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久怀卿》 第一章 出世 顺玄六年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乃是望日。夜空中高高的悬挂着一轮白玉盘，周围的星辰在清冷的月光下都暗淡了颜色。 夜深了，夜空中慢慢出现一片片的云，整个夜空似被盖上了一层薄纱，白玉盘在云的遮掩下变得朦胧起来。 漆黑的夜空透着似有似无的光，像平静的海面，无半点波澜。银白色的月色散发着轻轻冷冷的白月光，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存。微弱的月光映在一块赤红色的石头上，发出一片妖艳的红色。 那赤红色的石头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在满是奇形怪石的峪峡山并不显眼。只是它漆身颜色似朱似血，分外妖异。 滚滚乌云从东方逐渐逼近，慢慢掩住本就朦胧的月色，最后一丝月光也被遮盖，霎时天地间一片黑暗。 突然，天空出现数十道紫色的闪电，在夜空中叫嚣着。深紫色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峪峡山。 紫色的闪电咆哮着，像是有生命般前仆后继的劈向那块赤红色的石头，石头周围渐渐升起一层绯色的光晕，像是在抵御闪电的力量。 九道闪电的攻击使绯色的光晕越来越浅，当第十道闪电朝着石头直直劈下时，绯色光晕瞬间破碎，赤红色石头被紫色闪电包围，石头的中心慢慢出现裂痕。未过多久，围绕着石头的紫色和石头的绯色光晕同时消失了。 这时，紫色的闪电也在夜空中瞬间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大地与夜空重新恢复平静。 月色慢慢从乌云后重新露出头来，月光比之前更盛，清冷的月光照在破裂的赤色石头上。石头晃动了一下，突然又开始剧烈的晃动，发出一阵刺眼的红色光芒。 一柱香后，光芒渐渐消失，原本那块赤红色的石头位置竟躺着一位貌若天仙的少女，少女未着寸缕，只有脖颈上挂着那块赤红色的石头。这少女发如泼墨，长长的秀发铺满了整个身体。她眉如细柳，眼神如流波，口若樱桃，肤如凝脂，宛如坠入人间的仙子。 少女半睁着眼，腰间还有丝丝血渍渗出，全身的痛感使她眉头紧蹙。片刻后，她轻舒了一口气，朱唇轻启，淡淡的说道：“终于……化成人形了……” 四千九百年后，峪峡山。 十月的风微凉，秋风中夹杂着丝丝桂花的香气。 金色的金桂林中一抹赫赤色的身影尤为招摇。身着赫赤色对襟长袍的少女斜躺在一棵金色桂树上，少女身形窈窕，朱红色的里衬，赫赤色的外袍，金色丝线在衣角点缀。弯如柳叶的细眉，眉目如画的神情，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万种。她细长的脖颈上挂着一块赤红色宝石，熠熠生辉。漆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赤色的发带在秋风的吹拂下迎风飞扬。 桂花树下，还有一位青衣老者，面色和蔼，白发白须，周身透露着些许神秘的气息。老者右手执黑子，左手边放着一盅白子，原是在和自己对弈。 “你这个老头啊，几千年了，一直都这么无趣。不过，你这无趣的人酿的木犀酒倒是有趣的很～”少女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枕在头下。一双凤眼微咪，白皙的脸颊因饮了酒略微酡红。 “玖卿，”老者微微叹息，手落白子，“你在我这已呆了几十年了，还不动身去积功德吗？” “去，当然要去！”石玖卿看着手中的木犀酒，缓缓说道：“到如今，我已经积了九百件小功德、九十九件大功德了，只差这最后一件大功德。等功德圆满之时，我飞升上仙，便是指日可待了！” “这一次又是什么？”老者思索片刻，手落黑子。 “南丰国，将军。”石玖卿腾空翻身落地，手捏白子，白子落盘，胜负已分。“那南丰国皇帝，信奉神灵，菩萨心肠，一生不敢做什么坏事。为人君上，岂能这般？我想，过不了多久，南丰国定会烽烟四起。我且助一助他，帮他击退敌军，守卫南丰的疆土，也算是圆了我的一件大功德。” “也好。”，老者顿了顿，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收拾散乱的棋盘，语气颇为严肃，“切记，万事皆有定数，在凡界，不可使用法术，更不可强行篡改他人命数。不然，这些命数都是要反噬在你的身上，你大劫将至，万不可惹起祸端。” “哎呀，玄元！我都做了九百多次功德了，自是省得的。”石玖卿嫌他啰嗦，仰头喝了一口手中的木犀酒。思绪渐远，忽的忆起四千多年前自己历劫时，虽挺了过去，成功化了人形，但也是奄奄一息。若不是这玄元散仙相助，自己又怎能计划起今日的羽仙之劫。这几千年来，玄元亦是尽心教她渡劫之法，于自己胜师胜父，语气不免软了下来，“这些，我都晓得了，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玄元散仙摇了摇头，收好棋盘，“你既已决定好了，便赶快上路吧，也好早日回来准备历劫事宜。” “好！待我明日我酒醒，自会去往人界。”石玖卿想起自己每次去积攒大功德，玄元送别，都会眼圈微红，搞的像是她回不来了一样，不禁打趣道“你不必送我，免得又要红了眼眶，伤感一番。” 玄元微微点头，瞥她一眼，便起身离开，朝远处的木屋走去。 石玖卿哈哈大笑，漆黑的长发在秋风的吹拂下恣意飞舞，精致的面容在爽朗的笑声中愈显不羁。她施法翻身上树，在掺杂着金桂的木犀酒香中慢慢入了梦乡。 玄元在远处看着石玖卿的身影，双眉微蹙，心中忖度着之前为石玖卿所卜的命数，“这最后一个功德，也将会是你的大劫啊！这一劫，能否安然渡过，全看你的造化了……” 若是安然渡过，则飞升上仙，前途无量；若是渡不过，则是……万劫不复啊…… 玄元微微摇头，长叹一声，“命数天理所在，天机不可泄露啊……”说完，便转身进了木屋。 第二章 阿萝 石玖卿落在祁山上，遥望着不远处的南丰国国都丰城。左手手执赤磷鞭，在右手上轻轻敲打，静静的思索着积功德的方法。 “这最后一个功德，甚是复杂啊……还需得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份，若是借用死人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几天；若是强行借用活人身体，那般杀戮之事也会有损我的功德。既不能让司命星君发现我改了那人的命格，更不能让黑白无常发现活人游荡的魂魄……如此这般，真是麻烦啊麻烦……” 远处传来阵阵的打斗声拉回了石玖卿的思绪，石玖卿捏了个隐身诀，隐去了身影。 “昊天，阿萝不见了！！！阿萝……阿萝……”一阵凄厉的女声传来。 石玖卿循声望去，声音的主人是个三十左右妇人，身形妖娆，容貌绝色。妇人一身浅蓝色对襟式收腰托底罗裙，外罩石青色柔纱，长发盘成抛家髻。衣着打扮大方得体。只是满身尘土，脸颊还挂着两串泪痕。 妇人右侧站着一位年纪相仿男子，面色威严，仪表堂堂。男子衣着蓝色对襟虎纹劲装，腰间系着浅蓝色条纹腰带，上好白脂玉，一看便是出自名门，却同样满身尘土，且右手臂一道伤痕，隐隐还能看出往外渗出的血迹。男子双手环着妇人防止其摔倒，双眸中亦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青鸾，你先别急，定是刚刚那群贼人趁乱把阿萝劫走了。”男子轻声安慰道身旁的妇人，复又大声发令，“石泽，石钊！带上所有护卫，全力寻找阿萝！” 两个同样身着华服的少年冲男子拱手作揖回答道“是！” 说完，二人同五六个身着玄色骑装的护卫，不断地大声呼喊寻找着。 不远处的官道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马车破裂，行李散乱，不必言说，定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 “娘，您莫要太过忧心，护卫们已经尽力去寻找阿萝了，阿萝定会平安归来！”被唤作石泽的少年安抚着妇人说道，紧蹙的眉头却显示出他此刻的忧心。 妇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伏在男子的胸膛上，不断的抽泣道：“昊天……怎么办啊……我的阿萝……” 被称为昊天的男子不断的轻抚着夫人的后背，嘴中亦不断吐出安抚其夫人的话语。 石玖卿看着痛哭的妇人，心中一阵别扭，喃喃自语道：“被劫了吗…………妖气！”石玖卿眼睛微咪，左手握紧赤磷鞭，循着妖气寻去。 石玖卿循着妖气，来到一个石洞。石洞外不远处的河边躺着两个男人。这二人满身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竟皆是被掏了心肺而亡。 “这两具尸体与官道上的尸体穿着相仿，想来，这便是掳了阿萝的贼人了。可是……孩子呢？”石玖卿掩住口鼻，握紧手中的赤磷鞭，慢慢向洞内走去。 石洞内一片黑暗，妖气更胜。石玖卿未免打草惊蛇，指尖只燃起星火咒，勉强视物。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她左手边传来，石玖卿心道不好！ 左手赤磷鞭急急甩出，正中目标。右手燃起烈火咒，甩到石壁之上，霎时间洞内一片明亮。 “区区千年狼妖，在我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敢伤人性命！是活的不耐烦了吗？”石玖卿美目圆睁，漆黑的眸子慢慢变成红色。 狼妖被赤磷鞭击飞，砸到身后的石壁之上又重重坠落。他捂着受伤的前胸，两只眼睛死死盯住石玖卿，竖起獠牙，凶相毕露，好像她抢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石玖卿毫不示弱，双眼直直瞪着狼妖，漆黑的眸子早已变得殷红，像是能溢出一团燃烧的火焰。手中的赤磷鞭发出赤色的光芒，石玖卿抖抖鞭子，加注法力，用力甩出了第二鞭。 狼妖堪堪躲过，看着石壁上留下的赤色鞭痕和一些法术残留，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一招声东击西，趁机逃出了洞外。 石玖卿也未去追赶，她抹掉法术，收起赤磷鞭，系在腰间，信步走上前去。 眼前的小女孩，十岁左右的样子，却已然有长开的趋势。小小的脸蛋十分俊秀，只是脸色异常苍白。石玖卿不敢再耽搁，俯身将孩子抱到了洞外。 出了石洞，一片明亮。石玖卿仔细观看怀中的孩子，这女孩细细的眉毛如同柳叶，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鲜红的嘴唇像是一个红色的宝石，甚是可爱漂亮。 “方才洞内昏暗，也无法确定是否为那阿萝……看这孩子面庞俊秀，衣裳也是上等的料子，想必就是那阿萝了。” 石玖卿将孩子放在地上，蹲下查看女孩的伤势，女孩的身上有大片的血迹，可石玖卿检查之后却未发现半点伤痕，想来都是些别人的血迹。 石玖卿以手探其鼻息，“既无伤痕，为何呼吸却如此清浅……不对……”石玖卿眉头紧蹙，施用追魂的法术探究阿萝的魂魄，却发现孩子的魂魄已然丢失了两魂三魄。 “混蛋！早知那狼妖是食人魂魄用来修炼，我定取了它的性命！混蛋！”石玖卿手握成拳，瞋目切齿，刚熄灭的眸子又变得猩红一片。 远处又传来阵阵呼唤声，想是那阿萝的家人加大了寻找的范围，竟是找来了此处。 石玖卿思索片刻，从脖颈上取下一条坠着一块赤红色宝石的链子，这赤红色宝石石便是她的本体。 “小阿萝，只有这一魂四魄，你定是活不长久，魂魄不全也自是无法入得轮回。如今，我需要身份来积攒大功德，你我算是有缘，我以本体护你魂魄，你以身躯助我积攒功德。他日成仙，我必定替你报仇，助你重生！” 说完，石玖卿在阿萝头顶使了一个法诀，将阿萝的一魂四魄慢慢取了出来，装在了她的本体之中。 收好宝石后，石玖卿便驱动法术，将自身元神投入阿萝的身体中，阿萝周身瞬间升起一片绯红色的光芒。 片刻后，光芒渐渐消失，阿萝的脖颈上赫然出现了那块赤红色的宝石。 第三章 石玖卿?石萝? 石玖卿是被一阵阵抽泣声吵醒的。 忍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强烈痛感，石玖卿缓缓睁开眼，入眼的便是之前那个身着浅蓝色襦裙的妇人在她的床榻边低泣。 石玖卿想抬手按压一下抽疼的头部，可身体对她灵魂的排斥太过强烈，只稍稍动了一下便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嘶——” “阿萝！你终于醒了！”妇人看到女儿终于醒了过来，高兴的忘记了哭泣，“可有哪里不舒服，跟娘亲说！我可怜的阿萝啊……” “娘？……”软糯软糯的声音让石玖卿打了个冷颤……“娘，我没事了，就是还使不上力气……无碍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都要心疼死了……都怪娘！——若不是娘执意要走那条山路，又怎会遇上贼人……”妇人用帕子边抹着眼泪边抽泣着说道：“你哥哥们找到你的时候，那两个贼人的胸脯都被剖开来了，想是遇到了野兽，若是……若是再晚去一步……我……我……阿萝啊……”说完，妇人又掩面而泣…… “………”石玖卿心道“这女人的眼泪，怎的如此多？……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已没了性命，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 正出神想着，两个少年推门而入，对着妇人作了一揖。 稍高一些的少年身着靛青色对襟长袍，显露出温润成熟的气度；稍矮一些的少年穿着琥珀色圆领袍，衬得少年越发活泼伶俐。 “娘，我们听蝶姨说阿萝醒了便连忙从校场过来了，管家也已经派人去通知爹了。”偏高一些的少年说道。 “好，好……”妇人还是在掩着面哭泣…… “哎呀娘亲！阿萝妹妹都醒了，您就别哭了，阿萝昏迷这几天，您每天都在哭，眼睛都要哭瞎了！”偏矮一些的少年激动的说道。 “娘亲这是高兴啊……高兴啊……”妇人边回答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偏高些的少年走过来，坐在石玖卿的床边，褐色的眸子闪着柔光，轻声询问：“阿萝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石玖卿轻轻摇头：“没有不舒服的，只是使不上力气。” “阿萝连着睡了十几天了，使不上力气也是正常的，等明日身子好些了，自然就有力气了。”高个子的少年轻声安抚。 石玖卿勾起唇角，微笑了一下，算是赞同，也未反驳。 少年回以微笑，替她掖了掖被角，复又转身安慰妇人。 没过多久，先曾被称作昊天的男子也回来了，大步流星迈进屋子。妇人看到他，急忙站起来迎过去，“昊天，阿萝她终于醒了！”说着，又是马上要落泪的样子。男子环住妇人，望着石玖卿，眼眶竟也泛着泪光。 石玖卿回望着她名义上的爹，男子身着玄色朝服，金丝做线，胸前一尊雄虎，朝冠一块小蓝宝石，上衔青晶石，一身四品武将打扮。“这石父，倒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朝服都未换便来探望。不过……可惜了啊……” “阿萝大病初愈，你们一个个就别来添乱了！”男子朝着两个儿子说道，“既已经探望了，便回去接着练武去吧！阿泽，带着阿钊回校练场！” “是！”阿泽阿钊同时回答。 “阿萝妹妹好生歇息，我和大哥等你身子好些了再来看你。”阿钊朝着石玖卿喊到。 石玖卿点了点头，“这少年，性子倒是活泼的很。” 妇人这时也已平静了下来，“昊天，我去瞧瞧燕窝银耳羹做好了没，阿萝最喜欢吃这种甜甜的东西。” “好，去吧。”石父轻轻点头。 待三母子走后，石父才信步走上前来，轻抚着石玖卿的头发，久久未曾开口。 “女儿……都怪爹不好，爹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男子哽咽的说道，双手也因为心情的起伏颤抖起来。 石玖卿不忍再看他，而且被别人触摸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尽管是她名义上的爹。 “爹……女儿这不是没事吗？你和娘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女儿心里也不好受……爹，女儿有些累了……”石玖卿不想再让他触碰自己，自己又没力气躲开，只能下起了逐客令。 况且，她也的确是乏了。 “好，那爹明日再来瞧你，小如和小柔都在外头，有什么事唤她们来做。”石父轻轻点头应承。 “嗯，女儿知道了。”石玖卿乖乖应下。 石父收回手掌，又替石玖卿拢了拢被子才起身出去，顺带仔仔细细地吩咐了两个丫头好好照顾小姐。 石玖卿出神的望着帷帐，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强行进入凡人的身体，元神与躯体竟如此相冲。看来，积功德一事，还需灵体融合之后，再从长计议了……”石玖卿想着，片刻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四章 学武 等石玖卿的元神和阿萝的身体基本融合时，时间竟已过去了一月之久。 这一月，石玖卿将阿萝家中的情况也摸了个通透。 那着蓝色劲装的男子是她的爹，名唤石昊天，南丰国一名武将，官居四品。石昊天为人刚正不阿，一身好武艺，一心为国家。 着浅蓝罗裙的妇人是石萝的娘亲，名唤夏青鸾，已故宰相的女儿，名门之后，大家闺秀，气质如兰。肤白如雪，眉目如画，典型的美人坯子。家人是她最看重的。 个子偏高的少年名唤石泽，石萝的大哥。刚过束发之年，却武艺精湛。为人温润如玉，脾气甚好。 个子偏矮的少年时石萝的二哥，名叫石钊，十三岁，心性活泼，武功亦不凡。 阿萝姓石名萝，家中幺女，将满十一。容貌继承了她母亲的特点，肤如凝脂，眉如细柳，年级虽幼，却容色清丽，若是没有那场意外，凭她的容貌，定可有段好姻缘。 这次意外，原是石萝一家去北方的庄子避暑回都城，石夫人想去赏枫叶，便取道祁山。结果遇见了贼人，抢劫财物不成，趁乱劫走了阿萝，想是威胁石父一番。却未曾想遇见了狼妖，丢了性命。 石玖卿一手吃着丫头剥好的柑橘，一手轻轻扣着桌子，“这石昊天，对待儿子如此严厉，对女儿却是如此宠爱。这身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原以为仍是灵体相冲的原因才用不上力气，哪成想竟是这身体太过柔弱了！这身子未曾学过武，若是贸然出手，定会惹人怀疑。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石玖卿思量了片刻，有了主意。 石家的晚膳设在正厅，石家的五口人都会上桌。石父虽未规定“食不言寝不语”，但石父不讲话，自是没人敢言语。 石玖卿低头扒饭，时不时的瞅石父两眼。 石父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放下饭碗，侧身朝向石玖卿：“阿萝，有什么话就说吧，你这样瞅着爹干什么？” “爹……”石玖卿抬起头来，欲言又止道，“女儿……想跟哥哥们一起学武。”石玖卿紧紧盯着石父。 石父眉头微蹙，转头看向石母。 石母一脸紧张的看着石玖卿，“阿萝身子刚好，怎能舞刀弄枪的？而且阿萝不像哥哥们从小便学武功，身体也不如他们强壮，万一伤到碰到可如何是好啊？” 石玖卿看出石母的话里想拒绝的意思，急忙又道，“若是阿萝学了武，也不会像上次那样如此容易便被人掳走了，更不至于给爹娘和哥哥们拖后腿了。身为将门之后，怎能如此柔弱！爹～娘～孩儿就是想学武……好不好吗？”石玖卿眨着眼睛，摆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会哭”的样子。 石父微微摇头，哭笑不得。 一旁的石泽放下碗筷，看向石父：“阿萝说的对。爹，娘，我们都是将门之后，若是不会武功，说出去也不大好。阿萝是女孩子，虽不能跟爹一般当将军、上战场，但也能让人欺负了不是。娘亲也不必太过担忧，有我跟阿钊照拂，不会有问题的。” “嗯嗯嗯嗯！”一旁的石钊连连点头，“我会照顾好阿萝妹妹的！” 石玖卿满脸感激的看向兄弟二人，石泽微微一笑。 “那好吧，明日阿萝便跟随你哥哥们去校练场吧。”石父在石泽的承诺下终于松了口，“不过，阿萝，爹不求你能武功至上，只求阿萝身体安康，明白了吗？”石父一脸慈爱。 “嗯！阿萝明白！”石玖卿满面桃花，重重的点了点头：成了！ 翌日，石泽兄弟果然带着石玖卿去了校场。但石泽只教了她一些基本功，就担心起这柔弱的妹妹会不会累到，要不要休息下。石玖卿暗自诽腹道：“若是原来的阿萝，怕是早就累了。可你妹如今这身体里可是个万年石妖，这点东西若是累到了我，那这万把年，我岂不是白活了！” “大哥，我没事！我没有那么柔弱的，大哥尽管放手教我就好！”石玖卿朝石泽微笑着说道。 石泽看她确实不像累到的样子，便教她进一步的基本功。 学了一个月的基本功，石泽终于同意让石玖卿动武器了。石玖卿特意避开了她擅长的鞭子，以免因太过熟悉被石泽发现漏洞。石家擅枪法，可阿萝的小身板儿着实提不起枪来，便只得选择了轻巧的软剑。 第五章 边关告急 春来暑往，不知不觉，石玖卿来到石家已有一年的时间。石玖卿自成人形后便一直惯用左手，未免多生事端，石玖卿便练习用右手练剑。 石玖卿不喜热闹，所以从不出门，专心让石泽指导剑术。一年的时间，亦将软剑使得得心应手。石泽只道她天资聪颖，并未疑心。 前几日，皇帝带领大臣狩猎，石泽因武艺精湛拔得头筹，被皇帝特许进入皇宫，担任侍卫统领。 石泽时常不在府中，石钊又不善舞剑，教授石玖卿的任务便由石父顶了起来。这几日，石父每日下朝必定先去教授石玖卿剑术，可今日，却迟迟不见石父前来。 约过了一个时辰，管家匆匆忙忙跑过来，对着石玖卿作了一揖，说道：“小姐，将军刚刚下朝回来，遣我过来告诉小姐今天不用练剑了。” “是出了什么事了吗？为何爹今日下朝迟了这么久？”石玖卿疑心问道。 “将军下了朝便急急召了两位少爷，听将军说，边关，怕是要打仗了！”管家福伯急急忙忙的说道。 “这么快？！” 石玖卿蹙起眉头，瞳孔中若隐若现的殷红，这是她心中燃起战火的标志。“这南丰国皇帝菩萨心肠，不精治国，周围国家虎视眈眈。原以为佛祖会看他菩萨心肠的份上晚两年起战火，看来，司命星君也看不下去他太过善良啊……不过，这样也好，我也能早些积上功德……”想到这儿，不禁加快了脚步。 石玖卿一路小跑，来到石父的书房门前，整理了眼神和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清纯懵懂，伸手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石泽，他看着石玖卿因一路小跑变得绯红的脸颊，轻轻笑道：“阿萝跑这么急做什么？” 石玖卿不回反问“大哥！边关是要打仗了吗？你和爹爹是要去打仗了吗？” 石泽看着石玖卿好像很开心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脸，问道：“要打仗了，阿萝这么一脸期待是怎么回事？” “因为阿萝也想去啊！阿萝现在学了武功！可以像爹和哥哥一样，保卫国家啦！”石玖卿不动声色的躲开，言语中充满了兴奋，眼睛里泛起星光，好像下一刻就身处在战场，与父兄一同杀敌。 “胡闹！！！石萝，回房间去！”石父从房间出来时便听到石玖卿的这番话，气从中来，愤怒的出声呵斥。 石玖卿愣了一下“这石老头，从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这是怎么了……” 石父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了女儿，语气柔和了些，说道：“阿萝啊，战场不比校练场，战场上刀剑无眼，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还记得我答应你练武之前说的什么吗？‘爹不求你武艺不凡，但求你身体安康’。以后休要再说什么去战场的话，听到了吗？” 石玖卿愣愣的点了点头，明白了石父的意思，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膳只有石玖卿和石母二人在大厅，石母吩咐了下人将饭菜给石父三人送到了书房，石母无甚胃口，食用了几筷就离开了。 石玖卿刚回到房间，便有人敲门。 “阿萝，睡了吗？”石泽担心石父今天的举动吓到阿萝，从书房一出来，便前来看看她。 “还没有，大哥，你进来吧。”石玖卿恹恹的，也未起身去开门。 石泽一进门，便看见石玖卿趴在桌上，右手支着头，左手在桌上一下一下的轻扣，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今天阿萝吓坏了吧，”石泽顿了顿，坐在桌旁，“阿萝，今天圣上单独留下爹，告知边关危机。爹心急如焚，心情欠佳，才会大声呵斥你，阿萝莫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的，大哥。可是……阿萝真的不能跟你们上战场吗？”石玖卿泪眼婆娑，抬头望着石泽，‘不能去边关还怎么积功德……’ 石泽慌忙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阿萝不哭，爹也是为了你好，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又是女子，着实不好。阿萝乖，爹和哥哥们不在家里，娘亲也还需要阿萝保护，知道了吗？” 石玖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石泽这才松了口气，安慰了她两句便离开了。 石泽一离开，石玖卿立刻停止了啜泣。“这石家人虽是一番好心，可于我来说，却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啊。唉……真是麻烦啊！” 第六章 出征 石玖卿再见石父三人，竟是到了出征之时了。 石玖卿未曾想到石父竟允许了石钊一同前往边关，毕竟他还未曾到束发之年，但转念一想，毕竟是将门之子，于战场上的锻炼才能真正有所领悟，便也未曾多言。 临别之际，那伤感的氛围让石玖卿着实尴尬。 石府门前，石父三人皆是一身蓝色骑装，唯一不同的便是石父还外着盔甲，头戴蓝缨头盔，想来也是振气势之用。石母在一旁不断的叮嘱两个儿子要小心谨慎，说着还抹起了眼泪。 石父叹了一口气，看向石玖卿，示意她过来。 “爹，爹爹有什么吩咐吗？”石玖卿乖巧的说，丝毫不提上战场的事。 “唉，阿萝啊，此次出征，不晓得何时归来。你母亲她身体不好，阿萝长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跟你娘，知道了吗？” “嗯！孩儿省得了！爹爹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娘亲的，爹和哥哥们也要小心呐，我和娘亲在家里等着你们凯旋归来！”石玖卿泪眼婆娑，故作坚强的姿态让石父动容，他紧紧抱住了女儿。 石玖卿吓了一跳，她是不是演的太过了？？？为什么突然抱她？？？……不过……她是真的很讨厌被人碰啊！可她又不能表现出厌恶感，只得僵硬的站着，任由石父抱着。 幸好石父只抱了一下便放开了她，石玖卿僵硬的身体慢慢才有所缓和。 石父又走到石母身旁，叮嘱了两句，又抱住了石母安慰她。石玖卿挑眉，她实在不懂这些凡人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搂搂抱抱，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很不爽啊…… 过了半个时辰，石父三人翻身上马。石父低头看了妻女最后一眼，“出征！！！” 石父三人出征后，开始几天石母时常来找石玖卿聊天，石玖卿也常常去帮石母解闷。 后来不知何时，石母迷恋上了佛经，时时刻刻都呆在佛堂，石玖卿却觉得没什么兴趣，每次去了都会打瞌睡。石母看了，便让石玖卿继续去学练剑，不必时时去她那儿了。 此举正合了石玖卿的心意。石玖卿日日思索着如何名正言顺的去往前方战场，或者干脆就直接过去，积攒了功德再说。这一思量，就思量了两年…… 两年的时光一闪而过，这两年，阿萝的身体大有长进，不仅高了许多，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力气也因为常年练武大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柔弱。石萝这具身体，个子随了石父，要比寻常女子略高些。石玖卿不喜梳妆，又常年习武，身着罗裙着实不便，便常常穿着玄红色对襟窄袖长衫，以红绦束发。这番打扮，远远望去，竟与男子一般无二。 石玖卿本就天生聪慧，若不是要在石泽面前装笨，还要用右手使剑，以她的天资，两月便能将软剑使的游刃有余。她两年来闲来无事，便将石父留下来的石家枪法学了几遍，又将其融汇贯通，练成左手枪法。石玖卿不得不赞叹，一个凡人能将枪法要诀提炼到如此精炼的地步，石昊天真真是练武奇才！ 这两年石玖卿从未出过门，一心一意研究枪法要诀，竟将枪法使得不逊于她的赤磷鞭！ 石父自出征之后，每月必定书信一封，以示平安。半年前，前方战事吃紧，石父也会让石泽代笔，每月寄回家书一封。可这次离收信的日子已经过了半月之久，却还未见送信的差使来，石母不禁有些心慌。 这场仗已经打了两年了，却还未见喜讯传来，可见这次以北川国为首的邻国对南丰国是势在必得。边关战事紧张，月月准时寄信实属不易，如今未能准时寄信，定是遇到了麻烦，而且麻烦还不小。石玖卿未将心中所想告诉告诉石母，只是出声安慰：“娘，边关局势不稳，信件耽误几天实属正常，娘亲莫要担心，说不准明天信就到了。” 石玖卿好说歹说，终于安抚了石母，石母晚膳都未用，便去了佛堂，为石父三人祈福。 “前方战场定是遇到了麻烦，且等明天天亮，我便去往边关瞧瞧，助一助他们。看来，这大功德，马上就要圆了。”石玖卿打定了主意，便收拾了一些细软，虽然她用不到，但为掩人耳目，还是简单收拾了一些。 每日卯时，石母定期晨省，去佛堂参拜。石玖卿估摸时辰差不多了，便简单洗漱前往佛堂。 步入佛堂，石母果真在那晨省。石父的贴身丫鬟小蝶看她来了便想去告诉石母，石玖卿伸手示意不必，便从佛堂侧室坐下等候。今日总觉心神不宁，不知是不是昨夜未睡好的缘故，心中说不上来的烦闷，石玖卿以手抚额，闭眼小憩。 约过了半个时辰，石母晨省完毕，小蝶连忙上前告诉石母，小姐过来了，石母赶快步行入侧室。 石玖卿起身迎她，这两年石母身体越发不好，着实因为心病，石玖卿多次劝说无果，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阿萝怎么过来了？是不是你爹他们来信了？！”石母语气激动。 “不是，娘，您先坐下，小心身体，女儿慢慢跟您说。”石玖卿掺着石母坐下，自己坐到石母左侧。 石玖卿正犹豫着怎么开口，才不让石母拒绝，这时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宫里来人了，让去接皇上口谕。 石母连忙起身，拉着石萝前去迎接。 石母一路小跑，跑到正厅。来人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公公，石母快步移过去：“臣妇有失远迎，李公公莫要责怪。不知圣上有何要事，劳烦李公公亲自前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宫中之人，定是出了大事，石玖卿心中的不安更盛。 李公公犹豫再三，缓缓说道：“石夫人……皇上让咱家通知您，前方战事紧张，副将叛国……以至于南丰军接连失利……二十天前的一场战役，石大公子身受重伤，掉落悬崖，尸首无存；石将军和石二公子……战死沙场，以身殉国……您……节哀吧……” 石玖卿愣住了“怎么可能？石父三人武功如此高强？怎么会……” 石母瞪大双眼，手中的帕子掉到了地上，双手捂住口鼻，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嘴巴微张，“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昊天……他们答应我会平安回来的……不可能！……”石母想说什么反驳的话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接着眼睛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娘！！！” 第七章 把她当成男人了? 突然得知的噩耗让石玖卿始料不及，她从未想到石父竟会以身殉国。严厉的石父，温润的石泽，活泼的石钊，与他们相处的一幕幕尽数浮现在眼前，让石玖卿的心境翻江倒海。 石母的突然昏厥让石玖卿回过神来，她大喊一声，快步接住石母，接着快速稳住心神，差遣下人去寻大夫，三两句安抚住蝶姨，吩咐她和几个婢女将石母掺回房间。 吩咐完毕，石玖卿复转身向李公公抱拳作揖：“李公公的话，石萝明白了……不过，家母的情况，李公公也看到了，石萝便不多留李公公了，还望公公恕石萝招待不周。” 李公公叹了口气，“石小公子节哀吧，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石家还需有人顶着。” 石小公子？将她当成男人了吗？石玖卿暗自皱眉，也未出声改正。 李公公看其虽难过但神情还算镇定，便继续道：“不出五天，石将军和石二公子的棺椁便能送回丰城，届时，圣上必定为其嘉奖，追封谥号。” ‘人都死了，要那些虚称又有何用！这些凡人，就喜欢玩弄虚情假意的东西，虚伪至极！’石玖卿心中冷笑，面上还要做戏，朝向李公公深深作了揖，“石萝代家父家兄多谢圣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公公很满意石萝的做法，起身做势离开：“石小公子通晓大义，乃是石将军的福气啊！咱家的口信也传到了，便不多加叨扰了，还需尽快回宫通秉圣上。石小公子且留步吧！” “李公公慢走。福伯，送客！”石玖卿大声说道，将管家福伯从巨大的震惊中拉回来，福伯抹了抹眼泪，伸手送李公公离开。 石玖卿盯着李公公的背影，银牙咬的咯咯作响。石父枪法出神入化，石泽兄弟二人虽不及石父，但武功亦是数一数二，怎会全部战死沙场…… “都……死了吗……好一个司命星君，不看别人家破人亡誓不罢休啊……”石玖卿喃喃自语，眉头紧蹙，十指握拳，漆黑的眸子变得殷红一片，复杂的情绪在石玖卿胸口翻滚。 深呼了两口气，将心中的滔天怒火压下，眼眸慢慢恢复清明，犹如一潭死水。“罢了，先去看看娘吧……” 石玖卿疾步走向石母的房间，正遇见大夫从房间退出，“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大夫拱了拱手，说道：“夫人起初就郁结在心，患了心疾，此次突然听闻噩耗，急火攻心，才致昏厥，老夫已经开了药方，只是……”大夫顿了顿，抬眼看向石萝，石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大夫长叹了一口气，“只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再好的大夫也救不了一心求死的病人，公子还是好生劝劝石夫人吧……” 石玖卿垂眼点了点头，“大夫的话，石萝清楚了。小如，带大夫去账房领赏吧。” 石玖卿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便瞧见坐在床上的石母：珠钗散落，头发散乱，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面如死灰，只是呆呆地盯着手里的一块坠着蔚蓝色流苏的白脂玉佩。蝶姨趴在石母床边一边啜泣，一边不断的呼唤石母，石母却丝毫不为所动，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石玖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拍了拍蝶姨，示意她出去。蝶姨起身行了礼，便小跑着冲出房门，放声哭泣。 石玖卿坐在石母身旁，像石父曾做过的那样，双臂环住石母，头靠在石母的颈窝，她明显感觉到石母紧绷了一下，石母激动的回过头来，眼眸闪亮，但看到身旁之人是石萝，眼眸中的星光瞬间熄灭。 片刻后，石母突然抬起头，看着石萝，激动的说，“阿萝，他们都在骗我们对不对？你爹他答应我的，会平安归来……对，你二哥还想让我们看他穿着盔甲凯旋而归的盛况……” 石玖卿看着石母，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你看！阿萝，这个玉佩，是你爹当初给娘的信物，你爹也有一只，这是平安符……会保佑你爹跟你的哥哥……你爹他……他……”石母盯着手中的玉佩，无与伦比，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石母紧紧的抱住石玖卿，这种时候，饶是她活了将近万年，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安慰到石母。“我一贯晓得人生死有命，可眼下这种情况，叫我如何去教一个刚刚没了相公和孩子的普通女人这样的道理，唉……” 石玖卿轻轻拍着石母的后背，让石母的情感释放出来，或许这样能让其好受些。石母哭了很久，从一开始的号啕大哭到轻声啜泣，许是哭累了，在石玖卿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石玖卿慢慢把石母放下，思考了片刻，终还是捏了一个安魂咒，让石母能有个好梦。 李公公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将石府劈的四分五裂。石玖卿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石府上下的人心稳住。 回到房间，石玖卿以手抚额，美目圆睁，瞳孔慢慢又变殷红，“这万把年，就没这么费心过！早就听玄元说这最后一个功德难，没想到竟会如此麻烦！真不知道这次来人界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功德迟迟没能积攒上，还出了这么大的事，真是流年不利！”说完，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檀木桌瞬间裂成两半。 第八章 竟是被……一刀割喉吗? 翌日，石玖卿换上一身玄衣，取下头上的红绦，换用白玉簪子束发。洗漱完毕后便去探望石母，蝶姨却告诉她石母今日照例去了佛堂，还不许旁人跟着。 石玖卿心中疑惑，加快了去佛堂的脚步。 步入佛堂，正巧石母礼佛完毕，石母一身素衣，神情虽不似昨天那般毫无生机，但仍旧面容憔悴。 石玖卿快走两步掺住石母，“娘，身体还没好怎么就下床了，有什么事，都有孩儿来做，母亲只管养好身体便可。” 石母笑了笑：“这些事还是娘亲自来做更显诚意些，也好祝你父兄早日胜利凯旋。” 石玖卿困惑的看着石母，“娘，您……爹他们……” “阿萝！”石母立刻打断她的话，“……娘累了，娘太累了，回房休息了，阿萝……你快去练武吧，我走了……”石母说完，逃似的离开了佛堂。 石母这是……在自欺欺人吗……石玖卿不可置信的看着石母逃走的背影，“凡人……竟如此脆弱吗……宁愿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也不愿接受现实……”石玖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天以后，石母每日不是呆在房间，便是在佛堂，整个人浑浑噩噩。石玖卿看了虽不忍，但也不知该如何劝告，只好任由她去了。 石玖卿开始着手准备石父三人的丧事，她不想再次刺激到石母，只是简单的布置了灵堂和府门，差下人身着素衣，不必穿着缟素。 得知消息后的第五天，石父和石钊的棺桲运送到了石府。石玖卿犹豫了很久，终是让蝶姨通知石母这个消息，让石玖卿意外的是石母竟无动于衷，但她也没时间深究。 石萝身着缟素，带领众多下人跪守在府外，直到过了巳时，才望见李公公手持圣旨，带领着十二个身着黑色盔甲的战士运送着两幅棺桲缓缓行来。 石萝朝向棺桲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朝李公公拱手作揖。“李公公，大堂请——” 李公公点点头，示意他们将棺桲抬进大堂，将两幅棺材分别停在存放石泽衣裳的棺桲的两侧。 进了大堂，李公公展开圣旨，轻咳一声。石萝会意，正襟掀袍，双腿跪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品大将军石昊天忠肝义胆，为国捐躯，特追谥为‘从二品镇军将军’。侍卫统领石泽马革裹尸，特追封为正五品怀化郎将。石钊少年有为，浴血奋战，特追封为从六品振威校尉。将军克忠报国守信全身，嘉尔丕绩，以表朕意。钦此！” “石萝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石玖卿双手交叠，叩拜接旨。 李公公颁了圣旨，又安慰了石萝几句，便回宫复命了。那十二个士兵跪在院子中一动不动，用无言的行动表示内心对他们将军的悼念。 石玖卿示意下人，将石父二人的棺桲打开，好在现下正逢隆冬，尸体并没有散发太大的异味。 眼前的石父，面色苍白，全身遍体鳞伤，颈上的伤口向外张着。右手紧握，竟还呈现着拿枪的手势。“竟是被……一刀割喉吗……”石玖卿目不转睛的盯着石父的颈部。 石玖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快步移至石钊的棺桲前。石钊的颈部同石父一般无二，亦是被利器割喉，一击至命。 石萝踉跄了一下，握着棺桲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木材中。她抬头缓缓抬头看向远处跪着的士兵，心中怒火丛生。 石萝慢慢走向他们，眼睛微咪，迸发出丝丝寒光。“我父兄战死之时……谁在身旁？” “回石公子，我在！”跪在第一排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的男子大声说道。 石萝定睛，直直的盯着他，复又看向远方，“他们……是……怎么死的……” 男子刚想开口，石萝却急急出声打断了他。 “娘！你怎么过来了……你身子还没好，这里一切都有孩儿，娘……” 石母一声不吭，面如死灰，一步一步及其缓慢地走向棺桲。最让石玖卿惊讶的是，石母竟穿了一身红色嫁衣！ 石母……这是疯了吗…… 石玖卿突忆起棺盖还未合上，急忙吩咐管家快把棺材合上！若是让石母看见夫儿的尸首……石萝大步拦到石母面前，“娘……您快回房吧，一切都有孩儿，蝶姨，扶娘回……” “我不走！”还未等石萝说完，石母便出声打断了她，双眼暗淡麻木，但仍是直直的望着棺桲。 石萝愣了一下，十指紧攥，银牙紧咬，罢了……她侧过身，为石母让路。 石母踟蹰着，一步步，一步步地往前走，一丈的距离，竟是走了半盏茶的时间。 石玖卿恍惚间觉得，石母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庄重，给自己的感觉，竟像是……一步步走向人生的终点——死亡。石玖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惊，摇了摇头，极力把自己的理智找回。 石母终于走到了石父的棺前，眸子突然变得闪亮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她缓缓将手伸进棺中，一点一点描绘着石父的眉眼。“你说，你最喜欢十八年前我嫁于你时穿着红色嫁衣的样子。你瞧，我今日便穿上了嫁衣，来祝你凯旋……你起来……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说着，石母的声音变得哽咽，眼泪也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 石玖卿不忍再看，转身看向远方…… 整个灵堂只能听见石母低声细语和小声啜泣的声音，过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声音突然停了了下来。石玖卿虽望向远处，眼角却一直留意着石母的动静。忽然，一抹红色的身影从石玖卿眼前掠过，她心道：不好！！！ 第九章 欺人太甚! 石母竟是要撞死在石父的棺桲之上！ 石玖卿飞身而起，心中默念法诀，用最快的速度冲向石母，以手挡下了石母。 “你这是要做什么！”石玖卿怒急，大声喊了出来。 石母用力挣脱石萝，竟还是要往棺材上撞。 万般无奈之下，石萝只得将其劈晕过去。她五指并拢，用力劈在石母颈间，石母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 石玖卿打横抱起石母，将其送回了房间。 没想到，石母对石父的感情竟如此之深，对方死了，自己竟也不肯独活。石玖卿这四千九百年看了不少古籍，积攒了不少的经历，通也晓了很多大义道理。虽为石头，但却拥有了许多活物才有的思想与感情，可这浮世万千，她却独独理解不了“爱情”到底是什么。 石萝回到灵堂时，那十二个士兵仍在跪着。她缓步走到他们前面，静静看着他们片刻，手指着第二排的男子，缓缓说道：“你，接着说，给我仔仔细细的说！” 那人愣了一下，复又马上想起刚刚石萝所问的。“将军他们……是被北川号称‘魔鬼将军’的孟峰所杀。” 石玖卿点点头，慢步走到灵堂的桌旁坐下，示意他继续。“其实，我们将军跟孟峰的武艺根本不相上下！若是单打独斗，那狗贼根本不是将军的对手！倘若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石玖卿把玩着手中的瓷杯，问道。 “倘若不是那畜牲赵显豫，临阵倒戈，投靠了狗贼孟峰，还把将军事先定好的计划告诉了狗贼，石泽石钊两位公子怎会陷入陷阱！石泽公子想自己引开敌人，为二公子赢得生机……他自己身受重伤，亦不愿投降，便纵身投崖。石二公子却也未能逃出重围……被孟峰……杀了……” “我爹呢？”石玖卿紧紧捏着手中的瓷杯，银牙紧咬，让自己的怒气不至于爆发出来。 “石将军听说了两位公子身亡的消息……气急攻心，大病一场。而后狗贼孟峰不断叫阵，逼迫将军出手，将军带病上阵……终是不敌……”男子的语气已经哽咽起来，周围的士兵亦是红了眼眶。 “……”石玖卿的眼眸已经变成了殷红色，似是要迸发出火焰一般，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又猛地想起石父手掌的姿势，“我爹的雁翎枪呢！” 那男子咬着牙说道：“狗贼孟峰每次杀了敌人，都会抢走别人的武器，以示他的功勋！将军的雁翎枪和石二公子的红缨花枪……都被他抢走了……” “欺——人——太——甚！！！”石玖卿再压制不住滔天怒火，眼眸溢出红光，手中的瓷杯被她捏的粉碎，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众人退避三舍。“他北川孟峰，杀我兄，辱我父！此仇不报，我石萝枉为人！” 石萝站起身，走到石父三人棺桲前，掀袍而跪，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如果之前的磕头只是表达这身份主人石萝的哀悼，那这次的响头，便是她石玖卿对他们的崇敬之意！石玖卿活了这些年，不崇天不崇地，却唯独崇敬这种国家英雄！ 石萝跪在棺桲前，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她已经想好了积功德方法。除此之外，这个仇，她也一定会报，而且，要风风光光的，用“石萝的手”报仇，让“石萝”亲手杀了那杀她兄辱她父的仇人！ “我父兄喜静，你们都走吧，不要阻挡了他们回家的路……”石玖卿合上双眸，不再言语。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想必是他们起身离开的声音。石玖卿收回思绪，专心思考积功德和报仇的具体环节。 第十章 初识 再次睁开眼睛，却已经过了申时，耳边轻声讲话的声音影响了她的思绪。 石玖卿起身，没想到双腿却因为跪的时间太长麻了腿。她极力稳住身形，却还是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这时，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当心。”温柔的声音如同掉落在玉盘的珠子般清脆，轻轻的砸到了石玖卿的心间。 石玖卿的视线顺着手指的方向慢慢上移，这手的主人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穿着一袭绣白纹的湖蓝色对襟长衫，外披一件亮绸面的蓝色晕底的雪白斗篷。腰间的白玉腰带熠熠发亮，上系一块碧绿色水苍玉，脚蹬一双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侧垂下月白色丝质冠带，随风飞舞。浓淡适中的剑眉，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一般，清澈见底，高挺的鼻梁，如女子般晶莹如玉的肌肤。石玖卿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想到一句古言：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少年感受到石玖卿露骨的眼神，脸颊变得微红，轻咳一声。 少年的轻咳声拉回了石玖卿的心绪，石萝忙低头作揖，“抱歉，是石萝冒犯了。不知公子是——” 少年微微侧身，石萝的眼神掠过他看向院中，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站在那十二个士兵身旁，正轻声询问着什么。男子似乎感受到了石萝的目光，便停止了问话，疾步向前。 石玖卿快速的在记忆中寻找这个人的身份，忽的想起，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曾在校场见过这个男子。当时她和石泽准备去校场练剑，远远看见擂台上石父和正一个男人打斗，石父使枪，那人使长刀，二人竟难分伯仲。那时石泽告诉她，那个男人是当今威远大将军萧伯松，与石父亦敌亦友，二人虽来往不多，但确是石父难得的知己。 石萝抱拳单膝跪地，“晚辈石萝参见大将军！” 萧伯松连忙伸手扶她起身，“阿罗不必多礼，唤我萧伯父便好。” 石萝微微点头，“是！只是石萝家中正逢丧事，恐冲撞了萧伯父，还请伯父随晚辈前去偏厅。福伯，快去准备茶水。萧伯父请——” 萧伯松叹了口气，也未多言，随石萝进了偏厅，那蓝衣少年亦紧紧跟在萧伯松的后面，进了偏厅。 萧伯松落座，蓝衣少年恭恭敬敬地站在萧伯松左侧，石玖卿淡淡瞥了他一眼，落座在萧伯松右侧。 “我这一辈子啊，都在跟你父亲较劲，旁人都以为我们俩是死对头，可是啊……我俩是死敌……更是难得的知己啊……”萧伯松说着，手紧紧握着拳，声音颤抖着。 石玖卿看着他，也未曾出声安慰。毕竟以她的立场，怎么安慰都不太妥当，便只是微微低头，左手在木桌上轻扣。 未出片刻，他缓和了情绪，接着说道：“你这小娃娃，有十四五了吧，我却还从未见过你。世人都知石家有枭雄石昊天，他的两个儿子亦是武学奇才，却未曾听说过你这个小儿子……”他顿了顿，看着石萝，话锋一转：“不过，今日一见，石昊天这几个儿子都不俗啊！你小小年纪，遇这般大事竟还能如此冷静沉着，有条不紊。如此气魄，老夫也是自叹不如啊！” 小儿子？萧伯松竟也把她当成男子了。也难怪，自己从未着粉黛，又束起了发，寻常女子怎会这番打扮。心中百转千回，面色却未曾表现出来。 石萝垂着眼，缓缓摇头，“萧伯父过誉了！家中这番情景，父兄皆战死沙场，家母一病不起，石萝只得挑起石家的担子！我父一生为人表率，受人尊敬。如今这般……石萝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啊……”说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你这娃娃……唉……”萧伯松未曾忽视石罗嘴角的苦笑，心中对石萝的好感又升几分。他转身看了身侧的蓝衣少年一眼，“我这小儿子啊，空长了副好皮囊，成天就会咬文嚼字，真是半点也没随了他爹！他若是能有你的一半的懂事，也算是我萧某上辈子积了德啊……” 石萝抬眼看向那蓝衣俊俏少年，少年听到自己父亲这般评价自己，面上窘色显露，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竟已是满脸涨红，双手将身侧的衣裳抓的满是皱痕。 石玖卿心觉好笑，“这少年，不仅生的好看，怎的还如此有趣？有意思……”心中积攒多日的阴霾竟一扫而净，然而面上却不露声色。 “萧伯父严重了，所谓术业有专攻，论文采，石萝定是不及萧公子半分。萧伯父亦不必太过介怀……”石萝朝萧伯松安慰道，眼神却一直看向那蓝衣俊俏少年。 萧伯松又问了石萝许多问题，并嘱咐她若有难处便去威远将军府寻他。石玖卿心中渐感烦躁，虽一一应下，但神色言语中皆露出了疲态。 萧伯松看出石萝面有倦态，知晓他近日定是奔波劳碌，便堪堪结束了问话，起身告辞。 石萝也并未多加挽留，只亲自送萧伯松出门。 萧伯松接过下人递过的缰绳，翻身上马，对着石萝点头告辞，又侧头朝着蓝衣少年喊到：“怀瑾，走了！” 萧怀瑾轻声应答，翻身上马后回头偷偷看向石萝时，却发现石萝正盯着他，双臂环抱，嘴角向上斜挑邪魅地笑着，看他回头，便冲他轻轻一挑眉。萧怀瑾惊了一下，差点从马上摔落下来，紧紧抓住了缰绳，头也不回的驾马离去：那刚刚……明明就是……挑逗啊……他竟然被一个男人……挑逗了…… 石玖卿望着萧氏父子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萧怀瑾么？有趣，有趣！”她邪魅一笑，那浅浅的笑容却直达眼底。 石玖卿从未想到，从这一刻起，命运之线便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 她，成了他的宿命…… 他，成了她的…… 劫数…… 第十一章 石罗 石玖卿送走萧伯松后，一进入院中，便看见那十二个人还跪在原地，丝毫未曾挪动地方。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不是让你们离开吗！难道你们还要在我家住下不成？！即便想住，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客房！”石玖卿怒从中来，不禁大声呵斥他们。 “石公子莫气，我们……我们只是想为将军他们守灵……如今将军只剩公子一个儿子，人丁单薄……仅有公子一人守灵实在不妥……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公子莫气！” “罢了，随你们吧！”石萝拂袖而去。 石萝慢步走至石母门前，敲了敲门。没过多久，蝶姨便匆匆开了门。 “我娘醒了吗？” “夫人醒了一会儿了，只是……一动不动，奴婢怎么跟她讲话她都不理，奴婢看了心疼啊……”说着，蝶姨就开始抹眼泪。 “这些日子，蝶姨也辛苦了，您去帮我娘准备点吃的，放到房间便去歇息吧！”石玖卿轻声答到。 蝶姨眼中含泪，哽咽地说道“奴婢一点也不辛苦，照顾主子就是我们的本分。倒是小姐，这些日子，小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奴婢看着实在是不忍心啊！” “蝶姨！以后石家再无三小姐，只有石家三公子！” 蝶姨一脸疑惑的看着石萝，不明所以。 石萝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慢慢解释道：“我石家现在，家破人亡。这朝廷上下，一个个狼子野心，都盯着我们石府。我若为女子，如何让人信服，如何报仇雪恨！我只能，也必须成为男子！” 蝶姨摇头，“可是这样，小姐……太苦了！” “不！只要能为父兄报仇，什么都不算苦！”石萝顿了顿，话锋一转：“蝶姨去歇息吧，娘这里有我，蝶姨莫要再唤我小姐了，落人口实就不好了。” 蝶姨点点头，终是同意了，朝着石萝福身离开了。 石玖卿推门进去，便看见石母如死人般斜倚在床头。这些日子，石母像苍老了十岁，整个人如丧失了灵魂一般。 石母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玉佩，火红的嫁衣衬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神更加空洞。 石萝走到石母面前，跪到地上，抓住石母拿着玉佩的手。 石萝看着石母，轻声开口，“娘……孩儿现在只有……母亲一个亲人了……娘不要这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好不好，孩儿看了心里难过……”说着，石萝的声音中竟带了一丝哭腔。 过了很久很久，石玖卿看到石母的侧脸流下了一串眼泪，她知道石母听见了，但石母还是未曾出声，眼睛还是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玉佩。 石玖卿复又说了许多许多话安慰石母，可石母一直不为所动，从始至终都是看着玉佩默默的流泪。 蝶姨拿来一碗粥，石萝接过，用勺子喂向石母，石母闪头躲避，几次下来，石玖卿心中微微起了怒火。 石萝站起身来，对着石母直直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父兄战死，母亲痛心疾首，不肯独活，孩儿又何尝不是！既然母亲一心追随父兄，那孩儿亦愿同母亲赴死！你我母女，一同去黄泉陪伴父兄！只是，父兄的仇，石萝只能来世再报了！”说完，石萝又重重磕了个响头。 石母愣愣地看着石萝，嘴中喃喃自语：“报仇……”眼角又流出两行清泪，“不……报仇……”石母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光彩。 石玖卿知道，这场仗，她赢了。 至少，她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石萝端起粥，重新喂向石母，石母终于不再躲避，张口吃了下去。 踏出房门，石玖卿看向月亮，月光被浓浓的乌云遮住，她微微叹气：那个气质如兰的女子，再也回不来了吗…… 今晚是望日，夜空中却一片昏暗，一如她历劫的那天夜晚。石玖卿的心境亦如这夜空一般昏沉，这种日子，她尤为怀念玄元的木犀酒。 石玖卿心中的念头愈演愈烈，捏了法诀，元神离身，飞身回了峪峡山。 看着熟悉的山，熟悉的金桂林，石玖卿心情大好。 停了法诀，落在玄元放酒的地窖，石玖卿信手一挥，两坛酒落在她手上。携着这两坛木犀酒，石玖卿漫步走进木犀林，寻了个舒服地方，仰头灌起了酒。 “我的酒，不是让你这样糟蹋的。”玄元散仙忽的出现在她身旁，“我道是谁动了我的仙障。你怎的回来了？功德满了？” “没，遇到点麻烦，无妨……”石玖卿看向玄元，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只是近日心情不好，尤是思念你这木犀酒，我便抽空回来解个馋。” 玄元望着远处，轻声说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凭借凡人之身积攒功德，也定会受其身份的影响和周围之人的纠缠。” 石玖卿轻晃酒壶，犹豫了片刻，“一时分不清了身份，是我糊涂了……”说完，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双眸已是一片清明，那不羁的笑容重新挂在她的嘴角，妖媚的双眼散发的流波摄人心魂，赫赤色的衣魅在风中翻飞，宛如重生的妖孽。 石玖卿翻身飞起，“多谢你的酒了！等我积了功德归来，咱们再对饮个三天三夜……哈哈哈……” 玄元望向夜空，风中只留下了一串她潇洒的笑声和一片片翻飞的桂花。 第二日，蝶姨告诉石萝，石母不再颓废，只是天一亮，便去往了佛堂，说是要为石父三人祈福，助其早登极乐。 石萝点头应下，随她去了。 三日后，石父三人的棺桲终是下了葬，仪式虽简，但也没有失了体面。 丧事一结束，石玖卿便开始着手准备积功德的事宜。 除了蝶姨、管家以及多年来一直留在石府的几个老人，石萝以“主人少，家仆多”的名义遣散了家中的仆人，并给了他们丰厚的补贴，他们虽不情愿，但也未有怨言。 石玖卿叮嘱留下的仆人，以后都必须称呼她为三少爷，这关系到石家的大仇能否得报，石萝将其中的厉害关系讲的清清楚楚。 这些老人几乎都是从小便呆在石府，石父他们来说恩重如山，将军的仇能否得报，比他们的命都重要！所以，石玖卿对他们十分放心。 这关键，便是石母那里了。 石玖卿没想到，她还未去找石母，石母竟主动去寻了她。 石萝连忙将石母请进房间，“娘，你身体不好，不要太过操劳了。您找阿萝有事吗？” 石母坐在软榻上，长叹一口气，“阿萝，之前是娘太过糊涂了，娘若是要去陪你爹，怎样都要等你嫁了人，有了依靠……娘知道你要做什么，娘……不同意。”石母的手紧紧攥着裙摆，身体微微颤抖。 石玖卿心中了然，石母这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啊。 “娘，家仇未报，阿萝岂能嫁人？娘……女儿知道，娘是担心我，可是娘，我没有法子，想让石府存活，想要大仇得报，女儿只有成为男子！方能随军去往前线，为父兄报仇雪恨！” “不！阿萝，这些都不是你该承受的，你只是个女孩子！”石母摇头叹息。 “娘，没有什么是女儿家不能做的，若是背负着父兄的仇恨，就算嫁了人，阿萝一生也不会快活的……从今往后，再没有石萝石三小姐，只有石罗石三公子……娘，您就答应我吧……”石萝蹲在石母的身侧，言词恳切地看着石母。 “阿萝……苦了你了……”石母一把抱住石萝，轻声啜泣。 送走石母，石玖卿关上房门。 石玖卿坐在软榻上，从脖颈间拿出那块赤红色的石头。石萝的几丝精魂在她的本体中将养的很好，至少再无要魂飞魄散的趋势。 “小阿萝啊，我既借了你的身体，你的仇人便也就是我石玖卿的仇人。你放心好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定会帮你手刃那个孟峰！也算是，报答了你家人几年来的照顾吧。”说完，石玖卿眼中闪过一丝殷红。 第十二章 武会试 南丰国顺德帝二十二年四月，三年一度的武会试拉开序幕。 石玖卿否定了直接前去边关入伍的想法，若是只靠这群凡人将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斩下孟峰首级，又何谈驱逐北川、积上功德。经过深思熟虑后，石玖卿决定去参加武会试，一举拿下武状元，届时，便去向皇帝奏请前去边关，这样也能获得官职，享有调动兵马之权。 参加武会试，需要六品以上官员的举荐。石罗一月之前，便亲自去了威远将军府，请求萧伯松代亡父举荐，萧伯松慨然应允，又对石罗赞赏一番。 石玖卿闭关训练，此次无人打扰，她仅用了二十几天的时间，便将骑射之术融汇贯通。 七日之后，便是武会试开考之时。会试共六项：弓刀石马步剑，指步射、舞刀、举石、骑射、轻功和剑术。 步射与骑射设在第一天，石罗轻而易举拔得头筹，更让萧伯松大为赞叹。 第二日是举石。石萝这副身体太过瘦弱，石玖卿恐人生疑，便只用了五成力，得了第五名。 第三日是轻功和剑术，石玖卿从成型之日便学会了御行之术，即使不用法术，也能甩那些凡人于十里之外。至于剑术，这四年的剑，她可不是白练的。 毫无意外，这两项，石罗胜。 明日便要考取最后一项：舞刀。这项比试虽称为舞刀，但并不限于刀，只要是长柄武器，可在战场上使用的武器，皆可采用。 今日剑术比试一结束，萧伯松便找到石罗，告诉她明日的舞刀比试皇上也会前来，石罗若是想得到圣上的属意，势必要夺得榜首。 “除此之外，你势必小心张烨昆将军之子张耀光。这张耀光对武状元之位势在必得，而你是他最大的对手。明日舞刀之战，对他也尤为重要，他武功虽高，可人品堪忧，恐他对你不利，总之，阿罗，万事小心！” “多谢萧伯父提点，石萝明白！”石罗拱手作揖。 萧伯松点点头，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便离开了。 石玖卿出了试练场，捏了个隐身诀，飞身出了丰城，来到祁山后，找了一僻静之地席地而坐。 今夜乃是望月之日，日月精华精纯之时。石玖卿起势运功，周身渐渐升起绯色光芒，她双眸紧闭，双手交叉重叠，慢慢举过眼睑。 约过了一柱香，绯色光芒渐弱，石玖卿的额头渐渐出了一层薄汗，而她的两手中，竟出现了一杆赤色长枪！长枪全身赤红，银色的枪头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枪头与枪身接触的部位一丛红缨随风飞舞。 片刻后，石玖卿忽的睁开双眼，殷红色的眸子散出红光，嘴角勾起，邪魅一笑。她左手握住长枪，双脚蹬地而起，一套枪法行云流水，如同出水的蛟龙，气势如虹。 “这枪，还差点东西。”石玖卿用力将长枪插在地上，从脖颈拿出赤红色宝石，默念口诀，手并成掌，劈向宝石，凌厉的掌风竟只是让宝石颤动了一下，只是掉下一丝石沫，“五百年的修行，足够了。” 石玖卿将宝石收起，手攥成拳，片刻，手掌中的石沫化成了一块细长的方形银红色宝石。石玖卿法力凝聚于掌，将银红色宝石嵌到红缨处。“五百年的修为，再加上我的本体，这世上，再无人可折断这把枪——” 石玖卿站在祁山之上，长发随风飘摇，手中握着长枪，她遥望着不远处的丰城，“从今以后，你便叫做赤练枪。明日，我就要用你，为我铺路！！！” 第二日，舞刀比试如期举行。 前五项比试，已有几十人出局，舞刀比试便只剩十二人参加。 舞刀比试，每人进行抽签，数字一样的两人进行对决，胜者进入下一轮，以此类推，最终胜出者便为武状元。 过了午时，比试已进入最后一场：石罗对阵张耀光。 前面几场对决。石玖卿并未使用赤练枪，几招便将那些酒囊饭袋扔下了擂台。 石罗不想让张耀光输的太过难看，便亮出了武器。 张耀光善用长刀，刀刀皆是杀招。石玖卿瞧出了他的意图，故意放水，让他满心以为自己会赢时杀他个措手不及。 张耀光渐敢体力不支，知道自己不是石罗的对手，便趁机取出银针暗器扔向石罗。石玖卿心中冷笑，“就是这种把戏么，可笑！”她长袖一挥，银针尽数落尽手中。 “陪你玩了这么久，我也玩够了，咱们，后会有期了！”石玖卿嘴角斜勾，露出鄙夷的笑容，手中长枪一挥，张耀光手中大刀瞬间飞下擂台。长枪再次一挥，一击击中张耀光的膝盖，他瞬间跪在石罗身侧，无法动弹。 石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这些动作，张耀光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刀什么时候飞出去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跪下的，他只知道，他完了…… 这时，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阵掌声，“好！好枪法！当真是出神入化啊！” 石罗回头，看见不远处的高位上正经坐着一位男子，只见男子身着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的明黄色长袍，袍角汹涌着金色的波涛，一身肃穆的打扮透露出王者的气息。四十左右的样子，神态祥和，宛如一位和蔼的长辈。 “这便是南丰皇帝？长的也是一副菩萨相，谁道先帝只有他一子，无人威胁其地位，也无怪乎他心善了。”石玖卿心中想着，身体却并未迟疑，恭敬的进行跪拜之礼，“草民石罗，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来，上前来，让朕好好看看”，南丰皇帝招手示意石萝前来，“小小年纪，枪法便使得如此好，不知师承何处？” 石罗作揖垂手：“草民师承先父。” “哦？先父？你父乃——” “先父，石昊天！”石罗言简意赅。 “石昊天？！你，竟是石将军的儿子？怪不得，枪法如此精妙，怪不得！”南丰皇帝语气中已夹了一丝惊讶，“为何朕却从未听说石将军有三个儿子？” “先父认为石罗年级尚轻，武艺浅薄，遂不足为外人所道。”石罗语气谦卑，丝毫未表现心虚之气。 “武艺浅薄？你这孩子倒是自谦的很。”皇帝讳莫如深地浅笑，话锋一转，“石罗，你既已赢了比赛，便是朕钦点的武状元！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么？” “石罗多谢皇上！先父一生志在保家卫国，如今父兄皆战死沙场，石罗别无所求，但求陛下允许石罗奔赴战场，为国分忧！”石罗言词恳切，言语中皆是为国着想。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胸怀！不愧是石将军的儿子！哈哈哈！”南丰皇帝欣慰大笑，复又皱起眉头，“只是，你年纪尚轻，石将军家中也就只有你一个后人了，若是你也去了战场，倘若有个好歹……不妥呀……” “战争一日不结束，还会有更多的百姓家破人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石罗定会担起先父之责，为护疆土，石罗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石罗语气强硬，南丰皇帝微微叹了口气，“那好，既然如此，朕便封你为从五品游骑将军，兼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择日奔赴战场！” “石罗谢主隆恩！”石罗双膝跪地，恭敬叩拜。 “如此这般，便可名正言顺前去战场，只要打败北川，我的功德便算是圆了。”石玖卿走出皇城，意气风发，仿佛一位得志的少年郎，夕阳洒在她的脸颊，眉眼含笑，嘴角噙着的笑容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力，犹如邪魅的仙子，美的不可方物。 第十三章 奔赴战场 一眨眼，已到了要出征的时间。 石罗前一天便去了石母那里，未免离别伤感，石罗特地叮嘱石母不必前去相送。石母满眼含泪，马上要哭出来的模样。石罗赶紧打住，向石母保证自己定会平安归来，又叮嘱石母好好保重身体，便离开了。 出征之时，并无大批兵马跟随，只有一批几千人的精英队伍，这对石罗来说，恰恰是好事——早日抵达战场。 石罗一身玄色战袍，以金丝绒点缀，身后一袭玄色云锦披风，脚蹬玄色战靴，长发以玄色发带高高束起，正襟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之上，无比威严肃穆。 与石罗一同出征的还有另外一身着玄色战袍的副帅，这副帅姓梁名青，是正四品梁尚书之子，梁尚书虽一介文官，却培养出了个擅武的儿子。 这梁青相貌堂堂，皮肤略黑，身材比着石罗颇为健壮些，一笑起来，嘴角便有一对尖尖的虎牙露出来，甚是活泼。 据梁青自己所说，他也参加了武会试，而且他可是进了前三甲的，不过他是被张耀光用小人之术打败的，不然，与石罗比武的便是他了。陛下看他一心跟随石罗，便也准了他，封做副帅，与石罗一同前往边关。 梁青对石昊天将军极为赞赏，定是要效仿石将军的义举，尽忠报国，投袂援戈。梁青为人仗义，热心快肠，对人坦率真诚，石玖卿对他的脾气性格很是赞赏，她自是洒脱之人，便尤爱欣赏坦率之人。只是，这梁青有一点让石玖卿很是心烦——话多！而且，这人很是自来熟，自己明明并未搭理他一句，他却自言自语一直说个没完没了！！！真是让人不爽啊！石玖卿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隐忍着怒气。 “阿罗啊，我跟你讲，这兵马大元帅听起来威风，却远远没有五品游骑将军的官大！兵马大元帅向来都是朝廷临时授予的头衔，一点官阶都没有，我还只是个副元帅！”梁青一脸憧憬的看着石罗，“不过，阿罗啊，你这从五品游骑将军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有实权的！等咱们班师回朝，你可是照样有品阶的！真羡慕啊……” 石罗忍无可忍，侧头看他，眼神散发出丝丝寒光，缓缓开口：“你若是再多说一句话，我便把你的舌头拔了，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梁青一脸惊恐，脸色煞白，双手捂住嘴，好像石罗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拔下自己舌头，把自己的嘴缝起来……“这石罗……年级与我相仿，为何气势如此凌厉……眼神如此凶狠……我的娘啊……这人……着实可怕……”梁青心中默默念叨着，身上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梁青终于闭了嘴，石罗感觉世界都安静美好了，心情大好，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笑意。 大军行了一个月，便来到了边关城池——邺城 石父三人战死后，南丰国节节败退，接连损失了三座城池。 这邺城城守左平之虽是文官，却也是个厉害人物，熟读兵法，排兵布阵出神入化，竟只用邺城和边关剩余军队仅十万人阻挡住北川大军二十万人近两月之久！北川大军三次强攻未能得手后，便驻扎在刚掠夺的绥城，稍作调整，一直停留观望，伺机而动。 石罗一入邺城，便同梁青马不停蹄的去拜访了邺城城守左平之和接替石父军职的将军程雄。 几人相会于城守府，左平之做东，简单办了场接风宴迎接石罗二人。 左平之和程雄在城守府门前矗立迎接。这左平之，身材偏瘦，一副书生相，须发花白，眉眼却炯炯有神。为人处世礼数周全，待人和善，全然让人挑不出错来。再说这程雄，三十出头，五大三粗，力气巨大无比。为人豪爽直率却无心机，武功虽高却无甚头脑。 石罗一瞧见两人，心中便有了数。 “在下石罗，拜见左城守、程将军！”石罗拱手作揖，礼数周全。左平之连连摆手，“石将军严重了，你我同为五品官员，何谈拜见之说。石将军，请——” 入席坐好，左平之为要石罗斟酒，被石罗挡了下来。“石将军年级虽轻，却不失大将风范，不亏是石昊天将军之子啊！”左平之捋胡说道。 “左城守过奖，年纪小确实是我的弱点，所以，更须二位指点石罗！”石罗嘴上这样说，心中诽腹道：“年纪小？呵呵呵……我的年纪你俩把前世的年龄加起来都不一定比我大……” 石罗话锋一转，“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还请二位带我等去瞧瞧军队，好好忖度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这顿晚宴草草地结束了，席间梁青只是闷头吃饭，一句话都未曾讲过，石罗心中好笑，也未出声解释。 翌日，石罗去了操练场，简短的说了几句激奋人心的话。石罗瞧见这些士兵都面有倦色，她知道，这场仗打的太久了，而且丝毫没有胜利的希望，士兵一个个根本无心应战。 石玖卿心中烦闷，踏上城墙，遥望着不远处的绥程。远处乌压压一片铁军，仿佛将天边染上了一层黑色。石罗一动不动，在城墙上整整站了一日。 夕阳西下，月亮爬上夜空。石罗回到城守府，携着梁青一同拜见左平之和程雄。 “天色已晚，抱歉打扰各位歇息。”石罗作揖抱拳，“石罗请问，现居于绥城的北川将领是谁？” “北川三品武将马龙义。”左平之回答道。 “马龙义？那孟峰呢？”石罗双眉紧蹙，语气微变。 “孟峰……石将军一役之后，孟峰认为南丰国再无敌手，便启程回了北川，将进攻之事留给了其手下马龙义。”左平之半吞半吐，将原因讲了出来。 石罗呼吸加重，手攥成拳，片刻后又平复了情绪。 “是谁都无所谓，石罗长话短说。今日我去巡视士兵，见他们皆有倦色，这场仗打的时间太久了，我们被动的也太久了！明日，我便带一万士兵，主动出击！”石罗看着三位，三人皆面色惊讶。 左平之率先缓过神来，“只带一万人……，人数太少了，石将军有把握吗？” “若不是强攻，一万人足够了！石罗自有办法，左城守不必忧心。”说完，石玖卿望向远处，眼神中迸发出丝丝的寒气，“明日，我必将得胜归来！” 石罗的自信让左平之微微皱眉：这少年，不简单啊。 一旁的梁青亦感受到了寒气，不由自主地又打了冷颤：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十四章 战神石罗 第二日，石罗着一身玄色盔甲，左手手提赤练枪，与梁青带着一万军队，缓缓从邺城出城，直逼绥城。 石罗命大军在距离绥城的百丈之外停下，确保大军可在箭矢射程之外，自己同梁青驾马于大军最前方。绥城的北川军不知南丰军到底要做什么，遂不敢轻举妄动。守城将士急急去报了北川将军，并架好了弓箭手。 “梁青，喊。”石罗看着城墙上成片的弓箭，表情肃穆，缓缓开口。 “啊？喊？喊什么？”梁青满脸疑问，不解的盯着石罗。 “你的话，平常不是挺多的么？喊，只要能把北川将军喊出来，喊什么都行！”石罗直直盯着城墙，丝毫未转移视线。 “不是，要是把他们惹怒了，万箭齐发，我们会被乱箭射成刺猬的！”梁青一脸骇怪。 “把他们惹怒了才好，北川将军出城才好！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你绝不会死！喊！”石罗眼中又迸发出寒光，这次他的眸子竟有了些殷红。 梁青咽了口唾沫，组织了下语言，大声开口，骂了一会儿，精神气越来越高，最后发展成了破口大骂。把北川将领和他的十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 突然，绥城城上万箭齐发，直冲二人射来。石罗手疾眼快，驾马直挡梁青面前，手中赤练枪挥舞，将射向两人的箭矢尽数挡开，二人毫发无损。 梁青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石罗的背影，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这人……的武功……也太高了吧…… 石罗手持赤练枪，眼神冷峻，“继续！今日若不把北川将领喊出城来，本将军要你好看！” 梁青收起下巴，看向城楼，又问候了马龙义和北川皇帝的祖宗十八代。 一柱香过去了，梁青的嗓子都要冒烟了，城楼上的人却不为所动，连箭矢都不曾再有一支。 “马龙义是孟峰的手下？”石罗盯着城楼，眼神未看向梁青。 梁青点头，顿悟。再骂时，言辞皆是针对孟峰。 一刻钟后，城门缓缓打开，为首的马龙义身着赤玄色盔甲，手拿大刀，骑着马带五千铁骑出了城门。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竟敢侮辱我们孟将军！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今天，爷爷便送你们去见阎王！”马龙义说完，双腿一夹马肚，举着大刀朝着二人的方向奔去。 石罗双眼微咪，嘴角勾起，朱唇轻启，“废物！”左手握紧赤练枪，“驾！”一声呵道，堪堪冲着马龙义奔去。 二人交锋仅用片刻。一眨眼后，两人位置调换，皆是以背相对。石罗持枪静立于马上，手中赤练枪的银色枪头滴落着红色的鲜血。 梁青瞪大双眼，看着立于眼前的马龙义，马龙义怒目圆睁，淋淋的鲜血从他的脖颈喷涌而出。 石罗出手极快，几乎是眨眼间便刺穿了马龙义的喉咙。接着，马龙义手中大刀滑落，整个人从马背上跌落，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石罗收起赤练枪，背手放于身后，她身前的北川军乱成一团。石罗驾马缓缓而归，朝梁青说道：“走吧。”石罗轻瞟一眼，看他一动不动，便略过他，率军回城。 “我的娘啊……”梁青急急趋马追上石罗，“石将军啊……你这也太厉害了……我的娘呀，就一眨眼的功夫，你就把他杀了？就……就一招？？？”梁青竖着一根手指，不可置信的看着石罗。 石罗心情甚好，答他，“不然——还需要什么过程？” “……”梁青语噎，“不需要，不需要……那……你可有受伤？” 石萝唇角勾起，尽是讽刺之意，“就凭他，想要伤我，再练个千八百年吧！” 梁青对石罗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啊！他甚至决定，从今天开始，完全听命于石罗：石罗让他向东，他绝不向西！ 石罗的所为，左程二人皆于城墙之上看的清清楚楚。 这石罗，当真是武艺惊人啊。 石罗回到邺城，程雄上来便是一顿夸赞，石罗无动于衷，不曾言语，像是未曾听见一般。 程雄见其没有反应，便又道：“……这次那马龙义被人削了脑袋，北川大军群龙无首，不如我们夜间趁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石罗听了，摇了摇头，缓缓开口打断他，“不妥，我们能想到的，北川定能想到，夜间他们定会有所防备。” “那我们就这么放过北川那群畜牲吗？”程雄的脏话脱口而出。 “当然不！”石罗嗤鼻，眼睛微咪，“清晨，是一个人防备心最薄弱的时辰。今夜寅时，程将军和梁青各带两千部队前往绥城东西城门，路途中不许点火把，尽量放轻声响，埋伏在外，莫要轻举妄动。我会于卯时率大军从北前城门详攻，他们必将兵力集中于北城门。届时，信号弹一放，程将军和梁青便杀进绥城，我们前后夹击，必胜北川！” “这计甚好！”梁青出声赞叹，“咱们就这么干，将军，我去准备了！梁青告退！” 左程二人皆未反对，着手准备攻城事宜。 翌日，南丰军采取石罗的计划：石罗正面诱敌，程梁侧面夹击，后前后夹击。计策实施，于两日内便大败北川大军，夺回了绥城！ 石罗一战成名，南丰境内人人都在传颂：新上任的石罗石将军，年仅十六，却料事如神，点兵成将。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一杆长枪一挥，一招便能取了敌国大将首级，真乃南丰战神也！ 梁青将这坊间传言报给石罗，石罗只是微微一笑，未出言语。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按如今这个形式，我积上大功德，指日可待了。只是……还需了结了那孟峰，我才算彻底了了心愿。”石玖卿出神冥想，手中笔尖的墨迹滴落，拉回了她的心神。 “传我命令，全体将士加紧操练，不日，我们便进攻荣城！荣城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是！将军！”梁青跪拜作揖。 第十五章 萧……怀瑾? 绥城一战之后，北川大军虽伤了元气，但北川毕竟拥有大军二十万人，又能才将领众多，实力实是不容小觑。 石罗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才将北川大军赶出南丰国，重新夺回了被北川占有的八城。南丰军队虽节节胜利，但亦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状态。石罗恐生变故，便令大军驻守在边关镇北关。两军以镇北关为界线，相互观望，哪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自石罗将北川军赶出镇北城已有半年之久，城内的经济慢慢复苏起来，虽不似丰城那般热闹、繁华，但也不像从前那般死气沉沉。 望月楼是这镇北城的第一大酒楼，酒楼中菜肴美味，环境也是雅致。望月楼位置极佳，从雅间的阁窗，正好望见下边的主街，繁华景象，一览无余。 石罗斜坐在望月楼的雅间，墨黑色长发还是一如既往的高高束起，只是换成了赤色流云绣发带。她身着赤玄色云锦锻，腰间裹着金丝绣线玄色腰带。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执着酒壶，面色微醺，眼眸半闭半睁，似睡非睡。 两年多的军旅生涯，石罗出落的更加挺拔，眉眼中再无稚嫩之色，反倒多了些战场的杀伐之厉。石玖卿不想跟凡世之人过多牵扯，便以冷面示人，眼神冷峻，让人瞧上一眼，便要退避三舍。 这几日，石罗一直呆在望月楼，这里的酒虽不如玄元的木犀酒那样甘甜爽口，但却已数人间上乘之品。石罗日日饮酒，心中却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三日前，石罗在操练场监察训练时，无意中听到两个士兵窃窃私语。石罗本想走开，却在二人的话语中隐约听到他们提到了威远大将军，便又折了回来。 “那威远大将军地位那么高，他可是两朝元老啊！怎么说满门抄斩就斩了呢？”矮个子士兵好奇的问道对面的高个。 石玖卿因为震惊，向后退了一小步，她右手扶住墙，让自己稳住身形。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姐姐在信中说，那大将军是得罪了太后啦！皇上也是忌惮他的权利，也就随了太后，判了个满门抄斩！”高个子士兵一脸嫌弃的回道。 “是吗？自古‘狡兔死，走狗烹’还真有道理！”矮个子的士兵感叹到。 高个的士兵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营帐旁的石罗，顿时吓软了腿，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叩拜。 “参……参见……将军” “你们入军，便是来这里嚼舌根子的吗？！”石罗眼冒寒光，大声训斥，“给我滚下去，每人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一旁的士兵将二人带了下去。 石玖卿急急回到营帐，差遣梁青去查探此事，结果果真如那士兵所说：两月前，萧伯松冲撞太后，被判满门抄斩。 石玖卿思绪万千，为何如此大事，自己却为收到半点消息？萧伯松待自己极好，亦算是自己的伯乐，他就这样被斩了吗？还有……还有那个蓝衣少年，初见时的惊鸿一面，不知所措时的窘迫之态，一幕幕竟都反反复复出现在石玖卿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真是……令人烦躁啊！…… 梁青今日照例来望月楼向石罗汇报今日军中要事，石罗听得无趣，便倚在窗口，假寐起来。 突然，一阵吵闹之声从阁楼下传来，石玖卿眉头微皱，用手轻抚疼痛的额头，缓缓睁开双眼，向外望去。 石玖卿望向窗外闹事的人，只见几个官差打扮的人押着一个男人，用鞭驱打其往前走。 那男人虽身着囚衣，满身灰尘，蓬头垢面，却难掩一身的华贵之气。他身材修长却又些瘦弱，想是已被折磨了很久，走路踉踉跄跄。男子满身伤痕，有的地方甚至还能看出隐隐渗出的血迹，手掌脏乱，却依旧修长白皙。 男子似乎感受到石罗的目光，缓缓抬起头向上望去。 石罗与他视线相对，待看清男子的容颜后，石罗瞳孔慢慢放大，嘴微微张开，手中的酒壶掉落在地。旁边的梁青惊了一下，不知什么人竟让将军如此惊讶，便也望向窗外。 梁青还未看清男子的面容，一抹赤玄色身影便从窗外飞身而下，缓缓落地。梁青急忙跟上，落在石罗身旁。 石罗落在男子身旁，她静静的看着他，左手慢慢撩起遮挡在男子面前的头发，她眉头紧蹙，缓缓开口：“萧……怀瑾？” 眼前这个男子，分明就是萧怀瑾，他……没死？又为何会变成这样？石玖卿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人同当年那个温润如玉蓝衣少年相联系。 萧怀瑾那方亦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更未想到自己如此落魄之时竟会被他看到。 “大胆刁民！你是何人？竟敢拦截朝廷要犯！”身后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方才就是这个声音，一直吵闹的石玖卿头疼。 石罗慢慢回头看他，眼神迸发出寒光，漆黑的眸子渐渐开始变得殷红，“梁青，告诉他，我是谁？” “是！”梁青作揖，回头鄙夷的看着拿鞭的官差，“这位，便是从五品游骑将军，兼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时任镇北城城守的石罗石将军！”说着，便拿出将军令，摆在那官差面前。 众官差看清了将军令，一个个哆哆嗦嗦的跪下，“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未认出石将军……石将军恕罪啊……” 石罗一步步走到为首的官差面前，缓缓开口，“他身上的伤，都是谁打的？嗯？” 为首的官差声音颤抖着，“这个人……是被流放边关的……他来到这……就已经这样了……” “是么？”石罗缓缓蹲下，一把抢过那人手中的鞭子，狠狠朝着他抽了一鞭子，“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 那官差见状，竟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石罗将鞭子扔下，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这个人，我带走了。” 石罗转身，慢慢走到萧怀瑾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浅浅的笑着，“走吧。” 萧怀瑾愣愣的跟在石罗的后面，任凭石罗牵着他的手腕。 第十六章 他的身世 军营中有善治外伤的军医，石罗便将萧怀瑾带回了军营，又吩咐梁青去寻了最好的军医，为萧怀瑾诊治。 石罗静静的站在营帐外，透过薄薄的帘子，能隐隐听见萧怀瑾倒吸凉气或是闷哼的声响。 直到月上眉梢，军医才从营帐中出来。军医从营帐中退出时，看到石罗时心中暗惊了一下：不知此人是何身份，竟让将军如此费心。但军医并未出声询问，只是拱手朝石罗作揖。石罗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吧。 石罗犹豫一下，掀帘而入，桌旁一盆被血迹染红的水刺的她眼睛生疼，双眉不由自主的紧蹙起来。 萧怀瑾蔫蔫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看到进来之人时，挣扎着想要起身。 “莫动，小心伤口裂开。”石罗出声制止，她坐在萧怀瑾面前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二人距离极近，近的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石玖卿盯着萧怀瑾，初见他时，他琥珀色的眸子清澈见底，犹如清澈的山泉。可这次看他，虽同样的琥珀色眸子，可却再也看不见底，犹如一潭死水，再无波澜。 石罗微微叹气，“萧公子，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再悲痛下去。” 萧怀瑾手握成拳，银牙紧咬，怒气滔天，却仍是毫不做声。 “令尊对我有知遇之恩，此番大劫，我身在边关，却是无能为力，石罗实在愧对萧伯父。今日能让在下遇见萧公子，或许也是萧伯父在天之灵的保佑。”石罗顿了顿，看他还是未有反应，知他心情大好便起身出去。 “你好生休养，择日得空再来看你。”石罗说完，便掀帘而出。心中思绪万千，“他这种凡人，一时逃避也无可厚非。想我石玖卿活了将近万年，不也看不开这生死离别么，唉……人生八苦，味味皆是苦啊……” 石罗每天都去探望萧怀瑾，却他每次都是沉默以对。石罗本就不是多话之人，对方不言语，让她很是尴尬。后来也就只让梁青前去探望，回来再报告情况。 过了一月，萧怀瑾的伤已好了不少，但每日还是呆在营帐，从不出声，一脸死相。周围的士兵都对他怨声一片，石将军对这人尊重，他这人不但不搭理将军，还驳了将军的颜面，真是不识好歹！ 石罗听到这些话气急，不是因为这些话的内容，而是气萧怀瑾的堕落。 石罗遣了梁青，将萧怀瑾带到校练场。 天气灰蒙蒙的，压得人似乎要喘不过气来。 萧怀瑾到校场时，石罗正在练习石家枪法。石罗手执赤练枪，出神入化的枪法犹如惊鸿游龙。萧怀瑾一动不动的盯着石罗的身影，心中暗暗感叹着他的英气。 突然，长枪直冲萧怀瑾脖颈而去，萧怀瑾眼神骤缩，却一躲不躲，缓缓闭眼，等待枪穿过喉咙。 或许这样……就解脱了……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萧怀瑾慢慢睁开双眼，只看见石罗眼睛直直盯着自己，她手中银枪只余半寸便刺进了他的喉咙。 “你就这么想死吗？”石罗几乎是咬着牙说要这句话。 萧怀瑾静默。 “那我救你是为了什么！！！”这句话几乎是咆哮而出，石玖卿自己都吓了一跳，缓过心神，她收起长枪。 “你萧家被满门抄斩，你一心求死。我呢？难道我石家又何尝不是家破人亡？倘若我跟你一样，那我父兄的大仇谁能替我报？那孟峰谁能替我杀？……没有人，没有！我只能靠我自己！萧伯父英名一世，就有你这么一个如此窝囊的儿子吗？你对得起他吗？” 萧怀瑾低头，双腿缓缓跪地，眼泪慢慢流了下来，“是……是我无能，萧家被人陷害，家破人亡，我却无能为力……最后……竟还是皇贵妃姐姐用她的命……换了我的命……我……我有何脸面存活于世……我……” 石罗看着他，缓缓蹲下身，握住萧怀瑾的肩膀，“我既救了你，便说你命不该绝。从今往后，大仇未报，岂能轻言该死。以后，你便跟着我罢，等你强大起来，必能大仇得报。” 此时，天空落下了豆大的雨点。 石罗微微仰头，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下雨了，回去吧。” 赤玄色长袍和月白色长袍皆被打湿，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他手撑地痛哭，她的眼神满是柔情。这个场景，深深印在萧怀瑾脑中，久久无法忘却。 接下来几日，萧怀瑾不再一心寻死，配合军医的治疗，身体好了大半。石罗看他，眸子也清澈了几分，不再像初见时那般灰蒙一片。 石罗看他身体已好，边寻思着教他武功，却没成想，这萧怀瑾竟是会武功的，这武功虽一般，却能看出萧怀瑾的天赋极高，绝不像萧伯松说的那般无能。 石罗看着他，眼神露出些许的疑惑。 萧怀瑾叹口气，眼神望向南方，缓缓开口，“我不是不会武功，我是……不能会……”他顿了顿，复又开口道：“我娘跟我爹是青梅竹马，二情相悦。可是我娘亲身份地位根本做不了正室。当年，爷爷以死相逼，逼迫我爹娶了尚书的女儿，便是我大娘。我娘离不开我爹，只能做了妾……” “后来，我大娘跟我娘同时怀了身孕，结果，大娘生了大哥，娘……生了我姐姐。我娘从小就跟我讲，让我凡事不要跟大哥争强，这样才能保的我们母子三人平安。大哥好习武，那我不学便是了……就这样，我唯唯诺诺的过了十六年！十六岁那年，我姐姐入宫，母亲又病入膏肓，后来无药可医……便撒手而去……我……”萧怀瑾好看的眸子染上了暗淡之色，“我父亲虽宠我，可是他从来不知我大娘的所作所为。身为将门之后，我怎么会不想习武？可是，我只能偷着学……就像贼一样……” 石罗站在萧怀瑾身旁，同他一起眺望南方，“以后，本将军便教你武功。刀法剑法枪法，随你挑选。” 萧怀瑾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扯开了一个好看的笑容。他单膝跪地，抬手作揖，微笑着看着石罗，“萧怀瑾拜谢将军！” 第十七章 我长的很可怕吗? 萧怀瑾选择了剑法，石罗闲来无事，便时常指点一二。 一月来，萧怀瑾剑法进步飞快，甚至能与石玖卿的剑术相提并论。不仅如此，萧怀瑾的性子竟还活泼了不少，有时，还能在梁青喋喋不休时逗趣两句。这些日子，梁青倒是和萧怀瑾亲近了不少。 梁青性子活泼开朗，小聪明极多；萧怀瑾温润内敛，却是足智多谋。两人性子差距如此之大，却成了交心好友，让石罗着实想不透。 不过，自从二人交好后，梁青就很少出现在石罗身边扰她清净。倒是这个萧怀瑾，总是时时伴在石罗的身旁。 石罗在军营中处理事务之时，萧怀瑾都会在一旁侍候，从不过多言语，却总能在石罗需要什么之时及时送上所需之物。几月的相处，石罗的喜好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石玖卿不喜研墨，每日到了营帐，都会有研好的新墨放在案桌；石玖卿不喜热茶，每次呈上的，都是浓淡适中的温茶；石玖卿畏寒，每次出门，他总会将温热的手炉及时送上；石玖卿处理军务到深夜时，他总会伴其身旁，点上提神的熏香。她的案桌总是整整齐齐，营帐中总是有淡淡的清香，战马总是干干净净，银枪总是熠熠发光。 石罗正在案桌旁端坐凝神处理刚呈上的事务，一旁一双白皙的手递过一杯温茶。 “将军，喝茶。” 石罗瞥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狼毫，伸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你不必做这些的，这些，不是你该做的。”石罗放下手中的茶盏，拾起手边的折子继续批阅，丝毫未曾抬头看他。 萧怀瑾取过桌上的茶盏，垂首不敢看向石罗，闷声说道：“将军对怀瑾有恩，怀瑾无以为报，只能做这些小事报答将军的恩情！” 石罗抬起头来，左手撑着脸颊，右手在案桌轻扣，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浅笑，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怀瑾。 萧怀瑾良久都未听到石罗言语，便抬头看他，正好瞧见这样一番景象，白皙的脸颊噌的变红了，慌忙把头又低了下去。 他又忽的想起，二人初见时石府门口的那个挑逗。他的脸颊变得更加绯红，活脱脱像是个红透的苹果。石玖卿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好玩！哈哈哈…… 萧怀瑾听到石罗的笑声，头低的更深，这次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 石玖卿慢慢收起笑声，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萧怀瑾，为何你总是一副怕我的样子？我长的很可怕吗？” “不……不……不是……不是，将军长的很好看……不不不，将军风流倜傥，怀瑾从未见过比将军更英俊之人……怀瑾也没有……没有怕将军，只是……敬畏，对，敬畏！”说完，萧怀瑾缓缓抬头看了石罗一眼，看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又把头低了下去。 “好了好了，不必解释了，你出去吧。”石罗看他恨不得钻进土里，心道好笑，便不打算再为难于他，放他出了营帐。 萧怀瑾爬起来便慌乱的跑了出去，待他出了营帐，便听见石罗放声大笑的声音，脸颊又噌的红了起来，仓皇的跑远了…… …… 这大功德，石罗已完成了大半，只剩最后一个心愿，便是斩了那个孟峰。 一年的调整时间，南丰大军逐渐恢复了元气。镇北关对面的北丰大军也在蠢蠢欲动，一年的蛰伏让他们已经等不及洗刷这两年间的屈辱。 石罗得到确切消息，说半月前孟峰抵达了北丰国边界，不日便会挥军南下，重洗屈辱。 石玖卿心中冷笑，终于坐不住了吗？挥军南下？可笑至极！杀我父，辱我兄，哼，我石玖卿要你不得好死！ 翌日，石罗便昭告九军，加紧操练，不日，攻战北川！ 回到军营后，石罗一篇《战北川》，洋洋洒洒几万字，抒写了北川国如何如何攻占南丰疆土，如何如何欺压南丰百姓，请求皇帝允许他出兵攻打北川，以扬国威！ 镇北城内又是人心惶惶，战争的号角吹响，受苦受难的还是那些平民百姓。街上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进出城的搜查也变得格外严格。 石罗几日来都未曾合眼，白日监察训练，夜晚处理军务，连日来的操劳让石玖卿苦不堪言。想当初，她与玄元斗棋，十几天未曾合眼也照样生龙活虎，这才三天，这具凡人的身体便撑不住了，真是麻烦啊！ 石罗搁下笔，用手轻揉额头，抵在案桌上假寐片刻，却没想竟沉沉睡了过去。 萧怀瑾端着杯温茶，一进营帐，便看见石罗伏在案桌上睡了过去。他轻轻搁下茶，起身点上安神香，便要出了营帐。复又想起天气虽已入春，但早晚仍有寒气，便又折回来，将身上的披风盖到了石罗身上。 石罗将军这是第一次没有任何防备，将自己最原始的状态表现在萧怀瑾面前。他静静看着石罗的侧脸，慢慢出了神…… 世上，怎会有如此气势磅礴之人，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人胆战心惊。偏偏这人又生的如此好看，一副女相却又不显娘气，反倒是气势如虹，威风凛凛。 “将军生的这样好看，若为女子……定是……定是倾城祸国之姿……”萧怀瑾喃喃自语到。 石罗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木犀花香，淡的几乎不可闻。因为距离相近，萧怀瑾才能感觉他身上的木犀花的味道，甚是好闻。 石罗浓长的睫毛在烛光的照耀下像一把小扇子，萧怀瑾看的出神，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摸一摸这把小扇子。在触碰到的一瞬间，石罗的头动了动，眼睛动了动，似乎有了要醒来的趋势。 萧怀瑾面颊骤然变红，他飞快的缩回手，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冲出了营帐。 石罗眨眨眼睛，缓缓睁开了双眼。她漆黑的双眸略带迷离之色，更添一种迷人的风情。 她静静的看着飞舞的帘子，殷红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浅笑。 第十八章 算命 未过半月，南丰皇帝允战的折子下达。石罗先发制人，正式向北川国发出战书：一月之后，攻占北川！ 难得的清闲时刻，未有军务缠身，却被梁青那小子缠的不耐烦。梁青三句话中两句话都是劝说石罗出去转转，石罗想忽略都难，只好应了他，叫了萧怀瑾一同去了镇北城城中。 梁青那小子，一到城中，便直奔望月楼而去，石罗看他兴致勃勃，也未曾阻止，便只当是战前的放松吧。 来到望月楼门前，石罗看见萧怀瑾一直瞥着远处的一个摊子，脚步也是慢慢挪动着。她不禁好奇起来，便出声询问，“怀瑾，你怎么了？” 萧怀瑾回过神来，朝着石罗垂首回答道：“回将军，无事，只是……看到了家乡的小玩意儿，便出了会儿神，无碍！” “即是家乡的东西，便买些回来吧！”石罗看着萧怀瑾，缓缓开口，“还有，唤我公子。” 萧怀瑾连连点头，作了揖便一路小跑，跑到摊子前认真挑选。 石罗看着他的背影，眼波流转，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容， “姑娘。” 石罗心绪拉回，眉头微蹙，未曾言语。 “姑娘？” 石罗握紧拳头，犹豫片刻，回头望向声音的主人。 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口，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须发斑白，身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墨色长衫坐在一个桌子后，身旁竖着一个写着“算命”的幡子。在这闹市中，唯独他的摊子冷冷清清。 “这老者虽是算命先生，却气度不凡，且……竟能看出我是女子吗？”石罗眼睛微咪，顿时来了兴趣，正了正嗓音，“老先生，可是在叫我？” 老者微笑着点头，“不错。” 石罗嗤笑一声，“老先生，我堂堂七尺男儿，被您唤做姑娘，不妥吧？还是老先生的眼神不好，竟能将男人看作女子？” 老者但笑不语。 石罗挑了挑眉，径直走到算命老者的摊子前，“不知老先生唤我，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在下想替公子卜一卦。”老者还是眼角含着笑，眼眸一直盯着她看。 “好啊。”石罗回看着他，眼神不躲不闪，‘我倒要看看这老头在耍什么花样。’ 老者手拿甲骨，眼睛紧闭，唇角微抿，半柱香后，老者缓缓睁开眼睛，微微摇头。 “姑……”老者顿了一下，又重新开口：“公子……公子命中属土，命格太硬，命中孤煞，克父克母克兄克子，身边亲近之人皆会不得善终…………在下送公子一句良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呸！我家将……公子人好心善，哪里轮得到你个算命的指手画脚！怪不得你这摊子没人来，净胡说八道谁敢让你算命！公子，别听这算命的瞎说，什么命中孤煞，胡说八道！公子，咱们走，莫要被这种江湖术士蒙骗了！” 原是萧怀瑾买东西回来，正巧听见那算命先生对他们将军说的话，怒从中来，什么涵养温润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将军那么好的人，怎能让人如此诽谤！说完那番话，便要拉着石罗离开。 石罗哭笑不得，她活了万把年，岂是一个凡人能轻易看透的？这老头占卜的，也只是“石罗”的命格，又不是她石玖卿的。况且，左右不过一个凡人术士的话，她怎会放在心上。倒是这个萧怀瑾，以前哪怕别人趴在他耳边讲他的坏话，都没见他这么激动过，这回怕是真的是动气了。 萧怀瑾说那番话时眉飞色舞，白净的脸涨的通红，石罗看着他，唇眼含笑：“这萧怀瑾……竟……有些可爱呢……” “无妨”，石罗收起笑容，不动声色的将手腕从萧怀瑾手中抽出，朝着老者抱拳作了一揖，“先生良言，石罗谨记于心！”说着，又从钱袋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石罗，告辞！”说完，转身离开。 “公子人中龙凤，必定成就大业！”老者向着石罗的背影喊到。 “承老先生吉言。”石罗脚步未停。 萧怀瑾朝算命先生瞪了一眼，急忙跟上了石罗。 老者望着石罗的背影，沉思道：“这姑娘气度不凡，定不是普通人，这摄人的气魄，便是寻常男子都及不上。若为男子，定有所建树，只是身为女子……这命格……着实太硬啊……” …… 二人回到望月楼，梁青完全不知道方才的一切，只看见萧怀瑾脸颊通红，满面怒气，不知是哪位人才能将教养如此之好的怀瑾兄气成这样，真是人才啊！ 反观石将军，眉眼含笑，依旧是那样风度翩翩，只是周身的凌厉之气和眉眼的杀伐之气少了许多许多！不知哪位人才能让我们石将军的心情如此之好……简直是天才啊！！！ 梁青识趣的没有开口问话，闷头往嘴里扒饭。这顿饭，梁青和石罗吃的都格外怡悦，可萧怀瑾一直都是讪讪的，未动几下碗筷。 回到军营，石罗照例于主帐处理军务。没过多久，萧怀瑾端着一杯温茶放于石罗案桌上。 “那算命的说，我命中孤煞，虽有些夸张了些，可我克父克兄却是事实。”石罗停下笔，仰头看他，唇角勾起，“你还于我这般亲近，难道，就不怕被我克死么？” “人都是生死有命，哪有克人之理！更何况，若不是将军相救，我萧怀瑾岂能活到今日。就算真克，怀瑾也是心甘情愿！”萧怀瑾无比认真的说道，琥珀色的眸子透露出异常坚定的眼神，好像若是石罗让他去下刀山他都会眼睛不眨一下。 “好了好了，本将军也就是随口一说，何必这么认真。”石罗摆摆手，示意他出去，“你先下去吧！” “是，怀瑾告退。”萧怀瑾慢慢欠身退了出去。 石玖卿看着他的背影，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中流露出淡淡的柔情，漆黑的眸子闪闪发光。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呢…… 第十九章 萧怀瑾，你等我! 战争前夕，南丰军队集结在镇北关内，随时准备出击。 石罗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和镇北关众多将领拟订作战计划，最终由石罗拍定战术：由十五死士混入北川军营，火烧粮草，造成混乱，石罗趁机带领大军，强攻北川。 北川地处北方，虽是大国，却是铁矿多粮食少，每年生产的粮食仅供百姓基本生存和军队的基本补给，所以，粮草对于北川大军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弱点。 由谁来带领死士混入军营，石罗一直拿捏不准。梁青，武功虽高，但大智不足，若是遇到紧急情况不知能否随机应变。 这个领头人，石罗无疑是最佳人选，可这群老顽固，怎么都不同意石罗前去，甚至以死相逼，真是令人心烦啊…… 石罗左手在案桌一下一下地轻扣，右手轻轻抚额，抵案假寐。 “将军……”一声纯净温柔的声音响起。 石罗缓缓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对面半跪的萧怀瑾。 石罗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晌后徐徐开口：“何事？” “将军，萧怀瑾请求将军允许我带领诸位死士，混入北川军营，以解将军心头之患！”萧怀瑾语气抑扬顿挫，一字一句一改以往的温柔，声如洪钟。 石玖卿正起身子，眼睛微睁，双眸紧紧的盯着萧怀瑾，丝丝的寒气从眸中散出，双眉紧紧蹙起，话语一字一字从口中蹦出，“谁告诉你的！” “是……是怀瑾看将军一直愁眉不展，便询问了梁青大人，他告诉我，将军正为此事烦忧……”萧怀瑾此时已经语无伦次，“将军，此事不关梁青的事……是怀瑾……” “你可知，你去了意味着什么？”石玖卿的右手重重拍了下案桌，一字一句从口中慢慢蹦出，“你武功如此之差，去了，就是送死！” 萧怀瑾脸色唰地一下变的惨白，双手竟有些微微颤抖，他晃了晃身子，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讽，自嘲地笑道：“武功……差…………是怀瑾……自不量力了……”说完，他缓缓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出营帐…… 石玖卿分明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缓缓从他的眼角滑落…… “不是这样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石玖卿颓然的瘫坐在案桌后。 石玖卿突然开始慌起来，她的心，从未这么乱过…… 石玖卿一夜未眠，她心中很乱，不知她怎么就说出了那种话，她心中分明并不是那个意思……可她该怎样开口解释……道歉么…… 石罗甩袖，掀开营帐，疾步前往萧怀瑾的营帐。可来到他的营帐之前，她又不知如何开口，犹豫再三，又折了回去。 石罗端坐在案桌旁，深吸几口气，遂唤梁青前来。 “今晚，你和萧怀瑾带领十五死士，混入北川，于寅时开始点火！火起之后，卯时攻城，你们务必于卯时之前回到镇北城，不得有误！” “梁青得令！” “梁青，务必保护好萧怀瑾，倘若生变，一切听从萧怀瑾的安排！”石罗顿了顿，“万事小心！” “是！”梁青作揖告退。 石罗踏出营帐，看向东方，天空已泛起鱼肚白。 石玖卿喃喃自语道：“我从不畏你会打乱计划，不想你去……是因为……怕你受伤，怕你……一去不回……” …… 是夜，石罗整顿九军，命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保持戒备，随时听候命令。 寅时一到，北川军营泛起点点火光，随后火势越来越大，将漆黑的夜空映的红光一片。 “成了。”石玖卿于镇北城楼之上看向北方，火势滔天，知晓计划已成功一半，可她内心的不安却如同这火势一般，越来越盛。 石罗双眼紧紧盯着北方，左手在城楼上轻扣，强压下内心的不安，静静等候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却迟迟没有萧怀瑾和梁青回来的消息，马上就要到卯时了，若是他们还不归来，也必须马上攻城。 “将军，卯时已过，该攻城了。”身旁的副将轻声提醒石罗到。 “再等等……”石玖卿双眉紧蹙，双手握拳，内心的不安犹如滔天火焰，仿佛要将石玖卿吞噬一般，“萧怀瑾……你快回来啊……” “将军！！！”一阵嘶哑的声音传来。 石罗连忙回头，却只看见梁青满身伤痕，一人跪拜在地。 石罗踉跄一下，极力稳住心神，轻轻开口询问：“萧……萧怀瑾呢？” 梁青声音嘶哑，语气颤抖着说道：“萧……萧怀瑾……为了掩护我们……被敌人抓住了……” “我不是说过让你们保护好他的吗？！”石罗半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抓住梁青的领子，漆黑的双眸渐渐涌上血色。 梁青低头拱手，哽咽的说道：“梁青有负将军所望！……我们按照计划潜入了北川军营，于寅时按时点火……可是……在撤退的时候……我们被孟峰的手下发现了……萧怀瑾……他……他同五个死士，为了掩护我们……被孟峰……擒住了……” “孟峰……又是他！”石罗的双眸已经变成了殷红色，犹如一团火焰一般耀眼，她双手紧握成拳，银牙紧紧咬住，下唇，鲜血一滴一滴从唇角流下。 石罗缓缓站起身，望向北方，一字一句往外吐出：“攻——城！！！” …… 熊熊的火焰直到辰时才被扑灭，突然的变数让北川大军不知所措，方寸大乱。南丰军用了整整七个个时辰才破了北川的边关之城，石罗下令搜遍全城，却未在城内找到孟峰之徒和萧怀瑾的半点踪影。 石罗听了消息，挥挥手，把所有人遣退。她静静的坐在正堂的椅子上，只要一想到萧怀瑾在孟峰的手上，是死是活全然不知，她就再无法冷静的思考，理智一点点消失殆尽。 事到如今，石玖卿别无他法，只能动用法术了。 石玖卿化出真身，从腰间取下赤磷鞭，默念口诀，赤磷鞭燃起绯红色的火焰。她伸手从赤磷鞭上取下三团赤磷焰，心中默念着萧怀瑾，“去！”手指划出，三团火焰齐齐飞出。 石玖卿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次，一定可以找到他！” 半个时辰后，三团赤磷焰一同归来，齐齐落到石玖卿手中。石玖卿将其掐灭，一瞬间，便得到了萧怀瑾的所在之地。 “萧怀瑾，你等我！”石玖卿十指握拳，紧急召集五千人马，向北方菘岭山进发。 第二十章 杀了我 菘岭山地势陡峭，易守难攻，稍不留神便会中了敌人的埋伏。 赤磷焰不仅带回了萧怀瑾的位置，还一同带回了孟峰等人在山间布好陷阱封、等待石罗等人的自投罗网的消息。 石罗令两千士兵取道平川，绕过菘岭山。又令两百高手骑马取道菘岭山，马后系上树枝，点起火把，营造千人之势。剩余人马于菘岭山外等候命令，营造前后夹击之势。 部署完毕，已过了子时。石罗强压下内心的焦灼，挥枪发令：“进攻！” 两个时辰之后，敌人尽数歼灭，南丰军亦伤亡过半。此时南丰救援军队也已赶来，约有一万人之势。 石罗带着先遣军队一路追赶，终于于黎明之前追赶上北川大军，两军对势，气氛压抑到极点。 石罗骑马立于南丰大军之前，半柱香后，一身着枣红色盔甲的中年男人骑着一匹同色的战马缓缓前来，这男人正是孟峰。 孟峰身着枣红色盔甲，头戴枣红色红缨铁盔，身长八尺，眉如长剑，手执红缨长刀，倒是一番正气凛然的模样。 “在下久闻石罗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就是不知石将军比起昔日的石昊天石将军武功如何呢？啊？哈哈哈哈——”说完，孟峰令人拿出两把长枪扔在地上，正是石父的雁翎枪和石钊的红缨花枪。 石罗手握成拳，眼神寒光迸发，控制住颤抖的声线：“我爹一介枭雄，我自是不如他老人家。不过，从你嘴中提起我爹的英名，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孟峰嗤鼻，不屑一顾，“你大可以再逞口舌之快！你比起你老子，倒是聪明许多，知道先发制人的道理，打本将个措手不及。可那又怎么样，今日，你必将死在我的刀下。” 孟峰傲气凌人，抬手示意，立刻有两个士兵捆绑着一人前来，这人正是萧怀瑾。 只见萧怀瑾被五花大绑着，身上满是刀枪剑伤，想是在掩护梁青时所受。除此之外，身上脸上还满是鞭痕，往外汩汩的冒着鲜血。萧怀瑾好看的眸子半闭半睁，被人强拽着站立，未站片刻就要往下坠落，难判生死。 石玖卿心中的怒火已到达定点，眸子从殷红变成血红色，双眸渐起薄雾，她左手紧紧握着赤练枪，右手紧握成拳，让指甲埋进血肉之中以保持自己的冷静。她不能动，她越表现出对他的在乎，对他……越不利。 “这人便是昨日本将抓到的纵火凶犯，这位小兄弟倒是硬气的很，死都不说自己是何人受谁指示。不过今日看来，这人，定是石将军的人了。”孟峰缓缓开口，眸子中透露出精光，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石罗看着孟峰，未曾言语，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 “本将今日不想与你为难，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如何？石将军退兵，本将放人，如何？”孟峰语气严肃，难辨真假，可他眼角的精光透露出此人的奸诈。 就算退了兵，他也绝不可能让怀瑾活着离开。 石罗心中了然，她看向萧怀瑾，便看见萧怀瑾微笑着朝他摇头，嘴中念念有词，石玖卿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口型：杀了我…… 石罗长吸一口气，将长枪插入地面，侧脸朝向身旁将士，“拿弓箭！” 一士兵利索的将身上的弓箭脱下，递给石罗。 石罗又深吸一口气，双手轻颤着挽起弓箭，缓缓抬手，她压下嗓间的颤声，大声说道：“区区一人，怎能乱我军心！” 羽箭离手，一滴滚烫的清泪落在手腕，灼烧入心。 箭矢如流星般直直射向萧怀瑾，他微笑着，一如初见时的惊鸿一面。 他轻轻闭上眼。 “将军……永别了……” 箭矢入胸，他缓缓坠落，再无知觉。 石玖卿扔掉手中弓箭，拔起长枪，眸子中火红一片。 “孟峰，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双腿一夹马肚，战马长嘶一声，崛地而起。 孟峰见状，知道这仗避无可避，他心中对能否胜过石罗也无甚底气，既避无可避，那便战一场罢！ 长刀与长枪相撞，发出一声巨响，刀枪摩擦之处火光粼粼。 长刀拦腰横切，石罗飞身而起，长刀掠过衣角，玄锦翩翩落地。手中长枪一挽，孟峰胸膛一道血痕骤现。 几十招过后，孟峰渐落下风。石罗的枪法出神入化，比石昊天的枪法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堪称无懈可击。 孟峰根本找不到石罗的弱点所在，自己的力气却将将耗尽，便想速战速决，逃回阵营。 石玖卿心中冷笑，呵，想跑？哪有那么容易！手中枪法攻势渐盛，招招皆是杀招，孟峰见势不妙，呼唤副将相助。 石罗右手一挥，示意南丰军队围截。长枪一挥，孟峰头盔掉落。孟峰黔驴技穷，使出一记杀招，长刀直直砍向石罗。石罗侧身以臂相挡，长刀嵌入石罗左臂，她手腕急转，长枪直冲孟峰胸膛而去，孟峰堪堪拿刀抵住，石罗用力一顶，长刀裂成两段，胸膛鲜血如注，从马上跌落。 石罗封住左臂的穴道，驾马围着孟峰转圈，长枪刺穿其身。 “第一枪，杀我兄！” 长枪拔出，鲜血淋漓。 “第二枪，辱我父！” 长枪再出，孟峰已气息奄奄。 “第三枪，伤——我——命！！！” 长枪插入胸膛，孟峰再无气息。 长枪一挑，孟峰头颅掉落，“北川孟峰已死！南丰的战士们！给我杀！” 北川大军大乱，节节败退，南丰军越战越勇。 石罗收起赤练枪，驾马于萧怀瑾面前。 北川一片混乱，再无人顾及他。 石玖卿下马跪地，长臂一挥，拥其入怀。 石玖卿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温热的脸颊一如他温柔的脾气，让石玖卿久久无法放手。 石玖卿慢慢收起情绪，将他扶起，上马拥其入怀，急急驾马回城。 刚刚那一箭，看似凌厉，实则护他心脉。石玖卿当时暗暗在箭矢上注入了法力，且她并未瞄准他的心房要害之处，箭矢入身，法力散开，自会护其心脉，保其性命。 北川军自有别的将领收拾，石玖卿将其抱回了镇北城。她召了全军的军医为其诊治，倘若治不好，全部论罪处罚！ 第二十一章 是时候离开了…… 石玖卿静静站立于营帐之外，从烈日当头，到月满星稀，一步都未曾挪动地方。 军医们进进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的掺杂着他鲜血的水。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将所有担忧之情都深藏于心，努力控制住周身散发的戾气 石罗紧握的十指从未放开。直到月上眉梢，军医向她报告情况之时，她摊开手掌，已满是血迹。 得他性命无虞，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也在这时，巨大的疲惫感瞬间侵袭了她的全身，石玖卿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她右手扶住额头，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身旁的军医在石罗踉跄之时就搀住了她的左臂，急切的问道：“将军！您还好吧？” 石罗轻轻摇了摇头，右手轻揉眉尾想赶走那目眩之意，左臂不动声色的躲开，她缓缓开口道：“无妨。” 军医收回双手时，却发现双手上竟沾满了血迹，顿时心中疑惑不已，“明明刚才已经净手了啊！为何会有血迹？”军医猛地反应过来，看到石罗的左臂衣裳一片湿意，因是玄衣，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血迹！ “将军……您的左臂……”一个军医看着石罗满是血迹的左臂，迟疑的问道。流了这么多的血，为何将军的面色如此正常，难不成……是敌人的血迹……他犹豫再三，还是出声询问。 石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缓缓开口，“是我的血。” 听到这话，军医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慌忙喊人把石罗扶进营帐。 石罗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其他的军医为萧怀瑾包扎。一旁的军医胆战心惊：如此深的伤口，若是再深一些，将军的左臂不保啊！石罗将军小小年纪，便如此隐忍，这般伤痛亦能面色如常，果真乃豪杰啊！ 军医为石罗包扎好便退下了，营帐中之余石玖卿与萧怀瑾。 她静静的坐在木椅之上，看着他熟睡的脸庞。他时而因疼痛轻轻皱眉，时而又因疼痛微微抿唇。 石玖卿勾起一抹浅笑，就算满身的伤痕，他还是这么的好看，好看到……让她再也挪不开眼。 石玖卿慢慢站起身，坐在他的床边。手指轻轻抚平他轻蹙的眉头，细长的手指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划到浅红色的唇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她的心中便觉得无甚安宁。 石玖卿看着他的容颜，朱唇轻启，“或许……我真的是……” 孤煞之命。 手掌落到他的脸庞，石玖卿俯身，缓缓闭上双眼，唇瓣轻轻吻过他的双唇，眼角一滴热泪落到他的脸颊，滚落发间，再无痕迹。 …… 三日后，萧怀瑾醒了过来，石罗从未曾探望，只叫他好生将养，莫要留下病根。 十日间，萧怀瑾每每前来拜见，石罗都称忙不见，他只好作罢。 石玖卿站在镇北城楼之上，眺望东南方，那是峪峡山的方向。 “自己本就不是凡人，如今不过一场功德。梦醒之后，梦落时分，真真假假，何以为辨，又何必执着于这人间的爱恨情仇。石玖卿啊石玖卿，你糊涂啊……”石玖卿心中自嘲，“况且，你现在还是男子的身份，他对你，从来只是报恩之情，何来感情二字……石玖卿啊……你当真是……自欺欺人呐……” 修仙之人，最忌动情。 石玖卿心中默念清心咒，想要赶走这十几日一直缠着她的杂念。 “将军……”一声温润的声音传来。 石罗慢慢睁开眼睛，未曾言语，亦未回头看他。 萧怀瑾见她不做言语，便又轻轻询问道：“将军……为何不肯见怀瑾？” 石玖卿心中轻笑，若是被你知道我受了伤，不知你又要如何苛责自己。 心中所想，未曾言说。 萧怀瑾看他未动不言，便跪地作揖请罪，“萧怀瑾办事不力，连累南丰大军，还请将军重罚！” 良久，石玖卿缓缓开口：“你……可是怨恨于我？” 萧怀瑾抬眸，疑惑的看着石罗。 “怨恨我……伤你那一箭……” 萧怀瑾连连摇头，“怀瑾不敢！” “只是……不敢么？……”石玖卿浅浅叹气。忽的想起他满身伤痕的样子，怒从心来，她话锋一转，“萧怀瑾，谁让你自作主张掩护梁青撤退，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做！知道错了吗？” 萧怀瑾沉默片刻，紧紧咬着下唇，半晌后吐出几个字：“怀瑾……没有做错……若说错，便错在怀瑾武艺不精，未能全身而退的大错！” “武艺不精？好一个武艺不精！你就从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是不是！”石罗回过头，双眸紧紧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你说你武艺不精，那本将军便将石家枪法传授于你，如何？” “石家枪法？”萧怀瑾猛地抬头，语无伦次的说道，“不……不，石家枪法是将军家传枪法。怀瑾不能学，还请将军收回成命！”他的语气怕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石罗转过头，看向远方，“规矩都是死的，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我说你练得你便可以练。若是……哪天我死了，也不至于让这枪法失传。” 功德已满，孟峰已除。 是时候……离开了…… 萧怀瑾愣愣的看着石罗，“将军……您在说什么！” 萧怀瑾从未想过石罗所说之言，若是……若是将军死了……“不不，将军武功如此高强，怎能轻言为国捐躯，不会的！绝对不会！” 萧怀瑾略带慌忙的话语让石玖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本将军在说笑呢，你莫要当真。只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我自也无心娶妻生子。我石家枪法算是上乘武功，若是在我这失传了，我自是无颜面对我石家祖先，莫不如让你传承下去，也好过从此失传不是。”石罗回头将萧怀瑾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莫要再推脱，待你伤好，我便教你石家枪法。” 或许…… 这个理由，足够让自己继续留下来吧…… 第二十二章 流萤 一月之后，萧怀瑾身上的伤大好，所幸他受的皆是皮外之伤，并无甚大碍。 萧怀瑾除了学习枪法时能见到石罗，其余时间皆不得见。 他不知为何心中一直烦闷，总是感觉石将军极有可能在躲他，可……他为何要躲着自己？ 是夜，萧怀瑾站在石罗的营帐之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石罗伸手掀开帐子，双眸略带疲态，“既然来了，就陪本将军出去走走吧。” 石罗今日一身赤玄色锦缎交领长袍，以金丝绣赤玄色腰带束腰，金色将军令坠在腰间。手腕间以赤色绸子束腕，极显干练。长发以红绦束起，半系半散，半散的长发如墨般披在身后。 石罗左手拿着一只玉萧，这玉萧通身碧绿，萧尾坠着一抹青色流苏。她一手执着萧，一手背在身后，缓缓向前走去。 萧怀瑾点点头，静静的负手跟在石罗身后。 石罗带着萧怀瑾来到一座山。 “这座山名唤流萤山，每逢晚春之际，遍山的流萤能照亮整座山，如同白昼一般。”石罗看着这漆黑一片的山，只有月光的照耀，丝毫不见流萤的踪迹。 “看来，我们来早了呢。” 石罗找了一片空地，席地而坐。萧怀瑾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石罗身旁的空地。 “你与本将军同岁，是么？”石罗定定地看着远处，缓缓开口。 “怀瑾虚长将军一岁，今年十九了。”萧怀瑾恭恭敬敬的回答。 “是么？”石罗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这么大了，怀瑾可有心仪的女子么？”石罗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萧怀瑾缓缓低下头，语气略有低沉：“心仪的女子么？算不上有……家父出事之前，怀瑾曾与云宰相家的女儿云沫锦有过一纸婚约。家父去世以后……云宰相便取消了婚约……” “这般背信弃义薄情寡义之人，这婚约，取消了也好！”石罗冷冷的说道。 萧怀瑾嘴角一抹苦笑，“这婚约……本就令我生厌。那云家小姐，刁钻任性，诺大的丰城，怕是没人及的上她的刁蛮。自从我俩小时候于宫中见过一面后，不知为何，她便一直纠缠于我。不仅如此，云宰相疼爱女儿，便请了圣上赐婚，强行逼迫怀瑾同意了这门婚事。”他顿了顿，朝着石罗微微一笑，“这婚事，确是取消了也好。” 石罗轻笑，“怀瑾如此优秀，不知哪种女子才能入了你的法眼呢？” 萧怀瑾的脸颊微微变红，眸子躲开与石罗视线的交集，思索片刻后慢慢开口，“古人有言，娶妻当娶贤，可怀瑾却不这样想。若是真心喜欢一人，与她的家世，品行，样貌都无甚关系。喜欢便是喜欢了，无论其品行如何，怀瑾自都是喜欢的，不会随着她的脾气样貌所变。若是不喜欢，便是貂蝉在世，怀瑾也不会留恋一二。怀瑾只愿执一人之手，与一人偕老，此生，足矣。”萧怀瑾此番话说完，眼神中满是柔情，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星辰般耀眼。 石玖卿只看了一眼，便被他的眸子晃到了心神，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扯开了话题。 石玖卿不知，萧怀瑾说此番话时，心中所想之人……便是…… 她…… 良久的寂静，只余虫鸣之声，绕缭于耳。 “会吹萧吗。”石罗这话语虽是问句，却语气肯定，她料定他一定会。 “嗯，在家中时学过，只是……吹得不好。”萧怀瑾轻轻回答。 “无妨，吹给我听听吧。”石罗说着，将手中的萧递到萧怀瑾手中。 “将军……定吹得比我好，怀瑾……不敢献丑……”萧怀瑾推脱着，将军的玉萧，他怎么配得上？ “我不会。”石罗定定开口。 “啊？……不……”萧怀瑾面色略显窘迫，“不会……” 石玖卿轻声浅笑，看他一眼，未曾言语。 前几日石罗去镇北城时经过一家卖玉器的店，她一眼便看中了这只玉萧，这玉萧通体碧绿，甚是好看。她看到它的一瞬间便想起了他，便鬼使神差的买了下来。 一声婉转悠扬的箫声传来。 萧怀瑾的箫声犹如清泉般荡涤人心，箫声在夜幕中流淌，穿过淙淙的溪流，与细细的微风一同飘荡。石玖卿轻轻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刻。 箫声渐起磅礴之势。石罗咻地睁开双眼，侧身左手拔出萧怀瑾随身携带的长剑。右手拍地，腾身跃起，她舞剑之势与箫声交相辉映，宛如飞燕，一招一式尽显轻盈。 长剑挥洒，挑下发间红绦，赤玄色长袍凌风飞舞，泼墨长发随风恣意飘摇，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眼神中恃才放旷的傲气，骄傲自信如她。 持剑落地，霎时间流萤飞舞，一点一点光亮蔓延了整座山，果真亮如白昼。 “怀瑾！快看，流萤！！”石玖卿看着眼前亮起的流萤，兴奋的大喊出来，成百的流萤围绕在她的身边，她手指轻点，点点流萤落在她细长的手指之上。石罗好看的眸子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形，嘴角一如双眸一般向上弯起，露出洁白的牙齿。泼墨的长发尽数披在身后，只余几绺细发垂在耳边随风飞舞。 萧怀瑾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石罗，如同得了糖果的孩子，又如同初初下凡的仙子。石罗眉眼间的笑意直达心底，这天地万物，甚至没有任何一物美过这个笑容。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征战四方的游骑大将军，不是那个承载着血海深仇的南丰石罗。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一心成仙的万年石妖，不是那个纠结于爱恨情仇的石玖卿。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能将自己内心喜悦之情轻易表达出来的寻常女子。 萧怀瑾仿佛被这个笑容魅惑了心神，他忘记了吹箫，忘记了世间一切，在他的眼中、心中……只余那一人…… 将军，怀瑾此生，惟愿护你笑颜，至死不渝…… 第二十三章 石母病重! 十日后，朝廷派来使节，带来南丰皇帝的圣旨，大意是北川皇帝派了和平使节前去义和，南丰皇帝不忍再生灵涂炭，同意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和平两国契约，不日便有北川使节来到镇北城呈上和平契约。在圣旨的最后，皇帝称赞石罗有功，召石罗回都城受赏。 石罗叩拜接旨，着萧怀瑾接待使节。 “和平协议么？这样也好……也是时候了结了。”石玖卿出神冥想。 石罗随后昭告九军，契约已成，和平停战！石玖卿看着这些跟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士的笑颜，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石罗着程雄为镇北守城之将，接替石罗之职。并点兵两万，三日后跟同石罗回丰城。 是夜，石罗在营帐中收拾行装时，萧怀瑾静静的走了进来。 “何事？”石罗发声询问，手上动作未停。 “将军，”萧怀瑾跪地作揖，“怀瑾想同将军一同回丰城。” 石罗愣了愣，侧过脸看他一眼，缓缓开口。 “好。” 萧怀瑾愣了下，回过神后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双手作揖，“怀瑾多谢将军！！” 翌日，石罗在军营中向程雄交代事宜，突然一名守营士兵打断谈话，说军营外来了一位五十左右的老者，非要进入军营见石将军，军营中规定“凡外来者介不得入内”，所以守营士兵一直不准其进入。那老者已连续呆了三日，不吃不喝守在守在军营之外非要见石罗石将军，守营士兵怕出事，便犹豫着报了上来。 石罗听完，手中动作不减，问道“那老者可说他叫什么？” “回将军，那老者自称福伯。” 石玖卿手中动作骤停，眉头紧蹙，“什么？福伯？石福？” “是！对了，他还交给在下一枚信物，说是让交给将军。”士兵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 石玖卿看到玉佩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心中不安顿起，她快步走向他，抢过她手中的玉佩，这玉佩，蔚蓝色流苏……白脂玉，这不是石母一直不离身的玉佩吗？ “快将老人带进来！”石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这句话。 守营士兵被石罗的怒气惊了一下，连忙告退。 不出片刻，福伯便被人带入了营帐。 福伯一看见石罗，老泪纵横，双腿直直跪了下去。“小……公子……老夫人……她……” “我娘怎么了！”石罗眼眶微红，大声询问。 “一月之前，老夫人病重，老奴便派人给公子送了信，愿公子回来探望，可一直收不到回信。眼看夫人的病越来越严重，老奴只得快马加鞭来到边关，请公子回家啊……”福伯语气哽咽，涕泗横流。 石罗头脑发懵，一月之前？怀瑾受伤，那时她正全心投入怀瑾之事，全然顾不上他人他事。 石罗身体轻颤，双手紧握成拳，眉头紧蹙，眼眸殷红。一月之前的事，现在石母什么情况都不得而知了。“传我令，两万大军明日启程，不得有误！” 石罗安顿好福伯，让其明日跟随大军一同回都城。 石罗回到营帐，静静的坐在案桌旁，一言不发。 萧怀瑾端着一杯温茶，放到石罗手边，随即恭敬的俯身退出。 “萧怀瑾。”石罗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睑，左手扶着额头，右手摩挲着一块玉佩，她缓缓开口，“今夜我带一小队连夜回都城，我娘她……等不起我了。两万大军……便拜托你了……”石罗缓缓抬头，虽仍旧面无表情，但眼神中恳求之情溢于言表。 萧怀瑾从未见过石罗这般脆弱的神情，在他心中，将军仿佛一直都是威仪非凡的，无论何时都冷静沉着，对何事都是胸有成竹，犹如人间的战神般坚不可摧。他可刚毅如神，可恣意如仙，可邪魅如妖……可这时的他，跟普通的人子根本没什么差别。这时的他，神情温柔，眸子中的脆弱之情无法让人忽视。 萧怀瑾突然意识到，将军……他不过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却背负着一国之责，一家之恨。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有了今日的南丰战神石罗石将军…… 萧怀瑾下跪作揖，语气坚定，“萧怀瑾，定不负将军所望！” 石罗露出一个颓然的微笑，轻轻点了点了头，“嗯。” 是夜，石罗点了十五个武功高强的士兵一同回城。萧怀瑾站在石罗身旁，手中拿着一袭玄色的云锦斗篷。他犹豫着开口，“将军，夜里凉，披上这个吧。” 石罗看他一眼，轻轻点头。 萧怀瑾攥了攥手中的斗篷，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他斗开手中斗篷，玄色斗篷迎风翻飞。他拿着斗篷的两角，转到石罗面前，将斗篷披到他的身后，轻轻捻起系绳，在石罗颈间慢慢打结。 萧怀瑾比石罗略高些，他低头为他系结时恰能看见石罗低垂的睫毛，长长的睫毛随着石罗的眨眼而有规律的忽闪。石罗身上好闻的木犀花香萦绕，恍惚了他的心神。他忽的想起，那夜，两人亦是距离如此之近，轻触他的睫毛时那浅浅的灼烧感顿时回到了手指尖，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萧怀瑾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想离石罗远一些。 越急越错，萧怀瑾试了几次都未打好结。石罗看他略有烦躁之色，缓缓开口，“我自己来吧。”说完接过萧怀瑾手中的系绳，手指不自觉地扫过他的指尖，顾自打好了绳结。 萧怀瑾连忙抽回手指，退到一侧，手中的灼烧感更盛，脸颊也渐渐泛红。 石罗低头打结，且心中思虑甚多，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情。这时，梁青也牵过来石罗的战马。石罗接过缰绳，翻身而上。漆黑的长发和玄色的斗篷迎风飞舞，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石罗回头看向他们，抱拳作揖，“各位，保重！后会有期！”众多将士皆抱拳回礼。 萧怀瑾微笑着看着石罗，好看的琥珀色眸子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将军，一路保重。” 石罗静静的看着萧怀瑾，嘴角慢慢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萧怀瑾……后会有期。” 石罗回过头，双手拽紧缰绳，驾马疾驰离去。 微笑仍旧停留在嘴角，只是她的眸子再无笑意，一丝落寞印在她的眼底，挥之不去。她嘴中喃喃道：“萧怀瑾，我们……后会无期了……” 第二十四章 您……走好 半月后，丰城。 石玖卿日夜兼程，生生将回丰城路上奔波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到达丰城以后，她战袍都未曾换下便第一时间赶到宫中复命，跟南丰皇帝简单的汇报了军情便回了石府。 石府大门紧闭，石罗便拍门叫人。 久久不见人来，便想一掌推开大门。正运气之时，大门缓缓打开，却只开了一条细缝，后来有一个脑袋露了出来，那人正是石府的守门人石坚。 石坚看见来人，双眼咻的瞪大，嘴巴缓缓张大，瞬间流下了眼泪，“小……小公子……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石罗双眉紧蹙，伸手推开他便匆忙进了府邸。一边简单询问了几句，一边匆匆回了房间换下战袍，穿上一身干净整洁的玄色对襟长袍，又将长发梳理整齐，用白玉簪高高的束起。 石罗整理完毕后匆匆赶到石母房门前，尚未进门便听见了石母剧烈的咳声。 石罗推门而入，迎面便撞上了蝶姨。 蝶姨看见来人，手中木盆掉落，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眼泪瞬间滑落脸庞。 “小姐！！！” 蝶姨向前踉跄了几步，石罗连忙向前大迈几步搀扶住她。 “蝶姨，我回来了。我娘呢？我娘她怎么样了？” 蝶姨未出声，只是捂着嘴，回头看向床榻，眸中眼泪更盛。 石罗放开蝶姨，慢慢走到床榻之前，她看着眼前的石母，不禁震惊了一下，这石母完全跟之前判如两人！ 石母须发斑白，形容枯槁，脸色暗淡，双眸紧闭，毫无生机可言。石玖卿心中微惊，几年不见，为何石母竟苍老了如此之多，为何会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石罗双膝跪地，双手握住石母毫无血肉的右手，语气颤抖着开口。 “娘，我是阿萝，娘——阿萝回来了……” 石母紧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样子，两行眼泪缓缓在眼角流下，慢慢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石罗控制住伤感的情绪，她微笑着扶住石母，慢慢说道：“娘，阿萝平安回来了。孩儿做到了，我把北川军全都赶回去了，我们胜利了！爹的心愿，孩儿全部都做到了……而且，孩儿还手刃了我石家的仇人……”她顿了顿，“娘，孩儿还有好多话想跟您说，不过，咱们时间还长，您先休息吧……等您病好了，孩儿把军营里发生的好多好多事都告诉您，好不好？” 石母枯槁的双手颤抖着，眼中含着泪，轻轻点了点头，又沉沉睡了过去。 石玖卿轻轻从房间退出来，带着蝶姨来到大堂，仔细询问石母的情况。 蝶姨说，自从石罗去往边疆之后，石母看似已经恢复平静了，其实内心仍旧十分绝望难过。再加上石母整日都担心石罗的安危，吃不好睡不好，日子一长，病自然多了起来。 “再好的大夫也治不了心病，就这样，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夫人日夜盼着小姐能够平安回来，再看小姐一眼……夫人啊……完全是凭着这一口气，才撑到了今日……”蝶姨边说边啜泣，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石玖卿心中不禁感叹到：这人生八苦，果真是苦不堪言，竟把人活生生折磨成这个样子，唉…… 石罗轻声开口安慰蝶姨说道，“蝶姨，你莫要过多忧心了，如今我已得胜归来，我娘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蝶姨啜泣着点点头，石罗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休息吧。 接下来的日子，石罗每日都去跟石母讲述军营中的事。后来，石玖卿还将石父的雁翎枪和石钊的红缨花枪呈给石母看。石母怀抱着两杆长枪，只是止不住的流泪哭泣。 回到石家的第五日，石罗照例去了石母的房间，却看见石母正端坐在木桌前，而蝶姨站在她的身后为她轻轻拢着耳边的碎发。 石母一身嫁衣如火，长长的头发盘成抛家髻，以金色珠钗固定。眉心一朵桃花钿，双耳坠着金色流苏耳环，与脖颈间的金色项圈璎珞交相辉映。手指染着桃红色的蔻丹，细长的手腕上挂着一只碧绿色的玉镯子。 “阿萝来了？”石母回头看向石罗，朝着她轻轻招了招手，微笑着慢慢说道，“来，阿萝，过来坐。” “阿萝……看看娘……好看吗？” 石罗快步走向前，微笑着扶住石母的手，轻轻坐在她身旁，慢慢抚摸着石母的手说道：“在阿萝心中，娘亲怎样都是最好看的。” “嘴甜的丫头。”石母看着石萝，轻轻说道，“娘今天身体大好，阿萝啊，你陪着娘出去晒晒太阳吧。” “娘，你身子还很虚弱，而且外面风大，出去会着凉的。”石玖卿担心石母身体太过虚弱，不应下床走动，便出声劝到。 “阿萝，娘没事了，你便陪娘出去看看吧，好不好？”石母看着石萝，慢慢说到。 “那好吧……” 石玖卿扶着石母慢步走到院中，缓缓坐在下人摆好的软榻之上，石母的头轻倚在石罗的肩膀上，她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手中的蓝色流苏玉佩。 石玖卿侧头看着石母，心中了然。眼下这般，看来石母的大限已至，如今也不过是回光返照了……这石家人，终究是要团聚了…… 石母轻轻放下手中的玉佩，缓缓开口，口中一直在诉说往事，从她和石父的相遇，到他们二人成婚，再到生下他们兄妹三人，一切都是那么的幸福美满。 石母慢慢支撑着把头抬起来，微笑着看着石罗，右手轻轻抚上石罗的脸庞，眼波流转，缓缓开口，“阿萝啊，我的阿萝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我的阿萝不仅做了将军，还……还为我们石家报了血海深仇……你爹他们，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我……我也可以放心的去见你爹和你的哥哥们了……阿萝……”石母的气息越来越弱，右手从石罗的脸颊滑落，她重重落在石罗怀中，没了气息…… 石罗怀抱着石母，眼眶微红，眼角一滴清泪慢慢滑落。她的左手轻抚着石母的脸庞，嘴中喃喃道：“娘，您走好……” 第二十五章 一切都是命数吧 石家本就人丁稀少，现如今，只剩石罗一人为石母守灵。 石罗将石母的棺桲与石父三人葬在一起，让其一家团聚。她重重的在几人的陵墓之前磕了三个响头，一表悼念之情，二表养育之恩，三表敬重之情。 石玖卿主持完石母的丧事，静坐在大堂之中，思索着自己的归去之日。 石玖卿正出神的想着，这时守门人石坚来报，说李公公来了！ 石罗收起思绪，整理好衣袍，端坐在大堂之上。 “奴才参见石罗石将军！”李公公手拿拂尘，恭敬的朝着石罗作揖。 石罗起身作势相扶，恭谦的开口，“李公公多礼了。不知此次李公公前来，有何贵干？” “咱家是传圣上的口谕，诏石将军进宫面圣。”李公公面无表情的开口。 石玖卿心中起疑，面上不露声色。“石罗忙于家母的丧事，未曾进宫觐见圣上，是石罗的疏忽。李公公稍等片刻，石罗这就随您入宫。” 石罗回房换下一身缟素，换上朝服，只在左臂系上一条白绫，以示正处于丧期之中。她取下头上白绦，头戴金色束发头冠，与朝服相互对应。 半个时辰之后，石罗已处在金銮殿之上。 金座之上，南丰皇帝以手抚额斜依着龙座之上，一声不吭。 石罗一动不动地跪在金座之下，面色如常，心中思绪万千。 上次进宫面圣，因心中着急探望石母，也未曾仔细观察这南丰皇帝。为何此次见这南丰皇帝，九五至尊之气少了一半之多？而且……他身上的气息，总是给她一种难以言说的厌恶感。 久久的静默。 “石罗，你可知朕此次为何叫你前来？”南丰皇帝缓缓开口，气势逼人。 “石罗，不知。”石罗仍旧面色如常，脸上并无半分惧色。 “不知？”南丰皇帝端正坐好，“你可知，有人告诉朕，威风凛凛的石罗大将军，竟是一个女子！” 石玖卿心中一惊，双眉紧蹙，心中思绪百转千回，若不是有十足的证据，南丰皇帝不会这样质问自己。 是谁？ 石罗正思虑着如何开口，金座上的南丰皇帝又说道，“不用想着怎么搪塞朕，朕已经全部知晓了。你可知，你犯下的，是欺君之罪！论罪当株连九族！” 石玖卿心中了然，有人要算计她啊，这一劫，她是躲不过去了…… 石罗恭敬的叩首，“罪臣石罗，甘愿认罪。我的确是女子，是石昊天将军的幺女石萝。当初父兄具死，石萝别无他法，为承父遗愿，只得披甲上阵，石罗甘愿认罪，只求圣上放过我石家一十二口人，只处置石萝一人足矣！” “好你个石罗，还敢与朕讲条件！”南丰皇帝大声呵斥。“来人呐，石罗欺君罔上，打入天牢，择日问斩。石家——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石玖卿不可思议的看着南丰皇帝，“这南丰皇帝何时变得如此之狠？？“ ……不，从他下令杀了萧怀瑾一家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菩萨！我错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最是无情帝王家，我怎就瞎了眼的以为他是什么菩萨心肠！ “我石家，不愿见我南丰将士一个个枉死，不愿见我南丰的疆土被敌寇的铁蹄践踏，石家男儿郎，哪一个不是马革裹尸！我石萝虽为女流，亦知万事都应以国家为重，父兄相继战死沙场，石家从不敢抱怨半句！为承父遗愿，石罗亦披甲上阵，于边关镇守了四年才换来了现在的和平！如今得胜归来，换来的……就是圣上的一句……一句满门抄斩……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石玖卿笑的眼睛生疼，眸子殷红，心中怒火滔天…… 罢了罢了…… 这一切…… 都是命数吧…… 南丰皇帝未曾言语，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她押下去。 石玖卿冷哼一声，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别碰我，本将军自己会走。” 石玖卿向后瞥了一眼，隐隐看见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躲藏的暗影。她心中渐起疑惑，未曾多想，甩袖离去。 石玖卿一路被押解到天牢。一路上，她总是能闻到丝丝的妖气，这妖气渐盛渐浅，似乎一直在围绕着她，让她倍感厌恶。 在石玖卿的身后，一个裹着巨大的黑色斗篷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看着石罗离去的身影。他手执祭祀拐杖，巨大的斗篷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男人浑身散发着浓厚的阴郁的气息，宛如地狱的修罗一般。 “好久不见，万——年——石——妖。” 男人喃喃自语，一字一顿，嘶哑的声音如同撕裂的裂帛般，让人心生恐惧之感。 男人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俯首哈腰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身着朝服，一脸谄媚的跟在斗篷男人身后。 “张将军，本座请你去会一会这石萝石将军，不知道你意下如何？”男人手指摩挲着拐杖，嘶哑的声音让旁边的男人颤抖了几下。 “下官明白，明白！”中年男子拱手作揖，十分谄媚的说道，“下官这就去‘关照’一下石将军。” 守牢房的狱卒很是赞叹石罗石将军的功绩，对石罗的态度很是恭敬，将她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 石罗一身洁白的囚衣，长发散下遮住脸庞。一身的杀戮之气尽无，只余寂寥之感。 石玖卿静坐倚着牢房的墙壁，低垂着头，出神的想着。“这样，正好省了我再费尽心思想个合情合理的死法。只是……连累了那些无辜的石家人。” 石罗右手伏在胸口，心中的烦闷之气只增不减…… “马上就可以回峪峡山了，可为何心中却如此……不舍…… 她想起自己临别时心中所想的“后会无期”，这次怕是真的后会无期了…… “萧怀瑾……你在哪儿…… 若是知道我死了，你会怎样……”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了现实。 第二十六章 狼妖?! 石玖卿的心绪被一阵开锁链的声音打断，她缓缓抬头，看向来人，一言不发。眼前的男人她并不认识，只是他一身的精明算计之气让她很是厌恶。 来人见石罗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心中恼怒，“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猖狂！” “若是来探监的，放下东西滚。若是来替我送行的，那你最好弃了这个念头，因为——”石罗低着头，嗤笑一声，“你根本不配。” “你！”男人大喊一声，又话锋一转，“你大可这么嚣张，再过五日，你便被斩首示众，到时，我看你再如何嚣张！” “你是何人？石罗缓缓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是你告的密？” 男人露出一抹奸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的事，还怕人说吗？你说是不是啊？石武状元将军！” “武状元？哈啊，张耀光他爹是吧？”石罗嘴角一抹嘲笑，“怪不得使出那般阴狠之计，原来是随了爹。俩人都长的这般贼眉鼠眼，想认不出来都难啊。” “本将军不和将死之人一般见识！五日后，我必定亲临刑场，亲眼看着你被斩首！”说完甩袖离去。 “宵小之徒，无怪乎此。”石玖卿不屑一顾。 翌日，李公公传来圣旨，因石罗战功赫赫，皇上特赦石家株连九族之罪，只治石罗一人之罪。 石罗叩拜，领旨谢恩。 五日后，刑场。 石罗一身白色囚衣，长发未绾未系垂在身后，被四个狱卒捆绑着押入了刑场。 狱卒本也不想如此，可新晋的国师大人要求必须捆绑。石罗也不想他人为难，绑便绑了吧。 石罗静静的跪在地上，听着身后的张烨昆一条一条念诵那些无中生有罪状，她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国师驾到——” 突然之间，嘈杂之声戛然而止，面前百姓皆下跪叩拜。石玖卿心中疑惑不已，缓缓回头看向来人。 来人魁梧挺拔，威风凛凛，一身祭祀黑袍，巨大的斗篷遮盖着脸庞，手拿龙头祭祀手杖，华贵至极。 感受着那人的气场，恍惚间一阵气息传来，石罗眼睛半咪，眸子渐变殷红，朱唇轻启，“妖气……” 石玖卿双眸殷红，紧紧盯着那人，手指紧握成爪。口中默念法诀，手中法力凝聚，绯红色的法术光芒渐升，却在一瞬间后突然熄灭。 石玖卿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大惊：怎么回事！为何半点法力都使不出来？！ 石玖卿顿悟，低头看向绑着自己的绳索，“锁妖绳！！！”她挣扎着想要借蛮力冲破锁妖绳。 “你最好不要挣扎了。越挣扎，它收的越紧。”突然一阵密音入耳。石玖卿手握成拳，眼冒寒光，看向那人。 “你到底是谁？”石玖卿传密音于那人，心中怒火滔天。 那人唇角勾起，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篷。“万年石妖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过几年前的事，便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狼——妖？！” 知道那人身份，石玖卿心中略微定下，假笑道，“我不过伤你一鞭，你便要如此赶尽杀绝么？大不了，我让你还过来便是了。” “还过来？石妖大人说的还真是轻巧！若不是你，我修炼岂会中断，又怎会气血攻心导致所有修炼前功尽弃？你可知，现在本座的胸口都有你的鞭子留下永远去不掉的疤痕！”狼妖凶相尽现，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像是想一口吞了石玖卿。 “你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为何要伤你？你不找自己的原因，反倒是把所有的罪过都怪罪到我的身上。哼，真是可笑！”石玖卿缓缓说道，眸中无半点温度。 “我用了三年时间当上这南丰国的国师，一切都是为了杀你。你现在落到我的手上，还这么猖狂。你不觉得你才是最可笑的吗？”狼妖冷冷开口。 “怪不得南丰皇帝九五至尊之气少了如此之多，原来都是拜你所赐！你食人魂魄用以修炼，习如此妖法，迟早会遭天谴！”石玖卿顿了顿，“不过区区千年狼妖，便想杀了我？真是可笑至极！” “哈哈哈哈，天谴？天谴是个什么东西？哼！我的确是杀不了你，可是——”狼妖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慢慢从怀中掏出一只黑色鎏金绢帕包裹的金色箭矢，“它，却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石玖卿未曾言语，只是在心中计划着逃生之计。 “我现在半分法术都使不出来，连这具身体都无法脱离，这该如何是好……” 狼妖见她不回答，便又传来密音，“这支黄金箭矢，是由天下第一寺万佛寺的佛祖金像上的金子所制，周身，又纹上了八十一条超度经文。你说，若是把它往你的胸口那么一扎——哈哈哈哈，你的元神会如何？哈哈哈哈……” “卑鄙！” 石玖卿怒火中烧，骂出口来，她石玖卿活了将近一万年，花费了九千年才结出一颗活的心脏。就是有了它，她才有了感情，亦是有了最大的弱点。若是被那箭矢所伤，必将触及元神，真是无耻至极！ “大胆石罗，死到临头了居然敢辱骂国师！当真是胆大包天！”张烨昆大声斥骂石罗道。方才二人的交语皆是密音，旁人一无所知。只有最后那一句，石玖卿是出声斥骂，便被张烨昆听到了。 “国师？哼，真是好笑。”石玖卿勾唇，冷笑连连，“这种东西，也配称什么国师？你们南丰，是没什么能人了吗？” 张烨昆听后，叫嚣着让人砍了石罗，那狼妖国师出声拦了下来。 “不愧是石将军，如此气魄，真是好生让人敬佩。”国师嘴角含笑，可眼神中皆是讽刺之情，密音传来，“石妖大人，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狼妖扬手，箭矢高高举起，手中施注法力，朝着石玖卿的心窝狠狠扎去。 金色的箭矢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石玖卿看着锋利的箭矢，眼角留下一滴泪，她闭上双眼。 “难道……我就这么死了吗………… 萧怀瑾……” …… 第二十七章 伤害你的，都不得好死! “铮——” 石玖卿耳边传来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远处插在鼙鼓上的长剑，原本该在她胸膛的金色箭矢掉落在地，在日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狼妖退了两三步，用龙头手杖撑住地，才勉强稳住身行。 “放了将军！”一声嘶哑的声音传来。 石玖卿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慢慢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她嘴巴微张，眉头紧蹙，呼吸渐渐加重，胸腔内又重新燃起了火焰。石罗眼眶微红，喃喃出声：“萧怀瑾……” 不远处站在刑场之下的萧怀瑾手执长枪，身着玄色战甲，赤玄色披风，长发由玄玉长簪高高束起，丝丝细发随风飞舞。他细长的双眉紧蹙，好看的琥珀眸子发出迎战的光芒，嘴唇微抿，俊俏的脸庞再无温润可言，宛如战神一般威武。 几百人的军队快速包围了整个刑场，石玖卿看向这些军队，这些不是让萧怀瑾带回来的士兵吗？为何他们会在这儿？ 狼妖国师挑眉，眼神露出精光，不动声色的看着萧怀瑾，语气轻蔑地说道：“这不是萧小公子么？公子不是应该在边关吗，怎的会出现在这儿？还如此大动干戈，怎么？你是想造反不成？” 萧怀瑾白皙的脸颊涨地通红，咬牙切齿的说道：“楚离，你这个畜牲！当初你诬陷我爹谋反，害得我萧家家破人亡。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又要残害石将军，你到底是何居心！” “诬陷？残害？萧公子说这话，可有什么根据吗？”狼妖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些，都是圣上的旨意，跟本座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们本就有罪，不惩治一番何以取信于民。” “一派胡言！”萧怀瑾琥珀色的眸子渐渐变得殷红，“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罢了，如此奸邪之人，如何担得起国师二字！” 石玖卿从未看见过萧怀瑾如此模样，嫉恶如仇，眼神里透露出些许的视死如归。 视死如归？！！ “萧怀瑾！”石罗大声叫住他，缓缓摇着头，“我本就罪有应得，你不该这样！马上带兵回去！” “将军！你没有罪，如果身为女儿便是有罪，那真是让人贻笑大方！将军神威，便是男子都不如，圣上怎能如此就定了将军的罪！”萧怀瑾满目火焰，情绪无比激动，将军不能死，绝对不能！ 石罗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若你还当我是你的将军，便带他们走！走——” “不！！！”萧怀瑾坚定的摇头，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石罗，微笑着说道：“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将军！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萧怀瑾说完，转头看向狼妖国师，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眼神冷峻坚定，高声嘶吼着，“战士们！我们的石将军不能死，给我杀！” 几百个战士得到命令，手拿长枪，与刑场的士兵厮杀起来。张烨昆早已不知了去向，周围的百姓慌忙逃窜，刑场乱成一团。 萧怀瑾拿着长枪攻向楚离国师，国师侧身闪躲，以斗篷做盾牌，将萧怀瑾的招数一一化解。国师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摆在嘴边，“雕虫小计！”一掌劈向萧怀瑾的胸口。萧怀瑾堪堪躲开，凌厉的掌风令他倒退了好几步。 石罗在一旁挣扎着，可怎么都挣脱不开这锁妖绳，法力也是半分都使不出来。石玖卿又气又急，气萧怀瑾不听她的命令，着急萧怀瑾根本不是那狼妖的对手！ “萧怀瑾，你赶紧给我滚！我石罗不需要你来救，是我自己想要赴死，你给我滚呐！”石玖卿叫嚣着，恐惧感深深袭上她的心头，她可以死，但绝对不可以拉上他一起去死！ 一旁的狼妖仰天长笑，露出獠牙，手握成爪，显现出长长的指甲，“走？你们一个都走不了！萧怀瑾，既然你想陪她，那你们便一起下地狱好了！” 狼妖手上施法，一旁掉落在地的金色箭矢吸到他的手上。他脚下生风，快速移至石玖卿面前，举起手中的箭矢朝着她的胸口用力扎去。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静止了。 千钧一发之际，萧怀瑾冲向身边的石罗。他紧紧抱住她，箭矢深深插入他的背脊，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艳的血迹染湿了他的玄色战袍，亦染红了她的白色囚服。 石玖卿的耳边再也听不到周围百姓的喧嚣声，再也听不到士兵们的打斗声。她一动不动，美目圆睁，嘴巴微张，震惊的看着萧怀瑾微笑着从她的面前缓缓倒下。 “我……我的……将军啊……”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萧怀瑾慢慢合上了双眸。 “萧……萧……怀瑾……不……”石玖卿缓缓摇着头，嘴唇颤抖着，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中缓缓流出。 不远处的狼妖放声大笑，那笑声穿透了石玖卿的心房，她的悲愤亦达到了极点。 “狼妖！我要你不——得——好——死！！！” 石玖卿强行催动法诀，用了全身法力抵御锁妖绳。锁妖绳与她的法术强烈撞击，使她的口中不断吐出鲜血。 片刻后，她周身渐渐生起绯红色的耀眼光晕，长长的头发随着她的气场偏偏飞舞。 石玖卿俯身，将自身气息从口中慢慢渡入萧怀瑾口中，以护其心脉不断，灵魂存体。 绯红色的光晕慢慢消失，眼前的石玖卿早已恢复原来模样。一身赫赤色窄袖对襟长衫，朱红色内衬，脚蹬赤色云锦战靴。长发由赤色玄纹木犀绦高高束起，一双凤眸如同火焰一般炽热，嘴角的血痕显得她的容貌更为妖异。手中的赤磷鞭不断的闪着绯红色的闪电，滋滋作响。 狼妖看着恢复原貌的石玖卿，心道不好，脚下施法准备逃走。石玖卿长鞭一甩，卷住已经腾空而起的狼妖，将他重重摔落在地，力度之大使狼妖久久无法动弹。 “我说了，我要你不得好死！”石玖卿一字一顿地说道，她一步一步走到狼妖面前，手中赤磷鞭羽化成剑。她一脚踩住狼妖，双手握紧赤磷剑，用力插下。长剑入胸，狼妖长吼一声，化作原型，没了气息。 “妖……妖……妖怪啊！！！”藏在案桌下的张烨昆惊叫出声，又赶紧捂住嘴巴，战战兢兢的蹲在案桌之下。 石玖卿冷笑一声，手中长鞭一挥，案桌瞬间被震碎。长鞭卷起一把长刀，直直插入张烨昆的胸膛，他抽搐了几下，没了声响。 “伤害过你的，都——该——死！”石玖卿眼神烈如火焰，双手怀抱着毫无生机的萧怀瑾，仰天长啸。 第二十八章 峪峡观 峪峡山。 “玄元，你一定有办法救他，一定可以的……” 石玖卿长发尽散，赫赤色的外衣大片大片的血迹。她跪坐在地上，双眸含泪，朝着坐在榻边的玄元哀求道。 玄元放开萧怀瑾的脉搏，缓缓摇了摇头，“玖卿，不是我不救，是根本无法可救。这人不过一介凡人，魂魄怎受的了这般创伤。他的心受损，魂魄全靠你的法术撑着，实在是……无药可医……”他顿了顿，轻轻探了探萧怀瑾的魂魄，“而且……那金箭矢，可斩妖魔，毁魂魄。他的魂魄被那箭矢所伤，残存的魂魄，怕是……无法进入轮回……” 石玖卿的灵魂像瞬间被抽走一般，她颓然的瘫坐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坠落在地。 石玖卿不断的摇着头，嘴中念念有词，“不……不会的……不该这样的……他是替我受的……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他！”她疯狂的捶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便能将一切罪过归于她身。 “石玖卿！你在干什么！”玄元禁锢住她的胳膊，不让她伤害自己，“活了这么久了，你还看不开这生生死死吗？” “是！我看不开！我从来都看不开！我只不过是一只石妖，不过是一个俗人，什么大道？什么成仙？都去见鬼吧！”石玖卿眼睛通红，流着眼泪，嘶吼着说道，“玄元，我只要他活着，我只要他好好的活着！” 玄元看石玖卿神情激动，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便捏了个法诀，施法让她昏睡了过去。 玄元看着石玖卿挂着泪痕的脸颊，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一劫，你终究还是躲不过去啊……” 石玖卿醒来后，不哭也不闹，只是一直守在萧怀瑾的身旁，不断的将自身的真气渡给他。除此之外，她根本无计可施。 玄元静静走到石玖卿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出去。 石玖卿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替萧怀瑾掖好被角才慢慢跟在玄元身后走出房门。 “玖卿，”玄元面色严肃的看着她，“你真的要救他吗？” 石玖卿万念俱灰的眸子重新点起星光，“你可以救他吗？！” “那如果是用你的命换呢？” “我的命？他就是我的命。”石玖卿颓然的笑了笑，无比认真的看着玄元，“只要可以救他，我石玖卿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玄元看着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带着他，跟我走吧。”玄元说完这句话，便捏了法诀飞身出了金桂林。 石玖卿急忙回到房间一把抱起萧怀瑾，紧紧跟随着玄元的身影。 一个时辰后，石玖卿跟随着玄元来到峪峡山山顶。 “你带我来山顶这儿做什么？不是说要——”石玖卿看着玄元，不解的问道，不是要救怀瑾吗，为何来这山顶？ “稍后便知。”玄元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一边心中念咒施法。 片刻后，一座气势磅礴的道观出现在石玖卿眼前。 “这是什么？！”石玖卿问道。 “峪峡观。”玄元大步向前走去。 “峪峡观？”石玖卿迟疑着，未曾移动脚步，“为何我在这儿生活了将近万年都从未曾见过这个道观？” “这峪峡观，有缘者才得相见。”玄元脚步未停，侧头朝着石玖卿说道，“走吧。” 石玖卿看着玄元的背影，只迟疑了一下便跟上他的脚步。 既然玄元说能救他，便绝计不会骗我！ …… 这峪峡观占地约百顷，几乎占据了峪峡山的整个山头。峪峡山高耸入云，偌大的峪峡观隐藏在云雾之中，更加增添了许多神秘之感。 峪峡观外共有一百零八级石阶，直通观门。石阶两旁皆是上好的千年银杏树，如同守护在道观的守卫般威严。观门为庄重的朱红色木漆门，处处皆散发着古老的气息。木漆门的上方赫然挂着一方烫金的牌匾，牌匾上方的“峪峡观”三字行云流水，将书写此匾之人的风骨展现的淋漓尽致。 纵然这峪峡观中美景众多，石玖卿也自是无心欣赏。 玄元来到峪峡观门前，拂了拂袖子，伸手敲了敲门。 石玖卿全部的心神都扑在怀中的萧怀瑾身上，自是未曾注意到身边的玄元在敲门时失神了片刻。 未过半响，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后站着约有十几个男子，皆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身着以精白色道服，以太极八卦阵点缀两袖，如此穿着简约又不失肃穆。 “师父已经知晓散仙抵达观门前，便特意吩咐弟子前来迎接。”为首的男子朝着玄元拱手作揖，态度恭敬至极。 “好。”玄元点头应承，又回头朝向石玖卿说道，“进去吧。” 石玖卿点点头，向上托了下怀中的萧怀瑾。 她抱着萧怀瑾走了如此长的路程，饶是石玖卿再厉害也有些支撑不住。 “姑娘，这位公子，就交给我们吧。”身旁的道士伸出手来，想接过她怀中的萧怀瑾。 “不必！”石玖卿不动声色的躲开。 我的人，我自己来。 石玖卿二人被安排在一间客房之中，而玄元自进了观门之后，只叮嘱了石玖卿在此等候，还未等石玖卿询问救人之法，他便不见了踪影。 石玖卿蹲坐在萧怀瑾的床榻边，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心急如焚却又不知所措，只得不断的向他的口中输送真气。 当石玖卿第三次给萧怀瑾输送真气时，房门缓缓打开。 石玖卿回头看向来人，是玄元散仙，不仅如此，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同他一般的白发老者。这老者同样一身仙风道骨，却给人一种完全不同于玄元的气场。 玄元不善言辞，总是面色严肃，浑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骨仙风，像是独立于寒冬中的腊梅。而这位老者，面色和蔼，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吸引人膜拜的朴实道骨，如同散发着幽香的茉莉花。 石玖卿站起身，恭敬的朝着老者鞠躬作揖。 “晚辈石玖卿，见过前辈。” 第二十九章 以心换命 “晚辈石玖卿，见过前辈。” 老者微微颔首，眉眼含笑着伸手扶起石玖卿。 一旁的玄元清了清嗓音，“玖卿，这位，是我的师兄，玄居道长。”说完又面朝向老者，手指着石玖卿，“这是玄元的义女，玖卿。” 义女？ 石玖卿眉头紧蹙，不解的看着玄元，玄元看反着她，微微摇头。石玖卿了然，不再言语。 恐怕要借助义女的身份，这玄居道长才肯帮我吧…… 玄居道长点了点头，朝着石玖卿说道：“你的事，玄元都已经告诉贫道了。且等贫道查看一下，再做打算。” 石玖卿连忙让出身，把身后的萧怀瑾显露了出来。 玄居坐在床榻边，伸手探究萧怀瑾的脉搏。他静静的为萧怀瑾把脉，一言不发。时间悄悄的流逝，石玖卿的心中也愈来愈烦躁。她真的很害怕，害怕此人也告诉她……萧怀瑾……无药可医…… “这孩子的魂魄被金箭矢所伤，最致命的还是心房这一击。他的心脏……已经无法再运转了。”玄居放开他的脉搏，缓缓收回手，面色为难的看着石玖卿说道，“或者换个说法……他已经死了……” “不……不会的！”石玖卿面无血色，所有的信念在一瞬间被击的粉碎。她如同受人控制的木偶傀儡被截断了线一般，身体毫无支撑力的向下瘫坠在地。 一旁的玄元看到她的晃动，连忙扶住她，防止她摔倒。 石玖卿跪坐在地上，豆大眼泪如同流水般流下脸颊，她跪着挪动到玄居的身旁，“玄居道长，您一定有办法的！您一定要救救他，他不该死的！是我……是我……道长，只要您可以救他，无论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玖卿，你先起来。”玄居眉头紧蹙，把身旁的石玖卿搀扶起来，“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石玖卿紧紧抓住玄居的手臂，生怕这最后一丝希望也会破灭。 玄居为难的看着玄元。玄元瞥过脸，不再看向他们。 玄居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能救他的只有你。” 我？…… “你乃万年石妖，而你的千年石心，则是这天下至纯至净之物。若是将其放入凡人身躯，可修补魂魄，亦可……起死回生。” “好！” 石玖卿漆黑的眸子还闪着未掉落的晶莹泪珠，她微笑的回答道，“好，只要能救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真的疯了！”一旁的玄元怒不可遏，“为了这么一个凡人，你值得用你九千年才结出来的一颗心！？你的成仙之路，你的大道怎么办！” “值得……”石玖卿缓缓回过头，含着泪光带着绚烂的微笑看着玄元，“他可以为我而死，一颗心……又算得了什么。以心换命，值了……” “你！……”玄元手指颤抖地指着石玖卿，半晌未说出话来，最终他拂袖而去，“罢了罢了，既一意孤行，那便随你罢！” “玄元…………多谢你。”石玖卿朝着玄元恭恭敬敬的叩了三拜。 叩完首后，石玖卿转过身来，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玄居问道：“玄居道长，可以开始了么？” 玄居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又是一个痴情人啊……唉……罢了！玖卿，你和他并排躺好吧，稍后贫道便施法，取你的石心。这过程会巨疼无比，你一定要忍住。施法一旦开始，便不得再有回头路了……” “玖卿……明白。” 石玖卿平躺在萧怀瑾右侧。她侧过头，看着他精致的面容。这是她第一次躺在他的身旁，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吧…… 萧怀瑾，若有来生，你一定不要遇见我…… 一定…… 不要…… …… 疼…… 宛如天雷劈身的疼…… 剜心之痛，痛不欲生。 石玖卿不知道自己疼晕过去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疼醒了多少次，大概，天雷劈身也不过如此了吧。 手指尖深深嵌入她的手掌，流下一片血迹。她恍惚间似乎有种灵魂抽离的感觉，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七情六欲，似乎……都消失了…… 石玖卿醒来时，玄元正坐在她身旁为她输送灵气。 “我竟……还活着吗？”石玖卿摸着自己再不跳动的心房，喃喃说道。 “师兄将你的真身放入了心房，”玄元语气颇愠，“你的命，还有你的修为，算是保住了！” 石玖卿低头讪笑，“多谢玄元。” “你不必谢我，全是我师兄帮的忙。”玄元背对着她，冷冷说道。 “玄居前辈那里，我自会去道谢，不过啊，你这里的感谢，也自是不能少的啊。若不是你，玄居前辈也不会帮我的。”石玖卿微笑着说道。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浑丫头！你素来最怕疼，原本带你来此，便是想断了你的念头。没想到，你竟答应的如此爽快，当真不怕死的吗？”玄元眼神微红，滔天的怒气再隐忍不住，爆发出来，朝着石玖卿一顿痛骂。 “好啦，玄元，我知道了。我怕死啊，不过，我这不是没死吗？”石玖卿怕他唠叨，便出声打断他，试探性的问道，“对了……萧怀瑾他……怎么样了……” “你都如此对他了，他再不活过来对得起你吗？”玄元不屑的说道，他对那个萧怀瑾，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 “那我去看看他。”石玖卿掀开被子，起势就要下床。 玄元一把摁住她肩膀，双眉紧蹙，语气颇为急切的说道：“你身体还很虚弱，暂时别动了。” 石玖卿看着他，为何他的反应这么奇怪？莫不是…… 没有救活？ 石玖卿被心中的想法吓到了，“不会的！”她喃喃出声，挣脱了玄元的手掌跳下床便跑了出去，正好撞上了正想敲门的玄居道长。 石玖卿身体虚弱，被玄居的仙气撞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身后的玄元连忙向前几步扶住她。 “道长，怀瑾怎么样了？”石玖卿急切的问道。 “他的身体已经无碍了，魂魄已经修补妥当。”玄居回答道，“玖卿，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应该安心休息才是。”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石玖卿放心的说道。 玄元扶着石玖卿回到了床榻之上。 玄居端坐在木椅之上，捋了捋胡子，缓缓说道：“贫道此番前来，是有些事情想跟玖卿相告。” 第三十章 放手，成全 “贫道此番前来，是有些事情想跟玖卿相告。” 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玄居道长有什么话，只管告诉玖卿便是。” “萧公子虽已无大碍，只是……”玄居顿了顿。 “只是什么！”石玖卿急切的问道。 看到石玖卿面色略有急色，玄居轻轻叹了口气，复又说道，“只是，此番重生，萧公子就宛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一般。 “您……这是什……什么……意思。”石玖卿苦笑着，一字一句的问道。 “也就是说，萧公子，没有任何过去的记忆，甚至，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玄居回答到。 石玖卿微微张开口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问那些失去的记忆包括自己么？ 呵，明知道答案，又何必再去问呢…… 石玖卿缓缓闭上双眼，将所有的痛苦与难过都隐藏起来，努力不让泪水流出眼眶。 她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缓缓睁开眼眸，漆黑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朱唇轻启：“忘了便忘了吧，反正，过去于他，也没有几分好的回忆，忘了那便忘了……” “玖卿能够看开，自是极好。”玄居顿了顿，又说到，“萧公子原本就有修仙的资质，如今得了你的万年石心，修仙的天赋大增，若是能在峪峡观中潜心修炼，日后，必能得道成仙！” 石玖卿听后，愣了一下，随即挣扎着要起身跪拜，说道：“玄居道长若能收萧怀瑾为徒，石玖卿当真感激不尽！” “玖卿不必多礼。”玄居伸手制止住石玖卿的动作，“贫道与萧公子亦算有缘，他既然有成仙的资质，贫道岂有不助之理。只是，修道之人，最忌贪嗔痴慢疑，玖卿与他……” “玖卿明白！明白了……从今往后，我石玖卿与萧怀瑾再无任何瓜葛。自然是……也不必再相见了……”石玖卿手握成拳，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还望玄居道长能够助他成仙，从此，我二人……必将形同陌路，永不相见！” 自己于他，本就是个祸害吧…… 若不是因为我，南丰帝也不会受了狼妖蛊惑，让他萧家家破人亡；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被北川军擒住，满身伤痕；若不是因为我，他更不会一箭穿心……他就……不会死…… 既然……他已经忘了，那便断的干干净净！ 放手…… 才是对你我二人最大的成全…… 萧怀瑾……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我还能与你在同一片天空下活着，即便是永不相见，我也会甘之如饴。 …… 二十年后。 十月的日光不骄不躁，徐徐的微风拂面，丝丝的桂花飘香。 一缕阳光透过斑驳的桂花树叶照射在石玖卿的眼眸上，她慢慢抬起左手，放在脸颊之上，遮挡住这耀眼的日光。 石玖卿平躺在桂花树下的金桂花木板之上，身旁散乱着七八个酒壶，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壶未喝完的木犀酒。 她一身红衣如火，赤红色的宽袖对襟里衣，外着赫赤色长褙子，烫金的滚边与金色的桂花相互映衬，更显得妖异无比。她漆黑的长发散乱，尽数铺散在木板之上，落满了从树上坠落的金色桂花瓣。 一片桂花飘落，落在石玖卿遮挡在脸上的左手手心，她左手微微攥起，缓缓睁开眼眸。 石玖卿慢慢坐起，倚靠在身后的木桌旁，左腿微微弓起，左手放在左腿之上。她缓缓张开左手，看着手心的花瓣，唇角慢慢含起一抹浅笑。 一阵微风拂过，手中桂花花瓣被细风卷落在地，她唇角的浅笑渐渐变得微小。她缓缓仰起头，抬起右手，将手中的木犀酒尽数吞下。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嘴中喃喃道。 石玖卿扔掉手中的酒壶，重新躺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远处的玄元看着石玖卿，缓缓摇了摇头，“自古情劫难渡，纵然活了万年，也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情’字。我又该……如何帮你？……” 玄元思绪渐远。 二十年前。 玄元和玄居从石玖卿的房间中退出来。从门外面，玄元隐隐能听见石玖卿低声啜泣的声音。 走出客院，玄元叫住玄居，出声问道：“师兄，你为何要留下萧怀瑾？” “因为你。”玄居回过头，面带微笑的看着玄元，“玄元，师兄看得出，你不想让她俩再在一起。” 玄元躲开他的目光，正色说道：“玖卿是个难得的好苗子，我只是不想她为了这儿女情长，耽误了她的成仙大业！” 玄居道长微笑着看着他，未置可否。 “不过，这个萧公子确实有修仙的天赋资质。既能一举两得，我又何乐而不为呢？”玄居又继续说道，“对了，玄元，我还未曾问你，你为何做此番装扮？若不是知你身份，我还当真认不出你……” “师兄莫要再问，玄元自有苦衷。”玄元打断他，转头回了客房。 …… “玄元，拿酒来！” 一阵叫声拉回了玄元的思绪。 玄元看着远处石玖卿胡乱挥舞的双手，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快步走向前，伸手将她拉起来。 玄元面带努色的说道：“石玖卿！整天喝这么多酒，你还要不要渡劫了！要不要修炼了！再这样下去，万年大劫一至，你连命都保不住！” 石玖卿瘫坐在他怀中，眉眼含笑，嘴里喃喃道：“死了？死了才好，死了，就什么都用不管了；死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呵呵呵……多好啊……” “混账话！”玄元发怒，伸手将她打晕，打横将她抱回了木屋。 玄元将石玖卿放在床榻之上，使了个法诀，让她三天之内一直沉睡。又将她周身罩起一层仙障，一丈之内外人皆不得入内。出了木屋，他还是无法放心，又在木屋之外布了三层幻术结界。 玄元站在木屋外，神情冷峻，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玖卿，或许，遗忘……才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第三十一章 遗忘 石玖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于一片流萤中舞剑，不远处，一个男子为她奏萧，萧声剑影，相得益彰。 梦里，她被锁妖绳紧紧地束缚着，金色箭矢直冲心房，那个如同明月般的男子扑入她怀，在她的面前缓缓坠落，痛彻心扉。 梦里，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救她，到底是为了报恩？还是因为……爱…… 梦里，她把自己万年石心毫不犹豫的给了他，哪怕，他再也不记得她…… 石玖卿悠悠睁开双眸，漆黑的眸子一片清明，看不出任何情绪。 石玖卿缓缓从榻上坐起，用袖子拂了一下脸颊，竟已是一片湿意。她唇角慢慢勾起，一抹邪魅惑人的笑容出现在她的唇角。 “呵哼，不过一个梦罢了，怎的还哭起来了呢？真是好笑啊～” “醒了？”玄元端着一钵刚晒干的桂花，坐在木桌旁，出声问道，“在跟谁说话么？” “没有谁。就是——做了个梦，几千年都未曾哭过，没想到，竟然因为一个梦就掉了眼泪，真是说出去都让人笑话！”石玖卿掩面轻笑。 玄元未曾回应，静默的坐在木桌旁挑选桂花。 石玖卿掀开被子，下了床榻坐到玄元对面，拿起桌上摆着的一壶木犀酒，大饮一口。 “好酒！” “一睡醒就喝酒，当真是个酒鬼。”玄元十分嫌弃地说到。 “哎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素最爱喝酒。再说，谁让你酿的木犀酒如此美味，我看，就算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石玖卿打趣的说到。 “油嘴滑舌！”玄元语气颇为嫌弃，可嘴角却已经勾起了一抹浅笑。 “对了玄元，我睡了多久了？为何……我只记得，我当上了将军，击败了敌军，也积攒了最后一件大功德。然后呢？然后……我是怎么回来的？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石玖卿揉着阵阵疼痛的额头，越是想记起来，她的头越疼，那些记忆就越变得飘渺…… “你当然是自己回来的！我看……你就是醉的太厉害了，才会忘事！”玄元嘴唇微抿，两只手快速的翻着钵中的干桂花。 “是吗？”石玖卿不以为意，举起手中的酒壶又是痛饮一番。 玄元看着石玖卿的侧颜，缓缓出了神。 阴阳交界之处。 “玄元散仙，这是你要的孟婆汤。”黑白无常端着一盅孟婆汤，小心翼翼的交给玄元。 “散仙，属下斗胆问句话……这孟婆汤……对神仙是没有什么效果的，不知散仙要这孟婆汤有何用啊？”一旁的白无常好奇的问道。 “不该问的，就别问。”玄元迅速收好孟婆汤，转身离去，“替我谢谢你们阎王。” “是，恭送玄元散仙！”黑白无常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作揖叩拜。 玄元捏诀腾云，飞速赶回金桂林。看着丝毫未曾变化的幻术结界，他的心悄然落下。 “有了这孟婆汤，忘情药便有了药引。玖卿……抱歉！” 忘了他，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 “玄元？玄元！”石玖卿大声呼喊着，“你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玄元猛地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没事，没想什么。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宝石？为何我睡了一觉，宝石就找不到了？我明明一直挂在脖子上啊！”石玖卿一边在身上摸索着翻找，一边焦急的问道。 “哦……你的本体是么？”玄元正色回答道，“你睡着的时候，我将它与你的元神融在了一起，这样，更安全一些。” 石玖卿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丢了呢！”说完，重新坐下举起酒壶大饮了一口。 “玖卿，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玄元看着她，试探性的问道， 石玖卿放下酒壶，双手托住下巴，漆黑的眸子转了两转，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嗯，不记得了。” 玄元看着她，双手紧攥，久久未曾言语。 “哎呀，忘了便忘了吧！既然能忘了，那肯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对吧？”石玖卿以为玄元在担心她，便轻轻拍了拍玄元的肩膀，劝慰道，“反正我最后一件功德已经成了，其他的也不重要了！总之，我离成仙之日已经不远啦！” 玄元笑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玖卿，对不起，我剥夺了你最重要的记忆……可是，若是留着它们，你会一直痛苦下去……我不想看着你如此痛苦…… 所以……对不起…… “不过我这心里头，怎么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这样呢……”石玖卿一边起身朝着床榻走去，一边轻轻自言自语的说到。 石玖卿坐在床榻边，左手轻轻揉了揉双眼，她看着自己的右手，喃喃道：“明明刚刚才醒的，怎的这么快又乏了。而且，我这法力怎的变得这么弱，难不成，是因为睡得太久生疏了？” 一阵困意袭来，石玖卿缓缓躺在床榻之上，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石玖卿醒来，精神大好，再不会感到困乏，身上的法力也感觉恢复了几分。 她确认过功德树，正好是九百件小功德，一百件大功德。 “如此，便可准备渡劫事宜了！真是天要助我呀！” 石玖卿日日沉醉于渡劫的修炼。法术、阵法和武功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当然，她人生最大的乐趣，还是喝酒。 这天下，唯美酒不可负也。 …… 七十五年后，万年羽仙之劫如期而至。 “玖卿，该嘱咐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切记，千万不要逞强，羽仙之劫，稍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玄元不放心的又嘱咐到。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就算我没那么幸运，老天爷看在我那一千个功德的份上，也不好意思让我死的，你放心好啦！”石玖卿打趣到。 其实她的心里也很是没底，只是说这些话安慰玄元，更是宽慰自己。 “玖卿，不然……你便在峪峡山渡劫吧，我也好……帮衬一些。”玄元断断续续的说道。 “羽仙之劫，怎能帮衬！玄元，你莫不是糊涂了吧！”石玖卿回到，“况且天雷伤害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毁了你这金桂林，我可赔不起。 玄元还想再说些什么，石玖卿连忙打断了他。 “好了，玄元，你莫要再啰嗦了。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一定！”说完，她便飞身出了金桂林。 玄元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赫赤色身影，喃喃说道：“你一定会成功的，一定！” 第三十二章 羽化成仙 滚滚的乌云渲染着浓厚又悲壮的气氛。紫色的闪电将漆黑的夜空撕裂开来，整个夜空都映照成妖异的颜色。细长的闪电夹杂着震耳的雷声，如同在耳边击鼓般震耳欲聋。 石玖卿定下心神，静静的坐在地上。心中默念，两手慢慢捏起法诀，她周身渐渐凝起一层厚厚的绯色结界。 结界刚好编织完成，紫色闪电瞬间前赴后继的朝着绯色的结界劈来，张牙舞爪，仿佛要用尽全力撕裂这碍事的结界。 一记天雷劈来，绯色结界瞬间出现轻微的裂痕。石玖卿眉头紧蹙，加注法力于结界之上。 “石玖卿，坚持住！” 第二记天雷劈来，绯色结界已是摇摇欲坠，依靠着石玖卿用尽全身的法术才勉强支撑着。 第三记天雷劈身，结界瞬间破碎。石玖卿口中鲜血喷涌，趴倒在地，丝毫无法动弹。 她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凝结法术结界，可绯色结界只支撑了片刻便瞬间破碎开来，再也无法凝结成型。她尽全力想忍住口中的腥红，却是白费了力气，口中的鲜血不断的溢出。鲜红的血迹如同妖异的地狱之花，在赤檀色的外袍上绽开了一朵又一朵。 “难道……我……我今日……便要……死在这儿了……” 石玖卿忍着痛意，捂住胸口。她每吐出一个字，口中便吐出一大口的鲜血。 就当石玖卿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夜空中不断叫嚣的紫色闪电和天雷之神却瞬间消失了！大地和夜空重新恢复宁静，夜空再次变得漆黑沉重，大地再次变得幽静寂寥。 “为何……突然停了……” 石玖卿喃喃说道，突然，她周身不断散发出赤炎色的的光芒。石玖卿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元神，她的元神散发着纯净的仙气！ “成了！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成仙了！”石玖卿大声的笑着，甚至不自觉地笑出了眼泪。可她却隐约觉得，自己的灵魂深处仿佛丢失了一个最最宝贵的东西。 一个…… 再也找不回来的…… 人…… …… 一万年后。 峪峡山，金桂林。 金色的桂花翩翩落地，犹如一个个翩翩起舞的精灵，在微风的吹拂下久久不肯落地，仿佛想飞舞的更久一些。 金黄色的桂林中，一抹赫赤色的倩影站立于间。她长长的秀发随风飘舞，右手轻轻接住飘落的桂花，静静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她一头漆黑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细长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漆黑色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朱唇轻抿，明眸皓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身段妖娆，一身赫赤色罗裙镶着金丝边际，嵌着金色桂花条纹的色绸带围绕腰际，外罩赭红色外袍，携着赤黑色的滚边，宛若一个来自地狱的妖孽。 “玖卿？”玄元看着远处的身影，试探性的问道。 金桂林中的石玖卿听到呼唤她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直达眼底的笑容。她轻轻回过头去，脆生生的回答道：“嗯！是我——” “我当是谁动了我酒窖的结界，”玄元放下手中晾晒着金桂花的笸箩，来到木屋旁的酒窖，取出三个酒壶，“来，尝尝我新酿好的木犀酒。” 玄元信手一挥，一张石桌显现在金桂树下，“这几壶木犀酒，可是已经酿了将近一万年了。” 石玖卿眼睛瞬间散发出亮光，“真的？那我倒要好好尝尝！”说完，她一把夺过玄元手中的酒壶，坐在石桌旁痛饮一番。 玄元轻笑出声，微微摇了摇头，“你呀你呀，还是这么好喝酒！” “那当然，这天下，唯美酒不可负也！”石玖卿心满意足的咂咂嘴，“这万年美酒，果真不一般！” 玄元坐在石玖卿身旁，轻轻问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佑圣真君那里修炼吗，怎的跑到我这儿了？” “玄元，你非要提这种伤心事啊！”石玖卿灌了口酒，恹恹地说道，“前几日，天后娘娘的宴会上，我不过多喝了几口……” “几口？”玄元眯着眼睛问道，“让你摸到酒，你会只是喝个几口？” “好吧……我……确实是喝的多了些，一不小心，就给喝醉了……”石玖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玩弄着酒壶，眼睑低垂着，不敢看向玄元，“当时，那北斗星君天枢说什么我是妖，不配参加天后娘娘的寿宴。结果……我一不小心，也没控制住情绪，便同那天枢打了一架。师父也没能保住我，然后我就被那天帝罚下来了……去看守苍穹山了……” “苍穹山？！”玄元眉头紧皱，语气颇为着急，“可是那封印着上古魔兽的苍穹山？！” 石玖卿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木犀酒壶，微微点头，轻声回答：“对啊。” “天帝竟把你派到那种地方，可恶……”玄元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玄元？”石玖卿好奇的问道。她睁着大大的漆黑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玄元。 玄元愣了愣，摇了摇头，说道：“没事！……那个苍穹山危机四伏，玖卿凡事皆需量力而行。天帝只是派遣你去看守，若有何异象，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只需上报天界即可！” “玄元何以对苍穹山如此了解？”石玖卿不解的问道。 “以前……去过而已……”玄元断断续续的说道，复又话锋一转，“我跟你说的话，千万要记住！” “我知道啦！玄元当真是啰嗦，”石玖卿诽腹道，举起酒壶又大饮了一口。 “还喝！”玄元一把夺过石玖卿手中的木犀酒，又将石桌上的木犀酒全部卷入袖中，“喝酒误事，不长记性！” “哎呀，玄元！你抢我酒做甚！”石玖卿满脸的不情愿，讪讪地说道，“那天后娘娘的琼浆玉液当真是不得了，我自诩酒量是极好的...谁知道会这样的啊……” “还有，别打我酒窖的主意！酒窖我会变换结界，只要你想用法术打开，我立刻就能知道！到时候，你一滴酒也别想喝！”玄元语气颇为严厉的说道。 “要不要做的这么绝呀！”石玖卿叫苦连天，“我保证我绝不再喝多了！玄元～” “好了，别在我这儿了呆着了，赶紧去苍穹山吧！”玄元收好酒，起身转头回了木屋，留石玖卿一人在桂林中抓狂。 第三十三章 苍穹山(一) 石玖卿一路腾云驾雾，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才从峪峡山来到苍穹山境内。 苍穹山占地千顷，比整个峪峡山还要大上几分。这苍穹山山峰连绵不绝，大大小小的山峰竟不下百座。 峪峡山地处天界与人界的交界地带，受仙气环绕，常年青山绿水，生机盎然，一年四季皆是温暖如春。 而苍穹山，地处魔界、人界和天界的交界地带，经受着魔气、凡气与仙气的混杂气息，常年瘴气缭绕，也只有每日的申时瘴气才会退散一个时辰左右。 “我的……天啊！！！”石玖卿看着眼前瘴气缭绕的苍穹山，饶是她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震了一下。 “土地呢？土地呢！”石玖卿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愤恨的说道，“这天帝也太狠了吧，竟然把我罚到这种地方！真是太可恶了！” 石玖卿施法想将此地的土地召唤出来，约摸过了一刻钟，土地公才匆匆赶来。 “苍穹山土地参见仙子！”土地公公朝着石玖卿举手作揖，恭敬的说道。 “土地公好，我姓石名玖卿，乃是佑圣真君的关门弟子。此番来到此处，是天帝派遣我来看守苍穹山。”石玖卿简单介绍了自己，看到土地公额头尽是汗珠不禁问道，“''为何土地公公来的……如此之晚，还……行色匆匆似的。” “仙子有所不知，这苍穹山瘴气太浓，无一活物能够在此生存，故小仙一直在几十里之外的镇子上。仙子的法术传到小仙那处，小仙便匆匆赶来了。”土地公作揖回答道。 “土地公啊，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石玖卿看着土地公帽下稀疏的头发，皱着眉头问道。 “啊…………让仙子见笑了。”土地公讪讪的说道。 他正好头上的土地帽，将稀疏的头发藏好，复又说道：“这苍穹山瘴气太过凌厉，虽然小仙一直在山下几十里以外的镇子里，可千万年在这儿也是受到了瘴气的影响……这不，头发就这样了……” “不会吧！”石玖卿震惊的看着土地公，双手护着自己的长发，抓狂的喊到，“我这头发，可是花了整整三千年才长出来的。照这样看，不出百年，我的头发肯定都要掉光了！” 石玖卿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土地公连叫了她三声她才反应过来。她连忙收好自己的情绪：先了解下情况，争取戴罪立功，再重返天庭吧。 “土地，你先跟我讲一下这苍穹山的基本情况吧。着重说一下苍穹山的魔物。” 土地公正色说道：“好。这苍穹山的魔物乃是上古时期在魔界饲养供奉的魔兽。大约七万年前，天族和魔族大战，魔界不敌天族，便放出了这上古魔兽。这魔兽，可是有着毁天灭地的魔力。魔兽一出，天下大乱，凡间魔气缭绕，凡人死伤惨重。数十万天兵天将都死于魔兽的爪牙之下，可谓是无人能敌！” 石玖卿眉头紧蹙，“竟有……这般厉害……” “人神妖三界因为魔兽的缘故，皆是人心惶惶。也就在这时，五极战神之首的天空战神，带领大地战神、人中战神、北极战神和南极战神，率领二十万天兵天将，才合力将这魔兽镇压于这苍穹山之下。”土地公眉飞色舞的说道，好似他亲身经历过一番。 “然后呢？”石玖卿听得入了神，急忙问道。 “然后，五极战神将魔兽合力镇压后，天界的元始天尊寻了分属金木水火土的五件至纯至净之物，用石阵将那魔兽彻底封印在此地，使其无法冲破封印。如此，这才还了六界的和平与安宁。”土地公捋了捋胡子，微笑着说道。 “难道……这魔兽的封印要解开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苍穹山七万年来都未曾有人看守，为何如今要派我前来？这里头，定是有什么隐情！”石玖卿心中不禁摇头，“如果真是这般，这事情就麻烦了……” 石玖卿向土地公问道：“既然魔兽已经封印，又为何需要人专门看守？难道，是防止有人打开封印吗？” “仙子，这苍穹山由百座大大小小的山峰组成，山体连绵不绝。封印魔兽的地方，乃是由五座耸立的高峰形成的一个法阵。这五座山峰分别放置着金木水火土五件至纯之物，用以镇压石阵。”土地公看向苍穹山，捋着胡子说道，“这几万年，总有一些魔界的不轨之人试图取走五件法器，从而打开封印。不过，这些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元始天尊的阵法，岂是这些无能之辈能解的开的。所以，仙子不必太过忧心，只管在远处看守即可。若有异动，及时上报天界即可。” 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已经记在心中。 “仙子若是看守这苍穹山，定是要在山脚下十里之外居住。仙子虽是神仙，但若是长期受到魔气的侵蚀，实在不利于仙子的修行。”土地公仔细的叮嘱道。 “玖卿明白，多谢土地公叮嘱。”石玖卿恭敬的作揖表示感谢。 “仙子不必客气，”土地公作揖回礼，“仙子若无旁事，小仙便告退了。” 石玖卿点点头，示意他离开便是。 待土地公走后，石玖卿从腰间取下赤磷鞭，心中默念法诀，她手捋鞭身，赤磷鞭瞬间升起团团火焰。 石玖卿左手执鞭，右手从鞭子上取下一大团赤磷焰。她手执火焰，闭眼冥想，口中默念法诀。 “去！” 手中赤磷焰飞出，瞬间分离成五团火焰，围绕着苍穹山不停的旋转，随时监视着苍穹山的风吹草动。 石玖卿看着飞走的赤磷焰，自言自语道：“看来，这看守苍穹山可谓是责任重大，稍有不慎，便会让整个六界都不得安宁。” 石玖卿飞身来到五峰，催动法术，在封印魔兽的五峰之处罩上一层厚厚的结界，与她手腕上的赤磷铃相连。只要结界稍有破坏，手腕上的赤磷铃便会收到感应，发出清脆的响声。 石玖卿看着布好的结界。突然，她想起玄元说的“稍有异动，即刻上报天界”的话。 “或许……玄元会知道些什么？”石玖卿喃喃道，“玄元少说也有十万岁了吧！他定是了解苍穹山的事。看来，我还得再去找他。” 石玖卿打定主意，飞身前往峪峡山。 第三十四章 苍穹山(二) 石玖卿打定主意，飞身前往峪峡山。 来到峪峡山，却发现玄元根本不在金桂林，石玖卿心中不免疑惑起来。 “这玄元，千百年都不曾出过金桂林。怎的此刻却不在？真是奇怪……”石玖卿喃喃自语道。 石玖卿刚想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 “玄元不在的话，我岂不是有充足的时间破他的酒窖结界了！就算他知道了，我也早就走了，他也奈何不了我！哈哈哈，就这么办！” 说罢，石玖卿使用法术瞬间来到酒窖之前。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层结界，石玖卿嗤鼻说道：“这个玄元，还真加了结界！哼，看我破了你的结界，把你的酒全都拿走！” 一柱香后，石玖卿终于打开了酒窖的结界，此时她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她几乎把所有的结界法术全都用上才勉强破了这个结界。 “玄……玄元……真的是……太狠了……”石玖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说完，她连忙搬了两坛离酒窖口最近的酒，便赶紧溜了。 …… 一百年后。 石玖卿每逢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便会去亲自去苍穹山巡查一番。每个月她都会更新新的赤磷焰，使其能不断的在苍穹山进行巡视。每隔三年，她都会在封印魔兽的五峰石阵加固一层结界，以便能够敏锐的察觉到任何异动。 一百年来，她和苍穹山皆是相安无事。 石玖卿为了方便看守苍穹山，又不想让瘴气影响了她的头发，便同土地公一般，住在了距离苍穹山几十里以外的凡间镇子。 石玖卿不善与人交际，她便来到一座山林中，变幻了一间小院。此处虽荒无人烟，倒也活的轻松自在。她每日与花鸟鱼虫相伴，不知比在规矩众多的天界好上几百倍。 这一百年来，玄元偶尔会来她的院中坐坐，每次都会给她带两壶不会醉人的木犀酒。 但当每次石玖卿提到苍穹山的事，玄元都会扯开话题。后来石玖卿见苍穹山也并无什么异动，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这日，正逢初一，石玖卿照例像往常那般巡视苍穹山。她刚回到小院坐落的林子，突然感觉到一阵仙气扑面而来。她仔细感受了一下仙气的来源，竟是从她的小院中传出来的。 走进小院，仙气越发纯净，竟还有些熟悉的感觉。石玖卿看到院中站立的身影，激动了喊了出来。 “师父！！！” 院中站立的白衣老者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石玖卿一路狂奔而来，面带微笑的说道：“笨丫头，是你师父我。” 石玖卿狂奔到佑圣真君的身旁，低下头一把牵住他的袖子，再抬起头看向他时已是泪眼婆娑。她声音颤抖的说道：“师父！那么久都不来看看玖卿，你是不是把你这个徒弟给忘了啊？” 佑圣真君哭笑不得地说道：“笨丫头说什么呢！这还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在王母娘娘的宴会上，说打架就打架，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啊？” 佑圣真君说完，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又轻声说道：“最重要的是，你打就打吧！怎的还竟往人家脸上招呼！你看看，留下罪证了吧，让那天枢趁机参了你一本。真是个笨丫头！” 石玖卿嘴中嘟囔着：“都打起来了谁还管往哪儿打啊……没打死他都是轻的……” “笨丫头你说什么呢？！还打死人家！”佑圣真君大声喊道，用力弹了一下石玖卿的头。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石玖卿嘿嘿的讪笑着，手捂着被她师父弹的地方，心中诽腹道：真疼啊！！！ 石玖卿一边揉着头，一边问道：“师父，今日你为何下凡呐？还专门到我这里来？” 佑圣真君收起玩闹之心，正色说道：“为师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石玖卿擦拭好院中的石凳，伸手示意师父来坐，“师父，您坐下说。” 佑圣真君点点头，掀袍坐下。石玖卿连忙去屋中沏好一杯上等的茶，端来给佑圣真君品尝。 佑圣真君接过茶，浅酌了一口便放在了石桌之上。 “玖卿，你坐下，为师有话跟你说。”佑圣真君指了指他身旁的石凳，示意石玖卿坐下。 石玖卿点点头，坐在石凳之上，看着佑圣真君颇为严肃的表情，她的心里不禁犯起了怵。 师父难得露出如此认真的神情，到底有何要事要告诉我？她心中疑惑不已，便问出声来。 “师父有何事相告？”石玖卿神情也颇为严肃的看着他。 “玖卿可知晓了苍穹山的封印魔兽之事？”佑圣真君问道。 石玖卿点点头，“土地公公已经告诉我了一些。看师父的神情，您是为苍穹山的事而来？” “为师此次前来，是受天帝的差遣。你看守的苍穹山，乃是封印着魔兽的地方，稍有不慎，魔兽出世定会危害四方。玖卿，你本就是石仙，石阵更能发挥它的作用。所以，由你看守五峰石阵，再合适不过。故此，天帝才借用你和天枢私斗的事将你罚下天界，让你……看守苍穹山。”佑圣真君神情有些愧疚的看着石玖卿，慢慢的说出实情。 石玖卿听完后怒不可遏，噌的站起身，重重拍了下石桌，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一片。她激动的说道：“这天帝老头也太混蛋了吧！想来我也没怎么得罪于他，他竟然如此算计于我！” 佑圣真君赶紧站起身紧紧捂住石玖卿的嘴巴，激动的瞪大眼睛，胡子横飞，“石玖卿，如此胡言乱语，你还要不要命了！” 石玖卿被激动的师父捂的根本无法呼吸，她用尽全力掰开佑圣真君的手，左手赶紧捂住脖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师父！你这是想谋杀亲徒儿啊！”石玖卿边咳边说道，“徒儿就是太生气了，才那么一说，师父莫激动啊！” 佑圣真君整理好衣襟，坐在石凳之上，又端起石桌上的茶一口饮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玖卿啊，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这种折辱天族的话。” 石玖卿两手端着下巴，撅着嘴回应道：“徒儿知道啦！” “知道就好！”佑圣真君说道，“刚才跟你说的是第一件事。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你亲自去办。若能办成，便能重回天界！” 第三十五章 苍穹山(三) “刚才跟你说的是第一件事。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你亲自去办。若能办成，便能重回天界！” 石玖卿听完这番话，不以为然地说道：“哼！本姑娘在这凡间每日乐得逍遥自在，谁稀罕回那规矩繁多的天界啊！更何况，恐怕那天帝老头早都已经算计好了吧！我可以选择不答应么？” 佑圣真君一脸的狡黠，他微笑着说道：“当然！不！可！以！” “哼，就知道！”石玖卿嗤之以鼻地说道。她左手托着下巴，右手轻扣着石桌，极其不愉悦地说道：“师父说吧，何事要我去办？” “你应该知道，这五峰石阵的封印已经过了七万年了。”佑圣真君缓缓说道，“七万年的时间啊，足以让任何东西都变得衰弱起来。” 石玖卿心中略微升起一丝不安，双眉紧蹙起来，她轻声问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想的那样。”佑圣真君看向远方的苍穹山，“五峰石阵封印衰弱，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所以，天帝才出此下策，派遣为师来此寻你，着你去寻找五件法器，重新加固封印！” “为何……偏偏是我？”石玖卿蹙着眉头，连连摇头说道，“我……只是一个小仙，怎能担此大任！师父，这可是关乎六界存亡的大事，我真的不行的！” “你可以的！玖卿，我说过，你是万年石仙，石阵于你，可谓是相得益彰，没有人比你更加合适担此重任了。”佑圣真君苦口婆心的说道，“而且，寻找五件法器，亦能增进你的修为，也可以磨练你的修行。” 石玖卿低着头，沉默不语。她不过一个小仙，怎的就要担这么大的担子，竟然连天下苍生都牵扯进去了，真是不划算啊！ “玖卿，就算为了天下苍生，为师……求你了……”佑圣真君说着，就要朝向石玖卿作揖。 石玖卿吓得连忙扶住他，“师父你这是干嘛啊，我怎么能受您的礼啊！我答应就是了！” 石玖卿扶起佑圣真君时，恍惚间看到他嘴角狡黠的笑容，顿时跳了脚，抓狂的喊到：“好啊！师父！你又坑我！！！苦肉计是不是！” 佑圣真君收起狡黠的笑容，他一脸认真的说道：“这怎么能算是坑呢，为师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可半点都没掺假！”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石玖卿咬牙切齿的说道，“定是天帝把这个苦差事给了你，你又来坑我替你去的是不是？！” 佑圣真君嘿嘿笑道：“笨丫头这次不笨了呢！嘿嘿嘿……不过话说回来啊，集齐五件神器乃是一件大功德，若能完成此事，你必定可以重返天庭，这可是师父我给你的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啊！这件事虽然费了点劲，但确实也有利于修行，若能成了，你的修为定能提升，飞升上仙便也是指日可待了。” 石玖卿背对着佑圣真君，气鼓鼓的不理会他。 佑圣真君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师父年级大了，真的没有精神再到处奔波了。再说你那些师兄们，一个个呆头呆脑的，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哪能找得着神器！所以，这个大任，就只能交给玖卿啦。” 石玖卿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是不肯言语。 佑圣真君又捋着胡子，自顾自的说道：“玖卿也不必太过忧心，这封印至少还能撑个千八百年。这么长的时间，你一定能找得到五件神器的。你还可以用这段时间在各处好好的游山玩水，我可听说，凡间好吃的好玩的特别多！” 听到这话，石玖卿又是咬着牙说道：“师父！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那！么！爱！吃！吗！” “嘿嘿嘿，玖卿这话说的。”佑圣真君嘿嘿笑到。 “也不知道是谁，整日里呆在人家食神的府邸，赶都赶不走。”石玖卿说完，朝着她的师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徒儿大了，竟然嫌弃起师父来了……呜呜呜……”她的师父竟然用长袖捂着脸假哭了起来！ “哎呀，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石玖卿抓狂的说到，“真的是，为老不尊，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老顽童似的师父？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可知足吧！也就是你师父我，忍受的了你这个闯祸精！要是换成天界那群老顽固，早就把你逐出师门了！”佑圣真君一边激动的说到，一边用袖子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哼！”石玖卿再次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石玖卿虽然嘴上说着佑圣真君的不是，但是在她心中，她师父的地位是极高的。 佑圣真君以前在天界那可是刚正不阿，最是公平公正。可是自从收了石玖卿为徒之后，就成了出了名的护短大王。但凡有人讲石玖卿的不是，他定要与他理论一番。这一万多年，佑圣真君虽在修炼上对她颇为严苛，但在别的地方，对她可是极好的！石玖卿秉持着“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加倍好”的原则，甚是看重她的师父，虽然偶尔会被他老人家坑，但是她从来不往心里记。 “好啦！笨丫头，师父该回去了，你准备准备便出发吧！”佑圣真君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心满意足的说道，“该说的都说了，了却了我的心头大事。玖卿，待你找到五件法器之后，就可以带着回天庭复命了，届时，你就可以留下来，不必再看守这苍穹山了。” “我知道啦！”石玖卿将师父送到院门，突然想起师父也没告诉她五件法器是什么啊，也不能瞎找吧！ “师父，您也没告诉我五件法器是什么啊？我该如何寻找啊？”石玖卿一把拽住佑圣真君的袖子，赶紧问到。 “哦对对对！还有一件事。”佑圣真君回头捋着胡子说道，“再过几天，还会有一个人一同跟你去寻找法器。” “跟我一起？……谁啊？”石玖卿一边整理着她的发带，一边不以为然地问道。 “元始天尊的关门弟子——南絮上仙。” 第三十六章 南絮上仙 “元始天尊的关门弟子——南絮上仙。” 南……絮？石玖卿把过去一万年在天界中认识的所有人都回忆了一遍，却是丝毫没有关于这个南絮上仙的记忆。 “南絮上仙……是谁啊？我根本未曾听说过啊？”石玖卿疑惑的问道。 “那位南絮上仙，大约是九千年前才飞升的上仙。”佑圣真君捋了捋胡子，随即侃侃而谈，露出了颇为欣赏的表情。 “听说此人原本是个凡人，万年前，他入了凡间的一个道观，潜心修炼了一千年，得以位列仙班。元始天尊见其天资聪颖，便收其为关门弟子。” “凡人？一千年便位列仙班！这也太不地道了吧！想当初我修炼成人形就将将花了五千年啊，老天爷果真是不公平的！”石玖卿十分气愤地说到。 “那是你笨！笨丫头！”佑圣真君嫌弃地说道，“修炼了一万年了还未曾修炼成上仙，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太笨了！” 石玖卿心中默默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这是亲师父吗……真是的…… “这南絮上仙也真是争气，用了七千年便成功历了上仙的劫，修炼成了上仙。”佑圣真君瞅了一眼身旁正在默默诅咒他的石玖卿，不再伤她的自尊心，“近日里，元始天尊要与灵宝天尊一同主持灵山法会，实在无法脱身。元始天尊遂遣了他的弟子南絮上仙，助你寻找五件法器。不过，具体到底是什么法器，为师也太不清楚。南絮来了，想必自会告诉你的。” 石玖卿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 佑圣真君虽欣赏南絮，但也知道谁亲谁远，仔细的叮嘱石玖卿，说道：“那个南絮上仙，性子极其清高冷淡，十分随他师父。你千万莫去捉弄人家，若是把人惹急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知道了吗？” 石玖卿再次默默的点点头。心中暗暗说道：“哼，不让我捉弄他，那我‘问候’一下他总行吧！” “好了，师父走了，你莫要再送了。”佑圣真君说完，随即腾云飞远。 石玖卿看着师父远走的身影，默默的叹了口气，背着双手走回小院，边走边说道：“唉……人生啊，果真是极其不公平的，唉……” …… 初雪之日，天地间一片雪白。 石玖卿今日一身交领宽袖的银红色梅花云雾烟罗衫，外着金银丝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腰间系着赤色细长赤磷鞭，脚蹬赤色云锦鹿皮靴，芊芊细手捂着白铜方形小暖炉。泼墨般的长发尽数披散在身后，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飞舞。白皙的脸颊因着寒冷的天气略微有些泛红，却显得更加魅惑动人。 石玖卿撑着红色梅花纸伞，站立在屋檐之下，静静的欣赏着眼前的雪景。 一阵极其纯净仙气扑面而来，她看着落在手中瞬间融化的雪花，唇角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她朱唇轻启：“终于来了。” 一团蔚蓝色的仙气的落入石玖卿的小院。片刻后，仙气渐渐消失，露出仙气的主人。 他眉形似剑，浓淡适中，秀挺的鼻梁，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气势清冷如冰。深黑色长发半系半散：一半乌发由白色云纹丝带高高束起，一半如泼墨般洒在身后。他身材挺拔，一身月白色对襟宽袖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一条白色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宛如上古的谪仙。 石玖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脑海中瞬间想起一句话：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失神了片刻，石玖卿便立刻回过神来。心中默默唾弃了自己一番：明明是要给那人一个下马威的，怎的竟沉溺于别人的美色了！不过……这个人……怎的竟生的如此好看…… 石玖卿摇摇头，轻轻拍了拍自己脸，让自己清醒过来。片刻后，她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将手中的暖炉搁在栏上，慢步走到男子面前，微微行了一个万福礼。 “灵涵仙子石玖卿，见过南絮上仙。”石玖卿微微颔首，柔声说到。 南絮一边双手作揖还礼，一边说道：“嗯。” “嗯？？？！！！嗯是什么玩意儿！这个人，当真是个冷淡鬼！”石玖卿心中诽腹到，面上却不露任何声色，依旧挂着温婉动人的笑容。 “南絮上仙长途跋涉，实在是辛苦至极。不如上仙先休息片刻，待雪停了，我们再一同去寻找法器。上仙，意下如何？”石玖卿试探性的问到，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的小心翼翼，柔弱之感倍增。 “有劳。”南絮上仙冷淡的回答到，他依旧作揖回礼，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不过，他的嗓音并不像他的性子那般清冷的不近人情，而是出乎意料的温柔如微风，温暖如朝阳。声音入耳，如沐春风。 石玖卿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伸手请其入室。 石玖卿撑着梅花纸伞，迈着莲花小步缓缓跟在他的身后。她半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精致的脸庞，亦遮住她唇角狡黠的笑意。 “南絮上仙，千年成仙？哼，今日，我就要整你一整。只要你迈进屋子，我就不信你还能出来！！！”石玖卿心中暗暗说到。 南絮上仙左手背在身后，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走在前面，就在他的右脚马上踏入木屋之时，他突然回过头来，右手拉住后方的石玖卿，试图将她甩进屋子。 石玖卿察觉出他的意图，手中纸伞合拢掷出，南絮右手极速挡开，她飞身旋转落地，以伞在地支撑，阻挡住向后退的力量。 石玖卿缓缓抬起头，嘴角的笑容变得邪魅惑人，漆黑的眸子变成了殷红色，泼墨般的长发随风飞舞，如同地狱的妖孽。她朱唇轻启：“南絮上仙，果真厉害。” “如此阵法，雕虫小技。”南絮琥珀色的眼眸微咪，负手而立，冷冷的说到。 “呵，狗眼看人低！”石玖卿扔掉纸伞，抽出腰间的赤磷鞭，甩向对面的南絮。 南絮飞身躲开，赤磷鞭打到回廊之上，留下一条绯红色的残留印记。 第三十七章 冷淡鬼! 赤磷鞭适宜远斗，不适合近身搏斗。石玖卿心中默念法术，将手中赤磷鞭一挥，长鞭瞬间变为长剑。南絮手中祭出长剑，顷刻间，二人打的难舍难分。 开始时，二人皆在剑上施注法力，绯红色与蔚蓝色的法术结界相互碰撞，犹如冰与火的撞击，二人打的不相上下，谁都未曾捞到什么好处。后来，二人直接变成用武力和蛮力互相对抗，他们皆是累的挥汗如雨，气喘吁吁。 石玖卿以剑撑地，喘着粗气，殷红的眸子亮的几乎要淬出火来。 南絮上仙左手负手而立，右手手执长剑，气息也颇为混乱，一向古水无波的琥珀色眸子隐隐含着一丝怒气。 南絮缓缓收剑，手执长剑将其置于身后，温柔的嗓音缓缓开口，却带着冷漠无情的语气：“灵涵仙子，本上仙自问与尔并不相识，亦与你无冤无仇，初次见面，为何定要苦苦相逼！” 石玖卿收起长剑，缓缓站立起来，长剑一甩，赤磷剑重新变成赤磷鞭。她冷哼一声，将赤磷鞭系到腰间。 “确实无冤无仇，我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石玖卿瞥了南絮一眼，不屑的说到。 南絮万万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瞬间怒气丛生。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无耻之徒！”南絮一字一顿，咬着牙强忍怒气说到。 “上仙，过奖了～”石玖卿皮笑肉不笑的朝着他，一边把玩着腰间的赤磷鞭，一边不屑的回答到。 “你——”南絮不知如何反驳，他双眉紧蹙，银牙紧咬，冷若冰霜的面容出现一丝愠色，温暖的琥珀色眸子散发出使人战栗的寒光。 他的第一任师父玄居道长有言，修炼仙道最忌七情六欲。仙道莽莽，讲求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自他开始修炼仙道百年之后，便再无任何人或事可乱其心境、扰其清修。这一万多年，他一直秉承的师父说过的话，从未如此这般动过怒气。为何见此人的第一面，便能让人如此发怒，风度与涵养尽失。 这个人，当真是个人才！ 南絮上仙闭上双眼，强压下怒气，默念清心咒，慢慢赶走心中的嗔念。 片刻后，他长舒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双眸间已是一片清明，琥珀色的眸子犹如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么快就平静下来了，真是个冷！淡！鬼！”石玖卿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动静，她看到他重新恢复清明的眸子，心中暗暗诽腹到。 “既然无冤无仇，那便请尔收起对我的成见。待寻得五件法器，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见便是。”南絮缓缓说道，语气十分冷漠。 “正合我意！”石玖卿冷哼一声，应承下来。 反正与他打架，不过是因为看他颇受老天爷的爱护，心中不平罢了。既然架也打了，自然是要考虑自己的事了。 石玖卿回过神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的院子一片狼藉，架子桌子凳子全部被掀翻在地，屋顶的瓦片碎落一地。她看着破败不堪、满目疮痍的院子，她真是欲哭无泪。 “不该在自己院子打架的……真是的……”石玖卿双手捧着破碎的瓦片，欲哭无泪的说到。她双眸愤恨的盯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南絮，恨不得用目光将他射穿。“都怪这个冷淡鬼！这笔账我记住了！早晚我要还回来！” …… 苍穹山，五峰石阵。 石玖卿撑着红梅纸伞，板着脸跟在南絮上仙身后，双目愤恨的盯着他的背影，似是要喷出火焰般。 她的法术系属火，生平最畏寒，温度稍低些便会冻的瑟瑟发抖。如此初雪天气，若是平常定是捂着棉被靠在火炉旁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美味的柑橘。可今日！她竟然顶着这鹅毛大雪去苍！穹！山！巡！视！ “下着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气，这个冷淡鬼还非要来苍穹山巡查，当真是讨厌至极！”石玖卿口中喃喃自语，心里早就问候了南絮上仙的十八辈祖宗。 南絮撑着纸伞在她前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甚是悠闲。 石玖卿冷哼一声，踢着大步子，将脚下的雪踢的漫天都是，一些雪团还直直朝着南絮上仙的背影飞去，弄得他的身后的衣服上全是雪水的痕迹。 南絮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瞥她一眼。只见石玖卿满脸的若无其事，似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无聊。”他微微摇了摇头，回过头继续前行。 “你有聊，呵呵呵！”石玖卿白他一眼，心中已经计划了无数个整他的方法。 来到苍穹山，连绵的山峰亦是白茫茫一片，与山中飘散的浓浓瘴气融为一体。 南絮上仙腾云站立在云端，看着脚下的五峰石阵，双眉紧蹙，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久久都未曾出声。 石玖卿静坐在云端，一手执着红梅纸伞，一手摇晃着上好的木犀酒。一会儿看看一动不动、静如石钟的南絮，一会儿又看看丝毫没有动静的五峰石阵。 “不晓得这人到底在看什么？就这么个石阵有什么好看的？”她心中暗自诽腹道，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身旁的南絮上仙终于动了动。他手指于空中游走，在五峰石阵之上又加了一层幻术法阵，与石玖卿所作的法阵相辅相成，更加保证了法阵的安全。 “哼，多此一举。”石玖卿冷哼一声，从云端之上飞身落地，举起酒壶大饮一口。 “灵涵仙子，”南絮随即落在地上，月白色的衣魅和漆黑的长发随风飞舞，他面色依旧冷漠，语气冷淡的说道，“身为女子，不宜饮酒。” “女子又怎样？还有，我饮不饮酒，关你何事？”石玖卿停下脚步，不屑的回答道。 “伦常礼数如此，”南絮上仙掠过石玖卿，负手前行，“灵涵仙子应当学习学习礼数了。” 什么？？？他这是在说我不知礼数么？我学不学礼数跟他有什么关系！冷淡鬼！！！ 第三十八章 白狐篇(一):诡异的东粼城 凡间。 凡间同苍穹山一般，正值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寒风凛凛。 石玖卿身着厚厚的包颈赫赤色锦缎棉衣，外着金丝木犀花纹织锦羽缎斗篷。她双手紧紧捂着小暖炉，竟还时不时的打个冷颤打个喷嚏。 而她身旁的南絮上仙，只着一件月白色对襟宽袖长衫，外裹一层蔚蓝色流云锦缎斗篷，却面色如常，连声线都未有一丝颤抖。 “阿嚏！” 在石玖卿打了第十八个喷嚏的时候，南絮上仙终于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灵涵仙子，身体不适么？”南絮用他毫无温度的声音问候到。 “怕冷而已。”石玖卿挑了一下眉，回答道，“阿嚏！那个什么，还有啊，南絮上仙，这是在凡间啊，人界！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灵涵仙子灵涵仙子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神仙是不是。而且，我有名字的，石玖卿！” “代号而已，何必如此介怀。”南絮侧过脸瞥她一眼，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那你的伦常礼数有没有告诉你，忘记名字更是对礼数的大不敬呢？南絮上仙？”石玖卿快步走到南絮上仙身旁，有些好奇的问到，“话说你既是凡人，得道之前，应该有俗名吧，不如说出来，让我笑话笑话？” 南絮上仙负着手，愣了一下，慢慢说道：“…………并无。” “不愿意说就算了，何必搪塞于我。”石玖卿冷哼一声，掠过南絮走到前面。 “我不记得了……约是……怀瑾二字吧……”南絮上仙略有所思的说到。 走在前面的石玖卿愣了一下，突然一种不明的情绪涌向心头，她嘴中喃喃道：“怀瑾……为何……” 她猛地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认识他？不可能不可能，要是认识像他这种冷淡鬼，怎么可能会忘记得了！ “是……‘怀瑾握瑜兮’的‘怀瑾’？倒是挺不错的名字。”石玖卿回头打量了一下面无表情且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的南絮上仙，猛地打了个激灵，“啊呦……这么温润如玉的名字，一点也不适合他……还是冷淡鬼比较适合他……” 凡间，东粼城。 东粼城是一个水上城市，两面环水，是为水陆交通的枢纽，十分繁华，甚至比一些国家的都城都要繁华。 可是此时的东粼城，整个城市仿佛都被一层可怖的氛围笼罩着，入城的关卡检查尤为严厉，路上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街市上很少有小贩的叫卖声，所有的店铺也皆是大门紧闭，城中一片灰朦朦的色彩，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南絮上仙不知从哪儿搞来的通关文牒，一脸平静地交给守城的士兵。士兵对两人并无多加审问，便放他们进了城。 南絮上仙右手手握长剑，左手负在身后，面色如常的缓缓向城内走去。 石玖卿左手微微掩面，低着头亦步亦趋跟在南絮上仙的后面。 “冷淡……呸，怀瑾……兄，”石玖卿一把拽住南絮上仙的袖子，小声叫住他，“既是在凡间，便称呼你为怀瑾吧，你……不介意吧？” 南絮看她一眼，淡淡的开口：“随你。” “怀瑾……兄，我们不是要去寻找五件法器吗？为何来这儿？”石玖卿一边仔细观察的周边的情况，一边问出声来，“不过，这东粼城为何这般氛围，安静的有些可怕。” “五行罗盘显示，第一件木之法器就在此处。”南絮轻声说到，他手执着五行罗盘，指针在罗盘的东北方向摇摆不定。 石玖卿听后，将手中的小暖炉收起。她眉头紧蹙，脸上玩闹的表情尽无。她虽不待见这南絮上仙怀瑾，但也知此时并不是玩闹之时，收集五件法器的任务虽是被迫接受，但此事毕竟关乎六界存亡，马虎不得。 五行罗盘的指针直指城中的一家客栈，这家客栈门店很小，且坐落在主街的一个巷子中，地理位置甚是不佳，亦甚是无法引人注意。 石玖卿与南絮上仙二人此刻正隐身站立在这家客栈门外的不远处。石玖卿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那身为了整他穿着的拖沓的的服饰，还有南絮上仙身上那一身不食人间烟火的华服，怎么看都跟这个客栈格格不入。 石玖卿以密音传给南絮上仙，“既是要查探，那便不得打草惊蛇。这家客栈门店破落，等闲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定不会来此，你我打扮太过招摇，还是换个装扮为好。” 南絮微微颔首，摇身一变。他一身洗的发白的月白色对襟长衫，长发用细木长簪束起，手拿一把山水折扇。尽管做如此打扮，他俊俏的容颜也丝毫没有打什么折扣，俨然一副落魄的俊俏书生的样子。 石玖卿看着如此打扮的南絮上仙，倒是有了几分凡人的烟火气息。不过，这脸色……怎么还是一副冷淡鬼的样子，果真是“换汤不换药”，再怎么换打扮，里边还是那个冷淡鬼！ 石玖卿摇了摇头，也摇身一变。她一身破旧的玄色对襟长袍，袍底玄赤色相互夹杂，漆黑的长发全部以泛白的赤色发带高高束起，只有系在腰间的赤磷鞭有着崭新的赤色。 石玖卿看着自己的装扮，满意的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魅惑至极的笑意，俨然一副落魄的不羁公子模样。 “怀瑾兄，我们走吧。” 二人走进那家客栈，客栈小二正趴在桌上打瞌睡。石玖卿走到一张木桌前，用力用手敲了敲桌子。 “喂！起来了！有客人了！” 店小二被这一声大喊吓得一个激灵摔在了地上，他赶紧揉了揉眼睛，爬起来便招呼起来。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跑到二人面前，拿着肩上的抹布就开始擦拭二人面前的木桌，纯白的抹布瞬间变成了黑色。 石玖卿看到身旁的南絮上仙紧皱的眉头，南絮手中提着的茶壶竟然一滴水都没有，茶杯里竟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哈哈哈！这不是苦了我们如此爱干净的南絮上仙么？哈哈哈，真是好笑！”石玖卿心中已是笑开了花，但是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 “我们……住店。”石玖卿回答到。 “好嘞！”店小二连忙答应到。 第三十九章 白狐篇(二):妖物作祟 “小二哥，我想问你个事。”石玖卿招了招手，小声说到。 “客官有什么事想问的？小的若知晓，必定全数告知于您。”小二一脸谄媚的说到，边说边将准备好的茶水放在了桌上。 “我们两兄弟啊，是刚从外地来的，路经此地，总感觉这东粼的人一个个都形色匆匆的的。我可听说这东粼城可是个大城市，为何现今如此荒凉？可是发生什么事了？”石玖卿小心翼翼的问道，很是胆小的样子。 “不瞒您说啊，我们这东粼城，好久都没有外人来了。客官有所不知，自从三年之前，不知为何，总有一些男子被发现惨死在街头。而且啊……”小二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这些男子都是在半夜里，被人挖了心！” “竟有此事！”石玖卿握紧拳头，挖人心肺，明显就是有妖物作祟。 “可不是嘛！一开始，还是每隔半年，才会有这么一具尸体。后来，变成每隔一月，可是衙门的人却一直找不到凶手。到如今，几乎每隔几天都会发生！所以现在，天一擦黑，街上根本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这些做客栈的，也因为掏心惨案，生意变得十分惨淡，几乎都要关门了！”小二赶紧叮嘱到，“两位客官千万得注意，天黑以后啊，就千万别出门了！” 石玖卿看向对面的怀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阵浓浓的花香传来，这个味道，简直上头啊！石玖卿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勉强适应了这个味道。 石玖卿缓缓回过头，想找到这个味道的主人。她回过头，竟看见一个带着面纱身材婀娜的美娇娘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女子一身拖地烟笼牡丹百水裙，外着烈火般的镂金丝红色牡丹花纹斗篷，长长的头发挽成双刀髻。她双手端着一柄牡丹团扇，一路走来，细长手腕上的两个玉镯叮叮作响。此女子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宛若天仙。 “凡间，竟也有如此美人么……”石玖卿端着小二刚上的茶水，轻抿一口，心中暗暗所想。 “牡丹娘子，这是又要出去。”一旁的小二连忙跑过去，看着这女子谄媚的笑道，竟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嗯。”被唤作牡丹的风韵女子微微颔首，又轻声说道，“牡丹出去的时间，还望小二兄弟好生照顾我的夫君。” 这女子的声音温柔似水，似水如歌。入耳之后，便感到一阵酥麻入心，甚是抓人心肺。 石玖卿猛地打了一个冷颤，浑身起了都一片鸡皮疙瘩，“我的娘啊，这个女人的声音……也太勾人了吧！！！” 果真，一旁的小二被勾的仿佛三魂七魄都不全了，连连点头应承。 那女子迈着莲花小步往门口走去，路过石玖卿所二人所在的位置时，感受到了石玖卿的目光，便微微俯身行了个礼，石玖卿微笑着点头回礼。这女子的礼虽是朝着石玖卿行的，但是那勾人的眼神却是一直盯着她对面的怀瑾。 这怀瑾，仍旧是面无表情，满脸的冷漠无情。他右手端着杯子浅饮，一眼都未曾看向身边的妖娆女子。 石玖卿憋着笑，举起杯子掩住脸上的笑意，“这个南絮上仙，这么个妖媚的女子用如此眼神看他他都能无动于衷，当真是个冷淡鬼啊，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了……” 石玖卿轻咳一声，打破了此时的尴尬。她又微笑着朝着女子点了点头，女子也微笑着回礼，才迈着小步踱出了客栈。 客栈小二一直将女子送到门口，还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女子的背影，一脸幸福的倚着门框走了神。 “你这臭小子，还不赶紧去干活！”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一把拧住小二的耳朵，将他提到了后院。 “哎呀哎呀，掌柜的掌柜的，我知道了，疼疼疼……” …… “指针又开始转了。”对面的怀瑾突然出声，唤回了石玖卿的思绪。 “啊？什么？”石玖卿问道。 “五行罗盘的指针，又开始转动了。”怀瑾仰头将杯子中的茶水饮尽，缓缓说道。 “那也就是说，木之法器不在此处了！难道说……”石玖卿双眉紧蹙，看着对面的怀瑾。 怀瑾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嗯，木之法器，在那个女子身上。” 石玖卿眉头紧蹙，右手托着下巴，左手在木桌上轻扣，慢慢思索着。 “掌柜的！”石玖卿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把掌柜的呼唤过来。 “哎！客官有何吩咐？”客栈掌柜应声答到，快步走过来。 “掌柜的，你们这东粼城可真是出美人啊！我和兄长进城之后，虽未见到几个女子，可个个都是貌美如仙啊！”石玖卿将一条腿放在木凳之上，一只胳膊搭在腿上，一副痞子大爷的样子，“就说刚刚出去的那个女子，那可真是个大美人啊！” 对面的怀瑾看到石玖卿如此样子，露出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十分嫌弃地摇了摇头。他端端正正的拿着手中的茶杯慢饮，尽量侧过脸不去看她，以免浊了他的眼。 “客官啊，刚刚那个娘子的主意啊，您就别打了，人家已经有夫君了！”客栈掌柜讪笑着回答到。 “是么？”石玖卿白了对面的怀瑾一眼，然后一只手抚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笑着说道，“既然有夫君，为何要住在客栈？又为何，还要做那番打扮？搞的我以为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 “客官有所不知啊，这姑娘啊，也是个可怜人。”客栈掌柜脸上渐渐露出同情的表情，语气也夹杂着些许的可惜之意。 “哦？此话怎讲？我看那姑娘，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女子，怎的就可怜了呢？”石玖卿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赶紧问到。 石玖卿注意到对面的怀瑾把茶杯轻轻搁下，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心中冷哼一声，“面上不注意人家，身体却很诚实，没想到还是个闷骚怪！伪君子！” 掌柜的落座在二人身旁，开口说道：“这话，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第四十章 白狐篇(三):牡丹姑娘 掌柜的落座在二人身旁，开口说道：“这话，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这个娘子名唤牡丹，是前城守柳相封的儿媳妇。牡丹的夫君就是前城守的儿子——柳如言。” “这个柳如言一出生就是个病秧子，虽是才华横溢、貌比潘安，可谁家的父母也不愿意把女儿嫁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废人啊。可就在五年前，这病秧子柳如言，突然就娶了一个貌比天仙的美娘子，这在我们东粼城，可是炸开了锅啊！” “这二人成亲之后，可谓是相敬如宾、琴瑟调和啊，成了人人称赞的恩爱夫妻。可是好景不长，这柳如言的病情是一天比一天重，牡丹也只能日日守在身边。一年前，那前城守柳相封突然就被朝廷抓了，说什么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然后没过几天就被斩了。柳母听后，直接服毒自杀了，柳家也被查抄了，一瞬间柳家家破人亡，只剩下病秧子柳如言和牡丹。这一系列的打击啊，使得柳如言的病情就更加严重了，直接一病不起，宛如废人。” “后来，这牡丹就带着她的相公，来到我们这间客栈里，求我们收留她。以前，我受过柳家的恩惠，也是看她可怜，便只收她一半的银两。她一介女子，又什么都不会，便只得去风花之地弹琵琶卖艺，挣些银两给她的相公治病。唉……可怜啊……”客栈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叹着气走去了后院。 “好一个有担当的女子！”石玖卿回过神来，趴在桌子上，用手敲了敲桌面，说道：“哎，你怎么看？” 怀瑾摇了摇头，仰头将杯中茶水饮尽，不做言语。 石玖卿坐正，双手环抱在胸前，缓缓说道：“其实，我觉得……掏心一事，十有八九是此女所为。凡间有妖，掏人心肺，用以修炼。可是……刚刚她从我身旁经过，我却未曾在她身上闻到妖气，反倒……有些仙的气息！” “仙气？”怀瑾终于有了反应，出声问到。 石玖卿点点头，她紧蹙着眉头，缓缓说道：“大概……是我闻错了，她身上的花香太上头了，把许多味道都遮住了，我也不太好判断。” 怀瑾点点头，说道：“确实……有些上头。”说完，他用长袖捂住面庞，轻轻打了一个喷嚏。 “哈哈哈哈哈！你刚才不言语，板着脸，是在酝酿这个喷嚏吗？哈哈哈……”石玖卿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怀瑾的脸色变得铁青一片，大甩袖子离座，轻声叫了小二让他带着去了楼上，徒留石玖卿一人在那里拍着桌子狂笑。 …… 翌日。 这家客栈是环形的客栈，楼梯设置在中间，上了楼梯左右皆是客房，从客房的走廊之上即可看到楼下的场景。 石玖卿打开门伸了个懒腰，正巧看见端着水盆上楼的红衣牡丹，连忙端正站好。 “牡丹姑娘，早啊。”石玖卿微笑着，大声跟她打了个招呼。 牡丹姑娘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了温柔似水的笑容，她柔声回答到：“公子，早。” 说完时正好走完楼梯，她拐进了右侧，端着那盆水进了石玖卿侧对面的房间。 石玖卿倚着门框，手摸着下巴，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牡丹进去的房间。 她长袖一挥，房间外青色法阵隐隐显现，石玖卿口中喃喃道：“如此复杂的阵法，看来……她的夫君对她来说，很重要啊。” 石玖卿怀着心事，走到怀瑾的房间，轻轻敲了两下门，问道：“怀瑾兄，你起来了吗？” 里面毫无动静，没有任何回应。石玖卿又拍了两下门，喊到：“怀瑾！起来了吗！起来就吱一声！” 房间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当她抬起脚，想一脚踹开房门时，房门一下子打开了。她一个没站稳，直扑怀瑾而去。南絮上仙眼疾手快，及时将放在门上的手放在身后，于是…… 石玖卿光荣的…… 摔在了地上…… 怀瑾瞥她一眼，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轻声说道：“吵死了。”随即走出了房门。 石玖卿坐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心中说道：“我的天啊，这世上怎的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见死不救！混蛋！！！” 这个仇，我石玖卿！记！住！了！ 石玖卿整整一天没有搭理怀瑾，当然，南絮上仙难得清静，自然也不会去主动理会她。 申时一到，牡丹同昨天一般从楼上走了下来。彼时石玖卿二人正端坐在大堂中饮茶，二人都未曾言语，倒是有了几分尴尬的氛围。 石玖卿听到身后的声响，唇角渐渐勾起一抹痞笑，她一手支在桌上，微笑着看着牡丹从她身旁经过。 “牡丹姑娘，这是又要出去？”石玖卿笑着说道。 牡丹点了点头，轻声应答：“嗯。夫君的病还未好转，牡丹自然不能懈怠。” “牡丹姑娘真是人美心善，我等当真是佩服至极啊！”石玖卿出声赞叹到，眼神紧紧盯着她。 “这是牡丹应该做的。”牡丹低垂着头，躲避着石玖卿的视线，“时候不早了，牡丹便先告退了。” 说完，她便俯身离去。 石玖卿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以密音传给怀瑾，“南絮上仙，此人，乃是半妖半仙。” 怀瑾握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静滞了一下，他随即放下手中茶杯，双眉微蹙，他看向石玖卿，轻声问道：“此话当真？” 石玖卿点点头，缓缓说道：“千真万确！” 怀瑾看着身旁的五行罗盘，罗盘的指针不停的转动着，仿佛在提醒着二人木之法器已经走远。 “小二兄弟，来来来。”石玖卿招呼着小二前来。 “客官有什么吩咐？”小二跑过来，殷勤地问道。 “我想问问你，这……东粼城最大最好的青楼在哪儿？”石玖卿眨着眼，小声问道。 小二一脸的“明白明白”的表情，说道：“您出了客栈，走到主街，一直往东走，见到一个最大最高的楼，便是这东粼城最好的青楼——醉仙馆。” “那醉仙馆和牡丹姑娘弹曲儿的地方，哪个更好些呢？”石玖卿装作好奇的问道。 “哎呦，牡丹姑娘弹曲儿的地方，就是那醉仙馆！” 第四十一章 白狐篇(四):醉仙楼 “哎呦，牡丹姑娘弹曲儿的地方，就是那醉仙馆！” “啊？这个样子啊，哈哈哈……”石玖卿尴尬的笑着转头朝向怀瑾说道，“怀瑾兄，今晚，咱们就去那醉仙馆瞧瞧？” “不。”怀瑾端起茶，义正言辞的拒绝到。 石玖卿伸腿在桌子下踢他一脚，咬着牙说道：“你——去——不——去！” “不去。”怀瑾不动声色的躲开那一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烟花之地，有损正道。” “不去是吧？好嘞，那我自己去！”石玖卿十分气愤地说道。说完，站起身来白他一眼，又补充道：“一根筋！” …… 醉仙楼。 石玖卿一身玄赤色锦缎对襟长衫，长发束起，手拿折扇，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她双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醉仙楼”三字和眼前这些正在招揽客人的脂粉女子。 “这个冷淡鬼，真是一根筋！又不是真的去逛青楼，不是得去瞧瞧那个牡丹到底在干什么嘛，真是服了！”石玖卿这一路上都在心中暗暗骂着南絮上仙。 她拍拍脸，让自己回过神来，打起精神。“得赶紧找到牡丹才是。” “哎呦，这位公子瞧着面生啊，敢情是第一次来我们醉仙楼吧！我们这醉仙楼，可是能让神仙都神醉在里头呢～～” 正在揽客的一个绿衣女子拿着手中巨上头的帕子就往石玖卿的脸上招呼，熏的她连连退了好几步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勉强适应这个脂粉味。 “神仙……都能……醉里头？”石玖卿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意，心里头早已经翻江倒海，“哎呦这个味道，太上头了！还神仙都醉里头，是被熏醉的吧！” “那可不是！这位小公子赶紧进去瞧瞧就知道啦！”绿衣女子用手帕掩着面，不断笑着将石玖卿推搡进去。 石玖卿慢慢镇定下来，唇角重新噙着那抹魅惑人心的笑容，手中折扇展开，一把搂住身旁的姑娘。 “东粼城的姑娘，果真不一般啊！这位姑娘肤如凝脂，貌若天仙，”石玖卿漆黑的眸子温柔似水，手中的折扇轻挑着绿衣女子的下巴，柔声询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啊？” 石玖卿本就长的十分妖异好看，如今又用如此摄人心魄的眼神盯着对方，那姑娘早就溺死在了石玖卿温柔似水的眼神中，只剩痴痴的看着她笑。 石玖卿见状，笑容更盛，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她又轻声唤道：“姑娘？” 怀中的绿衣女子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脸上已是一片绯红。她害羞的说道：“奴家，名唤绿水。” “绿水？可是，还有个叫青山的姑娘？”石玖卿打趣的问道。 “公子怎的知道？难不成……”绿衣女子抬头看向石玖卿，眼中突然含着泪光，仿佛十分害怕石玖卿去找那个叫“青山”的女子。 “哎呀，美人，我就是随口一说的！绿水青山嘛，呵呵呵呵……”石玖卿十分尴尬的笑着，赶紧环抱住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的眼泪汪汪，扑在石玖卿怀中就诉说真情。石玖卿心中简直要暴走了，她真是为了那法器都拼了老命了！ 石玖卿花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将绿衣女子哄好，还给了老鸨一大笔银子。女子高高兴兴地把她带到二楼一个位子，这个位置，正对着大堂中弹曲儿的地方，可以看到整个醉仙楼的视野，十分开阔。 这个醉仙楼，不愧是东粼城最高端的青楼。里面的姑娘高矮胖瘦各有特色，琴棋书画更是小菜一碟。整个楼阁面积极大，金碧辉煌，可谓是纸醉金迷的好去处。 石玖卿左手撑在木桌上托着下巴，右手在木桌上轻扣，目光一直盯着弹曲儿跳舞的台子。 “东粼城内掏心事件层出不穷，人心惶惶。就算如此，也影响不了这种风月之处的生意啊……” 台子中穿着颜色各异的几个女子各自投入地弹奏着自己的乐器，底下的客人各自怀抱着美娇娘，整个楼阁歌舞升平，香烟缭绕。 这曲子，甚是……催人入眠啊…… 不知过了多久，巨大的鼓掌欢呼声震醒了昏昏欲睡的石玖卿。石玖卿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向台子中心。 “牡丹！牡丹！” “牡丹姑娘终于出来啦！！！” “牡丹！！！” 牡丹一身桃红色缕金百蝶牡丹云缎裙，长长的头发垂在身后，几绺碎发垂在耳际更添风情。她双手环抱着琵琶，迈着莲花小步，低垂着头缓缓走上台来。 她微微欠身行礼，端端正正地坐在木椅中。她抬头看向前方时，眼神中皆是魅惑之情。 琵琶声响，台下的客人皆是如痴如醉的表情，仿佛能听懂琵琶声中表达的情愫。 石玖卿左手支撑着脸，静静的看着弹奏着琵琶的牡丹。 “这琵琶声听起来欢乐愉悦，实则欢愉背后却含了无限的哀伤之情……不对！这琵琶声中竟含了媚术……媚术……狐族么？” 石玖卿双眼微咪，漆黑的眸子略微变得殷红，双手微微攥成了拳头。 “牡丹何在！”一阵粗犷的声音传来，一个高大威猛的黝黑男子站在台下叫嚣到。 琵琶声戛然而止，牡丹缓缓站起身，说道：“我便是牡丹……” “你？不愧是醉仙楼第一美人！我们贾老爷有请你去府里坐坐，走吧！”男子一把抓住牡丹的胳膊就要带她走。 “狗奴才！谁让你对牡丹姑娘动武的！”一声油腻的声音传来。石玖卿看向楼下，果真油腻的声音配的就是这种油腻的男人。 这男人相貌平平、大腹便便，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露骨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对面的牡丹。一身华服却挡不住满身的低俗之气，真是让人极其倒胃口啊！ “是是是，贾老爷，都是奴才的错！”原本嚣张的男子一脸谄媚，趴在地上不断的磕头道歉。 “滚开！”贾老爷一脚踹开他，又一脸微笑看着牡丹，语气颇为温柔地说到，“牡丹啊，本老爷在外头听见你的琵琶声，甚是欣赏！不知可否，去我家中弹奏一曲啊！” 第四十二章 白狐篇(五):青丘九尾狐 牡丹微微俯身行礼，缓缓说道：“贾老爷抬爱了。牡丹只是借着醉仙楼的人气弹琵琶卖些艺，委实上不了台面。还请贾老爷，莫要再为难于牡丹……” 人群中闹闹哄哄七嘴八舌，指责着这贾老爷的冒失。 “牡丹，本老爷先前几次‘请’你去我府中坐坐，你都不识抬举！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贾老爷凶相毕露，右手紧紧拽住牡丹的胳膊。 “贾老爷，牡丹也不是没有骨气之人。牡丹说了，只是在此卖艺，贾老爷几番纠缠，牡丹都已忍了。此次若是贾老爷再执意纠缠，怕是少不了一场官司了！”牡丹语气极硬，拂袖便离开了。 “牡丹！你莫不是忘了你的夫君了！”贾老爷咬着牙说到。 牡丹顿时停下脚步，长袖下的双手早已攥成拳头。停滞了片刻，还是甩袖离去。 楼上的石玖卿将所有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她清楚的看到牡丹停下脚步时，侧头瞥向贾老爷，眸子中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石玖卿勾起一抹笑意，心中顿时了然，喃喃自语到：“怪不得会有仙气，原来如此！” …… 石玖卿推脱了绿衣女子的盛情挽留，执意离开了醉仙楼，惹得人家泪流满面，发誓再也不理会于她。 她站在门外，一脸嫌弃地看着醉仙楼的招牌。 “酒那么一般，还叫醉仙楼！真是不知道谁起的名字，这不是骗人么，呸，骗神仙！” 石玖卿看着漆黑一片的主街，缓缓说道：“如此紧张的时刻，怕是除了这灯火通明的醉仙楼，也没有哪个地方能如此热闹了。” 她长叹一口气，准备回客栈之时，却在醉仙楼角落的阴影之处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 “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好人！” 石玖卿蹑手蹑脚来到那身影的背后，伸手拍向那人。那人似乎感受到了凌厉的掌风，侧过身来堪堪躲开。他左手擒住石玖卿的左臂，右臂伸出环住她的脖颈，等于那人从后面整个环住了石玖卿。 于是……二人以一个十分尴尬的姿势愣在了原地…… 那人看到怀中之人乃是石玖卿，连忙松开了双臂，向后退了几步。 “冷淡鬼！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干嘛啊？我的天，差点给我勒死！”石玖卿揉着自己的脖颈，连连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抱歉。”南絮上仙低垂着眼眸，琥珀色的眸子带上了些许的歉意。 石玖卿看他语气倒是诚恳，便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死不了人。” 怀瑾点了点头，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山脸。 石玖卿跟在怀瑾身后，瞅了他两眼，忍着笑问道：“怀瑾兄，你不是说……不来的嘛，怎的……身体倒是很诚实？” 怀瑾在前面负着手慢慢前行，他瞥了她一眼，说道：“怕你坏事。” “呵呵呵呵……”石玖卿冷笑几声，就知道这个冷淡鬼说不出什么好话。 “对了，怀瑾兄，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知道，为何牡丹身上既有妖气又有仙气了，因为——”石玖卿正色说道，“她是青丘九尾狐！” 南絮上仙脚步未停，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到：“果然如此。” “你已经知道了？”石玖卿颇为惊讶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怀瑾面无表情的说到，“你是如何知道的？” “就在刚才，有个登徒子企图强行将牡丹带回家，牡丹严词拒绝，那人又用她的夫君威胁于她。就在那时，牡丹动了怒，我便看到她的双眸……变成了蓝色。我在《六界全书》中就曾看到，放眼六界，只有青丘的狐族的眼睛是蓝色的。而且，牡丹身上既有仙气，那必定是同属于仙籍的青丘九尾狐无疑！”石玖卿说完，侧头看向怀瑾，“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她是青丘九尾狐。” “方才，你走之后……我破了她房间的结界。”怀瑾面色略带窘色的说到，毕竟，不请自进，实在不合礼数。 “你破了结界？！如此复杂的法阵，你竟能不惊动牡丹便破了？”石玖卿讶然说道，她看过那房间门口地法阵，十分复杂。凭她的法术，不是破不了，只是，势必会引起布阵人的注意。 怀瑾没想到她的关注点是这个，咳了两下，又继续说道：“她的夫君柳如言，怕是早就亡故了。” “什么？”石玖卿眉头紧蹙，不解地看着怀瑾，“若真是如此，那牡丹每日里照料的都是谁？” 怀瑾摇摇头，缓缓说道：“我进入房内，便看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个十分孱弱的男子，想来便是那柳如言。那柳如言脸上毫无生机，并且丝毫未曾发现有人进去。后来，我以仙术探其魂魄，发现他的几缕魂魄毫无生气，根本不像活人所有。我想，牡丹大概是用了某种法术，将那柳如言的魂魄强行留在体内。” 一旁的石玖卿沉默不语，怀瑾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在那人的心口处，发现了不属于他的血迹，追其来源，竟是九尾狐的心头之血。相传，青丘九尾仙狐的心头血可保肉体千年不损。所以，我便推测，这牡丹姑娘，十有八九便是那青丘九尾狐族。” “牡丹既是青丘九尾仙狐，那为何身上会有妖气呢？”石玖卿怎么都想不通，一个青丘仙族之人，身上怎会有如此厚重的妖气，沦落成半妖半仙的状态。 怀瑾看向不远处的客栈，轻声说道：“那就要问问，她的夫君了。” 黑暗中的石玖卿仿佛听到身旁的怀瑾微微叹了口气，但又好像并未听到，她只当是自己的产生了错觉。她快步掠过身旁的怀瑾，飞身进入了客栈，消失在漆黑浓厚的夜色中。 怀瑾静静的看着石玖卿的消失的背影，清澈的琥珀色眸子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捂住自己的心口处，嘴里喃喃道：“为何每次见到你，这里……便会隐隐作痛……” 你……到底是谁…… 第四十三章 白狐篇(六):坏人好事 漆黑的夜色包裹着整个凡界，夜空中没有一丝光亮，仿佛一盆浓墨泼洒在天际。 冬季的夜寒风刺骨，整个东粼城只能听见呼啸的北风声。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 “都走快点！快快快！” 循声望去，是四人抬着一顶轿子，出现在东粼城的主街之上。前面的领路人嘴中不断喊着，快些快些。 这领路人正是先前在醉仙楼闹事的高大威猛的黝黑汉子，轿子中所坐之人也正是那贾府的贾老爷。 原是这贾老爷在牡丹那里受了挫，便跑到另一个青楼喝的酩酊大醉，奈何他家中还有一个母老虎，规定不得在外过夜。这些下人见天色实在太晚，便生生拦住不断灌酒的贾老爷，准备将他抬回贾府。 “哎，张大哥。”前面抬轿子的一个大汉叫到前面的领路男子，“这东粼城最近可不太平啊！我听他们说，这一阵子不断有男人在夜里被妖怪掏了心。你说会不会……” “快闭嘴吧！”领头的那个张大哥不耐烦的出声说道，“再不快点走，那贾夫人就能要了咱们的命！快点的！” 话刚说完，一阵阴风袭来，刮的人脚步踉跄、难以睁眼。 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再加上这阴森的北风，所有人都变得胆战心惊、惊恐不已。 “来来来……来者何人……”前面带头的领路人断断续续的问出话来。他的心中犹如万千大鼓在轰鸣，“不会这么倒霉吧！出来这么一次就撞邪了……” 回答他的，依旧是恐怖的女人笑声…… “快快快……快走！快走！”领头人叫嚣着，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一袭白袖袭来，将几人连同轿子全部掀翻，轿子中的贾老爷也被摔落在地。这一摔，倒是把他给摔醒了。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摔你贾老爷，还想不想活了！”贾老爷被这一摔，脾气瞬间就发作了。 他身旁的几个人无人应答。全部都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求好汉饶命，求菩萨保佑。 贾老爷清醒过来，见到周围阴森一片，还有可怖的女人笑声，心中的恐惧感倍增，大声叫着身边的人扶他起来，赶紧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红衣女子散着长发飘在空中，出现在几人面前，那几个胆小的下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贾老爷刚清醒过来，根本没有那么容易昏过去，他连滚带爬的向反方向逃去，奈何心中太过恐惧，根本未曾挪动几步。 红衣女子快速飘到贾老爷面前，左手一把抓住贾老爷的脖子，将他缓缓提起。她微微仰头，长发向后散落，露出了发着蓝色光芒的眸子。 “像你这种渣滓，活该下地狱！” 红衣女子一字一顿的说到，右手指甲缓缓变长，凝结上法力，朝着贾老爷的心房快速插去。 突然，一束赤色火焰从左面飞来，快速朝向红衣女子的左手袭去，她为了躲开攻击，将贾老爷甩了出去。那贾老爷甩出去时，头撞在地上，竟直直晕了过去。 “谁？”红衣女子眼神凶狠的看向左方，眼睛中不断渗出蓝色的光芒，甚是可怖。 “我，石玖卿。” 高台之上，一抹赫赤色的身影迎风飞舞，随风翻飞的长长秀发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石玖卿唇角依旧噙着那抹不羁的笑容，她双手怀抱在胸前，左手握着滋滋作响的赤磷鞭。 “牡丹姑娘，别来无恙啊！”石玖卿飞身落地，将手中赤磷鞭上的赤磷焰熄灭。 “居然是你……”牡丹双眸中蓝色的光芒慢慢熄灭，她口中喃喃道，“我以为，那个月白色衣裳的男子才是对手，没想到坏我事的人，竟是你！” “我也没想到啊～若不是牡丹姑娘你急于这一时动手，或许，咱们还能再好好相处一段时间。你说，是也不是？”石玖卿仍旧带着那抹笑容说道。 “既然被你看到，那便动手吧！”牡丹大声说道。 牡丹的眼眸重新燃起蓝色的光芒，周身渐渐升起蓝色的法术结界。她手中祭出长袖，心中默念法诀，身后九只尾巴尽数显现。 石玖卿看着眼前的牡丹，知道必有一场恶战。她重新点燃赤磷鞭上的赤磷焰，双眸渐渐升起殷红色的火焰，周身渐渐燃起绯红色的法术结界。 片刻后，二人便纠缠在一起。牡丹以九尾作为武器，不断攻向石玖卿，而石玖卿以赤磷鞭不断进行反击，二人一时间难分上下。 石玖卿乃万年石仙，而那牡丹不过千年修行，根本不是石玖卿的对手。一柱香后，便渐渐落了下风。 石玖卿不断在空中移动，虽然她的法术修为皆高于牡丹，但是牡丹的九条尾巴甚是灵活，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石玖卿根本近不得她身。 一柱香后，牡丹渐渐落了下风，石玖卿找到机会，迅速伸手拍向牡丹的心房。速度之快牡丹根本无法躲避，只得堪堪受了这一掌。 牡丹跌落在地，九尾收回，重新化为人形，双眸中的蓝色也渐渐熄灭，口中不断吐出红色的鲜血。 石玖卿飞身落地，一步步走近。 “牡丹姑娘，收手吧。”石玖卿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 牡丹半伏在地上，捂着胸口，缓缓抬起头。 “不可能！” 她长袖一挥，一阵浓厚的白烟袭来。石玖卿连忙以袖遮住脸庞，浓烟散去，原本跌落在地的红衣牡丹早已不见了踪影。 石玖卿长了叹一口气，她收起赤磷鞭，重新系在腰间。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那几个凡人，慢慢走到他们面前。 “虽然你们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好人，活着也只是浪费食物罢了。可我身为神仙，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不过，等你们到了阎王爷那里，自然有人收拾你们！”石玖卿长袖一挥，抹去了他们今晚那些恐怖的记忆。 做完这些，她望向客栈的方向，嘴中喃喃自语。 “南絮上仙，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第四十四章 白狐篇(七):真相 牡丹捂着胸口，一路踉跄着逃回了客栈。看到房间门口完好无损的结界，她稍稍安下了心。 牡丹站在门口，抹掉唇角的血迹，换上那身桃红色的牡丹白水裙。她长吸一口气，缓缓推门而入。 “夫君……我回来了……”牡丹强忍住口中的血腥味，像往常那样问候到。 “谁？！”牡丹白绫长袖出手，大喝一声。 端坐在木桌旁的怀瑾左手一把握住飞速而来的白绫，右手端起茶杯，缓缓饮尽。 牡丹抽回白绫，飞身来到床榻旁，将身后的柳如言挡的严严实实。她狠狠地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对我夫君做了什么！” 怀瑾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波澜不惊地注视着牡丹，他缓缓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的夫君，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又何必执着于他的肉身不放呢？”怀瑾面无表情的问道。 “他没死！我夫君他没有死！你们这些人，都想加害于他，都想拆散我们！”牡丹像是疯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喊道。 这时，石玖卿也回到了客栈，落在牡丹的房间之内。 石玖卿看着护在床榻前剑拔弩张的牡丹，又看看坐在桌旁饮着茶水悠哉悠哉的南絮上仙。果真，这个南絮上仙，没谁能忍的了啊！谁遇见他都得气个半死！ 石玖卿摇摇头，拉回思绪，她朝着对面正处于备战状态的牡丹说道：“牡丹姑娘，你修行不易，何苦为了这已逝的情缘再做杀戮之事。如今，你已然变成了半妖，再这样下去，你便会堕入魔道啊！” “我做什么都与你们无关！你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如言……我不能没有他……”牡丹语气慢慢变得哽咽，泪水也渐渐模糊了她的眼眶。 “你强行留凡人的魂魄于已死的肉身之中。身为青丘九尾狐仙族，竟练习妖界的法术，使用妖界禁术，强行挖取别人的心去治疗这具肉体的心疾。更何况，你们人妖殊途，定然无好结果。你这样做，最终只会害人害己！”一旁的怀瑾站起身，缓缓说道。 “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牡丹漆黑的眸子又散发出蓝色光芒，她愤恨的说到道，“我杀的，都是凡界的一些渣滓，他们丧尽天良、无恶不作，他们都该死！” “该不该死，自有天道轮回可循，不是凭借你一人之言来判定那个人该不该死的。”怀瑾语气冰冷的说道。 “咳咳咳……”一阵咳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牡丹怀中的男子轻轻动了动。 “夫君！夫君……你醒了？”牡丹环抱着柳如言轻声问道，她的眼神含情脉脉，语气温柔似水。 “咳……娘……娘子……咳……你回来了……”柳如言的声音亦是温柔似水，只是因为身体虚弱说的断断续续。 “若是二人同为凡人，又或者同为神仙……或许，他们二人的命运……会有所不同的吧……”石玖卿心中想着。 牡丹右手抚摸着柳如言的脸庞，含着泪光点了点头，“嗯，我回来了，夫君……” “娘子……这位……怀瑾……怀瑾公子，与我谈了许多……他们不是……不是坏人……”柳如言又是断断续续地说道。 牡丹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娘子……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凡人……我也早就知道……你……你为了我，做了很多的……错事……可是，是我太自私了……我想陪在你身边……久一些……再久一些，我明知道你做错了……却没有阻止你，毁了你的修行……娘子，往后余生，我恐怕……陪不了你了，对……对不起……”说完这些，那柳如言已经是气喘吁吁。 “不，如言……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我也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只是……想永远跟你在一起……”牡丹抱着柳如言，已是泪流满面。 “或许……对你们二人来说，放手……才是最大的成全……”石玖卿看着拥抱哭泣的二人，喃喃地说道。 放手…… 才是对你我二人最大的成全…… 轰！她的脑袋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一瞬即逝……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石玖卿呆呆地愣在原地，她喃喃自语到：“这句话……我……我是不是说过……” 她突然感觉头剧烈的疼痛，踉跄了几步，想伸手扶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她又摇了摇脑袋，想把疼痛全部都赶出去。 身旁的怀瑾发现她的不对劲，三步并作两步迈到她身旁，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你没事吧……”怀瑾语气竟带了些许的担忧。 石玖卿借着他的力稳住身形，她揉着脑袋，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无妨……突然感觉……头很疼……休息一下便好了……” 怀瑾将她搀扶到木桌旁。她左手支在桌子上用以支撑着头，轻揉着阵阵抽疼的额头。 那方的牡丹和柳如言二人仍旧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已。 “娘子，你不要再为了我，做那些错事了……我不过只是……只是一个凡间的废人，而你是神仙，不应该……把所有的修为都……都……浪费在我的身上，我不值得你……为我如此牺牲……”柳如言轻轻抚摸着牡丹的脸庞，轻声说道。 “不是的……如言，若不是你，我恐怕都活不到如今。你……是我牡丹这辈子认定的人，你是这个六界中最好的人，你值得……值得我为你做的一切！”牡丹不断地流着眼泪，哽咽的说到。 “多希望下一世，我还能再遇见你……咳咳咳……若有来生，你一定……一定还要在桃花树上……树上等我，我……我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稳稳的……接住你……”柳如言抚摸在牡丹脸颊上的手慢慢滑落，再无声息。 牡丹环抱着柳如言，将他紧紧拥在胸前，像一个丢了最珍贵的糖果的孩子般，放声大哭…… 柳如言于牡丹…… 犹如糖果于孩童般…… 甜蜜而又珍贵。 最好的柳如言，遇见了最好的牡丹。或许，他们的人生因为有了彼此，才有了光，和希望。 第四十五章 白狐篇(番外一) 我叫牡丹，是一只千年灵狐。 我乃青丘九尾狐族的后裔，注定要修炼得道成仙。所以，从一出生起，我便一直呆在青丘，从未去过任何地方。 听别的狐仙姐姐们说，外面的世界红尘百态、各有特色。人间有四时之分，不似青丘那般日日如春。最特别的，还是那人间的情情爱爱，或甜蜜或苦涩，个中滋味，只有亲自尝过才知道。 彼时，我只是一只小狐狸。即使十分期待可以去到人间游玩，也必须得等到渡过千年雷劫，可化成人形之后。 那年，我历经千年雷劫后，得以化成的人形，不过才相当于人间七八岁的女娃娃那般大小，这让我十分郁闷。 千年雷劫的伤好了差不多后，我便十分耐不住性子了。一夜，趁着月黑风高，我便偷偷跑出了青丘，来到了凡界。 来到凡界，我信手捏了一个法诀，变幻成人形，虽然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也总好过狐狸身吧！ 我换上凡间的女娃娃的衣裳，一身桃红色牡丹花水裙，头上扎上两个小啾啾，再系上两根桃红色的发带，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娃娃就出现啦！ “这凡间，果真是如狐仙姐姐们所说那般红尘百样、热闹繁华。这烟柳画桥、柔风宽巷，真是让人心生欢喜啊！” 我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糖人，十分高兴地蹦蹦跳跳。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一个十分漂亮精致的蝴蝶纸鸢从我面前飞过。精致的剪裁，鲜亮的颜色，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好漂亮的纸鸢啊……”我不禁感叹到。说完，我扔掉手里的东西，张开双手迈开腿就追了上去。 追了许久许久，奈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虽然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但还是耐不住腿太短了，怎么都追不上。 不一会儿，风停了，那漂亮纸鸢竟被卡在了一颗桃花树上。 我站在树下掐着腰，思考着如何把它弄下来。 用法术？不可不可，姐姐们说了，在凡界，断然不可乱用法术。 跳起来？哎呦，树那么高，我那么矮！根本不可能够得到啊！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爬！上！去！ 我把裙子系成一个疙瘩，顺着树枝慢慢爬了上去。 我扶着树枝，缓缓站起身。一只手扶着树枝，另一只手伸出来使劲去够那漂亮蝴蝶纸鸢。 “马……上……就要……拿……到了……”我嘴中不断碎碎念到。 “姑娘！” “啊！！！” 一声“姑娘”把我吓了一跳，心中一惊，脚下一滑—— “完了完了完了……” 我紧紧闭上双眼，牙齿咬住下唇，右手紧紧抓着蝴蝶风筝，等待着摔到地上后剧烈的疼痛的来袭。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来到。我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竟是一个十分俊俏的少年郎。 “我这是……被抱住了……” 这少年，十岁左右，双眉如剑，眸如弯月，唇红齿白。白皙的皮肤透露着些许的病弱之气，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度与涵养。 不仅如此，他有着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此刻这双黑眸，正含着些许的担忧。 “姑娘，你没事吧。”这少年的声音，虽十分稳重，却还带着些许的稚气，十分讨人喜欢。 我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轻声说道：“没事！” 说完，我便从他怀中跳下来。我举手抱拳，“多谢这位少年郎的救命之恩！” 少年郎愣了一下，也绽开了一个笑容。他的眼睛笑起来如弯月一般，十分好看。 “这是你的纸鸢吗？”我看到他身后仆人手中正拿着断了的纸鸢线，便出声询问道。 “嗯，是我的。”那少年郎轻轻点头，“姑娘，不过一个纸鸢，断然没有性命重要啊。” “呐～既是你的，那便还给你吧！”我虽喜爱这个纸鸢，但也没有抢别人东西的意图。 “这个纸鸢，是你不顾性命拿回来的。现在，它便是你的了。”少年郎取过仆人手中的纸鸢线捶，微笑着放在了我的手中。 我看着他，也回以微笑。 随风飘零的点点桃花落在他的肩上、长发上。他一身白衣如雪，带着温柔似水的笑容，站立在桃花树下。在这俗世之中，他宛如一株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只这一面，我便再也忘不掉…… 十年后。 “小牡丹？小牡丹！！！” “啊？轻萝姐姐啊，怎么啦？”我正出神想着那十年前的白衣少年郎，被轻萝姐姐一下子吵醒了。 “没什么。这都一天了，你在这一动不动的，还一边傻笑着，你想什么呢？”轻萝姐姐问道。 我连连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嘿嘿，没想什么！” 自从十年前的那一面，我便再也忘不掉他。这十年的时间，我总是会想起，小桥边，桃花树下，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十年间的修炼，我已经可以化成人间的豆蔻年华那般年纪的少女。而且，我们青丘九尾狐本就生的十分好看，化作人形，更是讨人喜欢。 找了个空子，终于从青丘跑了出来。 那棵桃花树仍旧伫立在小桥边，只是比着十年前，更为粗壮了些。 人间的春季，阳光正好，不骄不躁，微风拂面，甚是沁人心脾。 我撑着一把牡丹纸伞，身着桃红色的牡丹云锦罗裙，静静站立在桃花树下。微风拂过，桃花纷纷落下，我微笑着伸出手，接住了一片缓缓飘落的花瓣。 远处，一抹白色的修长身影缓缓走来。看着那双记忆中的眸子，脸上那同样温柔的笑容，我的脸上也不自觉的勾起了笑容。 我扔掉手中的纸伞，飞身坐在桃花树上，静静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心中默念法诀，变出一个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的蝴蝶纸鸢，看着缓缓走近的身影……就是现在！ “哇啊！” 我大叫一声，同飘落的桃花一同滑落了下去。我闭上双眼，右手紧紧抓着手中的纸鸢，心中颇为紧张，竟有些害怕那人不会接住自己…… …… 仿佛过了很久，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了我的双耳。 “咳咳……姑娘，你……还好吧……” 我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双记忆中熟悉的，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黑色眸子。 看着他颇为担忧的神情，我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多谢这位少年郎的救命之恩！” 此刻，四目相对，再无其他。 第四十六章 白狐篇(番外二) 以前，我总是会问那些从人间回到青丘的狐仙姐姐，人间的情爱，到底是什么？ 她们说，情爱这个东西，它可以是你全部的动力，也可以是你痛苦的根源；它可以是温暖和煦的日光，也可以是可怖的狂风暴雨；它可以是嘴甜的糖果，亦可以是最苦的汤药。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懂。 她们总是会微笑着，敲敲我的头，说到，我的小牡丹，你永远不要懂，才好啊…… “那……怎么样才算是爱上一个人呢？” 她们说，爱一个人啊，就是他开心时，你便开心；他不开心时，你便跟着他不开心，这便就是爱了…… “那姐姐们不开心了，我也会不开心啊！难道这也是爱吗？”我十分好奇的问道。 “傻牡丹啊，这不一样的。”狐仙姐姐看着远方，语重心长的说到，“真正爱上一个人，为了他，容颜、修行，甚至性命都不再重要了……你能明白吗？” 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狐仙姐姐说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在这世界上的，怎么可能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的修行甚至性命？！ 直到…… 我看到如言被心疾折磨地痛不欲生的时候，我的心仿佛也在受着折磨。可是……我却无计可施……哪怕他的一点点痛苦，都没办法与他分担…… 我的夫君柳如言，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无论是对待友人，对待父母，还是对我，哪怕是，街上的一个陌生的乞丐他都会给予他力所能及的温暖！ 如言的娘亲说，如言从一生下来，便带着这讨厌的心疾，一直是忌怒气忌疾行。所以如言从小到大，都是颇为成熟稳重的性子。他的性格十分慢热，待人待事温文尔雅，从来不发脾气。 尽管如此小心翼翼，他的病情还是日渐加重。 我与他新婚时那两年，到处里游山玩水，他心里头高兴，又不想与我担忧，便一直隐瞒着他的病情。后来有一日，他突然吐血晕倒，我才知道……他竟已经病到了……如此地步…… 我想不通，为何如此好的一个人，上天要给他这么大的折磨！这一点都不公平！ …… 在青丘的密林深处，住着一位堕仙。只要付出一些代价，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用了三百年的灵力，换了一个妖族的禁术。 原是想用灵力，换得如言的长命百岁，可是堕仙拒绝篡改凡人的命数。所以最后，她教给了我一个禁术。 她说：“凡人有句话，叫做‘以形补形’。补凡人心的‘形’当然就是——凡人的心。用此法术取得人心，一刻钟内为其注入十年灵力，再将其炼成丹药服下，必能见效。只是此法，治标不治本，而且习此法之人，必入妖道。小姑娘，我看，你是青丘仙族吧——我这里，也不会强迫人做买卖。到底要不要学，全在于你。” “学。” 什么修行？什么大道？什么成仙？甚至都抵不过如言一句简单的问候，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离开的时候，那堕仙问我—— “值得吗？” 我说…… “值得。” …… 那一夜……我第一次杀了人…… 无数的梦魇缠绕着我，压的我要喘不过气来……我这一生，从未像如此这般痛苦…… 第二日，如言的身体果真有了好转。我十分感谢那堕仙，虽然她只是做生意，但是于我来说，便是救命之恩。 就这样，我每隔半年，便去杀人掏心。后来，如言的身体愈来愈不好，我只得每隔一个月便去杀一个人。杀人时的愧疚感越来越少，后来，便渐渐麻木了。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身为修炼之人，怎能如此自私，用别人的性命换取所爱之人的性命！可是……我不能不做……如言是我的一切……他是我的命！ 东粼城来了一个道士。 他说，频繁有人在半夜掏心，必是妖物所为。 后来，他怀疑到了我的身上。可是，我毕竟还是青丘仙族之人啊，怎会被这种茅山道士轻易识破。 这道士，来到柳家，设坛做法。说要赶走邪祟，惩恶扬善。我又不是妖，他如何赶的走我，真是可笑。 如言在房中听到了声响，便起身出门查看。听到别人说我是妖，一向温润如玉的他竟然大声骂了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对人动怒。 竟是，为了我…… 那天晚上，我问如言，“夫君，他们说……我是妖，你信吗？” 如言抓起我的手，将我搂在怀中，用他一贯温柔似水的声音缓缓说道：“牡丹，是我的娘子。不管你是仙，是妖，是人，都是我柳如言此生挚爱之人。” 得君此言，此生足矣。 当晚，我便杀了那个道士。不是因为他说我是妖，而是因为，他让如言动了怒。这番罪过，罪无可恕！ 这是我第一次，杀了人后毫无愧疚感。 从那以后，我便只杀恶人。奸淫掳掠者，本就该死，何苦留在这个世界上再浪费食物，祸害他人！ 再到后来，如言的父亲被人陷害锒铛入狱，死在狱中。他的母亲含恨而死，柳家家破人亡，如言一病不起。 我费劲心思，找到了一个容身之处。当天晚上，如言竟病死在了我的怀中。 我不相信！如言不会死的！ 我知道，青丘九尾狐的心头血，可以保存身体千年不损。 我施用法术，强行将如言的魂魄锁在体内，用自己的心头血保住他的躯体。这样，他便同活着没什么两样。虽然他醒着的时间极少，但我还是感到十分幸福。 我在醉仙楼弹琵琶卖艺，用来维持生计。虽然那些凡间的汤药根本没用。 一日，客栈里来了两个男人，一个红衣男子潇洒不羁，一个蓝衣男子冷若冰霜。我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他们身上的仙气，来者不善啊。 我尽量避开与他们二人的相处，以防他们发现我身上半仙半妖的气息。 这日，那个贾老爷又来纠缠于我，竟还用如言的性命威胁我，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 当晚，我便去结果了他。结果，却遇见了那个红衣男子，不仅阻拦了我，还将我打到重伤。 我逃回客栈，看到结界完好无损，放下心来。进入房间，便闻到一股仙气，仔细一看，果真是那个蓝衣男子。 他们说的，我又何尝不知晓。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如言，再一次死在了我的怀里。这次……是真的死了…… 我放声大哭，我最最宝贵的人，都已经没了……那我活着，坚持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棵桃花树下。如言抱着我，我们微笑着，眼睛里只有彼此，世间再无任何东西能够拆散我们…… 真好…… 第四十七章 心疾会传染? 牡丹怀抱着柳如言逐渐冰冷的身体，微笑着将他散落的长发整理好。 “我怎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如言，你等我……” “缘来，缘去，终有时……南絮上仙，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牡丹含着泪，看了一眼怀瑾，又看了一眼石玖卿，“相爱之人无法在一起，到底有多痛苦！” 说完，牡丹催动法术，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顷刻间，她的肉身灰飞烟灭，元神化作青烟，再无踪影。床榻之上，只留下一颗青色的内丹精元。 怀瑾走上前，拿起那枚青色的内丹精元，他手中的五行罗盘直指内丹。原来，木之法器，就是那青丘九尾狐集结了贪念的内丹精元。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怀瑾看着手上那枚内丹，缓缓说道，“南絮，永不会动情。” “古人言，‘世有无情人，却有深情妖。’果真是有依据的啊。”石玖卿不禁感叹到。 “人妖相恋，必无好下场。”怀瑾语气颇冷的说到。 “我说，妖又怎么样？你们这些道貌岸然自诩清高正义之人为何总是看不起妖？妖又怎么样！同为六界生灵，何有高低贵贱之分。心中处处划分等级，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道吗？！”石玖卿脸上带着愠色，十分不满这些人处处看不起妖。 一个天枢，一个南絮，这两人明着看不起妖。那天界里，更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看不起妖怪，自诩公平正义，真是让人恶心。 “拿好了你的木之法器，我先休息几天，咱们有缘再会！”石玖卿白他一眼，飞身离去。 …… 峪峡山，金桂林。 “哎，玄元，你说这个仙界，怎么就有那么多势利小人啊！”石玖卿披散着长发，举起手中的木犀酒大饮一口，“一个个的都看不起妖，妖怪惹他们了？真是讨厌！” 玄元叹了口气，说道：“玖卿啊，你什么时候能不这般冲动？动不动就跑到我这来，擅离职守，成何体统！” 石玖卿嗤鼻一声，“哎呦，你怎么又说起这个来啦？还是说，你还向着他们？” 玄元微微摇了摇头，“不在人后妄议，是为君子之道。”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是女子……”石玖卿小声嘟囔着。 “你偷偷摸摸说什么呢？”玄元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嘿嘿！”石玖卿举起酒壶，尴尬地笑了笑。 “你说，这世间，竟有如此深情的女子。宁愿牺牲自己的修为坠入妖道，也要救她心爱的男子。唉，真是让人佩服啊……”石玖卿又一次感叹到。 “值得……他可以为我而死，一颗心……又算得了什么。以心换命，值了……” 玄元突然想起石玖卿曾经说过的话，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未做言语。 石玖卿看到他颇为激动的举动，连忙凑上前去，连声问道：“哎！玄元玄元，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姑娘啊？” 玄元瞥她一眼，看她一脸期待的八卦样子，就算有也不会告诉她啊。 他咳了咳，说道：“没有。” “就知道，”石玖卿重新坐回桌后，右手撑着下巴，说道，“你说你，都活了十好几万年了，连个喜欢的女子都没有，真是无聊至极！” “我……”玄元张张嘴，还未说什么便被石玖卿拍桌子的声音打断了。 “难不成！”石玖卿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随后奸诈的笑着说道，“难不成～玄元你～喜欢男的？！” 玄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白色的胡须好像都被气的飞舞起来，他一字一顿的喊到：“石！玖！卿！” 石玖卿见情况不妙，赶紧抱着桌上的木犀酒便溜之大吉。 回到苍穹山的小院，便看到一抹月白色的修长身影，负手站立于院中。 石玖卿心情骤然变差，她面无表情的略过他，走到他身旁的秋千之前。 坐上秋千，她微微使力，秋千便开始有规律的摆动起来。 “你来做什么？”石玖卿问出声，眼眸却并未看向他。 南絮上仙掀袍坐到石桌旁，依旧是散发着冷若冰霜的气息，他缓缓说道：“寻找下一件法器。” “不去。”石玖卿看他一眼，“南絮上仙，另请高明。” “为何？”南絮皱眉问到，“是因为南絮的无心之言吗？” “无心之言？呵呵呵，”石玖卿冷哼一声，“明明是肺腑之言吧。” “南絮从未看不起妖界生灵。世间万物，皆是众生平等。可是，天规所在，六界规则所在，六界不同界的人强行在一起只会受到天谴。南絮那句话，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南絮看她一眼，微微叹口气，“灵涵仙子，未免太过敏感了些。” “南絮上仙从未经历过情爱，又岂知这天条所规皆是正确的？什么六界天谴，灵涵看来，不过是你们这群所谓正道之士的恐吓之言罢了！石玖卿勾起一抹冷笑，“南絮上仙能说出这番话来，想来，南絮上仙这颗心，怕是比我这个万年石仙的石头心还要硬上三分吧！” 南絮未曾言语。突然，胸口一阵强烈的痛感，令他闷哼一声。南絮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眉头紧蹙，脸色渐渐变得十分苍白，他心中万分不解：“自己明明没有心疾，为何，这里……会如此疼……” 石玖卿看他面色苍白，身体因为疼痛微微蜷缩，放在石桌上的左手已然攥成了拳头。“这南絮是怎么了？……”她想了想，还是出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南絮微微摇了摇头，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根本说不出话。 石玖卿看到他因为疼痛，额头竟已是出了一层薄汗，连忙从秋千上跳下来，半蹲在他面前。她看到他的右手紧紧捂着胸口，“你这是……心口疼？……不会吧！你是被那个柳如言传染上心疾了？？？心疾……也会传染的吗？” 南絮看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心疾会传染？天啊……仙界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南絮摆摆手，他使用仙法，想强压下那剧烈的疼痛感，但并没有什么效果。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没事！我……我先回天界了……” 第四十八章 思韵仙子 “我没事……我……先回天界了……” “也好，赶紧去给药王看看吧。”石玖卿颇有些为难的说道，“你要是死在我这，我也不好跟元始天尊交代啊。” 南絮上仙听后，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紧紧的捂着胸口，佝着身子，踉跄地起身。 “看你这个样子，”石玖卿皱着眉头，十分不情愿地说道，“算了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回去瞧瞧师父。” 石玖卿一把搀扶住南絮，将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掐了一个法诀，腾云回到了天界。 石玖卿一路将南絮上仙搀扶到药王府，原本想扔下他便去找她师父佑圣真君，结果守门的小仙童却告诉她们，药王不在！ “真是的，你怎么那么倒霉啊！”石玖卿看着身旁的疼得厉害的南絮，感叹到。 南絮抬起头，张张嘴，也未曾说出什么话来。 “两位上仙，是要找我师父么？”身后，一阵声音传来。 石玖卿搀着南絮上仙，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思韵上仙！”石玖卿看到声音的主人，竟是药王唯一的弟子——思韵上仙。 “玖卿？”思韵上仙语气颇为讶然。 “既然思韵上仙在此，那你便也有救了！”石玖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南絮上仙，看来是天不绝你啊！” 大约五六千年前的时候，有一次，石玖卿不小心惹了那灵宝天尊的火凤凰，被它袭击，受了重伤。那火凤凰之凶悍，至今都让石玖卿的记忆颇深。 这思韵上仙，医术上完全继承了药王的衣钵。论医术，在这六界，恐怕除了她师父之外无人能超越了。 那一次，若不是这思韵上仙相救，恐怕石玖卿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从那以后，石玖卿便和思韵上仙熟络起来。每次在石玖卿酒喝多了，或是受了小伤，都会跑到药王府同思韵上仙讨上她的一些独门秘方。 “玖卿，这位上仙是……怎么了？”思韵上仙看着南絮面色惨白，情况看似极为不好，出声询问道。 “他心疼，疼得不行，你快给他瞧瞧吧！”石玖卿回答道。 “心疼……？先别说了，快将他搀进来吧。”思韵上仙连忙与石玖卿一同，将他搀进了药王府。 此时的南絮上仙，已经因为疼痛昏厥了过去。思韵上仙连忙与他施法，再三检查，却也并未查出疼痛的根源，便只给他止了痛。 思韵上仙看到，石玖卿正坐在桌旁吃着她刚晾晒上的枸杞，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思韵姐，”石玖卿看思韵施法完毕，出声询问道，“他怎么样了？” 思韵上仙摇了摇头，“我已经给他施法检查了心脏，他的心并未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疾病，但却不知为何，查不出疼痛的原因。所以我只是帮他减轻了疼痛。看来，我还要查一查我的医书。” “连你都看不出来？！”石玖卿咽下去口中的枸杞，感叹到，“那他估计是没救了吧！” “话不能这么讲。这天底下，我不知道的病症还有很多呢！他这个病，看似凶猛，却是死不了人的。”思韵上仙坐在她旁侧，出声询问道，“玖卿，此人是何人？” “他啊，”石玖卿又往口中塞进去两三个枸杞，“他就是那元始天尊的关门弟子，南絮。” “南絮？他便是那南絮上仙？”思韵上仙语气颇讶，回头忘了平躺在床榻之上的南絮，说道，“早就听说元始天尊收了一个凡人羽化成仙的关门弟子，这几千年来一直闭门修炼，却从未曾见过。这次看来，倒是，颇有几分修为。” “哼，有几分修为又怎样？还不是个冷淡鬼，冷淡的要命！”石玖卿冷哼一声，抓起一把枸杞就扔在了口中。 “好啦好啦，快别吃啦！再吃下去，我这里的药材都要被你吃光啦！”思韵仙子佯怒地说道。 石玖卿嘿嘿一笑，拍了拍手上粘上的渣子，站起身来说道：“既然人送到你这儿，我便放心啦！我去我师父那里逛一圈，先走啦！” …… 佑圣真君府邸。 “师父！师兄们！” 两位白衣男子正在府中打坐修炼，突然听到一女子的叫喊声，连忙出了屋外。 颇高颇痩的男子率先走出了屋外，便看见一个赫赤色的身影直冲他而来，掌风凌厉至极。 男子堪堪躲开，伸手与那赫赤色女子比划起来拳脚。二人一路从房门打上了房顶，又从房顶打上了假山之上，二人皆是打的不亦乐乎。 “六师弟，玖卿！你们别打了，赶紧下来！”站立在门口的健壮男子看到二人越打越激烈，连忙出声制止道。 石玖卿闻言，收住手便从假山上一跃而下。 “大师兄！”石玖卿微笑着，朝着那健壮的白衣男子恭敬的作了揖。 站在假山上与石玖卿过招的六师兄飞身落地，一把拍上石玖卿的肩，语气十分激动的说道：“玖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这效率，也太快了吧！” “六师兄！！！你是想一巴掌拍死我吗？！”石玖卿一拳打在六师兄的肚子上，让他离自己远一点。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们当然觉得快！天界一天，凡间一年呢！算起来，我可是在凡界都呆了至少一百年了！！！” “那师父交代的，玖卿可都办完了？”大师兄在一旁问道。 “哪有那么快啊！我这次就是回来，就只是看望师父跟师兄们的。”石玖卿回答道。 六师兄一边捂着受伤的肚子，一边连连摆着手，“你……你……你不来看我，我还挺好的！现在……哎呦呦……疼啊，你这个丫头，这是下了死手啊！” “玖卿，你此番来的着实不凑巧。”大师兄朝着石玖卿说道，“前几日，师父带着其他的师弟下凡历练了。这府里，就只剩下我跟六师弟了。” “不是吧！”石玖卿不情愿地说道，“原本还想跟师父那个老顽童好好算算账，安排了这么个苦差事给我！谁想到他竟然跑了，唉，罢了罢了，回头再说吧。” “大师兄，六师兄，我先走啦！如今我还是带罪之身，也不适合在天界瞎逛，我就先回去啦！”石玖卿正经作揖告辞。 第四十九章 心痛之症 南絮做了一个梦。 梦里，漫天流萤飞舞。一个身着玄色衣裳的女子手执长剑，流连于流萤之中。她手点流萤、笑魇如花，漆黑的长发如同泼墨般在夜色中随风飞舞。他向前走去，却始终看不清楚那女子的面容。 画面突然一转，他对面站立着一个被斗篷包的严严实实的人，看不清模样。那人手中拿着一个金色的箭矢，突然，那人手一挥，闪着金色光芒的箭矢直冲南絮面门而来—— 南絮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竟已出了一层薄汗。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周围仙气缭绕，他这是……回到天界了…… “梦里那人是谁……为何看到的那一切……竟……如此真实？”南絮皱着眉头，不断轻揉着额头。 “南絮上仙，你醒了？”思韵上仙端着一碗药走过来，轻声说道，“先把药喝了吧。” 南絮接过汤药，面无表情的一饮而尽。 “多谢思韵上仙，救命之恩。”南絮放下药碗站起身，恭恭敬敬的作揖。 “上仙不必多礼。为上仙诊治，这本就是我们药王府的分内之事。”思韵上仙语气淡淡的说道，“南絮上仙，可还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妥之处。” 南絮摸了摸心口处，缓缓摇了摇头，“思韵上仙医术高超，在下，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了。” “南絮上仙谬赞了！”思韵上仙缓缓说道，“此番，我其实并未查出南絮上仙的病因。” 南絮眉头微蹙，薄唇轻启，“既未查出病因，那为何南絮现在已经痊愈了？” 思韵上仙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许是，你的心境有所变化，所谓的心疾便能不治而愈了。” 南絮轻轻点了点头，自从遇见这灵涵仙子石玖卿后，自己的情绪确实经常波动过大，大抵……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修炼仙道，竟被七情六欲所影响，实在是不该啊！ “南絮上仙……可有倾心思慕之人？”思韵上仙试探性的问道。 “思韵上仙为何如此问？”南絮语气颇冷，出声反问到。 “南絮上仙莫要误会，”思韵上仙语气淡淡的，并未因南絮的冷漠产生任何变化，“我只是考虑到……上仙的心疾，像极了……爱人们相处时因对方的举动而产生的心痛之症……” “南絮并未有爱慕倾心之人，思韵上仙多虑了！”南絮此时的语气，竟已经是冷的有些“冻人”了。 思韵上仙看着他，但笑不语。她看着她的床榻前挂着的红莲灯笼，思绪渐渐拉远—— “愚蠢的凡人，这个，送给你吧！” “真不知道你这么笨，一个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本尊允许你哭一会儿，就一会儿！” “思韵……上仙？” “原来……你……竟一直都在算计于我……” “你从未爱过我，对不对！！！” 过去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压得思韵上仙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她连忙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清心咒，努力赶走这些纠缠不清的记忆。 “南絮上仙既无倾慕之人，那便是我多虑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等师父归来，我再去请教师父吧。”思韵上仙岔开话题。 “那便多谢思韵上仙了。”南絮再次恭敬的作揖致谢。 “南絮上仙也不必太过忧心，这心痛之症，不会要了你的性命。这一阵子，上仙切勿大喜大悲便是了。”思韵上仙叮嘱到。 “南絮明白。”南絮上仙点了点头说道。。 “南絮上仙己无大碍，便离去吧。思韵有些乏了……”思韵上仙开口下了逐客令。 “南絮告辞。”说完，便恭敬地作揖离去。 思韵缓缓走到床榻之前，拿起悬挂于此的灯笼，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她看向远方，眼角一滴清泪滑落，滴落在红莲纸灯笼上，如莲花般晕染一片。 …… 石玖卿心情颇好地走在去药王府的路上，原本她是想一走了之的，毕竟她跟南絮上仙，两人都是相看两生厌。但她又觉得，她与思韵上仙许久未见，不跟她打个招呼就走，未免太过不合礼数。 石玖卿刚看到药王府的大门，便看到一抹紫色的倩影缓缓从药王府走出。那紫衣女子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托礼盒的紫衣仙童，阵仗十分庞大。 石玖卿走到药王府门口，瞥了一眼那团离去的紫色，撇了撇嘴，转身进了药王府。 “思韵姐！”石玖卿大声喊道。 “咋咋呼呼、风风火火的，哪里像个女孩子啊！”思韵上仙未出门便能听到石玖卿大声唤她的声音，不禁打趣到。 石玖卿走进房门，嘿嘿一笑，出声问道：“刚刚那群人，是——” 思韵上仙看了一眼门口，笑了笑，说道：“蓬莱公主——问凝仙子。” “我就知道是她！”石玖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翻着白眼说道，“万年前我第一次见她她就是那副德行，整日里搞如此大的阵仗，生怕不让别人知道是她来了！” 思韵轻笑不语。 “她来你这药王府做什么？”石玖卿回想起那些仙童手中托着的礼盒，转了转眼睛问道，“难道……是来给你送礼的？” 思韵上仙坐在她身侧，微笑着摇了摇，说道：“你这丫头，净瞎猜！她啊，是来探望南絮上仙的。” “南絮上仙？冷淡鬼！” 石玖卿转头看向床榻，竟已是空无一人。 “这么快便走了，刚刚还疼得要死要活的！现在看来，还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啊。”石玖卿心中连连诽腹到。 “思韵姐，南絮上仙去哪儿了？他这么快便好啦？”石玖卿出声问道， “嗯，他已经无碍了。至于去了哪儿，我想，应是回了元始天尊那里吧，我也不知。”思韵上仙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这样啊……”石玖卿点了点头，然后十分不情愿地说道，“思韵姐，此番上到天界，就是送那人来治病的。既然他已经没事了，那我也要走啦。我现在，要继续回去看守我的苍穹山啦，唉……真是命苦！” “好啦，你快些回去吧。小心天帝治你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责！”思韵上仙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好，那我便告辞啦！”石玖卿飞身出了药王府。 …… 第五十章 问凝仙子 回到苍穹山，石玖卿便先去检查了一遍五峰石阵，确定并无出现什么差错，又重新加固了一层她设置的结界，这才回了她的小院。 回到小院，发现院中并无那南絮上仙怀瑾的踪影，心中暗暗高兴。 “看来怀瑾兄这心痛之症，也没有好的那么彻底啊。不然以他那么‘敬业’的态度，还不得立马拉着我寻找什么破法器啊！”石玖卿诽腹到，“他不来才好，我正好～去逍遥快活一阵儿～” 说完，她便化作一个谦谦公子的模样。一身赫赤色长袍换成一袭白衣，她头戴白玉簪，腰系羊脂玉，手执玉折扇，一袭如玉公子的派头。 走在街上，更是吸引了无数如花似玉姑娘的青睐。 为了避免南絮上仙找到她，她隐去了自身的仙气。而且，一直居住在苍穹山远处的镇子中的一间客栈中。 这一住，竟足足住了一年之久！ …… “这个南絮上仙，效率未免太慢了吧！”石玖卿百无聊赖地坐在客栈中，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挑拣着盘中的花生。 “这都整整一年了，为何还不来找我寻找法器！难不成……他的病还没好？！不可能吧……这么久还不来，难道是……找别人了！！！”石玖卿心中诽腹到，“嗯……极有可能！” 石玖卿扔掉手中的花生，口中喃喃道：“这个冷淡鬼，大混蛋！做个事情得有始有终吧！我这里无聊的要死，你既然找了别人了，好歹告诉我一声啊！冷淡鬼！” “灵涵仙子，在说谁？”身后一阵冷漠至极的声音传来。 “天啊！”石玖卿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回头看向来人，咬着牙说道，“南絮上仙你是鬼吗？走路都没有动静的！！！” 南絮面无表情的走到石玖卿对面，掀袍坐下，缓缓说道：“我叫你了。是你沉溺于说人坏话，未曾听见。” “我哪有说人坏话！”石玖卿白他一眼，心中加上一句，“明明说的是实话！” 石玖卿话音刚落，突然感觉身后脊梁骨一阵发凉。她心中顿感不妙，咽了一下口水，缓缓回过头。 石玖卿侧过头一看，身穿一袭紫衣的问凝仙子正一脸深意的站在她身后一声不吭的看着她。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缓缓站起身，出声问道：“问凝仙子，怎的也来了？” 那问凝仙子一脸的不屑，绕过石玖卿便坐在靠近南絮的一旁。石玖卿冷笑一声，也坐了下来。 “元始天尊担心你办事不力，便特意派本仙来协助南絮，”问凝仙子不屑的瞥她一眼，“灵涵仙子，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这问凝仙子是蓬莱羽族的公主，是和石玖卿是同一批晋升仙子的。万年前，在各路仙家分配弟子的考核中，石玖卿胜了这个问凝仙子，又笑话了她的剑术。这问凝仙子性格傲气，又从小被众星捧月般“供着”，哪受得了这般“羞辱”。从那以后，她便一直不待见石玖卿，总是变着法的找茬。奈何她身份尊贵，又关系到蓬莱和天界的友好，石玖卿只得尽量躲着她，不与她发生冲突。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石玖卿回过神，假笑着回答道：“那我倒是要谢谢问凝仙子了，替我完成这如此重大的使命！” “不必。”问凝一脸冷漠，跟她身侧的南絮的表情如出一辙。 石玖卿在心中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还不必！呵呵呵……你到底因为什么才会抢着要这个差事全写脸上了！这问凝是不是眼神不好，怎么会看上这个冷淡鬼！” “那我便……不打扰二位了！你们继续，继续！”石玖卿继续假笑着。她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心中早就问候了两人的十八代祖宗。 “站住。”一直低头不语的南絮上仙缓缓开口。 石玖卿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很是尴尬。 南絮上仙低垂着眼睑，对着身旁的问凝说道：“问凝仙子既得到天帝的准许，南絮无话可说。但是，灵涵仙子亦受天帝所遣，绝不可半途而废。” 问凝张张嘴，未能反驳什么，只是转头拿仇恨的眼神看向石玖卿。 “不知灵涵仙子是否已经休整完毕，能否与我一同寻找法器？”南絮上仙认真的看着对面的石玖卿，琥珀色的眸子不含任何杂质。 石玖卿被他清澈的眸子盯得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啊……我……休整好了……好了……” 不愧是冷淡鬼啊！这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 一路上，石玖卿总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 “明明自己已经很识趣的跟在他俩后面了好不好，这个问凝仙子干嘛一直要用那种仇恨的目光看着我，真是的！”石玖卿不断的在心中诽腹到。 “怀瑾兄，那个五行罗盘，可有指示？”石玖卿没心思跟那问凝仙子纠缠，早点找全法器才是正事。 “怀瑾？你怎能如此称呼南絮上仙！”一旁的问凝终于找到了石玖卿的把柄，便出声呵斥到。 “闭嘴！”石玖卿眼眸微红，一个眼神杀去。闲来无事可以容忍她胡闹，此时正在办正事，哪有心思听她乱叫。 问凝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便跑到怀瑾身后躲了起来。 怀瑾手执五行罗盘，施以法咒，罗盘指针直指正北方。 “正北方，水之法器。”怀瑾缓缓开口。 石玖卿点点头，表示心中明了。 “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吧！” …… “这是……玄溟潭？！” 石玖卿看着眼前这一潭汹涌的黑水，不断翻涌的水花泛着浓厚的妖气。远远站立着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妖气，甚是压抑。 怀瑾看着手中的五行罗盘，点点头，语气淡漠地说道：“正是。” 问凝仙子被这浓厚的妖气熏染的面色苍白，她紧紧抓着怀瑾衣袖，躲在他的身后。 怀瑾扯了扯衣袖，将袖子从问凝的手中抽出，向前走了几步，侧过头语气十分冷漠地说道：“问凝仙子若是受不了，还是回天界的好。” 第五十一章 妖龙篇(一):玄溟潭 “问凝仙子若是受不了，还是回天界的好。” “不……南絮，我可以的……我只是……一时难以忍受如此浓厚的妖气……”问凝仙子用衣袖捂住口鼻，强忍着胃中的翻涌，逞强地说道。苍白的脸颊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勉强之意。 石玖卿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眼前二人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情节，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问凝仙子，就是那蓬莱岛主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从小在那儿蜜糖罐儿中长大的人儿，那里受过这种‘熏陶’。啧啧啧，为了这个冷淡鬼，这姑娘还真豁的出去啊！” “既然问凝仙子身体无法适应，便在这儿调整片刻，我与怀瑾兄先前去查看一下便是了。”石玖卿一脸深意的说到。 她心中默默说道：“她身体受不了是小事，那玄溟潭中封着的东西可是万万不好惹的！她在这儿法力减弱，若是跟着去了，那万一一会儿有个好歹，呵呵呵，那蓬莱岛主不得吃了我！我可担待不起！” “也好。”怀瑾站在前头，双眸紧紧盯着手中的五行罗盘，背对着二人缓缓说道。 “可是……”问凝仙子捂着口鼻，幽怨的看着怀瑾。她看到怀瑾侧过身，琥珀色的眸子中含着不容拒绝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啊……” 这个“你”定然不是指石玖卿了。石玖卿撅了下嘴，识趣儿的走在前头。 越靠近玄溟潭，妖气便愈加浓厚。石玖卿回头看了一眼怀瑾，他看似镇定，未受到妖气的侵扰，但他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面容早已将其暴露。 石玖卿停住脚步，看着眼前不断翻涌的黑水，又瞥了一眼身后看似面色如常的怀瑾，缓缓说道：“这潭水中的东西可不是好惹的，怕是你我联手都不一定制服他。你确定……水之法器就在这潭水中？” 怀瑾看着手中的五行罗盘，他轻叹一口气，缓缓抬头，朝着石玖卿点了点头，“我确定。”语气不容置疑。 “那好，我先去看看，你就在此处等我。”石玖卿说完，便大步迈向前方。 突然，手腕被一道力紧紧握住，将她一把扯了回来。 石玖卿回过头，双眉微蹙，语气颇愠：“你干什么啊！”这怀瑾有病吧，拽我做什么！ “你留在这儿，我去。”怀瑾松开她的手腕，琥珀色的眸子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手执罗盘，迈开步子缓缓向前走去。 石玖卿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如墨般的长发随风飞舞，月白色的长袍在翻涌的潭水助力下不断翻飞，白皙如雪的脸颊在黑色潭水的对比下更为苍白。他一步步向前走，仿佛走向自己的归宿一般。 恍惚间，石玖卿仿佛看到身着玄色盔甲的他，背对的站立在她的面前。同样的如墨长发，同样的肤白如雪。但他的四周全部都是喷溅的血迹，喷涌而出的红色的鲜血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石玖卿摇了摇头，将所有的思绪赶出脑外。“石玖卿啊石玖卿，这都什么时候，还胡思乱想！” “怀瑾兄！”石玖卿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前去，站立在南絮身侧，勾起一个璀璨的笑容，“我跟你一起去！” 怀瑾盯着她的笑容，像是失了神般。片刻后，他眼神匆匆躲闪开，目不转睛的朝前望去。 他微微摇了摇头，赶走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笑容，他竟然因为那个笑容联想到了那个梦里的流萤女子，实在不该！ …… “这里有结界？”石玖卿二人站在潭水上空，她看着潭水水面那一层若隐若现的结界说道。若不是怀瑾提醒，恐怕她就要撞上去了。 “封印潭水里的东西，自然需要结界。”怀瑾将手中的罗盘收起。他二人已经找到了木之法器最精确的所在之地，便不再需要罗盘。 “你可想好，若打开封印，里面的东西跑出来怎么办？”石玖卿略有担忧的问道。 “这道封印，是由天帝众神一同设下，想打开，没有那么容易。”怀瑾看着潭水，又说道，“你我只需在结界之上开个豁口得以找到木之法器，事后修补好即可。再者，里面的东西妖术被强制，无法逃出的。” 怀瑾心中默念法诀，手捏法术，双手升起蔚蓝色的光芒。光芒一出，射于结界之上，一瞬间竟被反弹了回来。 怀瑾眉间微蹙，未曾言语。 “你习的是水系法术，既然水系不可以，那我来试试吧。”石玖卿催动法诀，手中升起几团赤磷焰。赤磷焰飞出，竟被结界吞噬了进去！ “怎么会这样？”石玖卿喃喃出声，她看向身旁的怀瑾，只见他一脸的若有所思，莫不是他有了什么想法？她出声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怀瑾看她一眼，说道：“你我合力一试。” 石玖卿点点头，手中火红色赤磷焰再度升起，与怀瑾手中的蔚蓝色澜水诀融合。两团光芒射出，结界瞬间裂开一道豁口。 “成了！”石玖卿说道。 突然，潭中黑水开始剧烈的翻涌。里面的东西大声咆哮着，似乎感受到结界有所松动，拼命咆哮着的想要逃出去。 石玖卿与怀瑾还未来得及反应，突然一股黑浪从打开的豁口冲出，直冲二人而来。 二人在空中分别向两个方向翻身闪躲开，那一股黑浪瞬间岔开变成两股，像是有灵魂般紧紧追在两人身后。 两人交换眼神，带着两股黑浪直冲对方而去。在快要撞击上的一霎那快速转向另一个方向，两股黑浪不及反应，撞在一起瞬间重新融成一股。 “怎么办！”石玖卿传音于远处的怀瑾。 怀瑾转头看向她，“你先走！我来封印！” “不，要走一起！”石玖卿传音拒绝到，眸中已渐渐燃起绯色的火焰。 怀瑾面色微愠，这个女人，为何永远不听指令！ 那股黑浪直冲怀瑾背后袭击而去，石玖卿飞快来到怀瑾身侧，抓住他的右手，一把将他甩开。强大的冲力将石玖卿甩到黑浪的范围之内，黑浪抓住机会，卷住石玖卿的双腿，将她死死拽进了玄溟潭之中。 怀瑾瞪大双眸，右手拼命向前想要抓住她脱离的左手—— “玖卿！！！——” 第五十二章 妖龙篇(二):万年妖龙 石玖卿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背靠着一个巨大的石柱瘫坐着。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跟要散架了似的，尤其是她的后背和双脚，仿佛跟断了一样。 石玖卿动了动，巨大的疼痛感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好疼！” 石玖卿撩开裙摆，掀起亵裤的下角，便发现她整个小腿都缠绕着一圈蜿蜒的黑色印记。她轻揉着脚踝，手中凝结治愈法术，减轻脚踝的疼痛感。 石玖卿一边揉着脚踝，一边抬起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的四周漆黑一片，头顶之上浓厚的黑水遮住了日光，透过的光线只能勉强视物。她身处的环境，竟是在玄溟潭的底下。此处不仅没有一滴水，竟然还能自由的呼吸，真是不可思议！ “刚刚自己被那黑水缠住，脚踝上的黑色印记应该就是被它拖拽留下的。那此处，应当就是玄溟潭的结界之下了。嘶——为何这后背还隐隐作痛呢！” 石玖卿摸了摸后背，竟在后背摸到了一把尘土。她看了看手上的灰尘，环顾着四周，突然发现她的不远处竟有一个人形的坑。 石玖卿瞬间暴怒，“混蛋！我说我的背怎么这么疼！竟然把我甩在地上！这么深的坑，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嘶——疼疼疼……” “还有力气骂，看来还活着。”突然，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传来。 “谁？谁在那儿？”石玖卿心中提高警惕，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片刻后，一个庞然大物从远处的暗黑阴影处慢慢走出，它仰天长啸一声，声音震耳欲聋，瞬间天色骤变，头顶的潭水立刻翻涌起来。 呼啸的气流喷涌而来，将满地尘土卷起。石玖卿以袖掩面，眯着眼睛掩住迎面而来的尘土。 叫声停止，仍有回音余耳。石玖卿缓缓睁开眼睛，那庞然大物竟是一只巨大的妖龙。 石玖卿咽了下口水，双眼仔细发量着四周，寻找着逃跑的契机。她手中捏上法诀，心中说道：“怎么好死不死的竟真的碰到了这个妖怪！这妖龙修行如此之高，我怎能打的过？真的是流年不利！” 这妖龙的传说曾经响彻六界，大约两万多年前，这妖龙出世，为祸四方。天帝派遣数以十万的天兵天将擒拿他一人，尽管他身受重伤，却还是被他逃脱了。后来，不知何人将其诱至这玄溟潭中，同天帝众神将其制服。奈何他妖术极高，天帝众神无法将其消灭，只得合力将其封印至此。 “这妖龙，天帝老头儿都奈何不了它，何况是我……该如何是好……”石玖卿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已然是打起了鼓：我今日……不会就要死这儿了吧！！！ 那妖龙一步步逼近，鼻中呼出的粗气甚至可以打在石玖卿脸上。石玖卿撑着手臂慢慢向后退去，眼神中却不露一丝惧色。 “怀瑾兄，不不不，南絮上仙！师父……玄元……你们赶紧来救我啊……我马上就要被一掌拍死了！！！”石玖卿心中犹如万马奔腾般，祈祷着能有个人来把她带走。“这个妖龙，别说一巴掌，就是这一口粗气都能一下把我喷出去老远！这可怎么办呐？！！！” 石玖卿深呼一口气，尽全力按捺住内心的恐惧。她左手从腰间解下赤磷鞭，右手燃起赤磷焰，双眸渐渐染上殷红，口中喃喃道：“大不了，决一死战！” 石玖卿拍地翻身而起，赤磷鞭出手，缠住妖龙右足。落地单膝跪地，左手紧紧抓着手中赤磷鞭，右手赤磷焰飞出，直冲妖龙而去。 妖龙铜铃般的双目死死瞪着石玖卿，它再次仰天长啸一声，响彻云霄。妖龙抬起右足，意图将石玖卿甩出去。她纵然力气极大，但怎敌得过那巨大的妖龙，未出片刻被甩落在地。 她捂着胸口，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妖龙走向前来，朝着石玖卿的面门又挥动了右足—— 石玖卿闭上眼睛，手握成拳，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师父！玄元！玖卿对不住了！你们的恩情，玖卿来世再报！”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想象中的痛感并未来临。石玖卿缓缓睁开双眼，那妖龙竟不见了踪影，而不远处的巨石之上，正有一个男子端坐在上。 男子身着一袭墨色战袍，腰间束着一条墨色白玉腰带，勾勒出他的腰线，脚下踩着的黑色短靴中还插着一把金制的匕首。 那男子面容精致，如经过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高高束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拥有一双赤瞳，他的赤瞳不似石玖卿的眸子一般是那种殷红，而是像沁了血一样的鲜红，一望便让人心生恐惧。 “你这女娃，倒是颇有几分胆识。”远处的墨衣男子发出刚才那般嘶哑低沉的声音。 “在这玄溟潭，除了自己和那妖龙，哪有其他的活物？眼前这个男子，应当……便是那只妖龙吧。”石玖卿心中打着算盘，她朝着墨衣男子说道：“妖龙大人……过奖了……”说着，又吐出了几口鲜血，她赶紧盘腿打坐调息。 远处的墨衣男子轻笑，声音刺耳难忍，石玖卿全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时候，她倒是怀念起怀瑾那虽语气冷漠却温柔似水的声音了…… “这万年来，都未曾有人敢靠近这玄溟潭。你——”墨衣男子缓缓说道，“是第一个。” 男子淬着火的眸子看着石玖卿，竟让她的后背起了寒意。 “晚辈实在无意冒犯，还请妖龙大人莫要计较。”石玖卿垂首作揖，人在屋檐下，还是要低头啊！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界儿上，那人修为还高于自己，实在不敢造次啊！ “本尊，已经一万多年未曾见过活物了，此番见到你，实在是满身欢喜！不如——”墨衣男子看着石玖卿，舌尖伸出轻舔下唇，唇角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说出一句让石玖卿汗毛倒竖的话—— “让本尊吃了你吧！” 第五十三章 妖龙篇(三):一个故事 “让本尊吃了你吧！” 什么？！ 吃了我？！！ 有没有搞错？！！！ “妖龙大人……我只是一个小仙，仙法微弱……就算您吃了我，也不会增长什么修为的！而且……我是个石头，您吃了我……可能……会影响消化……的吧……”石玖卿说着，露出一个真诚无害的微笑。 “小仙？你是天界的人？”墨衣男子嘶哑的问道。他唇角邪魅的笑容消失，面色变得冷若冰霜。 石玖卿点点头，这人莫不是跟天界有仇？这脸色变得也太快了！不对！是天帝那群人把他封印在这玄溟潭的，他当然跟天界有仇了！！！说错话了！！！ 接着，在求生欲的作怪下，她便开始疯狂的摇着头。 对面的墨衣男子眉间微蹙，不耐烦地说道：“到底是还是不是！” 石玖卿犹豫了一下，想编纂一个万全的说法。她缓缓说道：“以前是，不过现在不是了……我已经……被贬下凡了……”这样说，他便不至于赶尽杀绝了吧…… 半晌之后，石玖卿才听到对面的男子发声：“那你……可认得……天界的思韵上仙？” 思韵姐？石玖卿心中忖度些，“这妖龙怎会认得思韵姐？难不成，他们曾有什么渊源？怎么会呢？！” 石玖卿咳了咳，清了清口中的残血，缓缓说道：“确实相识。思韵上仙是药王唯一的亲传徒儿，各位仙家生了病痛，自然是要寻她的。我这个人十分会闯祸，而且每次都会受伤，几次下来，便也就与她熟识了。” 对面的妖龙男子久久未曾出声，只是出神的望着头顶之上的玄溟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娃，本尊决定，不吃你了。”妖龙男子仍旧望着玄溟潭，缓缓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故事？”石玖卿十分纳闷，怎的突然就要讲故事了？ “安静，听本尊讲！”妖龙男子一个眼神杀过来，石玖卿瞬间噤了声。 “几万年前，有一只一出生便修为极高的龙，他……名唤迟渊。迟渊，性情乖张，暴戾恣睢，仗着自己修为高便到处惹是生非。终于有一天，他给自己，惹来了祸端……” …… 一万五千年前。 “妖龙迟渊，恃强凌弱、暴戾恣睢、为祸苍生，为六界所不容！天帝悲悯众生，特命十万天兵天将捉拿妖龙！天兵听令，捉住迟渊，魂飞魄散，以儆效尤！” 天界击鼓雷鸣，十万天兵天将严阵以待，时刻准备与妖龙迟渊对战。 “区区十万，便想擒住本尊？痴心妄想！”远处的迟渊唇角挂着不羁的笑容，精致的面容在狂妄的笑声中愈发邪魅，赤红色的眸子充满了魔力。他墨色的战袍迎风飞舞，与他身后的的滚滚乌云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一方是十万天兵天将，一方是一条修行极高的巨龙。天界号角响起，两方开战。 尽管天界在数量上完胜迟渊，却并未讨到半分好处。迟渊化作真身，这些天兵天将，根本连他的身都靠不得。 一时间，天界很快便落了下风。 “什么天兵天将，人多又如何？还不就是一群废物！哈哈哈哈……”迟渊化作人身，坐在身后的乌云之上，十分狂妄的说到。这些人，他从未放在眼中。 “铮——” 一道银色箭矢划破天际，速度之快，方向之准，直冲迟渊胸口而去。 迟渊眯起眼睛，侧身躲过。他回头轻蔑地看向射来箭矢的方向，勾起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他喃喃说道：“看来，天界还是有能人的啊。” “天界威严，岂容尔等宵小之徒妄加议论！” 天兵阵前，出现一银袍男子，那人声色洪亮，面色如玉，一双剑眉更添凌厉之色。他里衣一身银色战袍，外着银色盔甲，头带束发银冠，手执银制弓箭，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属下参见天空战神！” “属下参见天空战神！！” “属下参见天空战神！！！” 身后的数万天兵天将齐齐跪地行礼，大声参见战神。他们的天空战神回来了，这场仗，一定能赢！ “天空战神？”迟渊半眯着眼，不屑的说到，“既然如你此受人尊敬，那便让本尊，瞧瞧你的厉害！” 迟渊手中一挥，长刀祭出，直冲天空战神飞去。天空战神扔掉手中弓箭，祭出长枪。二人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样貌，只能看见银色与黑色的撞击。一时间，二人难分上下。 二人难舍难分，两人穿梭在乌云与白云之间，竟足足打了一个时辰。下面的北方战神看二人久久未分胜负，十分着急，便跟南方战神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需尽快擒住他才是！南方战神，我传密音与天空战神，让他将那妖龙引入天兵阵法之中。你需指导天兵，尽快布阵。” 南方战神点头，回过头去指挥天兵布好阵法。 天空战神听到北方战神给他传来的密音，微微撇头看了一眼底下的天兵阵。右手一挥，长枪凌厉之气划破迟渊战袍，而后急急转身，飞身而下。迟渊气急心头，紧追天空战神而去，却不料一下冲进天兵的阵法之中，竟被死死困在里头。 迟渊双眸淬着火焰，咬着银牙一字一句说道：“你们，竟然，耍诈！” 北方战神睥睨着看着他，缓缓说道：“这叫，兵不厌诈。” 天空战神负手将长枪背在身后，一言不发的看着迟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迟渊咬着牙，怒火滔天，周身升起渐渐黑色的火焰。他强行催动了妖法，化作真身，经过一阵激烈的冲撞将天兵的阵法撞破逃出。 “快！快去追！！！那妖龙身负重伤，逃不远的！”北方战神大声喊道。 “妖龙迟渊受了重伤，接下来，就靠你们搜寻了。”天空战神轻声说道，“此番，我已完成天帝所托。希望你们信守承诺，莫要再去寻我。我——已经不是天空战神！” 天空战神说完，手中长枪消失，飞身离去，消失在无边的天际。 第五十四章 妖龙篇(四):婠儿 迟渊化作真身，负伤而逃。 他顺着北方飞速前进，一路不敢停歇。因方才强行催动妖法，负伤太过严重，他长啸一声，坠落在地，重新化作人形，渐渐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迟渊渐渐苏醒过来，他是被一股浓重的药味熏醒的。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一幕白色的帷帐。 他以手撑着，想要坐起身，可胸口剧烈的痛感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门口进来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粉衣少女，一边小跑着放下手中的药碗，一边十分激动的说到。 迟渊眼中杀戮之色尽显，他迅速从床榻之上下来，一把将那粉衣女子抵在墙上，右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你是何人？！”迟渊的眸子散发着让人恐惧的赤红色火焰，他一字一顿的说到。 粉衣女子痛苦的咳嗦着，一只手尽力掰开他的手指，一只手疯狂的捶她的胳膊。她白皙的脸颊慢慢变得涨红，呼吸渐渐变得若有若无。 “我……是……婠……儿……是我……救……了……你……” 迟渊听后，思虑片刻，并未在其身上察觉到仙气或是妖气，便轻轻松开了手掌。粉衣女子瞬间跌落在地，她一边双手捂着脖子，一边剧烈的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迟渊胸前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应是方才他下床时撕裂了伤口。他眉头紧蹙，右手捂着胸前的伤口，踉跄着往床榻走去，却因太过疼痛跌倒在地，口中又吐出一口鲜血。 旁边穿着粗气的婠儿一边咳着，不安分的眼睛有时不时的瞥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扶他一把。 “愚蠢的凡人，还不……将本尊……扶起来……”迟渊咒骂出声，“该死的天界之人，竟敢如此算计本尊，待本尊伤好，定要将你们天界搅的天翻地覆！” 婠儿因为方才的变故，仍旧心有余悸。她葡萄似的眼眸中还闪着晶莹泪光，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之上便挂上了泪珠，甚是惹人怜爱。她坐在地上，咬着下唇，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扶他。 若不扶，这人已经开口了，而且他伤的如此重，万一死了怎么办？若是扶……这人的眼眸如此妖异，实在可怕，方才还差点掐死我……扶还是……不扶…… 婠儿坐在那儿纠结不已，眼看面前的男子面色渐渐变得铁青，气场渐渐变得严肃，像是马上要发怒的样子，她猛地站起来—— 扶！ 扶了可能待会儿死，不扶马上就会死啊！ 婠儿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揪住迟渊的袖子，使出全力将他扶起。又搀着他，将他扶到床榻之上，全程婠儿都是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 “你伤的很重……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再下床了……”婠儿双手捂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说到，生怕这人一个不高兴又要掐死自己。 迟渊垂首，捂着胸口，说道：“本尊，为何会在这儿？” “前几日，我跟往常一样，去山中寻找药材。回来的路上，便瞧见你晕倒在路上，周身满是血迹，甚是吓人……后来，我发现你还有气息，便将你带了回来，废了好大的力气呢，我的手都磨破了……”婠儿撅着嘴，伸出手让他看，语气颇带着些埋怨之意：自己好心好意将他带回家，还用了许多珍贵的药材给他治伤，结果这人醒过来非但不感激自己，还要一把掐死我，真是让人心寒！ “啰嗦！”迟渊十分不耐烦地打断她，说道：“能助本尊，是你的福分！” “我这……” 迟渊一句话让婠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世间怎的有如此狂妄自大之人，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态度如此强硬，真是让人讨厌！ “你内伤外伤皆很严重，需要精心调剂才是。这治伤和滋补的汤药给你放在桌上了，尽快喝了吧。”婠儿细细说到。 “如此殷勤，若不是心怀不轨？”迟渊眸中血红，紧紧盯着她。如此荒山野岭，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独自在这儿，一看便是有诈！ 婠儿心生不悦，撅着嘴说道：“汤药在桌上，爱喝不喝！伤好了便赶紧走，省得觉得人人都要害你！嗯嗯嗯嗯嗯，不识好人心，哼！” 说完，赶紧撇头离开了房间，不等他反应过来，不然又要掐死她。 一连几日，皆是婠儿将汤药熬好，送至他房间后便赶紧退出来。她的师父说，救人治病，乃医者的本心。所以，不管他喝与不喝，她都会准时将汤药和饭食送到，太阳落山之时准时将碗筷收走。 前些时日，迟渊总是觉得婠儿是要害他，不肯喝药。突然有一日，迟渊病情加重，夜里狂吐血不止，婠儿用了毕生的医术，还给他服下了她几年前差点丢了性命才拿回来的百年灵芝，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至此，不管他愿不愿意，婠儿用针将他的全身穴脉封住，让其无法动弹，强逼着把汤药给他喂下去。 强灌了几日，迟渊终于承认此人并无坏心，至少在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前现在并无，便主动开始服下汤药。 “这才乖嘛！呐，给你的。”婠儿微笑着看着迟渊将碗中的汤药喝的干干净净，十分高兴的表扬到，她伸出手，递给他一个蜜饯，“昨日里我去镇子上义诊，回来的路上便看到了卖这个的，想到你每次喝完药都十分不高兴的样子，想你应该便是苦到了。所以，我便买了这个。你喝完药吃下它，就不会那么苦啦！” “小孩子的玩意儿，本尊不需要！”迟渊眼睑低垂，一手擦拭着下唇留下的药汁，十分轻蔑地说到。 “哼，如此甜蜜的东西，不吃算了！”婠儿脸上带着愠色，十分不满他说话的这般语气。她看着手中的蜜饯，眼睛一转，迅速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蜜饯塞进了迟渊的嘴中。 “你——”迟渊双眉紧蹙，双目死死瞪着她。 “不许吐！”婠儿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忍着笑意说道，“很贵的呢，快吃了快吃了——” 说完，她便松开手，眉眼含笑的看着他，轻声问道：“好吃吗？” 迟渊看着她，默不作声。 婠儿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噗嗤一笑，明眸皓齿，眉眼如画，整个房间都回响着她清脆的笑声。 迟渊看着她，突然感觉，胸膛里有一个地方在猛烈的跳动，仿佛要跳出来似的，这是他过了几万年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第五十五章 妖龙篇(五) “这个迟渊……莫不是动心了吧？对婠儿？一个凡人？”石玖卿听到这儿，忍不住问出声来。 墨衣男子静静的看着头顶的玄溟潭，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对，他动心了。可那时候的他，目中无人，冷血无情。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对婠儿的感情，是爱……” …… 迟渊不得不承认，这个凡人的医术的确高超。每日服下汤药，再加上外敷的药，一月下来，他的外伤竟已经痊愈了，内力法术也恢复了六七成。 最让迟渊不明白的，便是这个婠儿，一个女儿家，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个山的半山腰，实在很惹人怀疑。 按照婠儿的说法，她小时候是被她的师父捡回来的，从小便一直住在这儿。她师父百年之后，便只剩下她一人。她因为十几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便从未想过要离开。这才一个女儿家，一个人呆着这荒山野岭。不过，她医术高强，用毒也十分厉害，所以也不怕会有人欺负她。 迟渊想想，虽然不知哪里不对，但是此番话也是合情合理，便只在心中保留了三分怀疑。 “你在做什么？”迟渊走出房间，看见她蹲在地上摆弄着一些黑色的东西，十分难闻，掩着面问出声。 “看不出来么？”婠儿拨弄着药材，手上动作未停，看他一眼回答道，“在晒药啊！把这些药材晾晒干，然后再拿到镇上的药材铺里卖掉，便能换银子呀！家里的米面和盐都不多了，需得去买一些回来。” “哦。”迟渊坐在屋外的石桌旁，拿起桌上的茶杯便浅酌起来。 “对了，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啊？”婠儿站起身，伸了一下腰，问道。 “本尊想离开便离开，若不想走——”迟渊缓缓说道，“谁都撵不走。” 这座山气息混杂，妖气人气加上一些天然形成的药材的灵气，能很好的遮盖住他身上的巨龙妖气。这一月，天界的人都未曾发现他，除了他之前身负重伤妖气衰弱之外，这座山的功劳也好很大。如今他的法术内力还未完全恢复，所以，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之前伤重怕我害你不肯喝药的是你，如今伤好赖在我这不走的又是你！你这个人，真难伺候，哼！”婠儿双手抱着拳，十分嫌弃地说到。 迟渊喝着茶，不曾言语，心里却咆哮着：“这个愚蠢的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若不是她救了本尊，以后还得让她给本尊治伤，单凭她跟本尊讲话的这番口气，早就死了十次了！” 婠儿背起背篓，看着出神冥想的迟渊，大声喊道：“迟渊！！！我去镇上卖药材啦！晚饭的话，可能赶不回来做了，你自己随便吃点吧。我走啦！” 说完，便高高兴兴的奔往镇子上了。 迟渊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 月上梢头，清清冷冷的白月光照进院子的石桌上。圆圆的月盘映在茶杯中，仿佛落入凡尘的第二个月亮。 迟渊一动不动的坐在石桌旁，手中还握着那个茶杯，杯中的水早已经凉透了。 迟渊看着杯中的月亮，眉头紧蹙，他细长的手指敲点着杯沿，心中说道：“戌时已过，这该死的女人怎么还未回来！她以前，从未回来的如此晚，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随着月亮渐渐移动消失，他的心中竟有些慌乱。 “该死！”迟渊低喝一声，右手重重捶了下桌子，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迟渊怕与婠儿错过，便走路下山，一直来到山脚处竟还未看到人影，心中不免有些急躁：“这该死的女人到底去哪儿了？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还在外面，不知道会有危险的吗？！” “小美人……” “你们跟了我一路了……有完没完啊！……” “走开啊！” 远处传来讲话的声音打断了迟渊的思绪。 迟渊听觉极好，但也只能听到断断续续地叫喊声，那便应是从远处传来的。迟渊顺着叫喊声的方向，飞快地飞身而去。 “婠儿，你决不能出事！” …… 迟渊还未走近，便能看到婠儿身上穿粉色衣裳粘满了泥巴，脸上手上也尽是泥泞。她手拿着背篓，正在跟对面两个彪形大汉对峙。她虽瘦弱，面上却并无胆怯之色。可时不时颤抖的双手却显露出她此刻的恐惧。这两个男子体格十分健壮，长相还十分猥琐，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 迟渊飞身落地，将婠儿一把圈外怀中，赤色的瞳孔散发着杀戮的气息，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两个汉子。他用低沉的声音对怀中的婠儿问道：“他们，做了什么！” 婠儿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一眼，说道：“我刚刚……回来……发现有人……跟着我，他们……想抢我的银子……” “婠儿，去那块石头后面。不许偷看，听到了吗？”迟渊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语气难得温柔。 婠儿乖乖的点点头，抱着她的背篓，一路小跑到了石头的后面。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最好少管闲事！不然，我们两兄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一个大汉朝着迟渊叫嚣到。 迟渊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魅惑至极的笑容，手指轻抚薄薄的嘴唇，轻声说道：“你们，找死。” 蹲在石头后面的婠儿突然感觉到背后亮起一阵光芒，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她歪出头，想要看看外头发生了什么，便被一根细长的手指戳了回来。 “蠢女人，不是不让你偷看吗？”迟渊走过来，戳着她的额头说到。 “这么快？他们人呢？怎么没动静了？你把他们怎么啦？”婠儿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道。 “咳，他们……”迟渊看着她眼睛，纯净的如同一块白玉一般，如此纯净之物，他竟不舍得被任何东西污染。迟渊搪塞道，“他们，被本尊……撵走了……” 说完，他便略过她，朝着山上走去。 婠儿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地方，便急急忙忙回过头追了上去。 “等等我啊，迟渊！” “快点！……” “蠢女人，今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我经常去的那家药铺没有开门，我便找了别家，所以花费了点时间。” “蠢死了。那本尊若是没有找来，你便任凭那两个人欺负你？” “才不会呢。我带了迷药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用罢了。再说，你不是来了吗？” “笨……” “哎，迟渊……你等等我嘛……” 第五十六章 妖龙篇(六) “迟渊，我要去镇上卖药材了，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哦！”婠儿一边往背篓里装着药材，一边朝着那边打坐的迟渊说到。 “早些回来。”迟渊吐着气息，缓缓说道，“回来做饭。” 婠儿白他一眼，就知道让自己给他做饭，整天白吃白住，还要别人伺候，呸！ “我说迟渊大少爷，整天就知道让我伺候你，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谁的救命恩人呢？哼！”婠儿略带讽刺的说到。 “你这个女人，真是越发胆大包天了。如今不怕本尊了是不是！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到本尊的赤瞳就吓得不轻？呵！”迟渊亦是略带讽刺的回答到。 “谁怕你啦？我才没有怕！”婠儿直起身，拍拍手说道，“关于你的赤瞳，我想过了。导致赤瞳的原因，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便是得了病。我从一见你，你便是赤瞳，你从未说过眼睛不舒服。而且我也没有任何被传染的征兆，所以，那便应当不是得病。第二种可能，便是天生如此。这世上，有黑瞳有琥珀瞳还有褐瞳，这样一想，赤瞳也完全有可能会天生啊。既然这样，那更没有什么可怕的啦！” “伶牙俐齿。”迟渊十分不屑的说到。 “哼，本来就是！”婠儿背起背篓，回头朝着他喊到，“好啦，我走啦！” “站住！”迟渊纳气吐息，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婠儿看着他严肃认真的面容，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点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好啊！” …… “你整日都要走这么久才能到这儿？”迟渊问道。 婠儿点点头，回答道：“对啊。” 二人从未时开始走，竟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了镇子上。迟渊不禁嫌弃起他们凡人行走的速度，若是他自己，一柱香的时间便能到。 来到镇上后，婠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的期待回家。 这个迟渊走在街上，简直就是行走的“花魁”。无论男女老少，皆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俩看，不，是盯着迟渊！婠儿都不晓得看到多少场人撞人地“惨案”了！ 婠儿一直都知道迟渊长相十分俊美，但没想到竟已到了男女老少通吃的地步了，真是个红颜，呸，蓝颜祸水啊！ “你一直瞅本尊做甚，你眼睛不舒服？”迟渊面色冷淡的对婠儿说道。 面对这千万束目光，他竟还能如此面无表情，真是厉害！ 婠儿扶着下巴，看着他说道：“招蜂引蝶，蓝颜祸水啊！” 迟渊眼睛微咪，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蠢女人，你！再！说！一！次！”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嘿嘿嘿！”婠儿嘿嘿一笑，“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送药。” 说完，她便抱着她的背篓进了一个药材铺。 迟渊双手环抱在胸前，静静的站在店铺外等她。 约过了半个时辰，婠儿从店铺中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看得出来，她今日的心情十分好。 “迟渊！” 婠儿一出门便一把抓住迟渊的袖子，兴奋的把刚刚卖药的事讲给他听。 “这次我卖了好几个珍贵的药材，换了好几十两银子呢！让我想想……这次我们得去买面，买米……对了，家里的盐也不够了，还得去买些盐……” 婠儿一边说着，一边数着手指，蹦跳着高兴的往前走。 迟渊走在她身后，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这个蠢女人，竟还有些可爱…… …… 婠儿购置完东西，天竟已经完全黑了。她的背篓里装了满满一篓子的东西，十分沉重。那个背篓压得她走两步，歇两步……走两步，歇两步…… “迟渊……我……不行了……你等等我……”婠儿坐在桥上，气喘吁吁的说到。 迟渊听到，便折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叹了口气说道：“谁让你买这么些东西？现在背不动了？真是麻烦！” 说完，他一把扯过婠儿身后的背篓，背到了自己身上，大步向前走去。他回过头，看见婠儿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提醒她道：“走吧！” 婠儿十分高兴的站起来，小跑到迟渊身侧，对他说道：“我买这么多的东西，是因为有你啊！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伶牙俐齿！”迟渊再一次不屑的说到，可这次，他的眉眼皆带上了笑意，棱角分明的脸颊变得柔和起来。 “卖花灯了……” “卖花灯了……姑娘，要不要买个花灯啊……” 前边正蹦蹦跳跳的婠儿被一个小贩截住了路。婠儿停下来，好奇的看着小贩手中的兔子花灯，脸上绽开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迟渊，好不好看？”婠儿笑着将手中的花灯展示给迟渊。 迟渊瞥了一眼，说道：“幼稚。” 婠儿撇了下嘴，将手中的花灯放了回去，又拿起一个红莲花灯。 “这个呢？”婠儿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丑。” 婠儿又撇了一下嘴，嘴里念叨着“挑剔鬼”，将花灯放下，又继续往前走。 迟渊瞥了一眼那红莲花灯，跟上了婠儿的步伐。 “再过几日，便是中元节了！我说怎么街上这么多卖花灯和天灯的呀。”婠儿看着街上的摊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什么是中元节？”迟渊不经心的问道， “就是鬼节啊。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人们祭祀先祖的日子呀！你不知道么？”婠儿看着迟渊，好奇的问道。 “我又不是凡人，我怎么知道？”迟渊心中诽腹到，他未回答，又问道：“中元节与河灯和天灯又有何关系？” “放河灯与放天灯，都是表达人们的心愿啊。人们在灯上写下祝福的心愿，用以祈愿，不过就是人们的念想罢了。”婠儿回答到，“不过……你是真的不知道么？” “啰嗦！”迟渊越过她，向前走去，“回家了！” “哦，你等等我啊！” …… 第五十七章 妖龙篇(七) 一连几日，迟渊都呆在房间不出来，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终于在中元节的入暮时分，迟渊从屋子中走了出来，此时，婠儿正坐在石桌旁吃着自己做的小点心赏着月亮。 婠儿抬头看他一眼，说道：“你终于出来啦，我还以为你走了嘞！” 迟渊坐在婠儿身侧，随手拿了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味道竟出奇的不错。 “今日是中元节啦，呆会儿天完全黑了，就可以看到成千地天灯从山下飘上来，特别壮观！我每年都特别期待这一天！”婠儿十分兴奋的对着迟渊说到，眼睛一眨一眨，宛如天上的星星一般。 “对了，我做的点心，好不好吃？”婠儿看他吃了自己做的点心，十分期待的问到。 迟渊拍了拍手上粘到的渣子，转头一本正经的对她说道：“不好吃。” “不好吃还吃……”婠儿小声嘟囔着…… “愚蠢的凡人，这个，送给你吧。”迟渊低垂着眼睑，从背后拿出一个红莲灯笼，对婠儿说道，眼神却一直躲避着她。 “送给我的？”婠儿伸手接过灯笼，左瞧瞧右瞧瞧，这灯笼做的十分精致，纸上的红莲画的更是传神，她语气惊奇的问道，“这是你做的？” 迟渊不自然的咳了咳，又抿了抿唇，然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这灯笼真好看！”婠儿说道，“不过，中元节……你送给我灯笼……做什么呀……” “本尊想送什么便送什么！”迟渊听后，怒从中来，他堂堂万年妖龙第一次送人东西，竟然还被嫌弃了！他怒气冲冲地说道：“不喜欢？那便扔了吧！” “才不要！我哪有说不喜欢啊，我很喜欢的！除了我师父以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礼物。我才不要扔呢！”说着，她便把灯笼揣在怀中，眼睛里充满了防备之意，生怕他给自己抢走。 远方慢慢升起亮光，一盏一盏的天灯慢慢升起，仿佛一颗颗亮起的星辰。 “迟渊，你看你看，天灯升起来了！”婠儿看着升起的千万盏天灯，一边高兴的叫喊着，一边抓着迟渊的袖子不断摇晃着。 “我没骗你吧，好漂亮的天灯啊！”婠儿笑的如同三岁的孩童一般，“迟渊，你觉得好不好看？” 迟渊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侧颜，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看。” 千万盏天灯映在天际，如同白昼一般。光亮照在婠儿的脸上，将她姣好的面容映衬的更加可爱。 “婠儿——” “嗯！” 婠儿听到身旁的迟渊在叫她，她侧过头去。突然，一双宽大的手掌抚住了她的脸颊。迟渊微凉的薄唇轻轻覆盖上她的双唇，一种如同雷击的感觉瞬间袭遍了她的全身。 她瞪大双眼，想说些什么。她微微张开唇瓣，还未来得及出声，一条灵活的舌头瞬间突破她的唇瓣和牙关，与她的舌尖交融在一起，一瞬间便吸走了她全部的空气。 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她的气息混杂着他的气息，二人，再不分你我。 迟渊轻扶着她的头，慢慢离开她的唇瓣。他舌尖轻舔下唇，赤色的眸子散发着迷离的魅惑，细长的手指轻抿着她的唇瓣。他声音低沉，用摄人心魄的声音说道：“真甜啊～” “你……我……”婠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是因为喘不上气，又或是因为害羞，她白皙的脸颊涨的通红，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甚是可爱。 迟渊赤红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唇角含着魅惑至极的笑容，静静的等着她的话。 他的气息一下一下喷在她的脸上，与她的呼吸热烈地交织在一起，空气里渐渐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我……我的药材……还没有收……”婠儿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她怕她在看下去，自己就要溺死在他的诱人的眼波中了。 她一把推开他，匆匆地跑到自己房间，中途竟还因为不看路撞到了头。她回到房间，便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怕是连一只飞虫都飞不进去。 迟渊看着婠儿慌乱的做完这些事，唇角的笑意一直未曾消失。想他万年妖龙，竟喜欢上了一个凡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罢了罢了，我迟渊喜欢那便是喜欢了，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一连几天，婠儿都好像在躲着自己似的，不是去上山采药，便是下山卖药，总之，就是不肯呆在家中。 在婠儿又一次要出去时，迟渊一把将她拽在怀中，把她的双手禁锢在身后。他轻声在她的耳边说道：“为何，要躲我？” 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后蔓延，瞬间她的心跳加快，她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我没有……” “没有么？”迟渊轻笑出声，“撒谎的孩子，可是要受到惩罚哦。” 说着，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又轻声笑了起来。 突然，天空雷声作响，整个院子周围升起一些不属于他们的气息。 迟渊缓缓放开禁锢着她的双手，脸上的玩闹之意尽无。他眉头微蹙，双眸闪过一丝殷红，一把将她护在身后。他环顾四周后，微微侧过头，对着她沉声说道：“婠儿，你先进去。呆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出来，听到了吗？” 婠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既然迟渊这样说，呆会儿必定会有大事发生，她绝不能拖他的后腿。她点点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脸担忧的地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小心啊……” 迟渊微笑着看着她，点点头，“乖，快点进去。” 婠儿一步两回头的走进了房间，一脸不舍的把门缓缓关上，二人的视线再无交集。 迟渊施法，将整个房子罩上一层结界。自己一时大意，暴露了妖气，竟让那群天界的人找到了这，真是讨厌至极。 不过没关系，自己的伤已经完全痊愈，待将此事解决，也算了结了他的心头大患！届时，他跟婠儿，也不必再拘泥于这个小地方。 尽管来吧！ 第五十八章 妖龙篇(八) 迟渊看着天边压的越来越近的云彩，冷笑一声，“你们，来的委实不是时候！” 说完，他飞身入天，化身成龙，将天界之人引到远处。 迟渊以真身在云中穿梭，浓厚的云彩遮挡住他庞大的身躯，只能隐约看到头，或是露出来的尾。 数以万计的天兵天将成方针飘来，突然，一条巨尾扫过，方阵瞬间一片散乱。 迟渊上次中了计，这次，他再没有好性子跟他们纠缠。他穿梭在云间，时不时的用龙尾打乱他们的队伍，尽管他们想抓他，也是无计可施。 就这样，他们纠缠了整整三天三夜，迟渊毫发无损，而天兵天将却损失惨重。天界只得返回天界，重整旗鼓。 迟渊回到小院，发现自己布下的结界竟然被人打破了，他心中一紧，飞快的跑到院子里，一把推开房门。 婠儿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向门口。看到来人是迟渊，她放下手中的红莲灯笼赶紧站起身来，含着泪微笑着对他说：“你终于回来了……” 迟渊看到婠儿安然无恙，微微放下了心，看到她担心自己却还逞强的笑着，心中不免泛起酸涩之情。他一把将婠儿搂在怀中，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回来了。” 婠儿双手紧紧抱着他，泪水不断从脸庞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裳。 “傻婠儿，本尊只许你哭一会儿，就一会儿！”迟渊抱着她，感觉到她在他肩上轻轻抽泣，无奈的说道。 婠儿点点头，几天的劳心担忧，让她的身体疲惫不堪，她却一直硬撑着等着他回来。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紧绷的弦才算松开，疲惫感也瞬间袭来，哭着哭着便在他的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迟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之上，看着她还挂着泪痕的小脸，心里五味杂粮。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世界上，竟会有人担忧他的生死。他也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竟有人能如此让自己牵肠挂肚。可是……自己是妖，而她是个凡人，常言道，人妖殊途……我该怎么办…… 迟渊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脸颊，赤色的眸子深情的看着她，他喃喃说道：“蠢丫头，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 “婠儿，醒了？”迟渊坐在婠儿榻前，一夜未眠。 婠儿坐起来，睡眼惺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轻轻点头。 “婠儿，我……我还要再出去几日，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好不好？”迟渊轻轻摸着她的头，赤色的眼眸充满了柔情，语气十分温柔的说到。 婠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晌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她微笑着说道：“好，婠儿……会等你回来。” 迟渊站起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他心中说道，婠儿，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可以牺牲一切，哪怕……再不做妖……你……等我回来…… 婠儿看着他的背影，目送着他离开。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手掌也不自知，她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 迟渊…… …… 迟渊回来时，已是过了半月有余。 他访便了千山万水，想找到变成人的方法。他生来便是妖，即使毁了内丹，也是一条没有修为的妖龙。到最后还是妖，还是无法和她在一起。 自己做不成人，那她……可否……愿做妖呢…… 迟渊坐在石桌旁，望着天上的星辰，出神冥想。 “迟渊，你有心事？”婠儿手中端着一盘点心，将它放在石桌之上。 迟渊看着她，未做言语，只是摇了摇头。婠儿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妖，她只是一个凡人，我该如何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才不至于惊吓到她？ “这个，是我这些日子，自己绣的斗篷。天气越来越凉了，我怕你着凉……便做了它……绣的不好，你别嫌弃……”婠儿低着头，手中捧着一件玄色斗篷，断断续续地说道。 迟渊轻笑出声，说道：“蠢丫头，我怎么会嫌弃？你送给我的，我喜欢都来不及！来，帮我披上吧。” 婠儿走到他的身后，将手中的斗篷展开，披到他的的身后。 “婠儿，你为何……从来不问我的身份？”迟渊问出这几日一直想问的问题。 婠儿走到他身前，半跪着为他打了一个活结，她微笑着说道：“你不说，定是有你的苦衷，我又……何必去问？” 迟渊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几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婠儿被吓了一跳，不断地在他怀中挣扎着。 “婠儿……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迟渊明显感觉到婠儿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软了下来。 迟渊缓缓把头抬起来，邪魅的赤色眸子充满了柔情，他额间的碎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扫在婠儿的脸上，迷离了她的眼睛。 婠儿不再挣扎，她小小的双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微凉的双唇轻轻覆上他的薄唇，生涩的吻了起来。迟渊愣了一下，继而反客为主，灵活的舌头撬开了她的牙关，与她的小舌交缠在一起。 二人呼吸渐渐加重，迟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迈回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之上，翻身后两只手支撑，伏在她的身上。 迟渊白净的脸颊微红，他喘着粗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身下的婠儿。邪魅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期待，低沉的声线带着些许的迷离，“婠儿，我……可以吗……” 婠儿侧过头不去看他，她的脸颊绯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迟渊大手一挥，瞬间解开了她的衣裳，婠儿牙齿轻咬着下唇，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轻吻着她的唇瓣，轻咬着她的耳垂，轻抚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他在她身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烙下了他的痕迹。 婠儿嘤咛出声，迟渊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他将自己的衣衫尽数褪下，他和他的小迟渊早就已经忍受不了了，若不是怕吓着了婠儿，他也不会等这么久。 对于她，他可以用尽他的一切耐心与温柔。 红烛燃尽，一室旖旎。 第五十九章 妖龙篇(九) 婠儿是第一次，迟渊怕弄伤了她，便只与她翻云覆雨了一次便放过了她。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在他睡梦之际，他隐约听见婠儿在他的耳边说，迟渊，我也好喜欢你啊…… 梦里，都是甜甜的她。 翌日，迟渊醒来，怀中却空无一人。他坐起身摸了摸床榻，还是温热的。 迟渊穿好衣裳，走出房门。看见婠儿正在锅炉旁忙东忙西，心中突然觉得甚是温暖。他走到婠儿身后，缓缓从背后圈住她。 “一大早就忙东忙西的，蠢丫头。”迟渊将头放在她的颈窝处，闭着眼睛说道。 “你起来啦？”婠儿笑着说道，“早饭马上就做好了，你先去外面等着便好。” “不要。”迟渊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起了性子，他摇了摇头，说道，“婠儿，你真好！” 婠儿愣了一下，她侧过头，说道：“迟渊，若是有一天……我做错了事……你就不会觉得我好了……” “蠢女人，你说什么呢！”迟渊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算作是惩罚。 婠儿回过头，颇为认真的看着他，问道：“若是……我真的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迟渊托着下巴，假装思考，说道：“那要看看，蠢丫头做错什么事了。” 婠儿的脸上颇有些失落之色，也未曾回应他的话。 “好啦，逗你的！”迟渊轻轻捏着她的脸，一脸宠溺的说道，“无论我的婠儿做错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的，蠢丫头！” 婠儿看着他，眼眸中竟含上了泪意。她一把抱住迟渊，试图将所有的痛苦发泄出来。她心中默默重复着：迟渊，对不起……迟渊，对不起…… …… “迟渊，你今日还要出去么？”婠儿心不在焉的整理着架子上的药材。 “今日，不去了。”迟渊坐在石桌旁，一脸宠溺的看着婠儿，“陪着你。” “那……今日，你陪我去采药吧。”婠儿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期待。 迟渊点点头，笑着说道：“有何不可。” “从这往北走有一个玄溟潭。潭边有一种很稀有的草药，我一直都想去采。可是……我怕水……师父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敢去过……”婠儿低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能……陪我去吗？” 迟渊站起身，拿起地上的背篓很自觉的背在了身后。他走到婠儿身旁，敲了一下她的头，说道：“不是说了嘛，当然可以，走吧！” 婠儿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掌。 迟渊与婠儿一起牵着手走到玄溟潭，一路上，婠儿的兴致都不是很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迟渊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摇头。 玄溟潭位于两山之间，湖蓝色的潭水毫无波澜，青山环绕，绿水盈盈，景色极佳。 迟渊看着玄溟潭，总觉得此处有什么蹊跷，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心中保留了三分怀疑。 “迟渊，我们休息一下吧。”婠儿拉住他，轻轻说道。 迟渊点点头，找到一块石头，扶她坐了下来。 婠儿从背篓中拿出水袋，喝了口水，又把水袋递给了迟渊。迟渊一把接过，朝她笑了一下，仰起头喝了几口。 “迟渊，我先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婠儿说完，匆匆站起身，她走下石块，回头望了他一眼，再回过头，已是泪流满面。 迟渊……对不起…… 半盏茶后，迟渊敏锐的感觉到玄溟潭周围的气场发生了变化，他心道不好，跳下石块匆忙去寻找婠儿。 “婠儿……婠儿！” 迟渊寻遍四周都未曾发现婠儿的踪影，担心的简直要发了疯。 “妖龙迟渊！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天边传来一声低喝，迟渊看向声源，赤色的眸子渐渐升起火焰，天界的人，着实让人生厌！ 南方战神率领天兵天将下到凡间，众人落到玄溟潭边，潭边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迟渊怒喝一声，想化成真身解决这些麻烦，却发现自己的半分法力都使不上，就连真身也无法显现。 怎么会这样？！ 婠儿？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妖龙迟渊，你法力尽无，还不快束手就擒！”南方战神手拿长戟，大声喊道。 迟渊赤色的眸子像是能淬出火焰一般，他双手紧握成拳，怒喝一声，与前来捉拿他的天兵天将打斗起来。没有法力，他又能撑得了多久？成百上千的天兵蜂拥而上，一柱香后便将迟渊捆绑了起来。 迟渊跪在地上，他抬着头喘着粗气看着为首的南方战神，眼神中充满了愤恨。人群中缓缓走出的一个粉红色的身影，那身影让他的心仿佛瞬间沉入了冰窖。 南方战神朝着粉色身影点头示礼，语气颇为愉悦的说道：“此次多亏思韵上仙相助，我等才能不费吹灰之力捉到这妖龙迟渊，南方再次谢过思韵上仙。” “思韵……上仙？”迟渊紧紧盯着那个粉色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继而开始疯狂大笑—— “哈哈哈，思韵……上仙……” 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仇恨。 思韵上仙面色冷淡地看着迟渊，对身旁的南方战神说道：“不必。你只要别忘了，天帝……答应过我什么。” 南方战神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天帝的命令，我等自然不敢违抗。” 思韵一步一步走到迟渊面前，她半蹲下身子，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迟渊。从前的她，也是这般看着他，那时的她眼睛里都是天真纯洁，而此刻，她的眼眸变得深不见底。从前的他，赤色的眼睛里全部都是对她的柔情，而此刻，全部都是仇恨。 “原来……你……竟一直都在算计于我……”迟渊看着她，猩红的眸子阴忍着泪，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到。 “此番，是我对不住你。你怨我恨我，都是我应得的。迟渊，对不起……”思韵极力阴忍着内心的痛，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波澜。 思韵慢慢伸出右手，想抚摸上他的脸。犹豫片刻，还是缓缓垂下了手—— 她不配。 思韵站起身，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从未爱过我，对不对！！！” 思韵双手放在身前，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中，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整个手掌。 “是。” 第六十章 妖龙篇(十) “你……不会就是迟渊吧？”石玖卿出声问到。 墨衣男子轻轻点头。 “那……思韵姐，便是婠儿？你是因为思韵姐，才会被封印在此处的？”石玖卿不可思议的问道。她没想到，思韵姐竟还有这番往事，真是难以置信！ 迟渊望着天空，毫无波澜的说道：“从本尊被封印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我无时无刻不在恨着她。我以为，我会恨她一辈子，可后来我发现，我有多恨她，就有多爱她。我越恨她，就会越想她，到最后折磨的还是我自己……” “为什么一个人无情到那种地步？你们神仙，难道都是这般的无情无义么？！”说到这儿，迟渊已有些歇斯底里。 “你不是她，你又怎知她不会痛？”石玖卿皱着眉反问道，“她若是无情，又为何留着你送给她的那个红莲灯笼？” 迟渊愣在原地，他回过头，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么？” “从我第一次见到思韵姐，在她的床榻之上，便一直挂着一盏红莲灯笼。那盏灯笼，一看就是有一定的年头了。可是，思韵姐给它施了一个法术结界，让它仍旧保存的完好无比。”石玖卿娓娓道来，“她若是无情，为何整日睹物思人？每次我问她，她都是苦笑着摇头。在我看来，思韵姐从来都不是无情之人！我相信，若不是有苦衷，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够了！”迟渊眼眶猩红，歇斯底里的喊到，“苦衷？一句苦衷就可以把我们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全部都抹杀掉吗？！” “……”石玖卿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既然你已经认定了她背叛了你们的感情，那我也无话可说。是非曲直，只有你们自己才能评判。” 迟渊再不言语，只是呆呆地望着头顶之上的玄溟潭。 石玖卿摇了摇头，“这世间的情爱，真是害人不浅啊！罢了罢了，别人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为今之计，还是先疗好伤，找到木之法器，赶紧离开这儿才是啊……” 石玖卿屏息打坐，专心致志疗起内伤。 …… 石玖卿长吐一口气，紊乱的内息已全部调整好。她缓缓睁开双眼，就看见对面的迟渊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神十分可怖。 她吞了下口水，试探性的开口问道：“迟渊前辈，为何如此看着晚辈？”莫不是还想吃了我吧，我的天啊……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迟渊看着她，神态严肃的说道，“当初天帝为了封印这玄溟潭，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你是能如何进来的？” “不就是被那一团黑水给拽进来的吗？”石玖卿也很是纳闷，“难道……那黑水不是你控制的？” “在这玄溟潭内，本尊根本无法施展妖术，又如何控制潭水将你拽进来？”迟渊说到。 “不是你？那便奇了怪了……”石玖卿自言自语道，按理说，这玄溟潭除了迟渊根本没有别的活物，那又是谁控制的潭水试图将我和怀瑾兄拉进来呢？真是奇怪？ “既然你能进来，那便一定可以出去！”迟渊朝着石玖卿说道。 “你都出不去，我怎么可能会出的去！”石玖卿反问道，“而且……你若是逃出去了……那我岂不成了天界的罪人了……” 迟渊看着头顶，静静的说道：“我只是想问问她，她……有什么苦衷……” “你……”石玖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罢了，反正自己也是要出去的，与其等着不靠谱的南絮上仙和那个娇滴滴的问凝仙子来救她，还不如靠自己！ “好，那我便试试。” 迟渊长啸一声，化身成龙。石玖卿飞身骑在他的龙背之上，让他带着自己来到玄溟潭的封印缺口之处。 石玖卿从龙背之上站立起来，手上施注法力，将赤磷焰注于封印缺口之处。赤磷火焰缓缓燃烧封印结界，结界的缺口一点点的扩大。 忽然，天空中变得黑压压一片，似乎好像堆满了人一样。石玖卿手上动作未停，继续加注法力。突然，从结界外面出现一股蔚蓝色的光芒，与她的赤磷焰相融合，结界的缺口越来越大。 玄溟潭中突然激起了惊涛骇浪，整个潭水开始翻涌起来，潭底的水滚滚翻涌至潭面，封印结界瞬间支离破碎。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将石玖卿和迟渊二人一下子吸了出去。 石玖卿落在地上，滚了好几下，被一人一下捞在了怀里。石玖卿稳住身形，抬头看向捞她之人，竟是南絮！石玖卿心中微微激动，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拍着胸口，心中感慨到：总算是把这口瘀血吐出来了…… “你怎么样？！”南絮看她竟吐了血，以为她受了重伤，语气竟有些急促。 石玖卿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 “刚刚自己与迟渊一同被一股吸力吸出来的，迟渊去哪儿了？！”石玖卿抬头环顾四周，只能看到成千上万的天兵天将。 她看向南絮，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问道：“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你下落不明，我禀告了天帝。天帝令我打开封印，并派遣一万天兵天将以防妖龙逃出。如此，便会有这么多人。”南絮看着她抓着自己的袖子的手，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由她抓着了。 “迟渊啊迟渊，我既已助你逃出玄溟潭，也不算是违背誓言。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能不能找到思韵姐，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石玖卿透过层层人海，竟看到一个青衣女子，那不是—— “南絮，那个人是？”石玖卿颇为激动的说道。 “思韵上仙。”南絮忍着被她抓得生疼的胳膊，说道，“思韵上仙不知从何处知晓了玄溟潭之事，便与我一同来了这儿。” 石玖卿喃喃道：“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他们啊……” 玄溟潭边，青衣女子站在人群前，看着负水而出的墨衣男子，曾经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迟渊，好久不见。” 第六十一章 妖龙篇(十一) “迟渊，好久不见。” “婠儿……不！思韵上仙……”迟渊缓缓站起身，赤色的眸子淬着火焰。 思韵仍是如一往的云淡风轻，似是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够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褐色的眼眸中毫无波澜，轻叹一口气，“迟渊，你不该逃出来的。” 迟渊冷笑一声，讽刺的说道：“该不该，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对你来说，本尊确实不该出来，毕竟你废了如此大的心血。甚至，不惜用自己身体来取悦我，来得到本尊的信任。费了一番心思，好不容易把本尊关了进去，你当然不想让本尊出来！。” “你不必如此激我。”思韵的语气毫无变化，藏在长袖中的双手却已然握紧。 “想当年我托你的福，在这个鬼地方被封印了一万多年，我过得什么样的日子你知道吗？而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我的思韵上仙！”迟渊用他嘶哑的声音歇斯底里地说道。 在这玄溟潭中，他幻想了无数次与她再次重逢的场景，甚至默默在心中演绎了无数次二人见面时的对话。他以为他不恨了，甚至连爱都没有了。可是在他见到她的一瞬间，他心中所有的愤恨都爆发了出来。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狠心？还是说，从她救他的那一刻开始，便只是一个圈套，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我……从未想过……要骗你……”思韵极力隐忍住情绪，断断续续地说道。 “够了！”迟渊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挂在了眼角，“真是可笑，你骗我骗得……还不够吗？” “我……”思韵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稳住他的情绪。 “无话可说了？苦衷……我竟然还相信，你会有什么苦衷，呵呵呵哈哈哈，真是可笑啊！”迟渊周身渐渐散发着玄色的光芒，长发随着周身的气息随风飞舞，赤色的眸子变得猩红一片，“今日，本尊便要血洗这玄溟潭！你们一个，两个，都要为本尊逝去的那一万年，陪葬！！！” “迟渊，你别这样！你若仍旧执迷不悟，我便……我便真的护不了你了！啊——”思韵哭着喊出声，却被已经化作真身的迟渊扫中，一记重击，将她掀翻在地。 思韵上仙身后的天兵天将未曾料到那妖龙突然暴怒，现出原形，以至于许多天兵都被迟渊的龙尾击中在地，无法动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石玖卿与南絮二人猝不及防。 “怎么会这样？迟渊怎么就突然现出原形了？”石玖卿心绪激动，又扯动了内伤，开始吐血不止。 南絮点上她的穴位，将她打晕。这个女人，都这样了还要扑上前，不要命了吗？他简单传送了一些真气给她，又在她的周身布上了一层结界，才加入那方的打斗中。 天兵天将迅速调整队伍，在北方战神的带领下形成包围之势。各个天兵都手拿降妖弓箭，朝着巨大的龙身射入。 迟渊身躯庞大，又在玄溟潭中困了数万年，妖力大减。数万箭矢向他射去，他根本无法全部躲开，只得堪堪受着。 化作真身的迟渊面对众多箭矢实在不占上分，他便重新化作人形。北方战神看他化作了人形，手拿长戟便追了上去，与迟渊撕打在一起。 迟渊妖力极高，纵使刚刚恢复，那北方战神也不是他的对手。北方战神被一掌击飞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灭妖杵。 远处的南絮看到北方战神怀中的灭妖杵，心中微惊：“这灭妖杵，不仅毁妖灭魔，亦能损仙元神。若是不到紧要关头，天帝定不会将此物拿出。看来此番，天帝是动了杀心了……” 北方战神手捏法诀，催动灭妖杵。灭妖杵开始运作，光芒渐盛。北方战神以灭妖杵直指迟渊，杵端飞出一束金色光芒，直冲迟渊而去！ 那光束光芒之盛，刺的迟渊根本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睛，双手化出结界用以抵挡。那光束竟一下冲破了结界，迟渊以臂遮眼，向后退去，那光芒像长了眼睛一般，直逼迟渊而来。 迟渊咬着牙，“难道……本尊今日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突然，面前光芒大盛后瞬间消失，像是撞击到了什么。迟渊睁开眼睛，一身青衣的思韵站在他的身前以身体挡住了灭妖杵的光束，此时的她，已然成了一个满身殷红的血人。她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缓缓从空中坠落下去。 “婠儿！！！” 迟渊像疯了一般直直落下，他一把将下坠的婠儿抱在怀中。她身上的鲜血沾染到他的墨色衣袍，瞬间染湿一片他右手颤抖着抚着她的脸颊，他疯狂地摇着头，似是觉得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迟渊歇斯底里的喊到。为什么？她不是希望自己被封印，甚至希望自己去死的吗？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救我！ 婠儿微笑着，忍住口中的血腥，一字一顿地说道：“曾经，是我……骗了你……可是……我对你的情……从来……从来都不是假的，咳咳咳……我曾经……为了天界……为了，咳咳，师父……背叛了你……是我是我错了，咳咳咳……如今，我便用我的性命……来偿还……” “不！我不要你用性命还我，我只要你活着！哪怕……哪怕我再被封印在这玄溟潭一万年，不！哪怕把我一辈子都封印在这儿我也心甘情愿！婠儿，我不要……我不要你死……”迟渊像是疯了一般，语无伦次地说道。他眼眶通红，一行清泪在他的眼角缓缓流出。 迟渊疯狂的叫喊着，“你们这些天界的人，快救救她！！！我可以去死，你们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们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 “来不及了……咳咳咳……迟渊……”思韵伸出手，想要抚上的脸颊，即使现在她仍旧不配，可是……最后一次了…… “迟……迟渊……我爱……” 手在脸颊滑落，再无声息。 迟渊看着她滑落的手，灵魂瞬间像被抽走了一般，他口中喃喃道：“是我……执念太深，是我错了……婠儿，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滥杀无辜，我……我可以我可以被封印，我可以不做妖……我只要你活着……哪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可是为什么，你不给我这个机会……为什么！！！” 第六十二章 妖龙篇(番外一) 我叫婠儿，封号思韵上仙，是天界药王的唯一亲传弟子。 那一年，我刚刚飞升上仙。有一次因为保管不当，损失了几种极其珍贵的药材，天帝便罚我封锁记忆、元神以及法力，去人间历一场劫。并且，让司命星官在我的运谱上留了白，所有的经历全凭自己的造化。我从未想到，我的命运，竟因为这一场小小的历劫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我投胎成了一个孤苦人家的孩子，家中七个儿女，父母根本无力扶养，便将我扔在了一个破庙中。后来，一个云游四海的游医在这个破庙中躲雨，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我。他将我抱了回去，并给我取名为婠儿，从此便在半山腰定居了下来。 我跟凡间的师父一直都生活在山中，师父说，他厌恶世人的俗气，在这山中，更加自由快活。在山里居住，唯一的好处便是采药十分方便。师父教我辨药行医，或许是因为天赋凛然，又或是因为我早就学过这些东西，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凡间师父所有的医术。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师父病重，已经是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他很早便告诉我，生老病死，人生八苦，不必执着，那日，师父走的十分安详。 我的生活并无什么变化，每日上山采药，晒完之后去镇上卖掉换取茶米油盐，每隔七天去镇上义诊，这些都是很久以前就形成的规律。只是，师父走了，剩下我一个人，我总是觉得十分孤独。 直到后来…… 我遇见了他—— 迟渊。 那一日，我跟往常一样去山中采药。不知为何，天上突然天雷滚滚，一副快要下雨的样子。我赶紧收拾好背篓，一路小跑着下山。跑着跑着脚底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我坐起来回头看，竟然是个人！那人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周围的草上满是血迹，一看便是受伤不轻。我摸了摸他的脖子，竟还有跳动。 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翻过来，我伸出手拨开他脸上的头发，看到他的容颜后我惊了一跳，因为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好看的人！ 这荒山野岭，若是放任他在这儿他肯定会死的。既然还活着，那我便救他吧！打定了主意，我便匆匆回了家，取出一个破旧的木车，将他连拖带拽地带了回去。 彼时的我，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并不知道“莫名其妙出现在你面前还受了重伤的人定不是什么一般人”这个说法，只知道，救人济世，方乃医道。彼时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妖气。 如果，我当初没有救他，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他昏迷了三天，每日我都是拿着汤匙，一点一点把汤药喂进去。三日后，他醒了过来。我刚进去房间，他便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作势要掐死我，他竟以为我要害他！ 这个人莫不是疯了吧，我又不认识他，我为什么要害他？这人脾气这么坏，真是白瞎了这副好面孔！ 后来，他竟不肯吃药，仍还是觉得我会害他！终于有一日夜里，他发起高烧，吐血不止。我用了一棵废了好大的劲才采回来的百年灵芝才将他救了回来，最终他好歹是明白了我的好意。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凶狠。迟渊这个人，总是嘴硬心软，他长的好看，武功又高。除去平日里总是呛我，他对我算是极好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习惯了有一个人的陪伴。每日离开时的一句“我走啦”，和归来时的一句“我回来了”，都让我感觉到，似是回到了师父还活着的时候。让我感觉，每一日的生活……有了希望…… 有一日，我像以前一样，去镇子上卖药材。可是，我经常去的那家店铺今日竟未开门。我只好在集市上摆摊卖药，可直到天都黑了，也没有卖出去多少。没办法，我只好收拾了收拾打算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总是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可是我回过头，却并未发现有人。直到来到山脚处，我还能感觉有人跟着我，我回过头，终于看到了两个人！ 那两人，体形巨大，壮硕无比，一看我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大喊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子，随后撒开腿就往山上跑。突然，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摔在一个泥潭中，溅了一身的泥巴。 我爬起来，右手从怀中掏出我随身必备的迷药，两只手抱着背篓，壮着胆子和他们对峙起来。 他们说了许多下流的话，不外乎就是让我听话点，任他们玩弄罢了。我虽不会武功，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大不了同归于尽就是了…… 只是，突然挂念起了……那个迟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发现我死了…… 在我以为我马上要与那两人“决一死战”时，墨衣迟渊从天上落了下来，将我一把搂在怀中。他就像话本子里面的白衣英雄一般的出现，将我的视线牢牢地抓住，便再也挪不开了。 他让我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我乖乖听了他的话。那两人并不怕他，大声叫嚷着，可是后来，他们说着说着便没了动静。我开始有些担心，迟渊虽会武功，但毕竟他只有一个人，而且，又是大病初愈。我想看一看情况，刚探出头去便被他戳了回来，他说他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是什么意思？把他们撵走了吗？ 他说是。 可是……当我回过头时，我看见了地上零落的衣裳碎片……和血…… 我知道，他骗了我……可是，我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他是为了我…… 这个人太过危险，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更不知道他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师父曾经说，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所以，我不问、不听、不说，只做那个懵懂无知的婠儿，就够了。 第六十三章 妖龙篇(番外二) 迟渊整日里都在调息、打坐，十分安静。 我渐渐习惯了与他一同去山上采药，习惯了与他一同吃饭，习惯了与他一同吵闹……我甚至……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这日，我收拾好我的背篓，准备再去镇子上卖药。他说他也要去，或许他是担心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吧。除了师父，我还是第一次和认识的男人一起上街，一想到这儿，我的便有些小雀跃。 可是到了镇子上，我承认，我后悔了！ 这个镇子上的每一个男女老少，眼神都死死地盯着他看，露骨地像是要吃了他一般。迟渊确实长的十分好看，让人看了十分欢喜，可是他又不是展览品，凭什么一个个的都盯着他看！我心中十分不悦！ 我卖了好几个珍贵的药材，挣了不少银两，便购置了许多粮食，装了满满一大背篓。虽然很重，但是我知道，只有有他在，我就不必担心。 我在街上看见许多卖花灯的，我很喜欢摊子上的那个红莲花灯，可是迟渊摆着一脸嫌弃的样子，让我兴致全无。 我没想到，他竟记下了那个红莲花灯。 那日是中元节，我跟往年一样，吃着小点心，坐在院中等待着千万盏天灯照亮天际的那一刻。 迟渊背着手走出房门，身后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他坐在我的身旁，眼神不似以前那般冷峻，竟带着些许的……尴尬…… “愚蠢的凡人，这个……送给你吧……” 他手里拿着一个画着红莲的灯笼，那灯笼精致无比，那红莲画的更是传神。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中元节送给我灯笼，不过既是他送给我的，我的心中自是欢喜无比。 后来……他亲了我…… 师父说，只有两个心悦之人，才可以行如此之礼……那是不是说……他……也是喜欢我呢…… 那天以后，我的心中便一直十分纠结。我想，我应是喜欢他的。每次见到他时，我便十分欢喜，便想时时刻刻都能够见到他。可是，我又因为不知晓他的身份而纠结万分。那时候的我，从未想过他竟是令四海之内闻风丧胆的万年妖龙。我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应该是武功高强的大侠，又或是哪家将军的少爷…… 倘若，我能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该有多好……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那一日，他微笑着，把我送进房间。他说他有事，去去就回，让我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我点点头，乖乖应承下来。 我听了话，无论听到什么，都没有出门。 可是…… 师父来了…… 天界的药王圣君…… 他挥了挥袖子，我的神识瞬间被唤醒。 我……本不是凡人…… 我是……天界药王的唯一亲传弟子——思韵上仙！ “思韵，你可知，你身边那人到底是谁？”师父不似以往那般和蔼可亲，而是用着冰冷无比的语气对我说道。 “徒儿……不知！”我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成拳。 “那个人，便是天界一直追查缉杀的妖界祸端——万年妖龙迟渊！思韵，你糊涂啊……”师父摇了摇头，大声说道。 我不知该跟师父解释些什么，难道告诉他，我身为天界上仙，竟然爱上了天界要追杀的妖界之人？不！我不可以！若是这样，恐怕……他会死的更快！我只能，低头不语。 “那妖龙迟渊，仗着自己天生妖法高强，嗜血杀戮，为祸四方，为六界所不容！思韵上仙，你不该救他啊！”药王身旁的南方战神大声说道。 “不！迟渊……他不是这样的……”我大声辩解。 迟渊的好，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永远不会懂！ “思韵……你们之间，只是一场孽缘啊！你跳了轮回井，忘了一切，以“人间婠儿”的身份，与那迟渊相识相知相爱，你不记得你们二人对立的立场，师父可以谅解。只是如今，你既已恢复神识，便应知晓，你们二人，永无可能！你们从“婠儿”开始，便应从“婠儿”结束。自古天条规矩，仙妖决不能相恋！思韵啊，你不该犯啊……”师父叹着气，微微摇了摇头，慢步走出房门。 “师父……思韵知错……” 我没错。 “既然知错，思韵上仙，你此番帮助了妖界，自是对天界有愧，应当将功补罪才是！”南方战神说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中渐渐萌生，我抬起头，看向南方战神，缓缓问道：“南方战神此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请思韵上仙与我等一同捉拿妖龙迟渊。如今迟渊对思韵上仙极其信任，只要有思韵上仙相助，我们定能不费吹灰之力捉到他！”南方战神面无表情的说到。他这番话，根本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我……思韵只是一介药神，我的职责便是救人济世，哪有害人之理！”我怎么能去加害他，怎么能…… “既然思韵上仙不肯相助，那我等，只能实行围剿之术。届时，妖龙迟渊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南方战神语气强硬。 “慢着！”我抬起头，对他说道，“若是，不损你们一兵一将，便能捉拿到他……便能不杀他，是么？” “那是自然。天帝本意表示将其封印，若其冥顽不灵，残杀我天族将士，便只好将其歼灭。”南方战神缓缓说道。 “好……” 迟渊回来了，我很想他，从来没有像那一刻一般想念他。 那一晚，他说，他好喜欢我。 那一晚，我与他翻云覆雨，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他的骨血，这样，我们就再也不用分离。 那一晚，我看着他熟睡的容颜，我想，此刻他应该很幸福吧，因为即使在睡梦中他都是笑着的。尽管我恢复了神识，尽管我知道他是妖，可是我还是放不下他…… “迟渊，我也好喜欢你啊……” …… 我的计划成功了，他失去了妖力，天界不费吹灰之力便捉到了他。天帝遵循了承诺，饶其性命，将他封印在玄溟潭之下。 我依旧是天界的思韵上仙，可是……我再也不是婠儿了。 再也不是…… 第六十四章 凌霄花 石玖卿转醒，她揉着额头坐起身。她的周身萦绕着蔚蓝色的光晕结界，她拂手打破结界，缓缓站起身。 “为什么！！！”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石玖卿心中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心头。她快速飞向声音的来源，眼前的一幕令她怔在原地。 眼前的迟渊像是被抽走魂魄一般，毫无生气，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他怀中的思韵上仙满身鲜血，双眸紧闭，已然是一副已死之相。 石玖卿一下跪倒在地，她喃喃出声：“怎么会……这样……”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错的……妖和人都不能相爱，更何况，她是仙……”迟渊赤红色的眸子变成了黑红色，眸中再无任何情感，他喃喃说道，“女娃，你说的没错，她……从来都不是无情之人……是我……错了……” 石玖卿呆滞的看着已无生气的思韵，一言不发…… 难道，这便是相爱之人的下场？为什么？凭什么！即使他们不是同一界的人，可那又如何？就因为所谓的天规天道，就要两个相爱的人经历如此的生离死别？为什么会这样？ “女娃，你们要的东西，我现在……就给你们……” 话音落下，迟渊仰天长啸一声，化身成龙，冲向天际。它朝着一座山峰撞去，山峰瞬间破碎。片刻后，一个蓝色的结界包裹着一个玄色的龙角，缓缓落到石玖卿的手中。 石玖卿伸出手，轻轻接住。 她看着手中的水之法器，冷笑一声，轻声说道：“每一次的得到，都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呵呵呵呵，真是可笑至极！” …… 最终，迟渊回到了妖界。 妖龙的龙角是他所有的法力来源，没有了龙角，他便再也不是天界的对手。天帝恩泽浩荡，特赦妖龙迟渊死罪，许其返回妖界，终生不得踏出妖界半步。 石玖卿回到苍穹山后，便再也闭门不出。无论南絮说什么，她皆是无动于衷。后来的两百年，她便失了踪迹，南絮再也未曾见到过她。 两百年后。 石玖卿回到苍穹山，令赤磷焰将迟渊带至此处。 七日后，迟渊落至苍穹山。 二人来到林中小院，落座在石桌旁。 石玖卿一身赤玄色长袍，身后一袭玄色烫金披风，长发仍是以金色发冠高高束起。两百年的游历，令她更加沉稳，眉宇间更添了几分英色。 她对面的迟渊，一身白衣如雪。以前的他，从来不喜这种颜色。在他看来，墨色玄色更配的上他的威严与冷酷。可现在，他越发喜爱这种素净的颜色。或是因为，以前的婠儿，十分崇拜白衣飘飘的大侠，所以他便记在心中，效仿下来。 “你费劲心思找我，有何事？”迟渊说话时，赤色的眼眸中丝毫没有光彩，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 “迟渊前辈，你已经堕落了两百余年，还要打算继续堕落下去么？如此这般，你觉得，你对得起思韵姐吗？”石玖卿仰头，饮下一口木犀酒。 迟渊冷笑一声，不做回答。她死了，堕落还是进取又有何意义？这两百余年，他活着，同死了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见他不语，石玖卿怒从心来。 “你就是一个懦夫，也不知道思韵姐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竟拼了命也要护着你！她用性命换来的，就是如此懦弱无能的一个人吗？！你若是再这么堕落下去，思韵姐永远也不可能回来！”石玖卿不敢相信，这些年她费劲千辛万苦地找寻，而思韵姐深爱的这个人却只顾堕落，不思进取，真是荒谬！ “是，我就是一个懦夫，我不值得任何人去爱，更不值得任何人为我牺牲，你满意了吗？”迟渊冷漠地说道，从那天以后，他变得再也没有任何情绪。 突然，他抬起头，问道：“什么叫‘我若是再这么堕落下去，她便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她会回来的是吗？！”迟渊的眼眸重新燃起一丝色彩，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石玖卿，期待着她的答案。 石玖卿看着他，轻叹一口气，他总算还未成一个荒唐彻底的人。她平复了情绪，缓缓开口：”这两百年，我踏过万里山河，找遍了四海八荒，寻遍了六界，终于，让我找全了她游荡在世间的三魂七魄。” 石玖卿从袖中拿出一株凌霄花，放在石桌之上。 “思韵姐的本体就是一株凌霄花，那一场劫难，毁了她的肉身，连同她的本体也一同湮灭。所以，我只得将她的三魂七魄放置在这一株凌霄花中。或许几百年，又或许几千年，思韵姐，便一定可以回来。” “此话……当真？”迟渊双手环抱着那一株凌霄花，眼眸重新变成那鲜艳的赤红色。 石玖卿看着他的眼眸，恐怕他这几万年来，也从来都没有如此期盼着一个人的回答。她点点头，轻声说道：“千真万确。” 迟渊的眼眶微红，他双手紧紧抱着那一株凌霄花，仿佛透过它看到了他的婠儿。片刻后，他抬起头，十分真诚的看着石玖卿，由衷地说了一声，“多谢！若有所需之处，迟渊万死不辞！” “迟渊前辈，不必如此。思韵姐对我极好，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会尽全力相助。”石玖卿说道。 万年前，她初升天界，除了佑圣真君和她的师兄们，天界之人大多都看不起她。只有思韵上仙，待他如同姐妹一般。那一次惹上火凤凰，若不是思韵姐尽心尽力相救，恐怕她也活不到今日。思韵姐的恩情，她永远都铭记于心。 迟渊抱着那株凌霄花回了妖界，这一次，他许下承诺，绝不会再让她受伤，绝不！ …… 石玖卿来到苍穹山，百年未来此处，这里的瘴气竟更为浓郁刺鼻，妖气和魔气也更加严重。 她飞到苍穹山的上方，手捏法诀，准备再加固一层结界。结界落下，却隐隐出现一层蔚蓝色的仙法结界。 “这是——” 南絮。 第六十五章 白衣男子 峪峡山。 石玖卿心情莫名烦躁，便回了峪峡山，想与玄元对酌一番。 来到金桂林，山上的金桂还是那般金光闪闪。这里的桂花飘香十里，很远之外都能闻到桂花的香气。 石玖卿漫步在桂花林中，微风拂过，桂花沙沙作响。随风飘落的金色的花瓣缓缓落下，落在她的肩上与乌发间。 透过纷纷落下的桂花远远望去，一位白衣黑发男子静坐在一棵桂花树下。那男子一身白衣似雪，长发如泼墨般散在身后，周身散发着浓厚的仙气。他面如冠玉，宸宁之貌，白皙细致的肌肤，削薄轻抿的薄唇，举手投足之间无一处不透露出此人的风度与气魄。 男子面前摆放着一副棋盘，他细长的手指捻着一枚白子，眉头微蹙，似是在思索着这棋局的破解之法。金色的桂花落在他的白衣之上，似是镀上了金色的花瓣一般，美轮美奂。 石玖卿慢慢走进，低头观察着那棋局。片刻后，手指放在一点，轻声说道：“放在这儿。” 男子抬起头，看到石玖卿之后，面上一竟有晃而过的慌乱，速度快到让石玖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石玖卿退后一步，弯腰作揖，道：“晚辈石玖卿，看前辈仙气浓厚，不知是哪位仙家？” 那男子站起身，镀在衣裳上的金色的桂花飘落在地。他同样弯腰回礼，说道：“吾……吾乃玄元旧友而已。” 他的声音恰似流水击石一般，清脆动人，富有磁性。 “旧友？”石玖卿说道，“那前辈知不知玄元现在何处？” “玄元，方才出去了。”白衣男子垂着首，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出去了？”石玖卿回头看向木屋，这玄元真是的，把客人就在这儿自己走了？ “不知玄元……是姑娘何人？”男子缓缓开口。 石玖卿回过头，指着自己，说道：“我啊？嗯……玄元算是……我半个爹吧！” “半……”白衣男子貌似被这话震了一下，半天没说出话来。 石玖卿眨眨眼，等待着他的话。 “既然玄元不在，那吾便先走了。”白衣男子再次弯腰作揖，转身离去。 “旧友，没听说玄元有什么旧友啊……” 白衣男子缓缓离去，藏在长袖中的手微微握成拳。 …… 石玖卿百无聊赖，翻出玄元藏的木犀酒，翻身上树。她斜躺在桂花树上，不知不觉竟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石玖卿才悠悠转醒。她翻身落地，扬起胳膊伸了一个懒腰。这百年来，自己一边疗伤，一边寻找思韵上仙散落的魂魄，从未睡过一次安稳觉。这次回到金桂林，睡得十分神清气爽。 “醒了？”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石玖卿回过头，看见一身白衣的玄元正端坐在桂花树下的另一面下棋。 “你回来啦？”石玖卿坐在玄元对面，自顾拿起黑子，与他对弈起来。 玄元点点头，手落白子。 “你的伤如何了？”玄元语气微怒地问道，“两百年了，连个音信都没有。石玖卿，你当真是翅膀硬了！” “嘿嘿嘿，我的伤早就好了，玄元不必担忧了！”石玖卿嘿嘿笑着，说道，“至于‘翅膀硬了’这回事，我是石头，又哪来的翅膀啊～对不对？” “强词夺理！”玄元说道。 “玄元，你那位旧友风度翩翩、仙气浓厚，他是什么来头啊？”石玖卿岔开话题，她右手托着腮，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一个……旧相识罢了。”玄元说道。 “旧相识？”石玖卿打趣道，“我在你这儿啊，至少呆了万年了，可从未见过什么好友来寻过你。那个人来探望，这可是头一回呢！” “那又如何？”玄元反问道。 石玖卿摊手，说道：“不如何。我看那位上仙，风仙道骨，风度翩翩，长相又如此俊俏，十分对我的胃口。我在想啊～若是你们是旧相识，不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 “你……你当真……胡闹！”玄元讲话突然结巴了起来。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说道：“我与他不熟。” “是吗？”石玖卿不以为意的说到，“不熟，那就算了。” “咳咳，说到这儿，你倒是说说，”玄元抬起头，说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半个爹了？” “呃……这个……”石玖卿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说道，“自一万多年前你救了我以后，便处处帮助我，教我仙法，助我成仙得道。对于我来说，你可不就是我半个爹爹吗？” 玄元听后，默不作声，微微叹了口气。 我助你…… 从不是想当你的爹啊…… 早知道……唉…… 石玖卿看他低头不语，全当他默认了自己的说法。她撇了撇嘴，手落黑子，胜了。 “玄元啊玄元，你这棋艺啊，真是越来越差了，这种简单的错误也会犯！啧啧啧，你可真是老了呦～”石玖卿不禁感叹到，她的棋艺还是他教的。没想到，还未过两万年，他便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啧啧啧，真是令人唏嘘呀！ “方才，是我走了神。若是不信，咱们再来一局？”玄元说道。 石玖卿道：“来就来，我还能怕了你？” 一盘结束，玄元胜。 “这……这局不算……我也走神了，再来！”石玖卿结结巴巴地说道。 玄元轻笑出声，轻声说道：“好，不算。” 接下来的几局，皆是石玖卿胜。她满面春风，好似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日来郁结的心情也变得十分宽慰起来，笑声也恢复成以往的恣意之态。 石玖卿心里高兴，又多喝了几杯。她一身红衣妩媚动人，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举手投足之间更添了撩人之感。 石玖卿提着玉酒壶，又飞身上树。饮着美酒，听着虫鸣，赏着明月，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分。 玄元远远望着树上的石玖卿，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自由与恣意，才是真正属于你的，玖卿，我一定会护你无恙，一定！ 第六十六章 他的怀抱 天界，九重霄。 “南絮，这个是我爹爹给我送过来的天蚕锦羽缎斗篷。你时常去那苍穹山那种鬼地方，瘴气缭绕，天寒地冻的，我那里也用不着，便想着给你送过来了。”一声极嗲的声音传来，门外的仙童打了好几个冷颤，这个问凝仙子，真是绝了！ “不必，拿走。”南絮语气极为冷漠地说道。 “南絮！”问凝仙子语气微愠，“那件事情都过去了两百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南絮漠然不语。 “当时我也是急昏了头，没有办法，才去禀告了天界。我也未曾想到，思韵上仙会因此而死啊！”问凝半坐在南絮的书桌前，双手摇晃着他的长袖，撒着娇说道，“南絮，你就别生气了嘛，我错了嘛……” 南絮看她一眼，眼神冰冷，甩手将袖子从她的手中甩出。 “南絮还要修炼，问凝仙子请回吧！”他站起身，甩袖离去。 问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双手紧紧握成拳，眼神中掺杂着滔天的怒气，她心中说道：“南絮，我一定会得到你，一定会的！” …… 石玖卿一觉醒来竟已是三日后，她寻了整个金桂林也未曾找到玄元的踪影，便遣了一束赤磷焰找到玄元跟他说句她已离开，便携了几壶酒去了天界。 石玖卿来到佑圣真君的府邸，师父正在与几位师兄练习剑法，见她到来，便遣散了众人。 诸位师兄与她简单聊了几句，便离开继续修炼去了。 “你这丫头，终于肯来看你师父我了？上次回来也不知道提前打声招呼，不然，也不至于扑了个空啊！”佑圣真君收起剑，用手敲了敲下她的头。 石玖卿揉着额头，讪讪地说道：“哎呦师父，上次回来，徒儿也是临时起意的啊！怎么能怨得了我啊。” “就你机灵！”佑圣真君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徒弟～”石玖卿打趣道，她又说道，“师父，我带了几壶好酒，咱们师徒几个，喝几杯呗！” “你这个死丫头！一回来就教唆你师兄们跟你胡闹！”说着，佑圣真君又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 “那……若师父不要，我便拿走啦！”说着，她作势就要把手中的酒壶再次揣进袖中。 “哎哎哎，拿都拿来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给我放下吧。”佑圣真君自然舍不得这送到嘴边的美酒。 石玖卿但笑不语，乖乖把手中的木犀酒放到了桌子上，又吩咐了仙童去拿了几个酒杯。 石玖卿与佑圣真君对坐在桌旁，她替师父斟了杯酒，二人便对酌起来。 酒过三巡，佑圣真君已走了一些醉意。他端着酒杯，缓缓说道：“玖卿啊，两百年前玄溟潭的事，师父已经知道了。” 石玖卿愣了一下，随即攥紧了手中的酒杯，仰头饮下。 “玖卿啊，师父知道你跟思韵关系近。思韵没了，你难免悲伤难过。”佑圣真君长叹一口气，继续说到，“只是，你要知道，这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永恒存在的。就连曾经法力无边的天地共主，也还是有元神消散的那一日，更遑论我们这些小仙。所以，玖卿呐，你要看开一些啊……” 石玖卿微微颔首，随即扯出一个十分不自然的笑容，她轻声说道：“逝者已逝，就算沉浸在悲痛中，她也不会活过来。师父，你未免太小看你的徒儿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所以，我不会让自己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 佑圣真君看着她嘴角那抹不自然的笑，也未拆穿她，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能看开，自是最好的。” 石玖卿默不作声，只是低头饮酒。 “最难受的，还是那药王老头啊！他就这么一个徒儿，尽心尽力培育了几万年，这说没就没了，唉……” …… 石玖卿来到药王府，看着大门紧闭的药王府。她想起千百年前，自己与思韵在这府中嬉戏打闹，仿佛还是不久前的事情。可现在，却已经物是人非。她的心中渐渐泛起酸涩之感。 她这人，一向重情义。任凭她活了千万年也总是看不开这些生生死死，她的师父也曾告诫过她，若是她如此重情，以后难免会因其所伤。但她脑中明白，却总是一犯再犯。 “灵涵仙子？” 石玖卿回过神，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痕，缓缓回头看向来人。 “南絮上仙。”石玖卿面无表情的作揖行礼，抬腿就要离去。 “灵涵仙子！”南絮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石玖卿回过头，语气冷漠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想搭理你。” “我只是……想说，我们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是时候，去寻找……下一件法器了。”他松开她的手腕，手掌心却有了一种像被火烧过的灼热感，让他感到十分不自然。 “我不去！你爱找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石玖卿语气微愠，大声说到。 “可是，这是天帝的命令。”南絮冷静地说道。 “天帝天帝，什么都是天帝！”石玖卿积攒了几百年的怨气倾刻爆发，她双眸渐变殷红，她大声说到，“为了寻找那所谓的法器，拯救什么天下苍生，我问你，我们已经害死了多少人了？牡丹，思韵姐，一个一个死在我的面前，全都是因为我们！全都是因为我们的执迷不悟！为了得到法器，天帝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才肯摆休！” 石玖卿红着眼，泪水划过脸庞。南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石玖卿，此时的她，褪去了身上的铠甲，把所有的脆弱都暴露给了他，他竟为如此的她感到心疼。 南絮双手扶住她的双臂，鬼使神差地一把将她拥在怀中。他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玖卿，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有错，你莫要如此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石玖卿伏在他肩上轻轻抽泣，他的怀抱如此温暖，她竟有些舍不得离开…… 远处的角落中，问凝看着眼前这一幕，愤恨的攥起拳头。 “石玖卿，你等着瞧！” 第六十七章 两面三刀的女人 从亲眼目睹思韵姐死去，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积压了几百年的怨愤、悲伤与痛苦，从他抱住他的那一刻起，再也压制不住。消极的情绪像洪水猛兽一般袭来，吞噬了她的理智，让她贪恋起那唯一的温暖。 哭了一场，石玖卿的心情好了甚多。 赶走了消极情绪，她渐渐恢复了理智。突然，石玖卿意识到自己竟趴在了南絮的怀中，那个冷淡鬼？我的天啊！ 石玖卿连忙伸出手，从他怀中退出，又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她回过头，轻咳了两声，说道：“我……我已经没事了。我们……走吧。” “去哪儿？”南絮见她恢复了以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随口问到。 “去找法器啊！”石玖卿不耐烦地说到，这个冷淡鬼，自己说要去找法器，还硬逼着我去，如今又要问我去干嘛，他莫不是傻了吧？罢了，此番，就当还他那“一抱之恩”吧！ 南絮愣了一下，随即浅笑着说道：“好。” 石玖卿看到他竟然笑了！笑了！天啊，这个冷淡鬼居然也会笑，真是活见鬼了啊！ 她故作惊讶地指着南絮，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冷若冰霜的冷淡鬼居然也会笑啊！” 南絮嘴角的微笑瞬间消失不见，又恢复成以往的面无表情。 “啧啧啧，还是这个表情适合他！”石玖卿心中感慨到。 石玖卿看着药王府的大门，心中说道：“思韵姐，你们的爱情没有错，错就错在这所谓的条规天道。我相信，迟渊他，一定会救活你。到时候，天高任鸟飞。你们，一定会幸福的。我，也会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去完成我的使命！” …… 石玖卿与南絮二人走到南天门，便听到后面有人在呼唤他们。 “南絮……等等我……南絮上仙……” 听到这种犯嗲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何人。 “又是她。”石玖卿在心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问凝一路小跑到二人身侧，站立在南絮身后半步处。她气喘吁吁，脸颊因为小跑而变得微红，额头上也布着一层薄汗。 “南絮，你们怎么不等等我啊……”她的双眸满含委屈地看着南絮，手指不断地搅着衣角，整个人看起来委屈极了。 石玖卿默默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继续在心里翻白眼。 “问凝仙子，这一路上十分危险，你还是请回吧。”南絮语气淡淡，颇为委婉地说道。 “我不怕的！南絮，这一路上，既然如此危险，那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力量。南絮，你放心，这次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问凝语气十分真诚地说到。 看着面前柔情似水的问凝，石玖卿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她心中诽腹道：“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南絮那么明显的拒绝的话她是听不出来？不可能不可能，以前我那么拐着弯的怼她她都能反应过来，她肯定明白南絮话中的意思。这个女人，真是厉害啊！” 南絮听完，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便只是甩袖离去。 这南絮法术修为和给人冷脸算是一把好手，可是一到讲话上，便来回只知道那几个词，委实让人着急。 问凝见南絮未曾再次拒绝，十分乐滋滋的跟了上去。 “玖卿姐姐，”问凝一把搂住石玖卿的胳膊，朝着她展开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她看起来十分高兴的说道，“玖卿姐姐，上一次我没能帮上你们，我这心里啊，内疚极了。这次，问凝一定会帮上你们的！” “呵呵呵呵呵……问凝仙子，我好像还没你岁数大吧！你这声姐姐，我委实承受不起啊！”石玖卿一边讪笑着说道，一边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怀中抽出来。 “啊……是吗？瞧玖卿这面相，我还怕叫你‘姐姐’会把你叫小了呢～”问凝以袖掩面，轻笑着说道。 “我就说，这才是真正的问凝好不好，怼人不带眨眼的！还我这面相，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石玖卿心中诽腹到，这个女人，真真不是个东西！ “若你想叫，那便叫吧。论法术修炼，你确实应当称我一声姐姐，是不是，问凝仙子？”石玖卿微笑着看着她，论损人，她还从来没怕的。 问凝讪讪的笑着，也未说出什么，总不能让她当着南絮的面承认一个蓬莱岛公主竟不如一个石头修为高啊！ 南絮走在前头，问凝与石玖卿走在后头。待确定南絮不会回头后，问凝愤恨地看了石玖卿一眼，好像要把她看穿一般。瞪完后，她又蹦跳着跳到南絮身旁，不断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石玖卿摊摊手，这个女人，真是两面三刀！对待自己恨不得马上杀了自己，对待态度如此不好的南絮倒是上赶着，真是搞不懂！ …… 南絮手执罗盘，罗盘指针直指南方。 “正南方，火之法器？”石玖卿双手环抱在胸前，轻声说道。 南絮轻轻点头。 三人走到一处林中，作短暂的修整。自进入这个林子，罗盘就像失灵了一般，指针不断的旋转，再不指示任何方向。南絮手执罗盘，在不远处寻找方向，石玖卿与问凝便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你和南絮，到底什么关系？！”石玖卿耳旁，传来问凝咬牙切齿的声音。 石玖卿摊摊手，“没什么关系。” “胡说！”问凝凶狠的看着她，“你这个女人，是不想勾引南絮上仙？” “我拜托你睁开眼好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他？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眼光看上那个冷淡鬼！”石玖卿不屑的说到。 “还在狡辩，我亲眼看到你抱着他不肯撒手，这不是勾引是什么？！狐狸精！不要脸！”问凝撒泼似的说到。 “问凝仙子，偷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石玖卿不屑搭理她。 “你！你光天化日之下，不知羞耻的勾引别人，还怕被人看到么！”问凝激动的说到。 “行行行！我不想跟你做那无谓的口舌之争，问凝仙子，你爱怎么想怎么想。”石玖卿站起身，想远离这个疯子。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 “救命啊！” 第六十八章 麻烦精 “救命啊！”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呼喊声，石玖卿看向问凝，说道：“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没有。”问凝看都不看她，直接回答道。 石玖卿看到不远处的南絮正在认真的找寻道路，似乎并未听到什么声响。 “没有么？”石玖卿喃喃道。 “救命啊……” “不对！”石玖卿站起身，眉头紧蹙，大声说道，“就是有人在喊救命！” 石玖卿沿着叫喊声一路飞奔而去，寻到声音的来源，发现求救声竟是从一棵树上传来。透过茂密的树叶，隐约能瞧见一个身着墨绿衣裳的男子正紧紧抱着树干，口中不断喊着救命，颤抖的声线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树下，一只巨大的蛇妖正缠绕着树干，不断往上爬，眸子中散发出绿色的光芒，通红的蛇信子“嘶嘶”作响，似是对树上的猎物志在必得。 “这山上，竟有如此大的蛇妖！”石玖卿感叹到。 石玖卿从腰上解下赤磷鞭，心中默念法诀，赤色的火焰瞬间点燃赤磷鞭。赤磷鞭出手，卷住蛇妖，石玖卿用力将它从树上拽了下来。 蛇妖翻滚落地，绿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石玖卿，口中不断吐着信子，似乎对打扰它用餐的这位不速之客很不满意。 “身为妖怪，还不加紧修炼，妄想食人增加修为，真是可笑至极！” 石玖卿左手一甩，赤磷鞭瞬间变为赤磷剑。她漆黑的眸子渐渐变成赤红色，双眸同样不甘示弱的盯着那条蛇妖。 蛇妖快速扑上来，石玖卿手中持剑与它缠斗起来。未出片刻，蛇妖全身都被赤磷剑的火焰灼伤。那蛇妖见石玖卿法术高强，自己根本不敌，便扭动着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草丛中。 石玖卿双眸恢复漆黑，她收起赤磷剑，将它重新系回腰间。石玖卿缓缓走到那棵树下，抬起头，看着那墨绿衣裳的男子喊到：“喂，蛇妖已经跑了，你快下来吧！” 墨绿衣男子拔开面前的树叶，缓缓探出头来。他看了看树下，再无蛇妖的身影，只有一个女子双手叉着腰站在树下。这女子容貌极美，他长这么大，竟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子！相貌绝美，却没有丝毫柔气，反而有些男子的英气！一身赫赤色的衣裳显得她更加妩媚，这种女子，当真不可多得啊！ 石玖卿看着树上的男子，男子原本就白皙的脸颊因为恐惧显得更为苍白。他一身墨绿衣裳，衬得他更为俊朗。整个人骨骼精痩却并不给人瘦弱之感，相貌堂堂，已算得上是人间极品了。 石玖卿看他在树上一动不动，便又出声催促道：“喂，你到底还要不要下来啊？” “啊……多……多……多谢女侠……相救，我……我这就下来……”墨绿衣裳的男子哆哆嗦嗦地说道。 说着，他便双手扶着一个树杈，双脚慢慢垂下，想要踩着枝杈滑下来。他脚下的树杈经不住他的重量，突然断裂，他一下子就从树上坠落了下来！ “啊！！！” 石玖卿见状，飞身而上，双手一挥，牢牢地将他接在了怀中。赫赤色的衣魅和墨绿色的衣裳在空中翻飞，二人缓缓落地，皆是毫发无伤。 闻声赶来的南絮与问凝正好瞧见了眼前这一幕：赫赤色的绝美女子左手环抱着墨绿色的俊逸男子，二人视线相对，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南絮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竟萌生了一种想冲上去将二人分开的念头。他面色冷漠的盯着二人，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呀！那不是玖卿吗？她怀里的那个男人是谁啊？”问凝一边观察着身旁的南絮，一边大声说道。 石玖卿听到声音，回头瞥了一眼问凝，她看到怀中的男子已经站稳，便松开了手。 “南絮你看，他们二人，竟出奇的般配呢！”问凝拽着南絮的衣袖，看起来十分高兴的说到。 “不成体统！”南絮留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去。问凝看他离去，朝着石玖卿露出了一个很有深意的笑容，便紧紧跟了上去。 石玖卿看着南絮离去的背影，心中说道：“南絮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我又怎么得罪他了？” “多谢女侠的救命之恩！”身后的墨绿衣男子出声，打断了石玖卿的思绪。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石玖卿敷衍着回答道，她最讨厌这些客套话了。 “女侠的恩情，旭尧定铭记一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墨绿衣裳男子恭恭敬敬的对着石玖卿作了个揖。 “不必。”石玖卿说道，“救你只是我能力之内的事，你也不必如此挂怀。” “俗话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救命之恩！”那旭尧十分激动的说道，“在下旭尧，还未请教女侠的芳名……” “石玖卿。”石玖卿回答道。 “石玖卿？好名字。”旭尧面色渐渐变得微红，十分不自然的说道，“不知……石姑娘……可已有婚配？” 石玖卿摇了摇头，纵然自己长的还算说得过去，可她这么个惹祸精，恐怕放眼整个天界都无人敢娶！ “真的么？那不知玖卿觉得我……如何？”旭尧的双眸似是闪着星辰一般，十分明亮，他激动的问出声。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石玖卿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有没有婚约，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我俩萍水相逢而已，我也不需要你报什么恩！呵呵呵呵呵，你赶紧回家，咱们有缘再见哈！” 说着，石玖卿赶紧回过头，大步就要离去。 “玖卿！”那旭尧紧紧跟在石玖卿的身后，寸步不离。 自己不过是出于好心救了他，哪成想竟给自己惹了个麻烦，真是烦啊！！！ 石玖卿脚下施注法力，他一个凡人，怎能跟得上，不一会儿便被石玖卿甩的看不见人影。 石玖卿长吁一口气，终于甩掉了那个麻烦！说着，便赶紧循着神识，找到了南絮二人。 第六十九章 冷战 南絮的脸色貌似比以前更为冷漠。他面色铁青，目光似刀，冷冽逼人，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石玖卿跟在他身后，双手环抱在胸前，心中不断诽腹到：“这个冷淡鬼到底要干什么！我也没怎么着他啊，突然就发脾气，连一个好眼神也不给我，他疯了啊？真是个冷淡鬼！！！” 问凝跟在南絮身旁，不断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从蓬莱岛说到天界，又从天界说回蓬莱岛，来来回回就那么一点事，还没完没了地说，真是烦死人了！ “问凝，你能不能闭嘴？吵死了！”石玖卿十分烦躁地说到。 问凝眼中瞬间积攒了满满的泪水，语气十分委屈的说道：“既然玖卿烦我……那问凝不说话，便是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南絮停下脚步，回头瞥了她们一眼，语气竟带了愠意，说道：“灵涵仙子未免太霸道了些，别人讲话都不可以么？” “什么情况！！！这个冷淡鬼竟然会说这种话！！！”石玖卿她微张着嘴巴，竟被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显然南絮身后的问凝也像受了惊吓一般，愣在原地。她缠着他这么久，他甚至都不曾搭理她几句，更别说为自己讲话。这次……他竟然为自己说情了！ 片刻后，问凝便恢复过来，撒娇般的对着南絮说道：“南絮，或是玖卿她喜静，我没事的，我不讲话没关系的。我……只是看你不开心的样子，想说些什么逗你开心而已。既然玖卿不喜欢，那我不讲话便是了。” 石玖卿真是佩服极了这个问凝，这个女人，心机如此之重，真是让人厌恶至极！还有这个南絮，今日怎跟疯狗一样，逮住人就咬，真是讨厌！ “问凝，今日你可真是让我另眼相看！以前我只是觉得你这人两面三刀，没想到你竟如此有心机，真是佩服，佩服！”石玖卿讽刺到。 “我没有……玖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问凝竟作势就要哭。 “嚣张跋扈！”南絮回过头，语气十分轻蔑地说道。 “我嚣张跋扈？”石玖卿怒从心来，她大步走到南絮身后，一把将他拽住，让他回过身看着自己。她大声说道：“南絮上仙，您倒是说说，我到底做了什么，让您觉得我嚣张？我跋扈？” 南絮怔怔的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赤黑色的眸子。他们二人相距极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 南絮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后退半步，略带仓惶地说道：“南絮失言了。”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了。 问凝看他离去，收起眼泪便跟了上去，将石玖卿一人丢在了后面。 石玖卿微喘着粗气，压下心中滔天的火焰，她深吸一口气，双眸渐渐恢复清明。 …… 南溪镇。 石玖卿独自来到南溪镇，既然罗盘无法指示方向，那便先去它一开始所指示的南方看看。 石玖卿来到一家酒楼，这酒楼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她便决定在这儿修整片刻。 这客栈名曰客来居，据说是这南溪镇最大的客栈，每日往来船商客商于此镇经过，必要来这客来居品尝一下这里的特色菜品。这客来居有一百多种菜品，每日都会推出一个主菜，然后围绕这个主菜大做文章。 石玖卿进到客栈中，便有一小二热情的招呼她。这小二也是一个人精，看石玖卿的穿着打扮，就知她必定不是普通人，赶紧给她找了一个好位置。 “玖卿！” 石玖卿刚一落座，就听见有人喊她。她侧过头一看，瞬间倒了胃口。 又是他们！ 南絮与问凝二人就坐在石玖卿的邻桌。南絮神情淡然地端坐在桌旁，面前几道素菜，他手中执着茶杯，慢慢一口一口的轻抿。问凝坐在他的身旁，看似十分高兴地看着石玖卿，实则心中十分不开心！这个石玖卿，怎么哪里都有她！ 石玖卿站起身想要离开，突然想到，她凭什么要走，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这样一想，她又重新坐了下去，招呼小二给她上菜！ “小二，你们今日的特色是什么？”石玖卿双手托着腮，大声说道。 小二道：“这位客官，今日我们的主菜是笋。莴笋肉片、玉笋鸭掌、金丝莴笋、蟹肉双笋丝、虾籽冬笋、玉笋蕨菜等等等等，不知客官中意哪一道啊？” “全是笋？这是要把人吃成猴子？”石玖卿思索片刻说道：“罢了，来一壶竹叶青，再来……全部的。” 小二正低头打算记下来，听到石玖卿如此说，惊的睁大了眼，他说道：“客官，您……您一共几位啊？” “就我一个，怎么了？”石玖卿反问道。 “就您一个人，那……您确定……全部都上？”小二讪笑着说道。 “让你上你就上，怎么那么多废话！”石玖卿语气带着愠意。 “好好好，客官。马上，马上！”小二赶紧应承下来，生怕这位金主再反悔。 未过半个时辰，石玖卿面前的桌子已经堆的放不下了。琳琅满目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都垂涎三尺。 石玖卿坐在桌旁，只是斟着手中的竹叶青，面前的饭菜丝毫都没有动。 石玖卿正托着下巴，一口一口轻饮着手中的酒。突然一阵叫喊声打破了石玖卿的思绪—— “玖卿，我终于找到你了！” 南絮眉头微蹙，十分不悦。 石玖卿抬起头，又看到了那抹墨绿色的身影。那人微喘着粗气，白皙的脸颊微微涨红，挂着十分灿烂的笑容。他背后挂着一个墨绿色的包袱，那一身整洁的墨绿色衣裳也粘满了灰尘。 石玖卿轻抚额头，叹了一口气，这个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玖卿，我终于找到你了！”旭尧一边兴奋地说道，一边自顾自的坐在石玖卿的对面。 “你怎么找到我的？”石玖卿出声问道。 “我啊，就跟人打听，有没有见过身着红衣貌美如仙的女子，很多人就说见过而且印象非常深刻，所以我很容易就找到你了啊！”旭尧颇为得意的说到，“玖卿，你长的这么标志，果真是好找到呢！” 第七十章 我要娶你! “玖卿，你长的这么标致，果真是好找到呢！” 石玖卿汗颜，我长的好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找我干什么？”石玖卿不耐烦地问道，“我说了，我不需要你报什么恩，就这样，还有别的事吗？” “有！”旭尧满脸真诚地看着她，说道，“我要娶你！” 问凝被惊的张大了嘴巴。 南絮执筷的手微顿了一下。 石玖卿刚饮入的竹叶青一下子喷了出来。 “你……咳咳咳，你说什么？”石玖卿一边咳着一边激动的说道。 “玖卿，你慢点。”旭尧见她呛到，赶紧抚着她的后背，说道，“我说，我要娶你呀！” 石玖卿拿起茶杯大口大口的饮尽，这才缓过来。她对旭尧说道：“我听见了，不过，我不想嫁你！” “为什么？玖卿觉得我……哪里不好吗？……”旭尧十分委屈地说道。 为什么？且不说他们人仙殊途。就凭自己这个年纪，恐怕都可以当他的老祖宗了！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问你，你除了知道我叫石玖卿，还知道什么？”石玖卿说道， 旭尧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我除了知道你叫旭尧，关于你的我一概不知。你说，我如何嫁你？”石玖卿回答道。 “我可以告诉你啊！”旭尧急急说道，好像现在就要让她知道自己的一切，好让她嫁给自己。 “得得得，我不想听。”石玖卿说道，“你呀，还是哪来的，回哪儿去！我不需要你什么‘以身相许’，也不需要你娶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办，概不奉陪了哈！” 说完，未等旭尧回答，石玖卿站起身就要离开。 一旁的小二眼尖的很，看到石玖卿要离开，赶紧拦上去。 “客官，您这还没结账呢。”小二满脸堆笑，十分谄媚的说到。 石玖卿回头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南絮，“找他要！”石玖卿语气冷漠地说道。 小二顺着石玖卿的目光看向那身着月白色华服的谦谦公子，那一身对襟长衫，乃上好地云锦所制，一看便价值不菲。再看那人的风度举止，更是气度不凡！ “客官，您看这……”小二试探性地问向那华服公子。只见他正手执着茶杯，一口一口浅酌着，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这小二可是个人精，见那月白色衣裳的俊朗男子虽神情冷漠，桌下的手却已然攥紧。便也猜到几分，以为只是出门在外的未婚夫夫妻闹了别扭，两人都借用别人来气对方罢了。 这红衣女子与这月白色衣裳男子可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看了都让人赏心悦目。这男子身旁的紫衣女子，虽也有几分姿色，却远远不如这红衣女子惊艳啊。 小二摇摇头，拉回思绪，他见那人也未曾反驳，便堆着笑闪开身，说道：“好嘞，客官您慢走！” 石玖卿看了一眼小二谄媚的嘴脸，冷笑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哎，玖卿，你等等我啊！”旭尧赶紧扒了几口饭菜，追了上去。 “你别跟着我！” “我就要跟着你！相公跟着娘子，天经地义！” “……” …… 南絮直到再也听不到二人的声音，紧攥的左手终于松开。 “南絮……玖卿姐姐好厉害啊！那人只见过她一面，便能如此喜欢她。”问凝小心翼翼地“随口”说道。 南絮轻抿茶杯，沉默不语。 他只想知道，为何在那人说要娶她，他瞬间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难以呼吸？ 突然，熟悉的疼痛感侵袭了他的全身。他右手捂住心口，左手紧紧握住桌角。剧烈的疼痛感令他眉头紧蹙，呼吸渐渐粗重，额头渐渐冒出一层薄汗。 问凝察觉到他的异样，双手抓住他的胳膊，紧张的问道：“南絮，你怎么了？！” 南絮隐忍着疼痛，挣脱她的双臂。踉跄地站起身，想要离去。 问凝也站起身，重新禁锢住他的左臂，满脸担心的看着他，说道：“南……南絮，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南絮疼痛入骨，仿佛有人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心，他根本无力挣脱问凝的禁锢，只能让她搀扶着自己。 一旁的问凝扔给小二一锭金子，便搀着南絮迅速飞身回了天界。 …… “你别跟着我了，成不成？”石玖卿十分不耐烦的跟身后的旭尧说道。 “不！我怕……我不跟着你……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旭尧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蛋，他说这番话时眼睛睁的大大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十分惹人怜爱。 “我……”石玖卿看着他的眼眸，竟不忍心说那些打击他的话，叹了口气，颓然地说道，“我真是怕了你了！” 听到这话，旭尧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你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么？”石玖卿走在前面，随口问道。 “没有啊！”旭尧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本来就是游历至此，走到哪儿就玩到哪儿。所以，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呀！” “游历？”石玖卿看他一眼，“像你如此大的凡人，不都应当致力于金榜题名和娶妻生子么？” “那都是凡夫俗子才做的事情！人生短短数十载，怎能因为这些身外之物，一生就被束缚在一个地方，真的是太不值得了！”旭尧颇为激动的说道。 “你倒是看的通透。”石玖卿漫不经心地回答。 “玖卿过奖了，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罢了。”旭尧说道。 石玖卿道：“你既看的如此通透，又为何纠缠于我呢？你不是认为成婚生子，都是身外之物么？” “从我十五岁父母亡故，我便用他们留下来的家产，开始游历大江南北，到如今，已有十载了！这十年，我已经走遍了能去的地方，是时候找一个地方停泊一下了……”旭尧脸颊变得微红，接着说道，“而且……从玖卿救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便认定你了……” “你当我没问……”石玖卿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 第七十一章 你到底是谁?! “那日，你为何会遇见蛇妖？”石玖卿不想再谈论那人为何喜欢自己，便极为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石玖卿久久未曾听到他回应，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却发现身后根本空无一人！ 石玖卿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琢磨着，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 突然，石玖卿发现树木竟然在自己移动。 “不好！” 石玖卿大叫一声，这周围的树木竟是一个阵法形成！方才自己心绪不宁，竟然连闯入了别人的阵法都不自知！ 周围的树木不断旋转着，将自己死死困在里面。这树上还有妖法的痕迹，看来，此人是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困在里面了！ 身后簌簌作响，石玖卿回过头，顿时怒从心来。 竟是那只绿色的蛇妖，此时的她已幻化成了半人半蛇的状态，她时不时的吐着红色的信子，面上诡异的妆容衬得她更为妖异。 蛇妖的手里正拽着一个人的后衣领，此人正是旭尧。那旭尧已然晕厥过去，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任由蛇妖将他从地上拖过来。 “我当你有多厉害，如今，还不是被我困在了阵法中！哈哈哈哈哈哈哈……”蛇妖朝着阵法中的石玖卿嘲笑道，嘶哑的声音刺耳无比。 石玖卿解下腰上的赤磷鞭，左手一挥，赤磷剑现形。 她看着远处的蛇妖，轻拭了一下嘴角，语气冷漠地说道：“上次，我放过了你，是因为我懒得去追。这一次，你成功把我惹火了！” 话音刚落，围在她周围的树木瞬间化为倒下，阵法倾刻毁灭。 “怎么会这样？！！！” 蛇妖瞬间瞪大了双眼，前一刻那人还被困在阵法里，这一刻竟已经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不可能！我明明加注了妖法，怎么会这么容易便被破解，不可能！” 蛇妖还处在自己阵法被破的震惊中，远处的石玖卿竟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姐玩这种级别的阵法时，估计你还是个蛋！” 顷刻间，蛇妖化为灰烬。 石玖卿抬眸，赤红色的眸子变为漆黑。她收起赤磷剑，将它重新系回腰间。 石玖卿走到旭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此时摆脱他，正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她想了想，还是蹲下身查看了下他的情况，还好只是被吓昏了而已。指尖施注法力，旭尧渐渐苏醒。 “啊！蛇妖！！！” 旭尧扑腾一下坐起来，一把搂住石玖卿的脖子，自顾自的大喊大叫起来。 石玖卿的脖子简直都要被他勒断了，她咬着牙，隐忍着怒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被！你！勒！死！了！” 闻言，旭尧赶紧松开了手，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对……对不起……啊……玖卿……我只是，太……太害怕了……” 石玖卿揉着脖子站起身来，说道：“蛇妖已经被我杀了，你不必再害怕了。” “真的么？”旭尧激动的爬起来说道。 “真的。”石玖卿回答道，“那一滩绿血，就是那蛇妖。” 旭尧小心翼翼的瞅了瞅，便赶紧远离了那个地方，紧紧跟在石玖卿身后。 “你到底是什么人？！” 石玖卿回过头，将旭尧抵在一棵树上，左臂抵着他的脖颈，眼神颇为凶狠的看着他。 石玖卿的举措让旭尧猝不及防，他呆呆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不过一介凡人，那蛇妖为何三番四次的追杀你？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凡人？！”石玖卿眉间微蹙，语气冷漠地说道，“你屡次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说！” 旭尧的表情慢慢从惊恐转变成神秘莫测的微笑，“玖卿……可真是聪明呢……” “你果然是在诓骗我！”石玖卿颇为愤怒地说道。 “我所说的，没有半句假话！”旭尧冷静的说道，“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全部告诉你。玖卿，你先放开我，我慢慢讲给你听。” 石玖卿量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招，便松开了左臂，让他可以自由的呼吸。 “现在可以说了？”石玖卿严肃地问道。 旭尧看着他，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的的确确只是个凡人，只是……我知道许多，甚至连神仙都不知道的事情，算称得上是‘六界百晓生’。那只蛇妖，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我的身份，定要让我带她去寻找那岩溶山的火灵芝。我不愿，她便一直追杀于我。我虽学识渊博，武功与法术却十分浅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那日你从林中见到我，已经是蛇妖第三次追杀我了。” “至于为什么要接近你，第一个原因，我见你法术高强，定不是凡人，跟着你，或许能摆脱这只蛇妖。第二，便是想要报你的救命之恩。”旭尧继续说道，“第三个原因，是……我……真的喜欢上了你……真心，想要娶你为妻！” “我怎知，你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石玖卿仍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旭尧见她仍旧怀疑自己，颇有些着急地说道：“旭尧此番言论，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就让我一辈子都娶不到你！” 石玖卿点点头，勉强算是相信了他的话。就算是假的，她的不想去追究了。 “玖卿，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隐瞒我的事情。我怕你知道的越多，越会给你带来危险。我是想跟你在一起，却又不想因为自己给你带来麻烦。”旭尧微微委屈地说道。 石玖卿回过头，对他说道：“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从这一刻开始，你，不要再跟着我了！第一，蛇妖已经被我杀了，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第二，如果你只是想跟我一起走，让我充当你的护卫，不好意思，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没空搭理你。第三，你喜欢我想娶我但是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想嫁给你！就这样，咱们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算你说的是假话，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明白了吗？” 第七十二章 告上天界 旭尧被她的这番话说的半天都没反应，他点了点头，又开始不断地摇头。 石玖卿看他如此反应，大声质问道：“那你到底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旭尧说道：“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摇头是因为，我不要不跟着你。” “你不要不跟着我？”石玖卿被他气的大声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我不是都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你说的三个原因我也已经给你做出了回答。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跟着我！” 久久的沉默。 “那……好吧……”旭尧低着头，轻声说道，“既然，玖卿不愿看到我，我……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就是了……” 石玖卿看着他，缓缓说道：“最好如此。”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 石玖卿看着眼前巍峨连绵的山峰，不禁感叹到这人间的山海湖泊的壮观美景与四时风貌。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石玖卿微微撇头，石块后一抹墨绿色的衣角。她微微摇了摇头，罢了，他愿意跟着，那便跟着吧。 “石玖卿！” 问凝突然出现在石玖卿身后，大喊一声。 石玖卿瞥她一眼，不耐烦的转过了头。 问凝看她如此轻视自己，怒从中来，大声喊道：“你这个女人，心肠怎的如此狠毒？南絮被你气的犯了病，你居然还能悠哉悠哉的在这儿看风景，你未免也太恶毒了！” “我恶毒？”石玖卿回过头，冷漠地说道，“他有病，关我何事？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怪在我头上好吗？” “若不是你，他怎会如此气愤以至于犯了心疾？”问凝狡辩到，今日，她就是要把所有的过错全部强加在她身上！ “我拜托你把眼睛睁开好吗？你眼睛那么大就是让你看到事情以后信口雌黄的么？”石玖卿看问凝不舒服已经很久了，好久没打架这问凝是不是忘了第一次比试自己给她的教训了！ “石玖卿，你这个妖怪！竟然说我信口雌黄？”问凝睁大眼睛，怒气冲天。 “你再说一遍！”石玖卿漆黑的眸子开始变得殷红。 “我说，你就是个妖怪！就算成了仙，也改变不了你是妖的事实！”问凝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她歇斯底里的叫喊着，浑然没有感觉到石玖卿的气场已然发生的巨大的变化。 “我是不是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石玖卿怒喝一声，手中凝起赤磷焰，迅速朝着问凝胸口拍去。 掌风的速度之快，问凝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一下便被击飞了出去，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问凝抬起头，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她红着眼睛说道：“石玖卿，你竟敢打我？你好大的胆子！我一定要上报天帝，让他严惩你这个妖怪！” 石玖卿仍旧保持着拍她的姿势，她双眸微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朱唇轻启，道：“我，随时奉陪！” 问凝手一挥，消失在石玖卿眼前。 石玖卿收回手，慢慢走到问凝跌落的地方，她看着地上静静躺着的南絮常用的五行罗盘，又勾起一抹冷笑。 石玖卿弯腰拾起罗盘，右手轻抚着罗盘上的字迹，她朱唇轻启：“出来吧。” 石头后面的旭尧低着头慢慢走出，他缓缓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只是……跟在你身后，不小心……听到了……” 石玖卿默不作声。 半晌后，她回过头，看着旭尧，轻声说道：“你不是说，你知道许多连神仙都不知道的事情？” 旭尧抬眸看着她，轻轻点头。 “那你，可会看这个？”石玖卿将手中的五行罗盘递给他。 旭尧接过罗盘，研究了一会儿，便抬起头，说道：“我会！” “好！”石玖卿回过身，“那你，以后便跟着我吧。” 尽管旭尧知道，石玖卿是因为自己有了利用价值，才会留下自己，但是他还是十分开心，能够留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何等的三生有幸。 他重重的点点头—— “嗯！” …… 天界，凌霄宝殿。 “天帝，那灵涵仙子，嚣张跋扈！昨日，她与南絮上仙对峙时，将南絮上仙气的心疾复发，问凝不过呵责了她几句，她不由分说便打伤了问凝。问凝受此侮辱，有何颜面再面对我蓬莱的子民。天帝，您一定，要为问凝做主啊！”问凝在跪在大殿下，哭哭啼啼地说道。 “若真如你所说，那灵涵仙子，确实太过分了些。”天帝语气淡淡地说道。 “问凝所说，句句属实！还请天帝一定要秉公处理，还问凝一个公道啊！”问凝继续哭着说道。 “天机，你去将南絮上仙请过来，本君想听听他的说法。”天帝保持着神秘的微笑，缓缓说道。 片刻后，天机领着南絮缓缓踏上凌霄宝殿。 南絮仍旧有些脸色苍白，但他的脚步稳重，丝毫看不出是刚刚大病一场的样子。 “南絮，参见天帝。”南絮恭恭敬敬的行礼作揖。 “南絮上仙请起。”天帝微微抬手，他缓缓说道，“问凝仙子说，你被那灵涵仙子气的心疾复发，可有此事？” 南絮垂首，恭敬地说道：“南絮，确实心疾复发。但是，却与灵涵仙子没有任何关系。既是‘复发’，那便已是老毛病了，又怎能说是别人的过错。南絮清心寡欲，断然没有被人气出心疾的可能。” “既是老毛病，那便多注意一些。”天帝依旧挂着微笑，缓缓说道，“问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问凝刚想开口，天帝便摆了摆手，说道：“本君乏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问凝张张嘴，还是放弃了。这天帝，摆明了要袒护石玖卿，就算我说了也没有任何用处！罢了，这次就先放过她！ “问凝，无话可说！”问凝咬着牙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退下吧。”天帝抚着额头，闭上眼睛摆了摆手。 “南絮告退。” “问凝告退。” 凌霄殿外。 “问凝仙子。”南絮叫住身后的问凝。 问凝紧走几步，站立于南絮身旁，说道：“南絮，你叫我何事？” “南絮与灵涵之间，不需要你多管闲事。”南絮扔下这句话，便大步离去。 第七十三章 岩溶山篇(一) 旭尧手执罗盘，仔细辨别着指针的方向。 石玖卿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他的消息。 “这个方向……”旭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到。 “怎么了？”石玖卿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问出声。 “这个方向很是奇怪，像极了……岩溶山的方向！”旭尧说道。 “岩溶山？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石玖卿回想着，到底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 “是我说过。”旭尧收起罗盘，回过头，朝着石玖卿缓缓说道，“那蛇妖屡次追杀于我，就是想让我带她去岩溶山找寻传说中的火灵芝。” “火灵芝？”石玖卿问出声。 旭尧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相传，在岩溶山的某一个火洞之中，生长着一种浴火而生的火灵芝。这种灵芝不是长在土里，而是生长在滚烫的岩浆之中！” “岩浆里？温度如此之高，如何能长出灵芝来？！”石玖卿不可思议的问道。 “就是因为如此，它才特别珍惜！据说，这火灵芝需要几十万年才能生长出一棵。若是食用了这火灵芝，修为即可大增，甚至可以拥有统治六界的神力！”旭尧慢慢说道。 “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神奇的东西？”石玖卿还是不肯相信，自古修炼成仙皆是靠自己的勤奋，怎会有如此东西可让人不劳而获！ “这只是传说罢了，谁都不知道火灵芝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因为根本没有人真正见过。若真如传说所言，火灵芝生长在岩浆中，岩浆那种东西，又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就算有心去找，恐怕也无命享受。”旭尧缓缓说到。 “若真有此物，恐怕那个东西，就是我要找的。”石玖卿喃喃说道。 封印魔兽需要的是这天底下至纯至净的五行之物，这火灵芝生长在如此环境，恐怕，它就是她要找的火之法器了。 “不可以，玖卿！”旭尧拉着她的手臂，满脸担忧的看着她，“那个地方真的特别危险，一不小心，连性命都没了！” “就算是刀山，我也必须要去。”石玖卿看着北方，语气决然地说道。 旭尧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转而微笑着看着她。罢了，明知道她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明知道前路凶险，也一定要去试一试，这不正他喜欢的她的样子吗？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劝她。 “既然玖卿决定了，那我便陪你一起去。刀山火海，我都要跟你在一起。”旭尧说这番话时，褐色的眼眸中像闪着星星一般明亮，晃乱了她的心神。 石玖卿躲开他炽热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正如你所言，那里如此危险，你更不应该同我一起去。你……只是一个凡人，如何承受的起这岩浆之火。而且，这是我的事情，我不可连累于你。所以，这‘刀山’，我一人去便是。” “玖卿，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听你的。若是你不肯让我陪着你，那我……”旭尧极为严肃认真的说道，“那我，决计不会告诉你岩溶山在哪儿，我绝不会让你独自去冒险！” “你！”石玖卿怒从心来，好小子，竟然敢威胁我！ 石玖卿睁大眼睛，瞪着对面的旭尧，旭尧也毫不示弱的看着她，一副绝不肯让步半分的样子。 半晌后，石玖卿落了下风。 “罢了！去就去吧！”石玖卿妥协道，大不了到时候到了岩溶山，将他打晕留在外面便是了。 旭尧脸上重新挂上好看的微笑，他的唇角向上勾起，两个小小的酒窝便出现在脸颊上，衬得他的笑容更为甜美。 他重新从怀中拿出五行罗盘，一心一意的寻找起去往岩溶山的方位。在他的帮助下，未出半月，石玖卿便成功到达了岩溶山。 这岩溶山，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几十里之外都能感受到它的热气。整个山没有任何活物，甚至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石玖卿习的是火系术法，比平常人更加能够忍热。而且，越到烈火熊熊的地方，她的法术便越强。 但是旭尧不比石玖卿，他只是一介凡人，他根本承受不了这个热度。岩溶山的热气蒸的他满面通红，挥汗如雨，但他还是坚持跟在石玖卿的身后，寸步不离。 石玖卿屡次劝说但他根本不听，没有办法，她只得带他去了几十里之外的镇子上安顿下来，然后再从长计议。 石玖卿来到镇上的一家客栈，点了几道小菜和一壶清酒。这十几日的奔波劳累，将旭尧折磨的不轻。石玖卿是仙，就算几日不休息也不会感到劳累，可旭尧每日却是强打着精神。他白皙的脸上布满了胡茬，眼眶下也出现了黑色的阴影，墨绿色的衣裳变成了灰色，整个人精神十分涣散。 在石玖卿的再三“绝不会丢下他自己独自去往岩溶山”的保证下，旭尧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石玖卿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她将他耳边的碎发轻抚到他耳后，轻声说道：“旭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是真的……猜不透啊……” 她站起身，将帕子丢在热水中浸泡了几下，轻轻为他擦拭干净脸庞。她心中默念法诀，手中瞬间显现出一身墨绿色的长袍。她将长袍放在他的床榻边，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随着房间的门缓缓关闭，床榻上的旭尧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面色冷淡，不知道在冥想些什么，久久之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石玖卿退出房门，来到厅堂继续喝酒。她这一生，唯一的爱好便是喝酒。若是让她三天不饮酒，怕是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石玖卿正一口一口浅酌着手中的清酒，一道阴影遮住了她面前的阳光。她抬起头，看见来人，又缓缓低下头，拿起桌上的酒壶慢慢倒入酒杯，冷笑一声，轻声说道：“南絮上仙，竟还没死么？” 第七十四章 岩溶山篇(二) “南絮上仙，竟还没死么？” 南絮看着她，静默不语。 石玖卿见他不做言语，冷哼一声，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玖卿，”南絮突然出声，“那个旭尧，他身份不明，你……不要跟他离得太近。” 石玖卿冷笑一声，缓缓说道：“我跟他关系近不近，关你南絮什么事？南絮上仙，你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我……”南絮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他长呼一口气，坐在石玖卿的对面，说道，“我只是怕他坏了我们的计划。” “我们？哈哈哈……”石玖卿拍着桌子放声大笑起来，嗤笑着说道，“敢问南絮上仙，我，和你，哪来的什么计划？真是笑死我了！” 南絮微微皱着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石玖卿看到他好似“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她长袖一挥，周围嘈杂的讲话声瞬间停滞。她站起身，歇斯底里的说道：“南絮，你不必用这种故作清高的眼神看着我！是，我就是个妖怪，哪怕我成了仙也改变不了我曾是妖的事实！我嚣张，我跋扈！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无论我做什么都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可笑！可是，敢问南絮上仙，我可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絮微仰着头喃喃说道，她微红的眼眶刺痛了他眼睛。 “如今，有人肯跟我站在一起，他不过问我的出身，甚至明知道跟着我会有危险仍是义无反顾。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南絮，就因为你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就要怀疑一个跟我出生入死的人，凭什么？”石玖卿颇为激动地说道。 南絮看着她，藏在长袖中的双手握成拳，他缓缓低下头，不再言语。 石玖卿转过身，语气冷漠地说道：“寻找法器，是你我的使命。事成之后，你我，不必再见！” 说完，便精致走上了楼。 她一离开，安静的厅堂立刻恢复了喧闹。南絮静坐在桌旁，手中握着的酒杯被他一把捏碎，碎片扎进了掌心，霎时间鲜血淋漓。可是，手掌的疼痛却丝毫抵不过心中的痛疼半分。 石玖卿背靠着墙壁，沉思着：为何自己一见到他，所有的情绪都会爆发出来……所有的怨愤，难过与悲伤都想大声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痛苦！ “我到底……是怎么了……？”她双手捂着脸，背靠着墙壁慢慢滑落。 旭尧梳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一打开房门，便看到石玖卿捂着脸蹲在地上，好似在哭泣一般。 他慢慢走到她的面前，面对着她蹲下身，缓缓开口：“玖卿……” 石玖卿抬起头，看到近在咫尺的旭尧，被吓了一跳。她站起身，抹掉眼角的泪痕，轻声说道：“怎么了？” 旭尧站起身，转到她面前，眉头微蹙，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玖卿，你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么？” 石玖卿摇摇头，躲避着他的视线，说道：“没有，风迷了眼睛。” 旭尧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好了，你下去吃点东西。明日我们便出发。”石玖卿扔下这句话，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旭尧走下楼，看到了坐在桌旁的南絮，心中了然。 他坐在南絮的对面，拿起石玖卿用过的酒杯，倒上清酒便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南絮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散发出凛冽的寒光，冷漠地说道：“你，到底是何人？” 旭尧嘴角噙着一抹笑，浅酌着手中的酒，轻声回答道：“我，旭尧。”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南絮语气冷冽。 旭尧仍旧噙着微笑，反问道：“凭什么？” “见到别人的第一面，便扬言要娶她，如此轻浮之人，简直荒唐至极！”南絮脸上竟带了一丝愠怒。 旭尧轻声笑着，说道：“从我见到玖卿的第一面，便倾心于她。我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追求她，又有何不可？怎么就成了荒唐的事？还是说，人人都像南絮兄一样，将自己的感情压制在心底，才是合乎体统么？” “一派胡言！”南絮大怒，拂袖而去。 旭尧端起酒杯，脸上仍旧挂着那抹神秘笑容，让人看不出情绪。 翌日，石玖卿起身后来到厅堂，便看到南絮与问凝坐在一张桌旁，那问凝高兴的手舞足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另一张桌旁的旭尧看见她下来，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说道：“玖卿，早啊！昨日夜里休息的还好吗？” 石玖卿走到他身旁，轻轻点了点头。旭尧帮她拉开木凳，温柔的说道：“玖卿，坐。” “玖卿！”身后问凝激动的叫她。 石玖卿微微侧过身，听她想说什么。 “玖卿，用过早膳，我们一起去岩溶山吧。”问凝温柔的说道，好似那日的不愉快根本没发生一样。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没事找事。每个人各自心怀鬼胎，谁都不想看到谁，还要维持着明面上的和谐，真是让人恶心。总而言之，尽快找到法器，对大家都好。 石玖卿未曾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回过头去继续吃饭。 “玖卿，尝尝这个。”旭尧温柔地把一道菜夹到石玖卿的碗中，“玖卿你太瘦了，要多吃点东西补补才是。呐，再尝尝这个。” 石玖卿看着他忙东忙西，自己碗里已经堆的像小山一样了。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世上，除了师父、玄元跟死去的思韵姐，怕是没有人再对她这么好了。 “看我干嘛啊！快吃呀。”旭尧依旧露出温柔的笑容，浅浅的酒窝似乎能让人沉溺在他的笑容中，无法自拔。 石玖卿点了点头，同样回了个他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旭尧看到她的笑容时愣住了，他感叹到：“玖卿，你笑起来……真好看……” “傻小子，一个笑就把你搞愣了啊？笨死了！”石玖卿笑着说道。 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若对我不好，我又何必付之真心。此生真情，绝不错付他人！ 第七十五章 岩溶山篇(三) 吃过早饭，一行四人朝着岩溶山出发。 旭尧执着罗盘走在前方带路，石玖卿跟在他的身后，南絮与问凝二人则跟在石玖卿的身后。 “玖卿。” 石玖卿听到身后的南絮叫她，便慢下来脚步，等着他的话。 南絮快走两步，与石玖卿并肩而行。她瞥他一眼，未做言语。 “这是我从四海龙王那里借来的降火斗篷，穿上它，岩溶山的岩浆，便伤不了你。”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轻轻伸手将手中拿着的斗篷递给她。 石玖卿看了看那黑色的斗篷，伸出手拿过两件，一件披到了自己身上。另一件，则给了前面的旭尧。 旭尧笑着接过斗篷，可是他手中拿着罗盘，试了几下，都无法系上斗篷的带子。他抬起头，褐色的眸子满含委屈，求助似的看着石玖卿。她噗呲一笑，微微摇摇头，伸出手为他系好。 眼前的一幕刺痛了南絮的眼睛，他撇过头，不再看向那方。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一个场景：漆黑的夜，一身蓝衣的少年小心翼翼的为面前一身赤玄色战袍的少年系着云锦斗篷的带子。赤玄色战袍的少年一身桀骜之气，漆黑的长发恣意飞舞，一闪而过的场景令南絮久久无法回过神。 “南絮，你怎么了？”问凝看他呆在原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担忧地问道，“是心疾又犯了吗？” 南絮摇摇头，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去。 …… 岩溶山。 四人行走在岩溶山，烈日灼心，连石玖卿心中都有些燥热，旭尧更是昏过去几次。 在旭尧第三次晕厥后，石玖卿终于起了怒气。 “旭尧，别走了！”石玖卿说道。 旭尧转过身，逞强着笑了笑，说道：“怎么了，玖卿？” 石玖卿伸出手，一下打在他的颈窝处，旭尧一下子便昏了过去，她伸出手，将他抱在怀中。 “南絮，你们先走吧，我把旭尧送回去。”石玖卿缓缓说道，将掉落在地上的罗盘递给南絮。 “真是没用！”问凝手里拿着法术变出的扇子，口中嘟囔着。 “他只是个凡人，又如何能同我们相比！”石玖卿转过头，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问凝自知理亏，便转过视线，绕过他们向前走去。 石玖卿手中捏上法诀，瞬间送回客栈。石玖卿将旭尧放在床榻之上，未免他醒过来自作主张再跑回去，石玖卿便在他的房间设上结界，招呼小二将他每日的饭菜放置在窗口，才缓缓转身离去。 回到岩溶山，便看到南絮和问凝站在一个洞口前。南絮静静的看着洞口，而问凝一直在走来走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回来了？”南絮看到石玖卿的身影，说道，“罗盘的指针在这里便停下了，我想，火灵芝，应当就在此处。” 石玖卿点点头，表示赞同。 里面什么情况都未可知，三人心中暗暗提高警惕，放慢脚步，慢慢走入山洞。 在进入山洞的瞬间，石玖卿突然感觉一股力量从身体中窜出。她心中不安渐升，手中凝结赤磷焰，火焰在凝结起的瞬间便熄灭了。 石玖卿心中微惊，她抬起头看向南絮。南絮同样眉头微蹙着看着她，他手中凝结澜水诀，同样在凝结的一瞬间便熄灭了。 这岩溶山每一处都透着古怪，外面同样是一个太阳却有着如火炉般的温度，进入山洞的一瞬间全身的法力都使不出，还有那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火灵芝，都让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南絮……你这是……”问凝不解的问道，“怎么突然灭了！” “不光是他，我也这样，不信你自己试试。”石玖卿说道。 问凝不敢相信似的在手中凝结法术，果然如他们二人一样，法力全无。 “这山洞里，处处透露着古怪，我们的法术也无法施展。谁都不知道，这里面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最好小心一些。”石玖卿出声提醒到，她从不担心南絮会出什么差错，这话，是提醒的问凝。 问凝难得的没有跟她作对，她小心翼翼的跟在南絮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裳，生怕出现什么变故。 石玖卿微叹一口气，大步走到南絮前头，自动当起开路人。 南絮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紧紧拽住，语气颇愠地说道：“去我后面！” 石玖卿回头看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语气冷淡却颇为坚决：“不。” 让她跟在那两人身后做缩头乌龟，绝不可能！ 出了山洞里狭长的小路，面前已是豁然开朗。巨大的洞穴里的通道由千百条网格般的小路组成，道路之窄仅容一人通过。而这些弯弯曲曲的小路之下，竟是一片浓烈翻滚的岩浆！ 问凝咽了咽口水，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石玖卿看着热气逼人的岩浆，眉头紧紧蹙起。如今他们三人都没有法力，若是稍有不慎跌落下去，那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火灵芝，到底在哪儿……”石玖卿喃喃出声。 “你们在这儿等候，我去前面看看。”南絮仍旧是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石玖卿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小心。” 南絮点点头，他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时刻注意着突发的情况。他从怀中掏出罗盘，仔细寻找着方位， “啊！！！有蝙蝠！！！” 突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南絮连忙回过身，却看到远处的石玖卿不知为何竟已跌落下去。她的身体悬挂在小路下，一只手紧紧抓着路面，吃力地支撑着身体不往下掉。 一旁的问凝被吓的跌落在地，不知所措，只知道号啕大哭。 南絮发了疯一样，飞快的跑到石玖卿那处。她却已然坚持不住，手指一点一点往下滑落，没有仙法，没有支撑点，她真的坚持不了。 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手指的一瞬间，她的力气已被耗尽。身体坠落，身后滚烫的热气摧毁着她的意志。 “不！” 恍惚间，她竟看到上面的南絮奋不顾身的跳了下来。他抓住她的手，将她圈在怀中，而自己后背朝下。二人以极快速度坠落，掉落岩浆后，瞬间不见了踪迹。 第七十六章 岩溶山篇(四)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突然，石玖卿感觉自己仿佛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岩浆……是这样的吗？…… 她睁开眼，入眼的竟是南絮温柔的笑脸。她呆呆地看着他，似是失了魂魄一般。 石玖卿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了摸南絮的脸颊，又轻轻掐了一下。看到他微蹙的眉头，她知道，她没死。而且，她突然意识到，方才恍惚间看到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南絮竟然真的跟自己一起掉下来了！ “南絮！你疯了？”石玖卿一把推开他，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跳下来？你不要命了吗？！” 石玖卿眼眶微红着看着他，这个人，怎么可以对待自己都如此心狠？那么恐怖的岩浆，他居然说跳就跳！ “不为什么，为了你。”南絮心中的话脱口而出，说出口后似又觉得不妥，轻声咳了咳缓解自己的尴尬。 “岩浆……”石玖卿嘴中喃喃道，“我们不是掉入了……岩浆，为何……” 石玖卿抬起头，头顶之上通红翻滚的岩浆告诉她，她们确实处在岩浆之下。可为何她们却毫发无伤，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啊！ “大概，是它护了我们……”南絮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我们在触碰到岩浆的瞬间，我便感到周边升起了至纯之结界。”他打开盒子，里面的妖龙龙角静静的发出蓝色的光芒。 “自古水火两不相溶，妖龙龙角是至纯至净的水之法器。看来，应该就是他了。”石玖卿静静的说道，“没想到，迟渊前辈在不经意间又救了我一次……” 石玖卿仰起脸，看向南絮，她颇为不自在地问道：“你……可有受伤？你要是受伤了……我可赔不起……” 南絮回以微笑，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无碍。” “那便好。”石玖卿看他依旧跟平常一样，紧张的情绪也有了一丝缓解。 石玖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滚滚的岩浆之下，竟是一片镂空的洞穴。通红的岩浆将整个洞穴照的十分明亮，以至于他们二人只一眼便能将此处看的清清楚楚。 “我们……怎么出去？”石玖卿仰着头看着滚滚的岩浆，轻声问道。 若要出去，还得再用一次迟渊的龙角。可是鬼知道那个结界是如何触发的，万一这次不成功，岂不是自己送上了命？ 南絮摇了摇头。没有法力，无法施展结界。这种情况，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人没有办法，只能坐下来依靠着石壁，暂做休息。 “玖卿，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会跌落下来？”南絮静倚着墙壁，出声问道。 石玖卿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南絮小心翼翼的在小路上向前走去，她站在原地，静静等候南絮的消息。 问凝在她面前走过，不知是不是故意，遮挡住了她的视线。石玖卿不想多事，便想绕开她，往前挪了两步。 问凝突然说道，她的手链被自己刮了出去。自己实在不想多事，便去寻找，四处张望后便看到小路边缘有一串紫灵石手链。 她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弯腰拾起。突然听到身后的问凝大叫一声，自己不知被何物撞了一下，身体一下子向前摔去。 石玖卿眼疾手快，侧身想后退几步，仓皇之下忘记了自己使不出法力，竟就这样堪堪摔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她伸出手抓住了路的边缘，却根本使不上力，只能就这样掉了下去。 “只是不小心罢了，没什么好说的。”石玖卿攥紧右手中的紫灵石手链，轻声说道。 不管问凝到底是不是故意为之，自己跌落岩浆这件事，都跟她脱不了关系。石玖卿自问，自己从来都不是极善之人，若真是问凝所为，待自己出去，一定要好好跟她算算这笔账。只是现在，她不想告诉他。她自己的事，从来都不想依靠于别人！ “是么？可在我看来，你从来都不是鲁莽之人。”南絮轻声说道，琥珀色的眸子亮着点点星光。 石玖卿轻笑着，右手抵着下巴，调侃般地说道：“南絮上仙，何时对我如此了解了？” “玖卿，不要转移话题，”南絮颇为无奈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絮，你别问了。”石玖卿苦笑着说道，“这始终……都是我自己的事。更况且，我们能不能出去还是一回事，就算告诉你了，又能怎样？” 南絮听后，不再言语。 石玖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好了，南絮！别再问这些不着调的话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看他点了点头，石玖卿开始便环顾四周，寻找出去的方法。突然，她注意到在岩浆与镂空之处的交界地带有一个赤红色的物体，颜色比上方的岩浆深上许多。 “南絮，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石玖卿皱着眉，指着那个赤红色的东西问出声。 久久未有声音回应。 石玖卿回头看向南絮，却发现他依旧是那个姿势，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她走上前，蹲在南絮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微微侧头看向她，脸上露出一个十分虚弱的笑容。他面色苍白，额头布满了虚汗，看起来情况十分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石玖卿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背，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南絮说话时有气无力，虚弱之意尽数显露。 石玖卿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上有一股温热的湿意，她迟疑了一下，缓缓将右手从从他的背后抽出。她不敢相信，她的手掌上竟满是红色的鲜血！ “怎么会……”石玖卿喃喃道。 石玖卿一把掀开南絮身后的黑色斗篷，他后背上竟已是一大片的血迹。 “不要看……”南絮一边拉扯着石玖卿手中的斗篷，想要遮盖住他的伤口，一边安慰道，“我没事的，小伤……而已……” 第七十七章 岩溶山篇(五) “我没事的……小伤……而已……” “小伤？伤成这样你跟我说是小伤？”石玖卿语气中已带了哽咽，“南絮，你对自己就这么狠吗？” 南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慰道：“玖卿，我真的……不碍事。” “是不是……方才从岩浆中跌落时……伤到的？”石玖卿故作冷静的说到，可她负在他伤口处颤抖的右手出卖了她。 “不小心……烫了一下，没事。”南絮的气息越来越轻。 石玖卿不知道，在下落的时候，南絮紧紧把她圈在怀中，他将身后的降火斗篷扯盖在她的身上，将她紧紧包住。在妖龙龙角结界升起前，他的后背已经触碰到了岩浆，他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方才未免石玖卿发现，他特意将斗篷遮盖在自己的身后。尽力忍住身后剧烈的疼痛，面上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那岩浆是何物，就算他再能忍，身体的本能反应也是无法隐藏的。 石玖卿一把扯下他身后的斗篷，他后背上月白色的衣裳已变得一片焦黑。她撕扯着他的衣领，想要脱下他的衣裳看看伤口如何。 南絮死命的抓着自己的领子，说什么也不让她碰，他白皙的耳垂竟渐渐升起了一丝红晕。 “你别动！”石玖卿怒喝一声，“我只是看看你的伤口，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躲什么躲？！” 南絮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他仍旧抓着自己的衣领，不敢对上她的视线。他断断续续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玖卿……我……我不能害了你的名声……” 石玖卿冷笑一声，收回了手，说道：“呵，我倒是忘了。我们的南絮上仙，一向注重规矩礼数。这些话，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跟我说的明明白白了。” 接着，她嘴角又缓缓勾起一抹魅惑至极的笑容：“只是，我这个人，一向‘嚣张跋扈’，南絮上仙又何曾见我守过礼数？！” 说罢，石玖卿便以迅雷之势点住了南絮的麻穴。他身体一软，倒在石玖卿怀中。石玖卿将南絮坐态的调整，让他侧倚着墙壁。 石玖卿看着他的后背，他月白色的长衫已然与血肉模糊在一起。她忍住惊愕，小心翼翼的帮他将衣裳与血肉分离开。尽管她已经尽量小心，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因为疼痛而不断的发出闷哼，身体微微的颤抖。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石玖卿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他的衣裳慢慢脱下，此时的她已是汗流浃背。衣裳脱下后她微微叹了口气，可看到他的背时，她再也控制不了颤抖的双手。他白皙的后背被岩浆腐蚀了大片，通红的鲜血不断地向外流淌。 石玖卿没想到他竟伤的如此严重，可自己没有了法力，身边也没有任何药材。若是再耽搁下去，就算没有因为感染而亡，也一定会疼死的！ “南絮……”石玖卿喃喃出声。 久久未有人回应。 石玖卿转到他的面前，看到南絮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已然是疼得昏厥了过去。 “南絮……南絮，你醒醒，你不能睡啊！”石玖卿拍着他的脸颊，努力想把他唤醒。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睡过去，便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啊！ 南絮眉头微蹙，双眸缓缓睁开，轻声说道：“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这可是你说的！”石玖卿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笑着说道，“这可是你答应我的！你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食言！” “好……”南絮微笑着回答道。 “南絮，”石玖卿双手抬起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说道，“我给你唱歌听吧！作为回报，你一定要看着我，绝对不能睡着！” 南絮强打着精神，点了点头。 石玖卿哼唱起一个在人间听到的童谣，她的声音十分清脆，在封闭的洞中不断产生回声，犹如空谷幽鸣，婉转至极。 “没想到，你竟唱的如此好听……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次听到……”南絮口中喃喃自语到。 石玖卿看他睁着眼睛，心中思量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来救她们。就算等上几万年，恐怕也不会等到救兵，更遑论南絮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既然如此，与其指望别人来救，还不如自寻生路！ 石玖卿静静的看着方才看到的那岩浆与洞穴的交界处的赤色物体。在这种地方，除了岩浆之外竟还有别的东西，着实让人生疑。 只是，那赤色物体委实有些高度。凭借石玖卿的高度，根本是不可企及。虽然法术被封印，但她的武功还在。她深呼一口气，决定爬上去，将那个东西取下来一探究竟！ 石玖卿施展轻功，一跃五尺。她双手抓住墙壁，小心翼翼的向上爬去。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已到了极限，上面的石壁光滑无比，根本无法攀爬。 她取下腰间的赤磷鞭，深呼一口气。石玖卿控制好手上的力度，将赤磷鞭甩出，一击即中。赤磷鞭将那个东西打落，再一甩鞭，将其卷起落入她手。 石玖卿看着手上的东西，心中瞬间激动万分。 “这个……莫不就是火灵芝？” 手中的物体呈现着灵芝的形状，却和普通的灵芝大有所不同。这东西通体发红，周身散发着妖异的赤色光芒，且它散发着的纯净灵气哪怕她法力被封都能感受得到。而且，石玖卿渐渐感觉到她全身的法力竟然在慢慢解封。 “这世间，竟真有这火灵芝！”石玖卿喃喃出声。 石玖卿颇为激动的从石壁上一跃而下，赤色的衣魅在空中翻飞。南絮看到她竟从如此高的地方一跃而下，心脏瞬间提起。 石玖卿稳稳落地，南絮颇为惊诧的看着她。她快速跑到他的面前，笑着说道：“南絮，你有救了！你看，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火灵芝！” 第七十八章 岩溶山篇(六) “南絮，你看！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火灵芝！” “竟……真有这种东西……”南絮看着她手中的火灵芝，虚弱的说道。 “而且，我恢复了法力！”石玖卿手中凝结赤磷焰，这次竟真的没有熄灭，她眨着眼睛，轻声说道，“你看！” 石玖卿觉得，自己恢复法力，应当就是火灵芝的作用。既然如此，那它也应当可以恢复南絮的法力。她将火灵芝递给他，他却像被火灼烧了一样，一下子收回了手。 “怎么了？”石玖卿出声问道。 “很烫……”南絮眉头微蹙着说道。 “烫？”石玖卿看着手上的火灵芝，“我没有觉得啊！怎么会烫呢？” “或许……是因为我习得水系法术，水火相克，五行之理。”南絮轻声说道。 “那该如何是好？”石玖卿问出声。 自己能恢复法力，多半是因为火灵芝的灵气。可南絮性属水，根本碰不得这火灵芝，这该如何是好…… “南絮，把龙角给我。”石玖卿说道。 南絮缓缓从袖中拿出龙角，递给石玖卿。 石玖卿接过龙角站起身，走到南絮身后坐下。她手上捻起法诀，将灵力渡入龙角，然后再经龙角转化为水之灵力，渡入南絮体内。 南絮渐渐感觉丹田之内的灵力渐盛，缓缓流淌至全身。他虽只是恢复了三成法力，但最起码不再浑身无力，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南絮用法术凝结出澜水诀，交入石玖卿手中，澜水诀所创的清净之水，正好用来为他清洗伤口。石玖卿扯下衣角，为他做了简单的包扎，又将降火斗篷重新系回他的颈间。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逃出这个地方才是。若是他们逃不出去，就算得到了火灵芝也是无济于事。 石玖卿让南絮坐在地上好生休息，她来寻找解决之法。南絮自知如今的他不拖累石玖卿便是好事，万万不能因为自己再生出差错，便听从她的意见，安静的调理内息。 石玖卿不知找了多久，也未曾找到出去的方法。她设置的结界碰到岩浆的瞬间便被吞噬，根本无法使用，她顿时身心倍感疲惫。 她坐在南絮身旁，轻轻说道：“好累啊！我先休息会儿，这样盲目的找，也不是个办法。” 南絮睁开眼，看着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 石玖卿靠着石壁，闭上眼睛，将所有的劳累与不安的心绪慢慢排出体外，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冷……” “好冷……” 石玖卿被一阵阵呻吟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睛，侧头看向南絮。却发现南絮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将身体缩成一团，不断的打着冷颤。 石玖卿赶紧挪到他的身旁，将耳朵凑在他的唇边，待听清楚他说的话，她迅速将身上的降火斗篷解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冷……” 南絮紧咬着牙关，身体不断打着冷颤，额头上布满了虚汗。石玖卿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竟然发热了！想来也是，它背后的伤口太过严重，也未能得到及时的处理，就算是恢复了法力也挡不住身体上的反应。 石玖卿手上燃起赤磷焰，放置在二人身旁，做取暖之用。她背靠着石壁坐好，把南絮扶起，让他依靠在自己怀里。她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用自身的温度给他温暖。 梦里的南絮，仿佛身处在冰窖之中，只有无尽的冰雪与刺骨的寒风做伴。冷冷的风雪打在他的身上，冷的似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地方之时，忽然，天空中一束热烈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乌云照耀在他的身上，想是一个怀抱一般给了他无尽的温暖。南絮缓缓伸出手，想要紧紧抓住这唯一的希望。 忽然，天地骤变，风雪日光全部消失，只剩无穷无尽的黑暗。随然黑暗，但他却不再感到寒冷。他回过头，看到一束光照在不远处。光束下两人一马，赤玄色战袍的少年立于马前，蓝色衣裳的少年手忙脚乱的为赤玄色战袍的少年系着斗篷，看起来十分和谐。 又是这个场景？！ 梦中的天地又开始变换，光束消失，只剩黑暗。突然，小小的青绿色的光芒一点一点升起，不一会儿，整个梦境都布满了飞舞的流萤。光束又起，流萤中站着一个身着赤玄色华服的女子身上。女子散着长发，含着微笑看着他，点点流萤落在她的掌心，构成一副极其美丽的画卷。 女子露着惑人的笑容，她伸着手，似是在邀请他与她一同欣赏这美景。南絮看着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缓缓向前走去。 “南絮！” 一阵焦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南絮停住脚步，抬头看向上空。 流萤中的女子还在伸着手邀请他，他看着那个女子，突然感觉到有一丝的熟悉，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她向前走了几步，作势要抓住他的手腕。突然，一道赤色的鞭子袭来，一下将南絮卷了出去。 南絮猛地睁开双眼，入眼的便是石玖卿焦急的面容。 “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陷入了梦魇之中？若是再不醒来，你就没命了！”石玖卿语气微愠。 方才石玖卿醒来，发现南絮眉头微蹙，双手紧握成拳，她唤了他几声，他却无动于衷。石玖卿便知道他定是陷入了梦魇之中，于是赶紧将他靠着石壁放好，施法将他从梦魇中带出来。石玖卿心中诽腹着，不知什么梦竟能缠住这个冷淡鬼。 南絮扶着额头，轻轻摇了摇头。 “无碍。”他轻声说道。没想到他身体受了伤，竟连精神的防线都崩塌了，如此轻易便陷入梦魇之中，委实对不起这几万年的修行。 南絮看到自己身上竟有两个降火斗篷，便拿起来问道：“这是？” “几个时辰之前，你发热了。一直喊着冷，我便把斗篷给你了。”石玖卿随口说道。 “就……这样？”南絮喃喃说道。 “就这样！”石玖卿回道。反正他也不记得了，就算自己告诉他那些事情，不过也是让他教育自己不知羞耻什么的，还不如不告诉他。 第七十九章 岩溶山篇(七) 南絮低下头，握紧手中的斗篷，难道那个怀抱，真的是错觉么…… “南絮，我在想，迟渊的龙角会不会是一触碰到火，便会自动生出结界来。如果是这样，便能解释我们为何会毫发无损了。”石玖卿一只手抵着下巴，猜测着说道。 “极有可能。”南絮点点头，回答道。 “那便试一试吧！反正现在，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石玖卿无奈的摊了摊手。 南絮琥珀色的眸子清澈见底，他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石玖卿从怀中拿出龙角，将它放置在地上。她唯恐伤了龙角，便只凝结起一束赤磷焰，在赤磷焰攻击到龙角的一瞬间，蓝色的光芒瞬间吞噬了她的赤磷焰。石玖卿手上加注法力，果然，龙角周围渐渐升起一层蓝色的结界。 “果真如此！”石玖卿颇为激动地说道，“南絮，我们可以出去了！” 南絮微笑着答应：“嗯！” 二人穿好降火斗篷，石玖卿将南絮架在肩上。她双手催动术法，二人向上冲去。在马上触碰到岩浆的瞬间，龙角瞬间升起蓝色的结界，将二人紧紧包住。 未出片刻，二人便冲出了岩浆，落在了石玖卿跌落的小路上。石玖卿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叹着世事无常，她本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岩浆之下，没想到竟还能逃出生天。经过此番，她更加惜命了，毕竟，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都说人死之前，脑海中回浮现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和最重要的事。她瞧瞧瞥了一眼她身旁的南絮，她没有告诉他，在她跌落下岩浆的一瞬间，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旭尧，不是师父，甚至不是玄元，而是……他…… 石玖卿摇摇脑袋，将所有的思绪赶出去。为今之计，还是赶紧将南絮送回天界，让药王星君好生救治才是。她拉住南絮的手腕，让他准备好，她心中默念法诀，往天界飞去。 石玖卿一鼓作气将南絮带到药王府，药王府的小药童见到二人时面色突然变得十分惊恐，一溜烟儿跑的不见了踪影。 不一会儿，药王姗姗来迟，看到他们二人皆是微惊了一下。不过这药王毕竟活了十几万年了，不出片刻便恢复了平静，伸手将二人请进了府。 石玖卿说明了来意，请药王诊治南絮背后岩浆的烫伤。药王点点头表示明了，只是救治南絮上仙要脱下上衣，石玖卿在这儿自是十分不妥。所以，石玖卿便作揖告辞，表示先去她师父那里呆一会儿，等救治妥当再遣药童去告知一声。 石玖卿走在路上，还未进入佑圣真君的府邸，便听到他师兄们呼天喊地的痛哭声，数她六师兄的嗓门最大。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哭丧？？？”石玖卿双手环抱在胸前倚靠着门框，十分嫌弃地说道。 听到石玖卿的声音，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寂静。师父和众师兄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她，面上都还挂着眼泪，他那六师兄还挂着鼻涕，着实狼狈至极。 石玖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没什么问题啊！那为何这些人一个个见了自己都跟见了鬼一样？ 突然，六师兄一下子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又捏了捏她的脸，又让她转了几个圈。然后一把抱住她，号啕大哭起来—— “玖卿啊，你还活着啊……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啊啊啊啊啊……” “六师兄！你的鼻涕都蹭到我身上了！！！”石玖卿一边大声说到，一边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扔了出去。 佑圣真君泪眼婆娑，双手微微颤抖着抓着她的双臂，说道：“死丫头，你快把老夫吓死了啊……”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石玖卿轻轻说道。她的师父佑圣真君双眼含泪，看起来似是苍老了好多。 “还不是那个问凝仙子！”一旁的六师兄一边抹着鼻涕一边愤恨的说道，“今日，问凝仙子于各仙家都聚于凌霄宝殿商议天界事宜时冲入大殿，哭着说道：南絮上仙跟你灵涵仙子一同掉入岩溶山的岩浆之下，生死不明！众仙家瞬间炸开了锅，那岩浆是何物，连魔兽都能腐蚀的东西，你们两个人掉进去还能活得了吗？” 一旁的三师兄又补充到：“从那以后，师父和师兄弟们一直郁郁寡欢，盼着你能有一丝生机。就在方才，那问凝仙子又来说道一番，平白惹了伤感，让师妹见笑了。” “师兄见外了！我说这路上的仙人见到我，怎的都跟见了鬼一样，原来都是拜那问凝所赐，真是笑话！”石玖卿不屑地说道。 “丫头，你和南絮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佑圣真君恢复了平静，便问出声。 “此事说来话长，我和南絮确实掉入了岩浆……”石玖卿一五一十把岩浆之下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只是略去了问凝推她和自己用体温给南絮取暖的那一段。 话一说完，佑圣真君十分后悔的说道：“都是老夫糊涂了啊！你再怎么干练，也只是个女娃娃，这个任务，不该给你啊！为师差点……害了你的性命啊……” “师父，这不关你的事，是玖卿自己大意了。既然师父给了我这个任务，不管有多难，我都一定会完成，一定！”石玖卿语气坚定的说到。若不是因为这个任务，她也不会成长，更不会得到历练。所以，她一定会坚持到最后！ 这时，药王府的小药童过来传话，说药王已为南絮上仙诊治完毕，只待静养便可。石玖卿简单跟师父师兄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跟着药童去了药王府。 六师兄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摸着下巴，说道：“这个小玖卿，有情况啊……” 一旁的佑圣真君瞥他一眼，伸手给他的脑袋来了一个暴击，呵斥道：“关你什么事，赶紧去修炼！” 六师兄捂着脑袋风一样的跑走了。 佑圣真君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小玖卿啊，你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寡情薄欲的人啊……唉……造孽啊……” 第八十章 不可理喻! 石玖卿匆匆来到药王府。 此时的南絮刚刚包扎好伤口，正在整理着衣着。石玖卿冲进来，便看到他只穿着白色的亵衣的样子。 他们二人彼此对视着，空气瞬间变得十分安静。然后，二人又同时背过身去，场面十分尴尬。 “那……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石玖卿结结巴巴的说道。 良久，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嗯”。 “额……那个，我是想问，你的……那个……伤怎么样了？身体……好一些了吗？” “……好多了。” “那便好。” 良久的沉默。 “那个那个……我先出去了……” “……好。” 石玖卿赶紧跑了出去，她突然感觉到自己万年不红的老脸今日竟突然有些发热，真是尴尬到极致了！ 待南絮换好衣裳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的月白色流云对襟长衫。石玖卿现在觉得，月白色这个颜色十分衬他，就像……对，谪仙一般！ “你穿月白色，十分好看。”石玖卿不禁夸出了声。 南絮面色微红，不自然的用手捂住唇轻咳了几声，他没想到石玖卿会突然夸自己，心中竟隐隐有一丝高兴。 “啊……那个，南絮，你身体还没好，这几日便留在天界养伤吧。我现在下凡去找旭尧，剩下的法器，我让他带我去找即可。”石玖卿自认为十分体恤的说到。 南絮的心仿佛瞬间掉入冰窖，情绪突然变得烦躁起来，他语气冷漠地说道：“这是你我的事，不必麻烦别人。” “可是你现在伤还没好啊！”石玖卿说道，“等你伤好，再去找我们也不迟啊！” “既然如此，那你去吧！”南絮撂下这句话，甩袖离去。 石玖卿感觉这个人怎么如此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就生气了？她一把拽住一个经过的小药童，指着南絮说道：“他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 小药童看着南絮的背影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极小声的说道：“小仙……小仙不知！”说完便匆匆跑走了。 石玖卿看着南絮的背影，怎的感觉他周围的气场变得……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就是生气了一般。这人怎么那么容易生气？我又哪里惹到他了？真的是，简直是不可理喻！ …… 石玖卿来到凡间，在天界耽误的这些时辰，凡间已过了一月有余，石玖卿很是担心旭尧已经离开了那家客栈。若是他离开了，自己也不会看这罗盘，最后还是得等南絮回来，委实太浪费时间了！ 在去凡间的路上，石玖卿已经换下了那身脏兮兮的衣裳。她一身正红色墨纹绣桂花罗裙，外套镂金云锦流云衫。纤细的腰系着赤磷鞭，漆黑的长发由镂金发冠束起。双耳戴着镂金木犀耳坠，额间一点木犀花钿，更可谓是仙人之姿。 石玖卿来到那家客栈，所有的人的视线皆被她吸引。她静静的站在门口环顾四周，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似乎一点未感受到别人的目光，只是认真的寻找着旭尧的身影。 当初设置的结界只有三天的功效，她原以为三日之内便能赶回来，没想到竟耽误了一月之久，也不知道旭尧怎么样了！ 一个犄角旮旯处的墨绿色背影引起了石玖卿的注意，看身形像极了旭尧。她走上前，确定那人正是旭尧，此时他正在用筷子死命的戳一盘菜，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念叨什么。 “你在这儿念叨什么呢，是不是想我了啊？”石玖卿坐在旭尧身侧，左手撑着脸颊，戏谑着说道。 旭尧看到她，似是呆住了，随后便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然后一把抱住她，哽咽着说道：“玖……玖卿！你终于来找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把我丢下了！” 又来了…… 石玖卿被他搂的都要喘不过气了，她捶了捶他的后背，让他赶紧放开自己。照这个架势，他早晚要勒死自己！ “一个大男人的，哭什么哭，成什么样子！”石玖卿颇为嫌弃地说道。 “我难受啊……”旭尧擦拭着眼角的泪痕，抽泣着回答道。 这些时日未见，石玖卿竟觉得他憔悴了许多，圆圆的脸也变得清瘦了一圈。 “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那日，你病成那个样子，我只能把你送回来，总不能因为我枉送了你的性命不是。后来，我跟南絮掉进了岩浆里……”石玖卿将所有的事娓娓道来。 “岩浆！！！”旭尧停止抽泣，突然站起来大叫一声。 “你小点声！”石玖卿一把将他拉着坐下。 “玖卿……”旭尧表情又是一副想哭的样子。石玖卿连忙制止了他。 “我没事，要是有事我现在不就是鬼了！就是南絮为了保护我……伤到了后背。我把他送去救治花费了一点时间，这才……耽误了找你。”石玖卿说道。 旭尧抓住她的手，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没想到，玖卿你竟遇到了如此危险，若是知道，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保护你！” “行了行了，不要在这儿表忠心了，我知道了！”石玖卿抽回手，嫌弃地说道。 “玖卿，”旭尧的眼神围着她看了好几圈，说道，“你没伤到哪里吧……不要怕我担心就不告诉我……” 石玖卿长叹一口气，这个人啊，怎的如此啰嗦…… “我真的没事，现在我依旧能消灭蛇妖，要不要跟我去试试。”石玖卿说道。 “不不不！”旭尧连连摆手，断断续续地说道，“这……还是算了吧，玖卿没受伤就好！” “对了玖卿，你们……找到火灵芝了吗？”旭尧看着她问道。 石玖卿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是清澈见底的褐色，她点点头，说道：“找到了。” “真有这么个东西？”旭尧睁大着眼睛，十分不可思议。 石玖卿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轻声说道：“‘捕风捉影’也要有风才能捉住影。有些事情，绝不是空穴来风。传闻，不一定真的就是传闻。” 第八十一章 我担心你! 做了几日的修整，石玖卿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该去寻找第四件法器了。 旭尧一路上十分高兴的样子，每日赶路竟也不觉得辛苦。石玖卿不得不感叹到：年轻，真好！ 这次罗盘的指针直指西方，石玖卿二人一路游山玩水，倒是逍遥自在的很，有时甚至忘了自己的目的所在。 所以，当南絮在酒坊找到他们二人时，石玖卿的心里是颇为心虚的。 “那个……那个南絮……你怎么来了……”石玖卿讪笑着站起身来说道。 “我来瞧瞧，你这一年，都干了些什么？”南絮语气极为冷漠，说出来的话更是字字扎心。 “咳咳咳，那个……”石玖卿清了清嗓子，伸手拽了拽身旁的旭尧。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算是总结了旭尧的一个优点，他这张嘴，除了跟石玖卿吵架时说不出半个字，其他的时候还是十分能说的！尤其是讲价的时候。 南絮瞥见了她的小动作，心中更为不悦。这个女人，让她离这个旭尧远一些，她却从来不听自己的话，如今竟还跟他熟络成这个样子，真是十分让人恼火！ 一旁的旭尧会意，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恭恭敬敬的对他作了个揖，一本正经的说道：“南絮兄莫要怪罪玖卿，这一年里，玖卿与我虽未成功找到你们需要的东西，但却已是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精力。俗话说的劳逸结合，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万不能因为寻找东西便不顾身体了啊。何况，玖卿喜欢饮酒，偶尔饮上几次，也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南絮静默不语，这个旭尧说话行事滴水不漏，远远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且，自己派出去的手下，竟未查到任何他的过去，委实让人生疑。 “你这番话说的，委实不负责任。”南絮回到。 “那敢问南絮兄，何为负责任？南絮兄，又是凭什么身份来‘负责任’呢？”旭尧微笑着说道，面上丝毫没有愠意。 “你！”南絮眉头微蹙，他长呼一口气，说道，“我凭什么身份，与你又有何关系？” 除了石玖卿，这还是第二个能让他如此动怒的人。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这个石玖卿啊，委实是个人才啊！ “灵涵，你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南絮压下怒气，对着旭尧身后的石玖卿轻声说道。 石玖卿在旭尧背后听着他一句一句的怼着南絮，心里不知有多么爽！这个南絮，动不动就跟自己发脾气，就该气一气他！ 石玖卿回过神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说道：“额……那个……是，南絮教训的是。此番，我的确有些忘形了，下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凡事点到即止即可，可不能把这个南絮惹急了啊！所以，她赶紧打着圆场说道。 石玖卿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她转到南絮身后，将他按在凳子上，说道：“南絮此番前来，一定要尝尝这里的酒。这儿的酒清冽甘甜，完全没有普通酒的辛辣的味道，十分适合你！” 说着，便给他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 南絮端起酒杯，看起来有些犹豫。他抬眸看见石玖卿满含期待的眼神，便一口饮尽。然后，他用袖口轻轻擦了擦嘴角，说道：“不错。” 石玖卿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双眸完成了好看的月牙状，她十分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对了，那个问凝，怎么没跟你一起来？”石玖卿笑着，似是随口问道。 “不知。”南絮端着酒杯，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样啊……”石玖卿握紧了手里的紫灵石手链，不再言语。 是夜，石玖卿躺在客栈的床榻上，翻来覆去越想越不对：南絮……还有伤啊！ 过了一年的时间，石玖卿都快要忘记了他受的伤，虽然人间已过了一年之久，但是天界才过了一天啊！我竟然让他饮酒，当真是老糊涂了么？！ 石玖卿从床榻上坐起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瞧瞧他。她穿好衣裳，走到他的房间门前敲了敲门。 “南絮，我是石玖卿。” 片刻后，漆黑的房间亮起一丝光。 南絮打开门，一身月白色长衫有些褶皱，想来或许是和衣而睡的。 “何事？” 石玖卿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满含歉意的说到：“那个……南絮，我忘记了……你还受着伤，今日竟还让你喝了酒……实在是对不起……” “无碍。” “真的没事么？”石玖卿十分为难的看着他，“这伤方才过了一天，便饮了酒，你确定……不要再去给药王看看？” “不必。” “多说两个字你会死啊……”石玖卿小声嘟囔着。 “不会。” “……” “你就不能请我进去说话吗？”石玖卿颇为不满地说道。 “不能，会落人口实。” “这里又没有别人！哎呦，让开吧你！”石玖卿一把推开他，自顾自的进了他的房间坐下。 “你！简直胡闹！”南絮眉间微蹙着，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我进都进来了，你总不能赶我出去吧！”石玖卿耍赖般的说道。 南絮微微叹了口气，开着房门，坐在了她的对面。 石玖卿右手支着下巴，左手放在桌上一下一下轻扣着：“你为何这么快就来了？伤都没养好呢。” “什么？她竟然嫌自己来的快？”南絮心中想着，“是啊，她是嫌弃自己来的快以至于破坏了她和旭尧的好事吧！” “再不来，你们还能记得寻找法器之事么？”南絮语气微冷。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南絮，我只是担心你啊！”石玖卿颇为急切的解释道。 南絮端着茶杯的手微顿，他抬起头，轻声问道：“担心……我？” “对啊！”石玖卿说道，“你完全可以不用遭这个罪！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当然会担心你了！” “你的意思是……只是因为，我是为你受的伤，你才……担心于我？”南絮的心仿佛瞬间跌入了万丈深渊一般。 “不然呢……”石玖卿十分认真的反问道。 她看着他渐渐黑下的脸，心中说道：是我的错觉么，为何突然感觉他的气场又不对劲儿了…… 第八十二章 南絮疯了?! 南絮站起身，背对着她说道：“我已无大碍，不劳问凝仙子费心。……你走吧。” 石玖卿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她忽的回过头，从身后点下南絮的麻穴，他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 石玖卿一把接住他，看着他的眼睛，狡黠的说道：“好与不好，我自己亲眼看了才知道。” 他琥珀色眸子渐渐染上怒气，咬着牙说道：“你！放！开！我！” “不！”石玖卿说着，将他轻轻放到床榻之上，解开他的腰封，又半眯着眼睛解开他的衣裳。 南絮双手紧紧握成拳，仿佛受了巨大的屈辱！ 石玖卿将他翻过来，褪去他的衣衫。果然，伤口因为饮了酒有了些要裂开的趋势，伴随着大幅度的动作更是渗出了些许的血迹。 药王的药虽好，他的伤口也愈合了很多，但是那种受伤严重的地方还是布着可怖的裂痕。他的后背满目疮痍，跟周围细嫩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石玖卿手指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她轻轻抚摸着他受伤的轮廓。心中想着，如此严重的伤，就算是好了，也会留下抹不去的疤痕……南絮…… 心中怒火滔天的南絮突然感觉到未受伤的地方有一丝凉意，好似水滴落在背上一般。他侧过头，看到一向坚强的她竟流下了眼泪。他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竟是隐隐的心疼。 “你……哭什么……”南絮十分不自然的说道。 “疼吗……”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不疼了。”南絮轻声回答道。 “南絮，你知道么？我宁愿……你从未救我……受伤的是我，这样……我便不会如此愧疚……”石玖卿漆黑的眸子含着晶莹的泪水，声线微微颤抖的说道，“这个人情，让我……怎么还你……” 南絮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开口：“我做这些，从未想过让你还。” 二人视线相对，琥珀色的眸子对着漆黑的眸子，清澈的眸子倒映着彼此的身影，仿佛隔绝了世间万物。 石玖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用袖子擦掉眼泪，转过头不再看他。 “你既无事，那我便先走了……”石玖卿为他披上衣裳，解开麻穴，转身准备离去。 “不能让她走！” 这个想法突然出现他的脑海中，占据了他全部的理智。 南絮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一把抓住她将她拉倒在床榻。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将她的双臂紧紧禁锢在床榻上。 “南……南絮，那个，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这……是个什么意思？”石玖卿试着挣脱他的禁锢，可丝毫没有用。她又怕动用法术会伤到南絮，没有办法，只得断断续续地劝说道。 南絮呼吸渐渐急促，琥珀色的眸子变得一片混浊，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身下的石玖卿。她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颈间，他的脑海里突然萌生了一种不合礼数的念头！ 吻她。 他低下头，将自己微凉的薄唇覆在她的唇上。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桂花香气，他渐渐感觉这桂花香气仿佛夺走了自己全部的意识。他缓缓闭上双眼，品尝着她唇瓣的甘甜。 石玖卿躺在床榻上，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南絮。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以至于连反抗都忘记了！ 她的脑袋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南絮，疯了！！！ 南絮缓缓抬起头，眼里含着一抹戏谑地笑容，看着她眼神中难以掩饰的震惊，他缓缓开口。 “我想让你知道，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正人君子。这……只是一个警告，若是下次，你再大半夜的随意出入男子的房间，尤其是别的男人，我——”南絮说着，右手顺着她的脸颊滑下，轻笑一声，“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不知道是不是石玖卿的错觉，她竟然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欲望！这还是南絮上仙么？！这不会是假的吧！不不不……伤口是一样的……应该是真的……可是可是…… 石玖卿咽了口唾沫，呆呆地的点了点头。感受到手腕松开的力度，她挣脱他的禁锢，一把推开他便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一溜烟儿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她倚着门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不断诽腹着：“这个南絮……不会是疯了吧！错觉……一定是错觉！” 今日就不该出去，真是晦气！ 一连的变故让石玖卿的脑袋隐隐作痛，她眉间紧蹙，右手拍着脑门，走到床榻边躺了下去。 那方的南絮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唇角渐渐勾起一抹苦笑。他右手一挥，房门紧紧闭上。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任性无理，今日的言行完全不像他的风格，他……到底是怎么了？ 南絮从有记忆以来，玄居师父便教育他凡事要谨言慎行，讲究礼仪。所以，他对待任何人和事都从不逾矩。后来，他位列仙班，成为元始天尊的弟子。身为上仙，怎能恣意妄为，随心所欲。从那以后他就更加少言寡语，禁欲守礼。 可是，自从遇见了她，她就像是自己的劫数一般。从遇见她后，他的礼数、规矩甚至风度涵养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用了一万多年学习礼仪，可是……她只用了几百年……就让他所有的学习的一切礼数全都丢了…… 南絮端坐在床榻之上，心中默念着清心咒，试图把所有的思绪都撵出脑外。可他的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初见时的惊鸿一面，饮酒时的恣意之态，对敌时的桀骜之姿，受伤时的担忧之态，生气时的赤色瞳孔，全部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南絮低喝一声，左手紧握成拳。他打开房门，飞向一片浓密的树林，漆黑的夜色瞬间将他的身影笼罩。 站在漆黑的夜里，他手中祭出长枪，长枪带上法术，他疯狂的用长枪发泄着内心的不满。周围的树木被击倒一片，他单膝跪在地上，仰天长啸一声，将所有的愤恨宣泄出来。 第八十三章 山中墓穴 石玖卿一夜未眠，她每次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便是南絮在她的耳边说的那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让她心有余悸，以至于她一夜都没睡着。 石玖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楼，她眯着眼睛，看到南絮正端坐在客栈的大堂中，打到一半的哈欠一下收了回去。 她下楼的步子也迟疑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再补一觉。 “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呢？下去吃早饭呀！” 身后旭尧的声音传来，不容石玖卿说话便推着她的肩膀下了楼。 完了…… “早啊！” 石玖卿讪笑着，坐在了远离南絮的一侧。她拿起桌上的饭碗，自顾自的扒起了饭。 “用完膳，便去寻法器。”南絮扶着长袖放下茶杯，语气冷淡的说道。 石玖卿从碗的上方露出双眸，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我吃好了。”南絮扔下这句话，站起身整理好衣着，便回了房间。 石玖卿看他离去，长舒了一口气。 旭尧瞅了瞅南絮，又瞅了瞅石玖卿，问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啊？”石玖卿颇为心虚地搪塞道，“我们俩？……没什么呀！什么事都没有！” “是么？可我怎么感觉这气氛如此诡异？”旭尧说着，还打了一个冷颤。 “你想多了！”石玖卿笑着，继续往口中扒饭，匆匆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 南絮拿着罗盘站立在一座郁郁葱葱的青山前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石玖卿和旭尧站在他的身后已经半个时辰了，看他却丝毫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 “南絮兄……这是在干什么？”旭尧终于忍不住，极小声的问道。 石玖卿双手抱在胸前，咂着嘴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看了看……这座山的环境，有些不对劲啊。”旭尧托着下巴，环顾四周说道，“嘶……这南絮兄，不会是要盗发吧……” “盗……盗发？盗墓？！”石玖卿微惊，睁大眼睛看着旭尧，她一把抓住旭尧，捂着嘴小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要盗墓？” “古人言，‘生即是死’，死亡也是人生的另一个起点。所以，很多凡人陵墓选址极为重视和讲究，尤其是皇家。”旭尧收起玩闹之心，一本正经的为石玖卿讲述着，“从理论上说，一块墓穴的风水宝地，是由龙、穴、砂、水、向这五个大的要素构成的，缺一不可。你看，这座山山势连绵曲折，寓意子孙生生不息绵延不绝，此为‘龙脉’；山上草木丰茂，土壤肥沃，此为‘气’；四个方位分别都有一座山环抱着中间这座山，护龙护穴、藏风聚气，此为‘砂’；你身后那条河流，能保土地生气聚集，此为‘水’；最后，便是坐北朝南、背山面水、合乎阴阳，此为‘向’。”（此处参照百度，如有不妥之处请勿喷！） 石玖卿听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后颇为嫌弃地说道：“你们凡人，选个墓都这么麻烦？” 旭尧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个地方，这五个条件全部都具备了，而且每一个要素都堪称上乘。此处墓穴的主人，定是非富即贵！” 就算是非富即贵，南絮也不可能去盗人家的墓吧，他又不需要那些东西！更何况，掘人坟墓可是损人阴德的事，那阎王老头能善罢甘休？ 难道说，有法器在这墓穴里面？ 石玖卿走上前，拍了拍南絮的肩膀，说道：“看了这么半天了，看出什么了吗？难道这个山里面，真的有法器？” 南絮瞥了一眼她拍的地方，不动声色的向另一方挪了两步，才缓缓说道：“嗯。金之法器。” “墓穴里……怎么会有金之法器。”石玖卿喃喃说道。 “走吧。”南絮收起罗盘，向前走去。 石玖卿应承一声，叫着不远处正在出神的旭尧一起跟上。 石玖卿一行三人围着这座山走了很久，直到走到一处草木茂盛之处，南絮停下了脚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山体的一块巨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南絮摸着那块巨石，手上暗暗用力，片刻后，那块渐渐巨石开始晃动。 “闪开！” 石玖卿揪着南絮向后飞快退去，巨石在他们面前轰然倒塌，激起一片尘土。 “咳咳咳咳……”石玖卿眯着眼睛拂打着眼前的灰尘，说道，“这是，什么情况？咳咳咳……” “墓门……”旭尧口中喃喃说道。 “墓门？”石玖卿转头看向南絮，说道，“难不成你真的要去掘人家的墓？” “还有别的法子么？”南絮语气淡然的反问道。 石玖卿想了想，除了掘墓，她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找到金之法器，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若有鬼魂闹事，阎王那里，我自会去交代。”南絮说道。 “那便好。”石玖卿点了点头，那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反正出什么事都有他担着。 “那我们走吧，旭尧留下。”石玖卿说道。 “为什么啊？”旭尧十分不满石玖卿这个决定。 “你说为什么？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危险，我可不想害了你。”石玖卿无奈的说道。 “我不怕！”旭尧朝着她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他那番言论很正确，带着他，比带着你安全多了。”一旁的南絮缓缓说道。 “哈？”石玖卿心中说道，“他这是在嫌弃我？！！！这个冷淡鬼，有什么资格嫌弃我，要不是他昨晚上发疯，我今儿个至于会犯糊涂！！！” 石玖卿咬着牙齿咯咯作响，到最后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她走到旭尧身旁，拉着他的手腕就走上前去，把南絮扔在了后面。 南絮看着她的身影，眉头微微蹙起。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倘若是再遇到上次那样的情况，他真的无法确定自己能在第一时间保护好她。若是没有，怕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好过。 刚刚那番言论，只是在刺激她，不让她跟着他一起去冒险。可是，她还是去了……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八十四章 龙铭篇(一) 除了黑暗，石玖卿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微微叹了口气，手上燃起一小束赤磷焰，以至于能够勉强视物。 石玖卿拉了拉前面南絮的衣摆，将赤磷焰递给他。南絮侧过头看她一眼，伸手接过。 他们一行三人，南絮走在最前头，身后便是石玖卿。石玖卿能清楚的感觉到旭尧在她的身后抓着她的衣角微微颤抖，她微微叹了口气，侧过头去说道：“旭尧啊，你要是害怕，就出去吧！你这样抖啊抖的，弄的我也紧张兮兮的……” “我……我……没有害怕，就是……有点冷……”旭尧断断续续地说道。 若是他这番话不带着颤音，恐怕石玖卿就信了他的话了。 石玖卿伸出手拉住他的右手，果真是冰凉一片，她轻声说道：“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旭尧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了一个带着羞涩的笑容，他轻声回答道：“嗯，好些了。” “那便好。”石玖卿回过头，未曾看到旭尧脸上略带纠结的表情…… 南絮背对着二人，听着二人的对话，右手攥紧，唇角渐渐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不知道走了多久，长长的墓道终于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间由石壁包围镂空屋子，整个屋子只有中央摆着一副棺桲。 这棺桲由上好的油杉木而制，有些地方甚至还有漆油的光彩，一看便价值不菲。 “这整个陵墓选址讲究至极，而棺桲却这么容易便被找到，实在太过惹人生疑。”身后的旭尧提醒道，“而且，这个地方除了这个棺桲之外空无一物，简直就是明摆着的陷阱。” 石玖卿点点头，她小心翼翼的围着棺桲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这个房间，除了我们来时的那条路，完全就是一个封闭的空间，”石玖卿托着下巴说道，“而且，这石壁上我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打开的痕迹。 “一个非富即贵的人，陵墓选在这么一个风水宝地。而陵墓却如此简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事情。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机关存在。”旭尧极为肯定的说道。 “退后。”南絮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把石玖卿吓了一跳。 “啊？你说什么？”石玖卿看着他问道。 “我说，”南絮撇过脸，面无表情语气极为冷漠的说到，“退后。” “哦。”石玖卿退到房间的入口，顺带将旭尧拽了回来。 南絮站在棺桲旁，左手凝结澜水诀，右手使上法力慢慢推开棺桲盖。 “砰！” 随着棺桲盖子落地发出的巨大的声音，与入口相对的位置有一扇石门缓缓打开。 “开了！”旭尧颇为激动的说道。他往前迈了一步，地面突然开始坍塌，旭尧一下子坠落了下去。 整个地面的陷落，连带着南絮脚下的那片也塌了下去。南絮一时未曾反应，竟也随着掉落下去。 “旭尧！” 石玖卿眼疾手快，扯下腰间的赤磷鞭，一把将旭尧卷了上来。 再去看向南絮，他回过神来后便借着一块坠落的石块飞了上来。看他无恙，石玖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石玖卿未曾注意，她已是半个身子要飞出去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身体竟比灵魂更先反应过来要救他…… 石玖卿探头看向下方，这洞室的底下，竟然是一片深渊！石玖卿扔下一团赤磷焰，明亮的火焰照亮了洞底，竟映照出一片明晃晃的刀刃。 这若是他们两人掉了下去，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啊，真是万幸万幸！ “这还没开始掘墓，这墓主人便要置我们于死地，委实也太狠毒了些！”石玖卿冷笑着说道。 “一个警告罢了。”南絮冷冷的说道，“走吧。” 南絮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转过头来，一把拎住旭尧的领子，飞身将他拎到了对面。 “啊！！！！” 听着旭尧凄厉的惨叫声，石玖卿目瞪口呆的看着南絮这一波操作。 啧啧啧，这个冷淡鬼，太可怕了！旭尧不就害他出了个丑，至于吗…… 石玖卿飞到对面，看着一脸惨白瘫坐在地上的旭尧。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无声的安慰。 石玖卿站起身，将旭尧扶起，二人继续跟着南絮向前走去。 面前仍旧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石玖卿重新在手上燃起赤磷焰，甩到石壁之上，霎时间四周一片明亮。 旭尧看到这石壁的四周堆着很多东西，他向前迈了两步想看清楚，待他看清后，他重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尸……尸……尸体！！！” 石玖卿走上前看了看，的确，这些石壁前堆着的东西都是尸体。这些尸体至少十几具，而且已经只剩下一些未腐化的骨头。 “这些人，若是殉葬来说，未免太少了一些。而且你们看，这些尸体上残存的衣料，都是一些下等的料子。若你是这个墓的主人，你会选择这种人来殉葬么？”石玖卿分析道。 旭尧摇摇头，说道：“不……不会。” “那就是了。这个墓，实在是太奇怪了。”石玖卿喃喃说道。 “南絮，你有什么想法？”石玖卿看到南絮冷着脸一言不发，似是在出神的样子，便出声问道。 南絮看了她一眼，未做言语。他围着石壁走了一圈，缓缓说道：“他们都是活葬” “活葬？”石玖卿微惊，活葬这种事，在凡界屡见不鲜，她早就有所耳闻。想当初她积攒小功德的时候，就亲眼见到过这样的事。 “嗯。而且，他们都是自愿的。”南絮又说道。 “怎么可能？！” “石壁上残留的指甲痕迹，是死前挣扎所致，证明是活葬。尸体整齐划一，说明这是他们一致的选择。不是自愿，又是什么？”南絮反问道。 “……” 长久的寂静。 “若……真如你所说，那这个墓的主人，一定是一个顶受人尊敬的主子。否则，怎会有人心甘情愿为他殉葬。”石玖卿颇为感慨的说到。 南絮点了点头。 “嗯。” 第八十五章 龙铭篇(二) 石玖卿看着这些尸体，愈发觉得胸口闷堵，似乎要压的她喘不过气。不知为何她的潜意识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你认识他们，你认识他们…… 石玖卿恍惚了一瞬，脚底间踉跄了一下，身旁的南絮扶住她的右臂，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石玖卿神情略显呆滞，她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手上凝结召魂诀，召集此处消逝的灵魂，石玖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个陵墓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召魂诀散去，却未见半个魂魄前来，她这几万年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石玖卿转头看向南絮，他亦是眉头紧蹙，神情凝重。 石玖卿再次凝结召魂诀，身旁南絮一把抓住她的右臂，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此法太过伤身，一日之内绝不可用第二次！” “可是！……”石玖卿看着他凝重的表情和方才那不容置喙语气，只好作罢。 “召魂诀都无法召唤出来，那便是此处真的没有魂魄可以召唤。我想，原因应当有二。其一，此处的人都是心甘情愿被活祭，所以，没有怨气，自然不会逗留于此。其二，就算有怨气的魂魄留在了这儿，也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灰飞烟灭了。”南絮静静的说道。 “如此说来，我还真想看看，这个墓的主人，到底是何人！”石玖卿双眸渐红，语气颇冷的说道。 “我也是我也是！”一旁的旭尧终于不再哆嗦，成功站了起来，他颇为向往的说道，“我还真想知道，如此得人心的主子到底是何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史书上记载的人。” 石玖卿噗呲一笑，说道：“这史书上的东西，能有几分真？自古成王败寇，更多的，不过是那些史臣们的阿谀奉承之言罢了。” “那倒也是。”旭尧讪讪的说道。 “有时间闲聊，不如找找机关所在。”南絮冷冷的说道。 石玖卿挑眉，催促着旭尧赶紧去找找机关。 找了许久，三人都一无所获。这掘墓的“使命”还未开始，便遇到了如此大的瓶颈，真是让人心生烦躁！ 石玖卿漫无目的的围着石壁有了一圈又一圈，踢踢这儿，拍拍那儿，就是没发现有什么机关。 石玖卿手中执着一团赤磷焰，石壁上方凸出来的一个神兽形状的石块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伸出手，试探性的用手指戳了戳它的眼睛。 突然，神兽口中突然喷出好几支箭矢，石玖卿心道不好！快速向后退去，双手凝结起绯红结界—— “小心！” 话音刚落，石壁四周的神兽口中射出成百上千的箭矢，南絮手中快速凝结蔚蓝结界，将三人团团围住。 箭矢落在结界上便被反弹回去，而蔚蓝结界被射中的地方渐渐染上了墨黑色，箭矢上竟还染了毒！ “真是晦气！”石玖卿双眸渐染殷红，咬着银牙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喷发的箭矢终于停了下来，南絮挥手，收起蔚蓝结界。 石玖卿冲到神兽面前，作势要攻击它。突然，神兽口中又喷发出一支箭矢，直冲她的面门而来。 箭矢速度之快令她根本无法反应，一旁的南絮飞快的冲到她的面前，将她一下扑倒，二人抱着向外滚去。 在二人撞到石壁的瞬间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石壁突然打开，二人抱着掉落了下去。在掉落的瞬间，南絮一把将怀中的石玖卿推了上去，石壁瞬间关闭，再无南絮踪影。 “南絮！！！” 石玖卿歇斯底里的喊着他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一系列突发的变故让石玖卿的脑子一片空白。她跪坐在地上，双目通红，泼墨般长发散乱在身后，束发的红绦也不知丢在了何处，狼狈至极。 石玖卿左手凝结赤磷焰，想一掌拍碎这石壁。她还不信了，她一个天界仙子，会败给一个墓穴！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他。 在掌风即将触碰到石壁的瞬间，旭尧双手紧紧拉住她的手臂，她的手停在原地。 “不要，玖卿！你这样做，整个墓穴都会坍塌的！到时候不仅救不了南絮，我们也会死在这里！”旭尧连忙制止住她。 掌心的赤磷焰渐渐消失，她的左臂无力的垂下。她低着头，颓然的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口中喃喃道：“你为何又要救我……这次，我又欠了你……你让我该……怎么还……” 旭尧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石玖卿，像得了失心疯了一般。无力感和颓然感紧紧包裹着她，他再也看不到她身上那种恣意和骄傲。 “玖卿，你别这样……那个里面，也不一定就是绝境，南絮兄，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你……别这个样子……我看着心疼……”旭尧紧紧握着她的肩膀，悉心劝慰着。 石玖卿将额头抵靠着石壁，左手亦附在石壁之上。长发将她的脸颊遮住，看不到任何表情。 片刻后，石玖卿重新抬起头。她扶着石壁站起身，旭尧看见她的双眸已恢复漆黑，长舒了一口气。 “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 说完，石玖卿重新开始翻找机关。方才他们二人滚落时，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以至于让石壁突然开启。 石玖卿用了很长时间，不断摸索着南絮掉落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可疑之处。 怒从心来，石玖卿一拳捶在石壁之上，顿时手背鲜血淋漓，她却丝毫不觉疼痛。 “玖卿，你干什么！”旭尧听到响声，跑到她的身边一把拉过她的手，语气竟带着些许怒气，“你怎能如此虐待自己？那个南絮，当真就那么重要么？” 石玖卿看着他，眼神冷峻，缓缓说道：“对，很……重……要！” 不知从何时起，南絮已成了她心里颇为重要的人。或是在岩溶山时他义无反顾的救了自己，又或是在玄溟潭时不假思索的推开他不让他陷入险境…… 旭尧愣在原地，他原以为他们两人之间，只是南絮一头热。没想到，原来……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看走了眼！ 第八十六章 龙铭篇(三) 旭尧将握紧的左手藏在袖中，右手轻轻托着石玖卿的右手。 迅速整理好思绪后，旭尧的脸上重新挂上一抹笑容，他语气宠溺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保护好自己……这样，才能早日找到他，不是么？” “皮外伤而已，”石玖卿抽回右手，左手施法在伤口一抹，伤口瞬间愈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这不就好了。” 旭尧点点头，收回了手。 “那个……旭尧，方才我一时着急失了理智，抱歉……吓到你了。”石玖卿微微颔首，语气里充满了歉意。 “无妨，我明白玖卿的心情。而且，我怎么会被你吓到？”旭尧语气淡淡的说到。 石玖卿回以微笑，只是这抹笑，比哭还要难看。 旭尧轻笑着说道：“这抹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好啦，你跟我来，我发现了一件事。” “方才你是不是碰了它的眼睛，然后就发射出很多箭矢？”旭尧指着方才她碰过的神兽，问道。 石玖卿点点头，说道：“没错。” “那便是了。”旭尧说道，“玖卿，我且试上一试，你先布好结界，若是不成功，也不至于被射成刺猬。” 闻言，石玖卿便知道旭尧有了想法，她听从他的话布好了绯红结界，将二人牢牢互助。旭尧长呼一口气，鼓起勇气来，他透过结界伸出两根手指，同时触碰上神兽的双眼。 “轰隆——” 二人身后的石壁竟缓缓升起。 “成功了！”石玖卿颇为激动的说道。 “趁现在，快进去！” 旭尧收回手指，拉着石玖卿迅速冲过石壁，在他们进去的瞬间石壁重重落下。旭尧长呼一口气，幸亏他们跑得快啊…… 石玖卿手中燃起赤磷焰，照亮周围的环境。原以为南絮掉落的地方是个陷阱，没想到只是一条向下去的阶梯，石玖卿心中暗暗定下了心。 石玖卿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想来南絮定是已经下去了。 “你怎的知道神兽的双眼，便是机关所在？”石玖卿一边小心翼翼的往下走去，一边问出心中所惑。 “好像是很久以前，在一本野史上看到的。具体什么我也记不清楚了，只是隐约记得这么一个机关，就想着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旭尧解释到。 话落，阶梯已走到尽头。入眼的，便是一个巨大的墓室。 透过赤色的赤磷焰和蔚蓝色的澜水诀混杂的光芒，石玖卿看见南絮正颓然的坐在正中央摆放的棺桲旁，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了无生气。 石玖卿冲到南絮的面前，蹲下身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声音颤抖的问道：“南絮，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南絮仍旧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他琥珀色的眸子暗淡无光，如一潭死水一般。 “我问你话呢！”石玖卿语气微愠。 南絮一把拂开她的双手，语气冷漠地回答道：“我没事。” “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没事！你到底怎么了？丢了魂了吗？”石玖卿大声喊道。 她撩开他的袖子，用追魂的法术探究他的魂魄，三魂七魄都在。既然魂魄都在，可为何会这样！ “我说了，我没事！”南絮从她手中扯出手腕，扶着棺桲慢慢站了起来。 石玖卿也站起身，收起情绪，既然别人不用你管，又何必自讨没趣。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玖卿，你看，这石壁上有东西！”旭尧指着一块石壁说道，像是在为她解围。 石玖卿刚要向前走去，便听到身后的南絮突然怒吼一声—— “别看了！” 石玖卿与旭尧愣在原地，两人皆被南絮突然的怒气打的不知所措。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石玖卿唇角渐渐勾起一抹苦笑。自己拼了命的也要找到他，换来的就是一句“不用自己管”，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态度？真是可笑！ “旭尧，我们走吧。” “啊……哦，好！”旭尧听到石玖卿颓然无力的声音，连忙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向前走去。 南絮静静的看着那方棺桲，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棺桲的棱角，仿佛轻抚着爱人的脸庞一般温柔。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柔情，冷若冰霜的脸颊也挂上了温柔似水的笑容。 他口中喃喃道：“将军……怀瑾，来看你了……这一万年多年，苦了你了…… “无论你转世了多少次，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怀瑾都一定，一定会找到你……”南絮抬起头，仿佛和棺桲中的人做出约定一般，“待我寻完法器，我便去人间找你，阿罗……你等我……” 阿萝…… 石玖卿忽的想起，南絮成仙之前便是一个凡人，话说，那也是一万多年前的事情。能让他这般淡漠的人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那棺桲里的人，难不成……就是他的心上人？ 怪不得…… 怪不得，他会不想让人看；怪不得，会用那般态度对待自己；怪不得，他会如此魂不守舍。原来原来，原来如此，在自己的心上人的棺桲前，怎可能会有好心情？ 若此处真的是南絮心上人的坟墓，那这位“心上人”也算极为厉害了。能葬在这种风水宝地，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为她殉葬，还有……南絮这样的上仙为她悼念。就算这人已经死了，也算得上是人生赢家了啊！ 石玖卿心中瞬间释然，原谅了南絮突然的喜怒无常。好女不跟男斗，大不了就当还他的救命之恩了。 可她不知为何总感觉胸口有一处很堵、跟闷，十分难受。 正在摩挲着棺桲的南絮，突然感觉胸腔中的心脏，像被人紧紧握住一般疼痛。南絮扶着棺桲，缓缓下坠，他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口处痛的让他难以呼吸。 “南絮兄，你没事吧！”旭尧看见南絮跌落在地上，身体还微微颤抖，赶紧跑过去问道。 南絮整个人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汗水，疼得他弓起了身子。虽然这个心疾发过几次病，可除了第一次之外，从未像这次这般疼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七章 龙铭篇(四) 石玖卿看着南絮疼成那般，也顾不得再计较方才的事。她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他抱在怀中，问道：“药呢？药王给你开的药呢？” “……这儿……”南絮用尽全部力气，指了指他的胸前。 石玖卿摸索着掏出药瓶，将两粒药丸倒在手中给他灌了下去，然后让他倚靠在棺桲上，自己离他五步远。省得到时候他清醒了，又要嫌自己多管闲事。 一旁的旭尧看着她的举动，紧紧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只得咬紧牙关，不让冲动占据上风。 过了一会儿，心口终于不再剧烈的疼痛，南絮微微直起身子，扶着棺桲站了起来。 “不疼了？那走吧。”石玖卿率先走出这间令她颇为厌恶的石洞。 南絮缓缓跟在她们二人后面，他又回过头深情的望了一眼棺桲，才恋恋不舍的转过头跟上她们。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个墓穴的主人，不是她。”南絮走到石玖卿身旁，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是谁？他怎么知道我能明白他说的她就是他想的那个她？！这个冷淡鬼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让人好生讨厌！ 石玖卿心中诽腹着，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她淡淡的回道：“哦。”她此刻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墓穴到底是谁的。 南絮接着说道：“这个陵墓，是一个皇帝的墓，金之法器应当在他的墓室中。” “……嗯。” 三人经过一个长长的墓道，一堵石墙又阻碍了他们的去路。这种石墙是由千斤石所制，一但放下，凭凡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开启。 “这有完没完啊！到底有多少机关啊？”石玖卿不满的说道。 旭尧微笑着安慰道：“玖卿别着急，位高权重的人的陵墓都是这样的，更何况是个皇帝。为了保护那些陪葬的财宝，自然是要多设一些机关了。” “真是麻烦！”石玖卿嘟囔着，“那现在怎么办？这么厚的石壁，元神也穿不过去啊！” 旭尧摇摇头，尴尬的笑了笑，“旭尧不知……” 南絮一言不发的走到石壁前，摸索了一番，果然发现一处凹凸不平。他用力一按，石壁缓缓升起。 石玖卿看着他这波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熟悉的仿佛此处是他家一样。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开关？” “直觉。” “……” “我明白了！”一旁的旭尧一拍手掌，说道，“我明白了。此处既是皇帝陵墓，那必定会有数不清的陪葬品。那些修建陵墓的肯定知道这一点，所以修建了开关，便于以后过来寻找财宝！这一整座陵墓都是他们修建的，他们自是知道机关所在，从而避免陷阱。这样，他们便能轻而易举得到那些陪葬品了。” “他们想来，也来不了了。”南絮的声音在前面幽幽传来。 “为什——呕——” 旭尧的“为什么”还没有问出口，便看到眼前堆积成山的白骨，他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恶心感瞬间席卷全身，他连忙跑到一边止不住的呕吐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石玖卿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些森森白骨。 “恐怕，这些人，才是真正为这个墓主人殉葬的。”南絮语气颇冷。 整个墓室大的仿佛掏空了整座山，偌大的墓室，随处可见的夜明珠将整个墓室照亮，地上散落着的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以及数不尽的森森白骨。 “这些……委实有些瘆人啊……太可怕了！”石玖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南丰皇帝，石将军一声为国而战，死后你还要让其不得安宁，让她的陵墓为你守陵。如今，你竟还惨害了如此多的无辜性命，简直欺人太甚！”南絮双目猩红，一字一句的咬着牙说完这番话。 石玖卿不太明白他说的话，但看他的神态，似是跟这个墓主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啊！想到这儿，石玖卿越发想知道刚刚在那个墓室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就让他知道了墓主人的身份。可看他的样子，她便知道此时并不是什么好时机，南絮心里憋着一口气，唉，还是以后再问吧。 突然，一股怨气在石玖卿鼻间划过，微弱的让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丝怨气？”石玖卿心中暗暗警觉，极小声对身旁的南絮说道。 南絮闻言，平静下来。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未曾。” “是我的错觉么……”石玖卿喃喃出声。 不对，不是错觉！ “何方妖孽！”石玖卿怒喝一声。 墓室上空渐渐集结了一团黑气，浓厚的怨气瞬间袭来，让南絮二人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救命啊……” “啊！走开！” “救救我们吧……” “放我们出去，求求你们了……” “哈哈哈哈……” “求求你们了……” “啊——” 成千上百的不同声色的声音透过黑气不断叫嚣着，刺的三人耳朵生疼。他们连忙用双手捂住耳朵，却根本不抵任何作用。 “如此强大的怨气……这下，可闯下大祸了！”石玖卿眉头紧紧蹙起。 石玖卿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怨气，这些被活祭的亡灵组成的怨气之灵，恐怕她与南絮联手都不一定能消灭它！更何况，此物没有实体，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若是让这个东西逃出去，定是六界的一个大祸害。届时，你我二人，万死难辞其咎！”石玖卿大声朝着南絮喊到。 “那便想办法，灭了它！”南絮低吼着说道。 “好！旭尧，你先出去，呆会儿无论听到什么，你都不可以进来，听到了吗？”石玖卿神色严肃的朝着旭尧说道。 旭尧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若留在这儿，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拖他们的后退。 “玖卿，南絮！你们小万事心，我在外面等你们安全出来！”旭尧大声叮嘱到。 石玖卿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给了他一个无声的承诺。 没了后顾之忧，石玖卿与南絮对视一下。石玖卿解下赤磷鞭，双眸渐变殷红；南絮手中祭出长枪，双眸染上冰霜。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八十八章 龙铭篇(五) 石玖卿拂手，在墓穴门口设下三层结界，以防这团怨气逃出去。 石玖卿握紧手中赤磷鞭，随时准备与那怨气一决死战。 那团黑气凝聚成一个巨大的人形，不断的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南絮手拿长枪，率先冲向那团黑气，携带法术的长枪刺向黑气，被刺中的黑气瞬间蒸发，可周边的黑气瞬间补位，重新聚集在那处。 赤磷鞭与长枪虽然都能伤到那团黑气，但只是做的无用之功。每次伤到它后，用不了多久，它便可以快速凝结成原型。 二人的攻击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番乱斗下来，黑气毫发无损，他们二人却耗费了大半的体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石玖卿微喘着粗气说道。 “既然消灭不了，那便把它封印起来带到天界。天界的圣水，定可以消灭它。”南絮思索片刻，说出另一个解决之法。 “好！”石玖卿应声答应。 石玖卿迅速移到黑气的另一侧，与南絮隔气相对。手中赤磷鞭甩出，心中默念口诀，一张绯红网结界慢慢展开。另一侧的南絮同时默念口诀，一张蔚蓝色网结界展开。两张法术网约张越大，终于编结成能包裹住那团怨气的大小。 “去！” “去！” 二人同时发声，两张法术结界瞬间靠拢，将里面的怨气紧紧包裹住。怨气虽强大，但他们凝结之后的弱点便是极不灵活。 包裹怨气的结界，是用石玖卿他们二人的修为结成，结界编织的越大，所耗费的修为便越多。这样一张大网，至少耗费了他们二人一千年的修为！ 怨气在结界中不断叫嚣着、冲撞着，想要冲破结界。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们陪葬！” “不，我不甘心！” “我们做错了什么！” “不——”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怨气终于被结界团团围住。南絮落地，在手上化出一只净瓶，将所有的怨气都吸了进去，整个墓室终于恢复了宁静。 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修为，让石玖卿的身体颇感疲惫。石玖卿跌落在地上，她扶着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千年的修为，总算没有白费…… 终于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剩下的，就是寻找金之法器了。 “枪法不错。” “……嗯。” 南絮拿出罗盘，指针显示法器应当就是在此处。 “能做法器的东西，定不是一般的俗物。极有可能，是与南丰皇帝一同入殓了。”南絮看着罗盘，缓缓说道。 “入殓了？……南絮，你看那个，是不是棺材？”石玖卿坐在地上，指着石壁上悬挂着的一个棺桲说道。 南絮捏上法诀，飞身而上。看着棺桲的材质，是由金丝楠木所制，定是南丰皇帝无疑了。南絮右手一挥，棺桲的盖子瞬间被掀开。棺材里面躺着的尸体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便化成了灰烬。整个尸体周围珠宝锦簇，一看便是富贵之人。南絮冷笑一声，他的富贵，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灰烬的右手边的一把宝剑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伸手将宝剑拿出，剑柄上印着“龙铭剑”三字。拿着这把剑，他十分确定，这定是金之法器无疑！ 南絮手持宝剑，缓缓落地。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石玖卿恢复过来，站起身问道。 南絮将手中的宝剑递给她，她接过宝剑，看到了剑柄上的字。 “龙铭剑？” “这三个字，应当是南丰皇帝自己刻上去的，委实可惜了这把好剑。”南絮言语间带着些许的遗憾之意。 “这把剑，是金之法器？” 南絮点点头，说道：“没错，这把剑，应当就是七万年前天界遗失的转魂剑。相传转魂剑可伤鬼差损阴厉，人死之后，只要将这把剑在他的周身挥上三圈，便能召唤魂魄，起死回生。所以，此剑被称为转魂剑。” “这把剑既是天界之物，怎会落入凡界，还被这皇帝当作了陪葬品？”石玖卿问道。 南絮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天界史书并未撰写。只是说七万年前大战之时，此剑不慎遗落凡界，从此再无下落。没想到，竟被这南丰皇帝得到了，真是可笑至极！” “那这样看，金之法器十有八九，便是此物了。”石玖卿说道。 “嗯。”南絮点点头。 “那个……” 一声细微的声音传来，石壁门口旭尧的脑袋探了出来，“那个……你们把那团黑气制服了？” “混小子！”石玖卿上前敲了敲他的脑袋，“不是让你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出来吗，怎么跑回来了？！” “那个……这不是没有动静了么。我便猜测着，应该是你们制服了它，所以我便进来了……”旭尧手挠着脑袋，讪讪的笑着回答道。 “就你聪明！”石玖卿白他一眼，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姐姐今儿个心情好，一会儿出去了带你喝酒去！” “玖卿找到要找的东西了？”旭尧一边被她搂着，一边问道。 “当然啦！不然我为什么心情好？” 南絮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一言不发。 重新回到那间诡异的墓室，石玖卿无意间瞥见身后的南絮仿佛又在失神。她撇了撇嘴，朝着身后的南絮说道：“南絮上仙，此番既已找到金之法器，能否允许小仙暂告几天假休息几日。毕竟，小仙我损失了一千年的法力，需得好好补补才是。” 南絮看着她，未曾言语。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那……我就先走了，您自己就在这儿好好缅怀把。”石玖卿说着，大步就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回过头去说道，“对了，我说的几日，是天上的几日，不是凡界的。就这样，咱们后会有期了！” “旭尧，走啦！” “来了来了！” 旭尧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像极了他心中那个人。他摇摇头，重新看向棺桲。 南絮走到石壁前，轻轻摩挲着它。石壁上雕刻着好像是一幅一幅的画，每一幅都记录了棺桲主人的生平。 “我的……将军啊……” 第八十九章 龙铭篇(番外一) 南丰国顺德帝二十六年。 南丰国都城丰城皇宫。 顺德帝奄奄一息的躺在龙床之上，半眯着眼睛，只剩出气，不见进气。 几个皇子和内阁大臣胆战心惊的跪在外殿，而几个妃嫔伏在内殿不断的抽泣。 顺德帝心里知道，自己恐怕命不久矣。在场的这些人一个一个看起来哭的撕心裂肺，但是恐怕，没有几个是真心为自己担忧，不过是担心自己的未来罢了。 他膝下这几个皇子也不知道随了何人，一个个皆是懦弱无能！这南丰江山不论交给谁他都不放心，所以，他一直强撑着一口气，死活不肯咽气。 浑浑噩噩的不知睡了多久，顺德帝感觉自己的身子轻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一些。他心中明白，这已是到了回光返照的境地。 顺德帝招了招手，他的贴身太监李公公赶紧候了上去，“万岁爷，您怎么起来了？” “去，把太子叫进来。”顺德帝有气无力的吩咐到。 “是。”李公公恭恭敬敬的弯腰退出。 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能爬上太监总管这个位置，李公公早就活成了个人精。看如今这个情形，恐怕这位万岁爷是要交代给太子后事了。 “太子殿下，万岁爷宣。”李公公弯腰作揖，恭恭敬敬的说道。 这位太子殿下，怕是很快就要继承大统了。 “李公公，父皇怎么样了？”太子起身，面色担忧的问道。 这南丰国的太子殿下，是整个南丰国都称赞的孝子。他虽然并无什么过人之处，文武也皆不擅长，但因为他对皇上的孝顺，对百姓的宽松仁慈，也算是为自己搬回了一城。 此刻，恐怕这群啼哭的人中，只有太子殿下是真心担忧着皇上吧。 李公公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太子心中明了，他也知道，生死有命，不能强求。只得收起自己悲痛的情绪，听候父皇的遗愿。 步入内殿，太子恭敬的跪倒在南丰皇帝的榻前。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 太子慢慢站起，缓缓抬头看向皇帝，轻声说道：“不知父皇找儿臣，有何吩咐？” “太子啊……”南丰皇帝伸手，挣扎着要坐起。 太子连忙上前扶住，将皇帝慢慢扶起。南丰帝顺势拉住他的手臂，让他坐在榻上。 “太子啊，父皇很快就要去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南丰皇帝紧紧抓着太子的手臂，言辞颇为激动的说道。 “父皇乃真龙天子，定能长命百岁！父皇莫要说这些话！”太子言语中已有些许的哽咽。 南丰皇帝低笑一声，“自古有谁真的可以长生不死，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都要当一国之君的人了，怎还可如此天真！太子，你的那些兄弟们，皆是愚笨无能，成不了什么大器！你，太过仁慈！‘善良’这种东西，绝不应该出现在一国之君身上！” 因情绪太过激动，南丰皇帝开始剧烈的咳嗦，太子连忙轻抚着他的背，为皇帝顺着气。 “儿臣记得了，父皇莫要激动！”太子赶紧顺着皇帝的话说道。 “父皇这一生，没做过几件善事。能登上这个位置的人，手里哪有干净的？我的那些个皇兄，哪一个不比我有资格继承这南絮江山？可他们不懂，就算再厉害，得不到人心有什么用？我和和气气的对待身边人，给他们想要的东西，你看看，哪一个不是心甘情愿为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南丰皇帝说这番话时表情阴狠，把太子吓得一动不敢动。 皇帝看见他的反应，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废物”。可是尽管如此，大局已定，就算废了太子，也没有人能担起这个大任。唉……南丰皇帝只能暗自愤恨，怎么就生出这么些废物儿子！ 南丰皇帝缓了一会儿，抓着太子的手，用最后一口气说道：“还有件事……石家人一家四口皆是为国捐躯，朕甚是感念他们的功绩，遂，特许石家幺女石萝的棺桲与朕一同合葬！” “儿臣……明白！”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应承下来。 南丰皇帝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案桌，断断续续地说道：“遗诏……就在……桌上……你……” 还未说完，右手缓缓垂了下去。 “父皇？……” 父皇！！！” 南丰国顺德帝二十六年十月，顺德帝，崩。 顺德帝的陵墓建在了一个风水宝地，新帝传先帝遗诏，特许石萝的棺桲存放在先帝陵墓之中。 遗诏一出，百姓一片哗然，人人都赞叹南丰帝不计前嫌，虽处决了石家幺女，却给了他石家这莫大的荣耀，真是千古仁君啊！ 消息传到石家，石家上下一十二口人没有一人愿把石萝的棺桲交出去。他们石家四口主子，为国尽忠，马革裹尸，最后却给小姐落得一个杀头的下场！他们小姐活着的时候守护着整个南丰国，死了却也得不到安宁，还要去让她去守着皇帝的陵墓，凭什么！！！ 石家上下老小守着棺桲，誓死不让他们动小姐的棺材。可老弱妇孺怎敌得过强壮的禁卫军，若不是梁青及时感到，恐怕这些人就要强抢棺材了！ 梁青亦不愿让他们的将军再被打扰，可是，皇命难违。一番劝说之下，他们终于同意将石萝的棺材交给他，不过条件是…… 让石家一十二口人一同殉葬。 梁青一行将士，朝着石家府邸，恭恭敬敬的叩了三拜。他们之中，有九成人都跟着石萝打过仗，在他们心中，不管石萝是男是女，都是他们心中的战神，都是整个南丰的英雄！ 七日后，南丰顺德皇帝下葬，南丰国上下举国哀悼。 顺德帝的棺桲，由修炼陵墓的匠人一同抬进，一同进入墓室的还有一些嫔妃和宫女奴才。 在一千多个匠人成功将顺德帝的棺桲悬挂在石壁上时，他们身后的石门突然落下，将所有人全部关在了里面。他们哀嚎着，叫嚣着…… 随着陵墓石壁的缓缓落下，南丰顺德帝的一生亦随之落下…… 第九十章 龙铭篇(番外二) 南絮将石玖卿推出去的瞬间，石壁瞬间落下，将二人隔绝开来。 南絮不敢动用法术，若是石壁受损，恐怕整个陵墓都会坍塌。他试探性了喊了几声，却丝毫得不到回应，他便放弃了。 周身一片漆黑，根本无法视物。他手中燃起澜水诀，微弱的蔚蓝色光芒勉强能够视物。 南絮看向身后，是一节一节向下的阶梯。他庆幸到石壁这一侧不是像第一个墓室那样的陷阱，若是陷阱，就算他是神仙也根本逃脱不了。 既然石壁无法打开，那他只能先去前方，看看能否找到金之法器，届时再做打算。 南絮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继续前行。玖卿不在他的身旁，他便不必时刻为她分心，担忧她是否会受伤。于他来说，这番情形，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不知过了多久，石阶终于走到了尽头，前方不知何物发出的幽幽的光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小心谨慎的走入墓室，望向四周，原是夜明珠散发的光芒。 四个夜明珠分别镶嵌在石壁的四角，散发着的幽幽光芒也仅能勉强视物而已。 通过夜明珠的光芒，南絮勉强看清在墓室的中央摆放着一个棺桲。这个棺桲由上等的楠木所制，周围的几层漆油可保棺桲万年不腐。 如此高等级的楠木，那这棺桲中的人十有八九便是这个墓穴的主人。可南絮总觉得哪里不对，若这里真是主墓室的话，可为何连一个陪葬品都没有？现在看来，这个墓室着实不符合常理。 南絮生怕再次触动什么机关，所以未敢轻举妄动。他将手中的澜水诀甩到石壁之上，整个墓室都亮堂了许多。 明亮的澜水诀照亮了整个石壁，透过澜水诀的光芒，南絮隐约发现石壁上刻着一些东西。 南絮走向前去，发现石壁上刻画着一些人形的画，这些人形似乎寓示着某些情景，而这一幅一幅的图画又似乎构成了这个墓主人的一生。 第一幅壁画约是墓主人的出生，一个女人倚靠着床，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坐在床边，地上站着两个幼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第二幅壁画的中央摆放着三个棺桲，一个男子端跪在棺桲之前，单薄的背影显得十分孤寂。 南絮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石壁，突然，脑海中闪过一瞬即逝的画面—— “当心。” “抱歉，不知公子是——” 一身缟素的少年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湖蓝色衣袍的少年，漆黑色的眸子与琥珀色的眸子相对，天地间仿佛再无其他色彩。 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南絮愣在原地，方才那个情景，真实的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絮很快平静下来，他手撑着石壁，缓缓抬起头，继续观察着石壁上的内容。 第三幅壁画，身着盔甲的少年立于马上，左手手执长枪，眉宇间皆是杀伐之气，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南絮看着石壁上的少年，少年手中的长枪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长枪……为何……如此熟悉……” 南絮喃喃说道，他手中祭出他的长枪—— “这……不是……” 石壁上的长枪竟与玄居师父给他的赤磷枪毫无二致！ “怎么会这样！” 南絮急忙看向第四幅壁画，壁画上披散着长发的女子跪在刑台之上，身后壮硕的刽子手双手举着大刀，只待一声令下。 南絮右手颤抖着轻轻摩挲着石壁上的女子，不知何时，他的眼中已蓄满了泪水。 不知为何，他看着石壁上的女子，心中竟充满了悲伤与绝望。 突然，被封存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挡在她的身前，为她挡住致命的一箭…… 他站在刑台下，双手紧紧握成拳，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断头台…… 他亲手为她系上的斗篷…… 他吹着萧，看着她在流萤中起武，如同落入尘世间的仙子一般…… 他轻拭她的睫毛，为熟睡的她披上斗篷…… 他跪在擂台，一蹶不振，她在雨中，轻声劝慰…… 他家破人亡，落魄至极，她一声令下，救他于水火之中…… 脑海中闪现的一场场，一幕幕，都仿佛发生在昨日一般清晰可见。他的心口，仿佛仍旧在被那箭矢灼烧着一般。 可眼前的这一切提醒着他：萧怀瑾，那些人和事，已经过去了一万多年，你的将军，已经死了！ “将军！！！” 南絮怒喝一声，摇着头向后踉跄着退了几步，一下跌落在了地上。他额间的碎发一片散乱，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层猩红，清澈的眸子变得一片混浊。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自己明明救了将军，可为何她死了，自己却成了所谓的上仙？ 为什么自己会忘了将军？是谁给他封印的记忆？ 为何自己会在峪峡观，又为何会做了玄居的弟子？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刻，南絮突然发现自己仿佛对自己的过去竟一无所知！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南絮颓然的坐在地上，他身上的风度与涵养全部消失殆尽，只剩颓废。 片刻后，他慌乱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棺桲前。他伸出手，想要打开棺材盖，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停了下来。 他…… 怕了…… 自他成为了上仙，他从未这么怕过。他怕，真的看到他的将军，一个人孤单的躺在这冰冷的棺桲中…… 犹豫再三，他还是慢慢打开了棺桲。这次，他没有用法术，而是亲手缓缓推开。 棺桲里面，只有零星的几件陪葬。还有一身生了锈的盔甲。他认得，这个赤玄色的盔甲，就是将军的战袍！而棺桲中的甲骨上刻着的，分明就是石家枪法。 他双手颤抖着抚摸着将军的战衣，就像抚摸着活着的将军一般。 “将军，怀瑾全都想起来了。”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久……” “不管……你此生投胎成了何人，我都一定会找到你！此生，怀瑾一定会护你周全！” 第九十一章 真相 南絮走出墓穴，正午的日光有些刺眼。他半咪着的双眸，举起手遮挡住这刺眼的日光。 南絮缓缓转过身，双眸冷漠的看着墓穴。他语气坚定的说道：“将军，待我找到真相，必去人间寻你。你……等我！” 说完，他便飞身回了峪峡山，寻找他的师父——玄居道长。 峪峡山，峪峡观。 “师父。”南絮恭敬的对着玄居道长作揖行礼。 “南絮？你来的正好，陪师父下完这盘棋。”玄居未曾看他，只是微笑着让他坐下。 南絮微微颔首，掀袍端坐在玄居的对面。他拿起白子，满怀心事的与玄居对弈。 一局过后，南絮落败。 “如此心不在焉的，出了何事？”玄居一边收拾着棋盘中的棋子，一边问道。 南絮低垂着头，犹豫再三后问出了口：“师父，我想问……一万多年前，我是如何到这峪峡山来的？” 玄居执着棋子的手微顿，反问道：“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些？” “我想知道，我的过去。”南絮定定地说道。 “既已成了上仙，又何必纠结于这些。”玄居面色颇为严肃的说道。 南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恳求地说道：“师父，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不知为何，南絮的心中隐约觉得，得知真相比一切都重要。甚至，比要去寻找将军还要重要……所以，今日他无论如何一定要知道真相！ 玄居看着他，未曾言语。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道：“峪峡观中禁诳语，为师不想骗你。可是，师父也答应了故人，绝不向你透露半分过去的事。南絮，你回去吧……” “师父，过去的事，南絮已经尽数记起。我只是想知道，那一日明明已经死了，到底是何人带我来的峪峡山，又是何人救了我？”南絮语气真诚的说道，“个中隐情，还请师父如实相告！” 说完，南絮端端正正给玄居叩了首，恳求他告诉自己真相。 南絮竟已全部记起，玄居不禁感叹到他们的缘分。可是自己曾答应过玄元，若有一日南絮忆起，自己绝不向他透露半分玖卿的事。如今若是告诉了他，岂不是违背了誓言。可是……自己又不忍骗他……这该如何是好？ 南絮看师父沉默不语，心中不免有些焦灼。他再次开口说道：“南絮不想与师父为难，师父只需告诉徒儿，我，是如何活过来的？” 玄居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缓缓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既然缘分已至，又何必再阻碍两个人的缘。生死祸福，自有天定，何必强求。 “救你之物，乃是万年石心。” 轰隆—— 一句话让南絮愣在原地，这个世上，除了灵涵仙子石玖卿之外，再无第二个修炼万年的石头，又哪来的万年石心…… “万年石心……”南絮喃喃说道，“救我之人……是玖卿……” 南絮抬起头，满眼祈求的看着玄居，期望他告诉自己真相。 玄居沉默不语，示以默认。 南絮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没想到，他竟欠她如此大的人情。可是，彼时他们素昧平生，她为何要救自己？难道……她便是…… 不……将军只是一个凡人，又怎么会是玖卿？他们二人不仅相貌不同，性子更是相差甚远！她们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可是……若她不是将军，她又为何要救自己？ 南絮的思绪仿佛一团乱麻，越理越乱。他想不明白，石玖卿跟石萝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石玖卿是仙，而石萝分明就是个凡人！而且，自己已经亲眼看到了她的棺桲！墓室里那些自愿殉葬的人，怕都是石家的老人，若不是亲眼看到他们的小姐的尸首被送进墓室，他们又岂会甘愿殉葬？！ 头开始剧烈的疼痛，挺拔的身子变得弯曲。南絮半曲着身子，一只手支撑在地，另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脑袋，想要理清这杂乱的思绪。 “缘来缘去皆有时。南絮，你又何必纠结于过去无法自拔。”玄居看着南絮沉迷于过去的记忆，不禁出声劝慰道。 南絮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哑声回答道：“从前，我以为……过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些逝去的东西。既然不记得了，那便……也没有寻找的必要。所以，我活了一万多年，一心一意去寻找所谓的大道，去追求所谓的仙道……可是这一刻，我开始怀疑我所坚定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值得的！若是……连我在乎的人都找不到，我又如何去寻找那高深莫测的大道？” “这一万多年，我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沉默，我甚至慢慢丢失了我的情感。日日修炼，忙碌却丝毫不带任何感情。每日重复着做着一件事，我甚至已经忘了，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兵器。” “师父……我真的好累，我不想……再做南絮了……”南絮半支撑着地，琥珀色的眸子闪着星光。 玄居从未见过这般的南絮，从那一日南絮清醒之后，便渐渐成了整个峪峡观的典范。寡言少语，潜心修炼，从不逾矩。成仙之后，他更是无欲无求，堪当大任。 “从这一刻，我……是那个有感情有血有肉的凡人萧怀瑾，再也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上仙南絮！以前的南絮，忠于峪峡观，忠于天界；现在的萧怀瑾，只忠于自己的内心。”像是宣誓一般，所有的话语都坚定了他此刻内心的选择。 “南……”玄居张张嘴，最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他从来都知道，南絮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决定了一件事，便是决计不会轻易罢休的。既然如此，他这个做师父的，又何必把最后的师徒情分再给抹杀掉。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你……走吧。”玄居朝着他，轻轻摆了摆手。 南絮恭恭敬敬的朝着玄居拜了三拜，大声说道：“南絮，不，怀瑾拜谢恩师玄居道长！” 南絮走出峪峡观，看着蔚蓝的天空，他杂乱的思绪仿佛一瞬间便解开了。 与其自己在这里纠结石玖卿与石萝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不如亲自去问问她。 真相，他一定会知道！ 第九十二章 畅风阁 石玖卿百无聊赖的坐在一个酒坊中，面前杂乱的摆着几碟小菜和几坛酒。她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时不时的往口中填两个花生，歪着头半眯着眼睛，十分无聊的数着门外路过的行人。 “这个旭尧真是不靠谱，也不说清楚出了什么事，说走就走了，这可不是当初他跟在我后面跑的时候了！”石玖卿恨恨的捏着手里的花生，那颗花生粒生生被捻成了粉末。 正在这时，酒坊里走进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这个男人大腹便便，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着打扮无处不彰显着他的特点——富。他头带金丝帽，身着金丝绣云锦，腰系三块翡翠玉佩，手上的白玉扳指更是价值连城。 这人一进门便吆喝着，让小二拿出他们店的百年老酒。小二也是一副谄媚的样子，赶紧为他安排了上座，正巧坐在石玖卿的斜后方。 没过多久，小二便给那人上好了酒菜。那人越喝约开心，时不时的吵嚷着，把石玖卿惹的很是烦躁。 一柱香后，从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厮，直冲男子而去。他跑到男子身边，瞅了几眼四周的人，看无人注意到他，便俯下身子贴在那男子的耳边说着什么。 这个小厮，此番动作着实是欲盖弥彰，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石玖卿端起酒杯，侧着耳朵听那两人的耳语。 “少爷，半月前畅风阁新来了个小倌，身段相貌皆数上乘，小的啊，都已经给您安排好了！” “被我爹禁足了这么久，一出来就有如此好消息。你小子可以啊，咱们走！” 说罢，那肥头大耳的男子扔下了酒钱便起身离去。 “小倌儿么？” 石玖卿唇角含笑，露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 …… 畅风阁。 一路跟着那肥头大耳男人的马车，石玖卿来到了那传说中的畅风阁。 这畅风阁倒是热闹的很，只不过这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男子，且一个个皆是满面春风的样子。 石玖卿手捏法诀，变出一身昂贵的华服。她内着白色云纹锦端对襟长衫，外罩赤色绸锻烫金桂外衫。手执九天揽月扇，长发以烫金桂纹赤色发带束起，腰间系着一块桂纹羊脂白玉，尽是一派谦谦公子的模样。 走进畅风阁，一串戏曲调子传来。闻声望去，那台子之上正表演着一出戏。原来，此地竟是用戏曲来掩盖着南院的实质。这畅风阁，还真是个大雅大俗之地。 石玖卿斜坐在戏台之下，左臂放在椅背上支撑下巴，右手放在桌上一下下的轻扣，半眯着眼睛欣赏着这戏曲。 半晌之后，石玖卿见还没有人来招待她，眉头微微蹙起。她转头看向他人，他们先是在桌上放下三锭银子，然后便有小厮前来领路，绕过戏台将他们带到后院。 “原来如此。” 石玖卿从袖中掏出三锭银子放于桌上，静静等待着小厮前来。果然，未出片刻，便有一个相貌颇为俊俏的小厮跑来。 “这位官人是新来的吧，小的从未见过您呢？”小厮笑的极为谄媚，只见牙不见眼。 “嗯，一个朋友介绍的。”石玖卿含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让人看不出真假。 “这样啊，来，您这边请！”小厮伸出手，为石玖卿带路。 石玖卿但笑不语，跟着他向前走去。 “我们这儿的小主啊，虽不及官人的相貌，但一个个长的也是十分俊俏，甚为讨喜。呆会儿啊，您亲自瞧瞧就知道了。”小厮一边带着路，一边为石玖卿介绍着。 石玖卿仍旧沉默不语，只是眼神却十分忙碌，四处打量着这南院。 绕过戏台，穿过回廊，便来到一所富丽堂皇的阁楼。这个阁楼，不知比方才那个戏台的阁楼华丽了多少，处处透露了富贵奢侈。 阁楼的中央，仍旧是一个戏台，不过那戏台子上唱的净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淫词艳曲。 环顾四周，皆是一幅幅不堪入目的场景。一个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环抱着清秀俊俏的小官，脸上的贪婪与色相尽数显现。不管是客人还是小倌，一个个皆是衣冠不整，纸醉金迷。丝竹之声、酒杯碰撞之声，推杯换盏之间极尽奢侈与糜烂。 石玖卿坐在小厮为她安排的位置之上，未出片刻，便有一个身着紫衣的清秀小倌伏在她的身侧。她举起酒杯，掩饰住眼中的厌恶。 她是真的很讨厌紫色，一看到这个颜色，她便想起那个该死的问凝。 不远处的吵闹声打断了石玖卿的思绪，引起了她的注意。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石玖卿闻声望去，原来，是那个少爷啊。 那个少爷身旁，跪着一个男子。男子一身青衣，肤凝如雪，长发如墨。他的眼睑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他虽被凌辱，腰板却依旧挺直着。 “倒是颇有风骨。”石玖卿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出好戏。这个青衣男子，恐怕就是那个新来的小倌了吧。 “你认识那两人么？”石玖卿轻抿着酒杯，问道身旁的小倌。 “那两个啊，认得！”小倌回到，“那位客人是朱相爷府上的大公子，仗着自己的家势为所欲为，整个平溪城人人都怕他。那个青衣男子，是半月前新来的，名唤云瑾。为人十分清高，不爱与人交谈。没想到，他一来便惹上了朱大少爷，只能自求多福了。” 石玖卿重新看向那两人，那青衣男子啊知回了什么，惹的那少爷暴怒，仰起手来朝着他白皙的脸颊就要扇去。 石玖卿扔出手中的酒杯，正中那人手心，那人疼得嗷嗷叫唤。 “是谁！谁暗算本公子！！！”少爷一声怒喝。 石玖卿身旁的小倌见状早就逃之夭夭了，他可不想惹祸上身，只是可惜了这个如此俊俏的公子哥了…… 石玖卿站起身，走上前去，抱拳说道：“这位……嗯……兄台，小弟不慎失手，伤到了兄台，兄台见谅。” “你……” “我挺好的，不劳兄台费心。只是我看，兄台的手，不太好了吧。” 那少爷的手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他身旁的小厮赶紧劝慰道，找大夫才是最重要的。 那人对着石玖卿放了一番狠话，一路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第九十三章 南絮又疯了! “你还好吧？” 石玖卿转过身，半蹲下身朝着那云瑾问道。 云瑾微微抬眸看向她，看到她的容貌后，他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无碍。” “无事便好。”石玖卿伸出手，扶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可否，请我喝上两杯？” 云瑾微微点头，伸手邀请她去了自己的房间。他吩咐小厮上了酒菜，二人便开始对酌。 酒过三巡之后，云瑾便对石玖卿放下心防，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云瑾本来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公子，一家人经商于此。却没成想，半路遇见了劫匪，他们一家人除了他全部遇难。等他醒来，他便已经在此处了。他想逃，奈何不会武功，怎么都逃脱不了。 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 石玖卿总觉得这里的酒有些烈，竟有一些上头。她轻揉着额头，想缓解一下酒意。对面的云瑾早就已经醉的话都说不清楚了，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手舞足蹈的，嘴里不知说着什么。 石玖卿站起身，将他扶到床榻之上。她的腿在床的边缘撞了一下，双腿一软，便趴在了云瑾的身上。 云瑾半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人虽是男子，却是风度翩翩，俊朗无双。而且，他总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能让自己放下所有的防备。 石玖卿微微抬起头，看着身下的云瑾，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不过怎么感觉……他有点像南絮呢……呸呸呸，想什么南絮！！！ 一室的酒香混杂着香薰之气，让石玖卿的意识渐渐开始迷离。她伸出手，抚摸着云瑾的脸颊，拿起他鬓间的发须把玩着，感觉身体越来越热。 想来，石玖卿活了这么久，却从来未尝过男女之事。不如，趁此机会，了解一下～ 石玖卿脱掉他的青色外衫，他的双手也不安分的脱掉了她的外衫。就在他们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石玖卿突然感觉脊背发凉—— “石玖卿！” 一声怒喝让石玖卿的清醒了几分，她回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还未等她看清来人，一股力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飞了出去。 云瑾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两人竟然凭空消失了？不可能不可能，自己一定是喝多了，喝多了！ …… “南絮，你干什么！” 石玖卿甩开南絮的手掌，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这个南絮疯了吧，拉人就拉人吧，用那么大的力气，可疼死我了！ “你以后若是再喝酒，我便让你再也张不开嘴！”南絮愤恨的说道。若是自己再晚去一刻，这两人就要睡在一起了。这种事情，想想都让人烦躁啊！ 南絮怒气冲天，一拳打在一棵树上，这棵树瞬间断裂，倒在了石玖卿脚边。 “我喝不喝酒，跟你有什么关系？”石玖卿就纳了闷了，这个南絮就这么闲，还要管自己喝酒的事。让她不喝酒，三个字，不可能！ “你再说一遍！”南絮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我说，我喝——” 未等石玖卿说完，南絮一把将她拽在怀中，含住她的双唇，将所有的话全都吞进了他的口中。石玖卿瞪着眼睛，呆在原地，这个南絮，又疯了？ 他的舌尖轻点着她的牙关，她想说着什么，一张口，他的舌尖瞬间侵占了她的领土，慢慢将她的空气全部抽净。石玖卿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怒气，他的舌尖仿佛攻城略地一般，将她的气息全部都吸走。她的整个身体竟有了一丝瘫软，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甚至忘记了反抗。 片刻后，唇瓣上的痛感拉回了她的意识。 他竟敢咬她？ “南絮，疯了吧你！”石玖卿一把推开他，右手轻捂着自己的唇瓣，愤恨的说道。 “一个惩罚而已！”南絮言语中依旧充满了怒气，“说，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不为什么，自己想去的！再说，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石玖卿依旧捂着嘴，毫不示弱的回答道。 “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南絮咬的银牙咯咯作响。 “我胆子一直很大。” 石玖卿倒退几步远离他，生怕他再次发疯咬自己。这个南絮，怎么跟那二郎神的哮天犬学开了，见谁咬谁。 南絮强压下内心的怒气，这个女人，总是可以如此轻而易举把他惹怒。真是令人烦躁啊！ “我来，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自己来找她，是有正事要问。南絮冷静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跟往常一样。 石玖卿白他一眼，“问。” “一万多年前，你有没有去过南丰国。”南絮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么久远的事，我早就忘了。”石玖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 “难道……那里就没有值得让你记住的人或事么？”南絮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看南絮这个样子，这件事应该对他挺重要的吧。石玖卿心道：“罢了罢了，本仙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能帮便帮帮他吧。” “南丰国，好熟悉的名字。”石玖卿托着下巴，努力的回想着，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 “我想起来了！”石玖卿看着南絮闪着星光的双眸，认真说道，“一万多年前，我去人间积攒最后一件大功德，好像……就是在这个南丰国。” “此话当真？”南絮语气中带了一丝颤抖。 “嗯，好像是……当了个将军。”石玖卿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真的是她！！！ 南絮双手颤抖着，琥珀色的眸子充满了星光。原来，石玖卿便是石萝，石萝便是石玖卿。原来，他要找的人完好无损的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甚至比他飞升成仙的时候还要兴奋！ 南絮握住石玖卿的双臂，眼神中充满了柔情，“你……还记得我吗？萧怀瑾？” 石玖卿定定的看着他充满柔情的双眸，她愣了愣，讪笑着说道：“我……自然是记得的……南絮上仙啊，我怎么可能会忘？” “不！不是南絮，是萧怀瑾！”南絮语气急促，迫切期望着石玖卿能给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九十四章 寻找记忆 “我……”石玖卿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我……我的那一段的记忆……有些模糊，我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许多事，”石玖卿低着头，仔细回想着，“我只记得，我凭借着一个凡人女子的身体，当上了将军，然后……帮助南丰皇帝平定了北川的战乱……” 石玖卿脑海中最后的记忆便是她听到石母的死讯，匆匆忙忙的赶回石家为石母举行了葬礼。从那以后发生的事她都不记得了，再次醒来时，她便是在金桂林里了。 “然后呢？就没有其他的了吗？”南絮急切的问道，她的记忆中，竟丝毫都没有他么？ “我……”石玖卿想告诉他，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当他看到南絮眼眸中的希冀，她只得尽力回忆着，却发现她能想起的，只有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逆光而立。她努力想看清楚那人的相貌，却发现他退的永远比自己的速度快。 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好像针扎的一般的痛。石玖卿闷哼一声，双手抱住头蹲下身子，剧烈的痛感让她无法呼吸。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而且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玖卿！”南絮紧张的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语气担忧的说道，“想不起来便不要再想了，我不要……看你如此痛苦！” “南絮，我好像……真的忘记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是，我想不起来……怎么办啊……”石玖卿伏在南絮的怀中，语气带着一丝哽咽。 不知为何，她心中难过的想要发了疯，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在脸颊滑落。 突然，南絮的心口处又开始剧烈的疼痛，仿佛刀剜一般。他紧皱着眉头，忍着剧痛，不动声色。 他不想让她为他担心。 石玖卿感觉到南絮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缓缓从他的怀中退出，眼角还挂着一滴泪。她看着他的胸膛，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右手缓缓覆上他的心口，他的心口处竟慢慢燃起一层绯红色的光晕。 “这是……我的……” 心？ 石玖卿微张着口，左手不自觉地捂住下了半张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绯红色的光芒，漆黑的双眸中装满了震惊。 她的心……为何会在南絮的身上？ “怎么会这样……” 她收回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心口。自己的心口处，明明感觉到有跳动。若她的是心在他的那里，那自己的胸膛里跳动的…… 是什么？ 深深地恐惧感与绝望感在她的心中蔓延，她的眼眶中不受控制的不断的流出泪水。石玖卿缓缓抬起头，双眸含着泪，脸色煞白的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的恐惧，声线颤抖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心……为何会你那儿？” 南絮捂着胸口，额头上冒着冷汗，听到她的话，艰难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 不知…… 石玖卿仿佛失了魂一般，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眸空洞无神，接二连三的事实让她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南絮看着她的样子后悔不已，若是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一定一定不会如此逼问于她。 “卿……玖卿，你别哭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这个样子，如何去寻找真相？”南絮捂着胸口，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轻声劝道，“玖卿……” 石玖卿缓缓抬眸，看他一眼。没错，现在不是伤神的时候，她要振作起来，她一定要找到真相。 把自己的记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她发现从石母的葬礼结束，到自己回到峪峡山，这段记忆完全是空白的，玄元也并没有告诉她，她是如何回去的。 对！玄元！ 玄元他一定知道真相！ 石玖卿收起颓然的情绪，默念清心咒，平复好自己的的情绪。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痕，踉跄着站了起来。 随着她情绪的平复，南絮觉得自己的心口处竟没有那么疼痛了。他右手覆上自己的心口，难道自己心口疼痛，是由玖卿的心绪决定的？ 回想起前几次发病，无一例外，皆是玖卿情绪发生巨大的变化时。看来，哪怕石心入了自己的身体，跟它的主人，还是存在着很大的联系啊。 南絮苦笑，自己跟玖卿这微妙的联系，不知道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南絮，”石玖卿微微垂首，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先回天界吧，我有事要做。” “我跟你一起去。”南絮轻声说道，语气却不容置疑。 石玖卿微微仰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琥珀色的眸子充满了柔情，仿佛星辰大海一般。半晌后，她微微垂眸，缓缓点了点头。 峪峡山。 南絮望着面前的峪峡山，眉头微微蹙起。 “玖卿为何来这儿？”南絮轻声问出心中疑问。 石玖卿看着他，缓缓解释道：“这峪峡山，便是我成仙之前，一直生活的地方。” 什么？！！！ “你……一直在这儿？”南絮微微张大双眸，问出声来。她一直在这儿生活，可为何自己却从未见过她？ “嗯。”石玖卿看出他面上的惊讶之意，问道，“有何不妥吗？” 南絮看向她，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说道：“玖卿可知，我成仙之前，亦是生活在此地。” 南絮的话对石玖卿来说无疑又是一个重击。 “你……你在这儿，可我……可为何我，从未见过你？”石玖卿结结巴巴的问出心中的疑问。 接二连三的消息让石玖卿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若从她修炼成人那一刻起，便在这个峪峡山跑了五千年，试问她何处没有去过？ 这五千年，在这个地方别说南絮，她从未见过一个凡人！这个峪峡山，到底存在着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南絮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充满着疑问双眸，轻笑一声，说道：“峪峡观，有缘者方能得见。” 第九十五章 询问玄元 “峪峡观，有缘者方能得见。” “峪峡观，有缘者才能得见……” “峪峡观……” “峪峡观……” 好熟悉的话。 石玖卿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个声音，一直在重复着这一句话。她连连摇了摇头，让自己能够清醒过来。她长叹一口气，看来这个峪峡观，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石玖卿带着南絮来到金桂林，她挥了挥手，在金桂林的结界处来了一个小口。二人刚踏进桂林，一个青色的身影便落在二人面前。 “玄元！”石玖卿对着青色的身影喊到。 玄元未作回答，只是面色冷淡的看着石玖卿身后的南絮。 “你，是何人？”玄元语气冷漠，言语中隐约带着一丝丝敌意。 南絮面色如常，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玄元的敌意。 石玖卿回头看了南絮一眼，朝着玄元说道：“玄元，这是南絮上仙，元始天尊的关门弟子。” “南絮，这是玄元散仙，我的……”石玖卿朝着南絮介绍到，她回头看了玄元一眼，想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词，“义父。” 听完石玖卿的介绍，南絮向前迈了半步，遮住了石玖卿的半个身子，复又恭恭敬敬的弯腰举手作揖。 “晚辈南絮，见过玄元散仙。” 玄元藏在长袖中的双手一直紧紧攥着，他眼神冰冷的看着南絮，未做任何回应。 南絮微笑着直起身，仿佛丝毫不在意玄元的漠视。 “玖卿，谁准你带外人回来的？”玄元朝着石玖卿，语气颇愠的说道。 “他不是外人。”石玖卿想都没想便回答道，“还有，我有话要问玄元。” 听到此言，南絮的唇角微微勾起，眉眼间皆是柔情。 玄元脸色铁青，转过身去，一言不发的向桂林深处走去。 石玖卿跟上玄元的步伐，忽的想起了什么，一转过身便看到南絮笑的一脸深意。她咳了咳，朝着他轻声说道：“你就在此处等我，等我问完，便出来寻你。” “好。” 南絮仍旧微笑着，目测她的身影远去。 金桂林。 “玄元！”石玖卿拉住玄元的衣角，让他不要再往前走，“我真的有正事要问你。我最后一次积攒大功德到回到峪峡山，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我丝毫没有记忆？你不用搪塞我，我今天一定要知道！” 玄元不动声色的将衣摆从她的手中扯出。他走到她常睡得那棵桂花树下，坐在树下的木板之上。他长袖一挥，面前瞬间出现一个棋盘。 “坐。” 石玖卿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玄元的意思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若赢了，我便悉数告知。” 未等石玖卿言语，玄元拿起黑子，率先落子。 石玖卿落下一枚白子，她微微抬眸，无比坚定的说道：“不管输赢，今日，我定要知道真相。” 从南絮踏入金桂林结界的那一刻起，玄元便感知到了一股不属于石玖卿的气息。而从他看到南絮的相貌之后，玄元便知道，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不过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石玖卿，哪怕她自己都不可以！万年前她万念俱灰的样子仍旧历历在目，自己好不容易才让她忘记那悲伤绝望的过往，好不容易才让她成为真正的石玖卿，他怎么可能会再次唤醒她那段悲惨的往事？所以，他已经铁定了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她真相。哪怕……她恨自己，哪怕……失去她……他也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黑子落下，胜负已分。 “你输了。” 玄元既已打定主意，便不会让她赢。从前，只要她开心，他不会计较这些。可是，现在不同，所以这次他决计不会再让她。 “输了又怎样？我说了，今日无论输赢，我都一定要知道真相！” 石玖卿目光如炬，刺的玄元的眼睛生疼。他从未想过，如此锋利的目光，有朝一日会朝向自己。哪怕他的心中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是待他真的面对这样的目光，他的心里防线还是被击打的溃不成军。 “我也说了！”玄元隐忍着怒气，站起身背对着她说道，“你若赢了，我才会悉数告知。但是，你输了！” “玄元！”石玖卿大声喊住他，一把扯住他的衣摆。 石玖卿微微仰头看向他，语气不再生硬，“玄元，那段记忆，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便告诉我罢！” 玄元微微侧目，他看到她的眼眶微红，漆黑的双目中含满了祈求。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生不如死的石玖卿，他微微摇头，将那个场景赶出脑外。 “玖卿，对不起。”玄元垂眸，轻声说道，“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可知道，我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都快要把我逼疯了！”石玖卿眼眸含泪，歇斯底里的说道，“什么是为了我好？我只想知道真相！我的那些记忆，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那些痛苦而又绝望的记忆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留着做什么？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石玖卿，难道我错了吗？！”玄元咆哮着说道，嘴角的胡须因为激动的情绪而颤抖着，哽咽的声色也变得不再像他。 石玖卿拽着他衣角的手慢慢滑落。 “就算痛苦……也是一场人生的经历，也好过……遗忘……” 石玖卿哽咽的回答道：“玄元，这次，算我求求你。你告诉我真相，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像一个傻子一样，活在那个你为我编织好的世界里。这些记忆，就算再痛苦，它也是我人生经历的一部分。” 玄元知道，从她再次遇见那人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二人的人生便又重新有了交集。就算不说，又能怎样，终有一日她会记起。如今，自己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真是可笑啊！自己拼了命的想要护她周全，可她，却从不愿做牢笼中的金丝雀。 玄元背对着她，不做言语，缓缓朝着小屋走去…… 就当石玖卿以为，他就这样离开了的时候，玄元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传来—— “后院中有一棵金桂，记载着你所有功德的经过。” 第九十六章 失去的记忆 石玖卿看着他的背影，含着泪笑着说道：“玄元，谢谢你！” 说罢，她便踉跄的站起身想要去后院里查看那棵记满功德的金桂。 “玖卿。” 玄元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对不起。” 石玖卿愣了一下，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她轻声回道—— “谢谢你。” 玄元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紧握的双手颓然地松开。他不知道，这样做对她来说是好是坏。不过，不重要了。若是好，他便在她身后，看着她一世幸福；若是坏，他便拼尽全力，护她一世安稳。 玄元俯身，看着面前铜盆中的清水。他长袖一挥，青色的光芒闪过，清水中倒映出他清秀俊朗的面容。他低着头，齐腰的长发遮挡住脸庞。一滴清泪落入水中，激起一片涟漪。 …… 石玖卿飞快的来到金桂林的尽头，一棵巨大的金桂树立于眼前。桂树之上上面悬挂着的不是桂花，而是一个个大大不一的金色光圈，里面记载着她积攒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功德。 微风穿过金桂的树叶，金色的光圈在微风的吹拂下簌簌作响，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石玖卿无心欣赏这天籁之音，她不断在树丛中翻找着那些金色光圈。这些光圈大大小小的有整整一千个，只说大功德也有整整一百个。若是一个个的翻看，不知要看到何时。 石玖卿内心愈感焦急，因为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 一阵微风吹过，头顶上一个个的光圈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直觉告诉她，金桂最顶端的那个光圈便是她要找的。 石玖卿飞身上树，来到金桂顶端。她的手指轻触光圈，里面显现的便是祁山遇见阿萝的那个场景。 “没错，就是它了！”石玖卿难掩心中的欣喜之情。 突然，光圈散发出的光芒愈来愈盛，金色的光芒将石玖卿紧紧包裹住，一股吸力将石玖卿的意识吸了进去。 ——“昊天，阿萝不见了！！！阿萝……阿萝…… ——“青鸾，你先别急，定是刚刚那群贼人趁乱把阿萝劫走了。石泽，石钊！带上所有护卫，全力寻找阿萝！” ——“娘，您莫要太过忧心，护卫们已经尽力去寻找阿萝了，阿萝定会平安归来！” 石玖卿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那曾经发生的一切。刚正不阿的石父，气质如兰的石母，温润如玉的石泽，活泼开朗的石钊…… 她从未想过，这一家人竟会给自己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哪怕过了万年，她再次回忆起来，与他们一起生活的场面仍旧是历历在目。 转眼间，竟已到了石父几人出丧的那日。石萝闭着眼睛跪在地上，夕阳西下，朦胧的月光斜打在石萝的身上，将她的身影显得更为寂寥。 石玖卿站在棺桲旁，心中颇为感伤。远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缓缓走来。 少年穿着一袭绣白纹的湖蓝色对襟长衫，外披一件亮绸面的蓝色晕底的雪白斗篷。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浓淡适中的剑眉，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眸子，熟悉的感觉。 石玖卿看着他清澈的琥珀色眸子，愣在了原地，泪水瞬间湿润了眼眶。原来，她和南絮，真的是见过的。 那时的他，脸上尽是少年的青涩。那时的他，眸子中还有着对这个世界的憧憬。不像现在，琥珀色的眸子尽是冰冷之意，仿佛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 那时的南絮，会羞赧地红了脸，会不知所措地揉着衣角。全然不像如今这般，遇见何事都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掌控全局。 萧老爷子带着萧怀瑾离去时，石萝那不经意的挑眉，萧怀瑾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石玖卿苦笑，原来他们二人的命运，早就在那个时候，便有了交集。 一晃，便来到了镇北城。彼时，石萝已是将军。鬼使神差的，只那一眼，石萝便确定，那人她一定要救。 幸好，她救了。 她对他，一蹶不振的劝慰；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对她，据理力争的保护；她对他，毫不自知的调戏。 那晚，石萝趴在桌上浅眠。萧怀瑾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衣裳。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她那像小扇子一般的长长的睫毛。她微微眨眼，他落荒而逃。石玖卿看到了石萝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当初的自己，对他到底是何心境？ 镇北城那关键的一战，他被掳去做了俘虏，为保大局，他请求着杀了他。她虽面色冷漠，嘴中说着伤人的话，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施注法力的箭矢，无一不显示着她内心的恐惧与担忧。 床边的那个轻吻，为他在流萤从中起武，他为她亲手系上的披风。一场场一幕幕都是那么的令人难忘，可如今她的脑海里，却丝毫没有任何记忆。 石玖卿看着二人发生的一切，仿佛在看着别人的经历一般。若不是亲眼看到，她根本无法相信这些竟然都是亲身经历的。她从未想到，自己与南絮竟一起经历了如此多的事。 画面一转，她被捆绑着，跪在刑台之上。狼妖肆无忌惮的拿着金色箭矢，朝着石萝刺去。萧怀瑾不顾一切冲向她，要为她挡住那致命的一击。 一旁的石玖卿早已泪流满面，她看到萧怀瑾拼命的扑向石萝，猜到了他的意图。她大喊一声，冲向南絮，可是金色箭矢毫不留情地穿过她的身体，最终在萧怀瑾的身体里停了下来。 萧怀瑾满身是血的躺在她的面前，眼前这一幕幕，一切都那么真实。石玖卿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她双手抱着头，嘴中不断的说着：“萧怀瑾……萧怀瑾……萧怀瑾……” 石玖卿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无数的记忆涌入脑海。记忆里，她疯了一般的将他带回峪峡山，玄元带她去峪峡观，她心甘情愿为他换心，哪怕他会将她忘记。 “萧怀瑾……我怎么能……忘了你……” 石玖卿颓然的坐在功德树下，双眸含着泪，嘴中喃喃说道。 第九十七章 坦诚相待 石玖卿一步一步地走回金桂林，她遥望着远处的南絮，难过的情绪得到了些许的缓和。 眼前的南絮，依旧是一副少年模样。只是，少了当初的稚嫩，多了些岁月的成熟。 南絮依旧站在那棵金桂树下。他微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飘落的桂花瓣缓缓飘落在他的额间。他抬起手，轻轻将额间的桂花瓣拿起放在手掌心。他看着那片花瓣，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飘落金色花瓣仿佛下了一场花雨，他静立于此，仿佛一位遗世独立的谪仙一般。 “萧怀瑾。” 南絮的唇角依旧带着那抹微笑，他看到石玖卿后，连眼角都含上了笑意。 “嗯！” 石玖卿朝着他飞奔而去，赤色的衣摆随风飘舞，漆黑的长发夹杂着赤色的发带肆意地在身后飞扬。她张开手臂，奋力扑到他的怀中，双臂紧紧将他环住。 南絮愣了一下，随即亦伸出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 石玖卿在他的颈肩动了动，轻轻蹭了蹭他的耳朵，他的耳垂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石玖卿轻瞥一眼，噗呲一笑，“你啊你啊，还是这么不经逗。” 南絮看着她的面容，面上的表情甚是丰富，既有好奇，又有高兴，又有期待，“玖卿……你……” 石玖卿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我啊，全都想起来了。你，是凡人萧怀瑾，而我……是战神石罗。” 闻言，南絮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语气颤抖的说道：“卿卿，谢谢你……又记起了我……我……好怕，好怕你真的忘记了我。我现在……不会说好听的话，我知道我不如旭尧那般会逗你开心。可是我……” 南絮断断续续地说着，笨拙的表达的自己的真心。 “怀瑾，你别说了……”石玖卿从他的怀中退出，看着他眸子深情的说道，“我都知道，是我不该忘记你的……” 石玖卿和萧怀瑾坐在金桂树下，石玖卿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之上，他的右臂紧紧环抱着她。他们二人都在心中说道，所爱之人就在身旁的感觉，真好。 “怀瑾，你想不想知道，你救了我之后，发生了什么？” “……嗯。” 石玖卿失笑，憋了那么久，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想问的是这个。 石玖卿拿出功德树上的金色光圈，里面一幕幕演绎着他们曾经发生的一切。 看完那一切，萧怀瑾又将石玖卿紧紧抱住，他眼眶微红，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卿卿，都是我不好。还要连累你……为我剜心。我……对不起……” “那有什么关系，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石玖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劝慰道。 萧怀瑾轻抚着她的胸口，“疼么？” “早就不疼了。那个时候的我，一门心思的想要救你，所以，一点都不觉得疼。”石玖卿微笑着说道。那些过去的事情，虽然痛苦，虽然绝望。但是，更能让彼此珍惜现在的时光。 “你，怎么会失忆的？”萧怀瑾问出心中所想。 石玖卿把玩着他长发的手指微顿了一下，苦笑一声，“我……被喂了忘情药。” “那个时候，我知你会忘记我，便一直自甘堕落，再无修仙的打算。普天之下，能给我喂下忘情药的人，恐怕只有玄元。我想，应是玄元不忍我如此，便只能出此下策。” 萧怀瑾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忘记你。” “好啦，你都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了。你没说烦，我都听烦啦！”石玖卿详怒。 “对不起……”萧怀瑾微微低着头。 “……都过了一万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笨呀！”石玖卿摇了摇头，十分无奈的说道。 “南絮，不对……怀瑾……哎呀，我老是忘了……”石玖卿挠了挠头，讪笑着说道。 “卿卿愿意怎么叫便怎么叫，我都可以的。”萧怀瑾微笑着，一脸宠溺的说到。 “怀瑾，若是当初你知道我是妖，你……还会如此待我好么？”石玖卿轻扯着他的衣摆，随口问道。 “卿卿待我好，我自是真心以待。无论你是何身份，我都不会在乎。无论人山人海，还是千难万险，我都会记起你，我都会……找到你。”萧怀瑾说此番话时，双眸紧紧盯着石玖卿，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星辰。 石玖卿脸颊微红，躲过他的视线，“还说自己不会说话，我看你说情话厉害着呢……” “有么……”南絮轻笑一声，难得看到他的卿卿害羞的样子啊。 南絮轻轻拉过石玖卿的右手，将它放在自己的心口。他的心，正在向她诉说着自己的真情。 “过去的我，在玄居师父的培养下，只知道修道。我一门心思的修炼，仅仅花费了千年便修炼成了仙。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好像我的生命里除了修仙，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去做了。渐渐的，我的性子越来越孤僻，我越来越不喜与人讲话。后来，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你说的，像是个冷淡鬼。” “可是，现在不同了。我有了你，我的人生，不再只有修炼。以前的我，没有任何弱点，可以说是，坚不可摧。可是，现在的我，唯一的弱点，便是你。你是我的弱点，亦是我最强的动力。” “卿卿，你的过去，我只参与了四年。你的未来，我想和你一起创造，好吗？” 石玖卿左手掩面，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好。 南絮眼中充满了柔情，他伸出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他微微低头，双唇覆盖上她的双唇。她闭上双眸，回应着他的这个吻。 南絮的舌尖轻轻打开她的牙关，与她的舌尖缠绵在一起。她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略带生疏的回应着他的吻。他渐渐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要把她的空气全部吸走。 一吻结束，石玖卿微微喘着粗气伏在南絮的胸前，把玩着他落在胸前的长发。 第九十八章 两情相悦 “南絮，你是如何记起来的？”石玖卿安心的依靠着南絮的肩膀，右手接着不断落下的金桂花瓣。 南絮将飘落在石玖卿发间的金桂花瓣拿在手心，静静眺望着远方。 “在墓室里。那个墓室的石壁之上，有四副壁画，画的是将军的一生。” “墓室？”石玖卿不解的问道，“那个墓室，不是南丰皇帝的么？为何画我的一生？” 南絮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恐怕，这是南丰皇帝的旨意，让将军的陵墓与他的陵墓合葬。 “哈！这个南丰皇帝，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活着的时候让我为他驻守边关，开疆扩土，死了还让我守着他的陵墓。真是恬不知耻！”石玖卿唾弃道。 “我想，第二墓室那些自愿殉葬的人，应当，就是石家人。”南絮接着说道。 “什么？！”石玖卿一下从他的怀中坐起，惊讶的问道，“你是说，蝶姨他们？” 南絮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石玖卿低下头，语气中难掩失落之意，“我用军功，好不容易让南丰皇帝赦免了他们。他们，这又是何必……” 南絮轻抚着她的头，柔声劝慰道：“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殉葬，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这也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卿卿，你不必如此自责。” “嗯。” 石玖卿微微叹口气，点了点头。 南絮看着她仍旧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将她揽在怀中，转移了话题，“卿卿，当我陵墓在记起来的时候，一想到你已经死了，我便难过的快要窒息死掉。原本我想，从玄居师父那里了解真相后便去寻找将军。我下定了决心，哪怕你转世投胎了几百次，我也一定会找到你！卿卿你知道么，当我知道你就是将军时，我有多开心？我曾以为，再没有一件事能让我比修炼成仙的那一日更加开心。是我错了，能够记起你，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 石玖卿眼角的余光看到他上扬的唇角，“看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我心中……很是欢喜！我从未想过，我竟会如此幸运，从始至终心悦的，竟然都是同一个人。”南絮将心中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她明白他的真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石玖卿眉眼含笑，抬起头来看着他，戏谑的说道，“难道说，堂堂南絮上仙，莫不是早就喜欢上了我这个闯祸精？” 南絮躲闪着她探求的目光，不自然的用手捂住唇，轻声咳了咳。 “看着我！说，”石玖卿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南絮，什么时候喜欢上石玖卿的？” 南絮双耳通红，眼神不自觉的躲闪着，双颊也慢慢染上了一丝红晕，“大概是……在玄溟潭，你拼命救我的……那个时候罢……” “哦～原来，是被我的风度迷住了！啧啧啧，英雄救美这一码，我喜欢～南絮上仙，有没有考虑以身相许呀？”石玖卿挑着南絮的下巴，扮着凡间纨绔子弟的姿态挑逗着对面的“小正经”。 果然，南絮的脸颊更加红润，像极了熟透了的苹果。没想到万年如冰山的冷淡鬼竟然这么好逗，乐的石玖卿拍着腿大笑。 对面的南絮看到她这番模样，反而不再害羞。他抓住她的双臂，扭身将她抵在身后的树干上。 “好。” “什么好……唔……”未等石玖卿问出口，他一下吻上她，擒住她的舌头，让她再不能言语。 待石玖卿白皙的脸颊涨的通红，南絮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开。石玖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南絮将头抵在她的肩上。 “卿卿。” “嗯。” “卿卿？” “我在。” “卿卿。” “怎么了啊？” “卿卿，等我找到最后一件法器，我们……便成亲吧。” 石玖卿愣在原地，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 肩上的南絮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他坐起身，直直的看着她。他咬了一下下唇，断断续续地问道：“卿卿……不愿意么？”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石玖卿连连摆手，“我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且，太快了些吧……” 石玖卿从未想过，她和南絮有朝一日竟会如此亲近。缘分这个东西，可真是妙不可言啊。 “不快，我恨不得立刻就娶你为妻。”南絮说道。 “我……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这个……” “那……你愿意么？”南絮再次问道，紧张而又期待着她的答案。 石玖卿看着他无比认真的神情，琥珀色的眸子深情款款，好像除了她再也装不进任何东西。 “我愿意。” 南絮先是愣了一下，尔后绽开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露出了两排整洁的牙齿。石玖卿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他的笑容好似冬日的暖阳一般，她的身心都被这个微笑温暖了。 一阵熟悉的气息飘过，石玖卿转头看向气息的来源，一个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 玄元？ 南絮站起身，一把将石玖卿打横抱起，突然的悬空让她无法再分心。 石玖卿一把搂住他的脖颈，笑着问道：“你这是干嘛啊？” “我要告诉所有人，我心爱的女人，愿意嫁给我了！” “……” 石玖卿无言以对，这个南絮，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 南絮牵着石玖卿的手回到天界，南絮说，他想第一时间告诉他的师父。并且，他还想请天帝为他们二人赐婚。他说，他们的婚礼，必须是四海八荒诸神同贺的盛况。从今往后，他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石玖卿笑着回答，好，你说什么都好。 二人牵着手回到天界，路上遇到的仙人全都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样子。万年冰山似的南絮上仙竟然和那个闯祸精灵涵仙子好上了？这可是诸多仙人打死都想不到的事，他们还以为，问凝仙子会和南絮上仙在一起的，毕竟他们二人已经纠缠了近万年了。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偶然遇见二人的问凝看到他们手牵着手，眼睛里都快要溢出了火焰。她不过离开了一会儿，这个灵涵就勾引了南絮，真是可恶至极！ “石玖卿，勾引我的南絮，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第九十九章 秋后算账 南絮简单叮嘱了石玖卿几句，让她在凌霄宝殿外等候，他去向天帝报告一下金之法器。 石玖卿欣然应允，正好，她也不愿见到天帝那张精明至极的脸。每次见到他时，石玖卿都感觉他要算计自己。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罚下去看守什么苍穹山，还要去寻找什么法器。不过此番，她与南絮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石玖卿目送着南絮迈进凌霄宝殿，自己则在殿外静静等他出来。 突然，石玖卿感觉身侧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她急忙侧身堪堪躲开，可对方尖长的指甲还是划破了她的脸颊。 石玖卿捂住脸颊，双眸渐变殷红。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偷袭老子！ 石玖卿转过身，入眼的便是一个紫色的身影。就知道是她！整个天界目无尊法的人除了自己之外，也就只有这个问凝了！ “你——这是在找死！”石玖卿双眸殷红的看着问凝，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是你自找的！”问凝表情狰狞，歇斯底里的喊道，“勾引南絮，这就是下场！” “你有病吧！南絮是你什么人？”凌霄宝殿之前，石玖卿并不想跟她动手，“我们两个的事跟你半分关系吗？” “南絮是我的！是你，不知廉耻地去勾引他！你就是个天生的狐狸精！岩浆都没能烧死你，可见你就是大祸害！”问凝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丝毫顾不上体统。 “我警告你，说话小心一点！我不动你可不是怕了你，只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罢了。”石玖卿忍着内心的怒气，好生劝道。 问凝仍旧在出言不逊，说着一些污言秽语。石玖卿未曾想到，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竟能说出如此污秽不堪的话，看来自己以前可真是小瞧了她啊！ 实在忍无可忍，石玖卿一把抓住问凝的脖颈，让她再说不出话来。石玖卿拿出怀中的紫灵石手链，“看看，这是谁的东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陷害我让我掉下岩浆的。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可都记在了心里。你若再敢如此出言不逊，我不介意去找天帝算算清楚我们之间的账！” 石玖卿将她一把扔出去，甩在地上。挣脱了束缚的问凝再无嚣张气焰，只是一边摸着脖子，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告诉你，我石玖卿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骨头。你要是想打架，便光明正大的向我挑战，别再背后玩那些阴险的招数。不过，你若想玩，我也不怕，我只是担心，若是不小心搞死你，别人会说我胜之不武。”石玖卿蹲下身，明明白白的跟问凝讲清楚，省得她以后还要费心思对付她。 问凝被如此模样的石玖卿吓得待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听清楚了么？”石玖卿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的问道。 恐惧感席卷而来，心头除了恐惧再无嚣张气焰。问凝点了下头，回过神后又连连点头。 “这才乖。”石玖卿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站起身不再理会她。 问凝踉跄地爬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石玖卿轻轻摸着自己的脸颊。 “嘶——” “还挺疼的。这个问凝，下手也太重了。”石玖卿低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卿卿。” 石玖卿回过头，便看到南絮如沐春风的笑容在看到她的脸颊的伤之后瞬间消失殆尽，转而重新换上了那副冷漠地表情。 “是谁？” 尽管南絮在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他冷漠地语气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此刻的愤怒。 石玖卿看他反应竟如此之大，赶紧解释道：“刚刚不小心自己划的，没事，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玖卿，你要搪塞我，也该找个好的理由。你自己看看，你有指甲吗？”南絮看着她，无比认真的说道。 石玖卿讪笑着说道：“既然你都知道我在搪塞你，便不要拆穿我了嘛……” “到底是谁？”南絮看到她脸颊的伤口处隐隐冒出的紫色法术痕迹，心中顿时明了。 “问凝！”南絮咬着牙说完，转身就要去找她。 “哎哎……南絮南絮，”石玖卿拽住南絮的衣袖，“我已经惩罚过她了。而且，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被她伤到，打架嘛，难免会受伤。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她伤了你，罪无可恕！”南絮双眸殷红，像是要溢出火焰。 石玖卿连忙在脸上一抹，伤口便愈合了，“你看，这不是没事了？这种小伤用法术便能愈合，没什么大事的！” “岩溶山那件事，我早已经警告过她了。这次，她竟然还敢伤你。”南絮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那个……你……都知道了啊……”石玖卿讪讪的说道。 石玖卿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那件事情。之前自己并没有告诉他真相，按道理问凝自己肯定是不会交代的，那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南絮看着她，轻轻点点头。 三日前。 待石玖卿说完那番话，南絮怒气冲冲的离开药王府。原本想回上青天疗伤，却在路过花园的时候看见了窝在草丛中的问凝。 问凝面前摆放着一个火盆，她蹲在地上，正在往盆中扔着纸，一边哭泣一边念叨着什么。 “南絮……对不起……” “你到那边……一定要好好的……” “南絮，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针对那个石玖卿，我真的……没有想害你的……” “你一路好走啊……” “南絮……” 南絮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回想起玖卿跌落之前，他好像听到二人说了什么。然后，他便听到问凝大喊着“有蝙蝠”。岩溶山这种极端的环境，怎么可能会有蝙蝠！现在想来，其中一定有蹊跷！ “你在说什么！”南絮冷冷出声。 问凝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她回过头，看到身后的南絮，更是吓得没了魂。 “南……南絮，你……是人是鬼啊……”问凝带着哭腔说道，“南絮，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也会跟着跳下去。你放过我吧……” “你到底——做了什么！！！”南絮低喝一声。 第一百章 拜会师父(一) 问凝看着眼前失了风度的南絮，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我被突然出现的蝙蝠吓到了，不小心……不小心才会撞到玖卿……我不是故意的……” “信口雌黄！岩溶山那种环境，怎么可能会有蝙蝠存在？说，你到底对玖卿做了什么！”南絮手中祭出长剑，指着问凝的脖颈，大声呵斥道。 到了这种地步，问凝反而不怕了。就算南絮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他现在不过只是个魂魄，又能把自己如何？ “是！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她大庭广众之下就去勾引你，还如此嚣张跋扈，这就是她应得的下场！老天不收她，自有人替天行道！”问凝如泼妇一般，歇斯底里的喊到。 “欺人太甚！”南絮长剑一挥，火盆翻飞，盆里的火焰燃烧一片。 “恭喜你，你的愿望成功落空了！问凝，我警告你！你若再敢伤她一分一毫，我一定会让你付出十倍的代价！”南絮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番话。 说完，南絮便离开了此处。他怕他一时忍不住怒气，会一把掐死那个该死的女人。 …… “事情，就是这样。” 南絮诉说此番话时，眼眸中还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那个女人。 “啧啧啧～没想到，我们的南絮上仙，竟是如此护犊子的一个人啊～”石玖卿看他这番模样，不禁打趣道。 “我不是护犊子，”南絮深情款款的看着她，“我只护你。” 石玖卿轻笑出声，“你是偷吃蜜糖了吗？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甜啊～” 南絮轻轻拉住她的手，无比认真的说道：“卿卿，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萧怀瑾了。我现在，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你可不可以试着去相信我，不要何事都瞒着我自己去解决。身为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和她在一起？卿卿，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石玖卿反握住他的手，嫣然一笑，“好。” …… 石玖卿拉着南絮的手，一路上简单给他介绍了她师父和师兄的特点。南絮在天界一直十分低调，他与佑圣真君只是在几次法会上见过，也仅仅只是点头之交。南絮的内心有些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忐忑，也不知真君对自己的态度如何，愿不愿意把他的徒儿交给自己。 “南絮，你……很紧张啊？” “……没有。” “真的……吗？” “嗯，真的。” “那你为何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 “卿卿……”南絮站在佑圣真君府邸，略带窘态的说道，“若是，你师父不喜欢我，该怎么办？” “我师父要是喜欢你，那我怎么办？”石玖卿打趣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絮皱着眉，神情微微严肃。 石玖卿捂着脸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哈哈哈，我逗你的！笨南絮！” “……” “哎呀，你放心吧，不会的！我师父人可好了，而且他以前一直夸赞你，说你比我有天赋，恨不得把他所有的徒弟都给元始天尊然后换一个你回去。”石玖卿笑嘻嘻的说道。 “吱呀——” 南絮还想说着什么，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 “玖卿，你回来了啊？我们老早就感觉到了你的气息，可就是不见人来，我便出来瞧瞧，你站在门口这是做什么呢？”大师兄拿着扫帚站在门口，微笑着说道。 “大师兄！”石玖卿看到他，赶紧回以笑容，“没干什么，这不是马上就要进去么？南絮……这是大师兄子衿……” “子衿上仙，”南絮端正拱手作揖，“在下南絮，特来拜会佑圣真君。” “南絮？”大师兄愣了愣，“元始天尊的关门弟子，南絮上仙？” 南絮微笑回礼，点点头，“正是在下。” “玖卿，带客来此，也不知早些告知，也好让我们有些准备，总不至于失了礼数，该罚！南絮上仙，请——”子衿假意责备，连忙伸手将二人请了进来。 “师父，有客来此。”大师兄紧走几步，禀告了佑圣真君。 “客？谁啊？”此时的佑圣真君正品尝着老六从人间带回来的葡萄，便出声随口问道。 “南絮上仙。” “南絮？？？他怎么会来……”佑圣真君连忙坐直，心中诽腹到。 “师父——” “小玖卿？” 佑圣真君看着走进来的小徒弟，竟然牵着一个男子，惊的他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啦？”石玖卿赶紧松开南絮的手，扶住跳起来的佑圣真君，这老爷子年纪这么大还这么激动，干嘛啊这是。 “晚辈南絮，见过佑圣真君。”南絮恭敬的作揖行礼，礼数十分周全。他面色冷淡，丝毫看不出内心有何波澜。 “南絮，你这是……”佑圣真君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石玖卿，这小徒儿正使劲的冲着自己眨眼，这是有情况啊！！！ 佑圣真君扯了扯衣裳，重新坐回椅子，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可内心早已是按捺不住八卦了！ 石玖卿重新与南絮站在一起，看她师父一撇一撇的眉，恐怕早就激动不已了，还在这儿装严肃。真的是，老顽童！ “师父，那个……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和南絮……在一起了……”石玖卿断断续续地说道。任凭她平常再怎么不守礼数，自己说出这种话，也是挺难为情的。 “咳咳咳，”佑圣真君清了清嗓子，忍住内心的咆哮，面无表情的说道，“自古男女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二人，这可是私定终身啊！”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不再流动，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南絮闻言，掀袍跪地，恭敬的说道：“佑圣真君，我与玖卿是两情相悦。此番贸然前来，是来请求真君能让玖卿下嫁于我。南絮感激不尽……” “南絮，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石玖卿没想到南絮会这么大的反应，连忙要将他搀扶起来。 南絮微微摇头，执意要跪在地上。 他知道，佑圣真君定不会轻易便将玖卿许配给他。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让真君看到自己对玖卿的真心。他们二人都无父无母，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定要得到师父的祝福。 第一百零一章 拜会师父(二) “师父，您就别逗他了！他真的会当真的！”石玖卿颇为无奈的说道。 正襟危坐的师父一听到石玖卿的话就破了功，拍着腿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轻松。 这下，只剩南絮自己跪在地上凌乱，这……什么情况？ “我说南絮啊，你可真是随了你那正儿八经的师父了，什么都当真，都是一样的开不了玩笑的主儿啊！哈哈哈！” “……” “好了好了，快快起来吧，老跪在地上跟我这个老头以大欺小似的！”佑圣真君笑着说道，“而且，再不让你起来，小玖卿怕是都要发飙了啊！” “师父！！！”石玖卿一边把南絮搀扶起来，一边瞪着她师父。 “佑圣真君……还真是……童心未泯……”南絮讪笑着说道。 “我这个小玖卿啊，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这下子，可算是有人替我管教她了！”佑圣真君语重心长的说道。 南絮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说道：“真君所言，是愿意把玖卿许配给我？” “有何不可？”佑圣真君微笑着捋着胡子说道，“这天界，可是许久都没有喜事了。你们两人既然两情相悦，而且相貌又如此登对，我有何道理不答应呢？是不是？” 南絮重重点了点头，再次站起身弯腰作揖。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再拘于礼数。”佑圣真君笑的都合不拢嘴了，“咱们天界又不似凡界那般，非得拘泥于什么什么父母之命那类的，两情相悦，自然该得到祝福！” 看得出来，佑圣真君真的十分开心，连带着石玖卿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晴朗。 石玖卿知道师父定不会阻拦他们二人的婚事，但也未曾想到师父竟答应的如此爽快，还如此热情，当真是让她吃了一惊。 这时，六师兄大叫着闯了进来。 “师父师父！我听大师兄说，小玖卿她领了个——” 六师兄一进门，便看到所有人都盯着他，而玖卿身旁坐着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周身仙气缭绕，一看便是上仙之姿！ “她——额……回来了……” “我回没回来，六师兄你看不见啊？”石玖卿白他一眼。 “没大没小的！”六师兄同样白她一眼，他走到佑圣真君前恭敬的行礼，“洛封见过师父。” “老六来了？这位上仙便是元始天尊的弟子，南絮上仙。”佑圣真君乐呵呵的为他介绍到。 洛封走到南絮面前，恭敬的作了个揖，“洛封见过南絮上仙。” 南絮站起身，扶住六师兄的手臂，“六师兄，不必多礼。” “六师……？啊！明白了明白了……”洛封瞥了石玖卿一眼，心中顿时明了，“那按理我应尊称你为上仙，但你既然随了小玖卿的称呼，那我便称你南絮吧。” “六师兄随意便好。”南絮礼貌地回答到。 六师兄一来，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融洽，佑圣真君和洛封开始跟南絮讲起了石玖卿以前闯的那些祸。南絮的嘴角一直挂着笑容，时不时看向身旁的石玖卿，眉眼间皆是笑意。 六师兄这个人，本来就跟石玖卿熟络，遇到南絮，恨不得把她以前所有的窘事都讲给了他听。他手舞足蹈的说道：“南絮，你久呆在上青天，你是不知道。这个玖卿啊，一直就爱闯祸！而且，她从来不嫌事大，尤其是喝多了！啧啧啧，就之前有一次，她喝多了跑去跟灵宝天尊的火凤凰玩，还拔了人家的毛，你说人家能不急眼么？这下好了，一把火把她烧的浑身都是伤！” “六师兄，你不说话会死是不是？”石玖卿咬着牙，皮笑肉不笑的朝着六师兄说道。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六师兄被呛了一口，“不会不会，咳咳，那个那个，师父，我突然想起来，藏书阁我还没打扫，我先去了啊！” 佑圣真君点点头，摆了摆手。 六师兄一走，石玖卿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六师兄，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事都往外说。火凤凰那件事，她可没跟师父交代她拔了火凤凰的毛啊！真是要疯了！ 佑圣真君出声，拉回了石玖卿的思绪。 “本君有些纳闷，玖卿脾气洒脱，热情如火；而南絮性子清冷，冷淡如冰。你们脾气如此不同。怎么会就……看对眼了呢？” “我们，大抵是日久生情吧。”南絮轻描淡写的说道。 南絮与石玖卿对视一眼，南絮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而且，也只有在看她时，他的眼神不再冰冷如霜。 而石玖卿看向他时，面对如此柔情似水的眼神，她的眼神中竟有了一丝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意。 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只消这一眼便知道对方有多深情。得得得，自己这不是给自己招罪受吗？ “好了好了，你俩呀，就别在这儿眉目传情了，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佑圣真君颇为嫌弃地说道，“行了，师父这儿，答应了！我这儿，就等着你们的婚期了哈！” “多谢师父！”石玖卿笑着说道。 “哎对了，南絮，你师父元始天尊那儿怎么说的？”佑圣真君突然想到，元始天尊那个老顽固，那么容易便同意自己的关门弟子娶妻了吗？ “回真君，此番回来，南絮还未曾见过师父。”南絮如实回答。 “这样啊。”佑圣真君思量了一下，说道，“元始天尊一向重道，这种事情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南絮，我既然把玖卿交给了你，便是相信你，能够给她幸福。但若是让她受了委屈，我佑圣真君府上的弟子，也不是吃素的。” “南絮明白。”南絮掀袍而跪，“南絮于此立誓，此生，绝不会让玖卿受半点委屈。若有违背，必将自毁神格。” 佑圣真君和石玖卿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此番话来，石玖卿连忙制止住他，“你快别说傻话，我师父只是担心我，你说什么自毁神格的话！” “卿卿，我是认真的。”南絮转头看向佑圣真君，“南絮所言，句句真心。” “咳咳，好好好！”佑圣真君点点头，这个玖卿，这是给南絮下了什么药了？能让他说出这么狠的话，厉害啊！ 第一百零二章 拜会师父(三) 二人从佑圣真君府邸出来，石玖卿长舒了一口气。 石玖卿的心中十分复杂。一是感慨于师父说的那番话，让她觉得她也是有家人疼爱的人。二来，则是因为南絮说的那番承诺，委实太重了些。 “南絮，我师父那番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他只是担心我会受了委屈。可是吧，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轻易就受委屈呢！”石玖卿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南絮回过身，温柔的将她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卿卿，方才我说的，全部都是心中所想，绝无半句谎言。倘若有朝一日，我真的应验了那誓言，那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未能照顾好你，自毁神格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卿卿不要内疚。我一定不会让这个誓言应允，我一定，会照顾好你！” 听完南絮此番话，石玖卿脸颊微红，“南絮，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那卿卿，可喜欢？”南絮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喜欢……” …… 上青天。 “卿卿见过我师父吗？” 石玖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南絮失笑，“卿卿这般，是见过，还是没见过啊？” “嗯……之前天后寿宴的时候，只远远见过一次。”石玖卿托着下巴，认真回想着。 突然，石玖卿大叫一声：“糟了！” “怎么了？”南絮十分紧张地看着她，“是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是天后寿宴那日，我不小心喝多了……然后……跟那个北斗星君天枢打了一架……我记得，好像……你师父……当时也在……”石玖卿脸颊越来越红，头低的几乎要埋到土里了，“南絮……怎么办……我觉得我大概完蛋了……” 南絮轻笑出声，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的出来！”石玖卿语气微愠。 “我只是未曾想到，卿卿，竟还有这么厉害的往事……”南絮依旧轻声笑着，眉眼间皆是溢出的柔情。 “你快别笑了！讨厌鬼！” “好，我不笑了。”南絮故作严肃，可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你——你这——”石玖卿怒极反笑，真的是被这个南絮搞的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你再笑，我就走了！”石玖卿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南絮赶紧抓住她的手腕，面上恢复了以往的冷淡，“你看，卿卿，我不笑了。” 石玖卿忍住笑意，“这还差不多。” “那卿卿，可以跟我进去了吗？”南絮柔声问道。 石玖卿看着元始天尊的府邸，咽了口唾沫，深呼一口气—— “走！” 南絮知道，她此刻内心的紧张。他抓住她冰凉的手，将手心的温度传递给她，并且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石玖卿定下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这个元始天尊是何方神圣，她都一定要让他满意。 南絮将石玖卿带入府邸，大殿之内元始天尊端坐在上座，底下众多弟子共同合眸打坐。 远远望去，元始天尊跟普通的老头也并无什么区别。白发白须，一身素净的白衣，只是周身散发出的清冷气息与那浓厚精纯的仙气，自是普通仙家无法比拟的。 一个仙童将二人引入客房，说天尊此刻正在打坐，待静坐完毕，再传唤二位。 南絮面色冷淡，坐在客房之内一言不发。他手指轻扣着桌面，静静思考着该如何向师父诉说。 石玖卿亦知此刻不是玩闹的时候，亦是静坐在桌旁，一下一下轻扣着桌面。 半个时辰之后，仙童恭敬的请南絮过去。南絮离开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等我。” 石玖卿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一个时辰，她坐立不安，好像在时刻等待着审判一般。 一个时辰之后，那个仙童毕恭毕敬的请石玖卿去大殿，说元始天尊有请。 石玖卿长呼一口气—— 审判，终于来了。 石玖卿走入大殿，便看到南絮面色冷峻，身子挺直端正地跪在地上。见她走过来，传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晚辈石玖卿，见过元始天尊。”石玖卿恭恭敬敬的弯腰作揖。 大殿之上久久未有回声。好啊，上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 “你，就是灵涵仙子？”威仪的声音从大殿传来。 “正是。”石玖卿低垂着头，按捺住内心的忐忑。 虽然她经历了无数比这还要盛大的场合，可对面这个人，毕竟是南絮最尊敬的师父。南絮一定十分在意他师父的态度，若是他们二人不能得到他师父的祝福，他绝对会有遗憾。所以，这个人，她决不能得罪。 “抬起头来。” 石玖卿微微呼出一口气，攥紧了双手。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大殿之上的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在看到她的容貌之后愣了一下，随即出声问道，“灵涵仙子……父母是何许人？” “生来为石，无父无母。”石玖卿如实回答。 这个孩子，像极了他一位曾经的故人。这世间，竟会有人与那人长相如此相像么？ 元始天尊心中渐起波澜，这孩子，不仅与她相貌如此相似，连脾性竟都如此相像。这些，难道……真的是巧合么？ “孩子，你修的，是何种法系？” “火系。”石玖卿虽好奇元始天尊为何会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火系？”元始天尊喃喃说道，“石头，怎么可能修得火系法术……” 石玖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南絮习得水系法术……这个老头，不会因为我习的火系法术，就以“水火不相容”的说法不让我俩在一起吧！ 石玖卿刚想要说些什么挽救一下，元始天尊便出声打断了她，“南絮，方才跟你说的，不作数了。”复又转过头去，语重心长的对着石玖卿说道，“孩子，等你们找全封印法器，便成亲吧。” 石玖卿惊的微微张着嘴巴，一旁的南絮也有些惊讶。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什么情况？ 南絮率先反应过来，恭敬的朝着师父叩了三拜。 元始天尊挥了挥手，示意他俩离去。他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眼神中难得露出了柔情，他喃喃说道：“不管这孩子是谁，我绝不会让那种事情，再次发生。” 第一百零三章 报仇雪恨 石玖卿三步两回头的走出元始天尊的府邸。 “卿卿，别看了，小心绊倒。”南絮好生劝慰道。 石玖卿托着下巴，无比认真的说道。“我说……你师父……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我可听说，你们修道之人不能成亲的吧，你师父身为修道之人的典范，竟然那么容易就同意了？嘶——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难道卿卿，不想让我师父同意？”南絮的神情中竟带了一丝丝的委屈。 “哎呀，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我还以为要花费很大一番口舌呢！”石玖卿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阴谋，总觉得那个元始天尊憋着坏水整他们呢！ “其实，我也未曾想到，师父这么快便改口了。”南絮表情微微凝重，“以前，师父从未这样过。” “对了，你师父跟你说什么了？”石玖卿十分好奇，他到底跟他师父说了什么。 南絮微微叹了口气，回忆起方才的一切。 …… 南絮走入大殿之后，元始天尊仍旧闭眼静坐。南絮恭敬的行礼—— “弟子南絮，拜见师父。” “起来吧。”元始天尊缓缓睁开眼睛，“寻找法器之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师父，已寻找到金木水火四件法器。”南絮恭敬的回答道。 “昨日为师经过苍穹山，发现那里的结界又有些松动，寻找法器之事已是刻不容缓。” “是！弟子一定尽快找到第五件法器。” 元始天尊满意的点点头，问道：“这次前来，有何要事？” “师父，“”南絮恭敬的跪在地上，说道，“此次，南絮是想告诉师父，我有了心仪之人，而且，想娶之为妻。” 长久的寂静。偌大的大殿之内毫无声响，安静到南絮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南絮，”元始天尊不怒自威，“背一遍《道德真经》” 南絮不知何意，但也不敢违背师父的意思。他一字一句的背诵着，整个大殿之内只回响着他的声音。 一个时辰之后，南絮背完，整个大殿之内重新恢复宁静。 “现在，你有这个念头么？”元始天尊一字一顿的说道。 南絮心中顿时明了，师父原是想用此法劝说自己放弃娶妻的念头。 南絮苦笑着说道：“师父想说的，南絮全都明白。只是南絮此生唯一心愿，便是娶她为妻。所以，无论师父让我背诵多少遍《道德真经》，南絮也绝不会放弃初心。还望师父恕南絮的无礼，成全我们二人！” 仍旧是长久的寂静。 “那人是谁？”元始天尊缓缓开口。 南絮犹豫再三，回道：“佑圣真君的徒弟，灵涵仙子石玖卿。” “为师没记错的话，你便是与她一同寻找法器？”元始天尊缓缓说道。 南絮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姑娘，我记得她。天后寿宴之时，便是她生出事端，如此女子，怎能入你的眼？”元始天尊颇为不屑的说道。 “可在徒儿看来，玖卿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以我对她的了解，若不是有人挑衅，她绝不会主动惹事。师父从未见过她，又何谈她的品行如何？”南絮人生中头一次顶撞了师父。 话音刚落，南絮便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连忙说道：“师父恕罪，是南絮失言了！” 大殿之上的元始天尊虽未发怒，却是在隐忍着怒气。自己最看重的弟子，竟要做出如此荒唐的事！还为了一个女子，顶撞师尊。他越来越好奇，他心仪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 “既然如此，那便将她找来。为师倒要看看，是个怎么样的奇女子，竟让你如此魂不守舍。” …… “看来，你师父着实不怎么喜欢我啊！”石玖卿不解的问道，“那他怎么突然又改口了呢？还说，要让我们成婚？” 南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但有一点我能确定，师父做出的承诺，便一定会遵守。” “所以说，他这是变相的答应我们的婚事了？”石玖卿十分高兴地说道。 南絮轻轻点了点头，看到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之前的担心与焦虑这些消极的情绪全部一扫而光。看她开心，他的心中也十分欢喜。 石玖卿转过头，一脸深意的看着南絮，语气轻佻的说道：“话说，南絮上仙，竟然为了我顶撞了自己的师父，这是怎么样的一份殊荣啊！啧啧啧～这种好事，怎么就落到我身上了呢？” 南絮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轻笑出声，“以前竟没发现，卿卿，原来这么可爱。” “哈……”石玖卿被这句话惊的无话可说。这个南絮，她好像越来越不认识他了，还是说以前那个他是假的，现在才是真的？ “你不会是假的南絮吧……”石玖卿一激动便问出了声。 “卿卿觉得我哪里是假的？”南絮听后，温柔一笑，轻声问道。 “哪里都是假的！”石玖卿颇为不满地说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我记得，有一次，你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嚣张跋扈，是不是你？” 南絮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卿卿，记性真好。” “就是说！”石玖卿冷哼一声。 哼，我就说过，堂堂南絮上仙，早晚有一天会栽在我的手上。到时候我欠我的仇，我会一件一件报回来！哼哼哼，现在，就是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石玖卿扭过脸去，故意不听他的解释。 “卿卿，那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我是听到旭尧说要娶你，我以为你真的要嫁给他。我一时，起了嗔念，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我发誓，那些话全都不是真心的！”南絮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像一个被人误解的孩子一般，脸颊也因为着急而涨的通红。 石玖卿实在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转过身去，一把钻进南絮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她轻轻拿鼻尖蹭了蹭南絮的耳朵，微笑着说道：“我都知道啦。南絮，你好可爱啊！” “……” “哎呦呦，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 第一百零四章 天界二殿下 “哎呦呦，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 不远处一个十分欠揍的声音传来，石玖卿转过身，看向声音的主人。能发出如此欠揍的声音，偌大的天界除了那问凝，恐怕也只有这堂堂天界二公子了。 那人身着一身鲜艳的红色绸缎长衫，这颜色怕是比石玖卿的衣裳都要艳丽上三分。不仅如此，红色长衫之外还套了一件更加鲜艳的赤色云锦外袍，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骚包。 “二殿下。”南絮迈步将石玖卿挡在身后，举起手拱手作揖，礼数十分周全。 “呦，这不是南絮上仙？红衣男子颇为惊讶的说道，“这，这万年不开花的南絮上仙，竟也……” 红衣男子以折扇掩面，轻笑起来，细长的凤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 石玖卿在南絮身后不安分的歪出头，仔细向那二殿下。这二殿下的相貌实属绝色之姿，细长的柳叶长眉，妖娆狭长的凤眼，白皙如雪的肌肤，唇红齿白。虽同为男子，却不是南絮那般淡雅清冷的风格，而是处处透露着一种魅惑之感，称他为一声妖孽，也不过如此了。 南絮面色冷淡，淡淡的说道：“二殿下既有空在这儿与南絮玩笑，可是前些日子放出的那些恶鬼都找全了？” 红衣二殿下的表情瞬间凝滞，执扇的手紧紧攥起，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别跟我提这件事！” 南絮但笑不语，不动声色的将石玖卿不安分的头挡住。 “冥界的罗刹女，就是不如我们天界的仙子好看啊！”红衣男子邪魅一笑，试图转移话题，问道，“不知这位仙子，是哪路仙家？” 石玖卿拱手作揖，“小仙佑圣真君弟子，灵涵。” “啪！” 二殿下手中折扇合拢，轻笑起来，“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先前母后寿诞之时，就是你——和天枢打了一架吧！” 关你什么事！妖孽！ 石玖卿皮笑肉不笑的回道：“二殿下，好记性啊……” “这种趣事，本公子一向记性很好！”二殿下以扇掩面，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种事情你可以不记得！！！ “二殿下既然未曾找全恶鬼，那南絮和卿卿便不打扰您了。”南絮轻轻拉住石玖卿的手将她拉到身后，用身子挡住那二殿下的视线。“南絮告退。” 南絮微微点头示意，便牵着石玖卿离开了。直到走出很远的一段距离，南絮才微微放下了心。 “这个二殿下，当真讨厌得很。”石玖卿不禁感叹到。 “这个二殿下性情古怪，阴晴不定。我不在你身旁的时候，卿卿一定不要跟他有过多的来往，知道了吗？”南絮微微担忧的叮嘱到。 石玖卿重重点了点头，“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本来就未曾见过几面，谁成想今日竟撞到了这个妖孽！” “卿卿省得便好。”南絮轻声说道。 “南絮，你说的恶鬼之事是什么意思啊？”石玖卿颇为好奇的问道。 “这二殿下，做事情毫不顾忌后果。前些日子，不知为何，他只身闯入了冥界，把冥界闹了个天翻地覆。一些无间地狱的恶鬼趁此机会逃了出来，为祸人间。冥王一怒之下告上天庭，天帝大怒，便罚他和看守地狱的罗刹娑一同去寻找那些逃出的恶鬼。”南絮仔仔细细的为她讲述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你一提这事，他便变了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难看极了！这人，可真真是个人才啊！”石玖卿不禁感叹到，“自己做错了事，还连累了人家陪他受罚。若我是那个罗刹娑，一定亲手手刃了他！” “傻卿卿，他就算再荒唐，也是天帝的亲生儿子，天帝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南絮轻轻点了点石玖卿的额头，轻声说道。 “哼。天帝这个老头，就是这般会坑人！”石玖卿心中十分不悦，想当初，她不就是被那老头忽悠着去寻找法器么。 南絮双手轻轻托住她的脸庞，柔声说到：“可是，倘若不是天帝，或许我们此时还未记起彼此，不是么？” 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南絮此番话说的也不错，若不是因为师父坑了自己，给她这么一个差事，她还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南絮相见。若说这一点，她倒要谢谢那个天帝了！ “卿卿，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要尽快找到第五件法器。不止为了我们的婚事，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南絮面色恢复了以往的严肃，“师父告诉我，苍穹山的封印，又有了一些松动，法器之事已是刻不容缓。” “好，我跟你一起去！”石玖卿说道。 寻找法器之事万分凶险，绝不可再让她陪着自己冒险。 “卿卿，不如……不如你我兵分两路。你去加固苍穹山的法术封印，我自己……去找土之法器。”南絮说这番话时，眼神躲闪，极不自然。 石玖卿心中了然，他作此番言论，只是不想让她去和他一起冒险罢了。这个南絮啊，如此不会撒谎，让人一眼便能看穿…… “好，”石玖卿微笑着牵住他的手，微微仰头看着她，轻声说道，“都听你的。” 闻言，南絮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 …… 石玖卿独自来到苍穹山。一落至苍穹山的范围，她手腕上的赤磷铃便开始发出清脆的声响。 石玖卿眉头微蹙，看着眼前的苍穹山。这里的瘴气竟浓郁到这种地步，甚至影响到了她所布的结界，以至于会让赤磷铃振动起来。 来至苍穹山上方，石玖卿手上凝结起术法，重新布下一个全新的结界。看着黑压压的苍穹山，石玖卿心中的不安渐升。 南絮与她的结界，只能防止有人破坏五行石阵结界，对于封印里面的魔兽起不到丝毫作用。如今此处魔气大盛，也不知结界还能撑多久，只能盼着南絮能够尽快找到土之法器了。 石玖卿出神之际，突然她注意到在苍穹山某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这身影…… 是旭尧？！ 第一百零五章 梦魇 这身影…… 是旭尧？！ 不可能！ 此地瘴气如此逼人，连石玖卿都险些无法承受，旭尧不过一介凡人，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处？ 石玖卿脑中很快否定了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尽管如此，那抹墨绿色的身影和熟悉的侧颜还是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令她不断失神。 回到林中小屋，石玖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右手支着头，不断回想着方才那一幕。她感觉头微微有些痛，便合上双眸，右手轻揉着额间。不知不觉中，竟沉沉睡了过去。 石玖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身着鲜红似火的嫁衣，脸上画着精致无比的妆容，头上戴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凤冠。她眉眼含笑，一步一步走向对面的南絮。 面前的南絮亦是一身红衣，束发的月白色云锦纹发带亦换成了鲜红的颜色。轻盈的发带在发间飞舞，他伸出右手，静静等待着他的卿卿。 石玖卿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掌。二人手掌相握，温柔的目光中只有彼此。 突然，南絮白皙的手掌中满是鲜血，鲜血滴在她的嫁衣之上，浸湿了一片。 石玖卿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顺着他的手腕向上看去，却发现他满身是血，鲜血已将鲜红的嫁衣染成了深深的暗红色。 他微笑着倒在她的怀中，她的眼泪瞬间划过脸庞。她不知所措的拥抱着他，想为他疗伤，却根本找不到伤口所在。她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深深的无力感与绝望席卷全身…… 石玖卿猛地惊醒，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后背早已是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南絮……” 由心底而生出的一种恐惧感包裹她的全身，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指如寒玉一般冰凉。她脑海中不断闪过南絮死在她怀中的那一幕，不断的胡思乱想简直要把她逼疯了。 “卿卿！” 南絮一进门，便看到石玖卿跟被吸走了魂魄一般，毫无生气的坐在石桌旁。她神情呆滞，身体还时不时的颤抖着，一副惊恐无比的样子。 快速飞奔到石玖卿身旁，南絮蹲下身，担忧的看着她。 “卿卿？”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南絮，一下子扑在他的怀中—— “南絮！” “我在，卿卿，我在。” 过了好久，石玖卿才缓过神来，她的身体不再颤抖，可手指还是冰凉如玉。 二人坐在地上，南絮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双手。他温热的手指给了她一丝温暖，让她能够稍稍安下神来。 “卿卿好些了吗？” 过了很久，石玖卿才微微点了点头。 “南絮，我做了……我做了一个噩梦……”石玖卿抬起双眸看着他，眼眸中泛着血丝，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双臂，“梦里，你满身是血的倒在我的面前，就像曾经的萧怀瑾倒在石萝面前一般……梦里的我……依旧是那么的无力，依旧是那么的不知所措……南絮……我好怕……” 如此模样的石玖卿，委实让他心疼不已。 “卿卿，你别怕！我不是曾经的萧怀瑾，你也不再是曾经的石萝。我不会死，卿卿，我不会死的……” 南絮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似乎这样便能给她更多的温暖，消除她更多的恐惧。 “南絮，你会……会跟我成亲，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石玖卿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卿卿……”南絮放在她身后的双手紧紧攥起，“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就算化作亡灵，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过了很久很久，石玖卿在南絮的肩头静静睡了过去。 南絮将她打横抱起，在地上跪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双腿有一些泛麻。他踉跄一下，靠着石桌的支撑才未将怀中的石玖卿摔出去。 幸好。 南絮看着她熟睡的面容，方才如此大的动静，玖卿竟也未醒来，看来真的是累极了。他转念一想，或许她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人，才会如此没有防备的安心睡着。 南絮苦笑一声，不知未来，自己还能这样拥抱着她几次。 “卿卿，我多想这样抱着你，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过这一生。该有多好……” 一阵微风拂过，石玖卿吸了吸鼻子，似是感觉到了凉意，便向南絮的怀中蹭了蹭，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肆无忌惮的汲取着他的体温。 南絮轻笑，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若能护你安好，身处地狱又何妨。 …… 翌日，石玖卿悠悠转醒。昨日的噩梦令她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好在昨晚睡得还算不错，并未再做噩梦。 石玖卿轻轻动了动，突然觉得自己手里好像抓着什么东西。她轻轻侧头看了看，只见南絮两只手轻轻覆盖着她的手，侧趴在她的床边浅眠。 石玖卿的手微微一动，覆盖着的双手便感知到了，南絮醒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卿卿……” 石玖卿回以微笑。 南絮坐正，揉了揉双眼，再次睁开眼睛，已是一片清明。 “卿卿醒了。” “嗯。” 南絮眼神温柔，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你就这样……睡了一个晚上么？” “无妨。”南絮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卿卿好些了吗？” 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好多了。昨日不知为何，竟被梦魇缠住了。或是因为那苍穹山的瘴气影响吧……” 南絮轻轻捋过她耳边的碎发，“卿卿……没事便好。苍穹山的事，便交给我吧。” “嗯……”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对了南絮，你找到土之法器了吗？” 南絮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已经知道了它的下落，只差去寻找。昨日我寻找法器之时，心中渐感不安，唯恐卿卿你出了什么变故，便急忙赶了回来，结果便看到你那般模样。幸好……幸好你没有出事……” 石玖卿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轻声说道：“南絮，谢谢你。” 南絮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勾起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傻卿卿……” 第一百零六章 字谜大会 南絮今日不知怎么了，非要带自己去人间游玩。 “南絮……你确定，我们是要去凡界……游玩的？”石玖卿坐在桌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再次出声问道。 如今这个形式，寻找法器之事应是重中之重。按照南絮的性子，定是要把土之法器拿到手里才会安心。这次，怎的就突然要跟自己去凡间游玩呢？ “卿卿，不想跟我去吗？”对面的南絮放下手中的茶壶，语气里微微带着一丝委屈。 “不是不是，”石玖卿连连摆手，“只是觉得，不像是你的作风……” “卿卿，”南絮轻轻握住石玖卿的手，温柔的说道，“我们两个人，从未好好一起出去玩过，我只是怕……” 怕我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怕什么？”石玖卿眨着眼睛，认真等着他的下文。 南絮失笑，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担心以后忙起来便没有机会了……” “也对啊。”石玖卿点点头，支撑着下巴笑着说道，“等找完法器，了结了这些事情。我们还要准备自己婚事，要请织女帮我们绣婚服，还要邀请四海八荒的宾客，的确会很忙啊……” 对于他们的婚事，她真的很是憧憬呢！ 南絮浅笑着轻抿茶杯，默默看着她开心地构建着她们的未来。 二人来至凡间，正巧是凡界的团圆节。 街上的许多小贩都开始摆上自己小摊，为晚上的猜字谜灯会准备着。长街之上，皆是一片繁华，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人声鼎沸。石玖卿与南絮牵着手，穿梭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 二人此番皆做了凡人的打扮。石玖卿难得的换上了一袭青色桂花纹罗裙，长发打成了两个小辫子，青色的发带垂在耳际，一副清纯少女的样子。 南絮亦是一身月白色的对襟长衫，只是并未做任何装饰。长发以青色发带束起，额间留出两束长发，垂在两边，更显文雅。 石玖卿在街上蹦蹦跳跳的，难以抑制心里的兴奋。她在前面一会儿买个花灯，一会儿买些桂花糕，未出片刻，手里已经装不下了。她把手里的东西扔给身后的南絮，又开始去欣赏别的东西。 南絮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满脸深情的看着她的身影，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不觉中，天色慢慢擦黑，一轮圆月渐渐升上天际，街上的行人再次聚集起来。 卖花灯的，猜字谜的，来来往往的游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石玖卿牵着南絮的手，来到一处十分繁华之处。里面不知干些什么，被人群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石玖卿松开南絮的手，蹦起来想看清楚，蹦了几下都没有看到，索性穿过人群钻了进去。 “南絮，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卿卿——” 未等南絮说完，石玖卿便钻进了人群里。 来到人群中央，原来是猜字谜的。只是这里设置的奖项诱人，才吸引了如此多的人前来观看。只不过，看起来这题目确实有些难度，因此并未有人能答对多少。 石玖卿咂了咂嘴，“没意思。” 说完，便想退出去。 “这位姑娘？” 石玖卿听到身后有人喊她，便回过头去看向声音的主人。 “这位姑娘说没意思，可是这字谜全都懂？” 一个相貌端正的墨衣男子摇着扇子，笑着问道。 从石玖卿挤进人群这人便注意到了她，虽然他此番是为了奖项而来，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马上就要胜利了。不过眼前这个女人，无论相貌还是性格，倒是显得更有意思。 “会又怎样？不会又怎样？只是觉得没意思罢了。”石玖卿不想过多纠缠，转头便要离去。 男子伸出手拦住她的去路，“听姑娘的意思，似是全部都懂。不如你我比试三场，我若输了，你便是榜首，如何？” “不比。”石玖卿面色冷淡，语气微冷。 “姑娘怕了？”男子仍是笑着。 “我为何要怕？”石玖卿反问。 “那便来罢。老板，请出题——” 未等石玖卿言语，男子便自作主张地说道。 “二位轻听——‘中秋菊盛开，打一成语’。”老板应声说到。 “姑娘，你先请——” 石玖卿心生厌恶之感，这人到底要干什么？这种爱自作主张的人，委实令人讨厌。 “花好月圆。” 男子愣了一下，未曾想区区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真能猜出来。 “姑娘确实聪明，老板，下一题。” “好嘞！”老板说道，“‘二月平——打一字’。” 男子思索片刻，应声说到，“朋，朋友的朋。” 石玖卿白他一眼，“如此简单的题目，还用如此思索，当真是个蠢才。” “承让了！”男子笑着作揖。 女子便是女子，她输定了。 “最后一题，二位听好——‘月与星相依，日和月共存，打一字’。” “腥。”石玖卿瞥男子一眼，轻笑一声，“腥臭味的腥。” 男子眉头紧蹙，目不转睛的看着石玖卿。这个女子，不简单啊，有意思！ “姑娘胜！” “这位姑娘赢得了榜首，那我们的奖项便由姑娘挑选了！”老板笑的一脸谄媚。 “什么奖？”石玖卿随口一问。 “姑娘，请看——” 老板手掌一拍，从远处的擂台之上，缓缓走来两个人。一位身着白衣的谦谦公子，一位身着红衣的美丽娇娘。 “什么情况？！” 老板小声说道，“姑娘不知么？今晚的字谜大会，便是由怡春馆和畅风阁一起办的，胜者可在两个花魁之间择一。” 还有这种操作？？？ 石玖卿仿佛被雷击了一般，这到底什么情况？这男子费劲心思让自己赢得比赛难不成就是让她去挑选花魁？ 石玖卿摆了摆手，“不必。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是自愿参赛，所以……不算，你们继续，继续……” 说着，转头就要离开。 老板一把抓住石玖卿的胳膊，“暧……姑娘，我们可是很有诚信的，你这样走了，我们也不好交代啊，是不是？” 石玖卿十分无语，该死的好奇心，给自己惹麻烦了吧！ “你们好不好交代，关我们何事？” 身后一阵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石玖卿心道不好…… 南絮！ 第一百零七章 偶遇故人 “南絮……” 石玖卿转过头，略有些心虚的看着他南絮。 闯祸了…… 南絮面无表情将老板抓着石玖卿手臂的手一把推开，又将她挡在身后。 “既是花魁，自然有人前俯后仰，又何必强人所难？”南絮语气凛冽，似是能将人冻死。 老板也感受到了来者不善，“既然如此，那就并不是我们不守诚信了。姑娘，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我又没说要参加，是那个人非让我比的。”石玖卿藏在南絮身后，指着那个墨衣男子说道。 这种时候，还是救自己要紧啊…… 墨衣男子持着扇，但笑不语。 “原想以为姑娘是对这场比赛感兴趣，却不知竟是强人所难了。”墨衣男子拱手作揖，“是唐某唐突了……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 “我，是她相公。” 墨衣男子怔了一下，随即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失礼失礼……” 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是有了相公。看这人，相貌堂堂且气宇不凡，浑身散发的摄人气息，定非俗人。 “不知发生何事，令二位如此不快？若是招待不周，倒是云某人的不是了！” 不远处，一位白衣的华服男子作着揖姗姗来迟，脸上摆着一副恭敬的笑容。 “没什么。”南絮不想多做纠缠，便冷声说道。 墨衣男子也并未再多做纠缠，便离开了此处。 白衣公子微笑着，朝着南絮点了点头。 南絮在白衣男子面前走过，向着台下走去，石玖卿低着头，悻悻的跟在他的身后。 嘈杂的人群并未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产生任何影响，人人都兴高采烈，不图的奖励，只为得个好彩头。 石玖卿不经意间瞥见那个白色翩翩公子的侧颜，这个人，她是不是见过？ 白色衣裳……畅风阁！ 石玖卿停住脚步，回过头去看着那公子的眼眸。待看清楚那个人的容貌，这不就是曾经的那个小倌儿云瑾么！ “云……云瑾？”石玖卿不禁喊出声。 “姑娘……认得我？”云瑾眉头微蹙，出声问道。 “应该算是认得的吧，”石玖卿说道，“那日我确是被你畅风阁的酒坑惨了……” “你……” 云瑾深深记得他两年前遇见的那一位白衣公子石青，他长相极美，谈吐间皆是豪迈之情。自那次不告而别之后，已过了三年的时光。这三年来，云瑾牢记他说过的话，攒钱赎身，后来，更是凭借自己的天赋直接垄断了整个城的青楼小馆儿。他曾想过要改掉畅风阁的名字，可一想到，那是他和他唯一的联系，便用了那个名字……可是，他再未遇见他…… “姑娘……”云瑾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 这女子，仔细看来，眉眼之间与那公子的容貌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云瑾从未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真的是个女子……他们二人，竟在如此场景相遇，当真是天意弄人！ “姑娘是……石青公子？”云瑾语气微微颤抖。 “对啊，不像吗？”石玖卿反问。 “我竟不知，卿卿还有别的名字——” 南絮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幽幽传来。 三人对视，一片静默。 石玖卿咳了咳，打破了这份安静。 “云瑾，那时，我尚且年幼，顽劣了些，便化作男儿身去了畅风阁……”石玖卿厚着脸皮说道。“那日我不告而别，确是有事，实是不该。” 云瑾苦笑，“无妨，若不是石公……不姑娘的点醒，云瑾怕是不会有今天的位置。” 石玖卿看着他一身的华服，和脸上那种标准化的笑容，感叹到：“如今的云瑾，确实不是当初的云瑾了。” “石姑娘……此话何意？” “没什么没什么……”石玖卿笑着说道。 他再也不是初见时那个一身傲骨的云瑾了。 感受到身旁越来越低的温度，石玖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石玖卿极其自然的挽住身旁南絮的胳膊，“云瑾，这是我的未婚夫君南絮。这些时日，便是一直在准备我们二人的婚事。” 身旁的气温骤然回升，石玖卿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个南絮，还是神仙呢，当真是个醋罐子！ 对面的云瑾却不怎么好了，他努力扯出来一个好看的笑容，问候道：“南公子。” 南絮一脸冷漠，可上扬的唇角展现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原本想跟她好好算一算她去畅风阁的账，现在看来，不必了。 云瑾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石青会不会是一个女子。哪怕他真的是个男子，只要他愿意，自己亦是愿意的。可他从未想过，再次相见，竟是如此场景…… 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石玖卿与云瑾又寒暄了几句，却发现根本无话可聊。几句之后，更是长久的沉默，与周围人群的喧嚣之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与云瑾道别，石玖卿下台之时，人群中一闪而过的墨色身影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 旭尧？ “南絮——” 石玖卿一手抓住南絮的袖角，“南絮，你看，那人是不是旭尧？” 她指着远处人群中那个挺拔的背影，问道。 南絮看了看，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 “前两天在苍穹山加固封印时，我恍惚间好像也看到了旭尧，不知是因为中了瘴气还是真的。只是一闪而过的身影，让我也无法确定……”石玖卿朝着南絮喃喃说道。 南絮眉头紧蹙，他早知旭尧并非善类，费劲心思的接近卿卿却不知目的何在，未曾想如今他竟跟苍穹山扯上了关系。看来，他势必要加倍小心这个人。 “好了，卿卿，我们既是出来游玩，便不要再想这些事情。”南絮轻声劝慰道。 石玖卿笑了笑，点点头，“嗯。” 南絮轻轻拥抱住石玖卿，她轻轻环住他的腰身，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之上，静静享受着这温暖。 南絮感觉到石玖卿全身心的放松，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卿卿，无论未来遇到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一直保护你…… 第一百零八章 烟火之下 “砰——” “砰——砰——砰——” 突然，几声巨响传来，一朵朵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把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衬托地绚丽多彩。绚烂的夜空与灯火通明的长街相互呼应，长街之上的人群都抬起头来，欢呼雀跃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南絮，你快看！” 石玖卿一手指着天上的烟花，一手轻拽着南絮的长袖，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好漂亮好壮观啊！” 成千上百的烟花齐齐绽放于天际，将整个夜空照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绚烂的色彩映照在石玖卿的脸庞，将她的笑容衬托的更加动人。 南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石玖卿，喃喃说道：“嗯，很漂亮。” “啊？你说什么？”石玖卿回过头，睁大着眼睛问道。 南絮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灼热的目光让她感觉有些许的难为情。石玖卿回过头，揉了揉自己涨红的脸—— 都活了几万岁的人了，怎的跟个小姑娘似的，还动不动就脸红……真是白活这么些年了…… 如此美妙的氛围，长街上的许多夫妻都拥在一起，观赏着这难得的美景。 南絮看着石玖卿的侧颜，渐渐陷入了沉思…… 那日，南絮手执罗盘寻找土之法器，可罗盘却像失灵了一般，丝毫不动。 “怎么回事？”南絮喃喃说道。 “南絮上仙。” 身后灵气聚集，南絮攥紧拳头。 来者不善。 南絮回过头，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负手静立于此。这男子长发尽散，浑身散发着浓郁的仙气，甚至可与他的师尊相比，可南絮却从未在仙界见过此人，可为何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南絮拱手作揖，礼数周全，“在下南絮，不知这位仙上是？” 男子拂了拂衣袍，这男子衣袍上的云锦桂花纹，与玖卿赫赤色外袍上的花纹竟别无二致，南絮心中起了三分警惕。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男子凤眸微闭，“你只需要知道，你所寻找的东西，就在你自己的身上。” 此话一出，南絮心中微惊，土之法器，在我身上？ 南絮面色如常，不露声色，“不知仙上到底是何人，怎会知我在寻找什么？” 男子低笑一声，“我，什么都知道。” 南絮盯着他的衣袍，默不作声。 “这次寻你，是想提点你一番。”白衣男子缓缓说道，“这世间至纯至净的土之法器，有两个。一个，是你的石心；另外一个，便是石仙的元神。我，言尽于此，如何选择，全在于你。” 说完，男子便消失于云端，就像他来时那般不易让人察觉。 南絮望着男子消失的地方，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若真如此人所说，在这世间有两个土之法器。一个是他的心，一个是石仙的元神，可这偌大仙界的石仙，除了玖卿，还有谁？倘若没了心，他一介凡人的躯体，是不可能存活于世的。可是，若是她没了元神…… “不，不会的……” 南絮踉跄的驾云去往上青天，他师父一方面惊讶于他的心竟另有主人，另一方面，也给出了他一样的答案。 石心与石仙的元神，二者择一，别无他法。 南絮拿出怀里的罗盘，罗盘的指针仍是一动不动。可是，那细长的指针，却明明白白的指着自己的胸膛…… “原来……如此……” 南絮苦笑一声，语气颤抖的说道。 南絮从来不怕死，若是以前的他，他可以毅然而然的为六界众生牺牲一切。可如今……他有了牵挂，他有了私心，他想陪伴她身边，他还想迎娶她…… 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安好的基础之上啊…… 在这两种选项里做出选择，其实一点都不难。难的是，他不知道若他死了，他的卿卿该怎么办…… 他们二人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记起了彼此，好不容易就要修成正果。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 南絮怒吼一声，将所有的悲愤之情发泄出来。 天命如此，别无选择。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让我们两度相遇。可为何把我们系在一起，却没有紧紧系牢。卿卿，若有来世，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一定…… …… “南絮？” “南絮……你怎么啦？” 石玖卿看到他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挥了挥手，让他回过神。 南絮回过神来，看到他的卿卿一脸担忧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扯出一个笑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卿卿——” “南絮……你怎么了？” “卿卿……” “嗯，我在！” “卿卿……” “南絮。” 石玖卿像哄着小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顺着他的长发。他的长发如同丝绸一般，摸起来手感极好，让石玖卿欲罢不能。 石玖卿微微抬头，拿起他的一缕头发，说道：“南絮，你的头发好顺啊，不像我的，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可一点也不顺，讨厌死了！” 南絮轻笑，随手拿起一缕头发，右手幻化出一把匕首，将那一缕长发砍断。 “嗳……你干什么呀！”石玖卿语气微惊。 南絮收起匕首，口中默念法诀，手上的长发瞬间凝结成一个由长发编织成的手串。 “你这是……” 南絮小心翼翼的将手串系在石玖卿的手腕上，与她手腕上的赤磷铃交相呼应。 “我不在卿卿身边的时候，这条手串便如同我一般……守护着你……”南絮细细抚摸着手串，语气深情的说到。 “好！”石玖卿看着手上的手串，笑着说道。 走在长街上，石玖卿一直盯着手腕上的手串，说道：“南絮，你们凡人，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绝不可毁’么，你这样割了头发……莫不是坏了体统规矩呀……” “卿卿知不知道，凡间男女成婚之时，便会割下双方的头发打结放在一起，寓意着……结发夫妻。所以，我送我心爱之人青丝，合乎规矩。”南絮轻声说道。 “那我也送给你！”说着，石玖卿便割下一绺自己的头发，打成手串，小心翼翼的系在了南絮的手腕上。 二人微笑着对视，双眸中映着彼此的身影，也只剩下了彼此。 在这世间，能得一人如此倾心相待，足矣…… 第一百零九章 迷离的感情 临近亥时，长街之上已没什么人。只剩一些小贩在收拾着自己的摊子。 石玖卿与南絮手牵着手走在路上，不远处一个迎风飞舞的酒幡引起了她的注意。 石玖卿三步两步小跑到酒幡前，看着幡子上的“酒馆”二字咽了咽口水。她回过头看着姗姗来迟的南絮，双眸中充满了祈求，“南絮……我想喝……” “不许。”南絮未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了她。 “我就喝，一点点一点点……好不好……”石玖卿手指比划着，难得朝着他撒着娇。 “……” “咳咳，”第一次见撒娇的卿卿，真是让南絮有些受宠若惊，他清了清嗓子，“那……我去买。” “好！好！” 石玖卿疯狂点头，充满期待的看着他的身影。 南絮轻叹口气，微微摇了摇头，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啊…… 不一会儿，南絮便从酒馆出来。石玖卿快速跑到他身边，给他一个拥抱后便高兴的从他手里夺过酒壶。 仰头喝了一口之后，石玖卿咂了咂嘴，一脸疑惑的看着南絮，“这什么酒啊？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啊……” 不信邪的她又喝了一口，还是没有味道！转头看向笑的一脸深意的南絮，石玖卿知道，自己被耍了！ “好你个南絮，耍我是不是？把酒给我藏哪儿了？” 石玖卿跑到南絮身旁，摩挲着他的衣袖，就差脱了他的衣裳了。 “好了卿卿，不逗你了……”南絮的脸颊微微涨红，“咳咳，大街之上……不合礼数……” “知道不合礼数还耍我！快，把酒拿出来！”石玖卿叉着腰，一副生气的样子。 南絮失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伸出手递给她一壶桂花酿。 石玖卿接过酒壶，轻抿了一口，对嘛，这才是酒的味道！这酒虽不如玄元酿的醇厚，但好歹也是酒呀！ “南絮，我带你去个地方！”石玖卿转过头，一脸神秘的朝着南絮说道。 “好。”南絮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闭上眼睛。”石玖卿再次说道。 南絮二话不说，便闭上了双眸。 “真听话！”石玖卿踮起脚轻轻拍了拍南絮的头，然后拉着他的手，手捏法诀驾云去了那个地方。 流萤山。 “南絮，睁开眼睛吧！” 经过了很长时间，耳边终于传来让他睁开眼睛的声音。 南絮缓缓睁开双眸，看到眼前的发着点点光亮的星星点点。 “这是……流萤？” 南絮伸出指尖，接住一点流萤，却发现落在手上的并不是流萤。 “不是的……现在已经入秋了，没有流萤了，我便……只能让我的赤磷焰充数了……”石玖卿语气中带了些许的失望。 “好看的。”南絮温柔的回答道。 “真的？那……你还记得这里吗？”石玖卿露出一个十分期待的表情。 “当然。”南絮轻声说道，“哪怕我曾经失了记忆，这个场景，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真的吗？那你的梦里有我吗？”石玖卿脱口而出。 南絮轻笑。 “当然。” 石玖卿笑魇如花。 石玖卿换下青衣，手捏法诀，穿上她喜欢的赫赤色大袖长袍，长发尽数披散在身后，额间一抹赤色桂花花钿。她伸出双臂，在“流萤丛”中翩翩起舞，赤色的衣裳将她的肤色衬得雪白，宽大的衣裳将她的线条衬托的若隐若现。 石玖卿一手持剑，一手拿着酒壶，翩翩起舞的她犹如妖孽一般，魅惑至极。 南絮被如此模样的她祸了心神，渐渐的，体内一股无名之火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理智。 石玖卿因为酒意脸颊微红，她缓缓走至南絮身旁，细长的手指划过南絮的胸膛，激起他一阵冷颤。 南絮一只手握住她的腰身，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下，将她放倒在地。 看着她惑人的双眸，额间那诱人的花钿，呼吸间清浅的酒香渐渐让南絮沉醉其间，无法自拔。 不知是不是酒壮人胆，石玖卿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一下子吻了上去。 石玖卿温热的唇瓣覆上他微凉的双唇，唇齿间酒香渐渐传入他的口中。他的舌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渐渐不分彼此。 南絮微凉的大掌顺着她的线条，握住她的腰身。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二人的呼吸声同时加重。 “这世间至纯至净的土之法器，有两个。一个，是你的石心；另外一个，便是石仙的元神。我，言尽于此，如何选择，全在于你。” 一道声音透过迷离的氛围如同惊雷一般劈向南絮，将他的理智尽数拉回。 南絮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眸子一片清明。他抬起头，将石玖卿凌乱的衣裳拉好。 “天冷了，我们回去吧。” 石玖卿错愕的看着他，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南絮站起身，将石玖卿身上的衣裳整理好。再将她打横抱起，一路回了苍穹山。 酒意上头，石玖卿在他温暖的怀中渐渐睡了过去。南絮将她放在床榻之上，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幸福感涌上心间。 南絮将她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不想浪费，就这样看着她熟睡，自己也会觉得十分安心。 “卿卿，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所以，我不能……不能拥有你……” …… 阳光洒进小屋，照耀在石玖卿的脸庞之上。她抬起手，遮挡住这耀眼的光芒。 半睁开双眸，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我的房间……”石玖卿一边下床，一边轻揉着自己的头。 “南絮——” “南絮？” “南絮……” 石玖卿找遍了木屋，都未曾发现南絮的身影，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 “南絮……” “卿卿……”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石玖卿回过头，一下子扑向他的怀中。 石玖卿红着眼问道：“你……去哪儿了？” 南絮为了接住她，手中的东西散了一地，他柔声说道：“我去捕了一只山鸡，想给卿卿补身体。卿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石玖卿迅速将眼角的那滴泪擦掉，她笑着说道，“我饿了……” 第一百一十章 最后的告别 这些日子，南絮跟石玖卿就像凡界的夫妻一般，简简单单的生活着。没有苍穹山的魔兽，没有天界的规矩，没有六界的生死。 南絮想着，若是能这样过一生，该有多好…… 石玖卿与南絮对坐着吃着他做的饭菜，她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问道：“南絮，你……什么时候去拿第五件法器？” 南絮执筷的手微顿，脸上笑意不变，“卿卿，怎的着起急了？” “不是。”石玖卿拿筷子戳着盘中的菜，托着下巴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早日加固上这五件法器，也算是了结了我们的一桩心事。” 南絮，躲不掉的…… “好，那……我，今日便去……”南絮小心翼翼的为她夹菜，“卿卿太瘦了，应当多吃一点才是。” “嗯！南絮，等你找到第五件法器，一定要拿回来给我看看啊，我想知道，让我们废了如此功夫的，到底是何方圣物！”石玖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南絮温柔的回答道：“好。” …… 南絮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抓住灵山上的一棵万年人参，为了瞒住卿卿，他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回到苍穹山，他便看到卿卿又坐在石桌旁出神，做着她一贯的小动作——手指轻扣桌面。 南絮深呼一口气，“卿卿。” 石玖卿回过神来，跑着扑进他的怀里。她把脸颊埋在他的胸膛，肆无忌惮的吸取着他身上专属于他的味道。 “南絮……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好似哭过一样。 “卿卿，怎么了……是又陷入梦魇了吗？”南絮托起她的脸，语气充满了担忧。 石玖卿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想你了。” 石玖卿说这番话时，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星辰，好似能把他看穿一般。南絮定了定神，轻抚着她的长发。 “你找到……土之法器了吗？”石玖卿从他身上跳下，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找到了。” 南絮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里面摆放着那棵万年人参。 “这是……人参？”石玖卿提着人参的一根须，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的嫌弃。 “嗯，万年人参，汲取了大地的灵气，自然是土之法器的不二之选。”南絮说这番话时眼眸只是看着她手中的人参，他怕她在他的眼眸里看出端倪。 “嗯……确实。”石玖卿放下人参，“那我们明日便回天界吧，把这五件法器交给天帝，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好。” 翌日，石玖卿难得起了一个大早，专门为南絮做了早饭。虽然，这个味道并不是很好，但是南絮仍是吃的津津有味。 二人一同回到天界，将五件法器呈给天帝。天帝对二人大加赞赏，并让南絮请元始天尊出面，再度封印苍穹山的魔兽。 除了已辞仙官的天空战神，天帝派遣了其余的四位战神，令其率领十万天兵天将，在封印魔兽时以备不时之需。 南絮领命，即刻前往上青天告知元始天尊。于明日辰时与四方天将和十万天兵聚于苍穹山，重新加固封印。 五件法器已寻找完毕，灵涵仙子石玖卿将功赎罪，特许其重返天界。 师父佑圣真君十分高兴，欢欢喜喜的把她带回了府邸。来到她曾经的房间，发现房间的一切一如她走时的样子，石玖卿心中倍感温暖。 是夜，石玖卿坐在房间里静静的出神。 一个阴影出现在她的身后，见她竟未曾发现自己，便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想你。”石玖卿回过身，一把抱住身后的那个人。 南絮轻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卿卿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味道。”石玖卿趴在他的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的味道，是独一无二的。” 南絮一愣，随即绽开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南絮坐在她的身旁，石玖卿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知何时，一向不喜欢别人触碰的她竟如此习惯起依赖一个人。或许，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又或许，是她孤独了太久了…… “我竟不知，原来南絮上仙还有做梁上君子的喜好呀！”石玖卿一边把玩着南絮额间垂在两边的一绺头发，一边打趣道。 “咳咳……我……只是怕打扰了佑圣真君安寝。”南絮咳了咳，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噗嗤，南絮是个傻子吧！这自己的府邸若是有外人进来，我师父若是感觉不到，他还当不当这个真君啦！”石玖卿简直要笑的合不拢嘴了，这个南絮，怎么那么好玩！ “……” 南絮脸颊微微涨红。 “我师父那个老顽童啊，肯定是故意放你进来的，还不让师兄们声张，”石玖卿伏在他的耳边以密音说道，“我猜啊，他现在肯定趴在门口偷听呢！” “不……不会吧……” 石玖卿憋住笑，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猜测，她一打开门，她的师父和六师兄一下子栽了进来。 “师父，您老人家，在这儿干嘛呢？”石玖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咳咳，那个那个，我跟老六……在在在赏月，对，赏月！”佑圣真君抱着手，十分尴尬的回答道。 “对对对，赏月！”六师兄跟着附和道。 “赏月啊？”石玖卿继续说道，“怎么就赏到我这儿来了啊？” “这儿……位置好！”六师兄继续胡说八道。 “那赏完了吗？”石玖卿眼神犀利。 “完了！” 大喊一声，二人便仓惶逃离。 石玖卿关上房门，摊了摊手。 南絮轻笑，微微摇了摇头。 “佑圣真君和六师兄，真有趣。”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石玖卿笑着坐在他的身旁，“初来天界时，多亏了他们照顾我，护着我，我才没有被欺负的很惨。” 南絮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以后有他们的陪伴，或许……卿卿也不会太过沉浸于悲伤…… “你这微微欣慰的笑容，是个什么情况？”石玖卿看着他打趣道。 “欣慰？有吗……”南絮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石玖卿没有继续追问，她托着下巴，无比认真地问道：“南絮这么晚来，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无事。只是……想来看看你。” 石玖卿轻笑，站起身来轻轻覆上他的唇，如蜻蜓点水一般，轻点一下便离开了。 南絮轻轻抿了抿唇，好甜。 体内那股火又开始燃烧，南絮仓惶站起身，嘱咐了石玖卿几句便离开了。 石玖卿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身影，口中喃喃道：“你真的……没有话说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启封印 南絮今日一身银色战袍，长发全部束起，一改往日的风雅之气，多了五分的英气与三分的凌厉之感。 天帝一声令下，四方战神呼应。众人一同前往苍穹山，随时准备应对蠢蠢欲动的妖族和魔族。 苍穹山。 日益浓郁的瘴气使得方圆十里的土地寸草不生，整个苍穹山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周围心怀不轨的妖族和魔族蠢蠢欲动，时刻等待着魔兽破除封印的那一刻。 天兵天将在上空将整个苍穹山团团围住，气氛一时间凝结到了冰点。 元始天尊在石玖卿面前走过时，看了她一眼，一边微微摇头，一边叹了一口气，让石玖卿的心情更为压抑。 石玖卿站在元始天尊和南絮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天尊跟南絮嘱咐着什么。 重新进行苍穹山的封印，第一步便是要解开原有的封印，然后再重新放置上新的五件法器。 解开封印与重新放置的这段时间，新旧法器放置需得一步一步进行替换，过程繁琐且极容易产生变故，这也是天帝为何派遣四方战神与十万天兵天将而来的缘故。 南絮趁着最后的机会，走到石玖卿的面前，他轻抚着她的长发，说道：“卿卿，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你先回天界吧，等封印完成，我……便去找你……” “我……” “乖——”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石玖卿咬了咬唇，缓缓点了点头。 “南絮，你……没有话，想要跟我说吗？”石玖卿拉住南絮的手腕，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怪怪的感觉。 南絮躲避着她的眼神，想了想说道：“有。我的卿卿，一定会幸福的。” 石玖卿静默的看着他，又低下头看了眼二人手腕上的青丝手串。她抬起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嗯！南絮，也一定会幸福的！” 目送着石玖卿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于云海，南絮才发现，原来……他竟是如此不舍。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此经一别，怕是…… 永别了…… 南絮收起悲伤的情绪，再回过头，面上已是一片淡然。 “南絮徒儿，你确定……要如此这般？”元始天尊看着心爱的徒儿，再次出声问道。 “徒儿心意已决，请天尊成全。”南絮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罢了，罢了……” 做出这番选择，元始天尊亦是心痛不已，南絮是他最看重的徒儿。他也未曾想到，自己的徒儿的心竟是土之法器。可是，在天下大义面前，尽管法力高强如他，也是别无选择…… …… “五行天道，诸天神灵，纵尔消亡！” 元始天尊催动术法，一步一步解开五行石阵的封印。在火之封印开启的瞬间，大量的魔气喷涌而出，与浓厚的瘴气融为一体，大批妖魔被吸引而来。 天兵天将与妖魔厮杀起来，天兵架设法阵，绝不可让妖魔靠近石阵半分。 火之法器替换成功，苍穹山南方之山不再泄露出魔气。 随着水、木、金三个法器的替换，场外天兵与魔兽的厮杀愈来愈激烈，鲜血渐渐染红了整个苍穹山。 南絮手执长枪，白色的铠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在第四件法器更换成功之时，南絮飞至苍穹山的中央—— 该来的，终于来了。 南絮收起长枪，手中幻化出匕首。他目光深情盯着玖卿离去的方向，丝毫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感。 他的卿卿，一定要幸福啊…… 在匕首入胸的瞬间，南絮突然感觉自己无法动弹，浑身上下都被绯红色的光芒包裹起来。 绯红色的结界包裹着南絮，将他拖上云端。一个赫赤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玖卿！！！ 石玖卿牵引着绯红色的结界，将他牵引到云端的安全之地。她看着他满身的鲜血，哽咽的说道—— “南絮啊，你……就是个傻瓜啊……都到这种时候了，竟还想瞒着我……” 隔着绯红色的屏障，石玖卿双眸含泪，轻轻勾勒着南絮的面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南絮的脑子一片空白，他还未曾开口，便看到眼前的她绽开一个凄美的笑容。随后，那如一团火焰一般的赫赤色身影毫无顾忌地冲向苍穹山的中央法阵，再不见踪影…… “不！！！” 绯红色的光芒炸裂，再无法囚禁住他。南絮像疯了一般冲向苍穹山的中央。 可一切…… 都为时已晚。 封印关闭，魔气渐渐停止向外喷涌，只剩下一些激荡起来的尘埃和浅薄的瘴气。 南絮双眸猩红，他跪坐在地上，双手拼了命的捶着土地，试图将她从封印中带出来。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的卿卿……没有死！！！ 元始天尊眉头紧皱，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他也久久未回过神来。他没有想到，原来那女娃早已知道真相。不仅如此，她……竟还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当真是……像极了那个人…… 南方战神走到此处，微微叹息，他轻声问候到：“南絮上仙……” 南絮像没有听见一般，仍旧试图打开封印。 “南絮上仙，你……节哀吧……” “不！她没死……”南絮语气冷漠地说道，没有看到她的尸首，她便没有死！ 一个赤红色的石头孤零零的摆放在南絮的腿边，他缓缓伸出手，颤抖的手几次都没有把它捡起来。 这块石头，就像一把利剑，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不——！！！” 南絮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他的双手紧紧攥着那块石头。他的眼泪，终于无法隐忍…… 封印关闭，整个苍穹山苍穹山再无厮杀之声，只剩下方一些垂死挣扎的魔兽哀嚎。 元始天尊缓缓走到南絮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絮徒儿……” “师父！”南絮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过身，他看到他的师父，跪在他的脚边，“师父……你帮我打开封印，换我，换我做封印！我不要……卿卿……我不要她死……师父，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 南絮极力隐忍着双眸中的泪水，他拼了命的朝着他的师父叩头，他相信……他的师父一定有办法替换封印。就算不可以……不……不可以也要可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浮生若梦 元始天尊半蹲下身子，微微摇了摇头，“徒儿，不是师父不愿帮你。只是，五行封印满五万年才可开启一次，师父……没有办法……” 南絮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他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那块赤红色的石头。 漆黑色的眼眸充满血红，再无生机。 南絮回想起她冲向封印时，她的口型表达出的那几个字，突然像疯了一般大笑起来—— 忘了我…… 忘了她？ 卿卿，你怎能如此狠心，留下我一个。如此这般，你让我怎么忘记你？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你让我……怎么忘了你？ 恍惚间，南絮回想起来那只白狐说过的话：缘来，缘去，终有时……南絮上仙，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相爱之人无法在一起，到底有多痛苦！ “南絮啊南絮，你恐怕……是这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比起分离，死亡，又算得了什么？ “师父……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南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元始天尊微微摇了摇头，便回了上青天。四方战神亦率领着剩余的天兵，回到天界禀告天帝。 南絮不明白，他已经一切算计好了一切，可为什么玖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明明已经算好了一切…… 不过，不重要了。 他马上，就要去陪伴她了。 南絮微笑着看着手中的石头，手中祭出长剑，直冲胸膛而去。 “叮——” 长剑击飞，不远处那个白衣男子静立于此，一声冷漠地话语传来—— “死，对你来说，太过便宜。” 冷漠的话语传到南絮耳中，却并不觉讽刺。 因为，这是事实。 白衣男子双眸紧紧盯着南絮，隐忍着满腔的怒气，咬着牙说道：“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让她死。” “你若没有法子救她，便不要阻碍了我去找她。再耽搁，我怕找不到她了。”南絮面无表情，语气淡然却充斥着一丝的幸福。 “你要记得，活着，对你来说才是最大的惩罚！你不配，和她一起死！”白衣男子声音嘶哑，极力隐忍着内心的痛苦与怒气。 “是……我不配。”南絮抬眸，“你……是玄元，是不是？” 男子沉默不语，冷笑一声，片刻后说道：“看来，你还没有那么蠢。” “呵，我早该猜到的……” “我还以为，你是这个天底下最笨的人。你也不看看清楚，像你如此笨的人，怎可能骗得过玖卿？”玄元语气讽刺无比。 “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南絮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的意思就是，她早就知道她也是法器之一，在你选择自己去死的时候她也作出了同样的选择！”玄元抓着南絮的衣服，歇斯底里的说道，“也只有你，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骗过她了！” “聪明如她。两日前，她去桂林寻我，那时我便知道，你失败了。因为根本骗不过她。” 两日前，不就是他去寻找人参时……那时……她便知道了吗？…… “你之所以能成为土之法器，便是因为你有了她的心！她又怎能不知，谁，才是真正的土之法器！” “我真不明白，像你这么蠢的人，她怎么会喜欢上你？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她的劫数！” “一万多年前，她为你挖心救命，一万多年后的现在，她为你元神尽散！我真想知道，你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药，让她能如此疯狂！” 一字一句如狂风暴雨一般砸在南絮的心上。他仔仔细细回想着这几日的点点滴滴—— “你一定要拿回来给我看看……” “卿卿怎么哭了，是又陷入梦魇了吗？” “没有，只是……想你了……” “南絮这么晚来，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南絮……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吗？” “嗯！南絮，也一定要幸福！” “南絮啊，你……就是个傻瓜啊……都到这种时候了，竟还想瞒着我……” …… “你既然早已知道……她知道了一切，为何，为何不去阻止她？！”南絮眼眸通红，像是能溢出火焰一般。 “阻止？”玄元冷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有私心，你的师父疼爱你，便想让玖卿成为法器。我，又何尝不是想让你来承担这份责任……可是……玖卿说：‘我们马上要是夫妻了，他的责任，我的责任，又何必算的那么清？’你觉得，我能阻止得了吗？’我若能阻止得了，今日成为法器的人，便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如此可笑，哈哈哈哈……南絮啊南絮……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南絮发出一种可怖的笑声，满身的鲜血配上如此狰狞的笑声。顷刻间，青丝尽白，他琥珀色的眸子被鲜血染红。温润文雅之质全无，他如同一个坠入地狱的魔物一般。额间渐渐出现一枚赤玄色的印记，显然是一种要入魔的征兆。 “为了这所谓的天下苍生，天命要让我和心爱之人分离。我费劲心思的想要保护她，可最终却是害了她。既然苍天如此不公，那我凭什么……凭什么还要替他守护这个世界！” 南絮怒喝一声，天地为之振动。整个苍穹山的血海仿佛凝固了一般，南絮身旁的魔气开始聚拢，浓浓的瘴气开始将他包围。 玄元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突然，他的耳边好似传来一个声音—— 救救他—— 玄元眉头紧蹙，思考片刻后最终出手。她默念法诀，将南絮身旁的瘴气瞬间驱走。他迅速绕到南絮身后，伸出手将其打晕。 “玄元，不要让他跟我一起死，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玖卿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畔。既然自己答应她，要让南絮好好的活着。他，便一定会做到。 …… 一千年后。 云浮镇最大的酒楼有一种叫做“浮生若梦”的酒。这种酒，入口时有一丝甘甜，入喉辛辣无比，后劲更是劲足，寻常人等只喝一杯便会不省人事。所以，很少有人会点这种酒。 可是不知何时，这种酒却有了一位常客。这人是一位二十左右的男子，他经常身着一身玄衣，容貌若似仙人。只是年纪轻轻的，却有了一头似雪的白发。 每次，他都是独自一人来到酒楼；每次，都是同样的房间；每次，他都是静默着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说，他在等人…… 等一个，曾经惊鸿一瞥乱其心的人。 等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重生 “石玖卿……” “石玖卿……” “谁？……是谁在唤我？” 无尽的黑暗包裹着石玖卿，她的魂魄漂浮在半空中，她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一般，丝毫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魂魄来回飘荡。 “石玖卿……” 又是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在整个黑暗的空间里不断响着回声。 “谁在唤我！” 石玖卿心中咆哮着，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啊……她怎么可能会发出声音？ 她已经…… 死了呀…… 凡人死后去往冥界，好人饮汤投胎，坏人打入地狱。难道天界之人死后，便是进入如此让人绝望的空间么…… 石玖卿不知道自己在这儿飘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飘荡多久。在这个地方，时间对于她来说，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石玖卿，是时候，醒过来了……” 又是那个声音。 “呵呵呵，”石玖卿冷笑一声，“我又何尝不想……何尝不想醒过来……” 再见一见……那个人…… “醒来吧！” 一束光芒突然穿透黑暗，照在石玖卿的身上。渐渐的，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僵硬。一根手指，一只手臂，头颅……都可以动了！ …… 灵山，顾名思义，灵气之山。灵山位于青丘之地与天界的临界之处，集天地与日月之精华，是一个灵气强盛之山。 在这座山上，生长着许多精灵。有许多花草树木虫鱼鸟兽受天界的仙气熏陶，轻易便能修炼成人形，成为精灵。 石玖卿再次睁开眼时，还未来得及感叹自己的重生，便看到一个体型巨大的女子坐在她的面前，吓得她连连倒退了几步。这一退不要紧，她却发现自己的手不见了！ 什么情况！ 石玖卿抬起双手，不，不能称为手，而是翅膀！长着毛的翅膀！！！ 石玖卿瞪大双眼，石化在原地，久久不能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终于醒了呀！”面前那个体型巨大的女人看到她醒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唧唧——” 石玖卿迅速捂住嘴，为什么自己会发出这种声音？这都是什么情况！ “额嗯……你为什么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我长的……有这么吓人吗？”对面的女子摸着自己的脸，表情充满了疑问。 “唧唧——” 还好。 “还好？就只是还好？？？”女子再一次对她的话便是深刻的怀疑。 其实对面这个女子相貌极佳，只是一身黑衣掩饰了她身上的魅惑之气，反而给她增加了一些凌厉之感。 “唧唧——” 好看。 “这还差不多！”女子重新露出好看的笑容。 “唧唧唧——” 你是何人？ “我啊，我是掌管着十八层地狱的冥界罗刹娑——水苏。”女子认真回答着她的每一个问题。 “唧唧唧——”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额嗯……这个问题啊……我也不太清楚。”水苏轻抚着下巴，说道，“五天前，阎王殿传令，让我去虚妄空间里寻你，把你的魂魄带回人间。我想，应是你的元神不知被何物冲散了些，才会流落至虚妄空间里。我把你带出来之后，你……就成了这个样子……” “唧唧唧……” 什么样子？ 水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十分为难于用什么词语来评价石玖卿现在的样子。 “一只灰不拉叽的……额嗯……鸟……” “……” …… 鸟…… 石玖卿明显感觉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自己明明是块石头啊，怎么就……怎么就变成鸟了？这都是什么情况！ 现在想来，原来并不是这个女子体型巨大，而是因为自己变小了！ “唧唧唧——” 我想见南絮。 “不可以的。”水苏托着下巴极其认真地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他能认得出你么？你现在最主要的，难道不是重新恢复人形么？” “唧唧唧——” 那我怎么才能成人？ “修炼呗。除了修炼，还能有什么办法呀？”水苏反问道。 “……” 等于没说。 “唧唧唧——” 这是哪儿？ “灵山。”水苏环顾了一下四周，答到。 灵山？石玖卿以前便听说过此地，却并未来过。听说这个地方是灵气聚集之地，十分利于修行。可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唧唧唧——” 那我为何会在此处？ “我把你带来的啊！”水苏一脸的理所当然。 “……” “这个女子真的是，问一句答一句……就不能一口气把话全说完吗？”石玖卿心中诽腹到。 “唧唧唧——” 你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 “当然是让你在此处修炼了。你现在又不是以前的上仙了，身上半分法力都没有。这个地方，是修行的最佳之处。” 石玖卿真的是无话可说…… 一朝身死，不仅连本体原形都换了！还要重新修炼，这要到何时才能修炼成人啊？何时才能见到她的南絮呀！ 石玖卿沉浸在蒙圈中无法自拔，一旁的水苏突然发话。 “既然你醒过来了，那我的任务便完成啦，你，便好好修炼吧！”水苏拍了拍她的头，站起身来边走边说，“我还得继续去人间寻找我的恶鬼……真是倒霉透了！” “哦，对了！”水苏又回过头来，说道，“阎王爷说，你不能跟你的家人说明你的身份，只能通过你的行为让他们自己猜到。不然，虚妄空间会有反噬的。” 石玖卿笨重的点了点头，一低头便看见了自己胸前灰不溜秋的羽毛，她再次陷入无语。 水苏走后，石玖卿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静静地捋着她的思路。 这一捋，捋的天都黑了。 远处一声狼嚎，让石玖卿的思绪瞬间回归。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自己现在是只鸟，半点法力都没有，连句人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对付野兽了！ 石玖卿迈着自己的两根短腿，花了好久才找到一个舒适安全的洞穴。这个洞穴开口极小，仅能容纳一些小的动物进入，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石玖卿窝在洞穴里，闭上眼睛冥想着方才捋好的一切。 当初，自己闯入法阵之后，元神经历了撕裂一般的疼痛后便再无知觉。再次有了意识，便是那水苏在虚妄空间里呼唤自己。 听水苏的意思，自己的元神当初被阵法冲散，进入了虚妄空间，她将自己带出以后不知什么原因自己就成了鸟类。 这其中有太多疑点需要自己去解开，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修炼出法力。若是没有法力，一切都是空谈。凭她现在的寿命，别说飞到天界，怕是连金桂林都还没飞到，自己就已经老死了。看来，其他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不知道现在距离封印魔兽过去了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南絮现在怎么样了……她真的好想他啊…… 若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死，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 正想着，突然一阵急促的呼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救命啊——” “救……救命啊！” 石玖卿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如何去救助别人？ 呼救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声，仿佛求救之人就在不远之处。石玖卿内心愈感焦急，也愈来愈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去救人。 随着呼救声越来越微弱，石玖卿忽的睁开双眸，内心低喝一声—— “混蛋！” 石玖卿迈着自己的短腿飞快的冲了出去，漆黑的夜色里毫无光亮，几处绿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待石玖卿看清楚那绿光的来源，心中一惊—— 狼！ 石玖卿飞快的抓住那只被堵在角落的兔子的手，拼命的逃回自己的洞穴。 幸亏这个洞口奇小无比，那几匹狼还未修炼成形，没有法力夜无法进来，只好在洞外咆哮几声便悻悻离去。 石玖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找到她堂堂一介上仙，竟沦落到如此地步，被几个畜牲追杀，真是笑话！ 回过头去，便看到那只兔子把头埋在角落里，一边哆哆嗦嗦的打着冷颤，一边不知道嘴里念叨着什么。 “唧唧——” 喂！ “别杀我别杀我！！！” “……” …… 石玖卿见她如此惊恐，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自顾自的打坐去了。 久久没听到动静，那只兔子终于不再哆嗦。她回过头，看到一只鸟在她身旁，便稍稍放下了心。毕竟，鸟是吃虫子的。 “他们……走了吗？”兔子小心翼翼的像洞外瞅了瞅，回过头问道。 石玖卿睁开眼，瞥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呼——”兔子一下子坐在地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感叹到，“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石玖卿闭上双眼，继续打坐。 “你是新来的吧，我却从未见过你呢！”那兔子缓过神来，说话也不哆嗦了，十分精神。 “我叫白依依，是个兔儿精，今日，多谢你救了我！” “唧唧——” 不必。 “原来你还不会说话呢？”那兔子感叹到。 “唧唧唧——” 那又怎样？ “你叫什么呀？” “唧唧——” 玖卿。 “玖卿？好好听的名字呀！跟你的相貌……委实不配。”兔儿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便得出这个结论。 “……” 兔儿精思索片刻说道，“嗯，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你就拜我为师，我教你说话吧！”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兔子徒弟 石玖卿如同入定了一般，一句话都未曾回应她。尽管如此，那兔子精还是一直在石玖卿耳边说了整整一夜。 直到日出东方，一丝曙光照进这小小的洞穴。那兔儿精才感到疲倦，窝在她的旁边睡了过去。石玖卿内心不禁感叹到，安静，真好。 此时此刻，石玖卿十分感激玄元曾经的教诲。在金桂林的时候，玄元经常让她背诵一些关于修炼及心法的书。而且经常以木犀酒为惩罚手段抽查她背诵的结果。一来一二去，她的心法便背诵的极其牢固。 如今重新进行修炼，这些心法便派上了大用场。 结合这灵山纯净的灵气，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石玖卿便能开口说话了！ 这三天的时间，那兔子精白依依一直在她的耳边唠叨不停。在数次下了逐客令无果后，石玖卿终于放弃了。 当石玖卿开口说话时，兔儿精被惊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你你你……你不是不会说话吗？！！！” “现在会了。” “你练习了多久啊？” “三日。” “三三三三……三日！！！”兔子精再次惊掉了下巴，“不会吧，我当初可是用了三年才学会说人话的！三天，怎么可能！” “因为你笨。” “……” “我不相信！你一定有秘诀！”兔子精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一下子跪在她的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 在这个兔子精白依依的软磨硬泡之下，石玖卿终于松了口，因为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兔子精在她耳边嗡嗡嗡的叫了。 “我可以教你修炼，前提是，你，闭上你的嘴。”石玖卿十分无奈的说道。 “我保证，只要你教我修炼，我绝不多说一句话！”兔儿精伸出她的前爪，做出向天发誓的姿势。 “一言为定。”石玖卿答应道。 “好！”白依依看起来十分高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玖卿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修炼啊？” “……别叫我师父……” “为什么啊，玖卿师父？”白依依眨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好奇的问道。 哪有什么为什么！要是让她师父佑圣真君知道她在外面乱收徒弟，还不得炸了毛啊！ “……反正，别叫我师父，你也不是我徒弟。咱们算是……互帮互助吧！”石玖卿想了想说道。 “不叫你师父，那叫你什么呀？”白依依颇为为难的说道。 “玖卿即可。” “那，玖卿便唤我依依吧，我爹娘就是如此唤我的。” “嗯。”石玖卿点点头，应承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石玖卿一方面回忆曾经背诵的心法用以修炼，一方面教身边这只兔子精修炼。 这只兔子精虽基础差了些，但好在她天资聪颖，石玖卿只教了两边她便能摸透心法的要诀，从而融会贯通用以修炼。从她三年便能学会凡人的语言看来，她修炼的天赋确实不错。 渐渐的，石玖卿从这白依依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得出了她的身世。 白依依的父母是这灵山的兔子精灵，她们一家从她小时候便一直生活在灵山。一年前，她们一家人被狼群追捕。她的父母为了帮助她逃生，被凶狠的狼群吃了。尽管她对那群狼深恶痛绝，但也根本无力报仇。只能拼了命的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他们抗衡。奈何，兔子就算有了修为，也根本不是那些冷血狼群的对手。 就在昨夜，白依依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踪迹，被那群狼群追逐至此。若不是石玖卿相救，她怕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反正她也无处可去，不妨就在此处跟着石玖卿修炼。 对于她的身世，石玖卿只有一句告诫：“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资格讨论保护。” 从那以后，石玖卿更加尽心尽力的帮助她。虽然平常对白依依仍是极为冷漠，但是对于助她修炼却是倾尽全力。 毕竟，她早晚要离开此处去寻找南絮，若她走后这只兔儿精遇到了什么不测，她的内心也定不会安稳。倒不如让这兔儿精自己强大起来，这样，自己也不必再时刻挂念着。 就这样，时间一晃，就已过了百年。 经过一百年的修炼，石玖卿发现她身上灰色的羽毛随着她法力的精进变得愈来愈鲜艳。到第一百年，她全身的羽毛已经全部变成了赤红色，一如她曾经本体的颜色。 不仅如此，她的体型愈来愈大，原来的洞穴已经完全乘不下她。所以，她们二人只能另外寻找栖身之地。不过如今的她已经有了法力，也无需惧怕那些狼群的威胁了。 当第一百年的第一束曙光照耀在石玖卿的身上时，她全身赤色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如同燃烧的熊熊火焰一般。 石玖卿突然感觉内丹之处灼烧的厉害，渐渐的全身都变得灼热无比。石玖卿长鸣一声，展开翅膀冲出洞外。 白依依赶紧跟着跳了出去，她抬起头担忧的看着玖卿在天空中飞翔。 石玖卿全身像是被烈火包裹着一般，只见她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着，在天空中胡乱冲撞着，看起来十分痛苦。 “玖卿师父——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仍旧是一声声的长鸣，长鸣声在空谷之中来回回荡着。石玖卿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声，让下方的白依依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十分担心石玖卿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心中又害怕无比，只能哆哆嗦嗦藏在洞口。 随着又一声凄厉的长鸣，石玖卿全身渐渐变成了金红色，随后她调转身体极速坠落，直冲大地而来。在跌落下来瞬间激起了千层尘土，方圆十里瞬间被激起的尘土包裹。 白依依捂住头，激起的尘土瞬间将她雪白的绒毛染成了灰色。她半眯着眼睛，伸出手挥了挥拂走面前的尘土。 透过茫茫的尘土，白依依依稀看见一个身影在远处缓缓走来。待尘埃落下，能看清楚东西，白依依便清清楚楚看到一个一身赤红色衣裳的绝色美人正缓缓向她走来。 这女子一身红衣如火，一头黑发如墨，白皙的皮肤如同美玉一般洁白无瑕。细长的柳叶眉，魅惑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似血的红唇。一举一动都如同青丘狐族一般魅惑，尤其是额间那个火焰花钿，更是凸显出她的妩媚之貌。 白依依大张着嘴看着那绝色女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那女子走至她面前，看着自己的手缓缓说道：“活物，就是好修炼。才区区一百年，便能修炼成人形。想当年作为石头，我可是整整修炼了五千年啊！这世道，当真是不公啊！” 这个女子的声音如同她的相貌一般魅惑至极，白依依从未见过如此美貌之人，不由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这兔儿精，如此这般，是认不出我了么？”石玖卿轻笑一声。 “玖玖玖玖玖……玖卿！！！” 石玖卿唇角勾起一抹妖媚的笑容—— “是我。” …… 在白依依第十八次瞅她的时候，石玖卿终于笑出声，“你老是瞅我做什么？”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玖卿师父你竟然修炼成人了！”白依依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 “有何不敢信？”石玖卿说道，“心法熟络，天资聪颖，再加上这灵山的灵气，一百年，足够了。” “那我为什么还没修炼成呢？！”白依依着急的问道。 “因为，你少了一样。”石玖卿淡淡的说道。 “什么什么？”白依依瞪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十分期待着她的答案。 石玖卿看她着急的样子，便想逗一逗她，便故作严肃的说道：“天分。” “……” 之前急于修炼，自然无心打闹。如今她既已修炼成功，自是有了那份闲心与兴致。 白依依默默的蹲在墙角唉声叹气，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又念叨着什么。 石玖卿微微舒了一口气，如今她已修炼成人，法力虽还不及以前的一半，但用来找人与防身绝不成问题。 既然她大功已成，自是要出发去天界寻找南絮了。一想到南絮，她便再也按捺不住性子，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南絮的面前。 “依依，”石玖卿既打定了主意，便决心与之告别，“如今我大功告成，便要离开此处了。” 白依依瞬间回过神来，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身旁，一把抱住她的小腿激动的说道：“你要去哪儿？！！” “……回家。” “回……”白依依低下头，缓缓松开手。 “回家……我的家……又在哪儿……” 说着，她缓缓回过身，开始低泣起来。 “你现在已经学会了长生不老之术，只要你潜心修炼，我相信不出五十年，你绝对可以修炼成人形。”石玖卿微微叹了口气，轻抚着她的头，说道，“依依，你现在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一直依靠别人了啊……” “我知道！你就是想抛弃我，你就是觉得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就是嫌我是个累赘！好，既然如此，我走就是了！”说完，白依依便不顾一切的蹦跳着冲了出去。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兔儿精的脑洞也太大了吧！ 真是的！ “依依！” 第一百一十五章 替天行道 “依依！” 石玖卿看她冲了出去，担心她出事，便急忙跟了上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白依依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经过一百多年的相处，石玖卿早就把白依依视为自己人了。如今到处都找不到她，石玖卿是心急如焚。石玖卿不断的在心里数落着白依依，等找到她，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石玖卿找遍了能去的地方，愣是没有发现她的半点影子。石玖卿真的是无话可说，这个兔儿精，居然能跑这么快，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被那群狼堵住的！ 狼…… 狼！！！ 这座灵山最大的优点便是灵气充足，而对于那些弱小的动物，最大的缺陷也正是灵气充足。 这些源源不断的灵气吸引了无数种类的物种前来修炼，兔子的天敌更是多的数不胜数。这个白依依，怎能如此冲动！ 一想到那群狼吃东西时血淋淋的样子，石玖卿就倒抽一口凉气。该胆大的时候大不起来，不该大胆的时候她冲在最前头，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石玖卿心中默念法诀，手中燃起久违的赤磷焰，“老朋友，拜托你们了！” 赤磷焰脱手而出，分成几份分头去寻找白依依。 一刻钟之后，赤磷焰齐齐飞回，落回石玖卿手中，说是在迷谷林中发现了白依依的踪迹。 迷谷林？ “……不好！！！” 石玖卿急忙变回原形，展开翅膀飞快的飞向迷谷林。 迷谷林是白依依父母葬身狼口的地方，那个地方，她从来都不敢独自前往。想来，她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追捕，才会慌不择路逃进那个地方。 来到迷谷林，茂盛的树林完全遮挡住她的视线。石玖卿重新燃起赤磷焰，让它们带领自己去寻找白依依。 赤磷焰把石玖卿带到它们发现白依依的踪迹的地方。这地上一片狼藉，残破的树枝落满一地，树枝断裂之处还残留有白色的法术痕迹。不仅如此，石玖卿还发现周围有一小片红色的血迹，上面沾染了些许白色的绒毛。 石玖卿赤玄色的瞳孔慢慢变成了鲜艳的赤色，额间的火焰形花钿也变成了血红色。她攥紧拳头，银牙咯咯作响，怒喝一声—— “给——我——找！！！” 赤磷焰受到惊吓，一溜烟儿全部冲了出去，生怕石玖卿会迁怒于自己。 突然，远处的一声狼嚎响起，一声未平，又有好几声狼嚎接连响起。 石玖卿望着那方的眸光闪过一丝狠戾，她长袖一挥，飞向声音的来源。 …… 白依依自顾自地认为石玖卿要抛弃她，一边哭一边拼命了的向外跑去，结果跑到了半路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又遇见了那群狼。 虽然她现在的法力在那群狼的法力之上，但她的天性根本不允许她与狼群对抗，她只能拼了命的向前跑。 那群狼看到这白白胖胖的大兔子之后，眼神中皆露出了贪婪的绿光，口水直流啊。他们长嚎一声便成群结队地追了上去。 白依依拼了命的向前跑，可怎么跑那群狼群还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仓皇中她慌不择路竟跑到了迷谷林之中。 在迷谷林，白依依的速度太快，一不小心便被地上的树枝绊倒了。一只狼一下子追上了她，张开大口一下咬住她的脊背。 疼痛瞬间侵袭了全身，白依依咬着牙，不让自己疼晕过去。白依依断断续续地终于念全了玖卿教给她的法诀，法诀出口，上空一些树枝便断裂下来，全部砸在了狼群身上。断裂的树枝为她争取了逃离的时间。那只狼踉跄一下，张开了口，她蹦落在地，迅速逃离。 尽管如此，狼群还是追上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自己的祈祷，就当她以为自己就要葬身狼口之时，玖卿便如神仙一般从天而降。 …… 石玖卿从上空看到白依依哆哆嗦嗦的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她面前的狼群露出贪婪的眼神，一步一步向前逼去。心中的怒气瞬间如同滔天火焰一般，石玖卿翩翩落地，将白依依挡在身后。她的眼神冷峻如冰，死死地盯着那群来者不善的狼群。 “我不找你们，你们反倒自己找上门了！”语气冰冷如霜。 “玖卿！” 身后的白依依看到玖卿来了，心中再无恐惧之感。玖卿没有丢下她，真好！ 石玖卿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看到她脊背之上雪白的绒毛被一片鲜血染红。她的眼眸渐渐变成了赤红色，回过头去低喝一声—— “是谁干的！” 狼群被石玖卿狠戾的眼神震慑住，齐齐向后退了两步。 狼首领按捺住内心的不安，向前迈了一步，“这里没你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离着如此距离他都能感受到对面这人的气势，看来，这人极不好对付，还是小心点为好！ “这件事，我偏要管，如何？” 狼首看着她额间的血红色火焰花钿，心中不安渐升，刚想说些什么，便被身旁的一只狼打断。 “首领，跟她啰嗦什么，直接上啊！” 狼首领身边的那匹黑狼还不等狼首说话，便长嚎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冲向了石玖卿。 “找死——” 石玖卿双眸微咪，手中燃起赤磷焰，一掌拍向那只狼，那只狼全身瞬间被火焰包围。掉落在地，扑腾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所有的狼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他们这群狼在灵山称霸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这灵山，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 这个人实在不好惹，还是走为上策。 这样想着，狼首领长嚎一声，示意狼群快撤。 “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狼。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石玖卿想起曾经在南丰国，要不是那该死的狼，她和怀瑾也不至于沦落到忘记彼此的下场。如今，这狼又要伤害她的朋友，实在是，不可饶恕！ 狼首看到这个女子眼眸中的戾气，心道不好，转过身就要逃跑。 石玖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两手燃起赤磷焰，赤磷焰出手，狼群瞬间被火海包围，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听着这些狼群的嚎叫声，白依依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红彤彤的眼睛里映照着熊熊的火焰，小小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石玖卿回过身，便看到白依依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那群狼，而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 石玖卿半蹲下身子，轻抚着她的头，柔声说道：“已经没事了……” 白依依微张着嘴，仍旧是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我……吓到你了吧？”石玖卿轻声问道。 闻言，白依依微微转头看向她，看着她温柔的笑容，迟疑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笨兔子！”石玖卿轻笑一声，伸出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他们伤了你，这，就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我在乎的人，谁都没资格伤害。 “受了这么重的伤，看你还敢不敢再乱来！”石玖卿语气里充满了责怪，让白依依心虚不已。 石玖卿手中燃起法术，朝着白依依而去。 白依依以为石玖卿要打她，可是她又跑不了，只能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 石玖卿失笑，轻轻抚上她的脊背，“怎么，知道自己做错了，害怕我打你啊？” 白依依轻轻点了点头。 白依依感觉自己的脊背没有那么痛了，原来玖卿师父不是要打自己，而是要给自己疗伤啊！ “你呀你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听人把话说完就胡乱跑出去，如今受了伤也算是得了惩罚了。”石玖卿轻轻点了一下白依依的头，“还有啊，不要把我想成那种冷血嗜杀大魔头好不好？我之所以杀他们，一个原因是他们伤了你，第二个原因是替你的父母报仇。第三个原因，就是他们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往事。所以一怒之下，才下了狠手。况且，他们这些年在灵山上做的那些事，太过残忍，就算今日他们没有找你的麻烦，我也不会再容忍他们胡作非为。索性杀了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替这灵山上的精灵们除了一大祸害！” 听完这些话，白依依缓过神来，朝着石玖卿说道：“玖卿师父……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石玖卿笑了笑，说道：“笨兔子！” “玖卿师父，”白依依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站起来一把抱住她的小腿，“玖卿师父，你带我一起下山，好不好？在这里，我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你走了之后，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依依，会很孤独的……” 对于白依依的这个要求，石玖卿是颇为为难啊。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回天界寻找南絮，若是带着她，更是不好行事。可是，若是留下她，自己也是万万不能放心的…… “罢了罢了，你跟我一起走便是了。” “真的吗？！”白依依红彤彤的眼睛里充满了星光，高高兴兴的蹦跳起来。 “好了，别蹦了。天也不早了，我们先回洞穴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你我便动身出发。” “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家 自天界重新封印苍穹山的魔兽已过去了一千一百年。 六界之内皆是一片安定，偶有挑事者试图开启苍穹山的封印，恐怕还未曾靠近，便被封印周围的幻术结界永远困在了里面。 九月，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 整个金桂林朵朵盛开的桂花为整个峪峡山镀上了一层完美的金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更显明艳动人。 今年的桂花，盛开的格外的好，朵朵桂花香气扑鼻，无比醉人。玄元飞身上树，精心挑选出一朵朵完美无瑕的桂花，来酿制最上乘的木犀酒。 “若是玖卿在，心中必定是十分欢喜的吧。”看着满筐的桂花，玄元喃喃说道。 玄元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不再一副年老的样子。玖卿不在了，他也不必再去隐藏。 玄元一身白衣似雪的大袖长袍，衣袍底端绣着银丝桂花云纹，长发半系半散的披在身后，一副好生自在的模样。 感知到桂林的结界有所异动，玄元却并未起身查看。 他知道，又是那个人。 “玄元。” 玄元微微低头看了那人一眼，并未答话，继续做着手上的活。 “师爷好！” 玄元再次低下头，看向来人，那人身旁果真站着那个小女孩。他怎么把这个小丫头也带来了？ 真是让人厌烦…… 罢了罢了，总不能给小孩子脸色。 玄元停下手中的活，飞身落地。白色衣袍在空中飞舞片刻后缓缓垂下，未起半点褶皱。 自玖卿死后，这个小女孩便一直陪在他身边，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 玄元冷眼看着那人身旁的小女孩。这小女孩一身青衣，头上扎着两个编起来的小辫子，两根青色的发带垂在耳际，显得十分俏皮可爱。笑起来十分好看，像极了年少时的玖卿。想到这儿，玄元冷哼一声。 “乖，自己去那边玩吧。”那人出声，将身旁的小女孩儿支走。 小女孩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乖乖听了他的话。慢慢走到一棵桂花树下，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你又来做什么？” 玄元端着手上的笸萝，一边冷漠地说道，一边慢慢朝着木屋走去。 “讨酒。” 那人如实回答。 “我凭什么给你？”玄元语气中带着轻蔑。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人答到：“你会给我的。” 玄元冷笑一声，“一千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的自以为是啊，南絮上神。” 南絮琥珀色的眸子不含半分感情，他眼神如冰，冷冷的看着玄元，却出言并未反驳。 如今的南絮，身上再无半分儒雅温润之气。有的，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冽气场。 玄元看他不曾言语，心中只道无趣。将酒窖的钥匙扔给他，便走回了木屋。 “玄元，”南絮语气淡漠，不带任何情绪，“我说过了，这世间再无南絮。我，是萧怀瑾。” “无所谓。”玄元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南絮慢慢攥紧手中的钥匙，他一步一步走到酒窖前，拿出几壶玖卿曾经最喜欢的木犀酒，找到玖卿曾经最喜欢呆的那棵树。 一拢墨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南絮低垂着眼脸，幻想着玖卿在他身旁的时光。他依靠着金桂树，而她，静静的伏在自己腿上小憩。 只有这时，南絮的唇角会噙着一抹微笑，好似曾经那个谦谦君子南絮又回来了。他静静的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握着一壶清酒，长长的睫毛映在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雪一般的白发在微风的吹拂之下翩翩飞舞，金色的桂花花瓣轻轻飘落在他的发间，构成一副极美的画卷。 喝她喜欢的酒，做她喜欢做的事，这，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 …… 石玖卿一觉睡到天亮。昨日她浴火成人之后，便一直觉得全身都在隐隐作痛，休息了一夜，总算调整了过来。 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鸟，竟还有些不太适应人形。昨夜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用原形休息。 此时，那只小白兔在她的翅膀之下睡得正香，石玖卿轻笑，拍了拍她的身子。 白依依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道：“玖卿……怎么啦……” “没怎么，就是想问问，你还要不要下山？”石玖卿重新化作人形，笑着说道。 “下山？”小白兔想了想，随后睁大眼睛，蹦了起来，“对啊对啊，今日要下山了！” 石玖卿二人简单吃了一些果子之后，便启程下山。 石玖卿把白依依装在袖子中，原本是石玖卿想变成飞鸟载着白依依飞行，这样速度也会快些，可奈何白依依没有手，根本抓不住她，所以便只能将她放在袖子中了。 石玖卿心中既兴奋又有一些紧张。兴奋的是马上就要见到南絮和玄元，还有她的师父跟师兄们。紧张的是，如今她已不是原来的相貌，就连原形都不是曾经的样子。若是他们全都认不出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想来，现在的她除了记忆和元神是曾经的石玖卿。身体，原形，样貌，全都换了样子。她记得水苏告诉过她，自己绝不可主动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他们的过去，这个模样的自己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她又该如何去证明自己的身份…… 想着，石玖卿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藏在石玖卿袖中白依依明显感觉到石玖卿的速度慢了下来，她探出头，大声问道：“玖卿师父，你怎么啦？” “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石玖卿停下脚步，缓缓说道，“依依，若是我的家人……都不认得我了……该怎么办？” “不认得你了？怎么会呢？”白依依好奇的问道。 石玖卿微微叹了口气，“依依，你不明白。他曾经亲眼看见我魂飞魄散，在他们那里，我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如今，我又跟以前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若是我贸然前去，他们一定会认为我是骗子的。” “死人……玖卿……不是好好的在这呢嘛？怎么会是个……死人呢？”白依依语气中带了丝丝的颤音，小小的身体又开始哆嗦起来。 石玖卿知道白依依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恐怕她又想成自己是个鬼了，“别哆嗦啦！我好生生活着呢，看你吓得，再哆嗦就要掉下去了！” “玖卿师父既然活着，那你那番话，又是从何说起呢？”闻言，白依依稍稍放下了心。 “我曾是天界的灵涵仙子，很多年前，苍穹山封印上古魔兽的封印松动，为防止魔物出世，我自愿做了封印，元神成为五行阵法之一。从我进入封印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死了。后来，不知为何，我重生了，落在灵山，遇到了你。后来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再次提起这些往事，石玖卿却并未觉得有多难过。她曾经以为，这世间上最痛苦的事便是生死分离。可经历了之后，她却发现，原来自己竟能如此坦然的讲出来。或许，是时间抚平了一切，又或许，是因为重生的喜悦已经冲淡了离别的伤痛。 白依依张着大嘴，惊愕的听着石玖卿说完这些，这信息量着实有点大啊！她没想到，跟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大鸟竟然是天界的仙子！而且还是如此大义凛然的奇女子！更神奇的是，她竟然还能重生！ 这个大腿，白依依抱定了！ “玖卿，你简直太厉害了！”白依依惊叹的说道，“你竟然是仙女！！！” “……” 白依依的侧重点让石玖卿有些无语。 “曾经是。”石玖卿纠正道。 “玖卿师父太厉害了！我有一个仙女师父，天啊，我白依依竟然有一个仙女师父！！！”白依依大声喊道。 “……” 自己居然指望着白依依替她出主意，果然，跟白痴生活久了自己也会变成白痴。对于白依依的白痴程度，石玖卿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不知不觉中，石玖卿竟然带着白依依到了峪峡山。 金桂林，还是跟以前一样，被金色的桂花笼罩着，飘荡着浓浓的桂花香气。 看着眼前熟悉的风景，感受着风中熟悉的味道，石玖卿竟有一丝想落泪的冲动。 想起玄元，石玖卿还是有些难过。自己生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还是在责怪他，责怪他不告诉自己真相。自己做出那番决定，他怕是已经伤心透了吧。 …… 那日她陷入梦魇之时，南絮回来将她抱住，她便清楚的闻到了他身上的若有若无金桂香气。这种桂花香，除了她的身上，只有玄元有。 而且从那日起，南絮便总是时不时的失神，并且行事风格越来越不像他。自南絮带她出去游玩的那一日之后，石玖卿便更加确定南絮有事瞒着她。 看来，若是想得知真相，就必须要得知那日玄元到底跟南絮说了什么。 那日，她支走南絮，让他去寻找所谓的第五件法器，为的就是来找玄元，寻求真相…… “南絮，等你找到第五件法器，一定要拿回来给我看看啊，我想知道，让我们废了如此功夫的，到底是何方圣物！” “……好。” 南絮离开木屋以后，石玖卿便起身去了金桂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见玄元 石玖卿来至金桂林时，玄元正端坐在她常坐的那棵桂花树下弈棋。 见到石玖卿前来，玄元却并不感意外。他知道，凭她的睿智，猜到真相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跟南絮说了什么？”石玖卿开门见山的问道。 关于南絮的事，石玖卿从来都耐不住性子。 玄元执棋的手微顿，“没说什么。” 石玖卿攥紧拳头，掀袍端坐在他的对面，目光紧紧盯着玄元，一字一断的说道：“我再问一遍，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石玖卿从未用这般态度跟他说过话，为了这个男人，她一次又一次挑战着他的耐性。 玄元抬起头，目光不躲不闪的回看着她，“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石玖卿微微低下头，自己这般，确实太过冲动了。她深呼一口气，重新组织好语言。 “前几日，你是不是见过南絮？” “……是。” “……你跟他说了什么？为何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的事，我不知。” “玄元，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石玖卿此话虽然是问句，但语气里充满了肯定。她十分确定，他们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玄元看了一眼她漆黑的眼眸，便微微侧过头去。看着她的眼睛撒谎，他做不到。 “没有……” 久久的沉默。 “玄元，你真的……一点都不会撒谎。”石玖卿轻笑，语气微微颤抖着，“看来，你们瞒着我的，一定不是小事。” 石玖卿忽然想起，南絮这几日来一反常态的样子，恨不得把所有以前没做过的事情全部做一遍，好像是在弥补什么遗憾一般。如今五件法器未曾找全，而苍穹山的封印也是岌岌可危。按他的性子，定是在得知法器的位置后第一时间将它拿到手。而现在，他却迟迟不肯动手……看来他们瞒着自己的事，一定是跟第五件法器有关！ “是不是，跟法器有关？”石玖卿出声问道。 “不是！”玄元立刻回答道。 石玖卿轻笑，“若是法器之事，你们又何必要瞒我？” “我说了，不是！”玄元语气微愠，藏在长袖中的手紧紧攥起。 “土之法器……”石玖卿口中喃喃道，“土之法器……” 石玖卿突然想起昨日她拿着南絮的五行罗盘想看看土之法器的方向，罗盘却跟坏了一般，指针指着自己的方向一动不动。现在想来，十分可疑啊…… 难道说，土之法器…… 石玖卿猛地睁大眼睛，自乃己是万年石仙，直属于土系。至纯至净的土系之物方可作为法器……难道说……土之法器…… “玖卿，你不要胡思乱想！”玄元心中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大声呵斥到。 “原来如此……”石玖卿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却满是悲伤，“怪不得，怪不得你们要瞒着我……我就是土之法器！对不对！” “不，不是！”玄元怒喝一声，猛地站起身一下打翻了身旁的棋笥。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真相吗？”石玖卿眼眶通红，眼眸中蓄满了泪水，极力隐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玄元怔怔的看着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如此模样的她，怎么不让人心疼？ 一瞬间，玄元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般。他颓然的坐下，缓缓说道：“玖卿，我宁可你不这么聪明。” “你猜的没错，玖卿你，确实是……土之法器。” “如此这般，有何好瞒我的？”石玖卿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久久的沉默后，玄元缓缓说道—— “拥有石心的南絮，也是土之法器。” 石玖卿怔怔的抬起头，“怎……怎么会这样……南絮，南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看来，一切都说的通了。南絮这些时日如此反常的言行，全都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要牺牲自己成为法器！ “南絮，你就是个傻瓜啊……”石玖卿喃喃说道。 久久的沉默之后，石玖卿缓缓站起身，“玄元，今日……打扰你了。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闻言，玄元一把拉住石玖卿的手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石玖卿轻声说道。 “你，不可以做法器！”玄元握紧她的手腕，好像这般便能阻止她的糊涂。 “他可以，为何我不可？”石玖卿挣脱他的手腕，微笑着说道，“玄元，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你的恩情，玖卿，来世再报。” “不可以！报恩的话，我只要这一世。石玖卿，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玄元歇斯底里的喊到。 石玖卿莞尔一笑，妩媚动人，倾国倾城。 “他若死了，我岂会独活？” ……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玖卿师父，这是哪儿啊？”白依依从石玖卿的袖子中钻出来，四处打量着。 “这里，是我的家。”石玖卿回过神，不动声色的抹掉眼角的泪痕，缓缓说道。 “那我们快些进去吧！”白依依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石玖卿微微攥紧拳头，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一步一步迈入峪峡山，每一步，都饱含着自己的思念之情。峪峡山的花草，峪峡山的树木，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一切，都是那么的让她想念。 来到金桂林，石玖卿缓缓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面前这若隐若现的结界。都过了这么久了，玄元还是喜欢用这种结界，每次她告诉他，这种结界一点都不难打开，根本防不了贼，他都只是笑笑。直到她离开那日，她再一次叮嘱到他，他苦笑一声，回答道：若是换了结界，你打不开回不了家了，怎么办呢？ 石玖卿手上凝结法术，心中默念法诀，结界应声而破。她一步一步走入金桂林，飘落的桂花落在她的肩膀、裙摆之上，像是天然的点缀一般。 “哇——好漂亮呀！”白依依从石玖卿的袖中蹦出来，感叹着眼前这壮观的美景。 金色的桂花落满一地，如同铺了一地的黄金一般，金光闪闪，耀眼明目。 “金桂林，一直都是如此美景。”石玖卿淡淡的说道，言语中带了些许的自豪之感。 “谁敢擅闯金桂林！” 身后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石玖卿心中竟有一丝丝紧张，她缓缓回过头，看向来人—— 那人一身熟悉的白色桂花云纹长袍，长发半系半散披在身后，明明就是玄元一贯的装扮。可是，如此年轻的样貌，又怎么会是玄元。 不是玄元…… 石玖卿未曾想到来人竟不是玄元，微笑的表情凝滞在脸上，一瞬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玄元方才在木屋中，突然感知到金桂林外的结界被破。他搁置下手中的笸箩，飞身前来。 来至金桂林边界之处，远远看到一个赤红色的身影站立于金色的桂花雨之中，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玖卿的影子。他怔在原地，看着那人的侧颜，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玄元回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心中否定了自己：玖卿……已经死了……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结界？”玄元语气之中皆是冷漠之情。 又是一个假扮玖卿的人么，这一千多年，他真是受够了！自玖卿身死以后，许多女子来此地追求南絮，都扮作这番样子。他看着，真是可笑至极！ “……不知前辈是……何人？”石玖卿小心翼翼地问道。 “擅闯别人府邸，还问别人是谁？呵呵，你这丫头，当真无礼！” 石玖卿听出来，此人言语中已是隐忍着怒气。 “前辈息怒，晚辈……无意冒犯，只是看此处金桂好看，便想摘一些回去酿酒。” 既然玄元不在，她也没必要纠缠。 “你竟会酿酒？” “不会。”石玖卿笑着说道，“我的义父会。他酿的木犀酒，乃是天下一绝。在我看来，连天后娘娘的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 玄元愣在原地，好熟悉的话—— “哎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素最爱喝酒。再说，谁让你酿的木犀酒如此美味，我看，就算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 “你到底是何人！”玄元双手紧握成拳，这个人，为何会说出跟玖卿一样的话。 “我……”石玖卿咬着下唇，说道，“我是……石玖卿……” 疼！ 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元神又有了曾经那撕裂一般的感觉。石玖卿一下跌倒在地，她双手撑着地，忽的想起水苏告诉她的话——“阎王爷说，你不能跟你的家人说明你的身份，只能通过你的行为让他们自己猜到。不然，虚妄空间会有反噬的。” 这便是……反噬？好……疼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玄元颇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怎么了？ “玖卿师父，你怎么啦！” 白依依从她的袖子中蹦出来，趴在她的腿上颇为担忧的问道。 “你说——你是石玖卿？”玄元咬着牙问道，理智告诉他不要相信这个女子的话，这一千多年被骗的还不够吗？可他的情感上却想让自己相信，这人就是石玖卿！玖卿她真的回来了！ …… “玄元，发生何事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都是笑话 “玄元，发生何事了？” 轰—— 这熟悉的声音如同一记惊雷劈在石玖卿的心头。 是……他…… 石玖卿双眸瞬间含满了泪，她极力隐忍着，不让眼泪掉落。她缓缓回过头，看向那个她日日夜夜挂念于心的人。 南絮还是像以前一样的丰神俊朗，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一身玄衣，身上再无谪仙之气，有的，只是凌厉之感。石玖卿隐约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对……头发！ 南絮满头的白发让石玖卿愣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何事，你应当最清楚罢。”玄元冷冷地回答道，“这一千多年来，为了寻你而擅闯我的金桂林的人还少吗？” “如此，赶走便是。” 冷漠地话语脱口而出，如同一把利刃刺进石玖卿的心里。 南絮神情冰冷如霜，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石玖卿张张嘴，想要说些解释的话，却被一阵甜美的女声打断—— “怀瑾师父，发生什么事了呀！” 不远处，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孩一路小跑过来。女孩十四五岁的样子，乌黑的眼珠如同葡萄一般晶莹，眼眸又如同一泓清水一般清澈见底。她身如拂柳，肤若凝脂，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看你跑的，满头大汗，小心着了凉。”南絮看见跑来的女孩，唇角难得向上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拿起衣袖，轻轻为其拭去额间的薄汗，一举一动极尽温柔。 女孩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南絮为她拭去额间的汗珠，她微笑着说道：“看到师父急匆匆的出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无事。”南絮瞥了石玖卿一眼，眼神冰冷如霜，眼眸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厌恶。 擦拭完毕，南絮转身离去，毫不留恋。 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瞥了坐在地上的石玖卿一眼，撇了下嘴，转身跟上了南絮的步伐。 “师父，等等我！” 石玖卿静静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金色的桂花花瓣落在女孩的头上，南絮停下脚步，轻轻为其拂落，言行之间，满是柔情。 石玖卿紧攥的双手缓缓放开，她冷笑一声，原来从始至终，她的坚持，都是一个笑话！ 石玖卿踉跄着站起身来，低垂着眼眸，缓缓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她缓缓抬眸，赤玄色的眼眸沁着血丝，朝着玄元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错了，我，不是石玖卿！晚辈此番，打扰了。今后，绝不会再来叨扰！” 不知是不是错觉，玄元竟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一时间，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任由她一步一步踉跄的离开。 她漆黑的长发被细风吹拂而起，翻飞的红色衣袍与飘落的金色桂花交织在一起，如同镀上一层金色的花纹一般。她瘦削的背影充满了决然，仿佛迈出这一步，便再不会回头。 南絮慢慢停住脚步，冥冥之中，他总感觉有一个声音在一直呼唤着他。他回过头，便看到这样一副如画的美景，不由得愣在原地…… 是……她吗？ 不！ 她已经死了…… 南絮攥紧拳头，下了决心一般，缓缓回头离去。 站在地上的白依依根本不知道眼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看出玖卿此番真的很是难过。她瞪了眼前这个白衣男子一眼，便连忙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玖卿，等等我！” …… “玖……卿……玖卿师父……你等……等等我……我……”不知走出去多远，白依依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不由得出声呼唤她。 前面的石玖卿仍是一声不吭地向前走，白依依全力咬住她的衣摆，双臂紧紧环住一块石头，才稍稍阻挡住她的脚步。 白依依跳到她的面前，担忧的问道：“玖卿，你别吓我好不好……你这是，怎么了？” 石玖卿苦笑一声，看着遥远的天际，淡淡的说道：“原来我以为，我的重生带给他们的会是悲伤的结束。可没想到，他们……或许早已有了自己的生活。我的出现，或许带给他们的，只是困扰。我早该想到的……毕竟早已过去……一千多年……就算悲伤，也有了限度。” “不是这样的！玖卿怎么能这么说！”白依依激动的说道，“你是他们的亲人，挚爱的亲人能够死而复生，是多么令人欢喜的一件事！就算有了自己的生活，可那又怎样，那也不能割舍掉亲情啊！就像我，若是我的父母能够活过来，我必定欢欢喜喜的迎接他们，怎么能说是困扰呢？”白依依激动的说道。 “不一样的。”石玖卿不知该如何跟白依依解释她和南絮的关系，只能不断重复这一句话，“不一样的……” “我知道。玖卿，那个玄衣男子，是你的心上人，是不是？”白依依试探性的问道。 石玖卿看着她，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 “眼睛啊！你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白依依颇为自豪的解释道，“小的时候，我娘看我爹的时候，便是这个眼神。这种光芒，只会在见到真正心悦之人的时候才会出现的，错不了的！玖卿呐……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呀……” “连你都看的出来，可他……却认不出我……”石玖卿苦笑着说道。 “或许，是因为当局者迷吧……”白依依试着安慰道，“我想，就算是玖卿师父用以前的样子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要反应一大会儿吧！更别提，现在换了样子了，你说是不是？” 一个已死之人贸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认不出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方才，自己太过于执着让他们得知身份，才会失了分寸，反而弄巧成拙。与他们相认，还需从长计议才是。石玖卿长舒一口气，就算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对她而言，说句好久不见，应当也不过分吧…… 既已打定主意，石玖卿也不再沉浸于失落与悲伤之中。方才太过着急，竟忽略了三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一个，是那个白衣男子的身份，第二，便是那青衣女孩的身份，最后，便是南絮青丝变白发的原因。 “你说得对。方才，是我太过着急了。依依，谢谢你。”石玖卿的面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玖卿师父跟我客气什么呀！” 白依依看她神情不再悲伤，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是没有白费这一番口舌。她蹦蹦跳跳的蹦到石玖卿的怀里，在她怀中听着她总结着事情的经过。 石玖卿找到一块巨石，坐在上头，静静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一件事，便是要搞清楚那个白衣男子的身份。 “依依，你记不记得，那个玄衣男子来了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白依依仔细想了想，说道：“嗯……好像是‘玄元，发生何事了？’” “玄元……那白衣男子竟是玄元么？” “玖卿师父，有什么问题吗？” “一千年前，我活着的时候，玄元分明已经是一个白须老头了，如今这般……是……返老还童了吗？”石玖卿眉头紧蹙，喃喃说道。 “怎么可能！”白依依一个激灵坐起来，激动的说道，“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返老还童啊！” 南絮没有必要撒谎，那人若不是玄元，他不会如此称呼那人。若那人真的是玄元……那曾经那个跟她生活了一万多年的“年老玄元”又是谁？ 想来，千年之前，她似乎曾经是见过那个白衣男子的。那时他说自己是玄元的好友，如今却又说自己是玄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那人的穿着，身上的金桂云纹，明明就是玄元的一贯打扮。难道说……这个年轻的样子，才是玄元真正的模样？那他为何要骗自己，还骗了自己那么久？ 石玖卿头开始隐隐作痛，她抚着自己阵阵疼痛的额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还没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今又被玄元的身份搞的头疼。真是麻烦死了！ 关于那个青衣女孩，石玖卿想破了头也记不起自己哪里见过她。那这样，自己当真就是没见过她了。这个南絮，平时不声不响的，自己一死便赶紧找了一个可爱徒儿养着，真是够可以的！ 石玖卿越想越生气，银牙咬的咯咯作响。怪不得他认不出自己，怕是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宝贝徒儿的身上！ “哼，冷淡鬼南絮，你可千万别落在我手里。若是让我抓住机会，到时候，我非让你看看，到底是你的澜水诀厉害，还是我的赤磷焰更胜一筹！混蛋！！！” 石玖卿怒吼一声，林中的飞鸟都被这一声怒喝惊吓到了。白依依更是吓得一骨碌儿从她的身上滚了下去，痛的嗷嗷直叫。 “谁！” 石玖卿隐隐约约感觉到暗处一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视线在观察着他们，却并感不真实。她的感觉，绝不会出错。石玖卿怒喝一声，握紧双手，赤玄色的眼眸变成血红色，时刻准备应战。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彼此相认 “谁！” 话音刚落，一柄长剑直冲石玖卿面门而来。 长剑剑锋逼得她连连倒退，她向后弯腰翻身，长剑擦面而过。她额间的碎发被锋利的剑刃削落，缓缓飘落在地。 石玖卿翻身落地，单膝跪于地面，单手支撑于地。她赤玄色的眸子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施注法力，树枝瞬间变成一柄利剑。利剑出手，与那把长剑扭打在一起。 利剑与长剑难分上下，最后被彼此的法术结界弹开。他们二人分别伸手接住各自的长剑，又迅速飞身与对方撕打起来。 白依依见状不对，便赶紧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二人速度之快，招数之像，若不是他们衣着颜色不同，根本是无法辨别啊。白依依微微担忧的说道：“这人下手如此之狠，不知玖卿能不能应付的了啊……不过……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呢……” 石玖卿急急侧身，在弯腰躲避之际翻身抬腿，将那人手中的长剑一脚踢落。转过身后，手中利剑直冲那人脖颈而去…… 待石玖卿看清那人的容貌，便急急收住左手调转方向。尽管她及时做出了反应，锋利的长剑还是刺破了那人的脖颈…… “玄……” 石玖卿执着剑愣在原地。 “玖卿……” 石玖卿血红色的眼眸渐渐恢复正常，她左手微微颤抖着。看到他脖颈间的血红，她连忙扔掉手中的长剑。微微侧过头，“我……不是……” “玖卿，”玄元语气哽咽，却极尽温柔，“好久不见……” 一瞬间，石玖卿所有的委屈全部涌上心间。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 “玖卿……你终于，回来了……” 玄元眼角竟流下了一滴泪。 石玖卿摇着头，说道：“我不是石玖卿！” “普天之下，除了石玖卿，再没有其他人能破我的招数。”玄元轻轻拭下眼角的泪痕，微笑着说道。 “我不认得你！”石玖卿转过身，背对着玄元赌气的说道。 好个玄元，竟然用那个模样骗了自己一万多年！ “我，是玄元。”玄元轻轻掰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眸温柔的回答道，“是金桂林的主人——玄元。是你石玖卿……最坚实的依靠！” “我……”石玖卿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越是想忍住它便流的越是厉害，最后，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玄元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欣慰的说道：“玖卿，你终于……回来了……” 一旁的白依依看到看到如此情景，也不禁为玖卿师父留下了幸福的泪水。 石玖卿哭了很久很久，哭到眼泪都干涸，再也流不下来之时，才缓缓停止抽泣。 她坐在石头上，白依依趴在她的怀中，而玄元，就坐在她的身旁，静静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偷听了我们说的话。”久久的沉默之后，石玖卿缓缓开口。 “……嗯。”玄元如实回答。 “若是你没有偷听到真相，你打算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石玖卿颇为气恼的问道。 玄元连忙说道：“刚才在金桂林，我便已经认出来了。只是……不敢确定。所以，才跟了上来。却没想到，听到了……那些话。” “那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你为何要骗我？用那副模样，骗了我一万五千多年？” “此时说来话长，我……从未想过要骗你。”玄元缓缓说道。 “我曾是天界的天空战神，后来，厌倦了整日里征战沙场的日子。所以，便选择了做个逍遥散仙。” “天空战神？”石玖卿想了想，惊讶的问道，“就是那个封印了魔兽，还有打败妖龙迟渊的……天空战神？” “……嗯。”玄元看她难以置信的表情，轻笑着说道，“你这个表情，是不相信吗？” 石玖卿愣愣的点了点头，“嗯，不敢相信。” 玄元轻笑，眼眸弯成了两个好看的月牙形，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那种杀戮的生活，我实在是过够了。所以，便来到这峪峡山，种了一片金桂林。战功赫赫又如何，丝毫抵不过酿酒种树的日子。” 石玖卿轻笑，托着下巴说道：“说说，你是如何诓骗我的吧！”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玄元摆了摆手，有些为难地解释道，“那日，我回金桂林的路上，偶然发现了……浑身赤裸的你。我……怕你醒来不好解释，便变作了……老者模样。” “就因为这个？！”石玖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嗯。后来，我想解释的时候却没办法再解释了。索性，就一直那样生活算了。” “玄元，你莫不是个傻子吧？”石玖卿不禁嘲笑道。 “……” 玄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石玖卿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虽然他现在是年轻的模样，但是好歹也是教养了自己一万多年的义父。如此这般说话，确实有些不妥。 “那个……玄元，我……失言了。我还是不太习惯你这个样子，你这样，我总是……把你当做我的同辈人讲话……”石玖卿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道，“不然，我还是，叫你义父吧？” “义……”玄元瞬间无语。 没想到自己扮作那个样子，竟然让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真的是她义父了！ “不用。你……别叫我义父，”玄元扶着额头说道，“我没你这么大的女儿！” 石玖卿尴尬的笑了笑。 玄元抚着额头，微微叹了口气，问道：“玖卿，说说你吧。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又是如何重生的？还有，你怀里这个兔子是谁啊？” “这些事，也是说来话长了……” “那日我冲进封印之后，元神撕裂一般的疼痛，而后，便再无知觉。再次醒来，就是被一个名叫水苏的女子唤醒的的。” “水苏？” “嗯，她说她是个……罗刹娑。” “罗刹娑？冥界的鬼差，她怎么会知你在哪儿？”玄元眉头微蹙，轻声问道。 石玖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却知道我在虚妄空间里。” “虚妄空间？我好像，在哪儿听过……”玄元心中起疑，若是玖卿的元神真的做了土之法器，是决然不可能复生的。此番她能够重生，难道说……她不是土之法器？现在看来，只有这一个可能！ “重生之后，我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鸟。水苏把我带到了灵山，让我在那里好好修炼。直到昨日，我才刚刚修炼成人。”石玖卿恹恹的说道。 “傻丫头，重生之后为何不第一时间回来？这样，我也好助你修炼啊！”玄元拍了拍她的头，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责备。 “……快别说了。先不说我有生之年能不能从灵山飞到峪峡山，就算可以，你能认得出我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跟南絮都认不出我，更别说只是个鸟了！”石玖卿十分嫌弃地说道。 “……我……认出你了……” “是么？” “……” “玖卿，让我看一下你的原形。” “啊？……哦，好。”石玖卿被玄元突然的提议愣了一下，也未曾多想，便展开翅膀，变成原形。 赤红色的火焰包裹着她，全身的羽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燃烧的火焰提醒着玄元，这绝不是普通的鸟类！ “这是……”玄元瞪大眼睛，看着晚上赤红色的石玖卿，“朱雀！” 玖卿怎么会变成朱雀？ “玄元，你怎么了？”重新恢复人形的石玖卿看到玄元出了神，便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玄元回过神，“……我没事。” 朱雀乃上古神兽，七万多年前发生那场灾难之后，到如今，朱雀一族明明早已经灭绝了。 玖卿……怎么会是朱雀！ “玖卿，以后不要再轻易暴露你的真身。”玄元仔细叮嘱到。 现在还没有彻底搞清楚状况，决不能让更多人知道玖卿的身份。否则，一定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为什么？”石玖卿茫然的问道，不就是鸟吗？有什么不能暴露的？ “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玄元无比认真的说道。 石玖卿愣愣的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有多少人见过你的真身？”玄元出声问道。 “嗯……”石玖卿想了想，“除了你和小白兔，没有了。” 玄元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正在睡梦中的白依依突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为何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玄元快速捏住白依依的脖颈，将她提起来，只要他手上使劲，白依依的性命就断送在他的手上。 “玄元，你干什么！”石玖卿大喊一声。 “她，不能留。”玄元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把她放下来！”石玖卿快速移至玄元身旁，一把将白依依夺了过来。 被抱在怀里的白依依一脸蒙圈，“这是……什么情况……” “玖卿，她看见了你的原形，决不能留！” 石玖卿的瞳孔开始隐隐变色，看着玄元的目光含了些许的敌视，“不！可！以！” “我是为了你好！”玄元怒喝一声。 “我不用你为了我！”石玖卿歇斯底里的喊到，“这一百年来，没有人认识我的时候，只有她陪在我身边！你凭什么说是为了我？！” 第一百二十章 重返金桂林 “这一百年来，没有人认识我的时候，只有她陪在我身边！你凭什么说你是为了我？！” 久久的沉默。 微风吹起玄元白色的衣角，一瓣桂花瓣悄然落在玄元白色的衣摆之上。他苦笑一声，颓然的收回手。 三人皆是静默不语，安静的仿佛都能听清微风拂过耳畔的声音。 石玖卿眼眸渐渐恢复成赤玄色，她微微低下头，“玄元，对不起……” “不。是我对不起你。”玄元遥望着天际，轻声说道，“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好你。却没想到，亲手把你推进了深渊。是我……没能力找到你，是我……害了你……” “玄元……不是你……跟你没有关系！”石玖卿方才一着急，伤人的话未曾经过脑子便脱口而出。 “我刚才的话，不是责备你的意思。而是想说，依依是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她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她绝对不会伤害我的！”石玖卿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玄元看了一眼她怀中瑟瑟发抖的白依依，轻叹一口气，“罢了，既然你相信她，那我也信。” 石玖卿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谢谢你，玄元。”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自己最重要的人之一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看来，她离恢复身份已经不远了！ “玄元，”石玖卿淡淡开口，心里却紧张的很，“南絮他过得好不好……” 玄元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不好。” “他怎么了？！”石玖卿一把抓住玄元的胳膊，紧张的问道，“还有他的头发，又怎么会变成白色？” “那日，他亲眼见你魂飞魄散。险些走火入魔，头发就变成了那样。这些年来，他过得……不算好。”玄元不想让石玖卿知道这些，却又，不得不告诉她实话。 “他……怎么那么傻……”石玖卿攥紧拳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着转，她发现自从她成了鸟类，就变得特别爱哭。 “对了玄元，你把我的留音石给他了吗？”石玖卿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玄元。 玄元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若不是留音石，他活不到现在。” “……” 石玖卿缓缓低下头，轻抚着怀中白依依的绒毛，隐忍着眼眶中的泪水。 “玄元，”石玖卿抬起头，说道，“你一定要帮帮我，让南絮认出我！水苏告诉我，我不可以告诉你们我的身份，只能靠你们自己猜出来。不然，我就会受到虚妄空间的反噬。” “反噬？”玄元眉头微蹙，忽的想起方才在金桂林，当她说出自己是石玖卿之时，突然就跌坐在了地上，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原来那个时候，就是遭到了反噬了吗？ “我……如何帮你？”玄元缓缓开口。 “带我回金桂林，用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南絮认出我！”石玖卿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恳求，让玄元根本无法拒绝。 玄元握紧拳头，缓缓点了点头。他心中咆哮着：南絮，自己心爱的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都认不出来。他凭什么，凭什么得到她的爱？ …… 石玖卿抱着白依依，跟在玄元的身后，缓缓朝着金桂林走去。 “玖卿师父，真的要回去吗？”白依依探出一个头来，小声问道。 “怎么了？依依害怕了？” “不是……我只是担心玖卿师父……方才那个玄衣哥哥看我们的眼神如此冰冷，可他对别的女孩子却是那么温柔……我担心你，会被他伤了心……”白依依小心翼翼的说道。 石玖卿沉默不语。 “虽然，前面那个大哥哥差点掐死我。但是我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对玖卿师父很好，而且是真的很为你忧心。而且，他第一个认出你的人。所以我觉得……这个大哥哥比玄衣哥哥更适合玖卿师父……” “依依！”石玖卿打断她，“玄元对我来说，胜师胜父，他……是我的家人。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哦……我知道了……”白依依重新缩回脑袋，不再言语。 …… 重新踏入金桂林，却有了不一样的心境。 这里，是她的家。 一路上，石玖卿竟有了些许的紧张。再次见到南絮，不知该用各种心态对待他。 金桂林中，却再无南絮的身影。就连那个青衣女孩也不见了踪影。石玖卿心中有些怅然，她是和他……一起离开的吗？ “这一千多年，南絮偶尔才会来我这里。来了，也只是拿了酒便走。看来，他应当是离开了。”玄元看到石玖卿微微失落的样子，便出声安慰道。 “无妨。刚好……我现在也不知道该用各种心境对待他。”石玖卿轻声说道，“对了，玄元，那个……女孩……是谁？” “……我也不知。”玄元微微摇了摇头，“那个女孩，我只见过三次。大约八百年前，这个女孩突然出现在南絮身边，我也不知，她是什么来头。他的事，我从没心思去打听。” “嗯……”石玖卿应到，随即转移了话题，“好久没喝过酒了，在灵山的日子，我可甚是想念你酿的木犀酒呢！” “你呀！”玄元轻笑，“正好，我这儿还有一些一千年的陈酿。今日欢喜，许你多喝几杯。” 石玖卿把怀中的白依依放在地上，“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要是把你酒窖里的酒喝光了，你可不能找我赔的！” 玄元大笑几声，“放心，不会的。” 石玖卿从未见过玄元如此开怀大笑。看得出来，玄元是真的心中欢喜。有一个人能够真心对自己的重生感到欢喜，石玖卿心中甚感温暖。 是夜，石玖卿拿着一壶木犀酒，来到她以前常去的那棵树下。一千年不见，这棵桂花树长的更加粗壮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十分适合安寝的地方有没有长出新的枝丫。 石玖卿翻身上树，没想到这根树枝躺下之后竟是意外的合适，甚至比以前还要舒适三分，她的心情忽然就变好了一些。石玖卿把手枕在脑后，一口一口浅酌着手中木犀酒，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跟一场梦一样。她重获新生，修炼成人，重遇南絮，相认玄元，这一切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她从未想过，自己竟还有机会去弥补自己的遗憾。 从她决定投身封印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将来带给身边之人的，只会是无尽的伤痛。 甚至，她都没有好好跟那些在乎自己的人告别，她的玄元，她的师父师兄，还有她的……南絮……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浪费。以前的她，从未感觉到死亡竟是如此的可怕。 生死别离，她再也不想经历。 她看着满天的星光，醉意慢慢升起。合上双眸，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再次醒来，已是翌日的晌午。 石玖卿翻身下树，伸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睡得如此安心了。 看到不远处一身白衣的玄元正在酿晒桂花，一举一动，风度翩翩。石玖卿不得不承认，玄元，是真的长的很好看。 石玖卿慢步走上前去，捡起一朵花便扔在了嘴里。 “嗯……好吃！” 玄元轻笑一声。 “对了玄元，依依呢？怎么没看见她？”石玖卿随口问道。说完，又捡起一朵花扔在嘴里。 “我没看见。”玄元缓缓回答。 “没看见？好吧……”石玖卿拍了拍手，便去四处寻找。 “依依！白依依——” 石玖卿寻了一个时辰，都未曾发现依依的身影。她忽的想起昨日玄元眼中的那抹狠戾，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玄元，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依依？我到处都找不到她，我很担心！”石玖卿眉头微蹙，满眼担忧的看着他。 既然玄元说他相信依依，便绝不会背着她擅自动手。若是这点信任都不给他，实在对不起他这么多年的谆谆教导。 “我确是没见过她。玖卿，你先别担心。金桂林结界如此之多，我想，她怕是困在哪个结界中了。”玄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嗯……” 事已至此，只能慢慢去寻找。 又过了一个时辰，石玖卿二人终于找到了她。 酒窖。 白依依醉醺醺地飘在一桶酒上，一下一下抚着肚子，看起来十分满足的样子。 “白——依——依——” 石玖卿一声怒吼，揪着她的耳朵一把将泡在酒桶里的白依依提出来。白依依吃痛，大喊大叫起来—— “疼疼疼——” “还知道疼是不是！”石玖卿将她扔在地上，气的叉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自己找她找了两个多时辰，还差点怀疑玄元杀了她。她倒好，喝酒喝的如此开心！能醉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喝了多少！ 白依依咯咯的笑着，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时不时手舞足蹈着，耍着酒疯。 石玖卿忍无可忍，上去就是一脚，幸亏被一旁的玄元拦了下来—— “别生气，玖卿，别气别气……” “啊——” 石玖卿大叫一声，气的掀袍离去。 玄元脸上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他回过头看着躺在地上还做着美梦白依依，轻笑出声：“能将玖卿气成这样，你这个兔子，可当真是个人才！……不，兔才。”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的朋友 白依依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七日。 一觉醒过来，白依依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坦。尤其是这个脑袋，仿佛被灵山上的大牛精坐了一下似的——巨疼！ 白依依扶着脑袋，一步一踉跄的走着。好不容易挪到石玖卿面前，而她的玖卿师父，只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长袖一挥就不见了踪影。留下白依依一个人在树下凌乱—— 玖卿师父……这是怎么了？ “你问玖卿怎么了，还不如问自己做了什么。”玄元轻声回答道。 这些日子，玄元对她的态度虽然依旧不冷不热，但总好过了刚见面时就要掐死她的态度。 “我……干什么了？”白依依挠了挠头，“我没干什么啊……” 玄元轻笑，“玖卿此时还处在气头上，我劝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去惹她为好。当然，这只是我的忠告，听不听，由你。” 白依依当然没把玄元的话放在心上。是夜，她便蹦蹦跳跳的又去找了石玖卿。 只见一身红衣的玖卿平躺在一个桂树的枝叉上，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提着一壶酒。漆黑的长发被微风吹拂而起，与黑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她好看的双眸微闭，一条腿垂下来，有节奏的来回荡来荡去。 看着如此盛世美景，白依依愣在原地。她摇了摇头，渐渐找回理智。 “玖卿师父，我又来了！” 石玖卿轻瞥她一眼，未曾言语。 “……”白依依重新寻找话题，“玖卿师父，你手中的酒，看起来十分好喝呀！” 石玖卿邪魅一笑，从树上翻身而下，“这酒，确实不错。” 不知为何，白依依看到她好看的笑容，脊背却有点发凉。 “玖玖……玖……”白依依一步一步向后退。 “我正好，缺个下酒菜。”石玖卿一步一步向前逼近，“我看，烤兔子就不错。” “啊！！！救命啊！！！杀兔子了！！！”白依依大叫一声，撒开腿就跑。 白依依在她逃脱之前，一把抓住她的耳朵将她提起，任由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大叫。 直到白依依喊的嗓子都干了，才慢慢停止挣扎。 “喊完了吗？”石玖卿笑着问道，“喊完了，该我说了吧？” 还未等白依依言语，石玖卿便怒吼出来—— “你个兔崽子！胆子越来越肥了，竟然跑到酒窖里偷酒喝！你说你才多大，连人形都还没修炼出来就敢喝酒了！还醉成那个样子，打都打不醒！这一醉，就醉了七天！你说，你是想气死我吗？！！！” 白依依被骂的一愣一愣的，原来，玖卿是因为这个生气啊……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两个时辰！我还以为你被玄元给煮了，差点就跟他闹开了！结果你竟然在酒窖里醉生梦死，白依依，出息了呀！” “不是……那个……玖卿师父，你听我解释……”白依依顽强抵抗道。 “好，你解释。”石玖卿把她扔下去，双手环抱在胸前，尽力压制着怒气。 “我……那日，看玖卿师父喝的如此开心，便以为那酒是什么琼浆玉液呢！好奇心作怪，我偷偷溜进了酒窖……结果一不小心就掉进去……然后……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可真厉害啊，白依依！我说你哪来的那么重的好奇心？我说你就不知道用法术出来吗？” 白依依戳着身上的绒毛，极小声的说道：“我一掉进去，呛了两口……就没意识了……” “……”人才！ 石玖卿倚着金桂，“白依依，你说，你怎么那么厉害呢？” “也就一般吧……”白依依挠着头，讪笑着回答道。 “还真当我是夸你啊！” “哎呀，玖卿师父。我保证，我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白依依伸出她的爪子，做出对天发誓状。 “还有下次？”石玖卿语调上升。 “没有没有！没有下次！”白依依连连点头。 突然，白依依感觉到天地一片昏暗，整个大地都在旋转。最后听到玖卿师父大喊了一声“依依”后，便再无知觉。 “依依——” 白依依怎么会突然昏过去？石玖卿抱着她，连忙找到玄元。 “玄元，依依不知为何突然晕过去了，你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石玖卿把她放在床榻之上，担忧不已。 “玖卿别急，我先看一看。”玄元仔细为她诊断着，“全身发热，周身散发白光……我明白了。” “怎么回事？”石玖卿焦急的问道。 “人形之劫。”玄元缓缓答道，“千年木犀酒有增加修为之效，而且之前为了给她解酒，还喂了一些仙丹。正因为这样，她的人形之劫才提早了。” 石玖卿长舒一口气，“没事便好。” “过了今夜，她应当就能修炼成人形了。” 出了房门，玄元看向石玖卿，轻声问道：“玖卿，为何对她如此上心？” 石玖卿看向夜空，缓缓说道：“因为，她曾救过我的命。更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石玖卿回想起在灵山的那一幕，还是隐隐后怕，那日…… 那日，她与白依依去山头寻找果子吃。那个时候，她修为还不算高。所以，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来到山头，石玖卿与白依依分开来寻找。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嚎。石玖卿连忙示意白依依躲起来。 石玖卿藏在草丛之中，大气不敢出，生怕狼群感觉到她的气息。 好在只来了一匹狼，大概是落单至此。就在这只狼调转方向打算离去之时，一阵风从石玖卿背后吹过，直冲那只狼而去。 那只狼似乎闻到了活物的味道，又重新折了回来。趴在草丛之上，一寸一寸的搜查着。 就在它距离石玖卿只有一步之遥之时，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那只狼身后窜过。狼只发现情况，便紧追其后。 石玖卿躲过一劫。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就当石玖卿还未来得及为自己的死里逃生庆幸时，她突然意识到，那个白影……是依依！ 白依依为了救她，跑出去吸引狼只去追她，才让自己逃过一劫。 反应过来石玖卿连忙追了上去，可偌大的山头，再无那二人的踪影。 “依依！！！” 日落山头，风中夹杂着尘土的气息。天空中雷鸣作响，一道道电闪划过天际，照亮一片夜空。 石玖卿终于在一个草丛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白依依，幸亏天公作美，雷电吓退了那只狼。不然等待石玖卿的，就是一堆森森白骨。 石玖卿把她带回山洞，倾尽所有修为总算将她救活。可尽管如此，石玖卿知道，在自己的心里，自己欠她的，怕是这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 “玖卿从来都欠不得别人，这点，我比谁都清楚。”玄元感概一声，“如此看重恩情，真不知是好是坏……” 石玖卿微笑着说道：“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吗？滴水之恩，更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玄元微微摇头，“傻玖卿啊……” “一开始，对她的关照，确是因为心中有愧。后来，在慢慢的相处中，我便发现，依依是个很好的姑娘。虽然她脑子笨了点，但心地善良，又很能吃苦。跟人相处，掏心掏肺，我怎能对之虚情假意呢？”石玖卿柔声说到，“所以啊，玄元就不要对她抱有偏见了，她是不会伤害我的。” “我明白了。” 翌日，白依依醒过来，抬起手习惯性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却发现眼前这个爪子……不……不是爪子！ 手！！！ “啊——” 石玖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嚎叫。 石玖卿咬着牙，推门而入，怒喝一声：“杀猪呢？！喊什么喊！” “玖玖玖玖玖……” 眼前坐在床上的妙龄少女，面目狰狞，手舞足蹈，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石玖卿十分嫌弃地说道。 “玖玖玖……玖卿！我我我我……” “你已经修炼成人形了。”石玖卿替她把话说完。 少女看着自己的手，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嚎叫。 石玖卿捂着耳朵，看见她的嘴闭上，才把手从耳朵上拿下来。 看着眼前完全处于蒙圈状态的白依依，石玖卿在她的面前幻化出一面铜镜，“呐，看看吧。” 铜镜里映照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肤如凝脂，模样清纯可爱，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圆圆的脸蛋可爱极了。 白依依摸着自己的脸，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疼——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修炼成人形了！我修炼成人形啦！！！”白依依高兴的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又开始蹦蹦跳跳。 石玖卿赶紧拿起被子一把裹住她，将她扔回了床上。 “你当这里是你的兔子洞啊？不穿衣裳就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石玖卿瞪大眼睛，呵斥道。 白依依傻笑着接过石玖卿递给她的一身粉红色的衣裳，“这是给我的吗？” “不然呢？”石玖卿白她一眼，“穿好了赶紧出来！” 说完，石玖卿便走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回苍穹山 石玖卿在门口站着，也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里面的白依依叮叮铛铛的好像在跟谁打架一样。 等了好久好久，也未曾见到白依依出来。 石玖卿不耐烦的在门口喊到：“依依，你好了没啊？” “快了快了！” 又是一阵叮愣当啷的声音，木门终于缓缓打开。 石玖卿回头上下打量着，看到白依依的穿着，噗嗤一下，拍着大腿狂笑起来。 “白……依依……你是想笑死我吗？哈哈哈哈……”石玖卿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你可当真是个人才！哈哈哈哈……” 白依依一脸懵的看着拍着腿狂笑不止石玖卿，呆呆地问道：“玖卿，我……怎么啦？……哪里不对吗？” “不对！何止是不对！”石玖卿忍着笑，“你见过谁，把肚兜穿在外面的？” “啊……不是……这样吗？” 白依依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肚兜上的莲花绣的活灵活现的。如此好看的衣裳，不就应该套在外面吗？ “白依依，我可真是服了你了！”石玖卿瞥了一眼不远处憋着笑意的玄元，赶紧一把拉住白依依，将她拉进房间，替她重新穿上衣裳。 早知道她这么笨，一开始就该替她穿上的。石玖卿一边教她怎么穿，一边狂笑不止。 重新穿好衣裳，石玖卿又替她变出十分可爱的发髻，两个小辫子挂在耳后，可爱极了。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修炼成人形也是跟我一样的好看！”石玖卿看着铜镜中的白依依，颇为自豪的说道。 “我本来就长的好看好不好！”白依依不服输的说道。 石玖卿撇了撇嘴，也未曾反驳。 “玖卿师父，我记得你说过，我还得至少五十年才能修炼成人形，为何这么短时间便成功了呢？”白依依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铜镜中的石玖卿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喝多了！按照你的修为，怎么着也得在修炼个五六十年。玄元这千年纯酿可是有增加修为的功效，所以，你才能这么短时间便能修炼成人形！”石玖卿一边把玩着她脑后桃红色的丝带，一边说道，“这次你喝醉，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过，若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闻言，白依依赶紧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我长记性了……我不会再去偷喝酒了……嘿嘿嘿……” 解决了白依依的事，石玖卿心中也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如今她已修炼成人形，今后行事都方便许多，自己再也不必时刻为她担忧了。 …… 在峪峡山的日子竟过得如此之快，一眨眼，竟已过去一年的时光。 整日里与玄元饮酒对弈，与依依斗嘴打架。石玖卿渐渐忘记了在虚妄空间的孤独，好似以前那些事从来都未曾发生过。她的脸上，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至少在玄元看来，那份不羁与洒脱，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可是，在每一个夜里，当她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金桂的枝丫上，朦胧的月光透过金桂的枝叉星星点点的落在她的身上时，她便会发了疯的想念他的怀抱，他的温暖，还有……他的吻…… 没有人看到她脆弱的感情。 她等了他整整一年。 他，还是没有来。 思念，就像埋在心底的一颗种子。当她不小心想起他时，那颗种子，便会破土而出，继而疯狂生长蔓延，渐渐占据她全身的血液。 她，等不了了。 “玄元，为何南絮……还不来？” 玄元执着黑子的手微顿，缓缓说道：“……这一千多年，南絮只是偶尔来金桂林。那次你见到他，算是碰巧了。我也不知，他何时还会再来。” “玄元，我真的等不了了。我想见他，我想他……想的快要疯了……” “……” 趴在石玖卿腿上酣睡白依依咂了咂嘴，又继续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我想去上青天，去他的府邸找他。玄元能不能帮帮我？”石玖卿眉头微蹙，眼神满含请求。 玄元看她一眼，藏在长袖中的左手紧紧攥起，“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他已经不在上青天了。” “不在上青天？为何？”石玖卿赶紧问道。 “你死之后，他便辞去了仙职。如今，他只是一介散仙，留恋于凡间尘世。居无定所，漂泊不定。”玄元缓缓说道，手落黑子，“该你了。” 石玖卿拿起一颗白子，随手落下，“那……我该去哪儿找他？” 玄元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手落黑子，“你输了。” 石玖卿低头看向棋盘，轻轻嗯了一声。 玄元缓缓站起身，朝着木屋缓缓走去。 “苍穹山。” 石玖卿愣了一下，随即明了。 “谢谢你，玄元。” 一阵赤色光芒闪过，林中再无石玖卿的身影。 玄元缓缓回过头，喃喃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谢谢。” …… 石玖卿落到苍穹山，看到眼前这一片祥和的山脉，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个，她用性命和幸福换来的和平，总算是没有让她失望。 偌大的苍穹山脉，丝毫感觉不到瘴气的存在。虽然仍是寸草不生，一片萧条的景象，但好在没有了瘴气，空气清醒了七分。方圆百里的人族和妖族也不必再受瘴气的困扰。 看到眼前偶尔飞过的小鸟，石玖卿不禁感叹到：和平，真好…… 一步一步走到曾经生活过的林中小院，眼泪渐渐模糊了石玖卿的眼眸。小小的院子一如她走时的模样，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当初石玖卿一死，她所布下的所有法术皆会尽数消失。也是难为了南絮，竟能按照自己的记忆，变出一个和曾经一模一样的小院。 回想起曾经在这个地方，与南絮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仿佛就跟昨日发生的一般。他为她做饭，为她洗衣，为她画眉，为她绾发，仿佛照顾心上宝贝一般精心。 可如今，这一切，不过早已是过眼云烟。 “姐姐，你找谁呀？”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怂了 一阵甜美的声音传来，唤回了石玖卿的思绪。 石玖卿抬眸，看向声音的主人。 是她？！ 青衣女孩静静站在小院门口，睁着两个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石玖卿，身后的花藤秋千来回摆荡。 “姐姐，你找谁啊？” 见石玖卿未曾言语，女孩又开口问道。 半晌之后，石玖卿缓缓开口，“我……我来拜访南絮上仙。” “南絮上仙？”青衣女孩脸上露出些许的迷茫之色，似是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就是……怀瑾，萧怀瑾。”石玖卿补充道。 “哦！你找我师父啊！”女孩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可是我师父不在，他已经出去好几日了。” “那，你可知，他何时回来？”石玖卿言语中带了些许的期待。 女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石玖卿苦笑，“……好吧。” “你说，怀瑾是你师父？”石玖卿微微垂眸，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孩。这女孩虽不是天人之姿，却胜在清纯可爱，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甚是惹人喜爱。石玖卿看了，都自愧不如。 “嗯！怀瑾是我师父！怀瑾师父是这个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师父！”提起南絮，这女孩的表情顿时满是自豪。 “是吗？”石玖卿苦笑一声，喃喃说道，“我竟不知，他竟还有做师父的天分……” “你说什么？”女孩问道。 “没什么。”石玖卿摇摇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阿萝！” 阿萝？好熟悉的名字。 “那……阿萝，你能让我进去，喝一杯茶吗？”石玖卿试探性的问道。 没想到现如今进自己的家门，还要征得别人的同意，想想还真是有些讽刺呢。 “不可以！”阿萝坚决摇了摇头，“绝对不可以！之前就有一个姐姐来找我师父，她说她是师父的好友。我让她进来了，结果师父回来就骂了我一顿！姐姐不要让我为难了……” “这……这样啊……”石玖卿垂眸浅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南絮啊南絮，你说，我若就这么走了，你会不会后悔呢？ “姐姐，我看天也不早了，你便赶紧回家吧。”阿萝小心叮嘱到，“我师父说，女孩子夜里一个人在外面，是很危险的呢！” “姐姐知道了，谢谢你。”石玖卿浅浅一笑，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 石玖卿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外走去。隐约听到身后的阿萝说着，“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啊……” …… 石玖卿坐在一棵大树之上，头轻靠着树干。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的红衣染上了一层好看的银白色。 静静的看着不远处林中小院亮着的烛光，她的心中，竟渐渐升起了一丝嫉妒之情。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家就在眼前，却只能……只能远远的看着…… “南絮，你在哪儿啊，我……好想你啊……” 石玖卿轻倚着树干，脸颊缓缓流下一滴眼泪，然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一轮圆月慢慢从云层中透出，清冷的月光撒在石玖卿的身上。她静静倚着树干睡着，胸膛随着呼吸声有节奏的起伏着。 突然，不知何处发出一声巨响，石玖卿一下被惊醒，身体失去平衡，极速坠落下去。 突然的变故让石玖卿来不及做出反应，当她以为自己就要摔到地上之时，她突然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柔软又温暖的怀抱中。 石玖卿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面前这个人，她瞬间湿了眼眶。 这个人，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吗！ 他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就像以前的他看着她的眼神一般，温柔而又深情。除了她，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她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声音微微颤抖着，“你……终于认出我了吗？” 他未做言语，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眼神温柔……却……不含感情…… “师父！” 身后传来一声甜美的声音。 南絮抱着她转过身。 她能够感觉到，当他看到那个女孩时，脸上的笑容直达眼底。 他缓缓将她放下。 她的心，凉了一半。 “南絮。”石玖卿抬眸，双眸含泪，额间花钿变成血红之色，歇斯底里的喊到，“我——恨——你！” 又是一阵巨大的响声。 石玖卿缓缓睁开双眸，双眼满是血丝。她眉头紧蹙，倚着树干缓缓站起。 “这是什么倒霉梦，真是让人心烦至极！” 石玖卿一拳捶到树上，大树颤抖几下，树上的鸟全部受惊飞走。 石玖卿闭上双眼，按压住内心的滔天怒火和深深的绝望。南絮，绝不会如此！ 再次睁开双眸，已是一片清明。 缓缓看向不远处的林中小院，那一抹熟悉的玄色身影，是南絮！ 石玖卿飞身下树，急急跑向小院，离小院越近，她的心中却愈感冷静。 她缓缓停下脚步。想起昨日那个梦境，还有金桂林中他那个冷漠地背影。她就这样跑过去，怎么跟他说？就算说了，他会信吗？一瞬间，她的一腔热情，被一盆冷水尽数扑灭。 看着他的身影缓缓离去，她躲在树后，长发遮住脸庞，看不到任何表情。 就这样让他离开？ 不，不可以！ 她抬起头，眼神充满坚定，再无迷茫。 手上燃起赤磷焰，幻化成一直红色的蝴蝶。赤磷焰得到命令，以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跟在南絮的身后。这样，就算他走到天涯海角，她也可以找到他！ 石玖卿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石玖卿啊石玖卿，你什么时候沦落到如此怂包的境地！做事全凭猜测，你就不能相信他吗？就算……就算他不喜欢你了，那又怎么样？至少也要明明白白的了结这段感情！你这样躲着是什么意思？你呀你，真是怂到家了！” “姐姐？” 又是那个该死的声音。 “姐姐，你怎么又在这儿啊？你还是来找我师父的吗？”阿萝眨着眼睛问道。 石玖卿转过身，笑了笑，点点头。 “我师父刚刚离开，你现在去能追上他！”阿萝指着南絮离开的方向，认真的说道。 石玖卿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 第一百二十四 冷淡鬼 石玖卿回到金桂林，重整旗鼓。 她打定了主意，他认不出她又怎么样？他不喜欢她了又怎么样？凭她的相貌，凭她的手段，她一定可以让南絮再次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玖卿师父，你去哪儿呀！” 石玖卿还没出金桂林，便看到一个桃红色的身影窜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石玖卿微微叹了口气，“去凡界。” “我也想去！”白依依脸上满是期待。 “你去干嘛啊？”石玖卿白她一眼，“我是去办正事的！” “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我从来没去过凡间。而且，玄元师尊太无聊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就带我去嘛……玖卿师父……”白依依又开始施展她的撒娇大法。 石玖卿最受不了她这样，“好了好了！去去去！我真是怕了你了……” “耶！可以去人间咯！”白依依一蹦三尺高，十分激动的喊到。 石玖卿一把抓住她的脖领，咬着牙说道：“你要是敢在人间这么蹦，我打断你的腿！” 白依依讪笑着，“好的好的……不蹦了不蹦了……” …… 白依依跟着石玖卿来到人间。一路上，石玖卿感觉到白依依的眼睛都在放光！看见什么都稀罕的不行，恨不得全部都抱回金桂林。 “白依依，收起你‘吃人’的眼神，有那么稀罕吗！”石玖卿趴在白依依耳边，小心警告道。 “我没，我没吃人啊。”白依依无辜的眨着眼睛。 “……” 石玖卿语塞，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我的意思是，不要看见什么都想要成不成？我还有正事要办！” “好的！”白依依保证道。 …… 根据赤磷焰的指示，南絮此刻就在这个酒楼里。 石玖卿抬头看了看这座酒楼，没想到过了千八百年，这个南絮，倒是变得很会享受啊。如此华美的酒楼，若不是有钱人家，怕是连门都进不去吧！ 石玖卿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摇身一变，变作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她内着白色云纹锦端对襟长衫，外罩赤色绸锻烫金桂外衫。手执九天揽月扇，长发以烫金桂纹赤色发带束起，腰间系着一块桂纹羊脂白玉——一如曾经去畅风阁时的装扮。 这个样子的她，他是见过的。 白依依看着眼前的石玖卿，眼冒桃心，口水直流。 “擦擦你的口水！” “哇——玖卿师父！你也太好看了吧！”白依依一把抱住她，激动的说道。 “把你的头，从我的胸上拿开！”石玖卿咬着牙说道。 白依依明显感觉到了石玖卿的怒气，赶紧乖乖的放开了她。 石玖卿一挥手，白依依瞬间变成一个一身灰衣小家丁的模样。 白依依摸着自己的衣服，“玖卿师父干嘛把我变成这样啊！” “方便行事。” “……”一句话噎的白依依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乖乖听从。 二人重新走到酒楼前，刚迈进去，便有小二热情的招呼两人。 “公子，您楼上请！” 石玖卿轻扇着扇子，故作富态状，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楼上的雅间之中。 随着赤磷焰的牵引，石玖卿走到一间房间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公子，这间已经有人了。”小二讪笑着，伸手指引她向前走。 “不，我偏要在这一间。”石玖卿浅笑着说道。 “哎呦，公子，你这不是让小的难做吗！”小二十分为难的说道。 “不关你的事，出了何事，推到我身上便是了！”说着，石玖卿推门便要进去。 雅间的门缓缓打开，石玖卿微微抬眸，熟悉的脸庞让她失了神。 “何事？” “萧公子，这位公子偏要进您的房间，小的这也拦不住啊！”小二果真推到了石玖卿的身上。 “下去吧。” “好嘞！”小二如释重负，两边都得罪不起，还是走为上策。 “何人？” 冰冷如霜的语气一如金桂林时的拒人千里，石玖卿重新勾起一抹浅笑，“故人。” 南絮眉间微蹙，沉默不语。 片刻后，他作势关门。石玖卿一手抵住门框，“公子待人一向这么无礼吗？客人特意拜访，不请喝杯茶便赶人离开，啧啧啧，公子应当好好学习学习礼数了。” 伦常礼数如此，灵涵仙子应当学习学习礼数了—— 趁着他失神的片刻，石玖卿推开门，拉着身后的白依依便进了门。 石玖卿自顾自的坐在桌旁，把玉扇放在桌上，拿起酒壶仰头便喝，结果，被辣的不轻。 “咳咳咳——” “玖……师……”一旁的白依依看她呛到了，赶紧上前，石玖卿瞪她一眼，她赶紧改了口，“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咳咳咳咳——这什么破酒……咳咳咳，也太辣了吧！”石玖卿边咳边说到。 她纵横六界的酒界这么多年，还从没喝过如此难喝的酒，辣的人眼泪直流！ “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门口的南絮隐忍着怒气。 这个女子，无礼至极！ “不客气？怀瑾兄，如何对我不客气？”石玖卿浅笑着，一手放在桌上支着下手，一手在桌上轻扣。 一下一下，扣在了他的心上。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南絮关上门，重新走到桌旁，掀袍而坐。 雅间的木桌正对着窗户，此时微风拂过，将南絮身后的白发吹起，飞舞的白发如同雪花一样，洁白无瑕。 石玖卿支着头，静静看着他的长发。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石玖卿重新提起酒壶，这次她缓缓将酒倒在了酒盅里，轻抿一口。这酒，入口甘甜，入喉却辛辣无比。 “这酒，有意思。” 一旁的白依依又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石玖卿眼神支会她，让她自己出去玩。白依依得到命令，悄悄摸摸的溜了出去。 面前的南絮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石玖卿轻笑出声，“怀瑾兄，还是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冷淡鬼——” 南絮拿着酒盅的手微顿，酒盅里的清酒撒出，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你到底是谁！”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呼？她到底是谁！ 第一百二十五章 假的，永远是假的 “你到底是谁！” 石玖卿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我说了，故人。” 南絮双眸紧紧盯着对面的石玖卿，石玖卿不甘示弱的回望着他，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十分紧张的境地。 突然，楼下一阵吵闹声打破了这紧张的场面。 石玖卿转头看向窗外，她轻瞥南絮一眼，“怀瑾兄，不来看看热闹吗？” “无聊。” “呵呵呵，是是是，我无聊。”石玖卿右臂支着下巴，静静看着楼下她安排的这出好戏。 “这人是犯人么？” “啧啧啧，这个人是得罪谁了，怎么被打的这么惨啊？” “啧啧啧，这人下手也太狠了！” 南絮端坐在桌旁，听着对面石玖卿的喋喋不休。 “呀！英雄救美！” 南絮听到她的叫喊声，习惯性地向窗外看去。可眼前这一幕，让他愣在原地—— 这是…… 街市上站着一个身着囚衣的男子，满身伤痕，蓬头垢面，却难掩一身的华贵之气。几个官差打扮的人押着他，用鞭驱打其向前走去。 突然，一抹赤玄色身影从隔壁雅间的窗外飞身而下，缓缓落地。 赤玄色男子落在男子身旁，他静静的看着他，左手慢慢撩起遮挡在男子面前的头发，不知说了什么，周身杀气渐起。 看着眼前这一幕，往事渐渐浮上南絮心头—— “大胆刁民！你是何人？竟敢拦截朝廷要犯！” “梁青，告诉他，我是谁？” “他身上的伤，都是谁打的？嗯？” “是么？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 “这个人，我带走了。” 石将军，萧怀瑾…… 握着窗栏的手紧紧攥着，南絮转过头，双眸殷红，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要透过这具身体看清她的灵魂！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这样紧紧的握着。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疼……”石玖卿眉头紧皱，却不想挣扎。 这是他第一次碰她。 他的手，毫无温度，冰凉入髓。 见他没有反应，她反握住他的手，脸上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跟我去个地方。” “依依——” “来了！” …… 流萤山。 夜幕降临，天空挂满繁星，一轮圆月挂在天际，照亮整片山头。 “这个地方，叫流萤山。” 石玖卿跑过草丛，成千上万的流萤齐齐飞起，原本一片黑暗的草丛之中瞬间激起了千万个光亮。 一身红衣的她站立于流萤丛中，红色的衣裳在风中翻飞，长发背风吹起，凌乱的长发反而为她的绝世容貌增添了更多的美感。 “南絮，不，怀瑾……你当真，认不出我吗？” 南絮静静的看着她。眼前这个女子，除了容貌，简直和她的卿卿毫无二致。 可是，他的卿卿…… 是她回来了吗？ 不…… 不！ 她已经死了！ 南絮，你被骗的还不够吗？九百年前，你忘记你是怎么被骗的了吗？ 九百年前，问凝趁他伤心堕落之际，偷窥了他的记忆。然后化作玖卿的模样，骗他，说她重生了。 他被喜悦冲昏了头，他信了。他以为她是她，以为她是他的心上之人，以为她是那个真的石玖卿。那个时候，他恨不得把整个天下双手奉给她，只要她要。 问凝以为自己真的骗过了他，每日欢天喜地的与他一同呆在苍穹山过着幸福的小日子。虽然用着别人的容貌，但是，对她来说，无所谓。只要能拥有南絮，就算不是她自己的脸，又如何？ 可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其实，他知道，她是假的。 他知道，他的卿卿，早就死了。 可是，他宁愿活在那个问凝为他编织的梦里。他贪婪的享受着“卿卿”还在他身边的感觉，过着这种戏剧里的生活，总好过他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活着。 卿卿让他活着，那他便活着！哪怕生不如死，他也要，好好的，活着！！！ 那日，他喝了很多“浮生若梦”，醉的一塌糊涂。 恍惚中，他感觉到一个赫赤色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在怀中，把头放在她的颈窝，贪婪着汲取着她身上的味道。 月光轻撒在他的身上，银色的长发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迷离的眼眸，性感的薄唇，微凉的双手，无一不刺激着他怀中问凝的每一条神经。微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她舔了舔唇，呼吸渐变沉重。 问凝扶起他的头，吻上他的唇，疯狂的撕扯着他的衣裳。南絮一动不动，他微微睁开双眸，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脸庞，可周身的血液却渐变冰凉。 南絮缓缓站起身，右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左手轻抚着她的脸庞，薄唇轻启：“假的，终究是假的。” 就算容貌一模一样，就算问凝得知他们全部的过去。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她的身上，永远没有那种淡淡的桂花香。 “你……你……什么意思？”问凝表情呆滞，断断续续地说道。 “滚。”语气冰凉如水。 “南絮，你怎么了？”问凝抓住他的袖子，眼神委屈的看着他，“我是石玖卿啊，南絮，你怎么啦！” 南絮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却做着卿卿这辈子也不会露出的表情，简直让人恶心！ “趁我动手之前，离开这儿。”南絮转过身，语气冷漠地说道，“问凝仙子。” “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始至终。” 闻言，问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原来，你一直都在耍我！” “耍你？”南絮回过头，眼眸冰冷如霜，“我倒想问问问凝仙子，擅自偷取我的记忆，以卿卿的身份接近我，你又是何居心？” “你以为我愿意用别人的相貌吗！从始至终，你从来都不肯正眼看我一眼，哪怕那个女人死了，你还是看不到我！你的眼里，永远就只有石玖卿一个人，我为你做的那些事，你从来都看不到！世间怎会有你这般薄情薄义之人！” “哦，不！只有对我，只有对我薄情，对我寡义。南絮，你知道为什么死的人是石玖卿吗？就是因为她受不起你这沉重的爱！是你逼死了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判若两人 “哦，不！只有对我，你只有对我薄情，对我寡义。”问凝嘴角挂着一抹阴狠的笑容，“南絮，你知道为什么死的人是石玖卿吗？就是因为她受不起你这沉重的爱！是你逼死了她！” “你给我——闭嘴——”南絮双眸猩红，白发随着周身散发出的杀气飞舞起来。 问凝跌坐在地上，双手支撑外身后，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你……你要杀了我？” 南絮一步一步逼近，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他半蹲在她身旁，伸出手掐住她的喉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问凝看着他猩红的双眸，“我……是蓬莱公主，还是天界的仙子。你……你不能杀我！弑仙的罪名，你承担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南絮仰头大笑，长发张牙舞爪的在身后飞舞，“真是笑死我了！承担不起，这恐怕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的卿卿死了，你觉得，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南絮承受不起的？你最好让他们杀了我，让他们把我打的魂飞魄散，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陪她了！” “你疯了……南絮，你疯了！！！” 问凝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没错，我就是疯了！”南絮露出一个十分狰狞的表情，他眼中含泪，却面带笑容，惨白的脸颊如同鬼魅一般可怖。 “我拼尽全力要去守护的世界，却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于这不公的世界，我不疯魔，如何成活！！！” 南絮站起身，双手张开，仰望着夜空嘶吼着。他玄色的衣魅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白色的长发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更加诡异。他的周身被凌厉的杀气包裹着，如同一个浴血而出的地狱修罗一般。 “疯子……南絮，你就是个疯子！” …… 记忆戛然而止。 “于如此美景，南絮上仙都能如此失神，当真是个人才。”石玖卿看他失神失的厉害，不知神识跑到何处去了，不禁出言讽刺到。 南絮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忽然，他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唇角缓缓勾起一个魅惑人心的笑容。 石玖卿愣了一下，隐约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变得有些阴郁。 他这是……怎么了？ “南絮……你……” 南絮走至她身旁，将她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唇角仍旧带着那抹神秘的笑容。 一举一动，充满诱惑。 石玖卿微微闭上双眸，让脸颊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掌，他的手掌微凉，刺的她的脸颊也有些凉意。 石玖卿明显感觉到南絮的手掌变得有些僵硬，当她想伸出手覆上他的大掌时，便听到他冷哼一声，语气充满不屑。 石玖卿忽的睁开双眸，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语气微冷，“耍我？” 南絮轻笑，眼眸微红，“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女人用卿卿的身份来骗我。你们可以骗我，可以用任何事情接近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用她来欺骗我！为什么要一次次给我希望，又要一次次的让我绝望！” 石玖卿愣愣的看着他，这千年来，他竟过的如此痛苦。 她从未想到，自己的离开……竟……竟然给他带来如此大的苦痛。她…… “我……我从来没有骗你……” “南絮，我……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她手上催动法术，张开双手，赤磷焰炸裂，随风飘荡。绿色的流萤与红色的赤磷焰相互夹杂，一场视觉盛宴就此绽开。 赤磷焰！ 南絮睁大双眸，呆在原地。 “你到底是谁？”南絮声音低沉，隐忍着情绪。 说，说你是石玖卿！南絮心中咆哮着，他期待着她的答案，又害怕她的答案。他怕极了，他怕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怕眼前这个像极了她的人是假的！他怕他有了希冀以后，再次坠入无边的绝望。那还不如，从不曾有过希望。 “我说了，故人。”石玖卿苦笑着。 我是……玖卿啊…… 南絮藏在长袖中的双手紧紧攥起，他缓缓伸出手，犹豫片刻，又重新放下。他转过身，仓皇而逃。 倘若身处黑暗，那便不要见到阳光。若是贪恋，便再也受不了那无尽的孤独。 …… 白依依坐在一个草窝里，身边堆着一堆人间的食物，桂花糕、糖炒栗子、蜜饯、酥饼、雪花糖…… “咯吱……咯吱……咯吱……” 白依依正奋力的咬着手里的酥饼，便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玖卿师父，他怎么跑了？” 久久的静默。 “玖卿师父？” “我想知道，他为何，不敢认我？” “……”白依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石玖卿微微垂首，“走吧。” “嗯！” …… 峪峡山。 失魂落魄的回到峪峡山，两次相认都以失败告终，石玖卿委实心累不已。 “玖卿。” 还未踏进金桂林，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石玖卿回过头，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玄元，怎么，你还特地来迎接我啊？” “玖卿回来，当然要迎接。” 石玖卿轻笑。 “玖卿。” “嗯。” “他来了。” “他？……南絮！” “嗯。” 他不是跑了吗？又为什么会来这？ “玄元，我发现……南絮变了好多……他……为何就是不肯信我？”石玖卿眉头微蹙，不自觉的说道。 玄元微微叹了口气，“他这些年，的确变了很多。” “他现在，从不轻易相信别人，敏感多疑，性情冷漠。他觉得，你的死，全都是因为魔族之人。所以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下妖魔鬼怪，不下千人。” “他跟魔族动手？天帝会允许吗？他师父呢？”石玖卿不敢置信，如此荒唐的事，天帝怎会容忍！ “他早就不是天族之人，辞去仙职，便跟天族再无瓜葛，天帝能拿他有什么办法？至于他师父，怕是早已失望透顶了吧。” “……” 看着远处瘫坐在地上的南絮，石玖卿心如刀绞一般。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众仙楷模的南絮，元始天尊的引以为豪的弟子，如今……却变成这般堕落之态。 而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幻如梦 南絮瘫坐在地上，周围摆满了空空如也的酒壶，手里拿着卿卿留给他的留音石。 自从阿萝重生，让他有了念想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失态了。 不是玖卿的，他一眼就能看出。 可是对于那个女人，他迷茫了。他不能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卿卿。她说的话，她给他的感觉，无一例外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玖卿。可是，玖卿她…… 魂飞魄散的人，还能回来吗？ 南絮喝了很多酒，只有在梦里，有熟悉的玖卿，有着她身上那熟悉又好闻的桂花香。 留音石放在耳边，动人的声音传入耳畔，仿佛她贴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南絮，当你听到这段话时，我应该是，已经成为土之法器了。 你说，你怎么那么傻呢？竟然想瞒着我，自己成为土之法器。不过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啊～ 其实，在我得知真相之后，我也曾想过，要不，我们私奔得了。这样，也不用再管什么天下苍生，不用再计较什么大义。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个世界上，不单单只有爱情啊。我们肩上，还担着许多责任，一些必须要履行的责任。所以，我们两个，必须要做出选择。 我知道，若是我死了，你也不会独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为我而死，为什么，就不能为我而活呢？ 南絮，你一定好好活下去，连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着。 这个，是我石玖卿今生，对你唯一的要求。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不对……卿卿……不对……”南絮低垂着头，长发遮住脸庞，“卿卿，我快要……坚持不住了。活着，好累……卿卿，你带我走，好不好……” 南絮抬起手，浓酒入口。 快些醉了吧，只有醉了，才能见到她。 “我的卿卿啊——” 不远处的石玖卿身体微微颤抖，她攥紧拳头，指甲嵌入血肉之中却不自觉。 “我曾说过，如果没有你的留音石，他活不到现在。” “我以为……我以为活着，就有希望。我以为，让他活着，对他来说算是件好事。却没想到，生不如死，却比死还要痛苦。是我……是我太自私了……” “这……不怪你。” “依依。”石玖卿抹掉眼角的泪痕。 “哎！”白依依答应一声。 “你跟玄元回去吧，我，有事要做。” “好的。”白依依点头应承下来。 玄元微叹一声，转头离开了。 石玖卿踏着桂花，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她的眼里，心里，再无其他。 留你一人孤独，始终，都是我的错。 南絮，玖卿此生，定不再让你孤寂。 石玖卿携花而来，飘零的桂花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她半蹲在他的面前，缓缓伸出右手，轻抚上他的脸庞。 她的南絮，容颜依旧俊朗。银色的细发垂在前额，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飘荡。紧闭的眼睑隐藏起魅惑的琥珀色双眸。高挺的鼻梁与薄微的嘴唇，点缀地恰到好处。许是酒气散发出来，他抬起手扯了扯衣领，露出白皙细长的脖颈与凹凸分明的锁骨，性感又不失诱惑。 南絮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烫金流云的桂花纹。宽大的长袖仿佛能把他整个人都装进去。 “南絮啊，一千年了，你还是长的这么好看。让我一眼看到，就忍不住想要干坏事。” “你知不知道，很多年前，我在凡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上啊，怎么能有人长的如此好看？甚至比我都要好看三分，当时我都有些嫉妒了。那年，在苍穹山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哇，这个人是神仙吧！长的也太好看了！” “那两次，我都想到了同一句话：言念君子，温其如玉。那时的你，你就像月光一般，给人温暖却又不显炽热。可是，现在的你啊，就像一座冰山，不用动就浑身散发着冷气，真是有些讨厌。” “南絮啊，你知不知道，你穿玄色其实一点都不好看。我还是喜欢一身月白色衣裳的你。就好像，月亮一样，给人一种清冷又可望不可及的感觉。但是唯有我，能够享受你的温暖。”石玖卿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脸庞，柔情似水。 “你知不知道，虚妄空间，真的好冷。在那个地方，我额外想念你的怀抱。你的拥抱，永远是那么的温暖。” “你不知道，我重生之后最怕的一件事，就是你会认不出我，因为你根本就想不到我会重生。事实证明，我担心的并没有错。你啊，就是个大笨蛋。以前是，现在依旧是！” “南絮……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我想听你……再亲口唤我一声卿卿，我想让你抱抱我，我还想跟你成亲，还有……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你……你怎么能……认不出我呢？” 石玖卿的手微微颤抖，她的手指轻轻勾勒着他面容，轻轻划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南絮长长的睫毛忽闪，双眸缓缓睁开，露出迷离的琥珀色眸子，他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仍旧抚摸着他的脸颊，赤红色眼眸回望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她的眼眸里映着玄衣银发的他，他的眼眸倒映着红衣黑发的她。 时间仿佛一瞬间凝滞，飘落的桂花停留在半空，整个世间一片安宁。 南絮缓缓抬起右手，覆在她的脸颊上。他的手，依旧冰凉如水。 “卿……卿……” 一瞬间，泪如雨下。 石玖卿泣不成声，“你……终于，终于认出我了？” “好……香……” 桂花香，萦绕着他。 石玖卿破涕为笑。 “别哭……” 南絮捻起长袖，为她抹去泪水，然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拥抱着她。 “卿卿，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思念入骨的怀抱，她终于……终于得到了！她紧紧回抱着他，趴在他的颈肩，贪婪着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也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终得相认 峪峡山。 温暖的日光毫不吝啬地挥洒在这片金色的桂花林里。阳光倾洒在金桂冠上，穿透茂密的叶子，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刺眼的阳光落在南絮脸颊上，他缓缓睁开双眸，抬出右手，遮挡住这刺眼的光芒。 风中夹杂着桂花的香气与木犀酒的清香，南絮坐起身，背靠着桂花树。他缓缓抬起左手，覆盖住自己的脸颊。 昨夜发生的一切，比以往的梦境都更加真实，仿佛那根本不是梦境。她温热的手掌，熟悉的桂花香气，一切都是那么的真真切切。仿佛，她真的回来了。 可是，空无一人的现实告诉他，那一切，只是梦。只是他喝醉以后，做的一个异想天开的梦。 酒也喝了，梦也做了，是时候……该醒了。 南絮扶着桂花树，踉跄的站起身，准备离开金桂林。 迈开两步，他重新回过头，看向那棵桂花树。眼前隐隐浮现出一幕场景：红衣黑发的女子半跪在地上，右手轻轻抚摸着静倚着金桂的玄衣白发男子。女子眼波流转，满是柔情。 难道，那真的只是梦吗？ “南絮！” 南絮愣在原地，一瞬间，天地失去声音。他只能听见，他胸腔里那颗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南絮攥紧拳头，长吸一口气，缓缓回过身。 方转过身，他便看到一抹赫赤色的身影飞快向他跑来。他脑袋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反应，只得愣愣的站在那。 那抹身影扑入他的怀中，双臂紧紧环绕着她的脖子，让他微微有些喘不过气来。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息充满了怀抱，这是—— 桂花香！ 原来，原来那一切真的是真的！！！ “你要丢下我吗……” 怀中的她闷闷的说道，她缓缓抬起头，赤红色的眼眸映照着他的脸庞。 南絮愣愣的看着她的眼睛，“卿……卿……” “是我。”石玖卿抬起右手，覆上他的左胸。 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连他的心脏都认出了她，他却认不出！ 南絮嘴唇微微颤抖，他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现在的心情。巨大的喜悦冲向脑袋，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南絮，你傻了啊？为什么……也没有点反应啊？还是……你……不希望我……复活……”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卿卿，我，我……”南絮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他急于想把他的心情全都表达出来，可是越着急，越讲不出话来。 “对不起，卿卿，卿卿，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认不出你，对不起……” 原来从一开始，他的感觉就是对的！从他在金桂林见她的第一面，她就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不相信玖卿会重生。所以，他忽略她的那些话，他一味地告诉自己，那种感觉是错的，她绝对不是她。 他真是这个天底下最可笑的人，明明自己的爱人就在眼前，却跟瞎子一样看不见，跟聋子一样听不到！ 哪怕换了容貌，哪怕换了姓名，他爱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个石玖卿，那个，毫无保留的爱着自己石玖卿。 “南絮，你不要自责，我不怪你！我的重生本来就是一场意外，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会重生。所以，你不要自责，我从来都没怪你！” 回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她拼了命的，用尽一切方法向他证明她的身份，而自己却拼了命的选择忽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南絮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你这是干什么！”石玖卿被他吓了一跳，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挡他再次打自己。 “我就是个混蛋！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却对你说出那些话，对你做那种事。最可恶的是，我居然认不出你。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南絮眼眸猩红，试图把所有的罪责怪罪在自己身上。 石玖卿紧紧环抱住他，脸庞贴近他的肩膀，双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说到：“南絮，我说过了。我从来，都没有怪你。有人告诉我，我不能告诉别人我的真实身份，只能让你们自己猜到。所以，我才费尽周折去证明我的身份。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意外，怪不得你。南絮，你不要自责了好不好，我心疼……” 南絮微微颤抖着抬起手，抚摸上她的长发，轻轻点了点头，“卿卿，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我又何尝不是。这一千一百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石玖卿轻抚着他的后背，柔情似水，“是我对不住你，当初……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擅自离开，让你这些年饱受如此煎熬。我……” “卿卿……”南絮语气哽咽着说道，“我真的，好痛苦……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可以不再那么想你。可是，时间越长，我却越发思念你。我以为我答应你的，我可以做到，可是，卿卿，我真的……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南絮伏在她的肩头，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或是难过至极，又或是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境。他紧紧抱着她，好像要把他揉进他的骨血之中，让她再也无法离开。 石玖卿在他耳边轻声耳语，“南絮，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石玖卿回来了，你再也不用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我回来了，而且，我再也不会离开。” 南絮紧绷着的身体忽的放松下来，“嗯！” 石玖卿微微抬起头，仔仔细细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挂念了一千一百多年的男人。她细长的手指拂过他额间的长发，一点一点勾勒着他脸颊的轮廓。 南絮任由她的手指在自己的脸颊上来回摩挲，他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她，唇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今日，是他这一千多年最开心的一日！ “南絮，你……还是这么好看。”石玖卿手指轻点他的薄唇，唇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容，“让我一眼看到，就想干坏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从未后悔 “让我一眼看到，就想干坏事。” “……我也是。” “……啊……” 石玖卿话未说完，便被尽数吞进了南絮口中。他吻住她的双唇，舌尖轻点唇瓣，她微微张口，他的舌尖瞬间占领了她的口中全部的“领土”。 粉嫩的舌尖与他的舌头交织在一起，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渐渐的，他开始加重这个吻。太久未曾亲吻，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便一点一点慢慢向后退去。而他丝毫没有打算放过她，一步一步向前进攻，攻城略地一般侵占着她的全部。 身后便是那棵金桂，石玖卿退无可退，只能回应着他的激烈。南絮抬起手放在她的脑后，隔绝开她的后脑跟冰冷硌人的树干。 她身上的淡淡的桂花香气刺激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血液，她温热的唇瓣让他着迷。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他思念入骨的卿卿，终于回来了…… 空气一点一点被他夺走，石玖卿的脸颊微微涨红。实在是喘不过气了，她微微歪过头，躲避着他的进攻。 石玖卿抵着他的胸膛，微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南絮，你稍微等一下，我……我喘不过气了……” 南絮呼吸有些粗重，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把她吃干抹净，可是……不行，他不能吓到他的卿卿。他吞下一口口水，发出一种性感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 “好。” 我已经等了你一千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 石玖卿没想到他竟如此好说话，不禁笑起来。她伸出手圈住他的脖颈，笑着说道：“南絮上仙，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说话啦？” “于你，什么都可以。” 哇！好甜的情话！ 石玖卿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你是偷吃了蜜糖吗，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甜呀？” “嗯。卿卿说是便是。” 哇，受不了了！这个南絮啊！ “卿卿，”南絮魅惑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柔情似水，“这一切，都是真的对不对？你是真的回来了，对不对？” 南絮再次问道。 ——他现在，从不轻易相信别人，敏感多疑，性情冷漠。 石玖卿耳边传来玄元说话的话。 敏感多疑么？…… “南絮认为我是假的？”石玖卿睁着眼睛，颇为认真的问道。 “不是，我怕……” 石玖卿抓起他的胳膊，极其认真的咬了一口，然后抬眸问道：“疼不疼？” 南絮迟疑了一下，又缓缓点了点头，“……疼。” “那不就是了！大傻瓜！”石玖卿轻点他的额头，极其认真的说道，“我，曾经的万年石仙，天界的灵涵仙子，你，南絮上仙未来的娘子，回来了！！！” 南絮缓缓露出一个足矣魅惑天地的笑容，“嗯！” 微风拂过，他额间的白发随风飞舞，再加上他白皙的脸颊之上绽开的那个魅惑至极的笑容，石玖卿不禁沉浸于他的盛世美颜而无法自拔。 她咽下口水，缓缓说道：“南絮……你怎么这么好看……” “卿卿，唤我的名字。”南絮温柔的说道。 “啊？南絮？”石玖卿愣了一下。 “不是这个。”南絮微微摇头。 石玖卿想了一下，“怀瑾？” “嗯。现在，我叫怀瑾，我……再也不是南絮了。” “为什么啊……？”石玖卿颇为疑惑。 南絮轻抚着他的脸颊，缓缓说道：“那个名字，需要承载的太多，连带着我心爱之人，都要陪我一起承担，我受不起了。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只要你！” 石玖卿知道，对于自己代替他成为土之法器之事，他一直是耿耿于怀。甚至连带着他的称号，他都不愿再要。 “名字，不过一个代号而已，怀瑾这个名字，我亦甚是喜欢。 “而且从我第一次听到，便喜欢上了这个名字。”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南絮微笑着回答道—— “我也喜欢。” …… 怀瑾倚靠着桂花树，石玖卿依靠着他的肩膀。阳光正好照射在她的脸颊上，温暖却不感到燥热。阳光给她身体上的温暖，而他，给了她心灵上的温暖。 心爱之人就在身旁的感觉，真好。 二人十指相扣，身心倍感温暖。怀瑾的长袖下落，露出了手腕上那个黑色的手串。 石玖卿看到后颇为惊讶的问道：“你还戴着这个呀！” “卿卿给的，我怎会不留着。” “可惜啊，”石玖卿拉开自己的赫赤色长袖，颇为惋惜的说道，“你给我的手串，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怀瑾轻笑一声，拿过一绺身后的头发，说道：“卿卿想要多少，我就有多少。只是……颜色不一样了。” “没关系啊，只要是怀瑾的，就算是七彩的我也喜欢！”石玖卿笑着说道。 怀瑾笑着剪下一绺长发变成手串，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真好看！”银色的长发手串在阳光下闪着光，“我好喜欢啊！” “卿卿喜欢，便好。” 怀瑾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笑，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又回来了。 “怀瑾……”石玖卿把玩着他额间的那绺长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怀瑾的头发，是怎么一回事啊？” 怀瑾语气淡淡的说道：“那日你进了五行封印后，我差点入了魔。醒来之后，头发便成这样了。” “入魔？！”石玖卿一下子坐正，担忧的看着他，“怎么会入魔呢？！” 南絮慢慢将她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我早就没事了，是玄元帮了我。我现在是个散仙，不是魔，卿卿不必担心。” “都怪我不好……”石玖卿闷闷的说道，“要不是我，你也变成不会这样。” “卿卿……可曾后悔过？” “不！我从不后悔！明知道你要独自赴死，却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做不到……”石玖卿眼眶微红着说道，“我也知道，怀瑾其实比我更加痛苦。死亡，比起生不如死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如果还能重新来过，我还是会选择成为法器。对于这件事，我从不后悔。” 第一百三十章 针锋相对 “对于这件事，我从不后悔。” “我只是后悔，不该给你留下那块留音石……无论生与死，都应该由你自己决定。谁都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是我太过自私，把我的意愿强加在你的身上，才让你每一日都如此煎熬。对于这件事……我十分后悔……” “可是，卿卿，若是没有留音石，我可能，早就了结了自己，又如何见到今日的你？现在想来，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或许就是老天对我没有保护好你所给的惩罚。如今你回来了，那些事情根本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是！只要你能回来，无论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我曾经答应过你师父，若是护不好你，便自毁神格。可是……我没有做到，”南絮苦笑一声，“所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石玖卿正起身，跨步迈过怀瑾的双腿，坐在他的腿上，两手圈住他的脖颈，让他正视着自己。 “怀瑾，没有人这一生会不犯错。更何况，这些事情本来就错不在你。过去的一切就像是过往云烟，若是那些痛苦的事一件件都算的那么清清楚楚，那该有多累啊。”石玖卿一下一下轻点着他的额头，“如今，经历了这些事情，我们更应当珍惜眼下，你说是与不是？” 怀瑾闭着眼睛，享受着她轻点他额头的感觉，微微点了点头。 石玖卿趴在他的肩上，缓缓说道：“怀瑾，你娶我可好？” 一阵微风拂过，桂花簌簌作响，伴随着花落的声音—— “好。” 得卿所爱，一生之幸。若能得卿，三生有幸。 牵着手走到金桂林中深处，远处一身白衣的玄元正坐在桂花树下下棋，一举一动如同一位超然物外的仙人一般。而一身粉色衣裳的白依依正坐在另一棵树下研究着她从人间带回来的小玩意儿，二者相互映衬，倒更给他添加了一些烟火之气。 “玄元，依依！” 石玖卿轻声呼唤。 “回来了？”玄元未曾抬头。 “嗯，回来了！”石玖卿难掩心中的喜悦。 “玖卿师父！”白依依高兴的朝着她打了个招呼。 “怀瑾，我还没跟你说。这只兔子精，叫白依依，是我从灵山上认得一个徒儿。”石玖卿笑着说道，“依依，这个是你……师爹，怀瑾。” “师爹好！”白依依站起来，恭敬的朝着怀瑾鞠了一个躬。 “你好。”怀瑾唇角带着一个好看的笑容。 唇角的笑容晃到了白依依的心神，她心中不由得感叹到，她师父看上的男人，果真是不同凡响！ “玖卿师父，师爹长的如此好看，跟玖卿师父你一样的好看，你们二人可当真是郎才女貌啊！不对，是郎貌女貌！”白依依颇为激动的说道。 “……有这个词吗？白依依，出去别说我是你师父！”石玖卿十分无语的说道。 白依依瞪着大大的眼睛，颇为向往地说道，“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找一个长的能配得上我如此美貌的夫君！” “……” “能说出这种话，白依依你还真是不害臊啊！还有，你这小丫头，才多大啊就想着找夫君！你呀，赶紧好好修炼才是正经事！”石玖卿语气佯怒。 白依依嘿嘿笑着，吐了吐舌头。 石玖卿身旁的怀瑾看着她们，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果然，只要她的卿卿在何处，何处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玖卿，”玄元突然出声，朝着她说道，“你带着依依，去看看我酒窖里新酿的酒如何了。” 石玖卿心中明了，他是故意支开自己。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怀瑾，怀瑾松开她的手，轻轻拂起她耳边被吹散的碎发，轻声说道：“去吧。” 石玖卿回以微笑，轻轻点点头，朝着白依依说道：“依依，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怀瑾一直挂在唇角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坐。”玄元把棋子归入棋盅。 怀瑾转过身，掀起衣袍，正襟而坐。 “听玖卿说，你的棋艺不错。”玄元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略懂。” “呵，是么？”玄元手落黑子，“跟我下一盘吧。” 怀瑾微微迟疑，最终抬手，落下白子。 二人针锋相对，皆是使出浑身解数。 “过了一千年了，没想到南絮上神还是如此的蠢。一千年前，你蠢到没有发现她早已得知真相。一千年后，你依旧是蠢到连真正的她都认不出。呵哼，真是可笑。”玄元语气中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你说的没错。”怀瑾手落白子，语气冷漠，“我的确是，很蠢。” “哼。”玄元没想到他会做此回答，就像一拳捶在棉花上无力。 “玄元是何时认出卿卿的。”怀瑾缓缓开口。 “比你早。”玄元抬眸，随意答到。 “那便好。”怀瑾微舒一口气，“这样，我没认出她的时候，有你在他身旁，她也不至于太过伤心。” “哼，那你是不是还要谢谢我？”玄元讽刺道。 “自然。”怀瑾坦然答到。 玄元冷哼一声，谁稀罕你的道谢。 “玄元，多谢你这些年的照拂。我知道，你对我的照顾全部是因为她，我也知道，你对她的心意。若需要还你人情，无论是我的还是她的，怀瑾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她，我绝不会放手。” “不放手？”玄元冷哼一声，“你有资格吗？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放手？更遑论保护好她？” “失而复得，乃是怀瑾三生有幸。怀瑾于此立誓，此生，若不能护她无恙，定亲手把首级奉上。” 玄元看着他的眼眸，琥珀色的眸子一片清明，充满了坚定。这样的眼神，一千年来从未在他的眼眸中出现过。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白子落下，胜负已分。 “承让。”怀瑾站起身，拱手作揖。 看他未有反应，怀瑾再次作揖，转身离去。 “南絮，我再信你，最后一次。你若没有做到，我定不饶你！” “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十分满意 白依依托着腮，百无聊赖的坐在酒窖外的石桌旁。 “玖卿师父，玄元师尊有什么悄悄话要跟师爹说呀？他为什么要支走我们呐？” “连你都看出来了啊？”石玖卿坐在她身旁，一只手托着下巴，另外一只手轻扣的石桌。 “当然啦，那么明显！”白依依大声说道。 石玖卿轻笑，“连你都唬骗不了了，看来，玄元忽悠人的水平有所下降啊！” “……”白依依可爱的脸蛋皱成一团，“我怎么听着这话……像是在损我呢？” “你听出来了呀？哈哈哈哈哈哈哈……”石玖卿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玖卿师父，你是个坏人！”白依依抓着她的胳膊，又不能怎么样她，气的只能大喊大叫。 每次白依依一生气，她的兔子耳朵就会忽的现出原形。每次看到她凡人的容貌，却带着一双兔子耳朵，石玖卿都会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石玖卿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捶着石桌，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发生何事了，能让卿卿高兴成这个样子？” 身后一阵温柔却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 “怀瑾！”石玖卿站起身扑到他的怀里，“笑……死我了……你看，看依依的耳朵！哈哈哈……” 白依依转过身，把头埋在胳膊里，“玖卿师父你是个坏人，她笑话我！师爹，你也不管管她啊……” 闻言，石玖卿笑的更加厉害了，她弯着腰捂着肚子说道：“白依依，你觉得……你觉得他管得了我吗？哈哈哈……而且，他不帮我笑话你就算好的了！哈哈哈哈……” 怀瑾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笑出声，“的确，我实在爱莫能助。”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我要走，我要去找玄元师尊……” 白依依在这两夫妻的一唱一和下，生无可恋的离开了这个伤心处。 石玖卿的眼睛笑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怀瑾看她如此开心，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怀瑾，”石玖卿转过头，坐在石凳上倚靠着石桌，看着笑的一脸深意的怀瑾说道，“让我猜猜，玄元跟你说什么了？” “无外乎有两点。第一个，就是让你南絮上仙照顾好我石玖卿，不能让我受了委屈。这第二点嘛，若是让石玖卿受了委屈，他一定要你好看！”石玖卿托着下巴，一脸微笑的看着他，“是不是，是不是？” 怀瑾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卿卿，真聪明。” “他啊！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话跟你说呀！”石玖卿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从小就是跟他一起生活的，他是什么人，会说什么话，我还能不清楚吗？” “卿卿这样说，”怀瑾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会吃醋的。”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石玖卿站起身，挽住他的胳膊，“以前，玄元就像我义父，现在，他就是我的哥哥。我们一直相依为命，我和他，算是彼此最亲近的亲人。他自然，是看不得我受到委屈的。若是有一天玄元找到他命中注定的人，我也会好好叮嘱未来嫂子好好照顾他的！” 怀瑾轻笑，“我都知道的，卿卿不必解释了。” “明白就好，解释这个东西啊，实在是太麻烦了！”石玖卿微微舒了一口气。 “卿卿。”怀瑾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石玖卿微笑着看着他，期待着他的下文。 “咳咳，”怀瑾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的说道，”玄元，是你最亲近的亲人。那我，是你……” 闻言，石玖卿心中狂笑不止。这个怀瑾，怎么这么好玩？不过，她面上只是轻笑，她转过身面对着怀瑾，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怀瑾啊，是我的男人，是我的心悦之人，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石玖卿最亲近的相公！”她的唇角挂着一抹俏皮的笑容，“不知南絮上仙，对这个答案，可满意否？” “满意。” 十分满意。 怀瑾唇角勾起的笑容暴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他清了清嗓子，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提醒道：“卿卿，不是说过，不要叫我南絮了吗？还有啊，我……已经不是上仙了。” “知道啦知道啦！不叫你南絮，叫你夫君如何？”石玖卿打趣道。 怀瑾琥珀色的眸子一亮。 “甚好。” “……” “怀瑾，我发现，你的脸皮越发厚了！”石玖卿伸出手扯住他的脸颊，佯怒道。 “我觉得，还好吧。”怀瑾不怒反笑。 “……”石玖卿无语地说道，“是我败了！” 怀瑾轻笑，两道细长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泛着迷人色泽的琥珀色眼眸，弯成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仿佛一朵瞬间盛开的莲花在他唇边荡漾，令人目眩神迷。 石玖卿沉醉在这个宠溺的微笑里，她痴痴着看着他，缓缓说道：“怀瑾，你要再这么朝我笑下去，我怕我就溺死在你的笑容里了……” 闻言，怀瑾唇角勾起的弧度更盛。 他一把揽住石玖卿，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淡淡的桂花香萦绕着他，让他醉了心神。 “卿卿，不喜欢么？” “不，我喜欢……喜欢到骨子里了。” “若是卿卿能够一直在我身边，这样的笑容，便永远不会消失。” 石玖卿心中早已美上了天际，“既然这样，那便‘溺死’我吧。” 说完，石玖卿便勾住他的脖颈，吻住他的薄唇。 怀瑾站在那里享受着石玖卿给他的吻，他感觉到她的舌尖不时的轻触他的唇瓣，却又不敢有所行动。他轻笑一声，化被动为主动。 怀瑾将石玖卿抱起放在石桌上，他俯身轻吻她的额头，顺着额头到鼻尖，再到唇瓣。他在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宣示着他的主权。 顺着脸颊，吻到耳垂，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耳语，说着一些迷人的情话。她感觉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这种感觉，竟有一种说不出快感。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们成亲吧 石玖卿赤红色的眼眸渐渐变得迷离，他在她耳边的亲吻，每一下都让她感到无边的欢愉。渐渐的，她感觉她的身体像是快要升仙了一般。 “嗯哼——” 随着她的一声嘤咛，耳边他的呼吸声忽的加重。她突然感觉到她的腿间有个不明物体抵着她，她迟疑了一下，咽下一口口水，缓缓说道：“怀瑾……你……” “卿卿，别……别说话……” 怀瑾隐忍着体内的灼热，他双臂支撑着身体，脑袋垂在她的颈间，一动不动的趴在她的身上。 过了好久，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这个姿势委实不太舒服，石玖卿整个腿都是麻的。她双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扭动了下腰肢，“怀瑾，我……” “卿卿，别动！……” 石玖卿被他吓了一跳，只能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敢动。 怀瑾抓住自己最后的理智，强压下下体滔天的欲火，他不能如此仓促地要了她。他想要她，但是，绝不是现在！ 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卿卿，我们成亲吧。现在，立刻！”他趴在她的颈间，声音微微沙哑却又充满了磁性，让人沉醉其中。 “……哈？”石玖卿反应了一大会儿也没反应过来，为何他突然说起这个了。 怀瑾抬头，两手支撑在她两耳边，长长的银发落在她的耳边，眼神温柔似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卿卿，我们现在就成亲吧。我……等不了了……” 石玖卿愣愣的看着他，他的眼眸温柔如水，满是深情。瞳孔中映照着的，除了她，再无其他。 她伸出手，捋过他的长发，微笑着回答道—— “好。” 一阵微风吹过，金桂花瓣珊珊落下，如同下了一场金色的花雨一般…… …… “怀瑾，我师父还不知道我复活了。我们就这样急急忙忙成亲了，是不是，不太尊重他老人家啊？” 怀瑾一向尊师重道，尽管他之前做了不少离经叛道的事。但是石玖卿知道，他心中尊重长辈的那根弦依旧埋藏在心底。 “嗯，不太好。” “那怎么办？”石玖卿眨眨眼，看着怀瑾。 怀瑾微微转过头看着她，“我们现在就去天界。” “现在？”石玖卿睁大眼睛，微微皱着眉头，“现在我们俩都不是天界的人了，如此贸然闯入天界，怕是会被抓起来送到天刑阁吧！” “有我在，不会。”怀瑾轻轻抚平她紧蹙的眉头，语气虽轻却是不容置疑，“卿卿，不要蹙眉。” 石玖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微微抬头，撇着嘴问道：“怎么，嫌弃我呀？” “怎么会？”怀瑾轻笑，“只是觉得，蹙眉这个表情，不适合出现在卿卿如此倾城之容上。” “……” 又来了！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甜的话！简直快要昏过去了！！！ “怀瑾，你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么多情话啊？”石玖卿欲哭无泪。她现在感觉怀瑾都像是被泡在了蜜罐中，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甜甜的味道。 怀瑾微微俯身，眉眼含笑，在她的唇瓣上轻啄一下—— “自学成才。” “……” “好了，卿卿，”怀瑾轻轻牵住石玖卿的手，“我们走吧。” 说着，二人便往金桂林结界之处走去。 在即将踏出金桂林的瞬间，身后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玖卿师父——怀瑾师爹——” “……” 为什么每次她要走出金桂林的时候，白依依都能如此及时的出现！！！ 石玖卿咬着牙缓缓回过头去，“干——什——么——” “嘿嘿嘿，”白依依挠着头，瞅了一眼师父旁边一脸微笑的怀瑾，赶紧对着马上就要爆发的玖卿师父说道，“玖卿师父，你们要去哪里呀？” “我去哪儿，干你何事？”石玖卿捏着她的脸蛋，颇为气恼的说道，“不去跟玄元修炼，你跟着我干什么？到处乱跑能涨修为怎么着？” “可是，玄元师尊真的好无聊啊！我跟他说了好多话，他就只回我一个‘嗯’。整天就知道自己跟自己下棋！实在是太无聊了！”白依依一脸委屈，她拉住石玖卿的手，一边摇晃着一边说道，“玖卿师父就带着我嘛，我保证不给你添乱的。好不好嘛，师父啊……” “不——可——以——”石玖卿再次拒绝道。 “师父，师父……师父……”白依依委屈的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转头看向怀瑾，“怀瑾师爹，你帮帮我吧，帮我劝劝师父！” 怀瑾轻笑，看向石玖卿，“不如，就带她去吧。” “我是怕她给你添麻烦。”石玖卿颇为无奈的说道。 “不会的！”白依依伸出三根手指头，“我绝不会给师父师爹添麻烦！绝对不会！” 石玖卿上下打量着她，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好了好了，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敢给我闯祸，我就把你烤了做烤兔子！” “明白！” 白依依化作原形，窝在石玖卿的怀中。有师父带着自己，自己就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一路腾云驾雾，来到天界南天门，守门将士看到石玖卿二人却并未阻挡。就在石玖卿纳闷之时，将士齐齐喊到：“参见南絮上神。” 上神？？？ 石玖卿抓住怀瑾的衣袖，一脸疑问的看着他，“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上神？” 怀瑾微笑着轻声说道：“一个称号而已，没什么的。” 石玖卿愣愣的跟在他旁边，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上神……石玖卿挥手，激发出他身上的仙阶光晕，蔚蓝色的主光晕的外层包裹着七彩光晕，这不正是上神阶品才会出现的征兆吗！ “怀瑾什么时候成为上神的！”石玖卿颇为惊喜的说道，“这也太厉害了吧！” 怀瑾脸上并未有喜色，只是仍旧挂着那抹温柔的笑容，“很早以前的事了。” 成神入魔，仅在一念思量。 “一千多年前，强大的怒气让我差点入魔。幸得玄元相助，未曾坠入魔道，反而成为上神。”怀瑾苦笑一声，轻抚着她的脸颊，“你的生死之劫，却成了我的成神之路，真是讽刺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别把我当女人! “你的生死之劫，却成了我的成神之路，呵，真是讽刺啊！” 怀瑾眼眸之中，皆是伤情。 “所以，我讨厌别人称我为南絮上神，我讨厌天界，讨厌跟天界有关的一切东西！这一切都是用我心爱之人的性命换来的，我根本，毫不稀罕！” “不是的。怀瑾，这一切，不是因为我，是你自己达到了那个高度。”石玖卿抚上他轻抚着自己脸颊的大掌，“有舍有得，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怀瑾还想说些什么，她伸出手指覆在他的唇上，“嘘……佑圣府邸到了。” 石玖卿转过身，看向眼前这座府邸。 这里的一切仍旧跟一千年前一模一样，毫无变化。只是，少了一些桂花的香气。 “怀瑾，怎么办，我有点……有点紧张？”石玖卿轻搅着衣袖，有些紧张的说道。 “有我在，别担心。”怀瑾出声安慰着她。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师父解释，又不能直接告诉他我就是石玖卿。哎呀，我该怎么说啊？”石玖卿蹙着眉头，十分纠结的问道。 “由我来说。”怀瑾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府邸大门缓缓打开。 “呦，这不是南絮上神吗？不知上神驾临，有何贵干？” 一道十分欠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石玖卿转过身，看向那人，这不正是她的六师兄吗！ 六师兄依旧穿着一身染着污渍的白衣，从她入门见到六师兄的第一天起，她就发现他一直穿着脏兮兮的白衣。 问他的时候，他便说：“我喜欢白衣，却又穿不出好来。再说，我穿脏了衣裳，又不用你洗。怎么，师妹如此问我，是想每日替师兄洗衣服吗？” “你想得美！！！” 每次说这话时，石玖卿都会追着他满府邸揍。一千年不见，他还是这么一种不羁放纵的性子。 “呦，这次，还领着个美娇娘？”六师兄盯着石玖卿，满眼的鄙夷之情，“怎么，是来我们佑圣府邸炫耀的吗？” “啊，你这什么意思？”石玖卿有些不解。 六师兄轻瞥她一眼，“来炫耀，他这么快便找到了新欢，这么快就把我们小玖早就抛之脑后了？” “南絮并无此意。此番前来，是来求见佑圣真君。”怀瑾恭敬作揖，丝毫没有上神的架子。 “我师父说了，你，他永远不见。”六师兄满身怒气，话语中皆是挑衅之意，“赶紧带着你的美人，滚！” “哎呦喂，我这暴脾气！”石玖卿把怀瑾挡在身后，“洛封！你这跟谁学的张嘴闭嘴就是滚的，你给我滚一个试试！混蛋！” 洛封睁大双眸，这个女人，竟然敢骂我？ “这就是你南絮上神找的女人，脾气如此火爆，可真是厉害啊！”洛封咬着牙，眼眸充满血丝，手中长剑滋滋作响。 “怎么着，要打架是不是！”石玖卿怒从心来，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好好教育教育她这个六师兄。 “我，不打女人。”洛封冷笑一声，言语中皆是讽刺。 石玖卿心中怒火滔天，她转过头去，把白依依放到怀瑾手中，“抱好。” “卿卿。”怀瑾抓住她的胳膊微微摇头，眉头微蹙着看着她，“不可。” “放心。”石玖卿瞥了洛封一眼，“他这是找揍啊！” 说罢，手中祭出长剑，以风一般的速度冲向洛封。 洛封举起长剑，堪堪受住她的攻击。他红着眼说道：“我说了，我不打女人！” “那你就别把我当女人！” 轰—— 往事突然浮现脑海。 他与石玖卿，算是不打不相识。 第一次与小玖卿相见，也是这般刀锋相对。当时，自己也说了这句话，“我，从不打女人”。当时小玖卿回给他的亦是这句话—— “那你就别把我当女人！” 二人撕打在一起，长剑与长剑交织在一起。剑锋相对，二人皆未手下留情。越打下去，洛封发现对方的招数越发熟悉，竟……像极了玖卿的剑法。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一道白光闪过—— “别打了！” 石玖卿二人飞身落地，皆是单膝跪于地面，以剑撑地。 “洛封参见师父。” 石玖卿站起身，转身看向来人，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手上长剑落地—— “师父……” 佑圣真君双手微微颤抖着，嘴角亦是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丫头啊……” “师父！” 石玖卿冲到佑圣真君怀中，抱住她的师父便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师父，玖卿……玖卿好想你啊……” “你这个死丫头！当初不说一句话就走了，让师父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死丫头！”佑圣真君语无伦次的说着，鼻涕一把泪一把。 一旁的洛封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 来到屋里，佑圣真君依旧是泪眼汪汪的抓着石玖卿的手，语无伦次的表达着内心的喜悦之情。 石玖卿简单告诉了她是如何重生的，又是经历了怎样的困难才让身边之人都认出她来。话一说完，她的师父更加难受了。 “这些年呀，小玖卿，真是苦了你了啊……”佑圣真君擦掉鼻涕，接着说到，“都怪我这个老头子，要不是我让你去寻找法器，也不会出这么些事。我真是个老糊涂啊！” “师父，你说什么呢！怎么能怨得了你，你又不知道，我就是土之法器。而且，就算你不让我去寻找法器，当别人找到我，告诉我我是土之法器时，我也会义不容辞的呀！”石玖卿宽慰道。 “唉……”佑圣真君叹了口气，“卿卿，你不知道……我……唉，反正，师父有莫大的责任！” “好了，师父，我这不都回来了吗？你老也别揪着以前的事不放了，是不是？” 佑圣真君点点头，抹掉挂在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对了，师父，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啊？”石玖卿没想到，师父一见到她便能将她认出来。 “这天底下，除了你，谁还能会用左手使我们佑圣剑法。而且，我都见你和你六师兄打了多少次了，一样的招数，一样的结局，都看了一万多年了！这么熟悉，也就你六师兄那个傻子看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不同意! “也就你六师兄那个傻子看不出来！” “师父，我看出来了！”六师兄辩解道，“小九跟我过了三招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 “胡扯！绝对不是第三招！”石玖卿毫不留情的拆了他的台。 洛封瞬间蔫了下去，“好了好了，不是就不是……这个死丫头，还是这么记仇！” “我呸，”石玖卿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戳着她的胸口说道，“洛封你个混蛋，说我脾气暴也就罢了，还说我记仇？行，那咱们就一笔一笔的算算账哈。五千年前，是谁拔了院里师父种的那株天山雪莲还让我替他顶罪？四千年前，又是谁在后院那几只丹顶鹤吃的鱼里头加了泻药还逼着我不让我说出去？三千年前……” “师兄错了！！！”洛封双手合十，脸皱成了一团，咬着后槽牙说道，“小玖卿，一点都不记仇！一点都不！” 这下真的是完蛋了…… 洛封看到座上的佑圣真君脸色已是变得一片铁青，心道完蛋。 果然如他所想，他话还没说完，佑圣真君便打断了他：“老六啊，咱这府邸也有好些日子没打扫了，你看，谁去合适呢？” “我去！”洛封恭敬跪地请命，“如此艰巨的使命，便交给洛封吧。徒儿定会将整个佑圣府邸上上下下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绝不让师父失望！” 说完，他赶紧风一般的逃出厅堂。再迟一步，他怕他的师父当场把他打死啊…… 临走前，还不忘白了石玖卿一眼，用密音交流着。 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怕你是孙子—— 哼—— 哼—— 洛封走出厅堂，白依依也敲摸的跟了上去，怀瑾也并未多想，容她去了。 洛封走后，厅堂重新恢复安静。石玖卿走到怀瑾身旁坐下，悄悄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掌一片冰凉，毫无生气。石玖卿面色担忧的看着他，他看着她，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咳咳——” 堂上佑圣真君轻咳两声，唤回她的注意力。 “师父，”石玖卿拉着怀瑾的手，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我和怀瑾，就要成亲了。” “你说什么？！”佑圣真君忽的站起来，“成亲这么大的事，就全由你自己做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师父？” “我这不是，来跟您老人家说了吗？”石玖卿极小声的嘟囔着。 “呦呵，感情你来我这，就是为了跟他成亲的事。”佑圣真君盛怒，拍着桌子说道，“那若是你俩不成亲，你是不是就不打算通知我这个老头子你已经重生的事了？你还想让我这个老头为你伤心难过多少年啊？你这个白眼狼！” “哎呀师父，您别激动！您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石玖卿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道，“我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精灵，就凭我现在的身份，我如何上的了天界？就算上的了天界，如何过的了那南天门？当怀瑾认出我之后，他便第一时间带我来了天界。若非有他，我现在还不知如何上来呢，又怎么告诉你我重生的事情啊？” 佑圣真君想了想，这话说的也确实在理。可他总觉得这个小徒弟如今算是被别人拐的彻彻底底了，三言两语都是向着外人，真是让人好生不悦！ 石玖卿感觉到周围的怒气少了不少，赶紧补充道：“我跟怀瑾的事，都已经耽误了一千多年了，我不想再耽误下去了。所以，就在现在跟您提出来了。” “你们的婚事，我不同意！”佑圣真君微微侧头，极为认真的说道。 “什么！”石玖卿颇为激动的说道，“不是，师父，为什么呀？” “为什么？你倒不如问问他为什么？”佑圣真君指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怀瑾，气恼的说道，“一千多年前，就在这个地方，他是怎么跟我说的？怎么跟我保证的？他既没有照顾好你，也没有履行他的诺言。如今竟还有脸面上门求娶，我不把他打出去就算是便宜他了！” 一旁的怀瑾攥紧了拳头。 石玖卿从未见过她的师父发这么大的火，她也知道她的师父是为了他好。可是，她师父不明其中的种种，这实在是对怀瑾有了天大的误会啊！ “师父，您……您先别激动，您听我好好说！”石玖卿轻声劝慰道。 “还有什么好说的？无论有什么难言之隐，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这已成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佑圣真君怒火滔天，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滔天的怒气。 石玖卿感觉到他的手愈发冰凉，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入定了一般。 这些话，他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因为佑圣真君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 玖卿入封印之后，他在佑圣真君府邸跪了整整十日，可终究没得到他们的谅解。这一千多年，他每一次来佑圣真君府邸拜会，替她行徒弟之谊，每一次都会被拒之门外。他送来的礼物，每一次都会被原封不动的退回。佑圣全府的师兄们都对他毫不客气，出言挑衅已是家常便饭。只是每一次，他都毫不反驳。因为在他心中，这些，都是他活该承受的。 石玖卿站起身，将怀瑾拉起来，极其温柔的说道：“怀瑾，你先出去等我，好不好？” “不。”怀瑾紧紧握住她的手，“不。” “乖，听话。”石玖卿轻抚着他的脸颊，“去找一下依依，我担心她。” 怀瑾双眸紧紧盯着着，看着她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大步迈了出去。 将看到他走出去，石玖卿重新跪在地上，重重叩了一个响头，她极为认真的说道：“师父，你不知真相，没关系，我说给你听。怀瑾对我的好，你们从来都没有看到。所有人，都在说是怀瑾他负了我，他没有保护好我，可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啊！还有，你们知道其中的隐情吗？土之法器，一个是他，一个是我，你让我们该如何选择？”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一样的色彩 石玖卿抹掉脸上的眼泪，“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让我成为法器。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在瞒着我，他一直就想独自承受这一切。甚至就在封印破除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着瞒着我，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我早已知道了我是法器这件事。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他，是我心爱之人。您让我……您……让我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却无动于衷？” “怎么会这样？”佑圣真君睁大眼睛，喃喃说道，“土之法器……” “我知道我的死，让师父众师兄为我伤心难过了。可是……可是，怀瑾，南絮啊，他是我的爱人，他是那个视我如命的人。我死了，难道他就不会心痛吗？” “师父，玖卿不孝，这一千年里未尽到徒弟应尽的责任。可是怀瑾，亦是我此生都无法放手的人。” …… 白依依跟着洛封溜出房门，一直在他身后悄悄的跟着。 洛封隐约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他，他转过身，看到身后并未有什么，复又转回身去。 白依依跟着他来到一个长廊，一拐弯，却看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人去哪儿了啊？” 正想着，上方突然出现一只大手提着她的耳朵把她揪了起来。 “这佑圣府邸，什么时候除了这么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正好，本仙饿了，就拿你开个荤吧！” 什么？？？开荤！！！ 开什么玩笑！！！ 白依依在他手里不断挣扎着，四条腿缠在他的手腕上，撅起脑袋来朝着他的手就是一口。 “我去！！！” 洛封突然感觉手腕一阵剧痛，一把将手里的大兔子扔了出去。 “什么玩意儿，怎么还咬人啊！” 白依依滚落在地，趴在地上默念法诀，成功幻化成人形，十分气恼的说道——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兔子急了还咬人’！” 一身粉色衣裳的白依依，双手叉着腰，白皙的脸颊涨的通红，圆圆的脸蛋气成了包子的形状。本来充满怒气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威胁，只有满满的可爱。 看着可爱到犯规的白依依，洛封一瞬间竟有些失神。他咽下一口口水，定神问道：“你……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就是那个你要吃了的兔子！讨厌鬼！”白依依扯着嗓子喊到。 “原来修炼成人了？”洛封唇角勾起一抹痞痞的笑容，“我还以为，就是一个大肥兔子呢！” “你才肥呢，你全家都肥！”白依依最最最讨厌别人说她肥，“什么叫肥？我这明明是丰满好不好！不懂就不要瞎说，讨厌鬼！” “噗呲——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封闻言，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就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大兔子，怎么这么好玩，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什么哈！你烦不烦啊，笑什么笑！”白依依指着他的鼻子毫不示弱地大声说道，“你这个讨厌鬼，一见面就辱骂我的怀瑾师爹，又跟我的怀瑾师父打架，现在还想吃了我，还敢说我肥！这一桩桩，一件件，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招——” 说完，白依依伸出胳膊，冲向洛封，与他厮打在一起。 “哎——我不打女人的！” “我管你打不打女人！” 按常理来说，洛封年纪比石玖卿都大，修为更是与石玖卿不相上下。而白依依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妮子，怎么可能打的过他这个老妖精？ 可是事实，却完全出乎人的意料啊…… 白依依跟一条八爪鱼一样，缠在洛封的身上，一口咬住他的胳膊。洛封张着胳膊，一动不敢动。 “这这这……男女授受不亲的，你赶紧给我下去！” “窝……又……补……” “大姐！你能不能把我的胳膊从你嘴里拿出来再说话，你口水都流到我衣服上了！” “我！就！不！” 说完，她再次咬上他的胳膊。 “大姐，我怕了你了行不行！你赶紧给我下去！” 洛封试图把她揪下去，可这个女人就跟粘在自己身上了似的，完全拽不动啊！ 洛封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大姐，我求求你了，你松开我成不成……” “泥奥……跟欧……告看……” 洛封一把捂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能不能把嘴松开再说话！！！” “你要跟我道歉！” “道道道，我道歉，我道歉！对不起，我的姑奶奶，我不吃你了行不行！我不该说你肥，我全家都肥，成不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白依依认认真真的剜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说着，就从他的身上跳了下去。 脱离了她的禁锢，洛封刚想伸手报仇雪恨，就看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怀瑾，不自觉的收回了手。 “依依。” “怀瑾师爹！”白依依听到怀瑾在叫她，便回过头去，“玖卿师父呢？” “在你的师公那里。”怀瑾看到她身后的洛封，微微蹙起眉，“六师兄。” “谁是你六师兄，我可担当不起。”洛封出声讽刺，毫不给他留情面。 “讨厌鬼，你说谁呢！我怀瑾师爹好声好气的跟你问候，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白依依听到那人如此出言不逊，不禁出声质问道。 “依依，不得无礼。”怀瑾依旧面如常色，冷冷淡淡，看不出情绪，“这位是你师父的六师兄，你的六师伯。” “就他这个样子，为老不尊，一点都不值得让人尊重，我才不要叫！”白依依十分不悦地说道。 “依依！”怀瑾语气微怒。 “就不！”白依依不喜欢做的事，除了她的师父，她谁都不听。说完，她就重新变成兔子的形状，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六师兄，莫要跟晚辈一般见识。”怀瑾恭敬的弯腰作揖，礼数极为周全。 洛封冷哼一声，丝毫不领他的情面，转身便离开了。 一边走，他一边想着：这个大白兔子，可真是有趣的！ 在这无聊又古板的天界，终于有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了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松口 石玖卿与佑圣真君促膝长谈了整整一夜，从他们的相遇，相识到相知相爱，点点滴滴都告诉了她的师父。 或许这些，能够让她的师父明白，她看待怀瑾有多重要，在他的心里，就有着跟她心里同样重要的位置。 爱情是相互的，若是他没有那么爱她，她为何拼命了也要护着他？她可以为他牺牲性命，同样的，他也可以把他的性命交到她的手上。甚至可以不问缘由，只因为她要。 “唉……师父这一生，都孑然一身，早就忘了情爱是什么感觉。是为师糊涂了……这一千多年，师父都错怪他了……” “师父又不知道缘由，怪不得师父。他这个人，又不爱解释。而且他总觉得，我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才一直任由世人误会他。”石玖卿微微叹了一口气，怀瑾这个人啊，一根筋，也不知随了谁了。 “你这个丫头，当初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想着跟师父商量商量！说进结界就进去了，就没有考虑过你师父还有你那些师兄的感受吗？”佑圣真君微怒，既然怪不得怀瑾头上，那也得数落数落小玖卿出出气。 “当时情况如此危急，根本容不得商量。再说了，我要是跟大家说了，别说您了，就那些师兄们肯定想着法的阻拦我去啊！”石玖卿撅着嘴说着。 “那倒也是。”佑圣真君白她一眼，“我跟你说，以后再有这样的大事，必须跟你师父我商量商量，听到了吗？” “我知道啦，我保证！”石玖卿伏在她师父的腿上，语气颇为撒娇的说道。 佑圣真君微微摇头，“快起来吧，都跪了一夜了。还有外边那个南絮，让他也进来吧！” “好嘞！”石玖卿噌的站起身，又一下子弯下腰去，“哇，腿麻了。” “小心点，毛毛躁躁的，一点小姑娘样子都没有！” “嘿嘿嘿！师父教训的是。” 石玖卿一瘸一瘸的走出房门，一打开门，便看到门外站的笔直的怀瑾，如同一株松柏一般挺拔。 “怀瑾！” 怀瑾转过身，眸间一闪而过的伤情呗石玖卿快速的捕捉到。 怀瑾看到她一瘸一拐的，眉头紧蹙。他向前两步扶住她，语气间隐忍着怒气，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师父……罚你了？” “不是！”石玖卿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认错就要有个认错的态度嘛，腿跪麻了而已，我没事的。怀瑾……你就这样，站了整整一夜吗？” 石玖卿拂过他身后的银色长发，发梢竟带着些许晶莹的露珠。 “纵然是天界，入秋也是有些寒气的。怎么能在外面站一夜啊，看你，头发都湿了！”石玖卿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责备，却让怀瑾心中微甜。 “我没事，我……担心你……”怀瑾眉头一直微蹙着，眼神中满是担忧，“真君，是你的师父。若是他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该如何是好……” “看你，不让我蹙眉，自己还一直紧蹙着不放。”石玖卿抬起手指，抚平他眉间的“川”字，“我师父已经没事了，怀瑾不要担心了。” 闻言，他心中的那块大石微微落下。但他心中总觉得紧绷着一根弦，让他时刻无法放松下来。 石玖卿牵起他的手，微笑着说道：“我们进去吧。” 怀瑾看着她，轻轻点头，“好。” 进门之后，便看到堂上的佑圣真君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品着茶。 “师父。” “真君。” “嗯——”佑圣真君放下茶杯，看向怀瑾，语重心长的说道，“南絮啊，你这个孩子，我一直十分喜欢。无论是修行，还是尊师重道，你一直都是众仙的典范。若不是当初已经收了玖卿了，我必定是要跟元始天尊抢徒弟的！” “真君……抬爱了……卿卿，比我好。”怀瑾低垂着头，颇有些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佑圣真君轻笑，又继续说道：“也无所谓了。反正，你和小玖卿马上就要成亲了。一个女婿半个儿，总要比师徒亲近几分，你说，是也不是？” 怀瑾猛地抬头，“什么……” “这些年，你为我们佑圣府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佑圣真君微微叹了一口气，“当初，小玖卿的死讯传来时，太过突然，我们佑圣府邸上上下下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我们这些人啊，其实都只是想为小玖卿的死，找一个可以责怪的对象罢了。而这个人，刚好就是你。唉……其实这些事啊，本来就不应当怪在你的头上……” “真君，是南絮食言了。”怀瑾低垂着头，“以前，我没有保护好卿卿，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从今往后，我定不会再让卿卿受半点委屈。倘若再次违背，定以死谢罪！” 怀瑾以头叩地，恭恭敬敬的叩拜三次。 “怀瑾……” 石玖卿有些委屈的看着她师父，给她师父使了个眼色。 佑圣真君轻笑，“好了好了，别再磕了。再磕，小玖卿又要说我欺负她未来的夫君了！” “师父！”石玖卿难得露出女儿家的窘迫。 佑圣真君露出一个颇为欣慰的笑容，“行了行了，我同意了你们的婚事了。找个好日子，赶紧把婚事办了吧！到时候，我可是要亲自到场的！” “怀瑾一定恭迎真君！” 目送二人离去，佑圣真君笑容渐渐消失，表情变得微微有些凝重。 他此番看到玖卿，发现她的命格竟变成了火系，而且她的真身也绝不是普通的鸟类。 一属火，一属水。这两个孩子，命格相克啊！ 远处玖卿嬉笑的声音传来，这笑声犹如天籁一般。灿烂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如同春日的暖阳一般给人温暖。 他们经历了生死之劫，好不容易才拥有了彼此，希望，希望他们的幸福能够长长久久下去啊！ 罢了罢了，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他们现在是幸福的。若是时刻杞人忧天，又如何拥有幸福？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火烧兔子 洛封打扫完整个庭院后，实在无聊的很，就打算躺在一棵树上小憩一会儿。 “咯吱——”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 什么声音？ 洛封正闭着眼睛养神，迷迷糊糊地便听到树下不断的传来怪怪的声音。 他翻身坐正，倚着树干，向下看去。 树下，一只大白兔子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树下的青草。 这只兔子，熟悉的很呀！ 洛封脸上逐渐浮现一抹坏笑，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好点子”。这只大兔子，昨日竟敢咬自己。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就是他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洛封翻身下树，尽量把声音降到最低。他手上凝结结界之网，蹑手蹑脚的来到她的身后。 在她马上要回头的瞬间，结界之网脱手而出，正中目标！ 白依依正津津有味的吃着仙草，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网包的严严实实的。她越挣扎，那个网就包的越紧；包的越紧，白依依就忍不住的越想挣扎。结果，最后只能瘫在地上，一动动不了。 “哎呦，抓到你了吧！” 洛封一把提起她的耳朵，一脸坏笑的看着她，笑的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 “又是你！讨厌鬼，你把我放下来！”白依依蹬着腿，拼命挣扎着。 “哎呦，都落到我手里了，竟还如此猖狂？真是跟你师父那个死丫头一样的倔劲儿！” “竟敢说我师父的坏话！讨厌鬼！你把我放下来，让我跟你大战三百回合！”白依依伸着短手，恨不得挠死眼前这个混蛋。 “我——就——不——”洛封洋洋得意的回答道。 “你个卑鄙小人，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就把我放下来啊，混蛋！”白依依仍旧发生叫嚣着，丝毫不示弱。 这个男人，真是讨厌得很！不仅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她师父和师爹的坏话，还三番两次的戏弄她，这次，她一定要让他好看！ “都是别人的砧板上的肉了，还在这里嘴硬！”洛封将她提到面前，出言挑衅道。 砧板上的肉…… 什么情况……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白依依咽下一口口水，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干什么？”洛封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嘿嘿嘿，你猜～” “……” …… 洛封将白依依绑在一根棍子上，让她倒挂着，而她的身下，就是一堆支好的火堆。 此时，就差一个火星子。 白依依欲哭无泪，这人不会真的要烤了我吧…… “你……要是敢动我，我师父一定会给我报仇的！”白依依仍旧嘴硬着说道。 “哎呦，都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嘴硬？你就不能求求我，说句好话吗？这样，说不定我还会放了你。”洛封摆弄着手里的火折子，颇为得意地说道。 “呸！让我跟你这种讨厌鬼求饶，不！可！能！”白依依鼓着腮帮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噗嗤——哈哈哈哈哈……”洛封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个大白兔子，真是可爱的很啊！不过你这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啊，倒跟你师父一模一样，都跟个倔驴似的！” “不许说我师父坏话！你个讨厌鬼！”白依依挣扎着四肢，随时想冲过来咬他一口。 “啧啧啧啧，你为什么，对小玖卿如此忠心啊？”洛封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师父对我好，她是这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作为回报，我当然要对她忠心耿耿！”白依依瞥了他一眼，“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我这种人，我哪种人？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啊！”洛封颇有些气恼，什么叫他这种人？他除了嘴贱一点，为人却是十分仗义，怎么就永远都不会明白了！ “哼！”白依依冷哼一声，“你把我放下来，我就告诉你！” “哎呦，激我？我告诉你，老子不上当！”洛封双手环抱在胸前，悠哉悠哉的说道，“你啊，就好好在上边给我呆着吧！” “……讨厌鬼！！！” 洛封奸笑着，手上燃起火折子，“烤兔子，我喜欢～” “啊！杀人了！救命啊！！！”白依依突然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我的祖宗嘞，”洛封有些不知所措，“你哭什么呀！” “你都要吃我了，我还不能哭了？！”白依依抽出空回他一句，然后继续吼道，“救命啊——吃兔子了！！！” “依依——” 不远处，突然传来石玖卿的喊声。 “师父！！！” 洛封被身后突然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火折子就掉进了火堆，木柴瞬间被点燃。 “啊！！！着火了！！！” “依依——” 小玖卿的声音近在咫尺，洛封慌忙挥袖灭掉火源。留下被吊着的大兔子，跟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这下真是惹了大麻烦了，本来自己只是想吓一吓那只大白兔，谁想到真的点着了？要是让小玖卿知道自己干的这件事，她不得吃了自己！ 太可怕了！！！ 石玖卿从进到佑圣府就未曾看到白依依，怀瑾也不知她去了何处，便赶忙在整个佑圣府里寻找。 “师父！！！救命啊！！！” “依依！”石玖卿转过身，一把抓住怀瑾的长袖，“你有没有听到的依依的声音。” “嗯。在那边！”怀瑾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二人连忙向那处走去。 离着老远，石玖卿便看到一只大白兔子被挂在一根棍子上，身子底下还堆着一堆冒着烟儿的火堆。 石玖卿飞快的跑过去，挥手将绳索解开，一把接住白依依。 “师父……呜呜呜……你终于来了……” 白依依声泪俱下，哭的撕心裂肺的。 石玖卿把她抱在怀中，定睛一看，她背上有一块白色的绒毛被火烧的焦黑，顿时怒从心来。 “谁——干——的——！！！” “师父……呜呜呜，我的毛……”白依依撕心裂肺的哭着，丝毫理会不上石玖卿的话。 一旁的怀瑾看向火堆，在灰烬旁发现一只火折子，他弯下腰捡了起来。 “这是——” 石玖卿看向他手中的火折子，心中顿时明了，赤红色的眼眸渐渐变成了殷红色。 “洛封！我要杀了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火烧洛封 “洛封！我要杀了你！！！” 整个佑圣府都抖了三抖。 正在饮茶的佑圣真君被这一声怒吼吓得抖了一抖，茶杯都扔了出去。 “久违的怒吼声啊……” “啧啧啧啧……”佑圣真君摇着头感叹到，“竟有些怀念这番场景了，啧啧啧……” …… “依依，”怀瑾柔声细语地问道，“你先别哭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白依依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个洛封……他……他说你的坏话，我骂了他，他……他就用结界网住我，让我给他道歉……我不愿意，他就要烤了我……玖卿……玖卿师父，我害怕……呜呜呜呜……” “洛封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打死他！”石玖卿看着依依身上还冒着烟儿的毛，怒喝一声。 “卿卿，你先冷静一下。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怀瑾轻抚着石玖卿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冷静？我怎么冷静！”石玖卿暴跳如雷，“这个混蛋洛封，几千年前他就这么欺负我。自从他打不过我之后我就再没受过他的气。如今倒好，把从我这儿积攒的怨气全都发泄到依依这儿了！” 石玖卿攥着拳头，咬着银牙说道：“别让我抓到他，到时候，我非要扒了他的皮！” “卿卿——” 石玖卿把白依依塞到怀瑾的怀里，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转了一圈儿，竟都未曾发现六师兄的踪影，难不成他已经跑出去了？ 门口正在练功的大师兄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走到大师兄身旁，问道：“大师兄，你有没有看到六师兄？” “……没有。”大师兄闭着眼眸，看起来十分专心。 石玖卿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微咪着，“大师兄，你有没有听师父说过，撒谎，可是会有损修行的！” 大师兄猛地睁开眼睛，“师父说过吗？” 石玖卿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看到六——师——兄！！！” “……有……”大师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在……那边……” “我就知道！”石玖卿攥紧拳头，“六师兄这个混蛋，肯定让你别告诉我！” “小玖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知道了！” 鹤园。 石玖卿一步一步走进鹤园，好个六师兄，真是猴精的很，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倒是应用的稳当！ 洛封蹲在一个角落里，双手合十，祈求小玖卿千万千万不要发现他啊！ “卿卿。” 一个男人的声音？哦，对，南絮！ “怀瑾，你怎么来了？” 小玖卿！！！ 洛封蹲在墙角，大气不敢出一下。 “卿卿，依依伤的不算严重，只是受到了惊吓。”怀瑾拉起她的手，“想来，六师兄也不是故意的，这次就算了吧。” “那不行！什么我都能依你，这次不行！绝对不行！”石玖卿咬着银牙，手骨节攥的咯咯作响，“这个混蛋，在门外时，如此贬低于你。你不同他计较是你宽宏大量，如今他又伤了依依。这口气我要是能咽下去，我石玖卿就倒过来写！” “卿卿，不至于的。”怀瑾实在不知如何平复她的情绪，只能将她抱在怀中，“再怎么说，洛封是你的师兄，我们不能这么无礼。” “我们无礼？明明是他先惹事。”石玖卿第一次挣脱他的怀抱，“怀瑾，这件事你别管。正好我好久没打架了，手痒痒得很。今天，我非要拿他练练手不可！” “洛封，你赶紧给我滚出来！”石玖卿叉着腰，破口大骂着，全然没有一丝女人气，“我告诉你，你现在要是不出来，等一会儿我亲手抓住你非要扒了你一层皮！” 怀瑾也未曾见过他的卿卿发这么大的脾气，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这次，自己实在无能为力了。洛封师兄，你自求多福吧…… 洛封心里快速衡量了一下利弊，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哎呀，死就死吧！早死晚死都得死！ “小……玖……卿……” “你还知道出来！” 还未等洛封说完，石玖卿便大声骂道：“这个混蛋，你自己说说你干了什么！” “小玖卿！我真不是故意要烧那只大白兔子的毛的！”六师兄满脸委屈的说道，“我方才……我方才就是想吓唬吓唬她。结果你一喊，给我吓一跳。我手一抖，火折子就掉进去了。小玖卿，我发誓，你师兄我真真不是故意的！” 石玖卿一脸冷漠地听着他的话，“说完了吗？” “啊……完……完了……” “你完了！” 石玖卿手中燃起赤磷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洛封堪堪躲闪开，可是一不留神头发却触碰到了赤磷焰，一下子就着了起来。 “啊！！！着火了！！！” 洛封一蹦三尺高，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 “噗嗤——” 一旁的白依依终于不再哭泣，看到洛封如此窘态，忍不住笑了出来。 突然的变故让洛封不知所措，甚至连法术都忘了用。 一旁的怀瑾怕事情闹大，也担心真的伤到洛封，赶紧凝结澜水诀，浇在他的头发上。赤磷焰瞬间熄灭，洛封也变成了落汤鸡。 石玖卿回过头，有些不情愿地看着怀瑾，她还想再惩罚惩罚她的师兄呢！ 怀瑾蹙着眉，微微摇了摇头。 见状，石玖卿泄了气。算了算了，不能做的太过分了。这次也算是给依依报了仇了。 “哈哈哈哈——” 白依依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你这个讨厌鬼，报应来了吧！！！” 洛封满脸怨恨的看着一旁幸灾乐祸的大白兔子，呸了一声，不再看她。 石玖卿从怀瑾手中抱过白依依，将她放到洛封怀里。 二人皆是一脸懵，这什么情况？ “六师兄，自己闯的祸，自己补救。这些日子，便由你照顾依依。依依背上的毛，什么时候长出来，什么时候给我送回去。若是她受了半点委屈——” 石玖卿冷笑一声，“你就会跟你的头发一样，化为灰烬！” “不要啊！” “不要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偶遇水苏 石玖卿转过头，搂住怀瑾的胳膊往回走去，丝毫不理会身后那两人的哀嚎。 “卿卿，这样，合适吗？”怀瑾有些担忧的问出声。 “哎呀，放心啦！我闹了这一出，六师兄肯定不敢对依依怎么样了。而且，我说的有错吗？本来不就是六师兄自己惹出来的事嘛，把人家依依烧成那个样子。我让他照顾依依，不过分吧！” “是，卿卿说的，什么都对。”怀瑾微笑着，语气宠溺地说道。 去往南天门的路上，远远的便看到一个一身玄衣的女子在门口徘徊。 石玖卿走近一看，这个背影，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卿卿，怎么了？”怀瑾察觉出身边的她有些心不在焉。 “啊？没事……” 看着女子这个身影，总感觉十分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想起来了！ 水苏！ “水苏？” 女子听到有人唤她，回过头去，她仔细打量着唤她的这个女子，不断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确定自己并未见过她啊。 “你是？” “我啊，石玖卿！” “石玖卿……”水苏又仔细想了想，拍着脑袋说道，“是你啊，那只灰不拉几的鸟！” “……其实你可以换一个词来形容。”石玖卿颇为无语的回答道。 水苏眉眼含笑，笑的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你这么快就修炼成人形啦！没想到啊，修成人形的你竟如此好看，丝毫没有当年的土样了！” 石玖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些话，真的是在夸奖她吗？ “还不是多亏了你，把我放在灵山上。不然，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修炼成人形呢！”石玖卿真诚实意的对她道谢。 “哎呀，客气客气！”水苏十分大气的摆了摆手，“对了，你来天界干什么？” 石玖卿顿时笑魇如花，她挽住怀瑾的胳膊，说道：“我啊，跟我未来的夫君，来拜会我的师父，佑圣真君。” “夫君？”水苏语气微微惊讶，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一身玄衣的男子逆光而立，身上满满的修罗之气。一头银发随风飞舞，如同地狱的阎罗一般。然而，他的眉眼却含着笑意，唇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他微微垂着眸，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的女子，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深情。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水苏的记忆一向不错，哪怕只见过一面，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她迅速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老天爷啊！这不是南絮上神吗！！！” 水苏一把拉过石玖卿，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说，他，是你未来的夫君？南絮？上神？？？” 石玖卿被她拽的有一点懵，她愣愣的点了点头，“对啊，怎么啦？” 水苏一把捂住脸，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她竖起大拇指，“你可真厉害啊！南絮上神，都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石玖卿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感觉到她的视线，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石玖卿回过头，讪笑着说道：“还好吧。” “岂止是还好！”水苏感叹到，“啊呦，这个南絮上神啊，我就只见过他一次，他就给我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呀！” “你怎么会见过他？”南絮是上神，水苏是鬼差，他们二人怎么会见过？ “好像是一千年前吧，具体哪一年我也记不清了。”水苏声情并茂的说道，“那一次，有一只逃到凡间恶鬼因为怨气太强，进化成了无间魔鬼。我跟那个混蛋二殿下都无能为力，打又打不过，只能悻悻退下，另找法子。当时，正好碰见了这位南絮上神。那个混蛋二殿就请他去帮助我们收服恶鬼。我当时还觉得，哎呀，天界之人也不算都是混蛋吗。这个南絮上神仪表堂堂，还乐于助人，是个好苗子。结果……” “怎……怎么啦？”石玖卿接着问道。 “结果，我也不知这南絮上神跟那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他一掌，直接就让那恶鬼魂飞魄散了，一点渣渣都没剩！当时那场景，我的老天爷，我愣是三天没睡着觉，简直可怕至极啊！” 水苏悻悻的回过头瞥了南絮一眼，他满身的戾气还是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所以啊，我当真佩服你啊。这么厉害的人物，就被你这么收服了！”水苏竖起大拇指，又把她夸赞了一番。 “罗刹娑，你干什么呢！” 身后一个十分欠揍的声音传来。 “混蛋！” 石玖卿听到身旁的水苏银牙咬的咯咯作响，似是对身后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石玖卿转过身，这是…… 天界二殿下。 “南絮上神，竟有闲情逸致来到天界了？”一身极其骚包红衣的天界二殿下伸手朝着南絮作揖。 怀瑾面上毫无波澜，“陪娘子来的。” “娘子？”这位二殿颇有些惊讶，他看向石玖卿，露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原来，是这位美人。啧啧啧，不愧是南絮上神看上的女子，果真是国色天香之貌，倾国倾城之姿啊。” “二殿下过奖了。”石玖卿不动声色的走到怀瑾身旁，揽住他的胳膊。 石玖卿的不自觉的小动作让怀瑾的心情大好，他将她揽到身后，隔绝开那二殿下虎视眈眈的视线。 “混蛋二殿，你完事了吗？完事就赶紧走了！”水苏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冷漠地问道。 这个混蛋看见美人就是这种露骨的视线，也不怕吓着别人。 “罗刹鬼娑，本殿下有没有说过，禁止你这个称呼！”二殿下指着水苏，咬着牙说道。 “没有。”水苏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你！” “我？” 天界二殿被气的手指微微哆嗦，最后甩袖离去，“好男不跟女斗，走！” 水苏白他一眼，转过头跟石玖卿说道：“玖卿，我先走了，我还有好多事呢！” 石玖卿点头，“嗯！” 水苏刚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说道：“对了，虚妄空间的反噬你要注意一些，千万不要不当回事！” “嗯，谢谢叮嘱。” 第一百四十章 阿萝的来历 水苏走后，怀瑾双手抱住她的肩膀，颇为担忧的问道：“那个女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啊？什么话？”石玖卿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虚妄空间？还有……反噬？” “啊，那个啊！没什么的。就是之前说的，若是主动告诉你们我的身份，就会受到虚妄空间的反噬。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啦！”石玖卿轻笑，“怀瑾不用太过担忧啦！” 怀瑾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我担心，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被人挂在心上的感觉，出奇的不错。 石玖卿笑着，轻抚着他的后背，“好啦，没事的没事的。” 怀瑾一路腾云，往苍穹山赶去。石玖卿伏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儿。 怀瑾感觉到脖颈间她的气息，心中似有一只手在抓他一般的痒。他轻咳一声，矫正自己的思绪。 石玖卿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微微睁开双眸，“怎么了？到了么？” “还没。”怀瑾将她抱在怀中，用身后的斗篷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卿卿莫要真的睡着，这儿太冷了，会得风寒的。” “哼哧，没事啦，”石玖卿往他的怀中钻了钻，深吸一口气，满满都是他的味道，“有你在，不会的。” 怀瑾轻笑出声，抬起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怀瑾……” “我在。” “我想问你件事。”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石玖卿睁开双眸，手指不安分的在他身上画着圈圈。 “嗯，就是……在金桂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身旁的……那个小姑娘……是……是何人？” “阿萝，我的徒儿。” “我知道她的名字，之前我去苍穹山时，她便告诉我，她叫阿萝。”石玖卿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的感觉。 “卿卿着凉了吗？”南絮眉头紧蹙，语气极为担忧的问道。 “没有！”石玖卿收起闷闷的声音，轻咬着下唇，“没有……” 石玖卿面对着怀瑾的胸膛，眼眸看着他的衣裳，被风吹起的长发遮挡住脸庞，让他未曾看到她眼眸中闪过的失落。 “卿卿，一千年前，你身入封印，留给我的只有那个赤红色的石头。”怀瑾微微叹了口气，“就在八百年前，我在那块石头里，竟然发现了活人的魂魄。当时，我高兴极了，我以为，那里面是你的魂魄。我花费了三千年的修为，终于将那里面的魂魄成功取了出来，还为她找了一个合适的宿主。结果她醒来，我便知道，这个魂魄，不是你。” “第一眼见到她醒来时，我突然就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场景。一眼万年。那时我便决定，为她取名——阿萝。” “与你有关的一切，我皆会视若珍宝。尽管……她不是你。就这样，我便收她为徒，教她修炼。有了阿萝，至少，我不能再像刚失去你时那样的颓废。总算，有了一丝挂念。就这样，过了八百多年。” “你说阿萝的魂魄，是你从我的赤磷石里取出来的？” “嗯。”怀瑾点点头。 突然，往事浮现脑海—— “小阿萝，只有这一魂四魄，你定是活不长久，魂魄不全也自是无法入得轮回。如今，我需要身份来积攒大功德，你我算是有缘，我以本体护你魂魄，你以身躯助我积攒功德。他日成仙，我必定替你报仇，助你重生！” …… “我明白了，你取出来的，是我遇见你时的那个身体‘石萝’本来的魂魄！”石玖卿从他的怀中坐起。 “什么意思？”怀瑾看着她，轻声问道。 “当年，我为了完成最后一件大功德，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体作为宿主。当时，正好遇见一只狼妖，吸取了阿萝的两魂三魄。狼妖逃走之后，我便把阿萝的一魂四魄装在了我的我的赤磷石中。元神进入她的身体，用她的身体经历了凡间的那些事。” “原来如此。” “我当初就答应过她，一定会助她重生，可是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如今，你用你的修为将她的魂魄补齐，也算是替我报了恩情。”石玖卿双手圈住他的脖颈，“反正，你我的关系，你还我还，都是一样的吧。” 怀瑾轻点她的额头，笑着说道：“自然。” “没想到呀，你还阴差阳错的替我报了恩！”石玖卿重新躺在他的怀中，“我一开始还以为，阿萝是你从哪里拐过来专门伺候你的小姑娘呢？我第一次去金桂林找你时，还以为，你认不出我，是因为你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你的宝贝徒儿身上了呢……” 石玖卿说着，手指一下一下轻戳着他的胸膛，委屈极了。 怀瑾抓住她的手掌，继而十指相扣。石玖卿微微抬头看向他，他低下头，两人的鼻尖只差分毫便能触碰到的距离。 “卿卿再戳下去，我便要忍不住干坏事了。” 说完，他一把将她抱起，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他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尖尖的下巴。 终于吻上他日思夜想的唇瓣，她身上的桂花香，顺着舌尖传到了他的口中。 嗯，真甜。 她伸出手环抱住他，动情地回应着他的吻。她的手不安分到处摸着，顺着他细长的脖颈，滑到他喉咙之上凸起的部分。她离开他的唇瓣，顺着他的下巴，来到他喉咙之上最特别的地方。 手指轻抚着小小的凸起，她唇角忽的勾起一抹坏笑。她低下头，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触上那个凸起，她感觉到他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他有了感觉。 可她，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她张开口，用银牙轻咬着他喉咙上的凸起。时而轻舔，时而轻咬，酥酥麻麻的快感瞬间侵袭了他的全身。 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 他轻喘着粗气，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磁性，“卿卿再这样，我便真的要忍不住了。” 石玖卿勾起一抹魅惑至极的笑容，她转到他的耳边，轻吹一口气，“那便，不要再忍了呀～”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她的师娘 “那便，不要再忍了呀～” 说完，一下含住他的耳垂，舌尖一下一下轻轻舔舐着。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也感觉到他在极力隐忍着体内的那股冲动。 “嗯哼——” 怀瑾闷哼出声，捏着她肩膀的手掌也不自觉的用上了力。 “卿卿……别……” 石玖卿轻笑一声，“你呀，还是这么经不起撩拨～” 怀瑾大手一挥，将她一把推到，压在身下，邪魅一笑，“等我们成婚了，我一定要让卿卿尝尝，‘想要却得不到’，到底有多难受！” “哼，我拭目以待！”石玖卿挑衅着说道。 殊不知，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让他们以后每次的‘恩爱’，她都要饱尝此等痛苦。想来，真不该贪一时之快啊，实在是后悔莫及啊！ 很快，二人便到达了林中小屋。 怀瑾跳下云彩，石玖卿刚想跟着跳下去，便看到下方的怀瑾已经向她伸出了手。她唇角带着一抹笑容，握住他的手，跳在了他的怀里。 “师父！”一道甜甜的声音传来，“你回来啦！” “嗯。”怀瑾淡淡回答道。 “咦，这不是那个大姐姐吗？”阿萝看着她师父怀中的那个女子，“你找到我师父了呀！” “嗯，是啊！我还要多谢阿萝替我指路呢！”石玖卿微笑着说道。 “不客气！”阿萝同样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你们，何时见过的？”怀瑾有些意外地问道。 石玖卿轻笑一声，“就在我去凡间找你的前一日。我来苍穹山找你，你不在。阿萝又奉了你的命令，不得擅自放外人进来，所以，我只好凑活在树上睡一晚啦！明明这里是我的家，结果自己却被你的封印给封在外头进不得，想想，还颇有些讽刺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怀瑾有些愧疚的说到，“我不知道你卿卿会来找我。” “哼！”石玖卿转过头，装作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卿卿，我错了，是我不好，卿卿莫要生气。”怀瑾扳过她的身子，让她正对着自己，“你打我，出出气，好不好？” “不好！”石玖卿双手环抱在胸前，装作气恼的样子。 “噗嗤……”一旁的阿萝捂着嘴轻笑出声，“大姐姐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怀瑾师父如此着急呢！” “阿萝，”怀瑾颇为严肃的说道，“以后不许叫大姐姐，要叫师娘。” “师娘？”阿萝顿时明了，笑成一朵花一样，“师娘好！” 原来，这个大姐姐，就是师父一直思念的人啊。 从她有记忆开始，怀瑾师父便一直冷着脸，从未有过笑脸。然而，只有当他独自饮酒，轻抚着手腕上的手串时，他的嘴角才会噙着一抹笑容。睡梦中，他会偶然惊醒，嘴中唤着“卿卿”二字。阿萝一直想知道，这个被唤作“卿卿”的到底是何人，竟让他的师父如此惦念于心。仔细想来，一定是师父的心上之人吧。 像他师父这样好的人，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老天要这样折磨于他。 如今，师父心心念念的“卿卿”回到了师父身旁，师父再也不必整日买醉了。真好啊！ 这样想着，阿萝越发替她的师父高兴。她真心希望她的这位卿卿师娘，能够一直陪伴在怀瑾师父身旁，再也不让他孤独一人！ “师娘，我们快进去吧！”阿萝颇为兴奋的牵着石玖卿的手，将她拉进院子。这几百年来，除了她师父，她从未和别人相处过。如今她有了如此美貌的一个师娘，她一定要好好招待她！ 石玖卿轻笑，任由阿萝将她牵了进去。 怀瑾微笑着看着二人的背影，如此情景，甚是让人安心啊。 石玖卿让他们二人坐在厅堂里，神秘兮兮的说道，“师父，师娘，你们等我一会儿！” 说完，阿萝便匆匆跑了出去。 约过了半个时辰，阿萝端着酒菜来到厅堂，“师父，师娘，久等了！” 石玖卿看着她手里的饭菜，颇为感慨的说道：“阿萝，竟还回做饭？” “嗯！”阿萝颇为自豪的回答道，“师父不在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做饭的。如今，也让师娘尝尝我的手艺！” “好！” 石玖卿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在口中，味道确实不错。 “好吃！” 阿萝得到夸奖，笑容更加灿烂，“师娘喜欢就好！” “别站着了，快坐下一起！”石玖卿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 阿萝点点头，笑着坐在她身旁。 石玖卿回以微笑，她转过头，看到面前的怀瑾微笑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打趣道：“看我干嘛，你也尝尝呀！” “阿萝做的，味道一向不错。”怀瑾伸出手，抹掉石玖卿嘴角的米粒，极其自然地放进了自己口中，“看你吃的欢喜，我心中，也甚是欢喜。” 见状，阿萝赶紧低下头，猛地向嘴中扒饭，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饭后，阿萝极为自觉的开始收拾碗筷。以风一般的速度收拾完后，便朝着怀瑾说道：“师父，师娘，我都收拾好了！我回去就寝啦！” 怀瑾微笑着点了点头。 阿萝作完揖，风一般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方才用饭时，她是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影响到师父跟师娘啊。现在这般，她可不想在继续她的师父师娘身旁再受虐了。 看着阿萝离去的身影，石玖卿轻笑，“没想到，如此死板的南絮上神，竟然培养出如此鬼灵精怪的孩子，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 “卿卿未曾见识到的，还有很多！”怀瑾走到她身旁，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以后，我会让卿卿，一点一点见识到！” 石玖卿憋着笑意，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是吗？那我可要好好见识一下呀！” 怀瑾失笑，轻吻上她的额头。复又将她打横抱在怀中，轻声说道：“卿卿。” “嗯？” “我算过了，十月初九宜嫁娶宜造屋宜出行，总之，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你……准备好嫁给我了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委屈极了 “我算过了，十月初九宜嫁娶宜造屋宜出行，总之，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卿卿……准备好嫁给我了吗？” 怀瑾手掌冰凉，有些紧张却又十分期待着她的答案。 石玖卿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她缓缓抬起手，将手心贴在他的胸口处。 “早在一千多年以前，我就已经准备好了。” 怀瑾的身体骤然放松，他抬起手，覆在她的手掌之上。 石玖卿在他怀中闭上双眸，享受着他温暖的怀抱，汲取着他身上迷人的气息。或是受到这气氛的影响，她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自己心中全部的想法。 “怀瑾呐，你知不知道，过去的日子里，我时常幻想着，你我成婚之时的情景。你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小心翼翼为我轻轻挑开红盖头。我的师父师兄，还有你的师父师兄们都来为我们庆祝，四海八荒之内皆为我们贺喜之景。” 怀瑾在她的头顶轻笑，他抚摸着她的长发，语气温柔似水。 “我又何尝不是。我时常想着，我们的成婚之礼是怎样的盛大隆重，有哪些人会来参加我们的成婚礼，我们穿着怎么样的嫁衣，又请谁做我们的证婚之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我的脑海里。我曾以为，这些事都怕只会成为天方夜谭，可现在，它就在我眼前。” “就在刚刚，我的心上之人，向我许下了这世间最庄重的诺言。” “就在刚刚，我的心上之人，答应了我向她许下的这世间最庄重的诺言。” 他说，他要娶我。 她说，他要嫁于我。 …… 这些日子下来，石玖卿发现，她的胃口简直就快要被阿萝养刁了。 阿萝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研究一些可爱的小点心。 其实石玖卿本不爱吃甜食，奈何阿萝做的点心实在是太好吃了。既好看又好吃，便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结果当晚，石玖卿便开始牙疼。 “怀瑾……我牙疼……” 石玖卿躺在怀瑾的腿上，一边捂着腮帮子，一边不断的呻吟着。 “好疼呀……” “早就跟卿卿说了，莫要吃那么多的甜食。如今牙疼，疼得不还是你呀！”怀瑾语气颇带着一些责备之意，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心疼。 他指尖燃起法力，为她轻揉着牙疼之处。 “好些了吗？” 石玖卿闭着眼睛，静静享受着他指尖的温度，“嗯，好多了！” “那便好。”怀瑾唇角终于出现一抹笑容，“以后，不许再吃任何甜食了。” “啊！”石玖卿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坐了起来，“不要嘛！怀瑾，我每次只吃一点点，绝不多吃！” “不——可——以——”对她不好的事，他从来都是寸步不让。 “哎呀，怀瑾～～～”石玖卿轻咬着下唇，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如今还在病中，怀瑾就不能说些好话哄哄我吗？我保证，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多吃的，就吃一点点一点点！” “知道自己还在病中，还如此任性。”怀瑾捏住她的下巴，十分硬气的说道，“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一点点也不可以！我已经吩咐了阿萝，再不给你做甜食了。” “哼！”石玖卿转过头去，双手环抱在胸前，“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我，你肯定是不爱我了！” 怀瑾失笑，将她抱在怀中。 石玖卿挣扎着，就是不让他抱。 怀瑾一把搂住她的腰，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按倒在床榻之上。他迈开腿，将她压在身下。 “卿卿，如此不听话，莫不是想让为夫惩罚惩罚你？” “你才不是我的夫君！”石玖卿歪过头，像个小孩子似的不去理他。 怀瑾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正对着自己。他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星辰一般，毫不费力便能将她的注意力全部深深吸进去，“卿卿说我不是你的夫君，那谁是？” “反正……不是你！”石玖卿嘴硬的说道。 怀瑾垂下头，颇有些气恼地咬住她的耳垂，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口是心非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说着，又轻轻咬住她的耳垂。 一种说不出的快感瞬间侵袭了她的全身，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带着一种极致的舒爽。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里，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石玖卿不自觉的嘤咛一声，发出一种极致魅惑的声音。 “嗯哼——” 几乎一瞬间，他的下体有了强烈的感觉。 迷离间，石玖卿感觉到一个很硬的东西抵在她的腿上。尽管她未曾经历过房事，但也明白那个是什么。 石玖卿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可不算我惹火你吧？是你自己……” “卿卿！”怀瑾微微摇了摇头，下床站起身，“我先出去一下！” 未等石玖卿回应，怀瑾便逃似的冲了出去。 石玖卿有些纳闷的坐起身，“他，这是怎么了？” 石玖卿拉上一件披风，缓缓走出房门。一只手扶着门框坐在了门口的门槛上。她双手托着下巴放在腿上，仰头静静看着星光灿烂的夜空。 今日是朔日，月牙形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光亮。然而，满天的繁星却照亮了整片夜空。 一柱香后，怀瑾一步一步踏进院子。湿淋淋的银色长发垂在脑后，一身玄衣被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健壮的体型。 看着如此诱惑人的怀瑾，石玖卿不禁咽下一口口水。她猛地摇了摇头，干什么呢？现在是垂涎怀瑾的美色的时候吗！ 石玖卿连忙站起身，将身后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 九月的夜里有些细细微风，尽管还处在夏日，夜里却也时有些凉意，更何况他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你这是去干什么啦？” 石玖卿握住他冰凉的双手，语气中掩饰不住的责备。 怀瑾有些羞赧的回答道：“去……冷静了一下。” 闻言，石玖卿愣了一下，然后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到她笑话他，他更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直视她的视线。 石玖卿抱住他，轻声说道：“如此，真是委屈我的怀瑾啦。”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好的消息 翌日，不知收到了什么消息，怀瑾一大早就出去了。 石玖卿实在嘴馋的很，觉得实在有必要去玄元那里拿几坛酒尝一尝。 事不宜迟，石玖卿简单叮嘱了阿萝几句，便飞身去往了金桂林。 金桂林。 到达金桂林，却不见玄元却踪影。到处找遍也未曾发现的身影。 石玖卿在酒窖在拿了几坛木犀酒，便准备回苍穹山。 这时，正巧遇见从外面回来的玄元。 “玄元？”石玖卿出声叫住他，“你去哪儿了？” “你怎么来了？”玄元未答反问。 “我来拿几坛酒啊！”石玖卿晃了晃自己怀中的那几坛酒，笑着说道。 “又喝酒。”玄元白她一眼，“依依呢？” “嘿嘿嘿，我把她留在了师父那里。前几日，我和怀瑾带她去见师父，该死的六师兄把她的毛给烧了。所以，我便把她交给六师兄，让他好生照顾依依！”石玖卿颇为得意地说道。 “你呀，不就是懒得照顾别人吗？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我都快信了！”玄元再次白她一眼。 “嘿嘿嘿……”石玖卿讪笑着，“你方才去哪儿了？” 玄元打量了她一眼，“南絮，没有跟你说吗？” “说什么？”石玖卿一脸疑问的看着玄元，“你去见他了？” “不是。”玄元微微摇了摇头，“回去，你便知道了。” “故作神秘！”石玖卿冷哼一声，“既然你不说，那我还不问了。我走了啊！” “嗯。”玄元点头，作势离去。 “哦对了！”石玖卿拉住玄元的衣袖，“突然想起一件正事。” “何事？”玄元问道。 石玖卿收回手，有些局促的说道：“玄元，我和怀瑾定下了十月初九成婚，虽然时间紧了点，但是，嘿嘿，我们都快要等不及了！届时，我想请你作为我的长辈接受拜天地的礼俗，可以吗？” 石玖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石玖卿生来没有父母，如今她这边，只有玄元和她的师父佑圣真君可以作为娘家的长辈。所以，她十分希望玄元能够作为长辈参加她的成婚之礼，见证她与怀瑾拜下天地成为夫妻时那神圣的一刻。 玄元愣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知道了。” “一定要去啊！”石玖卿继续说道，“趁还有一些时候，玄元要多酿一些木犀酒，到时候作为喜酒给参加成婚之礼的宾客喝，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嗯，好。” “那边说定了！” 石玖卿抱着酒，美滋滋的走了。 玄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苦笑。 “玖卿，我会祝福你，一直一直，祝福你。” …… 刚进林中小院，石玖卿便看到一抹玄色的身影坐在石桌旁，背对着大门不知在做些什么。 石玖卿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伸出手捂住他的双眸。 “猜猜，我是谁？” 怀瑾语气淡淡的，“卿卿，不要闹了。” “没意思！” 石玖卿松开手，坐在他的身旁。 “卿卿方才去哪儿了？”怀瑾看着她，轻声问道。 “我去金桂林了呀！我有些嘴馋了，便去那里拿了好几坛酒。”石玖卿轻笑，“我呀，方才还告诉了玄元，十月初九我们成婚之际，让他作为我的长辈参加成婚之礼呢！而且，他还答应了！” 怀瑾脸色微变，“卿卿……” “对了对了，你方才去哪儿了？是去见玄元了吗？”石玖卿琢磨着，“我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见过你呀。” “卿卿……”怀瑾握住她的手，表情颇为严肃。 “嗯，”石玖卿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怎么了？” “十月初九，我们可能成不了婚了……”怀瑾断断续续地说道。 “什么意思？”石玖卿愣住，一下一下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为何？” 怀瑾眼眶微红，“因为……我人间的师父，玄居道长……羽化了……” 石玖卿愣在原地，她反应了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回答道：“羽……羽化？怎……怎么会这样？” 玄居道长是玄元的师兄，而怀瑾是玄居道长的徒儿。原来玄元说的，是这件事。 “神仙，皆有身归混沌之时，更何况是半仙？”怀瑾淡淡的回答道，“师兄们说，师父走的很是安详，没有半分痛苦。” “那……那便好。” “玄居师父，对我来说，不是父亲胜似父亲。”怀瑾语气淡淡，声线却有些颤抖，“卿卿，对不起。按照人间的说法，我应当守孝三年，以示孝道。我……” “莫要再说了……”石玖卿捂住他的唇瓣，“我明白的。” “卿卿，对不起……”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能让玄居道长安安静静的离去。”石玖卿轻抚着他的长发，“三年，转瞬即逝。反正，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早一日成婚，或者晚一日成婚，又没有太大的区别的，是不是？” 怀瑾看着她，唇瓣微微颤抖着。他将她一把拥在怀中，紧紧抱在怀中不肯放手。 石玖卿轻拍着他的后背，“难过，就哭出来吧。放心，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发生了这种事情，最难过的，应当就是怀瑾了吧。照顾了他一千多年的师父，突然离世了，纵然冷清于他也定然无法无动于衷。若是这个时候她还一味的向他闹，不体谅于他，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 翌日，石玖卿换下她平常所穿的赫赤色长袍，穿上一身素色长衫。长发挽成流云髻，未点装饰却也是一副倾城之貌。 怀瑾亦是换下他的玄色长衫，换上一袭素缟长衫，银白色的长发以一条白色发带高高束起。 “阿萝，乖乖在家里等我们回来，知道了吗？”石玖卿不放心的叮嘱到。 “嗯，阿萝一定守好家。师父师娘，也要快些回来啊！”阿萝认真的说道。 “好，师父师娘都知道了。”石玖卿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怀瑾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回去。 一个时辰的奔波之后，他们回到了峪峡山。 第一百四十四章 玄居与玄元(一) 峪峡山。 怀瑾一路无言。 平时他俩在一起时，石玖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想要跟他说。可是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再瞎胡闹，所以，一路沉默。 来到峪峡观，阴沉的气息包裹着整个道观。道观门口挂着两个写着大大的“奠”字白色纸灯笼，一时间，气氛沉到了低谷。 记忆里玄居道长，一片慈祥的模样，无论遇到何事脸上皆是挂着笑容，似乎面对何事都能淡然面对。没想到那一次的脸面，是第一次，竟也是最后一次。这样慈祥的一个人，就这样羽化了。 石玖卿紧紧握住他的手，她微微抬头看着他，眼眸中充满了担忧。怀瑾反握住她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我没事。” 石玖卿回给他一个微笑，“嗯！” 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无论走到何处，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峪峡观的大门缓缓打开，整个道观笼罩在一片素白色中。四周的人皆是一身素衣，看到他们到来，全都围上前来。 “师兄！” “师兄！你回来了！” “师兄回来了！” “嗯。”怀瑾淡淡回答道。 如此阵仗，让石玖卿心里微微有些发怵。 “师弟。” 一声响起，人群中的躁动之声慢慢降下。 一位跟众人打扮一样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却显然没有了那群人脸上的稚气，眉宇间皆是成熟稳重。 “师兄。”怀瑾恭敬作揖。 “快别，”那人连忙以手扶住他的胳膊，“如今南絮已是上神，称一声师弟已是大不敬，又如何受的了你的礼。” “在此地，南絮永远都是师弟，该守的礼依旧应该守。”怀瑾淡淡回答道，语气不容置疑。 “那好吧，这个礼，师兄便收下了。”那人看向怀瑾身旁的石玖卿，“师弟，这位是……” “我的夫人。”怀瑾淡淡的说道。 那人表情有些惊讶，但却也未曾说些什么。 “师父的棺桲就放在厅堂，随我来吧。”那人伸出手，引着他二人前去。 怀瑾点点头，拉住玖卿的手便向前走去。 石玖卿随着怀瑾一步一步走上厅堂的台阶，看着眼前的玄居道长，竟有一瞬间有些想落泪。 玄居道长仍旧像以前一样，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安静的躺在那里，好像就像睡着了一样。 不过见了一面的人，参加葬礼之时还有些伤情。石玖卿忽的想起自己身死之时，怀瑾该是怎样的伤心与难过。如今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他，他也终于不必沉浸于痛苦之中。就在他们以为好不容易要得到幸福之时，却有了这样一个消息，真是令人唏嘘。 石玖卿明显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凉，冰凉刺骨。她手上微微用力，把自己的温暖传到他的手上。 静静的沉默以后，怀瑾轻轻放开她的手，让她去到一旁休息。他跪在棺桲两旁，安静的替他的师父守灵。 石玖卿微微点头，走到偏厅，却发现有很多仙家来参加玄居道长的葬礼。 玄居道长生平如此宽厚待人，就算是小小的精灵他也不吝啬帮助。他能够受到众仙家的追悼，也是情理之中之事。 透过拥挤的人群，却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玄元？” 玄元正出神冥想，却听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他。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之人，“玖卿？” “嗯！”石玖卿坐到他的身旁，微微叹息一声，“玄元，你，节哀啊……” “嗯。我知道。”玄元举起酒壶，倒在手中的酒杯中。 离着很远都能闻见酒气，石玖卿按住他的胳膊，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在这儿喝酒，不合适。” 玄元不动声色的躲开她的手，“无碍。” 石玖卿气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 玄元转过头，表情颇为严肃的看着她，“还给我。” “我不！”石玖卿亦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我说了，在这里喝酒，不合适！” 玄元看着她，泄了气，他转过头，不再看她。 “南絮跟你说了？”玄元缓缓开口。 “嗯。”石玖卿微微垂眸，“虽然，并未表现出来，但我知道，他很难过。” 玄元轻笑一声，缓缓开口：“我，又何尝不是？” 石玖卿闻言一愣，慢慢放下手中的酒壶，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我以为，活到这一把年纪了，也算是看开了这些生生死死。却没想，自己并未有如此洒脱。生老病死的七情六欲，根本无法躲避。”玄元眼眸微红，一字一句地说道。 石玖卿静静听着，不再言语。 “我和师兄，已经认识快要八万年了。彼时，我还只是个小娃娃……”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在了饥荒中。那时，我的师父下山救助灾民，带回了还是孩童的我。” “师父把我带回去之后，我因为在饥荒饿了太久，身体很是不好，所有人都以为我活不了了。父母皆死，连我自己，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只有玄居师兄，每日去山中挖一些大补的药材，就为了，让我的身体有所好转。就为了，能让我活下去！” “有一次，玄居在山中迷了路，直到第二日还未曾回到峪峡山。师父急坏了，便遣了所有的师兄师弟去寻找他。直到夕阳西下，师父才在一堆草丛中找到了受伤严重的玄居师兄。他竟是遇见了野兽，可是就算如此，他怀中还紧紧抱着为我治病的药材。” “师父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师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所有的师兄师弟都在暗地里说，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治我的病，玄居师兄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他们都说，我是个扫把星。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可是，那一日，师兄露出了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他说，我是他的师弟，从我进了峪峡观，我们就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何必说这些话？” “从那以后，我便决定，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是为了一心为我的师兄，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玄居与玄元(二) “从那以后，我便决定，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是为了一心为我的师兄，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从那一日起，我便不在消沉下去。我跪在师父门前，请求师父教我修炼，教我兵法。从那时起，我便暗自发誓，我一定要成为师兄的骄傲！” 玄居说这番话时，声线微微颤抖，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师兄的剑术在整个峪峡山当属第一名。我在他的指导下，剑术与日俱增。” “白日，我与师兄共同探讨剑术之道。夜晚，独自一人习得修炼之法。所有的同门都在夸我天资聪颖，师父教授的修炼之法，我仅仅用了一百年便融会贯通，修得了长生不老之术。可他们不知道，为了能够出人头地，我在修炼上花费了多少的时间和精力！这个世界上，修炼得道，哪有什么捷径可以走？” “我还记得，那一日，我跟师兄坐在峪峡崖上，看着落下的夕阳，说着彼此的愿望。” …… “师弟，你有没有想过，未来你想去做什么？”一身白衣如雪的玄居道长坐在崖上，脸上挂着他一贯的笑容。 “我啊？”那时的玄元，跟现在的容貌别无二致，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之色，“我要修炼成仙，然后做一名武将，报效天界，锄奸惩恶！” 闻言，玄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颇为高兴，“玄元师弟有志气，师兄支持你！” “那师兄你呢？”玄元一脸期盼的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玄居笑了笑，“我啊？我没有师弟那么大的志向。我只想做一名散仙，自由自在的潇洒尘世间，不受任何世俗的约束。这个，才是我期望的人生。” “那，我就祝愿师兄的愿望能够达成！”玄元高兴的说道。 彼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责任为何物。更不知，习得越多，身上所要承担的责任便越大。 百年一度的集会之日，他们的师父将所有的弟子集合与峪峡观的观前。病当众宣布了峪峡观下一任观主的人选。 “玄居，修行至高，品行高尚，是为众弟子之楷模。特与百年一度的集会之时，封其为下一任峪峡观观主。” 闻言，玄居与玄元皆愣在原地。 玄元率先反应过来，想冲上前去问一问他的师父，为何不曾问过他人的想法便如此强加于人，凭什么！ 在他冲出去的瞬间，玄居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不可。 集会结束。 “师兄，你方才为何拉我？师父与你商量了吗？”玄元颇为气恼的问道。 玄居摇了摇头，“未曾。那是集会，你若是冲上去，让师父下不了台该如何是好？” “我不管，既然师父未曾与你告知，那便是强加于人！”玄元有些撒泼的说道。 “师父之令，不得违背。”玄居语气之中，皆是无奈。 “可是，师兄不是只想做一个散仙吗？若是做了掌门，便受了如此多的约束，那不是违背了你的初衷了吗？”玄元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玄居苦笑一声，“人生在世，怎可能事事皆尽如人意？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玄元都无法理解这番话。他认为，自己想要的生活，就需要自己去争取，什么天命，他才不信！ …… “人啊，就是这么的愚蠢。被困在自己的想法里，逃也逃不出来。”玄元那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倒进了口中。 “直到后来，我修炼成仙，当上了天空战神，才渐渐明白了师兄所说的话。这个世间，所有的事都不可能真的称心如意。若是人人都能得偿所愿，这个世界，或许就无法存在了。” “七万多年前，师兄当上了掌门之后，没过多久，我便飞升了上仙，成为天空战神。从那以后，我们师兄弟，再也没有认真说过话，下过棋。” 玄元语气哽咽，话语之间皆是伤情。 石玖卿未曾想到，原来他们师兄弟的情谊竟是如此的深厚。她更未曾想到，玄元竟会告诉自己这些。 “玄元，别喝了，你喝多了。”石玖卿拿过他手中的酒壶。 玄元趴在桌子上，眼眸半闭半睁，“是，我喝多了……喝……多了……” 说完，他便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石玖卿微微叹息一声，化出随身携带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好好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便没事了……” 石玖卿回头看向怀瑾的方向，他面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如同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她微微叹了口气，“这俩师叔师侄，都是一样的硬骨头啊！唉……真是……” 石玖卿缓缓离去。 方才还睡着的玄元微微睁开双眸，攥紧垂在身侧的披风。 若是事事顺如人意，该有多好…… 三日后。 玄居道长下葬之日。 玄居道长临终遗言，在他身死以后，让他的众徒儿将他火葬，随风飘散。 众徒弟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便想着将他安葬在众峪峡山历代掌门的墓室之中。 棺桲行进一半之时，突然有人阻挡了前进的去路。 石玖卿正纳闷着，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都给我放下！” 玄元？！ 众弟子不敢不从，他们看了对方一眼，缓缓放下了肩上的棺桲。 先前那位颇为成熟的弟子就是南絮这一辈的掌门，亦是他们的大师兄。 他拱着手朝着玄元作揖，“师叔，您这是何等意思？莫要误了时辰才是。” “我师兄，是如何跟你们说的。” 玄元语气淡淡的，可石玖卿却在他的话语中听到了怒气。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底蔓延。 那大师兄闭口不言。 玄元再次问道，“我师兄到底是如何说的？！” 此话一出，气势逼人。 那大师兄再次拱手作揖，“师父说……行火葬之礼。” “为何不按他的意思？你们一个两个，胆子不小啊！”玄元怒气冲天。 “师叔息怒！只是，峪峡观，从未有过此等先例。弟子们，实在不敢遵从……”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火葬之礼 “师叔息怒！只是，峪峡观，从未有过此等先例。弟子们，实在不敢遵从……” “不敢？”玄元眼眸渐红，“有何不敢？不遵从师命，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尊师重道，我看你们胆子大的很！你们一个个的，是要造反吗！” 空谷之中，玄元的声音如同一记惊雷，来回回荡。 “弟子不敢！” 峪峡观全部弟子齐齐掀袍跪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站在后面参加葬礼的众位仙家有些不知所措，人群中渐渐开始躁动起来。 “发生何事了？”石玖卿喃喃说道。 一众弟子中，只有白衣银发的南絮站立于棺桲之前，他侧过身，朝着那位大师兄单膝跪于地面。 “师兄，师父……竟有遗言？” 大师兄抬头看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确有此事。师父临终之前，告诉众位弟子，要实行火葬之礼……” “什么？”南絮眉头紧蹙，“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不遵从？” “峪峡观从未有过如此先例，我等如何遵从？”大师兄颇为激动的回答道。 南絮微微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师兄，你们……糊涂啊……” 说完，南絮站起身，恭敬的朝着玄元作揖，“师叔息怒，我等绝无对师父不敬之意！既是师父之遗愿，我等必定遵守！” 玄元冷哼一声，“没有，最好！” 站在后面的石玖卿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敢贸然前去打扰，只能站在人群之中干着急。 前方的峪峡观弟子忙活起来，半柱香后，一堆仙木堆起，而玄居道长安详地躺在那仙木堆之上。 “玖卿。” 石玖卿突然听到前面的玄元唤她，她走上前，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怎么了？” 玄元未曾看她，目光只是看着前方的玄居道长。 “赤磷焰。” “啊？”石玖卿微微惊讶的看着他，“什么？” 玄元转头看向她，再次重复了一遍，“赤磷焰。” “你要赤磷焰，干什么？”石玖卿颇为不解的看着他。 “行，火葬之礼。”玄元语气淡淡的，却充满了悲伤。 “什么？！”石玖卿转头看向仙木堆之上的玄居道长。如此阵仗，竟是要实行火葬之礼！ 石玖卿眉头紧蹙，她回头看向怀瑾。一旁的怀瑾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 “你们都疯了吗？”石玖卿有些激动的问道，“怎么可以……” “师兄……喜自由。”未等石玖卿说完，玄元便开口打断她，“玄居师兄，生前便未能如愿。死后，我替他圆。” 竟是因为这个……石玖卿回想起那日玄元跟她说的那些话，有些理解这个做法。 “我啊？我没有师弟那么大的志向。我只想做一名散仙，自由自在的潇洒尘世间，不受任何世俗的约束。这个，才是我期望的人生。” 石玖卿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如画一般的场景，一身白衣的玄居道长表情向往的看着远方，夕阳落在他的脸庞之上，让他的笑容显得更加温暖。 “我明白了。” 石玖卿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她手上燃起赤磷焰，一步一步走向仙木堆。赤磷焰出手，木堆瞬间点燃。 穿过熊熊的火焰，看着面带微笑的玄居道长。他这一生，都被困在这峪峡观中，培养出无数的优秀子弟。他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师，却独独，辜负了自己的心。 如今，他终于可以得到自由了…… 火葬之礼完成，玄元将玄居道长的骨灰顺着峪峡崖撒了下去。 这一世，他真的可以自由了。 直到葬礼结束，石玖卿再未见过玄元。想来，应是太过悲痛，回金桂林去了吧。 玄居道长刚刚羽化，不宜举办新掌门继位大典，所以，便安排在守孝完成时的三年之后举行。 怀瑾和石玖卿告别峪峡观的各位师兄，便回了苍穹山。二人一路无言，而紧握着的双手却表明了二人各自的真心。 落到林中小院的山下，二人牵着手，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整个树林紧紧包裹着。月光完完全全被浓厚的云彩所遮盖，露不出一丝光线。 怀瑾紧紧握着石玖卿的手，一声不吭的走在前方。石玖卿任凭他牵着，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怀瑾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石玖卿知道，此刻的他内心一定很痛苦。 不能这样下去。 石玖卿心生一计，不再向前走。 怀瑾感觉到身后的她在向后扯他，便回过头，轻声问道：“卿卿，怎么啦？” “怀瑾，”石玖卿笑魇如花，“给你看个东西！” 说罢，她松开他的手，向后退开几步。手上燃起赤磷焰，赤磷焰炸裂，红色的火花如同流萤一般漫天飞舞。 “你看，流萤！” 怀瑾看着她为他制造的漫天流萤，忽的想起一千年前，他们下到凡间，那时已过了流萤存在的时节。她也是如此，为他创造了一场只属于他的“红色流萤”。 终于，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终于笑了！”石玖卿扑到他的怀里，“你再这么不开心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你了……” “对不起，让卿卿为我担心了！”怀瑾回抱住他，柔声说到。 “嗯嗯嗯～～～你让我担心啦！”石玖卿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那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卿卿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怀瑾温柔的回答道。 “那，我得好好想想！”石玖卿托着下巴，做一副沉思状，“就罚你，背我回家吧！” “好。”怀瑾温柔的揉了揉的头发。 怀瑾转过身，石玖卿一下子稳稳的跳到他的背上，一只胳膊放在他的肩上，另一手指着前方—— “怀瑾兄，目标回家，冲呀！” 怀瑾轻笑一声，顺从地按照她的意思奔跑起来。 她在闹，他在笑。 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你，还在我的身边。 深爱之人还在身旁的感觉，真好。 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只沉浸在这幸福的一刻，人生，足矣。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不眠之夜 怀瑾背着石玖卿回到林中小院，却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石玖卿从他背上跳下来，随手拿起袖子为他拭去头上的汗珠，“看你，都出汗了。” 怀瑾一动不动的看着小院，表情颇有些严肃。 石玖卿看着他的神情，便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看向小院，“你怎么了？” “卿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怀瑾语气极为严肃，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石玖卿仔仔细细感受了一下，“我没有闻到妖气啊！” 怀瑾仍旧紧蹙着眉头，沉默不语。 石玖卿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了一圈小院，突然，她发现了一个极不寻常之处—— 平常这个时辰，小院一定是四处点着烛火，尤其是小院门前的灯笼，一定是点燃着的。而现在，小院中一片黑暗，一点烟火的气息全无。 “阿萝！” “阿萝！” 二人同时出声，他们连忙冲进小院，大声呼喊着阿萝的名字，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阿萝……一定出事了。 整个小院都被怀瑾的澜水诀结界所包裹，若是有人强闯结界，怀瑾一定会有所察觉。可是，结界明明是完好无损的，不可能会有人闯进来。而且，按阿萝的性子，没有她师父的同意，她是绝对不会随意出结界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萝到底去哪儿了！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石玖卿明显感觉到怀瑾周身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降低。她也能感觉到，他在隐忍着怒气。 石玖卿抓住他的胳膊，“怀瑾，你先别急。我让赤磷焰去搜查一下，它们一定可以找到的。” 说完，石玖卿手上燃起赤磷焰。赤磷焰分成几束，齐齐冲出。 就在赤磷焰飞出去以后，一阵金黄色的光芒出现在小院外。 “谁？” 石玖卿怒喝一声。 “小仙土地，参见南絮上神！” 一位带着顶高帽的白发白须的老者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怀中竟抱着沉睡不醒的阿萝。 苍穹山的土地么？石玖卿心中说道，他怎么会在此处？ 看到他怀中的阿萝，还未等石玖卿反应，南絮便冲到他面前，一把将她抢过来抱在怀中。他眼眸殷红，白发翻飞，“发生了何事？！” 声音低沉，隐忍着怒气。 “回上神的话，今日小仙路过此处，便看到一个黑衣男子在对阿萝姑娘施展法术。小仙几番斗法，实在不敌，只好带着阿萝姑娘躲了起来。直到方才感受到了仙上的仙气，才敢出来。” 土地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南絮降罪于他。 南絮闻言，手中凝结法术，探求阿萝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片刻后，南絮低喝一声—— “混蛋！” 他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石玖卿走到他身旁，手上亦是凝结法术，却发现阿萝的魂魄竟丢失了一魂一魄。 她愣愣的收回手，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谁干的！”南絮咬着银牙。 土地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小……小仙不知……那人蒙着面，一身黑衣，小仙未曾看到他的容貌。但是，小仙能确定，他使得，是魔界的法术……” “又是他们！”南絮双拳紧紧攥起，怒喝一声。 南絮说完，将阿萝放下，直冲大门而去。 “你要去哪儿！”石玖卿大声喊道。 “魔界。”南絮尽量语气轻柔，他不能把怒气撒在她的身上。 “不许去！”石玖卿走到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重复着，“不——许——去。” 南絮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眉间紧蹙着。 石玖卿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语气轻柔，“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见他不曾言语，石玖卿继续说道：“这件事，不一定就是魔族所为。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们干的？你去哪里找凶手？难道要把魔族所有人都杀了吗！你这样只身闯入魔界，就为了给阿萝报仇。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是你回不来了，我怎么办？” “我……” 片刻后，南絮微微垂眸，“是我太冲动了……” 石玖卿回过身，朝着土地说道：“你先走吧，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是！小仙告退。”土地公恭敬的退出了小院。 小院中，只余他们三人。 石玖卿背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怀瑾，我知道，你与阿萝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她出了事，你自然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可是……你不该失去理智的……这根本……不像你……” 身后，久久的沉默。 南絮走上前，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方才，是我冲动了。对不起，卿卿……” “是我把阿萝带到这世间，对于她，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对阿萝，不是那样的……” “嗯。”石玖卿转过身，回抱住他，“我知道了。” 很快，石玖卿便放开了他。她走到阿萝身旁，将她打横抱在怀中，边走边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阿萝丢失的魂魄。这个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阿萝很少见外人，所以我觉得，那个人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我们两个。” “嗯，很有可能。”身后的怀瑾附和道。 “既然如此，在我们找到他之前，他应该不会对阿萝的魂魄做些什么。”石玖卿瞥他一眼，继续说道，“累了好几天了，先休息一晚吧。明日，我们再一起去寻找阿萝的魂魄。” 未等怀瑾回答，石玖卿便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石玖卿将阿萝放在床榻之上，重新为她诊断一番。除了丢了魂魄，并无其他不妥，她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对于阿萝，石玖卿不是不相信怀瑾所说。只是，同为女人，她多少都有一些嫉妒在里面。 她不知，她何时变成了这样小肚鸡肠的女人。明明阿萝危在旦夕，自己想的，却是怀瑾的过度失态。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看着阿萝沉睡的面容，石玖卿微微叹了一口气。 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一百四十八章 魔界 魔界。 墨水河乃天界与魔界交界之处，此河与冥界的忘川之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皆可吞生魂，养死魂。 在这种暗黑之地，却缓缓飘荡着婉转的琴声…… 琴声响起，激起河面一层层的涟漪。琴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轻快，时而沉重，仿佛在诉说着弹琴之人的心事。 弹琴之人面对着墨水河，指尖在琴弦上轻捻，婉转的琴声便从指尖下缓缓飘出。 那人一身墨绿色衣裳，长长的黑发随意的扎起，又有几缕细发垂在肩上，更添一种随性之美。他的面容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周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冷，一种纤尘不染的纯净。 “二公子。” 一声不和谐之音打断了这美妙的琴声。 片刻后，那人缓缓应道：“何事？” 来人一身黑衣，以黑布蒙着面，低垂着头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道：“魔王尊上请您回宫。” 那人轻笑一声，好看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形。同时，精致的脸颊之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知道了。” 将古琴收好背在身后，墨衣男子站起身，如同鬼魅一般翩然离去。 魔宫。 大殿之上一身黑衣包裹的魔王斜靠在宝座之上，他一身皆是邪魔之气，周身戾气让人退避三舍。 “参见父王！” 那墨绿色衣裳的男子缓缓步入大殿，他微微颔首，举手作揖，礼数周全至极。 魔王缓缓睁开双眸，一双黑色的眸子满是杀气。 “我儿，这是又去弹琴了？” 声音嘶哑无比，听着让人浑身无比难受。 墨绿衣男子轻笑，唇角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回父王的话，正是。” “我儿这般爱好，倒是像极了他们天界之人。” 那人脸上仍旧挂着一抹笑容，像是未曾听到魔王言语中的讽刺之意。 见他不曾接话，魔王也不再为难于他，毕竟还有正事要谈。 “之前嘱咐你的那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若是再像一千年前那般妇人之仁，可别怪为父不通人情了。” 墨衣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伤情，只一瞬，便被玩味取而代之。 “孩儿，明白。” …… 翌日，石玖卿睁开眼，坐起身揉了揉头发。 果然，一夜无眠。 石玖卿打开门，却发现怀瑾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外面，跟昨夜她走时看到的姿势一模一样。 难道，他就在这儿站了一夜？ 是因为担心…… 阿萝吗…… 石玖卿眉头微蹙，慢慢走上去，低垂着头，轻声问道：“你在这儿，站了整整一夜么？” 怀瑾沉默不语。 “是因为担心阿萝？”石玖卿轻笑，笑容皆是讽刺，“那你放心好了，阿萝她没什么大事。而且，我一定会遵守我说的话，跟你一起去找她丢失的魂魄。你不必担心，我会反悔。” 真是晦气。石玖卿自问她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大度之人，别人惹我，定当以十倍奉还。可是如今这种情形，怀瑾为他的徒弟担心本是理所应当之事，可她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再加上他昨晚如此失态，更是让她烦躁不已。可偏偏她吃醋的这个人是他的亲徒儿，而且还是危在旦夕的徒儿，这次连吃醋都吃不得，真是闹心的很！ “卿卿，”怀瑾一把将她拥在怀中，他的怀里冰凉一片，丝毫没有以前的温暖。 石玖卿抵在他的胸口，想要挣脱。 “卿卿，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语气中，尽是祈求。 放在他胸口的手慢慢滑落，任由他环抱着自己。 怀瑾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之上，她感觉到放在她身后的那双手冰凉刺骨。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连呼吸……都是凉的…… 心疼…… 抑制不住的心疼…… “卿卿……你可不可以抱抱我……”怀瑾语气微微打着颤音，“昨日，是我冲动了……我错了，我不该……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卿卿，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害怕，我好害怕……你会离开我……” 圈着她的怀抱紧紧的，好似稍微松开一些，她就会消失不见。 石玖卿，你委实小气啊！ 她抬起手，紧紧环抱住他，头埋在她的肩上，“我是不是……太小气了……连你徒弟的醋都吃……” “不，不是。”怀瑾连忙说道，“不是这样的，是我不好，让卿卿误会我了……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卿卿……答应我好不好……” 他怀中的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好。” 怀瑾终于松了一口气。 昨夜，他确实不该如此冲动。这几日经历了太多事，让他的神经时时刻刻都紧绷着。昨夜突然看见阿萝成了那个模样，冲动瞬间侵袭了所有的理智。再加上他一直以来对魔族积压的仇恨，一时间理智全无，只想着去找魔族的人算账。 就像卿卿说的，他去了，若是回不来了，卿卿该怎么办？他怎么能如此冲动，竟忽略了卿卿的感受！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卿卿生气了，他更加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站在外面，冷静了整整一夜。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石玖卿微微抬头看着他的眼眸，“为什么没有去休息？” 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了一丝温暖，“我怕卿卿不理我，就想着……在门口守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偷偷跑掉了……” “噗嗤……”石玖卿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跑的？” 怀瑾挠了挠头，“我怕……” “笨蛋！”石玖卿轻轻敲了敲他的头，“别怕了，我不跑。我是说了吗，要跟你一起去寻找阿萝。” “嗯，不怕了。”怀瑾定定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次你可不能再那么冲动了。你若是再那个样子，我是不会拦你的。若你真的在魔界出了什么事，我半滴眼泪都不会为你掉！”石玖卿假意威胁道。 “不会了！”怀瑾表情十分严肃的回答道，“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那便好。” 第一百四十九章 照顾好她 简单的梳洗之后，石玖卿有了几个打算。 先把阿萝送到金桂林，让玄元护着她的肉身，再从他那里看看，有没有好的法子尽快找到阿萝的魂魄。 打定主意后，便告诉了怀瑾。怀瑾思考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的别的办法了。 峪峡山。 到了金桂林，却发现玄元此刻并不在金桂林。石玖卿忽的想起玄居道长羽化，玄元这几日的心情定是差到了极点。此刻，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这次，是她疏忽了。 正准备离去，却发现玄元缓缓从远处走来。 玄元一身白衣，如同一位遗世独立的仙人一般。他手提清酒，眼神涣散，显然一副喝醉了的模样。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石玖卿看着他这副样子，语气充满了责备。 与玄元共同生活了这么久，石玖卿还从未见过玄元如此失态过。他虽然喜好酿酒，却从不多喝。此番，怕是真的难过到极点了吧…… 玄元踉跄了一下，石玖卿连忙扶住他的胳膊。 怀瑾眉头微微蹙起，“玄元师叔。” “你……你们怎么来了？”玄元朝着石玖卿摆了摆手，自己站好。 “原本是来寻你帮忙的，但看如今这个情形，你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石玖卿眉头微蹙着，看着他颓废的面容，微微叹了口气。 “我没事，帮什么忙？”玄元踉跄地坐在一棵金桂下，轻揉着自己的额头。 “玄元师叔还是好好休息，我和玖卿便不打扰了。”怀瑾不动声色的说道。 “我说了，我没事！”玄元眼神犀利，眼眸中不知为何充满了敌意。 周围的气氛开始凝固，石玖卿见状，连忙站到怀瑾面前，隔绝开了他们的视线。 “是阿萝，阿萝出事了？”石玖卿直奔主题。 “阿萝？南絮的，那个女徒儿？” “嗯。”石玖卿点了点头。 石玖卿转过头，将怀瑾怀中的阿萝抱到怀中，把她放在轻轻放在地上，“你看。” 玄元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姑娘，缓缓说道：“夺魂术？” “夺魂术？”石玖卿眉头紧蹙，“还有这种法术？” 玄元抬眸，语气冷漠，“南絮上神这是惹到什么人了，竟让人用如此恶毒的法术夺了你宝贝徒儿的魂魄？” “怀瑾，从未得罪过任何人。” “哼，是吗？”玄元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夺魂之术，早已成为六界之禁术。没想到，今日竟从你徒儿身上见识到了。夺魂之术最过分的地方就是，被夺魂者夺魂之时会痛苦万分，而且，就算魂魄找回来了，也只是几缕残魂。你若是没有得罪人，会有谁对这个女娃子，用如此恶毒的法术？” “竟……有如此严重？”石玖卿心中微惊，她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周身的温度越来越低，石玖卿知道，他在隐忍着怒气。 “那可有解救之法？”石玖卿接着问道，语气急促。 “有。找全魂魄，至少，她还能活着，虽然傻了点。”玄元仰头，灌了几口酒。 “那……若是找不全呢？”石玖卿咬了咬下唇，试探性的问道。 “找不全的话，那就这样睡一辈子，直到身体撑不住为止。”玄元淡淡的说道。 久久的寂静。 “玄元，”石玖卿淡淡的说道，“我和怀瑾去找魂魄了，阿萝的身体，就交给你了。” 石玖卿站起身，略过怀瑾向前走去。 怀瑾拉住她的手，将她扯回抱在怀中，声音微微颤抖着，“我不知道是谁想要报复于我，如今阿萝已经变成了这样。我不能……我不能再让你为我去涉险，绝对不能！若是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石玖卿轻笑一声，“阿萝唤我一声师娘，我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怀瑾将她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就这一次，卿卿听我的，好不好？” “不好。”石玖卿眼眶微红，额间的火焰花钿闪过红光，“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跟你一起。” 说完，石玖卿拉着他的手向前走去。就在她回过头的瞬间，怀瑾伸手打在她的后脖颈上，她的身子一下软了下去。 怀瑾连忙将她接住，抱在怀中，他转过身，朝着玄元说道：“卿卿和阿萝，就拜托给师叔了。” “你确定？”玄元眼神冷峻，“你确定把玖卿，交给我？” 短暂的沉默之后。 “确定。” 玄元垂眸，缓缓问道：“这个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在我看来，这很有可能就是个陷阱。即使这样，你也要去？” “见死不救，并非大义。”怀瑾语气淡淡的。 “哼，南絮上神倒是博爱的很。”玄元冷笑一声，“若是玖卿知道你为了别的女人连命都可以不要，按她的性子，怕是又要心里不乐意的很，面上却还假装着不在意。” “师叔……很了解卿卿？”他藏在长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比你了解。”玄元随意答到。 “……我对阿萝，是责任所在，绝非师叔所言的男女之情。”怀瑾语气坚定无比，“可我对卿卿的真心，日月可鉴。” “真不真心，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玄元挑眉答到，“玖卿喜欢你，我拦不住她。” 怀瑾沉默不语。 “会夺魂之术的，法术定然高深。你独自一人前往，怕是凶多吉少。若是你回不来了，我如何向玖卿交代？”玄元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必交代。”怀瑾唇角渐渐勾起一抹苦笑，“师叔能让卿卿忘记我第一次，一定可以让她忘记我第二次吧。” “自然。”玄元低下头，不再看他。 “那便好。”怀瑾再次恭敬作揖，“卿卿，便拜托给你了，请务必照顾好她。” 玄元冷笑一声，“没有你的时候，可一直都是我照顾的她，你觉得，我用得着你提醒吗？” “对，你一定……比我照顾的好。”怀瑾从怀中拿出他视若珍宝的赤磷石，“这个，还请玄元师叔，交还给卿卿。” 第一百五十章 去凡界 “赤磷石？”玄元接过，观摩了几下便放在了长袖中，“我知道了。” “那怀瑾，告辞了。” 说完，他再次低下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对了。”玄元叫住他。 “玄元师叔，还有何事？” “这个给你。”玄元手上幻化出一件法器，他扯下阿萝的一缕头发，放在法器之中，“这个，可以助你早些找到这女娃的魂魄。” “多谢。”怀瑾接过法器，放在怀中，转身离去。 他怕再看她一眼，便舍不得离开了。 …… 石玖卿幽幽转醒，她缓缓坐起，揉着自己的后脖颈。 这脖子，怎么这么疼啊？ “你醒了？”玄元端着一盆清水，“过来洗漱吧。” “我这是在哪儿啊？”石玖卿揉着脖子，皱着眉头问道。 “金桂林都不认识了吗？”玄元把帕子扔在水里，一下一下轻揉着。 “金桂林？”石玖卿动了动脖子，“嘶——我这脖子，疼——” “疼就别乱动了！”玄元坐在床榻边，把洗好的帕子递给她。 石玖卿接过帕子，敷在脸上，热腾腾的水汽让她倍感舒适。 忽的想起了什么，她一把扯下脸上的帕子，抓住玄元的胳膊，“怀瑾呢？怀瑾去哪儿了？” “他早就离开了？”玄元如实回答道。 “离开了？他去哪了？”石玖卿脑中一片混沌，她想了想，难道说…… “他自己去魔界了？” 玄元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吧。反正，他是去找阿萝的魂魄了。” 石玖卿把帕子扔在玄元手里，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穿上鞋就向外冲去。 “去哪儿？”玄元伸出胳膊，一把拦住她。 “找他。”石玖卿面色冷静的回答道，双手却早已攥成拳头。 好个萧怀瑾，为了阻挡自己竟然将她打昏。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等找到他，一定要亲手打他一顿！混蛋！ “你知道他在那儿吗？”玄元反问道。 石玖卿看他一眼，缓缓低下头，“……不知。” “冲动。”玄元白她一眼，拉住她的胳膊，让她坐在床榻上，“趴下。” “干什么啊？”石玖卿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玄元有些无语地回答道，“你不是脖子疼吗？给你治治！” “哎呦，我没事。”石玖卿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你知道他在那里吗？” 玄元未曾回答，“趴下。” 语气不容置疑。 石玖卿想了想，还是规规矩矩的趴下了。算了算了，先按他的意思来吧，不然恐怕他是不会告诉自己怀瑾在哪儿的。 玄元把手里的帕子重新放在热水中浸透，然后坐在床榻边为她热敷着。 石玖卿趴在床榻之上，闷闷的问道：“玄元，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儿了？” “嗯。” 石玖卿微微侧过头，“嗯是什么意思？知道还是不知道？” “别动！”玄元按住按住她的头，语气微愠。 石玖卿乖乖的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只能静静等待着。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石玖卿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便听到身旁的玄元说道：“起来吧。” 石玖卿坐起身，转了转脖子，“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了哎！” “自然。”玄元站起身，背对着她说道，“南絮，现在在凡间。到了凡间，你的赤磷焰便能找到他了。” “多谢你！”石玖卿连忙下床，“对了，照顾好阿萝！” 说完，她便奔向了凡间。 玄元洗着帕子的手渐渐停顿，他缓缓回过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我可以让你忘掉，可是，我知道，忘掉了，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开心。倒不如，放手，来的干脆……” …… 石玖卿化为真身，以最快的速度去往人间。在经过苍穹山时，葱茏一片的绿荫让石玖卿深感欣慰。 苍穹山之下，有一抹墨色的身影站立于此，目不转睛的看着苍穹山。 好熟悉的身影啊…… 等石玖卿再次定睛一看，却并无那个墨色的身影，仿佛一切都是她产生的幻觉。 石玖卿未曾多想，一门心思的去往凡界。到达凡界之后，便遣了赤磷焰按照怀瑾的气息去寻他。 凡界的长街之上仍旧是人来人往，小商小贩，来来往往的行路之人，各处的叫卖之声更为长街增添了些许的繁华。 赤磷焰久久都没有动静，石玖卿只好站在一个僻静之处，静静等候着。 似乎等了很久，也未有赤磷焰的半点影子。 “这赤磷焰，办事效率越来越差了。看来，十分有必要锻炼一下他们了！” 正想着，突然一阵躁动之声在不远处传来，打断了石玖卿的思绪。 原本石玖卿并不想多管闲事，可不断的吵闹声让她根本无法安静思考。反正现在赤磷焰还没有消息，自己又闲的只会胡思乱想，那就先去凑个热闹吧！ 在凡界，女子行事总是不便。更别提，她这一身如此招摇的红色，更是显眼无比。 石玖卿长袖一挥，化作凡间一贯的打扮。内着白色云纹锦端对襟长衫，外罩赤色绸锻烫金桂外衫。泼墨般的长发以烫金桂纹银色发带束起，腰间系着一块桂纹羊脂白玉，尽是一派谦谦公子的模样。 石玖卿站在远处，打量着那一堆人。吵闹之声，就是从这人群中传出来的。 身旁一个老伯，一看就是见多了这种事，一直在不停的咋舌。 石玖卿拍了拍那老伯的肩膀，挑了挑眉说道：“老伯，什么情况？” “新来的吧！”老伯也是个人精。 “啊，是！”石玖卿应和到。 “世家恶霸，强抢民女呗！这都看不出来——”老伯又啧啧着。 一道尖锐无比的声音从人群传出，让石玖卿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本大爷能看上你，不知道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如今大爷我愿意买你葬你这个倒霉爹，已是给足了你面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又是一道柔中带刚的女声传出，声音温柔，语气却极为硬气。 就是这个声音，让石玖卿瞬间对这个女子产生了一丝兴趣。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旭尧?! 那一道柔中带刚的女声说道—— “呵呵，真是可笑啊！我爹变成这样，难道不全都是因为你吗？你诱骗我爹在你的赌坊里借你的高利贷，我父还不上银子，你便要强抢我抵债。我爹不从，你便将他乱棍打死。我一家家破人亡，全都是拜你所赐！” 石玖卿挤过人群，打算瞧一瞧这个有趣的女子。 只见一个一身缟素的绝美女子跪在地上，头上虽未着珠钗，只插着一根草，却丝毫不减她的美貌之姿。 女子面前铺着一张用血写的白布，上面陈列了那人的罪行。标题便是四个醒目的打字——卖身葬父。 未等石玖卿继续打量，那道尖锐之声再次传来，再次成功让石玖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这话说的倒是好笑，借钱还钱，天经地义？你爹欠了老子的银子，我还不能去要债了是不是？” 那尖锐之声的主人不过五尺，相貌还极其丑陋，也不知是谁给他的胆量能让他如此猖狂！ “若不是你哄骗我爹，我爹又怎会欠你的账！”女子抬头看着那人，眼眸之中皆是恨意，咬着银牙说道。 “那我不管！”五尺霸徒颇为无耻的说道，“反正，你今日必须跟老子走！谁都救不了你！” 说着，那人便挥了挥手。不知在何处隐藏着的几个壮汉瞬间冲了上来，抓住那姑娘的胳膊就向着人群外拖去。 原来，是这些壮汉给他的胆量。 “你们放开我——你们无耻！！！” 女子奋力挣扎着，呼救着。周围的百姓虽然都在议论纷纷，却没人敢上前阻止。毕竟这个虽没有五尺高的人，却家大势大，谁都惹不起啊！ 看着眼前这戏码，石玖卿不禁感慨道：“凡间常见的戏码啊，这司命星君，是写不出别的东西了吗？真是俗，俗不可耐啊！” “放开我！你们这群卑鄙小人，放开我！！！” 壮汉拖着女子到何处，哪处就闪开一条大路。 石玖卿看到一位皮肤黝黑的大汉想要向前阻止，却被他身旁的妇人一把拽住。 “你别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赶紧回家！” 石玖卿不禁感叹到，人心呀，真是冷漠至极啊。所有人都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哼，等轮到自己身上，怕又是另外一副嘴脸！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也该进行下一步了吧。 “接下来，肯定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公子哥，仗义相救，英雄救美了！唉，委实没意思啊……” “公子，救救我！” 女子被拖到石玖卿面前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她求救道。 “我？”石玖卿指了指自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 嗳？ 不对啊……自己好像穿的就是一身……白衣啊…… 难道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白衣公子”？不可能！ “我劝你，少多管闲事！不然，定要把你打的哭着叫爹！”五尺霸徒回过头，指着石玖卿大声喊道。 那人头顶还不到石玖卿下巴高，居然在这里跟她猖狂。 哎呦喂，反了天了！ 原本石玖卿并不想多管闲事，可现在看来，若是不管，还倒是她怂了！ 石玖卿冷笑一声，揉了揉拳头。她正想着如何把他一拳击飞，能让这人走的体面一些。 突然，一道温柔似水却分外有磁性的男声传来。 “放开这位姑娘。” 她就说她不是传说中的“白衣公子”！ 众人齐齐回过身，看向那道声音的主人。 那人一身墨绿色长袍，长长的黑发尽数扎起，更显出此人一丝不苟的行事态度。他的面容俊美绝伦，眉如细柳，眼若桃花。唇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勾勒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手中拿着一把上好的折扇，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透过层层的人群，石玖卿看到他的瞬间，便愣在原地。 那是…… 旭尧！ 石玖卿微微张开嘴，怎么会是他？ 自从当年墓穴一别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旭尧。她还以为，她这一生，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见到这个有趣的人了……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见到他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可是…… 他，不是凡人吗？ 过了一千多年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难道说，这个人是旭尧的转世吗？ “你是什么人，敢挡老子的路，找死吗？” 那道尖锐的声音再次打断了石玖卿的思绪。 “我是谁，你不配知道。”旭尧微微垂眸，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至于找死，本公子不找‘死’，找的——是你。” “你这人有病吧！！！”闻言，五尺霸徒怒不可遏，他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下属，“都给我上！” “是！” 四五个彪形大汉放开那名女子，齐齐冲上前去。 “公子……”那女子颇为担忧的看着旭尧，好看的柳叶眉紧紧蹙在一起。 石玖卿站在那女子的身后，双手紧紧攥成拳。 先看情况，若是他不敌，她再出手也不迟。 “啪——” 旭尧手中折扇合拢，唇角缓缓勾起一个不屑的笑容。 旭尧腾龙飞起，如同惊鸿一般在那几人之间穿梭，折扇打在那几人的身上，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不过眨眼之间，那四五个大汉全部躺在地上哀嚎着。那五尺霸徒见此情况，吓得只剩哆嗦。 旭尧重新打开折扇，唇角仍旧挂着那抹笑容。 “各位，承让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哪五尺霸徒面前，他每向前走一步，那五尺霸徒就向后退一步。 “本公子说了，我不找‘死’——找你。” 五尺霸徒吓得摔在地上，旭尧见状，冷笑一声，“仗势欺人，无耻之徒。若是，以后再让我撞见你，我一定，杀了你。” 说完，他掀开衣袍，转过身去。 “这人行事作风如此干练，而且武功高强，怎么看都不像是旭尧那个胆小鬼。难道说，这个人真的只是他的转世吗……” “呀啊——受死吧你！！！” 一阵叫喊声传来，那五尺霸徒不知何处来的胆量，突然站起身，掏出身上的刀直冲旭尧而去—— “公子小心！” 第一百五十二章 英雄救美 “公子小心！” 面前那个貌美如仙的女子发现变故，大喊一声，飞快的跑向旭尧，想要用身体为他挡住极速的刀刃。 旭尧反应过来，在刀刃触碰到女子的瞬间一把搂住她的腰身急急转身，同时右掌伸出，重重拍向那人。二人腾空飞起，墨绿色的衣摆与素白色的罗裙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副极美的画卷。 “啧啧啧，英雄救美，果然百看不厌！” 石玖卿站在下方，一心一意的看着眼前这出好戏。 二人翩翩落下，旭尧将那女子好生放在地上。 “姑娘，还好吗？” 语气温柔似水。 那女子看着他，愣愣的点了点头。 看她时，笑容温柔儒雅。转过身，眼神冰冷如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本是温柔干净的声音，可在石玖卿耳中，却听出一丝真正的狠戾。 这个人…… 绝不是普通的凡人。 石玖卿站在那儿，目不转睛的看着旭尧。 旭尧手执合拢的折扇，一步一步逼近跌坐在地上的五尺霸徒。 “你你你……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上头的人，你惹不起！” 五尺霸徒早就被吓破了胆，可是嘴上仍旧在大放厥词。或许在他的潜意识中就是觉得，这个人绝对不会杀他吧。 “哼，惹不起？”旭尧捂嘴轻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惹不起的。” 说完，手中折扇打出，直冲那人脖颈而去。本该钝厚的扇沿却锋利无比，瞬间割破那人的喉咙，当场毙命。 白玉折扇收回，未染半分血迹。 心狠手辣，这人，绝不是旭尧。 那美貌女子未曾想到，这位墨绿色衣裳的公子竟然为了自己杀了人。惊恐席卷全身，她捂着嘴，跌坐在地上…… “他……他……” “他死了。” 石玖卿接下她的话。 旭尧的唇边仍旧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那笑容魅惑天地，脸颊上的酒窝仿佛能让人溺死在其中。 地上的四五个壮汉被这一幕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连哀嚎都是捂着嘴，生怕那位修罗一般的人物突然想起自己，最后落得被割喉的下场。 “滚。” 如得到了特赦令一般，那几个大汉如风一般的逃走了。 街上的百姓早就在旭尧和那几个壮汉厮打的时候跑的干干净净，原本喧嚣繁华的长街空无一人，安静的仿佛一片树叶落下之声都能听到。 旭尧一步一步走近到那貌美女子的面前，他掀袍单膝跪于地面，缓缓伸出一只手。 “姑娘，你没事吧？” 许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那美貌女子眼眸含泪，更显得惹人怜爱。 闻言，她微微抬眸，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中，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 旭尧一只手牵着女子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仔细为她拂下身上的尘土。 两人不经意间四目相对，眉目传情。周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微妙，让石玖卿颇感尴尬。 “咳咳，”石玖卿轻咳一声，“这位公子，武功好生厉害。” “公子过奖了。”旭尧语气淡淡的，既未拒人于千里，也不显得过分亲昵。 石玖卿微微挑眉，不再言语。既然没有好戏看了，那自己还是赶紧离开为好，她可不想碍到他俩的正事。 赤磷焰为何还不回来啊，怀瑾他到底去哪儿了？ “公子！！！” 那女子突然的大喊一声，吸引了石玖卿的注意力，她回过头，看向那两人。 那酷似旭尧的男子跌坐在地上，扶着右臂，眉头紧蹙，显然实在隐忍着什么。那美貌女子蹲在他的身旁，十分担忧的看着他。 石玖卿想了想，还是走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白衣男子见死不救，那女子本来不屑于这个男子打交道。可是现在这个地方空无一人，除了求救于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也不知，这位公子突然就昏了过去，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石玖卿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的左手紧紧捂着他的右臂。透过细长的手指，里面好似有一丝殷红。 石玖卿拿开他的手，右臂已是一片模糊，粘满了血迹。 原来，刚才旭尧救这个女子的时候，那把刀的刀刃已经划伤了他的胳膊。他墨绿的衣裳遮挡住了鲜血的颜色，让人难以察觉。 可是…… 刀上有毒。 石玖卿一把撕开他的衣袖，伤口不大，却不断的向外冒出黑色的血液。 见此情景，那女子已然是哭得梨花带雨。 “公子……” “公子，对不起……是阿瑶害了你……” “呜呜呜……公子……” 呜呜呜的让石玖卿头疼的很，原本不过想看个热闹，哪想到事情竟变得这么麻烦，真是让人无语。 “你能一边哭去吗？”石玖卿十分不耐烦的说道，“不想让他死就闭嘴，吵死了。” “姑娘……你别哭了……”悠悠转醒的男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在下……没事的……” 石玖卿冷哼一声，“都快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思安慰别人？” “我不会死的。”男子笃定的回答道。 “谁给你的自信？”石玖卿回怼道。 男子轻笑一声，好看的桃花眼完成两个月牙形。 “因为，有你啊。” 石玖卿指尖微顿，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眸。他褐色的眼眸深不见底，让人难以看透心中的真实想法。 这个人，到底是谁？ 石玖卿垂眸，暗暗定下神来。 无论他是什么人，自己都不能见死不救。 手中升起法术，放在她的右臂，慢慢替他把毒液逼出来。 黑色的血液一点一滴流淌在墨绿的外袍上，浸湿了一片。 这男子的额头早已升起一层薄薄的汗珠，石玖卿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而他却紧紧咬着银牙，丝毫没有叫出声来。 身旁那美貌女子不断抽泣着，时不时的拿着手中的手帕为她的救命恩人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倒是贴心的很。 半柱香后，毒液尽数逼出。 “你的胳膊，保住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缘去缘来 “你的胳膊，保住了。” 石玖卿站起身，淡淡的说道。 “多谢公子！”那个自称阿瑶的女子终于破涕为笑，“多谢公子相救！公子方才未曾出手相救，我还以为……阿瑶却没想到，是阿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公子原来是如此热心肠的一个人！” “他的胳膊，你谢什么呀？”石玖卿忍不住打趣道。 阿瑶白皙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一片，“我……这位公子是阿瑶的恩人，若不是因为我，公子也不会受伤。公如今，你救了阿瑶的恩人，我自然……是要道谢的。” 石玖卿轻笑，也未曾戳破她女儿家的心思。 那男子闭目调息，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片刻后，他缓缓睁开双眸，唇角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阿瑶扶着男子站起身，他微微颔首，示意阿瑶自己可以站立了。 阿瑶连忙收回手，脸颊又不自觉的有些泛红。 男子微笑示意，复又转过身来，朝着石玖卿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石玖卿敷衍着回答道，她最讨厌这些客套话了。 “公子的恩情，旭尧定铭记一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墨绿衣裳男子说完，再次恭恭敬敬的对着石玖卿作了个揖。 “你说什么？”石玖卿眉头微蹙，她一把抓住男子的胳膊，“你说，你叫什么？” 男子微笑着说道：“在下，旭尧。” 旭尧…… “多谢女侠的救命之恩！” “女侠的恩情，旭尧定铭记一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玖卿？好名字。不知……石姑娘……可已有婚配？” “我要娶你！” “第三个原因，是……我……真的喜欢上了你……真心，想要娶你为妻！” “旭尧此番言论，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就让我一辈子都娶不到你！” 往日与旭尧相处的一幕一幕不断地浮上心头，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容貌。这世界上，会有如此巧合吗？ “你……认不认识……石玖卿？”石玖卿看着他的眼睛，试探性的问道。 他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唇角的微笑消失不见。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反问道：“公子认识玖卿吗？” 力道之大让石玖卿微微蹙眉，她看了一眼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旭尧瞬间会意，连忙将手从她的肩膀上拿了下来，拱手作揖道：“兄台见谅，是旭尧失礼了。” “无妨。”石玖卿轻声说道。 他这般激烈的反应，难道……他真的是那个旭尧，而不是转世？她看着他的眼眸，看着他说话时脸颊上时隐时现的酒窝，更加加深了心中的怀疑。 “兄台认识玖卿？”旭尧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石玖卿点了点头，“认识。” 对于石玖卿，她何止是认识，她就是本人好不好！ “那你可知，她现在在何处？”旭尧眼眸之中皆是期待。” 石玖卿轻咳一声，“你……找她做什么？” “当初匆匆一别，未曾想到下次相见竟是遥遥无期。”旭尧双眉微蹙，眼中充满了失落，“玖卿，是我现在，唯一的故人，我想找到她，很想很想……” 若他真的是旭尧，那他到底经历了何事？从他们离别到现在，已过去了一千多年，他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而且，他现在的武功，虽不如她，但绝对是达到了上乘。 石玖卿保留着心中的疑问，她看了他身后的阿瑶一眼，把想问的话全部忍了下去。这个阿瑶不知他们的身份，若是贸然说出他们活了一千多年了，。如今并不是他们相认的最佳时刻，还是先处理了阿瑶的事为好。 “我知道，石玖卿在哪儿。”石玖卿说道，“不过，这位阿瑶姑娘，你难道不应该帮人帮到底吗？” “自然！”旭尧打起精神，回过头去，有露出了他一贯式的微笑。 感情他这个微笑就是一种礼节？ 旭尧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阿瑶姑娘，这点银子是在下小小的心意。如今，还是让老人家先入土为安为好。” 闻言，阿瑶脸色苍白，一下跪在地上，动情的说道：“今日若不是公子，恐怕阿瑶早已撞死在南墙之上。公子的恩情，阿瑶没齿难忘，又岂能收下公子的银钱！” 见她跪下，旭尧连忙扶着她。 “今日之事，本就是在下能力范围之内的事。这个银子，你便收下吧，不然，你如何为你爹下葬？”旭尧劝说道。 阿瑶看着旭尧，久久不曾言语。 “那阿萝便谢过公子！”阿瑶作势又要跪下，“公子的大恩大德，阿瑶一定会报答。等将父亲下葬，必定为奴为仆，伺候好公子，以报公子的恩德。” 旭尧轻笑一声，委婉的拒绝道：“不必如此。我这个人一向喜欢自由，不习惯别人照顾。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侍候便不必了。” “阿瑶什么都会！洗衣做饭，绣花缝衣什么都会！”阿瑶目露失望之意，“还是说，公子……是嫌弃阿瑶……的身份？” “绝非如此！”旭尧连连摆手，“只是在下，真的不需要人来侍候。” 石玖卿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二人推来推去，十分无语。这两个人，图的什么？就非得按照司命星君写的戏本子走是不是？ “咳咳——”石玖卿走上前去，一把将旭尧手中的银子抢过来塞到那阿瑶的怀中，“他给你，你就接着便是，哪有那么麻烦？” 正当石玖卿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赤磷焰突然回来了。她将赤磷焰接在掌心，仔细聆听着赤磷焰的话。 石玖卿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将赤磷焰一把攥灭。 “怀瑾，你千万不能出事啊！” 说完，石玖卿再不管身后二人如何，风一般的朝着怀瑾的方向飞去。 看她离去，旭尧赶紧朝着那阿瑶说道：“阿瑶姑娘，在下还有要事要办，便不送姑娘了！” 说完，还未等阿瑶言语，他亦是飞速离去。 好不容易有人知道了玖卿的下落，他一定不能错过他。 第一百五十四章 麻烦精 石玖卿一路跟着赤磷焰来到城外。 隐约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她躲避到一块石头后面，那人以为自己跟丢了，果然加紧步伐跟了上来。 石玖卿出手，掌风凌厉至极。那人堪堪躲过，锁住她的胳膊。 “是我，旭尧！” 石玖卿看他一眼，抽回双手。 “阿瑶的事，你处理完了？” “自然。”旭尧点点头。 “你跟着我干什么？”石玖卿一边寻找着怀瑾的踪影，一边出声问道。 “兄台还未曾告知于旭尧，玖卿的下落。”旭尧提醒她道。 “一会儿再说，我现在没空！”石玖卿颇为烦躁的说道。 石玖卿现在一门心思的寻找怀瑾，哪有心思再去解释别的事情？ 方才赤磷焰告诉她，怀瑾好像是在此处发现了阿萝的魂魄。赤磷焰追踪到怀瑾进了一个山洞，却再也杳无音信。赤磷焰若是寻找不到气息，那怀瑾十有八九是出事了。如今这种情况，石玖卿怎能不着急？ “兄台，是在寻找什么吗？”旭尧看她不断环顾着四周，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里何处有山洞？”石玖卿转过头，寄希望于他。 旭尧看着远处，“再走远些，大大小小的山洞不下百处，不知兄台想要寻找怎样的山洞？” “我怎么知道？”石玖卿诽腹到，“这个赤磷焰，也不交代清楚了！” 石玖卿十分抓狂，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让她的心情可以说差到极点了！先是玄居道长羽化，再是阿萝被夺魂魄，现在又是怀瑾下落不明，还能不能再给她添点堵！ “兄台……你……你还好吧？” 旭尧看着她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出声询问道。 “兄台兄台兄台！你有完没完？你这个人怎么还是跟一千年以前一样那么啰嗦！！！”石玖卿实在忍不住，大声说道。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一千年前？”旭尧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片刻后，他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你认识我？” “什么什么意思？字面意思！”石玖卿颇为无语的说道，“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猜不出来我的身份？” 旭尧仔仔细细重新打量了她一番，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白皙的脸颊皱在一起，颇有些可爱的意味。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认识你啊……” 石玖卿捂住额头，头疼…… 方才见他时，如此神采奕奕，谦谦公子的模样。而且，还学会了英雄救美。却没想到，他说出来的话，依旧是如此的让人烦躁！ 石玖卿打量了他一番，“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嘶——半仙吧，莫不是连我的女扮男装之术都看不出来？” 旭尧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你不是想知道，石玖卿在哪儿？”石玖卿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就是石玖卿。” 说罢，石玖卿长袖一挥，重新化作女儿身。 她一身正红色墨纹绣桂花罗裙，外套镂金云锦流云衫。漆黑的长发由镂金发冠束起一如玖卿曾经的喜好。额间一点火焰花钿，如同妖一般妩媚动人。眼若流萤，眉如细柳。眉眼之间，皆是撩人风情。 “怎么可能……”旭尧喃喃说道。 长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什么怎么可能？！”石玖卿反问道，看这小子眼神，是不信我？ 突然，石玖卿睁大双眸。 糟了！ 疼—— 撕心裂肺的疼—— 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元神又有了曾经那种撕裂一般的感觉。石玖卿一下跌倒在地，她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支撑在地。 糟了，又是虚妄空间的反噬。 她一时大意，脱口而出她是石玖卿，竟忘了还有反噬的存在。 “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旭尧不知所措，他单膝跪于石玖卿身旁，“你……你这是怎么了？” “都怪你！”石玖卿咬着牙，捶着脑袋，“非要问，让我一时大意，忘了反噬的存在！真不愧是麻烦精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她说的这些话，旭尧一个字都听不懂，“关我什么事？我什么都没说啊！” “……”石玖卿忍着剧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快闭嘴吧！” 突然，石玖卿被人一把抓住。转眼间，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瞬间席卷了全身。 “卿卿——” 他温柔如水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怀瑾！” 石玖卿微微抬头，对上他充满担忧的眼眸，“你没事！” “发生什么事了？卿卿哪里疼？”怀瑾不答反问，眉头微蹙，语气中焦急又充满了担忧。 “刚才疼，现在已经没事了！”石玖卿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可苍白的脸颊丝毫不像没事的样子。 身后突然出现的人让旭尧吓了一跳，他站起身，看着抱着女子的男子。 这个人，出奇的眼熟啊…… 是南絮！ 怀侧头看向目不转睛看着他俩的旭尧，眼眸微红，眼神中皆是敌意。 “你是何人！”语气中充满了敌意，“你对卿卿，做了什么？” “我是旭尧啊！南絮，你不记得我了吗？”旭尧有些激动的说道。 “旭尧……”怀瑾迅速在脑海中回忆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 记忆一片片拼凑起来—— “南絮你看，他们二人，竟出奇的般配呢！” “玖卿，你长的这么标致，果真是好找到呢！” “有，我要娶你！” “从我见到玖卿的第一面，便倾心于她。我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追求她，又有何不可？怎么就成了荒唐的事？还是说，人人都像南絮兄一样，将自己的感情压制在心底，才是合乎体统么？” “玖卿你太瘦了，要多吃点东西补补才是。呐，再尝尝这个。” 怀瑾眼眸微咪。 他的记忆中，关于这个男人，都不怎么好啊？ 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 跟他抢卿卿的男子，他怎么会不记得！ “不记得了。”怀瑾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我的记性，一向不好。” “哈？？？”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以示真心 “不记得了。我的记性，一向不好。” “哈？”石玖卿对怀瑾的这一番话，深表怀疑。 石玖卿怎么记得，怀瑾的记忆一向不错。好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怀瑾都能记得一清二楚。这么一个大活人，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石玖卿轻笑一声，“怀瑾，他没有对我做什么。我方才，只是受到了反噬……” “反噬？虚妄空间？”怀瑾眉头皱的更深，“受到了反噬还笑的出来，卿卿，你是想气死我吗？” “才没有……”石玖卿撇了撇嘴说道。 未等石玖卿反应，怀瑾抱着她就要飞身离去。 “嗳，怀瑾，等一下！”石玖卿抓住他胸前的衣裳，“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药王府。”怀瑾淡淡的说道。 “药王府！不至于的，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石玖卿挣扎着想要在他怀中跳下来，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她实在挣脱不开啊！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石玖卿环住怀瑾的脖颈，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撒着娇道：“怀瑾，我已经没事啦！而且我们现在，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呢！等我们把阿萝的处理完了，再去药王府瞧瞧也不迟啊！” 怀瑾看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石玖卿知道，她说动他了。 石玖卿轻笑一声，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一下，“好不好嘛？” 怀瑾咽下口水，轻轻点了点头。 “好。” 身后的旭尧面上颇为冷静的看着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藏在长袖中的双手，指甲已然嵌入了手掌中。 石玖卿从怀瑾怀中跳下，方才她的魂魄真的疼得十分厉害，可就当怀瑾抱住她之后，疼痛感瞬间有了缓解。 难道，他的怀抱还有止痛的效果。还是说，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看来，如果以后再受到反噬，她一定要紧紧抱住她的怀瑾！ 石玖卿走到一脸蒙圈的旭尧面前，轻声说道：“你说的没错，他就是南絮。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旭尧有些激动的说道：“可是……可是你的容貌……” “此事说来话长，等有空了，我再跟你解释吧。总之，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就是你要找的人。”说完，石玖卿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看着她的笑容，旭尧确定，她就是石玖卿。 就当石玖卿以为他还是不信的时候，旭尧突然大喊一声—— “玖卿！我终于找到你了！！！” 石玖卿没想到旭尧如此激动，一时未曾反应过来，竟让他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转起圈来。 “喂！你放我下来啊……” 一旁的南絮早已是脸色铁青，他一步一步走到二人面前，一把搂住石玖卿的腰身，将她抢夺在自己的怀中。 “我的娘子，焉是别人动的起的！”他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糟……了…… 石玖卿心中暗道不好，闯祸了呀……这个旭尧，怎么还是这么不知轻重？真是名副其实的麻烦精呀！ “咳咳，怀瑾，那个……算账的话，要不呆会儿再说吧……那个那个……” “娘子！你们成亲了？！” 旭尧语气微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人。 “那个，还没有……不过，快了……” “成亲了。” 怀瑾紧紧搂住她的肩膀，语气极为冷漠的说道。 旭尧看着他们二人，“南絮这个人，还是如此不好相处。啧啧啧，玖卿，你怎么能嫁给他呢！” 未等二人回话，旭尧颇为激动的继续说道。 “我知道，玖卿你是神仙。所以，我当初听了你的话，去修炼了。在我的天分和努力之下，我终于……修成了半仙。如今，也算是能够长生不老了。” “修炼了……是好事……” 石玖卿讷讷地说道。 “玖卿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因为我忘不掉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给你幸福。一千多年前，我说过想要娶你的话，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玖卿，我还是很喜欢你，而且现在，你不必担心我们之间人仙殊途了……” 石玖卿明显感觉到，身旁怀瑾周身的温度越来越低，脸色越来越差。 今时不同往日啊，怀瑾现在脾气如此，旭尧这是找死呀…… 石玖卿站到怀瑾面前，朝着旭尧说道：“那个，旭尧啊，你先别急着表明衷心。我……已经快要和怀瑾成亲了，你再说这些话，不太合适……” 旭尧缓缓低下头，久久的沉默。 半晌后，他语气闷闷的，低声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急着想让你知道，我的真心……” 旭尧抬起头，唇角重新挂上了笑容，“既然如此，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石玖卿看到他微红的眼眶，似乎她只要一拒绝他便会哭出来似的。 “是！当然是。” 旭尧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那便好。玖卿，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了。活得久了，才发现，有时候长生不老不一定是件好事。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逝去，自己却仍旧那副样子……” 石玖卿安慰道，“凡人的宿命皆是如此。就连上神都有身归混沌的一日，更何况是凡人呢？” 旭尧点点头，“好在现在，有玖卿在，玖卿一定会比我活得久的吧！” 石玖卿讪讪的笑了笑，“若是半仙的话，那是自然。” 旭尧苦笑一声，低下了头。 石玖卿微微叹了口气，回过头看向怀瑾，怀瑾一脸冷漠，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怀瑾？”石玖卿轻唤他的名字。 “卿卿。”怀瑾回过神来，“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把我丢下，自己一个人来寻找阿萝的魂魄？”石玖卿颇为气恼的问道。 “我还想问问卿卿，为何到这儿来了？玄元竟没有拦住你吗？”怀瑾轻点她的额头，以示惩罚。 “他怎么可能能拦得住我？”石玖卿诽腹到。 “对了，阿萝的魂魄，你找到了吗？” 怀瑾不自觉的微叹了一口气，“找到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食神兽 “找到了。” “找到了？”石玖卿看他的样子，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找到了，为何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卿卿有所不知，找到是找到了。可是，根本取不到。”怀瑾眉间微蹙，语气皆是愤恨。 “取不到？怎么会取不到呢？以你上神的法力来说，根本没有几个是你的对手啊？”石玖卿眨着大大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就连我，现在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卿卿，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你，是我的心上人。”怀瑾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纠正道。 石玖卿失笑，“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那个，到底怎么会取不到呢？” 怀瑾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当时，怀瑾拿着玄元给他的法器，顺着法器的指引，一路来到此处。 没想到，法器竟不是指引到魔界，而是凡界。 这个地方，有着不下百处大大小小的山洞。法器指引到此处，便指示不到具体的位置。 怀瑾将法器放在怀中，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难道，夺取阿萝魂魄的人，就藏身在某个山洞之中？” 打定主意，怀瑾决定一个一个的搜查，决不能放过一个机会。 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怀瑾才仅仅搜查了不到五十个山洞。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啊。 怀瑾捏起法诀，手燃澜水诀，守住每个洞穴的出口。 澜水诀虽不如卿卿的赤磷焰有灵性，无法寻到要找的目标，但是对于守，他们还是擅长的。 一连几日的奔波让怀瑾有些疲惫。无论是身体上的奔波，还是精神上的紧张，无时无刻不让他时刻处于一种“箭在弦上”的感觉。 玄居师父羽化，尽管他十分悲伤，但他也明白，所有人都会有如此归宿，不过时间的问题。所以，他更想珍惜与卿卿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阿萝又出了事。对于阿萝，是他将阿萝带于这个世界，若他照顾不好他，最总觉愧对于自己的心。所以，阿萝的魂魄，他一定要找到。 他想过了，等所有的事情了结之后，他便将阿萝送至九重天，让师父帮他照看于她。他们二人，从此隐居于山谷，不再问世间俗世。哪怕天地颠倒，哪怕世间毁灭，拯救苍生这件事，再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打扰到他们两个。 那日，自己告诉卿卿要守孝三年时。他知道，卿卿其实心里十分难过。可是，她的难过，从来都掩饰的很好。 他的卿卿，他不可以再让卿卿继续等下去了。 翌日，怀瑾睁开双眸，一晚的修整让他的体力和精神都得到恢复。 再次睁开双眸，琥珀色的眼眸已是清明一片，再无迷茫。 他一定，会活着回去。 活着，娶她。 突然，一道嘶吼声打断了怀瑾的思绪。 什么情况！ 嘶吼声只一声便再无下文，仿佛只是一阵错觉而已。 怀瑾顺着记忆找到声源，发现声音传来之处是自己还未曾搜查过的一处山洞。 他站立在山洞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山洞内漆黑一片，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怀中的法器突然有了震动，难道说，阿萝的魂魄就在此处？ 怀瑾握紧拳头，面色冷冷的看着洞穴。忽的，洞内又传来一声不明的嘶吼。罢了，到底是何陷进，进去一探便知！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怀瑾手中燃起澜水诀，一步一步踏入山洞。 洞内漆黑一片，澜水诀的光芒也仅能勉强视物。 除了怀瑾清浅的呼吸声，只有洞顶之上落下的一滴一滴的水滴之声。 不知走了多久，视线突然变得宽阔，丝毫没有石洞中的狭窄之感。原来，这石洞，仅仅是一个入口而已。穿过石洞，竟有如此宽阔之处。 突然，视线中出现一丝光亮，那是…… 魂魄！ 阿萝幽蓝色的魂魄被囚禁在一个石壁之上，魂魄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照亮了石壁的一脚。 “混蛋！居然如此对待一个姑娘！” 怀瑾眼眸微红，心中燃起熊熊的火焰。他瞬间理智全无，冲动占据上风，竟忽略了方才那几声嘶吼的物体。 他朝着阿萝的魂魄飞身而去，突然，一阵剧烈的嘶吼声喷出来的气流将怀瑾喷了出去。 怀瑾一时大意，未曾反应过来。他顺着气流翻了两个跟头翻身落地。 对面的庞然大物，缓缓站起身。它巨大的身体站起后，直接阻挡住怀瑾看向阿萝的视线。 那庞然大物周身渐渐燃起赤红色的火焰，凹凸不平的皮肤不断向外翻腾着不明的液体。那怪物大大的眼珠能赶上怀瑾的头一般大小，鼻孔中喷出的气流直接能将人掀飞！ 怀瑾单膝跪于地面，一只手撑着地面。他缓缓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充满血红，咬着银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食神兽！ “可恶至极！” 食神兽，是上古的妖兽。这种妖兽，兽如其名，以神仙的魂魄元神为食。七万年前，这种食神兽就被魔族用以战场的前锋，消灭了天族很大的势力。 可是这种食神兽，早在天魔大战之时就已灭绝。他也是曾经在古书上看到有所记载，却未曾想到，这种妖兽竟真的还存活于世，竟还出现在这种地方！ 食神兽大大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瞪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似乎他是来抢它的猎物的。它再次嘶吼一声，扭动着它的脖子。 窸窸窣窣的铁链声引起了怀瑾的注意，原来，这只食神兽的脖颈之上有一些错综复杂的铁链束缚着它的行动。若非如此，阿萝的魂魄怕是早就已经成为它的盘中餐了！ 怀瑾迅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若是想要将阿萝的魂魄释放出来。必定要经过食神兽，可是，它定是不可能乖乖呆在那处让怀瑾释放魂魄。 他们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可恶！ 怀瑾低喝一声，“魔界之人，果真是狠呐。”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同生死 怀瑾低喝一声，“魔界之人，果真是狠呐。” 看来，他这几年杀的那些魔族之人的账，魔族虽未追究，却早就一笔一笔记在心上了。他们杀不了自己，报不了仇，便要用阿萝做诱饵，用食神兽作为利器，来为那些死去的魔族之人报仇！ 可以！真是可以！ 好一个魔族！ 怀瑾心中暗暗发誓，若是自己能够活着出去，一定要亲手为阿萝报仇！ 那个夺魂的魔族凶手，他一定会找到！ 食神兽，天族的一大克星。 此番，他绝不可强攻。如若不然，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看来，他要想一个十全的办法。 食神兽对光源很敏感，看来，是他手中澜水诀刺激了食神兽的感官，才会让它如此激动。怀瑾熄灭手中的澜水诀，以免让食神兽发现自己的位置。 果然，澜水诀一熄灭。食神兽瞬间安静下来，不再如此躁动。 半柱香后，食神兽周身的赤红色火焰渐渐熄灭。它合拢前蹄，慢慢趴在地上，人头大的眼珠子也渐渐合拢。 怀瑾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向前走去。 怀瑾的每一步，都极近轻微；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决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若是惊动了食神兽，后果定是不堪设想。哪怕他是上神，也不一定能得到善终！ 能不惹麻烦，他绝不为自己增添一分危险。 他的卿卿，还在等他回家。 明明很近的一段路程，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距离阿萝的魂魄还有几尺的距离，怀瑾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突然，不知何处突然出现一阵响动，怀瑾心道不好！ 人头大的眼睛忽的睁开，怀瑾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魂魄，他伸出手，想要带走魂魄。 食神兽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它长啸一声，大掌直冲怀瑾而去。怀瑾腾身而起，堪堪躲开食神兽的攻击。 怀瑾翻身落地，手中祭出长枪。他的赤磷石！ 长枪出手，与那食神兽撕打在一起。周身的火焰让怀瑾根本无法近身，而且他明显感觉到，靠着食神兽越近，他的元神与魂魄就有一种撕裂般的感觉。 这便是食神兽的威力吗？ 几番厮打下来，怀瑾渐落下风。怀瑾怒喝一声，长枪出手，直冲食神兽的眼睛而去。赤磷枪穿过食神兽的眼睛，它怒喝一声，整个石洞都为之一振。 怀瑾翻身落地，看着它周身熊熊的火焰。若是再斗下去，自己定然捞不到任何好处！ 该如何是好！ 食神兽疯狂向他扑来，若不是有铁链的束缚，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敌过这只妖兽！ 食神兽周身开始溢出绿色的液体，怀瑾身体开始剧烈的疼痛，不好，食神兽开始吸取元神了！ 怀瑾低喝一声，踉跄着走出石洞。 元神的不适感让他根本站不稳，他的天敌，该如何应对？ 怀瑾席地而坐，打坐静气。如今之计，他决不能硬闯。若是被食神兽吸了魂魄，便再也回不来了。 元神尽散，他输不起。 调了很久的息，元神终于有所平静。怀瑾站在洞口，眼神冰冷的看着石洞。刚才他明明已经很小心，到底是谁发出的声音？ 无论是谁，他都一定会把他揪出来，一定！ 突然，恍惚间听到了有人在吵闹的声音。 本想一走了之，却听见有人叫“玖卿”的名字。 难道……玖卿也来了？ 怀瑾眼眸微睁，回过身直冲声音吵闹之地而去。 看到一身红衣的女子痛苦的蹲在地上，怀瑾理智全无，他像风一般冲向女子，将她一把捞在怀中。 “卿卿——” …… “食神兽？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连你都不敌？”石玖卿微蹙着眉，问出声来。 “食神兽，上古妖兽之一。以神或仙的元神作为食物。吸取的元神越多，身体便愈加庞大。”一旁一直未曾吱声的旭尧缓缓说道，“食神兽乃是魔族的妖兽，而且，很久之前就已经灭绝了，此处怎么会有如此古老的妖兽？” 怀瑾看他一眼，未曾言语。 “你怎么会知道？”石玖卿转头看向旭尧，“莫非，你见过？” “玖卿未免太高看我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可是六界的百晓生，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旭尧颇为得意地说道，“关于这些妖兽，都在一些古书上有过明确的记载。我对这些颇为感兴趣，所以，便全部都记下来了。” “厉害厉害，行了吧！”石玖卿颇为敷衍的赞叹道，“那你可知道食神兽的弱点？” “既是上古妖兽，必定是已上古神兽作为天敌。古书有言：‘阴阳相和，阴阳相敌。四方妖兽，敌，四方神兽。同行同根，同生同气，故，是为同源。’简言之，它们的弱点就是上古神兽。”旭尧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上古神兽？哪里去找上古神兽？”石玖卿连忙问道。 “据我所知，已全部消亡。”旭尧摇着头，颇为遗憾的回答道。 石玖卿送给他一个巨大的白眼，“那你这番话不等于没说吗！” 旭尧一闪，躲避开她的一拳，“嘿嘿嘿！我只是按照古书上所言告诉你们，具体是什么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啊！” 石玖卿再次白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怀瑾，“怀瑾，我们该怎么办？这一看就是魔族之人专门为我们设下的陷阱。食神兽是神仙的天敌，而我们也没有神兽去帮助我们，这该如何是好？” 怀瑾看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卿卿放心，阿萝的魂魄，我一定会取回来的。只是，你莫要跟我去冒险，就就在此处，等我回来便好。” “不！同生共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承受危险！”石玖卿抓住他的手，眼眸之中皆是真情。 “得卿如此真情，怀瑾此生足矣。”怀瑾将她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柔声说到。 “你们到底为什么非要找食神兽硬拼啊？它那里是有你们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旭尧不理解他们二人的行为，两个人偏要一起去送死吗？ 石玖卿看了身旁的怀瑾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嗯，很重要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对峙 “嗯，很重要的东西。” “哼，”旭尧冷哼一声，“能比你们两人的性命都重要？” 闻言，石玖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抹微笑，“自然，是没有性命重要。只是，若是不去，我们……定会后悔一生。” 旭尧听后，十分无语，这话等于没说啊！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旭尧眉头紧蹙，“我就不信这个东西能比玖卿的命更重要。南絮，你让玖卿跟你在一起，难道就是让她跟你一起去冒险的吗？” “绝非此意！”怀瑾银牙咯咯作响，银发随风飞舞。 “那你为何执意要去！”旭尧毫不示弱，正对上怀瑾的眼眸。 见状，石玖卿赶紧拉开旭尧，站在他们的二人中间，阻挡住他们视线。 “旭尧，是我自己非要来的，跟怀瑾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哼……旭尧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真的没有关系吗？” 石玖卿看着旭尧的眼睛，他的瞳孔中，竟闪过一瞬即逝的恨意。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仔细想来，这次与旭尧相认，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她第一次下来凡间，便遇到了旭尧。而且，他丝毫未曾怀疑自己的身份，就像早就知道自己是石玖卿。还有他刚才那句话，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这个旭尧，当真还是曾经的那个旭尧吗？ 想想，过去了一千多年，连自己都已换了一副模样，又怎能期望别人仍旧是原来的样子。若非亲近之人，怎么可能认出她来？而他，却十分笃定自己的身份。 “旭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石玖卿问出心中疑问。 “我？我能知道些什么？”旭尧轻笑一声，“我只知道，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都不可让心爱之人犯险。” 这句话，明显就是说给怀瑾听的。 “旭尧，你别说了！”石玖卿语气微怒。 自己本来就是瞒着怀瑾来的，又怎能怪得了他？ “你不知道情况，就别胡说八道！”石玖卿朝着旭尧轻声说道。 旭尧扭过头，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石玖卿转过身，朝着怀瑾说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是我自己非要来的，又怎能怪得了你？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跟你在一起。说到，就要做到。” “我知道，卿卿。”怀瑾将大掌覆在她的脸颊上，语气温柔如水，“可是，他说得对，我不能让我心爱之人，陪我一起去犯险。” “阿萝的事，我义不容辞。可是，卿卿不一样的，我不能……”怀瑾嗓音哽咽一声，“让你遇险……” “我怎么就不一样了？于情，阿萝唤我一声师娘；于理，当初是我把她的魂魄放在赤磷石里，按照你的说话，在她的身上我也一半的责任！如今她出了事，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我怎么就不一样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怀瑾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只是……” “担心我！”石玖卿接下他的话，“你只是担心我。食神兽食神仙之魂魄。你担心我，怕我被它吃掉。那我又何尝不是？我又何尝不是担心于你？在它面前，纵然你是上神，也根本不是对手啊！” “卿卿，你莫要激动。”怀瑾将她抱在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是我不好，是我说错话了，你莫要生气……” 旭尧站在二人身后，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言不发。 石玖卿慢慢平静下来，不再歇斯底里。她轻轻推开怀瑾的怀抱，转过身朝着旭尧说道：“旭尧，你先回镇上吧。若是……若是我们能够活着出来，我必定去寻你。” “不，我不回去！”未等石玖卿说完，旭尧便打断她，说道，“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怀瑾瞥他一眼，淡淡的回答道：“你去，只会添麻烦，就像曾经在墓室中一样。” “南絮上仙不是不记得曾经的事情了吗？”旭尧反问道，“我告诉你，南絮，我帮的是玖卿，而不是你。所以，你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利。而且，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旭尧了，我现在有能力帮助玖卿。既然玖卿非要跟你一起去死，我拦不住，那便陪她一起！” “你！”怀瑾双眸怒视着他，双手紧紧攥成拳。 “旭尧！这个，是我跟怀瑾的事。我不能连累你，你还是听我一句，回去吧……”石玖卿朝着旭尧说道。 旭尧微微摇了摇头，“不。玖卿，这次，我不会听你的。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们。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不是吗？” 石玖卿微微垂眸，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那好吧……谢谢你！” 旭尧轻笑，脸颊又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跟我，客气什么！” …… 怀瑾带着石玖卿和旭尧二人到了那个关押着食神兽的山洞。 “就是这儿了。” “在这儿？食神兽怎么会在这儿……奇怪……”旭尧喃喃说道。 “卿卿，你先在外面等我。若有异动，你再进来帮我也不迟，好不好？”怀瑾微笑着，丝毫不像面对危险的样子。 “我——”石玖卿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怀瑾打断。 “旭尧，麻烦你，帮我看住卿卿。”怀瑾看着他，语气真诚。 旭尧瞥他一眼，事关重大，他虽不情愿他言语中的吩咐之意，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就这么把我交代了？”石玖卿睁大眼睛，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颇为气恼。 石玖卿指着旭尧，反问道：“你觉得他看的住我吗？” “卿卿，乖……听我的，好不好？”怀瑾略带疲惫的声音让她心中很是难过，她微微点了点头，乖乖走到洞外。 连日的奔波，让他已经极度疲惫，她不能再任性了。此番，便先听他的，让他安下心，才好。 看到卿卿应承下来，他才微微放下心来。里面的东西，太过危险，他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冒这个险。 “卿卿，等我回来。” “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哪有一成不变的 怀瑾进去之后，石玖卿便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两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石洞，静静等待着怀瑾的消息。 身旁的旭尧微微叹了口气，掀袍坐在了她的身旁。 “小玖……”旭尧犹豫着，吞吞吐地问道，“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随你，若是你不介意我比你老，随便你怎么叫。”石玖卿莫不经心的回答道。 “小玖，你们到底为何，非要进这山洞里？”旭尧出声问道。 石玖卿长舒一口气，试图将心中所有的浊气尽数吐出。 “怀瑾有一个徒儿，名唤阿萝。前几日，她的魂魄被魔族之人夺走了。怀瑾好不容易找到此处，想要将阿萝的魂魄带回去。”石玖卿简明扼要的把所有的人物关系和发生的事总结成了这样一段话，丝毫未曾提及他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旭尧反问道，“你明知道，这食神兽，是我们的克星。你又为何一定要趟这趟浑水？” “第一，怀瑾是我的相公，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第二，阿萝之前待我很好，袖手旁观，我做不到。第三，在一定程度上，阿萝是我带到这个世间的，我不能不管……” “什么意思！”旭尧微惊，“什么叫是你带到这个世间的？难道……她是你的孩子？” 藏在长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你说什么呢？”石玖卿白他一眼，“你有这般想象力，真该去接替司命星君的官职！说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便好……吓我一跳……”旭尧微微放下了心，“那，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唉……好多话，并不是一句两句，便能说的明白的。这件事，要牵扯到好几万年前的事情，解释不清楚的。”石玖卿有些烦躁的说道。 “那好吧……”旭尧看出她有些烦躁，便不再言语。 长久的沉默以后，旭尧再次开口，“小玖，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石玖卿知道，他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她一只手撑在石头上，缓缓说道：“也没干什么大事，不过，死了一次罢了。” “什么？？？！！！” 她竟能如此平淡的，说出这种话来！ 看到旭尧紧张又担心的样子，石玖卿轻笑一声，“之前，你帮我们寻找的东西，是封印上古魔兽的法器。封印的法器一共需要五件，而我，就是第五件法器。所以，一千年前，我做了封印，然后就死了。” 旭尧好看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静静的听着石玖卿的下文。 “后来，不知为何，我重生了，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好不容易与亲人相认了，可是，却总是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石玖卿语气淡淡的，赤红色的眼眸之中，皆是失落。 “小玖，你……辛苦了……”旭尧语气轻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石玖卿回以微笑，“提起这些事，就像过了好几百年了似的，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只是，每每想起在虚妄空间的时候，元神撕裂般的那种痛，实在是……苦不堪言……” “小玖，我发现……你变了好多。”旭尧缓缓说道，“以前的你，恣意，自由，自信，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中。可是现在……情爱束缚了你……” 石玖卿轻笑，“万事万物，哪有一成不变的。我确实变了，因为怀瑾，我变了很多。我开始杞人忧天，开始有了弱点，我甚至……学会了嫉妒。可是，也是因为他，我可以坚不可摧，我可以牺牲一切。” “是……是么……”旭尧苦笑一声。 “旭尧也变了很多啊，”石玖卿眼眸笑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形，“比如，更坚强了。比如，没有那么胆小懦弱了。” 旭尧回望着她，绽开一个好看的笑容，“你说的对啊，这世间，哪有一成不变的……” “吼——” 突然，石洞内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声，二人轻松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怀瑾——” 石玖卿站起身，迅速朝着石洞跑去。 “小玖！”旭尧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能去！” “怀瑾定是出事了！我要去救他！”石玖卿歇斯底里的喊到。 “你自身都难保，你怎么救他！”旭尧朝着石玖卿大声喊道。 石玖卿用力挣脱他的禁锢，眼眸通红一片，“让我看他死，我做不到！” 石玖卿飞速冲进石洞之内，她从未觉得她与怀瑾的距离，会有这么长！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一直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你干什么！”石玖卿情绪激动的喊到，“旭尧，你干什么！我说了，我绝不离开！” 旭尧面容冷漠，好似在隐忍着怒气，语调低沉，“跟我走。” 说罢，抓着她的手腕向前飞奔而去。 石玖卿愣愣的跟在他的身后，她未曾想到，他竟会主动带她进来。 穿过长长的石壁，终于到达了石洞的内部。 漆黑的石洞让石玖卿根本无法视物，只听见长枪击打到钝器的声音，与怀瑾闷哼的声音。 “怀瑾！” “别说话！”旭尧迅速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拉到一旁。 旭尧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手指放在嘴边做噤声状。 突然闯入的气息让食神兽颇感不适，有一种极其熟悉的味道影响着它的感官。他已经将近几万年未曾闻到这种气息了。这种味道，绝对是敌非友。 食神兽冷静下来，不再胡乱攻击。怀瑾也翻身落地，微微喘着粗气。 看到石玖卿二人，火气瞬间侵袭了怀瑾的全身。 为什么不听话！ 怀瑾一步一步走到石玖卿身边，用密音传给她，“卿卿，快些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我已经进来了，万万没有再出去的道理！”石玖卿定定的回答道。 “卿卿！”见她不再看自己，怀瑾便把怒气撒在旭尧的身上，“我不是让你看好卿卿吗？为何放她进来！” 第一百六十章 受伤 “我不是让你看好卿卿吗？为何放她进来！” “若我执意进来，他怎么可能守得住！”石玖卿替旭尧辩解道。 “嘘！”怀瑾一把捂住石玖卿的嘴巴，“卿卿，不要大声讲话！” 石玖卿愣愣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没有了声响和光线，食神兽就像一只无头蚂蚱一般，找不到任何方向。它用力扯着脖颈上的锁链，锁链击打在石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三人屏住呼吸，不让食神兽发现他们的位置所在。 怀瑾慢慢放开石玖卿，示意她就在此处等候。看见她轻轻点了点头，他深呼一口气，准备重整旗鼓。 旭尧拍了拍怀瑾的肩膀，他手指着那个蓝色的光芒处，“那个，就是你要找的？” 怀瑾看着他，点了点头，“是又怎样？” “兵分两路。”旭尧用手指比划着两条路，“你从它身前，我从它身后绕过。这样，就算有一方被发现，另一个也能完成任务。” 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可！”石玖卿抓住旭尧的手腕，“你不能去冒险！这件事，我们两人的事，不能把你牵扯进来，我去！” “小玖，是不把我当朋友吗？”旭尧故意反问道。 “绝非此意！”石玖卿解释说，“就因为是朋友，我才更不应让你趟这趟浑水！” “可是，我已经趟了。”旭尧轻笑，不动声色的将手腕从她的手中抽出，“身为男子，你让我如何眼睁睁看着你一个女人去冒险？” “可是……” 石玖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旭尧打断。 “别可是了，来不及了！”旭尧拍了拍怀瑾的肩膀，“走吧！” 怀瑾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食神兽的方向，“这次，算我欠你的。” “那还要看你，呆会儿还有没有命来还！”旭尧回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 怀瑾瞥他一眼，“你有命来受，我自有命去还。” “哼，那就拭目以待。” 说完，二人同时迈出脚步。 石玖卿屏住呼吸，看着这两人一左一右缓步朝着阿萝的魂魄而去。她的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神色担忧的看着他们。 他们二人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们如临大敌般的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 这一次，他们只能赢，决不能输！ 一步一步，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食神兽都已不再躁动，而是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的任何异动。 “咯吱——” 怀瑾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极度刺耳的声音。 方才还毫无方向感的食神兽仿佛瞬间闻到了猎物的味道，抬起大掌，直冲怀瑾而去。 不好—— “怀瑾，小心！！！” 石玖卿大喊出声，食神兽突然一瞬间改变方向，巨大的大掌直冲石玖卿的方向而去。 突然的变故让石玖卿根本无法反应，她睁大眼眸，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巨大的爪子直冲她的面庞而来，而她的身体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丝毫无法动弹！ 他们三人谁都未曾想到，攻击怀瑾只是个幌子，食神兽真正的目的，是石玖卿！ 从石玖卿一进入的山洞，它便感觉到周围一定有它的故人之血脉，同时亦是它的敌人。而且，是那个很久都未曾出现的大敌！ “卿卿——” “小玖——” 怀瑾与旭尧二人像疯了一般冲向她，等石玖卿反应过来，一切皆已尘埃落定…… 旭尧站在距离她不到一尺的距离。石玖卿仍旧毫发无损的站在地上。 而怀瑾…… 怀瑾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毫无生气而言。他玄色的袍子被击成了碎片，露出了一片血肉模糊的脊背。 “怀瑾！！！” 石玖卿奔向怀瑾，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双手颤抖着将他抱在怀中。 “怀……怀瑾……” 他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闭着，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而唇角却染着一抹鲜红的血迹。 石玖卿的叫声再次吸引了食神兽的注意，它长啸一声，再次朝向她攻击。 一旁的旭尧见状，手中幻化出长剑。低喝一声，便与食神兽撕打起来。 巨大的恐惧感席卷了石玖卿的全身，她颤抖着抬起胳膊，伸出手指抿掉怀瑾唇角的血迹。 “怀……怀瑾……” 听到她的呼唤，怀瑾微微睁开双眸。看到她含着泪的眼眶，他微微勾起一抹浅笑，缓缓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安慰道：“我……我没事……卿卿……别怕……”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尽管他极力隐忍着，口中却还是不断地向外涌出鲜血。 石玖卿再也忍不住，瞬间泪流满面。她一边哽咽着，手上不停为他擦掉唇角溢出的血迹，“怀瑾，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别说话……你别说话了……好不好？” “卿……卿……你……快走……我……”未曾说完，他琥珀色的眼眸便紧紧合上了…… “怀瑾……怀瑾！！！”石玖卿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怀瑾，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怀瑾……” 怀中的怀瑾毫无反应，她感觉到他的神识竟在一点点的消逝。她手中燃起赤磷焰，幻化出一个结界，阻挡着他魂魄的消散。 而一旁的旭尧还在奋力的抵抗，可是，旭尧本就是半仙，怎可能敌过上古的妖兽。不过半刻，便感体力不支，渐渐落了下风。 “小玖！你快离开这儿！”旭尧一边与食神兽斗法，一边朝着跌坐在地上毫无生气的石玖卿大喊道。 石玖卿坐在地上，仿佛什么都未曾听到。渐渐的，她的周身燃起一层火焰。 将怀瑾安顿好，石玖卿慢慢站起身。她双目猩红，眼眸仿佛能沁出血来，额间的火焰花钿仿佛在熊熊燃烧着。 旭尧看到如此模样的她，微微愣了神，竟被食神兽抓住了机会，一掌将他击飞。 旭尧撞在石壁之上，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小玖——你快走！！！” “尔等妖兽，欺我夫，伤我友，不——可——饶——恕！！！” 石玖卿长啸一声，响声震天动地。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上古神兽 旭尧被这喊声震的心脉有些颤动，他连忙捂住耳朵，面色惊讶的看着浑身燃着火焰的石玖卿。 “啊——” 石玖卿张开双臂，朝天再次长啸。她红色的衣摆随着周身的气场不断翻飞，漆黑的长发随风飞舞，束发的发冠早就不知在何时就已被震飞。 随着叫声的消逝，取而代之便是一种鸟类的啼叫。 只见石玖卿修长的手臂瞬间化成金红色绒羽的翅膀，双腿随之幻化成长长的赤色尾羽。她的周身，皆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旭尧睁大眼眸，“这是……朱雀！！！” 玖卿，竟然是朱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幻化成朱雀真身的石玖卿长啼一声，整个石洞内回响着她凄厉的啼叫之声。 食神兽听到这熟悉的叫声，心中的恐惧感瞬间席卷了四肢，竟然真的是朱雀一族！ 事到如今，无法回头！ 食神兽亦是燃起周身的火焰，准备与它的死敌背水一战！ 燃着一身火焰的朱雀直冲食神兽而去，两只上古之兽纠缠在一起，她们周身的火焰强烈影响着彼此的气息。 表面上看来，二者根本就是难分伯仲。 可是，旭尧再次定睛一看，这根本就是朱雀占据绝对的上风！ 朱雀盘旋在食神兽的上空，时不时用尖喙撕咬住食神兽的脊背。纵然食神兽的有些如同盔甲般的防御脊背，但是在朱雀的喙下，便如同豆腐一般不值一提！ 食神兽像疯了一般挣扎着身体，奈何它被铁链紧紧束缚着。想逃，却根本逃不掉，只能扭着身子，躲避着这只朱雀的进攻。 整个石洞之内，只有食神兽凄惨的嚎叫之声，和它挣扎时铁链撞击到石壁发出的响声。 玩够了。朱雀长嚎一声，张开巨大的翅膀直冲食神兽而去，翅膀之上熊熊的火焰在触碰到食神兽的瞬间，便被传到了它的身上。它暗红色的火焰瞬间被朱雀身上金红色的火焰替代，食神兽发出更加凄厉的嚎叫声。 生不如死的感觉包裹着食神兽的身体，这一刻，它只想死！ 过去万年，死在神兽朱雀如此火焰下的兄弟数不胜数，它未曾想到，自己竟也是落得这番结局。 朱雀在石洞上空再次盘踞三圈，张开翅膀直冲食神兽挣扎的脖颈而去。 一击即中！ 尖长的喙划过他的脖颈，食神兽再不挣扎，踉跄着倒了下去…… 石玖卿落地，重新化为人形。额间的火焰花钿仍旧散发着红色的如同火焰般的光芒，她的眼神，如血一般殷红。 旭尧吞下一口口水，他压制下内心的恐惧，“小……小玖……” 石玖卿转过头看向他，眼神仍旧充满愤恨。 旭尧被她的眼神吓得心中微惊，“小玖……是我，旭尧……” 石玖卿不再看他，她低下头，长发在肩上滑落，遮挡住她精致的面容。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强压下内心想要杀戮的念头。半晌后，理智终于重新恢复。 旭尧挣扎着站起身，他一步一步缓缓向她走过来。他蹲下身，扶住她的肩膀，柔声问道：“小玖，你……你还好吗？” 石玖卿微微侧头看他一眼，露出一抹颓然的笑容，“我没事。” “怀瑾……” 像是想起了什么，石玖卿踉跄着站起身，有些狼狈的跑向怀瑾。绯红色的结界仍旧完好无损，幸好，幸好还在。 石玖卿挥手，结界应声破碎。她将怀瑾抱在怀中，还好，有着微弱的气息。 “旭尧，帮我个忙。”石玖卿微微侧头，朝着旭尧轻声说道。 “什么，你尽管说。”旭尧应承下来。 “帮我，把怀瑾背出去，成吗？”她的眼神满是祈求。 看到他颇有些犹豫，她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不成，就算了。我可以背动他的。” “我说不成了吗！”旭尧颇为不情愿地回答道，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将怀瑾背到自己的身上。 这个南絮，为了救人竟让自己受了伤，真的是笨到家了。不过，这苦肉计但是很完美，这次，自己怕是更加没有希望了吧！死南絮，受伤就受伤了，还要连累自己背着他，真是麻烦！ 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并未表露半分。 石玖卿轻笑，“谢谢你啊，旭尧。” “没事，小事。” 石玖卿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阿萝的魂魄走去。食神兽死了，自己也不必再小心翼翼。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能杀死食神兽。当时，她只感觉到体内有一种莫名的火焰在来回逃窜，在她的眼中，所有的事物，全部都是红色的。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它。 按照旭尧的说法，食神兽唯一的天敌便是上古神兽，难道，自己的本体是上古神兽一族？可是，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变成一只鸟，而且这只鸟，竟然还是上古神兽。自己怎么可能会撞上这种好事？ 越想越乱，脑子里仿佛乱成了一锅粥。算了算了，先不想了，出去才是正经事。 这时，她已经走到了囚禁着阿萝魂魄的石壁。石玖卿手上化出一柄银刀，两下便将锁链砍断。她从怀中拿出赤磷石，顺势将阿萝的魂魄装在了赤磷石中。 石玖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阿萝的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转过身，快步朝着旭尧和怀瑾走去。 “走吧。”石玖卿朝着旭尧说道。 旭尧正出神的看着已死的食神兽的尸体，石玖卿突然的出声让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旭尧随口问道。 “没什么，我说，我们走吧。”石玖卿未曾多想，再次重复到。 “嗯……好。”说罢，旭尧便跟上了石玖卿的脚步。 穿过长长的石洞，三人终于来到洞外。此时，已是月上梢头。 他们，竟在里面呆了这么久了吗？ 石玖卿大口大口呼吸着洞外的空气，如同获得了再次重生了一般。 “小玖，”旭尧看着她的侧影，犹豫着，还是叫出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石玖卿闭着双眸，随口回答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魔界二殿下 “怎么了？” 石玖卿转过头看向他，眼眸之中皆是疲惫。 旭尧看着她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想说，我们现在去哪儿？” 还是未能问出口来，玖卿……竟是上古神兽朱雀，他决不能……让那个人知道玖卿的身份，绝对不能！！！ “回天界吧。”石玖卿回头担忧的看着旭尧背上的怀瑾，“怀瑾他伤的如此之重，必须要找药王给他瞧一瞧。其他的事，先放一边吧。” “也好。”旭尧微微点头。 “旭尧，你的伤怎么样了？”石玖卿忽的想起，旭尧貌似为救他们两人，被食神兽拍在石壁上，也受了不轻的伤。 “我没事，皮肉伤而已！”旭尧笑了笑，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注意到自己受了伤。 “这样吧，你跟我们一起去天界，找药王给你瞧一瞧，如何？”石玖卿颇为担忧他的伤势，便出声询问道。 “不必！”旭尧有些激动地回答道，忽的又感觉自己太过激动了些，便继续说道，“我是说不用了，我这点伤，不用麻烦药王了。倒是南絮，他现在昏迷不醒，才更应该给药王看看。” 纵然他很想跟她一起去天界，可是万一让药王瞧出任何端倪来，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你真的没事吗？”石玖卿再次确认道。 “没事，我骗你干嘛？”旭尧笑着回答道。 “那好吧。”石玖卿微微放下了心来，“你先把怀瑾放下来吧。” “好。” 石玖卿小心翼翼的把旭尧背上的怀瑾接在怀中，怀瑾苍白的面容令她心疼不已。 若不是为了救她，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石玖卿微微抬头，朝着旭尧说道：“旭尧，此番，多亏了有你相助！” “跟我客气什么？”旭尧微笑着说道。 “既然你没事，那……我便先回去了。”石玖卿从手腕上取下赤磷铃，“这个是赤磷铃。只要你在上面施注法力，我便能第一时间找到你。若是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找我便可。” “那好，我收下了！”旭尧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赤磷铃，“这下子，我再也不怕找不到你了！” 石玖卿回以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好了，你赶快回去吧，南絮兄的情况，委实不太好啊！”旭尧朝着石玖卿催促到。 “嗯，好，那……我走了。” 她坐在地上，把怀瑾揽在怀中。她长袖一挥，周围瞬间升起一片赤红色的云彩，载着她们远去。 旭尧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再忍不住口中的血腥。他捂住胸口，踉跄了两步，连连吐出好几口鲜血…… 突然，一带着黑烟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身旁，一把扶住他的右臂。 一道妖娆的女声响起，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焦急与担忧。 “主子，您没事吧！” 那女子一身素净的黑衣，却难掩袅娜的身段。一头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随意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女子肤白如雪，眼若桃花，身段更是妖娆多姿。 旭尧摆了摆手，不动声色的将手臂从她的手中拿开，“无妨。” 他抬起左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抿过下巴，擦掉唇角残留下的血迹。他缓缓抬眸，褐色的眸子一片清冷，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这该死的食神兽，竟然什么人都敢伤！属下定将它碎尸万段，以替主子报仇！”女子低着头，颇为愤恨的说道。 “不必了，”旭尧语气淡淡的，“它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女子抬头，语气微惊。 “怎么不可能？”旭尧眼神冰冷如霜，“都是一群废物。”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责罚！”闻言，女子心中未惊，迅速跪地作揖。 “父王那里如何？”旭尧将手指上的血迹抹在一方锦帕上，他瞥她一眼，冷冷的问道。 “一切如常！”女子低着头，如实回答。 “走吧。”旭尧说完，大步离开。 带着血迹的帕子飘散落地，女子的眼眸紧紧盯着它。她攥紧拳头，犹豫再三，迅速将它捡起后塞在袖子中，速度之快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阿瑶，你愣在那里做什么？”旭尧看她一动不动，耐着性子提醒到。 “是！”阿瑶连忙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魔界。 旭尧一身墨绿色长袍，长发半系半散，以白玉冠高高盘起，他精致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露出脸颊上两个小小的酒窝。 “旭尧，参见父王。”举手作揖，礼数周全。 此时，魔王正修剪着他庭院中的花草。听到身后的声音，也未曾转身。 “起来吧。” “谢父王。” 魔王看他一眼，问道：“我儿此行，有何收获？” “孩儿已确定，女娲石就在南絮手中。另外，女娲石的宿主，孩儿还未曾找到。”旭尧缓缓说道。 “没找到？”魔王冷笑一声，“是没找到？还是……” 魔王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想找到呢？” “孩儿不敢！”旭尧单膝跪于地面，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到任何表情。 “哼。”魔王冷笑一声，未曾言语。 咔嚓—— 魔王最喜欢的一株花应声落地。 “父王——”旭尧微微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魔王。 “没用的东西，就应当被修理掉！”魔王一字一句地说道，“旭尧，可明白为夫的意思？” 旭尧垂眸，“孩儿……明白。” “这个南絮，三番两次与我魔界作对。这一千多，他杀了我们魔界多少无辜的子民，这个仇，本王一定要报！”魔王说完，手中的树枝应声折断。 “南絮此番，被食神兽所伤，生死不明。”旭尧淡淡的回答道。 “食神兽？哈哈哈哈……报应不爽啊！”魔王仰天大笑着，心中好不快活。 “魔王殿下！” 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魔界下属跪在地上，呼唤着正在兴头之上的魔王。 “何事？”魔王大声回答道。 “这……”那魔界人看看了跪在地上的旭尧二殿下，咽了口唾沫。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他的处境 “有话直说。”旭尧淡淡开口，“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是……是！”那人犹豫再三，缓缓开口，“报告魔王，上古妖兽食神兽……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魔王怒喝一声，一把提起那人的脖领，“你再跟本王说一遍！” “食……食……神兽……”那人哆哆嗦嗦的，浑身都在颤抖着，被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父王，食神兽死了。”旭尧跪在地上，语气平静的重复道，“旭尧，亲眼所见！” 魔王猩红着眼眸，咬牙切齿的看着旭尧，他把手中的魔族下属一把扔了出去。 “这么说，食神兽之死，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语气之怒，似乎旭尧敢说一句肯定的话，魔王就会一把掐断他的脖子！ “并非旭尧，是……”旭尧暗暗咬紧银牙，“南絮。” 南絮，既然她那么爱你，你便替她顶了这个罪名吧！ “南絮？”魔王明显不相信他的话，他微咪着眼睛，发出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南絮一个上神，他最大的弱点之一就是食神兽，他怎么可能杀的了食神兽！旭尧，你在骗本王？” “孩儿不敢！”旭尧头低的更低了，“……孩儿亲眼所见。南絮本不是食神兽的对手，但是，女娲石在南絮手中，他是利用了女娲石的威力才可杀死食神兽。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被食神兽所伤，现在生死不明。” “此话，当真？”魔王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 “……千真万确。”旭尧语气中充满了肯定，“父王若是不信，可当场验明。食神兽，是被女娲石之火所焚。” “女娲石，又是女娲石！”魔王怒喝一声，“女娲石，一定是本王的！” “孩儿定会尽快取得女娲石，以助父王完成鸿图大业！”旭尧双手伏地，以表忠心。 魔王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后来，渐感乏力，便招了招手，示意他下去。 旭尧恭敬作揖告退，倒退着一步步离开魔王的视线。 他的父王，生性多疑，他从来不曾信任过任何人。 迈出魔王殿，胸腔之内一股热流再次涌上喉咙，他连忙伸手捂住口鼻，不让口中的鲜血流出来。 他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端倪。 “主上！”一旁候命的阿瑶急切的说道，“属下传魔医为您诊治！” “站住！”旭尧抹掉唇角残留的血迹，“本殿无碍，回宫！” “……是！” “呦，这不是老二吗？怎么看起来病怏怏的，难不成受伤了？”远处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那人一身绛紫色的华丽衣袍，腰间挂着几块白玉脂玉佩，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透露着奢侈。只是，他的长相却不怎么耐看，尖嘴猴腮，满脸皆是一副刻薄之相。 阿瑶攥紧拳头，按捺住想要杀了身后那人的冲动。 “大殿下。我们二殿下好的很。”阿瑶作揖，恭敬的回答道。 “阿瑶？你可是这魔宫里的老人了，什么时候主子问话，需要你一个下人来回答了？还是说，你忘了尊卑了？”来人眯着眼睛，用笑里藏刀来形容此人最合适不过。 阿瑶咬着银牙，单膝跪于地面，“阿瑶不敢！阿瑶，见过大殿下！” “呵哼，”那人冷笑一声，丝毫不把阿瑶放在眼里。 旭尧面上仍是淡淡的，唇角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他转过身，淡淡的说道：“旭尧，见过大哥。” 那人冷笑一声，“旭尧现在可是父王面前的大红人，我怎么受的起你的礼？” 旭尧轻笑一声，“您是旭尧的大哥，无论如何，都受的起这个礼。” 言行举止，都给足了他面子。 果然，人人都喜欢听奉承的话。听到旭尧如此言论，那人心情好了不少。 “我看二弟脸色苍白，莫不是真的受了伤？”那位大殿下随口问道。 “劳大哥费心了。旭尧只是方才在大殿之上，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旭尧搪塞道。 “无事便好。”那人回答道，“既受了惊，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明明都已经要离开了，也不知道是谁把我们二殿下叫住的，竟还好意思说这种话，真是不要脸！ 阿瑶心中诽腹到。 “旭尧告退。”旭尧仍旧淡淡的笑着，“阿瑶，走了。” “是。” 只有阿瑶知道，此刻旭尧到底隐忍了多大的痛苦。她的心中不免又骂了那大殿下一顿。 回到寝殿，遣退众人。旭尧又连连吐出许多积攒在胸腔的瘀血，知道吃下药，才缓和了许多。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唇角渐渐勾起一抹苦笑。 母亲，父爱，小玖，王位…… 旭尧啊旭尧，你这一生，注定得不到你想要的，你又为何要执迷不悟！ 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门外的阿瑶被吓了一大跳。 她轻轻敲了敲门，“主上，您……还好吗？” 久久的沉默。 “何事？”语气冰凉如水。 “方才，您落了一件东西在魔宫，好像是……一个铃铛手串。” 未等阿瑶把话说完，门忽的被打开。旭尧冲出来一把夺走她手上的东西，看到完好无损的赤磷焰，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损坏。 “阿瑶，谢谢你。”旭尧抬眸，语气真诚的对着阿瑶说道。 阿瑶一瞬间愣在原地，主上……竟然对自己说……谢谢…… 自己从小就跟在旭尧殿下身边，从她见他第一面，他的性情寡淡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铃铛，对他来说，竟有如此重要吗？ …… 石玖卿一路腾云来到天界，却被天界守门之人拦住了去路。 “何人擅闯天界！” “不是擅闯，我有要事求见药王！”石玖卿指了指怀中的怀瑾。 “南絮上神？”两名天将颇有些怀疑，但还是不敢轻易放人进来。 “你们快点让开啊，若是怀瑾出了什么差错，贻误上神救治，你们担当得起吗？”石玖卿见他们如此迂腐，怒上心头，大喝一声。 “师……师父！！！” 第一百六十四章 竟如此严重 “师……师父！！！” 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在前方传来。 石玖卿定睛一看，“依依？” “玖卿师父！！！” 白依依像一只大粉兔子一样，风一样的冲到石玖卿身旁，如同一只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抱住她的腿。 “呜呜呜……师父，你终于想起来依依了吗……呜呜呜……” “白依依，这大庭广众的，你赶紧给我起来！”石玖卿颇为头疼的说道。 白依依刚跑过来，一身白衣的六师兄亦是匆匆赶来，一边跑，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大白，你就不能跑慢一点吗？！” 看到一身红衣的石玖卿，洛封眼睛里都快要放光了。 “小玖卿，你可终于回来了！赶紧把她带走吧！”六师兄一脸生无可恋的说道。 “混蛋洛封！”白依依鼓着腮帮子，十分气愤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就那么嫌弃我吗？” “不不不，您是我祖宗行了吧！”洛封连连摆手，这些日子，他真是被这只大白兔子耍够了，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真是憋屈啊！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我这里烦着呢！”石玖卿吵他们大声呵斥道。 二人同时咽下将要骂出口的话，眼神仍旧恨不得将对方穿上好几个窟窿。 “小玖卿，你怀里那是个什么东西啊？”洛封看着石玖卿怀中一团玄衣的东西，颇为好奇的问道。 “什么什么东西！你才是东西！呸，你就不是个东西！”石玖卿本来心情就差到极点，听到洛封的话直接爆发了，“这是怀瑾，一个大活人你看不出来吗！” “怀……南絮？他怎么成这样了！”洛封颇为惊奇的问出声。 “你就先别问了，他们两人不让我进去。我还急着找药王呢！”石玖卿眉头紧蹙，指了指挡住她去路的两个天兵。 洛封看见石玖卿并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收起玩闹心，严肃起来。 洛封拿出身上的玉坠，“佑圣真君座下弟子洛封。” “参见洛封上仙！”二人收起长枪，齐齐跪地。 洛封板着脸，冷冷的说道：“这位，是我的师妹，就算你们认不得她，难道南絮上神，你们也认不出来？” “属下不敢！”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见到如此大的阵仗，白依依也意识到情况不太对，连忙松开了她师父的腿。 “怀瑾师爹！”白依依看着面色苍白的怀瑾，捂着嘴巴，断断续续地问道，“师父……师……爹这是怎么了！” “你师爹……受伤了……没事的。”石玖卿安慰着依依，同时也是安慰着自己的心，“他一定没事的。” 洛封接过石玖卿怀中的南絮，将他背在身后。 尽管他一直对这个南絮上神并无好感，可此时，却并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怎么回事？”洛封一边背着怀瑾，一边马不停蹄的向药王府赶去。 “说来话长。”石玖卿眉头紧蹙，“他为了护我，被食神兽伤了。” “食神兽！”洛封停滞了一下，语气微惊，“怎么可能？！” 石玖卿反问，“怎么不可能？我有必要骗你吗？” 一旁跟着操心的白依依出声问道，“什么是食神兽啊？” 石玖卿瞥她一眼，也不知如何跟她解释。 “食神兽，专吃神仙元神的妖兽！”洛封替石玖卿解释道，“而且，专吃你这种小神仙的元神。” “什么……”白依依咽下一口口水，“这……这么可怕？” 洛封心满意足的看着这只大白兔子胆战心惊的样子，每次看她被吓的往他身后钻，他就开心地不得了。 “你别吓唬她！”石玖卿白他一眼。 洛封挑眉，不再言语。 药王府。 “药王仙上，怀瑾如何了？”石玖卿看药王终于为怀瑾后背上的伤口尽数清理完毕，连忙问道。 “南絮上神性命无忧，只是他后背的伤太过严重，而且元神还曾脱离过本体，身体太过虚弱，才会一直昏迷不醒。”药王将他所得出的情况细细道来。 “性命无虞便好。”得到药王的应答，石玖卿总算放下心来。 药王看到这位红衣女子对这位南絮上神颇为关心，可自己在天界却并未见过此人，便出声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 “我……”石玖卿刚想说自己是灵涵仙子石玖卿，可又忽的想起虚妄空间的反噬，便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见她脸色有些难看，洛封便出声解释道：“这个，是洛封的小妹，名唤玖卿。今日，南絮上神因缘际会之下救了小玖卿，所以，我等对南絮上神的安危，不得不上心些。” 此番言论，滴水不漏。 石玖卿心里不禁赞赏了洛封好几遍，她这个六师兄，总算办一件好事了！ “原来如此。”药王点点头，继续说道，“南絮上神的伤，老夫颇为眼熟，只是，竟一时想不起是何物所伤。若是玖卿姑娘能告知老夫，也能为南絮上神对症下药，令其早日康复。” “……食神兽。” “什么！”药王手中的药箱落地。 石玖卿轻咬着下唇，又重复了一遍，“……食神兽。” “姑娘……此话当真！”药王微微睁大眼睛，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着。 石玖卿抬眸，“千真万确。” “食神兽竟然还存活于世！”药王有些激动的说道，“姑娘，此事事关重大，快快随我上报天君才是啊！” “竟……竟有如此严重？”石玖卿喃喃说道。 “那是自然！”药王朝着石玖卿说道，“食神兽，乃是我们整个天界的最大的敌人。” “据史料记载，十几万年前，仙魔大战，魔族释放出成百的食神兽。这些食神兽所到之处，皆是神仙与各类精灵的尸骨。一时间，天界生灵涂炭。” “食神兽，行属火，以神仙、精灵的元神为食，而这世间唯一的能消灭他们的，便是火之神兽——朱雀。十几万年前的大战中，食神兽被上古神兽朱雀一族尽数消灭，而朱雀一族亦是伤亡惨重，随之灭绝。神兽朱雀，用一族的性命才换来了六界的和平。” 第一百六十五章 装昏? “若真如姑娘所说，食神兽再次出现于世间，这对于整个天界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现如今，这世间再无神兽朱雀。食神兽没有了神兽克制，我们这些天族之人，无疑就是魔族砧板上的肉——任其宰割！趁现在魔族还未有所动作，我们还需尽快上报天君啊！” 药王说着，拉着石玖卿的手腕便要去天宫大殿之上。 石玖卿满脑子都是药王所说的话，食神兽唯一的天敌便是神兽朱雀，可是，自己明明轻而易举的将它杀死了。 难道说…… 不可能！ 药王说了，神兽朱雀一族已在几万年前便灭绝了，自己怎会是朱雀，绝不可能！ 洛封见石玖卿被药王老头牵着却毫无反应，便知道她此刻又是在出神了！ 洛封不动声色的将石玖卿的手腕从药王手中挣脱开，他站在她身前，阻挡住药王的视线，“药王仙上，我这小妹见识短浅，怎么可能认识食神兽这种上古的妖兽？此番，说不定是她看错了呢。我看，便不必惊扰天君他老人家了吧！” “这种事情，万万不可儿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药王颇为固执地回答道，“老夫看来，不管是不是玖卿姑娘看错了，上报天君，进行核查，总是没错的！” “小玖卿，赶紧说句话！”洛封咬着牙，悄悄拧了石玖卿一把，让她回过神来。 石玖卿回过神，看向药王，淡淡的说道：“它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药王和洛封同时问道。 “我说，它已经死了。”石玖卿再次重复道。 “敢问姑娘，可知道是谁杀的？”药王皱着眉头问道。 石玖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醒过来时，食神兽就已经死了。而南絮上神身受重伤，就躺在我的身旁。” 此番言论，不言而喻。 若按她所说，所有人都会认为，杀食神兽之人，乃是南絮。 “南絮上神在食神兽前，竟只受了如此皮肉之伤，当真不是一般的修为啊！”药王由衷的说道。 洛封看到石玖卿苍白的脸颊，心中存了三分疑惑，但也未曾问出口来。 “既然食神兽死了，那它暂时对天族应当也并无太大的威胁。”石玖卿弯腰作揖，认真的说道，“还请药王仙上，先将南絮上神诊治好。只要救好他，玖卿便跟您，去面见天君。” “救死扶伤，乃老夫分内之事，姑娘如此不必多礼。”药王朝着石玖卿说道。 “多谢药王仙上。” 此时，药王府的仙童也端来熬好的汤药来，呈给了药王。 怀瑾现在昏迷不醒，无法自己喝药。药王端着药碗，有些进退两难。 “我来吧。”石玖卿伸出手，朝着药王说道。 药王看她一眼，心中明了，将药碗递给了她。 “现在喂下这碗汤药，三个时辰之后，再喂下一副。若是那时，南絮上神还未醒来，那便再过两个时辰，再喂一次。”药王仔细叮嘱道。 “玖卿记下了，多谢药王仙上。”石玖卿点头致谢。 药王点点头，带着仙童离去了。 “小玖卿！”药王刚刚离去，洛封便想要询问她关于食神兽的问题。 “师兄。”石玖卿轻声说道，“你先带着依依出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问吧。” 洛封见她眉眼间皆是疲倦之态，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那好吧。” “可是，玖卿师父……”白依依还想说着什么。 洛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出去，“你没看见你师父累了吗？赶紧出去！” 虽然白依依很不情愿，但还是任由他将自己拽了出去。 说着，便将门带上了。 石玖卿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沉睡的面容，手指一下一下勾勒着他脸庞的轮廓。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她轻笑一声，缓缓抬起手为他抚平。 “怀瑾，你的伤，很痛吧……你看，你又蹙眉了……你跟我说，我蹙起眉的样子你不喜欢，我又何尝不是……” 石玖卿将手掌覆在胸前，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裳，忍住将要流下的眼泪。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手中汤药的温度也正好了。 石玖卿拿起汤匙，乘起一勺放在唇边，感受了一下汤药的温度。感觉温度适宜，便缓缓送到了他的唇边，好不容易送了进去，片刻后便缓缓流淌了出来。 石玖卿连忙拿起衣袖为他擦拭掉流淌在唇边的汤药，“你呀，难得这么不听话呢……” 说着，她再次拿起汤匙，将汤药喂到他的口中，却仍旧像方才那般流淌了出来。 石玖卿端起汤药，饮入自己口中，俯下身子便吻了上去。顺着她的唇，汤药缓缓灌入他的口中，她抬起头，汤药终于不再向外流淌。 她心满意足地着抿掉唇角残留的汤药，再次饮入一口，重复着刚才的步骤再次将汤药灌入他的口中。 如此重复了十几次，汤药终于见了底。 就在她最后一次将汤药灌入他的口中时，突然感觉脑后一只大手控制住了他的头，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他的唇角渐渐勾起一抹浅笑，“好甜的药啊。” 石玖卿嗔怒，“你竟然装晕！混蛋！”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他按住后脑无法动弹。 “放开我！”石玖卿赤红色的眼眸微红，渐渐含起了雾气。 见她要哭，怀瑾颇有些慌乱，连忙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石玖卿坐起身，背对着，不再理他。 怀瑾伸出手，拽了拽她的衣袖。石玖卿心中还有着怒气，用力把衣袖从他的手中拽了出来。 “嘶——” “我伤到你了吗？” 听到他闷哼一声，石玖卿连忙转过身，急切的问道。 怀瑾伸出手，勾住她的腰肢，让他压在自己的身上。 “卿卿，我不是故意的，不要生气。” 石玖卿轻咬着下唇，“我才不信！” “方才，我是被这汤药苦醒的。我在想，若是我醒过来，是要自己喝药的。这样，怕是更苦了。”怀瑾话锋一转，“不过，有了卿卿的吻，感觉，很甜……”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朱雀? “不过，有了卿卿的吻，感觉，很甜……” 听了他的话，石玖卿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发热，眼神不自然的躲闪着他灼热的目光。 忽的想起他身后的伤，她连忙用双臂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的身体给他带来任何的重量。 “怀瑾……你的背，还疼吗？”石玖卿小心翼翼地问道。 怀瑾微笑着摇了摇头，“有卿卿在，不疼了。” “我是认真的！”石玖卿嗔怪一声，“没跟你开玩笑。” 怀瑾抬起手，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卿卿放心，我没事的。喝了药，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石玖卿稍稍放下心来。 “卿卿，我们这是，在何处？”怀瑾打量了一下四周，出声问道。 “在药王府。”石玖卿回答道。 “药王府？”怀瑾喃喃自语，又重复了一遍。 脑海中忽的闪现他们在山洞的一幕幕，反应过来，怀瑾心中一阵后怕。他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语气紧张的问道，“卿卿，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石玖卿轻笑，“我没事，我好的很！怀瑾，那么拼命的保护我，我怎么能让自己有事呢？” 尽管她如此说道，他的眉头还是紧紧蹙在一起，眼神中皆是担忧，“卿卿，对不起，我让你……为我担心了……” 石玖卿满眼深情，一缕一缕轻捋着他散落在床榻上的银发。她的声音，仿佛事浸了蜜糖一般的甜蜜温柔，“最重要的，就是怀瑾平安无事。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怀瑾不知该如何表达他内心的喜悦，只能看着她傻笑着，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 “看你，笑的跟个小傻子一样！”石玖卿看着他笑的见牙不见眼，忍不住调侃道。 石玖卿怕压倒他身后的伤，便顺势躺在他的身侧，让他侧过身子躺着。这样，既不影响到他身后的伤，也能让他看到见自己，一举两得。 “卿卿。”怀瑾轻抚着她的脸庞。 “嗯，”石玖卿看着他，“怎么了？” “我们……是如何回来的？那个旭尧……如何了？”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当然是我带你回来的啊，你伤的那么严重，自然是要给药王看一看我才能放心啊！”石玖卿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旭尧，他是半仙，又上不得天界。所以，他自己便留在人间了。” “那么危机的时刻，我竟然……昏了过去，实在不该！”怀瑾语气中充满了自责，他将石玖卿搂在怀中，紧紧的抱着。 “你昏过去，也是因为保护我呀……”石玖卿轻捋着他身后的银发，“幸好你没有大碍，不然，我便是要自责死了。” “卿卿，还好……还好你无碍……”怀瑾语气中充满了庆幸。 “嗯……” “魔族之人夺取阿萝的魂魄，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让食神兽吃了我。这次，未能带回阿萝的魂魄，还打草了惊蛇。若下次再想去拿回阿萝的魂魄，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怀瑾缓缓说道，向她分析着他们现在的处境。 “食神兽，已经死了。”石玖卿在他的怀中，淡淡的说道，“阿萝的魂魄，我已经拿到了。” “什么！”怀瑾语气微惊，他看向怀中的卿卿，“是……谁杀的？” 石玖卿愣了一下，低下头看向他的胸膛，躲避着他的视线。 她酝酿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道：“……你昏倒以后，我一着急，便失了心智。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食神兽……便已经死了……” “卿卿的意思……是你杀了它？”怀瑾语气中微微有些惊讶。 “嗯……”石玖卿微微点了点头。 怀瑾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他挣扎着，双手撑着床榻慢慢坐起。 “你干什么呀！”石玖卿看他要坐起来，连忙扶住他的腰身，“你伤还没好呢，别乱动！” 怀瑾一只手顺势紧紧握住石玖卿的胳膊，仔仔细细打量着她，面色皆是担忧。 “卿卿，你到底有没有事？身体可有异常？卿卿，千万莫要骗我！”他的言语中皆是担忧。 “我……我说了，我没事啊……”石玖卿有些迷茫的看着他，摊了摊手。 “不行，食神兽的威力太过强大，我实在放心不下！我……我去请药王给你瞧一瞧，千万不要出了岔子！”怀瑾挣扎着要下床，却被石玖卿按在床榻之上无法动弹。 “哎呀，怀瑾！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很！我真的没事，食神兽根本没把我怎么样！确切地说，它根本无法把我怎么样！”石玖卿看着他，眼眸皆是真诚。 “卿卿，此话何意？”怀瑾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我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我一怒之下，化作了真身，与食神兽撕打起来。但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食神兽有些怕我。而且，化身真身以后，我的元神再也没有任何不适。到底感觉，体内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着，食神兽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石玖卿十分详细的讲解着她当时的感受。 对于他，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怀瑾是见过石玖卿的真身的，那是，他便看出她的真身绝不是普通的鸟类。当他询问她时，她也不知她是何种鸟类，而他当时以为，卿卿很有可能是凤凰一族。可现在看来，绝非如此。能让上古妖兽都感到惧怕的，只有一种—— 上古神兽！ “卿卿，难道是……朱雀？”怀瑾喃喃出声。 石玖卿亦是愣愣的看着怀瑾，她微微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 “卿卿，”怀瑾紧紧抓住石玖卿的手，“答应我，千万不可再次暴露本体了！” 看到他担忧的面容，石玖卿愣愣的点了点头。 “好。” 朱雀一族早已灭绝，卿卿若不是朱雀还好，可是……她若真的是朱雀神兽，对卿卿来说，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倘若被魔族之人知道，卿卿的身份，定会招来大祸！自己本就已经成为了魔族的眼中钉肉中刺，万不可再让卿卿承受这份危险！ 第一百六十七章 霸道的吻 “卿卿，还有谁，曾见过你的真身？”怀瑾看着她，柔声问道。 “……你为什么跟玄元问一样的问题啊……”石玖卿不禁反问道。 “还有谁曾问过？”怀瑾眉头微蹙，问出声来。 “玄元啊，他第一次见到我的真身时，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当时，因为依依见过我的真身，他还想要杀了依依呢！”石玖卿想起那件往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么……”怀瑾又重复了一遍，“那除了玄元和依依，还有谁曾见过？” “我想一下，”石玖卿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说到，“怀瑾，还有……旭尧！没了，就你们四个。还有一些其他见过的，都已经死了。” 其他的，就是指灵山上的那些狼群还有食神兽了。 “旭尧，也见过了？”怀瑾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石玖卿点点头，“嗯，杀食神兽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所以，自然是看见了。” “其余两人，尚可放心。旭尧，隐患巨大。”怀瑾冷冷的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啊，旭尧这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的。”石玖卿为他辩解道，“这次见到旭尧，还真的是没有想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他竟然听了我的意思，去修炼了。如今他成了半仙，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了。” 怀瑾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好，“卿卿现在，胆子愈发大了。竟然敢在我面前，夸别的男子。” 银牙咬的咯咯作响。 “哈……哈哈哈……”石玖卿讪笑着，双腿慢慢从床榻下溜下去，顺势就要逃走。 一不小心，说过了……完蛋了…… 石玖卿刚下了床榻，手腕一下便被他擒住。微微用力，便将她重新拽倒在床榻之上。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上，双臂将她紧紧禁锢起来。 “卿卿，想去哪儿？”语调微转，充满戏谑。 “那个……那个……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吗？”石玖卿打着哈哈，眼神躲闪着，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眸。 说着，就要将他推开。 “我现在受着伤，卿卿若是想要推开我，我定是拦不住。可是，我背后的伤……”怀瑾挑眉，不再继续说下去。 有些话，点到即可。 威胁我？？？ 石玖卿愤恨的看着他，可是又不敢用力将他推开。毕竟，他是为了自己受伤的。 这个怀瑾，竟然学坏了！ “臭怀瑾，你跟谁学的这么无赖！都跟他们学坏了！”石玖卿不禁感叹到。 怀瑾轻笑，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跟我的卿卿学的。” “我才没有那么无赖呢！”石玖卿一边狡辩道，一边摆了摆双手，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别想转移话题，”怀瑾微微用力，再次将她的双手锁住，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戏谑，“说，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夸别的男子？” “嗯……夸旭尧旭尧不行，那……玄元呢？”石玖卿转了转眼珠，反问道。 “不可！” “那……我师兄呢？” “……不可。” “那……我师父呢？” “……”怀瑾面色微愠，“所有的男子，一律不可！” “哼，石玖卿撇着嘴，“真霸道！” “是么？”怀瑾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 “是！呜呜……” 未等石玖卿把话说完，他便低下头，一下吻住了她的唇，将她剩下的话全部吞入腹中。 他炙热的唇瓣覆上她微凉的唇，带着一丝压抑的滚烫，毫不留情的在她的唇上辗转。他伸出灵活的舌尖，轻叩开她的唇齿，有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滑进她的口中，与她的小舌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 他覆在她的耳边，柔声说到—— “卿卿的味道，还是那么甜……” 他微微抬头，琥珀色的眸子，是那么的温柔，如同三月的阳光，如同五月的微风，如同六月的细雨。 看着他的眸子，仿佛坠入了浩瀚的星辰中，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眷恋，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突然，石玖卿感觉到有些不一样，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石玖卿轻轻咳了咳，“怀瑾……那个……” 怀瑾慢慢翻身，想要下床。 “你去哪儿啊？”石玖卿拽住他的衣袖。 怀瑾脸颊微红，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我去……冷静一下……” 石玖卿忽的想起，之前在苍穹山的时候，他也是有了反应。那个时候，他为了冷静下来，竟去了河边，把全身都浸透了。 “不许去！”石玖卿将他的胳膊圈在怀中，“你现在有伤在身，不能碰水！” “……没事的……卿卿，你先……放开我……”怀瑾咽下一口口水，“我没事的。”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石玖卿皱着眉头，有些生气的说道。 “乖，卿卿，我马上就回来，不会伤到伤口的。”怀瑾伸出手，再三保证道。 “那也不行！” 一不做二不休，石玖卿这次豁出去了！！！ 她搂住他的脖子，顺势迈开腿，一下子坐在了他的腿上。怀瑾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这样的场景，让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卿……卿卿……” “嘘……”石玖卿一只手放在他的唇边，一只手顺着他的小腹，隔着衣物缓缓向下伸去。 他慌忙伸出手，擒住她不安分的手指。他的头伏在的肩膀之上，微微喘着粗气，“卿卿，不可……”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带着诱人的磁性。 石玖卿将头放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有何……不可？” 充满着魅惑的声音让怀瑾全身变得酥麻一片。 她知道，他有了感觉。 石玖卿的一只手环住他的脖颈，右手轻压着他的后脑。她凑上前去，将鲜红的唇瓣送到他的嘴边。他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如同进入沙漠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水源一般的饥渴。 这个吻，不似他往常的温柔，反而带着些许的掠夺与霸道。覆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有些用力，她却并未感到疼痛，甚至有一丝丝的舒服。 他在她耳边微微喘着的粗气，让她也不禁有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第一百六十七章 嘴欠 他在她耳边微微喘着的粗气，让她也不禁有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她感觉到她的腿间，竟也有了一丝丝的湿意，这不仅让她产生一丝羞赧之情，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怀瑾趴在她的颈肩，微微咬着下唇，声音有些嘶哑—— “卿卿……快……了……” 石玖卿心中明了，她轻笑一声，随之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随着他的一声闷哼，她的手上瞬间湿了一片…… 方才释放过一番，让怀瑾有些用不上力。石玖卿从他的腿上下来，扶着他的脖子让他侧躺下。 “有没有舒服一点？” 石玖卿捋过他额间的长发，一边放在手中把玩着，一边柔声问道。 怀瑾轻咳一声，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好……好多了。” “哼嗯哼～我的怀瑾，这是害羞了吗？”石玖卿轻笑一声，明知故问道。 怀瑾轻咬着下唇，沉默不语，可微红的脸颊透露出他此刻的羞赧之情。 石玖卿再次轻笑一声，“怀瑾，你要不要换一条亵裤，这样子，应该很不舒服吧？” 石玖卿的眼神不自觉的瞥了一下怀瑾湿了一片的亵裤。 “……不必了。”怀瑾咳了咳，“就先这样吧，而且这里，又没有我的衣裳。” “没关系的，我可以去给你拿。”石玖卿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你这件衣裳，都已经被食神兽撕破了，没法穿了。” 石玖卿是真的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也没有任何使坏念头，只是单纯的想让他换件衣裳。 一来，怀瑾的衣服被食神兽撕破了，堂堂上神穿着一件破衣委实不太好；二来，他的亵裤被染了白浊，也应该换了；三来，自己也想去换一件衣裳，穿着湿了的亵裤，真的是太不舒服了…… “……那……好吧。卿卿要快些回来。” “知道啦。”石玖卿放下手中的银发，翻身下床。 出了门，便看到依依跟六师兄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不知在争执着什么？ “你们又吵什么呢？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石玖卿走进，颇有些头疼得劝道，“这又不是佑圣府，你们在人家药王府吵吵什么啊？怪丢人的！” 两人听到身后石玖卿的声音，连忙住了声，不再争吵下去，只是用视线攻击着对方。 “玖卿师父，”白依依走到石玖卿身旁，“怀瑾师爹怎么样了啊？” “他好多了，依依不用担心了。”石玖卿微笑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依依虽然淘气话多了些，可心地却善良得很。也不知她这位六师兄又如何招惹到依依了，两个人总是针锋相对的，真是一对冤家！ “六师兄，我告诉你，不许欺负我们家依依！”想到这儿，石玖卿忍不住出声警告道。 “哎呦喂，天大的冤案啊！我怎么就欺负大白了！”六师兄摊了摊手，十分无语的说道。 “我们家依依，虽然话多了些，可她是实打实的心地善良。你若是没欺负她，她至于整日里跟你吵吵闹闹的？”石玖卿反问道。 “……反正我没欺负她，你离开天界这些日子，我生怕惹到这位活祖宗！整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怕她一个不高兴跟你告状。到时候，我怕是可以去冥王那里报道了！反正我没欺负她，不信你自己问她。”六师兄双手环抱在胸前，朝着白依依挑了挑眉。 “他说的是吗，依依？”石玖卿问道。 “嗯……欺负……倒是谈不上……”白依依努力在脑海中总结着词汇，“但是，就是说话，太让人生气了！” 石玖卿轻笑，“他这个嘴，是整个天界出了名的欠！你若是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干脆就不用活了！” “哎哎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小玖卿！我怎么就嘴欠了？”洛封十分不服地问道。 石玖卿瞥他一眼，“欠不欠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一万多年前，人家月老府里的一个小仙娥送了你一个亲手绣的鸳鸯戏水的荷包，许是绣工欠佳，但也是一片心意。你可倒好，举着大拇指跟人家说，‘这两只鸭子绣的但是传神’。从那以后，人家那小仙娥再也没理过你。” “……那个荷包，我是真没看出来她绣的是鸳鸯，天大的误会啊……”洛封狡辩道。 石玖卿轻笑，继续说道：“八千多年前，无为老祖的女弟子清瑛仙子邀请你去莲池赏花。花前月下，微微徐徐，人家女孩子说自己冷，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让你把你的斗篷脱下来给她。你倒好，拉了拉自己的斗篷，说，‘是有点冷，那咱们回去吧！’让人家姑娘第二日就得了风寒。你说说，你是不是嘴欠？” “这……是她约的我，那日正好大寒，本来就冷啊……” “行行行，你有理好了吧！”石玖卿送给他一个巨大的白眼，“要不要，再说一些？” “要要要！！！” 一旁的白依依听的十分入神，双眸炯炯有神的看着她的师父，期盼着她师父再说一些洛封干过的蠢事，真是笑死个人了！ “要什么要，别听了，再听就杀人灭口了！”洛封威胁着白依依，咬着后槽牙说道，“还有你，石玖卿，你快闭嘴吧！” “那你说说，你是不是嘴欠？”石玖卿嘴角含着一抹神秘兮兮的笑容。 “是是是，我的祖宗啊！”洛封连忙点头，应承道。 石玖卿捂着嘴，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好了好了，赶紧回佑圣府吧，怀瑾这儿，你们不用担心了。” 洛封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也好。” “对了，六师兄，你还有没有干净的衣裳，给我拿一套。”石玖卿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 “你……要我的衣裳干什么？”六师兄捂着前胸，颇为胆怯的问道。 “……”石玖卿抚额，“怀瑾的衣裳被食神兽撕破了，这里又没有他的衣裳，我便只能找你啦！” “呼——吓我一跳……”洛封拍着胸脯，“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面见师父 “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呢！” 石玖卿攥起拳头，咬着牙，微笑着朝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我就是对你图谋不轨，怎——么——样？！！！” “嘿嘿嘿，”洛封讪笑着，一步步向后退去，“哎呀，我说着玩呢？小玖卿干嘛当真啊！我去给你拿衣裳，现在就去！！！” 说着，风一阵似的跑了。 石玖卿咬着银牙，手指咯咯作响“，这个洛封，怕是欠揍了！” 白依依看着夹着尾巴逃走的洛封，捂着肚子，笑的合不拢嘴了。 “别笑啦！你也赶紧走吧！”石玖卿扭着白依依的耳朵，揪着她离开了药王府。 回到佑圣府邸，师父正好不在。听大师兄说，师父几位师兄去后山修炼了，应该快要回来了。石玖卿点了点头，准备等师傅回来，问问他一些关于食神兽的事。 吩咐了仙童准备好热水，石玖卿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污浊了的旧衣换了下来。 氤氲的热气让石玖卿疲惫的身体渐感放松，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的泡一次澡了。静静的享受着热水的温度，石玖卿竟有些犯了困。 她睁开眼眸，看向远处。无意间瞥到了自己丢在地上的亵裤，一抹白浊让她的脸颊瞬间变红。回想起方才自己大胆的动作，脸颊仿佛像一个熟透的苹果一般。 努力想把刚才的事赶出脑外，可是，越想忽略眼前便浮现出更多。他迷离的眼神，诱人的声线，高超的吻技，还有…… “啊啊啊啊——石玖卿，不要在想啦！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啊！” 石玖卿把半张脸泡在水中，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直到水温渐凉，石玖卿才缓缓从水里爬出来。穿上准备好的干净的亵衣，从橱子中找出一身以前的衣裳。又将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耳边垂下的两绺细发刚好勾勒出她完美的脸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说倾国倾城，也算是妩媚动人吧！ 此刻，正好有人敲门。 “谁？”石玖卿问道。 “我，你六师兄。”门外之人大声喊道。 “听出来了！”石玖卿走到门口，打开门，“怎么了？” “呐，衣裳。”洛封手中一身洁白的衣裳，虽是旧衣却颇为干净。 “你，没使坏吧？”石玖卿眼睛微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洛封撇了撇嘴，“我有那么无聊吗？” “有！”石玖卿不屑的回答道。 “……”洛封一脸无奈，“我听大师兄说，你要找师父？” “对啊，你想说什么？”石玖卿接过衣裳，抬眸问道。 “师父方才回来了，就在厅堂。”洛封朝着厅堂示意了一个眼神。 石玖卿表情瞬间严肃起来，“知道了。” 关上房门，石玖卿便向厅堂赶去。 “小玖卿，你怎么回来了？”佑圣真君彼时正端着桌子上的茶杯，一口一口轻抿着。 “玖卿有一些话，想要问一问师父。”石玖卿坐在佑圣真君的身旁，神情严肃的说道。 佑圣真君看她神情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搁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问道：“能什么事让你如此严肃？对了，南絮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怀瑾……他受伤了，现在在药王府里。”石玖卿如实答到。 “受伤了？南絮一介上神，怎会严重到了需要住在药王府的地步？”佑圣真君语气微惊，颇为担忧的问道，“你们发生何事了？” 石玖卿微微叹了口气，“怀瑾，被食神兽所伤。” 石玖卿简单把阿萝被魔界之人夺了魂魄和食神兽的事情报告给了佑圣真君，她师父听完之后，一直捋着胡子一言不发。 “食神兽，竟未灭绝。此消息，绝对可以引起整个天界的恐慌啊！” “的确如此，”石玖卿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这件事，徒儿不敢声张，只怕引起天界的躁动。” 佑圣真君捋着胡子，点了点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父，我有件事想问问您，”石玖卿问出心中所想，“除了朱雀神兽之外，可还有别的方法能够杀死食神兽？” 佑圣真君微微摇了摇头，“据为师所知，除了神兽朱雀的圣火能够消灭食神兽的戾气，再无第二种能够杀死他们之物。” “……朱雀？”佑圣真君猛地睁大眼睛，“小玖卿，你方才说，是你杀了食神兽？” 石玖卿看着她师父惊异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 “难道说……”佑圣真君站起身，下唇微微颤抖着，“你的真身是……” 朱雀！！！ 石玖卿看着她的师父，微微摇了摇头，“徒儿……也不知。” “若食神兽真的为玖卿所杀，那必定是朱雀神族无疑。”佑圣真君十分肯定的说道，“那次初见你之时，为师便感觉到你的气场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同于普通的仙家之气，然而，又不是妖气或是精灵之气。如今想来，倒是颇有几分上古神族的感觉！” 听了佑圣真君的话，石玖卿问道：“可是，徒儿不明白。徒儿成为封印之前，明明就是一颗石头。从虚妄空间出来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师父现在又告诉我，我是上古神兽朱雀，这根本哪里都说不通啊！” “确实，这里面确实有很大的疑点。”佑圣真君捋着胡子，“如今，我们暂时还不清楚真相。不过为师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浮出水面。现在最重要的，绝对不能让魔族之人知道你有可能是神兽的消息。不然，天魔之间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玖卿明白！”石玖卿坚定的点头。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再现出原形！知道了吗？”佑圣真君再次叮嘱到。 石玖卿再次点头示意，“这次，我跟药王他们说，杀气食神兽之人，是怀瑾。怀瑾法力高强，又是一介上神。我想，说他杀了食神兽，应当也没有人回去怀疑。而且，他还为了保护我，受了如此重伤，应当，不会有人怀疑。” 第一百七十章 小小的惩罚 与佑圣真君谈完话，石玖卿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回到药王府的客房，便看到怀瑾眼巴巴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石玖卿轻笑，“你这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在想你……”怀瑾语气闷闷的回答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方才回了一趟佑圣府，与我师父谈了一些话，所以耽搁了。”石玖卿走到他身旁解释道，“不过耽搁了一小会儿，你就想我了呀？” “一日不见……不，一时不见，如隔三秋。”怀瑾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说道。 石玖卿轻笑一声，这个怀瑾啊，他现在说这种情话是愈加熟练了！ “对了，这个，是我跟六师兄要的衣裳。”石玖卿举起手上的常服，拿给他看，“虽是旧衣，却也是洗干净的，你莫要嫌弃啊……” “怎么会？”怀瑾接过衣裳，展开看了看，一身素色白衣，虽不是他一贯的风格，却好在干净简约。 “卿卿怎的也换了一身衣裳？”怀瑾看到她的外衣有些变化，便随口问道。 石玖卿听了这句话，脸颊噌的红了起来，忽的想起方才亵裤之上的东西，脸颊变得更红了。 “卿卿，不舒服吗？”怀瑾将她拽到自己的怀中坐下，摸了摸她的脸颊，“脸怎么那么烫啊？” 石玖卿连连摇头，“没……没有！” 这个怀瑾，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很容易让人想歪吗？真的是！ 怀瑾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了温度刚好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那身衣裳，粘上灰尘了。方才又沐了浴，所以，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石玖卿有些慌乱的解释道。 怀瑾也未曾怀疑什么，他将头放在她的颈窝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熟悉的桂花香……” “有吗？”石玖卿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身体，“没有吧，我怎么没有闻到……” 怀瑾轻笑，鼻息喷在她的颈窝之处。热气瞬间蔓延，让她全身都产生了一种酥麻之感。 他总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便能撩拨到她。 “卿卿，要在这里看我换衣裳吗？”他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气息喷在她的耳垂，又是一阵蔓延全身的酥麻。 “咳咳——”石玖卿清了清嗓子，说道，“看……看……又怎样啊？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迟早要让我看的。 “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有看过……”石玖卿极小声的嘟囔道。 声音极小，却还是让他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 怀瑾轻笑一声，伸出手指勾住她的下巴，露出一种迷人的眼神，“卿卿，什么时候看过的？” “那个……那个……就是那次，你为了救我，被岩浆伤到的那次啊……”石玖卿手指搅着衣裳，吞吞吐吐地说道。 “原来，是那次啊——”怀瑾语气微转。 他一只手撑在身侧，将身体的重量压在那只手，然后斜侧着身子，看着石玖卿。 他话锋一转，唇角勾着一抹坏笑，说道：“我记得那次。那次好像，某人毫不留情丢下了受伤的我，独自去往人间，去旭尧逍遥快活了整整两年啊！” “没有两年！！！”石玖卿瞥她一眼，狡辩道，“……明明是……一年半……” 怀瑾咬着银牙，“有区别么？” “嗯……还是有的……吧……”石玖卿眼神躲避着他，微微咽下一口口水。 “嗯？”语调上升。 “没有！！！没有……”石玖卿轻咬着下唇，“怀瑾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怀瑾，怎么还如此记仇呢？如此小事居然能记得这么长时间，居然还学会了秋后算账！到底是谁把我们家正义凛然一身正气的南絮上神带坏了？她非要去好好教育教育他不可！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啦？那个时候，你还没喜欢我呢……所以，算不得我‘毫不留情’吧？而且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担心你，才让你留下来好好养伤，莫要留下后遗症才是啊……”石玖卿戳着手指，又补充道，“我当时，真的是一片真情，日月可鉴的！完全不是你说的那个……想要和旭尧出去玩才让你留在天界的……” 怀瑾忍着笑意，坐正身子一把将她推到在床上。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之间，距离之近甚至两人的呼吸都能够交织在一起。 石玖卿脑子一片空白，她愣愣的看着他，再次咽下一口口水。 怀瑾脸上一直带着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他的手指勾勒着她的轮廓。他缓缓开口，语气温柔似水，“那卿卿，知错了吗？”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她赤红色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丝的祈求的眼神，要多诱惑有多诱惑。 怀瑾仍旧笑着，“那，做错了事，就要受罚的，对不对？” 石玖卿迟疑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那，便罚卿卿，为我换衣裳，如何？”语气温柔似水。 石玖卿愣愣的眨了眨眼，“就……就这样？？？” 怀瑾轻笑出声，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卿卿，还想怎样？” “不怎样不怎样，我……我我我，我给你换，你先起来……” 石玖卿再一次羞红了脸，自己问的这是什么蠢问题呀！真是丢死人啦！！！ 拿过洛封给的那一身白色的常服，放在床榻边，里面竟还有一套新的亵衣亵裤，这个洛封，何时如此体贴了？ 好不容易脸颊不再发烫，石玖卿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让他站好，换衣。 一点一点脱下他的长衫，露出带着丝丝血迹的白色里衣。石玖卿吞下一口口水，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 下手不是，不下手也不是，怎么办？？？ 头顶上方的怀瑾轻笑一声，“这个，我自己换吧。” 一句话，总算解决了石玖卿进退两难的选择。 石玖卿转过头，静静的等待着他换好里衣。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石玖卿却并不敢着急。她十分喜欢他们现在的这种气氛。没有旁人，没有任何烦心事。 这样，最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宽衣解带 “卿卿，好了。” 石玖卿转过头，却看到怀瑾笑的一脸深意的看着她。 白色的亵衣微敞开着，露出他坚实的肌肉和棱条分明的小腹。头微微歪向一侧，银白色的长发半散在肩头，一双好看的眼眸弯成两个月牙形，再加上他唇角那诱惑至极的笑容，简直就是无法言说的好看！！！ “卿卿，过来。” 怀瑾伸出手，邀请着她。 石玖卿咽下口水，缓缓伸出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完蛋了，被诱惑了……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怎么办…… 他微微用力，轻轻松松便将她拉在怀中。她趴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微微隆起的胸膛。 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小腹，在覆上的瞬间，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便便放松下来。她含着笑容，一点一点勾勒着他小腹的线条。 “好看吗？” “……好看……” “卿卿若是再看下去，我便要忍不住了……” 石玖卿微微抬起头，便看到他随着咽下口水的动作而微微移动的喉结，赶紧从他怀中退了半步。 “我……我给你穿好……” 说着，她连忙找到亵衣的带子，一下一下为他系好。 拿起床榻上的白色长衫，仔细为他穿上。 白色的长衫服帖的搭在他的身上，如同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穿在洛封身上时，石玖卿只觉得糟蹋了好衣服。可怀瑾一穿上，只会让人觉得衣服不如人好看。 “怀瑾，你也太好看了吧……”石玖卿不由自主的夸赞了出来。 “哪里好看？”怀瑾微笑着问道。 “哪里都好看！”石玖卿为他系好衣裳上的带子。 如此朴素的白衣，穿在他的身上，却多了几分华贵之气。 怀瑾静静的享受着她细长的手指在他的身上慢慢游走。忽的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萧怀瑾，而她是石罗的时候。她要离开之时，他亲手为她系上斗篷。当时的他，还是一个唯唯诺诺胆小怯弱的普通凡人。那时的她，身上也是这样一中淡淡的木犀花香。 而现在的他们，他是万人瞩目的上神。而她，是他未过门的娘子。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为自己穿衣。他从未想到，他们之间的缘分，竟如此之深。 遇见她，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 “怀瑾？” 正想着，便听到身边之人在轻声唤她。 “怎么了，卿卿？”怀瑾微微低下头，轻声问道。 石玖卿一边仔仔细细地为他整理着衣角，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他一眼。一看不要紧，就看到他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傻笑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石玖卿轻笑一声，“看你在这儿一动不动的，还一边傻笑着，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的卿卿。”怀瑾如实回答，“卿卿为我穿衣，为我系带，我很幸福。” 石玖卿轻笑，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开心。 “你啊，明明年纪都比我小，整日里一身玄衣，老气横秋的，一点也不适合你。我呀，还是喜欢你以前那些月白色的长衫，特别能显出你温润儒雅的气质。”石玖卿颇为认真的说道。 “那，我穿玄衣，卿卿便不喜欢我了吗？”怀瑾反问道。 “也……也不是啦！”石玖卿想了想，“就是觉得，玄色，太闷了嘛……你瞧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喜欢穿鲜红的！” “红色，就很好。很适合卿卿，我喜欢。”怀瑾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将她肩上随意搭着的细发放在耳后。 石玖卿闻言，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好啦，衣裳换好啦，你赶紧回去躺着！看你这样油嘴滑舌，要不是知道你的情况，我还以为你的伤已经好了呢！”石玖卿推搡着，将他推到床榻之上，“快快快，快上去。” “好。”怀瑾温柔的答到。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石玖卿摆了摆手，让怀瑾赶快躺好，便去开了门。 “药王？您怎么来了？” 一开门，药王负手而立，站在门口。 “老夫听药童说，南絮上神醒了，便想来瞧一瞧南絮上神。”药王捋了捋胡子，如实答到。 “嗯，您请进。”说着，石玖卿闪开身子，伸手请药王进来。 药王走进，坐在南絮身旁。 “药王。”怀瑾点头致意。 “南絮上神感觉如何了？”药王示意他伸出手腕，为他仔细把脉。 怀瑾淡淡的回答道：“皮外之伤，已无大碍。” “南絮上神果真修为不凡，能凭一己之力便将食神兽杀死，还仅仅只是受了皮外之伤，实属不易啊！”药王不禁赞叹到。 这个南絮上神，虽年级小，却能够在短短几万年便飞升上神，实在不同凡响！让自己不得不甘拜下风啊！ 怀瑾闻言，抬头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石玖卿，却发现她向自己眨了眨眼，一脸的使眼色的意思。 心中暗自轻笑，脸上却不露声色。 怀瑾重新看向药王，谦虚的说道：“药王过誉了。消灭食神兽，并不是南絮的一己之力。” “那是……？”药王一脸的好奇。 “我的娘子，也帮了我很大的忙。”怀瑾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就像在告诉药王，我今日已经用膳了一样的平淡。 可对于药王来说，这句话可并没有那么平淡！ “娘……娘子！！！”药王惊讶的问道，“南絮上神，何时成亲了的？又是跟哪家的姑娘？” 怀瑾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很快就要成亲了。至于哪家的姑娘，便是你身后这位。” 药王连忙转过身去，看向石玖卿。 石玖卿扯出一抹笑容，微微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呵……是我。” 药王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祝福他们二位，白头到老，永结同心之类的祝词。 简单说了几句，不知为何又扯到了食神兽的身上。药王几次三番的看向石玖卿，在他第三次看她的时候，她心中顿时明了，这是要支开自己啊！ 石玖卿咳了咳，说道：“那个，怀瑾，我去看看，你的汤药好了吗？” “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起熬药 石玖卿走出房间，轻轻将房门带上，便转身去了药房。 刚来到药房，便看到一抹玄色的身影在里面忙来忙去，动动这个，动动那个，不知在研究些什么。 “咳咳——”石玖卿故意咳嗦两声，想要吸引那人的注意力，却发现那人专心于自己的研究，根本未曾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石玖卿见她无动于衷，便出声问道：“不知这位仙家，在研究些什么？” “我的天！”那玄衣女子听到有人在说话，一下子转过身来，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水……水苏？” 看着这精致而又熟悉的面容，石玖卿愣愣的问出声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玖卿！”看到身后之人是石玖卿，水苏稍稍放下心来。 放下心后，她又不禁感叹到：“你差点吓死我！”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怎么……还鬼鬼祟祟的啊？”石玖卿再次追问道。 “我没干什么！我在这儿熬药，实在太无聊了，所以便看看这里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水苏有些闷闷的回答道。 “你小心点！这里的东西，若是出了任何差错，都是会要人命的！”石玖卿好心提醒到。 “我知道，”水苏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就是看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石玖卿再次问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当在凡间吗？你怎么会在药王府？难道……你受伤了啊？” “快别提了，你一说这个我就一肚子气！”水苏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边愤恨的咬着银牙，一边将手指头捏的咯咯作响。 石玖卿尴尬的笑了笑，“你这……这什么情况……” “我告诉你，遇见那种混蛋，千万不要讲道理，打一顿就好了！我现在，我现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水苏愤恨的说道。 石玖卿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不会……又是那个天族二殿下的缘故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水苏咬着牙说道。 “那二殿下又怎么惹到你了？”石玖卿看到药罐中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药，随口问道：“这药，是煮给谁的？” “还能给谁啊，混蛋二殿下呗！”水苏看着罐子中的药，看起来恨不得向里面投毒一般的表情。 石玖卿轻笑一声，向药童要了怀瑾的药材，亲手为他煮上。 石玖卿一边煮着药材，一边听着水苏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 “这个混蛋二殿，自己自作主张去捉拿从未见过的恶鬼，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可他偏偏还是为了护我而受的伤，让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还要好声好气的伺候他，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为什么遇见他这么一个混蛋啊！！！”水苏一边说着，一边抓狂的揉着头发。 “原本我以为他要死了，还伤心难过了好大一阵子。不仅如此，他连累的整个天界都为其担惊受怕的。结果……结果这个混蛋就是在耍我！现在，还让老娘为他熬药，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水苏一边掐着腰，一边仰天大骂，神似凡间的泼妇一般。 石玖卿扯了扯嘴角，尴尬的笑了笑，“说归说……咱能不这么激动吗……” 水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里用来熬药的扇子呼呼的为自己扇起了风。 石玖卿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 水苏看到她的动作，话锋一转问道：“你又为何熬药，你受伤了？生病了？” “不是，”石玖卿摇了摇头，“是怀……啊……南絮，南絮他受伤了。” “哈？你莫不是在逗我吧！”水苏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一个上神，谁能伤得了他？？？” “小伤而已。不小心伤的，也没什么大碍。”石玖卿讪笑着搪塞道。 “我就说嘛，”水苏一副心中了然的样子，“我猜，南絮上神肯定是为了保护你才会受伤的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石玖卿看着她的笑的一脸深意的样子，浑身不禁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哈哈哈，我猜的啊～”水苏随口答到。 石玖卿转过眼眸，不答算了。 半柱香后，水苏拍了拍石玖卿的肩膀，微微高兴的说道：“好了，我要回去了，那个混蛋二殿的药熬好了！” “嗯，你去吧。” 石玖卿朝她挥了挥手，目送着她离去。 又煮了半个时辰，终于熬好了。石玖卿将汤药倒在药碗中，犹豫了片刻，还是端起来尝了一口。 “噗——” 又烫又苦！ “什么鬼药！” 石玖卿一边呸着口中残留的药味，一边端着药碗回了怀瑾的客房。 小心翼翼的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他一贯的清冷之声。 “请进。” 看到进门的赤色身影，他的语气瞬间变得温柔似水。 “卿卿。” “呼——”石玖卿将水中的药稳稳的放在桌子上，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没有浪费我的一番心血。” 石玖卿抬头看向怀瑾，便看到他眉眼间含着笑意，目光专注，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药王走了？”石玖卿一边关门，一边问道。 “嗯，早就离开了。”怀瑾回答道。 石玖卿转过身，重新端起桌子上的药碗，“来，把药喝了。” 小心翼翼的走到床榻边，她坐在他的身旁，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 怀瑾笑眯眯的看着，手上却并无要接过药碗的意思。 石玖卿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你看着我干嘛呀，快接过去喝掉呀，一会儿就凉了！” “喂我。”怀瑾轻声说道，“卿卿，喂我，好不好？” “……我可以说不好吗？”石玖卿歪头，眨了眨眼，明知故问道。 “不可以。”语气不容置疑。 “哼，霸道鬼！”石玖卿诽腹到，但是她脸上的藏不住的微笑暴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她拿起汤匙，乘起一口，放在唇边微微吹凉，又小心翼翼的移到他的唇边。 他看了汤匙一眼，咬了咬下唇，还是喝了下去。 石玖卿轻笑一声，“看你这表情，怎么跟上刑场一样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甜的药 石玖卿轻笑一声，“看你这表情，怎么跟要上刑场一样啊？” “……苦。” 怀瑾皱着鼻子，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十分不情愿地说道。 “难道，我们的南絮上神，竟然还怕这小小的汤药啊～”石玖卿轻笑着说道。 “不是怕。”怀瑾琥珀色的眸子满含柔情，“不知为何，方才卿卿亲口喂我时，就很甜。要不，卿卿再试一下？” “……”石玖卿的脸颊噌的一下，瞬间变得通红一片，“我……方才……我喂进去的汤药老是洒出来，所以……所以我才用口喂你的……现在你又没事了，我才……我才不要！” “既然卿卿不愿，那就算了。”怀瑾语气微微带着一丝的遗憾，他微微摇了摇头，“反正，不喝药的话，也死不了。” “你说什么呢！”石玖卿抬起头，有些气恼的问道，“说什么傻话呢！” “谁让……卿卿不愿呢……”怀瑾微微侧过头去，语气中充满了悲伤。 “谁说不愿啦，我喂不就是了！” 石玖卿端起药喝了一大口，掰过他的头，俯身吻住了他。 温热的药汁随着二人相触碰的唇瓣缓缓流到怀瑾的口中，随着他的喉结每一次的律动，药汁亦是缓缓流入体内。直到她口中的药汁全部流进他的口中，他才缓缓放开她。 手指轻抿过下巴，抿去唇角留下的药汁。 “果真，是甜的。” 石玖卿忍着笑意，一口一口将药汁喂入他的口中。 好像…… 真的没有那么苦了！ 直到最后一口药汁流入他的口中，在她意犹未尽的想要离开他的唇瓣之时，却被他的大掌一把扣住后脑。 他微热的舌尖滑入她的口中，轻轻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的舌尖缠绵在一起。两人的唾液相互交缠，分不清彼此。怀瑾手中微微用力，将她的身体向自己靠拢，贪婪着吸取着她身上美好的气息。 石玖卿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在云端一般，脑中一片空白，她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甚至，连身体都使不上力气，只能借着他的手臂的力道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吻到她的唇瓣都有了一些微微的发烫，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石玖卿伏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喘着粗气，隔着他薄薄的衣裳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怀瑾，方才，药王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了我一些关于食神兽的事。” “那你是如何说的？” “我说，我不知道，不清楚。” “就只是这样？” 石玖卿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白皙精致，仿佛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玉珏一般。 怀瑾微微低下头，手指拂过她耳边的细发，“就只是这样。” “怀瑾，竟学会忽悠人了？”石玖卿拿起他额前垂下的银发，轻笑一声说道。 “有吗？”怀瑾柔声说到，“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啊。” 一脸无辜，一脸真诚。 如此模样的他，竟还有些可爱。 石玖卿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嗯，跟想象的一样，一点肉都没有……没意思……”石玖卿喃喃说道。 怀瑾抬起手自己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还真的是。” 说着，他又轻轻捏了捏石玖卿的脸颊。 “嗯……跟想象的一样卿卿的脸，摸起来软乎乎的……有意思……” “……你还不如直接说我胖了！”石玖卿从他怀中坐正，捏了捏自己的脸，一脸真诚的问道，“我胖了吗？我不会真的胖了吧！” 怀瑾十分认真的回答道：“没有。我倒是希望，我的卿卿能够丰腴一些，这样，你就能卡在我心里，永远都出不去了。” 石玖卿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淡然的说出这么甜蜜的情况，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趴在他的怀中遮挡着自己通红的脸颊。 “对了，方才我在药房碰见水苏了，她正在那儿给二殿下煎药呢。”石玖卿趴在他怀中，转移着话题。 “二殿下生病了？”怀瑾随口问道。 “听水苏的话，貌似是受伤了。”石玖卿回答道。 “难怪方才，一个药童急匆匆把药王叫走了。”怀瑾淡淡的说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明日便回苍穹山吧。此处，太乱了些。”石玖卿刚说出口，又有些后悔，“不过，你的伤……” “我的伤，无碍。”怀瑾接着她的话说道，“便听卿卿的，我们回家。” “真的没事吗？”石玖卿有些担忧的问道，“这样，等你的伤口结痂了，我们再离开，如何？” “都依卿卿的。” 是夜，石玖卿看着怀瑾入睡以后，才慢慢走回佑圣府。 一入府门，便看到洛封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他手中拿着酒杯，微微仰头看着月亮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石玖卿坐在他的身旁，拿起桌上的酒壶，仰头便倒进了口中。 “哎哎哎，我的酒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洛封伸出手，想阻止她。 “晚了！”石玖卿抹掉嘴角流下的酒痕，“我说你，大半夜的不去睡觉，偷偷跑出来喝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师父那里告发你？” “你去啊！”洛封不以为意的说道，“反正师父下凡去了，有本事你就去凡间找他！反正到时候，所有的罪证都被我藏起来了！” “……”石玖卿白他一眼，“怪不得你如此有恃无恐，感情是因为师父不在家你才如此放肆！洛封，这笔账，我可给你记下了！到时候，我非要去师父那里参你一本！” 洛封也白她一眼，不再言语。 “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喝酒的？以前，我可没见你喝过酒。”石玖卿不禁问道，“而且，你今晚，看起来心情颇有些不好啊！师兄……这是怎么了？” “思念家人了。”洛封随口说道。 “你快闭嘴吧！你觉得我信吗？”石玖卿十分嫌弃地说道。 洛封轻笑一声，“若我说，是因为依依，你信吗？” “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肺腑之言 “什么？！”石玖卿因为太过惊讶，手中微微用力，竟把手中的酒壶一把捏碎了。 酒壶应声碎裂，上好的纯酿撒了一地。一瞬间，两人便被浓密的酒香包裹了起来。 “你你你……你在逗我吧！”石玖卿断断续续地说道。 洛封看她一眼，“你觉得，我像是在逗你吗？” 他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脸上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波澜无惊。他的眼睛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石玖卿扔掉手中的酒壶的碎片，她咬了咬下唇，试探性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依依？” 久久的沉默。 “嗯。”黑夜中，洛封微微点头，“我喜欢依依。” 仿佛五雷轰顶一般，石玖卿愣愣的坐在石桌旁，不知作何反应。 之前，她把依依扔在这个地方，一方面是自己懒得照顾她，另一方面，就是想通过她让六师兄这个爱耍嘴皮子的混蛋吃个亏。 一个碎嘴子，一个贱嘴子，怎么着也能分出个高下吧！ 没想到啊，洛封这亏吃的，把自己的心都搭进去了！可关键是，依依就是没心没肺的熊孩子，她能明白洛封对她的感情吗？ “那……依依的意思呢？”石玖卿想了想，轻声问道。 洛封拿起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语气淡淡的说道：“她，喜欢的是大师兄。” 什么？？？！！！ 今晚这暴击是一个接一个啊，她不在天界的这段日子，到底错过了些什么啊！ “我把她放在这儿，可不是让她来扰乱你们的军心的！”石玖卿语调上升，“依依呢，她现在在哪儿？” “她……随大师兄，下凡了。”洛封淡淡的说道。 “他们怎么会一起下凡？难道……私奔了？？？”石玖卿难以置信的看着洛封。 洛封瞥她一眼，“你想太多了。这几日，师父带领几个弟子去凡间游历，她……担心大师兄，所以瞒着你我，只留下一封书信。我也是，方才才知道。” “书信呢？”石玖卿问道。 “撕了。”洛封淡淡的回答道。 “撕……撕了？！” “嗯，我一激动，就撕了……”洛封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神专注的盯着它，“大致意思，不过就是她去跟大师兄游历了，让我们不必担忧之类的话吧。” “这个兔崽子，不跟她师父我报备也就算了，还先斩后奏！这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石玖卿微微喘着粗气，颇有些气愤的说道。 “为了心爱之人，再出格的事都做的出来。”洛封微微抬眸看着她，“你为了南絮，做的混账事还少吗？” 石玖卿眯着眼睛看向他，“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手指捏的咯咯作响。 洛封咽下一口口水，转过头不再看她，“咳咳，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久久的寂静。 “大师兄的想法是什么？”石玖卿出声，打破了沉默。 洛封轻笑一声，像是自嘲的说道：“这数万年来，大师兄到底向往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就算他知道依依喜欢他，也会装作看不见。更别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了。” 石玖卿心中明了。 “从我入佑圣府，认识大师兄的第一日起，我就知道，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修炼上。为了成为上神，他付出了他所有的心血。”石玖卿微微叹了一口气，“依依……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我从未想到，那个人，会是大师兄。”洛封将他面前酒壶中的酒倒进酒杯中，“她喜欢上他，注定，是一条崎岖之路。” “你喜欢上依依，又何尝不是？”石玖卿反问道。 石玖卿静静的看着碎了一桌的酒杯，“依依，是个好女孩。不过，她天性未泯，孩子心性太重，而且，她根本不懂什么是情爱。你爱上她，估计要有很长的路要走。” “哼哼，我甘之如饴。”洛封轻笑，那笑容中带着些许的酸涩。 他举起酒壶，大饮一口，自顾自的说道：“我从未想过，自己竟真的会喜欢上那个丫头。她明明，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子，却只那么一眼，便再也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或许，是从她义无反顾的护着我那一刻起，又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都能够影响到我一整日的心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心的时候，我便不知不觉的开心起来。她不开心的时候，我恨不得把这世间她喜欢的一切都捧在手里献给她。” “我知道，我总是会惹她生气，总是会当着她的面说她的坏话，可是，我做这些，只是……只是想让她多注意我一些……罢了……” 洛封趴在石桌上，自顾自的说着，一杯一杯的向口中灌着酒。 “那一日，她十分高兴的来问我，你们男子，都喜欢什么礼物。我天真的以为，她说的那个人……是我。我告诉她，亲手制作之物最能表现心意。那时，正好快到了我的生辰，我心底暗暗的期待着，期待着她的礼物……” “直到……直到我生辰那日，我都没有等到。翌日，我看到大师兄的腰间，挂了一个和他根本不配的香囊，而那个香囊的底部，绣了一只小小的兔子。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她的心仪之人，从来……从来都不是我……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才明白，原来依依在我心底的位置，竟到了如此地步。甚至已经达到，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影响着我的喜怒哀乐。” “从我得知，她对大师兄的情谊那一刻起。我便将自己的心思封存起来，就像从未开启过一般。我看着她每日精心为大师兄煮的饭菜，我嫉妒的发疯！可是……我还是要笑着……亲手交给大师兄……” “六师兄，你喝醉了……”石玖卿轻抚着他的后背，轻声说道。 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洛封是她的六师兄，而依依是她的徒儿。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感情之事，强求不来。 “是……我醉了……”洛封扔掉手中的酒壶，喃喃说道，“我醉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世间难得相爱人 石玖卿将洛封抬回他自己的房间，又为他擦了擦脸，脱下鞋子盖好被子，一切安置妥当后，才缓缓离开。 看着他微蹙的眉头，石玖卿微微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石玖卿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当初把依依留在佑圣府到底是对还是错。在她的记忆中，六师兄一向是一个自由洒脱，不羁放纵之人。在他那里，从来都没有转弯抹角一说。然而，对于依依，他竟能如此隐忍。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六师兄竟将依依看的如此之重。 再说依依，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在她的小脑瓜中，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洛封从一开始，就没有给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又怎能指望她会喜欢上一个曾经差点烧死自己的人？像她这样的年纪，像她这样的性格，或许喜欢的都是像大师兄这种性格沉稳温柔的男子吧…… 大师兄，一向都是佑圣府弟子的标杆。他这个人，恪守规矩，从不逾矩，古板的很。这一万多年来，石玖卿与大师兄很少有过交集，就算每日见面，也只是寒暄几句罢了。 在石玖卿印象里，很少有哪家的姑娘会打大师兄的主意。倒是六师兄，整日里桃花不断，而他自己，却因为自己的嘴欠，不知道折损了多少支桃花。而这次，他好不容易主动喜欢上的一只大白兔子，竟还喜欢的是别人。 唉……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越想越清醒，越想越清醒…… “哎呀！烦死了！” 石玖卿一下子坐起身，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将原本顺滑的搭在肩上的长发揉的一团糟。 “反正睡不着，去看看怀瑾吧！” 石玖卿掀开被子，一阵风似的跑到药王府。 药王府早已大门紧闭，石玖卿又不好打扰药王府的人，只好翻墙进去。刚从墙上落下，便被巡查的药童逮个正着。 “何人在哪儿！” “嘘……”石玖卿伸出手指头，放在唇边，示意药童小声点。 石玖卿这几日在药王府照顾怀瑾，早就在这里混了一个脸熟，刚好这位巡查的药童，又与石玖卿还打过几次招呼。 “玖卿姑娘，你怎么……翻墙进来啊？”药童看着她从墙上一跃而下，这姑娘，也太生猛了一些吧…… “天太晚了，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便想着翻墙进来，没想到……还是惊扰到了你们。”石玖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惊扰倒是不至于，在下就是怕姑娘在这么高的墙上越下，容易受伤。”药童颇为体贴的说道。 “没事没事。”石玖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了，南絮上神，怎么样了？” “一切安好。”提到南絮，药童十分尊敬的回答道。 “那便好！”石玖卿稍稍放下心，“我去看看她。” 药童打量了她几眼，还是点了点头，“……姑娘请。” 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恐怕整个药王府都已知晓。 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尽量不产生半点声响。 温柔的烛光映照着怀瑾的面容，他侧躺在床榻之上，手臂放在脸旁，呼吸的节奏平稳有力。 石玖卿坐在床榻边，伸出手将他耳边的长发拢到身后。她微笑着看着她，心中倍感温暖。 怀瑾动了动手臂，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忽闪，缓缓露出了里面琥珀色的眸子。 “卿卿……” 他的声音带着迷人的醉意。 “你怎么来了？” 石玖卿轻笑一声，侧躺在他的身侧，将自己的手臂放在他的腰侧。 “我想你了啊……” 怀瑾半睁着眼眸，显然一副未睡醒的样子，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他微微吸了吸鼻子，眉头却微微蹙起。 “卿卿喝酒了？” 石玖卿闻了闻自己的胳膊，“这么明显吗？我就喝了一点点一点点。” “卿卿，怎的又不听话了？”他的语气有些责备之意，“为何喝酒？” “没有……”石玖卿往他的怀中缩了缩，“我没有不听话……方才回到佑圣府，看到六师兄一个人喝闷酒。我一时没忍住，便陪他喝了一杯。” “……”怀瑾未曾言语，只是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怀瑾，你说，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什么感觉啊？”石玖卿语气闷闷的。 “卿卿，为何如此问？”怀瑾轻声问道。 “六师兄，他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石玖卿微叹了一口气，“我看得出来，他很是难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饮酒了。” “这世上最难得的事，便是自己喜欢的人，刚好喜欢着自己。”怀瑾淡淡的回答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姻缘之线。而这个世上，最强求不来的，便是感情。” 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是啊……” “好了，卿卿不要在想了，很晚了，睡吧。”怀瑾柔声说道。 “嗯。” 在怀瑾温暖的怀抱中，石玖卿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翌日，石玖卿正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将汤药喂到怀瑾口中。 这是，六师兄跟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小玖卿！” 嗓音震耳欲聋。 石玖卿隐忍着怒气，咬着牙说道：“你是想死吗？这么大的动静干什么！我又没聋！” 怀瑾的大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柔声说道：“卿卿，你去吧，我自己来。” “那好。一口都不许剩下，我待会儿就回来啊！”石玖卿将药碗递给他，轻声说道。 “好。” …… 来到院外，洛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昨晚，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石玖卿淡淡的回答道。 洛封狐疑的问道：“当真。” “假的。”石玖卿看着他的眼睛，“昨天夜里，你什么都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但是现在，我已经什么都忘了。这件事，我谁都不会提起。” 洛封颓然的收回手，“好。” 说完，他便转过身，准备离去。 “六师兄，”石玖卿继续说道，“我不能为了你，强行去改变依依的想法。无论依依最后跟谁在一起，我都会祝福她。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沉浸在悲伤之中。伤感，真的一点都不适合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事了! “六师兄，我不能为了你，强行去改变依依的想法。无论依依最后跟谁在一起，我都会祝福她。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沉浸在悲伤之中。伤感，真的一点都不适合你。” 洛封背对着她，缓缓勾起一抹浅笑，“我知道。” 说罢，便径直离去。 重新回到客房，桌上板板正正的放着干干净净的药碗。 石玖卿轻笑一声，走到怀瑾身旁，“没想到，南絮上神竟然这么乖，还真的自己把药喝完了？” “对啊。卿卿，可有奖励？”怀瑾微微仰头，温柔的看着她。 “有。”石玖卿俯身，在他的唇瓣之上浅啄一下，“如何？” “就只是这样吗？”怀瑾咂了咂嘴，颇有些不满的问道。 “不然，你还想怎样啊？”石玖卿轻笑一声，伸出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怀瑾顺势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进自己怀中。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想要吻上她的唇瓣。 她伸出手指，阻挡住他的薄唇，语气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好苦的……” 怀瑾轻笑一声，“不会的。” 缓缓覆上她的唇瓣，他的右手轻扣着她的后脑，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 从那日以后，石玖卿便再也没见到洛封。听佑圣府的仙童说，六师兄独自下凡去了。不知道他到底是去寻找依依了，还是选择了逃避。 经过药王精心的治疗，短短几日，怀瑾背后的伤便已结了痂。不仅如此，他甚至已经可以自由的走动和使用法术了。所以，他和石玖卿便计划着回金桂林，把阿萝的魂魄重归本体的事宜。 这日，石玖卿正在药房听着药王给她的嘱咐，突然一阵喧闹之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药王点头致歉，连忙走了出去。 石玖卿心底好奇，便也跟着走出了药房。她还未曾出门，便听到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这声音，怎的有些耳熟？ 一出门，便看到早已是哭成泪人的白依依的坐在药王府的台阶上，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好似六界要毁灭了一般。 石玖卿连忙跑到她身边，急切地问道：“依依，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呀？是谁欺负你了吗？” “哼哧……”白依依抬起头，满眼泪水的看到她师父。她哼哧两声，一把抱住石玖卿的脖子，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玖玖……卿师父……” 石玖卿被吓了一跳，张着双臂一动不敢动。 怀中的白依依是真的伤心啊，她在石玖卿耳边撕心裂肺的哭着，把她的耳朵都快要震聋了。 石玖卿一下一下轻抚着她后背，直到她的情绪有所平静，石玖卿才缓缓放开她。 石玖卿坐在她的身旁，将她的脑袋揽在怀中，轻声问道：“依依，好点了吗？” 怀中的依依轻轻点了点头。 “依依，为何如此伤心？”石玖卿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试探性的问出了口。 “玖卿师父……”怀中的白依依微微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我做错事了……” “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大师兄他们下凡了吗？”石玖卿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依依低下头，咬着下唇，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师伯……因为我……受伤了……” “大师伯……”石玖卿喃喃自语着，“大师兄？！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的？！” 石玖卿微微升高的语调，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白依依再次号啕大哭起来，她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石玖卿知道自己的声音吓到了依依，她微微摇了摇头，再次将依依抱在怀中，平复着她的情绪。 “依依，你先别哭。你告诉我，大师兄现在在哪儿？”石玖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温柔一些。 “那儿……”白依依缓缓伸出手指，指着药王府内一个紧闭的房门。 石玖卿心中紧绷的弦微微松开一些，她出声安慰道：“既然大师兄已在药王府，那便交给药王就好。药王的医术，是这六界中数一数二的，他一定可以救治好大师兄。依依，你先别哭了，好不好？” 白依依在她的怀中不断的点着头，“嗯！药王一定可以救他的……” “卿卿，发生何事了？” 身后，怀瑾的声音传来。 方才那阵吵闹之声亦是惊动了怀瑾，他以为只是生病的哪位仙家来求医，便未曾放在心上。 见卿卿迟迟不归，他便只好出来寻她。 石玖卿微微侧过身去，抬头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石玖卿转过头，朝着沉浸在悲伤中的依依说道：“依依，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 白依依呆呆的点了点头，“好。” 石玖卿站起身，走到怀瑾身旁轻声说道：“怀瑾，你看着依依。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何事了。” “好。” 石玖卿敲了敲门，开门之人竟然是六师兄。 “六师兄？” 洛封看她一眼，放下胳膊为其让了路。 此时，几个师兄站在大堂中一言不发。而药王此刻正在内室为大师兄仔细诊治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师兄怎会受伤的？”石玖卿问向身侧的六师兄。 “我赶到的时候，大师兄已经受伤了。听三师兄说，他们在迷雾林中遇见了一伙魔族之人。大师兄为了保护依依，不小心伤到了。”六师兄眉头紧蹙，言语之中皆是担忧。 “魔族？魔族现在竟有胆量公然攻击天界之人了吗？”石玖卿双手紧紧攥起。 “大师兄现在怎么样了？”石玖卿看了看内室，内室被帷帐隔开，也不知药王在如何救治大师兄。 六师兄回答道：“药王说，皮外之伤本不足为惧。只是，伤大师兄的利器上，有魔界之毒五毒藏。这种毒，天界没有解药。如今，药王他也只能缓解毒发，无法彻底解毒。” “竟如此严重！”石玖卿忍不住在心中骂了魔界人的几辈祖宗，“魔界之徒，也太过阴险了些！”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冰点。 “对了，师父呢？师父不是跟你们一起去的吗？”石玖卿出声问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两全之法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三师兄说道：“下凡之后，师父便令我们兵分两路。大师兄、依依、我，还有老五老七是一队，而师父带领几个小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师父现在，应当是在赶回来的路上。” “也就是说，魔族之人，是在你们和师父分开之后才动的手？”石玖卿问道。 “嗯。”三师兄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就是冲你们去的。”石玖卿咬牙切齿的说道，“师父在时，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兵分两路，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真是混蛋！” “如今，说什么都迟了。”五师兄缓缓说道，“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希望大师兄，可以平安无事……” 这是，药王掀开帷帐，从内室缓缓走出。 “药王仙上，我师兄他怎么样了？”六师兄率先一步冲向前去，一把抓住药王的胳膊。 药王不动声色的挣脱他的手掌，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如今什么形势，你们应当也清楚。”药王缓缓说道，“子衿上仙所中之毒，必须要以五毒藏的枝叶和根部以毒攻毒才可解毒。而这种毒，只出现在魔界。老夫现在能做的，只有不断清除他体内的毒素，延缓毒发。若无解药，哪怕真神再世，都无济于事。” “您的意思是，解药……在魔界？”石玖卿问道。 药王点点头，“自八万年前那场天魔大战之后，便再无五毒藏的解药供应到天界。不止是五毒藏，还有许多魔族的解药，在天界都没有了解药供应。这几万年来，老夫一直在寻找替代之法。到现在为止，便只剩下六种魔界之毒，根本找不到替代之法。而五毒藏，就是其中之一。” “看来，我等要去魔界走一趟了。”六师兄目露寒光，双手紧握成拳，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石玖卿按住他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不可冲动。此事，须等师父回来，再做商议！” “我们能等，大师兄能等吗？”六师兄有些歇斯底里的问道。 “洛封，你给我冷静一点！”石玖卿狠狠推他一下，“我知道你真心担心大师兄，可是我们之中哪一个是假意的？你能不能不要如此冲动？若是你也中了毒，你让我们让师父怎么办！” 洛封微微喘着粗气，他咬着银牙，看着石玖卿赤红色的眼眸。瞬间，他的双手缓缓松开，不再言语。 三师兄看到他们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轻轻拍了拍石玖卿的肩膀，“小玖卿，你也冷静一点。到底该如何做，等师父回来，自有定夺。” 石玖卿微微点头，她看向药王，问道：“药王仙上，我想问，若是一直得不到解药，大师兄……最多能撑多久？” 药王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过一月。” …… 大师兄的毒总算安定下来，师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药王说，只留下一人照顾便可。经过商量，六师兄先照顾一日再说。 师兄们默不作声的走出房门，最后，只剩石玖卿与洛封两人。 “师兄，你为何不让依依进来？”石玖卿问出心中所想，“你明知道，她的心思” “我还没有小气到那种地步。”洛封苦笑一声，“她在那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扯着嗓子的嚎，实在是太吵了。所以，我就把她赶出去了。” “……也是……”石玖卿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回去吧。顺便，跟依依说一声，具体怎么说，便随你吧。”洛封微微低下头，“我……不知怎么跟她说……” “嗯，我知道了。”石玖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走了。” 魂不守舍地走出大门，便看到逆光而立的怀瑾，他温暖的微笑衬得日光更加温暖。 他张开双臂，微笑着看着她。她走到他的面前，投入他的怀抱之中。 好温暖…… “卿卿，一切都会过去的。”怀瑾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 “我知道。”她贪婪的在他怀中吸取着他身上的味道。 突然，依依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玖卿师父……大师伯他……他怎么样了……”充满祈求的目光。 石玖卿从怀瑾的怀中退出来，淡淡的说道：“你想听实话，还是安慰你的话？” 白依依的眼眸瞬间蓄满了泪水，她捂着嘴，身体微微颤抖着说道：“难道……难道……” “没有‘难道’！”石玖卿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实话就是，大师兄的确伤的很严重。他中毒了，一种只有魔界才有的毒。不过，只要从魔界取回这种毒的叶子和根部，便能解毒。” “魔界么……那……那岂不是很危险？”白依依微微咬着下唇，眉头微蹙着。 “怎么，你怕了？”石玖卿反问道？ “我……我不怕！”白依依坚定的说道，“只要能救子衿师伯……依依做什么都可以！” 石玖卿喃喃说道：“你啊，轻而易举的全部的心思都暴露了啊……” “什么？”白依依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石玖卿轻笑，“这件事，你先别急，等我师父佑圣真君回来，再从长计议。依依不要担心，佑圣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同门，一定可以从魔界取回解药的。” “嗯，依依知道了。”通红的眼眸里还噙着泪水。 “好了，别哭了。”石玖卿抬起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六师兄在里面照顾大师兄，你进去看看吧。记住，千万不可以再弄出动静来，知道吗？” “嗯，我保证！” 说完这句话，白依依便像一阵风似的充了进去。 看着她的身影，石玖卿微微摇了摇头。六师兄，恐怕真的没有机会了…… 石玖卿转过头，朝着怀瑾说道：“怀瑾，回金桂林的事，恐怕要推迟了……” “无碍。”怀瑾微笑着，“性命攸关的大事。” “要不然这样吧，你带着阿萝的魂魄，回峪峡山，让玄元帮忙把魂魄重新归于本体。我自己留在佑圣府，跟师兄们去寻找解药，如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替还人情 “要不然这样吧，你带着阿萝的魂魄，回峪峡山，让玄元帮忙把魂魄重新归于本体。我自己留在佑圣府，跟师兄们去寻找解药，如何？” “卿卿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步入险境，而我自己却身处安逸之境。是么？”怀瑾目光如炬，语气却淡淡的说道。 “哪有……哪有怀瑾说的那么严重？”石玖卿躲避着他的视线，“为大师兄寻找解药，是我们佑圣府上下师徒十几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再说，我是佑圣府最小的一个，我还有那么多师兄呢。就算我自己想去，他们也不会让我涉险的！”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卿卿的事，就是我的事。”怀瑾将她拥在怀中，“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站在一起，永远永远。” 石玖卿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嗯，我知道。” “那卿卿，是同意我跟你一起去了吗？”怀瑾目光中充满着小小的期待。 “可是，你的伤……”石玖卿言语中皆是担忧之情。 “我的伤，早已无大碍。”怀瑾轻笑一声，“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展示一下。” “如何展示？”石玖卿微微抬头看着他，好奇的问道。 怀瑾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伸出双臂，微微弯下腰，一下子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如何？” 石玖卿搂着他的脖颈，讪讪的笑了笑，“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知道啦！这大庭广众的，你快点把我放下来啊……” “卿卿终于笑了……”怀瑾微笑着说道，“笑了便好。” 石玖卿浅浅的笑着，眼睛完成了两个好看的月牙形。 “那……我们便一起回金桂林，把阿萝的魂魄交给玄元，让她帮阿萝的魂魄重回本体。然后，我们在一起回来，帮大师兄找回解药。这样，如何？”石玖卿眨了眨眼睛，听着怀瑾的回答。 怀瑾柔声答到：“好。” …… 白依依一阵风似的冲到门口，来到门口时，却有些迟疑。她伸出手，迟迟不敢敲下门。 是她连累的大师伯受如此重的伤，若不是因为保护她，他们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白依依……你怎么能这么笨啊！”白依依手握成拳，不断的捶着自己的脑袋，嘴中还念念有词的，“笨死了笨死了……” “你干什么呢！” 房门突然打开，洛封双手环抱在胸前，表情冷漠的看着她。 “洛……六师伯……” “自己笨知道就好，干嘛要拿自己的脑袋出气，人家‘脑袋’招你惹你了！”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之意。 “我……” “进来吧。” 未等白依依说完，洛封便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了进来。 “大师伯……他……他还好吗……”白依依小心翼翼的说道。 洛封回过头看她一眼，“只要你别哭，师兄他便不会有什么大事。” “我听玖卿师父说，大师伯……中毒了，是么？”白依依眸子中含着泪，但还是隐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洛封转过头，双手紧紧握成拳，极力隐忍住自己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嗯……” “都怪我不好……”她的语气哽咽，好像下一句话就要哭出来一般，“若不是我，大师伯……也不会受伤，更不会中毒……” 洛封一下转过身，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我不是说了吗，不准哭！” 一句话将白依依的眼泪吓得流也不是，不流也不是。她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珠粘在长长的睫毛上，然后便从脸颊之上缓缓滑落。 她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脾气。 洛封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掌，轻轻将她脸颊上的泪珠擦拭掉。看着她呆滞的眼神，他尽量放低自己的语气，说道：“我不是说了么，不准哭。你若再哭，大师兄就会被吵死了。” 白依依轻咬着下唇，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保证，我绝对不哭了！那……我可以……去看看子衿师伯吗……” 洛封垂眸，不再看她。 “可以。” 得到洛封的应允，白依依一把用长袖抹掉脸上的泪水，蹑手蹑脚的向内室走去。 掀开帷帐，便看到面色苍白的子衿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手臂上包裹着厚厚的包扎用的细布，隐隐向外渗着黑色的血液。 刚刚才逼回去的眼泪瞬间又涌上眼眶，白依依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一步一步走到子衿身旁，看着因为疼痛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她的心也仿佛在滴血一般。 原来，爱一个人，竟这么痛…… 看到他受伤，自己仿佛也能感同身受一般。 如果受伤的是她，子衿师伯……会不会像她担心他一般的担心着自己…… “洛封师伯，子衿师伯……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白依依满含泪水的看着他，仿佛他一说“不”，她的眼泪立刻就能掉下来一般。 “是。”洛封侧身对着他，语气坚定的说道，“大师兄，一定会好起来。你的师祖，你的师伯们，你的玖卿师父，还有我……都一定会拼尽全力拿到解药。大师兄，一定会没事！” 不只是因为子衿是他的师兄，更因为，他要替她，还下这个人情。这一次，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一定要帮她还掉这个人情！ “嗯，我知道，玖卿师父，还有你们，一定可以拿到解药！”白依依抿掉眼间的泪水，语气坚定的说道，“这次，我也要去。” “绝——对——不——行——” 语气不容置疑。 “为什么？”白依依走到他面前，微微抬起头看着他，“是我自己闯的祸，就该由我自己承担。” “你承担？你怎么承担？”洛封语气带着怒气，“你自己的法力现在是什么程度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若是在魔界出了事，你让你师父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白依依愣愣的看着他，“我师父……我师父已经准许我去了。至于……至于你，我出了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跟我没有关系！”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无意之举 洛封压着嗓音，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白依依，我洛封自问从未有过对不起你。你不喜欢我，我认了。可你现在这般，是连朋友都不想做了是吗？！” “你……”白依依愣愣的看着他，“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洛封自知失态，他背过身去，淡淡的说道，“你先出去吧。我会照顾好大师兄。” 白依依低下头，慢慢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之上的子衿，然后便缓缓像门口走去。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门框时，她顿了顿，极小声的说道：“对不起……” 说完，她便离开了房间。 …… 月上梢头。 洛封去药房端药，离着很远便看到药房弥漫着浓浓的黑烟。 “什么情况？这是着火了吗？” 洛封眉头紧蹙，加快了脚步。他刚走到门口时，便被一个落荒而逃的药童撞了个满怀。 “小心一点。” 药童看到自己撞到了人，连忙低下头。看清来人，连忙作揖。 “参加洛封上仙！” 洛封蹙着眉头，看着不断往外冒出浓烟的药房，“发生何事了？里面着火了吗？” 药童看着药房，面色尴尬的说道：“不是……” “既然未曾着火，那这滚滚浓烟又从何而来？” “是……是依依姑娘……” “依依？” 白依依！ 洛封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个依依，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 来不及听那人的解释，冒着滚滚的浓烟，洛封捂着口鼻一下子冲了进去。整个药房里只有黑色的浓烟，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浓烟疯狂的钻进他的喉咙，十分呛人。 “依依，你在哪儿？咳咳咳——” 刚一开口，便被大口的浓烟呛到喉咙，开始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不远处一道虚弱的咳嗽声传到洛封的耳朵里。 “依依，咳咳咳——你说句话！”洛封十分焦急的说道。 “我……我在这儿……咳咳……” 顺着她的声音，洛封顺利的找到了她。抓住她的手臂，顺势将她一把打横抱起，一鼓作气冲出药房。 出来之后，便看到满脸黑烟的白依依，原本白皙的皮肤被黑烟包裹着，粉色的衣裳也被烟熏的尽是黑色。不仅如此，她身上的黑烟还沾染到了洛封的身上，胸前白色的的衣襟被染上了一层黑色。 洛封将她缓缓放下，蹲下身子打量着她，语气十分焦急的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伤到哪里？” 白依依不断的咳嗽着，她摆了摆手，断断续续地说道：“咳咳……我……我没事……就……咳咳……就是……呛到了……咳咳咳——” 听到她还算正常的言语，洛封微微放下了心。 “你又做了什么？”洛封语气中充满了责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添乱？你到底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 “我……” 听到洛封的这番话，白依依缓缓低下头，“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大师伯……煮药……” 白依依知道，洛封这番话并没有针对她的意思。她知道，他凶她也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她也知道，这次确实是自己又闯了祸。就算他骂自己，也是应该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眼泪就是那么不争气的想要流下来…… 看到她的反应，洛封意识到自己这次说的话太重了些，心中瞬间充满了自责。 “依依，对……对不起，我话说得太重了。我刚才，只是……我只是太着急了……” 白依依低垂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脸庞，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 看着她微微耸动的肩膀，和掉落在手腕上的泪珠，洛封瞬间慌了神。 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之感，洛封握住她的肩膀，慌乱的说道：“依依，你看着我，你……你别哭啊……” “我知道，你只是想帮大师兄熬药，不小心才搞成这个样子。我刚才，太着急了，所以才口出狂言。”洛封着急的解释道，“依依，我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白依依听到他的话无动于衷，洛封便强硬的将她的头抬起。 她满脸的泪水让洛封更加不知所措，他慌乱的拿起袖子想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却没想到反而让她的脸更花，如同一只花猫一般。 洛封有些忍不住，方才还紧绷的脸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白依依皱起眉头，有些赌气的问道。 闻言，洛封笑的更加厉害。他捂着肚子说道：“都说了让你别哭了，你看看，都哭成一只大花猫了！” “你……你还说我……” 闻言，白依依哭的更加厉害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不笑了。”洛封忍住笑意，将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衫脱下，为她轻轻擦拭着脸颊。 功夫不负有心人，好歹是让她的脸颊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洛封轻声问道。 白依依低下头，缓缓解释道：“方才，我就是想为大师伯煮药。只是，总是点不着火。好不容易点着了炭火，结果火势太大，我便用水把它浇灭了。再想点着火，结果，便起了如此多的浓烟……我……我也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几句话，就像蚊子在哼哼一般。 洛封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了！你啊，这个闯祸精，在佑圣府闯祸也就算了，毕竟看在你小玖卿师父的面子上，谁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现在到别人的府邸上你就安分点吧，行不行？” “嗯……我知道了……” 白依依闷闷的回答道。 洛封微微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拿起衣襟信手一挥，浓浓的黑烟便被尽数吸到了他的衣服中。 他伸出手将白依依拽起来，轻声说道：“好了，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赶紧回佑圣府，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大师兄这里，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的。” 白依依低着头，微微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洛封，谢谢你。” 第一百八十章 胆大包天 峪峡山。 石玖卿跟怀瑾马不停蹄的回到峪峡山。 进入金桂林的结界，便看到一身白衣似雪的玄元手拿着笸箩，在金桂树上挑选着上好的桂花。 “回来了？” 玄元未曾转身，便猜到是石玖卿二人。 石玖卿点点头，又发现他背对着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便出声说道：“嗯，回来了。” “阿萝的魂魄，找到了吗？”玄元淡淡的问道。 “找到了。”石玖卿从怀中拿出赤磷石，握在手中。 玄元转过身看她一眼，看到他们二人并身站在树下，竟颇有些碍眼，再回过头挑选桂花时，竟已然乱了心境。 罢了。 玄元飞身下树，他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眸光定定的盯着怀瑾。炯炯的目光让怀瑾颇有些尴尬。 “玄元，你干嘛这样看着怀瑾？”石玖卿也休息到玄元不友好的眼神，连忙问道。 “你受伤了？”玄元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草药味瞬间吸入腹中。 “你怎么知道？”石玖卿看了身旁的怀瑾一眼，定定的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有。”玄元看着石玖卿，淡淡的回答道，“草药的味道，金桂香都掩盖不住。” “……” “多谢玄元师叔挂念，不出您所言，怀瑾确实受伤了。不过，现在已无大碍。”怀瑾恭敬的回答道。 “你们，出了何事？” 玄元瞥他一眼，看着石玖卿问道。 石玖卿微叹了一口气，“等下再说吧，先去看看阿萝。” 玄元点了点头，缓缓朝着木屋走去。 “跟我来吧。” 行至木屋，床榻之上的阿萝脸色仍旧苍白，毫无血色。她瘦小的身躯被银白色的光圈笼罩着，石玖卿知道，那是玄元为其所设的结界。 “给，阿萝的魂魄。” 石玖卿把手上的赤磷石交给玄元，玄元接过，透过晶莹的宝石看到了里面游荡的蔚蓝色魂魄。 玄元微微抬手，透过一缕日光的照射，发现蔚蓝色的魂魄之中似乎有一丝黑气。看来，阿萝的魂魄脱离本体的这些时日，已然受到了魔气的感染。 怎会这样呢？ “你们到底遇见了何事？”玄元看着手中的赤磷石，颇为严肃的问道。 “为何如此问？”石玖卿反问道。 “阿萝的魂魄，大抵，已受到了魔气的污染。”玄元缓缓说道，“所以，我必须知道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净化之法才能‘对症下药’。” 石玖卿本来不想告知玄元食神兽的事情，若是被他知道，他又得为自己担心了。可是现在这番情景，怕是不得不说了。 “我们……遇见了食神兽……” 玄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转头看向她，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你……你再说一遍……” 食神兽竟还存活于世！ 石玖卿看着玄元一反常态的反应，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们……遇见了食神兽啊……”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玄元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重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又连连让她转了好几圈，确定她身体真的无碍，才真的放下心来。 “你们怎能如此胡闹，遇见食神兽竟还与其硬拼，都不想活了吗！”玄元看着他们两人，有些歇斯底里的问道。 石玖卿从未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原因，她愣愣的咽下一口口水，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想活……” “想活还如此冲动！我看你们，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一个比一个大，食神兽是什么东西你们知道吗？”玄元指着两人，丝毫不顾忌的斥责道，“一个上神，一个精灵，你们俩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它们投食吗？” “玄元师叔莫要动气。此番，是怀瑾的错，怀瑾不该让卿卿跟我一同涉险，还请玄元，重重责罚！”怀瑾单膝跪于地面，想要平息玄元的怒气。 “怀瑾……” 石玖卿看着他们两人，也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了。 “你的伤，是不是就是食神兽所为？”玄元咬着牙问道。 “……是。” “活该！”玄元又瞪着石玖卿，咬着牙说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石玖卿讪讪的笑着，“我的好……不用说了吧……” “竟还贫嘴？！”玄元语调上升。 “没没没！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石玖卿也赶紧跪了下去，十分真诚的说道。 玄元转过身，不再看向他们两人。好不容易平息下怒气，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两人起身。 “说说吧，你们两人，是怎么让食神兽未曾吃了你们，还夺回了阿萝的魂魄的。” 到了这个份上，只能全盘托出了。 石玖卿将怀瑾如何受伤，又将自己如何灭掉食神兽，仔仔细细地向玄元娓娓道来。 玄元听后，心中更加确定了一点。 玖卿，就是朱雀！ “玖卿，你记不记得，我曾叮嘱过你，绝对绝对，不要在旁人面前显出真身？”玄元一字一句地问道。 石玖卿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不听？那旭尧是何身份你都不能确定，竟然就在他的面前暴露了真身。若是招惹来是非，又该如何是好？”玄元眼神冷峻，好像下一刻就要去杀了旭尧一般。 “我……” “玄元师叔，不必担忧。旭尧，绝不会出卖卿卿。”怀瑾将石玖卿挡在身后，语气笃定至极。 二人视线交锋，谁都未曾相让。 片刻后，玄元转过身，缓缓说道：“玖卿，我绝不会害你。总之，以后你决不能再随意显露真身。” “我知道了……”石玖卿十分无语，“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让我不要显示真身，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朱雀么？鬼都不信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是！” 玄元转过身，“不管你信与不信，事实证明，你就是朱雀，上古神兽——朱雀。” 怀瑾将石玖卿搂在怀中，说道：“我会保护好卿卿，真身，绝不会随意再现世。” “最好是。” “不知玄元师叔询问我们遇见何物，又与阿萝的魂魄回归本体有何联系？”怀瑾转移话题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玄元的立场 “不知玄元师叔询问我们遇见何物，又与阿萝的魂魄回归本体有何联系？” “自然有联系。阿萝的魂魄有损，需得净化七七四十九日，才可重回本体。”玄元缓缓说道。 “此话，是何意？”石玖卿眉头微蹙。 “阿萝的魂魄，脱离本体的这些时日，已然受到了魔气的感染。若不净化而强行将其归于本体，必定会走火入魔。”玄元解释道。 石玖卿转头看向怀瑾，怀瑾面色沉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元微微转过身，又继续说道：“这本来就是必然的。魂魄，是一个人身上最脆弱也是最纯净的东西。若是取出后不放在任何纯净的器皿之中，连凡间的浊气都能影响到它，更别提魔族之气了。” “不知玄元师叔，可有解决之法？”怀瑾十分恭敬的作着揖，语气十分诚恳的问道。 “有。”玄元转过头盯着他，唇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以圣玉瓶乘瑶池之水，入之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净化。” “那圣玉瓶现在在何处？”石玖卿连忙问道。 玄元却并未回答，只是仍旧看着怀瑾。 “我知道。”怀瑾缓缓说道，“圣玉瓶，在我师父元始天尊处。” “你……你师父？” 石玖卿早便听玄元说，自一千多年前那件事以后，他们师徒的关系便闹得很僵。好似这一千多年，两人从未有过来往。这样贸然去找元始天尊讨要圣玉瓶，实在是不合礼数啊。 “那……我们现在，要去九重天吗？”石玖卿轻声问道。 怀瑾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阿萝的事实在耽搁不起了，大师兄那里，我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去九重天找元始天尊请求圣玉瓶。我去与众位师兄汇合，听候师父的差遣。如何？”石玖卿拉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 怀瑾摇了摇头，“师父那里我自会去。可是，子衿师兄那里，我绝不会让你独自去犯险。” “子衿怎么了？” 一旁的玄元出声问道。 “前几日，师兄与师父他们照例下凡修炼。结果他们刚分开，大师兄他们便遭到了魔族之人的攻击。大师兄为了保护依依，被砍伤了手臂，中了五毒藏之毒。”石玖卿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魔族之人，竟已大胆到了如此地步么？”玄元缓缓说道，“公然袭击天界上仙，实属大罪！看来，不久以后，新的天魔大战，在所难免了……” 怀瑾接着说道：“魔族现在，频繁的骚扰天界。原本我以为，阿萝的受伤，只是天界为了报复我，看来，并不止如此。他们的目的，到底何在？” “不管目的是什么，总而言之，六界很快就会不得安宁。”玄元转头看向石玖卿，“你师父回来了吗？” “还没有。我从天界回来之时，师父还在凡间。”石玖卿回答道。 “五毒藏之毒，非五毒藏的叶根不能解。看来魔界这一趟，你们佑圣府的人，怕是在所难免了。”玄元颇有些担忧的叮嘱到，“玖卿，你有那么多师兄，他们每一个人都比你经验丰富。这件事情，你便不要再掺和进去了。” “可是……” “没有可是！”玄元极其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热心肠，可是你要知道，魔族为了对付天族，连食神兽这种早已灭绝的妖兽都能够重新找到。他们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所以，你给我安稳一些。不只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整个天界。你别忘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都是神兽朱雀一族。你，决不能出任何事。” “……我明白了。你说的，我都懂了。”石玖卿定定的说道，“怀瑾，我们去九重天吧……” “好。” 怀瑾退后半步，朝着玄元恭敬作揖，“劳烦玄元师叔再帮怀瑾照看阿萝几日。” “嗯，我知道了。”玄元淡淡的回答道。 玄元手中幻化出一个白脂玉净瓶，手上施注法力，缓缓将赤磷石中蔚蓝色的魂魄取出，放在玉净瓶中。又在瓶口施注一层厚厚的结界。 重新把净瓶放好，玄元将手中的赤磷石递给石玖卿，“赤磷石，不是一般的器物。危险之时，它会保你平安。所以，还是放在你的身上比较稳妥。” “嗯。”石玖卿接过赤磷石，重新挂在脖颈上。 “对了，有一个东西，一直忘记给你。”玄元缓缓说道。 “什么？”石玖卿问道。 玄元从手上幻化出一条赤红色的长鞭。 “赤磷鞭？！”语气十分惊喜。 “嗯。我重新炼制了一条，与你以前那个，别无二致。”玄元淡淡的回答道。 “谢谢你，玄元！” 走出金桂林，石玖卿心中倍感劳累。她趴在怀瑾的怀中，静静的享受着他的温度。 “玄元说的话，明明说的挺对的。可为什么，我觉得心里不舒服呢……”石玖卿闷闷的说道。 “玄元师叔，他说的一点没错，他只是站在他的角度，讲了他的道理。于公，卿卿确实不能受到伤害。于私，你们的关系如此相近，他当然不想让你涉险。”怀瑾回抱着她，缓缓解释道，“我又何尝不是那样想的？可我知道，我劝不了你。玄元他，只是说了……我不敢说出的话。卿卿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若是因为珍惜自己的命，而对别人的性命视若无睹，那一千年前卿卿便不会做出那番决绝的决定了。卿卿认定了的事，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会选择勇往直前。这才是你，不是么？” “那……大师兄那里……我到底该怎么办……”石玖卿在他怀里，手指在他的胸前比划着。 “卿卿，先不要想那么多了。”怀瑾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我们现在，一起去九重天。等我们向师父要到圣玉瓶，我们再一起去佑圣府。到时候，完全听取你师父的命令。佑圣真君经验老道，一定可以做出最完备的规划。这样，不就好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二章 面见元始天尊(一) 石玖卿与怀瑾行至上青天，来到元始天尊的府邸，怀瑾却有些迟疑。 石玖卿站在他的身边，看到他的犹豫不决，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他冰凉的手指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另一只手也覆上他的大掌，把手上的温度慢慢传给他。 怀瑾微微转头看向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守门的天兵看到怀瑾，恭敬的作揖，“参见南絮上神！” “不必多礼。”怀瑾缓缓说道，“麻烦二位帮我向天尊通传一声，南絮求见。” “是！” 一位天兵急匆匆的跑至府邸之中，半柱香后，重新回到九重天之门。 “南絮上神，天尊请您进去。”天兵低着头作着揖，十分恭敬的说道。 怀瑾微微点头，牵着石玖卿的手缓缓走进府邸。 此时，元始天尊的众多弟子正在大殿之外上操练。看到南絮与石玖卿，都微微有些惊讶。 石玖卿看到周围这么多人都在盯着他们两人，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在如此庄严肃穆之地，两人牵着手，实在不合体统。所以，她便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掌中抽了出来。 只一瞬，便又重新被他握在手中。 石玖卿微微抬头看向他，他却未看向自己，只是暗暗握紧她的手，神色淡然的向前走去。罢了，既然他都不在意，自己害羞个什么劲儿。不就是牵个手嘛，这些人如此大惊小怪的，定是未曾牵过小姑娘的手吧…… 一步一步走入大殿，不知为何，石玖卿的心中竟有一丝微微的紧张之情。自己明明之前见过元始天尊一次了，可为何这次还是如此紧张呢…… 走进大殿，元始天尊端正的坐在大殿的宝座之上。他微闭着眼睛，虽未看向他们，可她却能感受到天尊身上的威严与浓厚的天人之气。 怀瑾松开她的手，恭敬的跪在大殿之上，“徒儿南絮，参见天尊！” 久久的沉默。 久到石玖卿都以为这天尊老头是不是已经睡着的时候，宝座之上的天尊缓缓开口：“起来吧。” 石玖卿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向元始天尊行跪拜之礼。可万一，他一时也不让自己起来该怎么办…… 算了算了，要不……先作个揖吧！ “晚辈玖卿，见过元始天尊。” 石玖卿微微低着头，视线盯着自己的裙摆，静静等待着座上之人的反应…… 元始天尊已有千余年未曾见过他这个关门弟子了，从五行封印结束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南絮，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南絮了。 所以，他再也不再强求南絮能够有所作为。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就足够了。没想到，他却一举成了上神，受到了四海八荒的敬仰。 只是，这一千多年来，南絮做的那些事，手段实在狠戾，竟然都已惊动了天帝。可是，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因为，那个女子死了……南絮，便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南絮了…… 这次，南絮竟会主动来上青天，着实让元始天尊有些意外。 这还是那个女子死后，他第一次迈进九重天。 没想到啊…… 他们师徒，竟走到这般地步。 静静的等待着两人的作揖。他虽未睁开眼睛，但听这脚步声，一定是两个人。 待南絮行礼完毕，却迟迟不见那人行礼，实在有些不知礼数。 “晚辈玖卿，见过元始天尊。” 轰—— 熟悉的声音…… 元始天尊忽的睁开眼眸，大殿之下，身着赫赤色衣裳的女子恭敬的举着手作揖，泼墨般的长发柔顺的搭在身后，灵动的眼睛不安分的打量着四周。 这…… 珺瑶…… “你……你……抬起头来……” 大殿之下的石玖卿听到头顶之上的声音，这天尊老头，怎的还结巴了…… 石玖卿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宝座上的元始天尊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嘴中念念有词的。 “珺瑶……” 石玖卿有些不解地看向身旁的怀瑾，怀瑾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亦是不知是何意思。 印象中，天尊师父从未有过一瞬的失礼，而此时，师父竟用如此视线紧紧盯着一个女子，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师父。” 怀瑾拉住石玖卿的手臂，不动声色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阻挡住元始天尊的视线。 元始天尊回过神，重新恢复喜欢的冷漠脸。他缓缓从宝座之上走下，走至他们二人的身旁。 怀瑾微微低着头，没有直视着元始天尊的视线。而此时的天尊，仍旧是将所有的视线放在了这个女子身上。 “这位姑娘，多大了？” 石玖卿指了指自己，有些狐疑的问道：“我？” 这天尊老头怎么这么奇怪，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自己该如何回答？若是按照“石头石玖卿”来说，大抵是两万两千多岁了，可若是按照现在的“朱雀石玖卿”来说，自己不过才一百多岁……说哪个才好呢…… 罢了，还是按照以前的吧。 “大抵……两万两千多岁吧……” 怀瑾接过石玖卿的话，仔细解释道：“师父，她是玖卿。南絮曾经的爱人，石玖卿，您见过她的。” “石玖卿？”元始天尊重新正视着他，“可是……” “回天尊的话，”石玖卿忍不住打断他说道，“怀瑾说的没错。天尊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在一千多年前就死了。可是，不知为何，我的元神未曾消散，而只是被封印在了虚妄空间之中。一百多年前，冥界之人水苏将我的元神带离虚妄空间，等我清醒过来，就发现，我已经重生了。当我修炼成人形的时候，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虚妄空间？死而复生？” 她这一番话实在太过玄妙，根本让人难以置信。而且，既是重生，她为何却像极了死去的珺瑶？这一切，根本难以解释！ 元始天尊久久难以回过神来，他慢慢走回大殿的宝座之上，重新坐会宝座。不知是不是石玖卿的错觉，她竟然在元始天尊的神情之中看到了一丝落寞。 第一百八十三章 面见元始天尊(二) 十七万年前。 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在一棵桃树下肆意舞剑，长剑挥舞之处，激起万千花瓣。飘落的桃花与剑气激起的桃花如同一场桃花雨一般，美不胜收。 “师兄！” 伴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飞身而来，手中亦是执着一柄长剑，与那白衣男子交锋起来。一白一红，在桃花翻飞的花瓣雨之中肆意交锋着，谁都不肯落了下风。 随着两人同时将长剑背到身后的动作，翻飞的花瓣雨亦是随之缓缓坠落于地。 红衣女子翻身落地，细丝制的红衣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断的飞舞着，腰间别着的银色铃铛叮叮作响，如同在演奏一首曲子一般。脖颈上的赤色宝石熠熠生辉，在日光的照射之下更显光彩。 她灵动的赤色眼眸一闪一闪，如同星辰一般的明亮。眉间一束火焰花钿，火焰旁点出四点朱砂，火焰鲜明生动的如同真正的火焰一般。樱桃小口含着一抹调皮的笑容，好生活泼可爱。 “师兄，你这剑术，还需得练啊！”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我的剑术，自是比不上珺瑶师妹啊。” “师兄就知道说这样的话，再夸我，就要让我飞到天上去了！”红衣女子笑着说道，清脆的笑声会响在男子的耳边，让他的唇角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笑。 “天尊……” “天尊？？？” 记忆戛然而止。 元始天尊微微抬起眼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天尊。或许我说的这话确实有些难以置信，可是玖卿敢保证，我说的没有一句假话！”石玖卿补充道，“如果您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的徒弟怀瑾吧。还有我的师父，佑圣真君，他们都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元始天尊看着她，眼神中含着许多不明的情绪，让石玖卿心中颇有些不舒服。 “本尊没有不信，只是一时之间，难以回过神来。”元始天尊淡淡的说道。 “那天尊的意思，是相信我就是石玖卿咯？”石玖卿眨着眼睛，语调微微有些上升地问道。 这个语气，像极了她…… 元始天尊眉头微蹙，缓缓问道：“玖卿姑娘，当真没有父母吗？” “天尊……不是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吗？”石玖卿轻声说道，“我生来为石，哪有父母之说？若说有，那便是，天为父，地为母。就是这样！” 难道玖卿，真的只是长的像珺瑶。这世间，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就连一颦一蹙之间，都如此相似吗？ 罢了…… 珺瑶已经去了十万年了。 自己的执念，太深了…… “南絮，你今日来，是有何事？”元始天尊不在纠结于石玖卿的身世，微微转过头去看向怀瑾。 怀瑾恭敬的回答道：“徒儿……徒儿今日至此，是想要问天尊师父借一样东西。” “何物？”元始天尊倚着宝座的椅背，手扶着额头，眼眸微微合拢，淡淡的说道。 “圣玉瓶。” 元始天尊的眼眸微微睁开，手臂仍旧支撑着脑袋，语气平淡的问道：“为何？” “不瞒天尊师父，前几日，阿萝被魔族之人用夺魂术强行夺去了几束魂魄，魂魄被感染了魔气。所以，徒儿便想用圣玉瓶帮其净化魂魄。”怀瑾如是回答道。 “阿萝？你的那个徒儿？”元始天尊淡淡的问道。 “是。” 元始天尊招了招手，门外的仙童疾步走进大殿之内。 “天尊。” “找到召阳，让他去把圣玉瓶取出来。” “是！” 仙童缓缓退出。 大殿之内重新恢复一片宁静。 石玖卿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任由这尴尬的氛围一点点的蔓延开来。元始天尊与怀瑾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所以并未觉得有半分的尴尬。 “南絮。” 突然，宝座之上的元始天尊缓缓开口，朝着怀瑾说道。 “南絮在！”怀瑾再次伸手作揖回答道。 “既然，玖卿姑娘已经回来了。那你们的婚事，便早些办了吧。” 什么？？？！！！ 怀瑾和石玖卿同时抬头看向宝座之上的元始天尊，皆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这天尊老头怕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吧，不是说他们道家之人清心寡欲，最不赞同男女之情了吗？上次见元始天尊，他能够同意两人的婚事已经让石玖卿感到很意外了。这次，竟然主动提出要他们两人成亲！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些！ 怀瑾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于地面，恭敬的回答道：“多谢天尊师父提点，徒儿定会早些完婚。” “天尊府，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本尊想，你们的婚事，便在九重天举行吧。到时候，你代表的，是整个天尊府的颜面，排场自然不能太小了。到时候，本尊会昭告六界，本尊徒儿成婚的大事。想来，六界与本尊相识之人也不会不卖给本尊面子。天尊府的第一件喜事，万不可在玖卿的师父佑圣真君那里，失了礼数。”元始天尊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徒儿明白！”怀瑾的唇角，掩饰不住的欣喜。 他从来没有想到，师父不仅不反对他们两人的婚事，竟然还会主动要求他在九重天举行婚事！ 天尊老头这是疯了吧！竟然主动提出让怀瑾在上青天迎娶自己。还要昭告六界，这这这……她哪有那么大的脸让六界之人都来给她们贺喜啊！这样大的排场，会不会折寿啊！！！ 石玖卿不断在心中诽腹着这天尊老头，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图的什么啊！ 正想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手中托着一个托盘缓缓走入大殿，打断了石玖卿的思绪。 “召阳见过天尊！”单膝跪于地面，礼数周全至极。 “起来吧。”元始天尊缓缓说道，“圣玉瓶拿到了吗？” “拿到了。”那自称召阳的男子十分恭敬的回答道，“徒儿已仔细勘察，圣玉瓶完好无损。” “那便好，交给南絮吧。”元始天尊淡淡的说道。 “是！” 召阳站起身，朝着怀瑾走去。 一阵风从门口刮进，吹落了盖在圣玉瓶上的锦帕。 石玖卿弯腰拾起，露出了脖颈间的赤磷石…… 第一百八十四章 终于找到你了! “玖卿姑娘！” 宝座之上的元始天尊突然发声，让石玖卿吓了一跳。她半弯着腰，蹲也不是，立也不是，让她一动不敢动。 元始天尊飞身而下，落在石玖卿的身旁。他伸出一只手，手指微微颤抖的指着石玖卿的脖颈。 “这……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石玖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脖颈之上的赤磷石，又看了一眼颇有些失态的元始天尊。她定定的直起身，从脖颈上一把扯下赤磷石，双手呈给元始天尊。 “天尊想看，请看便是。” 元始天尊微蹙着眉头，唇角微微抖动。他双手颤抖的接过赤磷石，手指细细摩挲着赤磷石的每一个棱角。 石玖卿转头看向身旁的怀瑾，满脸的疑问。 怀瑾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这是何情况。 …… “师妹，你脖子这块石头是什么啊？看你从拜师那日就一直佩戴着它，难不成，它是什么宝贝啊？”一身白衣的少年依靠着一块大石头，目光凝聚在躺在桃花树上的女子身上。 一身红衣如火的女子闻言，轻笑一声，从桃花树下飞身落地，随性的躺在少年的身旁。 “这个呀，可是大有来头！” 女子一把扯下脖颈之上的宝石，举在面前。 赤红色的宝石在日光的照射下更加熠熠生辉，如同镀上一层绯红色的红纱一般，在女子精致白衣的脸颊上投射上一个红色的印记。 “我阿娘说，这个叫做女娲石，是我们朱雀神兽一族的圣物。据说，女娲石可以镇妖魔，除万物，总之就是十分厉害！除了我们家，还有另外两位朱雀神族的长老家各持有一块。这个东西，珍稀的很，所以，我当然要时时刻刻都放在身上啦！”女子仔仔细细地解释道。 “如此重要之物，自然要妥善保管。”白衣男子打趣地说道，“你呀，我不过随口一问，你便随随便便就告诉别人如此大的秘密。当真不怕我去告诉别人啊！” “哎呀，师兄又不是外人。而且你既然问了我，珺瑶自然要说实话啦！”女子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 “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回过神，眼眸之中含着一股莫名的情绪看着石玖卿。 “那个……天尊，这块石头，是有什么不对吗？”石玖卿吞下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块宝石，你是从何而来？”元始天尊表情严肃的问道。 石玖卿答到，“这块石头，就是我的本体啊，我一出生就有啊！一万五千多年前，我历经天劫化身为人的时候，它就在我脖子上挂着了。难道……这个……有什么不妥吗？” 这个天尊，是何意思？看他的表情，莫不是见过赤磷石？还是说，他觉得石头是他的？别开玩笑了！这石头从她出世就在她身上，怎么可能会是别人的！石玖卿心中不禁诽腹到。 元始天尊重新端详着手中的宝石。十六个镜面，赤红色的纹理，还有曾经仙魔大战使用其时在左下角留下的魔气之痕。这就是珺瑶的女娲石，绝不会有错！ “你……到底是何人？！”元始天尊双手握住石玖卿的肩膀，语气急促的问道。 元始天尊的失态让石玖卿、怀瑾自己候在一旁的召阳都愣在原地。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怀瑾率先反应过来，握住石玖卿的手，语气低沉的说道：“天尊师父！” 元始天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双手，转回过身去。 “召阳，你先下去吧。” “是！” 召阳低下头，将手上的托盘交给怀瑾，便疾步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大殿之门。 见召阳出去，元始天尊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你到底是何人？” 石玖卿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是石玖卿啊……” 元始天尊转过身来，“若真如你所说，这块宝石是你的本体。玖卿姑娘可曾见过本体与真身同时出现之人？这世间万物，花草树木，鱼虫鸟兽，化作人形之际与本体从来没有共存一说！” “什……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石玖卿喃喃说道。 怀瑾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经师父如此一说，他确实没有见过没有本体与人形共存之说。 “卿卿，天尊师父的意思，就是本体之形与人形只有一个可以出现，它们是互相排斥的。就像依依，当她化成人形的时候，她的兔形就会消失不见。”怀瑾解释说道。 “可是……”石玖卿有些蒙圈的说道，“可是，我从出世开始，宝石就一直在我身上……我……我一直以为，那就是我的本体……” “按你们的意思，那我……不是石头，那我是什么……” 石玖卿脑海中一片混沌，她低着头，喃喃说道。 怀瑾将她搂在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作为无声的安慰。 “玖卿方才说，你重生了。重生之后，是何形体，石头么？”元始天尊缓缓问道。 怀瑾微微摇了摇头，“回天尊师父，并不是石头，是……” “是朱雀……”石玖卿淡淡的接过怀瑾的话。 轰—— 一句话如同一记惊雷击在元始天尊的心头，“此……此话当真？！” 怀瑾轻轻点了点头，“千真万确。玄元师叔和佑圣真君都已确定卿卿的真身，乃上古神兽，朱雀。” 元始天尊踉跄一下，拿着赤磷石的手微微颤抖。 “朱雀……竟……是朱雀！！！”元始天尊缓缓抬起头，看着石玖卿的眼眶竟有一丝微红，他柔声说到，“孩子……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石玖卿愣愣的看着元始天尊，鼻子一酸，不知为何竟有些想落下泪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他的那声…… 孩子。 “您……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石玖卿不解的问出声，“什么叫，什么叫终于找到我了……” “我找了你整整十万年，朱雀珺瑶的女儿这世界上，唯一一只神族朱雀的后裔。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曾经的秘密 听了元始天尊的话，石玖卿瞬间愣在原地。她脑子中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过来元始天尊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踉跄了几步，向后倒去。 怀瑾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用他的力量支撑着她的身体。 “您……您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我有父母？是吗？”石玖卿眼眶含着眼泪，断断续续地问道。 石玖卿的反应让元始天尊微微有些难过。那些他从来不想回忆的伤心往事，或许，就在今日，要让他们见一见阳光了。 “你可知，这宝石，是何物？”元始天尊展开手掌，手上的赤磷石闪烁着赤红色的光芒。 石玖卿看着它，缓缓摇了摇头。 “玖卿，不知。” “这个，是神兽朱雀一族的圣物——女娲石。当年，女娲补天，遗留下的圣物，化作女娲石，留给了四方神兽看管。三颗火之女娲石，分别由朱雀三位长老掌管。十万年前那场天魔大战，朱雀一族以女娲石之功效，消灭了许多魔族的魔兽。然而，朱雀一族也已消失。自此，朱雀在这世间灭绝，再无踪迹。”回想起十万年的那场大战，元始天尊身体的血液还是会沸腾起来。 “那……又跟我有何关系？”石玖卿颇为不解的问道。 “这颗女娲石，由朱雀珺瑶一脉相传，从未流落外人之手。珺瑶临死前，将它放在她女儿的身上。如今，你一出世，它便在你的身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元始天尊问道。 石玖卿站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难道说，她真的有父母？怎么会这样…… 自己孤独的活了两万多年，如今却被告知有父母的存在。不仅如此，连自己一直坚信的石头之身也被告知从来都不是，自己竟然从始至终都是只鸟！不，朱雀！！！ 而且还是世界上唯一一只朱雀！ 这完全就是让她怀疑人生的一番话，自己过去所坚信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元始天尊看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召唤了仙童搬来两把椅子，让她能够坐下来好好捋一捋。 毕竟，这种事情一时间任谁也接受不了。 怀瑾将石玖卿扶到椅子上，一下一下轻轻揉着她的长发。 “卿卿，若是不想听了，我们便离开。”怀瑾轻声说到，语气极近温柔。 石玖卿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 “天尊，认识……我的母亲？”石玖卿缓缓说道。 元始天尊一步一步走上大殿，长叹了口气。 “你和珺瑶的相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同样的赤色眼眸，同样的火焰花钿。就连衣着喜好，都一模一样……” “珺瑶，是我的师妹。在我入师门的第二年，她便以同门中第一的成绩考入师门。她这个人，性子活泼，玩闹心重。但是遇见大事，却从不含糊……” “她性子活泼洒脱，十分招人喜欢。追求她的同门，不计其数。而我，亦是被她的性子所吸引，无法自拔。可是，那时候的我，虽被困于儿女私情，却仍旧一心向道。以至于，做了一件遗憾终身的抉择……” …… 十一万年前。 桃花树下，身着红衣的女子持剑坐在树下，赤红色的眼眸向下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翻飞的桃花落在她的发梢，落在她的裙摆，构成了一副极美的画卷。 “师妹。” 不远处，一阵声音打破女子的沉思。 “元辞师兄，你来了？” “嗯。”白衣男子坐到她的身旁，轻声问道，“今日你是怎么了？自从收到家书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的，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珺瑶微微摇了摇头，撅着嘴回答道。她不断用手中的长剑杵着地面，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那是怎么了？”元辞担忧的问道。 “你一心向道，就算跟你说了你又不能带我离开……”珺瑶心中诽腹到。 “师兄，我……”珺瑶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难道让她直接问他，“你喜不喜欢我？喜欢我就带我走？”这样的话……这实在是令人太难堪了吧…… “怎么了，珺瑶？”元辞轻声问道。 “我……想问你，这么大的年龄了，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啊？”珺瑶头一次不敢直视着他的视线问道。 元辞心中未惊，难不成……她知道自己……喜欢他了…… “咳咳咳——”元辞不自觉的咳了咳，“你……你也知道，我一心向道，自然……自然没有属意的姑娘……” “……这样……啊……” “师兄……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这已经是她问出的最大限度的话了，若是他还不明白，那她便真的没办法了。 “师妹，很好。是我见过所有女子中，最好的。无论是相貌，还是修炼，都是最好的。”元辞如实回答道。 “就只有……这些？” “还有……家世吧……” “哦……” 元辞没有看她，自然未曾注意到她眼眸中熄灭的那一颗小小的星辰。 …… “那个时候，我以为，她不过只是问我一个简单的问题。可实际上，一个女子平白无故怎会问一个男子是否与中意的姑娘。当我明白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 那日，元辞正在打坐，却听到有两个师妹在窃窃私语的说，他们的珺瑶师姐要下山了，说是若无意外，便再也不回来了。所以，要赶快去为她送行啊…… 元辞疯了一般跑向大门，人群中，那抹赤红色的身影背着一个小小的红色包袱和她的那把长剑。 “珺瑶！” 透过茫茫人海，她看向他，缓缓绽开了一个极美的笑容。 “师兄。” “珺瑶！”元辞抓住她的肩膀，“你要去哪儿？！” 珺瑶微笑着说道：“前几日，阿娘说，阿爹为我许下了一门亲事。所以，让我回去看看……” “亲事么……” 放在双肩上的手缓缓滑落。 “那人是另一位朱雀长老的长子，阿娘说，很配我……” 第一百八十六章 悄然结束 “阿娘说，很配我……” 很配她…… “是么……”男子脸色苍白的如同他一尘不染的衣裳一般的颜色。 “嗯……”女子笑了笑，颇为潇洒的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就要成亲了。所以……应当是不回来了……我不在的时候，师兄要好好练剑，争取超过我呦！” 元辞藏在长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渗出丝丝的鲜血。 “我知道。” 珺瑶苦笑着，“也对啊，师兄一心修炼，就算没有我的叮嘱，也一定会勤加练习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元辞的心里咆哮着，口中，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了，我走了……师兄……”珺瑶微微咬着下唇，无比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后会有期……” 说完，便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元辞的心中如同万千只手抓挠着他的心，怎么办？她要走了，她要成亲了……怎么办！ 可是……我马上就要渡劫了…… 罢了罢了！只要……只要她回头，看我一眼……我便抛下一切，管它什么大道……都见鬼去吧！ 珺瑶…… 你回头，看我一眼…… 好不好？ …… “她没有，是不是？”石玖卿淡淡的问道。 元始天尊苦笑一声，“没错……她，没有回头……” “我们，就这样，错过了一生……直到她濒死之时，她才告诉我，那个时候，她不过是在等我唤住她……唤她一声……珺瑶……” “因为大道，本尊断了七情六欲，成为至高无上的天尊。可是，直到现在，我的身体越发沉重，精神越来越差，身边却连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得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当时，做出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成神之路，注定孤独……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天尊选择了这条路，便再也没有了回转的余地……”石玖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袖，静静的说道。 “是啊，开弓……没有回头箭……”元始天尊喃喃说道。 再次见到珺瑶，已是两千年以后。那日，是她的成婚之礼。 朱雀神族邀请整个天界的仙君，作为珺瑶的师兄，元辞自然要出席，这也是她……所期望的。 那日，珺瑶头上顶着奢华精致的凤冠，一身火红色的嫁衣披于身上。华丽的嫁衣由神器天梭所织，每一处都透露着奢华与贵气。火红的嫁衣的滚边由五百个朱雀的金丝羽毛所勾芡，在日光的照射之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而她的身旁，站着一位红衣男子。那男子面如冠玉，白皙的肤色与珺瑶交相辉映。所有人，包括元辞，都觉得他的相貌与珺瑶是如此的登对。男子的身上有着全然不同于天族之人的板正与规矩，一举一动皆是洒脱与傲气。 或许，这便是朱雀一族的特点吧…… 珺瑶的两颊微红，眉眼之间，皆是笑意。他们二人，说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悄悄话，珺瑶时不时捂嘴轻笑，又时不时捂住脸颊，一副害羞的样子。他们两人的眼中，似乎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震耳欲聋的喜乐在他的耳中却听不出任何得喜悦之情，元辞生平第一次喝酒，却尝不出任何滋味，到口中的，只有无尽的苦。 珺瑶似乎注意到有一束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她不经意的看向元辞的方向。他连忙转过头，仰头饮下手中的酒，装作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尽管他低着头，却还是感觉到那股熟悉的香气离自己越来越近。 “师兄？” 元辞握紧酒杯，缓缓抬起头，“珺瑶……师妹。” “没想到，师兄你真的来了！”她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喜悦。 “嗯，师妹成亲，师兄怎能不来？”元辞微笑着说到，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 珺瑶笑着打趣道：“师兄来了，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我要是没看到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偷溜走啦？” “怎么会？”元辞轻声道，“我看你一直在忙，也不好打扰你不是。” “哪有啊！师兄来找我，怎么会是‘打扰’呢！”珺瑶有些责备的说道。 元辞轻笑，未曾接话。他将手放进长袖，摸着一个奁匣，里面……是那个一直未敢送给她发簪。 终于鼓足勇气，从长袖中掏出奁匣。 “珺瑶，这个——” “瑶儿——”远处，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珺瑶转过身，看向来人，霎时间笑魇如花。 “无忧——” “娘子。”红衣男子笑着将珺瑶搂在怀里，“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这位是——” 珺瑶轻声说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的师兄元辞上仙。在师门里，可都是元辞师兄一直护着我的。” “元辞师兄，他，是我的夫君——无忧。”说着，珺瑶的脸颊之上竟微微带了一丝红晕。 原来，在心爱之人面前，就算再洒脱的姑娘也会露出如此娇羞之态…… “多谢元辞师兄这些年来对瑶儿的关怀，无忧在此谢过元辞师兄。无忧，先干为敬！”说着，他便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元辞低着头轻笑，“都是应该的。” 没人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他将酒壶的酒倒入杯中，朝着无忧举起酒杯，亦是一饮而尽。 “师兄，你先喝着酒。那边还有客人，我先去照拂着。等我一会儿再来找你，你可不许跑啊！”珺瑶笑着说到。 元辞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 当无忧牵着珺瑶的手离去之时，元辞突然出声唤住了她。 “师妹！” 珺瑶愣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回过头来。 “怎么了，师兄？” “……祝你幸福……” 珺瑶缓缓绽开了一个绝美的笑容，“一定会的。” 透过拥挤的人群，元辞看到珺瑶如玉的手指尖涂上了火红蔻丹，从前的她，从不爱粉黛。原来，人都是会变的。 他们两人侧对着他，她葱白的十指为她的夫君轻理着嫁衣，如此美好的场景却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知道，他们之间，从未开始，就已经……悄然结束…… 第一百八十七章 覆灭 一段情，还未开始，就已悄然结束。 “如果当初，我叫住了她。或者，能够大胆一些。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石玖卿静静的回答道。元始天尊轻笑一声，“你这女娃，竟比本尊看的还通透？” “旁观者清。”石玖卿认真的回答道，“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的任何决定，所以，我自然体会不到天尊的感觉。” 元始天尊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怀瑾，轻轻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珺瑶。直到……十万年前那场天魔大战……” 十万年前。 天后娘娘寿诞之际，魔帝之子命丧天界瑶池。魔界以此为借口，几十万魔军压军边境，趁机想要攻打天界。 那魔帝之子本就有疾，不听属下劝阻偷喝了琼浆玉露。醉酒以后，路过瑶池时调戏一仙娥不成，反而自己跌下瑶池，命丧黄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过是魔帝趁机攻打天界而寻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随着天兵天将抵达天魔边境，致此，天魔大战，再一次拉开序幕！ 战局开始时，天族之人团结一致，一直处于战局的上风。 可是，魔族之人不知在何处找到了成千上万的食神兽，以神仙元神为食，霎时间，天族一片哀嚎。死在食神兽口中的天族将士的尸骨堆成了成片成片的尸山。 天帝震怒，要御驾亲征，势与食神兽抗争到底！众仙阻拦，若是天帝出了任何差错，群龙无首，天界更加没有胜算！ 这时，太上老君进言，古书有言：阴阳相和，阴阳相敌。四方妖兽，敌，四方神兽。同行同根，同生同气，故，是为同源。 天帝明了，领天界众军与朱雀神族联手，共同制敌。 神兽朱雀一族到珺瑶这一辈，已经并没有多少纯血的朱雀了。只有纯血的朱雀，才可成为神兽，才能成为食神兽最大的天敌。而那些并不是朱雀与朱雀交合所生下的朱雀，随也能消灭食神兽，但是每消灭一只，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尽管如此，朱雀一族仍旧选择与食神兽抗争到底，为六界的和平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顷刻间，天族与魔族将士的尸体之上，又增添了数不清的食神兽的残骸以及神兽朱雀的遗身。 身为神兽朱雀一族长老之后，珺瑶与无忧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父母接连战死沙场，天界的尊严，朱雀一族的尊严，便只能由他们守护。 尽管，珺瑶已经怀有身孕。 当元辞知道珺瑶已去往战场时，已是一月之后。那时，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发了疯似的冲向了天魔边境。 元辞来到战场之上，血流成河的景象让他两腿发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成堆的尸体，已经分不出哪一个是天族的战士，哪一个……时魔族的敌人……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 一身火焰的朱雀展翅飞在空中，与地下仅剩的咆哮的三只食神兽对峙着。它赤红色的眼眸中亦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它的每一次进攻，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将这三只食神兽燃烧成灰烬！ 找到时机，朱雀展翅飞下，长长的尖喙划伤一只食神兽的脊背，翅膀上熊熊的五行之火瞬间将食神兽的身体点燃。随着它的不断的哀嚎声，它沉重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剩下两只食神兽，朱雀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可是连日来的操劳和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根本不允许她再进行战斗。可是，她不能倒下，决不能！ 透过它赤红色的眼眸，元辞将她认了出来—— “珺瑶！” 元辞怒喝一声，直冲食神兽而去。尽管他现在已是上神，可那又怎样？天敌就是天敌，他一靠近食神兽，元神便有一种撕裂般的感觉，手中的宝剑都险些脱手而出。这也是为何那些天兵天将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的原因！ “师兄，你快离开，你不是它们的对手！” 珺瑶长啸一声，在上空盘旋着，寻找着合适的时机。 “不！我怎能让你一个人战斗！” 元辞分神之际，食神兽竟朝他攻击而来，元辞飞身而起，堪堪躲开。食神兽如此做法，正好合了珺瑶的意。珺瑶飞身而下，翅膀之上熊熊的火焰在食神兽周围瞬间点燃一片。 又消灭一只。 只剩最后一个。珺瑶和元辞，与它纠缠了整整三日，才将它彻底焚毁。 那日，天族战士终于不再惧怕。他们重新拿起长枪，与魔族之人再次抗争到底！ 珺瑶重新化作人形，倒在那片血海之中。元辞颤抖着抱着她，“师妹……你……坚持住，药王一定可以救你的！一定可以的！” 他从未如此惧怕过死亡，从未。 “来……来不及了……” 她每说一个字，口中都抑制不住的鲜血。 “师妹，你别说话了！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师兄，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的孩子……她等不到，我把她生下来了。所以……我强行把将取了出来，将她放进了女娲石中。这样，女娲石便能……能替我孕育她。无忧战死了，我……我也快不行了……你……咳咳咳，你定要帮我……找到她……照顾好她！她是……这世上……唯一的神兽朱雀……你一定要……找到她……” “师妹，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说话了，好不好！” “师兄，你知道吗？我以为……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人……可是，我还是……还是被无忧打动了。我……我还记得，那一年，你送我……下……山，若是那时……你能唤我一句，我……定会抛下一切跟你离开。可是……这世间……没有如果……没有……如……”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原来…… 随着最后一只食神兽的倒下，最后一只神兽朱雀，亦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身世之谜 随着最后一只食神兽的倒下，最后一只神兽朱雀，亦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明明是很久远的往事，提起来时，竟还会红了眼眶。元始天尊不经意的抹掉眼角的泪水，像是未曾出现过一般。 石玖卿心中像被打翻了五味罐一般，五味杂陈。她的心中，有着对从未见过面的父母的自豪，亦有着对他们逝去的悲伤。她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自己一眼，就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纵然后世留给他们万千美名，可是对于自己来说，她们只是自己的父母，从来都不是需要去拯救这世界的英雄。她甚至希望，他们能够自私一些。或许这样，她们一家人……还能度过一些快乐的时光…… “在天界的史书上，你的父母，你的族人，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因为他们，才有了天界万年的和平。”元始天尊哽咽的说道，“可在我心里，我宁愿，宁愿她们只是普通人。什么六界众生，什么天地大道，通通都跟她们没有关系。这样，你们一家人，便不用饱受分离之苦……” 石玖卿隐忍着自己的感情，可泪水还是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听着他们的故事，虽然自己都不曾经历过，可是却忍不住的心痛…… 怀瑾坐在她的身旁，紧紧握住她颤抖的双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玖卿……我对不起你。我用了整整十万年都没有找到你……我愧对珺瑶的嘱托啊！”元始天尊转过身，神情激动的说道。 石玖卿见状，连忙托住天尊的手臂，边摇头边说道：“这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会是您的错！这件事，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朱雀，又怎能怪得了您呢？是不是？” 怀瑾见此情景，眉头紧紧蹙起，连忙在旁边扶住他们二人。 “天尊师父，莫要如此。您这样，会折了玖卿的福的。” 元始天尊双手微微颤抖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们朱雀神族，竟都是如此的大义凛然。你的父母亲，为天族战死。而你，竟然义无反顾的冲向五行封印。孩子，你怎么那么傻啊！若我早知你的身份，哪怕豁出性命也不能让你去赴死啊！” 石玖卿微微摇了摇头，“若不是因为五行封印，或许现在我还无法变成朱雀的形体。或许，这……便是我的命运吧……” 万事万物，福祸相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石玖卿投身封印，慷慨赴死，对于身边之人而言，无疑是一场大货。却也因此，因祸得福，重得朱雀真身。 几个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石玖卿重新坐回椅子，而元始天尊竟坐在石玖卿身侧的椅子上。怀瑾便只好站在石玖卿身后，静静的听着她们两人的谈话。 石玖卿未曾想到，自己与元始天尊竟还有如此关系，不由得对他亲近了几分，一改往日对他刻板的印象。 毕竟，他是唯一与自己的娘亲的亲近之人了。 “玖卿，我思来想去，你之所以以前误以为自己是一块石头，或许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女娲石。”元始天尊一下一下捋着胡子，轻声说道。 “天尊此话……从何说起？”石玖卿定定的问道。 “当年，你的母亲将你从身体中取出时，身孕才不过一年，你才刚刚有了形体罢了。而神族朱雀，需要怀胎三年才可生下。并且，还要经过整整一千年的孵化，才可破壳而出。那个时候，珺瑶为了不拖累你，便强行把你放进女娲石之中。女娲石，足以保护你安然无恙。可是，它却不能孕育你。所以，你汲取了整整八万年日月精华，才有了意识，有了形体。你在女娲石中，呆了太久太久。所以，你自然而然就会认为自己是石头。” “竟……是因为这个缘故吗？”石玖卿喃喃说道。 “女娲石的重要性，想必你也清楚了。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元始天尊把赤磷石放到石玖卿的手中，“一来，它对于天界防范于魔界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二来，它也是你的母亲，就给你唯一的遗物。你明白吗？” “玖卿，明白！”语气坚定不移。 石玖卿紧紧握紧手中的女娲石，就仿佛握紧了她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的手一般，是那么的温暖…… 元始天尊与石玖卿交谈时，语气中充满了慈爱。这还是怀瑾第一次见到他的天尊师父露出如此神情。如今，他最在乎的两个人能够如此相处，他的心中倍感温暖，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来笑容。 “好了，不要再说以前那些伤心事了，都过去了。人嘛，总要学会向前看，你说，是不是？”元始天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没错，天尊说的，极是。”石玖卿缓缓点了点头。 “不要唤我天尊了，唤我一声伯伯，便是。” “天尊……伯伯……” “哎！玖卿，你和南絮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的困难，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幸福。千万莫要像我一样……看不清自己的感情，困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彼此，牵着对方的手，好好走下去……” “我知道的。我们，一定会幸福的。”石玖卿回头看了身后的怀瑾一眼，微笑着说道。 “南絮，以前，我不知玖卿的身份，所以，师父便一心向着你。可如今不一样了，若是你敢负了玖卿，师父第一个饶不了你！”元始天尊十分严肃的说道。 “天尊师父放心！”怀瑾恭敬地朝着元始天尊作揖，“怀瑾此生，绝不会对不起玖卿半分。此生，定会护她爱她，照顾她一辈子！所有违背，必定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怀瑾，你说什么呢！”石玖卿小声嘟囔着，十分不满他说如此诅咒自己的话。 元始天尊看到他们两人如此，轻笑着摇了摇头。 “本尊能否问你们一个问题？”元始天尊面含微笑，心情极好的样子。 “天尊请讲。”石玖卿亦是回以笑容 “你们两人的婚事，可定下来了？”元始天尊问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分析形式 “你们两人的婚事，可定下来了？” 石玖卿看了怀瑾一眼，轻声说道：“原本是已定下的，可是……因为怀瑾人间的玄居师父羽化，所以这件事，便耽搁了……” 元始天尊眉头微蹙着，低下头想了想说道：“在人间，刚过丧礼，却实不该即可办喜事。可是，这是天界，规矩亦是人定的，哪有什么死理？本尊看，你们的婚事，还是早些办了为好。” 怀瑾刚想说些什么，便被石玖卿拉住手打断了。 石玖卿朝着元始天尊缓缓解释道：“为玄居师父守孝，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心思准备成亲的事宜。天尊伯伯不用为我们担心，等过了这一阵子，自会让您听到我们的喜讯的！” “那……一定要尽快啊！”元始天尊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看到他们成亲的场景了。 “自然。”怀瑾重重点了点头。 “你们的婚事，本尊定会昭告六界。成婚之礼，一定要隆重至极。就像本尊方才说的，你们两人的婚事定要在上青天举行。到时候，定要让这清冷的上青天，好好热闹热闹！”元始天尊说这话时，唇角忍不住的笑意。 “好，都听天尊伯伯的。”石玖卿笑着点头附和着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亦是笑得合不拢口。自从珺瑶下山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如此开怀大笑过。今日，是这十万年来，怕他最最开心的一日！ 看到石玖卿不断向身后的怀瑾看去，两人眉眼之间，皆是柔情，让他有着怀念起当初珺瑶师妹还在山上，他们两人一同练剑时的场景。那段时光，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不想在沉浸于往事，元始天尊站起身，朝着大殿上的宝座缓缓走去。 坐在宝座之上，元始天尊指了指石玖卿身旁的椅子，示意怀瑾坐下便可。 怀瑾恭敬作揖，板板正正的坐在石玖卿身旁的椅子上。 “对了，你们方才说，发生了很多事，是发生了何事？很难解决吗？”元始天尊朝着下方的石玖卿二人，轻声问道。 “回天尊师父，近日来，魔族之人又有些不安分之举。南絮怀疑，她们或许又开始有些躁动。”怀瑾语气颇为严肃的回答道。 “此话怎讲？”元始天尊表情渐渐严肃，丝毫没有对待石玖卿时的柔情与和蔼。 “大约一月前，玄居师父羽化，南絮便同卿卿一同去峪峡观参加葬礼。当我们回到住处时，便发现阿萝被人强行夺走了魂魄，据土地公所言，为魔族之人所为。”怀瑾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元始天尊沉默不语，示意他继续说。 怀瑾继续说道：“受玄元散仙指点，南絮找到封存阿萝魂魄之地。却发现那山洞之中竟关押着一只上古妖兽……食神兽。” “什么！”元始天尊从宝座之上一跃而起，“食神兽！怎么可能？” 最后一只食神兽，明明已经被珺瑶杀了，怎么还会有食神兽存活于这世间！对了，所有人都以为珺瑶是最后一只朱雀，谁也未曾想到还有玖卿的存在。食神兽重现于世，也并不是不可能。 “千真万确。”石玖卿补充道，“玖卿亦是亲眼所见。也正是那个时候，玖卿发现了自己……朱雀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玖卿杀了食神兽？”元始天尊惊异的问道。 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正是。” “可有受伤？！”元始天尊语气焦急，作势飞下宝座。 “玖卿无碍！”石玖卿连忙阻止了他，“天尊伯伯不必担忧，当时，怀瑾也在此处。有他在……所以玖卿，并未受伤。” “那便好那便好……”元始天尊总算放下了心来。 “食神兽竟仍旧存活于世。看来，正如南絮所言。魔族之人，确实要开始有所行动了！”元始天尊双眼微眯，周身的气息也渐渐开始变得有着严厉。 “不仅如此。就在前几日，卿卿的佑圣真君带领几名弟子下凡游历。几名弟子与真君分开之后，便遭到了魔族之人的袭击。真君的大弟子子衿被利刃所伤，中了五毒藏之毒。现在，正在搜寻解药。” 提到大师兄，石玖卿的眉头忍不住又紧紧蹙起。也不知她的师父现在回来了没有，又该如何去魔界寻找解药还能全身而退？实在是令人担忧啊！ “五毒藏？如此恶毒的毒药，看来，魔族之辈，是下定决心要置人于死地了。”元始天尊有些动气的说道。 元始天尊看到石玖卿的神情，知道她此时必定十分担忧她大师兄的安危。突然想到自己这里还有一些延缓毒性的药丸，便轻声说道：“玖卿，我这里，有着延缓毒性的药。你回去给你的师兄服下，坚持两月，定无问题。” 闻言，石玖卿连忙站起身，朝着元始天尊恭敬地作揖，颇为激动的说道：“玖卿，多谢天尊伯伯！” “玖卿跟我客气什么？”元始天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下好了，药王说他的药，大师兄最多只能撑过一月。现在有了天尊伯伯的药，她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取得解药了！ 元始天尊看到她的神兽，有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傻姑娘，跟她娘亲一样的傻。对待身边之人，总是如此的尽心尽力。 走下宝座，来至偏殿。在一面墙壁之上，摆着许多的瓶瓶罐罐。元始天尊想了想，施法找出一个白色的玉瓶。 “玖卿，这个是万毒丸。能延缓天下所有毒药的毒性。给你的师兄，每十日服下一颗。不过，五毒藏这种毒药，你师兄的身体怕是只能经受的起三颗。所以……让你的师兄们还需尽快找到解药才是。”元始天尊仔仔细细的叮嘱道。 “玖卿记下了！”石玖卿接过玉瓶，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快回去吧。”元始天尊朝着怀瑾说道，“你也赶快回去，把你徒弟的魂魄放到圣玉瓶中，早日净化才是。” 第一百九十章 谄媚 走出上青天，竟已是亥时。 此刻，石玖卿的心情仿佛拨开云雾见月明，笼罩在她心间的那些阴霾总算得到些许的消解。 “有了这万毒丸，大师兄便一定可以等到我们从魔界取得解药了！”石玖卿语气轻快的说道。 “嗯，一定会的。”怀瑾搂着她的腰，低声附和道。 “我们先去九重天，我把万毒丸交给师兄们，你则去瑶池，为阿萝取瑶池之水。如何？”石玖卿轻声问道。 “好。” …… 九重天。 来至九重天，石玖卿与怀瑾兵分两路，并约定在药王府碰面。 石玖卿一路行至佑圣真君府邸，此刻，佑圣府邸灯火通明，似是在迎接石玖卿一般。 不愿打扰佑圣府各位，石玖卿翻身上墙，打算偷溜进去。 “谁！” 一阵洪亮的声音从墙下传来，手上长剑出鞘。 “嘘——别别别！是我是我，石玖卿！” 石玖卿朝着惊呼那人连连摆手，生怕那人朝着自己动起粗来。现在这个时候，她可没心思打架！ “石玖卿！”那人怒喝一声，“你是看不见大门在那里吗？非要翻墙，你找死是不是！” 听这声音，颇有些熟悉啊…… “六师兄！”石玖卿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药王府照顾大师兄的吗？” 石玖卿拍了拍手，从墙上一跃而下。 “怎么着？你这话说的，我还不能回府了是不是？”洛封白她一眼，端着手中的东西朝着大殿走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石玖卿回过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佑圣府的仙童，属实懒惰。我上次从药王府爬墙进去时，身上可没粘上这么多灰尘，真是该罚！” “……”洛封十分无语的说道，“石玖卿啊石玖卿，你怎么那么能耐？在佑圣府爬墙也就算了，还去药王府丢人现眼。你可真行，出去可别说我认识你！” “不认识就不认识，谁稀罕的！”石玖卿小声嘟囔着。 洛封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玖卿可真不愧是依依的师父，让人无语的程度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方才三师兄在药王府替了我，所以，我这不是刚回来，便撞到你在这儿翻墙！”洛封再一次白她一眼。 “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们吗？你们这几日奔波劳累，身心俱疲。都这么晚了，怕是都睡了，我若是敲门，又得扰到你们清净。”石玖卿缓缓解释道。 “不会。他们都没睡呢。”洛封看向不远处的大殿，淡淡的说道，“师父回来了。” “师父他回来了？！” 石玖卿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现在好了，师父回来了，他们总算有了主心骨。这下子，也能尽快选出人选去为大师兄魔界取药了。 “嗯，我回府时，师父刚回来不久。这不，为师父准备的茶水。”洛封微微挑眉，抬了抬手上端着的托盘。 “来，给我吧！” 未等洛封言语，石玖卿便一把夺过洛封手上的托盘，两只手稳稳的托着它。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抢什么？”洛封十分嫌弃的说道。 石玖卿只笑不语，一脸的谄媚。洛封看她这个样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石玖卿如此表情，心中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这种时候，还是走为上策！ “你别说话！”洛封指着她的嘴，颇为激动的说道，“我什么都不想听，你千万别告诉我！”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害怕什么呀！”石玖卿颇为无语的回答道。 “你笑得如此谄媚，不用开口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什么好主意！所以，你千万别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的！”说着，洛封又打了个冷嘲。随即便抢过她手中的托盘，死都不放手。 “哪有谄媚？”石玖卿剜他一眼。 “还‘哪有’？哪里都有！！！”洛封摇着头说道，“你啊，赶紧化个铜镜照照自己，那表情笑得都要堆到一起了！” “你才谄媚！混蛋！”石玖卿抬脚朝着洛封的屁股而去。 洛封手托托盘，一下侧身躲开。石玖卿趁机一只手晃过他的眉眼，趁他分神之际，另只手一下夺过托盘。托盘稳稳落入手中，半滴茶水都未曾撒出。 石玖卿手执托盘，睥睨着看着他，冷哼一声，“手下败将。” “呸！你偷袭还好意思讲！”洛封白眼都快飞出了天际。 “这叫兵不厌诈～我的六师兄！”石玖卿拍着他的肩膀，轻笑着说道。 “呸！”洛封再次白她一眼，“行了，别闹了，师父那里还等着呢。” 石玖卿连忙端正托盘，跟着洛封朝着大殿走去。 “师兄，师父他，选定谁去魔界了吗？”石玖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洛封上下打量她一眼，继续问道，“你想去？” “六师兄，我方才就是想跟你说，师父那里肯定不会让我去的。我就是想拜托你，跟师父求个情，让我跟师兄们一起去。”石玖卿仍是有些不死心，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向洛封和盘托出，“一来，子衿师兄与我同门一场，身为师妹，我亦跟师兄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二来，依依是我的徒儿，大师兄是因为依依才会受的伤。所以，于情于理，我都无法逃避。” “你说的，全都在理。”听了石玖卿的理由，洛封不由得点了点头。 “师兄这是答应了？”石玖卿有着兴奋的问道。 “可是……”洛封看着她，话锋一转。 “我就知道……”石玖卿咬着牙说道。 “可是，我是不会答应的。”洛封表情严肃，丝毫不像玩笑的样子，“玖卿，去魔界之事凶险万分，非同小可。不仅师父，我们所有师兄都不能会让你去。” “为什么啊……”石玖卿这几日不知听了多少遍不让自己掺和进这件事的言论了，心中烦躁之感渐升。 “第一，你是女子。第二，你是佑圣府最小的一个。” 第一百九十一章 阻止她! “为什么啊……” “第一，你是女子。第二，你是佑圣府最小的一个。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去，别人会如何看待我们佑圣府？自然，我们师兄弟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可是……师父呢？” 石玖卿微微低下头，掂量了掂量六师兄的话，自己确实太过鲁莽了些。若是她非要冲在最前面，别人不知道的，定会看不起佑圣府的其他师兄。 让女子冲在前头，算什么男人？ 哪怕自己做的再好，也总会有人觉得不满意。更何况，这世上有谁可以做到十全十美？这个世道，不就是这样么？ 此番，确实是自己思虑不周了…… “更何况，既是依依欠下的人情，我一定会替她还。哪怕，豁出性命，我也……在所不辞。”洛封面色如常，淡淡的说道。 方才那番话，就像是在告诉石玖卿“他今天不打算修炼了”一样的随意。随意的让石玖卿都险些觉得他不是去魔界偷取解药，而是去凡间游玩一般！ “就算你为她做这些，依依也不会明白的。”石玖卿缓缓说道，“她这个兔子，认死理，死倔。她既认准了大师兄，而且大师兄还为她受了伤，此番，她是更加不会注意到你对她的感情了。” 洛封低着头，沉默不语。 石玖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我说这些话，不是在打击你。而是想助你，早日脱离苦海。你说，天涯何处无芳草草，你又何必，非得吊死在依依这棵歪脖儿树上呢？” “你才是歪脖儿树！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徒弟的吗？”洛封忍不住白她一眼。 “这……这本来就是事实啊！”石玖卿摊了摊手，“我知道，依依她善良，可爱，长的也很是标致。可是，那也掩盖不了她那些致命的缺点啊！比方说，一根筋，脑子慢，认死理，还笨！虽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好在你聪明啊……” “你快别说了，成吗？”洛封扶着额头，实在忍不了了，便出声打断她道，“你这到底是夸我们俩，还是在损人啊……” 石玖卿讪讪的笑了笑，“当然是夸奖啊，听不出来么？” 洛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就算了。”石玖卿摊了摊手。 “对了，你是不是跟依依说，你同意她去魔界了？”洛封转头看向石玖卿，颇为严肃的问道。 石玖卿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好像是吧……为什么问这个？”石玖卿反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闻言，洛封瞬间炸了毛，“你可知道，她现在一直缠着我，让我带她去魔界为大师兄寻解药。还说是你的命令，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什么啊！我当时就随口一说，她当时哭的那么厉害，我只能那样安慰她了！”石玖卿有着无奈地解释道。 “随口一说？她可是当真了！”要不是自己打不过她，洛封恨不得上去踹她一脚，“现在她哭着喊着要跟着去，你说怎么办？” “哎呦！修炼的时候也不见她这么听我话了！叮嘱了好几遍的事从来不听，我随口一说的反而当真了。这个笨兔子，就是认死理，死倔，你还不信？现在怎么样，信了吗？”石玖卿反问道。 “现在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吗？”洛封说道，“你赶紧想想如何阻止依依才是啊！” “你不用担心！我要是去不了，肯定要让依依陪我。”石玖卿大步向前走去，“到时候，她就算再想去那也只能想想。” “最好是。” 洛封跟上她的脚步，朝着大殿走去。 “刚才，至于你为何不能去魔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洛封走到石玖卿身旁，自顾自的说道。 “什么？”石玖卿随口回答道。 洛封又继续说道，“要是你去了魔界之后，出了什么差错。哎呦……我可不想死在南絮的手下。” 石玖卿停下脚步，瞥他一眼，一胳膊杵在他的肚子上，咬着牙根说道：“怀瑾他哪有这么残暴？快闭上的乌鸦嘴吧，算我求您啦！” “好嘞。”洛封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个，还你！”石玖卿把手上的托盘塞到洛封的手里，白他一眼，自顾自的朝着佑圣府的大殿走去。 “这就翻脸不认人了啊！喂——” …… 怀瑾疾步走到瑶池边，朦胧的月色照进瑶池之水，仿佛生出的另一个月亮一般。 越向瑶池走去，越能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如今天色已晚，还能有谁会在瑶池边。偷听墙角，实非君子之为。怀瑾想了想，决定等那几人离开以后，再自行去取瑶池之水。 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都未曾把瑶池里的人等出来。不能再让卿卿等他了，怀瑾决定先取瑶池之水方为正事。 方才靠近瑶池边，便听到有人大喊一声—— “谁？” 怀瑾微微抬眸，看向声音传来之处，缓缓说道：“上青天元始天尊处南絮，为救徒儿性命，需取瑶池之水以用。如若惊扰阁下，还望阁下海涵。” 四周之处，一片寂静。 片刻后，缓缓从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那人拱手作揖，轻笑着说道：“不知竟是南絮上神，无衍失礼了。” “二殿下。”怀瑾点头，微微示意 ，“不知二殿下于此，有何要事？” 无衍轻笑一声，搪塞说道：“不过毫无睡意，便想出来走走罢了。” 方才还听到有人对话之声，岂是简单的出来走走？ 怀瑾不想多管闲事，便也未曾拆穿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更深露重，二殿下伤势未愈，还需回宫静养才是。” “南絮上神说的极是。”无衍面含笑容，礼数周全至极，“听说前些阵子南絮上神亦是受了重伤，不知现在……” “多谢二殿下惦念，不过皮外之伤，南絮并无大碍。”怀瑾淡淡的回答道。 “无碍便好。既然如此，那本殿便先行一步，南絮上神自取瑶池之水即可。” “多谢殿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做出定夺 佑圣府邸。 佑圣真君端正地坐在厅堂的主坐之上，他眉头紧蹙着，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石玖卿与洛封一同迈入厅堂。 “玖卿见过师父。” 石玖卿双手作揖，弯腰俯身，礼数周全至极。 洛封将乘着茶壶的托盘放在佑圣真君身旁的木桌之上，动作迅速却丝毫未出差错。 “小玖卿，你怎么回来了？”佑圣真君看到她微微有些惊讶，摆摆手示意她起身，“快起来吧。” “好歹，我也是佑圣府的一份子。师父这样问我，怕不是把我当成外人？”石玖卿微笑着故意说道。 “你啊你啊，就你能说，是不是？”佑圣真君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坐下吧。” 石玖卿轻笑一声，朝着她的几个师兄微微点头示意，便坐在了最后一个座位。 洛封上完茶，自顾自的坐在了石玖卿的身旁。佑圣真君看他一眼，也未曾些说什么。 佑圣真君大饮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说道：“人差不多齐了，为师简单说几句。你们大师兄的事情，为师已全部了解。现在，子衿情况危急，必须有人去魔界取回五毒藏的根叶。为师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想要为你们的大师兄出份力。不过这次，一切听从为师的安排。没有本君的命令，谁都不可自作主张，听懂了吗？” “是！” 座下众弟子一同抱拳听令，齐声回道。 佑圣真君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如今的形式，你们也都知道。天界与魔界势如水火。就算我们光明正大的去讨要解药，怕是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我们只能智取！老四和老六，还有老七，你们三人一同去往魔界，寻找五毒藏。一切行动以隐蔽为主，千万不要和魔族之人正面对抗。必要时……可放弃五毒藏，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 “弟子明白！” “弟子明白！” 三位师兄一同站起身，抱拳作揖。 “这次，所有的命令都听从老四的。”佑圣真君挥了挥手，“好了，你们现在便去准备吧。天亮之后，即刻出发！” “是！” 三位师兄一同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洛封看向石玖卿，微微点头示意，便回房间准备相关事宜。 待他们离去，佑圣真君对着剩下的弟子说道：“你们几人，轮流去照顾子衿。在他们三个回来之前，务必保证子衿的身体。” “弟子明白！” 剩下的十几个弟子共同说道。 佑圣真君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手臂倚靠着木桌，眉目间皆是疲倦之感。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佑圣真君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石玖卿亦是随着众多师兄站起了身，可是并未跟随他们离去。待他们离开厅堂，她便转过身缓缓走到佑圣真君身旁，轻声唤到。 “师父……” 佑圣真君缓缓睁开双眸，眼眸之中，皆是倦态。 “小玖卿啊，怎么了？”佑圣真君轻声问道。 “师父这几日，太过劳心了。你看，你头疼症又犯了吧！” 石玖卿有着责备的说道，转到他的身后，抬起双手一下一下为其轻抚着额头。 “嘶——平时怎么没见你操心为师这老毛病呢？”佑圣真君有些嫌弃的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不是有事想求为师？” “才没有！”石玖卿重重拍了拍她师父的肩膀，“我哪有献殷勤啊？我只是看师父这几日太过累，才想着给您按一按。师父你把我想的也太猥琐了吧！” “难道不是么？”佑圣真君嘟囔着。 “不是！！！” “好好好，不是不是，你下手轻点！你是想掐死你师父吗？”佑圣真君大声喊到。 “哼！”闻言，石玖卿手上缓缓放松了力道。 “我说小玖卿啊，你有这个心啊，还不如好好管管你那个宝贝徒儿。我可听说，子衿是为了护着那只兔儿精，才会受了伤的，是不是？”佑圣真君问道。 “……好像……是因为依依……”石玖卿讪笑着说道，“哎呀，依依她又不知道会遇到危险，她现在已经够内疚的了，我若是再去说教她，她怕是要哭死了！这不，这几日还非要缠着我，说想要跟着去魔界为大师兄讨解药呢！” “可别，打住！”佑圣真君颇为激动的说道，“她这次要是再跟着去了，指不定又要我哪个徒儿倒霉了，你可千万要拦住她！” “哎呀，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让她去的，师父您就放心好了！”石玖卿说着，手上动作未停，“师父，您这次，为何要下凡啊？” 闻言，佑圣真君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前些日子，为师隐约感觉到魔族之人有些蠢蠢欲动。自从上次，你跟为师说了食神兽之事，我便一直想下凡去寻一寻它们的踪迹。所以，此番下凡修炼，也是想假借修炼之名，探听魔界虚实。却未曾想到，魔界之人，竟会如此猖狂，竟敢公然袭击天界之人。” 说到此处，佑圣真君的语气中已是充满了怒气。他的手握成拳，重重捶在了木桌之上，桌上的茶壶应声碎裂，茶水流淌一地。 石玖卿眉头忍不住蹙起，她缓缓说道：“魔界到底是何目的？这一次，他们袭击大师兄他们，怕是已猜出您此番下凡是去调查食神兽之事才会如此。可是，他们之前为何会夺取怀瑾徒儿的魂魄，还把她放在食神兽哪里？难道说，他们是故意让我们发现食神兽的存在？按照常理，他们有食神兽这种杀手锏，完全可以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唉……真是让人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何目的？” 佑圣真君眼眸闪过一丝狠厉，“不管是何目的，他们最终就是想与天界抗衡。如今开局，便拿我佑圣府的人开刀，委实欺人太甚！我佑圣真君可从不是随意让人拿捏的软柿子，既然如此，那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第一百九十三章 照顾好她 “可是，天帝那老头，一向主和。怕是……不会轻易为我们佑圣府出这口气。”石玖卿说道。 “魔界之人，就是要挑起事端。若我们用此理由攻打魔界，实在太过牵强，天帝是不会应允的。况且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魔族的实力如何，所以绝不能轻举妄动！”佑圣真君缓缓说道，“而且，我们没有完全的证据，证明就是魔界所为。他们完全可以说自己是被人陷害，到时候，他们反而成了受害者。” “师父所言……极是。”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那便只能等六师兄他们的消息了……” “但愿，老六他们可以成功取回五毒藏的根叶……”佑圣真君微微低下头，喃喃说道。 “对了师父，”石玖卿转到佑圣真君的身侧，“我方才从元始天尊处，得到了一些，能延缓大师兄毒发的药丸，叫……万毒丸。” 石玖卿从袖子中取出玉瓶，呈给佑圣真君。 佑圣真君拿起玉瓶，打开倒在手心中，放在鼻尖轻嗅几下，颇为意外的说道：“还真是万毒丸！如此珍贵的药，整个天界都没有几颗，那老古板怎么会给你这么多？” “再金贵的药，无处可用，放着也是放着呀，人家怎么就不能给我啦？”石玖卿嘟嘟囔囔地回答道。 “……你师父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会给你？你方才为何要去他那里？”佑圣真君颇为无语的问道。 “您让我先回答哪个问题啊？一下子问这么多……” “……你方才为何去上青天？” 石玖卿解释道：“阿萝被找回的魂魄受到了魔气的污浊，需要借用元始天尊圣玉瓶来净化阿萝的魂魄。所以，我和怀瑾便去了上青天。师父够仔细了吗？” “还可以吧。”佑圣真君点了点头，“那第二个问题，你跟天尊老头不沾亲不带故的，他为何要给你如此多的万毒丸？难道是因为南絮那小子？” 石玖卿想了想，不知该不该告诉师父她的身世。若是说简单了，师父肯定要问东问西的。可若是说复杂了，怕是说一晚上都说不清楚。哎呀，算了算了，现在不是好时机，等大师兄的事情先解决了再说吧。 石玖卿撇了撇嘴，“对啊！就是因为怀瑾啊。这算是，给他徒儿未来娘子的礼物吧……” “啧啧啧，小玖卿出息了啊，没想到竟还有了如此面子，了不得了啊！”佑圣真君颇有深意的说道。 “也没有啦……”石玖卿讪讪的回答道。 佑圣真君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给她。 石玖卿当然选择忽视这个白眼，她继续说道：“天尊说，万毒丸，需每隔十日服下一颗。而按照五毒藏的毒性，大师兄最多只能服下三颗。药王说他最多延缓一个月的毒性，有了这万毒丸，我们就多了一个月的时间。大师兄，也多了一分救命的胜算。” 佑圣真君沉默不语，暗暗攥紧了手中的玉瓶。 “明日，我便告诉各位师兄。到时候，互相提醒着，每十日来您这里拿药，如何？”石玖卿看到他师父的样子，便知道他在担忧着大师兄，她轻声说道，“师父，天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嗯，确实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佑圣真君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去即可。 “是！” 石玖卿站起身，恭敬作揖，转身离去。 走出大殿，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似乎这样便能将身体里所有的浊气排出体外。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六师兄的房间前。犹豫了几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六师兄，你睡了吗？” “……没。” “那我进去了？” “别，我出去！”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半晌后，房门缓缓打开。洛封半搭衣服，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老往男人房间里跑？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喜欢的人的。你这样让别人看见误会了怎么办？”洛封一看到她，便开始喋喋不休个没完。 “你快闭嘴吧，怎么那么多废话呀？”石玖卿忍不住抨击他道，“还误会，就你，白送我我都不要！” “呵呵呵！”洛封冷笑三声，“母老虎一样的性子，也不知道南絮他怎么看上你的？” “你是不是讨打！”石玖卿举起拳头，作势就要往他的脸上招呼。 “别别别，我错了行了吧！”洛封连连向后退去，“你找我干什么，有事？” “就是嘱咐你一声，别死在魔界。你若是死了，到时候可没人照顾依依！”石玖卿撇头说道。 “放心吧你！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回来的！我喜欢的女人，我自己照顾！”洛封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这番话。 石玖卿看他一眼，微微泄了气，“我是说认真的。师兄，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洛封轻笑一声，“我知道，不用担心。” “对了，我在元始天尊处得了一些万毒丸。天尊说，这些药丸可以让大师兄再撑下一个月。所以，你们千万不要着急，千万不能胡来，知道了吗？”石玖卿极其认真的说道。 洛封看她如此认真的神情，知道她此时在为他担忧，便随了她的意，“我知道了！有四师兄在，他是多么稳妥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他在，我们不会胡来的！” 石玖卿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白他一眼，“我主要说的就是你，冲动的性子，千万不能胡来！” “我知道啦！啰啰嗦嗦的，跟个老太婆似的！”洛封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甚至还捂住嘴打了个哈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回去休息了！我这好几日未曾合眼了，方才刚睡醒便被你吵醒了，困着呢！” “好啦好啦，回去吧回去吧！” 洛封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走进房间后，洛封背对着她说道：“依依，拜托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石玖卿微微点了点头。 “一定会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同前往 石玖卿满怀心事的走到药王府门前，便看到怀瑾端正的站在那里，犹如一棵松柏一般，一动不动。 望月之日，月亮仿佛一轮白玉盘一般悬挂在天际。月光映在他的身上，而后倾洒一地。怀瑾银白色的长发在月光的映射之下显得更加好看，映照的他的脸颊更加精致。 一看到心中所念之人，她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石玖卿缓缓走到怀瑾的身后，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庞轻轻贴在他的脊背上。 “卿卿？” 石玖卿感觉到他的身体颇有些僵硬，轻笑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嗯，是我。” 淡淡的桂花香包裹着他，让他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牵住她的手，怀瑾缓缓转过身来，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微风拂过，将她漆黑的长发微微拂起，与夜色融为一体。怀瑾抬起手，将她的长发在她的身后抚平，顺势将她搂在了怀中。 “怀瑾，你取到瑶池之水了吗？”石玖卿闷闷的问道。 “自然。”怀瑾柔声回答道。 “嗯……”石玖卿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真君他，还好吧？”怀瑾轻抚着她的长发，轻声问道。 石玖卿微微叹了口气，“师父他虽然一直在跟我打趣，可是我能看出来，他其实心里很是担心。不只是担忧大师兄的身体，他还担心着马上前去魔界的几个师兄。” “佑圣真君，派遣的哪几位师兄？”怀瑾轻声问道。 “此番，师父是让四师兄，六师兄和七师兄明日一早一同前往魔界。四师兄，性子稳妥干练，只是他的法术并不精进。六师兄，修为很高，武功亦是同门弟子数一数二的。七师兄颇为精通药理，若是出了差错，也能有些急时的救助。他们三人一同前往，对于佑圣府来说，是胜算最大的决定。” “既然如此，可为何卿卿的语气中，皆是担忧呢？”怀瑾低头看着怀中的人，语气中充满了温柔。 石玖卿撇了下嘴，长叹了一口气，“洛封师兄修为虽高，但是他这个人太容易冲动了。而且这次这件事，还跟依依牵扯到了一起，一门心思想要还人情，他便更加按耐不住性子了。所以，我真的很是担心啊……” 怀瑾将怀中的石玖卿搂的更紧了一些，“卿卿莫要担心了，有我在，洛封师兄不会有事的。” “你……这……什么意思？”石玖卿抬起头，有些纳闷的看着他。 “既然卿卿心中惦念着，却又无法一同前往。”怀瑾露出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容，“那明日，我便替我的卿卿，前往魔界。” “不行……”石玖卿有些为难的说道，“虽然我快要嫁给你了，但毕竟，我们还没有举办成婚之礼。你若去了，若是佑圣府之事，便会牵连到上青天，实在不妥！” “有何不妥？卿卿也说了，你迟早要嫁给我？佑圣府和天尊府迟早会有斩不断的关系。既然这样，那又有何不妥？况且，这些年，我杀了那么多魔族之人。就算不参与这件事，他们魔族之人也不会记我的好。” “可是……” 石玖卿刚想说些，便被南絮打断。 “好了，别可是了。”怀瑾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现在，我们赶紧回峪峡山吧，把圣玉瓶交给玄元师叔。再‘可是’下去，天就要亮了。” 说罢，怀瑾便拉起她的手，一路腾云朝着峪峡山飞去。 峪峡山。 一入金桂林的结界，玄元便感知到了石玖卿的气息。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玄元朝着石玖卿问道。 石玖卿从长袖中拿出方才怀瑾交给她的圣玉瓶，“我们拿到了圣玉瓶还有瑶池水，便赶紧回来了。阿萝的身子，不能再耽搁了！” 玄元接过装着瑶池之水的圣玉瓶，仔细打量了一番，“没想到，元始天尊竟真的把圣玉瓶轻易给了你。” 未等他们两人言语，玄元便转过身朝着木屋行去。 把阿萝的魂魄小心翼翼的装在圣玉瓶中，蔚蓝色的魂魄上沾染的黑色魔气一点一点消失，怀瑾与石玖卿这些日子一直担忧着阿萝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阿萝的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净化魂魄的前三个时辰，为防止出现任何差错，需要有人一直盯着它。 石玖卿坐在桌旁倚靠着木桌，右臂抵在桌上，右手支撑着脑袋。 连日来的操劳，让石玖卿倍感疲惫。木屋内点的安神香让整个屋子都充满着温柔的气氛。她有一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却一直强撑着精神。 “卿卿，累了的话，就去休息吧，好不好？”怀瑾看到她困倦的面容，十分心疼的说道。 石玖卿坐正身子，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不累！” 怀瑾看着她强打的精神，知道她撑不到几时。她的头顺着胳膊，缓缓朝着桌面滑去。当她的头差点磕碰道桌面时，怀瑾迅速伸出手隔绝了硬实的木桌。 她趴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怀瑾保持着这个姿势，站起身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在怀中，缓缓朝着床榻走去。缓缓把她放在床榻之上，轻轻为她盖好被子。把圣玉瓶拿在手中，缓缓退出了房间。 打开房门，便看到玄元负手站在门外的一颗桂花树之下。 察觉到怀瑾的气息，玄元缓缓回过身来，淡淡的说道：“跟我聊两句吧。” 怀瑾微微侧身看了一下房间，便转过头去，轻声应道。 “好。” …… 两人走到石玖卿常在的那棵桂花树下席地而坐，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个木桌。 怀瑾将手中的圣玉瓶放在木桌上，便收回手端正的坐在桌旁。玄元从手中幻化出两瓶木犀酒，放在木桌之上。 “喝吧。” 说罢，玄元便自顾自的打开一瓶，仰头便灌进一大口。 “怀瑾明日，有要紧之事。这酒，便不喝了。”怀瑾语气淡淡的说道。 “要紧事？”玄元轻笑一声，“这六界之中，能有什么要紧之事需要劳烦我们怀瑾上神？” 第一百九十五章 告知玄元 “这六界之中，能有什么要紧之事需要劳烦我们怀瑾上神？” “……玄元师叔，定要用此种语气与怀瑾讲话么？”怀瑾有着无奈的说道。 “我想如何说，用的着你提醒我吗？”玄元仰头饮下一大口酒，冷冷的反问道。 “自然……不必。”怀瑾垂眸，转移话题道，“明日，怀瑾要与卿卿的师兄们一同前往魔界。所以，这几日，还请玄元师叔好好照顾卿卿。” “这次，你不会又是在瞒着她吧？”玄元冷笑一声，“若是这样，你大可不必拜托于我。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听我的。” “不是。”怀瑾缓缓解释道，“这次，我已经提前告诉过卿卿了。所以，绝不会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了。” “最好是。”玄元仰头饮下一口酒，“对了，佑圣真君让他那个徒弟去的？” “卿卿的四师兄，六师兄，以及七师兄。” “跟我预想的差不多。”玄元轻晃着手中的酒瓶，“老四性子沉稳，适合出谋划策；老六修为最高，适合保驾护航；老七精通药理，以备不时之需。若是，再加上你，你们这次，定可以取回五毒藏的解药。” “玄元师叔，竟如此了解卿卿的师兄么？”怀瑾不经意的问道。 玄元轻笑一声，“好歹，我也在天界呆了七万多年。更何况我的记性，也没有那么差。” “……原来如此。” 久久的沉默。 待三个时辰一过，怀瑾便将圣玉瓶拜托给了玄元照看，飞身前往天界与洛封他们汇合。 …… 石玖卿这一觉，竟睡到了申时。 伸了个懒腰，全身通透。石玖卿翻身走出房间，便看到玄元坐在木犀树下自己跟自己对弈。 石玖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玄元跟前，坐在了他的对面。拿起白子，未加思索便落在棋盘之上。 “醒了？”玄元瞥她一眼，“自己看看，什么时辰了？” “嗯……”石玖卿微微抬头看了看日光的方向，“申时么？” “你也知道申时了？”玄元白她一眼，讽刺道，“你说你还起来做甚？直接睡到明日罢了。” “我睡不着了，所以便起来啦。”石玖卿轻笑一声，故意说道。 “听你这话，你还真打算睡到明日！”玄元语气带着些许怒气，玄元抬起胳膊，作势要打她的样子。 “才没有，”石玖卿下意识向后闪了闪身子，“我逗你的！” 玄元白她一眼，收回手，放在棋盅里，拿起一枚黑子。思索片刻，便落下棋盘。 “对了，怀瑾，他去哪儿了？你有没有看到他？”石玖卿四处看了看，到处都未曾看到怀瑾的身影，便出声询问道。 “走了。” 玄元淡淡的回答道。 “走了？”石玖卿眉头蹙起，忽的想起昨夜他告诉自己说要跟师兄们一起去魔界之事，难道他真的去魔界了？ “他真的去魔界了？”石玖卿语气微惊。 “看你这个样子，难道先前并不知情？”玄元看她一眼，“他可是跟我说，你是知道的。” “他跟我提过此事，可是我当时也没答应啊！”石玖卿微微叹了口气，“算了，这个时辰了，他们肯定都走了，我还是别去添堵了……” “该你了。”玄元挑了挑眉，轻声说道。 “哎呀，不下了不下了，没心情了。”石玖卿扔下手中的棋子，摊了摊手，耍无赖似的伸了伸腿。 玄元轻笑一声，“不下便不下。” 石玖卿脑袋里忽的浮现出昨夜里元始天尊说的那番话，还有自己的身世，现在……要不要告诉玄元呢？ 石玖卿微微侧过头，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你怎么了？”玄元一边收拾着棋盘，一边问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话跟我说？” “嗯……是有话，”石玖卿手臂支撑在木桌上托着下巴，“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关键是，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挑主要的说就是了，哪有什么说不清楚的？”玄元回答道。 石玖卿微微叹出一口气，“那……我就长话短说吧……” 石玖卿从脖颈上拽下赤磷石，拿给玄元，“玄元，你可知这是何物？” 玄元打量了几番，缓缓说道：“这不就是你的赤磷石吗？” “是赤磷石没错，可是元始天尊告诉我，它的真实身份，是女娲石。” 闻言，玄元的眉头紧紧蹙起，“女娲石？难道……就是相传神兽朱雀一族的那件宝物——女娲石？！” 石玖卿缓缓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它。” 玄元将脑海中所有的信息碎片迅速拼接成一串，玖卿的真身，赤磷石，女娲石，朱雀神兽…… “我明白了……”玄元定定的说道，“玖卿你当真是朱雀一族神兽。” “嗯……”石玖卿低下头，轻咬着下唇，一字一句的说道，“而且，我还知道了……我的父母是谁……” 什么！！！ “父母？！” 除了隐瞒了天尊对珺瑶娘亲的感情之外，石玖卿将元始天尊告诉她的一切尽数告知了玄元。她的身世，对于玄元，她从来都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玄元听后，低着头喃喃说道，“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明明是石妖，身上却没有半点妖气，而且本体和人形竟可以同时存在。难怪玖卿重生之后，会化作朱雀神兽。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朱雀，五行封印之劫，竟在机缘巧合之下让你成功恢复真身，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石玖卿轻声说道，“我想不通，不知为何，我知道自己的有父母的那一刻，心里并未有多少激动之情，甚至有些平静，就好像……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那些事情，毕竟都太过遥远了。你心中没有悸动之情，也是无可厚非。”玄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 第一百九十六章 劝慰依依 石玖卿心中挂念着大师兄跟依依，又去看了看阿萝的魂魄，便动身去了天界。 药王府。 石玖卿方才抵达药王府的大门，便看到药王身后跟着几个仙童缓缓走回来。 “药王仙上。”石玖卿双手合拢，恭敬的作揖行礼，礼数周全至极。 “玖卿姑娘？”药王打量她一番，缓缓说道，“南絮上神已不在药王府了，姑娘这次来是……” 石玖卿微笑着回答道：“玖卿这次不是来找南絮上神的，而是前来探望佑圣真君的大弟子——子衿。” “子衿上仙么……不知姑娘，跟子衿上仙又是何关系？”药王闻言，便随口问道。 “啊……我是受洛封大哥所托，前来探望的。况且玖卿，以前与子衿上仙一同修炼过。于情于理，玖卿都应拜访这一趟。” 石玖卿表面上云淡风轻，说话滴水不漏。实际上内心早就将洛封骂了十八辈祖宗了，还小妹大哥，当真不要脸！ “既然如此，那便瞧一瞧吧。切记，莫要让子衿上仙情绪太过激动。不然，毒素会侵蚀的更加厉害，明白了吗？”药王仔细叮嘱道。 “玖卿明白。” …… 石玖卿走到客房处，便看到子衿师兄的门外坐着一抹粉色的身影。 一身粉衣的依依坐在门外的石阶之上，双臂放在腿上手支撑着下巴。她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眼，无神的紧盯着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依依。”石玖卿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弯下腰微笑的看着她，“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玖卿师父！” 看到石玖卿的一刻，她的眼神中瞬间有了光彩。她满是欣喜的一把抱住石玖卿的脖颈，一下子挂在了她的身上。 “玖卿师父……” “我天！依依……你是要把我勒死吗……”石玖卿断断续续的说道，好像真的是马上要被她勒死了一般。 白依依赶紧松开了石玖卿脖颈，讪笑着说道：“对不起啊……玖卿师父，我就是见到你……有点激动了……” “有什么好激动的？”石玖卿扶着自己的脖颈，轻声反问道。 “师父来这儿，难道不是带着依依去魔界帮子衿……子衿师伯取解药的吗？”白依依眨着大大的眼睛，略微有些兴奋的问道。 “谁跟你说的，我要带你去？”石玖卿心中生疑，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带依依去魔界的？ “洛封师伯啊！” 就知道是他！ “今日一早，我一大早就起来想要来照顾子衿师伯，正好看到六师伯和其他两个要出门。我问他去哪儿，他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要背着我去魔界。原本我想让他带我去的，可是他便告诉我，玖卿师父你会带我去的！是不是？”说着，白依依又朝着石玖卿眨了眨她的大眼睛。 我能说不是吗…… 石玖卿抚额，内心疯狂地咆哮着。 这个死六师兄，自己哄不了依依，就知道坑她！等他人回来，她一定要把他掰成两半！ “依依啊，你为何想非要去魔界呢？”石玖卿打算从源头劝解道。 “因为……因为大师伯是为了我才会受伤的。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所以便想着做些什么，能够弥补我的愧疚。”依依想了想，极小声回答道。 石玖卿轻笑，抬起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发，“可是，大师兄救你，从来都不是为了你的补偿啊。你有没有想过，魔族之行凶险万分，倘若你因为想要为大师兄取到解药而受了伤，大师兄知道了，又岂会安心呢？” 白依依闻言，缓缓低下头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还是说，你是不相信六师兄他们的能力？”石玖卿问道。 “不是！”白依依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不相信洛封师伯。我……” “那就好啦！六师兄的能力，是佑圣府的最强的。你要相信他，他们，一定可以成功取回解药的。”石玖卿轻声说道，“我知道，依依想要弥补大师兄，给他煎药，照顾他，也算是一种弥补啊，是不是？为什么一定要去魔界取药呢？” “依依知道了……那……师父也不去了吗？” “若是师父去了，你怀瑾师爹会很担心的。”石玖卿轻轻挑眉，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依依明白了！”白依依重重的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石玖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依依，你觉得……洛封师兄他这个人……怎么样？” 白依依转头看向石玖卿，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师父应当比我清楚洛封师伯的为人啊，为什么要问我啊？” 石玖卿讪笑着，转过头来不去正式她的视线，“哎呀，我当然知道洛封师兄的为人。我就是想问问，他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我心里？”白依依托着下巴，认真的回答道，“洛封师伯嘴巴太坏了，每次我说什么他都要怼我，还总是戏弄我。而我又打不过他，每次都能被他气个半死。” “就……只是……这样？” 石玖卿有些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洛封到底对依依做了什么啊这是？ “不仅如此，他还是个色鬼！” 白依依颇为愤恨的补充道。 什么情况！！！ “这话……从何说起啊……”石玖卿睁大眼睛，等待着白依依的下文。 “有一次夜里，我特别特别饿，便出去找吃的东西，结果一不小心迷路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撞见了洛封师伯……偷看女神仙……沐浴……” “竟有此事！！！” 洛封啊洛封，不是你师妹我不仗义啊，你这都当着依依的面干了些什么事啊！你平时嘴贱也就罢了，竟然还被她撞见此等好事。你这都给她留下了什么破印象啊！ 石玖卿心中疯狂地咆哮着，再次问候了洛封的祖宗十八代。 “而且，洛封师伯当时都看我撞见了这一幕，竟然还拉我一起躲在石头后面……真是……真是羞死人了……”白依依的脸颊越来越红，声音竟都有些微微颤抖。 第一百九十七章 难以分辨 石玖卿抚额，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咬着牙说道：“那个，依依啊，咱不说这个了。” “嗯，好。”白依依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依依对他，就没有一些，好的印象吗？”石玖卿追问道。 “好的印象？”依依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 石玖卿微微转过头，有些期待着她的下文。 片刻后，白依依转头看向她师父，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 “没……没有？！”石玖卿再次抚额，仰天长叹一声，洛封啊，你到底对自已做了什么啊！！！你就非要这么断了自己的后路吗？我真的是，我真是救不了你了…… 远在魔界的洛封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六师兄，你怎么了？”精通药理的七师兄以为洛封身体不适，连忙问道。 “我没事，不必担心。”洛封眉头微蹙着，用手揉了揉鼻子。 有人说他的坏话？ …… “算了算了，依依，咱们不说洛封了，说说大师兄吧。你觉得，子衿师兄怎么样？” 石玖卿颇为无奈的转移了话题，她怕再说下去，把依依记忆力洛封干的那些混账事全都勾起来了，那不就真的完了！ 提起子衿，依依竟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子衿师伯……他……特别好。” “那，具体是怎么个好法呢？” 石玖卿有些不明白，她明明把依依托付给了六师兄，他们两人整天混迹在一起。按理说，他们两个不应当是互相产生情愫吗。这依依，怎么就喜欢上大师兄了呢？！ “大师伯他，温文尔雅，对待任何人都十分温柔。而且，大师伯的剑法，是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潇洒的一个！”白依依的语气之中，皆是满满的崇拜之感，完全不同于方才提起洛封时的感觉。 “是么……”石玖卿讪讪的笑了笑。 据她所知，她大师兄的剑法，其实，没有六师兄的好啊……难道，这便是凡人所说的“”情人眼中出西施”么…… “我记得有一次，洛封师伯又把我惹哭了。我一个人坐在花池旁闷闷不乐的时，大师伯见我不开心，便带我去了星河之畔。那是这辈子我所见过的，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好看的星河！” 白依依说这番话时，眼神之中皆是如同星辰一般闪耀的光芒。这样的光芒，石玖卿再清楚不过。她每次见到怀瑾之时，眼神之中流露的，便是这般的光芒。 看来，依依，是真的很喜欢子衿师兄啊…… 罢了罢了……这世界上，最强求不来的便是感情。等大师兄好起来，她便试探一下大师兄对依依的感情。倘若大师兄对依依也有意，石玖卿便只能希望六师兄能够看开一些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石玖卿生硬的截断了话题，“我去看看大师兄吧。” “嗯。”白依依轻轻点了点头。 石玖卿站起身，却发现白依依依旧坐在地上，便出声询问道：“依依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白依依抬头看了她师父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不了，我一会儿还要去给大师伯煎药。” “煎药？你……连熬粥都不会，如今竟学会煎药了吗？”石玖卿语气微微惊讶的说道。 白依依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第一次煎药的时候，差点把药房烧了，还是洛封师伯把我救出来的。煎药……也是他教给的我。” 石玖卿看着依依，有些出神。依依现在，已经把洛封对她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洛封对她好的一面，给她的那些帮助，她都没有留下很深的印象。所以，她当然说不出洛封的好来。依依的心底里，到底喜欢的是谁，怕是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师父——” 石玖卿回过神来，便看到依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怎么了？” “没事，就是跟玖卿师父说一声，我去煎药了。”依依语气轻快的说道。 “嗯，去吧。” 石玖卿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边叹气边微微摇了摇头。 石玖卿推门而入，小心翼翼的掀开帷帐，便看到三师兄手撑着头，十分疲惫的坐在桌旁小憩。 “三师兄。” 石玖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玖卿？”三师兄连忙坐正，“你怎么来了？” 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疲惫。 石玖卿看了一眼床榻，大师兄脸上毫无血色，一动不动的的躺在床上。若不是能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石玖卿都怀疑子衿师兄是不是已经去了…… 石玖卿摇摇头，赶走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三师兄，大师兄有没有醒过来过？”石玖卿极小声的问道。 三师兄皱着眉头，缓缓点了点头，“晌午的时候醒过来一次，好不容易喂进去一些药，这又睡了过去。” “嗯。”石玖卿点了点头，转过头去朝着她三师兄说道，“三师兄，你先回府吧，大师兄这里有我呢。” 三师兄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没事，还能坚持。” “三师兄，大师兄他倒下了，六师兄他们又去了魔界，整个佑圣府都很压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够担心了，你可千万别再累倒了。”石玖卿缓缓解释道，“刚从凡间回来，又来照顾大师兄，身体会吃不消的，回去了，成吗？” 三师兄看了一眼静躺在床榻之上的子衿师兄，缓缓点了点头，“那好吧。若是撑不住，便赶紧遣人回府里寻我，知道了吗？” “我知道，三师兄放心吧！”石玖卿微笑着说道。 三师兄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石玖卿走到床榻便边，坐在大师兄的身旁，拿起他的手腕为他把了把脉。 石玖卿微微叹了口气，大师兄这脉象，竟清浅的根本难以让人察觉。也不知怀瑾他们现在何处了，有没有顺利的抵达魔界。 这该死的魔界之人，竟用如此毒药伤害他们佑圣府的人。若是被她抓到，她一定亲手将他千刀万剐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目的是她? 正出神的想着，大师兄的胳膊突然动了一下。正为其把脉的石玖卿自然感觉到了这细小的动作。 “大师兄？” 石玖卿看着大师兄的面庞，轻声开口。 片刻后，子衿缓缓睁开双眸。苍白的嘴唇缓缓张开，挤出一个字来—— 水。 石玖卿连忙放下他的手臂，迅速站起身来走到桌旁，慢慢将茶壶中的水倒在了茶杯中。 重新坐在床榻边，石玖卿扶着大师兄的上身让他凭借着自己的力道缓缓坐起。将茶杯放到他的唇边，温水浸润他的双唇，总算让他的嗓子不那么的难受了。 缓缓将子衿师兄放平，又将茶杯放回原处，石玖卿重新坐在床榻旁。 “大师兄，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石玖卿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子衿好不容易嘴角扯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我好多了，小玖卿，不必太过担忧。” “我怎能不担心啊！”石玖卿颇有些自责的说道，“都怪玖卿不好，若不是玖卿没有管教好依依，让她跟着你们去了，大师兄你也不会为了保护她而受伤中毒……” 子衿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件事，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轻敌了。” “大师兄一向严谨，怎么可能会是轻敌？”石玖卿根本不相信子衿说的这番话，便忍不住反驳道。 子衿微笑着说道：“技不如人，才会如此，没什么好说的。” 石玖卿看着他，轻叹一口气，“罢了。大师兄，你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了。嗯？” “嗯，我知道。”子衿轻轻点了点头。 石玖卿看大师兄应允下来，为他轻轻拽了拽被子，便要转身站起。 这时，大师兄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玖卿——” 石玖卿回过头来，微蹙着眉头重新坐回床榻，“怎么了，大师兄？” “依依……可还好？”子衿眉头微蹙着，颇有些着急的问道。 “依依？”听到大师兄突然提到依依，石玖卿心中有着颇有些意外，“她很好啊，大师兄这次，将她保护的很好。” “那便好……”子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听大师兄的口吻，听起来十分担心依依的安危。难道说，大师兄对依依……也生了情愫？ “依依去给大师兄煎药了，”石玖卿说道，“大师兄……现在要找她吗？我去帮你叫她？” “不必，”大师兄摇了摇头，十分严肃的说道，“这些日子，你要看好依依，千万不要让她离开天界半步。” 大师兄为何会突然这么说？ “此话怎讲？”石玖卿眉头紧皱起来。 “此次魔族之人来袭，实在太过蹊跷。我隐约感觉到，他们真正想要伤到的对象……是依依。” 此言一出，石玖卿立刻慌了神。她猛地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 “不……不可能，”石玖卿抬眸，有些激动地说道，“依依从来没有跟任何魔族之人有过关联。她这个女孩，简单的很。除了天界，她只在灵山和峪峡山呆过，还都是跟我一起，她怎么会惹上魔族之人？！绝对不可能。” “玖卿，你先别激动。”子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石玖卿见状，连忙坐在床榻上，扶住他的胳膊，“好好好，我不激动，不激动，大师兄，你好好躺着，我不激动便是了。” 子衿点了点头，“这件事，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可言。” “我知道我知道。”石玖卿连忙应承下来，生怕大师兄为了安抚她再挣扎着坐起来。 子衿回想着当时的情形，缓缓说道：“当时的情形，实在太乱了。那个时候，整个林子里丝毫没有一丝光亮。魔族之人突然闯了出来，而且直冲依依而去，当时我就在依依身旁，他们却丝毫没有想与我动手的意思。当我与他们交锋之时，他们也有意无意的躲避于我。总是想要绕到我的身后去袭击依依。所以，我大胆猜测，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依依。” 石玖卿心中阵阵后怕，若是受伤的是依依，她没有大师兄如此身后的修为。若是是她中了毒，怕是根本撑不到回到天界了。若是没有大师兄在……依依，会不会就已经…… 不，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石玖卿摇了摇头，把那些不好的想法全部都赶出脑中。没有可是，大师兄在！ 看到石玖卿惨白的面容，子衿知道自己的言论或许吓到了玖卿。 子衿连忙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说道：“玖卿，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测，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反正总而言之，你不要让依依出去天界就好。魔族之人的手还没有那么长，他们还到达不了天界。呆在天界，对于依依来说，应该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了，多谢大师兄的叮嘱。”石玖卿露出一个微笑，“大师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依依离开天界的。” “嗯。”子衿轻轻点了点头。 大师兄再次叹了口气，说完这些话，石玖卿发现大师兄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她连忙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大师兄，你不要操心这些事了。看你，脸色又不好了，你快些休息吧……” “嗯，好……”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石玖卿站起身，缓缓打开房门。 “依依？” “师父？”白依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煎好药了，过来拿给大师伯。” “给我吧。”石玖卿伸出手，作势要将她手中的托盘接过来。 白依依眉头微微蹙起，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隔着帷帐的内室，脸上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石玖卿心中顿时明了，闪开身子，朝着白依依轻声说道：“来，进来吧。” 白依依的脸上瞬间重新恢复了笑容，“好！” 托着托盘，缓缓走进内室，大师兄半睁着眼睛，看着两人。 “依依来了。” “啊……嗯！”白依依看到清醒着的子衿，愣了一下，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师伯，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依依关心。”子衿轻笑一声。 第一百九十九章 相克吗…… “好多了，多谢依依关心。”子衿轻笑一声，温柔的朝着白依依露出来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 温柔的笑容让白依依的心里防线瞬间崩塌，她咽下口水，呆呆地朝着大师兄缓缓走去。 “那个……大师兄，我……喂你……您喝药吧。” 白依依的脸颊红的仿佛喝了酒一般。 石玖卿微微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两个人都这个样子了，她就不在这里打扰他们两个人了…… “那个，大师兄，我回佑圣府拿点东西。现在，让依依照顾你，可以吗？”石玖卿微笑着说道。 “嗯，你去吧。”子衿师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柔声回答道。 石玖卿退出房间，缓缓关上房门。 看着远方魔界的方向，石玖卿缓缓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自言自语道：“六师兄啊六师兄，不是你师妹我不厚道啊，你自己做了那些毁自己在依依心中份量的事，可怨不得我啊。还有，他们两个人现在……像是两情相悦的样子，我……不能做那种毁人姻缘的事吧……你说，是不是？” 说完，石玖卿长长叹了口气，缓缓朝着佑圣府走去。 罢了罢了，这次，为他们两个人多留点相处的时间吧。 刚走出药王府，便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走近一看，这是…… 水苏？！ “呀，是你，玖卿！”水苏满面春风的朝着她奔来，“你怎么还在这药王府啊，难道……南絮上神还没好？” 这水苏，为何如此风风火火的…… 石玖卿讪笑着说道：“不是……不是南絮，是我的大师兄，他不小心，受伤了。” “哎呦，怎么又有人受伤啦？你自己才刚刚死里逃生的，这身边之人，怎么又老是受伤的？哎呦……不知道还以为是你克他们呢？”水苏随口说道。 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啊……那个那个……”水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说道，“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玖卿。我就随口一说，你莫要往心里去啊……” “没事。”石玖卿微笑着回答道，又转移话题道，“你来这儿，是为何？” 水苏轻笑一声，说道：“这二殿下终于做了一件好事！他允我来药王府这儿拿些值钱的药材。我准备拿回冥界当了，也能增加点私房钱不是。” 石玖卿轻笑一声，“你……还真……聪明啊……” “那是！”水苏笑成了一朵花，得意洋洋的说道，“好啦好啦，我去拿药材了，你赶紧回去吧。” “嗯。” 石玖卿静静的走在回佑圣府的路上，回想起水苏说的那句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自从她重生以后，先是阿萝被人夺了魂魄，又是怀瑾受伤，现在又是大师兄中了毒……现在她还得知，依依很有可能是魔族的目标。这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公子命中孤煞，身边亲近之人皆会不得善终……” 石玖卿忽的想起，当时她还是“凡人石罗”时，那个算卦先生之言。 难道……当真是自己克他们吗……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阵阵赤磷铃的响声—— 旭尧！ 石玖卿连忙跑回佑圣府，正巧遇到正在院中打坐的五师兄，连忙跟他简单叮嘱了几句，让他去药王府照顾大师兄后便起身去了凡间。 …… 旭尧百无聊赖的坐在一个酒楼里，坐在雅间的阁窗之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叫我来，便是让我来陪你喝酒的吗？” 石玖卿一路腾云驾雾，飞快的来到凡间，并迅速确定了赤磷铃发出的位置，找到了此处。 旭尧回过头来，颇有些惊喜的看着突然出现这里的石玖卿，高兴的说道：“玖卿真的来了啊，我还以为，这个铃铛是你唬我的呢！” 石玖卿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走到酒桌旁稳稳的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壶，缓缓将酒水倒在一个酒盅中，一饮而尽。 “我唬你做甚？倒是你，这是在耍我吗？”石玖卿颇有些气恼的说道，扬起胳膊，作势就要打他。 旭尧笑着连连摆手，“哪有啊！我哪有耍你啊？我这不是找到了一种好酒，想让你来陪我尝一尝吗？” 石玖卿颇有些无语，“就因为这个？” “那是自然。”旭尧笑着说道，“对了，怀瑾兄的伤，好些了吗？ “恩，已经没事了。”石玖卿回答道， “那他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跟你一起来？”旭尧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石玖卿又饮下一杯酒，“你找怀瑾有事？” “怎么可能？我和他可是竞争对手好吗？”旭尧颇有些激动的说道，“我就是纳闷，他不是一直跟着你吗？这次不见他，有些意外罢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石玖卿低垂着眼眸，缓缓将酒水倒进酒盅之中，“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他很忙的。” “很多事？那……是好事还是坏事？”旭尧轻声问道。 石玖卿抬眸，“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经历了好事吗？” 旭尧认真的看着她，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像。” “那不就得了！”石玖卿仰头将酒水倒进了口中，“你还别说，这酒，确实不错啊！” “那是自然，不然，也不会让你前来品尝啊！”旭尧颇有些得意的回答道。 石玖卿轻笑一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旭尧揉了揉鼻子，缓缓说道：“好久不见，玖卿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啊……” “憔悴？有吗？”石玖卿出声反问道。 旭尧缓缓点了点头，“嗯，有……” 石玖卿沉默不语。她拿起桌上的筷子，戳了戳桌上的饭菜，放在口中，味同嚼蜡一般。 “是怀瑾他，欺负你了吗？还是，你们吵架了？”旭尧将心中的猜测问出声。 石玖卿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不是因为怀瑾。最近，发生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让我的心中总是感觉到不安宁。” 第二百章 热闹一下 “我身边之人，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受伤。我现在都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是我与他们相克，他们一个个的才会频繁的受伤。” “小玖你说什么呢？怎么突然说起相克来了？”旭尧疑惑不已。 “曾经听到一个江湖术士说的，”淡淡的回答道，“他说，我命中孤煞，身边亲近之人，皆会不得善终……” “哈哈哈哈……”旭尧闻言，哄堂大笑，脸上露出那两个好看的酒窝，“江湖术士的话你都信，哈哈哈，你莫不是白活了这么些年了啊？江湖术士多半都是骗子，你个神仙，竟然还能被凡人骗子忽悠，真是笑死我了……” “有那么好笑吗？”石玖卿咬着银牙，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没……没有……”旭尧忍住笑意，连连摆手，“一点都不好笑。”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这种话，基本都是用来诓骗那些不懂事的凡人的。”石玖卿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让我不得不去相信。你看，我们之前重逢的那日，你不也是手上中毒了吗……虽然不是因为我，但也跟我的袖手旁观脱不了关系啊……” “说什么傻话呢！”旭尧伸出手，敲了敲她的额头，“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石玖卿左手捂着头，右手握成拳作势就要打他，“打我干嘛？我又没说错什么……” 旭尧抬起胳膊挡住石玖卿的拳头，颇为无奈的说道：“小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消极了？如此这般，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玖卿了。” “我也不想啊……可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让我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来了……”石玖卿喃喃说道。 “到底又发生何事了，能让你这般愁眉苦脸的。”旭尧拿起酒壶，仔细为她面前的酒杯斟满酒水。 “乱七八糟的一堆事，”石玖卿扶着额头，仰头将手中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唉……不说也罢。” “小玖不愿讲，那便算了。”旭尧微笑着说道，“既然你都已出来了，就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不如今日，我带你去凡间热闹一下？” “有什么好热闹的……”石玖卿趴在桌上，闷闷的问道。 “这次，你可问对人了。”旭尧露出颇为一个神秘的笑容，“来，跟我来！” 旭尧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腕便向外走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啊？”石玖卿大声问道。 “秘密，”旭尧的眼睛笑成了两个好看的月牙形，“到了你就知道了。” “哎呦——你慢点！” 两人走后，酒楼的阴影处走出一抹黑色的身影。 “这个就是……主子心心念念的人吗……”那人语气之中，皆是失落，“这女子的容貌举世无双，怪不得……主子会惦念这么多年。若我是男子，怕也会喜欢上吧……哼……” 女子冷笑一声，消失在阴影之处。 …… 来到一座巨大的阁楼之前，旭尧双手环抱在胸前，颇为得意的看着这座阁楼。 “听——风——阁——”石玖卿看着阁楼上挂着的巨大牌匾，念出声来，又侧头看向旭尧，问道，“这什么地方？” “勾栏。”旭尧轻声回答道。 “勾栏？唱戏的地方？”石玖卿眉头微蹙，“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自然是听戏咯。”旭尧回答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石玖卿有着无奈地说道：“这凡间的戏曲确实不错。可是吧，他们唱的，我一句都听不懂。我实在是欣赏不来，所以，我还是不进去了。” “这个不一样，你听听就知道了。”旭尧露出笑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尽管有些不太情愿，但石玖卿还是被旭尧拽了进去。走进阁楼，迎面便是一个巨大的戏台。戏台之下摆着一些木桌还有一些长凳。长凳上零零星星坐着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茶杯。也不知他们在聊着什么，十分开心的样子。 旭尧找了一个位置极佳的地方，既可以看到戏台的全景，又不惹人注意，正合石玖卿之意。他们一落座，便有个小厮端着两杯茶迅速而又稳健的走了过来。 “旭二爷，您可好久没来我们听风阁了！”小厮一边端下茶杯，一边套着近乎道。 旭尧轻笑一声，礼数周全却又不显过分热情，“最近比较忙，所以，实在没空。这不，一得了空，便唤了好友一同来看戏了。” “原来如此。”小厮笑着回答道，又转过头朝着石玖卿说道，“这位公子面生的很，怕是第一次来我们听风阁吧！” 进门之前，石玖卿就换作了她在凡间一贯的男子装扮——一身白色云纹锦端对襟长衫，外罩赤色绸锻烫金桂披风。手执九天揽月扇，长发以烫金桂纹赤色发带束起，腰间系着一块桂纹羊脂白玉。 “啊……没错，小二哥眼神极好啊。”石玖卿笑着回答道。 那小厮笑着点了点头，又朝着旭尧说道：“旭二爷，您说您这也没提前通知一声。今儿个咱们阁里这位子都已经订满了，若是提前开演的话，怕是不太妥当。您看，稍微再等会儿，成吗？” “无妨。这位朋友与我关系极好，不必提前开演。该什么时候，便什么时候吧。”旭尧看着石玖卿，缓缓说道。 “得嘞！”小厮得到应允，连忙退下了。 石玖卿打量了一下周围，轻声说道：“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旭尧摇了摇头，“也没有太早，大概……还有一柱香吧。” “哦。方才听那小厮说，这里的位子竟然都订满了？”石玖卿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戏有这么好听吗？” “到时候你自己听一听，不就知道了。”旭尧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 石玖卿白他一眼，不说就不说，故作高深！ 一杯茶见底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走进阁楼之中。老幼妇孺，壮丁书生，不同类型的人应有尽有，没过一会儿，就占满了整个场子。 第二百零一章 沉香救母 整个阁楼之中因为人数太多，变得十分嘈杂，让石玖卿竟产生了一种身处在集市之上的热闹之感。 石玖卿百无聊赖的坐在桌旁，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放在桌上一下一下的轻扣着。 无意间一瞥，看到门口走进一个一身灰衣的五大三粗的男子，而男子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妇人和两个还处在总角之年的男孩。 他们一家人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没有人去招呼他们，他们不知道坐在何处，所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石玖卿转过头，便看到旭尧面带着微笑，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石玖卿眉头微蹙，抬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你？” 旭尧轻笑不语，转移了话题，“怎么了？” 石玖卿微微侧头，朝着旭尧向那家人使了个眼色。 旭尧瞬间会意，朝着小厮招了招手。小厮立刻走过来，谄媚的笑着说道：“旭二爷有何吩咐？” “去把那家人，领过来。”旭尧缓缓说道。 小厮回头看了看那家人，露出一个有些嫌弃的表情，但转头又看到旭尧严肃的脸色，还是点了点头，应声答道：“好嘞。” 小厮把那一家人领到石玖卿他们的斜前方，那男子似乎感受到了石玖卿的目光，也知道正是因为这华服公子，才有人愿意搭理他们。所以，便朝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石玖卿亦是微微点头，回以微笑。 “小玖，还是这么热心肠啊。”旭尧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石玖卿随口说道。 石玖卿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家人，男子看着妇人，眼神充满了爱意；看着孩子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慈爱。 若是有朝一日，她与怀瑾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们一家人，是不是也是这样一般的情景…… 想到怀瑾，石玖卿心中的担忧之情再次涌了上来。也不知怀瑾此刻，有没有到达魔界。也不知，他会不会受伤…… “小玖——” 石玖卿正出神的想着，就被旭尧的声音拉回神来。 “嗯？怎么了？”石玖卿转过头看着旭尧，眨了眨眼睛问道。 旭尧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看着你在发呆，便唤了你几句。” “有什么事吗？”石玖卿问道。 “我方才想跟你说，听戏，就是要一群人听，才有那个味道。”旭尧补充道，“所以，我便没有把这场戏包下来。来了这么多人，小玖，不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石玖卿轻笑着说道，“既然你都说了，听戏就是一群人去听才才有味道，我又怎会不高兴？况且，他们也没有影响到我。” “那便好。” 旭尧笑着说道，再次露出脸颊上那两个清浅的酒窝。 突然，一阵敲锣之声响起。整个阁楼之中的嘈杂声瞬间消失，霎时间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各位看官，非常感谢大家来我们听风阁捧场。今儿个我们要表演的，就是——沉香太子劈华山！各位看官，请看好——” “好——” “好！” 霎时间掌声雷动，整个阁楼又恢复了那热闹的场景。 石玖卿有些蒙圈，沉香太子是……谁啊？还能劈华山！凡间，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吗？ “哎，旭尧，”石玖卿凑到旭尧跟前，极小声地问道，“沉香是谁啊？这‘沉香太子劈华山’又是什么戏啊？” 旭尧也向前凑了凑，向她解释道：“相传，沉香是天界二郎神杨戬的外甥。这沉香太子劈华山，是根据民间流传的‘劈山救母’传说改成的戏曲。” “二郎神？！”石玖卿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说三只眼的外甥，怎么可能啊，哈哈哈哈……” “一个传说而已，小玖至于笑成这样吗？”旭尧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就是觉得，太好笑了，那个那个……你继续讲吧，我想听！”石玖卿连忙追问道。 “相传，汉朝时期，汉士子刘玺进京赶考，路过华山神庙，题诗庙中，戏弄庙神华岳三圣母，三圣母怒欲杀之，得太白金星之告，谓其与刘有三宿姻缘之份。三圣母遂与刘结为夫妻。三宿后，刘以沉香一块赠别，嘱他日生子，以此为名。” “三圣母既孕，其兄二郎神察之，怒提华山，压三圣母于山下穴中。三圣母于穴中产子，乃名“沉香”。沉香成人后，寻母华山，遇何仙姑授以仙法，又窃得萱花神斧，与其舅二郎神大战于华山。” “二郎神请诸神相助，沉香亦得众仙协力，舅甥各显神通，神仙混战，胜负难分。后玉帝敕太白金星说和休战，沉香因得斧劈华山，救出娘亲三圣母，母子团聚。”（以上典故源于百度百科，勿撕） “这些，就是‘沉香救母’完整的故事。”旭尧缓缓说道。 石玖卿摸着下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据我所知，二郎神真君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难道……他真有个外甥啊！还干出这种毁人姻缘的混账事？” 旭尧轻笑一声，说道：“一个传说罢了，小玖竟还真的相信了啊？” “没想到，竟如此有意思，我得好好看看这出戏！” 石玖卿津津有味看着戏台上唱着戏的几个人，不知不觉，竟沉醉其中难以自拔。还时不时的跟着下边那些人鼓掌欢呼，好生兴奋。 旭尧看到如此模样的玖卿，忍不住露出来欣慰的笑容。 一场戏看下来，石玖卿嗓子喊的都有些沙哑了。旭尧端给她一杯茶水，她举起来便一饮而尽。 “怎么样，好些了吗？”旭尧轻轻捶着她的背，柔声问道。 “好多啦！”石玖卿一扫多日来烦闷的心情，高兴的说道，“旭尧，多谢你带我来看如此有趣的戏曲。以后若有机会，我定要日日来看。” “好啊，我随时奉陪。”旭尧轻笑着说道。 石玖卿未曾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想着等怀瑾从魔界回来，她一定要带着怀瑾也来欣赏一下这有趣的戏！ 第二百零二章 劝架 走出听风阁，石玖卿还沉浸在方才那出“沉香太子劈华山”的戏中无法自拔。 “等我回到天界，定要好好打探打探那二郎神君，试探他到底有没有干出这种坏人姻缘还破坏妹妹家庭，如此‘惨绝人寰’的事！”石玖卿自顾自的说道。 旭尧走在她的身旁，闻言轻笑不止，“小玖啊小玖，都跟你说了，不过一个凡间的传说罢了，何必如此当真啊？更何况，你这样贸然去询问二郎神君这种事情，真的不怕人家打你吗？” “我就是好奇而已，”石玖卿嘿嘿一笑，说道，“天界的老神仙那么多，大不了不去问他，问别人就是了。对了，我师父，我师父呆在天界也挺久的，他肯定知道！” 石玖卿笑得一脸深意，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好看的赤色眸子都笑成了两个月牙的形状。 旭尧轻笑着说道：“原来，你们神仙也这么爱八卦啊！” “那是自然！”石玖卿撇了撇嘴，说道，“只要是有活物的地方，绝对少不了八卦！这可是经验之谈。” “是么？” 旭尧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灼灼的目光让石玖卿颇有些不自在，她摇了摇头，躲避着他的视线，转头向前看去。 这旭尧，这是什么眼神啊……怪吓人的…… 正想着，前面浩浩荡荡成百的人围在一个阁楼外面，一个个都向着阁楼看去，熙熙攘攘的也不知道在围着什么？ “他们这是干什么呢？”石玖卿微微侧头，朝着旭尧问道。 旭尧看了看，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石玖卿连连点头，迈着步子走向前去。反正她现在无事可做，正好去凑个热闹呗！ 两人走到人群外，便听到他们前边两个一高一胖的人吵吵着什么。 “这林家小姐怎么还不出来啊？”那小胖子随口嘟囔着。 “哎呦，有钱人家的小姐不都傲气吗？想娶人家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那个高瘦且黑的人不耐烦地回答道。 “我看你这穷酸样，才是赶紧回家吧，少在这儿丢人现眼了！”那小胖子脑怒的说道。 闻言，那高瘦之人瞬间炸了毛，指着面前的小胖子开始破口大骂：“你说什么呢？说谁穷酸呢？！你说别人之前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胖的跟一头猪似的，那林家小姐能看得上你？” “你这小子是不是找揍啊！”那小胖子揪着高瘦之人的衣裳，抡起拳头就要往他的脸上招呼。 石玖卿见状，连忙走到他们跟前，拉开了他们两人。 “哎呀两位兄台，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呢是不是？” 石玖卿从那听风阁出来后，便一直是那副华服公子的模样。两人一看她的打扮，就知道这人非富即贵，并不是自己可以得罪的对象，所以便都放下了拳头，算是给这公子一个面子。 石玖卿看他们两人的眼神虽然仍旧针锋相对，但是最起码没有要打起来的态势，便向后退了半步，抬手作了个揖。 “两位兄台，小弟初来驾到，便看到这般热闹的场景，不知这是在……”石玖卿面含微笑，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雅之气。 那小胖子见这人虽穿着华贵，待人却如此客气，语气也不自觉的热情了几分。 “这阵仗看不出来么？底下围着的全是男子，自然是抛绣球招亲啦！” 石玖卿打量了四周，发现这人群中围着的还竟然真的全是男子，原来如此啊…… “哦原来如此，多谢兄台相告了！”石玖卿抱拳作揖。 退回到旭尧身旁，石玖卿戳了戳他的胳膊，轻笑着说道：“富家小姐抛绣球呢，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下呢？” 旭尧轻笑着说道：“富家小姐，旭尧看不上。” “哎呦喂，这位公子眼界倒是高的很啊！”那高瘦男子听到旭尧的话，便回过身来讽刺道。 旭尧看着他沉默不语，脸上丝毫没有怒气。 石玖卿看着那个男子，这个人的嘴，可不是一般的贱啊！谁说话他都要怼谁，怎么哪哪儿都有他，真是烦死个人了！ 不想搭理那人，石玖卿抬手拍了拍那小胖子的肩膀，问道：“这小姐既然家财万贯，求娶之人应当踏破了门槛了吧！这又为何选择了抛绣球呢？” 小胖子听到石玖卿的话，一脸的“我知道实情！”的样子。他朝着石玖卿，缓缓解释道：“这林员外搬来咱们镇可有八年了，可谁都没见过林家千金，所以大家都猜测是不是这林家小姐长相极丑，才不敢见人！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去提亲，毕竟谁也不愿娶一个谁也没见过的女子啊！今天，正逢这林家小姐二九生辰之日。再不嫁出去，便成老姑娘了！所以，林员外实在没别的法子，便想了如此办法了。” “原来是这样啊……”石玖卿点了点头，一副了解了的样子。 退回到的旭尧身旁，朝着他极小声的说道：“凡间女子十八便是老姑娘了，我都两万多岁了，岂不是成了老妖精了！” 旭尧轻笑一声，说道：“凡人女子怎能跟小玖相比，你……可是仙女啊！” “这话我爱听！”石玖卿十分满意他的回答，高兴的回答道。 石玖卿又朝着小胖子说道：“万一人家林家小姐是个大美人，那些人不都失算了么？” “是不是美人，待会不就知道了！”小胖子转头打量了石玖卿几眼，“看你这打扮，肯定是富家子弟。该不会……也想抢这绣球吧！” 还未等石玖卿回答，那小胖子又接着说道：“兄弟，咱可不能这么绝啊，你这身份肯定是姑娘上赶着你。这抢绣球这种好事，就留给我们这种娶不上媳妇的吧！” 抢绣球？这不是搞笑呢吗！先不说自己是个女人，怕是她自己的年龄跟那小姑娘也不配啊！ “放心，放心，我不抢，不抢……”石玖卿讪笑着回答道。 “那便好。”小胖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头去认真盯着阁楼上的动静了。 第二百零三章 抢绣球 石玖卿退回到旭尧身旁，便看到旭尧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肯定是听到了那人的话。石玖卿拿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的肚子，又送给他一个巨大的白眼。 一阵鼓声响起，人群瞬间寂静下来，却久久不见半点人影。 “林小姐，快出来啊！” 人群中突然有一声大叫之声，打破了这寂静之景。一人有言，所有人都开始躁动起来。 “林小姐出来啊！” “林小姐——” “你们不会是反悔了吧！” 半晌后，又是一阵敲锣击鼓之声，人群又重新安静下来。 阁楼之上出现一个一身身蓝色衣裳的男子，戴着一顶圆帽，留着两撇小胡子，朝着阁楼之下看去。 “各位公子久等了，稍安勿躁。小女未曾见过生人，十分胆怯，遂耽误了些时间，下面本员外宣布，抛绣球招亲正式开始——” “好！” “好——” 人群开始彻底躁动起来，看起来似乎都要充上阁楼一睹芳容了。 “这……委实有些吓人啊……”石玖卿撇了撇嘴，朝着身旁的旭尧说道。 “小玖，你若是不喜欢这种场景，我们离开便是了。”旭尧轻声说道。 “等会儿吧，”石玖卿笑嘻嘻的说道，“其实，我也想看看这林家小姐，到底是何长相，是貌若天仙，还是其貌不扬呢～” “好，”旭尧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小玖想看，那便看就是了。” 石玖卿目不转睛的盯着阁楼之上，是美是丑，马上就见分晓了！ 随着一个红色的皮带出现，阁楼之上缓缓出现一身红色嫁衣的女子。不过，那女子头上竟还盖着一个红色的盖头，这可让下边还在犹豫抢绣球的人们不高兴了—— “掀了盖头！！！” “不掀了盖头我们就走了！” “欺骗我们！” “掀盖头！” “这林员外，为何搞得如此神秘兮兮的？八年来不让姑娘出门也就罢了，这抛个绣球还要盖着盖头……啧啧啧，莫不是这林小姐，真的是……丑八怪吧……”石玖卿心中诽腹道。 还未等石玖卿琢磨完，阁楼之上的林小姐突然做了一个举动，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自己摘下了盖头。 看到女子的容颜，石玖卿微微睁大了眼眸。 这女子，竟如此…… 倾国倾城！ 如柳叶一般的秀眉，如宝石一般灵动的眼眸，顾盼流转之间，皆是风情。白皙的脸颊淡抹胭脂，使脸颊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两朵琼花，白中透红。她丝绸般黑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随风飞舞。她肌肤胜雪，火红的嫁衣衬得她的妆容更加迷人。 这美貌，怎一个美字了得！ 方才看清楚林小姐的容貌，突然一阵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突然又开始攒动起来，让石玖卿和旭尧都有些来不及反应。 身后突然又冒出好几十人，拥着石玖卿他们两人向前走去。还未等两人反应，便瞬间被人群挤散，都不知道对方被挤到了何处。 “小玖——” “旭尧——” 人们的喧闹之声盖过盖过了石玖卿与旭尧呼唤对方的声音。人们大声赞扬着林小姐的美貌，催促着她快些扔下手中的绣球。那些那些观望着林家小姐容貌的男子都蜂拥而至，如此貌美之女子，谁能不想要！ “林小姐！扔绣球啊——” “林小姐，你真美啊！” “快扔啊！！！” 尽管人群已经躁动成了一锅粥，阁楼之上的林小姐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毫无动作。 又是一阵击鼓之声，蓝衣男子再次发话，“大家稍安勿躁，不要吵闹，安静一些，不然，会吓到小女的！”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就在人们还在准备之时，红色的绣球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绣球竟已经“名花有主”了。 这也太快了了些吧…… 石玖卿正想着，是哪位公子中了如此好彩头，竟能娶到如此美娇娘…… 待人群散开，拿着绣球之人出现在石玖卿眼中—— 旭尧！！！ 阁楼之上的蓝衣男子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墨绿衣的公子，小女的夫婿，便是你了！” 石玖卿愣愣的看着那蓝衣男子笑得一脸谄媚，又看到他身旁的女子笑得一脸娇羞。转头看向旭尧，他亦是同她一样的蒙圈的表情…… 石玖卿连忙走到旭尧身旁，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是你自己抢的？莫不是，你看上这林姑娘啦！” 旭尧愣愣的摇了摇头，“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抢的，我还以为是你看上了这家姑娘才会抢的绣球，我还想赶紧祝福你呢！”石玖卿皱着眉头说道不是你抢的，难不成还是它自己跑过来的？！” 旭尧又愣愣的点了点头，“是……” “我的天帝大老爷啊……哎呦……那你到底想不想娶人家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石玖卿轻声问道。 旭尧激动的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想！小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始至终心中只有你一人！” “……”石玖卿十分无语，“不是，大哥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正说着，那蓝衣男子已从阁楼之上走了下来。 “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啊？”蓝衣男子笑着问道。 不知为何，石玖卿总觉得这男子笑得一脸谄媚。 见旭尧沉默不语，那男子继续说道：“既然小女的绣球砸到了公子，那公子必定是与小女有着深厚的缘分。既然如此，你们两人的婚事，老夫便也是极其赞同的……” “我不赞同！”旭尧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把将手中的绣球塞给了男子，极其认真地说道，“林员外，旭尧乃一介武夫，什么都不懂，妄不敢求娶林家姑娘。所以，这婚事，旭尧绝不答应。” 说完，旭尧拉着石玖卿的手腕，便想离开此处。 “站住！”蓝衣男子大声呵斥道，“抢绣球这种事，是你想要便要，不想要便随手扔掉的事吗？！给我抓住他们！” “是！” “是！” “是！” 第二百零四章 林毓染 “抢绣球这种事，是你想要便要，不想要便随手扔掉的事吗？！给我抓住他们！” 话音刚落，从那蓝衣男子身后冲出来三个壮硕的大汉，直冲旭尧与石玖卿二人而来。 旭尧顿时脸色铁青，语气冷漠的说道：“林员外，这是要逼婚吗？” 林员外大声说道：“公子，不是老夫非要逼婚。自古抛绣球招亲皆是得绣球者娶亲，绣球到了你手中，你现在却说不愿娶我女儿。如今，全镇的人都知道你拿到小女的绣球，若你不娶，我林家颜面何存？此事既已成定局，便由不得你不娶！” “哎呦，真是好笑！”石玖卿从旭尧身后走出，缓缓说道，“人家既不愿娶，又何必强求？我记得有一句俗语，叫做‘强扭的瓜不甜。’不知，林员外有没有听过呢？” “你又是何人？！”林员外眼睛微咪，上下打量着石玖卿。 “我是谁，不重要。”石玖卿轻笑一声，“重要的是，如今林员外这么一闹。怕是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林员外的女儿嫁不出去，竟到了需要老爹逼着别人娶了自己女儿的地步。啧啧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失了体面？” 石玖卿微笑着转眸看着林员外，“您说，是也不是？” 周围围着的那些原本来抢绣球的人，没想到还能看到如此一出好戏，都在那里窃窃私语着。 林员外看着周围人谈论着他们一家时的嘴脸，顿时怒气中烧，咬着牙说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多谢夸奖。”石玖卿抱拳作揖，冷笑着讽刺道。 “今日，不管你们说的再天花乱坠，都别想轻易离开这儿。出尔反尔，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混小子！”林员外怒喝一声，朝着那几个壮汉招了招手。 那几人朝着石玖卿二人冲去，石玖卿伸出手，“慢着！你们确定要动手？” “混小子，莫不是怕了！”林员外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 “怕？”石玖卿轻笑一声，“怕倒是不怕，就是担心，伤到你们，那多不好？” 本着不想伤害到凡人的初衷，石玖卿一忍再忍，实在不想与他们动手。她一个神仙，若是传出去与凡人打了一架，可当真是失了面子啊！ “住手。” 身后传来一声极其温柔的声音。 林小姐？ 那林小姐缓缓从后面走开，她迈着莲花小步，每一步都是慢而稳。她细长白皙的双手搭在腹前，礼数周全至极。走近一看，这女子的身影颇有些瘦弱，像是那种久病缠身的孱弱。用“弱柳扶风”四字形容，再合适不过。 她依旧是一身火红的嫁衣，漆黑的长发披在身后随风飞舞着。她脸上戴着一个薄薄的白色面纱，遮挡住她那倾世的容颜。一双如同琉璃一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灵动而富有巨大的吸引力。 林小姐缓缓开口，语气温柔似水：“爹，既然这位公子不愿意。我们，又何必强求。” 未等林员外言语，她便转过头，眼眸中极力隐忍着泪水。她朝着旭尧轻声说道：“两位公子，实在对不起，给两位添了麻烦。毓染不知公子并无求娶之意，便贸然丢下了绣球。此事，是毓染的疏忽。爹爹爱女心切，才会与你们大动干戈。还请两位公子，莫要怪罪……” 这一番话说的，足足能表现出这林家小姐的善解人意与通情达理。若是旭尧他们两人再拒绝下去，反倒显得他们咄咄逼人了。 “姑娘既是无意，在下又岂有怪罪之理？更何况，这件事，旭尧也有着责任。”旭尧淡淡的说道，语气却充满了悔意，“今日委实不该凑此等热闹。” 那林姑娘闻言，眼眸中的眼泪总算憋了回去。她转过头，朝着那林员外说了些什么。 石玖卿看到那林姑娘跟那林员外在窃窃私语，自己也扯了扯旭尧的袖子，小声问道：“你是当真不想娶这林家姑娘？” 旭尧点了点头，“自然。旭尧心中，再容不下第二人。” “……”石玖卿皱着眉头，有些无语的说道，“我没空跟你在这儿瞎闹。先不说，我心中已有了怀瑾。最主要的是，你在我这儿，就是小屁孩一个。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跟这姑娘年龄差距太大了，那咱们俩又何尝不是？” “……反正，我是不会娶她的。”旭尧不去看她，自顾自的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拧呢？！”石玖卿抬起手，扭了一把他的胳膊，“我跟你说，她的绣球既然砸中了你，就说明你们两人是有些天定的缘分。说不定，你们两人之间就有着那命中注定的红线呢！你现在要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玖卿，我不想与你说这些。”旭尧语气中含了些许的怒气。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石玖卿看他态度如此坚定，人家不愿意，自己又何必操心。 “唉，算了算了，还是想办法离开这儿吧。我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石玖卿挥了挥手，无奈地说道。 “嗯。” 那林家小姐小心翼翼的朝着她爹说道：“爹，今日之事，就此了结吧。孩儿本来就不愿嫁人，若不是爹爹非要逼迫孩儿，毓染今日绝不会站在这阁楼之上。现如今还闹了此等笑话，也丢够了人了，赶紧让人家走吧。” “毓染，话怎么能这么说！你现在让他们走了，你让爹的脸面往哪儿放！”林员外皱着眉头，小声数落着林家姑娘，“更何况，他们今日若是走了，你这名声怎么办？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爹，你别说了！”那林姑娘的语气中已带了颤音，眼眸中又续上了泪水。似乎她爹再说一句话，她的眼泪就要就流下来一般。 见到自己的姑娘如此模样，林员外连忙摆了摆手，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好了好了，爹不说了不说了。毓染，你别哭啊！你这身子本来就不好，还如此伤神，真是要了命了啊！” 第二百零五章 好办法 尽管林员外如此说到，那林毓染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向下流淌。那林姑娘从袖子中拿出一方手帕，轻拭着脸上的泪水。 突然，手帕上的一起阴影让石玖卿皱起眉头。 妖气？ 石玖卿不自觉地抓住了旭尧的胳膊，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毓染的手中的帕子。 手上的力道让旭尧的胳膊微微感觉有些疼痛，他低下头看着石玖卿，轻声问道：“小玖，你怎么了？” 石玖卿仍旧直直的看着林毓染手中的帕子，“旭尧，要不，我们先跟她们回去吧……” “你说什么？”旭尧皱着眉头问道。 石玖卿表情严肃的看着他，缓缓说道：“我说，我们跟她回去。” 说罢，重新转过头看向那方帕子。 旭尧亦是注意到了她的异处，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林姑娘手帕上的异处。 “这是何物……”旭尧喃喃说道。 “说不清楚，”石玖卿低声说道，“像是妖气，又像是……鬼？” 旭尧皱着眉头，轻声问道：“小玖，又要热心肠了吗？” “总不能坐视不理啊……”石玖卿额间的火焰花钿闪过一丝红光，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缓缓说道，“是妖是鬼，看看就知道了！” “林员外说的没错。”石玖卿展开手中的折扇，面含微笑的说道，“今日旭尧若是就这么走了，姑娘的名声肯定就要被毁掉，名声都保不住了，更遑论嫁人一说了。” “你这小子，休得胡言！”林员外闻言，怒喝一声。 听到石玖卿这番话，林毓染眸子中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自己虽然并无嫁人之想法，可是，她毕竟也是受过三纲五常，伦理道德的教化。名声这种事情，对一个姑娘来说何等重要，她岂会不知道？ “林员外莫要着急，玖卿有个法子，定能解决眼前的问题。”石玖卿轻摇着折扇，缓缓说道，“就是不知，林员外愿不愿意配合了？” 林员外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怕是都在等着看他们林家的笑话。若是再这么僵持下去，他女儿的名声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你……有何办法？”林员外颇有些不情愿的问道。 石玖卿轻笑一声，走到林员外的身旁，以折扇捂面，以他们三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办法就是，我与旭尧假意答应了这门亲事，跟您回府。等过了这个风头，您随便找一个旭尧的不是，说他配不上你的女儿，这婚事也就就此作罢了。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既保住了毓染小姐的名声，又不至于让我兄弟太过为难。您说，是也不是？” 林员外迅速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这混小子说的，也有一定的合理之处。回到府中，再做打算吧。若是那旭尧人品不好，这婚事便作罢；若是可以的话，反正到那时候，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逃也逃不掉了！ “林员外莫要想着强留人，我们随您回府，可不是做‘砧板上的肉’的。更何况……”石玖卿轻笑一声，“恐怕你府上，也没人是我们的对手。” 林员外没想到自己的心中所想竟被这小子看的一清二楚，他尴尬的咳了咳，朝着林毓染缓缓说道：“毓染，你觉得，这位公子所说的怎么样？” “……这是，最好的办法。”林毓染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林员外微微叹了口气，朝着石玖卿说道：“既然我女儿都没有意见，那便依你。” “得嘞！” 石玖卿重新走到旭尧身旁，“妥了。” …… 来到林府，这林府之中，各处所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进门入眼的便是一座巨大的假山，流水缓缓从上而下流淌而下，流入装满了鲤鱼的池塘之中。院子里，有大株木槿花兼着芭蕉。北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池塘之中，清泉一岸，皆是盛开的木槿花。 “毓染姑娘喜欢木槿花？”石玖卿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像是十分随意的问道。 “嗯，喜欢。”跟在林员外身后的林毓染淡淡的回答道。 “倒是别具一格。”石玖卿轻笑一声，缓缓说道。 “公子过奖了。”林毓染仍旧是语气淡淡的说道。 来到厅堂之中，林员外坐在主位之上，石玖卿与旭尧坐在了林员外的右手边。 吩咐下人准备好一个屏风，林毓染便坐在屏风之后，静静的听着他们三人之间的谈话。 “林伯，准备茶水。”林员外朝着一个老人说道。 “是！” 那老人连忙作揖下去，礼数周全。 石玖卿看着林员外那充满了敌意的眼神，轻笑一声说道：“方才匆忙，还未介绍自己。晚辈石玖卿，这位‘有幸’林小姐的绣球砸中之人，名唤旭尧。” 石玖卿转过头给了旭尧一个眼色，旭尧瞬间会意，接过她的话说道：“我们两兄弟，都是京城人氏。平时最大的兴趣，便是游山玩水。路过此地之时，看到人群如此热闹，便想去凑个热闹。却未曾想到，竟是抛绣球招亲，还搞出如此大的乌龙，实在过意不去！” 说着，旭尧便举手抱拳，坐着作了个揖。 “哼。”那林员外冷哼一声，并未接下两人的话。 石玖卿并不在意这人的无理，倘若她是这个林员外，若是自己的女儿遭受了这样的事，怕是早就闹翻了天了！还心平气和的在这里跟你谈，不可能！ 为了缓解气氛，石玖卿转移了话题。 “我听别人说，林员外搬到这镇上已有八年之久，却从未有人见过林姑娘。这是为何呢？” 这话虽然朝着林员外说，却显然是说给林毓染听的。 屏风之后的林毓染轻咳两声。缓缓解释道：“母亲早产，所以毓染自幼身体便不好。来到此处后，更是到了无法出门的地步。父亲为了毓染的身体，便只好将我封锁在家中。这样，也是为了我好……” 第二百零六章 该你们了! “父亲为了毓染的身体，便只好将我封锁在家中。这样，也是为了我好……” “原来如此，”石玖卿追问道，“既是身体的原因，那毓染姑娘，可请过郎中？” “自然。不过，都是老毛病了。”毓染轻声回答后，便不再言语。 她所受过的教育，并不允许她如此跟一个男子讲太多的话。 林员外手捂住嘴轻咳一声，唤回石玖卿的注意力，“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两位公子便先去休息吧。具体如何，明日再细谈。小慈，送小姐回放喝药。林伯，带两位公子前去客房。” 石玖卿微笑着，朝着旭尧使了一个眼色，便跟着林伯走出了厅堂。 林伯把两人安排到相近的两个客房之中，便退了出去。 石玖卿坐在桌旁，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一下一下轻扣着桌面，仔细回想着方才那方帕子上的污秽之物。 “小玖，你当真要留在此处？”旭尧外她的身旁坐下，轻声问道。 “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石玖卿微微抬眸看他一眼，反问道：“你有正事？你若是有事要办，离开便是了。” 旭尧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正事？我只是担心，那林员外会逼迫我娶林小姐。到时候，你我离开，便不那么容易了。” “人家姑娘如此美貌，又不是赔钱货，还上赶着让你娶人家呀！”石玖卿白他一眼，“你说你也是，不喜欢人家干嘛要接绣球？又不想娶，你说这样让人家姑娘以后怎么嫁人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旭尧有些委屈的解释道，“我当时，一门心思想要找到小玖。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那绣球就已经在我手里了。我也很懵……” “你快得了吧！”石玖卿托着下巴，“无情”的说道。 旭尧委屈的低着头，半声不敢吭。 “对了，你方才进院子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木槿花？”石玖卿微微侧头看向旭尧。 旭尧仔细回想了下，缓缓说道：“当时并未仔细查看，是有什么不妥吗？” 石玖卿摇着头说道：“说不上来。我总觉得那些木槿花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嘶——到底……到底是哪不对呢？” …… 林毓染回到自己的房间，身体十分疲惫。她正躺在床榻上喝药之时，便听到有人敲门之声。 “小慈，去开门吧。” “是，小姐！” 小慈放下手中的药碗，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房门缓缓打开。 “老爷？” “嗯。”林员外负手站立于门外，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先下去吧。” 小慈回过头看了一眼小姐，便悄悄退下了。 林员外走进房间，缓缓关上房门。 “爹？” “嗯，”林员外走到林毓染的床榻边，看到床头之上的药碗，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叮嘱道，“毓染，赶紧把药喝了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林毓染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她轻轻把药碗重新放在原处，缓缓说道：“爹，女儿……真的不想嫁人。您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好不好？” “毓染，爹折腾这一阵子，都是为了你好啊！”林员外说道，“那位方外之人说过了，只要找到你命中注定之人，便能治好你的身体！这又怎能全是强人所难呢？” 林毓染微微蹙起眉头，柔声劝慰道：“爹，女儿都已经病了十几年了。如今，怎会因为一个男人就能够恢复健康呢？那些话……不过是那人的一些安慰之词，又怎能相信？” “胡说！多亏方外之人相救，我的女儿才能活到现在。爹怎么可能不相信他？”林员外有些激动的说道，“那人说，六月十一，与阁楼之上抛下绣球，定有华服公子得之。照现在的情形，那人所言，句句成真，岂有不信之理？” “爹……” “好了，毓染，不要再说了。”林员外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劝慰道，“爹这次来，就是让你能够安心养病。其他的，就交给爹。不管那旭尧是不是你命中注定之人，总要试探过才知道啊！” 未等林毓染回答，林员外便起身说道：“好了，毓染，你先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 林毓染看着林员外离去的身影，紧锁的眉头迟迟无法松开。 …… 是夜，一伙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走到石玖卿与旭尧的房间之外。其中一人朝着另外五个人使了使眼色，六个人迅速分成两波。 为首的两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长管，戳破房间的纸窗户，朝着屋内缓缓吹进一些烟雾。 一刻钟后，那人又朝着另外五个人使了使眼色。五人得令，缓缓剥开房门的木栓，悄悄走了进去。 一众人朝着床榻走去，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糟糕！上当了！ “几位兄台，是在找我吗？” 众人齐齐回头，便看到一身白衣的公子面含笑容的侧坐在窗户之上，手中轻摇着折扇，风度翩翩的模样。 几人心道不好，还是走为上策！ 三人齐齐跑到房门，那白衣公子瞬间移动到他们面前，伸出胳膊挡住他们的去路。 “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这是急着要去哪儿啊？” 语气之中，充满了讽刺。 “我们兄弟不想与你为难，赶紧放我们离开！”为首之人大声喊道。 出了如此变故，在不知对方的底子之前，绝不可贸然出手。 “呦，是吗？不想与我为毛，可本公子今日，却想与你们为难，你们，当如何？”石玖卿唇角挂着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语气却冰凉至极。 “大哥！别跟他废话了。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打不过他一个！”说着，那人就要冲向前去。 就在要跟石玖卿动手之时，旁边旭尧的房间飞出三个黑衣人。这……这不是他们的人吗！ 石玖卿转头看了一眼被旭尧扔出去的三个人，“啧啧啧，嘶——几个男人如此被人扔出去，也太难看了些吧。” “本公子玩够了，现在，该你们了！” 第二百零七章 装傻充愣 一个时辰前。 厅堂之中，房门紧闭。林员外坐在厅堂的主坐之上，而主坐之下跪着几个蒙面的黑衣男子。 “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今日之事，想必你们已然知晓。我林家的脸面，全都败在了这两个人的手上。这口气若是能咽下去，我林左堂枉为人！”林员外愤恨的拍着桌子，压着声音嘶吼道。 “那主子，想让我等如何做？”为首的黑衣男子恭敬的回答道。 “今日抢到绣球的那个男子，将他迷晕带到密室。他一日不松口，便将他封锁在密室一日。他若一年不松口，便将他囚禁一年！”林员外眼神之中皆是怒火，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至于那个白衣小子，绑起来，扔到河中！是死是活，全凭造化。” “是！” 六人齐齐应答，恭敬退出。 林左堂坐在厅堂之中，静静的等待着他们几人回来复命。 时间渐渐流逝，过了一个时辰，那几人竟还未回来，林员外心中渐感不安。 又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几人回来，林左堂再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他站起身，疾步朝着客房走去。 走到客房那边时，林员外故意放慢脚步，试图打探一下那里的情况。灯火通明的客房让林员外心中“咯噔”一下，慢慢走上前，便看到石玖卿的客房大敞着。 两人端坐在正对着房门的桌前，桌上摆着一个棋盘，两个人正兴致勃勃的下着棋。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他们没有行动？！ 不，不可能！这么多年来，自己下达的命令他们从来都不可能不去完成。难道说……任务失败了？可他们人呢？！ “林员外？”石玖卿瞥见了站在院外的林左堂，十分热情的问道，“林员外站在外头做甚？” “老夫……”林员外正想着托辞，便被石玖卿打断。 “难道林员外也睡不着，才出来散步的？”石玖卿轻笑一声，“这不，我与旭尧兄有些认床，实在睡不着觉，所以便起来对弈了。” “两位公子，好生……雅兴。”林员外语气生硬的回答道。 旭尧端坐在桌旁，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石玖卿突然拍了拍手，说道：“哦对了，林员外，有件事晚辈想要提醒您一下。我看您府中的建造，的确风雅至极。不过安保问题，是的的确确应当提高一下了！不要把银子，全都花到建园子上，是不是？” “石公子这话，从何说起？”林左堂咬着牙问道。 石玖卿轻笑一声，站起身来，伸出手做出一副邀请状，“从何说起，还要请您进来瞧一瞧才是啊！” 林左堂眉头紧蹙，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愈盛。 犹豫了几下，林左堂还是迈着大步走了进去。绕过桌子，便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六个黑衣人。 滔天的怒气让林员外脑袋有些发懵，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桌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林员外这是受惊了吧！”石玖卿忍住笑意，面上装傻充愣的说道，“今日闲来无事，便替您抓到了这几个小贼。不过，林员外还是要加强府中的巡逻呀。若是这群人不小心闯到了林小姐的闺房……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就算是她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了！”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林员外喘着粗气，咬着牙问道。 “我想说，”石玖卿轻笑一声，“害人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您说，是不是？” 见林员外沉默不语，石玖卿看向旭尧。旭尧应声答道：“小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看到林员外只剩出气不见进气，石玖卿知道这老头怕是真的被气的不轻。便只好决定不再继续装傻充愣。 “林员外，”石玖卿收起一副纨绔子弟的面容，将林员外按在桌旁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石玖卿缓缓说道：“林员外，玖卿也不在这儿跟你绕弯子了。你心中什么想法，我一清二楚。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亦是心知肚明。我之前便告诉过你，不要想着做什么小动作。因为你的府上，没人是我们的对手。” 林员外咬着牙，沉默不语。 石玖卿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缓缓问道：“林员外，难道派遣杀手，这便是你们林府的待客之道吗？” 闻言，林员外再也隐忍不住怒气。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吼道：“你这个混小子！都是因为你，我们林家的脸面才如此被侮辱。不惩治你一番，难消老夫心头之恨！” 石玖卿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水饮尽，“从始至终，玖卿都没有半分想要侮辱林家名声的意思。林员外对我的误会，还真是大到离谱啊！” “没有想侮辱林家？”林员外冷笑一声，手指着旭尧说道，“你们没想过？可你们的言行却早已证明！” 旭尧接下话茬，轻声说道：“今日之事，本就是意外。旭尧并无娶妻的打算，怎能因为绣球便随意耽误了林小姐的一生的幸福？还请林员外冷静一下，莫要动怒气伤了身子才是。” 林员外冷哼一声，丝毫不领情。 既然没有商量的余地，那她们只能把留在林府的目的说出来了。 不过在那儿之前，她们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石玖卿站起身，一手提着绳索，便将那六个黑衣人提了起来。慢慢解开捆绑着他们的绳索，石玖卿淡淡的说道：“我跟你们主子，有话要说。出门左拐，顺带把门带上。” 为首的黑衣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连拉带拽的将几个兄弟拉了出去，顺带把房门关上了。 这两个人的身手，根本不像常人所有。他们六个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对手。所以，决不能与他们硬来。 六人虽听了石玖卿的话走了出去，却也不敢走的太远。若是他们的主子出了什么好歹，他们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唉……今日这到底是摊了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啊…… 第二百零八章 证明 “你们要干什么？”林员外看着石玖卿的动作，站起身后大声问道。 石玖卿轻笑一声，将林员外重新按回椅子，并为他斟满茶。 “林员外稍安勿躁，别激动，听我给您细细说来。”石玖卿说完，坐在他的身侧，又为自己斟满茶。 “既然林员外不相信玖卿，那我俩便就不跟您绕圈子了。”石玖卿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咂了咂嘴继续说道，“旭尧与在下之所以留在此处，也不全是因为想要保住林家的面子，而是因为……” 林员外侧视着石玖卿，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不知为何，林员外的心中竟微微有些紧张的。 “您的园子里，有妖。” 石玖卿饮尽杯中的茶水，瞥了一眼紧张无比的林员外，缓缓说道。 “一派胡言！” 林左堂拍案而起，震的桌子上的茶杯都倒了下去，茶水流淌了一地。 石玖卿轻笑一声，她就知道，他不可能会相信的。 “疯言疯语，老夫的园子里怎么可能会有妖！”林左堂彻底被这个混蛋小子的言语激怒了。 这混蛋小子，不仅侮辱他的毓染，还如此污蔑他的园子，实在是可恶至极！ “林员外，玖卿所言，句句属实。”旭尧又继续说道，“我等为何要欺骗您，这对我们又有何好处？” “谁知道你们是何居心？”林员外讽刺到，“难道，你们是要贪图我的园子？！” “噗呲——”石玖卿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贪图你的院子，哈哈哈哈……我们若是要贪图你的院子，我直接让旭尧娶了林小姐多好。林员外上了年纪，林小姐身体又抱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去见阎王爷了。到时候，等林员外跟毓染小姐一死，旭尧得到院子，那便是名正言顺轻而易举之事。我们，又何必大动干戈的做这些事呢？” 林员外仔细想了想，这话也并无什么不妥之处。这么想着，林员外又不自觉重新坐回凳子了之上。 “林员外，玖卿方才所言，并不是一派胡言，而是有着根据的。”旭尧缓缓说道，“这么跟您说吧，我们两兄弟，乃修炼之人。所以，我们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不仅如此，还懂得一些小小的法术。” 林员外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人，一时间竟有些缓不过神来。 “你……你们怎么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林员外断断续续的问道。 石玖卿轻笑一声，“您说怎么证明，就可以怎么证明。” “那……”林员外想了想，说道，“修炼之人，会不会变化之术？” “小菜一碟。”石玖卿说着，站起身摇身一变，便变成了林毓染的模样。 “毓……毓染？！” 林员外惊呼一声。 “错！”“林毓染”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看到如此笑意的“林毓染”，林员外便知道，眼前这个人，绝不是他的女儿。毓染的脸上，从不会露出如此笑容。 石玖卿再次摇身一变，这次，竟变成了林员外的模样。 林员外一下子坐在凳子上，他咽下一口口水，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总算平复了下来。 石玖卿看到如此模样的林员外，便知道，他信了。 “现在，信了吗？”石玖卿转身，重新变成那副白衣华服公子的模样，手中拿着折扇，缓缓说道。 “信……老夫，且信你们一次……”林员外缓缓说道。 “一次就够了。”石玖卿重新坐回桌旁，“告诉你我们的身份，便是让林员外好有个心理准备。因为你的院子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猜想，令爱的身体不好，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林员外连忙追问道。 石玖卿摇了摇头，“现在，我还不能确定。那个东西，像妖，又像鬼。而且，我还无法确定它的位置，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你既然不知，又为何如此笃定这院子有‘不干净的东西’？”林员外问道。 对于他的问题，旭尧回答道：“林员外是否记得，今日林小姐因为跟您争论不休，便开始啼哭起来？” 林员外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啼哭之时，林小姐手中拿着一方帕子。”旭尧缓缓说道，“那帕子之上，就沾染着一道黑色的妖气。” “什么！！！” 林员外有一次拍案而起，说着就要冲出门外。 “站住！”石玖卿低喝一声，“林员外这要去哪儿？” “我……” 还未等林员外回答，石玖卿便打断道：“若是想要去林小姐那里拿走手帕，大可不必如此。” “为何？” “那团妖气附着在手帕之上，只是为了跟在林小姐的身上可以出来。现在，恐怕已经回到了它的老巢了！”石玖卿缓缓说道。 “那怎么办！”林员外颇有些激动的说道，“石公子，你一定要救救小女啊，她才十八岁啊……” 林员外说着，便要往地下跪去。 石玖卿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搀起，“林员外如此大礼，玖卿可承担不起。” “林员外放心，玖卿既和我留在了林府，便是要替您解决问题的。”旭尧轻声解释道。 “那……那就多谢两位公子了！”林员外抱拳，朝着石玖卿两人恭敬地作了个揖。 “林员外不必如此多礼，您先坐下，好好跟我们说说，毓染姑娘的情况吧。”石玖卿放缓了自己的语气，“据我所知，林姑娘是到达这个地方之后才变得更加羸弱不堪，甚至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可是在我看来，这个院子风水极佳，与林姑娘的八字并不冲突，绝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确实如此。”林员外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毓染，就是来到此处之后，身体便愈发不好。我本想换一个环境，或许对毓染的身体康复会有一定的好处，却未想到，变得更加严重了。” 第二百零九章 方外之人 “毓染就是来到此处之后，身体便愈发不好。我本想换一个环境，或许对毓染的身体康复会有一定的好处，却未想到，却变得更加严重了。” “事情，还要从八年前说起……” “毓染遗传了她娘亲，从一生下来，便患上了心疾。而且，她又是早产儿，身体便更加孱弱。我和毓染的娘亲用尽了天下药石，好不容易才让她活了下来，可身子还是落下了很大的病根，需要每日饮药才能保证活命。” “八年前，她的母亲染了重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重病身亡。那个时候，毓染亦是大病了一场，卧床不起。为了不再让她睹物思人，也是为了换一个环境，或许对她的身体能有好处。所以，结束了毓染娘的葬礼，将她的棺桲入了陵墓以后，我便卖了老宅子，举家搬到了这里。” “来到这里以后，毓染一直卧床不起，吃了许多药都不见起色。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她沉浸在她母亲的去世之中无法自拔，才会如此。可后来我发现，她的心疾变得更加严重。只要她情绪一激动，心口之处便会疼痛难忍，难以呼吸。到了后来，甚至到了需要每日以汤药作饭，才能勉强维持性命的地步。看着毓染如此模样，我是疼在心里，却难以言说，恨不得能够代替她体验这种痛苦！” 石玖卿听着他的话，忽的想起一千多年前，他跟怀瑾还未曾认出彼此之事，只要自己每次情绪激动，他便会跟着心疼。那种心痛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 “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懂。”石玖卿突然发声，缓缓说道。 旭尧看着她，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 他知道，她说的是怀瑾。 林左堂未曾应答，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如此，八年来，我一直将毓染封锁在家中，从不让她踏出门半步，也是为了她的身体。而就在三年前，府中来了一个方外之士，给了我们生的希望。” “方外之士？”石玖卿眉头微蹙起来。 “对，方外之士！这个人，仿佛神仙一般！他给了老夫一枚仙丹，给毓染服下之后。次日，毓染竟能下地走路了！就连这次抛绣球招亲，他也预言的十分精准？” “林员外的意思是，抛绣球是那名方外之士授意的？”旭尧轻声问道。 “嗯，可以这么说。”林员外说道，“他说，今日抛下绣球，得绣球之人必为华服公子，乃毓染命中注定之人。并且，他能够让毓染恢复健康。所以，老夫才执意要旭尧公子留下……” “原来如此。”石玖卿点了点头，“您是认为，旭尧能够给林小姐冲喜？他俩成婚，林小姐的心疾便能好转？” 旭尧垂着眸，半声不吭。 “应当是这个意思……”林员外有些局促的说道，“老夫也不太清楚。那名方外之人也未曾说清楚到底如何，只说到时便见分晓。” “林员外，难不成，您还真的相信冲喜之说？”石玖卿轻笑着问道。 林员外撇了撇嘴，“自是……自是不信的。” “但是为了毓染小姐，你又不得不信，是不是？”石玖卿反问道。 林员外躲避着她的视线，不再看她。 石玖卿轻笑着说道：“冲喜是不可有所好转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揪出缠着你令爱的鬼东西。我想那个人的意思，就是知道我们两个，能够抓住那个‘不干净的东西’吧。” 林员外颇为动容的说道：“我林左堂这一生，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就算……赔上我这条命，也要救我的女儿啊……” “林员外，玖卿现在，还无法查明纠缠于林小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所以，您先莫要声张，待我考察清楚。不出三日，定能够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到时候，还请林员外不要再阻拦我俩离去了。”石玖卿缓缓说道。 “那是自然！”林员外抱拳说道，“此番抛绣球招亲，也是为了能够治好毓染的病。只要你们能够帮我治好毓染的病，林某定当奉上黄金万两，并且绝不阻挡二位离开！” “黄金就算了，”石玖卿面带笑容，“林员外，时候不早了，我看您还是快回去歇息吧。” “也好。”林员外站起身，准备起身告辞。 “对了，林员外，今晚所言，决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林小姐。”石玖卿微微挑眉，“我怕，毓染小姐会受不起如此惊吓。” “好，林某明白了，告辞。” 林左堂离开房间之时，天边已经微微露出了亮光。天空之中泛着鱼肚白的颜色，今日，必定是个晴朗的日子啊！ 林左堂离开之后，石玖卿一直坐在桌旁，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扣在桌面之上，一下一下轻点着。 “这林员外，可真是爱女心切。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惜千里迢迢远走他乡来到此处，还如此听从一个陌生人的话。啧啧啧，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石玖卿不禁感叹道。 “嗯。”旭尧淡淡的回答道。 看着跟她一样坐在桌旁一动不动的旭尧，石玖卿出声问道：“你怎么还不回房？想在我这儿睡啊？” 旭尧缓缓说道：“我不困。” “哦。不困也不能在我这儿，回你的房间去！”石玖卿下了逐客令。 “小玖，你觉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这一切，好像就是在故意让我们干涉进来，就好像是给我们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一样。”旭尧看着她，神情严肃的说道。 石玖卿看着他的专注的眼睛，噗呲一笑，“谁会陷害咱们俩啊？你说咱们俩有什么好被陷害的啊？我这身上，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设下陷阱啊？” 旭尧看着她笑魇如花的模样，好看的赤红色眼眸弯成交两个月牙的形状，竟一瞬间失了神。 “旭尧——” “旭尧！” “啊？” “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 石玖卿好奇的问道。 “没……没什么。” 旭尧躲避着她的视线，不再言语。 为什么，她对他从不设防？ 他…… 该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章 采集露珠 石玖卿难得起了一个大早，她站在林府园子中的木槿花团前，静静的出着神。 实际上，她根本就未曾睡着。 一方面担心怀瑾跟六师兄他们几个人的安危，日暮时分她放出去几团赤磷焰，到现在还没有怀瑾他们的任何消息，她怎能不担心。 另一方面，她心中又担忧着大师兄。大师兄的身体越发虚弱，也不知道万毒丸能不能让大师兄撑过两个月。 还有依依，万一……万一怀瑾他们没能取回五毒藏的解药。万一……大师兄未能等到他们几人归来。依依该怎么办？她现在，喜欢大师兄正在鼎盛时期，若是大师兄出了什么好歹，自己该如何劝慰依依。 石玖卿能看出来，依依，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但实际上早就乱了方寸。若不是之前洛封师兄为她安置好了一切，恐怕她早就不知该怎么办，只剩下哭了…… 石玖卿正出神的想着，便被一阵脚步声唤回神来。她转过身，看到来人，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毓染小姐。” 收起折扇，抱拳作揖，礼数周全。 一身豆绿色衣裳的林毓染站在距离石玖卿五步远的距离，她低垂着眼眸，微微俯身行礼。 “石公子。” 此时的林毓染，脸上带着一个绣着木槿花的白色面纱，身着豆绿色的齐胸襦裙，一道白色的披帛松松垮垮的搭在她的胳膊上。外面披着一个纯白色的斗篷，斗篷上的帽子将她半个脑袋都遮挡住，巨大的将她小巧的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 “毓染小姐，这一大早天还未亮便起来了，委实勤快的很。”石玖卿微笑着说道。 林毓染柔声说道：“公子过奖了。” 实际上，在石玖卿到达园子没多久，林毓染便来到了此处。原本想等待石玖卿离去她再做自己的事情，却未曾想到他竟在此出神，久久不肯离去。没有办法，若是再耽误下去，恐误了时辰，她只好故意发出了声响。 石玖卿看到林毓染身旁的丫头，手中拿着一个竹篮，不知何用。 “毓染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林毓染看了一眼身旁的丫头，那小丫头瞬间会意，接过石玖卿的话茬。 “我家小姐要采集露珠。”丫头小慈回答道。 “采集露珠？” “嗯！”小慈重重的点了点头。 “为何，要采集露珠呢？是有什么大的用处？”石玖卿轻声问道。 “是要为我煮药。”林毓染轻声回答道，“几年前，有一位高人叮嘱过毓染，定要用晨起时木槿花上的露珠煎药，才能发挥出汤药的最大功效。” 石玖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毓染小姐所说的高人，是那位救你的方外之士吗？” “石公子怎么知道？”林毓染语调微升，从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自然是林员外告诉在下的。”石玖卿未曾继续说下去，说的再深一些，怕是就要暴露了。 “……”林毓染沉默不语，只是缓缓低下了头。 “毓染姑娘身为林家小姐，竟也如此事事亲历亲行吗？”石玖卿问道。 “毓染觉得，采集露珠只有亲力亲为，才能见效。这种事情，不想假手于人。” 石玖卿微微挑眉，转过身摘下一朵木槿花那在手中，“毓染小姐，真的相信，身体好转是露珠的功效吗？” “毓染……不知。”林毓染缓缓说道。 “露珠难不成成了神药，还是说，全都是因为林小姐的心理作用？”石玖卿目光如炬，眼神如火焰一般灼热的看着林毓染。 林毓染被石玖卿如此眼神吓了一跳，她低下头，连连又向后退了几步。 “你这狂徒，怎的如此咄咄逼人！”小慈见她家小姐被吓到了，连忙站在林毓染身前，阻挡住石玖卿灼热的视线。 石玖卿轻笑一声，攥紧了手中的木槿花。 “反正我家小姐喝了露珠煎的药，身体大有好转，你怎能说露珠煎药无用呢？！”小慈有些愤恨的说道。 “小慈！”林毓染拽了拽丫头小慈的胳膊，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不可无礼。” “是……小姐……”小慈闷闷的说道，又转过头愤恨的看了石玖卿一眼。 林毓染向前迈出一小步，轻声说道：“石公子，我家的丫头不懂礼数，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石玖卿轻笑一声，“怎么会？这姑娘护主心切，赏赐还来不及呢，怎有惩罚之理？更何况，方才是玖卿失礼了，还望毓染姑娘莫要怪罪才是。” 林毓染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会。” “既然如此，玖卿便不打扰二位采集露珠了。请——”石玖卿转过身，伸手让步。 林毓染朝着石玖卿微微俯身行李，然后便向着面前的木槿花从走去。 丫头小慈从竹篮中拿出两个小玉瓶，递给了林毓染一只，两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林毓染白皙的手掌握着白玉瓶，想要专心的采集露水，却总能感觉到身后有一束目光在注视着她，让她十分不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那倒视线仍旧在注视着她。若不是面纱阻挡着她的面容，她那红透了的脸颊定是要让小慈她们全都看见了。 渐渐的，林毓染的注意力终于能够全部投入进去了。好不容易采集了半瓶露水，她已然是累的满头大汗。 “小姐，您休息一下吧！” 一旁的小慈看到她家小姐用长袖擦拭下汗水的动作，连忙扶住了林毓染的胳膊，轻声劝慰道。 “我没事。” 林毓染柔声回答道。 “嘶——” 突然，一道莫名其妙的声音闯入林毓染的耳中。 “什么声音？”林毓染轻声问道。 林毓染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可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未曾看到。 “小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林毓染一边观望着木槿花从，一边轻声问道。 “声音？”小慈仔细听了听，“没有啊，小慈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难道……是我听错了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英雄救美 石玖卿站在二人身后，唇角带着一抹笑意，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嘶——” 又是那道莫名其妙的声音。 “不对，就是有声音！” 林毓染顺着声音，轻轻拨开她面前的木槿花从，一道碧绿色的细长身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啊——” 林毓染大叫一声，恐惧感瞬间侵袭了全身。她连连向后退去，却被地上的石子绊倒，踉跄了几步后身子便向后倒去。慌乱之中，连脸上的面纱都被胡乱挥舞的手掌给打掉了下来。 一旁的小慈也被吓得坐在地上，傻傻的望着草丛，一动不动。 “毓染小心！” 两人身后的石玖卿眼疾手快，一把将快要摔倒在地的林毓染捞在了怀中。 林毓染巨大的冲击力让石玖卿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而林毓染却因为倒下之前便被石玖卿拉在了怀中，所以只是倒在了石玖卿的身上。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摔倒的蒙圈的那股儿劲儿，石玖卿双臂支撑着地缓缓坐了起来。 “毓染，你……你没事吧？” 石玖卿双手抱着林毓染的双肩，眉头紧蹙着。语气中既有焦急，又有担忧。 林毓染脸色煞白的倚靠在石玖卿的身上，眼神呆滞的看着那木槿花从，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我没事……” “方才发生何事了？”石玖卿连忙问道。 “蛇……有蛇！”小慈一只手颤抖的指着木槿花从，声音颤抖的说道。 “蛇？”石玖卿看向木槿花从，眉头紧紧蹙起，“如此繁华的这个园子，怎么可能会有蛇？” “真的是蛇！”小慈十分笃定的说道，她指着方才她们拨弄的那处花从，“就在那儿！” 石玖卿听后，站起身，将林毓染搀着扶起。她缓缓走向前去，拿着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拨弄着木槿花从，却没有看到任何活物。 “没有蛇啊。”石玖卿回过头，轻声说道，“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 “怎么可能？就算我看错了，小姐也不可能看错！”小慈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会的，我没有看错，”林毓染惨白的面容透露出她此刻的恐惧，“而且，我还听到了蛇的声音，不会有错的。” 石玖卿再次回过头，除了木槿花的茎叶，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既然你们如此笃定，那小慈姑娘，你自己过来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蛇？”石玖卿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我不去！”小慈疯狂的摇着自己的头，打死她都不过去！ “那毓染，你过来看看，真的什么都没有的。”石玖卿柔声说道。 “不……不要，我……我不过去……”林毓染咬着下唇，声音带着哭腔，“我害怕……” 石玖卿微微叹了口气，她走到林毓染的身旁，面对着她双手放在她的双臂之上，柔声说道。 “毓染别怕，真的什么都没有，相信我，好不好？” 石玖卿赤红色的眼眸之中满是柔情，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毓染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好。”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双手放在胸前。林毓染低着头，心中不断的默念着“别怕……别怕……” “乖，别怕，睁开眼睛就好。 听了他的话，林毓染咬着下唇，缓缓睁开了眼睛。 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 原来那发现蛇的地方，只是横倒的一个花茎而已。 “现在相信了吗，嗯？”石玖卿面含着微笑，轻声说道。 那句“嗯？”让林毓染心跳漏了半拍，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动作，实在太过暧昧。她连忙从他的怀中退出，低下头又微微点了点头。 “信……” 若是现在有一个铜镜，林毓染便能知道此刻她的脸颊到底有多红，如同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一般。 听了林毓染的话，小慈也不害怕了，她站起身，向那个地方瞅了瞅。 原来只是一个茎！ “臭花茎，连你都欺负我们小姐和我，太坏了！”小慈说着，便踢了那花茎好几聊。 石玖卿和林毓染都被小慈的动作逗笑了。 不经意间，林毓染看到石玖卿的手掌，通红一片，似乎在隐隐向外渗出血迹。 要不要……提醒他？ “石公子……”林毓染还是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石玖卿微笑着问道。 林毓染咽下一口口水缓缓抬起手臂，指着他的手说道：“你的手……” 石玖卿抬起手，看到被擦破的手掌，轻笑一声，“区区小伤，无碍。” “是因为我……”林毓染喃喃说道。 若不是为了救她，石公子也不至于摔倒，也就不会擦破手掌。 “石公子，毓染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我……我去给你拿吧……”林毓染缓缓说道。 石玖卿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不算大，但是…… “也好。”石玖卿随口应承下来，“那就麻烦毓染小姐了。” “不客气……”林毓染转过身，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轻声说道，“石公子，跟毓染走吧。” “好。” 石玖卿应声答道。 木槿花从中一团黑气闪过，石玖卿微微侧目，眼神微咪。总算没有浪费她的一片苦心，终于找到它的藏身之处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石玖卿计划好的。 石玖卿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些木槿花说不出来的不对，整个园子之中，那不干净的东西能够藏身之处，便就只是这里了。 与其说那不干净的东西是妖，更不如说它是鬼。那个东西身在林府之中，林府其他人却丝毫未受影响，只有这个林小姐被它影响到了身体的状况。那这个东西的目的，想必就是林毓染了。 然而，这个东西却与林小姐保持着相对完美的距离。既不让林小姐太过孱弱，影响到她的阳气，有能够时时刻刻的见到她。仿佛这个东西停留在林家，只是为了林毓染。 想来，林毓染对它来说，一定很重要。 它是想从林小姐身上得到什么？还是，它们曾经有着什么关系？ 为了证明她的猜想，石玖卿便故意设计了这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第二百一十二章 动怒 故意施法变出一条蛇，让那不干净的东西瞧见。蛇这种东西，小姑娘看到如此东西必定会花容失色。所以，在林毓染摔倒的时候，她故意为救她摔倒在地，碰出伤来。再让林小姐在不经意之间发现她身上的伤口。这样，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亲近于林小姐。 若是林毓染对那个东西很重要，它便一定会显身。到时候，发现它的踪迹，便是易如反掌了。 事实证明，果然不出石玖卿所料，那不干净的东西果真藏身在此处。而且，不管是什么原因，林毓染对它来说，很重要。 石玖卿未曾声张，缓缓向前走去。以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跟在林毓染的身后，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又不至于过分亲近让她感觉到不自在。 林毓染低着头，身后那人身上淡淡的木犀香让她沉醉不已。自己虽未曾见过多少男子，只接触过的几个男子，她爹还有几个仆人。他们的身上都是汗渍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 原来，男子的身上，也可以有如此好闻的味道…… “石公子……”林毓染轻轻开口。 “唤我玖卿便可。”石玖卿温柔的说道。 闻言，林毓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低下头。 她的脸颊……一定很红…… “……玖……玖卿……” “嗯，我在。怎么了？” 石玖卿向前迈出一步，走在她身后的半步远处，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我只是想问问，你用了什么熏香？”林毓染十分害羞的问道。 “熏香？”石玖卿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让她本就精致的容颜衬得更加邪魅，他语调微转，笑着问道，“我的身上，很香吗？” 林毓染躲避着他的视线，脚下加快了速度。 “我……我没这么说……” “哈哈哈……”石玖卿眉飞眼笑，语气轻快的说道，“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用那种东西？许是……因为喝了木犀酒的缘故吧，身上便带了桂花香。” “原来是这样……” 林毓染轻轻点了点头。 石玖卿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眼中含着一抹笑意，凑到林毓染的耳边，轻声问道，“毓染，喜欢这个味道吗？” 林毓染已害羞的说不出话来。 身后的小慈撅了撅嘴，这个石公子，油嘴滑舌，讲话做事如此轻狂，一看就是花间老手。她们家毓染小姐未出过门，从不知道人心险恶，怎能看出这人的。这样轻狂之人，决不能让他再亲近于她们家小姐！ “油嘴滑舌！”小慈愤愤的嘟囔着。 这样说着，小慈一下子挤到林毓染与石玖卿两人中间，搀着她家小姐向前走去。 石玖卿不说话也不恼，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们两人的声音。 方才身后愈渐浓郁的阴气在小慈插到他们两人之间时骤然消减，石玖卿勾起一抹冷笑。 不急，若是这么快便将它揪出来，就不好玩了。 约走了一刻钟，才走到林毓染的卧房。 看着此处幽静的环境，石玖卿不禁感叹道：“没想到堂堂员外府，竟还有如此幽静的地方，实在让玖卿惊讶不已。” “一来，我身子向来不好，适合静养。二来，前厅来来往往，太过嘈杂，爹爹恐怕下人们打扰到我。所以，便把我的房间安排到了此处。”林毓染缓缓解释道。 “原来如此。”石玖卿点着头说道，“林员外倒是考虑的十分周全。” “嗯，对于我的事，爹爹一向看的十分重要。”林毓染说道，“那个……石公子……” “玖卿。” 石玖卿笑着纠正道。 “玖卿……我，我去给你拿药，你稍等片刻。”林毓染低着头，语气轻柔的说道。 “好。” 石玖卿应声答道。 林毓染微微欠身行礼，转过身朝着房门走去。 小慈看着这个“不怀好意”的男子，心中一点好感都没有，瞪了他一眼便跟着林毓染走回了房间。 石玖卿的余光瞥到身后那团隐匿于草从中的阴气，唇角挂着那抹神秘莫测的笑意。 哼—— 有意思。 小慈跟着林毓染走回房间，重重的关上了门。 “小慈，你有没有看到金疮药放到哪儿了？”林毓染一进门，便开始翻箱倒柜的为那门外之人寻找金疮药。 “哎呀小姐！”小慈把手中的竹篮放在桌子上，十分不情愿地说道，“那个石玖卿，说话行事如此轻狂，一看就是花间老手。也只有像小姐这般心思纯净之人，才看不出他的真实模样！” “小慈，你怎能如此在背地里说别的人的坏话？！”林毓染皱着眉头，出声呵斥道。 “我又没有说错……”小慈撅着嘴继续说道，“看他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脸上总是带着莫名其妙的笑容，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林毓染拿着金疮药，走到桌旁，说道：“石公子行事端正，哪像你说的那般猥琐？更何况，方才那般场景，若不是石公子相救，你小姐我怕都要摔到脑袋了！” “就是很奇怪啊！以前我们去木槿花那里，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蛇。今日他在那儿，便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蛇，这难道只是巧合吗？”小慈未曾注意到林毓染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说不定，他这次救了小姐，就是借机接近小姐，为了名正言顺的入赘林家！更说不定，他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贪图咱们林家的财产！” “住口！”林毓染微微瞪大眼睛，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小慈，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放肆了！是不是我平常太宠你了，你才会如此理直气壮的说长道短？！” 林毓染刚说完这些话，胸口便突然有些喘不上气，心口处又开始剧烈的疼痛。她一只手支撑着桌子，缓缓坐下身，大口大口喘着气。 原本小慈正听着小姐的呵斥，面前却突然没了动静。 “小姐！”看到犯了病林毓染，她连忙跪倒地上，哭着说道，“小姐……小慈错了，小慈不该说人坏话！小姐不要生气，千万不要动怒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 超出了预期 林毓染捂着胸口，疼痛让她根本说不出一句话。疼痛让她不自觉地佝偻着身子，她拽着桌子上的桌布，随着她身子缓缓坠地，手上一用力，桌子上的茶杯亦被扯下，碎了一地。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石玖卿皱起眉头，一下冲了进去。 一下推门而入，便看到林毓染和小慈坐在地上，两人身旁皆是破碎的茶杯。 “发生什么事了！” 石玖卿迅速冲到两人身边，两只手扶住林毓染的双肩，皱着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慈满脸泪水，鼻涕一把泪一把，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小姐……她动怒了，她……她被我气的……犯了病……” “犯了病？心疾吗？”石玖卿继续问道。 小慈重重的点了点头。 “药呢？快拿药来啊！” “对！药……药在哪儿……”小慈踉跄的站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林毓染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因为疼痛，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石玖卿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胳膊，他拿起衣袖，轻轻为她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 “毓染，你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剧烈的疼痛让林毓染什么都感知不到，她像是昏厥了过去，却又能清楚的感受到心口处的疼痛。 这种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 “药来了！”小慈拿过来一个白色的玉瓶，取出一颗药丸，递给石玖卿。 石玖卿接过药丸，迅速塞入林毓染的口中。手中燃起法术，将药丸迅速顺入她的腹中。他轻轻掰开她的口，微微低下头，将一口仙气渡入她的口中。 小慈愣愣的看着石玖卿的动作，捂着嘴，手指着她，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你你……” “嘘——”石玖卿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然后手指指向怀中的林毓染，轻轻摇了摇头。 小慈捂着自己的嘴巴，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个人，是神仙！ 随着仙气在全身经脉的贯通，林毓染的心疾总算平复了下来。只是她仍旧昏迷不醒，方才那番折腾，早就让林毓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毓染，感觉怎么样？还疼吗？”石玖卿的语气之中，皆是担忧。 林毓染半睁着眼眸，轻轻摇了摇，“都是老毛病了，无碍的。” 石玖卿看着她的眼眸，微微叹了口气。 “既是老毛病，为何还要动怒？” 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责备。 林毓染低着头，沉默不语。 石玖卿撇了撇嘴，扶着她的后背一下子将她打横抱起。 “这是干什么？！” 突然的腾空让林毓染吓了一跳，她紧紧抓着石玖卿肩膀上的衣裳，惊呼一声。 石玖卿轻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有力气走回去吗？” “我……” “别我了。” 石玖卿出声打断她，自顾自的将她抱到了内室，置于床榻之上。 “身体不好，就不要随意出去了，免得让人担心。”石玖卿为她盖好被子，轻声说道，“毓染，不要再胡来了，知道了吗？” “嗯。” 石玖卿热切的关心让林毓染心中倍感温暖，可是女子的矜持让她无法根本直视他的眼睛。她只能垂着眸子，小声应承下来。 “小慈姑娘，照顾好你家小姐。”石玖卿转过身，朝着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慈轻声说道。 小慈听到有人唤她，便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小慈姑娘，你发什么呆呢？”石玖卿皱着眉头问道。 小慈看到石玖卿的面容，摇了摇头，“没，没什么……我没发呆！那个……我会照顾好我家小姐的，石公子放心吧。” “嗯。”石玖卿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朝着林毓染说道，“毓染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着，他举手作揖，离开了她的房间。 小慈还是呆呆地看着石玖卿离去的身影，待他离去之后，小慈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转过身，一下子跑到林毓染的床榻边，颇为激动的说道：“小姐，这个石公子，他根本不是普通的凡人！” 林毓染转头看向小慈，眉头微蹙着，“小慈，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要气我不是？” “不是，小姐，小慈不是这个意思！”小慈连连摇头，急忙解释道，“方才小姐昏厥之时，石公子……他……他给小姐渡了仙气！” 林毓染迟迟不能反应过来小慈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仙气？” “对，就是仙气！”小慈重重的点了点头，“而且，我还清楚的看到她施展法术，减少小姐的痛苦。这石公子，真的不是一般的人。” “他……竟是……神仙吗……” …… 石玖卿走出林毓染的院子，低下头看着血迹斑斑的手掌。 不知道是不是石玖卿的错觉，看那林小姐看自己的眼神，竟带了一丝爱慕之意，就像她看着怀瑾的眼神一般。若真是如此，这下，她可真是惹出了大麻烦了！ 原本石玖卿只是为了察觉那“不干净的东西”的位置，而利用了林毓染。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这种亏心的感觉，委实令人不自在啊！ 当时在外等候的石玖卿，正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便听到东西坠地之声还有小慈的惊呼之声，她也未曾多想便冲了进去。 进门之时，看到林毓染心痛的模样，石玖卿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怀瑾的身躯。他每次的心痛之时，都是这般蜷缩着身子，让人心疼不已。他一介神仙，竟都会疼得昏厥过去。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疼啊…… 看到如此模样的林毓染，石玖卿满脑子都是怀瑾，她想到没想便冲了进去，还暴露了自己的法术！她一着急，竟忘了自己现在用的是男儿之身。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如此热情，这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现在一想，方才自己的那些举动实在太过冲动了些！ 石玖卿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石玖卿啊石玖卿，你这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呀！ 但愿……林毓染不要误会才是……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他的关心 石玖卿回到房间，便看到旭尧正双手环抱在胸前，倚靠着回廊上的大柱子，静静等候着。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看到旭尧正出着神，连她的脚步声都未曾听到，石玖卿便出声问道。 旭尧回过神，有些懵圈的看着石玖卿，“小玖回来啦？” “你在这儿门口站着干什么呢？”石玖卿不答反问。 “等你啊。”旭尧轻声答道，“方才敲门，里面无人应答，便知道你可能是出门了？” “找我有事？”石玖卿推门而入，朝着身后的旭尧说道，“进来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旭尧挠了挠头，“就是想跟小玖一起去吃早饭。” “唉……没心情啊……”石玖卿微微摇着头走到桌旁，坐了下去。 “小玖这是怎么了？”旭尧轻声问道，“对了，你方才去做什么了？” “快别提了。” 坐在桌旁，石玖卿有些闹心的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轻扣着桌面。 旭尧坐在她的身旁，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石玖卿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坚定的说道：“捉完鬼，咱们便赶紧走。我怕再呆下去，就要惹出‘桃花债’来了！” “桃……桃花债？！”旭尧语气颇为惊讶，“小玖……这……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石玖卿趴在桌子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方才，我为了确定那‘不干净的东西’的位置，利用了林毓染。我变出一条蛇，吓唬了林毓染，趁她摔倒之际，当了‘垫背的’。成功确定，那‘不干净的东西’就是在木槿花从中。” “垫背的？！”旭尧语气微怒，“什么叫垫背的？！” 石玖卿看他一眼，缓缓说道：“就是字面意思啊。趁她摔倒的时候，倒在她的身后，让她倒在我的身上。制造一种，是我救了她的假象。” “小玖，你是真不把自己当女人了是不是？！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危险的事？！”旭尧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哎呀，我好歹也是个神仙，摔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再说，不也是为了逼那个东西现身吗？”石玖卿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 旭尧皱着眉头看着她，双手紧握成拳，隐忍着心中的怒气。 石玖卿瞥见旭尧的表情，他的周身仿佛燃起一层火焰一般，她的心中隐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石玖卿讪笑着直起身子，“那个……那个……旭尧，你别生气啊！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那个，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如此冲动了，你别生气啊——” “你为何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你是神仙，你不怕，可是我怕！万一你不小心摔倒了脑袋该怎么办？” 如此气恼的旭尧，石玖卿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愣愣的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到有些局促的石玖卿，旭尧暗暗攥紧拳头，闭上满含怒气的双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算了……” 不知何时，玖卿竟然在他的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了吗？ 这…… 可不是一个好的表现…… 再次睁开双眸，已是清明一片。 “可有受伤？” 语气沙哑又有磁性。 石玖卿不动声色的背过手，轻轻摇了摇头，“没……没有……” 旭尧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手拿出来。” 石玖卿犹豫了几下，缓缓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上来。 “还说没有，那这血迹是怎么回事？” 语气之中，皆是责备。 实在受不了旭尧如此语气，什么时候主动权掌握着他手中了？自己又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干嘛要怕他啊！ “小伤而已，你看这血迹都干了，能有什么大事啊？大惊小怪的。”石玖卿收回手，重新趴在桌子上，“好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放心吧，你姐姐我好的很！” 石玖卿拍了拍旭尧的肩膀，朝着他挑了挑眉，一脸的玩世不恭。 旭尧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若身为男子，你这张脸，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良家女子！” 石玖卿闻言，撇了撇嘴，“我也觉得。方才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我觉得，那个林小姐，十有八九是看上我了？！” 旭尧噗嗤一笑，“你说真的假的？” 石玖卿重重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就因为方才我为救她受了伤，她便让我跟着她去房间取金创药。我在房间外等候之时，便听到房间中突然传来呼救的声音。我闯进去一看，原来是那个林小姐犯病了。我渡了她一口仙气，算是又救了她一次。然后我便发现……她的眼神……满是柔情……我真的是，莫不是惹出事端了！” “我就说，小玖这张脸，一看就是翩翩公子。我若是女人，怕也早就爱慕于你。而且在凡间，救人性命，动不动就是要以身相许的！”旭尧发出一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啧啧啧，我看这个林姑娘，怕是真的有可能喜欢上你了！” “快别说了，我脑袋疼。”石玖卿扶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的！当初只是为了把那个东西引出来。我也没想到这姑娘会突然犯了病，而且还让我想起了怀瑾当初得心疾的时候的样子。所以，我顿时便方寸大乱，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体统了。看来，我们必须要快些行动了！” “想起了……怀瑾么？”旭尧藏在长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 “好了，你别在这儿数落我了！我已经够心累的了！”石玖卿闷闷的说道，“心里惦记着事，也没休息好。旭尧，你先回去吧，我想先休息休息。方才，为了救花费了好多仙气，感觉……有点虚……”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再来看你。”旭尧柔声说道。 “嗯。” 石玖卿随口回答道。 旭尧离开后，石玖卿趴在桌子，嘴中嘟囔着：“怀瑾，你在哪儿啊？我真的……好想你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梦境 冷—— 无边的寒冷。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般。 “有人吗？！！！” 我这是在哪儿—— 石玖卿跌坐在地上，眼前除了漆黑，没有任何的颜色和光亮。 没有光，只有无边的寒冷。 突然，不远处出现一道光线。光线之下，站着一声月白色衣裳的怀瑾。柔和的光线站在他的身上，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飞舞着。他面含着笑容，缓缓抬起一直手臂—— “卿卿，过来。” “怀瑾……”不知为何，看到熟悉的心中之人，石玖卿眼中竟含上了两股热泪。 “怀瑾……我好想你……” 那边的怀瑾，仿佛未曾听见石玖卿的话，脸上仍旧含着温柔的笑容。 “卿卿，过来。” 突然，怀瑾胸前开始渗出丝丝血迹，血迹越来越多，月白色的衣裳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怀瑾的身体缓缓倒下，抬着的手臂仍旧朝着石玖卿，仿佛还在说着—— 卿卿，过来。 怀瑾—— ！！！ “怀瑾！！！” 石玖卿惊醒，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强烈的恐惧感包裹着她，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怀瑾……” 不好的预感。 掀开被子，石玖卿穿上鞋子，飞奔出门。 重重的捶了几下旭尧的房门，房门应声打开。 “小玖，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着急？” 旭尧看着面色惨白，满头大汗的石玖卿，急切的询问道。 石玖卿满眼含泪，摇着头说道：“旭尧，你就在这儿等我，哪儿都不要去。我回一趟天界，马上，我马上便会回来！” 说完这番话，不等旭尧回答，石玖卿便飞身回了天界。 “小玖！！！” 天界。 石玖卿踉跄着身子回到佑圣府，竟还被门口的石阶绊倒在地，她扶着门框，深深的恐惧感让她的腿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怀瑾，你千万不能有事……” “小玖卿！” 正在院中扫地的十师兄看到跌坐在门口的石玖卿，连忙跑到她的面前将她搀了起来。 “小玖卿，你这是怎么了？” 语气中，皆是担忧。 石玖卿眼眶微红，她一把抓住十师兄的衣袖，紧紧的攥着，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十师兄，六……六师兄……他们回来了吗？” 紧张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十师兄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还没有。” 石玖卿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还是该难过，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小玖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竟如此狼狈？”十师兄颇为紧张的问道。 石玖卿摇着头，缓缓说道：“没什么，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十师兄将石玖卿搀扶起来，轻声劝慰道：“这些日子，你压力太大了，难免会做些噩梦。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六师兄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嗯……” 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 “十师兄，六师兄她们去了多久了？”石玖卿有气无力的问道。 “未满一日。”十师兄如实回答。 “未满一日？”石玖卿眉头微蹙。 对啊，自己在凡间过的，竟都忘了日子了。天界一日，凡间一年。自己在凡间呆了两日，天界不过才过去了不到半刻钟而已。就算腾云驾雾，怀瑾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便到达魔界。看来，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因为一个梦境，便如此冲动跑回了天界。石玖卿啊石玖卿，当真还是孩子心性啊…… 看到面色仍旧惨白的石玖卿，十师兄又劝慰道：“小玖卿，我看你还是赶紧去休息休息吧。看你的脸色，如此之差，要不，还是去药王府拿些安神药吧。” “不用了。”石玖卿轻声说道，“多谢十师兄关心，我没事。” “真的没事？”十师兄再次确认道。 “嗯！” 石玖卿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快回去休息吧。”十师兄微笑着说道。 “师兄，等六师兄他们回来，一定要快些传信给我。我在凡间还有些事要办。等我办完，定会马上赶回来。”石玖卿仔细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 十师兄轻声回答道。 凡间。 在天界不过才呆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凡间竟已过去了七日。 重新回到林家客房之处，却并未见到旭尧的踪迹。 石玖卿来到小院中，远远便看到小亭之中，一身墨绿色长袍的旭尧坐在石桌旁，对面是一身湖蓝色衣裳的林毓染。二人面对着面，正在专心致志的对弈。 旭尧端正的坐在桌旁，一身墨绿色的衣裳衬得它更加威严。长长的头发以白玉发冠束起，更显成熟稳重。 而林毓染一身湖蓝色齐腰襦裙，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头上戴着蓝色的发簪与发带，脸上蒙着浅蓝色的面纱，与她那身湖蓝色的衣裳交相辉映。 “旭尧。” 石玖卿轻声呼唤道。 正专心于对弈的旭尧听到有人唤他，执着的黑子的右手停在半空中。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看到石玖卿的瞬间，手中的黑子掉落，滚落在棋盘之上。 “玖卿！”旭尧站起身，颇为激动的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我说了，马上就回回来的，自然不会骗你。”石玖卿唇角带着一抹微笑，轻声说道。 “马上？小玖可知，你走了整整七日了！”旭尧颇有些不满的说道。 石玖卿撇了撇嘴，附在旭尧的耳侧，轻声说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真的只是说了几句话，便立刻赶回来了，一刻都没耽误！” 旭尧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便也未曾再追究下去。 一旁的林毓染看到石玖卿，不知为何，藏在面纱下的脸颊又一次有些发热。 那次他为自己渡气，还将自己打横抱起的场景历历在目。她的心，又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林毓染站起身，朝着石玖卿微微行礼，“石公子。” 石玖卿连忙伸出手，示意她不必如此多礼。 “毓染小姐不必如此多礼，对了，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多亏了石公子，毓染的身体好多了！” 林毓染柔声回答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若无其事 “多亏了石公子，毓染的身体好多了！” “无碍便好。”石玖卿淡淡的说道，“虽说现在天气渐暖，可早晚却还是有些凉意。毓染小姐定要穿得暖和一些，身子本来就不好，万不可再着了凉。” “玖卿公子叮嘱的是。”林毓染低下头，极小声的说道，“对了，我听旭尧公子说，玖卿公子出门办事，事情办的怎样了？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毓染开口便是！恩人有难处，毓染必定倾囊相助。” 石玖卿轻笑一声，缓缓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回家叮嘱了家人一番。玖卿在此，多谢毓染小姐的好意了。” “没事……便好……” 林毓染柔声回答道。 “这几日天气如此之好，不如，我们明日一起去外面转转吧！”石玖卿提议道，“旭尧你觉得怎么样？” 旭尧不知道石玖卿肚子里又在打着什么主意，看到她使得颜色，旭尧只得点了点头。 “甚好！” 石玖卿心满意足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朝着林毓染说道：“毓染小姐好像还从未出过府吧，不如借此机会，好好游玩一次！” “好啊！”林毓染十分欣喜的答应了石玖卿的提议，可转念一想，她的父亲…… “不然……还是算了吧……” “为何？”石玖卿出声问道。 林毓染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为难的回答道：“我爹他，不会同意的……” “林员外？”石玖卿转头看了一眼旭尧，微笑着说道：“毓染小姐不必担忧，我等定会说服林员外，让他允许林小姐，与我们一同出行。” “真的吗？”林毓染眼眸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真的可以吗？” 石玖卿看着她的眼眸，温柔的回答道：“一定可以的。毓染小姐便在此处等候，一会儿，我便回来找你。” 说罢，未等林毓染言语，石玖卿便抓住旭尧的衣袖，转身离去。 离开庭院，石玖卿便松开旭尧的衣袖，连忙问道：“旭尧，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那个东西，可有什么动静？” 旭尧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第一次见到的唯一一次，再没有任何影子。” “怎么会这样……”石玖卿喃喃说道。 旭尧缓缓说道：“自从上次小玖你跟我说，那个东西似乎很重视林毓染之后，我便一直试图从林毓染身上找到突破口。于是每日都将她约到亭子里对弈。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怎么会这样呢？”石玖卿上下打量了旭尧一番，托着下巴说道，“难道……是他觉得，你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之处？” “……” 看着旭尧一脸的生无可恋，石玖卿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我随口说的，别当真别当真！” “不过小玖，我发现林小姐，或许真的对你动心了。”旭尧眨了眨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 “……” “真的。”旭尧解释说道，“之前我与林小姐对弈之时，她与我交谈之中，三句话有两句都是关于你的。所以……嗯……我猜想……” “……别猜了……”石玖卿扶额长叹，“所以现在，必须要尽快解决问题，走为上策！不过，临走之前，还是要跟林姑娘说清楚，莫要让她，错付了真情。” “嗯！”旭尧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了，小玖，之前你急匆匆的，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听到旭尧的话，石玖卿轻叹了一口气，“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怀瑾受伤了。而且，伤的很严重……心中不好的预感渐盛，所以，我便急匆匆的回了天界。” “怀……那怀瑾兄可还安好？”旭尧攥紧拳头，面上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石玖卿再次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想，他应当还未到达目的地。不过，他这次要做的事，十分凶险。我是真的很担心……” 旭尧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怀瑾兄的法术如此高强，不会有什么事的。反倒是我们这儿，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石玖卿想了想，轻声说道：“话说的也没错……只是，我难免会有些担心……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吧。” 说着，石玖卿便大步朝着林员外的书房走去。 身后的旭尧看着石玖卿的身影，眼神之中皆是伤情。 从来都知你对他的的情谊。 可是，为什么？ 你每一次提到他，我……还是会…… 如此难过。 …… 轻轻敲了敲门。 “谁？” “是我，石玖卿。” 书房内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房门缓缓打开。 “石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办完了？”林员外打开门便出声问道。 石玖卿轻笑着说道：“师门出了一些紧急的事情，玖卿回去处理了一下，所以耽搁了些日子。就在方才，才回来的。” “原来如此。”林员外伸出手，示意石玖卿二人进门，“来，两位请进。” 石玖卿微微弯腰，示意行礼。 坐在客座，石玖卿缓缓说道：“玖卿此次前来，是来替毓染小姐劝说一件事。明日我与旭尧打算去庙堂礼佛，原本想要请毓染小姐一同前往。可林小姐却顾忌林员外的‘不得擅自外出’的训诫，便要婉拒了玖卿的邀请。” “恕玖卿直言，毓染小姐的身子跟外出并无什么联系。林员外如此将她囚禁于家中，却反而不利于毓染小姐身体的康复。不知林员外，可明白玖卿的意思？” “老夫明白。”林员外捋着胡子说道，颇为无奈的说道，“不让毓染出门，实在也是无计可施。小女身子不好，外边的人群又鱼龙混杂。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万一毓染出去之后有任何好歹，老夫便是后悔也来不及啊！” “我明白林员外的意思，您是觉得，家里要比外面安全的多，才会出此下计，将毓染小姐囚禁于家中。”石玖卿缓缓说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终于松口 “我明白林员外的意思，您是觉得，家里要比外面安全的多，才会出此下计，将毓染小姐囚禁于家中。”石玖卿缓缓说道，“可您有没有想过，这样下去，也并不是个办法啊！此次出行，有我跟旭尧在，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若是员外信不过玖卿，便派出前几日要暗杀玖卿的那伙人跟着便是。” “老夫不是信不过两位……只是，有些情况，实在是难以预测啊！”林员外坚持说道。 这个老头，怎么这么倔！ “那……既然林员外如此固执己见，那我们只好放弃我们的计划了。那不干净的东西，还是请员外另请高明吧！”石玖卿拱手作揖，作势起身离开。 我还就不信了，不威胁你还不成！替你们家抓鬼还不配合，真当我是闲的没事干？石玖卿心中暗暗诽漫道。 “石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员外大声问道。 威胁还真起到了作用。 “字面意思。”石玖卿淡淡的回答道。 “你是说，你是找到了缠着小女的那个东西吗？”林员外出声询问道。 石玖卿神情严肃的说道：“找到是找到了，但是要想抓住它，还需要一个契机。这个东西没有实体，贸然出手，恐会打草惊蛇。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要引蛇出洞。” “那我们该如何去做？”林员外紧张的问道。 “如何去做，我已经说了，可是林员外，并不打算听在下的。”石玖卿微笑着回答道。 “没有啊……”林员外仔细想了想，“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了，明日，老夫便跟毓染与两位一同前往。” “……” 这个老头，不愧是个商人！ 石玖卿笑着说道：“您的意思是，您与我们一同前去？” “对，一起去。”林员外说道。 “……” 这个老头一起去，对于抓捕那“不干净的东西”，倒是并无什么影响。只是……跟一个老头子出去游玩，这也太扫兴了些吧！况且，若是让他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一口气吓死了怎么办？！ 石玖卿朝着身旁的旭尧使了个眼色，旭尧会意，接过话茬：“林员外爱女心切，旭尧实在佩服。只是……明日旭尧与玖卿去的庙堂，是求姻缘的地方。林员外去了，合适吗？更何况，您若是跟着去了，林小姐，怕是也无法玩得尽兴吧……” 林员外皱着眉头，仔细斟酌着需要说的话。 “还是说，林员外怕我们两人，会伤害到林小姐？”石玖卿笑着说道，“若是此等想法，林员外大可不必担忧。我俩乃修道之人，早已抛却儿女之情。对于林小姐，我等必定会像妹妹一般护其周全。” 这小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这两人是修道之人，法术和武功皆是无人能敌。若是他们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哪怕是在家中自己也是无计可施，更何况到了外头呢？ “既然如此，那林某便不掺和进去了。明日，我自会派人暗中保护小女和你们两位。小女，便拜托两位照顾好了。” “一定！” 石玖卿与旭尧两人同时抱拳，作揖离去。 重新回到小亭子旁，便看到林毓染正坐在桌旁，眉头紧皱，神色焦急的等待着他们两人。 “小姐你看，他们回来了！” 站在林毓染身侧的小慈神情激动的说道。 林毓染抬头看向来人，连忙站起身，焦急的朝着他们一路小跑而去。 还未曾跑到两人跟前，不知被何物跘了一下，林毓染的身子直直朝着前方倒去。 林毓染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来临。 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林毓染缓缓睁开双眸，却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玖……卿……公子……” 身后的小慈连忙将她家小姐扶正。 “毓染小姐，走路莫要着急，摔着了怎么办？”石玖卿语气中虽带了责备之意，却是十分温柔的轻声说道。 “我……我没事，就是太着急了些……”林毓染低下头，脸颊通红的问道，“对了，玖卿公子，我父亲……他怎么说的？” 石玖卿笑着回答道：“不都跟你说过了吗，我一定会说服林员外的。他已经同意了，明日，准你跟我们一同出去游玩。” “真的吗？！” 林毓染的语气中皆是兴奋。 “当然是真的，我们骗你做什么？”旭尧缓缓说道，“林小姐若是不行的话，可以自行去问你的父亲。” 林毓染好看的眼眸笑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形，“真好……这八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要出门呢……” “既然如此，那毓染小姐便去好好准备准备吧。明日的出游，定会给你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石玖卿笑着说道。 “嗯！” 林毓染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福身行礼，为明日的出游做着准备。 石玖卿看着她们两人离去的身影，又瞥了一眼园子中的木槿花从，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团黑色的气一闪而过。 听到了吗？ 石玖卿与旭尧回到房间，她坐在桌旁，连连喝了三杯茶水。 “快渴死我了！我马不停蹄的从天界赶回来，又说了些么一堆废话，快要累死我了！” 石玖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旭尧看着她，轻笑着说道：“你慢着点，又没人跟你抢！” “明日，咱们真的要去礼佛吗？”旭尧轻声问道。 “那是自然！”石玖卿回答道，“我想了一下，那种东西，既是鬼气，自然是害怕天族与佛。庙堂这种地方，它绝对不会跟着进去。倘若它真的跟着我们去了，那便是抓住它的最好的时机！” “那既然如此，我也要好好准备一下。”旭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你准备什么？” 石玖卿反问道。 “自然是准备一些帮助你抓鬼的东西了！”旭尧自然而然的说道。 石玖卿噗嗤一笑，“你以为我是道士啊，还抓鬼的东西。不必了，有我这个人就够啦。到时候，我保护你们，你放心就是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风流倜傥 翌日，石玖卿实在受不了她那一身白的吓人的衣裳了，便重新换上一身她最喜爱的赤色衣裳。 赫赤色的对襟长衫，下袍以金丝绣以金桂纹样。外着一件正红色祥云羽织鹤翔大袖披风，腰身以赤磷鞭束紧，将她细细的腰线完美的勾勒出来。系在赤磷鞭上一个由赤磷铃所制的穗子，走起路来时便会叮叮做响。漆黑的长发以赤红色的金桂纹发带束起，耳边和额角随意留下几绺碎发，将她精致的脸庞称托的更加邪魅。 林毓染一出门，便看到如此一番景象：一身赤红色衣裳的石玖卿站在她的门前，几束朝阳照射在他的脸庞之上，将他的侧颜衬得更加精致；他的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温柔似水，让人看到的瞬间便仿佛将要溺死在他的眼神之中。 “毓染——” 石玖卿看着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的林毓染，便向前迈了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弯下腰—— “毓染，你在看什么？” 突然放大的脸，让林毓染一下子回过神来，她连连倒退了几步。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一件多不矜持的事情后，她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没——没什么……” 自己竟然直直的盯着一个男子看了那么久，当真是羞死人了！ “没事便好。马车就在外面，我们走吧。” 说完，石玖卿便转身向前走去。 一旁仍旧是一身墨绿色长袍的旭尧跟上石玖卿的脚步，走在她的身旁，轻声说道：“小玖，你再这样撩拨人家林小姐，人家怕是真的要非你不嫁了！” “撩拨？？？”石玖卿微微侧身瞥了身后的林毓染一眼。林毓染缓步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与他身旁的丫头小慈小声说着什么，也没什么奇怪之处。关键是自己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成撩拨了？ “这‘撩拨’又是从何说起啊？我也没干什么啊！”石玖卿小声回答道。 “还说你没干什么？！”旭尧眉头紧蹙，颇为认真的说道，“今日小玖打扮的如此风流，我一个男人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更何况是林毓染一个女子了！” “……” 石玖卿实在无话可说，只能朝他尴尬的笑了笑。 林毓染虽一直在跟身旁的小慈交谈着，可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的石玖卿的身上。 “小姐——” “小姐！！！” “啊——怎么啦？”林毓染转过头，一脸疑问的看着小慈。 “小姐，你有没有听到我方才说的话呀？”小慈微微叹了一口气，撅着嘴问道。 “你方才……说什么了……”林毓染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我说……”小慈一脸的坏笑，“小姐的魂儿都要被石公子勾走啦！” “好啊你，坏小慈，拿你小姐我消遣，是不是想要挨打啦！”林毓染好看的双眸瞪着小慈，尽可能将自己的声音降到最低，生怕前边的石玖卿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就是了嘛……”小慈轻笑着说道。 自从这个石公子来到府中，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不仅不再病恹恹的，性子还变得活泼了不少。真的是要真心感谢这个石公子呢！ 不过，小慈心中一直惦记着一件事。那日小姐发病，幸亏石公子冲进来点醒自己拿药才救了小姐。可是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而且，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行至林府大门，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府门前。而林员外此时正站在林府门口，不知道在跟马夫交代着什么。 “林员外。” “林员外。” 石玖卿与旭尧两人朝着林员外举手作揖，礼数极其周全。 其实石玖卿也在心中挣扎过，到底要不要跟这个林老头行礼。若是按照年龄，石玖卿大他几万岁，怕是连他的祖宗都要给自己行礼。可是……这又毕竟是在凡间，自己一副二十几岁的样子，见到长辈，自然而然是要行礼。 纠结来纠结去，石玖卿还是决定，举手作揖便是了。不然，若是真按照这辈分来说，怕真是乱了套了。 林员外看到石玖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抬起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员外总觉得这石公子长得，未免太过女相了些…… “爹。” 林毓染站在石玖卿身后，柔声开口。 “毓染，”林员外看到林毓染，轻声唤了她一声，“你过来。” 林毓染微低着头，缓缓站到林员外的身侧。 “你的药，带在身上了吗？”林员外仔细地叮嘱问道。 林毓染点了点头，回答道：“爹，您放心吧，小慈全都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小慈那里，还有我这里，都有准备好的药。” “那便好。”林员外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石玖卿与旭尧两人正在自顾自的交谈，未曾注意到他们两人。林员外拉着林毓染的手，连连向外挪了两步。 “毓染，昨晚爹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吗？”林员外极小声的说道。 林毓染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女儿全记住了。一，走在人多之处；二，紧跟两位公子；三，天黑之前，一定回家。” “嗯，”林员外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轻轻抚摸着林毓染的长发，柔声说道，“毓染啊，这是八年来，你第一次出门。爹，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啊……” 说着，林员外的眼眶之中，竟然有一丝丝的湿润之意。 林毓染见状，连忙说道：“爹……我不过就是出去一日而已，又不是出远门，更不是不回来了。爹，您怎的竟如此伤感啊？” 林员外连忙以长袖掩面，装作不经意间抹去眼角的泪滴。 “唉……上了年纪了，什么事都觉得伤感。还是不说了……”林员外微笑着说道，“毓染，你记得，要早点回家啊。” “嗯，我知道的！” 林毓染说着，还重重的点了点头，发间带着的铃铛珠钗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叮叮作响。 第二百一十九章 威胁么? 石玖卿的余光瞥向林员外两人，她摇着头朝着旭尧说道：“这林员外，怎么还哭上了？搞的跟咱们俩要卖了他女儿似的？” 旭尧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来唇角两个小小的酒窝。 “你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旭尧笑着回答道。 “你别笑了！”石玖卿一只手假装拂过头发，轻声说道，“你笑得如此奸诈，那林左堂看到得更害怕了！” “好好好，不笑了。”旭尧捂住嘴巴，强忍住笑意，“对了，你有没有发现，周围埋伏着一些人？” “我早就看到了！这些，不就是那天晚上被我俩擒住的那伙人吗？”石玖卿轻轻挑眉，不以为意的回答道，“也不知道他们如此差劲的隐藏技术，是如何当了这么些年的暗卫的。啧啧啧，这也当真是个奇迹了！” “你呀，就别瞎操心了！”旭尧轻笑着说道。 石玖卿轻轻挑眉，不再言语。 此时，林员外也与林毓染说完了话，朝着石玖卿二人缓缓走开。 “石公子。” “林员外，”石玖卿微微垂首，微笑着回答道，“林员外，有何指教？” “石公子，此番出行，毓染便拜托给你了。请你，务必要照看好小女！”林员外重重的拍了三下石玖卿的肩膀。 石玖卿面上仍旧保持着笑容，心中却早就问候了这林老头的十八辈祖宗。 这个老头，是想要拍死我吗？ “玖卿一定会的。”石玖卿咬着牙，笑着说道，“另外，玖卿该做的事，一定会做好。到时候，必定不会让林员外失望。” 石玖卿此言，意指捉鬼之事。林左堂心中明了，缓缓点了点头。 “对了，”林左堂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缓缓对着石玖卿说道，“老夫暗中派遣了十五名暗卫，暗中保护小女以及两位公子。若遇到危险，他们便会放出信号，。届时，林家所有护卫，必定倾力而出。” 这些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威胁呢？ 石玖卿看了旭尧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也未曾反驳什么。 “林员外费心了，我与玖卿只想着跟毓染小姐出去游玩一番，却忽略了此行的安全问题，还是林员外细心稳妥啊！”旭尧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与玖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番话说下来，滴水不漏。 “好了，老夫便不耽时辰了，你们便快些启程吧。”林员外朝着林毓染说道，“别忘了，天黑之前，必须回家。” “嗯，毓染记下了。” “小慈，千万照顾好小姐！”林员外又朝着林毓染身后的小慈叮嘱道。 “是，老爷！” 小慈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启程吧。” 石玖卿面带微笑着，朝着林员外微微点头示意。 看着高高的马车，林毓染心中竟有一丝恐惧之感。 她的第一次出行，就要开始了么？ “来，小姐，我扶你。” 小慈扶着林毓染的手，轻轻将她托上马车。 未曾注意到长长的裙摆，一只脚踏上了马车，正当另一只脚想要迈上去之时，林毓染的脚底突然一滑，竟是又要摔了下去！ “小心！” 一旁的石玖卿眼疾手快，一只手一下托住林毓染的腰肢，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生生将快要坠落而下的人托住了。 “小心一点。” 石玖卿柔声说道。 林毓染微微松了一口气，慌乱的抽回手腕，逃似的冲进了马车之中。 看到林毓染成功进了马车，林左堂的心总算又成功放了回去。方才那突然的变故，让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真是令人胆战心惊啊！若是方才那人没有托住林毓染，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想到这儿，林左堂的后背竟然起了一层冷汗。 不行，不能让毓染出门，太危险了！ 林左堂刚要出声阻止，便被旭尧出声打断，“林员外，林小姐已经成功上了马车了，您便不必担心了。在下跟玖卿，定会照顾好毓染小姐。答应您的事，玖卿也一定会办到。回来之后，定会还给您一个健健康康的毓染小姐。如何？” 林员外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林员外像是在威胁石玖卿道，“你们俩，一定要看好毓染，若是毓染出了半点差错，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你们斗个你死我活！” “林员外您别动不动便如此激动，对于毓染小姐，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石玖卿缓缓说道，“您的命，您自己好好留着，毕竟毓染小姐，还需要你的照顾。您说，是不是？” 未等林员外言语，石玖卿便转过身，朝着马车走去。 旭尧率先走进马车之中，石玖卿刚想要踏进马车之中，余光却突然瞥见一团黑气。 石玖卿轻笑一声。 这就来了吗？ 走进马车之中，宽敞的马车之中就算坐进他们三人竟还是宽敞的很。马车的地面是用厚厚的棉被做底，坐在上面丝毫感觉不到马车的晃动。马车的后方，镶嵌着几个精致的柜子。石玖卿猜想，定是储存东西所用的柜子吧。 一身桃红色衣裳的林毓染坐在马车的后方，而旭尧与石玖卿面对着面，坐在前方。三个人坐在马车之中，气氛竟一时间有些尴尬。 “毓染姑娘，为何没有披斗篷？如今天气微凉，还是要注意保暖才是。”石玖卿面带笑容，轻声说道。 “多谢玖卿公子关心，”林毓染微笑着回答道，“马车上，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林毓染微微侧身，从柜子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厚厚的斗篷。展开以后，石玖卿便看到斗篷的后部绣着一大团木槿花的图样。 仔细打量了林毓染一番，发现这个姑娘尤其喜欢木槿花啊！ 今日这林毓染，一身桃红色与白色相拼的齐胸襦裙，裙摆每隔一段距离就绣着一朵木槿花。外着一件同样是桃红色的丝绸大袖披风，袖口处同样绣着成片的木槿花。长发盘成的少女髻，珠钗亦是木槿花的形状。不仅如此，就连她手中捧着的暖炉，外包上竟也是绣着的木槿花。 第二百二十章 错觉么? “看来，毓染姑娘很是喜欢木槿花啊，不仅珠钗是木槿花，就连衣物亦是木槿花的图案。”石玖卿缓缓说道。 “因为，我阿娘生前，最喜欢的便是木槿花，所以……我也很是喜欢……” 林毓染缓缓解释道。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石玖卿讪讪的说道，“抱歉，毓染姑娘，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林毓染浅笑着，“况且，你又不知情，不知者无罪嘛……” “……既然林姑娘跟令堂都喜欢木槿花，那是不是林府一直都种着这种花？”石玖卿轻声问道。 林毓染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嗯。因为我娘很喜欢木槿，所以，我爹便在院子里种下了许多许多的木槿花。娘死以后，我们举家搬到了这里，便把家中的木槿花也迁了过来，以供寄托我们父女两人对母亲的思念之情…… 林毓染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迁移那些木槿花时，因为它们一时间难以适应此方土地，死了很多很多。可唯独母亲房门前那株木槿却丝毫未受到影响。不仅未见到一丝倦态，反而还活的生机勃勃。现在园子里的那些木槿花，就是这些年来由那一株木槿花延伸而成的！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这株木槿花，承受了母亲更多的关爱，才会如此生机盎然吧。又或许，那株木槿花这就是母亲的亡灵所化，母亲是以另一种形式陪在我的身边……” “或许吧……”石玖卿淡淡的说道。 亡灵？人死之后，踏入黄泉。善者喝孟婆汤投胎，恶者打入十八层地狱。徘徊在这个世间不愿离去的亡灵，执念浅者十有八九会魂飞魄散，执念深者成为恶灵。可是不管执念深浅，身上所执之气只可能是阴气。可那些木槿花中的黑气，却并不像单纯的鬼所有…… 突然，石玖卿回想起方才那团黑气的味道。不对，不是它！ 方才那团黑气，不是林府那团“不干净的东西”，倒像是……魔气！ 石玖卿眉头紧紧蹙起，她掀开帘子，向外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却再未曾发现那团黑气的踪影。 “我想，毓染小姐的母亲，一定很爱你。”一旁的旭尧缓缓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林毓染语气微惊。 “因为毓染小姐，方才提到令堂之时，眼神之中皆是柔情。所以我想，令堂一定对你很好很温柔。只有心中有爱，林小姐才会露出如此柔情。”需要淡淡的回答道。 林毓染缓缓低下头，语气笃定的说道：“我的母亲，是这个天底下最温柔，最爱我的人。” “我想，你的母亲她那么疼爱你，一定就在不远处看着你。看着你，一天天的成长起来。”旭尧缓缓说道，“是不是，玖卿？” 石玖卿仍旧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玖卿——” “玖卿？” “玖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了？”旭尧看到石玖卿突然严肃的神情，轻声问道。 石玖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没事。” 难道……只是她的错觉吗…… …… “小姐，公子，我们到了。” 门外的马夫恭敬的说道。 闻言，石玖卿率先从马车上跳下，赤色的衣摆随风落下，精致的脸庞之上挂着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旭尧跟在她的身后跳下马车，一身墨绿色衣裳的旭尧站在她的身旁，两人倒显得格外搭配。 披上斗篷，挂好面纱，林毓染才缓缓从马车中走出。看着有些陡峭的木阶，林毓染犹豫了几下，一手搭在小慈的手背之上，一手微微提着裙角，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来。 旭尧看了石玖卿一眼，看到她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旭尧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转过身，抬起手扶着林毓染的手腕，轻声说道：“来，毓染姑娘，慢些下来。” 好不容易成功落地，林毓染心中悄悄松了一口，好在这次没有在他的面前又丢了面子。 “灵宝寺。” 林毓染轻声念道，她看向石玖卿，柔声问道：“玖卿公子，我们来寺庙……做什么？” “我听人说，这家寺庙无论求什么，都十分灵验。”石玖卿又补充道，“尤其，是求姻缘。” 闻言，林毓染缓缓低下头，轻咬着下唇，断断续续的问道：“公子……是想求姻缘吗？” “不是，”石玖卿摇了摇头，缓缓低下头看向林毓染，微笑着说道，“我是替毓染姑娘，求得身体安康。” 石玖卿本就高挑，林毓染要比石玖卿矮了整整一头的距离。她抬起头，正好看见石玖卿满含“柔情”的眼神，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那……毓染，便谢过玖卿公子了……” “毓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语气礼貌至极。 一旁的旭尧看到林毓染的眼神，就知道她的心中恐怕对玖卿的情谊更盛。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咳咳——”旭尧轻咳两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莫要再闲聊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呢！进去吧。” “嗯，”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毓染姑娘，请——” 石玖卿伸出手，示意林毓染先行。林毓染微微福身，走在前面，小慈跟在林毓染的身后。石玖卿与旭尧便慢步跟在她们的身后。 这灵宝寺果真是名不虚传，往来的香客络绎不绝，可见出这座寺庙的灵验程度了。就是不知，这座庙里，供奉的是哪家神仙。 “灵宝寺……难道是，灵宝天尊？……”石玖卿心中琢磨着，“很有可能啊……” 一路走到庙堂之中，便看到偌大的庙堂中摆放着大大小小十几个佛，最中间的竟是西天佛祖。 “怪不得如此灵验，这是把所有的佛都供奉了吧！”石玖卿喃喃说道。 “小玖，你说什么？”旭尧听到石玖卿眼神不断向周围瞟着，还在那儿那儿嘟囔着，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便出声询问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祈愿 “没事，”石玖卿挑了挑眉，“我就是说，这个庙里大大小小供奉了这么多佛，怎可能会不灵验？” “凡人不都是这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但凡是对他们有利的，就算是费尽千辛万苦，也都要尝试一番。”旭尧淡淡的说道。 石玖卿看向他，眉头微蹙着，“旭尧，你好像，颇有感触啊？” “啊？”旭尧讪笑着挠了挠头，“嘿嘿，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什么感触啊？玖卿别拿我开玩笑了！” 石玖卿淡淡的笑了笑，“是么？” “当然是了……”旭尧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站在庙堂之中石玖卿的心境竟出奇的平静，看着面前这几尊大佛，石玖卿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在天界都未曾拜过他们本尊，反而到了凡间，还要跪拜这些没有生命的金像，真是颇有些讽刺啊！ 好不容易空出来一个空的垫子，站在前面的林毓染回过头，朝着石玖卿说道：“玖卿公子，你先来吧。” “玖卿不着急，还是毓染姑娘先请吧。”石玖卿淡淡的说道。 “好吧。” 林毓染轻轻点了点头，率先跪在了佛像前的垫子上，开始恭敬的礼佛祈愿。 林毓染的旁边还摆放着两个垫子，只是旁边都跪着人。不一会儿，她右手边的位子便空了出来，石玖卿想也没想，便跪在了她的身侧。 石玖卿看着面前的金像，微微叹了口气。 “佛祖，若是你真能听到信徒们的祈愿，便请你帮帮玖卿。如若你真的灵验，便请你保佑上青天灵宝天尊的弟子南絮上神怀瑾，以及天族佑圣真君府邸的三位师兄的魔界之行能够平安。如若你真的灵验，便保佑圣真君座下弟子子衿上仙能够好转。如若你真的灵验，便保佑这四海之内安静祥和，再无战争……” 石玖卿不断重复着心中那些卑微的祈求，如果这些所谓的神灵，真的能够实现心中所求，该有多好…… 可是，终究不过一个寄托罢了。 凡人祈愿，有神仙为其实现。神仙许愿，又该找谁替他实现呢？ 石玖卿睁开眼眸，眼底一片清明。快点处理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便能早一日返回天界。 站起身后，便发现林毓染跟旭尧已经站在身侧等候自己。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又向功德箱中放进去一大袋银子。 她的愿望太过沉重，自然需要更多的功德银去圆满。 “玖卿公子，许了什么愿望？”林毓染看着石玖卿，轻声问道。 “嘘——”石玖卿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愿望说出来，便不灵验了！” 林毓染亦是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点了点头，“毓染，明白。” 石玖卿轻笑一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之时，便看到求签的木桌，石玖卿随意抽了一根，拿给解签子的老和尚。 老和尚方才看到石玖卿的大手笔，而且这人气宇轩昂，根本不像一般人。这个人，他们招惹不起。 这个签子，必定要好好解读！ 看完签子。老和尚大惊失色。这种大凶的签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若照实说话，必要引起轩然大波。偏偏这人自己又招惹不起，这该如何是好…… 石玖卿看着这老和尚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是何解释，但说无妨。” 石玖卿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老衲便如实相告吧……”得到石玖卿同意，老和尚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施主的签子……是大凶之兆。” 猜到了。 石玖卿轻轻挑眉，“从何说起？” “从签子上看，公子身边之人，会受到公子命运的影响。公子顺畅，那人便坎坷。反之，公子坎坷，那人必定顺畅无阻。所谓水火不容，便是如此吧……公子可明白？”老和尚缓缓解释道。 “明白。” 再明白不过了。 “你这老和尚，胡说八道些什么？”身后旭尧的声音传来，他颇为激动的说道，“我们玖卿到底什么运势，又关旁人什么事？哪里轮到一个老和尚指手画脚？玖卿，莫要听这人胡言乱语。我们赶紧走！” 轰—— 过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袭上心头—— “公子命中属土，命格太硬，命中孤煞，克父克母克兄克子，身边亲近之人皆会不得善终…………在下送公子一句良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呸！我家将……公子人好心善，哪里轮得到你个算命的指手画脚！怪不得你这摊子没人来，净胡说八道谁敢让你算命！公子，别听这算命的瞎说，什么命中孤煞，胡说八道！公子，咱们走，莫要被这种江湖术士蒙骗了！” 看来，她以后还是不要算命了吧…… …… “玖卿，你莫要听那人胡扯！”旭尧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轻声安慰道，“不过是一些唬人的话，信不得的！” 一旁的林毓染也出声安慰道：“玖卿公子……旭尧公子说的极是，你可千万莫要受那人的影响啊……” 石玖卿侧身看向他们两人，轻轻点了点头，“你们放心吧，我没事。只不过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我真的没事。” “没事便好……”旭尧转移话题道，“你看，前边围着那么多人，是干什么的呀？” “想知道？”石玖卿语调微升，“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旭尧走到人群外，朝着一个和尚问道：“请问这位小师父，这群人，是在围着做什么啊？” “回施主，他们是在往情缘树上挂情缘绳。”小和尚解释道。 “情缘树？” “对。”小和尚继续说道，“这颗银杏树，相传已活了千年。只要将写有两人名字的情缘绳成功挂到树枝上，便能得到银杏仙人的庇护。爱人便能白头偕老，携手一生。友人之间便能扶持一生。” “竟有如此神奇？” 石玖卿轻笑着，唇角带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 “自然，若是不准的话，这些施主也不会聚集于此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情缘绳 “自然，若是不准的话，这些施主也不会聚集于此了。” 旭尧听着，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旭尧转过头，朝着石玖卿说道：“玖卿，我们……要不要去试一试？” 石玖卿轻笑着说道：“有什么好试的？真心相爱之人，怎会因为未曾祈愿便分开呢？这些东西，不过一个念想罢了，又岂能当真？” “玖卿自己都说了，不过是一个念想罢了。”旭尧微笑着说道，“那么，试一试又能如何啊？” “试试便试试。”石玖卿讪笑着说道，“万一，这祈愿就成真了呢？来，大家都一起试一试吧。”说着，石玖卿便推着旭尧，走到取红绳与木牌之处。 石玖卿与旭尧看着这拥挤的人群，双手环抱在胸前连连摇头。 “真的要去拿吗？”石玖卿转头问道。 “都到这个份上了，能不取吗？”旭尧朝着石玖卿使了一个眼色，“你看那林姑娘眼神，心中明明很是想要前来取，却还是按捺住。难道，要让她失望？” 石玖卿一只手扶着额头，长叹一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说完，石玖卿长吸一口气，一下子钻进了人群之中，直冲情缘绳而去。 看到走到前面的两个公子，小慈便凑到林毓染的身边，轻声说道：“小姐，你要不要去试一下啊？” “石公子都说了，不过一个念想罢了，我又何必……再做这些无用之事……”林毓染颇有些难过的说道。 “小姐……” 看着挤在人群中的石玖卿，林毓染心中竟渐渐升起一丝悲凉。 林毓染喃喃说道：“石公子那么努力，定是为了他心中所念之人吧……也不知是哪家姑娘，竟能让他如此失态……” 石玖卿好不容易从小和尚那儿取过情缘绳和笔，挤出人群后，朝着林毓染疾步走去。 “呐，毓染，给你的！”石玖卿微笑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林毓染，“你这身子柔弱，便不要去那边挨挤了。呐～我已经替你拿过来了！” “给……给我的？”林毓染微微抬头，愣愣的看着石玖卿灿烂的容颜。 “对啊！”石玖卿看她一动不动的样子，便伸出手抬起林毓染的手腕，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她的手中。 “别看着我了，你有什么想要祈愿的，快去写下来吧！写完之后，我替你挂上去。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可以成功挂上去的！你的愿望，也一定可以实现的！” 心中的悲凉被他的话一丝丝的吞噬，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温暖。 “嗯！” 半柱香后，林毓染拿着那片写着四行字的情愿绳缓缓走过来，递给石玖卿。 石玖卿打量了几番，这上面的字，除了一个“染”字，其他的竟然一个字都不认识。 “毓染，你这是……写的什么？”石玖卿转头看向林毓染，一脸的好奇。 “……这……是簪花小篆，并不常用。玖卿公子不认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林毓染缓缓解释道。 一旁的旭尧走到石玖卿身旁，瞥了一眼那上面的字，只笑不语。 “旭尧，你认识？”石玖卿看他笑得一脸的讳莫如深，便出声问道。 听到石玖卿的话，林毓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旭尧公子……认识这种字……？”林毓染断断续续的问道。 旭尧见状，微笑着摇了摇头，“曾见过，却不曾认识。” “那你瞅什么瞅？我还以为你认识呢！”石玖卿说道。 心重新放回胸口处，看着旭尧的笑容，林毓染总觉得自己的心事已被这旭尧公子看透…… 不管旭尧他到底认不认识这种字，但好在他没有当着石玖卿的面念出这首诗。若真是念了出来，当真是羞死人了！ 若是她未曾带着脸上那片面纱，一定会让石玖卿发现她早就涨红了的脸颊。 “毓染姑娘确定已经写好了？”石玖卿再次确定道。 “嗯，写好了。”林毓染轻声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挂上去了！” 得到林毓染的点头之后，石玖卿缓缓走到那棵千年银杏树下。 看着挂满了红绦的银杏树，石玖卿轻笑一声。 这棵树，确实有了些年头。而且，应当是生出了灵性。石玖卿接近这棵树时，便感觉到自己周身的灵气都有所运转。看来凡人那些能够实现愿望那些话，倒也不是空话了！ 银杏树倚靠凡人心愿的供养，得到灵气。灵气反馈给凡人的形式，便是替其实现愿望。 有意思。 石玖卿看了一眼手中的红绦，又抬起头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一脚用力，一下子便上到树上。 “玖卿……公子，你小心一点。” 树下的林毓染看到石玖卿飞身上树，自己的心也不自觉的提了起来，生怕他稍有不慎，便摔下树来。 “放心。” 石玖卿柔声回答。 手上动作未停，三下五除二便将红绦绑在了银杏树枝上。 看着自己的战果，石玖卿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头便一下子跳了下去，随着赤红色衣摆的翩翩飞舞，石玖卿亦是安然落地。 林毓染看到石玖卿成功落地，总算稍稍放下了心。不过，却又被他的笑容晃到了心神。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完美的男子…… “毓染——” 看到林毓染呆滞的眼神，石玖卿以为她出了什么差错。抬起手从她的面前晃了晃。 “毓染，你还好吗？” 林毓染反应过来，赶紧低下头，“我……我没事……” 旭尧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动作，淡漠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了，佛也拜完了，我们走吧！，启程去下一个地方。”石玖卿大声说道。 “好！” 旭尧出声应和道。 刚刚踏上马车，旭尧突然说自己丢了什么东西。未免上下木阶再折腾林毓染，石玖卿便与林毓染在马车安静等候。 一柱香后，旭尧姗姗来迟。 “东西找到了吗？” “嗯，礼佛的时候，玉佩落在了垫子下，所以耽误了一会儿。”旭尧答道。 “那我们走吧。” “好。” 银杏树上，一条写着“尧卿”字样的红绦随风飞舞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亲近了些 “玖卿……我们下一站，去哪儿啊？”马车上的林毓染强打着精神，轻声问道。 “毓染，你是不是累了？”石玖卿看到她苍白的脸颊，“这样吧，现在也快晌午了，我们找一个酒楼用膳如何？” “甚好！” 一旁的旭尧拍了拍石玖卿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早就已经饿得不行了！” 石玖卿拿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肚子，极小声的说道：“都已经是成半仙了还肚子饿，辟谷之术练没练！” 旭尧挠了挠自己的头，嘿嘿一笑，“练了，也饿……” 石玖卿手攥成拳头，朝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记爆栗，“好好修炼吧你！” “你们……在说什么啊……” 一旁的林毓染一脸蒙圈的看着石玖卿两人在那儿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的打对方两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旭尧连连摆手，笑得甚是虚假。 “我们俩在商量，要去何处招待毓染姑娘。”石玖卿微笑着说道，“对了，不知毓染姑娘，喜欢吃什么种类的菜？” 林毓染身后的小慈接过了话茬，“要说我家小姐最喜欢吃什么菜，这里还要数小慈我最了解了！” “那玖卿便要向小慈姑娘请教请教了！”石玖卿抱着拳，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慈微抬着下巴，一脸骄傲的说道：“我家小姐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冰糖湘莲和银耳燕窝粥，只要是甜食，我家小姐，一概不会拒绝的！” “小慈！不要把你家小姐我说的这么能吃好吗？”林毓染佯怒着说道。 “我家小姐，一点都不能吃，”小慈笑着说道，“石公子，你记住了吗？” 石玖卿应声答道：“玖卿，记住了。” 行驶了一柱香的时间，马车来到一个巨大的酒楼前。 石玖卿嘱咐旭尧好生照顾林毓染，先行下了车去准备相关事宜。 “云膳楼？”林毓染抬头看着酒楼上挂着的巨大的牌匾，出声询问道，“这镇子上，还有如此奢侈的酒楼么？” “毓染姑娘久久未曾出过门，不曾知道也无可厚非。”旭尧面带着笑意，缓缓说道，“玖卿已经为我们打点好一切了，我们进去吧。毓染小姐，请——” 一进门，报上了石玖卿的名字，小二便带着他们几人去了雅间 “你们来了？” 石玖卿打开门，笑着将她们迎了进来。 “这里，怎么样？”石玖卿轻声问道。 “宽敞大气，身处闹市却安静祥和，未有一丝嘈杂之声，”旭尧缓缓说道，“玖卿的眼光，一向不错。” 除了看人。 “那是！”石玖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比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个酒楼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而且关键是，这里的酒，特别纯！” 闻言，旭尧附在她的身侧，轻声说道：“别喝酒了，耽误了正事就糟了。” “不会，放心好了。”石玖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让其安心。 石玖卿转过头，朝着林毓染说道：“毓染姑娘，快坐吧，我已经为你点了你最爱吃的菜。” “多谢玖卿公子……” 林毓染与小慈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相视一笑，林毓染缓缓低下头，露出一丝女儿家的娇羞之态。 石玖卿看到两人的动作，也未曾言语。这两人，有情况啊…… 一柱香后，饭菜终于上全。 推杯换盏之间，三人之间的关系也进一步的拉进，有些话，也更容易交谈了。 从林毓染的花话中，石玖卿发现，林毓染从小便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典范。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琴棋书画，刺绣缝衣，没有一样落下。反观自己，除了会武功会法术，其他什么都不值一提。唉……同样都是女人，为何差距会如此之大？ 可是，一个生活如此简单的女孩。那不干净的东西又是为何纠缠上她的？这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石玖卿向窗外瞥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不干净的东西就在外面。以一个既自以为石玖卿发现不了，又不至于跟丢的适当的距离围在外面。 这个东西，似乎很害怕石玖卿会伤害到林毓染。又似乎很在意别人与林毓染过分的亲近。就像之前那一次，林毓染跌倒后趴在了石玖卿的身上，那个不干净的东西竟有一瞬间现出了形体。 这个东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玖卿？！” 旭尧大声的呼喊让石玖卿回过神来。 “啊——” “你又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旭尧颇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 石玖卿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今日玖卿公子，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若是有重要之事……玖卿公子便不必陪着毓染在此浪费时间了……”林毓染语气淡淡的，轻声说道。 “毓染这番话，我十分不待见。”石玖卿颇有些严肃的反问道，“陪着毓染，又怎么能算是浪费时间呢？” “……”林毓染缓缓低下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方才，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未处理好的事情，所以才会一时出了神。”石玖卿解释道。 “是……很重要的事吗？”林毓染轻声问道。 “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石玖卿搪塞道，又转移了话题，“你们，方才跟我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旭尧微微转头看着林毓染，“是毓染小姐，有话要问玖卿。” “毓染姑娘，你有什么话，问就是了，不必与我如此客气。”石玖卿朝着她，微笑着说道。 “我……” 方才好不容易问出那句话，奈何他却没有听到。如今再让自己问一遍那种话，真是羞死人了！ “你……怎么了？” 石玖卿再次问道。 “毓染姑娘方才问你，”旭尧轻笑着接过林毓染的话，“玖卿你家中，可有婚约在身？” “啊？婚约？” 这让自己怎么回答？若按照实际情况，自然是有的。可现在在林毓染的眼里，自己是一个男子。若是自己告诉她，自己与另外一个男子有了婚约，她怕是又要吓得犯了病不可！ “与任何女子，并无婚约。”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生只为一人 “与任何女子，并无婚约。” 石玖卿自认为这话可是一点错都挑不出来。自己从未跟任何女子有过婚约，因为，她跟男子有婚约啊！ 未曾与女子有过婚约，言外之意，与男子有无婚约，便不一定了呗！ 若是如实说来，自己有婚约，他们怕是一定要追问到底。可是在他们严重，自己是个男子，与另一个男子有着婚约，啧啧啧，石玖卿都能想到林毓染惊呆了的模样！ 旭尧手中拿着碗筷，唇角一直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没想到，石玖卿竟能做出这般回答，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该说她笨啊…… “没有么……” 林毓染听到石玖卿的话，唇角竟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毓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要给我做媒？”石玖卿轻笑着打趣道。 “不是！”林毓染出声反驳道，复又小声的回答道，“我只是觉得，像玖卿公子……这般玉树临风，又会逗女孩子开心的男子，定是有很多女子倾慕于你，追在你的身后吧……” “追在我身后？”石玖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笑着说道，“毓染姑娘，是看到我身后有什么女子吗？” “玖卿公子莫要拿毓染说笑……”林毓染低下头，十分害羞的说道。 石玖卿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女孩子喜欢过我呢！” 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子喜欢自己啊！ 说着，石玖卿便转头看了旭尧一眼。 旭尧点点头，十分认真的说道：“我能做证！” 石玖卿又拿胳膊肘戳了戳旭尧的胳膊，“你快得了吧！还为我作证？。我说你啊，一天天就别替我瞎操心了，你说你的终身大事，什么时候操办操办？” 旭尧低下头，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饮下，“玖卿可知道，梦魂兽？” “梦魂兽？”石玖卿拿着酒杯，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那是什么东西？神兽吗？” 旭尧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相传上古时期，有一种叫做梦魂兽的妖兽。它们以梦为食，制造幻境。它们所制造出来的环境，无人能破。它们虽然是一种妖兽，却比任何活物都要专一。每一只梦魂兽的一生，都只会有一个伴侣。因为，当它们最挚爱的人死去之后，它们便会静静的守在对方的尸体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自己……也咽下最后一口气。” “就像梦魂兽，旭尧这一生，也只会有一个伴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足矣。” 说完，旭尧拿起酒壶，将手中的空酒杯斟满，仰头饮尽。 “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如此用情专一的。”林毓染不禁感叹道，“我所知道的，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却从未想过，竟还有两个人能够执手一生的可能性。就连我爹，哪怕他如此疼爱我的母亲，却还是在年轻的时候在祖母的逼迫下娶了两房妾室。虽然我娘十分宽容大度，但是这件事，依旧是我娘亲这一生都无法过去的坎儿……” 如果可以，她多想也可以与心爱之人，两个人执手到老。一辈子，只有彼此一人。 “旭尧这番言论，我十分同意。” 石玖卿缓缓说道。 他同意？！ 林毓染心中仿佛进入了春天一般，心中万朵鲜艳的花朵同时盛开。他……同意这种说话……那岂不是…… “一生只有一个伴侣，这种说法，甚是美好。”石玖卿淡淡的说道，“可是，这跟操办你的终身大事有什么关系？！” “玖卿难道不知道，我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了？”旭尧攥紧手中的酒杯，轻声反问道。 “……” 这旭尧怎么就是不听劝呢？真的是服了！ 旭尧看到石玖卿颇为无奈的神情，藏在长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 旭尧抬起拿着杯子的手晃了晃，轻笑着说道：“玖卿的话，我早就记在心里了。我既已说了，要效仿梦魂兽，一生只寻找一个伴侣。自然是要好好寻找一番了！” “好，你的事啊，我也不想多管了。你啊，别再让我担心你了，成吗？”石玖卿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玖卿，会担心我？”旭尧浅笑着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石玖卿白他一眼，给他斟满酒，“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旭尧轻笑着，不再言语。 “玖卿公子与旭尧公子的友情，真是羡煞旁人啊……”一旁的林毓染看到他们两人的模样，有感而发，“这些年来，我的身边除了小慈，便再也没有一个朋友。现在想想，我活的，还挺失败的……” “毓染姑娘，话不能这么说。”石玖卿出声安慰道，“你常年未曾出门，去哪儿交朋友啊？这件事情，根本就怪不得你。若是你身子允许，像你这样善良又温柔的姑娘，肯定好多人挣着抢着要跟你做朋友的！” “真的吗？” 林毓染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冀。 “当然是真的！”石玖卿笑着回答道。 听到石玖卿的话，林毓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是灿烂，也不过是露出几颗牙齿。但是，这已经是石玖卿见过她笑得最灿烂的一次了。 “毓染平时，还是要多笑一笑，心情好了，病情自然也就缓解了。”石玖卿说道， “嗯，毓染记住了。”林毓染微笑着点了点头。 心情格外的好，林毓染手中的筷子夹起一口菜肴，放入口中，竟出奇的美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境不同，她突然觉得这道菜，是她这一生吃过的最好吃的菜！ “这是什么菜？为何，竟如此美味？”林毓染激动的喊出了声。 “有这么好吃吗？” 石玖卿与旭尧同时拿起筷子，各夹起一口，放入口中。 一般般啊…… “好吃吗？” 林毓染一脸期待的看着石玖卿与旭尧。 石玖卿与旭尧相视一眼，石玖卿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好吃……” 第二百二十五章 神仙?! 用完午膳，三个人又去了之前去的听风阁。听风阁还是一贯的人满为患，仍旧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兴致满满的看完了整场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了新奇的心态，石玖卿感觉这次的戏根本没有上次好看。反倒是林毓染，十分开心的看完了整场戏。 “玖卿，多谢你带我来看戏。我很喜欢，谢谢你！”林毓染十分开心的朝着石玖卿说道，整个人笑魇如花。 石玖卿回以微笑，淡淡的说道：“这个地方，是旭尧带我来的。我先前，也并不知道此处。所以你要谢，还是谢他好了！” 林毓染转过身，朝着旭尧说道：“毓染多谢旭尧公子。” “毓染小姐不必客气。”旭尧淡淡的回答道。 刚走出听风阁，小慈便跑到几人的面前，激动的说道：“哎呀我的小姐，你可终于出来了！您莫不是忘记了老爷的叮嘱了？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得赶紧回府才是啊！” “糟了！若是回去晚了，爹爹怕是以后都不会让我出来了……”林毓染眉头紧皱，一脸担忧的说道。 “这里距离林府如此之远，没有半个时辰定是回不到府中。”旭尧轻声说道。 “那该如何是好？”林毓染焦急的说道。 石玖卿倚靠在旭尧肩膀上，不以为意的说道：“反正都已经迟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吧……再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顶好的地方没有带你们去呢。今日若是不去，怕是以后便再也没有如此恰当的机会了！” 林毓染颇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 “别可是了，”石玖卿出声打断林毓染，继续说道，“毓染，你放心吧，等我们看完这场东西，我一定安然无恙的送你回家。到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什……什么意思？玖卿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切都结束了？”林毓染再三追问道。 石玖卿笑着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石玖卿便自顾自的走到马车前，不再看向林毓染。 身旁的旭尧看了林毓染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了石玖卿的身旁。 “玖卿，你确定，要这么做？”旭尧附在石玖卿的耳侧，轻声问道。 “除了这个，我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姑且一试吧！”石玖卿淡淡的回答道。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行这破釜沉舟之计。 “可是，若是控制不了那个东西，该怎么办？”旭尧眉头紧蹙，神情担忧的问道。 石玖卿缓缓抬起手放在胸前，悄悄握紧脖颈上挂着的女娲石。 “我自有办法。” 看到石玖卿两人的窃窃私语，小慈走到林毓染的身旁。 “小姐，”小慈轻轻拽了拽林毓染的衣袖，轻声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老爷一定会生气的……” “小慈，就这一次，就让我任性这一次。”林毓染缓缓说道，“我一定要弄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姐！” “不必再说了！” 说罢，林毓染便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全然不顾身后小慈的呼唤。 “毓染，”石玖卿转过身，朝着林毓染问道，“你决定好了？” “嗯。”林毓染轻轻点了点头，“就这一次，我想这一次，为自己而活。” 石玖卿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便上车吧。” 石玖卿扶着林毓染的手腕，缓缓踏上了马车。 旭尧走到小慈的面前，说道：“小慈姑娘，在下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另外一辆马车。你与车夫，便先行回府。等事情结束，我与玖卿，必定亲自将毓染小姐安然无恙的送回府中。”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小慈叫嚣着，就要朝着她家小姐跑去。 旭尧伸出手，阻挡住她的去路，“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我是不会说的。小慈姑娘，你还是赶快回去告知林员外一声。并告诉他不必担忧，最晚子时，毓染姑娘，必定完好无损。甚至，可以摆脱病痛缠身。” “你当我是傻子？小姐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都已经十八年了，那么多大夫都没治好。你说就只一晚上，便能医治好小姐，你唬谁呢？”小慈十分气愤的说道。 “我们自有办法。”旭尧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旭尧言尽于此。” “别走！今天，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是不会让你们带走小姐的！”小慈抓住旭尧的肩膀，激动的说道，“护卫！护卫呢？” “不用喊了，”一旁的石玖卿缓缓走过来，“他们早就已经被解决了。不到子时，他们是不会醒的。所以，只能靠你去给林员外通报一声了。” “你……”小慈指着他们两人，连连倒退了几步，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石玖卿轻笑一声，朝着她缓缓走去，一只手在她的面前轻轻一晃，一些记忆突然喷涌而出。 “石玖卿接过药丸，迅速塞入林毓染的口中。手中燃起法术，将药丸迅速顺入她的腹中。他轻轻掰开她的口，微微低下头，将一口仙气渡入她的口中。” 这个人，是神仙！！！ “你……你你你……”小慈惊讶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我我，我怎么了？”石玖卿轻笑一声，“好了，别你啊我啊的，你赶紧回去吧。记住，我让你想起来的这些，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家老爷。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们家小姐做什么的。这次，我就是帮你们小姐彻底治好病。只不过这个过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不然，被吓的去见了阎王爷，可怪不得我了。” “神仙……神仙……” 小慈口中嘟囔着，连忙跑回马车，驱赶着马夫驾着马车赶回林府。 没想到，她这一生，竟然见到了活的神仙！ “玖卿，你确定，这个真的能将那不干净的东西引出来？”旭尧颇为担忧的问道。 “不能，也得能。” 石玖卿坚定的说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下下之策 旭尧驾着马车，马车中，只有石玖卿与林毓染两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林毓染坐在马车的角落之中，静静的低着头，时不时的瞥他一眼。 石玖卿闭着双眸，静静地调整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连日来的奔波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从收到旭尧那里赤磷铃的呼唤，到返回天界，又到现在，她一会儿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走，疲惫之感渐渐席卷全身，不知不觉中，石玖卿竟沉沉睡了过去。 听到石玖卿清浅的呼吸声，林毓染悄悄看向石玖卿这边，却看到他倚靠着马车，双眸紧闭，好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玖卿？” 林毓染轻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无人应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林毓染想了想，解下自己身后披着的斗篷，小心翼翼的挪到他的身旁，轻轻为他盖在了身上。 回了家一趟，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玖卿他奔波了这么久，也未曾好好休息一下，还要照顾自己出来玩。 想来，他一定是累坏了吧。 看着石玖卿熟睡的面容，林毓染心中心疼不已。犹豫了几下，林毓染还是缓缓抬起了右手，轻轻抚在他的脸颊之上。 他的脸颊微凉，与她微热的指尖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白皙的皮肤像丝绸一般的光滑，薄薄的唇瓣透着淡淡的粉色，长长睫毛如同小小的扇子一般。 原来，一个男子也可以这般好看。 忽然，他的睫毛闪了闪，似是要睁开双眸一般。 林毓染连忙收回手，慌乱的坐回座位，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石玖卿缓缓睁开眼眸，眼眸之中一片迷离。 自己这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啊！才几日未曾休息好，便劳累到这般地步了。 石玖卿直起脖子，左手轻揉着脖颈。整个脖子咯咯作响，像是要断裂掉一般。 “嘶——” “怎么了？” 石玖卿听到石玖卿的声响，连忙抬头看向他，语气担忧的问道。 “嘶——”石玖卿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没事，方才睡得姿势有点不对，估计是扭到脖子了。没事的——” “需要我……为你揉一下吗？” 话一出口，林毓染便有些后悔，连忙补充道：“玖卿帮了我这么多次，毓染不胜感激。所以，我也想为玖卿……做些什么……来表达我的谢意。” 石玖卿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毓染姑娘，你放心吧，我没事的。这种小事，便不用麻烦毓染姑娘了。” 说完，石玖卿便掀开身后的帘子，向外探了探头。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山头。夜幕悄悄降临，在西方划清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界限。 “旭尧，还有多久？” 石玖卿掀开正面的帘子，大声询问道。 “大概，还有一柱香的时间。”旭尧回答道。 “嗯。” 石玖卿重新放下帘子，转头看向林毓染，“毓染，身子还能坚持住吗？” 林毓染轻轻点了点头，“我可以的。” “嗯。” “玖卿，你……要带我去哪儿？”林毓染轻声问道。 石玖卿轻笑着回答道：“我带你去看一种奇观，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 林毓染轻声答道。 石玖卿看向帘子外，思绪也渐渐飘远…… 昨夜。 “小玖，你今日为何要提议出去游玩？”旭尧好奇的问道。 “我隐约感觉到，这个园子里，有适合那个东西存在的环境。换个说法，似乎有这个阵法，能够增加那个东西的法力。在别人的地盘上，试图消灭对方，定然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我问不能吃这种亏。”石玖卿继续说道，“还是要想个法子，把那个东西引出来。这样，便能够削弱它的法力。消灭它，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原来如此。”旭尧缓缓说道，“那你想到法子了吗？” “没有……”石玖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知道如何，才能逼那个东西现身。” 久久的沉默之后，旭尧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但是……感觉有些不太正当。” “你说来听听。”石玖卿不以为意的说道，“对待这种东西，还分什么正当不正当的法子？能抓住它的，都是好法子。你赶紧说吧。” “小玖，你之前说，那个东西，似乎很在意林毓染。那我们，不如就利用它的弱点，将它引出来。”旭尧缓缓说道。 “你的意思是，利用林毓染？”石玖卿皱着眉，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之前，已经利用过她一次了，心里本来就觉得亏欠于她。若是这次再利用，怕是好久都无法安心了！” “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旭尧微叹了一口气，，“既然玖卿不愿意，那便我来。这样，小玖心中不必过意不去。一切都是我做的，与你无关。” “你说什么呢？都到这种时候，还分你我？”石玖卿白他一眼，“算了，反正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替林小姐除去病症。就算多多少少利用了她，相信她，也会理解我们的。”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那该用什么办法呢？”旭尧出声问道。 石玖卿站起身，慢慢踱着步，“既然要把它引出来，必定是遇见了极其紧迫之事。而且，这件事必须快到让那个东西察觉不出来这是一场计策。” “有了！”石玖卿灵光一片，“你还记不记得，一千多年前，你带我看了一种就做‘打树花’的技艺？” “打树花？”旭尧想了想，转头看向石玖卿说道，“我记得！你的意思是——” “没错。”石玖卿缓缓说道，“老套的‘英雄救美’那个东西似乎已经看透了，所以，必须要一种很突然的事情。” “可是，会不会很危险？”旭尧眉头紧蹙，十分担心的问道。 “有我在，不会出意外的。”石玖卿十分笃定的说道。 石玖卿拍了拍旭尧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旭尧，寻找打树花技艺传承人的事宜，还是要拜托你了。” “嗯，放心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打树花 马车来到一座城楼处，便缓缓停下。 “到了。”马车外的旭尧大声喊道。 石玖卿走下马车后，转过身抬起手，朝着林毓染轻声说道，“来，下来吧。” 林毓染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了石玖卿的手中。 他的手，竟出奇的柔软。温暖中带着细腻的柔软，一点儿也不像男子的手。他的手指又细又长，大大的手掌刚好将她小巧的手完完整整的包裹住。 “来，慢点，别摔着。” 缓缓走下马车，林毓染竟贪恋起他手心的温度，迟迟不想放开他的手。 石玖卿松开林毓染的手，走到旭尧身旁，“准备好了吗？” 旭尧轻轻点了点头，“放心吧，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 “你办事，我放心。”石玖卿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习惯性的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胳膊。 “玖卿……这儿……怎么这么多人啊？”林毓染走到石玖卿身旁，抓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的问道。 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林毓染心中竟隐隐升起一丝恐惧之感。 “没事，有我在。”石玖卿轻声回答道，他转过身，轻轻为她戴上身后斗篷上的帽子，“戴好，不要着了凉。” 林毓染颇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又缓缓点了几下头，表示应允。 城楼之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许多周围住在此处的人，一个个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哎，李大妈，这是在干什么啊？”一个嗑着瓜子的小妇人走到人群中，朝着一个中年妇人问道。 妇人从她的手中拿过一些瓜子，眉飞色舞的说道：“我听说啊，有一个大户人家在这里包了场子，说是要便要什么绝活。这不，大家都是来凑着看热闹的。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个人影，也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 “绝活？什么绝活啊？”那小妇人继续问道。 “呐，就是他们。听说，叫什么……‘打树花’？！” 中年妇人指了指立于城墙下的一些个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特制的木勺，面前摆着熊熊的火焰，火焰之前的一些锅炉中不知道咕嘟咕嘟的煮着什么。 “打树花，是什么玩意儿？”小妇人还是不太明白这人的意思。 “那我咋知道？”中年妇人说道，“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来，让一下。” 旭尧走在前面，石玖卿为了不让人群伤害到将林毓染，便将她护在怀中走在后面。 “大家让一下……” 好不容易挤过拥挤的人群，穿过提前摆好的栅栏。只有他们三人，能够在栅栏之前享受这视觉上的盛宴。 “玖卿，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林毓染再一次问出声，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这个，是我们精心为你准备的一场视觉上的盛宴——打树花。”石玖卿缓缓说道。 “打树花？”林毓染睁大眼睛，语调微转，“难道是……是李太白那首《秋浦歌十七首》诗中所描绘的‘打树花？” “没错，”旭尧闻言，出声称赞道，“林姑娘果真是饱读诗书啊！连如此不起眼的诗都知道。” “当然！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赧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林毓染激动的说道，“我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时，便被里面描绘的情景所吸引，但苦在毓染根本找不到诗中所描绘的会‘打树花’这门绝技的人。原本以为，这会成为毓染心中一大憾事，却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得此一见！” “好了，你们两人便别客套了，赶紧开始吧。”石玖卿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嗯，好。” 旭尧点了点头，朝着那些匠人们走去。 林毓染的唇角一直含着笑容，“玖卿，谢谢你带我来看如此美妙的东西。” “不用客气。”石玖卿打量着四周，却未曾发现那“不干净的东西”的踪影，“若是感谢，便去谢旭尧吧！这些匠人，都是他找来的。” “……是这样……”林毓染唇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还以为，这是他精心为自己准备的…… “毓染，会去谢谢旭尧公子的……” 旭尧一路小跑，跑回到两人跟前，他轻声朝着石玖卿说道：“一切准备就绪了，即可便可以开始。” 石玖卿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林毓染，说道：“开始吧。” 旭尧点点头，将手臂举到头顶，一下放下，示意开始。 匠人们得到命令，拿起木勺，准备开始。 只见那匠人把手中特制的的勺子伸向铁水中，火苗一下子便蹿了起来。当他把一勺铁水奋力抛洒向城墙的时候，一颗颗珍珠般大小的红色水珠“哗”的一下，炸成了一簇簇小伞状的金黄色火花，顺着城墙向远处四散开来。 所有围观的人们都异口同声的发出了惊叹之声，更有甚者都不自觉的拍起了掌声。一瞬间，叫好声与拍掌声此起彼伏，表演的匠人们心中瞬间也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一旁的林毓染亦是发出来惊叹之声，先是惊讶的捂住了嘴巴，然后便开始为他们鼓掌。 尽管早就见识过这样的人为奇观，但石玖卿心中还是惊呼不已，甚至萌生了一种想要欢呼呐喊的冲动。 一旁的旭尧的眼中根本没有那些俗物，他的眼中，只有她。看到她极力隐忍着内心的激动的表情，他的脸上也不自觉的挂上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表演的匠人再次把手中的木勺放进铁水中，将铁水尽力挥洒在城墙之前，冒着火花的铁水绽放出一朵朵如同烟花一般绚烂的花朵。 “这简直就是一种天下奇观啊！” 林毓染不禁出声感叹道，“能看到如此美景，毓染此生，再无遗憾！” 石玖卿转头看了一眼林毓染，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人生路还长，怎能轻言‘此生无憾’？” 林毓染微笑着看着石玖卿的侧脸，只笑不语。 表演的匠人又乘起一勺铁水，突然，原本该泼向城墙的铁水直冲林毓染而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第二百二十八章 现身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迎面而来的铁水，熙熙攘攘的人群，雀喧鸠聚的吵闹，一瞬间，时间凝固于此。 林毓染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铁水，然后便紧紧闭上双眼，等待着铁水的来临。 她知道，自己……躲不开…… 铁水所到之处，燃起一片熊熊烈火。霎时间，原本热闹的人群乱作一团，叫喊声与哭闹声此起彼伏。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来临，耳边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林毓染咬着下唇，缓缓睁开双眸，却发现自己竟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搂在了怀中。 “玖卿？……” 那人缓缓低下头，林毓染看清楚他的容颜，一下子退了出来，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不是玖卿。 “多……多谢公子……” 巨大的恐惧感包裹着林毓染，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终于肯现身了吗？” 站在不远处的石玖卿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冷冷的问道。 “你如此煞费苦心，不就是想逼我现身呢？”一身黑子的男子用着极其嘶哑的声音回答道。 石玖卿冷笑一声，“你既然知道是计，为何还要现身？” “我……赌不起。”那人回过头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毓染，淡淡的回答道。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原本热闹非凡的城墙之处已经只剩寥寥几人。旭尧挥了挥手，示意那些表演‘打树花’的匠人离去，既然人已经逼出来了，便不需要他们在此添乱了。 “你们……在说什么……” 坐在地上的林毓染看着面前对峙的三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叫“逼你现身”？什么叫“赌不起”？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又是谁？ 心脏突然开始剧烈的疼痛，呼吸又开始急促，有些喘不上气。林毓染知道，自己是又犯病了。她奋力的在袖子中摸索着带在身上的药，却怎么也找不到。 站在她身边的黑衣男子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他蹲下身子，从她的袖子中摸索出药，取出一颗放在她的唇边。 那人缓缓开口，语气温柔似水，“乖，张口。” 疼痛难忍的林毓染根本听不清楚那人的声音，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行事。好不容易把药吞下去，心痛终于得到一丝的缓解。 “睡一觉吧，睡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那人话音刚落，林毓染竟真的随着他的声音沉沉睡了过去。那人施用法术，将她缓缓送入来时的马车之中。处理好这一切，才重新回过头与石玖卿他们对峙起来。 “你这个贼人，千方百计的接近毓儿，居心叵测，到底是何居心？！”那人转过身，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 “没什么居心。”石玖卿唇角仍旧挂着那抹魅惑人心的笑容，淡淡的回答道，“不过，只是想要交个朋友罢了。” “交朋友？”那人冷笑一声，“谁都可以，唯独她，你不配。” “哈哈哈，不配？我不配？”石玖卿忍不住笑出声，“我不配？难道你配？你也不瞧瞧你自己，连个脸都不敢露出来，还好意思说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那人冷冷的说道，“趁我发怒之前，离开毓儿。” “凭什么？”石玖卿淡淡的笑着，摇开手中的折扇，缓缓说道，“我石玖卿这辈子，还从来没听过别人的话。你说让我离开我便离开，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那人冷冷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三番两次的试探于我，不过就是想要逼我现身。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说吧，到底有何指教？” “没什么指教。只是，要除掉你罢了。”石玖卿淡淡的说道，“我跟你两条路。第一条路，死在我手上，或者自杀。第二条路，主动离开毓染小姐，并且保证，绝不再吸附任何活人的生气。这样我还能保你一条活路。” “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那人冷笑一声，不以为意的说到。 那人的声音让石玖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颤抖了两下，石玖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你应该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毓染小姐的身子才会如此孱弱。你既然那么在乎毓染小姐的死活，又为什么不肯离开她？难不成，你想让她因为阳气被吸取干净而死吗？”石玖卿愤恨的说道。 “你又知道些什么？”那人歇斯底里的喊道，“你不知道的话，就不要乱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疼爱毓儿。我不会让她死的。就算死了，下一世，下下世，我都会找到她，永生永世陪在她的身边！” “你这个人，脑子有病吧？”石玖卿十分不耐烦的说道，“照你这个说法，你不止坑害毓染姑娘一世了？我真搞不明白，你到底是爱她还是想要害她？明明重视她可以连自己命都不要，却偏偏围在她的身边不肯离去。靠吸取她的阳气苟延残喘。你这样，不仅自己生不如死，也连带着别人跟你一起受苦。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她好。我看，那个林左堂玄员外这个爹都比你好百倍千倍！” “你给我闭嘴！！！”那人大喊一声，一阵黑气直冲石玖卿而来。 石玖卿侧身过，怒喝一声：“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又不像妖，又不像鬼。” 一旁的旭尧皱着眉头说道：“看样子，他像是入了魔道的恶鬼。可是，他心中因为存着爱的善意，却又未曾彻底魔化。所以，才成了这副模样。” “受死吧！”那人怒喝一声，有是一口黑气，迎面而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石玖卿咬的银牙咯咯作响，“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石玖卿的眼眸渐渐染上一层赤红色，额间重新出现那一抹红色的火焰花钿。 第二百二十九章 等我回来 说着，石玖卿的眼眸渐渐染上一层赤红色，额间重新出现那一抹红色的火焰花钿。 石玖卿缓缓解下腰间的赤磷鞭，用力向外一甩，赤磷鞭上霎时间燃起一片绯红色的赤磷焰。微微张开唇瓣，重新挂上那抹属于石玖卿的不羁的笑容，轻摇了两下脖颈—— “好久没有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今日，就拿你试试我赤磷鞭的威力吧！” 啪—— 赤磷鞭再次出声，激起一片火焰。 “玖卿，”一旁的旭尧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轻声说道，“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好吗？” 石玖卿微微侧目，神情严肃的说道：“旭尧，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东西，不同于你你以前处理的那些小混混，还是我来吧。” 旭尧微微摇了摇头，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玖卿，你相信我。我说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旭尧了。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石玖卿垂眸，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好。不过，你千万不要硬撑。若是觉得不行，便赶紧唤我，知道了吗？” “嗯！” 旭尧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完，他便伸出手，手中渐渐幻化出一把宝剑。 “就让我来会一会你吧！” 旭尧飞身，与那人打作一团。 从旭尧与那人的打斗中，石玖卿发现，那人根本没有实体，普通的攻击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效果。旭尧的长剑砍在那人的身上，不过只是砍到了一堆气，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伤害力。 反观旭尧，长时间的战斗让他已经丧失了一部分体力。渐渐的，旭尧已经落了下风，每一次的击打都要耗费他巨大的力气。他微微喘着粗气，额间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旭尧也已经发现了他的劣势所在，所以每一招都尽量保存了一些体力。可是两柱香过去了，就算旭尧再能撑也根本不是个办法。 那人每出一招，都像是在戏耍着旭尧一般。因为他也知道，这个人，这把剑，根本伤不到他一根汗毛。 那人抓住机会，在旭尧懈怠之时，一掌拍掌他的心口处。旭尧无力躲闪，只能堪堪受了这一掌。 这一掌，掌风极戾，旭尧吐出一口鲜血，一下子飞了出去。石玖卿见状，一下子飞身将他接在了怀中。 “哈哈哈哈……都是废物！哈哈哈哈……” 那人仰天长笑，根本不把旭尧放在眼中。在他眼里，眼前这两个人，不过是两个爱管闲事的废物罢了。 来一个，杀一个。 来两个，杀一双！ 石玖卿缓缓将旭尧放在地上，封上他身上出血的穴位。她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赤红色的眸子温柔似水。她缓缓抬起手，将他额角的翻飞碎发抚平，又将他唇角的血迹擦拭掉。 “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说完，石玖卿缓缓站起身。 再次看向那人，眼神中充满了憎恨。现在他们之间，已经不是她要多管闲事的关系了。而是…… 仇人！ 胆敢伤害她身边亲近之人的人，都罪无可恕！ 谁，都别想逃！ 手中的赤磷鞭似是感觉到它主人心中的怨恨之气，周身的光芒渐渐的从绯红色的变成了鲜红的颜色，想是被沁了血一般的红。 “罪无可恕！” 石玖卿怒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出赤磷鞭。 不知为何，那人看到石玖卿如此气势，心中竟隐隐没了底气。他心中只想着，绝对不能让她的鞭子打到。 绝对不能！ 那人化作一缕黑烟，堪堪躲过赤磷鞭的攻击。 “想跑？”石玖卿冷笑一声，怒不可遏的说道，“门都没有！” 又是一记鞭子抽打的声音，这一次，成功打到了那团黑气的中央，那团黑气瞬间被打散。 疼，火辣辣的疼。 这个鞭子，到底是何物所化？！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一身黑衣的人开始有些后悔轻易现身，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修道之人！ 那人重新化作一团黑气，喘着粗气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求饶？ 晚了。 石玖卿冷笑一声，一字一断的说道：“我——是——你——祖——宗——” 说着，又是一鞭子下去，那人的身影再次被打散。 离开了木槿花从，自己的法力本就有所下降。这次，竟然还被如此法器所伤。看来，自己这次，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可是，他不甘心…… 不甘心啊！ 为了回到她的身边，他好不容易才从冥界逃了出来，好不容易一次又一次躲过那个该死的罗刹鬼娑的追杀，好不容易才修炼到如此地步。 就这样被消灭掉，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突然，他回想起一百多年前，那个黑衣女子告诉自己的话：只要他念头越坏，入魔越深，功力也就越强！ 这样想着，他周身的黑气竟越来越盛，渐渐的，他又重新恢复了元气。 石玖卿静静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人，不，这个鬼，已经彻底魔化了。 那人站起身，怒喝一声，“我——不——甘——心——” 一瞬间，激起一片尘土。就连方才地上燃烧着的火焰都被尘土淹没，顿时，只有零星几个小火星在周围燃烧着，让他们能够勉强视物。 这个人，不是鬼，又不像是魔。但是，既像鬼，又像魔。 石玖卿忽的想起，一千多年前冥界的十八层地狱的恶鬼逃窜之事。难道这个人，就是水苏和天界二殿下他们要寻找的恶鬼之一？ 石玖卿握紧手中的赤磷鞭，不管这人是不是他们要寻找的恶鬼，既然他已经彻底魔化，自己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哪怕这个人有千万个想要留存于世间留存于林毓染身边的借口，都不足以抵消他已入魔的这一个理由。 这个鬼，留不得了。 赤磷鞭再次出手，却未曾想到这人竟直直抓住了她的赤磷鞭，口中还发出一种奇怪的笑声。 成功的又让石玖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石玖卿奋力甩开他的手，重新掌握主动权。让赤磷鞭上燃起朱雀之火， 不动真格的，真当她好欺负不是？！ 第二百三十章 杀无赦 燃烧着朱雀之火的赤磷鞭不同于吃赤磷焰的绯红色，而是那种朱砂之红，像极了热血的颜色。 长鞭出手，激起一片尘土。一声鞭响，响彻云霄。 旭尧挣扎着坐起身，看着石玖卿的背影。最见不得的，就是她如此逞强的模样。明明是那么瘦弱的一个女人，为何肩膀上的责任，却比男人还要重？ 玖卿，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石玖卿握紧手中的赤磷鞭，咬着银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给过你机会，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赤磷鞭挥舞，与魔气缭绕的男子打斗在一起。入了魔的人，脑海中没有一丝理智，只想着要把眼前这个男人杀掉。而石玖卿对于这种无药可救的人，也丝毫未曾有一丝的心慈手软。 二人针锋相对，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 那人化作黑烟，飞身而起。斗篷上的帽子掉落，露出他漆黑的长发。原本清秀的脸庞却因为他脸庞上的魔纹鬼气还有他可怖的表情变得十分狰狞。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只要能消灭他，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那人缓缓在手心中凝结魔气，仰天长啸一声，方圆百里的鬼魂尽数被吸引过来。 远在天界的水苏突然感觉到大批恶鬼的聚集，心道不好，丢下一旁跟他斗嘴的二殿下便向外冲去。 “你干什么去？”无衍一下抓住她的手腕，蛮横的说道，“知道自己不占理，说不过我想跑啊？！” 水苏甩开他的禁锢，看了他一眼，又随即转头看着远方，神情严肃的说道—— “出事了。” …… 大批恶鬼向此处聚集而来，围绕在那人的周围。它们口中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叫嚣着什么，叫喊之声让石玖卿的脑袋隐隐作痛。 “吵死了，都给我闭嘴！” 石玖卿挥动赤磷鞭，鞭子产生的厉气让那些恶鬼都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石玖卿赤红色的眸子散发出如火焰一般的光芒，歇斯底里的声音让那些恶鬼瑟瑟发抖。 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身后那人冷冷的说道：“谁再敢退后一步，杀无赦！！！” 听到此话，无人再敢后退一步。这个人掌控着他们的命脉，若是后退，必死无疑。若是前进，方还有一丝希望！ 冲—— 这些人想着，便一窝蜂冲向了石玖卿，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死的痛快一些！ 石玖卿眼眸微咪，既然他们如此不知好歹，那么自己，便要大开杀戒了！ 握紧赤磷鞭，拿在面前，手掌轻轻掠过鞭子，细长的鞭子瞬间变成一把粼粼宝剑。 “来吧。” 那些恶鬼倾巢而出，一下子冲向石玖卿，然而却在触碰到宝剑的瞬间便被朱雀之火烧的魂飞魄散。 可是，就算宝剑再厉害，朱雀之火再烈，也经不住千军万马的袭击。眼前这些恶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个个呢黑气将石玖卿团团包围的水泄不通，不远处的旭尧根本看不到石玖卿的身影，心中的不安渐渐侵袭他的全身。他握紧拳头，视若无睹，才是全身而退最好的办法。 可是，他做不到。 就在他站起身想要加入战斗时，身后出现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语气焦急的问道：“主子，你要去哪儿？” 转过头看向来人，旭尧的眼眸之中渐渐染上一层冰霜，“放开我。” “你要救她？”阿瑶激动的说道，“主子，您千万别忘了我们的计划！若是这次再失败，魔王不会饶了你的！” 旭尧用力甩开她的手掌，留下一句冰凉如霜的话，“本殿下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殿下——” 未等阿瑶说完，旭尧便握紧手中的宝剑，头也不回的加入了战斗。 被恶鬼团团围住的石玖卿奋力的厮杀着，想要杀掉她，门都没有！ “玖卿！” 旭尧用手中的长剑在一群恶鬼的外侧开出一条缺口，来到石玖卿的身边，与她一同战斗起来。 “你怎么来了？！”石玖卿急切的问道，手中的动作却一刻都未曾停歇。 “我来帮你！”旭尧大声回答道。 “我不需要你帮忙，你赶快离开！”石玖卿冷笑一声，“这些东西，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过费了点力气罢了！旭尧，你赶紧离开，别让我分神！” 立于高空的那人大笑两声，发出那种极其瘆人的笑声，“我还当你们是何方神圣，不过几十只恶鬼就展架不住了？呵呵呵呵，骗人的江湖术士罢了！还妄想着消灭我，简直是痴人说梦！哈哈哈哈……” “不过雕虫小技而已，还敢如此大放厥词！”石玖卿冷冷的说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旭尧，闪开！” 旭尧闻言，连连向外退去。 石玖卿将宝剑重新化为赤磷鞭系在腰间，缓缓展开双臂，仰天长啸一声，她的上空赫然出现一只朱雀的幻影。朱雀一出，里层的几百只恶鬼瞬间魂飞魄散，只留下外层不到一百只恶鬼面面相觑。 “神……神仙……” 他们竟然……惹到了神仙！！！ “不怕死的，再来！” 石玖卿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赤红色的眸子像是能沁出血一般。 剩下的苟延残喘的那些恶鬼呆呆地退后几步，不知谁喊了一声，那些恶鬼慌乱的向四处逃散。 那人见状，疯狂地咆哮着：“回来，都给我滚回来！！！” 无人应答。 重新看向石玖卿，他仍旧毫无惧色。 “他们怕你，我不怕！不过一群废物而已，死了就死了！”那人冷笑一声，“现在，该轮到我了！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石玖卿轻笑一声，“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我没心思与你在这儿逞口舌之快！”那人激动的说道，“来啊，打吧！” “哼，”石玖卿冷冷的说道，“那还真不好意思，本公子累了，不想打了？你拿我怎样？” “不想打？那便受死好了！”那人祭出长刀，冲向石玖卿。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尘埃落定 “不想打？那便受死好了！”那人祭出长刀，冲向石玖卿。 石玖卿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长刀直冲她而来。她微微侧过身，长刀在她的鼻尖掠过，锋利的刀刃划过她的发尖，一绺断发翩翩落地。 轻轻瞥了一眼地上的断发，她的忍耐力，已然达到了极限。 “你，成功的，惹毛我了。” 压抑着滔天的怒火，石玖卿扯下脖颈上挂着的赤磷石。手中催动法术，赤红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一片。 赤磷石的光芒让那人根本睁不开眼睛，而且，随着这光芒的愈来愈盛，他渐渐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就像在被燃烧着一般。 疼，撕心裂肺的疼！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人用黑色长袍的长袖捂住脸颊，遮挡住这刺眼的光芒。可是他身上的痛楚，却是长袍根本掩饰不住的！ “我说了，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石玖卿咬着牙说道，“第一，你入了魔，不除了你，我便对不起这天下人。第二，你断了我的头发，罪！无！可！恕！” 随着身体愈来愈热，那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快要爆炸了一般。 “要杀，便痛快地杀掉，何必如此折磨于我！”那人歇斯底里的叫喊道。 “折磨？你施加到林毓染身上的折磨还少吗？”石玖卿冷笑着说的，“不过这么一点小小的光芒，便受不住了吗？” “信口雌黄！”那人咆哮着说道，“我从来没有折磨过毓儿，从来没有！我对她，只有爱！……我只是……只是不想离开她！我只想陪在她身边，我有什么错？！” “到现在你还在执迷不悟！”石玖卿大声呵斥道，“人鬼殊途，你在她身边，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为了一己私怨，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别人？！”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随着那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赤红色的光芒戛然而止，偌大的城墙之处，只有飘荡地几声回响。 一切，都尘埃落定。 收回赤磷石，看着石头之中那一抹游荡的黑色之气，石玖卿微微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放了他一马。 就让他在赤磷石中，好好呆着吧。 或许，等他的魔气被净化之时，便是他重归自由之日。 重新将赤磷石挂在脖颈上，石玖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直直的跌坐在了地上。 终于结束了…… 浑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一般，除了疼，还是疼。 “玖卿！”一旁的旭尧跑过来，跪坐在她身旁，十分担忧的问道，“玖卿，你还好吗？” 石玖卿深深地叹了口气，微微摇着头说道：“……我不好。” “怎么了？是受伤了吗？！”旭尧语气急切，充满了担忧。 “累，真的好累啊……” 石玖卿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大声回答道。 “那我们赶紧回去休息！” 说着，旭尧就要将她扶起来。 旭尧托住她的胳膊，石玖卿将一直手臂搭在旭尧的肩膀之上，想借着他的力站起来时，背后突然剧烈的疼痛。 “嘶——疼！” “怎么了？”旭尧转过身看向她的后背，长发掩盖之处，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再看他的手掌，整个手掌都被鲜血染红。 “怎么会这样？！”旭尧哆嗦着，语无伦次的说道，“怎么会这样的！！！” 石玖卿看了一眼他手掌的血迹，隐约猜到了自己的后背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看你吓得，不就是一点血吗，至于如此激动吗？”石玖卿轻笑一声，忍不住打趣道。 此时，石玖卿脸色煞白，唇瓣也透着苍白的颜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旭尧双目猩红，歇斯底里的问道。 石玖卿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铁水而已。” 时间倒转回铁水翻飞的那一刻。 原本石玖卿与旭尧商量的，是让匠人在泼洒第四勺铁水之时再制造一种意外的景象。可是谁都却未曾想到，在第三次表演之时，便出了如此变故。 铁水直冲林毓染而来，石玖卿见状，一下迈步站在林毓染的身前，为她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才给了那人救下林毓染的时间。 人算不如天算，就算她设计的再好，也有出错的时候。 石玖卿看到旭尧如此严肃的神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说道：“你放心吧，我没事。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你不用如此大惊小怪的。” 旭尧不做言语，微微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阴影处。 一股黑气消失于此，再看不见踪影。 “玖卿，对不起。”旭尧颇为认真的说道。 石玖卿闻言，一脸蒙圈地问道：“干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对不起。” 旭尧低着头，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对不起”。 对不起，利用了你。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 对不起，让你受伤。 对不起，一切，都对不起。 在她的面前，他从来没有如此无地自容跟内疚过。 看到旭尧如此认真的模样，石玖卿忍不住笑出了声，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对着旭尧，轻声说道：“哎呀，是我自己不小心，又不关你的事。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啊？” “……是我……”旭尧握紧拳头，缓缓说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都说了，不关你的事？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需要别人的保护？”石玖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好啦，别胡思乱想了，快扶我回去吧。真的是……有点疼啊……” “好……” 旭尧扶着石玖卿的肩膀，缓缓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掀开马车的帘子，林毓染静静的躺在马车之中，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石玖卿不禁感叹道，无知，真好啊…… 正当旭尧托着石玖卿的胳膊，想要将她扶上马车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玖卿！！！”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所寻恶鬼 “玖卿！！！” 石玖卿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来人—— “水苏？” 看到远处缓缓走上前来的的两个人，旭尧微微蹙起眉头，双手紧紧握成拳。 天界之人么…… “玖卿，他们是谁？”旭尧出声问道。 “前面的女子是冥界罗刹水苏，她身后是天界二殿下无衍。”石玖卿迅速向他解释了他们的身份。 “是……你的朋友吗？”旭尧又问道。 “水苏，便是把我从虚妄空间带出来的人，算是我的恩人。”石玖卿缓缓说道，“至于无衍，我与他不熟，算不上朋友。” 决不能在此时暴露身份，打定主意，旭尧迅速在脑海中形成一番说辞。 “……既然有你的朋友，我也不便打扰。玖卿，我去旁边等你。”未等石玖卿回答，旭尧又补充道，“记得，不要聊太久，你还有伤要处理。” 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旭尧转身，走到马车前方。巨大的马车遮挡住旭尧的身影，未免他们察觉，旭尧尽力将自身的气息降到最低。 一身黑衣的水苏站在石玖卿面前的不远处便停下了，她的身后站着那位一身红衣的天界二殿下。水苏的脸上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而他身后的无衍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手中轻摇着折扇，一副睥睨全场的样子。 感觉到身后的阵阵“阴风”，水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转过身朝着无衍伸了伸她的拳头。 “无衍，你烦不烦？这么冷的天你摇什么扇子啊，冷死了！”水苏朝着故作高深的旭尧说道，“我说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这儿忙着呢！” 每次看到无衍朝着她故弄玄虚的样子，水苏都恨不得抽无衍两个耳刮子！ “哦！” 无衍一下收起扇子，重重的在手上拍打了一下，朝着水苏瞪了瞪眼，走到一边不再打扰她。 石玖卿看着水苏他们两人，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水苏，你怎么会在这儿？”石玖卿问出心中所想。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的？你不是应该在天界吗？”水苏不答反问，她朝着四周打量一番，又转头朝石玖卿问道，“方才我感觉到此处，有大批的鬼魂聚集，可为何到这儿了，却又没有了？玖卿，你有没有看见那些恶鬼啊？” “何止是看见了？”石玖卿冷笑一声，“我还跟他们交手了。” “交手了？他们攻击你了？！”不可能啊！这些鬼魂不像恶鬼，他们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攻击神仙的啊！水苏颇为惊讶的说道，“难不成……是你……惹到他们了？” “你觉得，我是那种好惹是生非的人呢？”石玖卿反问道。 “惹是生非？那倒不像……”水苏托着下巴，缓缓说道：“方才我在天界，突然感觉到此处至少有聚集了好几百只鬼魂的气息！所以，我便赶紧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不过既然你没有招惹他们，为何他们会大批聚集于此？” “不是我，”石玖卿扯下脖颈上的赤磷石，拿在两人的面前，缓缓说道，“是他。” “这是什么？”水苏丁丁的看着这块红色的石头，指着石头之中的黑色之气问道，“里面飘着的这是什么啊？” 石玖卿手中聚集法力，将那抹魂魄取出，缓缓说道：“入了魔的魂魄。” 水苏定定的看着石玖卿手中的魂魄，突然长大了嘴巴，“这……这这这……这不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恶鬼吗！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恶鬼？” 石玖卿忽的想起了一千多年前自己与怀瑾偶遇天界二殿下时，怀瑾便告诉自己说这二殿下闯了祸，大闹冥界，让一些恶鬼趁机逃了出来。 感情自己这次抓得，就是那些从冥界逃出的恶鬼之一啊！ “原来，我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了你的忙？”石玖卿朝着水苏说道，“这既然是你的恶鬼，你便把他带走吧。要治罪还是要放掉，都是你们的事了。” “我和无衍找了他整整一千年，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水苏看着面前这个魂魄，有些激动的问道。 “碰巧而已。”石玖卿淡淡的回答道，“之前，遇见了一个身子孱弱的姑娘。无意间发现，这个东西，在依靠那女子的阳气而活。所以，才设了一出记，将他抓起来的。方才那些恶鬼，就是这个入了魔的魂魄招过来的。” “怪不得会有如此多的鬼魂聚集在这个地方，恶鬼的势力凌驾于普通的鬼魂之上。所以这些普通的鬼魂，大多会被恶鬼所利用。也难怪，那些鬼魂会攻击你，多是受了这恶鬼的驱使……”说着，水苏看着这个魂魄，咬着牙说道，“楚子昂，你知道你姑奶奶我找了你多久吗？竟然还敢吸取凡人的元气，你是想魂飞魄散吗？！” “你认识他？”石玖卿出声问道。 “当然认识！”水苏转过头看着石玖卿一眼，又转头看着这个楚子昂，咬着牙说道，“这个人，一千多年前为了心爱的女子殉情了。原本他是可以投胎转世的，可就是因为心中的执念，迟迟不愿投胎。所以，时间一长，就变成恶鬼了。黑白无常两兄弟好不容易把他抓了回来，结果这小子趁着这个混蛋二殿下大闹冥界的时候跑出来了！这个楚子昂，让我找了他一千多年都没找到！我能不认识他吗？！” 石玖卿尴尬的笑了笑，“是……这个认识啊……” 水苏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向石玖卿：“对了玖卿，你说这个孟子昂，之前是在吸取女子的阳气为生，是不是？” 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没错。” “那不对啊，”水苏托着下巴，缓缓说道，“女子身上的阳气，可远远赶不上男子身上的阳气啊！他为什么要靠一个女人身上的阳气而活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像他这样的恶鬼，就算把一个女子全部的阳气吸干了都无法长时间存活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魔族的朋友 “而且最重要的是，像他这样的恶鬼，就算把一个女子全部的阳气吸干了都无法长时间存活的！” 石玖卿也觉得，这个说法确实有些说不通，“对了，那个女子，好像对他来说很是重要。方才，我就是利用那个女子才逼他现了身的。” “我明白了！”水苏拍手说道，“这个女子，名字里是不是有个‘毓’字？” “你怎么知道？”石玖卿惊奇的问道，“她叫林毓染。” “那就没错了！这个女子，就是他一千年前为之殉情的女子！他逃离冥界，亦是为了这个女子！”水苏又转头看向那楚子昂，“你这个混蛋，我早该坚信你会纠缠在孟毓儿身边的！亏我找了你这么久！” “什……什么意思……”石玖卿愣愣的问道，“你是说，他之所以纠缠在林毓染的身边，只是因为……他不想离开她？！” “多半，是因为这个原因。”水苏点了点头，。 石玖卿踉跄了一下，极力稳住自己的身体跟心神。她到底做了什么？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吗？他从来没想过伤害她……楚子昂之所以纠缠于林毓染，不过是想留在心爱之人的身旁。 她是不是……做错了…… 水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玖卿，你不要想太多。人鬼本就殊途，他们两人，是不会有结果的。如此纠缠下去，只会让那姑娘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你做的很对，抓住了他，对于楚子昂还是孟毓儿，都是最好的结果。不管是魂飞魄散，还是转世投胎，都是他应得的。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明白吗？” “嗯。”石玖卿点了点头，“不过是晃了心神，没事。” “凡人这一生，不过都是按照司命星君所写而活。可当他们变成鬼后，所做出的决定，都应该由他们自己负责。这就是天道，谁都怨不得。”水苏从手中化出一册书，“这个，是楚子昂的阳卷，上面记载了他一生的功过。或许，可以帮助你更好的去理解我所说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情爱，还有许多许多需要顾忌和遵守的规则。如果为了所谓的爱，就可以为所欲为，那这六界，还有秩序可言吗？” “你说的，我明白。”石玖卿轻轻点了点头，但仍旧接过了她手中的册子。 “不管怎样，现在终于是抓住他了！”水苏双手环抱在胸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玖卿，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要耽误多久呢！” “不必谢我。”石玖卿忍住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之前的你把我从虚妄空间带出来之事，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这次，就当是我还你这个人情了。” “嗯。”水苏笑着回答道，“对了，怎么没见到南絮上神，他去哪儿啦？” “他有正事要办，所以，这次只有我自己。”石玖卿缓缓说道。 “啧啧啧，他竟然放心你一个人出来，也真是心大！”水苏不禁感叹道，“玖卿啊，不是我说，收服恶鬼这么危险的事你都敢自己动手？恶鬼这种东西，除了对我们冥界之人有所忌惮，其他五界的人，他们根本都不放在眼里！你呀你呀，真是冲动啊！” “事先我也不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也是不想看那姑娘再受苦，才出此下策的。”石玖卿淡淡的回答道。 “嗯，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可莫要如此冲动了，第一时间通禀冥界才是！”水苏仔细叮嘱道。 “我知道了。” 石玖卿点了点头。 “对了，刚才那个男的是什么人啊？”水苏又问道。 “你说旭尧？”石玖卿回答道，“一个很好的朋友。” “朋友？”水苏随口问道，“你一个天界之人，竟然还有魔族的朋友吗？” 轰—— “你……你说什么？”石玖卿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怔怔的看着水苏，缓缓开口，“你再说一遍！” 水苏看到石玖卿如此反应，怎么好像是不知情一样，“我说……你……还有魔族的朋友？” “什么魔族！”石玖卿抓住她的肩膀，大声问道，“你看清楚，他是半仙，怎么可能会是魔族之人！你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 水苏被她的反应吓得有些愣，反应过来后，她讪笑着说道：“那个……那个……玖卿，估计是我看错了。我就是随口一说的，你别当真……” 冥界之人，对六界的分类极其清楚。只需一眼便能分清楚六界之人，这一点，水苏再清楚不过。可是看石玖卿的反应，又是如此的笃定。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疼——玖卿，那个……我刚才就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随口说的，你千万莫要当真。” 石玖卿松开握着水苏肩膀的手，愣愣的点了点头，“不是便好……” 水苏猛然注意到石玖卿苍白的面容，连忙问道，“玖卿，我看你这脸色，委实不太好啊……你这是受伤了吗？” “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事。”石玖卿随口带过这个话题。 “真的……没事？”水苏下意识的再三追问道。 “没事的，”石玖卿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她满脑子都是水苏说的关于旭尧的话，根本没心思去回答水苏的问题。 “水苏，恶鬼我就交给你了。这里已经没什么特殊的情况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去疗伤了……” “好。” 水苏点了点头，手中化出一盏莲花引魂灯，将楚子昂的魂魄收进了莲花灯中。 “玖卿，我先走了，你保重。”水苏朝着石玖卿说了最后一句话，便转身朝着无衍走去。 “说完啦？” “嗯。” “那就说说咱俩的事吧！你刚才居然说我‘哪凉快哪呆着去’，死罗刹鬼婆，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 石玖卿看着两人打趣的场景，苦笑了一下，便再也支撑不住受伤的身体，直直向下坠落。 “玖卿——”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其中隐情 石玖卿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脑袋中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里面奔腾。 “玖卿……” 不知道谁在呼唤她，石玖卿想要应答。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的疼痛，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嗓子还有胸口处像是在有火烧一般，她动了动手臂，想要起身取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像是被灌了铁一般的沉重，一动不能动…… 她这是……怎么了……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慢慢抬起自己的头，一股清凉的水缓缓送入口中，总算浇灭了胸口的火焰。想看清那人的面孔，眼睛却控制不住的想要闭上。最终，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石玖卿感觉自己的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一些。她缓缓睁开双眸，入眼的便是一个烟雾缭绕的香炉。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打在石玖卿的脸上。温暖的日光总算让她感觉到自己…… 还活着…… 不知道自己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感觉自己整个胳膊都是麻的，使不上一点儿力气。稍微动了动手臂，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后背上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疼！ “嘶——” 剧烈的痛感让石玖卿瞬间起了一身的冷汗，她再一动不敢动，只能老老实实又趴了回去。 吱—— 伴随着一道开门的声音，一阵脚步声缓缓传来。石玖卿想转头看向来人，但方才身后那种剧烈的痛感让她到现在仍有些心有余悸。所以，她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谁啊？” 听到石玖卿的声音，脚步声停顿了一下，复又急促起来。 石玖卿的余光瞥到一抹墨绿色的衣角心中便已猜到了三分。 旭尧疾步走过来，将手中的汤药搁在床榻前的木桌上，一脸欣喜的看着她。 “玖卿，你终于醒了！” 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旭尧？是你啊……”石玖卿提防着的心缓缓落下，她长舒了一口气，趴在枕上缓缓出声问道，“旭尧，我睡了多久了？” “足足有五日了。”旭尧认真的回答道。 “五日！”石玖卿情绪一激动，又扯到了后背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你别乱动！”旭尧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身子，语气中带着三分的责备，七分担忧，“好不容易止住血，别再乱动了！小心又扯开了伤口！” 石玖卿只好安安分分的趴在枕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想当初我为积攒功德在凡间驰骋沙场的时候，受再重的伤都能继续带兵打仗。这怎么恢复真身了，反倒矫情起来了？不过一个小小的烫伤，竟还昏睡了这么长时间，真是让人无语。难不成……我真的是老了？” 听到石玖卿的话，旭尧长袖中的手止不住的攥紧，思绪渐渐飘远。 只是一个小小的烫伤么…… 五日前。 石玖卿晕倒之际，一直暗中观察的旭尧像是一阵风似的飞到她身旁，一下将她接在了怀中。 旭尧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后背，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因为，她伤口之处流出的血，竟变成了黑色的！ “这是……”旭尧咬着银牙，褐色的瞳孔变得一片猩红。 “五！毒！藏！” 旭尧保留住最后一丝理智，让手下之人将林毓染送回林府，再将所有关于他们的这一段记忆全部抹除。这段记忆，就算抹除了，对他们的人生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只有这样，才能让石玖卿她们两人干预的一切回到正轨。 旭尧将石玖卿抱在怀里，像是疯了一般冲向魔界。 这种毒，只有魔界有解药。 魔界梧宸宫。 “主上！” 旭尧寝宫之人看到主上突然怀中抱着一名女子归来，全部都乱成了一团。 “主上，您怎么回来了？！” 为首的阿瑶看到旭尧怀中的石玖卿，暗中咬紧了牙关。 旭尧瞥她一眼，冷冷的说道：“这笔账，本殿待会儿再跟你算！” “传本殿的命令，今日之事，梧宸宫中之人绝不可泄露半分。若有敢在背后嚼舌根者，定斩不饶！都听清楚了吗？” “是——” 梧宸宫众人齐齐跪地，听候命令。 旭尧冷冷的瞥了半跪在地上的阿瑶，头也不回的进了宫殿之内。 费劲千辛万苦将石玖卿体内的毒素逼出半成，而剩下的毒，只能靠解药。 吩咐手下之人看好大门，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允许进入，包括魔王。 五毒藏的解药，必须现取根叶，才能发挥其最大的功效。这偌大的魔宫，却只有这五毒藏没有现成的解药。没办法，旭尧只能去魔域取得解药。 魔域外，看守的十几个魔兵已然气绝身亡。 旭尧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语气淡淡的的说道：“一群废物。” 旭尧清楚，南絮他们，已经得手了。 不过，没关系。 因为他想要的，也已经到手了。 听到声响，旭尧栖身躲在暗处，。半晌后，一身玄色衣裳的南絮与两个白衣男子从魔潭走出，疾步离去。 目送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身影，旭尧缓缓站起身，朝着魔潭走去。 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五毒藏的解药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了，拿走，便拿走好了。更何况，现在这个时候，不是与他们动手的时机。 玖卿她，还等着自己救命。 迅速取得五毒藏的根叶，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梧宸宫。 吩咐好任何人不得打扰，旭尧将五毒藏的根叶研磨成泥，小心翼翼的撕开她后背的衣裳，将解药抹在她的伤口处。 每一下，都极尽温柔。 用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才总算为她处理好伤口。尽管旭尧已经将自己的动作放到了最轻，但是在这一个时辰里，石玖卿还是不知道疼醒又疼昏过去多少次！每次她的一声闷哼，都让旭尧的心如刀割一般，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将那个女人千刀万剐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可笑至极 轻轻为石玖卿包扎好伤口，旭尧才发现，自己竟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旭尧站起身，动作温柔地缓缓将石玖卿放平，为了不让她压到后背上的伤，只能让她趴在床榻上。 看着石玖卿后背上仍旧隐隐渗出的血迹，旭尧心中就像压了一块巨石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得已利用了她，本来就已经愧疚至极。如今，她还因为自己的计策受了伤、中了毒，这让他以后如何在她面前自处？ 旭尧坐在床边的床踏上，静静的看着石玖卿熟睡的面容。苍白的脸颊和微蹙的眉头，都显示出她此刻的痛苦。 抬起手，轻轻将石玖卿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喃喃说道：“小玖啊，你说，你明明是个女子，却为何偏要事事逞强？逞强到……让人如此心疼……今日如果你没有护着她，你就不会受伤，我也不必……不必带你来此。到底是什么时候，你对于我来说，竟重要到了……如此地步？甚至，可以让我……” 不惜放弃我的大业……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是在说给她听。 谁又说的清呢？ …… 四日前。 一身墨绿色长袍的旭尧坐在梧宸宫的主座之上，他一改往日的谦卑之态，有的，只是盛气凌人的王者之气。他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座下之人。 阿瑶跪坐在地上，座上之人未曾发声，她也不敢随意开口。 但她心中知道，他是为了…… 石玖卿。 久久未有声响，旭尧出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阿瑶，你可知罪。” 座上的旭尧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上一下一下的轻扣。 一下一下，扣在了她的心上。 “阿瑶不知。”阿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着头，缓缓回答道。 “不知？”旭尧冷笑一声，语气冰凉如水，“昨日在凡间，你背着本殿下做了什么，真当我不知道吗？” “……” 见她不言语，旭尧继续说道：“第一，化作我的模样，跟打树花的匠人说，第三勺铁水便朝向林毓染泼去，逼着玖卿替她挡住。第二，擅自在铁水中，加入了魔族的毒药——五毒藏。我说的，是与不是？” 阿瑶苦笑一声，“……殿下既然知情，又何必再问？” 旭尧被她这般态度激怒，他抬起手重重的拍了下木桌，木桌应声破碎。 “阿瑶，是不是本殿下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曾经在寒冰洞的滋味了！” 阿瑶咬着牙，一字一断的回答道：“……属下，从未忘记。” “那你为何要未得我的允许便擅作主张？！”语气中带着盛怒。 阿瑶从未见过她的主上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样。自她成为他的下属，她从来都未曾见他在人前失态过，更别提如此歇斯底里的讲话。旭尧这个人，甚至都很少对魔界的下人们发过火。今日，他竟然为了一个天族的女子如此大动肝火。实在是，可笑至极！ “……主上，您不觉得，对那个女子，太过感情用事了吗？”阿瑶反问道，顿了顿，又补充道，“您可别忘了，她是天界的人！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毁了我们的大计！” “说够了吗？！”旭尧大声质问道，“本殿的事，用的着向你禀告吗？我对她是什么感情，轮得到你指指点点吗？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对主上的决定指手画脚？你莫不是忘了，谁是主子，谁是下属？！” 阿瑶咬着下唇，缓缓说道：“属下……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大包天！”旭尧冷冷的说道。 阿瑶不再言语。她知道，说多错多，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说。 看她不再言语，旭尧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去领罚吧。” 毕竟是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杀了她，也实在下不去如此狠心。 “是，阿瑶告退！” 看着阿瑶离去的身影，旭尧缓缓攥紧拳头。他无力的跌坐在主坐之上，缓缓低下头，一副颓废至极的模样。 自己对小玖的感情，竟已经明显到如此地步了吗？竟连阿瑶，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常。这样下去，不管对于自己，还是对于小玖，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先不说，小玖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单凭他们两人的身份，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小玖啊小玖，我该拿你怎么办…… 三日前。 虽然石玖卿背后的五毒藏的毒性已解，可是她带伤与那些恶鬼斗了那么久，元气大伤，根本无法轻易好转。 用了很多珍贵大补的药材，好不容易一勺一勺给她喂了下去，已是到了深夜。 旭尧坐在石玖卿的床榻前，为着蜡烛，凭着夜色，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的面容。 难得石玖卿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又是这般脆弱不堪的模样，让旭尧根本移不开眼睛。 她这个样子，南絮是不是也曾经见过…… 一想到南絮，旭尧满腔的热情瞬间变得冰凉一片。 突然，床榻之上的人口中隐隐约约在说着什么，旭尧以为她醒了，连忙唤了她一声—— “玖卿！” 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应答。 旭尧把耳朵贴到石玖卿的唇边，隐隐听到她口中说出的字—— “水……” 旭尧站起身，倒了满满一杯的清水。小心翼翼的将杯子中的水送入石玖卿的口中，解了渴，石玖卿口中也不再念念有词。再一次睡了过去。 旭尧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她额角的碎发抚在耳后，“玖卿，你已经睡了太久了，快醒过来吧……” …… “旭尧，你想什么呢？” 石玖卿看着旭尧出神的模样，叫了他好几声都不曾言语。 旭尧笑了笑，“没想什么……小玖不要胡思乱想了，神仙哪有老与不老之说……对了，小玖，赶紧喝药吧。” 旭尧端起桌子上的汤药，拿着汤匙轻轻搅了搅。 “旭尧，我们这是在哪儿啊？”石玖卿大量了一下四周，随口问道。 旭尧拿着汤匙的手微顿，该来的，还是来了么…… 第二百三十六章 被人偷袭 “旭尧，我们这是在哪儿啊？”石玖卿半倚靠在床头，随口问道。 旭尧的手顿了一下，轻声说道：“这药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说着未等石玖卿答话，旭尧便起身走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看着旭尧离去的身影，怎么给了她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石玖卿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脑海中，或许自己想太多了吧。 坐正了身子，方能够仔细打量着这房间陈设。整个房间都给人一种古朴严肃的感觉，雕着木兰花帷帐的大床，古朴却又不显招摇。床对面是一张可以席地而坐的的书桌，桌上摆着几册书和一些竹简，简单又不失全面。 整个房间里全靠着几束木兰花点缀着，才不显过分单调。 想来，这个房间的主人，一定是个十分无聊又严肃的人。 “啧啧啧，这种类型的陈设，怕也只有玄元能及得上吧！呆板无聊又严肃，也不知道，这房间的主人是谁？”石玖卿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儿，也不像是林府的陈设啊，这是哪儿啊这是？” 正出神的想着，房门缓缓被打开。石玖卿以为是旭尧回来了，便喊了一声：“旭尧？” 那人缓缓走近，却并不是旭尧。 “你是？” 石玖卿看着眼前这一身墨色长衫的女子，长长的黑色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勾勒出她姣好的面容。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石玖卿，石玖卿竟在她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丝恨意，这什么情况？ “姑娘，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总感觉这个女子的面容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她。 闻言，阿瑶轻笑一声，“何止是见过，公子，还是阿瑶的救命恩人呢。” 阿瑶？！ 石玖卿突然回想起自己重生后与旭尧重逢的那一场闹剧，阿瑶……那不正是那场闹剧的主角之一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阿瑶姑娘，怎么会在此处？”石玖卿脸上虽挂着微笑，心中却不禁提高了警惕。 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我来……”阿瑶藏在背后的右手握紧匕首，唇角渐渐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取你性命！” 锋利的匕首直冲石玖卿而去，石玖卿早就有所防备，她侧身一闪，左手握住她的右手，用力向阿瑶的方向推去。阿瑶见状，右手一下松开匕首，落入下方的左手之中，划向石玖卿的方向。 石玖卿堪堪躲开，可是锋利的刀刃还是划伤了她的脸颊。 背后的伤严重阻碍了石玖卿的行动，她每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她的伤口。几次下来，背后剧烈的疼痛让她已然是起了一身的冷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必须要速战速决！ 一只手牵制住阿瑶的手，另一只手燃起赤磷焰，一把打在她的肚子上，将她击飞，总算让她远离了自己。 这一掌让本来就虚弱不堪的阿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刚刚受完刑罚，回来的路上越想越气。阿瑶知道，只要这个石玖卿在世一日，他的主子便会被她迷住一日！这个人，必须得死！ 石玖卿捂着胸口，极力隐忍住胸口处的那股血腥，她咬着银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苦苦相逼，非要置我于死地？！” “无冤无仇？可笑！都是因为你这个魅惑了主子，主子才会丧失了心智，甚至抛弃了他苦苦经营了几千年的大计！”阿瑶恨恨的说道，“现在你还觉得，我们之间无冤无仇吗？！” “你什么意思？”石玖卿完全听不懂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这个女人的主子是谁自己都不知道，又何来魅惑一说。 “将死之人，不必知晓！”说着，阿瑶站起身，手中凝结法术，直冲石玖卿而来。 这是…… 魔族的法术！ 石玖卿还未曾来得及反应，面前的这一团攻击的法术便被一团墨绿色的法术打散。 “阿瑶！是谁，准许你进来的——” 石玖卿愣愣的转头看向门口的旭尧，此时的旭尧，面露狠色，眼神之中皆是狠戾。他原本褐色的眸子，发出一种幽幽的绿光，像是一匹被激怒的野狼一般。 “主子……” 阿瑶握紧拳头，恭敬地跪在地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巨大的恐惧感包围着她。 “滚出去！” 他的周身，散发着如同修罗一般的气场。 他的身上，只有狠厉，再无温柔。 石玖卿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东西。 这不是旭尧…… 他不是…… 一阵耳鸣之后，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天地也开始旋转起来。石玖卿晃了两下，倒在床榻之上，再无知觉。 “小玖——” …… 旭尧飞快的来到石玖卿的身边，看到她脸颊上的血迹，心中顿时升起滔天的怒火。 如果说刚才他还想过要放她一马，那么现在，他，已经容不下她了。 伤害小玖的人，不管是谁，都不可饶恕！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我的命令？”旭尧语气冰冷，丝毫不带一丝感情。 阿瑶知道，他们的主仆情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也知道，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了。 从自己踏进这个房间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与石玖卿同归于尽的准备了。事情败了，她必然会死在石玖卿的手上。事情成了，自己也会被旭尧杀掉。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出来。或许，还能死的痛快一些。 想到这儿，阿瑶的心里，竟没有方才那么恐惧了。 “没有谁给我的胆子。”阿瑶淡淡的回答道，“阿瑶做这些，全都是为了你。” “二殿下，是要成为魔王的人，是这偌大的魔界未来的主人。你不应该……不应该被这儿女私情所羁绊。石玖卿，只要她活着，她就会成为你最大的软肋。不可以，我不允许一个天族之人成为你的软肋，绝不！” “给我住口！”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场骗局 石玖卿又是被身后的伤疼醒的，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她微微转头看向窗外，朦胧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天界的月亮，永远是又大又圆。 在佑圣府邸时，自己的床榻，也是挨着窗户的。每晚日落月升，月亮也是像这样，照在她的脸颊上。 “小玖。” 窗户的对面的木桌前，传来一声轻唤她的声音。 长久的寂静。 “嗯。” 石玖卿闷闷的应答道。 “你醒了？”旭尧轻声问道，“身体感觉……如何？还是……很痛吗？” “死不了。”石玖卿淡淡的说道。 “小玖，”旭尧苦笑一声，“你一定要，如此跟我说话吗？” “哼，”石玖卿冷笑一声，“我怎么与你说话了？” 旭尧低下头，不再言语。 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错了。 又是久久的沉默，黑暗中，旭尧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缓缓站起身，轻声说道：“小玖，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再来看你。” “站住。” 石玖卿大声喊住他，脑海中浮出千万个问题，可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没错，她害怕了。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石玖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你，是不是魔族之人？” “……玖卿……” “是还是不是，”石玖卿打断他，“只需要一句话。” “……是。” “为什么？”石玖卿看着那阴影之处，歇斯底里的喊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小玖，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我确实有着自己的目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实意。我从未想过要欺骗你！”旭尧不知道如何辩解，只能说着这些无力的话语。 石玖卿缓缓闭上眼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滚。” “小玖……” “滚啊！” 石玖卿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用力的幅度又扯到了伤口，让她止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好，我滚，我滚就是了……”旭尧握紧拳头，轻声说道，“小玖，你别动气，别扯到伤口，我滚就是了……你好好休息……” 疾步走出房间，房门缓缓关闭。 石玖卿趴在枕上，静静的回想着自己与旭尧交集的点点滴滴。 从第一次遇见他，她就觉得，这个人虽然笨了点，可对人真诚，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后来在与他的交往中，更加证明了这一点。石玖卿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可是他总可以在合适的时机用合适的方式打消她的顾虑。 难道说，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相识，就是他精心编造的一场骗局。这场骗局，竟骗了她整整一千多年！ 自己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而他，只不过是在利用自己。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六界族人的身份，哪怕她曾经因为魔族之人死过一次，她也从未对魔族之人有过任何的歧视。 她在意的，只是他对自己深深地欺骗与利用。 哈哈哈……真是好笑！ “石玖卿啊石玖卿，你莫不是个瞎子，竟然连真假都分辨不出来……你恐怕就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旭尧倚靠在门外，听着石玖卿自嘲的话语，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令他喘不过气来。 就这样整整站了一夜。 旭尧吩咐婢女为石玖卿擦洗，她们刚进去没一会儿，便听到东西掉落在地的声响，随即就是几个婢女一窝蜂的跑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 旭尧低声呵斥道。 “里面那位姑娘，她不允许我们碰她，所以，就把我们全都赶了出来。”为首的婢女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知道了，起来吧。” 旭尧看着一眼屋子，缓缓摇了摇头。 “旭尧。” 旭尧刚要转身离去，便听到房间中的石玖卿在唤他。他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要面对的。 走到房间里，把石玖卿打翻东西归置好。缓缓坐在离她很远的对面的木桌旁，他知道，她不想离自己太近。 “你到底，是何人？” 石玖卿斩钉截铁地问出心中所想。 “……魔界二殿下。” 旭尧缓缓回答道。 “这是哪儿？” 石玖卿再次出声问道。 “魔界，梧宸宫——我的寝殿。” 旭尧如实回答。 怪不得她使不出法力，原来，她竟已在魔界了。 石玖卿早已经试过了，这个地方，有着阵法结界。现在身体虚弱的她，别说破除结界，就连下地走路都困难，又何谈离开？ “放我离开。”石玖卿抬眸，眼神冰冷的看向旭尧，再次重复了一遍，“放我离开。” “小玖，我没有囚禁你。”旭尧没有勇气看她冰冷的眼神，他半低着头，缓缓说道，“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连魔界都出不去便会昏厥，又如何回天界？” “与——你——无——关——” 石玖卿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再说一遍，放我离开——” 旭尧苦笑一声，“小玖，你一定要如此固执吗？” “我固执？”石玖卿仰天大笑起来，“我不过是想要离开这个让我生寒的地方，我有错吗？” “……生寒么……” “你知道吗，因为你们魔界，我死过一次！怎么，难道还不允许我害怕吗？！”石玖卿眼眸殷红，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 “我不是这个意思……”旭尧眉头紧蹙，无力的辩解道。 石玖卿像是想起来什么，冷笑一声，缓缓说道：“若不是昨日阿瑶这件事，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 石玖卿笑着笑着，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旭尧啊旭尧，你骗我骗得好苦啊！我早该想到的！什么半仙，什么凡界百晓生，全都是诓骗我的。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傻乎乎的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看到我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好笑！” “我没有。小玖，我……”旭尧知道，他现在如何解释都已经无济于事。 都无济于事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返回天界 怀瑾一行四人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取得了五毒藏的根叶。 进入栽着五毒藏的魔潭时，一大批的魔族之人蜂拥而来，似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混斗之中，怀瑾为了保护到手的五毒藏，被砍伤了胸口。这也印证了石玖卿之前做的那个梦。七师兄为怀瑾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解决了那些魔族人，他们也不敢在逗留下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将五毒藏带回天界。为了不让魔族之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争斗，他们只能尽全力隐藏住自己的气息。 出了魔界，四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该死的魔界，在这里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真是郁闷！”洛封朝着身后的魔界边界恨恨啐了一口。 真是晦气！ 洛封看了一眼身旁的怀瑾，出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无碍，多谢六师兄关怀。” 怀瑾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语气并不疏远也不显得过分热情，恰到好处。 “唉，真的是，怎么偏偏是你受伤了？”洛封摇着头，“这下，小玖卿又不知道该怎么数落我了！” “我的伤，与六师兄无关，我会与卿卿说清楚的。”怀瑾轻声回答道，“六师兄不必担忧。” 提起石玖卿，怀瑾的唇角便带着一抹掩藏不住的笑意。终于可以看到他的卿卿了…… “哎呦，我还不知道她那个性子？你呀，就是她的心肝宝贝！不管是不是因为我跟老七还有四师兄的缘故，我们肯定都免不了她一顿数落！谁让我们仨没照顾好你呢？是不是，四师兄？”洛封语气带着微微的讽刺，把话题扔给了老四。 “洛封，小玖卿哪有你说的这么刁蛮啊？”四师兄轻笑一声，反问道。 “没有吗？”洛封哼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反正吧，除了咱们师父，我最怕的就是小玖卿。她这个人啊，记仇能记一辈子，时不时就拿来威胁我！简直就是个刁蛮公主！” “六师兄，你当着人家南絮上神的面说这种话合适吗？再说，还不是每次你招惹人家小玖卿，她才威胁你的。你说她的坏话，这要是让小玖卿知道，又得跟你打一架！”七师兄好生劝慰道。 “怎么，”洛封瞥了一眼怀瑾，“难不成，他还要去给小玖卿打小报告？” “不会。”怀瑾语气冷漠的回答道，“六师兄若是对卿卿有何不满，直接冲我来便可。但是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哎呀，那个，南絮上神，老六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当真！他啊，跟小玖卿关系好着呢。这些话啊，他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一旁的老四连忙劝慰道。 “南絮上神，难道连玩笑跟认真都分不出来，真是佩服。”洛封冷冷的说道。 南絮闻言，不再言语。 “好了好了，咱们别聊了，赶紧回天界才是正事。” 七师兄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站在两人中间，隔绝开他们两人的视线，朝着天界行去。 天界，药王府。 “老七，我和四师兄去通知师父他们解药取回来了。你赶紧去把药交给药王，让他快些制作解药！” 马不停蹄的回到天界，洛封便吩咐好任务。大师兄的病，一刻都耽误不得了！ 洛封说完这番话，便头也不回的跑回了佑圣府。 四师兄跟七师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都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南絮上神，你千万莫要跟洛封他一般见识。”四师兄抱拳作揖，礼数极其周全，“他这个人，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些什么，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我向你保证，他方才那番话，确实没有针对小玖卿还有你的意思。” “南絮明白。”怀瑾轻轻点了点头，抱拳回礼。 “那既然如此，南絮上神，不如便跟着在下一同前去佑圣府吧。我想，小玖卿，应当就在府中等你。”四师兄缓缓说道。 提到石玖卿，怀瑾心中不好的感觉瞬间消失。他点了点头，朝着四师兄抱拳。 “有劳了。” 怀瑾跟着四师兄回到佑圣府，进入佑圣府时，因为洛封早就报过了信，所以基本上所有的师兄弟都已聚集于大堂之中了。 可是，独独没有石玖卿的身影。 没在佑圣府，难不成，在药王府？ 这样想着，怀瑾便转身离去，朝着药王府行去。行至药王府的客房，便看到一脸焦急的白依依在回廊中走来走去，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怀瑾，白依依朝着怀瑾恭敬的福了福身，“师爹好！” “依依，你师父在里面吗？”怀瑾指了指子衿的房间，轻声问道。 “我师父？”白依依应声回答道，“没有啊，我都好几天没见到我师父了。” “好几天？” 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怀瑾的心中萌发。 “你最后一次见你师父，是什么时候？”怀瑾一把抓住肩膀，语气急促的问道。 “大概……五日前吧……”白依依脸颊皱成一团，“那个……师爹，你抓疼我了……” 闻言，怀瑾连忙放开了白依依的胳膊。 “五日前？那不是我们出发去魔界的日子吗？”怀瑾问道。 “嗯，就是那日。”白依依一边揉了揉被怀瑾抓疼的胳膊，一边朝着怀瑾仔细复述道，“那日，玖卿师父来看了看大师伯。等我煎药回来，她就已经离开了。我还以为，师父她回了佑圣府，可是这几日我在佑圣府也没瞧见她。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白依依的话让怀瑾心中的不安更盛，好看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不过我想，师父她可能回金桂林了吧……而且应该是有事要办，不然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望大师伯，属实说不过去……” 还未等白依依说完，怀瑾便转头离去，朝着金桂林的方向行去， 突然，怀瑾手腕上的发丝手串一下子断裂，一根根青丝飘落在地……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她失踪了? 上青天。 率先去了趟上青天，此刻元始天尊正带着众位师兄弟正在专心致志打坐，怀瑾用自己仅剩的几分理智阻挡住自己前进的步伐。 站在门外，静静等候他们的结束。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打坐修炼才缓缓结束。师兄弟们一被遣散，怀瑾便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宝殿。 坐在宝座之上的元始天尊看到怀瑾的身影，轻声问道：“南絮，你怎么回来了？” “师父，徒儿……” 看怀瑾迟迟说不出话来，，元始天尊便打断了他，继续问道：“玖卿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 玖卿不在！ “玖卿她，在照看她的大师兄。徒儿只是来探望一下师父。”怀瑾愣愣的说出这番话。 还未得知卿卿的踪影，绝不可让师父跟他一起担心？ “对了，玖卿她大师兄情况怎么样了？万毒丸用了吗？”元始天尊随口问道。 “徒儿，方从魔界取得解药回来。想来，子衿上仙现在应该已经无碍了。”怀瑾随口应答道，他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去寻找玖卿。 “那便好。”元始天尊缓缓点了点头，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既然玖卿她大师兄的事已经解决了，你们两人的婚事，也尽快提上日程吧！” “是……” 怀瑾匆匆的应答下来。 离开上青天，怀瑾便向峪峡山飞去。卿卿不在天界，也不再上青天，那便极有可能在金桂林。想到这儿，怀瑾极力按捺住自己的心。 金桂林。 怀瑾一路飞奔至金桂林，冲入结界之中，直冲木屋而去。 慌乱之中，不小心打翻了摆在木屋外的笸箩，里面晾晒的金桂花瞬间洒满了一地。 “你这样风风火火的，是来给我添麻烦的吗？” 身后玄元的声音缓缓响起。 怀瑾转过身，看着一脸冷漠的玄元，咬着唇，出声问道：“卿卿……她在这儿吗？” 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却听害怕听到不是自己心中期盼的那个答案。 “不在。”玄元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笸箩，随口回答道，“五日前，她就去天界看她大师兄了，至今还没回来。” “不在……” 怀瑾踉跄了一下，右手扶住了旁边放置笸箩的架子才不至于跌倒。 玄元看他这番模样，冷哼一声，“去了趟魔界，连站都站不稳了吗？” 耳朵里只有恐惧感而产生的耳鸣声，丝毫未曾听见玄元言语中的讽刺。怀瑾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恐惧感，他站直身子，向外冲去。 还有一个地方，苍穹山。 他的卿卿，一定安然无恙。 他的卿卿，一定在那儿等着她回家。 看着怀瑾失神的样子，玄元心中也暗暗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他便跟在怀瑾的身后，想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 苍穹山。 来到苍穹山，已是日落月升。怀瑾踉踉跄跄的回到林中小屋，漆黑的院落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卿卿——” “卿卿！！！” 回答自己的，只有风的声音。 怀瑾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颓然的跌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 他的卿卿，去哪儿了？ 一种绝望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难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是假的吗？难道，他的卿卿从来都未曾回来过？ 不会的…… 不会的！！！ 这种深深地无力感包裹着怀瑾，一瞬间，像是又回到了石玖卿刚刚投入封印的那一段时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跟在怀瑾身后的玄元眉头紧蹙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怀瑾，他这般模样，难不成，是玖卿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玄元疾步走到他的身旁，语气中亦是透露着些许的担忧。 怀瑾缓缓抬眸，琥珀色的眸子沁着血，语气哽咽道，“卿卿她，是不是从来……都没回来过？” “你说什么胡话呢？”玄元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我看你是喝醉了吧！” “那……她去哪儿了……” 她是不是，又丢下自己了…… “你什么意思？”玄元眉头紧蹙，“玖卿她没在天界吗？佑圣府，药王府，都不在吗？” “没有……全都找过了……没有……” 同样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上玄元的心头。 他一把提起怀瑾的衣领，歇斯底里的说道：“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若是玖卿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怀瑾颓然的跌落下去，口中喃喃自语：“卿卿……你在哪儿……你……不要丢下我……” “你给我振作起来！” 玄元又是一巴掌拍在怀瑾的脸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赶紧给我找啊！南絮，我再说一遍，给我振作起来！你要是颓废了，你指望谁替你去找她？！” “对……我……我不能倒下，卿卿，还在等我去找她……” 怀瑾踉跄的爬起来，涣散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玖卿突然的失踪，让他一下子回到了曾经刚失去她的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心情不受控制的突然消沉下去，满脑子都是玖卿又一次丢下了自己，而不是动身去寻找。 自己简直就是这天下最愚蠢的人！ 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缓缓闭上双眸。片刻后再次睁开眼睛，殷红的眸子重新变成了琥珀色的眼眸。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坚定。 看到怀瑾终于重振旗鼓，玄元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他们必须要联盟了！ “你我兵分两路，我去凡间寻找各方土地，询问他们有没有在自己的管辖之地上见过玖卿。玖卿仙气特别，若经过他们的管辖之地，他们不可能不会差觉。你去天界，问一问有谁是最后一次见过玖卿的，何时，在何地，还有玖卿与他说了什么，都一一问个清楚。说不定，这就是找到玖卿的关键。” 玄元迅速将心底的想法和盘托出，怀瑾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怀瑾从手上化出一对铃铛，“这是讯玲，晃动它我便能得到消息。一有消息便摇晃铃铛，我们便在此处汇合。” “好。” 第二百四十章 苦肉计? 魔界。 “主上，魔王宣您去魔宫大殿。” 一身黑衣，黑布掩面的男子跪在梧宸宫大殿之下，恭敬的说道。 旭尧闭着双眸，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他下去。 “本殿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那人磕头跪拜，起身离去。 他的父王，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特地换上一身淡雅的银色长袍，行至魔宫，便看到大殿之外站着十几个随从。看着这些人，旭尧冷笑一声。 他的大哥，也在这儿么？ 走入大殿，恭敬的跪拜行礼，“孩儿旭尧，参见父王。” 宝座之上的魔王看到他，抬了抬手，“起来吧。” “多谢父王。” 旭尧站起身，头依旧半低着，视线看向宝座下的台阶。 “旭尧我儿，听魔奴们说，你早就回来了？”魔王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孩儿，五日之前，便回来了。”旭尧如实回答道。 这偌大的魔宫，到处都是魔王的眼线。就算他撒谎，也会立刻被拆穿，还不如如实回答。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迟迟未曾来拜见父王？若是父王不诏你，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回魔宫了？” 魔王语调微升，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气。 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闻言，旭尧单膝跪于地面，恭恭敬敬的说道：“父王明鉴，旭尧并无此意。只是这几日诸事缠身，实在是脱不开身，故而才未曾来探望父王。” 一旁的大殿下岐舜听完这番话，像是不经意的说道：“本殿听说，二弟前几日带回一个绝色美人。二弟所说的‘诸事缠身’，难道是……” 这句话，可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旭尧藏在袖子中的手暗自握紧。 “荒唐！”魔王睁大眼眸怒喝一声，重重拍了拍宝座的扶手，“本王让你去找女娲石，你却贪图于美色。旭尧，你是想造反吗？” 旭尧收膝，恭敬的跪在地上。他低着头，暗自咬着银牙，眼眸中殷红一片。 “孩儿，绝不敢有此意。”旭尧缓缓说道，“女娲石，已经拿到了。” “什么！！！” “什么！！！” 魔王与岐舜同时出声。 “既然拿到了，那快些呈上来！”魔王眼眸之中露出贪婪的光芒，半站起身子，恨不得立刻拿到女娲石，“旭尧我儿，快快起来吧。” “是。” 旭尧缓缓站起身，从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块赤红色的宝石，放于手心之中。 这块赤红色的宝石散发着绯红色的光芒，每一面都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这块石头，俨然就是石玖卿脖子上戴的那块赤磷石。 魔王座下的魔奴连忙将宝石呈给魔王，魔王小心翼翼接过，看着手上的女娲石，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女娲石，女娲石！本王终于到手了！马上……本王的一统六界的千秋大业马上就要实现了！” 岐舜看着女娲石，再看向旭尧的眼眸之中露出嫉恨的眼神。 好你个旭尧，表面上纯良无害、恭顺和亲，私下却里处处与本殿作对。他倒是颇有些能耐，竟然真的找到了女娲石！这下，父王更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旭尧二弟，果然是堪当大业，未让父王失望啊！”岐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既然二弟你已经找到了女娲石，又为何现在才呈上来呢？” 一旁大笑的魔王听到此言，心中也确实起了三分疑心。 “旭尧，你怎么解释？” 旭尧低下头，缓缓说道：“是孩儿无能。旭尧在取得女娲石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其实这几日，孩儿……一直在梧宸宫养伤。而女娲石的事，兹事体大，孩儿也不敢让他人呈给父王。所以，便耽误了这些日子……” “受伤了？”魔王语调微升，似有些难以置信。 岐舜轻笑一声，“二弟法术如此高强，我还真想不到，有谁能伤到二弟呢。” 旭尧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他捂着胸口，缓缓说道：“这次，确实是旭尧大意了，才会让冥界一只贪图女娲石力量的恶鬼偷袭。” “此番，是旭尧自负了！差点丢失女娲石，还被人打成重伤，实在丢了我们魔界的脸面。旭尧，恳请父王降罪！” 未等魔王他们两人言语，旭尧便跪于地面，恭敬的请罪。 不知是不是因为跪地的动作牵扯，旭尧的胸口处竟隐隐渗出一丝血迹。殷红的血迹在银白色的长袍上显得更加突兀。 “我儿为了保护女娲石受了伤，应当嘉奖，岂有降罪一说。”魔王也注意到他胸前的血迹，连忙说道，“旭尧，快些起来。既然受了伤，便赶紧回宫好好静养，莫要留下病根才是。” “多谢父王体恤！” 旭尧恭敬的作揖，站起身后，恭敬的退出大殿。 旭尧捂着自己的胸口，眉头微微蹙起。好在自己事先有了准备，不然，定会被魔王察觉。 “二弟这一出苦肉计，演的真是不错啊！” 岐舜充满讽刺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大哥此言，从何说起？”旭尧微笑着答道。 “我什么意思，”岐舜走到旭尧身前，抬起手戳了戳他胸口那摊血迹，“你心知肚明。” 旭尧皱起眉头，向后退了半步，用一副谦卑的样子说道：“旭尧愚钝，还请大哥明示。” “好，既然你装傻充楞，那我不妨就直接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干些什么，不就是温香软玉，美人在怀？”岐舜讥笑道，“养伤？哈哈，真是笑话！若不是父王被女娲石的喜讯冲昏了头脑，谁会相信你这托辞之说。我看，你迟迟不来报，怕是想独吞了女娲石吧！” “大哥此言，毫无根据，实在冤枉。旭尧从未想过要独吞女娲石，而且这些日子，旭尧的的确确是在养伤！”旭尧表情严肃的说道，“大哥若不信，尽管去询问梧宸宫的每一个魔奴！” “哼，笑话！梧宸宫是你的地盘，谁会不听从你的话？让他们说什么话，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第二百四十一章 唯一的机会 “哼，笑话！梧宸宫是你的地盘，谁会不听从你的话？让他们说什么话，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旭尧苦笑一声，“既然大哥不信，旭尧也无甚好说的了，告辞。” 说着，旭尧便要转身离开。 “想走？”岐舜一把抓住旭尧的左臂，作势要将他拉回，“把话说清楚！” 旭尧抬起右臂，想要打开岐舜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岐舜趁机一掌拍向他的胸口处，凌厉的掌风一掌便将旭尧击得倒退了好几步。 旭尧踉跄了几下，单膝支撑于地面才好容易稳住身子。胸口处的那股血腥却再也压制不住，一下子吐出一口鲜血。 岐舜见状，有些难以置信的收回手掌。 难道，旭尧他真的受伤了？！ 不可能！ 自己安排在旭尧寝宫的线人明明说…… 旭尧咳嗽两声，又吐出了两口鲜血。他缓缓抬起手抹掉唇角的血迹，语气冰凉如水，“试探，够了吗？” “二弟！”岐舜连忙将他搀扶起来，“二弟，大哥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还真受伤了……” 旭尧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胳膊从岐舜的手中抽出，“大哥要是没事，旭尧便先告辞了……” “哎……” 未等岐舜说完，旭尧便踉跄着转身离去。 岐舜看着旭尧离去的身影，眼睛微咪。这个旭尧，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若是他真的受伤了，那就是他能力不够。但若他是装的，那么这个人的城府，真不是一般的深沉！ …… 出了魔宫，站在宫门口黑衣男子看到远远走来的旭尧，连忙跑到他身侧。 旭尧的身子得到支撑，一瞬间便软了下去。 “主上，您怎么样了？” 那人语气焦急的问道。 “没事，不过皮外伤而已……”旭尧脸色苍白，语气有气无力的说道，“萧然，快……快些回宫……” “是！” 得到命令的萧然连忙将旭尧搀扶到步撵之上，朝着梧宸宫行去。 坐在步撵中的旭尧缓缓剥开自己前胸的衣裳，露出裹着白布的胸膛。白布之上，已是大片大片的血迹。他缓缓解下白布，胸前一道手掌长的伤口出现在眼前。长长的伤口向外泛着血肉，不断有汩汩鲜血向外流淌。 旭尧拿出袖子中的药，缓缓倒在他的伤口处，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半个时辰前。 “主上，魔王宣您去魔宫大殿。” 一身黑衣，黑布掩面的萧然跪在梧宸宫大殿之下，恭敬的说道。 旭尧闭着双眸，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他下去。 “本殿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萧然磕头跪拜，准备起身离去。 “站住！” 坐在宝座上的旭尧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出声制止道。 萧然转身作揖，恭敬的问道：“主上，还有何吩咐？” 旭尧一步一步从宝座上走下，他走到萧然的身旁，伸出右手摸了摸萧然随身携带的剑柄。 萧然不知何意，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由旭尧触摸着自己的剑。 突然，旭尧抽出宝剑，直直抵在萧然的脖颈之处。可萧然像是未曾感觉到一般，仍旧目不斜视的向前看着。 旭尧的唇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容，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拿着。” 萧然听令，接过旭尧手中的剑。 “砍我。” 旭尧指着自己的胸口，语气平静无波，就像是在告诉萧然让他出去一般的平静。 萧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茫然的的看向旭尧。 “我说，砍我。” 旭尧再次平静的重复了一遍，仍旧指着自己的胸口。 “属下不敢！” 闻言，萧然收剑跪地叩拜。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跟他的主上动手！更别说拿自己的剑砍他！ “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旭尧语气微冷，隐隐有些要动怒的感觉，“若是不想你主上死在魔宫，就动手！” “……是……” 萧然拿着剑站起身，缓缓退后一步。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才朝着旭尧的胸口砍去。 旭尧静静的站在原地，长剑划过他的面前，他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长剑划过，竟未感觉到一丝疼痛。旭尧蹙起眉头，低头看了一眼才刚刚划破衣裳的伤口。 他微微摇了摇头，又朝着萧然静静的说道，“太浅了，再来！” 萧然千年冰山脸露出些许的为难，“主上……” “再来。” 未等他说完，旭尧便出声打断。 握紧手中的长剑，缓缓闭上眼眸，用力砍向旭尧。只听一声闷哼，萧然连忙睁开眼睛，跪地请罪—— “萧然冒犯了，请主上降罪！” 旭尧捂住不断向外渗出血迹的伤口，“无妨……你下去吧。还有，帮本殿下准备好步撵。我换好衣裳，便去魔宫。” “步撵……？”萧然抬头，看着主上的动作，连忙低下头，应声答道，“是！” 此番父王召见，定是为了女娲石之事。自己已经回来魔界五日，却还未曾觐见父王。 父王，一定是起了疑心了！ 只有“受伤”这一条路，才是一个不去觐见的名正言顺的理由！ 旭尧捂着受伤的胸口，缓缓走进自己的房间。 石玖卿呆呆地趴在床榻上，丝毫未看他一眼。 暗自握紧拳头，旭尧走到柜子里拿出一件不常穿的银白色长袍。 在偏殿中，换下了那件染了血的衣裳。从衣裳中滑落出一块赤红色的宝石，旭尧迅速将它捡起放在手中，回头看向石玖卿。发现她仍旧在发着呆，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她还未曾发现…… 早在回魔界的途中，旭尧便把女娲石从石玖卿的脖颈上取了下来。这个东西留在她的身上，迟早是个祸害！ 旭尧眼中精光闪过，心中想出一记，小心翼翼的将女娲石收好。 女娲石，他决不会将它交给魔王。 旭尧在胸口处缠绕上一块白布，延缓血迹渗出的速度。穿上那件银白色的长袍，至少在外人看来，此刻的他，毫发无损。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询问土地 玄元一路来到凡间，看着川流不息的长街，却不知自己要找的人在何处，心中烦闷之感渐升。 来至一片树林之中，玄元手上催动法术，聚于脚底，用力蹬向地面。方圆百里的地面都被这无形的法术震了三震，片刻后，数十名土地聚集于此。 所有的土地都在窃窃私语着，时不时的偷瞥一眼他们面前这个法术高超的人。这人浑身散发着纯净的仙气，定不是等闲之辈。也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竟然把这么些土地全都聚集于此。 其中，这些土地中一名较有威望的白发老者看着这个人，感觉颇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从何处见过此人。他缓缓走出，朝着玄元恭敬的作揖。 “在下是这临安山的土地，不知这位上仙，如何称呼？” 临安土地恭敬的说道。 玄元淡淡的回答道：“玄元。” “玄……玄元？”临安土地微微睁大双眸，他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可是……曾经天界的五大战神之首的天空战神——玄元？” “往日的称号，不必再提。”玄元眼神冰冷，淡淡的说道。 没错，就是他！ 这临安土地三万多年前曾经在天界任过职，他也是因为犯了错才会被罚到此地，成为这最低级别的神仙。 三万年前，他有幸在王母娘娘的寿宴上见过一眼这传说中的天空战神，那英姿勃发的模样久久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想当年，这玄元上仙可是叱咤风云的战神。放眼整个六界，怕是没人是他的对手。 “临安山土地，拜见天空战神！！！” 那小老头反应过来玄元的身份，扔下手中的拐杖便跪在地上十分恭敬的行着大礼。 他身后的那些土地见状，随不知“天空战神”到底是何尊位，但也知非同凡响。能让临安土地如此跪拜的，定是天界显贵之人。所以，他们也连忙跪下来，恭敬的朝着玄元行礼叩拜。 “参见天空战神！” “参见天空战神！” “参见天空战神……” “如今，吾乃一逍遥散仙，你们不必如此多礼。”玄元淡淡的说道，“吾此行，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玄元散仙吩咐，吾等必将尽力而为！”临安土地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玄元充满厉气的眼神，却依旧表达着自己的赤胆忠心，“那，不知玄元散仙召唤我等，有何要事？” 玄元手中幻化出一幅画像，朝他们打开，“都抬起头来！看看，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女子？” 画像上的石玖卿一身红衣，脸上带着一抹不羁的笑容，额间的火焰花钿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漆黑的秀发披在身后，一如她曾经的洒脱的性子。 土地们齐齐抬头，都定睛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结果，所有人都表示未曾见过。 “都给我瞧仔细了！这个人，她身上身上的仙气不同凡响。若在你们的领地出现，你们绝对不可能察觉不到！” 玄元隐忍着怒气，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 为首的临安山土地赶紧接过玄元手中的画像，“来，各位土地兄弟。咱们都来仔细瞧一瞧，千万别漏掉了什么！” 所有的土地都围在一起，仔细打量着画像上的女子。 这女子容貌惊人，更有神仙的仙气在身，若是经过了自己的领地，他们肯定会有印象！ “各位老弟，咱们可得看得仔仔细细啊！千万不要漏掉任何细节。”临安山土地仔细叮嘱道，“看这天空战神如此担忧的模样，这女子对他肯定极为重要。若是真找不到人，咱们几个，怕是都要性命不保啊！” 看了大概整整一刻钟，所有的土地均还是摇了摇头。 没办法，临安土地颤颤巍巍地把手中的画像交还给玄元。 “玄元散仙，您这个忙我们怕是帮不了啊……”临安土地断断续续的解释道，“我们确实是都没见过这个女子啊……” “没见过？” 玄元手掌紧握成拳，他周身的凌厉之气让众位土地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嘲。 忽的想起石玖卿在凡间时，总爱扮成男装，玄元便试探性地出声问道：“那你们，可曾见过跟她相貌无二的风流男子？” 土地堆里面的一个男子突然出声，大声说道：“回玄元散仙的话，小仙见过！” 玄元眼睛微咪，紧紧抓住这唯一的一丝曙光。 “在哪儿？！” 那土地从人群中跑出来，仔细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一日我嘴馋，便去了我所管辖的领地的一个酒馆儿喝酒。正巧赶上镇子上有一户大户人家在举办抛绣球招亲，小仙便去凑了凑热闹。我记得，那日被选中的男子身旁的朋友，便是如此模样。虽然小仙已经有些记不清他的模样，但是他周身的气度还有浓浓的仙气让我久久无法忘记。因为这五年来，小仙再没有感受到如此纯正的仙气了！” “你既记不清他的样貌，又如何确定便是与这画像容貌别无二致的人！”玄元语气冷冷的问道。 “小仙……也只是突然想起来这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玄元散仙所寻之人。就是想着，能给您提供点什么线索……也是好的……”那人讪笑着，断断续续的解释道。 “若你说的那人，便是吾要寻之人，定有厚谢！”玄元现在没有别的线索，便只能去朝着这一个方向寻去，“有劳土地公，带吾前去。” “是，是！” 那人连忙转身指路，带着玄元前去。 玄元转身，朝着各位土地恭敬的作了下揖，“各位土地公，玄元此番打扰了。各位自行离开便是。” “为玄元散仙效劳，是吾等的荣幸。”为首的临安土地公带着身后各位土地恭敬的回礼作揖。 看着玄元两人离去的身影，为首的临安山土地公微微叹了口气，“这个浠水镇老弟，怎么总是沉不住气？若是消息有误，该如何是好啊……” “老哥，您不必为他担忧。吉人自有天象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有了踪迹! 浠水镇。 浠水镇的土地将玄元带至自己曾看到过玄元所寻之人的地方，指着这座阁楼缓缓说道：“玄元散仙，小仙便是在此处看到那位公子的。” “去打听一下，五年前，是谁家在此地抛绣球招亲的。”玄元冷冷的说道。 “好嘞！” 浠水镇土地随手抓住一个路人，问道：“哎小兄弟，你可知五年前，是哪家姑娘在此地抛绣球招亲的？” “五年前？”那人想了想，回答道，“我记起来了，好像是咱们镇上曾经的首富——城中的林家，林小姐林毓染。” “多谢这位小兄弟了！” “哎，老哥，你问这事干什么？人家林小姐早就已经嫁出去了，你呀，莫不是还想打人家的主意吧！”那人上下打量了浠水镇土地几眼，嗤嗤地笑了起来。 “胡说八道，你不看看我老头子多大了！”浠水土地狠狠地说道。 那人闻言，讥笑着走开了。 浠水镇土地也未曾追究下去，连忙跑过去向玄元报告道：“回玄元散仙，打听清楚了。五年前，抛绣球是城中首富林家的女儿，林毓染。” “走，去看看。” “好嘞！”那土地赶紧跟在玄元的身后，又继续补充道，“不过那人说林毓染小姐已经嫁人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嫁的选中了绣球的那位。” “是与不是，见到之后，一切就得出分晓了。” 玄元与那土地公来到林家，便发现林家大门紧闭，一点也不像城中首富的样子。 浠水镇土地上前拍了拍大门，等了很久，才有人姗姗来迟。 “谁啊？” 开门之人毫不客气的问道。 浠水土地看到这人如此态度，恨不得拿自己的拐棍抽他两下。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玄元将他拉到身后，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眼色，让他离去。玄元朝着开门之人缓缓说道：“请问，这里是林左堂林员外的家吗？” “是又怎样？”那人上下打量了玄元几眼。看着人的打扮，定是非富即贵，难不成，这人是老爷的旧相识？ “你找谁？” 玄元轻笑一声，缓缓说道：“自然是找林员外。” “我家老爷病重，不见外人。” 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玄元一手撑住大门，任凭那人怎么推竟都推不动。他咽下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是何人？” “我不是什么人，我只想找你家老爷。” 玄元说完，一把将门推开，直冲院落而去。 “哎，你这人，怎么擅自闯进别人家啊！信不信我报官抓你啊！” 那人正在后面咆哮着喊着，便听到一声温柔的女声从前方传来—— “林风，不得无礼。” 一身蔚蓝色衣裳的妇人缓缓从房间走出。此时的林毓染，已经出落成一个成熟的妇人。没有了疾病的缠身，她的身子竟也丰腴了不少，再也没有以前那般弱柳扶风的感觉。她的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好像无论遇到何事，她都能从容的面对。 “小姐！” 身后那林风还想狡辩什么，就被林毓染出声打断，“好了，这没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小姐。” 那人极不情愿的离开了此处，临走前，还瞪了玄元一眼。 “不知这位公子，找家父有何事？”林毓染淡淡的说道，“家父身体抱恙，实在不宜见客。有什么话，我来替公子转达即可。” “家父？”玄元冷冷的问道，“你就是林毓染。” 林毓染浅浅一笑，“正是。” 既然见不到林左堂，找林毓染也是一样的。她一定见过玖卿。 “林姑娘，在下贸然前来，只是想有一事请教。”玄元淡淡的说道。 “公子但问无妨。”林毓染十分礼貌的回答道。 “不知姑娘，可认识一位名唤‘石玖卿的’公子？样貌……”玄元重新拿出那副画，缓缓展开，“样貌，与这画上的女子，别无二致。” 听到石玖卿这个名字，林毓染忽然解起了自己五年来的心结。 对，就是“石玖卿”这个名字，她心心念念想了整整五年的名字，就是石玖卿。可是……他是谁？自己为什么要记得他？ 想起这个人，林毓染的心口处又有些隐隐作痛。不知道为什么，这五年来，她的病已经好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已经完全痊愈了。可是，每当自己相到这个人是，心口之处，还是会隐隐作痛！ 林毓染捂着胸口，缓缓说道：“抱歉公子，我从未见过画上的这位……公子。公子，怕是找错人了。没能帮上公子，实在抱歉。但是，还请公子离开我家才是。” “没见过？”玄元皱起眉头，冷冷的说道，“怎么可能会没见过？” 林毓染身后的小慈大声呵斥道：“你这狂徒，我家小姐都说了，未曾见过。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来人啊，把他赶出去！” 闻言，林毓染也未出声制止，任由这些人行事。 玄元眼睛微咪，大迈两步，一把抓住林毓染的手腕，告知到她的记忆。 迅速感知到她的记忆，全部都是一些零星的碎片。 迎面而来的铁水，写着情诗的红绦，布满木槿花的斗篷，焦急的呼唤，温暖的怀抱…… 最后一幕，便是玖卿那张熟悉的脸庞！ 搭在林毓染手腕上的手被甩开，告知被迫中断。玄元一下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朝他的右脸而来的手掌。 被玄元擒住手腕的小慈激动的喊道：“你这狂徒，到底想要干什么？！来人啊，把这个轻薄之徒给我抓起来！” 玄元看着林毓染惊慌失措的身影，喃喃说道：“怪不得说没见过，原是被人封了记忆……” 正想着，便有一群人朝他扑过来。 玄元侧身，所有人都扑了个空。他朝着林毓染，作揖行礼，“林姑娘，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 突然，一声嚎叫从房间里传来，“小姐，小姐，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懂不懂规矩！”小慈连忙搀住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奴婢，大声呵斥道。 “不是……”那人语气哽咽的朝着林毓染说道，“小姐，你快去看看老爷，他……他快不行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灵体探踪迹 “小姐，您快去看看老爷吧，老爷他……他快不行了！” “什么！” 林毓染听到此言，明显的踉跄了一下，若不是身后的小慈连忙扶住了她，她定是要跌倒在地了。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她连忙跑回屋子，再也顾不得这贸然闯进家门的玄元了。 玄元看到林家众人乱成一团，微微眯起双眸。 既然林毓染被抹去了记忆，恐怕林左堂也是一样。玖卿在这儿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还要抹去他们的记忆，难道说暴露了身份？ 玄元脑海中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既然林左堂已经快要死去，那么，自己定可以在他魂魄的记忆深处探究到关于玖卿的蛛丝马迹。 这样想着，玄元便赶紧跟上了林毓染的脚步。 走进房间，便看到已经奄奄一息的林左堂躺在床榻上，只剩出气，不见进气。 林左堂断断续续地跟林毓染交代着后事，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他最大的心愿，便是她这唯一的女儿能够照顾好自己。这样，他死也瞑目了。 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缕白烟从林左堂的身体中冒出，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魂魄。林左堂的魂魄站在床榻外，看着趴在他尸体上的林毓染号啕大哭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人这一生，总逃不过生老病死，看开就好了。” 玄元站在林左堂魂魄的旁边，淡淡的说道。 听到玄元的话，林左堂惊讶的问道：“你是何人？你能看见我？难道我……没死？！” 玄元淡淡的看他一眼，缓缓说道：“吾乃天界玄元。” “什么？天界？你是神仙？” 林左堂张大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竟然……见到活神仙了……” “神仙！我不想死，我还有女儿要照顾。你来，是要让我重生的吗？” 林左堂激动的说道。 未等玄元回答，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声，“哪个是浠水镇林左堂？” 林左堂颤颤巍巍地回过头，看着面前一身白衣一身黑衣的人，心中顿时明了。 “黑……黑白无常……” “就是你吧。”黑无常对着画像打量了一番，然后抬头说道，“好了，赶紧跟我们走吧。” “我不走……我不走，我还有女儿要照顾，我不能走！！！” 林左堂歇斯底里的说道。 白无常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个白衣男子。心中喃喃道：这个人，为何如此熟悉，是天族之人么？ 黑无常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今儿个还要收十几个鬼魂，我哥俩儿忙着呢，没空跟你在这儿耗时间。赶紧的！” “慢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玄元缓缓转过身，面色冷淡的看向黑无常。 黑无常的脾气刚想发作，便看到那人的容貌。 战神玄元！ 黑白无常同是单膝跪于地面，恭敬作揖行礼—— “冥界黑无常，参加天空战神！” “冥界白无常，参见天空战神。” 怪不得熟悉，竟然是他！ “不必多礼，起来吧。”玄元朝着两人缓缓说道。 黑白无常再次拱手作揖，齐齐站起身。 “吾与两位，已经有一万多年没见过了吧。”玄元随口含蓄到。 “正是。”黑无常笑着说道，“上次我俩与玄元战神相见，还是一万多年前，玄元战神驾临冥界取孟婆之汤那次。” 闻言，玄元攥紧拳头。 竟已过去这么久了吗…… 看到玄元未曾言语，黑无常继续说道：“玄元战神，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吾来寻人。”玄元淡淡的回答道。 “寻人？”黑无常看了一眼身后的林左堂，“寻他？一个凡人？” “不。”玄元缓缓说道，“吾找他，是有事要问。” “难道，这个鬼魂知道玄元战神所寻之人的踪迹？”黑无常颇为惊奇的问道。 “不错。” 玄元轻轻点了点头，“就是不知，两位可否通融一下，让吾问完话，再将其带走？” “自然可以。”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无常接过话茬，他朝着玄元微微颔首，将黑无常拉到身旁，静静等待着二人谈完。 一旁的林左堂看到黑白无常竟然对爱人都如此殷勤，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问你，你可认识‘石玖卿’？”玄元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左堂，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林左堂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不曾认识。” 问也是白问。 玄元手中施注法力，一把握住林左堂的手腕。通过对灵体的触碰，玄元渐渐感觉到了那段被封存的记忆。 抛下的绣球，派人刺杀，交代真身，放女游玩，一去不返…… 这林家姑娘，竟是看上了玖卿！怪不得她要抹去这些人的记忆，这算是强行干预了别人的命格啊…… 玄元缓缓睁开眼眸，玖卿是跟那个名唤“旭尧”的墨绿色长袍的男子一起失踪的。 玖卿不在天界、不在凡间，到底去了哪儿？难道她的失踪，真的这个墨绿衣裳的男子有关？ 林左堂没有了价值，玄元便将他重新交还给黑白无常。 白无常不动声色的锁住林左堂，奈何他如何咆哮都无动于衷。 “玄元战神的事，问完了？可有线索？”黑无常客套的说道。 “有。玄元多谢二位的通融。”玄元淡淡的说道。 “玄元战神不必如此客气，能帮到您，是我们哥俩儿的福气……”黑无常用手肘戳了戳在一旁静默无语的白无常，“是不是，老白？” “嗯，不错。” 白无常淡淡的说道。 “对了，玄元还要拜托两位一件事。”玄元缓缓说道。 “玄元战神，但说无妨。” 玄元手中幻化出那幅画像，展开示向两人，“请两位回冥界问一问，可有人曾这见过这画像上的女子？” “我没见过……” 黑无常仔细看了看，一边摇头一边说道。随后又戳了戳一旁的白无常，“老白，你见过吗？” 白无常亦是摇了摇头，“未曾。” 正想着，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小黑小白，抓个鬼魂怎么用了这么久，你们是用爬的吗？”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旭尧是谁?! “小黑小白，抓个鬼魂怎么用了这么久，你们是用爬的吗？” 黑白无常同时转过身，看着一脸怒气的水苏，同时心道不好。 这个活祖宗怎么会在这儿啊！ 黑无常讪笑着说道：“水……水苏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当然是抓恶鬼了！老远便感觉到你们两人的气息，果然被我发现在这儿偷懒！”水苏叉着腰，气愤的说道。 “不是，我们没偷懒……” 黑无常十分无语的辩解道，虽然说是白费力气，但好歹也得辩解一下不是。 一旁的白无常早就习惯了，所以便任由水苏给他们俩扣上一顶大帽子！没办法，谁让人家不讲道理呢？ “还在这儿狡辩是不是！”水苏一把拧住黑无常的耳朵咬着牙说道，“狡辩是不是？” “这位姑娘。”一旁的玄元出声打断道，“黑无常说的没错。他们二人并未偷懒。浪费的时间，全是因为吾的缘故。” “你是谁？”水苏半眯着眼睛看着这说话的白衣男子。 这人一身正气，面如冠玉，却又充满了霸气，周身的仙气浓厚纯正。这是，天族之人？ “你是……” 水苏试探性的问道。 “吾乃天界玄元。” 玄元再一次表述到自己的身份。 “玄元？”水苏语调微升，不认识啊…… 黑无常悄悄凑到她的耳边，说道：“他，就是曾经天界的五大战神之首——天空战神玄元。” “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早说！”水苏讪笑着说道，“参见……天空战神。我名水苏，是冥界罗刹鬼娑，掌管着十八层地狱。” 玄元微微颔首示意，然后便打算收起画像，交给黑白无常两人。 水苏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画像，便出声喃喃说道：“这不是玖卿吗……嘶——疼疼疼——” 她话刚说了一半，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下子被人握住，而且被握的生疼，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一旁的玄元听到水苏的话，一下子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颇有些失态的问道：“你认识玖卿？” “嘶——疼疼疼——” 玄元闻言，连忙松开她的手腕，语气生硬的说道：“抱歉！” 如此诚恳的态度，再加上他厉害的身份，水苏有气也没法撒出来，只能默默的在心里问候了这人的祖宗。 “那个……我的确认识石玖卿。”水苏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试探性的问道，“你……找她干嘛？看你这么着急的样子，难不成，她欠你钱啦？” “……”玄元有些无奈地说道，“并非如此。她失踪了，你知道吗？” “失踪？怎么可能？”水苏一脸惊讶的问道，“她怎么可能会失踪的？！” “天界，和凡间，我都已经找遍了，可都丝毫没有她的踪迹！”玄元皱着眉头说道。 “那不是还有剩下的四界吗？万一，她去了妖姐或者魔界呢？”水苏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不会的。”玄元缓缓说道，“就算玖卿再怎么荒唐，也不可能随意去那四界。” “那……她能去哪儿啊……” 水苏托着下巴，缓缓说道。突然，一道灵光闪过，水苏连忙问道：“玄元战神，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她失踪的？” “按天界的说法，大约，是五日前。”玄元如是说道。 “五日前……”水苏皱着眉头说道，“没错，就是五天前。五天前的那个夜里，我见过她一次。” “你见过她？”玄元激动的问道，“在什么地方？！” “在浠水镇外的一个城墙之处。”水苏将将事情娓娓道来，“那日，我发现大批的魂魄突然聚集于一处，便连忙赶了过去。等我到的时候，便看到了玖卿与一个男子。” “男子？”玄元眼神渐冷，“那个男子，是不是名唤旭尧？” “你怎么知道？”水苏颇有些惊讶的问道。 “这个旭尧，到底是何人……”玄元喃喃说道。 水苏托着下巴说道：“据我的感觉，他好像是魔族之人。不过，玖卿一副不肯信的样子。搞的我也有些怀疑自己了……” 魔族之人！ “此话当真！” 玄元双手紧紧握拳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气。 “那个……”水苏缓缓解释道，“反正我只见了那人一面，便隐隐感觉到他身上的魔气。虽然很淡，但千真万确是魔族之气。但是，玖卿当时坚持说他是一个半仙，而且态度十分坚定，我也不好跟她争论什么。当时，玖卿还好像是受了伤的样子，脸色很是不好。不过她坚持说自己没事，我也未曾往心里去。因为还急着处理恶鬼的事，我便匆匆离开了。这就是我见玖卿的最后一面……” “她受伤了？”闻言，玄元语气焦急，充满了深深地担忧。 “当时看来，好像是……”水苏有些讪讪地回答道。 “什么东西，能把玖卿伤到？”玄元压抑着怒气，沉声问道。 “那个……一个入了魔的恶鬼。不过现在，已经全都解决了。”水苏看到他的样子，便赶紧转移着话题，“难道你以为，是那个被唤作‘旭尧’的魔族之人，将玖卿掳走的？” “难道不是？”玄元眉头紧蹙着反问道。 “应该不会吧……或许，他们只是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呢？”水苏随口猜测道。 “绝无可能。”玄元冷冷的说道。 就算她玩心重，也不可能到达没了踪影的地步。不仅找不到踪影，甚至连她的仙气都无处寻觅。绝对是有人故意隐匿了她的踪迹与仙气，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 所以，她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水苏试探性的问道。 玄元上下大量她一眼，随后将手中的画卷交给了她，说道：“你掌管十八层地狱，定然号召力更强。你拿着玖卿的这副画像，去冥界问一问有没有在这五日里见过她。” “然后呢？” 水苏接过画像，继续问道。 “若是有人在冥界见过还好。若是无人见过，”玄元冷冷的说道，“玖卿，便一定是在魔界。” 第二百四十六章 碰头 怀瑾一路来到天界。路途中，他已经散发出好几束澜水诀，去寻找卿卿的踪迹，可是全部都是无功而返。 天界。 怀瑾疾步走到到佑圣府门前，对着门口的仙童恭敬地说道：“南絮求见佑圣真君？” “南絮上神？”仙童低着头，对着南絮毕恭毕敬的说道，“我家仙上此刻并未在府中。” “不在？”怀瑾微蹙着眉头，“那请问仙童，佑圣真君去何处了？” “子衿上仙昨夜里苏醒了过来，所以，佑圣府上下弟子都去了药王府。”仙童缓缓解释道。 “多谢仙童。” 怀瑾朝着那仙童恭敬的作揖行礼。 仙童受宠若惊的连忙回礼，“南絮上神严重了！这是小仙应该做的！” 怀瑾微微颔首，便转过身朝着药王府走去。 方才转过身来，便看到卿卿的十师兄缓缓走了过来。 “南絮上神。” 十师兄自然注意到了门口负手而立的南絮，抬起胳膊恭敬的作揖。 “十师兄。” 怀瑾恭敬回礼，礼数周全至极。 “十师兄，这是刚从药王府回来吗？”怀瑾试探性的问道，“佑圣真君可还在药王府。” “正是。师父他老人家让我回来拿一些东西。”十师兄十分客气的回答道。 “既然如此，怀瑾便不耽误十师兄了。” 心中惦记着事情，此刻，他只想去询问佑圣真君。 两人颔首行礼，擦肩而过。 “对了，南絮上神，”十师兄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唤住怀瑾，“小玖卿应当跟你在一起吧？” “玖卿她……” 未等怀瑾说完，十师兄又继续说道：“还请您帮忙转告小玖卿，六师兄已平安归来。而且大师兄也已经苏醒了，让她有空的话便来看看大师兄。昨日夜里，我怎么传信于她，都联系不上，也不知道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明明自己说让我等你们回来便传信给她，自己却又不见了踪影，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丫头了！” 怀瑾紧握住双拳，缓缓问道：“十师兄，什么时候见过玖卿的……” “大约，你们刚离开那日吧。五日前……”十师兄想了想，又继续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卿卿她……跟你说了……什么……还有，她……有什么异常么……” 怀瑾咬着牙，双手紧紧握成拳，断断续续的问道。 “异常？”十师兄闻言，仔细想了想，“也说不上是异常。那日小玖卿她失魂落魄的跑回来，好像说是做了一个噩梦。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总之，一副很恐惧的样子，一直在追问你们有没有回来，其实那时，你们才去了不过一日。我好不容易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让她好好去休息一下，她却说在凡间有要事要办。让我等你们回来，便传信于她。就是这样……” “凡间，她果真去了凡间……”怀瑾喃喃说道，“十师兄，卿卿她可曾说过有何事要办？她跟何人在一起？” “未曾。她什么都未曾说过。”十师兄缓缓摇了摇头，心中也起了疑心，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小玖卿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怀瑾微微低头，缓缓说道：“卿卿她……失踪了……” “什么？！”十师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失踪了？！” “我已经找遍了六界，都未曾发现她的踪迹。”怀瑾缓缓说道，“从魔界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未曾见过她……直到我找遍六界，才发现……她是真的……失踪了……” 这时，腰间悬挂的铃铛突然响起。一股希望之音仿佛在怀瑾耳边响起，玄元他有消息了！ “十师兄，我这儿好像有了卿卿的线索，等我回来与你细谈！” “哎！” 说着，怀瑾也未等十师兄回应，便转身离去。 说着，怀瑾也未等十师兄回应，便转身离去。 刚要冲出南天门，便于冲进南天门的天界二殿下无衍撞了个满怀。 “抱歉！” 怀瑾无心与他纠缠，只想快些去往苍穹山与玄元碰头。 无衍捂着被撞的生疼的胸口，讪笑着问道：“难得见到南絮上神如此失礼的模样，不知，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多谢二殿下关怀，南絮还有要事要办。”言外之意，让他便不要再追问下去，打扰自己了。 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哎，等一下——”无衍抬起手臂，挡住怀瑾的去路，“南絮上神如此莽撞，可是因为，那个叫做‘玖卿’的女子？” 闻言，怀瑾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见过玖卿！！！” 无衍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衣领，一只手拍打着怀瑾的手，“咳咳咳，南絮上神……你先别激动啊……你先松开我……咳咳咳……” “抱歉，二殿下。是南絮失礼了……”怀瑾一边作揖一边追问道，“不过，还请殿下如实相告！” “咳咳咳……”无衍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才缓缓说道，“大概是五日前的夜里，我与那个罗刹鬼娑去凡间抓恶鬼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她与一个男子。两个人……” 无衍故意说到此处停下，抬头看了怀瑾一眼，却发现他脸上根本未有一丝生气之态，满脸只有担忧。 无衍心到没劲，没想到南絮上神竟如此信任那个女子，便只好如实说道：“两个人刚刚替我们收服了一只恶鬼，所以，本殿下还要谢谢她呢！” “凡间，那便没错了……” 怀瑾一门心思担忧玖卿的下落，却无心关心那个男子是何人，便匆匆离开了天界。 苍穹山。 怀瑾迅速回到苍穹山，便看到玄元坐在院子的石桌旁，一手放于膝盖之上，一手置于桌上，一下一下轻扣着。 “玄元师叔，你有卿卿的线索了？”怀瑾颇有些失态的问道。 “嗯，先坐下吧。”玄元缓缓说道，“先说说你在天界得到的消息。” 怀瑾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知道了，卿卿在出事前，去了凡间。而且，据他所言，卿卿貌似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去做。” 第二百四十七章 从长计议 “跟我查的一样。不过，我已经知道了玖卿她做的是什么事。”玄元淡淡的说道。 “玖卿她做了什么？” 怀瑾连忙追问道。 “她在凡间逗留，是因为要抓住一只纠缠于一个凡人女子身旁的恶鬼。”玄元缓缓说道。 玄元回到苍穹山之前，水苏便将那一晚发生的事完完整整的与他叙述了一番。所以，便不难猜到，玖卿所说的要事是何事了。 “抓恶鬼？”怀瑾眉头微蹙，“原来十师兄所说的重要的是，就是无衍二殿下所说的抓恶鬼一事！不过，怎么会跟玖卿扯上关系？” “难道你不清楚玖卿的性子？”玄元出声反问道，“她一向喜欢多管闲事。” “……” 怀瑾也未曾反驳，虽然这话说的有些难听，却也是一些事实。 “对了，你可曾知道一个玖卿的朋友中，有一个唤作‘旭尧’的男子？”玄元问道。 “旭尧？！”怀瑾语气微惊，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预感，“你怎会知道旭尧？” “玖卿，便是与这个人一同抓住的那只恶鬼。”玄元淡淡的回答道。 旭尧是不是抓住恶鬼他一点都不在意，怀瑾在意的，只是卿卿的下落。 “卿卿失踪，难道是跟旭尧有关？” 从食神兽洞外见到那个旭尧，怀瑾心中便渐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早就该想到的，只要卿卿在凡间，定与旭尧脱不了干系。卿卿在凡间，只有旭尧这一个朋友。她说有要事，十有八九便是与他一起处事。这个旭尧，到底是个什么人！ “听你这话，你认识这个旭尧？”玄元反问道。 “何止认识。”怀瑾微微咬着牙说道，“他曾经不止一度，想要求娶卿卿。” “何止认识。他曾经不止一度，想要求娶卿卿。” “哼，”玄元冷笑一声，“魔界之人，竟妄想着求娶上古神兽的后裔，真是痴人说梦！” “魔界？！” 又是一记暴击。 “你是说，旭尧，是魔界之人？！” 怀瑾的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听你这般口气，难道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玄元反问道。 “我只知道，他绝不是普通的凡人。”怀瑾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了血肉之中。 他一直知道旭尧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纯良无害，一个凡人，知晓许多连神仙都不知之事，还能凭一己之力修成不老之身，活了整整一千年，定不是什么善类。 却未曾想到，他竟然是魔族之人！ 既然如此，恐怕玖卿的失踪跟他脱不了干系！他故意隐藏身份，潜伏在玖卿身旁，到底是为什么？！ “是不是旭尧，掳走了卿卿？” 怀瑾紧紧咬着牙说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玖卿失踪前，绝对是跟他在一起。”玄元缓缓说道。 “旭——尧！”怀瑾眼眸通红，一掌拍向石桌，石桌瞬间炸裂。 说着，怀瑾就要站起身离去。 “去哪儿？！”玄元冷冷的问道。 “魔界。” 怀瑾如实答道。 “魔界？哼”玄元冷笑一声，缓缓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如此冲动！谁也无法证明，就是旭尧掳走了玖卿。更何况，就算是他，如何确定玖卿就是在魔界？那人刻意抹去玖卿的踪迹，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而寻去。你这样贸然前往魔界，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就要让我眼睁睁看着玖卿一人受苦吗？”怀瑾字字句句，情绪激动的说道，“我受够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受够了！每一次……每一次玖卿受苦之时，我都不在她身旁，我不知道我到底活着还有何意义！” 怀瑾无力的蹲在地上，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颓废至极。 玄元缓缓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不待见你，但是这件事，的确与你无关，你不必如此自责。你若是就此消沉下去，玖卿，便是真的找不到了。所以，你最好振作起来。” 虽然怀瑾未曾言语，但是玄元知道。自己的话，他已经听进心里去了。 “关于旭尧的事，我们最好重新捋一遍。”玄元重新坐回石凳，“你可知，旭尧，是什么时候与玖卿成为所谓的朋友的？” “大约一千多年前，那时，我才刚刚以元始天尊弟子的身份与玖卿相遇。我们一同去寻找法器的路上，玖卿救了他……那时，他便说过要玖卿嫁于他……”怀瑾低着头，缓缓说道。 “一千多年前？他们竟认识这么久了么？！”玄元问道，“你当时，就没发现他身上的魔族之气么？” “没有。”怀瑾又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只感觉到他不是普通人，却并未感觉有任何妖气或者魔气。但是以防万一，我曾不止一次劝过玖卿与他少有来往。可是旭尧这人，一向话甜，玖卿便也与他真心相待。那时，我也当他是个凡人，迟早是要经历生死轮回，便也未曾将他放在心上。” “然后呢？”玄元追问道。 “寻找完金之法器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也再没心思去追究旭尧的事。”怀瑾微微抬头，看向远处，“直到那日，他与玖卿同时出现在食神兽的洞外，我就知道，他绝不是个普通的凡人！” “食神兽？！你说，他也看见了食神兽？”玄元微微睁大眼眸，“那他是否知道玖卿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怀瑾微微抬头看他一眼，“你是说，朱雀……难道！” “朱雀！”玄元大声说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针对于玖卿而来。一步一步将你们从玖卿身边调离开来，他最终的目的，就是玖卿！” 从方才那一刻开始，怀瑾也顿时明白了。这些日子来，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全部都是旭尧计划好的！全部都是！ 夺取阿萝的魂魄，食神兽洞外的相遇，子衿上仙的受伤，五毒藏的解药……全部……全部都是阴谋！ 他的目的，只是玖卿。 “旭尧……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怀瑾眼眸通红，像是沁了血一般。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说道。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确定这个旭尧到底是何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够聪明 玄元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确定这个旭尧到底是何人。所以现在，我们急不得……” “可是，我们能等，玖卿能等吗？”怀瑾双手紧紧握成拳。 “她，没有那么脆弱。” 玄元语气笃定的说道。 …… 魔界。 石玖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意识昏昏沉沉的，像是从未醒过来一般，又像是从未睡过去一般。 身上的伤已经结了痂，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总感觉自己的身子差了好多。总是使不上力气，更重要的，她使不出法力。 石玖卿清醒的时候，总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她连一个小小的移行术都使不出来。不仅如此，她无数次想要尝试放出赤磷焰，可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自己，难道以后就只是这样了吗…… 这日，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至少石玖卿是这样认为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感觉到久违的温暖。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中的。 从得知旭尧是魔界之人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凉了。 那一日，水苏告诉她说，“你竟还有魔族的朋友吗？” 自己却不肯去相信…… 她让他滚，他便真的滚了。 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这几日，他从未出现在石玖卿的眼前。消失的好像他永远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一般，可是每日准时进房间来打扫的魔奴提醒着自己。 旭尧或许就在一个自己看到的地方，看着自己。 旭尧隐藏的很好，好到石玖卿到现在这一刻都难以相信他是魔族之人的身份。 平静下来以后，石玖卿反倒觉得无所谓了。是自己不够聪明，未曾发现一丝蛛丝马迹，又怎么能怨得了别人不够愚蠢呢？ 更何况，就算旭尧是魔族之人那又怎样？谁也不能事先决定自己的身份，谁也不能事先决定自己的出身。说到底，他是不是魔界的人，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石玖卿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 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怀瑾和六师兄他们有没有平安归来。还有大师兄的伤怎么样了，依依有没有担心她？阿萝的魂魄净化的如何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更让自己坚定了回去的念头！ 还有，她的怀瑾……当他发现自己又一次失踪了，他，该有多难过啊…… 房门再一次准时开启，看着这几个蒙着面一身黑衣的魔奴，石玖卿冷冷的开口，“去把旭尧给我叫过来。” 那几个魔奴没有想到石玖卿会开口，都被吓了一跳。她们每次进来清扫，这个女子都是趴在床榻上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她们。这次突然出声，竟让她们都被吓了一跳。 为首的魔奴犹豫了几下，还是缓缓站了出来，说道：“回姑娘，二殿下此刻正在大殿见客，我等实在不便打扰。” “那便等他见完客，就让他来见我。”石玖卿仍旧是冷冷的说道。 石玖卿知道，就算她要求让她们此刻去叫旭尧过来，恐怕她们也不会听命于自己。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姑娘的话，奴婢自当转达。” 说完，她们便恭敬地朝着石玖卿行了魔族之礼，便转身继续干着自己手上的活。 她们二殿下曾吩咐过，务必要对这位主子恭恭敬敬的，否则，阿瑶大人的下场，便是她们的下场…… 一想到阿瑶大人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她们每个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不寒而栗。 打扫完屋子，这些魔奴又恭敬的行礼退出。为首的魔奴来至大殿，正好看见大殿下离去。这么说，二殿下此刻应当是空闲的。 来至大殿，这个魔奴委婉地表达着石玖卿让旭尧去找她的话语。尽量让旭尧听起来，不那么刺耳。 “殿下，那位姑娘……请您驾临您的房间……” 旭尧坐在宝座之上，一只手支撑在宝座的扶手之上撑着头，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后，旭尧冷冷的说道：“说原话。” “啊？……”魔奴抬头看了旭尧一眼，赶紧重新低下头，有些为难得缓缓说道，“原话是……‘去吧旭尧给我叫过来’……” 旭尧轻笑一声，阴霾的心情似有些许的好转，“我就知道。她对我，一向没那么客气。” 不是本殿下，而是“我”。 是……旭尧。 行至房间门口时，旭尧突然又有些犹豫起来。 倘若小玖又让自己放她离开，自己……该怎么办？ 如今的梧宸宫，到处都是父王和大殿的眼线。若是自己此刻让她离开，恐怕……她走不出魔界，便会被他父王发现。 她身上的神族气息，还有神兽朱雀的气息太过凝重。只有将她的法力封印起来，才不会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有所察觉。若是让魔王知道小玖的真实身份……旭尧真的难以想象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 突然，有些后悔将她带回魔界了…… 犹豫再三，旭尧缓缓敲了敲门。等待了片刻，才缓缓推门而入。 夕阳透过窗子照进屋子里，像是撒了一地的金子一般，金光闪闪。阳光照在石玖卿的脸上，将她绝美的容颜照的更加魅惑至极，竟让旭尧有了片刻的失神。 旭尧仍旧坐在那里堂照不见阳光的书桌旁，他已经习惯了黑暗。 黑暗，才是属于自己的。 “小玖，我听魔奴说，你找我？” 旭尧缓缓开口，打破了这难得的和谐。 因为他知道，就算再和谐，这也是表面上看起来而已。都是假的…… “嗯。” 石玖卿缓缓睁开眼眸，双眸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阴影之处的旭尧。 “旭尧，谢谢你。” 旭尧愣在原地，他从未想到，在这个时候她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谢谢…… “谢……谢我什么？” 旭尧断断续续的问道。 “谢谢你，把我带回来，帮我治好了我的伤。我知道，我伤的很重。若不是你及时把我带回魔界，我恐怕都活不到现在跟你在这儿讲话。所以我说，谢谢你。”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交锋 “谢谢你，把我带回来，帮我治好了我的伤。我知道，我伤的很重。若不是你及时把我带回魔界，我恐怕都活不到现在跟你在这儿讲话。所以我说，谢谢你。” “但是——”石玖卿话锋一转，语气冷漠地说道，“我说谢谢，只是单纯因为你救我这件事，并不代表我已经原谅你。我石玖卿，一向小气的很，对着一个每天想着只是利用我的人，我，绝不原谅！” 长久的寂静后，旭尧低沉的声音从阴影之处响起。 “我救你，从不是为了一句谢谢。” “哼，”石玖卿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好一句不是为了谢谢……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一句‘谢谢’。再说下去，我会真的以为你对我有情了？” 旭尧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做这些，难道真是为了能让我和你在一起？还是为了……女娲石？” 旭尧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石玖卿的面容平静无波，唇角竟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早已经知情一般。 “你，已经知道了？” “哼，”石玖卿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没错，或许在你眼里，我的确是很蠢，毕竟你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我都未曾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不过，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会蠢到连自己身上少了一件东西都发觉不了么？” 长久的沉默。 阴影之处的旭尧像是未曾听见一般，只是，他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剩下的，只有狠厉。 当最后一丝夕阳落下山头，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中时，旭尧突然站起身，缓缓出声。 “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那本殿下也不必再装下去了。”旭尧一步一步走到床榻之前，像是一身轻松，语气十分轻蔑的说道。 旭尧掀起长袍，坐在石玖卿的身边。他一只手半撑着身子，一只手缓缓抬起，拿起石玖卿滑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一下一下把玩着。 他的唇角挂着一抹不羁的笑容，唇边仍旧是浮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他的面容，仍旧是像初见时那般地纯良无害，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石玖卿感到不寒而栗！ “你说的没错，我千方百计的接近于你。不过就是，为了你身上的女娲石罢了。” 轰—— 石玖卿有些愣愣的看着他，她从未想到，他竟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承认。 能把如此卑鄙的话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真是让人佩服啊！石玖卿强打着精神，冷笑一声，缓缓说道：“是么？那我是不是还要恭喜你，得偿所愿？” “恭喜？哼，恭喜就不必了！”旭尧又是一声轻笑，语气冷冷的说道，“谁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以前的他，从不会说这般伤人的话……不，是自己从未了解过他。或许，面前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旭尧。 “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石玖卿一把将长发从他的手中夺出，她看着他褐色的眼眸，一字一顿的说道，“现在的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哈哈哈哈——”旭尧仰起头大笑起来，“多谢你的夸奖，你真是太抬举我了？” 旭尧看着她的眼睛，学着她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恶心这个词……配不上我！” 石玖卿皱紧眉头，眼前这个人，她从来都未曾认识过。他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实在忍不住，石玖卿抬起手，朝着旭尧的脸便招呼了过去—— “无耻！” 这一掌几乎用尽了石玖卿全部的力气，她半倚靠在床头上，一下一下喘着粗气。 旭尧堪堪受了这一巴掌，白皙的脸上赫然印着一个通红的掌印。旭尧用舌尖抵住左边的脸颊，疼得他暗自攥紧了拳头。 旭尧抬起左手，缓缓抹掉唇角流出的那一点血迹。可是，他的唇角始终带着那抹不羁的笑容。 “多谢你的大礼，”旭尧缓缓说道，语气轻浮无比，“既然玖卿如此客气，那我不妨也送你一个礼物。” 石玖卿冷冷的看着他，“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使不上力气，使不出法力。 “做了什么？”旭尧看着她，笑着说道，“你觉得，我能对你做什么？” 看着石玖卿恨不得杀死自己的目光，他简直快要压制不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旭尧微微低下头，不再看着她的眼睛。 “你对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我不过是暂时封印了你的法力而已，你放心好了。” 旭尧冷冷的说道。 “魔族二殿下还真是抬举我了，我不过一个小仙，能有什么利用价值！”石玖卿讽刺的回答道。 “有没有利用价值，不是你说了算的！”旭尧一把擒住她的下巴，声音低沉的问道，“还是说，你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石玖卿狠狠地打开他擒住自己下巴的手，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旭尧轻笑一声，一下子站起身，背对着她说道：“而且，我不妨告诉你，这些年来你身边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我一手计划好的。全部都是！” “你什么意思！”石玖卿睁大眼睛，咬着牙说道。 “什么意思？”旭尧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玖卿这么聪明，是真的不懂我是什么意思，还是不愿意去懂我说的何意思呢？” “既然你不懂，那我就一件件说给你听。” “你我第一次相遇，是因为蛇妖作乱，你救了我。不过，你不知道的是，那只蛇妖是我一手安排的。我用她一窝孩子的性命威胁她去做那些事，才换来了你对我的信任，你明白了吗？” “还有，你我重逢那次。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石玖卿。所以我故意设计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让你认出我来。” “啊对了，南絮那个女徒弟的魂魄，也是我派人夺走的。是故意放出那只食神兽，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死！可惜，计划失败了，他没死。不过，我却因此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说，这是不是天助我也？” 第二百五十章 放我离开! “你无耻！” 听到这些话，石玖卿的眼眸中燃起一片熊熊烈火，额间的火焰花钿已是一片血红。她拿起桌上的药碗，用力将它扔向旭尧。这个举动，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 “混蛋，你就是疯子！你有什么不满的，全都冲我来啊！阿萝她只是个孩子，她是无辜的！这些恩恩怨怨你凭什么将她牵扯进来？你怎能如此狠心？” “无辜，这世上有谁是无辜的？”旭尧冷冷的说道，“就凭她是南絮徒弟这一点，她就不可能是无辜的！” “混蛋！！！” 石玖卿心中默念法诀，可是根本无济于事，使不出半点法力。她胡乱的摸索着，想要用什么东西再砸向他，却发现身边根本没有任何具有攻击性的东西。无奈，除了恨恨的看着他，她无能为力。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怕告诉你。”旭尧转过身，一边笑着，一边又缓缓说道，“林毓染那件事，也是我做的！” “在你下凡之前，我就已经设计好了一切。林左堂所说的方外之人，不是别人，就是我。”旭尧冷冷的笑着，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我故意接到绣球，故意让你发现恶鬼，故意让你一步一步使出‘打树花’这个计策，也是故意……让你拿出女娲石。” 石玖卿摇着头，不自觉向后退去。这个人，简直太可怕了…… 原来她所经历的一切，不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戏码。这样的她，跟司命笔下的那些凡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以为你是谁？司命吗？就算你是司命，我也不是你笔下任意涂抹的凡人！”石玖卿猩红着眼睛，咆哮着喊着，“我告诉你，旭尧，我绝不会成为你笔下的傀儡，绝不！” “是吗？哈哈哈……那我还有一件更好玩的事，想要说给你听，”旭尧发出一种慎人的笑声，“你的师兄中毒的那件事，同样也是我的做的。” “不过一开始，我的目标是那只可爱的小白兔。可是我手底下那群废物，连个兔子都抓不到。所以，我便只能改变战略，不得已，伤了你的师兄。玖卿，不会怪我吧？嗯？” 旭尧用着极尽温柔的语气，一字一句说着这般变态残忍话。 石玖卿微微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已经不是普通的卑鄙无耻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将南絮在你的身边引走，让你对我放松警惕，我才好，轻而易举的拿到女娲石。你说，对不对？” “你对怀瑾做了什么！”石玖卿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道。 她可以被囚禁，可以被侮辱。但是他若是对怀瑾做了什么，今日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她也在所不惜！ 旭尧看她一眼，淡淡的回答道：“没有什么，你放心好了。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所以，他做什么也不管我的事，我也懒得去管。这出戏的主要人物是你，其他人，都不重要。” 石玖卿悬着的心，终于有所平缓。之少，他还是安全的。 “为了一个女娲石，你不惜煞费苦心设计这一出又一出的戏码？我还真替你感到悲哀啊！”石玖卿不仅出声讽刺道。 “累？哼，我怎么会累？看着你们在我的期盼上跳来跳去，我开心还来不及我怎么会累？” 石玖卿身心俱疲，她实在没有心思再与他争辩下去。 “既然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那对你而言，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石玖卿缓缓说道，“所以，放我离开。” “放你离开？”旭尧走到石玖卿面前，看着她精致的面容，缓缓说道，“玖卿啊玖卿，你可真是天真啊！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回魔界，我为什么要把你放走？难道，我要放你离开去跟南絮团聚，好让你们两人幸福的在一起吗？哈哈哈……你真是天真的可爱啊……” “那你还要怎样？！”石玖卿怒目而视，紧紧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道。 “当然是……娶你！” 旭尧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笑着说道：“既然我得不到你的心，那么，至少你的人，是我的！我得不到的东西，南絮这辈子也休想得到！你听明白了吗？” 石玖卿一把拍掉他的手，愤恨地扭过头，“你休想！我石玖卿，既然已经死过一次，就不怕再死第二次！我说过，我石玖卿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介意与你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你，连站都站不起来，如何玉石俱焚？或者说，你还想要使法力？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我早就把你的法术全部封印！更何况这个地方，已经设置了结界。除了魔族人，没人能出的去。”旭尧又转过身，冷冷的说道，“你也别妄想着会有人来救你，没有人会找到这儿，没有人！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在这儿等着做我的新娘吧！不然等着你的，只有苦头！” “疯子！疯子！咳咳——” 石玖卿双目充血，听到这些话，胸口处突然涌上一股压制不住的血腥。咳嗦两声之后，一下子吐出一大口鲜血。闻到血腥气味让她的胸口更加难受，止不住的向外吐出黑色的瘀血，直到后面吐出了鲜红色的血液，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旭尧藏在长袖中的手早就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了血肉之中。 旭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仍旧波澜无惊，“看你这副样子，真是让人心疼啊……罢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着，旭尧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宝殿。 再呆下去，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了…… “旭尧！”石玖卿喊住一脚踏出了殿门的旭尧，冷冷的说道，“怪只怪我自己有眼无珠，对一匹满怀野心的饿狼错付了真情。旭尧，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再次相见，你我，就是敌人！” “无所谓。” 第二百五十一章 绝无可能 旭尧一步一步走出大殿，脚步有着些许的踉跄。他倚靠着墙，微微仰头看着远处的魔宫，长长叹了一口气。 很想告诉她，他说的，都不是真的。 可是，他不能。 因为他别无选择。 回想着今日岐舜说的那些话，旭尧不禁攥紧拳头。他抬起手，重重的捶向回廊的大柱子，手上瞬间一片血迹。 两个时辰前。 旭尧正在处理后背上的伤口，梧宸宫的守卫突然来报，说大殿下来访。 “萧然。” 旭尧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先去应付一下。 萧然疾步走向大殿的大门，远远便看到魔族大殿下岐舜向前走来。 “魔使萧然，参见大殿下。” “免礼。”岐舜一边说着，一边招了招手，“二弟在哪儿？” “回大殿下的话，主上此刻，正在大殿等候大殿下。”萧然语气恭敬的回答道。 “嗯。”岐舜随口答道，“对了，我听说你们殿下带回来一个天界女人，可否有此事？” “回大殿下的话，主上的确带回一女子。但其身份，萧然不知。”萧然面色冷淡地说道。 “不知？”岐舜冷笑一声，“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搪塞于我？你天天跟在二弟身边，会不知情？” “回大殿下的话，主上的事，萧然无权过问，还请大殿下莫要为难在下。”萧然淡淡的说道。 “是吗？”岐舜冷笑着，缓缓说道，“既然你执意说自己不知情，那本殿下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岐舜便转身朝着梧宸宫的寝殿而去。 “不可！” 萧然态度坚硬的说道。说着，便抬起胳膊，阻挡住岐舜的去路。 “怎么？你想跟本殿下动手是不是？！”岐舜眼露凶光，一副马上要动手的样子。 “这是谁惹到我们魔族大殿下生气了？” 不远处，旭尧的声音传来。 岐舜缓缓转过头，看了旭尧一眼，又转头瞪着萧然。 这个萧然，真是一条好走狗！ 匆匆处理好伤口，旭尧便端正的坐于梧宸宫大殿的主座之上，静静的等待着。 可迟迟等不到动静，一个魔奴突然来报，说大殿下要去往寝宫的方向。旭尧闻言，眼睛闪过一丝狠厉，站起身直奔人群而去。 此番岐舜，来者不善。 “大哥前来梧宸宫，也未曾提前通禀，旭尧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 旭尧远远走来时，便朝着岐舜拱手作揖，礼数周全至极。 重新转头看向旭尧，岐舜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摆了摆手，随口说道：“无妨。” 旭尧伸出手，指向大殿，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大哥，请。” 岐舜瞥了一眼寝殿的方向，冷哼一声，甩袖朝着梧宸宫的大殿走去。 坐在客座上，岐舜依靠着椅背，缓缓说道：“此番前来，本殿下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来看望一下二弟的身体，不知二弟的伤好些了没？” 旭尧轻笑着回答道：“多谢大哥关心，魔医已经瞧过了，并无什么大碍。旭尧多谢大哥关心了。” “无碍便好。”岐舜虚情假意的叮嘱道，“二弟虽年轻，但也不要忽视了这些小伤。若是留下了病根，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大哥说的没错。”旭尧随口附和道，“二弟记住了。” “对了，旭尧，”岐舜像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问道，“听说，此番你带了一个天族的女子回来。不知，是否有此事？” 旭尧的脸上仍旧带着那抹淡淡的笑容，表情一丝都未曾起过波澜，可放在袖子中的双手早已暗自握紧。 “大哥的消息，当真是灵通。”旭尧缓缓说道，“不错，旭尧此番确实带回一个女子。可是，她只是个凡人，并非天族之人。” “哦？是么？”岐舜像是颇为惊讶，扶着下巴说道，“那我为何听说，就是天族之人呢？” “难道大哥是不相信旭尧所言么？”旭尧淡淡的问道。 “哈……怎么会？大哥也只是听人所说，随口问问罢了。”岐舜搪塞着说道。 旭尧仍旧是轻笑着，“既然是听人所言，那便十有八九是无稽之谈，大哥又岂能当真呢？” “是……是……”岐舜讪笑着回答道。 “大哥前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小事吧？”旭尧拿着手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缓缓问道。 “魔界二殿下的终身大事，又岂是一件小事？”岐舜轻笑着说道，“二弟可是一向很少近女色，就连父王赏赐的侍妾都只是奉命养在梧宸宫。这次竟破天荒带回来一个女子，大哥，是不得不好奇啊！” 旭尧缓缓回答道，“一个普通女子罢了，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不不不，能让我们二殿下看上的，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岐舜打定主意，是一定要探听好虚实了。 旭尧轻笑一声，露出两个清浅的酒窝，“她确实，颇有几分姿色。” “哦？二弟这样一说，倒是让大哥更加好奇了。不知可否有幸，见二弟的红颜知己一面呢？”岐舜露出一个贪婪的笑容。 旭尧执茶的手微顿，富有继续手上的动作，“大哥实在是抬爱了。小玖她一向胆子很小。此番，又受了点伤，实在是不方便见客。” “哦？受伤了？”岐舜语调微升，“难道是那次阿瑶所伤？” “大哥此言何意？”旭尧不答反问。 岐舜笑了笑，“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处罚了阿瑶，名头可不就是伤了人吗？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处罚了自己身边跟随多年的下属。啧啧啧，大哥真是不知夸你痴情专一好，还是该说你冷漠无情才是。” “大哥此言差矣。旭尧之前处罚阿瑶，是因为她不听从命令，擅自行动。若都效仿于她，我梧宸宫岂不是要乱了套了。若不处罚她，实在难以树立威信。所以这件事，与小玖毫无关系。”旭尧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是吗？”岐舜冷冷的说道，“那大哥还真是要夸二弟明于立威，真是铁面无私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阿瑶 “是吗？那大哥还真是要夸二弟明于立威，真是铁面无私啊！” “大哥言重了。”旭尧像是推脱般的说道，“大哥还有其他的事吗？” 旭尧一只手托着额头，像是一副劳累至极的模样。此番话，便是委婉送客的意思。 岐舜又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但又没有借口再呆下去，只能说道：“既然二弟并无大碍，那大哥也便放心了。之前在魔宫大哥实在是下手重了着，还望二弟莫要怪罪才是。” “不会。”旭尧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那二弟好好养伤，大哥便先行回宫了。”岐舜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转身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旭尧走下宝座，疾步走到岐舜身旁，伸出手做出指引送客的姿势。 岐舜刚迈向寝殿的脚又收了回去，这个旭尧如此紧张，害怕我前去。看来，寝宫里的那个女人，定有猫腻！ “二弟，大哥还是要警告你一句。”岐舜转过头，朝着旭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跟我说的，最好是实话。不然等父王前来查看时，我就不敢保证，他也跟我一样好糊弄了。到时候，别搞的大家一起难堪，那多不好。是不是？” “大哥所言，旭尧记住了。”旭尧淡淡的说道，“萧然，送客。” “大殿下，请——”萧然弯腰行礼，礼数周全。 岐舜瞥了旭尧一眼，鼻子中发出一声鄙夷声音，便甩袖离去。 旭尧看着岐舜离去的身影，暗自咬紧了牙关。 …… “主上！” 萧然的叫喊声一下打断了旭尧的思绪。 “何事？” 旭尧瞥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萧然微微低头作揖，“方才魔宫有人来报，让二殿下明日卯时便去宫中与魔王殿下商讨攻打天界的事宜。” “攻打天界？” 旭尧语气微惊。 “没错。”萧然缓缓点了点头，“宫中线人也传来消息，魔王殿下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没想到父王竟如此心急，我还真是高看他了。”旭尧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 萧然站在原地，低着头，似乎有话要说一般。 “想说什么就直说，如此样子，是想让本殿下猜你的心事吗？”旭尧冷冷的问道。 “属下不敢！”萧然抱拳作揖，颇有些紧张的说道，“殿下，阿瑶说……她想见殿下一面……” “阿瑶？”旭尧看向萧然，语气冷淡的问道，“你去见她了？” 萧然跪地作揖，“不是。是阿瑶让之人给属下送的信……殿下，阿瑶，她已经知错了！还请殿下念在往日的情分，莫要再与她一般见识！” “萧然，你和阿瑶，跟了我多久了？”旭尧看向远处，像是喃喃自语着说道。 萧然低着头，想了想应声答道：“回殿下，两万四千年。” “两万多年了……竟有如此之久了……”旭尧轻笑一声，又转过头看向萧然，轻声问道，“那你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殿下……您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是个很好的主子！”萧然恭敬的回答道。 对于旭尧，自己从不敢有过半分二心，或者说，自己从未有过二心！ 萧然与阿瑶是同父异母的两兄妹，他们的父亲曾经是魔界一名大将。若不是两万多年前的那场变故，或许阿瑶，仍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将军小姐。而自己，也不会失去母亲…… 两万四千前。 那时的萧然与阿瑶虽是兄妹，但关系并不好。他是庶出，而阿瑶却是名正言顺的嫡女。 萧然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魔界女子。那年，他的父亲征战沙场身受重伤。或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她的母亲救了他的父亲，尽管那时，他已经有了妻子，但仍旧对她的母亲一见倾心。他把她带回了魔界，虽然并没有人重视她，但是她却从不怨天尤人。记忆里的母亲，总是温柔的抱着自己，唱着家乡的童谣。这是萧然脑海中，最幸福的回忆。 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一道魔旨打破。 那一日，成千的魔兵将将军府包围的水泄不通。那一日，他亲眼看见父亲被斩杀在自己面前……那一日，萧家，家破人亡…… 理由是，通敌。 萧然一直知道，父亲虽是将军，但他根本不喜欢打仗。他不止一次告诉母亲，他很累，他真的很希望魔界跟天界能够和平相处。这样，两界的子民也不必再受战争之苦。 可是，当今魔王是一个好战的魔王，他怎能允许堂堂魔界大将军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可是，没人替他们求情，没有人。 萧家所有家眷，打入寒冰洞，永世受尽冰冻之苦！ 动乱之日，萧然便再也未曾见过她的母亲。再见一眼他的母亲，是他在寒冰洞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可他不知道，早在那一日动乱时，她的母亲便殉情于他父亲的身边，永远永远离开了他。 突然有一日，一道温暖的光线照在他的身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温暖了。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再次睁开眼眸，入眼的，便是年少时期的旭尧。 “你醒了！” 那时的旭尧，像是人间十岁左右的孩子，他微笑着看着自己，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萧然想，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那个笑容。 “我叫旭尧，魔界二殿下。” 后来，自己便做了旭尧的手下，也遇见了同在旭尧手下的阿瑶。原来热热闹闹的萧家，如今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因为其他的人，已经全部死在了寒冰洞。 从那以后，他便跟阿瑶亲近了起来。毕竟，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旭尧的出声唤回了萧然的思绪。 “萧然，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们兄妹二人便是我的左膀右臂，没有你们，我也不可能会有今日的地位。可是，”旭尧话锋一转，缓缓说道，“她这次，已经触犯到了我的底线。若是不加惩治，我该如何治理这梧宸宫？” 第二百五十三章 调查真相 “萧然，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们兄妹二人便是我的左膀右臂，没有你们，我也不可能会有今日的地位。可是，她这次，已经触犯到了我的底线。若是不加惩治，我该如何治理这梧宸宫？” “属下明白。”萧然恭敬作揖行礼。 这些年来，旭尧虽然对他们两人的修炼极其严厉，但是对于其他的事，他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阿瑶做了多出格的事情，旭尧都很少怪罪于她。 萧然明白，旭尧一向待人宽厚，这次将阿瑶关起来，实是因为阿瑶此次言行太过分了些。作为阿瑶的兄长，他有义务教育好阿瑶，可这些年却放任了她的冲动无礼的性子，实在是不该…… “殿下，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萧然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说吧。” 旭尧缓缓说道。 “此番阿瑶犯错，实在是我这个兄长没有教育好她。萧然，难辞其咎。所以……恳请殿下能够让属下代替阿瑶受罚！” “此请求，不准。”旭尧微微摇了摇头，“萧然，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阿瑶，我不会让她受太多的苦。此番，只是小惩大诫罢了，你不必如此。” “殿下……” “好了。”旭尧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累了。另外，跟阿瑶说，我明日再去看她。” “是！” 萧然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下去吧……” 旭尧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朝着他摆了摆手。 …… 石玖卿侧躺在床榻之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木桌。 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寝殿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石玖卿第一次是如此讨厌光芒。 她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旭尧对她说的那些话。 “我不妨告诉你，这些年来你身边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我一手计划好的。全部都是！” “你我第一次相遇，是因为蛇妖作乱，你救了我。不过，你不知道的是，那只蛇妖是我一手安排的。我用她一窝孩子的性命威胁她去做那些事，才换来了你对我的信任，你明白了吗？” “啊对了，南絮那个女徒弟的魂魄，也是我派人夺走的。 “你的师兄中毒的那件事，同样也是我的做的。” 原来……原来自己身边的，一直都是一个心如蛇蝎的人！什么纯良无害，什么愚笨痴傻，全是装出来的！ 其实，石玖卿早就怀疑过旭尧的身份。在凡间第一次重逢之后，她就对他起了疑心。所以，这次下凡时，自己并未向旭尧提起关于怀瑾来魔界的事情。怪就怪自己太蠢，尽管起了疑心，也还是被他的演技所蒙蔽。 “怀瑾……你在哪儿……” 石玖卿看着远处的木案，喃喃说道：“我真的……好想你……” …… 不知为何，怀瑾的心口处突然开始剧烈的疼痛。这种熟悉的痛感像极了曾经犯心疾之症的时候。难道，玖卿出事了！ “你怎么了？” 玄元看到怀瑾突然佝偻起身子，捂着胸口处，似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怀瑾紧皱着眉头，这剧烈的疼痛感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自从他与玖卿在一起后，他的心痛之症便再也没犯过，这到底是怎么了？ “卿卿……出事了……” 怀瑾咬紧牙关，一字一断的挤出这几个字来。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玄元扶着他的胳膊，焦急的问道，“你先别说话了，看你这副样子，还是先去药王府吧！” “我没事！”怀瑾强忍着痛意，缓缓说道，“我的心跟卿卿的情绪相连。卿卿现在很难过，我的心，也会跟着一起疼……” 玄元听完，眉头紧蹙起来。因为她把自己的心给了南絮，才会有了这般的联系么…… “你还能坚持住吗？”玄元搀扶着怀瑾的身子，轻声问道。 “我可以……”怀瑾强打着精神，“我们现在，快些赶往天书阁才是……” “好，你撑住。” 天书阁，顾名思义，天界藏书之地。此地是天界所有知识的来源，天书有一面天书镜，能查世间所有想知之事。前提是，此事并不是禁事。 玄元与怀瑾来到天书阁，天书阁有重兵把守，需要经过层层检验方能入内。 检查完毕未曾携带任何兵器后，还需要检验天籍，有天籍者才能入内。 因为玄元是散仙，早就没了天籍，所以他没资格进入。虽然这些天书阁的重兵里有一些他曾经麾下管理过的天兵，但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没办法，只有怀瑾一人进入查看。 忍着心口处的痛感，缓缓走进天书阁，找到了天书镜的位置。 怀瑾将手掌置于天书镜之上，镜面之上即可显示出他的身份。 南絮，天界。上神阶品，元始天尊关门弟子。修炼千年便得道成仙…… 怀瑾无心研究自己的功绩，他迅速在天书镜上写上“魔界旭尧”四个字。半晌之后，天书镜上缓缓浮现出旭尧的生平。 旭尧，魔界。魔界二殿下，父王魔王崶栾，母妃妖族公主慕璃…… “魔界二殿下！”怀瑾双手紧握成拳，“旭尧，竟然是魔王之子！” 踉跄的走出天书阁，怀瑾双眸猩红。他已经半刻都等不下去了！ 玄元看他如此神情，心中已经猜出了几分。 “旭尧到底是什么人？” 玄元出声问道。 怀瑾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魔界，二殿下。” “魔王之子！”玄元语气微惊，他原本就猜测到这个旭尧一定是魔界非同凡响的人物，可未曾想到，他竟然是魔王之子。 “糟了，玖卿落在他的手上……”玄元心道不好，他一把抓住怀瑾的衣袖，大声问道，“那个旭尧可知道玖卿朱雀的身份？！” 怀瑾仔细回想着，突然，一个场景浮现在怀瑾的脑海中—— “那除了玄元和依依，还有谁曾见过？” “我想一下，怀瑾，还有……旭尧！没了，就你们四个。还有一些其他见过的，都已经死了。” “旭尧，也见过了？” “嗯，杀食神兽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所以，自然是看见了。”…… “他……知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火烧阳卷(一) 这些日子，石玖卿总感觉自己的精神头差了许多，即使整日里睡着，但还是感觉到困倦。每天夜里，恍惚中总能感觉到有人来给自己背后的伤口上药，而每次她强打着精神想要睁开眼睛，却总是事与愿违。 这一夜，石玖卿背靠着床榻，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些时日的堕落，竟已经到了有人给自己解开衣裳自己都无法看清那人面目的地步，她真是受够了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再这样下去，怕是睡梦中被人杀了都不自知！ 香炉中氤氲的香薰从里面缓缓漂出，让原本就已经暖烘烘的的屋子更加让人想要沉睡下去。 困急了，便狠下心来扭一下自己的胳膊，瞬间的痛感能让自己一下子精神起来。可是，在石玖卿第十八次扭向自己的胳膊时，她已经毫无知觉了…… 石玖卿半倚着床榻，沉沉的睡了过去…… 旭尧轻轻推开房门，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一身黑衣的魔奴。这两人皆是低垂着头，一声不响的跟在他的身后。 “去吧。” 两个魔奴恭敬的朝着旭尧福身作揖，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石玖卿的身子翻过，让他趴在床榻上。这样，也好给这姑娘治伤。 旭尧看着半倚着床榻的石玖卿，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个小玖，从来都不让人省心。 香炉中的香薰，加了安神和抑制法力的药材。没办法，小玖的仙气实在太过纯正，若不用此方法，怕是整个梧宸宫都会飘散出她的仙气。 这些日子，旭尧每日都会让这两个不会讲话的魔奴来为玖卿上药。自从他们两人闹翻以后，石玖卿便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半步。 他知道，她在防备着自己，她……怕他害她。 想到这儿，旭尧苦笑一声，若是自己真的想要害她，又什么要救她…… 所以，旭尧只能趁石玖卿熟睡之际，让这两个修为低下的魔奴来此。一方面，她们修为低下，察觉不到小玖身上的仙气。另一方面，她们不会讲话，就算被人发觉，也不可能从她们这儿得到任何消息。 看着她背后扭曲的疤痕，旭尧心中千万般不是滋味。虽然他计划好了一切，可是，总有一些他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就像这次。 石玖卿的受伤，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费尽心思设计这出戏的目的，只是想确定女娲石是否在她的身上。他从未想过，这出戏会让她受如此的重伤。当那些铁水迎面而来时，他竟然有了片刻的失神。若不是那刻的失神，她也不会受伤。自己也不会为了救她的性命，而将她带回魔界，日日承受着如此大的风险！若早知如此，他宁愿自己从未成功过！ 所以，他可以做出一切他能做的事情去补偿她。 除了，放她离开…… 是，事到临头，他自私了…… 其实，让石玖卿呆在梧宸宫，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不管是来自天界，还是魔界，只有无尽的威胁。 石玖卿的伤，其实已经好了大半。若按照以前的她，早就重新如生龙活虎一般了。只是这次，旭尧封印了她的法力，还用药物控制着她的心神，才造成她现在这副病怏怏的模样。现在，他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不想让她离开…… 一开始将石玖卿带回魔界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救她，他不会让她死！可是，当所有的激情褪去，剩下的，只有执念。 就像旭尧说的，一开始接近石玖卿，他却实有着自己的目的。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竟真的假戏真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喜欢上她的，或许是在墓室之中，她不顾一切的将自己救上来时；又或许是在岩溶山时，她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的关怀；或许是在客栈时，她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脆弱；又或许是更早…… 初见时的那红衣少女，那惊鸿一瞥。或许，早就乱了他的心。 旭尧不是没想过控制自己的感情，因为他知道，不说玖卿对自己无意，就凭他们两人的身份，他们就绝无可能在一起的可能。所以，在墓室中出来以后，他便回了魔界，他告诉魔王，计划失败了。 魔王盛怒，将他打入寒冰洞，受了整整一千年的冰封之苦。其实，并不是任务失败了，只是他的心…… 丢了…… 整整一千年的冰封之刑，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清醒，足够冷静。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个天界女子。酷刑结束，他仍旧是那个冷静睿智，温文尔雅却又心狠手辣的魔界二殿下。 可是，他错了…… 当他得知石玖卿为了封印苍穹山做了第五件法器的时候，他听见他的心碎了的声音。那时，他将自己关在梧宸宫，关了整整八十一日！再次踏出梧宸宫，旭尧已经没有了心。他只有一个念头，夺得魔王之位！以前的他，做那些他不愿做的事只是为了，取悦他的父王。而如今的他，却是为了他自己！ 旭尧让自己变得心狠手辣，变得冷漠寡情，这些年，他一直用朝堂上的事去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想那个女子。甚至他经常出入与烟花场所，就是为了能够为了她。可是，他做不到。不像她的，他不稀罕；像她的，却又不是他……他真的很累…… 就连萧然，都觉得旭尧让自己太累了。 后来，旭尧从魔王那里得知了女娲石现世的消息，便一心一意去寻找女娲石的下落。却在无意间得到了石玖卿重生的消息，那一日，他难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清浅的酒窝，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好不容易与石玖卿相认，他想做的，就只是能够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一抹痕迹。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可是，人都是贪婪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能力，也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所以……便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第二百五十五章 火烧阳卷(二) “谢谢你，把我带回来，帮我治好了我的伤。我知道，我伤的很重。若不是你及时把我带回魔界，我恐怕都活不到现在跟你在这儿讲话。所以我说，谢谢你。” 说着，怀瑾也未等十师兄回应，便转身离去。 刚要冲出南天门，便于冲进南天门的天界二殿下无衍撞了个满怀。 “抱歉！” 怀瑾无心与他纠缠，只想快些去往苍穹山与玄元碰头。 无衍捂着被撞的生疼的胸口，讪笑着问道：“难得见到南絮上神如此失礼的模样，不知，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多谢二殿下关怀，南絮还有要事要办。”言外之意，让他便不要再追问下去，打扰自己了。 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哎，等一下——”无衍抬起手臂，挡住怀瑾的去路，“南絮上神如此莽撞，可是因为，那个叫做‘玖卿’的女子？” 闻言，怀瑾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见过玖卿！！！” 无衍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衣领，一只手拍打着怀瑾的手，“咳咳咳，南絮上神……你先别激动啊……你先松开我……咳咳咳……” “抱歉，二殿下。是南絮失礼了……”怀瑾一边作揖一边追问道，“不过，还请殿下如实相告！” “咳咳咳……”无衍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才缓缓说道，“大概是五日前的夜里，我与那个罗刹鬼娑去凡间抓恶鬼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她与一个男子。两个人……” 无衍故意说到此处停下，抬头看了怀瑾一眼，却发现他脸上根本未有一丝生气之态，满脸只有担忧。 无衍心到没劲，没想到南絮上神竟如此信任那个女子，便只好如实说道：“两个人刚刚替我们收服了一只恶鬼，所以，本殿下还要谢谢她呢！” “凡间，那便没错了……” 怀瑾一门心思担忧玖卿的下落，却无心关心那个男子是何人，便匆匆离开了天界。 我还记得，你戒烟的时候，总是忍不住。 你说，你喜欢糖果的味道，却又不喜欢吃糖果。 所以，当你想抽烟的时候，就让我给你一个糖果味道的吻。 那时，我的身上总是带着糖果，就是为了，吻你的时候，能带着糖果的香甜。 可是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吃甜的东西，因为我的牙齿不好。 每次吃完，我的牙都会疼好一阵子... 一年以后，你的身上再也没有烟味，取而代之的，却是别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而我，因为吃了太多的糖，牙齿坏了六颗... 拔牙的时候，真的很疼。 可是那个时候，你在哪儿？ 你在别的女人的软玉温香之中。 我说这些，不是向你抱怨。 而是让你知道，曾经的我，有多爱你。 而你，从来都看不到。 千灯之阁 千灯阁，存人之魂，护人之灵。千年万年，斗转星移，唯千灯之阁不变。 ——序言 前言 我名唤瑾言（千言慎言），于这千灯阁，已守了近千年。 人这一生，无论善恶，无论贫富，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 佛曰因果轮回，可这世间，哪里有什么轮回？ 这世间的凡人，总相信轮回转世之说。这一世的遗憾，总想要留到下一世去做。若他们知道，这世间跟本就没有所谓转世的话，想必会更加珍惜当下。他们这一生，或许也会少些遗憾。 凡人皆言，人死之后，在夜空中属于他的那颗星便会熄灭。可他们不知的是，夜空中每熄灭一颗星辰，我的千灯阁，便会亮起一盏灯。 每一盏灯，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或喜又或悲。 我提着花灯，坐在千灯阁的回廊中，静静听着一盏一盏的灯，慢慢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第一篇 落栀初见风斯年时，还是一直刚修炼成人形的花精。 山上，只有他有趣。每日会给她讲故事， 旭尧被她的这番话说的半天都没反应，他点了点头，又开始不断地摇头。 石玖卿看他如此反应，大声质问道：“那你到底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冥界 我叫伽罗，是个鬼差。不过，我不是一个普通的鬼差，而是一个罗刹娑。我掌管着十八层地狱，直属于阎王，且只听命于阎王的直接号令。 整个冥界，除了我，便只有孟婆直属于阎王管理。这个穿着红衣撸着袖子熬汤的便是孟婆，名叫绮罗。据说，绮罗是历届孟婆里最漂亮的一个。不仅如此，她的孟婆汤也如她一般鲜美。不过，我想不通，如此貌美如花的一个女子，为何要在这冥界呢。她每次都只是微笑着说：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没有告别便离开的人。我想，终有一日他会来到这里，而我，也会亲手为他盛上一碗孟婆汤。 在冥界，好人死了去孟婆那里，领碗孟婆汤转世投胎；坏人死了来我这儿，打入地狱受酷刑。到我这儿的鬼魂，基本都魂飞魄散了。尽管没有落得魂飞魄散下场，也被折腾的再次没了半条命。所以，我十分不受凡人的待见。哪怕那些人服完了酷刑，可以去投胎了，也没人敢提起我。所以这世间，几乎没人知道我，只是一味地称赞孟婆那不要钱又美味的孟婆汤。 这几万年来，我任劳任怨的看管着地狱的恶鬼，从未出现什么差错。虽不受凡人的待见，但是阎王老头还是十分赏识我，整个冥界也没有几个鬼差敢跟我叫板的。 掌管十八层地狱，听着威风，实际上也只是个闲职罢了。十八层地狱，各有十八判官管理。我的职责，不过是整日里拿着阳簿，查看着到我这儿的厉鬼该被打入哪层地狱罢了。 就在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冥界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 就在昨日！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我们冥界，这个混蛋趁着阎王上到天界不再冥府之际，无缘无故大闹冥界，不仅打翻了孟婆汤，搅的冥界天翻地覆，竟还放出了我无间地狱的恶鬼！ 事情还要从天界天后的寿辰说起。 第二百五十六章 身不由己 “是吗？那大哥还真是要夸二弟明于立威，真是铁面无私啊！” “大哥言重了。”旭尧像是推脱般的说道，“大哥还有其他的事吗？” 旭尧一只手托着额头，像是一副劳累至极的模样。此番话，便是委婉送客的意思。 岐舜又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但又没有借口再呆下去，只能说道：“既然二弟并无大碍，那大哥也便放心了。之前在魔宫大哥实在是下手重了着，还望二弟莫要怪罪才是。” “不会。”旭尧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那二弟好好养伤，大哥便先行回宫了。”岐舜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转身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旭尧走下宝座，疾步走到岐舜身旁，伸出手做出指引送客的姿势。 岐舜刚迈向寝殿的脚又收了回去，这个旭尧如此紧张，害怕我前去。看来，寝宫里的那个女人，定有猫腻！ “二弟，大哥还是要警告你一句。”岐舜转过头，朝着旭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跟我说的，最好是实话。不然等父王前来查看时，我就不敢保证，他也跟我一样好糊弄了。到时候，别搞的大家一起难堪，那多不好。是不是？” “大哥所言，旭尧记住了。”旭尧淡淡的说道，“萧然，送客。” “大殿下，请——”萧然弯腰行礼，礼数周全。 岐舜瞥了旭尧一眼，鼻子中发出一声鄙夷声音，便甩袖离去。 旭尧看着岐舜离去的身影，暗自咬紧了牙关。 …… “主上！” 萧然的叫喊声一下打断了旭尧的思绪。 “何事？” 旭尧瞥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萧然微微低头作揖，“方才魔宫有人来报，让二殿下明日卯时便去宫中与魔王殿下商讨攻打天界的事宜。” “攻打天界？” 旭尧语气微惊。 “没错。”萧然缓缓点了点头，“宫中线人也传来消息，魔王殿下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没想到父王竟如此心急，我还真是高看他了。”旭尧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 萧然站在原地，低着头，似乎有话要说一般。 “想说什么就直说，如此样子，是想让本殿下猜你的心事吗？”旭尧冷冷的问道。 “属下不敢！”萧然抱拳作揖，颇有些紧张的说道，“殿下，阿瑶说……她想见殿下一面……” “阿瑶？”旭尧看向萧然，语气冷淡的问道，“你去见她了？” 萧然跪地作揖，“不是。是阿瑶让之人给属下送的信……殿下，阿瑶，她已经知错了！还请殿下念在往日的情分，莫要再与她一般见识！” 石玖卿，万年石妖，积攒一千件功德便可成仙。在最后一个功德时她遇见了萧怀瑾，他成了她的劫数。萧怀瑾为救他被一箭刺心，石玖卿为了不让其魂飞魄散便将自己的万年石心给了他。后被玄元灌了忘川水，忘却前情，再无苦楚。 萧怀瑾，将军之子，前十五年为温润公子，后家破人亡，流落边关，为石玖卿所救。后为救石玖卿一箭穿心，险写魂飞魄散，得万年石心，记忆却被封存。得一高人指点，后得道成仙。 石玖卿成仙之后因错被天帝罚去苍穹山，看管被封印的可以毁天灭地的魔兽。封印松动，天帝派遣成仙的南絮真人（怀瑾）与石玖卿一同取得金木水火土五件法器修复封印。 第一件法器木青丘九白狐内丹见证了白狐与人的痴情绝恋，二人观念不同，不欢而散。 第二件法器水妖龙龙角石玖卿，怀瑾大战妖龙，二人惺惺相惜，互相敬佩。 第三件法器火岩溶山火灵芝怀瑾负伤，石玖卿暗生情愫。 第四件法器金皇帝的龙铭（转魂）剑萧怀瑾恢复记忆，对石玖卿百般袒护。二人心意相通，互生爱意。 第五件法器土万年石心石玖卿忆起往昔，石心一出，怀瑾必死。 石玖卿以元神做为第五法器，重新封印魔兽，大地一片安宁。 萧怀瑾倾刻白发，手握石玖卿原型，回到峪峡山，只为感受她的气息。 金皇帝的龙铭（转魂）剑（疑） 木青丘九白狐内丹（嗔） 水妖龙龙角（痴） 火岩溶山火灵芝（慢） 土万年石心（贪） 小剧场 我还记得，你戒烟的时候，总是忍不住。 你说，你喜欢糖果的味道，却又不喜欢吃糖果。 所以，当你想抽烟的时候，就让我给你一个糖果味道的吻。 那时，我的身上总是带着糖果，就是为了，吻你的时候，能带着糖果的香甜。 可是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吃甜的东西，因为我的牙齿不好。 每次吃完，我的牙都会疼好一阵子... 一年以后，你的身上再也没有烟味，取而代之的，却是别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而我，因为吃了太多的糖，牙齿坏了六颗... 拔牙的时候，真的很疼。 可是那个时候，你在哪儿？ 你在别的女人的软玉温香之中。 我说这些，不是向你抱怨。 而是让你知道，曾经的我，有多爱你。 而你，从来都看不到。 小剧场 漆黑的长发直垂过丘臀，如绸缎般顺滑，显现于阳光下的面容，五官清晰雅致，柔和的线条模糊了冷硬的棱角，肌肤白晰细嫩，却又不似病态般苍白，而是如玉般温婉，晶莹无瑕，秀气的柳眉似剑飞扬，精致却不失英气。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颜，美得令人迷醉 狭长的凤眼带着东方特有的高贵与典雅，却又因眼角微微的挑起，妖娆媚惑。眼眸黑若曜石，深沉若幽渊，敛尽星辰浩瀚，流离间隐现丝丝妖艳的诡异的紫绀与瑰丽的血赤。眨眼间，闪烁着妩媚危险的流光，宛若天成的妖娆与残酷，潋滟魅惑，诱尽苍生 石玖卿在成仙渡劫之前去积攒大功德，遇见了萧怀瑾，萧怀瑾为救她身死。石玖卿用石心救活萧怀瑾，二人都失去记忆。石玖卿修炼成仙，一万年以后被天帝派遣到苍穹山看守魔兽，萧怀瑾与她一起寻找封印魔兽的五件法器。在寻找的途中二人互生情愫，也经历了许多危险和爱恨情仇。最终石玖卿用元神封印魔兽身死，萧怀瑾孑然一身，只为寻找她的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