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小屋》 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三千多年前,古埃及一位名叫马撒拉的公主去世后,其遗体按照古埃及习俗被制成木乃伊,葬在尼罗河旁一座金字塔里。 20世纪末,一支探险队来到埃及,当地的土著向他们兜售一具古埃及棺木,棺木中就是这具马撒拉公主的木乃伊。 探险队经过商量,最终以十万欧元的高价买下木乃伊,从此,这具古埃及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公主便带来了一连串离奇可怕厄运。 买下木乃伊的探险队将其运回欧洲,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接下来的数月时间,探险队四名成员先后离奇死亡。 有人纵身跃入塞纳河,有人横卧铁轨,有人饮弹,最后一人直接从巴黎铁塔跳下来。 厄运并没有因此结束,03年,一位钟爱古埃及文化的阿拉伯富商买下了这具木乃伊,两年时间里,富商先后经历破产、别墅火灾以及家人遭遇车祸等离奇事件,最后,富商迫于巨大压力,将木乃伊无偿捐赠给大英博物馆。 在大英博物馆里,保安人员常常能听见奇怪的敲击声和哭泣声,有游客在木乃伊前自拍,照片居然洗出一张恐怖鬼脸,自此,这具充满诅咒的马撒拉公主臭名昭著。 欧洲最有名的巫婆凯撒夫人曾为这具木乃伊主持驱邪仪式,在经过了繁杂的驱邪仪式后,凯撒夫人宣布这具木乃伊有着‘大量惊人的邪恶能量’,并且表示要为这具木乃伊驱邪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恶魔将永存在她的身上,任何人都束手无策。’ 因为马撒拉公主,大英博物馆名声大噪,游客也渐渐多起来,尽管知道其危险,但博物馆并没有有效措施,只能通过加强安保来预防诅咒的发生。 10年,马撒拉公主木乃伊于大英博物馆被盗,至今无任何组织或个人宣称是他们所为。 2015年,印尼金沙岛,tefaf,世界顶级艺术博览会照例一年一度举办。 这是全球艺术、古董与设计的顶级盛宴,作为国际顶级收藏的风向标,全世界的贵族、富商、收藏家、顶级艺术品卖家买手、各大博物馆负责人,都会乘私人飞机前往,盛况空前。 这场盛会无国界之分,无论是毕加索十四岁时的画作,或是古埃及法老的权利法杖,哪怕是刚从亚马逊盗来的巨型玛雅象牙钟,只要有钱,任何人可以参与拍卖。 海滩上,一名比基尼美女冲完浪上岸,身材姣好,自上而下有种s形的曲线诱惑,脊沟很深,还有双笔直修长的白腿,给人禁欲般的美感。 比基尼美女毫不在意周围火辣辣的目光,换上一袭红色的抹胸礼服,烈焰红唇、细眉如黛,一双漆黑水眸深邃无比。白色的胸衣很薄且透明,裙摆也只勉强遮住腿根,她调戏一般朝周围色狼们吹个口哨,扭着腰肢向海景别墅走去。 美女留着一头紫色短发,被风轻轻吹起来,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右耳上有个不起眼的黑点,有蓝光闪烁。 美女将头发随意挽了个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眼镜,戴上后,礼服装搭配着小白鞋,性感中带着清纯。 她一路穿过欧式古典长走廊,别墅里播放着《takeho,untryroads》的背景音乐,路上有绅士过来搭讪,她脸上挂着轻快自信的笑容拒绝他们。 走廊尽头有扇红木大门,门口站着一排黑墨镜,美女从容地把金卡从胸沟摸出,递给守卫看,守卫挥手放她进去,临走前她还抛个媚眼。 走进红门,从天花板倒垂下来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前面是一张十几米长的白布长桌,上面摆满食物、香槟、水果,衣着鲜亮的dies和ntlen游离在灯光下跳交际舞,觥筹交错。 美女随手端起一杯香槟,灯光下,方框眼镜似乎折射了亮光,稍纵即逝。 她放下香槟的时候,唇瓣似乎动了动,又似乎没有。 她的脚下还有一座大厅,是座地下赌场,这里是富豪们的顶级情色场所,是权势者的梦幻天堂。 赌场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室内灯光璀璨,歌舞升平,中间的一排排圆桌被类似足球场的环形跑道包围着,跑道边缘是紧闭的金色房门,贵宾包间。 赌场内,几十个大小圆桌同时开赌,炸金花、打麻将、百家乐、德州扑克、扔骰子……穿着性感的女服务员端着筹码盘来回穿梭,交际花则坐在金主怀里纸醉金迷。 其中一位风流翩翩、举止儒雅的男人在赌桌上已经坐了一天,如果单看上身的白色aani衬衣,这人挺衣冠,视线下移到他的黄色沙滩裤上,就有点禽兽了。 这人已经引起赌场注意,因为他一天赢走了赌场五千多万,并且荷官没有看出他耍老千。 男人坐在赌桌前,挠了挠大腿上被蚊子刚叮出的包,淡定地扔着骰子下注,将面前一摞一摞的筹码随意一推,笑得无比纯良。 荷官刚开始以为他只是个赌术高手,对这种分筹猜点和记牌算数的小儿科赌博集中训练过,可后来男人赢光了十几个赌桌的钱,最后换到了扔大小这种纯靠运气的赌桌,依然稳赢不输。 荷官不得已上报了主管,主管立即命人调查男人的底细。 主管亲自来到男人的赌桌上,坐在他对面,戴白手套的服务员屈着身子过来给主管倒上香槟。 赌桌上其他人都被驱走,只剩主管和男人,男人颇有些耐人寻味的看着对面。 主管手指敲敲桌子,笑说:“看你的赌术不错,早些年我也是个高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我玩一把?” 男人右耳的黑点轻轻震了下,他点了头:“奉陪咯。” 随后,他将身前的筹码全部推出来:“我梭了,你敢不敢跟?” 主管稍稍一愣,瞳仁暗了下来,这男人够狠,一天赚的五千万筹码居然全部压在押大小的赌桌上,输了倒是不痛不痒,可要是赢了,赌场今天就要损失一个亿。 押大小这种赌局,任何千术都没用,有用的只剩两个因素,运气、勇气。 主管玩赌这么多年,心理素质自然也不一般,这男人赢了一天,风水轮流转,难道能一直赢下去?他不信。 主管朝服务员挥了下手:“拿五千万筹码。” 两边都是堆成山的筹码,一位荷官来到赌桌中间,拿起三枚骰子,各自给两人看一遍,确保没有猫腻,然后扔进骰子盅,叮叮当当摇起来。 男人轻轻闭上眼睛,聆听着骰子的声音,直到荷官动作停下,他手指轻点一下桌面,语气和表情一样沉稳:“我押大。” 主管眉梢轻抬,表情似挑衅似隐忍,挥了挥手:“开盅吧,我也押大。” 荷官将骰子盅拿开,四四六,大。 男人表情淡淡的,并不意外,似乎理所当然的事情,让荷官继续。 一阵清脆的响声后,男人开口押大,几乎是他话音未落主管就跟着发声:“我押大。” 荷官将骰子盅拿开,果然是大。 一连十几个回合下去,两人一直都是平局。 终于在第十八局,两人有了分歧,男人押大,主管押小。 男人脸上云淡风轻,主管虽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在冒虚汗,因为他预感到自己可能会输。 给赌场输光一个亿,这是什么概念?大概他的手筋脚筋会被老板挑断。 就在这时,主管的手机震动一下,来了短信。 主管眼睛瞬间瞪大:“你对面的赌客是惊天魔术师,孙子仲,抓住他!” 与此同时,对面男人耳朵里微型耳机传来声音:“拖住十分钟!” 孙子仲轻轻嗯了声。 还没等主管反应过来, “砰!” 一声枪响。 主管眉心中弹趴到赌桌上,身下压着的筹码很快被鲜血浸染。 赌场内霎时鸦雀无声,安静了片刻,不知道谁先‘啊’的尖叫一声,人们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一时间鸡飞狗跳,掀桌子扔椅子的,各自夺路而逃,还有几个不要命的还在往兜里装筹码。 上面把守的人往赌场里冲,下面逃命的人往上面挤,人潮汹涌,发生踩踏事故,到处都是鬼哭狼嚎。 孙子仲开枪将几名赌场安保人员打死,很快打空弹夹,有几名手持散弹枪的守卫冲过人群,包围过来,枪口齐齐瞄准他。 孙子仲一脸无害的笑着,丢下枪,把双手举起来。 下一秒,孙子仲身上的斗篷像气球一样涨起来,守卫们匆忙开枪,密集的弹丸瞬间将膨胀的斗篷打瘪,斗篷嘭的一声炸开,无数的白色粉末从里面喷溅出去。 等守卫们追上来,原地只剩一件被子弹打烂的斗篷,掀开斗篷,下面是个漆黑的地洞。 赌场上面大厅里,美女跷二郎腿坐在高脚椅上,摆弄着手腕一枚智能手表,按了按右耳的黑点说:“孟念,过去八分钟了,宝库的安防系统我只能黑一次,你再不抓紧待会儿可就被激光刀切成片儿了。” 耳机里传来孟念沙哑的嗓音:“嘿嘿,叶莫莫这是担心我?呼——终于找到木乃伊了,这么隐秘的宝库居然还设隔间,是有多鸡贼。” 紧跟着另一道男声响起:“人家防的就是你,侠盗孟念。” 耳机里又传来声音,这道声音很有磁性,带有不容错辨的语调,似乎是对上一个人讲话:“行了,先别开玩笑,唐棣,准备爆破。” 三秒后,别墅里‘轰隆’一声爆炸,隔着巨大的宴会舞厅,美女视线尽头那扇红木门终于破开。 别墅外面是刺眼的天光,一名男子上身黑色体恤,下身迷彩裤,蹬着马丁靴,碎发下深邃的眼睛看不清颜色,但能看得出来很有野性。 男子提着枪从门外进来,挺拔清瘦的身形似乎有着白杨一样的力量,一枪撂倒一个,好看的脸隐在墨镜背后,像是从天而降的神。 叶莫莫从高脚椅跳下来,挤出大大的笑容朝他冲去:“队长——” 两人从别墅里出来,往码头早已停好的快艇逃去,岛上的安保人员纷纷追赶,与此同时,金沙岛另一边一架幻影黑的直升机拉着木乃伊起飞。 叶莫莫驾轻就熟的开快艇离开,队长无事,便歪着头,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 阳光从他背面照上去,逆着光,他的眼瞳显得更加幽沉。 叶莫莫呆呆地睁大眼睛看他半晌,队长居然笑了,虽然很清浅,却比夏天还好看。 队长感受到身旁那道炙热的眼光,知道这位美女骇客又犯花痴了,只能无奈地轻咳一声:“别撞鲨鱼身上。” 说完,他轻轻闭上眼睛,笔直立着,静吹海风。 大海之上,快艇像一叶孤舟漂泊,波涛汹涌的海面似乎拥有不可控的力量。 视线从快艇渐渐上移,海鸥的眼球充斥着整片海洋,大海比天空还蓝,像一颗巨大的宝石。 渐渐,蓝宝石颤抖起来,似乎起了海啸。 引发海啸是因为酒杯在摇晃。 玫瑰红的酒水,摇晃的高脚杯,人们耳畔充斥着劲爆的音乐。 “weletobeijghut” “欢迎来到京城小屋。” “weletobeijghut” “欢迎来到京城小屋。” “weletobeijghut” “欢迎来到京城小屋。” 酒吧的电子女声如是重复了三遍,周南推门走进来,扑面而来的音浪立即将他的思绪带出来,摇了摇头,来到吧台前找位置坐下。 旁边有年轻女孩见到他,纷纷过来搭讪,周南眉线平直锋利,面容也很锐气,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他挥了挥手,意思很明显,没兴趣,女孩们也就悻悻退开了。 周南看到吧台后面悬挂的那幅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赝品,有些无语,挥挥手将吧台负责人叫过来:“这他妈谁放的画,乱七八糟,给老子撤了!” 吧台负责人连忙伸手去拆:“是,是,老板。” 周南端起威士忌喝了口,这瓶威士忌在酒吧大概卖三万块钱一瓶,到他嘴里就跟不要钱似的喝。 过一会儿,他把黑西装的领口解开,把里面白衬衣领带扯下来,丢到一边,这才感觉舒服多了。 今天去参加个八竿子打不着亲戚的婚礼,周南就稍微穿得正式一点,结果让人当成伴郎差点婚闹给强了,这他妈气不气人?周南恨恨想着,下次再有人结婚就穿大裤衩子去。 他低头从兜里摸出烟,打火机火焰‘哧’的燃起来,照得一双玲珑的手近乎暖色,烟卷大燃,嘴里喷出灰白色的烟气。 周南冷着眉从兜里摸出手机,一条瑞士银行的短信:“您的账户已到账,10000000元。” 上次的买家雇佣周南去金沙岛抢号称无价之宝的埃及女木乃伊——马撒拉公主,周南召集了国际鼎鼎有名的魔术师孙子仲、骇客叶莫莫、前海豹突击队员唐棣还有侠盗孟念,五人踩点一个多月终于完成任务,五千万酬劳,一人一份,刚好瓜分完。 放下手机,周南起身穿过喧嚣的酒吧大厅,男人女人们尖叫欢笑着,中间有座圆形舞台,身材健硕的男子跟衣着暴露的女人在钢管上扭动腰肢,台下狂欢的人们则疯狂叫好。 穿得彬彬有礼的侍应生们见到他纷纷打招呼: “老板。” “老板好!” “老板回来啦……” 周南不在的时候,酒吧负责人是个穿花色polo衫的胖子,长相还算周正,就是有点婴儿肥,叫胡然。 今天胡然打扮得格外人模狗样,头上抹了层厚厚的发胶,十分骚气地把衣领竖着,胳膊露着半截纹身,见到周南立马乐呵呵扑过来,亮闪闪的头发差点戳瞎周南的钛合金眼。 周南很嫌弃地推开他:“你他妈变态啊,每次见我就抱,恶不恶心?” 胡然害羞的笑:“谁让小哥哥这么帅呢~” 周南一阵恶寒,胡然没再开玩笑,转正了脸色说:“老大,有位霍先生等您很久了,说是有生意要谈。” 周南轻微却利落地点了下头,走进办公室里。 打开投影,输入密码连接网络终端,马上有个视频邀请发来。 “来自霍先生的视频通话邀请——” 周南手指凭空一点,视频通话展开,一张中年人的面孔出现。 因为保密的原因,霍先生看不到周南的视频画面,周南却能看到对方,这个托遍关系找到周南的中年人想雇佣他调查女儿的死因。 “我又不是警察,这种买卖我没什么兴趣。”周南的声音经过处理发送出去。 “这案子太蹊跷,报警也没用,线索太少了,我只能请您出马了。”中年人的语气有些哀求。 “我要三百万。” “好,一个月内,您找出杀害我女儿的凶手。” “成交。” 第二章 笔仙惊魂 http://.biquxs.info/ 两周前的一个晚上,有两对情侣来到某处荒弃宿舍楼下,一对是校内学生,另一对是戴墨镜的墨镜男以及眼影涂抹成烟熏妆的熊猫眼。 两对男女见了面互相打招呼问好。 熊猫眼:“你们这么早就到了,看来迫不及待嘛?” 男生:“先别废话,东西都带来了吗?” 墨镜男朝背包努努嘴:“都在里面呢。” “你怎么了,没事吧?”男生看到女生苍白的面孔。 女生身子瑟瑟发抖说:“我总感觉不对……我们一定要进3号鬼舍做这件事情吗?会不会真的跟都市传说里一样……里面有惨死的学生找我们复仇?” 墨镜男哈哈笑起来:“怕什么啊,都市传说都是骗小孩子的,你也信?放心吧,如果真的有鬼,我可得向它请教一下,明天彩票买什么好啊哈哈哈。” 熊猫眼也过来牵着女生的手:“亲爱的不要怕嘛,还有我们在呢,你就当是个游戏嘛。” 女生最终没有离开,陪着男生、墨镜男、熊猫眼进了3号鬼舍。 四人小心翼翼爬上鬼舍六楼,推开顶楼的门,走到天台上。 天台上没有风,女生看到墨镜男从包里摸出一张白纸、几支白蜡烛还有其它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正当女生好奇他是如何将这些东西塞进一个小包的时候,男生已经配合墨镜男将这些东西摆好,白纸平铺在地面上,熊猫眼拿起一支白蜡烛点亮,往白纸一角落了几滴蜡,将蜡烛按在上面。 白纸上写满字迹,上半截写的是‘唐宋元明清’,左半截写的是‘男女’,右半截写的是‘是否’,下半截写的是‘0-9’,下方末端还写了26个英文字母。 准备完毕,这四个大胆来到3号鬼舍玩笔仙的学生围坐下来,右手臂抬高交错握着铅笔,鼻尖垂直落在白纸纸面上。 四人开口念起了祭词: “此岸今生,对照来世……” “奈河桥下,川流不息……” “望乡台上,亲人哭哀……”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来世,若想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白蜡烛忽然爆起一朵火花,火光映在四人脸上,他们有些殷切地看着笔尖的变化,生怕错过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可是等了很久,纸张没有丝毫痕迹出现。 他们有些偃旗息鼓,就在四人耐心即将耗光的时候,白蜡烛忽然火光大亮,不知哪里刮来的风吹得纸张轻轻晃起来,铅笔也动了。 四人忽然感觉自己的手在动,他们讶异的抬起头看着对方,这应该是第五股力量推动着铅笔游走,于是讶异的眼神里更多地是震惊。 铅笔越动越快,开始在纸面上沙沙划动,墨镜男最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笔仙大人,请问是您来了吗?” 铅笔尖移动到右半截,在‘是’字上画了圈。 四人看了都有些激动,紧跟着是熊猫眼发问:“笔仙大人,请问我们四个最近会倒霉吗?” 铅笔又在‘是’字上画了圈。 四人的脸色有些惊恐起来,下一个轮到男生发问:“笔仙大人,请问我们倒霉是因为那个被撞的小孩吗?” 紧接着,铅笔在‘是’字上画了第三个圈。 墨镜男眉头一皱,小声说:“哎,咱们别老是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啊,笔仙大人来一趟不容易,不是说可以和咱们聊天吗,咱们问点有价值有难度的问题?” 熊猫眼和男生表示赞同,女生问:“那我该问些什么?” 墨镜男琢磨了一下,试探着说:“要不我们就问……” “笔仙是怎么死的?” 不知是谁突兀地说了一句,话音落下,四人手上的铅笔猛然剧烈转动起来,白蜡烛噗的一声熄灭,天台上的铁门不受控制般哐当哐当往墙上撞。 四人脸色大变,面面相觑看着墨镜男,墨镜男面无血色地说:“不是我……我没说最后那句!” “我也没说。” “不是我说的!” “那声音不是我们四个人的……” 铅笔摇晃得愈发厉害,墨镜男大吼:“握紧铅笔,别松手——” 突然,咔嚓一声,铅笔在四人手中断开,啪嗒摔落到纸上。 “啊!!!” “快逃——” 一阵混乱的声音在天台上响起,两个女孩捂着耳朵尖叫的声音凄厉刺耳,跟着两个男生慌不择路从天台冲下去。 …… …… 视线穿过雾霾环绕的郊区,穿过灯火通明的cbd中心,流光溢彩的街道像新世界一样展现镜头面前,仿佛一条巨大的光带向遥远的地平线延展而去。 三十六丈京城,王府井和亮马桥这一带建筑被连接成高楼森林,五彩斑斓的音乐喷泉在广场盛开着,明亮而庞大,如痴又如醉。 跃过灯火辉煌的城市,拐进十里长街,有一条宁静的街道。 盛夏时节,行道树茂密的枝叶覆压在街道两侧,只见一座座独立的白色学区房排列在两旁,规整错落的建筑给人一种明亮洁净的感觉。 走过前面的十字路口,有一所传媒大学,大学院墙周身被爬山虎覆盖,有浓厚的神秘气息,看上去更像阴森的古堡。 学校,通常是个充满灵异色彩的地方,有很多学校为节省资金都会选择地价便宜的荒郊或乱葬岗,坟墓常是风水上的凶煞之地,所以很多校园常出现孤魂野鬼出来害人的灵异事件。 本文作者上中学时,曾被一张鬼面具吓得半月不敢独自去厕所,后来发现是同学恶搞,同学半月未能下床。 传媒大学自建校以来,多次流传闹鬼事件,很多学生都声称在校园见过鬼。 例如公共卫生间的电灯失灵。例如图书馆的电梯常会在顶楼无缘无故打开,但是门外并没有人。例如夜间行走在空荡的校园里,身后常会传来莫名其妙的冷笑声,当你回头去看,身后只有路灯。3号女生宿舍更是流传过一段恐怖监控,这段监控显示有两名女学生从门卫室走上楼梯,从第一个楼梯拐角出来时,其中一名女生身上居然背着个老太太,事后经调查,女学生否认背过什么老人。 3号女生宿舍便是传媒大学臭名昭著的鬼宿舍,传闻当年因为失火烧死十几名学生,便被封了楼,至今未拆,直到两周前发生命案,这里才再次被人关注起来。 一辆进口辉腾从校园外开进来,沿着校园小道驶向3号鬼舍,路灯的光晖倾洒在车身上,晃得眼前一片明亮。 周南目光注视着前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烟,深吸了一口拉下车窗,风从窗外涌进来,将车厢里的烟味冲淡。 副驾驶座坐着胡然,他有些紧张看着窗外,突然,车身剧烈抖动了下,似乎碾到什么东西,很快又恢复正常。 胡然从呆愣中回过神,注意到路灯下飘着什么东西,定了一下眼睛,发现那是落叶。 他有些奇怪的伸出手接过一片落叶,心想这个时节树上怎么开始落叶子了,紧接着,树叶像条毒蛇一样刺到他的手,他一紧张,手忙脚乱把落叶丢出去。 “怎么了?”周南奇怪地问道。 “没……没事。”胡然将车窗拉上去,脸色有些惨白。 周南也看到前方路灯下漫天飞舞的落叶,在车灯的照耀下有些古怪,他脑海中闪过某些不好的画面,脚下踩大了油门。 这些落叶纷纷扬扬落在车身上,带着一股陈旧腐败的泥土气息,似乎不是从树枝剥落,而是从泥土挖掘出,辉腾在落叶中前行,像极了送殡的灵车,正朝另一个可怕时空驶去。 或许是心理因素作祟,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压抑,胡然突然抬手指了指前面:“小心有人!” 周南急忙刹车,连忙看过去,疑惑起来:“哪里有人?” “真有人,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白色裙子的女生!” “屁?你他妈结了个婚怎么怂叽叽的了!” 周南骂了一句,重新发动汽车,载着神色有些慌乱的胡然来到3号鬼舍前停下。 下了车,胡然的神情明显更紧张了,周南见他的样子,过来拍拍肩膀:“是这个地方吧?也没什么吓人的嘛,不过如此,放轻松点。” 乌云在传媒大学的上空翻滚,整片天空都被无边的黑暗笼罩,像被恶魔吞进了肚子一样。 胡然被吩咐到后备箱搬什么东西,周南等在3号鬼舍门口,探着头往里看,因为光线昏暗,他只能一点一点变换着角度打量。 随着视线移动,3号鬼舍如同一点点揭开幕布的剧场一样,楼外挂满的爬山虎、斑驳的墙皮、窗台枯萎的盆栽、倾斜的3号门牌…… 夜空中一道闪电劈过,周南的视线突然定格在楼上那些光秃秃的窗台上,只见黑洞的窗台里面隐约挂满了什么东西,白光闪过,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3号鬼舍挂满了尸体!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看到眼前场景,周南仍觉得脑海里一炸,一股凉气从脚底腾地窜上来,头发像结了霜一样,一股淡淡的臭味从风中飘来,像有生命一般钻入他的鼻孔。 闪电过后,乌云中轰隆隆闪过一阵惊雷,3号鬼舍的楼顶,一声尖叫被闷雷掩盖过去。 第三章 重返现场 http://.biquxs.info/ 周南努力甩掉脑海中那些不好的想法,接过胡然丢来的一沓档案,穿戴好手套鞋套头套,拔脚进了3号鬼舍。 胡然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有些畏惧的说:“老大,这地方鬼气森森的,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周南回头蹬他一脚:“我草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娘们儿一样,结了个婚骨头都软了?” 胡然没敢顶嘴,只能蔫头巴脑提着一个背包跟上去。 3号鬼舍共有六层,两周前的一个晚上,几名年轻人来到此处进行一项名为‘召唤笔仙’的恐怖游戏,结果蜡烛熄灭,几人仓皇逃下天台,发现进来的铁门莫名被锁。鬼舍里出现各种诡异现象,几人承受不住巨大心理压力,竟重新爬回天台选择以跳楼的方式逃离这里。 后经警方调取校园监控,参与者共有四人,四人中有一墨镜男坠楼身亡,一熊猫眼严重脑震荡并伴有精神失常,一男生全身瘫痪并陷入深度昏迷,另有一名女生下落不明。 几个小时后,失踪的女生在三层一间旧宿舍被发现。 据警方内部消息,失踪女生被发现的宿舍当时房门紧闭,有人看到血水从里面流淌出来,打开门的瞬间,大片的鲜血掺杂着碎肉从屋里喷溅出来,像是有股恐怖力量要将尸体从里面推出来一样。 后经调查,确认是房内大量干冰升华留下的二氧化碳气体导致气压急剧升高,加上宿舍密闭,才造成这种恐怖现象。当法医进入房间时,女生的尸体被人分尸成八块,重要器官脾胃肾肝心脏等被掏出,像晒腊肉一样吊在宿舍废弃的晾衣绳上。 案情轰动了整个警界,这种惨无人道的分尸手法暴露出凶手的残酷与惊人的心理素质,警方成立sig特案组进驻传媒大学,投入大量精英警力进行细致入微的调查,学校里每一名学生、教师、清洁工甚至附近小区的居民都受到了盘问。 调查走访、法医拼尸、现场勘验、心理画像、物证分析、计算机技术恢复、痕迹足迹鉴定、档案搜索、悬赏征集线索……sig特案组几乎调动所有能调用警力,数次召开公安部门百人级会议商讨结果,两周下来,依旧没有准确的头绪。 周南来到女生被害的那间宿舍门口站停,他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环境给毛孔带来的变化,像在无声交流着,几秒后,他伸手推开了门。 宿舍破旧的木门吱呀呀打开,扑面的灰尘在月光下溅起,能看到地面有清晰凌乱的鞋印。 周南从档案袋拿出几张叶莫莫黑进系统得到的照片,上面显示这间宿舍即是第一案发现场,也是第一抛尸现场。 他朝身后的胡然摆摆手,胡然把包丢给他。 包里有瓶四甲基联苯胺化学药液,如果与血迹产生接触,会发生蓝色的骨米诺化学反应。 涂抹完成,看着外面愈发黑暗的天光,周南打开一柄精巧的冷光手电,借着光线继续观察手里档案的照片,试图与犯罪现场进行融合。 他静静举着手里的照片,上面血淋淋的景象看上去有些恶心,但他面无表情看着,半晌,喃喃自语起来: “死者叶芃芃,女性,二十岁,空鼻症患者。根据法医鉴定报告,对尸斑指压反应和尸僵程度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案发当日凌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她是被深度麻醉以后,在被分尸的过程中死亡。凶手的分尸手法娴熟,可能是专业医生也可能是屠户,是将刀刃切口延长至盆骨联合,剖腹、控血、取内脏。 她的所有器官都被完整摘除,逐一晾晒在挂衣绳上,可能是因为时间不够的原因,死者的八块肢体被分解过程中,切口有些粗糙,并且没有最终完成,是被生生扯断。3号鬼舍自从当年的火灾事件后,摄像头早就损坏,学校因为资金问题也一直未来得及拆除,摔落楼下的三人是被凌晨在校园巡逻的保安发现的。” 胡然听得浑身毛都要竖起来了:“老……老大,你分析案子就分析吧,能不能别说出来,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鬼啊……” “闭嘴。” 几分钟后,周南把照片收进档案袋,将冷光手电关上。 室内顿时一片漆黑,视线里出现房间有些模糊的轮廓,化学药剂的气味越来越浓烈,此时,胡然的眼睛已经瞪大了。 刚才还是有些昏暗的房间,此刻到处布满蓝紫色的荧光,在墙壁上、阳台上、天花板上,像一朵朵绽放的蓝色花蕊,诡异的盛开着。 这些花瓣并不拘泥于单一的形状,它们有的是水滴状,有的是喷溅状,有的是流柱状,有的是泊片状,看上去惊心动魄。 曾经布满灰尘,后来被鲜血擦拭干净的晾衣绳上也是晶莹的蓝紫光,这就是犯罪现场。 周南也屏住呼吸,像瞻仰圣迹一般小心翼翼观察着这些血花,难以想象,当时那个被乙醚麻醉昏迷的女孩,在凶手残忍的掏出自己的内脏后痛醒过来,眼前是一道模糊的黑影,他蹲在自己身边,把分尸用的手锯握在手上,正来回拉动…… 极度压抑的气氛中,胡然终于承受不住,呕的一声捂着嘴跑出去了,楼道里传来大吐不止的声音。 跟他说了晚上少吃点,这胖子偏不听,这下可遭罪了吧。周南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四处打量了一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几分钟后轻轻阖上房门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胡然脸色白得吓人,周南没再嘲笑他,摆摆手奔着天台去了。 两人上到天台,夜里的冷风吹在身上,很凉快,胡然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周南找到当时四人做笔仙游戏的位置,做游戏时崩断的铅笔以及白纸、蜡烛都被警方物证科收走,最终也没化验出个结果。 周南:“胖子,你玩过这游戏吗?” 胡然:“笔仙招魂?网上传得挺邪乎,我这人虽然怕鬼,但也不至于真相信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这很明显就是惨无人性的报复性杀人分尸案嘛。” 周南点了点头:“凶手之所以选在这里分尸,一方面是想故弄玄虚,另一方面就是这个地方足够隐蔽。” 胡然说:“现在学校里到处流传着3号鬼舍猛鬼杀人的小道消息,人心惶惶的,警方又不肯让校方放假,担心放跑了嫌疑人。这案子拖了两周,不仅警方压力大,校方还有可能要在舆论压力下筹资拆毁这栋楼。” 周南走到天台旁的女儿墙附近,伸手摸了摸上面积压的灰尘,往女儿墙下看就是六层楼的高度,墙体爬满爬山虎,附近的人行道两侧种植了大片夹竹桃。 这时,周南注意到摆放在女儿墙上的几株盆栽,这样的盆栽在楼下也有,不知道经过多少年风吹日晒,上面的植物早已经烂成根。 周南观察得是盆栽下面的灰尘,似乎有拖拽过的痕迹。 他让胡然把这些盆栽用相机拍下来。 胡然有些疑惑:“这些盆栽有什么好拍的?” 周南说:“防患于未然。很多重大刑事案件都是通过细枝末节破获的。” 说完,他背手看着头顶的月亮,指着楼下那片夹竹桃说:“撇开这起凶杀案,3号鬼舍的风景也还不错的。” 突然,他目光一怔,被夹竹桃林中一道黑影吸引住。 那道黑影在缓慢移动着,周南瞬间神经紧绷起来,眼瞳骤然敛紧,目光像审时度势的兽。 还未等他出手,那黑影停了下来,似乎发现自己暴露在天台上两人的视线中,噌的沿原路跑开了。 “追——” 周南转身即爆发出巨大的力道,整个人如同弹射出去的飞箭,脚尖下压到最低,迸出强悍的爆发力。 “老大,怎……” 还没等胡然问出声,只觉得涂抹发胶支棱棱着的头发被风一甩,周南嗡嗡从身边冲下去,像风一样。 等胡然背着包追下来的时候,周南已经站在那片夹竹桃林半天了。 他正抱肩观察着地上的脚印,大概是42码,一个成年男性的鞋子留下的。 “从后备箱把石膏拿来,我把足迹提取进去,然后打电话报警。” 很快,胡然拿来石膏,周南在脚印上大致比量一下,蹲下身把石膏导入足迹形成的凹陷中,做完这些才拍拍手站起来,等待石膏凝固。 胡然:“老大,刚才那人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周南:“留在这里的脚印是42码,警方调查留在犯罪现场的脚印,排除掉死者和法医,第三方脚印也就是凶手的脚印,也是42码。” 胡然:“那刚才的人是凶手?可惜啊,居然让那孙子给跑了,这也忒胆大了,杀了人还敢回来?” 周南:“大多数的变态杀手,在杀人后都会选择重返案发现场,既为了查缺补漏,更为了享受那种杀人之后全身而退的快感。” 四十分钟后,石膏凝固,周南将其取出,朝胡然挥挥手:“撤吧,现场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看来还得从死者的社会关系着手查起。对了,医院瘫痪昏迷和精神失常的那两位如果清醒了,立马通知我,他们应该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第四章 顾我且笑 http://.biquxs.info/ 迈腾从传媒大学驶出来,这辆42升的进口车马力强劲,顶级配置,周南开车技术娴熟,一路稳稳当当的。 夜晚的b市灯红酒绿,到处都是肆意招展的霓虹灯,城市高楼森林上空巨大的玻璃幕墙全是新生代明星的海报,高架的钢铁车流水泄不通,很快就将迈腾堵在了路上。 周南挂了倒挡退出去,没有选择走高架去三环,而是转了旁边的通惠河南道,沿途一路向西,尽是胡然没走过的冷僻街巷。 迈腾左右穿梭,几乎是贴着街巷的墙壁驶出来,道路两侧的灯光像流水一样滑过周南的侧脸,意外地深邃和俊美。 胡然有些惊诧的看着这条羊肠小道,感觉自己像重新认识了一下b市,不由得感慨起来:“原来城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啊,今天算长见识了。” 周南撇撇嘴:“这三十六丈京城你只看到表面光鲜靓丽的一面,像这种地方,才是真正的藏污纳垢之所。要想真正了解一个城市,还是要多去见见它最肮脏的一角。” 从街头小巷拐出来,到了通惠河北道,周南将车速减下来,打开车窗,沿着通惠河静静吹着夜里的风。 远处的鸟巢体育馆有场演唱会,开车经过的时候,体育馆门口人山人海,狂热的粉丝们脸上涂抹油画或粘贴彩字,头发戴着q萌的猫耳朵,手舞足蹈的排队进馆。 远远看去,到处都是摇晃的荧光棒和led展示牌,一排奥迪车队从体育馆后门停住,一大帮歌迷便摇旗呐喊起来,大声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 周南将视线收回来,摇了摇头,开车离开这里,说:“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追星了吗?” 体育馆附近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胡然没听清楚,扯着嗓门问:“老大你说什么?” 周南朝他吼:“我说,现在的年轻人,追明星都这么疯狂了吗?” 胡然点点头:“是啊,现在为明星割腕跳楼的都有,哪像咱们年轻那会儿,去看刘德华演唱会敢举个牌站起来喊名字就算铁杆歌迷了。” 周南笑着说:“咱们现在都快三十了,追不动明星了,浪不动啊。” 胡然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迈腾开到三环附近的世纪大道上,拐进长隆街,一水儿的霓虹招牌沿视线摆开,酒吧、会所、网咖、ktv、按摩房,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从街上走过去。 周南把车开进一座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从车上下来,胡然跟他告个别就要往另一边的suv走去,车钥匙一摁,车灯随之亮起来。 周南喊他:“胖子你不回酒吧了?” 胡然说:“老大,我昨天刚值完班,今天酒吧归老赵管,我得回去陪媳妇儿啊。” 周南白了他一眼:“你这胖子,结了婚越来越跟个娘们儿一样啊,还得上妻管严了。” 胡然隔着迈腾朝他贱笑:“嘿嘿,老大你总揪着我结婚这事儿不放,是不是气我比你早找到媳妇儿啊。” 周南朝他隔空舞了舞拳头:“你这死胖子想讨打!” 胡然笑了笑,挤眼说:“老大,赶明儿我给你介绍十个八个的女朋友,你看哪个顺眼就娶回家当老婆,省得成天数落我了。” 未等周南过去揍他,胡然已经灵活的钻进suv,鸣了两下喇叭扬长逃离。 周南无奈的笑笑,骂说:“你这死胖子,当初说好一起做快乐的单身狗,你却背着我偷偷找了女朋友。” 结婚有什麽好的。周南嘀咕。 他从身上摸出一盒烟,捣出一支咬进嘴里,打着火往京城小屋方向的电梯走。 地下停车场没什么人走动,只有他孤零零一个,周南一边抽着烟一边思考今天在学校的发现,耳边隐约传来打斗的声音。 似乎是在大巴车那里。 周南看向停在角落里的大巴,心想大概又是哪里的社会闲散人员闹矛盾,正要离开,突然听到有人说:“小子,又不是逼你去杀人,就是进京城小屋把这玩意儿随便找地一放就齐活了,事成之后给你一千,稳赚不赔的买卖。” 另外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也传过来:“不……不去……这是违法的……不能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我草,你这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巴车旁边,四个纹身大汉围住一名年轻人,年轻人刚挨完一顿胖揍,正鼻青脸肿着,见汉子们又要打自己,连抱头的力气都没了。 “咳。” 有人在旁边清了清嗓子。 汉子们回头看去,大巴车的车头位置倚着个男人,干净的皮鞋踩着粗糙水泥地面,两头发黑的白炽灯管亮光洒落在身上,照出一张阴柔的俊脸。 男人黑西装白衬衣,嘴里叼着烟,两只手插在裤兜,眼神近乎淡漠的看着他们。 “忙着打人呢?”周南嘴里缓缓喷出一股烟,挑着眉看他们。 这几个汉子平日只见过京城小屋的胡然跟老赵,一把手的周南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冤家路窄的撞见了,他们居然只是觉得眼熟。 “你小子哪条道上的,别多管闲事!”其中一个纹九头蛇的汉子抬手指他。 周南看到汉子那根肥硕的食指,眉毛微微蹙起来,深邃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渐渐地,嘴角上扬起来,似乎在嘲笑他们。 如果胡然在场,他一定会捂着心脏说:“糟糕,这是老大要发飙的感觉。” 周南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取出把嘴里的半截烟搁在大巴车前挡风玻璃上,二话没说,直接朝人堆冲进去。 首当其冲的九纹龙汉子还未看清人影,食指咔嚓一声清脆的骨折,紧接被周南单手抓住脖领往前一拽,顺势拉过头顶往大巴车旁的水泥立柱狠狠一掼,九纹龙的假金链子飞上了天,脑袋撞在柱子上,血流满面。 周南回头睨一眼:“你妈没教过你,说话的时候不要拿手指别人吗?” 又有三人呈品字形包抄过来,周南仍是一只手,也不说话,照着最前面的人一脚踢中膝盖骨,一声脆响那人就栽倒了,又被周南狠狠一脚踹中面门,身子擦着水泥地面弓腰飞出去。 旋即周南又以左脚为圆心,右脚起飞扫在左边人的脑袋上,右边的人趁机抬腿踹过来,没想到周南很快把踢出去的右脚再收回,踹在右边人小腿上。 一米八的四名壮汉,被周南几招放倒在地,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场昏过去三个。 周南站在四人面前,一米八五的身高像座山一样压迫他们,小腿骨折的大汉痛哭流涕的跪着求饶:“大……大哥,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放我们一马……” 周南把另一只手从裤兜掏出来,掸了掸西装上的灰尘,走回大巴车,那半截烟只燃了一点,他把烟屁股重新咬在嘴里,眼睛逆着光看地上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周南身边连声说谢谢。 周南挥了挥手:“举手之劳而已。你跟他们什么联系,要你去酒吧送什么?” 年轻人说:“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出来找兼职,他们就要我去酒吧送东西,我问他们怎么不去,他们说怕被人出来。我当时觉得不对劲,来这里拿到东西,才发现他们要我送的是白粉,那是犯法的啊,我就说不去,然后他们开始打我。” 听到白粉两个字,周南眼睛眯了起来,朝地上唯一清醒着的汉子走过去,汉子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浑身竟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周南揪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在汉子怀里摸了摸,掏出一袋白色粉末。 “不是第一次了吧?”周南把袋子丢到地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是……是我们有罪,我们眼红京城小屋生意好,想着混进去卖点,再也不敢了……”汉子眼见事情不妙,使劲抽起自己的耳光,一边打一边骂自己。 “既然屡教不改,我就帮你长点记性。” 说完,汉子只觉眼前掀起一道劲风,一只铁拳迎面砸上来,他脸部肌肉剧烈抖了抖,发出咔吧的响声。 下一秒,一股血线从嘴里飙出,几颗牙齿拌着血水飞下来。 “嗷——” 周南一拳砸掉了汉子的门牙,汉子痛苦地捂着嘴在地上打滚,面门被拳头打得乌黑。 年轻人瑟瑟发抖的看着周南过去踩住汉子,然后弯下腰,笑眯眯问他:“以后还他妈卖不卖了?” 打掉门牙的汉子疯狂摇头,含糊不清的呜咽着:“不……不卖了……” 周南下巴朝地上的白色粉末努一努:“把袋子里的东西吃下去,我放你一马。” 汉子连连呜呜着求饶:“大……大哥,别让我吃那个,还不如打死我啊……” 周南狠狠将汉子掼在地上,踩住他的脸,叼着烟将西装领子拢了拢,冷笑:“你自己都不敢吃,出来祸害别人吃,你说你是不是他妈的贱?” 汉子疯狂点头:“对不起,是我妈贱,是我妈贱……” “我告诉你,在道上混的要讲道上的规矩,老子的酒吧,不、卖、粉!你未经我允许就偷偷来卖,我挑了你的筋都不过分。下回再敢来,你就等着沉河吧,明白?” “明白!明白!再也不来了。” “滚。” 周南在汉子身上擦掉拳头的血迹,这才慢悠悠走回年轻人这里:“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唯唯诺诺着说:“我叫……顾笑。” “顾笑?”周南摸着下巴念了一遍,“终风且暴,顾我且笑?” 顾笑眼睛一亮:“哥你也知道诗经里这一句?” 周南说:“你应该庆幸刚才没答应了他们,不然现在你也躺在那里。” 顾笑心有余悸,讪讪挠头:“我这人胆小,这么危险的事儿我才不做呢。” 周南问:“你还没成年吧?这么小就出来打工糊口?” 顾笑说:“我成年了,前几天刚过了十八岁生日。就是脸显年轻,我同学还说我长得像初中生呢。年底我就要准备艺考了,家里没钱供我,我只能自己出来打工赚钱。” “艺考?想当大明星?” 顾笑有些不好意思:“我脑子笨,家里条件也不好,同学们都说当演员能赚大钱,我想试试,我从小就羡慕那些能拍电影的呢。” 周南端详了一下年轻人的脸,模样很清秀,虽然没化妆,但是皮肤细腻,底子很好。 他拍拍顾笑的肩膀:“加油,你以后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的。” “嘻嘻,我也觉得是这样。” “既然要艺考,应该会点才艺吧?” “我最擅长的是街舞,唱歌稍微差点,但是我会模仿其他歌星的声音,舞台lo我也hold得住。” 周南点了点头,从兜里摸出一张浮雕印刷的金色卡片递给顾笑。 顾笑看到卡片上金漆浮凸出来的京城小屋图案,旁边以华丽的字体写着‘beijghut’,下面有个名字,周南。 京城小屋,周南。 顾笑惊喜地说:“哥你在京城小屋工作啊,那可是b市近两年来兴起的很火爆的高档酒吧,我同学去一次回来都能吹好久呢。” 周南:“我就是老板。” 顾笑:“……” 周南说:“明天开始,你来我的酒吧上班,我派人专门给你辟个舞台,无论你唱歌也好跳舞也好,把气氛给我活跃起来。上班时间晚上10点到凌晨2点,每天二百工资。” 顾笑瞬间睁大了眼睛:“待遇这么高!” 周南看到他那傻呆的样子,心里笑了笑,嘴上却毫不留情地说:“你又准备艺考又要兼职,自己协调好时间,别白天上完课晚上到我酒吧蔫叽叽的,干不好我就炒了你。” “是,老板!” 第五章 冰山美人 http://.biquxs.info/ 送走了顾笑,周南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去。 电梯里只有1和-1两个数字,1代表京城小屋酒吧,-1代表地下停车场。 门刚一打开,呈现在视野里的是前面花花绿绿绘满涂鸦的墙壁,涂鸦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小纸片,有些是小秘密,有些是告白书,还有纸片是某些中二青年留下的:“老板,两杯鸡尾酒,一杯贴墙上。” 贴墙上这个创意是酒吧三号人物老赵想出来的,某些有钱人钱烧得无处花,一瓶好几万的酒水买两瓶喝一半就走了。酒吧服务人员往往就会按照吩咐贴墙上,将剩余酒水留给酒吧打扫卫生的姆妈或者街上的环卫工大爷。 京城小屋的酒类上至法国世纪花园的拉菲波尔多,下至张裕红葡萄,价钱从几百元一瓶到几万元一瓶都有,寻常人根本喝不起。贴墙上一出台,酒吧许多铺张浪费的酒水就有了处理办法,还拉近了和邻里间的关系,可谓一举两得。 周南负手走在酒吧一楼大厅里,耳畔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到处灯光闪烁,男男女女们混着劲爆的音乐疯狂扭动腰肢,中间的t形舞台上,胡然花大价钱雇来的几个钢管舞女郎像模特走秀一样走上t台,做着各种动感撩人的动作。 酒吧的气氛异常火爆,吧台的调酒师也都是花大价钱挖来的,几个染发的调酒师甩着手里的火瓶,上下翻飞起来,用娴熟的花式调酒迷得酒客们眼花缭乱,纷纷拍手叫好。 周南笑着来到吧台前,女调酒师阿月朝他性感的眨了一下眼,扭动着屁股来到跟前,吐气如兰道:“南哥来了呀,要不要给你调杯seeyoutoorrow?” 周南忙摆手:“可别,给我来杯vodka就好,我可不敢喝你的酒,喝完就不省人事。” 阿月捂嘴笑着说:“不省人事多好呀,那人家就能白捡个大帅哥扛回家咯。” 胡然当初花了大价钱将阿月从b市最大的diaondcuttg酒吧请来,周南瞧着她年轻,看不上眼,结果姑娘当场给他耍了套调酒功夫,看得周南一愣一愣的。最后调出一杯上层橙黄中层火红底层深紫的三色酒来,阿月说那是她的独门手艺,叫seeyoutoorrow,嘲讽意味很明显,任何人喝了这杯酒,睁开眼就是第二天了。 周南到底是个不信邪的,他拿五粮液都不放在眼里,这么小小一杯三色酒,就能放倒个一米八五的大老爷们? 周南记得当时自己连喝了五杯,就跟没事人似的,还拍着姑娘的肩膀说:“你看,五杯啦,你这酒,不过如……” ‘此’字还没蹦出来,扑通一声,周南整个人戳到地板上,醉死过去。 自那以后,阿月的seeyoutoorrow成了京城小屋的招牌,很多好酒者不辞千里就想尝一尝这号称b市最烈的酒。 阿月把一杯调好的伏特加端过来,还往里丢了两块冰,推给周南,周南说声谢谢,端起来抿了口,随口问道:“酒吧这几天生意还好吧,有没有刺头闹事?” 阿月抿唇呵呵笑:“整条长隆街最呲毛的就是京城小屋的周南,这可是你亲口说过的。” 周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时,酒吧东南角的人群有些骚动起来,那里的人连t台上的黑丝美女都顾不上看,似乎有什么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kazuky!kazuky!kazuky!” 况?” 阿月看了一眼,说道:“几个官二代,在那边跟赵总拼酒呢,非要把她喝趴下,这帮登徒子。” 周南皱了皱眉:“我过去看看。” 酒吧东南角里,几个衣着时髦的年轻人围在一张酒桌前,酒桌另一边站着个黑皮裙大波浪头发的年轻女人,女人唇红齿白,皮裙下露出一双笔直的白腿,几个青年毫不掩饰欲望的盯着她看。 这女人正是京城小屋的三号人物,赵梓曦,冰山一样的美人,人长得漂亮也很有气场,对手下兄弟也义气,周南不在时就靠她跟胡然镇场子。 但是赵梓曦为人比较冷漠,除了酒吧服务员还有周南胡然,她几乎不跟外人来往,更别说身边有什么男性朋友,在酒吧里有异性主动搭讪也都是碰一鼻子灰,因而不少人私下议论她性冷淡或者干脆就是个拉拉。 今天来的几个都是b市机关大院里出来的高干子弟,家里人不是行走上书房的阁老就是真正的上流绅士,他们非要找赵梓曦拼酒,本着不给酒吧找麻烦的立场,她也就答应了。 没想到这几个衙内有备而来,提前就吃了点醒酒菜,还吃了药喝了一大盒酸奶,预防胃黏膜被酒精损害,来到酒吧就跟赵梓曦各种花式喝酒。 周南看着酒桌上凌乱摆放的七八个空酒瓶,眉头一拧,拔脚走过去,搀住了身形有些摇晃的赵梓曦。 赵梓曦喝酒喝得小脸绯红,整个人也脚步虚浮,被周南一搀就跟小猫儿似的拎进怀里,不省人事了。 那几个衙内见到手的肉被人给救走了,不由得大怒:“你谁啊,给我放手!” 周南伸脚从一旁勾过一张椅子,放赵梓曦躺上去,给她扶正身子,赵梓曦喃喃地乱抓着周南的手掌,有些痒痒的,她的皮肤很白,隐约能看到皮肤下细小的血管和经络。 做完这些,周南才回头,把手扶在酒桌上,拎起一瓶酒瞅了眼,笑道:“才23度半,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灌人家一个姑娘,像话吗?” 一个丹凤眼的衙内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人傻哔吧,关你屁事?” 周南眼神骤然一冷,像毒蛇一般扫过去,浑身透着一股寒气:“给你三个数时间,把你的手给我收好,别逼我动粗。” 丹凤眼被他这眼神一瞪,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脸上虽然不服,但还是下意识把手放下去,嘴硬道:“你小子挺硬哈,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我爸可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京城小屋的老板,周南。赵梓曦是我手下的人,老板替员工出头,这不叫多管闲事吧?” 丹凤眼一愣,张了半天的嘴没再说出话来,他虽然不学无术,但也看得出眼前这男人是个狠角色,旁边几个衙内也都不傻,似乎有让步的意思。 周围许多人看着,刚才的丹凤眼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又说:“你这隔空出来抢人实在不地道,难不成你这酒吧里拼酒拼不过人,就玩横的?” 周南冷冷看着他,要不是因为这在b市,他早就把这小子揍得满地找牙了,但对方有些背景,他也不想惹事,见对方这么说,便笑起来:“你们四五个人轮流灌一个,不也是不讲道理么?这样,赵梓曦已经喝醉了,我是她老板,剩下的我替她喝,你们不说停,我也不停,这样,公平了吗?” 对面的衙内们被酒吧的人注视着,这些酒客大都非富即贵,属于上流圈子的人,自己这边车轮战灌赵梓曦确实不地道,而且能在长隆街开酒吧的人,都是有些手腕的,对方现在提出个折中的办法,何不顺着梯子往下爬。再说,他们几个有备而来,还能喝不过一个女人和一个酒吧老板? 刚点下头,周南看着他们的样儿,忽然抬手打了个响指,马上有侍应生跑过来。 周南说:“去马路对面的商场扛六箱五粮液来。” 侍应生点点头,找了几个伙计出去了。 对面的衙内们听见对话,都瞪了瞪眼,周南慢斯条理地摘下黑西服,把白衬衣的袖口解开,说:“是男人就拼白酒,喝那些不咸不淡的洋酒有毛意思?” 众目睽睽看着,他们也不好认怂,只能咬牙点了头,倒是要看看周南能不能把牛皮吹上天。 周南转身将椅子上醉眼朦胧的赵梓曦拦腰抱起来,对周围致以一个歉意的眼神:“我送她去歇着,诸位都别散,待会儿还要看拼酒呢。” 几个衙内看着周南此刻美人在怀,眼睛快要冒出火来,咬着牙把兜里最后一板醒酒药分着吃了,全都气哼哼骂:“等会儿喝死你个混蛋!” 周南抱着赵梓曦上了酒吧三楼,一楼是酒吧大厅,二楼是包厢,三楼则是员工休息室以及会议室,会议室旁边有间房是周南的住所。 周南独身一人在b市漂泊,两年前带着胡然和赵梓曦开办京城小屋后,就没再租房住,吃住在酒吧,俨然已经把这儿当成家了。 赵梓曦在五环的奥运小区有套房子,眼下她醉得一塌糊涂,周南直接把她抱到自己房间。 房门刷指纹打开,周南沉声说一句‘回家’,啪嗒一声,房里亮了灯,智能家居系统自动启动,空调打开自动调温调湿。 赵梓曦的秀发披散在周南手臂上,红唇微微嚅动着,似乎在做梦。 突然,怀里的人小脸一白,胸脯剧烈起伏,周南忙把她抱去卫生间,刚打开马桶盖子,赵梓曦张嘴吐了进去。 周南一面给她轻轻拍打后背一面冲马桶,过了十多分钟怀里的人才安静下来,周南抽纸巾给她擦擦嘴,抱着她进了卧室。 把人平放到床上,柔软的床垫顿时陷下去一截,赵梓曦还迷糊不清拉着他的手,周南抽了半天抽不动。 第六章 拼酒酒窝 http://.biquxs.info/ 姑娘嘴巴还含糊嘟囔着:“南哥……” 周南摇了摇头,侧身把她歪倒的腿扳回床上,然后掀起被子盖上,伸出另一只手戳戳赵梓曦的小肚子。 姑娘在睡梦中咯咯笑起来,全然没有平日那股黑玫瑰的冷艳,倒像个邻家小姑娘。 赵梓曦在醉梦中哈哈笑着,腰肢扭来扭去:“你别碰我那儿……痒得受不了——” 抓着周南的手指也随之松开。 周南将被子盖好,把她柔软的手臂掖进被角,这才起身走开。 酒吧一楼大厅里,几个侍应生扛着一箱箱五粮液堆在酒桌上,看得衙内们心惊肉跳。 周南顺着楼梯从三楼下来,双手插在兜里,步伐沉稳有力,所有人都看他。 “你们,嗯,四个人,我自己一个,这里有六箱五粮液,一边三箱,谁先认输谁是孙子,怎么样?” 周南松开白衬衣最顶上一颗扣子,笑眯眯问。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几个衙内二话不说,搬起三箱五粮液就走,还不忘竖个中指:“等着叫爷爷吧你。” 周南轻轻一笑,他就等这句话了,酒吧这种地方鱼龙混杂,隔段时间就得好好敲打一顿,你不拿出点本事来,没人服你这个老板,酒客们也会觉得这个酒吧好欺负。今天这几个高干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打发走了改天还会来呲毛,周南今天要一次性把他们治改。 刚才话最多的丹凤眼掏出一瓶五粮液,正要往杯子里倒,抬头想嘲讽对面几句涨涨士气,结果一瞪眼下巴都快掉了。 周南举着一瓶五粮液吧嗒吧嗒往嘴里灌,用了不到半分钟就给喝干净,哐地一下把空瓶子砸在桌上,还舔了舔嘴,有些惊诧地看着对面的丹凤眼:“唷,兄弟喝完了等我呢,抱歉抱歉,喝慢了点,好久不喝了,得适应适应。” 随后,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中,丹凤眼拧开五粮液,喝两口放下来呼哧喘气,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下去,胃里火辣辣的难受,他就这样硬着头皮喝了五分多钟才喝干净。 周南见他喝完,招了招手:“下一个。” 那衙内如蒙大赦一般逃下场,换上另一个,周南已经拧开五粮液灌下去,咕嘟咕嘟的像喝水一样,连眼睛不带眨一下。 一轮接一轮的喝下去,四个衙内很快喝了三个遍,周南面前已经摆出十二个空瓶子。 轮到最开始的丹凤眼第四次上场时,他腿肚子已经打哆嗦起来,第四瓶白酒喝了不到一半,呕的一声从嘴里喷出来,一晚上吃的东西全都从胃里翻江倒海吐到地上。 周南眉毛拧成川字,摇了摇头:“看来这位兄弟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下再喝吧,你们三个,该谁了啊,哎怎么走了……” “爷爷我们错了,我们不喝了,让我们走吧——” 周南有些无语,拎起剩下的几瓶五粮液朝周围人招手:“来整两口不?” “不喝了不喝了,老婆还在家等着呢……” “呃我想起来公司还有事,改天再来玩——” “我得帮表弟去捉奸,现在就走,再见啊周老板!” 第二天早上,赵梓曦被周南的闹钟吵醒。 没过几秒,卧室的门把手拧开,周南探头探脑着进来:“抱歉啊,忘关闹钟了,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周南顶着一身寒气过来把闹钟关好,赵梓曦这才注意到浑身包裹着的熟悉男性气息从何而来,原来这是老板的床。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南哥,我昨晚喝醉了,没干什么傻事吧?” 周南面不改色着说:“没有没有,你乖死了。” 赵梓曦哦了声,把脑袋缩进被窝看一眼,衣服没脱,但是头发被解开了。 周南说:“昨晚姆妈不在,我也不敢脱你衣服,就扔床上盖好被子走的。” 赵梓曦头发垂在锁骨处,脸也没洗,眼窝下方有一两颗淡淡的小雀斑,看上去却比白日里冷艳的形象灵动了许多。 周南朝她露出一道浅浅笑意:“其实你不化妆挺好看的。” 撂下话,等赵梓曦脸色绯红的反应过来,周南已经拿上自己的衣物离开卧室,很快隔壁的浴室传来沙沙的淋浴水声。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但不知为何,赵梓曦心里有些失落,也没了睡意,蜷缩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腿始终发呆。 传媒大学,铃声在宿舍楼内各个角落响起,几分钟后,顶着睡眼的学生们松松垮垮的从宿舍出来,一路上插科打诨渐渐活跃起来。 路上有相识的同学打着招呼,也有人吹着口哨跟前面漂亮的女同学搭讪,偶尔有女同学回头看一眼口哨吹得最响亮的男生,会引起大片善意的哄笑声。 逸夫楼五百人报告厅,今天的课程是心理学催眠,讲师是传媒大学知名的心理学教授李恪。 心理学课程不属于必修课,是管理系的选修,因此教室的学生也不多,李教授夹着教案走进教室,看了眼稀稀拉拉的学生们,点名都懒得点,直接开始上课了。 上课十分钟后,教室外走进来一名男生,裁剪合身的白色套头衫,牛仔裤,精短利落的短发,帅得目中无人。 在教室上课的女生们全都直勾勾看着走进来的男生,一个个两眼冒红心,没见过男人似的。 上课迟到的学生比比皆是,李教授也没管这名学生,任由他走到教室后面找个位置坐下了。 周南坐在位置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早上发给叶莫莫的足迹模型图她已经接收到。 对话框闪了下,叶莫莫发来消息:“与足迹匹配的鞋型需要六个小时鉴定出来。” 周南缓慢的敲了字:“谢了。” 叶莫莫(8点45分): “我好歹也是堂堂骇客高手,你请我帮忙,就不表示一下?” 周南很快地敲了回去:“怎么表示?” 叶莫莫(8点46分): “过几天我去b市,你和我玩。” 周南犹豫了一下,敲了:“这样好吗?” 叶莫莫(8点47分): “不愿意就算了,过几天有个骇客峰会,我可没时间帮你调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周南默默敲字回复:“莫莫姐,您放心,来了b市,吃喝玩乐全包我身上。” 叶莫莫回了个口亨,随后头像就暗下去,应该是帮他鉴定足迹去了。 周南松了口气,刚收好手机,忽然闻到一股香水味。 他一转头吓了跳,看到一个女生坐在身边,托腮看着自己。 女生嘟着粉色的嘴唇,小巧的鼻尖微微皱着,穿着学生款式的短裙,筒袜穿到膝盖,脚上是一双白色球鞋,头发染成了淡紫色。 “你好呀,我叫茹小新,很高兴认识你。” “咦,帅哥你的眉毛像蚕一样,会动哎。” “帅哥是要网恋奔现吗?” 周南淡淡扫了她一眼,这姑娘长得挺好看,为什么这脑子……不好使呢?他看不出来自己现在脸上忧郁的表情明摆着是不想搭理她嘛? “你看起来不像我们管理系的学生,是来旁听的嘛?” 周南神情一动,眼神定定望她:“顾芃芃,你认识吗?” 茹小新怔住,脸色白了一下,小声着说:“她……她是我舍友呀,怎……怎么了?” 周南展颜一笑,像个纯良大哥哥,他的头发在晨光中泛起柔柔的光,脸上硬是挤出两个酒窝,迷得小姑娘几乎要窒息了。 “你好,我叫周南,想请你吃顿饭,我们交流交流,可以吗?” 交流……交往……交…… 茹小新看着他脸上那个屁大的酒窝,痴痴笑了:“……好呀。” 第七章 死者的舍友(上) http://.biquxs.info/ 叮铃铃,下课铃响。 茹小新开始收拾手边的课本,讲台上的李教授没有拖堂,最后总结了一下课堂内容便夹着教案走了。 周南从座位上起来,瞅一眼手忙脚乱的女生,笑了笑,指指教室外面:“我出去等你。” 茹小新跟个鹌鹑似的又不好意思看他了,低着头哦了声,收拾东西的速度更快了。 也不怪她带的东西太多,而是这姑娘上课就没闲着,周南私下里数过,茹小新从李教授讲绪论开始,到下课的课堂总结,两个小时时间吃掉了三包话梅,两盒酸奶,一桶薯片,中间貌似还抢了舍友的一个苹果跟香蕉,赤裸裸的吃货。 周南走出教室,看到夹教案往办公室去的李教授,快步追上去:“李教授——” 李教授停住脚步,回头看到周南过来,推了推金丝眼镜:“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周南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李教授,我个人呢对心理学催眠这个领域非常感兴趣,有时间希望能和您多交流交流,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李教授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年纪像是研究生,但学校里的学士硕士自己基本都指点过,这人是从外校考进来的? 李教授说:“我考考你,对于心理学催眠,你有什么见解?” 周南说:“心理学上的催眠,多用于刑侦与罪犯审讯领域,是由催眠师向被催眠者提供心理暗示,以唤醒她的某些特殊经历和特定行为。心理学上认为,催眠与其他状态是相关的,包括放松、联想与心理贯通,在催眠状态下,一个人可能经历在感知、思维和行为记忆上的改变,包括暂时的麻痹、幻觉和忘记对催眠师暗示做出反应。” 李教授点了点头:“嗯,不错,总结得很到位。” 周南说:“李教授,我对于催眠术还有些不太领悟的地方,您是心理学教授,如果能指点一下我肯定会有很大帮助。” 李教授想了想,说:“后天吧,我没有课,你来学校办公室,我给你讲一讲。” 周南笑着说:“谢谢李教授。” 等李教授离开,周南转身看到报告厅外眼巴巴看自己的茹小新,还有她两个舍友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偷拍。 周南本就长相出众,还有着不同于学生的成熟男人气质,路过的不少女学生都侧目看他。 茹小新跟兔子似的蹦蹦跳跳过来,像老熟人一样扯着周南胳膊就往外走,仿佛是在对妄图搭讪的女学生宣誓主权。 周南见她跟个孩子似的,懒得点破她那点小心思,随口问了句:“嘚瑟够了吧,该撒手了啊。” 茹小新这才恋恋不舍的把爪子松开,又睁着大眼睛看他:“帅哥,你要请我吃什么呀?” 周南掏出车钥匙摁了下,不远处一辆辉腾解锁,他领着茹小新上了车。 茹小新上了辉腾眼睛就闭不上了,伸爪子摸来摸去,真皮座椅、金属方向盘、tft液晶仪表盘、顶配的制动系统…… “哇,帅哥,你这辆帕萨特改装得真棒!” 周南面无表情系好安全带,心里默默原谅了这位同学的无知,嘱咐她把安全带系上。 辉腾和帕萨特长得是像了点,可价格差距十万八千里啊骚年! “帅哥我们去吃哪里?” “不知道。” “我们去吃披萨吧!” “依你。” 周南驾驶着辉腾驶出校园,茹小新坐在副驾驶上像打量新世界一样,不时拿出手机自拍两张,搞得周南心里怪怪的,好像自己开车拉了个女大学生出门搞特殊服务一样。 汽车开到距离学校不远的必胜客停下,茹小新兴高采烈的挽着包跳下来,周南领她走进去,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点了大堆披萨、沙拉、烤羊排还有意面、甜品、鸡翅等等。 等服务员拿着单子走开,茹小新有些忸怩的咬了咬下嘴唇:“帅哥……我们是不是点的太多了啊,好贵哦,一千多呢。” 周南手里抓着手机,很漂亮的打了个璇儿,淡淡一笑:“点的不多,我看你挺能吃的。” 茹小新脸一红,弱弱辩解说:“人家哪有能吃了……早上是因为没吃饭……” 周南说:“不过看你这么能吃,怎么还瘦得跟营养不良似的,你这体质是有多偏瘦?” 说到这个,茹小新可骄傲起来了:“我是我们宿舍最苗条的咯,她们都把我当宝贝供着呢,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留一份,而且我吃什么都不长肉,气得她们都想咬我。” 周南笑了笑,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活泼可爱的。 过一会儿,服务员把点的东西一样样端过来,课桌大的餐桌摆得满满的,茹小新用试探性的目光看了周南一眼,周南哭笑不得的摆摆手,让她不用客气。 茹小新就没再客气,拿起桌上的披萨和烤羊排,两边开弓,一块吃。 看到小姑娘吃披萨的架势,周南微微一愣,他正慢斯条理的用刀叉分食自己那块披萨,没想到茹小新用纸巾抓着直接往嘴里送。 茹小新抬起脑袋看到周南正盯着自己看,有些憨憨的笑了:“是不是我吃东西动静太大呀?” 周南看着跟只猫儿似的姑娘,脑袋顶着窗外的光毛茸茸的,觉得有些可爱,说:“你吃东西挺安静的,就是吃披萨的方式有些独特,我头一次见必胜客直接用手抓着吃披萨的人。” 茹小新摇着头说:“错了错了,披萨在国外本来就是快餐,外国人吃披萨都是直接用手抓着往嘴里送,就像中国人吃煎饼那样,可为什么到了中国就成了稀罕东西,非得拿刀叉小块小块分着吃呢?” 她的话似乎鼓励了周南,周南看了看周围那些笨拙使用刀叉吃披萨的人,索性丢下刀叉,直接拿纸巾抓着往嘴里送了。 “嘻嘻,这才是正确吃法嘛。”茹小新吐了吐粉红色的舌头。 吃完一份披萨,茹小新正兴致勃勃去抓鸡腿,问周南:“帅哥,你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诶,感觉你特别面生呢。” 周南实话实说:“我是做生意的,最近心血来潮想去学校听听课,不行么?” 茹小新眨着大眼睛:“原来是老板啊,那有没有什么实习岗位能给我介绍哇?” 周南脑海闪过酒吧穿着黑丝跳钢管舞的女郎,甩着火瓶子转来转去的调酒师,染着黄毛抓起吉他大吼大跳的驻唱歌手,一时陷入无语。 他说:“目前没有。” 茹小新哦了声,继续埋下头吃东西。 周南没什么食欲,吃完一块披萨就停了,他抬头问道:“茹小新,给我讲讲你宿舍里的事情吧。” 茹小新仰着头,笑嘻嘻说:“周老板原来喜欢八卦?” 周南嗯了声:“对,我这人特八婆。” 茹小新托腮想了想,说:“我们宿舍一共四个人,其实没什么八卦,相处挺融洽的。” “先说说你。” “我,嘻嘻,聪明又善良,还非常有想法,周老板如果需要秘书的话我可以去呀……” “其他三个呢?” “嗯……大姐大我们两岁,我们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小妈,二姐是个学霸,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去自习室抢座位,三姐……” “三姐是顾芃芃?” 茹小新眼神一黯,点了点头。 第八章 死者的舍友(下) http://.biquxs.info/ “说说你的三姐顾芃芃吧。” 茹小新有些疑惑:“周老板认识三姐吗?” “有点交情。”周南说,“算是朋友,这次听说她出了意外,过来看看,也重温一下校园生活。” 茹小新信了,托着下巴说:“三姐这个人吧,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是心眼还是蛮好的,至少在宿舍里很少发脾气。每次从家里回来都会带好多吃的玩的分给大家,还有些名贵化妆品跟真皮包包,三姐说家里多的放不下,要送给我们,不过我没要,我只要了吃的嘻嘻。” 周南说:“顾芃芃是富二代?” 茹小新想了想,说:“三姐没明确说过家里是干什么的,但确实挺有钱的,我看过学校贴吧的帖子,议论说三姐的父亲是市里的领导,权力大着呢。” 周南点头:“官二代。” 他又问:“顾芃芃有什么兴趣和爱好吗?” “三姐每天都得洗澡,每天睡觉前都要去厕所,喜欢打台球,喜欢养盆栽……三姐还特别喜欢冒险运动,尤其是那种刺激的,她这个人就喜欢玩些让人肾上腺素狂飙的游戏,胆子可大了。” “比如呢?” “像赛车啊、蹦极啊、爬山啊、闯恐怖鬼屋这些,三姐都喜欢。” “还有别的吗?” “三姐烟抽得特别厉害,刚开学那会儿每天只抽几支,这学期开了学,她的烟瘾越来越大,尤其前段时间,一天一包都不够呢。不过三姐抽烟都是出去抽,抽完烟洗个澡才回来,她有个富二代男朋友,也是大烟枪。在外人眼里,三姐是那种臭大小姐脾气,就算把刀子顶到脖子上也不会服软的那种,可在宿舍里,三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周南问:“你们三姐有没有磕过药?” 茹小新挠头:“嗑药?三姐从医生那里拿过治疗空鼻症的药。” 周南:“我是说吸毒。” 茹小新小眼睁得圆圆的:“不可能吧,三姐不是那样的人。” 周南对此不予置评,他在网上调查过空鼻症,那是一种由于鼻甲过分切除导致的一种难以医治的医源性并发症,空鼻症患者就像乌龟失去了保护自己的甲壳一样,鼻腔完全暴露在充满细菌的空气里,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很多空鼻症患者因为无法忍受这种痛苦,都会选择做些具有刺来转移自己的痛楚。 最初,顾芃芃可能通过香烟和酒精来麻痹痛苦的身体,然后选择赛车、蹦极、鬼屋,当这些也无法打破她身体对痛楚的感知,她会选择做嗳,做嗳的快感也不够激烈,她有可能走极端去吸食毒品。 周南保留了这种想法,又问:“顾芃芃出事那晚,还有三个受害者,你清楚吗?” 茹小新点头:“我都认识啊,我没敢去现场看,不过听大姐回来说,三姐的男朋友跳楼摔死了,还有个男生是三姐的朋友,听说摔成植物人,另一个女生精神失常。” 周南说:“凶手杀害了顾芃芃和她的男朋友,现在还有两个幸存者,也是情侣,但是大难不死,凶手很有可能再对他们下手。” 茹小新捂嘴:“不会吧?他们都那么惨了,凶手还不放过吗?” 周南说:“你讲讲其他三个人。” 茹小新说:“摔死的人是三姐男朋友,父母都是上市企业老总,特别有钱。植物人那个叫秦英,是跟三姐玩到大的好朋友,他爸爸是跨国企业老总,家里也特别有钱,三姐玩赛车这些高消费的事情,都是男朋友跟秦英主动掏腰包的。精神失常的女生叫封希,她家里很穷,上大学的学费都是父母东拼西凑借来的。封希这个人,明明家庭条件不好还不思进取,特别拜金,听说三姐是官二代就整天来宿舍找她玩。 我们都劝三姐离封希远一些,可三姐这人就喜欢交朋友,跟封希处得挺好,后来封希借着三姐的关系勾搭上秦英,两人就成了男女朋友关系。秦英特别喜欢她,愿意给她花钱,学费衣服吃喝玩乐都是秦英买单。封希有个上中学的弟弟,学费一并被秦英包了。” 周南唔了声,说:“那这是个官二代跟两个富二代,外加拜金女遇害的案子咯。” 茹小新说:“可能是三姐他们招惹了什么人吧,唉,三姐这人其实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火爆,不知道得罪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放心吧,警察会给你三姐他们讨回公道的。” “哎,周老板,你向我打听这么多三姐的事情,”茹小新咬着吸管,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该不会是警察派来的卧底,帮忙打探情报的,或者说,你是侦探?” 周南咳了一声:“你这丫头,别胡思乱想。” “哼,你可瞒不住我,上午我主动和你搭讪你都爱答不理的,结果我一提三姐的名字,你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茹小新孩子气的嘟起嘴巴,“如果你不是帮警察查案的话,干嘛刚才一直循循善诱的把我拐进三姐的话题里?” 周南额头冒下黑线,果然人不可貌相呃,这姑娘看上去傻乎乎跟个吃货一样,还是蛮机灵的。 见周南不说话,茹小新又小声嘀咕说:“哎,你的身份是不是需要保密喔,卧底大侦探?” 周南有些哭笑不得了,二十七八的老男人头一次被一个小女孩弄得无计可施,只好解释说:“我这人对犯罪学感兴趣而已,这起命案又很离奇,所以多问了几句……” “哦,这么说你承认你是侦探啦?”茹小新一脸的兴奋,“能不能给我讲讲啊,你都办过什么大案子啊?” 周南有些语塞,他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可见茹小新满脸期待,也不好意思回绝。 最终无奈:“好吧,我给你讲讲我朋友做过的事情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茹小新一边咬着鸡腿一边听周南讲了英国的女皇水钻被劫案,他刻意淡化了一些行动的细节,可他看到小姑娘目瞪口呆的放下手里的鸡腿,看着他不时冒出‘哇塞’、‘厉害喔’这样的字眼,心中竟然有些骄傲。 当讲那位朋友从非洲土著部落里抢人质的时候,茹小新的鸡腿已经掉在桌上,眉头紧蹙,眼神中满是紧张与焦急,周南挂在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觉更大了。 讲完了朋友的几桩案子,茹小新手捂着胸口,眼睛直勾勾看着周南,亮晶晶的。 “天啊,你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朋友,那你一定也很不一般,能和你一起吃东西真的太荣幸了!” 周南淡淡一笑,心情也舒畅起来,这时手机振动,是胡然发来的消息,要他赶紧回酒吧。 他提出结账走人,茹小新明显有些恋恋不舍,不过也没反对,只是临走时拿过周南的手机将自己的联系方式输入保存,这才笑嘻嘻回了学校。 第九章 愣头青(上) http://.biquxs.info/ “老板,钱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吗,讲了三个多小时了一分钱都不降?” 周南走进京城小屋,等在门口的酒保立马赶过来,一脸为难的说:“老板,2号包厢的客人好像喝大了,跟胡经理讨价还价呢,就是不肯掏钱,看他们也不像来喝霸王酒的,胡老板说来的人有些背景,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周南问:“老赵呢?” 酒保答:“赵经理一大早就回家了,估摸着吃了午饭才过来吧。” 2号包厢里,胡然正跟个一米七五个头的矮青年讲述喝酒给钱、天经地义的道理,矮青年以及周围几个同伴喝得舌头都打结了,啰嗦半天就是不肯掏腰包。 “老板,你这一瓶酒五万块钱,也太黑人了吧,信不信我去工商局告你!”矮青年说。 “我们酒吧是合理定价,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况且你们点酒前酒保已经多次强调价格。”胡然说。 “草,你个死胖子,老子跟你讲这么久,你他妈是油盐不进,信不信老子揍你个性生活不能自理!” 胡然眼神暗了暗,正要说话,身后先传来了声音:“这是谁啊,口气这么大,敢揍我们京城小屋的人?” 所有人朝包厢门口看去,只见周南跟在酒保身后,慵懒十足的叼着根牙签进来。 “老大!” 胡然殷勤地喊起来,见到周南跟见到亲人似的,眼里都是光,有周南在,好像就没有摆平不了的麻烦。 周南过去拍拍胡然的肩膀,骂起来:“你媳妇儿是不是把你喂成猪啦,啊?人家骂你呢,你倒是揍他啊!” 胡然有点受伤,说:“老大,我晓得你对我有感情,但是既然我都以身相许给我媳妇儿了,你就不能再惦记我了,你要是见不得我结婚这事儿吧,我赶明儿就给你找姑娘相亲好吧……” 周南咆哮:“我草他妈的惦记你啊!” 另一边的矮青年有些冲动了:“我草,你们两个叽叽歪歪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了!” 包厢的灯光照在周南脸上,他微眯起眼,脸上的阴影轮廓分明,张口说:“你?你算哪根葱,长个脑袋就为了显个头的葱?” “我草你妈!” 矮青年直接骂了出来,骂得干净利落,好不标准的一口国骂。 胡然在另一边闭上了眼睛。 周南一声不吭,慢慢朝矮青年走过去,一身冰冷淡薄的杀气,围着矮青年的几个小弟见来者不善,挤上来护住矮青年。 嘭嘭嘭—— 矮青年还没来得及掏出匕首,只见围着自己的三个小弟鬼哭狼嚎着被人给丢了出去。 “怎么了你们!” “咋弄得!” “手里的甩棍什么时候断的!” 矮青年甚至没看清周南是怎么出的手,三个小弟已经倒了下去。 紧跟着,周南一把抓住矮青年的脖领往包厢的茶几上一掼,干干净净的砸下去。 就一下。 哗啦的爆响,大理石茶几碎裂开蛛网一样细密的伤痕,然后碎了一地。 矮青年嗷地喊起来,两只手臂都脱臼了,肋骨貌似也断了几根。 周南拍了拍手,招呼酒保:“扣下两个人,让其余人回去拿钱,所有的损失以及酒水费用,都记他们账上。” 酒保点了头,周南双手插裤兜往自己三楼的办公室走,胡然从后面屁颠颠追来。 “老大,那小子我看着是从部队出来的,那几个小弟多半都是战友,没想到让你三拳两脚就给收拾了,大快人心啊。” 周南懒洋洋慢吞吞走在楼梯上,低头点了根烟:“这小子你认识么?” 胡然摇头:“从来没见过,像是新来的愣头青,要不然也不敢来咱们酒吧闹。” 周南:“找两个人下楼去盯着。” 胡然:“啊?” 周然拍了他脑袋一下:“啊什么啊,你蠢呐,这小子估摸着是刚混的,刚挨一顿揍肯定不服气,铁定找人回来砸场子。” 胡然骂:“他要真敢来,我找人挑了他大筋!” 周南呵呵笑了两声:“那小子愣头愣脑的,挺有意思。” 等胡然走开,周南走进办公室里,叶莫莫发来了信息。 “足迹模型鉴定好了,不过你提取的足迹只是擦蹭形,并不完整,只能辨别出横行大底花纹,应该是pvc防水胶底鞋,也就是雨鞋。” 周南缓缓地吐着烟,淡青色的烟雾里一双劲利的眉峰挑起:“还能再具体点吗,雨鞋也有很多种类,能具体到哪一种的话,也许能找到生产者和购买者的信息。” 叶莫莫打字:“你给的足迹没什么价值,我也无能为力,不过我帮你调查了一下死者顾芃芃的社交资料,我黑入她的qq发现,有个名叫翟晓的男生曾疯狂追求过她。翟晓是个混混,高中追求了叶芃芃三年没有结果,后来辍学打工,就在几个月前的情人节,翟晓还来找过顾芃芃告白,被当众拒绝了。我又入侵翟晓的个人社交网站,这人性格狂暴、行为乖张,很可能有轻微的人格分裂,他还喜欢虐杀小动物,有可能与顾芃芃被杀案有关联。” 周南笑了笑,回复:“这条线索很重要,谢谢你了。” 叶莫莫敲字:“这条线索是我额外给你的,不算在你之前约定里,你欠我个人情。” “好。” 周南从办公室走出来,手上转着手机,心想抽空再去一趟学校,向茹小新打听知不知道翟晓告白被拒的事情。 走到一楼大厅,他找了个光线昏暗的座位靠着,看着舞池里的红男绿女狂歌乱舞,纵情放肆着自己。 周南独自喝着闷酒,胡然还没回来,倒是有两个衣着性感的年轻女孩左右靠过来,圆翘的屁股搭着超短裙一扭一扭的。 “帅哥,一个人喝酒呀,需不需要我们陪你啊?”左边的姑娘说。 周南对她们没兴趣,淡淡道:“我是京城小屋的人。” 京城小屋的老板定了规矩,服务生不做三陪的事情,坏了规矩就卷铺盖走人。 右边的姑娘伸手搭在周南腰上,力度恰到好处的拿捏着:“帅哥,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经理级别的人吧,顾客就是上帝,陪我们喝几杯嘛。” 周南面露难色:“老板会开了我的。” 左边的姑娘也将手搭过来,超短裙的胸口露出大片雪白,故意晃来晃去,好言好语的说:“你就以私人身份跟我们玩玩嘛,我们不会告诉老板的。” 周南不经意打开两个漂亮姑娘乱摸的手,微笑说:“可以考虑。一个小时十万,你们想喝什么我都陪你们喝。” 左边姑娘当场变了脸色:“你这人什么德行,我们姐妹俩是看得起你才找你喝酒,还蹬鼻子上脸了?” 右边的姑娘也附和:“就是,给脸不要脸,你当你是刘德华啊,一小时十万,老娘找个鸭都比你强!” 周南冷漠道:“你们又是什么德行,看到你们之前我是不喜欢以貌取人的,可你们瞅瞅,拍两张大头贴塞墙上,白天辟邪,晚上避孕的货。就你们这颜值,光着身子追我两公里,我回一次头都算我流氓!” “你们妈当初生人的时候,估计是把人整丢了,把胎盘养大了吧?我也不想打击你们了,你们去动物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适合你们,这样出来乱跑很容易被警察射杀的。” 俩姑娘气得柳眉倒竖:“贱人!” “我贱是因为我见你们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要找老板投诉!”俩姑娘怒气冲冲。 “周南,哦对,别忘了告诉主管,你俩投诉的人再要一杯鸡尾酒加两块冰,谢谢。” 俩姑娘气得走路都不稳了。 周南慢腾腾打开手机,浏览今天的新闻,刷了几条,胡然打来了电话:“老大,那混蛋果然又杀回来了!” 周南嗯了声:“在楼下等我。” 第十章 愣头青(下) http://.biquxs.info/ 他收好手机,从座位上站起来,拧了拧拳头,看到那两位投诉的漂亮姑娘一脸红臊的走过去,跟便秘似的,不由得笑起来。 酒保端着托盘过来:“老板,你要的鸡尾酒……” 周南指指那两个女生:“送她们了,把她们的单记我账上。” 看到两个女孩吃瘪的样子,周南只是觉得好笑,并没有同情,想着刚才自己在想事情,被人打扰了有些不爽,所以嘴巴毒了点,毕竟人家姑娘也没有太过分,得饶人处且饶人。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胡然带着几个酒保蹲在路边抽烟,见到周南,胡然立马踩灭烟蒂:“老大,前面停了辆五菱宏光,面包车里全是人,貌似还在等后援。” 周南抬头瞟了眼,眼神微微一敛,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嗯,我知道了。” 胡然说:“你们几个赶紧回酒吧喊人,老大,我刚给老赵打了电话,她马上就来。” 周南拦下了那几个酒保:“不用那么大张旗鼓,几个街头混混,咱们就够了。” 胡然咋舌:“啊?老大,你就算能打也不能这么玩啊,还是稳妥点,这帮混混大都是些高中辍学的不良青年,毛也不懂,下手没轻没重,可狠着呢。” 周南眯了眯眼睛:“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社会的险恶,大好青春不好好念书跑出来瞎胡闹,非给他们揍改不行。” 胡然浑身冷了一冷,很久没见过周南这么好战的一面了,上一次他这么跃跃欲试的出去打架还是两年前。 那时候京城小屋初建,大大小小的麻烦接踵而来,硬是给周南在长隆街摆场子大打了三天三夜,打到整条街没人再没人敢找茬。 几分钟后,停在街口的面包车发动,朝着京城小屋驶来。 紧随其后还有五辆黑白蓝红黄轿车,随着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响起,所有车停在京城小屋前面的街道上,哗啦一片车门打开的动静,约莫二十多号人从车里跳出来。 这些人年龄参差不齐,头发染得花花绿绿,有的穿黑色短打,有的套紧身v领白背心,脖子上的假金链子在太阳底下泛着光,胳膊上描龙画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穿花衬衫的矮青年身上缠着绷带过来,手里拎着一根铁棍,气哼哼骂:“哟,老板就这几个人?” 周南抬了抬眼皮,眼前黑压压一片人,手里有甩棍,有钢管,还有拿西瓜刀的,全都脸生,应该不是长隆街这片儿的。 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附近的酒吧、ktv、娱乐会所等商家,这些地方都是有人护着的,眼见京城小屋被人围了,隔壁幸福时光ktv的东北汉子出来喊:“南哥,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周南摸出烟咬在嘴里,摆了摆手:“不用了,几个愣头愣脑的瓜娃子,我自己收拾得了。” 东北汉子背着手回去:“那我就不凑热闹了,有空来唱歌啊。” 打火机哧地点燃,周南吸一口烟:“好说!” 对面的花衬衫气得跳脚:“我草,你他妈还有心思唱歌,你信不信老子这就进去砸了你的破酒吧!” 周南睨了他一眼:“蝙蝠身上挂鸡毛——” 花衬衫拎着铁棍:“???” 旁边有个戴眼镜的凑过去说:“老大,这家伙说歇后语,你算什么鸟。” 花衬衫蹦起来拍他脑袋:“我算什么鸟,我现在打你,你说我算什么鸟!” 这时,街口又驶过来一辆红色超跑,超跑后面跟着货车,轰隆开过来,吱剌停在京城小屋前面。 赵梓曦精致的妆容上红唇鲜艳欲滴,她把大波浪头用皮绳系好,打开车门下来,黑色的丝质手套直达臂弯,露出来的半截胳膊肤色雪白,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整个人像朵黑玫瑰一样。 “老赵,你可算来啦!”胡然朝她眨眨眼。 赵梓曦点了点头,后面的货车打开,一个接一个的往下跳人,手里不是拿着消防斧就是镀锌钢管,往街上一站,齐刷刷的板寸头。 周南挑眉说:“对面的小子,现在人够了吗?” 花衬衫很不服的样子:“草,早知道你有准备,我还能叫更多人过来,你信不信?” 周南点头:“我信。” 花衬衫见周南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挺起胸脯说:“看你像个爷们,你叫什么?” 胡然走上前,对花衬衫嚷:“京城小屋的周南,听过没有?如果觉得不够的话,你还可以在后面加‘大哥’二字。” 花衬衫很嚣张的说:“老子是新记的叶展,刚出来混,看得起你们酒吧,以后我罩着,怎么样?” 赵梓曦抱肩笑了:“南哥,这愣头青要抢你地盘呢?” 胡然说:“就他们这几个人?老大一人先揍他们三天三夜一百八十遍,踩在他们头上撒尿都木问题啊!” 周南的嘴里的烟屁股吐出来,伸手拿过酒保身上的asp甩棍,一个人朝叶展的人堆冲去。 胡然刚要说点什么,周南已经干脆利落的一脚踹出,力劈华山,右腿带着千钧力量将为首的叶展踢飞。 周南手里抓着asp,这种甩棍用极其坚韧的太空钢材打造而成,质量轻、强度大且出击速度快,此刻甩棍在人堆里上下翻飞,瞬间搅得天翻地覆。 周南对于这种单挑一群人的场面似乎很熟练,他一个人杀进人堆里舞着asp甩棍,专挑人的膝关节和腰眼上打。 胡然有些兴奋地看着老大出手,赵梓曦则是抱肩抽着女士香烟,似乎一点不担心老板的安危。 几分钟后,周南面前的二十多个混混全都躺下了,在地上滚来滚去,捂着膝盖或腰眼直嗷号。 短短的时间,周南将战斗简单粗暴结束,一人放倒了二十二个小混混,他将asp甩棍复原成手柄形状,丢给酒保:“叫救护车把他们拉走,其余人,回酒吧喝酒。” 回到酒吧三楼办公室,周南一屁股坐进老板椅里,身子蜷在里面,疲惫得不行。 他轻轻揉着太阳穴,思考传媒大学的惊天命案。 案子已经发生半个多月,sig专案组先后去了两名死者以及两位伤者的户籍所在地几次,前后排查近千人,还有顾芃芃做官的父亲在高层施加压力,他们可谓忙得焦头烂额,但案情毫无进展。 最令专案组疑惑不解,也是周南最在意的,是凶手的作案动机。 凶手为什么杀人? 本意是想杀死顾芃芃一个人还是将四人全部杀死? 昨晚出现在3号鬼舍楼下的黑影又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根据叶莫莫得到的内部资料,犯罪现场并没有财物丢失的迹象,死者的手机、首饰、香奈儿名牌包都没动过,基本上可以排除劫财杀人的可能,而且从凶手的残忍程度来看,仇杀的可能极高。 可经过反复调查,死者叶芃芃虽然性格纨绔,但是心眼不坏,社会关系也很简单,并未听说与哪位同学或社会人士结怨。 周南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是个心思缜密且相当冷静聪明的人,通过笔仙游戏制造的恐怖气氛将四人分开,因为旧舍每层都装着防盗窗,顾芃芃的男友、秦英以及拜金女封希选择跳天台逃离,造成一死二伤的结果。 那么他们是主动跳楼还是被人推下去的呢?目前两名伤者或植物人或精神失常,根本无法提供有效线索。 死者叶芃芃更惨烈,被凶手用乙醚迷倒后拖至三层的旧宿舍,活体解剖她的身体,取出内脏,然后用手锯进行分尸,又将内脏逐一悬挂在晾衣绳上。 从凶案现场来看,凶手似乎时间紧迫,分尸过程是草率完成,但没忘记将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给警方留下一点痕迹。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凶手做事狠辣,且丧心病狂,如果是有预谋的报复性杀人,剩余两名受害者很可能再次遭遇危险,也就是说,凶手还会再次犯案。 周南隐隐有这种预感,并且十分强烈。 第十一章 酒吧首秀 http://.biquxs.info/ 京城小屋的总经理室里,周南窝在椅子里睡着了。 他昨晚两点多钟睡下,一个人躺在办公室的真皮椅上捱了一夜,把房间让给赵梓曦,睡得也不舒服,早上六点多钟就醒了,晨跑回来便直奔学校。 刚才在椅子上想着案子,困意席卷而来,结果迷迷瞪瞪睡到了晚上。 胡然从办公室外面敲门进来,实木烤漆门哐啷一声自己关上了,响声震得周南盖在脸上的书都掉了。 周南一睁开眼,就看见胡然双手压在办公桌上直勾勾看着自己。 周南瞪着一双眼寒光闪闪的:“我草,你老公猪发情啊!” “老大,告诉你个好坏未知的消息。” “有屁快放,咋啦?” “新记那个叶展又来酒吧了,包得跟个木乃伊是的,也不来找茬,带着几个小弟往吧台一坐,一瓶龙舌兰喝一晚上啦。” 周南把胡然当胸一推给推开了去,坐直在老板椅上说:“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几个古惑仔,既然不是找茬,让他们坐着呗。” 胡然说:“我总感觉叶展那小子没憋好尿。” 周南哦了声:“龙舌兰多少钱一瓶?” “三千多块,外加15的服务费,一瓶酒要三千五。” 周南点头:“得亏那小子没点两三百的果汁软饮小饮小酌一晚上。” 胡然说:“这小子明明跟咱们有仇,可来了就点一瓶酒,跟几个小弟坐着喝,喝完还不走,就在那吊儿郎当看节目,这都快十点了。” “我草,晚上十点了,那你他妈不叫我起来吃饭,我说怎么睡醒肚子饿得难受!” 胡然被训得灰溜溜的,小声嘟囔:“叫过你了,你睡得跟猪一样,怎么摇都不醒……” 周南耳朵尖,操起书就抽了过去:“你又叽叽歪歪嘀咕什么呢!” 胡然忙说:“老赵给你留了饭,在微波炉搁着呢,我这就给你热热去。” 周南说:“赵梓曦从家里带来的?” 胡然点头:“是啊,老赵那手艺真是一绝,别看美人冷冰冰的,一下厨比五星级饭店厨子都强!” 周南抬手一拍桌子:“草,你他妈是不是偷吃了?” “没……没有……就吃了两口,没多少……”胡然嘟嘟囔囔的,“老大,也就你有这个口福,老赵以往从家带饭从来不给我们分,自从你上回拿错饭盒说她做的菜好吃,她是回回给你带,你顾不上吃,老赵扔垃圾桶也不给我们,我看她对你有点意思……” 周南双手枕着后脑勺,懒洋洋地躺回了真皮椅上。 “赵梓曦跟咱们都是出生入死过的,这姑娘,漂亮大气,调调情可以,谈婚论嫁——” 他的目光凉凉的:“我是个没前途的人,不能耽误了人家啊。” 京城小屋今晚的主题是老香港。 一楼大厅的t台上,钢管全部撤下去,替换的是一些摇曳身姿的复古港风舞女,这些舞女多是穿着上世纪老香港最流行的高叉旗袍或是涂抹成艳丽的邓丽君妆。 一名驻唱歌手妖妖娆娆的唱着,打扮得不男不女却有些港味儿,整个酒吧里飘荡着沉迷又颓废的靡靡之音,酒客们没有像往日一样甩头劲舞,而是随着舒缓的音乐与舞伴相拥,跳着探戈。 周南吃完东西下楼,赵梓曦正给几位客人办会员卡,吧台的阿月正兴致勃勃的甩着火瓶子,仔细一瞧,原来她前面坐的就是叶展。 撇开那副桀骜不驯的臭脾气,叶展也挺耐看,模样周正,就是一身流里流气的古惑仔做派让人很想扁一顿。 周南嘴角轻轻勾了勾,眼见着酒吧的电梯门打开,却没有人出来。 守在电梯门口等着说‘欢迎光临’的酒保也有些奇怪,心想难道闹鬼不成,刚要探头过去看,一道清瘦的身影从电梯里出来,是顾笑。 顾笑似乎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紧张兮兮的,两步一抬头的走,刚好与周南的目光撞上。 “周……周老板!”顾笑见到周南,像见了亲人一样。 周南朝他走过来,抬头看一眼大厅的电子钟,拍拍他的肩膀说:“挺准时的啊。” 顾笑说:“想早点过来的,家里有事,没抽开身。” 周南带着他打量了一圈酒吧,说:“怎么样,工作环境能接受得了吗?” 顾笑说:“跟我想象中不一样,我以为酒吧里应该是红男绿女,音响里放着特劲爆的音乐。” 周南说:“今晚主题不一样,走老香港风,你会唱粤语歌吗?” 顾笑挠了挠头:“我粤语歌不太擅长,beyond的会一些。” 周南说:“上去唱一首《不再犹豫》。” 然后他走到t台那边,对上面的驻唱歌手交代了几句什么。 很快,驻唱歌手回头朝顾笑看过来,很友善地笑笑,朝他招了招手,叫他过去。 周南对顾笑介绍说:“这是听风者乐队的蔚风,又当酒吧音响师又当乐队吉他手,现在你来接班唱歌。” 蔚风很友善的把手递过去:“你好,顾笑。” 顾笑也伸手:“你好,蔚风。” 蔚风跳下t台,往后面走,刚才被人群遮挡看不清楚,走到这里顾笑才发现t台背后是架子鼓、电子琴、贝斯还有吉他这些东西,酒吧里的港风音乐就是他们演奏的。 见顾笑迷惑,周南解释说:“听风者是酒吧的驻唱乐队,本来有个主唱,音色也挺好,跟乐队混了几年有些名气了,有娱乐公司签他,二话没说跳槽就走了。蔚风是吉他手,出面顶上主唱的位置,不过乐队没了主心骨,也面临解散了。” 过了一会儿,蔚风挎着个大吉他朝周南比了个ok手势,周南点了点头。 他打量一眼顾笑,下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身还是家政公司的黄t恤,虽然眼神清澈明亮,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周南朝吧台招手,赵梓曦正好看他,于是抱肩走过来。 周南拍着顾笑肩膀说:“这是我刚找来的主唱,你把他领到我房间,我跟他身材差不多,你挑几件我的衣服给换上,顺便化化妆。好歹是第一晚,打扮得精精神神的。” 赵梓曦打量顾笑一圈,红唇淡淡张开:“包我身上。” 过了约二十分钟,赵梓曦终于从三楼领着顾笑出来,故意挡着不让人看,但还是被周南抓着空隙实打实震惊了下。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用在顾笑身上一点没错,他身上的黑色西装正是去年过生日赵梓曦送给周南的,布料柔软贴身,肩膀、领口、袖子、裤腿,穿在顾笑身上就像量身定做一样,衬得他一米八五的身型格外挺拔。 黑西装白衬衣,是最庸俗的搭配,也是最上流的搭配,换了一身衣服的顾笑不再显得那么孩子气了,反而有股成熟男人的阳刚之感,浑身上下散发某种慑人魅力。 赵梓曦把顾笑送到t台后台,走回周南身边,咬着一根女士香烟点燃:“你眼光不错,这小家伙长得挺帅,将来兴许能成为大明星。” 周南说:“你喜欢的话我把他介绍给你,你先下手为强呗。” 赵梓曦吹了口烟,说:“我仅仅是觉得长得好看,但有点娘炮,不是我喜欢的型儿。” 周南耸耸眉毛:“哦?那你喜欢的型儿是施瓦辛格?” 赵梓曦冷冷地拿眼角斜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了。 周南淡哼一声,笑笑,随后朝声控打个响指,酒吧大厅的灯光瞬间黯淡下来。 酒吧里老港风的轻缓音乐也戛然而止,紧跟着,音响吱剌一变,流出90年代最火热的摇滚曲。 不再犹豫的背景音乐响起来,通过真实的布景搭配全息投影,酒吧大厅的墙壁、地板、天花板上出现了不一样的风景,橘黄的老港片在这些地方投映,制造出了一个逼真的香港世界,令人身临其境。 酒客们哗的一阵喊起来,像在做梦一样,紧跟着t台上亮起一束雪白的灯光,灯光照着顾笑从后台缓缓走出。 顾笑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从黑西装白衬衣下露出的肌肤纹理匀称细腻,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 周南点了点头。 顾笑那张干净得看不出毛孔的细腻面孔很快将台下的女酒客撩拨得脸红心跳,他的嘴唇涂成淡粉色,黑发下是光洁的额头,纯净又显神秘,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温柔热情走到t台尽头。 随后,顾笑白皙的五指拿起支架上的话筒,抬起脸,带着棱角与魅惑唱歌。 不再犹豫是中国香港乐队beyond于1991年发行的粤语专辑,是黄家驹的经典代表作之一,激励年轻人在遇到困难和挫折时不要犹豫,迎难而上,实现自己的理想。 酒吧音响里的摇滚乐震得人耳朵聋,beyond的歌一向有难度,顾笑也没有黄家驹那种嗓音,有些调上不去,基本靠喊,一嗓子又一嗓子,唱到‘终可见’时,一长串撕心裂肺的破音。 可酒客们不在意这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在舞池里摇头晃脑的鼓掌叫好。 “oh……我有我心底故事 亲手写上每段 得失乐与悲与梦儿 oh……纵有创伤不退避 梦想有日达成 找到心底梦想的世界 终可见——” 音乐像炸雷,所有人大声喝彩,气氛热烈到顶点,像是要将酒吧掀翻。 赵梓曦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杵在周南背后,戳戳他,说了句什么。 音乐声太浪,周南没听清,回头:“嗯?” 他身上淡淡的皂荚香气飘入鼻孔,赵梓曦有一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周南以为她没听清,低头凑近她耳边,重新说了。 赵梓曦抓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凑近过去:“我说,这小子控场能力不错啊。” 周南的眼睛清黑明亮,望向人群内层的年轻人,笑了起来:“他以后也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的。” 第十二章 两坛老烧 http://.biquxs.info/ 这一晚,京城小屋的酒水消费比以往高出两成,全都归功于顾笑。 周南对此感到很满意,叮嘱胡然赶紧找人在酒吧东南角建个台子,提供给顾笑做驻唱使用。 第二天一早,周南起床出去跑步,他有晨跑的习惯,地点是离长隆街不远的朝阳公园,他喜欢沿人少僻静的羊肠小道慢跑,这样就可以一边跑步一边思考问题。 等周南带着一身湿汗跑回京城小屋,早上的温度还没完全起来,他只穿了件白色t恤,露在外面的肌肉是健康的小麦色。 酒吧门口蹲着几个青年,正无聊抽着烟,看见周南回来腾地站起来。 周南擦擦额头的汗,危险地眯起眼睛,呵呵笑了两声:“来讨打的?” 叶展身后的几个青年很畏惧周南,下意识退了几步,叶展摁掉手里的烟头,挺胸抬头道:“南哥,我以后想跟着你混。” 周南顿时乐了,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你不是那什么新记的烂仔吗,这就翻脸不认人家了?” 叶展讪讪:“新记是我胡诌的,反正你比我厉害,我叶展服你,以后你就是我老大。” 周南啧了一声,摆手说:“得了吧,我可是正经生意人,不掺和这些江湖事。” 叶展说:“南哥,我手下有几十票弟兄,可以帮你收一条街的酒吧。” 周南眯起眼来看他,笑了:“就你那几个人,一多半都是逃课出来的不良学生,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混的?我现在不想开什么一条街酒吧,我有京城小屋一间,赚的钱足够花,有什么不知足的啊?” 叶展说:“南哥,我那里还有网吧跟一家火锅城,以后都送你,你就收下我呗。” 周南仍旧摇头:“你不够格。” 叶展见他转身要进酒吧,忙拦过去,挽起袖子展示自己的肌肉:“南哥你看,我也是部队练过的,我能打,昨天是因为没防备,所以没过两招就挂了。南哥,我知道你有胡然跟赵梓曦两个铁杆,胡然能说会道是草鞋,赵梓曦聪明漂亮是白纸扇,你还缺个能打的红棍,我来当怎么样?南哥你就收我吧。” 周南打开他的手,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你古惑仔电影看多了吧,赶紧回去歇着,你爱哪儿混去哪儿,别缠着我,ok?”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南回酒吧洗澡换了身衣服,出来跟胡然打了声招呼离开,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坐在辉腾车上,周南摸了摸副驾驶座上两个坛子,发动汽车去传媒大学。 今天跟心理学教授李恪有个约谈,周南早就打听清楚李恪性格乖张,且为人清高孤傲,喜怒均表现在脸上,是个不好相处的怪人。 但周南知道李恪喜好饮酒,此次为了顾芃芃的案子,还得请李恪出马,他特意从酒吧取了前年从杭州吴家买来的两坛老烧。 这两坛老烧不是一般的酒,而是杭州吴家从某座元墓挖出来的,当时一共六坛,周南买下其中两坛,一直没舍得喝,今天全拿出来了。 辉腾开出长隆街,汇入首都上班车辆的钢铁洪流中,一路拥拥堵堵,终于赶到传媒大学。 从车里提着两坛酒出来,空气竟微微有些凉意,周南小心地踏上逸夫楼的台阶,风里刮过来一张纸,他扫了一眼,好像是雅思托福的广告。 来到昨天与李教授约定的办公室门口,周南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周南推门进去,李教授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百~万\小!说,不时拿笔标注着什么。 周南把门带上,提着两坛酒来到办公桌前,往上面一放,酒坛碰撞的声音再次打断李教授。 李教授正要发火,忽然闻到空气里飘来的酒香,使劲吸吸鼻子,那股酒香更浓郁,一个劲儿往鼻孔钻。 “这两坛酒?” 周南得体地笑笑:“李教授,这两坛酒是我的一点心意,也不是什么茅台五粮液,不值几个钱,不算违反纪律吧?” 李教授被酒香撩拨得迷醉,但脑子还清醒:“小子,你这酒有些年头了,肯定不会白送,说吧,有什么事情?” 周南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请您指教顾芃芃的案子。” 李教授当即回绝:“我不参与任何刑事案件。” 周南说:“顾芃芃好歹是传媒大学的学生,难道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枉死,而凶手逍遥法外?” 李教授说:“这件案子,自有警方处理,我一个教书的,能顶什么用?” 周南说:“有件事,您能帮得上忙,而且,有可能给警方带来重要线索。” 李教授:“说说看。” 周南:“给封希做催眠,向她了解案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将是本案的关键。” 李教授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情……” 周南直接将桌上的一坛老烧揭开封泥,拿一次性纸杯倒了点,顿时酒香四溢。 他把老烧端到李教授身前:“教授,这可是陈年好酒,尝尝看?” 李教授嘶了口气:“嗯,真香。” 他放下一次性纸杯,坐回了椅子上:“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先答应你。不过,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居然舍得拿这么好的酒请我帮忙?” 周南干笑了两声:“有些交情。” 李教授哦了声:“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你对顾芃芃的案子应该有所了解,说说吧,什么看法?” 周南略略沉吟了下,回答说:“我现在觉得可疑的地方,是凶手对尸体的处理。” 李教授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继续问道:“这起案子的卷宗我也看过,凶手在杀死顾芃芃后,把她开膛剖腹,取出所有的内脏,然后将尸体大卸八块,重新拼在了一起。你对这样的处理有什么感觉?” 这一次周南思考的时间要久一些。 “重生。” “哦?”李教授扬起眉毛,“你这看法倒是独特,说来听听?” “死者顾芃芃是官二代,属于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小到大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如果说将顾芃芃活体解剖是源自于仇恨或嫉妒的发泄,那么在顾芃芃死后又将她大卸八块,然后重新组合起来,拼成人形,这样的做法意味着什么呢?” 李教授屏气凝神地看着周南。 周南继续说:“我觉得,这应该是出于凶手的某种特殊需要,可能是心理需要。凶手对死者顾芃芃有一种重新改造的欲望,他好像对顾芃芃的躯体充满爱惜,从解剖过程中谨慎的下刀手法可以看出来。同时凶手也对顾芃芃充满仇恨和鄙弃,这样复杂的心理导致他将死者残忍杀害后进行分尸,又支配他将尸块重新拼凑起来。在这样的过程中,凶手既发泄了报复的快感,也表现出某种无法挽回的伤感和悔恨。” 李教授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对顾芃芃的感情史进行调查,发现有个叫翟晓的男人曾疯狂追求过顾芃芃,这段感情史最终以顾芃芃的当众拒绝而收尾。这个翟晓可能是重要的嫌疑人,他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双宿双飞、卿卿我我,他内心妒忌的火焰燃烧起来,而在此种情绪下,任何一点刺激都有可能成为导火索,让他做出某些疯狂的行径。” 李教授对周南的这些看法表示赞赏,说:“你这个思路倒是行得通,这个翟晓你可以查查看。对封希的催眠,我这两天就着手去办,前段时间sig特案组找过我一次,不过我没答应,等催眠开始,我通知你过来。” 周南道声谢谢,然后起身告辞,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 当天,周南驱车前往翟晓的户籍所在地h省进行调查,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提供过一条信息,高中时曾经有名成绩非常优秀的学生对顾芃芃表白,当晚便被翟晓带着社会上的哥们儿打了一顿,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主动追求顾芃芃。 顾芃芃高考后离开本地,返回b市。她的父亲在b市做官,当初为了高考加分便让顾芃芃到h省念书,后来翟晓来到b市找过顾芃芃,结果被顾芃芃的现任富二代男友找人殴打成脾破裂,翟晓出院后偷偷来到顾芃芃家,下药毒死了她家的狼狗,此后便销声匿迹。 周南觉得翟晓的杀人动机充分,立即请求叶莫莫锁定翟晓的ip地址,成功抓住翟晓,连夜审问。 出乎意料的是,翟晓承认对顾芃芃怀有恨意,但没有作案时间,他高考后成了无业游民,后来托家里关系到市里的酒店当保安,案发那段时间他正在值班,并且有值班监控,几名保安也是不在场证明。 这让周南大失所望,驱车返回b市后,当他忧心忡忡坐在办公室抽烟的时候,李教授那边的催眠有了通知。 第十三章 心理催眠 http://.biquxs.info/ 周南在b市武警医院见到了封希。 女孩正蹲在武警医院小广场的绿化带里,嘴角带着好看的弧度,手里捧着一只橘色的流浪猫,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它的背脊。 橘猫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伸出舌头舔舔女孩的手心。 周南跟李教授站在不远处,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女孩曾经遭受过那样恐怖的心理刺激。 女孩抚摸橘猫的手指渐渐移到脖子下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脖子下面的毛,橘猫呜呜叫着,女孩的双眼也微眯起来,手指开始合拢。 橘猫的身体疯狂扭动挣扎起来,先前因为享受而闭上的眼睛也突然睁大,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它嘴巴大张着,整具身体被女孩提在半空中,四肢胡乱挥舞,而女孩居然咯咯笑起来,浑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冷气息。 “封希!” 周南朝女孩大吼了一声。 扑通,橘猫被摔在地上,它踉跄的翻滚了下身子,飞快逃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而女孩像大梦初醒一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指甲里的猫毛,眼神中满是慌乱与害怕,她痛苦地捂着脑袋,近乎崩溃的抓起头发说:“不……不要过来……去死……你们都去死!” 几名医院护士过去架住女孩,有人开始给她打镇定剂,打完针后,女孩短暂地安静下来,突然朝周南和李教授这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骇人至极。 女孩的眼神冰冷、无神,淡漠得近乎危险,很久没有变化,过了许久,突然传来一声抽泣。 她在哽咽。 毫无征兆的,她蹲下身子抱头痛哭起来。 “救救我……我不想死……” 女孩抬起头,眼眶里盛满泪水。 她爆发出无法遏制的哭泣,跪倒在医院的绿色草皮上,像条无助的小狗。 周南跟李教授过去看她,李教授向护士和便衣刑警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问道:“这个女孩,一直都是这样吗?” 护士在一旁点头:“是啊,她一直疯疯癫癫的,老是嘀咕说有鬼、别杀我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 这时女孩的哭声已经小了许多,但全身仍在发抖,牙关使劲打颤,面色比纸还白:“不要过来……你们走开……鬼……有鬼!” 周南有些同情的蹲下身,摸摸她的头说:“别怕,没有鬼来伤害你。” “别碰我,别过来!”女孩的眼睛又瞪大了,拼命地摆着手,“你是鬼,你不要杀我,求求你啊不要……” 李教授忙将周南拉起来,安慰女孩:“好好好,不过去,你不要害怕。” 女孩仍抖得像筛糠一样,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喉咙里喘着粗气,过去很久才安静下来。 病房里播放着贝多芬的致爱丽丝,欢快的钢琴声响起,仿佛各种不愉快都随之烟消云散。 封希静静坐在病床上,她低着头,瀑发凌乱。 她一只手攥着已经褶皱的衣角,将病服的纽扣拧成一团,使劲的拽着它们,似乎是想将病服撕碎,可是病服的质量很好,纽扣在她的掌心留下一排红痕,肿得能滴下血来。 她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固执地扯着衣服,当护士走过去将她的手掰开后,她才终于不再跟衣服较劲,只是双眼呆滞看着前方,面无表情。 她的眼睛里一片漆黑,似乎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令人心神颤抖的黑暗。 突然,她又紧紧的捂住脑袋,像是遭受到巨大痛苦一般,不停颤抖着,身子蜷缩起来:“好……难受啊……” 病房的门推开,李教授拿着一张检验报告带周南进来。 周南:“报告怎么说?” 李教授:“封希的大脑并没有致命损伤,经过我的临床判断,她应该是在精神遭受极大的刺激后引起的精神失常。” 周南:“能进行催眠治疗吗?” 李教授:“我尽力吧。” 李教授来到病床边,封希已经躺在床上,旁边的护士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有注满镇静剂的针管。 李教授伸出两根手指在封希面前晃:“这是几?” 封希眼睛眯了眯,没搭理他。 李教授又问:“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封希眼里一片空漠,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看。 李教授起身走开,叹了口气:“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在案发现场受到了极大刺激。” 不过李教授又说:“用心理学催眠的手段,有可能唤醒她。这个病人在遭受巨大情绪波动后,大脑皮层潜意识的要将这段记忆埋藏,通过催眠唤醒她某些深层次的情绪,发泄出来,她的意识也许就可以恢复清醒了。” 说完,李教授重新来到封希身边,拨弄了一下音响,换了莫扎特的安魂曲,又换成肖邦的夜曲,当切换到卡农时,可以很明显看到封希的眼球转动一下。 李教授停止了动作,从兜里掏出一枚金色的怀表,右手握住垂在封希眼前晃。 “放轻松……放松……不要想任何事情……放松……” 此时,封希的眼神很平静,与正常人无异。 大约十分钟过后,李教授将怀表收起来,轻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听得到我讲话吗?” 封希有些迟缓地点了头。 周南感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很好,你现在放轻松,不要有任何压力,就当是一场游戏。”李教授带着和蔼的语气安抚,“先慢慢的吸气,然后呼气,再深吸气,深呼气……” 见封希照他的话做了,李教授很满意,继续鼓励说:“对,就是这样,吸气,呼气……” 一分钟后,李教授轻轻抬手合上封希的眼皮,十分轻快地说:“那么现在,游戏开始了,你想象自己正在一个安静的海边躺着,海边有沙滩,有清凉舒适的海风,海浪正在有节奏地拍打礁石,哗啦、哗啦,一下接一下……” “做得很好,那么现在,你要用心灵去感受自己的身体,感受每一个部位的变化。当你感受到你的脑袋的时候,脑袋就放松了……当你感受到胸脯、脖子的时候,胸脯、脖子就放松了……当你感受到胳膊、小腹的时候,胳膊、小腹就放松了……你的呼吸越来越顺畅,你的屁股逐渐放松,你的大腿也开始放松,你的整个身体都放松了……对,越来越轻松,就这样保持住……嗯,非常完美。” 十分钟过去了。 李教授继续说话:“封希同学,你听好,现在我们要进入游戏的下一个环节,我会慢慢从一数到十,当我数到十的时候,你的潜意识会带你回到过去某段不愿意面对的时光,你会看到一个对你来说具有重大冲击力的事件。当我数到十的时候,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勇敢把它讲出来,可以吗?” 封希微不可见点了点头。 “嗯,好,我们现在开始。1…2…3…4…5…6…7…8…9……10!” 一旁的周南打开了录音笔。 “我们……是在3号鬼舍……这里的风好大,宿舍楼黑漆漆的……天台好像有人……又好像不是人……啊,它在看我!” “然后呢?”李教授问。 “它消失了……我走到一楼的某间宿舍,想要推门进去……这扇门好重,怎么都推不开,怎么办?” “为什么要推开它呢?为什么不上去找那个人呢?” “门里有动静,是一只猫在叫……它叫得好可怜啊,我想救它出来……啊,走廊尽头还有一只猫,有个小男孩抱着它,它们看着我……喵呜,喵呜……” “你过去找它们了吗?” “我找到它们了……那个小男孩没穿衣服,他的脸好白,比雪还白……咦,它们为什么眨眼就不见了?” “快找找它们。” “啊,我听见它们的声音了,它们在楼上,它们叫我上去……哎,我来了……” 周南看着封希的表情,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叫她的名字。 “你的伙伴们呢,这栋楼只有你自己了吗?” “是啊,我的伙伴们呢,他们怎么不见了……哎呀,这条楼梯好长啊,我怎么都爬不到头,它们该要等急了……” 封希闭上眼睛发出一阵哼哧哼哧喘气的声音。 “三楼有动静……那是什么……啊,有鬼,一张鬼脸过来了……好多血……不要过来,它在追我……楼里还有人在唱歌,唱得好难听……耳朵里全是唱歌的声音,好难听,好恐怖……” 封希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身体也痉挛起来。 “鬼还在追你吗,甩掉它了吗,有没有看清鬼的样子?” “呜呜……我出不去了……我看见鬼了……它的嘴巴被针线密密麻麻缝起来,它浑身都是血,朝我走过来……一楼的宿舍打开了,走出来小男孩……它们都是鬼,它们浑身都是血……” “有没有办法逃走?” “我走不掉了……呜呜……走开,你们不要再过来了……别咬我……好疼啊,别咬我……救命,救命,救命……疼……”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结束这场游戏,你重新回到海边,能做到吗?” “能……” “那么现在,海边的阳光渐渐褪去,你的精神和身体开始复苏,全身再一次的放松。我从十倒数回一的时候,你将会彻底醒来,明白吗?” “明白……” “10…9…8…7…6…5…4…3…2……1!” 深呼吸,封希逐渐睁开了双眼,有些迷茫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李教授跟护士交代了几句,过来拍拍周南的肩膀:“好了,催眠结束,咱们该离开了,能得到的信息就这些,让病人好好休息吧。” 第14章 屠猫恶魔 http://.biquxs.info/ 周南和李教授从病房里出来,走廊里的病人或凭栏眺望或被护士小心搀扶学步,门口两名便衣警卫坐在长椅上聊天。 周南掏出烟盒客气地递上两支烟给他们,蹲下身问:“二位警官在这里多久了啊?” 两个警察知道李教授的身份,但不认识周南,刚开始以为是李教授的助手,现在看来二人关系似乎很好,便以为是上级保密部门派来的特案员。 其中年纪较大的老警察说:“从两周前案子发生,里面这个姑娘被送来开始,我们俩人就负责守在病房门口,还有个男的,在三楼的病房,成植物人了,也有两个同事看着。刚开始特案组的同志们还会来看看,现在过去半个月了,案子一点头绪没有,估计都要把我们给忘了。” 另一边的小警察把周南的烟夹在耳朵上,拍拍老警察的肩膀,对周南说:“不过啊,我们好歹守着的是个清净病房,你是没看三楼那个叫秦英的病房,家属天天来闹,吵着要进去看儿子,我们那两个同事被闹得里外不是人。最后秦英那个上市老总的爹给上面打了电话,同事才答应放家属进去探望,他老爹还威胁医生,说儿子如果治不好就弄他全家呢。” 周南点点头,又指着封希的病房说:“这里面的姑娘呢,他的家属没来闹?” 老警察说:“这说来就奇怪了,自打姑娘出事以来,她家属一点消息也没有,电话也联系不上,所以就没人探望过。” 周南道声谢了,起身把烟盒一块给两位警察:“你们辛苦了,这烟拿着抽吧。” 小警察一看,眼睛瞬间亮起来:“我说烟草咋这么香,是金南京诶……” 周南跟李教授来到三楼的秦英病房,李教授表明身份后,两人在病房门口通过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往里看,病床上的人穿着病号服,嘴巴捂着氧气罩,浑身绑满绷带,大大小小针管在身上缠着,床头的电脑显示屏线条低缓,生命气息微弱。 周南把视线收回来,问身旁的警察:“秦英的生命体征不太好啊,真要当一辈子植物人了?” 警察说:“这你就说错了,刚好相反,医生来过几次,说病人的身体恢复得非常好,前段时间还天天抢救呢,现在好多了,医生说按照这种趋势病人极有可能苏醒。” 周南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警察,说:“如果秦英苏醒的话,麻烦通知我们一声,这对破案很重要。” 离开医院,周南跟李教授坐回辉腾车里,系好安全带,周南问副驾驶的李教授:“刚才封希催眠时说过的话您还记得吗?” 李教授点点头:“都记得,这姑娘当时不知遭遇了什么样的刺激,催眠里接连出现猫、鬼这样的词汇,很明显出现幻觉了。” 周南说:“不论是不是幻觉,总是有些依据的,也许当时在那栋楼里,凶手就是扮成鬼恐吓封希,打破她的心理防线,逼她不得不选择以跳楼的方式离开那里。”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即发动汽车,问一句:“李教授,您不着急回办公室吧?” 李教授挥挥手:“你是想再去3号鬼舍看看吧?去吧,我今天都没课,有时间。” 周南喊一声坐稳,随后挂挡、起步,一气呵成,一个漂亮的过弯从医院大门冲上大道,轮胎到地面剧烈打滑,随后车尾摆正,驶向传媒大学。 路上周南向叶莫莫发短信询问最近是否有人去过3号鬼舍,那晚发现有黑影在宿舍附近徘徊,周南便在隐蔽位置偷偷安装了几个摄像头,秘密监视鬼舍。 叶莫莫回短信说最近没有任何人到过鬼舍,周南心里暗暗将那道黑影与凶手联系起来,凶手事后回到案发现场,可能是想重新回味自己的杀人过程,或者是……找回什么东西? 周南眼皮一跳,找东西?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极高,像那种变态杀手重返现场回顾杀人过程属于罕见情形,而如果把黑影回到三号鬼舍归为是想找什么东西,这件事就说得通了。 凶手想要找什么呢,遗留在案发现场的某件凶器,或是遗弃的血衣? 但凶手那晚被自己和胡然发现行踪,肯定是打草惊蛇了,所以一直没有回来。 想到这些的时候,周南已经将车子开进校园,来到三号鬼舍门口,他从车上拿下一瓶鲁米诺溶液,带李教授推开铁栅栏门,踩着布满凌乱脚印的几节台阶进了一楼走廊。 走廊里光线昏暗,周南将狼眼手电打开,四处打量着。 防盗窗上的玻璃已经碎掉,爬山虎从墙外蔓延进来,爬满了天花板,盘根错节,看上去就好像人体的血管经脉,有些恐怖。 远处夹竹桃林的香气飘过来,味道有些像周南洗澡时用过的皂荚,他吸吸鼻子说:“李教授,3号鬼舍门口的夹竹桃林一直都有吗?” 李教授说:“是啊,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学校里建了十几个宿舍楼,按照号码排序,每座宿舍楼都种着自己的代表植物,因为3号宿舍种的是夹竹桃,学生们也常叫它桃园。不过,自从发生失火事件后,3号宿舍就荒废了,但楼前这片夹竹桃林还是自力更生活了这些年,每年都开花,每年都长得格外茂盛。” 周南哦了声,收回目光,举着狼眼手电在一楼走廊里小心观察。 封希在催眠过程中说曾在一楼见到小男孩和猫,是在某间打不开的宿舍里,但一楼走廊两侧共有宿舍几十间,周南弯着腰沿走廊一步一步用狼眼手电寻找,终于发现几处肉眼勉强能看见的干涸型血迹。 周南认出这些干涸型血迹是人的脚印,大约是成年男子的脚印大小,旁边还有另外一双脚印,应该是个女生的。 他按照正常人的步法特征,拿出鲁米诺试液小心喷在血脚印附近,企图找到脚印前往的方向。 过了会儿,鲁米诺试液与血迹发生化学反应,变成浅蓝色,走廊里几个被蓝光放大的血脚印便出现了,确切来说,是一串脚印。 李教授拿出手机录像,向周南点点头,两人小心避开血脚印,顺它的方向朝走廊尽头走去,当血脚印消失周南便会再向前喷洒鲁米诺试液。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儿,李教授举着手机跟在后面,手机镜头里很明显可以看到有一串醒目的血脚印,从楼梯口一直延伸至前面的某间宿舍,而在血脚印旁就是女生的脚印,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女生就是当时被吓疯了的封希。 可以想象到——一个女生从恐怖的天台跑下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与同伴分离了。她的内心十分恐慌,她来到一楼想要离开,却发现铁栅栏门被人锁上了,无处可逃……这时,地上的一串血脚印吸引了她,她以为同伴被困住了,于是义无返顾冲到走廊尽头那间宿舍,当她推开宿舍门,看到了什么……是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恐怖景象,恐怖到足以让一个女孩子发疯! 周南终于来到血脚印的尽头,一间有臭味传出的宿舍,推了几次发现打不开。 门口还有几道女生的鞋印,可以看出女生当时在门口徘徊挣扎过,或许,凶手就在某处黑暗的角落静静看着她,看她一点点疯掉,然后冲上天台,跳楼自杀。 李教授跟过来,摆正相机,周南竖起三根手指,倒数三个数,最后一根手指落下时,脚下猛踢一脚,力劈华山一般踹向宿舍门,宿舍门哗啦断成两截向里砸去,顿时一股冲天臭气扑面而来,将两人熏了出去。 等到鼻腔适应了这种臭味,周南和李教授再一次探头进去,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宿舍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蛆,苍蝇在天花板、墙壁上飞来飞去,嗡嗡乱叫着。阳台窗帘被人拉死,但借着狼眼手电,更恐怖的情景是,屋里有五排晾衣绳,上面挂满了毛茸茸的尸体。 周南靠近一看,皱了皱眉头,李教授也忍不住丢下手机要吐,这些沾满血迹的尸体都是猫尸,一些猫被开膛剖腹,还有些猫被人拧断了头,跟躯体呈一百八十度分离,它们的毛发跟血迹粘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蛆从猫眼里钻进钻出。 周南看向角落里的一次性饭盒,里面有残余的米饭跟肉沫,李教授捂着鼻子说:“这是凶手吃的吧,有菜有汤,待遇还挺好,这天杀的变态。” 周南说:“筷子被拿走了,估计dna鉴定也没什么结果。” 说完,他又俯下身拿手电照饭盒外面的塑料袋:“这是你们学校食堂的塑料袋,看来凶手吃的你们传媒大学的饭……这肉沫……是猫肉?” 李教授看着满屋子的猫尸,听见这话,脸色一白,恶心得不得了,说:“我这辈子可能要对猫有心理阴影了。” 周南站起来拍拍手:“待会儿通知sig特案组来,把这些苍蝇和蛆拿回物证科鉴定,判断一下这些猫的死亡时间。” 阳台的门半掩着,周南面无表情地踩过地上的蛆,轻轻推开,看到了里面的大盆。 盆里的景象惨不忍睹,令人头皮发麻,血水已经乌黑,凝结成血豆腐一样的块状。里面约有六七具猫尸,还有几块骨头,门被打开的瞬间,成群的苍蝇嗡嗡从盆里飞出来,露出高度腐败的猫尸。 周南注意到,这些猫尸的毛发和皮肉已经软化,像糖浆一样耷拉在同伴的身上,皮肤上有明显的腐败水泡,白色的蛆在表面蠕动,从身上钻出很多密密麻麻的孔。 李教授抓着手机呕的一声跑到走廊里吐了。 周南也觉得恶心,但是反应没那么大,他强忍着不适,终于在阳台的一角发现一把菜刀跟一把剔骨刀,尸体高度腐败后流出的液体跟血液残留在刀刃上,呈现出极度恶心的屎黄色。 周南拿狼眼手电在刀柄上观察,没有发现明显的指纹痕迹,推测这是凶手杀猫用的凶器,甚至也可能参与了三楼的分尸,具体结果还要等警方物证科的调查。 周南从宿舍里走出来时,李教授已经冷汗淋漓,说道:“你小子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这里面的东西,别说是封希那个姑娘,换成我,在当时那种情形下,估计也得吓疯。你说凶手跟这些猫多大仇多大恨啊?” 周南说:“不一定是仇恨,也许只是为了杀人在做准备。” 海南某凶手杀害了一个卖风筝的老人,并将其残忍分尸,仅仅为了锻炼胆量去混黑社会。 陕西某凶手为了引诱民警上门,杀人夺枪,事前杀害一名上门送煤气的女工,美名其曰练手练胆。 通知警方以后,李教授将视频传送给警方,跟周南离开3号鬼舍。 周南说:“凶手很可能是个偷猫贼,偷了别人的猫,剥皮吃肉练胆,然后用剩余的猫尸恐吓封希。现在需要警方弄清城里最近有哪些人家里丢过猫,有哪些猫是被凶手杀害的,重点排查传媒大学附近,调看监控录像,这起凶杀案的犯罪动机很可能隐藏在这些猫身上。” 第15章 一场火灾 http://.biquxs.info/ 3号鬼舍的情况很快汇报给sig特案组,特案组对此非常重视,立即调遣精锐骨干对本市的流浪猫收容机构以及备案的丢猫者进行询问,学校周边摸排走访千余人,失踪的猫多达数百只,加上3号鬼舍一层的猫尸损坏严重,难以辨认,最终不了了之。 因为在3号鬼舍一楼发现猫尸,特案组再次调派大批警力对整栋楼三百零六间宿舍进行了彻底的检查,做到每一间宿舍都不错漏,每一处角落都仔细检查,也没有任何收获。 另一条消息是警方物证科和法医科通过专业手段勘验,推断这些猫最早的死亡时间是在两月前,最近死亡时间仅有三周。也就是说,在顾芃芃分尸案发生的时候,凶手还在残忍杀害流浪猫。 周南坐在京城小屋的办公室里,桌上摆着一杯芝华士,一楼的音浪要掀翻了天,但酒吧的隔音效果极好,二楼三楼依旧和煦如春。 周南已经闷在办公室一天了,他面前摆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文件,其中有京城小屋这个月的财务报表,但更多的是关于顾芃芃案件的分析。 这起分尸案案情并不复杂,周南已经断定是报复杀人案,从接手案子开始,过去一周了,线索虽然层出不穷,但是没有关键性的进展。 周南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刚刚打了个瞌睡,现在醒来明显感觉头脑清醒多了,他再次梳理此案。 任何的凶杀案都脱离不开以下几个因素,时间、地点、人物、动机、凶器、手法等。 时间:三周前的周五晚十一点半到十二点。 地点:传媒大学旧区3号宿舍楼。 人物:顾芃芃及其富二代男友,秦英,封希。凶手的身份很可能是学生,并且与死者相识。 动机:仇杀,具体目的不详。 凶器:菜刀,剔骨刀。 手法:用浸湿乙醚的抹布迷晕死者顾芃芃,然后活体解剖,顾芃芃中间曾痛醒挣扎过,没有效果,最终因失血过多死去,死后被凶手分尸。其余三人分别被凶手制造恐怖氛围隔离,最终跳楼,造成一死二伤结果。 凶手究竟是谁,他究竟是想杀顾芃芃还是把四人全部杀死? 周南感觉很头疼,这个问题将造成两种不同结论,一种是凶手想要杀死顾芃芃,却意外致死其男友以及两名无关人员。 第二种则是想要一次性杀死四个人,结果秦英和封希二人意外活了下来,但均神志不清,他们中可能有人看到了凶手,很可能会引起凶手再次犯案。 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周南接起来,看到是李教授打来的:“女生宿舍失火了。” 周南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急忙问:“有没有人员受伤……死人了吗?” 李教授摇头:“所幸火灾发现得及时,学生们和宿舍管理员一起赶来救火,这才控制住火势。女生宿舍楼里杂物太多,要是火势蔓延起来,整座楼怕是都要给烧毁。” 周南说:“报警了吗,失火原因是什么?” 李教授说:“起火点在顾芃芃的宿舍,几个舍友平时跟顾芃芃关系不错,现在人死了,案子迟迟结不了,三个姑娘就在宿舍找了个盆烧纸钱悼亡死者,结果引起了火灾。” 周南放下电话,想着这次失火会有警方介入,自己趁这次机会可以进女生宿舍看看,也许能在死者顾芃芃的宿舍发现什么线索。 他从办公室下楼去,赵梓曦在吧台上坐着,见到周南时笑了笑,下巴朝东南角一努。 周南朝东南角看,眼见着几个身穿黑色短打的青年走过来,腰里都硬邦邦别着什么东西。 叶展带人站停在周南面前,昂首挺胸,所有人齐刷刷喊了句:“南哥好——” 周南本以为叶展要掏棍子揍自己,搞了半天还是过来拜山头的,嗷嚎的一嗓子把酒吧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周南脸一黑,觉得叶展这人就跟傻哔似的,心想他看电影上头了吧,手臂一抬揪住叶展的脖领就往酒吧外面走,几个跟班也连忙跟上来。 来到酒吧外面,周南呵的笑了:“臭小子,你又想干什么?不都和你说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叶展一脸的义正言辞:“生是南哥的人,死是南哥的鬼!” 周南气得不行:“给老子滚!” 叶展往地上一趴:“兄弟们,跟着我滚——” “玛德,整个一神经病!比胖子还招人烦!” 周南瞪着眼走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 传媒大学,红色消防车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红蓝闪烁的警灯拉开一条警戒线,女生宿舍楼的学生们全部清出来,消防人员正在里面进行检查。 火灾原因明确,三个学生在宿舍内违规使用明火。 317宿舍是女生楼的四人间,里面住着四个人,大姐、二姐、顾芃芃、茹小新。 因为顾芃芃是官二代,家庭条件优渥,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来分给舍友,所以关系都不错。她死了后,舍友们都很想念她,茹小新提出烧些纸钱祭奠一下顾芃芃,大姐二姐都同意了。 三个人说干就干,大姐去冥品店买了冥币和白蜡烛,二姐则是找人定制了花圈,茹小新更雷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沓黄色符纸,说是城郊天龙寺的高僧开过光的,用来超度顾芃芃。 三个人遮遮掩掩的避开舍管,悄悄回到宿舍,找了个铁盆来烧东西。 关了灯后,茹小新拿出打火机点了几支白蜡烛摆在地上,宿舍里漆黑一片,只有眼前的一片烛光映在脸上,每个人都看上去阴森森的。 茹小新点燃了一张冥币丢进铁盆,大姐和二姐也从袋子里抓着冥币和黄符纸一张张往盆里丢,她们的动作很慢,气氛也越来越压抑,最终三个女生互相抱着痛哭起来,唯有中间的铁盆里有光芒闪烁,似乎有张漂亮的面孔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微笑看着她们。 突然,二姐猛地将手抽回来,触电一般,满脸惊恐地看着大姐跟茹小新:“刚才是谁的手抓我?” 大姐摇头:“我的手一直撑在地上,你们两个要压死我了。” 茹小新也一脸迷惑:“我的手一直抱着大姐的腰啊,二姐你怎么了?” 二姐十分恐慌:“刚才……有只手挠我的手背……特别凉……像冰一样!” 三个女生胆子都很小,一听见这话都吓得从地上跳起来,大姐一不小心踢翻了白蜡烛,白蜡烛烧着了墙上贴着的bigbang海报,海报又点燃了蚊帐,蚊帐将被子引燃,一场火灾由此发生。 幸亏宿舍内有独立卫生间,并且报告舍管及时,加上热心学生的帮助,火势很快得到控制,随后被扑灭。 周南的辉腾车驶到女宿附近的时候,茹小新正在接受警方盘问,一眼就认出了那辆‘帕萨特’。 第16章 抽丝剥茧 http://.biquxs.info/ 茹小新见到周南,眼睛瞬间亮起来,跳着脚向他招手,露出了牙龈上的小红肉:“周老板!” 周南也看见了茹小新,轻微却利落地点了头,朝她走过去。 负责给茹小新录口供的是一位年轻警官,他有些瘦削,并且皮肤有种不健康的白,穿着一身警服,将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袖口的扣子也一丝不苟的系着,裤子干净利落,皮鞋也纤尘不染。 周南来到警官面前,警官看了他一眼,开口了,声音不大,却非常有穿透力:“你就是周南吧。” 周南颇有些奇怪的看警官:“你认识我?” 警官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一下,方新武,sig特案组的,顾芃芃的案件就是由我负责,李教授向我提起过你,说你对这起案子有很多独到的见解。” 周南说:“李教授太客气了,我单纯对案子感兴趣而已,方警官该不至于怀疑我就是凶手吧?” 方新武说:“我调查过你,顾芃芃案件发生时你人在海外,没有作案时间,你跟顾芃芃也没有任何联系,所以排除你的作案嫌疑。” 茹小新在一旁说:“周老板怎么可能是凶手呢,他干得都是大事。” 周南轻咳了一声。 方新武看着两人,眼睛微眯了眯,敏锐的目光扫在周南身上,很快收回:“周老板应该不仅仅是对案子感兴趣这么简单吧,难不成有别的目的?或者说,你认识凶手?” 周南笑了:“这怎么可能。” 方新武很一本正经的样子:“周老板,这起案件性质极其恶劣,涉及到层层面面的关系,如果情况需要,我现在就可以拘捕你,直到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南有些无奈的看他一眼,给茹小新使了个眼色:“你先到路边等我,我单独跟方警官聊两句。” 茹小新哦了声,走到一边去后,周南见附近没人注意这边,才开口道:“说实话,我是受人所托来调查顾芃芃的案子的。” 方新武问:“什么人?” 周南说:“一位姓霍的律师,应该是顾芃芃父亲请来的。我答应他在一月内查出顾芃芃案件的凶手,酬劳是三百万。” 方新武点点头:“原来是私家侦探。” 周南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最终还是附和着嗯了声:“算是吧。” 方新武说:“这起案件情况复杂,恐怕三百万的酬劳你拿不到了。” 周南把手抄进兜里:“那是你们无能,我一来,立马找出这么多线索,你们之前有注意过吗?” 周南说的这些是事实,方新武也无话可说,他道:“但你找的这些线索根本没有价值,对破案一点帮助没有。” 周南说:“我虽然不是警校毕业,但也明白,很多案子的告破都是靠做一遍又一遍的无用功,往往最不起眼的线索会引导我们走向最终的真相。” 方新武沉默了会儿,说:“今天,你是听说顾芃芃的宿舍失火了,所以赶过来看看?” 周南点头:“毕竟是女生宿舍,平时没什么由头进去瞧,我今天想去看看死者顾芃芃的宿舍。” 方新武说:“她的宿舍警方已经调查过,没发现什么线索。” 周南说:“那也要去看看,我就当替你们再重新检查一次。” 方新武说好,周南又问:“你们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调查得如何了?” 方新武眯眼:“这个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周南呵呵笑:“我是侦探,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兴许我就能从里面找出破案的关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sig特案组即将面临解散了吧,连续三起命案积压没有破获,现在第四起命案发生三周了,你们还是没有线索,公安部长该要雷霆大怒了。” 方新武表情也有些沮丧下来,过了会儿,他说:“通过警方的走访和调查,死者顾芃芃生前社会关系良好,没有在社会或者学校里得罪过什么人。顾芃芃的父亲在官场上一向谨慎,也没有结仇,她的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更谈不上得罪人,基本可以排除上一辈人的恩怨和死者的社会恩怨。” 周南摇头:“这不可能,任何一起凶杀案都有它的犯罪动机和目的,照你的描述,顾芃芃的惨死难道是凶手临时起意?我想你们警方的前期摸排工作一定有疏漏之处,以至于错过了最重要的线索。如果你们想保住乌纱帽,建议你们按照最原始的方式,从头开始,把那些枯燥繁琐的工作再进行一遍,力求各负其责、全面深入。” 方新武出了口气,点头答应了,他转身要走,周南又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方新武问。 “医院方面,让医生多观察秦英和封希的状况,我有种直觉,他们二人中一定有人见到过凶手,等他们醒了,你及时通知我。另外,布置好明岗暗哨保护两人,提防凶手再次犯案。” 方新武朝身后挥挥手,带人收队撤了。 茹小新从路边小碎步跑来,探头探脑着问:“周老板,方警官没有为难你吧?” 周南看她一眼,把手从兜里抽出来在她额头弹了下:“我没事,倒是你,真能搞事情啊。” 茹小新呜的喊了声,委屈巴巴:“疼——周老板!” 周南摸摸她的头笑起来:“行了,装什么,我又没使劲,现在带我去你宿舍看看。” 茹小新努力睁大眼睛看他:“去我宿舍干什么……” 周南说:“没去过女宿,长长见识去。” 茹小新挤了挤眼睛,似懂非懂,领着他上楼去了。 传媒大学的四人间宿舍很高档,类似于四室一厅的住宅小区房,四人各自有一间寝室,公共拥有一间客厅,客厅里有卫生间,外面可以自由装饰。 周南推开门,踩着木纹地板进去,一股黑烟从里面飘出来,等烟雾散尽,茹小新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指指东南墙角,那里一团半人高的黑渍,墙皮被火烧成橙红色,像烤糊了的地瓜。 周南说:“祖国有你们这样的人才我真是太不放心了。” 茹小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客厅里有四个女生集体买的黑胡桃木茶几,钉在墙上的收纳架有倒挂的玻璃杯,还有幅巨大的蒙娜丽莎油画,正对茶几的位置有一张柔软舒适的真皮大沙发,坐四个人绰绰有余,沙发前面还有台大液晶电视。 茹小新说:“电视是三姐出钱买的,她知道我们三个生活费不多,就自己掏腰包了,可以收看到国外的节目呢。” 周南嗯了一声,朝四个小房间踱步走去。 接连推开三间,装饰都差不多,典型的女生风格,眼里一片粉红色,推开第四间房门的时候,茹小新低声说了句:“这是三姐的房间……” 周南走进去的时候,小阳台上洒满了金光,他伸手抓了抓,阳光照出白皙秀美的手指,微微透明。 茹小新兴奋地说:“周老板,你的手好漂亮呀!” 周南回头:“手控?” 茹小新小脑袋狂点:“颜狗+手控!” 周南把手递过去:“给你摸。” 茹小新爪子正要扑上去,周南已经不动声色把手收回:“逗你玩呢,想得美。” 茹小新整张脸比锅还黑。 周南负手打量着顾芃芃的房间,小阳台正对学校里的逸夫楼,从这里隐约能看见楼上那些卿卿我我的情侣们打闹,视野非常开阔。 房间里黑色的书架,白色的衣橱,牛奶色的墙壁,还有散发着淡淡檀木香的电脑桌,给人一种温馨而严谨的感觉。 周南从电脑桌抬头,看到墙壁上一排小小的涂鸦,上面有风格散漫的秋名山车神,细细的胳膊腿儿,又大又亮的眼睛占了半张脸,还有几个醒目的涂鸦图案,看上去像头文字d里面的赛车。 茹小新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墙上的涂鸦,轻咳了下,小声说:“三姐这人平时很爱干净的,墙上的涂鸦是有天晚上她喝醉酒随便画的,醒来后也没再找人重新刷墙,就这么留着了。” 周南笑说:“顾芃芃的品味挺独特的,也很有艺术天赋,要是去当个画家……” 茹小新的眼神明显黯淡下来,他便住了口,拍拍她的脑袋:“笨孩子,别这么多愁善感,逝者已逝,生者如斯,现在你能做的就是祈祷凶手早点落网。” 茹小新苦苦思索了半天,很郑重的说了句:“周老板,三姐的案子,拜托你啦。” 周南挑了挑眉,抬手遮住小阳台外的阳光,一边琢磨着一边逗趣儿:“我帮你们抓了凶手,怎么回报我啊?” 茹小新再次陷入沉思,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朝自己的房间指指:“我……我把我所有好吃的分你一半,好不好?” 还真是吃货诶。周南暗暗腹诽。 这时,他注意到小阳台上摆放着一些盆栽,里面少了几盆。 周南把茹小新叫过来问:“这些盆栽是顾芃芃的?” 茹小新点头:“是啊,我们宿舍只有三姐的房间带着小阳台,所以她喜欢种一些植物。刚开始的时候还学着农民伯伯种些蒜啊、韭菜之类的,后来都死了,三姐改种花草了。” 周南问:“她都种什么花草?” 茹小新回忆了下,说:“三姐种的可多了,什么都有。绿萝啊、散尾葵啊还有仙人球,她都种过。就连学校各个宿舍楼前的植物她也采来种过。” 周南说:“三号鬼舍前面的夹竹桃也被顾芃芃采过?” 茹小新说:“是的,三姐对盆栽感兴趣是感兴趣,不过都是三分钟热度,拿回来浇几次水就不管了。有一次三姐的爸爸出差,带回来几盆特别好看的花,叫什么……天堂蓝,花瓣都是天蓝色的,晶莹剔透,三姐当时可喜欢了,养了几天后那几盆花就快要死了,三姐索性送人了。” 周南指着阳台上几个盆栽移动过的痕迹说:“这里原本应该是有盆栽的,后来又没有了,看上面的灰尘,有些日子了。” 茹小新说:“那就是三姐把天堂蓝送出去后空出的位置,天堂蓝送走后,三姐就没再往宿舍抱过新的盆栽,似乎没什么兴趣了。” 周南点点头,从小阳台走回来,把顾芃芃的床铺、床头柜、衣柜、电脑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床头摆着一本圣经,周南拿起来翻看了下,扉页用钢笔写了一句话,字迹娟秀工整:“人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糟蹋以后,才开始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见。希望以后能明白,覆水难收,别回头,好好活着,妈妈生我不容易。” 周南注意到圣经上的书页已经卷起不少褶皱,说明这本书被翻得很频繁,他举着圣经问:“顾芃芃是基督徒吗?” 茹小新说:“可能是最近才信的吧,以前从没见她读过这本书。” 周南又问:“在顾芃芃遇害之前,你有发现她哪里不正常吗?情绪上、行为上,有没有过很悲观的言论,或者,有想要自杀的念头?” 茹小新摸着脑袋想了想,说:“一个月前,三姐有天晚上回宿舍,浑身脏兮兮的,我们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一个人魂不守舍的洗了澡回房间,脏衣服直接扔垃圾桶了。从那时起,三姐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了,她买了本圣经回来看,盆栽也不浇水了,都是我们帮忙照顾。 三姐喜欢抽烟,但是又爱干净,从不在自己房间和宿舍客厅抽,有天晚上我在看电视,注意到三姐穿了件睡衣拿一盒没拆封的新烟去走廊里,等她回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她自己把一盒烟都抽光了!” 周南说:“这么大的情绪变化,顾芃芃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也许直接关系到她的死因,你们后来有没有问过她那晚发生了什么?” 茹小新说:“三姐只给我们讲是跟男朋友飙车的时候冲进泥坑里,别的什么也不肯说了。我们本以为三姐是因为开车的事情和男朋友闹矛盾,没想到后来……三姐就出事了。” 周南提醒说:“你仔细回想一下,从顾芃芃上大学以来,有没有与人产生过矛盾?” 茹小新摇头:“都是些小摩擦,吵几句就过去了,能让人恨到杀人分尸,这真没有啊。” “你仔细想想,哪怕一点点的矛盾都有可能,你想想与顾芃芃产生过矛盾的人里,谁看上去像敢杀人的,或者说,顾芃芃做过哪些事,有可能不经意间与人结了仇?” “我想想啊……如果说敢杀人的话……我觉得食堂那位胖经理,嗯……还有隔壁职院的东子,他们长得凶神恶煞的,像是敢杀人的诶。” “胖老板和东子?他们跟顾芃芃产生过什么矛盾?” “大学刚入学的时候,因为食堂的饭菜难吃,三姐曾经组织学生联名向校领导上书,要求改善食堂伙食,但最终不了了之。东子是职院的大专生,曾经调戏过三姐,被三姐的男朋友叫出来茬架,打输了,被打断一条腿扔进医院,现在还瘸着呢,如果说东子最仇恨的人,那应该是三姐男朋友啊,为什么死得最惨的是三姐呢……” 第17章 周南头马 http://.biquxs.info/ 如果让茹小新说出她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首当其冲她会想到老爸做的黑暗料理。 退而求其次的话,茹小新会想到传媒大学的食堂饭菜。 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大锅饭。 如果非要她给学校食堂饭菜的难吃程度加个形容词,她会说: “屎难吃!” 相信在全国各大院校,无论小初高或是大学校园,这样的形容词能得到绝大部分学校学生们的共鸣。 餐盘上的土豆丝,有的细如发丝,有的粗如竹筷,让人难以下咽,有人甚至会卡在喉咙里。 一盘普通的宫爆鸡丁,学生们能够尝出酸甜苦辣咸五种不同味道,可谓一举五得。 据茹小新回忆,大一新生入学不久,顾芃芃在食堂饭菜中吃出一根头发丝,由此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校抵制活动,她找了很多学生联名上书,也是那个时候结识了现在的男朋友。 男朋友很支持她的行为,因为他从饭菜里吃出了刷锅钢丝球的钢丝,这让他足足恶心了三天。 茹小新说,他们这还算好的,更过分的是,某些同学在食堂饭菜中吃出过苍蝇和指甲,甚至还有青菜里的毛毛虫,一份素菜硬生生变成荤菜。 这场声势浩大的抵制活动持续了半月左右,顾芃芃收集到约两千余名学生的签名,郑重提交给校方领导,校方领导说饭菜吃出虫子这种事情实在恶劣,学校一定严肃处理,要顾芃芃静等下文。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食堂厨子做饭时依旧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有着夫妻脸的食堂阿姨盛菜时依旧习惯性的把勺子抖一下,胖乎乎的食堂经理在食堂里转来转去,笑眯眯的眼睛被肥肉挤得几乎看不见。 顾芃芃看见胖经理时很生气的说了些什么,胖经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听着,最后把女孩气跑了。顾芃芃想借用父亲的关系摆平这事,但父亲因为忙于升迁的事情,没有管她。 那天过去,顾芃芃次日早上叫齐一帮铁杆反派,举着条幅静坐在食堂门口,什么也不说,条幅上写得明明白白:“无良食堂滚出校园!” 食堂经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热心的派人送来绿豆汤。 学校周边的小吃摊都被经理的城管朋友赶走了,最近的饭馆也要走个一里地才能到,尽管食堂饭菜常出现问题,但也不至于吃了拉肚子,况且吃出苍蝇属于概率问题,所以大部分学生尽管抵触,但仍硬着头皮走进食堂。 鲁迅说,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学生们也一样,只要苍蝇不是吃在他们碗里,他们还是要以吃饱饭为主的。 那段日子,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一只蝴蝶振翅起飞,翅膀和花蕊同时开始颤栗,惊动了一只熟睡的流浪猫,流浪猫蹿下墙头,叼走了饭盒里顾芃芃没吃完的红烧鱼,男生起身重新去买饭,回来的路上又买了杯香甜醇热的豆浆,抬头撞上了顾芃芃感谢的目光,两个人都怦然心动起来。 于是身边参天大树的年轮里多了一段故事。 蝴蝶的翅膀成为一场爱情的源头,它只是轻轻扇动一下,天空都晴朗起来,它无法预知未来,只是按照自己的轨迹和方向前行,也在无意中改变了另外两人的命运。 食堂的事情结束了,顾芃芃和男友的爱情开始了,后来食堂也有过短暂的改善,全面清理墙壁上的小广告,墙皮都被铲子铲薄一层,原本脏兮兮的地面干净得像被食堂经理舔过似的,苍蝇爬到上面都得劈个叉。 厨子做饭时也不剪指甲掏耳洞了,阿姨盛菜时手也不哆嗦了,就连充饭卡的阿姨态度也和蔼可亲了许多。 原来是教育部领导前来视察。 当然,短暂的改善也是好的,学生们吃了几顿热乎饭后又回到从前,食堂工作人员的态度再次冷下来,但顾芃芃与男友的爱情日渐滚烫。 有一天,顾芃芃路过隔壁的职业学院,一个染着爆炸头的混子学生朝她吹口哨,她很厌恶的看他一眼,没想到混子学生更得意了,居然走过来摸她屁股。 顾芃芃气得骂他,打电话把男朋友和秦英叫来,封希也跟着去凑热闹,两边在校门口争执起来,最后约定周末到学校后面的野湖茬架,谁输了谁叫爸爸。 混子学生是张志东,外号叫东子,父亲是道上有名的老炮儿,茬架那天去了不少人,顾芃芃的男友还有秦英都是富二代,居然花钱雇了几个练家子。 那些练家子都是被蓝天集团开除出来的,蓝天集团专门做安保和武装押运业务,许多银行运钞车停在警戒线里取钱,门口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身上多是穿着蓝天集团武装押运队的防弹服,集团也只招募退伍士兵以及练过功夫的练家子。 花钱雇来的练家子个个是好手,打起东子这边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混混跟玩一样,局势呈现一边倒。 那天风很大,顾芃芃嘴里的烟烧得很旺,东子的弟兄们心情很平静,不哭不闹甚至还有一个人在笑,他们眼睁睁看着东子被人掼在地上,脑袋狠狠砸进泥里,喊了几声爸爸后,把腿打折了。 从那之后,东子住了半个月医院,然后瘸着腿重回职院了,也没有提过报仇的事情。 周南觉得这条线索很重要,他掏出电话给胡然打了电话,这家伙在酒吧忙得焦头烂额,赵梓曦还在家里睡觉,最后他想到了一个人。 “胖子,姓叶那小子还在酒吧吗?” “在呢,他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让他接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再次被接起来,传来一道隐隐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南哥,你找我啊——” 周南说:“你不是想跟着我混吗,现在给你个机会。” “南哥请说。” “给你六个小时时间,到职业学院找出一个叫张志东的学生,外号东子,我要他三周前的所有行踪。” “南哥,职院上万学生呢,你就给六个小时……” “简单的话我用得着你?” 电话那头立即点头答应下来:“南哥放心,六个小时内,我保证找出张志东!” 撂下电话,周南在茹小新的带领下来到食堂,见到那位凶巴巴的胖经理,经理长得凶神恶煞,眉上还有刀疤,一看就是曾在道上混过的。 周南暗暗观察一会儿,找到食堂公告栏上胖经理的详细信息,然后打电话给了叶莫莫。 电话那头依旧是叶莫莫发了春似的腔调,周南也没磨叽,开门见山地说:“麻烦你再帮我查个人,孙宝山,传媒大学食堂经理,查出他最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以及通话的人,把他的微博、qq、微信包括所有社交网站的活动信息,都要调查清楚。 银行那边,帮忙查一下他最近一月的支出金额和转账记录,看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再想办法黑入监控系统,调取他三周前的行踪,确保落实清楚。” 叶莫莫新一轮的骇客工作立即展开。 (求收藏求推荐票哇,新书发布,你们的每一个收藏每一张票对我来说都是巨大的鼓励,求支持求动力啊!) 职院门口,一个很漂亮的小太妹染着紫色头发,唇上涂着口红,站在原地抽烟。 路过的学生们见她纷纷客气地喊一声大嫂好。 这时,一个长相帅气的青年从路边晃悠过来,双手插进口袋里,朝她吹了个口哨。 青年走过来,小太妹看他半天,笑着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就敢过来搭讪?” “你是美女啊。” “呵,你们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小太妹嘴上说着,右手却很不客气的从青年衣服下面伸进去摸了把,顿时兴奋起来,这男人长得帅不说,衣服里面全是坚韧结实的肌肉。 她笑眯眯说:“帅哥收多少钱?” 青年呵呵笑起来:“美女,你是拿老子当鸭啊,瞧不起我是不?” 青年这么横,小太妹反而更来了兴致,她就喜欢这样的爷们,不像学校那群娘了吧唧的书呆子,她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说完,青年忽然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压在了学校围墙上。 “让我尝尝你这迷人的嘴唇——” 青年声音低低的,在她耳边说话,像挠痒痒一样,撩拨得她把脚跟都抬了起来。 他凑近她的唇,准备吻她。 周围的职院学生们指指点点,看着这一对干柴烈火即将在校门干点什么,这时,有几个要进校门的混子学生冲过来。 “我操|你妈,敢碰我马子!” 小太妹从青年怀里挣脱出来,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的,有些紧张地盯着领头过来的瘸学生:“东……东哥,是他耍流氓在先!” 东子骂骂咧咧领了几个人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怨气和愤怒。 他一巴掌把小太妹箍到一边儿去,面色不善的看着青年:“你小子天生属黄瓜的,欠扁啊?” 青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淡淡说:“这么漂亮的妹子,你亲了上头够不着下头的,真是插粪上了。” “操——” 东子身后的几个跟班扬起棍子就要冲过来,被东子一把拦住。 东子也气得脸色发白,但仍是忍着,笑里藏刀地问:“敢问兄弟哪条道上混的?” 青年打开了烟盒,取出一支咬进嘴里,点着了,伸手甩灭手里的打火机,面容亲和地说:“京城小屋周南麾下第一红棍,叶展。” 东子冷笑:“什么狗屁玩意,老子没听说过。” 他挥了挥手,后边的跟班们齐刷刷抄棍子冲了上来。 一个瘦子挥棍冲来,叶展直接揪住他的脖领借势往前一推,将瘦子砸在地上。 剩余人的棍子从左右包抄过来,叶展身形敏捷的躲闪着,抓紧前面人的手腕一掰,膝盖照着他胸口顶上去,将这人顶飞,然后越位飞踢一脚踹在后面人的小腹上,身子借力弹起来,脚跟正砸中第三个人的脑门。 眨眼功夫被叶展撂倒四个人,东子见情况不对,脚步开始往后撤。 最后一名小弟想要跑回职院喊人,被叶展一个飞身从前面横腿绊过去,那人直接从原地飞了出去。 叶展横腿坐在地上,一只胳膊枕着右膝盖,笑眯眯看向东子:“怎么样,现在听说过了吗?” 东子仓皇逃走,还没走两步,前面出现两个咔吧拧着拳头的青年,他又往左右看了看,附近全是自己不认识的生面孔,七八个人围住了自己。 一辆白色面包车从远处开过来,两个人夹住东子,叶展招了招手,他们将东子赶上了车。 当叶展押着五花大绑的东子出现在周南面前时,后者下巴都要掉了:“我草,我让你找个人,你他妈是绑架啊!” 叶展挠了挠头:“我以为这小子得罪你了呢,还在车上帮你揍了顿……” 周南看着东子那张肿起来老高的脸,不忍心看下去,从钱包里拿了一千块给叶展:“把钱拿着,赶紧走吧。” 叶展脸色大变:“南哥,你给我钱这不是打我脸吗?” 周南冷冷说:“让你拿就拿着,車(ju)马费。” 叶展说:“南哥,你可别提上裤子不认人啊,给钱啥意思啊,你不会后悔了吧?你自己说的,六小时内找到人就能跟你混,我用了三小时都不到诶!” 周南淡笑:“我当然没反悔,但我只答应收你,可不包括你那些不着调的小弟。这車马费就当给你手下弟兄们漱漱口了。” 叶展激动起来:“我草啊,南哥你终于肯收我了!哈哈哈,南哥!” 周南咳:“你低调一点。” “南哥,哈哈哈!” “闭嘴。” “南—哥——哈哈哈!” “shutup!” “南哥南哥南哥!” “你给老子滚!” “息怒息怒嘛,我特想叫啊,跟古惑仔里山鸡叫陈浩南南哥时,一样的感觉诶。” “去死,立刻,马上!” “咦,对了,南哥,我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诶。” “说。” “不应该是叫车马费嘛,南哥你念错了。” 周南一脚蹬过去,骂起来:“草,你妈叫你多读书,多学理论知识,不养猪!你个没学问的玩意儿!” 第18章 审讯 http://.biquxs.info/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审讯,审讯员有周南、茹小新、叶展以及几名染成爆炸头的小弟。 被审讯者包括食堂胖经理跟被打成猪头脸的东子。 两人分别被安置在两间出租屋里,由周南负责主审,茹小新做笔录,叶展举着一架摄像机记录下整个过程,几名小弟在附近负责警卫。 如果说两人中有一个就是凶手,那么与正义方的第一次接触就显得十分重要。 通过与李教授的交流,周南根据他的建议将出租屋稍微改装一下,买了几面镜子放在里面,以此来加深犯罪嫌疑人的恐慌情绪,因为犯罪嫌疑人不知道镜子后面有什么,很可能有目击者,也有可能是被害者,在这种心理因素的驱使下,审讯往往能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信息。 第一个被带进来的是东子,他眼睛蒙着黑布,被叶展按在座位上扯下布,周南将台灯的灯光打过来,照在他脸上,他的表情明显有些慌乱,似乎很不自在。 “你们是什么人,我要出去!”东子在椅子上挣扎起来。 叶展走到他面前咔吧拧了几下拳头,东子立即老实下来,不敢乱动了。 周南说:“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走吗?” 东子不安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们这是绑架,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叶展猛一拍桌子,指着他喊道:“你给我客气点,为什么抓你心里没点数吗?” 东子说:“我不知道,你们也别想套我话,我没犯法。” 周南说:“顾芃芃你认识吧?三周前死了,被人开膛剖腹,分尸八块。” 东子脸色明显变了,支支吾吾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是我杀的。” 周南问:“三周前的周五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有没有目击证人?” 东子说:“我在家里睡觉,睡觉不犯法吧,也没有目击证人,你见有谁睡觉还找人盯着自己作证明的啊?” 周南点了点头,叶展却说:“你小子挺滑头啊,三两句把事情全推开了,我看你就不像个好鸟,不揍你一顿是不肯老实交代了哈!” 东子有些畏惧的看向周南:“你们还想刑讯逼供啊,我是冤枉的啊!” 周南说:“不是我们纠缠你不放,而是你跟顾芃芃他们产生过巨大矛盾,你的右腿就是被顾芃芃男友打断的,如果说杀人动机的话,你是最有可能犯罪的那个。” 东子说:“是,我是恨透了顾芃芃他们,可人家家里有钱有势,我呢,就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不服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认了,这条腿就当长个记性了。” 周南盯着他的眼神看了看,目光清黑,闪烁着灼灼的亮光,东子似乎有些闪避。 沉默了一会儿,周南说:“你如果不交代清楚,我们就把你交给警方了,到局子里,他们的手段可能比我们更严厉。” 东子曾因打架进过派出所,被人拿手拷拷在暖气片一晚上,那滋味,生死不如,站站不起来,坐坐不到地上,就那样弯着腰保持与暖气片齐平的高度一晚上,第二天出去骨头都要散架了,打个架而已,那分明就是变相折磨。 这要是因为涉嫌杀人被送去,指不定怎么审自己。 东子想了想,问道:“能不能给我支烟?” 周南朝叶展点点头,叶展从兜里摸出一包玉溪递过去,把烟给东子送到嘴边,拿打火机点燃。 东子深深吸上一口,喷吐出来,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他说:“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不过跟我没有关系。” 周南说:“好,那你讲吧。” 东子说:“一个月前,顾芃芃他们被人下了挑战书。” “挑战书?茬架的?” “不是,是赛车的,东城有家汉旗车友俱乐部,俱乐部成员在路上与顾芃芃他们产生了点小摩擦,结果被别了车,所以找了自己的部长出头。汉旗俱乐部的部长就找他们下战书,双方之间赛一场,输的一方就要做低伏小,任凭处置。”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去八达岭找了座荒山飙车,顾芃芃他们来了两辆车,第一辆车是顾芃芃开的,男友坐在副驾驶上,第二辆车是秦英开的,他女友坐在副驾驶。汉旗车友俱乐部也来了两辆车。 比赛开始后,一开始是顾芃芃他们的车远远甩开汉旗车友俱乐部的车,可当几辆车飙上山顶下来的时候,居然是汉旗车友俱乐部的两辆车领先,隔了十几分钟,顾芃芃他们的车才慢悠悠下来,当时我们还好奇呢,车技再差也不至于落后这么久吧。” “山上发生了什么?” “根据汉旗车友俱乐部回来的两辆车描述,好像是爬山腰的时候顾芃芃的车撞上石头了,然后秦英的车赶紧停下帮忙,这才被汉旗车友俱乐部的车抓住机会超车。” 周南点了点头,问:“你交代的内容很重要,还有其他的吗?” 东子摇头:“没有了,我就知道这些,人真不是我杀的啊,你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杀人分尸啊。” 周南摆手:“可以放他走了。” 第二个被押进来的是食堂经理,带他来配合调查,这经理明显很不乐意,挨了叶展几记老拳后明显老实多了。 食堂经理一脸横肉,看相貌十分凶狠,坐在椅子上魂不守舍的四处打量镜子上的自己。 周南说:“以前顾芃芃在学校举行了抵制食堂饭菜的活动,让你亏损了不少钱?” 经理一听,吓坏了:“你们别冤枉我啊,不是我杀的人,我哪儿敢杀人啊。” 周南说:“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当然了,你如果不配合,只能移送警方,让他们用自己的手段审讯你了。” 经理说:“那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枉了,我杀他们做什么啊,他们还欠着我钱呢。” 周南说:“你说顾芃芃他们欠你钱?你不是一向跟他们不对付吗?” 经理笑了笑,脸上的肥肉颤起来:“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我知道他们家里都有些背景,也不怕他们欠钱不还,当时他们来借,我就答应了。结果没过几天人就出事了,我当时也没让写欠条,我上门去要债还被赶出来,你说我上哪儿讲理去啊?” “他们借多少钱?” “五十万。” “怎么这么多?他们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要?” 经理回忆了下,说:“他们当时跟我解释,不方便跟家里要钱,先从我这里周转一下,过一阵子就还我。” “那你知道这五十万拿去做什么了吗?” “他们没说,这钱似乎挺重要的。” 桌上手机响起来,叶莫莫那边的调查工作有了进展,案发期间,食堂经理正在市里酒店陪校领导喝酒,这点从酒店的监控视频以及校领导的通话记录都得到了证实,经理没有作案时间。 东子那边也可以排除嫌疑,案发那晚他确实在家里睡觉,睡觉前他还在家里跟小太妹女友开了qq视频聊天,叶莫莫找到了视频文件证实东子一晚上确实没离开过家。 周南告了声谢,合上手机,对经理说:“感谢你的配合,你的嫌疑暂时排除,可以离开了。” 送茹小新回学校后,叶展把小弟们打发走,死皮赖脸跟着周南上了车。 周南只好载他一起去了东城,找到地址上的汉旗车友俱乐部。 第19章 头文字d http://.biquxs.info/ 俱乐部里有十几辆车停着,法拉利、保时捷、小钢炮一字排开,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男女们或抽烟或打牌,辉腾车从门口停下,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 周南从车上下来,他今天穿着正黑的休闲西装,里面是淡蓝色衬衣,纯银袖扣从法式翻叠袖口露出,整个人显得格外玉树临风,就连身后的叶展也是个帅草级别的,两个人的到来引起不小骚动。 “那人好帅啊——” “对对,一看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 “想摸!” 几个穿破洞裤的太妹屁股倚在跑车前盖上看着,几名青年面色不善走过来,拦住周南跟叶展。 “喂,看你们俩是生面孔啊,新来的?” 叶展从身后走上前:“我们找汉旗的部长,他在不在?” 一名青年骂骂咧咧:“我靠,口气这么大,你们谁啊?” 叶展说:“反正不是警察就对了,我们有事要问你们部长。” 青年推叶展一下:“靠,你这二比还挺横,想找谁就找谁,当是在自己家啊!” 叶展反手抓住青年的手腕,抬起膝盖一顶,咔吧一声,青年嗷地嚎起来,脱臼了。 身后几名青年作势要冲上来,叶展猛地被周南拉回身后,身影冲上前,那人甚至未看清周南是怎么出手的,手里的弹簧刀已经摔在地上。 周南快速出拳砸在他们身上,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每人一招就把他们放倒。 十几秒后,只有六七个青年倒在地上,还有几把匕首落在那里。 周南整了整西装上的褶皱,淡淡道:“叫你们部长出来说话。” 叶展悄悄竖起大拇指:“南哥,我服!” 围观的青年们明显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国打,像拍电影似的,终于意识到来者不善,赶紧有人上二楼找部长去了。 几分钟后,一名留寸头的壮硕汉子从二楼下来,胳膊上露出半截青龙纹身。 他来到周南面前:“你好,我是汉旗车友俱乐部的部长。” 周南极客气地跟他握了手,两人笑眯眯对视着,过了会儿,部长额头就出了冷汗,手臂有些哆嗦。 周南笑着把手松开,部长赶紧把手抽回去,轻轻揉起来。 部长也是个高富帅,家里有矿,典型的钻石王老五,手里有辆保时捷卡宴跟抗造的美国肌肉车,什么样的上流人物没见识过,可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人与他见识的人孑然不同。 他身上的那股气质,绝不是一般的好,如果说外表是给人的第一印象,那么气质就是第二印象。这个人的气质没有半点刻意的感觉,像是天生自带气场,不像上流社会那些溜须拍马的人,他很清爽、利落,不会使人觉得油腻。 部长客气地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情,约赛车?” 周南摇头,直接道:“我是来询问一个月前你跟顾芃芃他们在八达岭赛车的事情。” 部长疑惑:“不是已经赛完了吗,他们比输了,有什么好问的。” 周南说:“顾芃芃和男友死了,你知道吗?” 部长瞪大了眼睛:“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知道啊。” 周南说:“我想请你回忆一下赛车那天在山上发生过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一月前,八达岭山脉的一座无名山下,顾芃芃他们驱车来到与汉旗车友俱乐部约好的地点,四个人聚齐在这里,不远处就是巍峨的万里长城。 顾芃芃开了一辆改装过的红色超跑,秦英则是开了他的小钢炮来,汉旗的部长开着保时捷,另有一辆宝马z4停在路边。 赛车前双方照例互相嘲讽一番,然后各自上车。 秦英走过去拍拍顾芃芃的肩膀,歪着眉道:“待会儿瞧好了,看哥哥带你飞起来。” 顾芃芃嘴巴翘着,懒散的倚在车门上,指关节咔吧拧了两下,笑道:“这次换姐姐带你飞。” 顾芃芃男友走过来看她一眼,有些担忧地说:“你刚才是不是嗑药了,要不换我来开吧。” 顾芃芃打开他的手,笑着说:“怕什么,这样才够刺激,我都已经要迫不及待了呢。” 另一边,汉旗车友俱乐部部长眯起一双锐利的眼睛,抬着下巴指了指这条满是砂砾的山路,对宝马z4的车友说:“第一圈稳点跑,熟悉了地形再加速。” 两边都准备完毕,顾芃芃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咣的一声又带上了。 四辆车从山脚出发,顾芃芃他们速度很快,第一圈就飙了上去,远远甩开汉旗车友俱乐部的两台车。 他们赛车的这条山道,基本是条荒废的二级公路,人烟稀少,公路管理局也不会派人来维护,山道两旁落石极多,轮胎铿铿压着石头开过去,车尾卷起大片烟尘。 部长的保时捷开得小心翼翼,没有刻意去追赶顾芃芃他们,这是赛车,不是赛命,他在熟记沿途这些弯角,试一下路况。 一圈下来,顾芃芃他们的车已经拉开老长一段距离,部长也不得不紧张起来,他拉起对讲机对宝马z4说:“刚才的路都记住了吗,开始提速,注意弯角漂移,副驾注意观察油温。还有!下山的时候不要冲,刹车兜不住!发动机衰减起来会把你们掀出去的,别跟他们这帮不要命的计较!” 随后,两辆车一起提速,发动机轰鸣着,闪电一般第二次飙上山道,山腰另一侧隐约可以看见正在下山的顾芃芃他们,已经落下一圈的差距了! 顾芃芃男友从车窗遥遥伸出一根中指,大声喊:“你们龟速上山吗,等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哦!” 宝马z4的车友冷冷回敬一句:“你啰嗦个屁,开这么快急着去阎王那里投胎啊!” 四台车相错而过,部长抓起对讲机说:“待会儿你们跟着我的轨迹漂移,apex点我都找好了,不要切弯,减缓车速漂移,悠着点。” 所谓apex点是指过弯路线中最接近弯心的一点,不管什么样的弯道,为了在安全前提下争取时间,过弯时的速度以及apex点的选择都是至关重要的,那是赛车手理想驾驶路线的必经之路。在apex点之前是减速过程,在apex点后就是赛车开始加速过程。 过弯漂移时,部长几乎屏住了呼吸,身边只剩粗重的喘息声,这种山道的apex点不同于赛车场,一旦有失误,后果就是冲下山腰,车毁人亡。 凭感觉到了apex点附近,部长猛打方向盘,脚下的油门和刹车有序踩下去,安全带一瞬间绷直起来,轮胎和地面由于高速摩擦发出尖锐的鸣叫,白烟腾地冒起来。 保时捷一个漂亮的神龙摆尾从弯道漂移过去,宝马z4紧随其后。 过弯后,仪表盘上的速度指针瞬间提速到120公里每小时,速度不减,直奔时速300而去。 部长的车技极好,每次到达高负荷弯道,也就是有好几个apex漂移点的位置,这样的地方往往需要高素质的赛车手连续漂移好几次才能顺利通过。 保时捷就像风一样从高负荷弯道过去,宝马z4也紧追不舍,副驾驶人员心脏都要跳出来,感觉就像与死神擦肩而过。 然而每次部长都能轻而易举将近乎失控的赛车拉回来,强劲的发动机带起胎爆声,掀起数米高的碎石。 四辆车在荒僻的山道上你追我赶,下山时顾芃芃他们的车已经开始最后一圈,部长的车如闪电般飙下去,只见山道上烟尘弥漫,车影俶尔远去。 本来部长已经没打算赢了,结果第三圈上山时迟迟不见顾芃芃他们的车下来。 开到半山腰的位置,车速很快,部长隐约看到前面两台车并排停着,一对男女正激烈讨论什么,另一个女生昏倒在车上,男生正在给她施救。 副驾驶的人说:“这群疯子,现在出事了吧,准是过弯的时候撞石头上了。” 部长放缓车速,拉开车窗象征性问了句:“出车祸了?需要帮忙不?” 顾芃芃男友一头冷汗,眼睛底下有点青,神色里隐约还有点什么——恐慌与紧张之类说不太清的东西。 男友转身挡住顾芃芃,摆手说:“你们开自己的,别管我们!” 部长呵呵干笑了几声,拉上车窗提速走了。 等三圈回到山脚下,过了十几分钟,两辆车才姗姗从山腰下来。 第20章 初见眉目 http://.biquxs.info/ 世界上其实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针刺不到别人身上,他们就不知道有多痛。 ——独木舟 京城小屋酒吧里,爵士风格的乐曲在大厅里靡靡响着,cigga、jazz跟wine是酒吧永恒不变的独特格调。 酒吧这周的主题风格是加勒比海盗。 装饰风格换成中世纪海盗风格,老式的八角沙逊桌,六个叶片的老式吊扇,披挂大幅海盗旗的木质吧台,一张张放大的黑白海报通过全息投影和幕布投到墙上,听风者的乐手们风采依旧。 周南从酒吧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把外套脱下来丢给侍应生,侍应生很自觉帮他拿上楼去。 叶展跟在后面进来,见周南脸色不好也没敢说话。 两人静静坐在吧台上,调酒师阿月虽然跟随周南不久,但也会察言观色,觉得他身上杀气很重。 赵梓曦从楼上翩翩下来,黑色职业套装将身材凸显得格外有料,她摆摆手让阿月离开了,亲自给周南调酒。 很快一杯鸡尾酒调好,上层有一瓣桔子,橙清的酒泽,中层渐变为宝蓝色,到了最下面,整杯酒已经是深紫的色彩。 在酒吧朦胧灯光的照射下,整杯酒玲珑剔透,折射出醉人的光彩。 周南道声谢了,端起酒杯品上口,凝重的眉心舒缓了许多。 叶展可怜巴巴地看着赵梓曦:“老赵,我也想喝……” 赵梓曦秀眉一拧,揪起他的耳朵:“你喊谁老赵呢?” 叶展急急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赵姐!三姐,对,你是我三姐!” 赵梓曦松开手,抱着肩看他:“谁是你三姐,别跟我套近乎。” 叶展说:“你看啊,京城小屋南哥是老大,胡然是二当家,姐姐你是三当家,可不就是我三姐嘛。今天南哥说了,认下我这个小弟了,嘿嘿。” 赵梓曦哦了声,淡淡道:“你这小子还挺会死缠烂打。” 叶展顺杆子往上爬:“三姐,我也想喝南哥那样的酒。” 赵梓曦从酒柜上拿了瓶鸡尾酒,咣地放在叶展跟前:“瞎凑什么热闹,拿瓶子对嘴吹。” 叶展:“……” 赵梓曦走到周南对面,拿一张高脚凳坐下,托腮看他,轻声问:“怎么,今天又没有进展?” 周南叹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新线索倒是不少,可就是找不出个凶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医院那两名幸存者了,希望他们清醒过来能给出破案的关键。” 这时,周南兜里手机振动起来,摸出来一看,号码是刚存下的sig特案组方新武打来的。 “喂?” “我是方新武,刚刚接到报案,是有关顾芃芃案件的,我想你一定感兴趣。” “说来听听?” “刚刚有家跑车俱乐部向警方报案,一月前他们出租的两辆跑车不见了,经调查,那两辆跑车正是租给顾芃芃和秦英。当时他们预付一月的租金,各项手续齐全,到了今天刚好是一月时间,结果跑车迟迟没有归还,俱乐部也联系不上,怀疑车主驾车跑路,所以来报警了。” 周南腾地站起来,问:“车子的型号跟车牌号都问清楚了吗,应立即通知交警队全市监控这两台车的下落。” 方新武在电话里嗯了声:“交警队在全市进行过搜索,今天下午顾芃芃的家人来报案,说是有两台车送到家门口,正是跑车俱乐部报失踪的车辆。” “从哪里送回来的,送车的人询问了吗?” “送车的人是隔壁t市某汽修厂的员工,据他回忆,那两台车是在一月前被一对男女从b市开来,因为不是本地拍照,所以印象比较深刻。两台车送来时受损十分严重,一台车的车漆被刮花,汽车的发动机也有异响,副驾驶的车门像被什么东西砸凹下去,惨不忍睹。另一台车两个大灯全部碎掉,车前盖同样凹陷,挡风玻璃裂开两条半米长的口子,底盘受损严重。 那对年轻男女称路上开车出了点意外,想把车留在厂里维修,老板只出来看一眼,就知道那两辆车价值不菲,且受损严重,需要大修,有些零件甚至得从国外预定,光维修费就要五十万。那对男女答应了,说先把车放在厂里修着,五十万会尽快打到账户上,要一个月内维修好送回b市,然后留下地址就走了。” 周南举着电话走到酒吧电梯旁的消防通道里,这里十分安静,他捂着话筒问:“你有什么看法?” 方新武说:“他们出过车祸,甚至有可能撞到了人,据汽修厂员工反映,车子送来时挡风玻璃上有血迹,但那对男女解释说是路上撞到了流浪狗,工人们也就没在意。” 周南说:“那块挡风玻璃还能找到吗,找人鉴定一下血迹,另外,最近有没有类似的车祸报案?” 方新武说:“挡风玻璃被汽修厂清洗过,然后当废品回收了,我已经派出警员随工人回厂寻找那块玻璃,进行微量物检验,应该还能验出dna。至于车祸,根据交警队那边的备案,近一月内没有重大车辆事故,多是些汽车剐蹭之类的小摩擦。” 周南抿唇想了会儿,道:“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你是想说,顾芃芃他们开车撞死了人?” “是的,据我所知,顾芃芃他们租跑车是为了和本市某车友俱乐部的比赛,比赛当天,顾芃芃为了寻求刺激,可能磕了药,并且车速飙得极快,很可能就在山道上撞了什么人,按照跑车的车速,那个人可能当场就死了。后来这件事被他的亲属或朋友得知,出于报复心理,设计杀害顾芃芃,因为顾芃芃男友以及秦英、封希等人有包庇犯罪,所以一起牵连进这场恐怖的杀人案中。” 方新武在电话那头沉默半天,说:“现在就等警员带回dna检测报告了,看看跟数据库里谁能比对上,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凶手了。” 挂掉电话,周南长长舒了口气,从消防通道走回酒吧。 大厅里,酒客们正玩得不亦乐乎。 投影虚拟的海盗船浮现在墙面上,舞者在海盗船上表演,台下被投下海浪,酒客们举着酒杯便如同在波浪上行走,手里不时出现五颜六色的飞鸦和花瓣,在虚幻的光影里辨不出真假。 周南抬头望去,顾笑一身杰克·斯派洛船长的海盗打扮,眼袋涂抹厚重的烟熏妆,头上戴着三角帽,腰间别着一个朗姆酒壶,蹬着高脚靴站在船头位置纵情挥舞手臂。 现场氛围到达一个小高潮,顾笑挥斥方遒,仿佛真的在指挥一支船队冲往未知的海域。 待小剧场结束,顾笑从舞台下来,摘下帽子,露出底下那张怡人悦目的面孔来。 他看见周南,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声音异常好听:“南哥。” 周南迎过去,在灯影之下,脸廓愈显分明,是不同于顾笑的更加野性的气质。 两人坐在角落一张酒桌上,有酒保递来一瓶酒,顾笑把酒杯拿来倒上酒,递给周南一杯,也给自己倒上。 周南似笑非笑,点起一支烟来,问:“在酒吧干得不错,还适应吗,每天熬到两点下班。” 顾笑说:“挺好的,我知道酒吧都是靠晚上营业赚钱的,晚上客人多,我得帮老板赚钱才有工资拿嘛。” 周南吐出一口烟,往烟灰缸点点烟灰:“胡然跟赵梓曦都说你不错,等干够一个月,我跟你签份正式合同,每月给你开一万块钱工资,福利、奖金、社保一并给你办了,你的工作时间调到晚八点到十二点,平时好好念书,可不要耽误学业诶。” 顾笑闻言一怔,然后有些兴奋的抱起周南的胳膊,双眼亮晶晶的:“真的嘛,南哥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我干脆以后就跟着你混吧,给你赚一辈子钱!” 周南抱着肩,雪白的牙齿看上去整齐又锋利,像某种野兽,他咬着烟,轻轻笑:“你还是好好上学吧,考上北影才有机会出人头地,跟着我一个小小酒吧老板算什么,我还指望以后你出名了回来给我作宣传呢。” 顾笑眼中颇见期待:“要真有这一天就好了,我要当京城小屋的代言人!” 周南淡淡道:“那你得先好好上学,在酒吧给你安了个表演的台子,你平时学些什么就表演什么,反正你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有酒客捧你的场。而且你在酒吧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见识多了,等到艺考的时候也不至于慌了阵脚,面试官挑人,一是看相貌,二就是看气质了。” 顾笑答应着:“放心吧南哥,我肯定能考上北影的!” 周南呵呵一笑,把酒喝净,站起来拍了拍顾笑的肩膀:“你继续工作吧,我上去休息了。” 周南起身离开,到吧台处叫上赵梓曦,又开始打发叶展:“你小子这么晚了还不走,我这里可没有多余房间招待你。” 叶展说:“南哥,我再玩会儿呗。” 周南瞪他一眼:“你那网吧跟火锅城撒手不管了?” 叶展笑嘻嘻:“我早都安排好了,每天都生意红火,南哥哪天有空去火锅城吃一顿呗,从重庆雇来的大师傅,那火锅底料,真是一绝!” 周南把叶展要竖起来的大拇指压下去,朝外面挥手:“赶紧走吧,这么晚了,酒吧也没什么事情,凌晨的夜路大男人走也不安全。” 叶展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周南在吧台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叫赵梓曦上办公室去。 坐在办公桌前,赵梓曦推门进来,周南鼻子耸了耸,说:“换香水了啊?” 赵梓曦点点头:“怎么,不好闻?” 周南说:“也不是不好闻,就是闻惯了之前的香水味,突然换了,有些不适应。” 赵梓曦哦了一声。 周南从电脑里调出一份事先拟好的电子合同,打印出来后,在京城小屋法定代表人下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伸出拇指,蘸着鲜红的印泥盖上去,留了个大拇指的指纹。 赵梓曦问:“这是什么?” 周南低笑:“给顾笑的合同,等干够一个月你交给他。上面是一年的,反正北影离着酒吧只有半小时车程,他以后考上大学还会来上班。” 临走,周南送赵梓曦到办公室门口。 “老赵。” 赵梓曦:“嗯?” “你都二十五了,该找男朋友了诶。” 赵梓曦严肃地想了想,说:“你一个二十八的都不急,操心我干什么。” 周南弯起一双眼睛笑道:“你爸爸打电话说,给你物色了个相亲对象,让我劝你去看看。” 赵梓曦冷冷淡淡的,面无表情地说:“不感兴趣。” 周南身子高,注意到赵梓曦眼里微细而丰富的变化,叹了口气,说:“我看顾笑就挺好的,小伙子有上进心,人也老实。” 赵梓曦淡漠的吐出一句:“像个娘们。” 然后走了。 看着赵梓曦那身黑艳的ol套装渐渐融没在走廊尽头,周南无奈的拿起手机给给她爸爸回了消息:“计划失败,拿刀架着她脖子去这种事我做不来,还是您来吧。” 对方回了一串省略号。 第21章 车祸原委 http://.biquxs.info/ 两天后,方新武给周南发来消息,警方物证科对提取到的挡风玻璃血迹做dna鉴定,没有任何收获,数据库里没有可供比对的样本。 这样的结果让原本即将明朗的案情再次陷入迷雾,原本快要浮出水面的凶手消失在眼皮底下,周南一个人在办公室闷了一天。 下午,医院方面传来一则好消息,秦英醒了。 周南立即开车赶往市武警医院,到那里时,楼下已经停了几辆警用牌照的车,其中就有那天方新武开进传媒大学的帕萨特。 周南把辉腾停在帕萨特旁边,下车往医院大楼走,天空灰蒙蒙的,几片薄薄的乌云遮在医院上空,有细密的雨滴落在头发上。 他抬头看着伫立在雨雾中的医院大楼,不禁有些恍然,这座大楼就仿佛天地之间一座巨大的墓碑,即将以不可阻挡之势向自己碾压下来。 当顾芃芃从剧痛中苏醒过来,看到凶手正一截一截从自己体内掏出肠子,鲜血喷溅了满地,手锯在骨头上摩擦的声音、楼道里同伴们的尖叫声,面临死亡,她心中会是多么无助与恐慌,她那时心里究竟想到了什么,有没有后悔,有没有自责? 周南甩了甩头,径直走楼梯上了二楼,两名便衣警察腰杆笔直地站在门口,病房里隐约传来争执的声音。 秦英身子斜靠在病床的枕头上,这是间特护病房,有独立的卫生间、厨房还有电视机,有专门的小护士24小时守在这里,秦英的气色也已经红润了许多。 秦英的母亲一身职场女强人的打扮,拦在方新武跟前不让他进去:“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我儿子刚好,你们就来审讯,这不是折腾人吗?你们是哪个部门的,信不信我现在给我家老秦打个电话过去,让你们全得引咎辞职!” 方新武语气很冷:“我们是sig特案组的,我叫方新武,是专门为了顾芃芃的案子来的。现在案情陷入停滞状态,如果秦英能够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将对破案有很大的帮助。而且,特案组是隶属公安部管辖的,即便撤职,也只有公安部长做得了主。” 秦母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不允许方新武进去,方新武也是个倔脾气,今天非要把笔录做出来不可。 双方正在争执的时候,周南出现在门口,门口的警卫认得他,没有拦截,放他进去了。 周南走到方新武身前,看着秦母,语气很平淡:“根据警方调查,你儿子以及顾芃芃等人在郊外飙车,很可能撞死了人,引来仇家报复。现在顾芃芃和她男友已经死了,而秦英和封希则是重伤,如果不尽快捉拿凶手归案,凶手很可能再次犯案,到时候秦英可就不会这么安稳躺在病房里了。” 秦母一听急了:“抓不到凶手,要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我家老秦每年依法纳税几百万,你们连个人都保护不了,我要投诉你们!” 周南微微一笑:“警方的破案还需要警民配合,掌握更多的线索才有可能抓到凶手,现在秦英苏醒,有可能提供重要线索,这样我们警方才能做相应的措施保护好他。” 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秦英挣扎着睁开双眼,对秦母说:“妈,让警察进来吧,我没事,他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秦母心疼地过去摸摸秦英的手,随即站起身,很严肃地说:“那你们速度快点,不要影响我儿子休息。” 周南朝身后方新武使个眼色,方新武说:“我们会尽快,现在请你暂时离开病房,警方问询,无关人员不能在场。” 秦母只好带着小护士离开了病房,房里只留了周南、方新武以及一名负责笔录的警察。 周南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前,问道:“你出事那晚的事情,还记得吗?” 秦英眼皮耷着,点了点头:“记得,本来以为那就是场噩梦,没想到,真的有厉鬼夺走了他们两人的性命。” 通过对秦英的询问,与封希做催眠时得到的口供基本一致,四个大胆的年轻人在三号鬼舍的天台做笔仙游戏,不知因何缘故,空荡荡的天台出现第五个人的声音,他莫名其妙问了句:‘笔仙是怎么死的’。 笔仙游戏是一种备受年轻人欢迎的招灵游戏,是中国最古老的巫术之一,神奇之处在于利用笔将身体的窍门打开,让鬼进入身体控制手写字,以此达到占卜的目的。笔仙游戏有一项最忌讳的事情,就是不可以问笔仙是怎么死的。 一旦问出这句话将会引来不可预知的灾难,有人说笔仙会附在身上纠缠你,也有人说上厕所照镜子的时候魂魄会被笔仙拉进去,但没有人真正给出过答案。 那天晚上,正是因为这道诡异的声音,四个年轻人吓得惊慌失措,他们仓皇逃下了天台,混乱中甚至没有发现身边少了一个同伴。 剩余的人逃到一楼发现宿舍的铁门被锁链牢牢锁住,他们拼命摇晃、大声呼喊,可时至深夜,三号鬼舍又荒废许久,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呼救,除了那个隐藏在角落里暗自窥视的凶手。 听,三号鬼舍里响起了歌声,是一个小男孩在唱歌,声音凄凄惨惨,带着极大的怨气,所有人都被吓住了,他们出现了幻觉,四周全部都是人,那些曾烧死在三号鬼舍的冤魂们出来了,他们被追着跑,吓得屁滚尿流。 顾芃芃与三个伙伴走散了,她来到了三楼,她想找到他们,可是绕着楼梯走来走去,就是走不出去。 向上爬了一层,抬头的楼牌号是三层,又往下跑,抬起头还是三层,她彻底被困住了。 她害怕得哭起来,这时,一道身影从走廊的墙上拉过来,逐渐变长,带着哀婉的歌声。 顾芃芃紧张地贴墙起来,以为是坏人,可抬头的瞬间,她看见了凶手的脸,自己认识。 刚放松下警惕,凶手立即撕掉伪善的面具,浸透乙醚的湿布蒙住顾芃芃的口鼻,把她迷晕了。 宿舍楼里,秦英他们像极了癫痫发作的精神病人,疯狂挥手拍打着看不见的空气:“别过来,你们过来我就打死你们!” 他们最终精神崩溃,跑上了天台,楼梯上踏踏的脚步声与三楼走廊身体摩擦地面的声音纠缠在一起,有人到了三楼,有人进了宿舍。 伴随着地面传来沉重的砸落声,宿舍门也砰地一声关上了。 等秦英将这一切说完,已经满头大汗,他的肩膀抖得厉害:“我……我现在好怕……他晚上会不会再来杀我?” 周南锐利的眸光细细扫过他,淡淡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顾芃芃死得那么惨,你不会不知道原因吧?” 秦英的目光有些躲闪:“警官,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在八达岭怎么出的车祸,挡风玻璃上血迹又是谁的?” 秦英默了会儿,像是鼓足了勇气,他说:“其实……那天,我们在山上撞死了人。” “什么人?”周南眼睛眯起来。 “是……是一个小男孩,年纪大概十岁左右,还……还有一个老头儿。” “具体是什么情况,交代清楚,这对破案很关键。” 周南隐隐猜到这场车祸就是顾芃芃案件的导火索,跟方新武都变得脸色凝重起来。 “那天我们几个跟汉旗车友俱乐部约了去八达岭赛车,顾芃芃她患有空鼻症,那天正好发病难受起来,她就磕了点药,这才舒服一些。到了八达岭,我们两台车,汉旗也来了两台,一开始我们车速就飙得很快,甩得他们远远地。 顾芃芃似乎是嗑药嗑多了,油门始终踩到底,不要命的开,我也只好跟着她加速,那条山道已经荒废很久了,附近就是几座小村子,压根没人。偏偏那天赛车的时候,山道上突然出现一个牵着小男孩的老头,当时车速太快,等转弯看到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周南说:“所以你们把他们撞死了?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秦英的头埋得很低,不敢直视他们,两只手把被角拧成了结。 方新武拍了拍周南的肩膀,看向秦英:“你们后来怎么处理的?” “顾芃芃的车当场把那个老头撞下了山道,后来刹在山崖边上,小男孩也被她开的车撞飞,朝我的车砸过来,脑袋重重磕在挡风玻璃上,见了血。封希她有晕血症,看见小男孩那张扭曲狰狞的血脸当场就吓晕过去了。 我跳下车去检查小男孩的脉搏,发现已经死了,顾芃芃和男朋友跑过来,我们三个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候山道后面汉旗的赛车追上来了,我们赶紧将小男孩的尸体藏在车旁,我去副驾驶照顾封希,顾芃芃他们两个人商量怎么处理这事儿。 等汉旗的车队过去后,我突然听见顾芃芃大叫一声‘你干什么’,我抬头去看,发现顾芃芃男友把小男孩的尸体也推下了山崖。我吓坏了,冲过去揪住他的脖领质问,他一脸无所谓地说,‘不过两条贱命而已,死了就死了,反正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知道,谁也不说,又有谁知道是我们撞死的呢,除非你们想去坐牢’。” 周南说:“所以你们就任由两条活生生的人命这样销声匿迹了?” 秦英痛苦地捂住脑袋,带着哭腔说:“不是的……后来封希醒过来,知道了这件事,她央求着我去公安局自首,我不敢去,我说我跟家里要钱给点赔偿,但我不知道那老头和小孩的身份。我重新回去找过他们的尸体,想好好安葬,却发现找不到了,赔偿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后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他们的鬼魂回来复仇了!” 周南摇头:“哪有什么鬼魂复仇,都是无稽之谈,这件事情,除了你们四个,究竟还有没有人知道?那天的尸体,你能确定没被汉旗的两台赛车看见?” 秦英想了想,很确定的点头:“一定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的,这是两条人命啊,我们四个都约定好守口如瓶,以后就是一条绳上的人。至于尸体,汉旗的赛车也不可能看见,那小男孩个子不高,往车后面一藏谁也注意不到。” 方新武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喝了酒或者磕完药,甚至是说梦话的时候不小心讲出来了?” 秦英也有些犹豫了:“这个……我不太确定,那段时间我没心情喝酒,也没磕过药,更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他们三个我就不知道了……” 周南点了点头,从座位上起来,对秦英说:“今天就问这些,你好好休息吧,这起案子终究是你们自己的恶果,车祸案会有公检法向法院提起诉讼的,我们走了。” 三人从病房里出来,等秦母带着小护士进了病房,方新武拿出手机拨号码:“小王,你现在立即带队去八达岭那边,搜索两具尸体,一个老头和一个十岁小男孩的,应该就在山脚下,找到尸体后设法核实身份。” 周南又来到三楼封希的病房门口,自从催眠结束后,封希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不再疑神疑鬼的说胡话了。 周南静静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磨砂玻璃往里看,病房阳台上金灿灿的阳光洒进来,像给洁白的床单铺上一层金毯,封希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手里抱着一本书,脸庞逆着光,淡泊闲适的样子,嘴角弯弯,挂着温暖的笑意。 “这姑娘终于挺过一劫,精神状态好多了。” 周南笑了笑,从病房门口走开,招呼方新武:“现在案子算有了眉目,就等搜索队那边的消息了,走吧,我请你吃饭,都饿一天了。” 方新武本想说定份外卖吃就行,又觉得盛情难却,犹豫了下,答应了。 走到医院一楼大厅,方新武刚要掏车钥匙,周南拦下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说:“开我的车,等会要喝点酒,你得送我诶。” 说着,两人走到辉腾车附近,方新武两眼放光地摸着辉腾光滑的车身,说:“你好歹是个大侦探,怎么就开辆改装车?改装得还挺好!” 周南指关节硬硬地敲了两下窗子:“我开的是辉腾,不是改装车诶,开这车你都说穷,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方新武呵呵笑了笑,拉开驾驶座车门进去:“行了,上车吧,逗你玩的,这么好的车我还是头一回开。” 周南把车钥匙扔给他,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辉腾车轻微发动起来,没有丝毫震感,十分平稳地驶上大道。 “去哪儿吃啊?”方新武问。 “五环通惠河南路有条铜锣街,去街上的大财主火锅城吃一顿吧。”周南说。 方新武对b市地形很熟,也知道不少近路,原本要一个钟头到的铜锣街只用了半小时赶到。 从大财主门口停好车,门口的侍应生一眼就认出这辆帕萨特祖宗级别的辉腾,屁颠赶过来拉车门,招呼二人。 周南从车上下来,打量了一眼这条街,算不上繁华,偌大的b市像这样的商业街不知凡几,比长隆街确实差得远了。 “方警官,你先进去找个雅座点菜,我在附近转转。”周南说。 侍应生一听方警官,脸色立马变了,方新武见他神情不对,询问怎么了,周南瞥了眼隔壁的网吧,立马知晓怎么回事,打圆场说:“估计身体不舒服吧。” 侍应生点了点头,方新武没再多问,道了声别就往火锅城去了。 隔壁网吧悬着一块巨大的霓虹招牌:天天向上网咖。 周南心道这名字真是俗到家了。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支咬进嘴里,另只手抄着裤兜走进了网吧。 第22章 嫌疑最小 http://.biquxs.info/ 网吧里乌烟瘴气,周南吸吸鼻子,分辨出康师傅老坛酸菜牛肉面、肯德基新奥尔良鸡翅、劣质香水、海天拌饭酱以及一些刚脱掉鞋打游戏的臭脚丫味。 环境有些闷热,这股气味臭烘烘的,像是某种有实体的薄雾,遮住视线,令人感觉朦朦胧胧的。 网吧柜台上的瘦网管正跟女朋友开视频,一口一个么么哒,恶心得周南起鸡皮疙瘩,网管也不管他,一个人沉浸在爱情世界里,偶尔有个人突然大声嚷句‘xx机加十块钱’,网管会很利索的腾出一只手给他充值。 周南饶有兴致打量了网吧半天,嘴里叼着烟,有些吊儿郎当的。 这时,网管意犹未尽的关掉视频,见周南跟贼似的四处看,拍桌子站起来:“喂,你到底玩不玩啊,不玩滚蛋,堵门口影响网吧生意!” 周南呵呵笑了笑:“你老板就这么让你做生意的?难怪生意这么差,网吧一多半都是附近学校的熊孩子。” 网管见他谈吐不凡,穿的衣服也是牌子货,有些谨慎地问:“你是谁啊,来网吧干什么?” “找人。” “找谁?” “叶展。” 网吧里突然有人拿了五杀,附近的人轰然热闹起来,纷纷拍手喊好,音浪太大,遮住了周南的声音,网管没听清,探头:“你说什么?” 门外的风吹起周南的衣角,露出里面凹凸有致的腹肌轮廓,他重新说:“我找叶展。” 顿时,网管像炸了毛的猫:“你是来找叶哥麻烦的!” 网管的这一嗓子瞬间盖过五杀的吵闹声,网吧顿时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朝柜台看过来,最终锁定在周南身上。 哗啦啦—— 周南咬着烟屁股,看见网吧的各个角落都有椅子被推开,十几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青年从位置上起来,骂骂咧咧的。 “草,谁啊,这么大胆子?” “敢找叶哥麻烦,活腻歪了。” “能怎么着,揍呗!” 周南把烟头掐灭,准确无误弹进门口的垃圾箱里,正要把袖子的纽扣解开,忽然二楼传下一道惊喜的声音:“南哥——!” 青年们都愣住了,看见他们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叶展顶着个鸡窝头冲下来,直往周南怀里扑。 “哈哈哈,南哥你可算来了,你这么快就想我了啊,我也想你了哈哈哈!” 周南腾出一只手顶着叶展的头:“头没洗牙没刷,离老子远点。” 叶展停住,胡乱抓了把头发,然后想起来什么,招呼网吧里的青年们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大哥,周南,快叫南哥!” 青年们蔫叽叽,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南哥好。” “大点声儿!”叶展怒了。 青年们吓得一激灵:“南哥好——!” 周南摆了摆手,转身对叶展道:“我带了朋友到你火锅店吃顿饭,你收拾一下一块过来吃吧。还有啊,你这网吧乌烟瘴气的,该整顿整顿了啊。” 等周南离开,叶展立马兴冲冲回去洗脸刷牙了。 走进大财主火锅城,方新武已经点了份地锅,是用红泥做成的小火锅炉子,上面放置一个浅浅的铁锅,里面炖着鸡鸭或鱼肉,周围再贴上薄薄的面饼,有汤有菜有饭,还可以添加木炭加热,再要一壶小酒,简直只羡火锅不羡仙。 在方新武对面坐下,周南喊道:“老板上酒,先来两瓶老村长!” 方新武有些疑惑,指指身前的茶壶说:“我不喝酒,有茶就够了。” 周南笑道:“知道你们警察有纪律,上班时间不许饮酒,这是给我一兄弟准备的,这家火锅城跟隔壁网吧都是他开得。” 方新武点点头:“火锅城搞得还行,这地锅算是一大特色,我头一回吃这种火锅,大师傅给的底料闻上去也喷香。就是网吧有点破,里面那些学生我都看到了,初中高中都有。” 周南爽朗地笑起来:“原来你看见了啊,毕竟是我朋友的网吧,今天网开一面,饶了吧?” 方新武饮了口茶水,摆手说:“这档子事不归刑警管,都是当地派出所的任务,你求我抓我还没那闲功夫呢。” 这时,老板将两瓶白酒端了上来,还有下酒必备的酒鬼花生跟酱牛肉,又赠了两碟小菜,虽然是赠品,但是很好吃。 两人一边从地锅里捞东西吃一边碰杯,方新武只能以茶代酒,就从兜里摸出烟,看着周南一口抿一杯酒,吃得不亦乐乎。 过一会儿,叶展神清气爽的从外面进来,头发打了发胶,整个人格外精神。 他大剌剌来到周南这边,冲柜台喊:“老刘,加板凳,加招呼,加酒!” 随着叶展的加入,这一顿饭热闹起来,周南跟叶展的酒杯里都斟满了白酒,互相敬着,小口咂着,原本有些生疏的关系也拉近了许多。 方新武抽着烟,时不时扔两粒花生米进嘴里嘎巴嘎巴嚼着,听两个满身江湖气的男人侃大山。 喝了一阵子,周南跟叶展面前摆了四个白酒瓶子,两人平均每人喝了二斤的酒,叶展已经快要不行了,醉眼迷离说着胡话,被周南让侍应生拖走了。 周南依旧神志清醒、思维敏捷,走起路也很平稳,坐上了车,方新武笑着说:“你酒量不错啊。” 周南打开车上的音响,笑起来:“这点酒就算什么,你是没见我喝十二瓶五粮液喝倒一群酒鬼的时候,哈哈哈。” “送你回去吧,你住哪儿?”方新武说。 “三环长隆街的京城小屋,你去哪儿?” “把你放下就打车去医院,然后去八达岭看看搜索队找到尸体没。” “不上班的时候来京城小屋找我喝酒啊。” “好说。” 车载音响里,清婉的粤语女声轻轻哼唱着: 一杯酒二角银 三不五时嘛来凑阵 若要讲博感情 我是世界第一等 是缘分是注定 好汉剖腹来参见 呒惊风呒惊涌 有情有义好兄弟 太阳把世界照得白灿灿的,汽车像行驶在光洁的镜面里,周南缩进副驾驶座,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 梦境像缓慢的流水,有女人在耳畔唱歌,柔柔地,像是要走进心里去。 车子停在路边,方新武扭头看他,周南很快醒转,揉了揉眼睛,风从车窗外涌进来,嗡嗡的。 “怎么停了?”周南揉着脖子问。 “搜索队那边有消息传来。”方新武说。 “找到尸体了?确认尸体是谁的了吗?” “搜索队地毯式搜查了一圈,山上确实有过车祸的痕迹,但是山脚下没有尸体,山上也找过,没有任何发现。” 说完,方新武叹了口气:“唉,现在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周南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小半瓶,仔细分析道:“我看秦英的眼神不像说谎,尸体肯定是有的,应该是被人转移了。” “转移了?你的意思是……凶手?” 周南点头。 他想了想,说:“顾芃芃的案件并不算复杂,现在案情明朗,案发经过、犯罪动机也都有,唯独凶手没有任何线索,也许我们调查的方向不对。” 方新武问:“哪里不对?” “现在抛开所有线索,如果让你推理,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杀害顾芃芃?” “这个……没有证据的事,我不能乱说。” “那我换一种问法,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小?” “这还用说,当然是顾芃芃自己了,她总不可能把自己大卸八块吧。” 周南笑了笑:“退而求其次,还有谁的嫌疑最小,你从来都没怀疑过的对象。” “那就是顾芃芃的三个同伴了,死了一个,幸存的是秦英跟封希……难道你怀疑他们两人是凶手?” 周南点点头说道:“目前来看,嫌疑最小的就是秦英跟封希。” 方新武说:“可他们两人一个刚刚植物人苏醒,一个严重脑震荡加精神分裂,干不出这种事吧?” 周南说:“他们受到伤害不一定就不是凶手,有可能是自残,为了摆脱犯罪嫌疑,只要不是失去性命,受点伤害是值得的。” 方新武说:“这得多么强的意志力啊?那他们是共同犯罪还是其中有一个是凶手,是仇杀还是情杀?” 周南摇头:“这个暂时不确定,需要你们秘密调查,仇杀方面,将他们二人的血液与挡风玻璃的血液作dna对比,看是否有血缘关系。情杀的话,重点向他们的朋友走访是否四人存在三角恋关系。” “三角恋?” “没错,有可能顾芃芃喜欢秦英,或者说顾芃芃男友与封希有染,甚至是四角恋,感情上的问题最容易引发仇恨。” 广东某市2·15凶杀案,凶手张某因为妻子不是处女,用菜刀将其残忍杀害,至今在逃。 辽宁某市12·15凶杀案,一风尘女为有妇之夫当小三8年,后遭抛弃,伙同姐妹将情人的幼子杀害。 山东某市5·1爆炸案,凶手林某参加前女友婚礼,引爆自制土炸药,造成数人伤亡。 真相只有一个,永远没有解不开的谜,无论为了什么,它总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方新武答应下来,回局里重新制定了侦破方向,一组警员将破解挡风玻璃上血迹的身份列为侦破重点,一组警员负责血迹与秦英、封希二人的dna作对比,另一组警员对秦英与封希的社会关系以及与顾芃芃的关系进行走访调查。 第23章 根本没鬼 http://.biquxs.info/ 一声哨响。 白色的石灰粉末飘撒在半空中,洋洋洒洒,像下起一场雪。 周围的桌椅板凳均被掀翻,数不清的人头在附近攒动,他们手中刀光霍霍,向中间的硬汉跟刀疤脸围过来。 “草,老狗找人阴咱们!” “跑!大飞——” 硬汉抬手抓起一张圆桌,虎虎生威地抡向冲在最前方的几人,沉重的桌板将他们砸飞出去,刀疤脸也不含糊,抄起一把椅子朝四周挥打着,击退企图扑上来的人。 两人背靠背战斗着,他们的战斗意志极强,但周围的人如潮水般聚集过来,将他们渐渐逼进狭窄的巷子里。 硬汉跟刀疤脸一拳一脚,每次出手均是打在敌人的要害部位上,力求一招让对方丧失进攻能力。 硬汉的背上被人划了两刀,他抬起一脚踹飞眼前的对手,身后无暇顾及的地方,刀疤脸遭人偷袭,一柄尖利的水果刀径直插进后背。 刀疤脸怒吼一声,回头两拳合击砸在刀手脑袋上,发出恐怖的碎裂声,头骨都变了形。 “大飞!你怎么样了?” 硬汉从人群外打进来,立即搀住摇摇欲坠的刀疤脸,他目光如电般扫过前面的小巷,扶着刀疤脸立即向那边跑去。 身后的人疯狂追逐着,棍棒敲在两人背后,硬汉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近乎麻木一般向前跑。 跑到巷子尽头,右侧有道铁门,门咬上的挂锁未锁,硬汉的眼里终于放出光芒:“大飞,坚持住,有出路了,我们从这里走!” 大飞咳了一声,从硬汉手里挣脱出来,扶着墙壁说:“太……好了,南哥,你快进去,他们马上就追过来了……” 身后的巷子里,黑压压的人群将路边的日光灯都遮挡住,轰隆隆的脚步越逼越近。 硬汉冲进门里,回头见没人跟进来,忙喊:“大飞,快进来啊!” 咣当一声,铁门被人从外面关上,瞬间落了锁,大飞做完这些,近乎力竭一般歇斯底里的喘着气。 硬汉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疯狂拍打着铁门:“大飞,你别做傻事,你进来啊!” “南哥……我的好兄弟。”刀疤脸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声音越来越低,“我把门锁死,他们就伤害不到你了,你快走吧,离开这儿。” 两人隔着一道铁门,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硬汉眼角流下两行泪水,他预感到这将是和刀疤脸的最后一次对话,他向后退了两步,突然跳起来一脚飞踢在铁门上。 铁门哐啷响了一下,平坦的门面上凸出一道清晰的脚印,但没有踹开。 我的好兄弟…… 硬汉接连踹了几脚,铁门岿然不动,突然,他疾步跑上前去,扑通跪倒在铁门前。 “大飞,大飞……”硬汉终于哭出声来,像个孩子一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不能……” “你这家伙……”刀疤脸的声音温和起来,“在那边哭了么?真没出息。” “大飞……” “死并不可怕啊。”刀疤脸轻声说,“可怕的是一个人没有灵魂,周南,以后我不在了,你保护好自己,不要再插手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危险,知道吗?所以,你今天一定要活着出去,胖子和老赵他们需要你,不管怎么样,你给老子好好活下去,这是你欠老子的!” “听见了么?”刀疤脸突然厉声喝问。 “听到了!”硬汉浑身一震,大声回答。 “这辈子的兄弟还没做够呢。”刀疤脸喃喃自语,声音缓慢地说,“就让我再保护你一次吧,咱们下辈子……还要做兄弟。” 硬汉双手拍打着铁门,像有节奏一般为刀疤脸擂鼓助威,铁门另一头,刀疤脸扶墙重新站起来,他背上插着刀,但整个人笔直如冲天的杨柏。 密集的人群堵在巷子里,他们一齐举起武器指向铁门前孤零零的身影,蓄势待发。 刀疤脸哈哈大笑起来,仰天怒喊:“高飞!继续进攻——” 硬汉抬起头,胸口被难以名状的巨大悲伤占据,他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的味道,是死亡的味道。 忽然,硬汉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窄巷、铁门、刀疤脸,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天花板暧昧的吸顶灯和火一样燃烧的全景窗帘。 赵梓曦正在给他掖被角,见他醒来,语气轻柔的说:“你做噩梦了?” 周南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脸上是未干的泪痕,他喃喃说:“我又梦到大飞了。” 赵梓曦在床边坐下,抓起周南的手轻轻抚着,这不是恋人之间亲昵的爱抚,而是动物之间那种互相舔舐毛发安慰彼此的本能,她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不要老是自责,大飞的死不是你的错。” 周南点了点头,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谢谢你了。” 赵梓曦脸一红,忙把头别开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周南伸手摸了摸后背,感觉酥酥麻麻的,赵梓曦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周南说:“梦里被人砍了几刀,现在醒了都还有感觉呢。” 赵梓曦抿唇笑起来,给他揉了揉后背:“可能是睡觉姿势不对,做梦哪有真疼的啊。” 周南嗯了声:“说得也是,做梦怎么会疼呢。” 做梦怎么会疼…… 周南嘴里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忽然想到什么,从床上跳下来,却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待反应过来赵梓曦已经笑眯眯盯着看了,而且是那种明目张胆的看。 周南噌的钻回被窝,有些难为情地说:“你别看,太丢人了。” 赵梓曦抱着肩,大大方方的样子:“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既然你有事,我先走咯。” 周南目送赵梓曦一身黑裙蹁跹走远,门锁咔嗒一声带上,他才赶紧找衣服穿好,出了房间奔进办公室。 抬头看了眼液晶电子表,时间是凌晨两点半,酒吧刚结束营业。 今晚是赵梓曦值班,应该是下班后顺道过来看看周南,见他已经睡了,就帮忙盖一下被子。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周南脑子里闪过不少桃|色画面,他赶紧甩了甩头,狂念阿弥陀佛:“不行啊,赵梓曦是你兄弟,可不能胡来……” 腹诽了一阵,周南坐在老板椅上,从抽屉翻找一下,拿出了李教授催眠实验时的录音笔。 他戴好耳机,开始播放录音笔里面的内容。 “好多血……不要过来,它在追我……楼里还有人在唱歌,唱得好难听……耳朵里全是唱歌的声音,好难听,好恐怖……” “一楼的宿舍打开了,走出来小男孩……它们都是鬼,它们浑身都是血……” “我走不掉了……呜呜……走开,你们不要再过来了……别咬我……好疼啊,别咬我……救命,救命……疼……” 第二天一早,周南给李教授打了电话过去。 “我是周南。” “哦,小周啊,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向您请教个问题,请问在催眠过程中,一个人在现实中的行为习惯会对催眠产生影响吗?” 李教授说:“佛洛依德有一项理论,催眠即是反映潜意识的,自己潜意识的想法会通过某种改变在催眠中显现出来,在现实中受抑制的潜意识也会在催眠中产生同样效力。” 周南说:“我把那天您给封希做的催眠录音发过去,麻烦您再听一遍,这里面有问题。” 李教授答应下来,挂电话没多久,周南便发来录音文件。 李教授同样戴上耳机听了半天,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给周南打去电话:“这怎么可能,难道当时我的催眠对封希无效?我研究催眠这么多年,居然能被她躲掉,这得需要极其强大的意志力来抵抗我的催眠幻觉。” 周南说:“她接受催眠时说的话是否有漏洞?” 李教授点点头:“接受催眠的人,在催眠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幻听、幻视,但是和被催眠者的身体产生物理接触,这根本不可能。所以封希在催眠时喊疼是不可能的,她的催眠是装的。根本没有所谓的鬼咬到她,她也不会疼,鬼都是她编的。” 第24章 封家老村 http://.biquxs.info/ 周南给方新武打去了电话,说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了。 两人约好在武警医院见面,等方新武风尘仆仆赶到时,周南脚下已经丢一圈烟头了。 “你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了?”方新武像看到救星一样。 周南点点头:“目前只是重点怀疑对象,还要等dna鉴定结果出来才能确认。” 两人开始往医院里走,路上,方新武说:“警方通过对秦英和封希的社会关系调查,果然有重大发现。” “发现什么了?” “顾芃芃与男友以及秦英三人之间,可能存在三角恋关系。” “猜到会是这样。” 方新武诧异:“你早就知道?” 周南摇头:“自己推测的,三角恋这种事情,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方新武说:“要是我将来的女朋友出轨了,我开枪打穿小三的裤裆。” 周南扭头看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你这身板还是算了吧,真有这种事,兄弟替你做了。” 他又继续道:“顾芃芃是空鼻症患者,最喜欢追求刺激,无论是生理上的刺激还是心理上的刺激,况且她跟秦英从小玩大,据说也传出过恋情,有点什么也挺正常。” 方新武说:“你的意思是,秦英妒忌顾芃芃和男友的恋情,所以残忍杀害他们?” “凶手不是秦英,但一定跟封希有关。” “她是凶手吗?” “据我了解,封希家庭贫困,而封希又非常拜金,搭上秦英这条线后,秦英对她花钱十分大方,不仅承担了封希大学四年的学费,并且供封希的弟弟上学。” 方新武一拍脑袋:“你这么一说我记起来,封希家里是有个弟弟,年纪刚好十岁,并且有个老父亲,她的母亲当年生小儿子时难产死了。难不成……那天被顾芃芃撞死的两人,就是封希的父亲和弟弟?” 周南沉吟道:“该是如此,这样,所有事情就都说得通了。顾芃芃嗑药飙车,在山上撞死了封希的父亲和弟弟,当时他们也许是在采药的路上,又或许是在进城探望封希的路上。封希唯一的两个亲人死了,生活没有了希望,而顾芃芃他们对尸体的处理又是那样草率,让封希产生巨大的仇恨,她知道三人家庭背景深厚,最终选择了以暴制暴的方式残忍屠杀三人。” 方新武轻捣了他一拳:“行啊,真有你的,你是怎么看出封希有问题的?” 周南把李教授的话给他重复了一遍,方新武从腰上摸出手铐,说:“现在要去逮捕封希吗?” “先不着急,封希恐怕早就苏醒了,所谓精神分裂也是装的,等dna鉴定结果出来了再抓也不迟,你让门口的警卫务必看管好她。” 说着话,两人来到武警医院三楼,封希正坐在病床上看书。 周南跟方新武敲了敲门进去,女孩只是抬头瞥了他们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书上。 周南在病房内踱了两圈,走到封希床前,嘴角一扬,笑起来:“姑娘,戏演得不错啊。” 封希合上手里的书,抬起眼皮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南站在那里,黑亮的眼睛紧紧盯住对方:“那天李教授来催眠,你把我们给摆了一道,所谓的精神分裂,恐怕是装的吧?” 封希笑得坦坦荡荡:“精神分裂这种事情,又有谁能定性它的真假呢?” “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讨论,封希,你家里还有个老父亲跟弟弟,是吧?” 封希神情骤然一变:“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南的眼神有些怜悯:“我也不想为难你,封希。这起命案你已经露出了马脚,如果警方沿着你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幕后真凶是谁,我想已经呼之欲出。我知道,你对亲人的惨死心存芥蒂,如果你现在肯交代,警方会对你酌情处理的。” 封希嘴角带着冷笑,靠在病床后面的枕头上,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警官,拜托你们调查清楚再来行不行,我父亲跟弟弟很早就不与我联系了,你们想当然的把顾芃芃撞死的一老一少跟我父亲和弟弟联系到一起,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方新武走过来说:“姑娘,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封希耸耸肩:“我相信法律不会冤枉好人的。” 这时,方新武的电话响起来,他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周南观察封希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慌乱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紧张,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方新武撂了电话出来,抓着周南的肩膀要往外走,临走时对封希说:“你先好好休息,打扰了。” 到医院走廊长椅坐下,周南问:“出什么事了?” “dna对比结果出来了。” “什么结果?” “挡风玻璃上的血迹与封希并无血缘关系。” 周南怔了下,说:“难道那个老头跟小男孩真的只是巧合?” 方新武叹了口气:“可能我们真的怀疑错了,毕竟封希是个女孩子,就算顾芃芃真是她迷倒的,想要完成开膛剖腹、杀人分尸这一系列的流程,是很费时间和力气的。根据警方对案发当晚的时间推算,凶手最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完成这些,还要设法清除作案痕迹,在校园巡逻人员发现之前顺利脱身。人体骨骼格外坚硬,封希一个女孩子想要用手锯将顾芃芃的尸体分成八块,一个小时明显不够。” 周南说:“也有可能是团伙作案,她在催眠过程中说谎,一定是为了包庇凶手。” 方新武问:“现在我们怎么做?” 周南从长椅上起来:“跟我走一趟,去封希的户籍所在地看一眼,我总觉得被撞死的老人跟小男孩不会那么简单。” 方新武向局里简要说明了情况,跟着周南开车出了城。 封希户籍上的老家是在临近b市的h省呼兰县朱王镇封家村,这里与b市郊区接壤,很多想要抄近路进京的人都会选择从这里横穿八达岭。 辉腾车开到朱王镇上,周南跟方新武都见识到这里的贫穷,没想到靠近王城的地界,还会有如此落后的地方。 说是镇子,其实就是个大点的村子罢了,到处都有坍塌的土墙,土墙外围粉刷着各种各样的标语: “一人超生,全村结扎!一人结扎,全村光荣!” “要致富,先修路,买家电,到镇富联商厦来,呼兰县朱王镇欢迎您!”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抢劫警车是违法行为!” “集体上访违法,越级上访可耻!” 周南看到这些陈年标语直摇头,方新武更是见识到了新大陆一样,镇上多是些摇摇欲坠的土坯房,上面铺盖茅草,但人都搬出去了,有些还涂着上世纪的大红字:‘主席|万岁!’ 镇上很多人出来探头探脑的盯着辉腾车看,有些人眼里还放绿光,方新武心里直打鼓:“这些人不会真敢抢劫警车吧?” 周南想起刚才墙上的标语,心想穷山恶水出刁民,为了生存,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把油门踩到底,辉腾车压过坑洼的土路一路向前,很快将镇子甩在后面。 越往前走越荒僻,几乎连土屋都看不到了,手机信号也只剩下一格,开车兜了一圈,两人都转晕了。 前面有个赶着羊群的老汉,手里鞭子挥起来嗡嗡的响,周南鸣了下喇叭,开车过去。 羊群很自觉的让开一条道,周南降下车窗,很客气地问:“大爷,封家村怎么走?” 老汉皮肤黝黑,晒得像炭一样,他摁了摁脑袋上的草帽:“问路得给钱。” 周南笑了笑,从钱包抽出一张红的递给老汉。 老汉抖了下,确定这是真钱,才幽幽道:“从这里走到前面那个三角路口,右拐。” 周南:“没了?” 老汉伸手:“得再加钱。” 周南把钱全掏出来,点了点,正好一千块钱,全给了老汉:“大爷,出门找朋友来的,没带多少钱,现金就这些了,您一次性把路说清楚吧,就当做好事了。” 问完路,老汉乐呵呵点着钱赶羊走了。 方新武把刚才的情况都看进眼里,他说:“回到局里,这钱我找人报销了。” 周南摆手说不用了,然后发动汽车,朝着封家村驶去。 封家村位置偏僻,沿着镇上的土路开到尽头就爬上了山道,都说山路十八弯,辉腾车绕来绕去,车上两个男人都有些晕,跟坐过山车似的。 大约半钟头车程后,前面出现一座破败的石碑,被风雨洗刷多年的碑文隐约还能认出寸家村三个字,再往里就是一片低矮的平房。 周南说:“就是这里了。” 村里的道路被大大小小的石头堵上,汽车开不进去,两人只好下车徒步进村。 从地形上看,封家村被群山环抱,位置低洼,从密集的房屋旧址来看,这里曾经也繁荣过,但是砖瓦房少之又少,村里还是以土坯房为主。 周南跟方新武两人在村里转了一圈,村子空荡荡的,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人,四处寂静无声。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狗吠,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 沿路走来,几乎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落着一把铁锁,看来村里人都搬迁离开了,这里已经成了荒村,难怪会没有人。 方新武说:“这地方简直就是鬼村啊,能教出封希这样的大学生,不容易啊。” 天色愈加昏暗,村庄上空飘浮起一层若隐若现的灰尘,像是遮天蔽日的云团,那些破败的老宅子隐藏在暗沉处,仿佛一个个狰狞的老怪,隐藏着未知的秘密。 想到此时此刻正是繁华喧闹的b市,周南心中有些怅然。 渐渐地,从狗叫传来的方向上,有一股袅袅炊烟升起,在铅灰色天空下很不起眼,飘荡了一阵立马消失掉。 周南带方新武走过去,前面有座小院,院里有几间砖瓦房,老头正披着衣服啾啾的给鸡崽儿喂食。 周南敲了敲院子口的门,老头注意到外面有人,端着盆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周南极客气地从兜里摸出烟盒,给老头递烟,老头也没客气,直接把烟咬在嘴里,方新武配合着把打火机掏出来点烟。 老头美美的抽上一口,这烟的味道要比自己卷的土烟好多了,他说:“有什么事情直说吧,这村里也没几个人,能帮你们的我尽力帮。” 周南说:“大爷,我们想跟您打听个人,请问您认识封希吗?” 老头呵呵笑起来:“你说封希那小丫头啊,当然认识了,封家村十年来唯一考上大学的女娃嘞。你们打听她做什么,这孩子不会在外面犯什么事了吧,她从小可就是个老实孩子啊。” 周南说:“没什么事,我们是她朋友,替她回家探望一下老父亲跟弟弟,他们在家吗?” 老头哦了声,摇摇头说:“一个月没回来了,走之前老封跟我说进城看他闺女去,封希没在城里接着她老爹吗?” 周南跟方新武对视一眼,转过头问:“那封希家在什么地方?” 封家村东南角,有座用篱笆搭起来的院落,里面只有三间孤零零的土坯房,隔壁空荡荡的邻居家栽着一棵枣树,时值夏季,茂密的树冠从墙头延伸过来,荒草疯长的地面上隐约可见青苹色的枣子。 老头领周南跟方新武过来,见周南盯着枣树看,便介绍说:“那边是二狗家,村里只有他家跟封希家挨着,每年枣子成熟的时候,二狗都跟封希爬上树摘枣,可热闹嘞。” 方新武说:“青梅竹马啊。” 老头叹了口气:“算是吧,不过封希那丫头聪明,给老封争了口气,考上b市的大学,那是乌鸦变凤凰了。二狗后来去了南方打工,过年才回家一次。” 周南点点头:“大爷,您先回去吧,我们在这附近看看,有事情再找您。” 说完,把兜里的半盒金南京全放在老头手里,老头摆摆手走了。 周南跟方新武走进院子里,枣树旁有排用碎砖和木桩搭建的苞米仓,里面还有些零碎的陈芝麻烂谷子,再往旁边看是一个简易的旱厕,附近全是腐败的落叶。 沿着红砖甬道往土坯房里走,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落满了灰尘,看样子很久没人来过了。 周南摸出根牙签一样的东西,在铁锁上鼓捣几下,锁应声而开。 这种锁是最简单的内压式边柱锁,当初侠盗孟念只是给他讲解了一下原理,周南就知道这种锁怎么开了。 两人推门进去,厚重的烟尘扑面而来,面前是一个半人多高的灶台,一口布满铁锈的大锅架在上面,其余地方是各种杂物以及看不清颜色的橱子。 两人掀开帘子走进一间里屋,里屋有铺土炕,土炕前面是倚墙而立的柜子,上面按顺序摆放着暖水瓶、水杯、烛台以及几个空酒瓶。 墙上有几个相框,有张是封希跟父亲、弟弟三人的合影,有张是封希弟弟的满岁照,还有张封希捧着传媒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瘦削、清丽,也有与年龄不符的早熟。 方新武从床上提取到几根不同的毛发,小心装入储物袋,周南也从墙上取下封希一家三口的合影。 两人在三间土坯房转了会儿,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先后走出房子,又将铁锁落回原位。 站在院子里,两人呼吸了一下户外新鲜的空气,稍稍休整过后,方新武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南略略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以封希作为破案重点,其它线索暂时搁置,将土坯房提取到的毛发与挡风玻璃血迹及封希作dna认定。 他抬手看看手机,此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如果现在动身,十一点之前应该来得及赶回b市。 辉腾车重新驶上山路,十几分钟后,被大山包围着的封家村已经彻底不见。 第25章 给我打! http://.biquxs.info/ 夜里十一点钟,周南开车回到京城小屋。 在地下停车场把辉腾锁好,他双手插兜来到电梯,按了一层。 京城小屋约有五层楼高,但实际只有三层。能在三环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建一座只有五层楼高的酒吧,可见实力非同一般。 京城小屋一层是酒吧大厅,有两层楼的高度,在举行特色酒吧活动时让全息投影更有发挥余地。二楼改装成vip包厢,三楼是酒吧侍应生的休息室、表演人员化妆室、三间经理办公室以及周南的私人居所。 酒吧三层以上是天台,天台的通道与三楼隔离,单独使用一条楼梯。 天台上装了钢化玻璃,对外限时开放。酒客们可以在天台上开洋酒party、生日宴会,夜晚天气放晴时还可以看到星星月亮。 周南正盘算着过段时间在京城小屋门口搭几顶篷子,弄个烧烤酒吧,吸引更多的人流。 今晚是天台酒吧对外开放的日子,不少酒客蜂拥而至、预定席位,周南从电梯出来时,发现大厅的酒客已经很少了,绝大多数都跑去了天台。 吧台有名身穿吊带牛仔短裤的女生办理会员卡,她的腿被牛仔短裤衬得很长,灯光下肌肤白皙细腻,光洁的脖颈像珠玉一样,她扎着朝天鬏,很乖巧地站在那里。 周南摸了下鼻子,朝吧台走过去,挥挥手让吧台经理走开,站到了女生面前。 女生虽然有些疑惑怎么突然换人了,但也没说出来,紧跟着,周南将脸上的墨镜取下,眨了眨眼睛:“你要办理会员卡?” 茹小新一愣,惊喜地笑起来:“周老板!怎么是你?” 周南说:“是啊,巧了。” 茹小新既诧异又开心,踮着脚晃来晃去说:“周老板也来京城小屋玩嘛?” 周南略略弯唇,说:“我就是京城小屋的老板,周南。” 附近的侍应生皆有些好奇地打量茹小新,他们很少见老板如此热心地接待顾客。 茹小新趴在吧台上瞅他,小虎牙亮晶晶的咧着,脚垫在下面轻晃:“你的酒吧都有哪几种会员卡?” “普通会员酒水不打折,黄金会员酒水九折,铂金会员酒水八折,钻石会员酒水七折,至尊黑卡酒水五折。铂金及以上会员每月可享受与等级对应的免费套餐,生日会有礼品赠送,会员卡按月交费。” “价格呢?” “一百元,一千元,一万元,十万元,一百万元。” 茹小新捂住嘴巴说:“好贵哦。” 周南笑说:“咱们算是有交情的,我免费送你张年费铂金卡,这一年你来京城小屋消费都享受八折优惠。” 茹小新在一旁摆摆手:“不用啦,我自己有钱,既然你是酒吧的老板,我可要常来捧场喔,虽然我不太会喝酒吧,嘻嘻。” 周南说:“京城小屋除了酒,有冷品热饮,也有奶茶咖啡,不定时会有主题晚会,你什么时候想来玩了过来就行。” 茹小新重重点点脑袋,然后从手提包摸出钱夹,周南看了眼,她身上那个粉红色带黑白斑纹的包应该是香奈儿最新款。 “先把身份证给我,做个登记。” 茹小新把身份证递给他。 “我身份证的照片是不是很丑啊?”茹小新小心翼翼地问。 周南没说话,只是弯了一下唇角算作回应,有些忙碌。 他把茹小新的身份证在什么机器上刷了下,还给她,茹小新笑起来,说:“身份证是六七年前办的啦,那时候有点胖,现在朋友们看见我身份证都以为不是本人,还问我是不是做整容了呢。” 周南没忍住,抽嘴角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她,目光与她白净的脸庞短暂接触。 茹小新又掰着手指问:“周老板,你身份证上的照片好看嘛?” 周南转了转笔,指指身后的墙壁,上面挂着京城小屋的营业执照以及法人代表执照等等,还有各种各样的荣誉,像十大杰出青年、优秀企业家、见义勇为奖、青年慈善家之类的奖状贴了一溜儿。 茹小新有些悲催的哭丧起脸:“周老板,你是不是跟拍照的警官有亲戚呀,为什么你的照片这么好看——帅哭了。” 周南没搭理她。 过了会儿,他在电脑敲了下回车,甩甩有些发酸的手腕:“有卡吗,刷卡比较方便。” 茹小新把卡递给周南,卡片上有hellokitty的可爱图案,周南往pos机一刷,象征性的只扣了一块钱。 很快,茹小新的手机收到扣款信息,摇着手机屏幕给周南看:“周老板,你是不是按错啦,只扣了一块钱,少了四个零诶!” 周南眼神移向她,说:“京城小屋的酒水很贵,既然咱们是朋友,你以后来捧我的场,我也得回报一下,这张卡送你了。” 最终,茹小新眨眨眼睛,耸了耸肩,语调轻快地说:“那谢谢你啦,周老板!” 茹小新手里握着周南给的一张铂金卡,卡片银光闪闪,刚镀上去的铂金在水晶灯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她朝不远处的几个同伴招手:“你们要喝点什么呀?” 周南问:“你同学?” 茹小新点点头:“是呀,我们从高中就是同学,又一起考到同所大学。” 周南点点头:“挺难得的。想喝奶茶还是洋酒?” 茹小新跑过去询问了几位同学的意见,又兴冲冲跑来:“给我们三位女生每人一杯奶茶吧,什么口味的都可以,再来一瓶芝华士。” 周南朝候在一旁的吧台经理点点头,经理转身去准备了,周南说:“今晚头一次来,给你免单了。” 茹小新正趴在吧台上看周南做记录,听了这话立刻抬头,笑眯眯地说:“谢谢你啦周老板,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太骄傲了。还有,周老板的字很好看喔。” 周南撂了笔,登记簿上茹小新的名字丰筋多力、缩放有度,正宗的小楷,一看就是曾经练过的。 茹小新又补充:“周老板你的手也很好看。” 周南头也不抬,嗓音却明亮:“谢谢夸奖,我知道自己的手好看。” 茹小新两眼冒心地盯着周南那双修长的手,骨节分明,从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臂也很有力量感,肌肉线条流畅,有某种野性的力量。不像学校里那些男同学的手,白白嫩嫩,像经不起摧残一样。 吧台经理给茹小新放了杯珍珠奶茶,又把剩余的奶茶以及一瓶芝华士给她的同学们送去。 酒桌上的杯子叮当响。 一位女同学说:“茹小新今天怎么笑得跟小白兔似的,是不是要做坏事?” 另一女同学插嘴:“我觉得也是,她该不会看上那个吧台小哥了吧?” “除了男性追求者请客吃早餐吃午餐吃晚餐,你们什么时候见茹小新跟男生这么亲近过?” “从来没有,茹小新今天很奇怪。” “可能是她的春天即将到来,你们看她,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 “搁我我也开心啊,那个吧台小哥是真的帅啊,像陈伟霆!” “切,你们这些女生,全给人家脸上那俩屁大的酒窝给坑了。” 这时,一个侍应生小姑娘从天台楼梯匆匆跑来,看见周南,立即冲到吧台这边,没刹住车,撞了周南一下,周南啧一声,轻拍了她的头:“火烧屁股了啊,火急火燎的?” 小姑娘抓住老板的手臂,平衡了自己的身体,大喘气说:“老板……上面有酒客跟胡经理吵起来了……他们喝大了,张口就是脏话。” 今晚酒吧的主场是天台,胡然跟顾笑都在上面。 顾笑跟听风者乐队的人在天台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唱歌,酒客们在下面又唱又跳,玩得不亦乐乎。 顾笑挑了首粤语歌《友情岁月》在台上演唱,下面有几个陌生面孔坐在前排喝酒,桌上摆了一排伏特加,看打扮像是外地的商人,也是土老帽,把伏特加洋酒当中国白酒一样喝。 喝了几瓶后,外地人有些上头,一个秃子从桌上抓起酒瓶咣地摔在地上,骂道:“草!你唱的什么瘠薄玩意儿,娘们叽叽的,给老子来首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这边一摔酒瓶,酒客们瞬间骚动起来,顾笑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台上,很快胡然就领人过来了。 他打眼一瞧就明白了,又是几个喝高了的外地愣头青闹事,但凡在b市稍微混过,都知晓京城小屋的厉害,没人敢在此地放肆。 胡然叫来五六个酒保拦着几个酒客,酒客们更来劲了,吆喝着要把酒吧给砸了。 胡然刚想出手教训他们,有酒保贴在胡然耳边说这是几个跨国企业的投资代表,来b市搞投资的,不好招呼。 双方一边在耍酒疯,另一边投鼠忌器,僵持了半天。 周南从楼梯走到天台上,骂骂咧咧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茹小新探头探脑的从后面跟上,还有她几个凑热闹的同学。 投资商不依不饶,说不听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了,要顾笑跪下来给他们唱征服。 这不就是侮辱人嘛,顾笑一听,整个脸都白了,他有些愤怒,但是又无可奈何,胡然都没轻举妄动,难道他扛着吉他上去抡他们? “吵什么吵?”一道有磁性的男人嗓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周老板来了。” “周总!” “南哥——” 人群很快让开一条通道,周南手里夹着一支烟,不急不缓地迈步走来。 几个外地人看周南像个管事的,走上前来也挺客气:“你是酒吧负责人?你看看你请的这个歌手,让他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他死活不唱。草!老子们花钱来喝酒,让他唱首歌都不给面子,还摆谱?” 周南看向顾笑,问:“是这样吗?” 顾笑咬紧了嘴唇,有些犹豫,那几个外地人插嘴说:“这还用问吗,顾客就是上帝,你不信上帝的话?” 啪! 周南一耳光箍在其中一人脸上,没用太大力气,却将那人扇得半边脸肿起来,身子踉跄两下,跌坐在了地上。 周南吸一口烟,喷吐出来,一脸倨傲的看着地上那人:“我问你了吗?你他妈是个狗屁上帝啊?信不信老子送你去见上帝?” “你什么意思啊!” 外地人的同伙骂骂咧咧过来,挽起袖子,胡然立即带酒保们顶上去,这些酒保也都是跟着周南一路打江山起来的,满身都是肌肉,往几人跟前一站,就像堵墙似的。 “你这是什么黑店,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是吧?”外地人仿佛找到证据,立即掏出手机打电话,嘴里威胁说,“等着吧,今天这事儿不给个说法,我找工商局投诉你们!” 周南弹一下烟灰,表情很平静,问他们:“你们想要个什么样的说法?” 外地人以为占了理,撂了电话,得意地说:“第一,把这个唱歌的给开除,不对,先给我们跪下唱征服再开除。还有——今晚我们是来找乐子的,现在不高兴了,酒水要免单。” 顾笑虽然为人老实,但是也气急了:“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会给你们下跪的,你们想都别想!” “你小子闭嘴吧,我们在跟老板说话呢,你一个卖唱的插什么嘴。” 外地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说完看了眼周南,见他目光森冷,硬生把让他为刚才的耳光道歉那句吓了回去。 周南吸完最后一口烟,直接用手掐灭,扭头看他们:“人家不愿意道歉,这怎么办?” 外地人色厉内荏的说:“把他工资全部扣了,然后开除他,看他服不服软!” “我其实有另外一种解决办法。”周南一手拿着烟头,另一只手抄进裤兜,抬起下巴说,“京城小屋呢,还是要做生意的,酒吧嘛,经常有来捣乱的,但是收拾几顿,把名声打出去了,就没人敢找茬了。你们是外地人,不了解情况,我不怪你们。” 周南从身上掏出钱包,记起现金都给放羊老头了,向身边的酒保招手,酒保心领意会,赶紧把钱包交出来:“南哥,给你。” 周南从钱包掏出五百块钱,然后丢给酒保,食指在自己额头点了下:“谢了兄弟,记在公司账上。” 然后他抓起一个外地人的手,把五百块钱放上去:“来,收好。” 外地人摆手说:“哎哎,别来这套,五百块钱就想打发我们?门儿都没有,今天必须道歉!” 周南又把钱推回去,眯眯眼笑了:“收着吧,当医药费了。” 外地人说:“什么医药费,我们又没病!” 周南用力抓紧了他的手腕,把五百块钱砸在掌心,眼珠子瞪起来:“让你拿你就拿,待会儿你们就有事了。” 放下钱,周南整整衣服站起来,往回走,朝胡然吼:“打!给我打!” 胡然早就等不及了,听见周南这话,立即带着几个酒保围上去,咔吧拧着拳头,脸上挂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哎,你们要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打你们咯。” “住手!哎哟疼,我要投诉你们!别打了……大哥别打了!” “放心咯,不会打死你们的,你们今晚一共消费三十六万八,还没结账呢,嘿嘿嘿。” “你们这是敲诈,是黑店,我要告你们!” “京城小屋依法定价,告到法院也没用,不拿钱我们还要告你们呢,看这件事捅到你们公司去,丢的是谁的脸。” 周南走到天台门口的位置停住,看一眼周围发呆的酒客们,笑起来:“今晚让你们受惊了,是我们京城小屋的失职,所以我做主,你们今晚所有的消费,全部五折。” 酒客们瞬间欢呼起来。 角落里, 一名女同学感叹:“卧槽,没想到吧台小哥是老板啊——” 另一人:“哎哎,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男生深沉道:“你只需要记住,我叫叶良辰,在本地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活不下去,如果你想试试,良辰不妨陪你玩玩儿!” “哈哈哈,京城小屋简直酷炫狂拽吊炸天!” “周老板太帅了,想被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茹小新靠在天台的一扇钢化全景玻璃旁看夜景,心里有点莫名的不开心。 第26章 浮出水面 http://.biquxs.info/ 三千多年前,古埃及一位名叫马撒拉的公主去世后,其遗体按照古埃及习俗被制成木乃伊,葬在尼罗河旁一座金字塔里。 20世纪末,一支探险队来到埃及,当地的土著向他们兜售一具古埃及棺木,棺木中就是这具马撒拉公主的木乃伊。 探险队经过商量,最终以十万欧元的高价买下木乃伊,从此,这具古埃及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公主便带来了一连串离奇可怕厄运。 买下木乃伊的探险队将其运回欧洲,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接下来的数月时间,探险队四名成员先后离奇死亡。 有人纵身跃入塞纳河,有人横卧铁轨,有人饮弹,最后一人直接从巴黎铁塔跳下来。 厄运并没有因此结束,03年,一位钟爱古埃及文化的阿拉伯富商买下了这具木乃伊,两年时间里,富商先后经历破产、别墅火灾以及家人遭遇车祸等离奇事件,最后,富商迫于巨大压力,将木乃伊无偿捐赠给大英博物馆。 在大英博物馆里,保安人员常常能听见奇怪的敲击声和哭泣声,有游客在木乃伊前自拍,照片居然洗出一张恐怖鬼脸,自此,这具充满诅咒的马撒拉公主臭名昭著。 欧洲最有名的巫婆凯撒夫人曾为这具木乃伊主持驱邪仪式,在经过了繁杂的驱邪仪式后,凯撒夫人宣布这具木乃伊有着‘大量惊人的邪恶能量’,并且表示要为这具木乃伊驱邪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恶魔将永存在她的身上,任何人都束手无策。’ 因为马撒拉公主,大英博物馆名声大噪,游客也渐渐多起来,尽管知道其危险,但博物馆并没有有效措施,只能通过加强安保来预防诅咒的发生。 10年,马撒拉公主木乃伊于大英博物馆被盗,至今无任何组织或个人宣称是他们所为。 2015年,印尼金沙岛,tefaf,世界顶级艺术博览会照例一年一度举办。 这是全球艺术、古董与设计的顶级盛宴,作为国际顶级收藏的风向标,全世界的贵族、富商、收藏家、顶级艺术品卖家买手、各大博物馆负责人,都会乘私人飞机前往,盛况空前。 这场盛会无国界之分,无论是毕加索十四岁时的画作,或是古埃及法老的权利法杖,哪怕是刚从亚马逊盗来的巨型玛雅象牙钟,只要有钱,任何人可以参与拍卖。 海滩上,一名比基尼美女冲完浪上岸,身材姣好,自上而下有种s形的曲线诱惑,脊沟很深,还有双笔直修长的白腿,给人禁欲般的美感。 比基尼美女毫不在意周围火辣辣的目光,换上一袭红色的抹胸礼服,烈焰红唇、细眉如黛,一双漆黑水眸深邃无比。白色的胸衣很薄且透明,裙摆也只勉强遮住腿根,她调戏一般朝周围色狼们吹个口哨,扭着腰肢向海景别墅走去。 美女留着一头紫色短发,被风轻轻吹起来,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右耳上有个不起眼的黑点,有蓝光闪烁。 美女将头发随意挽了个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眼镜,戴上后,礼服装搭配着小白鞋,性感中带着清纯。 她一路穿过欧式古典长走廊,别墅里播放着《takemehome,countryroads》的背景音乐,路上有绅士过来搭讪,她脸上挂着轻快自信的笑容拒绝他们。 走廊尽头有扇红木大门,门口站着一排黑墨镜,美女从容地把金卡从胸沟摸出,递给守卫看,守卫挥手放她进去,临走前她还抛个媚眼。 走进红门,从天花板倒垂下来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前面是一张十几米长的白布长桌,上面摆满食物、香槟、水果,衣着鲜亮dies和gentlemen游离在灯光下跳交际舞,觥筹交错。 美女随手端起一杯香槟,灯光下,方框眼镜似乎折射了亮光,稍纵即逝。 她放下香槟的时候,唇瓣似乎动了动,又似乎没有。 她的脚下还有一座大厅,是座地下赌场,这里是富豪们的顶级情色场所,是权势者的梦幻天堂。 赌场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室内灯光璀璨,歌舞升平,中间的一排排圆桌被类似足球场的环形跑道包围着,跑道边缘是紧闭的金色房门,vip贵宾包间。 赌场内,几十个大小圆桌同时开赌,炸金花、打麻将、百家乐、德州扑克、扔骰子……穿着性感的女服务员端着筹码盘来回穿梭,交际花则坐在金主怀里纸醉金迷。 其中一位风流翩翩、举止儒雅的男人在赌桌上已经坐了一天,如果单看上身的白色amani衬衣,这人挺衣冠,视线下移到他的黄色沙滩裤上,就有点禽兽了。 这人已经引起赌场注意,因为他一天赢走了赌场五百多万,并且荷官没有看出他耍老千。 男人坐在赌桌前,挠了挠大腿上被蚊子刚叮出的包,淡定地扔着骰子下注,将面前一摞一摞的筹码随意一推,笑得无比纯良。 荷官刚开始以为他只是个赌术高手,对这种分筹猜点和记牌算数的小儿科赌博集中训练过,可后来男人赢光了十几个赌桌的钱,最后换到了扔大小这种纯靠运气的赌桌,依然稳赢不输。 荷官不得已上报了主管,主管立即命人调查男人的底细。 主管亲自来到男人的赌桌上,坐在他对面,戴白手套的服务员屈着身子过来给主管倒上香槟。 赌桌上其他人都被驱走,只剩主管和男人,男人颇有些耐人寻味的看着对面。 主管手指敲敲桌子,笑说:“看你的赌术不错,早些年我也是个高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我玩一把?” 男人右耳的黑点轻轻震了下,他点了头:“奉陪咯。” 随后,他将身前的筹码全部推出来:“我梭了,你敢不敢跟?” 主管稍稍一愣,瞳仁暗了下来,这男人够狠,一天赚的五百万筹码居然全部压在押大小的赌桌上,输了倒是不痛不痒,可要是赢了,赌场今天就要损失一千万。 押大小这种赌局,任何千术都没用,有用的只剩两个因素,运气、勇气。 主管玩赌这么多年,心理素质自然也不一般,这男人赢了一天,风水轮流转,难道能一直赢下去?他不信。 主管朝服务员挥了下手:“拿五百万筹码。” 两边都是堆成山的筹码,一位荷官来到赌桌中间,拿起三枚骰子,各自给两人看一遍,确保没有猫腻,然后扔进骰子盅,叮叮当当摇起来。 男人轻轻闭上眼睛,聆听着骰子的声音,直到荷官动作停下,他手指轻点一下桌面,语气和表情一样沉稳:“我押大。” 主管眉梢轻抬,表情似挑衅似隐忍,挥了挥手:“开盅吧,我也押大。” 荷官将骰子盅拿开,四四六,大。 男人表情淡淡的,并不意外,似乎理所当然的事情,让荷官继续。 一阵清脆的响声后,男人开口押大,几乎是他话音未落主管就跟着发声:“我押大。” 荷官将骰子盅拿开,果然是大。 一连十几个回合下去,两人一直都是平局。 终于在第十八局,两人有了分歧,男人押大,主管押小。 男人脸上云淡风轻,主管虽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在冒虚汗,因为他预感到自己可能会输。 给赌场输光一千万,这是什么概念?大概他的手筋脚筋会被老板挑断。 可恶,这家伙究竟把老千出在哪里了?自己亲自试探居然都查不出结果! 就在这时,主管的手机震动一下,来了短信。 主管眼睛瞬间瞪大:“你对面的赌客是惊天魔术师,孙子仲,抓住他!” 与此同时,对面男人耳朵里微型耳机传来声音:“拖住十分钟!” 孙子仲轻轻嗯了声。 还没等主管反应过来, “砰!” 一声枪响。 主管眉心中弹趴到赌桌上,身下压着的筹码很快被鲜血浸染。 赌场内霎时鸦雀无声,安静了片刻,不知道谁先‘啊’的尖叫一声,人们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一时间鸡飞狗跳,掀桌子扔椅子的,各自夺路而逃,还有几个不要命的还在往兜里装筹码。 上面把守的人往赌场里冲,下面逃命的人往上面挤,人潮汹涌,发生踩踏事故,到处都是鬼哭狼嚎。 孙子仲开枪将几名赌场安保人员打死,很快打空弹夹,有几名手持散弹枪的守卫冲过人群,包围过来,枪口齐齐瞄准他。 孙子仲一脸无害的笑着,丢下枪,把双手举起来。 下一秒,孙子仲身上的斗篷像气球一样涨起来,守卫们匆忙开枪,密集的弹丸瞬间将膨胀的斗篷打瘪,斗篷嘭的一声炸开,无数的白色粉末从里面喷溅出去。 等守卫们追上来,原地只剩一件被子弹打烂的斗篷,掀开斗篷,下面是个漆黑的地洞。 赌场上面大厅里,美女跷二郎腿坐在高脚椅上,摆弄着手腕一枚智能手表,按了按右耳的黑点说:“孟念,过去八分钟了,宝库的安防系统我只能黑一次,你再不抓紧待会儿可就被激光刀切成片儿了。” 耳机里传来孟念沙哑的嗓音:“嘿嘿,叶莫莫这是担心我?呼——终于找到木乃伊了,这么隐秘的宝库居然还设隔间,是有多鸡贼。” 紧跟着另一道男声响起:“人家防的就是你,侠盗孟念。” 耳机里又传来声音,这道声音很有磁性,带有不容错辨的语调,似乎是对上一个人讲话:“行了,先别开玩笑,唐棣,准备爆破。” 三秒后,别墅里‘轰隆’一声爆炸,隔着巨大的宴会舞厅,美女视线尽头那扇红木门终于破开。 别墅外面是刺眼的天光,一名男子上身黑色体恤,下身迷彩裤,蹬着马丁靴,碎发下深邃的眼睛看不清颜色,但能看得出来很有野性。 男子提着枪从门外进来,挺拔清瘦的身形似乎有着白杨一样的力量,一枪撂倒一个,好看的脸隐在墨镜背后,像是从天而降的神。 叶莫莫从高脚椅跳下来,挤出大大的笑容朝他冲去:“队长——” 两人从别墅里出来,往码头早已停好的快艇逃去,岛上的安保人员纷纷追赶,与此同时,金沙岛另一边一架幻影黑的直升机拉着木乃伊起飞。 叶莫莫驾轻就熟的开快艇离开,队长无事,便歪着头,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 阳光从他背面照上去,逆着光,他的眼瞳显得更加幽沉。 叶莫莫呆呆地睁大眼睛看他半晌,队长居然笑了,虽然很清浅,却比夏天还好看。 队长感受到身旁那道炙热的眼光,知道这位美女骇客又犯花痴了,只能无奈地轻咳一声:“别撞鲨鱼身上。” 说完,他轻轻闭上眼睛,笔直立着,静吹海风。 大海之上,快艇像一叶孤舟漂泊,波涛汹涌的海面似乎拥有不可控的力量。 视线从快艇渐渐上移,海鸥的眼球充斥着整片海洋,大海比天空还蓝,像一颗巨大的宝石。 渐渐,蓝宝石颤抖起来,似乎起了海啸。 引发海啸是因为酒杯在摇晃。 玫瑰红的酒水,摇晃的高脚杯,人们耳畔充斥着劲爆的音乐。 “weetobeijinghut.” “欢迎来到京城小屋。” “weetobeijinghut.” “欢迎来到京城小屋。” “weetobeijinghut.” “欢迎来到京城小屋。” 酒吧的电子女声如是重复了三遍,周南推门走进来,扑面而来的音浪立即将他的思绪带出来,摇了摇头,来到吧台前找位置坐下。 旁边有年轻女孩见到他,纷纷过来搭讪,周南眉线平直锋利,面容也很锐气,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他挥了挥手,意思很明显,没兴趣,女孩们也就悻悻退开了。 周南看到吧台后面悬挂的那幅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赝品,有些无语,挥挥手将吧台负责人叫过来:“这他妈谁放的画,乱七八糟,给老子撤了!” 吧台负责人连忙伸手去拆:“是,是,老板。” 周南端起威士忌喝了口,这瓶威士忌在酒吧大概卖三万块钱一瓶,到他嘴里就跟不要钱似的喝。 过一会儿,他把黑西装的领口解开,把里面白衬衣领带扯下来,丢到一边,这才感觉舒服多了。 今天去参加个八竿子打不着亲戚的婚礼,周南就稍微穿得正式一点,结果让人当成伴郎差点婚闹给强了,这他妈气不气人?周南恨恨想着,下次再有人结婚就穿大裤衩子去。 他低头从兜里摸出烟,打火机火焰‘哧’的燃起来,照得一双玲珑的手近乎暖色,烟卷大燃,嘴里喷出灰白色的烟气。 周南冷着眉从兜里摸出手机,一条瑞士银行的短信:“您的账户已到账,10000000元。” 上次的买家雇佣周南去金沙岛抢号称无价之宝的埃及女木乃伊——马撒拉公主,周南召集了国际鼎鼎有名的魔术师孙子仲、骇客叶莫莫、前海豹突击队员唐棣还有侠盗孟念,五人踩点一个多月终于完成任务,五千万酬劳,一人一份,刚好瓜分完。 放下手机,周南起身穿过喧嚣的酒吧大厅,男人女人们尖叫欢笑着,中间有座圆形舞台,身材健硕的男子跟衣着暴露的女人在钢管上扭动腰肢,台下狂欢的人们则疯狂叫好。 穿得彬彬有礼的侍应生们见到他纷纷打招呼: “老板。” “老板好!” “老板回来啦……” 周南不在的时候,酒吧负责人是个穿花色polo衫的胖子,长相还算周正,就是有点婴儿肥,叫胡然。 今天胡然打扮得格外人模狗样,头上抹了层厚厚的发胶,十分骚气地把衣领竖着,胳膊露着半截纹身,见到周南立马乐呵呵扑过来,亮闪闪的头发差点戳瞎周南的钛合金眼。 周南很嫌弃地推开他:“你他妈变态啊,每次见我就抱,恶不恶心?” 胡然害羞的笑:“谁让小哥哥这么帅呢~” 周南一阵恶寒,胡然没再开玩笑,转正了脸色说:“老大,有位霍先生等您很久了,说是有生意要谈。” 周南轻微却利落地点了下头,走进办公室里。 打开投影,输入密码连接网络终端,马上有个视频邀请发来。 “来自霍先生的视频通话邀请——” 周南手指凭空一点,视频通话展开,一张中年人的面孔出现。 因为保密的原因,霍先生看不到周南的视频画面,周南却能看到对方,这个托遍关系找到周南的中年人想雇佣他调查女儿的死因。 “我又不是警察,这种买卖我没什么兴趣。”周南的声音经过处理发送出去。 “这案子太蹊跷,报警也没用,线索太少了,我只能请您出马了。”中年人的语气有些哀求。 “我要三百万。” “好,一个月内,您找出杀害我女儿的凶手。” “成交。” 第27章 冒牌货! http://.biquxs.info/ b市公安局门口,周南停好车下来,早早候在门口的方新武赶紧小跑过来。 方新武问:“你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周南点头:“没错,现在进行案情分析会,等封希老家提取的头发跟挡风玻璃血液作完dna对比,基本就可以定案了。” 走进办公大楼,身着警服的人员来来往往,方新武领周南上了二楼尽头一间会议厅。 报告厅里已经有十几名警察等在座位上,他们正忙着顾芃芃那件案子,突然被方新武一个电话叫走,说是有重大案情发现。 方新武是sig特案组成员,属于高级警督,虽然年纪轻,但是负责过不少要案命案,本身也是警校高材生毕业,他一个电话,所有人就都来了。 眼见方新武领进来一个年轻人,不少人私底下议论纷纷,猜测可能是某位污点证人。 没想到周南直接两步走到会议室正前方,整了整西装领口,目光笔直地看着他们。 有位警察举手问:“方警官,台上这位是?” 方新武也摸不清周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口一介绍:“b市有名的私家侦探,周南。” 这样一介绍,下面顿时热闹起来。 “方警官你什么情况,怎么还找来个侦探?” “他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吗,要是能自己破案,还要我们这么多人做什么?” “这起案子错综复杂,看他待会儿怎么出丑!” 周南拍了拍桌子,拧开上面的话筒说:“请安静一下,我先自我介绍,我叫周南。” 人群仍有些喧嚣,周南忽然重重拍了下桌子,巨大的声响被话筒扩散出去,像炸雷一般,将所有人都惊住了。 几个年轻警察有些不服气的看着周南,想说些什么,又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了回去,这人目光像电一样,带着点儿残忍,很明显是见过血的。 没人知道他的背景,但眼下被他的气场慑住。 周南见会议室安静了,用眼神示意想起来维持秩序的方新武坐回去。 他说:“我知道,你们这些警校毕业的,骨子里都有股傲气,瞧不起那些半吊子出身的所谓私人侦探、犯罪心理学家。今天我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给你们提供破案思路,破了案,所有功劳归你们,这还是看在方警官的面子上给你们的福利。” 他摆正了话筒,扫一眼在场的警官,笑了:“顾芃芃的案子,到现在也快一个月了吧,我听说你们局长下了军令状,一个月内不破案就引咎辞职,所以你们压力很大,我可以理解。现在说说案子吧,时间、地点、人物、动机、作案凶器、犯罪嫌疑人,你们都有哪些收获?” 其中一位高个子警察站起来说:“既然是来协助我们破案的,想必对案子也很清楚了,时间、地点、人物、动机、作案凶器我就不详细说了,现在的重点是犯罪嫌疑人。 通过近一个月的摸排走访,警方收到不下千条举报消息,有人举报自己的大学老师跟顾芃芃有染,为了教授职称杀人灭口的。有人举报自己家隔壁邻居最近不正常,有可能图谋不轨的。总之线索层出不穷,最有杀人动机的食堂经理、职院学生东子、汉旗车友俱乐部部长、甚至是两名幸存受害者,都曾是警方怀疑对象,但最终因为证据不足洗清了嫌疑,这起命案简直要成了无头命案。” “警方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整个过程也没有一点问题,但你们确实与凶手擦肩而过。只差一点,”周南举起手比划了个点,“你们就能揪出凶手的狐狸尾巴。” 另一名警官问:“难道说凶手还在刚才那些人里?” 周南点头:“我们从案件发生的那天进行分析,四个年轻人到一栋闹鬼的宿舍楼天台玩笔仙游戏,图的是什么?” “为了寻找刺激……为了见鬼?” “没错,死者顾芃芃患有空鼻症,对一切刺激游戏都会感兴趣,所以当有人提出玩笔仙招魂的游戏时,她很容易就答应了。除此之外,他们玩笔仙游戏还有另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向笔仙询问他们一周前在八达岭撞死的一老一少是否会化作厉鬼前来寻仇。” “平日不做亏心事,何怕阎王叫三更。这帮人,目无法纪的飙车,还撞死了人,不敢自首就算了,还把人家的尸体丢在山下不管,真有鬼的话,就第一个弄死他们。” 周南笑了笑,说:“你们都是人民警察,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所谓的笔仙招魂也都是被网友过度夸张了的。但这四个年轻人显然是很相信这种游戏的,不然也不会愚蠢到去天台玩笔仙。” 有人说:“凶手正是利用他们这样的心理,设计恐吓他们,然后逐个击破,对老少被撞案的罪魁祸首顾芃芃重点实施了残忍的杀人分尸?” “没错,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犯罪现场在校园保安赶来以前,只留下了五个新鲜脚印,排除掉四位受害者,第五枚脚印正是凶手的。并且案发过后,我在案发现场再次看到有神秘黑影闪过,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就是凶手重返案发现场,至于他回来做什么,待会儿会告诉你们。” “那凶手是谁呢?” 周南很狡猾的笑了笑:“既然你们都是警校毕业的优秀警察,那我考考你们,你们自己来推测凶手。” 下面的警察们起哄:“问吧,我们就不信了,你能知道凶手,我们就不能知道。” “好,首先,两位受害者秦英和封希在清醒后录取口供,都曾提到过在三号鬼舍遇见鬼、听见神秘歌声,你们有什么看法?” 一位积极分子说:“有两名幸存者,如果秦英跟封希是与凶手团伙作案,那么采取笔仙吓人这种手段行凶有些画蛇添足了。所以凶手只有一人或两人,而秦英跟封希的口供一致,证明他们都没有说谎,那么当时的情况下,这两人确实在楼里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周南很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你能说说,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积极分子说:“比如,凶手扮鬼吓人,或者说,他们当时出现了幻觉?” “根据你们警方法医科和物证科分析,死者顾芃芃及其男友在案发前曾磕过药,而秦英跟封希体内并未检测出毒品,所以肯定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导致四人出现幻觉。我对现场的照片进行分析,发现了另一种致幻物质的存在。” “是什么?” 周南说:“植物。你们有没有注意过三号鬼舍附近的夹竹桃林和天台的盆栽痕迹?” 台下的警察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周南说:“来之前我向一位植物专家请教过,夹竹桃每年春夏秋三季开花,是一种既能观赏、治病,但又能让人中毒的花。它的茎叶以及花朵均有毒性,其气味闻得过久,会使人产生幻觉或者昏迷。但在一般情况下,单独的夹竹桃花香并不会严重到产生幻觉,倘若与另一种植物搭配到一起,会使夹竹桃花香扩大十倍,使人昏昏欲睡甚至智力下降。” “是天台消失的那几株盆栽?” 周南嗯了声:“如果我没猜错,那几株盆栽就是天堂蓝。天堂蓝又叫‘朝颜’,是牵牛属的一种,原产于美洲热带地区,其种子被墨西哥土著制成迷幻剂使用了几百年,天堂蓝的花香与夹竹桃的花香混在一起,极易使人产生形形色色的幻觉。当时顾芃芃他们进行笔仙游戏,在强大的心理压力和心理暗示下,眼前出现鬼是可能的。” 台下的警察明白过来:“这样的话,凶手在楼里播放一些恐怖乐曲,然后配合这些年轻人的幻觉不断制造恐怖气氛,一步步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 周南说:“我向顾芃芃的室友,一位名叫茹小新的学生打听过,顾芃芃的寝室阳台就种植着天堂蓝,后来送了出去,这些盆栽正是送给了封希。而这些盆栽后来从封希的寝室消失,连舍友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想极可能就是3号鬼舍天台上消失的那些。” 方新武说:“封希就是凶手的同伙,催眠时封希之所以说谎就是为了包庇凶手。” 周南表情严肃起来:“我的推断是,顾芃芃一案,凶手只有一人,就是封希。” 台下哗然起来,有人质疑道:“这不符合常理啊,现场的第五人鞋印怎么解释?” “可以是封希为了行凶,特意换上一双男人的鞋,以此混淆警方视听。” “那天台玩笔仙游戏时突然出现的声音是谁的,封希作为女生怎么做到在一个钟头时间完成杀人分尸的流程?” 周南打了个响指:“这个不难解释,只要封希是男人就够了。” “男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周南说:“这个案子里,其实有两个封希。” 这句话顿时惊呆了所有人,周南很快解释说:“一个是真正的封希,还有个是冒牌的封希。” 方新武说:“这怎么可能,难道冒牌的封希能跟本人一模一样,她身边的朋友会看不出破绽吗?” 然而,在京城小屋里,赵梓曦对顾笑的评价让周南立即想到,一个男人扮成女人,确实可以骗过大家的眼睛。 周南分析说:“冒充封希的人很可能是她的某位追求者,或者说是关系至近的好友,并且是一位有足够力量将顾芃芃杀害分尸的男人。” 方新武问:“那真正的封希去哪儿了?” “可能死了,也可能在某个地方躲藏着,总之,现在躺在医院里的那个封希一定是冒牌货,这也是为什么在证据链确凿的情况下,挡风玻璃上的血迹与她对比不上。” 这时,周南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来说了几句,叫来方新武,要他下楼接人。 很快,方新武带着风尘仆仆的叶展从外面赶来,叶展手里提着一个证物袋,所有人注意到,袋子里有一把弹簧刀,一把剔骨刀还有一把菜刀,除此之外还有张白色手帕。 正是警方久寻未果的作案凶器以及迷晕顾芃芃的乙醚手帕。 周南说:“封希与顾芃芃相识,所以使对方放松警惕,但在行凶之前,封希是没有机会戴上手套拿乙醚手帕迷晕顾芃芃的,所以手帕上应该还留着封希的指纹,只要警方拿去做一下鉴定,凶手是谁呼之欲出。凶手行凶后碍于身份,不能离开现场,只好将凶器就地掩埋,等待日后取走,我猜测封希之所以后来重返犯罪现场,就是为了找到事先掩埋的凶器。” 有人问:“为什么凶手要在两周后才回来取走凶器?” 周南说:“我推测封希当时为了掩饰自己,是真的从六楼往下跳,像其他两位从六楼跳下的被害者一样。幸运的是,封希没有伤到要害,并且两周后苏醒,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取凶器,结果暴露了。因为担心警方布控,封希就再没敢回来过。” 公安局物证科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周南他们从封希老家提取到的毛发与挡风玻璃血迹dna对比结果显示一致,但与封希对比显示无血缘关系,这也证实了周南的推理。 医院里那个封希,是冒牌货! 第28章 大*萌妹 http://.biquxs.info/ 秦英抽完半支烟,思绪从刚才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回到现实。 他与女友封希被警方隔离保护长达三周时间,许久未见,他开始想她。 秦英想起封希湿润的眼睛,想起她柔软的嘴唇,想起她浑身牛奶般的体香。 想着想着,他再度闭了闭眼睛,夹烟的手指再度轻揉了下太阳穴,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几分钟后,走廊有脚步声走来,紧跟着传来敲门声,富有节奏的三长一短。 秦英的头皮一麻,握烟的手也跟着抖了下,半截烟灰从上面掉落。 他深吸了口气,明知故问道:“谁?”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安静地在外面守候着。 秦英嘴角勾了勾,呵,封希这丫头几天不见脾气可见长,自己问她话她都爱答不理了。 他把手里的烟丢进身旁的垃圾桶,起身过去拉门,语气有些烦躁: “你长胆子了啊,问你话你也不说,没长耳朵是吧——” 秦英话语的尾音消弭下去,他眼里一闪而过某种亮光,转瞬即逝,被眼前的女人惊艳住。 打扮得性感漂亮的封希半倚在门口,红唇微笑,歪头打量他,杏儿一样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爱意。 “怎嘛,几周不见,英哥脾气还是这么暴躁,难道不想人家嘛?” 封希轻轻玩弄着手指,白皙的指甲是禁欲般的大红。 她略略含笑,眼睛温柔注视着他,朱红色的嘴唇缓缓张开,隐约窥见几颗米牙和粉红舌尖,举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唇边,在红唇上轻轻一拂,抛了个吻。 多么魅惑的一个吻。 秦英感觉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一把将封希从门外拉进来,咣地把门关紧锁死。 走廊上,门口的标牌写着‘医疗器械准备室’的字样。 “这么久不见,想死我了!” 秦英将封希用力抱进怀里,双手不老实的开始上下游走,封希神情风波不动,笑了一笑,按住他的手:“你不是说让你妈把那些警察给撤了吗,怎么还没动静,害得咱们只能来这地方偷偷见面。” 秦英顿了顿动作,说:“我妈说这些警察都是保护我们的,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找的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多瓶瓶罐罐的?” 封希不轻不重地撞开他的胸膛,从怀抱里抽身出来,抱肩打量四周一眼:“这地方就是个杂物房,平时没什么人来,我从护士长那里打听到的,放心吧,安全。” 秦英点点头,又开始上手摸她,封希也没反抗,任由他把外头的橙色大衣脱下扔地上,里边只有一件蓝白条的病号服,即便如此,也遮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秦英摸着摸着开始心猿意马,手开始不老实的往下面伸,封希佯怒,嗔怪打了他手一下,将手拿开:“你猴急什么诶,又不是没摸过,好久没碰烟了,你给我支。” 秦英恋恋不舍的把烟盒跟火机给她,封希靠在一架手术床上,点燃一支烟问:“你都醒了,也不知道去看我。” “你不也没看我嘛。”秦英搂着她的小蛮腰,抬头见她要生气,忙改口,“这几天刚醒,我妈她天天盯着我,要不是今天她回家拿换洗衣服,我还没机会出来呢。” “门口的警察呢?”封希不动声色地与他保持好距离,目光瞟向手术床边的氧气瓶。 “嘿嘿,我说我拉肚子,要去厕所,多好骗呢。” “呵,我也是,我说要去女厕,他们就不管我了。” 封希淡淡笑着,把打火机握在手中把玩,秦英所不知道的是,警方根据方新武的指示已经对她由保护改为监视,即便封希上厕所,两个警察也会跟着,守在女厕所门口。 封希是怎么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的?三楼女厕空荡荡的窗外是空调管线,这种老式的空调箱很容易踩过去,往下跳进二楼女厕,从那里出来。 她将手中把玩的打火机停住,转眸看秦英,没什么表情:“我想问你一件事。” 秦英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说:“问吧,宝贝儿。” “你爱我吗?” 秦英看一眼她领口下深深的沟壑,咽口水说:“爱你啊,秦英只爱封希啊。” 封希咯咯笑起来,主动将身体朝他怀里拱了拱,肆无忌惮的与他手掌贴在一起,她踮起脚在他耳边魅惑道:“那……你愿意为我做是任何事情吗?你愿意的话,我会好好犒劳你,你想要什么样的犒劳都行。” 秦英的手情不自禁钻进她衣服里,抚摸着她的肌肤,嘿嘿笑:“当然愿意啊,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啊。” “咯咯。”她笑,在她耳边吹风,说,“那……你愿意去公安局自首吗?” 秦英的手猛然怔住,像被电流激过,迅速抽回来,瞪着眼看她:“封希,你在说什么胡话,去自什么首?” 封希抬起一只手,手指点在他胸口上,稍微用力,秦英后退出去,她抬眸看他,表情异常的冷静,眼里带有不同寻常的寒色:“你说为什么自首,当然是为那两条枉死的人命。” 秦英说:“你生了个病把脑袋搞傻了?我们四个当初不是说好,这件事永远烂进肚子里吗?你怎么又提起来!” 封希勾起一边唇角:“可他们两个已经死了,你不觉得这是亡魂的报复吗,你难道不怕死?” 秦英哼了声:“什么鬼,我才不信,现在24小时有警察保护我们,怕什么,等凶手落网,我们就安全了。” 封希挑衅的抬起半边眉梢,说:“看来你真不怕死。” 秦英过来摸摸她的头,狐疑:“你今天是怎么了,没发烧啊,你总胡说些什么。” 摸到封希额头没事,秦英松了口气,又搂住她的腰肢,只当是她受惊吓太多,过于紧张了。 “宝贝儿,别怕,有我保护你呢,等过段时间我们安全了,就出国旅游,我带你散散心。” 隔着青白的烟雾,白色的内衣半透明地紧贴着封希的身体,青涩的,蛊惑的,像夏天树上刚熟的果儿。 他的手又开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封希没有制止他,软软地依偎在他身上,嘴角笑了。 “啊!” 她惊呼一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得不能开口,火烧的脸颊紧紧贴住秦英的脖子。 秦英见她没反抗,更大胆了,突然间,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住。 耳畔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怎么样兄弟,摸着得劲不?” …… …… b市武警医院外,在得到物证科的dna鉴定结果后,方新武立即带队前往。 周南从车上下来,立即往住院部大楼赶。 时间已是夜里八点钟,医院绝大部分医生护士已经下班回家,走廊里也只剩极少的病人,周南一路爬楼梯冲上三楼,一眼看见守在女厕外面的两个警察。 “封希呢,在厕所里?多长时间了?” 老警察说:“进去快一个钟头了,好像是拉肚子。” “你们上当了!赶快去二楼秦英病房看看!” 说着,周南一马当先冲入女厕,喊了声:“厕所有人吗,警方办案!” 声音极其响亮,回荡在空荡荡的厕所里,却没有人回应。 周南将女厕的门一个一个打开,全是空的,他看一眼前面大敞的窗户,冲过去看,下面全是老港片最常见的空调箱。 方新武也带人赶了来,问道:“封希跑了?” “不可能!”周南拧起眉毛,“她一定找秦英去了!” 去二楼病房看秦英的两个警察跑回来:“秦英也不见了!” 周南说:“这两人都是大病初愈,逃不出医院,他们一定还在这里,将所有警力调集起来,封锁医院搜捕封希。” 在方新武指挥下,警察们动员起来,因为秦英有可能面临劫持,公安局调了特警前往医院。 一辆辆黑色涂‘police’的冲锋车开进医院,大批特警从冲锋车里出来,黑色凯夫拉战术头盔,防刮布警用作战服,护膝、护肘以及战术腰带上悬挂的各种装备,七九式冲锋枪加红外线瞄准器,全副武装的包围整座住院大楼。 狙击手也迅速占领附近制高点,架起八五式狙击步,刑警队员封锁街道、清理现场,疏散无关群众,并对住院病房内的病人进行安全转移。 很快,刑警们传来消息,医院二楼的某间杂物房门被内部锁死,打不开。 周南立即赶过去,到杂物房时,远远看见门口‘医用器械准备室’的牌子,心里咯噔一种不祥预感。 十几名刑警特警持枪守在门两侧,踹门警员已经准备就绪,方新武右手已经抬起来,即将落下。 “让我来。” 周南快步走过去,方新武看了他一眼,朝踹门警员使个眼色:“让他来。” 周南一脚踹过去,铝塑板材料的房门哐的一声砸在地上,紧跟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溢出。 “不要进去!” 周南察觉到一种不祥的征兆,挥手拦住即将冲进去的警察们,抬手在眼前扇了扇,努力看清里面的景象。 昏暗的准备室内,窗帘被人拉死,某台布满灰尘的手术车上躺着个人,车旁站立一道黑影,他左手的手术刀抵在那人颈动脉处,右手搭在窗台的一根绳子边,右手手指握着剪刀。 “呵呵,你们终于来了。” 黑影在暗处桀桀笑起来,一会儿是男人的冷笑一会儿是女人的哭泣,听上去格外瘆人。 周南叹了口气,对方新武说:“全部人都撤出大楼,疏散所有无关人员,我留下来跟她谈判。” 方新武有些犹豫:“你能行吗,这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我留下来帮你。” 周南摇头:“这间准备室里起码有十几个氧气罐,她脚下还有两个灭火器,窗帘、纱布、氧气罐上都是酒精和乙醚,一旦爆炸,整层楼都会受到波及。” 方新武还想劝说几句,见周南表情坚定,咬了咬牙,朝警员们挥手:“撤出大楼!” 持枪刑警以及特警队员有秩序的往外撤退,方新武最后一个离开,立即拿起对讲机问狙击手:“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的具体位置吗?” 狙击手也头疼:“窗户全被拉死,热成像瞄准器虽然能找到目标所在,但他身前就是承重墙,一发子弹根本打不穿,除非能把他从墙后引出来……” “废话,你当她是傻子!” 方新武重重摔下对讲机,转身目光担忧的看向楼里,祈祷周南能够劝说成功。 第29章 二狗,别哭 http://.biquxs.info/ 整座住院部大楼都陷进一片死寂之中,在二楼走廊里,紧闭的病房门沉默无语,仿佛一只只独眼在窥探着准备室门口那道孤独的身影。 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不,确切来说是三个。 只不过躺在手术车里的秦英,满脸是血,不知生死。 嚓。 周南擦亮了打火机,从烟盒咬出一支烟,双手捧着火机靠近烟头吸燃,火光照得他的十指近乎暖色。 “来一根吗?”周南朝房里的黑影摆摆烟盒。 “别跟我来这套,我不会上你当的,你敢往前走一步,我立马杀死他,咱们同归于尽。”黑影冷冷说。 周南笑了笑,没有继续刺激她。 虽然光线昏暗,但是他的眼睛不夜盲,很清楚的看见封希右手的那根线吊着一个瓶子,瓶子里装满不明液体。 他猜测可能是除草剂加硝化甘油或者除草剂加乙醚,被瓶子密封住,一旦绳子断开,瓶子落地受到猛烈撞击,里面的液体会立即爆炸,同时引燃室内的乙醚和酒精,连带着十几个氧气罐跟灭火器爆炸。 河北省某医院因为操作不当,发生氧气瓶爆炸事故,四个氧气瓶共造成5人死亡、12人受伤。 周南不敢确保自己能够制服她,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寻找机会。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一只手插进兜里,倚在门边说:“你费这么大功夫把秦英抓来,不就是想杀他吗,为什么还不动手?” 黑影说:“我在等你们警察来,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做。” 周南说:“什么事情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原本你完全有机会逃跑的。” 黑影呵的笑了:“这辈子,我早就活够了,也没想逃,我知道自己杀了人,逃到天涯海角也只能像过街老鼠般苟且活着,还不如利利索索死掉。” 周南吸了口烟:“那你的两件大事是什么?” “第一,我要向你们警方自首,顾芃芃和她的畜生男友都是我弄死的,我叫二狗,你们不要把罪推到封希身上,她已经够苦的了,不能再遭受这种冤屈。第二,那就是我要秦英这个混蛋去死,但我不想连累你,你离开这里,我跟他同归于尽。” 周南说:“我知道你,封家村的人说你跟封希从小青梅竹马,既然你冒充她,那么真正的封希去哪里了?” “封希她……她死了。” 周南眼瞳一缩,手里的烟下意识抖了下,摔落半截烟灰:“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三周前。”黑影似乎在哭,说话已然带了鼻音,“你说得没错,顾芃芃他们在山上撞死的一老一少,就是封希的爸爸跟弟弟,是封希在这世上唯一值得牵挂的亲人了。” “她是怎么死的,难道是被顾芃芃他们发现了秘密杀害的?” “不,封希是摔死的。那天,我正在干活,封希给我打来了电话,她说,爸爸和弟弟出车祸了,是被人撞死的,她要去山脚找他们,想要我陪着一起去。她没有别的朋友了,她只信任我,我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当天就辞了工作买机票飞b市。我们一起去了之前赛车的山脚,可没有找到尸体,后来我在山腰的一棵树上发现了他们,封希哭着过去找他们,结果脚下的石头突然断掉,她也摔了下去。” 周南叹了口气,说:“所以你选择冒充封希,并用这么残酷的手段杀掉顾芃芃他们,为封希一家三口报仇?” 黑影冷哼一声:“没错,我听封希说过,这些高干子弟家里有钱有势,去法院告不倒的,那我就拿命跟他们玩,反正我烂命一条,再有钱再有势也抵不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你很喜欢封希?” “没错,我喜欢封希,我喜欢她的一切,我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喜欢她,为了她,哪怕让我杀人我也心甘情愿!” “你已经杀了两个人了,放手吧,秦英根本就是无辜的,车祸是顾芃芃引起的,抛尸是她男友主张的,而秦英只不过是个包庇者,即使上法庭,他也罪不至死。” 黑影说:“不,封希死了,秦英就应该偿命,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我对封希说过,我再也不要看到她哭的样子了,就算以后我从她的世界永远消失,只要她幸福就好,可是秦英居然害她哭了,我就要他死!” 周南吸尽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到地上,打开手机,调出几分钟前叶莫莫发来的消息,对房里的黑影说:“如果我告诉你,秦英跟封希其实是真的互相喜欢呢?” 黑影怒:“你什么意思?封希怎么可能真的喜欢这种人,她只是感激他为自己和弟弟拿了学费而已!” 周南说:“我给你念念封希写在空间里的日志吧,或许听完这些,你对秦英的仇恨能消除一些。” “9月11日,晴,星期四 今天认识了隔壁寝室的顾芃芃,她爸爸是大官,人也仗义,她还要介绍朋友们给我认识呢,听说都是富二代,不知道有没有我的白马王子啊?期待!” “9月13日,晴转多云,星期六 今天顾芃芃带我去参加聚会,第一次见识上流社会的生活,好兴奋,好激动,女生们个个端庄大方,男生们也都彬彬有礼,像中世纪走在英国街头上的绅士。我跟一个男生主动打了招呼,不过他没理我,他是顾芃芃的发小,叫秦英,英俊帅气。” “9月14日,阴,星期日 向顾芃芃打听了秦英,他爸爸是上市企业老总,本人也是个既阳光又爱玩的大男生,他总是开着漂亮的跑车进出校园,载着顾芃芃到处玩,他是学校里的校草之一,有很多女孩子暗恋他,真讨厌。我和他除了顾芃芃外,基本没有交集,他认识那么多美女,我到底该怎么引起他的注意?” “10月22日,晴,星期三 这是我本月第二十二天去操场跑步,秦英每天都会去跑步,我也去了,我跟他是反着跑得。他逆时针跑,我就顺时针跑,今天终于撞上他了,他果然很生气的摘下耳机凶我:‘你怎么跑步的!’嘻嘻,他皱着眉生气的样子真好看,气鼓鼓的臭着脸,我可能中了他的毒,被人凶都这么开心。” “11月30日,晴,星期日 今天是第n次与他邂逅在操场,他又跟我说话了:‘怎么又是你撞我?’他好可爱,不过语气比上次好多了,我们俩也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算是不吵不相识。” “12月25日,小雪,星期四 我跟秦英在一起了,他这个人感情经历那么丰富,会不会是个花心大萝卜啊?可是他对我很好,不仅给我买东西,还帮我弟弟解决了上学跟学费的问题,我觉得我陷进去了,我是真的喜欢他,可好多人觉得我拜金,我明明有每天去兼职好伐?” “1月25日,晴,星期日 我们在一起一个月了,他很爱我,但是有点小孩子气,体贴照顾没有,脾气也不好,还跟顾芃芃有点纠缠不清。年轻的大男孩没收心,每天都花心思在飙车和打游戏上,但是为我花钱倒是大手大脚的。今天又送了我一束玫瑰,听说几百元呢,我想说不用的,只要他还爱我就够了。虽然让他花钱很过意不去,但是真的很开心啊,好漂亮的玫瑰。” …… “9月3日,晴,星期四 今天顾芃芃他们太过分了,他们撞死了爸爸和弟弟,我被血吓晕过去了,可他们不敢自首,还把尸体推下山……我好害怕,我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秦英……秦英说派人去山脚找过尸体,想偷偷安葬,可是没找到……我该怎么办,爸爸弟弟还在山脚下冰冷地躺着……” 念到最后,隐藏在黑暗中的二狗已经放声痛哭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封希,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终究还是不爱我的啊!” 恶魔流下了眼泪,他将抵在秦英颈动脉的手术刀取下来,嚎啕哭着,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他哽咽着说:“我一直在等她,我相信她不是真正喜欢那个男人的,总有一天,我的封希还会回来。我等得越久,我们重逢的时候就会更加珍惜彼此,可是……我最终也没有等到她,为什么命运这么不公平!” 他红着眼说:“这个世界那么大,那么精彩,她还那样年轻,明明长得那么漂亮,却只能绽放短暂的瞬间,为什么不给她机会?有金钱、权势,就可以藐视一切了吗?谁又能给我们这些穷人一个容身之所?呵呵,偌大的天下,却没有容纳我们的位置,造成现在这样的事情,难道不也是你们自己酿下的恶果吗?你说,对不对!” 周南摇了摇头:“人啊,这辈子无论好坏,总要扛着,社会远比你想象得更加深奥复杂,里面充满了谜题与矛盾,并不是你杀一两个不负责任的人就能够解决的。无论你遭受过怎么样的困难与不公,你想到自杀就是愚蠢的,没有任何借口,那只会证明你是一个懦夫。” 二狗说:“我累了,我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反正出去也是个死,不如痛痛快快死在这里,也省去你们审判我的麻烦了,我们皆大欢喜,多好。” “如果你愿意的话……嗯,我可以帮你。帮你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出国去一个任何人找不到你的地方,去一个听不到任何嘘声的地方,你重新生活,怎么样。” “算了……封希死了,我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想她了,我要去见她。对了,我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周南默默点了头。 “既然你肯救我,又为什么帮这些混蛋破案,他们更加十恶不赦。” 周南沉了口气,回答说:“我不是帮他们,我只是受人所托,为一个父亲找出杀害他女儿的真凶。现在真凶找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拯救你,是因为你是一个可怜的人,而他们是一群可耻的人。” “我知道,现在在外界眼里,我是一个冷血残酷的杀人狂,我是害死了一位父亲女儿的魔鬼,我如果死了,那就是报应。可他们谁又知道,我们活到这一天有多么的艰辛,我们为了在这个社会立足,受尽了多少屈辱。两条人命在他们眼里,却不及一位千金小姐金贵。” “很抱歉,对于你的过往,我无法挽回什么,但是现在,我不能让你在我眼前这样死掉。相信我,你好好活下来,封希她一定也不希望你这样轻生的。” “我逃不了了,也不想逃……” 这时,手术车上的秦英手指动了动,突然醒过来,一把抓起二狗握在右手的手术刀往回扎,直接刺入二狗的胸口。 “我杀了你,你这个变态!” 秦英疯狂拿刀刺伤二狗,与此同时,二狗左手的剪刀下意识剪下去,线断了。 眼看着被绳线吊住的燃料瓶掉落下来,周南大喊起来:“你们两个快躲开——” 轰的一声,燃料瓶落地瞬间,外界的撞击使它猛烈爆炸,里面的硝化甘油迅速发生化学反应,并引燃窗帘、纱布、氧气罐以及二狗身上的酒精。 周南被突如其来的大火逼退出去,很快,他蒙住脑袋冲进房间,摸索到二狗所在的方向,抓到了秦英的手,二狗却往房间的角落退去。 秦英跟二狗的衣服上都是酒精,大火燃烧,秦英痛得撕心裂肺吼起来,二狗却一声不吭忍着。 “二狗,你把手给我,我带你们离开这里,一定没事的!” 二狗被火灼烧着,没有喊疼,居然叹了口气:“你带他走吧,说真的,我其实没有想过你们会这么早破案,你的确很优秀,有时候我想,如果我们早点认识,也许能有不一样的结果,真想跟你做朋友啊。” 周南抓起地上的手术车,额头青筋暴起,近乎咆哮的喊了一嗓子,双臂竟然将车子举起来,猛地朝窗户砸出去。 二楼的玻璃哗啦一声爆开,外面的风涌进来,火势更旺了,这个缺口让房间里的黑烟像找到方向一样,疯狂涌上去。 周南一把拎起秦英,像捉小鸡崽一样丢了出去,至于警察能不能接住,他会不会摔死,就任由天命吧。 周南看到房间里的氧气瓶已经开始膨胀,里面的气体即将爆炸,他朝二狗伸出手,小心过去:“听话,把手给我,我带你走啊。” 二狗身上的火还在烧着,像具火人一样,他发出低哑的呻吟:“我不走了……你快逃吧,这里要炸了,我在医院打过工,知道……这东西会炸死人的,我不想牵连你……真的,不想再杀人了。” 他全身的衣服都被烧出了窟窿,头发早已经烧光,带着烧焦肉体的味道,二狗的脸皮彻底烂开,五官已经被大火熔在一起,极度恐怖。 可周南仍固执地过去拉他,二狗俨然一副快要散架的模样,弓腰摇摇晃晃靠住墙。 周南向前迈了一步,紧跟着,又向前迈一步,二狗看不见听不着,却仍有意识地躲避着。 他已经烧得没有人形,像个厉鬼一样挥舞双臂,步履也有些迟缓,仿佛会随时栽倒,周南突然抓住他,往窗户那边走。 “不……不要管我了……我……” 周南嗓子像冒烟一样,他努力睁开眼睛,几乎是同时,附近的火势骤然加剧,热浪从头顶的窗帘扑面而来。 浓烈的酒精跟灼人的火势将窗口变成火圈,周南拉着二狗,感觉黑烟直往肺里钻,还没等摸到窗沿,就已经没有力气往前走了。 “你……再坚持一下……我们能出去的……” 周南不管二狗在他手臂上又抓又挠,二狗脸上被烧焦的皮肉正一点点脱落,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身上的火焰也越来越大。 “别死,你不能死啊,活下去!” 周南喉咙里全是滚烫的黑烟,他尽量躲避开炽热的火焰,抬脚踩在一块板子上,想要借力带二狗跳出窗,却被滚烫的板子烫掉鞋底,脚心被剧烈烫了下。 “可恶!可恶!可恶!” 周南焦急地骂起来,手腕被什么猛力一抓,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发现那张已经辨不清模样的脸庞居然带了笑,他从喉咙里发出某种类似哭泣的呻吟声。 他竟然被二狗巨大的力道举起来。 血肉模糊的脸上,曾经是双眼的位置缓缓睁开,即便火势旺盛,也遮挡不住那里面清晰可见的逼人光芒。 周南直勾勾看着那双眼睛,突然瞪起来,牙齿几乎快咬碎:“你做什么,放开我!” 二狗没法说话,却发出一声近乎凄厉的嚎叫,像是在鼓劲,一双还在燃烧的手臂从火焰中探出来,举着周南,狠狠地将他从窗口丢出去。 周南愣愣看着二狗眼睛里那束光,渐行渐远,直到视野尽头,嘭的一声爆炸,更为炽烈的火光从里面冲出,彻底掩住那束光。 曙光。 肺里充斥着黑烟,他的脑子渐渐麻木,仅存的的意识也一点点剥离开来。 眼前的火光更像巨大的布幔盖进眼里,最后,幻化为一片冷漠的青白,将周南彻底包裹进谜境。 第30章 小剧场·请记得曾经有人爱你如生命 http://.biquxs.info/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 ——伏尔泰 算起来,已经虚度了好多个年头,仿佛足够写一套错爱的春秋。 05年的时候,封希的母亲死于难产,家里少了一个人,又多了一个人。 封家村是山水乡村,平时都是安静祥和,河岸垂柳,在每一条山道里你都能看到务农活的女子,她们温文尔雅,环山的房子也处处透露古朴的气息,人们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二狗家占据封家村最好的位置,依山傍水,林木遮天,门前红墙白瓦青泥板,四处都是古香古色的小道,碎玻璃一样的河湖梯田,百户之村最出头的所在。 隔壁是封希家,两家唯一的联系就是一棵盛夏时穿过院墙的枣树。 枣子最初只有豆粒般大小,青莹喜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的照射使得枣子由青转红。 那时候,成熟的枣子落在地上滚来滚去,二狗跟封希两个小孩兴奋地提着竹筐爬树采摘,等他们采满了一筐枣,发现树下有个赤脚道士捡枣吃。 二狗很生气,问赤脚道士为什么偷吃他家的枣,道士抚须一笑,为两人免费算了一卦。 要了他们的生辰八字,道士说,二狗跟封希上辈子是夫妻命,这辈子也是夫妻命,下辈子还是夫妻命。但封希此世天定有一场大劫,谁也更改不了。 二狗把框里的枣都给道士,问怎么能救她,可眼前白雾一散,赤脚道士飘然不见了。 从那以后,二狗就把封希当媳妇看,两人一起割猪草,一起翻山上小学,一起爬树摘枣子,一起到山洞里躲雨,一起用手数着树桩里的年轮。 烂漫的迎春花飞出大地,蝴蝶在阳光下追逐花瓣,山风从两人脸颊吹过,是童年的芬芳。 村里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玩耍,二狗趴在村口的大磨盘上写作业,封希和女孩子们跳皮筋,唱着让人心动一辈子的歌谣: 雏菊花,艾莲花,富贵园里有好饭吧! 豌豆花,石榴花,富贵人家有好床吧! 车钱花,马蹄花,富贵人家有好人吧! 牡丹花,金钱花,出嫁的女娃打扮吧! 儿时的过家家,两人一拜天地,二狗总是蹦蹦跳跳的喊封希新娘子,内人,太太,婆姨,堂客,爱人,心肝儿…… 封希会板起脸打他,而二狗则拍着手起哄,说打是亲骂是爱,村里的孩子们轰然大笑。 上学的时候,两人要经过山里一条小河,那座独木桥冲断了,两人上不了学,封希急得哭了。 二狗说:“桥断了,看来老天爷不想我们上学。” 封希说:“我偏要去。” 她连续试了好几次,没有任何一个位置能顺利渡河,不一会儿,二狗回来了,他的书包沉甸甸挂在胸前,里面装满了东西。 那是石头,他说我背你过河,我们去上学。 封希小小的身子压在二狗瘦削的背上,他拄着一支树棍,艰难无比地走进河水,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挺进。 满书包的大石头和小女孩的体重,压在一个仅有十岁的男孩身上,对他而言就像小山一样难以承受,可他咬牙走下去了。 二狗满头大汗,封希拿袖子给他擦着,十分佩服他的力气,却不知道二狗有多累多苦。 上学的路还要翻过几座山头? 二狗背她过了河,两人重重倒在翠绿的草地上,那时候他们不懂爱情,只是一起上学,一起干农活,一起翻山越岭,一起约定将来考上最好的学校。 看着他满是泥泞的裤腿,封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我想哭。” “怎么了,封希?”二狗轻轻摸着她的头。 “为什么……上学这么辛苦,各地难道都这样吗?” “老师说了,有一天希望小学会建到我们这儿的,那时候我们就有希望了。” “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 二狗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就哭吧。” 封希嚎啕大哭起来,忍了多年的泪水看到斜插在河心里的独木桥时,夺眶而出。 那一刻,时光之河的泰坦尼克号上,热情似火的女人对男人说,杰克,我爱你。 考上高中那年,为了赚学费,封希到镇上帮人卖豆腐,长开了的女孩脸蛋漂亮,被男人们称作豆腐西施。 不知什么时候起,豆腐西施开始成了不好的词眼。 封希为人老实,很多看不惯丫头的妇人都跳出来欺负她,街头巷尾卖东西的小贩也总明目张胆在她身上揩一把油。 豆腐坊的生意很糟糕,但是骂声很热闹,几乎每天都有妇人从街对面或巷口把自家男人拧着耳朵拉回家,同时不忘回头骂一句:“呸,小狐狸精!” 有一天,二狗凑齐自己上高中的学费,兴冲冲跑到豆腐坊的时候,却发现胡同口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 镇上合作社的社长去豆腐坊买豆腐,趁机摸了封希的屁股,被人撞见,告诉了社长夫人,没十分钟,社长夫人领了七八个女人来豆腐坊骂架。 二狗挤不进去,在后面跳起脚看,隐约看见大肚子社长跪在地上认错:“老婆,这不怪我,是……是这个狐媚子勾引我,她居然抓着我手往她胸脯贴,巧不巧就被人给看见,误会了啊!” 封希轻轻咬牙:“你胡说。” 社长夫人领着一帮中年妇女叫骂起来,像唱戏一样:“你什么意思!你说我老公勾引你!整个朱王镇谁不知道我家阿福老实?谁不知道你这个小狐狸精最会勾引人?” 封希没有表情:“自己的男人自己看不住,到处拈花惹草倒怪别人了?” 社长夫人气坏了,疯了一样扑上去打封希,女孩头发的发髻散开,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风中。 二狗看见了,哭着要冲进去救她,但挤不进去,就是挤不进去。 所有人都在看戏,竟丝毫没有留意到身边这个绝望的男孩。 其余人按住封希的手脚,社长夫人揪着她的头发说:“我家阿福说过,上次来买豆腐你就冲他抛媚眼,还想上手摸呢,臭不要脸的!春嫂,富贵娘,你们来评评理,这小狐狸精害咱们姐妹在家里吵过多少次架,当真该打!” 说着,社长夫人越发来气,一巴掌打在封希脸上,将她狠狠箍倒在地,又猛踢一脚,封希身子踉跄着撞到豆腐坊的桌子上,披头散发。 “水性杨花!” “不三不四!” “伤风败俗!” 封希倒在地上,听着街上这群怨妇的话,居然呵呵地笑起来。 “这骚骨头,居然还笑我们!姐妹们,今天咱们就把这骚狐狸给扒了,看看她里面究竟是不是藏着根狐狸尾巴——” 一帮妇女上前撕扯封希的衣服,像饥不择食的鬣狗,衣服一件件扒下来,到最后只剩两件薄薄的内衣,雪白的肌肤让人挪不开眼睛。 封希抬起眼皮看着围观的人,嘴角挂着很是讥讽的笑意,明眸皓雪,似乎美得不可方物。 镇上的人都看傻了眼。 有一瞬间,封希看见了从人群裤裆下爬进来的二狗,他正惊怔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原本仇恨的目光瞬间空洞下来,封希如遭雷劈,有些痛苦地扭过头去。 她的视线像沉进水里,四处都是晶莹的水光,哭得看不清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疯了一样抱住自己的膝盖缩在墙角发抖。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封希渐渐被一双温暖的手臂环抱住,围观的镇民都已散去,空荡的胡同里只剩他们。 天空下起迷蒙的小雨,雨水落在二狗脸上,他带着温暖的笑意,握紧了封希的手:“我没考上高中,学费都给你,你不要卖豆腐了,好好学习吧。” 封希怔怔盯着他,突然就低下头捂住了眼睛,泪如雨下:“二狗!” 后来,他抄了一首情诗,折成纸鹤送给她,他们在一起了: 你不责难公正,因为你不愿评价,你不谈论荣誉,因为你不愿受封,你甚至不提宽厚,因为你不知你自己就是宽厚的化身—— 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腐败;你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愿上天保佑你,封希—— 接下来的三年,没人知道二狗是怎么赚来封希学费的。 时光像是老式的放映机,假如快进着看,画面总是夹着一些雪花,里面有大男孩的身影。 大男孩捡过垃圾,被人骂过小畜生,被卖包子的人追赶东躲西藏,冬天零下十度他还要蹲在小卖部门口借光看书,手冻得烂掉都没人给他买手套,老板们拿烟头烫他,更有大叔在他身上乱摸,有一次差点卖给器官贩子。 后来,封希考上大学,学费更加高昂了,两人一起赚钱努力。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在烈日下发传单,他们走过了集市,路过了穷街僻巷,看见了古刹寺院,彼此间的好感更是与日俱增。 夜里,在床上,他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他对她说:“封希,我爱你。” 她握紧他的手,说道:“二狗,上完大学,我们结婚吧。” 封希最终却食言了,上大学后,她与二狗的联系越来越少,尽管打电话时态度温和,但还是让二狗感受到细微的变化。 终于有一天,封希在电话里对他说:“我们分手吧,我不想骗你,我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口上,插进最柔软最怕痛的地方,二狗抓着传回忙音的电话,呆呆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像是座雕塑。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分手那天,二狗从电话亭走出来,外面下起了大雨,他有些恍惚的走在街上,突然感到很累,走着走着来到几年前的豆腐坊,里面卖豆腐的婶子有些错愕地看着淋雨的人。 二狗说:“婶子……我能在这里哭一会儿吗?我媳妇不要我了。” 屋里的老家具重新生根发芽,院里的枣树再次越过墙头,只是再也没有了欢笑声。 当许久不联系的封希给自己打来电话时,这个分手后还在牵挂着前女友的男人,也许诠释了‘爱人’这个字眼所包含的所有意义。 …… 夕阳,把世界都染红的太阳的末日,带着无比悲伤的色彩。 警方辗转来到封家村,找到二狗家,家里落满灰尘,看上去居然像个女孩子的闺房。 方新武从墙上一张照片推断,此人就是二狗,不知是不是夫妻相的缘故,男人打扮的二狗确实与封希有些相像之处。 二狗的房间与隔壁院子封希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床、枕头、桌子、花瓶。 床头的抽屉里堆了几个小本子,似乎是二狗的日记本,从笔记上看已经有些年头了,分别写自不同时间,从纸面上模糊的字迹看出,二狗曾经趴在上面哭过。 这些日记几乎字字与封希有关,我们来看一下二狗的内心世界: 封希,等你回来了,我要带你去逛商场,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吃各种各样好吃的。以前的时候我们吃不起,现在我有钱了,每月工资有三千多呢,哇,想到你看见好吃的流口水的样子,我都睡不着了。 封希,今天老板请吃饭,喝了好多的酒,我连回宿舍的路都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你。我想你,封希,你回来好不好。 封希,你现在还好吗?我想要见你,想要飞奔过去找你,但是我知道,不可以。我在无法入睡的十二点钟想你,在昏暗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水龙头滴滴答答的水声提醒我,我失去你了。我在每天吃午饭的时候想起你,我在想,如果你能回到我身边,我一定要罚你像我这样想你。我走过了我们以前走过的路,约好一起去的地方,买了你以前不舍得吃的东西,然后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我想,这时候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真的好想你,我好难过。 封希,我所有密码都是你的生日,从前是,这一辈子也是,我知道你喜欢吃枣,我也喜欢吃,因为每次吃枣我都会想起你,有时候半夜里醒了,我就拿起一颗枣放进嘴里嚼,好像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封希,我用你喜欢的洗发水,用你喜欢的沐浴露,我想要有和你身体一样的香味,我模仿你的笔迹,模仿你的一举一动,最后穿上你的衣服,把头发留长到和你一样的发型……你已经融入到我的生命里,我学习着你平日最自然的动作,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你知道的,我学什么都很像。 封希,我知道你喜欢穿粉红色的裙子,因为那样你更像个天使,我也穿上了。第一次穿上裙子上街的时候是在春天,裙子上撒了香水,里面穿了我从你家偷来的内裤,有蝴蝶围着我飞来飞去,我既紧张又兴奋,我化了妆,打扮成你的模样,就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镜子里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早上洗脸的时候,我会疯狂亲吻镜子里面的你,舌尖漫卷,口水直流。只有一次,我想放弃了,我一拳打碎镜子,抱头跪在地上痛哭,你从小到大都喊我二狗哥,你说过要嫁给我,可你为什么不能继续爱我呢?你还爱我吗,你思念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好! 封希,我为你杀人了,我杀了两个人,我把顾芃芃的心挖出来戳烂了,你在天上看到了吗,她的心是黑的!只要能给你报仇,被警察抓住枪毙了又怎么样,我本来就是烂命一条,也不是什么好人。 没能和你说最后一句话,让我感觉对不起你,周末街上的空气,沉闷又呛人,好不容易哭出声音,却被街上回收废品的扩音器掩盖,封希,你再等等我,我马上来了。 …… 纸张泛黄的日记本,每一页都那么饱含深情。 我们的南辕北辙,我对你爱的沉默。 分手之后,二狗一直在努力地变成封希,最初只是根据记忆碎片进行简单的模仿,后来他开始整容,割了双眼皮,还攒钱去了韩国做整容手术。他的脸越来越像封希,几乎能以假乱真,如果不仔细分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人。 二狗知道封希的微博账户,他每天都有看,看她发布喜欢的电视节目,发布和秦英去了什么地方旅游,他保存照片去商店里买一模一样的衣服、鞋子、包,各种细节都被他捕捉到。 他对封希一往情深,非常痴迷,但是又不敢打扰她,只能通过将自己模仿成她的样子来得到某种病态的满足。 所以在封希坠崖身亡的第二天,一个全然陌生的封希出现了,燃烧着熊熊复仇火焰的封希出现了。 苏醒后不久,二狗用封希的手机,发布了最后一条微博,照片上是封希灿烂的笑脸,绽放大大的笑容,附带的文字内容是—— 我从未拥有过你,却感觉已拥有你千万次。 …… 二狗家中的床上摆放一具女尸,已经腐败不堪,上面是疯狂蠕动的蛆跟密密麻麻的苍蝇,看上去令人作呕。 经警方dna认定,尸体确认是失足坠崖的封希本人。 第31章 信封的卡 http://.biquxs.info/ 周南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闭合性颅脑损伤,踝骨骨折,呼吸道轻度灼伤,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烧伤痕迹。 他在医院里躺了一周,期间胡然、赵梓曦、叶展、方新武以及茹小新等人分别来探望过,还有几位崇拜这位火线英雄的公安局女警来过,病房外记者们的长枪短炮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捕捉到火线英雄真容的机会。 很快,在警方的干涉下,这些记者被迫驱离,后来由局长亲自送来锦旗,并打算为周南提名明年的全国道德模范奖章,被他委婉谢绝了。 探望的人走光后,望着满满一屋子的花篮和水果,周南忍不住摇头,感觉像躺在灵堂一样。 关于顾芃芃的案子已经了结,警民皆大欢喜,任务委托人霍律师也如约支付了三百万元的酬劳。 看着手机瑞士银行账户的到账金额,周南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的表情,他眼睛逐渐亮起来,有两团火苗在其中熊熊燃烧着,视野布满一片灰烟。 灰烟里是枣花怒放的山村,春风擦绿了满山的枯草,蝴蝶在两座坟的周围聚集萦绕。 在周南授意下,二狗与封希的尸体被葬在封家村南面山坡上,每天迎接日出日落,他们永远的在一起了。 一周后,周南戴好口罩墨镜,从医院后门秘密出院了,方新武开车来接的他。 路上,方新武从兜里摸出一张纸给周南,那是法院的通告。 被告人秦英,男,二十一岁,犯吸食毒品罪,包庇罪,判处七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案件彻底完整,也迎来了尾声。 方新武又讲述了件小插曲,在案情总结会结束后不久,顾芃芃及其男友还有秦英的家长来到局长办公室,每人往桌上留了个信封,并委婉地表示能否尽快结案,孩子们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要向公检法提出飙车撞人案的诉讼。 信封里一分钱都没有,只有张银行卡。 局长没有收东西,而是给他们退回去,并很严厉地告诉他们这起案子是公安部大案,不容许徇私枉法,请他们尊重真相,尊重法律。 周南笑了:“你说,信封的银行卡里有多少钱?” 方新武摇头:“我可没收过这玩意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周南眼风冷静地抬起头,看着这条笔直通往康庄大道的路,挑了眉:“我猜,里面的钱大概够盖十几座希望小学吧。” …… …… 回到京城小屋已是晚上,方新武还有案子要处理,开车回去了。 周南独自推开酒吧的门进去,里面冷冷清清的,黑着灯,好像还没开门做生意。 “这都几点了,还不营业,等着喝西北风呢。” 周南嘟嘟囔囔着从兜里摸出手机,正要给胡然打电话问情况,突然,咔嗒一声,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骤然亮起来,音响播放劲爆的乐曲。 嘭,嘭,嘭。 几十道人影从酒吧的各个角落里出来,手里举着万花筒,五颜六色的彩线从里面爆出来,桌椅上系着气球,大理石地板上霓虹灯疯狂闪烁。 “欢迎回归京城小屋!” “恭喜老大回来——” “有请我们的火线英雄,周老板讲话。” 这些人他全部认识或者眼熟,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周南看了眼周围熟悉的脸孔,嘴角极淡的弯了弯,说:“你们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我又不是死掉了。” 胡然捧着花塞到他怀里,拍拍肩膀义正言辞说:“可不敢说这些丧气话,老大,你这回厉害了啊,能让公安局长给你亲自送锦旗,虽然外边人不知道,圈内可都传遍了,还有几个老伙计打算过来看看你呢,不过我知道你喜欢清静,就给推了。” 赵梓曦哒哒踩着红色高跟鞋过来,伸开手臂:“名头都是虚的。人平安无事就好。” 周南轻轻抱了她,茹小新也蹦蹦跳跳过来,头发戴着猫耳朵发圈,有些q萌。 她软着身子就要往这边挂,周南一指头抵住她脑袋,警惕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想干什么?” 茹小新嚷:“那为什么赵姐可以抱你!” 周南在她鼻子上轻刮了下:“我跟她是好兄弟,你丫就是屁大的孩子,跟着凑什么热闹。” 一旁的赵梓曦笑着将茹小新拉走:“周南刚出院,让他跟兄弟们叙叙旧,咱们跳舞去。” 等两人离开,周南说:“难为你们等我到现在,今天来的都是客人,我请客,酒水全部五折,不醉不归!” 酒吧里热闹起来,除了少数京城小屋的常客外,绝大多数都是酒保跟侍应生,他们跟周南混到今天,都有极深的感情,所以今晚的酒吧属于一场自家人的狂欢。 周南来到吧台坐下,朝调酒师阿月打个响指:“一瓶马丁尼。” 拿起杯子倒上三分之一,周南刚举到嘴边,突然眼前一黑,一道劲风扑出来。 “嘿!” 叶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噌地站在周南面前的吧台里,张牙舞爪的晃了几下,想给他来个猝不及防的惊吓。 周南面无表情地举起杯子泼他一脸,然后拿起酒瓶再倒进酒杯,一个人小口喝着。 叶展有些悻悻的拿起一条毛巾擦干净脸,走出吧台来到周南身边坐下,仰起脸说:“南哥,嘿嘿,几天不见,我想死你了。” 见周南再度举起酒杯,叶展妈呀喊了声,跳下椅子就要跑:“南哥别泼了,我逗你呢。” 周南哼笑一声,把酒喝掉,皱眉瞧一眼叶展,把他瞪回来。 “你小子跟着胡然不学好是吧,变着法儿恶心我?” 叶展挠头笑:“不敢了,南哥。” 他从侍应生托盘里拿过一杯深水炸弹鸡尾酒,喝一口,道:“南哥,你今天回来心情不太好诶,有烦心事儿?” 周南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烟抽。 叶展拿胳膊肘悄悄顶了周南一下,下巴朝酒吧的角落努努:“南哥,那边有几个漂亮妹子,都是跟我混的,虽然不学好,但还是干净女孩。” 周南手里抓着烟,看过去,光影交错里,几个年轻靓丽的女学生偷偷看自己,妆容个个娇艳,穿着短裙吊带衫,身材前凸后翘,灯光打过去,洋溢着满满青春荷尔蒙气息。 见周南看了,那几个女孩子更兴奋起来,叶展主动把打火机擦燃,递到烟嘴边,问了:“怎么样,正点吧,有没有南哥喜欢的型儿?” 周南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看到漂亮女孩儿也会心动,可不代表一定就得发生些什么,他收回视线,一口烟呼在叶展脸上:“以后别往我身边领这些漂亮女孩子,我怕我把持不住。” 叶展嬉皮笑脸:“看来南哥动心了。” 周南转头看他,一双眼冷得透明,看得叶展有些发怵:“你他妈领一群漂亮超短裙女孩在我眼前晃,我能不起色心?你当老子是公公?” 叶展忙打着哈哈赔礼:“对不起啊南哥,是我做得不对,我是看你心情不好,想让她们陪你喝喝酒解解闷的。” 周南凉笑:“你真拿老子当种马了?老子是喜欢美女,可也不是那种脑子管不住裤腰带的,以后别跟我整这套了,让她们该回去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别瞎带着泡吧泡男人。” 见周南还是一张臭脸,叶展知道踩着红线了,挥挥手让女孩们离开了。 叶展说:“南哥,这事儿算我办砸,上去唱首歌吧,放松放松。” 周南抽一口烟,没搭理,把马丁尼倒满酒杯,一口喝净,说:“没什么兴致,high不起来。” 叶展也把空杯子递给阿月:“再给我调杯深水炸弹,加点冰,要烈的。” 阿月把杯子递过来,叶展晃晃酒杯的冰块,一杯酒下去,大着舌头说:“南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酒吧里光影闪烁,音乐声震耳欲聋。 “有屁就放。” “我打算把火锅城跟网吧的地皮卖了,到长隆街开家店,咱们两家挨着,你说咋样诶。” 周南说:“随你,不过三环的地不便宜,你仔细考虑好。” 叶展大大咧咧说:“没事儿,一分钱一分货嘛,地段好开家店才能赚大钱嘛,南哥你就等我好消息吧,哈哈。” 周南没再说话,又往酒杯倒了马丁尼,刚抬到嘴边,一位性感的摩登女郎走过来,想坐下说话,周南目不斜视,夹烟的手抬起来淡淡一挥,对方很识趣地走了。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来了,醉人的香水味裹挟着飘来。 “喝闷酒呢?” 清淡如流水的嗓音,周南侧目,眼前的人整个如一块羊脂白玉,细笔写意,流泽无暇。 “呵,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去机场接你。” 周南的酒意瞬间清醒了许多。 “电话短信你也不回,我以为你反悔了呢,所以亲自跑来抓你。” 叶莫莫淡淡笑起来,撩一撩紫色短发,眸子看着他,里面清澈如古井的潭水。 “前几天忙,没顾得上,抱歉。” 叶莫莫哦了声,从吧台上拿起一只酒杯,醒了新酒,递到周南面前:“怎么,我来了你还很不高兴的样子。” 周南也端起自己的酒杯与她轻碰,在室内的光线中,正黑色西装的袖口,和田玉色的掌心。 叶莫莫挑了挑眉,仰头咕咚喝干净了酒,红色的酒液流入喉头,颈间骨动,衬得肌肤雪白。 叶展在一旁见两人要叙旧的样子,很识相地打招呼离开了:“南哥,我店里还有点事,先回去了诶。” 第32章 赏金猎人 http://.biquxs.info/ 周南拦住他,朝附近的一名酒保招手。 酒保立即赶过来,周南往叶展的裤腰一拽,把车钥匙取过来丢给酒保:“你开车送叶展回去。” 叶展忙摆手:“不用了南哥,我没喝多少,自己能开车回去。” 周南瞪他一眼:“酒吧里有专门的代驾人员,你要是酒驾进去了,老子可不去捞你。” 叶展喜滋滋的摸头笑了,跟酒保打了声招呼,勾肩搭背着一起走了。 等人走远,叶莫莫已经拉过一张高脚椅在周南身边坐下,轻言细语地问:“心情不好吗?” 周南笑:“这你也看得出来?” 叶莫莫点头:“那当然了,身为一名骇客,怎么也得修点心理学,不然怎么黑进别人的系统。” 周南说:“cia没招你进去,真是暴殄天物了,整天跟着我做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任务,一定很无聊吧。” “也没有啊,我就喜欢跟你做任务,别人拉拢我我还懒得去呢。当初要不是你把我从海里救出来,我现在可能已经是沉船上的一具冤魂了。” 周南咬了咬唇:“顺手救了而已。放心吧,等有大任务了,一定让你好好出个风头。” 像他们这样的人,国际上有个统称:赏金猎人。 周南,具体信息不详,赏金猎人排行榜第二。 叶莫莫,国际知名骇客,赏金猎人排行榜第七。 叶莫莫从初中开始自学计算机编程,懂得十几门外语,明面身份是国际互联网安全协会名誉副会长,同时也是美国五角大楼全球通缉的十大黑客之一。她是全世界少数几个掌握计算机虫洞的骇客之一,她二十岁时便创建了阿尔法黑客联盟组织,里面成员不多,来自世界各地,但都是精英,随便拉一个出来都可以成为小国信息战的统帅。几年前阿尔法在与五角大楼的网络对战中折戟,叶莫莫乘船逃亡俄罗斯圣彼得堡,轮船触礁,被周南救下。 两人又碰了杯酒,叶莫莫脸蛋红起来,她抓着周南胳膊问:“他们最近怎么样了?” 她问的是队伍里其他三人。 唐棣,前美国海豹突击队队员,赏金猎人排行榜第八。 他十八岁时便是全国武术冠军,1996年是泰王杯60公斤级金腰带获得者,1997年是亚洲散打王,1998年是世界自由搏击大赛第一名。2000年奔赴日本参加k1国际格斗大赛时被辱骂支那,他将对方当街打死。后选拔进入海豹突击队,参加过两次海湾战争,参加过阿富汗、车臣、科索沃战争,能熟练使用各种枪支,懂爆破,会玩日本忍者的暗器,并且有极强野外求生经验,现已退役。 孙子仲,自诩千术第一的赌神,人称惊天魔术师,常年混迹于赌城拉斯维加斯,被周南邀请加入赏金猎人,目前排名第九。 孟念,侠盗鬼手,曾只身一人潜入法国卢浮宫盗走昭陵六骏,从不失手,被周南邀请加入赏金猎人,目前排名第十。 周南说:“还都是老样子,唐棣接了个任务去南美那边打仗,孙子仲已经被各大赌场拉入黑名单,现在混迹在小赌场里发点财,孟念接了一位台湾富商的任务,去英国盗窃东晋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摹本,按时差来算,现在应该动手了,他还说等任务完成了去圣彼得堡看你,现在你人在这里,我直接让他来b市得了。” 叶莫莫赶紧打住:“算了吧,你可让我消停会儿,孟念这家伙是不要脸也不要皮了,天天缠着我,好不容易我过几天舒坦日子,你就放过我吧。” 周南笑:“孟念人挺好的,虽然是个贼,但也是劫富济贫的贼,有点职业道德的,等过几年几盆洗手了,你嫁给他多好。” 叶莫莫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周南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尽管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他还是有点面红耳赤,马丁尼喝进嘴里从鼻孔喷出,叶莫莫急忙撕纸给他擦拭。 周南胡乱擦了把,从高脚椅跳下来,往楼上走。 “周南你干嘛去?” 他捂着鼻子说:“流鼻血!” 进到办公室里,邮箱收到新文件,周南点开看,原来是霍律师发来的。 “不愧是赏金排行榜排名第二的猎人,警方困扰许久的案子被您轻易就解决了,老板对您的能力深感尊敬和佩服,也许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合作。老板授权我向您承诺,不论以后您遇到什么困难麻烦,哪怕是犯法坐牢,您都可以通过这个邮箱联系我,我们替您解决。” 周南把邮件关闭,抬手轻揉了下太阳穴,自己能有什么麻烦,倒是这位霍律师背后的老板,那位顾先生,身居庙堂高位,麻烦自然比自己多得多,以后想要借自己做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才会给这样的允诺吧?江湖之人不参与庙堂之争,自己以后跟他们还是少接触的好。 老板椅在橘色的灯光下缓缓转着,椅子上的男人留着头精剪短发,眉线笔直锋利,面容颇见锐气。 周南点燃一支烟,青白的烟雾中,椅子转向另一面,只留一个椅背。 当椅子再度转来时,上面坐着的人吐得死去活来,刘海遮住大半边脸,有些颓废的耷拉着脑袋。 火锅城里杯盘狼藉,半晌,叶展抬起头,点了根烟瘫着,空气里弥漫着海鲜、啤酒、水煮鱼和沙拉的味道。 今晚京城小屋的深水炸弹有些呛烈,醉得他连小小的烟都拿不稳。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来打扫卫生。” 叶展晃晃悠悠从椅子上起来,身体扭扭摆摆,有些踉跄着扶墙找到扫帚,用力喘气。 这时,火锅城的玻璃门被人一脚踢碎,服务员小北从外面飞进来,哐地砸在桌上,撞倒了一排桌椅。 叶展看见小北被打,酒醒了一半,立马过去扶他:“怎么回事?” 小北捂着小腹站起来,拉着叶展往后门跑,焦急道:“叶哥快跑吧,外面有人找麻烦!” 叶展往外一看,六七辆面包车的灯光打在门上,从上面跳出一群光头,满身纹身,拎着钢管、锁链等东西涌进了火锅城。 隔壁网吧的人刚发觉情况不对,门瞬间就被人锁住了,所有人被困在里面。 后门也有辆车停住,从上面跳下两个光头跟一个瘸子,咔吧拧着拳头把门堵起来。 叶展眼神微眯,盯住了那个瘸子:“嗬,来找我报仇的?” 东子冷笑着过来:“对,今天就是来收拾你的,他妈的,你揍我那顿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叶展二话没说,咣的一脚踹在东子身上,将他踢飞。 东子身后的光头舞起棒球棍砸来,叶展腿都没动,等棒球棍逼近时,原地发力,抬脚一个侧踢将棒球棍断成两截。 又有两个光头打算拿钢管勒他,叶展大吼一声,将其中一个人踹开,另一人扯住他外套,叶展顺势把双手从衣服解放出来,蒙住光头脑袋饱以一顿老拳。 小北站起身要去帮忙,却被一双粗壮的手臂揪住脖领,动弹不得。 小北咬牙一脚踢向他的下体,对方轻松躲过,始终不肯松开手,又猛拉了小北一下。 巨大的力道险些将小北拽倒,叶展从那边抽身过来,一脚踹在光头心窝子上,将他踢得倒飞出去。 “你上二楼,打电话叫人!” 叶展粗暴地将小北推上楼梯,小北突然愣住,很快,眼神偏移转向叶展身后。 叶展回头,被一柄匕首抵住脖颈,被踹飞出去的东子恼羞成怒瞪着他:“你他妈不是牛逼吗?你现在动一个试试?” 东子一脚踹在叶展小腹上,后面又有人踢他的膝盖窝,叶展一下站不稳,半跪到地上。 东子一脚踩住他的背,得意地问:“不是很横吗,不是什么狗屁小屋的头马吗,你老大呢?” “混蛋,有什么冲我来,别伤我叶哥!”小北被人从楼梯拖过来,红了眼睛。 其中一个光头踹了小北一脚,踹法很有技巧,直接将小北撂倒了。 东子背着手走过去,踢了踢小北的脸:“你这野小子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连毛儿都没长全,也想出头逞英雄?” 小北执拗地把头扭开,怒起眼睛瞪东子,像匹狼。 灯光明晃晃照在他身上,东子冷冷笑了:“不错,很牛逼嘛,不如来跟我混,怎么样?以后哥哥罩着你。” 小北喉咙动了动,突然啐东子一口,东子火速抬起手擦脸,恼羞成怒:“我草,你他妈的找死!” 说完,东子一巴掌箍过去,小北被扇倒在地,脑袋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咚的响声。 “小北!小北!” 叶展疯狂挣扎着过去,额头青筋都暴起来,小北鼻青脸肿的抬起头,有些艰难地冲他一笑,示意对方自己没事。 见小北还能笑,东子怒气更盛,火气爆棚地骂道:“给老子摁住,看我不废了他!” 几个光头齐上,摁住小北的手脚,小北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肯低头。 东子抬脚在小北稚嫩的手腕上,这一脚如果下去了,小北的手会立马断掉。 噗叱一声,这只脚迟迟没有落下。 嘭—— 东子尖叫着被人踢飞出去,整个人滚倒在地上。 押着叶展的两个光头根本没反应过来,叶展几乎是瞬间暴起,踹了东子。 场面一时间失控起来。 叶展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稀烂,支棱着头发,额角的青筋极为明显,全然没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怒气冲冲地瞪圆眼睛,抄起一张椅子朝四周抡来抡去。 “他奶奶的,你们敢动老子兄弟,老子今天和你们没完!” 小北也没给他拖后腿,跑到柜台抄起两个酒瓶,红着眼就往人脑袋上敲,脚死命往外踹着。 四条腿像卷了风一样,踹翻一个是一个,踹翻两个凑一双。 “我呸!就你们两个人,还能给反了天了,老子今天不把你们揍改,跟你儿子姓!” 东子气急败坏指挥手下围攻,眼神凶狠阴鸷,像中毒一样。 小北那边很快坚持不住,毕竟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只凭一腔热血根本不是成年人的对手。 解决小北后,那边围攻的光头箭步朝叶展扑来,其中一人揪住叶展脖领,狠狠一拳揍上去。 叶展喘着粗气踹他,又被两人架住胳膊,一个光头狠狠顶了他小腹一下,又有人助跑飞起一跳,膝盖上勾砸在叶展下巴上,结束战斗。 第33章 去去就回 http://.biquxs.info/ 周南是在凌晨两点多钟被电话吵醒的。 叶展被人打进了医院,肋骨断掉三根,鼻梁断裂,后槽牙也掉了颗。 周南腾地从沙发爬起来,他是合衣睡觉,醒来时才发现身上多了条毛毯。 昨晚周南坚持送叶莫莫去住五星级酒店,叶莫莫就是不去,死皮赖脸的跑进了他的房间,他没办法,只好默默流泪卷铺盖滚去睡沙发。 虽然夜里没开空调,但房间温度非常舒适,叶莫莫担心自己着凉所以拿了毛毯过来。 周南笑笑,把毛毯叠好放在沙发上,穿外套出门了。 酒吧已经打烊,他没开灯,只亮着手机的智能电筒扶楼梯下去,摁开电梯门到了地下停车场。 叶展跟小北都被送进b市第二人民医院急救,不少跟叶展关系亲近的兄弟都挤在急救室外,走廊里被人堵得水泄不通,每当有医生或护士从里面出来,立马一大群人围上去七嘴八舌问情况。 其中一个年轻小护士被问得不胜其烦,怒了:“病人正在抢救,但伤得很重,医生已经在尽力救治,你们大半夜不好好待着,瞎跑出去喝酒打架,现在朋友出事了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有位花衬衫青年脾气立马上来了,指着小护士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嫌我们是小混混咯?” 小护士直着脖子说:“我说的不对吗?你们一个个纹着青龙白虎的,不就是混混吗?里面躺着的那个,满身酒气,还敢说不是喝酒闹事被人打了?” 花衬衫青年不会打嘴炮,见小护士伶牙俐齿,伸手就要揪她脖领,被身后的人赶紧拦住。 “你他妈几个意思?我老大被人打了,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治病救人懂不懂啊!” 小护士斜眼横他:“我说的不对吗?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里面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的,你们这么多人堵着急救室,难不成我们救不了里面那人,就合起伙打我们医生护士对不对?” “全都给我住嘴。” 人群后方,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人群分开一条路,周南双手抄兜缓缓走进来。 现场到的弟兄有在网吧见过他的,也有跟叶展绑东子时见过的,见周南过来,十分客气的背手低头喊:“南哥!” 周南摆了摆手,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有不少面孔还是学生脸,清稚未脱,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在这里守着。 他指了指花衬衫:“你留下来,其他人,都散了,叽叽喳喳堵在医院里,砸人家招牌啊?” 花衬衫很激动的点了点头,其他人却不乐意了:“叶哥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呢,我们哪儿能走啊。” 周南说:“里面有医生跟护士,叶展的伤我知道了,断几根肋骨,死不了,谁混的时候没受过伤?再说你们这些人留在这里顶屁用,想扰叶展清净?” 反对的几人挠了挠头,点头觉得有道理,转身要走了,周南又说:“慢着。” 所有人停住脚步看他。 周南点出几张学生脸,淡淡道:“你们几个不许回网吧,滚回家睡觉,明早老实上学,要让我知道你们又偷溜回去上网,以后别想跟着叶展了。” 那几个不良学生灰头土脸的哦了声,跟大部队稀稀拉拉走了。 刚才的小护士还停在原地,等走廊里的路清了,才端着托盘往外走。 周南拦住她,很客气地问句:“护士,请问,我朋友的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小护士跟他挨得很近,不知为何脸红了下,全没了刚才小脑斧的气焰,低眉顺眼地说:“你朋友他伤得不重,手术完修养段时间就康复了……不过跟他一起送来的那个孩子情况不太乐观,浑身都是伤痕,起码要躺上半年。” 砰! 周南一拳捶在墙上,墙皮哗啦往下掉,吓得小护士脸一白,紧张说:“你,你别冲动呀,可以报警抓那些人呀。” 周南沉了口气,把拳头收回来,和颜悦色地说:“抱歉,刚才有些失控,请你们一定要治好我朋友的伤。” 小护士匆忙点点头,说应该的,转身离开时看到墙上有块凹进去的陷痕,溜得更快了。 “是谁把叶展打成这样的?”周南问。 花衬衫急忙道:“是东子带人来的,他一定是记恨职院门口叶展打他那事儿,特意带人来报复的!” 周南嗯了声,又问:“跟叶展一起被打那孩子是谁,通知他父母了吗?” 花衬衫说:“那孩子叫小北,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后来福利院被拆迁队暴力强拆,小北就流离失所了。一年前被叶哥撞见,就收留做了火锅城的服务员。小北人老实,能吃苦耐劳,也不跟叶哥要工资,只要有吃住就给卖命,不过叶哥给他办了卡,把工资都存进去,说给小北攒着。” “让医院准备最好的病房,所有费用我报销,这是卡,密码六个六,你明天拿去缴费处。”周南从钱包掏出一张黑卡丢给花衬衫。 花衬衫忙要还回去:“这使不得啊南哥,我们兄弟们有钱,再说,叶哥要知道住院费是让你掏的腰包,醒过来非得砍死我们。” 周南说:“一帮小青年,哪来的钱,用我的卡刷,医院是个无底洞,指不定要支出多少,既然叶展喊我一声哥,我就得尽到哥的义务。” 花衬衫感动得要哭:“难怪叶哥非要跟着南哥,太讲义气了!” “别跟我扯这些,我问你,东子的场子在哪儿?” 花衬衫揣好卡,拧了拧拳头说:“网吧里有职院的学生,我跟他们打听了,东子最常去的就是职院门口欣欣台球厅。怎么,南哥要给叶哥报仇吗,带上我,网吧里还有一票人嚷嚷着要给叶哥报仇呢,非要让东子坐轮椅才行!” 周南制止他:“你们别去了,一个学生而已,我自己去找他。你们就负责在叶展住院这段时间不生事,把火锅城跟网吧的生意打理好。” 花衬衫有些犹豫:“南哥,你一个人去不安全吧,那台球厅里都是没成年的熊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可别弄出个好歹来?” 他说得没错,这些未成年的不良少年,仗着尚方宝剑,是一群有破坏力却无容忍度的家伙,任何你想象不到的事情他们都做得出来。 周南摆手:“不碍事,明天你带我去欣欣网吧,在外面车上等着就好。” 次日,欣欣台球厅,天气晴朗,太阳像只可爱的胖拳头。 周南抬手遮了遮阳光,从驾驶座下来,扶着门拍拍车窗:“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他双手插兜朝台球厅走过去,门口有两个蹲着抽烟的小年青,随便扫了周南一眼,转回头继续聊天。 屋里不时传来梆梆的球杆撞球声,夹杂着几句带有生殖器的骂语,一群人嘻嘻哈哈吵闹着。 周南走进台球厅,把烟盒掏出来,有几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在意。 他把最后一支烟咬进嘴里,又从裤兜摸出一盒火柴,将空了的烟盒随手一丢,头也没回,准确无误地丢进角落垃圾桶。 周南取出一根长柄火柴,火焰哧的在他两手指间腾起,照得面孔近乎透明,火光吸引来几道狐疑的目光,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看到男人漆黑凌厉的眉毛跟冷漠到充满杀气的眼睛。 那不应该是一双眼睛,而是某种没有温度的无机物,沉甸甸的,有着压迫人的质感。 他们面带不善地目送他往台球厅里走,周南甩灭了火柴,冷着眉深吸一口,从嘴里吐出灰白的烟气,看向台球桌侧面的一排沙发。 沙发上或倚或躺着十几个光头,光头们裸着膀子,背上全是狰狞的文身,此刻还在熟睡中,有几个还微微打着鼾。 周南从光头们身边经过,继续往里走,来到楼梯口,终于有人叫他了:“喂,你是干什么的?” 周南头也不回:“找东子。” 台球厅的人瞬间警惕起来,刚才一直盯着周南的几个青年拎着台球杆走来,眼神桀骜:“你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们就行,我们替东子办了。” 周南一手抄兜,一手夹烟,挑眉问了:“挨打你们也替得?” 所有人愣了半天,反应了几秒钟,青年怒了:“你他妈来找事儿的吧!” 没等青年动手,周南左脚八风不动,右腿原地发力猛地踢出去,高抬腿扫中他脑袋,将他踢飞。 青年身子跟断了线风筝似的砸到后面台球桌上,一脚就鼻青脸肿了,喘了气儿,顾不得喊疼,指着周南大喊:“给我扁他!” 台球厅的人全都抄起台球杆,朝周南扑来。 周南身子立在原地,笑笑,把烟放到侧翼的台球桌面上,紧跟着身形敏捷一躲,踹断一根突刺来的台球杆,两只手一手一半接着,咣地敲在那人脑门上,敲鼓一样。 又有两人从身后打来,周南身子虚晃,弯腰倒向地面,落地瞬间双手探出棍子撑地,借力蹬起两脚在他们胸口上,两人接连倒退,周南俯冲过来,体型高高拔起,奋力用膝关节一顶,将他们撞飞。 原本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光头们也醒了,又有十几人加入战团,周南一人两棍,舞得虎虎生威,梆梆的与四周打来的台球杆交击。 他的手劲很大,使棍也极讲究技巧,力量全部打在台球杆最脆的位置,咔嚓一声就折断了。 周南左手抓着短棍朝一人脑袋敲下,右手的短棍跟着呜呜一转,猛砸在另一人心窝上。 这样打下去他还是收了劲儿的,没敢往要害上打,只让他们丧失反抗能力。 十几分钟后,台球厅里一片鬼哭狼嚎,十几个染发青年跟十几个光头大汉嗷嗷在地上打滚,还有几个轻伤的想爬起来跑,周南就跟尊门神似的往台球桌一坐,他们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楼上的东子也被吵醒,正穿着衣服往楼下走,只看见自己的兄弟们鼻青脸肿倒着,还有几个完全不省人事的。 “怎么回事儿?” 东子下到一半楼梯,突然被一楼台球桌上那个男人吓了跳。 唯一没受伤的周南一条腿耷在地上,另一条腿屈膝踩着台球桌,屁股稳稳当当坐着,刚从桌上拿起燃了一半的香烟,放到嘴里,长长的一截烟灰分毫未落。 周南掸掸衬衣上的土,看着东子笑了:“别来无恙啊。” 他这一笑可把东子吓得够呛,一个激灵坐在了楼梯上,他吓得赶紧往上爬:“你别过来,我什么也没做,不要打我……” “我数十个数,你要是不乖乖过来,别怪我不客气。”周南淡淡说。 东子立即苦了脸,看向楼下流鼻血的兄弟们,他们正用某种近乎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 “一,二,三,四……” 犹豫了四个数,东子赶紧爬起来往楼下跑,终于赶在第十个数前站好。 周南眼睛微眯着,弹了弹烟灰:“算你识相,我也不过分折腾你了,说说吧,从哪里找来这十几个壮汉?” 地上的十几个光头顿时冷汗直流,像避瘟神一样往墙角缩,东子想了想,说:“只是几个玩得好的哥们儿,见不得我挨欺负,所以给我出头……” 周南抄起手边的台球杆就狠狠砸在桌上,喀嚓的碎裂声在酒吧里回响,绿色的碎木屑溅得到处都是。 “你一个十八岁年青跟帮三四十岁大叔玩成哥们?我他妈最后问你一次!是——谁的——人!” 东子立马慌了,意识到如果自己回答不到点子上,可能要跟这根杆子一个下场。 他连忙道:“我说,是我爸找来的!” 周南眯了眯眼睛,一把揪住东子呲短的头发拽了起来:“你还糊弄老子玩呢?” 东子急急摆手:“不敢啊,我说得全都是实话,我爸是张虎,在老安街那边有一个黑虎堂,全都是光头,真的没撒谎啊!” 周南见他眼神没抖,确定是在说实话,撒开手,东子哐地瘫坐到地上,呼哧喘着气。 周南从兜里摸出湿纸巾擦擦手,又将衬衣领子重新整了整,从台球桌跳下来,拍拍东子的脸:“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昨天那事儿,确实是叶展打你在先,你也打回去了,今天我又揍了你的人一顿,基本上扯平了,你觉得呢?” 东子哪敢说个不字,使劲点着头。 周南又道:“不过呢,在道上混要讲道上的规矩,你把一个孩子给打成重伤,这就说不过去了,你得跟我亲自去道个歉,有意见吗?” 东子一脸委屈相的嗯了声,便被周南拖起来往外面走了。 自始至终,周南没再正眼瞧过躺在地上那些人。 第34章 对不起我错了 http://.biquxs.info/ 在车里,花衬衫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南哥,你就这么把他给提溜出来了?” 周南一手打方向盘,另一手摸烟,哦了声:“小事一桩。” 花衬衫说:“欣欣网吧可有不少人呢,起码二三十号,他们没拦你?” 周南淡淡道:“打趴下不就没人了吗,多么简单的道理。” 花衬衫:“……” 打趴下就行……这道理……好简单粗暴。 赶到人民二院的时候,叶展和小北的手术已经结束,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住院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复原。 周南走在前面,花衬衫押着东子的肩膀从后面跟着,病房外的走廊长椅坐了几个青年,听见远处哒哒的脚步声走过来。 三个人沐浴在金色的光晕里,阳光将肌肤上的血管都照得透明,周南嘴里咬着烟,随手擦燃一根火柴,点了烟。 “草!就是这狗日的打了叶哥!” 青年们看见被花衬衫押来的东子,个个脖子梗起来,挽袖子要冲过去揍他,被周南拦住了。 “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这里是医院。” 周南一发话,几个青年悻悻收了手,不过眼神仍是冷冷盯着东子,好像只要他敢有半点挑衅行为就立马扑上去将他碎尸万段似的。 东子现在被周南吓得如惊弓之鸟,见识过对方的拳头,现在哪里敢自找麻烦,只祈祷着赶紧把事情了结放自己离开。 推开病房门,这是间vip病房,里面的布置像间小居室,有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东北角还有隔断出来的小厨房,摆着锅碗跟微波炉,房里的两张病床躺着两个人,正是叶展跟小北。 叶展没伤到脸上,在床头竖着枕头正津津有味看电视,手里还抓着苹果,刀法利落削皮,嘎嘣嘎嘣嚼着。 另一张床上的小北全身都绑满绷带,像具小木乃伊似的,看到叶展吃水果,便眼巴巴看着他,不停从嗓子眼挤出几声咳嗽。 叶展没听见,心思全在电视上,这时周南从外面进来,他立马激动地挥挥胳膊:“南哥,你来了啊!” 周南嗯了声,朝身后招手,花衬衫押着东子过来了。 叶展跟小北同时红起眼,叶展破口大骂:“你这混蛋还敢来,信不信老子刚做了手术照样揍改你!” 东子跟鹌鹑似的使劲把头低下,没看叶展跟小北,而是用余光偷偷瞟着周南。 周南将他拉过来,下巴朝小北那边努努:“过去给他道歉。” 东子磨磨蹭蹭走过去,花衬衫在后面踢了他一脚:“麻利点,找揍是吧?” 来到小北病床前,小北狠狠剜东子一眼,鼻子里哼了声。 叶展说:“南哥,让他道什么歉,揍他一顿什么都好了。” 周南回头瞪他:“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自作主张揍东子一顿,他能找人砸你场子?这件事我做见证人,东子给小北道了歉,小北原谅了,就揭过去。” 东子站在小北病床前,有些紧张地把手在裤子上擦擦,说道:“对不起。” “声音大点儿,早晨没吃饭啊!”花衬衫嚷。 “没吃……”东子弱弱辩解。 周南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关上:“继续。出来混,有错就要认,道歉要立正。” 东子只好重新转过头道歉:“对不起!” 小北翻了翻白眼,把被子蒙在脑袋上,不看他。 东子咬了咬牙根,转过身看周南:“你看,我道歉了,他不理我……” 周南说:“继续道,一直到小北原谅你为止。” “啊?” “啊什么啊,南哥让你道歉你就道,废什么话!”花衬衫扬了扬拳头吓唬他。 东子脖子一缩,撇了撇嘴,只好转回头继续。 “对不起,我错了。” “对不起,我错了。” “对不起,我错了。” …… 东子碎碎念道了十几分钟歉,期间不知说了多少声对不起,嘴唇都起皮了,小北在被子里动来动去,就是不肯露头。 东子斜眼看了周南他们,周南正在削苹果,花衬衫瞪着俩铜铃眼一直看自己,那架势似乎随时准备给自己头上来两拳。 他心里泪流满面,昨晚打叶展就好了啊,闲着没事打孩子做什么,这孩子也是犟脾气,就是不肯原谅,这要是从天亮道到天黑,声带都得哑了诶。 终于,东子目光扫到阳台上的花瓶,心里一横,冲过去把花瓶抱进怀里。 “哎,你想干什么,放下!”花衬衫不淡定了,拔脚过去抓他。 乓! 还没等迈开步子,花衬衫眼都快给闪瞎了,东子居然举起花瓶华丽丽朝自己脑袋上砸去。 花瓶爆碎,里面的泥土跟花根哗啦撒在他头上,额头立竿见影地破开几道口子,几股殷红的血线从里面滑出。 周南也愣了下,叶展更是目瞪口呆,小北终于从被子里钻出来,看见东子一副狼狈的样子。 东子丢下花瓶的碎片,身子摇晃了下,他扶稳墙,表情很郑重:“对不起,我错了……” 小北呆呆看着他,又看向叶展跟周南,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朝小北点点头。 “我原谅你了,你别道歉了。”小北说。 扑通一声,东子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周南跟花衬衫忙过去扶起他,周南看了眼他脑袋的伤势,啧一声:“这小子玩真的啊,不过摔花瓶也讲究技巧啊,他是直接把自己敲晕了……” 花衬衫问:“怎么办?” 周南猛拍了下他的头:“废话,当然送医生那里!” 等花衬衫搀着东子离开,周南拿起扫帚把地面的狼藉收拾好,去卫生间洗了抹布擦干净血迹,冲小北笑:“怎样,气消了没?” 小北抬起被绷带裹得胖胖的小手挠头:“其实也没太生气,就是想故意晾他一会儿,没想到他这么冲动。” 叶展隔着床说:“我们都玩拳脚,就你玩的是扎心。” 小北咯咯笑起来。 周南说:“你们两个觉得身体怎么样了?” 叶展说:“对不起啊南哥,我们给你丢脸了,昨晚让人打得跟孙子似的。” 周南说:“没事儿,脸肿得跟孙子似的也比他们帅气,以后有我在,你就是他们的爷爷,哥罩你。” “南哥可真会安慰人,那我谢谢你啊。”叶展微笑。 周南说:“我给你们煮几个鸡蛋敷脸,对皮肤有好处。” 说着,他朝小厨房走过去,有半筐鸡蛋摆在那里,他熟练地接了水把鸡蛋搁进锅里,然后起灶点火。 十分钟后,周南将六七个煮熟的鸡蛋剥了皮捞进碗里,送到他们床边。 叶展看着这几个鸡蛋,白软软胖嘟嘟的,还冒着热气,有点萌。 他感慨说:“南哥真是太好了啊。” 说着,他开始下手去摸鸡蛋,嗷地一嗓子又把手抽回来:“烫烫烫……” 周南笑他:“你这笨猪,就不能等它凉会儿。” 口袋里的手机嘀嘀振起来,周南摸出来,看到是胡然打来的。 “什么事?” 电话那头胡然急得说话都结巴:“南哥,不好了,京城小屋让人围了,老赵带人跟他们对着呢,你快回来啊,说是找你算账的。” 周南眼神一凛,问道:“什么人围得?” 胡然说:“不认识,叫什么黑虎堂,光长隆街就来了一百多票人,要我们交人,我哪知道这帮神经病要的什么人。” 周南说:“你们稳住,我现在过去。” 电话挂了。 第35章 超级警察 http://.biquxs.info/ 长隆街今日被堵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有看热闹的,有打抱不平的,更多的是从一辆辆巴车往下跳的光头汉子。 其中一辆巴车跳下来个穿豆豆鞋、紧身裤的长发娘炮,举着手机神气得不行:“喂!虎哥!我们这边兄弟们都到齐了!好……我们马上过去!” 撂了电话,长发娘炮颇不屑的扫了眼长隆街上围观的人群,挥挥手让所有从巴车下来的小弟跟着走了。 围观人群有的问了:“这帮人从哪里来的,这么嚣张?” “黑虎堂的人吧,管事儿的叫张虎,前几年注册了个保全公司,吸纳了不少人手,风头正盛呢。” “我听说过这人,也是个四肢发达的家伙,他这次来长隆街找谁的麻烦?” “看这些人的架势,好像是京城小屋的方向,跟南哥杠上了吧。” “这张虎不要命了?他以为叫这么多人就能把南哥怎么样啊,也太小瞧了吧,这些新人还是嫩啊。” “虽然是新起来的,没听过南哥的事迹,但是一百多票人也不容小觑啊,不知道南哥需不需要咱们援手。” “你忘了当年的事啦?现在出来做买卖是讲究人多的吗?讲的是头脑诶!” “我不管,只要南哥吹哨子,我第一个出手!” “我也是。” “算我一个。” 这些都是京城小屋酒吧的老街坊,能在寸土寸金的三环长隆街混下去,自然都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谁不知道周南当年单枪匹马横扫长隆街的事迹。自那以后,周南突然收了手,但已经打出来的名声使他足够与老江湖平起平坐。 另一边,长发娘炮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京城小屋的方向走去。 京城小屋前面,有两拨人对峙着。 胡然跟赵梓曦各自领了拨人守在酒吧外面,只有二三十人,对面也只有二三十人的样子,领头的张虎脑袋锃光瓦亮,胳膊上肌肉块层层鼓出衣服,格外唬人。 胡然走上前,指着张虎说:“你们要找人到别处找去,我们酒吧是做生意的,没你们要找的人。” 张虎提着棒球棍重重往地上砸:“草!你糊弄谁呢,我儿子就是被你们老板周南抓走了,你跟我在这儿抵赖?” 赵梓曦抱肩说:“老板打电话说了,是你儿子找人打了叶展,所以带走认错去了。” 张虎怒:“老子的儿子,想打谁就打谁,凭什么认错?信不信现在把你们也打了?” 街道尽头,长发娘炮的人马浩浩荡荡赶来,与张虎汇合一处,阵容更庞大了,几乎将整条路堵死。 赵梓曦说:“本来一切都好商量,现在你搞这么大阵仗,恐怕要给个说法了。” 张虎啐了声:“给个屁!老子给你抄了酒吧行不行!” 身边的长发娘炮一副公鸭嗓:“虎哥,这妞儿不错诶,漂亮有气场,带回去当压寨夫人怎么样?” 赵梓曦今天一身西装裤,双腿又细又长,从侧面看腰瘦屁股细,s形的性感曲线,整个人不由自主散发着一种高贵气质。 先前张虎光想着儿子的事情了,现在长发娘炮一说,他贪婪地瞅了眼,顿时色心大起:“嘿,这是我见过穿裤子最好看的女人,如果能干一次感觉肯定很不错!” 长发娘炮说:“那咱们今天来个双打,打人加打炮!” 邻近的光头全都轰然大笑起来。 他们说话声并未刻意压低,马路对面的赵梓曦也隐约听到些,看到张虎那双不加掩饰的流氓眼光,羞得面红耳赤,当即把头发用绳子扎成马尾,抄起根棒球棍就要冲过去。 胡然自然不会让女人顶在前面,也操起棍子要过去。 张虎那边吹起流氓哨:“哟,还是个小辣椒,脾气火爆嘛。” 长发娘炮也带队从人群中出去,双方剑拔弩张对峙在马路中间,赵梓曦走出来,冷漠的目光死死盯住娘炮,娘炮也走过来,与她对视。 赵梓曦本就身材高挑,而长发娘炮则有些发育不良,个子矮,两人站在各自队伍前平视彼此,眼神中带有某种类似雷电翻滚的撞击。 就在双方即将开打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道洪亮的喝止声:“全都住手!” 两拨人同时朝那边看去,又同时回过头鄙夷对方: “你们报警了?” “你们报的警?” 长隆街街口停着一辆帕萨特警车,一身干练警服的方新武沿街道大步走来,阳光照在脸上,白得近乎能掐出水,他很瘦,但此刻显得无比高大。 方新武一个人站在一百多人面前喊:“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全部散了,不然我将以扰乱社会治安罪,依法拘留你们。” 张虎跟长发青年愣了下,随即说:“这位警官同志,你是来搞笑的?” 方新武神情严肃:“我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械斗,所以赶来协调。” 二十分钟前,周南给方新武打了电话,让他去长隆街帮忙拖延一会儿时间。长隆街上没有派出所,而距离最近的三环分局刚换了分局长,对于械斗这类事他一向等结束了才派人处理,意思是打死一个少一个祸害。周南担心胡然跟赵梓曦顶不住,所以叫方新武来。 胡然跟赵梓曦很配合,大手一挥,京城小屋的酒保跟侍应生们把棍子收好,回酒吧去了,不一会儿,酒吧一楼二楼三楼以及天台都探出他们的脑袋。 方新武朝两人客气地点头,又转过身质问张虎:“你怎么回事,不肯配合警方?” 张虎说:“那我现在报案,我儿子被他们抓了,警官你处理不处理?” 方新武说:“那你得去局里报案,局里人手多,你给我一个人说我还是得替你报到局里去,来回更耽误时间。” 张虎说:“那我们现在进酒吧搜查一下,就是酒吧老板把我儿子抓走了,搜不到人我们就走。” 方新武拒绝:“如果真的只是搜查,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想砸人家场子吧?” 长发娘炮在一旁插嘴:“你他妈是黑警吧,怎么感觉处处向着京城小屋?” 方新武瞪他们:“我就问一句,你们散,还是不散?不散,我就抓你们。” 张虎态度很强硬:“就是不散,你怎么着吧,有本事把我们一百多人全抓进去啊!” 方新武笑了笑,将身上的警服脱下,丢给身后的胡然抱着,然后又把腰带松了松,将浅蓝衬衣的袖扣解开挽上去,咔吧拧着拳头。 长发娘炮说:“警官这是要做什么?” 方新武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打我一拳。” 长发娘炮不明所以,看了张虎一眼,张虎没什么指示,他就咬了牙,嗷地抡圆了胳膊。 虽然是个娘炮,但毕竟是成年男人,这一拳还是非常有威力的,他卯足力气的一拳砸中了方新武下颌。 下一秒,长发娘炮捧着右拳嗷嗷叫起来,手指痛得像断掉一样,眼前那个身形瘦削的男人则像没事人似的,面不改色看着他。 方新武微笑说:“很抱歉,你刚才袭警了,我现在要展开正当防卫了。” 说完,他一个垫步,然后飞身一记漂亮的侧踢,砰一声,他把长发娘炮踹出七八米远去。 几个跟长发娘炮亲近的小弟吼起来:“炮姐!”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张虎刚稳住自己这边的光头,却见长发娘炮那群不入流的货色已经冲了上去。 “你们回来,袭警要坐牢的啊——” 胡然跟赵梓曦被方新武叫退到几十米开外,方新武一脸淡定地从身上抽出警棍,将这种近似t字形的警棍握手抓住,说道:“你们这群游手好闲的混混,早就想整治你们了。” 然后,他举着两根警棍拔足狂奔,对面长发娘炮的小弟们乌拉拎着钢管、链子、片刀杀气腾腾地冲来,嘴里叫嚣骂着带有生殖器的词语。 有个玻璃酒瓶从前面呼啸扔来,方新武岿然不动,等瓶子靠近时猛地一抬警棍,准确将空中翻滚着的酒瓶打飞回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人来到方新武身前,气势汹汹地抡起钢管,方新武抓紧警棍,从身后裹挟着风雷刮起一道弧线,将对方打倒在地。 这一招是武警战术里的大劈杀,由古代剑道文明改良而来,简单又粗暴,后方人马蜂拥而至,方新武转身一记凌厉霸道的横扫千军腿,踢倒几人,打散了对方围攻的阵型,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方新武接下来使出某种近乎诡异的身法,奔跑起来飘忽不定,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像段誉的凌波微步。 这种身法是由截拳道的蝴蝶步与八卦趟泥步演变来,目的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接近敌人同时对自己形成有效的防御,特种兵在进行侦察活动时常常用到这种身法。 凭借这种身法,方新武在人群中如一条鱼,快速出招,或用警棍刺中敌人小腹,或猛击敌人下颌,或敲打敌人膝盖骨,均是一招令敌人倒地。 这种棍法对付这些不入流的混混就像拿大炮打蚊子一样,棍法是特种兵练习刺刀时常用的移动棍法,特种兵在树林中进行极速穿梭,用钢枪刺刀快速使用刺、挑、砍、扫、拨、抡、捣、点等攻击,力求一攻即中,绝不拖泥带水。而这种移动棍法也是由源远流长的中华武术演变而来,包含了少林风火棍、武当玄武棍、旋风双节棍等在内的多种棍术精粹。 方新武就像是教育不听话学生的老师一样,手中警棍啪啪作响,闪棍连击,破空而至,刹那间卷起罡风。 十几分钟后,除了张虎叫停的人,公路上横七竖八躺了几十个,现场终于风平浪静。 方新武把警棍插回去,拍拍手上的泥土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方新武,原武警总教官,国际警察自由搏击大赛冠军,现任sig特案组警员,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虎已经傻了眼。 一只手突然搭上方新武的肩膀,他迅速扣住那只手,翻身一拧,对方也顺势旋转身子,与他的手抓在一起,然后笑了。 “我就说你这脑子怎么进的sig特案组嘛,原来是靠拳头。”周南笑吟吟道。 “能悄无声息接近我,你也有点东西啊,周老板。”方新武松开了拳头。 第36章 牡丹一号 http://.biquxs.info/ 周南把视线收回,看向一旁的张虎:“兄弟,你闹够了没?” 张虎回过神来,再度恢复了嚣张的神色:“你谁啊,我闹什么了,关你屁事儿啊?” 周南双手插兜,背骨如树身,在街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京城小屋,周南。” 张虎哼的笑了:“原来你就是周南,我当时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不过也是个年轻人而已,吃的盐都还没老子多。” 周南抬手揉一揉眼皮,说:“你连我的底细都没打听清楚,就敢来找麻烦,吃的盐也不比我多到哪里去。” 张虎怒:“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是个酒吧小老板,也敢跟我这么讲话?” 周南也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指朝张虎戳去,一直压着他倒退:“你倒厉害啊,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先打趴你百八十人,再在上面踩上百八十脚,然后收你一整条街,都没有人敢站出来给你说话啊?” 周南的眼睛瞪得很凶,向外迫着杀气,张虎被他这样盯着,就好像被毒蛇的信子缠住一样,近乎窒息地怔在原地。 过了半晌,张虎仍没从周南的气场中挣脱出来,有个人重重拍了他肩头一下,于是醒了。 “要不然,我当个见证人,你们两个坐下来好好谈判谈判,把这件事商量着解决了吧。”方新武拿捏着张虎的肩胛骨说。 周南点点头:“依你。” 张虎还记着方新武先前凶猛的打斗,虽然不是道上说话有分量的大人物,但也应该信得过。 他点了点头:“可以商量,但是谈判的地点,我来定。” 方新武看周南一眼,周南无所谓的耸耸肩,意思是,随便你怎么耍花招。 张虎说了:“去老安街,百家茶馆,明天下午两点,你把我儿子毫发无损的带来,我们再商量谈判的事情。” 周南说:“毫发无损可能够呛,你儿子出了点小意外。” 张虎冲上前一步:“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周南拧了拧拳头,眼神把他吓退回去,淡淡道:“没怎么样,受了点儿伤,在医院里包扎呢,明天我给你送去。” 张虎点了几下头:“最好是没什么事情,不然,我跟你没完!” 他带人走了。 等张虎离开,周南对方新武说:“方警官可以啊,我请你帮忙拖延会儿时间,你倒好,马上要把人团灭了。” 方新武甩了甩手腕:“离任武警总教官后,就很少跟人切磋拳脚了,刚才看见那么多人,手痒痒了。” 周南笑了笑,给他递一支烟,方新武接过去。 抽了几口烟,周南说:“进酒吧坐会儿吧,给你调杯咖啡提提神,奶茶也有,普洱茶也有。” 方新武摆手:“算了,我就不喝这些了,回头再把胃养叼了。” “呵呵,跟我客气什么,我给你办张卡,以后你想来就来,喝什么都有折扣。” “有时间就去啊,不过我得先攒老婆本,二十八了,家里催结婚催得紧呢。” 周南说:“京城的姑娘们眼光可高呢,你要结婚怎么也得准备个百八十万彩礼,钱够不够,我帮你出点,算份子钱啦。” 方新武一本正经拒绝:“那怎么行,我老婆本里有你的钱,实在不像话,我还是自己攒吧。” 周南说:“那你好好努力,不过我听说特案组是由公安最高部门成立,对全国各地警局拥有指挥权、调度权,每位成员都是万里挑一的超级警察,你虽然能打,但只凭拳头打拼不行啊,抽空多看点书。” 方新武点头,说道:“对了,我找你还有件事要帮忙。” “说吧,能帮的我尽力帮。” “我知道你是开酒吧的,在道上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所以想让你帮忙留意一下最近的毒品市场。” “你不是只管惊天动地的大案吗,被调去缉毒了?” “不是,这是我调来sig特案组接手的第二起大案,跟国际上新兴的一种毒品有关,如果侦破不了,不光是我被踢出特案组的问题,许多公安领导都将引咎辞职。” “有这么严重?” “具体是什么我不方便跟你讲,你开酒吧,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物,留意一下最近有没有售卖牡丹一号海洛因的,一旦有线索,立即通知我。” 见周南仍一脸疑惑的样子,方新武拿出手机,点开图库里一张照片给他看。 照片里是一具尸体,尸体的死相有些诡异,体表似乎生出许多黑色毛发,四肢以及脸部的茸毛已经被法医小心剔除,露出原本的肌肤。 从照片里可以看到尸体的肌肤上布满数不清的突起痕迹,每个突起痕迹都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来钻去,方新武说里面都是蛆虫。 周南又把照片放大看,发现除了皮肤下面,在尸体的眼窝处还有着鼓胀,是两团蛆在眼球上蠕动。 这画面……有些恶心,如果是直接看到蛆虫在尸体上爬动,兴许反应不会太大,但蛆都隐藏在皮肤里面,里面一团团蠕动的东西显得有些神秘与朦胧,这更加刺激了视觉。 正常人稍微想象力丰富一点,可能马上就引发呕吐反应了。 周南忍着恶心把放大的图片一点点看完,皱眉说:“方警官你这是对我有多大的仇恨,给我看这个?” 方新武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敢相信这具尸体的惨状是吸毒造成的吗?” “你逗我吧,吸毒吸成这副死相?丑死了。” “这就是国际上新型海洛因牡丹一号造成的,这具尸体是在b市发现的头起案例,证明牡丹一号已经流入中国大陆市场。这种可怕的毒品一旦被人体吸食,如果不维系下去,毒瘾发作时就是死亡来临时,现在国际刑警已经正式立案调查。” 周南问:“为什么选择我帮忙?” 方新武说:“这也是上面的意思,牡丹一号光凭我们警方是远远不够的,还得需要你们这些地头蛇提供些线索,除了你,还有不少人我都打过招呼了,只希望能尽早解决诶。” 周南若有所思,笑笑:“那行,我最近帮你留意着这事儿,有消息马上联络你。” 次日上午,周南为履行当初给叶莫莫的承诺,陪她在b市逛了一小圈。 他基本没怎么跟女生逛过街,就连赵梓曦邀请他也只是去世贸买几件衣服之类的,在遇见叶莫莫之后,周南对女人逛街这件事情有了全新的认识。 早上六点钟出发,从长隆街到朝阳公园,从南锣鼓巷到恭王府,从天安门到后海,从宣武门到雍和宫,周南不是走在路上就是站在地铁上。 他觉得以前执行任务狂追对手二十里地完全是小儿科,叶莫莫这女人比赵梓曦家养的哈士奇还能遛。 不过毕竟之前有求于人,总不能食言,周南就任劳任怨在叶莫莫背后刷卡提包。 中午去吃饭,京城挺出名的一家餐厅,周南预订了包间,刚把叶莫莫送进去就赶时间离开了,餐厅的服务员帮忙叫了车,直奔老安街百家茶馆。 百家茶馆门口停着一溜车,周南赶到时竟连个停车位也没有,只好就近将辉腾停在了路边上。 走了约二百米的路程,他看见茶馆门口背手站立的黑西装保镖们。 周南走过去,这些保镖伸手拦住他:“对不起,今天茶馆被人包场了。” 他神色平静说:“我叫周南。” 保镖们一愣,其中一人拿出对讲机汇报了情况,不到半分钟,长发娘炮从里面出来,右脸还有些肿,胳膊吊着绷带,是昨天被周南打得。 长发娘炮有些怨恨的看了周南一眼,摆手让保镖们放行了。 茶馆是典型的仿古建筑,墙上挂着一些名家的赝品字画,桌椅板凳用的是红木雕花,茶具却是用得市面上最便宜的陶瓷杯,柜台旁的鱼缸里养着几条热带鱼。 长发娘炮在前面带路,周南注意观察了茶馆一楼,几乎坐满了人,清一色的光头汉子,有些光着膀子,似显摆似威胁的露出纹身给他看。 周南淡淡笑着,从兜里摸出烟跟火柴,咬出一支在嘴里,哧地一声,擦亮了火柴。 火柴点燃香烟,长发娘炮皱眉回头看他一眼,周南正好抬手甩灭火柴,眸光轻轻扫着他,没有什么温度,像草原上某种野兽,带着审时度势的狠厉。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梯,一楼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周南,大约有几十道。 走上二楼,人明显少了许多,青白的烟雾中,周南从楼梯口出现,一只手插进裤兜,不疾不徐走着。 二楼的茶桌被拼成一张大桌子,约有五米长五米宽,周围摆放了七张椅子,张虎坐在正北的位置上,左右各坐了三个人。 身后是一座壁龛,壁龛上有尊鎏金香炉,炉中插着三炷香,缥缈的烟雾背后就是关公像。 引到这里,长发娘炮便下楼去了,留周南一个人在原地。 他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在地上拖着往桌子那边去,抬到正南的方位,咣地往地上一落,大马金刀的坐在张虎对面。 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周南也不打算开口,就平静坐在椅子上抽烟,吸到烟屁股,把烟头往桌上用力一捻,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 这七个人里面周南只认识两个,张虎,以及昨晚就从医院回来的张志东,剩余五个有些脸熟,隐约曾经有过会面。 隔了十几分钟,极端压抑的气氛中,东子终于忍不住了:“爸,你不是要跟周南谈判吗,赶紧开始吧。” 张虎抬抬眼皮,问了:“昨天那位警官呢?他不是要做中间人吗?” 周南从桌上拿来一桶牙签,挑出一根咬进嘴里,说:“人家是警察,有公务在身,以为跟你一样整天游手好闲,打打杀杀的呢。” 桌上一个留掀背头的人重重拍了桌子:“你怎么说话呢?” 周南狠狠瞪他一眼:“你难道想死吗?” 目光中带着森寒至极的杀意,这眼神明显是见过血的,那人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张虎轻咳了声,说:“没关系,我今天也请来五位中间人,都是道上有些名气的,咱们两家今天敞开天窗说亮话,把事儿都理清楚了。” 周南咬着牙签:“你说,我听着。” “我手下弟兄的医药费,我儿子的精神损失费,名誉费,你拿一百万赔偿,另外,躺在医院里的叶展,也要跟我儿子道歉,他动手打了我儿子。” 呲的一声轻响,像刀片划破纱窗时的动静,牙签从周南嘴里吐出去,准确落到张虎茶杯里。 身后的人立马把手摸向腰间,作势要抄家伙,张虎皱了皱眉,拦住他们。 “周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挑衅我?” 周南说:“你倒是把自己的错处撇得一干二净,我还没跟你要我兄弟们的医药费呢,你要不也给个一百万?” 旁边有人怒:“姓周的,你别不识抬举,小心今天走不出这个门!” 周南看东子一眼,又盯着张虎:“就你们这点人,我让一只手照样走得出去,你们信吗?” 桌上的人都沉默了,半晌,有个留寸头的汉子抱拳说:“早听说长隆街有个叫周南的,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嚣张跋扈。” 周南笑了:“十年前,我只不过是收了火,并不代表我熄炉。倘若有人欺负到我头上,我一定加倍奉还。” 说完,他又继续看着张虎:“你看,你这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除了刚才说话这位兄弟,其他人都没什么见识啊,连我都不知道。” 掀背头噌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瞧不起老子啊,你真的让我感觉有打一顿的必要。” 周南说:“那就打咯,反正你们群殴我或者我单挑你们,都可以,我保证躺着出去的一定不是我。” 张虎拍拍桌子,道:“那你说,想怎么办?” 周南说:“这件事起因是我的兄弟叶展打了东子,然后东子回去找场子,下手重了点,把一个孩子弄成重伤,我又逼东子去医院给孩子道歉。说来说去,错是我们这边先犯得,不如等叶展病好了,让他给你们摆十桌和头酒,咱们两家和和气气的把恩怨化解了,也给你个堂皇台阶下,怎样?” 张虎冷笑说:“给我台阶下?笑话,我用得着你来可怜?我看让东子再把叶展打进医院更解气呢?” 周南甩手:“要讲数要打架,随你咯,你非要开战的话,我让叶展奉陪到底。反正我没熄炉,吹吹哨子帮他喊个百八十人陪你从白天打到黑夜没问题的,到时候警方反黑组出手,你等着完蛋。” 张虎轻轻笑起来,然后笑容越来越大,带着点儿残忍的怨毒。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周南,最后,站起来,整理身上的衣服: “十桌和头酒,老子就当给手下弟兄们漱漱口了。咱们走!” 周南拱手:“慢走不送——” 第37章 置办产业 http://.biquxs.info/ 回去的路上周南拐到铜锣街,到叶展的天天向上网吧跟大财主火锅城看了眼,两家店的生意都十分冷清,有不少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在搬运店里的电脑以及火锅城的桌椅。 花衬衫站在路边指挥着,看见周南,赶紧跑过来,笑着说:“南哥过来了。” 周南点了头,问:“已经准备搬店了?” 花衬衫说:“是啊,价钱谈完了,我们这两块地皮能卖一千万,都是叶哥爸妈留下来的产业。然后又跟长隆街一家洗剪吹谈了谈,把他们的店铺盘下,好好装修装修开个娱乐城。” 周南说:“是长隆街街角的那家沙宣吧?那地方位置太偏僻,路人上街很少有人会走到那地方,你们便宜盘下来了,也很难吸引到客源。” 花衬衫说:“南哥,那地方我跟叶哥去看过,位置是不太好,但是慢慢来嘛,毕竟也是三环。” 周南说:“京城小屋对面有家高级会所,叫华清池,那地方地段好,离我也近,可以盘下来开店。” 花衬衫顿时瞪圆了眼睛:“华清池啊?那地方可是有名的天上人间,地段极佳,生意爆棚,我们怎么可能盘下来。” 周南说:“华清池这些年完全是借着以前积攒下来的名气做生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三里屯那边新建的金碧辉煌这两年异军突起,会所的技师全是高薪从各家挖来的,已经抢走了华清池将近三分之二的客源,幕后老板更是背景深厚。如果华清池再继续硬撑着,估计很快就要关门大吉了。” 花衬衫说:“华清池会所有八层高啊,要想整个盘下来,没几亿办不到吧。” “我跟华清池的老板有交情,我出面谈的话,一个亿就够了。” 花衬衫:“……” 他问:“南哥,我们这俩店也才值一千万,剩下的九千万咋整?” 周南拍拍他肩膀,走了:“告诉叶展,先不要跟沙宣谈了,把钱留着,等我消息。” 开车回到京城小屋,周南点开手机看了眼最近的房市走向图,找来胡然跟赵梓曦,说了一件事情。 “什么,把华清池盘下来?”胡然嗓门很大。 “草,你嚷什么,跟头熊似的,别靠老子这么近!”周南一脚踢开他。 “周南,你是让黑虎堂的人打了,还给打傻了?”赵梓曦抱肩说道。 周南拿出三个酒杯,倒上酒递给他们,说:“华清池这些年在走下坡路,李老板年纪大了,没有什么拼劲了,完全是被金碧辉煌压着一头,趁着还有点价值,让他把会所卖了,转手给叶展打理。” 胡然说:“老大,叶展那小子能管得过来吗,华清池可顶咱三个酒吧呢。” 周南说:“到时候你过去帮衬一下。” 赵梓曦说:“华清池那座楼可不便宜,叶展吃得定吗?” 周南说:“我出面跟华清池老板谈的话,一个亿搞得定。我给叶展出六千万,他手里还有一千万,你们两人也帮忙分担一千万,剩下两千万拿小汤山的温泉别墅来凑。” 胡然正端着酒杯,酒水差点从鼻孔喷出来:“老大你疯了吧,小汤山那别墅你也舍得卖?当年咱们可是东拼西凑了五百万盘下来的,听说过几年那里的房价还能大涨,现在动吃大亏了啊。” 周南一巴掌拍他头上:“当年咱们白手起家,不照样混到今天,卖个别墅怎么了,还能垮了啊?小汤山的别墅再过十年、二十年房价还得涨,你这辈子不卖了?钱要用在刀刃上,把华清池买下来,肯定赚钱。” 赵梓曦说:“南哥,小汤山那温泉别墅留着吧,两千万我出了。” 胡然眼珠子立马一亮,奔过去拉住她说:“这富二代就是不一样哈,三妹,要不你把咱俩分摊那一千万一块垫上呗……” 赵梓曦一指头点开他,笑吟吟道:“谁是你三妹,叫得肉麻兮兮的,你这些年也没少分红吧,一千万还拿不出来?” 胡然苦着脸:“唉,你们还不知道我吗,老婆管得紧,每个月就给点零花钱,哪里敢开口拿这么多钱诶。” 周南又是一巴掌打到头上:“你结了个婚怎么怂成这样,娘们唧唧的,没钱赶紧滚蛋。我提前说好了,华清池这个项目按投资分成,以后赚了钱分红可没你的份。” 一听这话,胡然立马义正言辞说:“老大,我这就回家找我老婆拿卡,不就一千万嘛,我全出了,连同老赵那份。” 两人颇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周南问:“最近怎么没见顾笑?” 赵梓曦说:“他跟我请假了,说家里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一下。” 周南说:“他就一乡下孩子,家里能有什么事,父母生病了?” 胡然说:“请假那天我看顾笑气色不太好,准是什么大事。” 周南嗯了声,放下酒杯:“等有空了我去探望探望他,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他上楼去了。 叶莫莫正躺在他办公室的老板椅上追剧,两条长腿搭在桌上,悠闲自得的模样。 周南进来,跟她打了声招呼,便抱着笔记本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叶莫莫说:“你这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是大忙人啊。” 周南打开电脑:“不忙不行啊,手底下几十张嘴要吃饭。” 叶莫莫笑:“真不知道你开个酒吧图什么,你随便做次任务都比酒吧一月营业收入多。” 周南想起十年前第一次来到这座北方都市的时候,大飞、胡然、赵梓曦跟自己四个人一起坐在天桥边上,看着下面呼啸而过车辆,发出年少轻狂的感叹。 赵梓曦问:“你们以后打算做什么?” 周南说:“当个酒吧老板,这辈子就不愁没酒喝了。” 胡然说:“在b市最繁华的地段开一家我们的酒吧。” 大飞说:“开一家能碾压diamondcutting,能碾压三里屯酒吧街的超级酒吧!” 后来,他们真的在b市最繁华的地段开了京城小屋。 周南对叶莫莫说:“我们总有老的一天,总不能啃老吧?还是要置办些自己的产业养老送终啊。” 叶莫莫不予置评,关掉电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见周南在电脑网页搜索什么东西,满屏幕的404。 “你搜什么呢?”叶莫莫问。 “搜牡丹一号,但是查来查去,根本没有这个东西,方新武说这种新型毒品最近在国际上挺出名的,怎么国内搜索不到呢。”周南敲键盘。 叶莫莫笑了:“这种负面东西在国内是不允许报道的,肯定是被屏蔽了,你得翻墙去国外看才行。” 周南说:“我可不是黑客,怎么翻墙,教教我?” 叶莫莫说:“你需要切换成特殊服务器,这种服务器不受ip封锁、内容过滤、域名劫持的限制。在特殊服务器上搜索在线代理,输入‘google’,使用代理后的google搜索你想查的内容。” 周南尝试了一下,果然成功了,搜索到英国一家报社对牡丹一号的报道。 牡丹一号作为国际上新型毒品,成瘾性极强,且毒瘾发作时全身伴有痉挛现象,如果不及时注射毒品,吸毒者会当场死亡。国际刑警对牡丹一号的初步调查发现,牡丹一号是由一位张姓澳籍华裔男子研究出来的,他们对此将会进入更细致的调查。 第38章 男人做饭 http://.biquxs.info/ 周南跟叶莫莫坐在吧台前喝酒,酒吧音响里播着劲爆的音乐。 人群的气氛十分热烈,红男绿女们在舞池里纵情舞动腰肢,听风者乐队的吉他手更是疯狂摇晃脑袋,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要将音浪掀翻屋顶。 叶莫莫脸上化了淡妆,紫色短发扎成一根根的小脏辫,穿着破洞裤吊带衫,更有种叛逆风格。 她咂了口酒说:“鸡尾酒不应该掺太多果啤,这样就有失原味了。” 周南放下酒杯,朝调酒师阿月挥手:“给她少放果啤。” 阿月撩了撩袭耳的短发,嗯一声,转着冒火的调酒瓶又调了杯酒,玻璃杯的鸡尾酒液面还泛起一层红色的火焰,随后渐渐熄灭,在暧昧的灯光下折射出诱人光泽。 周南抬起手接过来,轻轻放到叶莫莫眼前,摆了个请的手势。 叶莫莫端起酒杯一尝,仍是皱眉:“味道跟老毛子的伏特加似的,太重。” 阿月拧了拧眉毛,周南忙吩咐她说:“你去那边招呼客人,我亲自给她调。” 等阿月走开,周南从高脚椅跳下来,往吧台里走:“没想到你口味还挺叼。” 叶莫莫拿着吧台上的酒水单看,勾了勾唇:“你给我调杯蓝色玛格丽特吧。” 周南手脚娴熟的拿起两个量杯,然后用波士顿调酒壶在里面分别倒入龙舌兰跟蓝色柑香酒,拿长匙搅拌后混合倒进马提尼鸡尾酒杯,加入砂糖、碎冰跟食用盐后,在杯子边缘抹了一圈柠檬汁。 完成这些后,他将整个鸡尾酒杯中的液体跟冰块加入榨汁机,搅拌后摇匀倒入玻璃杯,推到叶莫莫身前。 眼前的酒杯里是一片蓝色的酒液,像马尔代夫的海洋,底层是类似火山岩的红色酒水,细密的气泡不时从杯底漂浮上来。 叶莫莫笑着说:“没想到你还会调酒,这杯酒看上去卖相不错。” 她浅尝一口,眼睛顿时亮起来:“味道也不错,酒吧老板调得比专业酒师还强。” 周南端起自己的酒杯喝尽,抱着手说:“平时闲着没事就钻研了一下,也不算精通,阿月比我调得好多了,她的seeyoutomorrow可是一绝,能让你一醉到天亮。” 叶莫莫喝了口鸡尾酒,摸摸肚子说:“我有点饿了,定外卖吃吧?” 周南说:“跟我上楼,我做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你不是说对厨房过敏吗?”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到底想不想吃!” “走啊——” 周南三楼房间里有厨房,冰箱里储存着一些鱼肉,蔬菜是前天买来的,还算新鲜。 周南亲自下厨,叶莫莫觉得自己在一边干看不像话,便跟进了厨房,询问要不要打下手。 周南正在刮鱼,道:“你过来。” 叶莫莫依言过去,问:“做什么啊?” 周南说:“我脸上溅了点脏东西,给我擦擦。” 叶莫莫挑眉:“你自己不能擦?” 周南放下刀,举起一双满是鱼鳞和黏液的手,朝她脸上伸了过来:“行啊,瞧你脸上是什么?我也给你擦擦——” 叶莫莫:“……” 周南站在水池前面继续清洗鱼的内腔,叶莫莫撕了两张卫生纸,浸透了水去给他擦。 他刚才料理章鱼籽的时候,被溅了些墨汁在脸上,已经干涸了。 叶莫莫白皙的手指扣着他的脸廓,将斑斑污渍一点点蹭去,眼皮和眉毛上也沾了些,周南便闭了眼睛让她擦拭。 他的眼睫和眉毛都很硬,整齐,浓密又漆黑,摸上去有些扎手。 厨房里灯光暧昧,叶莫莫忽然觉得这样的一种情景,她从不曾体验过、想象过,却仿佛植根于她内心深处。 她在国外的时候,那幢豪华的公寓似乎除了睡眠,就没有了别的意义。 她习惯有空就出去吃饭,她自己是个讲究情调的美食主义者,圣彼得堡以及莫斯科附近的各大异国餐厅是去得最多的地方。 那么眼下?这里? 在这样一个狭窄空间里,她竟然头一回萌生出一种归属的感觉。 周南睁开眼,与她的目光对上,他忽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怎么,想家了?” 叶莫莫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她从不会说谎,浑然不觉这就是承认了。 周南用手腕把她垂在脸侧的长发给拨到耳后去,道:“你这张脸能藏住什么?我看人很准,一眼就清清楚楚。” 他又眯了眯眼:“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家的。” 叶莫莫静了一会,抬起头,淡淡问道:“那你呢?” 周南在鱼身上熟稔地划开一道口子,把事先配好的调料撒上去,放进锅里蒸。 “先把你的事情解决,然后谈我的。” 叶莫莫哼一声。 周南说:“你靠我这么近是有什么不轨想法吗?” 叶莫莫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周南:“我草!” 最后叶莫莫在厨房站了半天,周南也没让她脏了手,顶多让她帮忙递一下盘子,看表计一下时。 周南做菜很快,没多久五菜一清蒸一汤就出锅了。 叶莫莫见道道菜都是有肉有时蔬,清爽干净,不是五星级酒店大油大荤的路子。 周南最后揭开一个小蒸笼,拿了小扇子扇走了袅袅依依的乳白水汽,只见里面是白滚滚圆溜溜的馒头似的东西。 叶莫莫从不曾见到过这种食物,好奇问:“这是什么?” 周南瞅了她一眼,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叶莫莫:“……” 周南说:“你只管吃就行。” 他拿筷子夹起一个,用小碗在下面接着,吹了吹,喂到叶莫莫嘴边。 他逆着光,眸子又黑又深,唇下的那道窄窄阴影看上去更加立体。 西方教育的原因,叶莫莫自会拿筷子之后就再没被人喂过东西吃,西方教育是,除了说话,在别人面前张开嘴是非常不礼貌的事,即便吃饭也要紧闭着双唇咀嚼。 但这时候,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在他喂过来的糯米团子上咬了一口。 又香又糯,甜滑细软。 再尝到了里面的馅料,则是酸爽咸鲜,好吃得要命。 她没忍住顺着他的筷子又咬了一口。 周南看着她吃东西,一双眼睛虽然依旧刚利劲锐,眼神中却有了几分宠溺味道,感觉像在喂某种小动物。 他笑说:“慢着点吃,糯米做的,嚼细点才好消化。” 好一会儿她意犹未尽地咽下去,周南已经把菜全都摆去了餐桌。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周南盛着米饭,淡声问道。 叶莫莫顺着他的话问:“你做的?” 周南说:“赵梓曦从家带来的。” 叶莫莫讶异:“啊?” 周南说:“我的厨艺都是跟赵梓曦学来的,她做饭比我强多了,前几天她自己在家做了糯米团子,给我送来些,一直没吃。” 叶莫莫问:“她没结婚?” 周南眉锋微挑,抬眼看了叶莫莫一眼,道:“她不愿结婚,宁可自己玩,也不想被婚姻束缚起来。” 末了,补充一句:“性子随我。” 餐厅在靠近阳台的位置,明亮的落地窗,挂着浮彩夸张油画的墙壁,优雅的餐台,银质的餐具,浅色的折叠成天鹅状的餐巾。 叶莫莫看了,觉得餐厅有一丝不协调之处,餐厅对侧的墙壁上没有挂油画。 “那是个暗门吧?”叶莫莫指着那个地方。 周南笑了:“被你给发现了。里面是我的私人酒窖。” 叶莫莫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个地方,似乎有着浓厚的兴趣。 “你想进去看看……”周南询问的语气。 “好菜配好酒。” “来吧。” 周南于是拿起柜子上的塑胶手套,轻轻贴附在纤长的指上,平淡微笑。 他走到未挂油画的墙侧,用脚踩了墙侧的卡口,缓缓推转。 紧接着,墙壁转开,一格格瓶装精致、颜色诱人的酒瓶映入了眼中。 叶莫莫觉得眼前一亮。 这些瓶子,不做酒瓶,只当作工艺品也是值得收藏的。 流畅的曲线,恰到温润的光泽。 周南走到酒墙里面,沉思片刻,伸出戴了手套的手,取出靠左侧的一格酒瓶,轻轻摇了几下。 原本酒瓶清冽的色泽,瞬间沉似流金,耀目而明媚的颜色。 叶莫莫打量着四周,很大的地方,有很多的酒,一些是玻璃瓶装,一些是陶瓷装的,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哪个酒坊。 回过神来,周南已经挑了两瓶酒出去。 叶莫莫看不懂酒瓶上的商标,摸了半天,跟着出去了。 “给你。” 周南递了一瓶给她。 叶莫莫摸索到瓶口,用开瓶器抠掉蜡塞,倒进玻璃杯,辛辣清冽的滋味窜入口舌。 人常说口腹之欲,大概就是这样养出来的。 “人头马路易十三?”叶莫莫问。 周南点头,把手中的递给她:“再尝尝这个呢。” 叶莫莫抿了口,辛味呛鼻,到口中却是温润甘醇的味道。 “皇冠?” 周南眼睛亮了:“你懂得真不少。” 叶莫莫说:“前苏联国酒,世界上唯一没有酒精味的伏特加。” 两个人开始喝酒吃菜,口口都对味儿。 尤其是叶莫莫,从小在国外长大,甚少吃过这么清新鲜香的地道中国菜,话都少了很多,只是埋头扒饭,一个人干掉了三大碗米饭。 她本来还觉得周南的饭菜做得太多了,哪知道被自己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得点滴不剩。 叶莫莫摸着肚子,深情地看向对面:“周南,你做的菜真好吃!谁嫁给你得是十辈子积的福。” 周南揉揉她的头。 叶莫莫继续深情地说:“周南,我以后能经常吃吗?” 周南笑:“随时欢迎。” 第39章 拦车的人 http://.biquxs.info/ 两天后叶展出院,周南亲自去医院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叶展左臂还被绷带吊在肩头,不过神色已经好多了,笑起来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把医院的小护士迷得晕头转向的。 周南赶到时他还在病房床上跟前来查房的小护士插科打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荤段子,把小护士羞得脸蛋红扑扑的。 小北坐在床头津津有味的看电视,浑然不觉周南已经走进了病房。 “哎,南哥来了啊。” 叶展眼尖,脑袋从小护士胳膊下探出来,笑眯眯朝他打了个招呼。 小贝也笨拙地挪动被绷带包成粽子的胳膊,想要抬手。 周南摆摆手让他停下了,对叶展说:“收拾收拾准备出院了,我给你联络了华清池的李总,你们自己谈一下转让的事情。” 叶展噌的从床上跳下,来到周南身前,眼珠亮晶晶的:“南哥你还来真的啊?华清池那地方真要帮我盘下来?我可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不敢保证赚钱诶。” 周南整整衬衣的领子说:“赚不来钱,我就把你卖到金三角当鸭还债。” 叶展脖子一缩,立马笑嘻嘻道:“放心吧,南哥,保证把生意给你搞得红红火火!” 周南说:“回头把你手底下那些小弟,头发染了的都给我染回去,有纹身的都洗干净,在华清池正儿八经做事,别弄得跟黑社会一样。华清池的装修还有资金方面的问题,你跟胡然赵梓曦他们商量着来,实在拿不定主意再找我。” 叶展说:“南哥你真好诶!” 周南没再理他,转身看到另张床上的小北,温和地问:“身体怎么样了?” 见老大的老大主动和自己讲话,小北很激动地扬起脑袋,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曝晒在他略显稚嫩的面孔上,皮肤透明的质感,几乎看得见红色的毛细血管。 “我的伤好多啦,医生说了,再有一周时间,就可以下床了!” “嗯,不错,好好养伤。”周南轻轻拍拍床头,又看到电视屏幕上激烈角逐的赛事,问道,“你喜欢足球?” 小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觉得很好玩,但是不会踢。” 周南道:“足球而已,电视上这些球星都是练出来的,你也可以多练练。” 叶展在一旁说:“这孩子比较内向,而且我们那边也没有喜欢足球的,给他买了个足球也没地方玩,就平时自己在屋里踢着玩玩了。” 周南摸摸小北的头说:“等叶展来长隆街了,附近有所师范大学,操场挺大的,你可以去那里的球场踢球,说不定还可以结识跟你同龄的伙伴。” 小北睁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送叶展回到铜锣街,周南回京城小屋交代了一些事宜,大意是自己要出去几天,要胡然跟赵梓曦看好店之类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南开车出城,上了高速往城郊的丽园县行驶。 顾笑家就在丽园县。 辉腾车一路呼啸,等下了高速走上丽园县的公路,道路两旁景色逐渐被起伏拔高的山岭取代,行道树郁郁葱葱,粉刷雪白的树桩像一条条白色的缎带流水般划过。 汽车开进县城,风景总算有了些变化,县城像是被群山环绕的小平原,风格接近现代化的都市,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整修崭新的柏油马路一路直行,在视野尽头渐渐抬高,像是通往天际。 或许是起得太早的缘故,清晨朦胧的雾气还没有散,被车灯照射出一圈一圈黄晕。 冷蓝色的天空上可以看见几颗残余的星光,车窗上能呵出一团凝重的薄雾。 周南手指轻敲着方向盘,心中不免感慨时光匆匆如流水,气温骤降与街边不断飘落的树叶都宣告着,又一年秋天来了。 路过一家早点摊的时候,周南停下车过去吃东西。 他入乡随俗,就点了一碗糁汤和一份油饼,当热乎乎的汤碗端过来时,香气几乎要从碗里溢出来,连带着油饼也散发出某种奇妙的香味。 周南美美的灌了一大口汤,然后拿油饼蘸着酱往嘴里送,清早客人没几个,摊主忙完周南这边就随便找张桌子坐着,锅里咕噜煮着东西。 周南嚼着饼说:“老板,你这糁汤熬得不错啊,我好久都没喝过这么正宗的肉汤了,真是绝了。”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听见客人夸自己的糁汤,也高兴的咧了咧嘴,又问道:“听兄弟这口气,以前还喝过更好喝的?” 周南咽下油饼,喝了口汤,道:“之前去临沂的时候,那边有家糁汤店,灶房里有一口大铁锅,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熬糁汤,老板把肉骨头、姜末、香菜、香油和鸡蛋放进去,每天都能煮个五六锅出来。十几年从未歇灶。到后来,这口铁锅沾了糁汤的香气,煮出来的汤越来越香,就连掉块木头进去捞出来都是香的。” 老板说:“我这手艺啊就是从那边学过来的。” 周南说:“你这个位置挺偏僻的,为什么不考虑换个地方,凭你这手艺,客人们都应该排着队来才是。” 老板叹了口气:“以前还是有间小铺子的,后来得罪了人,工商局天天来查,最后给封了。现在这个地方还是给治安大队那边送了不少礼求来的,听说过两天要来大领导视察,要把我这个铺子给拆了,现在能干一天是一天诶。” 周南看了眼铺子四周,发现这个位置距县中心较远,附近也都以烂尾楼为主,还有不少用蓝铁皮搭起来的临时围墙,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残垣断壁。 他说:“你们县城在搞拆迁?” 老板说:“哪是搞什么拆迁诶,这就是在吸老百姓的血啊,原本我们丽园县是个贫困县,后来空降来个新县长,大刀阔斧的搞了一番,第一年的时候带领乡亲们种甘蔗,结果赔了,第二年提出打造北方茶县的口号,种了一年茶叶,又黄了。 我们县本来就穷,那两年县里不少工厂都倒闭了,年轻人能出去打工都出去了。今年,新县长又打算把我们县改造成旅游县,说什么青山绿水就是最好的财富,把老城都给拆了,请施工队把县府大楼、公安局大楼、法院大楼这些地方都重新盖了。” 周南说:“来的路上我看丽园县景色确实不错,现在全国旅游业势头正盛,如果好好宣传一下,肯定能吸引来不少游客。” 老板叹口气:“道理我们都明白,可是新县长拿的那钱是给全县中小学翻新用的,他直接拿来盖政府大楼了,娃娃们上学怎么办,学校教学楼都十几年了,大人们踩在楼梯上都觉得晃,哪天一场大风刮来,说不定就倒了。要你说,是新县长的面子重要还是娃娃们上学读书重要?” 周南听完,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叹口气,自己对这种事情也爱莫能助诶。 喝干净汤,拍了一百块钱在桌上,走了。 他开车在县城转了一圈,沿途见到一座六七层高的大楼,像座小商场一样,整面墙都是玻璃幕,在逐渐抬高的太阳光线下,折射着耀眼的金光。 新盖的几座政府大楼都很具有现代化艺术风格,不仅高,而且具有艺术性。 能找到原型。 比如说丽园县府大楼像白宫,公安局大楼像fbi总部,法院大楼全部刷了大红漆,像克里姆林宫。 更雷人的是位于县城中心的新建广场,九尊华表围了一圈,巨大的音乐喷泉吞吐着泉水,从远看像布拉格广场,离近了又有点像纽约中央公园。 看着这些不伦不类的政府建筑,周南不禁哑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空降来的新县长,是该说他见多识广呢还是贻笑大方呢? 顾笑家的地址在清水镇塔湾村,周南跟着导航兜兜转转半天才从县城出来,沿途经过老城区,看见一座正在施工的铁索桥,外观酷似某国铁塔。 头顶是交错而过的铁塔铁索,分割着不明不暗的天空,云层很低地浮动在狭长的天空上。 铅灰色的云层,沿铁桥投下深浅交替的光影。 一路西行,辉腾车从柏油马路走上颠簸的山道,绕行几圈,前方出现一座飘泊着青烟的村庄,那里就是塔湾村。 周南的车刚开到村口,道路两旁的田埂里立马冲出十几个庄稼汉,肩上扛着锄头跟铁锹,团团将车围住。 为首的一名庄稼汉肤色黝黑,把手里的钢叉杵在车胎边上,往地上吐口痰,拿脚捻了捻,走过来砰砰砸车窗。 周南摁下车窗,瞟他一眼,问:“抢劫?” 那庄稼汉往车里看看,发现只有一个人,说:“你是来找黑瞎的?” 周南面带疑惑:“黑瞎是谁?我来找顾笑。” 庄稼汉似乎有些遗憾,没再为难他,摆了摆手说:“散了散了,不是来找黑瞎的。” 十几个庄稼汉原本警惕的神情放松下来,放了铁锹锄头,周南还看见道路前方有串亮闪闪的东西被人拖走,似乎是扎车胎的三角钉锁。 周南从兜里摸出烟,客气地给刚才领头的庄稼汉递了去,庄稼汉也没客气,全部拿走揣自己兜里。 周南问:“老哥,顾笑家在什么地方,帮忙指条道呗,我是他城里的朋友,头一次来。” “顾笑那小子最近可倒霉着呢,也不知道放没放回来。”庄稼汉指了指远处说,“看见那棵大桑树没,从那边往南走第二个门,红色的,就是顾笑家。” 周南点头说谢了,想了想,又探出头来问:“老哥,你刚才说的这个黑瞎是谁啊,你们这么大张旗鼓防着他?” 一提到黑瞎,庄稼汉脸色就变了:“你管他做什么,不该问的别问。” 可能是因为刚才那盒烟的交情,庄稼汉多提了一嘴:“好心提醒你,进了村可别再提黑瞎这个名字,小心村里人把你赶出来,这名字在村里犯忌讳。” 周南见他讳莫如深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识趣的没有再问,抱了抱拳然后把车窗关死,开车往村里去了。 辉腾车在大桑树旁边停下,周南没有立即下车,他从后视镜观察到村口又有辆奔驰车被拦下。 跟刚才一样,十几个村民噌地从周围田埂跳上来,把前后路堵得严严实实,周南甚至注意到村民们腰间挂着对讲机,旁边有个大铁笼,里面关着一只藏獒。 周南看刚才的为首庄稼汉敲开车窗谈了几句,紧接着就粗暴地骂了什么,车主赶紧将车窗关上,死活不肯下来。 暴怒的村民竟然直接拿锄头将车窗敲碎,把车里的人拽出来,副驾驶以及后座的两名女性一并被架出来。 起初三人还剧烈反抗,拳打脚踢挣扎,男车主甚至摸出手机打算报警,结果手机被为首的庄稼汉一把打掉,几个村民围住车主进行暴力殴打。 等三个人消停下来,村民们开始对他们搜身、搜车,搜身的过程中有村民在两个女孩身上胡乱摸,把女孩都吓哭了。 好在村民把手机、钱包、手表、首饰这些值钱东西拿走后,没有继续为难,把他们踹上车赶跑了。 这一系列的拦车、打人、猥亵、抢劫过程就发生在十几分钟内,附近有不少围观的村民,他们全都无动于衷,司空见惯了一般,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 周南看完这些,拉开车门下了车,有个扛扁担去挑水的村民走过去,冷冷扫他一眼,周南朝他微微颔首致意。 等人走开,他才注意到大桑树旁边人家的院墙上用白漆刷着一排大字: 抢劫警车是违法的!!! 后面不知道被哪位恶趣味者添了个‘吗’字。 那一个个感叹号,如同在咆哮一样,透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让人看着就有些想笑,同时又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第40章 派出所捞人 http://.biquxs.info/ 周南沿大桑树往南走,北边的田埂里满眼都是枝繁叶茂的茶树,太阳底下是醉人心脾的绿。 碧油油的群山之间,塔湾村依山傍水,白墙黛瓦,马头墙跌宕有序,充满了节奏感。 周南看到第一座院子里跑出来个花袄妇女,皮肤糙黄,头发也是散着的。 妇女出来看周南一眼,又飞快把头别过去,踩着小碎步沿田埂准备跑了。 周南喊了她一声:“婶子!” 妇女有些慌张地停住脚后跟,头也没回:“你叫俺干啥?” 周南笑眯眯道:“你袄领的扣子系错了。” 那妇女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扣子,发现因为紧张系错位置了,有些尴尬,赶紧解开重新扣一遍,一溜烟跑远了。 周南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眼前的院子,三层小洋楼,院子里有自家搭的车棚,沿院墙曝晒的一排塑料薄膜上是一撮撮茶叶,一只黑白纹的农村土狗懒洋洋趴在院口晒太阳。 他又往前走了段距离,北边田埂上不时有骑摩托车载着农具的男人转悠,妇女抱着孩子挎着竹篮去送水果,遇见熟人时会停下来聊两句。 周南找到了顾笑的家,是一座非常典型又普通的农村小院,青砖门罩,石雕漏窗,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很干净,充满了古朴简约的气息。 院子的红色铁门没有关,周南站在院子口,看见院子里种着棵枇杷树,已亭亭如盖,地上是干干净净的青泥板,靠着白墙边上圈出块菜地,种植着几棵葱蒜苗还有三两株葡萄藤。 正打量着,从堂屋出来个端着簸箕的女人,年纪约五十岁出头,穿着缝满补丁的蓝色衣服,她的模样是在那种温和慈爱的农妇形象,手指上缠了几块纱布,面容有些苍白。 尽管气色不佳,但女人的眼睛十分美,和顾笑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有一点淡淡的剔透,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个好看的北方女人。 女人也看到了周南,见他杵在门边,似乎目光有所期待,便和蔼的问道:“小伙子,你找谁啊?” 周南说:“我找顾笑,请问,这是他家吗?” 女人捋了捋落到耳边的头发,笑道:“是笑笑的朋友吧,快进来坐,别在外面站着,多让人笑话。” 周南哎一声,从院外进来,顾母放下手里的簸箕,两只手拍拍土,打算进屋给他拿板凳。 周南眼疾手快,看见堂屋里的板凳先走过去了:“不麻烦你了婶子,你忙吧,我自己拿板凳就行。” 他从堂屋门槛跨进去,看到里面简陋至极的家具跟饭桌,桌边还有半瓶没喝完的桶装白酒,几只苍蝇围着被笊篱卡住的菜碟嗡嗡转。 周南拿板凳的时候听见旁边的门帘里传来几声咳嗽,有些疑惑,顾母跟着进来,解释说:“里面那是孩子他爸,病了好几天,腿也伤了,得养个十天半月才能下地,不能出来接你,对不住啊。” 周南说:“我进去跟叔叔打声招呼吧。” 他放下板凳,掀开帘子进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这间小厢房的窗户被几张大字报和奖状封死,少许光线从窗缝照过来,隐约可以听到院子里的风,原来玻璃碎掉了。 屋里算得上家具的就是一座农村土炕,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汉子躺在上面,骨瘦如柴,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床边倚着一副拐杖,中年汉子一条腿被绷带吊在房梁上挂着,有殷殷的血迹。 周南眼神一凝,看出来这腿伤不是车祸或者其他意外造成的,而是被人活活打出来的。 顾母在旁边说:“对不住了啊,不该让你看这些的,咱们出去说吧,这屋里闷。” 周南轻声嗯了下,掀开帘子出来,拎着板凳坐到了院子里的枇杷树下。 不一会儿,顾母端着碗跟暖壶出来,给周南倒了杯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客人的,你先喝口水歇歇,中午的时候俺给你杀只鸡,做顿好吃的。” 周南摆了摆手,说:“婶子,先不着急这个,顾笑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没见他人呢?” 说到这个,顾母的眼神黯下来,叹气说:“笑笑被公安抓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回来诶。” 周南讶异:“顾笑进局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犯什么法了?” 顾母红着眼眶说:“笑笑打小就是老实孩子,打架骂人都不会,哪里会犯什么法诶,还不是隔壁老苟家害的,不仅找人把俺儿子抓了,还把孩子他爸的腿给打断,家里的几亩茶树也给毁了,一年的收成全都没有了。” 周南面色冷峻,一拳砸在枇杷树干上:“婶子,老苟家为什么这么干,你说出来,我是顾笑的朋友,我帮你们讨回公道。” 顾母看出周南谈吐不凡,隐隐觉得有希望,忙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大致是因为一块地引发的纠纷。 塔湾村北面有座山头,自打新任县长提出种茶致富的口号后,北面山头便被村民栽满了茶树。 北面山头有不少花岗岩堆积层,那些地方无法栽树,只有向阳面的几块地最适合栽茶树,结果分地时就产生了纠纷,留给隔壁苟家和顾笑家的是一块向阳面和一块背阴面的地。 村长出面调解,两家对于向阳面的地轮流使用,去年是苟家在向阳面种茶叶,顾笑家在背阴面种。今年就该轮到顾笑家去向阳面了,结果到换地的时候,苟家翻脸不认账,一口咬定地就是自己的了。 苟家老太爷有子女三个,全是些不学无术的乡野村霸,往死里欺负顾家,顾父咬牙吃了这个哑巴亏,可没想到顾笑从城里回家一趟,知道这事立马怒了,到苟家讨说法,跟人争执打起来。 苟家仗着人多势众,将顾笑狠狠揍了顿,又将前来劝架的顾父打断腿,甚至找人上北山把顾笑家的茶树全给砍了,挂着茶叶的枝杈被丢得到处都是,等村长带人赶到时只剩一片光秃秃的树干,遍地狼藉。 苟家根基深厚,又是村里的恶霸,打死不承认,村长也拿他们没办法,还眼睁睁看着顾笑被镇派出所的公安押走拘留了。 说完这些,顾母擦了擦眼角,哽咽地拍着周南的肩膀:“小伙子,你是城里来的,肯定比俺家笑笑有本事的多,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救俺儿出来,俺们以后不争了,也不抢了,你一定帮帮忙啊。” 说着,这个五十多岁的母亲就要跪下去,周南赶紧扶住她,宽慰道:“婶子你别这样,顾笑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帮他。这样吧,我现在去一趟镇上,先把顾笑带回来,至于跟苟家的账,不能这么算了,我给你们讨个公道回来。” 顾母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握着周南的手一个劲说谢谢。 周南喝干净碗里的水,擦擦嘴站起来:“婶子,你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他朝院门走过去,顺便从白墙边的菜地里揪了葡萄藤的几颗葡萄,直接丢到嘴里嚼着出门了。 重新走在田间小路上,周南嘴里吐出两颗葡萄籽,啧了一声:“这葡萄真甜诶。” 上了车,再次驶过村口的暗哨,这次没有人拦他,周南一路风驰电掣,把山路当高速飙,不用一个小时就到了镇上。 派出所的小楼有些年头了,是由民国时期某处废弃疗养院改建而来,大门墙边挂着白色条牌,写着清水镇派出所几个黑字。 门口有个值班的小亭子,周南的车做完登记后被放行,停在办公小楼前一排桑塔纳警车中间。 周南从车上跳下来,看了眼小楼上早已锈迹斑斑的警徽,整整衬衣的领子,踏上了台阶。 小楼很破旧,处处透着某种民国闹鬼老宅的氛围,大厅里有五个‘为人民服务’的大字金光闪闪。 周南在楼里转了两圈,终于找到拘留室。 值班警察趴在桌上打瞌睡,周南从门里进去,对方一点觉察不到。 周南一眼就看到1号拘留室里缩在床上睡觉的顾笑。 他轻轻走过去,抬手扣了两下铁门。 床上的人动了动,朝门口看一眼,眼睛瞬间亮起来:“周老板,是你——” 周南打量了顾笑一眼,他比上次见面时憔悴许多,原本看不出毛孔的细腻肌肤也油腻腻的,头发蓬乱,左边眼眶肿了一圈,鼻梁上贴着创可贴,不知道被谁打的。 他问:“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不想办法联系我?” 顾笑嗓音有些沙哑:“进来快两个星期了,他们不让我打电话,就一直关着我,不管也不问,如果闹的话就动手打我。” 两人隔着一扇铁门,周南冲他笑着:“我来了,带你从这里出去。” 两人的交谈声吵醒了桌上瞌睡的值班警察,他揉揉眼,立马拍了下桌子,大声喝问:“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这声音极其洪亮,周南面无表情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冷地,像冬夜里挂在屋檐上的冰锥一般,能刺穿人的心魂。 值班警察吓了一跳,听见周南道:“你们所长呢,叫他跟我说话。” 警察摸不清眼前人的来路,以为是什么微服私访的大人物,赶紧小跑离开了。 过了会儿,走廊里再度传来脚步声,值班警察领着睡眼惺忪的所长赶来,一进门就看到周南坐在椅子上,两条腿搭在桌上抖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所长见他这副样子,整了整松松垮垮的警服,客气问道:“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周南把腿放下来,拿起桌上一盒白将,捣出一支咬进嘴里,自始至终不看所长,手腕一抖,一根火柴从指尖划燃,点了烟。 透过青白的烟雾,所长看不清周南的表情,莫名有些紧张。 周南说:“你先别着急我是谁,我且问你,打架斗殴,拘留多少天?” 所长说:“十来天吧……” 周南说:“是五到十天。所长,顾笑已经关了快两周了,为什么你还不放人,你已经违反规定了。” 所长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南喷了口烟:“我就是个酒吧老板,跟顾笑是朋友。” 所长乐了:“我当是什么人,你管得着我的事情吗?顾笑是我抓的,我爱关多久就关多久,你是所长还是我是所长啊?” 周南睨他一眼,垂下眼皮:“不管怎么样,咱总得讲个法字不是?就因为你是所长,所以我先客气地问你几句,也给你个面子。” 所长掐腰说:“听你这意思,还打算动手劫狱?” 周南摇头:“我又不是疯子,只是想提醒你,时间到了,就该放人了。” 所长说:“清水镇派出所我是所长,我说了算,顾笑这小子惹我表弟,我关他十天半个月又怎样!” 周南没再理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周南说:“方警官,我这边有个情况得向你反映一下。” “说吧。” “丽园县清水镇派出所拘留顾笑超过法定期限十天,现在不肯放人,这是你们公安部门的事情,你来处理一下吧。” “把电话给他,我亲自和他谈。” 周南把手机递给所长,所长有些将信将疑地接过去,喂了一声。 方新武开门见山地道:“我是公安部特案组方新武……” 没想到所长对着话筒破口大骂起来:“草!你是公安部的,老子还是国防部呢,糊弄谁呢,混蛋玩意儿,滚犊子!” 说完,把手机摁死,丢给周南:“你吓我呢,还公安部,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能上你的当?” 周南看着所长,目光没有愤怒,很平静,甚至带着些怜悯。 所长大声说:“我今天就算从楼上跳下去,出门被汽车撞死,也不会放顾笑,你找谁来也没用,老子关他到大年三十!” 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女警察跑进来,梗着脖子说:“所长,县局局长办公室来电话了,要你赶紧把一个叫顾笑的人按程序放了。” 所长顿时瞪圆了眼睛,又听见女警察说:“县局还说,刚刚咱们所里有人冒充国防部人员,要你查出来严惩不贷……” 所长抬起头,看到周南刚刚摁灭手里的烟,云淡风轻地站起来,朝自己点了点头。 所长又看向关在一号拘留室的顾笑,那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心想自己表弟是得罪了什么人,连自己的顶头上司那里都有人脉? 十分钟后,所长赔着笑脸把周南跟顾笑送下楼,并亲自跑过去给他们拉车门。 看到顶配的辉腾轿车时,所长更坚信了自己的看法,这两人,来头不简单诶。 上了车,所长抓着车门,眼巴巴看着周南,似乎有什么话要讲。 周南心领神会,微笑说:“今天我就是按法定程序来接人的,双方都很愉快,没有产生摩擦。” 所长脸上的笑堆出褶子:“那就好,回去,帮我给那位方长官带声好啊,今天都是误会,误会诶。” 周南食指在自己太阳穴点了下,鸣了两下车喇叭,驶出了派出所大门。 汽车在街边慢悠悠走着,周南一边观察道路一边说:“你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替你去会会隔壁那家姓苟的。” 顾笑说:“别去了吧周老板,苟家人都是赖皮狗,犯不上再惹一身腥。大不了就当吃个教训,以后不跟他们争了,我好好在酒吧工作,赚了钱就不用我爸我妈他们种茶叶了。” 周南一口回绝:“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敢动我的人,我这回得让姓苟的长长记性,要不然你爸你妈以后别想在村里抬头了。” 说着话,辉腾车在一处菜市场口停下,周南走进一家超市,几分钟后提了个大黑袋子出来,拉开副驾驶的门递给顾笑。 顾笑打开一看,惊了:“周老板,这是……” 周南说:“我去买点酒菜,咱们等会儿去你家好好吃一顿,这袋子里的几条烟你拿去给苟所长,跟他说几句好话,告诉他改日我会登门拜访,交个朋友。” 顾笑有些排斥:“那家伙老滑头一个,你跟他套近乎干嘛呀?” 周南正色道:“清水镇毕竟是他的地头,山高皇帝远的,强龙还不跟地头蛇斗呢。跟他搞好关系,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帮着苟家给你穿小鞋。” 顾笑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拎着几条烟去找苟所长联络感情了。 第41章 与村霸的初次交手 http://.biquxs.info/ 下午一点钟的时候,周南开车带着顾笑回了塔湾村。 再次从村口被人拦下来的时候,顾笑降下车窗很客气地给拦车人喊‘三叔’‘二大爷’之类的称谓,原来双方都认识。 那几名拦车者明显对顾笑的归来有些惊诧,他们愣愣看着辉腾车绝尘而去,半晌,有人反应过来,偷偷摸出手机给一个备注‘二苟’的号码拨去。 从大桑树下了车,顾笑终于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心里一直吊着的石头落下去,提上后座的塑料袋,笑着说:“周老板,前面第二个院子就是我家了。” 周南点点头,从兜里摸出烟,想了想,又放回去,抄着手跟顾笑往南边走。 第一座院子前的花狗仍趴在地上瞌睡,周南知道这就是打伤顾父、找人关押顾笑的苟家,屋里隐约传来电视机播报午间新闻的声音。 回到顾笑家,顾母正坐在枇杷树下焦急等待着,一眼就看见推门进来的顾笑,眼睛一红,嚎啕哭着跑过来。 顾母眼眶里止不住地滚落泪花,抓着顾笑的胳膊看来看去:“笑笑啊,你可是回来了,这些天急死人了,俺要去镇上看你,镇派出所不让进,快让妈看看——哎哟,身上怎么这么多伤,是不是那些人打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顾笑放下袋子,扶住母亲,脸上忍着疼痛笑说:“妈我没事儿,都是些皮外伤,养养就好了。爸怎样了,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顾母转身把两人从院门让进来,一边往枇杷树下走一边抹泪:“你爸的腿是村长出钱去医院做了手术,以后可能会留下病根的,还有咱家的茶树,全被苟家那些浑小子给砍坏了,种了一年,全指望着它们卖钱给你赚学费啊——” 顾笑听说家里茶树被毁了,额头上青筋突突跳起来,把胳膊从顾母手里抽出来,跑到白墙边抄起了一根锄头:“苟家欺人太甚,我去把他家茶树也砍了!” 没等顾母开口,周南先拦住了他:“你瞎激动什么,还打算再进一次局子?” 顾笑白净的小脸涨起一团红色:“苟家横行乡里这么多年,早就很多人看不惯他们了,大不了我一刀捅了他们,也落个为民除恶的好名声!” 周南拍拍他肩膀:“先把锄头放下,这件事情有我给你撑腰,你给我讲清楚苟家都有哪些关系。” 两人坐到了枇杷树下,顾母从屋里端来茶碗,把手在围裙上拍拍说:“都饿了吧,俺这就去做饭,给你们杀鸡吃!” 周南在板凳上忙摆手:“不用了婶子,我从镇菜市场买了点熟食,你给拌拌就成。” 说着,他把顾笑提来的塑料袋拿给顾母,顾母哎一声,拿到堂屋外用花岗岩搭建的简易厨房去了。 枇杷树下,周南捡起一颗花生米剥进嘴里,嚼着说:“苟家背后都有什么人撑腰,怎么连村长都管不了?” 顾笑灌了半碗水,往石桌上一放,咬牙说:“隔壁院子是苟家祖宅,老爷子过世后就留给了小女儿住。老爷子另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大苟跟二苟,大苟搬去了镇上,在镇上开了家玻璃厂,生产玻璃瓶、玻璃罐、酒瓶、玻璃酒瓶、保健酒瓶、香水瓶、白酒瓶这样的东西。二狗是村里的治保主任,村里那些辍学不上的小年青都经二苟介绍去酒瓶厂上班了,很多人都听他们的。” 周南问:“小苟有什么背景?” 顾笑半天才明白过来周南口中的小苟是指苟家小女儿,他摇头道:“小女儿嫁了个老实男人,靠大哥二哥帮衬拿了山上不少地种茶树,是村里有名的泼妇,一跟人起矛盾就骂街,嘴碎得很。” 周南又剥了颗花生米,放在嘴里细细嚼着,眼睛在光线下变得立体很多,凹进去的眼眶,下午的阳光像投进漆黑的深潭里一样,反射不出半点零星的光,仿佛都给吸纳掉。 过了很久,周南脚边落满了花生壳,他才拍拍手:“不过就是几个村霸,我一个人就给收拾了。不过……” “怎么了周老板?”顾笑小心翼翼问道。 “这种人光靠打还不够,必须得治改,不然以后还来找麻烦。” “周老板需要我做什么吗?” 周南说:“先吃饭吧,我肯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刚说完这句,顾母端着两个菜碟往枇杷树走过来,周南起身去接,来来回回弄了几趟,把枇杷树下象棋用的石桌摆得满满当当。 凉菜有煮花生和拌榆钱,肉菜有烤鸭跟红辣椒爆炒田鸡,还有两条肥美的带鱼,最后顾母拎了两瓶白酒过来。 周南拎起酒瓶一看,赞许地点点头:“五粮液啊,我就爱喝这个。” 两瓶五粮液,有一瓶是未开封的,另一瓶剩余一半,开盖时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顾笑挠挠头说:“这酒还是我从京城小屋带回来的呢,城里人不怎么爱喝白酒,我看剩下两瓶一直晾在库房挺可惜的,赵老板人美心肠也美,直接送我了,嘿嘿。” 周南端起酒瓶往他碗里倒了些,又给自己倒酒,端起碗跟他一碰,乐呵呵说:“来,尝尝吧,整天喝洋酒嘴里都淡出个鸟了。” 一口酒下去,顾笑辣得直吐舌头,周南笑着拿筷子给他夹菜:“怎么样,还是咱们中国酒霸道吧,跟着我就得像个爷们,爷们就得会喝白的才行!” 顾笑吐了吐舌头,两边腮帮子鼓鼓地,终于将喉头那股辛辣刺激的感觉压下去。 吃了几块肉,周南想起什么,起身朝屋里喊:“婶子,一块出来吃啊。” 屋里传来顾母略带沙哑的嗓音:“晌午吃过啦,你们多吃,正是长身体的大小伙子哩。” 顾笑起身把周南按下,说:“周老板你快吃吧,我少吃点,给我爸妈留下尝尝,他们平日里都不舍得花钱买这个吃。” 周南说:“那咱们都少吃点,晚上我再去买点,你们敞开吃,不用跟我客气,你知道的,我可是开酒吧的,不差你们这点钱。” 顾笑郑重地端起碗,跟周南轻碰了下,说:“周老板,你是个好人。” 周南不自然地咂了咂嘴,说道:“行了行了,怎么娘们唧唧的!你跟我还客气个屁!” 一碗酒下去,周南从凳子上起身,来到白墙边,笑眯眯说:“顾笑,我拔你棵葱吃行吧?” 没等顾笑回答,屋里的顾母已经放下针线活,拿着两棵绿油油的葱出来:“这里有洗干净的诶,吃这个吧。” 周南于是走回来,看到顾母又给放了几瓣蒜,脸上的笑容于是更大了:“这才叫享受诶。” 顾母搓着手说:“还以为城里人不吃这玩意呢,也没好意思拿出来,对不住啊。” 周南挑出一根大葱往嘴里咬着,竖起大拇指:“就是这个味!我也不算什么城里人,以前刚到城里时候过了两年苦日子,天天住桥洞睡大街,那时候天天都是馒头卷大葱,现在有钱了,想吃大葱都难诶。” 顾笑不怎么喝酒,一碗白酒到吃完午饭才喝干净,周南意犹未尽地把半瓶五粮液干完,把剩下的一瓶往桌下一推,大马金刀的站起来:“就喝这些吧,下午还得做事情,不能喝多。” 顾笑酒量差得要死,但还没醉,红着小脸问:“周老板,你下午干什么啊,用我帮忙不?” 周南摆手:“不用,你在家好好照顾你爸妈,你来了还给我添乱。” 突然,院门被敲起来,有个女声在外面喊:“顾笑,是你回来了吗?” 周南看顾笑一眼,顾笑听到这声音立马酒醒了,从板凳站起来说:“是村长家的女儿,跟我从小玩到大的,沈茶。” 周南过去把铁门打开,眼前是个穿着牛仔裤白衬衣的年轻女孩,典型的美人胚子长相,长眉乌目,黑发白肤,浑身散发一种淡然大气的漂亮。 沈茶见到周南时明显楞了一下,问:“你是……” “我叫周南,是顾笑的朋友。” 说着,周南让开了身子,顾笑就在身后站着。 看见顾笑时,沈茶好看的眼睛瞬间亮了,走过去拉着他左看右看:“你怎么样了,听说他们打你了,伤得重不重?” 顾笑耳根子红了,支支吾吾摆手:“没……没什么,我伤得不重。” 沈茶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这个傻子啊,没事儿去跟苟家置什么气,我爸都拿他们没办法,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嘛,以后别这样了。” 顾笑没接这话,问:“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说到这个,沈茶突然一拍脑袋,拉着顾笑要往院子外跑:“我看到二苟在村里叫人了,正往你这边赶呢,我猜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就先过来看看。” 不给顾笑反应的余地,女孩死命拉着他往外去,结果刚出铁门,迎面一帮气势汹汹的青壮年堵了过来。 往前走没有路,二苟是个身材矮壮的黑汉,从人群让开的道路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两颗铁镏子,朝顾笑跟沈茶阴涔涔笑起来。 “沈茶,我平时费尽心思讨好你也不见你有什么回应,倒是顾笑这小子回来了,人家板凳都没坐热乎你就屁颠屁颠跑来,真把自己当小媳妇了?” 沈茶挡在顾笑身前,气鼓鼓指着二苟:“关你什么事,我愿意找谁就找谁!” 二苟眼神一冷,又突然笑起来:“好,你爸是村长,我给他面子,今天只找顾笑算账,识相的话,你赶紧滚回家去。” 沈茶说:“我不!” 顾笑在后面拽沈茶:“你听我的,赶紧走吧,不关你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沈茶急眼了:“你傻呀,二苟叫这么多人来,今天把你打进医院都是轻的,他不会让你好过的,我留在这儿,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下,村里没人管了。” 二苟转着铁镏子说:“这村里我是治保主任,下一届村长也肯定是我,我想找谁麻烦,他们有谁敢说个不字?” “这么说,你还真是村里的土皇帝咯?” 顾笑跟沈茶互相看一眼,发现声音是从身后传来。 他俩让开身,瞬间,一团黑影从头皮呼啸擦过,朝前面的二苟砸过去。 那东西速度极快,现场甚至没人反应过来,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二苟惨嚎一声,被什么东西给砸了。 紧跟着咣啷一阵声响,五粮液的空酒瓶子落在地上,二苟手里把玩的两颗铁镏子也砸落,沉重的身躯捂着脑袋扑通栽倒了。 “二苟哥!” 周围的人忙去扶他,发现二苟的脑袋裂开道大口子,血线像崩裂的西瓜一样,触目惊心。 周南拍拍手走出来,站在顾家小院门前,使眼色让顾笑跟沈茶进去躲好。 一帮青壮年围着二苟叽叽喳喳叫着,同时也握紧手里的棍子警惕瞪着周南,怕他再上前发难。 隔了十几分钟,被白酒瓶子砸得不省人事的二苟才甩了甩头,晃悠着站起来,眼睛看人还是重影的。 周南双手插裤兜,倚在红色铁门边,松了口气:“还好收了劲儿,差点拿酒瓶子砸死人了。” 二苟用手捂着脑袋上的血口,有气无力的质问:“草……老子招你惹你了……你谁啊?” “我叫周南,如果你非要在后面加一个‘哥’字的话,也可以的呢。” 二苟怒:“我认识你?” “初次见面。” “那你拿酒瓶子砸我!” “看你不爽。” “你他妈脑子有病吧!” “那你还问。” 二苟气结,朝身边的人一招手,指着周南,青壮年们会意,杀气腾腾地举起手中棍棒,冲了上去。 周南把手从裤兜抽出来,喀吧拧着拳头,摇头叹息:“太暴力了诶。” 嘭一拳,他将冲在最前面的小伙子砸飞出去。 紧接着是七八个人围过来,周南赤手空拳与他们对打,身法诡异,在人群中像条鱼一样轻松游走。 见周南不好对付,青壮年们也都发了狠,锄头、铁棍使劲往要害招呼。 周南逗了他们几下,不再留手,他的反击非常凶悍,出拳速度骤然加快,眼花缭乱且力道极大,拳法中糅合了散打、泰拳、截拳道以及某些少林内家拳的功夫,一旦被打中就是一阵子的胸闷气短。 几分钟过后,围上来的村里青壮年都被周南打得鼻青脸肿,丢下手里的家伙抱头狼窜。 周南一个人追在七八人屁股后面打,追上一个打翻一个,一直到大桑树那边鬼哭狼嚎声四散开来才住了手。 他注意到村口蹲点的那些村民好奇往这边张望,于是看了他们一眼,轻微却利落地颔首,那些人的目光移开,没再管这边。 等周南回去时,二苟已经被人架着往另一边田埂逃了,没忘记回头恶狠狠地威胁一番:“臭小子你给我等着,老子回来弄死你!” 周南使劲在地上跺了几脚,作势要追,二苟吓得在田埂上翻几个跟头,跑得更快了。 第42章 葡萄酒庄园 http://.biquxs.info/ 周南拍拍手回到院子里,沈茶从里面探头探脑的出来看,惊诧道:“他们都跑了?” 顾笑把沈茶拉回来,一脸自豪的神情:“那可不?周老板武艺高强,二苟那几个人算什么呀。” 沈茶皱了皱眉,说:“二苟最记仇,今天是没准备好,在这里挨了打,肯定还会回来的,要不你们先避避吧。周老板再能打也只有一个人呀,他们很快会叫帮手来的。” 周南摆手:“不用担心,就怕他不找人来呢,有多少来多少,一网打尽。” 顾笑问:“那现在怎么办?” 周南说:“等。” 沈茶说:“那等到什么时候啊,要不要先报警?” 周南说:“等到明天。二苟被打得不轻,现在应该奔医院去了,明天刚好是周末,他要想喊人来的话明天是最好的时机。还有,不要报警,这件事情咱们自己解决。” 沈茶仍有些不放心,见周南往远处走了,才被顾笑拉了下:“放心吧,周老板做事有分寸,我相信他,你也要相信啊。” 周南走到顾笑家的白墙边,从菜地摘了几颗葡萄,拿手搓搓皮上的泥,放进嘴里吃了。 沈茶眨着好看的眼睛说:“周老板你不怕上面有毒啊。” 周南把葡萄籽吐到手上接住,笑了:“我没闻见农药味才敢吃的,你真当我傻。” 顾笑跟沈茶都笑起来。 周南说:“顾笑,你家种的葡萄很甜啊,这是什么品种?” 顾笑挠头:“我也不知道诶,前几年我妈在院里翻完地种了蒜,这边就自己冒出来棵葡萄藤,比街上卖的新疆葡萄都甜。” 周南瞥了眼旁边蔫头巴脑的葱蒜,又看着这边长势喜人的三株葡萄藤,二者形成鲜明对比。 白墙根下有几株散落的藤蔓,看得出盛夏时这些葡萄藤曾爬上墙头,茂盛至极。 周南走回枇杷树下歇着,喝了口水说:“我看你们这儿的土质不太适合种茶树,如果种葡萄的话效果应该会不错,你家可以试试。” 顾笑啊了声,说:“种葡萄?现在市场上那么多葡萄,价格也不高,还没有种茶树赚钱多,村里没人干的。” 沈茶同样点头:“就是啊,现在茶叶卖得正热,去年种出来的茶叶虽然没卖出高价,但也都被外地来的收购商预订光了。” 周南手指敲敲石桌,嘴角展开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卖葡萄当然不赚钱,但如果你们能换种卖法,价钱就上去了。” 顾笑忙问:“怎么卖啊?” 周南讲了:“酿葡萄酒。” 沈茶兴奋地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法国的波尔多红酒就是在庄园里酿造出来的!” 周南点头:“我观察过你们塔湾村的地理位置、气候条件和地质构造,最适合建立葡萄基地,耕地面积有一千亩,北山梯田也有五百多亩,这一千五百多亩土地如果能利用起来种植葡萄,种植量能达五万株。如果再成立一家酿酒公司,将塔湾村打造成中国的波尔多葡萄酒庄园,把自己种出来的葡萄用自己的酿酒师酿成酒,销售出去,利润十分可观诶。” 顾笑跟沈茶也被周南的这番说辞打动,都有些期待起来,一年两年后,塔湾村,会不会种满了葡萄? 那时候,他们可以在山顶俯瞰整片葡萄庄园,山野一片金黄,梯田里被细雨洗过的葡萄亮晶晶,晚霞五彩斑斓,洒满天地,庄园就像天堂的入口。 山风吹动女孩的黑发,露出干净细腻的脸颊,顾笑侧身偷看沈茶,看到她嘴角情不自禁的笑意,他说:“真能这样多好啊。” 说了这话,他忽然之间就很想拥抱她。 可他没有。 某个瞬间,一股更加深沉的理智压抑了青春的荷尔蒙冲动,这个怀揣演员梦的少年一瞬间长大了。 他开始对未来感到敬畏,感到害怕,刚才一瞬间,顾笑忽然意识到,他要为他……们的将来努力了。 他要努力学习,努力赚钱,努力实现她所憧憬的一切美好事物。 顾笑郑重地面对周南说:“周老板,你见过大世面,我听你的,我家第一个种葡萄。现在已经秋天了,还可以种一季葡萄,反正我家茶树被毁,以后不种茶了。” 周南说:“如果你有信心的话,我全力支持你。” 沈茶也说:“我跟我爸也说说,他是村长,发动全村人一起种葡萄,一起赚钱。” 周南笑着点头,过会儿,想起来什么,又问:“我问件事情,你们村里有跑路的?” 顾笑跟沈茶都一愣,脸上兴奋的神情荡然无存,有些木讷的摇头。 周南说:“那村口拦路的人是怎么回事?我开车来时,呼啦上来十几个人把我车拦下,地上还有三脚钉链,铁笼里拴着藏獒,跟抓通缉犯似的。” 顾笑小声说:“他们不是拦路抢劫的。” “那黑瞎是什么人,好像来的人提了这个名字就得被打一顿,然后收走钱包手机。” 沈茶神色大变,忙嘘声说:“可不要提黑瞎这个名字,在村里,这名字是犯忌讳的。” 周南说:“黑瞎是恶棍?” 顾笑见周南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跑到铁门外看了眼,确定没人又给关上,回来说:“黑瞎是村里的人,他以前是个好人,现在……是坏人了。” 周南说道:“他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有罪就交给警察啊。” 顾笑叹了口气,说:“黑瞎犯的罪,警察也管不了。” 周南顿感神奇:“还有什么罪是警察管不了的?” 沈茶插嘴说:“我们也讲不明白,总之村口那些人就相当于警察了,他们把黑瞎软禁在家里,不让外人探望,也不让黑瞎从屋里出去,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周南说:“这是非法拘禁,侵犯人身自由,应该报警抓他们,如果私刑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 顾笑说:“唉,这黑瞎其实挺可怜的,据村里老人讲,他是小时候被一个寡妇从村口捡来的。但是黑瞎脑子灵,自学成才,后来还当了律师,专门帮穷人打官司,有的时候甚至不收钱。全国各地的官司他都打过,美国人专门给他颁了奖。最出名的一场官司就是帮残疾人打得,那场官司赢了,地铁公司为此修了规章,残疾人坐地铁不要钱。” 周南点头:“这事儿我知道,前几年闹得轰轰烈烈,当时舆论基本一边倒,都是向着残疾人的,没想到打官司的人在这里诶。那怎么又关起来了,美国人都给他颁奖了,这不是好人吗,他还知法犯法了不成?” 顾笑说:“他就是个瞎子,能犯什么法。之前黑瞎打官司就得罪了一些权贵,其中有不少是大官,后来村里死了个孩子,警察来了,说是黑瞎杀了人,但是又没直接证据,但村里人都相信警察说的话。再之后,村里就组织村民对黑瞎执行监视,到现在,跟软禁差不多了。” 周南想了想,给叶莫莫发了条短信内容,让她帮忙查查关于黑瞎的线索。 放下手机,周南说:“我看到村口有豪车被拦截,车里的人个个谈吐不凡,可能是记者律师也可能是专家学者,他们全被打跑了。” 沈茶苦笑着说:“别说专家了,就是高级教授,外国友人,村口那些人照样打。” 顾笑说:“不管他们什么身份,来了村里,就会被当成偷小孩的,往死里揍。” 周南说:“村口那些人不干农活,整天守着那条路,就为了看守那瞎子?” 顾笑点头:“是啊。” “他们家老婆孩子不生活了啊,整天蹲在村口像什么话?” 沈茶冷笑:“有人给工资哩。” 周南惊诧:“你意思是,黑瞎是被有心人软禁起来的?什么人这么歹毒?” 顾笑说:“我们不知道,村口那些也不知道,他们只听镇长的,而镇长听上面人的。” “上面人?市长?高官?” 顾笑道:“好像还得往上,听说是个很大很大的官,跺一跺脚就能把我们村抹平。他明着说黑瞎跟杀小孩案有关,其实就是想整他。” 周南砸了桌子一拳:“这算什么?我虽然不认识黑瞎,但是看过他代理的案子,都是凭法律办事,肯定是什么地方触碰到那位大官的利益了,借机报复而已。” 沈茶俯下身小声道:“我想起来宋朝的一起冤案。” 顾笑问:“是什么?” 周南说:“我知道了,是秦桧的莫须有。” 莫须有,你不需要有罪,因为我说你有了,你就是罪人。 哪怕你打官司、救过无数无辜的人,哪怕在民间你有多么高的号召力,在我面前,你也始终是个要俯首的平头老百姓,你是蝼蚁。 过了会儿,叶莫莫给周南回消息,简述黑瞎此人的经历。 与顾笑描述的一样,黑瞎自幼失明,自学法律知识,多次帮弱势群体打官司维权。 曾因帮抗日老兵与日本政府维权亲赴东京,被关入狱四年,出狱后依然四处奔走。 后来又为动乱时期的受害者平反,触怒上面一位大领导,大领导指使人员对其进行多次殴打。 黑瞎仍坚持平反,最终被软禁家中,同情他的村民也会被雇佣来的打手殴打,从全国各地乃至国外前来探望他的热心人士也都遭到暴力驱逐。 周南放下手机,喟然说:“我们眼中看到的是表面的光明,而他看到的,是真正的黑暗。” 第43章 拼酒 http://.biquxs.info/ 说完,周南起身要走,顾笑问:“周老板你去哪儿?” 周南笑着回头:“我去趟镇上,做些准备,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要有场硬仗打,得做两手准备诶。” 顾笑问:“那需要我们帮忙吗?” 周南眼珠转了转,狡猾地笑了:“我跟你们打听个人。” 他把来时从苟家急匆匆跑出来的中年妇女描述了遍,沈茶一拍手说:“我知道是谁了,那是时家嫂子,她是村里的寡妇,整天卖弄风骚,现在又跟小苟丈夫勾搭上了啊。” 顾笑撇嘴道:“就小苟那泼妇脾气,搁谁也受不了啊,整天一张嘴叭叭的,出口成脏。” 周南问:“寡妇啊,那平时肯定憋得饥渴啊,也喜欢骂娘吧?” 沈茶说:“时家嫂子好像是脾气挺火爆的,周老板你问这干啥?” 周南叫他们过来,贴耳说了几句后,顾笑跟沈茶两人先是瞪大眼睛,紧跟着都贼贼笑了。 下午五点,周南又回到了镇派出所,车没开进去,徒步走到办公小楼。 十分钟后,办公小楼里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周南跟所长勾肩搭背着出来,身后还跟了一帮换上便装的小警察。 小警察们上了院里停着的金杯面包车,所长则跟着周南直接坐进辉腾。 过一会儿,金杯车从里面开出来,周南发动辉腾,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所长特意穿了件双排扣灰西装,里面是件鸡心领的衬衣,猪血色的领带系得邋里邋遢,西装领子已经乌黑不堪,还掉了两颗扣子。 “哎呀呀,周老板,你真是太客气了,还请客吃什么饭呀,应该是我们赔罪才是,不知道顾笑是你朋友,不然的话,早就给放了。” 周南笑了笑,从抽屉里摸出盒崭新的软中华丢给所长,这比顾笑拿去送的芙蓉王高档多了。 所长两眼放光的接住,撕开金色锡箔条,摸出一支咬进嘴里,想了想,又偷偷摸出一支夹在右边耳朵上。 周南动也不动说:“我抽不惯这烟,一直搁车里呢,你喜欢就送你了。” 所长受宠若惊,把耳朵上夹的烟塞回烟盒:“哎呀呀,周老板真是太客气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啊。” 两辆车开到一所农家乐门口,红墙琉璃瓦的仿古建筑,两边立着粗制滥造的石狮子。 服务员认得苟所长,直接领着他们进了包厢,周南坐下来看也没看菜单,直接说:“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了,再抬五箱白酒,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啊。” 服务员走出去报菜,所长在诸位下属面前站起来,一一给周南介绍他们,最后扶着周南的肩膀说:“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周南周老板。” 周南八风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冲他们点头致意,他穿着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衬衣,留着精剪短发,怎么看都是上流人士的打扮。 所有人看着坐在所长身边这个英俊干练又温文尔雅的年青人,感觉他长得有点像香港明星陈伟霆,眼神中开始流露崇敬的光芒。 “周老板,在座的都是清水镇派出所最能喝的,你可要撑住哦。”苟所长半开玩笑地说。 周南扬起大大的笑容道:“今天咱们喝个尽兴嘛,以后大家就是朋友,对吧?” “是是是。”所长忙不迭点头。 农家乐的大师傅先整了几个下酒的凉菜,然后又把土鸡蛋、野猪头、野山菌、野鸡野兔这些东西拿出来煎炒烹炸,厨房里菜刀剁菜板的声音一阵响过一阵。 不一会儿功夫,一道道野味被服务员端上餐桌,五大箱老村长也被人抬进包厢,周南他们可以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按照酒桌上的规矩,周南从兜里摸出自己的烟,是一盒白将。 他把烟盒竖起立在酒杯旁,拿起老村长按照这个高度倒了杯,从座位上站起来,豪爽的说:“大家今天一起吃肉喝酒,就是兄弟了,我先干为敬!” 其余人纷纷叫好:“干!” 酒杯咣啷撞在一起,所有人仰脖子把白酒喝了。 周南又把烟盒侧放,按照这个高度倒了酒,大家也都跟着倒了这么多,再次站起身干了。 最后把烟盒平躺在酒杯旁,周南倒了一点酒,所有人跟着喝了第三杯酒。 三杯酒过后,所有人开始吃菜喝酒,侃天说地的、猜拳打赌的,格外闹腾。 这顿酒喝得昏天黑地,到晚上十点多钟,顾笑在院门给周南打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不回,急得要死。 这时他看见周南的辉腾车开过来了,他一路迎到大桑树那边,发现开车的居然是镇派出所小刘。 小刘扶着醉醺醺的周南从车上下来,两人晃晃悠悠过来,顾笑过来说:“是刘警官啊,辛苦你了,周老板这是干什么去了?” 以前小刘对顾笑这种穷小子是不屑一顾的,但今天居然格外尊敬,他说:“周老板陪我们所长出去喝酒了,我就把人送到这儿了,快扶周老板回去吧,顾哥。” 顾笑搀着周南胳膊接过来,小刘摆摆手走了。 两人往院子里走,周南说话已经不大利索了,含含糊糊的讲:“顾笑啊,哈哈哈,我跟那苟所长喝了一晚上,这种老滑头,你玩硬的不管用,就得喝服他。我跟他们十几个人喝了五箱酒,还有啤的,奶奶的,一桌子人都趴下了,哈哈。” 顾笑知道周南酒量好,今晚连他都有些不省人事了,可见酒桌上拼酒拼得有多狠诶。 他心疼着说:“周老板你不用这样拼的。” 周南断断续续说:“放心吧……明天苟家要来找茬……我保证苟所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那表弟……咱们可以放开了手脚……而且以后你家再有麻烦……报我名字就成。” 等扶进屋里炕上,周南扑通直接倒在上面了,顾母赶紧去打热水浸毛巾,又开灶烧醒酒汤,顾笑帮着周南脱了鞋,把外套扒下来。 醒酒汤还没来得及喝,周南已经趴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顾母跟顾笑一脸无奈的在旁边看着,半晌,顾母擦擦眼眶说:“周老板是好人诶。” 第二天,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虽然昨天夜里喝了不少酒,但周南听见鸡鸣声就起了,他穿好衣服跟鞋,简单洗一把脸,深深吸了口大山里清新的空气,简直沁人心脾。 他在院里张开双臂伸展了几下,做着准备活动,然后走出院门晨跑去了。 等晨跑回来,顾母已经煮好了小米粥,还有几张饼和咸菜,又煎了几个蛋,招呼周南过来吃早餐。 给屋里躺着的顾父端去早饭之后,三口人围坐在枇杷树的石桌上吃早餐。 吃到一半,顾家院门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红色铁门被人踹开。 一个穿黑裙的粗腿妇女掐腰扯着嗓子在门口骂道:“我日恁大脚奶奶哦,日恁八辈子祖宗哦,你打俺二哥,俺咧死你个腚眼子里长痔疮狗嘴里钻蛆的小畜生哦,俺一巴掌呼死你个烂心烂肺烂脑子一锅炖了给恁娘上坟当香品里个狗篮子哦!” 第44章 村骂 http://.biquxs.info/ 山间野风呼啸,几片幽绿的茶叶从天空飘过来,转瞬被凛冽的杀气斩成碎片。 上面那句是吹牛的。 但现在真的有一股杀气。 骂人者是隔壁苟家小女儿小苟,此刻她掐腰竖眉,怒气横生,活像做人肉包子的母夜叉孙二娘。 她站在顾家院门骂起来,声音格外洪亮,村子就这么大,很快就有不少人探头探脑出来看。 顾笑跟周南对视一眼,都耸了耸肩,让涨红了脸的顾母先坐下,不必理会门口那个泼妇。 小苟在门口骂上一阵,很快有人鸣不平了,是个穿花袄的寡妇,人称时家嫂子。 时家嫂子也是村里的一名泼妇,她袖着手,黑着脸问道:“小苟,你这是骂谁哩,你家人砍了人家茶地,人都没和你计较,你这是作死哩。” 小苟翻了个白眼,气哼哼的说:“吆,有拾钱的,还有拾骂的呀?” 寡妇时家嫂子叉腰说:“龟孙,你等着。” 时家嫂子急冲冲的跑回家,拿了菜刀和菜板,杀气腾腾的赶来了。 小苟回家拿了个脸盆,又出现在顾家小院门口。 周南没想到阵仗这么大,担心发生血案,顾笑小声对他说:“没事,村里泼妇骂架都这样,时家嫂子昨天说了,绝对不给咱输了阵势。” 看热闹的村民越聚越多,周南索性端起小米粥一起饶有兴趣的看戏。 农村的骂架很有娱乐性和观赏性,泼妇骂架是农村里一道独特的风景,是一种中国乡村文化。 每个村里都有几个骂架高手,妇女把骂架当成展示自己口才的艺术,骂架高手不仅要嗓门高,还要有一张快嘴,懂得音律,还要加上一些舞蹈动作渲染气氛,真正的高人对决时还会使用道具。 一场毫不顾忌脸面的骂仗往往是因为生活琐事邻里纠纷,骂词越是不堪入耳越能赢得别人的喝彩,唇枪舌剑,滔滔然如黄河绝提,面对一名骂街泼妇,相声大师会笨嘴拙舌,文学家也会甘拜下风。 小苟,骂架水平无人能出其右,与人舌战从未落过下风,称霸村里十几年从未遇到对手。 时家嫂子,三岁学骂架,自幼随其母亲东征西战,积累了大量的骂仗经验,十六岁时在娘家便骂遍村里无敌手。 这是两名泼妇的第一次交锋,双方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围观村民都意识到这会是一场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的大战。 因为时家嫂子横插一脚多管闲事,骂架开始了,两家本有宿怨,多年积累的矛盾爆发了。 小苟用树枝敲了敲脸盆,周围的人安静下来,面色凝重,空气中凝结着杀气。 她用脚使劲跺地,身子猛地往上一纵,手臂向前一伸,一段刻毒的骂词便像机关枪射出的子弹一样飞了出去: “哪个烂驹大骡子下的母崽,生个男孩没屁哏生个闺女俩屁哏,闲吊蛋疼多管闲事,蛋都塞到你大脚奶奶的老免裆棉裤里边去吧,你个绝户头浑身流脓烂成狗粑粑去吧,赶明儿一早倒尿盆的时候都冲着你家门口倒去吧,淹了你过世大脚奶奶的粮草车,还有纸马纸人,一家子老小都喝尿去吧。” 寡妇时家嫂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咬牙切齿,倒吸一口气,她倚着一棵树,左手拿着菜板,右手握着菜刀,以刀剁板,梆梆有声,骂一句,砍一下菜板,气势骇人,声音拖着唱腔,骂词丰富多彩,令人叹服: “哎,呀,呸,还装母老虎,你拿着你家的顶门杠子蘸着你闺女的月经血往自己脑门子上写个王字;哎,呀,呸,你占了人家的地,还诬赖好人,让你老爷牵着你从地里爬着量量;哎,呀,呸,鸡九的哥哥,鸡七的兄弟,攮死你全家,你家的几八都挂到你家老林上。” 小苟犹如暴怒的斗鸡,双脚一纵跳将起来,还拍着大腿,扯开嗓门骂道: “我跟人家事有你什么喔,你死爹死妈死全家喔,我谢天谢地谢神仙喔,我让十里八村的毛驴车摩托车拖拉机小轿车还有大牲口都日攮出你的叠肚来喔,你个绝户头老棉裤太骚喔,你那三十年没换的收口宽裆条绒面袋儿补丁的老棉裤喔。” 寡妇时家嫂子急如骤雨般剁响菜板,抢得话语权,她那嗓音尖利细长,不用喇叭,就响彻了整个村庄: “呸,老娘一屁崩散了你的魂,呸,你个养汉老婆,你个高粱地里拉客的窑子姐,呸,你挣的火纸钱,回家给你后娘亲爹老两口过年灶上烧,呸,你男人造玻璃挣的火纸钱,正月不用生火了。” 小苟怒不可遏,污言秽语,滔滔不绝。 寡妇时家嫂子不甘示弱,撩起上衣,露出一根红色布条做的腰带,一边骂一边恶狠狠向对方扔过去。 一时间唾沫飞溅,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两名泼妇的声音之嘹亮,语速之快,词汇之丰富恶毒非常人能及。 正当俩人骂得难分难解不分胜负的时候,人们注意到几辆五菱面包车往村口一停,一帮横眉冷目的汉子跳了下来,冷冷往顾家这边瞪了一眼,便先走进苟家大院。 过了一会儿,苟家院门打开,大苟二苟在汉子们的簇拥下走出来,二苟肿着一张脸,遥遥指着院里喝小米粥的周南说:“大哥,就是那小子打得我!” 大苟一身的黑色阿迪达斯运动服,白色球鞋,寸头,眼神凶悍,恶狠狠地看了周南一眼,对一帮汉子道:“看准了,记住了,就是这个不知死的家伙。” 骂架的两名泼妇很快被大苟二苟带来的人推搡开,小苟得意地说:“大哥,二哥,往死里整他们!” 大苟二苟带来的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有菜刀、棍子,有铁叉、木锨,有镐有斧,还有大榔头。 …… 第45章 劝架 http://.biquxs.info/ 他们怒气冲冲,一路嚷嚷着来到顾家,简直就要怒发冲冠了,虽然都没有戴帽子。 大苟指着顾笑跟周南说:“伤我二弟,我看你们是欠揍。” 他身后的二苟吐口唾沫,右脚在地上画了个圈,另外一个汉子竖起了中指。 周南微笑着冲他们招招手,举起手里的粥碗:“都来了,吃了么?” 大苟只说了一个字:“打!” 苟家一帮人大概十七八个,慢慢走了过来,将顾家大门围住,二苟高声叫嚷:“今天有一个算一个,都别走了。” 顾笑站在周南身边,手里也拿着铁锨,他胸脯上下起伏着,眼中全是怒火。 顾母被关进屋里,砰砰的敲门:“孩子啊,可不敢再打架了。” 此时围观村民已经很多了,墙头上,屋顶上,大树上,到处都是人,远远地看着苟家和顾家茬架,这么多人围观,竟然没有一个来劝架的。 “住手,千万别动手!” 远处一声大喊,暂时制止了这场即将爆发的斗殴,一个老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解放鞋上沾满了泥巴,一顶解放帽也洗得发白,帽圈处是白花花的汗碱,不过看村民们对他点头哈腰的态度,这人分明是个有威望的老头。 “怎么又打,你们还把我这个村长放在眼里么?”老头气冲冲地说。 “叔,不是我们想给你添麻烦,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你看我弟的脸被打的,顾家小子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外乡人,都欺负到我们苟家的头顶上了。”大苟恶人先告状,气势汹汹的说道。 “村长,是他们欺负人在先,都打到我家门口了。”顾笑忿忿不平道。 “千万不能动手,都是乡里乡亲的,有啥话不能好好说,你们要打,就先打我。” 村长倒是个倔脾气,往中间一站,说啥不让苟家人再往前走。 “叔,你这样就不地道了,怎么净向着顾家?我看得起你,叫你一声叔,惹毛了我,下届村长选举立马让你下台,你让不让?”二苟这个暴脾气,这就卷起了袖子,公然威胁起来。 村长气得脖子上的青筋直跳:“你个小龟孙!我二大爷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孙子,顾笑一家人老老实实,哪里得罪你了,怎么还赶尽杀绝,不给人留活路了么,你要动顾家,就先打死你叔!” “刚子,你把村长架走,别让他碍事!” 大苟挥了挥手,从身后走出个年轻人架起村长的胳膊就往外走。 村长气得大骂:“松开,你个小瘪犊子!你们眼里有没有王法了,不准打架!” 等村长离开,大苟冷笑着看向顾家院里的两人:“这下没人打扰咱们了,看你们往哪里躲。” 听见这话,周南耸耸眉毛,叼上一支烟,举起手机含混不清地说了句:“过来吧。” 一阵轻微的发动机的噪杂声音从村外盘山公路传来,听动静起码有十几辆车,气势汹汹。 打头的是辆黑色的suv,风驰电掣直冲过来,村口没敢拦。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suv一个甩尾,横着停在众人面前,四门同时打开,从里面钻出四个拿着棒球棍,戴着墨镜的汉子。 紧接着是一辆本田雅阁和一辆红色的超跑,也挨着suv急刹车停下,再后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蓝色桑塔纳出租车,正陆续到达。 车门开关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每辆车里钻出三四个人来,都是干净利索的短打装扮,t恤,牛仔裤,运动鞋,这是叶展手下的人马,或者是统一的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这是京城小屋的酒保们。 本田雅阁的尾箱打开,叶展叼着烟走过去,从里面扒拉出一大堆镐把,钢管,还有长柄消防斧头,兄弟们依次过来领家伙。 村里人都看傻了,包括苟家两兄弟,也是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虽然他们在清水镇很是吃得开,但是这种排场还是头一次见。 近百人往这里一站,形势立马转变,苟家喊来的那十七八个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神情尴尬,很是郁闷,苟家老大见这状况便掏出手机打起电话来。 周南鄙夷的一笑,知道他是给苟所长打电话呢,随他去。 包围别人的,反被别人包围了。 迎面走来的是身宽体胖的胡然,制服打扮的赵梓曦和套头衫牛仔裤的叶展。 叶展一马当先提着镐把,蛮横的走过来,用肩膀撞开几个苟家的打手,走到周南跟前问道:“南哥,没来晚吧?” “还行,刚刚好。”周南掏出白将给他发了一根,又朝胡然跟赵梓曦点点头,指着苟家两兄弟说:“这两个小子,害顾笑蹲了半月派出所,你们说这事咋整?” “还能咋整,揍呗。”胡然眼睛一瞪道。 赵梓曦抱肩没说话,看态度是跟胡然一致的。 大苟大号叫苟史,是苟家三兄妹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承包了镇上的玻璃厂,手里颇有几个钱,社会关系也比较广,苟所长就是他的铁哥们。 这回只带了十几个人过来,纯粹是轻敌了,原以为顾家都是老实巴交的泥腿子,没想到在市里居然还有强援,一个电话喊了几十口子过来,不过老话说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外乡人想蹲在苟家人头上撒野,门都没有! 刚才他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玻璃厂,喊自己的手下工人过来镇着场子,另一个是打给镇派出所的老苟,说起来苟所还是他的表哥呢,绝对的自己人,平时逢年过节来往也不少,刚才电话里更是答应得震天响。 苟史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帮外乡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到塔湾村闹事,苟家可是大姓,真动起手来乡亲们哪能袖手旁观,干就干,谁他妈怕你诶。 想到这里,他挺身而出,扯开衬衣扣子露出一溜乌黑的胸毛,指着周南说:“我苟史把话放在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走,今天我要打不死你,我就不姓苟。” 第46章 茬架 http://.biquxs.info/ 周南和胡然他们对视一眼,咧嘴笑了,叶展身子一拧,借着腰劲将手里的坚硬的镐把挥舞过去,正砸在大苟的膝盖骨上,只听嘎巴一声,人当场怪叫一声就抱着小腿倒下了。 双方已经剑拔弩张,神经紧绷着,叶展这一动手,等于打响了信号弹,现场几十口子壮劳力,全都挥舞着棍棒加入了战团,一片鸡飞狗跳。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临近吃晌午饭的时间,可是塔湾村的人哪还有心思坐在家里吃饭,纷纷端了碗跑来看打架,幸亏农村地方敞亮,足够他们开练的,要不然被误伤了,或者溅一身血就不好了。 大苟期待中的乡亲们义愤填膺伸出援手的局面并没有出现,此前他误判了一点,这并不是外乡人上门欺负人,而是苟家和顾家的斗争。 姓苟的姓顾的都是塔湾村老户,完全不存在帮谁不帮谁的道理,而且顾笑一家人向来和气,难得硬挺一回,乡亲们在心里都是盼望顾家能打赢,杀一杀苟家村霸的气焰。 所以,村民们非但没有上来助战,反而端着饭碗,一边扒饭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群殴,不时以专业眼光进行一下点评,开心的如同过年一样。 玻璃厂的援兵也没有到达,只有一辆拖拉机悄然来到村口,上面几个带着棍棒的小子,看到这边一长溜汽车,几十个人混战的大场面,脸都黑了,便灰溜溜的开着拖拉机跑了。 大苟捂着小腿迎面骨,疼得泪花直流,抱着手机哭喊着:“表哥,你快来啊,要顶不住了。” 那边传来苟所长不耐烦的回答:“我在开会,先挂了!” 听着嘟嘟的忙音,大苟气得将手机砸了个七零八落:“苟刚鬣,我操你祖宗!” 苟家两兄弟带来的帮手,全都是一拜的仁兄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家伙无一例外的都是乡下地痞二流子,平时打起架来装狠充横还行,可惜这回碰上真正的狠角色了。 这回周南从城里喊来几十口子人,其中一半是京城小屋的酒保,一路跟着周南从十年前打拼的老伙计,什么场面没见识过,个个都是打架的老手。 周南一吹哨子,那效果绝对不是盖的,酒吧休班的伙计们全部放弃休假,在第一时间赶到,二话不说叫了车就走,一路疾驰前往清水镇,路上硬是一点都没耽搁。 隔壁的几家ktv、按摩房、娱乐城看到成排的出租车,甚至还跃跃欲试地要来帮忙,被胡然和赵梓曦劝回去了。 还有十几个人是叶展的人马,说来这位小帅哥也不容易,虽然手底下人马众多,但一多半是正在上学的不良学生,要是旷课赶来准得被周南劈头盖脸一顿骂,能拉出来撑场面的就这些。 大早上正是这些小混混补觉的时候,可是一听说周南有事了,立马全都爬起来了,他们也都是街头斗殴历练出来的,打架不是生手。 五十个正当年的小伙子,对十七八个虚张声势的老流氓,结局可想而知。 几个机灵点的家伙丢下棍棒,撒丫子跑了,傻不愣登拿着铁锨把和人家硬拼的,被人乱棍放倒,十几只脚在身上乱踩乱踢,疼得直嚎。 苟家两兄弟最惨,先是大苟被叶展一镐把放倒,然后是二苟被胡然一铁锨铲趴,还有个愣头青穿着一身耐克,手拿着双节棍想学李小龙,结果一棍打到自己脑袋,双节棍脱手而飞。 赵梓曦手里夹着女士香烟陪同周南观战,顾笑更是兴奋得两眼放光。 叶展嫌用家伙打得不过瘾,索性丢了镐把,一手揪住大苟的后脖颈子,另一只手握成铁拳,朝他的腹部猛掏。 一记记恶狠狠的勾拳把大苟的身子掏得像个龙虾,嘴角都冒血了,可见打得不轻。 叶展在前面猛冲,兄弟们在后面跟着打扫战场就行了,大苟扛不住打,刚想往家里跑,又被人叶展追上一脚踹翻,按到地上一顿胖揍。 不到十分钟时间,战斗就结束了,一地的狼藉,棍棒丢的到处都是,苟家的打手躺在地上呻吟着,几辆五菱面包车也被砸了,轮胎被扎穿,玻璃被砸烂,损失可谓惨重之极。 茬架结束,不过两家的事情还不算完,周南没让人去苟家打砸抢,而是把兄弟们喊到北山苟家茶地里,沿着田埂一字排开。 一帮小伙子们摩拳擦掌,等着老大的号令。 周南踩上一块大石头,大喊道:“一……二……三……挖!” 几十个年轻的肩膀同时冲进茶地,一下,两下,三下,把苟家的几十棵茶树连根挖出,沙土四溅,全是灰尘,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苟家小苟远远站在山脚下看着,昔日强横无比的泼妇,此时完全吓破了胆子,哪还敢出来骂街。 “顾笑,兄弟们不走了,苟家这块地已经干净了,再翻翻,帮你把葡萄种起来!”周南站在石头上,豪气万丈的说道。 听说顾笑家不种茶叶改种葡萄了,村里人纷纷好奇,有些精明的村民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跑来找顾笑问东问西,旁敲侧击的打问。 周南见状,便让顾笑打发这些人去村委会找沈茶,村长的女儿说种葡萄能发财,村里人肯定还是信得。 周南这回来看顾笑,身上是带了几千块现金的,不过现在要改种葡萄,就得买种子以及架子,还有这些兄弟们吃喝,远远不够。 不过他身边带着卡,让胡然在家里看着,赵梓曦回京城小屋打理酒吧生意,自己带着叶展去银行取钱买东西。 回来的时候,不光带来了种子架子,还有一后备箱的灯具洁具,村口的十几辆出租车已经打发走了,苟家人也被抬去了医院。 顾家小院门口,胡然招呼着弟兄们支起了一顶彩条布大棚,里面摆了十几张桌子,几十把椅子,都是各家各户凑的,桌子上摆着散烟和茶水,弟兄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第47章 扬眉吐气 http://.biquxs.info/ 顾母拎着热水瓶到处招呼,满脸的喜气,苟家和顾家住隔壁,长久以来被他们欺负得不轻,今天终于扬眉吐气,怎能不开心。 锅屋的烟囱冒着烟,外面又用砖头砌了个灶台,一口硕大的黑铁锅支在上面,几十个年轻小伙吃饭,一口锅肯定是不够的,所以顾母也是豁出去了,拿出给顾笑娶媳妇的钱来操办。 中午时间仓促,一时做不出那么多吃的饭,就先随便对付一顿,这一对付不要紧,基本上把村口的大脚超市给搬空了,火腿肠、卤鸡蛋、真空包装的猪蹄子鸡翅膀五香豆腐干,还有白酒啤酒可口可乐,全部搬了回来。 顾母烧了一锅面汤,蒸了一大锅的白面馍馍,一顿午饭就这样解决了。 到了下午,几辆满载着家具和水泥预制板的拖拉机一直开到了院门口,吃饱喝足的小伙子们一起动手卸货,到底是人多好办事,几千块砖头没多大功夫就卸完了,惊得围观村民一愣一愣的。 顾笑更楞,拉着周南的袖子问:“周老板,这些砖是干什么的啊?” 周南呵呵笑:“给你盖新屋啊。” 顾笑啊了一声:“周老板你别吓我啊。” 周南说:“我看你家这房子挺危险的,我让赵梓曦联络了一支建筑施工队,一块给你办了,就比着隔壁苟家的三层小楼建,你也不想你爸妈天天住着小茅屋对吧。” 师傅们就位了,小伙子们把老屋里的家具搬出来,顾父也被抬到专门搭好的帐篷底下,很多天没晒过太阳的顾父心情大好,拉着顾母的手不停地说话。 工人们开始挖坑打地基,和泥拌灰,拖拉机突突突的又开回去拉第二趟了,一车只能拉两千块砖,顾家这回鸟枪换炮,要盖五开间的三层小洋楼,起码要用十八万块砖,还不算拉院墙垒鸡窝的。 用胡然的话说,叫一步到位,把顾笑的婚房也给预备好。 这样一座楼,连工带料怎么都得二三十万块钱,顾家穷得叮当响,哪能拿出这么多,看着热火朝天干着活的工人们,顾笑焦躁地搓着手,问周南:“周老板,家里满打满算就两万块钱,还是给我爸妈留的结婚钱,这砖头水泥沙子的钱,可咋结啊?” 周南豪爽的一摆手:“你放心,我全包,没问题。你就等着住新房吧,要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就当我借你的,你好好在酒吧工作,以后有钱了再还。” “周老板……不,南哥,你真是个好人!” “去去,别跟我这么煽情,怪肉麻的。” 傍晚的时候,顾家正式摆酒款待城里的朋友们,虽然只是起屋翻地,但酒席是按照结婚的排场来摆的,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烟酒管够。 顾家也是豁出去操办了,一切规格都照最好的上,连村民们看了都震惊,都说傁先生寡大夫,平时抠抠嗖嗖一分钱能掰两半花的顾家怎么转性了。 喝完酒之后,一部分人先回去,到丽园县城坐长途汽车回市里,另外一部分人暂时住在清水镇招待所,等明天再过来帮忙。 晚上周南又给方新武打了个电话,请他帮个忙,方新武答应下来。 …… 第二天,正在热火朝天翻地的时候,村外开来四五辆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灯无声的闪烁着,把塔湾村的人吓了一跳。 要知道镇派出所也不过是两辆桑塔纳而已,现在来的可是上档次的北京现代,只有市里公安才能配备的,难不成是昨天的茬架打得太厉害,惊动了市里? 地里、院子里的活计都暂停了下来,大家傻呆呆的看着警车开过来,正提着水壶给工人倒茶的顾母都傻眼了,水倒满了都不知道,唯有苟家大门露出一张笑脸,小苟确信这是自家大哥请来的警察。 昨天晚上苟家人可没闲着,到处托关系,一方面疏通官方的路子,一方面召集人马,想找回场子。 没想到警察一来就这么多,肯定是县里的关系来人了,这回看顾家怎么收场,你不是狠吗,狠一个给警察看看啊。 警车停在村口,五六个穿着便装的男子从车上下来,在十几个制服警察的陪伴下,倒背着手,慢条斯理的走过来,一边四下里看着,一边说着话,一点也不像是来抓人的样子。 “哎呀那不是陈镇长么,怎么也来了。”村民中有见多识广的,发出一声惊叹。 “还有咱镇派出所的苟所长、县局马副局长也来了。”有人指着队伍末尾那两个肥头大耳,一脸巴巴结结样子的胖子说。 来人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顾家的工地旁,为首却是一个穿白衬衣的清瘦男子,打量一下正在建设的小楼,笑呵呵的对顾母说:“老人家,忙着呢?” 顾母傻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陈镇长急了,过来指点道:“顾家嫂子,这是上面视察的领导,到你村调研来了。” 顾母如梦初醒,赶紧过去说:“对对对,忙着呢,镇上政策好,那什么……”说到这里便编不下去了,一时间她实在想不出陈镇长有什么造福老百姓的好政策。 “国家免除了农业税,就是好政策,不过三农问题不归我管,我下来主要是看看农村基层的治安情况,怎么样,咱们村里还算平安吧,没有偷鸡摸狗的事情发生吧,如果有,记着打电话报警,我会监督他们的执行情况的。”清瘦男子说话大气的很,一看就是有派头的大领导。 在陈镇长的注视下,众村民哪还敢说什么,纷纷赞颂镇里治安状况良好,苟所长兢兢业业,全镇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领导很满意,亲切地和顾母握了手,又看到人群中的周南,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周南也举手示意,表情不卑不亢,自然随意,一看两人就是老交情了。 领导倒背着手,遛了一圈就往回走了,边走边对陈镇长说:“中午还要回去,部里有个会议,就不打扰了。” 陈镇长赶紧客气:“方先生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中午镇政府那边都准备饭了的……” 这边众村民还没从惊讶中回过味来,顾家盖屋,市里领导乡里领导都到场祝贺,这还了得! 顾家小子通了天了! 第48章 黑瞎 http://.biquxs.info/ 小苟一屁股坐在地上傻眼了,心里一万个后悔,不该去抢占顾家的茶田,现在戳了马蜂窝不是? 她想了想,爬起来收拾了几件衣服打个包袱,灰溜溜的从后门走了,准备去娘家避几天风头。 中午,有村民从镇里赶集回来,绘声绘色的向大家讲述了看见的事情,一辆警车开进镇医院,将正在治疗的苟家两兄弟全给抓了! 这可是平地一声惊雷,苟家两兄弟别说在塔湾村,就算在整个清水镇,也是跺一跺脚地皮震三震的人物,开厂子,酒楼,网吧,舞厅,狐朋狗友一大帮,和派出所的人也是称兄道弟,好得像一个娘的,这回怎么突然就倒了。 根据消息灵通的人透露,是上面的人发了话,说要严打农村黑社会村霸性质的小团伙,苟家两兄弟不幸当了典型,躲都躲不了,这回老监是蹲定了。 苟家兄弟一倒台,镇上的玻璃厂也倒了,就产生了一个大问题,工人们怎么办? 清水镇玻璃厂名称的由来,就在于穿镇而过那条大沙河,大沙河盛产优质河沙,是造玻璃不可缺少的原料,酒瓶厂就建在河边,靠近原料产地,河沙质地优良,造出来的玻璃都是抢手货。 大苟承包镇里的沙河也是动了手脚的,本来镇里是打算公开竞标,可是苟家兄弟雇佣了一帮打手威逼恐吓,搞得只有他们一家来投标,然后又四处送礼,结果可想而知,沙河被迫以极低的价格承包给玻璃厂,每年玻璃厂的利润何止几十万。 现在苟家兄弟倒了,沙河承包权肯定要易手,玻璃厂群龙无首,其他投机者也蠢蠢欲动,窥视着这块肥肉。 这些事情都是周南端着饭碗,蹲在太阳地里和老百姓聊天得知的。 他倒是入乡随俗,笑眯眯的见人就发烟,和村民打成一片,村民们都知道了他是顾笑的兄弟,城里来的大老板,人有本事不说,还那么随和,便乐意和他多说几句。 有人就怂恿了,干脆让顾笑竞选村长算了,然后承包玻璃厂,他念过高中,又在城里打工见过世面,人也忠厚善良,当村长再合适不过了。 周南笑笑不说话,他看人很准,顾笑这人太耿直了,不适合当村官,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而且顾笑的理想也不是当个村官,村长这个职务还是本土德高望重辈分长的人出任比较合适,不过那个玻璃厂,周南倒是有些主意。 傍晚的时候,叶展回来了,进屋后就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皮包交给周南,周南看也不看塞给顾笑。 “顾笑,数数。” 顾笑打开皮包,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里面是十沓簇新的钞票,邦邦硬,整整十万块! “南哥,这怎么能行,我不能要啊。” “给你就拿着,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你爸的腿伤我看着得去市医院治,不多拿点钱可不行。”周南一摆手将顾笑挡了回去。 顾笑一咬牙:“行,那我就拿着。” “对,这才像话嘛。” 又过两天,村里事情了结差不多,周南交代胡然先带人回去,准备一下收购镇上的玻璃厂,竞标那条大沙河,为以后即将成立的葡萄庄园建立一条生产线。 胡然回了城里,周南带叶展特意去了沈茶家,跟村长商讨了关于成立塔湾村葡萄基地的事情,在沈茶的支持和周南详细的规划下,村长同意了这件事情,第一季葡萄就看顾笑家五亩地的成果验收了。 陪村长吃了顿饭喝点酒,周南提出想去拜访一下那位黑瞎律师。 村长知道周南背景不简单,也没像往常一样当场拒绝,但表示自己也做不了主,说看守黑瞎的人是上面单独派来的领导。 周南只好带叶展去找领导,虽然几天前周南他们导演了一场百人混战,可领导不鸟他们,口气也格外冲。 叶展性子急,和他们发生了肢体冲突,一个人打倒数名看守,领导的门牙被周南一拳打落,狼狈而逃。 村口的看守们紧急支援,几十个人围住周南和叶展,还牵来了那条藏獒跟几只大狼狗,他们没有着急过来打,像在拖延时间。 二十分钟后,三辆汽车从村外驶来,大切诺基打头,后面是两辆黑色路虎,车还没停稳,就跳下来七八个人高马大的黑西装男子,清一色黑超墨镜、黑色劲装,耳朵后面挂着空气耳麦。 周南看到他们厚实的胸膛跟粗壮的手臂就知道来头不简单,明显是专业级别的保镖。 在保镖们重重保护下,一位神采奕奕的年青人走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穿雪白的真丝中山装,丹凤眼微眯着打量周南。 双方对视了约半分钟,丹凤眼率先打破沉默,展颜一笑。 周南也笑了:“我叫周南。” 丹凤眼年青人说:“我叫白间。” 周南说:“没有证据证明黑瞎犯罪,你们为什么要限制他的自由?” 白间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罪,我只负责执行上面的命令。” 周南说:“他连接受探望的权利都没有吗?” 白间说:“上面说了,不准黑瞎跟任何人接触,亲人也不可以。” 周南说:“我今天如果打进去看他呢?” 白间说:“别为难我,我也是奉命行事,你能打进去这座小院子,能打得过上面的高楼大厦吗?” 周南无奈笑了:“原来从日本回来他仍没有出狱,他依旧在监狱里,只是这座监狱更大。” 双方僵持了近两个钟头,最后周南拨了个电话,给霍律师的。 曾经霍律师给过允诺,无论今后遇见什么麻烦,哪怕犯法坐牢,他身后那位大人物也会想办法戽旋。 霍律师向顾先生汇报了这件事情,顾先生向某位老领导打了内部电话,连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也只求来半小时的见面时间。 黑瞎的家破破烂烂,家门口有十二个人24小时轮班看守,禁止这个瞎子外出,就连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坐在地里摘花生,旁边都站着两名看守。 在村口以及山道上,还设有两道防线,安排了近百名壮汉,其中还有专打女人的女打手,严防死守,禁止外人进村,胆敢进村者,一律暴力驱逐。 这个黑瞎家里有一扇窗户对着村口,窗台光滑锃亮,这是看守们常常趴在窗台上偷听的结果。 有两名看守曾经偷听到黑瞎夫妇这样一段对话。 黑瞎妻子:“这么多人的疾苦,都是麻烦问题,光靠你自己能改变什么?” 黑瞎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这个社会做了什么?哪怕只说一句公道话,干一件公道事,哪怕把这个社会不好的地方改变一点点,尽一点点力也好。假如人人都能这样,那咱们的社会肯定能改变。” 无数的拥护者前赴后继,从全国乃至世界各地赶到这里。 这里一片黑暗,但是黑暗之中也有灯塔,吸引着探险的勇士不畏艰难险阻。 他们明知自己会被殴打,被侮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靠近村子,但是心中的方向坚定不移,关注着一个承受苦难的黑瞎,那也是老天爷的目光所在! 黑瞎有两个子女,儿子在外公家上学,假期回家被阻拦,禁止与父母团聚,禁止回家看望爸妈,这个儿子在村口连续三次冲向自己的家,都被看守们野蛮的打出村子。 小孩看着家的方向,扑通跪下,大声痛哭:“我不回家了!” 现在,周南独自敲开了这位盲人的家门,开启的是一扇什么样的门呢? 天色已是傍晚,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光线很暗,黑瞎正在看书,看的是盲文。 周南敲门而入,盲人的小女儿惊恐地抱着妈妈,孩子以为他是来打爸爸的。 周南说:“先生,我知道你的事迹,我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样,我是来帮你的。” 黑瞎说:“我知道,他们不会敲门,一般是踹门进来,也不会称呼我先生,都是喊我瞎子的。” 蜡烛即将燃尽,黑瞎的妻子又点亮了一截蜡烛。 很久之前村治保的二苟以没有交电费为由停了黑瞎家的电,烛光亮起,使这破败的家有了教堂的气氛。 黑瞎戴着一副墨镜,其貌不扬,看上去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民。 周南找地方坐下,看黑瞎喝完了水,摸出一支烟来递给他。 黑瞎接过来放在鼻子下面闻闻,不舍得抽,架在耳朵上,从怀里摸出一杆烟锅子来,铜质的烟锅精致小巧,玛瑙的烟嘴晶莹剔透,下面还悬着一个装烟叶的小袋子,上面绣着的鸳鸯已经褪色了,看得出年头相当久远。 黑瞎装了一袋烟递给周南:“小伙子,尝尝这个。” 周南接过来吧嗒吧嗒抽了几口,还是递了回去:“忒呛了,我降不住,还是你自己受用吧。” 黑瞎爽朗的一笑,把烟锅拿了回去。 周南说:“你知道吗,这里是一个希望,有些人正前赴后继的向着这里赶来,他们以无畏的勇气来这里挨打,然后被暴力驱散赶走。” 黑瞎说:“我知道。” 周南说:“你看得见他们?” 黑瞎说:“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这颗心是通透的,清楚着呢。” 那天,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聊了些什么,谈到了什么内容,只有一只小黑老鼠偷听到了周南和这个黑瞎的对话。 黑瞎谈论了很多社会矛盾,很多不公平的社会现象。 周南说:“我知道他们为啥把你关起来了。” 黑瞎说:“阿q被判刑了,因为他有罪,他为什么有罪,因为他被判刑了。” 周南说:“怎样才能救你出去?“ 黑瞎摇了摇头。 一周后,村里的事情差不多稳定了,周南带着叶展返回京城小屋,乡亲们一路送到村口,直到他们走远还频频招手。 周南坐在车上,从反光镜看了一下那个小村庄。 那里,有一个黑瞎正在承受苦难,他在黑暗中,内心却充满光明。 那里,向日葵的种子在泥土里等待着萌芽。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他打开手机,在网上搜寻关于这个黑瞎的最新消息,意外的发现全部是404。 第49章 安安 http://.biquxs.info/ 走进京城小屋,门口已经响起一个低沉的电子女声: “weetobeijinghut.” “欢迎来到京城小屋。” “weetobeijinghut.” “欢迎来到京城小屋。” “weetobeijinghut.” “欢迎来到京城小屋。” 如是重复三遍,伴随着灯光闪烁,令人也分不清这声音从哪里来的,飘飘渺渺的,像是催眠师的话术一般。 灯光停止闪烁后,推开酒吧内门,喧嚣的声浪就扑面而来,夹杂着男人的欢笑,女人的尖叫。 穿得彬彬有礼的侍应生立即迎了过来:“南哥回来了。” 是个十分英俊的小生。 周南朝他微微颔首致意。 他四周环顾一下,酒吧已经按照之前吩咐在角落为顾笑辟好了台子,台子足够大,中间一个十字架形的走道,四周散布着半环形的沙发和酒枱。 酒吧的夜间秀尚未开始,只有数个肌肉健壮的男人和身材火辣的女子在原本的t字型舞台扭动,勾引着台下人们渐渐勃发起来的肾上腺素。 吧台离舞台稍远,观秀的视角却正好。 叶展已经先行过去点了几瓶龙舌兰,胡然陪他喝得酒酣耳热。 叶展穿着休闲polo衫,露着年轻帅气的侧脸,胡然是微胖界的,骚气地立着领子,头发也用了发胶,亮闪闪地朝上戳着。 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从周南身前踉踉跄跄经过,似是喝醉了,高跟鞋突然崴了下,周南赶紧扶住她。 “小心。”周南淡淡地说,声音醇然低沉,在嘈杂的环境中却显得十分清晰。 男人清新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带着薄荷香气,她还敏锐地闻到了浅淡的烟草味道。 女人睁着微醺的双眼打量这酒吧经理,意外地发现这人长得不是一般的好。 有点像陈伟霆。 他身上没有半点刻意的感觉,就是清爽、通透、利落。 那种刻意多了,整个人就会觉得腻,像是一摸,手上就会粘一层油。 而他不是。 女人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周南又低着眼笑了笑,他嘴唇立体饱满,唇角锋利,唇下有一道窄窄的阴影,笑起来时,嘴角便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你喝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女人看得有点晕眩,便打断他的笑,说:“不用麻烦了。” 周南抬头又笑,友好地提醒:“这位小姐,我是酒吧老板,店里有专业代驾人员,看在美女的份上,这次我不收取你的服务费。” 女人摇头晃脑地眨了眨眼,仍是拒绝了:“我有人接……谢谢你了。” 周南看着她走远了,将手插进裤兜开始往吧台走。 又一个画着浓妆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虽然刻意加粗了眼线,用了更加成熟的颜色,身上的蕾丝透视裙也异常的性感,但若是细细去看,还是能看出眉眼间稚气未脱的影子。 “哎哟妈哎,南哥,你的小棉袄又来了。” 前面吧台上,胡然看到这边,一边笑着往后挪了挪凳子,跟叶展抱着肩膀看好戏。 周南一眼扫过去,十几米开外的借着沙发和酒枱躲着的一溜儿脑袋像被依次打了一闷棍,纷纷缩了下去。 女孩双眼迷离,步伐凌乱着,对着周南就扑倒下来。 “周老板周老板,我喝多了……” 周南微微笑着,由着她扑了个满怀。 “安安,打架斗殴这么快放出来了啊?身份证拿来看看,满十八岁了吗?还敢来?” “满了满了!”女孩举起一个紫色的香奈儿手包,“不信你自己看!” 身份证上,女孩的素颜证件照也是漂亮的很,旁边写着名字,周南不看也知道,柳语安。 这女孩皇城根儿下土生土长的小太妹一个,小小年纪就开始混酒吧。 几月前第一回来京城小屋,被周南以不满十八岁的理由赶了出去,从此就和他杠上了,变着法儿地乔装打扮,换身份证混进来。 不过这么来了赶,赶了来的,一晃眼,这小太妹就满了十八岁,上大一了。 安安难得碰到一回周南对她和颜悦色的,也不把她推开,心想着约莫是自己成年了,周老板觉得她可以下手了,不由得一阵心喜,心想这追了许久,可算是要上手了吧。 她这么一想,俨然就觉得周南是她的男人了,一双手本来抱着他的背,这时候从他衬衣下面伸进去,在他腰上摸了两下。 安安砸了砸嘴,这男人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衬衣底下全都是坚韧有力的肌肉。 她向那群躲着的小伙伴们眨了眨眼,表示得手。 这时候她听见周南呵呵笑了两声:“安安,你拿老子当鸭摸呢?” 小姑娘横,周南对她也俗,偏生安安就喜欢他这俗样,学校里那些书呆子,娘炮男,她根本看不上。 安安甜滋滋儿地说:“我拿你当男朋友。” 她又摸了两下,仰着脑袋说:“我喜欢大叔,就你这种,长得帅,有钱,有阅历,还会体贴女人。” 周南说:“你爸没告诉你大叔都是骗人的吗?” 安安嘁了一声,说:“我爸才懒得管我呢,不过大叔才不是骗人呢,周老板是和孟云余飞他们一样的人。” “我草!”周南说,“你拿我当男朋友,那这两个男的是谁?” 安安咯咯直笑:“那是电影啊,最近新上映的,《前任攻略2:备胎反击战》,里面的孟云和余飞就是大叔啊!” 周南说:“得了吧,听着名字,你拿我当备胎!” 安安忙解释:“没有没有,周老板就是我唯一的大叔,是我唯一的男朋友,才不是备胎!” 正说着,她背上一紧,一双手被紧紧箍在了身体两侧动弹不得。 一扭头,周南已经单手从她手包里拈出了一个苹果手机,翻了两页通话记录,翻到了一个‘爸爸’。 “周——南——你混蛋!” 任凭安安怎么挣扎,周南纹丝不动,得意地笑了笑,嘴角两道浅浅笑纹。 “小孩子就不要整天来酒吧瞎混嘛。” “柳先生?” ——“啊!——周南!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柳先生,这里是长隆街京城小屋酒吧,您女儿喝醉了。” ——“你丫就一孙子!给我爸打电话,你以后别栽在我手上!……” “啊,是,正骂娘呢。……没关系。好,那等着您来接她。好,再见。” 一挂电话,周南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冷淡,不近人情,反剪了安安双手交给两个酒保,吩咐道:“带进包厢里,小心伺候。” 安安再怎么骂他,服软,恳求他,他都一概不理了。 周南整了整衣服,回头问胡然:“安安今晚消费多少?” 胡然调出pda看了一眼,咂舌:“她一个人帐下就有六万二。加上那几个朋友的,一共是十八万出头。” 周南呵地笑了一声:“小姑娘真败家子儿啊。” 这一声笑得没有半点温度,又说:“等会儿她爸来,让赵梓曦好好接待下,她爸是个大客户,可以拉一拉。” …… …… 京城小屋三层的总经理室里。 胡然匆匆走进来,哐啷一声把门带上。他一屁股坐在办公桌旁的沙发上,耸得上面打瞌睡的周南脸上书都掉下来了。 “我草,你媳妇儿都把你喂成猪了!” 胡然一个翻身,单手压在周南身边。 周南原本起来了半截的身体,被他逼得又躺了回去。 周南寒光闪闪地瞪着一双眼:“我草,你想干嘛?” 胡然激动地说:“后天有一场慈善晚会,也是白老爷子的六十大寿。” 周南:“啊?” 胡然拍了他肩膀一下:“啊什么啊!” 周南还迷茫着:“哪个白老爷子?” 胡然说:“你忘了!我提醒一下,海神之泪。” 周南顿时了悟。 几年前他接了单任务,白老爷子的孙女被毒贩绑去金三角,勒索五亿赎金,见钱放人。 周南亲自押着价值五亿的黄金去了金三角,交了钱,毒贩非但没有放人甚至打算灭口,周南险境求生,一个人从贼窝杀出来,外面的唐棣、孟念、叶莫莫跟孙子仲策应,五人端掉毒窝,成功救出人质,连同五亿黄金完璧归赵。 事后,白老爷子除了支付佣金,额外送了周南一颗名为海神之泪的钻石。 他问胡然:“慈善晚会跟我有关系吗?” 胡然说:“当然有了,你不是一直想把酒吧生意做大吗,现在机会来了!据说今年将举办第一届酒吧文化节,发起人就是白老爷子,他有权决定所有大小事宜。如果我们能竞到标,借着文化节大力宣传我们酒吧,效果比打广告强多了啊。” 周南坐起来点了支烟,淡青色的烟气里一双劲利的眉峰锁起:“这事儿有点意思了。” 胡然不明所以:“啊?” 周南拍拍他的肩:“等着看好戏吧,这次机会,肯定不会让给三里屯那边的。” 胡然又说:“要不要派两个弟兄注意点diamondcutting的动静,每次一有好事就跟咱们争。” 周南摇了摇头。 胡然瞪大了眼睛:“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啊?” 周南冷淡地笑了笑,眼睛里有些复杂的情绪。 他有自信从白老爷子手里拿到酒吧文化节的承办权,而diamondcutting虽然是三里屯那边数得过来名字的几个大酒吧之一,但周南真放在眼里吗? 丁点没有。 别说diamondcutting了,就算整个三里屯的酒吧一起来竞标,周南照样斜着眼看他们笑话。 diamondcutting的酒吧老板王千军,周南很熟。 十年前他们都是初到京城的小角色,后来王千军跟了某位大佬,得到不少机遇,逐渐发达。 王千军这种人属于典型的市井小民形象,在上流圈混出了点地位,就趾高气扬,欺软怕硬,但在周南眼里,也就是莽夫一个,绣花枕头都不如。 周南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拉开窗帘显出后面的全景玻璃,全景玻璃正对酒吧大厅,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但从外面看不清楚里面。 他冷眼看着这个红男绿女狂歌乱舞、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欢喜场,忽而笑了。 各式各样的酒水迎着霓虹灯五光十色,剔透晶莹,周南由衷地赞叹:“这酒吧,漂亮。” 胡然咋舌。 周南仔细盯着窗外的人群,接着胡然的话头说:“这次王千军真要想搞什么事情,我亲自送他走。” 胡然有点心惊,很久没见过这样冷血的周南了:“南哥……” 周南下巴挑着:“你放心,我有分寸。” 胡然:“……” 过了好一会,胡然说:“南哥你还记得茹小新不?” 周南道:“传媒大学那个?记得啊,长得挺可爱的。” 胡然啧啧了两声:“没想到那女孩不但长得好看,还有点背景。” 他感叹一声:“有天她来酒吧玩,被一个花花公子在酒杯下了药,我看茹小新是熟人,就好心过去提醒了提醒,结果没等几天,那花花公子被人打进医院了!” 周南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胡然有点无聊,开始八卦:“那花花公子也算酒吧常客,刚才听经常负责他桌的侍应生说,那公子是咱们区组织部部长的儿子,叫陆路,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立过几次二等功。啧啧,有钱,有势,当过兵,人长得又帅,结果被人打了。听说打他的人跟茹小新有关,那帮人当时蒙着脸,凶神恶煞的,叫嚣说再敢接近茹小新,就把他弄死。” 他还想接着八,周南唰地起身:“你他妈结了个婚,嘴都跟八婆一样碎了。” 胡然:“……” 胡然有点受伤,说:“南哥,我看出来了,你就是见不得我结婚,我晓得你对我还有感情……” 周南差点抡椅子砸死他:“我操他妈的对你有感情!” 第50章 无题 http://.biquxs.info/ 京城小屋前几天来了一支流浪乐队,申请在酒吧公开区开摇滚演唱会,收入五五开,赵梓曦批准了,正好给常驻酒吧的听风者乐队放放假,带薪的。 流浪乐队和店员合作绘制的宣传海报在酒吧展示了好几日,店里客人们都热情高涨,期盼着一个激情四溢的摇滚之夜。 正是今天。 午饭过后,吧台经理带领大家开始布置公共区,有客人特意过来帮忙。 流浪乐队备了吉他贝斯和键盘,但没有架子鼓,便借了听风者乐队的乐器。 乐队、侍应生、酒客,一干人忙得热火朝天。 直到晚饭时间,周南走进一楼大厅,看见一桌一桌的客人,围坐在摆满酒瓶的圆桌边,杯来杯往笑语喧哗。 安安也来了。 走进京城小屋,大厅传来震耳欲聋的音响声,要把整座酒吧掀翻。 安安这才想起今晚有小型摇滚音乐会,听这架势,今晚大家又要嗨一夜。 声波掀起巨浪,空气随之耸动。 她今天穿了条红裙子,黑发蓬松肆意地松散开,仿佛波浪一般。 大厅挤满了人,摇滚乐队在舞台上卖力演奏,主唱抱着话筒吼得声嘶力竭,听众们也挥舞着双手,随着节奏纵情高呼,尽兴摇摆。 安安很快被热烈的气氛带动,挤进人群,举着双手跟着节奏律动起来。 台上的吉他手弹出一拨越来越急促的旋律,大伙的激情随着不断上升的音符向上攀登,直冲天际,到高点迸发后突然一段急停,如水银泻地。 一曲终了。 众人纷纷鼓掌尖叫。 安安双手张在嘴边,起哄:“哦!!——哦!!——” 她跟大家笑闹成一团。 闹腾了一阵,安安又热又渴,满脸通红地跑到吧台边,哐当撞上去:“阿月,我要一杯占边。” “好嘞。” 周南从三楼下来,安安脸上的笑容凝了凝,转脸看别的方向,继续微笑。 阿月将酒杯递给安安,半空中被周南拦截。 安安皱眉。 周南淡然地教训:“你单身一人,喝了烈酒出事,酒吧不好负责。” 安安板了脸看他,眼眶顿时就有些发红。 周南原本还想和她说点什么,见她眼睛的一霎那,话和笑意就都凝结在嘴边。 有那么一刻他的大脑中空白一片,居然张口无言。 安安已迅速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阿月嗅出一丝异常,见有人往吧台走来,立马机敏地抽身,前去招呼:“要喝点什么?” “一杯鸡尾酒,请这位红裙子的女孩。” 阿月:“……” 周南目光不冷不热地往那边扫一眼,是一位刚从人群中跟过来的男生,模样不错,看向安安的眼神也含义颇丰。 都是男人,谁还看不出谁的花花肠子。 酒吧里头寻觅猎物约炮骗炮的人,周南见得太多。 他冷静收回目光,再看安安,小丫头居然一脸惊喜,指着那人,喊:“诶?你不是刚才在我旁边跳舞那个?” 音乐声太大,说话靠喊:“你记得我?” “当然啦,”安安大声,“你舞跳得真棒。” 周南不动声色地在一旁忙碌,有条不紊的样子。 吧台那边,两人越聊越投机。 安安喝完一杯了,不尽兴,再来一杯,越喝越随性,跟着节奏拍打着吧台,摇着肩膀晃着脑袋。 周南瞥一眼那男生,那小子眼里的情欲已经掩饰不住。 顺着他的目光再看向安安,她小脸绯红,笑得开心,两只手欢快地拍打着桌面,身体扭摆,整个人神采飞扬。 尤其那条红裙子,热烈,魅惑,衬着她肌肤如雪,偏偏她表情干净纯粹,像个孩子。 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哪个男人见了都不免心头发痒。 乐队换了音乐,愈发激昂。 安安猛地抬起脑袋,眼睛一亮:“呀!我喜欢这首!《红日》!” 男生邀请:“那我们去跳舞吧。” “好啊。”安安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跳下椅子随着他挤进人群,没走几步,身后一股蛮力将她拖出。 安安的尖叫声被摇滚乐吞没。 她被拖出舞区,到无人的走廊,周南松了些许力气。 安安挣开他的手,怒目瞪他:“你干嘛?!” 周南低头看她,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似有隐忍,没有回答。 安安翻了个白眼,绕过他离开。 周南伸手一拦,把她拉回他跟前。 安安恨恨瞪他一眼,再度走开,他又伸手一拦,再次把她拉回他跟前。 走廊上光线昏暗,音乐声震破天际。 周南捏紧她手腕,不松。 “你放开!”安安压低声音,怒道。 周南抿着唇,表情淡定,手下却更紧。 两人的手在身侧较着劲,安安拧不过他,但也下了狠力气,两人动作渐大,周围有酒客朝这边看,侍应生们也侧目。 安安满面潮红,生气又费解地看着他。 他低下头,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开口:“知道那是什么人吗就跟着跑?上当了被欺负了找谁?” 安安不知是high过头了,还是喝了酒胆子大,竟回他一句:“关你屁事!” 周南盯着她,眉心抽了抽。 安安说完就跑,周南抓住她用力一带,猛地把她拉回跟前摁到墙上,人也抵了上去:“你再说一遍。” 安安被他压迫着,大气不敢出。 “刚不是挺横?”他双手撑在她肩侧,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气息危险,“柳语安,再说一遍啊。” 安安终究有点怵他,手指抠着背后的墙壁,咬牙:“不关你的事。反正不找你,你是大骗子。” “喝了两杯,胆儿肥了?” 安安顶嘴,冲他嚷:“我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我有权利决定自己跟谁跳舞!” 他低头看着她,许久,笑出一声了,低低地问:“还敢顶嘴了?” 安安脖子一缩。 “说啊。嗯?”周南头探得更低,渐及面颊。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安安浑身一紧,可后脑勺顶着墙壁,已无处可退。 “柳语安,我再给你次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跟我说话,嗯?” 安安屏住呼吸,咽了咽嗓子:“我……我不跳了还不行吗……我要回家!” 周南这才拉开一小段距离,垂眸打量她,她面红耳赤,不敢抬头。 他看到安安红透的耳朵,又忍不住拿手指碰了碰,像烫烫的小芋头。 安安拧着眉毛看他,却没有躲开。 这小丫头,回回刺他刺得跟什么一样,一吓唬就立马乖巧。 安安吸一口气,郑重说:“周老板,你别逗我玩了,行吗?” 周南神色微变,无声地看了她半秒,缓缓松开一根手指,然后第二根,第三根…… 安安心里一疼,打开他的手,快步走出酒吧。 她低着头,脚步很快,逃也似的,没看任何人,也没回头看周南。 她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安安回到家,又生气又委屈,倒也并没有哭的欲望。 她独自坐了一会儿,难以平静,便抽出一本书来看,看着看着烦心事渐渐抛去脑后。 第51章 慈善宴会(上) http://.biquxs.info/ 富源大厦旁的金色大剧院是这座城市历史最悠久的剧院,很多大型宴会表演或者晚会都会选在这里举行。 周南之所以参加这个宴会,原因很简单,白家老爷子的六十岁大寿也在这里举办。 更重要的一点,今年酒吧文化节承办权花落谁家,全看白老爷子的心情。 晚宴的主题是募捐善款,关爱残疾人群体。 周南走进会场,扫一眼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金色大厅,他来得有点儿晚,圈内名流云集,觥筹交错。 他垂眸看一眼手中的木匣子,7克拉的蓝钻,实物价值约5百万,在今天的募捐物品中,勉强只能算中等偏上。 周南微微一笑,在募捐卡片上写下利练的几个字:“蓝钻海神之泪,1千万。——周南。” 负责登记和保管捐赠物的服务员收过他的卡片,一看价格,愣住,结巴道:“先生,你是不是写错了?” 周南故作不知:“写错,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身后走来一个眉心有疤的男人,故作好心,实则让人难堪: “你没邀请函吗?今天的物品收集后,白家要拿去拍卖。捐赠人写的价值是白家以现金捐出的价值。金额写低了,拍卖后多出的钱捐给红十字基金会,是善事一桩。可金额写高了,白家就要补贴实际价值和高额间的差价。你写这个数字,是想让白家亏钱?” 周南前面那位商人捐一辆车,明明价值1百万的辉腾,却只写了50万,意思是这多出的50万捐给红十字基金会。 所有人都这么做,有意把价格拉低。 今晚的重头戏是白老爷子会从捐赠品中选一件心仪的,不拿去拍卖场,而是当场以捐赠人提出的卡片价格买下来,用作私人收藏。 因这一层原因,大家更不会把价格写高,万一白老爷子看上自己捐的物品,低价买入,就算是白家欠了他的情。 只有周南,不仅没拉低价格一半,反而足足抬高了一倍。 周南看插话的男人:“没写错,就是这么多。白家不是说了吗,里面的差价他们来补,为了慈善,想必白家愿意做贡献。” 说完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那男人,有些冷:“那么能说会道,你捐多少啊?” 男人面红耳赤,他只是来参加宴会,见识见识上流社会,不捐钱的。 周围的人倒吸着冷气,互相使眼神,这个刻意抬价的老板气势吓人啊。 周南睨他们一眼,走了。 进内场时,工作人员正往展台上摆放今晚的捐赠品,珠宝玉器,地产证明,各种模型。 周南无意间一瞥,看了眼上面的标签。 一栋中式古宅模型,卡片上写“小汤山四合院,500万。——蓝天集团。” 周南微微敛瞳,这处四合院市面价大概2000万,是比较古老的清朝建筑。 几年前一名贪官被纪检委两规,这座四合院便被法院拍卖,蓝天集团低价买下来,一直留着升值,现在居然拿来送人情,出手真是够大方。 旁边一艘游艇模型,“海星游艇,300万。——清醒梦境酒吧,时樾。” 最吸引周南目光的是一幅画,这幅画是埃舍尔融合了非欧几何原理的画作,飞鸟与鱼相生相融,渐次变化,看得他都眼花起来。 卡片上写“青鸟飞鱼,500万。——云氏集团。” 周南从服务员的托盘中抬了杯鸡尾酒,离开熙熙攘攘的内场,走去露台外吹风。 走到绿植旁,刚要转弯,听见有人在议论他。 首先是刚才被羞辱的男人:“他以为他谁啊?不就是个什么酒吧老板,真以为是大人物了?穿了amani也变不了他的穷酸气。” 其他人七嘴八舌: “diamondcutting的王千军老板才是真正的上流绅士嘛,那个周南冷冰冰的,就像偷了王子衣服的乞丐。” “清醒梦境的时樾老板也不错啊,还是那么有气质,这才是天生的涵养。” 周南从绿植后边走出去,幽幽一笑:“说什么呢?” 众人没想到他突然冒出来,全吓了一跳。 周南立在露台乳白色的灯光中,黑西装白衬衣,肌肤细腻的乳色,意外的典雅超然。 灯光衬得他那一身西装极黑,修身,干净又利练。 周南目光微凉,飘乎乎落在男人身上:“我的宴会,才刚开始,你的,却要结束了!” 众人莫名其妙,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 周南手中的鸡尾酒举过男人的头顶,翻转,橙色的酒水哗啦啦地从他的头顶泼下去,头发,脸颊,白色西装,一瞬间全是混乱的橙色,肆意流淌。 陪同的女客们低声尖叫成一团。 周南转身离开,穿过白纱帘走去另一侧的露台,走到那边,才发现出问题了。 那边的藤编椅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 白间居然也在这里。 软禁黑瞎的上层负责人。 他一直摆弄着笔记本电脑,只是极淡地抬眸看了周南一眼,眼眸比夜色还沉寂,静得像看透世间百态。 他虽只是安静坐着,却隐约透着不容小觑的威肃气度。 且长相清俊,比顾笑的气质更阴柔。 周南冲他点头一笑,算打过招呼,然后走开了。 回到内场,所有的捐赠品都已展出。 周南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看到全场除他以外标价最高的捐赠品,王千军捐了一个明代青花瓷,标价八百万。 酷爱瓷器的白老爷子一定会上心。 这可是王千军去年从佳士得拍卖行以两千万高价拍得的,真是大手笔诶。 拿到酒吧文化节的承办权,届时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游客来到这里,合同价加上以后的市场品牌潜力,空间巨大,以后开展分店也就水到渠成,两千万只是小菜一碟。 且就算没成功,王千军为红十字基金会投掷两千万,如此广告也不是盖的。 周南经过小雅座,看见了王千军和时樾,两个酒吧老板相谈甚欢。 清醒梦境的时樾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越,且黑白通吃,背景极深,连王千军这种不带脑子的都知道不要招惹。 一个陌生男子走来,对周南礼貌颌首:“周先生,我们家老爷子想见你一面。” 周南颔首行礼:“还请这位先生带路。” 周南跟着他离开内场,走过长长的走廊,到了一间幽静的雅厢旁,男子停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 周南深吸一口气,自己推门进去。 装潢精美的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 坐在长沙发正中央,鬓发微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不用想就是白家老爷子。 侧边沙发上的年轻男子,眸光幽静,面庞清逸—— 周南瞬间想死,这不是白间么? 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就是白家那位雪藏多年没有任何资料的宝贝长孙了。 白间抬眸看了周南一眼,眸子仍是平静无波,不起一丝风浪,但嘴角却若有似无挂着笑意。 周南脸部肌肉僵了一秒,本想对他礼貌颔首,但白间已经收回目光。 周南走到白老爷子对面的沙发旁坐下,客气地说:“白爷爷好!” 白老爷子先礼节性地问了一下京城小屋的营业状况,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又询问周南最近过得怎样,这两年有没有接任务。对于周南赏金猎人的身份,以白家的权势不难查到。 周南一一有礼而有度地应答。 他语音温和,语调平稳,有重有轻,听着很舒服。 似乎是贴心地照顾老年人的耳力,又顾忌老年人的逞年轻心理,语速不徐不疾,刚刚好。 周南回答的内容张弛有度,得体又节制,有点儿官方,却又掺着点儿人情。 白老爷子问着问着,人也和蔼可亲起来。 周南知道是自己的表现不错,赢得了老人的好感。 他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白间,他没什么兴趣,望着虚空出神,一刻都不曾往这里看。 白老爷子和周南说了一会儿闲话,转到正事上来了,那颗钻石。 第52章 慈善宴会(下) http://.biquxs.info/ “捐这颗海神之泪,是你的意思?” “是。”周南实话实说。 海神之泪不是普通的钻石,对白家的意义尤其不一般,是白家代代相传的宝物,情感价值远超过它实际的出商品价值。 当年,周南冒生命危险闯入金三角救回白老爷子的小孙女,白老爷子便把祖传的海神之泪赠给了周南,并承诺如果周南今后遇到任何困难,有任何要求,白家都要倾力相助。 如此贵重的钻石,周南原本也不打算拿出来用。 可这种承诺只有当事人白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最有效力,再放个几十年,白家的后人都对这钻石没什么感情了。 虽然白家是名门,后人也必然遵循前人遗训,可到那时没了情感寄托,只有枯燥的承诺,怎么都有低身求人的卑微,不如现在就拿出来用掉。 如果京城小屋中了此次标,将会迎来大飞跃,当年他与大飞、胡然、赵梓曦在天桥上狂言要打造中国连锁酒吧的雄心壮志也就有了希望,所以酒吧文化节项目周南一定会拿下。 白老爷子思虑片刻,没有问周南目的,反而说:“这颗钻石捐出去,不可惜吗?” 周南淡然:“我只是想要白爷爷买下这颗钻石,它对您来说是无价之宝,如果放到拍卖市场,您会觉得可惜。可对我来说,它只是一枚普通的钻石,不过个头大了点。” 白老爷子不以为忤,反而觉得他很诚实,开怀地哈哈笑起来。 一直没什么情绪的白间抬眸看了周南一下,只是一下。 这家伙倒真敢说! 白老爷子又问:“那些钱都是捐出去的,为什么刻意抬那么高呢?你要是想吸引我注意,有这颗钻石足够,完全不需要抬那么高的价。” 周南微微一笑:“因为,我想吸引的,是所有人的注意。” 他知道在白老爷子这种老江湖面前,最好是每句话都坦诚,不要耍小聪明。 所以他至始至终每句话都是真的,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人在不知不觉中就透出一股大气:“我要让大家知道,我手里一颗500万的钻石,白家却愿意花1000万来买。” 意思就是让所有人看到,周南和白家交情不一般,白家愿意做周南的后盾。 市场信心就是这么来的。 白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白间一眼,可白间的脸跟水洗过一样,没有丁点儿感兴趣的样子。 白老爷子继续和周南说话:“可来回倒手就是2000万,你这小家伙也太狠了。” 周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2000万只是白爷爷一间房子的钱,报价低了,是对海神之泪不尊敬啊。” 他说了句和稀泥的话,又道,“这对白家也有好处。这次慈善会,所有人都拉低捐赠物的价格。虽然高出的钱会转到红十字基金会的户头上,也是做慈善,但难免留给大家‘贿赂’的印象,所以我这枚钻石给白家解了困境呢。” “哈哈哈,有趣!”白老爷子虽觉这小子有点滑头,但贵在很直率,不隐瞒不做作,且不会自以为聪明,他笑得开怀,“好,就听你的。” “不过,”白老爷子顿了顿,笑容微敛,“拿出这个钻石,也说说看,要求是什么。” 周南深吸一口气:“我想拿下今年的酒吧文化节承办权。” 听言,白老爷子静默了足足十秒钟后,才放声大笑:“哈哈,可以给你!” 这句话让周南心里一震,这个评价相当于他心目中的海神之泪。 赢得认同的方式不是去迎合别人,而是坦率自信地做自己。 周南心里一暖,不自觉间脸上绽出笑颜,坚强自信,勉励向上。 他心情大好,此行所有目标都圆满完成,还有超额惊喜,他又和白老爷子说了几句话,才以看其他朋友为由,先出去了。 走出门,周南手心里全是湿漉漉的冷汗。 宴会厅里,几十张圆桌早布置完毕,宾客也纷纷入座。 周南按着邀请函上的桌号和桌上的席卡,找到自己的位置。 不凑巧,王千军,时樾和他同桌,紧挨着。 时樾彬彬有礼却没什么兴致地浅笑着,王千军一反平常粗横的样子,神采焕然地和同桌的人谈话。 这一桌的人对王千军印象很好,有一位富婆虽然和他还不熟,看上去矜持一些,但她明显对王千军感兴趣,看着他时,眼里的光非比寻常。 王千军对每个和他讲话的人都很关照,不过重头注意力在富婆身上,他整个人往右斜着身子,很有风度的样子。 周南走过去,扯了一下自己的椅子,原本肘撑桌面,耍帅托腮的王千军重心不稳,手一滑,差点儿摔地下去。 王千军狼狈不堪,条件反射地抓桌上的餐巾,面前的餐具拉倒,刀叉瓷筷,各种大小玻璃酒杯,撞得稀里哗啦,颇有掀桌的气势。 王千军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失仪,脸颊顿时涨得通红,又不好发怒。 周南第一时间道歉:“王老板,真对不起。” 王千军忍怒说:“不要紧的,没事。” 桌上有人谈论捐赠物,几位人说起王千军捐赠的明青花,友好地夸赞说王千军回报社会大笔作慈善如何如何。 王千军谦逊有礼地应承着,即使同桌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也毫不心乱,很有风度。 周南对他除了厌烦没别的情绪,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心情,他从一开始就没看王千军哪怕一眼。 中途有人把话题扯到周南身上:“对了,听说周老板捐的钻石标价一千万,全场最高。” 周南尚未回答,王千军讽刺的笑道:“可那颗钻石撑破天只值几百万,我想或许估价错了。” 众人带着看笑话的心态,王千军眼里划过一丝轻视。 他捐的明青花本应是今晚焦点,可周南漫天要价一千万,吸引了全场注意。 很快,白老爷子上台致辞,所有人回过神来。 同桌有人笑着提前恭喜王千军,说白老爷子一定会买下他捐赠的明青花瓷器。 王千军手里抬着香槟酒,谦逊有礼地说着推辞的话。 目光与周南交错时,完全不掩饰他高高在上的姿态。 周南漆黑的眼睛里含着同样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抬着淡金色的香槟,冲他的方向,优雅地斜了斜杯身,走着瞧。 而就是周南手中玻璃杯微微点斜的一瞬,白老爷子宣布,他今晚要现场买下用作私藏的是周南捐赠的蓝钻——海神之泪。 全场始料未及,只有周南,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悠然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 几秒钟后,有人反应过来开始鼓掌,全场才爆发出礼节性的掌声。 一直沉默不语的清醒梦境酒吧老板时樾祝福说:“恭喜你了,周老板。” 同桌的其他人也很快转换了片刻前吃惊的神色,或真心或应承地恭喜周南。 王千军脸色微白,看上去很不舒服。 周南原本要参加接下来的酒会,可方新武打电话来说,清水镇逮捕的苟家两兄弟审出大案子了。 新书《朝歌杀》 http://.biquxs.info/ … 《京城小屋》新书《朝歌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京城小屋》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