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寂》 第一章 远古之时,在一片虚无,茫茫无边的大海之畔,飘渺隐匿着一处灵山福地,居住着梦安国的君王臣民,因为梦安国所在的地方僻静隐秘,天地灵气聚集繁盛,得天独厚的天地山水让梦安国的人们都擅长玄道之术,道行高深的人可享千年福寿,普通人也有七八百岁的年寿可得。因此梦安国中臣民每日说玄论道,赏竹对棋,观花煮酒,不是神仙,却近似神仙。 梦安国地界宽广不可丈量,其中山川湖海各异,每一处寒暖分明,一共分为五大处境地,分别有五位御君掌管着境域中的臣民,五位御君每隔一段时日要共同朝见国中帝王,心觉如王。 如王虽有三百岁的年纪,却是即位不久的新君王,心觉王族世代掌管着梦安国,在如王祖父一辈的时候,有一个异域外族泚勒族,善能通晓玄变邪术,泚勒族人居住在毗邻梦安国的一处荒僻之地,名为石壁岭。虽然与梦安国相距甚远,但泚勒族人一直觊觎梦安国的福地疆土,泚勒族人长久以来不断的用各种方法来侵入梦安国。是以梦安国的边界之地始终战乱不宁。在心觉如的父亲心觉易为君王时,梦安国和泚勒族终于爆发了最为惊天动地的战争,两方军民百姓死伤无数,最终泚勒族人被梦安国的将士军队驱逐出梦安国境。所剩无几的泚勒族人从此远遁他乡再未出现。 在那场战争中,梦安国易王率领千军万马亲征战场,不幸重伤不治,虽有千年寿命,但最终玄术散尽,撒手人寰。不久后,由唯一的儿子心觉如承袭王位,称为如王。 如王即位之时,战争刚刚平息不久,梦安国中一切都要重新平定,如王天性仁善淳厚,精于治国之法,十分得国中臣民拥护。如王也十分体恤臣下部将,天下平定不久之后,便在昭阙宫中处理政务的谨敬殿上,开始分封在前不久的征战中的所有有功之臣,和伤亡臣下的家人。 一一分封完毕后,如王问还有何人未被分封时,满殿文武朝臣都噤声不言四下互望。如王诧异问为何?此时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出位躬身上奏道:“禀奏如王,所有有功之臣都已经封赏完毕,只是还有一位女子,不知如王要如何安置。”此位老臣乃是五百多岁的老臣恒雍师尊,是梦安国的第一重臣。如王寻问是何人?恒雍看了看站在身边的人,躬身回答道:“此人是,是凌臻御君的侍女,凝烟。” 如王听到“凝烟”两个字,便已经知道为何朝臣都这般反应。随即看向此时正站在恒雍身边的人,凌臻御君。 梦安国中分有六大境地,分别是昭阕城,竹风海,舞絮台,苍云涯,寒霆千山和青谷峰六处大境地。每一处境地都地阔无边风貌各异,心觉王族都居住在昭阕城中的昭阙宫,昭阕城的位置就在竹风海和青谷峰两处境地之间,和另外三个境地彼此相邻围合成圆,彼此相邻依傍围城一个圈形合抱之势,取其圆满之意,每一个地界更另分出十二大城阙,各有十二位掌令官管理,每一个城阙又分为二十四界地,然后又分出许多更小的村舍围屯。各有上千位司丞官者管理。如此才周全了人烟繁盛的梦安国。 这梦安国其中一处境地名为苍云涯,临海之滨,辽阔无际,正是由凌臻御君所掌管。凌臻御君方有三百多岁,正是英武年华,也是心觉王族中稍远一支的王室中人,虽是王族中人,却因为他这一脉人丁稀少,到了凌臻御君这一辈中,只剩了凌臻御君一脉单传。 凌臻御君的父母在易王在位时,为了守护梦安国双双殒命,凌臻是由授业恩师一手带大,自小苦习玄术,少年时在同一辈的王族子弟中已经出类拔萃,胆识过人。更凭借一身精湛深厚的玄术功夫被先易王赏识,赞为潜龙出渊之才,等待凌臻出师后即亲封为苍云涯的掌管御君。 适才恒雍师尊所说的凝烟,本是苍云涯界地中平凡人家的女儿,父母逝去后亲眷皆无,有好心的邻人可怜凝烟孤单,托人送到苍云宫中为侍女,苍云宫是苍云涯御君居住和处理政务的宫殿,这位邻人曾是苍云宫老御君的相知故人,老御君见凝烟颇知文墨,且品貌出众,又加上故交托付,便认做养女留在苍云宫。苍云宫中的众人都称凝烟为姑娘。凝烟从此安居在苍云宫,侍奉老御君写字书画,倒也平静安然。 百载过后,老御君垂老退宫归隐,自去颐养天年,不忍凝烟聘婷年少跟着归隐,便将凝烟留在了苍云宫。苍云宫换了新来的凌臻御君,此时的凌臻御君也刚及三百岁,凌臻初登御君位,没有什么亲随得力的侍从,见宫中老御君留下的十几位旧仆十分尽心尽力,便对这些旧仆颇为倚重,其中见凝烟清灵聪慧,心地纯然,且是老御君的养女,不免更额外厚待一些。 当时的凌臻正当俊秀年少,与凝烟朝夕相对渐渐的开始喜爱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女子,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凝烟竟然背弃凌臻御君,喜欢上了当时的大将军珑庭,三人的纠葛别人也并不清楚。只是知道当时的凌臻御君与珑庭大将军对彼此都漠然视之,后来甚至刀兵相向。惹得易王大怒,重罚了两人。 再后来泚勒族人来袭,征战开始,珑庭将军为了保护先易王一战而亡,战死沙场。凝烟为了救珑庭将军也身受重伤,最后还是凌臻御君舍命救出凝烟,用玄术留住凝烟一命,此时还在昭阙宫中医治养伤。 如王自幼年时就常与凌臻御君一起修玄参禅,如王十分赏识自己的这个王族兄弟,也对他的起居饮食颇为关怀,因此还是有几分知道这段情事复杂的纠葛,此时恒雍师尊提起凝烟,于是如王看了看凌臻御君,说道:“凝烟姑娘为了救护珑庭将军身受重伤,是有功之臣,本王将后宫中的烟胧殿赏赐给凝烟姑娘治伤,除了凌臻御君之外,其余人皆不得探视,其他的赏赐待凝烟姑娘伤好之后再说。“ 第二章 众位臣下听得这样安置,彼此都面面相觑,因为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看到凝烟被凌臻救回来后的状况,想要凝烟伤势痊愈,恐怕是很难了。如王说完这些随即退朝回到后宫。众臣子并无其他异议,也就慢慢都散出谨敬殿外。 恒雍师尊快上前走一步拦住正向着殿外走的凌臻御君,说:“御君可是在怪老臣多言?”凌臻御君施礼,道:“并不是,师尊来提这件事正好,否则本君也不知要如何禀奏如王。”恒雍继续说:“但是如王的回答甚是模糊,老臣不明白如王如此安置凝烟姑娘是何道理,本来我以为如王会让御君带着凝烟姑娘回苍云涯,可是如王并没有这样做。” 凌臻御君沉吟一下说:“凝烟现在伤势未愈,烟胧殿灵气集盛,在那里养伤是最好的办法。”恒雍见凌臻如此回答,长叹一声,摇摇头,转身径自离开了。 凌臻御君也慢慢踱步走出谨敬殿,迎面正好见到一位绰约女子翠袖飘然而来,正是掌管昭阙宫歌舞侍奉的女官侍翩若,在谨敬殿高高的玉石阶上,翩若向凌臻御君见礼,凌臻身影暂止,点点头仍旧迈步离开了。翩若看着凌臻御君远走的身影,暗自叹息一声,自回宫了。 走出很远后,凌臻转头看了看隐在浓雾蔽日,瑶林琼树后的烟胧殿,默然无语,怅惘回到苍云涯去了。 时光悠悠而过,转眼已经过去几十年。 梦安国战乱初定,五大地境也已经慢慢休整完毕,恢复了从前的繁华荣耀。只有昭阙宫所在的昭阙城尚未修缮完,于是各处匠人纷纷聚于昭阙城,在各处修缮被毁坏的房屋殿阁。宫中所缺少的各处宫人也在慢慢补齐。这日由如王下诏宣在战伐中失去家人亲眷,无处着落的臣民可奉召入宫为宫人或侍从。 龄露儿,一个孤身女孩子,父母都在战乱中伤逝。独自一人奉召入宫,因为年纪尚轻,且十分伶俐娇俏可人。更擅长收露凝香,于是被安置在淘制霜粉花露的胭脂阁。胭脂阁是专门收集各种花露草汁凝练香露或丹丸的地方,有宫中药官蒲霜师伯掌管,人不少也不累,蒲霜师伯甚是和悦,因此龄露儿在胭脂阁也蛮是顺心随意。 这天龄露儿在后宫花园中收集好了花露,拿着玉瓶正准备回胭脂阁,因为入宫不久不是太熟悉宫中路径,顺着石子小路走了许久也不见胭脂阁的殿阁,又走了几间重楼深苑的殿阁竟渐渐的越走越僻静起来,龄露儿四下见不着人影,远远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一道高高的巨石牌楼,牌楼后所见之处灵雾迷蒙,朦胧的隐着无数的参天花木和碧翠修竹,隐隐的,更有些许冷冷凉凉的雾气幽幽飘过。龄露儿在宫中这段时间从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地方,更不曾听人提起这样的地方,不敢贸然的闯进去,忍不住好奇便伸长了脖子去看。正在观望,冷不防身后有人大声喝到:“你是何人,胆敢在此张望?” 龄露儿正全神贯注的看前面,被这背后冷不防的喝声吓了一大跳,一柄冰冷的钢刀刷的一声按在耳畔,刀刃对准了脖颈。龄露儿吓得一眨眼,忙转过头看,只见一个一身素银盔甲的巡宫兵按着一柄大钢刀在瞪视着自己,宫兵的身后还有两个也穿着盔甲的将领在看着自己。 龄露儿看到是巡护宫殿的兵将稍稍松了一口气,忙说道:“我是胭脂阁的侍女,因为收采花露走的远了一些,找不见回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还请将军指示我回到胭脂阁的路。” 那个巡兵见如此说,收回钢刀,问说:“你是胭脂阁的人,怎么在宫里从来没见过你,你是谁的门下侍女?”龄露儿回答:“我是初入宫的侍女,在胭脂阁的蒲霜师伯门下,叫龄露儿。”说完从衣袖中拿出名符交给巡兵,巡兵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然后转身对站在后面的一个穿金色盔甲的人说:“是前时奉召入宫的侍者。” 那人的面庞前遮着半面金甲,只露着眼睛和半个鼻梁,眼神犀利。没有任何神色的点下头。于是宫兵把名符还给龄露儿说:“从那边的小路就可以走出去了,以后这个地方不可以再来,否则会重罪论处,记得吗?”龄露儿收好名符,点头谢过,立刻从旁边小路走出去了。 这里,那个金甲将军让两个巡兵继续巡视,自己则落后两步,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石牌楼上一缕青云缓缓飘过,显现出刻在上面的三个大字“烟胧殿”,一时间心绪百折,隐隐的叹口气,快步离去了。 第三章 时光悠然,虽然梦安国中人善修行得长寿,但也抵不过时日流转,转眼又十几年过去,昭阕城中各处宮阁楼阙也都已经修缮完毕,恢复了往昔王城的恢弘*,处处楼阁重重,错落锦绣。于是如王下诏,两个月后,梦安国所有君臣百姓共庆三天,以庆贺战乱告捷,还有告慰所有因战乱伤亡的臣民。 诏书一下,其他五大境地百姓居民和官者还尤可,只要自行准备庆贺就行了,唯有昭阙宫上上下下都紧迫的忙碌起来,要举国共庆,五大境地无论大小所有的居官者都要去昭阙宫朝贺三日,一应的居所饮食和赏赐都要一一安排,不能有丝毫差错。不止如此,更还有整个梦安国的居民各户都有恩典,和各种不同的赏赐,不同的安排,各种的忙乱不堪。 因此整个昭阙宫的宫人几乎都要忙的飞了起来,尤其是宫里的总侍官犹丞顾,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只要看到他的时候都是在不停地忙着。其他宫人和侍女也都一样恨不得多生出来几只手,有时忙不过来便都使用玄术,所以常常可见一个巡宫兵的身侧突然飞过一个什么盘子或茶碗,或者是有宫人或侍女急急忙忙的跑到哪一个地方,捡起因玄术失灵而飞丢的东西。有一次一个尚未雕琢好的璞玉居然打到了正在行路的如王的胳膊上,如王好气又好笑,也并未责怪用玄术的宫人,这样一来,昭阙宫里虽然忙碌不堪,却总有按耐不住的笑声,倒也十分热闹。 胭脂阁中虽然不是太忙乱,但也躲不了清闲,赏赐单上有不少赏赐都是胭脂阁的东西,丹丸凝露,每一样都不能有丝毫懈怠错漏,于是从蒲霜师伯到每一位侍者都日夜不停的淘制熏蒸各样花露草汁,龄露儿擅长凝露,此时更是彻夜在花圃中收采花露。 这日清晨收采好刚刚盛开的花朵后,因为近来不曾好生休息,忽然有些头晕,一同采露的侍者彩翼看到龄露儿疲惫的样子,说:“露儿,你回去睡一会儿吧,已经整整两天没睡了,这些花露今天够用了,回去歇一歇吧。” 龄露儿看了看瓶子中的花露已满,便点点头说:“我回去睡一下,马上回来。”于是龄露儿回到居住的殿阁安睡半天。等龄露儿醒来时已近中午,忙忙起身来到胭脂阁,诸位师尊侍者依旧忙碌着,龄露儿来到彩翼身边,看到彩翼一边看着正在蒸制的花露,一边困倦的哈气连天,龄露儿笑说:“彩翼,我来看着,你也去睡一会儿吧。”见是龄露儿回来了,彩翼困倦着点点头回房去休息。 龄露儿坐下看着花露,闻了闻花露的味道甚是浓郁,不过有些太浓了。闻起来不是很好,便想起自己从前熬制花露要在其中加入几株莲花的花瓣,能让太过浓郁的花露变得清冽一些。可回头看到大家都在忙,只有蒲霜师伯在闭目假寐。于是龄露儿走过去,蒲霜师伯便睁开眼睛问说:“何事?” 龄露儿说想要去寻一些莲花的花瓣,让花露香味清澈一些。蒲霜师伯沉思一下说:“莲花入露可让浓香变清澈我是知道的,可是昭阙宫中的莲花都是寻常花种并无奇特,要炼制御赐之物须得珍贵放好,我知道有一种墨莲花,其花瓣入露可令寻常香露清冽百倍。” 龄露儿大喜,道:“真的?墨莲花在哪里,我这就去采摘。”蒲霜师伯摇摇头,道:“宫中并无此花,只有上次漠雁将军从城外带回来两株给我用,可是上次如王寿诞之时早已用完了,这样,你再去找漠雁将军,就说我再让他给我弄几株墨莲来,你这就去吧,这里我来看着就行。” 龄露儿答应着,依言来到将军府,守门的巡兵告知说漠雁将军巡视宫殿去了。龄露儿只得来到昭阙宫的大殿外,看着如此浩繁的宫殿和往来穿梭的宫人侍从们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这要怎么找啊,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嘛。四下望了一会儿,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和来来回回的巡兵队,龄露儿又从未见过漠雁将军,忽然转眼间间,看到从一个宫殿的转弯处走来的一队巡军,领头的正是那日在花园中训斥自己的那个小兵,没有别的办法了,就问问他吧。 龄露儿迎头走过去,正面来到那个巡兵面前,行了礼说道:“这位巡兵大哥,我想和你问一个人。”那个人乍见龄露儿稍稍一愣后才想起是她,便挥手让后面的人先停下脚步问:“找谁?”龄露儿回到道:“我要找漠雁将军。”那个巡兵看了看身边穿金色盔甲的兵将,又问说:“你找将军何事?”龄露儿直言相告说:“蒲霜师伯想烦劳漠雁将军寻几株墨莲花来用。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漠雁将军。” 这时旁边那个上次见到过穿金色盔甲,遮了半面的人开口说话道:“蒲霜师伯几时要用?”龄露儿见这位也来询问,迟疑了一下,那位巡兵接口说:“你但说无妨,这位就是漠雁将军。“ 第四章 龄露儿一呆,没想到他就是漠雁将军,一身金甲威耀,虽然看不见全貌,但那双浓眉星目清澈灼然,果然是一位英武将军。忙重施一礼,笑说:“不知是将军在此多有失礼,蒲霜师伯要用墨莲来熬制香露,还请将军帮忙。”漠雁将军想了一下说:“我还有其他的事情,现在脱不开身,如果蒲霜师伯不急着用的话我晚几天送来。”龄露儿忙摆手说:“不行,不行,那就太晚了,最迟三天,新采来的花瓣等不了几天便会枯萎的。” 龄露儿连连摆手,急的脸色粉红,系在头发上的丝带也飘飞起来,漠雁将军忽然皱了皱眉头,接着又神色淡然的说道:“本来我要去一趟寒霆千山境地,如果姑娘能代替我去一趟,那么我尽快就将墨莲取来,绝对不会超过三天,如何?” 龄露儿笑了起来连忙点头说好,点后头之后又有些迟疑起来,“呃”了一声说:“我,我不认得去寒霆千山的路。我从没有去过寒霆千山境地。”漠雁将军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没关系,我用玄术送你去,来回也不过七八天的时间,你去找寒霆御君要一坛酒,说是我要用的,回来送到将军府就行了。我这边也好尽快寻来墨莲送给师伯。”龄露儿有些懵懂的点点头,漠雁将军拿出一个玉石牌交给龄露儿,说:“这是千山宫的的玉牌,你拿着一直向北走,我会帮你的。” 龄露儿将玉石牌放在袖子里,然后去辞别了蒲霜师伯,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出昭阙宫,开始向北行走,忽然发现明明看似很远的路,却一步能迈出好远,撇撇嘴一笑,暗自思量:“就是缩地成寸的小把戏嘛,我也会啊,说的好像多么了不起的样子。”于是开始奔跑起来,很快就出了昭阙城,再向北走不远就是五大境地中青谷峰的城外荒野之地,然后在继续向北走不过三两天,就进入了寒霆千山的的境地。 寒霆千山地境的地界阔无边际,名为千山果然名不虚传,展眼望去,只有望不尽的山脉连绵起伏,稍远一些的山脉顶端上都落有冰雪,再远一些的就是覆盖不知道有多深冰雪的雪山冰峰了。 龄露儿走上寒霆千山地境,刚开始时候还有少许的花草,但是越走越冷,一路上臣民居舍的建筑也渐渐变得厚实严密,来来往往的行人倒是很多,街市店面也都熙熙攘攘的热闹的很,看上去很是繁华。龄露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淡绿青萝衫,在风中浮荡,好在身上还有修为持护,并不觉得很冷。 龄露儿急着回去拿墨莲,打听到寒霆御君的千山宫,便快步飞奔起来,一路跑到山脚下开始上山,渐渐的开始有雪花慢悠悠的飘落下来。山路并不难走,很宽阔的道道石阶一直向前延绵到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高多远,道路两侧山脉尽是积雪漫漫无边无际,但让龄露儿奇怪的是在山下的居民还熙熙攘攘的那么多人,到了雪山上居然很是冷清,基本上看不到人,偶尔能有一两只飞鸟飞过,然后又是一片寂静了。 这座山谷远处有数不尽的绝峰峭壁,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雪隐在迷雾中依稀可见。近处也是起伏的雪岭一望无边,只能听见簌簌雪落之声。龄露儿大为疑惑,这位寒霆千山的御君为何要居于这样寒冷僻静的地方。 走上山路石阶的最后一层石阶,不远处就能望见千山宫巍峨的宫墙了,随着山脉的高低起伏而建,一眼看不到尽头。近处的宫墙看上去好高好高啊,上面都是厚厚的冰雪,已经与雪山连城一体,远远望去好像是冰雕出来的城墙一样,煞是好看。又走了一程,龄露儿才来到千山宫的门前。 第五章 收了玄术,龄露儿开始正常行走,等走到看得清千山宫大门的时候,龄露儿忽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千山宫的宫墙是要比正常的宫墙高出很多很多的,但让龄露儿最惊讶的却是千山宫的大门,几乎和城墙一样的高度,高度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么大的两扇大门,居然是玉石雕琢而成的。白色中透出青翠颜色的玉石,两扇门的玉居然都是整块的,上面雕刻着一些山水图案,刻痕简单却粗朴苍劲,玉门上并无霜雪,光滑如镜。龄露儿走近些不太相信的仔细看了看,还伸出手指探了探,果然是玉,我的天啊,龄露儿从开始的惊讶转为艳羡,真看不出,这冷飕飕空寂寂的千山宫居然如此豪富,居然用整整这么两大块玉来做门。 可还没艳羡多久,龄露儿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这玉石门上上下下,左右中间,与宫墙地阶严丝合缝,门上别说把手,连一个门环都没有,如此冷寂的空山,我要怎么进门,怎么敲门啊。龄露儿稍稍有些急了,蒲霜师伯还等着我拿墨莲回去,而如今我却在这雪山中对门长叹,不会寒霆御君见不到反而冻死在这吧。 龄露儿的眼光开始四下探寻,思量着如果用轻功跳墙的胜算有多少。如果跳进去被御君当做小偷要怎么说,于是抬手比量一下宫墙的高度,蓦然才想起袖子里还有一块用来开门的玉石牌。 马上拿出玉石牌,一块四四方方的玲珑碧玉,上面刻着寒霆千山四个字,这牌子要怎么用,拿着石牌敲门吗,恐怕没等宫里的人听到时恐怕玉牌都碎了。龄露儿正琢磨着,不知不觉中没有发现玉石大门已经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丝缝隙。龄露儿无奈的抬头叹气时才惊讶的发现大门已经打开了。因为玉石门太大了,打开的缝隙看上去很小,可是对龄露儿来说已经足够宽敞的了。 仍旧没有人出来或传话,只有空寂的风声夹杂着冰雪在门前来回旋巡。龄露儿深吸一口气,收好玉石牌,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探头看了一下玉门后,大门两侧仍旧是高高的宫墙什么也看不见,光线很是暗淡,只剩落寞的雪花旋转飘下,门前不远处有一道石阶拾级而上不知道能走去哪里。龄露儿此时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走进大门来,慢慢开始走上石阶向上走去。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怎么自己好像小偷一样,自己是光明正大来的不是嘛,难道是这千山宫太过雄伟冷傲,自己的存在感瞬间弱小了很多的原因?龄露儿伸手拍拍心口。快步向上走去。 不算短的一段石阶,龄露儿好一会儿才走到最上面。踏上最后一道石阶后,眼前的视线豁然开阔明亮起来。龄露儿这次惊讶的嘴巴都张开来。天啊。这千山宫到底是什么所在,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如仙境的地方。 龄露儿看到眼前的地境宽广无边,一片银霜素雪中的地境中高高低低的盛开着大片大片望不到头,令人目数不尽的红白梅花,阵阵幽幽冷香扑鼻而来。梅花树丛中隐着转不尽的玉石栏杆,还穿度着无数的曲径石廊,远远的山岭上隐隐约约有数间殿阁,皆是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龄露儿讶然惊叹,果然不愧是梦安国的境地之一,自己从小居住在五境之中的竹风海,觉得竹风海已经很美了,没想到还有千山宫这样让人惊叹的地境。 其他两处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惊人骇目呢。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龄露儿自从来到寒霆千山就始终晕乎乎的,一直在懵懂之中,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没有人。没有一个人。偌大的千山宫里没有看到一个人。为什么?要知道此时的昭阙宫可是五步遇三个,十步遇八个,人来人往热闹的紧。想要躲个清静都不容易。这千山宫怎地如此不同?龄露儿一边四下张望,一边慢步往前走,看着如同瑶池仙府般的景色,心中暗自思量,这可怎么办?进了门还是没找到寒霆御君。 正在四下张望时,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透彻云霄的鸟鸣,一只羽翼耀彩飘逸的大鸟呼扇着翅膀从天际飞过来,伴随着一声声亢入云霄的鸣叫停在距离龄露儿的不远处,龄露儿细看这只大鸟站在地上不比自己矮多少,看身形有些像孔雀,遍身羽毛华丽彩耀,尤其是它尾巴的羽毛耀彩辉煌的拖在身后,而且翅膀很大很大,能飞那么高足可见此鸟非凡。那只鸟高傲的和龄露儿对望,没有什么动作。这时从大鸟的身边的假山后走出一个人来,是一位须发雪白的老伯。 第六章 梦安国的人都行善修玄,养气潜灵,虽是人身但人人固寿岁久,从小就修玄到二三十岁时,容貌可长久不变,一直到六七百岁,玄气最盛时过去后才会有一点变化,然后再往后的岁月中才会一点点显出老态,到了几近千年的人也还是躲不过生老病死,一样会逝去。这位走出来的老伯虽然须发全白,但红光满面毫无疲态,显然修行正盛,有五六百岁的福寿了。身穿一身水墨鹤纹敞衣,头戴束发的青玉冠,当真的道骨仙风。龄露儿连忙走上前去施礼说道:“昭阙宫侍者龄露儿给老伯行礼,烦请老伯指点我何处去寻寒霆御君。”那位老伯微微一点头问道:“寻我何事?” 啊,龄露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这位老伯就是寒霆御君,他就是寒霆御君,可是哪里有些不对,为什么?难道这偌大的千山宫里就寒霆御君一个人吗?龄露儿不自觉的想到昭阙宫中如王的身侧无论何时都是前呼后拥的。看到龄露儿怔住的表情,寒霆御君有一丝一闪而过的笑容,说:“怎么,老夫不像御君吗?” 龄露儿忙摆手说:“不是的,是我失礼了,见过寒霆御君。”说完又重施一礼,寒霆御君抬手示意她平身,道:“客从远方来,来,到殿中坐下喝杯茶吧。”说完挥起手臂一佛,那只大鸟又鸣叫着展开大翅膀呼扇两下飞走了。 龄露儿回头望着那只羽毛斑斓的大鸟消失在云层间,然后随着寒霆御君来到不远处的一间殿阁,龄露儿看了看殿阁外是木建而成,暗自思量道:“如果千山宫的宫殿里面也是玉石所筑的,我就像御君要几块多余的玉石回去玩玩。”还未及多想,御君说道:“请进吧。”龄露儿走入殿阁,一缕温润的木香溢来,十分精致宽敞的大殿,木头的墙壁,座椅,墙上都是书画,桌上摆设的都是梅花,好雅致的大殿啊,还很暖,龄露儿立马精神起来。 寒霆御君示意龄露儿坐在大殿当中的雕花小木墩上,木墩边有一个雕刻着梅花样式的矮木桌。龄露儿刚刚坐下。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个侍者,两位少年一样的装束,穿着都是淡蓝色长衫羽巾,书生一般的两个侍者,一个手里托着茶盘放到龄露儿面前,木刻的茶盘,茶杯。另一个侍者执壶给茶杯中倒满了茶水。 御君坐在龄露儿对面,说:“喝喝看,我千山宫的茶如何?”龄露儿是懂得这些花花草草的,拿起杯子尝了一口,一口入喉,一缕冷彻的幽香冲齿而出。龄露儿一口咽下,看了看杯中茶,很平常的水上漂浮着几片细叶,并不出奇啊。龄露儿笑道:“这茶好香,那种冷冷的香,透入心脾的冷香,御君用的什么茶草,居然有这样清凉?”御君微笑道:“你可看到我千山宫里最多的是什么?”龄露儿听这样问,脱口而出就想说是玉石,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笑了笑说:“是雪。” 御君看了看外面还在纷飞的雪,摇了摇头说:“千山自有雪,绯红碎玉开。”这里,最多的是梅花。”“哦”龄露儿恍然大悟,笑说:“原来是它,怪不得这般清冽。”御君看龄露儿喝完茶,问说:“你找本君何事?” 龄露儿站起身回答道:“我是受漠雁将军差遣,来取酒。”寒霆御君听完这句话,没有动,沉吟半刻才说:“酒已经备好了,拿去就是。”说着,向站在一边的蓝衫侍者点点头,那个侍者到外面一会儿工夫,就捧着一个小小的玉石坛子走进来。“果然玉石也多的很呐。”龄露儿暗想。侍者将玉坛子交给龄露儿。 龄露儿忙小心翼翼的接过坛子,刚要道谢,忽见御君抬起手,手中多出了一支玉簪,说道:“这只玉簪送给你,来日再来时就可以直接进入千山宫了。” 龄露儿虽然精灵调皮,但分寸未敢失,忙笑说:“御君抬爱,这么贵重的簪子,我不能要。”御君轻轻笑说:“久别再见,或许缘重。”说着,将玉簪放到龄露儿手上。龄露儿忙下拜感谢。御君接着转头对蓝衫侍者说:“送她出去吧,否则会迷路的。”侍者答应着。龄露儿俯身施礼道谢,站起身时,却发现寒霆御君的身影已经远远的走远了。 来到玉石大门前,蓝衫侍者做了个请的手势,龄露儿看了看飞雪迷蒙的千山宫,说道:“我想多问一句,这么大的宫中,为何罕有人迹?”那蓝衫侍者笑说:“姑娘不必猜疑,御君自来喜清静,千山宫一向如此。”龄露儿点点头,便要告辞离去。蓝衫侍者又说道:“这位姑娘,御君送你的玉簪不要弄丢,御君说了,你与千山宫缘分甚重。”龄露儿觉得侍者和御君的话都似有什么玄机,但也不好多问,只得点点头,告辞而去。 第七章 酒坛子不大也不重,龄露儿两手捧着施展出缩地成寸的法术飞驰回路。一路上龄露儿都想不明白这么小的一坛酒,还要这般周折的去取一趟,究竟是漠雁将军太嘴馋呢,还是寒霆御君太吝啬呢。 回程总是短,很快就回到了昭阙城。昭阙宫中依旧的繁华熙攘,依旧的碧树参天,百花妍媚。龄露儿叹口气,这几天功夫好像恍如隔世一般,对比千山宫和赵阙宫,千山宫更像是神仙居住的瑶台仙府,而昭阙宫,这里才是人生活的地方嘛。 来到昭阙宫中的将军府,门前的守兵禀告漠雁将军后,后让龄露儿进去。龄露儿捧着酒坛走进内厅,宽敞的内殿摆置了很多阔叶绿木,绿竿苍翠亭亭。在阔叶绿木的旁边放着一面水墨白石的大屏风,屏风上都是天生而成的水墨团,仿若万里江山图景,煞是好看。漠雁将军就坐在屏风前一张宽大的石案前,正在写着什么,并未抬头。 漠雁此时未穿戴盔甲,也没有那半面盔甲挡着脸,一身暗红色的长衫,发束玉带,看上去好像没有那么威严了。龄露儿此时才看到漠雁将军的全容,年纪不算大,长眉飞骏,眉眼间还是有几分英武之姿的。见漠雁不理自己,便犹自走上前施礼说道:“我已经为将军把酒取来了。”说着轻轻将小坛子放在石案上,玉石牌子也一块放了上去。 漠雁看了看小坛子,抬头看了一眼龄露儿,随手放下手中的毛笔问道:“姑娘入宫前在何处居住?”龄露儿一愣,不知漠雁为何问这些,但还是如实回答道:“竹风海,我在竹风海长大的。” 漠雁脸色有一点点的变化随即恢复平常,又问:“那,姑娘的玄术师从哪位高人?”龄露儿摇摇头说:“没有从师,我自小和父母学习的玄术。后来遇到了一个恩人,教会了我凝露之术。” 梦安国中人人都会玄道之术是以漠雁并不奇怪,片刻后又问:”那么,姑娘是自己进宫来的吗?可有何人引荐?” 龄露儿稍微迟疑一下后说:“是我自己看到诏书榜文,来到宫里的。”漠雁点点头,伸手在石案的另一侧拿起一个木盒子,说:“前几天取回的墨莲,我已经命人给蒲霜师伯送去了,这里面是新摘回来的几株墨莲,也只有这么多了,交给蒲霜师伯吧。”看到墨莲,龄露儿才露出了笑容,忙接过盒子,道谢后离去。 看着龄露儿离去的背影,漠雁闷闷的坐在石案边思索一阵后,招手叫过来一个名为栖山羽的领将,交代道:“我出宫一趟,你在这里听候差遣。”栖山羽答应着,漠雁拿着玉石酒坛匆忙走出了将军府。 盛宴朝贺之期快要到了,如王下诏招来五境地的御君共同商议朝贺事宜。商议好之后,其他四境御君各自回去,只有凌臻御君留后一步,向如王禀奏道:“数日未见凝烟,请如王允许我去一见。”如王点头说:“正是,本来今天本王也要与你共宴,看过后就过来吧,听说凝烟姑娘近日来好了很多。”凌臻行礼参谢后退下殿去。 如王看着凌臻御君远去,刚刚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深思半晌后才吩咐侍从准备酒宴。 凌臻步履轻慢,来到昭阙宫最边沿的烟胧殿,昭阙宫的后面是一个烟波浩淼阔有百丈的湖泊,名为凌波湖。凌波湖乃是整个昭阙宫中灵气最盛的地方,湖中不分昼夜飘渺出灵雾清云,烟胧殿中有一半的地方建落在凌波湖上,所以名为烟胧殿。龄露儿那天无意中看见烟雾迷蒙的地方就是此处了。 因为如王下旨任何人不得打扰凝烟养伤,是以没有人敢来此处闲逛或游走,烟笼殿终年寂静,只有两个侍女日夜陪伴照顾凝烟的衣食起居。凝烟刚被凌臻御君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神识,只剩一口气息尚在,凌臻御君用这仅有的一缕气息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施展玄术为凝烟续命疗伤。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凝烟活不过来了。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凌臻御君救了过来。虽然留住一命,但身体极度虚弱,而且,凝烟因为伤的太重,也已经忘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从前,所有的曾经。 如王下旨凝烟移居烟胧殿后,日夜被凌波湖及其纯厚的灵气烟雾润养,身体居然渐渐有了好转,甚至有时可以自己出门走一走。不过对于前尘种种,凝烟还是完全记不起来。只听两个女侍说自己本是苍云涯境地中,凌臻御君的侍女,因为战乱受伤被凌臻御君所救,如王体恤臣民,下诏令自己在此养伤。凝烟身体虽然好了一些,但精神短少,失去了玄术护身也没有什么力气。终日懒懒的不是躺着就是歪着,没有念想,去在意自己究竟是什么缘由重伤至此,也没有什么精神再去计较自己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曾经了。 凌臻御君缓步走进烟胧殿的水台石阶上,一片片的浓雾轻烟里,远远地望见凌波湖中的一座石台,凝烟正侧身躺在石台上的软垫上,不知是在歇息还是睡着了。 御君更走近些,抬手阻止了正要叫醒凝烟的侍女,摆手让侍女退下。凌臻御君轻轻走到凝烟身前坐下,看着已经熟睡的凝烟,一身素净的月白衣衫,披散着一头墨染一般的发丝,自从凝烟受伤以来就不妆戴任何首饰了。云雾中的凝烟睡的很是安静,似乎世间上再没有什么让她牵挂,让她惦记的事情了。 真的吗?凝烟,你真的不在惦记牵挂任何事情,任何人了吗?凌臻御君静静的看着凝烟,暗自神思。 可能是感觉到了凌臻御君的气息,凝烟动了动眼睑,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坐在面前的凌臻御君,银红色的长衫锦绣夺目,头上束着镶珠金冠华彩辉煌。凝烟想起前两天曾经听过侍女说过凌臻御君的容貌,是少有的目若朗兮,面如冠玉。宫中仰慕御君的女子大有人在,只是平时他总是很庄重严苛的样子让人不敢近前。 可是凝烟的眼中,此时面前的凌臻御君却静默淡然,眉目之中还有几分神色黯淡,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的不开心,是什么样的事情,什么人能让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华年御君长眉不展。 第八章 凝烟呆呆的看着凌臻御君,凌臻也静静的看着凝烟,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彼此,忽然凝烟伸手轻轻掠起被微风吹到御君脸畔的发丝,凌臻御君没有动,任由凝烟的举止,凝烟轻轻放下发丝开口说:“御君好久没有来看我了。”凌臻轻点了点头问说:“怎么走了出来,不在殿阁里睡呢?”凝烟想了一会儿才说:“这几日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声响,呆在殿阁里有些烦闷。所以出来透透气,刚刚,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凌臻知道凝烟说的声音正是因为庆贺盛宴在即,宫人忙碌不堪,所以繁杂响动甚多。便说道:“没关系,等一下本君用隐云术、将杂声隐去,就不会打扰到你了。”凝烟的嘴角有很淡的笑意,然后慢慢坐起身来,说:“御君。” 还未说完,可能是突然起身的缘故,一阵轻风拂过后凝烟忽然有些眩晕,抬起手扶住了额头,凌臻见状,伸出了手臂,将凝烟轻轻揽到怀中,让凝烟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凝烟深吸一口气,才缓和心神。凌臻看着怀中的凝烟脸色苍白,了无生气,和从前的那个凝烟判若两人。心中五味杂陈,抬手轻抚一下凝烟的长发问道:“凝烟,你刚才要说什么?” 凝烟回想了一下,淡淡的说:“我忘了,想不起来了。”说完依旧闭上眼睛,靠在凌臻的怀中很是安稳。凌臻御君就这样和凝烟坐在石台上一起看着浓烟淡雾飘来隐去。 许久,侍女来传报如王在等凌臻赴宴,御君才缓慢的扶起凝烟说道:“这几天宫中有盛宴,会忙乱一阵子,等忙完后本君就会来看你。”凝烟微笑点点头。凌臻嘱咐好后转身离去。 凝烟仍旧倚在软垫上坐下.看着御君一点点消失不见的背影,片刻后,一片淡紫色的云雾整个笼罩住了烟胧殿,那些零零碎碎的声音顿时消减很多。凝烟知道这就是凌臻的隐云术。呆呆的望着的隐云结界沉思,其实对于凌臻御君的态度凝烟是知道的,一个御君不可能对一个普通的侍女如此照顾呵护,甚至是亲近的。 听侍女说御君也并没有婚配。自己和凌臻御君究竟有怎么的过往?凌臻究竟是自己的什么人?凝烟有时也会心生疑惑,但念及自己此时的性命尚在一线之间,还不知道能撑到哪一天,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凝烟只是感觉凌臻在的时候很是安心。但御君和自己以前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形,以后又会怎样,凝烟都不在乎,也不想去知道了。 如王和凌臻用过宴后,凌臻御君离宫回苍云涯去了。如王又下诏让漠雁将军即刻来见。不一会儿,漠雁将军就来到后宫觐见如王。 如王看着漠雁将军,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漠雁有些讶异,但也只好躬身侯命。如王似乎叹了口气,才开口说:“近来漠雁将军巡视守护昭阙宫,可有什么异样?”漠雁听得如王如此问,那就必定是有什么地方巡护不周,忙回答道:“近来因为盛宴将近,进出昭阙宫和在宫内走动的宫人甚多,虽然巡宫兵日夜巡视,但难免有荒疏遗漏之处,还请如王责罚。” 如王放下茶杯说道:“本王知道近来宫中繁忙,巡宫兵也有用之不顾的地方,所以今天本王下诏从五境地中增派些宫兵来增驾巡护,宫中巡军也可稍得歇息。”漠雁立刻施礼谢如王体恤。如王又说道:“别的地方尤可,宫中唯有一个地方,本王甚为挂心,漠雁将军一定要为本王守好。”漠雁看着如王请问何处,如王说道:“凌波湖边,烟胧殿。” 听到如王说的是烟胧殿,漠雁心中惊然一动,不顾多思,忙躬身说道:“是,臣一定不负使命。”如王的面色似乎很是沉重,又说道:“漠雁,你不要让本王失望。”有那么一瞬间漠雁觉得如王似乎是另有所指,但如王没有再接着说什么,点头让漠雁退下了。 退出昭阙宫,漠雁闷闷的走回将军府,今天如王的召见感觉不同寻常,如王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现在梦安国上下一心,国势昌隆,为何如王会有这样的神色。而他所忧心的地方竟然会是烟胧殿,难道是因为凝烟? 忽然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漠雁心中有彻入心扉的疼痛,这么多年了,漠雁久经沙场,见惯风霜,却仍旧不敢听到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还牵扯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一位逸群之才的骁勇大将军。 当年的苦战泚勒族,当年的狼烟四起征战岁月,当日的大将军和凝烟最后舍命救护,都是漠雁永远不会忘却的记忆。还有最后一刻,师父倚槐樵临行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师父告诫自己泚勒一族祸事未了,不可轻敌。 当时漠雁并未完全深信,难道师父的话将会一一验证吗?漠雁双手扶撑石案,深思如王的命令,还是说难道如王已经知道了,否则如王为何要将凝烟姑娘留在昭阙宫,现在凝烟已经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凌臻御君对凝烟的态度宫里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可是如王为何不让凌臻御君带凝烟回苍云涯,此时还派我去巡守烟胧殿?要知道当年战胜泚勒族后,如王一直对凝烟的话题十分避忌,尤其是对漠雁更是一字不提。所以漠雁从来也不在如王面前提起这些旧事。更别说如王会允许漠雁去见凝烟了。漠雁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如王今天的命令怎会如此蹊跷。烟胧殿,太多年了,凝烟一个人在烟胧殿有近百年了,不管如何,如今,我终于可以去看看你了。 当夜,漠雁便加强了昭阙宫的巡视,还特意增派了宫兵守护烟胧殿。漠雁一个人在宫闱中来回巡走。走到一处池塘边的石栏边,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有几分落寞的站在那里,此时深夜,宫闱中早已禁止宫人侍女行走,是谁这样无视宫规?漠雁加快脚步走过去,到近处从身影看出却是宫中女官侍翩若. 第九章 翩若一身宫衣锦裙,一动不动的站在石栏边望着远处,漠雁知道翩若得过如王的特许,为了便于管制宫中的侍女宫人,翩若可以不必遵守禁夜制约,在宫中自由来去。于是漠雁慢慢走近。翩若察觉到有人走来,回头见到是漠雁将军,随即转身神情淡淡的俯身施礼,漠雁也还礼后,问说:“不知道是翩若官侍在此,惊动了。” 翩若摇摇头,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反应说道:“将军不必多礼,是我有碍将军巡视了。”漠雁打过招呼也没有多问什么,转身要离去。不料听到翩若又接着说道:“将军这几天是否去过繁星楼?”漠雁稍稍一愣,回答说:“昨天还曾路过,翩若官侍为何问起繁星楼?” 翩若悠悠的叹了口气,慢慢说到:“过几天,就是元凰娘娘的生辰了,元凰娘娘闭关修玄已经将近百载,很想念她,不知道等娘娘出关的时候,能不能回到繁星楼居住呢?”翩若这一番话,语气虽然平稳,却隐隐有着说不清的深沉,似乎是这些话并不是对漠雁说的而是对她自己说的。漠雁看了看翩若遥望的方向,原来就是繁星宫的地方所在。 元凰娘娘乃是如王的同族姐姐,正统皇室出身的皇女,却一直以医药救人,行善众生为责,终生不曾论及婚嫁。所以元凰娘娘是如今整个梦安国中除了如王之外最为德高望重的人物,因为元凰娘娘一直以来常年在宫外行走行医救人,收养因为战乱而失去父母的孤儿幼子,当年易王在位之时,及其看重赏识这位长公主,特下令在昭阕城中为元凰另外建盖一座殿阁,和元凰在昭阙宫中的殿阁一同赐名,命为繁星楼。用来抚养元凰娘娘收养回来的孩子们。 元凰终日在宫外的繁星楼中悉心照顾教导这些孩子,但战乱频起,一边还要携同昭阙宫的兵将,与入侵的泚勒族人抗衡救扶天下百姓。所以时时奔走忙碌,未及深修玄术。以至于元凰娘娘本就为了救护这些孩子,躲避泚勒族人的追杀而身疲力危的时候,又被埋伏在城中的泚勒族人所偷袭重伤。这时的元凰娘娘已近五百岁,遭此重伤后玄术便开始涣散起来,内力也有所消减。再加上易王被围剿,和杀撒手人寰的噩耗接连传来。元凰因为这接二连三的重创伤心太过,身体难以支撑。最终还是数病齐发,病倒在舞絮台。 所以如王下诏让元凰娘娘进入舞絮台的灵气盛之地,谧璨居中闭关修玄。至今已经快有百载年月了,当时的元凰娘娘玄力极深厚,可将近一百年是时间还没有修复出关,可见当年元凰娘娘伤的有多重。 翩若尚在幼年家人就被泚勒族人所害,孤苦无依时遇到元凰娘娘,在行宫繁星楼中被元凰娘娘悉心教养带大,元凰娘娘颇为赏识翩若的聪慧可人,长大后便带回昭阙宫封为官侍,掌管宫中歌舞侍奉,所以翩若对待元凰娘娘也比旁人更为情义深切。 对于这段恩情缘由漠雁是知道的。见翩若挂心娘娘心思沉索,又兼元凰娘娘确是为人敬仰,便说道:“翩若官侍不必太过忧心,娘娘乃是福泽深厚之人,想必一定可以转危为安的。”翩若淡淡一笑,又说道:“但愿如将军吉言。明天,我想出宫去舞絮台的谧璨居拜侯娘娘,正午之时我会向如王告请门禁令牌,还请将军代为告知守门巡兵,等我出宫后再关闭宫门。” 漠雁即刻答应道:“翩若官侍不必担心,明天正好是我巡视,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翩若微笑施礼后告辞离去。 第二天,漠雁亲自巡守宫中四处,正午之时,果见翩若带着门牌令和各种要送给元凰娘娘的用物,还有如王亲赐的东西。一并由夙仞领兵带着车马巡兵护送,漠雁亲自命令守门兵打开宫门旁的小门,目送翩若等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昭阙宫向舞絮台去了。漠雁交代好守门兵将守好宫门,便带着巡宫军径自巡视各处去了。 漠雁正走向昭阙宫的后殿,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去,原来是龄露儿。龄露儿在回廊里见到漠雁停下脚步,便欢快的跑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描画彩漆的大盖碗,跑到漠雁面前停下脚步,脸上明眸灵动,嫣然一笑道:“将军猜猜我手中的碗里装的是什么,猜对了就送给你。” 漠雁乃是如王尊前大将,平日里冷若冰霜不拘言笑,哪里有人敢来和他说这等笑话,还没等漠雁开口,旁边的宫兵已经开口训斥道:“哪里来的不懂宫规的丫头,胆敢来和将军说笑,还不赶快走开,不然。”还没说出不然怎么样,漠雁抬手示意说:“算了,我认得她。” 龄露儿被那个宫兵一顿训斥,不高兴的撅撅嘴,但看漠雁没有责怪自己,随即斜睨了一眼那个宫兵,又笑着向漠雁说道:“那将军猜猜喽。”漠雁看到龄露儿机巧灵便的表情,心里有一点点的好笑,但仍旧板着脸说:“我们巡兵有重任在身,没有时间和姑娘说笑,你去找别人玩儿吧。”说完,带领着巡兵就转身向前走去。 “喂”龄露儿忙喊了一身,几步追上漠雁,低声咕哝道:“笑一下有那么难吗?”漠雁这次口气有些冷淡的问道:“还有什么事?”龄露儿一手擎着大碗,另一只手揭开碗盖子给漠雁看,只见里面却又有一个青石的小盖碗,仍旧盖着盖子,龄露儿说道:“喏,这是千山宫的寒霆御君让我送你的,我前一阵子去千山宫要了几株梅花回来凝炼露水,寒霆御君让我顺路拿这个回来给你。”说完伸手将小碗递给漠雁,漠雁看了看那个青石雕琢的小碗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忙抬手接了过来,说:“有劳姑娘了。”龄露儿不领情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看着龄露儿远去的身影,漠雁对巡兵说道:“你们先去巡视,本将即刻就来。”说完一个人步履匆匆回到将军府,一边走,一边命令栖山羽关闭府门不得任何人进入,自己也将后阁的侍女都屏退到外面。然后他自己走到后殿的殿阁中,将青石碗放到石案上,闭目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慢慢抬手去按住了石碗的盖子。 第十章 此时漠雁心中悲苦翻涌,这个石碗是寒霆御君和漠雁的约定,当时约定,再往后的时间里,寒霆御君会每隔一段时间就送给漠雁一个青石盖碗,或五年,或十载,或更久,碗中会装着一颗丹丸。但是,什么碗都不重要,里面装着什么丹丸漠雁也都不在乎,这只是寒霆御君和漠雁为避人耳目的举止,如果碗中的丹丸是白色的,就是表示寒霆御君没有放弃,要漠雁继续等。如果碗中是红色的丹丸,就是表示寒霆御君已经成功了,漠雁可以去看那个人了。 漠雁的手按在了盖子上,没有马上揭开碗盖。距离上一次送来碗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年,太久了,真的太久了。这么久以来,寒霆御君一共只送来过三个碗,每次里面都是一颗白色丹丸。从最初开始的看到碗就紧张到现在为止,漠雁已经没有那么期待了,只是心中的难过一次比一次更甚,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珑庭将军,真的很想能再见你一次。 又深吸一口气,轻轻揭开碗盖,漠雁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里面恨可能还是一颗白色的丹丸。基本上漠雁已经准备好要看到一颗白色丹丸了。但是眼前的一切却让漠雁凝固了思绪。小小的一粒红色,真的是红色,漠雁使劲儿眨了眨眼睛,仔细看了又看,红色的,真的是一颗红色的小丹丸,很小,但真的是红色的,如红玉一般的闪着光泽。漠雁紧紧握着拳头抵在桌案上,低头俯视的身形一直没有改变,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滴眼泪掉落在碗中,掉落在那颗红色的丹丸上。 漠雁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转着情绪和思虑,寒霆御君真的成功了,他真的救活了他。可是救到了什么程度呢?是没有死而已,还是真的活了过来,还有没有可能向从前一般傲睨群雄,纵横沙场?漠雁一直盯着碗里的丹丸看着,好一会儿时间才平复了心绪。珑庭将军,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有死,不管你恢复到什么样子,但我只要知道你没有死,就够了。 而今目下最要紧的,是要怎么瞒住其他可疑人的耳目。其实自从师父倚槐樵消失了以后,漠雁就一直隐隐感觉这场战争似乎并没有完全结束,所有一切是事情都还没有完结。尤其是倚槐樵临走前给漠雁留下的那句话,让漠雁一直以来都不认为真的天下太平。 泚勒族退兵远遁,但泚勒族人向来修功玄密,当时逃窜走的残余族人一定还会卷土从来,在梦安国中一定还有和梦安国有各种瓜葛的人,否则当年的征战不会打的那么艰难,伤亡那么惨重。师父倚槐樵如今下落不明,如王又在即位之初,谁是敌?谁是自己人? 漠雁不敢掉以轻心相信任何人,要知道当年泚勒一个小小的外族能让梦安国倾国而战,可知其中蹊跷牵扯太甚,漠雁至连五境之尊都不敢太过相信,只唯独知道寒霆御君是和自己一边的。所以凡事还能和寒霆御君有所商议。可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能采取避人耳目的手法。思索半晌,漠雁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于是漠雁将那颗红色丹丸吞下,平稳下心绪无事一般继续去巡视宫中各处殿阁。 翩若由夙仞带着几个精于玄术的巡军护送着,若是寻常走法可能一两个月也到不了舞絮台。但夙仞等人都身负奇术,一路施展缩地玄术走了八九天经过了竹风海,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五境之一舞絮台。 舞絮台的掌令御君思冷弦早已经得到如王传报,得知翩若负王命前来望候元凰娘娘,已经到了舞絮台境地,便率领舞絮宫的一众官者在城门前相迎。翩若见到思冷弦御君便上前施礼问安,思冷弦还礼,因为翩若不是女侍而是宫中女官,所以御君也要还礼。 舞絮台的这位思冷弦御君是整个梦安国中,被所有臣民一致推崇为最清俊如玉的男子,年方三百多岁,一身黛色锦纹长衫,头戴黑玉冠。虽然思冷弦年纪尚轻,但他是武将出身,自有一派凛然之风。又得先易王赏识,曾下令让他拜在横用师尊门下修习为官律责。所以这位御君看似温儒谦谦,却是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翩若与思冷弦只见过寥寥数面,但即使翩若心有所属,也不禁为思冷弦凛冽清冷的气息所赞叹,思冷弦命令属下安顿整理好翩若带来的东西,一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带领翩若前去元凰娘娘养伤居住的谧璨居。 谧璨居在舞絮台极东处,依傍舞絮山而建成,舞絮山本是梦安国的灵气盛地,谧璨居更是修炼玄术的最好境地,可以与凌波湖并肩齐名。因此,如王才放心让元凰娘娘在此休养疗伤。来到谧璨居的门前,思冷弦退却一众人等,单独请翩若走入殿阁内。 房中并没有什么特别,虽然墙壁门窗雕梁画栋处处彰显华丽,但也是一般的桌椅祭案,窗明几净。稍有不同之处就是案上摆放着两个青玉大香炉,炉中香味十分特别,翩若从未闻过这样的香味。 思冷弦对着翩若说道:“娘娘在内殿修功,外臣不能进内打扰,只能在殿外屏风外和娘娘说话。”翩若点头答应。思冷弦便接着说:“那么翩若官侍自行进去就行了,本君在门外等候官侍。”翩若知道是思冷弦怕她与娘娘说话,他在一侧多有不便于是避嫌退下。心中暗思思冷弦果然心思周全妥贴。便俯身施礼,待御君走去后,径自走进内殿。 内殿中极是素净,只有正对着门处安放了一架素娟染水墨画的大屏风,隐隐透着青光。翩若走近屏风前,隔着屏风双膝跪下拜倒道:“娘娘,翩若来看你了。许久未见娘娘,翩若很是想念,不知娘娘一切可都还好?” 屏风后一片寂静,片刻后,元凰娘娘的声音传来,说道:“翩若,你来了。如王还好吗?”声音和往常一样温柔平和,显然娘娘的伤势已经不是太严重了。翩若稍有宽怀,于是笑着说:“如王很好,只是也很想念娘娘,这些年来一直在惦记娘娘身体安危。”元凰娘娘的声音里也有着几分愉悦,说道:“这就好,如王秉性纯良,又善治国,梦安国会日渐昌隆的。翩若,你也还好罢?” 翩若知道娘娘身体无碍,渐渐恢复了内力,不禁大喜过望,忙回答道:“谢娘娘记挂,翩若一切都好,如王向来厚待臣下,翩若甚是感恩。” 这次却见娘娘隔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凌臻,还是没想通吗?还是心心念念着那个女子吗?” 第十一章 翩若神色黯淡了一些,回说道:“娘娘,不管凌臻御君作何决断,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我与御君无缘,却与娘娘有缘,翩若已经感激不尽。”屏风后长叹一声道:“算了,随缘吧,凌臻这个人是固执太过,是他没有这个福分。翩若,你回宫后可禀告如王,告诉他我已经身无大碍,过一阵子就可以出关回宫了。” 听到这句话翩若喜极而泣道:“是,我一定回禀如王,如王也会大喜的。”娘娘接着说道:“去吧,天色太晚恐不方便,你拿来的东西刚才思冷弦都回明我了,趁着现在还未天黑,你也带着巡军去驿馆休息吧,不用再来了。”翩若忙又说道:“可是娘娘,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了。”元凰娘娘带着笑说:“什么生辰不生辰,我早就不在意了,你歇一歇就回去吧。” 翩若呆了片刻,才回答了一个“是”字,给娘娘行了大礼,起身往外退去,刚走了两步,忽然娘娘又说道:“翩若,倾音现在何处?”倾音,本来是如王最喜欢的王妃,与如王可谓琴瑟和弦。可是不知因为什么如王后来下诏将倾音王妃幽禁在入在桐楦阁中,不许倾音王妃走出桐楦阁一步。虽然也在昭阙宫中,但如王不允许任何人去见倾音,所以,如今翩若也有多年没见到倾音王妃了。 此时听元凰娘娘忽然问起倾音,翩若楞了一下,想了想才回答道:“是,倾音王妃还在桐楦阁中,如今陪伴如王的还是霜绡和依珞两位侧妃。”沉默一阵后,娘娘轻轻说声:“去吧。”再没有什么声音了,翩若叩首后起身,慢慢走出谧璨居。 思冷弦一直守候在殿阁外,见翩若出来面有喜色,便微笑说:“翩若官侍知道娘娘身体恢复,一定是欣喜万分了。”翩若点头笑道:“正是,娘娘在此多劳御君守护,翩若会将御君的辛苦奏禀如王。”思冷弦俯身为礼道:“有劳官侍。”然后又说:“已经在舞絮宫准备好了宴席,官侍没有来多几次舞絮台,每次都行色匆匆,还没有请官侍看看这舞絮台的风貌景致。” 翩若四处一望,虽然不见太远,但近处可见的就已是春深似海烟柳繁华,舞絮台雅致明媚,暗香疏影果然名不虚传。于是嫣然一笑道:“本不应辞御君盛情款待,但一来天色将暗还要打点明天上路的东西,二来急于将娘娘的情况回禀与如王,明天一早就要上路,所以不能多做停留,还请御君见谅。”思冷弦点点头道:“确是如此,官侍想的周到,那么本君便恭送官侍回驿馆。” 翩若施礼,登车而去。思冷弦一直目送翩若离开,翩若在马车上看到渐渐远去思冷弦的身影,一头长长墨丝般的长发随风浮游,身上衣衫仙袂飘兮,如此温润如玉风流倜傥的御君还尚未婚娶,将来不知要哪位美妙佳人才配得上他。不禁又想到了凌臻,那个终日不见了笑容的御君,长叹一声,马车飞奔而去。 翩若与随行众人又施展玄术行路几天几夜方才回到宫中,如王闻知元凰娘娘即将康复回宫容颜大悦,重赏了翩若。又令漠雁将赏赐思冷弦的物品着人送去舞絮台。 漠雁领命自去安排,于是第二天一清早天色微明时,便命栖山羽安顿打点好了人马和赏赐一路去向舞絮台。 看着栖山羽远去,漠雁想到即将要去的地方不禁重重叹了口气,几天前,如王已经调派人手看护烟胧殿,又额外特赐漠雁可以进入烟胧殿巡视的权利,能看到凝烟,几乎是漠雁百载以来最大的心愿,听完如王的诏令后,漠雁差一点不敢相信,几度哽咽着接下了诏书。于是眼看着栖山羽渐渐远去,漠雁派遣开其他巡军,独自向烟胧殿走去,正走在回廊间,转眼间,忽然看到龄露儿的身影远远走过。一向多时没有见到龄露儿出来走动,便立即快步追赶上去,招呼道:“露儿姑娘,请留步。” 龄露儿正采了晨露要回胭脂阁,见到披着盔甲,遮着遮面的漠雁疾走过来,龄露儿便停下脚步问道:“将军有何事?”漠雁见龄露儿言语轻快,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有什么情绪,便知道龄露儿是个性情随和的姑娘,便摘下遮面,说道:“上次有劳露儿姑娘代为送来石碗,我还没有谢姑娘。” 龄露儿眨眨眼睛笑了笑说:“将军是真心想谢我吗?”漠雁道:“当然。”龄露儿笑一笑道:“那我可说喽。”漠雁点点头,龄露儿便说:“将军能不能下次看见我的时候,没弄清楚我的意图前先不要训斥我好不好?每次见你都要挨顿训斥。”漠雁有些讶异,没想到龄露儿会说这个,呆了一下,问说:“我哪有见你就训斥你?”龄露儿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漠雁额头有些调皮的笑容说:“这么威武的一个将军,做过的事情还不承认,不过算啦,我比较宽宏大量不计较,不过下次不许再训斥我了。” 漠雁一向内敛冷漠惯了,很少有人会这样和自己讲话,反应了一会儿,点下头说:“好吧,我答应你。”龄露儿掩口而笑道:“那,多谢将军喽,我还有露水要熬制,先拜别将军。”说完眉开眼笑的走开去了。 看着龄露儿的背影渐渐走消失,漠雁摇摇头。转身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想要让心思平稳,可是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凝烟了,漠雁的心怎么也不能回复平静。回忆和思绪翻滚不休,凝烟,我要去看你了,已近百年,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你还能认得我吗?还能记得珑庭将军吗?当日你不顾自己生死去救的那个人,我终于留住了他的性命,可是凝烟,你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失去了所有的曾经,这一切对你来说还有意义吗? 此时的昭阙宫早已经是人来人往热闹忙碌了,漠雁走到一个池塘畔席地坐在地上,盘腿凝思平复心神。好一会儿才让思绪缓和平稳下来。叹了口气,站起身径直走向烟胧殿的方向。 第十二章 烟胧殿被凌臻御君笼罩了隐云结界,只有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无声。石牌门楼外数位金盔铁甲的宫兵守护,到今天为止,漠雁还是弄不清如王如此看护凝烟的真正理由,但漠雁可以肯定如王一定是有原因才会这样做,只是这个因由是什么,漠雁还未弄明白。漠雁是宫中护军首领,如今又有如王亲自下旨可以出入烟胧殿,其他守军自然不会阻拦,于是打开了烟胧殿的大门,已近百载的殊途分别,百载再未曾见,漠雁终于走进烟胧殿,凝烟,我来看你了。 烟胧殿有一大半的地方是坐落在凌波湖上的,一片烟雾缭绕里,漠雁走上湖中石栏曲廊,有一个身侍女听到有人进殿来便走来看是谁,见到是漠雁忙口称将军俯身施礼,漠雁亦点头回礼问道:“凝烟姑娘在哪里?”侍女回道:“刚刚起来,在湖中的石台上梳妆。”漠雁有些奇怪的问道:“不在殿阁中梳妆?”侍女笑道:“凝烟姑娘从来不戴任何首饰,只是梳梳头发罢了。”漠雁心中无由来的一酸,微微的点下头,侍女接着说道:“将军请便,我去给凝烟姑娘准备早饭了。” 漠雁便侧身让侍女过去了,一个人慢慢走到湖面的游廊上,没走几步就远远望见了凝烟,背对着漠雁坐在湖中的石台上,一片片一缕缕的烟云淡雾在身旁飘来隐去,凝烟静静的坐在一个锦褥上,一身月白裙衫没有半分点缀,一头漆黑的发丝披散在身后,的确没有一点妆饰,凝烟对着一面玉石铜镜,也并没有梳头或干什么,只是呆呆的对镜而坐。看着那个单薄安静的身影,漠雁压制了很久的难过还是翻涌而上。为什么?为什么上苍要如此对待这一对有情人,一个生死未定,一个前尘尽忘。 漠雁深吸好几口气,到底是身经百战的武将,很快稍稍安定了心神,慢慢的走近石台前,凝烟对着铜镜,手里握着一柄梳子开始慢慢的打理一缕长发。漠雁走到石台边站住,开口说道:“领将首领漠雁,见过凝烟姑娘。” 凝烟很明显的停了一下拿着梳子的手,然后慢慢抬眼看向面前的铜镜,铜镜中映照出自己身后石台旁站着一位披戴盔甲的将领,漠雁没有戴遮面,两个人在镜中相望。凝烟也只是淡淡的看了看漠雁一眼,仍旧拿起梳子慢慢梳着头发,回答道:“将军有何事?”声音好像还一如从前般清灵,但冷漠了很多。 漠雁见到铜镜反映出的凝烟容貌模糊,看不真切。虽然漠雁此前已经有过心里准备,凝烟已经什么都忘了,不会认得自己了,可她竟然如此冷漠淡然,漠雁不能不想起从前的凝烟,是怎样的温柔和善,笑魇如花。漠雁想了想后才回答道:“如王特召本将看护烟胧殿,凝烟姑娘若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凝烟看着铜镜里的漠雁,淡淡回答道:“多谢将军。”仍旧慢慢梳理发丝没再说什么了。 漠雁此时看着凝烟的背影,忽然的就红了眼眶,多想走上前好好看一看她的样子,看一看凝烟和从前是不是一样。多想听到凝烟问起珑庭将军,多想告诉凝烟一切从前的事情,多想告诉凝烟那个你用所有过去和性命换来的人,我终于救活了,他还活在这世上。漠雁觉得眼泪似乎不受控制的要涌出眼睛,呆立原地拼命用内力在抑制。凝烟看到漠雁还站在原地,便稍稍转过头又问道:“将军还有何事?”漠雁一呆,说:“没有,打扰姑娘了。”于是急忙转身匆匆大踏步的离开,似乎慢走一步眼泪都会抢先掉下来。 漠雁风驰疾走,走出了烟胧殿的大门刚想缓口气,还没提上气息就忽然看到站在烟胧殿大门前的不是原来的守军了,而是一身玉色锦衫的凌臻御君。御君身边还站着两个随身的亲兵,正是沧梵和风梧两个。也都眼光冷冷的看这么漠雁。漠雁心如闪电,忙后退两步调整气息施礼道:“见过御君。”凌臻御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漠雁神色淡漠,漠雁见凌臻没有反应,又说道:“末将受如王命看守烟胧殿,特来巡查,现在还要巡查别处,末将先行告退。”凌臻御君很慢的点下头。漠雁便快步离去了。 凌臻御君见漠雁走远,抬头看了看石牌楼上“烟胧殿”三个大字,叹了口气,沧梵开口对凌臻说道:“御君,如王竟肯让漠雁将军再见凝烟姑娘,这是为何?”凌臻面色冰冷,没有回答。此时给凝烟准备了早饭的侍女来到门前,见凌臻御君站在门前,便说道:“御君,凝烟姑娘已经起来了,请进来吧。”凌臻沉思了一下,道:“本君还有其他要事,改天再来看她。”说完,转身带着沧梵和风梧也就走了。 侍女莫名其妙的端着早饭送到凝烟身边,说了见到凌臻御君在门前却没有进来又走了的事情。凝烟倒是有些意外,问说:“为什么呢?”侍女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只是远远的看到漠雁将军和御君说了几句话,然后御君转身就走了。”凝烟很多天没有见到凌臻了,轻叹口气,说道:“算了,我们吃饭吧。”于是和侍女一起吃饭闲聊。 凌臻御君玄力何等深厚,何况整个心思系于烟胧殿,有一丝一毫动向凌臻也会察觉,凌臻也想不通如王到底在打什么盘算。按理说如王知道凌臻对待凝烟的心思,早就应该让凝烟回苍云涯,可直到现在如王也没有一丝这样的意向,难道是如王对凝烟有了什么心思吗?可看起来也不像。那又是为什么呢?而现在竟然又肯让漠雁去见凝烟,虽然凝烟没有了记忆,可漠雁和珑庭的关系如王是不可能想不到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如王要将凝烟留在烟胧殿不放呢?凌臻御君站在昭阙宫高高的石台上,望着昭阙宫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这时,听到传来一阵脚步声,凌臻稍转头看去,却是恒雍师尊。恒雍是来见如王商议政事的,见到凌臻御君站在这里便走过来道:“御君看来似乎心情不佳,可否告诉老臣原因?”凌臻让沧梵和风梧先行一步,然后淡淡的道:“并无何事,师尊是来见如王的吗?”恒雍点下头,然后淡然的笑了一下说:“御君,老臣多嘴几句,御君是老臣从小看到大的,御君和如王的情分既是同族又是君臣,有些话为何不和御君当面说出,岂不痛快?” 凌臻望了望门檐巍峨的昭阙宫,说道:“有何可说?如王若肯,早就做了。”说完低头施礼,转身就走了。留下恒雍一个人在原地深思。 第十三章 盛宴在即,昭阙宫中虽然还忙碌,但已经大都准备齐全只等共庆之日,还有一天的时间,五大境地的御君和各个官员都已经先后来到了昭阙宫。凌臻御君和寒霆御君前一日就被如王召到宫中了,今天竹风海的笙洳谙御君也已经来了,就剩下两位御君还没到。一位若是青谷峰的旷年御君。这位旷年御君身居二职,有拔山盖世之力,如龙似虎之勇,年过五百岁,既是五境之中青谷峰的掌管御君,又是整个梦安国的首战将领,麾下无数精兵战将,其中更以腾遥和善集两位领将尤为功夫卓著,鲜有对手。此时旷年正在舞絮台与思冷弦御君商议边漠巡守一事。于是如王下旨给五位御君预备寝殿,等旷年和思冷弦二位御君来到即盛宴款待五位御君。 宫中总侍官犹丞顾,总管整个昭阙宫*大小事宜。正带领许多宫人忙着整理着昭阙宫为五位御君准备的寝殿。一幅幅的帘幔丝帐,一床床的软垫秀褥都由宫人妥当安置在各位御君的寝殿中。 凌臻御君入宫不能多带亲兵,素来苍云涯中只有沧梵和风梧两个亲随玄术精湛,心思谨慎,如今入宫,便留沧梵在苍云宫处理事情,只带着风梧一人入宫来到寝殿中,风梧见已经收拾的很妥当了,还有一两个宫人在归总整理,便请御君坐在大殿中间的团蒲上静心打坐。没有多久宫人收拾完毕拿着打扫的东西要离开,刚走到门口,正好龄露儿捧着香露盘子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都不妨正好正面撞上。 龄露儿拿来的正是如王赏赐给诸位御君的凝香露,猝不及防的被撞了一下,手中盘子没有拿稳里面的小瓶子登时倒了下来,龄露儿忙身手想去扶住瓶子却没有来得及,幸亏这位向外走的宫人出手伶俐,飞快伸手接住掉下的瓶子,可是瓶子里的香露也已经洒出来大半,都洒到宫人的衣袖上了。 这一瞬间的经过凌臻御君都看到眼里。也就起身走过来。龄露儿知道弄坏了如王赏赐之物会有重责,忙屈膝跪下向凌臻御君赔罪,那个宫人也忙跪下抢着说道:“都是卑职的错,与这个侍女无关,请御君责罚。”龄露儿本来就听宫中人说过凌臻御君极是严苛的一个人,担心一定会受到责罚,没想到那个宫人会这样说,诧异的转头看了他一眼,是一个面目清逸的年轻人,没看出来他有多慌张的神色,眼神中有一种安静的淡然。风梧看了一眼只剩下一点点露水的瓶子,出言责备道:“怎地如此大意?” 凌臻御君随即摆手阻止风梧,向龄露儿两个人道:“出去吧,没事了。”龄露儿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凌臻御君,那个宫人有条不紊的叩谢后,拉起龄露儿衣袖和另外一个宫人走出寝殿外。 转过花树石栏,龄露儿有些抱歉的说:“都是我不小心,连累你也要赔罪。”那个宫人也没什么表情,说:“这种香露可是往日只有如王御君才能用到的,如今我的衣服居然也能用上,可谓意外之喜。姑娘不用道歉。”龄露儿才想起来他衣袖上洒了露水,忙伸手拉起他的袖子说:“真是对不起,我来帮你擦干净吧。”那个宫人未防龄露儿会伸手,想缩回手臂时,袖子已经被龄露儿稍稍拽起来,露出宫人手腕上一个很大的疤痕,呈着淡淡的暗紫色,看上去有些狰狞,龄露儿一呆,那个宫人轻轻挣开龄露儿的手,说:“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弄。”龄露儿还想说什么,另外一个走远的宫人喊道:“展寂,快点。”这个叫做展寂的宫人向龄露儿点下头,急匆匆的走了。 龄露儿回去后又准备了凝露送到凌臻御君的寝殿。回路时竟然意外的碰到了千山宫的寒霆御君,寒霆御君面有笑容的看着龄露儿。龄露儿忙走过来施礼道:“见过御君,多谢御君前天又派人给我送来的梅花,还没有当面谢过御君。”寒霆御君点点头问道:“用千山宫的梅花凝练出的露水可有不同?” 龄露儿笑道:“千山宫的梅花寒香凛冽,经过极重的霜寒仍然能盛开繁茂,凝炼出的露水也是冷彻幽香,绝不是普通的花草可比的,我还想等我在多炼一些送给御君一些,用来做谢礼,多谢御君送我梅花。” 寒霆御君淡然一笑,抬头四望一回,说道:那到不必,姑娘何必如此客气,不过我现在有一件事可否请姑娘帮忙?”龄露儿此时无事,便点头道:“御君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寒霆御君眼神似乎有些冷寂,说道:“千山宫中有一只仙鹤,素来喜欢喝墨莲凝炼出的露水,这只仙鹤曾经是先易王十分喜爱的一只仙鹤。可是近来这只仙鹤已经年老身重不能在飞出去,所以姑娘如果方便,可否在盛宴过后到千山宫来几日,教给本君怎样用墨莲凝炼露水,来喂养仙鹤。”龄露儿听完笑着回答道:“我是闲人一个,如果蒲霜师伯准许我就可以。但是,昭阙宫中并没有墨莲,听说只有巡军首将漠雁将军才能找到有墨莲的地方。如果漠雁将军肯帮忙,我是一定不会推辞的。“寒霆御君想了下说:”我可以去和蒲霜还有漠雁将军说,顺利的话还请姑娘盛宴过后即来千山宫。“龄露儿笑着答应了。 当夜,如王宴请五位御君,准备第二天就要开始的梦安国庆宴。在昭阙宫中,五位御君排席而坐,恒雍师尊与另两位从横,烈弋两位师尊陪坐。如王坐在上端主位。在昭阙宫和如王用宴自然不象平时在自己府中自在,但五位御君也常和如王同饮,因此也没有多么拘束,尤其是青谷峰的旷年御君,和诸位御君一向说得来,此时更是言笑无忌。 如王也畅怀倾听,旷年御君正说起梦安国边漠巡守一事,夸赞思冷弦御君用兵如神,文韬武略。大笑对着恒雍师尊说道:“当初任用思冷弦为舞絮台的御君时本君还颇有顾虑,觉得他年龄尚轻,文采有余而谋略稍逊。没想到也和凌臻御君一般的少年沉稳,文武双全。再过些年,恐怕就把我和笙洳谙,寒霆三个老头子给比下去了。” 原来当年向如王提议任用思冷弦出任御君的正是恒雍师尊。恒雍也微笑着看着思冷弦。思冷弦端起杯敬向旷年御君道:”御君太过誉了,我何德何能能与三位德高望重的御君相提并论。”烈弋师尊开口道:“御君何必太过谦,如今五境安稳江山平定,五位御君日夜操劳,焉能无功?” 如王点头开口道:“的确难得,我国中有恒雍,烈弋和从横三位师尊和五位御君德才兼备,稳镇江山,凌臻和本王既是本家又是君臣,思冷弦更是人才难得。本王有诸位贤君还何愁有之?”几位御君忙拱手谦礼。恒雍御君喝完酒,尤笑道:“可是说起来,凌臻和思冷弦也早都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也该物色人选,选御君妃入府才是了。” 第十四章 烈弋师尊笑到:“正是此话,寒霆和旷年在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已娶妻生子了,只有笙洳谙迟了多少年才成亲。如今如王可有合适的人为他二人选御君妃入府?”如王看着凌臻,又看了看思冷弦道:“为了国中诸事二位御君日夜劳碌,未曾思虑自身家室也是本王的过失,本王也该为二位御君打算起来了,诸位御君若有合适的女子也要告诉本王啊。” 恒雍笑到:“这是自然,但若是二位御君心中已有了心上人,也要告诉我们,也早些准备喝些喜酒。”说完看着凌臻御君,凌臻御君淡淡笑了一笑道:“师尊不要拿我们打趣儿啦。”说完低头拿起身前酒杯慢慢饮了一口,放下酒杯看着思冷弦,思冷弦却也正好低头饮着杯中酒。恒雍本来想借着酒席让如王将凝烟赐与凌臻,可是如王还是不肯松口,便知多说无用,也就岔开话题不再说了。 从横师尊看到恒雍递过来的眼色,便会意的也端起杯笑道:“万事不及杯中酒,如今才尝到如王所藏好酒,别说凌臻和思冷弦喜欢,连我这老酒鬼都放不下杯了,如王今后不止要替他二人斟酌夫人人选,也要多多赏赐我们美酒才是。”一席话,众人皆笑。如王也笑即命宫人换大盏斟酒。 于是总侍犹丞顾领着数位宫人亲自为诸位御君换杯斟酒。如王饮酒道:“本王宫中如今的胭脂阁甚是了得,新制出的浓酒清露更是深得宫中人喜爱。今日所饮的正是蒲霜师伯用竹叶新酿的好酒。另外本王特赐在座每位一瓶清露,两坛酒。想必已经送到各位府中了。”其他人还没说话,寒霆御君先说道:“我是喜酒之人,见到赏赐时便已经开坛尝了尝,果然妙香无比,定要好生谢谢如王厚赐。”如王笑道:“可是,你那千山宫奇珍异宝无数,可有什么好的拿来谢本王。” 寒霆御君起身施礼道:“老臣正有一事要禀奏如王,当年先易王十分珍爱的一只仙鹤现养在千山宫,十分喜爱喝胭脂阁蒲霜凝炼的清露。可是如今已经年老身重,不能在飞起来,也不能离开千山宫了,老臣想请如王下旨,请胭脂阁中一位叫龄露儿的侍女前去凝炼露水,饲养仙鹤。老臣曾经试过这位侍女炼制的花露,因此可以信任她。如王至今还对先易王不忍一提。若能善待仙鹤终老,想必先王也会感念如王的一番孝心,可不比老臣的任何珍宝都来的贵重。” 此话一出,在席者皆默然无语。如王也有几分黯然神色,说道:“本王上次还曾问过恒雍师尊那只仙鹤的状况。得知在千山宫一向很好,本王也甚感欣慰,可如今连它也年老不能在飞了。可见我梦安国虽然人人长寿,但也难敌生老病死。既然如此,就叫那位侍女去吧,若做得好,等她回来后,本王自会有赏赐的。”寒霆御君当即领旨谢恩。 席间说起了先易王,自然没有开始时那么说笑自如了,如王也有几分暗淡,再则为了第二天的盛宴,因此都再稍坐片刻便散席各自回到*寝殿中。 走出昭阙宫不远,与其他御君告别后,笙洳谙御君叫住了寒霆御君,走到寂静幽暗的石栏一侧说道:“此来昭阙宫,本君受凤榷所托,告诉御君几句话。” 笙洳谙御君和寒霆御君也是有年纪御君了。笙如谙御君稳坐竹风海几百年年,本性谦和好静,寡言少语却胸有丘壑大略。是如王特别倚重的老臣。而笙洳谙所说的凤榷,更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一直住在竹风海很少露面。其人善知天地万象,连先易王当年在位之时,有重要事情的时候也要先召见凤榷先商议一翻。被先易王拜为仙伯,梦安国中只有两个人被赐仙伯之号,一位是凤榷,另一位就是漠雁的师父倚槐樵。 凤榷和寒霆御君当初是拜在同一位隐士名下,出自同门。但各自修炼的玄术功法却大不相同,寒霆御君修炼的是正道刚烈的玄术,而凤榷仙伯所修习的乃是幽僻玄道,相比起来,凤榷更加擅长谋算和炼丹一门。又生成个般躬耕乐道,与世无争的脾性。是以若无事,便一直隐居在竹风海中很少出来。 寒霆御君见笙洳谙如此说,素来又知道凤榷绝不是闲话乱说之人。心中猜测笙如谙御君所言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便请他慢说。 笙洳谙说道:”凤榷仙伯前几日夜观星象,说有一颗夜星本来已经暗淡无光,其将陨落。可是最近竟突然光晕转反,似有重生之象。这颗夜星若有福泽定会遇见御君。到时请御君为了天下苍生一定要护佑此星重生人间。” 这一番话听得寒霆御君心跳如雷,手心都有了冷汗,但还是保持着面色无改,回答道:“竟有如此一说?可是本君却还尚未曾遇见,等本君若有机缘遇见时在说吧,此时言之尚早。”见寒霆御君这样说,笙洳谙知道是寒霆御君忌惮宫中另有歹人耳目,向来谨慎稳妥不轻易多言。笙如谙便轻微的点了下头,神色郑重说道:“好,但请御君记得,本君若有缘也定会相助此星。” 笙洳谙御君表明了立场,寒霆御君一笑,道:“还没遇见,御君不要因凤榷几句闲话就认真了,天色不早了,御君也早些回去歇息吧。”笙洳谙会意,也不在说什么,告辞而去。寒霆御君慢走向寝殿走去,刚才一直压制住的情绪才稍有放松,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抬头也望向繁星无限的天空,看了一会儿,看不出哪一颗象凤榷说的夜星。 寒霆御君拿不准凤榷是真的观星象看出来的,还是另外自己露出了什么端倪。好在凤榷和笙洳谙都是自己这边的。只是心中仍然挥之不去一丝酸楚,珑庭将军,这么多人为了你而拼尽全力,你一定要好起来,我已经想了办法,过几天你就可以和漠雁将军见面了。 第十五章 举国欢盛,庆宴终于开始,五境御君和各自辖境中的官员,还有昭阙城,本城中的官者要员皆来到昭阙宫赴宴朝贺。整个昭阙宫中的大小殿阁,都已经按人数官阶款待着不同官者。 如王和五境御君仍旧在昭阙宫的正殿用宴。其他五大境地中每位官者的住处,宴饮处,领旨处,赏赐处也都各有不同。恒雍,从横和烈弋三位师尊已经在殿前迎接入宫的朝臣,可谓人来人往,忙坏了昭阙宫中的侍从,侍女们。 尤其是犹丞顾,身为昭阙宫中的总侍官,从准备盛宴的那一天起就没得安静过,众人从天没亮就开始忙乱起来,此时更是忙得恨不得多长出来几只手和几只脚。 清晨在昭阙宫正殿之上听完如王诏令,文武百官们各自回到寝殿用过早餐就开始准备庆礼了。庆礼开始时,百官随着如王出宫到昭阙城中举行庆礼和分发给五境中百姓和城中百姓的每户赏赐,由恒雍和犹丞顾带着夙仞负责着各处领军护送和分赐。然后回到昭阙宫中开始中午百官礼宴。 从横师尊带着一班巡军来回巡走,生怕有什么纰漏闪失。烈弋师尊带着一班在殿朝臣往来敬酒添肴,生恐有不周到之处。 宴席连绵数丈,无数的珍馐美味、玉露琼浆。连排摆开的筵桌一眼望不到边。更还有由翩若带领着宫中歌舞侍奉的舞侍们,在筵席中央的莲池水台中笙箫起舞助兴。满眼的珠围翠舞,长袖翩然,歌声娇婉,声绕九霄。昭阙宫中的官侍翩若,美貌若仙,歌舞精绝奇美乃是众所周知。但平时很少见到她的舞姿,这次庆筵翩若亲自上阵,果然是凤舞鸾歌,柔美绰约,倾国倾城。如王大为欢悦,厚赏了翩若和歌舞侍奉的舞侍们。 翩若一舞惊天下,带领歌舞侍奉宫的所有侍女叩谢如王厚赏,去总侍宫领了赏赐,下来换衣服时,听到一旁殿阁里有两个小侍女在唧唧呱呱的吵架。翩若听到言语中涉及倾音王妃的桐楦阁,便走入殿阁中来。 但见殿厅中还有三两个官阶低一些的官侍,也不太管总侍宫的纷争,都站在一边不说话,见到翩若进来,众人都忙过来见礼,翩若问道:“何事嘈杂?”两个侍女衣装的姑娘来到翩若面前,一个说赏赐不公平,她所侍奉的桐楦阁宫中的东西少了。另一个说给你们宫中一些就不错了,本来如王就根本没提到有你们宫里的东西。 此庆礼为国中大事,没有人敢胆厚此薄彼赏赐不均,犹丞顾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做,如果真有这等不公之事如王知道了一定不会姑息的。翩若是宫中官侍,自然管得了此事,于是当时便命她二人详细说出其中缘由。 其中一个素衣女侍拭去泪痕跪下说道:“自己是桐楦阁的侍女,如王下诏每个宫人侍女都有赏赐,可是这个分发赏赐的侍女,她给桐楦阁中侍女的赏赐都比别宫中的少了一半,因此才吵嚷起来。”另一个蓝衣侍女马上就接话说道:“本来如王下的诏中就没说就桐楦阁侍女的赏赐,桐楦阁的东西一向都是由如王亲自下令单独送去的,从不在宫中取,总侍官肯给你一些已经是格外恩典了,你们怎么还不知进退要起来没完?” 翩若听明白了原委,心知总侍犹丞顾不会如此糊涂在这种时候犯这样的错,一定是本想好意送给倾音王妃一些东西,反被这个桐楦阁的侍女误会。沉吟一刻,便挥手让那个蓝衣侍女起身先出去忙。然后看着素衣侍女深思起来。 桐楦阁不是普通地方,正是如王正妃倾音的住处,也是倾音的幽禁之处。其实如王多年以前和倾音王妃琴瑟和弦十分恩爱的。但不久后的有一天,忽然一纸诏书传出宫中,说倾音藐视王族,不顾宫中众人百般求情,竟然就将倾音幽禁在了桐楦阁。 可怜倾音王妃美貌无双就这样被幽禁起来不能再出桐楦阁一步。如王虽然不再去桐楦阁,但桐楦阁中所有吃穿用度都是如王亲自点派送去的,却也甚为丰厚。这其中缘由也着实让人难以猜测。就连今天这等举国庆礼,出来应礼的也仍旧是霜绡和依珞两位侧妃。如今一国正妃连侍女赏赐都没有分封,何等凄惨。 翩若知道元凰娘娘当年十分喜欢倾音王妃。如今倾音落到这等境地,翩若虽帮不上什么忙,却也暗自送去不少东西到桐楦阁,所以今日听到这件事,想了想,便叫来贴身侍女,将自己的赏赐之物都拿来,告诉素衣侍女道:“你都拿去,不必和王妃说起缘由,就说都是如王赏赐的就行了。”素衣侍女含泪叩拜。领了东西回桐楦阁去了。 这里翩若感怀一番,问左右道:“众位御君可还在席上?”一旁侍者回答道:“没有,这会儿众位御君和如王都回到宫中说话去了。只剩下其他官者在席上。”翩若点点头,这时进门来一位年纪大的官侍,问翩若可还去献舞,翩若想了想,道:“不去了,我有点累,其他姐们也跳的甚好,可以多献舞。”此等欢庆千载难逢,哪个不愿露己扬才,出人头地。听得翩若让她们去献舞都十分开心。 翩若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如此盛宴,如王定然不会在意桐楦阁,何不趁此机会,去桐楦阁看望倾音一回。有了这个念头,翩若便坐立不下,心中犹豫起来,若是被如王知道,可是重罪,别说官侍,连侍女也不用当了。但是一想到倾音的处境和元凰娘娘的惦记。三思过后,叫来一个小侍女,赏了小侍女一身新衣衫,自己换了妆面,然后自己穿着小侍女的宫衣避人耳目悄悄来到了桐楦阁。 走过几处殿阁阆苑后,便来到了桐楦阁的所在之处,果然桐楦阁这里少有人迹,如此繁华热闹的庆筵,却没有人敢来接近桐楦阁。好在这里原本的巡军都被借派巡视别的宫殿去了,只剩几个巡军也都不太在意。翩若扮作侍女端了些碗盏走到桐楦阁门前。守军检查一回都是平常之物,今天是庆礼之日,赏赐之物多些也平常,便挥挥手让翩若进去了。 第十六章 翩若从前来过几次桐楦阁,当年的桐楦阁满目葱茏,奇花斗艳,而今那些树木花草也大多都横枝斜出,显见的是少有人修剪打理。只有殿阁仍旧似当日模样并么有什么改变。殿阁中没有见到侍女,翩若一直走进正厅中,方出来一个侍女,竟然碰巧就是去领取赏赐的那位素衣侍女。侍女见到翩若,蓦地一惊,忙走来施礼问翩若为何来到桐楦阁。翩若微一笑道:“许久未见娘娘,很是想念,特来一见。”素衣侍女沉吟半晌,道:“王妃近来都好,只是昨晚绣了一夜的花,刚才才吃些东西睡下了。官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想见王妃吗?”翩若听如此说,也不知是王妃真的睡下了,还是不愿意见自己,便回答道:“并没有什么事情,许久未见王妃了,元凰娘娘也十分惦记,今日料想无事所以过来看看。”素衣侍女淡淡一笑,道:“无妨,官侍可以在帘外看看王妃,也可以回禀元凰娘娘。”翩若想了一下点头应允,跟随侍女走向内殿。 殿中窗明几净还算打理有序,只是数重湘帘垂地,了无生息。侍女走向一幅紫云珍珠帘帐前,轻手轻脚的掀开一面珠帘,向翩若招手,翩若忙上前一步在帘外看去,一架十分精致的轻纱帐幔牙床,倾音果真面向外合目睡卧在锦褥之上,看上去睡意安稳。多年未见倾音,仍旧是花容月貌未曾改变。没有太装扮,几支簪钗而已。倾音心中漫起一丝酸楚,不禁想到君王薄情,可怜佳人薄命。不忍再看转身走出殿外。 翩若走出殿阁中,桐楦阁虽幽闭却不缺什么东西。翩若的点心只是一点心意而已,将小点心交给侍女,便匆匆离去了。 翩若匆匆走出桐楦阁,到一处僻静之地换回衣衫,刚走出来没有多远,远远看到前面池塘当中的石台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说话,面向自己的男子却正是思冷弦御君,那位女子背对翩若,衣饰华贵一望便知不是寻常宫人,思冷弦远远也望见了翩若,便对那女子说了什么,转身便走开去。 那女子随即转身从那边石台慢慢走下,女子走下来后,马上走过去一群宫人侍奉在她身侧,翩若才看到那位女子竟然是如王侧妃霜绡。霜绡身后跟着很多宫人,手中都捧着或者拎着大小锦盒。霜绡一直走过来,见翩若从桐楦阁方向走来,不禁有一丝疑惑,翩若忙走上前俯身向霜绡施礼。霜绡问道:“翩若这是从何处来?”翩若心机灵透,从容回答道:“回禀霜妃,如王下诏厚赐歌舞侍奉宫中所有舞侍赏赐,侍奉宫中有些舞侍在昭阙宫献歌舞无暇分身,我代为将赏赐分送到各位舞侍的住所中。”霜绡见翩若所言句句属实,并无虚假,便笑了一下说道:“如此甚好,可见翩若疼惜宫人,我这忽然想到一事正好看到翩若,不知你可有闲时?。”翩若俯身答道:“请霜妃吩咐。” 霜绡说道:“思冷弦御君求本妃分拨两名宫女去舞絮台任侍女教习一责,本妃正愁无人可想,忽然见到你,翩若素来管教宫人有方,何不替本宫择选两人送去舞絮台。”翩若心知此话定是霜妃在解自己心疑而已,也不多言,回答道:“是,一定不会让霜妃烦虑此事,待宫人定夺便立刻送去霜妃宫中。”霜妃微笑点点头,道:“翩若果然肯为本宫尽心。”说完看了一眼身后宫人,一位贴身宫人立刻端上来一盅珍珠给翩若。翩若接过歇了霜妃赏赐。霜绡领着宫人自行走去了。翩若明知霜绡有所隐瞒,但并无头绪也不便多事,于是也自行回到侍奉宫去择人送去霜妃宫中。 天色渐入暗夜,昭阙宫中满目华灯耀彩,流光辉映。盛宴仍旧继续,众位官者在席者都已经稍带醉意了,如王特为百官助兴不加管束,也有些不胜酒力深醉者已经被宫人送回寝殿或到昭阙宫别殿休息去了。如王回到正殿和旷年,笙洳谙二位御君商议政事,思冷弦在莲池边和几位五境地中的官者继续饮酒畅谈,只有寒霆御君和凌臻御君二人不知去向。翩若回到盛宴来又巡视一回,仍旧没见到凌臻御君,天色已经暗下,各处都开始有宫人和此从开始亮起各式各样的精美灯烛。早上时翩若就见到凌臻御君的神色一丝喜悦之意都没有,不禁还是有些惦念,现在宫中各处都灯火辉煌,人人都在,却唯独不见他。暗自深思一回,猜想到凌臻御君有可能去的那个地方。 宫规有定,天色暗后,任何宫外人不得到昭阙宫中内殿走动。此时不管凌臻御君多想见到凝烟也不能随意出入烟胧殿。唯有一个地方可以望见烟胧殿,那就是昭阙宫中的最高处,微月亭,在宫中最高山峰上的那个石台廊亭,在那里可以望见整个烟胧殿。翩若犹豫一回,还是走来到了山脚下,远远地望见山亭上果然站着一个人,看形容正是凌臻御君。 翩若缓步走上石阶,步步上行,等到了微月亭意外看到竟然不止凌臻御君一人,原来还有寒霆御君坐在一侧。看情形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翩若有些懊悔自己莽撞寻来,便要施礼告退。寒霆御君一见翩若来此便知其意,也就站起身到:“官侍稍待,本君正好要走,凌臻有几分酒意,官侍正好可劝解一番。”说罢便起身缓步走下山路去了。 凌臻略俯身送寒霆御君下山,然后看一眼有些手足无措的翩若,问道:“官侍为何深夜来此处?”翩若见凌臻明知故问,便看着凌臻回答道:“是我无事寻是非,多此一举打扰了御君清静,就此告辞。”说完转身就要下山去。凌臻怎会不知翩若心思,眼见她气恼要离去,接着又说道:“翩若,这阵子会很忙,你自己要多歇息。” 第十七章 说完这句话,凌臻御君就慢慢转身面向亭外,这几句话说的恳切,翩若其实对凌臻御君已经没有任何多余念想了,只是心中有他已久,不知不觉就会关心一点,如今又听凌臻这样说,心气顿时回缓一些,转身面对凌臻道:“我自会照顾自己,但是御君为何能教导他人却不会劝导自己,御君,你自己知不知道,都已经多久了,有多少年了,我都没有见到御君你的脸上有过一丝笑容,为何你不懂得照顾你自己,为何你一定要让你自己那么难过?” 翩若越说越伤心,难以自抑的多说了几句,凌臻见翩若语气有些不似平常,叹了口气,转身朝向翩若,说道:“翩若,也许不是每个人的每个决定都能自己做主,到今天为止,让我最安心的就是你终于可以胜我一筹,你可以为自己的心思做主。你能平安快乐,就是最让我安心的事情。”语气诚挚,翩若望着凌臻,一瞬间千丝万缕的心意都涌出心口,未及深思便说道:御君,你那么放不下她,当年你又何必让她离你而去呢,既然当初你能放开她,为何今天又对她如此割舍不下?” 凌臻望着翩若身后的远处淡淡说道:“当初的决定我从没后悔,在凛遂栈救她也是一念之间,并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翩若凄楚的笑了笑,说道:“御君,你能一念之间不计生死去救她,可知她在你心中的分量,翩若自知与御君无缘,也不再强求,我所有的期盼,也只不过,是希望御君能再得露欢颜。” 凌臻看着翩若,沉默一刻,道:“官侍应该多为自己着想才是。”看着凌臻御君在夜风中漂浮的衣带,翩若声音有些颤抖的接着说道:“可是,若是有一天她都想起来了,那时候,御君,你要如何自处呢?”凌臻心中一震,却没有表露,再度转身向着山亭外夜色,道:“夜已经深了,官侍下山去吧。”翩若远远望了一眼山下不远处烟雾朦胧的那个殿阁,含着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下山去了。 凌臻御君依旧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那个烟胧殿,烟胧殿本来就云雾笼罩,此时天色已经如墨,更加看不出什么。可是凌臻御君仍旧站在那里,夜已过半。整个昭阙宫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入睡,只剩下一些巡军往来巡走盏盏宫灯流光闪烁。凌臻御君虽然看着烟胧殿,但是心思早就已经不知飘转到何处。适才和寒霆御君的谈话在萦绕在耳边。寒霆御君久居冰封飞雪的千山宫,很少来到昭阙宫中,也不太和宫中官者接触。但是凌臻却觉得寒霆御君似乎有一种能力可以看穿人的心思。 寒霆御君劝凌臻帝不要过于执着。凌臻从不认为自己执着,可是为什么,明明没有想要去想,却偏偏就是忘不掉。就如同此时的烟胧殿,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可为什么我就是要站在这里望过去。凌臻御君叹了一口气。想要席地坐下清修玄力。蓦地,忽然烟胧殿中有一丝烛光闪过。凌臻御君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睛定睛细看。没错,是烟胧殿的烛光。烟雾缭绕中隐隐有两盏宫灯隐约闪着烛光。这么晚了。是凝烟吗?她,她要做什么?还是侍女在行走?” 凌臻御君施展玄力,悄无声息地撤去了隐云术的淡雾,烟胧殿的轮廓和殿阁都清晰起来,隐约可见是两个女子在湖中石台上走动。其中一个拎着两盏宫灯。凌臻又施展玄力,将凌波湖的水雾轻轻拨散。果然是凝烟,还是一身月白衣衫。这么晚了,她没有睡觉,和一个侍女打着宫灯走上湖水中的石台上,她要干什么? 却见那个侍女走到石台一出栏杆旁将宫灯挂在栏杆上,便坐在石台上,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而凝烟就站立在石台中间没有动。凌臻看的迷惑。忽然,那个侍女将一个什么东西放到唇边吹起来,霎时,就有一缕悠然婉转的笛声飘来,什么?凝烟三更半夜要听笛声?还没等凌臻御君想明白。忽然就看见凝烟慢慢的张开双臂,登时衣袂飘飞,长发随舞,凝烟身姿缓慢的在随着笛声跳起舞来。 一瞬时,凌臻御君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不由得紧紧握起拳头,前尘往事汹涌如潮般滚滚袭来。从前凝烟在苍云涯做侍女的时候,先来无事也喜欢去苍云涯的歌舞侍奉宫中玩耍,掌管侍奉宫的官侍是以为年近五百多岁的阿姑,曾对凌臻说过,凝烟的舞姿轻盈柔美,若是凌臻肯答应,她想让凝烟去歌舞侍奉宫中修习歌舞,但凌臻不愿意让凝烟离开自己的正殿,去别的地方,因此没有答应。但他曾经多次看到凝烟和其他侍女一同跳舞玩耍,当时凝烟的身姿和欢悦模样似乎还尽在眼前。 而今,凝烟她竟然在深夜的烟笼殿总跳舞。难道她真的记起来什么了吗,难道是和漠雁上次见她有关吗?她的身体恢复了多少?竟然可以跳舞。 此时凌臻心中没有半分欣赏凝烟多年以来再次跳舞的样子,而是满心的惊讶和猜疑。凌臻觉得自己几乎要停止了呼吸。呆呆的看着沉浸在自己舞姿的凝烟。却见此时的凝烟舞动起来,并没有多么婀娜轻盈,只是平添几分轻柔婉转,衣袂飘飞。 看了一会儿,凌臻却慢慢放缓了情绪,因为他发现这个舞姿,不是凝烟从前跳的那个舞。而是她随心而动的舞姿,虽然远远看去身影绰约,软袖翻飞,但并没有什么前后联系,而且挥舞腾挪的非常缓慢,显然是她身体未愈不能尽力一舞。 凌臻渐渐平缓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才发现手心中都是冷汗。看来凝烟并不是想起了什么,凝烟,怎么办,我要拿你怎么办,我又有多希望你能记起以往,也可以将我们的从前一一想起。我又多希望你能一直想不起从前,哪怕将我也一并忘记。 第十八章 梦安国的举国盛庆已经两天了,已经到了第三天最后一天,虽然仍旧热闹非凡,但有一些官者已经领完赏赐回到各自管辖地境,毕竟国中百姓安稳才是最重要的。旷年御君是头一个回到境地的御君,青谷峰边关重地,旷年御君和如王都不能掉以轻心。 然后寒霆御君也奉旨带着龄露儿回到寒霆千山去了,临行前龄露儿以要请漠雁去寻找墨莲为由奏明如王,于是将漠雁也一并带入千山宫。再然后就是中午盛筵后凌臻御君要回苍云涯,到谨敬殿来辞别如王,出人意料的是如王却叮嘱凌臻御君回苍云涯前去看看凝烟,并告诉凌臻近来凝烟恢复的还不错。凌臻自是想去见凝烟,可是近来如王的态度不甚清楚,凌臻御君也不肯多言,如今如王又这样说,凌臻虽有疑虑也不便多问,于是辞别如王去见凝烟。 凌臻来到烟胧殿,真的是很久没来了,久的如同几万年一般。凌臻走进烟胧殿。侍女先来接应告知凝烟正在湖中水台上坐着。凌臻步步行来,就见云雾萦绕中的凝烟一身月白衣衫坐在锦褥上低头摆弄着什么,凌臻走到凝烟身边凝烟才发现凌臻,抬头看来,正对上御君的眼眸,两人相视,凝烟有一丝欢喜,凌臻有一丝欣慰。凝烟欣喜御君来看自己,凌臻欣慰凝烟果然气色好了很多。 凌臻盘膝坐在凝烟对面,看到凝烟手中拿着一缕淡紫色的丝线不知正在做什么,看出御君疑惑,凝烟淡淡一笑,说道:“上次御君来时,我见到御君那件蓝色锦衫袖口的缠丝锦扣很是好看,我就问了侍女这缠丝锦扣的绣法,我想给御君那件紫色衣衫上缝两个,一定好看。”凌臻看着凝烟神色柔和,显然见到自己十分开心,便说道:“我这衣衫上的东西有什么要紧,你的心神太弱,不适合做这些东西,以后别弄了。要养好神思才行。” 凝烟低头慢慢绕弄那缕丝线,慢慢说道:“自从我清醒以来,一直就只有御君待我关心备至,我,我虽然想不起从前是何种情形,但如今御君这般待我,我想来也无以为报,我的身体大概也就如此,也已经没有任何他念。若我,若我哪天真的支撑不下去了,这个锦扣,就留给御君作为稍许谢意吧,虽然不值一提,但却我亲手所绣,别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凝烟说这番话语气平淡,不见有惨切黯然,但越是这么淡然,越可见凝烟心中已经对生念了无牵挂,了无惦念了。凌臻心中轰然猜疑大动,问道:“凝烟,你何故此言?”凝烟放下丝线,抬头看着凌臻,轻声说道:“近来,虽然我气色看来渐好,但心中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前天,我听到宫中盛筵鼓乐齐鸣,虽有隐云术笼罩,也隐隐听到几丝余音。夜深时不能成寐,忽然想起身跳舞。于是就让侍女吹笛为乐,我自舞一回。我自然知道身体病弱不能成舞,却不料舞后竟然心神大乱,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我记起来一般,但我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御君,我的心脉已乱,我想,我恐怕......”凝烟迟疑着还未说完,凌臻御君忽然伸手握住凝烟的手,说道:“凝烟,我要带你回苍云涯,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凝烟看着忽然神色变动的凌臻御君,眨了眨眼,眼中满是惊讶。凌臻才发现自己有些失仪,便放开凝烟的手,缓了缓心绪,道:“凝烟,本来你就是我苍云涯的人,在烟胧殿也只是修养心神,总不能一直让你寄人篱下留在昭阙宫,其实,你早就该该随我回去了。凝烟,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凝烟早就从侍女口中知道自己原来就是苍云涯的侍女,现在听到凌臻御君这样问,也没有多想什么,点点头,淡淡一笑道:“但凭御君安排。” 寒霆千山,寒霆御君带着龄露儿和漠雁回到千山宫。依旧是千山冰雪,碎玉飘飞。寒霆千山虽然地处严寒之地,却有得天独厚的清澈灵气旋护,因此寒霆千山的百姓人稠物穰,熙攘繁华。而千山宫却正好相反,诺大的千山宫只有十数人居住,所以在广阔无际的千山宫中,几乎看不到人影。再也就只有数只仙鹤和一只雀鹏闲游在梅花和玉石回栏中。 龄露儿曾好奇的向寒霆御君的随侍瑶珂,瑶珂只是回答说御君向来喜清静,自来千山宫就只有这几个人。龄露儿凡事不盈怀问过就放下了。可漠雁却不同,漠雁将军素来谨言慎行,在对待珑庭将军的事情上更是惮如微发。所以为了避人耳目漠雁由始至终来到千山宫只有两次。而这两次具是如王下诏奉命而去。所以没有人能将漠雁将军和寒霆御君联系到一起。 漠雁这次来到千山宫也问起寒霆御君何以千山宫如此罕有人迹。寒霆御君一笑回答:“自来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何必拘谨身边人多人少,本君小女早已嫁入夫家,除了本君的夫人外,这宫中十数人都是自小来到千山宫,心甘情愿居于此地不愿离开的人。所以半是侍奉半是陪伴随我在此。”寒霆御君的女儿嫁给旷年御君的儿子,这个每个人都知道的。龄露儿也曾在宫中盛宴时见过那一对恩爱有加的眷侣,想必寒霆御君也是心中安乐的吧。 随后寒霆御君的两位随侍瑶珂和墨痕请龄露儿先到偏殿中看看住处,因为龄露儿要在千山宫住上一阵子。所以寒霆御君早就遣人为龄露儿收拾准备了住处房间。龄露儿向御君与漠雁暂别前去,这里寒霆御君才邀请漠雁来到自己的宫殿中叙话。 漠雁跟着御君来到内殿,寒霆御君遣走其他人等,单留漠雁在殿中。漠雁本来见寒霆御君支开他人就已经开始心跳加快,呼吸紧张起来。寒霆御君对着漠雁说道:“将军,你应当有些准备,等一会儿看到珑庭大将军时不要太过伤悲,毕竟世事难料,珑庭将军能留一丝神思坚持到现在已实属不易,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看天意了,或许天可怜见,大将军真的能回复本身本命也说不定。” 漠雁待听到御君这样一番话,眼中已经浮漫上泪光,慢慢点了点头。道:“御君为了大将军费尽心力,漠雁明白。”寒霆御君轻叹一声,转身领着漠雁向后殿走去。 第十九章 龄露儿来到偏殿住处,见到一切动用的物品都已经安置好了,而且房中甚是温暖并不寒冷。龄露儿放下自己的小包袱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漫天飞雪,想起上次来千山宫临走之时,寒霆御君就说过自己与千山宫有缘,一定会再来的,没想到果真三番四次又来到这里。龄露儿从发髻上摘下当时寒霆御君送给自己的玉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看不出究竟有何奇特之处。 寒霆御君和漠雁来到千山宫的后殿,后殿内堂的修建和装饰与千山宫的其他宫殿并无什么不同,走过两间殿阁的隔扇屏风后,两人来到一所焚香静室,静室内放置了一个青玉石大圆鼎,漠雁站在静室门前四处张望打量着,寒霆御君径直走到青玉圆鼎前站立,静默心神施展玄力缓缓的竟将请予石鼎悬浮起来,漠雁一见,随即走过来瞧,只见被悬浮起的青玉石鼎下面露出一方白玉门,漠雁马上上前用力打开玉门,门打开后,有一道玉石搭砌而成的玉石甬路向地下通去。 漠雁跳入玉道中,接着寒霆也走入门中。漠雁四下打量身处的玉石甬道。皆是一方方白玉砖砌就,不算宽阔,一人身高那么高,宽处只能容两个人并身行走。一级级玉石台阶向下通去看不出有多远。倏忽有一阵阵的冷香从甬道里面传来。寒霆又施玄力关上玉门将香鼎落下。然后拿起一盏夜明珠灯笼,登时甬道中光亮如昼。寒霆领着漠雁向甬道深处走去。 不知行走了多远,漠雁向来自认为心思沉密,可是在这不见头不见尾的玉石甬道中,漠雁却竟然开始有些心慌意乱,拿捏不准究竟走了多远。寒霆御君却仍旧步履轻快,长衫飘曳大踏步的走着。漠雁暗自收敛心神随步紧跟。不知走了多久多远。远远地,前面终于出现了一道玉石台阶拾级而上。漠雁舒口气,和御君大步走上去。这次没有走多远,前面就出现了一道石门。这回不是玉石门而是真正的黑色大石头门。御君凝神用玄力打开石门,忽然之间一片天光透入,漠雁眼前一晃竟是在一处漫布白雪的山谷之中。 雪,依然漫天飘洒飞落,远处玉山银峰静默伫立,山谷中满满的白梅花树一眼望不到边,怪不得通路中如此冷香。漠雁转头问道:“此是何处?”寒霆御君答道:“这里是寒霆千山最深处的山谷,如果不是从甬路中过来,在寒霆千山外面永远也找不到这里。”漠雁奇怪问:“那却为何?”寒霆御君一笑回到:“这里的地境乃是先天而生成的奇门遁甲之地。山中有峰,峰中有山,任凭谁也找不到的,本君也曾试过在寒霆千山中寻找,也未能够找到。” 漠雁心里似乎松了口气,原来寒霆御君将珑庭将军藏在这里,连御君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果然是万无一失。望眼看去只有数不尽的梅花树,寒霆御君轻道一声:“来吧。”迈步前行,漠雁紧随其后。在梅花树林中转了几个圈,漠雁就已经找不到刚才出来的那个山峰石门了。不禁暗自赞叹一声。御君快步走到一棵十分茂密的梅花树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漠雁,说:“到了。”漠雁一口气提到心口。看着寒霆点点头。寒霆随即坐在地上默默施展开玄术,顷刻间,漠雁就看到梅花树旁的山石无声无息缓慢的划开,露出是一个山洞。 寒霆起身走入山洞中,漠雁深吸一口气几步就跑进山洞。讶然发现山洞中有天光透入,不甚光亮却也能看清四下,望眼看去山洞里竟然都是梅花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山洞,洞顶与四壁具是普通山石。十分旷阔,有方圆十几丈的地量。但洞中竟然盛开着无数的梅花树,而且四周石壁上也爬满了绿植藤蔓奇香四溢。漠雁眼光寻觅,转眼之间就看到了石洞中央有几棵梅花树围绕的地方有一方青色石台。 漠雁的心似乎一下就失去了知觉。那安静躺在青石台上的,就是珑庭将军啊。真的,真的是珑庭将军。漠雁抬腿走过去,每一步都如同重有千钧,越走越近。真的,真的是珑庭将军。 五六棵梅花树环绕之下,一方青色大石台,上面躺着的正是一身青蓝长衫的珑庭将军,自从师父倚槐樵从凛遂栈救回珑庭将军,为了避人耳目这百十年来漠雁没有再见过珑庭一次,而此时,珑庭将军真真切切的就在面前,闭目仰卧。只是一头发丝没有束冠披散在脸侧。 轻轻走到珑庭将军身旁,身旁落着无数的梅花花瓣,漠雁仔细看着,珑庭将军面色如旧,如同入定修玄一般。身上穿着一身好像一团团麻藤编就的衣衫,也不知是何物,漠雁试探着伸出手,把在珑庭将军腕脉之上,没有一丝脉息。细看去,珑庭将军没有一点呼吸之意。漠雁大惊,忙转头看站在一侧的寒霆御君。寒霆御君缓缓说:“将军不要惊慌,珑庭将军还有一丝性命留存。”漠雁忙问:“究竟如何?” 寒霆御君答道:“珑庭将军当年为了帮先易王挡住玄天煞气,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玄功与内力。算是和玄天煞气同归于尽。本来已属天命难回,但身体中玄思散开最后一刻时,凝烟姑娘用了她所有的玄力护住了这仅剩的一丝身脉。然后幸得倚槐樵仙伯及时赶到救下珑庭将军,尊师向来所修奇门之玄,用尽一身奇术才留下珑庭将军一命。然后送到本君这里。将军你看,这石洞虽然看去无异,但洞中灵气盛泽,能养就梅花花开不谢,青藤经年常翠,本君按时来为珑庭将军传护玄力,再加上将军你按时送来炼制的丹药。所以珑庭将军虽未有生脉,但也仍有生相。” 漠雁悲切切的看了一眼珑庭,又问道:“将军受伤时,我没在跟前,后来师父将大将军的冠带一并送来命我收藏,那将军这身上所穿的又为何物?寒霆叹了口气,回答道:“那件麻衫,是本君特向凤榷仙伯处寻来的,竹风海是温热地境,其地界中长有一种奇草,其经纬中能阻热避寒,大将军身内的毒热是为火,这梅花石洞中的气息为冰,正好给大将军养身,但恐大将军周身无法自行转还炙寒,因此穿上这件衣衫,正好护着大将军的身子,不能受寒热之伤。” 言及到此,漠雁转身面对寒霆御君双膝跪下,双眼含泪道:“多谢御君相助,若无御君,大将军他恐怕难以成活。”寒霆御君俯身伸手扶起漠雁道:“论有功者,还属尊师倚槐樵,但珑庭将军能得来此洞修养身脉,也实乃是珑庭将军之福。可见当年珑庭将军救人无数,也是苍天护佑。” 第二十章 漠雁听完,拭去眼角泪痕,又道:“那,大将军要这样躺多久,御君可有方法让大将军重复原身?”寒霆御君看着珑庭将军长叹一声,摇摇头说:“本君实无办法。当时尊师倚槐樵仙伯将大将军救回来的时候,珑庭将军已经全无生迹,仅存一缕脉息也时有时无,时散时凝。所以本君这百十年来送给将军的丹丸具是白色。可是不久前,本君再来此为珑庭将军传转玄力后,竟然发现珑庭将军脉息有所缓和,这几日更是面色改变,似有生相。可知珑庭将军还有神思,自己也在尽力修身。这总归是个好事情,所以我即刻传告于你知晓。但是,也仅仅由此一丝改变。若想知珑庭将军何时回复如初,本君也实难回答。” 漠雁低头暗自思索一回,知道寒霆御君所言非虚,以当日莫道魂和清兰兮合力的辟天煞气,若非凝烟舍命相护,珑庭将军能留存一命已经是上苍眷顾,于是又说道:“那以后我可以常来看大将军吗?御君是否有其他要我去做的事情?”寒霆御君点点头道:“不错,这次我让将军来此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将军商议。只是此洞内奇寒无比,我等不可久待,将军现在可以放些心了,不如就随我出去,商议要事要紧。” 漠雁回头看着珑庭将军,俯身低声说道:“大将军,你等我,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原身,我一定会护好凝烟姑娘周全,大将军也一定不要忘记你当年的承诺。一定要好起来。”说完,起身大步走出山洞,没有再回头。 归路无言,回到千山宫殿阁中,寒霆御君亲自为漠雁斟茶后两人落座,寒霆御君说道:“将军可否听本君一句话,关于珑庭将军一事此后对任何人都不能提及,这任何人中包括一切人,不论高低尊卑,将军你能明白吗?”漠雁一皱眉,觉得御君所指之人似乎是如王,于是迟疑问道:“是除我和御君外所有人,包括昭阙宫中的所有人,是吗?” 御君会意点下头说:“并不是本君目无尊上,而是这其中牵连实在太多,若是珑庭将军能恢复原身还可,可是现在这般境地本君如何敢大意,前几日宫中盛宴时,笙洳谙御君曾经传给我凤榷的口讯,隐隐说出他和笙洳谙御君已经知晓大将军尚在人世之事,本君想,这应该是凤榷提醒我,既然他能知道,别人就也有可能知道。当年泚勒一族还剩下不少族人,绝不会就此毫无动静。何况本君所知泚勒一族的人所修持的玄术虽是阴毒狠辣,神秘莫测,其中却也不乏有些可逆转乾坤之术,所以我们不能有任何闪失。” 漠雁呆了一呆,点头道:“御君所言极是,所以我从未对任何人有过只字片语。还有上几次御君送来的酒我也在细心酿制清尊丹,这其中蒲霜师伯也暗中帮我甚多,蒲霜师伯虽然不知道这酒炼制成丹丸后究竟有何用,但他经年炼丹,应该也能猜到一二。” 御君沉思一下,说:“清尊丹甚为难炼,但对珑庭将军的身体却大有裨益。如果不是千山宫中缺少灵露也不应该让他人知晓,但蒲霜向来心地至善,所以也还无碍。不过还有,”寒霆语气停了一下后又说:“还有那个龄露儿,将军你可是信任她?” 听御君说道龄露儿,漠雁沉吟一刻,说道:“这个姑娘似乎身负奇术,凝炼灵露的手法十分了得,而且她的玄术中似乎有些地方我似曾相识,却难以分辨出细处。是以十分留心她的举动。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是御君你安排来昭阙宫的,也曾试探让她来千山宫见你,可她却并不认得御君,是以她的来历我还并不清楚。可她的玄术气息我却为何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寒霆御君微笑道:“将军,我们梦安国的人岁久年长,难免会忘些事情和人,本君却记得这个小姑娘幼年之时就来过千山宫,她娘亲带着尚是婴儿的她来千山宫探望旧亲。本君当时见她眉目清灵,曾亲手为她传授过一脉玄术。后来她母女二人离开千山宫,直到上次她来替你要酒,我才第二次见到她。也十分诧异她身上的玄术似乎不是她的娘亲所传授的,应该还有他人授与她奇术,倒好像有几分像本君师门中祖师的玄术,沉隐而融汇贯通。其中关联本君也难以猜测,真相尚难定论。” 漠雁沉思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有点熟悉,原来和我师父同门,这么说,现在不能确定龄露儿的来历,但她是不是参与其中太多了,如果她真有什么其他目的,难保不会捕捉到蛛丝马迹? 寒霆御君缓慢摇摇头说:“我也这样想过,她的玄术灵息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她一定遇到过本君的故人。而这位故人也有心提醒我们,所以我们才会对她有如此感觉。所以我曾经赠送给露儿姑娘一支玉簪,这样她若来千山宫的时候,我一定会知道。” 两个人正说时,寒霆御君的随侍墨痕在门外禀告道:“御君,龄露儿姑娘将两只小仙鹤带出笼子啦。”寒霆御君听此言倒是一怔,漠雁不明所以,询问着看着御君,御君苦笑一下说道:“那两只小仙鹤就是先王饲养那只仙鹤的幼鹤,小仙鹤自出生起从不出笼子,老鹤也从不允许有人接近笼子,不知今日却是为何?”寒霆御君自己也是面有疑问,道:“幼鹤非同小可,如王怪罪难以担待,将军快随本君去看看吧。”说完,两人起身来到殿外. 一开殿阁门,就见满庭红白梅花树丛中,龄露儿和两只小仙鹤玩的欢呼雀跃忘乎所以,在梅花林中上蹿下跳的跑来飞去.还有五六只仙鹤远远近近的闲游在侧。原来千山宫除了先易王饲养的那只老仙鹤外还有数十只仙鹤也养住在千山宫中。 漠雁看着景致如画十分有趣,寒霆御君却令有一分心思。转头看去,那只老仙鹤也在静静的看着幼鹤嬉戏。这只仙鹤原先一直在先王身边,因为寒霆和倚槐樵二人一向喜欢这些灵禽肯去照扶,所以老仙鹤颇为熟识他二人的气息,后再来先易王逝去,倚槐樵踪迹全无,老仙鹤后就只肯对寒霆一个人亲近。其他人者一概不能接近。而今却为何龄露儿能将幼鹤抱出来玩耍,难道她的身上有什么自己尚未察觉的灵息? 第二十一章 龄露儿见到御君和漠雁出来了,抱着两只幼鹤走到近前来对御君笑道:“御君,这小仙鹤还可爱,好好玩啊,原来这千山宫有这么多宝贝。”看着幼鹤,御君忽然心中一动,蓦地想到这老鹤幼时却是漠雁的师父倚槐樵喂养,后来才送给了先易王,难不成这个女娃娃会和倚槐樵有什么瓜葛关联吗? 但御君只是微笑着对龄露儿点点头,不曾表露什么痕迹,说:“它们该喂食水了。”眼神示意瑶珂抱走幼鹤送到笼子里。龄露儿小心翼翼的放开小鹤交给瑶珂,接着说:”御君,上次我来时见到的那只长羽斑斓的大鸟怎么没有见到?”御君一笑说:“没有人管束它,不知飞到哪里去了。”龄露儿又问:“那是只什么鸟,能那般耀眼好看?”御君淡淡的回答道:“就是一只雀鹏而已,是由大鹏和孔雀而生。”“哦”龄露儿恍然道:“难怪那样漂亮又飞的那样高。”然后又转过头对漠雁说:“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墨莲?”漠雁“呃”一声,看向御君。寒霆御君说道:“今天天色已晚,两位明天再去吧,宫中已经准备好晚膳,两位从来没有在千山宫用过膳,何不尝尝?” 龄露儿马上就说:“好啊,我已经有点饿了。”漠雁眉目中有一丝笑意,向御君答道:“好,用清早时候的墨莲来凝露水更好。”于是寒霆御君和漠雁也暂时中止了谈话,和龄露儿一起欣赏起千山宫的景色 凌臻御君回到苍云涯,在苍云宫正殿批阅文书,沧梵走上殿来禀告道:“御君,侧王妃霜绡来见御君,正在门外等候。”凌臻听了稍有意外,自己与如王后妃从无任何往来,见面之时也少之又少,霜绡怎么会突然来到苍云涯,难道是如王让她来的不成?凌臻虽然疑惑也不能让霜绡在外久等,便亲自出门来迎候,霜绡一身简单宫装衣衫,凌臻心思一闪就料到霜绡很有可能是瞒着如王来苍云涯的。 果然,霜绡落座后毫不隐瞒,直接告诉凌臻自己是趁着如王在昭阙宫闭门修玄之时趁机出来的。霜绡坦然说道:“我能出来的时间不多,所以我长话短说,既然我诚心以对,希望凌臻御君也能磊落相待。”凌臻没有任何神色变化,说道:“侧王妃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如果本君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霜绡淡淡一笑,道:“凌臻御君果然是爽快利落之人,梦安国中仰慕御君的女子何止千百,可是御君却偏偏钟情于一人,我虽甚为侧王妃,也不免心生羡慕。”凌臻听霜绡言语中含沙射影的说些没用的,便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问道:”侧王妃想说什么?” 霜绡道:“我就简单明了的说,我知道御君心心念念的是将凝烟姑娘带回苍云涯,如果我能助御君一臂之力,御君可否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凌臻心思转闪,自己确实一直想将凝烟带回苍云涯,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如王虽未应允却也心知肚明,霜绡会知道也不奇怪。可是今天凌臻突然有了想要立刻就带凝烟回来的想法,而没到天黑霜绡就把握十足的来谈条件,凌臻心中猜疑更甚,便回答道:“凝烟姑娘伤势重,如王体恤能留在烟胧殿疗伤也正合我意。至于以后的事情,本君还未曾想过。” 霜绡见凌臻拒绝,冷笑一声,道:“说起来御君也是王族中人,即是一家人,又何必弯来绕去的说话,我就直说,我若能让凝烟姑娘立刻和御君回到烟胧殿,就请御君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而已,而且我担保这件事对御君来说轻而易举。”凌臻御君沉吟一下,说:“侧王妃先说说看。”霜绡眉目闪烁,说道:“这件事对御君而言决非难事,过一阵子元凰娘娘身体恢复,就要回到昭阙宫了,宫中派遣去接元凰娘娘的人中,我想请御君向如王上表将我列入其中,这对御君来说可有难处?” 霜绡眼睛定定的看着凌臻御君,凌臻坦然道:“向来后妃若要出宫,要得如王应允方可,侧王妃不去求如王却来见本君,本君又有何理由去说服如王让侧王妃出宫?”霜绡面色沉静,缓缓的说道:“元凰娘娘乃是王族中为最尊者,接元凰娘娘回昭阙宫既是国事也是家事,而凌臻御君既是朝臣也是王弟,到时如王一定会让御君你拟定人选去舞絮台接回娘娘,所以御君一定能够说服如王带一个后殿侧妃前去照应。所以御君一定能帮到我这个小小的请求。” 凌臻暗思这霜绡果然心术玲珑,能将事情看到如此透彻,其实前几天如王也真的曾和自己商议过去接回元凰娘娘的事宜。但她去舞絮台若是因为寻常事,霜绡又何必这么费周折心思,那她究竟为何要去舞絮台?” 凌臻心念一转,面上丝毫不露痕迹,道:“即便是本君拟定人选,所最后决定的也是恒雍师尊的职责,毕竟是由恒雍师尊带领众人去舞絮台迎接娘娘。不管侧王妃因何要去舞絮台,本君都实在帮不上这个忙。” 霜绡见凌臻这般推辞,连利用凝烟也说不动,便又说道:“御君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本来我已经想好,御君应该知道,倾音王妃被禁,后宫的事宜都是我在打理。因为近日侧妃依珞已经有了身孕身脉沉重。依珞怀胎大意不得,所以我打算劝说如王先将凝烟姑娘搬出烟胧殿,让依珞住进去修养孕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王只有一位公主,没有世子。对待这一胎定会百般小心,如王一定会答应。不过,既然御君如此推搪,我也可以另找一间殿阁给依珞修养身体。御君以为如何?” 凌臻没有立即回答,霜绡笑到:“离去接回元凰娘娘还有一段时日,可是依珞的身体却等不得太久,御君还有几天时间来想,霜绡先就告辞。”说完,霜绡便盈盈起身,要告辞离去。留下凌臻神色凝重的坐在大殿内。 第二十二章 霜绡起身向外走去,却见凌臻一直都没有松口的迹象,心里也是焦灼万分,但只能一步步向大殿的门口走去,终于在她刚刚走到大殿门前时。凌臻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 苍云涯的落日红霞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凌臻每天都能见到也百看不厌。但是今天,凌臻御君站在高高的宫殿飞檐之下却没有半分欣赏落霞的心思。凌臻答应了霜绡的条件。霜绡已经满意的离去。虽然答应之前凌臻御君问过霜绡究竟为何瞒着如王去舞絮台,霜绡只用看望故人四个字就打发了凌臻。这个回答是霜绡明知道凌臻不会相信,而凌臻也明知道霜绡没说实话的回答。但是凌臻也已经没有办法了。为了凝烟,凝烟真的不能再留在烟胧殿了。 在烟胧殿的时候,凝烟说自己心脉已乱恐怕已经时日不多,其实只是凝烟不明白其中原因的自行猜测,凝烟能行动自如,甚至能轻步起舞,神色缓和,这就证明凝烟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就只还没有完全恢复如初而已。因为她每天在烟胧殿中日夜受灵气熏染,凝烟能将伤势如此重的身体养好也并不奇怪。 但是,让凌臻心中深为忌惮的是凝烟说到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想起。凌臻心知肚明凝烟在失去记忆之前,心中最为关切的就只有珑庭将军了。最后那生死关头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出手救出凝烟,现在的凝烟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凝烟不惜舍却自己的命脉去救珑庭,可见珑庭将军对凝烟而言重过自身性命。如今珑庭将军已经不在了,凝烟也失去了记忆。一切旧时尘埃都已经消散无踪过,其实当年凌臻御君出手救凝烟的时候,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活她,可凌臻却凭着心底对凝烟的万般不舍竟真真的救活了她,即便如今凝烟除了身子有些孱弱外,都已经恢复如初,但当初如王分封诸位有功之臣之时,却唯独将凝烟位于其名列之外,可见如王对于凝烟的身份和生死处境十分为难。若凝烟能恢复身体而永远失去记忆对凝烟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也许这种结局正也是凌臻最想要的结局。 可是如今,凝烟在烟胧殿备受灵气熏染,不止身体恢复,连记忆也似乎要一并恢复。凌臻在烟胧殿中问凝烟愿不愿和他一起回到苍云涯时,发现凝烟的眼中竟然出现欢喜神色,凝烟愿意,虽然她失去的以前的记忆,可如今她的心底还是有自己的,我不能再一次放开她的手。不可以。凌臻御君的手紧紧握住身前的玉石雕栏。不可以,凝烟,你不能再想起他。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 寒霆千山,龄露儿和漠雁已经出发去寻采墨莲。漠雁带着龄露儿施展玄术加快行路。一程飞驰电掣已经来到一道曲折山路的所在。漠雁收了玄术和龄露儿正常行路,龄露儿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看去此处是一脉山峰的山野路径,眼睛所见之处满目绿色,或暗绿,或苍翠,或浓荫如盖,或青枝碧柳,一处处,一幕幕皆是看不完望不尽了深浓浅绿。远处望去的绿色更加夺目,千山万仞的绿色连绵远去,或孤峰突起,或山脉延绵,转眼看时,又有怪石嶙峋,奇峰妙壁。漠雁却只顾行路,一言不发向前走着。 龄露儿走走停停的跟着,问道:“将军,这里是什么地方?好漂亮的山峰啊。”漠雁头也不回快步走着的答道:“千山宫很漂亮,大雀鹏很漂亮。这里的山峰也漂亮,在你眼里,有什么是不漂亮的吗?”龄露儿几步跟上漠雁身边,道:“当然有啦,在我眼里有位将军和我发脾气时很不漂亮。” 漠雁斜睨她一眼,没说话。龄露儿继续问:“这里什么地方啊?”漠雁没有回答,却岔开话头问道:“龄露儿,你以前在竹风海的时候有没有见过笙洳谙御君?”龄露儿道:“当然见过啊,笙洳谙御君经常在竹林中散步,我们都常常见到他。”漠雁又问道:“他可曾教过你什么玄术?”龄露儿摇摇头道:“他是御君诶,都不认得我,怎么会传授我玄术。”说完,转头看看漠雁,笑到:“将军今天怎么啦,怎么开始盘问起我了呢?”漠雁斜着眼睛看一眼龄露儿,道:“哪有,我随口问问而已。” 龄露儿自顾自的玩着一根树枝,道:“我都回答完了,有个爱发脾气的将军还没有回答一个姑娘家的问题,这个将军不算好人。”说完了自己“嗤”的一声先笑了出来。漠雁也憋不住笑了起来,说:“那个将军发起脾气什么都不会回答。”龄露儿跟在漠雁后面,转了转眼睛,忽然跑上去两步一把扯住漠雁腰间佩戴的金腰配的丝绳扣,道:“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把这个金佩拽下来换面饼去。”一边说,一边真的稍稍用力拽了起来。漠雁见龄露儿跑过来时就已经停下脚步,还没等回头看,龄露儿的手就已经扯到了腰佩的丝带,看着龄露儿一脸骄横的模样,漠雁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好吧,我告诉你了,这里就是旷年御君所辖的青谷峰了。” 龄露儿听是青谷峰,恍然大悟的说:“我早该想到啊,这么多的山峰峻岭,自然应该是青谷峰了嘛。”口中说这话,手还不老实的一挥手,不料漠雁系着腰配的丝锦扣日久未换有些陈旧松动,被龄露儿拽了半天,又这么用力一扯,“刷”的一声锦扣就被扯断了。 登时两个人呆立原地。漠雁看着在龄露儿手中的腰配,龄露儿看着断了半截的锦扣,有些慌张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将军,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回去马上给你编一个新的锦扣结还给你。”然后看看漠雁的脸色,漠雁稍有愠色,马上又说:“对不起嘛,将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那你怎么惩罚我才能不生气啊。”然后又收小了声音说:“可不可以罚的轻一点啊,看在我和你一起来千山宫的份上。” 漠雁本来因为那是娘亲亲手所系的腰佩,被龄露儿扯断了有些意外。然后看到龄露儿慌张认错的样子,心里也没了什么气恼,道:“算了,给我吧。”说着,抻出手,龄露儿看一眼漠雁的眼神,怯怯的将腰佩放在漠雁手中。 第二十三章 漠雁将腰佩收入怀中,道:“走吧。”说完转身快步向前走去,龄露儿还在内疚中,紧紧跟在后面说:“将军,我回宫后一定编一个新的扣结还给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漠雁停一下脚步,回头看龄露儿,道:“我没有生气,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自己可以弄好。” 龄露儿走到漠雁身前说:“我真不是存心的,将军你可以惩罚我,可是不要怪我好不好。”漠雁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道:“我真的没有怪你,快走吧,墨莲只在上午才有,晚了就会凋谢的。”说着,仍旧大踏步走去。龄露儿见漠雁真的没有生气,才重拾愉悦,蹦蹦跳跳的随着前行。 一程山路,漠雁带着龄露儿来到一处静谧山谷,当真的逍遥闲谷,清幽如画。一派怡然之境。远远地,有两三间竹篱茅舍,漠雁停步看了看便迈步向竹舍走去。龄露儿一边看着山峰秀色一边随行。石子小路也不是很难走,很快就来到竹舍前。大片大片绿葱葱的菜地中一圈竹篱笆围着一个不大的小院子。漠雁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样,走到篱笆门前径自伸手推开竹编的门就走进院子里去了。龄露儿站在篱笆外张望着说:“这是旷年御君的住处?也太寒碜了吧。” 漠雁回头瞪了一眼龄露儿道:“你脑袋里的想法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旷年御君在边境巡军,就算回青谷峰也有青峰宫,怎么会在这里?”龄露儿“哦”了一声,道:“那你怎么私自就进去了,我还以为你和旷年御君相熟才擅自出入呢。”漠雁已经走到竹舍的门前,伸手推开门说道:“这是我一位故交的房所,他云游去了,所以我可以随意来去。”然后推开门说:“近来吧。”龄露儿才慢吞吞的走进园子里,园子里有很多色彩艳丽的花朵和很多蝴蝶蜜蜂。龄露儿擅长凝练花露,熟知蝴蝶蜜蜂的性情,玩心大起立刻和蝴蝶蜜蜂玩了起来。漠雁向外看了看龄露儿没有理她,开始打量起身处的房间。 因为门窗关闭光线幽暗,隐约可见四壁均是竹木所建,房间不大,简单的或原木货竹制的床椅等物,房间中还算干净没有什么灰尘,漠雁走到木桌前,轻轻开启木桌面上的暗格,里面的竹板上覆盖着一方素色丝绢,漠雁双膝跪地,双手慢慢掀起丝绢,露出丝绢覆盖下的一块石牌,一方紫金黑色石牌,端端正正的摆放在桌子上,石牌上刻了三个字:倚槐樵”漠雁将石牌拿在手里,眼中泛起烟雾,低声道:“师父,我回来了,师父,我和寒霆御君没有辜负你的嘱托,寒霆御君已经留住了珑庭将军的性命。师父,我已经回到这里三次了,你还有没回来,你究竟去了哪里,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见我,还是你已经。。。”想到这里,漠雁忽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下去。 这时屋外的龄露儿大声敲门喊道:“将军,将军,你快来看啊。”漠雁心中一紧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立刻起身奔到门前打开门来看,只见到龄露儿兴奋的笑着用手指着一边说:“将军,你看,我能让蝴蝶跳舞。”漠雁顺着龄露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十几只蝴蝶在空中围城一个圆圈翩飞而舞。煞是好看。漠雁本来心情很是沉重,被龄露儿一喊登时紧张起来,现在见到原来是几只蝴蝶在飞舞,心里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气又气不起来,笑也不觉得好笑。龄露儿笑道:“我有一位救命恩人,乃是当世奇人。在我小时候教过我驱使一种粉蝶跳舞,想不到这里的蝴蝶也会跳舞。” 漠雁的心思还停在师父去向上面,呆呆想着不管龄露儿遇到的是那位奇人,也比不过自己师父的本是。心思惶然,也便没有留意龄露儿说的话,呆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要去采墨莲了,你是留在这里玩还是和我一起去?”龄露儿立刻回答:“我和你一起去。”然后停一下又问说:“将军,你的故友不在家,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花草青菜呢?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不要留在这里。”漠雁道:“青谷峰中的山野樵夫,都会闲暇时来此休息。要和我去就快点走。”龄露儿撇了下嘴角,咽下还想问的问题,点了点头。 于是漠雁回到房中关好暗格,两个人离开竹舍向山峰深处走去,山路更加崎岖,有一段路甚至没有什么落脚处,好不容易跌跌拌拌的走过一片山谷荆棘,便见到一处山泉湖水,宽广一片的山中湖水,波光粼粼清澈见底。最为夺目的就是波纹荡漾的湖水之上飘曳着朵朵墨莲,洁白如雪的莲花瓣从底部到花瓣顶端一点点的晕染上墨色,整个湖水山色如同一幅水墨画般清雅好看。漠雁看了看身边呆望的龄露儿,说:“诺,那就是墨莲了。” 龄露儿眼看着墨莲点点头,道:“我看见了,没想到长在水中的花朵这么美,比你拿回去的花瓣好看太多了。”说完,转头看向漠雁道:“这么美,我都不忍心把它们摘下来了。”漠雁微笑下,道:“这每一朵墨莲的根系在水里泥下牵缠相连,如果一次采摘许多,它们就会一起枯萎而亡,所以每一次我都只能采摘一两朵已经过了花期即将枯萎的墨莲回去。才不会惊扰到其他墨莲的生长和开放。”“哦”龄露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每次都只拿回几个花瓣而已。”一边说,一边就向着湖水走去,站在岸边看着朵朵墨莲在水中漂游浮曳。 漠雁施展起玄术凌空浮起虚步走到湖水中央,观看半晌挑选了五六朵即将凋谢的墨莲,轻轻摘下回到湖畔站住,道:“你拿着吧,回到千山宫应该能够凝练不少露水了。”说着将手里的花瓣交给了龄露儿,龄露儿忙拿出一方丝帕轻轻接住花瓣,一缕幽香飘然而出,龄露儿笑到:“这回小仙鹤们有的吃了。” 漠雁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暂时没有别的人知道来往,你也不要告诉旁人。”龄露儿点头道:“嗯,我知道的,这么好看的墨莲让别人知道了,还不来揪的干干净净啊。”漠雁的本意是不想有闲人来惊扰师父的住处,龄露儿以为他是要保护墨莲。漠雁也没解释什么,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寒霆御君还在等我们。” 第二十四章 回程并无别事,经过青谷峰的城池民居处,两个人步伐轻快的往回走,一路上漠雁给龄露儿说了些青谷峰的人情风俗,龄露儿笑到:“我原先以为这几大境地都和竹风海差不多,原来各有各的风俗,这差别还是挺大的。”一边说一边走,忽然龄露儿蓦地停住脚步,盯着什么地方看着。漠雁也停了脚步奇怪的看了看,并无稀奇,便问道:“什么?”龄露儿道:“刚刚跑过去的人很像是展寂,他怎么也出宫来青谷峰了。” “展寂?”漠雁问道:“也是昭阙宫中的人?”昭阙宫中宫人无数,漠雁也不能一一记得。龄露儿一边张望过去,回答道:“是啊,是宫里的宫人,可是怎么一转眼就走不见了呢?应该是他,我不会看错的。”漠雁看了看说:“如果有事出宫也没什么,走吧。”龄露儿点点头。继续前行。 渐渐地就走出青谷峰的民居地,所处之地又是荒郊野外了。漠雁见龄露儿有些累了,便说:“前面有一个石头亭子,我们去歇一会,然后施用玄术回到千山宫。”龄露儿的确有些走不动了,于是两个人到石亭里坐下,龄露儿随身带着干粮,拿出一个面饼递给漠雁,漠雁伸手来接,还没有拿到面饼,忽然漠雁的手就停住不动了。 龄露儿疑惑的看着漠雁,道:“怎么了?不饿吗?”漠雁去接面饼的手立即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龄露儿虽然小但也修行多年,立刻禁声四下看去。所望之处奇峰耸立怪石嶙峋,也没听到什么声音,过了一会,漠雁起身缓步走到亭子外站定,对着远处一处裸露了大块岩石的峭壁,高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不敢来见。”龄露儿也马上站起身看过去。空山寂岭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漠雁原地不动,一会儿后,忽然抬起手臂道:“鬼鬼祟祟,小人也。”然后松露就见到漠雁右手中一道银色亮光嗖的一下夺袖而出就直直的向着山石劈打过去。 霎时间银光打到岩石上,岩石立刻崩裂,碎石飞散砸开,龄露儿躲开几块飞过来的碎石想要跑到漠雁身边,还没等跑到,崩裂碎开的岩石后一个一身墨蓝色衣衫的人影出现,那个人影当地转了两圈在空中如同飞箭一般向漠雁直飞而来。漠雁手中的那道银光在空中转了几个盘旋,又向那个人影抽了过去。 那人影身手也十分矫健,漠雁手中的银光上下飞旋疾转,他居然都能躲过。仍旧向漠雁扑过来。 动作迅速,一瞬间,身影就到了漠雁面前,手掌如钩就要抓到漠雁的咽喉,漠雁的动作也是迅若闪电,闪身一躲,转手从旁边来抓这个人的手腕,那人出手快,但没想到漠雁如此迅速,漠雁的手已经抓到这人的手腕时,那人忽然一个翻身,手腕如同有蛇一般划开,漠雁只抓破了他的衣袖,登时一团黑灰色的烟雾伴随着一种刺鼻的辛辣味之扑上漠雁的面前。 漠雁将银光收回手里握成一团,随后立即闪窜出烟雾团,对着那蓝衣人又劈面打去。蓝衣人见银光太快躲避不及,只得将身体扑倒在地,两个翻滚一闪身向着一处林荫茂密的树丛闪去,瞬时间就不见了踪影。漠雁收回银光,喘口气平定下呼吸,回身看龄露儿,顿时一惊,石亭上空无一人,龄露儿不见了。 漠雁反应奇快,马上冲身到刚才那个蓝衣人影逃离的树林中,到了树丛中里面,只见有被利器飞驰划过的痕迹,却已经没有任何声音气息。 这一惊非同小可,漠雁又出来两三步跑到亭子里,转了两圈四下看了又看,没有任何一点点迹象,刚才漠雁只顾着对付那个蓝衣人影,没有留意龄露儿,也没有听到任何打斗或是呼叫的声音,龄露儿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漠雁惊吓过后,开始冷静回想刚才的每一个细节。龄露儿始终都在自己身后,好像开始时她是想到自己身边的,后来岩石崩裂,她才停住脚步没有动。再后来就是和那个蓝衣人打斗,那个蓝衣人几次要窜到自己身边,很明显就是冲自己来的,他没有能到漠雁身边不曾交手所以看不出他的来历招式。也暂时不能猜测蓝衣人是泚勒族人还是其他什么人。从他的躲避的身法和他逃离的身手可以看出这个人身负奇术,不可小瞧。但龄露儿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声东击西之法,其实是对着龄露儿来的吗?漠雁思来想去也找不到重点。龄露儿一个小女孩儿和自己一同出来,总不能将她丢下自己一个人回千山宫。 想到千山宫,漠雁忽然想到龄露儿手上拿了包着墨莲花瓣的丝帕,若她被人抓走,肯定会有丢下的花瓣或是丝帕,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可见当时龄露儿是有时间保护好了丝帕的,可她为什么无声无息的不见了呢? 漠雁身经百战,修行卓绝,如王一直依仗为上将。却突然间好像没有任何办法,于是陡然间焦虑起来,不知道要怎么去找龄露儿。 正在石亭上打转,忽然间一阵错乱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接着就听到龄露儿的声音大声喊道:”将军,将军。”漠雁倏地回身,远处一身淡绿色衣衫跑过来的,正是龄露儿。漠雁几步走出石亭,龄露儿也跑到了身边,见龄露儿周身容发齐整,衣衫一丝不乱,不像和谁打斗过,只是有些喘息急促也应该是刚才跑的,漠雁忙问道:“你刚刚去哪里了?”龄露儿喘口气,说:“我去追那个人了。” 漠雁又一惊,道:“什么?你怎么去的?”龄露儿席地而坐歇了一下,拉住漠雁衣袖坐在自己身边,说道:“我看到你和那个蓝衣人打斗的时候就看出他根本打不过你到不了你的身边,而他就会在你回击他的时候逃走,这里四处都是岩石峭壁,他一定会逃向你不好追的地方,只能是那片枝叶繁密的树丛了,于是我就施展玄术,悄无声息的先到那片树丛中隐藏起来,蓝衣人逃走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我,我就跟了他一段路。但是我没有什么高深的玄术,怕被他发现,所以就跑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 漠雁看着龄露儿,怀疑的问:“什么?你不是只会凝炼露水吗?难道还会什么秘术功夫?”龄露儿神秘一笑道:“这可是个秘密,我小时候遇到一个恩人,他教我的。”漠雁半信半疑的瞪了她一眼,说:“可我根本也没看到你过去。”龄露儿笑了笑,说:“我从山石后面转过去的,不能让那个蓝衣人看到啊,你当然也看不到。”漠雁接着问:“你跟那个人到哪里?” 龄露儿收了笑容,正了正神色道:“那个蓝衣人用玄术虚步逃出树丛就转到树丛后的峭壁之上,他的玄术甚是了得,攀上峭壁像走平地一般,我怕被他发现,只好藏在大些的岩石后偷看,那个人好像被你的银光打到了,在身上拿出两片树叶按在胳膊的伤口上,然后飞快跑进深山里了。我跟不上他,又怕你担心,就赶紧回来了。” 漠雁安静的听着没说话,龄露儿想了想然后又说:“还有,我发现他的手腕裸露出来的地方有两处深蓝色的颜色,不知道是伤疤还是别的什么。”漠雁松一口气,看着龄露儿笑了笑,道:“小瞧你了,算了,我们赶紧先回千山宫吧。墨莲还在吧。“龄露儿在衣袖里拿出丝帕,墨莲花瓣还好好的。两人施展玄术,飞快的回到了千山宫。 一回到千山宫,漠雁便让龄露儿回到房间休息,自己将回程遇到遭遇无一遗漏的告诉了寒霆御君。寒霆御君听完深思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的对手的能力。我们已经如此百般谨慎行事,可是近来的情况,却已经显现出我们的举动仍然被别人所察觉。”漠雁的语气稍稍有些沉重,说道:”御君以为他们是什么人?”寒霆御君道:“究竟是什么人我也拿捏不准,但一定和泚勒族有关联,当年大战泚勒族人时,我曾得知泚勒族擅长用草木花叶炼制丹药来修邪术或疗伤,手腕上的蓝色也是常年修习一种邪术的法门所在,但今天这个人也许不是他们真正的族人,他们还没有这么大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梦安国,依本君猜想,此人应该是和与泚勒族人有瓜葛的人。” 漠雁看着寒霆御君,寒霆御君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道:“也或许是我们身边的人。”漠雁倒吸一口气,想了想道:“有这么严重吗?”寒霆御君点点头,道:“你和龄露儿出宫取墨莲根本就很少人知晓,能埋伏在你们必经路上,而且痛下杀手不留余地,这般行事周全,只可能是熟悉我们踪迹的人所为。” 漠雁拧起眉头,道:“凤榷仙伯与御君出自同门,御君以为他们若是真的知晓了,会如何?”寒霆御君道:“不会是他们,凤榷和笙洳谙御君的为人本君可以担保。本君是觉得,以凤榷的修为能凭一己之力得知大将军的生死状况,那么如果还有道行高深之人用心此事,那么他早晚也会得知,也或许他们已经得知。” 说到这里,漠雁真的有些紧张起来,说道:“旁人知晓了又如何,大将军就算能醒过来,他的修为和玄术也恐怕会大有损伤,除了凌臻御君外,对旁人还有何忌讳?” 寒霆御君站起身,走开几步,凝思想了想,说道:“将军,事到如今,本君也不便瞒你,你可知当年先易王逝去之前曾将镇国之宝如意偈随身戴在身侧吗?”漠雁点头道:“知道,易王用如意偈为受伤将士疗伤,举国皆知。可是易王逝去之时传旨如意偈已毁坏不能再用,所以下令将如意偈焚毁了呀。”寒霆御君叹口气道:“将军,实不瞒你,当年我们焚毁的是你师父所制假的如意偈,真的如意偈在大将军舍身救易王之时,就已经不见了。” 漠雁吃了一惊,但还是有些没有明白,问:“那又如何?最后一战时,大将军身受辟天煞气万千邪力之摧,命都差点休矣。就说明如意偈很有可能真的已经损坏失去灵力了。”寒霆御君道:“将军此言差矣,如意偈乃是上古镇国之灵玉,奇法绝妙,岂能轻易被损,世人皆知如意偈内蕴含的灵力可让伤者复原,常人福寿延年,可谓是起死回生之至宝,可如今大将军重伤不愈,很显然如意偈不在大将军身上,最后一刻,如意偈究竟去了哪里?想必如今是天下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漠雁听完,用拳头砸了一下桌案,道:“我还一直以为只要提防凌臻御君一个人就行了。原来还有这等缘由,御君,你怎么不早说与我知道,我若知道,今天定然不会轻易放过那个蓝衣人。”寒霆御君回身,对着漠雁道:“将军莫要轻举妄动,他们在暗处,我们更不要打草惊蛇。如今最要紧的就是争取时间救治大将军。”说完,叹了口气,又道:“可怜了大将军,和凝烟姑娘。” 龄露儿带着寒霆御君的随身侍从墨痕在丹方炼制露水,一边炼制,一边详细的将方法教给墨痕。小仙鹤也跟过来在龄露儿身边玩耍,龄露儿将以前用梅花凝炼的露水喂给小仙鹤喝,小仙鹤倒是很喜欢喝,老仙鹤在远处安静的看着。墨痕笑到:“露儿姑娘,你这露水真的很香啊,我看小仙鹤很爱喝啊,有喜欢和你玩耍,以后姑娘离开千山宫小仙鹤伤心了可怎么好?”龄露儿一边喂着小仙鹤,笑道:“我可以常来这里啊。”然后抱起小仙鹤亲昵的抚弄着,问道:“等我回宫了,你会不会想我啊,如果不想我,我可就不来给你喝露水了哦。”说的墨痕都笑了。 和小仙鹤玩了一回,龄露儿转头却看到漠雁站远远的在一个铺满厚厚白雪的山坡上和那只大雀鹏在玩耍,那只大雀鹏好像好漠雁很熟悉的样子,一上一下的转圈飞着,漠雁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抛到空中喂食雀鹏。龄露儿蹑手蹑脚的走过来,还没等走到跟前,就听漠雁道:“听到你来了。” 第二十六章 漠雁手里依旧扔着东西喂食雀鹏,龄露儿看清楚原来是松子,龄露儿一笑,走过去问:“还想吓你们一跳来着,将军,你也教我和雀鹏玩好吗,这个大鸟从来不和我玩。” 漠雁没有回答,径自将手里剩下的一些松子全都抛给了雀鹏,然后拍了拍雀鹏的翅膀。那大雀鹏展开大大的翅膀呼扇几下,呼啸着向远处飞走了。龄露儿看着雀鹏飞走,有些不悦的道:“我还没看够呢。”漠雁依旧没说话,看着远去的雀鹏,脸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神色。雀鹏已经不见了,漠雁呆呆着看着远处。龄露儿以为漠雁在看千山宫的梅花雪景,便道:“很好看吧,是不是像我一样。”漠雁一怔,转头看龄露儿问:“什么?“龄露儿指着自己的脸,道:“梅花啊,是不是像我一样好看?”漠雁没什么表情,道:“我在看雪。”龄露儿翻个白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漠雁,漠雁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喝了一声,道:“你在看什么?” 龄露儿奇怪的说:“你打那个蓝衣人时候,手里那道银色的亮光是哪里打出来的,我怎么没看你身上有什么银色的兵器。”漠雁转过身面对龄露儿道:“你一个姑娘家盯着我一个男的看来看去,像什么话?”龄露儿不怒反笑,道:“你一个大男人,被我看两眼怕什么,难道我们漠雁将军怕被人看?” 漠雁不愿意跟龄露儿浪费唇舌,转回身道:“你这么悠闲怎么不去炼露水?”龄露儿无聊的伸伸手臂,道:“都教给墨痕了,上了火笼,现在就等露水炼好。”然后转到漠雁身前,伸出手道:“拿出来给我看看好不?”漠雁见龄露儿真的想知道,便抬起手臂,从袖中拿出一圈盘在一起的银色丝圈来。 龄露儿好奇的凑上前拿过来看到那原来是一条丝藤,竟然不是银丝打造,而是藤蔓生就的银色丝藤,最端处也不过大拇指般粗细,然后越来越细,最惊讶的是这丝藤有一丈多长,最末处一段都已经细若发丝。丝藤通体如银,坚韧如铁,怪不得一开始以为是银丝编就的呢。龄露儿仔细看了,还给漠雁,道:”时间久了,丝藤枯烂了多可惜啊。” 漠雁收起丝藤,道:“这是我师父花费无数日夜亲手所制,不烂不腐,水火不侵。”“哇”龄露儿两眼艳羡道:“真好,我们竹风海奇花异草多的是,可是能长出这样丝藤的藤蔓还真没见过,你师父能采到这样奇特的丝藤,真是好运。这丝藤叫什么名字?明天我也要去找两个来玩。“漠雁收好丝藤,道:”这也是别人送给我师父的,我不知道叫什么藤蔓,只知道我这丝藤鞭的名字叫冰丝藤。”“冰丝藤”龄露儿念了两遍,笑到:“人家兵将都用刀剑,而你竟然用一道丝藤,好好玩。” 漠雁转身向回路走去,边走边说道:“如果哪天你让丝藤打了几下,绝对不会觉得它好玩。”说完便走远了。龄露儿原地撇撇嘴,向着漠雁背影大声喊道:“拽什么啊,明天我能找回一大堆这样的丝藤。”漠雁走远了,然后不长时间龄露儿就听见远远的传来漠雁叫自己回去吃完饭的声音。龄露儿不由的一笑,便也向回路走去。 漠雁站在千山宫一座殿阁回廊后,看着龄露儿回来,身影娇俏欢悦的模样,忽然间觉得心不听话的跳起来,刚才漠雁抬腿就走,是因为越在龄露儿面前,越不能气定神闲神色自如,这个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自己心里。 昭阙宫,侧妃霜绡在陪着如王在宫中*观赏池中游鱼,如王看着一群群游来游去的鱼儿,说道:“本王还记得幼年时,父王曾经为母妃寻到一尾金鳞鲤鱼,游动时金光闪动很是好看,母妃细心照顾,后来母妃逝去,金鳞鲤鱼不肯食其他人喂的吃食,不到几天也便绝食而亡,可见我国中万物有灵,连一尾鲤鱼也懂得恩深情重。”霜绡听得双目落泪,哽咽道:“妾妃没有福分,不得见到母妃当日形容,但想必一定是雍容华贵,慈爱有加,所以才会连鲤鱼也知恩图报不忍分别。” 如王淡淡一笑,道:“母妃一生朴实安守,对本王也疼爱持教。是以本王永远也不会忘却母妃的音容笑貌和生养之恩。”霜绡双手环住如王的臂弯,道:“夫君一定是母妃的心中至宝,霜绡一定不负母妃心愿,对夫君倾心呵护。”如王携起霜绡的手,温和说道:“霜妃为*事物尽心竭力,对本王又无微不至,本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霜绡弯唇一笑,道:“妾妃有夫君疼爱,自然万事随顺,可如今正有一事要奏禀夫君。请夫君定夺。” 如王正身待听,霜绡道:“夫君知道,依珞有孕在身已快两个月,平时居住在后殿无妨,可这几日近来渐渐不思饮食,安枕难眠,我想是否是因为后殿阁中的宫人来往繁乱所至,让依珞心绪不宁,所以请奏夫君,将烟胧殿腾挪出来先让依珞安胎,那里最是安静,灵气鼎盛,用来安胎最适合不过。凝烟姑娘的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可以不必日夜居于烟胧殿,若真有什么不便,等依珞生产之后在接回烟胧殿居住也可,夫君意下如何?” 如王听到霜绡如此说,一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望向池中粼粼池水深思起来,霜绡见状,心中思量如王似乎是心中不愿,一直以来是以霜绡也不明白如王为何将凝烟置于烟胧殿中不愿意交给凌臻,凌臻对凝烟的情分如王是明知道的,却仍然一拖再拖,有时连霜绡也猜测难道真是如王对凝烟别有情意吗?可看去又并不太像。 此时,霜绡有些紧张的将手中的绢帛用力绞在手指间。若是连依珞和王嗣的安危都无法让如王动摇,那么凝烟真的就可能再也不能回到苍云涯了,而自己,也就再也没有理由去舞絮台,去见那个,让自己魂思难舍的人了。 第二十七章 不可以,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一定要去见他。 于是霜绡看了看如王的脸色,接着说道:“如今夫君膝下只有依珞所生的大公主,依珞上次怀胎再次之时被泚勒歹人惊吓未能保住孩儿,这件事一直是依珞的伤痛处,所以身子也一向病弱。如今她再度怀胎万万不能再有闪失,所以一定要灵气鼎盛之地才能调养孕胎,整个宫中只有烟胧殿灵气最为清盛,如果这次能再诞下王儿,那夫君岂不儿女圆满,梦安国中后继有人。如今父王和母妃都不在了,但想来母妃和父王在天有灵也会为此担忧烦心,霜绡无能,不能为夫君分担更多,只能尽力维护珞妃和胎儿,也是为了父王和母妃可以安心,夫君可千万不能大意。” 如王听了此言,沉默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就让依珞搬到烟胧殿与凝烟一同居住即可,烟胧殿殿阁虽不甚多,也足够她二人居住。” 霜绡摇摇头,道:“夫君此言差矣,夫君想,那凝烟本来并非身体康全之人,本是住在那里熏染灵气养身,依珞一个有孕之人,怎可与一个病人同住,是否会有所沾染让我最为担心,何况凝烟姑娘已经行动自如,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大碍了。让依珞身体周全,才是万全之策。” 如王问道:“依卿之见,让凝烟姑娘搬到何处?”霜绡笑到:“夫君,这个问题怎么还能问我,来于何处,归于何处,也该让凝烟姑娘回到苍云涯了,苍云涯也是一般的灵气聚集风水宝地,而且天高海阔,而且向来据我所见,那凌臻御君待凝烟姑娘的心思也算情深意重,夫君何不成全了他二人,凝烟姑娘回去了,也许心思开解,就更好一些了呢。”如王一边听,一边将眉头深锁。 霜绡见如王如此,知道如王是不愿意让凝烟去苍云涯。心中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夫君,妾身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如王看着霜绡,霜绡也望着如王开口道:”一直以来,凌臻御君待凝烟姑娘的情之所钟,所知者甚多,相信夫君也是深知,可是妾妃不明白为何夫君不愿意让凝烟姑娘去苍云涯?难道是,难道是,夫君,你对那个凝烟姑娘别有情意?” 如王仍旧看着霜绡没有说什么,半晌,方长叹一声,道:“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也好,就如此罢。明天本王下诏,命凝烟回到苍云涯。” 说完,如王伸手轻轻拍了拍霜绡的肩膀,带着一众随侍转身离去了,霜绡望着如王的背景,仍旧是猜不出其中缘由。但无论如何,总算,凝烟可以回苍云涯了,我,也可以出宫去见你了。 第二日昭阙宫,当着满殿朝臣的面前,如王当众下诏,“因凝烟姑娘现身有弱疾未愈,赐与到苍云涯境地居住修养,待苍云宫准备好后,就可随凌臻御君回归苍云涯。”此诏书一下,众臣皆口称如王圣明,但每个人心中也甚是明了,如王此诏书总算是终于放凝烟回苍云涯与凌臻御君厮守了。当年一段情事,如今三地寂寞。虽然凝烟忘了从前之事之人,但若能如此与凌臻御君就此相守到老,也可谓之不负此生。 凌臻御君接旨,自回到苍云涯准备去了。 如王下此诏书,宫中人皆知,都知道这件事虽然与旁人无甚关系,但有一个人一定难解心锁,但这个人此事却偏偏不在宫中。自然就是去了寒霆千山境地的漠雁将军。一众臣子都知道此事关系甚大,如王态度一直不明了,所以没有人肯愿意牵扯进去,可有一个人却坐不住了。此人就是漠雁将军的亲信领兵栖山羽,漠雁对栖山羽不止有赏识提拔之义,还有救命之恩,因此对待漠雁将军的事栖山羽颇为关心。 栖山羽很早就跟随漠雁,对于凝烟姑娘和大将军与凌臻御君的恩怨虽不甚明了,也算大概了解,知道大将军珑庭的事情在漠雁心里一直是个死结。而今得知如王下诏让凌臻御君接凝烟回苍云涯,凝烟姑娘若是自愿去倒也罢了,可凝烟忘了从前,岂不是被哄骗去的嘛,这事若等漠雁将军回来再知道,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于是整理衣甲立刻就要出宫去寒霆千山。 一路飞奔到宫门前,远远看到守门的领兵和巡军都有些眼生,不是平常自己手下的人,心里不禁暗自寻思,漠雁将军不在宫中,我也没有调动巡军,是谁擅自主张换了守门的将士?栖山羽脚步也已经渐渐慢了下来,心底暗思难道有人趁着漠雁将军不在宫中要动什么手脚? 栖山羽缓步踱到宫门前,为首的领兵看到栖山羽就立刻走过来行礼,栖山羽看着领兵正是巡宫军另一位领兵夙仞,虽然同是守军,但夙仞出自恒雍师尊门下,是恒雍师尊的人,栖山羽便说道:“夙仞领兵一直守在昭阙宫正殿,为何今日却来此守门?”夙仞笑着拱手说道:“原来领将还不知道,是如王特命卑职前来替换领将,如王已经下诏,要去舞絮台迎候元凰娘娘回宫,迎接元凰娘娘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当然要将军府的巡军才可以胜任,因漠雁将军现在不在宫中,所以下诏由领将你点集将军府人马,前去舞絮台迎候元凰娘娘回昭阙宫,晚间就要人马齐备启程,只怕这会儿诏书都已经到了将军府上。”栖山羽心思闪转,蓦地明白原来是恒雍师尊和凌臻御君的谋策,支开自己,不能去给漠雁送信,恒雍师尊与凌臻御君一向契合,恐怕不止自己,连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已经被盯住了。 栖山羽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那这里有劳领兵了。”夙仞笑到:“都为国事,领将何必客气。” 栖山羽也淡淡一笑,转身回到将军府。果然就有如王诏书下来传旨,令恒雍和栖山羽带领巡军队,还有霜妃与翩若官侍带领一众宫人随行去舞絮台迎接元凰娘娘。今夜启程。恒雍是国中第一重臣,由他做首去接元凰娘娘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宫中巡军本来就是漠雁的职责,如今漠雁出宫只能是栖山羽领队,绝对推托不了。栖山羽没有办法,只好接了诏书。这可如何是好,今夜就启程,待凌臻御君带走凝烟姑娘,岂不是万事皆休。急的转来转去没有了主意正在坐立不安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鸟鸣之音。 第二十八章 这声鸟鸣甚是响亮,但显然不是真的什么小鸟叫声,在宫中多年,栖山羽早已熟知宫中伎俩,迅速跳到窗边一掌推开窗子,却没见有什么人,栖山羽用眼光四下搜寻,半晌,看到窗外的园子里只有一个年老的栽种花木的白发年老宫人,衣履平常,背影蹒跚在打理一株花树,除了他并没有别人。 栖山羽看了一会儿,确定那声鸟鸣就是那个老人发出的声响,便问道:“你是何人?”那老人手中依旧干着活,也没有回身,声音苍老的回答低声回答道:“我愿意替领将送信。”栖山羽皱了一下眉头,仍旧问:“你是何人?敢来此故弄玄虚。” 那老人道:“我是这宫中旧仆,曾得一人重恩,今特来此帮助领将。”话音落下,老人一只手拿出一个天青蓝的玉石佩晃动两下,栖山羽定睛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气,那竟然是珑庭将军曾经佩戴过的一个玉石腰佩,方方正正的一块天青蓝色的玉佩,这个腰佩跟着珑庭将军的人都见过,栖山羽更是一看便知真假,见到腰佩,栖山羽瞬时纵身一跃跳出窗子。 身影飘转就到了老人身边,老人虽然年迈,速度却也快得很,将腰佩放到栖山羽手中,一转身就绕出栖山羽身边几步之外,栖山羽还没有看到老人形容,老人转身便走开了,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宫中耳目众多,领将可将传信置于将军府门前树下,我自会去取。”说着身影渐远,声音渐熄。栖山羽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腰佩,紧紧握在手中,说不得,拼一次吧。没有别的办法了。 天色未暗时,栖山羽整理巡军人马在将军府门前准备启程了,只见那个老人头戴一顶大大的草帽遮挡了大半个脸,颤颤巍巍的走到将军府门前一棵槐树下弄着什么,平日管理宫中花草树木的宫人众多,也没人在意。栖山羽早将一幅细丝绢藏于树皮之下,那老人整理了一会儿没有丝毫破绽慢悠悠的离开了。 栖山羽叹了口气,领着巡宫军队和霜妃等人也出发去舞絮台了。 千山宫中,寒霆御君见了一位自称来自凤榷师尊门下的年轻人,年轻人一身青色衣衫,自称受凤榷师尊所托,前来给漠雁将军送急信。寒霆御君知道一定是大事,立刻叫人去寻来漠雁,墨痕回说:“一早露儿姑娘就找将军带着小仙鹤和雀鹏不知道去哪个山谷里玩去了。” 寒霆御君便道:“去让老鹤鸣音,小鹤听见就会回来。”墨痕领命出门去。不一会儿,就听见一声声嘹亮高亢的鹤鸣之音旋空而上远远传去。稍等一时,果见龄露儿抱着两只小鹤和漠雁说说笑笑的回来了。寒霆御君将漠雁和青衣年轻人带到内堂。 青衣人道:“我是凤榷师尊门下弟子茗溪,宫中有人送出书信说立刻就要送给漠雁将军看。”说着,茗溪早从袖中取出一方丝绢,并说了昭阙宫中现在的情形和栖山羽已经去舞絮台等事情一一告知。漠雁接过丝绢认得是自己府中的东西,见上面栖山羽亲笔写的潦草的字迹:“凝烟不日即归苍云涯,王命难违。”看了这几个字,漠雁当真一惊,说道:“不好,我须得马上回宫阻止凌臻御君。”茗溪忙阻拦道:“将军,稍安勿躁,领将栖山羽已经被盯住不能脱身来给将军送信,这封面密信是由宫中珑庭大将军的旧仆送出,可是来到半路还是被夙仞领兵的人遇到,当时幸亏预见师尊与我,及时解围,才能将这封密信送到将军手中,将军此时若贸然行事,不但不能挽回凝烟姑娘,只怕会牵扯更多。” 寒霆御君也接过丝绢看了,道:“将军,且留步,听本君一言。”漠雁听如此说,只得先停下脚步道:“御君有何话说,凝烟姑娘不能去苍云涯御君比谁都清楚。”寒霆御君道:“将军,此事关系甚多,既是如王已经下诏,那么任何人都不能在阻挡改变,为今之计要先见凝烟姑娘一面。”漠雁问道:“可是要告诉凝烟姑娘从前的事情吗?”寒霆御君道:“万万不可,多说无益,将军只要告诉凝烟姑娘凡事一定要顺从自己本心就可。”漠雁皱眉问:“这是何意?”寒霆御君道:“将军切不可莽撞,即便凝烟姑娘忘了前尘往事,我们也要相信她,在她的心底处一定会记得,她想要记得的人和事情。所以万万不可逆天而行,打草惊蛇。”所完这句话,漠雁马上就明白了寒霆御君的心思,不可鲁莽行事牵连了珑庭将军的性命。当即点头道:“我明白,这就去烟胧殿。” 寒霆御君眼见漠雁急急离去,深思一刻后,对墨痕道:“你去告诉龄露儿姑娘一声,让她这几天照顾好小鹤,你和我出宫去青谷峰见旷年御君。”墨痕稍有惊讶道:“现在吗?”寒霆御君面色沉寂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没有多长时间可平静了。” 龄露儿不知道那个殿阁去了,没来及和她道别,漠雁就风驰电掣般的回到昭阙宫,守宫门的领兵夙仞见漠雁回来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马上走来迎接,漠雁也没有啰嗦直接到谨敬殿去见朝见如王,如王传出话来说身体不适没有见漠雁,并下旨意道:既然漠雁回宫,便当即接管一切巡军事务。如王的反应正在漠雁意料之中,当即回到将军府收拾一翻,便去了烟胧殿。 漠雁曾得如王允许随意出入烟胧殿,虽然此时烟胧殿外重军把守,漠雁仍旧可以自由来去。走到云笼雾罩的殿阁水台之上看不见凝烟在哪里,还是侍女出来迎候漠雁,告知凝烟姑娘在凌波湖畔。漠雁步步行去,不禁想到上次来的时候因为经年未见凝烟心绪难平以至于许多话都没说出来。这次漠雁心中如有万钧重担,是以反倒沉静的多。 第二十九章 凌波湖畔有一大片宽阔的石台与烟胧殿相连,四周没有什么殿舍只有一望无际的烟水茫茫,浅云淡雾飘来移去。凝烟一身月白裙衫寂然站在石台的边缘看着湖水,容貌如旧没有任何变化,微风轻拂,凝烟头发上束了一丝淡青色绸带,随着轻风浮动。漠雁一步步走来,在离凝烟不远处停下脚步道:“许久未见凝烟姑娘,姑娘可还安好?” 凝烟慢慢转过身来,面对漠雁,神色中有几分茫然,道:“这位将军是不是上次来见过我?”见凝烟的反应,漠雁明白是因为凝烟神思恍惚还未完全痊愈,看来寒霆御君的想法是对的,此时若对凝烟多说一些什么,别说记得,能不能理解都不一定。反倒惊扰了暗处窥探的人。 漠雁便俯身行礼道:“正是末将,看来凝烟姑娘一切安好。”凝烟看着漠雁道:“将军来此,有什么事情吗?”漠雁见如此问,便试探的回答道:“姑娘为何以为是末将有事来见呢?”凝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走到石台一侧栏杆边的石凳上坐下,道:“如果没有事情,有谁会来此见一个无用之人呢?” 然后抬手指着对面一个石凳说:“将军有什么话坐下说吧。”凝烟虽是身弱神怠,但这番话显然依旧聪敏如昔,漠雁也没有客气,走到石凳前坐下道:“末将受如王令守护烟胧殿,凝烟姑娘一向居住在这里从不出门,若有什么事情可尽管告诉末将去殿外办。” 漠雁半是公事半是试探的这样说是想探问凝烟是否有什么心事,凝烟望着湖水想半晌,道:“既然这样,将军就替我去一个地方吧,反正我就要离开这里了,难有归期,将军也算了我心事了。”漠雁心中一动,道:“姑娘尽可吩咐。”凝烟看着漠雁道:“近来难眠,夜长梦多,总是能梦见一株参天大树,枝叶繁茂,开满了淡紫色的花朵,将军可知道这宫中哪里有这样一棵树吗?”听到此言,漠雁心中凛然一惊,几乎停住了呼吸,紫湘树,那棵紫湘树,凝烟居然记得那颗长在竹风海和舞絮台交界处的紫湘树,那是凝烟和珑庭将军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凝烟记忆中记得的不是最后一战的地方,而居然是和大将军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漠雁沉静一下心绪,看着凝烟道:“凝烟姑娘对那棵树可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吗?”凝烟慢慢摇摇头,道:“没有,只是近来梦到几次,好去过那里一般。若是在宫中,不知将军可否能代替我去祭拜一下,虽然不知道和我这株花树有什么渊源,但总会与我有些关联,如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要离开这里,前事尽忘,生死难料,唯一能记得的就是这棵树。若能得将军代替我祭拜了它,也算了此心事,便是死而无憾了。” 漠雁见凝烟口中言语,字字句句尽是心如死灰,全无生念。顿时一阵悲切难过从心里翻涌上来,一时冲动,就想告诉凝烟事情原委真相,好在得寒霆御君事前提点,几次压制下去这个念头,想了想,道:“我知道这棵树,就在宫外,凝烟姑娘尽可放心,一切有末将打理。”凝烟微微一笑,点了下头,道:“有劳将军了。” 漠雁继续说道:“姑娘,那么且请听末将一言。”凝烟看着漠雁,漠雁道:“姑娘,你既然大难犹存可见天意留你,那么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等待姑娘了却,姑娘素来一心向善万万不可自断生思,只要记得顺从姑娘自己的本意,也许天可怜见,将来会让姑娘得偿所愿。”凝烟清冷的笑了一下,道:“什么生思,什么善念,我都已经不在意了。多谢将军能了我心愿,这会儿我也累了,就不留将军了。”说完便站起身来。漠雁也站起身来行礼辞别。凝烟慢慢向回路走去。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漠雁此番见凝烟,心中没有那么悲切,倒是多了几分把握,凝烟看起来比上次看时恢复了很多,而且竟然记起和珑庭将军初次见面的地方,可见凌波湖果然灵气繁盛。也许正是因为这点凌臻御君才急着要带凝烟回苍云涯。现在只怕凌臻御君回到苍云涯就即刻纳凝烟入府为御君妃,若是这样可如何是好?漠雁一面心中沉沉思索,一面走出烟胧殿。一走出烟胧殿大门,就看到凌臻御君站在门前,定定的看着漠雁眼神清冷。 漠雁心思辗转,知道凌臻御君玄力深厚,刚才和凝烟的一番话肯定凌臻御君都听到了。果然就见凌臻御君开口道:“请将军随我来。”漠雁也没有含糊,上前一步,凌臻御君忽然抬手抓住漠雁的手腕,施展玄术一阵烟雾迷离中,已是来到一处海岛上。 沧海之滨,奇石落云之岛,正是昭阙宫外的临海境地。 凌臻御君临海而站,漠雁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一波一波的海浪滚滚翻来,远处海天相连,碧波青天,海天一色。 凌臻御君背对着漠雁,淡淡开口道:“她已经什么都忘了,从前的一切都与她不再有半点关系,请将军不要再去打扰她的安静和她的以后。”说完,蓦地转回身来,看着漠雁,在凌臻眼中露出的不是怨恨,而竟然有几分痛楚。 漠雁看着凌臻御君的眼睛,走上前,说道:“她曾将经过的,她曾经忘记的,她以后能记起来的,她一直想放在心里的,永远都由她自己做主,即使都忘记了,她的一切也都是她自己的。御君,你能瞒得了多久,能掩盖住多少”?漠雁越说樾激愤,走到凌臻近前怒气冲冲的看着凌臻。凌臻御君神色冰冷也看着漠雁,许久,从唇齿中冷冷说出几个字:“他,已经不在了。” 漠雁冷笑一声,道:“就算他不在了,他所有曾经,都在。”凌臻御君本是华彩盈辉,清如玉树之人,此时却面容暗寂,神色清冷,一字一顿道:“漠雁,你不要逼我。”漠雁丝毫没有畏惧,道:“御君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能逼迫御君,能逼迫御君的,只有御君自己。” 第三十章 说完,没有在等凌臻说什么,漠雁抬手臂施展玄术,转身就离开了。看着漠雁远去的背影,凌臻握紧了双拳,不错,凝烟立刻就能回到苍云涯了,这正是长久以来自己所期盼的。可是,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听适才她和漠雁的对话,甚至已经能记起一些前事,且一定是和珑庭将军有关联的。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都记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忽然间,凌臻御君回想起翩若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若是有一天她都想起来了,那时候你要如何自处?是的,若真有那时,我将如何自处呢?凌臻面对波澜荡荡的海水,心思百转,沉索难平。 恒雍师尊带领栖山羽,霜绡和翩若等人,簇簇人马的已经到了舞絮台,思冷弦早已接到如王旨意早将一切都打理妥当,当日先接了恒雍等人道驿馆安顿,待元凰娘娘整理好后一并回昭阙宫。 恒雍,霜绡和翩若三人由思冷弦带路,先去谧粲居拜见了元凰娘娘,元凰娘娘已经出关一切如常,但因喜爱谧粲居雅静仍旧住在谧粲居中。恒雍乃是老臣,与元凰娘娘经年未见,前尘后事间自有许多话说。翩若更不必说,一到谧粲居就开始帮着元凰娘娘的侍女收拾所动用的随身事物,一一打点妥善装入箱笼。 而霜绡却是入宫被册封为妃不久之后,元凰娘娘便受伤闭关修养去了,两人仅有数面之缘,未曾彼此熟络所以不甚亲近。是以霜绡行过礼后只远远站在一侧。倒是元凰娘娘看了看霜绡,叫人拿来座椅,招手叫霜绡坐到自己近前。微微笑道:“这个想必就是霜绡了,这么多年月未见,我倒还能认出一些模样,比从前更加气度沉稳了。” 霜绡马上站起身,笑着道:“累及娘娘挂心,妾身惶恐。”元凰抬手一拂道:“坐吧,自家人不必拘束,这几年里我不在宫中,如王多得你们照顾,自然辛苦,我都知道的。”霜绡笑着道:“服侍如王,是我等的本份,何苦之有,倒是如王日夜挂念娘娘,不得欢喜。如今终于回到宫中,如王心愿得偿,不知要怎样高兴呢。”元凰一笑,转头对恒雍道:“听听,这巧嘴如蜜一般,想必这许多年,王弟和霜绡也定是恩宠有加,闺中和睦了。” 恒雍点头一笑道:“如王厚待后宫众人,天下安稳,是臣等之福。”元凰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恍惚听说有位侧妃有了身孕,是哪一位?”霜绡忙回答道:“禀奏娘娘,是侧妃依珞,已近三月身孕,胎像甚稳,我已经安顿依珞到烟胧殿中安养。”听如此说,元凰慢慢点了点头,口中缓缓念了两遍烟胧殿的名字,低头不语,眉目间似有黯然之色。 恒雍见此情形,便道:“虽说娘娘身体恢复无恙,但到底不经劳乏,我等先行退下,娘娘好生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就好回昭阙宫了。” 元凰道:“正是,你们一路尘顿,也去歇歇吧。”恒雍便和霜绡起身告辞,霜绡笑着道:“不如我留下,帮着娘娘料理一些东西吧。”恒雍点头称是,元凰娘娘轻摆下手道:“不必,有翩若和她们料理甚妥,你们回去歇息吧。”于是二人施礼退出。 翩若合着众人打点好了元凰娘娘一应动用之物,又陪着娘娘说了许多宫中情形人和事。见娘娘略有乏困,便给娘娘盖好被枕,缓步走出谧粲居。 看看天色已经入夜,但还不算太晚,想起还有些回宫细处的事宜要和思冷弦御君商量,此时思冷弦一定也留在驿馆,是不能回舞絮宫的,便找到栖山羽询问思冷弦的寝殿所在,栖山羽守护元凰呢娘娘重任在身,不能随意走动也不甚清楚,四下看了看回答:“御君刚刚回到驿馆,应该去寝殿休息了,官侍可以问问舞絮宫来的人。”谧粲居与驿馆相邻而建,翩若也想看看这里的风雅景致,所以也不叫人动用车马,自己步行慢慢寻去了。 驿馆和舞絮台的风貌相同也一般的风雅别致,玲珑殿舍,无数丝丝缕缕的翠柳青枝,且还有数之不尽的曲廊回桥,都挂满了灯笼,各式不同的灯笼处处悬挂烛光温润,清泉碧湖倒映出远远近近的灯烛光亮,星星点点温润闪灼,真如冰雕玉砌的水晶宫殿一般,更显舞絮台妩媚秀雅。 翩若望一会儿这里,又瞧一会儿那边,慢慢走上驿馆后园,进入垂花石门后,迎面好大一所庭院,之间数座假山彼此环绕坐落在一池湖水之中,几道或石或竹的小桥将假山和水亭彼此相连,无数灯笼摇曳在夜色中,翩若长居昭阙宫,诸景看尽,也不禁在心里赞叹舞絮台景色不输于昭阙宫。 翩若走上一道竹桥,刚走到一座青石假山前,忽然听到一人叹气之声,翩若擅长音律,对声音及是灵感,乍听叹息之声就觉得应该是个女子的声音,这人似乎与自己相离不远,隔着假山不知是舞絮台的人还是昭阙宫的人,翩若悄悄挪动脚步隐在一块山石之后,侧耳细听。一时又没有了什么声音,倒有一些衣衫环佩的声响,等了一会儿,又听得一个人说话,果然是个女子,声音柔婉还带着几分凄然说道:“我们许久未见,你连多看我一眼也不肯吗?” 翩若听了这句话,陡然心跳加速,更不敢出一点声息,倒不是因为听了什么别人隐秘之事,而是因为这声音竟然是霜绡的声音,这声音翩若绝不会听错,霜妃,她在和谁说话,她在宫外藏有心上之人? 翩若用手掩住胸口,尽量压低呼吸,听到一阵空寂,然后霜绡又说道:“我费劲周折,才能出宫见你一面,你居然如此绝情对我,可见你根本对我无情。”还是没有人回答,半晌,又听霜绡叹道:“别人见我君恩圣宠,执掌后宫,可唯有我自己知道什么是心如死灰,可你呢,你就这样安稳当着御君,早已将我忘在身外,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第三十一章 说完呜呜咽咽的竟哭了起来,这哭声压恨抑怨,悲切至极,绝不是逢场作戏的的假声假气,连翩若听了都觉得感叹,翩若听得霜绡说安稳当着御君,猛然想起上次自己去见倾音王妃的时候,看见霜绡与思冷弦见面说话,难不成此时霜绡身边的竟然是思冷弦御君,就听霜绡哭了后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说道:“霜绡,你该知道,只要你平安,我早已别无所求了。” 果然是思冷弦的声音,翩若眼前立即浮现处这位梦安国中第一风华绝伦的男子的样貌,也曾疑惑这样的男子为何至今不娶,却原来心上人在他人侧,偏偏这个人就是如王。 梦安国中一向以修身养性为重,儿女私情为轻,霜绡虽然管辖后殿,身受君恩,但如王一直以来只重视国事,对霜绡和依珞也只是和睦相对,并不曾太过依恋宠幸。可是霜绡也应该明白这种悖逆君臣伦常的事情若被人知道,只有死路一条。霜绡自己也是修玄养身的人还如此执迷不悟,想必对思冷弦御君是真心眷恋的吧。翩若一直站着,不妨脚下泥土一滑险些弄出声响,便悄悄侧过身子,正巧假山有一道缝隙可见那边,果然见是他二人对面站着。 霜绡一身平常衣衫靠在山石上,并未浓妆艳饰,用手掩住口鼻哽咽不停抽泣,思冷弦面对霜绡靠在另一侧的石壁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霜绡,如王待你恩深情重,对我全无疑心将舞絮台交给我,我们,不可负他。”霜绡泪痕满面,幽怨的问道:“分别了太久,你当真心里没有我了吗?”思冷弦叹了口气,道:“一错再错,我们终究是......”停了一下,又说道:“霜绡,回宫吧,以后也不要见面了,我不能不忠不义。” 霜绡双眼含泪,定定的看着思冷弦道:“你当真如此绝情决义?还是你怕保不住你的御君尊位和荣华富贵?”思冷弦看着霜绡,眼神中尽是苦楚,这张倾城俊美的脸上露出这般神情,连翩若看了都为之动容,思冷弦看着霜绡,轻声道:“你明知道,失去了你,我如同失去了所有。” 霜绡听了这句话,泪如雨下,失声痛哭走近思冷弦身边一只手抓住思冷弦的衣袖,道:“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呢?”思冷弦脸色越来越清冷,终于,还是对霜绡,道:“回去吧,不如再也不见我,你还依旧能平安度日。”说完决绝的抬手将霜绡的手推开,决绝的转身走开了。 翩若怕被发现,也急忙隐在山石的暗影柳阴中躲开了。撞到了这段情形,翩若到底有些惊慌,不知该如何是好,到底要不要告诉如王或是元凰娘娘,因此走路有些慌张失神,没走开几步在没留心在暗影中还站着一个人影,差一点撞到这个人的身上,翩若这一惊非同小可,马上用手掩住了口才没惊叫出声,不由得后退一步,心中乱猜这人是不是思冷弦或是霜绡,那便如何是好?还没等翩若开口,那个人影先说话道:“官侍不必惊慌,请随我来。” 翩若听他这样说,隐约看到是一个一身宫中的宫人服饰,才稍放些心,放轻脚步随着这个人慢慢走出假山,然后远远地,望见霜绡也已经缓步离开走远了。于是到了有灯笼烛光两处,那人转过身来面对翩若道:“官侍不必惊慌,我是跟随恒雍师尊的人。” 翩若定了定心神,才认出果然是恒雍的近前官侍牧贤。回想一下刚才他所站的位置,是完全能够听见霜绡二人的谈话的,于是翩若抬头看着牧贤迟疑的开口道:“你,你是不是都听见了?”牧贤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四下看看并无旁人,牧贤紧跟着又说道:“官侍请随我来。”说完转身迈步走上池中一座石亭,那里四周没有可藏身之处,对周围环境又一目了然。 翩若稍一犹豫,也就走过来先问道:“你有何话说?”牧贤道:“官侍,小人请求官侍先不要将今晚的事情告诉元凰娘娘和如王。” 翩若反问道:“你难道不知这是大逆不道之事?怎可隐瞒?”牧贤语气平静,说:“官侍,请听小人一言,我是受恒雍师尊所托特意留意霜妃举动才跟到此处的,官侍你可知道向如王求情让霜妃来舞絮台的人是谁吗?”翩若沉思一下,语气迟疑回答说:“是谁?是,是恒雍师尊吗?”牧贤道:“是凌臻御君。” 翩若有些惊讶,道:“怎么会是他?凌臻御君与后宫之人素来少有交集,这怎么可能呢?即便是他,那,你又怎么会知道?”翩若知道凌臻御君向来与恒雍师尊走动的多,但这等隐蔽之事怎情轻易告知他人,翩若不能不疑心,牧贤回答道:“官侍不必起疑,凌臻御君虽然向来谨慎,但此等国中大事绝不会因私事而耽搁藏闭,霜妃向凌臻御君请求来舞絮台,御君担心霜妃会做出对如王不利之事,告诉恒雍师尊小心行事,恒雍师尊告知小人原委,命我留心霜妃,却不想被官侍你遇见了,此事牵连甚多,想必官侍也知道其中厉害,所以请官侍不要因小失大,以至于牵连凌臻御君。” 翩若听了这番话,后退两步坐到石亭石凳上细想,果然如此,当时如王指派自己和恒雍师尊来舞絮台,后来无缘无故的又加上了霜妃,当时自己还曾经疑惑过,如今想来,正是一一印证这牧贤所言不假。 但其中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关键,那就是当年思冷弦是恒雍师尊向如王举荐的人选,如今若是出了这等事,想必恒雍师尊也难以推脱,因此想了一想心中已有定夺,便说道:“此事若不奏禀,岂不是欺君?” 牧贤道:“官侍刚才也听见思冷弦御君的态度了,未忘为臣本分,不忘忠义,御君为国为民在边界与旷年御君奔走忙碌,何曾能与霜妃暗通曲款。我等细心留意,若真有什么不轨之事在上奏也不为晚时。” 翩若着实细细思量一回,只得道:“先听你的吧,你回去一定会向恒雍师尊回复了?我且按下此事不提,但我此时要先去见思冷弦御君商议些事情。”牧贤沉吟一下,道:“小人这就送官侍去见御君。”于是转过身随着翩若身后,一直将翩若护送到思冷弦居住的殿阁,才离开自去向恒雍复命。 第三十二章 翩若走进殿阁,有侍女奉上茶来说御君还未回来,翩若便在外殿等候,举目望去殿中肃静庄重,殿中有一方宽大的书案,案上笔墨齐置,另有一把玉色绸锦折扇很是精巧夺目,翩若走过去拿在手中轻轻展开,一幅玉色绸锦扇面上画了几笔水墨山水图,看上去就是舞絮台的景致,下笔简单却意境悠远,想必是出自思冷弦的手笔了。翩若正细看,以有人报御君回来了,话音落时,就已经见思冷弦踏步走入殿中。 适才在假山处翩若胆战心惊没有留心看思冷弦的样子,现在看去思冷弦一身夕雾蓝的长衫,腰系青白色缀玉腰带,一头发丝散于背后,头上仍旧束着黑玉冠,夜色烛光中看来更加面如冠玉,风流倜傥,比从前见到时更显了几分儒雅,翩若心中不禁暗自赞叹,怪不得霜绡宁可负了至上尊荣也要倾慕与他。思冷弦见了翩若口称让官侍久等了,然后即命人倒茶,又请翩若上座。 翩若放下手中折扇,从容走到殿前坐下道:“知道此时御君定有许多事忙,稍等无妨。”说完看思冷弦神色如常,脸上似笑非笑看着翩若道:“官侍是否奉娘娘命令前来有何传召?”翩若心中暗道思冷弦虽是年轻,但也到底是执掌一方境地的御君,也是一般的深渊无底人心难测,不禁轻叹一声,回答说:“不错,娘娘让我来和御君商议,当时从宫中派来服侍娘娘的侍女们因为常年在此,有的已经有了人家,娘娘说不如有了家室的就留在舞絮台不必回宫去了,御君意下如何?” 思冷弦思量少时道:“有何不可?只是娘娘本来服侍的人就不多,这一路回宫就没有几个人服侍了,不如就从舞絮台选几个得当的人跟着娘娘回宫如何?”翩若笑道:“倒是御君想的周到了,娘娘说了,其他人一概不用,只是是有一个叫苓宛的侍女原本是舞絮台的人,一向得娘娘欢心,对娘娘这许多年来忠心服侍,娘娘说若是御君舍得,就带回宫中去了。”思冷弦笑了一笑道:“能够入娘娘的眼是她的福分,就请娘娘带回宫,也算是本君的一番心意罢。”翩若也笑着说:“多谢御君,那我这就回去向娘娘复命了。打扰了御君休息,翩若告辞。” 思冷弦起身送翩若出殿,回身自坐在大殿中呆呆望着烛火出神。半晌,一名随护领将柯轩走过来呈上一个小小的竹筒道:“御君,这是旷年御君派人送来的密信。”思冷弦忙接过来施展玄术打开竹筒,从里面拿出一方丝绢,见上面写到:“青谷峰有异,请御君尽快前来商议,沿路注意巡探异常之处。”思冷弦看着丝绢良久后,抬手便将丝绢置于烛火上烧了,然后让柯轩又拿来一幅丝绢,提笔在上面写道:“待娘娘回宫后,即行。” 写好仍旧收入竹筒中,施展玄术将竹筒密封交给柯轩原路送回。这种玄术是每个人特殊的手法,除了收信者其他人无人能解。待柯轩走后,思冷弦看着烛火沉思半晌,叫来侍女,道:“夜重风凉,送一壶热茶到霜妃殿中去吧。”侍女听命退下自去了。思冷弦长叹一声走到书案边坐下看起书来。 第二天清晨时,恒雍和霜绡便请元凰娘娘上车行路。元凰娘娘坐的是一台细竹编就的敞轿,很是宽敞舒适,栖山羽骑马领在巡军之前,恒雍骑马在娘娘轿前保护,翩若与娘娘同坐竹轿,霜绡一程小轿跟在后面,然后就是许多宫中巡军,最后才是思冷弦御君护送在最后面。 一程慢慢长路,因怕娘娘受到颠簸所以行程不快,霜绡时时回头望去,簇簇人马见只能隐约见到思冷弦的模糊身影,一路走到竹风海境地边郊处,恒雍恐元凰娘娘乏累,便让停下行程,在竹风海边境找个避风之处让娘娘下轿歇息一下。娘娘倒是不觉得累,但想让巡军都歇一歇,因此便答应下轿来走动走动。霜绡顺便和侍女们忙着讲些果食奉与娘娘,恒雍和各位巡军等。霜绡走到元凰娘娘的敞轿前把娘娘铺坐的锦褥整理一下后,转过头看向后面,远远的见到思冷弦在听手下人说着什么,长眉微戚好像有什么难事,此时又不能前去探问心中郁郁不禁轻轻叹了一声。 那边恒雍和元凰已经安坐在喝着茶说话,霜绡在一侧拿着扇子给元凰轻轻扇着,忽然间,霜绡身旁的一匹马陡然扬蹄发起狂来,扬天长嘶不停挣跃,似乎想要挣开缰绳的样子,霜绡在旁边吓了一跳,还是栖山羽身手飞快,见正是恒雍的骑得那匹马,立刻飞身过来护在霜绡前,那马就如同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癫狂长嘶,此时已有许多巡军一拥而上要驯服马匹,恒雍师尊也早忙站起身来看着突然发狂的马匹,不知所以,然后看向远处的思冷弦。 见思冷弦抬手一横,施展玄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恒雍师尊身边,已经将护身兵器,一把透明如水的短剑横在身前。此剑是先易王赐与思冷弦师父的上古兵器,是梦安国中少有的利器,用明如冰水坚如精钢的冰铁所铸,先易王赐短剑名为玄潭,后传到思冷弦手上的,思冷弦横剑当胸护在元凰娘娘身前,对着恒雍师尊轻声道:“恐有歹人来犯。” 恒雍匆忙一点头,也轻声说道:“此马性情最灵,恐有变故,保护娘娘要紧。”元凰娘娘身上修为大不如前,但也能感知少许,听了对话也站起身来,眼中目光深沉,道:“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来犯。” 栖山羽也早叫人驯服马匹号令巡军保护娘娘,正在大家严阵以待时,忽然就见前面不远处一阵灰蓝色浓烟腾腾滚滚铺天盖地的压境而来,速度之快跟不来不及应对,转眼之间就已经将整个巡军队与众人笼在浓烟之中,浓烟辛辣刺目。普通的巡军已经坚持不住开始流泪咳嗽。 第三十三章 栖山羽和思冷弦几个人玄术深厚,还暂且能抵挡住,恒雍玄术内力却没有那么精湛,但也仍拼命护在元凰娘娘身旁,以防贼人侵袭。翩若已经不经毒雾的毒性,站立不住跪在元凰脚边,用丝绢捂住口鼻不停的咳嗽起来,元凰娘娘见翩若支撑不住,忙蹲下来看视她。 而此时,霜绡却在敞轿那边和大家相距甚远,思冷弦短剑护身,大声对栖山羽道:“守护娘娘。”然后身影飞出,眨眼间就窜出去好远,向着霜绡所在的地方飞去。霜绡平素只修养身之术,哪里有能力抵挡这般毒雾侵袭,早已伏在敞轿上沉沉晕厥,她旁边的零星四五个巡军也苦苦支撑保护着霜绡。思冷弦飞快来到近前,环臂抱起霜绡,转身施展玄术将霜绡带到元凰身前。 刚刚放下霜绡,还没等站起身,就觉得一道冷光紧贴着脑后横扫过去,凌厉如刀刃的罡烈玄气紧贴着头皮拂过去,思冷弦双肩一抖紧跟着仰身一跃,躲过这阵攻势。迅疾转身回头看过来,原来竟是栖山羽的乌金棍横扫过去,还没等思冷弦反应过来,只听得“铛”一声震耳巨响,就在思冷弦的耳后响起。随着响声暗雾中星光四射,这一声就在思冷弦脑后,声音之大几乎震耳欲聋。 栖山羽这时大叫一声:“御君向后。”思冷弦反应奇快,立刻伏地退出几步远,一个凌空翻身才站定细看,见不远处一个人影影影绰绰的站在迷烟之中,手持一弯金钩和栖山羽对峙而立。那人影披着一身长斗篷,面目隐在斗篷帽子里看不见,刚才定是趁着乱时偷袭思冷弦,却被栖山羽及时出手拦住。栖山羽这时也几步窜到思冷弦的身边。思冷弦眼观八方,见到不远处似乎还有几个人影,掩映在浓雾密林中。思冷弦压低声告诉栖山羽当心四周,栖山羽点了点头,然后又用余光扫视一遍,见到元凰娘娘带领众人席地而坐入定持身,暂时无碍。 那斗篷人影定了一定,转手回钩身形忽然向前而来,出手招式鬼魅一般冲着栖山羽钩去,栖山羽毫不犹豫举棍挡住并回击,那斗篷却只是虚晃一下金钩,竟然凌空掉转向着思冷弦扑来。思冷弦就在元凰等人的旁边,怕伤及众人,但斗篷人又相距甚近躲避不开,更担心旁边的歹人来偷袭元凰,一时间只能将大部分的心思用在保护众人上而分不开心神去回击。 倒是栖山羽反应奇快,转过去便在斗篷人后面出棍,斗篷人两面受敌不得已只好回头对付栖山羽,此时其他巡军等人也坚持着赶来来团团围住那人。 思冷弦暂时脱身,一个纵跃向一侧的树端窜去,果然树端处没有浓烟,当即盘膝坐在树端横枝上,凝神施展功法,将一身功法凝聚在两掌间,以排山倒海之力向浓烟推去,霎时间浓烟如潮水般退去,众人重见天日,巡军恢复了战力,当即摆好阵法与斗篷人对峙。 天光之下,那个披着墨蓝色斗篷的人站在前面不远处,此人整个身体都罩在头蓬下,看不到任何面目和穿戴服饰,他身后还有四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手中都拿着奇形怪状的兵刃在伺机而动。 思冷弦从树端飞纵而下,与栖山羽并肩而立站在众人之前。元凰娘娘和各位巡军也已经站起身看向斗篷人,双方对峙寂静无声,只有刚才被思冷弦震碎的树叶簌簌飘落下来。 这时,那个站在前面斗篷人先开口,声音低沉闷哑听不出这人有多少年岁,说道:“你们的安稳年月已经过完了,元凰,如果你跟我们走,他们将会死的不那么痛苦。”栖山羽厉声先回答道:“休想。你们是泚勒族人吗?”斗篷人声音嘶哑的冷笑一声,声音阴郁道:“可见你们梦安国人心中,泚勒族始终是心头大患,苍天福佑,你们梦安国人福寿享尽,已到了穷途末路。若有聪明人能顺应天意,或许死的不会太惨。” 栖山羽乃是行兵仗剑之人,怎么忍得下这番话,当即喝断道:“哪里来的鬼祟小人,鬼话连篇,看你有多厉害。”话音落下,双手祭起乌金棍就要打过去,忽然听得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说道:“栖山羽,且慢。”正是元凰娘娘的声音。 栖山羽身影暂缓,稍回头听元凰娘娘示下,元凰举步慢慢走到前来,看着斗篷人道:“即便两方交战,须得报上姓名,你们是谁,我元凰即便一死,也要知道死于何人之手方能瞑目。” 斗篷人冷哼一声,道:“娘娘好健忘,我便是...”话未说完,忽然那斗篷人身后一个灰斗篷人纵身一翻,身影奇快的向元凰游窜过去,栖山羽和思冷弦在元凰前不远处,马上都出手保护娘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灰斗篷人身上,冷不防说话的蓝斗篷人突然出手将一把铁沙粒在手中蕴上法术向着对方推打去。 登时雨点般的铁沙粒打到巡军与众人身上,身手俐落的巡军腾挪身法躲了过去,有不少在后面的不清楚发生何事,纷纷中招,那铁沙粒上附着法术极毒,被打到的巡军身上立刻疼痒难耐,拿握不稳兵器,更别说御敌保驾了。那灰斗篷人身手也属上乘,但照比栖山羽和思冷弦还是差不少,栖山羽举棍拦住他偷袭元凰,那人便回手与栖山羽缠斗起来。 思冷弦耳目过人,发现蓝斗篷人打出暗器,横手一卷身上的长衫后摆,将打过去的一些铁沙全部卷入纱衫后摆中,然后散开反手一抖无数铁沙反向着蓝衣人打回去,蓝衣人自然熟悉铁沙的打法,轻松躲过,但他身后有两个灰衣人也被少许的铁沙打到,另外一个灰衣人也挺身而上,向元凰扑去。 恒雍眼见思冷弦和蓝衣人势均力敌,栖山羽被两个灰衣人前后加攻难以脱身,剩下没有中铁沙的巡军在听柯轩的号令和另外两个灰衣人打斗,但明显那两个灰衣人招式狠辣,很快就有一个灰衣人脱身飞出直接抓向元凰。 第三十四章 恒雍身上玄力深厚,却是调养脉息的玄力,可以对敌的功法寥寥无几,但仍然挺身而出挡在元凰身前,霜绡也紧紧用双臂环住娘娘靠在元凰一侧,霜绡久居深宫,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直瞪瞪的看着思冷弦身影在一片迷蒙林叶中上下翻飞攻守,已经吓得几近失神。完全没有自保之力,只是呆呆的站着,看着那灰衣人眨眼间便来到近前。 恒雍拔出宝剑刺向一个灰色斗篷贼人,却被灰衣人横手略过,那灰衣人反手一推恒雍的臂膀,跟着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柄钢叉就向恒雍刺去,思冷弦在密不透风的对阵中,百忙之间看了一眼恒雍,眼见恒雍危在旦夕之间,当即劈手一剑,将短剑脱手刺向和自己缠斗的蓝衣人,那蓝衣人急忙侧过身形一躲时,思冷弦抓住机会跃出身来救恒雍。 思冷弦手中没有兵器,徒手祭起玄术打向攻击恒雍的灰衣人。栖山羽眼见如此形势急的不行,绝掌劈向另一个灰衣人,也逃出圈子来飞手将乌金棍扔给思冷弦,思冷弦腾空接住乌金棍,凌厉一招正对着那灰衣人的后背,那灰衣人连挣扎都没有顷刻间毙命。恒雍师尊也连惊带吓的跌倒在地。思冷弦和栖山羽也跌落在地,还未回过呼吸,就看见那蓝衣人的手已经抓到了元凰娘娘的身前。 此时思冷弦和栖山羽都没有兵器在手,恒雍挣扎过来要救元凰,被那蓝衣人一掌震出数丈远,思冷弦只有时间旋身站起,却也眼见救不出元凰娘娘了。而栖山羽因为刚才用力太过,此刻急火攻心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出。 眼见元凰娘娘就要落入敌手,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疾驰耀目的银光由远而近飞速射来,直对着蓝衣人的面门打去,那道光十分凌厉狠辣,又突然出现速度之快蓝衣人也反应不急,被一击击中横身冲出去丈许远。撞到一块山石上,这一撞的力道非同小可,蓝衣人毫无还手之力跌落尘埃。 思冷弦和栖山羽转头看去,远远一个身着金色盔甲的人凌空翻旋而来,一个转身停落在恒雍身侧,伸手扶起恒雍。便转身给元凰娘娘行礼,元凰说道:“快去救人要紧。” 那将军转过身来看时竟然是漠雁将军,漠雁的脸罩在金面甲后,只能看道目光凌厉的双眼。漠雁几步走来扶起栖山羽,然后走到思冷弦身边,见到是漠雁,思冷弦也松了口气,两人并肩面向那蓝衣人。此时笙洳谙御君也抢步来到元凰身边行礼道:“救驾来迟,累娘娘受惊了。”元凰见是笙洳谙,素来知道他心机深沉,此刻反倒放些心,道:“无妨,多亏你们及时赶来。”说完,笙洳谙又走去扶起恒雍师尊。 原来是笙洳谙在竹风海城中设宴迎接元凰娘娘回宫,漠雁也已经奉如王之命来竹风海迎候元凰,两人正在闲谈,竹风海边关的巡军发现异动,忙立刻放出营中老鹰向笙如谙飞送消息,笙如谙接到传报立刻和漠雁赶往竹风海边界。漠雁向来速行如电很快就赶到竹风海,幸好漠及时赶来出手没有伤及娘娘。于是一众人等都看向前面山壁。 只见那蓝斗篷人当真了得,身受千钧重力仍挣扎站起来,另外三个灰衣人缓步后退到他身边,彼此目光交流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漠雁突然出现,栖山羽和思冷弦立刻拾回兵器。那蓝斗篷人放声一笑,道:“多来一个,多个尸身。” 说完挥动双手站在当地,而那三个灰衣人毫无征兆的突然一起发功直冲向漠雁和思冷弦等人,漠雁等人立即出招迎敌,就在三个灰衣人还没有到近前时,那个蓝衣人的双手袖中快如闪电般的喷射出两股及其浓郁的毒雾,元凰一众人等急忙躲闪,毒雾弥漫中漠雁和思冷弦眼见几个灰衣人一起冲向了元凰,忙飞身去救,而就在这时,那个蓝衣人的身影出现在迷雾中,身形一转忽然身手抓到一旁正用衣袖遮挡面部的霜绡, 霜绡躲避不及被那蓝衣人抓着臂膀眨眼间就腾空而去,只留下隐隐余音,道:“拿如意偈来崆剑山换人。思冷弦手中还握着另一个巡兵的长剑,见斗篷人做势而起,当即将手中长剑飞刺去,但却只是刺中那人的手腕,那人也顾不得许多,单手甩开长剑,用力的抖动一下衣袖,霎时间一股烟雾腾腾弥漫而上,众人忙掩住耳鼻,待烟雾稍稍消散,早便不见人踪迹了。 那三个灰衣人趁着毒雾迷蒙也要逃走,被漠雁用冰丝藤缠住其中一个人的脚踝抓下来跌倒在地。另外两个却窜入烟雾中逃脱走掉。思冷弦再次施展玄力冲散毒雾,见霜绡被劫心如火灼,和栖山羽飞旋腾空转了几个来回,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无奈只得先回到众人这里。 恒雍过来道:“切不可因急乱了阵脚,我想那些人定然是有目的而来,而且是冲着娘娘来的,想必还不至于就对霜妃下毒手。”思冷弦便命柯轩带几个人去寻找霜妃的下落,漠雁怕柯轩势单力薄,便让栖山羽同去,思冷弦应允。笙洳谙点头称是,目送他二人带人去寻,便走过来细看那个被冰丝藤缠住的灰衣人,只见他身体和头全蒙在宽大的灰斗篷里,只露出两只脚上穿着焦黑的兽皮靴子,漠雁上前按住那人的肩膀伸手要扯下他的斗篷帽子,思冷弦说道:“先别动,他们都很邪门,也许有毒。” 漠雁一犹豫,这空档,听着一阵凄厉声音在空中由远而近疾速飞来,转眼间飞来一个什么东西打在那个灰衣人身上,顷刻间灰衣人就不再争扎颓然不动了。众人细看去那个飞来的却是一片泛着蓝光的树叶,栖山羽用一段枯树枝翻开那人的斗篷帽子,一头灰白的头发,脸面看上去却是一个年轻人,已然没有了呼吸,可见那片树叶的邪术之利,巡兵在他周身搜了一遍别无他物。 恒雍被巡兵扶着过来看,说道:“他们同门杀人灭口,现在要救霜妃恐怕不那么简单了。”笙洳谙道:“现在要立即回宫才行,否则恐怕会再有歹人来犯,他们是冲着娘娘来的,绝不会就此罢休。”恒雍赞成,于是也不进竹风海城中,由漠雁施展缩地之术,众人辞别笙洳谙脚步匆匆飞驰回到了昭阕城的境地中。 第三十五章 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到昭阙城,本来旌旗招展的大批人马已经不剩几个人了,那蓝衣人最后放出的毒雾太过阴毒,好些个本来就被毒铁珠打伤的巡军,又中了毒雾后顷刻间便挣坐不起。笙洳谙用虎鹰给宫中人传信,如王也早已得知了事情经过,待元凰等人进入昭阕城时,早就有宫中巡军出宫迎接元凰娘娘了。 到了昭阙城中,元凰等一众人的心终于稍稍定下,就有宫人上来禀奏道:“如王得知娘娘入城,已经在昭阙宫宫门前等候娘娘了。”元凰以福寿五百多岁,多次历经生死劫难,早将生命置之度外,可一直以来元凰娘娘毕生心愿便是守护梦安国安稳富足不受侵扰,当年先王在世时如此,如今幼弟登王位,自然更是为之尽心竭力,所幸如王爱民如子宽厚仁德元凰心中深感安慰。上一次与泚勒族一战已过百余年,又入关修身经年,一向心如古井平波不动的元凰娘娘再得见王弟,心中竟也有几分欢喜。只是目下霜妃被擒,眼见国中将烽烟再起,叹了口气,点点头。带领众人入宫而来。 远远地,就望见了昭阙宫巍峨宫墙的飞檐斗拱,道路两边已经挤满了来见元凰娘娘的百姓,再近些,就见旌旗招展,百官齐待静候娘娘,如王和依珞站在在百官之前,众人服彩鲜明,花树繁茂争艳,果真是盛世之象。看到元凰娘娘的敞轿过来到了宫门前站定,如王快走两步道:“王弟恭迎元凰娘娘入宫。”如王话音一落,四周百官与一直站在道路两边成千上万的百姓也一起俯身行礼,齐声道:“恭迎元凰娘娘回宫。”声音直振云霄。元凰点头微笑道:“都起身吧。”然后翩若扶着娘娘的手臂走下敞轿。 如王走到元凰面前,笑到:“娘娘如今回宫,本王终于可以放心了。”元凰点点头,眼角有一丝泪光闪过,道:“只是霜妃被人掳走,尚未寻回。”如王道:“娘娘不必烦忧,本王接到笙洳谙的传信,早已将诏书下到国中各处境地,令他们细心寻找,贼人定是有所图谋,尚不至于伤害霜妃。” 元凰点下头,眼光看去,如王身边正是身怀有孕的侧妃依珞,早已在一旁行礼多时,元凰忙道:“依珞有孕不可如此,快起身。”元凰多年未见依珞,还是往日温厚模样,听得依珞一直安静持重,从不多生事端,之前就生有大公主,如今又有孕延绵王室血脉,元凰甚是欢喜欣慰。 然后看了两侧百姓与如王身后的百官,眼光转处忽又看到凌臻御君侍立在旁。凌臻便过来行礼。凌臻本是王室族人,虽然支系稍远但兼凌臻修行功力了得,元凰娘娘素来看重凌臻,此时一笑道:“凌臻起身,不必拘礼。”凌臻御君起身道:“得见娘娘安然无恙,如王与臣下们才可放心。”元凰正要说话,忽然看到凌臻身边站着一个一身浅青色衣衫的女子,容貌有些眼熟,蓦地,元凰娘娘想起这正是凝烟,凌臻看到元凰神色的微变,开口对凝烟道:“这是元凰娘娘,须得行礼。” 只见那凝烟依言俯身施礼道:“给娘娘见礼。”元凰玄力深厚,一眼便看出这凝烟身虚神弱,有些疑惑的看着凝烟神色复杂,凝烟反倒是神色如常,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但很显然她的记忆中已经没有元凰娘娘的存在了。元凰娘娘眼神十分复杂的看着凝烟,凌臻站在一侧神色如常,也不曾多言。倒是如王轻轻咳嗽一声,然后在一旁说道:“娘娘,这个姑娘因为重伤,已经忘记了许多事情,此刻便要和凌臻回苍云涯去了。”元凰还在看着凝烟,好像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又看了一眼凌臻后,向如王点了点头。 如王的那句话,旁边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漠雁,栖山羽在回程中已经将珑庭的蓝玉腰佩交给了漠雁,此时正揣在怀中。漠雁本来在恒雍身后没有看到凌臻等人,如今听如王这样一说,漠雁心中好似被腰佩刺到一般的疼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只是开人群走到前面。 看到凝烟站在凌臻身边,换了一身浅青色的衣衫,头上的发髻簪了支青玉玉钗,一望便知贵重至极,显然是凌臻御君所赠。漠雁看着凝烟,凝烟看到了漠雁,竟然也淡淡笑了一下,凝烟这一笑,不少人都有些意外,凝烟不记得所有人了,竟然会记得漠雁?如王却没有多惊讶的神色,只是看着。 凌臻也没什么反应,淡淡的看着凝烟,却见凝烟走出来几步到了漠雁面前。凌臻径自走过去,有些失控的一把抓住了凝烟的手,凝烟有些惊讶的看着凌臻,然后开口说道:“我有一事要问这位将军。”凌臻脸色有些清冷,但是却慢慢松开了手。 凝烟也轻轻挣脱了凌臻御君的手,元凰和如王等人都看着这一幕,但没有任何人说话,就听凝烟开口向漠雁问道:“将军见到那棵树了吗?”漠雁见问,心思沉了沉,自从回到昭阙宫没得一日清闲,自然也没有去见紫湘树,但又不忍让凝烟失望,便勉强点了点头。凝烟浅浅一笑,说了声多谢,便走向凌臻御君要去苍云涯了。 漠雁本来已经放弃阻止凝烟去苍云涯,但此时此刻见到凝烟音容笑貌,心中如刀绞一般难过,凝烟,大将军他还活着,我多想告诉你他还在这人世间,他也许还会醒来,还会来见你的。而你和凌臻御君一旦回到苍云涯,便永远也不能和大将军在一起了。 漠雁本是勇夫心地,一时间心绪翻涌也顾不上了许多,便转身回头向凝烟道:“凝烟姑娘,你......”话还为说完,如王身边的一个侍奉宫人开口道:“众人听令,如王诏书在此。”那个宫人这样一说,漠雁便不能放肆,除了元凰娘娘之外,所有人尽皆俯身静候诏书。 第三十六章 凌臻似乎早知道如王要下诏,和凝烟并肩听候诏书,那宫人便朗声宣道:“如王有旨,当年驱逐泚勒族人之有功者尽皆封赏,只剩凝烟姑娘一人尚未分封,如今凝烟姑娘伤势渐愈,今日起,分封凝烟姑娘为昭阙宫中书阁侍奉,待凝烟姑娘在苍云涯将伤势养好后即回宫赴任。” 漠雁听了诏书心中一动,不止漠雁,连元凰和在场的所以人都知道这封诏书的意思,凝烟即受分封为宫中人,凌臻御君不可随意婚配嫁娶,若要嫁娶须得经过如王答应才行。而这如王肯不肯答应却是所有人包括凌臻都难以预料的。 漠雁见如王这样下了诏书,稍稍松了一口气,也没有任何理由再阻挡凝烟去苍云涯了,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凝烟。 凌臻走上前接诏书。翩若抬眼悄悄看了两眼凌臻,凌臻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显现的痕迹,和凝烟领了诏书,沧梵随行在后。行礼而退,回苍云涯去了。 如王和众人看着凌臻和凝烟的背影,元凰娘娘神色十分黯然,而如王却无声的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本王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元凰娘娘回到昭阙宫,如王心中稍觉安定,可是因为还没有霜绡的消息,如王又不免添了许多忧虑。宫中人也都为之担忧,心下惶惶不安。不仅仅因为霜绡是后宫执掌,更因为现今几大境地中频频出现不明之敌,还没有弄清是什么来路,到底是不是泚勒族的剩余族人,而且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国中,如此嚣张的掳走霜妃,足见敌心可怖,因此宫中上上下下也都开始严防密布,漠雁的责任也就又重了一程。 如王已经将寻找霜绡的密令下发各个境地,崆剑山也已经被如王下令围困,可是没有发现任何迹象。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立即解救霜绡。 凌臻和凝烟回到苍云涯后,凝烟见所住的房间和动用的一切风梧都早已准备万全,更无一点不到之处,心中甚是安稳,没有什么其他所想所念的了。安置好凝烟后,凌臻就出苍云宫去和苍云涯境地的大小官者行动寻找霜绡去了。 凌臻御君对如王分封凝烟的理由是心知肚明的。自从凌臻御君将凝烟救回昭阙宫后,如王对凌臻和凝烟的态度就一直很微妙,没有让凌臻完全失去凝烟,也没有让凌臻得到凝烟。如王将凝烟留在烟胧殿自然是为了凝烟的伤势,但还有一半的原因就是想让凌臻和凝烟的距离远一些。 开始的时候凌臻御君心中是有猜疑的,可是后来慢慢的,凌臻就发现并非如此,而是如王心中对凌臻和凝烟的事情上另外有个心结,而且这个心结是任何旁人无法解开的,所以凌臻心里早就知道即使凝烟能回到苍云涯,如王也不会将凝烟完全交给自己。所以如王下诏的时候,凌臻没有半分神情表露,只是凌臻御君心中不解,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如王如此不愿意将凝烟还给自己呢? 霜绡被掳走,还有一个人也甚为牵肠挂肚,此人自然便是思冷弦,思冷弦与霜绡自幼相识,可谓两小无猜彼此钟情,思冷弦和霜绡都出自苍云涯境地,霜绡的父亲是苍云涯中十二大城池其中执掌一城的掌令官。思冷弦虽然家道凋零,父亲逝去只有一位娘亲,但因思冷弦品相出众又文武双全,被恒雍师尊收入门下,在上一次大战中建功无数,恒雍师尊惜他才华便将他推荐给了先易王。先易王有意提思冷弦为舞絮台御君之任,便令思冷弦入舞絮山闭关五十年修习上乘功法玄术,无诏,不得擅自出山。 思冷弦与霜绡彼此定情,便入关修炼,只以为两人是暂时别离,等待出关后便可迎娶佳人。可是后来先易王在凛遂栈一战逝去,如王即位后继承先王遗诏,待思冷弦出关便任命为舞絮台御君,所以思冷弦便一直留在舞絮台御敌,只等战事平定后再迎娶霜绡。却不料昭阙宫中的总侍犹丞顾见如王即位不久便幽禁了王妃倾音,如王身边没有可侍奉的女子,便遍寻梦安国中适龄美貌女子。 霜绡的才貌被传入犹丞顾耳中,便对如王说了。如王便诏见霜绡的父亲入宫询问可愿进宫为妃。霜绡的父亲不敢忤逆王意,明知倾音王妃被软禁后宫无主,霜绡才貌双全此去入宫必能受如王喜爱,是以也情愿女儿入宫为妃,便应允下来。霜绡虽然心属思冷弦,但着实难违抗父亲和如王的命令,何况国中能有几位女子入王族为妃,便只好忍心入宫了。 于是,待思冷弦驱走强敌收复舞絮台境地之时,霜绡早已入宫被封为霜妃,主掌后宫了。 这一段当年情事只能风吹云散,渐次隐去。可毕竟旧情难舍,思冷弦见霜绡如此难舍自己,也将霜绡悄悄放在了心上。但却万万不敢有半分逾越之举。于是将元凰娘娘安全送到昭阙宫后,思冷弦就辞别如王立刻启程去青谷峰见旷年御君去了. 因为很有可能旷年御君所说的异动就和掳走霜绡的蓝衣人有关。恒雍师尊也早将舞絮台的事情告诉了凌臻御君,让凌臻御君心中对霜绡有所戒备。但此事颇为棘手,凌臻御君知道思冷弦是恒雍一手带出来的,不能毁了思冷弦的前程,但恐怕将来若有危急时刻,恒雍也许会为思冷弦出手了断后患也未可知。 如王令漠雁将宫中一队精兵强将分给思冷弦,思冷弦和柯轩带领巡宫军一路向青谷峰行来。因为青谷峰和昭阕城相邻,因此路程不算太远,又都是铁骑轻装,很快就到了青谷峰边境内的荒野郊外。 柯轩向旷年的青峰宫打了传讯告知已经到达青谷峰地境,然后继续行军,远远地,思冷弦望到在一片荒草泥沼中好像有一个人影跪在一棵参天古树下在弄着什么。如此荒山野岭怎么会有行人栖息在泥沼中,何况旷年御君早说过青谷峰有异动,不敢轻慢,当即凝神细细看去。 第三十七章 那片泥沼中有很多参天树木叫做青渊树,枝干如铁,均是年逾上千年的古树,乃是青谷峰独有。一个身穿一身雪青色衣衫人的背影面对青渊树坐在地上,双臂抬起似乎在运功,那人一头发丝用银红色的丝带系在脑后,发丝长长的披散在后背,看去是个女子的身形。 思冷弦轻声对柯轩说:“不要轻举妄动,等本君去看看。” 柯轩一点头,思冷弦带上玄潭短剑凌空虚步走向泥沼,思冷弦的功力何等深厚,走的很近了女子还尚未发觉,已经看到那个女子身前放着一个香木小鼎,小鼎的旁边放了很多折断的青渊树的枝干树叶,鼎中焚着什么冒出缕缕淡淡的烟。 那个女子的打扮不像梦安国中人,倒有几分外域的装饰,思冷弦无声无息的又走进一步,还未站稳,那女子突然回头手臂挥了一下,手中就飞出来几根木针刺,直飞向思冷弦。思冷弦已经距离那个女子很近,那女子突然出手,思冷弦运功躲避不及,迅速侧身将短剑当前挡住了飞刺,那女子一击未中倒退几步和思冷弦对面而立。 几根毒刺都打到旁边的树木上,思冷弦眼神闪过,看那木针刺都是由青渊树的树干磨就,若被打中,后果可想而知。 思冷弦见那女子眉目分明容颜娇俏,一双眼睛莹亮如星,闪转灵动。只是周身似有邪气罩身,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思冷弦,思冷弦便冷面喝问道:“你和何人,在此何为?” 那女子没有回答而是斜睨了一眼地上的木鼎,木鼎中已经装满了一些青色的浓汁液,还在悬浮出缕缕的青烟,不知究竟是何物,女子眼神闪烁两下,开口道:“要你多管闲事。”声音如同娇莺婉转一般轻灵,却在这轻灵中透着几分凌厉。这女子话还未说完,蓦地手臂抬起,转了转手腕,陡然间就又打出几根木针刺,如同银针一般疾速刺向思冷弦,思冷弦这次有了准备,稍稍侧头轻巧就躲过去,却见那女子只是晃了一下思冷弦,另一只手的衣袖中快速的甩出一道细细的草藤,将地上的木鼎缠住往回一收手,眨眼间木鼎就稳稳的抓在那女子手里。然后灵巧的一翻身就翻出了那片泥沼。 那女子翻出泥沼外,刚刚站住身脚,才发现已经被泥沼外的巡兵包围起来。柯轩一震手中的短剑,对着女子道:“你是何方妖孽?胆敢在青谷峰撒野。”说着施展玄术追着女子出来,凌空翻身时就听思冷弦大声叫道:“小心。”众多将士一愣间,只见那女子从袖之中甩出来一球什么东西,好像一团浓密的烟雾团一般,滴溜溜的转着,柯轩知道不是善类,各个巡宫军也小心防范,思冷弦的脚刚刚落地,即伸开手臂祭出玄潭短剑闪电一般劈向那烟雾团。 那女子在这当口却已经退出去好几步远,见烟雾团被劈散,扭头就飞奔跑开去。柯轩的轻功也了得,凌空翻身追去,军队也有一部分人跟着追去。不妨那女子又飞快的甩出两团烟雾,这次烟雾团没等打散落地就四散而开,很快浓密的烟雾弥散开将思冷弦等所有人都困在烟雾中。 思冷弦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毒烟雾了,马上便施展功力要将烟雾退散,可是还没等运起功力,思冷弦就听见烟雾中好似有铃铛一般的声音,越来越响,开始是让人心思散乱不能凝聚,到了最后简直是振聋发聩。 浓密的烟雾中只能模糊看到巡宫军的身影影影绰绰在寻找出口,思冷弦玄力深厚,闭上眼睛努力凝神运功,祭起短剑,悬浮于半空,当空一震,如闷雷滚过,那铃铛声立时消失。 思冷弦睁开眼睛,猛然被眼前的情境一惊,呆在原地。 思冷弦看到面前的山壁下,烟雾迷离中之间自己军队的人都双手扶着头好似被摄走了魂魄一般跌跌撞撞的摇晃着身体。 这一惊,非同小可。思冷弦呆立原地看着,心中却已经思绪百转,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就听一阵被一阵更震耳欲聋的铃声传来,声响几乎围绕住了思冷弦的整个身体,四肢百骸尽皆麻木僵硬,耳边听到一个女子尖厉的声音叫道:“拿来如意偈,拿来如意偈。”声音一声比一声凌厉。这时,思冷弦的头顶也好似被什么笼罩着一般已经分辨不出方向和眼前的影响。只觉天地之间一片灰雾蒙蒙。 不仅思冷弦惊呆无助,连柯轩和所有巡军都震惊不已,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思冷弦堪称久经沙场,此时不觉间额头也腻出冷汗,若是旁人,思冷弦或许会正常思量对策,但现在的情形实在太过诡异,思冷弦从未遇到过。他的思绪也几乎被震慑无法思索,捉摸不出这到底是那个女子的邪术,还是自己和并将们真的中了什么剧毒。 眼见眼前的团团浮动暗影,思冷逐渐弦感到似乎有很强大的力量在吸附自己的玄力,于是马上暗自祭起玄力抵挡。突然发现身后的柯轩等人已经开始失去意识,一步步走前面走去,思冷弦急的大喊:“柯轩,不可。” 柯轩等人恍若未闻仍旧一步步向前走去,思冷弦原地运功抵挡那股外来的力量,不能分身去阻拦,若是此时去阻拦柯轩等人,思冷弦马上就会被吸尽玄力,身脉尽毁。就算如此也不一定能救的了柯轩和这些巡军。 火急之时,思冷弦忽然听到旷年御君的声音传来,道:“思冷弦,不要慌张,和我里外合并运用玄术击退邪幻。”听到旷年御君的声音,思冷弦总算心神稍稳,闭目凝神席地而坐运起玄术,果然一股旷年御君的玄力直透烟雾而来,和思冷弦的玄力合为一个圆点,然后圆点慢慢扩散,不到半刻,圆点山崩一般炸开。如同火焰一样的光亮一瞬间就冲散了所有的烟雾和幻境。天地登时恢复原来模样,也没有那些赌雾迷烟。 思冷弦这次动用玄力过多,一口献血冲口而出,喷到面前的地上。 第三十八章 柯轩愣了一会儿才恢复神智,忙跑到思冷弦身边扶起思冷弦,旷年御君带着兵马忙忙也走过来,道:“御君如何?”思冷弦调复一下身脉,道:“无妨。幸亏旷年御君来到及时,否则,真会出大事。”柯轩扶着思冷弦道:“难道是那个小丫头使得妖魅邪术?看她年纪不大,怎么能如此厉害?”旷年御君听着,问:“哪里来的什么丫头?”说着抬头四下看去,四下哪里还有那个女子的踪影,忽然发现思冷弦原先带来的那些并将仍旧呆立在原地,毫无动静。旷年御君向思冷弦打了个眼色。 思冷弦转头也看去,发现不对劲。柯轩放轻脚步走到其中一个巡军的身前看了看,那巡军神色呆滞,站在原地不动也没反应,柯轩抬起手便搭在那人的肩旁上,晃了一下道:“喂,你怎么了?”那个巡军被轻轻一晃,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缓了缓神,道:“不知为何,好像是去了神识一般。”见他举止正常,柯轩等人又看向别处,其他的巡军也纷纷缓慢的恢复了神识。只是还有五六个人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几个巡军相离很近,柯轩走到他们面前,也抬手轻轻按在其中一个的肩上,道:“醒一醒。”这一晃,不止是这一个巡军开始有了动作,另几个巡军也开始走动起来,可是他们的举止却不似常人一般,也不说话,只是向着不同方向乱走一气。一见这般,其他的巡军忙拦截住他们的走向,将他五六个人围在一处,却不料这几个巡军碰到了一起,这一撞,马上都亮出招式彼此打斗起来,招招打向对方死穴处。旷年吃惊低吼了一声:“不好。他们中了邪术。” 思冷弦适才动用内力太过损耗了修为,不能在轻易催动玄术。眼见这几个巡军自相残杀,柯轩忙前去阻挡。旷年带来的那些边境军也忙上去想一一分拨开来,可这些人好像并不知疼痛只是盲目的撕打,力大无穷且招招致命。其他巡军几乎按制不住,旷年眼见不好,当地大喝一声,使出一招龙腾虎跃的玄术功夫,一阵气浪席地而起翻涌而过,将他几人冲散分开。 思冷弦见状,不顾身体屏气凝神运用玄力压制住他们身体心神使他们晕倒,旷年急忙命令边境军用绳索将这两个巡兵结结实实的捆住,即刻带回青谷峰的青峰宫。 回到青峰宫,旷年御君命人先将晕倒的巡军押在一个空旷的房间中,即刻命人去竹风海请凤榷来看这些巡军的情况。这般邪术众人都速手无策,而凤榷善能制邪术国中人人皆知,思冷弦只能先等凤榷前来,便在旷年御君的府中休息片刻,已经慢慢恢复了体力。 于是找到旷年御君,对旷年御君说了适才的遭遇,旷年御君皱眉道:“恐怕又不得太平年月了,看这些人的手段招数,十有八九就是泚勒族的族人,当年先王一念之仁不忍心赶尽杀绝,留到现在后患无穷。”思冷弦想了想,说道:“我听到那个小丫头让我交出如意偈,如意偈不是已经被先王亲自下令焚毁了吗?为何她会让我交出如意偈?” 旷年御君用手捻着胡须低头沉思一会,低声说道:“其实,这也是我急着让御君来的目的。当年,在这青谷峰的凛遂栈最后交战之时,先易王曾经两次动用如意偈为受伤的众多将士疗伤,当时御君你身在舞絮台御敌,不曾亲眼目睹。如意偈的灵力的确为众多将士治好了伤势。” 思冷弦点点头,问道:“可是后来不是因为灵力尽失,所以先王下令由寒霆御君和仙伯倚槐樵一起将如意偈焚毁了吗?”旷年御君道:“这正是我要告知御君的,当年御君你还不曾出任掌管舞絮台,所以不曾知道。当时寒霆御君和倚槐樵焚毁的,是假的如意偈,是先王亲自下令这样做的,为的,就是断了觊觎如意偈等人的念想,可是真的如意偈,却没有人再知道它的下落,也许,已经被先王放在了什么地方,或许给了什么人。也或许是真的灵力尽失,已经无用。” 旷年御君叹了口气,抬手制止正要问话的思冷弦,接着又说道:“这件事,牵扯太过重大,只有当时身为御君的我,寒霆御君,笙洳谙御君知晓,因为思冷弦你当时还没有出任御君之位,而凌臻也是刚刚继任御君位,所以并未告知你们二人。另外就是两个仙伯凤榷和倚槐樵了。只是如今倚槐樵下落不明,生死难测。前几天,寒霆御君来青谷峰见我,说道因为种种迹象,恐怕将梦安国中将有大变故发生,所以我和寒霆御君商议,将这件事分头告知御君你和凌臻御君知晓。现在我们几个人都知道这件事。若是再遭遇什么,可以及时应对,不至于懵懂误伤。” 思冷弦呆了半晌,道:“原来如此,那么说泚勒族人也知道真的如意偈尚未焚毁,所以还在找?所以才想抓住元凰娘娘来胁迫如王交出如意偈,失手后又掳走霜妃?”旷年御君道:“本君猜测定是因为如此,泚勒族人向来狠辣阴毒,且邪术难测,上次没有一网打尽,只怕这次更难对付?” 思冷弦想了想,道:“可是,倚槐樵如今下落不明,否则,他或许知道如意偈的下落。”旷年御君叹了口气,道:“最后一刻,倚槐樵为了救先王伤的甚重,后来又不知去向,连他的单传弟子漠雁也不知其下落,所以如今倚槐樵到底是生是死,或是和如意偈是否有关联,我们都不得而知。”思冷弦点点头,道:“如今真可谓之毫无头绪了。” 旷年御君看着思冷弦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御君,还有一句话,御君不要怪本君话多,有关如意偈的事情,是我梦安国的最高至秘,除了五位御君和两位仙伯之外,连恒雍,从横和烈弋等三位师尊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其他的官者了。本君知道御君出师恒雍门下,但这件事御君切不可大意多言。” 第三十九章 思冷弦忙起身向旷年御君俯身道:“旷年御君思虑周全,本君自然明白其中厉害,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旷年御君点点头道:“御君的为人,本君素来还是有把握的。” 还未说完,就听门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两位御君在此,凤榷见过。”原来是仙伯凤榷到了,两位御君忙起身迎接,虽说御君尊位在凤榷之上,但凤榷是先王旧臣年岁较长,如王也甚为倚重,所以旷年和思冷弦都以礼相待。 进门来,思冷弦笑到:“凤榷仙伯果然神踪仙步,才片刻时间就能从竹风海来到青谷峰,思冷弦甘拜下风。”凤榷摆了摆手,笑到:“并非如此,老夫正在昭阙宫面见如王,是如王得知此处情形,命我和神医庚著立刻来此看视中毒将士。”旷年略有惊讶道:“怎么,难道神医庚著也来了?他不是一直在竹风海治疗因毒雾而受伤的百姓吗,那么说竹风海的受伤百姓已经都治愈了吗?” 凤榷回答道:“正是,竹风海的百姓都已经没有大碍了,所以老夫陪同庚著一起去昭阙宫,正好遇到如王得知这里的情形,此时庚著已经去看那些受伤的巡军了。我先来一步见二位御君。”旷年和思冷弦对望一眼道:“我们也快去看看。” 来到看守中毒巡军的房间,几个青谷峰的守军在看守,房间当中见一个一身布衣衫,脚蹬葛鞋,头戴木簪的中年男子俯身在昏迷的一个巡军身边弄着什么,此人就声名显赫的神医庚著,仁心善术,有枯木逢春之才,此时有他来,别说旷年,连思冷弦都心中安定不少。 凤榷走过去轻声问:“如何?”但见庚著摇摇头,站起身来,看到旷年和思冷弦,便走过来行过礼,思冷弦问:“伤势如何?”庚著转头看着巡军,道:“他们所中的是泚勒族的一种邪毒,叫做风毒。伤者受邪风露而入毒,如果不解毒会心智迷失为人所惑,最后癫狂而亡。” 旷年问:“怎样能解毒?”庚著深思一会儿道:“请御君先找一个空旷山洞,将几人带去安置,我要详细看过才能知道。”旷年忙道:“有,本君这就派人去打理。”说着便去叫人。思冷弦施礼道:“有劳神医。”庚著忙还礼道:“几位御君为我梦安国奔走劳苦,才是劳苦功高,我也不过是尽己所能罢了。等下若有需要动用之物,还需要御君去奔走准备。”思冷弦道:“好,但请神医吩咐就是。”庚著点点头,跟着旷年去准备山洞了。 凤榷便和思冷弦在青峰宫庭院中的石凳上落座,说着青谷峰当下的情形。凤榷道:“看此情形恐怕战乱再起是在所难免的了。只是想不到泚勒族人会这么快就开始恢复元气进攻,御君和旷年御君守备边界多年,应该更明白此刻关头的重要。” 思冷弦问道:“去崆剑山的人还没有什么发现吗?”凤榷点点头,道:“今天一早如王诏我去昭阙宫,听得去崆剑山的人回来奏报一无所获,空无一人。泚勒族人不会束手就擒等人去抓的,恐怕早就跑了。”思冷弦心中挂念着霜绡的下落,便点点头,道:“可是如此一来,霜妃的安危就更难说了,不知宫中可有霜妃的下落了吗?” 凤榷道:“还没有,如王已经下诏各处寻访,暂时还没有回音,不过泚勒族的目的不是霜妃,应该还没有大碍。”思冷弦想了想,说道:“难道,他们的要的真的是如意偈?” 凤榷看了看思冷弦,慢慢点了点头,道:“御君也应该都知道了,如今如意偈下落不明,恐怕将来会是梦安国最大的祸患。”思冷弦沉默半晌,又问道:“仙伯以为如意偈和倚槐樵有无关系?” 凤榷笑了笑,摇摇头,对着思冷弦道:“御君,此事我们现在都还无从得知,连他唯一的弟子漠雁都不知晓他的下落,我今天去昭阙宫之前,也已经对凌臻御君说了当年有关如意偈的事情,所以,为今之计我等也只能尽力而为了。”思冷弦知道凤榷向来谨言慎行,也就不多说了,叫人安排了房间让凤榷去休息。 思冷弦担心霜绡安危,深夜不寐.一个人在青峰宫外巡视,旷年御君和凤榷还有大部分将士都已经睡下,尚有巡夜的巡军在来回巡视,思冷弦漫步走到一处高墙之下,忽然听到几声风吹动衣袂的声音,思冷弦反应及快。当即就翻身轻轻一跃,跳上高墙上的墙门檐下,悄无半点声息的看过去。 果见夜色中,一个身影猫着腰在青峰宫的一个房间上轻轻走过,像是很着急的样子,眨眼工夫就消失在夜色中。思冷弦没有叫人,一个人施展轻功玄术,悄悄的跟了过去。 那个影子窜出去几步,跳跃落地翻出青峰宫的高墙,脚步轻盈飞快的像荒野山脉方向跑去,看身形像应该是一个女子,思冷弦心里忽然觉得这身衣服怎么竟然好像白天在青渊树下遇到的那个女子,夜色浓重,思冷弦也不能太确定,仍旧隐着脚步跟随着一路过去。渐渐地,那个身影走到荒野中的一个山坡,几步闪躲就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思冷弦自信身手矫健,功高胆大,只怕跟丢了人没有多想,几乎同时也跟着进了山洞。一进到山洞中,眼前的情景当真一惊。 山洞中很是宽阔,遍布藤蔓野草,让思冷弦惊讶的是,这整个山洞中远远近近,前后遍布栖息了百十只动物,种类各异,或虎豹灵猴,或飞禽獐狗,还有狐兔鹿狼,一时间也看不了全部,这些动物挨挨挤挤的大都爬卧在地上。山洞当中间,有一头高大威硕的白色狮子,本来也卧倒在地,那个女子就蹲在白狮的旁边。思冷弦忽然闯进山洞,动物对陌生人的气味甚是灵敏,那头白狮子晃了一下硕大的狮头,忽然一下就站了起来。旁边的动物也都警觉的站起来一起看向思冷弦。 第四十章 思冷弦以为山洞中也许会有女子的同党,也许会有暗器毒物,但绝对没想到会有这许多大大小小的动物,一时间不明所以,不敢贸然动手。但他心思冷静细腻,很快就发现这么多动物在一起互相没有撕咬也没有躲避,而且一直卧在地上,好像是都受了什么伤。难道是这个女子伤了这些动物吗?思冷弦看向那个女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下毒害人,夜入青峰宫?”那个女子手腕飞快的在白狮脚边弄完了什么,才站起身也面对思冷弦,正是白天在青渊树下交手的女子。 看那女子的反应,显然没想到被思冷弦跟踪到此,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但马上就被一股杀气所取代,冷哼一声说道:“你有这个本事知道么?”那头白色狮子比一般的狮子大很多,看着思冷弦,喉咙中出现两声低吼,身体渐渐压低。思冷弦知道,这就是动物要攻击前的姿势。思冷弦倒是不怕打不过这狮子,不过这么多动物加上那个女子,思冷弦心中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手掌一转,玄潭短剑已经横在身前。 那白狮眼见就要攻击扑过来,其他的动物也在跃跃欲试,忽然,那个女子高高举起手臂,手腕上几道丝线系着五六个小小的青色铜铃,女子飞快的转动手腕,铜铃一起发出震耳的铃声,思冷弦玄力深厚,方能抵挡铃声扰乱心神。顿时,那些动物都老老实实的有爬卧回去,白狮也缓缓的伏下身体,只是眼睛仍然死死盯着思冷弦。 看这架势,这些动物似乎都听这个女子的号令。思冷弦忽然就想到白天在毒雾中听到那阵患惑人心的铃声,果然都是这个女子的手段。只是她小小年纪,怎么竟然有这等修为?那女子开口道:“他们都受了伤,你们梦安国的人不都有慈悲心肠吗?这里打斗不便,你和我出去一较高下,敢吗?” 思冷弦知道她所言非虚,慢慢点下头,那女子当先几步走出了山洞。思冷弦随着出来,刚刚走出山洞,不妨那个女子回头手中快如闪电般飞刺来数十根木针刺,思冷弦侧身一一躲过,再看时,那个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思冷弦山前坡后遍寻不着,只得回到青峰宫告知旷年凤榷等人。天亮时,旷年御君连夜着人查点,其他都无妨,只有在丹房少了一些治伤的丹药,显然是那个女子盗去救治那些受伤的动物。她究竟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救那些受伤的动物,那些动物又是怎么受的伤呢?所有人都不知就里也无从猜测。于是天亮后凤榷便和思冷弦一起重新又去了那个山洞,可是山洞中除了那些动物留下的粪便,所有动物都已经不见踪迹,更没有见到那头白狮。 昭阙宫中,一直查不到霜绡的下落,如王也甚是焦急。后宫无人掌管,依珞身怀有孕不能执事,只得请元凰娘娘暂代打理*,如王后殿中一向平静,只有些随常琐碎小事都由翩若一一去办理了。所以元凰还算清闲。只不过见到如王为国政日夜操劳,还惦记着霜妃的事情,不免添了许多烦累。元凰娘娘看在眼里,心中甚是忧虑不安。 这日元凰正在正殿与如王闲谈,胭脂阁的蒲霜师伯制出上好的灵香,呈上来给如王和元凰修炼玄术所用。元凰一见灵香登时大为欢喜。这灵香极难炼制,昔日蒲霜曾炼出少许献与元凰,元凰用来修玄大得助益。 今日一见灵香,元凰娘娘想了想,说道:“我国中人历来都知道此香难得,从前先王后玄力深厚,曾用此香修玄炼就循息之术,可凝神思,人不动而神识巡千万里之外故人,知其所在。”如王沉默片刻,道:“本王也知此事,虽有灵香,但母妃已经故去,可惜无人再会这等循息之术。”元凰笑了笑,道:“当年幸得先王后青目,传授我此术,虽然多年未动,想必还有些灵验,我可以试一试寻找霜绡所在何处。”如王听如此说,便道:“即便娘娘会循息之术,但我知道此术需要极深厚的玄力支撑,现在娘娘身体尚未痊愈,怎么强行催动玄术呢?万一......”还未说完,元凰摆摆手,道:“无妨,这点分寸我还有,等夜深人静之时,可由如王亲自陪伴,我来试一试。” 于是夜半,繁星楼中,由漠雁带兵护卫,如王亲自在殿外守护,翩若焚起灵香在内殿陪伴,人虽多,却各个默守自持,哑静无声。元凰娘娘盘膝而坐,默入沉静。 半个时辰之后,元凰娘娘神识凝稳,渐渐可巡四海之境。元凰本来就是心神稳重之人,眼下虽然玄力稍有不足,但有重重护卫心中无顾忌,又有灵香神效,竟然可以随心所欲遍寻各处。如王细心观察元凰情况,以防不测时及时救助。过了一段时间,如王忽然发现元凰眉头一动,神色稍有变化。 如王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悄悄走到元凰身边,翩若已经随时准备熄灭灵香阻断元凰,可过了一刻元凰依旧静默安静,并未有什么异样。如王稍稍放下心,一直在侧看着元凰娘娘。 殿外,漠雁坐在石阶上,看着整装列队的巡宫兵,看着看着,一阵阵微风浮过,漠雁忽然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现在整个繁星楼都笼罩在灵香的香味中,馨香灵透,沁人心脾,可是这香味之中似乎夹杂这一股什么其他的气味。 昭阙宫中无杂香,这种怪味漠雁从没在昭阙宫中遇到过,可是却偏偏有种熟悉的感觉。这是什么气味呢?漠雁收心细想,猛然间想起这个味道是和龄露儿一起去找墨莲回程中,遇到那个突袭自己的人,自己抓破了他的衣袖时,那个人袖中出来的烟雾就是这个气味。 漠雁想到那天龄露儿曾经说过遇见了一个好像宫中什么人的背影。那个人的名字龄露儿说过,可是漠雁早忘了。这种气味,这个人影,会有什么联系吗?漠雁久经沉浮,不认为巧合这么多。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就是那个背影,他就是偷袭自己的人。他身上有这种气味的什么东西。他,就在这昭阙宫里,就在繁星楼周围,或许,就在自己身边,或面前。 第四十一章 想到这里,漠雁不动声色的一一看过去,一排排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自己的人漠雁还是有把握的。那么,如果不是巡宫军,便是周围的宫人了。究竟会是谁呢?自漠雁从千山宫回来后,栖山羽已经将修树老人的事情如实告知,还有那块龙庭将军玉佩的来历也告诉了漠雁。这个老人一定是珑庭大将军的旧时麾下兵将,隐在昭阙宫里这么久漠雁和栖山雨却毫无察觉,由此可见这昭阙宫中龙蛇混杂,人心不一。 从那之后漠雁对待宫中人更添了几分小心谨慎。只可惜回宫后那位修树老人便老病出宫了,栖山羽一直也再未见到那位老者。 可是,现在这一会儿功夫,虽然繁星楼戒严,可来回走动的宫人还是很多,会是谁呢?如果这个人以前身上也有这种味味道,为什么我却从未遇到闻到过,恍然间漠雁反应过来,一定是今晚燃烧的这个灵香,用料奇妙,将其他的香味也能烘染而出,所以自己才能察觉得到。想必这点这个身上有香味的人也没有料到。想到此处漠雁决定不去打草惊蛇,此刻,想必那人也不敢有什么动作,等有机会一定去问问龄露儿那个背影是谁? 漠雁心思回转,却没有任何表露,繁星楼上悄然无声,想必元凰娘娘追循玄息顺利所以没有什么异常。漠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蓦地,听到楼上翩若的声音,急切喊道:“漠雁将军,快来。” 漠雁心中一惊,暗道:“不好。”也不顾什么礼仪宫规,一个飞身就窜到楼上的栏杆内,见到元凰娘娘一只手支撑在地,俯身在喘息,看样神识还未清醒。如王在元凰身侧,双手抵住娘娘背后,凝神为娘娘渡传玄力。 翩若惊慌失措的站在一侧,手指着燃烧着灵香的香炉,对漠雁道:“那灵香气息太盛,我弄不灭它,将军快想办法将灵香熄灭。”漠雁听了,两步走到厅中香炉前,见那块灵香通体烧红火舌腾跃,香气滚滚扑面甚是浓郁。漠雁忙祭起玄术,也费了几分力气才将灵香熄灭。翩若忙用银盏将灵香盖住。渐渐的,殿阁里灵香的气味缓缓消失,如王仍在不断的给元凰娘娘传渡内力,元凰娘娘才慢慢醒来,也缓缓的平顺了气息。 翩若扶起元凰娘娘,一边给元凰端来茶水喝下,歇息一时元凰娘娘示意如王落座,道:“我已无大碍,如王不必担心。”如王松了口气,才问道:“娘娘适才循息平顺,却忽然审视大乱,可是娘娘有寻到霜妃?”元凰点点头,道:“还好不曾白费力气,似乎是在一个荒野有水的地方,霜妃应该被关在那里。” 翩若问道:“娘娘可寻得真切?”元凰又点头,喝了口水,道:“虽然不甚清楚,但是她无疑,如王可叫人去寻找,五境中或是湖水或是深潭的地方,水周外荆棘遍布很是荒凉。” 如王叫人即刻宣传告五境御君,派出五境的人去各个境地中巡查。传令官领命而去,如王下令后,又看着元凰娘娘的神情似乎有些凄然,翩若问道:“娘娘可是劳乏太过?先歇一歇罢。”元凰沉默半晌,摇摇头,才缓缓道:“我遇到了他,太多年了,我以为他或许早就不在世间了,可我竟然遇到了他的气息,虽然不那么清楚,但我知道,就是他。”如王,翩若,漠雁,都望着元凰。漠雁听元凰口中所说的似乎是珑庭大将军,心中好似被一击,瞬时间脸色惨白。好在如王与翩若都没有在意,然后元凰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清兰兮。” 元凰娘娘说出清兰兮三个字,在场人都是一惊。 元凰年少之时,在宫中为长公主,在昭阙宫中所居住的地方赐名为繁星楼,后来得先易王应允,在昭阕城外也建了一座繁星楼,是元凰专收养国中孤苦无依的孩子的地方,清兰兮便是幼儿之时被人抱去送到繁星楼养大。清兰兮天资聪颖过人,容貌俊秀,逐渐长成为一个才貌双绝的人物。元凰深为喜爱,功夫文章皆亲手悉心*,虽不是母子,却有胜似母子之情。 可是后来,清兰兮因为修炼玄术太过精进,竟然开始沉迷于邪术修炼,一次偶然的机缘遇到外域隐士,此人善于阴邪玄术,传与清兰兮一脉外域邪术,清兰兮从此性情大变,不在对元凰言听计从,并且经常去会那位隐士师父,因此结识了几个同样修炼邪术的年轻子弟,其中还有一个妙龄女子,清兰兮对那个女子似乎已经有了几分不同寻常之情,于是开始不服元凰的教导管束,越来越乖张绝情。最后因为那几个年轻子弟和那个女孩儿怂恿清兰兮暗害元凰,被先易王调兵围在宫中,将那个隐士师父连同那几个年轻子弟和女孩儿一同抓获,然后一一处决。 清兰兮因此心神大伤,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昭阙宫,从此杳无音信。元凰娘娘为了清兰兮伤心不已,寝食不安,后来在青谷峰最后一战时,清兰兮曾经出现与梦安国为敌,不过,那时的清兰兮修为已经登峰造极,神鬼莫测。 他和泚勒族的人联手,重伤无数梦安国的将士军民。不得已,先易王两次动用如意偈才救了不少受伤将士,最后由旷年御君和寒霆御君,与凤榷联手才打败清兰兮,可见清兰兮的修为已经到了多么可怖的地步。后来清兰兮玄术尽失,跌入凛遂栈山峰外的深潭之中,深潭中有很多伤亡的双方军民,无法寻找到底那个是清兰兮的尸身,因此清兰兮到底是生是死仍旧没有最后答案。清兰兮这个人也成为了元凰娘娘心底最深埋不能触碰的地方。 如今已经过去百载岁月,元凰忽然如此说起清兰兮,在场人无不惊呆当地。清兰兮,他还活着,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又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或者,又要掀起怎样的雷霆万钧,血雨腥风。 第四十二章 元凰娘娘低头沉默半晌,慢慢说道:“无论是不是他,如今也管不了许多。漠雁,你向来胆大心细,思冷弦御君巡视各处边境,熟知地境。你和思冷弦一同去寻找霜妃吧,你们两个去找,我和如王才能放心些。记得,此事不宜声张,一定要严密行事。” 漠雁立刻答应,然后向如王请示问道:“那么宫中的巡视和把守交给谁?”如王道:“你身边得力的人手留下几个带兵巡视,然后去传本王诏书令恒雍和夙仞暂时把守宫中。各安其命。”漠雁俯身答应,自出去传召,留下栖山羽等几个心腹把守宫中,随后起身出宫去青谷峰找思冷弦御君去了。 到了青谷峰,庚著已经暂时压制住了那些受伤巡军的伤势,令他们一直昏迷,不能醒来。五境御君也得到如王传密令寻找水中石牢,费劲一番周折,最后在竹风海境地外的一处荒山中发现果然有一处如元凰所说的湖泊,于是思冷弦和漠雁准备立刻启程去竹风海,正和旷年御君告辞时,神医庚著急匆匆的赶来,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惮虚草三个字,对思冷弦和漠雁道:“我已经找到解治巡军风毒的解药,就是这种惮落草,长在竹风海的边界上,我曾用此草解过类似的毒症,应该有效,御君和将军去竹风海时,见到笙洳谙御君,让他派人去寻找此草回来救人。” 漠雁身手接过纸,折叠好收在身上,思冷弦点头道:“医官放心,本君一定带到。”于是二人辞别旷年御君,启程去竹风海。 救人心切,思冷弦和漠雁两人施展玄术一路尘驰,很快就到了竹风海境地。首先去了笙洳谙御君的竹隐宫,可是不巧,笙洳谙几天前便被寒霆御君请到到寒霆千山商议要事去了。只留下亲兵领兵潼权看守竹隐宫。思冷弦向来知道潼权沉稳忠义,便将庚著的药方交给潼权,让他派人先去寻找惮虚草,然后思冷弦便和漠雁马不停蹄的出了竹风海境地外,去寻找那片有石牢的湖泊。 竹风海境地城墙外,近处仍旧还是竹林遍地。但再向远处寻去,便渐渐的不见了竹风海的风雅之境,开始见到萧疏山脉,漠漠荒凉之景象。漠雁施展轻功,凌空而上在几棵树端之上虚步疾驰,远远地,果然见到了如王所说的那片湖泊,湖泊有数十丈方圆,水波粼粼,迷迷蒙蒙的隐在一片烟雾之中,于是漠雁和思冷弦毫不犹豫直奔着那片湖泊而去。 快到湖畔时,漠雁和思冷弦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湖泊上弥漫的烟雾,清清淡淡的飘浮些淡紫色的烟雾,两人都经历过毒烟雾的攻击,不知道这的雾是否有毒也不敢贸然闯入。湖泊畔的边地上还遍地蜿蜒着青紫色的荆棘藤蔓,这些荆棘延绵不绝,通身尖刺,看着就蜿蜒可怖,有这些荆棘布满湖畔,就很难走近湖泊。思冷弦不敢贸然走动,站在原地左右留神查看。漠雁仗着玄术深厚,抬步轻轻踩上一小段荆棘藤蔓,然后停下举止等了一会儿,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常发生,便向思冷弦说道:“御君,我先去湖边看看,不能在拖延了。”思冷弦点了点头,向漠雁道:“谨慎些,泚勒族人善用毒术,这地方有些古怪,不可轻敌。” 漠雁点点头,用手捂住口鼻,小心翼翼一步一停踩在那些荆棘上向湖泊走去。思冷弦随后在漠雁不远处跟着走上去。他们脚下的荆棘被踩踏后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碎裂声,似乎还漫延出一些淡淡的草木香气,思冷弦和漠雁也没有太在意这些琐碎事情,只是凝神摒弃的向湖边走去。还没有走多远,思冷弦忽然加快一步上前拽住漠雁胳膊,轻声道:“且慢。” 漠雁随即停下步伐,转头看着思冷弦,思冷弦指了指远处,轻声道:“你听。”漠雁忙和思冷弦一同止步侧耳细听,隐隐的,果然听到一些细小的嗡嗡声,好像声音并不远,就在周围慢慢的由远及近传来,然后声音渐渐的越来越大。漠雁和思冷弦都茫然的看着四周,声音几乎一瞬间就来到周遭,在烟雾中都能看到好多黑色的小点点上下飞移,慢慢汇成乌黑一片压顶而来,思冷弦突然大喊一声:“漠雁,快走,是毒蚊。”说完翻身凌空向上飞身出去,在半空时,思冷弦看了看湖水中,的确有一大片石牢暗影,漠雁紧跟着思冷弦翻身退到烟雾之外。 可是那些毒蚊循着人身体的气息紧随而来,呈铺天盖地之势片片袭来,“嗡嗡”的声音几乎能将耳朵震聋。毒蚊个头很大,身上隐隐的闪烁着红色的光斑,一望便知剧毒无比,思冷弦匆忙祭起玄术,以排空之势向毒蚊推去,那些毒蚊被玄术一击即退,但随即又如潮水一般蜂拥过来,漠雁甩开冰丝藤,将丝藤上下缠绕舞动的密不透风,即便如此,手背也仍旧被毒蚊被刺了两下,马上红肿一片,疼痛无比。 嗡声震耳,毒蚊的阵势只多不少,漠雁施展的玄术也一般的只是让那些毒蚊后退一刻,但是马上又涌了过来。思冷弦想要继续祭起玄力,可是还没等展开功力,手也被毒蚊刺伤。 眼见铺天盖地的毒蚊飞来,这时,一个头戴大斗笠的人影不知从哪里过来,站到思冷弦和漠雁面前,手中一把粉末撒出去,毒蚊马上后退去不敢近前。那人拉着思冷弦和漠雁躲到几棵树后面,快速说道:“快跟我走,毒蚊马上就会过来。” 虽然看不到那人的面目,但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思冷弦和漠雁只好紧随着那人,几步绕道一个小山包后面,而后就听见嗡嗡的声音紧随而来。那人先是向后面又撒出一大把粉末,然后推开一道石门,先让思冷弦和漠雁进去,紧接着他也忙侧身进到山洞中。刚刚关上石门,都能听见外面震耳欲聋嗡嗡声尾随至石门外。 第四十三章 那斗笠人领先顺着山洞走出去几步才停住脚步,回头摘下大斗笠,露出面容,是一位面目清秀白净的年轻人,向二位说道:“思冷弦御君,漠雁将军不要疑惑,我是笙洳谙御君的下属宣游,适才领兵潼权不知二位要来这涟湖,所以没有告知二位,刚才笙洳谙御君的密信刚刚传到府中,得知二位来到此处,恐二位不知此湖凶险,特急命在下前来相助。” 思冷弦问道:“那些毒蚊从何而来?”宣游回答道:“此湖名为涟湖,湖边常年烟雾弥漫。”漠雁插话问道:“烟雾可有毒?”宣游答道:“湖边烟雾倒是没有毒,可是湖岸上遍布的荆棘是剧毒无比,若以肉身碰触,毒液即可入体难以救治。那些毒蚊就是依靠这些荆棘而生,毒性可想而知。” 漠雁道:“可是我和思冷弦御君都被那些毒蚊伤到了,有危险吗?”宣游大惊,道:“伤在哪里,我看看。” 漠雁和思冷弦都伸出手,四只手上都已经红肿大片,宣游仔细看了,忙忙的从贴身衣袋里拿出一个小竹筒,在竹筒中倒出两粒丹丸,用手按碎,敷在伤处,道:“幸亏两位当时祭起玄术抵御毒性不曾内传,还无大碍,此药是仙伯凤榷所制,按时敷上丹丸即可解毒。”果然敷上药后,一丝清冷透入肌肤,过一会儿便开始消肿没有那么疼了。思冷弦看着漠雁说:“到不了湖中,怎么办?”宣游道:“两位请随我来,笙洳谙御君已经知道二位来意,命我领二位去见一个人,她一定有办法帮助二位。” 漠雁和思冷弦相视点下头,随着宣游在山洞内,左右转来转去,走了好久一段路,才走到出口。一出山洞口,天光大亮,原来已经回到了竹风海境地之内。 宣游领路,一路前行,来到了竹风海繁华的街上,街道两边一间挨一间的铺面,行人来往热闹非凡。思冷弦四下看去,道:“竹风海繁华,比之舞絮台,有过之而无不及。”宣游笑道:“舞絮台在下也曾隋我们御君去过一次,那里的雅致美景,柳絮漫然,也是我们竹风海所不及的。”思冷弦听宣游说话不同于寻常武夫,倒是言语有度,笙洳谙御君的手下果然不同。 说话间,已经来到一处酒坊前。酒坊在街上最繁华处,酒幌高挂,颜色鲜艳。上面绣了四个大字:红泥酒坊。还没等到酒坊门前,早就能闻到醇浓的酒香。酒坊房舍很多,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酒坛摆放在一层层的竹阁上,很多佣人来来回回奔走忙碌,宣游叫来一个一身灰色衣衫的中年人说了两句什么,那人点点头匆匆走出去了。宣游便领着漠雁两人直接走入酒坊*的一个房间中,房中装饰摆置精致绝美,只是仍旧漂浮着醉人心脾的酒香。 刚刚落座,便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娇颜明艳的女子,一身红衫妩媚绰约,头饰金簪华美光艳,看上去已经有了一些年岁,但仍旧颦笑动人。走入房中便是香腮轻盈的一笑,声音婉转娇柔,道:“迟来一步,未曾远迎,还望御君与将军恕罪。”边说着边俯身施礼,然后仍旧让思冷弦和漠雁落座,又亲自斟茶。宣游便道:“御君,漠雁将军,这位便是这里酒坊的主人,恩萝姑娘。她有独门香药可解荆棘蚊毒。” 恩萝点点头,让身后的佣人关上了门守好,然后开了箱子拿出两个大斗笠和一支小竹筒,还有一双木鞋,说道:“我这里只有这么多了,编制斗笠的藤蔓是经过驱除毒蚊的香药熏染过,戴上斗笠站在岸边可防毒蚊,但是解湖中毒的暂时只够一个人进湖中救人,想要两个一起去还要等上十几天才能炼好解毒香药。”思冷弦立刻道:“这样就好,我去救人。漠雁带着斗笠在湖边把守就行。” 漠雁忙道:“万万不可,御君尊位,怎能犯险,还是末将前去。”思冷弦道:“将军不必担心本君安危,本君自小熟识水性,比将军更为方便。将军可在湖边把守,若有异动随时增援与本君,方保平安。”漠雁知道思冷弦所言不假,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答应了。 恩萝教给两人如何用香药,然后又说道:“笙洳谙御君交代,御君和将军仍旧从石洞去涟湖,这些斗笠上的香药只够你们两个人一天一夜用量,剩下这一点,留给你们救出来的人,如果没有救出人,也要立刻回来,否则将有性命之危。”漠雁收好东西在怀中,思冷弦道:“多谢,我等回来后一定会重谢姑娘。”恩萝笑道:“那倒不必,笙洳谙御君已经谢过我了。”停了一停,又说道:“二位回来后要仍旧从石洞回来才行,迟则生变。”思冷弦答应,辞别宣游和恩萝,与漠雁重回涟湖。 心中挂念霜绡的思冷弦,带着漠雁匆匆回到涟湖边的山洞,思冷弦周身敷上香药,漠雁也戴上了大斗笠,一股药香渐渐弥漫开来,走出山洞果然毒蚊都远远避开不敢过来。思冷弦穿上木鞋毫不迟疑的走上毒荆棘,果然毫发无损,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湖中的石牢很是庞大,进入湖水中就能看见,但是建筑石牢的石块严丝合缝,单凭玄力思冷弦也束手无策。好在庚著早有准备,给思冷弦带了碎石丹,思冷弦见四下并无把守的人,便拿出碎石丹涂在石牢其中的一个大石块上,果然不到片刻,石块开始松裂,纷纷碎成小石块掉落下去。 湖水马上涌入石块的缝隙中。隐约看去,石牢中一片暗黑。思冷弦暗念:“不好,没想到这点。”情急之下只好脱下长衫一掌劈开碎石,露出一个人能通行的空隙,迅速游入,好在时间段,湖水没有灌入太多。随后将长衫遮挡压在被毁坏的空隙上,用水草塞住,暂时挡住了湖水进入。 思冷弦弄完才回身转头看石牢,所见之处一片黑暗。 第四十四章 思冷弦从怀中拿出一粒明珠,这明珠发出微微的光亮,幽幽暗暗的在一片浓密的黑暗中照出一点光亮,只能看见都是石块砌成的石室,并没有泚勒族的人把守,因为石牢密封,没有水流入其中,也能正常呼吸,想到这一点,思冷弦忽然想到既然能够正常呼吸,那这个石牢一定和地面连着,不知道霜绡关在哪里。 思冷弦本来就轻功绝顶,此时更谨慎放轻脚步,绕过两个石室都是昏然沉暗,一个人影也没有,思冷弦不禁心中有些狐疑,霜绡到底在不在石牢中,会不会是元凰娘娘没有认明白。 又转了两个弯路,忽然见到前面似乎有烛火光亮闪动,隐约有人的气息。思冷弦手掌一转,玄潭短剑当前,慢慢走去。 刚刚转过石墙,见到石板地面上有一堆枯草,旁边地上放了两盏烛灯,一个女子背对着思冷弦坐在枯草堆上。身上所穿的就是霜绡那天被掳走的衣衫。思冷弦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其他人,便轻声的叫了一声:“霜绡。 那女子听到声音,先是身体一怔,有些疑惑的回头,果然是霜绡。霜绡看到是思冷弦,神色奇怪,怔了怔,慢慢站起身。思冷弦几步走到霜绡面前,惊喜的道:“霜绡,果然是你。” 霜绡瞪大双眼望着思冷弦后退两步,思冷弦诧异的轻声问:“霜绡,是我,思冷弦。”霜绡冰冷的脸色慢慢才开始有些变化,不相信似的伸手碰了碰思冷弦的衣袖,思冷弦反手握住了霜绡的手,神色关切,问道:“霜绡你怎么了?受了什么伤吗?告诉我,有没有受伤?”霜绡的手被思冷弦握住,霜绡呆了一呆,忽然泪水就夺眶而出,另一只手一把扶住思冷弦的胳膊,哽咽道:“是你,御君,你真的来救我了,我以为,我再也出不了这个牢穴了。”说完泪水涔涔而下。 思冷弦见霜绡蓬头垢面,神情恍惚,心中疼惜,一把将霜绡拥入怀中道:“对不起,是我来的太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楚。你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霜绡紧紧拥住思冷弦,哭道:“我并么有受伤,我只是害怕,我不知道那些人究竟要干什么,又怕那些人在我的饭中下毒,不敢食用,只得依靠玄力维持身体,御君,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救我。”一边说,一边呜呜咽咽的哭着。 思冷弦双手扶住霜绡双肩,问道:“这里还有什么人?”霜绡摇摇头,站起身,道:“没有,这里应该只关着我一个人,只有一个蒙面的斗篷人每天来送一次饭,再也么有其他人来过。”思冷弦有问:“他们可曾为难你?”霜绡试了试眼泪,道:“那个人只问过一次我有没有见过如意偈,我说没有,他就再什么都没有说过。”思冷弦点点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可是你现在身体这么弱,怎么能游水呢,你可知道这里有没有其他的路?” 霜绡道:“我可以运用玄力抵挡一阵湖水,那个送饭的人每天都是从前面的石洞进来的,我曾经过去看过,有一道石门关着,我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连着湖水。”思冷弦点点头,脚步放轻,慢慢走过去,只见一个简单的石洞口,里面漆黑一片,但是有微风掠过,应该是连着地面。 思冷弦带着霜绡,石洞外一切情况都不知道,思冷弦不愿冒险,想了想道:“我们还是从原路出去,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霜绡握住思冷弦的手臂,点了点头。 霜绡运起玄力抵挡湖水,于是思冷弦拿下外衫牵起牵着霜绡的手,游出了石牢,湖中水流清澈缓慢,倒是比湖面外雾气昭昭的湖面还清楚些。刚游出来不久,思冷弦突然发现有十几个身着黑衣的身影向他们游来。一望便知那些人身手矫健,常在水中。思冷弦暗道一声不好。将霜绡推到自己身后,转眼间,那些人都已经游到的面前,他们手中缠绕着绳索彼此牵连形成网状,向思冷弦和霜绡扑过来。思冷弦本来在水中就无法施展全部玄力,此时又带着霜绡。那些人太多,几乎是没用多少时间就将思冷弦和霜绡仍旧捉回石牢。一起绑住,关了起来。 石洞口被堵上了。那些黑衣人将思冷弦紧紧绑住,其中一个领头人模样的人冷笑道:“当我们泚勒族的人都是死人是吗?今天运起还挺好,抓到了一个尊位御君。思冷弦,久仰大名,梦安国中最年轻的御君,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思冷弦不怒不急,缓缓的开口,道:“你们果真是泚勒族的族人?先易王悲天悯人,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为何还要不思悔改,罔顾性命。” 那领头人仰天哈哈一笑,隔着蒙面都能感觉到他的狂妄不屑,伸出手一把扯住勒住思冷弦脖子的绳索,道:“罔顾性命,我们能活下来,就是为了让你们整个梦安国都灰飞烟灭,寸草不生。不再有任何性命的,将会是你们的梦安国。”思冷弦淡淡一笑,道:“多说无益,你们将她放了,我一个御君在这里,比她有用多了。”还没等黑衣人说话,霜绡先道:“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那黑衣断喝一声,道:“都闭嘴,我没功夫在这里和你们废话,都给我看牢了,一个都不许放走。”剩下的黑衣人应声点头,领头人看了看思冷弦,转身走了出去。 霜绡泪眼婆娑的看着思冷弦,思冷弦朝她摇摇头,让她不要说话,思冷弦心中最担心的还是来之前恩萝嘱咐的话,她说这些香药只够一天一夜所用,现在天色已经渐暗,自己和霜绡被困,到时就算能够凭自己一己之力带霜绡出去,恐怕药效一过,连漠雁都有危险。以思冷弦的玄力,这区区几个黑衣人并不是问题,于是开始暗思要尽快动手才行。 思冷弦抬眼看了看那几个黑衣人,刚才被那领头人带走了几个,现在也还有十个左右,思冷弦眼神游走,忽然发现站不远处在灯火暗影中有一个黑衣人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眼神闪烁,虽然面目被黑布遮挡,仍然能看出他似乎有什么暗示要给自己。 第四十五章 见霜绡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俯卧在侧,思冷弦继续看那黑衣人,只见他好像不经意一般用手掩了掩口鼻,思冷弦何等聪明,立刻知道那人的用意,于是运功闭住了自己鼻息不动声色的点下头。 然后就见那黑衣人的衣袖中溜出来一个墨黑的小圆球,顺着他的身侧滚落在地,圆球一落地即可开始化成烟雾,渐渐弥漫了整个石室。其他黑衣人或倚着墙壁休息,或盘膝修术,都没有防备烟雾,不到一刻,所有的黑衣人挣扎片刻,都被那烟雾都迷晕倒地不醒。 那个黑衣人急急忙忙的解开了思冷弦身上的捆绑,悄声说道:“等下我也要自吸迷烟,御君快带着霜妃走吧。我是梦安国的人,御君回去禀告如王,泚勒族的上尊莫道魂已经回到族人中,继续任为上尊,可是他们现在的居住之地极为神秘,除非本生族人都无法进入,我还不知道在何处。若有消息,我会找机会告知国中。先前我还在着急没有机会告知如王霜妃的下落,好在御君谋略过人,这么快能来救出霜妃。” 思冷弦抓住他的手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飞快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其他黑衣人,回答道:“我现在不能说,御君只要相信我就行。”说完扶起思冷弦,在思冷弦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烟尘空寂,心觉如生。” 他说出这两句话,思冷弦心中一震,这两句话,是如王与他们五境御君的秘音暗语,只有他们六个人知道,烟尘空寂是先易王所制打开如意偈的暗语,而心觉如生是暗含如王名字的暗语。能一起说出这两句话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也绝无可疑。接着,黑衣人拿出一粒丹丸塞到思冷弦手上道:“这是毒烟的解药,回去给霜妃服下即可。”思冷弦当下点点头,转身扶起已经吸入烟雾晕过去的霜绡,那黑衣人领着前路,从通向地面的那条路出去了。 出来地面,外面已经是当空皓月,暗夜沉沉。那黑衣人送出思冷弦便回到石牢去了。思冷弦放下霜绡将剩下的一些香药敷到霜绡衣衫上,然后背起霜绡施展凌空悬步去寻找漠雁。 漠雁已经等得焦急的不行。正盘算着也要下湖救人,远远的见思冷弦过来,才放下心来。霜绡仍旧昏迷未醒。三个人匆匆走进石洞回竹风海,一路上思冷弦对漠雁详细说了刚才的经过,漠雁是如王身边极为知道隐秘事情的人,可连漠雁也对那黑衣人一无所知。匆匆回到竹风海后,宣游已经等在洞口外边,也已经焦急万分。对宣游,思冷弦和漠雁倒没说太多,简单了说了一些,霜绡还在昏迷,马不停蹄的回到了竹隐宫。 到了竹隐宫中,思冷弦和漠雁才松口气,此时笙洳谙御君也已经回来,思冷弦便向笙洳谙要了已经准备好的惮落草,向漠雁道:“等霜妃醒来,将军就护送霜妃回宫吧,我要回青谷峰给将士送解毒草药。”漠雁想了想,道:“还是我去青谷峰吧,我还有要事和旷年御君奏报,就劳烦御君保护霜妃,我先行告辞。”思冷弦也放心不下霜绡,便答应下。目送漠雁匆匆离去了。 漠雁急着离开,是因为在石洞中听了思冷弦的话,忽然想到在繁星楼外所闻到的异味,如果在泚勒族中有如王的人,那么在昭阙宫中也极有可能混入了泚勒族的人,而那个龄露儿看到的背影极为可疑。这样一来,漠雁心急如焚,施展玄术到青谷峰,将草药交给了庚著,然后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旷年御君和凤榷后,便连忙便去了寒霆千山找龄露儿问清楚那个背影的事情。 思冷弦带霜绡到笙洳谙竹隐宫安顿下来,才得以歇息片刻。笙洳谙御君命人照顾好霜妃。便带领思冷弦到自己的内室,思冷弦对笙洳谙说了在石牢内的那个黑衣人,笙洳谙御君也不清楚此人来历,于是便让让思冷弦施行玄术,传秘信给如王告知当时情况。 都忙完后,笙洳谙让思冷弦赶紧去休息一下。思冷弦也的确有些累,一觉睡到不知天明。天光大亮后,思冷弦才醒来,就有竹隐宫的人服侍了梳洗和早饭。笙洳谙御君已经带人去搜寻涟湖,那里从前是泚勒族的栖身之地,后来因为泚勒族败退全部族人远迁他方,是以现在荒芜不堪。于是笙洳谙便下令毁掉了湖中石牢。然后用香药粉末驱除了毒蚊,但是那些荆棘遍地皆是,而且重生能力极强,一时间倒也没有办法全部毁掉。 思冷弦漫步走出房门,看到不远处的一排石栏边,霜绡斜倚石栏呆呆望着竹林发呆。思冷弦慢慢走过去,霜绡已经梳洗装扮过,仍旧是华贵的*宫妃,只是容颜仍旧憔悴,眉眼间更有一缕浅愁,看去更添怜惜。 发现思冷弦走近,霜绡面露一丝笑容,先问道:“睡得还好吗,我怕打扰你,一直没过去见你。”思冷弦坐在霜绡旁边的石凳上,看着霜绡,轻轻说道:“我没事。” 霜绡目不转睛的看着思冷弦,思冷弦稍有些奇怪,问道:“怎么?”霜绡轻轻叹口气,低下头,淡淡一笑,转头有看向竹林,轻声道:“有时候,我真羡慕那些竹林中的轻风,它们可以来去自如,能去任何一个它想去的地方,能停留在任何一个它想停留的地方,即使漂泊无依,也是它心甘所愿的吧。” 说着,神色无恙,眼中却隐隐泛起了泪光。思冷弦看着霜绡,半晌,说道:“明天,回宫去吧。” 霜绡凄然一笑,道:“我知道,我早晚都要回宫的,你不必一直催促我。”思冷弦也看向竹林,一望无际的苍翠,青枝翠叶交错横生,一派怡然闲静景象,竹风海的确是个好地方。 思冷弦默然一刻,道:“征烟再起,刀剑无眼,这些都不该伤到你,让你受了这么久的苦,我已经自责万分,在宫中你才能安全,只有你安然无恙,我才能放心。” 第四十六章 霜绡看着思冷弦,慢慢说道:“如果,当时我能等到你修炼出关,我能说通父母拒绝犹丞顾师伯送我去入宫为妃,今天,我们是不是能够一起,成为夫妻在这里看竹林,而不是作为君臣。” 思冷弦看着霜绡,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霜绡,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的身不由己。” 霜绡慢慢转过头,又看向竹林,口气清淡的说道:“我明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只是有一点不甘心而已。”停了一会儿,又说道:“其实在石牢中的时候,我曾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时我才发现,我不在乎宫殿,不在乎君王,不在乎尊位荣华,可是,我一想到再也不能见你一面,忽然就心有不甘,不甘心就这样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就生死永别。” 一滴泪水滚落,霜绡却始终淡然,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用丝绢沾了沾眼泪,望着思冷弦,一笑,又说道:“可是你来救出了我,我还能见你,还能这样和你说说话,已经够了。”说完静静的望着思冷弦,没有一丝悲戚之色。只是静静的望着。 思冷弦也望着霜绡,刚想说什么,这时宣游走来站在远处,行礼向思冷弦道:“请御君随我去正殿,如王有诏书传来。”思冷弦点下头,便起身跟宣游去接诏书,霜绡看着思冷弦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中默思道:“你明知道,当时若我真想拒绝入宫,我可以做到的。” 霜绡默然发呆,又走来一位侍女,施礼笑到:“请霜妃回房准备,如王已经下诏,命思冷弦御君即刻护送霜妃回宫。”听到此言,虽然早知定会如此,但心中仍然泛起一阵苦涩,又要回去了,又要回到那个宫门森禁的地方了。霜绡轻叹一声,点点头,站起身回房准备去了。 这次回宫,笙洳谙御君准备周到齐备,国中敌情频现,护送军马更是添了百十人。栖山羽已经赶来与思冷弦会和,于是次日清晨笙洳谙御君与思冷弦一起点起兵马,护送霜绡回宫。 一程人马一路平安,竹风海和昭阕城相邻路程不算远,加上笙洳谙施展玄术,很快就回到了昭阕城,入宫面见如王。如王和元凰娘娘见霜绡安然归来,都不胜欢喜。见霜绡有疲劳憔悴之态,忙令霜绡回*修养心神。又忙令宫中医官斟酌用药和补食等等自然妥贴周到。 安顿好霜绡后,如王召见思冷弦和笙洳谙论说霜绡被擒一事,和涟湖的细节。说道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如王沉默片刻,说道:“确有此人,但现在还不能透露他的身份。”思冷弦和笙洳谙见如王这样说也就不多说了,如王见思冷弦连日奔波劳累,特赐于上等封赏,命先回舞絮台休息。 思冷弦退出昭阙宫,惦记着自己那些中毒的兵将,先去青谷峰探看。果然庚著神医良药,那些中毒的巡军已经不受风毒所惑,只要在静养一阵就可以正常如初了。思冷弦重礼谢过庚著,和旷年御君说了救回霜妃的经过,还有在湖中遇见的那个神秘黑衣人。旷年御君也不知此人来历,但能说出那两句话的,定有来历。旷年御君也说了漠雁的疑虑,要待漠雁从寒霆千山回来才能知晓结果。 漠雁来到寒霆千山,未料到凌臻御君的随侍领将沧梵也在千山宫。此时正与寒霆御君在殿阁中说话,漠雁向寒霆御君行礼,寒霆御君转头命瑶珂上茶请漠雁坐下。沧梵便起身给漠雁见礼。漠雁忙让座,笑到:“沧梵领将一向在苍云涯奔走繁忙,今天竟有时间来千山宫喝茶?” 沧梵对于凌臻御君和漠雁之间的曲折情节是知道一些的,见漠雁这样说,便也笑着回答道:“各位御君自有密信往来,在下是来送信而已。”寒霆御君见漠雁对苍云涯的人心存芥蒂,便向漠雁道:“听闻将军解救霜妃回宫,又立新功,此时来千山宫是有何事?”漠雁本来是想看看珑庭将军,但见沧梵在此,自然不能说,便回答道:“我来找龄露儿问些事情,还烦请御君请龄露儿姑娘过来一见。”寒霆御君还没等开口,旁边的瑶珂先说道:“原来将军还不知道呢,龄露儿姑娘昨天已经回宫了。” 漠雁一怔,道:“怎么这么快就回宫了?”瑶珂回答道:“露儿姑娘教会了我们凝炼露水,自然就回宫去了。”寒霆御君看着漠雁,道:“如此看来,将军是没有回昭阙宫所以不知道,前几天龄露儿便已经回宫去了。”漠雁本来有许多话想告诉寒霆御君,但没想到沧梵在这里,这样一来反而不知如何说起,想了想,便告辞道:“那么末将先告辞,等解决了事情之时再来拜见御君。”寒霆御君知道漠雁心思,也不深留,也就起身让瑶珂送客。 沧梵见状,也跟着起身向寒霆御君告辞,道:“那么下官也便告辞,好一同与将军回昭阙宫。”还没等寒霆御君答言,漠雁先说道:“我是回昭阙宫,你又不是昭阙宫的人,怎么不回苍云涯?” 寒霆御君瞪了一眼漠雁,向沧梵道:“领将有王命在身,自然请便。凌臻御君所言之事本君谨记在心,还请领将代为转告。”漠雁看了看沧梵,沧梵点头应话,施礼向寒霆御君告辞,然后向漠雁笑道:“在下也是从昭阙宫来的,凌臻御君正在宫中面见如王,此时我不回宫中又去何处?”漠雁眼睛一横,转身出去了。沧梵笑了笑,又向寒霆御君点了点头,方才随着漠雁一同走出千山宫。 一路无话,本来漠雁对沧梵并无偏见,也早知沧梵为人虽然城府极深,身手也不错,但其实也并未做过什么坏事,但他是凌臻御君的心腹,漠雁向来敬而远之,沧梵也言语谨慎,是以两个人一路上也没什么话说,只是匆匆行路,很快就回到了昭阙宫。 刚到昭阙宫门前,远远地,就望见凌臻御君慢慢走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宫人还有风梧。 第四十七章 风梧和那些宫人们手中都捧着首饰衣履等一些平常动用的东西,沧梵见状,快步走上前去行礼,问道:“御君这是要回苍云涯?”凌臻御君点了点头,风梧接话说道:“元凰娘娘赏赐了凝烟姑娘许多东西,带回苍云涯去。”漠雁听到凝烟两个字,心里还是禁不住一阵痛楚,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凌臻御君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漠雁,便向沧梵道:“正好你回来,这些东西,你带着他们送回去给凝烟,本君还要去一趟别处,你不必再来等本君。”沧梵答应着,看了看那些东西,便和风梧一起自回苍云涯去了。 漠雁默然无语的走过来向凌臻行礼,然后转身要走,不料凌臻开口说道:“漠雁将军请留步。”漠雁急着要去找龄露儿,折来返去已经浪费了大半天,还听到他们屡屡提起凝烟,心里早就不耐烦起来,这会儿凌臻又有话说,且不便发作,只得走到近前听候。 凌臻看了漠雁老半天,才开口说道:“将军若得闲时,请到苍云涯一叙。”漠雁和凌臻御君极少有来往,忽然听凌臻御君这样说,不禁一怔,暗思凌臻御君是有什么话和自己说,便说道:“属下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巡宫将领,不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凌臻御君有何见教?”凌臻神色依旧平静,只是仍看着漠雁,回答道:“漠雁为人忠义,本君意识深知,所以本君的事情才肯向将军说之。” 漠雁没想到凌臻御君会这么说,心里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只是仍旧不愿意用好脸色对待凌臻,便点头答应了一个“是”字。凌臻御君再没说什么,径自走开了。 漠雁看着凌臻御君的背影,心里百般不是心思,只能暂且按下,去寻龄露儿。 一路寻到胭脂阁,见过蒲霜师伯,蒲霜师伯告诉漠雁龄露儿刚去霜妃宫不久,因为霜妃被囚数日,夜不安寐,所以龄露儿去送安神露。漠雁听得如此,只得又前去霜妃宫,刚刚走到*一道石子小路上,忽然发现身后一个人影闪来,漠雁的反应何等迅速,翻手一推一扭就抓住了那个人,刚想抬手打去,那人回身一抬头,有些恼怒的叫道:“将军是我,连我也认不出啊。”竟然是龄露儿。 漠雁奔波往来的寻找龄露儿,不想这会儿出现这这里,一怔,说道:“你干嘛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说着,手还紧紧抓住龄露儿的胳膊。龄露儿转身面对着漠雁,使出力气狠狠拽了两下,才拽出漠雁抓住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胳膊,向漠雁道:“将军果然身手不凡,敌我不分啊你。” 漠雁道:“你从我后面偷袭过来,我怎么会留手与你。以后不许偷袭我,我出手可没有轻重,伤了你我可不管。”龄露儿白了一眼漠雁,撇了撇嘴角,道:“这么多天没见到我了,就没给我带点见面礼?”漠雁本来一见到龄露儿,心中已经有几分惊喜,只是身处深宫,不能有丝毫逾越之举,见龄露儿这样问他话,显然和自己亲近不似旁人,心中欢喜,便说道:“你,你又没说要什么,我怎么准备。”龄露儿见漠雁当真,便一笑,靠近了漠雁,小声说道:“将军,你夜巡的时候到胭脂阁等一下,我倒是有东西要给你。” 说完就要走,漠雁连忙叫住龄露儿,道:“等一下,我还有事情要问你。”龄露儿站住脚步看着漠雁,漠雁看了看四下无人,便问:“那时你和我去青谷峰摘采墨莲的时候,在青谷峰中曾经见到一个宫人的背影,你可还记得?”龄露儿见如此问,回想了想,点头道:“是的,我记得,那个宫人叫展寂。” 漠雁在口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又问:“他是哪个职司的你可知道?”龄露儿摇摇头,说:“这我可不知道,我是在宫中盛宴时见过他一次,当时是他给凌臻御君打理的寝殿。”于是龄露儿说了当时的情况,漠雁听着凝眉深思,龄露儿见状,问道:“怎么了?将军,他,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漠雁不置可否,说:“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和谁都不要提起,晚上夜巡时我来胭脂阁找你。”“嗯”龄露儿笑着答应,回胭脂阁去了。 漠雁回到将军府,栖山羽便送来这几日炼好的清尊丹,漠雁一时也没有理由再去千山宫,便让栖山羽先收好。然后让栖山羽不要惊动任何人,暗中巡查这个叫做展寂的宫人。 在昭阙宫中,漠雁想找出什么人还是轻而易举的,很快,栖山羽便回复道:“是在内殿司中有一个宫人叫展寂,专门打理内殿用物,年有三百多岁,拜总侍犹丞顾入宫,未曾婚娶,将军找的可是他?”漠雁听着和龄露儿说的大概差不多,便告诉栖山羽,去内殿司查一下他前一阵是否有出宫记案,不要惊动旁人,然后暗中盯着他,有什么动作尽快说与自己。栖山羽答应着,便退下去办了。 夜色已浓,漠雁带领宫中巡兵开始夜巡宫中各处,正巡查时,栖山羽过来回复道:“已经查了宫人的出宫记案,那个展寂前阵子确实出宫到青谷峰去过,不过师出有名,是奉犹总侍丞顾之命去采买青谷峰的药材。还有就是犹丞顾也去了青谷峰。”漠雁皱了皱眉头,点点头,低声道:“找人盯住他。”栖山羽应声离开。 漠雁领着巡军一路到了胭脂阁,便让其他巡军先行,自己来到胭脂阁中,果然龄露儿坐在回廊上等他。见到漠雁,龄露儿便跑过来,笑到:“将军说话还挺算数的哦。”漠雁便问:“何事?”龄露儿抬起手臂,手上拿了一个丝绢包,看着漠雁笑了笑,道:“去青谷峰采墨莲的时候,把你的丝扣结弄坏了,我又给你编了一个,你看看,喜不喜欢。” 第四十八章 说着,漠雁打开丝绢看来,一方洁白如玉的丝绢上,放着一个烟波蓝颜色的丝扣结,扣结的边缘都用金丝线细细的遍了花纹,一看便知用了很多心思功夫才编出来的。 漠雁心里当然喜欢,但又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个,费了很多功夫吧,我不能收,姑娘你自己留着用吧。”龄露儿看着漠雁道:“将军,你嫌我编的不好看吗?”漠雁忙道:“当然不是,这个扣结秀巧的很,只是我一介武夫,何必用这么精细的东西。” 龄露儿笑着伸出手,说道:“把金佩给我,我给你系上看看好不好看。”漠雁看了看龄露儿,只得摘下佩在腰间的金佩,回宫后已经有将军府的宫人给漠雁从新换了一个扣结,只是宫人编的自然没有龄露儿的精巧好看。龄露儿接过来换上了自己的,细细看了看,又给漠雁看,说道:“怎么样,好看吗?” 漠雁看了一回,也不想强扭了龄露儿的好意,便点了点头,道:“还挺好看的,那么,我就收下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回房吧。”龄露儿点下头,道:“将军什么时候再去千山宫也带我去吧,我好想那几只仙鹤。”漠雁听了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宫来的,也没告诉我一声?” 龄露儿反眨眨眼睛,反问说:“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离开千山宫不辞而别也没告诉我啊,而且我已经教会墨痕凝炼露水了,还赖在千山宫干嘛?” 漠雁呆了呆,干咳了一声,道:“你是和我一起出宫的嘛,我总要知道你是安全的才行。”龄露儿看着漠雁,眼眸莹亮,怔怔的看着漠雁。漠雁也看着龄露儿,半晌道:“在青谷峰的时候你突然不见了,我已经懊悔不已,不该带你出宫来的。现在到处有泚勒族的人,你一个女孩儿家,总要有人保护周全才是。” 龄露儿脸色上有些绯红,抿着嘴角一笑,道:“我知道了,那以后,我到哪里都会告诉将军一声,将军你会不会嫌我烦?” 漠雁摇了摇头,道:“保护宫中人的安全,是我职责所在。宫中夜晚不许随便走动,现在不早了,姑娘也该回去了。”龄露儿听了,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没有说,只是低头笑了笑,说:“那我走了,将军夜巡也要小心。”说完,抬头看了看漠雁便转身回后殿去了。 漠雁看着龄露儿回到住处,看了看手中的丝扣结,不禁露出了笑容,在这深宫之中,能遇到龄露儿这般灵透可爱的女孩儿,漠雁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很想去喜欢,很想去珍惜的人。 于是漠雁将金佩郑重的系在腰间,依旧带着巡兵夜巡。忽然见元凰娘娘身侧的苓宛走过来见到漠雁,施礼说道:“将军,娘娘在前面繁星楼前等候将军,请将军过去一见。”繁星楼是元凰娘娘所居之处,就在前面不远,显然是元凰娘娘在专等自己,于是点下头,马上随着苓宛快步走去见元凰。 到了繁星楼,元凰娘娘已经等在玉林琼苑中,一身随常衣饰坐在一张大藤椅上,一手摇着蒲扇。身后站着五六个打着灯笼的宫人侍女。漠雁忙上前俯身行礼问安。元凰娘娘赐漠雁平身,开口说道:“回宫许久,总有许多闲事忙,这几日方得安静,多年来没有见过倾音,漠雁,你陪我去瞧瞧她。” 倾音王妃被禁足在桐楦阁多年,除了如王一人外,任何人不得探视。漠雁听此言一怔,道:“娘娘有令漠雁自当听从,但如王那里......”元凰浅浅一笑,道:“有我呐,傻小子,如王那里我去说,你只管带路就是。”漠雁便忙答应。旁边的苓宛见状,忙叫人抬了敞轿过来,扶着元凰坐上去。然后漠雁带路,一众宫人侍女跟着,向桐楦阁行去。 不算很远就到了,夜色中的桐楦阁宫墙森暗,殿阁外把守的巡军远远望见众人围随元凰娘娘的敞轿过来。忙开门向里面通报元凰娘娘来此。 元凰下了敞轿,漠雁等人等在门外,只有苓宛搀扶慢步走入桐楦阁大门,早有守门的巡军进入禀报元凰娘娘来此的消息,是以元凰和苓宛刚走入庭院,就见到倾音带领两个侍女脚步匆匆过来拜见元凰。 倾音伏地叩拜,口中道:“倾音给元凰娘娘见礼,不曾远接娘娘,请娘娘恕罪。”元凰停住脚步看着,倾音一身浅红色衣裙,丝绸般的乌发披垂在身侧,头上少许装饰,伏地而拜。两边的侍女也一般打扮得清淡素净。 元凰娘娘恻隐不已,走上前伸手慢慢扶起倾音,倾音站起身,元凰细看,虽然是淡妆素裹,眼中眉头间有些寂寥愁思,但仍旧是昔年容貌,绝色倾城。 元凰眼中泛出点点泪光,道:“多年不见,倾音仍旧貌美无双。”倾音王妃眼中早已泪落如珠,哽咽道:“经年不曾得见给娘娘问安,娘娘依旧安康福寿。”元凰听了这句话,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旁边就有倾音的侍女上前给元凰娘娘施礼道:“夜晚风凉,请娘娘入殿说话吧。” 元凰看了看不远处的殿阁,一片黑暗,只零星点点的亮着两处烛光,虽然知道如王一向厚待桐楦阁一切所用,但禁足之人怎能比的过常人,便慢慢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不看也知道的。”说着,便掉下眼泪,向倾音道:“好孩子,你和如王究竟为何弄到这般地步?。”倾音眼中落泪,神色中到没有多么凄楚,反倒淡然笑了笑道:“如王至今也不曾薄待与我,我此生也已经没有妄求之念,还请娘娘不必劳心记挂与我。” 元凰拭泪道:“倾音,你和如王从前何等恩爱有加,你是什么样的姑娘我怎么能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告诉我原因,我给你做主。”倾音看着元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半晌,方说道:“娘娘,不必再提了。”元凰见倾音落泪,拿着手中丝绢给倾音拭了拭眼泪,此时一阵轻风拂过,元凰忽然怔了怔,蓦地,有些惊讶的看着倾音。倾音眼中含泪,也看着元凰,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九章 元凰忽然一把将倾音拥入怀中,哽咽的说道:“好孩子,好孩子,难为你了。”两人正在悲戚。忽听宫墙院落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就有宫人来奏报道:“娘娘,如王与霜妃来了。”那宫人刚刚说完,就见如王与霜妃已经迈步进入桐楦阁大门。 元凰娘娘见了他二人才放开倾音的手,如王与霜妃先近前来与元凰见礼,元凰点了点头,如王才开口道:“娘娘怎么深夜来此处?”元凰看了看倾音,才说:“回宫许久,念及倾音,所以来看看。”倾音挨着元凰俯身给如王见礼,如王也抬手道:“不必了。”霜妃也俯身给倾音施礼,然后便转身面向元凰开口道:“如王得知娘娘深夜未眠,担心娘娘安危,急着便来了。娘娘若想与王妃娘娘叙话,明日便让巡军守护方保万全。” 倾音一言不发,只看着地下。元凰转头看了看倾音,叹了口气,道:“不用了,这里,我也不想再来了。”然后又看着如王,道:“夜深了,都回殿阁歇息吧。”说完便扶着苓宛径自走出桐楦阁回繁星楼去了。 这里如王便对霜绡道:“你也先回去吧。不必等我。”霜绡看了看倾音,只得俯身告退自回殿阁。 如王回头瞪了一眼漠雁,道:“领着人到外面守着,不许一个闲人进来。”漠雁忙答应。带领所有人都退到殿阁外去了,然后关上大门。 院落内只有如王和倾音二人,两人默默相视许久,倾音看着如王,一身锦衫华饰,双眼满是悲切的看着自己。倾音眼中刚刚退去的烟雾又再度迷蒙而上。如王也静静的看着倾音。两人彼此呆呆的看着,什么都没有说。半晌,如王伸出手臂将倾音紧紧拥入怀中,两个人泪如雨下。 漠雁等在门外,眼看着霜妃和元凰等人的轿撵走远,然后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此闪彼灭的繁星,不由的又想起龄露儿的笑脸,不由得心中一暖,暗想龄露儿此时一定早就睡熟了。漠雁呆呆的笑了一下,忽听到一阵脚步声走来,漠雁抬头看去却是栖山羽,栖山羽脚步匆匆的过来在漠雁耳边轻声说道:“适才那个展寂也悄悄来到桐楦阁,鬼鬼祟祟的探听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漠雁心道:“果然有问题。”便命令栖山羽:“盯牢他。”栖山羽答应着,自去了。 又等一会儿,如王自己开了门走出来,一大堆宫人侍女马上围了过来。如王看了看众人,摆摆手,说道:“漠雁随我去正殿,你们都退下休息去吧。” 于是只留几个人守护如王回谨敬殿,其他人都退下自去。如王回到谨敬殿,对漠雁道:“今后要多加人手看守桐楦阁,任何人都不准随意进出,包括宫中每个人,懂了吗?” 漠雁心道:“元凰娘娘要去我怎么能拦得住。”但还是立即答应。如王叹了口气,又说道:“漠雁,近来五大境地都不太平,宫中巡军更要仔细巡查,大意不得,若真有不轨之徒出现,本王赐你特权,可以先斩后奏。”漠雁一呆,忙俯身答应。然后见如王没有话说,便转身退下。 出了大殿,漠雁暗自寻思,那个展寂一定是混入宫中的奸细,除掉他不难,可是如果能从他的身上追索出些东西来,才更为重要,深思一会儿,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 没过几天便到先易王祭奠之日,如王下诏令恒雍为首,五境御君和元凰娘娘皆到陵殿祭奠,漠雁和夙仞带领宫中巡兵跟随去先易王陵殿。总侍犹丞顾也早早就接到旨意,准备好了一应所用之物。清晨时,众人便已经来到陵殿。 祭奠礼节多而繁琐,等一切礼节行过后,天已过午。恒雍和元凰娘娘在内殿端坐,其他人都在外安静听候旨意。半晌,元凰娘娘才慢步走出内堂,恒雍跟在元凰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深红色描金彩漆的红玉盒子,只有恒雍手掌那么大的一个小盒子,恒雍双手恭敬的捧在身前,走出来面对众人,说到:“先易王有遗诏,国中之宝如意偈虽以焚毁,但另有一上古玉玺存于陵殿,玉玺中或蕴有重生如意偈之灵力,今日特遵遗诏取出玉玺,带回昭阙宫,请各位御君鉴证。” 说完,恒雍捧着红玉盒子在五位御君面前一一走过。旷年,思冷弦,凌臻,笙洳谙,还有寒霆御君都细细看过。祭奠礼结束后,恒雍同元凰娘娘一起回到昭阙宫回禀如王,将红玉盒子端供于昭阙宫秘殿之中,安排了百十位巡军把守。 不久时间,整个昭阙宫的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宫中有上古玉玺或可重生如意偈的事情。宫中人皆议论纷纷此玉玺的来历,有人说为何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玉玺,还有的人说就知道如意偈不会轻易损毁,定有重生之法。还有的人说如王早知道有此玉玺,就等着良辰吉日好施玄术重生如意偈。各种说法众说纷坛,宫中人人都知道,展寂也早就知道了此事。 展寂本是泚勒族安排在昭阙宫中的内应,在宫中秘密寻找如意偈的下落,如今得知这样一个上古玉玺的出现,展寂大喜,当即动用手段暗地通知了泚勒族在宫外策应的人。策应的人随即将消息带回族人中,让展寂看好玉玺,伺机待命。可展寂担心夜长梦多,等不得族人前来回应,便打算趁着宫中夜深人静之时下手盗走上古玉玺,展寂在昭阙宫中多年,当然不是轻举妄动之人,但他一来急于得到玉牌,二来入宫这么久展寂从未失手与人,也从未被人怀疑,因此决定大胆冒险一试。 深夜暗沉,展寂仍旧身着宫人服饰打着灯笼堂而皇之的走到秘殿前,看守秘殿的巡军有三四十人之多,为首的巡军头领漠雁认识,正是漠雁的亲随栖山羽。栖山羽正来回巡走,看到展寂前来,便走到展寂面前,问:“你是哪个殿阁的,来此何为?” 第五十章 展寂从容的俯身行礼,回答道:“回禀领将,我是内殿的打扫宫人,适才得总侍官之命来秘殿看视灯油烛火,秘殿乃是宫中重地,不可大意,因此特深夜前来看视。”栖山羽见展寂言之凿凿,无有纰漏,想了想,便摆手让巡军放展寂进入秘殿。 展寂不动声色走入秘殿,轻轻管好殿门。没有直奔着玉玺而去,而是先稳稳当当的给殿中烛灯都检查了一遍,才慢慢一步一踱好似无意般的走到殿中供案前。宽大的供案上左右两侧都放了玉雕大香炉,里面焚着古香,一缕缕的青烟缭绕而出,笼罩着供案当中金盘上安放的红玉盒。 展寂眼睛一直盯着红玉盒,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开始施展玄术,双臂挥动,一道白绫自袖中飞中,瞬间将金盘缠绕起来,展寂一收白绫,金盘已经稳稳的落入展寂手中,展寂心中大喜,竟然这般容易便得了手。 展寂四下看了看,忙将玉盒装入怀中,然后若无其事的打着灯笼,仍旧徐徐步出秘殿,和栖山羽告辞后才快步离去。 展寂明知道,玉玺失盗是滔天大罪,他没有用什么计策直接得手,如今自己的嫌疑已经无法洗脱,宫中是不能再呆了。于是片刻也不敢耽误,只简单带了准备好的几件随身之物,匆匆来到一处隐秘宫墙角落,祭起玄术翻出宫墙,竟就如此出宫离去了。 可是展寂不知,他能如此轻易得手,全因为是漠雁的计策。漠雁请如王下诏,令恒雍和五境御君还有元凰娘娘趁着先王祭奠合演一幕,一起引诱出这个宫中内奸。用如意偈来做饵,展寂怎能不上当。展寂将玉盒稳妥的放在怀中,出宫直接施展悬步玄术凌空向昭阕城外奔去。漠雁紧随其后,五大境地的御君也早已经安排了无数人手暗中探视展寂的行踪去向。 展寂没有和任何人见面,急行匆匆的向青谷峰和寒霆千山两处境地相邻的荒野之地,漠雁施展轻功辗转腾挪身轻如雪,展寂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漠雁一路留下地标,青谷峰和寒霆千山两处的人都慢慢跟随上来。展寂一路行至一座荒山脚下,漠雁认得此山正是崆剑山,原来霜妃被擒之时,泚勒族的人果真在崆剑山有准备,也许是因为梦安国的人看守太严,他们人少不利,才让霜妃得以逃脱。看展寂的的身法轻快,不再施展玄术行路,显然已经以为逃出昭阙宫且无人发现。展寂放慢脚步靠在一棵树前歇了一歇才继续行路。 在山上东西转还走了几个来回,展寂来到一个山洞前,山洞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展寂警觉的回头看了看,才拨开遮挡山洞的草木,快步走入洞穴中去了。 漠雁守在山洞前没有继续跟着,其实漠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找出了宫中的内奸,还找到了泚勒族人藏在梦安国中的地方。但他还想获取更多的隐秘消息,便下令让境地守兵伏在山岭中等候动手。 展寂进入山洞后,守洞口的族人指明了方向,展寂独自向里面走去,在山洞的黑暗中中走了很久,才走到一个关闭的石门前。展寂施展泚勒族人的独门玄术打开了石门,走进去。走进门的一瞬见,本来幽黑暗沉的洞穴开始渐渐明亮一起来,一盏又一盏的烛灯相继燃起,洞中明亮起来,可见到一个宽阔的石室,石室中空荡荡的别无他物,只有五六个身披灰色斗篷的族人零散站在石室当中,都没有戴斗篷帽子,露着面目。有展寂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石室最前方有一个铺满了兽皮的石台,石台上端坐着一个身披黑蓝色斗篷的人,也没有戴斗篷帽子,头戴一顶紫玉玉冠,更映衬的脸面白净,有几分俊朗。年纪看去虽然不大,但眉目阴冷,眼神中有一种阴郁的狠毒。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展寂。 此人是泚勒族中专门为上尊传递往来消息的首主,峥词。峥词素来诡计多端,狡诈无情。展寂正是峥词派到宫中内应的人。如今峥词因为上古玉玺一事已经亲自来到此地,可见泚勒族人传递密信也是迅速至极。展寂当即跪地奉上红玉盒,道:“我已经冒死盗得上古玉玺,请首主查看。” 站在展寂身旁的斗篷人随即拿起玉盒,奉与峥词。峥词抬手接过玉盒,见盒子玉色清透,外面金线彩墨缠绕花纹,一看便是贵重至极的东西。只是玉盒上面有玄术秘锁锁着,没有昭阙宫中人的玄术外人休想打开。峥词翻来覆去仔细看过一遍,嘴角浅浅的弯出一丝笑意,看着展寂,道:“做得好,上尊定有厚赏,只是你情急之下盗取玉玺,不曾使用半点隐蔽手段,想必这昭阙宫此时已经闹得翻天覆地,从此以后,你也就不能再回去了吧。” 展寂跪地听言,听峥词这样说,竟有几分责怪之意,自己本是峥词的人,没等他发话就自作主张盗来玉玺,又素来知道这峥词下手狠辣,此时不禁抖身而颤,道:“回,回禀首主,昭阙宫中高手如云,属下怕日后他们加多人手,或是被如王亲自带走,那,那就更难下手,不如此时他们还不曾探知玉玺能否重生如意偈之时盗来。更为容易一些。请首主明鉴。” 峥词又看了看玉盒,道:“你知不知道怎样能打开它。”展寂一怔,还未回答时,听见而后一阵风声,只觉一个身影极快的擦肩而过,然后就听到一个人说道:“如此机密之事,他怎么会知道?” 此人话音落定,展寂才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子的背影背对着自己,没有穿斗篷衣,穿着一身黑色金纹长衫,发丝如墨披在身后。这人和峥词对面站定,展寂看不见他的形容,只听得声音清朗,是个年纪不算很大的人。展寂常年在宫中,很少见族中人,自然不认识这个人,此时站在展寂身旁的五六个斗篷人一见此人都早已下跪伏拜,齐声道:“拜见首主。” 峥词却没有行礼,只是略微俯身而已。淡淡一笑,道:“依首主看,要如何才能打开此玉盒呢?” 第五十一章 那人并未回答,而是回过头来看着展寂,展寂在宫中常年见到思冷弦,凌臻这些俊朗如玉之人,虽然不说,但也心中认为自己的族人面目平常,哪有梦安国中的那般人物形容。此时一见这位,竟然一般的容颜出尘,只是看去更多了几分冷傲决绝。峥词也已经算是气宇不凡,与他相比之下立时黯然许多,又听别人称他为首主,泚勒族中加上峥词共有三位首主,只是不知他是另外两位首主的哪一位。 黑衫人对展寂道:“你在宫中许久,竟然这般大意,如果真是能引出如意偈的宝物怎么能让你轻易到手,我来的时候,已经有族人告知现在山洞外布满了梦安国的人,他们引蛇出洞,你不仅中计暴露了你的身份,还出卖了我们这个藏身之处。”峥词一惊,道:“当真?”那黑衫人点点头,说:“此刻守在外面的,就是昭阙宫的领将将军漠雁。其他人都分布在山上各处,我们如今插翅难飞。” 峥词定定的看着展寂,左手一旋,一弯金钩已经握在手中,展寂当然知道峥词的招数,当日在风竹海偷袭元凰娘娘,抓走霜绡的就是峥词,可是因为梦安国的高手太多才没有得手,反而连霜绡也被救出。而且当时峥词被思冷弦用长剑刺中手腕,再也不能施展毒砂之术,便将金钩功法练就的更加功法超然,展寂自知绝不可能挡得过峥词的金钩。 于是展寂魂飞天外,当即叩首道:“请首主饶命,请首主明鉴,属下确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请首主饶过属下这一次。”那个黑衫人转头看向峥词,缓缓道:“此刻你杀了他也没有用,这里我来应付,上尊已经说了,展寂留着还有用,让峥词首主将这玉盒与展寂一同带回去,上尊亲自看一看。”峥词神情阴沉,眼眸闪烁,好一会儿,才说道:“好,多谢东篱夜首主传话,我这就带他回去,这里就有你们了。” 展寂听到“东篱夜”这三个字时,心中一惊,东篱夜,原来他是东篱夜。是泚勒族现在这三个首主中,最早被上尊赐封为首主的人,泚勒族原先三个首主已经在凛遂栈一战中全部故去,峥词和索重是大战后才被族人尊为首主。只有东篱夜一人在上尊负伤离开泚勒族时就掌管着族中一切事务,被尊为掌令首主。一直听族人口耳相传他何等玄术卓绝,又如何竭尽全力守护族人。但是这个东篱夜一向深居简出,展寂直到今日方知道原来东篱夜竟是这般人物。所以也未敢多言,叩拜几下,随峥词和两个斗篷族人从山洞其他门路出去了。 这里东篱夜看了看留下的三个斗篷人,其中一个斗篷人站出来道:”那个漠雁我曾经与其交手,虽有几分腾挪功夫,但远不如传言中出神入化。请首主稍后,我去与他一战。” 东篱夜沉思片刻,道:“也好,你去缠斗漠雁,其他人想办法绕过埋伏在侧的巡军。不可恋战,若有机会便逃出山去。我在外接应你们。” 那三个斗篷人俯身答应,从山洞大门快步走出。 漠雁一直守在山洞外不远处,忽见从山洞中走出两个灰色斗篷人,都戴着斗篷帽子,认不出有没有展寂在其中,那两个人站在外面四处看了看,就分开方向各自走向山下走去。漠雁心思辗转,怕他们调虎离山,于是没有动身跟过去,而是悄悄打了手势传告那些埋伏在山中的巡军。 果然没多久,山洞中又走出一个蓝黑斗篷的人,他出来山洞,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祭起玄术想要逃走,漠雁等得就是这一刻,手中冰丝藤如一道霜痕掠过,直接奔着斗篷人打过去。那人也好像早有准备一般,在空中翻身躲过去后便伶俐的向一颗树下草丛窜去。漠雁一击不中,当即从矮山石上跳到林间地面,伸开手臂将冰丝藤一绕又劈打过去。这次那个斗篷人没有躲过,肩膀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瞬时斗篷碎裂,头上的帽子也掉了下来露出面容,漠雁看到容貌陌生不是展寂。 此时,山下的巡军也已经和刚才出来的两个灰衣斗篷人交手打斗起来。虽然泚勒族人行阴狠之术,但巡军早有防范准备,是以一时间还未分胜负。 漠雁见巡军可敌,便专心对付这个眼前的泚勒族人,那人受了一鞭,冰丝藤不比寻常藤蔓,被打一下非同小可,何况漠雁打斗中使了八分力气,那斗篷人已经半身不能再动,倚在一棵树前看着漠雁。漠雁踏步走上前去,要活捉此人。 刚刚走到跟前,忽然漠雁身后一团浓烟滚地袭来,霎时间漠雁和那个斗篷人都被笼罩在浓烟之中,烟雾浓密中漠雁恍惚见到对面又多了一个人影,漠雁当即使出玄术绕起冰丝藤就打过去,那人影徒手接住漠雁的冰丝藤,顺着力道将冰丝藤在手臂上缠绕两下猛地用力向后一拽,漠雁手中立时感到一道极强大的力道直冲筋脉。当即不敢在攻打,抖了一下手腕收回冰丝藤,然后加重力道的玄术力道以全力向那个人影打去,那人影反应也是迅速异常,反手推开被漠雁打伤的同族人,另一只手翻手祭起武器一片泛着紫色的光晕铁树叶,疾驰直向漠雁面门而来。 漠雁一闪身那铁树叶便檫身而过,当的一声打在身后山石上。看来上次在竹风海灭他们自己族人之口的就是这个黑衫人了,只不过这次打的是铁树叶,而上次用的是真树叶而已。此人飞花摘叶可当武器,其玄术内力高深可想而知。 漠雁转过身来时,那黑衫人影已经带着受伤斗篷人奔出浓雾之外,漠雁片刻未停追了出去。 而此时,山洞很远处的另一边出口,峥词带着展寂等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逃出了崆剑山。漠雁纵身一跃,跳上树梢,那一大团烟雾雾霾阴浓还在浮游飘散。漠雁几个纵跃,眼看要追上那黑衫人,忽然一阵忽高忽低的响铃之声由树林深处传来,然后就见一个身形窈窕一身紫衫的蒙面人走出树林,挡在黑衫人之前。 第五十二章 漠雁听着铃声古怪,似乎能撼动人心神,当即凝聚心神看去。 那蒙面人的体态看上去像是个女子,站距离在自己不远之前的一个山坡上,漠雁虽然擒敌心切,但见此情形显然那女子身负奇术,加上铜铃声怪异,因此也不敢大意。便先腾出空隙,挥出冰丝藤就要打去。 此时却听那黑衫人开口喝道:“胡闹,谁让你来此地的?”那黑衣人怒喝一声,古怪的铜铃声也立刻停止了。却是对着那个女子说的。只听那女子笑了两声,道:“久闻梦安国中人各个玄术精进,今日一试也不过如此,连那舞絮台御君也一样着了我的道,这个区区小将又有何可惧?” 漠雁听她一个女子口出狂言小瞧自己,当即怒火迸出,一鞭子就打了过去,漠雁的功夫是经年苦练而成,那女子只是玄阴之术蛊惑人心而已,如何能与漠雁的真功夫抗衡,漠雁的冰丝藤蜿蜒如同游龙如云一般迅疾凌厉,那女子倒也不算笨拙,飞速辗转脚步腾挪开去,却仍旧在冰丝藤抽打的范围之内,女子眼见躲不过了,也有些慌了心神,脚下也失了分寸地步。 漠雁正在气头上,将冰丝藤更加用力的翻旋抽打去,这时,那个黑衫人飞身而下,挡在女子面前,抬起手臂施展玄术绕了两圈,竟然将冰丝藤的鞭稍末节缠在自己的手腕上,并用力抓住了鞭稍,以己之力一招就拽住了冰丝藤。那女子方一惊,后退了两步,躲在黑衫人的后面。 那黑衫人与漠雁相对,可他脸上也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眸,漠雁看不出他的容貌形容,只能隐隐感觉出这个黑衫人绝非等闲之辈。当下不敢小觑,当即使出全力祭起冰丝藤,要收回鞭子。那黑衫人先一边和漠雁僵持,一边稍一偏头,对那女子喝道:“还不扶他走?”声音急切,显然已经动了真气。那女子呆了一呆,又后退两步,慌慌忙忙的扶着受伤的斗篷人匆匆离开。 此时漠雁也已祭蕴功法收回了冰丝藤,紧接着就要继续挥动丝藤打去,其实打过去的时候,漠雁心中有数,就觉得那黑衫人能躲过去,果不其然,一击不中,黑衫人又放出烟雾,这次烟雾辛辣刺鼻显然有毒,漠雁忙掩住耳鼻,只这一瞬时,那黑衫人已经不见了。 逃出浓烟,漠雁也不再理会逃走的黑衫人和那女子,匆匆先找到了山下的巡军,刚才的那个山洞已经被巡军占据正在其中搜寻,山坡上满地都是泚勒族人的尸身,还有两个受伤的泚勒族人看到漠雁回来便自尽而亡。漠雁看到地上那两个泚勒族人的尸身,一个巡军头目禀告道:“巡军活捉不成,他二人眼见被擒,自尽而亡。” 漠雁向来生生死死见惯了,也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可是眼见几个泚勒族人都因为想守护泚勒族的消息而自尽,漠雁心中有几分敬佩也有了几分奇怪,为何?泚勒族人到底在守护什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自尽而亡呢? 漠雁收兵回营先回到青谷峰向旷年御君回复经过,寒霆御君也在座等候消息,听漠雁如此说,旷年御君道:“泚勒族人狼心不足,先易王放他们一命,居然还敢来觊觎如意偈,只是我等都不知这如意偈到底下落何处,那泚勒族人若是无确凿证据知道如意偈还存于世,怎么会这般拼尽气力寻找?”寒霆御君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两方交战已经无可避免,我等,走一步看一步吧。”旷年御君也叹口气,和寒霆御君商议将崆剑山上的山洞仔细搜寻,付之一炬后将山洞用巨石泥土填实了。又毁掉了一个泚勒族人在梦安国中的藏身处。 峥词带着展寂等人匆匆回到了泚勒族人的藏身之地幽淮川,几万的泚勒族后人都隐居在这片远离梦安国的幽淮川中,百十年间到了至今又延绵出更多的族人。泚勒族的上尊莫道魂,在上一次争战中重伤后便闭关在一无人知晓处养伤至今,并让东篱夜带着整个泚勒族人避祸远迁幽淮川。不久前才恢复原身玄术回到族人中,只是并不露面。 整个族中人只有少许人知道上尊回位这件事,而且口声极其严密一丝不漏,所以如王派去在泚勒族中的内应也是刚刚得知莫道魂回来的事情,只是因为平时泚勒族人防范严密,除了生身族人外,一切外人都不得知幽淮川所在之处。平时只有族中三位首主东篱夜,峥词还有一位叫做索重,出来告知族人们上尊所有一切的指示。 于是整个族人在幽淮川中生活,每天打猎种菜,躬耕乐道。其实能安心度日倒也与世无争。只是泚勒族人向来玄术阴毒且能攻善战,上次被梦安国人打到气息全无,狼狈逃窜,这血仇泚勒族人绝不会就此罢休。是以族中上至上尊,下至普通族人,无不精进玄术,期盼能有朝一日灭掉整个梦安国。 峥词带展寂回到幽淮川中上尊所居之所晶石窟。展寂是出宫后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原本以为会是一个不知如何幽暗深邃的地方,但峥词说到了的时候,却普通的很,上尊的居所在外面看去是一个在平凡不过的木屋,依山而建,和其他族人的房舍没有半点分别,进入门来有一个不大的房舍,简单的安置几样木桌椅,也均是粗朴等物,有数十个族人把守在此,房舍的一面墙壁上有一道暗门,峥词用玄术开启暗门,招手让展寂过来。 暗门后是一个狭窄的石块砌成的黑越越的小空间,在其中一面石墙上有一道玄术结界,峥词仍旧施展玄术开启结界带展寂走进去,过了结界,展寂立时大为震惊。 只感觉眼前一花,顿时满眼的华彩斑斓,满眼的晶莹眩目,空间中被七彩变幻的光华填满,到处绚烂夺目,几乎分不出上下左右,所见之处十分空旷,每一处都是耀眼的晶石,如同身在水晶宫中一般,展寂一时惊呆原地,忘了前行。 第五十三章 峥词回头看了看展寂,眼中隐隐有一丝寒意,道:“上尊居于这座山的水晶石窟内,这里聚集的灵气纯厚无比,利于修行。” 展寂才回过身来,细看去,果真是一个天地生成的水晶石窟,头上脚下均是炫煌斑斓的水晶石块铺就打磨,难怪这等炫目耀眼,看来这上尊真是天赋异禀,竟能找到如此宝地。 向石窟内行走不远,便来到一个宽阔无比的水晶大石窟,着眼之处依旧是华光满室,石窟当中放了一个大整块墨蓝色水晶石磨就的桌案,没有看到有任何人,桌案后不远处左右安放着两幅幅巨大的墨蓝色水晶屏风,展寂心中暗自思道:“这么多水晶,若拿到昭阙宫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正胡思时,峥词低喝一声:“上尊来了,还不跪下。” 展寂听了忙跪在原地,低头不敢多言。然后,峥词也跪在自己身边,道:“回禀上尊,属下已经将展寂和玉盒带来,请上尊发落。”展寂不敢抬头,就听屏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声音暗哑,说道:“把玉盒放在案上,这个内应叫什么?”峥词恭恭敬敬的将玉盒置于水晶案头,然后回到原地回答道:“叫展寂。”展寂也忙伏地而拜,道:“小人展寂,给上尊请安。”沉默半晌,那个声音清清冷冷的笑了笑,说道:“你在昭阙宫中呆的久了,也沾染了他们的习气,我们族人什么时候要别人来请安了?你是不是已经安于他们的荣华富贵,忘记了自己是泚勒族的族人?” 展寂听这话越来越严厉,很有可能马上就人头不保,忙磕头道:“请上尊明鉴,请上尊明鉴,小人时刻未忘自己身份,在昭阙宫中也从未觊觎他们半点富贵尊荣。” 峥词瞪了一眼展寂,怕上尊责备自己用人不利,也忙说道:“请上尊息怒,展寂家人都是被梦安国人所伤所擒,他不会忘记身负之责的,请上尊明察。”上尊听如此说,又说道:“既如此说来,那为何你在昭阙宫这么久还能被他们的计策蒙骗,连上古玉玺的真假也分辨不出,这次你不仅暴露自己身份,使我们失去一个宫中内应,还暴露了我族人在崆剑山的存身之处,你犯下此等大错,还有何面目求生于世?”展寂和峥词都是一惊,道:“那玉牌是假的?” 上尊道:“亏你等都是炼就玄术的高手,如若这玉牌真能重生如意偈,自然会有它的灵气悬浮在侧,怎会这般暗沉不动。”上尊的话音刚落,一道凛冽的气流疾驰而过,正中水晶案上的玉石盒,那玉石盒子当即炸裂,碎玉崩散,纷纷而下。再看哪里有什么上古玉玺,只是一块灵气盛的华玉石而已。峥词见如此,吓得魂飞天外,忙跪下,道:“属下无能,请上尊责罚。” 等了一会儿,上尊方说道:“念你多年来藏身昭阙宫传回消息不少,这次先饶你性命,峥词出去,展寂留下将你在宫中所知一切告与我知。不可有半点隐瞒。”峥词忙起身退了出去。展寂留下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上尊,包括近来宫中和五大境地防范甚严,五境御君全力捉拿泚勒族人,但对于如意偈,展寂却因为此物太过玄秘所知不多,只知道似乎是五境御君也不知那如意偈的下落。上尊一一听完,便让展寂退下了,然后命人将东篱夜召回晶石窟。 东篱夜回到晶石窟,回禀上尊在崆剑山的情况和两位族人命丧崆剑山的经过。上尊仍旧隐于晶石屏风之后,道:“那梦安国的人向来诡计多端,想要灭其所有,也非一朝一夕之间,可是萤樾却为何出现在崆剑山?不是不许她私自下山去吗?没个人管教她,越不越不像话。” 东篱夜迟疑一下,回答:“属下不知。”上尊沉默一刻,道:“算了,随她去吧。只是适才展寂说了昭阙宫中情形,依你之见,如何寻找如意偈?”东篱夜想了想才说:“年岁久远,现在贸然去寻没有头绪,不如在如意偈不见那一刻开始巡查,恐怕还有几分线索可循。还请问上尊,最后一次看到如意偈是在何处。” 莫道魂语气有些疑虑的说道:“当时情形危机重重,在青谷峰的凛遂栈一战,梦安国的易王和珑庭抵死不肯交出如意偈,本尊和清兰兮联手围截他二人,那时候的如意偈还在梦安国的易王手上,本尊和清兰兮费尽周折打退了拦截外的梦安国军队,终于翻寻到了易王和珑庭的藏身之地,可易王仍是不肯交出如意偈,紧接着梦安国的兵马赶来营救他们的君王,本尊重伤不敌,最后被族人救回。 后来有埋伏在远处的族人说,当时清兰兮因易王不肯交出如意偈,怒从心起,竟然祭蕴出劈天煞气怒杀易王,而这时候,突然又出来一个梦安国的女子扑在珑庭身上,要救珑庭性命,可是清兰兮的劈天煞气岂能小觑,随后他三人皆葬身凛遂栈。而清兰兮也被梦安国的那几个老东西围剿赶尽杀绝,以致他跌入悬崖下的冰湖。可是,那时候却已经不见了如意偈。 再后来,梦安国现在的如王即位。说如意偈灵气以绝,下令焚毁。可那不过是障人耳目而已,如意偈乃是上古法宝,岂能轻易损毁,我在修复玄神之时曾参天象排空观望,如意偈的灵气仍有,也一定还在梦安国,所以如意偈一定是和当时逝去的三个人都有关系。” 东篱夜凝神细听,莫道魂停了一停,接着说道:“从昭阙宫回来的展寂说过,他们的先王和大将军珑庭都以去世,而当时的那个扑上去救珑庭的女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回昭阙宫,可是因为当时伤的太重,已经失去了所有玄术和记忆。也不记得任何人。” 东篱夜听着,陷入沉思,默然半晌,然后道:“上尊,如果我记得没有错,我族中一向流传一种玄术,用七魂草可令迷者清心,恢复记忆,可只可惜如今失传已久。” 第五十四章 听完东篱夜的这番话,莫道魂沉默一阵,然后道:“古法虽然失传许久,但你倒是提醒了本尊,也许还另外有一个办法。东篱夜。如今你就想办法将这个女子带回晶石窟,我自有办法恢复她的记忆。”东篱夜应声答应,便转身离去了。 是夜,展寂穿着暗色斗篷隐在浓浓的夜色里疾走而行,来到幽淮川外的一个山坡上,远远的便望见山坡之巅有一个人影静静的站在夜色中。展寂快步走到这个人影前,双膝跪倒叩首道:“拜见主人。”那个站在夜色中的人影点点头,道:“不错,能将此事办的如此圆满,且没有露出任何形迹口风,该当重赏。” 展寂面露喜色,道:“能得主人赏识是展寂的福分,展寂自然会小心行事,只是我不明白,我在昭阙宫已经隐藏多年,主人这次突然让我回到幽淮川是何用意呢?”那人影冷冷一笑,道:“这次利用漠雁这几个蠢货让你回到幽淮川也是意外之事,一则,是因为你命令手下在青谷峰偷袭漠雁的事情已经败露,漠雁很快就能查到你的头上,你离开昭阙宫是迟早的事,二则,这次借用上古玉玺回到幽淮川也不会让任何人起疑,更重要的是,接下来,我要你去取得莫道魂的信任。我还要更重要的计策,将由你去动手施行,你,可有这个肝胆勇气?” 展寂听完,当即叩首道:“属下愿为主人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那人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雕盒子,递给展寂,幽幽说道:“这里有两颗丹丸,一颗黑色的,是我用寒霆千山的墨梅凝练,是收凝玄气的绝世奇丹,给你服食。另一颗你要想办法给莫道魂服下,以后,每隔一段时间要让他服下一颗,你可明白?” 展寂接过盒子,道:“属下明白。” 等展寂再抬起头时,面前早已不见了主人的身影 第二天,东篱夜找来展寂,将凝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何名何姓,身居何处,何人所救等等一一问过。 第三天,然后东篱夜又去和峥词商议如何虏获凝烟的布置,峥词听完,先是低头深思,东篱夜便道:“这个女子不容易抓,有梦安国的凌臻御君在一旁守护,自然不同常人,我等不可鲁莽下手。”峥词沉吟过后,伏在东篱夜耳边说了几句,笑道:“可行否?”东篱夜点点头,道:“或可一试。” 凝烟住在苍云涯,每日看青天碧海,潮涨潮落,安静度日。只是身体仍旧病弱,凌臻御君特别注意凝烟的一饮一食,寻觅了不少古方来给凝烟养身。凝烟起初因为玄力全散,每天都不太吃东西。后来身体似乎渐渐好转,凌臻御君也变着花样给凝烟调理饭菜,风梧因为常在苍云宫中能言善道时常与凝烟说说笑笑,是以凝烟有时喜欢吃的便能多吃几口,尤其是一种醇浓米汤,是由昭阙宫中的后宫侍奉所做,凝烟十分喜欢吃。 知道凝烟喜欢,如王便令这个侍奉将作法传与苍云宫,不过这个米汤是用米浆蒸制而成,而这种米浆只有竹风海才有,是以笙洳谙御君每隔几日便令人送上好的米浆去苍云涯。 漠雁自然也知道凝烟的状况,有两次甚至笙洳谙令人送米浆去苍云涯的时候,漠雁就在当场。他知道凌臻御君对凝烟的细心照料,可凌臻御君越是对凝烟百般呵护,漠雁心中越是心如刀割。珑庭大将军到如今还没有明显的起色,凝烟身陷苍云涯前尘忘尽,也只有漠雁一个人怨天恨地罢了。 东篱夜令隐藏在梦安国的其他内应仔细查明凝烟的饮食起居,和峥词商议,就从这米浆中下手。泚勒族中有一种迷丹,叫做醉骨丹,食后可令人三天身脉全无,若是凝烟服下此药,凌臻御君定然会急切寻各处医官前去诊治,这样,东篱夜就有机会接近凝烟,再内外接应将凝烟带出苍云涯。 于是峥词命内应一定将醉骨丹掺入米浆中送去苍云涯苍云宫,费了一番周折,掺入醉骨丹的米浆还是被送入了苍云宫,做成米汤,由侍女端来给凝烟。 凝烟这日正伏在与栏杆上看落云海的晚霞,等着凌臻御君回苍云宫。 侍女一样样将饭菜摆好,风梧看着米汤有些凉了,便劝凝烟一天没太吃东西,不如先少吃一些。凝烟看了看米汤,道:“也好。”于是起身,慢慢走到桌岸边坐下,刚要端起碗,忽听外面的宫人回道:“御君回府了。” 凝烟放下碗,转头看过去。凌臻御君金冠玉带,身着锦衫绣服,身后沧梵跟着走进来。显然是刚从苍云宫的正殿处理完事务才回来。凌臻面色温和的走进来,见凝烟,便道:“凝烟你来,看看这是何物?”凌臻虽然对凝烟温和,但也不是宠溺无节,很少亲自给凝烟什么东西,今天看凌臻神色悦然,凝烟也有了几分好奇,走上去,问道:“是何物?” 凌臻御君将握紧的拳头张开,手掌中有两颗珍珠,虽然不是很大却珠圆润滑,色泽莹柔,一望便知十分难得。凝烟稍有惊讶,看了看凌臻,伸手接了过来,问道:“御君怎知我要寻珍珠?”风梧先笑道:“凝烟姑娘从没有叫人寻过什么东西,但前几天叫人去买珍珠可是苍云涯的笑话了,咱们苍云宫别的好东西不多,可是珍珠却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凌臻瞪了一眼风梧,向凝烟道:“前几日你叫侍女去寻买,本君自然会知晓,从来也没有见你想要过什么,既然喜欢,本君正巧有两颗一般大小圆润的珍珠,给你玩罢。” 凝烟细细看那两颗珍珠,果然大小相同一模一样,即便在苍云涯,这样一般模样大小的珍珠也着实难得。凝烟便抬头看着凌臻,轻声道:“上次我和御君说过给御君编就的缠丝锦扣,已经快做好了,我想在上面缀上两颗珍珠一定好看,便让侍女去买,偏又被御君听见了。”凌臻听着,便道:“如此更好了,两个锦扣上的珍珠一般模样,岂不更好。”凝烟笑着点点头。 凌臻御君看了一眼桌案,问侍女道:“怎么这个时候还没用饭?” 第五十五章 见凌臻御君这样问,一旁侍女忙俯身回答:“饭菜早已备好,只是姑娘一定要等御君回来。”凝烟只顾站在一侧低着头看珍珠,凌臻便携起她的手,走到桌案前坐下,道:“以后不许这么晚还不吃饭。”说完,转头,侍女忙端米汤过来,凌臻接在手里放到凝烟面前,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便让沧梵和风梧也去殿外吃饭。凝烟将珍珠放入怀中,莞尔浅笑,听话的拿起汤羹便舀起一勺米汤,刚要放入口中,凌臻忽然道:“等等。”凝烟稍稍一惊,转头看着凌臻。 凌臻飞快的抬手按住凝烟的汤羹,向门外道:“风梧。”风梧听见忙快步走入厅中,风梧听着御君的声音不对也忙跟着进来。见凌臻脸色有些阴郁,从凝烟手里接过来米汤碗端在手中递给风梧,对侍女和宫人道:“这些饭菜凉了,你们另外去做一些端来。”风梧见凌臻如此说,不由得仔细看向手中碗里,细看之下,顿时脸色白了起来。 宫人和侍女齐声答应,虽然不知为何,但也慌乱着飞快的将一桌案的碗碟都收走了。凝烟不知何事惊讶的看着凌臻。凌臻低头对凝烟道:“我还有事,你稍等我一会。”凝烟怔怔的点点头。凌臻便带着风梧走出殿阁。 站在殿阁外,风梧将碗递给了沧梵,沧梵疑惑不解的对着碗细细看去,这米汤咋一看没甚异样,但逆光看,却见米汤上隐隐浮着一层浅淡紫色的光晕。沧梵也是震惊无比,便悄声道:“有人在米汤中下毒,害凝烟姑娘?”凌臻点了点头,低声对沧梵道:“你去,将这碗中的是什么毒,怎么进入苍云宫的,彻查到底。一定要找出这个人。”“是”沧梵将碗还给风梧应声而去。风梧端着碗,对凌臻道:“御君,我去处理这些米汤,然后会仔细看好每一样给凝烟姑娘吃的用的东西,一定不会再让人有机可乘。”凌臻点点头。风梧也自走出去了。 凌臻站在殿外,心绪沉浮,是谁?会是谁?会对凝烟下手下手。凝烟一向与人无争,尤其是失去记忆以后,更是足不出门,更不可能与人结怨。下毒之人的目的会是什么呢?凌臻隐隐的感觉,似乎是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个人会是谁呢? 凝烟呆呆的坐在桌案旁,看着空空的桌案不解其意。凌臻慢慢走回来,向凝烟淡淡笑了笑,道:“你身子弱,不能吃凉的东西,以后不能再这么晚吃饭了。”凝烟静静的看着凌臻,站起身,轻声开口道:“御君,何必为了我这样大费周章。”凌臻也看着凝烟,眉目间有说不清的神色,凌臻没有回答,而是又问知凝烟有没有吃其他东西,当得知凝烟这几天都没有吃过苍云宫外的东西,才稍稍放了心,仍旧出去调度宫人严查此事去了。 接下来的每一顿饭食,风梧都亲自是守在凝烟身边,亲眼看着凝烟吃下每一样饭菜才稍稍放心。沧梵在整个苍云宫也瞒着凝烟在严密寻查下毒事件。连竹风海都涉及其中,笙洳谙御君也严查着手参与酿制和接送米浆的宫人。 两天后,沧梵已经查清事情来龙去脉,回禀给凌臻御君道:“是泚勒族人下手,他们扮成我们苍云涯的宫人接收竹风海送来的米浆,并将一种毒药混入米浆中,笙洳谙御君说这种毒只会让人身脉消失一段时间,并不危及性命,下毒的人已经跑了,还没有抓到。”凌臻脸色冰冷,不发一言,沧梵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可是,属下不明白,凝烟姑娘对泚勒族毫无威胁,泚勒族人为何要对凝烟姑娘下手?” 凌臻御君坐在殿阁中,眼睛一直看着面前香炉焚出的袅袅青烟,道:“适才,本君入宫面见如王,如王告诉本君,隐于泚勒族中的内应得知,泚勒族人要对凝烟下手,是因为,凝烟是当年知道如意偈下落中,唯一还活着的人。”沧梵一惊,皱起眉头,道:“难道,他们是想,带走凝烟姑娘,从凝烟姑娘身上探知如意偈大下落不曾?可是如意偈不是已经被焚毁了吗?” 如意偈尚在国中的事情是国中至秘,除了五位御君和两位仙伯加上如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凌臻御君没有办法告诉沧梵实情,只得说道:“泚勒族人诡计多端,想必还是想翻寻出与如意偈有关的事物,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抓走凝烟。”沧梵想了想,有些焦虑的说:“那,要加强对凝烟姑娘的巡护了。不可掉以轻心。” 凌臻点了一下头,道:“我已经下令,今后接近凝烟的人除了这几个苍云宫中旧仆,你和风梧之外,不准任何其他人和东西接近凝烟。本来凝烟的吃穿用度已经很精心了,要再精简一些。”沧梵点了点头,道:“其实凝烟姑娘本来用的东西就不多,都是御君想要添加而已。” 凌臻看了一眼沧梵,沧梵也没敢笑,扁了一下嘴角。凌臻又道:“今后,你要多用心了。本君时常不在苍云宫,风梧还要接应来往官者,有时会忙不过来,你挑几个得力之人看守府中,歹人定会盯着我们百密一疏的时候下手,断然不能让他们有这个机会。”沧梵答应着,见凌臻没有其他吩咐了,便退了下去。 凌臻看着沧梵出去,低下头缓缓沉了一口气,其实如王还有一句话,凌臻没有对沧梵说,当时如王还说道:“泚勒族这个神秘的上尊,似乎是有什么办法,可令凝烟记忆恢复。”这句话,就如同一把尖刀直刺中凌臻的心中。当时如王的神色也是复杂的很。 凌臻叹了口气,凝烟,凝烟,我要拿你怎么办。 夜色已深,凌臻走到宫中后殿,见凝烟还没有睡,仍旧倚在重楼上的栏杆边,凭栏望着海水,房中点燃着两只烛火,幽幽暗暗映着雕梁画栋,夜色中看去,凝烟神色柔和中似乎还有几分模糊不清的漠然。 第五十六章 凌臻慢步走到凝烟身边坐下,寂然无语。凝烟看了看凌臻,转过身来轻声道:“御君还没睡?”凌臻嗯了一声,看着凝烟,装饰皆无,一身浅青色裙衫,头发垂泄在身后,有几丝乱发被海风轻吹浮动,凌臻抬手,将那一缕发丝顺在凝烟耳畔,柔声道:“你也睡不着吗?” 凝烟弯了弯嘴角,有一丝笑意,低头从怀中拿出一方素白丝绢,打开来,送到凌臻面前,道:“御君,你看,我已经做好了。” 一方素白丝绢上,是两个用淡紫色丝线细细缠绕绣成的锦扣,上面的花纹细腻繁复,两个锦扣一模一样的盘成如意符的花样,分别在上端缀着两颗珍珠,精巧细致不用说,自然都是最好的。凌臻看着锦扣,道:“以后别再做这些东西了,会太费心神的。”凝烟道:“御君,你不喜欢吗?”凌臻笑了笑,道:“本君自然喜欢,只是你不适合劳费心神,这锦扣如此繁复,就知你费了许多功夫,以后,不要在弄了。”凝烟依旧看着凌臻,眼睛中有变幻不定的光彩,道:“御君,如果你真的喜欢,会一直留着吗?” 凌臻脸色稍稍有一点变化,他知道凝烟的意思,是问当凝烟不在世上的时候,自己还会留着这个锦扣吗?凌臻看着凝烟,然后,将丝绢中的锦扣拿出来一个,放到凝烟手中,道:“这两个锦扣,一般模样,凝烟你的心思,我的珍珠,你来用一个,本君来用一个,从此以后,本君和你,就如同这两个锦扣一般,同心同德,相依相伴。” 凝烟没有想到凌臻会这样说,怔怔的看着凌臻,凌臻又道:“凝烟,过一阵子,等你的身体再好一些,本君就向如王请旨,迎你入府为御君妃,凝烟,你愿意吗?”凝烟仍是望着凌臻,有些发呆的怔了怔,才回答说:“御君,你怎么忽然这样说?”凌臻浅浅的笑了笑,道:“凝烟,你不愿意做本君的御君妃吗?”凝烟低下头,眨着眼睛沉思一会儿,道:“御君,我知道你,你对我的好,可是,我是一个病弱之人,难保自身,而且,我在这里听人说起,我也曾经是御君的侍女,只是也始终记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我,也不想再去计较了。如今只要我能留在苍云宫,能见到御君,就别无所求了。” 凌臻的心中忽然似被刀刺一般,果真不同了,从前的凝烟因为翩若要被封为御君妃而愤然离开苍云涯。而今的凝烟,却只是这般了无牵挂,云淡风轻一般,心中一阵难过翻涌而上,凌臻重重呼吸一下,说道:“凝烟,你该明白,一直以来,本君待你如何?”凝烟低下头沉思许久,抬起头时眼中稍有一丝娇怯,道:“御君待我,恩情并重,可是,可是我,却记不起一点,哪怕一点一滴的从前,御君,你能不能告诉我,从前的我和御君是怎么样的?” 凌臻一凛,语气有些迟疑,道:“凝烟,你从来不问这些的,今天为何问起?”凝烟柔柔的浮出笑容,道:“我前时自知周身不济,也难求年岁久长。从前的如何,记得起记不起都一样。可是,如今我得御君这般厚待,我不想,在心中没有一点点御君以前的形容,我想知道,知道御君和我,从前是怎么样的,若我真到了哪天。” 还未说完,凌臻脸色已经冰冷,打断了凝烟,道:“别说了,本君今天的话你可以慢慢再想,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去记起,只要今后,凝烟,只要今后,我们能每一天都在一起,本君也已经别无所求了。”说道最后,凌臻的语气已经渐渐有平缓柔和,身手将凝烟的手握在手中,不等凝烟再说什么,便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歇一会儿吧。”凝烟开始见凌臻似乎生气了,便不敢再所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凌臻心中五味陈杂,一手揽过凝烟的头,让她的发丝轻轻碰触自己脸颊,然后站起身快步走出殿阁了。 凌臻一直走到后殿花园中,才慢慢停下脚步到一个石桌边坐下,就有侍女过来服侍,凌臻摆摆手,让侍女退下。一个人看着远处的花木发呆。 凌臻手中紧紧握着那个珍珠锦扣,锦扣上的这对珍珠,其实凌臻在凝烟还没有离开苍云涯且即将要嫁给凌臻时曾经就送给过凝烟一次的。后来,凝烟负气离开苍云涯,没有带走任何苍云宫的东西。这对珍珠也被凝烟留在了苍云宫。 如今,凌臻再次将这对珍珠交到了凝烟手上。凌臻心中思绪百折,凝烟,如同这对珍珠物归原主一样,你又重新回到苍云涯,重新回到我身边。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失去你的。 凌臻御君如此大动干戈的查找下毒之人,整个昭阙宫的人也都知道了事情缘由.这日凌臻御君正在苍云宫处理事务,忽见沧梵急匆匆的走进大殿,行礼道:“启禀御君,元凰娘娘和翩若官侍还有漠雁将军来了。正向苍云宫中来。”凌臻稍有些惊讶,转念一想便知道元凰娘娘是来探望凝烟的。便忙整理衣冠带着苍云宫过中诸人都出来迎候元凰娘娘。 刚领着风梧和宫人侍女走出苍云宫大殿的石阶,就见元凰娘娘在前,翩若和漠雁一左一右护在娘娘两边,翩若陪伴,漠雁守护,后面是昭阙宫的巡军大队,和侍奉宫人等。浩浩荡荡的走来。 凌臻几步走到元凰娘娘面前,低头行礼道:“未曾出境迎候娘娘,臣下罪过,请娘娘恕罪。”元凰娘娘止住脚步,命凌臻平身,道:“一向事多,早想见见那孩子的,我若告诉了你,你必然又多出许多事情忙,不如我自己来倒省了许多周折。”凌臻回答道:“多承娘娘厚待,凌臻感戴不尽。”元凰道:“不必多言,带我去见见凝烟吧。”凌臻答应着,在前带路。 路程不远,就在苍云宫后殿,一路上翩若和漠雁都没有说话,翩若神情自若,没什么变化,而漠雁只是冷冷的,也不多言。 第五十七章 元凰娘娘等人到了凝烟居住的楼阁,早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就有侍女进去告知凝烟元凰娘娘来了,凝烟虽不记得元凰是谁,但在出宫来苍云涯时凌臻告诉了自己元凰的尊位,于是也不敢怠慢,忙出殿外来迎候,元凰等步步行来。凝烟跪地施礼,口中道:“未曾远迎娘娘,请娘娘恕罪。”元凰看了一眼苓宛,苓宛快步上前扶起凝烟,元凰便道:“你身子弱,不必多礼。” 凌臻便请元凰到殿阁里落座。元凰看着凝烟,说:“你们且出去逛逛,我和这孩子说说话。”凌臻知道娘娘想和凝烟说些私话,于是请漠雁和翩若到殿阁外的别殿喝茶。其他宫人都由沧梵请去偏殿喝茶休息。 凝烟请元凰娘娘到殿阁重楼之上的观海石栏处看海,放眼望去,海天一色,烟波浩渺无边无际,让人心怀疏阔。元凰赞叹着景色点点头坐下,让凝烟坐在身边看着她,凝烟一身淡青色裙衫,头上只梳着发髻,没有带什么簪钗,脸上清清淡淡的容色,没有什么明显的态度,只是恭敬的低着头。 元凰不露痕迹的叹了口气,知道凌臻将有人下毒的事情一直瞒着凝烟,所以元凰也不提起,只是说道:“听凌臻近来说起你的身子见好,所以今天特来看看,可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都告诉我知道,我叫给你送来。”凝烟见娘娘如此说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娘娘厚爱,折煞我了。” 元凰看着凝烟宽厚的一笑,道:“凌臻和我本是至亲,他既心系于你,你自然也是自家人,不必见外。”凝烟低下头,道:“我本是侍女,不敢承重御君厚待。”元凰眼睛看着凝烟,心中却不禁想起从前的事情,因为这个凝烟,凌臻当年悔婚翩若,翩若那时五天五夜水米不进,多少年来郁郁不欢。因为这个凝烟,凌臻和珑庭反目成仇,多生出多少事端枝节。到了如今,漠雁和凌臻见面还如仇人一般。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凝烟,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为你让多少人失去了欢乐和笑容,而你,却已经将一切都抹去,忘得干干净净。 元凰娘娘从前不喜欢凝烟,因为她的出现,扰乱了许多人原本的命运。所以当年凌臻为了一己之私答应和翩若成亲后,元凰曾派人将凝烟带出苍云涯,远送舞絮台和竹风海的交界处,令其出宫为平常百姓,自谋生路。 可是偏偏天缘巧合遇到大将军珑庭,后来两人生情,凌臻却又悔婚,珑庭在凛遂栈为救先王力尽而逝,凝烟为救珑庭失忆,凌臻不顾生死七天七天不眠不休救回凝烟性命。导致现在这几个人的恩怨至今无人敢提,也无人能忘。 所以元凰娘娘对凝烟的态度一直是冷冷的,甚至有些怨念的。可是自从在舞絮台回到昭阙宫是见到凝烟的一刹那,元凰娘娘忽然发现数年以来对凝烟的怨念已经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几分怜爱和内疚。是的,元凰娘娘在入关修玄之时曾经有些许后悔过,如果不是当时自己横加拦阻,也许今天这几个人的命运不会如此坎坷曲折。所以,元凰娘娘回宫后多次命人送东西到苍云涯赐给凝烟。今日更是移尊来探望,其实也明知道凝烟并没有什么大碍,也许只是想弥补当年自己的举动。 是以后来元凰态度转还了许多,缓声道:“凝烟,你若有什么心思,也可以告诉我知,也许我能成全你的念想也说不定。”凝烟沉吟一刻抬起头,看着元凰,轻轻说道:“娘娘,我有一己私念,不知当不当讲。”元凰道:“说来听听。” 凝烟轻叹一声,道:“娘娘,自从我醒来以后,就得凌臻御君悉心照料,后来我得知自己本是苍云涯的侍女,可是御君却待我如旧。足见御君他是重情重义之人。可是不知为何,御君他总是闷闷不乐,少见笑容。想来娘娘的话御君一定回往心里去,可不可以烦请娘娘能宽解御君,或许能解其烦闷,不令忧思。” 元凰娘娘有些讶然,又有些感怀,问道:“你的心思就只有这些?”凝烟点点头,道:是,给娘娘添烦累了。”元凰叹道:“你这孩子,和从前一般痴念,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忘记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凝烟神色有些肃然,默然沉思,想了一段时间,才回答说:“我这样的身子,想来不管前事如何,我也都有心无力了,而且,御君也不喜欢我去劳神想从前的事情,我不想让他不高兴,不如就顺应天命,忘了,就不在去想了吧。” 元凰长叹一声,心中暗道:“凌臻他不见欢颜,都是因为心中有你,果然心病还要心药医,你就是他的心病,却茫然不知。”于是低声叹道:“天意,也许真的是你和凌臻命中注定。就这样吧,改日我会劝他的,你也劳神半日,我就要回宫,你也好生休养,不必相送。” 元凰在殿阁中与凝烟言谈相别,在*花园中的翩若和漠雁对凌臻也是各有言语。翩若见凌臻站在殿外等候娘娘,便走到近前,道:”“凝烟她还好吗,我知道了下毒的事情,也深为担心。”凌臻看了看翩若,道:“有劳官侍挂心了。”翩若淡淡一笑,又道:“听闻凝烟的伤势好了很多,御君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也算得偿所愿。”凌臻见翩若话里似乎别有他意,道:“官侍此言何意?” 翩若淡淡一笑,道:“当时那个人能出宫去舞絮台,相信御君也助过一臂之力。御君并不是招惹是非的人,肯这般替人筹划,自然是为了凝烟才对。”翩若知道这件事,恒雍师尊后来已经告诉凌臻了,所以凌臻只是淡淡的说道:“官侍耳聪目明,多谢官侍担待此事。”翩若听了,知道凌臻不想多说,漠然一笑,转头看向别处了。 凌臻眼光流转,看到漠雁站在另一边,目不斜视看着凝烟的楼阁。 第五十八章 凌臻心知肚明漠雁担心凝烟的安危。此时的漠雁的确担心凝烟,但他的心中更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当年最后一战的时候,凝烟就不会赶到凛遂栈,今天也就不会发生被泚勒族人下毒的事情,可是当年如果没有凝烟出现在凛遂栈,那么珑庭将军可能也就真的玄术散尽,回天无力。所以,此刻的漠雁不知道该去怨泚勒族人还是怪自己,不知道是该去愤怒还是应该悲切。 凌臻转身走到漠雁身边,道:”请将军借步一叙。“漠雁看看凌臻,转过身跟着凌臻走到一处宽阔无人处,凌臻道:”先前请将军来苍云涯,是因为有一事相求。请将军告知。”漠雁神色淡然,道:“御君请说。” 凌臻道:“将军应该知道凝烟受伤以来,夜寐梦多,她曾经说过多几次梦见一颗开满了紫色花朵的树木,我也曾听到将军和凝烟两次提到那棵树,能否请将军告诉那棵树的缘由和地点,我想带凝烟去亲眼见见,或许能开解她的闷思。”紫湘树是当年凝烟和珑庭将军因为受伤的雀鹏初次见面的地方,凝烟的记忆中没有了所有人,但却有紫湘树。 漠雁稳了稳情绪,暗自思忖这凌臻御君恨不得凝烟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怎么可能让凝烟去见紫湘树,多半是凌臻御君自己想知道紫湘树的缘由,然后毁了紫湘树也说不定。于是说道:“我也并不知道,只是当时情急只得敷衍了几句。但想来凝烟姑娘能记得的,也许对她来说,是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凌臻知道漠雁没说真话,这几句才是在敷衍,闷然半晌,叹了口气,沉声道:“那棵树,在她魂梦之中,在我心痛之间。”说完,转身往楼阁走来。漠雁看着凌臻的背影,自从战事结束救凝烟回宫后,凌臻御君几乎没有再有过笑容。以前的凌臻御君对珑庭将军和自己的态度几乎是冷面怒对,从没有好脸色。而如今,对漠雁的神色变了好多,没有了敌视和仇怨,更多的却是无奈。有那么一瞬间,漠雁几乎有些同情凌臻御君,心里有着一个原本恨着自己现在又忘了自己的人,也很痛苦吧。 此时,元凰和凝烟走出楼阁,元凰又叮嘱了几句,带着众人回宫去了。 送走元凰,凌臻便问凝烟,和娘娘都说了什么?凌臻御君心里是担心元凰娘娘仍旧和从前一般对凝烟心存芥蒂。凝烟却看了看远处,道:“御君,我想去外面看看,可以吗?” 自凝烟回到苍云涯起,走出苍云宫的时候只有一两次,凌臻见凝烟眼神中的希翼,点点头,于是带着凝烟来到苍云宫外的海边。 海边散乱着许多巨大石块,凝烟坐在一个平整的大石上,依偎在凌臻的身侧,静静看着海水微荡涟漪,烟波浩渺。 凌臻握着凝烟的手,道:“刚才和娘娘都说了什么?”凝烟回答:“娘娘厚待,说我若有什么心思告与她知,可成全我。”凌臻心中一动,问:“那你说了吗?”凝烟嗯了一声,凌臻又问:“是什么,你告诉我,我也可以为你做到。”凝烟抬起头,看着凌臻,柔声道:“我希望,见到御君的笑容,真正开心的笑容。” 凌臻看着凝烟怔住了,他没有想到凝烟的心思竟会是这个,呆了半晌,才说道:“我平素不笑吗?”凝烟静静的看着凌臻,道:“御君,你平日的笑容转瞬即逝长眉不展,我想见见,御君真心欢悦的笑容。”凌臻心中百感交集,但更多的还是欣喜感怀。于是伸手握紧凝烟的双手,道:“好,只要你在本君身边就好。”然后张开手臂将凝烟揽入怀中。眼角眉梢都是温和的笑。凝烟也嫣然一笑,闭上双目,静静倚在凌臻臂膀,听着海鸥鸣叫,海浪翻涌。 泚勒族的东篱夜对凝烟下毒失手,更是惊扰到凌臻御君和昭阙宫的众人对凝烟重重守护,想再次下手更难了。好在莫道魂上尊深知梦安国中如今的形势,也并未多加责怪。只是峥词却有些不忿,对东篱夜道:“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抓不到手,你我等颜面何存。这次的计策都是你我的谋划,如今失手,还不知索重首主如何讥笑与我等。” 东篱夜知道峥词性情乖滑,狠毒无比。为了不落于人后,不定会使出什么更歹毒叵测的手段,于是当即说道:“即便如此,以后还有机会抓她,那个侍女对上尊来说很重要,你可别手重弄死了。”峥词一笑,道:“我当然知道轻重。我自有办法。”说着便下山走出幽淮川。 如王的内应又传回消息,毒害凝烟的族人会到舞絮台与藏身在那里的族人会和,等待下一个指令。如王当即召漠雁入殿,道:“你去抓获那些觊觎凝烟的人,凝烟关联甚多,绝不能落入泚勒人的手中。”漠雁本来因为凝烟差点被下毒而整日愤恨自责,赶上这道旨意正中下怀。 出了宫,不禁有些疑虑此时凝烟是苍云涯的人,如王为何不让凌臻去抓人,转念一想,如王说过泚勒族人抓凝烟就是为了要恢复她的记忆,凌臻御君只会让这件事和凝烟的距离越远越好,当然行事中会有所保留的。 于是漠雁交代栖山羽看守好宫闱,一个人乔装打扮很快就来到舞絮台。 因为身负密诏,漠雁只是差人给思冷弦送去一道密信说明原由,也没有去面见思冷弦,就扮成一个山野樵夫,步步走上舞絮台如王所说的一座山谷。 漠雁却不知,峥词也早已得到隐伏在昭阙宫中的其他内应传出的消息,本来峥词是想召集在舞絮台的族人强行抓走凝烟,突然得到这个消息,峥词将计就计,就要一举了却这个昭阙宫中领将将军的性命,也算大功一件。 峥词当即命族人将阵势备好,各自兵器齐备,箭在弦上,只等漠雁。 漠雁不知情形,仍旧孤身走上山来,这个山谷却与思冷弦的舞絮宫相距不远。那些族人中有几个认识漠雁,漠雁一边走一边查看山中地形。浑然不知已经走入峥词布下的阵势中。 第五十九章 泚勒族中有人识得漠雁,即使玄术即隔空告知埋伏一旁的族人和峥词,峥词下令族人谨慎埋伏。果然漠雁毫未发觉,仍旧一边左右探寻一边步步向山林深处走来。峥词等到漠雁走入埋伏,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漠雁纵有再大的本领,也难以逃脱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但漠雁身负绝技,几十种兵器同时飞驰袭来,漠雁当即如游蛇一般贴伏在地上窜出去丈数远,然后瞬间起身一跃,跃上树梢,峥词手下的族人打出的毒器如雨点一般打向漠雁,漠雁被突然圈在埋伏内,没有一点准备,加上峥词等人手众多,所以百般腾挪还没逃出去。有兼毒烟阵阵,一时间漠雁气息难调,吸入了好几口毒烟,顿时有些迷晕,只能尽力躲避而毫无还手之力。 峥词手法莫测的挥动金钩已经靠近漠雁两三次又被漠雁躲开了。眼看峥词已经站了上风,不用多久便可生擒漠雁。如此大阵仗的打斗,很快就被思冷弦的手下得知,及时告知思冷弦。果然出了舞絮宫就能看到远远山巅的浓烟阵阵。思冷弦得知消息忙令柯轩调集人手,一边担心漠雁安危,先一步只身一人施展玄术及时赶来。还未赶到近处,就祭起玄术先将毒烟推散开,然后翻转起玄潭短剑,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直刺向一个逼近漠雁的泚勒族人,那人躲避不及,中剑殒命当地。 其他的泚勒族人见此情形急忙互相招呼,出手都有开始有些迟疑。峥词冷哼一声,一把扯开斗篷遮面,只身跳出来与思冷弦堂而皇之对面而站。 这也是峥词第一次以真面目见梦安国的人。 漠雁得以瞬间调息,也立即跳出埋伏,来到思冷弦旁边,一同对敌。 峥词其实和这两个人已经数次交手,明知道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峥词向来自傲又歹毒。且恨思冷弦伤了自己手腕无法再使出毒砂之术,便想以自己的金钩得手,漠雁已经没有多少回击之力,应该也可以解决掉漠雁。眼前这两个人不管谁死都是大功一件。 思冷弦见漠雁身上有伤,道:“你先对付其他人,这个,我来。”说完,抬手凌空一抓,原本刺入泚勒族人身上的玄潭短剑应声而归回到思冷弦手中。思冷弦将玄潭短剑祭起,聚集玄力,对准了峥词。 几招过手,漠雁又放倒了两个泚勒族人,峥词发现思冷弦玄术精湛招数奇绝便有些慌,手法忙乱顿时处于下风,将金钩挥动密不透风勾向思冷弦,思冷弦将看准时机,一掌推出玄潭短剑直奔峥词心口而去。 眼看峥词不敌即将丧命,这时忽然原地腾然而起一阵疾风,飞速旋转而上,霎时间满山的树叶枯枝和碎石都随风飞旋,思冷弦的玄潭短剑被一块大碎石横飞过来挡住,瞬间刺入石块中和碎石块一道打在峥词的身上,一挡一横之间,思冷弦玄潭短剑的力道已经被化解大半。 峥词虽被打中却也没有受伤,只是这阵疾风来到突兀,思冷弦和漠雁明知道是有人作怪,而峥词躲开大石后退几步站在石块后也是一脸的茫然,呆呆的看着那阵疾风呼啸而上。登时整个山谷的天地之间都飞旋着无数的树叶和折断的枝干。还夹杂这碎石泥土。那些躲在远远近近的泚勒族人见此情形早趁着混乱藏的无影无踪。 终于疾风刮过后叶落纷纷,伴随着无数的沙石土块枯枝败叶。一个衣袂飘飞的人影随着落叶冉冉而降,看过去简直身轻如叶,和无数落叶一起飘然站落在林地当中。 那个人一身如月夜般湛蓝的长衫衣袂飘展,衣衫上缀满了银珠,看去好似星月辉映的夜空,一头长及脚踝的白发如银似雪般在身侧翩然浮动,如鬼似魅一般站在一片落叶翻飞之中,头上束着一个冲天银冠,面对着峥词,背对着思冷弦和漠雁。 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只有残叶断枝落到林地上悉悉索索的声响。漠雁和思冷弦心思都没动,如出一辙在思忖,这个人是谁?他突如其来是敌是友?如果是敌对一方,那么,要对付这个人又能有几成胜算。 而他俩对面的峥词已经面色木然的呆立在地,可以明显看到他的眼神中渐渐浮出一种深深的恐惧,那种说不出的惧怕和惊恐。 那个人没有转身,只能看到他白发翩飞的背影稍稍转头,对思冷弦和漠雁缓缓说道:“你们如果有真本事,就接我一招,若还有残命回去,就告诉你们的君王,我仇怨未了,不愿身死。”声音清冷,仿若寒霜。 这白发男子始终没有转身露出面容,思冷弦便朗声问道:“阁下何人?何名何姓?可是泚勒族的上尊吗?”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冷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到后来变成了仰天狂笑,如雪银发随之飞舞漂浮,癫如狂魔,笑声里似乎隐隐含蕴着说不出的孤苦冷寂。听者都不禁闻之心酸难过。这个人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在他的笑声中,满地的落叶枯枝忽然又迎风而动,疾速飘飞旋转起来。 思冷弦和漠雁急忙祭起各自武器戒备起来,只见那人身形已经飘然而起,听他长音说道:“灿如星月,清若兰松。”话音落下时,已经伸手携带起仍在呆怔峥词,在漫天飞旋的落叶中飞掠而去,不见了踪迹。 那些树叶被那怪风一旋转,登时树叶边缘变得好似刀锋利刃一样尖利,如同千刀万剑一般飞向思冷弦好漠雁,思冷弦和漠雁急忙闪身躲避,思冷弦一个转身不防备耳朵就被飞转的叶子割开了两道伤口。脖颈也瞬时被割伤了好几处。 那被风折断的枝干也如同飞剑般迅速凌厉,漠雁本来就身上负伤,腾挪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也早已被击中了好几下。这些被玄力驱动的枝叶力量极大,飞旋成了一道无法冲开的玄气壁垒,思冷弦几次想施展玄力冲出去都半途而废,之前漠雁就吸入了几口毒烟,又遇到如此危机的情形,便开始摇摇晃晃的有些晕迷起来。 第六十章 思冷弦见状,忙几步到了漠雁跟前一手搀扶住,然后祭蕴玄潭短剑在身旁划出一道隔障,扶着漠雁躲在结界隔障后,但很快玄术隔障便被锋利的树叶划散开去。思冷弦一个人腾挪躲避都手忙脚乱,现在还要扶着几近昏厥的漠雁更是难上加难,眼见那些树叶越来越多,他二人被团团围困其中,思冷弦也被枝叶打中的伤口越来越多,正为难窘迫时,忽听的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将军,御君,你们快跑到大山石这边来。” 思冷弦心中转了几转,猜测不出说话的人是谁,但此时也犹豫不了许多,便掺扶着漠雁几步来到一块大山石前,那树叶枯枝依旧不断的飘旋袭来。只见大山石忽然向前稍许移动了一下,下面露出一个地洞,里面有人招手道:“快进来。” 思冷弦也顾不了许多,只得扶着漠雁纵身跃下。他二人的脚刚刚着落在地,思冷弦就见身侧飞快的窜过来一个人影,头上戴着大大草帽,似乎是一身寻常樵夫打扮,一闪身就从地洞中冲出去了。别说这人的容貌,就连身形都没看清,然后山石就被轰的一声推过来压住了洞穴。 这一连串的情况都太过快速,思冷弦都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然后马上又亮了起来,是身后烛灯微弱的光亮,又一个声音道:“没有吓到你们吧,御君,将军。”声音娇柔,是个女子的声音,思冷弦忙回头一看,一个女孩儿一身绿萝衫,手中端着烛灯,在烛光闪烁间神色忧虑的看着他们。 漠雁已经晕了过去,思冷弦扶着漠雁问那女子道:“你是何人?”那女孩儿关切的看了看漠雁,道:“御君不必起疑,我是昭阙宫中胭脂阁的侍女,叫龄露儿,漠雁将军认得我的。他现在中了烟雾之毒,我可以给他解毒,请御君将他平放在地。”昭阙宫中侍女那么多,思冷弦只认识一些常跟着如王的,现在面前这个女子自称是昭阙宫的侍女,可昭阙宫的侍女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洞里呢?思冷弦心中疑虑,没有放开漠雁,只是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此时漠雁迷迷糊糊之中倒是听见了龄露儿说话,挣扎着开口,声音微弱说道:“是她,御君放心。”思冷弦见漠雁心神尚稳,才有几分放心,将他放下平躺在地上。 龄露儿也蹲下来,将烛灯放在一侧,对着漠雁道:“将军,你吸入的烟雾有草叶之毒,我能为你化解开,一会服下丹药之后不要说话,也不要催动玄术,听到了吗?”漠雁气息微弱的嗯了一声。 思冷弦也蹲下身来看视。然后抬头四处看了看这个洞穴,是一个平整的石室,看样子是有人早先就挖建而成,会是谁呢?是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吗?今天遇到的陌生人真多,还各个神出鬼没,身怀绝技。思冷弦暗自摇摇头,见龄露儿在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葫芦,自里面倒出一粒晶莹碧绿的丹丸,放入漠雁口中,然后两只手按住漠雁的头顶,催动玄力开始给漠雁疗伤。 不到一炷香时间,果见漠雁脸色逐渐和缓,唇上也恢复了血色。又过了一会儿,龄露儿松开手,思冷弦忙伸手帮着扶起漠雁,漠雁睁开眼动了动手脚,虽然没有全然恢复,但已经去除体内剧毒,没有大碍了。 漠雁转头看着龄露儿,声音还有些低弱,说道:“我受如王密令,任何人都不知道我来此处,你却为何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人?”思冷弦也疑问的看着龄露儿,道:“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是谁?”龄露儿莞尔一笑,道:“御君和将军不必心疑,我确是竹风海的孤女,自小父母被泚勒族人所害,年幼时,幸遇到以为隐士高人,他传授给我专门救治泚勒烟毒的方法,然后教我凝炼露水,命我入宫为侍女,在必要之时救治被泚勒族烟毒所伤的人。” 漠雁皱了皱眉头,接着问:“为何你从未对我提前过?”龄露儿扁了扁嘴角,道:“将军怎么记性不好呢,我告诉过你的,你都忘了。”漠雁果然回想一下,好像龄露儿是曾经说过她曾得遇高人传授玄术。但那时候漠雁以为她顺口胡说,未料竟然是真的。 思冷弦道:“刚才那个人,就是你的师父了?”龄露儿一点头,道:“是的。”思冷弦继续问:“你可能告知我他是何方高人,为何你们会出现在这里?”龄露儿回答道:“师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字,也从不让我问,前几天师父入宫找到我,让我到此地等候大将军还有御君,师父说你们中了泚勒族的诡计,说不定会受伤,刚才我和师父见到你们被落叶所伤,师父说他有办法对付,让你们进来后他就出去追那个白头发的人了。” 漠雁试着抬了抬胳膊腿,已经恢复了正常,便看着思冷弦道:“御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思冷弦想了想,道:“看样子你的行踪泚勒人早已知晓,他们做好了准备等你来,所以现在暂时无法对抗他们,你先回宫吧,我要先回舞絮宫再作打算。” 漠雁自责的用拳头砸了一下地面,道:“我没有完成如王旨意,没有抓住毒害凝烟的人,我有何面目回宫。”思冷弦叹了口气,对于漠雁和凝烟,凌臻之间的恩恩怨怨,思冷弦是知道的,但也无法多言参与,只能说道:“漠雁将军,现在梦安国大敌当前,本君所知道的漠雁是一直以如王安危,百姓安危为重的大将军。”听思冷弦这样说,漠雁好似醍醐灌顶一般,站起身道:“好,我回宫如实对如王奏禀今天的事情,那我们如何出去?”龄露儿道:“师父不知道去了何处,告诉我不必等他,我和将军一起回宫吧。外面的风声已经小了很多,应该可以出去了。”思冷弦转身走过去,施展玄力推开大石,果然风声以停,然满地的断枝残叶,一片狼藉,说道:“来吧。”三个人走出洞穴,相互辞别,互道保重分路而行。 第六十一章 漠雁带着龄露儿辞别思冷弦回昭阙宫,途中要经过风竹海,龄露儿一路上和漠雁说着幼时在竹风海的事情,和怎样遇到师父,怎样学得凝露之法和解毒之方的经过,漠雁也絮絮叨叨的问了些杂七杂八的问题。走了十几天,一程风尘到了舞絮台和竹风海的交界处,正说说笑笑的漠雁忽然就站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前面。 龄露儿以为又来了什么歹人埋伏,紧张的忙前后左右看了看,却没有见到什么异常动静,于是顺着漠雁的眼光看去,当她看到漠雁眼光所至的时候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远远,能看到是一株参天树,可能已经生长了几千年之久,树干好似几十个人都围抱不过来,高耸入云竖立在天地之间。树冠枝叶仿佛能笼罩天地一般铺展伸开,枝叶上开满了或浓密或浅淡的紫色的花朵,花朵挨簇簇的怒放着,好似大团大团紫色的云朵笼罩在树冠之上。 还有无数开着花朵枝条垂延向下,偶尔还有凋零的花瓣悠然而下,看着那颗花树,就如同一个梦境,一处仙境一般的出现在前面。 龄露儿出神的看着花树,虽然从小在竹风海长大,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花树,不禁喃喃问道:“这棵树好美啊,将军,这是什么树?”漠雁却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龄露儿有些疑惑的转头去看漠雁,却看到漠雁的眼眸中居然隐隐泛着泪光。龄露儿大吃一惊,道:“将军,你,你怎么了?” 漠雁仍旧没有回答,而是径自迈开步子,一步又一步的向花树走去,龄露儿莫名其妙的跟着过去,漠雁走到花树近前,伸出手掌扶着树干神情悲痛,好一会儿,漠雁才不那么难过,背靠着花树的树干席地坐在地上。 龄露儿捡起落在地上的花瓣,小小的椭圆形,一半深紫色一半浅紫色,仿佛灵玉雕琢的一般,甚是好看。龄露儿坐在漠雁身边,伸手给漠雁看,问说:“这棵树,对将军来说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心事吧?让我猜一下,我猜一定和凝烟姑娘有关,对不对?”漠雁有些讶异的看着龄露儿,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龄露儿笑了笑,道:“上次将军送元凰娘娘回宫,我们都宫门去迎候娘娘,我曾听见凝烟姑娘问过将军,有一棵什么树,对吧?”漠雁抬头看了看树冠上的花,心中赞叹龄露儿的心思灵透,转头问龄露儿:“你师父有没有对你说过上一次泚勒族来袭,在青谷峰最后那一战的事情?” 龄露儿回想一下,道:“好像说过一些,师父说因为那一战易王故去,还有好多将士也都伤亡惨重。”漠雁又问:“你师父有没有说过一个叫珑庭的大将军?”龄露儿摇摇头道:“没有,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漠雁看着龄露儿忽然心中一动,暗思龄露儿的师父到底是谁,若是寻常隐士,怎么可能知道凛遂栈一战而不提珑庭大将军,而且龄露儿的玄术身手很有些熟悉的感觉,难道她的师父不是寻常隐士,而是有其他缘由? 见漠雁呆呆的看着自己,龄露儿有些神色忸怩,道:“将军,你接着说啊。将军,你,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凝烟姑娘?可是凝烟姑娘喜欢凌臻御君,对不对?”听龄露儿这样问,漠雁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和凝烟姑娘清白的很,而且,凝烟也不喜欢凌臻御君。”龄露儿一撇嘴角道:“别骗人了,将军看凝烟姑娘时候的眼神都和看别人时不一样的。而且......”说着停顿一下,看看漠雁,又接着说:“人家凌臻御君和凝烟姑娘在苍云涯不是很好嘛。” 漠雁叹了口气,道:“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龄露儿道:“那是怎么样,将军你若有心事可以告诉我,有心上人也可以告诉我,我去替你问啊?”漠雁道:“问什么?”龄露儿道:“问凝烟姑娘喜不喜欢你啊。”龄露儿说完这句话,脸色娇俏调皮,漠雁忽然发现,龄露儿是明知道自己没有将凝烟当作心上人才这么说的,她是在转移自己的难过,逗自己开心。想到这里,漠雁心里有一些温暖安静,龄露儿,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儿子,漠雁忽然有了一份心思,这样好的女孩儿,不应该就这样错过的。 龄露儿端正的坐在漠雁身边,问道:“将军,你给我讲一讲吧,那个宫中的烟胧殿和那个凝烟姑娘,有时候听宫里的人悄悄说起几句,都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好想知道,将军你告诉我,好不好?” 漠雁叹口气,点点头,道:“好吧。等你听别人添油加醋的说,不如我来告诉你。”于是漠雁从凝烟被邻人送入苍云涯苍云宫开始说起。 “凝烟初入苍云宫时,正是豆蔻年岁,侍奉当时原来的苍云宫御君笔墨书画,倒也平静无事。后来老御君年老退宫,易王历来赏识凌臻御君文武全才,便任命凌臻为苍云涯御君,当时凌臻才刚刚三百岁。凝烟依旧在苍云宫中侍奉,与凌臻御君朝夕相对,渐生情意。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凝烟嫁入苍云宫为妃或许也能平静年岁,安然一生。 可有一天,当时还是大公主的元凰娘娘将一位侍女册封为宫中官侍。”说道这里,漠雁又叹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位侍女就是如今的掌管歌舞侍奉宫的翩若官侍。元凰娘娘生来乐善好施,易王曾经在昭阙宫外赐给娘娘一处殿阁,命名为繁星楼,专用来收养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娘娘一生未曾婚嫁,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抚养这些没有了父母的孩子,其中翩若更为乖巧懂事,才貌过人,是娘娘亲手带大尤为疼爱,带进宫中就是要为她选一门好亲事。也是天缘巧合,这个翩若,偏偏就喜欢上了常常入宫和如王练功的凌臻御君。” 第六十二章 漠雁继续对龄露儿说道:“凌臻御君当时已经和凝烟二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正等候易王赐婚。凌臻对翩若姑娘全无他念,并无私心情意,可翩若却一心思认准了凌臻御君,非凌臻御君不嫁。凌臻御君怕时日长久恐生不测,便向易王请旨迎娶凝烟姑娘为苍云涯的御君妃,不久后,易王便答应了凌臻御君和凝烟婚事。 可就在要赐婚的头几天,元凰娘娘突然发出谕令,她有三卷师祖所传上古修玄秘术,将作为翩若的嫁妆随入夫君所有。元凰娘娘的玄术年纪轻轻就出神入化乃是有目共睹。梦安国中人人都以修玄练道安身,若能得到这三卷修玄秘术,对修玄者来说无异于天赐至宝。所以一时间梦安国中求取翩若的人趋之若鹜。 可是元凰娘娘是另有打算的,她只是为了将翩若赐婚凌臻,凌臻本身也是心觉王族亲眷,秘卷传至无妨,其他人怎能轻易获取此等王族的秘卷呢。于是娘娘亲自告诉凌臻御君若愿意迎娶翩若,她可将秘卷和心法全部传授与凌臻。 凌臻御君身为一方御君,对能得到这样王族至高的秘卷功法自然也是心向有之。于是凌臻回到苍云涯和凝烟商议将翩若封为侧夫人,与凝烟一同嫁入苍云宫。凝烟虽然不情愿,但和凌臻御君情深难解,又想遂凌臻御君心愿让他得到秘卷,便只得答应下来。 可元凰娘娘得知翩若将被封为侧夫人,不愿翩若受委屈,屈居于一个侍女之下,便告诉凌臻,翩若必须是正妃,否则不传秘卷。凌臻心中想要秘卷,以为日后多疼爱凝烟就可,于是瞒着凝烟便答应了元凰娘娘。 不料元凰娘娘却趁着易王与众位御君同去寒霆千山巡视的时候,亲自登门上苍云涯苍云宫传旨,命凝烟为侧夫人。凝烟当即要去找凌臻了解事情真相,元凰娘娘素来心善,可是对待翩若这件事情上不知为何却如此偏心,她不想日后翩若委屈求全受冷落,便以凝烟抗旨之罪驱逐苍云涯发配竹风海,赐给了凝烟许多金银。要她从此自谋生路永不许回到苍云涯。 凝烟见不到凌臻御君,负气之下,没有要元凰娘娘赐给的任何金银赏赐,身无一物就被人押送着,负气离开了苍云宫,走出了苍云宫,一路风餐露宿走到竹风海境地。 凝烟被送到在竹风海边境偏邻山野的一个小村子,押送她的人也已经全都回到昭阕城向元凰娘娘复命去了。凝烟独自一人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且身无分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岂能心下无悲?昭阕城和苍云涯都回不去了,凝烟举目无亲,幸好这个村落中民风淳朴,见到凝烟可怜,都能照顾凝烟一些,凝烟别无他法,只得为人缝缝补补暂时安身住下。 不久后的一天,因为当时泚勒族人频繁惊扰梦安国边境的百姓,如王命当时的首领大将军珑庭巡守边境,而我就是当时珑庭大将军的副将,跟随他在境外巡视遇到了一对出来探风的泚勒族人,于是我们与这些泚勒族人打斗起来,打斗之时,大将军所饲养的雀鹏在空中被敌人暗器打中,带伤勉强飞走,无巧不巧就跌落在这棵紫湘树下,偏巧被送取缝补衣裳的凝烟路过遇到。凝烟见雀鹏受伤,便上前为其包扎,不久后,我和大将军打退了泚勒族人,寻找着雀鹏的方向,一直找到这里,我和大将军便遇到了凝烟姑娘。” 龄露儿“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道:“怪不得,千山宫的那只雀鹏和你那么亲近,就是那只雀鹏吗?”漠雁摇摇头,道:“大将军的雀鹏当年为了救大将军重伤而逝,但是雀鹏当年留下了一只幼鸟,被寒霆御君带到千山宫养大。就是你看到的那只。”龄露儿一脸的惋惜,等漠雁说下去。漠雁接着说道:“大将军想要重谢凝烟,可是凝烟不没要任何答谢就走了。后来泚勒族人去凝烟居住的村子抢夺粮食财物,还抓走了一些村民,要带回去作为奴婢驱使,其中就有凝烟。大将军得到消息,带着我和巡军前去营救村民,在过招交手中,凝烟被一个泚勒族人发怒推下深渊下的湖水中。大将军不顾性命跳下深湖中去救了凝烟。后来他们才发现原来竟是彼此。 村子被毁,村民都逃去别的地方了。大将军救出凝烟后得知凝烟无处可去只好将她带回守军营,凝烟便和边境守军营中侍女一样每天浆洗缝补。只是她心结未解,每天都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那时候凌臻御君因为凝烟抗旨出府音信全无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凝烟,又有元凰娘娘和翩若干预阻拦凌臻寻找凝烟,又偏偏找不到凝烟的下落,凌臻御君心火交并便病了一阵子。后来的一天宫中易王妃寿诞,命凌臻御君和笙洳谙御君给所有边境将士分发赏赐。 直到凝烟在守军营中浆洗衣物的时候,被凌臻御君手下发放赏赐的人发现,那是凌臻御君才找到了她。 凝烟和凌臻御君见面后悲喜交加,彼此都说了了当时的情形。方才知道了原来是元凰娘娘诸多阻拦,凝烟姑娘本以为凌臻御君这次会彻底推拒了翩若姑娘,不再听任元凰娘娘的安排,可是凌臻御君却告诉凝烟姑娘,他身为御君之尊,玄术密卷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所以他必须要得到秘卷,而凝烟也仍旧还是要以侧夫人身份入府,又说些将来定会多加疼爱那些废话。凝烟见凌臻御君如此薄情反复,不免心灰意冷,当晚便悄无声息的离开守军营,不知去向了。” 龄露儿瞪着眼睛看着漠雁,道:“这也是你为什么每次见到凌臻御君都这般冷面横眉的原因了吧,你怪凌臻御君没有好好珍惜凝烟姑娘,是不是?”漠雁道:“不是没有珍惜,是他根本就辜负了凝烟的一片深情,在凌臻御君的眼里,那些玄术秘卷,那些功法和尊位要比凝烟姑娘重要的多。他没见到凝烟每天背地里掉了多少眼泪,叹了多少气。”龄露儿也叹了口气,道:“后来呢?” 第六十三章 漠雁继续说道:“再后来,泚勒族人开始大肆侵扰梦安国,我们大将军带领着巡军每天都奔走征战,在一次征战中,大将军因为保护一个手下兵将,一个人闯入敌人的埋伏之地,被泚勒族人围攻,他一人难抵众敌身受重伤,趁着夜色逃入一座深山,在深山密林内脱离了泚勒族人的追杀。最后强支撑着遇到一座隐修禅寺,便进内躲藏。却不料凝烟姑娘被隐修在这座山里的一位阿姑收留,也正在这座深山中的禅寺中隐修,凝烟夜晚到禅寺大殿上香的时候,见到受伤的大将军,大将军认出是凝烟后便晕倒在凝烟的面前。” 龄露儿忙打断漠雁的话,有些揶揄的问道:“你又没在跟前,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漠雁瞪了一眼龄露儿,道:“凝烟跟大将军回来后亲口告诉我的。”龄露儿便笑着问:“那么,是大将军要带凝烟姑娘回来的喽。”漠雁点点头,道:“大将军当时伤的很重,幸好禅寺中的阿姑有古医方可救治大将军,大将军一来为了疗伤,二来躲避泚勒族人的视线暗中筹划计策,就在禅寺中住了好久,进出只有我给传递消息,那段时间凝烟照顾大将军,大将军也喜欢凝烟,两个人渐渐彼此生情,后来大将军的伤养好了,便带着凝烟回到守军营。” 龄露儿听了问道:“那么凌臻御君也该迎娶翩若官侍了呀,可为什么直到如今两人也并未嫁娶呢?”漠雁歇了一歇,叹息道:“凌臻御君就是这样让人摸不清头绪,既然一心想要玄术密卷,却又舍却不了凝烟姑娘。以至于后来凌臻御君在得知凝烟和大将军情定彼此后,忽然又后悔莫及,凌臻御君原本以修玄练道为重,所以才答应可将凝烟纳为侧夫人,但他没有料到会就此完全失去了凝烟姑娘。 凌臻御君还是放不下去找凝烟,几次三番来见她,劝她回苍云涯,凝烟姑娘均已大将军恩深情重,不可忘恩负义为由拒绝了凌臻御君。后来有一次宫宴之上凌臻御君以酒浇愁喝的大醉,正好撞见大将军,两个人言语不和便动起手来,易王大怒,虽有等众多人在场没有人受伤,但凌臻御君醉乱宫中,大将军目无尊上均被易王处罚,凌臻御君被罚回苍云涯禁足一年,大将军珑庭因为有军务在身没有禁足,而是被削去了两年的俸禄。” 龄露儿有些惊讶的说道:“哇,先易王处罚的好重啊。”漠雁点头道:“易王向来恨怒心无戒律之人,他二人偏偏又在许多尊长面前醉状百出,所以罚的甚重。只是后来凌臻御君不知禁足时候怎么想的,回宫后便向易王和元凰娘娘悔婚不肯再迎娶翩若,秘卷也不肯再要了。元凰娘娘大怒,但易王素来爱惜凌臻御君才华,没有为难凌臻御君,仍旧让凌臻回苍云涯出任执掌御君了。”龄露儿点点头道:“先王甚是贤明,那大将军和凝烟姑娘怎么样?” 漠雁语气沉重起来,道:“从那以后,就是泚勒族人和清兰兮联手入侵梦安国,每天梦安国中都争战不断。易王亲自带兵出征,最后两军在青谷峰的凛遂栈交锋而战,那一场仗直打的天昏地暗。泚勒族的上尊莫道魂和清兰兮联手劈开山脉来压制易王,易王和大将军被压在凛遂栈的山谷中的乱石之下,再后来等我带着大队人马和凝烟找到大将军的时候,易王已经奄奄一息,大将军也因清兰兮的万钧之摧命将难保,泚勒族人的上尊这时也和清兰兮寻来,要将他二人置于死地,最后一刻,凝烟不顾自身用身体挡住了清兰兮凝聚全力的一掌,被匆匆赶来的凌臻御君冒死救出去。再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漠雁将最后一战说的及其简略,是不想让龄露儿知道的太多,龄露儿听了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倒是有些动容,说道:“原来是这样,大将军和易王都已经不在了,凝烟姑娘也重伤失去记忆,只剩下凌臻御君承受这所有的后果,其实,我看凌臻御君也挺可怜的。”停了一会儿,忽然说道:“那个清兰兮我曾听说过的,可是却未见过他,但只听说他风华绝世,甚是难得的品相,是不是?。” 漠雁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龄露儿,没有回答,而是道:“凌臻御君哪有什么可怜,你看我可不可怜?”龄露儿白了一眼漠雁,道:“等你回到昭阙宫被如王训责的时候,一定很可怜。”龄露儿是在说笑,漠雁触动心事,神色倒肃穆起来,道:“正是,本将还是第一次没有完成诏令,莫再担搁了,走吧。”漠雁站起身,整理一下衣甲,道:“回宫复命去吧。”说着,便带龄露儿一路回宫。 漠雁回宫向如王禀奏了所有事情经过,尤其是遇到了那个神秘的白发男子,说的更是特别详细。恒雍师尊与寒霆御君均在大殿,如王听完,便问他二人有何想法,恒雍师尊神色有些惊疑的说道:“这个人,这个人莫非是,是他?”说着,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寒霆,寒霆御君也是一脸的惊疑。 然后恒雍师尊有些迟疑的继续说道:”如果老臣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元凰娘娘尚为大公主时,先易王曾经主试过一场梦安国的幼生文试,当时元凰娘娘的繁星宫中有五个幼生考入首榜,其中更以清兰兮为榜上之首,当时先易王就曾夸赞清兰兮的人才文书是灿如星月,清若兰松。当即赐他姓名为清兰兮。盼他功名得成,封侯进爵。难道,难道那人会是清兰兮?” 寒霆御君沉思着缓慢的点了点头。漠雁惊讶的看着恒雍,道:“可那人一头长发霜白似雪,仿似鬼魅一般,怎么会是他呢?我当初在凛遂栈时虽然见他寥寥一面,却不是这等形容。” 第六十四章 寒霆御在旁边也长叹一声,君开口道:“恒雍师尊所猜的不会错,定然是他,漠雁将军,你当时跟随珑庭将军四方御敌,不曾识得那清兰兮,以他的聪慧才学,如果,当年他没有误入邪途,今时今日,五境御君中,总有他一席之地。”说完,神色凝重的很。 如王默然无语,然后缓缓道:“他的文书,当年本王在父王的书房中还看过,他当年留下的玄术心法,本王也曾细细看过,当真锦心绣腹如行云流水。足见元凰娘娘如何的全心教授,元凰娘娘一心盼得他能华耀天下,功成名就,却怎料,竟至如今情形。”后面的话,如王没有说出来,但在位诸人也都知道如王是怜才之意。彼此不禁都叹息几声。 恒雍便又说道:“只是如今清兰兮因为当年之事对梦安国恨怨深重,而且凛遂栈一役又是被寒霆御君等几位打入深潭,如今他竟再度出现,而且听漠雁说来,他的修为功法似乎有增无减。那要如何应对才好?”如王还未回答,忽见翩若匆匆来到殿外门前,被守军拦住,翩若大声道:“禀告如王,官侍翩若要事求见。” 如王轻点一下头,守军撤开在一旁,翩若脚步匆忙跑到殿前,神色慌张跪下道:“奏禀如王,元凰娘娘她独自一人出宫去了。”此言一出,大殿上的人都是大吃一惊,如王忙问:“为何?”翩若面有泪痕,道:“娘娘适才来见如王,可是在门外听到漠雁将军的回禀,娘娘说清兰兮既然尚在人间,就一定要去找到他。娘娘知道如王不会答应让她出宫,便阻拦我等不准前来禀奏,是以不顾我等苦苦劝阻,一个人执意出宫去了。” 如王有些疑惑,问:“娘娘怎知清兰兮身在何处?”旁边的恒雍师尊上前一步,道:“如王,元凰娘娘半生心血赋予清兰兮一人,据老臣推测,那清兰兮深得娘娘真传,与元凰娘娘自然有些气息可循,只是清兰兮有外域邪术加身。他所修的玄术正邪两并,或有什么回生之术可以续命,只是不知为何会一头白发。” 如王又看向寒霆御君,寒霆御君也点头道:“想必,元凰娘娘已经探知清兰兮的行踪,故去寻找。”恒雍继续道:“当年,以清兰兮的玄力之深,已经要旷年和寒霆两位御君加上凤榷仙伯三人合力才能将其打败,清兰兮能在他三人玄力之下尚有存生,可知,清兰兮曾得元凰娘娘倾力传授其玄术登峰造极世所罕见,现在的他恐怕......” 恒雍没有再说下去,如王等人也知道恒雍的意思是现在的清兰兮恐怕除了元凰娘娘无人已经能压制与他。如王沉思一刻,向翩若道:“你先退下吧。”不料翩若没有退下殿去,反而上前一步,说道:“翩若请如王准许出宫寻找娘娘。” 如王一怔,翩若忙接着说道:“翩若自幼得娘娘眷顾抚养,和娘娘心神想通,和那清兰兮幼年也有数面之缘,请如王准许我去找娘娘,若真能寻到娘娘,翩若定会尽力扶护娘娘。”这一席话颇有道理,但如王担心她一个女子孤身在外也着实不便。一时间到难以决定。 此时恒雍道:“如王不如就答应了吧,漠雁将军守护宫闱分身乏术,老臣可令夙仞陪同翩若官侍同去寻找。翩若官侍对待元凰娘娘维护之意天日可表,况且娘娘一人在宫外实在是不妥,多一个人的陪伴总是妥贴。”如王深思道:“只好如此,只是此事不宜张扬,本王即刻下令,命官侍翩若去五境地中寻访歌舞出众者回宫出任侍奉宫宫人。夙仞陪同保护。此外五大境地的御君悉心查探,若得知娘娘下落即可奏禀,不得延迟。”此诏一下,众人齐应声叩拜。 翩若和恒雍自去准备出宫事宜,寒霆御君看了看漠雁眼神闪烁,其实是想让漠雁去千山宫,但实在没什么借口可找,漠雁不好多言,也便就要告辞退出大殿。此时如王却开口道:“寒霆御君稍等,本王上次令御君为将士们所炼制的丹丸可否炼好?”寒霆御君忙回答道:“还需一两日即可。”如王道:“待炼制好后,御君可告知漠雁将军去取回,将士为重,别人去取本王不放心。”寒霆御君和漠雁暗自欣喜,忙都应声答应。 而舞絮台埋伏袭击漠雁的峥词被那白发人携走后,一直将其带到山谷外偏僻处才停下脚步,峥词身体着地后随即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不敢抬头,口中说道:“见,见过,见过清兰兮大人。”这白发人蹲下身子,看着峥词,声音冷寂,问道:“你,认得我?”峥词叩首回答:“是,小人在上次征战梦安国是尚属少年,但是曾经见过大人一次,所以认得。” 这白发人果然就是清兰兮,自从叛出昭阙宫后,他便归到山川之中,隐于江海之外,没有固定的住处,没有家室故友,不归顺任何部族宗室,也不牵绊任何功名利禄自,独自一个人在茫茫天地之间,只是无拘无束,无名无姓,独来独往。 当年他和泚勒族的上尊莫道魂联手攻击梦安国,最后在凛遂栈一役时被寒霆御君,旷年御君和凤榷三人祭用冰凝珠,用极寒之力最终压制了清兰兮的玄术,将他打入青谷峰的湖水中。 可多年修习正邪两脉玄术的清兰兮功法深邃难测,在生死之际终于还是转圜身脉气血留住了一命,之后清兰兮潜水逃出青谷峰,回到当年遇到外域隐士的地方重修玄术。他原本就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又经历了极寒一脉的冲力,是以不到几年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功力,且还能更胜从前的功法内力。只是劈天煞气这门玄术越是加快修回本力,越是加快吞噬自身内力,所以清兰兮尚不足三百岁虽然容颜依旧,却已经发色如雪,难在恢复了。 第六十五章 清兰兮对峥词道:“看你的服饰是泚勒族人,你们现居于何处?”峥词稍犹豫一下,回答道:“当年的石壁岭被梦安国人一场大火烧毁,现在我们都迁于幽淮川中。”清兰兮又问:“现在的上尊是谁?”峥词又迟疑了一下,然后如实答道:“仍旧是莫道魂上尊,他因为重伤闭关修炼多年,不久前才出关回到幽淮川,此事乃是族中致密,除了我们三个首主和几个亲近族人,再无人知晓上尊在何处。”清兰兮深思着,沉默一会儿后道:“你是新的首主了?你叫什么名字?”峥词回答了,然后也说了另外两位首主的名字,清兰兮站起身,道:“三天后,晚子时,让莫道魂去凛遂栈见我。”说完也没等峥词回答,挥动衣衫飘然远去了。 漠雁随同寒霆御君来到千山宫,寒霆御君将漠雁带到殿阁中,道:“将军随我前来。”说着,便领着漠雁移开大鼎,向玉石暗路走去,仍旧走到那座山洞中,去见珑庭。 漠雁穿过梅花林向珑庭躺着的石台跑过去,屈膝俯身在珑庭身侧看着珑庭的面容,很明显珑庭的面色和缓如生,比之上次来见到的惨白时和缓红润了许多,漠雁有些小心翼翼颤抖着伸出手,慢慢的试探着摸了摸珑庭的胳膊皮肤,也是如同常人一般的温热柔软。漠雁心中轰然狂喜,回头看寒霆御君,问道:“御君,大将军这是已经开始恢复身脉了吗?”寒霆御君点了点头,道:“正是,所以本君急着让大将军来此看视。”漠雁又惊又喜,看着珑庭,不禁泪水涌上眼眸,对珑庭道:“大将军,你要坚持啊,你要活过来啊。咱们都等着大将军呢。”说着情不自禁喜极而泣。 寒霆御君身手扶住漠雁的肩膀,道:“漠雁将军,珑庭大将的身脉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尚未醒来。如果按照这个法子救治下去,大将军醒过来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如今,本君有一事,开始忧心。” 漠雁听在耳中,稳了稳情绪,用手试了试泪痕站起身面对寒霆御君问:“何事?御君且说无妨?”寒霆御君面色凝重,道:“将军,你是知道的,我梦安国人擅长引用天地灵气修玄练道,所以每个人的周身自然会有他独特的气息悬浮于身侧,有些道行深重的人便会循着不同的气息能感知到这个人的所在。而大将军得其师父传授修习独法灵门功法——星幽之术,气息又更胜他人一筹,他恢复的多一些周身的灵息便多一些。本君是想既然元凰娘娘能凭循息之术得知清兰兮尚在人间,那么深得娘娘心法的清兰兮功法这般出神入化,只怕他也会这门玄术。” 寒霆御君说到这里,漠雁:“啊呀”了一声,道:“不错,上次元凰娘娘能找到霜妃就是用此办法,还曾经说过好像遇到了清兰兮,御君你是不是在担心清兰兮能循息知道大将军的下落?”寒霆御君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本君的推测并非无据可依,盛宴时凤榷就曾托笙洳谙御君之口传告我他们已经知道珑庭将军尚在人世,而且正在恢复原身。既然凤榷能知道,那么其他功法深的人自然也能知道。所以,此时将军和本君要担心的,是如何阻拦可能循息而来的人。将军你要知道,如意偈最后的下落大将军一定知道。所以大将军现在有多危险自然也不必多说了。” 漠雁沉思着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依御君来看,要怎么办,御君有何妙法?”寒霆御君双眉紧锁,道:“本君也无能为力,但好在这个山洞在寒霆千山中甚是难寻,还有寒霆千山的寒气还可将灵息抵消一些。他们一时半会也应该找不到,可也不是长久之法,但若真有高人寻来也是毫无办法。” 漠雁神色凝重,寒霆御君想了想,然后又道:“本君没有办法,或许凤榷有什么对策,将军,你可信得过仙伯凤榷?”漠雁知道寒霆御君的意思,是告知凤榷实情,让凤榷来想些办法,漠雁想了想点头说:“凤榷仙伯是和我师父同座威慑天下的仙伯之位,当年我师父对凤榷仙伯甚为推崇,如今我也信得过凤榷仙伯。”寒霆御君便道:”既如此,大将军就请先拿着丹丸先回宫向如王复命,待本君和凤榷相见后,再告知将军后话。“漠雁答应着,然后和珑庭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要怎样照顾珑庭大将军的言语,才拿着丹丸告辞而去。 凛遂栈的子时幽暗无际,清兰兮独自一人站在凛遂栈被重新清理过的山崖之巅,身边除了远远近近黑越越的山峰树木的影子,便是凄冷的寒风阵阵掠过。 清兰兮长长的白发在暗夜中随风浮动,他望着山崖下深不见底却依然隐隐能传来阵阵湖水哗然的声音,在这里,就在这山崖之巅,清兰兮劈开山脉一手断送了梦安国易王还有好多将士的性命,也就在这里,清兰兮被寒霆御君等三人合力打下山崖坠入湖中,如今百载岁月悠悠而逝,今时今日,这样一个暗樾的夜晚中,自己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又站在了这里,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为什么?我要走上这条路,为何?为何? 清兰兮也曾经想过,如果不是因为偶然遇到了异族隐士师父和子萦师妹,也许今天的他也是梦安国中一个威震一方的御君或是师伯,也在安享朱轮华毂,锦衣玉食。清兰兮缓慢的摇了摇头,不是的,自己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从小被元凰娘娘教诲传道,清兰兮知道自己并非贪恋荣华富贵之人。那么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师父和子萦吗?是因为自已这一生中明明遇见了让自己最心动的女子,却又这般撒手任她命丧黄泉吗?子萦,你还记得我吗?这么多的年月慢慢逝去,你还如同当年一般的明媚如春吗? 第六十六章 清兰兮毫不知觉一滴冰冷的泪水早已滑下脸庞,再睁开双眼时,泪水已经迷蒙了眼前的暗夜,一个窈窕的影子再眼前渐渐清晰,子萦,是你吗?想到子萦,清兰兮眼前忽然浮现出当年那个俏皮灵动的女子脸庞,子萦,子萦。 清兰兮初见子萦是在竹风海边界之外的一座名为木叶丘的深山中,外域隐士师父命自己到山里溪水中炼就掌法,这个师父是清兰兮施展玄术到处游玩之时,在青谷峰外的境地遇到的外域隐士,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他的名字,也从不曾提及他来自何方,去往何处。他就像一个游散漂浮不定的风中落叶,就在那一天,那一刻,和自己相遇。 相遇之后隐士惊叹清兰兮的身脉奇绝,是练道修玄的旷世奇才。于是每天夜半无人时来繁星宫外传教清兰兮外域之术。清兰兮向来自负聪慧过人,又确实对修玄尤为痴迷,因此竟背着元凰娘娘偷偷修练起了异族玄术。 渐渐地,元凰娘娘开始有所察觉,开始时有时无的盯着清兰兮,清兰兮知道元凰娘娘对自己的苦心栽培,也曾下定决心和外域隐士断绝往来不再修炼异族之术,可还没等清兰兮和隐士说出辞别之意,就惊讶的发现他经学会的异族玄术竟然不断吞噬自己原来的玄法和内力,两种玄术在清兰兮身脉内互相抵触抗衡,清兰兮难以支撑,渐渐觉得心脉浮乱,开始有些恍惚焦躁。终于支撑不住和元凰娘娘说出实情。 元凰娘娘得知事情原委后大吃一惊,便请来凤榷和倚槐樵二人联手为清兰兮驱除异族之术。驱除邪术后清兰兮大病一场在宫外的繁星楼养伤。 几天后的夜半之时,那隐士又来见清兰兮,被早有准备的元凰娘娘察觉,他二人打了起来,从繁星楼内一直打到院落中。后来那隐士见无数巡军围追过来,便虚晃两招,直接跳到房中伸出手一把抓过清兰兮便夺门而逃,一直将清兰兮带到他境外的隐修之处。 清兰兮在身弱无力的情形下,被隐士藏匿在山谷里一处名为木叶丘的隐居之所治疗。隐士告诉清兰兮,他教给的玄术是一旦修炼便会依附自身血脉的玄术,若是强行驱除玄术只能让清兰兮的身脉也随之渐渐枯残。所以才会不顾一起闯入繁星楼带走清兰兮,传授给他可以两种玄术相互融汇通联的功法。 于是清兰兮半是被胁迫,半是在救命的留在木叶丘修炼隐士的功法。元凰娘娘四处寻找清兰兮无果,只得禀告当时的君王,易王,派出数路巡军兵马在梦安国内的各大境地寻找清兰兮。而木叶丘里,隐士在清兰兮身体修养好后又传教清兰兮更深层法门的玄术,清兰兮也慢慢的竟然能将身体中正邪两种玄术融会贯通,可以随心驱使各路玄术功法,权御自如。也 就是在这时,清兰兮结识了隐士的四位青年男弟子,他们每人都炼就不同的外域玄术,各行其道都有精进修习之功法。清兰兮修为大增,与四位弟子每日谈玄论道也十分开心。 只是清兰兮每每见到隐士师父总是望着重山远峰紧锁眉头,似乎师父的心底有些让他终日痛楚至深的事情,清兰兮也曾悄悄和四位师兄问起师父的出身来历,四位师兄也都吞吞吐吐的不肯说,最后只是告诉清兰兮,师父在惦记他的夫人和尚在襁褓的女儿。清兰兮大为讶异,心道原来师父已经有了妻室,可不知师父的夫人和孩子去了哪里,为何没有和师父在一起。 终于有一天,清兰兮见到师父又独自一人对着落日发呆,便大胆问道:“师父,你为何这般愁苦呢?徒儿听说,师父实在等师娘吗?”隐士神色黯然,依旧望着落日,沉痛道:“不错,为师,在等她们,却不知此生还能不能等的到,还能不能再见她们一眼。”清兰兮见师父竟然对自己和盘托出毫不隐瞒,便又问道:“师父,那你怎么不去找她们呢?” 隐士落寞的摇了摇头,道:“我离她们越远,她们或许才能安全度日。”清兰兮诧异道:“这是为何?”隐士深叹一声,道:“我们的族系内乱,我们的族人自相残杀,四散逃亡。为师躲在这里,是在躲避追杀我们的同族之人,我们彼此熟悉各自的内力气息,若是我的妻女和我在一起,一旦被我的族人发现,我们都逃不过被杀的命运。”清兰兮才恍然大悟,为何师父这般独拉独往,有为何这般终日深陷在痛楚之中。 半晌,隐士又幽幽说道:“今天所言之事,他日,你不可再对任何人言说,你可能做到?”清兰兮以为师父怕自己泄露行踪,忙俯身抱拳道:“弟子绝不敢对他人言及半字,请师父放心。”却见隐士慢慢摇摇头,道:“你对不对旁人说起,对为师来说,都一样。不过早死晚死而已,为师早已不再眷恋世间半分,可是你不同,你还有你的一生要去走,若是对人说起为师,恐被歹人知晓你修为了为师的功法,对你万般不利。”清兰兮才知道原来师父只是在为自己周全,连忙答应。 这天,隐士教给清兰兮一种独门掌法,然后让他去山中溪水中对着流动的溪水练习,清兰兮只三两日便领会到掌法的精髓,练习的得心应手。这天清兰兮正对着溪流御掌,忽的耳边一阵疾风而来,清兰兮稍稍偏头躲过,抬手便将那飞来之物纳入指间,看时竟是一支木簪,木质坚韧,打磨粗朴。 清兰兮没想刺向自己的到会是这东西,一时怔在原地看向四周,这时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道:“喂,你是哪里来的傻小子,干嘛拿人家的簪子站在那?”清兰兮循声望去,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树端上,一个身着暗黄色粗布衫的女孩儿站在枝干上,望着清兰兮。 第六十七章 枝叶在骄阳下暗影闪动,女孩儿的容貌在枝叶光斑的掩映中那样娇俏明媚,肤色灵透,眉目如画,清兰兮霎时间觉得仿似一缕骄阳映入自己的心中,整个天地都明亮起来一般。他在昭阕城和赵阙宫中见过无数女子,无不是描画容貌千娇百媚仪态万方,衣饰无不是绮罗珠履或青衫素锦,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粗布衣衫,一头乌发简单束成几个发辫,周身没有半点装饰还那般明艳的女孩儿。 这个女孩儿就是子萦,她是隐士的关门女弟子,自幼跟随隐士修行。在木叶丘的深山中闭入玄关修炼三年,此时出关回来见师父和师兄们,刚好预见清兰兮。子萦只知师父绝对不会准许任何无关之人踏入木叶丘的山谷半步,这个少年郎在这溪水边旁若无人的练习掌法,而且他的掌法倒是有几分眼熟好似师父的掌式,子萦便决定试他一试,看看他是何来历。 不想清兰兮玄年纪不大,功夫却不一般,自己飞打暗器的手法连师父都夸赞,却被他轻轻就接拿住。一时间倒没了注意,只是站在树干上看着清兰兮。 清兰兮仍旧是一身在昭阙宫中的衣饰,青碧色锦绣长衫发束玉冠,剑眉堂然,星眸闪灼,自成一身不凡气度。 清兰兮望着子萦朗声道:“你可是子萦?”清兰兮常和四位师兄一处说笑戏闹,自然知道山中还有一位正在闭关修炼的师妹,叫子萦。子萦却全然没有料到这少年会开口就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禁一怔,道:“自然不是,你是何人?” 清兰兮隐然一笑,道:“你若不是子萦,何必要问我是何人,你若是子萦,自然该问我是何人?”子萦自幼在山野深谷中长大,听不懂他转弯子的话,也不愿和他啰嗦,伸开手臂拨开前面的树枝,轻巧一跃,跳下树来。 子萦走到清兰兮面前,歪头仔细看了看清兰兮,伸出手道:“把木簪还我。”清兰兮看了看木簪,故作恼怒,道:“你用木簪行刺我,我为何要还你?”子萦听了,秀目睁圆,带有了些恼怒道:“野小子,那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你怎敢在我面前撒野?”说着便劈开掌法和清兰兮过起招数来,子萦的玄术不低于清兰兮,两人见招才招几乎平手难分伯仲,后来还是隐士匆忙过来阻止他二人,子萦先就说道:“师父,你怎么收个外人在木叶丘?”隐士瞪了一眼子萦,道:“清兰兮比你大些年岁,从此以后他是师兄为尊,你是师妹,不可冲撞他。” 清兰兮一笑,看着子萦,子萦带着几分嗔怒,问道:“凭什么,他才来多久啊,就要做师兄,明明我先拜师的,我是师姐为尊好吗?”隐士看着子萦,道:“清兰兮才入门不久就可以与你打成平手,假以时日自然胜过你的功法玄术,日后,还要清兰兮多多照扶与你,更何况本来年纪大你一些,所以自然是他为尊。”子萦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清兰兮,说道:“不公平。”然后气愤愤的一人跑去木叶丘的居住之所去了。 自此以后,子萦每每都和清兰兮作对捣乱,清兰兮只觉得子萦朴质纯净,浑金璞玉,所以也从不气恼。其他四位师兄也都对子萦宠爱有加,几个人在山中倒也热闹乐业。 过了数日,清兰兮终于因为放心不下元凰,辞别隐士和几个师兄师妹回到昭阙宫去见元凰。元凰因为日夜担忧清兰兮被害又四处寻找不见,已经日夜不思茶饭,忽见清兰兮无恙归来不禁喜极而泣。当得知清兰兮身上负有两种玄术,而且可以相互并存融合时,元凰开始有些慌乱,她懂得邪术侵身可令失去本心神智,那隐士来历不明,行踪飘忽不定行事鬼祟古怪。担忧清兰兮会被歹人毒心是想利用清兰兮来炼就什么邪术,因此坚决要宫中玄术修为深厚的几个人将清兰兮身上的邪术驱除,清兰兮这次却说什么都不肯,还好几次出城去会隐士师父。元凰知道后痛责多次。从此后,清兰兮和元凰娘娘开始有了冲突嫌隙。 元凰娘娘见清兰兮已经渐迷入魔道,不肯相信自己,怕他会就此沉迷不再回头,便使人在他的饭食中暗下沉魂散,沉魂散乃是元凰独门药物,可令人心神晕迷力气全无而身无损。想让他晕过去后彻底驱除他身上的邪术。 可是没想到清兰兮身上的功夫已经精深到可以抗拒沉魂散的药性,虽然发现了行动举止有些力不从心,却没有昏迷失去意识。元凰这才发现清兰兮已经不是从前的清兰兮了,他的修为和举动已经不知不觉的开始变得莫测起来。而这正是因为他身上修有邪术的原因,清兰兮发现自己中毒一开始没有想到是元凰娘娘,可是当他看到元凰娘娘看向自己的神色和反应时才恍然明白,下毒的人原来是元凰娘娘,清兰兮虽然有些吃惊但更加痛心,一向视己如子,疼爱备至的娘娘竟然会对自己下毒,强行驱除自己的修为玄术。 清兰兮深中沉魂散玄术虽然不能施展自如,可始终还可以用仅剩下的力气打退要抓自己的巡军离开繁星楼,回到了木叶丘。不想元凰娘娘放走清兰兮就是要派了人手盯住清兰兮,循迹跟随到了木叶丘。当时跟过去的人自忖无能和隐士匹敌,只悄悄的回禀了元凰娘娘,并说了见到清兰兮和几个少年嬉闹无度,还有一个村野之女,和清兰兮举止甚是亲密。 元凰不听则已,一听当即大怒,清兰兮是自己沥尽心血抚养出来的天之骄子,是将来要受金爵玉禄之人,怎么能就此放任他这般被歹人迷惑的颓踱萎靡,劳思逸淫。元凰娘娘怒从心生,当即派遣出宫中高手三十人之多攻入木叶丘。隐士当时云游而去没有在山中,那四个年轻子弟还有子萦,被数十位宫中高手团团围困。 第六十八章 清兰兮情知不妙,便和子萦等人一起抵挡巡宫军的围剿攻击,却不忍心全力和巡宫军交手怕伤及无辜巡军的性命,在两难间权衡犹豫不决,因此出手的力度也优柔寡断,始终没有祭蕴出伤人的狠辣招数。最后被后来赶来的旷年御君在清兰兮身后将他一掌打晕,架着晕倒的清兰兮,连同被俘获的隐士四名弟子和子萦全部都带回了昭阙宫 元凰娘娘将清兰兮锁入殿阁中不准出去,清兰兮苦苦哀求元凰娘娘愿意散尽身上的所有玄术,求元凰娘娘放过子萦等人的性命,元凰娘娘见清兰兮致死不肯听话驱除的玄术,竟然为了几草莽外人就愿意尽数散去。可想而知元凰何等悲愤交叠,不禁也落下泪来,要清兰兮答应从此不准再去见那些人,并自愿驱除异族玄术功法,方可放了他们,清兰兮当即点头答应。 可是当夜,有宫人隔着窗子悄悄告知清兰兮子萦突然恶寒发作,在牢内备受煎熬。清兰兮不知不觉之间心中已经对子萦已经情根深种,听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焚,也不顾对元凰许下的诺言,一掌震开了房间的门锁夺门而出,去石牢救子萦。 清兰兮却不知是隐士悄然潜入宫中,悄无声息的来到牢中威胁了一位宫人去给清兰兮送信。子萦和四位弟子都毫发无伤,只是被困在石牢之中,隐士和清兰兮合力打开牢门救出他们。 子萦见到清兰兮泪落如珠,扑到清兰兮怀中哭道:“师兄,你怎么不来救我呢,你不管我们了吗?”清兰兮心痛如绞,用手抚着子萦的头发道:“我这就放你们出去,子萦,你和师父师兄出去后永远不要再回木叶丘,也不要再回来找我,听到了吗?”子萦大惊,一把抓住清兰兮的衣袖,道:“师兄,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你和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师兄,那个娘娘对你那般凶恶还下毒害你,你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清兰兮心如刀割,他明知道放走子萦后就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她了,可是如若不然,元凰娘娘雷霆之威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都会葬身此地万劫不复的。不能,不能让他们都死在这里,清兰兮看着子萦,道:“子萦,听话,你们先走,若有机会,我去找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隐士也拉着子萦的手臂说道:“先离开,我们以后再说。”于是几个人前后扶携走出石牢。清兰兮去见子萦,早惊动宫中所有人,元凰娘娘此时已经带着大批将领巡军将石牢外围得水泄不通,如同密林一般的火把都闪动着明耀的火光,几乎将整个昭阙宫都照得通亮。元凰娘娘宫有备而来,正在等着清兰兮。果然见清兰兮带着隐士师父和其他人彼此牵连走出石牢。 清兰兮至今也忘不了当时元凰娘娘的眼中是怎么的眼神。那个眼神是清兰兮永生永世都不想再去想,不敢再去想的眼神,恨之彻骨,痛之欲绝。也是清兰兮至今都从没有忘掉过的眼神。 一幕一幕,重现眼前。轻轻的叹了口气,站在凛遂栈山巅之上的清兰兮仍旧望着暗沉无际的远处,一缕发丝拂过身侧,似雪如银。 子萦曾经在木叶丘看到自己玉冠上的金簪时说过,她幼时在村中见到有的人家里的女孩儿头发上都带有很好看的钗簪,当时自己羡慕的不得了,后来自己随师父入山修炼,渐渐的也就忘了那些东西。如今见到清兰兮雕刻繁复的金簪也不觉得怎么好看了。清兰兮不禁莞尔,如此心地清澈的女孩儿,元凰娘娘却为什么一定以为她有什么贼心歹意。 在走出石牢的那一刻,清兰兮就知道,自己和元凰娘娘,自己和昭阙宫或许还有整个梦安国的缘分已经到此为止了。因为当时巡宫军已经齐齐当阵,所有的刀剑弓弩都已经对准了自己和自己身后的人。元凰一瞬不瞬的看着清兰兮,道:“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你要不要离开他们回到宫中。” 清兰兮心中其实着实难以取舍,元凰有抚养之情,教诲之恩,而隐士有赏识之义,和师兄弟有兄弟之情,和子萦有儿女之意。清兰兮泪光渐渐蒙上眼眸,双膝跪下,道:“娘娘,我愿意散尽所有修为,留在宫中,请求娘娘放了他们。” 元凰听罢此言,泪如雨下,道:“清兰兮,我抚养你长大成人,教会你礼义忠孝,这一切都都远远不及这个山野痞夫哄骗你两天吗?你的一身本领是如何才练就而成你忘了吗?我对你有何等的期待你毫不在乎吗?他们如此轻易就能将你迷惑失去心智,我怎能放过他们,清兰兮,你怎么能因为这几个山野之人就放弃了你的所有?为何?”清兰兮也哭着跪倒在地,道:“清兰兮忘恩负义,有负于娘娘的抚养,我愿意闭门常修永不出关,只请娘娘放过他们。” 元凰娘娘恨之已极,泪水涔涔而下,眼中怒如烈火的看着隐士几个人,对身边人怒恨喝令道:“一个都不许放走,全部杀无赦。”清兰兮大惊,从地上一跃而起,可是也晚了半刻,刀兵利刃,弓弩飞箭如雨点般袭来,眼看那四个师兄只拼挣不到一刻,都已经中箭倒地,危急之际隐士手臂一挥,一道结界挡住其他利刃,情急之下,只能拉住身边子萦,腾空而起将她带出了昭阙宫。 四位弟子的万箭穿心的尸身横纵眼前,纵使他们身负奇术,也抵挡不住这数千人的围攻。一瞬之间,便生死两路,天人永隔。清兰兮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自他被元凰娘娘收养,眼前无一日不是端行礼仪,身边无一人不是慈静温和。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对如此横尸当地,生离死别的情境,如此惨烈悲痛的境地。而这一切,都是自己和元凰娘娘一步步走到的今天。元凰娘娘问自己为何,清兰兮也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问着自己,为何?为何? 第六十九章 清兰兮跌坐在地,呆呆的看着巡宫军将四个弟子的尸身拖走,呆呆的望着师父和子萦已经消失了身影的深邃夜空。元凰娘娘长叹一声,转身离去,未在理睬清兰兮。 身边似乎人来人去的在做些什么,都在呼呼喝喝的说这些什么,但又好像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只有夜风暗月,只有好像从木叶丘辗度而来的微风,隐隐好似往日的欢声笑语。 清兰兮一直坐在石牢前的地上,身侧站着两个一直服侍自己的侍女宫人,清兰兮不说话,也不动,但他的神智还是清楚的,他知道此时元凰娘娘一定会派人去木叶丘搜查隐士和子萦,清兰兮也知道隐士和子萦不会回木叶丘的,天地之大,他们会去哪里呢?师父是域外高人,一定会带走子萦的,子萦,我和你的情份就如此清浅吗? 清兰兮忽然想到在木叶丘中,子萦曾问过自己是木叶丘的酒好喝还是昭阙宫的酒好喝,清兰兮笑道:“木叶丘的酒凛冽清凉,而昭阕城中有一座度尘酒坊的酒醇香甘甜,各有滋味。”清兰兮还说要带子萦去尝尝,会不会,子萦会不会去度尘酒坊等自己。想到这里,清兰兮有些振作,不管会不会,那是自己唯一告诉过子萦昭阕城中的地方,自己一定要去看一看。 清兰兮当然知道自己走到哪里都有人跟随,索性也不避讳跌跌撞撞的就向酒坊走去。到了酒坊中,此时却没什么客人,清兰兮呆坐在一个桌子边,也不叫酒,也不吃饭,只是失魂落魄呆呆的看着木头桌面。酒坊的主人见清兰兮这样的情形也不敢去打扰,任由他在那里呆坐。 过了不知多久,有一个卖各种环佩小玩意的老者扛着木架走到清兰兮旁边,道:“公子,要不要一个木簪,我这好木簪雕刻的好的很。”说着,拿下一只木簪放到清兰兮眼前,清兰兮见到木簪,那正是子萦的木簪,清兰兮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忙抬头看去,虽然改变了形容外貌,但从眼神就可以看出是隐士师父。 清兰兮大喜过望,但知道被人盯着丝毫不敢露出破绽,看着老者,道:“这是哪里的树木所制?”老者道:“城西有座禅院,那里尽是参天古木,木质如金似铁,可制簪。”清兰兮看了看木簪,道:“这个我先留下。”说着给了老者银两,拿起木簪慢步而出,走出酒坊了。 清兰兮也不回昭阙宫,也不回城中的繁星楼,只是在街上不停的转来转去,他在不动声色的对付盯着他的人。天色已经暗下时,清兰兮终于摆脱所有跟踪他的人,匆匆来到禅院,果见子萦正在翘首以待。 子萦没有如清兰兮想的一般扑到在自己怀中,而是一身玄衣,哭得红肿的眼睛透了两道杀气,看着自己,说道:“我要进宫为四位师兄报仇,杀了那个娘娘,你到底要不要帮我,你到底站在哪一边?”清兰兮从未见过这样的子萦,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想过要去杀元凰娘娘,一时之间怔住回答不出,只是看着子萦。 子萦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哽咽说道:“我们虽然隐居深山,修习的不是正道玄术,但我们从未有害人之心,伤人之处。师父和我们对你也从来礼待有加,从未加害于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将我们置于死地?”子萦恨怨怒悲,质问清兰兮。清兰兮眼中也浮上泪光,元凰和子萦都在问自己,为何?那么究竟为何?为何走到这一地步,是的,都是因为自己,都是因为自己优柔寡断,不肯决断。 于是当下便狠下心肠道:“子萦,我本是孤儿,是元凰娘娘收养了我,将我抚养长大,娘娘对我有养育之情教诲之恩,我不能成为忘恩负义之人,宫中高手颇多,你和师父是不可能打得过的,不要白白送了性命,子萦,你听我的话,和师父远走他处,不要再回到昭阙宫了,好吗?” 子萦看着清兰兮,一字一顿的问道:“那么我们呢?我们永不能见了吗?”清兰兮一滴眼泪也掉落,说道:“子萦,你听我的话,先离开,以后,我一定会去找你,子萦你相信我。” 子萦缓慢的摇了摇头,还没说话时,隐士从内殿走出,一身衣衫上尽是血痕,缓缓说道:“清兰兮,我们师徒相认一场,却不想到了如此地步,也许是天意,我会带子萦远走高飞,你也就此回宫罢,从此以后,我们天各一方,各自珍重。” 清兰兮终于落下眼泪,跪在隐士面前,虽然隐士传授与自己邪脉一术,但到底也从未如何伤害自己,隐痛沉声伏地叩拜说道:“师父传教之恩,弟子永世不忘。不知何年何月清兰兮方能报答师父传授之恩。”隐士叹了口气,道:“生死由命,聚散由天,若是缘未尽,自然能再相逢。”子萦含泪看着清兰兮,清兰兮也看着子萦,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隐身沉重又叹一声,未再言说其他话语,转身仍旧走入殿中去了。 子萦看着清兰兮,道:“师兄,你当真要与我此生不见吗?”清兰兮重重的摇了摇头,一把抓住子萦的手,满心的话竟不知从何而说起,但思量许久,终是狠了狠心,放开了子萦的手,转身快步走出了禅院。 子萦是他到如今为止唯一一个想要去喜欢,去保护的女孩子,可是却只能这般心狠的远走别离。清兰兮脚步沉乏一步步走出禅院,一步步走在在山野林间,忽然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刚一转身,一个身影便飞扑入怀,是子萦,是子萦,她也这般舍不得自己。 终于,清兰兮回到宫中,见了元凰娘娘。元凰娘娘也脸色憔悴,看去乏累的很,见清兰兮站立一旁,到底是自己一手抚养的孩子,如今知错前来,元凰娘娘心里方稍许安慰,缓声说道:“回去吧,好些天没有好好念书,明个去见凤榷师父,让他给你重头讲授。”清兰兮应声答应后转身离去。 第七十章 回到房间,似乎有什么不祥的预感一般,清兰兮始终心下沉索难安,怎么也无法入睡,只能对着灯烛呆呆的发怔。夜半之时忽然听到一个侍女的惊叫声,清兰兮本来就警觉,便一跃而起冲出房间,见前面的殿阁回廊里有好几个宫人侍女跑出来大声呼救,喊道:有刺客,巡军快来救驾。”清兰兮只觉头脑轰的一声,就知道定是隐士和子萦。 清兰兮如飞箭一般冲入元凰房中,正好见到一身黑衣的子萦将手中的长剑刺向元凰娘娘,元凰好像受了重伤,躲闪不及被长剑刺入肩颈,脸色惨白靠在一座大屏风前毫无还手之力,一手握着长剑的剑刃,鲜血顺着剑刃直流而下。 清兰兮大惊,施展玄术一掌推开子萦,上前扶住满面冷汗的元凰,问道:“娘娘,娘娘你怎么样?”子萦被清兰兮重力一推,立刻脱手松开了剑柄跌倒在地。元凰脸色惨白,也定定的看着清兰兮,一手颤抖着指向子萦,却说不出话来,清兰兮心下大痛,道:“娘娘,医官马上就会来的......”元凰还没等清兰兮说完,就气急攻心合闭双目向后仰头晕了过去。旁边苓宛等侍女宫人忙过来扶起元凰,这时宫中的医官也已经急如星火一般赶来给元凰医治。 清兰兮隔着无数慌乱的人影,看着子萦,子萦也已经被巡宫军团团围住,满面惊慌,语无伦次的对清兰兮说道:“师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杀她,我只是用剑指着她,让她放你出宫,我没有想要杀她,可是有人在我身后推了我,我没有下手杀她,不是我,不是我。”清兰兮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的看着子萦,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他知道,子萦再也逃不出去了。 此时外间有巡宫军报说:“启禀元凰娘娘,大将军已经将妖惑之人擒获。”一听此言,清兰兮不及多思,放开子萦,分拨开满殿阁的人,身影几个辗转已经来到殿外的空地上。 此时宫中的繁星楼已经被巡宫军和数位将军重重围住,隐士虽然杀了十几个宫人和巡宫军,却也已经被大将军珑庭俘获。隐士身上也是多处都受了伤满身血迹,被几个巡宫军仗剑围困伏在当地,眼看已经不能在支撑多久了。 隐士慢慢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环,眼神中似有祈求之色的看着清兰兮,清兰兮用力推开阻拦在侧的巡宫军,几步奔过来跪在隐士身前,悲痛道:“师父,你有何话要说?” 隐士将香木环佩放到清兰兮手中,清兰兮低头看去,那是一个整木雕琢而成的圆环,呈淡黄色,纹理细腻只有半张手掌大小,整个圆环都雕刻着连理缠绕的花藤枝叶,玲珑精细,栩栩如生。 清兰兮抬头看向隐士,隐士声音已经弱不可闻,急促喘息着说道:“我族中人,所居之处,长有一种古树,其香如兰,木质如铁,族人中若有婴孩儿降生,必会用此木雕就一个环佩,在环佩内刻上婴孩儿的名字,以保平安驱邪。我有一个女儿,可她尚在襁褓便与我失散,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取名字,更无法在环佩上刻下她的名字,日后,若见有女子身佩此同样的环佩,切记,要将这个环佩也交给她。告诉她,告诉她,要她好好的活下去。”说完,隐士便闭目而逝。清兰兮惊痛交集,泪落如雨。 此时,子萦也已经被数位巡军押出殿外,站在不远处,看到隐士逝去也痛哭失声起来。清兰兮转头看向子萦,眼睛已经通红如血。子萦却是一脸怒恨,被押着她的巡军拖拽着离开,子萦回头看着清兰兮,喊道:“师兄,我没有杀她,不是我下手,不是我。”清兰兮心痛的看着子萦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子萦被巡宫军带走,越走越远,忽然清兰兮起身疯了一般推开看守他的人飞一样跑向子萦,推开押着子萦的巡军,一把抓住子萦的手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清兰兮绝望的看着子萦,悲痛至极的问道:“为什么回来?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子萦眼中泪光点点却没有掉下眼泪,只有不甘和怨恨,沉着声音,道:“我真的没有杀她,我身后有人用玄术将我手中的剑推过去的,师兄,我没有杀她。我们只是想让她放你和我一起走。” 清兰兮自然相信子萦,忙问:“你可知道是何人作祟?”子萦摇摇头,眼泪掉落道:“我不知道。” 旁边的旷年御君道:“妖女,还在狡辩哄骗清兰兮。你入宫行刺元凰娘娘为你师兄报仇,罪无可恕,还有何狡辩?”子萦眼中还有一丝希冀看着清兰兮道:“师兄,我和师父师兄如今枉遭围杀,只恨我们自己回天无术,你会为我们报仇吗?会为我报仇对吗?”清兰兮怔住,没有回答,旷年御君当即喝道:“还不马上带走。” 一旁的巡宫军立即一拥而上押着子萦走开,清兰兮心急如焚拼命去抓子萦的手臂,大声喊道:“不要啊,还没有查明真相,放开她,放开她。”无奈十几人紧紧抓住拦着清兰兮,尽管玄术功力深厚,当时的他也无法匹敌着许多巡军的力道,旷年御君硬生生的将子萦的手臂从清兰兮的手里拽出去,珑庭大将军等宫中高手都镇在一侧。子萦的身影被他们押着越走越远已经看不到了,只能听到越来越远的声音凄厉的喊道:“我没有杀她,师兄,我没有杀她,我是冤枉的,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易王下令,隐士和子萦行刺元凰娘娘,隐士已死,子萦也即刻处死。清兰兮合纵外敌刺杀元凰,被罚入禁地面壁三十年,不准出关半步。 可是清兰兮不知道,当时处理隐士和子萦尸首的宫人中,有一个宫人在隐士的怀中发现了一副兽皮字卷,而那个宫人悄悄的将字卷藏了起来。从此,世上再没有人知道这个隐士有关的事情。 一滴眼泪滚落脸颊,清兰兮没有理会,任由泪珠由滚烫渐渐变得冰冷,就如同此时凛遂栈的夜风一般寒冷。清兰兮闭上了双眼,当时的自己如何回到殿阁的,如何起身离宫而去的,清兰兮至今也回想不起。那一夜的夜色那么浓暗,似乎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暗寂的烟尘中,那一夜的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意识,失去了所有思绪和记忆。 第七十一章 清兰兮并不怕自己去荒山野岭中面壁多少年,也不怕再不能成为梦安国的殿尊将相,可是他没有办法再去面对抚养他长大的元凰娘娘,没有办法再面对宫中的每个围攻师父和子萦的人,也没有办法再面对昭阕城中繁星宫里朝夕与共的同伴和孩子们。 清兰兮知道隐士师父和子萦一定是循着自己的踪迹,才找到了元凰娘娘的殿阁,趁机下手的。元凰娘娘杀了隐士师父的四个弟子,即便子萦对元凰手下留情,但隐士也绝不会让元凰娘娘活着的。如今元凰娘娘因自己而重伤,她对自己的抚养之恩已经无从回报,而子萦,自己对她还有没说出口的话,还有没看够的笑容,却就这样让她凄惨而去,就这样撒手人寰,阴阳永隔。 还有那个香木环,另一个香木环在哪里,师父的女儿如今还活着吗?我要去哪里寻她?还有没有查明到底是谁利用子萦刺杀元凰的真相,这许多许多的恩怨夹杂颠倒,因为牵念的太多反而失去了更多,恩仇难泯,清兰兮落下最后一滴泪,在更深夜静之时,悄无声息的飘然离开了昭阙宫,远远离去。 元凰娘娘被长剑刺伤后,宫中医官马上为其诊治包扎,好在元凰娘娘玄力深厚没有大碍,只是一直昏睡不醒,三天后,元凰娘娘醒来得知清兰兮不告而别不知去向,大悲至痛,哭了许久。 其实元凰娘娘始终不曾知道,当年清兰兮对元凰放心不下,在她伤好之后曾经悄悄的回来看过娘娘,隐在假山后远远的看到殿阁中的元凰安然无恙,方才黯然无声无息的转身离开。 清兰兮离开后没有了元凰的管教约束一味的恣意修炼元邪之术,元凰娘娘倾心传与的自然都是心觉王族玄术精髓所在,而隐士所传授教他的原本只是外域之术,并没有多么邪毒,可是清兰兮因为心中深埋有仇怨加上天资太高,竟然渐渐参悟了贯通了所有身负正邪两脉玄术,能将体内原本的内力和隐士教授的外域功法合二而一彼此融汇扶持,相互辅佐抵衡,这样一来,清兰兮就如同一个人身负两个人或更多人才能蕴练的内力,其功法的力道也更加灼然凌厉。而且更向邪僻一路渐行渐远,逐渐失去了正道心脉。 加上子萦临死前一直让清兰兮为他们报仇,清兰兮对子萦和隐士始终心怀有愧,始终心有悔痛,所以后来清兰兮开始联合泚勒一族进攻梦安国,最后关头竟然祭出辟天煞气劈碎山脉压埋梦安国的先易王,终致使先易王和珑庭大将军魂飞湮灭,因他一己之力造成了凛遂栈一役的千里白骨累累,万里黄沙苍凉。可见清兰兮的心智已经完全失去了正道束缚,被满腔怨恨阴邪所缠卷淹没。 清兰兮静静的面对这暗寂山脉身影纹丝不动,直到今天,清兰兮仍旧忘不了当日的一幕一幕。当年夜色中无数的火把光亮,和火把光亮映照下闪着冰冷寒光的如林刀剑。有很多时候,清兰兮都在深怨自己,为何不早早和隐士子萦一起归隐离去,为何到了最后都没有告诉子萦自己对她的倾恋之意,为何没有拼得一死就下哪怕一个人的性命。 子萦最后说有人在她背后推了她手中之剑才刺中元凰,可是今时今日仍旧毫无线索。直到今天,清兰兮对另一个香木环的下落也还是一无所知。清兰兮当日的怨恨可谓席卷天地,他怨恨元凰一意孤行一定要杀了隐士和子萦等人。他怨恨易王不肯相信子萦不肯去查明真相,他怨恨昭阙宫中所有的将士没有一个人能听自己一言,帮自己一把。 说到底,他最怨恨的,就是自己。为何当时没有和子萦一起走,为何子萦对自己的请求自己一样都没有做到。为何?当时所有的人都在问自己为何?时至今日,清兰兮终于知道为何,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踌躇不决,因为自己顾彼忌此,心慈手软。 子萦,当年对你不起,我一定要为你做到一件事,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让你们魂无归处,我要为你们报仇,我要让整个梦安国给你们陪葬。 清兰兮紧紧握起拳头,手掌中握着子萦的木簪。上一次泚勒族侵入梦安国时,清兰兮的修为已经臻入化境,可是却被旷年几个老头子合力打入崖底湖中,如意偈和另一个木环佩也尚未寻到。如今,我重回此地,子萦,这一次,我一定会做得到。 今时今日的清兰兮玄术修为已经更胜从前,百步之外的丝毫动静都可以入耳明听,远处隐隐传来一两声轻风吹动衣袂的声音,清兰兮幽幽说道:“莫道魂,别来无恙。”来者,正是泚勒族的上尊莫道魂。 一个身影隐在暗夜之中飘忽而来,到清兰兮身后不远处站定,道:“经年未见,清兰兮玄术内力更胜当日,可喜可贺。”声音暗哑,似乎苍老无力一般。 清兰兮转过身,莫道魂一身暗红色的斗篷犹如一道血痕映在暗夜之中,没有遮面,堂而皇之的露出真容,清兰兮虽然有了几分准备,但仍然吃了一惊,当年的莫道魂虽然不是粗旷野夫,但绝对算一个草莽武者,周身上下都是狂傲和跋扈,而眼前的莫道魂却似乎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白面长须,病弱无力一般,虽然容貌依旧但不知为何好像是整个人都变了,不只是形容气度,周身之气隐约之间好似更多了几分阴毒之气,看去有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清兰兮微皱眉,就算是受了多重的伤也不会将人的整个周身形容都改变了,可莫道魂怎会变得好似另外一个人一般,便不由问道:“上尊,你相貌为何改变如此?”莫道魂嗓音嘶哑苍凉一笑,回答说道:“昔年一战,本尊已经玄散力崩,便回到山中闭关修养,当时受的伤太重已经无方可救,幸好族中异人传授我修习奇门之法,整整三年,我每天用岑木花的汁液浸涂身体,才万幸将身脉恢复,但周身血脉都已经被灵木内的毒气反吞,是以变成这副模样。”停了一下,问道:“清兰兮,想必这许多年来,你也苦修不堪吧,如今我等华发早生,形容尽变,都是拜梦安国所赐,此生,必报此仇怨。” 清兰兮看向远处,道:“我来此正是要问上尊一件旧事。” 莫道魂上前一步,道:“请说。” 第七十二章 清兰兮冷冷的对莫道魂说道:“据我所知,当年凛遂栈一役后,易王过世,不久就由他的儿子心觉如承袭王位,心觉如即位不久后,便晓谕天下,国中至宝如意偈已经因战乱被损坏灵力全失,下令在昭阙宫中的祭天圣坛上将其焚毁,所以我想问问上尊,当年在凛遂栈时知道如意偈下落的,如今还有何人?”莫道魂似乎迟疑了一下,沉默片刻然后才回答道:“本尊所知,梦安国易王和大将军珑庭都已经故去,最后一刻在那里的还有一女子,她尚在人世,名凝烟。” 清兰兮想了想道:“可是当时用身体护住珑庭的那个女子?她怎有如此修为可抵挡我的辟天煞气?尚能存活?”莫道魂道:“这个女子是偷偷上凛遂栈去救珑庭的,当时你在崖顶打下来的一掌劈天煞气,本无人能抵挡。这个女子眼见珑庭躲避不及,也许是一心要与珑庭共赴黄泉,便扑到珑庭身上。后来我也重伤被族人救走,后来事情也是听族人告诉我知道,他们说那个女子被现如今苍云涯的御君凌臻所救,凌臻的玄术深厚倒是实情,他不眠不休为这个女子救治了七天七夜才留住她一命,现在正居于苍云涯。”清兰兮看着莫道魂,见他言语谨慎不肯轻易吐露许多,可见对自己并不十分信任,是以冷然一笑,顿时周身衣袂翻腾,银发飘飞,清兰兮慢慢说道:“我却知当时的人还有一人尚在人间。” 莫道魂一惊,不相信的看着清兰兮,他知道清兰兮从来不浪费唇舌说无用之言,也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他说有便是真的有,忙低声问道:“谁?”清兰兮转身看着远处,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一个名字:“珑庭。” 幽淮川中晶石窟内,莫道魂盘膝静默坐在水晶石台上,身形静若寒蝉,但心中不差于有电闪雷鸣,千波万澜掠过,珑庭,那个身受清兰兮劈天煞气的人,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 当莫道魂从清兰兮口中听到珑庭的名字的时候,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珑庭当时怎样为了救护故王玄力散尽的,他怎样气息湮灭的还历历在目,他居然还活着,清兰兮说他能循知到珑庭的灵息,只是那气息似有还无,这又是为何?不过不管因为什么,只要珑庭还活着,这对莫道魂和泚勒族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要找到珑庭,如意偈就一定能找到,也很有可能如意偈就在珑庭的身边,否则他怎么会身受清兰兮的劈山煞气还能够活下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找到珑庭,莫道魂马上叫来东篱夜,峥词和索重,命他们全力打探珑庭的下落,还有不管用什么办法招数,尽快将凝烟抓到幽淮川。三个首主听了命令,都知道此事的重要,当即领命分路寻去。 峥词和索重先行离开幽淮川,各自去派遣手下内应等开始查探。峥词的手下原本就都埋伏在梦安国境地内,此时寻找起来更是事半功倍,但峥词不愿让索重和东篱夜接着自己的势力去抢功劳,便头一个离开了幽淮川,而后索重也自行出山。 东篱夜见这次上尊令族中三个首主都下山去照人,便延后几天将幽淮川中的族中都安顿妥当,又留下身边得力的两位族人阿庐和阿境照顾族人安全,方才独自一人趁着夜色离去。 东篱夜甚少出山,上次凛遂栈一役,东篱夜的玄术还尚未精深,而且还要照顾全族的老少辈人,是以没参与征战而是回到族人中照顾留下的族人。当时东篱夜在莫道魂全力对抗梦安国时,早已经在茫茫深山中另外寻到一处幽隐山谷,可供族人耕种居住,便令名为幽淮川。 后来石壁岭被梦安国的旷年等人攻破,梦安国人将石壁岭一把火燃尽无遗,东篱夜便携带一些老弱族人离开石壁岭逃到了幽淮川,并下令所有不是本族本脉所生养的族人一律不准进入幽淮川,全部遣派到梦安国中隐藏下来,留存日后反扑的势力。 所以直至如今,梦安国的任何人都查不到幽淮川的所在。如今的泚勒族虽是死灰复燃但也大不如从前,玄术超群的族中高手也已经不多了,这次寻找珑庭事关重大,不能让所有人知道真相,而且泚勒族中的族人身强力壮者都差不多已经派遣到梦安国中了,剩下在幽淮川的只有少数人,因此这次东篱夜也要出山。 为避人耳目东篱夜也只在夜晚行路。山路上树木山峦暗影阴越,只有暗淡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枝叶零星点映在山路上。东篱夜大步飞快,可是还没走出多久,忽然停住脚步,身影稍停后忽然加快脚步转了两步,身影就消失在横枝遍布的树林中。 随即,从另一座山脚旁转出一个身穿浅紫色衣衫的人影,向四面打探着钻出草丛,口中喃喃道:“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看我怎么逮到你。”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道:“你要逮到谁?” 这个紫衫人吓了一大跳,还没转身,手中的两根木刺已经脱手刺向身后,然后飞速一转身却什么都没看到,顿时又惊又气,向着空旷的树林喊道:“你出来吧,我不跟着你就是了。” 说完半晌没有动静,忽然紫衫人的脸庞似有微风浮动,忽然一只手如闪电一般抓住了紫衣人影脸上的幕布反手掀开,面幕下登时露出一张俏丽容颜,是个娇俏女子。那女子也飞快的一转身,后退数步才站定脚步,看到东篱夜手上正举着自己的面遮,看着自己。东篱夜神色冷漠的说道:“萤樾,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轻易就下幽淮川,你跟来干什么?” 萤樾,正是莫道魂唯一的女儿,自小在泚勒族人的抚养下长大,对于泚勒族所修习的玄术深为精通,生性专断蛮横,我行我素,有时候连莫道魂也速手无策。其功法修为更得到数位族中高手的倾心传授,擅长惑人心神之术,所以小小年纪就能在青谷峰将思冷弦等人用幻术迷惑,差点命丧她手中,不过被旷年御君及时赶来功亏一篑。 而后又被东篱夜抓回幽淮川责令不准在私自下山。可是萤樾自小就漫山野岭的游玩,怎肯受被束缚在族人中,于是得知三位首主不知有何要事都下山去了的时候,伺机逃出房间,悄悄跟着东篱夜打算下山去玩。 东篱夜何等功力,还没下山就发现了萤樾,萤樾轻轻哼了一声,沉下脸色,说道:“我上次上山去找白狮子,不小心被一棵毒草刮到手臂了,伤的可重了呢。”然后一步步走进东篱夜站在东篱夜近前。 第七十三章 萤樾靠近东篱夜,伸出手臂给东篱夜看,一边说道:“你给我两颗你的冰丹解毒,我就回去。” 东篱夜面无表情的看着萤樾,冷淬的月光下,萤樾唇红齿白,笑魇如花,哪里像中毒,分明就是来骗冰丹吃。东篱夜的冰丹乃是经过重重淬炼而成,不仅能解他自己的独门暗器寐寒叶的毒,几乎泚勒族人所制的毒都能解开,更有调行身脉的神效,但因为冰丹极难淬炼,是以除了上尊之外,东篱夜没有给过任何人。 看着神情瞬息百变的萤樾,东篱夜只淡淡说了两个字:“不给。”然后就转过身要继续前行,萤樾忙几步拦在东篱夜身前,大大的白了一眼东篱夜,然后又嘻嘻一笑,道:“不给就算了,那我去给掌令首主做帮手,打打下手不好吗?”东篱夜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素来知道萤樾的气性,莫道魂根本管不住自己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儿,现在偏要让她回去她一定会再独自跑出来,那是她身边无人保护反而会出乱子,不如把她带在身边,还能时时照顾些,于是便说道:“下山不准擅做主张,凡事都需听我的话。你可能做到?”萤樾当即笑容满面的点头一笑,道:“我一定听首主的差遣。”东篱夜瞪了萤樾一眼,转身走下山去,萤樾随即蹦跳着一路跟去。 两人来到青谷峰境地之外不远处泚勒族藏身山坳,在山外把守的族人见到东篱夜和萤樾,马上施礼领路来到山坳中一个石洞中,石洞中分路颇多而且曲折幽暗,萤樾一开始还勉强记下几个弯路,可是不一会儿就开始糊涂了,不是驻守在此的族人的确很难找到出入路径,由此可见峥词的手段却不同寻常。一路上不停地更换驻守族人带路,绕了许多弯才来到最大的一个石洞中。 所见之处头顶地下和四壁俱是巨大的青石砌就,石室中并不阴冷,且更多了几分温暖和干燥,只是没有天光进入,仍旧靠着几盏油灯火把照明,昏暗的很。 东篱夜坐在石室中的石台上,上面铺满了兽皮。萤樾没有落座,这里她是第一次来,好奇的东摸西看着,东篱夜问驻守族人道:“向来可有什么动静?”族人回答道:“自从那个叫凝烟的侍女下毒一事被凌臻发现,苍云涯现在已经是全力防备,那凌臻御君甚是谨慎,所以一时间还没有什么机会下手。” 东篱夜沉默片刻,道:“那么,梦安国其他境地和宫里可有什么动静?”族人躬身回到道:“除了青谷峰因为我们的人经常出入,旷年那老头子加派了许多人马巡守,其他的地方还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为了不惊动旷年,这一项来我们听从峥词首主的命令,没有过多的在青谷峰中行动。” 东篱夜稍稍点点头,道:“先不要打草惊蛇,如今上尊下令,要全力寻找一个人,但不得惊动梦安国中任何人。”说着将一张画着珑庭面容的画像交给族人,道:“分去各个族人的藏身之处,一定要找到这个人。”那族人仔细看了画像,答应着即刻出去办了。 族人刚走,萤樾就走到东篱夜面前,道:“你们不用这么胆小如鼠吧,梦安国中哪有什么人真的是我们的对手,上次那个什么舞絮台的御君不一样轻易就栽倒我手里,你们啊,就是太胆小了。”东篱夜看了一眼萤樾,还没说话,石室外就穿来个粗旷的声音,大着嗓门喊道:“少主如此本事,难道我等都是无用之辈?” 萤樾一听这声音,没见到人就知道是谁来了,小嘴一扁,转身看去,果然是索重首主一身铁甲衣袍,手中拎着一把巨大无比的金狐大刀,大踏步的走进石室。身后跟着走进来的是一身白衣的峥词,峥词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跟在索重后面走进来。看着东篱夜和萤樾,萤樾虽然刁蛮,但自己唯有的几招真功夫都是索重传授的,因此倒也不敢和他顶嘴,只得站在一旁。 索重瞪了一眼萤樾,回身坐到石室中的大石案上面对东篱夜盘膝而坐,峥词和东篱夜萤樾点点头,坐在了东篱夜身边,索重就开口道:“上尊真是糊涂,一个死了百十年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上尊未免太高估那个清兰兮,这么听他的话,这浑天茫地的叫我等去哪里寻他?有这功夫,不如令我带着族人早破了他几个城池境地。” 峥词笑了笑,没说话在一旁坐下了。东篱夜道:“也难以断言,上尊和清兰兮也都是重伤治愈后仍旧存活,那梦安国也许真有神人妙法可救那个将军也说不定,若真有,日后我等也可以救治族人,也算一件好事。” 峥词干咳了一声,道:“我和索重首主刚刚收到了宫中内应回报,说那昭阙宫里的元凰不知为何忽然独自出宫来了,而且那如王也未多加阻拦,这其中可有什么蹊跷?”索重道:“还能有什么,那个娘娘在宫里呆的久了出去逛逛,正好可以去抓她回来,上次峥词去抓她白费了一场气力,我晚去了一会儿,就白白放掉了那许多毒雾只抓到一个无用女人,最后还被他们的人救走,连湖中石牢都被毁掉,若被我赶上,定然一个都逃不掉。”索重只顾说着,并没有留意一旁峥词的脸色已经略有不悦。 萤樾对索重说道:“索重师父,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峥词首主因为上次的事情也探知了许多梦安国内情啊,也算功过相抵,而且,我瞧梦安国的那个娘娘不是出宫逛逛这么简单的,说不定是有什么谋划的。”索重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呀,让东篱夜吓唬的胆子都小了,如今我也不在这里和你们多费言语,这就去抓那个娘娘回来,咱么就多一个换取如意偈的把柄。” 说完,也不等别人在说什么,拱拱手告辞,便带着他的人径自离开了。 东篱夜明知阻拦不住,于是不着痕迹的轻叹一声,也不能多做阻止,让索重带着族人自去了。峥词看了一眼索重的背影也没有说什么,仍旧笑了笑,看着萤樾道:“少主可有什么想玩的?梦安国中倒真有几处好精致可玩赏,不如我带着少主去见见?” 第七十四章 萤樾听如此,当即高兴起来,站起身点头道:“好啊,每次下山都被你们急急忙忙的带回去,这次我想到处去看看。” 东篱夜忙开口道:“不可,萤樾你来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还没说完,萤樾就笑着说道:“不会有事的啊,有峥词首主陪着我,能有什么危险,再说就凭我的身手,肯定没事。”说完就拽着峥词的胳膊要走,峥词才不徐不疾的站起身,向东篱夜点头告辞,转身带着萤樾走出去,东篱夜也不好太过阻止,好在峥词手下人数众多,量来萤樾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得任由他们都离开了。 元凰娘娘换上了民间穿戴的衣衫出宫后,一路祭用循息之术查探到清兰兮在舞絮台附近的地界中,便风尘仆仆向舞絮台行去。 舞絮台虽然地势没有青谷峰和寒霆千山那么巍峨险峻,但所辖境地四周的山脉连绵不断,深谷川泽或浅隐或遮蔽,倒也有许多险要的地方。清兰兮的行踪又诡绝难寻,几乎从不显现人前,元凰娘娘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清兰兮究竟栖身何处。 这天元凰寻至舞絮台一个边界的山脉荒野处,中午时有些乏累,便来到一座木亭中休息,刚喝了两口水,忽觉一阵疾风吹来,这阵风来的如此突兀定有古怪,元凰当即冷笑一声,镇定的将装水的葫芦放好,抬头看着前面的密林峭壁大声说道:“何方鬼魅?来了怎么不敢现身?一个老太婆又有何可惧?” 话音刚落,一个虎背熊腰气壮如牛的身影腾空而落,站到元凰不远前的地方,正是泚勒族的索重,索重手提金狐大刀,大声对元凰道:“一个老太婆还这许多言语,还不快快伏守,省的我对一个老太婆动手。”说着,索重身后连连续续走出许多泚勒族人,俱是斗篷隐面看不见容貌。 元凰娘娘扔开葫芦,冷冷一笑站起身,道:“这许多人来对付我一个老太婆,果然是泚勒族人的拿手本事。”索重大喝一声,提起金狐大刀,道:“谅你说的天旋地转,今天也逃不出这里,看你有何能耐?”元凰几步走出木亭,道:“正要看看你们还有何能耐?”说完,立即祭起玄力一道力道极大的掌力向索重打过去。 索重知道元凰当年被泚勒族人所伤甚重,入关养伤多年,因此便小瞧了元凰的玄力,以为元凰的修为不过尔尔,不曾以全力抵挡。不料元凰的功法内力却别有一番力道,虽然没有那么凌厉,却浑厚无比,是以当掌力打到索重面前时索重才后知后觉,忙祭起金狐刀阻挡,但已经来不及。登时被元凰娘娘重山压顶一般的功力席地压来,是以元凰打出的掌力有三成被金狐刀挡住化去,还有七层成掌力尽数重击在索重身上,索重如同身受万钧之力一般,心口一闷登时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但好在索重力气极大,用金狐刀挡在胸前一直向后退了十几步才勉强站住,忙调息一口气息,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才开口道:“老太婆,不要怪我下手不留情面了。”说完恶狠狠的看着元凰娘娘,抬起手臂一招手,那些斗篷人一起亮兵器出手,向元凰逼近。 纵然元凰玄术精深,但毕竟已经受过重伤刚刚养好身脉,如何能和从前的身手相提并论,如果单独对付索重一个人也许尚有胜算,但如今着许多人一起围攻,元凰虽然明知会败阵被擒,也没有丝毫惧色,道:“泚勒族人以如此多人对付一个老太婆,果然英勇无比,令人佩服。”索重大喝一声:“少废话,把她抓回去,换如意偈。” 七八个斗篷人祭起各自奇形怪状的兵器一起对着元凰砍杀而来,泚勒族的玄术向来阴狠,更防不胜防的是他们还精通暗器等毒物,因此元凰用九分精神施展玄术与这许多人对打,还要分出两分精神注意他们的暗器等物,渐渐难以招架倒退几步,一个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一根玉石发簪撞倒木亭的栏杆上,登时折断两截掉落在地,头发也散乱开来,一缕斑白碎发披落在身侧。 元凰娘娘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尽力在调和内息。索重哈哈一笑道:“看你还有何能耐,捆上,带走。”那些斗篷人拿着绳索一步步向元凰逼近。元凰到底年岁大了,一口气息逆转,四肢动弹不得,眼看着泚勒族人步步走来,也无计可想,只能等着速手就擒。 千钧一刻,一个声音由远而近传来,道:“胆敢伤害娘娘,就地格杀。”随着这个喝声,十几个身影飞箭一般飞驰而来,展眼之际已经都站在元凰娘娘身前,与那些斗篷人相距甚近,其中一个来者一招玄术推出去登时一股气浪压顶滚过那些索重的手下,那些斗篷人没有半点防备,皆被玄术掌力推翻在地滚出好远。 其中一个来者忙身手扶起元凰,金甲闪耀,面容遮半,元凰娘娘一眼就认得出来,此人正是漠雁。另一个人一身锦衫秀服,发束玉冠,正是思冷弦。见是他二人赶来,元凰娘娘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幸亏他们二人带着十几个精兵及时赶到,否则后果难测。 思冷弦一招打出去才回身向元凰施礼,道:“臣下救护来迟,请娘娘恕罪。”元凰点下头,道:“原是我瞒着人来的,你们又何罪之有,快将他们擒获,万不可纵他归逃。”漠雁和思冷弦齐声答应。一起转身面对索重。 原来如王不放心元凰娘娘,让漠雁一直暗中保护,漠雁一路来到舞絮台刚刚见到思冷弦,就接到边界飞传来到消息,于是立即和思冷弦赶来营救。而夙仞带着翩若得知元凰踪迹正在赶来的路上,是以到如今还未见到元凰。 漠雁得知手下禀报元凰去了舞絮台,忙亲自到思冷弦的府邸告知思冷弦情况,思冷弦即刻命人到处查探,才在紧要关头赶来救下元凰。 索重眼看思冷弦等人赶来,舞絮台的人越来越多。心里暗思想抓走元凰不太可能,眼下更要紧的倒是要如何脱身。索重素来坦荡,没有遮隐面目,但是凛遂栈一战时索重还不是首主,所以见了他的面容思冷弦和漠雁也不认识他。思冷弦开口道:“你是哪路来者,胆敢在我舞絮台作乱,若有气魄,报上名来。” 索重气的大哼一声,金狐大道横在身前直着脖子喊道:“老子乃是泚勒首主索重,叫你等高手全都出来到此决一死战,我又何惧之有?”漠雁冷笑一声,道:“残败之辈,死不悔改,就让你了断这个念头。”说完手臂伸开,一道银光如同游蛇闪电一边,蜿蜒着直奔索重划飞去。 第七十五章 眼看到漠雁的冰丝藤迎面疾飞来,索重的功夫倒也不容小觑,晃身避开一鞭,紧跟着也祭起金狐刀,将全身玄术旋浮于金狐大刀上,索重所祭蕴的玄术光晕似有金光游动一般,刀刃上下翻飞挥动起来和漠雁缠斗在一起,就见千道银线上下飞舞和金光簇簇左右翻腾,两人打斗的如龙虎相斗之势,惊雷炸响之威。而此时那些舞絮台精兵和索重带去的斗篷人也早打在了一处。愿望处一片刀光剑影,杀气腾腾。思冷弦护着元凰,眼睛紧紧盯着泚勒的人,提防他们使用的暗器另对元凰娘娘下毒等暗器。 这一混战也打的石碎树折,惊心动魄,索重打金狐大道重近百近,虽然威力强劲刚猛,但漠雁的冰丝藤轻巧灵活又凛冽无比,正好是金狐大道这样笨重兵器的克星,因此,索重渐渐的只有招架之力,一边力战一边后退几步,漠雁这边自然是越战越勇,在一边的思冷弦看准时机,找到索重的破绽,立时一个箭步飞身上前,祭起玄潭短剑一招抵住了索重的咽喉,喝道:“还不投降?” 索重被短剑抵住了咽喉,命在旦夕,却也毫无惧色,喝道:“死便死,本首主也绝不会投降低了口声,我们泚勒族人绝不会让你们这些梦安国人看低半分。”旁边就有士兵递过来铁索,漠雁接过就要将索重绑上。铁索刚刚缠到索重的脖颈上,思冷弦忽然一抬手,叫漠雁停手,道:“当心,还有外敌。” 漠雁停手抬头凝神看去,不见有什么异常,似乎只有些树叶树干在轻轻摇晃。蓦地,一股浓密的烟雾爆裂一般如同乌云压顶之势从树林中喷薄而出,遮天蔽日滚滚卷来,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瞬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浓浓的黑色烟雾之中。 索重力气非比寻常,当即趁着思冷弦和漠雁都要去保护元凰分心之时拼力甩开铁索,逃到一边。元凰距离思冷弦二人不算远,漠雁回身便抓到元凰的手臂,道:“娘娘不要怕,有我等保护。”元凰受了内伤,比从前更当不起这些毒烟,淬不及防吸入一些,掩不住的咳嗽了几声便有些昏厥之意。 思冷弦当即转头大声对带来的兵将下令道:“众位且莫恋战,烟中有毒,都来本君这里。”那些兵将有的经历过这种毒烟,有的没有见到过,便都有些慌了神,不再恋战,都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思冷弦身边的地方,聚集在一处。 思冷弦依旧祭起玄术想冲散毒烟,无奈这次的烟雾浓厚非常,只冲开片刻随即又重新遮盖过来。且烟雾中弥漫着辛辣刺鼻的味道,漠雁着急的大声喊道:“祭起玄术抵御烟雾中的毒气。” 众人都如临大敌,皆惶惶不安。这时只听浓雾远处,一个隐隐恻恻的声音响起来说道:“这一次我到要看看,你们还有何能奈逃出这里。”索重听了这声音,当即接声说道:“峥词,你怎么赶来此处?莫不是和我抢功劳来的?” 这放出烟雾的,正是峥词。峥词表面上带着萤樾在梦安国中闲看风貌景致,实则步步追在索重后面,以便掌控元凰娘娘的行踪和下落,将梦安国这些要紧人物的蛛丝马迹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此时峥词身边还站着笑盈盈看着面前情境的萤樾,萤樾自然不知道峥词的心思,还只当是峥词担忧索重的安危,一路来保护他的。这时眼见峥词的毒雾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自然是胜券在握,便一边吃着峥词给她买来的炒豆子,一边在迷蒙毒雾中寻找索重和泚勒族人的身影。 峥词听到索重这样质问自己,怕萤樾听了心有芥蒂,便冷冷一笑缓缓回答道:“我怎敢和索重首主抢功劳,我说我是来救人的也未尝不可啊。”索重还被梦安国的将士押着,当即气短,隐在烟雾中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思冷弦没有说话,一直浓雾中催动玄术要推散烟雾,可是总不见有些用,这些浓雾漆黑稠密的很,且翻滚不定来回浮游,不像上回的毒雾那般轻易就能散去,思冷弦和漠雁此时也不免有些心急。而峥词和索重却也没有抢着下手,索重是不想让功劳全部归于峥词,暂且隐忍不发。而峥词忌惮思冷弦和漠雁的身手,不敢轻易靠近出手,想让索重先动手自己在静观其变,因此便空等了一会儿功夫。 只这一会功夫,漠雁和思冷弦先将元凰安置一侧,一起祭出玄术,终于推散了峥词放出的毒烟雾。虽然没有全部清除烟雾,但总算没有那么重的毒性。但转身再看时,元凰娘娘不知何时已经被峥词擒在手中。 峥词带着阴冷的笑容,一手用金钩抵住元凰娘娘的咽喉,站在不远的一侧,萤樾就站在峥词的身后,也看到了思冷弦。 思冷弦这时忽然看到了萤樾,不禁心又一惊,上次在青谷峰外遇到萤樾的事情,思冷弦至今还心有余悸,不过现在倒是知晓了这个诡计多端的女子果然是泚勒族的人,只是不知她究竟适合身份,又究竟身手如何,因此回头看了一眼漠雁,眼中满是警告的神色,漠雁心冷神会知道今天是遇到了劲敌,便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 峥词的金钩锋刃逼近元凰娘娘的脖颈,喝到:“识相的,立刻让出路来,否则,我就用这个老太婆的鲜血来开路。”说着手腕轻轻一转,元凰娘娘鬓边的一缕发丝已经被金钩的锋刃割断,悠悠飘落在地。 思冷弦和漠雁都是大惊,思冷弦抢上前一步忙道:“万不可伤害娘娘。”峥词眼中闪映着狠毒的光晕,又拿出一棵烟雾丹丸举在手中,道:“你们全都放下兵器,跪在原地,若有人敢轻举妄动,我即刻了结她的性命。”说着手中金钩狠狠抵到元凰的脖颈,已经有丝丝血迹现出,元凰娘娘一声不言眼中闪烁着坚定,索重也和部下又拿着兵器和舞絮台兵将等对峙待发。 第七十六章 萤樾眼看思冷弦毫无还手之力,冷冷笑了笑,将手里吃剩下的炒豆子扔掉,对思冷弦大声说道:“喂,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又还能耍出什么花样么,我劝你带着你的属下全部束手就擒,否则,你该知道后果是什么样的了。” 思冷弦看了一眼萤樾,眼中俱是冰冷的杀气,还没等思冷弦说话,漠雁先对萤樾喝到:“奸诈小人,除了鬼魅邪术你还有何能耐?”萤樾听见漠雁这样骂她,当即就要还口大骂,被谨慎的峥词用凌厉的眼神制止住,萤樾不敢给峥词招惹麻烦,只得狠狠瞪了一眼漠雁,站到峥词身后。 而就在此时,被思冷弦和漠雁落在后面的舞絮台舞絮宫的巡宫军也全部赶到了,上千兵将在思冷弦和峥词他们对阵的山峰之上,齐刷刷居高临下的开弓上箭将整个战场围住,只等思冷弦的一声号令,巡军便会万箭齐发,将整个山谷刺满利箭。柯轩带着数位将领向思冷弦道:“巡宫军准备妥当,请御君下令。” 这样一来,两边都势均力敌,全都敛气凝神蓄势待发。索重和峥词此时心内也都有些慌乱,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但此时除了随机应变也没有别的办法,峥词还算沉稳,而萤樾少见这种阵仗便有些慌了神色,一只手扣住手中的毒木刺,另一只手抓住峥词的衣角,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思冷弦。 峥词的金钩紧紧扣住元凰的咽喉,元凰的内伤加上雾毒,完全无力抵抗,只能勉强支撑没有晕倒。思冷弦和漠雁怕伤了元凰娘娘,的确不敢轻易动手,思冷弦喝道:“你们已经无路可退,放了娘娘,或可绕你们一命。” 索重此时却几步跑到元凰身前,拿着刀也放在元凰脖颈上,道:“反正也活不了,杀一个多得一个。”说着就要动手。 索重这一举动,漠雁和思冷弦的冷汗登时都出来了,眨眼之间,舞絮台上千人手中的弓箭齐齐对准了索重和峥词等人。此时萤樾也不敢在放言挑衅,站在峥词的身后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定定看着山崖上密密麻麻如刀山剑树一般的弓箭呆立无言。 峥词一掌击向索重,将他推后退了数步,大声喝道:“少在这添乱。”索重没有料到峥词会对自己出手,一呆后,登时大怒,心头怒火腾腾而出,怒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逞威风不成?”说着,就要对峥词出手,萤樾在一旁忙劝索重道:“索重首主,现在大敌在前,我们先要将他们解决了才是。”索重见萤樾说话,不好在此时和峥词计较,重重冷哼了一声,站在一侧。 峥词狠狠瞪了索重一眼,心里衡量眼前的形势,也不敢就真下手杀了元凰,思量一番,想着面前这等情形或许也救不出索重了,只要能和萤樾二人能得脱身平安离开就够了,因此心念飞转计策暗生,想借着混乱中巡军不敢放箭误伤元凰,正可以让元凰做个遮挡,自己带着萤樾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于是峥词一边和思冷弦对峙,一边向自己的手下族人暗下命令,让自己的心腹族人阿樨暗中投放出毒烟丸。阿樨接到指令,躲在族人中趁人不备又放出了弄浓密的烟雾,登时整个密林中又是一片烟雾迷离。 漠雁和思冷弦见此情形知道中了峥词的拖延诡计,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便一起猛地跃地而起向元凰扑过去。可是已经为时已晚,柯轩怕索重烟雾中危害娘娘,在毒雾还没有蔓延开始就急忙已经下令万箭齐发,可是没有料到那毒雾浓烟会弥漫的如此迅速,眨眼之间已经将当阵峡谷中的所有人都隐没其中。 于是烟雾和弓箭同时弥漫射出,在漫天的烟雾之中只听离弦之箭如雨点般嗖嗖射出,萤樾无处躲避,只能掩耳躲在峥词身后。 峥词一手抓着元凰,一边还要保护萤樾,心道:“如果萤樾什么闪失,自己也就不用活了,早知会遇到如此棘手的形势,又何必带着她过来自找麻烦呢。”一边自责不已,另一边也还要尽快想出脱身后路,好在峥词心思闪转如电,用胳膊将萤樾推到一处山石崖壁一侧躲避,另一只手一直抓着元凰不曾放松半点,转身躲在另一块山石后面。 索重此时也想脱身,便也一直紧盯着峥词和元凰的所在之地,但漠雁和思冷弦已经近到索重面前,索重性命难保之时,身边有没有什么可躲避处,满腔的愤怒无处宣泄,便陡然起了怒杀之心,想着既然总是一死,不如让元凰也赔上一命,因此索重浓雾中一刀挥开漠雁后退半步,翻手真的横刀向身后的元凰砍过去。 思冷弦几个人抢身到元凰近前,烟雾熏迷中隐约眼见元凰就要索重的被金狐刀砍到,都急怒火万分却无法营救。 就在索重的刀刃即将落在元凰脖颈上时,忽然间,索重身边平地之上陡然刮起狂风,索重高大的身躯竟然被这阵忽然刮起狂风吹的几乎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举着金狐大刀的手,也被随风飘旋起来的落叶片片击中,那些落叶的边缘好似刀刃一般锋利,思冷弦都能看到被叶片边缘划过索重手腕上的肌肤立刻都出现了血痕。 索重被这阵狂风刮的有些呆怔,举着金狐刀的手臂也因突如其来的剧痛随即放了下去。而站在索重身边的萤樾完全没防备,一个趔趄被吹跌到一块山石边,额头被撞破了些许,萤樾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急忙用手抓住一处石头边缘缝隙躲在大石块后面。索重也被这阵劲风吹的睁不开眼站立不住,急忙用金狐刀顺势一横,拦在一棵树干上才没有被风吹走。 漠雁和思冷弦虽然功夫高深,但这种情形之下也难以前行半步,但也仍旧彼此扶持着顶着狂风尽可能去营救元凰。可是一阵比一阵更疾劲的狂风压地而起,无数无数的断枝碎叶如刀锋一般略过身侧,飞旋转动着渐渐越来越快,似同千刀万刃在身边划过。 第七十七章 阿樨放出的那股烟雾早不知被狂风吹散去何处。天地之间一切都变的暗沉,所有人都被漫天漫地的石子砂砾断枝碎叶等物打的不敢睁眼,能遮挡一些的都用衣物蒙起头脸,或者抱着山石树木,或是干脆趴在地上躲避,或是藏身在什么东西之后都不敢看出去。连数丈外山峰上的舞絮台弓箭巡军都无法睁眼只能伏在山石上不敢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狂风终于逐渐消散远去,现出满目狼藉的山林和横七竖八藏身的两路人马。还有一些人没有来得及反应,不知被狂风吹出去有多远,而那些乱箭都射入树木树干上,好似一个个巨大的刺猬般树立在密林中。 思冷弦和漠雁反应最快,立即跳起身寻找元凰,索重动作慢一些,也忙站起来四下寻找泚勒族人。萤樾就在索重身边的山石后趴在地上,索重伸手将萤樾拽了起来。 而峥词却一直也没有松开元凰,此时依旧用金钩逼在元凰头上,狼狈的靠在一颗大树的树干后。元凰气息更弱眼见难以支撑了,峥词看着不远处的思冷弦和漠雁,冷笑道:“今天要死在这里的,终究还是你们。”然后转头向着远处喊道:“对不对啊,清兰兮大人?”上次也是在舞絮台,也是一般的平地忽起狂风,让自己逃出了一命,能有这般身手的当世只有一人,那就是清兰兮。 果然一个远处声音幽幽传来,冷寂的犹如寒霜落雪,只听他轻声说道:“放开元凰。” 听了这句话,峥词一呆,索重一呆,思冷弦和漠雁都是一怔,然后就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正在众人不明所以之际,就见一个身着月夜蓝长衫衣袂飘飞的身影,自树林深处步步行来,那人一头如银似雪的白发垂披在身后,随着他走来的每一步,在他身侧轻然翩飞。峥词看去,此人绝世面容正是清兰兮。 在一片残枝败叶的树林中,清兰兮似乎脚不沾地的走过来,一身衣袂轻浮在身侧,脚下的落叶也随着衣袂的飘舞片片翻飞在他的脚下。 漠雁和思冷弦一瞬不瞬的看着清兰兮,果然还是当年的容貌,果然是他。清兰兮在昭阙宫时和思冷弦还未入宫阙,不甚熟识,所以也不认识他,可是上次也是在舞絮台的那场打斗,思冷弦还记忆犹新。也早就从漠雁口中知道这白发人乃是当日以一敌国的清兰兮,如今终于见到了清兰兮的真面目,只一瞬间,思冷弦就知道元凰娘娘为何对清兰兮判离梦安国这般痛心。 思冷弦的品貌形容在梦安国中少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也就只有凌臻御君能与其抗衡一二,但一见这清兰兮,思冷弦顿时自觉有尘珠难敌星月莹彩的赞叹。 这清兰兮面容没有丝毫改变,仍旧是当日模样,只是那一头发丝犹如霜雪之色,看了让人不禁为之痛惜。清兰兮走到林间空地,口气淡漠的向峥词道:“放了她。”语气虽不凌厉,却自有一股气势。 清兰兮由始至终没有看元凰娘娘一眼,可他知道,元凰娘娘的双眸一瞬不瞬的在看着自己,即使自己没有看她,清兰兮也知道元凰娘娘的眼神中有多少痛心,多少愤恨,多少怜惜,多少伤悲。 峥词拿着金钩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放下金钩,有些迟疑的问道:“为何?我们千辛万苦才将她擒获。”然不自觉的口气也和缓了许多。 索重在一旁有些沉不住气,大声道:“凭什么,我们抓的人,你凭什么说放就放,你白头发你就厉害啊?”峥词忙向索重递眼色,索重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峥词,道:“你那鬼心机在我这可没有用,放了功劳让你抢,我这次绝不会放了这个老太婆。”说着身手一把抓过元凰的衣领,道:“我这就将她绑回去,让梦安国拿如意偈来换。” 元凰呆呆看着清兰兮,眼中早已泪水弥漫,她的衣领被索重用力一拽,一串眼泪顿时滚落而下。 从清兰兮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元凰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清兰兮,当见到清兰兮那一头如雪发丝的时候,一向刚强的元凰娘娘终于忍不住泪水漫上眼眶,心中清兰兮年幼之时的稚子形容轰然叠加出现,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那个刻苦练功的孩子,那个将舍不得吃的甜食留给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眼前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清兰兮犹自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峥词,但是索重手中的金狐刀却早已祭蕴挥起。 元凰忽然见到清兰兮出现在面前,前尘旧恨登时全部堆积心头,心中心痛难禁几欲昏厥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定定的看着思冷弦。 漠雁和思冷弦见索重要下手,马上过去要阻拦索重,峥词也大叫:“不可。”索重向来自负胆识过人,功夫了得无人能敌。但今天却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心中早已怒怨满怀,峥词也就算了,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清兰兮如此这般轻巧的就要放了元凰,一个个眼中根本没有老子,怒从心起便一意孤行,一把抓过元凰衣领拖着元凰就飞奔出去。 峥词不愿和索重多积恩怨,又有清兰兮让他放了元凰,所以见索重拖走元凰,也就借势放开手。元凰娘娘本已重伤,又折腾了这半晌,早已全无力气,又加上突然见到清兰兮,心中五内俱焚,被索重如同拎着包袱一般扯拖走,心脉一晃已然晕了过去。 思冷弦和漠雁急忙祭起玄术飞跟过去,可刚跑了没几步,就见清兰兮几步向前运起掌力凌空向索重背后打去,索重全无躲避之术,若是被他的掌力打中,只能倾刻毙命,但索重也并非蠢人一个,心思闪转,仗着自身玄术超群,竟一手提着元凰,变换功法施展玄术步履如飞一般仍旧向前而去,这样飞身向前可将清兰兮的掌力稍许化解,还可借清兰兮这一掌的如虹力道逃脱思冷弦等人的追赶。 第七十八章 索重这一招顺水推舟的功法,连清兰兮也自忖小觑了他,漠雁和思冷弦更是霎时间就被索重远远地抛在了后面,他二人此时也顾不得清兰兮和峥词了,都提起玄术奋力追赶过去救元凰。 峥词冷眼看着,也携起萤樾的手,急忙施展玄术紧跟思冷弦他们后面过去,可他的玄术如何与清兰兮相提并论,等峥词和萤樾追过来时,才发现已经来到舞絮台境地之外的一处山崖之巅。 山崖之巅三面空悬,索重再无路可去,抓着元凰站在悬崖边的不远处,元凰已经晕了过去,毫无反应被索重提着衣领抓在手里。索重回头看着距离他面前不远处的清兰兮、思冷弦和漠雁三人。清兰兮尚神情自若,可是思冷弦和漠雁却惊慌不堪,大叫着让索重不要伤害元凰娘娘,一边寻隙要上前解救。 索重没了金狐刀,又明知自己绝对不是清兰兮的对手,只能双手抓紧元凰直瞪瞪的看着清兰兮,一步步向悬崖边退去。峥词匆匆跑过来,急切的大叫道:“索重首主,你万不可鲁莽。” 索重本是狂傲无忌之人,自接任泚勒族首主以来,一直颇受莫道魂信任,且身有赫赫战功为众族人所推崇礼敬,又何曾受过今天这种窝囊气。今天因为一而再的败北,索重已经乱怒,对峥词大喝道:“你滚一边去,何时轮到你教训本首主?”峥词深知索重的脾性,干转眼睛也没有办法,萤樾上前走到索重身前,柔声说道:“索重首主,我们还有机会抓她,你今天就先放了她吧。” 索重眼神掠过每一个人,道:“我不放,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放了她。老子抓的人,凭什么你们说放就放。凭什么?”说完,一手抓着元凰手臂,另一只手施展回旋之术,一把将离他近些的萤樾衣袖里的毒木刺凌空抓过去,转手就刺向元凰后心。 这一切都太过迅速,任何人都没有料到索重能如此下手杀元凰。思冷弦和漠雁一起飞扑身过去救元凰。思冷弦和漠雁同时大叫:“不可”一边飞扑上去。清兰兮当即凌空一掌,向索重打去。 这一瞬间每个人都在动,当清兰兮的掌力打到索重的时候,萤樾扑过去抢夺毒木刺阻拦索重,思冷弦和漠雁急救元凰,三个人同时抢扑到索重身边。 清兰兮的掌力诡异无比,直直的打到索重身上,却没有伤及他的性命,索重只觉得身脉一震当即全身无力瘫软在地。可是那道掌力的后发力透过索重的身体散发出来强大无比,又横冲向了思冷弦、萤樾和漠雁三人,三个人都来不及反应,措手不及俱被这道掌力打中,如同有万钧之力一般推向后面的悬崖边。 思冷弦身手奇快,虽然身中巨浪般的掌力无可腾挪,但掉落悬崖的一霎那间反手奇快的祭起玄术狠狠向上推了一把身前的漠雁,将漠雁直接推向另一侧悬崖大石上,然而却来不及救自己,直直向悬崖下摔落下去。 这一连串的变化几乎都在一瞬间之内每个人都回不过神来,更别说救人了。清兰兮自己也是稍许一惊,他原本是不想伤了索重性命,才将掌力推而后及,可没有料到思冷弦和萤樾会这么疾速跃身过去,间接被自己的掌力推下悬崖。 漠雁还来不及反应,被思冷弦推过去本能的被攀附在崖壁巨石上,等他回过头去看时,和峥词还有清兰兮智能眼睁睁的看着思冷弦和萤樾的身影跌落悬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漠雁心痛如绞大喊着思冷弦的名字,刚才若不是思冷弦尽力一推,现在掉落悬崖的就是自己了。漠雁当即翻身跃下大石奔跑到悬崖边向下看去,峥词也早抢身过来看去,那悬崖高逾数万丈,深不见底,所见之处俱是刀削斧劈一样的巨石崖壁,崖下云雾缭绕连一只飞鸟都见不到,早已不见人影了。 清兰兮走到已经晕过去的元凰身边看了一眼,飘飞起的白发遮挡了清兰兮的眼睛,看不到他眼中的神色,只听他轻轻叹了一声,衣衫飘展,身影一晃便远远而去了。 崖巅畔,只剩下漠雁和峥词两个人颓然相对,漠雁急着救回思冷弦,但此时若丢下元凰跳下悬崖去救思冷弦,峥词怎能放过元凰。思来想去,此时只能先救回元凰,但愿思冷弦玄术护身能逃过一劫。 峥词也是一般心思,虽然对平素和索重时常勾心斗角,心底也没什么真正的兄弟只情,但到底还有同族之义,却也不能见死不救,而且还有萤樾,若是不尽快安顿好索重去救回萤樾,上尊是不可能轻饶了自己的,自己也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是以也只能先将索重藏在一个隐蔽处,赶紧去寻回萤樾要紧。漠雁和峥词两个人也都没了心思打斗,忙忙的救了人各自归去。 思冷弦和萤樾一同坠落山崖,若是平时的山崖,思冷弦自可施展玄术凌空虚步而上,可是因为他中了清兰兮的掌力,加上用又尽全力将漠雁推了上去,登时在回旋之际气息转逆无法调顺气息身体施展功法,所以顺着掌力直接跌下悬崖。再者萤樾就在他身边,坠落时索重手里拿着的那根毒木刺随着清兰兮的掌力迅疾而来,本来萤樾就在抢夺那根毒木刺,索重无力气的一松手,毒木刺便直逼向萤樾面门。 萤樾坠落下来是已经惊吓昏厥,毫无抵挡毒木刺的能力。眼看她就要被刺中,思冷弦来不及过多想,一念之间用仅有的力气伸出手臂挡住木刺,这一耽误时间,两个人像两颗石子一般直直向下坠落了数十丈远。眼看山崖下是一片山谷野林,思冷弦在着地的最后一刹那将萤樾推入一处草丛,自己却滚落另一侧石滩,额头撞到岩石登时也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已经一片暗沉,萤樾方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扶着额头慢慢坐起身,看着自己身处的境地懵怔了许久才回想起前事来,无奈的长叹一声,自己查看一回周身也没收什么重伤,但修行玄术之人最重气息调和,本就受惊又加上一路疾速跌落,身脉气息逆旋无法回转,所以这么久才醒过来。 第七十九章 萤樾看看天地四周,所望之处尽是暗寂茫茫一片,偶有一两声夜虫低鸣,更显得身处之地的静谧可怖。萤樾抬手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深吸几口气站起身来,蓦地想起来什么忙打开衣领拿出戴在脖颈上的一个小小的深紫色布袋子,还好端端的在怀中,萤樾稍稍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没把你弄丢。”然后重新整理好后,又忽然发现一直系在手腕上的那串铜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到哪里去了,那是索重的授业恩师送给萤樾的,若是遇到强敌时,可施展功法催动铜铃响动,然后配用他的独门玄术便可以迷惑人的心神,时听到铃声人的神志受到施术人的干扰,萤樾对这串铜铃喜欢得很,上次就是用它才将思冷弦震慑在青谷峰外的,这会儿却不见了,便登时气闷起来。 四处看了看,暗沉的天空笼罩的大地,一望无际黑越越的野林峭壁,能去哪里找呢?萤樾不禁叹了一口气,她自小就独自一人白天黑夜漫山遍野的玩耍惯了,也少有人管她,所以并不害怕,只是有些懊恼,明明是想出来玩的,却被不明不白的人打下悬崖掉到了这个鬼地方。 萤樾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脚,抬头看了看高不见顶的峭壁,又叹了一口气。忽然才想起来,一起掉下来的还有那个梦安国的什么御君,怎么没有见到他,难道是他身负奇术自己走出去了?想到这里,萤樾不禁气恼横生,果然是两方对战,谁都是敌人。看我晕死在这里,也不救我一救。 萤樾越想越生气,不禁抬起脚向地上的草丛踢去,踢了两脚方才稍稍解气,却仍无奈,只好拿出怀中的自己平时准备的能燃火的树木油,扯过来几把枯草涂上木油,胡乱绑制了一个小火把。没有什么目标,只好漫无目的的走一走看看有什么出路和吃的东西。 听到不远处的水声,正好有些口渴,萤樾举着火把走去,暗影中,忽然见到了一个人的身影横躺在石滩边的乱石中,萤樾吓了一跳,但萤樾向来胆大,走近去几步用火把一晃,那人身上穿的正是梦安国那个御君所穿的一身青衫。 萤樾原先还以为他一个人走出去了,没想到竟然会晕倒在这里。还是个御君,太无用了吧,都赶不上自己醒来的早。见他晕迷着,萤樾放大了胆子,几步跑到思冷弦身边伸手就将思冷弦的脸转向自己,用火把一照,果然是那个御君的面容。 萤樾瞅着昏迷不醒的四棱形,眨眨眼睛想了想,忽然一道杀气透心而出,他是梦安国的御君,泚勒族的劲敌,上次在青谷峰用迷玲响幻惑害他却被旷年御君救了出去,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 想罢,萤樾便从怀中又拿出一根毒木刺,对准思冷弦的咽喉就要刺下。但萤樾到底有些忌惮思冷弦的功夫,怕他受到痛楚忽然醒来,若一时三刻死不了,那时自己到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因此比划了两下,还是拿不准到底是刺咽喉好还是心脏好。 正犹豫时,萤樾眼神所掠处,忽然看到思冷弦的左手一片青紫浮肿。立时有些好奇,便慢手慢脚轻轻拎起思冷弦的衣袖看去,未料到看到思冷弦的手腕上竟然正刺着一根毒木刺。 萤樾大为惊讶,自己还没有下手,他怎么会手腕上中了毒木刺,难道有人趁我昏迷的时候用我的木刺和他打斗? 萤樾忙掏出怀中所有的木刺,除了被索重抢走的那根,一个不少。萤樾微皱眉头心念闪转,恍然大悟,方才想起坠落悬崖的那一刻,索重手里的毒木刺也飞刺下来,可是萤樾玄术浅薄,看到木刺刺来时速手无策已经昏厥,那么说,正是这个御君为我挡住了这根木刺。想到这里,萤樾讶然之余更多出一分震惊,照眼前的情形来看,似乎除了这个原因也没有其他的解释。看着思冷弦,萤樾拿着毒木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萤樾坐在思冷弦身边,将小火把放在一侧,看着仍旧紧闭双眼的思冷弦,小嘴一扁,心中暗道:“算你命大,和你掉下来的是我,要换作族中的其他人,你肯定早死好几遍了。”一边胡思乱想,萤樾一边伸手抬起思冷弦的胳膊,要给他拔出木刺敷药。 可还没动手,就觉得思冷弦的身体动了一下,萤樾忙转头看过来,然后就见思冷弦已经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萤樾此时还抓着思冷弦的手,瞪着眼睛也看着思冷弦,思冷弦开始有些怔怔的看看萤樾,片刻后,蓦地一挥手臂推开萤樾,坐起身,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萤樾平时就是跋扈蛮横的主,如今好心要救人,居然还被呵斥,登时气冲冲的回答道:“我要杀你,你要不因为现在醒来,我早就杀你好几次了。” 思冷弦因为舞絮台一战已经耗尽了许多力气,被清兰兮的掌力打下悬崖时又为萤樾挡住了木刺,然后落地上时又被石块撞到了头,所以昏迷了许久这时才醒过来。 听了萤樾这几句话信以为真,一阵气息返逆便有些眩晕,仍强撑着坐起身,此时也不理会萤樾,忙低头看了看被木刺刺中的手腕,一言不发手法奇快的就拔下毒木刺,然后封住流血的穴道处,自坐在地上盘膝调和心脉气息压制木刺之毒。 萤樾见思冷弦不理自己,眼睛一转忽然戏虐心大起,有心要作弄作弄这个梦安国的御君,便靠近思冷弦说道:“喂,那我现在可要杀你啦,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现在既然你也醒了,我把你杀了也不算小人。”思冷如若未闻一般弦淡然静坐,不动也不回答。 萤樾见他没有反应,心中要试他一试,便真的运起玄力劈手打过来,思冷弦的手臂更快,萤樾在夜色中似乎都没看清思冷弦怎么抬的手臂,就见他没有快多少也不曾慢半分的正好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手,然后思冷弦睁开眼睛慢慢抬起头看着萤樾。 第八十章 夜色暗沉,只有淡淡的月光时隐时现,萤樾俯身对着思冷弦,月光在她身后投影下来,她靠近过来的娇俏容颜上一脸的戏虐神色,似笑非笑的对思冷弦道:“有本事你别挡啊。” 思冷弦放下手臂,冷冷的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萤樾放下手臂站起来,转了两圈,道:“我有一件心事未了,现在我可能出不去这个山崖崖底了,你若是活着出去了,肯不肯帮我,完成我的心事?”思冷弦冷哼一声,仍旧闭上眼睛,道:“我若能出去,你自然不会死在这里,你和我是两军死敌,我也没道理帮你做什么。” 萤樾其实就是想看看思冷弦会不会扔下自己,独自找路出去,如今他这般回答就是说不会扔下自己了,心中不禁有一丝温暖。便蹲下身看着思冷弦,一身锦绣衣衫虽然因为摔落悬崖有些泥污,但在月下朦胧清光下看来,当真是玉般君郎。萤樾发觉自己这样有些失神的看着一个男子,实在有失颜面,是以故意干咳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是你帮我挡住了木刺,虽然你是梦安国的人,但我萤樾向来恩怨分明,你帮了我一次,我也之恩必报,我带了木刺毒的解药,给你疗伤吧。” 思冷弦转头看着萤樾,听她这样说来,思冷弦此时才知道这个女孩子竟然就是泚勒族上尊的女儿萤樾,虽然时有梦安国在泚勒族的内应传回信息,知道莫道魂有个女儿叫萤樾,但思冷弦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来竟是她。 萤樾说完,也不顾思冷弦的回应,就将小火挪开放在一旁的石块上,低头摘下系在腰间的小布袋,从里面拿出两颗丹丸,放到溪水中化开,然后拿过思冷弦的手腕,借着火把光亮细细的将药敷在思冷弦是手腕上,那药如冰一般寒凉,敷上后确有几分奇效,伤口立刻不那么疼痛了,可知的确是治伤良药。 萤樾又拿出一块粗布娟将伤口包扎好,抬头看着思冷弦恶狠狠的说道:“这是我的独门毒药,见血封喉无药可解,你这次死定了。”思冷弦的嘴角也不禁浮出一丝笑意,悠悠说道:“和你木刺之毒相比,那个更毒一些?”萤樾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怎么不相信呢?”思冷弦转回头去,依旧闭上眼睛,道:“给人下毒还这般包扎仔细,难得一见。” 萤樾忍不住笑,也坐在思冷弦身边不远处,问道:“这位御君,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么?我又不是你们梦安国的臣民,可不想御君,御君的叫你。”思冷弦淡淡的说道:“你可以不和我说话。” 萤樾哼了一声,道:“谁愿意和你说话啊,可是现在这山崖底就你和我,怎么能不说话。”思冷弦身为御君,久经人心冷暖,诡秘难测,此时却见这个叫萤樾的泚勒女子虽然狠毒狡诈,却也言行一致,举止磊落,不禁心中暗自莞尔。于是道:我叫思冷弦。”萤樾又哼了一声,道:“果然梦安国的人度量小,连说一个名字都计较,呐,思冷弦,我歇一下啊,替人治毒疗伤很累的。”说着斜身倚在一个石块上也闭上眼睛不长时间便睡着了。 思冷弦手腕上的木刺毒因为敷了解药,疼痛和麻木大有缓解,看萤樾靠在一边沉沉睡去,摇了摇头,犹自坐在溪边盘膝运气疗伤,没过多久就气息如常,恢复如初了。 渐渐的天色也亮了起来,看了看仍在熟睡的萤樾,思冷弦心中不禁暗叹,到底年纪尚小容易相信人,现在若是取她性命岂不易如反掌。想毕,也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开始寻找能走出去的路。 萤樾醒过来时不见了思冷弦,忙站起来四下张望,远远的看到思冷弦的身影出没在一处草丛中在抬头望着什么,萤樾忙一边拍打衣衫上的灰尘也跑过去,问道:“怎么了?看到了什么?”思冷弦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会打暗器,应该能将木刺打到很远吧?”萤樾眼神闪了闪,问:“怎么?” 思冷弦抬头指了指很远处的一棵果树,树上面零星有几个果子挂在树梢,问道:“那么远有本事打的到么?”萤樾上前一步靠近思冷弦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有没有这个本事干嘛要告诉你啊,我们可是死对头,想要探知我功夫的虚实,是不是啊?就不告诉你。” 思冷弦淡淡的道:“靠蛊惑之术的人自然不敢亮出真功夫的,我又何须试探。”说完转身就走。萤樾犟脾气上来,取出毒木刺道:“谁怕谁啊,你们被伺候惯了的人,想吃个果子都不肯自己动手,绕骗我去捡果子,还有脸面说我。”说完,对准那颗果树,抬手就将木刺飞刺出去。 本以为打到那颗果树容易得很,却万不料木刺在半空中竟然不知被什么阻拦,“镗”的一入反弹跌落掉入草丛,萤樾大为疑惑,忙快走几步过去捡起木刺,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再次祭蕴起功法用力刺了出去,结果这这毒木刺马上就被弹了回来,弹落入萤樾怀中。 萤樾疑惑的看着手中的木刺,回头看了看思冷弦,思冷弦站在不远处也静静的看着她,萤樾眨着眼睛看向毫无异常的四周疑惑不解。思冷弦缓缓走过来,伸出手运起玄术向萤樾身后的空气中推去,只见思冷弦手到之处凭空出现一道七彩光亮一闪即逝,思冷弦的玄术竟然都被那道亮光化解无遗。 萤樾这次更为惊讶,问道:“这是什么?我们遇到了什么?”一边问着也要伸出手要去试探,思冷弦忙抬手挡住萤樾的手,缓缓回答道:“看来,我们被困在了一个圈有结界的山崖底,你若随意出手,也许这道结界会反噬吸走你的玄术内力。” 萤樾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半晌,结结巴巴的问道:“不,不会吧,谁这么闲,在山崖底下设结界?他要干嘛?打猎动物?” 第八十一章 思冷弦摇摇头,道:“我已经试探过了,这个悬崖底除了有崖壁的这一面,另外三面都设有结界,而且设下这个结界之人玄术一定非同一般,如果没有什么变化出现,我想,我们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这几句话说的萤樾脸色越来越白,有些惊惧的说道:“你别胡说了,那,会不会是清兰兮呢?是他要将我和你困在这里吗?否则我们怎么会这么巧被他打落悬崖,落在这里?”思冷弦摇摇头,道:“我想是因为清兰兮的掌力太过莫测,所以随着他的掌力和下落的力道,我们才掉进结界围界中来的,而且他就算想困住我,也不会要困住你的,应该还是另有其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人要困住的是什么?现在还在不在这崖底。”萤樾听了忙打断思冷弦的话,皱着眉道:“你别说了,你说的我好害怕。” 思冷弦看一眼萤樾,道:“我见你对付我们梦安国臣民的时候胆子大的很,原来还有你也怕的时候。”萤樾立刻还口道:“你说话不带刺能死是吗?现在这里就你和我,要不然咱俩先决一死战试一试啊?”思冷弦这回笑了出来,道:“和你一个女子动手,有损我名声。”说完回身向另一方向走去,萤樾一肚子气恼,又实在有点怕,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上思冷弦,道:“那怎么办?怎么出去啊?不能真困死在这里吧。” 思冷弦回头看了看萤樾,虽然还强撑着无事一般,但一脸的疲惫焦虑,显然没有了往日的骄纵跋扈,倒是多了几分无助可怜,沉默了一下,思冷弦说道:“刚才我看见那条溪水边有几颗果树,上面的果子应该可以吃,你自己去摘,我去峭壁前找找有没有什么洞穴可以出入。”说完就走了。 萤樾本想和思冷弦一起去,但还没说出口又咽了回去,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只好去找些吃的,走出崖底之前总不能饿死吧。如此想着,便转身向思冷弦说的地方走去。 果然有几颗果树零零落落的长在一处山石溪水旁,萤樾一边摘一边的吃了好几个野果。自小就混迹于深山野岭的萤樾对于山中野果当真在熟悉不过了,哪些野果能吃,哪些树木有毒几乎了如指掌,这些困难对她来说还是微不足道的。饿了一夜,吃了许多才停下嘴,然后跳下果树看了看衣襟中兜着的十几个小果子,忽然才想自己已经吃饱了还摘下这么多是要干嘛? 尽管萤樾不愿意相信,但她也骗不了自己,自己无意之中已经为思冷弦摘了这么多野果,为什么?我们是死对头,是你若不死就是我亡的死对头,可是自己没有去想办法除掉他,反而在给他摘果子,我这是怎么了? 萤樾自己并没有发现自从和思冷弦掉落悬崖后,他二人周遭没有了剑拔弩张的形势,也没有了每天厮杀不断的族人和梦安国将士,更没有了疲于应付的征战谋算。只有这片空山野岭中的她和思冷弦,而且思冷弦为他挡住毒木刺,她也为思冷弦敷药解了木刺之毒,不知不觉之间,他二人之间好像有什么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萤樾晃晃头,暗思道:“等我出去的,现在要靠他出去,等出了这悬崖底,我马上动手杀了他。”一边这样恶狠狠的想着,一边兜着水果去找思冷弦了。 思冷弦急着找出去的路来不及找些东西吃,原本也有些饿了,就在溪水边喝了几口水,刚站起身抖落衣衫上的灰土,就听到萤樾走回来的声音,还没转身,便看萤樾手掌里擎着三四个红绿相间的野果,说道:“这是你说的,走出去前别饿死了,吃两个吧。” 思冷弦回头看了看萤樾,犹豫一刻,还是接过了几个野果子,三口两口吃掉了,说道:“走吧,这边我看过了,没什么出路,去那边的崖壁下看看去。” 两个人沿着悬崖峭壁一直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的洞穴缝隙,可是整整寻一整天,大半个崖底都找过还是没什么发现。转眼又到了天色将暮的时候,不用多久又会一片黑暗更难找了。 思冷弦也开始有些乏累了,便对萤樾道:“现在不能在找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吧,我想这里的结界应该拦住了一些凶猛的大野兽,但还是要提防蛇虫一类,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夜色里也找不到什么。”萤樾其实早就累的不行了,可是为了出去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寻找,于是点点头,向四下看着寻找可能夜宿的地方,眼光移挪,转眼之间看到藤蔓草丛间有两只灰色的小兔子,一个兔子在原地不动,另一个在一旁跳来跳去的不知怎么了。 思冷弦顺着萤樾的眼光看去,也瞧见了兔子,这样的地方有兔子毫不稀奇,但是思冷弦见萤樾神色有些奇怪,便问:“有什么不对吗?”萤樾低声回答道:“那个不动兔子受了伤。” 思冷弦对于这些动物几乎不了解,更看不出哪只受了伤,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萤樾,就见萤樾口中发出几声宛转的口哨声,那两只兔子也看到了萤樾,却并没有逃窜,反而安静的呆在原地。 萤樾慢慢走了过去,兔子还是没动。这一幕让思冷弦大大的意外,不知道萤樾要干什么,心中好奇也就跟了过去,心中却暗思:“这个小丫头诡计多端,她该不会是施下了什么迷术,要吃那两个兔子吧。”正想着,见萤樾已经走到两只小兔子旁边蹲下去,接下来的一幕让思冷弦更加吃惊,却见那只一直跳来跳去的兔子竟然跳到萤樾身边咬住萤樾的衣衫一角晃来晃去。 萤樾用手抚了抚兔子的头,轻声说道:“不必担心,我会救它的。”然后,萤樾就将那个原地不动兔子抱入怀中仔细看了看,道:“原来是被荆棘刮伤了,来吧,我来给你看一看,我救你一命,你要知恩图报记得我哦。” 第八十二章 萤樾一边说着,一边将小兔子抱在怀里,手法熟练的给兔子除掉荆棘硬刺,敷上药包扎起来,包扎好了之后把它放到地上,然后对着另一个兔子道:“去吧,不会有事了。”两只兔子能听懂一般原地转了几个圈,真的向草丛中跳去,转眼就隐没在草丛中不见了。 思冷弦看得大为惊叹,不禁问道:“你会和动物说话?”萤樾浮上嘴角的笑意又忍了回去,道:“你才会和动物说话呢。”思冷弦道:“可他们怎么能听懂你说的话呢?而且它们看见你也不逃走。” 萤樾拍拍手上的药粉,道:“我们泚勒族中的小孩子自小都在深山里长大,每天都能看到和遇到各种各样的动物,每天都和它们一起玩耍,你别看它们不会说话,可它们都是很聪明很有心思的,时间长了,有时候就能知道它们在干什么,它们想要去干什么,再慢慢的,我就发现自己可以和他们很接近,还能在一起玩。” 思冷弦想了想,又问:“在青谷峰的时候,我看到你藏身的山洞中有很多动物,还有一头很大的白狮子,它们那么听你的话,你是在给它们疗伤吗?” 萤樾点一下头,回答说:“不错,那只白狮是我养大的,当然听我的话。”思冷弦接着问:“那天,那么多动物怎么受的伤?”萤樾迟疑一下没有回答,而是说道:“问那么多干嘛?天黑了,不担心有毒虫来咬你吗?”思冷弦见她不愿回答,也不多问,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真又暗了许多,便说道:“刚才找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一片峭壁上有石台还算宽阔,只能去哪里呆一晚吧。” 萤樾见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得“嗯”了一声,两个人一前一后又向着原路走回去,没有多远,走了不长时间就到了。 萤樾抬头看去,一片绝壁之上不是很高的地方有一些经过风霜雨打自然形成的几个石台,突出与峭壁之上,正好可以安身。这种高度要攀上去对思冷弦和萤樾来说都轻而易举,思冷弦运起轻功,凌空几个翻身就上去了,萤樾也接着虚空几步腾挪攀上石台。 可是萤樾跟着上去的时间太快,思冷弦刚刚站稳想要转身回来看萤樾时,萤樾紧跟着上去一只脚已经踏上石台,可是被思冷弦的身体挡住直接撞到思冷弦身上,思冷弦不妨被撞的身子一晃,萤樾另一只脚还没踏上石台,站立不稳就要跌下去。 思冷弦下意识飞快转身一把抓住了萤樾的手臂,萤樾便被悬空吊在石台边缘,生气的对思冷弦喊道:“你干嘛转身啊?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人,还不快拽我上去。”思冷弦见萤樾在如此情形之下还这么蛮横,便慢悠悠说道:“我就算此时松开手,你又能奈我何?” 萤樾顿时气结,悬空之下气的脸色通红,恶狠狠的说道:“你一个堂堂的御君,欺负我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思冷弦也无意于逗弄萤樾,见她真的有几分气了,便说:“你把另一只手给我,我拽你上来。” 思冷弦正要用力拽起萤樾时,萤樾忽然语气惊讶的说道:“等一下,等一下。”思冷弦一只手还拽着萤樾,也探身向下看了看,没见什么异常。可是萤樾却皱起眉头,眼光在她身前的一片崖壁上仔细的看着,似乎那片崖壁上有什么古怪。思冷弦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蹊跷,便问道:“怎么了?看到什么?”萤樾聚精会神的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对思冷弦说道:“那片崖壁后面应该又一个石洞。”一听此言,思冷弦诧异问道:“什么,崖壁里面的石洞?你怎么能看出来的?” 萤樾仍旧细细看着,一边说道:“山里的石洞我见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有洞穴,这片崖壁上有些缝隙,能看到后面有些地方的明暗不同,有些亮光透出来,一定是有洞穴,可是我想不通洞穴怎么会在崖壁后面。”思冷弦想了想,道:“你先上来,我去看看。” 说着,将萤樾拽上石台,然后思冷弦像萤樾一般将手攀在石台上,身体悬空也仔细那片崖壁,此时晚霞漫天,天色暗下前最后的几丝光亮尤为夺目,斜照在崖壁上,因此才能有些光线透入石壁,果然崖壁后有明暗闪烁的光亮,才会被眼尖的萤樾看到。 可是石洞的入口在哪里呢?思冷弦上下左右的寻找出入口,可是整片崖壁严丝合缝,没有什么明显的出入之处。萤樾半跪趴在石台边看着思冷弦,道:“先上来吧,再想办法吧。” 思冷弦仿若未闻,仍旧在寻找,思冷弦思量半晌,将身体移到石壁近前,腾出一只手拿出玄潭短剑在面前的崖壁敲了敲,听了听,然后干脆放开攀着石台的手,如同壁虎一般攀附在崖壁上每个地方都敲了敲,萤樾看的不明所以,问道:“有什么不一样吗?”半晌,思冷弦回答道:“这片崖壁就是入口。” 萤樾呆滞一下,然后说:“怎么可能?”思冷弦半身仍攀附在崖壁上的一块勉强落脚处,空出一只手臂,按在一块稍微突出的崖壁上,祭起玄术用力一推,果然那块崖壁有些微微的晃动,思冷弦这一晃动,将生长在崖壁上的一些短小青苔野草都晃动了,顿时一阵灰土簌簌落下来,将萤樾和思冷弦都呛的咳嗽起来。 这一下萤樾高兴起来,淹着口鼻在石台上笑道:“果然,果然,你这个御君不是中看不中吃的。”思冷弦正用手掸去头上的灰土,听到萤樾这句话,思冷弦抬头瞪了一眼萤樾,然后继续推崖壁,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那崖壁渐渐的竟然真的开始被推移开一道缝隙,虽然不大,但足可以容人侧身走进去。 思冷弦先向石洞里看了看,然后对萤樾道:“来吧。” 萤樾在石台上磨蹭好半天才下来,原来萤樾刚才无心说了思冷弦中看不中吃,虽然不是夸他,但也无意中说出了自己觉得思冷弦还挺好看的这件心事,顿时有些女儿家的忸怩,但好在思冷弦似乎也并未理会,所以过了一会儿,萤樾才攀下石台,走进石洞。 第八十三章 思冷弦和萤樾慢慢走入山洞,迎面就看到这个石洞中有一道很宽阔的水帘,由高处石壁中丝丝缕缕的流出,水流顺着石壁无声无息没有半点声音的淌入石洞底下的另一处崖壁中,正因为有这道水帘映射出来的光亮被萤樾看到,才发现了这个石洞,如果单凭声音是绝对不会发现这里的石壁后竟然别有洞天。 石洞中不算宽阔,从四壁的痕迹上可以看得出是人工开凿的洞穴,满眼看去很是粗糙简单,石洞中上下左右的光线都很昏暗,现在夜色中更是什么业看不清楚,所见之地什么都没有,任何人或野兽留下的痕迹都没有,只是沿着石壁向另一个方向曲折延伸不知多远去,更深的地方一片黑暗后也不知去向什么地方。 萤樾就近转来转去的看了一圈,问思冷弦道:“这是什么洞?连一点动物的痕迹都没有,难道是住人的吗?可什么都没有啊。”思冷弦也看不出所以然,试探着向石洞里面走了走,除了石壁还是石壁,和外面没有丝毫不同,可是,究竟是什么人开凿了这个洞穴,这个石洞又是通向哪里的呢? 他二人这么一阵折腾,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萤樾又做了一个简单的火把,拿在手里,说道:“不如往里面走一走看看啊。”思冷弦见萤樾一点害怕胆怯的心思都没有,满脸的好奇,胆子倒是挺大的,也就点点头,两个人向石洞里面走去。 走了不知多远,什么异常动静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石壁,萤樾不禁有些焦躁说道:“这有什么意思?是哪个闲人没事做在这里挖凿一个石洞玩,也没个妖孽野兽什么的,多无趣。”思冷弦就当没听见,继续自向前走,又走了许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没有路走了。 他二人已经走到了石洞的尽头,没有什么出口,也仍旧没有什么痕迹和迹象,除了来时候的路之外别无他物。思冷弦都忍不住叹了口气,萤樾冷笑一声,道:“凿这石洞的人无趣的很,想必他实在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这人这么闲怎么不去......”还没说完,萤樾忽然闭上了嘴走到一处相比其他石块稍稍向内凹陷的石壁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索起来,思冷弦也忙过去一看究竟,萤樾将火把递给思冷弦,道:“你帮我照一下。” 思冷弦不知道萤樾要干什么,但依言接过火把,就见萤樾的双手按在石壁上上下摸索,摸索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思冷弦说道:“这是我们族人留下的刻痕,是告诉族人这个石槽后面藏有东西,也只有我们族人才能打开,看来开凿这个洞穴的或许是我的族人。”思冷弦不明所以的问道:“那里面藏了什么?”萤樾摇摇头,道:“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这种刻痕就是告诉族人这块石槽可以打开。” 说着就见萤樾双臂抬起,面对石槽运足玄术功法,然后劈手向石块打去,那石壁果然应声而碎,碎开掉落的石壁后有一个很小的空间,里面放着一卷兽皮。 萤樾伸手就拿出兽皮卷来,抖落掉上面的碎石灰尘打开看。思冷弦也举过火把走过来看,兽皮上密密麻麻的用独特的草木汁液涂上的字迹,都是泚勒族的文字。 梦安国人识得泚勒文字的人并不多,但恰巧思冷弦算一个,思冷弦协助旷年御君常年和泚勒族人交手,所以泚勒族的文字颇为认得一些,这幅兽皮上的文字很多,思冷弦虽然不全认识也不会读,但兽皮卷上所说的意思还是看得出来。 写下这些字迹的应该是个女子,她嫁入夫家生下女儿没几载,就被一个蒙面歹人打晕带到这个悬崖底,歹人在这悬崖四处设有结界,女子逃不出去。歹人要这个女子交出她丈夫所修习的玄功秘法,这个女子坚决不肯交出秘法。后来歹人强行给女子施下一种狠辣玄术,邪术发作时全身疼痛难忍,但这个女子仍旧没有交出秘法,数十年后这个女子受不住毒药煎熬,决定自尽,可是她割舍不下自己的女儿,便藏下这卷兽皮,详细写着那个歹人的举止特征,尤其是那歹人后颈上有一个刀伤的疤痕,将来若有泚勒族人能打开石壁看到兽皮卷,一定要交给自己的女儿和丈夫,要他们一定要替自己报仇。 思冷弦看完沉重的叹口气,显然这是一个泚勒族女子留下的,转眼却见萤樾神色不太对劲,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腻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急促起来。思冷弦第一个念头是这兽皮卷上是不是有什么毒粉,萤樾中了什么毒?便轻声开口道:“你,你怎么了?” 萤樾将兽皮卷紧紧团成一团握在手中,眼泪夺眶而出,伏地大哭。这一下思冷弦更不知所措,眼见萤樾哭的悲伤至极,仿佛万般心痛的痛苦。思冷弦实在不知萤樾为了什么这么难过,可一定是和兽皮卷有关,难道这个留下兽皮卷的人萤樾认识? 许久,萤樾忽然站起身就要向外跑去,思冷弦手疾眼快的一把抓住萤樾的胳膊,问道:“究竟怎么了?”萤樾试了试泪痕,抬起头对思冷弦哽咽道:“这个,留下这个兽皮卷的人,是我娘亲,是我娘亲被歹人囚在崖底结界中,这许多年来,我竟然都不知道,我要出去找她。”说罢,就要挣脱思冷弦的手。 思冷弦一呆,看着萤樾,道:“你怎么知道是你娘,你能认出字迹吗?”萤樾摇摇头,又将兽皮卷打开,指着最后面一行字里的几个字,哭道:“这里写的女儿萤樾,我叫萤樾,泚勒族人中只有我叫萤樾......”一边痛哭着说不下去,将兽皮卷捧在心口处失声悲泣。 思冷弦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竟会遇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和萤樾无意闯入的崖底石洞中,竟然会放置有萤樾娘亲的绝笔书信,怎么会偏偏这样奇巧呢,思冷弦半信半疑的看着萤樾,一时间怔住倒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第八十四章 思冷弦看萤樾如此伤心,心下暗想道,若这个留下兽皮的女子如果真是萤樾的娘亲,那么,她就是莫道魂的妻子,以莫道魂深不可测的玄术,妻子不见了这么多年,他怎么不去寻找,不来救她?而且凛遂栈一役后莫道魂生死未卜,可见这个萤樾的身世也算可怜。 萤樾又哭了几声,将兽皮卷仔细的卷起来收到怀中,对思冷弦说道:“你别拦着我,我要出去找我娘亲。”思冷弦忙又问道:“等一下,你要去哪里找你的娘亲?你怎么知道你娘亲还在这悬崖底?” 萤樾眼中还含着泪,恨恨的说道:“我娘在这兽皮上写着如果出不去,就自尽而亡,可现在这结界仍然还在,白天的时候我们没有看到任何有人存活在这里的痕迹和用物,可想而知我娘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冤死在这崖底,我一定要出去找到她的尸骨。” 思冷弦默思一刻,道:“可是结界的范围就这么大,我们在崖底寻找出口这么久,若是有人的尸骨我们早就会看到的,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或许你娘已经出去了也不一定。” 萤樾听思冷弦这样说,双眼中立刻生出一丝希冀的目光,问道:“若是她出去了,可是为什么结界还在?” 这一点,思冷弦也想不通,于是摇了摇头,道:“这个却不得而知之,不过既然有人能在这里开凿出这样一个石洞,我想,你娘自己是做不到的,或许有其他人帮了她,现在石洞中太暗了,天亮时我们在找一找,看看是否有其他出路和迹象。” 萤樾听思冷弦所说的大有道理,便擦了擦眼泪,道:“好,我和你一起找,我一定要出去找到这个坏人,我一定要为我娘报仇,不管他是谁,我都不会让我娘亲白白冤死在这里。” 于是思冷弦和萤樾两个人走出石洞,先到峭壁外的石台上歇息,萤樾手中握着兽皮卷呆呆的出神,思冷弦远远坐在另一边,自顾自的调气养息,萤樾忽然幽幽的开口说道:“如果害我娘亲的人是你们梦安国的人,我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尸骨无存。” 思冷弦没有做声,心中却不禁微微一颤,其实一开始思冷弦就暗自想过,囚禁萤樾娘亲的人也许会是梦安国的人,如果真是那般,该如何了结这段仇怨,又听得萤樾这样说,思冷弦沉默一刻后,说道:“那么,被泚勒族擒杀的梦安国无辜臣民,又该如何讨还公道?”萤樾一怔,也回答不出。 然后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一直到天光亮起时,两个人才又重新回到石洞,开始寻找出口。 果然,在萤樾打碎的石壁后不远处,有一方看似寻常的石壁上有几道不明显的刻痕,萤樾仔细看着,对思冷弦说道:“这个地方有古怪。” 思冷弦仍旧用玄潭短剑轻轻敲击每一处,点了点头,道:“是有些不一样,萤樾,你向后站一些。”萤樾这是第一次听思冷弦叫自己的名字,和自己族人叫自己似乎有些不同,心中不禁有几分异样,但此时萤樾心中伤悲满怀,也没有多想向后退了几步。 思冷弦凝神施展玄术,将所有功力聚于掌上,奋力向那片石壁打去,果不其然,那片石壁应声而落,但却并没有碎开,是完整的一大片向后倒去。 一道骄阳天光透射到石洞中,登时洞中明亮起来,思冷弦和萤樾同时上前几步看出去,石洞的出口已经是在另一面的峭壁悬崖上,洞口山下是一望无际的农家田地,显然已经是舞絮台的境地了,他们真的已经在崖底结界之外了。 萤樾大喜过望,一把抓住思冷弦的衣袖,道:“是出路,是出路,我们不用死在这里了!”说完,看着思冷弦安静的目光看着自己,萤樾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忙松开手,向后退一步,对思冷弦幽幽说道:“我们出来了,现在仍旧是敌人了,你要开始对付我了吗? 思冷弦看着萤樾,泪痕还在脸上,心中忽然浮起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于是抬头看看骄阳白云,说道:“回去吧,我们......”说了声“我们”想了半天也没接下去,停了停,然后说:“你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也是,各自回去吧。”说完,转身向石洞外走去了。 萤樾看着思冷弦越来越远的背影,忽然大声喊道:“思冷弦,下次再遇见你,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思冷弦恍若未闻,一直向山下走出去了。 思冷弦一直走下山回到舞絮台境地中的一个村舍,便遇到舞絮宫的巡军,才知道漠雁带着栖山羽和夙仞等人一直在崖底寻找自己,于是忙派人前去传信,告诉漠雁自己已经回到舞絮宫了。 而泚勒族得到峥词消息知道萤樾掉落悬崖,东篱夜大惊,也顾不上隐藏行踪,立即带着一队心腹族人扮作寻常台百姓,向舞絮台赶来寻找萤樾,无巧不巧的正好遇上了赶来见元凰的翩若和夙仞,东篱夜身边有一直暗藏于梦安国的族人认识夙仞,马上告诉东篱夜夙仞的身份。 东篱夜急于寻找萤樾不愿横生枝节,便带着族人不露痕迹的向一边路径走去。没想到夙仞心细眼亮,发现东篱夜等人的服饰举止不对劲,便更加留意。东篱夜加快速度离开,夙仞却已经发现端倪,立刻施展玄术追赶上去,拦住东篱夜,道:“你们是哪个境地的百姓,来此何为?” 东篱夜沉声回答道:“我等是青谷峰的商贩,赶路行商,将军为何拦住去路?”夙仞将东篱夜等人细细看了一遍,却越加疑心,向东篱夜道:“青谷峰的商贩都有行商令牌,拿出来给我看看。”东篱夜自然没有,而且急着找萤樾哪有许多时间在这里耽误,杀气陡升,便向左右两侧的族人看了看。 族人知道东篱夜的意思,互相看了几眼突然发难一起拿起各自兵器向夙仞攻打而去。 第八十五章 夙仞见到东篱夜的神色有异早有戒备,但是他出宫带着翩若寻找元凰乃是密令,身边没有其他随从,加上东篱夜是何等身手,夙仞纵然本领非凡,但只接了几招就知道东篱夜绝非一般寻常的泚勒族人,看来这番遇到了劲敌,自己也不禁懊悔不该这般轻举妄动的,这样一想来,手上的攻势便越发凌乱,翩若眼看夙刃落於下风,却帮不到夙仞只能干着急。 夙仞顾及翩若安危,又怕耽误了寻找元凰的大事,不敢恋战,是以寻了个间隙,虚晃两招带着翩若凌空退去。东篱夜明明可以抓获夙仞,但此时实在没有时间理会这些琐事,眼见夙仞逃开,只得作罢,下令继续行路去找萤樾。 夙仞祭起玄术带着翩若逃走,不辨方向来到一处荒山脚下,才停下脚步,见东篱夜等没有追来,方稍稍安心。夙仞将长剑收好,看着翩若问道:“没有伤到官侍吧。”翩若摇摇头说着没事,然后问道:“那些人可是泚勒族人?” 夙仞点头道:“十有八九是,那个领头的人一定是个有来头的人。”翩若沉思道:“他们要去哪里呢?在舞絮台境地竟敢如此大胆招摇过市?是不是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呢?我担心他们的行动会和娘娘有关,那可怎么办?” 夙仞叹了口气,道:“不错,我们要尽快赶到舞絮宫,告知思冷弦御君才行,他们一定是有什么异动才会如此,要告之御君早做提防。”一边说着,一边看翩若转头看向远处,不知望见了什么,满面显出惊呆的模样。 夙仞顺着翩若眼光望去,却见远远的地方一片空旷野岭处生长着一颗参天大树,树干之粗壮竟要百十人才能围抱过来,那铺天盖地的淡紫色枝叶花朵甚为绚烂夺目,仿佛连天上的云朵都被这棵树的枝叶所遮盖住,翩若喃喃的轻声叹道:“好一棵花木,舞絮台竟有如此树木,我却从未见过。”夙仞也看了看,对翩若笑道:“那棵树不在舞絮台,在竹风海的境地之内,这个地方是竹风海和舞絮台的交界处,山这边才是舞絮台的境地。” 翩若听了一轻点一下头,看着夙仞笑到:“原来是竹风海的树木,竹风海向来出奇花异草,果然如此,可惜现在没有过多功夫去细看了。” 夙仞也笑到:“正是,官侍有时间去竹风海细看便是,我们现在要尽快去找元凰娘娘和御君。”翩若答应着,和夙仞加快脚步来到舞絮台。 漠雁将元凰娘娘安置在舞絮宫的后殿,正好翩若和夙仞也来到这里和元凰会和,得知思冷弦掉落悬崖,夙仞也顾不得私下恩怨,便将所遇到泚勒族人的事事告诉了漠雁,漠雁不敢怠慢,让翩若留下照顾元凰,柯轩等人留下等候苍云涯和竹风海的巡军一起加紧巡视舞絮台境地和边界,然后漠雁和夙仞又马不停蹄的集结舞絮台人手去那片山崖底寻找思冷弦。 可是走来走去也没有找到那个有结界的地方,很快如王得知思冷弦跌落悬崖的消息,也急忙增派人手来舞絮台寻找,更早有竹风海和苍云涯两处邻近境地的巡兵,也都来帮着寻找巡视。正找的心急如焚时,忽见巡兵来报漠雁得知思冷弦已经回到舞絮台,漠雁方如临大赦一般放下心来,忙又带着众人回来。 元凰一直在舞絮台修养身体,翩若见元凰娘娘伤的这么重,虽然无伤生命,但一直昏睡未醒担心之至,是以日夜在侧服侍照顾,一边又忧心思冷弦犹无下落,这天忽然听得侍女来回说思冷弦御君回到舞絮宫了,翩若也松了口气,果然上天眷顾,思冷弦御君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不到半天,果见思冷弦来到元凰娘娘的殿阁问安,翩若迎候思冷弦到内殿,见元凰仍旧昏睡未醒,翩若向思冷弦回道:“如王已经派庚著医官前来诊治,娘娘已无大碍,只是因为耗损玄力修为太过,加上原先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所以一直昏睡,只要安静修养,就可无碍,御君不必太过担忧。” 思冷弦隔着青纱幕,见元凰娘娘如翩若所说在沉沉而睡,方才放了心,对翩若道:“既如此,就有劳官侍照顾娘娘了。”翩若微笑还礼道:“我自当尽心尽力,御君刚刚回府,就早去歇息吧,娘娘这里若有什么起色,我会立刻告知御君的。”思冷弦点点头,才回到自己殿阁去了。 漠雁带着大军人马急匆匆的赶回舞絮宫,一见思冷弦,漠雁便双膝跪下拜谢思冷弦的救命之恩,思冷弦忙扶起漠雁笑言不必。见思冷弦安然无恙,漠雁方问道:“御君,你掉下山崖去了哪里?我怎么都没找到?” 思冷弦此时早已经梳洗过,换了一身浅青色的衣衫,让漠雁落座上茶,然后一五一十的对漠雁说了经过,怎样和萤樾在崖底寻找出路时发现的石洞,又怎么样发现石洞中的东西,萤樾如何说了自己的身世等等,漠雁仔细听了一便,问道:“这件事御君如何看?” 思冷弦知道漠雁的意思,是怕泚勒族狡诈,用萤樾来设计出来什么谋算,于是摇摇头,道:“据我看来,有九成是真的,萤樾这个女孩子虽然狠毒辣手,是因为她自小在泚勒族人中长大,仇恨梦安国也在情理之中,但她和我跌落悬崖都是意外,不肯能事先有人做什么安排谋划,她在崖底遇到一连串事情的反应和眼神也是装不出来的,如果真是她的计谋,那本君也只能认栽,无话可说。” 漠雁点头道:“御君向来识人,是漠雁多虑了,那么御君以为会是何人囚禁萤樾的娘亲?会和设下结界的为同一人吗?”思冷弦看着茶盏,深思道:“这个本君还真是没有头绪,但总觉得似乎事情不那么简单,也许真会是我们梦安国的什么高人,但能设下那种本君也破解不开的结界,当时间也没有几个人,除了寒霆御君和凤榷仙伯这两人能有此功法力道,其他的人还真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抬头看向漠雁,却见漠雁用手指在桌子上划着什么,不禁疑惑道:“将军可有什么发现?” 第八十六章 漠雁看向思冷弦,道:“我师父多年前曾经传授与我一种结界手法,听上去和御君说这个结界之术倒是有几分相似,可惜当时我的内秉修为无法承运这种结界的浑厚,无法修习此术,也算是人生憾事,但我记得师父以前曾经说过,这种结界的施术练法,当年师祖还曾传与本门派之外的三个人,这三人里,其中就有元凰娘娘,御君你想,元凰娘娘会不会已经将这种结界玄术传给了那个人?” 思冷弦看着漠雁,一字一顿的问道:“清兰兮?” 漠雁点头,说道:“以当年元凰娘娘对清兰兮的赏识,将这种奇门妙术传给他也不稀奇。”思冷弦低头想了想,说道:“可惜将军的尊师倚槐樵仙伯如今下落不明,若是他还在,这会我们会少了多少困惑,既然有此一说,那么将军可知道当年将军师祖传与的另两个人是谁吗?他们岂非也有嫌疑?”漠雁摇了摇头,道:“这个师父倒是没说,我想或许是连师父也不知道。” 两个人正说着,见柯轩急忙忙的来到门前,回禀道:“禀奏御君,将军,娘娘醒过来了。” 听得此言,思冷弦和漠雁立即起身来到元凰的房间,他二人站在青纱幕外,果见元凰娘娘已经坐起身,斜倚在被枕上坐着,翩若正端水伺候在一旁。 见他们二人进入殿阁来,元凰将水杯递给翩若,随后做了一个手势,众人都明白元凰的意思,于是除了思冷弦和漠雁,还有翩若三人外,其他人全部退出了房间,翩若将房门关上,给思冷弦和漠雁拿来两个绣墩让他们坐了。 思冷弦和漠雁给元凰问安,元凰刚刚醒来,仍旧没甚气力,翩若也还没来得及将所有事情都经过告诉元凰娘娘,元凰还不知道思冷弦死里逃生一事,只是急于知晓清兰兮的下落,是以勉强撑着精神喘了一口气,让他二人在青纱幕外坐下,便缓缓问道道:“可抓获歹人没有?” 漠雁看了一眼思冷弦,站起身,将元凰晕过去后的来龙去脉,还有清兰兮自行离去不知踪影的事情都简单的说了一遍,元凰这才得知思冷弦掉落山崖,刚刚回来虚惊一场的事情,连忙问思冷弦可有何伤处?有无大碍,思冷弦连道无事。 元凰眼见思冷弦没有受伤,方放了心,虽然清兰兮仍旧离去,但总算是知道了他尚在人世的消息,他对梦安国和元凰的恨不可能轻易的冰消瓦解,只能暂等来时了,于是轻轻叹了口气,对思冷弦说道:“没有伤到就好,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要紧的了,只不过修养两天,漠雁就此回宫吧,本宫还要留在这里去找清兰兮,这里有思冷弦在,你们都不必担心我,翩若也随着漠雁一同回宫去吧,宫中琐事多,你们要好生照顾如王才是头等大事。” 漠雁俯身答应,翩若却道:“娘娘,我已经得到如王特许,奉旨出宫,不用这么快回去的,等娘娘身体好一些在回宫不迟。”思冷弦也道:“正是,娘娘孤身一人来舞絮台,苓宛姑娘没有跟来,还是翩若官侍照顾娘娘好一些。”元凰拗不过翩若,一笑,道:“好罢,随你们安置罢。” 于是翩若先留下,漠雁同夙仞回宫向如王回禀了事情经过,此时恒雍师尊,总侍犹丞顾和另外下臣都在大殿之上,如王听了漠雁的回禀思虑一刻后,抬眼看向犹丞顾,道:“总侍即刻去准备一些修养身脉等物派人送到舞絮台,元凰娘娘和思冷弦二人每人一份。”犹丞顾忙答应,退下殿自去准备。 漠雁还想亲自去看一看思冷弦说的崖底结界,于是向如王请求带着赏赐等物再去舞絮台看看崖底情形,如王也正想一探究竟,便允准了漠雁的请求。 待犹丞顾准备好了各种东西,又特地奏禀如王这些赏赐中珍贵药材特别多,怕漠雁带着的都是武将,不甚懂得如何保管周全,因此要亲自去舞絮台交代各种药材的用法才行,如王应允。 于是犹丞顾和漠雁带着人马又回到了舞絮台,元凰娘娘已经好了许多,见到如王送来这许多东西自然欣慰,着翩若和犹丞顾一一分给思冷弦和受伤将士。 漠雁想去看崖底结界,无奈到达舞絮台时天色已晚,思冷弦又设宴招待犹丞顾和漠雁等人,只得等到第二天,才和思冷弦又重回崖底。 可是两个人几乎走遍崖底,也没有找到结界所在,思冷弦大惑不解,更加细心搜寻一遍,终于顺着崖壁找到了自己和萤樾被结界囚困的地方,但大大出人意料的是,这里竟然已经能够随意出入,结界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思冷弦大为惊骇,心思百转也想不出其中关窍,漠雁也仔细看着各处山石草木等等,甚至还和思冷弦一起回到藏有兽皮卷的石洞去看过,石洞中还有被萤樾砸碎的碎石,洞中也并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看来萤樾也早已经回泚勒族去了。他二人细查慢捡的搜索几遍,各处景物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可是结界却就这么不见了。 漠雁看着思冷弦,道:“该不会真的是泚勒族人搞的鬼吧,要不然怎么你们出来了结界就没了?” 思冷弦此时也猜不透了,迟疑的说道:“可是为什么呢?萤樾的娘亲是死是活和我们都没有半点关联,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思冷弦口中虽然这样说,心里也不由得怀疑萤樾,这个女孩子诡计多端且下手歹毒,难道真的是她有什么诡计不成?可她却并未加害与我。 漠雁也是云里雾里,苦笑着,和思冷弦只得一边查探,一边慢慢顺着山崖石壁回到舞絮宫。 而萤樾当时看着思冷弦走远,将兽皮卷藏好,也循迹下山来找路回幽淮川,可是当时漫山遍野都是舞絮台的巡军在寻找思冷弦,萤樾不想招惹是非,只得半藏身半寻路的走着,好在终于遇到了混在巡军中寻找萤樾的族人,族人当即告诉萤樾东篱夜在何处等她,萤樾才匆匆赶去见到东篱夜。 第八十七章 当时萤樾踪迹全无,东篱夜将身边的族人都谴去找萤樾。他自己一个人站在当时萤樾被推下去的山崖之巅放眼四望,眼见的他满面寒霜焦虑,所有族人都远远的避开,没有人敢靠近半步招惹他。 萤樾远远走来见此情形抿嘴一笑,故意放轻脚步,走近东篱夜。 东篱夜已经探知思冷弦安然回到了舞絮台,可是萤樾却毫无音讯,正心急如焚惶惶不安,蓦地发觉有人鬼鬼祟祟的靠近自己,一腔无明顿时发作,身子还都没转过去,一片寐寒叶就“嗖”的一声从袖中飞出。 先是迅如疾风一般的放出寐寒叶,根本都没有看清来的是谁,等东篱夜看到寐寒叶毫无偏差的打中萤樾的心口,而萤樾也因剧痛疼的一皱眉时,东篱夜才惊然发现来者竟是萤樾。 可是也已经来不及了,东篱夜的寐寒叶锋利无比,见血封喉,萤樾这两下虚浮的招式又怎能躲得过,只见萤樾身形一晃,软软的就倒了下去。 东篱夜大惊失色懊悔不已,三两步来到萤樾身旁,蹲下身将萤樾抱扶在怀里,真的是萤樾,一身尘土,脸色苍白已然晕了过去。东篱夜慌了手脚,忙忙从怀里拿出一粒冰丹,放到萤樾口中,然后就要解开萤樾衣襟检查伤口。 可是,东篱夜的手碰到萤樾的衣带时,犹豫了一下,虽然这个萤樾与自己平素玩笑无忌,但到底男女有别,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东篱夜深吸一口气,便要解开萤樾衣带。 东篱夜正全神贯注看着衣带,忽觉怀中萤樾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还没等他抬头看,抱着萤樾的胳膊便便被狠狠的掐了一下,下手之狠,东篱夜都痛的不禁皱了皱眉头。 然后就看见萤樾已经睁开眼睛,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看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显然是全无伤处。 东篱夜一呆,看着萤樾,一只手还抓着萤樾的衣带,萤樾一把拽回衣带喝道:“你要干嘛?” 东篱夜眨了一下眼睛,忽然就明白了萤樾是装昏迷在吓自己,当即一把将萤樾推到地上,站起身冷着脸反问道:“那你又在干嘛?” 萤樾一屁股被推坐到地上不怒反笑,说道:“怎么样,上次向你要冰丹说什么也肯给我,这次是你自己愿意给的哦。”说完,身手从怀中拿出一块刻花护心金石锁,朝东篱夜晃了晃。 原来寐寒叶正好打在刻花金石锁上,并未伤到萤樾。东篱夜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但还是面罩寒霜,冷冷问道:“你怎么回来的?” 萤樾原先见到东篱夜一个人站在山顶,就想骗骗他玩,忽见东篱夜这样一问,在山洞里见到兽皮书信的心事又被勾起,登时没有了嬉闹神色,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东篱夜事情经过,怎样掉下的悬崖,怎样发现结界和石洞,思冷弦怎样推开石壁才出来,但是不知为什么,萤樾却将发现兽皮卷的事情隐瞒了。 东篱夜仔细听着,陷入沉思。这时峥词等人得知萤樾回来了,带着众人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峥词原先担心上尊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就要性命不保,此时见萤樾安然无恙才放了心,忙上前嘘寒问暖。 东篱夜沉默一会儿,向峥词道:“萤樾受了惊吓,这两天没有好生吃东西,我要带她回幽淮川,你和索重先想办法完成上尊的指令。” 峥词这次没有二话立刻答应了,东篱夜看了看站在身边的众多族人,又道:“这次上尊的指令不容易办到,我和萤樾不用带人跟着,两个人反而容易藏身,你们要多加小心。”峥词和众位族人答应着,然后不敢迟疑,立即送东篱夜和萤樾下山了。 东篱夜带着萤樾隐藏行踪匆匆行路回到了幽淮川,在晶石窟向莫道魂说了事情经过,莫道魂见萤樾没甚伤处,也就没有追究峥词和索重,只是摆摆手,让东篱夜先出去休息了。 晶石窟内殿上只剩下萤樾父女两人,莫道魂正要让萤樾也出去休息,却见萤樾拿出兽皮卷给自己看。 莫道魂见萤樾这般谨慎连东篱夜都瞒着,便知不是寻常事小心接过来看,萤樾站在一旁看着莫道魂的脸色,本来就极为苍白的容色看着兽皮卷越来越惊疑可怖,到最后萤樾几乎不敢再看莫道魂的眼神,只听莫道魂开口问道:“你从何处得来?” 萤樾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当时情形经过,莫道魂额头腻出细密的冷汗,闭上双眼缓了缓,然后又道:“这样说,舞絮台的思冷弦也知道了此事?”萤樾点点头,道:“我没有再告诉其他任何人,连东篱夜也没有告诉,父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告诉我我娘亲已经被梦安国的人杀死了了吗?” 莫道魂一只手紧紧抓着兽皮卷,无力的坐到水晶石台上,默然许久,对萤樾道:“不错,我和你娘亲自小一同长大,成亲后生下你不久,我们泚勒族便和梦安国开始了争战,有一次我带着族人和梦安国的人大战一场,差一点命丧异地,好不容易逃出性命回到石壁岭,却被一个族人告知,你娘亲因为担心我的安危,亲自带领族人去梦安国救我,不料被梦安国的兵将发现并杀害,所以从那以后,我铁心与梦安国为敌,要给你娘亲报仇。” 说完这些话,萤樾呆呆的听着,就见父尊失了魂一般的摇头呐呐自语道:“可是,这兽皮上的确是阿泉的笔迹,阿泉,阿泉,究竟发生的什么事?既然你没死,那么你又究竟在哪里呢?” 萤樾问道:“父尊,娘亲会不会一直被梦安国的人囚禁在崖底,这兽皮上明白说着囚禁娘亲的人,是要娘亲交出你的玄术心法,一定是梦安国的人为了对付我们泚勒族,对付爹你,才囚禁了娘亲。” 莫道魂缓慢的点了点头,道:“对,就是如此,他们梦安国的人满口仁义道德,却这般阴狠狡诈,萤樾,你将那个崖底的方向告诉我,我去那个崖底,要亲眼看一看。” 第八十八章 于是当夜,莫道魂叫来东篱夜,带着萤樾向东篱夜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让他看护幽淮川的族人和隐瞒自己出山的消息,便一路遮掩悄悄离开幽淮川,秘密来到了舞絮台悬崖底。但他们和漠雁与思冷弦一样惊讶的发现结界竟然不见了。 莫道魂也细细查看石洞中每一处角落,没有一点迹象异常,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萤樾有些不相信的四处翻寻走看,没有半点发现,萤樾心中忽然有些异样,转身问莫道魂道:“父尊,那个向你传报娘亲被杀害的族人,他现在何处?” 东篱夜没有料到萤樾会问这件事,一呆,然后回答道:“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族中了,但他绝对不会对本尊说谎,他是你娘亲的远亲绝无欺骗我的道理。” 莫道魂这样一说,萤樾更加好奇,接着问道:“他不在族中,他去了哪里?”莫道魂犹豫一下,还是告诉了萤樾,道:“那个人心机深沉,一直藏身在梦安国中,如今在梦安国已经身处高位,我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要打扰他。” 萤樾急道:“娘亲的事情怎么能不要紧呢,他在梦安国是什么官,比御君还大吗?” 萤樾脱口而出这句话,随即发现自己问的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那个官有没有御君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莫道魂也异样的看了萤樾一眼,萤樾咳了一声,道:“如果是不上数的小官,在梦安国多得很,总要比御君的官位还大才叫大官。” 莫道魂道:“虽然没有御君尊位高,但也不差许多,他的官阶位置使他能打探到更多隐秘的消息。” 萤樾还要继续追问,莫道魂没有搜寻到任何东西,心中烦乱,看着萤樾道:“此事现在也无从下手,要慢慢打算,萤樾,族中人的事情你不用知道的太多,以后也不准再下山去乱来,这次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命大了,现在立刻跟我回幽淮川。”萤樾不服气的一转眼睛,但也无法违抗父命,只得和莫道魂先回幽淮川,再另行筹划。 莫道魂认定是梦安国的人囚禁了夫人阿泉,如今阿泉生死未卜,且无从寻找,莫道魂越想越怒,当即叫来东篱夜,让他立刻不管用什么方法立刻将凝烟抓到幽淮川。 东篱夜知道凌臻御君如今将凝烟看护的文风不透无从下手,自忖短时间内没有办法从凌臻御君的手里抓来凝烟,只好如实向莫道魂说出情形,并向莫道魂推荐不如请清兰兮来帮这个忙。 莫道魂衡量许久,虽然恼怒清兰兮将萤樾打下山崖,却也知道清兰兮是无意之举,而且眼下要对付梦安国,又岂能在意这些琐事,好在萤樾安然无事,所以思量再三决定请清兰兮帮忙,清兰兮得知莫道魂的意图,没有浪费半点唇舌,当即答应。 漠雁在舞絮台一无所获便回到宫中,眼下漠雁最为担心的就是寒霆御君所说之事,近来寒霆御君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自己也没有什么借口总去千山宫,只能暗暗担忧。却不知寒霆御君早已将一切事情都办好。 原来寒霆御君亲自去竹风海见了凤榷仙伯,如实告诉了凤榷与笙洳谙御君珑庭将军的事情,然后笙洳谙御君和凤榷仙伯跟随寒霆御君来到千山宫亲自见到了珑庭将军。 笙洳谙和凤榷见了珑庭将军后不住的感怀叹息,寒霆御君说了心中担忧,怕珑庭周身的灵息会随着他身体的康复逐渐变强烈,这样就很容易被玄术高深的人察觉,凤榷思虑良久献出一道良策。 自古以来,竹风海就是擅出奇花异草之处,漠雁的冰丝藤就是竹风海所出,凤榷仙伯说道:“竹风海中另有一种藤蔓名为皎月,此藤通体晶莹碧绿,如冰似玉,柔韧如丝,其经纬能生数丈之长后,还能继续生长出新的藤蔓,更有汹涌鼎盛的灵气悬浮于藤蔓周身,经久不绝,是竹风海中灵气茂盛的第一草木。” 凤榷仙伯的办法是在国中五大境地中选取灵气聚集之地,每一处都大量种植皎月藤,然后在千山宫救治珑庭将军的石洞中也要更多种植皎月藤,这样一来国中皎月藤的灵息悬浮处都是,既能暂时淹没龙庭将军虚弱的灵气,也可让巡息寻找珑庭的人无所适从,无处可寻,无从下手。 如此这般,等到龙庭将军的灵气无法掩盖之时,那时,也已经是珑庭将军重生之日。 此策一出,寒霆御君顿时松了口气,对笙洳谙御君和凤榷道:“如此,本君才稍得安心。” 笙洳谙御君沉吟道:“但即便有如此良策,大将军这里也不可掉以轻心,珑庭将军关系到如意偈的下落,更关系到整个梦安国的安危命脉,寒霆御君今日能如实告知,足可见对本君和凤榷的相信,本君必定全力保护珑庭将军安危。” 凤榷也含笑点头,寒霆御君却摇摇头,苦笑道:“自从珑庭将军被倚槐樵送到千山宫,本君和漠雁将军无一日不是心惊胆战,唯恐辜负倚槐樵仙伯所托,唯恐不能照顾好珑庭大将军,今天得御君和仙伯陪我一同分担,本君这一身重担分与二位,方得身轻半刻。” 笙洳谙拱手道:“御君为了如王和众臣子,为了天下苍生护佑珑庭将军,不辞劳苦,不计生死,可敬,可敬。” 寒霆御君摆手道:“莫论其他,如今且请说说这皎月藤要如何栽种在五大境地之中,可有何借口去禀告如王?” 凤榷捻须一笑,道:“老夫已有办法。” 不过几日,凤榷领入昭阙宫觐见如王,商讨完国中政事,凤榷力荐竹风海中奇草皎月藤,可栽种五大境地之中灵气之地,使其灵气悬漫可让百姓从中得益。 如王自然准许,当即下令竹风海御君笙洳谙取皎月藤仙根灵须栽种于五大境地各处,另外四大境地的御君要全力相助。 第八十九章 漠雁和凤榷到了竹风海的竹隐宫,漠雁匆匆走入大殿,却未料原来寒霆御君早已在此等候他二人。笙洳谙退去其他人等,只有寒霆,笙洳谙,漠雁和凤榷四人在殿阁中。 寒霆御君详细告诉了漠雁事情经过,漠雁方才知道为何要举国种植皎月藤,心中大为感激,便转身对笙洳谙御君和凤榷仙伯下拜,口中称谢。 凤榷忙上前携起漠雁,道:“将军,当日你和珑庭将军为了梦安国舍却生死血战沙场,如今只剩将军你一人苦苦支撑,幸好两位御君也全力维护,老夫前几日已经去看过大将军,只要他还活着,这终归是件好事,将军,你和寒霆御君如此啼血周全,老夫也必定倾尽一生所学,让大将军转危为安也是指日可待。” 笙洳谙御君也含笑点头,听得凤榷这样说,漠雁大喜,凤榷仙伯的话必定可信,他既然敢说大将军能醒过来,就必定能醒过来,于是漠雁含泪又再叩拜感谢。 笙洳谙御君也上前扶起漠雁,道:“既如此,将军,眼下重要的就是尽快将皎月藤栽种到五境中各处,越多越好,将军有的忙了。” 漠雁站起身,笑到:“那却无妨,况且如王已经下诏,栽种皎月藤一事全权交予从横师尊,联合五位御君尽快种植,从横师尊向来是个急性子,我等更无需担心。” 寒霆御君点头道:“那么,本君也就要带人和皎月藤回千山宫了。”三人忙一起随同寒霆御君出殿阁忙了起来。 寒霆御君这边刚刚稍放了心,不想昭阙宫中又传喜讯,侧妃依珞已经为如王诞下麟儿,心觉王族后继有人,如王大喜,传喜讯与全国各处告知消息,举国同庆。 五大境地的御君接到诏书不无欢喜,思冷弦不敢有片刻耽误,马上面见元凰娘娘告知喜讯,元凰娘娘自然大喜,也顾不得尚未寻到清兰兮,当即下令要回昭阙宫。 如王也下令,王族有后,举国大贺三日。 于是五位御君携夫人与所有文武百官均入宫朝贺,五位御君之中只有思冷弦和凌臻两人还未成亲,而笙洳谙御君的御君妃早年仙逝,笙洳谙至此未在册立御君妃,因此虽是五君齐聚,但只有寒霆和旷年二位御君的御君妃入宫来了。 元凰娘娘细细思量后,特又下令传告令凌臻一定带凝烟来昭阙宫。元凰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是认定了凝烟的身份,虽然尚未成亲正名,但也就是告知凌臻和国中百官,元凰娘娘已经认了凝烟为凌臻御君的御君妃。 这个传令别人尚可,凌臻御君自然有了几分欢喜,可漠雁心中却如鲠在喉,但也毫无办法,于是凌臻便携同凝烟出了苍云涯,来到昭阙宫。 侧妃依珞诞下王儿后,她与如王就已经有了一个公主一个世子,如王的两个子女均是依珞所出。于是便有恒雍,从横,烈弋等臣上言禀奏道:“侧妃依珞为心觉王族诞下一子一女,王妃倾音和侧妃霜绡均无所出,如今若仍旧封依珞为侧妃,恐怕百姓会有所异议,现在的小世子为长子,将来若是承袭王位,生母是一位侧妃,恐难服众。” 如王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明显呆了一下,然后看着众臣,问道:“依众卿家看?那要如何封赏依珞?” 恒雍和从横,烈弋等人相视一回,然后一起俯身回道:“当封侧妃依珞为正王妃。” 如王听得此言,脸色一变,恒雍察觉如王似乎不愿意,忙又躬身回禀道:“倾音王妃被禁许久,早已不出殿阁不问世事,后宫之事一向是由霜妃打理,如今侧妃依珞有一子一女若仍旧是侧妃身份,对小世子来说恐有不周,还望如王深思。” 如王脸色忽然极为难看,眼神也冷了下来,恒雍和从横等人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如王为何这般反应,倾音早被禁足多年,在昭阙宫里似有如无,显见如王早已将其忘却身外,却又为何这般态度呢? 于是殿下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如王的心中到底什么意思。 如王沉着脸,沉思一阵,才开口道:“王族封妃,非同小可,待本王细思,你等先退下。”恒雍等人虽不明所以,可也不敢忤逆君王,便都惶然退下殿去。 依珞生下世子后,嫌烟胧殿太过偏远冷辟,早已搬回原先居住的殿阁,一双儿女傍身,每日出入宫闱的人不计其数,热闹非凡。如王骤得爱子喜爱的非常,也是每天必要去看望依珞和一双儿女,昭阙宫里也不断传出如王不久就会封依珞为正统王妃的传言 霜绡眼见依珞儿女双全傍身,圣眷隆宠,又兼听犹丞顾传报有朝臣要拥护依珞为正妃,心中怎能毫无起伏,掌管*这么久,其中琐碎烦累又要对何人说。 如王每天忙于朝政,对后宫之人少有宠爱,而且霜绡自从来到如王身侧之时起,就发现如王对于后宫众妃的心意飘忽难定,有时候,如王处理完政务就一个人闭门修玄,好像如王的心思从来就没有牵绊在任何一个后妃的身上,倾音王妃早已被禁足,如王对自己向来冷漠,就连依珞都只是淡然对待。 至今为止,后宫只有倾音,霜绡和依珞三人,如果如王心里真的深藏了一个女子,那么让如王如此珍藏的这个人,到底会是谁?难道,会是凝烟吗? 陡然想到凝烟,霜绡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会的,不会是凝烟的,凝烟和如王几乎没有任何往来,况且凝烟从前是珑庭未过门的妻子,现在又是凌臻的情之所钟,如王断然不会糊涂至此的。 想到这些,霜绡渐渐有些难过起来,不免灰心而叹,还有这番闲情想要探测别人的心思,自己的心思又何曾清澈,自从被思冷弦救回宫,霜绡便好似冷了心肠,心灰意懒一般,没有太多心思挂念什么了。 所以不管如王是否册封依珞为正妃,还是其他繁琐杂事,霜绡都没有太过计较,仍旧一心一意的为如王打理后宫琐事,一如既往的照顾依珞母子三人。 第二天便是朝贺之日,寒霆御君和旷年御君的夫人均入*面见元凰娘娘恭喜依珞。五位御君都也到了昭阙宫正殿,霜绡见凌臻携凝烟入宫,既然依珞已经搬离烟胧殿,便仍旧安顿凝烟到烟胧殿暂住两夜。 第九十章 安置好了凌臻和笙洳谙的寝殿,霜绡又忙着安顿另外两位御君妃的住所,这些事万万不能有半分差池,好在有犹丞顾这个八面玲珑的总侍官一力帮扶,终于毫无错漏的都忙完了,眼下就只剩下尚未入宫的思冷弦御君。 思冷弦虽然早早来到了昭阙城,却奉命一直在城外和漠雁巡视城阙没有上殿觐见,但入宫朝贺历来都有时辰禁制,不用多久,思冷弦也会入宫来的。 一想到思冷弦,霜绡心中便隐隐一痛,终于,还是没能忘的干干净净。 霜绡早从侍女宫人口中得知思冷弦前时掉落悬崖的事情,当真惊忧万分,但好在是虚惊一场,而后思冷弦许久未来昭阙宫,若有少时来时,也是到谨敬殿面见如王,来去匆匆。是以竹风海一别,翩若就再未与思冷弦见过。 如今为各位御君打理寝殿,霜绡呆呆的看着宫人侍女忙来忙去,一缕心思飘来曳过,最终,霜绡还是将这缕心思抓在手中,思冷弦,我要见你一面,哪怕最后一面。 凝烟随着凌臻御君昭阙宫,凌臻将凝烟送到烟胧殿后,又立即去与如王和诸位御君相见,匆匆离去。 凝烟又回到这个云遮雾隐的殿阁,宫中后殿外臣不得擅入,是以沧梵和风梧等苍云宫的人也不能入宫照顾凝烟,霜绡安排服侍凝烟的侍女还没有来,凝烟一个人慢慢顺着石廊走上喜欢的湖中石台,一切如旧,只是似乎现在的烟胧殿更加安静 凝烟跪膝坐在石台边看向凌波湖,雾气氤氲的湖水清澈透明,清晰的照映出凝烟的容颜。凌臻因为入宫朝贺是喜事,特地为凝烟准备了一套华服锦衫,头上简单的带了几支珠钗,凝烟看着湖水中自己的倒影,随着波纹轻晃不定,忽然之间那倒影中好似出现了什么影像晃闪,凝烟吃了一惊,凝目细看,发现好像是一个身穿衣甲的将军的身影和自己一起倒映在湖水中,在湖水波纹中晃动惊乱看不真切。 凝烟呆愣一瞬忽然感觉心头一痛,抬起手扶住心口闭上眼睛,喘息一口,才按下心中慌乱,自思道:“那是什么?我看到了什么?那个陌生人是谁呢?为什么我明明不认得他,却竟然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凝烟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慢慢又看向湖水中,哪里有什么将军倒影,清透的湖水中只有自己的容貌倒映,凝烟凝神看着自己的倒影,渐渐地,凝烟瞪大眼睛,这个倒影,我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可是从前自己在烟胧殿的时候从来都是披散头发从来不带簪钗,那么,是更以前吗,是什么时候?那个穿着盔甲的将军又是谁?凝烟虽然一直身体赢弱,但她的心思细腻,沉下心来细刚才的倒影中的面容,那个人,似乎不是凌臻御君,绝对不是凌臻御君。 凝烟心思繁乱起来,为何,这个倒影这般熟悉,是不是我忘了这个曾经很熟悉的人?可是我为什么会看到他的倒影呢?这个人,究竟是我的什么人?凝烟用手扶住心口闭目回想,忽然一个画面晃入凝烟眼前,好似在一个什么地方,一个金甲将军扶着自己在一片水面前,自己曾经见过自己水中这般的倒映,那是哪里?那个将军是什么人?凝烟忽然间心绪大乱不能自己,不敢再看湖水,握紧心口,闭上眼睛向后转过身去,心中轰跳如雷。 正在这时,一个有些惊慌的声音传来道:“凝烟,你怎么了?”话音落下,说话人已经来到身边,伸手慢慢扶起凝烟,凝烟抬头看去,却是漠雁将军。 漠雁满眼的关切神色,柔声问道:“凝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凝烟自重伤苏醒以来,只和凌臻御君如此亲近,平时连侍女都不曾这般接近凝烟,凝烟有短暂的呆怔,然后缓缓的将手臂从漠雁手中挪回,漠雁才发觉自己的失神失礼,忙后退一步,半跪在凝烟身边,又问:“好些了吗,你,你刚才怎么了?” 原来漠雁得知凝烟仍旧暂住烟胧殿,许久未见心中惦记,忙赶来探看。刚走上石廊,就见凝烟脸色苍白扶着心口紧锁眉头伏在石台上,心中一急,没有多想几步就跑了过来扶起凝烟。 凝烟缓了缓心神,看着漠雁道:“没有事了,刚才......”凝烟犹豫了一下,凝烟知道自己忘记了所有人和事情,所以对任何人都没什么信任感,只有凌臻御君的百般呵护让凝烟有了依靠之意,其他人对凝烟来说都可有可无,无关紧要,可是不知为何,凝烟的心里竟然对漠雁有那么一点信任,说不出为何信任,但就是想相信他,所以上次凝烟对漠雁说了梦中那棵莫名出现的花树。 这次凝烟虽然稍有迟疑,但还是说道:“刚才拂水照影时,忽然有些旧事浮上心来,可是又并不清楚,所以有些慌乱。” 漠雁听凝烟这般说,心中惊疑更甚,接着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你,想起到了什么人吗?” 凝烟抬头看着漠雁,漠雁眼睛里有着不明所以的急切,凝烟虽然相信漠雁,但也只是在心中有那么一点感觉,还是不愿意过多言语,于是慢慢摇了摇头,道:“看不真切,只是些乱影响而已,将军,你何故到此?” 漠雁见凝烟不肯多说,也没有办法多问,心中有一万个问题,此时只得回答道:“宫中贺喜人多,本将奉命巡查殿阁。”说着站起身来,将凝烟也扶起来,又道:“凝烟,你一向在苍云涯可好?” 凝烟轻点了一下头,道:“还好,凌臻御君待我甚是周全,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想问问将军。” 漠雁道:“有什么事,姑娘但说无妨。”凝烟看着漠雁,这是凝烟第一次好好的看着漠雁,仔仔细细的看着,漠雁见凝烟的眼神闪烁不定看着自己,有些奇怪,不禁问道:“怎么了?” 凝烟仍旧看着漠雁,有些迟疑的说道:“将军,在我重伤之前,是否就已经和将军相识?” 第九十一章 漠雁听了这句话蓦地一惊,忙问道:“凝烟,你可是真的想起什么了吗?不错,我们,我和你很早以前就认识的,还有,还有.....”漠雁心中早已经说了无数遍珑庭将军的名字,但是如今已经心思谨慎的漠雁到底还是没有说出那个名字,转口说道:“还有很多人,你都已经不记得了。” 凝烟似乎是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有些黯然的说道:“没有用,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都不记得了。” 停了一下,凝烟又说道:“将军,你可否能告诉我,我梦中所见的那棵花树在什么地方?”漠雁一瞬间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但是说出口的也只是:“那棵树在宫外很远的地方,凝烟姑娘,你不易远走,若有什么心愿,我可以代你前去。”凝烟凝眉想了想,继续问道:“在哪里?我想知道。” 漠雁呆呆的看着凝烟,心底蓦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浮上来,他发觉凝烟的神色举止似乎和去苍云涯之前有些不同,但究竟有何不同又说不上来,就好像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中的语气竟然好像有了以前的凝烟的影子。 漠雁只是心里疑惑,他哪里知道凝烟在烟胧殿备受灵气熏染,身脉已经渐渐恢复的差不多了,又加上凌臻御君着实细心照顾,凝烟已经渐渐恢复如初,而且竟然开始能够忽然间想起,或是梦到一些从前零零碎碎的影像。 这些变化都是无声无息且非止一日,其实漠雁只是许久不见凝烟才能有些这种发现,而每天在凝烟身边的凌臻反而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 见凝烟这般固执的寻问,漠雁只得回答道:“在竹风海的境地之中,很远。” 凝烟口中重复了两遍竹风海这个地境的名字,然后摇头叹口气道:“还是想不出什么,终此一生,我大概都想不起来什么了。”然后看着漠雁道:“将军,若有时间去竹风海,就替我去看看那棵花树吧,那棵树,是我在这世间唯一能记住的了。” 漠雁点了点头,答应着,忽然感到一阵零碎声音掠过耳畔,似有不同,转过身喝问道:“何人躲藏?” 凝烟也看向远处,却见一道石廊后转出两个身影,当先一个一身官袍履带,面带着笑容正是总侍犹丞顾。犹丞顾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宫装官侍,却是翩若,翩若手中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跟随着犹丞顾走过来。 凝烟都不太认得也没有说话,漠雁见了犹丞顾开口就道:“老官,你藏头露尾的在那里何干?” 犹丞顾笑着走上前来向漠雁和凝烟施礼,翩若手中捧着东西向漠雁道:“奉如王命来给凝烟姑娘送东西,远远的见将军在这里和凝烟姑娘说话,没敢惊动,不想将军功夫如此了得就已经知道了。” 翩若说着看了看凝烟,凝烟只是平常的对翩若淡然一笑算是回礼,犹丞顾就向远处一招手,立时又过来三四位侍女,犹丞顾又向凝烟道:“这些侍女和东西都是元凰娘娘和霜绡娘娘的赏赐,请凝烟姑娘好生在烟胧殿住下,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管和老夫说就是。” 那些侍女接过翩若顾手中的东西,凝烟也向漠雁和犹丞顾点头感谢,自随同侍女回房去了。 漠雁听犹丞顾言之属实不疑有他,于是和犹丞顾一起说笑着,向烟胧殿外走去,翩若跟犹丞顾身后走着,再回头看了看远去的凝烟,眼神中闪烁不定,她方才听到漠雁回答那株花树就在竹风海,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和夙仞看到的那株花树,原来凝烟心心念念的是那棵树,翩若只是在心中思量一回,不动声色走出烟胧殿去。 霜绡打理所有后殿庆贺的事宜,人来人往之中和思冷弦远远对望一眼,思冷弦的眼神中似有稍许的关切,但有如王和诸位文武官者在一旁,也只是淡淡的看了翩若一眼,便转头和凌臻御君说话去了。 霜绡心思沉索,可无奈大庆之日许多琐事打理,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来周旋,眼见天色沉沉暗下,已经诸事齐备。霜绡心中的那个念头却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下,思冷弦,我要见你一面。 当夜思冷弦回到昭阙宫中的寝殿休息,他白天时和寒霆御君说了许多兵患之事,心中忧虑便一直在查看兵部名册,也没有察觉身边侍奉再侧的宫人渐渐都退出去了,正低头沉思时,听见屏风后门隔响动,抬头一看,忽见乔装扮作侍女的霜绡走进殿阁,不禁大吃一惊。 一个侧王妃,一个御君,两人深夜宫中乔装相会,若万一被人发现,如论如何解释,也是一个都活不了。 思冷弦本来坐在团铺上整理名册,立刻站起身压低声音问道:“霜绡,你怎来了?” 霜绡见思冷弦动作迅捷,毫发无伤,只是神色有些惊疑,便冷然一笑,道:“御君诸事繁忙,已经将霜绡忘得干干净净了吧。” 思冷弦见霜绡眼中有凄苦之色,又兼褪去华服宫装只是寻常侍女打扮,更添幽怨怜弱之意,一丝旧情由心而出,上前一步握住霜绡的双手,道:“没有,我没有。” 霜绡不禁就红了眼眶看着思冷弦,道:“我只要你这一句话,就够了。” 思冷弦关切道:“可是,宫禁森严,你怎么过来的?”霜绡微一笑,道:“我掌管后宫,自然有办法调开侍女宫人,御君,我听闻你跌落悬崖,日夜担心,今天方能见到你一面,你可受了什么伤处吗?” 思冷弦摇头道:“没有,我没有受伤。”霜绡点点头,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殿阁门外一个宫人传话道:“如王到此,请御君迎候。” 一听此言,思冷弦和霜绡都如同惊雷乍响一般,顿时大惊失色,宫中御君的寝殿都没有多少房间,根本无处躲藏,霜绡惊吓的呆呆的看着思冷弦失去了神智。思冷弦倒是反应快些,一瞬之间回过神来,此时听得脚步声如王带着人已经到了门口。 第九十二章 思冷弦此时要立刻迎候,不能在延迟了,好在霜绡穿的侍女宫装,思冷弦便让她端起茶盘,到一个花架旁低着头站在暗影一侧。 思冷弦平顺一下气息,开门迎候如王,如王面容带笑,身后还有恒雍师尊和旷年御君。 如王当先走入殿阁,向思冷弦道:“本王和师尊还有旷年深夜品茗说玄论道了无睡意,见你这里灯火犹明,特来寻御君谈说,可有打扰?” 思冷弦忙笑回到道:“如王哪里话,我正好想和师尊御君商议边境之事,只怕唐突各位,如此正是求之不得。” 旷年御君在一旁翻看了思冷弦适才批阅的名册,抬手拍了拍思冷弦肩旁,笑着道:“御君深夜不眠仍心系兵部,可敬,可敬。”思冷弦谦和笑着,忙情如王等入座,亲自端起茶壶一一斟茶。 如王便和几人说起边界兵患之事,恒雍向来眼明心细,发现思冷弦似乎心神不定,有些不对劲,便暗暗观察起来,借着观赏壁上古画四下看去,转眼之间忽然发现站在花架旁的一个侍女竟然是霜妃。 这一惊可差点没把恒雍师尊吓死,一口气没提上来便干咳嗽了好几声,忙用手掩住了口。 回头见如王正与旷年御君言谈甚欢也没有在意,恒雍狠狠的瞪了一眼思冷弦的背影,只得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站在了霜绡前面挡住如王的视线。 思冷弦察觉到恒雍的举动,知道恒雍定是已经发现了霜绡,心中也惶惶不安。偏偏旷年御君放下茶杯,说道:“这茶有些凉了,叫人换了新茶来,本君就不喜喝这凉茶。” 这句话一说出来,思冷弦和霜绡都呆住了,恒雍也被吓掉了半条命,一瞬间脸都白了,不知该如何才能化解这场杀身之祸。 如王见思冷弦呆怔在一侧没说话,便笑了笑,说道:“这里是昭阙宫,思冷弦御君没有准备周全也情有可原,但此时深夜,若说别的殿阁断断没有什么新茶,唯有蒲霜师伯那里有新茶可品,本来要明日大庆时奉与如王与元凰娘娘还有诸位的,如今既旷年御君喜新茶,不如就命人取来,各位御君先品一品如何?” 蒲霜师伯乃是制茶高手,宫中人人皆知,旷年御君曾经喝过十分喜欢,听此言,便笑道:“如王太过体恤老臣了,只是如此,太过叨扰吧。”如王笑到:“若不是各位御君来品,连本王都未曾尝过,就此借福让本王也尝一尝吧。”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恒雍师尊见这般,忙说道:“既如此,倒可一试。” 于是恒雍转身对霜绡道:“你,去胭脂阁蒲霜师伯处取茶来。”霜绡忙低声答应着,俯身匆匆走出殿阁去了。 看着霜绡走出去的背影,思冷弦和恒雍都稍稍松了一口气,思冷弦才发觉自己的手心中都是冷汗。 霜绡出了殿阁忙回到自己宫中,命人加快去胭脂阁取茶送到御君寝殿,如王等人一直说谈到深夜方才散出,恒雍忙命人来服侍旷年御君回殿阁休息,自己也要回到府邸,临走时,恒雍还狠瞪了思冷弦一眼,思冷弦自叹一声,也无他话。 漠雁自看到了凝烟在凌波湖边的异常,不放心凝烟一个人留在烟胧殿,可是后殿宫闱森禁连凌臻也不得随意走动,不能时时陪伴在凝烟身边保护她,想来想去,漠雁来到胭脂阁,向蒲霜师伯借出龄露儿两天,蒲霜师伯早知道漠雁和龄露儿一向走的亲近,便就答应了。 于是漠雁请来龄露儿到烟胧殿陪伴凝烟两天,龄露儿手中还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果子,对漠雁笑道:“陪什么伴啊,你是要我去保护她吧。” 漠雁一笑道:“也算保护吧,宫里如今可信任的人只有你了,露儿,你帮帮我吧。” 龄露儿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把你的凝烟姑娘看护的滴水不漏,不过到时候你要怎么谢我呢?” 漠雁便认真的想了想,道:“你说就是,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办到。” 龄露儿笑弯了腰道:“逗你的呢,这么当真呢,好了,我这就去烟胧殿,知道你还有很多要忙得的事情,不耽误你了。”说着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向烟胧殿走去,看着龄露儿的背影,漠雁暖暖的笑了起来。 龄露儿来到烟胧殿,见到凝烟正站在湖中石台上呆呆望着湖水,几个侍女都各司其职在远处忙着什么,龄露儿走到凝烟身边轻声开口道:“给姑娘问安,我是新来的侍女,姑娘若有示下尽可吩咐。” 凝烟转头看了看龄露儿,开口问道:“是漠雁将军让你来的吗?” 龄露儿一怔,来之前漠雁明明是告诉自己小心严密行事的,难道漠雁将军事先告诉过凝烟我会来吗?若不是这样,凝烟姑娘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漠雁派来的。 龄露儿心中上下一辗转,便半天没回答,凝烟淡淡笑了笑,又说道:“你不用疑惑,我是见你身上这个雕花木环所系着穗子的花纹颜色,和漠雁将军身上的那个金佩上的一般模样,才会这样问。” 龄露儿抬头看着凝烟,面容安静,无甚装饰,只是一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人的心思,这个小小的巧合中藏着龄露儿的小心思,漠雁从不计较这些穿戴琐碎一直没有发现,不料凝烟却一眼就看穿,于是当即回答道:“是,漠雁将军担心姑娘身边没有可靠的人照顾,宫中不比苍云涯,人多手杂,是以将军命我来陪伴姑娘。” 凝烟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回身坐到一个石凳上,让龄露儿也坐在身边,说道:“漠雁将军有心了,即便我已经忘了我和他是何等渊源,如今又得他如此照扶,我心中也感激万分。” 说着,凝烟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问了龄露儿的名字,便仍旧望着湖水发呆。龄露儿曾经听漠雁讲过凝烟的事情,心中一直对凝烟和珑庭两个人的遭遇颇多感触,现在见到眼前的凝烟姑娘跟这般清冷淡漠,有许多话也不知如何说出,只能也陪着安静的看湖水。 两个人正闷着,又见来了一个宫人下旨意,命凝烟即刻去繁星楼觐见元凰娘娘。凝烟不便拒绝只得奉命前来,龄露儿便跟着凝烟一同前往。 第九十三章 烟胧殿偏远,一路曲折走到后宫亭园中,无意间,竟然见到凌臻御君站在一弯白玉栏杆前,凝烟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向凌臻御君走来,凌臻感知有人前来,转头一看不想却是凝烟,当即也温和一笑。 龄露儿将二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心里起伏不定。凝烟走近来,见到栏杆后原来还站着一个女子,正是翩若。 凝烟不太认识翩若,但总归见过几次有了熟悉,知道她是宫中官侍,于是便俯身施礼,翩若忙还礼。 原来是凌臻御君朝贺如王下来见凝烟,半路遇到翩若,翩若告诉了凌臻御君她听到的漠雁和凝烟的对话,原来凝烟心中惦记的那株花树竟是在竹风海,两个人正说着,不想凝烟就走来了。 凝烟说了来意,凌臻不知元凰又有何意图,便辞别了翩若,陪伴凝烟一起去见元凰娘娘,翩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思沉索。 来到繁星楼,元凰娘娘倒是也没什么要紧大事,让人端出几样上好的头饰赏赐给凝烟,笑说道:“这些东西应该女孩们戴着才好看,在我这里白放着也是无用。” 又见凌臻也跟着来了,显见对凝烟百般呵护,笑了一下,道:“再过些时日,等凝烟大好了,就让如王赐婚,你们也早日抱上娇儿。” 凌臻欢愉一笑,凝烟虽是有些忸怩,但龄露儿看去,凝烟的神色也是一般的欢喜,不禁暗自长叹。 后殿是宫妃之所,凌臻不能久待,等凝烟出来繁星楼又叮嘱一番便到前殿去了,龄露儿又陪同凝烟回到烟胧殿。 晚间,漠雁来到烟胧殿巡视,龄露儿说了白天去繁星楼的的事情,漠雁听了,心中有些慌乱起来,以前漠雁没有阻拦凝烟去苍云涯,是因为如王下过旨意,若是凌臻想迎娶凝烟要等如王下旨才行,不管为了什么,如王不愿意让凝烟嫁入苍云涯,这是宫中人都能感觉到的。 可是如今有了元凰娘娘撑腰,那如王也不好反驳的,漠雁心中翻转,无言坐在石廊一边深思对策。 龄露儿想了想,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说珑庭将军不是也不在了嘛。” 龄露儿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漠雁,漠雁当即叮嘱龄露儿好生照顾凝烟,然后匆匆离开烟胧殿,他要去找寒霆御君,此时寒霆御君就在宫中,不必大费周折才能见到,于是漠雁几乎是飞一般去见寒霆御君。 可是无巧不巧,寒霆御君被旷年御君先一步请到青谷峰去了,漠雁气恨的一掌拍到宫墙上,原来今天一早如王接到奏报青谷峰有大数目的泚勒族人出没边境。 旷年御君忧心边界,一早就带着御君妃出宫回到青谷峰去了,思冷弦一向助旷年御君整顿边境之事也要跟去巡视巡视,寒霆御君担心泚勒人如此众多人出没和国中大肆种植皎月藤有关,于是也随同前去探看了。漠雁分身乏术,无奈之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边境生变,旷年,思冷弦,和寒霆御君均已出宫,如此一来,笙洳谙御君和凌臻御君也就告辞出宫自回地境看视。 凌臻御君便带着凝烟一路向苍云涯而行,五大地境中,相比之下苍云涯距离昭阕城最远,一边隔着竹风海和舞絮台,一边隔着寒霆千山和青谷峰,青谷峰向来是征战之地,凌臻御君留风梧处理苍云宫事务,只带了沧梵和一队兵马,沧梵与凌臻商议起来行程时日担心凝烟安危,于是和笙洳谙御君相伴从竹风海这条路回苍云涯,一路相安无事过了竹风海。 笙洳谙送凌臻和凝烟出了竹风海边界,眼看着车马兵将远远的去了,方才回竹隐宫。 凌臻在马车内让凝烟吃了些东西,凝烟少有出来走动,见到外面山石林木的风景倒很是喜欢,掀着帘子一直向外看着。凌臻在侧也看着外面的境地,一川林野,山峰险峻,已经到了竹风海和舞絮台的交界处。 凌臻曾听翩若告知过,凝烟记忆中一直存在的那棵花树就在竹风海和舞絮台交界处,怕凝烟见到扰乱心思,便下令命沧梵加急行路。 一路风尘奔赴,已经到了舞絮台的边界处,沧梵带着兵将在凝烟的车马前一路行护,眼见前面是一片荒野峭壁难行之地,没有一个行人,只有一望没有边际的荒滩曲路。看去一片寂然,安静的连半点鸟鸣都没有。 沧梵心中陡然浮现一丝隐隐的不安,有些不明不白的心慌,更是加倍留意四下。喝令起兵马加快前行。 忽然间,就听突起各种鸟鸣阵阵杂乱惊飞,沧梵的心里一紧明知有异动,忙喝令全军戒备。 接着就见远处林木中树木晃动,紧接着飞起无数大群大群的各类鸟儿,沧梵大叫一声小心,喝令兵将加急戒备保护御君和凝烟向后退去,一边握着长剑凝聚玄力戒备。 凌臻陪着凝烟坐在马车内听到群鸟齐鸣也早感到不对劲,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对凝烟来的,一手紧紧抓住凝烟的手,另一只手祭起玄术,凌空一掌推开马车的木门看出去。 凌臻一掌推开马车木门后,哪里还见得到什么山川树木,入眼之处都是浓密的黑色烟雾,浓烟马上飘入马车中腥辣刺鼻,凝烟从未见过如此情形吓得脸色苍白,一手用娟子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凌臻御君的手臂。 凌臻御君本来玄术已经高深难测,但所有心思都用来保护凝烟,一只手臂又被凝烟死命抓住,是以什么招数都难以全力发出,凌臻心里明知道是冲着凝烟来的,正要带着凝烟赶紧下马车,忽然耳边一声霹雳炸开,马车瞬间被不知什么东西炸开四散飞开。 凝烟哪里禁这般惊吓,慌乱中松开抓住凌臻手臂的手捂住耳朵,凌臻御君浓烟中感到凝烟松开手,忙伸出手臂来揽,这时一个人影在浓烟中飞箭般的冲过来凌空一掌正打到凌臻心口。 接着,凌臻跌飞数尺,重重摔落在尘土上,一口气回不过来,眼睁睁就看浓烟之中,凝烟被那个人影抓着飞旋腾空而去。 第九十四章 沧梵等人早被一阵掌风横扫倒地,又都被没入浓烟迷雾中看不清情形,凌臻纵有万般精深的玄术都不曾施展出,一心保护凝烟,不料对方的招数如同妖魔一般难测,心口中招,眼见凝烟被人抓走,气息一时间逆转身脉,一口鲜血冲口喷出好远,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沧梵等人却没有什么伤亡,当即施展玄术冲散浓烟,却看到凝烟已经不见人影,凌臻御君晕倒在地,当即救起御君匆匆忙乱赶来到舞絮台。 思冷弦早已经收到消息赶回舞絮台,救回凌臻,一直守候在凌臻身侧。五天后,等凌臻醒来时,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思冷弦,却是漠雁。 如王收到凌臻遇袭凝烟被擒走的消息马上就告诉了漠雁,漠雁得知此事当时就气的想狠打凌臻一顿,立刻施展玄术星夜行路来到事发之地看视一回,又迅速来到舞絮台见凌臻。 思冷弦扶起凌臻坐在床上,凌臻见漠雁脸色阴郁的可怕,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缓缓沉声开口道:“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这几个字中,思冷弦听得出里面含着多少的懊悔和自责。 漠雁盯着凌臻,嘴唇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说,转身冲出房间,一直跑到思冷弦舞絮宫的前殿中,伏在一座青石台上,忍不住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这么久了,为了珑庭将军和凝烟的安危,这么久了,可最终什么都白费了,什么都无用了。 凝烟当初以为珑庭必死无疑,以命换命,致使记忆全消,身迈俱损。如今她被泚勒族人抓走,泚勒人为了如意偈要找回凝烟的记忆定会不择手段,凝烟本来就身弱怎么还能有活路。 而珑庭将军就算活得过来,得知凝烟已经逝去,也必定生不如死,上天,上天,你究竟为何如此无情。 漠雁心中深恨凌臻御君没有保护好凝烟,但他其实也深知凌臻御君已经用全力保护凝烟,庚著医官来看过凌臻,身脉皆悬,心神重创,这些伤都是修玄人的最为忌讳的。当时情形的危险复杂就连漠雁自己也都没有把握打败对手,护凝烟周全。 所以漠雁一腔怒火不知道要怎么发出,终于化而为泪,伏在石上落泪难禁。 而不管漠雁和凌臻这边如何惊忧难当,却再也不能帮到凝烟分毫。凝烟被人擒走时吸入浓烟加上几经推拽拖走,她原本就孱弱的身体如何经得起这般惊吓折腾,早就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木屋中,虽然周身并没有什么捆绑手脚肢体的东西,却发现自己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只能攀附着身边的木板墙壁站起来,才发现这个木屋十分狭窄,且仅有的几个门窗严密紧闭,房中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凝烟侧耳细听木屋外似乎有人在轻声说话,可是言语模糊也听出出来到底在说些什么,一时间也猜测不出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究竟为何人所擒。 凝烟向来心中凡事尽忘,素来看淡世事沉浮,更不甚去计较生死,也没有什么可牵挂惦记的人和事情,所以即便是被人抓来,凝烟自己却也没有太害怕。可是近来和凌臻御君渐渐情浓,心中总是有些牵绊,她知道凌臻心中待自己极为重要,如今自己一遭为人所擒,还不知凌臻御君会如何焦虑忧思,是以心里也担忧凌臻放心不下。 凝烟在这里清醒过来,猜度不出是谁抓了自己,但梦安国中元凰娘娘等人却已经怀疑抓走凝烟的,是清兰兮。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能如此轻而易举从凌臻手中抓走凝烟的,只有清兰兮。此时清兰兮与泚勒族的三位首主,还有莫道魂都在晶石窟中商议如何让凝烟记起前事。 清兰兮先开口道:“我已经查探过,那个女子身上没有半分玄术护身,似乎身脉俱弱,我在抓她来的时候,几乎不敢对她施展任何功法,恐怕她的身脉受损,便再也无法恢复记忆,若是强行施展玄术迫使她恢复记忆,恐怕她的身体难以承担。”索重当即接口道:“管她能不能承担,只要能让她想起来,以后她是生是死和我等有何瓜葛。” 峥词看了一眼索重,没说话,而东篱夜只是看着清兰兮也不说话。倒是莫道魂开口对索重说道:“她若是承担不了身亡,谁来告诉我们她的记忆里,到底是谁拿走了如意偈?” 索重一怔,脸色沉浮一回,哑口无言转到一边站着去了。峥词上前一步说道:“这个女子和如意偈有重大关联,她不见了,梦安国人一定知道是我们抓了她,可是要让她恢复记忆还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所以如今最为要紧的,是在她恢复记忆之前,要将她安置在何处才能确保无虞?” 这个问题才是重点,东篱夜也点了点头,看着上尊,莫道魂想了想,道:“她身上没有任何玄术护身,若是安置在晶石窟,恐怕晶石窟的灵息会反噬她的身体,使她更难恢复记忆,不如,安置到你们哪一处居所的深山中,想必梦安国人轻易的也翻寻不到。” 莫道魂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面前的三个首主,之间索重低着头向后退了一步,峥词眉头紧锁,显然是不愿意承担这个麻烦的事情,是以莫道魂不动声色的看着东篱夜,淡淡说道:“就把她安置在你那里,峥词和索重经常出入幽淮川,身边的人杂乱无章,难以看守,你极少出入,就安置在你那里由你来看守。” 说完,看了峥词和索重一眼,接着说道:“本尊已经得到密信,我们族人中,有梦安国的内应混入其中,现在这个女子极为重要,安置在东篱夜那里后,任何人,包括你们和你们的亲随,都不得探看,小心口风不能泄露半句,可知轻重?”峥词索重当即应声答应。 此时,清兰兮却开口说道:“不妥,既然已经发现幽淮川中有梦安国的内应,那么他们发现这个女子是迟早的事,不如由我来找地方安置,你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 第九十五章 此言一出,别说峥词三位首主,连莫道魂都有些愣住,登时大殿中沉默半晌,索重当先驳斥道:“更不妥,我们是要这个女子恢复记忆,她不在这里我们怎么知道她记忆恢复的进展如何,再说,你若是把人藏到天边缝隙里,到时候我们怎么找她?” 清兰兮的神色依旧不咸不淡,继续缓缓说道:“东篱夜和我去,我来找地方,东篱夜来看守。”索重还想说什么反驳,但莫道魂抬起手臂制止了他,对东篱夜说道:“就依清兰兮所言。” 东篱夜看了看上尊,对清兰兮道:“还有珑庭,我们寻查至今也没有半点他的下落,而且据我们查看去,梦安国中人都认为珑庭早已身死凛遂栈,实在无从查找。” 莫道魂询问的便看着清兰兮,清兰兮沉思片刻,说道:“珑庭还活着,是我最能确定的事情,我想我们四处查找珑庭已经被梦安国的人有所发觉,至少藏起珑庭的人已经发觉了,所以如今我看去,梦安国中如此大量种植灵力繁盛的皎月藤一定是和珑庭有关,是有高人在和我们较量。” 莫道魂也深思一番,然后说道:“不错,峥词的手下来禀报,说那种皎月藤上的灵息十分浓厚,一定是救下珑庭的人用皎月藤的灵息来干扰我们循息找到珑庭,他们如此对策,本尊也更加确定珑庭尚在人世的消息,只是如今却如何在继续寻找?” 东篱夜说道:“据属下猜测,当年珑庭他身受清兰兮大人的劈山煞气所催,如果真还活着,也必然身受重创也许也重伤未愈,而今既然他们用这种办法来迷惑我们,却正是可以断定珑庭一定被藏在什么地方。” 清兰兮眼中有赞许的神色看了一眼东篱夜,弯唇一笑,道:“他们有对策,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定然能寻出珑庭。”说完也不再看莫道魂等人如何反应,便犹自转身便离去。 看着清兰兮倏忽不见的身影,莫道魂暗自叹了口气,清兰兮向来我行我素不受任何人和任何事的牵绊,他要走,那便是谁也阻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飘然离去。 只是原先打算抓到凝烟就开始用各种办法来强迫凝烟恢复记忆,可是都没有料到凝烟的身体会如此之弱,受不得一点点的重摧,因此他们商议一番,只得先将凝烟安置下来再做打算,凝烟也因祸得福,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于是按照莫道魂的命令,凝烟被一个泚勒族的女子蒙住眼睛,带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等凝烟摘下眼睛的蒙布,看到身处在一间草屋中,草屋中只有简单的锅灶木床,粗陋至极。 凝烟起身走到草屋外,所见之处是一片山明水秀的山坳,听到头上有叽叽喳喳的鸟鸣,抬起头,便能看到屋檐下一溜许多鸟窝,时时还有小鸟探出头来。草屋前还有许多种下的菜果,十几只鸡鸭圈在一片篱笆草地中呀呀呃呃的叫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一身玄衣的男子站在前面看着远方。 听到凝烟开门出来的声音,那男子转过身来,一身玄色的鹤敞披风遮挡住了他身上的衣衫服饰,是以猜测不出他是何身份,面上蒙着密不透风的幕布,只露着一双眼睛,也无法确认他的年龄和形容。 只听他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叫凝烟,凝烟姑娘,我冒昧让你到此处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恢复记忆,想起一些事情,仅此而已,我需要姑娘记忆中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只要凝烟姑娘你能将想起的事情如实相告,我一定不会为难姑娘,也会立刻送你回到苍云涯,再享荣华。” 凝烟失去记忆后,连生死都不在意更何况其他,听到这人这样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眼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黑衫人,淡淡说道:“我的记忆,连我自己都无从做主,何况是你。” 这位玄衣人正是东篱夜,他和清兰兮将凝烟带到一处清兰兮时常会来此栖身的一处山谷草屋,这个地方只有清兰兮知道,东篱夜一个人看守凝烟,其他任何人自然也就找寻不到凝烟了。 东篱夜在和凝烟说出这番话之前,猜测凝烟或许会惊恐万分,也或许会发怒喝骂,更或许,凝烟会因惊惧集心而立时晕倒,但却绝对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容色惨淡的女子竟是一脸的风平云静,没有惊恐,没有怒喝,更没有哀求悲戚,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双眸中深邃的烟波仿若看不见底的深潭,里面没有任何涟漪和波纹。 东篱夜心底稍许讶异,但仍旧一步步走近凝烟,暗沉着声音说道:“我自然有办法让你想起来,想必,这也是你的心中所愿吧。” 透过幕布,凝烟看到东篱夜的眼光闪烁不定,陡然之间,一丝影像浮上眼前,一个和眼前这个黑衫人啊差不多的一个人影,不知曾经在何时何地,也这般站在自己面前,这般恶狠狠的看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幕竟然这样的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一次一样,来两个黑衫人的影响重交映,不停的在脑海和眼前翻转浮现,凝烟忽然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登时就有些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跪坐在地。 凝烟忽然这般昏厥,东篱夜稍有一惊,也忙蹲下身子看视,见凝烟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额头上已经出现细密的冷汗。东篱夜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凝烟是身体太过虚弱,而且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这种极度虚弱的情形是装不出来的。 于是也不敢在过多逼迫她,身手扶起凝烟,来到一旁的一个木桩上坐下,放轻了语气,道:“我并没有伤害你的意图,先吃些东西,这里吃的用的,我都会给你拿来,你先歇一下,我晚些时候再来。”说完,见凝烟确实没有大碍,才转身离开。 第九十六章 眼看那位玄衣人缓缓走远,凝烟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此时她哪里吃的下什么东西,身上又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斜身倚靠在另一侧木桩上,呆呆看着山谷中渐渐暗下来的的天色。 凝烟那边性命暂时无虞,而梦安国中,凌臻的身体虽然重创,却也无伤性命,稍稍好转后便回苍云涯去了。 凌臻自然不会弃凝烟于不顾,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吩咐沧梵协同苍云涯的兵将务必要寻找到凝烟,却怎能一朝一夕间就找的到,加上漠雁,还有如王等人都知道泚勒族人是为了如意偈才抓走的凝烟,所以眼下寻找到凝烟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如王下令五境御君全力追查凝烟都下落,不但是国中动用众多兵马,连潜隐在各处各地的内应也全都接到命令,尽力寻找。 旷年和思冷弦协同寒霆三位御君一起回到青谷峰,调兵遣将追索泚勒族人的蛛丝马迹,终于找到了泚勒族人在青谷峰的一处藏身之地。 于是旷年御君下令数千梦安国的将士,包围了泚勒族人的藏身的山洞开始围杀。这些泚勒族人是为了查探珑庭和皎月藤等事情来到青谷峰的,也有将近千人数,发现被青谷峰的兵将围困,当即反击迎战,这一场恶斗苦战足足打了六天六夜,青谷峰和泚勒族的人都死伤无数。 旷年御君身边的两位得力领将腾遥和善集都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的在最前面应战。善集领将带领手下激战突围,终因身受重伤被思冷弦救回守军营。 而另一位领将腾遥擅长摆兵布阵,由他率领一众巡军将士和泚勒族人酣战,泚勒族人死伤甚多足有数百人,终是抵挡不足青谷峰的围杀,仅剩为数不多的族不得不人残喘而退。 旷年御君在泚勒族人聚集藏身的山洞中,发现了无数他们炼制的秘毒丹丸和迷烟毒丸等物,于是一声喝令,一把火连同整个山洞都烧光了。 本来腾遥还要乘胜追绞,但旷年御君见青谷峰的兵将也死伤众多,而且泚勒族的邪术阴毒,不少兵将都中了邪毒玄术难以支撑性命,情形也很危险,于是旷年御君只得暂且召回兵将,先治好身中邪毒玄术的兵将再另做打算。 庚著早奉如王之命带着众多医官来青谷峰,为受伤的兵将诊治,数百受伤的兵将只有少数是无关性命的皮肉外伤,更多的兵将不止有身骨上的伤处还兼中邪风阴毒,神思混乱,癫狂难止,伤势甚是棘手,连庚著也束手无策,每天不眠不休和诸位医官寻找医伤良药,只能先想尽办法留住将士的性命,再另行斟酌驱除邪毒。 旷年御君和思冷弦等一边忙着追查剩余泚勒部族的人,一边用尽方法来诊治伤兵,每日都是心力交瘁,尤其是领将善集,身中邪毒苦状万分,连思冷弦这样久经沙场的人看了也于心难忍。 这天深夜,思冷弦见暂且无事便回到旷年御君的守军营稍事歇息。回到殿阁中,思冷弦叹了口气脱下外衣,坐到团铺上要打坐调息。 刚刚闭上眼睛,忽然听到殿阁中有一丝异响,思冷弦的功夫卓绝,马上就感觉到有什么人藏在殿阁中,思冷弦不动声色依旧静坐在团铺上,却暗暗凝神施展功法探寻那个藏身殿阁中神秘人的所在。 思冷弦身为无境御君之一,自身的玄术修习虽不及当年的珑庭和如今的清兰兮,但也绝对称得上超群绝伦、罕有敌手。 尤其思冷弦心思细腻冷静,他的凝息之术也是独步天下,可以在一定的空间之内察觉到任何细微的气息变化,是以他发现了殿阁中有人,虽然不知道来者的究竟目的,但这个人并没有看到他进来就立即动手,很显然这个人不敢莽撞出手。 所以思冷弦凝神查找,不到些许时间便发现这个人正藏身在头顶大殿的横梁之上,这时,思冷弦忽然间睁开眼睛,手腕翻转闪电般的向着横梁上祭出一道凛冽玄气,随着那道玄气打过去,果然一个黑衣人稍稍侧身躲过那道玄气,紧跟着翻身向下冲着思冷弦就飞身而来。 思冷弦原地一转身就站了起来,两手早运足玄力向那个人推掌打去,那黑衣人也伸着手臂硬生生的和思冷弦过了一招,这一招比试立见高低,那个人应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脚下绕了两步独门步法才勉强站住,抬头看向思冷弦。 思冷弦也看着那个人,一身宽大的黑衣斗篷罩在身外,看不出身量形容,面目也隐在漆黑的幕布下,只露着两只亮闪闪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 思冷弦自忖那人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也猜测不出这人的身份,可是却有种熟悉的气息辗转在侧。思冷弦眼睛微眯,蓦地又上前两步祭出掌法,那斗篷人来不及接招,被思冷弦几下或实或虚的掌法乱了阵脚,脚步慌乱躲避时,霎那间被思冷弦揭开面遮,登时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思冷弦面前,那般娇艳明媚的容貌即便在美女如云的梦安国中也实属少见,却正是萤樾。 萤樾见面遮已被揭开,向后退了一步,喘口气,对思冷弦道:“还不知来者是何人便狠下杀手,你身为梦安国的御君,号称仁义之师,难道也只会乱杀无辜?” 其实思冷弦的心里已经猜测来者或许是泚勒族的人,但他万万也没有料到这个人会是萤樾,而且自己刚才虽然出招猛烈,却并未真的下手绝杀,否则凭萤樾的这点功夫,此时的她早已横尸当地。 可萤樾不但不肯认输,还用仁义之语反问自己,是以思冷弦心中大为反感,加上萤樾身为泚勒族人,她来青谷峰定有阴谋诡计,因此翻手便扔掉还拿在手里的萤樾的面遮,口气冰冷,道:“你深夜闯入我守军营,意欲何为?你身为敌军不问自入,死罪无疑,你算无辜?” 萤樾因为适才打斗而稍显红润的脸庞,因这几句冷冷如冰的问话瞬间寒了脸色,萤樾看着思冷弦,这个好似从未认得过自己的御君,努力压住气息,稳了稳心神,放轻了口气,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第九十七章 思冷弦刚才和萤樾的这一番打斗,俱是掌法拳脚来去,谁都没有亮出刀剑利刃,是以没并有发出什么响声,也没有惊动殿阁外其他巡夜的兵将。 思冷弦怀疑的看着萤樾,问道:“何事?” 萤樾平定了呼吸,上前一步,回答道:“我是来和你做交换的,我们族人因为这次战事伤亡惨重,有许多族人被你们梦安国的人打伤,可是我们的治伤药都被你们防火烧掉,已经没有了,再没有药救治他们,这些族人都会死去,我知道,你们也有许多兵将中了我们的玄术之毒,只要你答应给我一些治伤之药的方子救治族人,我立刻奉上解毒的丹药的药方救那些兵将的性命,你敢不敢答应?” 思冷弦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位莫道魂的女儿,他微微皱眉,又问道:“你们泚勒族人最是能炼制各种丹丸,会没有其他的疗伤丹药?会寻不出解救族人的草药药方?你真当我思冷弦是三岁孩童任你欺骗?” 萤樾脸色惨淡,低头想了想才抬起头,眼睛中已经有一丝决绝,说道:“本来我们是屯有许多丹药,可是存备丹药的山洞已经被你们的人全部烧毁,现在我们族人手中已经没有多少疗伤丹药,虽然可以再寻方炼制,但受伤的族人已经等不了。” 萤樾的语气越来越愤然,眼睛闪亮的盯着思冷弦,忽然单膝跪下,道:“那些受伤的族人中,有许多是我娘亲一族的亲眷,我不能眼看着他们死去,我是莫道魂的女儿,你可以将我扣在此处作为人质,只要你肯拿出疗伤药方救治族人,我萤樾任你们发落。” 思冷弦从萤樾口中的这一番话得知,原来泚勒族在外面的存备丹药,都藏在那个被旷年御君烧毁的山洞中,思冷弦心思辗转,若萤樾所言为真,想来是因为泚勒族藏匿在青谷峰的族人,都完全依靠这个山洞的丹药疗伤,如今山洞中的丹药被毁,又短时间难以寻出解救族人的药方。 是以萤樾以身犯险来盗取青谷峰的疗伤药方,可是因为旷年御君下令各处严加防范萤樾难以得手,才不得已来求自己。可是这里是青谷峰,是旷年御君的地方,她不去求旷年御君而来求自己却是为何呢?难道是,难道是因为在悬崖底,两人相较而言熟悉了一些。 想到此处,思冷弦不禁抬眼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萤樾,一副生死任凭的架势,一个姑娘女儿家,本该深闺安闲,却因为族人生死落得如此境地,思冷弦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思冷弦抬手扶起萤樾,说道:“你带来了救治中毒兵将的解药方子吗?”不知不觉间,这句话的口气已经和缓一些,萤樾当即点头,道:“我带来的,只要你肯让我把疗伤药方送回给族人,我萤樾任你处置。” 思冷弦低头深思一下,萤樾一直看着思冷弦等他的回答,猝不及防的,思冷弦飞快抬手点了萤樾的穴道,说道:“你在这里稍侯一时,我很快回来。” 萤樾自知功夫不敌,白了思冷弦一眼认栽的叹口气,看着思冷弦快步走出门去了。 思冷弦立刻去见了旷年御君,将萤樾来此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如实告知,旷年御君正和寒霆御君在一起说话,听思冷弦如此说来,都思量半晌,最后旷年御君道:“泚勒族人的残兵败将虽然不该救,可是我们兵将的伤势不能在等了,若她真有解药,不如答应了她,尽快救治兵将为上。” 寒霆御君坐在一侧也点了点头,道:“本君也是如此认为。”于是旷年御君下令,命人拿来草药方子交给思冷弦,道:“庚著医官忙了一天刚刚歇下,不要打扰他了,让其他还在夜诊两个医医官去验证一下那个女子带来药方的真伪,若是真的解毒药,就将我们的药方子给她,她一个女子夜闯青谷峰求药,若是强行囚押,倒显得咱们欺负女子之辈,就任她去吧。”思冷弦答应着,着人拿着药方回到殿阁。 思冷弦带着两个医馆回到殿阁,给萤樾解开穴道,看了一眼火把通明的窗外,道:“药方准备好了,你的解药呢?”萤樾低头解开腰间系着的一个布袋,拿出来两个小小的石头瓶子,还有一幅粗布绢子,一并交给思冷弦说道:“这绢布上是药方,可炼成这石瓶里的丹药,青色的内服,黑色的外敷,立刻解毒。” 思冷弦接过两个瓶子和粗布娟,在手中掂量一番,交给身边的两位医官,那两位医官接过去细细的查探起来,思冷弦转头看了看萤樾,萤樾也正看着他,自悬崖底别后,萤樾似乎比那时沉稳了一些,毕竟也算朝夕与共一回,心中有些想询问她娘亲的事情,但顾及两方交战不宜多言,便咽了回去,想了一刻,方想起来一件要紧事,忙问道:“我且问你,你们族人抓获我们一个侍女,名叫凝烟,你们将她如何了?” 萤樾眼中有一丝茫然,道:“什么?什么一个侍女,我不曾听说,也不曾见过。” 思冷弦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萤樾,萤樾毫不躲闪,也看着思冷弦,说道:“这些时日,我,我忙着寻找娘亲的消息,不曾回到族人村落中去,所以,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那两位医官也都验证了药方和丹丸,向思冷弦点了点头,示意药方是真的。 思冷弦便让两位医官先去炼制解药救人,回过头来,见萤樾的神情似不像是装出来的,也许她真的装作不知不肯告诉自己,但那也没有办法,于是思冷弦点点头,摆手让人拿着疗伤药的方子交给萤樾,放萤樾出门而去了。 旷年御君早派人在守军营百里开外都查巡了一遍,并没有见到任何跟萤樾来的泚勒族人,显见这个萤樾果真是孤身一人前来盗药。 那两位医官拿着丹丸和药方回到熬制药材的殿阁,正要准备药材炼制解毒药,庚著心里挂记着中毒的将士睡不稳,便起来巡视伤兵,忽然听得人说有了解药方子,当即一阵风般的赶过来查看。 第九十八章 庚著医官通知天下丹石草木的药性,看了一回药方又拿过丹药细细品闻一回,脸色忽然一变,对两位医官说道:“千万不可用,这是剧毒之药。” 说完,更著便拿着药方来大殿询问药方的来历,旷年和思冷弦还有寒霆听他说药方是剧毒,也跟着一惊,另外其他几个医官也忙过来查看,旷年立刻就怒气冲心,怒问道:“果真的剧毒?” 庚著回答道:“这些丹丸和药方上这些草药本身并不是剧毒,若是救治那些寻常的伤者也算良药,但我们营帐中的将士都中了十分邪僻的玄毒,他们本身的血脉也就已经有毒,如果用这种丹丸敷在那些中了邪毒的兵将身上,混合了他们鲜血,立刻就会化成封喉鸩毒,顷刻间毙命。” 庚著小心翼翼的放下那些丹药,不可思议的看着庚著和寒霆御君,说道:“泚勒族人,如此狠毒。”此时思冷弦脸色十分难看,向旷年道:“请御君准我立刻去抓回那个毒女。” 旷年点头道:“此事虽是被骗,但尚未伤及他人,御君前去要当心安危,不可轻敌速去速回。” 思冷弦点头答应着,一边早两步三步跑出殿阁外,正吩咐柯轩点派人手跟随,就见有一个青谷峰的巡宫兵匆匆跑过来回禀道:“禀告御君,在守军营不远的一座禅寺,发现那个泚勒族的女子晕倒在里面。”思冷弦稍有一怔,也不能再细细思量前因后果,带着柯轩忙忙赶到那座禅寺中。 这座禅寺本是青谷峰中清修之人修身养息的地方,因为泚勒族人不断进犯,已经被旷年御君清尽修行之人,成为荒废之所。 思冷弦来到禅寺外,一步便跑进寺中,迎面之间四壁颓然满是尘土蛛丝,当地一个女子伏地而卧,一头发丝散乱开来看不见面容,看但穿着衣衫确实像萤樾。 思冷弦示意可轩守在门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放轻脚步上前仔细看了看,毫无异端,于是伸手翻转她的身体,脸面扶正看去,正是萤樾。 只见萤樾的脸色青白已然昏厥过去,呼吸细弱似乎受了什么重伤,脖颈上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链子上坠着一个深紫色的小布袋,露在衣服外面,缝制精巧却看不出是个什么。 思冷弦见旧屋中本来就四处颓桓断壁,看不出什么端倪,无法,只得同柯轩将萤樾有带回了守军营。 旷年御君让庚著前来诊治一回,庚著看了看道:“并无大碍,这个女子应该是中了什么人的掌法,出手之人玄术十分浑厚,但似乎有些邪术参在其中,那人看来并非想要这个女子的性命,不用一炷香就会醒过来的。” 旷年御君冷哼一声,对思冷弦说道:“这个女子诡计百端,御君不可轻信。”思冷弦点头答应,然后旷年转身出去,命令人严加看守这个女子。思冷弦看着昏迷不醒的萤樾心中有许多疑问,于是坐在一侧等着她醒来。 果然不到一时,萤樾悠悠转醒,眼见自己在一个陌生地方不禁有些惊慌,一手支撑坐身来,眼前中一阵眩晕难以自持,另一只手扶着额头闭目调息,思冷弦见状,缓步走到近前来看着萤樾。 萤樾稳住身脉放下手睁开眼睛,便看到站在面前的思冷弦,神色冷漠的看着自己。萤樾又四下看了看身处所在的房间,忽然见到自己脖颈上戴着的小布袋子不知何时掉了出来,斜挂在脖颈边,忙收回布袋放入怀中,问道:“这是哪里?” 思冷弦在面对床铺的木椅上坐下,淡淡说道:“青谷峰的守军营,别说你没来过。” 萤樾收回到处打量的眼光,看着思冷弦,他的态度和刚才给自己疗伤药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满脸都是厌恶的冷傲,萤樾向来心性更是骄纵,哪里受得了这番冷言冷语,便说道:“我的确来过,也是你思冷弦御君亲自送出,怎么了?一个御君言而无信白白放走一个泚勒族的少主,后悔了?” 思冷弦见萤樾这样说,陡然怒气横生,站起来上前一步,一把掐住萤樾的咽喉,狠着声音道:“果然是泚勒族人狡诈不改,到了这般地步还辩驳抵赖,既然你无意救我军将士,你就随他们一起共入黄泉,也不算枉死。” 说着手上的力道加重,萤樾昏迷刚醒过来,被掐住咽喉登时提不上气息,本来惨白的脸色陡然通红,两手抓住思冷弦的手拼命的抓打,思冷弦到底心软些,见萤樾如此便放开了手,狠狠道:“我会把你交给旷年御君处置。”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萤樾伏在床上大声咳嗽了两声,喊住正要走出门去的思冷弦:“站住,你说什么,什么我无意救你们的将士,你给我说清楚。” 说着萤樾气急忽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跑下床,几步追上思冷弦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思冷弦回头不相信的看着一脸无辜的萤樾,摇摇头道:“任凭你百般狡辩,本君也不再会相信你。” 思冷弦用力甩开萤樾的手,说着仍旧要往外走。萤樾上前两步伸开手臂拦住思冷弦,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这时站在门口的柯轩看不下去了大声喝道:“妖女不用抵赖,你用蚀骨毒药换走了我们的疗伤药,还有何狡辩?” 萤樾吃惊的看了一眼柯轩,又转头看着思冷弦,见思冷弦也正用冰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萤樾后退一步不相信的摇摇头,道:“我没有,我给你的真的是解毒的药方,我没有拿毒药。” 柯轩冷笑着道:“确实,你拿来的不是毒药,可是若将你的药用到中毒人的身上,会即可化为剧毒顷刻毙命,你以为我青谷峰无人能识破你的诡计,是不是?” 萤樾呆呆的看着柯轩,蓦地,萤樾想起自己在向峥词要来解毒药方的时候,当时峥词脸上一副阴晴不定的神情。 那么说,是峥词首主,是他,是他当时就猜到了了自己要来找思冷弦换解药,因此将计就计给了我毒药的方子。 第九十九章 萤樾想到此处,忽觉背后一凉一阵眩晕袭上额头,便深吸一口气,看着思冷弦道:“你相不相信都好,我真的不知道拿来的解药是毒药,不过我知道真正解药的配法,我现在就可以写出来给你,你,你还要不要相信我。” 思冷弦看着萤樾一脸的急切和怨怒,犹豫了一下。一直站在门前的柯轩大声说道:“御君,这个女子毒辣的很,不能相信她。” 思冷弦定定的看着萤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觉得这个萤樾可以让自己试着相信,沉吟一刻,说道:“你说,我写。” 萤樾立即点头,柯轩叹了口气,马上出门唤人拿来笔墨,还叫人立即请来庚著医官。 庚著来后,萤樾说出了十几种草木的名字,有些草木的名字泚勒族和梦安国的叫法不一样,庚著弦细问了模样形态等等,萤樾又说了如何如何炼制调和,庚著斟酌了一番,果然其中有两种草药和原来的药方不同,便向思冷弦道:“这个方子据我看来有七八分可行,我还要同另外几位医官商榷一番方可用药。” 思冷弦问道:“那么,这个方子确实是真的解药方了?”庚著看了一眼萤樾,然后向思冷弦点头道:“确是解毒良方。” 柯轩听了也跟着松了口气。庚著着急救人,辞别思冷弦忙忙的拿着方子走出去了。 思冷弦看一眼萤樾,问道:“那么,你又为何会晕倒在那间残破的禅寺?”萤樾白了一眼思冷弦,道:“我说了解毒方子可以走了吗?我又不是你的臣民,也不是你的俘囚,凭什么要告诉你。” 思冷弦脸色稍稍有些缓和,也仍旧没什么变化,淡漠的说道:“你是在我梦安国的青谷峰晕倒,又是被本君救回来的,于情于理你也该回答本君。” 萤樾听了这番话冷哼了一声,回身走回房间坐在床沿边,说道:“我渴了,想喝水。” 柯轩瞪了一眼萤樾,才叫人端了水来放在萤樾手边。萤樾喝了两口,才说道:“我离开这里后,走到那间旧屋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一会儿,我刚刚燃起一个火堆的时候,一个不知道来历和身份的人忽然就出现在旧屋中,身法之快我都没有看见他是怎么出现在禅寺里的,他出现的时候不知道用什么掌法,一招就扑灭了火堆,当时天色暗黑,火堆也被打散,我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身形,根本看不出那个人是谁。” 思冷弦问道:“难道不是清兰兮吗,他的掌风出神入化你也见识过的。”萤樾摇摇头,道:“我辨识不出,也猜不出来,但看去身量也不太一样,这人的身量好像更壮一些,而且声音好似枯朽的老人一般暗哑。” 思冷弦紧跟着问道:“他去见你一定有什么事情了?”萤樾点点头,说道“他问我我爹的玄术秘法在哪里,这么急迫想要得知我爹功法秘术的人,一定有什么阴谋,我当时就猜测这个人会不会和囚禁我娘亲的人有什么牵连,于是便询问他,可是那人非但没有回答,还笑了两声,他的笑声听着都让我害怕,他说既然我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不如就让我死在青谷峰,我爹一定会认为是梦安国人杀了我,到时候我爹一定更加恨死梦安国的人。” 思冷弦听着皱起眉头,可是他没有打断萤樾的话,听她继续说道:“然后那人就出掌向我打来,他还离我很远的时候像火一般炙热的掌风就已经打到我的脸上,我自知打不过他,但也不能白白就死,就想祭出毒木刺,可就在这时候,忽然从我身后的窗子里又跳进来一个人,那人戴着一顶很大的草帽遮住脸面,他跳进来后接了那人一掌,当时他们的掌力相对,陡然间,就好似霹雳炸响一般的响声在我耳边炸开,然后我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你带回来了。” 思冷弦听完这番话默然不语沉思良久,然后问道:“这两个人你一个都没瞧见相貌?”萤樾摇摇头说没有,思冷弦又问:“后来的那个人是先跳进窗子,然后再出的手?” 萤樾仔细回想一下,回答道:“是,那个戴草帽的人是冲破窗子跳进来后才出的手,由此可见他比先前来的人功夫更高一些。” 思冷弦点点头仍旧低头沉思着,萤樾忽然站起身,说道:“我还要赶着回去送疗伤药,你,你现在还放我走吗?” 思冷弦也站起来,看了萤樾良久,然后点了点头。萤樾盯着思冷弦,忽然唇角一笑,道:“想抓我,下次吧。”说着不顾思冷弦的脸色,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庚著医官和另外几位医官一起用萤樾的解毒药方对受伤中毒的将士斟酌下药,两天后,服用解药的将士们果然都渐渐有所好转,有一些中毒颇深的士兵虽然还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再加重毒性的发作,善集领将身上的伤也开始愈合,人也渐渐清醒过来,显然解药方确是真的。思冷弦和旷年御君也才松了口气。 萤樾拿着守军营的疗伤药也回到幽淮川,给了受伤的族人们救治伤处。正在给族人包扎伤口时,走来一个东篱夜门下的族人道:“少主,掌令首主请少主过去一见。” 萤樾点点头,给族人包扎好后,来到东篱夜平常居住的木屋,进到房中,就见东篱夜看着自己的神色很是冷郁。萤樾稍有惊讶后就明白东篱夜是在怪自己鲁莽行事,独自一人去青谷峰换药的事情。 避开了东篱夜的目光,萤樾自顾自的坐在东篱夜的木椅上,笑着问:“首主有何要紧事?”东篱夜转身看向远处的青暮山峦,说道:“为何偷偷出去换药?上尊说过不准你随意走出幽淮川,少主你不知道吗?现在情势何等危险,你也不知道吗?”一边说着,一边转回身看着萤樾,眼神中满是怀疑还有一丝怒气。 萤樾思忖着东篱夜的心思,如果只是因为自己溜出幽淮川换解药也不用这么生气吧,可他这般气恼又为了什么呢?萤樾便站起身走到东篱夜近前看着东篱夜,道:“我是为族人去换解药,我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因为无药可医而死去吗?我又不是出去玩,你用得着这么吼我吗?何况我还遇到了歹人,差一点连命都没有了,如果我死在了外面,看还有谁来让你骂。” 第一百章 萤樾越说越委屈,说完赌气回转背对着东篱夜,看着窗外生闷气。 东篱夜看着萤樾的背影,眼前骤然浮现出自己第一次见到萤樾时她的样子,那时上尊莫道魂因凛遂栈一役身负重伤,不在出面掌管族中事务,下令把族人和身家全部交托给了东篱夜安置。 萤樾是莫道魂唯一的女儿,本来就娇生惯养,在夫人阿泉离世后,莫道魂更是对这个女儿万般呵护,当时因战事频发,莫道魂为了不伤及萤樾,吩咐自己的心腹亲眷把萤樾藏在深山之中养大,一直等到石壁岭被毁,东篱夜带领族人迁居幽淮川的时候,东篱夜才第一次见到萤樾。 那时的萤樾也不过十几岁,一身粗布衣衫,站在亲族阿姐身边,怀里还抱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狮,萤樾双眸闪亮如灼,十分警惕的看着自己,如同一只警觉的貂鼠。 虽然泚勒族人一向粗朴不讲究装饰穿戴,但萤樾毕竟贵为少主,被禁养在深山多年也仍旧衣饰整洁,只是那一头乱发和头发上的碎叶,还有那只瘦弱的小狮子,显现出这位少主的脾*好。 自那时起,萤樾,就开始了和东篱夜的朝夕与共,东篱夜眼看着那个娇俏蛮横的小姑娘,眼看着她一点点出落成如同清泉一般晶莹灵透的女孩儿。 东篱夜也不知在多久多久的以前,自己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可能莫道魂上尊察觉到了东篱夜的心意,也曾经说过等东篱夜继承了上尊之位时,就将萤樾许配给他。 上尊之位,东篱夜想要,而萤樾,更是他想要的。可是近日来,东篱夜却有些隐隐约约的发现,萤樾似乎和那个梦安国的思冷弦御君有了太多不应该有的瓜葛和接近,最明显的就是自从萤樾掉下悬崖回来后,她对梦安国的态度就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而且东篱夜也察觉到每次若提到思冷弦的名字时,萤樾眼神中会出现不一样的神色,东篱夜不能不疑心,于是暗自叹口气,说道:“你是族中少主,安危是最重要的,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族人去换解药,可是,我也还要保护你的安危,否则上尊责怪,谁能担待得起。”句句说着,言语中口气也已经缓和许多。 萤樾忽然转过身面对东篱夜气愤的说道:“别提什么解药了,我差点让峥词首主害死,一定是他背着我偷偷将解药换成了毒药,我若因为这个被梦安国人杀了,我看他有几条命还我。” 东篱夜淡然一笑,道:“峥词的心计我倒放心,他一定有万全之策才那么做的。”停了停,看萤樾又换成了生峥词的气,神色仍然气鼓鼓的,便又仿佛不经意的问道:“那个思冷弦御君没有为难你吧。” 萤樾却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反应,只是眼神闪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盯着东篱夜反问道:“你们,是不是抓回来了一个梦安国的什么人,是一个女子吗?是吗?” 东篱夜神色如常,回答道:“这个,我没听谁说起过,不过,如果真这件事有也没什么,峥词和索重经常抓梦安国的人回来,并没见你问过,怎么?这个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萤樾素来知道东篱夜的心思城府,便故作轻松的晃了晃脖子,回答道:“没有,在梦安国的时候听那些人互相在说这件事,我随口问问,那,没有什么别的事了吧,我要回去睡一觉了,一天一夜没得睡一会儿,好累。” 东篱夜看着萤樾,忽然抬起手臂轻轻抚了抚萤樾的长发,轻声道:“去吧,好生歇一歇吧。”萤樾看东篱夜如此,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点点头,走出木屋了。 萤樾一边走出去,心中暗暗思索东篱夜一定知道那个侍女凝烟的事情,东篱夜从前根本就没有隐瞒自己的事情,可是这次他却不打算告诉自己真相,萤樾不觉有些闷闷不乐,一路回房去了。 东篱夜看着萤樾渐渐走远的背影,不觉间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冷,萤樾,她竟然开始对我也有所隐瞒了,她为什么要问凝烟的事情,难道是因为思冷弦跟她问起过吗?他们之间已经开始相互信任了吗?东篱夜不敢在想下去,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但事关重大,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便亲自去查看一回凝烟的情况,倒也别无异样。 元凰娘娘受了几次重伤,不能在催动循息之术寻找凝烟,凌臻和如王虽然担忧但也只能尽力寻找,更别无他法。可是凌臻要操劳苍云涯的繁忙政务,心中又一直担忧凝烟的安危和下落,心力交瘁终于导致旧病复发,病倒在榻。 好在苍云涯的十二大城阙中的掌令官,都能恪尽职守的管理各自城阙中的地界,各个地界中的司丞官,也都竭尽所能的管理各自界区中的臣民。如今听得凌臻御君病倒了,十二大掌令官和百十来个司丞官自然都来苍云宫探望,凌臻本来就心思烦乱,到了后来吩咐沧梵和风梧,无论谁来都说御君静修,一律由风梧领着苍云宫的侍从去周旋迎候。 这天风梧和苍云宫的官侍刚刚送走了两位掌令官,一抬头,眼见着远处又来了数十位服色鲜明的女子,看仪仗排式便知是昭阙宫中来的人,这便不能怠慢了,风梧忙忙找来沧梵和其他执令官侍一起整理衣冠上前迎接。 走近了些方才看出当前一位服饰彩耀,尊荣清丽的女子竟然是翩若官侍,翩若身后分两排各有数十位宫装侍女,手中都捧着锦盒等物,显然是如王和元凰娘娘的赏赐。 沧梵和风梧上前迎候,接翩若进入苍云宫的大殿中,忙又有苍云宫的侍从去迎候其他的宫中侍女。 翩若先将如王诏书交给沧梵,一一颁赐了如王和元凰赐与的东西。风梧也一一的代凌臻收下并谢恩,领着众人将东西送到后殿去了。 翩若坐在大殿中彩绣木椅上,就问沧梵:“你们御君呢?” 第一百零一章 见翩若问起,沧梵也不好隐瞒,便拱手回答道:“御君近来病重了些,神思乏力在后殿静修,吩咐下来,各位来者的心意都十分感激,只是暂时没有力气迎候各位了。” 翩若听完沧梵的话,眼睛只看着身侧雕花木桌上新端上来的茶杯,伸出手将茶杯转了一转,又向沧梵道:“沧梵,我知道你们御君向来待你信任,对你也无话不说,想来因为凝烟姑娘,所以你们对我也颇有微词,但我素来相熟御君,何况是奉召而来,总要见一见御君的气色去回禀如王和娘娘,若是御君介怀,我只远远一见,并不去打扰,如何?” 沧梵心下思忖,这个翩若官侍怕是定要见一见御君的了,她奉召而来也无法驳回,只好回答道:“官侍严重了,臣下并不敢,那么就请官侍先坐着,容我去后殿禀告一声。” 翩若便低下头喝茶,不再看沧梵,果然不到一时,沧梵便回来了,躬身请翩若转入后殿。 翩若淡然的看了眼沧梵,起身向后殿走去,沧梵在前带路,转了几处回廊琼苑来到一个殿阁。翩若走进房中,看来此处似乎是凌臻的书房,到处都是文书笔墨等物。正看着,一扇雕花阁子后慢慢走出一个身影,正是凌臻。 翩若转头一见,凌臻身上披着一件赤玉花色的斗篷,里面就一件素纹锦衫而已,头发虽然束的端正,却没有戴冠,只束了一支暗青色的古玉簪,面色苍白,消瘦了不少。 翩若没有料到凌臻会消瘦如此,见凌臻气色缓沉,心中一阵难过,也只得忍者上前一步俯身参拜,说道:“官侍翩若奉召探望御君,惊扰了御君休息,请御君不要见怪。” 凌臻点点头,道:“官侍请坐,本君与官侍不必如此见外。”说着一边慢慢走到一个藤编凉椅上坐下,沧梵端上茶来就退出房外候着了。 翩若看着凌臻,一个当日何等意气风发,尊贵玉朗的御君,如今这般憔悴冷寂,不知不觉的眼泪就弥漫上了眼眶,又不敢掉眼泪,只得忍着微笑道:“御君怎么一病就如此沉重,如王和娘娘都十分担忧。” 凌臻虽然气息沉重了些,倒也还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乏累了些,回答道:“无妨,过几天便会好的,到时本君会去昭阙宫向如王和娘娘谢恩。”翩若眼光转了转,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谢恩,就,不谢我么?我也,忧心御君。”说着渐次低下头去,一滴眼泪终是掉落在衣衫上。 凌臻见翩若掉了眼泪,素来知道翩若虽然是弱质女子,却性情孤傲,绝不会服输人前。向这等千里之遥来送赏赐的事情,翩若是不用做的,如今她在自己面前掉下眼泪,到底还是要因为忧心自己的缘故。 凌臻还是不忍看到翩若落泪,心中不由得一软,就将从前的怨恨淡漠的几分,知道翩若对待自己的这份心思,竟是如此深切从未改变,便也有了一分心暖。 可是念及凝烟,凌臻终于还是转过头,轻轻的叹了一声,冷起口气,说道:“本君知道官侍的忧心,甚是怀愧,何况本君也并无大碍,官侍就且去驿馆歇息,明日便回宫复命罢。” 翩若听来凌臻这几句话就是在逐客,他对自己就这般视若无睹,翩若含着泪看了一眼凌臻,有些哀怨,又有些赌气的回答道:“是,我这就告退,不打扰御君清修。”说完即转身走出房去了。 翩若自有沧梵带路去驿馆,然后回昭阙宫,凌臻心思沉索,也实在无力去送别,只吩咐风梧莫要慢待了翩若方可,风梧连声答应,凌臻又叹了口气,自回内殿休息去了。 幽淮川中,萤樾冷眼盯着忙进忙出的东篱夜,她知道,东篱夜明明就是在隐瞒自己凝烟的被囚之地,这样看来,那个侍女凝烟应该是个大有关联的人,否则东篱夜和族人不会这般噤若寒蝉般的避讳这件事,既然他们连自己都瞒着,那么其他那些族人更不可能知道其中细节。 萤樾是个偏要顶风而上的性子,越是隐晦难寻的事情,心里越发想知道这个连自己都隐瞒的侍女究竟在哪里,这个女子究竟关系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于是,萤樾开始装作漫不经心般的寻找凝烟的下落,萤樾一连好几天去族人村落中,暗暗寻找当年娘亲的线索,和有关凝烟的事情,可是都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发现。 这晚天色已晚,萤樾走出村落时,忽然见到大白狮子竟然在村外等候着自己,萤樾这一阵忙着寻找消息,也没有进山里去照顾白狮,这时一见到它十分欢喜,便陪着白狮向山里的洞穴走去,在山中照顾一回白狮觉得有些微凉,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夜半。 萤樾素来不管天色黑白都在山林里习惯了,看到白狮熟睡后,便独自走回幽淮川,走了一阵子,眼看着还有一段远路才能回到自己的木屋,不觉有些困倦起来。 四下看了看,寻到一处离族人居住的村落不远的地方,那里参天大树多得很,萤樾随便找了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几下蹿了上去,找个舒服的地方侧身躺下就睡着了。 微月暗影,半梦半醒之间,萤樾似乎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步的走过树下,萤樾向来警觉,一下就醒了过来。 但她不敢立刻就起身,怕有声响惊动来者,只是稍稍抬起头向树下看去。 果然,见到一个一身黑越越斗篷的人已经走过萤樾睡着的这课树下,向族人村落中走去了。 萤樾凝目仔细看了看,那样的斗篷幽淮川里每个族人都有,是族人平时进出梦安国,为避人耳目而穿戴的,可是这人怎么就感觉有些不一样呢。 仔细看他的身形步伐,应该是个男子,蓦然间,萤樾心中一惊,这个人的身形,怎么那么像那天在青谷峰,那间破旧禅寺中遇到的那个人呢?会是他吗? 第一百零二章 到如今,萤樾都不敢回想那个人鬼魅一样的气息,和他的可怖掌法,萤樾一直看那人身影远去,才敢悄悄起身,就在一片枝叶横穿的树上慢慢的跟着那个人. 其实若论起玄术高深者,萤樾这个脚步声早就被人发觉了,但一来萤樾是离着很远跟着,而来树冠上本来就枝叶密布且被微风吹动摇曳不停,掩盖了脚步和呼吸,是以那个人竟然一直都没发现。 萤小心翼翼的樾越过棵棵大树,远远的,前面已经没有大树可藏身了,而那个人也已经走到一个族人木屋前,也没见他用什么方法敲门,就见木屋的门立即就打开,而走出来的人竟然是展寂。 就是那个暗藏梦安国多年,不久前刚刚回来的展寂,萤樾大为讶异,忙掩住声息大气都不敢出,远远看见那两个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展寂点了点头便回房去了,而那个斗篷人也立即转身飞快的离去了。 萤樾看着这发生的一切,感觉一定是有什么不对的事情,不禁埋怨自己胆小如鼠,刚下下树去和他们对峙一番,岂不就能明白个一二了,可是以那个斗篷人的玄术身法,别说去询问,哪怕刚才发出一点声响,自己都会顷刻毙命。 萤樾坐在树干上呆愣愣的陷入沉思,那个人是谁?会是梦安国的人吗?展寂又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他和梦安国还有什么瓜葛?萤樾不敢轻举妄动,一直看着展寂的房门,直瞪瞪的看到天亮也再没有见到什么动静。 萤樾有些支持不住了,眼见天色以亮,族人也都渐次出门劳作,萤樾一举跳下树来,就向着展寂的木屋走去。 一边走心里一边思量展寂开门后要如何说才好,来到门前,萤樾深吸一口气轻声拍了拍门,房中没有半点声响。萤樾侧耳听了听,又加重力气拍了拍门,还是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什么回应。 萤樾更加疑惑,也顾不上其他,抬起脚起一脚踹开房门,那扇木门后也没有什么抵挡之物,随着萤樾的一脚,立即应声而碎,噼噼啪啪的摔落在地。萤樾也不再顾忌,迈过木门就走了进去,木屋就那么大,一眼望遍,根本没有展寂的影子,可是,萤樾发现木屋的后窗没有关好,看来,自己还是被人发觉了,展寂早已跳窗出去了。 萤樾越想越心惊,急急忙忙的去寻找东篱夜,可是东篱夜的属下族人告诉萤樾东篱夜去见上尊了,萤樾又急忙来到晶石窟。 等萤樾气喘吁吁的走进晶石大殿,才大吃一惊的看到,展寂正稳稳当当的站在大殿一边,东篱夜和索重站在另一边,莫道魂正端坐在水晶大案前,看着萤樾的神情,有些好奇的问道:“萤樾,怎么了?这样急匆匆的过来?” 萤樾更加狐疑的看着大殿上的每一个人,才发觉莫道魂的身前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是一个族中女子,正背对着萤樾站在那里。 萤樾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一念之间心思转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莫道魂说道:“没有什么,只是奇怪这一大早父尊在教训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莫道魂没有回答,索重却在一侧抢着大声说道:“原来少主也还不知道,我还以为只有我和东篱夜不知道,这位女子。”索重用手指着那个站在莫道魂身前的女子,说道:“是展寂送与上尊的,这位女子会一种炼药玄术,会炼制强身灵药,因此特献上尊。” 萤樾自然想不到是这样的事情,些微有些不悦,脸色就有了几分怨怼。但见莫道魂既然让这个女子进入晶石窟来,很显然已经答应留下了她。 萤樾微皱眉头,狐疑的看向展寂和那个女子,东篱夜看了萤樾一眼,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好似在阻止萤樾不要多话的意思。萤樾又看向莫道魂,却见莫道魂点了点头,向那女子道:“这位是少主,萤樾。” 只见那女子转过身来,一身深蓝色的族人装扮尽显得腰身玲珑,脸面看去也十分婀娜媚妍,那女子淡淡笑着,以族中礼数向萤樾行礼,口中说道:“小女子芷怜见过少主。”声音婉转娇柔。 族中人素来都粗旷朴实,一般女子也都耕种劳作,所以像芷怜这般人俏丽的人儿,萤樾还真的少有见到,萤樾眼睛不禁上下看了看,不太相信的说道:“展寂,能寻来这样美貌女子,看来还真是不能小觑你。” 说着,眼光仍旧看向展寂,展寂也是淡淡一笑,神色如常并未回答,莫道魂脸色却沉了沉,向萤樾说道:“什么美貌,她只是为本尊炼药罢了。” 萤樾此时的心思已经沉静下来,她知道展寂敢这般若无其事的站在自己面前,就说明他早已有了周密的准备,就算自己此时质问于他,相比父尊也不会相信,还会认为自己无事生非,因此萤樾转过头闲着无事一般看着东篱夜,问道:“这芷怜是哪个族人村落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东篱夜还未开口,展寂此时却忙俯身对萤樾回答道:“芷怜姑娘一直在索重首主掌管的村落中,后来去梦安国的青谷峰隐藏身份,修成这炼药之术,芷怜与小人在梦安国时见过,如今她玄术修成,今早特与索重首主将她带来,奉与上尊。”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萤樾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纰漏,只是看着展寂。 莫道魂此时抬手挥了挥,道:“本尊有些倦意,你们无事都去吧。”萤樾还想说什么,见东篱夜眼神一晃,只能将还没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只见那芷怜扶着莫道魂向后殿走去了,也不知为什么,昨夜到今早一连串的意外让萤樾有些怒气,就是感觉这个展寂和芷怜有什么不对劲,更加看不上芷怜的神色举止,却又发作不得,强压着气闷随着东篱夜走出晶石窟。 走出晶石窟后,索重和展寂自去了。 展寂看上去毫无异样,萤樾站在晶石窟前木屋外看着展寂的背影发呆,东篱夜不解的问道:“那个展寂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你尽看着他?” 第一百零三章 萤樾看了看身边没有其他人,就将昨夜见到的事情,细细的和东篱夜说了一边,东篱夜听过后眉头略戚,却并没有言语。萤樾问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披了我们族人的斗篷的人会是谁?” 东篱夜抬头看着索重和展寂已经不见人影了,便说道:“此时不宜声张,还好你适才没有问出来,这件事交给我去查,你就当作没发生这件事,索重这个人向来粗心,那个芷怜,到底是不是出自他村落中的人,恐怕他都没在意,也不清楚,所以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向其他人提起。” 见他说的慎重,萤樾点头答应,然后眼光一闪,又问道:“你的随从呢?阿庐和阿境他们怎么没跟着你。” 东篱夜四下看了一圈,道:“可能在吃饭呢,你呢,吃过了吗?”这样一说萤樾还真有些饿了,忙说道:“我也去吃饭。”说完,撇下东篱夜,径自走了。 东篱夜见萤樾如同一阵风样来来去去的,便摇摇头,回到晶石窟与上尊商议事情去了。 萤樾走出一段路后,回头见东篱夜没有在意自己,便四下寻找了一圈,还真找到了东篱夜的随从,阿庐和阿境等五六个人正围着一张木案在用饭,木案上满满都是些野味山珍。 萤樾嘻嘻笑着也过来,见到萤樾过来,阿庐素来知道萤樾随和的很,并没有什么尊卑忌讳,因此忙叫人拿来碗筷,阿境忙端来一个木墩子让萤樾坐了,几个人说笑这一起用了早饭。 然后萤樾无事一般,向那几个随从说道:“东篱夜首主近来忙得很,你们跟着他四处奔走也都劳累的紧吧。” 那几个随从眼神互相看视一下,阿庐的笑着说:“习惯啦,并没有多累,少主尝尝这个新打回来的野兔子肉。”萤樾拿着一根筷子在手指上转了转,又笑道:“那,你们平时和首主去见那个梦安国的侍女,路程可不算近,当然会乏累了。” 阿境以为萤樾知道了凝烟的事情,便说道:“从来都是首主一个人去,我们并没有去过。” 阿境的话还未说完,东篱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木棚的外面,冷冷的看着他们。阿庐先看见了,忙咳簌一声,推了阿境一把,几个随从转头一见,当即都站起身来。 萤樾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东篱夜来了,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东篱夜身边近前,看着东篱夜笑着说道:“你还敢瞒着我,算你胆子不小啊,你是不是赌定了我就是找不到?”阿境并那几随从族人听萤樾这样说,都知道闯了祸,怕东篱夜责罚,忙忙的都退到远处去了。 东篱夜挥挥手,让阿境他们退下,然后静静的看着萤樾,抬起手按住萤樾的肩旁将她推开离自己远一些,平静的说道:“有些事,你不该知道。”萤樾露出狡诈的笑容,道:“好啊,你看我能不能找到。”说完扬长而去。 萤樾知道东篱夜一定不会让自己找到凝烟,不如去求父尊,让父尊开口,东篱夜也就没有办法了。于是萤樾又回到晶石窟,还没到大殿,就听到那个芷怜在服侍莫道魂服用丹丸,莫道魂刚要将丹丸放入口中,萤樾快步过来大声喝道:“等一下。” 莫道魂见萤樾回来,也就先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道:“怎么回来了?又有何事啊?” 萤樾上前从莫道魂手中拿过那颗丹丸,小小的一颗暗紫色丹丸,和一般的丹丸相差无几,只是有些不同的香味,些微有股花粉的香味,萤樾抬头看着芷怜问道:“这是何物炼成?” 芷怜含笑回答道:“此丹名为岑莲丹,是以这幽淮川中岑木花汁液所炼制,上尊一向服食岑木花,所以小女又加了些自己凝炼的药材配入其中,上尊服下后能沉静心脉增进修为。” 萤樾直瞪瞪的盯着芷怜,又问:“你可食用过?” 芷怜还未回答,莫道魂倒是先回答道:“这丹丸很早以前展寂就奉上给为父服食过,并无损伤,萤樾不需担心。”说着,从萤樾手中拿过岑莲丹就水服下了。 萤樾见莫道魂似乎有些偏袒这个芷怜,心中火气忽起,冷着脸退到一旁站着去了。 莫道魂见萤樾有些生气,以为是在怪自己没有早告诉她自己服食了岑莲丹,便起身走到萤樾前,用手臂揽住萤樾肩膀,道:“好了,以后为父的事情都要先告诉你这个少主一声,如何?” 萤樾虽然心中有气,也不好太过发作,见父尊这样说,便将计就计的说道:“我都不要知道了,从今以后,族中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告诉我,我也一件都不要知道,我这个少主连平常一个族人都不如,父尊也不相信我,我还做什么少主。” 莫道魂忙说道:“胡闹,这话也是可以胡说的吗?” 萤樾见莫道魂有些生气了,忙又说道:“父尊还怪我胡说,那谁让你们什么事情都瞒着我的。”莫道魂有些奇怪的看着萤樾,诧异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你萤樾会不知道的吗?” 萤樾一挥手让那个芷怜出去,芷怜也顺从的走出大殿。然后萤樾说道:“那个梦安国抓来的一个侍女,为什么没有族人告诉我,还都要瞒着我,是什么道理啊?” 听是这件事情,莫道魂倒是一笑,走回座位坐下,问道:“你为何想要知道?” 萤樾立刻回答:“在幽淮川里,还有瞒着我的事情吗?那么,究竟是谁出的注意,要对我隐瞒,瞒着我,是想把我和幽淮川分开而视对不对?此人是谁?心怀叵测,可杀。” 莫道魂忙摆摆手,道:“自然不是,萤樾,你不要想多,只是这小事一件,何必让我们的少主劳思费神。” 萤樾转过头向另一面,冷哼了一声,莫道魂又说道:”本来这件事和清兰兮已经说好,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正好这里有峥词刚刚炼好了七魂草药浆,你就拿去,和东篱夜一起去看看罢。” 第一百零四章 莫道魂答应让萤樾去见凝烟,只是想让萤樾不要再生气,至于和清兰兮的商定之事,也就可以稍许忽略,何况萤樾是自己的女儿,实在也算不上外人,知道了也无妨。但这句话却正是萤樾求之不得的,于是重新展露笑容,向莫道魂告辞,去寻找东篱夜了。 东篱夜见上尊发话,也难以驳回,只好带着萤樾一起去见凝烟。 来到清兰兮的住处,东篱夜让萤樾和自己一样穿戴了斗篷和遮面,叮嘱她不可多言多事,萤樾都答应了。 两人一起走到竹屋的篱笆前,远远的就看到凝烟的背对着他们正坐在竹篱前一块大青石上看着远处冷雾弥漫的山脉发呆,东篱夜咳嗽一声算提醒凝烟,和萤樾走了过来,然后向萤樾使了个眼色,令她去放置饭食等物。 萤樾听话的拿着竹篮走向院落中,院落中的鸡鸭顿时都挨挨挤挤的跑到一个角落去了,檐下鸟窝里的小鸟也扑扑楞楞的不见了踪影。 萤樾一边四下看着,一边慢慢端出三四碗饭菜,这些饭菜适才都已经放入了七魂草的药浆,一直以来凝烟所食用的一切东西里面,统统都掺入了七魂草,自然这些都是瞒着凝烟的,只是凝烟却也丝毫没有想起从前的迹象。 东篱夜走近凝烟道:“近日来,可有何不同,能否想起一些。”凝烟慢慢站起转过身来,面对东篱夜和萤樾,连话也没有多说一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萤樾放好了饭菜等物慢慢走近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凝烟,对于梦安国的女子,萤樾过见到许多或官家或平民的女子,但她觉得这个凝烟似乎与他们都不太一样。 凝烟的容貌虽不算艳丽,却有种说不出的清灵出尘,好像深谷浓雾中一株仙草一般,可是,这个女子身上更多的是淡漠,似乎对一切都那么视若无睹,漠不关心的冷漠。 原本萤樾以为被囚禁了这么久的女子,会是怎样的憔悴不堪,悲痛欲绝,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面容平静,眼神平淡,似乎自己没有被陌生人囚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根本不在乎自己下一步的命运是生或是死。 萤樾不禁举目四望,这里除了这间小小的草屋,只有看不尽的山野远天,这么久以来,没有人和她说话,没有人与她作伴,孤身一人在这荒野村屋,可她竟然如此淡漠如水,平波无纹,为什么? 为什么她竟然会是这样的女子?萤樾想不明白,却忽然想到当年她的娘亲被歹人囚禁在崖底,那不知当时又会是怎样苦楚悲惨的情形。 想到此处,萤樾不禁心思黯然了许多,对这个凝烟不由得也有了几分怜惜,慢慢的挪动脚步想要走到凝烟身前,东篱夜发现萤樾的意图,怕萤樾会有什么意外之举忙抬起手臂制止。 凝烟对他们的举止仿若未见,东篱夜见她如此冷漠也别无他话,招了下手,叫过来萤樾,一起离开了。 萤樾终于见到了凝烟,也知道了凝烟的囚禁之地,心中竟有几分连自己也无法分辨的欣喜和开心。 这些,正是思冷弦想知道的,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又能不能告诉他呢。萤樾心中辗转思虑,终于因为两方对敌,萤樾终于还是没有及时去告知思冷弦。 而展寂,他在暗中跟踪了萤樾三四天,发现萤樾对自己并么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才稍稍放下心来,就知道萤樾对自己只是有几分怀疑,而手上却并没有什么实据,加上上尊对自己十分信任,所以萤樾才没有对自己出手。 这天展寂等到夜半之时,悄悄来到村落外的一处隐蔽山脚边,那里,已经有一位斗篷人在等候他。展寂匆忙几步过来,刚要施礼,那斗篷人先说道:“无需这些琐碎之事,我还要立即回去,你只将莫道魂的情形说给我听即可。” 展寂不敢违拗,便将莫道魂如何每天服食岑莲丹,幽淮川里东篱夜等三位首主都做些什么是事情,都一一向斗篷人禀告,斗篷人听完了,又问道:“这些事情,你都不用管,他们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和梦安国人交战作对,就让他们放手去做就是了,你现在要盯住的,就是莫道魂,要让他把那些岑莲丹一颗不落的都吃下去才行,芷怜做得如何?” 展寂躬身回答道:“芷怜做得不错,莫道魂很是信任她,只是,少主萤樾似乎对芷怜和我,都稍许有些怀疑之意。”斗篷人冷笑一声,道:“展寂,你可真是年岁越大,胆子越小,一个区区的小姑娘也能让你这般忌讳,真是让人笑话。” 展寂听了这话,慌忙跪下,说道:“主人有所不知,萤樾虽然是个刁蛮姑娘,但东篱夜十分维护她,所以,一应事情上,我们还要顾及到东篱夜。” 斗篷人听了,沉默了一时,说道:“那个东篱夜,我日后自有安置,你们现在不得伤他分毫,还有芷怜,她现在的事情尤为重要,这些,都托付给你来安排,展寂,日后若有所成,你该知道,你能得到什么的?” 展寂回答道:“是,属下心中明白,原为主人全力筹谋,万死不辞。” 斗篷人点了点头,扶起展寂拿出三四个锦盒交给他,说道:“一个盒子里是岑莲丹,另外几个里面都是给你和芷怜的丹药,这些,都是梦安国御君和官者服食的凝玄丹药,甚为难得,你二人在幽淮川劳苦功高,拿去用吧。” 展寂大喜,忙接过来掩在怀中,对斗篷人又说道:“还有苍云涯的凝烟,她已经吃了很久的七魂草草浆,这样下去,属下担心万一真的让她想起来了什么,那莫道魂岂不真的能得到如意偈吗?那却如何是好?” 斗篷人冷哼一声,道:“一群废物,自以为抓了凝烟就能得到如意偈,他们怎知我在宫中已经多次试探凝烟,那个凝烟身体极度虚弱,想要恢复记忆绝不再朝夕之间。而且我让他们抓来凝烟,也只是想利用凝烟,以挑起幽淮川和梦安国的交战,即便他们真的让她恢复了记忆,不是还有你在吗?你要随时将这些动向告诉我知道。” 第一百零五章 展寂应声答应,见主人不再说话,便向主人告辞躬身退下,匆匆回到幽淮川了。 昭阙宫中,翩若向如王还有元凰娘娘回禀了凌臻御君的病势,如王听见凌臻牵挂凝烟,使得病势如此沉重,心里十分忧心。 另外,也甚为担忧如意偈会因凝烟被掳走而牵扯出来,于是如王和元凰娘娘商议了一整天,决定如论如何都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放任泚勒族人危患天下了,不彻底除掉泚勒族,始终会是梦安国的心头大患。 商议已定,如王随即下了一道诏书,命人即刻送去苍云涯,诏书上令凌臻安心养病,待他病势好转一些后,便即刻来昭阙宫觐见,商议如何对战泚勒族,方可尽快救回凝烟。如王同时也向其四位御君传去了诏书,决定要先下手,或可一举解决掉泚勒族。 凌臻得知如王的意思后,也不顾身体还未痊愈,就要去昭阙宫。总算还有风梧和沧凡作好作歹的劝说凌臻,若不养好身体,还如何能闯入刀林箭雨中救凝烟姑娘呢,因此凌臻好容易安养了几天,便匆忙来到昭阙宫。 如王见凌臻如此心切也就不再拖延,正好旷年御君和笙如谙两位御君早两天就已经来到宫中,和如王商议战事谋略,于是又传旨召来寒霆和思冷弦两位御君,共同商议如何一举彻底伐灭掉泚勒族。 在谨敬大殿上,如王和五位御君三四位师尊共同定下征战决策,将战场定在竹风海,因为竹风海地势宽阔又邻近昭阙宫和青谷峰,容易调集各方兵马利于战事,也因为竹风海的臣民居住的城池相对其他境地更为集中一些,这样也可以避免开战时百姓伤亡,累及无辜。 战策定下,最后如王说道:“此一战,必定要全胜而归,但是,能将泚勒族的上尊莫道魂和另其他几个头领都诱骗到竹风海的,只有一件事物和一个人,就是如意偈和先大将军,珑庭。” 如王说到珑庭将军时,漠雁和寒霆御君等人,都是心中一动。凌臻的脸色上虽然仿若没有任何波澜显出,但他的眼睛中立时闪出一道轻易察觉不出的痛楚。 如王说完这句话,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说道:“这一战非比寻常,不得已,只得出此下策用珑庭大将军来做诱敌之饵,如今假说珑庭将军尚有原身,藏在竹风海中,泚勒族人为了从珑庭大将军的身上得到如意偈,由不得泚勒族人不来。” 这段话,如王说的甚是凝重悲切,听的人也是各有心思,漠雁,寒霆,笙洳谙三人自然心中有数,凌臻也不免心中有些起伏,大家都明知道虽然这样的做法是对珑庭的大不敬,但此时任何借口都不及如意偈和珑庭来的有效,此时,真的也是别无他法了。 于是商议定下,各自御君和师尊等都回到各自的境地准备去了。 既然如王有意诱敌出战,自然会不露痕迹的让一些消息传到泚勒族人的耳朵里,于是很快,峥词就接到族人传回来的密信。 峥词得知竹风海的笙洳谙近来接到如王诏令要巡视五方境地,但是名为巡视,其实是寻找各处灵丹奇药,这些灵丹奇药是要用来医治一个人,这个人原来一直藏匿在竹风海中,只是近来有所恢复,如王特令笙洳谙尽快医好此人,这个人,自然就是珑庭大将军。 峥词接到这个密信,如获至宝,不敢有片刻耽误,立即星夜行路回到幽淮川,禀告给上尊知晓。 莫道魂得知这个消息也大喜过望,他还真没有料到这么快就真的有了珑庭的消息,看来清兰兮的功夫已经到了无法估量的境界,因凛遂栈一役后,泚勒族中玄术超群卓然的族人已经大部分战死凛遂栈,能鼎力一战的族人已经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为了早日得到如意偈,莫道魂也顾及不上其他念想,而且这样的消息,想必清兰兮也早有知觉,瞒也无用,倒不如与他再度联手,更能添上几分胜算。于是下令传信给清兰兮,让他来尽快来商议下一步该如何。 清兰兮虽然身在幽谷避世,但耳目却遍布宫闱村野,对于珑庭尚在竹风海养伤的消息,的确早就知晓。但清兰兮对于珑庭的气息游移不定还存有几分怀疑,不确定珑庭究竟是不是在竹风海。与其自己孤身作战,有泚勒族的帮扶倒也省些力气,如此打算,清兰兮便来到晶石窟。 听得莫道魂和峥词细细的说了梦安国内探到的消息,清兰兮的心里始终有些疑虑,对莫道魂说道:“此事来的有些蹊跷,我们不可鲁莽大意,我先去探寻一番真假再说。” 莫道魂不疑有他,于是便让清兰兮先去竹风海探视一番。 对于清兰兮的多疑探寻,竹风海中的凤榷也早有良策。 当时在昭阙宫和各位御君、如王商议后,笙洳谙御君回到竹风海就来见凤榷,将事情原委说与凤榷知晓。凤榷听完之后,长捻胡须深思良久,说道:“以如王的说辞,骗骗泚勒族的寻常人也是可行的,可是御君不要忘了,现在还有一个清兰兮在帮扶着泚勒族,别人或可骗过,这个清兰兮如何骗得过?” 笙洳谙深思一回,看着凤榷,道:“依你之意,如何?”凤榷凝重的说道:“此时战机已经迫在眉睫,耽误不得,其他的事情还都可以做原来的准备,但只怕那个不见踪影的清兰兮已经来到竹风海一探虚实,那是这里没有珑庭大将军的气息,清兰兮说什么都骗不过的,我等需快些寻来寒霆御君,若能将大将军带来竹风海藏起,那才可真的瞒过清兰兮,可保万无一失。” 凤榷说完这番话,笙洳谙一皱眉头,道:“真的将珑庭带到竹风海?这事情只怕太过危险,以清兰兮现在的本事,以一敌万也未为不可,万一他真的发现了珑庭,岂不反而害了大将军,那却如何是好?” 第一百零六章 见笙如谙御君担忧,凤榷安然一笑,缓缓道:“有老夫在,御君可安心,等这件事情一过,再送大将军回到千山宫,那时,才是真真正正的保护了珑庭的藏身之处,天下再无他人能寻到,老夫拼却条性命,也会确保大将军的安全。” 笙洳谙着实细思量一回,若非如此,也断然瞒不过清兰兮这个心思绵密的人,如果珑庭依旧在寒霆千山,那时再被清兰兮发现真相,或许真的能被清兰兮寻到珑庭的藏身处,到那时不仅仅如王的计策落空,更会让珑庭尚在人世的事情被更多人知晓,这件事绝对不能有丝毫错漏,万万不敢大意,于是立即命令潼权动身前往千山宫去了。 如此这般来,等清兰兮来到竹风海施展循息之术,寻找珑庭灵息的时候,寒霆御君和笙洳谙,凤榷等人已经真的将珑庭隐秘的带来竹风海,藏在一处隐蔽之地。 所以清兰兮真的觉知到了珑庭的灵息,这一次,比起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切。 清兰兮当年得元凰亲自传授循息一术,只学了功法外力,其心法内功只修习一半便因叛离了昭阙宫而放弃了,并未修炼到循息之术的精髓之处,是以元凰当时祭用循息之术能够清楚的探知霜绡所在之处的大致情形,而清兰兮却只能凭借人的游移灵息,来寻找到这个人的大概位置,却无法更加精准的地点。还有一层也是因为竹风海中皎月藤实在太过繁多,将珑庭的灵息遮掩混散开去,所以清兰兮也寻不到珑庭究竟在竹风海的何处何地。 但尽管如此,清兰兮真的相信了峥词得到的密信,随即回到幽淮川告知莫道魂他寻找的结果,莫道魂也更加坚定了掳走珑庭的心思。 事关重大,莫道魂决定亲自出幽淮川点兵布阵,幽淮川中不能无人看守,因此仍旧留下东篱夜守护幽淮川中老幼族人。只令峥词和索重两位首主点齐兵马族人,去竹风海虏获珑庭。 竹风海中已经是万事齐备,只等莫道魂现身出现。漠雁要巡视宫闱不能随意出宫,所以这次的策划中并没有安排漠雁,漠雁虽然早就知道了这次战事的原委和危险,又事关珑庭,漠雁的心里总是惶惶不安,不知道寒霆和笙洳谙两位御君最终会如何策划,正独自坐在在将军府里发呆,忽见巡军来报,龄露儿求见。 漠雁心中一动,知道龄露儿不会无事寻到将军府来见,这时她来莫非是寒霆御君有什么话说,当即传龄露儿入殿。 龄露儿笑意盈盈的走进大殿,施礼。漠雁站起身几步来到龄露儿身边,问道:“有何事?”龄露儿仍旧带着笑意,道:“奉如王命,来见将军,千山宫的仙鹤许久未见我有些憔悴,如王命我前去千山宫看视,来请将军陪同护送。” 漠雁大喜,正愁没有理由出宫,天赐的机会就这般轻而易举的来到面前,上前一把就抓住龄露儿的胳膊,笑到:“好露儿,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这就去千山宫。” 两个人简单的准备一些东西,漠雁又再三叮嘱栖山羽守好宫闱,便带着龄露儿一同施展玄术前往千山宫。 一路上,漠雁不断猜测寒霆和笙如谙两位御君要如何安置珑庭,细细思量着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渐渐地,漠雁皱起了眉头。飞快的脚步也开始慢了下来站在寒山江边的沙岸上。龄露儿正走的飞快,看到漠雁无缘无故的停了下来,诧异的看着漠雁,问道:“将军,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漠雁抬头看着龄露儿,眼神中有些怪异,问道:“露儿,刚才你是说,是如王下诏让你来寻我陪你去千山宫,而并不是寒霆御君让你来寻我的,是不是?”龄露儿被漠雁问的有些发愣,但还是点点头,道:“不错,诏书下到了胭脂阁,我和蒲霜师伯接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漠雁转头看向天际,脸色变化莫测,但心中却早已翻涌如潮,不会的,不会这么巧的,此时宫中和五大境地都整装待发惴惴不安的时候,如王怎么会为了几只仙鹤就轻易让我出宫去千山宫,即便那是先王遗爱的鸟禽,如王也绝不会因小失大糊涂至此,那为什么,为什么这道诏书下的如此及时,如此奇怪。 漠雁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他不敢承认,猛然间,漠雁忽然想起之前如王召见自己下令要严守烟胧殿的事情,和如王当时说的话。 如王说,自己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当时漠雁以为是要自己好好保护凝烟不要有差错,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因为凝烟。还有一次次如王总是在自己苦于没有去千山宫的借口时,一次次主动让自己有理由堂而皇之的去千山宫,还有一次次的让自己可以名言正道的和寒霆御君见面,这一次次,一回回,真的只是巧合吗?太巧了吧! 漠雁想到此,已经感到后背发凉,他发现自己实在太不了解这个每天都能见到如王了,总认为他就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君王,从没有想过其他的方面。 如果说,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如王让自己和寒霆御君有理由一次次见面,让凝烟留在烟胧殿不愿放她回苍云涯,和即使放了凝烟回苍云涯也仍旧不肯让凝烟和凌臻御君婚配,那么这一切,就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如王知道了珑庭大将军尚在人世,也或许,他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当漠雁想到这一点,忽然身体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岸的一块大青石头上,缓缓摇了摇头,要不是现在情形紧急,如王实在寻找不出其他理由让自己去千山宫,那自己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件事。 龄露儿一脸懵懂的看着漠雁,半蹲在他身前,呆呆的看着他,轻声说道:“将军,你是病了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第一百零七章 看着龄露儿,好半晌,漠雁才回过神思,看着龄露儿,道:“我没事,我们要快些去千山宫,不能在耽搁了。”于是站起身,带着龄露儿施展玄术飞驰如电般的到了千山宫。 见到寒霆御君行过礼后,龄露儿便先看仙鹤去了。漠雁便将心里的想法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寒霆御君,寒霆御君听完了,先是一惊,呆怔半晌。 然后默默坐在座位上低头沉思许久,方开口道:“果然如此,是本君疏忽了,从一开始,本君以为将大将军藏得很好,不管有什么阻碍总是能顺风顺水的过去,我原以为是上苍眷顾大将军,现在想来,没有如王如此暗中庇护,本君和将军根本不可能将珑庭将军保护的如此周全。” 漠雁忙问道:“那如王为何不明说呢,这样猜谜一般的行事岂不麻烦?”寒霆御君摇摇头,道:“如王自然有他的道理,昭阙宫中不比这千山宫,人多,心多,眼多,珑庭将军牵连着如意偈,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王怎能不加倍小心!” 漠雁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幽幽的说道:“既然如王早已经知晓,而且是一直庇护我们,那以后行事更加方便一些,至少不用在避忌如王了,那么以后要怎么办?我现在先去看看大将军吧!” 寒霆御君才将几天前,早已经将珑庭将军送去竹风海的事情告诉了漠雁。 漠雁一听此事,惊得几乎合不上嘴巴,半晌方反应过来,急切说道:“那怎么能行啊?这太危险了呀。” 寒霆御君忙安抚漠雁,缓缓的将笙洳谙和凤榷的想法告诉给漠雁,漠雁才渐渐缓和了脸色,揉着心口道:“一会儿一个惊吓,御君,你都要把我心跳吓没有了,等大将军真的醒过来,好起来,我得让他好好补偿我才是。” 寒霆御君也微微笑到:“放心吧,本君不会让大将军有任何闪失的。”说完叹了口气,又说道:“如今既然知道了还有如王庇护,大将军若有感知,也会尽力好起来的。”漠雁也跟着点头,感慨万分。 凌臻的身体已经渐渐痊愈,恢复了以往的翩翩形容,依旧玉冠锦衫奉召来到昭阙宫。 谨敬大殿上,如王遣走了所有侍女宫人后,如王告诉凌臻,他不久前得到泚勒族中内应的密信,虽然仍旧不知道凝烟的下落,但却探知因为凝烟的身体太过孱弱,泚勒族人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下手施展功法,怕伤了凝烟的性命,所以凝烟暂时还算安全。 凌臻得知了这个消息,一直寝食难安的心总算稍稍安放了一些,如王看着凌臻,眼神中有着说不清的神色,半晌,沉声问道:“凌臻,你真的对凝烟姑娘如此用心?若是有一天,若有一天,你真的失去了她,你会如何?” 凌臻刚刚亮起来的眼眸瞬时黯淡下来,俯身拱手回答道:“臣下,没有想过,没敢想过。” 本来凌臻的伤势就刚刚好些,脸色还是苍白,此时看去更加寥落。 如王转头看向别处,缓缓道:“那么,你也早些将养好身体去竹风海吧,开战在即,纵然心有万般挂念,也终究要以国事为重。” 凌臻俯身告辞,缓缓走出大殿。 如王没有看凌臻的背影,而是看着大殿一侧的悬挂的一幅山水图,那是凌臻的父亲所画,一直悬挂在昭阙宫的大殿之侧。 凌臻的父亲是如王的王族叔伯,在多年前与泚勒族的征战中战亡沙场,这幅画,是凌臻的父亲少年时为先易王画的,先易王后来为了感念这位王兄的恩义,特把这幅画挂在谨敬殿上,日夜观念,警醒自己莫忘泚勒族祸患之仇。 如王一直定定的看着那幅画,口中轻声说道:“王叔,心觉如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凌臻,凌臻,我的好王弟,本王,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凌臻留下沧梵看护苍云涯,然后命令早已装备齐整的苍云涯守军押后隐秘出发,自己先带风梧着轻舟快骑先一步来到了竹风海,思冷弦带着两名亲随早先几天就到了竹隐宫。 旷年御君和寒霆御君稍后也会齐聚竹风海,笙洳谙自然早已经准备的万分妥贴,每位御君都有单独的殿阁院落,方便出入往来。因为如王有令不可声张打草惊蛇,因此除了笙如谙之外,其他四位御君只是稍稍带了些人数多的兵马来由潼权安置在竹隐宫周围。 到了竹风海见事事都已经周全,无所虑处,思冷弦和凌臻闲话半天后,思冷弦见凌臻大病初愈尚有些劳累之态,便告辞跟着笙侞谙去城池中巡视去了,以便让凌臻可以歇息片刻。 于是凌臻方在殿中安静半日,调息内功。自从得知凝烟暂且无恙后,凌臻心中方轻松了半分,也顾不得计较如王竟然以珑庭为饵来诱敌一事,若这一次真能一举荡平了泚勒族,早日救回凝烟,如王或能恩准自己与凝烟成婚,那时方可畅怀一笑。 笙洳谙和凤榷、还有寒霆御君已将珑庭妥善安置在一处隐蔽居室,寒霆安置好珑庭后,为掩人耳目又回去了寒霆千山,为保珑庭周全则由凤榷亲自看护。 然后笙洳谙带着潼权和宣游在一处远离百姓城池的偏僻深山竹林中选择了一处房舍,伪装成珑庭的养伤之地,由潼权亲自带兵把守,为的就是故意诱敌前来。 如王也将每每将收到泚勒族中内应的消息飞速传到竹风海,不久就探得莫道魂已经带着族人出了本族隐居之地,一路乔装打扮遮掩身份直奔向竹风海而来。 而先前一直隐藏在梦安国中的泚勒族内应,也早已经开始在竹风海四处活动打探珑庭的消息了。 莫道魂和峥词,索重一路行程已经到了竹风海的地境中。笙洳谙等人算着这几日莫道魂等泚勒族人也应该就到的,于是下令整个竹风海境地全军全城池戒备,另外还特别单独派遣一些兵将伪装成保护珑庭的亲兵,经常夜深时遮遮掩掩的来往于竹隐宫和潼权把守的竹林中,做给泚勒族看。 第一百零八章 莫道魂在凛遂栈一役中被梦安国将士围攻,身受万钧重创,为了延续性命一直用岑木花来维持命脉,但是岑木花中的花毒也尽数侵透他的身脉,以至于容貌身形尽变,仿若换了一个人。 但莫道魂仍旧有着旧日行事诡秘,剑戟森森的心机。他领着泚勒族人一路辗转遮掩,却比笙洳谙等人预计的早了些时日就已经到了竹风海,峥词手下的探人,也已经如同鱼放大海一般汪洋潜入竹风海境地的城阙村野,四处打探消息。 不久就有源源不断的消息传回莫道魂耳边来,得凌臻还有思冷弦两位御君已经先后来到竹风海,也已经探得旷年和寒霆会随后赶到。 不久之后,梦安国中五位御君将会齐集竹风海,明面上如此隆重大造声势,为的是笙洳谙御君的寿筵,但其实背后还有另外一个隐蔽原因,那就是原先受重伤的梦安国大将军珑庭,一直藏身在竹风海中养伤,如今珑庭的伤势已经好了八九分,所以如今众人齐聚正是受如王诏令,迎候珑庭将军归位。 莫道魂听闻了这消息却暗自深思,如今竹风海中珑庭即将回位恐怕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那为何以前却半点风声因为不曾透出,峥词手下的族人竟然连一丝信息都谈不到,后来还是清兰兮使用循息之术才探得半分,那般掘地三尺的寻找也一无所获,而如今却又这等容易探知? 这其中,似乎有些诡异难测之处。思及此处,莫道魂心中倒添了几分猜疑,但是有如意偈在那里,就要唾手可得。莫道魂终究不肯就此罢休,不管他是什么龙潭虎穴,总要闯他一闯,于是事事只让峥词和索重出面去办理,自己仍旧隐于幕后谋策,不肯轻易露面见人。 峥词知道莫道魂心中所虑,其实这也是峥词有所顾虑的,于是下令手下的内应加紧探回消息,不料笙洳谙已经欲擒故纵的将所有消息封锁,又故意抓起了几个泚勒族的内应关入地牢,还特意令潼权加强对竹林草屋和的竹隐宫的防守,是以一时间,峥词竟再也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出去。 笙洳谙如此一来,峥词反倒更加坚定了珑庭就在竹风海的猜测,峥词也是个越是如蹈水火,穿荆度棘的时候,他越是如嗜血的饥鹰饿虎一般契而不舍的脾性,因此命几个心腹族人四下打探怎样才能暗中混入竹风海的竹隐宫。 峥词的手下族人有些暗藏在竹风海多年,早已对竹风海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如今笙洳谙下令戒严整个境地,处处门禁森严,水泄不通。但,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人可以每七天出入一次竹隐宫,为宫中添换酒水,如今竹隐宫中五君齐聚,更是把酒言欢之时,这个地方的人肯定会多次出入竹隐宫,而这个地方正,是恩萝姑娘的红泥酒坊。 这红泥酒坊的恩萝姑娘年少时与笙洳谙拜在同一位恩师门下,有同门师兄妹之情。笙洳谙为人乃是人中翘楚,恩萝和笙如谙朝暮相对,渐渐对这位师兄有了儿女之情,可是笙洳谙却不曾留情与这位师妹,只是刻意的淡然相对。 再后来,笙洳谙出师离开了门派之地,不久便入仕为官,取了心仪女子璟琴为妻,恩萝眼见笙洳谙心中眼中只情钟与璟琴一人,便退而收心不再枉做纠缠。 可是后来璟琴在笙洳谙刚刚成为御君不久,便被泚勒族人所害,一位美貌贤德的女子就这样玉陨香消,一段美满姻缘就这样人去楼空。这件事便成了笙洳谙的锥心之痛,入骨之悲。是以一直到如今,竹风海的御君妃位置仍是空悬。 笙洳谙痛失爱妻,渐渐的,就将那些儿女情长都抛掷于外,一心只想着如何对抗泚勒族。恩萝也居于竹风海,对笙如谙执念情深,仍有一怀深情,笙洳谙虽然知晓,却始终不为所动。 但终是有同门之谊,又同居竹风海,到底月深岁久朝夕相对,恩萝的这份款款情深,笙洳谙从最初的漠不关心,渐渐的有了几分感知,恩萝姑娘的红泥酒坊是竹风海中最大的一个酒庄,其中自然时因为恩萝酿制的酒水香冽浓醇,远非平常人家的酒的味道能比,但也少不了笙洳谙的帮扶,所以凡事竹隐宫动用的酒水都出自红泥酒坊。 是以在风竹海如此千钧一发的情势之下,红泥酒坊的人仍旧可以出入竹隐宫也是情理之中。但笙洳谙终是旧情难舍,直至如今,笙洳谙和恩萝也是两相无涉,只不过竹隐宫的人慢慢的也都知道他二人的情由,只是无人敢多言一句。 峥词的手下探风无孔不入,既然摸索到了红泥酒坊这条线,自然不可能放过。于是峥词向莫道魂细细说来,莫道魂和索重也认为利用红泥酒坊是个可乘之机。 事不宜迟,不过两天后,峥词就安排人手,在红泥酒坊的送酒人秋五去竹隐宫送酒的路上,被泚勒族人虏获。 然后由峥词亲自出动,换了衣衫扮作秋五的模样,混入了竹隐宫。待峥词进入竹隐宫之后,又立即寻一个隐蔽之地换了竹隐宫侍从的衣衫,然后命原先就暗伏在竹隐宫中的族人扮作秋五大摇大摆的出了竹隐宫。 待峥词混入竹隐宫后,等候在外的泚勒族人便立刻放了秋五放了回去,但是为了杜绝后患,防止秋五说出被虏获的事情经过,歹毒的峥词下令对秋五施以邪幻玄术,令秋五失去神智,昏迷不醒,不可能再说出任何事情。 峥词自以为他的谋策顺利无阻,却万万料不到他的行踪早就被竹风海的人盯住,其实在峥词刚刚进入竹隐宫的时候,就已经被宣游发现了,宣游一边命人盯住峥词行踪,然后忙寻人探查峥词是怎么混入的竹隐宫。 待巡军查完回来告诉宣游事情始末后,宣游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泚勒族的人盯上了红泥酒坊,那恩萝姑娘是个一根筋的主,又向来对家下人厚待体恤,如今秋五来竹隐宫送酒后变成那般情形,恩萝绝不会就此姑息,一定会来竹隐宫一探究竟的。到时候笙如谙御君很难对恩萝解释的,宣游深知此事严重,忙禀告了笙洳谙御君。 第一百零九章 笙洳谙听了宣游的禀报,低头不语深思起来。本来笙洳谙认为莫道魂等人会找寻其他的门路进入竹隐宫,但没料到他们盯上的竟然会红泥酒坊。 恩萝虽为女子,身上却又五分英侠气,且功夫身手颇为了得,是个认死理的脾气,笙洳谙不想恩萝参与进来这些危险之事,所以也并未事先告知她竹风海中的情势严峻。如今她酒坊的秋五来竹隐宫送酒后无故昏迷不醒,恩萝一定会追究到底,这样一来势必会扰乱原先的计划,让莫道魂等人有所防备,这却如何是好? 笙洳谙在正殿一筹莫展,见外面脚步飞快跑来一个侍从,躬身禀告道:“旷年御君已经到了竹隐宫,正在殿外。”笙洳谙忙起身出殿迎候,却见凌臻已经接到旷年御君,正和旷年说笑着信步而来。 笙洳谙忙将两位御君迎入殿中,落座奉茶后,旷年便问起如今竹风海中的形势如何,笙洳谙把大概事态细说一遍,也将红泥酒坊一事一并告知于他二人。 凌臻和旷年御君对于笙如谙御君和这位恩萝姑娘之间的瓜葛,多多少少知晓一点,在笙如谙御君这里,恩萝姑娘的身份十分特别,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倒是不好处置的。 凌臻便沉思一番说道:“此时正是紧要关头,绝不能惊动峥词和莫道魂,否则或许会功亏一篑的。”旷年接话道:“不错,此时既然峥词已经潜入竹隐宫,正可任由他来去传递消息给莫道魂,只是酒坊主家那边,也应该早早告知一番,以防不测方可。” 笙洳谙缓慢的点了点头,说道:“只是秋五已经昏迷不醒,那恩萝脾气执拗,若是以实相告,她必定不会放过峥词,但现在万万不能因小失大,以我之见,莫不如,先隐瞒实情,告诉恩萝竹隐宫已经再暗中查找暗害秋五的人了,先暂且按下此事方可。” 凌臻和旷年都不好过多参与笙如谙和恩萝姑娘之间的事情,也只能任由笙洳谙决断。 峥词这里对所处之境毫无察觉,将混入竹隐宫探得的情况一一的都传回给莫道魂,莫道魂看完消息便交给站在一侧的索重,然后芷怜过来服侍莫道魂吃下岑莲丹,索重细细看完正要和莫道魂商议下一步的抉择,忽见族人步履匆忙的进入后殿,禀报道清兰兮来了。 清兰兮向来行踪飘忽,上次祭用循息之术探知珑庭气息后,便隐无踪迹,找寻不见他了,眼下又忽然而来,定是有了什么大事。莫道魂和索重不敢怠慢,急忙迎候清兰兮入殿。 清兰兮进入大殿中,落座后眼神斜睨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子正站在莫道魂上尊的身边,似乎在暗暗的打量自己,清兰兮便冷冷看了芷怜一眼。 莫道魂知道清兰兮素来孤僻的很,不愿意见生人面孔,忙挥手,让芷怜出殿去了。芷怜十分顺婉,躬身退出殿外去了。 清兰兮方对莫道魂说道:“东篱夜看守凝烟不敢擅自离开幽淮川,特地寻我来此,有重要的消息要尽快告知上尊你知晓。” 莫道魂略皱眉头,眼睛盯着清兰兮,问道:“不知是何事,竟有劳你清兰兮大人走这一遭?” 清兰兮一字一顿的说道:“萤樾,不见了。” 莫道魂和索重听了这句话,脸上都是一惊,莫道魂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明显立刻更加惨淡起来,索重忙说道:“会不会又私自下山玩去了,萤樾平时在山里闷个十天半月也不稀奇。” 莫道魂紧跟着点点头,说:“不错,萤樾在山里管照那些动物,十几天不露面也是平常的。” 清兰兮接着说:“东篱夜说,萤樾是炼药炼制到一半的时候不见的,即便她要偷偷上山或下山去玩,也不会拿贵重的药材炼制一半就离开的。东篱夜的意思是,萤樾是被人带走了,以幽淮川内的巡守力道,能有人潜入幽淮川毫未被人发觉,萤樾也没有任何踪迹留下,这个人,绝不简单,如今,这个人是敌是友不清楚,带走萤樾的目的也不清楚。” 莫道魂似乎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石凳上暗自沉思。索重素来说话无忌,但此时也未敢鲁莽多言,只是紧锁眉头细想萤樾会被何人掳走。 半晌,莫道魂缓缓的道:“萤樾的心计我还有几分把握,在幽淮川中,任凭玄术再高深的人,也不会毫无痕迹的抓走她,若是她半点踪迹都不曾留给东篱夜,那么,一定是她心甘情愿跟着走的。” 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莫道魂又接着说道:“能让她这样离开的,只有一件事。” 清兰兮和索重都看着莫道魂,莫道魂沉沉的说道:“是因为她的娘亲,一定是。”清兰兮一皱眉,索重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惊说道:“上尊夫人,不是,不是早就。。。”磕巴了半天,还是没有敢直接说出来。 莫道魂叹了一口气,黯然道:“不错,本尊一直以来也以为阿泉早已离世,可是,上次萤樾在舞絮台被清兰兮打下了悬崖,回来后,她拿出了一样东西给我看,这样东西和她娘亲有关,我和萤樾对于这样东西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静观其变。何况眼下这竹风海中如此变故,本尊也只能暂且按下阿泉的事情,可是萤樾思母心切,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萤樾的本事,本尊心中有数,想来,她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 说完,看着清兰兮,道:“倒是如今眼下,峥词传回来竹隐宫中消息,何不烦请清兰兮大人一看,也好稍作商议。” 清兰兮看着莫道魂,萤樾是莫道魂唯一的亲生女儿,萤樾不见了,东篱夜急的连夜传信给自己,请求自己下山告诉莫道魂加紧寻找,以防不测。而莫道魂,却是这般不同心境,为了如意偈,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能延后计较,可见世间的人心难测,令暖难知。 第一百一十章 清兰兮也确实想知道珑庭的下落,便接过这些密信坐在石凳上看了一回,莫道魂在一旁问道:“如何?以君之见,应如何应对?” 清兰兮缓缓说道:“既然五境御君齐集,必然有异,以此情形来看,就算不能找到珑庭,能将这些人围困一举覆军杀将,一举两得,也未为不可。” 索重看了看莫道魂,冷脸笑了笑,道:“果然是清兰兮,赶尽杀绝,心狠手辣。” 莫道魂听索重这般说,当即大声呵斥道:“历来沙场无父子,若要成就一番功名,必定要冷血无情方能成就,若是畏首畏尾,牵肠挂肚,还能有何作为?”索重也没多说,低下头应了一声。 莫道魂接着道:“就依清兰兮所言,你将我的意思写上密信,传给峥词,让他见机行事。”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找一个可靠的族人,传消息给东篱夜,让他好生看守幽淮川,萤樾暂且不会有事。你将萤樾的事情传告本族众人,令族人细心查访,若发现了萤樾行踪,即可传告本尊知晓。” 索重答应着,立刻出大殿去了。清兰兮也就告辞走出殿阁,几个展身,已经不见人影。 清兰兮来到一处隐居栖身的山野木屋中暂歇,坐在一个木墩上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枚木刺,细细看了一回,这正是萤樾的随身兵器,毒木刺。东篱夜找到清兰兮时,曾经说过,若是上尊忙于竹风海无暇分身寻找,还请自己代为探寻一番萤樾的下落,这枚木刺,就是萤樾被掳走时留下的东西。 如今看来,对于这个莫道魂上尊的品性,东篱夜早就了如指掌,他料定莫道魂若是在情势紧急的情况下会暂缓寻找萤樾,所以才会这样急切的来求自己。 相较之下,也足见这个东篱夜早已对萤樾情根深种了。 忽然思及自身,清兰兮冷淡一笑,那莫道魂固然狠辣无情,自己呢,对恩养自己长大的梦安国,又是何等作为? 清兰兮想到此处,身手将木刺收入怀中,又拿出另一样东西,那个隐士留下的木环佩,清兰兮将环佩紧紧的攥在手中,子萦,子萦,能为你们的含冤昭雪,不要论背恩忘义,即便千难万险,我清兰兮又何惧之有。 竹隐宫中,寒霆御君也已经到来。五君齐聚,又是以笙洳谙的贺寿之名,是以竹隐宫在竹林畅园中大摆宴席,请各位御君开怀畅饮,杯酒言欢,一半是笙洳谙尽地主之谊应当宴请,一半也是为了给峥词做戏看。 正直酒酣耳热之际,忽听殿外一阵吵闹声传来,宣游在大殿上一直把守在侧,听到声音立刻赶过去,就见石门楼外五六个巡兵在和一个女子推推搡搡,那女子一身银红衣衫,身形俊俏,手执一柄折起来的绸衫,正是恩萝。 宣游已经得知笙洳谙的意思,心中暗自计较了一番,忙近前来喝开几个巡兵,笑着向恩萝道:“恩萝姑娘,御君正在宴客,实在不能分身来见,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情,也请先回去,若御君有闲时,我立刻回禀,如何?” 恩萝一脸冷霜,步步逼近宣游,走到宣游近前,开口道:“御君,何时能有闲时?”宣游正要开口,冷不防恩萝翻手转出丝绸扇如同有蛇一般围着宣游转了一圈,然后一掌将宣游推开,宣游不妨,被一掌推向后退了好几步,忙展开腾挪功夫方才站住。 宣游乃是笙洳谙身边得力之将,其玄术功夫又得笙洳谙亲传教导,高深精湛不在话下,却如何被恩萝一扇就能打中击退? 正是因为恩萝和笙洳谙同出一师,纵然终日只尽是酿酒炼丹从不显露,但身上的玄术奇巧诡秘比起宣游,潼权二人却只高不低。 再者恩萝也不是真的要对宣游动手,只以两三分功力推掌,宣游也没有祭用全力抵挡才后退几步。只这几步后退的功夫,恩萝就已经转开脚步进入竹林中,果见满座锦衫玉冠一众人正在竹林花间,言笑声声推杯换盏。 恩萝走进园中,宣游紧跟着恩萝也走进来。笙洳谙放下酒盏站起身,看着恩萝。却向着宣游说道:“贵客在此,胆敢方何闲杂人来此喧吵,还不立刻赶出去。”宣游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向恩萝道:“恩萝姑娘,你也都看见了,御君真的在宴客,你先回去吧。” 恩萝站在距离酒席不远的回廊边停下脚步,看了看已经放下杯箸的席上诸人,几位御君和竹风海境地中在这次战策中,作为主将的十几位掌令官和司丞官。他们也都看着恩萝,恩萝又看向笙洳谙,笙洳谙坐在主位上一脸冷漠,神色如冰,缓缓的站起身来。 恩萝推开宣游的手,绕过回廊走上前两步,眼神定定的看着笙洳谙说道:“民女家下侍从秋五来竹隐宫送酒,回来后,心神颠倒昏迷不醒,想烦请御君派人寻找缘由,还我红泥酒坊和秋五家人公道。”声音清冷如冰珠落雪。 笙洳谙走下席来,站在恩萝身前。笙洳谙知道此时此刻,峥词一定就在某一个角落里看着这一幕,他稍一思量心中便有了决断,淡然对恩萝说道:“本君已经令巡军去细查缘由,若是找到了,一定会告诉你,现在本君宴请上客,若无其他事本君命你即刻出去。” 恩萝一瞬不瞬的看着笙洳谙,眼神从开始的质问渐渐染上怒火,笙洳谙的脸色始终漠然不动。 然后,只见恩萝缓缓的从衣袖中拿出一条浅青色男子束发的纶巾,纶巾上面染着的血污已经凝固,恩萝将纶巾举到笙如谙的面前,说道:“纶巾染血,定是头上有伤,纶巾掉落必定已经是危在旦夕,这是秋五的纶巾,御君,你可知道我从何处得来此物?” 笙洳谙看到那纶巾时心中一紧,就知事情定然有变,但仍旧面色如常,道:“不管姑娘从何处得来,也要待我竹隐宫严密查找方可定论,何况这纶巾是否真的是秋五所有也尚待斟酌,仅此一物不足为证。” 第一百一十一章 恩萝冷冷一笑,对笙如谙说道:“这纶巾,是虎鹰衔来飞到红泥酒坊被我拾到的,这虎鹰灵性已通,若不是御君你亲自吩咐它绝不会飞远,这几天竹隐宫中贵客盈门,虎鹰一直盘旋在竹隐宫附近,那么,虎鹰都飞去过哪里,御君,你可否告知我?” 这虎鹰是幼时便一直养在竹风海,笙洳谙素来喜爱有加,亲自调食喂养悉心照顾。但这虎鹰甚喜饮酒,所以对恩萝十分亲厚,对红泥酒坊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笙洳谙知道虎鹰也认得秋五,定是这虎鹰见到了秋五被人所害,便趁人不备衔了这纶巾送去给恩萝,自己百般谋算却万料不到被这只禽畜坏了计划,笙洳谙心中早已经将虎鹰骂了百十遍。酒席上深知内情的几位御君也都彼此相顾而视,不知道笙如谙要怎样对恩萝交代。 笙如谙心思转碾间,口气也不禁柔和了一些,说道:“恩萝,此事,本君定会给你和秋五家人一个交代,现在,你可以出竹隐宫了。” 恩萝一心情丝系于笙洳谙,虽知他心中常念旧情并没有自己,也只是暗自长叹,不曾有太多怨念。但他这几天整日沉湎和几位御君的酒乐之中,竟视红泥酒坊人命于不顾,几天以来,只是抓住了闲散在侧的泚勒族人,究竟是何人害了秋五还是一无所知,便只顾着花间席坐,畅怀饮酒。 不禁一股怒气陡升,恨恨道:“御君不寻,好,我去寻找,我恩萝将这竹隐宫和竹风海上下翻遍,也要找出这个歹人。”说完转身便走。 还未走出几步,就听背后笙洳谙的声音喝到:“如此刁民悍妇,惊扰诸位御君,应重罪论处,来人。” 听到笙洳谙说出这些话,恩萝停下脚步,转过身不敢相信的看着笙侞谙,好似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的看着他,宣游上前一步俯身听令,笙洳谙冷冷的道:“刁民放肆,惊扰诸位御君,即刻拿下,关入石牢三天以示惩戒。” 说完,手中一道亮光闪过,不知是什么东西瞬时刺向恩萝,打到恩萝肩膀,恩萝竟没有躲避开,身形一晃便跌坐下来,被宣游带着几个人捆绑着押送入石牢中。 恩萝这一番争执,旷年,凌臻等人也无心再饮,酒席便草草收场。笙洳谙送诸位御君和官者回到各自的寝殿后,自己也回到殿阁中,命宣游过来吩咐他好生看待恩萝,一概饭食冷暖不得有半分不周之处。 宣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在御君面前不敢放肆,忙又憋回去,俯身回答道:“御君放心,属下早已经交代下去,恩萝姑娘不会有半点损伤。” 说完,看御君没有其他吩咐,宣游便退出殿阁外。 笙洳谙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起身起找寒霆商议事情去了。 远在幽淮川的东篱夜独自守护族人,尽管已经分派多人去寻找萤樾,可萤樾始终没有什么消息,族人回来传了消息,说上尊已经下令命所有族人悉心寻找,可是全族中大部分的得力人手都在索重和峥词手下,全都在为抓获珑庭的事情苦苦守在竹风海,根本没有更多的力量出去寻找萤樾。 东篱夜昼夜思虑究竟是什么人会掳走萤樾,带走萤樾的人这般无声无息的能随意出入幽淮川,足见其身手可怖,东篱夜身边几个可用的人都已经派出去查访,可是竟半点回音也没有。 东篱夜眼见萤樾被掳走的时日越来越多,多一天就会更多一些担心她会有什么不测,若是萤樾但凡有一点机会,都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传告自己她的下落的,可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东篱夜心中愈加难安。于是东篱夜再顾不上许多,令手下人阿卢和阿境几个人守护好幽淮川,他独身一人出山去寻找萤樾。 东篱夜这般担心萤樾安危,萤樾此时却也正受囚禁之苦。原来,萤樾见父尊与峥词和索重两个首主都下山去虏获珑庭,怕又会大动干戈伤亡多人,上次幽淮川中的治伤丹药就已经所剩无几,这次怎样也要多准备一些以免重蹈覆辙。 于是萤樾每日出没在林野深处,带领族人寻找奇花异草炼制丹药,以备不时之需,那一日,正采了草药回来,萤樾还笑嘻嘻的特地去拿给东篱夜看过,都是些罕见奇草,然后去炼丹房,亲自看守淬炼。 东篱夜见族中无事,便去山谷中探看凝烟的情形,暂时离开了幽淮川。 萤樾独自在炼丹房中正凝神炼药,毫无戒备之时,蓦地,忽然一缕青烟自脑后飘来,那缕青烟浅淡至极,若不是就在萤樾眼前,几乎就看不见。 凡是泚勒族中的人,不论身份高低,全部都是自幼便熟识药材和丹丸炼制之术,所以对各种有毒或无毒的烟气都分辨的一清二楚。凝烟一见这缕青烟,立刻明白身后来了劲敌,萤樾也是反应奇快,也不管身后的人到底是谁,马上侧身一滚翻转向另一边,手中的木刺已经“嗖嗖”两声飞刺向身后。 等萤樾翻过身半跪地转过身,就见一个身披泚勒族黑色斗篷的人戴着斗篷帽子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手指中正夹着自己刺去的木刺,可见木刺并未伤到这个人半分。 萤樾见这个人的身形,立刻就想到那晚她窥探在展寂门外,见过的那个和展寂深夜见面的斗篷人,没有错,萤樾断定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如果和在青谷峰袭击自己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他一定有非凡的玄术功法,萤樾不敢大意,正要慢慢站起身,忽然一阵眩晕直袭头顶,心中知道是那缕青烟的毒性狠辣,自己已经中招,拼命想呼救,可是却半点也挣扎不起,眼前一黑,便沉沉晕了过去。 等萤樾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室中,看满房的陈设用物,倒像是梦安国中的房舍模样,房中除了萤樾并无别人,萤樾心中思忖,难道那个人真是梦安国的人?他究竟是何人?他为何一而再的对自己下手呢?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萤樾尝试了无数种逃出去的办法,但都无一例外的失败,被困在房中整整两天,连半个人影也没有来过,整间房室都被下了结界,萤樾根本出不去。 房中只有一壶清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可果腹的食物,萤樾几乎就要认为抓自己来的人就是想饿死自己。 不能,不能死,萤樾一直告诫自己,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还有娘亲没有找到,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饿死。好在泚勒族的玄术诡秘难测,萤樾正好修习过避尘之法,可三五日不食五谷仍安然无恙,于是倒静下心来,盘膝默默修习心法。 又过一天的深夜,才见房门被打开,脚步蹒跚的走进来一个躬身缩背,须发皆白的老翁,老翁十分笨拙的走进房中,满脸胡须遮挡住了大半张脸的容貌,看不出原本面目,萤樾坐在木榻上,身形虽然未动,但手中已经紧紧扣住木刺,紧盯着那个老翁。 那个老翁似乎身体孱弱,慢腾腾的拎着一个木盒子走到桌子旁,出入房所外的结界如若无物,可见这老翁身怀绝技,并非如眼见一般灰朽不堪。 那老翁慢慢的将木盒打开,拿出几样吃食,然后转身看向萤樾,开口道:“吃点吧,凭你那点微末玄术,能强撑多久?” 声音嘶哑难听,且满口气的不屑。萤樾素来肆无忌惮,况且多日的怒火已经挤压多时,这是听着老翁对自己这般小看,立刻满心怨怒一时迸发,一翻手腕一枚木刺就向着老翁刺去。 却见那老翁只是微一侧身便躲过去,恍若拂去一粒微尘一般,也并没有回击萤樾,仍旧无事般继续端出木盒里的碗碟,一样一样的放在木桌上。萤樾这一刺,半是试探,半是真杀,一个回合就立见高下,萤樾马上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个老翁对手。 老翁一边拿出碗碟,一边冷冷一笑,道:“不愧是阿泉的女儿,你和你娘一般的性情。”这一句话,就点燃的萤樾堆积已久的情绪,于是什么都不再不顾及,上前几步抬起手一把揪起老翁的衣领,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娘的?,是不是你,将我娘囚禁在悬崖之下,是不是你?”说道最后,几乎是力竭喝问。 老翁满脸的须发间,露出两只眼睛,那两只眼睛中射出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的阴冷,他看着萤樾张开嘴嘎嘎笑了两声,那嘶哑的笑声称着这张可怖的面容,萤樾有一瞬间的恐惧几乎想要脱手放开他。但随后,萤樾都没来得及看到老翁怎样出手,自己就已经被一股浑厚的玄术托抛起狠狠的摔向一个花盆木阁。 整个木阁都被萤樾砸倒,阁子上的数十个花盆都摔砸下来,哐哐镗镗的碎了满地,萤樾手臂也被花盆碎片划了好几道伤口,登时身内气息转扭,喘不过气来,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的看向那老翁。 那老翁不疾不徐的坐在一个木凳上,缓缓说道:“交出莫道魂的心法给我,不然,你就会和你那个冥顽不灵的娘亲一样,一辈子,都要被人囚禁,生不如死。”听了这句话,萤樾忽然记起娘亲留下的兽皮卷上写着那个囚禁他的人,在那个歹人的后颈上有一块十分明显的疤痕,那,何不看看眼前这个人的后颈是不是真的有那道疤痕。 这样想着,萤樾便不顾一切的爬起来,叫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囚禁了我娘亲,你放我娘亲出来,你这个.....”还未说完,刚想抢上前去寻找机会趁乱看看他的后颈,但她还没有走近老翁的身边,就见老翁轻轻的一抬手,萤樾便好似被千钧重力重重捆锁住一般,又被摔向另一侧床榻角,萤樾毫无抵挡的力气,额头嘭的一声磕在床脚木钉上,一痕血水登时顺着脸颊流下来。 萤樾气恨以极,瞪着双目恶狠狠的看着那个老翁。既然自己连近他身前都不可能,更别提看他身后了。 那老翁神色毫无变化,木然的站起来,说道:“想要活命,尽快交出莫道魂的功法给我,你要记住,我不是每次都这么有耐心。”说完,仍旧弯腰塌背的走出房门去了。 萤樾勉强支撑着坐起身来,顾不上已经被血迹侵染的衣领,他看着满地狼藉的房间,忍着痛楚慢慢拿出戴在怀中的小布袋子,紧紧的握在手里,眼中的怨恨越来越深。 昭阙宫中如王得到泚勒族中内应的消息,密探得知莫道魂疑心甚重,只指派峥词和索重在外周旋,他自己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不会轻易出面的,所竹风海中想一举抓获莫道魂还不那么容易, 如王深思一会,召来漠雁,说道:“你也去竹风海吧,本王知道莫道魂有一种独门手法可解世上几乎所有结界,寒霆御君善能下玄妙结界,你去竹风海告知几位御君,散布消息出去,让泚勒族人以为珑庭的住处设有独门结界,非他莫道魂不能解开,尽快诱敌前来。” 漠雁听令,准备一番,留栖山羽守护宫闱,也风急电掣的赶去竹风海。 不到十几天的功夫,漠雁刚行至竹风海,此时天色已经暗沉,漠雁也饿的紧了,便来到一间还没有打烊的面铺吃些东西。 等了片刻,伙计端上面碗,漠雁风卷残云般的吃了几口,转眼间,忽见一个浅绿衣衫的身影匆匆走过面铺的窗外一闪而过。只是一闪之间,借着清亮的月光,漠雁却已经看清那个身影正是龄露儿。 漠雁不禁稍有一惊,想不出这个龄露儿怎么会出现在竹风海,她什么时候出宫来的这里的呢? 漠雁皱了皱眉头,便也顾不得吃面,匆匆付了面钱,从窗口轻轻一纵身,便已经身在面铺外。 本来漠雁打算招呼龄露儿当面询问的,可是看到龄露儿的形影似乎有些躲躲藏藏的样子,而且她还背着一个布包的包裹,不知道她到底要去做什么?于是漠雁改了注意,悄悄跟在她后面一路随去,半是跟随,半是保护。 第一百一十三章 龄露儿自然察觉不到漠雁的跟随,一路上寻寻望望的走入竹风海民居中,平时白天中,竹风海民风淳朴又人稠物穰,民居之处也多是门庭若市熙熙攘攘。但此时已经入夜,竹风海中夜禁有规,寻常百姓不得擅自夜出走动,因此龄露儿一路行走也并未碰到什么人。 她独自一人小心万分的穿行在各处民居竹楼小路中,漠雁一路跟着,发现龄露儿似乎也不认路,走一走,还要停下看一看手中的一幅丝绢,然后才继续前行。漠雁见她如此行为更加困惑,一路不知转了多久。 不久后,见龄露儿四处张望着走到一幢矮旧竹楼前停住了脚步,看了看丝绢,似乎是确定了地方,然后蹑手蹑脚的撬开了竹楼的窗子,轻盈一跃,便进入了竹楼。 漠雁无声无息的也靠近了竹楼窗子,探头向里面看去,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只能借着丝丝缕缕的月光看到一些房中用物,也都是平常之物。 漠雁担心龄露儿安危,稍等一刻,听房屋里面寂然无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按下耐心又稍等一刻,忽然闻到楼内浮散出一缕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漠雁也不顾许多便纵身跳进竹楼中。 进入竹楼后,漠雁四下打量一番,这是一间平常的民居,四四方方的厅堂中摆设着简单的桌椅,在黑暗中一切都暗越越的看不清楚,只能见到厅堂左侧一道竹编隔墙上,挂着一幅粗布帘,那股烧焦味就是从布帘后传出来的,显见龄露儿是到那里面去了。 龄露儿三更半夜的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是来见她那位神神秘秘的师父?这会功夫,那缕淡淡的烧焦味已经不见了,漠雁心内辗转,放轻脚步走到竹编隔墙前,刚抬手要掀起隔墙上的布帘,就布帘的缝隙中一道烛光闪晃了一下,接着就见龄露儿一手拿着烛台走出来,她身上包裹已经不见了,另一手还扶着另外一个人。 漠雁不妨和龄露儿照了个对面,龄露儿看到漠雁也是大吃一惊,诧异的开口问道:“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漠雁看一眼龄露儿扶着的那个人,那人整个身形都罩在一领灰色的斗篷下,看不出什么?但高矮仿佛和龄露儿倒是差不多,应该也是个女儿身,此时那人伏在龄露儿的肩上,什么反应动作都没有。 漠雁反问道:“那你来这干什么?这人是谁?”龄露儿似乎有些支撑不住那个人的重量,将烛台递给漠雁,两只胳膊扶着那个人,有些焦急的回答道:“我奉师父的命来这里救她出去,可是,将军,你怎么也在这里。” 漠雁一边说道:“我是来见笙洳谙御君的,正巧看到你,跟着你过来,这人是谁?”一边伸手将那个好像已经昏迷不醒的人接过手来放在竹楼中的一个藤椅上,龄露儿回答道:“我也不认识她,师父说,这个女孩儿很重要,她被一个歹人囚禁在此,我们必须要救她出去才行,竹风海中我最熟悉,因此师父命我前来搭救她。” 漠雁皱了皱眉,继续问道道:“你要将她带到哪里去?”龄露儿走到那个女孩儿身前探了探她的气息,一边回答道:“师父说,就放在隔壁间的竹楼中,等一会儿自然有人来救她。” 漠雁愈加好奇,想要身手去解开那人罩着面容的斗篷面遮,陡然听到远处有些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应该是好几个人,漠雁便和龄露儿彼此都警觉的对望一眼,漠雁不由分说一掌推灭烛火,和龄露儿带着灰衣斗篷人忙向另外一个窗子跃身而出,毫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间竹楼。 漠雁背着昏迷女子,和龄露儿一起脚步匆匆的来到另一隔壁间的竹楼,房中空空荡荡,漠雁将那女子放在地上,看着龄露儿,龄露儿看了看窗外,向漠雁悄声道:“来了好多人,但应该不是一路的,都在暗中隐藏着,师父说把这个女子放这里就行了,万万不能被人发现我的行踪,我们赶紧走吧。” 漠雁点点头,带着龄露儿尽量放轻声音,从竹楼后门悄悄离开了。 奔行好久,已经离开了那片民居,漠雁真的饿不行了,和龄露儿在一间林边小店吃些东西。一边吃着,龄露儿方长长短短的说了一路来竹风海救人的经过。 原来是早些天之前,龄露儿在宫中接到师父的密信,要她立刻去竹风海救一个被歹人囚禁的女子,若有延迟,恐这女子性命不保。龄露儿苦于无法出宫,正好胭脂阁的蒲霜师伯正寻人要来竹风海寻买一些花草,于是龄露儿跟着胭脂阁的宫人一路来到竹风海。 到了竹风海之后,根据师父给的丝绢地图,龄露儿独自一人一路寻找到竹楼,师父已经告知龄露儿如何进入竹楼,和破解楼上环锁在外的结界的方法,龄露儿找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她还在盘膝打坐,似乎是在盘固自身的玄术根基,支撑性命。 龄露儿没有惊动那个女子,悄声在门外燃起一种草根须,片刻间,房外的结界便不攻自破完全消失了,而那个女子却也被草根须的烟雾迷晕。 龄露儿从包袱里拿出事先师父给的一件灰色斗篷给这个女子穿戴好,然后半背半扶着走出来,刚走出竹编隔墙就遇见了漠雁,还把龄露儿吓了一跳。 漠雁一边吃着东西,又问道:“那个女子是何人?你可认得?”龄露儿摇摇头,道:“从没见过。” 漠雁无奈一笑,道:“你这个师父这般神秘,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倒是和我师父有几分相似。”龄露儿知道漠雁的师父生死未卜,不敢多言怕勾起他的伤心事,只是点了点头,低头吃干粮。 吃完饭,漠雁说道:“我还要改赶去竹隐宫,你呢,回宫吗?”龄露儿摇摇头,道:”胭脂阁的姐姐们都已经回去了,我来的时候和她们说回来探望旧亲的。”漠雁点点头,令店家多备了些干粮食水等物,背在身上,对龄露儿道:“和我去竹隐宫吧,现在竹风海外各路人马邪正参半,你个女孩子一个单独回去太不安全了,先跟我去竹隐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