶体恤,往后定尽心服侍奶奶。」 这样大的事情自是很快就传到了程老夫人的耳中,程老夫人听了,轻轻叹了口气道:「她倒是个容人的,知道想着咱们安国公府的脸面。」 「那锦姨娘可是个安分的?若是个狐媚的货色,哪怕抬了姨娘我也是容不得她的。」 大太太崔氏坐在下头,听着老太太这话,忙道:「那孩子瞧着老实本分,不是个胡闹的。」 程老夫人听着点了点头,又问道:「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不细问了,我年纪大了,不好事事过问也没那个精力。」 「所以你这当娘的更要上心些,你自己生的孩子你自己知道,他不是个胡闹的,即便是瞧上了哪个也不会这般给他媳妇没脸,别是其中还有什么缘由。」 崔氏听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忙应道:「是,媳妇定会查问清楚的。」 崔氏从程老夫人那里回来,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当下便吩咐人将跟随长子孟绍卿的常随叫了过来,一番问话之后,崔氏脸色铁青。 她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不敢置信道:「什么?竟,竟有这种事情?」 那常随磕了个头,忙道:「奴才不敢欺瞒太太,当真是大奶奶不知在世子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得世子震怒。前日世子请少爷去酒楼吃酒,不知为何就将自己院里的一个小倌送给了少爷。」 「少爷拒绝不过,只能将人安置在了外头,别的奴才也不敢问,只知道这事情和大奶奶有关。少爷心里憋着火,才要了那素锦。」 崔氏听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才道:「好了,你下去吧,管好自己的嘴,这事情别往外头说一个字。不然,我头一个不饶你!」 「奴才不敢。」 待那小厮下去,崔氏才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 「蠢货!」 她一动怒,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不敢说话,屏气凝神,生怕惹的自家太太迁怒到自己。 她们也被方才那些话吓到了,定王世子竟然送了大少爷一个小倌,大少爷拒绝不得还将人养在了外头,这,这真真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赵嬷嬷使了个眼色叫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这才上前宽慰道:「太太息怒,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便不值当了。」 崔氏沉声道:「你去,你去将绍儿叫来,我要问问那天在酒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绍儿何种品性,若不是那定王世子逼迫,何至于将那小倌收下,咱们安国公府虽比不得定王府,却也不能叫人如此欺辱!」 「宫中,宫中还有贵妃娘娘呢。再不行,我进宫去求贵妃娘娘做主,我就不信无人能治的了那定王世子了?」 「太太不可!」赵嬷嬷忙拦着道。 「太太,这样的事情大少爷不说,便是不想叫太太您知道。大少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若是问了,只会叫大少爷难堪。」 「再说,贵妃小产身子也不大好,您何必拿着这事情去叫贵妃操心呢。便是老夫人知道了,心里头也少不得有什么想法。」 赵嬷嬷言外之意,便是孟贵妃小产,在宫中不得恩宠,便是有心替大少爷做主怕也没那个能力。 听着赵嬷嬷的话,崔氏到底是犹豫了。 赵嬷嬷看着她的脸色,继续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少爷既将火气撒在大奶奶身上,想来都是因着大奶奶的缘故。」 「太太想知道缘由,还不如直接问一问大奶奶,看看她到底是在世子面前编排了什么,惹的世子这般折辱咱们少爷。」 徐娴珠一个庶女,在这安国公府连赵嬷嬷都不将她放在眼中。 v第05章[03.19] 崔氏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你这会儿就去,就说我有事找她。」 赵嬷嬷点了点头,从屋里出来亲自去了朝霞院。 徐娴珠正因着喝了锦姨娘的茶给她过了明路心里头不痛快得很,听着丫鬟回禀说赵嬷嬷来了,脸上闪过一抹不快来。 这个老货,平日里仗着是婆母崔氏跟前儿得用的奴才,半点儿都不将她这个少夫人放在眼中,所以每每见着这赵嬷嬷,她心里都恨不得叫人将她拖出去打死。 只是,她在安国公府根基不稳,没法子处置这个刁奴,只能每每忍下,盼着日后什么时候能处置了她。 「叫她进来吧。」徐娴珠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 很快,有丫鬟领着赵嬷嬷从外头进来。 「老奴给大奶奶请安,奶奶身子可好些了?」赵嬷嬷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 「劳嬷嬷挂心,吃了一副药好多了,您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是太太有事要和大奶奶说,派老奴来请大奶奶过去呢。」赵嬷嬷说着,看着一眼徐娴珠的穿着,又出声道:「大奶奶这便收拾收拾过去吧,别叫太太等急了,老奴先到院子里等着。」 徐娴珠在病中穿的随意,的确不好如此去见婆母崔氏。 她换了身衣裳,跟着赵嬷嬷一路去了正院。 她刚一进去便见着沉着脸坐在软塌上的崔氏。 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一下,生出几分不安来。 许是因为她是庶出的缘故,她在婆母崔氏面前向来都是没有底气的。即便孟绍卿做出了那样的混账事,她也从不敢求婆母或是程老夫人给她做主,因为她深知自己的身份,能嫁到安国公府本就高嫁,是老天眷顾才能有这般福气。 「媳妇给母亲请安。」徐娴珠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 许久,崔氏都不叫起,徐娴珠身子都要坚持不住,快要跌倒的时候,崔氏才沉声问道:「那日你三妹妹出阁时你在定王世子面前到底说了什么?」 崔氏的话音刚落,徐娴珠便怔在了那里,她的脸色惨白,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却是很快就掩饰下去。 「怎么会,媳妇不过是见着世子,躲避不及便上前请了个安。」徐娴珠小声道。 她话音刚落,崔氏便站起身来,几步到她面前扬手便打了下去。 「满嘴胡言!」 徐娴珠没有想到崔氏竟会对她动手,一时愣住,好半天才落下泪来,心中满满都是屈辱。 她,她到底是孟绍卿明媒正娶的妻子,崔氏怎么能这样对她? 在她眼中,她是不是和眉姨娘、锦姨娘一样卑贱,因着庶出便就此看低了她? 「母亲。」徐娴珠捂着红肿的脸颊,哽咽道:「媳妇到底做错了什么?母亲便是恼了我,也该在丫鬟婆子面前给我留个脸面才是。」 「我虽是庶出,到底也是徐家的人,夫君纳了锦姨娘我半个不字都没说,母亲还有什么可怪罪我的呢?」 徐娴珠敢当着崔氏的面说出这些话来,着实用了十分的勇气。 崔氏却只是满眼厌恶看着她,冷声道:「你这蠢货,若不是你在世子面前胡说了什么,世子怎么会迁怒到绍哥儿身上,在酒楼那般折辱绍哥儿,将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倌送给了绍哥儿,强叫绍哥儿收下。」 「如今人都安置在外头了,你这当主母的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生气?」 「若不是因着你,我的绍儿何必受这种屈辱?他纳了锦姨娘算是护着你的脸面了,若我是他,早就一纸休书将你给休了!」 随着崔氏的话音落下,徐娴珠双腿一软,瘫软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那日不过是气不过,觉着徐令珠占了夫君的心,才叫夫君看不到她一丁点儿的好。 她太嫉妒太不甘心了,在见着定王世子赵景叡的时候才头脑发昏不管不顾说出那番话来。 定王世子竟这样折辱起夫君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般?他一点儿都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不怕这事情传出去吗,被人议论吗? 徐娴珠脸色惨白,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着。 「还不快说,你到底是说了什么胡话,惹的世子这般动怒?」崔氏质问道。 徐娴珠怯懦着,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断断续续道:「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夫君每每醉酒都叫的是令妹妹的闺名,我,我那日实在气不过,才将这事情告诉了世子……」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崔氏扬手又打了一个耳光。 「你,你这蠢货!这话都能说出去!有没有点儿脑子!」崔氏又气又惊,身子一软差点儿就晕倒过去,幸好赵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太太,太太息怒,千万要顾忌自个儿的身子。」赵嬷嬷叫人拿了醒神的鼻烟壶来,放到崔氏鼻子跟前拿手扇了几下,见着崔氏好些了,才扶着崔氏在软塌前坐了下来。转而又对徐娴珠道:「奶奶也别怪太太动怒,实在是,实在是奶奶说那些话太欠考虑了些。」 「奶奶你不知道那世子为着折辱大少爷,竟然将一个小倌送给了大少爷,容不得大少爷不收。」 「如今,人被大少爷安置在了外头。大少爷藏着掖着不肯说,心里头有火气也没拿奶奶您撒气,还不知有多难受多憋屈呢。」 「奶奶但凡心里有一星半点在意少爷,就不会说出那番话来。」 「就这,大少爷还顾及着奶奶的处境,不肯将此事告诉老夫人和太太呢。」 徐娴珠本就后悔,听着赵嬷嬷这番话心中愈发愧疚不安了。 第06章[03.21] 是啊,她那般在意那般喜欢表哥,那日怎么就不管不顾说出那些话来,如今害的表哥被那世子折辱。 她,她不是故意的。 想着这些,徐娴珠忍不住痛哭出声,因着这些日子的委屈,也因着害怕孟绍卿往后再也不理会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往后该怎么办,她明明,她明明是那么喜欢那么在乎表哥,如今却是亲手将他害到这般境地。 怪不得他要那般打她的脸面,在她屋子里要了素锦。 「哭,哭顶什么用?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去解决,是磕头还是求饶,你给我想法子将那小倌送回去。」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别说绍哥儿了,咱们安国公府都跟着没了脸面!」 「当日绍哥儿怎么就娶了你进门?」崔氏在气头上,说出口的话愈发叫徐娴珠难堪,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空气凝重的叫人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良久,徐娴珠才又听崔氏道:「你去,你去求令丫头,哪怕给她磕头都叫她帮你这一回。」 「那小倌,万不能和绍哥儿扯上半分干系。」 徐娴珠愣住,怯懦道:「可世子震怒,会不会也怪四妹妹,四妹妹说的话他会听吗?」 但凡男子,听到这种事情总会迁怒到女子身上,哪怕她是无辜的。 徐娴珠不紧想,经此一事徐令珠会不会变得和她一样,哪怕嫁到定王府都不得世子喜欢? 这念头在脑海中划过,竟叫她生出几分快意来。 不管徐娴珠如何盼着徐令珠落得和她一般的下场,为着孟绍卿,她不得不低头去求她。 这日徐令珠正看着书,突然听得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有声音传了进来:「请二姑奶奶安。」 二姑奶奶? 徐娴珠怎么来了? 徐令珠诧异一下,才放下手里的书,便瞧着身着一身藕荷色绣牡丹花褙子的徐娴珠从门外进来。 她脸上敷了厚厚的脂粉,却依旧能看出些许疲惫来。 徐令珠是知道表哥纳了素锦为姨娘的事情的,倒也不奇怪她气色这般不好。 「二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徐令珠笑了笑,从榻上站起身来迎了过去。 徐娴珠扯出几分笑意来,开口道:「府里闷的慌,便想着过来和四妹妹你说说话。」 二人分宾主在软塌上坐了下来,曲嬷嬷上茶后,徐娴珠便出声道:「今个儿过来是有些话想和四妹妹你私下里说。」 徐令珠听了,对着曲嬷嬷点了点头,曲嬷嬷便带着琼枝她们全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徐令珠和徐娴珠二人。 徐娴珠坐在那里,犹豫许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令珠喝了口茶,道:「二姐姐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徐娴珠听着,却是一下子从软塌上站起身来,身子一矮便跪了下去。 「求四妹妹帮我!」 徐令珠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了一跳,当即站起身来,伸手要扶她起来。 「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徐娴珠却是跪在那里不肯起来,只坚持道:「四妹妹先答应帮我我才起来,不然我就一直跪着。」 徐令珠听她这样说,放开了扶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才出声道:「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如何答应你?」 「你若是叫我去杀去抢,我也应你不成?二姐姐也读了不少圣贤书,便是这样做事的吗?」 徐娴珠顿觉难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徐令珠,终于是鼓起勇气道:「那日我气夫君一直忘不了你,便在世子面前口不择言说了好些话,几日前夫君在酒楼遇见世子,世子将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倌强送给了夫君,夫君没敢往府里领,将人在外头安置下了。」 「都是我不好逞一时口舌之快,还请四妹妹替我在世子面前求情,叫世子将那小倌领回去吧。」 那小倌是定王世子送的,不能随意当奴才一般发卖处置了。 不然,她也不会求到徐令珠头上。 听着徐娴珠的话,徐令珠一时怔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以为赵景叡所说的小小报复一下便是叫那素锦成了表哥的姨娘,她怎么也想不到,真正的报复竟然是这个。 他竟将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倌强送给了孟绍卿,由不得他不收。 这,这也太霸道了些! 徐令珠震惊不已,却觉着这果然是某人的手段。 徐娴珠想要坏她名声,叫赵景叡猜忌她疑心她,这会儿便叫徐娴珠跪在她面前求她。 这般报复,好生狠辣,也只有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见徐令珠开口,徐娴珠急忙道:「四妹妹你知道我的,我心里头那般喜欢表哥,我不是讨厌你气你,实在是因着嫉妒一时昏了头才说出那些话来的,我不是存心要去害你的。」 第07章[03.21] 她扯着徐令珠的袖子道:「你想想这些年咱们姐妹俩相处的情形,我没有那么狠毒的。四妹妹你就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上原谅我,帮我这一回好不好?」 徐令珠被她这样拉扯,才想开口,却听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曲嬷嬷脸色铁青从外头进来,对着跪在那里的徐娴珠狠狠道:「二姑娘你不是存心要害人,那怎么才是存心的?」 「二姑娘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有脸来求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好性儿也不是这样叫人欺负的。」 「再说,世子震怒之下难保不迁怒我们姑娘,这会儿叫我们姑娘去求世子,世子心里头会怎么想我们姑娘?会不会更猜疑几分?」 徐娴珠被曲嬷嬷这一连串的质问弄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辩解道:「世子,世子那般喜欢四妹妹,定不会疑心四妹妹的。」 她话音才刚落下,曲嬷嬷便带了几分嘲讽道:「二姑娘你说的轻巧,若是世子疑心我们姑娘呢?」 「这事情姑娘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二姑娘你跪上一日也无用。」 曲嬷嬷因着生气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温顺老实最是无害的二姑娘也会存心去害自家姑娘。 不用想她也能猜出她在世子面前说了什么,她们姑娘本就和表公子议过亲,这,这真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她伺候了姑娘这些年,好不容易见着姑娘日子顺遂能离开宁寿侯府了,谁曾想竟然冷不丁闹出这种事情来。 这世间男子谁能忍的下自己未婚的妻子和别的男子不清不楚,被别人肖想着?世子能为了折辱表公子将自己身边的倌人强送给了表公子,可以想见世子心里头定是万般介意。 她,她恨不得拿了苕帚来将徐娴珠赶出去,她害了姑娘,还有什么脸面跪在这里求姑娘帮她? 「不,是我不好,是我一时昏头说错了话,求四妹妹原谅我,去世子面前求个情。表哥,表哥他那样的风骨,担不起这样的名声。这事情若是传出去,表哥还能有什么好前程?」徐娴珠跪着上前要扯徐令珠的袖子。 徐令珠听她这样说,不知怎么突然就笑了。 「曲嬷嬷说的没错,二姐姐前脚害我后脚就要我来帮你收拾这番烂摊子,莫不是二姐姐觉着我软弱好欺?」 「我只问二姐姐一句,你若真心将我当你的妹妹,会叫我冒着被世子厌恶猜忌的风险去走这一趟吗?」 徐娴珠又是难堪又是慌乱,摇了摇头却又点头道:「不,你不一样的,四妹妹你的婚事是皇上赐婚,旨意已经下来了,世子便是猜忌你也不会不娶你的。何况,你生的这般好看,世子肯定是喜欢你的,他喜欢你,便不会在乎这些。」 她越说越觉着自己这些话有道理,又继续道:「你是圣旨赐婚世子又那般喜欢你,你还是徐家嫡女,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帮我这一回?夫君已经因着这事厌弃我了,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庶出,我实在是没有法子才来求你的。」 徐娴珠说着痛哭出声,狼狈不堪扯住徐令珠的手不放。 僵持了许久,徐令珠才冷声道:「你起来吧,我答应你就是,往后二姐姐你好自为之吧。」 徐娴珠没有想到徐令珠竟会松口答应她,还未开口,徐令珠已是转身进了内室。 「二姑奶奶请回吧。」曲嬷嬷冷冷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 徐娴珠站起身来,朝门外走了出去。 曲嬷嬷这才进了内室,忍不住对着徐令珠道:「姑娘何苦答应这个,世子到底是男子,若是疑心姑娘是为着表公子着想那该怎么办?这,这还未过门便生了嫌隙往后可怎么好?老奴知道姑娘您最是好心,却也不能为了帮别人害了您自个儿呀,这世间女儿家最是不易,您何苦摊这浑水呢?」 徐令珠看了她一眼,道:「那日世子将此事告诉我了,还说要小小报复一下二姐姐。」 徐令珠突然出口的话叫曲嬷嬷震惊不已,好半天曲嬷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世子,世子竟将这样的事情和姑娘说了?」 不等徐令珠回应,曲嬷嬷便带了几分高兴道:「好,好!可见世子是没有疑心姑娘你的。所以说,世子送那小倌折辱表公子全都是为着替姑娘出气?」 曲嬷嬷松了一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担心道:「即便如此姑娘也不该趟这滩浑水,二姑娘和表公子好不好的都是她自找的,姑娘难道不气她?」 徐令珠开口道:「气什么?原本也只是个堂姐,我并非是想着帮她,只是不想因着我叫世子闹出这些个事情来。」 「世子在京城的名声嬷嬷也不是不知道,虽说有几分是故意做给那位看,可太过了也不好。」 「他这样肆无忌惮不管不顾,我总也跟着担心的。」 徐令珠这话说出来,自己也不免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这般在意赵景叡了。 她回过神来,叫曲嬷嬷将青似叫了进来,亲手写了一封信叫她给赵景叡送去。 曲嬷嬷见着青似这般,往日种种都浮现在脑海里,这会儿陡然明白过来,原来,原来这青似竟是定王世子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 这边赵景叡收到信,打开看过,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令儿这是担心他了? 他压下笑意,对着手下吩咐道:「去给那孟大公子带句话,就说那小倌本世子既送了他,便由着他处置 ,不必有什么顾忌。」 「他不好男色,本世子还能强按着他喜欢不成?你家主子可没这么霸道,不过是警告他莫要肖想不该想的人而已。」 听着主子这话,下头的人不由得暗暗腹诽,当日主子将那小倌送给孟大公子时可是霸道得很 定王世子强将自己身边的小倌送给孟家大少爷的事情到底还是传了出去,有人诧异,有人觉着世子欺人太甚,亦有人觉着那孟大公子也有那龙阳之好,要不然,世子便是要送也该送个妓子才是,怎么偏偏是个小倌呢? 因着这些猜测,安国公府的大公子孟绍卿一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事情闹到如此地步,自是传到了程老夫人的耳朵里,老夫人年纪大了,自然受不住如此打击,当下便晕倒过去,当日便病了。 崔氏守在床前侍疾,心里头也是堵着一股子气,恨不得打上那定王府的门上去。 她的绍儿清清白白,品行端正,如今却叫人背地里如此嚼舌根。 这两日府里几个奴才碎嘴被她当场听见,当即便叫了人牙子进来将人发卖出去了,可外头流言蜚语那么多,发作一两个奴才又有什么用处,她心里头怄得很,偏偏老夫人又被此事气着了,叫她乱上添乱,不得不过来侍奉。 第08章[03.21] 「太太,药熬好了。」丫鬟红笺端着红漆雕花托盘从门外进来,小声道。 崔氏点了点头,伸手拿起药碗那勺子舀了几下,走到床前小心翼翼服侍着老夫人喝下。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急急忙忙进来回禀,道:「回禀老夫人,贵妃娘娘派人回府了。」 程老夫人很是诧异,忙叫人将人领了进来。 「奴婢给老夫人请安。」进来的是个穿着一身碧荷色绣花褙子的宫女,见着程老夫人,忙恭敬的请安。 「起来吧,娘娘派你出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程老夫人问道,言语间带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担心。 听程老夫人这般问,那宫女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双手奉上:「娘娘听闻大公子的事情,特意派奴婢送这封信出来。」 崔氏伸手接过,又呈到程老夫人面前。 程老夫人伸手撕开信封,拿出里头的信,刚刚看了几句话,脸色便变得凝重起来。 崔氏瞧着老夫人的神色,一时也由不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老夫人,贵妃娘娘可是怪罪绍儿了?」 程老夫人没有回应,盯着手中的信看了良久,才将目光转到站在那里的宫女身上。 「这两日,可有人去拜访娘娘?」 那宫女一愣,只小声道:「回老夫人的话,这倒没有,只前几日宫中宴席后大皇子妃派人邀娘娘去园子里赏花 ,娘娘推辞不过便去了。等回来第二日便写了这封信,今个儿叫奴婢送信出来。」 程老夫人听了,眼中露出几分了然来,她点了点头,道:「你且回去吧,等回去后给娘娘说娘娘信中所提之事老身心中有数,只此事事关整个安国公府,过两日再给娘娘答复。」 「娘娘在宫中更该慎重,小心行事才是。」 那宫女听了应了声是,又说了几句贵妃在宫中的情形,便告辞离开了。 崔氏见着那宫女离开,这才出声问道:「母亲,贵妃娘娘信中写了什么?」 程老夫人使了个眼色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遣了下去,这才将手中的信递给崔氏。 崔氏双手接过,待看完那封信后,脸色瞬时变得惨白:「贵妃,贵妃这是……」 孟贵妃信中所写叫孟府利用大公子的事情弹劾定王世子赵景叡。 信中还言,到时大皇子也会助安国公府一臂之力。 崔氏当了这些年的国公府的媳妇,如何不知这其中的厉害。 娘娘这是在替安国公府站队了!她选了慧妃所出的大皇子。 崔氏身子一哆嗦,后背不紧生出一股子寒意来,带了几分不安道:「老夫人。」 程老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且将这东西烧了。」 崔氏闻言,拿了火折子亲手将那封信烧成了灰烬,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今个儿老大回府你叫他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话和他说。」 崔氏听着,忙应了下来,夫君乃是长房长子,不管贵妃如何想,这种事情总要老爷点头的。 贵妃先前失了孩子,莫不是乱了分寸,胡乱投靠起那大皇子了。 「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也有些乏了,想歇一歇。」程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带着几分疲惫之意道。 崔氏一走,伺候了程老夫人多年的顾嬷嬷便进了屋里,见着老夫人这般,她倒了盏茶递到老夫人面前。 「当日贵妃小产,老奴也没见老夫人这般忧心。」顾嬷嬷伺候了程老夫人大半辈子,甚少见主子这般。 听着她这话,程老夫人也没动怒,只轻声叹了口气,道:「贵妃在替自个儿和公主寻出路了。」 短短一句话,顾嬷嬷便明白了自家主子要说的意思。 她微微挑眉,出声道:「娘娘乱了心,想来老夫人您最是沉得住气,不会乱。」 程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只出声道:「你这老货,倒是知道我的心思。」 她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我早猜到她有一日总要沉不住气。」 「也是,深宫之中膝下只一个公主,这些年恩宠又一日比一日少了,换了谁谁能不怕。」 「只是,她到底还是糊涂,忘了之前圣上是因何怪罪了她,如今还敢和那大皇子妃牵扯在一起?」 顾嬷嬷见着她生气,忙宽慰道:「未必是娘娘想亲近,大皇子如今风头正盛,娘娘难道能怠慢了大皇子妃?不过是形势所逼,没有法子罢了。」 「老夫人也知道,如今圣上统共两个皇子,二皇子的生母顺嫔又颇被皇上厌弃,连带着对二皇子也不大喜欢。如此一来,慧妃所生的大皇子自然张狂些得看重些,要不然年前皇上怎么遣他去祭天呢?这可是储君之责,兴许,娘娘是觉着皇上有立太子的心思了。」 「娘娘在宫中多年,平日里便是揣测圣意,兴许有咱们不知道的情况在里头呢?」 程老夫人听着这话微微颔首,思忖片刻,道:「明日我递牌子进宫给娘娘请安,到时候便知道了。」 「她的心思我也明白,有些事情如今若是拒绝了,往后说不准会成为咱们安国公府覆灭的根源。」 「嗯,老奴这便去准备。」顾嬷嬷说着,便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才用过早饭,程老夫人便乘着马车进宫给贵妃请安了。 第09章[03.21] 到傍晚的时候才从宫里回来,又叫人将大老爷叫到了自己的住处,大老爷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这一晚,书房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 这天徐令珠才去给老太太请安回来,便见着丫鬟如萱急急忙忙从外头进来,回禀道:「姑娘出事了,今个儿在朝堂上世子被人弹劾折辱安国公府大公子,强将自己的小倌送给表公子。皇上当庭动怒,命人将世子杖责二十,并罚俸三年。如今,这事情满京城都传遍了。」 听着如萱这话,徐令珠面色一变,一下子就从坐上站起身来。 片刻,又坐了回去,脸上已不再是方才一瞬间的不安和慌乱。 如萱见着自家姑娘这般,有些琢磨不清楚她的心思,不解道:「姑娘,世子被杖责了姑娘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她不明白,明明这些日子姑娘看起来很是在乎那定王世子,怎么如今世子受了伤,姑娘却是不着急呢。 若是换了旁人,早就去明雍堂求老太太,叫老太太允许她去定王府探望世子了。 如萱心想,姑娘莫不是不敢去求老太太说要去探望世子? 如萱才想着,便听自家姑娘道:「皇上若是真生了气,就不只是杖责二十了。」 徐令珠这样说着,竟是很有兴致捻起碟子里一块儿梅子放到了嘴里。 如萱见着自家姑娘这样,很是不明白,可姑娘说的又好像很有信心,由不得她不信。 难不成真如姑娘所说,皇上并未真的厌弃了世子,最后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徐令珠这边听到消息,这事情自然也会传到老太太耳中,到下午的时候老太太便将她叫了去。 「如今世子被责罚受了伤,你这未婚妻子于情于理都该过去探望探望,省得叫人觉着缺了礼数。」老太太显然因着这事情心里头发愁,对外祖母安国公老夫人也很是迁怒。 「要说世子就那样的性子这京城里谁不知道?那强送你表哥小倌的事情过是过了些,却也不至于就此撕破了脸面,闹得两府结了仇。贵妃和你外祖母也不想想,往后王爷和世子岂能不寻机会报复? 「听说今个儿出言弹劾的除了几个御史,连你大舅舅都求皇上替你表哥做主了。」 「原先一家子沉得住气,怎么因着这一件小事,你舅父就不怕和王府结仇了?」 「莫不是就你那表哥尊贵,连个玩笑都开不得了?」 老太太这话,既是袒护孙婿赵景叡,便有了些许偏颇,不过徐令珠听了这话还是往深里想了不少。 舅父如此自是得了外祖母的允许,她只一想想,便知道和孟贵妃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好端端的自己这个姨母怎么就容不得赵景叡了? 等到第二日去定王府探病的时候,徐令珠忍不住便将这话问了出来。 第二日,徐令珠便陪着老太太去了定王府。 看着王府中熟悉的景致,自是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臣女给王妃请安。」徐令珠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 定王妃看了徐令珠一眼,眼中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对着坐在那里的彭老太太道:「不愧是打小在老夫人跟前儿教养的,这丫头我一眼瞧着便很是喜欢。」 「也难怪叡儿也这般中意。」 定王妃几句话便安了老太太的心,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只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她自小听话懂事,她父亲教的多些。」 这样你来我往几番过后,老太太才问起世子赵景叡的事情来:「听说世子受了杖责,伤的可重,可请太医瞧过了?」 老太太问出这话来,徐令珠不自觉朝定王妃看去,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心。 她虽然知道皇上不是真的厌恶了他,却也着实担心他身上的伤。 瞧见徐令珠这般,定王妃眼中有几分欣慰之意,不管叡哥儿外头名声如何,这徐四姑娘倒是没有像旁人那般不懂事,一心记挂着叡哥儿的身子呢。 这孩子教养好,也有几分气度,除了身份稍低些,倒也配得上她的叡儿。 「昨晚皇上赐下太医来瞧过了,也上了药,伤的不重,只是到底是要养好些时日。」 「他性子急,拘在屋里不能走动才叫他最是憋屈呢。」 「今个儿这丫头过来,不妨叫她去陪着叡儿说说话,眼看着快要进门了,他们彼此也都见过,倒也不必拘着一些个规矩,反倒瞧着不像,叫人觉着生疏。」 定王妃说这话,也是想试探试探徐令珠这个日后的儿媳妇对于儿子赵景叡将那小倌强送给自家表哥的事情是不是真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这满京城人都说叡哥儿好男色,他的名声也跟着不知毁了多少,虽说这些个混账事都是假的,可到底她心里头心疼这个儿子,容不得一个小丫头瞧不上她的叡儿。 定王妃话音刚落,徐令珠面上便露出几分羞涩之意,下意识便朝坐在那里的老太太看去。 这一番反应,没有一点儿不情愿,装是装不出来的。 定王妃暗暗点了点头,温声道:「你这孩子聪慧知礼,是个好的。」 「叡哥儿性子是放浪些,外头那些个传言却是没有的,他娶了你日后便也收了心,身边那些一个两个的总要赶出府里的,你放心就是。」 定王妃这话是叫徐令珠安心,亦是说给坐在一旁的老太太听的。 老太太听过了,只点头道:「世子年轻气盛哪能一点儿错处都没有,经此一事想来能收收性子了。这人呀总要成亲之后才能沉稳,若不然在咱们眼中那还是孩子呢。」 老太太说着,对着徐令珠道:「王妃既然吩咐了,你便去看看世子吧,将那雪莲白玉膏带去交给下头伺候的人。」 第10章[03.21] 老太太转头对着定王妃道:「知道王妃府里什么都不缺原本不该贸然带着些药过来,不过这里头一味雪莲效果极好,长在西北处的山峰上,极为难得的,还望王妃莫要怪罪。」 「老夫人哪里的话。」定王妃说着,转头对着身边的大丫鬟魏紫吩咐道:「带四姑娘去世子那里吧。」 「是。」 「姑娘请。」 魏紫走到徐令珠跟前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 徐令珠对着定王妃和老太太告辞之后,才从殿内退了出来。 王府占地很大,赵景叡世子之尊住的是距离王妃正院不远处的瞻宁院。 前世,徐令珠自是来过这瞻宁院,院门前种着一片竹林,进了院门绕过影壁,便是一处大大的院落,正殿左右是两个偏殿,院子里小桥流水,池塘锦鲤,靠墙处还有一座奇石砌成的假山。 魏紫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她领着一个极为好看的姑娘进来自是少不得叫人注目。 「徐四姑娘陪老太太来给王妃请安,王妃叫奴婢带姑娘过来探望探望世子。」魏紫对着廊下的小厮道。 那小厮听说徐四姑娘四个字顿时眼睛一亮,视线朝徐令珠看了一眼便一溜烟儿进去回禀了。 徐令珠前世是知道赵景叡身边的这个小厮的,自是没有生气。 倒是一旁的魏紫小声解释道:「他是自小跟着世子的,虽学了这么多年规矩,性子也着实是活脱得很。」 「往后姑娘便知道了。」 正说着,那小厮便从屋里出来,对着徐令珠道:「世子请姑娘进去呢。」 徐令珠看了他一眼,眼中浮起一丝笑意,抬脚走了进去。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赵景叡趴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锦被。 见着徐令珠进来,他不禁勾了勾唇角,朝她看去,眸子里有股说不尽的意味还带着一股子调笑。 被他这样看着,徐令珠突然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知道他是笑她,他的眼睛这样告诉她,他笑她这样担心他,这般急着来看他。 一时间,她便觉着脸颊有些发热。 不等他开口,她便抢先道:「世子平日里最是精明,怎么这回挨了皇上的板子?」 被她这样问,赵景叡也不恼怒,只勾了勾唇角,反问道:「令儿难道不知道我为何这般吗?」 徐令珠不知如何回答,便听他带了几分得意道:「他这样肖想你,我自要恶心恶心他。」 「令儿可知道那日在酒楼,你那表哥对那小倌如何避之不及,又不得不将人收下?」许是想起那日的情景,赵景叡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得意。 「不过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你若不去招他,弄出什么小倌的事情,如今又怎么会挨了打?」见他这般洋洋得意,一点儿都不觉着自己太过霸道了,徐令珠忍不住道。 「是不是打的还不够疼?所以世子才这般快意?」 徐令珠一直是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这一下子发起威来倒不仅不叫人觉着难看反倒像是只伸出爪子的小猫发起脾气来想着要挠主人一下。 赵景叡甚少见她这般,竟一时愣住,随即忍不住将手握拳闷笑出声。 见着徐令珠快要生气了,这才出声道:「疼不疼的令儿过来看看伤口不就知道了?」 他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锦被,如今说出这话来叫徐令珠立时就羞红了脸。 这人,好不知羞!徐令珠轻咬贝齿,少不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自是没有上前。 赵景叡将手中的书一丢,便要坐起身来,怎奈身上有伤刚一动便牵扯到了伤处,吃痛之下脸色都变了。 「干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扶扶你家夫君?」即便有些狼狈,某人依旧忘不了打趣徐令珠。 见他动作艰难当真是疼的厉害,徐令珠没有那么小气和一个病人计较,只好走上前去扶住了他的胳膊。 刚一靠近鼻间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徐令珠下意识便朝他伤处看去。 「可疼的厉害?」她忍不住问道。 赵景叡嗯了一声,将整个身子都凑了过来,在徐令珠发觉的时候,已经被他拉着一块儿跌倒在软塌上。 某人大笑出声,徐令珠气不过,刚举起拳头想要打他便听听道:「令儿这是要谋杀亲夫呢?」 「娘子息怒,你官人身上还带着伤呢?打不得。」 徐令珠又是气又是羞,真真是想不明白赵景叡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他不是自小便住在宫中养在宁太妃身边吗? 他这样的性子,自小到大要得罪了多少人去? 徐令珠想着,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某人听见只轻笑一声,拍了拍自己身边:「想知道,靠过来些。」 许是他的眼睛太过好看,又许是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叫徐令珠拒绝不得心里还没想身子却是凑了过去。 两个人一左一右挨着趴在软塌上,若是有人进来看着这一幕,惊骇之下定也觉着般配极了。 第11章[03.31] 「傻丫头,我在宫中若不得罪些许个人而是叫满宫的人都喜欢,父王和太妃该愁死了。」 「这些年过来,我不也活的好好?」 「所以说不管得罪了谁,只要不得罪那一位,天塌下来都用不着管。」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最后这话中竟带着一种苦涩和讽刺,徐令珠忍不住朝他看去,从他脸上却又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那这回皇上可有恼了你?」 「我觉着这事情和贵妃有关,不然外祖母和大舅舅不会这么轻易就……」她话未说完,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听她这样问,赵景叡定定看了她半晌,突然就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果然是喜欢本世子。」 徐令珠吃痛,却也容不得他这般糊弄过去,执意要知道他如今的处境。 某人轻笑一声,声音里带了几分认真道:「别怕,你家夫君圣眷浓着呢,不会叫你跟着吃苦的。」 徐令珠看过去,他又道:「你以为我为何要执意折辱你那表哥,还用了送小倌的法子,不过是亲手送上去个把柄罢了。」 「皇上杖责了我,却也派了太医过来,这恩威并施,又罚又赏,睡不着觉的可不是你家夫君我。」 赵景叡的话音刚落,徐令珠便听了出来,她思忖片刻,带着几分不确定道:「是,是大皇子?」 她这样问出声来,一点儿都不犹豫,显然是之前便在心中猜想过许多的。 赵景叡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扬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令儿这般聪慧,叫夫君好生宽慰。」 他这般说着,不等徐令珠开口,便又正经道:「你那姨母也是蠢笨的,自打失了孩子便一股脑想要投靠起大皇子来。殊不知,大皇子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他说的这般笃定,又这般正经的样子很是少见,徐令珠少不得问道:「你怎么知道?年前皇上不是还命大皇子代为祭天吗?这可是太子才能享有得尊荣。」 听着徐令珠的话,赵景叡眸子里露出几分不屑来,「皇上还活着他就那样上蹿下跳巴不得告诉所有人他是这江山未来的主子,我若是皇上,哪里还容得下他?以己度人,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徐令珠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噎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也别什么话都敢说,要知道祸从口出,隔墙有耳。」 像这种我若是皇帝,这传到外头去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些,太狂妄了些。 此时徐令珠并不知道赵景叡如今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对于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那个皇伯父感情很是复杂。 敬畏少了几分,怨恨多了几分。 他从懂事起便听说当年昭懿皇后在时皇帝如何宠幸那裴贵妃,便是因着那裴贵妃,昭懿皇后才不顾有孕之身出宫,最后难产而亡。 他虽是皇后嫡子,却自小被父王养在定王府。 赵景叡眼中浮现出几分晦涩之意,点了点头道:「是啊,这天下都是他的,谁敢说他一句什么呢。」 徐令珠总觉着他这话中有话,下意识便朝他脸上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想起赵景叡的身份,她只能小心提醒他:「这些年皇上待你总是不一样的,我听祖母说是因着已故的昭懿皇后是王妃的姐姐,所以皇上待你便颇为看重。你不管心里怎么想,总要承了他这一份恩典才是。」 「皇上派太医来王府,你谢恩的折子可呈上去了?」徐令珠想了想,又问道。 她话音刚落,自己便觉着有些不妥,一时便有些紧张也有些后悔。 赵景叡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她以为他会问她什么的时候,他只轻笑一声,道:「岳丈大人竟也教女儿这些个朝堂之事?」 徐令珠轻轻松了一口气,却是摇了摇头道:「父亲只教我练字,这些是在四哥哥房中的书册上看来的。」 徐令珠觉着那四哥当挡箭牌总比父亲要稳妥几分。 不然,她该怎么解释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知道这些个规矩的。 有了这样一个插曲,徐令珠自不好再多嘴些什么。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到脚步声徐令珠下意识便想爬起身来。 她和赵景叡这般亲近趴在软塌上,若是叫人见着了,还不知道背地里要如何议论呢。 她一个小姑娘家,可担不起这样的名声。 便是定王妃听见了,也要怪她不懂规矩太过轻浮的。 徐令珠向来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更不会因着自己不妥的举动惹来非议。 只是她才刚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便被赵景叡拦住了。 他扬声道:「不必进来,外头传话便是。」 那丫鬟显然有些诧异,愣了一下才恭敬的回禀道:「回禀世子,王妃传下话来说是您行动不便,叫四姑娘陪您在瞻宁院用饭,前边儿老太太有王妃亲自陪着呢。」 「嗯,退下吧。」赵景叡淡淡道。 那丫鬟隔着殿门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才退了下去。 徐令珠的视线从门那边收回来,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你平日里就是这般霸道吗?」 徐令珠听声音便能听出那丫鬟便是方才带她来瞻宁院名叫魏紫的那个,她是定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想是很有几分脸面。 徐令珠觉着对于魏紫这样身份的大丫鬟虽用不着刻意看重,却也不该这样,总觉着有些太过轻慢。 她心里想什么脸上全都写了出来,赵景叡知她这心思,突然就觉着有些好笑。 第12章[03.31] 一个下人而已,哪怕是父王身边的,不也是下人吗? 令儿什么都好,只一点不好便是对待下头的人太过宽和了些。 瞧瞧她那休宁院一干丫鬟便都知道了。 他派过去的青似传了多少她的私事给他,也不见得她训斥过半句。 赵景叡觉着,这样太过宽厚心软,实在是不好。 「我哪里霸道,难不成我这当主子的还要迁就她?」 徐令珠又哪里是这个意思,只说道:「到底是长辈身边的大丫鬟,总要给几分脸面才是。」 徐令珠原以为他会不屑的嗤笑一声,然后反驳她。 不曾想,某人只是笑了笑,看了她一眼道:「很对,那等娘子进了门,你这世子妃给她脸面就是了。」 「我给的和你给的,不也一样?」 他这样打趣她,说出这些个叫人脸红的话来,分明是知道她脸皮薄故意这般说的。 徐令珠气不过,觉着自己每回都要被他这般打趣,却总也说不过她。 既然说不过,她便不说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起身的时候装作不小心在他伤处按了一下,见着他面色都变了,才带了几分歉意和不安道:「疼吗?我真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赵景叡吃痛闷哼一声,听到她的话简直要气笑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竟然这般大胆了,竟敢如此…… 赵景叡沉下脸来,没有接她的话 ,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徐令珠平日里看惯了那般不正经打趣她的赵景叡,甚少意识到他还是定王世子,身份贵重的先皇后嫡子,所以如今见着他沉下脸来,一时也有些不安,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弄痛了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徐令珠自省片刻,才犹豫着小心翼翼道:「对不住。」 见他还不理她,她又咬了咬牙豁出去道:「你要生气,你就,你就打我一下好了,我绝对不还手。」 赵景叡听着这话,这回是真气笑了。 他是那种对女人动手的人吗? 他挑了挑眉,问道:「当真?」 徐令珠是真心道歉,却也不是真心想叫他打她一下,所以这会儿听到赵景叡这话,一时就愣住,这,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她心中所想自然一眼叫人看出来,不待她开口,某人便抬起手来,她下意识想要躲开,想叫他的巴掌落在自己身上,却不想下一刻某人却是换了方向抓住了她的手。 徐令珠诧异,他抓她的手做什么? 「不是说特意带了伤药吗?该到上药的时候了,你亲自给我上。」 赵景叡一句话就叫徐令珠脸涨得通红。 这,这怎么可以? 她下意识朝赵景叡身上看去,从他腰际往下,盖着一层薄薄的锦被。 她不自觉,脸上就有些发烧。 「不是,不是有小厮吗?」徐令珠觉着,自己立场一定要坚定一点,不可以被他牵着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某人笑了笑:「原来是不用换药的,不过有人方才那一下将伤口弄破了,若是叫人来难免要开口解释。」 「要不我将人叫进来,令儿你亲自解释解释?」赵景叡带了几分笑意问道。 「去,将那雪莲白玉膏那过来。」某人吩咐道。 徐令珠觉着自己明明可以不听他的话,却是不知为何就这般听话的起身下了软塌,从桌上将那瓶雪莲白玉膏拿了过来。 她,她真是没有骨气,也真是自讨苦吃。 她手里拿着那雪莲白玉膏,玉质的瓶身,触手温润中带了几分清凉。 「快点,伤口疼得厉害。」赵景叡皱了皱眉,大概是真疼的厉害了,他说话时脸上带了几分隐忍和脆弱。 徐令珠见他如此也知道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便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将他身上盖着的锦被拿开,轻轻褪下他身上的亵裤,只见他臀部红肿肿的,有些地方有些地方呈青紫色,看起来骇人得很。 看着他身上这般重的伤,徐令珠实在有些心疼,眼圈不由得红了红,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打的这般重?」 「那起子去了势的东西,还能有个轻重?亏的我还提前贿赂了些,要不怕是一个月都起不来了。」 徐令珠听他到了这个份儿上嘴巴还这样不饶人,少不得瞪了他一眼,打开药瓶。 「你等会儿。」 徐令珠放下手里的药瓶,去一旁洗了手,拿帕子擦干净了才过来。 第13章[03.31] 她刮了一点儿药膏,将药涂在他伤处,拿手指轻轻抹开。 她的动作很轻,怕一不小心弄疼他,因为太过小心不自觉将身子凑了过来,低下头小心翼翼上着药。 赵景叡原本还存了几分玩笑之意,这会儿见她这般认真给他涂药,又想起那个命人将他杖责二十的生父,一时心中便有些五味参杂。 等到上完药后,徐令珠陪着赵景叡用了饭,便去了正院王妃的殿内。 她从瞻宁院出来的时候,脸颊有些发红,脑子里不自觉便想起方才给某人上药的情景来。 她还未嫁进定王府,却是和他做了这般亲密的事情。 真真,是叫人…… 「姑娘过来了 ,王妃和老夫人也用完了膳,正在屋里头喝茶呢。」见着徐令珠进了院子,廊下的丫鬟忙迎了上来,很是恭敬的道。 徐令珠并不知如今她在这满府下人眼中已经很是得定王妃这个未来婆母喜欢了。 若不然,也不会头一回上门便叫去那瞻宁院陪着世子用饭了。 王妃心里头显然已经将这徐四姑娘当成了自己人。 徐令珠笑着颔首,跟着那丫鬟进了殿内。 正如这丫鬟所说,祖母彭老夫人已用完了膳正坐在软塌上陪着定王妃闲聊。 屋子里气氛很是融洽,老太太脸上也满是笑容,想是对这一趟拜访很是满意。 听到脚步声见着徐令珠进来,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对着徐令珠道:「看过世子了,世子可好些了?」 徐令珠上前福了福身子,对着二人请安后,才温声回道:「回祖母,有太医用的药,已是好些了。」 「嗯,令丫头觉着这王府膳房做的饭菜可还顺口?」 「都好,尤其那一道紫米荷叶饭,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臣女很是喜欢。」 小姑娘娇娇俏俏站在那里,声音软糯好听,看着她的时候又坦坦荡荡的,一点儿都没有因着还未嫁进王府便去了瞻宁院的羞涩,反倒眸子清澄,颇叫人觉出几分大气来。 定王妃点了点头,含笑道:「知你们小姑娘家都喜欢甜的,往后等进了府你才知道这王府膳房的那些个手艺有多好,怕是你每日吃一道都换不过来呢。」 徐令珠抿嘴一笑,看了老太太一眼,露出几分不好意来。 「坐吧。」定王妃笑着道。 徐令珠谢过,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又闲聊了一会儿,老太太便适时道:「时候不早了,王妃有着身孕也该歇歇才好,老身便带着令丫头告辞了。」 定王妃点了点头,从软塌上站起身来亲自送了老太太出了殿门口,目送二人离开,这才回了殿内。 「王妃累了大半日,快歇歇吧。」丫鬟魏紫扶着她进了殿内,出声道。 定王妃摇了摇头,在软塌前坐了下来,问起了瞻宁院的事情。 「方才你从世子那里回来时欲言又止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魏紫下意识摇头,「没有。」她想了想,又小声道:「只是奴婢去世子那里,刚走到门口还未进去,世子想是听到脚步声没叫奴婢进去,只叫奴婢在门外传话。」 「奴婢寻思着,是不是世子那里有哪些不便?」魏紫说着,言语间不自觉露出几分深意来。 定王妃听了,没有说话,只抬头看了她一眼。 魏紫无来由有些心虚,冷汗都流了下来。 半晌,才听自家王妃道:「那徐四姑娘虽只是侯府所出,可这门亲事是圣上赐婚,难得世子瞧着也很是喜欢那徐四姑娘,所以往后她就是世子妃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定王妃话音刚落,魏紫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上带了几分难堪道:「是,奴婢明白,奴婢自知自己的身份,不敢妄想什么。」 听她这样说,定王妃轻轻叹了口气,却也没立刻叫她起来,只是道:「当年你祖父见罪于圣上,叫你从一个国公府的嫡出姑娘落到今日为奴为婢的境地,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些年我瞧着你本分,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便一直没有和你说那一句话。」 定王妃看了她一眼,带了几分残忍道:「自打进了这王府为奴,便再也没有什么国公府的姑娘了。你虽因着我的看重吃穿用度不比官宦人家的姑娘差,可你要明白,除了这一份脸面,你和院子里那些个粗使丫头没什么两样的,都是为人奴才罢了。」 魏紫听的脸色发白,眼泪噙在眼眶里,不敢落下来。 下一刻,她又听定王妃道:「所以,往后凡事都想着你这点脸面,因为若是连这份脸面都没了,你就真什么都不剩了。」 魏紫跪在那里,身子僵硬在那里,眼睛里闪过一抹慌乱来。 定王妃看了她一眼,道:「好了,下去吧。」 魏紫应了声是,才要站起来,终究是有些不甘,她重重磕了个头,伏在地上良久,才起身道:「奴婢放肆,早些年王妃问过奴婢的意思,问奴婢想不想去伺候世子,奴婢应了,后来……。」 她的话还未说完,定王妃替她说了下去:「后来,后来不了了之。那是因为叡哥儿那样的脾性,他瞧瞧他房里有一个通房丫头没?」 「他的性子向来那样,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连我这个当娘的都是没法子的。」 「你惦记着这事,世子心里头怕是早就不记得有这一回事了。」 魏紫磕了个头道:「奴婢明白,可如今眼看着世子妃要进府了,往后世子总不可能后院里只世子妃一人独宠。」 「世子身边总要有其他人伺候才行呀,免得世子妃恃宠而骄,叫王妃您拿捏不住。」 第14章[03.31] 定王妃不曾想她竟这么大的胆子说出这些个话来,当即便沉下脸来,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 茶盖碰在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殿内格外的清晰。 「放肆!」 「王妃息怒,您别忘了那徐四姑娘可要叫宫中那孟贵妃一声姨母的!」魏紫急着说出这句话来,便将身子伏在地上不再说话了。 她的肩膀颤抖着,知道王妃若是不能将自己这些话听进去,自己这般大逆不道王妃定是容不得她的。 或是将她赶到外院做粗活,或是叫了人牙子进来将她发卖出去。 她怕,她哪里能不怕?只是她不想一辈子都为人奴才,生死祸福都由主子说了算。 王妃有句话说错了,不是她一直记着自己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而是若不是因为记着这个曾经的身份,她根本撑不到现在。 从锦衣玉食的公府嫡女到处处都要看人眼色一句话都要想上好几遍才敢说出口,生怕得罪了人的卑贱婢子,只有她知道自己受了多少的委屈。 她不想一辈子为奴为婢,天知道当年王妃问她愿不愿意去伺候世子时她心里有多高兴。 若能攀上高枝儿当那人上之人,哪怕是为人妾室,她也甘之如饴。 良久,定王妃道:「罢了,你下去吧,这事容我再想想。」 魏紫听着,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来,她伺候了王妃多年,知道方才那些话王妃是听了进去。 她强压下心中的那丝欢喜,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待她退出去,定王妃对着身边的顾嬷嬷道:「瞧瞧,平日里看着本分老实,可到底曾经是国公府的姑娘,读了几年书,这心思就是比那些个要多。」 顾嬷嬷看了自家王妃一眼,温声道:「当年王妃不也便是瞧着她这点,才想着叫她去伺候世子的。」 「王妃这般问老奴,是将那丫头的话听了进去?」 定王妃喝了口茶,若有所思道:「这回叡儿受了责罚,便是那孟贵妃和安国公府从中撺掇的。」 「魏紫有句话说的对,世子后院里不能只有她徐四姑娘一人。」定王妃看了顾嬷嬷一眼,「我是喜欢那孩子不错,可世子独宠她一个,却是不能够的。如今这满京城的眼睛都在咱们王府,王爷身上,这事情由不得他使性子。」 顾嬷嬷听着,轻轻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王妃高高隆起的肚子,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到底是没说出口去。 她想了想,不经意问道:「娘娘即便有这个心思,世子那里怕也不好说通。世子的性子,您是最知道不过的。」 她这般说,便是想劝自家王妃,莫要平白和世子闹这些个不愉快。 王妃养了世子这些年母子感情深厚是不错,可世子到底不是王妃亲生的儿子。如今王妃肚子里到底有了亲生的骨,王妃总是要替肚子里那个孩子想想的。 这些话,顾嬷嬷在心里想着,没敢说出口去,只怕说了惹的王妃心情不快。 再说,世子的身世这个天大的秘密压在整个定王府,这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呢? 徐令珠随着老太太从定王府出来,上了马车后老太太便问起了她在瞻宁院的事情来。 「世子见着你来可有高兴?」老太太出声问道,视线落在徐令珠的脸上,像是要将她脸上的表情全都看了去。 徐令珠点了点头:「该是高兴的,反正世子也没怪罪,中午孙女儿还和世子一块儿用了饭。」 「只是世子身上带着伤,也没多大胃口,并未用很多。」 老太太点了点头,看着徐令珠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想了想,道:「这定王府天家富贵,规矩是最多不过的。今个儿王妃叫你去那瞻宁院,便是告诉王府每个人,她心里是满意你这个儿媳妇的。」 「王妃肯给你这份脸面,想是觉着你懂事又不小家子气。」 徐令珠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便也想到之前定王妃说的那些话,所以便小声道:「世子出身贵重,便是名声上有些什么,孙女儿又哪里敢怨怪呢?」 老太太听了这话,这才放心下来,看着徐令珠这个孙女儿的眼睛里带了几分满意。 打底是自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就是比别个大气。 这女子呀若一味拈酸吃醋在夫家是不长久的,更别说那定王府了。 世子此时喜欢令丫头喜欢的紧,可人心都是不长久的,外头那些新鲜的花啊草啊一茬一茬的。 老太太少不得又想起赵景叡那龙阳之好来,又想起她打听到的王府西北角那偏院里养着的一个小倌来,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出来。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往后令丫头嫁过去,她总要给她支招叫她将那起子肮脏货色赶出王府去的。 马车吱吱呀呀走在朱雀大街上,过了半个时辰功夫进入一条小巷,很快就在宁寿侯府的门前停了下来。 徐令珠下了马车,又亲手扶着老太太走了下来。 等到进了二门处,老太太便对着她道:「不必跟着去明雍堂了,你也累了大半日,回你院里歇歇吧。」 徐令珠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目送老太太离开,这才自己回了休宁院。 大皇子府 大皇子赵允听了属下的打听来的消息,当即便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茶盏碎开,茶水四溅开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个臣子,在父皇眼中总是高我一等。」 第15章[03.31] 「我,我可是父皇的亲子!」因着在震怒中,赵允目光猩红,身子颤抖着,若是眼神能杀人,他早将赵景叡剐杀了数百遍了。 因着赵允震怒,屋里子伺候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主子息怒,凭皇上如何宽纵他,他到底是定王府的世子。」 「这些年,圣上对定王爷的心思主子难道还不知道吗?待定王府大厦倾塌,他赵景叡还不是主子脚下的一条狗,您想怎么处置遍怎么处置。」 听了这番话,赵允脸色缓和了几分,还未说话,外头遍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太监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主子,主子,宫里头来人传旨了,奴才私下里问过了,刘公公说是主子的好事,是,是封王的旨意。」 赵允听着这话,猛的一下子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激动。 他终是等到了封王的这一天! 如此天大的喜事,大皇子接旨后,府里自是热闹开来。 自家主子被封为了宁王,离那把龙椅遍更近了一步。 大皇子妃沈氏如今的宁王妃脸上带着喜色,福下身子对着赵允道:「臣妾恭贺王爷。」 一时,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全都跪了下来,「奴才(奴婢)恭贺王爷。」 赵允朗声大笑,伸手将沈氏扶了起来,「王妃乃事本王的发妻,本王可以得偿所愿,少不了王妃的助力。」 这些日子,沈氏在孟贵妃那里下足了功夫,终于是将那安国公府撬开了一个边角。 沈氏听了这话,只恭敬的道:「臣妾一介女流,便是有什么威严去震慑孟贵妃,也是从王爷那里借来的。」 「也是孟贵妃小产失子,自己乱了阵脚,不然臣妾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这是连老天都在帮着王爷。」 沈氏这番话叫赵允颇为满意,伸手遍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来,本王高兴,今个儿王妃陪本王痛饮一场!」 沈氏不好拂了赵允兴致,便坐在桌前陪他喝了一场,很快天色暗了下来。 赵允踉踉跄跄从座上站起身来,见着要起身的沈氏,伸手将她按坐下来:「你坐着,今个儿本王歇在含秋院。」 赵允说完这话后便踉踉跄跄朝外头走去,贴身的太监忙将他扶住。 「走,去含秋院,今个儿本王高兴,高兴……」 沈氏看着他离开,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分几口饮下,站起身来对着大宫女流鸢道:「陪本王妃回去吧。」 流鸢小心翼翼看了看自家王妃的脸色,等到出了院门口,在甬道上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忍不住出声道:「今个儿王爷大喜,王妃为何不留一留王爷?」 沈氏言语间却是没有半分落寞,只带了几分嘲讽道:「留什么?留得住他的人留得住他的心吗?」 「他只当我是他的发妻,我原本也不奢求些什么。如今,只盼着他能离那把龙椅更近一步,我便不求什么了。」 沈氏这话着实有几分不敬,流鸢带了几分紧张道:「王妃慎言,这话心里可以想,嘴上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半个字去。」 沈氏也知自己失言,心想今个儿她多喝了几杯,竟也醉了,敢妄言起来说出这些个大逆不道的话来。 ……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大皇子被封为宁王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有些脸面的人家纷纷前去登门恭贺,那些够不着的也将礼物送了去,生怕此时送晚了日后见怪于宁王。 一时间,宁王在朝中炙手可热,大有太子之势。 宁王府这边欢声笑语恭贺不断,连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二皇子府却是门可罗雀,清冷的很。 当日,嘉明郡主裴如沁便和二皇子吵了一架,进了宫里。 慈宁宫 裴太后见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郡主,很是有几分发愁。 被她哭烦了,才开口道:「你哭什么哭,这会儿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的身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这个时候旁人躲都来不及,你倒好,凑上去说那些个话,换我是个男人我也给你这一巴掌!」 裴如沁半边脸红肿的厉害,听着太后这话,心中很是委屈:「我,我也不是有心的。只是如今大皇子封了宁王,他,他却还有心思在书房里作画。我也是一时气急了,才忍不住说出那些话来。」「他若是心里没有觉着自己身份卑微,哪里会给我这一耳光,分明,分明是被我给说中了。」 「我的夫君我宁愿他出去争出去抢,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当一个窝囊废。」 「姑祖母,他也是皇上的亲子,皇上只封了大皇子,难道一点儿都不顾及二皇子的脸面吗?」 裴如沁这话憋在心里许久,此时当着太后终是忍不住问出声来。 太后脸色一沉,怒道:「皇上的心思也是你能揣测的,他封了宁王,却不封二皇子自是有他的道理在。」 「你安安份份当你的二皇子妃就好了,何苦在这个关头闹这些个事情?」 太后觉着自己这个侄孙女儿自打当了二皇子妃,那脑袋是一天比一天不够用了。 对内不能得二皇子宠爱,对外也笼络不住那些个朝中大臣女眷的人心。 就这,还有脸说二皇子窝囊废。 第16章[04.08] 二皇子就是再窝囊,也比她一个女流之辈要强得多。 如今不争,便是有不争的道理,皇帝见着儿子这般沉得住气,心里也要高看他一眼。 宁王烈火烹油,未见得是件好事。 那个「宁」字,可见皇帝的告诫之心。 这道理宁王未必不懂,可人在高位,被众人捧着奉承着,很是容易生出妄念来。 宁王如今风光,可自今日起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皇上放大许多,圣心难测,恩宠还是捧杀谁能说得准呢?就连她这个太后,如今也有些不懂皇帝的心思了。 太后看了跪在地上的裴如沁一眼,道:「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这天家的事哪里就那么简单,皇上如今只两个皇子,大皇子封了宁王是风光不错,却也未必是他最后登上那个皇位。」 「当年,先帝也并非是以太子之位登上宝座的。」 裴如沁站起身来,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了。 好半天才出声道:「姑祖母,那,那沁儿如今怎么办?」 太后没好气瞪了她一眼,道:「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回去好好和二皇子陪个不是,放下身段认个错。往后,记着你二皇子妃的身份,你既嫁给了他,往后便是他的人,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天家尤为如此。」 「往后多进宫给顺嫔请安,她是宫女出身不错,如今却也是你正儿八经的婆母,你若怠慢了她一分,二皇子心里便会厌你三分。」 裴如沁虽得太后这般教导,却也着实拉不下这个脸来去给二皇子赔罪,更别说,去讨好宫里头那位低眉顺眼的顺嫔去。 她是承恩侯府嫡出的姑娘,又贵为郡主,她嫁给那不得宠的二皇子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日若不是赵允醉酒唐突了她,这事情又传了出去叫人坏了名声,姑祖母又怎么会叫她嫁给二皇子? 「姑祖母,容沁儿在宫中住上几日,沁儿也好久没在姑祖母跟前儿尽孝了。」 「再说府里只沁儿一个,也没个人说话,着实闷得很。」 太后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样回去若是再使性子倒不如冷静上几日,对她对二皇子都好。 如此,裴如沁便在太后宫中住了下来。 宫中最多耳目,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坐在案桌后,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看着,听到嘉明郡主进宫的消息,微微皱了皱眉,抬头头来。 不用他开口,总管太监便将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奴才听闻郡主又与二皇子闹了一场,好似是因着……」那太监迟疑了一下,才鼓起勇气将后头的话说了出来:「因着郡主嫌二皇子不长进。」他一个奴才自不敢说二皇子窝囊,可他话中的意思凭谁都听了出来。 一时,殿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半天,皇帝才淡淡道:「传话出去,郡主既要孝顺太后,便在宫中住上三个月,也算是替朕给太后尽孝了。」 「策儿身边不是有个周氏?听说性子不错,便晋为侧妃吧。」 他的话音刚落,总管太监心中便有数了,也对,二皇子再不得皇上喜欢,也到底是皇上的亲子。 那嘉明郡主瞧不上二皇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如今太后健在,她还有几分体面,等太后哪日一去再也护不住她了,有的是她哭的时候。 这时,天色渐暗下来,敬事房的总管太监递了绿牌子上来。 皇帝扫了一眼托盘中放着的几个牌子,竟是出人意料翻起了顺嫔的牌子。 那太监一愣,却也不敢表露出什么神色来,站起身来双手捧着托盘走了出去。 这一晚,皇帝宿在了顺嫔宫中。 与其同时,嘉明郡主裴如沁得了旨意,要在慈宁宫住满三个月,替皇上尽一份孝心。 「皇上听闻周氏温顺,开恩封了侧妃,往后侧妃若能给二皇子开枝散叶,也是郡主您的福气呢。」 待总管太监走后,裴如沁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脸色满是惨白。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怎么会,那周氏不过一个宫女出身,何德何能能为侧妃? 太后听到消息赶了过来,见着瘫软在地上惶恐不安的裴如沁,终是叹了口气道:「你若早听哀家一句劝,何以落得如此境地?」 裴如沁此时全身发冷,她哪里不知道这是皇上在打她的脸,告诉她她算个什么东西。 裴如沁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来,终于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了下来,跪爬到太后身边,求道:「姑祖母救我!!」 她扯着裴太后的裙摆,身子忍不住发抖着。 她这般狼狈,裴太后如何能不心疼,只是,这个时候她身为太后反倒不便做什么。 「天色不早了,服侍郡主歇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太后看了裴如沁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姑祖母!」裴如沁看着太后离开,终是忍不住痛哭出来。 「郡主您快别哭了,周氏得晋侧妃是件好事,亦是二皇子府的脸面,您这般哭着,若是传到皇上耳中,难免有怨怼皇上的嫌疑。」 裴如沁脸色一变,终是有些害怕收住了哭声。可她心里却是格外的不甘,那周氏被皇上抬举封了侧妃,二皇子自是更要抬举她,她在宫里这三个月,说不准她腹中便有了孩子。 第17章[04.08] 一想着这个可能,裴如沁心里便愈发慌乱了,头一回后悔起自己的举动来。 这一晚,裴如沁整整一晚上都没合上眼,第二天一大早给太后请过安后,她便去了甘泉宫给顺嫔请安。 除去大婚第二日来过这甘泉宫,裴如沁只每月十五这日来给顺嫔请安。她原先还不觉着如何,今日站在甘泉宫的门口却是无来由生出几分紧张和心虚来。 「郡主,奴婢陪您进去吧。到底您是太后疼爱的人,顺嫔即便心里有气也不敢难为您的。」身后宫女半夏小声道。 裴如沁点了点头,到底是抬脚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廊下站着的宫女便全都看了过来。 如今这宫里头没有哪个不知皇上将周氏封了侧妃的旨意,这宫中之人最是精明,自然想到二皇子妃是见罪于皇上了。 「奴婢见过二皇子妃。」穿着翠绿色衣裳的宫女笑着迎了上来,恭敬的道。 「顺嫔娘娘可起来了?」裴如沁出声问道。 那宫女点了点头:「您稍等,奴婢进去通传一下。」那宫女福了福身子,便转身上了台阶进了殿内。 顺嫔正坐在软塌上绣着一条抹额,听到裴如沁来了也没觉着诧异。 顺嫔原先只是宫女的身份,最大的福气便是承宠一夜便有了子嗣,生了二皇子。 她本分安静,对于裴如沁这个太后的侄孙女,也未有太过的要求。 这宫中本就艰难,若是得罪了嘉明郡主得最了太后,策儿的处境便愈发艰难了。 为了不给儿子添乱,顺嫔便颇为隐忍,似乎全然不将裴如沁的不敬放在心上。 昨夜皇上翻了她的牌子,今日郡主便来她的甘泉宫给她请安,她自是知道是为着什么缘故。 她点了点头,对着那宫女道:「请二皇子妃进来吧。」 她放下手中绣到一半的抹额,又叫人去奉了茶水和点心。 裴如沁缓步走了进来,恭敬的福了福阵子,道:「沁儿给娘娘请安。」 顺嫔看了她一眼,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来,使了个眼色叫宫女将她扶了起来。 「快起来吧,听说太后叫你在宫中住几个月,也好,皇上前朝公务繁忙,有你去陪着太后也是好的。」 「太后上了岁数,最是要有人陪着的。」 裴如沁听着顺嫔这话,心里一下子便涌起一股恼怒来。 这顺嫔,分明是在讽刺她呢。 哪里是太后要留她在宫中小住,分明是皇上的旨意,她如今是半步也踏不出皇宫的大门。 不等她开口,顺嫔便笑着道:「快坐吧,你不常来本宫这儿,不知道本宫这里一道翠玉糕做的不错,不仅策儿喜欢,连皇上也很是喜欢呢。」 「你尝尝看,可觉着好?」顺嫔道。 裴如沁谢过,在绣墩上坐了下来,捻起盘子里的一块儿翠玉糕轻轻咬了一口,味道有些淡,并不是裴如沁喜欢的那种甜甜的。 尽管不喜欢,裴如沁依旧道:「娘娘说的不错,沁儿很是喜欢。」 「喜欢你便多用些。」顺嫔笑着道。 裴如沁用了两块儿点心,便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突然,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回禀娘娘,二皇子陪着周侧妃来给娘娘请安了。」 那宫女说着,目光不自觉朝坐在那里的二皇子妃裴如沁看去,眸子里便带了几分讽刺和奚落之意。 她在甘泉宫当差,自是知道这二皇子妃是如何不敬重她们娘娘的。如今皇上一道旨意将周氏封了侧妃,如今二皇子和周侧妃来给娘娘请安,也不知这嘉明郡主心中是何种感想。 这人呀,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顺嫔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裴如沁,便叫人将二皇子赵策和侧妃周氏请了进来。 周氏穿着一身湖绿色绣紫藤花宫装,肌肤白皙眉眼温柔,二皇子赵策陪在她的身侧,脸上带着裴如沁少见的温和。 裴如沁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她觉着眼前这一幕叫她觉着格外的屈辱。 赵策,他竟敢? 「儿臣给母妃请安。」 「妾身给娘娘请安。」「都起来吧。」顺嫔叫起后,对着赵策道:「可去给你父皇谢过恩了?」 赵策点头:「去了,不过父皇忙,还未召见。」「嗯。」顺嫔看了赵策一眼,又和他说了几句话,便道:「你去等你父皇召见吧,有周侧妃陪着本宫说话就好了。」 赵策点了点头,看了周氏一眼,便起身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未正眼看了嘉明郡主裴如沁。 一时,屋子里站着的宫女太监眼中或是嘲讽或是同情。 待赵策出去后,顺嫔便同裴如沁和周氏说起话来。 周氏性子温顺,即便封了侧妃都未有一丝张狂,很是得顺嫔喜欢。 第18章[04.08] 她老早便知道,这孩子是个好的。 裴如沁坐在那里,见着顺嫔和周氏说的亲近,心中又气又恼,想要开口讨好顺嫔,又怕被周侧妃看了笑话。 一时,她只能身子笔直坐在那里喝着手里的茶,直到从甘泉宫出来,脸色才沉了下来。 宫中的事情向来传的很快,不过几日功夫,这事情便传入了徐令珠耳中。 琼枝带了几分不解道:「这郡主也是,二皇子再不得宠也是皇上亲子,哪里容得她那般看低了去。」 「这不,皇上这一开口,便给了她这般的难堪。」 听着琼枝的话,徐令珠只笑道:「她是太后的侄孙女儿,一出生便封了郡主,自是有几分傲气。」 琼枝带了几分奚落道:「都这般了,也没见太后出来护着嘉明郡主,可见在太后心里,这个侄孙女儿也不是有多紧要的。」 琼枝一边说一边将自家姑娘抄好的佛经收了起来,又对着徐令珠劝道:「姑娘歇息会儿再写吧,左右到太后寿辰还有半个月的功夫呢。」 徐令珠将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伸手揉了揉微微酸疼的手腕,又走到水盆前净了手。 等坐下来后,才开口道:「太后千秋那日总要遇见太妃娘娘,娘娘笃信佛教,我总要表一些心意才是。」 「再加上那条抹额和那两双袜子,希望太妃会喜欢。」 如今徐令珠身为未来的定王世子妃,行事自是更要妥帖几分,更何况她觉着宁太妃很是慈爱,心中也是真心孝顺。 「姑娘这般费心,太妃娘娘定会喜欢的。至于太后那里,姑娘放心,到时候世子也会进宫的,便是有什么世子也定会护着姑娘的。」 徐令珠听着,点了点头,少不得又想起那日在谵宁院给某人伤处上药的事情来,一时便觉着有些脸红。 她将话题转移开来,问道:「对了,我听说四哥哥的亲事定了下来,可是真的?」 琼枝笑了笑,道:「姑娘定是听如萱多嘴说的吧,姑娘去给太太请安,太太难道没和姑娘提起过此事吗?」 徐令珠摇了摇头,孟氏并未说过什么,她和四哥哥要好,孟氏心里一直都很膈应。在孟氏眼中,四哥哥便是抢走了三哥哥体面和身份的那个人,所以很是不见的自己这个当女儿的和四哥哥那般要好。 一想着这个,徐令珠心里便觉着很是讽刺。明明当年,因着一封信害了三哥哥的人便是孟氏,孟氏却永远都觉着是旁人的错。 自打徐幼珍被赶去庄子上,这满府上下就连曲嬷嬷都觉着她和孟氏的母女关系缓和了许多。 可只有她们二人心里头清楚,那些个嫌隙,不会因着徐幼珍的彻底离开而消失。她们能维持表面上的温情便已是不错了。 「许是老太太那里还有什么想法吧。」徐令珠思忖一下,出声道。 琼枝听了,微微一愣,觉着很是有几分道理。也对,依着太太对四少爷的态度,能给四少爷定什么好亲事。老太太便不一样了,四少爷虽是庶出,这些年却是很得老太太喜欢。 更别说,如今四少爷还和世子关系很好。 想着那日她听到的消息,她开口道:「奴婢听说咱们少爷也给世子送了些伤药,世子还命人回送了一壶酒,听说那酒埋在瞻宁院的梅树下,很是有些年头呢。」 徐令珠听了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四哥哥和赵景叡这般交好了?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姑娘寻思什么呢,四少爷和世子交好这是件好事呢,便是老太太知道了,也只有高兴的。」 徐令珠点了点头,知道老太太昨日没睡好早起有些头疼,便亲自做了一盒点心,拿去了老太太那里。 她进去的时候,大伯母顾氏也在,正和老太太说着什么,见着她进来便止住了话语。 「孙女儿给老太太请安。」 「见过大伯母。」 老太太含笑道:「快起来吧。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可是给我这老婆子吃的?」 徐令珠笑着起身,点头道:「知道老太太因着头疼胃口不大好,孙女儿便亲手做了老太太喜欢的山楂糕,祖母您尝尝?」 徐令珠说着将手中的红漆雕花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将一碟子山楂糕放在软塌上的檀木方桌上。 老太太和大伯母顾氏各吃了一块儿,说是味道很好。 「令丫头这般孝顺,老太太真是有福了。」 听顾氏这么说,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顾氏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便告退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徐令珠和老太太。 「来,到祖母身边坐。」老太太朝着徐令珠招了招手,笑道。 徐令珠闻言走上前去,挨着老太太坐了下来。 「听说这两日在抄写佛经,可是打算送给太妃娘娘的?」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 徐令珠点了点头:「太妃慈爱,孙女儿想尽一番心意。」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又问道:「那太后寿礼你打算送什么?」 徐令珠回道:「那日在谵宁院世子也提起这事来,说是他准备便是。宫中忌讳多,世子总是比孙女儿更妥帖的。」 老太太听了,虽然诧异,却也高兴得很。这定王世子竟是这般护着令丫头,好,好!也不枉她费心讨好那定王妃。 第19章[04.08] 二人说了会儿话,老太太突然问道:「你觉着你大伯母娘家的绮表姐如何?」 老太太话音刚落,徐令珠脸上便露出诧异来,她试探道:「是和四哥哥有关吗?」 老太太一听,便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耳朵怎么这么灵,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去?」 徐令珠不好意思笑笑:「方才大伯母看着孙女儿欲言又止像是想问什么,联想起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来,再听您这么问,孙女儿不是个傻的自然就猜了出来。」 「可绮表姐不是比四哥哥要大上两岁吗?」徐令珠忍不住问道。 老太太听了,笑道:「你这孩子,大两岁有什么干系,你绮表姐温柔贤淑,相貌又好,若不是当年因着那李家公子退婚的事情坏了名声,这些年没有人上门求娶,她自己也冷了心思,怎么会留到现在?」 「你大伯母也不容易,求到我面前来,我便也动了心思。」 「你今个儿也去你四哥哥那里一趟,旁敲侧击提一提你绮表姐。」 徐令珠听着,便知老太太这并非是在问她,而是想要借着她的口问一问四哥哥的心思。 老太太这般说,徐令珠倒是有些为难了。 这种事情她怎么好意思去问,四哥哥若是不愿意呢? 见着她的表情,老太太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又不是要你去做什么,难为成这个样子?不然我叫来你母亲,叫她去问你四哥哥?」 「祖母……」徐令珠拽着老太太的胳膊,叫母亲去问,四哥哥定是一百个不同意。 「好了,就给你这个差事,去你四哥哥那里吧。我和你大伯母还等着你的消息呢。」老太太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徐令珠应了声是,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只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四哥哥徐怀安的住处。 徐令珠在院门口徘徊了许久,有丫鬟瞧见她,带了几分不解迎了上来:「姑娘是来寻四少爷的吧,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四少爷可巧今个儿没出去。」 说着,便将徐令珠往书房里领。 书房里很是安静,徐怀安坐在案桌后,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着,见着徐令珠从外头进来,抬起头来,问道:「怎么来了我这里也不进来,什么时候令儿你变得这么怕我这个兄长了?」 显然徐怀安将方才那丫鬟的几句话听在了耳朵里。 徐令珠被他这么问,只说道:「哪里有,我也是刚来,看着四哥哥院门前种着的那颗合欢花落了一地,很是好看,便忍不住看了会儿。」 徐令珠说着,便走上前去拿过徐怀安手里的那本书,上头写着淮山游记四个字,徐令珠忍不住笑问道:「还以为哥哥温读功课,却是看起这些个闲书来了。若是叫父亲知道了,定会责骂哥哥一番。」 听着徐令珠这话,徐怀安只轻笑一声:「父亲才没有你这么迂腐。闲来无事看看世间风情,有何不可?」 徐令珠见着自家兄长这般,也只笑道:「父亲都不管,我更是管不了的。等哪日哥哥娶了个嫂嫂回来,好叫嫂嫂好好管管你。」 徐令珠心里存着事,少不得便说到了这上头。 她话音刚落,自己便低下了头,小声道:「哥哥怎么不说话了,可是我有哪里说的不对?」 突然间,她的头被徐怀安拿书敲了一下。 徐令珠吃痛忍不住瞪了过去,徐怀安看着她,道:「从老太太那里过来的吧?」 徐令珠一愣,不禁有些心虚起来,她回嘴道:「哥哥是派人盯着我还是盯着祖母,怎么明雍堂一丁点儿的事情你都知道?」 徐怀安视线落在徐令珠身上,直盯的徐令珠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才直接将老太太吩咐的事情说了出来:「祖母叫我问问你,叫绮表姐当你的妻子好不好?」 徐令珠说完,便有些不好意低下了头。 这种事情该是老太太或是孟氏问的,再不行也是大伯母顾氏来,怎么这会儿却是她来问兄长这种事情了,她还未出阁呢,亏的老太太放心,是不是老太太也觉着她心大。 她话音刚落,徐怀安便沉默了。 良久,才出声道:「她虽是嫡出却是因着退婚坏了名声,与我这个庶子倒也配得很。」 徐令珠听着兄长这话,无来由便觉着十分刺耳。 兄长便是庶出,又何须这般轻贱自己了? 「四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令儿眼中,四哥哥不比当年的三哥差的。」 「可是有谁在背后乱嚼舌根了,还是澜院太太那里……」徐令珠的话还未说完,便在徐怀安的注视下不好再说下去了。 徐怀安笑了笑,道:「自打那年你生辰病了一场,在我面前便只叫她一声太太了。」 徐令珠怔愣一下,当着徐怀安的面她没有想要粉饰太平或事寻个借口塘塞过去,只想了想,道:「自打那回生辰病了一场后我便告诉自己要对自己好些,过往种种所求都不必强求。这一年多来,我觉着心情很好,看着这外头的天都觉着比之前要蓝上许多。」 她抬起眼来,看向徐怀安眸中,一字一句道:「四哥哥何不也待自己好些,不必去在意那些个事情。」 「左右如今六弟还那么小,这宁寿侯府二房早晚不还是要靠着四哥哥你的?再说,四哥哥的天地应比这侯府要大上许多,既如此,四哥哥何必说这些个轻贱自己的话来叫关心你的人心里头难受呢?」 在徐令珠眼中,这宁寿侯府唯一真心待她好,也肯护着她的便只有徐怀安一人了。 有些事情,她可以直说,也不会怕惹的这个兄长生气了。 徐怀安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出声道:「你说这些个话也不怕父亲听去了叫人责罚你?」 「你不说我不说,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父亲怎么会知道?」 第20章[04.08] 她看着徐怀安,带了几分玩笑道:「若父亲罚我,那定是四哥你说的,反正我要算到你的头上。」 两人互怼几句,徐令珠才认真问道:「绮表姐的事情四哥你到底觉着如何?」 徐怀安看了她一眼,问道:「令儿想叫她当你嫂嫂吗?」 徐令珠听着一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是他要娶妻,怎么这会儿问起她来了? 她认真想了想,道:「绮表姐比四哥哥你大了两岁,不过祖母说了,绮表姐虽大些,身量却是没有四哥你高。」 「至于长相,绮表姐好歹也是个美人吧,若不是平日里严肃了些,还能再好看上几分。」 在徐怀安的注视下,徐令珠声音小了几分,迟疑了一下,到底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绮表姐是顾大夫人所出,乃是长房的嫡孙女儿,虽说出了那些个事情可顾大人和顾大夫人未曾看低过绮姐姐,四哥娶了顾家嫡长孙女儿为妻,往后总是有助力的。再说,我没见着四哥哥心里有喜欢的人,若没有,那四哥哥你去娶旁人倒不如娶了绮表姐,这样的机会……总是不多的。」 徐令珠说完,便低下头去不敢去看徐怀安了。 她知道这话刺耳的很,也很伤人。 可四哥哥要听她的想法,她也只能这样想。 若不是当年那些事情,那顾家怕也不会考虑四哥哥。 她见着徐怀安不作声,一时便慌了,走上书桌前一把拽住徐怀安的袖子道:「四哥哥若是觉着我说的不对,那就一个字都不要听进去,当我胡说罢了。」 「我,我真是盼着四哥哥好。」徐令珠眼圈一红,喃喃道:「也不知怎么,嘴里就说出这些个话来了。亏我还劝四哥哥放开那些嫡庶之别,待自己好些,如今却在这里说出这些话来叫四哥哥伤心。」 她看了徐怀安一眼,小声道:「原本老太太和我说的时候我也觉着不妥的,可,可这一路上过来,我便想着四哥哥你娶了绮表姐也不错。你一个人太辛苦了,往后有绮表姐,便有人能替你分担些,绮表姐有这个能力替四哥你分担。」 「我不想再从四哥哥你嘴里听见那些个轻贱自己的话来,若是出身没法改变,何不自己爬的高些,堵住那些人的嘴呢?」 「四哥哥如今是举子,若哪一日中了探花或是状元,嫂嫂家世太低在这宁寿侯府怕是要叫人欺负的。」 「再说,四哥哥注定是要有一番天地的,哪怕如今占了些嫂嫂的好,往后还上不就行了。再说,你若娶了嫂嫂那便是一家人,你若有心,待嫂嫂更好些便是了。」 「依着绮表姐的性子,她会体谅哥哥你的。」 徐怀安深深看了徐令珠一眼,突然便轻笑一声,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一年多跟着世子,倒是长进不少。」 「不过你有句话说的不对,我从未看低过自己,因为没有看低过,才随口说出那些个话来。」 「所以往后令儿可莫要放在心上了。」 徐令珠点了点头,不知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下。 徐怀安并没有说他愿不愿意娶绮表姐,若是老太太和大伯母问,她该怎么回答。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徐怀安看了她一眼,道:「绮姑娘温柔贤淑,她都肯放下身段嫁给我一个庶出之人,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徐令珠还是站着不肯走,徐怀安无奈笑笑,转作认真道:「她若为我妻子,我定敬她护她,不叫她受一丝委屈。」 听了徐怀安这话,徐令珠细细看了他两眼,这才高高兴兴出了书房的门。 四哥哥这样说,便是同她一样觉着娶绮表姐很是不错了,他心里头是愿意的,不然不会说出要敬她护她,不叫她受一丝委屈。 想着绮表姐这些年被人那般说道,若往后有四哥哥护着敬着,从那顾家到宁寿侯府这一片天地,兴许能够寻到属于自己的不一样的人生吧。 想着上辈子四哥到她死时还未娶妻,她就觉着这样一门亲事很好。 但愿绮表姐能打开四哥哥的心,也能敬他,护着他。 徐令珠将这些话回禀给老太太时,老太太眼中少不得露出几分动容来。 她看着坐在下头的顾氏道:「你瞧瞧,咱家四郎心胸开阔,亦是个有担当的人,绮丫头嫁给他,不会受苦的。」 顾氏自然也动容于徐怀安的那句话,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是酸酸涩涩的难受的紧。 这些年因着那李家退亲叫绮丫头受的那些委屈,总算是有个头了。 那年明明是那李家公子自己作风不正吃醉了酒便要唐突绮丫头,偏偏叫那老货倒打一耙说是绮丫头自己不检点,还没进门呢便想着歪缠她的孙儿。这事情女子便是清清白白闹了这么一场叫那老货嚷嚷的全京城都知道了,绮丫头的名声也被毁了大半。 后来两家退婚,绮丫头便被耽搁了。 如今怀安若真能如自己所言般敬着护着绮姐儿,绮姐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嗯,可不是,怀哥儿自小得二弟教导,学问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难得他身为男子,能体谅绮丫头的一番苦楚。这一个护字,倒叫我心里头怪难受的。」 老太太笑道:「要不说这是天赐的姻缘呢,若你早些开口,绮丫头哪里还要耽搁这些年。」 顾氏噗嗤一声笑了:「老太太糊涂了,早些年怀哥儿还未行冠礼呢,媳妇哪里会想到这上头。」 顾氏说到此处,有些不安道:「绮丫头到底比怀哥儿要大上两岁。」老太太瞪了她一眼,道:「瞧你明明一件好事尽是要挑出里头的不好来,这大两岁又怎么了,绮丫头是生的不好还是身量比怀哥儿要高?」 「这世间女大男小的婚事多了去了,怀哥儿哪里会想这些个,再说,不是只大两岁吗,这有什么要紧的,咱们怀哥儿素日里也是稳重自持的,你将两人叫在一块儿看看,保管是怀哥儿看着老成持重,绮丫头要小些。」 听着老太太这样说,顾氏拿帕子捂着嘴笑了:「是,是,老太太说的对,倒是媳妇想岔了。」 顾氏促成这门亲事,心里头很是高兴,便陪着老太太用过了晚饭,这才离了去。 第二天,两家便换过了庚帖,将亲事定在明年五月里。 曲嬷嬷将一杯茶递到徐令珠面前,笑着道:「五月里好,天气又不冷又不热,适合办亲事。」 「这两家定了亲,姑娘及岌那日绮表姑娘也定要来的。到时候,也更能热闹些。」 第21章[04.14] 「府里几个少爷,姑娘和四少爷虽并非同母所出,情分上却也差不多了。往后见着绮姑娘来府里做客,姑娘这个小姑子可要好好招待。」 徐令珠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你家姑娘我有那么不好相处吗,嬷嬷你还特意提醒我。」 曲嬷嬷笑了笑,道:「哪里是,老奴是因着老太太的缘故才想着嘱咐姑娘呢。」 徐令珠先是有些不解,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莞尔一笑道:「嬷嬷放心,便是老太太心急,我还没准备好要摆世子妃的架子呢。」 「定会当个和和气气的小姑子的。」 「不过这有了嫂嫂,我高兴是不错,可也总觉着四哥哥往后便是别人的了。这几日我瞧见四哥哥,都感觉怪怪的。往后等绮表姐嫁过来,我去四哥书房里都不能像现在这样随便了。」 曲嬷嬷听着这话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好姑娘,真真是小孩子心思,等你有了嫂嫂,再有几个月你便要出阁了。」 「这往后呀便是各家有各家的日子,这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的。」 徐令珠听着,转头看了曲嬷嬷一眼,带了几分不满道:「好嬷嬷,这大好的气氛,偏嬷嬷要说这些个话来,叫人听着难受。」 很快便到了太后寿辰这日,这一大早徐令珠早早便起来,去明雍堂给老太太请安过后,便坐着府里的马车一路去了皇宫。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徐令珠扶着琼枝的手下了马车,便见着不远处靠在马车前的赵景叡。 他一身宝蓝色绣花草暗纹锦衣,头发拿玉冠束起,靠在马车上,周身都带着一股子无法掩饰的贵气。 当着众人的面,徐令珠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意来,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臣女见过世子。」 赵景叡眸子里浮出一丝笑意来,对着站在徐令珠身后的琼枝道:「你且回去吧,等宴席后本世子会将你家姑娘完完整整送回去的。」 琼枝下意识便朝徐令珠看去,赵景叡便道:「看你家姑娘做什么,本世子都吩咐不动你了吗?」 琼枝不敢言语,怕得罪了赵景叡,便对着徐令珠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徐令珠自己的意思。 她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这人就是这样,她若是生气了他才更开怀呢。 她绝对不要叫他得逞! 徐令珠看了赵景叡一眼,眼睛里露出几分坏笑来:「看来世子身上的伤大好了,也不知经此一事长了教训没,这回太后寿宴,怕是好些人要盯着世子看了。」 赵景叡听着她这话,只轻笑一声,并不恼怒,「嗯?他们盯着,令儿你难道不盯着?」 「你这般关心本世子,本世子保证下回若受了伤,依旧叫令儿得了这上药的差事。」 赵景叡冷不丁提起这事来,言语间透着几分只有二人才知道的亲呢,徐令珠少不得害羞起来。 「谁要揽这差事,那日若不是王妃叫我去看看你,我才不会……」 她的话音未落,赵景叡便道:「母亲可没叫你替我上药。」 徐令珠被他问住,好半天才回嘴道:「我是看你可怜,早知道叫你痛死算了,反正你也不领情,反而这会儿取笑我。」 赵景叡知道自己这未过门的世子妃脸皮薄,不好打趣太过了,便出声道:「哪里是取笑,令儿这份情谊,我会一直记着的。」 「好了,别在宫门口杵着了,随我进宫吧。」 徐令珠点了点头,便跟在赵景叡身后进了宫门,距离他只有半步远。 在宫道上走了一会儿,某人便停下脚步,示意她跟上来。 徐令珠小声道:「我可不敢对世子不敬,太后不喜欢我,正等着挑我的错呢。」 「对了,你在太后跟前儿对我可别太亲近,今个儿嘉明郡主也在呢,太后见着你对我好,心里会更不喜欢我的。」 如今嘉明郡主成了满京城的笑话,她在宫中侍奉太后,那位周侧妃听说却已经有了身孕,待这孩子生下来,便是二皇子的庶长子或事庶长女了。不管是哪个,对嘉明郡主来说都是一种屈辱和威胁。 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位二皇子妃呢,郡主心情不好,太后自然也不会很高兴。 到底,裴如沁是承恩侯府出来的。皇上打了郡主的脸面,便如同将太后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一样。 徐令珠就是知道,赵景叡若是对她好,太后定会瞧着刺眼的。 听着徐令珠的话,赵景叡一下子就笑了:「好,好,我定会离八尺远,叫满宫女眷都觉着我不喜欢你的。」 徐令珠忍不住朝他瞪了过去,赵景叡却是伸手一拽,将她拽到自己跟前,「何必这么小心,太后想要责罚你,总会挑出你的错处来的。关键,是你自己要机灵点儿,最好扯张虎皮来引得太后忌惮,不敢难为你。」 徐令珠听着这话,目光里带了几分不解,下意识问道:「虎皮,你是说你?」 赵景叡放开她的手,也不回应,径直朝前走去。 徐令珠见着,忙小步追了上去。 「真小气,要说就说清楚呀。」 赵景叡听着背后小声的嘀咕,不免唇角微微扬起。 只一会儿功夫,二人就到了慈宁宫的门前。 廊下的宫女见着定王世子和未来世子妃徐四姑娘一块儿过来,眼中闪现出一丝诧异来,但很快便掩饰下去,她忙进去回禀了。 殿内几个后妃、大皇子妃沈氏和二皇子妃裴如沁,还有承恩侯府大夫人韩氏正在陪着太后说话,听到宫女进来回禀说是定王世子和徐四姑娘来给太后贺寿了一时便有些诧异,这,都知道这定王世子喜欢那徐四姑娘,可也没必要这般护着吧。 第22章[04.14] 这可是皇上赐婚,稳稳妥妥未来的定王世子妃,太后难道还会难为她不成?如今便护成这样,那日后还不知会恩宠成什么样子呢。 一时众人心里或是羡慕或是好奇,都想见见这宁寿侯府的徐四姑娘。 「嗯,将人请进来吧。」太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淡淡道。 一时间,众人便知道太后很是不喜欢这宁寿侯府的徐四姑娘。 至于为何,这宫里头哪个不清楚,还不是之前太后想叫自己疼宠的嘉明郡主裴如沁嫁给定王世子赵景叡,而郡主也对这世子爱慕多年,偏偏这天不遂人愿,郡主被大皇子酒后冲撞,为了保护着皇家脸面皇上将郡主赐婚给了不得宠的二皇子,这嘉明郡主便成了二皇子妃。 可这样一门婚事,二皇子心里自是膈应的很。偏偏这郡主还性子高傲,不知笼络讨好二皇子,才将自己闹到今日这般人人取笑的处境。 这会儿定王世子陪着徐四姑娘来给太后贺寿,可想而知太后和二皇子妃心中的想法了。 有人便将视线移开落到二皇子妃裴如沁身上,裴如沁眼圈微红,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到底还是装作脸色平静,没有叫人看了笑话去。 太后这般说了,那宫女转身出了殿内,很快便领着定王世子赵景叡和徐令珠走了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真真是才子佳人相配的很。 赵景叡素日里有几分放荡随性,在对着徐四姑娘的时候竟收敛了几分,看起来对这徐四姑娘很是有几分喜爱。 「叡儿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康乐宜年,日月长明。」 「臣女给太后请安,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露出几分笑意来,道:「好,好,都起来吧。」 二人将贺礼送上,太后瞅着当真是挑不出错处来,心想她之前倒是小看了这个侯府之女。 太后的视线落在赵景叡身上,问道:「怎么和徐四姑娘一块儿过来了?」 赵景叡恭敬的回道:「回皇祖母的话,可巧在宫门口遇见了,孙儿便将她领来了。」 有妃嫔打趣道:「世子哪里是凑巧遇上,别是特意等着吧?」 「难得难得,世子往日里那般脾性,如今竟也有被人吃住的一日。」 赵景叡笑了笑,没有反驳,明显是告诉所有人他是特意在宫门口等着了。一时,众人才对徐令珠这个侯门之女高看起来。 了不得,了不得,这徐四姑娘小小年纪,不知有什么手段竟这般快便将世子给笼络住了,还处处都护着她。 莫不是,单单只因着这般好看的相貌? 宫中之人最是知道生的一张好看的脸有多大用处的,只这徐四姑娘才快要及岌,相貌出众归出众,还不至于有那魅惑人心的本事吧。 还是说就是彼此看对了眼,世子便能这般在意这徐四姑娘了?若是如此,这徐四姑娘还真是有福气,起码,比嘉明郡主裴如沁要有福气的多。 旁人都如此想,裴如沁见着站在那里的赵景叡和徐令珠,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嫉妒,那种嫉妒几乎叫她冲上前去抓花徐令珠的脸。 不就是个狐媚的货色,若没了这张脸,她还能勾引的住叡表哥不?徐令珠察觉到裴如沁满是敌意的目光,却只装作没有看见。 承恩侯府大夫人韩氏自将女儿眼底的情绪看在眼中,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想着过会儿定要私下里提点提点沁儿。沁儿已经是二皇子妃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她一辈子到死都只能顶着二皇子妃的身份。 若不放下过去,放下这定王世子,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如今那周侧妃有了身孕,若生下个庶长子,对沁儿的威胁可想而知。 她这个女儿就是自小养在宫中养了满身的傲气和妄想出来,她不知道若是太后哪一日不在了,她不得二皇子喜欢,日后在那二皇子府是何种处境? 「好了,叡哥儿你领着徐四姑娘去给太妃请个安吧,等到宴席开了再一块儿过来。」太后笑了笑,道。 「是,孙儿告退。」 「臣女告退。」 二人告退出来,太后揉了揉眉心,也有些乏了,便叫几个妃嫔和大皇子妃沈氏退了出来。 屋子里只留下韩氏和裴如沁两个。 裴如沁这才忍不住簌簌落下泪来,太后瞧着脸色一沉,道:「今个儿哀家寿辰,你哭什么?」 裴如沁受惊般看了韩氏一眼,才收住了眼泪。 韩氏眼中满是怜惜,将话题转移开来,道:「侯爷听说太后头疼,便去南边儿寻了个顶出名的大夫来,等宴席过后,便会领进宫来。」 「侯爷为着太后,亲自去了南边儿,外头风吹日晒,回来时侯爷都瘦了整整一圈。」裴太后对于这个亲侄子很是看重,听着这话忙问道:「那该好好补补,这孩子,就是不听哀家的话,自小就是如此。」 「随便派遣个人去寻遍好了,他身子金贵,若是出了什么茬子,咱们裴家可怎么好?」 韩氏一番劝慰,裴太后才收住了担心。 这边,徐令珠和赵景叡到了宁寿宫,二人行礼过后,徐令珠将带的礼物拿了出来。 两双绣着梅花纹样的袜子,一条嵌着红宝石的抹额,还有一卷抄好的佛经。 宁太妃见她这般贴心,心中熨贴得很,伸手便将徐令珠拉到自己跟前儿坐了:「好孩子,你竟这般贴心。」 说着,对着站在那里的赵景叡道:「往后你若欺负令丫头,我可头一个不饶你!」 赵景叡轻笑一声:「祖母收了这些东西便偏心起来,那孙儿往日里送的那些个可不比这要贵重许多?」 第23章[04.14] 赵景叡这话中带了几分玩笑,宁太妃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又转头和徐令珠说起话来。 很快外头便有宫女回禀,说是重华宫那边快开宴了,请太妃娘娘和世子过去吧。 太妃听了,便对着赵景叡道:「你先去,待会儿我带着令丫头过去。」 赵景叡听了应了声是,看了徐令珠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宁太妃换好吉服,便领着徐令珠一并去了重华宫。 太后寿宴分内廷家宴和外庭宴席,徐令珠被安排坐在了大皇子妃沈氏的身边。 沈氏方才在慈宁宫便见过她,如今见着她坐过来,少不得露出几分笑意来,对着她道:「徐姑娘能得太妃这般喜欢,真是叫人羡慕。」 这宫中人素来知道宁太妃笃信佛教,平日里对谁都淡淡的,对这快进门的孙媳妇却是喜欢的紧。 也对,太妃向来是看重赵景叡这个嫡出的孙儿的,喜欢徐令珠,不过也是爱屋及乌罢了。更何况,这还是皇上赐婚,所以太妃即便心里有些瞧不上徐令珠这个侯府之女,也不好表露出来。 这短短两句话的功夫,沈氏便思索了这么多。 徐令珠害羞一笑,低下了头去。 沈氏见她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便转而看起台上的歌舞来。 这徐氏如今一副待嫁之人的娇羞欢喜,等她真的嫁到这皇家来,才知道这其中的滋味儿呢。 那定王世子好男风的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 徐令珠这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待世子的新鲜劲儿过后,怕是有的哭。 徐令珠见着沈氏视线移开,也抬头看起歌舞来。 她能察觉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只作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来。 其实,上辈子她身为赵景叡的侧妃,也是去过一些宴席的。虽比不上这皇家家宴,到底也认识了一些人。 所以如今这般,她倒也不觉着忐忑。 「太后驾到!」外头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徐令珠随着众人站起身来,跪在地上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重华宫中连空气中都多了几分威仪。 太后扶着总管太监的胳膊走上台阶落座,环视众人一眼,笑着道:「都起来吧,既是内廷家宴,便不拘着这些个规矩了。」 众人谢过,起身落座。 开场舞过后,皇帝来了一趟,给太后请安后,便又去了前朝。 命诸皇子和妃嫔给太后祝酒。 这两位皇子里,自是大皇子行事张扬,如今封了宁王便颇有几分太子的架势。 「孙儿恭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皇子便叫人献上了寿礼,是一尊三尺高的黄玉佛像,莲花玉座,通体莹白,质地温润细腻。 太后见着,便露出几分笑意来:「好,好,宁王有心了。」 宁王这一出风头,再没有谁敢觉着这寿礼不好的。 接下来二皇子和诸位妃嫔的贺礼便略显一般,却也是颇为贵重之物。 徐令珠看着面前的冷膳热膳,却是一丁点儿胃口都没有。 其实,这皇家家宴上饭菜看着不错,味道却是不怎么好。 她略微用了些,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起桌上的果酒喝了起来。 这是青梅酒,味道清甜,淡淡的叫人喜欢。 徐令珠不自觉便喝了三四杯。 等到宴席结束的时候,赵景叡再见着她的时候,便见着美人脸颊微红,俨然一副微醉的模样。 他轻笑一声,不赞同道:「酒量小还敢喝这么多?」 徐令珠笑了笑,道:「只是青梅酒,我也只喝了四杯,哪里就醉了。」 她觉着自己只是脸颊有些微微发热,可距离醉酒还差的老远呢。 赵景叡见着她这般,浑身带着一股小孩子气,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拦腰将她抱起,送上了马车。 徐令珠脚下一空,下意识便发出一声轻呼来,不等她开口便听某人带着威胁之意道:「你不叫我抱,难道自己能爬上去?」 「吵吵闹闹,叫旁人见着了怎么办?」 徐令珠一时心虚,下意识拿手捂住了嘴巴。 她这样子不知道有多好笑,赵景叡差点儿就笑出声来。 第24章[04.14] 马车行驶开来,朝朱雀大街去了。 殊不知这一幕早被站在那里的嘉明郡主裴如沁见着了,裴如沁见着远去的马车,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起来。 承恩侯夫人韩氏见着女儿这般,为着那定王世子赵景叡伤心的模样,少不得心里涌起一股火气来。 「你做出这番样子来也不怕被人看见了传到二皇子耳中,你都嫁人了,还这么没有分寸,难怪太后娘娘心里也生了你的气。」 今个儿太后寿辰之后,便开口叫沁儿出宫了,说是在路上叫韩氏好好提点她一番。 韩氏和这个女儿有几分疏远,却也见不得她这般那作践自己,将自己的处境弄的愈发难堪了。 裴如沁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看着母亲韩氏。 「若没有那徐令珠,叡表哥他便是我的。」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 韩氏一怒之下,扬手一个耳光便打了过去,打完之后,自己反而愣在了那里。 自己这个女儿自小养在太后宫中,他们夫妇二人心中是对她存了几分歉疚的,再加上她在太后宫中养出满身的傲气和尊贵来,以至于有时候想管教她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如今这一巴掌,倒将这本就薄弱的母女情分给打散了。 不等韩氏开口,裴如沁便冷声道:「母亲不必送我了,我自个儿回二皇子府。」 「你只知我高傲任性,你如何知道我在这宫中受了多少的苦?」 裴如沁眸子里带了几分讽刺,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 韩氏看着她的背影,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既觉着后悔,又觉着她这一巴掌若是早些打下去,沁儿也不致于成了如今这般的性情。 她这当母亲的,心里头真是后悔得很。 早知今日,或许当初就不该叫沁儿养在太后宫中。 若她只是一个承恩侯府嫡出的姑娘,没有郡主尊贵的身份,对她来说会更好些吧。 这世间对女子本就苛责的多,沁儿如此不知悔改,往后不定要闯出什么祸事来。 …… 这边,赵景叡看着面前喝的微醺的丫头,起了作弄之心揉了揉她的头发。 徐令珠睁开眼睛,像只炸毛的小猫似的,将自己的爪子露了出来。 「别乱动,珠花都要掉下来了。」 赵景叡看了她一眼,含笑给她指了指,道:「你看,没有掉下来。」 徐令珠不信,下意识就去摸了摸发上的珠花,惹的某人忍不住朗声大笑。 徐令珠被他笑的脸愈发红了起来,头脑清醒了几分,她忍不住道:「不过是几杯青梅酒,怎么后劲儿这般大。」 她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明明还很清醒,根本不觉着自己醉了,这会儿快到宁寿侯府了,却是觉着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真像是醉了一样。 「你不常喝酒,哪怕是果酒后劲儿也大的很,看你往后还敢贪杯?」 马车在宁寿侯府的门口停了下来,赵景叡将徐令珠送至了休宁院,这才离开了。 曲嬷嬷亲自将赵景叡送出院子,转回房里见着自家姑娘这般,忍不住道:「世子还说要好好照顾姑娘,如今竟叫姑娘醉了。」 听着曲嬷嬷这话,徐令珠便有些心虚。 宴席上赵景叡并没和她坐一处,是她自己觉着那果酒清甜才多喝了几杯的。 其实,也没有多喝,也就四杯而已,是她没想到自己酒量竟这般差。 「不怪他,是我酒量浅,如今后劲儿上来了。」 「你看我,脑子也很清醒是不是?」 曲嬷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忙叫人去煮了碗醒酒的汤给徐令珠喝下。 过了半盏茶功夫,徐令珠才觉着好些,脸上也不觉着发热了。 「姑娘梳洗一番再换身衣裳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今个儿老太太也进宫了,不过身为外命妇,宴席并不在一处。 徐令珠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任由丫鬟琼枝服侍着梳洗装扮,换了身清爽的衣裳,便去了明雍堂。 见着徐令珠进来,老太太便招了招手叫她坐到自己跟前,问起她今个儿进宫的事情来。 徐令珠一一答过,少不得便说起裴如沁来,老太太听了,眼睛里露出几分讽刺来,道:「今个儿我远远瞧见那周侧妃了,小腹已经隆起,气色也是格外的好,料想这周侧妃在那二皇子府很是得宠。」 「那裴氏不过是仗着太后的恩宠,你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太后八十大寿,太后年纪大了,保不准什么时候便护不住她了。」 徐令珠听着点了点头,她想了想,还是问道:「今个儿您可见着我外祖母了?」 这话问出来,连徐令珠自己都觉着有些怪怪的。 第25章[04.14] 如今安国公府已经站了队,是宁王的人了。 这满京城人都知道宁王和定王世子赵景叡不和,因此自打皇上命人杖责赵景叡的事情过后,老太太便对安国公府对外祖母程老夫人和大舅舅都存了几分恼怒之意。 老太太听她这般问,看了她一眼,道:「令儿可是觉着心里头别扭?」 徐令珠点了点头,「往日里外祖母也很是疼我的,如今安国公府投靠了宁王,不说世子和宁王不睦,单单说起这皇位之争的厉害来,孙女儿心里便十分不踏实。」 「这宁王张狂的很,今个儿在内廷大宴上俨然是太子的架势。」 「这皇上如今圣体康健,不定如何忌惮。」 听徐令珠这般说,老太太点了点头:「可不是这话,如今上了宁王的船容易,日后想要下来怕是不能够了。」 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又用过晚膳后,徐令珠才回了自己的休宁院。 这边,二皇子府。 周侧妃跪在地上,因着膝盖疼痛身子都在微微发颤,尽管如此,她脸上也没表现出半分的委屈和不恭来。 裴如沁坐在软塌上,漫不经心喝着手里的茶,丝毫不将怀有身孕的周侧妃放在眼中。 屋子里气氛格外的凝重,丫鬟婆子全都屏气凝神,心里着实害怕的很,如今满府的人都知道周侧妃如何得二皇子恩宠,皇上和贵妃娘娘因着周侧妃有孕还赏赐了好些东西下来。 如今她们主子这般不管不顾折辱周侧妃,若是传到二皇子耳中,少不得要惹的二皇子震怒。 郡主身份尊贵又因着太后和承恩侯府的脸面二皇子轻易不会责罚她,这火气十有八九会落到他们这些伺候的人身上。 「郡主,侧妃怀有身孕,您还是饶过侧妃吧,您若心里有气,您罚奴婢便好了,要打要罚,奴婢都使得。」周侧妃贴身的丫鬟翡翠不住磕头,对着裴如沁求道。 直到她将额头都磕破了,也没换来裴如沁的恩典。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门一下子被踢开,惊了一屋子的人。 「裴氏!你好大的胆子!」二皇子赵策铁青着脸从殿外进来,伸手就将跪在那里的周侧妃扶了起来。 周侧妃因着吃痛忍不住闷哼出声,赵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她对着跪在那里的翡翠道:「送你家主子回去,好生照看着,再请太医来看看。」 周侧妃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裴如沁,又看了一眼赵策,最后福了福身子,退出了殿内。 赵策沉着脸朝裴如沁走过去,他这般震怒的样子叫裴如沁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惧怕来,却是强忍着害怕对着赵策道:「怎么,你还想因着一个贱妾对我动手不成?」 「若是姑祖母知道了,定饶不了你的。」 赵策冷冷看了她半晌,突然轻笑一声,眸子里满是嘲讽:「你最好盼着太后真能长命百岁,护你一辈子!」 说完这话,赵策便一甩袖子离开了。 裴如沁身子一软瘫软在地上,赵策虽没动她一根手指头,最后那目光却像是要杀了她似的。 不过因着一个贱妾,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子妃。 裴如沁觉着浑身发冷,看不见前路在哪里。 「郡主快起来吧,二皇子已经走远了。」裘嬷嬷道。 裴如沁一下子扑进裘嬷嬷怀中,哭着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郡主慎言!」裘嬷嬷听着这话脸色微变,带了几分训斥道。 「郡主您若早听老奴的,何至于落得今日这般地步。您想想,您平日里是如何待二皇子的,便明白二皇子为何如此待郡主你了。」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您对二皇子满心嫌弃,对顺妃更算不上孝顺,凭什么叫二皇子喜欢你呢?」 「更何况,这周氏肚子里怀的是二皇子的头一个子嗣,这皇家最重子嗣,您即便不喜周侧妃腹中这个孩子,也不能明着这般折辱她。」「倘若周侧妃今日有个好歹,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不仅是二皇子,连皇上都不会放过郡主你的。」 「郡主您忘了,这皇家还有一处地方叫青玉庵。」 一提起青玉庵来,裴如沁脸色都变了。 她脸色瞬时惨白,一下子拉着裘嬷嬷的胳膊道:「不,不会,有太后在,我便是犯了什么错都有太后护着的,怎么会被送去青玉庵那样的地方。」 「再说,还有承恩侯府,父亲母亲也必不让我落到那般境地的。」 裘嬷嬷深知她的性子,如今虽知道害怕了心里还是存着一点儿妄想,觉着自己不会落到那一步。 可她在宫中多年,最是知道这世上的事情并非是那般绝对的。 如今太后宠着郡主,若有一日太后不在了,那承恩侯府难道还能护着郡主吗? 到那个时候,郡主无宠又无子,怕是连寻常的妾室都不如。 「郡主您想想,在侯爷夫人眼中,是郡主您重要还是少爷重要?」 裴如沁一愣,这是头一回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若是放在以往她早就一个耳光过去,将她处置了。可偏偏今日面对裘嬷嬷这般提问,她觉着自己心虚极了。 是了,若是太后再也不能护着她了,谁还能护着她呢? 裴如沁越想越觉着心里头慌得很,像是坠入深渊一般,这种恐惧叫她一眼看不到头。 第26章[04.22] 「所以,郡主您在二皇子面前万不能觉着您比二皇子尊贵,二皇子即便不得皇上看重,却也是皇上的亲子,是天之贵胄,哪里是郡主您能看低了的?」 裴如沁有些反感这般的话,心里却是知道裘嬷嬷是为着她好才说出这些个话来的。 可二皇子如今这般厌恶她,她能怎么做,难道要她去讨好他,去对他伏低做小吗? 若是那般,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太后和承恩侯府也会丢尽颜面的。 裴如沁一瞬间坚定起来,站起身来看着二皇子消失的方向,出声道:「我不会讨好他,就叫他好好宠着他的周侧妃吧,我不信他能休了我?」 裘嬷嬷见着她脸上的表情,便觉着自己放才那番话全都白说了。 这,郡主真真是执拗的很,这脸面哪里能比的上日后的前程。 明明是夫妻本该和和气气,即便不能举案齐眉也不至于成了仇人。如今二皇子和郡主,彼此厌恶,她这当奴才真是不知该如何劝才好。 裘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服侍着裴如沁梳洗后,自己也退了下去。 …… 日子过的飞快,冬去春来,转眼便到了三月里,桃花盛开,万物复苏。 徐令珠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孟氏道:「你祖母如今最是看重你,便亲自去请了镇国公府大夫人为正宾,有司乃是襄阳侯夫人罗氏。今个儿叫你过来,我是想问问你,赞者你打算请哪个?你在这贵女圈子交好的人并不多,你绮表姐虽不错,却是也有些不妥,她总归往后是你嫂嫂。」 「除了她,便是月容那丫头了,身份足够,往日里又和你最是亲近。」 「只是,如今你去请她,她未必会应下。」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了,竟是表妹孟月容来了。 孟月容行礼之后,听着孟氏说的是徐令珠及岌的事情,便缠着徐令珠道:「那一日我定要当表姐你的赞者,谁都不许和我抢!」 徐令珠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能应了下来。 毕竟她之前社交圈子小,认识的贵女不多,交好的也就只有月容表妹一个。 再者虽说如今老太太对安国公府多有不满,可到底两家结着亲,程老夫人当初又那般疼她,她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了,将这层窗户纸捅破,闹的彼此尴尬疏远。 「你也不想想,除了你,我还和哪个交好?」 孟月容得意一笑,心里头很是高兴,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来。 到中午的时候又留下来用了饭,傍晚时分才告辞离开了。 转眼便到了及岌这日,徐令珠身为未来的定王世子妃,自是有很多人来观礼,京城里公门侯府的夫人和姑娘来了一多半,所以从早上开始,宁寿侯府便格外热闹起来。 到了选定的吉时的时候,典礼便开始了。 徐令珠身着一身深红色的曲裾深衣从东房而出,拜过父母后,对着正宾镇国公府大夫人福了福身子,算是见礼。 之后,徐令珠被扶着跪坐在席子上,赞者孟月容给她梳了头,将梳子放在席子南边。 丫鬟琼枝端了水盆过来,镇国公府大夫人净手之后,拿帕子擦干,高声颂吟祝词:「今尔及岌,始着元服,受天之庆,福寿无疆。」 祝词之后,镇国公大夫人拿起一支羊脂玉雕牡丹花簪子,将徐令珠头发挽起后,将玉簪插了上去。 徐令珠回东房换下及岌所穿的衣裳,穿了一身嫣红色绣玉兰花褙子出来,下头是条黄绿色花草纹八幅湘裙。头发拿玉簪挽起,缓步走过来,仪态端庄,薄施粉黛之后更是平添了几分惊艳之感。 一时间,众人瞧着徐令珠,便有些明白为何传言中那定王世子会如此那般喜欢这徐四姑娘了。 窈窕女子,君子好逑,她们若是也有这般好颜色,怕也能攀上那高枝儿去。 典礼过后便到了中午时分,府里开了宴席。 等到宴席之后,外祖母程老夫人便拉着徐令珠的手道:「令丫头好些日子没去安国公府了,可是嫌我这老婆子了?」 不等徐令珠开口,老太太便道:「她的性子亲家老太太难道不知道,她心里头孝顺,不过是因着快要出嫁了,不好四处走动。」 「如今这一及岌,礼部和钦天监怕是用不了几日便选好吉日了。」 「如今便是我这个亲祖母,也只能留她不多时日了。」 程老夫人听着老太太这话,眼底微微露出几分恼意来,却是很快掩饰下去,笑着道:「可不是这话,令丫头有福气,才能得这般的好亲事。」 待老太太离开,程老夫人和徐令珠回了休宁院,程老夫人将徐令珠拉到自己跟前儿坐着,道:「方才也没见你吭声,可是因着你祖母在的缘故?」 「我也知道,你祖母向来严厉,脾气也不怎么好,她便是说些什么,你这当孙女儿的都不好反驳的。」 「只今个儿我瞧你这般,却是少不得心里头有些话想对你说。」 程老夫人看了徐令珠一眼,开口道:「令丫头,可还因着之前圣上责罚定王世子的事情生我这个外祖母和你大舅舅他们的气?」 程老夫人问的直接,徐令珠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皇上责罚世子定是世子有错在先,令儿怎么敢生气?」 她口口声声说不敢生皇上的气,绝口不提自己舅父和宫里头贵妃娘娘,程老夫人面上便露出几分尴尬来。 片刻,才抓着徐令珠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道:「你小时候常在安国公府住着,不说你舅母,你大舅舅待你是极好的,你表哥亦是疼你。」 「如今虽不能两家亲上加亲叫你进安国公府的门,可两家可不好因着一件小事而生分了。你是个懂事的,定也知道当日是那定王世子先折辱了你表哥,你大舅舅和你姨母是为着安国公府的脸面才告到御前,当时你大舅舅还说怕令儿你往后夹在中间不好做,是我一口定了要将此事告到皇上那里的,你若心里头要怨,便怨我这个老婆子吧。」 程老夫人说着,眼睛一红,不禁拿起手中的帕子拭了拭眼泪。 第27章[04.22] 因着这话,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很是凝重。 曲嬷嬷和琼枝她们站在那里,听着程老夫人说起这般话来,少不得全都有些诧异。 今个儿是她们及岌的日子,程老夫人怎么好和姑娘说这些个,这不是明显是在难为姑娘吗? 姑娘往后是要嫁给定王世子的,老夫人这问题姑娘该怎么答。 若是怨怪便是不孝,若是不怨倒叫人觉着自家姑娘泥人的性子,人人揉搓。 往后那安国公府还不知怎么看低她们姑娘呢。 不等徐令珠开口,曲嬷嬷便插嘴道:「瞧老夫人说的,什么怨怪不怨怪,老夫人您当日那般护着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岂会这般小家子气这会儿还生着闷气。」 「这事情可都过了这些日子了,连世子身上的伤都好了,老夫人又何必如此记挂。」 她的话音刚落,程老夫人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她看着曲嬷嬷道:「你虽自小瞧着令丫头长大,却也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才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徐令珠便出声道:「嬷嬷帮我去小厨房瞧瞧椰蓉糕做好了没,这点心外祖母最是喜欢了,刚出锅趁热才最好吃。」 曲嬷嬷应了声是,便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程老夫人有些诧异徐令珠这般举动,深深瞧了她一眼,好半天才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如今也大了,什么事情心里头都知道分寸。」 「我这当外祖母的也只能倚老卖老说上一句,如今那世子瞧着对你是上心,可这男人一旦新鲜劲儿过了,那眼睛便要到别人身上了。你往后嫁到定王府,便是时常进宫的,你年纪小宫中规矩怕是并不明白,遇上事情就多寻你姨母,叫她帮你出出主意。」 「你姨母膝下只一个公主,她呀心里头还是疼你的。」 徐令珠点头应下,程老夫人便要起身告辞,徐令珠挽留几回老夫人执意要走,便亲自将她送到垂花门处。 待程老夫人离开,琼枝才忍不住道:「往日里老夫人那般心疼姑娘,如今却是这般待姑娘。这话里话音都存着心计,像是姑娘听不出来似的,还将姑娘当那不懂事的孩子看。」 徐令珠听着这话,笑了笑道:「你家姑娘才刚及岌,在外祖母眼中,可不还是个孩子一般?」 「外祖母当初疼我,是因着心存愧疚,也是因着真心疼我。可如今我是未来的世子妃,身后有了利益彼此有了立场,便再不能和往常一样了。」 「外祖母看低了我,觉着我还是个好糊弄的孩子,我知道自己不是便够了。」 琼枝听着只道:「对,姑娘说的极对,不论旁人如何看姑娘,姑娘心里头有数奴婢也便跟着安心了。」 到傍晚的时候,青似拿来一支羊脂玉雕玉兰花簪子和两对海棠珠花,做工精致,极为好看。 「姑娘,这是世子给姑娘的及岌礼,今个儿碍着规矩世子不能来,便叫奴婢来送过来。」 徐令珠听了点了点头,很是喜欢的将那簪子看了又看。 到第二日的时候,便将那簪子插在了自己发上。 她梳着流云髻,头上一支羊脂玉雕玉兰花簪子并两朵海棠珠花,一身黄绿色绣桃花花草卷边暗纹褙子,下头是一条月华裙,缓步从外头进来,一时便惊艳了人的眼睛。 不等她请安,老太太便指着她道:「瞧瞧,这一及岌就是不一样,这才一日,瞧着便成大姑娘了?」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徐令珠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带了几分笑意恭敬的道。 「来,到祖母这儿来坐。」老太太满是慈爱道。 徐令珠依言上前,在软塌上坐了下来。 很快有丫鬟上了茶水和点心。 老太太看着她发上的羊脂玉雕玉兰花簪子道:「这簪子瞧着不是昨日的那个?」 徐令珠听着,做出害羞的模样来低下头去。 她一句话都不用说老太太便明白了,脸上便露出笑意来:「可是世子差人送来的及岌礼?」 徐令珠点了点头,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原该用祖母送的那枝簪子的,只今日世子说是要来府上,令儿就自作主张戴上了这个,祖母可千万别生气。」 老太太只有高兴的哪里会生她的气,当下只打趣了她几句,直将徐令珠说的脸红起来,老太太才作罢了。 二人说了些府里的事情,老太太便将话题转移到徐令珠的婚事上去。 「虽礼部和钦天监还未派人来传话,可我估摸着也就在五六月了。这皇家婚事最是讲排场,将礼仪,这不,你也一块儿瞧瞧。」 老太太说着,将拟的差不多的嫁妆单子给了徐令珠。 徐令珠双手接过,拿起来看了几眼,便不禁有些乍舌。 这,这也太多了吧。 这是要搬空她们二房的财产吗? 徐令珠看了两眼便道:「这也太重了些,孙女儿若拿了心里可不舒坦。还有四哥哥还有六弟呢。」 老太太听她这般说,只笑道:「你是个好的,却也小看了二房的家底,你母亲到底是安国公府出来的,她只你一个女儿,她的东西自是全都要留给你的。」 「中公这些个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这里给你的一些头面首饰还有庄子铺子,你也尽管拿着。」 「这几个姑娘里你嫁的门第最高,嫁妆若是不厚重些,还不知外头如何议论呢。便是为着咱们宁寿侯的面子,也要凑足一百五十抬的。」 「当年你姐姐出嫁,也是风风光光的。如今你是嫁到定王府,又是皇上赐婚,排场还要重上几分。」 第28章[04.22] 「你小孩子不懂这些个,这些事情你便不必过问了。」 「我叫你过来,也只是想叫你心里有数些。往后曲嬷嬷是要和你一块儿过去的,这些嫁妆叫她帮你管着。她细心心里眼里又只你一个主子,万不会生出什么事情的。」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定王世子来府上了,正过来要给老太太请安呢。 老太太听着,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叫人细细准备上好的茶水和点心。 只一会儿功夫身着一身深蓝色竹子暗纹锦衣的赵景叡便从门外进来。 他脊背挺直,行走间有种说不出来的贵气。 「孙婿给祖母请安。」他一句话就叫老太太喜欢他喜欢的不行,老太太赶忙叫起,将他叫到自己跟前儿问了又问,那态度,俨然比起对大哥哥都要看重上许多。 徐令珠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忍不住腹诽道,某人最是讨好卖乖叫长辈喜欢,平日里他这个世子可不是这样的。 老太太是知道坊间那流言蜚语的,不知见着自己孙婿这般恭敬温和心里有没有觉着怪怪的。 二人对上视线,徐令珠抿嘴一笑,就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说话间,赵景叡说起一事来,便是快到成婚,宫里头派来个嬷嬷来教徐令珠礼仪规矩。 他说起这事来,老太太和徐令珠都朝他看了过来。 赵景叡笑笑:「本是太后宫中的,不过太妃娘娘说了宁寿宫的康嬷嬷原先就是教导宫中小主礼仪的,不如叫她过来。」 「太妃开口,太后娘娘自是要给这份脸面的。」老太太看着他道:「你这般护着令丫头,我就什么都放心了。」 赵景叡留下来用了午膳,便回了定王府。 第二天才用过早饭,便有人回话说是宫中的康嬷嬷来了。 徐令珠听着,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迎了出去。 徐令珠刚走到门口,便见着从外头进来的一个身着湖绿色褙子四十多岁的妇人,头发齐整,面容清瘦,周身都透着一股子利落和严谨。 徐令珠便知这是宁寿宫中的康嬷嬷了。 徐令珠笑了笑,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康嬷嬷。」 康嬷嬷连称不敢,忙将她扶了起来,等到落座后,又郑重其事给徐令珠请了安。 徐令珠叫人上了茶水和点心,又叫琼枝带着去看了看收拾出来的住处。 等到下午的时候,康嬷嬷过来一番道谢后,便给徐令珠讲起宫中的事情来。 先从宗室开始讲起,讲先帝当年一共几位皇子公主,如今除了圣上,健在的有哪些。各王府的正妃和侧妃,子嗣几个,与哪家结了亲。 两个时辰听下来,徐令珠觉着脑袋有些木木的。因着上辈子在那定王府她对这些知道一些,却并不十分清楚,这会儿听下来,虽不能说吃力,却也是有些混乱的。 好在她是一个好学生,在康嬷嬷讲时便在纸张上写写画画,很是有些条理,这会儿在看着图过上几遍,心里头就清晰明白了。 康嬷嬷瞧着,抿嘴一笑,「难怪太妃娘娘说姑娘聪慧,如今奴才瞧着果然如此。」 「姑娘这般聪慧,往后才能在定王府在皇家立足。」 徐令珠羞涩一笑,又和康嬷嬷一道吃了茶水和点心,康嬷嬷遍退下了,说是明日早饭过后再学。每日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 送走了康嬷嬷,徐令珠一下子就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就连曲嬷嬷和琼枝她们都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康嬷嬷看着慈善,骨子里却是个再严谨不过的人,有她在屋里,从徐令珠这个主子到下头的丫鬟婆子,没一个人不紧绷着。 曲嬷嬷瞧着自家姑娘这般,有些好笑道:「姑娘这才头一日,还未真正学习规矩呢,今个儿这般,等明日还了得。」 曲嬷嬷对着一旁的如萱道:「去给你家姑娘按按肩膀。」 见着如萱上前,琼枝忍不住轻笑一声,:「这好在来的人是太妃娘娘宫里的,若是太后宫中的,姑娘还不更要难过几分?」 徐令珠听着,心里头便又对宫中的太妃娘娘存了几分感激。 她不过见过太妃娘娘几回,娘娘就这般疼惜她,虽说这里头有赵景叡的缘故在,太妃娘娘是爱屋及乌,可这份慈爱之心她是实实在在感知到了。若有可能,以后定要回报回去。 从第二天开始,徐令珠便真正学习起宫中的礼仪规矩来,一天下来,徐令珠觉着腰酸背疼,连腿都觉着快不是自己的了。 这般苦日子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等到康嬷嬷说她已经将宫中礼仪全都学完时,徐令珠少不得大松了一口气。 「之后便是些琐碎的东西,奴才一点一点讲给姑娘听。姑娘就好好挑选衣裳,吃些美容养颜的东西,那脂粉香膏也日日用上,等到成婚的那日,定能轰动这满京城的人。」 徐令珠听着,脸不自觉便有些红了。 她看着康嬷嬷拿过来脂粉香膏,心里即便觉着有些麻烦,却也少不得全都应下了。 谁不想在出嫁的那一日更漂亮些呢? 「这是拿海棠花花瓣配上白芷黄岑等物,蒸熟后用细密的纱布拧出花汁来,在晒干而成的。」 「味道清甜又不刺鼻,效果也是极好的。」 当日徐令珠沐浴之后,便将香膏涂抹在了身上,果然香喷喷的,举止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花香。 这样抹上两个月,她要成花精了吧? 第29章[04.22] 徐令珠心里忍不住想着,却没敢将这话说给康嬷嬷听。 对于康嬷嬷,她到底是存着几分惧意的,和自小看着她长大的曲嬷嬷不一样。 日子过的很快,四月里四哥哥娶了绮表姐进府,因着是庶出婚事没有很大,却也是体体面面的,老太太和父亲在成婚头一日将二房的家产一多半分给了四哥哥。 孟氏虽然心里不平,却也耐不住老太太说日后二房是要靠四哥哥一人的。 便是她这个当嫡母的,往后也该对徐怀安这个庶子好上几分。 说是令丫头嫁人后,娘家也要有个人护着的。 孟氏心中不满,事情已成定局却也不好说什么。 成婚第二日吃媳妇茶的时候见着这顾绮规规矩矩恭顺的很,那心里头的火气便也消散了些。 从澜院出来,徐令珠莞尔一笑道:「嫂嫂不必怕母亲,有兄长护着嫂嫂,嫂嫂在府里便无人敢欺负了。」 她这话惹的顾绮噗嗤一笑笑出声来,转头对着徐怀安道:「四妹妹往日里可不是这般,如今这般详细,倒叫我觉着之前认识的是旁人。」 徐怀安微微一笑,解释道:「那是她病了一场转了性子。」 徐怀安简单一句话便叫顾绮知道这里头必有缘故,不过她也没细细追问,她知道徐怀安若是愿意说,总会说给她听的。 虽嫁进来只一日功夫,顾绮却也知道自己这个夫君为人端方正直,对自己这个妻子也很是体贴。哪怕这体贴只是因着她是他的妻子,她也心满意足了。 她不求举案齐眉,若能这般相敬如宾一日日过活着,既全了对父亲母亲的孝顺,又给了自己这一片小天地,叫自己往后不必叫人指指点点,她便再无所求了。 从澜院出来不多久,便遇着了大太太跟前儿的丫鬟,说是大太太一早便等着了。 顾绮和徐怀安便去了大太太的住处请安。 第二天徐令珠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嫂嫂顾绮也在,她穿了一身湛蓝色绣牡丹花褙子,梳着流云髻,看起来温文尔雅,和四哥哥坐在一处,很是相配。 徐令珠想着,少不得便将这打趣的话说了出来。 顾绮立时脸红起来,对着徐令珠道:「妹妹也是快要出嫁的人了,到那时我这当嫂嫂可要好好打趣你。」 徐令珠给她一个眼神,她才不怕。 众人便笑出声来,一番闹腾之后你,外头有嬷嬷进来,说是礼部和钦天监派人来了,说是四姑娘和定王世子的婚事定在五月初三,宜嫁娶,最是吉利不过。 一时间,众人便围绕着徐令珠嫁人的事宜说起话来。 徐令珠被人一番打趣,少不得也有些害羞,等到回了休宁院,脸都有些红扑扑的。 曲嬷嬷是知道礼部和钦天监定下婚期的事情的,看了眼徐令珠,只开口道:「这一转眼,姑娘便要嫁人了,嫁的还是那定王世子,往后便是世子妃。即便这会儿,老奴都觉着有些恍惚。」 不等徐令珠开口,琼枝便笑道:「嬷嬷这是舍不得了?嬷嬷何必这般想,您左右和我们一样是要跟着伺候姑娘一辈子的,去那定王府不过是换了个住处,依着世子对咱们姑娘的喜欢,姑娘难道还能吃了亏不成?」 曲嬷嬷听着这才笑出声来,是她钻了牛角尖了,这些日子世子虽不便过来,东西却也一件一件往休宁院送。今个儿一支簪子,明个儿一对手镯,或是一只小鹦鹉,如今这休宁院东西愈发多了,加上之前定王府送来的那般多的聘礼。 等到姑娘出嫁,还不知要如何忙活呢。 「对,不过是换了个住处,姑娘往后有大好的日子呢,老奴一辈子都陪着姑娘。」 一转眼便到了五月初三这日。 这天徐令珠早早便被叫起来梳妆打扮,其实昨晚她因着紧张很晚才入睡,这会儿起来也觉着恍恍惚惚的,只能任由康嬷嬷和曲嬷嬷给她梳洗装扮。 「姑娘这般好看,等会儿世子揭下盖头来定要惊艳一番的。」曲嬷嬷笑着道。 徐令珠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身着一袭红色嫁衣的自己,薄施粉黛,头发高高挽起,簪了一支四尾凤簪,并几朵鎏金海棠珠花。眉眼弯弯,眸中带着新嫁娘的羞涩和忐忑。 她从未见过自己穿嫁衣是什么样子,如今瞧着,少不得要赞上一声好看。 上辈子,她被姨母算计成了赵景叡的妾室,这辈子重来一次,她会风风光光嫁给她,成为他的妻子。 一时间,徐令珠觉着自己有些恍惚,像是有过那一世,又像是没有过一般。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微微咬了咬嘴唇,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老太太和母亲孟氏过来了。 徐令珠起身便要行礼,老太太将她按坐下来,道:「不可,不可,今日你便是世子妃了,往后再见,该是我们给你行礼了。」 徐令珠摇了摇头,拉着老太太坐了下来。 老太太细细将她打量一番,又问起曲嬷嬷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 孟氏站在那里,见着今日便要出嫁的女儿,自己却是插不上一句话,心中不免觉着有些酸涩起来。 若是当日她早早便知道徐幼珠不是自己的亲女,她和令丫头何至于会闹的如此疏远呢? 都是老天在作弄人,她有时候真不知道是该怨怪老天还是该怨怪母亲程老夫人。 不多时宾客陆续来了,出嫁的二姑娘,三姑娘全都给徐令珠过来添妆。 徐令珠见着三姐姐徐玉珠,她气色极好,身材比过去还要丰腴几分,便知道三姐姐嫁人后过的很好。 反观二姐姐徐娴珠,眉间透着掩饰不住的哀怨,想来如今依旧不得孟表哥喜欢,便是表妹月容一口一个嫂嫂,这语气中也没显得有多恭敬。 一阵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传入府中,徐令珠知道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第30章[04.22] 大厅之上,徐令珠身着一阵鲜红的嫁衣,在琼枝的搀扶下对着父亲和母亲磕头告别。 「往后定要孝顺公婆,敬重夫君。」 「令丫头,往后,往后好好过。」 孟氏一句话,倒叫徐令珠眼中酸涩起来。 她点头应下,站起身来由兄长徐怀安背着出了休宁院,脚落地时,便感觉身边有个人,气息是那般熟悉,她的心不由得扑通一声跳的愈发厉害了。 一只略有些粗糙的大掌将她的手圈在掌心中,徐令珠被他扶着弯腰上了喜轿。 殊不知一旁礼部派来的人见着世子这般亲自扶着徐四姑娘上了轿子,想开口说不合规矩碍着定王世子的脾性又强忍着一句话都没说,心中不知道有多憋屈。 轿子抬起,徐令珠听得外头响起一片恭贺声,还有鞭炮声,她暗暗告诉自己,往后便是一片新天地了,她要好好过。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才停了下来。 徐令珠被人扶着下了马车,簇拥到正殿拜了天地,便被送去了新房中。 她盖着盖头眼前红晕晕一片,只依稀看着殿内摆着喜烛,奢华贵气,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苏合香的味道。 徐令珠记着自己告诉过赵景叡她喜欢苏合香的。 他竟这般贴心吗?她才刚想着,便听着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即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徐令珠下意识朝门口看去,隐隐看得一人进来。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气息,只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不待徐令珠多想,便觉着眼前一亮,大红的盖头被某人挑了开来。 她抬起眸子,正好对上某人的视线,他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艳。 徐令珠知道自己今日有多好看,这会儿见着赵景叡这般,却还是不由得在心里头得意了一下。 「世子,世子妃,该喝和合卺酒了。」身边的嬷嬷恭敬的提醒道。 很快,便有侍女捧了个托盘过来,上头放着两只鎏金的酒杯,斟满了酒。」 不待那嬷嬷有动作,赵景叡便拿起一杯酒,又亲手将另一杯递到她手中。 屋子里站着的丫鬟婆子无不诧异,这,这世子当真有这般喜欢这徐四姑娘? 徐令珠觉着自己脸颊一瞬间有些发热,将那酒杯接过,两人挽手各自饮了半杯,然后交换将酒一饮而尽。 一口饮下去,徐令珠的面色愈发红了起来。 「世子、世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恭贺完后,依次退出了殿内。 屋子里只剩下徐令珠和赵景叡二人,原本还不怎么紧张的徐令珠这会儿是真紧张起来了。 赵景叡含笑将她脸上的表情全都落入眼中,轻轻一笑,走到桌前将一碟子红豆糕递到她面前。 徐令珠一愣,觉着有些于理不合,可她饿了大半日,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她笑了笑,便伸手将那碟子接了过来,才拿起一块儿来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指尖一空,咬了一口的红豆糕便被某人抢去了。 「哎!」徐令珠见着他将自己吃到一边的红豆糕放到了嘴里,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这上头有她的口水呢。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赵景叡低下头来凑到她跟前,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便扑入她鼻间,徐令珠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快吃吧,吃完了令儿与我便安置吧,此等良宵莫要辜负才是。」 徐令珠觉着某人好生流氓,为着不叫人看了笑话,还是强自镇定又吃了好几块儿红豆糕。 见她将碟子放下,赵景叡拦腰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徐令珠的惊呼声被他堵在嘴里。 两情合欢,并颈鸳鸯,殿内红烛摇曳,帐内依稀传来几声高高浅浅的声音。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徐令珠觉着自己全身都酸痛不已,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她见着面前精神抖擞一点儿都不显疲惫的赵景叡,少不得赌气转过身去。 赵景叡轻轻一笑,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身子强壮体力这般好令儿该高兴才是,这妙处令儿昨夜不也很是喜欢吗?」 徐令珠哪里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当下是又羞又恼,未等她开口外头便传来一阵敲门声,「世子,世子妃,该起了。」 徐令珠听出是曲嬷嬷的声音,当下便嗯了一声,想要坐起身来,只怪某人折腾太过,她刚起身腰间便传来一阵抽痛,徐令珠少不得低呼一声。 「来,我帮令儿更衣。」赵景叡又是打趣又是好笑拿了一件寝衣披在徐令珠身上。 这时,外头曲嬷嬷和丫鬟们依次进来。 赵景叡先下了塌,任由小厮门伺候着洗漱了,他挥手叫伺候的小厮全都下去。 屋子里只留着徐令珠惯用的人,徐令珠在屏风后沐浴之后,等到换好衣裳,见着赵景叡竟然还没走。 想着昨夜的荒唐和自己放才沐浴时见着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徐令珠不由得脸一红,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琼枝给她梳头之后,赵景叡亲自选了个碧玉海棠花发簪簪到她发上。 第31章[04.26] 「令儿年纪小,金簪虽贵重却失了灵气,往日里令儿不也是不喜这些吗?」 徐令珠少不得道:「如今都成婚了,今日不是还要去给王妃娘娘和父王请安吗?自要更显敬重些,免得叫人挑出错处来。」 赵景叡见她俨然一副新嫁娘的小心和谨慎,心中想笑少不得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徐令珠吃痛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还未说话,便听赵景叡道:「昨日戴那鎏金头面便受累了一日,今日大可不必。」 「在这王府中,你可知如何才能生存下去吗?」 徐令珠想了想,道:「自是要孝顺王妃……」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某人道:「错,头一紧要的事情是要讨好你的夫君。」 「说错了,该罚。」赵景叡说着,便低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如此亲呢的事情一时叫屋里子的丫鬟婆子全都愣住了,这,这世子也太,太没有规矩了些。可他贵为世子又是姑娘的夫君,谁敢说半个不字呢? 徐令珠涨红着脸,直到两人坐在餐桌前,她脸颊都红红的,害羞的不敢抬头看曲嬷嬷或是琼枝她们的眼神。 赵景叡见她一手拿着勺子,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恨不得将她拉在怀中如此一番,只她也知道自己这小娘子面嫩,他若是这般唐突了她,这几日定是要和他使性子不理他的。 这才刚成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他才不想得罪了佳人反过来饿着自己。 早饭过后,赵景叡便携着徐令珠一并去了正房。 定王府人口简单,除了定王和定王妃,只一个侧妃,如今还失了恩宠。 徐令珠和赵景叡给定王和定王妃请了安,跪在蒲团上将茶盏递了上去。 定王妃已经生产数月,精神却很是不错,见着徐令珠和赵景叡新婚小夫妻亲亲密密的样子,心里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这般便是姐姐在地下见着了,心里头也是高兴的吧。 定王妃收回心思,伸手将茶接过来,喝了几口放在了桌上,又吩咐杜嬷嬷将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了徐令珠。 这是一块儿黄玉雕龙纹玉佩,温润细腻,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格外的贵重。 徐令珠谢过,站起身来,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定王喝完茶便起身离开了,过会儿便听丫鬟进来回禀说是侧妃领着二少爷来了,在院子里侯着呢。 徐令珠知道上辈子赵景叡有个庶出的弟弟叫做赵珉,这庶弟因着生母当年很是得宠便被养的骄纵了些,赵景叡和自己这个弟弟并不亲近。 便是在定王眼中,也并不十分看重这个庶子。 更别说,几个月前定王妃产下幼子,若论出身,那起襁褓之中的那小公子才是真正定王嫡出的公子呢。 徐令珠不免又想到赵景叡的身世上去,目光便不自觉朝他看去。 见着他这般样子,想是对于自己的身世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嗯,叫进来吧。」定王妃吩咐道。 很快,便有丫鬟领着侧妃郑侧妃和二少爷赵珉进来。 郑侧妃身着一身湖绿色绣月季花褙子,下头是条杏黄色浅草八幅湘群,梳着飞天髻,发上簪着一支鎏金嵌红宝石簪子,缓步进来,当真是叫人眼前一亮。 郑侧妃的美是那种张扬的,叫人无法忽视的。 这般美人,怪不得这些年能得定王那般恩宠。 只可惜,不知是因何缘故,叫她如今失了这恩宠。 好在她膝下一子一女,女儿嫁到镇国公府,便是失宠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个依靠了。 徐令珠在打量她的时候郑侧妃也将徐令珠的一番打扮看在眼中,只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般相貌,的的确确是侄女娅儿比不上的。 「妾身给王妃请安。」 「珉儿见过母妃。」 定王妃点了点头叫郑侧妃起来,又对着赵珉道:「还不见过你嫂嫂?」 赵珉闻言上前一步,对着徐令珠拱手道:「见过嫂嫂。」 徐令珠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了赵珉,赵珉双手接过,只在落到徐令珠脸上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来。 这一幕徐令珠自己没有察觉,毕竟赵珉才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还未行冠礼,在她看来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子罢了。 可赵景叡对自己这个庶弟了解得很,当下便冷声道:「既见过你嫂嫂了,便退下吧。」 听赵景叡这般说,赵珉微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郁和愤恨来,到底因着惧怕这个兄长而依言退了下去。 郑侧妃站在那里,见着儿子这般被世子呵斥,眼圈忍不住有些红了,和定王妃告罪后,便追了出去。 定王妃少不得对着赵景叡道:「你呀,他到底是你弟弟,何必这般不给他脸面?」 赵景叡道:「母亲给的他脸面还少了?前些年看着他还有些长进,如今郑氏一失宠,他本性便露出来了。难怪父王不喜他,我若是父王,也见不得他日日杵在跟前。」 定王妃道:「当着你媳妇的面儿,说什么浑话。」 第32章[04.26] 定王妃对着徐令珠道:「珉儿平日里是有些顽劣,你比他年长几岁又是他的嫂嫂,往后便多替我管教他才是。」 徐令珠下意识看了赵景叡一眼,这话她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赵珉若是定王妃所出的便也罢了,她是郑侧妃所出的庶子,她即便有嫂嫂的身份如何能管教这个庶出的小叔子呢? 不等徐令珠开口,赵景叡便道:「母妃瞧着她娇娇弱弱的,哪里能管教得了谁?」 「若是母亲烦忧,儿子亲自管教他便是了。」定王妃听着这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不过是句场面话,她哪里就叫这儿媳妇去管教小叔子了? 「好了好了,别再我这里耽搁时辰了,带你媳妇进宫请安去吧。」 徐令珠随着赵景叡先去了太后宫中请安,太后见着徐令珠面上淡淡的,对着赵景叡这个孙儿的时候也没有露出几分慈爱来。 从慈宁宫出来,徐令珠手中只多了块儿碧玺环佩。 她下意识朝赵景叡看去,见着他面上没有冷意,这才小声道:「之前在府里的时候听太后和太妃娘娘交好,如今瞧着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太后若真和太妃娘娘交好,待世子也该更慈爱几分。」 她的话才刚说完,某人便看了过来,徐令珠一时心虚,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触了某人的忌讳。 不待她开口问,便听某人道:「世子?该唤一声夫君才是。这回便罢了,往后令儿若再叫错了,看我怎么罚你。」经过昨晚的亲密,徐令珠自是知道他话中的深意,想着昨晚那般亲密的事情,徐令珠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嘴里却是小声道:「夫君就夫君,你休想因着这个罚我。」 她生的这般好看,因着尝过男女之事身上更是少了几分稚气,平添了些许媚色少不得不经意间撩人起来。 赵景叡见着她轻咬贝齿,只觉着身子某一处热的慌,出声轻斥道:「往后不许咬。」 说罢,便自顾自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徐令珠还未理会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她回过神来明白他是不许她这般咬嘴唇,心里又是不解又是生出几分委屈来。 她才刚嫁给他,他就这般兄她,挑她的错处。 真真是…… 他过往说的会待她好都是骗她的,哼,再也不要信他了。 徐令珠下意识咬了咬嘴唇,刚咬上去脑海中却出现了某人的训斥声,一下子又松了开来。 她几步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一时闷闷的,一时又恨不得将他后背的衣裳瞪出一个洞来。 槐树后藏着一个穿着碧色衣裳的宫女,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下略有计较,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这边徐令珠和赵景叡到了宁太妃所住的宁寿宫。 给太妃敬过茶后,太妃便拉着二人在桌前坐了下来。 宁太妃瞧着徐令珠眼下的一丝脂粉都掩盖不住的青色,少不得暗暗瞪了赵景叡一眼,自己这孙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些。这令丫头娇娇弱弱的,哪里能受的住他这般折腾。 这话她不好当着徐令珠的面说,只拉着她的手问:「在王府可住的惯?」 徐令珠虽昨日才嫁进来,可毕竟上辈子在这定王府也是住了好些年的,自是比别处要惯些。 若不是某人一直折腾不放过她,她定能睡的好好的。 「回太妃的话,都住的惯。」 宁太妃看着她笑了笑,只道:「既已进了门往后便跟着叡儿一般喊我一声祖母吧。」 徐令珠点了点头,乖乖巧巧喊了一声祖母。 宁太妃笑的愈发慈爱了,将一个檀木盒子给了她。 徐令珠打开一看,里头放着好些珠钗首饰,很是贵重。 徐令珠下意识便朝赵景叡看去,这般贵重的东西,她怎么能要?宁太妃见着她这般,好笑道:「你看他做什么?咱们女儿家的东西,他难道会懂?」 「收着吧,你往后多来宫中陪陪我便是了。」 徐令珠便起身谢过,将那盒子收了起来。 在太妃宫中用了些点心和茶水之后,赵景叡被皇上传召,去了御书房。 而徐令珠则是被姨母孟贵妃叫去了景阳宫。 依着礼数她进宫不能不去景阳宫请安,可见着姨母孟贵妃的时候,徐令珠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抗拒和排斥。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和这个姨母都不甚亲近的。 徐令珠请安后,便在绣墩上坐了下来,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 孟贵妃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细细打量一番,她怎能想到往日里不被妹妹喜欢在那宁寿侯府日子艰难的四丫头如今竟成了定王世子妃。 瞧这打扮这气色,想来那世子对这外甥女是极好的。 也难怪,她若是生了一张这般好看的脸,在这宫中也不至于这般艰难。 孟贵妃收回视线,对着徐令珠道:「本宫听说你好些日子都未曾去看过你外祖母了,可有此事?」 徐令珠一愣,没有想到孟贵妃会这般直截了当质问她。 怎么,她是想给她安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吗?徐令珠不傻,自然回道:「回娘娘的话,是赐婚的旨意下来,我被祖母拘在府里学习规矩了。祖母说,我往后便要嫁到皇家,不能因着自己一人不懂规矩叫整个宁寿侯府都跟着没了脸面。」 第33章[04.26] 孟贵妃之前只觉着这个外甥女乖乖巧巧的,虽近一年多也听闻这外甥女并非和她看到的那般,却也没机会见着。 如今见她只不过问了一句便换来如此多的解释,心里便知道这个外甥女不好拿捏了。 她低下头来轻轻抿了几口茶,才开口道:「我是你姨母又不是旁的人,令丫头何必这般拘束着怕坏了规矩。」 「我多多少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去看你外祖母,多半还是因着世子吧?怕被世子知道了厌了你?」 徐令珠心想,她真没有怕赵景叡会厌恶她。 不等她开口,孟贵妃的视线便落在她身上,她看了她半晌,突然便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真真是叫人怜惜的很,你当你那夫君是真心疼惜你吗?他若真拿你当妻子疼惜你敬重你,那定王府后院的那位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男子在那后院之中,虽说住的偏远些,到底也是坏了规矩。你如今既已嫁过去,世子可给你交代过这事情?说是什么时候将那人赶出府去?」 徐令珠不曾想自己这个姨母竟对定王府这般了解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赵景叡有龙阳之好的事情满京城都知道,之前也有人传出流言蜚语来说是定王府后院偏远处住着一个小倌,要说得宠吧并不见世子有多喜欢他,可若不得宠,偏偏他是唯一一个被世子安排在后院之中的。 上辈子,徐令珠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小倌是已故常太傅的孙儿,常府当年满门抄斩,这唯一的骨血竟被赵景叡救了。 她虽不知具体的缘由,却也明白依着赵景叡的身份他这般做,定也有他的思量的。 被孟贵妃这般盯着,徐令珠眉眼间便装作一副难堪隐忍的样子,过了好半天,才低声道:「许,许他是世子的好友,或是因着什么缘故才到府里来也是有的。并非,并非像旁人说的那般。」 她微低着头,手指不自觉攥紧了帕子,这般动作落在孟贵妃眼中,自是明白她心里头的难堪和苦涩。 孟贵妃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在姨母跟前儿什么事儿不能说?姨母也是真心疼你的,今个儿你进宫,姨母便是有好些事要嘱咐你的。」 「那定王府是什么地方?你如今虽贵为世子妃,可在定王和世子眼中,你不过是个才刚及岌的小丫头。那人如今还在王府住着,便是打了你打了整个宁寿侯府的脸面。这些,你难道不明白?」 徐令珠点了点头,她抬起头来,眼里噙着泪,就是不敢掉下来。 「傻丫头,你放心,有姨母和安国公府护着你呢。」 「你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和姨母说,或是去和你外祖母说也是好的。你嫁到定王府,算是高攀,便是在世子那里受了什么委屈宁寿侯府怕也不敢去护着你去寻世子理论。好歹你外祖母平日里最疼你,她总会护着你的。」 「本宫到底也是皇上亲封的贵妃,也能护你一二的。」 「这皇家日子艰难,你往后便知道了。」 「你如今紧要的是要想法子将那小倌从定王府赶出去,不然,这满京城都要等着看你的笑话了。」 「世子虽性子乖戾却也读过圣贤书,你不妨回去好好和他说,想来世子总会体谅你的。」 听到这些,徐令珠如何不明白孟贵妃的打算。 她是想拉拢她,又不直接说想要她替她做事,反而是说这些个话来吓唬她,叫她不自觉便心里头存了疑心和害怕,往后遇到什么事情想着宁寿侯府护不住她便想起她这个姨母和安国公府来了。 又或者她回去和赵景叡提起这事闹了开来,因着此事真正被赵景叡厌弃了。 不得已,她只能投靠了自己这个姨母。 如今孟贵妃早已站了宁王那边,她这是想在定王府安插一个眼线呢。 若论身份地位,谁能比得上她这个世子妃呢? 姨母好算计! 若她没有重活一世,只是个刚及岌的小丫头,说不准便叫她得逞了,往后便将定王府的事都说给她这个姨母听。 可徐令珠重活一世,自不会上这样的当,她心中有计较,略带着几分不安抬起头来,嘴上便说道:「我知姨母和外祖母疼惜我,可,可世子那般的脾性,我,我实在是怕……」 她说着,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安来:「我,我怕世子休了我!」 她这话说出口来,孟贵妃一时愣住,视线朝徐令珠打量过去,见她眼中带着几分不安,还有几分委屈,心中便知道她所说之言都是真的。 也对,这刚嫁人的新娘子哪个不得夫君的喜欢,可依着那赵景叡的脾性,又院里还住着那么个卑贱之流,想来令丫头如今心里头也是不踏实的吧。 孟贵妃知道不能将她逼得太过,这种事情总要徐徐图之。 她拉过徐令珠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好孩子,左右有姨母替你做主呢。你如今贵为世子妃,自己也要有底气才是,凡事莫要一味顺着那世子。这男人呀,你越是放下身段迎合他,他心里头越是将你看低了去。」 「该怎么做,你自己慢慢琢磨去吧。若有什么苦处,等下回进宫告诉姑母。」 徐令珠点了点头,又陪着孟贵妃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告辞。 出了景阳宫的院子,徐令珠想着方才孟贵妃一番话,少不得眼中露出几分讽刺来。 她不是个傻的,怎么会如此轻易便被人利用了。 经过好些事情,安国公府还有外祖母那里,到底是要疏远几分了。 才从景阳宫出来不多会儿,便见着一个太监迎面走来,朝她行礼道:「奴才给世子妃请安,世子在宫门口等着世子妃呢,奴才送您过去。」 徐令珠瞧着这太监是在赵景叡身边见过的,并不眼生,便点了点头跟着他去了宫门口。 果然,某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杭绸花草暗纹锦衣,头发拿玉冠束起,靠在马车那,竟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眸子里的目光更是叫徐令珠觉着脸颊有些发热,她才刚走近,他便朝她伸出手来。 徐令珠愣了一下,看看四周无人看她,便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第34章[04.26] 待赵景叡上了马车后,少不得笑她:「令儿还是这般小心,我宠自己的娘子被人看见又有什么干系?」 赵景若说着,便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徐令珠这回没有闪躲,乖乖巧巧靠在他怀中,说起在景阳宫的事情来。 「姑母说你如今宠我只是图个新鲜,依着你的性子往后还不定如何,叫我有什么委屈便去景阳宫告诉她呢,说她和外祖母还有大舅舅都会替我做主的。」 赵景叡听着这话,眸子里闪过几分不屑来,低头见着徐令珠赖在他怀中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眉眼间便多了几分暖意。 「令儿怎么回她的?」赵景叡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饶有兴致开口问道。 徐令珠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我当然是应下了。」 她的话音刚落,赵景叡便勾了勾唇角,将她从自己身上拉起来,叫她双手撑在他的膝盖处:「哦,我的令儿今日怎会这般听话,贵妃娘娘可是给令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告诉本世子,叫本世子也取一取经?」 听着赵景叡这话,徐令珠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道:「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 「没有,我的令儿一直都很听话。」 她还要再说,便被某人堵上了嘴,半晌过后,徐令珠觉着自己的嘴巴麻麻的,有一处似乎都被他咬破了。 这,这叫她一会儿怎么见人?曲嬷嬷和琼枝她们见了定会笑话她的。 见着她羞恼担心的样子,赵景叡眼中俱是宠溺,开口道:「令儿如今嫁了人,自是和闺阁时不同,若不如此,曲嬷嬷她们才会担心呢。」 徐令珠自是不听他这一番狡辩,恼怒道:「才不会,昨日才成婚,我今日便这般回去,便是王妃娘娘也会觉着我……」 她不好说出轻浮二字,但意思总是错不了的。 这新妇是最难做的,王妃娘娘虽待她和气,却并非是全然那般喜欢她的,和太妃娘娘是不一样的。 徐令珠不笨,自然能感觉出来,所以行事间便存了几分谨慎。 如今被赵景叡这么一闹,定王妃这个当婆母的还不知怎么想呢。 「不会,母妃巴不得令儿快快给我生个嫡子呢。」 不等徐令珠开口,他便将她揽在自己怀中,道:「再说,母妃如何你大可不必顾忌,如今她一颗心都在三弟身上,不会有多余的时间难为你的。」 「再说,不是还有你家夫君我护着你吗?」 徐令珠知道他说的不错,嗯了一声,又将话题移到孟贵妃身上:「贵妃是想叫我当她的眼线呢,她如今站了宁王的队,往后连外祖母和安国公府大抵都要疏远几分了。」 「你,你也小心些,那宁王还是很阴险的。贵妃在宫中,说不准也会在皇上面前说你的不是。」 徐令珠说的认真,虽说她知道上辈子赵景叡是当了太子的,可知道这些也不代表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毕竟,上辈子裴如沁是叫成为太子妃的,这一世却是成了二皇子妃。 赵景叡轻笑一声,「嗯,令儿竟是这般担心我。」他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徐令珠的脸一下子便涨得通红。 她说正经的,这人怎么这般不正经。 闹了一会儿,徐令珠又问道:「贵妃还说起了后院住着的那位。」 徐令珠说的坦然,言语间一点儿都没有吃醋或是难堪的样子,倒叫赵景叡有些诧异。 「令儿这般问,是容不下他了?」 徐令珠摇了摇头:「才没有,你安排他在府里住着自有你的用意,咱们府里难道还养不起一个闲人?」 徐令珠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外头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你才不会有什么龙阳之好。」 赵景叡深深看了她一眼,才低下头去还未有动作,便被徐令珠伸手将他推开了。 「正经点。」她嘴巴这会儿还肿着呢,可不许他再乱来了。 赵景叡朗笑几声,知道她面皮薄,便不再胡闹了。 等到回了定王府,进了揽月院的时候,如萱见着自家姑娘嘴唇上红红的,微微有些肿,还未开口去问,便被曲嬷嬷扯了扯袖子拦住了。 「老奴给世子,世子妃请安。」曲嬷嬷福了福身子道。 她这般,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跪下了。 赵景叡抬了抬手,声音和煦:「嬷嬷不必多礼,往后还要劳烦嬷嬷照顾令儿才是。」 短短一句话叫曲嬷嬷心里头生出几分欣慰来,姑爷这般说,心中便是极为在乎她们姑娘的,她自是高兴的。 曲嬷嬷亲手奉了茶,等赵景叡喝完茶后去了书房,这才拉着自家姑娘问起宫中的事情来。 「太后可有难为世子妃,还有太妃娘娘,待世子妃可好?」 徐令珠摇了摇头:「当着世子的面,太后何苦难为我?太妃很是喜欢你家姑娘我呢。」 曲嬷嬷听了,脸上便露出喜色来:「这便好,这便好,姑娘能得太妃喜欢便是再好不过了。」 她迟疑一下,又问道:「姑娘可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徐令珠点了点头:「自是去了,免得叫人挑出错来。姨母这些年虽不大得宠,却到底是贵妃。」 第35章[04.26] 徐令珠说着,便和曲嬷嬷说起了孟贵妃说的那些个话来。 曲嬷嬷一听,当下便恼了:「姑娘可别听贵妃这些个挑拨离间的话,世子,世子待姑娘真心不错。」 「后院那位姑娘即便觉着难堪,也该细细和世子说,万不可叫世子没了脸闹开来,到时候世子若是心里头对姑娘有了不喜,往后便再难挽回了。」 「世子到底身份不同,姑娘万不可恃宠而骄,刚嫁进门便平添出是非来。」 「姑娘若是心里头觉着难受,咱们慢慢想法子。这种事情终究,终究是急不得的。」 徐令珠见着曲嬷嬷替她着急的样子,忙道:「我知道,不会这么没分寸的,贵妃,贵妃是想利用我呢,你家姑娘我才没那么傻。」 听徐令珠说的认真,曲嬷嬷这才放下心来。 到下午的时候,徐令珠见过了揽月院伺候的一应丫鬟婆子,丫鬟六个,粗使四个。 加上曲嬷嬷,琼枝如萱玉画和浣溪四个,如今揽月院总共有十五个人。 「奴婢给世子妃请安。」 徐令珠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环视下头的人一圈,这才道:「都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在哪处当差的?」 几个丫鬟婆子一一回过,琼枝给了赏钱,等到退出去后,琼枝忍不住道:「别的还好说,那个叫魏紫的,奴婢瞧着打扮很是有几分狐媚。」 明明都是一样的碧色暗纹褙子,偏她瞧着竟一点儿都不像是为奴为婢的,细皮嫩肉眉眼从容倒像是哪个官宦人家出来的姑娘一般。 琼枝注意到这个魏紫,徐令珠自也注意到了。 「既是原先伺候过王妃娘娘的,往后便给她几分脸面,总不好叫王妃脸面上难看。」徐令珠喝了口茶,开口道。 徐珠这般说了,曲嬷嬷她们自然只有应承的。先不说她们姑娘才刚嫁过来不好随意处置奴婢,单单就那魏紫姑娘的来处便知她是王妃娘娘特意安排到揽月院的。 不管是为着什么,自家姑娘总要抬举她几分。 此时的正院,顾嬷嬷递了一盏茶到定王妃手中,待王妃抿了几口茶,这才出声道:「依着王妃的吩咐,叫那魏紫去揽月院伺候了。老奴叫人去打听过了,世子妃只问了新进的奴婢们原先是在哪处当差的,那魏紫世子妃怕是注意到了,不过也没生气。」 听着顾嬷嬷的话,定王妃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她生哪门子的气,魏紫原先是在我跟前儿伺候的,如今去她那揽月院,也是我给她的脸面。」 听着自家王妃这话,顾嬷嬷心中总觉着不大妥当,之前也没瞧着王妃对那徐四姑娘有什么不满呀,怎么这人嫁进王府来,王妃这心里头反倒是像憋着一股劲儿,压不下去发不上来,古怪得很。 难不成,这便是世间婆媳都要经历的,自家王妃这个当婆母的下意识便挑起世子妃的错处来。 顾嬷嬷心里想着,却没将这些话问出来。不等她开口,定王妃便道:「且这么着吧,我去瞧瞧淳哥儿,这会儿怕是醒过来了,也不知奶嬷嬷伺候的好是不好。」 定王妃说着,便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转身去了偏殿。 顾嬷嬷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这莫不是因着小少爷? 王妃生了这一子并没留住王爷的心,就连淳哥儿王爷的态度都平平的,也只因着是嫡子似乎比那庶出的二少爷要好些,可如今她只怕王妃想要的并不止是这些。 一瞬间,顾嬷嬷突然有些琢磨明白了王妃为何要叫那魏紫去揽月院伺候。 王妃这是心里头对世子有了迁怒,却不好将这些邪火发在世子身上,这才一股脑落到了世子妃头上。 「嬷嬷,王妃去看三少爷了,嬷嬷怎么不跟着过去呢?」一旁的丫鬟福儿见着顾嬷嬷愣愣的,少不得上前小声问道。 顾嬷嬷摇了摇头:「我去小厨房看看汤煲好了没,一会儿等王妃回来趁热喝了补补身子。」 「是,还是嬷嬷想得周全,那奴婢再去做些点心,王妃这些日子胃口不大好,偏喜欢这些山楂糕。」 说着这话,二人便一前一后出了殿外,朝小厨房去了。 徐令珠见了新进的丫鬟婆子后便躺在榻上歇了,快到傍晚时分才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见着屋子里并不熟悉的摆设,红红一片喜气洋洋的,一瞬间便有些恍惚起来。 是了,这不是她的休宁院,而是定王府的揽月院。 「世子妃醒了?老奴给您倒杯茶过来,您润润嗓子。」曲嬷嬷见着徐令珠醒过来,笑着上前服侍。 徐令珠扶着她的手坐起身来,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茶,又叫琼枝伺候着洗了把脸,这才彻底情形了。 看看外头夕阳西下,太阳已是要落山的样子,徐令珠少不得问道:「世子可还在书房?」 曲嬷嬷笑道:「知道姑娘要问,老奴派人去打听了,说是被王爷叫到了外书房,想是要等会儿才能过来呢。」 徐令珠点了点头,才朝曲嬷嬷问道:「快到晚膳时候了,我可要去正院给王妃请安?」 徐令珠说的请安,其实意思是说在婆母面前立规矩。今个儿一大早起来拜见过王爷和王妃,王妃虽待她和气没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可她到底是新嫁进门来的,在定王妃面前,徐令珠总觉着多做一些比少做一些要好,总好过才进门便被人挑出错处来。 曲嬷嬷听着自家姑娘这话,少不得心里头生出几分怜惜来,自家姑娘这般说,怕多多少少都有那魏紫的缘故。 定王妃也是,这才成婚第二日呢,便是有什么想法想要拿捏自家姑娘这个儿媳妇,难道就不能再等几日吗? 她心里存着几分恼火,偏偏又不好和自家姑娘说,只开口道:「姑娘想的不错,那老奴便陪您去正院给王妃请安,想来世子从外书房回来还要有一会儿工夫呢。」 徐令珠点了点头,叫琼枝给她换了另外一件衣裳,重新梳了头,这才出了揽月院。 才绕出影壁,不曾想迎面便碰上一个人,徐令珠躲避不及,一下子就撞在他的胸膛上。 「怎么才半日不见我,令儿便这般想念我了?」 第36章[05.03] 短短一句话便叫徐令珠红了脸,她伸手推开某人,才开口道:「世子想多了,世子过来怎么不先叫人通报一声?」 赵景叡挑了挑眉:「我去娘子屋里还要通报什么?」 不等她开口,他便问道:「穿的这般好看是要去哪里?」 徐令珠回道:「我要去正院给母妃请安,以为你还在外书房呢。」 赵景叡听着她这话当下便皱了皱眉:「不是早上才请过安,这会儿又去做什么,我家才没那么大的规矩,不必去了。」 他这个当世子的能这么说也能这么做,徐令珠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却是万万不能叫人挑出错来,否则就不是一个魏紫的事情了。 徐令珠看了他一眼,道:「我才进门自是要去给婆母请安的,你莫要捣乱。」 徐令珠说着,便要和曲嬷嬷去了。 才刚迈出一步,便被某人抓住了手。 「行,行,去,本世子陪你一块儿去。」 徐令珠下意识看了一眼曲嬷嬷,见着曲嬷嬷点头,便也同意了。 「那,那母妃若是责备我,你莫要替我说话,不然母妃心里头更会怪我的。」徐令珠踮起脚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就不许你去了。」 她的声音软糯,便是威胁的话也透了十足的娇软。 赵景叡低头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嘴里道:「好,好,什么都听娘子的。」 说着这话,便拉着徐令珠出了揽月院。 这一幕恰好被小丫鬟兰香瞧着,转头便说给了魏紫听。 「魏紫姐姐,方才瞧着世子爷对世子妃好是亲昵呢,还陪着世子妃去给王妃请安了。」 「这之前满府都私下里议论说是世子不过是因着世子妃生的好,图一时的新鲜,如今瞧着,却并非是这样的,世子待世子妃好着呢。」 「姐姐从王妃那里出来到了这揽月院,怕是要白忙活一遭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着魏紫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茶盖碰到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莫要胡说,我能来伺候世子妃是王妃给世子妃的体面,我身份卑贱哪里敢有什么别的心思,这话你往后莫要说了,传到世子妃耳朵里我也保不住你!」 见着魏紫突然生起气来,兰香身子瑟缩一下,嘴里却是道:「我好心告诉姐姐,姐姐不领情便也算了,还说这些个话做什么,你当谁是傻的?」 「之前在正殿世子妃问名那会儿,世子妃瞧着姐姐虽没发作,可那曲嬷嬷和大丫鬟琼枝眼里可是对姐姐存了意见的,姐姐的心思你当谁不知道呢?只盼着姐姐往后能攀了这高枝儿,往后再名正言顺的训斥奴婢们了。」 兰香说着,便甩了个脸子走了出去。 魏紫坐在软榻上,看着兰香出去的背影眸子里满满都是恨意。 好,好,一个两个见她从王妃屋里出来成了这揽月院的二等丫鬟,便全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倒要叫她们看看,她往后能不能攀了那儿高枝儿成了正经的主子? 王妃虽没承诺什么,可她心里头清楚王妃既然将她安排到了揽月院,就总会帮她的。 她虽身份比不上那徐四姑娘,可世子爷的后院也不能只她徐令珠一人? 别的不说,单这善妒不容人的名声,想那徐四姑娘也是担不起的。 想着这些,她眼中微起波澜,心里头愈发有了底气。 这边定王妃见着徐令珠和赵景叡一块儿过来请安,眼底微微闪过些什么,很快便对着顾嬷嬷笑道:「瞧瞧,这娶了媳妇便不一样了,知道疼人了。」 「你母妃我能吃了令丫头不成?叫你这般时时护着,一步都不肯离开?」定王妃一句玩笑话,叫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跟着笑了。 很快,膳房的人便送了晚膳进来,六荤四素,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徐令珠记着之前康嬷嬷教她的规矩,准备站在一边伺候定王妃用膳。 「怎么不过来坐?」某人声音清亮,语气中还透着几分不喜。 徐令珠站在定王妃身侧,一时便觉着有些尴尬起来,比她更尴尬的是定王妃,她微微一愣,转身对着站在那里准备布菜的徐令珠道:「咱们家不讲这些个规矩,你也坐下来用饭吧。」 徐令珠哪里听不出来定王妃语气中藏不住的那丝恼意,却不好将气氛弄的更尴尬,听着这话便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坐了下来。 清亮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就你规矩多,母妃这般疼我自然也会疼你这个当儿媳的,往后莫要拘着这些规矩叫母妃难做了。」 这话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不等她回话,他便自己说道:「知道了就好好用饭,睡了一下午这会儿难道不饿吗?」 徐令珠拿起筷子,只能忽视四周投过来的目光,就这样用起饭来。 等到用完饭回了揽月院,徐令珠才忍不住出声道:「你怎么这样,你现在是护着我了,可你总有一日不在这王府的,这后院总是我和母妃处着的。」 到时候,王妃若是心里头有气,可不是更要难为她了。 徐令珠知道他是待她好,舍不得她受一点儿的委屈,可这世间哪个当母亲的能见着儿子这般心疼媳妇。 徐令珠心里才刚想着,突然脚下一空,被某人拦腰抱了起来,朝床榻那边去了。 第37章[05.03] 「看来是吃饱了,还有力气和我置气呢,不如咱们活动活动消消食。」 徐令珠还未说话,便被某人堵住了嘴。 一番折腾之后,徐令珠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她瘫软在锦被中,连抬手打某人的力气都没有。 「青天白日你……」不等她说完,某人便凑了上来,在她耳边轻轻道:「什么青天白日,这太阳不都下山了?」说着,在徐令珠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徐令珠自不敢叫他这般折腾下去,扬声便将曲嬷嬷她们叫了进来,等到沐浴更衣之后,才对着赵景叡道:「方才母妃会不会生气了?」 听自家姑娘这般直截了当问了出来,曲嬷嬷脸色微变,下意识便朝赵景叡看去,见他脸上没有恼意,心里头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罢了,姑爷愿意护着自家姑娘这是好事,姑娘总不好一直将姑爷推开。这男人家心里头并不如女子弯弯绕绕,对后院的事情想的那么明白。 他给姑娘的好,姑娘受着就是了。至于王妃那里,她们慢慢周旋不迟,姑娘性子这般好,只需放下身段去告个罪,想来王妃也不会太过难为她们姑娘的。 曲嬷嬷想着,见着自家姑娘和世子私下里有话要说,便领着琼枝她们退了出去。 赵景叡将曲嬷嬷脸上的神情全都看在眼中,只微微挑了挑眉,道:「曲嬷嬷这是不放心你家夫君呢。」 「怎么,我护着你难道不好,你不高兴?」 他护着她她自然高兴,可也不是这般护着的,方才在正院,王妃明明有叫她立规矩的意思,偏被赵景叡一番话弄的上不来下不去,王妃心里头不知道憋着多少火呢,这火不能对着赵景叡这个世子发,往后自然是要发到她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身上的。 「你护着我我当然高兴,可这世间当母亲的哪个愿意儿子成了别人的,那般护着自己的媳妇。往后呀,你在母妃面前莫要那般护着我,我也好在母妃跟前儿讨生活。」 见他不做声,徐令珠推了推他的胳膊,还欲说话,便听某人道:「你以为你伏低做小母亲便会喜欢你了?」 徐令珠一愣,之前还未成婚时王妃也没表现的如何不喜她,如今的生气多半是因着赵景叡这个儿子太过护着她了。 她觉着,只要往后赵景叡莫要弄得王妃下不来台,这点不喜总会慢慢消散的。 这般想着,徐令珠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赵景叡闻言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傻丫头,想在母妃手底下讨生活,可没那么容易。」 徐令珠带着几分不解看向他,他想了想,开口道:「母妃可是因着我太过喜欢你而恼了你?」 徐令珠点了点头,这还用说嘛,不然是因着何事恼了她? 赵景叡伸出手来,徐令珠愣了一下,便站起身来任由他将自己拉到自己怀中。 赵景叡一边玩着她的手一边道:「母妃生了三弟,父王却依旧和之前一样甚少来母亲这边,就连三弟,也没见父王如何喜爱他。」 徐令珠是知道赵景叡真正的身份的,也知道定王爷心中爱慕之人便是赵景叡的生母,已故的昭懿皇后。 所以听着他所起这个,徐令珠脑子只转了一下,心里头便明白过来了。 定王妃不是在恼她,而是心里头恼了赵景叡这个儿子,可因着种种原因不能将这邪火对着赵景叡发,所以才发到了她的身上。 如此说来,全都是迁怒了。 徐令珠心里头明白,却不能表露出来,她知道赵景叡给她说这些并非是要叫她明白的。 只是他想要说给她听。 徐令珠突然便想起那一次在寺庙赵景叡突然有事回京,后来,在面对定王妃的时候,他的态度似乎就有些隐隐叫人琢磨不透了。 莫不是,莫不是他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并非是定王妃亲生,定王妃只是她的姨母。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徐令珠便压了下去,眼中只露出几分不解来。 赵景叡瞧着她这般,也没有开口解释,只抓着她的手,道:「总之母妃恼你都是因着我,我自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徐令珠笑道:「好,你应了的,往后可不能反悔。」 听她这般说,赵景叡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如今不适合将他的身世告诉令儿,待他筹谋筹谋,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 他既娶了她,便不会叫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的,哪怕这个给她委屈受的人是母妃也不成。 想着定王妃自打生了三弟后种种异样,赵景叡心里头不由得涌起一股晦涩难明的感觉来。 他知道人心复杂,往日里待他如亲子般的姨母在生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后难免不同,此乃人之常情。 因着如此,这些年父王才从不肯给姨母一个孩子。 「你是不是不高兴?」徐令珠扯了扯他的袖子,带了几分担心道。 她抬头盯着赵景叡,眸子里带了满满的关切。 赵景叡见着怀中的人乖乖巧巧,因着担心哪怕是问出这话来也带了几分踟蹰和不安,她这样看着他,像是心里眼里全都是他。 他心中一暖,低下头去看着她,怀中的人却被他看的一时心虚起来。 徐令珠睫毛微微一颤,小声道:「好了,不问了不问了,你若是心情不好,咱们早点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徐令珠越说越心虚,她明明知道上辈子他是如何的,也猜出他为何心情不好,可偏偏因着她瞒着他,不想将上辈子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她即便知道,也不能恰到好处的去安慰他。 一时间,这种心虚便成了一种愧疚。 第38章[05.03] 他这般护着她,一点儿委屈都不想叫她受,她却瞒着他,让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些事情,他总是一个人藏在心里的。 徐令珠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为着一个人这般难受,她甚至有种冲动想要将一切都说出来,都讲给他听,不管他信是不信。 徐令珠这边愧疚不安着,某人却已经将心中的那丝晦涩难明全都抛了开来,美人在怀,何苦想那些没用的。 他站起身来,双拦腰将徐令珠抱起,往床榻处走去。 当夜,徐令珠被某人搂在怀中,直到第二天醒过来,才羞羞答答从他怀里出来。 徐令珠坐在梳妆台前,见着描金缠枝梅花花纹的镜子里的少女,脸颊微红,眉眼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娇羞,甚至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媚态。 徐令珠看了一眼,又看了第二眼,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明白某人为何缠着自己不放了。 这般美人,便是她是个外人瞧着也是极美的。 伸手某人将她羸弱的腰肢揽住,带了几分笑意道:「怎么,令儿如今可明白了我昨夜那些话的意思?」 短短一句话就叫徐令珠羞红了脸,她挣扎着想要逃开,一旁曲嬷嬷见着世子待自家姑娘这般亲近,怕姑娘脸皮嫩不好意思,便开口道:「老奴去小厨房看看灶上煲的汤好了没?」 「今个儿虽是回门却也不急,世子和世子妃用了早膳再启程吧。」 曲嬷嬷说着,笑着看了自家姑娘一眼,便福了福身子避了出去。 徐令珠脸愈发红了起来,她瞧着赵景叡,认真道:「往后你若再这样,我可生气了,方才嬷嬷和琼枝她们都在呢。」 听着徐令珠的话,赵景叡轻轻一笑:「令儿的意思,是没人的时候便可以?」 徐令珠嘴角一僵,不待她开口,便瞧见了某人眼中的几分坏笑,顿时便明白他这是故意逗她呢。 她若恼了他就更高兴了,她才不会叫他得逞。 徐令珠下巴微抬,带了几分不解道:「你明明自小在宫中长大,宫中那么多规矩,怎么偏你养成了这般的性子?」 她的话音刚落,某人便道:「那你夫君这般性子令儿觉着好是不好?」 被他这样看着,徐令珠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害羞来,半天才低声道:「好不好的我怎么知道,反正不许你再动手动脚的了。」 徐令珠从绣墩上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赵景叡听了这话还欲再逗她,门外突然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丫鬟鱼贯而入,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徐令珠瞧见其中一个穿着碧绿色褙子的丫鬟便是原先在定王妃处伺候过的魏紫,她脸色微微变了变,却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世子爷,这是王妃特意吩咐膳房给世子做的菌菇鲜笋汤,世子爷尝尝味道可好?」 琼枝瞧了她一眼,眼中带了几分不屑,这魏紫好生不要脸面,她们姑娘还在这儿坐着呢,她就敢起这样的心思。 还拿了定王妃来说话,难不成还是王妃娘娘叫她这般狐媚主子的? 赵景叡却是看了她一眼,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来,轻轻吹了几下,递到徐令珠面前:「来,令儿尝尝看味道可好?」 一时,屋子里众人全都朝魏紫看去,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世子这般打了脸别提有多难堪了。 徐令珠就着他的手轻轻尝了一口,笑道:「鲜而不腻,难怪你会喜欢。」 「那就多喝些。」赵景叡亲手盛了一碗汤给她,两人一边吃一边小声说话,俨然忘记了站在那里的魏紫。 等到曲嬷嬷从外头进来的时候,见着殿内这般,少不得出声对着魏紫道:「姑娘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便先退出去吧,世子和世子妃还要用饭呢。」 魏紫满脸难堪,却只能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徐令珠就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看你招惹的桃花。」 赵景叡看了徐令珠一眼,唇角渐渐勾起,丢下一句话来:「别胡乱栽赃,我可只招了令儿一个。」 徐令珠正喝着汤,不曾想他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来,一时就被呛到了。 赵景叡笑一笑替徐令珠拍了拍后背,又拿起桌上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唇角。 「世子妃别担心,往后本世子也只招惹你一个。」 一顿饭吃的徐令珠坐立不安,直到坐在马车上朝宁寿侯府驶去,徐令珠还有些脸红心跳的。 某人好生脸皮厚,那样的话也敢当着曲嬷嬷她们的话说出来,徐令珠自认在这点上她是无论怎么都比不过他去的。 马车在宁寿侯府门前停了下来,门房两个婆子早就在那里候着了,见着世子陪着自家四姑娘回府,又亲自扶着四姑娘下了马车,这心里头不知有多高兴了。 好,好,姑娘这般得宠,老太太该要高兴坏了。 「老奴给世子、世子妃请安。」领头穿着湖绿色褙子的婆子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赵景叡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二人抬脚进了府中,进了垂花门一路朝老太太所住的明雍堂去了。 待进了院子,廊下站着的丫鬟见着二人便笑着迎了上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给世子,世子妃请安,老太太一早就等着了,连早饭都没多用呢。」 那丫鬟领着二人进去,老太太坐在软榻上,穿着一身暗红色绣万寿纹花草卷边褙子,头发梳的齐整,见着二人进来,脸上便露出笑意来。 第39章[05.03]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徐令珠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赵景叡看了她一眼,拱了拱手道:「孙婿见过老太太。」 老太太听着这一声孙婿,心里头别提有多熨帖了。 她自是没那身份敢让赵景叡这个定王世子和徐令珠一样喊她一声祖母的。 人家正经的祖母是慈宁宫的太后娘娘,亲祖母是宁寿宫的太妃娘娘,哪里就轮得到她呢。 「好,好,快起来。」 待二人起身后,老太太将徐令珠拉到自己身边来看了又看,见她穿着一身粉绿色绣紫玉兰褙子,梳着流云髻,脚下是一双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子,上头还嵌了两颗拇指肚大小的东珠,这举止投足间比起未出阁的时候多了几分尊贵之气。 见着她面色红润,有着新娘子的娇羞,和世子进来的时候更是显露出分外的亲近来,老太太脸上的笑意便愈发深了起来。 「快坐下来叫祖母好好瞧瞧,虽几日未见,我这当祖母的心里头不知道有多念着你呢。」 徐令珠坐下来,赵景叡只陪着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便去前院了。 她知道自己那个四哥哥和赵景叡如今走得很近,也不知两人那般不同的性子凑在一处有什么好说的。 见着赵景叡离开,老太太才拉了徐令珠的手道:「世子待你可好?」 徐令珠听了这话,露出几分羞涩的笑意来,她虽未说话,老太太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大太太顾氏和二太太孟氏来了。 孟氏一进门视线便落在徐令珠身上,瞧着她气色极好,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之前外头那些个流言蜚语她还以为那世子当真好有那龙阳之好,如今瞧着徐令珠这般,自是觉着踏实了几分。 只是,又想着如今他二人才刚成婚,那世子未尝不是因着新鲜,这踏实劲儿又散了几分。 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老太太见着她母女二人这般,对孟氏愈发多了几分不满,开口道:「愣着做什么,令丫头回来了,你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 孟氏到底待着不大自在,略微坐了一会儿,便从屋里出来。 方嬷嬷跟着她出了明雍堂的院子,只轻轻叹了口气,道:「世子妃在屋里头坐着,太太再怎么别扭好歹也多说会儿话,您总归是她的生母。这常言道多见见多说说这才能处出感情来,毕竟是亲母女,在世子妃心里,太太您总比外人要强些。」 孟氏如何不知道这道理,她看了眼方嬷嬷,道:「有老太太在前头杵着,我这个当娘的连话都插不上。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令丫头的性子,不过我问一句她回一句,如今她又是那样的身份,便是有些话我想问,如今也不大好问了。」 听她这般说,方嬷嬷脸色微微一变,小声道:「可是宫里头贵妃娘娘又传出什么话来了?」 方嬷嬷伺候了孟氏这些年,瞧着她的脸色如何还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时也跟着变了脸色,担心道:「太太,太太难道不知当日姑爷是因着何事被皇上杖责的?就连之前姑娘及笄老夫人都没叫姑娘回转过来,这两家到底是疏远了。」 「太太到底是外嫁之人,该跟姑娘和徐家站一边儿才是,何苦再听贵妃娘娘什么话呢。没得您问出些话来,不止姑娘觉着难受,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也会怪罪下来的。」 孟氏听着这番话,只默默前行,心里头也纠结的很,方嬷嬷这话不错,可长姐说如今大皇子最有可能登上皇位,令丫头若是肯帮忙从定王府探听些消息,往后便是宁王登基,令丫头这个定王世子妃也能和离大归,靠着安国公府的拥立之功,该有的体面还会给她的。 一直到了澜院门口,孟氏才对着方嬷嬷道:「我听说四少爷和世子如今走得近,你派人去书房那边瞧瞧,最好能……」 她的话还未说完,方嬷嬷便被她唬了一跳,脸色顿时有些苍白,道:「我的好太太,您可别糊涂,老奴方才说了那么多,您是半句都没听进去吗?」 「老奴斗胆说句粗话,您如今吃的可是徐家的饭,端的徐家的碗,既如此,何必向着旁人砸徐家的锅呢?」 「如今咱们宁寿侯府几个姑娘里,身份最贵重的便是咱们四姑娘了。」 方嬷嬷扶着孟氏走进院子,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别的事情。 孟氏心里头又是懊恼又是有些委屈,她,她这不是也都是因着忌惮那宁王殿下吗?倘若宁王当真坐上了那个位置,令丫头和她们宁寿侯府还有活路吗? 这些话她当然不能说出口,她知道即便是说出口也会惹得方嬷嬷一番念叨,倒不如,徐徐图之,倘若过了这新婚的几个月世子对令丫头渐渐淡了,她不如亲自去和令丫头说。 令丫头打小就是个聪慧的,为了日后的前程,总不会死心塌地向着那定王世子吧。 徐令珠自是想不到孟氏会有这般想法,倘若她知道,定会嗤笑一声,讽刺上几句。 在宁寿侯府用过午膳后,徐令珠和赵景叡便回了定王府。 刚一回了揽月院,琼枝见着她的时候便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到赵景叡去了书房,她才问道:「说吧,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可是和那魏紫有关?」 琼枝点了点头:「姑娘您不知道,她这二等丫鬟倒比奴婢们这一等的丫鬟趾高气扬的,这新进的几个丫鬟,除了那个叫桂枝的瞧着笨笨的,其他倒都听她的了。」 说起这个,琼枝少不得脸上露出几分恼意来:「奴婢瞧着,是骂也不是训也不是,若是骂了训了传出去倒显得姑娘您不宽厚,才嫁过来便责罚府里的奴才。可,可若是不罚不骂,那起子奴才,倒真真是以为世子跟前儿出来个姨娘了。」 听着这话,徐令珠敛了笑容,她想了想,道:「倒是我小瞧了她,她竟是个如此能闹腾的。」 琼枝想了想,道:「奴婢去打听过了,这魏紫姑娘来头可大得很,她原先是鲁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后来鲁国公府获罪才被发卖了,机缘巧合进了咱们定王府,因着她识字懂事便得了王妃喜欢。」 「奴婢还听说,前些年王妃想叫她当世子的通房丫头,正院好些人都知道了,只后来不知为何没成。」 听了这话,徐令珠诧异一下,她不知道竟还有这种事情。 「姑娘?」见着自家姑娘没说话,琼枝便带了几分担心朝她看过去,见她脸上没有什么怒意,这才放下心来。 这两日她瞧的真真的,世子待姑娘是十分的好,万不会对魏紫那奴婢动了什么心思的。 既当日魏紫没能成了世子的通房丫头,如今难道她能有什么手段不成? 第40章[05.03] 徐令珠抬起头来,捻起玉蝶里的一颗蜜饯放在嘴里,她思忖片刻,便道:「先按着不提这事儿,再瞧上几日吧。」 琼枝迟疑了一下,揣测道:「姑娘是觉着这是王妃在利用那魏紫来试探姑娘的底线?」 琼枝打小就伺候徐令珠,对她的性子是摸得一清二楚的,她这话刚问出来,徐令珠便点了点头,道:「你有句话说的不错,我前脚才嫁进王府,后脚就责罚了原先婆母身边的大丫鬟,这事情传出去外头还能有什么好话?」 「再说,新进的那几个丫鬟,有几个都是家生子,真要一下子责罚了,反倒叫人觉着我这个世子妃蠢笨。」 徐令珠看了一眼琼枝道:「你便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若沉住气了,她便沉不住气了。」 琼枝听着这话,脱口道:「姑娘是觉着那魏紫为着攀上高枝儿,会不要脸面的……」 徐令珠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她如今从王妃院里出来成了二等丫鬟,为的便是成了世子的姨娘,当那人上之人。你觉着,她心里头急还是不急?」 她伸出手指,在碧玉茶盏上摩挲了几下,随后喃喃道:「看谁能沉得住气?」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便过去半个月。 徐令珠正坐在软榻上看着书,突然听得外头一阵吵闹声,她问琼枝,「出去看看发生何事了,这般吵闹?」 琼枝应了声是还未出去,便见着赵景叡脸色铁青从外头进来。 琼枝面色一紧,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叫了声世子。 徐令珠瞅了他一眼,听着方才外头似乎有女子的哭诉声,略想一下便带了几分笑意道:「怎么,可是有美人冲撞了你了?」 「这美人在怀,何必生气呢?」 见着徐令珠居然这般有兴致,想是那魏紫这两日在揽月院动静不小,赵景叡看了她一眼,走上前去在她面前站定,朝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徐令珠站起身来,心里暗暗腹诽道,那边儿不也有位置,非要抢她的位置。 待赵景叡坐下,伸手便将徐令珠拉到自己怀中。 屋里头曲嬷嬷和琼枝她们都在,徐令珠一时脸红心跳,低声愤愤道:「青天白日,你好不知羞。」 赵景叡朝曲嬷嬷她们看了一眼,曲嬷嬷脸上带着笑,满含笑意看了自家姑娘一眼,便带着几个丫鬟全都退了出去。 徐令珠坐在他腿上,扯着嘴角笑道:「曲嬷嬷她心里不知怎么想你呢?定觉着你是那……」 徐令珠想了想,不知该怎么表达,半晌才轻启朱唇,凑到他耳边轻轻道:「熏心之人。」 听她这般说,赵景叡并不恼,反倒是一下子将她推倒在软榻上,眸子里带了几分笑意:「哦,原来令儿是这般想我的?既如此,我总要落实了不能白白担了这名声才是。」 话音刚落,他便欺身上来,这一折腾便是好些时候。 外头曲嬷嬷她们听着里头的动静,一时脸红心跳,想着定要和自家姑娘说说,虽得宠要紧,可也不能由着世子这般。 自家姑娘才刚及笄,身子怕是受不住。 正院内 定王妃抱着三少爷好一番哄逗,见着丫鬟容儿进来,便将三少爷交到奶嬷嬷手中。 「王妃。」容儿福了福身子,走上前去小声回禀道:「半个时辰前世子爷命人杖责了魏紫二十板子。」 「是拖到揽月院外头的甬道上打的,这二十板子下来,魏紫便去了半条命去,听说已经人事不省了。」 定王妃听着,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我就说,那徐四姑娘面儿上瞧着和气,内里竟也是个容不得人的。」 「若不是她在背后撺掇,叡哥儿怎么会轻易动我跟前儿的人。」 听自家王妃这般说,容儿也不好接话,这人是世子命人打的,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们这些当奴才的也不甚清楚。 不过王妃这般说,可见心里头是对世子妃存了几分不喜的。 「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定王妃吩咐道。 容儿才想应下,又听她道:「不必了,你过去将世子妃叫到我这里来吧。」 容儿一愣,见着自家王妃脸上的神色,便忙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整个定王府便都知道了原先在王妃身边伺候的那个大丫鬟魏紫被世子命人杖责了二十大板,听说伤的很重,抬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 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的目光全都注意在揽月院那边。 原本一个丫鬟世子处置便处置了,便是打死了也没人敢说些什么。可偏偏这魏紫身份不同,家里未败落之前是鲁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后来便是当了奴婢,也是王妃房里的一等丫鬟,这脸面比起顾嬷嬷虽差些,却也十分叫人忌惮了。 尤其,这府里暗传说是早些年王妃是打算叫这魏紫当世子的房里人的,事情都定了,只是不知为何最后没成。 所以这世子妃前脚进门,后脚这魏紫姑娘便挨了打,少不得有人觉着是世子妃容不下这魏紫,在世子跟前儿吹了枕头风,世子才将这魏紫给发作了。 徐令珠坐在梳妆台前,让如萱给她重新梳头,等到一番收拾之后,她才对着坐在软榻上的赵景叡道:「都是你害的,这会儿过去母妃肯定会责骂我的。」 方才容儿过来的时候二人才经过一番云雨,自不便见人,只叫她在外头回禀了。 想着定王妃原本就对她有几分不喜,如今这般更是不知怎么想她了,徐令珠少不得对某人有几分怨怪。 「不是说好静观其变再等等吗,你怎么就沉不住气叫人将她拖出去打了?」 「你是省心了,等会儿母妃肯定是要怪我的。」 第41章[05.08] 赵景叡任由徐令珠数落,听她数落完后见她真有些担心,这才伸手将人拉到怀中。 「怕什么,她一个奴婢打了也就打了。」 「母妃若是问,你便说是我瞧不惯她,和你没干系。」 徐令珠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没好气道:「什么和你没关系,母妃定以为是我吹了枕头风,你才容不得那魏紫的。」 赵景叡露出笑容,冲着她道:「那令儿便多吹吹枕头风,落实了这善妒的名声才是。」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磁性,格外好听,这般靠近叫徐令珠脸一下子就红了:「瞎说,我才不像你。」 她从赵景叡怀中起来,道:「我去母妃那儿了,晚膳你自己用吧。」 赵景叡嗯了一声,对着她道:「若母妃质问你,你不妨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这后院里也不好只你世子妃一个,令儿可懂我的意思?」 他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的曲嬷嬷和琼枝她们全都变了脸色。 世子这话,是要抬举那魏紫,给她个姨娘的身份? 可,可世子不是才叫人打了她吗? 听着这话的徐令珠只愣了一下,转而就露出笑容来:「都听你的。」 赵景叡看着她:「令儿是真信我?」 徐令珠莞尔一笑,走上前去,「那魏紫可有我好看?」 她的声音清越好听,还带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根本是一点儿都不担心那魏紫会分了她的宠。 赵景叡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道:「自是没有我的令儿好看。」 徐令珠听着,也跟着笑了。 等到她领着琼枝出去后,琼枝才满是担心道:「姑娘,姑娘莫不是真要听了世子的吩咐,给那魏紫体面?」 「那魏紫可不是什么善茬,往后有王妃护着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您就真信世子……」琼枝不敢多说,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这世间男子,哪个不是见了新人便忘了旧人的,那魏紫虽生的不如自家姑娘好看,可在这王府的女婢里也是很出众的。 世子如今虽不待见她,不见得往后也这样。 倘若那魏紫使了什么狐媚的招数,或是世子对自家姑娘过了那新鲜劲儿,姑娘这个世子妃可怎么办? 一想着这些,她心里就由不得生出几分慌乱来,想要阻止自家姑娘。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王妃明摆着是要利用魏紫的,即便没有魏紫,也会是旁人。」 「与其寻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过来,倒不如这魏紫,一来咱们知道她的过往,二来世子看着也瞧不上她。」 徐令珠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琼枝,又道:「你当世子是突然看不惯那魏紫才叫人杖责了她,不是的,他是想快刀斩乱麻叫你家主子我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呢。也是咱们想差了,这一日日拖着算是怎么一回事,王妃想叫我背上一个善妒不容人的名声,我偏不。」 「那,那姑娘不怕世子真的瞧上那魏紫,宠了她吗?」琼枝有些不安道。 徐令珠看了琼枝一眼,摇了摇头。 「如今我信他,倘若有一日他真宠了那魏紫,我便不信他了。」 「其实,他若真待我好,心中有我便不会对不住我。若哪日他心里头没我了,我何必拦着他?」 琼枝点了点头,又明白又不明白,自家姑娘和世子如今感情正好,便是往后世子对姑娘淡了些,到底姑娘是正经的世子妃呢。 二人一路到了正院,才进了殿内,便见着坐在软榻上面色带了几分凝重的定王妃。 「儿媳给母妃请安。」徐令珠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道。 定王妃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神情严肃,脸上带了几分不喜和迁怒:「我听说魏紫挨了世子的打,可是她犯了什么错?」 「那孩子之前在我屋里的时候可是懂事听话得很。」 徐令珠知道定王妃这话是何意思,她微微抬了抬眼,站起身来道:「回母妃的话,儿媳也觉着是呢,可您也知道世子平日里的性子,这下头的人说打也就打了,哪里有什么缘由。」 不等定王妃开口,徐令珠便又道:「不过这魏紫姑娘到底是受了委屈,儿媳这两日听说母妃原先是想叫她当世子的房里人的,料想魏紫姑娘定是有过人之处才能得了母妃这般喜欢疼爱。」 「如今世子后院里只儿媳一个,儿媳每月里到底也有不便之处,便想着不妨给那魏紫姑娘一个恩点,便叫她去伺候世子吧,也免得她白白担了这些年通房丫头的名声,旁人就是想讨要她怕也不敢,耽搁了她一辈子。」 徐令珠一番话说下来便将定王妃堵在了那里,她万万没有想到,徐令珠竟会这么说。 这世上竟真有这么贤惠大度之人? 良久,她露出几分满意和欣慰的笑容,对着徐令珠道:「我原本就瞧着你是个懂事的,却不曾想你竟这般懂事大度。」 「也好,便叫那魏紫去伺候叡哥儿吧,给她单独安排一处院子,再叫几个丫鬟去伺候她。等她身上的伤好些了,便叫她给你敬茶,将这身份定下来才好。」 这回徐令珠没有回答定王妃的话,她只点了点头,眼中却是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酸涩来。 定王妃瞧着心里头便更放心了几分,到底是个才刚及笄的小姑娘,还嫩着呢。 第42章[05.08] 也对,倘若这丫头一点儿都不酸不怨,她才觉着棘手呢。 魏紫前头被世子命人杖责了,不到一日功夫便被世子妃抬举,成了世子的通房丫头。 这消息一传出来,真真是叫人惊讶死了,这满府的丫鬟婆子哪个都不敢信。 这世子和世子妃还是新婚,世子妃真能这般大度吗? 「这世子妃素日里得宠,原该容不下那魏紫,怎么这好端端的世子都没怎么她倒好松了口给她这个恩典?」 「你知道什么?魏紫可是从王妃那里出来的,这冷不丁的王妃干嘛将她从自己屋里调到揽月院,还不是要她去伺候世子?王妃有这般心思,世子妃这个当儿媳的能拦得住吗?与其婆媳二人斗法最后落败叫满府的人看了笑话,倒不如如今便装出大度来,抬举了那魏紫。这样一来给了王妃脸面,二来也博了个贤惠大度的名声,便是传到宫里去,太后娘娘和皇上也要赞一声贤惠的。」 「原本瞧着徐四姑娘才刚及岌小小年纪,哪曾想竟这般厉害呢,这哪里是新进门的媳妇呀,这般定力和忍耐着实叫人佩服。」 两个身穿藕荷色衣裳的婢女在假山处说话,不曾想这些话全都落入了出来散步的侧妃郑氏耳中,待二人离开,郑侧妃便瞅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丫鬟怜儿,「你说说,咱们这世子妃是真大度还是装贤惠?这世上还真有女子肯将夫君让出来给了旁人?」 「自是不可能,依奴婢看十有八九是因着正院那位,这当人儿媳的哪里能硬的过婆母去?更何况,徐四姑娘不过是个侯府之女,咱们可是王府。这出身上矮了一截,可不是要伏低做小处处都要看人眼色?」 怜儿的话才刚说完,便见着自家主子一下子沉下脸来,微一用力便将手里的一朵花揉碎了,扔在脚底下。 怜儿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她方才那番话,十有八九是戳到了主子的痛处。 若说那徐四姑娘身份低些,可人家到底还是侯府之女,她家主子呢,连人家的脚后跟都比不上,若不然,哪里会落到如今这般的境地。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有些苍白:「主子恕罪,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抬起手来便左右开攻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直到脸颊都有些红肿,郑侧妃才瞅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起来吧,这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嫌丢人。」 说着,不等怜儿开口,便径直朝前头走去。 怜儿忙站起身来,追上前去,暗暗告诫自己往后再不敢犯了主子的忌讳。 这边,魏紫受了二十板子之后便昏迷不醒,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幽幽转醒,等她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柳绿色绣石榴花的帐子,檀木雕花拔步床,不远处的黑漆小桌子上,还放着一套汝窑茶盏。 她似乎像是回到了当年鲁国公府还未获罪的时候,她闭上眼睛,嘴角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来。 她定是还没醒过来还在梦中,如今她早已不是鲁国公府嫡出的姑娘而是个任人差遣的奴婢,哪里还能过这样奢华的日子呢? 「主子,主子醒了?」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耳边便传来满是担心和恭敬的声音。 魏紫听着这话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见着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翠色衣裳梳着双丫髻的婢女,正弯下身子看着她,一时便怔住了,竟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见着她一句话都不说明显是愣住的模样,那丫鬟一笑,道:「主子还不知道吧,今个儿世子前脚责罚了主子,世子妃后脚便被王妃叫到了正院出,等出来的时候,便吩咐人将主子挪到这柳香院来,另安排了四个丫鬟伺候主子,说是等主子身上的伤养好了,便给主子开了脸去伺候世子去,世子妃还等着喝主子您敬的茶呢。」 这身穿翠色衣裳的婢女名叫果儿,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扬声朝外头道:「主子醒过来了,还不过来拜见。」 很快,便另有三个婢女和一个身穿青色绣花草暗纹褙子四十出头的婆子从外头进来,跪在地上齐声行礼道:「奴婢给主子请安。」 魏紫不着痕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吃痛之后才知道这一切竟是真的,王妃真的给她做主了,往后她便再也不是任人作践的丫鬟而是世子的房里人了。 瞧这屋子的摆设,她知道王妃是抬举她,说不准往后叫她当个姨娘也是有的。 心里想着这些,魏紫一时又是高兴又是恍惚,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都起来吧。」 她看了一眼跪在最前头的果儿,吩咐道:「往后你便是我屋里的大丫鬟了,改个名叫如意吧,讨个吉利也盼着你家主子我往后能事事如意。」 果儿听着这话,眼中一时闪过些什么,很快便磕头道:「奴婢如意谢主子赐名,主子有王妃撑腰,往后定是能事事如意的。」 见她这般嘴甜,魏紫心中便对她多了几分喜欢。 是啊,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往后可不是要事事如意才不白白受了这些年的委屈。母亲在地下若是知道了,定也会替她高兴的吧。 「都赏一个月的例银,往后好好当差,若哪个敢偷奸耍滑或是做出背主之事来,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众人俱是齐声称不敢,等到领了赏钱之后其余三个便退了出去,只留了如意一个人在屋里头伺候。 「主子您瞧瞧,这是王妃派人送过来的布料首饰,还有这补品、茶叶、笔墨纸砚,样样都是极好的,可见王妃对您的倚重。」 魏紫目光在这些东西上边扫过,眼睛里带着笑,嘴上却是道:「我在王妃那里比这更好的瞧的更多,哪里会这般眼皮子浅,这才到哪儿呢。」 她从托盘中的首饰盒子里挑了一个翡翠雕海棠花珠钗递到如意面前:「你既伺候了我,往后便好好做事,我风光了只有你的好,明白吗?」 如意应了声是,谢过之后,伸手才将那翡翠珠钗拿到手中,嘴上只道:「主子放心,奴婢既伺候了主子便绝对不会做出背主之事的。」 她想了想,小声说:「只是外头也有些难听的话,奴婢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魏紫看了她一眼,「你说。」 如意迟疑一下,才道:「外头那起子小人说是当日主子没成了世子的通房丫头,如今便是给了您这身份,只要世子没那个心思,您往后还有什么体面。」 她看了魏紫一眼,咬了咬嘴唇,才又道:「毕竟,是世子叫人杖责了主子您二十板子,世子对您倘若有一丝怜惜,您哪里用得着受这些个苦头呢。」 魏紫听着这话,眼睛里闪过些什么,最后只轻笑一声,道:「不急,如今后院只世子妃和你家主子我两个,世子便是再宠着世子妃,每个月里世子妃也有身上不方便的时候。」 如意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得脸一红,道:「可不是这话,奴婢瞧着世子妃虽好看,可到底才刚及岌,气韵上有时候竟不如主子您呢。」 「您就好好养伤待身上的疤全落了,自有主子您的体面。」 魏紫点了点头,叫她给自己换了伤药。 如此半个月过去,身上的伤便全都好了,肌肤白皙,一点儿都看不出受过杖责的样子。再加上这半个月锦衣玉食细养着,她气色比起之前要好上不少,换上一身湖蓝色绣玉兰花褙子,梳着流云髻,发上簪了一支羊脂玉雕海棠花簪子并两朵粉红珍珠珠花,端的是仪态端庄气韵卓然。 第43章[05.08] 这远远瞧着,竟和往日里为人奴婢的时候天差地别,一个在那泥里,一个在那天上,真真是攀上高枝儿了。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丫鬟红绣脚步匆匆从外头进来,满脸都是喜色,刚一进来便对着魏紫道:「主子,世子快到咱们这柳香院了,奴婢打听到今个儿世子妃身上不方便,想是晚上世子要歇在咱们院中的。」 魏紫听着这话,眼睛里蓦地露出几分欣喜来,又强自按捺下去,开口道:「既如此还不快准备着,叫膳房做了世子素日里爱吃的菜式过来,还有世子喜欢的云雾茶。」 说话间,她又对着如意道:「你家主子我这般打扮可妥当?」 「这衣裳是不是颜色太素了些,是不是那件粉色的更好?」 如意笑着道:「世子都快过来了,主子便是想换也来不及了,主子您生的好,怎么穿都好看。」 很快,屋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丫鬟的请安声传了进来。 「奴婢给世子请安。」 魏紫抬起眼来便见着身着一身湖绿色锦衣的赵景叡从门外进来,面容俊美,周身都带着一股子威仪,叫人不敢直视。 她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婢妾给世子请安。」 她手里攥着帕子,因着紧张指甲都快要嵌进手心中,良久,才听得头顶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起吧。」 魏紫应了声是,站起身来,二人用过晚膳后,到熄灯十分便安置了。 夜里,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如意瞧了一眼踏上昏迷不醒脸上却带着潮红的魏紫,眸子里露出几分不屑来。 这魏紫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以为世子因着王妃看重她便会宠她不成? 哼,什么东西,她果儿名字这般好,才不屑叫什么如意。 事事如意,以为她是老天爷的亲女儿呢。 魏紫承了宠,第二天天才刚刚亮便去给徐令珠这个世子妃敬茶了。 徐令珠瞧着面前的女子娇娇嫩嫩一副被人疼爱过的娇羞模样,少不得想起昨晚某人在她耳边说起的那东西来,今个儿一瞅,倒真是没出什么岔子。 如今柳香院的大丫鬟那个叫如意的又是青似的亲妹妹,只是这府里没人知道罢了,她在那柳香院,自是能将这魏紫的一举一动都掌控起来的。 赵景叡这般替她安排,以至于徐令珠自己根本就使不上一丝力气。 「婢妾给世子妃请安。」魏紫伸手接过丫鬟琼枝递过来的茶盏,上前在蒲团上跪下来道。 徐令珠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放在了一旁的檀木方桌上。 魏紫原本想着徐令珠这个当主母的定会难为她,给她个下马威,如今见着徐令珠这般快便接过茶盏喝了下去,一时怔住,有些捉摸不透这世子妃的脾性。 按说,小姑娘家才嫁进王府,对于她这个姨娘该是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拖出去打杀了。可偏偏这位,脸上是一点儿都没露出什么嫉妒和愤恨来。 魏紫将这些心思藏在心里,便见着徐令珠从托盘中捡了一个鎏金珠钗对着丫鬟琼枝道:「这个赏给魏姨娘吧。」 琼枝双手捧着那珠钗递到魏紫面前,叫了声魏姨娘,虽听着恭敬,可魏紫如何听不出来这恭敬中还带着几分不屑。 她磕了个头,双手接了这「赏赐」,心里却是由不得涌起一股委屈来,若按她家原来的家世,这徐四姑娘连给她提鞋怕都不配,这会儿她却是跪在她的脚底下,谢她的恩赏。 看着,她总要生下长子,将这脸面讨回来的。 一想着这个,魏紫不自觉便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昨个儿承宠后她以为世子会赏下避子汤,以免她在世子妃之前生下庶长子。可今个儿一早起来世子去朝堂上了,并没有发话说什么避子汤,她诧异之余便只有高兴的。 兴许她不能将世子的心思全都琢磨透,可有一点她是瞧的真真的,揽月院那位世子妃,根本就没有外人所说的那般得宠。世子若当真如旁人所说那般在意她,哪里会不替她这个正室着想,给她机会叫她生下庶长子呢。 想着这些,魏紫心里头那一点子委屈慢慢消散开来,带了几分感激道:「婢妾谢世子妃赏赐。」 徐令珠看了她一眼,道:「我这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往后你只每月初一十五过来请安便是了,若是缺什么,叫你身边的大丫鬟如意过来告诉曲嬷嬷,你如今身份不同,咱们世子必是委屈不了你的。」 魏紫听着这话,自是将这些话当作了敲打,只开口道:「世子妃体恤,婢妾却是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怎能不每日过来请安,给……」 「好了,说不必纠不必过来,若说服侍人,我身边这几个尽够了,你如今成了世子的妾室,不必做那些个伺候人的活计了。」不等她说完,徐令珠脸色一沉,冷声道。 魏紫心里一紧,当着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的面她有些难堪,她就说徐令珠如何能一点子都不嫉妒不生气,瞧吧,这不就装不下去了? 「是,婢妾全听世子妃的吩咐,不敢自作主张。」她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 徐令珠点了点头:「嗯,说了这会儿子话,我也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吧。若有事,我再派人去找你。」 魏紫点了点头,从屋里退了出来,等到出了揽月院,这才忍不住对着大丫鬟如意道:「原先都听说世子妃如何贤惠大度,今个儿我算是瞧出来了,这贤惠分明是装出来的,为着给自己立名声。」 她将手中的珠钗紧紧一握,带了几分不屑道:「这珠钗原先王妃赏赐的比这更好的都有,就拿这个来打发我,世子妃这是瞧不起我呢。」 如意听着这话,只道:「姨娘说这些个做什么,左右姨娘往后不必每日来揽月院立规矩,可不比别家的姨娘要松快上许多?依奴婢看,这有什么不好的。」 魏紫瞪了她一眼,道:「你不懂,她是防着你家主子我呢。」 她的视线朝揽月院瞅了一眼,道:「你想想看,她哪里是想叫我松快,分明是怕我去那揽月院,在世子跟前儿杵着呢。要我说,咱们这世子妃呀,是这全天下最善妒之人,如今世子是被她给骗了,往后瞧见她的真面目,我看她还能不能落得着好?」 「不说世子,单单王妃那里便是要厌了她的。」 魏紫说着,便对着如意道:「说起来如今我能服侍世子全都是王妃娘娘的恩典,你陪我去给王妃谢恩吧。」 如意点了点头,便随着魏紫一块儿去了正院。 此时定王妃才刚用完早膳,脸色并不怎么好,全都因着昨晚她和王爷吵了几句嘴,王爷动怒了,一甩袖子便离开了。 第44章[05.08] 此时定王妃想起来,七分生气三分后悔。 王爷能待姐姐的儿子那般好,如今她的儿子,可曾有过对叡个儿的七分好? 她这当母亲的既使告诉自己不该生气,却哪里能不气。 听说魏姨娘来给她请安,定王妃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说的魏姨娘是魏紫。 她点了点头,眼睛里倒是起了几分兴致:「嗯,叫进来吧。」 见着丫鬟出去传话,她对着一旁的顾嬷嬷道:「听说昨个儿叡个儿是歇在了那柳香院?」 顾嬷嬷点了点头:「是呢,魏姨娘定是先去给世子妃敬了茶,才过来给王妃您请安的。」 说这话的时候,顾嬷嬷目光不着痕迹观察着自家王妃脸上的神色,半晌之后,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要她说来,王妃这是钻了牛角尖,自打生下三少爷之后便如同换了个人一样,什么都想替三少爷争替三少爷抢。就连昨日,也是因着王爷待三少爷不如世子才闹僵了,王爷离开的时候脸色铁青,那是真生气了。 她想劝又不敢劝,也知道自家王妃在气头上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 她说多了,只会惹的王妃厌烦,反倒不讨好。再缓缓吧,王妃这个当姨母的疼了世子那么些年,兴许过些日子便想通了呢?她何苦这个时候点出来当了那个坏人呢? 正想着,魏紫魏姨娘从殿外进来,她穿着一件嫩黄色绣缠枝莲花褙子,梳着流云髻,发上簪着一支羊脂玉雕海棠花簪子,脚下是一双白底莲花纹绣鞋,端的是温婉大方,哪里有一点儿当初为奴为婢的样子。 倘若当年鲁国公府没有获罪,这魏姨娘哪需给人当妾? 顾嬷嬷这般想,定王妃瞧着魏紫这般,却是笑道:「昨个儿听说叡个儿去了你那儿我还不信,如今瞧你气色这般好,我便信了。」 短短一句话就叫魏紫羞红了脸,她福身请安后,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定王妃问道:「可去给世子妃请过安了?」 魏紫点了点头:「自是去过了。」她犹豫了一下,带了几分小心道:「世子妃贤惠大度,说是叫奴婢往后每月初一十五去揽月院请安便是了,奴婢不敢不应,可这心里头却是怕得很。这放眼整个京城里,哪家的妾室能有这般松快,奴婢是怕传出去叫人说奴婢不敬主母,连累咱们定王府都要跟着被人议论。」 魏紫说着,便带了几分小心从座上站起身来,敛下眉来等着定王妃的反应。 果然,定王妃听了这话,脸色便沉了下来,她开口想要说什么,想了想,最后只道:「她不叫你去你便不必去了,只记着将世子伺候好便行了。」 「世子的书房你也知道在哪里,你既成了他的姨娘,往后便多走动走动,尽心些。」 魏紫听着这话,心里便知道王妃是想她多和世子相处了,一时便露出几分羞涩之意来,恭敬的道:「奴婢明白,定会服侍好世子。」 定王妃又问了几句话,魏姨娘便出去了。 待她出去后,顾嬷嬷忍不住劝道:「王妃何苦这般给那魏紫脸面,到底一个奴婢,何苦为着她一个卑贱之人叫世子妃心里头不痛快呢?」 「所谓夫妻一体,世子心里头还是喜欢世子妃的。」 她话音刚落,定王妃便带了几分嘲讽道:「什么夫妻一体,我和王爷当了这些年的夫妻,我有哪一日对不住他?过去我含辛茹苦将叡哥儿拉扯大,我待他和我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如今我自己生了孩子,王爷却是连对叡哥儿的三分好都不肯给,我,我这当母亲的心里怎么能不委屈?」 「再说,叡哥儿并非王爷的亲子,这世子之位原本就该是……」 听她这样说,顾嬷嬷唬了一跳,脸色都惨白了。 「王妃慎言,这话可不敢胡说,若是传出去,王爷定会怪罪的。」「再说,世子养在咱们定王府本就是委屈他了,他是昭懿皇后所出,是宫中嫡子,在皇子里也是头一个的,娘娘可不敢看轻他。」 定王妃沉默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道:「这玉蝶上没他的名字,皇上也并不知他的存在,一个不被承认的皇子,哪怕是皇后嫡出又有哪里尊贵?」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我如今生下了自己的亲子,便只有一心一意替他打算的。王爷待叡哥儿好我不反对,我也当姨母的也疼他,可这世子之位,他难道不能让出来,就要一辈子霸占着吗?凭什么?」 顾嬷嬷听着这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定王妃的目光像是全然不认识她一般。 都说为母则强,可自家娘娘生了亲子后却是一日日糊涂了。 这满天下都知道定王府的世子是谁,就是王爷和世子肯让出来,皇上那里怎么交代?难道让王爷去和皇上说,他替皇上养了这些年的嫡子? 这可是欺君之罪? 更何况,王妃只要存了这念头,往后定是要和世子离了心的。 王妃就一点儿都不顾忌这些年和世子的母子情分吗? 徐令珠并不知定王妃的这般打算,亦不知顾嬷嬷此时对于自家王妃有多担心,她只每日来给定王妃请安过后,便待在自己的揽月院或是看些话本或是修剪花枝,竟比在宁寿侯府时自在上不知道多少。 若硬要说有哪里不适应,就是某人的精力太好了。 徐令珠每每被他折腾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他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着实叫人嫉妒。 徐令珠此时靠在某人怀中,听着他说朝堂上的事情,不知怎么突然便开口道:「父王身边只母妃和郑侧妃,可我瞧着如今母妃那里也冷清,郑侧妃更是不知为何被父王厌弃了。这王府里一个两个,背地里我也听到过一些议论,说是父王当初喜欢的并非是母妃,只是阴差阳错,母妃在嫁到这王府来。」 她说完这话便低下了头,一声不吭了,只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和纠结。 赵景叡带了几分不解看了她一眼,突然便轻笑一声道:「那些个流言蜚语何必当真,若有谁再敢嚼舌根,令儿你便替我处置了吧。打杀上一两个,其他的便有忌讳了。」 他虽笑着,徐令珠却是听出来这话中藏着的几分冷意。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她又一次觉着赵景叡怕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了,只是她不敢确定,好些话便只能藏在心里。 她迟疑许久,才小声道:「我听说有人从扬州买来瘦马送入京城里有名望的府上,冲当耳报神,这内里若是坏了,再大的家世怕也禁不住这般折腾。」 「我听曲嬷嬷说,母妃和父王好像吵了嘴,如今府里又有传言说是父王在外头安置了一个外室,三日里竟有两日要过去。」 第45章[05.08] 徐令珠不敢说的太明白,怕赵景叡火眼金睛瞧出什么来,可她重活一世,总是要改变些什么的。 前世定王因着那外室进了宗人府,关了两个多月。 定王府人心惶惶,就连身为世子的赵景叡也被皇上训斥了。 那些日子,府里的空气凝重的很,她这个当姨娘的虽说早就不将这条性命放在心上,却也依旧被这凝重的气氛弄的心里头忐忑不安。 赵景叡听了这话,便带了几分深意瞅了她一眼,道:「娘子倒是耳清目名,什么都知道?」 「连你家夫君我都没听过父王安置了什么外室呢。」他眉眼带了几分审视,却并未等徐令珠辩解便开口道:「好了,我也不管你怎么知道的,你有本事探听到这些我便放心了,起码不会在母妃面前受了委屈。」 听到他这话,徐令珠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感动来。她哪里不知他平日里的性子,他觉着奇怪,却并未对她起疑心,反倒是觉着她有些手段可以保护好自己而替她高兴。 她切切实实体会到,他待她竟是这般好。 「好了,我又没多问什么,眼睛怎么红了?」赵景叡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 徐令珠却是从他怀里坐起身来,认真道:「我有话给你说。」 「说吧,本世子听着。」 徐令珠伸手捶了他一下,对着一旁的方嬷嬷道:「嬷嬷你去门口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徐令珠不管是在宁寿侯府还是如今的定王府,甚少有这般吩咐的时候。 曲嬷嬷愣了一下,便福了福身子出去了,叫廊下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到了几丈外,自己亲自守在殿门口。 她虽不知自家姑娘要和世子说什么,可依着她对姑娘的了解,定是万般隐秘的,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小心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 殿内,赵景叡见着徐令珠一脸严肃的样子又亲自吩咐叫曲嬷嬷曲门外守着,一时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简单。 他收起了笑意,带了几分正经问道:「说罢,可是父王或是母妃那里有什么事情?」 他这般问,徐令珠反倒是有些紧张,在他的注视下,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才小声道:「我打小便做一个梦,这个梦做了很多年……」 徐令珠絮絮叨叨讲着梦中的事情,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了几分恍惚:「后来皇上将嘉明郡主指给你为太子妃,所有人都等着想看我的笑话。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怕,我都不想活着了,她欺负我我怎么会怕。可是没等她进门欺负我,我便喝了你那碗莲子羹中毒身亡了。」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松快了些,带了几分庆幸:「你替我救了月容表妹,我替你喝了那碗莲子羹,总算是报答了你未曾折辱我的情分。想一想,也算值当了。」 她眼中带着笑意,下一句话还未开口,便觉着自己的身子被某人紧紧揽在了怀中。 他力气大双臂收紧叫她觉着有些疼,屋子里安静极了,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觉着她得了疯病,才会说出这般疯言疯语大逆不道的话来。 徐令珠此时却是一点儿都不紧张了,她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他若是不信或是觉着她得了疯病,她也只能认了。只是,若他再不想见她理会她了,她一定会难过的。 良久,耳边传来一声略显沙哑的声音:「果然你那表哥对你贼心不死,不然你都成了我的妾室,他还惦记做什么?」 听他这般说,徐令珠突然一下子就哭出声来,她从来都没有哭的这样厉害过,上辈子藏在心里的那些委屈那些不甘还有这辈子的小心谨慎,她全都哭了出来。 哭了许久,眼泪渐渐止住,她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嗝。 对上他的视线,徐令珠难堪的要死,才想说话,竟又打了个嗝。 她又羞又急,抬手将自己的嘴巴捂住,然后一双依旧带泪的眸子带了几分紧张看着他。 赵景叡被她这般看着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心里约莫有个猜测,觉着她所谓的那个梦根本就不是梦,而是她完完整整的一生。若不然,怎么会一点一滴都记得那般清楚,就像是自己真正经历过一般。 他没有戳穿她的谎言,瞧着她这般不安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紧,说不出的心疼。 傻丫头,这样的事情应该瞒的紧紧的,打死都不要说出去。她怎么不想想若是他以为她是妖孽或是得了疯病就此厌了她,她一个才嫁进王府的小丫头该怎么办呢?他一下子将她揽在自己怀中,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小心安抚她。 他怎能不知,她冒这样大的风险都是因着紧张在乎他。 就像那一世一样,她替他喝了那碗莲子羹替他送了性命。 …… 在曲嬷嬷进来后,见着自家姑娘眼睛红红的肿的厉害,心里不由得唬了一跳想着莫不是姑娘和世子吵嘴了? 未等她开口便听赵景叡道:「打盆水来给世子妃净面梳洗一番,若不然还当是我欺负了她。」 赵景叡说着,亲手拿了帕子替徐令珠擦了眼泪。 曲嬷嬷瞧着,心里的那点子不安消散下去,忙叫琼枝去打了水,服侍着徐令珠洗了脸又重新梳了头。 徐令珠哭了一场又说出那样骇人的事情来,这会儿对着赵景叡的时候总有些不自在,好像他能将自己看透似的。 两人一块儿用了饭,等到赵景叡起身去了书房后,她才终是松了一口气。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和世子吵嘴了?」曲嬷嬷最是了解她,瞧着世子走后自家姑娘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便忍不住问道。 徐令珠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没有,只是说了些过去的事情,还哭的那般厉害,我现在有些不好意思。」 曲嬷嬷只当是徐令珠将过往在宁寿侯府受的那些个委屈说给世子听了,当下只轻轻叹了口气,带了几分怜惜道:「之前再苦如今姑娘都不是那个不得宠徐四姑娘了,老奴瞧世子这般紧张姑娘,可见姑娘不需要害羞什么。这所谓夫妻,便是要事事都清楚,交了心这感情才能长久。」 「姑娘自己难道不觉着那些话说出来,就松了口气,心头上再也不压着什么了?」 徐令珠听了这话,将手放在自己胸前,笑了笑:「是啊,我觉着松快多了。」 赵景叡从揽月院出来后便去了定王书房,没过几日,徐令珠听说宫里头多出个熙贵人来,是大理寺卿周琅的养女,才刚承宠未有子嗣便封了熙嫔,一时宠冠六宫无人能敌。 第46章 徐令珠听到这消息,只诧异一下,便明白了这是出自某人之手。 这下子,宁王和姨母孟贵妃该要气死了吧,千辛万苦寻来的美人还未起到用途,便被皇上收用了。 之后的构陷之罪,更是无从谈起。定王这个当弟弟的念着兄长思念已故昭懿皇后以至于龙体欠安,便费心费力在江南寻一清白之身的女子献给皇上以解相思之苦。 这熙嫔如今是大理寺卿周琅的养女,显然是宫里头那位的旨意,这天下间就连太后都不敢说半个不字,更有何人会去议论这些呢?宁王不傻,自不会自寻死路。他和皇上既是父子又是君臣,这其中的微妙之处便是一招不慎满盘全输,宁王他不敢也输不起,只能自己认栽了。 想着这些,徐令珠眼中便露出几分笑意来。 如萱瞧着忍不住道:「亏的姑娘您还能笑出来,您不知道如今这府里都说您失宠了,说那日世子和您吵了嘴一直没来咱们揽月院,姑娘定是得罪了世子了。」 「如今柳香院那位可得意得很呢。」 柳香院 魏姨娘听着丫鬟如意的回禀,脸上瞬时便露出几分欢喜来:「这么说来,那事情竟是真的?」 今几日府里传言世子和世子妃吵了一架,世子妃眼睛都哭肿了。 这两日世子也没去世子妃那里,听说是住在书房了。 她原还存了几分怀疑,想那徐令珠那般貌美如今才刚新婚怎么会惹了世子的厌恶。如今听着如意这番话,这才踏实下来。 「那你没打听打听具体是因着什么事情?」魏姨娘出声问道。 如意眼底闪过一抹不屑,摇了摇头道:「揽月院上上下下嘴巴都紧得很,哪里能问出什么来,便是姨娘原先抬举交好的那几个,如今也不知怎么了像是个哑巴一样,一问三不知,依奴婢看,怕是往后也不能用了。」 听着如意这话,魏紫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觉着诧异:「世子妃也是个有手段的,这我早料到了。没用便没用吧,她们也是为人奴婢,胆子小些也是为着保全性命。」 「不过如今世子妃都被世子厌恶了,她们一个两个嘴巴还那么紧,想是不想和咱们这柳香院有什么牵扯了。」 「罢了,往后便全当没那两个吧,左右那揽月院出了什么事情早晚是要传出来的,就如这次一般,她们嘴巴紧,可这满府上下不也传言说是世子厌了世子妃,她徐令珠将眼睛都给哭肿了也没将世子留在她屋里。」 魏紫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带了几分不屑道:「白白生了一副好相貌,竟也是个没本事的,要想留住男人,可不能只靠那张脸。不过也对,她出身侯府,这些年养的娇贵,是不比咱们这些个能放下手段来玩出什么花样。」 她这话便存了几分不能入耳的深意了,如意年纪轻哪里晓得这些个,听了这话便记在了心上,想着等哪日得空了去问问姐姐去,想来姐姐聪慧书看的又比她多,定会比她明白的。 这般想着,如意心里头便觉着有些索然无味,跟着这魏姨娘真是没意思的紧,也不能出去逛街了,也不能吃含月斋的点心了,也没有叶子牌可以玩了。 这每日听着这魏姨娘世子长世子短,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要她说,这魏姨娘如今有吃有喝什么都不缺了,安安份份好好享受不就好了吗,每日里非要整幺蛾子弄的她都累得慌。 她也不想想世子若真有一丁点儿在乎她她想要什么就全都送到她面前了,若是不在乎不就是现在这样,想要的东西多了又得不到才会心里头闹腾的慌。 就像她这两日想出去玩又出不去,这心里头呀就一直痒痒,见着那世子跟前儿的小厮墨宝都忍不住想要瞪他一眼,谁叫他跟着世子可以吃吃喝喝出去玩的,她下辈子一定也要投生成男的,做什么都占便宜。 …… 宁王府 宁王脸色铁青,地上碎了一地的茶盏,宫女太监一个个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的自家王爷震怒,迁怒到自己身上。 自打宫里头出了个熙嫔娘娘,王爷的脸色就没好过。不过他们也不明白王爷到底在气什么,难不成是气那熙嫔晋封太快了?从一个小小的熙贵人这没两日就成了一宫主位,也难怪王爷心里头窝火。 就是当年慧妃娘娘也是生下王爷之后才被晋封了嫔位,王爷是替慧妃娘娘生气吧。 宁王妃沈氏带着丫鬟缓步绕过抄手游廊,进了正院,见着廊下站着几个太监,小声问道:「王爷今日可又发脾气了?」 那太监点了点头,冲着里头指了指:「回王妃的话,今个儿王爷又砸了一屋子的东西,一直指着定王府那边儿骂呢。」 沈氏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伸手便将殿门推开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宁王见着沈氏,脸上的怒意消散了些。 这些日子沈氏时常去宫中陪伴母妃,替他儿子尽孝道,他虽不大喜欢这个发妻,却也不好在一屋子的面前不给她脸面叫她下不来台。 「妾身给王爷请安。」沈氏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 宁王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今个儿母妃可好些了?」 宁王示意一下,叫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全都退了下去。 沈氏亲手斟了一盏茶递到宁王面前,等到他伸手接过,才道:「娘娘只是受了些风寒,喝几副药便好了。」 「今日娘娘还赏了那熙嫔好些东西,说是叫妾身回来也劝劝王爷,叫王爷日后见了那熙嫔要恭敬些,她到底如今是父皇的妃嫔了,而且瞧这恩宠的样子,未必不会封了妃位和母妃平起平坐。」 宁王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这熙嫔哪里是那周琅的养女,分明是江南那边儿的人费心给他采买来的,相貌有八分像年轻时候的昭懿皇后,他就是瞧准了这点,才想着拿着这事儿做文章,叫那定王府跟着摔了跟头。 他也是从母妃那里得到一个隐秘的传言,说是当年定王爱慕之人并非是如今的定王妃而是已故的昭懿皇后。那陈月儿有八分相似倘若定王将她收进府中,他便可大做文章提起当年昭懿皇后的事情,引来父皇的猜忌,那定王和世子赵景叡怕是难逃一死。 帝王之怒,尤其还是牵扯到那位,父皇哪里能容得下觊觎自己发妻的人活在这世上? 他全都算计到了却怎么都聊不到他一番精心策划到头来竟然是这般的结局。 定王竟将那陈月儿献给了父皇,父皇不仅收用了还给那陈月儿安排了新的身份,大理寺卿周琅的养女,她陈月儿一个烟柳之地的女子,如今入了宫承了宠,竟然成了人上之人了。 想着这个,宁王心口就堵得慌,恨不得这会儿便进宫将那熙嫔给打杀了。 沈氏将他动怒的样子瞧在眼中,少不得开口宽慰一番:「王爷哪里能料到会出这样的岔子,那熙嫔既如此得宠,王爷也不可拿她的身世做文章,父皇身边的人父皇哪里会不派人调查,说不准父皇此时便知道这事情和王爷您也有几分牵扯。」 第47章 「王爷您如今动不如静,左右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说宫里头还有母妃在呢,母妃今个儿和妾身说了,说定会想法子给那熙嫔下了去子汤,定不会叫她诞下皇上的子嗣。」 宁王点了点头,问道:「那太后宫里有什么动静?」 沈氏摇了摇头:「这些年王爷难道还没看出来,太后岁数大了愈发顺着父皇了,太后是想给裴家留条后路呢。」 宁王听了这话,不由得嗤笑一声:「见识短浅,那裴家的后路也不止父皇能给。」 这话说的隐晦,到底还是叫沈氏立时吓白了脸,她脸色一变,声音里带了几分小心:「王爷慎言,这若是传出去可是觊觎皇位的大罪。」 「王爷还是小心谨慎些,免得招惹祸端。」 宁王没好气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道:「行了!本王就在自己府上说说,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就是这点不好,凡事都太过小心了,活的一点儿都不自在。」 沈氏深知宁王的性子,没开口辩解,心里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王爷这般不知谨慎迟早会惹来祸端。那个位置,可是那么轻易就能坐上的?只是她和她沈家身家性命都和王爷栓在一起,不得不陪着罢了。 如今想想,她倒宁愿当年嫁上个凡夫俗子,也好过像如今这般日日提着心,不知什么时候就满府获罪被圈禁起来了。 沈氏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在出了正院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再一次迈开脚步时,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天家无父子,她既成了宁王妃,只有两个结果,不是宁王登上大位便是个死字,她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兴许,这路走着走着便通了呢。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便过了四个多月,秋意渐浓,天气也一日日凉了起来。 琼枝端着炖好的银耳羹进了屋里,见着自家姑娘依旧懒懒的歪在软塌上,少不得小声对着如萱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这两日老容易犯困,这晌午不才睡了一个时辰吗?怎么这会儿又躺下了?要不寻寻个太医进府看看?姑娘可别是着凉病了。」 如萱听着点了点头:「也对,姑娘八成是前日在亭子里赏菊吹了风,还是请了太医来诊诊开几幅药吃了安心。」 正说着,曲嬷嬷从外头进来,不经意问了一句她们说什么,什么太医不太医的,可是姑娘病了? 二人将徐令珠犯困的事情说给曲嬷嬷听,曲嬷嬷听了,眼睛里顿时便露出几分欢喜来,将琼枝扯到一边小声问道:「这个月姑娘的月信可是迟了?」 琼枝一时愣住,点了点头,瞧着曲嬷嬷眼中的笑意,这才突然明白过来:「嬷嬷是说姑娘是有喜了?」 琼枝高兴的差点儿连手里的托盘都端不住了,曲嬷嬷笑了笑,低声道:「先别给姑娘提,只说是请太医来看看是不会着了凉,别这会儿说出去到头来白白高兴一场姑娘心里头难受。」 琼枝点了点头,忙应下了。 等到第二日赵景叡才从朝堂上回来,到了揽月院便碰着琼枝领着太医过来。 「怎么请了太医,可是世子妃有什么不舒坦?」 琼脂福了福身子回道:「姑娘这两日老爱犯困,人也没什么精神,奴婢们便斗胆请了太医进府给世子妃瞧瞧。」 赵景叡点了点头,和那太医一道进了殿内。 徐令珠瞧着赵景叡和太医一道进来,只笑着起身福了福身子,被他扶起之后才在桌前坐了下来。 那太医问了几句话,叫徐令珠将手腕放在随身带的小迎枕上,两枝便搭了上来诊脉,一会儿过后,脸上却是有了喜色,起身对着一旁的赵景叡道:「老夫给世子道喜了,世子妃这是喜脉,已有半个多月了。」 赵景叡听着这话,一时愣住,随即脸上便露出欢喜之色来,徐令珠亦是怔在那里,下意识便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 等送走了太医,曲嬷嬷和揽月院一干丫鬟婆子全都跪地给世子和世子妃道喜。 赵景叡发话,全府上下都赏六个月的月银,一时整个揽月院满是欢声笑语。 这世子妃有孕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定王府,定王妃听着这消息,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好半天才挤出一丝笑意来:「好,好,这下王爷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顾嬷嬷听着这话,少不得微微皱了皱眉,王妃如今是愈发连面儿上的功夫都不想装了。 瞧这话说的,好像世子妃肚子里的那个抢了谁的恩宠似的。 王妃想对三少爷好没错,只是如今这般态度,别说是王爷了,难不成世子便是个傻的,竟一点儿也感觉不出来? 瞧这几个月,世子来王妃这里可比之前要少上许多了。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世子并不知自己的身世,王妃这个当母亲的疼爱幼子疏忽了长子,世子心里头该有多难受? 徐令珠有孕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定王府,府里人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揽月院,想着这世子妃真真是好福气,这才嫁进门多久便有了身孕。 不过转念想想,世子三日里有两日是待在揽月院,这有孕自然也不奇怪。 「姑娘您可别看书了,免得伤了眼睛。」琼枝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银耳羹,放在徐令珠面前的桌上。 徐令珠听着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只是有了身孕怎么连书都不能看了,在这屋子里闷着好没意思。」 徐令珠嘴上说着,却是放下手里的话本,拿起面前的银耳羹轻轻搅了几下,等稍凉些后便吃了起来。 琼枝瞧着,抿嘴一笑:「姑娘还说奴婢呢,姑娘自己不也分外顾忌自个儿的身子了?」 琼枝的话才刚说完,便瞧着如萱从外头进来,脸颊气鼓鼓的,不知道是谁惹到她了。 徐令珠挑了挑眉,朝她看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你是我身边的丫鬟,这府里哪个敢给你气受?」 如萱听着这话,只回道:「气是没人敢给奴婢受,可方才奴婢瞧见那魏姨娘穿的不知道有多好看,手里提着食盒往书房那边儿去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去勾引世子的。」 「她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世子怎么会瞧上她?」 如萱气鼓鼓的样子叫徐令珠知道这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她直盯着她看,直将如萱看的不自在起来,跺了跺脚道:「好了奴婢都说给姑娘听,外头那些人竟在嚼舌根说是姑娘如今有了身孕不方便伺候世子,这往后呀世子便要常去那柳香院了。」 第48章 「奴婢听着心里虽知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可就是气的慌。世子待姑娘这般好,明明有孕是件好事儿,怎么被他们这么一说,反倒是因着有孕失了恩宠似的,好像世子往后便是那魏姨娘的了。」 如萱气鼓鼓的样子叫徐令珠看着好生好笑,她瞪了她一眼,道:「好了,这事情你家姑娘我心里有数,别说一个魏姨娘,就是再来两个,都未见得世子会喜欢她。」 徐令珠说着,手不自觉便放在小腹上。如今这里孕育着他们的骨血,她知道赵景叡是不会当真碰那魏紫的,便叫她担上个名声又怎么样? 如萱瞧着她这般,还想再说什么,还未开口便被一旁的琼枝扯了扯袖子,对着她摇了摇头,叫她只好将嘴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啊呀,姑娘不急,她只好事事替姑娘多看着点儿了,那魏姨娘可千万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如萱从屋里出去,琼枝无奈摇了摇头,小声对着徐令珠道:「她也是紧张姑娘,不然也不会气成这个样子。」 徐令珠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你没将那香的事情告诉她吧?」琼枝摇头:「自是没有,如萱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沉不住气,奴婢岂会将这样隐秘的事情说给她听?」 才刚说完,琼枝脸上便露出笑意来:「说起来世子待姑娘真是好,这满京城里怕都挑不出第二个来呢。」 这宗室贵胄,身边儿只纳了一个姨娘而且还只是名分是那个的。 往日里听说世子如何如何不好,这会儿她才真真儿明白了这流言蜚语有多厉害,明明世子这般好的一个人,偏偏被外头那些人说成那样。 不过,兴许这里头也有自家姑娘的缘故。若换了旁人,世子未必愿意这般替她想着。 说到底还是自家姑娘自己有福气。 这般想着,琼枝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到晚上的时候,赵景叡依旧宿在揽月院,徐令珠歪在他怀中将白天没看完的话本看了几页,又将今个儿如萱生气的事情说给他听。 赵景叡听了,眼睛里露出几分赞赏来:「倒是个护主的奴才。」 徐令珠也跟着笑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问道:「说是今个儿魏姨娘打扮的极为好看,可是真的?」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着腻味的很,往日里她绝对不会这样问的。可不知是不是因着有孕的缘故,连她的情绪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知道这样问酸得很,却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她的话音刚落,赵景叡却是轻笑一声,认真想了想才道:「她生的不错,今日穿了件绿粉色绣月季花褙子,下头是件月华裙,是好看些。」 他说完这话,便含笑看着她。 徐令珠心想不气不气,魏姨娘生的好看又会打扮是人家的本事,她气什么气。再说,那魏紫原本也是他的姨娘,难不成碰不让碰,连看也不让看一眼了。 她才没有这么善妒,将自己的夫君管得死死的。 心里这般想着,她嘴里却是忍不住道:「你觉着好看往后便到她的柳香院去,兴许还能看到其他的呢。」 说完这话,她便从他怀里出来,一手拉过锦被自己睡去了。 她闭着眼睛,屋子里格外寂静,好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某人一直没有说话,徐令珠却能感觉到背后有个目光一直在盯着她。 过了片刻,她便忍不住心虚起来,想他是不是生气了。 说起来,他也不过说了句实在话,哪怕是以女子的目光来看,那魏紫也担得起美人的称呼。 所以,她小家子气使性子说出这些话来,他会不会觉着她特别小孩子气,有点儿不讲理。 这般想着,徐令珠便将被子拿开了些,想回头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她才刚转过身,却是一下子被某人按在塌上,肆意亲近一番,等他放开之后,徐令珠觉着自己嘴唇麻麻的,有一处还被他故意咬了一下,有些疼。 「令儿醋意这么大,今日是不是一直想着那魏紫如何在我面前儿露脸了?」 徐令珠摇了摇头:「才没有,我看了半日话本又吃了些点心蜜饯,还去剪了花枝才没有功夫想谁。」 某人伸出指头敲了敲她的额头:「嘴硬!」说着不等徐令珠反驳便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一只胳膊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怎么了?可是哪个在你跟前儿嚼舌根多嘴,叫你心里不自在了。」 听他这样问,徐令珠一时怔住,他这样说她才发现自己这一天表面上装着不在意可却是十分将如萱的那番话放在了心上。 她知道赵景叡不会碰魏姨娘,以为他哪怕去柳香院留宿她一点儿都不会介意。 可事实是,她心里介意的很,她一点儿都不想叫他去那柳香院,不想叫他们二人独处同在一个屋檐下。 她真是太善妒容不得人了,明明那魏紫也没有什么错。 徐令珠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将心里的这些话全都说给赵景叡听了。 她有些担心道:「你说我是怎么了,明明我不该这样善妒呀?是不是因着怀孕的缘故?」 赵景叡含笑看了她一眼,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徐令珠听着,立时脸颊便红了。 他说:「我的令儿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小醋坛子一个。」 「才没有,我才刚嫁进门,什么时候吃醋过?」徐令珠觉着自己一定不能将小醋坛子的名声落到实处。 赵景叡挑了挑眉:「那之前裴氏看着我的时候,瞧你那心里头介意又装作不介意的样子,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赵景叡一句话就将徐令珠给问住了。 她抓了抓脑袋仔细回想一下,没有呀,她才没有连这个都介意。 第49章 她回头见着某人的笑容,一下子就怒了:「你哄我是不是?明明在宫里的时候我真的没介意呀?」 某人抓起她的手轻轻咬了一下:「没介意?这可不行?」 两人一时笑闹开来,到底徐令珠还记着自己肚子里怀着一个,不敢叫某人肆意妄为,不然明日曲嬷嬷该骂她了。 二皇子府 裴如沁听着徐令珠有孕的消息,先是愣住,之后便铁青着脸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 「狐媚货色!这才进了定王府多久!」 她这话说出来,身边的丫鬟忙小声道:「郡主慎言,万一被人听见了传到外头去还不定怎么嚼舌根呢。」 「您如今这般的处境,倒不如放下身段来服个软,莫要将二皇子推出去便宜了别人。」 这个别人,裴如沁自然明白是哪个,如今她被人在背地里笑话,还不是因着那个贱人?若早知道,她早就将人处置了,哪里容得下她诞下子嗣。 她下意识将手放下小腹处,想着如今连徐令珠也有孕了,心里不免有些酸涩起来。 「郡主既也有些明白了,何不再软和一些,到底二皇子还是要给太后和裴氏一族脸面的。」 自打之前自家郡主被拘在宫里住了那么些时日,府里楚姨娘诞下庶长子还被抬了侧妃,郡主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就连太后和裴家跟着脸面上都不好看。 这段时日郡主也知道好歹对二皇子软和了些,可每月里二皇子也就来正院一两回,哪里能这般轻易有了身孕? 这事情到底还是要给太后说说,郡主顾及着脸面不肯求二皇子,觉着丢了裴家的脸,可她也不想想,倘若她一直无孕连个女儿都生不下,这裴家难道会有脸面吗? 徐令珠怀孕的消息传到宫里头,太妃便传出话来叫她进宫一趟。 这日早上,徐令珠才刚用过早饭便乘了马车去了宫里。 宁寿宫太妃也一早便等着了,见她进来,脸上便露出笑意来,不等她请安便道:「快别多礼了,你如今有了身子该顾忌自个儿身子才是。」 徐令珠笑了笑,亦是微微福了福才走上前去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宁太妃瞧着,心中自是喜爱的紧,觉着自己这个孙媳妇不骄不躁,不像有些人肚子一有动静便闹的这全天下只她要紧一样。 她原就觉着这孩子性子好,如今看来是没看错。 「你这才进府不多日子便有了身孕,可见叡哥儿待你极好。」宁太妃笑着道。 徐令珠听着,不禁脸一红,做出羞涩的样子来微微低下了头。 见她这样面嫩,宁太妃心里想笑,只道:「你们小夫妻好,我这当祖母的便放心了。」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宁太妃也说了许多孕期注意的事情,才将话题转开,看了徐令珠一眼突然便道:「我听说叡哥儿跟前儿多了个姓魏的姨娘,可是真的?」 徐令珠听着这话,这才明白过来太妃传她进宫是因着这事儿。 她愣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叫魏紫,没获罪为奴前是鲁国公府的姑娘,相貌好,也有几分才情。」 听她这样说,宁太妃却是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轻笑一声道:「才情?难不成还叫叡哥儿和她花前月下吟诗作对?」 「你想想,是不是都觉着好笑,叡哥儿哪里是这样的性子?」 宁太妃说完,便又问:「是你婆母做的主抬举的她?」 徐令珠自不能说是,不然有告状的嫌疑,她只将魏紫如何进了揽月院如何不小心冲撞了赵景叡挨了打,她是如何知道这魏紫原先便是要做赵景叡通房丫头的王妃待她和旁人不一样说了出来,最后才道:「孙媳倒也不是一味大度想弄个贤惠的名声,只她到底是王妃屋子里的大丫鬟,过来伺候我是长辈给的脸面。世子那样的性子一句话吩咐下去叫她送了半条命去,她在府里又是那样尴尬的身份,孙媳便想着不如趁机给她过了明路,不然出了这些个事情不仅她脸面上不好,世子的名声也要跟着受影响的。」 「她若是闹开来,或是寻了死,传出去可不是叫人笑话?」 徐令珠说完,便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宁太妃打量她片刻,便朝她招招手道:「好孩子,到本宫这儿来坐。」 徐令珠点了点头,从绣墩上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在软塌上坐了下来。 宁太妃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道:「你是个好的顾全大局,只你那婆母不像话,你说不是她抬举的那魏氏,我不信。她若一开始没那心思没那念头,随便派个什么丫鬟去你的揽月院伺候便是,怎么偏偏就是那个魏紫。」 「还鲁国公府的姑娘呢?她全家获了罪能活下来为人奴婢算是幸运,竟敢起这样攀附的心思,本宫见人多,这魏姨娘定不是个善茬。更何况,她还有你婆母助着。」 宁太妃这话叫徐令珠不知该如何接,不等她开口,宁太妃想了想便道:「这样吧,她既想起那攀附的心思,本宫便给她这个脸面,你回去带句话给她,说本宫听说叡哥儿身边多了她一个,便想叫进宫来见见。」 徐令珠有些不解,忍不住问:「祖母是想敲打敲打她?」 这声祖母叫出声,徐令珠自己都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起身请罪,便见着宁太妃忍不住笑了:「你倒是个惹人疼的,既应了你这声祖母,本宫自是不会叫那魏紫给你闹心的。」 宁太妃没有说如何解决,徐令珠也不好追问,在宫里头又坐了一会儿见着宁太妃有些乏了便告辞离开。 从宫里头出来,坐在马车上丫鬟琼枝忍不住问:「姑娘,太妃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叫那魏姨娘进宫可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那魏氏的尾巴还不要翘到天上去?」 琼枝自打见着自家姑娘从宁寿宫出来听着这话,她心里就老大不踏实,那魏姨娘原先出身好,乃是鲁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平日里又惯会讨巧卖乖,万一得了宁太妃的眼缘,太妃瞧着她好,那可怎么办? 对于琼枝的担心,徐令珠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方才太妃鲁国公府的时候,虽然只短短一瞬间,徐令珠便察觉到太妃是不喜鲁国公府的。 更别说,太妃说难不成叫赵景叡和魏紫花前月下吟诗作对时,那眸子里流露出来的不屑和轻视了。 徐令珠虽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却也明白太妃对那魏紫是喜欢不起来的。 马车出了朱雀大街,约莫半个时辰功夫便在定王府门前停下了。 第50章 徐令珠先去给婆母定王妃请了安。 定王自是问起了太妃寻她何事。 徐令珠恭敬的道:「太妃娘娘嘱咐了媳妇好些孕期注意的事情,最后说是听说世子跟前儿多了个魏姨娘,听说还是从鲁国公府出来的,便想着等明日叫魏姨娘进宫去见见。」 徐令珠说完这话,定王妃眼中一下子便露出几分审视之意来,徐令珠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她又没有和太妃告状,她有什么没底气的。 「母妃这是怎么了,可是媳妇穿着有什么不妥?」 定王妃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且下去吧。魏氏那里,我叫她过来和她说,你就不用管了,安心养胎吧。」 「如今最要紧的是你肚子里这个。」 徐令珠听出定王妃话中对自己的不喜,却也没多说什么,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 等到见着徐令珠出了屋子,顾嬷嬷才忍不住道:「王妃这是何苦来哉,您再不喜欢世子妃好歹面儿上也要过得去,世子妃心思细腻,难保她察觉不出您对她的不喜。这若是世子晓得了,您和世子的母子情分……」 不等顾嬷嬷说完,定王妃便沉下脸来道:「我这当婆母还训斥不得她一个儿媳妇了?」 「我就说她平日里的贤惠大度都是装出来的,她不说,太妃怎么知道叡哥儿身边多了个魏姨娘,还知道是从鲁国公府里出来的。」 「我看,就是她觉着是我抬举了魏紫,才在太妃娘娘面前多嘴说了什么,要不然这好端端的太妃怎么起了心思要见一见魏紫?」 听自家王妃这么说,顾嬷嬷也不知该如何劝,只道:「王妃这般想那世子妃之前何苦亲自过来抬举那魏氏。这前头有了贤惠大度的名声后头又寻太妃告状,世子妃不是个傻的,再蠢笨也做不出这种自拆台的事情来。」 「兴许,是太妃娘娘老早便知道府里有这个叫魏紫的丫鬟了。」 顾嬷嬷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出来连自己也惊住了。 她怔愣一下,不免朝定王妃看去,带了几分不安道:「王妃,您记着当日您说要将魏紫给世子当通房丫头的时候世子随口也应下了,虽然是玩笑之言可也说过全凭王妃您做主,可之后便再没什么动静。您一说这事儿世子便将话题岔开,要不就直接说看不上眼。」 「莫不是,莫不是太妃娘娘和这鲁国公府之前有什么过节?所以才在世子跟前儿说了什么?」 「您也知道,世子打小是在宫里头太妃跟前儿长大的,太妃说的世子肯定是听。」 定王妃先时还生气,一股脑将这错处都安在了徐令珠这个儿媳妇的身上,可这会儿听着顾嬷嬷这一番话,一时身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鲁国公府?她没说太妃和鲁国公府有过什么过节呀? 可若没有,又不是徐令珠告状,太妃何苦和一个身份低贱的姨娘过不去?这也太说不通了。 她是知道倘若不是太妃传话,徐令珠是不能私自进宫更不能往宫里头递什么话的。 她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心里不满徐令珠便迁怒在她身上了。 「王妃。」见着自家娘娘愣神,顾嬷嬷带了几分担忧唤道。 定王妃回过神来,想了想道:「要不,我寻机会问问王爷。」 她话才出口便被顾嬷嬷打断了:「王妃万万不可,王爷这些日子冷着您,您何苦凑上去寻不自在还问这些个。老奴寻思着,太妃娘娘即便和鲁国公府有龃龉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当时那魏紫说不定才刚几岁,如今太妃能这般不待见魏紫,想是那事情不好说,也叫太妃恶心了大半辈子。」 「您只需装作不知道便好了。」 顾嬷嬷叹了口气道:「若早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当日便不该叫那魏紫进了咱们王府。」 「老奴就说呢,这些年太妃待您似乎没有早些年那般好了,和气归和气,却也透着一股子规矩和疏远。」 定王妃也细细想过这些年的事情,心里也少不得有些忐忑,可她转念一想,这些年她又一点儿都没苛待过叡哥儿,是将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养大的,她又不知太妃和鲁国公府过往之事,便是抬举了魏紫也是无心之过,太妃自不能怪到她头上。 她只是觉着,这太妃住在宫里却是将这定王府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府里,莫不是有她的眼线? 这般想着,定王妃后背便升起一股凉意来,想着这些日子和王爷拌嘴疏远,和叡儿也疏远了几分,她心里便突然涌起一股不安和慌乱来。 太妃到底知不知道叡哥儿真正的身份呢?太妃是王爷的生母,王爷当真没有告诉过她吗? 她越想心里越乱,过了好半晌才叫人将魏姨娘叫过来。 魏紫缓步从外头进来,见着定王妃脸色不大好看,一时便提起了心,暗想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对,惹了王妃生气。 她琢磨片刻,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婢妾给王妃请安。」 定王妃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旁的绣墩叫她坐了下来,才道:「今个儿世子妃进宫给太妃请安,太妃突然便提起你来,说是想叫你进宫见见。」 「这是娘娘给你的体面,你好生准备着吧。」 定王妃的话音刚落,魏紫脸上便露出诧异来,又是不安又是欢喜。 太妃要见她?她这样子的身份,太妃娘娘竟是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的。 如今世子妃有孕,不便伺候世子,太妃莫不是想抬举她? 魏紫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坐立不安起来。 定王妃瞧着,眼睛里露出几分不屑来:「好了,不过是叫你进宫见上一面,太妃性子好不会难为你的。许是要告诫你为人妾室的本分,叫你莫要惹的世子妃动了怒,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被定王妃这么说魏紫心里立时便涌起一股委屈来。 第51章 她规规矩矩的从未得罪过世子妃,何曾有那胆子去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魏紫轻咬嘴唇,犹豫了片刻才道:「婢妾听说世子妃有孕后世子待姐姐愈发好了,就连喝茶都亲自给姐姐倒呢。这是传出来的,想来比这更甚的事情还有,说起来还是世子妃姐姐有福气,倘若这一胎是个男嗣,还不知王爷如何看重呢。」 她这般说着,视线不着痕迹朝定王妃脸上看去,将她脸上细小的表情全都收入眼中。 在见着定王妃愣了一下随即才露出笑意来的时候,魏紫心里头便愈发肯定了之前的那个猜测。 她早便发现自打王妃生下了三少爷心里头便一日日对世子存了偏见,原没有早些年那般疼爱看重了。 世人都爱幼子,王妃这般替三少爷想着,定是不想叫徐令珠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分了王爷对三少爷的看重的。 她不知道王妃为何突然这一回怀孕便这般,可她只要抓着这点,便能挑拨王妃和徐令珠的关系。 这不,她短短几句话便叫王妃眼里对世子妃有了不喜。 「好了,明日要进宫给太妃请安,你且下去准备着吧。」定王妃看了她一眼,道。 「是。」魏紫起身,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 等到回了柳香院的时候,魏紫才对着大丫鬟如意道:「你说方才我那番话王妃是听进去了没?我猜的没错吧,王妃如今疼爱幼子,心里头便对世子不喜起来,你也瞧见我说那话的时候王妃面上是何表情,真真是叫人想不多想都难。」 「我听说王妃对三少爷疼爱的紧,身边照顾的乳母都有六个呢,你说咱们世子小时候没有叫王妃这般上心?」 「要不怎么说这当母亲的疼爱起幼子来那是一股脑的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她,要不是咱们世子爷比三少爷大上二十多岁根本就没那可能,保不准王妃都要琢磨起这世子之位了。」 如意听着这话,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来,她觉着好生奇怪。 她在府里这些年,瞧见王妃待世子挺好的呀,怎么偏偏魏姨娘这么说。 可她瞧着魏姨娘并没有说谎的样子,而且方才她也瞧见王妃对世子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有几分不喜。 倘若真疼爱世子,对世子的嫡子自是恨不得捧在手心。怎么王妃偏偏露出那样的表情来,还说出那些个话。 如意心里觉着不大舒坦,像是有块儿石头堵着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们世子那般好,当年若不是世子她和姐姐都会被人卖到那肮脏地儿去,哪里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她要当一辈子的忠仆,替世子好好护着世子妃,便是王妃也不能害了世子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半分。 可她到底是个蠢笨的,脑子不如姐姐青似灵光,想了想只决定将这事情告诉自己姐姐。 姐姐聪慧,知道该怎么办,比她要强上许多了。 有着这样的念头,如意在晚上的时候便寻了个借口出来,去找姐姐青似去了。 「我也觉着奇怪,之前王妃明明对世子很好,怎么这三少爷一出生王妃便如此偏心了?」 「反正我是觉着王妃对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不大喜欢,你叫世子妃注意些,王妃赏下来的东西能不用便不用。」 听着如意的话,青似深深看了她一眼,直将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时候才开口道:「这段时日也难为你了。」 如意才想说不为难,便听自家姐姐道:「没叫那魏氏瞧出什么来吧?我可告诉你,你若露了馅儿,我头一个饶不了你,往后再也不给你派这些个差事了。」 「好姐姐,我虽没你聪慧却也不至于那般蠢笨吧,那魏氏如今很倚重我的,不然也不会将这话都对我说。」 「嗯,那你早些回去吧,别叫她起了疑心。」 如意点了点头,才转身迈开一步,便被她拉住了袖子,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包点心。 闻着味道她就知道是哪家的,不枉她惦记了这些个日子,她将点心收好这才回了柳香院。 这边徐令珠听了青似的话后,到晚上的时候便小声说给了赵景叡听。 赵景叡听了,面上也没有露出难受来,只道:「我这个姨母性子最是执拗不过,当年对我好的时候是真好,如今有了自己的亲子防备疏远起我来也是谁都劝不住的。」 徐令珠听着心里反倒是替他难受起来,这是他头一回在她面前称呼定王妃为姨母而非母亲,他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只是藏着不说而已。 徐令珠吸了吸鼻子,凑过去靠在他怀中,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小声道:「咱们有小包子了,往后咱们好好疼他。」 「若是个儿子你就带他骑马狩猎,念书识字。」 「若是个女儿我就教她……」徐令珠想了想,道:「不对,若是个女儿你也要教她骑马,最好学些防身的本领,免得她被人欺负了。」 「女孩子性子柔柔弱弱的不好,要吃许多苦。」 徐令珠这话说的自然是自个儿,赵景叡听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轻斥道:「胡说,咱们的女儿谁敢欺负她。」 他想了想,又道:「最好生上一儿一女,叫兄长保护妹妹或是弟弟让着姐姐。」 徐令珠才要答应,觉着哪里不对,回味过来便恼道:「不行,儿子女儿都一样样的,即便是儿子,你也不许欺负他。」 赵景叡目光里带着深意,应道:「不欺负他,我只欺负你。」 魏姨娘第二日便去了太妃宫中,太妃提点她一番,并叫她在宫中小住一段时日跟着嬷嬷学习规矩。 这事情传到徐令珠耳中,心中少不得对太妃生出几分感激来。 太妃这般折腾魏氏,分明是怕魏氏心大了给她添堵,尤其是为着她肚子里的小包子。 府里少了这么一个人徐令珠自是自在,定王妃却是十分想不通。自己婆母这些年清清静静在宫里头礼佛,除了将王爷和赵景叡放在心上,还在乎过哪个?也不知这徐令珠惯会讨巧卖乖还是怎么的,竟叫太妃为她思虑到如此地步。 第52章 那魏紫是从她屋里出来的,太妃这般着实叫她没有脸面。 「这满府这么多的丫鬟,难不成没了魏姨娘我便不能给叡哥儿身边添人了?」 顾嬷嬷听着这话,轻叹一声宽慰道:「娘娘何苦要和世子妃过不去?您这样若是传到太妃耳中,太妃会怎么想您?必定以为您不敬她这个婆母呢。」 「娘娘如今有这心思,倒不如好好和世子爷缓和缓和关系。老奴瞧着世子这段时日除了请安很少来您这边了。」 「这事情若是传到王爷耳中,王爷必定会怪罪王妃您的。」 定王妃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他凭什么怪她?这些年她对叡哥儿难道还不够好?她只是想要对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好一些,难道这都不能够吗? 明明,这世子的位置该是…… 一想着赵景叡要一辈子霸占着这个位置,她心里就觉着委屈的慌,有种说不出的不甘心。 顾嬷嬷将她脸上的神情看在眼中,只在心里头轻轻叹了口气。 王妃若是再这般想不开,往后呀和世子怕是连这点子情分都没了。 王妃也不想想三少爷才多大点儿人,能靠他什么?往后这定王府还是要靠世子的。 再说句她往日里不敢说的话,世子总归是皇上的亲子,若有一日被认回去成了皇子,那三少爷和世子便是君臣的关系。 哪怕是为着三少爷着想,王妃也不该这般。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往后世子稍微琢磨琢磨,明白王妃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心寒之下彼此的情分便不剩多少了。 慈宁宫 太后听说宁太妃将那魏姨娘留在宫中学习规矩,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几分了然来。 「她呀一辈子都是这个性子,对不喜欢的冷淡的很,对喜欢的人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她。」 「当年先帝在时也和哀家说过她这性子瞧着软和,实际上心里头最是有数的。」 裴如沁进宫给太后请安,此时听着这话便带着几分不解道:「也不知那徐令珠是如何讨好了太妃。往日里我去太妃宫中,太妃瞧着和气,骨子里却是疏远的很,谁都讨好不了她。」 太后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她疼爱定王世子,对世子妃自是有几分偏宠的。更何况,那徐四姑娘如今还有了身孕。」 太后说着,微微皱了皱眉,视线朝坐在那里的裴如沁看去。 「瞧瞧人家这才多长时日便有了,你呢,你嫁过去多久了,这肚子里还一直没有动静?」 裴如沁被太后这般训斥,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来,嘴里却是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 二皇子每月里只来她屋里一两回,有时候直接便安置了连碰都不碰她一根指头,她倒是想肚子里有孩子呢。 太后瞧见她脸上的神色哪里还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语重心长道:「你呀活该吃这些个苦头,哀家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这日子是你和他过的。他连嫡子都不肯给你,你往后在府里还有什么底气?」 「罢了,这事情哀家来办。」 太后的话才刚说完,外头便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有太监进来回禀道:「太后娘娘,皇上在乾清宫发了好大的火,震怒之下将宁王殿下给踢伤了!」 太后听着这消息,一下子就从座上站起身来:「哪里伤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奴才回道:「回太后的话,是几位大臣提出国之储君乃是关乎江山社稷之事,恳请皇上在皇子中择一位德才兼备之人立为太子。」 「皇上当场便震怒,说是宁王有觊觎皇位之心,将两个进言的大臣革职查办,下到大狱去了。」 「宁王求情辩解,又提起熙嫔娘娘迁宫的事情来,说熙嫔无子哪里配得上住那景佑宫,熙嫔当日不过是……」 宁王话还未出口,皇上一脚便踹了过去,王爷挨了好几脚,皇上才停住了。 这会儿皇上回了东暖阁,王爷在殿外跪着呢。 太后听完这话,好半天才道:「这一个两个真不叫人省心,皇上如今宠着熙嫔,这宁王再看不惯说那些个话做什么?」 太后挥了挥手,叫那太监下去了。 「太后,那熙嫔?」裴如沁有些好奇问道。 这些日子京城里说的最多的怕就是熙嫔这位皇上身边新添的人了,未有子嗣便封了嫔,听说前几日还移了宫住进了景佑宫,位置距离皇上的乾清宫不过一段路。 这般体面恩宠,着实叫人心惊。 她自小住在宫里,未曾见过皇上对哪位娘娘这般宠爱过。这样子,竟叫人觉着有些心惊。 太后轻叹了口气,道:「想你也听过了,这熙嫔和当年的昭懿皇后有七八分相似,那眉眼哀家头一回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她又回来了。」 宫中甚少有人提起已故的昭懿皇后来,这是皇上的忌讳,太后更不会说这些个。 所以这是裴如沁头一回听太后说起昭懿皇后来,不过很明显太后不欲多说,只说了几句便将话题转移开来,道:「宁王这么做,总有一日要和皇上离了心,这君君臣臣,一招不慎便招来忌惮了。」 太后冷哼一声道:「太子?皇帝若没这个念头,便是当了太子又如何?这宁王的心太急了些,皇上封王不过试一试他,一试便试出来了。」 「二皇子就是出身低些,不然,何至于只由着这宁王折腾。」 太后这话说到了裴如沁的痛处,她脸上闪过一抹难堪,道:「这日子还长着呢,皇上子嗣不多,成年的皇子只宁王和二皇子两个。」 太后却是冷笑一声:「你呀才说要沉住气,这便沉不住气了?」 第53章 「回去告诉二皇子,叫他该做什么做什么,别的不要想,想了也莫要在旁人面前表露出一分来。」 裴如沁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忙点头应了下来。 此时,太后又道:「哀家瞧着宁王必惹的皇帝厌恶,你既进了二皇子府,咱们裴家如今也该想条出路了。」 「他身份低,他和顺妃都好拿捏。」 「你若肚子争气些生出嫡子来,咱们裴家往后便可屹立不倒了。」 太后这话明显是大有深意的,不等裴如沁开口太后又道:「你将哀家的话该讲的都讲给二皇子听,他若不傻,便知道往后该如何待你这个发妻的。」 听着太后这话,裴如沁眼圈一红差点儿就落下泪来,她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道:「姑祖母,都是沁儿不好,沁儿往后……」 太后伸手将她拉起来,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你是个好的,往后好好服侍二皇子,哀家等你的好消息。」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裴如沁便起身告辞了。 太后见着她离开,不免轻轻叹了口气。 「太后,您怎么突然便想着抬举起二皇子来?」贴身的嬷嬷见着裴如沁离开,忍不住出声问道。 太后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是今日皇帝提醒了哀家。」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良久才出声道:「皇帝的性子向来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宁王野心大又沉不住气,自打封了王一日日跋扈霸道起来,皇帝早晚是容不得他的。」 「咱们这皇帝在男女之事上并不贪恋,所以后宫子嗣不多,成年的皇子更是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个。」 「宁王跋扈霸道,哀家昔日觉着二皇子卑微,可如今想想,他的出身皇帝如何会忌惮他?」 「倘若宁王败落,皇帝为了江山社稷难不成会传位给几个小娃娃?」 「哀家此时倒觉着他如今的不显反倒是不显山不露水,哀家此时暗中拉他一把,他和顺妃未必不领情。」 「裴家总要上一只船的。」 「太后思虑得当,二皇子生性老实宽厚,必定会孝顺太后的。」 翌日朝堂上,皇上一道圣旨封二皇子为平王,一时激起千层浪惹的满朝震惊。 如此一来,宁王和平王平起平坐,一时,原本打算站到宁王这边的朝臣又有些犹豫起来。 圣心难测,还是再观望观望吧。 这消息传到徐令珠耳中的时候,徐令珠是一点儿也不吃惊。 那二皇子身份卑微可到底也是皇帝亲子,皇帝为了压制宁王的气焰封二皇子为平王,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只是如此一来,往后这朝堂上怕是要热闹几分了。 二皇子被封为平王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各高门贵族无一不将视线聚集在平王府,更有甚者,心里暗想宁王见罪于皇上,怕是皇上对他起了猜疑之心。 一时间,竟也弄出许多流言蜚语来。 徐令珠整日待在王府里,除了每日去给王妃请安,其余时间便待在自己的揽月院养胎。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赵景叡日日都宿在揽月院,以至于曲嬷嬷不止一次小声提醒她叫她劝他挪到书房去,免得一时情·动伤了腹中的孩子。 徐令珠将这话说给某人听,某人挑了挑眉,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这曲嬷嬷怎知我这般没分寸,下回令儿替我辩解回去。」 某人说着,手却是在她腰间摸索起来。 徐令珠一眼瞪了过去,某人才正经了,只看了一眼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叹道:「这还要一个多月,日子可真难熬。」 徐令珠听着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带了几分深意道:「还要坐月子,可不是一个多月。」 「要不,你就搬到书房去吧,这段日子王妃心里头不知该怎么想我了,觉着我善妒容不得人。」 自打魏姨娘在宫中小住了半个月性子便稳妥许多,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每每见着徐令珠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徐令珠听她和身边的人说,是怕冲撞了她腹中的孩子。 想是太妃警告她若别叫她动什么心思,倘若伤了她腹中的孩子,定是头一个饶不了她的。 提起善妒这事儿来,少不得便说起魏姨娘来。 「听果儿说她如今心里恨我的很,背地里竟想叫王妃再给你身边添个人。」 徐令珠这话带着掩饰不住的酸味,赵景叡听着却是笑了:「只你一个便够了,哪里还需有别人?」 徐令珠听着这话,忍不住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却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到了傍晚时分,徐令珠在琼枝的伺候下洗了脸,喝了几口温水,才刚要吩咐摆饭却听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丫鬟青似急急忙忙从殿外进来,福了福身子道:「世子,世子妃,王爷在宫里头出事了!」 徐令珠听着这话一惊,下意识便朝赵景叡看去。 只听青似道:「今个儿王爷去给太后请安,又和皇上去西苑跑了马,在偏殿换衣裳时却发现屋里竟是熙嫔娘娘。两人衣裳不整,正好被皇上撞见。」 青似对着赵景叡道:「主子,这回王爷怕是险了。」 赵景叡阴沉着脸,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良久才站起身来:「我进宫一趟,你们照顾好世子妃。」 第54章 说完这话,赵景叡便要走,徐令珠伸手拉着他,小声道:「你也小心些,这事情八成和宁王有关。」 赵景叡点了点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便转身出了屋子。 徐令珠看着他的背影,眼里不禁露出许多担忧来。 前世定王便是因着这个貌似已故昭懿皇后的熙嫔出事的,这一世她明明提醒了赵景叡,叫定王将她献给了皇上,怎竟会出这样的事情? 是宁王心存报复下的套,还是其他人? 徐令珠越想越是觉着心惊,只觉着心扑通扑通跳的愈发厉害了。 「姑娘您安安神,千万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曲嬷嬷倒了盏温水过来,出声宽慰道。 徐令珠点了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几口,「我知道,如今是急也没用。」 宫中 事情一出便惊动了慈宁宫,太后也赶了过去。 见着衣裳不整神情恍惚的熙嫔,当下就要将熙嫔赐死,掩盖住这桩丑事。 皇帝铁青着脸,良久才冷声道:「将熙嫔送回宫中,无旨不可踏出景佑宫一步!」 「至于定王,押进宗人府问罪!」 「皇上!」太后惊讶之下,想要开口劝,见着皇帝脸色铁青,也不敢往深了劝。 「这到底事关皇家脸面,皇上即便要处置也另寻借口,免得朝臣议论。」 皇帝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定王踢倒在地,怒道:「脸面?他若是顾及朕的脸面,会做出这种事情?」 「当年,当年朕不是不知他的心思!」 皇帝这话叫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太监恨不得自己聋了什么都没听见,一时殿内气氛诡异极了,安静极了,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 定王听着这话却是轻笑一声:「皇上既知道,便知臣弟心里谁都越不过她去,莫说只有八分相似,便是十分,这熙嫔也不是她。」 「也只皇上见了新人忘了旧人。」 「你!放肆!」 皇上铁青着脸,伸手便抽出一把剑来,要朝定王刺去。 一时众人全都惊惧慌了神,竟没人敢拦,突的外头传来一声满是讽刺的声音:「父王句句属实,莫不是戳中了皇伯父的痛处,皇伯父才要亲手斩杀父王?」 说话间,赵景叡从殿外进来。 他如此胆大包天以下犯上出言不逊,叫太后都惊在了那里。 众人知道定王世子是何脾性,如今却也被骇住了。 皇上雷霆之怒,这定王世子还想往上添一把火,是嫌定王府不够快覆灭吗? 一时间,殿内安静的出奇,宫女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自己此时不在这殿中。 「来人!」皇帝阴沉着脸冷声道。 赵景叡脸上丝毫不见惧意,反看着他。 突然,定王起身退后一步,重新跪下:「臣弟死罪!臣弟死不足惜,可皇上难道要斩杀自己的亲子,后悔终生?」 这一句话出来不止是皇帝愣在那里,太后也满脸惊讶看了过来。 不等皇帝发问定王继续道:「当日皇兄难道不奇怪为何皇后的马车坠落悬崖,原本寻不见尸首,之后却突然寻见了?还是面目全非?」 「当年臣弟救了她,叫她在王府养胎,后诞下叡儿。这事情殷氏也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何臣弟娶了殷氏为妃,她临终将叡儿交给臣弟和殷氏,说是叡儿乃是中宫嫡子,年幼失母在宫中必定危险重重,倒不如养在定王府。」 「这事情臣弟本打算瞒皇上一辈子,到死也不说出来,叫皇上遗憾终生,报当年你负她之恨。」 定王这话一句句说出来,皇帝的脸色一点点变了。 他将视线移到赵景叡身上,看着他的脸,神情有些恍惚。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他对这个侄子总是有中似曾相识的感觉,愿意纵着他,顺着他。 原来,他竟是他的嫡子! 「皇上,此事事关皇室血脉,哪能凭定王几句话便成了定论?」太后脸色阴晴不定,上前劝道。 皇帝却顾不得这些,只问道:「她的尸骨埋在何处?」 定王一时怔住,眼里露出几分晦涩来,良久才道:「她临死之前求臣弟将其埋在临隐寺后山的那株合欢树下,皇兄若是不信,尽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皇帝打断了:「朕信,朕不会惊动她的。」他喃喃道:「那株合欢树下朕和她初见,除了朕和她,无人知晓。」 「她说朕立了裴氏为贵妃,便一世不原谅朕,一世不叫朕有她的朕的骨肉。」 「她,她竟这样怨恨朕!」 第55章 皇帝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要跌倒在地上,路公公眼疾手快忙伸手扶住了他。 「皇上保重龙体。」 路公公将视线移到赵景叡身上,心里也是感慨万分,谁能想到,这定王世子竟是当年昭懿皇后的嫡子。幸好这些年他对这位恭敬有加,要不然,要不然可得罪了人去了。 万幸之下,路公公心里也揣测圣上的意思,这位是宫中嫡子,哪里有不认回来的道理? 这些年,他是知道皇上如何怀念昭懿皇后的。 这份愧疚和不甘,自然要移到这嫡子身上。 …… 这一夜,好些人没能入睡。 第二天朝堂上,在诸位朝臣震惊的目光中,皇帝宣布了一件事情。 定王世子赵景叡乃是已故昭懿皇后的嫡子,与之拿出的还有当年皇后的金册金印,还有先帝曾赏赐给皇后的凤纹血玉佩。 众朝臣来不及反应,皇帝便叫人宣读了旨意,叫赵景叡认祖归宗,既是宫中嫡出便立为太子入主东宫。 皇帝这是恨不得将一切好东西都补偿给这个嫡子,宁王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刚想开口说什么,岳丈沈大人便朝他摇了摇头。 没见着皇上如何心急要认回这嫡子,如今皇后金册金印和当年先帝赐给皇后的玉佩都在,足以证明这嫡子的身份。 宁王如今一个不字,只会惹的皇上震怒。 这宫中,还轮不到宁王做主呢? 有这心思的自不止沈大人一个,满朝文武皆知皇帝的心思,这立太子的旨意都下来了,而且太后也没出来阻拦,显然是太后也默认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众朝臣哪怕对赵景叡往日里的流言蜚语和那些名声颇有微词,此时也不敢得罪了这太子殿下。 一时齐声恭贺皇上寻回嫡子,见过赵景叡这位太子殿下。 宁王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见着被人簇拥着的赵景叡,更是恨不得拿剑将他斩杀了,亦是后悔昨日为着陷害定王弄出的那些事情。 若不是他棋错一招,何至于闹出什么嫡子太子来。 定王和世子赵景叡一夜未归,第二日上午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定王妃当下就愣住了。 「皇后金册金印,还有先帝赏赐的凤纹血玉佩。」定王妃身子晃了晃,跌坐在软塌上。 「这样大的事情,王爷竟没告诉我?」定王妃脸色苍白,眼睛里满满都是震惊。 顾嬷嬷见着自家王妃这样,少不得轻轻叹了口气:「王妃也莫要责怪王爷,兴许,兴许王爷有别的顾虑呢?」 她的话音刚落,定王妃便出声道:「有什么顾虑?王爷,王爷这是防着我,试探我?」 「王爷若早告诉我,我,我岂会对叡哥儿……」定王妃眼睛里满是悔意,她若早知道有拿金册金印,定不会觉着叡哥儿抢了世子的位置,她和叡哥儿的母子情分也不会有了裂痕。 定王妃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怨怪定王,还有一种茫然和无措。 「王妃宽心些,咱们世子认祖归宗封了太子,立马就要入主东宫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王妃该高兴才是。」 定王妃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是,是该高兴,这事情世子妃可知道了?」 顾嬷嬷道:「这天大的喜事,如今是满京城都要知道了。」 正说着,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道:「王妃,世子妃来给您请安了。」 「快叫进来。」定王妃一想到这徐令珠往后便是太子妃了,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不自在。 到底,她不是她正经的婆母,再加上如今她和叡哥儿疏远了几分,心里头更是觉着堵得慌,明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是不经意间叫它流逝了。 徐令珠挺着大肚子缓步从殿外进来,还未等她请安定王妃便起身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你可听说了?这样的事情原本早该告诉你,可叡哥儿身份隐秘,我和王爷不得不谨慎了再谨慎。」 「眼见着如今云开雾散皇上认回了叡哥儿,还封了他为太子,立马就要入主东宫了。」 「这天大的喜事你该高兴才是。」 徐令珠适时露出几分紧张和不安来,道:「媳妇自是高兴,只是这消息太过突然,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定王妃细细瞧了她几眼,见着她未有骤然高位的狂喜和傲气,心里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原先她不知道叡哥儿为何偏偏瞧上了这徐四姑娘,如今瞧着却是有些明白了。 这若换了旁人,还不知要怎么高兴呢,这位却是实打实稳得住。 太子正位东宫,徐氏虽身份低些,这般稳重的脾性当个太子妃也勉强可以了。 定王妃又拉着徐令珠说了好一会儿话,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叫人将她送回去。 自家世子乃是先皇后嫡子,被皇上认回去并封为太子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定王府。 有人震惊有人欣喜,想着这太子到底养在定王府多年,想来定王府往后定是屹立不倒的。 这边如意听到这消息还未回过神来,见着魏姨娘喜不自胜的样子,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56章 魏姨娘至今未承宠,哪怕日后进了东宫也未必有什么前程。没见着世子,不是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有多好,魏氏这是做白日梦想着自己能攀上高枝儿真成了那人上之人了。 心中这般想着,如意还是福身恭贺道:「奴婢恭喜主子,往后呀主子进了东宫身份地位便愈发不同了。」 魏姨娘满脸喜色,听着这话自然觉着熨贴的很,很是高兴道:「你最知我的心,你放心只要你往后好好助我,我出头了你跟着也是身份与旁的奴才不同的。」 如意在心里腹诽几句,嘴上却是应道:「主子放心,奴婢定尽心尽力服侍主子,替主子排忧解难。」 主仆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到傍晚的时候宫里头传来旨意,说是叫太子妃徐氏和侍妾魏氏准备准备,明日搬进东宫。 这一夜,魏氏不曾合眼,徐令珠这个新晋的太子妃也一夜没睡踏实。这是成婚后她和赵景叡头一回分开睡,以前还不觉着,如今却着实不习惯,身边空空的心里头也不踏实。 曲嬷嬷和揽月院一干人等亦是被这天大的喜事给震住了,先是高兴过之后便带了满满的担心。 那深宫之中是何地方,自家姑娘真能当得了这太子妃吗? 她们这些个伺候的是不是也有些不尽够,这入了东宫手忙脚乱如何伺候自家姑娘呢?曲嬷嬷提着心,将琼枝和如萱她们叫到自己房里嘱咐了好些话,之后又收拾东西,整整一晚上都没停手。 第二天见着天亮了便去了内殿叫醒自家姑娘:「姑娘该起了,今个儿内务府派人来王府搬东西呢。」 徐令珠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却也没睡踏实,这会儿被叫醒听着这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坐起身来就着曲嬷嬷的手喝了几口温水,在琼枝她们的服侍下梳洗更衣,用过早饭后便去了定王妃那里。 定王妃昨日便知道宫中的旨意了,这会儿自明白徐令珠是过来告别的,一时很是有些感慨,又有些想弥补她和赵景叡的关系,如此想着便叫徐令珠在自己跟前坐了细细提点道:「自打今日起你身份便不同了,过去是世子妃,如今叡哥儿认祖归宗被皇上立为世子,你便是尊贵的太子妃了。这太子妃和世子妃虽只差一字,身份却是天差地别。你只记住一点,无论如何都要贤惠大度,叫满朝文武宗室贵戚都夸你一个好字,你得了这好名声,这太子妃的位置便稳住了。」 她看了徐令珠高高隆起的肚子一眼又道:「再有便是生个嫡子,你护着他长大,哪怕往后叡哥儿喜欢了别人,只要你有嫡子,旁人便谁都越不过你去。」 「往后你和叡哥儿虽是夫妻却也是君臣,你这太子妃切不可恃宠而骄,如今太子喜欢你不会说什么心里眼里只觉着你好,可万一往后这彼此间情分淡了,这先时的小错也变成一条罪状了。」 定王妃犹豫一下,拉着徐令珠的手又道:「叡哥儿左右都是在我跟前儿养大的,你往后若受了什么委屈便告诉我,我虽算不得你正经的婆母,可到底还是能帮你一把的。」 定王妃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全然忘记赵景叡自小是在太妃宫中长大的,更忘了因着她有了亲子便和赵景叡这个养子疏远了几分。 徐令珠听着这番话,心里头不免生出几分讽刺来。 这会儿想要拉拢她,也太迟了些吧。她这个姨母若真心疼赵景叡,便该掏心掏肺彼此坐下来将事情说清楚,去了嫌隙,往后兴许还能凭着这多年的母子情分和和气气继续处着。 可定王妃偏偏这时候还要耍心计,徐令珠便很是有些替赵景叡不值了。 他若知道,心里必会伤心的,哪怕他不会在她面前表露出来。 好在,定王妃生下亲子的这些日子便因着世子的身份对赵景叡生了嫌隙,所以这伤心总是有度的。 「多谢母妃提点,媳妇都知道了。」徐令珠露出几分感激来,恭敬的道。 定王妃看着她这般态度,脸上的笑意便多了几分。 「好,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往后呀你虽进了东宫,咱们却也多走动走动。」 徐令珠点头应下,不多时外头便有人回禀说是内务府派来的人和马车全都到了。 钦天监选了吉时,接太子妃进宫呢。 定王妃点了点头,亲自将徐令珠送出了王府,等到她上了马车,这才折转回自己的住处。 马车吱吱呀呀行驶着,转出巷子不多一会儿便到了朱雀大街,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便能看到朱红的宫墙了。 徐令珠坐在马车里,心情很是复杂,有些激动有些忐忑,只是这些情绪她都不能表露出来。 不然她这当主子的乱了分寸,琼枝她们便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马车进了宫门,琼枝扶着徐令珠下了马车。 早有一个身穿紫衣的太监侯在那里,见着徐令珠恭敬的跪地请安:「奴才给太子妃请安。」 徐令珠叫起,给琼枝使了个眼色,琼枝便将准备好的银子打赏了。 那太监捏了捏荷包,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奴才是乾清宫路公公手底下的,来接太子妃进宫。」 徐令珠微微颔首,主仆几个便跟着这太监一路到了东宫,在一处院子安置下来。 徐令珠才拿起一盏茶喝了几口,便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请安声传了进来:「奴婢,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徐令珠听着,眼中便露出几分喜色,放下手里的茶便迎了上去,见着赵景叡的时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琼枝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请安,徐令珠还未福下身子便被某人拦腰抱起,直至软塌前坐了下来才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该罚。」 徐令珠听着他熟悉的说话声,心里突然一下就踏实下来。 不管他身份如何,她都是他的妻子,他知道他这般做是在告诉她也是告诉这东宫所有人,他这太子是如何看重她这个太子妃。 他的心意她收到了,也会好好藏在心里,好好待他。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好半天才闷声道:「事情竟是这样突然,叫我好担心。」 「昨晚你不在,我一夜都没睡好,我这才知道,我竟是如此离不开你。」 某人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搂住:「原来听令儿的这些心里话竟这样简单,看来孤往后要时不时去别处住一日才是。」 徐令珠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你敢!」 第57章 琼脂和曲嬷嬷站在那里,见着太子眼睛里一丝恼怒都没满满都是宠溺,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不管是世子妃还是太子妃,有恩宠才是最紧要的。 太子能这般待自家姑娘,着实是将自家姑娘放在了心里。 转眼便过了半个月,这期间魏姨娘进了东宫,住在了玉秀院,除了每日过来给徐令珠这个太子妃请安外,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着实安分守己。 「主子,今日还去给太后和太妃娘娘请安吗?」琼枝递了杯温水到徐令珠手中,忍不住出声问道。 不等徐令珠开口,曲嬷嬷便道:「主子眼见着便要生产了,太后说是子嗣最为要紧,叫主子不必过去请安了。」 「之前老奴以为太后因着二皇子妃的事情会不喜主子,谁曾想这态度竟也变了不少。自打入宫后,慈宁宫赏赐下不少东西,如今宫里都在说太后很是喜欢咱们主子呢。」 「这虽不错,可老奴心里着实有几分不安,也不知太后心里到底存着什么算计。」 徐令珠听出曲嬷嬷话中的担心,只道:「咱们猜也猜不出来,倒不如等等看,太后若真有什么心思,总会露出一二来的。」 徐令珠正说着,突然间便觉着肚子一痛,身下湿漉漉的一阵,她的脸色一变,朝脚下看去。 「快,快叫稳婆过来,主子发动了。」曲嬷嬷忙扬声道。 琼枝她们领命去叫稳婆进来,又派人去告诉殿下,说是太子妃发动了。 一时间,东宫上上下下全都惊动起来,宫女嬷嬷端着水盆进进出出。 不过一会儿功夫,赵景叡便赶了过来,听着殿内吃痛隐忍的声音,眸子里露出几分担忧来。 「殿下,太子妃福泽深厚,定会平安的。」总管太监裘公公忍不住出声宽慰道。 赵景叡点了点头,远远便瞧着魏紫带着宫女走了过来,不禁沉下脸来。 」臣妾给殿下请安,听说太子妃发动了,臣妾担心的很。」 魏紫说着,视线忍不住朝殿内看去,听着殿内的动静,她心里恨不得徐令珠生不下这个孩子,难产而死。 殿下太过恩宠徐氏了,自打搬进东宫,殿下不是宿在徐氏殿里便是在书房,她这个太子宝林甚至连殿下的面都没见过,这要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去。 听着魏宝林的话,赵景叡冷冷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回你院里待着吧,若真担心便替太子妃抄经祈福。」 赵景叡这话中带着满满的疏远,当着这么多宫女太监的面魏宝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生难堪。 片刻,才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是,臣妾这就回去抄经念佛替太子妃祈福。」 见着赵景叡只担心殿内的徐令珠,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不肯给她,魏宝林心中满是嫉妒,只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满是不甘转身走开了。 殿内,徐令珠痛的满头大汗,身下一阵阵的疼痛叫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耳边响起稳婆的声音:「主子用力些,再用力!」 「快,拿参片给主子含上!」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觉着这种痛永无止境的时候,突然便觉着身下一松,耳边响起婴儿的哭声。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是个小皇孙呢。」 徐令珠还未说话,便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刚睁开眼睛,便见着坐在床前的赵景叡。 他眼下带着青色,明显是在这儿守了她一夜。 徐令珠眼圈一红,抓住他的手。 「孩子呢?给我看看?」 赵景叡笑了笑,就见着曲嬷嬷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从一旁过来,送到徐令珠眼前。 刚出声的小孩子皮肤红红皱皱的一点都不好看,徐令珠忍不住皱皱眉:「好丑 。」 她话音刚落曲嬷嬷便忍不住笑道:「主子不知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如今瞧着丑些等过些日子长开了白白胖胖别提有多可人了。」 自家主子诞下男嗣最高兴的莫过于曲嬷嬷和琼枝她们了,主子有了这孩子往后位置便稳固了。她觉着连老天都在眷顾自家主子,不然怎么会这般顺利头一个便诞下嫡子呢? 徐令珠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过,清清爽爽除了有些疼并不觉着有什么不适。 她抱着孩子看了好久,才交给了乳母梁嬷嬷,眼睛里满满都是宠溺。 「好了,往后有的是时间瞧他。」赵景叡瞧着徐令珠这般,忍不住道。 徐令珠听着这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这是连小孩子的醋都吃呀?」 赵景叡毫不否认,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若是个小郡主我自然会疼她,一点都不吃醋。」 徐令珠撇了撇嘴,她才不信。 太子妃诞下男嗣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太后听到这消息时正在修剪花枝,她放下手中的剪刀,拿帕子擦了擦手,瞅了一眼侯在身边的二皇子妃裴如沁,道:「她是个好命的,如今连老天都在帮她。」 「去,拿些贵重的补品和药材送去。」 裴如沁听着太后这般看重太子妃徐氏,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这些日子她早就知道自己这个顾姑祖母对徐氏的态度变了,从之前的不喜到如今的亲厚,她哪怕知道这些全都是因为徐氏如今贵为太子妃,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些怨恨来。 第58章 太后这般待徐氏这个太子妃,不是叫满宫的人看她这个二皇子妃的笑话吗?这宫里哪个不知道她和徐氏的矛盾。 倘若不是徐氏,如今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便是她的。 她贵为郡主,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才情,哪个比不上那徐氏?难不成,叡表哥便只因着徐氏那一好看的相貌吗?她也只比她好看那么一点。 裴氏心中满是不甘和怨恨,忍不住道:「她不过一侯府之女,姑祖母何必给她这样的脸面?」 「您忘了,当初她是如何跋扈逼的大长公主一家子落的那般处境的。要我说,这徐氏也颇不检点,说不准那时便和叡表哥有了收尾。」 「住嘴!」太后听着她越说越不像样,出声训斥道。 「你真是愈发糊涂了,如今她贵为太子妃,你见了她都要行礼问安的,你这样编排传到外头去就是丢了皇家的脸面。皇上知道了,也是万万不能饶你的。」 被太后这般训斥,裴氏心中满是委屈,却也只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也只在姑祖母面前说说,我又不傻,不会留下话柄叫人拿捏的。」 太后听着这话,瞪了她一眼,走到软塌前坐了下来。 又说了会儿话,太后便借口乏了叫裴氏退下去了。 待裴如沁退下后,太后皱了皱眉,重重叹了口气。 「往日里瞧着她好,如今想想倒是哀家将她宠坏了,叫她这般狂妄自大一点儿都不知道分寸。」 「这宫里头哪个不知她不得平王恩宠,哀家跟着她都没脸面。」 太后越说越气,对于裴氏这个侄孙女很是失望。 「太后息怒,如今二皇子被封为平王,皇上还是看重他这个儿子的。」 太后听着这话,只带了几分不屑笑道:「看重?皇帝如今心里眼里都是太子,他心里头的愧疚全都要补偿给太子呢。」 「哀家还以为宁王嚣张跋扈触怒龙颜这二皇子未必没有机会。如今想想,竟是人算不如天算,哀家若早料到这一日,必定叫沁儿当了他的正室,如今就不必这么多的烦心事了。」 一想起这个太后心里就呕得慌,她下了一步死棋,将裴家和裴氏一族放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如今以皇帝对太子的恩宠,这皇位必是太子的。她们裴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忙活了一场。 哪怕她往后贵为太皇太后,裴家只要不出一个皇后或是贵妃,她薨逝后裴氏一族便无人能靠。 一想起这个,她心里就难受的紧,由不得生出一种恐慌来。 「你说,哀家怎么就走了一步死棋,这棋盘怎么才能活呢?」 太后像是说给身边的嬷嬷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太后,老奴斗胆,裴家的姑娘不止郡主一人。」 太后听着这话,一时愣住,「你是说如澜那丫头?她可是庶出。」 「太后明鉴,如今东宫已有徐氏这个太子妃,裴家便是塞个嫡出的姑娘也不会为正妃,这样一来,庶出又有什么关系呢?裴氏一族的女儿,难道担不起一个太子昭仪吗?」 「只要裴氏一族也有个皇嗣,往后无论如何都是尊贵的,这世间之事谁又能说的那么准呢,那徐氏如今得宠,太子难道能一辈子只宠着徐氏,看重徐氏的嫡子吗?」 太后思忖片刻,带了几分迟疑道:「皇帝必不会叫裴家之女嫁给两个皇子的,若是澜丫头进了东宫,那沁儿……」太后想了想,「你叫哀家想想,哀家再想想,沁儿是在哀家跟前儿长大的,哀家对她实在下不去手。」 …… 不到一日功夫,满京城都知道太子妃诞下嫡子。 消息传到宁寿侯府,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只道:「好,好,早就说令丫头有福气,如今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呢,我总算是安心了。」 大太太顾氏坐在下头,笑道:「可不是这话,太子妃得殿下恩宠如今又生了嫡子,这地位便稳固了,媳妇给老太太道喜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打知道赵景叡是先皇后嫡出,又被立为太子,从最初的震惊和慌乱过后,老太太便只剩下高兴了。 宁寿侯府出了个太子妃,顾氏这个当家太太如今也是走路都带着风,身上有说不出的底气。 她倒不是想跟着沾徐令珠这个太子妃的光,只她毕竟是从宁寿侯府出来的,只这一点,徐家往后便有说不尽的好处,这地位也在京城的高门望族中高了一等。 顾氏想着,心里忍不住想到如今的安国公府,心里不免一阵唏嘘。 这有人高兴便有人失意,如今程老人和孟贵妃怕是悔不当初吧。 此时的安国公府程老夫人脸色凝重,在知道外孙女儿徐令珠诞下男嗣后更是重重叹了口气。 「天意,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程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旁边的红木雕花高几上,开口问道:「这些日子皇上可去过慧妃那里?」 「没去过,熙嫔娘娘暴毙而亡,慧妃和宁王也被皇上冷落了,如今这满朝只晓得东宫的太子殿下,何曾想过这个过去有望被立为太子的宁王呢?」 程老夫人听了,脸色愈发难看,好半天才道:「罢了,都是我这老婆子糊涂眼拙,如今竟叫咱们孟家落的如此尴尬的境地。」 程老夫人自责,媳妇崔氏和下头的人哪里能不宽慰。 「老太太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皇上突然多出个嫡子来,这任凭谁也想不到的。再说当日咱们孟家站在了宁王那边,不也因着宫里头的贵妃娘娘吗?说到底,这都是阴差阳错,若太子被早些认回去,凭着令丫头的缘故,咱们安国公府自是要站在太子这边的。」 「如今有宁王一事,别说太子心里头不待见,便是往后见了太子妃,咱们这心里头也是虚的。」 崔氏说着,少不得脸上露出一抹愁绪来,自打宁王和慧妃被皇上厌弃,别说她这个当家夫人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就是老太太,怕也整夜整夜合不上眼。 第59章 可惜,这世上没有早知道,不然,依着令丫头和老太太的祖孙情分,安国公府有的是好前程。 正说着,孟月容从门外进来,她穿着一身嫩黄色绣月季花褙子,下头是条八幅湘裙,自打宁王被厌弃,府里气氛凝重的很,她也跟着长大了不少。 「祖母,母亲。」孟月容缓步进来,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 「听说祖母昨日头疼早起没用多少东西,孙女儿亲手做了这糯米粥,最是容易克化了,祖母尝尝可好?」 程老夫人听她这样说,脸上便露出一丝笑意来:「好孩子,难为你这么孝顺。」 孟月容将糯米粥端在手里,细细味程老夫人吃了,才忍不住说道:「这些日子祖母轻减不少,您岁数大了,该注意自己身子才是。」 程老夫人拿手指了指她,对着长媳崔氏道:「你瞧瞧,这一眨眼倒成个大人一样。」 「月容相貌好,又是公府出身,也不知往后谁有那个福气讨了她。」程老夫人拉过孟月容的手轻轻拍了几下。 崔氏听着老太太这话,心里头猛的一跳,再看过去的时候,老太太却是已经放开了孟月容的手,温声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和你母亲说会儿话。」 孟月容听老太太这般说,便起身告退出去,屋子里只留下崔氏和程老夫人两个人。 不知为何,想着方才婆母看月丫头的眼神,崔氏心里就生出一种不安和紧张来。 程老夫人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思忖了半晌才开口道:「月丫头也及岌了,你说,该给她寻个什么样的人家?」 崔氏听着心里陡然一颤,之前她每每提起月容的婚事婆母都说不急,她瞧得出来婆母是觉着安国公府站在了宁王这条船上,甚至暗暗想着婆母是不是叫月丫头给宁王当侧妃。 这念头一直在她心里打转,老夫人不提,她也不敢吱声多问一句,生怕老夫人训斥她有攀附之心,要知道那侧妃再好听说到底也是个妾。 可这会儿她若是再听不出老夫人的意思,她就白白在这安国公府当了这么多年媳妇了。 崔氏从座上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母亲您是想叫月容去服侍太子殿下?」 程老夫人见她这样直白说出来,也不瞒她,当下点了点头,道:「我琢磨来琢磨去,咱们孟家只有这一个法子。」 「如今令丫头虽诞下嫡子,在东宫却也是孤立无支。她若是个聪慧的便知道她需要贵妃和安国公府的助力,再说她和月容自小要好,月容出自国公府屈居她这个太子妃之下,也不算太难为她了。」 崔氏听着这话,心里少不得对自己女儿生出一种不忍和怜惜之情来。 月容那孩子,怎么能给人为妾,哪怕那个人是太子殿下? 崔氏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老夫人虽这般想,可这事情怕也不好办。如今这满京城都知道太子妃得太子独宠,这般情况下令丫头怎么可能同意叫月容进东宫呢?」 「您谋划这事,非要令丫头同意不可,不然不大可能成功。」 崔氏的话音刚落,便被程老夫人训斥了:「你糊涂!」 「她打小便是个聪慧的,难得咱们安国公府肯屈居她之下,她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动心?」 「她哪怕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做出贤惠大度的仪态来,替太子殿下争得安国公府的支持。」 程老夫人这般说,便是打定了主意将孟月容送进东宫去。崔氏心里哪怕觉着此事有些不妥,此时也不好说一个不字,怕惹的老夫人怪罪下来。 等到崔氏从程老夫人院里出来,便去了孟月容的住处。 「母亲,祖母可好些了?」孟月容见着崔氏过来忙起身迎了过去。 崔氏点了点头,拉着她在桌前坐了下来,问了她这两日做了什么,可出去玩过? 孟月容眼神一黯,摇了摇头:「如今哪个敢给我下帖子?都巴不得躲得我远远的,往日里姐姐妹妹如今看来不过也是门第相同,才彼此能说得上话。」 「如今宁王被皇上厌弃,东宫有了太子,怕是无人想和咱们安国公府扯上干系了。」 孟月容这番话落下,少不得叫崔氏愣了一下。在她印象中女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虽已及岌却涉世未深 ,被她和婆母保护的太好了。 这才短短几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女儿却已经突然长大了,会说出这些话来。 崔氏心里一阵难受,她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本是大人们的事情,如今却是难为你了。」 孟月容摇了摇头:「我是孟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日父亲和姑母支持宁王也是这个道理。」 崔氏轻叹一声,良久才出声道:「你祖母说过等小皇孙满月便带你一块儿进宫探望太子妃,算起来你也有好些时日没见过你令表姐了。」 崔氏话到嘴边,到底还是没有将老太太的心思说出来。 即便老夫人有这打算,这事情也不会这么快就办成,总要知会过宫中贵妃。 她想着,最后八成是贵妃将这事情说给令丫头听,到时候令丫头若是愿意,月容才会进宫。 兴许,兴许令丫头善妒容不得人,不同意月容入东宫,到时候她便快快选一人家将月容嫁出去。 可,可她们安国公府如今的处境,月容若不入东宫,哪家还敢和他们安国公府结亲呢? 崔氏心中深感无力,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和恐慌,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已经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再也不是刚出生时那样皱巴巴叫人觉着丑了。 徐令珠梳洗更衣后,抱着小包子逗了好一会儿。 「主子这是出月子了心里头高兴,前两日主子还动不动就恼了,叫奴婢都跟着提心吊胆的。」如萱见着自家姑娘精神这般好,忍不住道。 第60章 她话音刚落,便被曲嬷嬷瞪了一眼:「瞧你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给你气受了。」 如萱撇了撇嘴,心里却是想着主子都将太子殿下赶到书房去睡了,太子殿下都没怎么,她一个奴婢哪里敢说委屈。 这般想着,如萱道:「嬷嬷我错了,奴婢是说主子出了月子气色也好,瞧着比未生产时还要好看呢。」 如萱这话说的没错,徐令珠往日里虽漂亮却到底带着几分稚气,如今当了母亲身上胖了些,肌肤也格外的好,尤其周身像是泛着一层光,漂亮的简直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们这些每日里见着的人都这般了,若是外人见了肯定更要惊艳的。 到早饭过后,宾客一个个来了,太后和太妃还有皇上都赏赐下东西来。 「太子妃,贵妃和安国公府老夫人到了。」 徐令珠听着,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凝,从座上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孟贵妃扶着程老夫人,伸手还跟着表妹孟月容。 「贵妃,外祖母。」徐令珠微微福了福身子。 等到了屋里,程老夫人执意要行礼好歹被徐令珠拦住了。 众人分宾主坐了下来,又将乳母梁嬷嬷将小包子抱出来给程老夫人和孟贵妃看了。 二人自是好生夸了一番,才说了几句话,乾清宫总管路公公传旨说是皇上给小皇孙赐名,单名一个宸字。 宸之一字,是北辰之所在,这其中深意昭示了皇上对这个小皇孙的看重,更代表了皇上对太子的喜欢。 如此施恩,着实叫人心惊,众人都知道皇上将对昭懿情深意重,可这会儿才知道竟是如此情深。 怪不得,怪不得当年太后便容不下昭懿皇后,非逼得皇上立了裴家的女儿为贵妃。 如今想想,帝王之情便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东宫这般热闹,愈发显得宁王失了圣心。 东宫这般热闹,愈发显得宁王失了圣心。 小皇孙满月过后,宫中局势愈发分明,宁王失势,慧妃所住的长春宫时时都笼罩着一层阴郁,不到半个月功夫,慧妃便病了好几场,太医去了一回又一回,最后只说是郁结于心过两月若能好些便能放心了,倘若不能…… 「主子,今个儿宁王进宫去乾清宫给皇上请安,皇上并未单独召见。」琼枝将一盏茶递到徐令珠手中,出声道。 徐令珠听了,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管外头如何议论,咱们东宫的人都莫要没了分寸叫人挑出错处。」 琼枝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点头道:」奴婢知道,都吩咐下去了,咱们这时候自是要更低调些。」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孟贵妃身边的宫女连翘来了。 「我家主子请太子妃过去一趟,说是有事要和太子妃商量。」连翘进来福身请安后便将来意说了出来。 徐令珠听了,自不好不答应,稍微准备一下就带着琼枝去了景阳宫。 她去的时候,表妹月容也在,正和孟贵妃说笑着。见着她进来,她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羡慕。 「臣女给太子妃请安。」 徐令珠对着孟贵妃福了福身子,又亲手将孟月容扶了起来:「表妹不必如此多礼,咱们一处长大你是知道我的。」 孟月容点了点头,还未说话便听贵妃道:「月丫头你去小厨房看看那杏仁露做好了没?」 孟月容眼中露出几分狐疑,却应声退了出去。 徐令珠被孟贵妃拉到自己跟前坐了下来,说了好些平日里的琐事才将话题转移到孟月容身上。 「你表妹也及岌,你外祖母正发愁给她寻个怎样的人家。」 「要我说,她自小和你处的好,与其叫她嫁到别处,不如叫她入了东宫,往后也能帮衬你不是?」 「我知道殿下如今宠着你,可这宫中的恩宠谁又能长久的了。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便是这个道理,与其往后难受,不如这会儿先给自己寻个帮手。月容那丫头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不会和你争的。」 「再说,你若能替殿下拉拢了安国公府,殿下心里哪有不高兴的。」 孟贵妃几句话说下来,徐令珠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来,她不说话,只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 孟贵妃见她这样,知道她心里不快,却也着实能明白她此时的感觉。 这世间女子哪个肯将自己的夫君让给别人呢?尤其,令丫头如今还这般得宠。 她想了想,才要开口,便听徐令珠道:「殿下如今喜欢我,我便接受这份喜欢。倘若有一日去喜欢旁人了,我最多不过守着宸哥儿过日子。不管如何,我是不会亲自将别的女人送到他枕边的。这般既作贱了我,也看低了殿下。」 「这人心,总要你自己先信了才能指望别人信你。」 徐令珠说完这话,便起身告辞:「贵妃若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便先回东宫了。」 徐令珠福了福身子还未转身,便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孟月容脸色难看至极,她眼中噙着泪水,对着徐令珠道:「表姐如今竟连条活路都不肯给我了?表姐可知最近祖母精神不济已有好些日子未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我也是国公府嫡出,若可以哪里会自甘堕落为人妾室,可如今安国公府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祖母往日里宠着你那般看重表姐你,表姐就不能宽厚大度些,给我一个容身之地吗?」 「我发誓不跟你抢殿下,只给我一处院子哪怕是名分上的,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孟月容说着,退后一步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因着屈辱死死咬着嘴唇。 徐令珠看了她良久,突然便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不曾掩饰的讽刺:「表妹如今能屈尊跪在我面前,往后能做的想必更多。你也说和我一处长大,情谊深厚。所以我也只说一句,只说一回,这事绝无可能。只要我当太子妃一日,你便绝对进不了东宫。」 第6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徐令珠说完这话,冷冷看了跪在地上的孟月容一眼,便抬脚走出了殿外。 从景阳宫出来回到揽月院后,徐令珠心里都像是堵着一块,难受得很。 她深知外祖母和孟月容的心思,却也因着这份明白觉着心寒。 其实,外祖母何曾设身处地替她想过一回。不论是之前和表哥的亲事还是如今外祖母想叫月容进东宫,为的不过只有利益二字。即便是无奈之举,却也将她推到一个难堪的境地。 外祖母就那般笃定她会答应吗?她看低了她,也看低了赵景叡。 「主子这是怎么了,从景阳宫回来便闷闷的,像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如萱拉着琼枝小声问道。 琼枝摇了摇头:「我在外头也不知道,只瞧着表姑娘推门进去也不知说了什么,主子出来的时候脸色便不好,眼圈都有些发红。」 琼枝深知自己姑娘的性子,明显是被气着了,也不知贵妃和表姑娘到底说什么了。 一想着这个琼枝心里便窝火得很,姑娘如今贵为太子妃,她们怎么敢如此欺负姑娘。 赵景叡回来的时候便见着徐令珠歪在软塌上,有一下没一下翻着手里的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着琼枝挥了挥手叫她退下,他才上前拦腰一抱将她抱了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孤来了都不知道。」 徐令珠受了惊吓低呼一声,见着是某人才抬手捶了他几下:「你要吓死我。」 她心神未定,挣扎着下来,问道:「不是说今个儿皇上寻你有事,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她刚一出口便听得一声轻笑,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某人含笑的眸子:「令儿对孤的举动倒是知道的很,可见是叫人时时刻刻都盯着了。」 他声音里带着笑,一丁点儿怪罪的意思都没有,徐令珠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道:「谁有那功夫盯着你,如今你是觉着我关心你,往后不定就觉着是我叫人窥视你的行踪了。」 徐令珠也不知这话怎么就说了出来,才刚出口便有些后悔了,才要开口解释又不知怎么和他说,一时竟自己生起自己的气来,闷着不说话了。 赵景叡看了她良久,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什么大事值得你这般,你那表妹轻浮,外祖母野心颇大,孤却也不是任凭哪个都能算计的。孤若真想要女人,不知有多少等着自荐枕席。」 「这一个个关在后宅里整日里净是琢磨这些事情,孤又不是勾栏瓦舍的,谁想睡都成。」 这话说出来,徐令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过之后,才后知后觉他这是故意逗她呢。 她板起脸来,道:「你如今都是太子了,别再这样不着调,若是叫皇上和朝臣知道还不知如何想呢。」 赵景叡将她压在身上亲呢了一番,这才道:「好,都依令儿你的。」 徐令珠抿嘴笑笑,想了想到底是将方才在景阳宫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景阳宫可安排着你的人?」 赵景叡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勾了勾唇角道:「知道你家夫君有多少人惦记了吧。」 短短一句话就被徐令珠听出了其他的意思,徐令珠皱了皱眉,道:「除了表妹还有谁惦记你不成?」 瞧着他眼中的坏笑,徐令珠伸手推了他一把,凶巴巴道:「快说!」 赵景叡见她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忍不住朗笑一声,这才道:「你可知道承恩侯府除了嘉明郡主这个嫡出的姑娘外还有个才刚及岌的庶女叫做裴如澜?听说生的娇俏可人,脾气也好,和嘉明郡主全然不同呢?」 赵景叡说着,胳膊便被徐令珠掐了一下:「娇俏可人?殿下若不就叫这妹妹进了东宫,也叫臣妾看看是不是真的娇俏可人。」 赵景叡含笑道:「令儿若是同意,孤便……」 「你敢!」徐令珠恶狠狠道。 「自是不敢!孤惧内!」 惧内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立时叫徐令珠涨红了脸,好半天才小声道:「什么惧内不惧内,我有那么吓人吗?」 某人将她揽在自己怀中,正经了几分道:「好了,不逗你了,是太后有这心思。」 「不过,你家夫君已经想好法子了。」 「为了令儿,孤定会守身如玉保住清白的。」 徐令珠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拿胳膊捅了他一下,带了几分好奇问道:「殿下想了什么法子了?」 赵景叡故作高深道:「天机不可泄露,等过几日令儿便知道了。」说着,便朝徐令珠压了下来。 一番云雨之后,徐令珠累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等到梳洗用过晚饭后精神才恢复了些许。 她歪在某人的怀里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法子?太后真有那心思,可不容易打消。」 她追问许久,某人才道:「依着裴如沁的傲气,你觉着她知道这事会如何?再说,太后不能叫裴家脚踏两只船,若裴家真将裴如澜送到孤身边,那裴如沁就是一颗弃子了。在这深宫之中,弃子的下场从来都只有一个。」 徐令珠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是说,可,可太后那般疼宠嘉明郡主,岂会……」 她沉默良久,只觉着后背有些微微发凉,太后和外祖母,想来是同一种人。 为了利益,舍一个嘉明郡主,又有何不可? 徐令珠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半天才出声问道:「是不是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 某人将她的下巴抬起来,道:「不会,我不变,令儿就永远不会变成这样。」 徐令珠将他搂得更紧几分,道:「你保证。」 第6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嗯,发誓你信吗?」 「嗯,你说的我都信。」 「傻丫头。」 「我才不傻,你要有一日负了我,我也带着小包子离开一辈子都不见你了。」 徐令珠嘴角吃痛,被某人肆虐一番,才保证绝对不会带着小包子离家出走。 这日徐令珠才从太妃宫中回来,便见着如萱急急忙忙从殿外进来,回禀道:「主子,出事了,今个儿裴家庶女在宫中落水,溺亡了,这会儿慈宁宫都乱作一团了。」 「有宫女作证指出是二皇子妃将其庶妹推入湖中的,只二皇子妃不认,说其庶妹生了害人之心欲推她,她情急挣扎之下才失手将她推入湖中。」 徐令珠听着这事,眼中露出几分震惊来,她早便知道太后有叫裴如澜进东宫的消息,也知赵景叡有心思将这消息透漏给二皇子妃裴如沁。 她想过裴如沁会使种种手段,却不曾想她用了最直接最狠辣的一种,直接将庶妹除去了。 徐令珠脸色边了又变,等到震惊过后,这才对着如萱道:「咱们只作不知,看看太后如何处置。」 那裴如澜和裴如沁都是太后的侄孙女儿,虽一个是庶出,可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总要处置的,也不知此时太后是何心情。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咱们只观望着看慈宁宫的动静便可。」如萱斟了盏茶递到徐令珠手中。 徐令珠接过茶盏轻轻抿了几口,思绪万千,到晌午的时候,慈宁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慈宁宫的嬷嬷已经查清是庶出的裴如澜心生嫉妒先有害人之心,害人不成才反将自己给折了进去,太后命人将其尸首送回承恩侯府,并从族谱中除名,只寻一处偏僻之地下葬。 「太后宫中传出这话来,真是叫人唏嘘不已。明明今个儿那裴如澜风风光光进宫,谁曾想不到半日时间,便送了性命,还走的这样不体面。」 「奴婢听说太后发了好大的火,二皇子妃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脸颊红肿的厉害,眼睛也哭肿了。奴婢打听到太后对那庶出的裴如澜很是寄予几分厚望呢,也是那庶女没有福气,这原本满京城只知承恩侯府嫡出的嘉明郡主,不知有这庶女,如今名声传出去了,却是人没了,又是这般死法,也不知到底是她太过福薄还是有人存心算计。」 徐令珠知道定是裴如沁将自己妹妹给推下湖中的,却也不好解释给如萱听,听了她这话只点了点头,道:「那之前说嘉明郡主推裴如澜的宫女如何了?」 「奴婢打听过了,那宫女改口说是自己看错了,仔细回想起来好似是裴如澜先动的手。」 徐令珠听了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知是何感觉,宫中阴谋诡计危险重重,她并不因为赵景叡叫人将这消息透漏给裴如沁而觉着他残忍,他不过是利用了人心而已。 这宫中之人,若真是纯良,自己便先没活路了。 此时的慈宁宫气氛凝重,太后铁青着脸坐在软塌上,地下碎了一地的茶盏。 「太后,事已至此,咱们还是要保全二皇子妃才是,裴家可丢不起这个人。」贴身的嬷嬷出声劝道。 太后阴沉着脸,良久才重重叹了口气:「造孽呀造孽,我知她一向瞧不上澜丫头,却不曾想她竟这般激烈,一点儿都容不得她。」「去,你去查看看是哪个将这消息透漏给沁儿的,沁儿那丫头我是知道的,若不是听说了什么,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方才,她瞧着哀家,竟是恨极了哀家似的。」 「太后,此时再查又有什么用处,这宫中别有用心的人多了,闹的阖宫都知道,反倒是裴氏一族没了体面。这事情不管是澜姑娘的错还是郡主的错,只沾了一个裴字,便足以叫人茶余饭后闲谈揣测了。倒不如先不发作,待此事平息下来,也免得这满朝文武看了太后您的笑话。」 「一个庶女本不值当什么,太后和裴氏一族的名声才要紧呢。」 这道理太后如何不知,只是心口堵得慌,又是生气又是遗憾。 裴家除了裴如沁就只这一个女儿了,若从族中旁枝选一个送入东宫,那意思便又不一样了,不说能不能得宠,便是得宠了裴家又能跟着沾上多少光。 再说,澜丫头这会儿送了性命,她再起这念头只会叫满京城都揣测澜丫头的死因。 这事情若是放到台面上来,被人耻笑不说,最怕的就是皇帝心里头有什么想法。 此时的裴家是再也经不起什么风吹雨打了。 太后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了几分落寞:「罢了,哀家老了,哀家也想享享清福歇息两天,裴家的事情哀家往后便不插手了。」 「至于二皇子妃那里,你派人告诉她,往后也不必进宫给哀家请安了,哀家受不起她这个礼。」 太后这话分外重了,可她此时在气头上,也由不得下头的人不应。 她们这些伺候了太后多年的老人哪个不明白太后对裴氏一族的看重,偏偏嘉明郡主不明白太后的心思,说句实在话,太后哪怕送了裴如澜进宫,也多半不会舍得真的将嘉明郡主动手除去的,左右不过是想个法子叫她到庙里青灯古佛度过后半辈子。太后为裴家能舍得了自身,郡主怎么就不成了呢? 为了裴氏一族的荣耀,郡主合该明白太后是万不得已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 罢了,太后有句话说的对,她年纪大了也该享几天清福了,往后不管是裴家还是嘉明郡主,太后都不便插手了。 那嬷嬷领命,很快派了可靠的宫女将这话传到平王府去。 平王妃裴如沁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及竟哈哈笑出声来,好半天才收住了笑声:「好,好,姑祖母真是疼我,她竟是这般疼我的。」 她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将身边伺候的宫女给唬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只能将这消息告诉了平王。 平王从书房赶来,听说事情的经过,只冷笑一声,带了几分嘲讽道:「你是本王的正妃,本王不废你,往后你便好自为之吧。」 平王说完这话,带了几分不屑看了裴如沁一眼,便抬脚离开了。 裴如沁瘫软在地上,一时笑一时哭,这样折腾到半夜,竟是受了风寒发了热,人都烧糊涂了。 等到丫鬟进来送药时,却是见她将自己掉在横梁上,早已没了气息。 裴如沁悬梁自尽的消息第二日清晨便传入宫中,此时徐令珠正在太妃宫中,听着这消息不免愣住,有些不可思议。短短一日,裴家便失了两个姑娘。 太妃见着她失神,挥了挥手叫传话的人退下,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这宫中之人看着尊贵,却也是极为脆弱的。嘉明郡主最是骄傲不过,她失了太后恩宠,身为平王妃又如同一个摆设似的不得宠,连个子嗣都无,也难怪她会选了这条路。」「这前路都是暗的,没了太后的喜欢她便空有一个王妃的名头便什么都不是了。」 徐令珠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不等她开口,太妃便又出声道:「往后你也少到本宫这儿来。」 徐令珠听着,一时愣住,不明白这是何意思。莫不是她说错了什么话,惹的太妃不快了。 第6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她才刚站起身来,便听太妃道:「不是你的问题,是叡哥儿本不该和本宫和王爷这般亲近。」 「你想想,若你是皇上,这日日瞧在眼中,心中会如何想?」 「这天家无父子,如今皇上是一味想要补偿太子,恨不得将所有恩宠都给了太子,可太子只要一日不登基,这其中就有变数,就不能不顾着皇上的想法。」 「在这宫里头想要活的顺畅,这头一要紧的,便是揣测帝王的心思,你可明白。」太妃问道。 徐令珠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道:「太妃娘娘,太子将太妃您是当作嫡亲的祖母的,并没有因着成了太子而……」 她话还未说完,太妃便笑了,拉着她的手叫她坐下来:「你这孩子就是心多,你不说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叡哥儿这人纯善,对一个人好便要好到底,他是打小在我身边长大的,我不比你更清楚?」 「只是我心疼他,便更多了几分顾忌。为着他,也为着王爷,你和太子还是对本宫疏远着些。」 徐令珠明白其中的道理,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太妃若是有什么事情,便派人告诉青似或是琼枝,臣妾明面上不好常来请安,却也可私下里捎个信或是什么。」 「这宫中孤寂太妃您一人,太子和臣妾都很担心。」 她这话说的诚恳,叫太妃一时红了眼圈,好半天才摆摆手道:「好,好,你们有这心意便是好的,不枉本宫疼你们这一场。」 太妃拿帕子拭了拭泪,道:「你回去吧,每月十五将宸哥儿抱过来给我瞧瞧便是了。咱们疏远些,却也不必叫人瞧着过分疏远了,反倒是不像。」 徐令珠应了声是,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从殿内退了出来。 等回到揽月院的时候,曲嬷嬷和琼枝她们都知道了裴如沁悬梁自尽的消息,一时感慨有之,唏嘘有之。 二皇子妃悬梁自尽,皇家丢不起这个脸面,对外只说是得了急症暴毙而亡。 短短两日,承恩侯府便没了两个姑娘,太后受了打击,在郡主发丧之后便病了。 徐令珠身为太子妃去探望过两回,太后头发苍白,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多岁。 皇上为了安抚太后,便从裴氏一族旁枝中择了一女封为平王妃,好歹是叫裴家保住了几分颜面。 裴家出一个王妃,又有太后的缘故,只要生下嫡子便也可在这京城的贵族圈里屹立不倒。 这前提,是这女子能生出嫡子来。 几个月之后,徐令珠见到了这位新晋的平王妃,容貌清丽性子温和,嘴角带着笑意,看人的时候还带了几分怯怯的模样。 不过平王似乎对皇上这新王妃很是满意,起码明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赵景叡扯了扯她的袖子:「令儿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徐令珠将视线从平王妃身上收回来,看着他笑了笑,低声在他耳边道:「你说这新王妃是不是当真得宠?」 赵景叡听了这话,唇角微微勾起,意味深长道:「平王出身低,最是不敢忤逆父皇,这新王妃比起已故的那个来,可不是可人的很?难怪会得平王喜欢。」 徐令珠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来,是啊,比起裴如沁这个曾经深受太后恩宠的郡主来,如今这位平王妃只是裴家旁枝,这样的身份刚刚好,既不张扬也安抚了太后的心思。 平王先失了一个王妃,如今这个同样出自裴家的王妃,他不敢不宠着,起码会给她一个嫡子。 若不然,先王妃不得宠,新王妃亦不得宠,不说太后和皇上,连她们这些外人都觉着他将承恩侯府和裴家的脸面放到地上踩了。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小包子便一天天长大会叫人了,也会自己迈着小短腿走路了,徐令珠除了每月十五去给太妃请安,其余时间便陪着小包子。 「主子,奴婢听宫人说太后昨个儿夜里又头疼了。」琼枝一边将浸湿的帕子递给徐令珠,一边小声道。 徐令珠没有诧异,自打嘉明郡主悬梁自尽太后的身子便犯了个头疼的毛病,如今是愈发重了。 太后人在病中脾气愈发有些古怪,不仅不叫人去侍疾,如今是连人都不大爱见了。听说平日里只贴身的嬷嬷和几个大宫女伺候的身边,连皇上去了都只在门外请安。 因着这事,皇上对太后心存愧疚,近来倒是提拔了几个裴家的人。 这满朝上下心知太后的心思,却也无人敢拦着皇帝去尽这个孝道。 到底裴家失了嘉明郡主,如今只一个平王妃,哪怕是有人在朝,也是无足轻重。 再说,东宫的太子都一言未发,有谁会愿意得罪了太后去多嘴说什么呢。 「太后这病了有好些日子,眼见着快到皇上生辰了,这万寿节太后的病总该要好了,咱们也不必多事。」徐令珠擦了擦手,又拿了块儿新帕子给小包子擦了擦脸,这才起身道。 「是,奴婢明白。」琼枝应了声是,还未说其他,便听着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魏宝林来请安了。 徐令珠皱了皱眉,叫人将小包子抱进内室,才叫人将魏宝林领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绣玉兰花宫装,梳着流云髻,缓步从外头进来,倒是有股养尊处优的贵气。 徐令珠收回视线,等魏宝林福身请安后才开口道:「不是说无事不必过来请安吗?如今天气愈发冷了,太医说你身子骨弱该好好养着才是。」 听着徐令珠的话魏宝林一愣,下意识就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眼中露出几分失落来。 她服侍了殿下这么长时间肚子却是一直不见动静,那日叫太医来诊脉太医说她是早年碰冷水太多伤了身子,寒气入体所以不宜有孕。如今她日日喝药调养,身子却是一点儿好转都没,愈发怕冷了。 「娘娘体恤,臣妾却是不得不全了这礼数,到底臣妾是殿下的妾室,哪里能不常来给太子妃您请安。」「这知道的明白娘娘您贤良大度怕我来回折腾,可这不知道的便要说臣妾目中无人没有妾室之德了。」 「这悠悠众口,流言蜚语最是伤人,求娘娘庇护臣妾一二,叫臣妾卑贱之身服侍在娘娘身侧。」 魏宝林说着,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朝着徐令珠盈盈拜下。 好个魏宝林,几日不见竟这般厉害了。 第6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徐令珠眼中露出几分诧异来,还未想好如何开口,便听着殿外一声冷哼,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孤倒不知,太子妃体恤妾室也敢有人暗自揣测,孤看不是旁人,只你自己便这般想了吧?」 赵景叡沉着脸从殿外进来,看着魏宝林的时候眸子里带了几分不屑和讽刺。 魏宝林听着这话,眼泪便簌簌落下来,「臣妾,臣妾不敢,臣妾敬重姐姐,万不敢生出什么心思来,还请殿下……」 不等魏宝林说完,赵景叡便冷声道:「魏氏有病在身,送回院里好生养着,无事便不必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太监进来将魏宝林请了出去。 魏宝林脸色惨白,又是狼狈又是难堪,不得已出了殿外。 赵景叡这才转而对徐令珠道:「既不想见她,何必将人叫进来。」徐令珠亲自斟了一盏茶递给他,待他坐下来才道:「如今人人都盯着东宫,我这当太子妃的也不好太不给魏宝林脸面。」 「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几日太后刻意将魏宝林叫去,听说还赏赐了她好些东西。如今这满宫人都说魏宝林攀上了太后的高枝儿。」 她的话音刚落,徐令珠便听得一声冷哼:「那是她蠢!太后在病中轻易不见人,她魏宝林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赵景叡显然不愿多将心思浪费在魏宝林身上,便对着徐令珠道:「不说她了,有果儿那丫头盯着她,出不了什么岔子。」 「对了,宸哥儿呢?」 徐令珠笑了笑,伸手将赵景叡拉到内室,见着小包子一人坐在地毯上玩着拨浪鼓,身边曲嬷嬷和两个乳母仔细盯着,生怕他一时伤了自己。 听着脚步声,小包子抬起头来,见着赵景叡,一下子便站起身来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将某人抱得紧紧的。 「父王抱,父王抱!」 徐令珠站在那里看笑话,见着小包子又是耍赖又是黏人的最后叫赵景叡不得不将他抱起来,一时更是乐不可支。 瞧吧,某人说不会宠着小包子,要当个严父,其实骨子里是最宠他了。 徐令珠笑了笑,走上前去摸了摸小包子的脑袋,笑道:「你是个男孩子,怎么能这么粘人呢。」 小包子笑了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将头一扭,埋在赵景叡的胸口。 赵景叡亲自将人抱着玩闹了好一会儿,又给小包子洗了澡换了身衣裳,等到将小包子交给乳母后才见着坐在软塌上笑的眉眼都弯了的徐令珠。 「殿下如今是愈发宠着他了,亏的不是个女儿,要不然还不知殿下如何宠呢?」 某人勾了勾唇角,轻笑一声:「怎么,令儿吃醋了?」 这话说的曲嬷嬷和琼枝她们都低下了头,徐令珠更是脸红起来。 这人怎么这样,当着一屋子的宫女的面,她才不会说自己吃醋了,她巴不得他对小包子更疼一些呢。 徐令珠撇了撇嘴:「才没有,我只是觉着有些意外,之前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依着某人的性子,竟然对孩子这么宠溺。 赵景叡使了个眼色叫曲嬷嬷她们退了下去,这才出声道:「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想怎么宠怎么宠。」 「若是个女儿,令儿是该吃醋才对。」 赵景叡说着,便低下头亲了亲她,一时情动,便折腾了好长时间。 等到重新沐浴之后换了衣裳,徐令珠觉着自己一点儿也不吃醋了。 亏的有小包子分他的神,要不然她这小身板怎么受的了。 哼,还是要再生个小郡主才行。 徐令珠眼珠子转了转,暗暗想道。 很快便到了万寿节皇上寿辰这一日,宫中各处挂着红绸宫灯,宫女太监还未亮便忙碌起来了。 徐令珠也换了一身符合太子妃身份的宫装,细心打扮之后,才抱着小包子出了东宫。 皇上虽下过谕旨说一切从简,可再如何简单到底是万寿节,处处都彰显着皇家的气派和奢华。 太后虽在病中,却也强撑着出席了宴席,只是看起来比之前要老了不少。 各宫妃嫔和命妇女眷们分别落座,视线却是不自觉朝徐令珠这个太子妃身上看去。 要说这宫中有哪个最让人羡慕,便是徐令珠这个太子妃了。 听说这徐四姑娘分外得太子恩宠,如今有了嫡子,可谓是恩宠和子嗣全都有了。这般的身份这般的处境,真真叫人羡慕不来。 听说,其外祖家的表妹孟姑娘前段时日出阁,不过嫁了一侯府次子,比起这位来,差了不止是一星半点儿。 所以说这人的命数呀,全看老天,看自己有没有造化。 徐令珠坐在那里,只能尽量忽视这种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好在自打成为太子妃后,这种目光她见的多了,如今倒是能屏蔽掉八分,做到从容应对了。 到傍晚时分,皇帝从前朝过来,众人行礼之后,皇帝才上了高座落座。 众皇子和朝臣依次献上贺礼,皇帝龙心大悦,远远瞧着徐令珠怀中的小包子,竟发话叫人将小包子抱到他面前。 一转眼,徐令珠便见着小包子坐在皇帝的膝上,还饶有兴致东看看西动动,「皇祖父,糖糖。」 第6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皇帝正在兴头上,便亲自舀了一小勺枇杷糖水喂给小包子。 小包子吃了,舔了舔嘴角,伸手却是朝龙案前抓去,他人小爱动,喜欢亮亮的东西,下意识便去拿摆在左手边的酒壶,却一时失手将酒壶打翻了。 徐令珠心里咯噔一下,头顶上都渗出一身冷汗来。她才刚站起身想要过去请罪,突然听得一声惊呼,有人道:「皇上,这酒壶,酒壶有古怪!」 众人全都朝地上的那酒壶看去,只见酒壶里头竟是两层,壶口下方有个小机关,接连着把手。 这种类似鸳鸯壶的器具是宫中禁物,如何会出现在这万寿节的宴席上。 皇帝脸色铁青,当即叫人抱了只猫过来,猫咪舔了舔地上的酒,没过一会儿便发出惨烈的叫声,很快便没了气息。 一时,殿内无人敢出声,众人全都屏气凝神,等着帝王的雷霆之怒。 「查!给朕查!」 「好个万寿节,竟有人生了弑君之心!」 皇帝一声令下,便有锦衣卫将大殿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徐令珠这些有身份的全都被带到一个殿内,很快便有嬷嬷分开来审问查看。 整整一夜,宫中人心惶惶,等到第二日天才刚刚亮,便有人将殿门打开,有个太监领着徐令珠回了东宫。 「可查清楚了?」 「回太子妃,今早宁王伏诛,长春宫庶人被赐死,宁王妃和宁王府一干女眷被关入宗人府听候发落。」 听到这话,徐令珠如何能不知妄图毒害皇上的人是宁王。 只是宁王棋差一招,阴差阳错竟叫宸哥儿将那酒壶给打翻了,叫人看出端倪来。 皇帝疼爱小包子,这算不算是天意呢?徐令珠暗暗想着。 皇帝铲除宁王一脉之后便病了一场,痊愈之后便提出退位将皇位传于太子赵景叡。 太子推辞几次,皇帝言朕知你之孝顺,朕在位多年早已疲累,如今历经丧子之痛体力不支,你若孝顺,便替朕分担这江山社稷。 朕于你母后分别多年,如今也想去她下葬之处陪陪她了。 十二月,皇帝传位于太子,退为太上皇,赵景叡即位,改年号为永安。 同月,徐令珠从东宫揽月院搬出,入住坤宁宫,小皇子赵宸被封为太子,但因着年幼养在坤宁宫。 傍晚,徐令珠陪着小包子用过饭,又玩闹一会儿,便听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抬起眼来,见着某人从外头进来,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皇上忙完了?」 某人看了看歪在她怀中早已睡着的小包子,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如今是愈发粘着你了,他是太子,该叫他自己睡了。」 徐令珠听着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才多大,他是玩累了才歪在我怀中睡的,是不是?」徐令珠捏了捏小包子的脸蛋,眼中满是宠溺。 某人不悦皱了皱眉,将小包子一提交给乳母,殿内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小包子睡的迷迷糊糊,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被父皇赶走了。 「你呀,每日陪着他玩闹不觉着累吗?」 徐令珠听着这话,刚要摇头,见着某人的视线,却是轻笑一声,搂住某人的脖子道:「是啊,陪着小孩子玩闹有什么意思,臣妾该多陪着皇上你是不是?」 某人轻笑一声,「孺子可教!」说着,便将她压在了塌上。 「令儿陪着朕,陪朕一辈子可好?」 「好!我和小包子陪你一辈子。」 「不行,他往后要娶妻,只有令儿能陪朕一辈子。」 「皇上……」徐令珠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任由自己沉沦下去,整颗心却是被填的满满的。 有他,有小包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重活一世,老天足够善待她了。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嫡女今世不当妾》卷一 作者:清瓷 02、《嫡女今世不当妾》卷二 作者:清瓷 03、《嫡女今世不当妾》卷三 作者:清瓷 04、《嫡女今世不当妾》卷四 作者:清瓷 05、《嫡女今世不当妾》卷五 作者:清瓷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