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王妃在线洗白》 第一章 全能法医 凌晨两点的夜晚,海川市这个沿海小城市显得格外寂静,夜空中,月亮昏晕,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了,而公安大队刑警二楼依旧灯火通明。 法医室门口蓝色墙体贴着赫赫醒目的八个白色亚克力大字“严谨、规范、精准、高效”,明亮的检验间里,各种手术类用具一应俱全,叶璃身着蓝色防护服和防护面具,看不到长相,只露出一双明亮犀利的双眸专注地盯着金属检尸台上的尸体。 “死者,女性,年龄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初步推算,应该死了一个月以上。” 在她身后认真做记录的人,是新进的法医张婵,她同样身穿蓝色防护服和防护面具。 叶璃仔细检查尸体上的每一处,“死者的十个指甲全部被拔除。” “又是指甲拔除?”张婵手上一顿,问道:“师傅,这会不会是连环杀人案?加上这个,已经是四个了,犯罪手法都是拔除指甲。” 叶璃专注于手上的解剖,并不作答,片刻才回答道:“是不是连环凶杀案,应该由刑侦部门来确定,作为一名法医,我们的职责是让死者把未来得及说的话说完,检验死者身体特征,抽丝剥茧的确定死者死亡时间、原因,推断可能行凶的凶器,为刑警破案提供有力的线索和证据。随意将案件归结为连环案,容易先入为主而忽略了其他的细节。” “是,师傅。”张婵暗暗吐了吐舌头,叶璃虽然才20岁,却已法医和中医双博士,16岁本科毕业时,通过她娴熟的技术,连续帮警方侦破了好几件大案要案,成为最年轻,能力最突出的主检法医,能跟在她身边学习,提高真的很快。 “死者面部呈紫绀色,舌头外吐,瞳孔散大,颈部有明显的指印瘀痕,呈黑色,其余地方没有明显外伤,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性虐待,**内无米青液。”叶璃检查完,一边脱下医用手套,一边说道:“天亮之前将尸检报告整理好给我签字,刚才提取的样本,明早送到检验科。” 张婵心中一阵哀嚎,嘴上不敢有一丝怠慢,回答道:“明白。” 张婵紧紧跟在叶璃的身后,脱下防护服,快步离开验尸间,虽然已经在法医部干了两个月,她还是不敢半夜三更一个人和尸体待在一起。 “怎么样?验尸报告出来了吗?”才走进办公室,两人就跟刑警队长顾磊撞了个正着。 顾磊约莫二十八九岁,一头贴头皮的短发,皮肤黝黑,双眸微红,眼神执着而坚定,身材魁梧,上身一件花色毛衣配一件深咖色休闲外套,下装是一条洗的泛白的牛仔裤。 张婵哀嚎道:“顾队,您也太夸张了,现在是半夜三点哎。” “这不是案子紧急吗?再不破案,怎么跟市民交代?怎么跟局长交代?”顾磊严肃道。 “您稍等,我这就整理,天亮之前一定给您。” 看着走到自己座位上的张婵,顾磊扬声笑道:“多谢了!” 此时,叶璃已经打开了自己的专属办公室,顾磊赶紧跟了进去,没等他开口,叶璃清冷的声音响起:“怎么?顾队大晚上不回去陪女朋友,来我这,我真怕再次被你女朋友误会。” “那个,上次,不好意思了,等案子完了,请你吃饭赔罪。”顾磊尴尬的挠了挠头,转瞬,他严肃道:“这一个月来频发女性被杀案件,咱局长眼睛都快喷火了,现在刑侦二队哪里还分什么白天黑夜。” 顾磊和叶璃第一次合作的是一个焦尸案,两天就侦破案件,一起去外面吃饭的时候,正好碰上顾磊的野蛮女友,错将叶璃当成他的劈腿对象,场面相当尴尬。 叶璃疲惫地靠坐在沙发上,蓝色洋装称的她雪肌透亮,她揉了揉太阳穴,微眯着双眸,声音慵懒思路却很清晰地说道:“这个死者的确和前三宗有相同之处,都是被掐住气管,窒息而死,十个手指的指甲被拔除,性虐待,**内没有米青液,从杀人手法上看,属于同一种手法,如果真的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按照尸体腐烂的程度看,这个女死者应该是第一个受害者。我在她的齿缝里找到一根头发,这有可能是凶手的,还有凶手可能左手食指少了一个关节。” “怎么说?”顾磊疑惑,因为前三个案子都没有提到凶手有这个特征。 “之所以前三宗案子没有这个特征,可能凶手带着假指,第一起案子,在和被害人撕扯的时候,弄掉了,加上紧张,没来得及装上,所以这一特征便显露出来。如果我推断的没错的话,凶手有严重残疾或者是面部毁容,一个人独居,有洁癖,很注重自己形象,常年带面具,年龄在30-40岁,职业:网络作家,且他小说的主角均是残疾人。” “嫌疑人中还真有个这样的人,这四个死者的共同特点是她们都是他的读者,她们在帖子上呼吁尊重和爱护残疾人,残疾人可以拥有完美的爱情等等。” “他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出事后,女朋友也离她而去,她们的帖子燃起他对爱情的渴望,当她们提出要见见作者的时候,他同意了,但是没想到,她们的呼吁全部都是假的,她们见到残疾的他,表现出来的是恐惧或者怜悯,他有种被侮辱和被欺骗的感觉,于是便决定报复,之所以拔除死者的指甲,是因为她们在撕扯扭打过程中,抓伤了他,指甲里留有他的皮屑。第一次作案他还很紧张、慌乱,掐死死者后,开车将死者抛尸青山,他万万没想到,撕扯过程中,有一根头发掉进了死者的嘴里。第二三四次作案,对他来说就轻车熟路了,胆子也大了,将死者直接抛尸大街上。他自信做的天衣无缝,毕竟她们的关系网中没有他的存在。” “没错,这个人太狡猾了,如果不是在发现尸体的附近发现车辙印,警方也不会调查他,录口供时他说他是去那青山祭拜父母的,青山那边的确是有一座陵园。” “不用担心,明早检验科dna结果就出来了,是他做的便逃不掉。” 第二章 紫玉镯 次日上午9点,检验科小样报告就出来了,死者嘴里的那根头发跟小说家的dna相同,就在顾队和队员正准备出外勤抓人的时候,一个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带着面具的诡异男人出现刑警大厅。 他是来自首的,他就是杀害四名女性的小说家段纯。 段纯的供述和叶璃推断的大致相同,这个令全城女性惶恐的连环杀人凶手总算落网,网上帖子铺天盖地,键盘侠们杀伤力真的可以摧毁一个人,公安局热线也被打爆,他的那些忠实读者不信段纯会做下这样的恶行,要求警局重新调查。 提审室,顾磊和记录员女刑警身着深蓝色警服坐在蓝底白色的背景墙前的长桌前,白色的八个大字赫赫醒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段纯带着手铐坐在他们对面的座椅上,他取下了面具,半边脸严重畸形,像是遭受了火灾,面部严重毁容,另外半边脸皮肤白皙,眼眸深邃,如果没有被毁容,他该是多么英俊的男人。 小王见状吓了一跳,出于良好的心理素质,她并没有表现出来,顾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对面的半人半鬼的段纯就是个正常人,他不为动容问道:“为什么来自首?” 他要了跟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雾,烟雾熏的他微眯起眼睛,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点我还是相信的。当叶法医提取dna时,看见我左手的缺陷时,我就知道早晚会被查出来。” “到现在,你的那些忠实读者依旧不相信这四宗案子都是你做的。” “对不起,我让他们失望了。”他自嘲的笑了笑。 “你知道这样的恶行案件,法官和陪审团会怎样量刑吗?” “知道,不过法医秦明里面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伏法,也是心灵的一种解脱。” 案子总算告捷,李局的心情也好了,给刑警二队和法医组放假一天,让他们好好补眠。 叶璃的家位于海川市中心繁华地段,她这个人工作上专业权威,生活上却是十足的白痴,她家的厨房装修好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一次都没有用过,冰箱里面放的全是水果和牛奶,衣服要么干洗要么洗衣机洗,家里卫生都是钟点工阿姨帮忙,吃饭基本都是在闺蜜慧珍家蹭饭。 叶璃出生在一个警察家庭,父亲是个刑警,母亲是个民警,叶璃出生那年,父亲抓错人,害无辜的人坐了10年牢,那人出狱后,便开始报复他们家,父亲母亲在去学校接她的路上遭遇车祸,母亲当场死亡,父亲硬撑着见到叶璃,断气前叮嘱叶璃一定要学法医,让海川不再有冤案。十岁的小叶璃抱着父亲的遗体哭了许久。 从那以后叶璃瞬间变得疯狂学习,她要完成父亲的遗愿。16岁考上首都医科大学法医专业,普通同学五年的课程,她用了两年时间学完,并且是拿到了法医学和中医学双学士学位,如今20岁拿到法学和中医学双博士学位,这在学术界是绝无仅有的。 几天没在家,手机也关机,一开机,一大波信息轰炸而来,慧珍的信息几乎霸屏,信息大致内容集中在跟男朋友的感情问题和做了什么好菜喊来去她家吃饭等;还有几条信息是快递小哥发来的,还真是难为人家快递小哥了,找了她几天,说对方要求她亲自签收。 20分钟后,快递小哥就来了,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交给她便走。 寄件人是她小姨,小姨是古董收藏家,未婚,父母过世后,小姨便收养了她,此刻她应该在西安淘宝。 拆开盒子,里面躺了一个质地通透无暇、光泽柔和唯美的紫玉镯,叶璃一眼就看上了,拿起来套进了左手手腕上。 嗯,小姨的眼光真不错,她迎着光细细欣赏,紫玉镯里好像有一股气体在运转,好似夜晚的星空苍穹般美丽。 这时,传来滴咚滴咚的手机响铃声,是小姨打来的。 “阿璃,怎么样?喜欢吧?”一接通,小姨那宠溺的声音响起。 “小姨,喜欢是喜欢,就是我好像取不下来了。”叶璃将手机夹肩膀和耳朵之间,右手使劲的扭转着紫玉镯,试图将紫玉镯摘除,可紫玉镯好像圈号缩小了一般,怎么都取不下来。 “去不下来就别取下来了,说明它跟你有缘。” “这你也信?我从来不相信缘分,小姨你什么时候回来?”叶璃放弃了“挣扎”,右手拿起手机。 “我还早,你知道吗,紫玉镯据说可以帮你找到良缘,所以好好带着,不要总想着摘下来。” 到底是小姨了解她,挂了电话,她就来到卫生间,打上肥皂,手都捋的通红,依旧摘不下来。 “什么鬼?还真的是粘上我了。”叶璃嘀咕着,还是明天去玉器店让他们帮忙摘下来吧,她的工作不允许她带任何首饰。 美美的泡了个澡,敷了个面膜,叶璃的睡意也来了,哈欠连天的她,穿了件蚕丝吊带睡裙,躺到床上,关上灯,很快就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戴在她手腕上的紫玉镯发出淡淡的紫光,镯体波光流转,突然发出一道强光照亮房间的每个角落,叶璃的身体渐渐离开了床,漂浮在空中,向那一道强光飘去,到达强光中央的时候,亮光突然消失了,叶璃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第三章 锒铛入狱 叶璃是被一股浓厚的血腥味熏醒的,睁开眼眸,一轮皎洁的明月映入眼帘,收回目光,发觉自己正躺在地上,身下一片湿糯,她的旁边平躺着一个身着白色中衣的长发女子,血从她胸口流出来的,染红了大片地面,叶璃的白色蚕丝吊带裙背部被染红。 她探向女子的颈动脉,那女子已经死了,还有体温,看来死亡不久,她起身,环顾四周,皎洁的月光下,她可以清晰的看出她现在在一个院子里面,是前屋和后院中间的院子,更浓厚的死亡气息从后院传来。 她走进后院,后院设计是回字形,院内空地上趴着一男一女,都是穿着中衣,均已毙命,他俩身上有很多刀伤,但致命伤均是气管被割断。 就在她准备起身去寝室里看看有没有幸存者时,前院传来光亮和吵杂声,很快便有人提着灯笼便冲进寝室内院,后面紧跟着冲进十来个人,这一群人都是穿着古代捕快的服饰和衣帽,胸口都有个大大地“捕”字。 一个官帽上镶有玉饰的捕头模样的小年轻指着两个人铿锵有力道:“抓住那个穿着怪异的女人,其他人去各个寝室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叶璃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什么鬼?太匪夷所思了吧,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睡觉,醒来却身在案发现场,还被当成杀人凶手。 她争辩道:“我不是凶手,我是个仵作,也是过来看看检查他们的死因,顺便看看有没有幸存者的。” 那个捕头并熏天,令人作呕,她被扔进了一个牢笼里,牢笼角落有两只灰色大老鼠在啃着什么。 “啊……”最怕老鼠的叶璃吓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旁边牢笼的一名蓬头垢面浑身污迹斑斑的女犯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嗤之以鼻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还在后头呢,这些老鼠喜欢称人睡着了啃人的手指脚趾还有鼻子。” 叶璃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在刑侦技术落后的古代,冤案频频发生,不知道现在是哪个朝代,如果能遇到像包拯这样的清官还好,如果遇到的是草菅人命的糊涂官,那就死定了。 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她隔着牢笼问道:“大娘,请问现在是哪个朝代?当今皇帝是谁?” “大娘?我又这么老吗?”那个女囚爬起来跳到她面前,剥开挡在面前的乱发,骂道:“你仔细看清楚,我还不到30岁呢。不要瞎喊。” 她的脸蜡黄蜡黄的,头发枯黄,一双眼眸还算明亮清澈。不仔细看真的会把她认作为老妪。 “对不起,对不起。失礼了。”叶璃连忙道歉。“您是犯了什么罪进来的?” “他们说我杀了总兵大人,偷了赈灾那500万两黄金。你呢?” “一言难尽,你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朝代,皇帝是谁吗?” “现在是大兴轩辕3年,皇帝是楚琪。” 什么鬼?叶璃的历史知识不差,大兴国?皇帝楚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 “那现在是哪一年?” “公元786年,他们把你打傻了?” 公元786年,唐朝唐德宗年间,难道这是一个和唐朝平行的异空间?这下麻烦了,不知道这个王朝是怎样的王朝,有没有类似包拯一样的清官?就算有,她怎样才能见到呢? 她现在是个重型犯,随时都有可能被执行死刑,古代一般像这样的重罪最终定罪都是由大理寺来定罪,不知道这个朝代是怎样的流程,万一他们都是糊涂官呢,想到这里她摸了摸自己的玉颈,身子一阵战栗。 “你知道咱大兴朝的大清官是谁吗?” “这年头哪有什么清官?有清官我至于落到这个田地,我用我祖宗十八代起誓,我王彩蝶对天发誓,我没有杀总兵大人,一觉醒来总兵大人的头颅就不翼而飞了,至于我手里的带血的大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总兵大人的头都没有找到,你说如果真是我杀了总兵大人,拿了赈灾黄金,我还不跑,等着被他们抓?哪有这么傻的人?”王彩蝶坐在稻草上唉声叹气道:“秋后我就要问斩了,也没几个月好活了。” “你认罪画押了?” “没有,如果认罪画押了,我早就见阎王了。” “没有盖棺定论为什么还会问斩?” “大兴王朝有个律条,只要有证据,犯人不认罪的,时效三年,如果犯人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无罪,依法论罪。如果不是我还有个弟弟,我可不愿受那份罪,头一年每天都有酷刑等着我,当时真想认罪算了,但是我不甘心,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弟弟怎么办?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待皇家有什么喜事发生,每逢皇家有喜事,整个大兴朝都大赦,无论多重的罪都可以被赦免。” 难道我也要在这样的牢笼里带上三年,被摧残成王彩蝶那样,然后伏法。不对,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对,紫玉镯。 叶璃抚上手腕,手腕上什么都没有,紫玉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没有紫玉镯她也回不到现代呀。 她坐在稻草上一筹莫展的时候,牢头敲了敲她的牢笼,厉声道:“出来,审问了。” 第四章 初见楚元笙 出了牢笼,叶璃就被带上沉重的铁质手铐脚镣,昏暗的火光下,脚镣在青石板上拖行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召唤声,每走一步脚踝处便磨的生疼,幽深的走廊尽头是一片白色亮光,温暖而充满未知,越靠近亮光,叶璃的心便跳的越快,前路不知是否如王彩蝶说的那般不堪煎熬。出了牢房,便看见一辆载有囚车的马车停在门口,头顶火辣辣的太阳,灼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已经是中午了,叶璃这样想着,被推进了囚车,一路颠簸着,马车上了闹市街道,早早守在道路两边的民众愤恨地向叶璃掷臭鸡蛋和烂青菜。 “打死她!打死这个十恶不赦的女人。” “还李员外一家十口性命!” “千刀万剐了她!” …… 顷刻之间,囚车里、叶璃的身上头上挂满了青菜、芹菜,西红柿、土豆砸到她身上后滚向囚车的各个角落,她淡定地伸手将挂在身上头上的蔬菜拂到一边,臭鸡蛋液黏糊糊的黏在她的头上脸上和白色的囚服上,显得狼狈极了。 到了衙门门口,还没有解恨的民众这才收手,等在一旁,看官家如何审理此案。 叶璃下了囚车,抬头偌大的“顺天府”字样落入眼帘,门口的立柱上镌刻着施政楹联:“堂外四时春和风甘雨,案头三尺法烈日严霜”两个口含珠子的石狮子庄严的立在柱子前面,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一人多高的鸣冤鼓立在顺天府门口的石廊上。 叶璃昂头挺胸地跨过台阶,走在石廊上,可以看见公堂内山水朝阳图的上方,悬挂着“明察秋毫”的警示语,公案前面立着三块回避的牌匾,过道两旁是各种刑具,刑具前面站着两排手持廷仗的衙差。 这就是古代的公堂,叶璃这样想着,她拖着沉重的脚镣,抬头挺胸走到衙差中间的过道上,门口的民众议论声不绝于耳,她置若罔闻,她自问不走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看那女的进了公堂怎么一点不害怕?” “杀了那么多人的人会怕什么?” “我就不相信她不怕死,等官老爷审判的时候,她就知道怕了。” …… “威……武”紧接着就是一阵敲廷仗的声音。 叶璃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被震聋了,但是她依旧不动声色地保持昂后挺胸站立着。 一个身着绯色曲领大袖宽袍,胸前绣有飞禽纹样,腰间束革带,头戴黑色飞翅帽,脚穿黑色官履的男人从侧堂走到公案后坐下,身材肥胖,圆脸,双下巴,留着山羊胡子,一副贪污腐败的德行,叶璃心中一阵哀鸣。 一声惊堂木,那个肥知府懒洋洋道:“堂下何人?你可知罪?” “民女叶璃。”叶璃醒了个跪拜礼,不卑不亢地陈述道:“民女没有杀人,我一觉醒来就身在死者的院落,当我在检查他们是否还有幸存者的时候,就被捕快抓了。” “李厚仪员外一家大小十条人命,这样的灭门惨案在本官管辖区域还是首例,十条人命均死于同一时辰同一凶器,你杀了人之后,就走了,藏匿凶器后,又不放心再次回到案发现场检验是否有漏网之鱼,正好被捕快撞个正着。” “回禀大人,既然您说是民女杀了人,那么请问民女是用何凶器杀人?还有既然民女要回到案发现场检验漏网之鱼,民女何必先藏匿凶器,这不合逻辑。” “大胆,你这分明还在狡辩,传物证!”又一惊堂木。 一个衙差从后堂端出一个托盘,放置到叶璃的前面的地上,托盘上物证被白布覆盖,衙差掀开白布,叶璃那件被鲜血染红的吊带睡衣整整齐齐的放在托盘上。 “此衣裳可是你的?”肥知府靠在椅背上,指了指衣裳问道。 “回大人,这件衣服确实是民女的。”叶璃抬眸对上肥知府的眼睛道:“民女没有杀人,民女醒来时是睡在一具尸体旁,衣服上的血迹是那句尸体的,大人不信可以让衙差打开衣服看一下,血迹全部在后背,如果是我杀了人,血迹应该在前身才是。” “好一张利嘴,看来不用刑是不会招了。来人,先打20大板以儆效尤。”肥知府不容她辩解,扔下两根红签板。 “难道堂堂顺天府尹断案全靠猜测而不是看证据?”叶璃被衙差按到地上,两根廷仗固定住她的腋窝,令她不得动弹。 “大胆无礼!给我狠狠打” 从未受过皮肉之苦的叶璃哪里受得住此等刑罚,每挨一杖,她的灵魂都似乎要飞出体外的感觉,还没有到15杖,她意识逐渐模糊…… 一桶冰凉的井水直接泼到她身上,人在虚弱的时候,身体的毛孔都是打开的,寒气钻入体内蚀骨般的寒冷,封建社会的野蛮,她是见识到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为自己证明无罪。 “大人,民女请命民女自己验尸,自己查出真凶……”叶璃狼狈 “放肆!你把顺天府放在何地?验尸我们有自己的仵作,查案有朝廷官员。” “请大人给民女7天时间,7天案件不能侦破,任凭大人处置。” “大胆,来人……”肥知府欲再行刑,此时从外面传来一个性感温润的声音。 “慢着!”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门口,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秀雅,身着象牙白对襟宽袖长衫,腰系白色束带的青年从人群中步入公堂,乌黑的头发以羊脂白玉发簪束住,皮肤偏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微抿着,整个人散发着夺人的儒雅帅气。 肥知府认出来人后,麻溜的的提着官袍从公案后,跑了下来,带领众人行跪拜礼。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楚元笙,大兴王朝唯一一个皇帝赐国姓的外姓王爷,任职大理寺卿,年初刚上任,此人奇谋睿智,刚正不阿不失圆滑,颇得皇帝的喜爱,肥知府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堂堂王爷居然会微服私访,方才那一番审案,如果被他看了去,怕是乌沙不保。 “行了,都起来吧!” 肥知府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由衙差将他扶了起来,恭敬地站到一边。 楚元笙踏步走向叶璃,他看她的眼神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走到她面前蹲下。那张帅的过分的脸在她眼前迅速放大,叶璃盯着他雅致的五官,心跳出一个强音,叶璃懊恼地咬着下唇,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欣赏起美男了,鬼知道,他是不是和那个肥知府同类人?这样想着,叶璃不卑不亢的迎上他的目光。 “三天,破案有赏,破不了案或者没有办法证明你自己无辜,按律接受刑罚。如何?”他清澈的眸中带着挑衅。 第五章 初步检验 “好,三天就三天。”叶璃思索了下,明知道此人是在故意给他挖坑,还是接了下来。 “胡大人,没意见吧,这个人本王先替你看着,省得她又要借你来骂朝廷官员。” “下官该死!”楚元笙的话中话吓得那个肥知府冷汗直流、腿直打颤。 “这样吧,这案子就转到大理寺,你也放几天假。”楚元笙虽然是微笑着说的,但话中的威严震慑的肥知府直直跪下磕头,磕的前额鲜血直流。 “王爷开恩,下官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求王爷再给下官一次机会。” 要知道这个楚元笙可是皇帝的八拜之交,文武全才,深的皇帝的信赖,他的话基本等于皇帝的话,区别就差一道圣旨了。 门口的民众看得一头雾水,怎么好好的官位就被下掉了,孰是孰非一头雾水。那个女犯人她居然要为自己翻案?她只是个弱质女流如何为自己翻案? 那20大板打的叶璃屁股皮开肉绽,即便如此,她强撑着接下楚元笙的限定期限,因此为了活下来,必须破釜沉舟。 楚元笙给她派了两名精英捕快,名义上是供她驱使,实际上是监督她的一切行动。 叶璃通过李达李成两兄弟捕快找到京城最好的铁匠,画了十几张法医验尸工具的图,详细具体到尺寸和厚度,要求误差务必减少到零,交期要求半天时间。 铁匠翻了翻这些图纸,摇了摇头,将图纸递给她,拒绝道:“你这要求我没法接!” “是工艺做不到,还会交期达不到。” “你这些东西最少需要七天时间才能完工,半天时间,全京城没有一个家铁铺可以接的了。” “50两!”叶璃盯着铁匠的双眸说道。 “不是,这位姑娘……” “100两,你不做我就去找别人做。” “做做做……”铁匠连忙应了下来,100两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大不了喊上其他几家铁匠一起做。 叶璃示意李达李成两兄弟付钱,两兄弟惊讶的嘴巴合不拢,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嚣张的疑犯,居然敢如此大手笔花官家的钱,何况,他俩身上只带了点碎银子。 李达轻咳了一声,尴尬地对铁匠轻声道:“记在大理寺卿府账上,晚上过来时一起付清!” 李府坐落在京城护城河边,占地2000平,五进院落带前后花园,院外罗汉松环护,垂花门楼,前院中院均是水泥路相衔,四面抄手游廊,抱夏上悬挂“海纳百川”的匾额园中花团锦簇,富丽堂皇,角落有两株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后院是回字形,是主家和子女的房间,由鹅卵石小径衔相连,院中郁郁葱葱,两株石榴树开着殷红的花,一片生机盎然之色,谁也不曾想,这座处处寓意吉祥的宅院刚刚惨遭灭门,现在被大理寺侍卫严密包围起来。 陈尸之处均作了记号,古代衙门捕快做事还蛮细致的,叶璃这样想着。李达解释道:“这些是顺天府的蔡捕头带人做的。” “看来顺天府的人也不全是昏庸无能。那个蔡捕头你们熟悉吗?” “认识,不算熟悉,我们一起参加集训的,他人挺好的,善良热心武功不错,年初大理寺选拔人才,他回老家了,不然,肯定能被我们王爷选中。” 所有尸体集中停放在李府会客厅,一共十具,覆盖着白布,看上去阴森森的,因为当下是夏季三伏天,尸体已经开始发臭,叶璃穿上仵作防护服,带上手套,没有口罩,她从厨房找来几块生姜,给了李达两块,令李达执笔记录,令李成衙门调取李府的户籍档案。 李成领命后便外出了,李达拿着姜块问:“姑娘,这姜块是用来何用?” “含在口中可预防尸毒和细菌吸入。”叶璃说着,手中小块姜块放入口中,李达见状,跟着将姜块放入口中。 李达帮忙掀开白布,便到一边小几行着手记录。 每一具尸体都根据陈尸位置做了编号,叶璃正要剪去1号死者的衣服,李达支支吾吾的喊着,“你这是要干嘛?” 叶璃理会了他的意思,封建守旧的古代人,肌肤相触就得定终身,她可以理解为何李达会有这样的反应。 “每一具尸体都是值得被尊重,我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我这么做是要更好更仔细更精准听听他们要说的话。” “听他们说话?死人会说话?”李达挠了挠头,这姑娘说话怎么云里雾里的,搞不懂。 叶璃没有再理会他,开始剪开死者的衣服,收了剪刀,便开始仔细检验身体的每一处。 “1号,男性,死者身高约六尺五寸,年龄60-65岁之间,死亡时间是7个时辰左右,皮肤呈樱桃红色,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双腿肌肉严重萎缩,应该已瘫痪多年,死因初步估定是吸入大量的一氧化碳导致中毒死亡。” “一氧化碳为何物?” 这样现代化的化学名词,叶璃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她立马改口道:“烧炭。” “2号,男性,死者身高约七尺,年龄35-45之间,死亡时间也是7个时辰左右,面容狰狞,双眼圆瞪,瞳孔涣散,牙关紧咬有血迹,四肢痉挛,死前遭凌迟,致命伤是大腿动脉伤,凶器应该是厨房片肉刀,失血过度而死。死后依旧被凌迟。” “3号,女性,死者身高约五尺六寸,年轻20-30之间,死亡时间是7个时辰左右,双目充血,瞳孔散大,嘴角有血迹,指甲皮肤没有异常,表面没有明显伤痕,下体没有性侵痕迹,死因不明,需要进一步解剖才能确定” “4号女死者情况和三号相同。” “5号男6号女十五六岁,身上有很多砍伤,凶器类似砍柴刀,致命伤是气管被割断。根据陈尸情况来看,他俩应该是夫妻。女子下体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7号女,30-35岁,直接一刀心脏毙命,她应该是个奶娘。没有被侵犯的痕迹,根据陈尸地点来看,她应该是要逃命的,被凶手追上一刀毙命。” “8号.9号.均是未及笄的少女,皮肤呈樱桃红色,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被侵犯的痕迹,情况和1号雷同。” “10号是个婴孩,同样皮肤呈樱桃红色,和1.8.9情况一样。” 李达拿着记录本跟着叶璃走出大堂,太阳已经西斜,天边的彩霞绚烂多彩,他吐了口中的生姜,吐了吐麻掉的舌头,说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李成的办事效率就这样的吗?衙门距离这里也不太远吧。”叶璃走到井边,用之前含着的那块生姜和皂角一起边洗手边问。 “不会啊,一定衙门的户籍档案太多了,一时没找到。” 这时,李成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我找了好几遍,没有找到李府的户籍档案。” “知道了。辛苦了!”叶璃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走,吃饭去,我快要饿扁了。” 第六章 半夜现场勘查 三人一行来到李府斜对面的面摊,每人点了碗阳春面,叶璃的屁股刚碰到板凳,便疼的跳了起来,李达李成面面相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吃面。 “托肥知府的福!我也有了站着吃饭的机会。”叶璃冷哼了声,这么炎热的夏季,处理不好,伤口极容易发炎。 李达李成见她脸色不大好,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埋头吃面。 虽然腹饿难当,但是伤口的疼痛,加上楚元笙给的期限迫在眉睫,叶璃没有吃几口便放下了。 街道上没有几个人,很多摊子已经开始收摊,原来电视上京城热闹繁华的夜市都是杜撰出来的,叶璃这样想着,面摊老板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笑着问:“姑娘,你一定不是本地的吧,这一片往日都是相当热闹的,现在出了命案,谁还敢晚上出来呀?” 面摊老板是对五六十岁的夫妇,他们对她身上的囚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 “那大叔,你们……” “我们老两口没有什么东西让人家可图的,怕什么?”大叔笑了笑自嘲道。 “对,大叔,你在这里摆摊多久了?”叶璃瞅着斜对面的幽深深的李宅。 “两年。” “哦,那你认识李府的人吗?” “看你这穿着,你就是那个要翻案的姑娘吧?” “是的,我没有杀人,所以我必须为我自己翻案。” “哦,我不认识李府的人,但是我夫人认识,她给李府当过几个月的厨师。” “后来为什么没有做了呢?” “哎,我儿子去李府找她的路上失踪了,李员外看在我们夫妇两可怜,给了我们一笔钱,我们便买了这个门面,夫人说,要在这条路上等我们的儿子。” “这么说,李员外还真是个好人呢。” “可不是,李员外是个大好人,每年都捐出不少银子给穷苦人民,” “哦,那还真是大好人。”叶璃点点头,见他俩已经吃好,边走边咬着红唇思考着,出门的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一股淡淡中药味冲入鼻腔。 叶璃站稳后,迎上一双充满笑意的双眸,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俊脸,来者身穿顺天府衙门捕头服饰。 “在想什么呢?”蔡平对着李达李成两兄弟一个抱手礼后,转眸看向她。 “没什么!”叶璃尴尬地说,这个蔡平就是昨晚下令将她扔进监狱的人,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以这种方式见面。 蔡平也认出她来,“调查得怎么样了?” “还没有头绪。”叶璃摇摇头 “希望你早日为自己翻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跑腿的尽快说。” “借您吉言!” 叶璃觉得他只不过是在说客套话,对自己的态度之所以180度大转弯,也是看在大理寺卿的面子上,如果三天过了,案子还没有破,他肯定会后悔此刻的态度。 李达回去大理寺卿府取银子前,先去了楚元笙的书房,楚元笙在翻阅一些陈年旧案。 “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听到李达的脚步声,楚元笙问道。 “回王爷,还没有什么实质进展,不顾那姑娘好像并不着急,慢悠悠的,不顾她检尸方法真的很奇特,去掉了死者身上所有的衣物,我阻止,还被她训了,她说正因为尊重他们,所以更要认真严谨的检验尸体,听死者说话什么的?” “嗯,很有意思。她检验出来什么没有?”楚元笙抬头看向他。 “她让我登记下来了。”李达恭敬地奉上记录本。 楚元笙接过,仔细地翻看起来。 “死后还被凌迟,她是怎么看出来的?解剖是什么意思?” “属下该死,刚顾着登记,没有问。她去打铁铺子定做了一些奇怪的工具,他说的进一步解剖应该是用那些工具。” “什么工具?” “是一些刀、剪锤之类的,看起来工程量很大,她开出100两的工钱,让他一个三个时辰做好。” “还真有胆色,100两是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解剖?”楚元笙勾起嘴角,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可以从让尸体说话,那他手上那个棘手的案件就指日可破了。 “王爷,失踪人口案皇上给的期限就快到了,您和皇上的赌约?” “我自有打算,你去吧。” “是!” 取回解剖工具,叶璃拿着灯笼连夜勘察案发现场,李达李成跟在她身边,对她的举动莫名其妙。 1号男尸陈尸地是自己的寝室,位于寝室的次主位,房间陈设简洁,窗户对着院内的花园,为了能更好的看到窗外的风景,床铺也设在窗边,床边有一个木质轮椅,用得时间比较长了,木质被磨得光滑发亮房间内除了个人生活用品,还设有香案,香炉里有已燃尽的香灰,角落里放着一个木桶,桶里有半桶水。 2号男尸3.4号女尸均是陈尸寝室的主位,房间足有200平米,房间陈设富丽堂皇,两个半人高白玉浮金花瓶放置在香案两侧,香案桌那边的墙上贴着观世音菩萨像,房间角落都放有木桶,每个木桶都有半桶水。 根据标记,可以看出2号是被绑在椅子上被一刀刀凌迟的,3.4号女死者均跪立着死在他面前,凶手到底跟他们有多大仇恨,手段如此凶残。 5.6陈尸的位置及在主位寝室的前方空地,他们应该是听到动静过来看看,凶手故意当着主家的面砍杀他的孩子们,典型的泄愤,最后每人一刀切断气管,叶璃这样比划着思考着。 7号奶妈本是带着婴儿睡觉的,听到动静,便出来看看,正巧遇见凶手的疯狂砍杀举动,大叫着逃走,凶手追上去,一刀刺中心脏,干脆利索。 8.9.10死者均是陈尸床上,死状安详,他们的房间同样是放了盛了水的木桶。 令叶璃奇怪的是,偌大的李府居然没有仆人和管家。 “李府奇怪就奇怪在这一点,据说他家的厨师、仆人都是时辰工,李员外不喜欢家里住外人,他给的工钱很高。因此挺多人应征的。”李达解释道。 “每个房间的木桶怎么回事?是大兴王朝的习俗吗?” “不是,不清楚这怎么回事。” 第七章 好一个刁钻的女子 叶璃被安置在拆房睡觉的,柴房里堆满了稻草和木柴,可以睡觉的地方不足2平米,就算这样,条件可比在阴暗霉臭的牢房好太多了,因为炎热,她一直都处在浅眠阶段,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叫声,她努力地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眸,爬起来去看看,怎奈就好似被鬼压身似的。 她梦魇着,哭泣着,“我没有杀人,我是来救人的。” 她身上的囚服被汗的透湿,额角两鬓的头发全部汗湿,贴在脸上,俏脸苍白着,呓语不断,“妈……爸……”“小姨……” 叶璃醒来已是辰时,她屁股的伤口发炎越发严重,火辣辣的疼,她支撑着爬起来又是一身汗,伤口腌的越发的疼痛,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得破伤风而亡,没有抗生药,这样的恶伤很难硬扛过去。 她请求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给伤口上个药,正当李达李成为难的时候,传来楚元笙那清冽的声音。 “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疑犯,疑犯拿来那么多要求,你现在该做的好像是为自己洗清嫌疑,破了此案。”楚元笙一袭白衣悠闲自在地站在游廊上,右手拿着笛子有节奏的敲着左手手心。 “我现在很难受很不舒服,如果不洗澡换衣服,不给伤口上药,我就什么都不想做。”叶璃见他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心里堵的厉害,屁股就更疼了。 楚元笙不怒自威,他微眯着打量着叶璃,一身宽大白色囚服丝毫没有隐藏着她姣好的身段,乌黑的长发仅仅用一根发带束住,光洁饱满的额头下,一对浓密恰到好处的柳叶眉,好看的丹凤眼正倔强地看着他。 “一炷香时间。”楚元笙高傲地妥协了。 李达李成嘴巴张的大大地看着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的王爷可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从未对任何姑娘妥协过,都是姑娘们顺这他,丞相之女、郡主、公主无一例外。 “有创伤药吗?屁股伤口疼。”叶璃这么说着,站立在一旁的李达李成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了。 姑娘,你差不多好了,你要求有点多了呀,言辞还如此粗鄙,哎,自求多福吧,他俩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楚元笙扔给叶璃一个小瓷瓶,“正好本王带了金疮药,本王也不是小气的人,你用吧,你快点,我等着看你让尸体说话。” 一炷香后,叶璃出现在他们面前,头发半湿地被发带轻束着,换了一身李家女儿的翠绿色窄袖斜襟汉服,干净利索。 别说,那个什么王爷给的金疮药,效果真不错,屁股没有那么痛了,再涂几次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李达递给她一个热乎乎的荷叶包,荷叶包里有几个包子,香味刺激的叶璃口水横流,她吞咽了口口水,转眸看向楚元笙,没有他的旨意,李达没有这个情商。 “吃吧,你还有两日的时间。” “谢谢,我请求去李府对面的面馆吃早饭。” “好一个刁钻的女子!”楚元笙怒目圆瞪地看着她,“两天后案子破不了,看你还如何刁钻?” “不吃饱喝足哪有力气破案。” “李达,你陪同她去。” “是!” 目送叶璃和李达离开,楚元笙微微叹了口气,“走,去李府书房。” 李府的书房在后院主位寝室的隔壁,门朝南,门上上了锁,楚元笙对李成使了个颜色,李成手起刀落,门锁连锁鼻子一起“哐当”落地。 楚元笙推开门走了进去,书房大约90平米,,东边的墙上一幅一人高的山水画,一张上好的红木书桌放在画前,桌上放有笔墨纸砚和一些名家的书籍,上面有厚厚的一层灰,可见它们从未得到过李员外的垂青。西边墙上挂着两把宝剑。 北边设有一个隔断,隔断上放了一些玉器和瓷器类的摆件,隔断后面有一张单人床,床边几上放置了一个铁盒,那盒子光泽油亮,看来李员外视之如宝,盒子上了一把铁锁,非普通刀剑可以劈开的。 “李成,去请个铁匠,让他把开铁的器具一并带来。” 李成出去后,贴身侍卫方和走了进来,“王爷,已经查到,李厚仪老家是礼县的,家徒四壁,这厮坑蒙拐骗,心狠手辣,12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举家搬离了礼县。据说是有了好的营生。” “他是哪一年在京城安家的?” “也是12年前,这是他们在京城的第一座宅子。” “一个家徒四壁的坑蒙拐骗心狠手辣之徒摇身一变成了京城活菩萨,你看看这京城的平民老百姓那个不是对他感恩戴德、称赞不已。” “是,他只要有百姓有求于他,他都会倾力相助。” “我听过好人一夜之间变坏,还没听说过坏人一夜之间变好的,可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早上小吃店的生意火爆,叶璃叫了一碗豆浆,找了个位子,就着包子吃起来,李达想着方才她顶撞王爷的事情,好心提醒道:“叶姑娘,你以后跟王爷说话可要注意了,今天那是王爷心情好,不然你……” “你放心,不会了,我跟他不会有太多交集。”叶璃边说边呲溜呲溜地吃着喝着。 吃完包子喝完豆浆,她又叫了一份面条,慢腾腾的吃了起来。 铁匠用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将铁盒打开,一枚白玉扳指摆放在其中,扳指的质地普通,是市面上很常见的,但白玉扳指上雕刻着狼的图腾。 他为什么如此重视这枚扳指?是否有着特殊的用途? “那个女人呢?还没吃好吗?”楚元笙问道。 “还没有回来。” “你去催催。” 李成走到门口,就看见李达走了过来,他是来请楚元笙去看叶璃验尸的。 第八章 案中案 李府陈尸大堂外面的守卫见楚元笙一行人走来,连忙向楚元笙行礼。 进入大堂之前,隐约就可以闻到尸臭味,叶璃叫住他们,严肃道:“我马上要解剖,王爷确定要跟进去?” “本王什么场面没有见到过。”楚元笙冷哼一声,“进去吧。” 叶璃给他们每人几块生姜,穿上仵作防护服,带好防护手套,塞了两块生姜进入口中,每个鼻孔各塞了一个,并示意他们用嘴呼吸。 楚元笙他们照做,跟着叶璃进入大堂,盖着白布的十具尸体森森然的并排摆放在中央,大白天也会汗毛悚然。 叶璃专注地盯着这十具尸体,尸体已是青白色,她分析道:“根据陈尸位置和死因可以得出,凶手属于泄愤报复而杀人,且对李府布局非常熟悉,1.8.9.10号死者属于老幼,应该没有跟凶手有仇怨,故凶手采用烧炭的方式,让他们在睡梦中死去;5.6死者是李府的大女儿和女婿,他们陈尸李员外房门外的空地上,身上多砍伤,致命伤是气管一刀割断,从李员外被绑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凶手砍杀他俩的过程,可见5.6死者如此惨烈的死法,全是托2号死者李员外的福;7号死者是李府奶妈听到动静便出来看看,看到凶手在砍杀5.6死者,被凶手一刀刺穿心脏致死。” 她命李达李成将2.3.4号死者分别抬到天窗底下三张铺着白布的长桌上,拿出刚铸造好的解剖工具,一一摆在案板上,“李达记录。李成过来帮我,过程中,王爷如果感到不适,请自行离开。” 楚元笙抬手请她开始,他看过这些尸体,没能在尸体上找到什么突破口,他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方法让尸体说话。 她一一再次仔细检查了下2.3.4号尸体后,走到2号尸体旁,拿起一枚带有手柄的刀具,割开死者的咽喉,从喉管中取出血糊糊一小块黄灿灿的物什,放到案板上,又剖开死者的胃部,胃里除了有些一些还未消化的食物,还有一枚玉扳指和一小节竹筒。 接着又从3.4号女尸喉管和胃中各取出同样大小的黄灿灿物什和一小节竹筒,且叶璃打开她们的腹腔的时候,微微一怔。 “三名死者胃中找到的物什是生前被强行塞入的,喉管中的黄灿灿类似黄金的物什是死后被塞入喉中,两名女死者的死因是内脏破裂而亡。你们知道有什么武功可以让人内伤而不留外伤的吗?” 许久不见他们任何人回应,叶璃抬起头来,只见整个大厅哪有他们的影踪,她缝好创口,盖上白布,端着被李成擦干净的物证,步出大堂。 只见李达李成方和弓着腰扶着桂花树吐的腰都直不起来,楚元笙也没好哪里去,他脸色极差靠在墙上,右手紧紧掐住虎口穴,抑制他此刻翻腾厉害的胃。 “你们还好吧?”叶璃托盘放在楚元笙前的石凳上,脱去仵作防护服,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取下鼻孔的姜片,吐出口中的姜片,开始洗手,没有现代的医用手套,为了抑菌,她每个手指缝都用姜片大蒜子彻底清洗干净。 李达李成方和看向楚元笙,楚元笙看向托盘,强忍着呕吐,问:“还要什么发现?” “三名死者胃中找到的物什是生前被强行塞入的,喉管中的黄灿灿类似黄金的物什是死后被塞入喉中,两名女死者的死因是内脏破裂而亡。你们知道有什么武功可以让人内伤而不留外伤的吗?”叶璃又打了一桶水,继续洗手。 楚元笙掏出口巾捏起托盘上的玉扳指,扳指的款式和扳指上的狼头图案与李厚仪小心翼翼收藏的那枚扳指如出一辙。 “李厚仪的身上有没有狼头刺青?”楚元笙问。 “没有!”叶璃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他身上每一处我都看了,没有什么刺青。” 楚元笙放下玉扳指,捏起一个竹筒,拧开竹筒,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些奇怪的图案,他将其他两个竹筒全部打开。 他将三张纸条摊开放在石凳上,专注地看着这三张纸条组合而成的图形,这图像看上去像个灯谜。 明月当空,人间地狱一线之隔。 什么意思,为何凶手要将这幅图分三份,塞入三人腹中。这幅图中到底藏有何秘密? 三块黄灿灿的,也是同一块黄金切成三份,黄金上有赈灾二字。 楚元笙大惊,三年前山西赈灾黄金失窃案,名震京都,当年几个涉事的官员全部被关押在顺天府监狱,他们均打死都不认罪,一旦认罪,全家人性命不保。按照大兴律例,三年内他们未能为自己脱罪,就得按律处斩,但家人可以豁免死刑,流放边疆。 三年前他还是个书生,对此事也略有听闻,这个案子导致山西饿殍满地,瘟疫肆行,民不聊生。 第九章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吧? 叶璃洗干净手,在身上蹭了蹭,见楚元笙在低头若有所思地研究着物证,问道:“有什么线索吗?” 楚元笙睨了她一眼,她勾了勾手,转眸看向李达李成两兄弟,喊道:“你们吐好没?” 叶璃不满地低声吐槽道:“切,真是只骄傲的孔雀。” 李达他们也缓解的差不多了,和叶璃一起走向楚元笙。这时一个年轻人走进园中,他的装束和李达李成一样,只是比李达李成更加年轻,甚至还有些稚气未脱。 他径直走到楚元笙跟前,抱拳单膝跪地道:“参见瑞王爷,捕快蔡平前来报到。” “不必多礼,本王不要平庸之人,接下来看你表现。” 楚元笙指了指石凳上的三张纸条拼成的图,说:“你们看一下,这个图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五人纷纷看向那张图,叶璃将纸片托在手心,手心大小得纸片,上面的画,很清晰的,没有收到胃液的斑点侵蚀,凶手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塞入死者腹中,用这种方式明显是希望有人能看到这些东西,他到底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她习惯性地轻咬着下唇。 “明月当空,人间地狱一线之隔。”叶璃无意识的将所看到的说了出来,却引来楚元笙的注目。 “叶姑娘,你怎么看出的,我看就是两幅图而已,一幅是民间生活,一幅是地狱,凶手是想告诉我们要与人为善,坏事做尽者早晚会受到惩罚。”蔡平接过纸片说道。 李达李成也附和着蔡平的说法,“莫非凶手想要告诉我们这个李厚仪表面道貌岸然,实际坏事做尽,所以引来全家灭门。” “蔡平、李成,去大理寺取一下三年前赈灾黄金失窃案的卷宗,李达、方和、叶璃我们去顺天府大牢。” 李府距离顺天府足有20公里,叶璃身上有伤骑不了马,李达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辆宝蓝色的马车,车内空间狭小,一边的座位上垫了软包,楚元笙坐到了没有软包的一边,叶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坐上软包座位。方和放下车帘,和李达一起坐上车外的驱车座上开始驱车出发。 叶璃第一次和一个不熟悉的帅哥如此近距离坐着,对上他墨黑清澈的双眸时,她的心再次跳出一个强音,什么鬼?我居然对一个古人有感觉,叶璃心想着,稳了稳心神,轻咳了一声,掀开蓝色的窗帘看向外面街道,因为是三伏天中午,街上没有什么人,如果不是现在身边正做着一个古人,叶璃会以为现在自己是身在国内某个古镇。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吧?”耳边传来楚元笙温润磁性带着些戏谑的声音。 “怎……怎么可能?你也太自恋了吧。我眼光很高的。”叶璃故作轻松地笑着,心想:“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还是他会读心术?” “喜欢我也没用,本王已经有良配,且本王不是那种三心两意的人,不会纳妾。” “你疯了吧,自恋狂。” 车轮轧过一块石头,马车猛地一颠簸,叶璃未来得及抓住车上把手,直扑楚元笙的怀里,她紧紧抓住他结实的手臂,避免了跟他来个亲密接触,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叶璃抬眸看向他,撞进他墨黑清澈的一汪深潭,他勾起唇角,饶有意味地看着她。 马车稳下来后,叶璃迅速松开他的手臂,尴尬地做好,目光转向别处,说别处也都还是这马车内。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去监狱吗?”楚元笙盯着她的眼问道。 “跟那三块黄金有关?”叶璃转眸看向他,回答道。 “不错,不是三块黄金,而是一块。”楚元笙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里面躺着三块黄金,他将三块黄金正面朝上组合好,赈灾两字赫然印入叶璃的眸中。 “三年前失窃的赈灾黄金?”叶璃想起狱中的王彩蝶,她轻咬着下唇,思索着,看来这个灭门案并不是简单的仇杀。 “你对三年前的案子了解多少?” 三年前我还在读研究生呢,叶璃内心呐喊着,回答道:“是狱中的一个女囚跟我提起的,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说她很冤枉。” “她的身份?” “未入狱之前,应该是某红楼的当红姑娘。” “这个案子本王上任后细细研究过,被抓的全是下面的一些做不了决定的罗罗,真正的幕后黑手全部都隐藏在背后。” “你是说李厚仪可能是幕后黑手之一?” “就算不是幕后黑手,也有间接的联系。” 第十章 线索断了 监狱幽深的入口就在前方,叶璃驻步不前地看着这幽深的洞,全身发寒,她身上的伤口遇到这监牢的霉菌恐怕会再次感染,运气不好染上什么这个朝代无法治愈的细菌,可能小命不保。 但是眼下也没有办法,就算死也不可以背上杀人罪名去死,她深吸一口气,跟上楚元笙和方和。 楚元笙命李达在暗处放风,随机应变。 牢头见大理寺卿亲临,不敢怠慢,欲将囚犯带过来让他审问,被楚元笙拒绝了。 打开监牢的大门,各种臭味扑面而来,叶璃屏住呼吸,见楚元笙和方和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踏步而入,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她发现原来这里的监狱是男女混监,只是一板之隔,犯了罪的女子命如草菅,更别说隐私了,一个女子众目睽睽之下脱了裤子小便,见了他们露出黑黄的牙齿,笑着,叶璃心中一阵恶寒,但她没有显露出来,紧紧地跟在楚元笙身后。 楚元笙要见的几个人关在同一个牢笼里面,各个脸上身上都肮脏不堪,头发肮脏凌乱结成块。他们年纪不等,大约在二十几岁-四十五岁之间,年长的那个一脸淡定地靠墙而坐,见到叶璃,也只是转眸看了一眼。 “何松,大理寺卿楚大人有几个问题要问,还不过来。”牢头朝着年长的男人喊了声,只见那男人动了下,艰难地在旁人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他的腿应该是被打坏了,只有一条腿可以站立。 “何松,我看过你们的供词,就凭你们几个不可能犯下这弥天大案,还有一个月你们就要问斩了,难道你们就这么心甘情愿的为他们赴死?是不是他们以你们家人要挟,你只要告诉我,我定保护好你们的家人。”楚元笙注视着何松的浑浊的双眼。 “你不要再说了,我们什么也不会说,你走吧。” “你可以不说,我说你听。”楚元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何松躲避的双眼,“这么一大笔黄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失踪的无影无踪,必定是朝内三品以上官员相互勾结,才可以让在众目睽睽之下“失窃。此案必定吏部、兵部、礼部、刑部、户部、工部乃至尚书省中书省以及门下省的官员都有参与。” “你不要说了,我们都不知道。”何松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你为他们顶罪,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家人,你们前脚赴死,你们的家人后脚就会被他们灭口,你信不信?现在只需要你提供一点儿线索,本王保证为你们伸冤。” “你们走吧,求你们了。”何松蹦到楚元笙面前,紧紧抓住楚元笙的前襟,声嘶力竭的喊道:“求你了,走吧,走吧。” 方和欲上前帮忙,被叶璃一个眼神给阻止了,方和立马会意了。 牢头一脚将何松踹翻在地,其他囚犯围了过来,将何松扶坐起来,愤恨地看着牢头,想必他们在牢头手上吃了不少苦。 楚元笙整理了一下前襟,拂袖离开,叶璃和方和赶紧跟上。 上了马车,叶璃问道:“可以了,拿出来吧。” 楚元笙向她投去赞赏地目光,“不错,这你都看出来了。” “王爷,幸亏叶姑娘阻拦了我,不然我就犯下大错了。”方和讪讪地笑着说。 “李达,没有什么人经过吧?”楚元笙问。 “就一个拾荒的老人家,其他人没有。” “去李府。”楚元笙从腰带内取出一个揉成一团的白布块,打开看了一眼,递给叶璃。 上面只有两个用鲜血写的字“蔡玉”,叶璃不明白的看向楚元笙,楚元笙说:“这个蔡玉是兵部侍郎,三年前已经死了,是当时还在礼县的李厚仪发现他的尸体的。” “那何松提供的线索就断了?” “嗯,从赈灾黄金入手可能现在暂时行不通了。监狱我们不能再去了,再去就打草惊蛇了。”楚元笙揉了揉眉心,想起前两天从渔民从护城河底捞起的两副白骨,问道:“如果尸体已是白骨,你可以验吗?” “可以一试。”毕竟没有现代化仪器,要让一副白骨说话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叶璃相信没有天衣无缝的案件。 他们转道义庄,义庄坐落在京城郊区的凤凰山边,守义庒的是个年过60的老伯,行过礼后,老伯将他们带进义庄,一口摆满了尸体,去监狱之前楚元笙让侍卫将李府的十具尸体全部都晕倒了义庄,二楼有一个大的检尸台,两个组合了一半的白骨摆放在检尸台上。 叶璃穿上仵作防护服,带上手套,开始检查这些白骨,短短一炷香时间,叶璃便两副白骨拼成两个人,她给白骨做了编号。 “第一幅白骨,死者死亡2-3年,年龄约30-40之间,生前曾遭受酷刑鞭打,最终致死的原因是后脑的钝器伤,从骨骼手上角度来看,应该是类似铁锤类的凶器自上而下,一下毙命。死者左手六指。” “第二幅白骨,死者死亡2-3年,年龄约15-25岁之间,同样前曾操守酷刑鞭打,死者左腿被砍断,最终死因是头部遭到多次撞击,导致颅内出血致死,死者的右腿有骨折陈伤,这个伤应该由10年左右,骨头有增生,应该是经常腿疼。” 听完叶璃的检验分析,楚元笙立马吩咐道:“李达、方和根据报案失踪的记录排查一下,第一名年龄在30-40之间,左手有六指,第二名年龄在15-25岁之间,右腿曾经骨折过的,将他们失踪前行走路线报给我,速去。” 第十一章 离真相不远了 “骑马去!先不要告诉死者家属找到尸骨,晚饭前我要回复。” 李达离开后,叶璃再次仔细检查两副白骨,太阳西斜,透过窗户照射到尸骨上,第一具尸体的头部和第二具尸体的左腿金光闪闪,楚元笙走过去弯下腰仔细观察第一具尸体的创口处,伤口骨骼缝隙上点点金光,不仔细看,或者背着光根本开不到。第二幅左腿的创口同样也是。 “叶璃,过来。”楚元笙将两个块带有金光的尸骨用白布包着,拿到窗边,细细查验 叶璃走过去,接过尸骨,看着这些创口上的金光闪闪,惊叹道:“黄金!” “嗯。”楚元笙微眯着俊眸看着窗外的夕阳光晕,胸有成竹道:“离真相不远了。” “我还是不明白,尸骨上怎么会有黄金?这些尸骨跟李府灭门案有什么关联?”叶璃不明白地看着他。 “走,回李府。路上跟我说说你在李府对面面馆的见闻。”楚元笙说完,迈步向楼梯口踏步而去。 “你这也知道。”叶璃赶紧跟上去。这个楚元笙肯定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化身的。 义庄距离李府步行至少需要半个钟头,一路上杳无人烟,已经开始夜幕降临,叶璃看着周围幽暗的山头,心里一阵发怵,这时候如果有山贼出来拦路劫财劫色,他俩绝对不是对手。 “你放心,山贼见我们没有行李,不会有兴趣劫我们的。”楚元笙揶揄道。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否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投胎的。”叶璃撇撇嘴道。 “说说你在面馆的见闻吧。” “说到失踪人口,那个面馆老板家的儿子两年前失踪了,两年前面馆老板娘还在李府做厨师,他儿子晚上去接娘亲的路上失踪的,李厚仪见他俩口子可怜,便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谋个营生。” “嗯,这么说李厚仪确实是个大好人。还有什么发现。” “我发现蔡平好像跟他们很熟,早上去吃饭的时候,看见老板娘买了一只老母鸡,说是要炖给蔡平吃的。应该住的离他们不远。” 楚元笙没有说话。继续大踏步往前迈步,叶璃一路小跑着跟着他,跑的气喘吁吁,“你别走那么快,我好累。一点都走不动了。” “还有一天的时间了,你想想明晃晃的砍头刀。是不是充满力量了?” 看不清楚楚元笙的脸,但是可以猜到此刻他那张俊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叶璃气的牙痒痒,他说的没错,再不抓紧时间,别说回到现代,性命都难以保住了。 “据父辈们说,前朝灭亡前,发现了一座金山,为了避免金山被敌方找到,皇帝将金山藏到了地底下,这几百年来,经历过地震、水涝灾害,这座金山再无人知道到底在哪儿。” “你是说这两具尸骨上金粉有可能跟这座被埋藏的金山有关?” “本王也是猜测。” 到达李府已是戌时,李府大厅点了艾草,昏黄的灯光下,偌大的李府大厅显得有些凄凉,蔡平和李成早就等在李府,这些艾草就是他们命人点的,去去尸气。李达方和在楚元笙他们后到李府的。 见了楚元笙,方和气都来不及多喘一下,说:“王爷,这两具尸骨年长是东街豆腐摊的老板,他是给李府送豆腐后失踪的。年轻的是西街绸缎庄陆老板的长子,他是给李府送绸缎的时候失踪的。” “嗯,蔡平,将卷宗给叶璃,叶璃,你细细研究一下这份卷宗,亥时我要你的看法。”楚元笙临走时吩咐李达给她买几个包子。 “不要啊,我想要吃红烧肉,我要吃牛排。”叶璃哀嚎道。 “案子破了,本王请你吃一桌的红烧肉牛排。” 楚元笙将她安排在李府的一件客房,客房也在主家的寝院内,在李家小姐女婿房间的隔壁,蔡平和李成守在他寝室门外,古汉语写的卷宗,读起来也太费劲了,叶璃读了几段,就读不下去,房间闷热难当,如果没有空调有个冰块也不错呀。 冰块,对,那些盛了水的木桶,一般人不会夏天不会特地盛水放在房间,冰就不一样了,可以降温。 想到这里,叶璃点上蜡烛,走了出来,蔡平和李成紧跟其后。 “你们不用紧跟着我,我就在这个院内每个房间看看。”叶璃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叶姑娘,王爷吩咐,一定要保证叶姑娘的安全。”李成不卑不亢道。 蔡平微笑着说:“叶姑娘见谅!” “好吧,你们跟着吧。” 叶璃到现在没有弄明白,凶手是怎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烧炭的,三个死者的房间反复检查了即便,最后在死者床头各发现一个圆形淡淡的印记。 凶手是如何做到,烧炭不让死者发现的呢?香案上的熏香没有异样,木桶里的水没有异样,到底怎么做到的呢? 她来到李厚仪的书房,四处查看了一边,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离开的时候发现书桌后面的山水画似乎有点异样,她走近摸了摸,闻了闻。脸上露出豁然开朗的笑容。 她不露声色地回到房间,继续看赈灾黄金失窃案的卷宗。 刚过戌时,后院的门便响了,很快门外响起蔡平李成行礼的声音。 门开了,风尘仆仆的楚元笙他进门来,他的俊脸上略显疲态。 他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问道:“怎么样?说说你的看法。” “监狱中关的分别是六部的侍郎及以下官员,宗案上说蔡玉携部分黄金外逃,当时还签发了通缉令,最后在发现蔡玉尸体的地方并没有找到什么黄金,何况这样的特殊黄金走到哪儿都不好销赃,一般人不会带着这样特殊的黄金到处走,如果我推测的不错的话,蔡玉也仅仅是个背黑锅的,就算他没有再礼县意外死亡,被他们找到也难逃厄运。卷宗上的供词千篇一律,明显是编排好的。能否从礼县调到蔡玉的档案。” “已经让方和去了,午时之前应该可以赶回来。” 第十二章 地下炼狱场 “走,我们去李厚仪的书房看看?”叶璃起身,对楚元笙说道:“你不觉得,李厚仪的书房不像个书房,倒像个密室吗?” “说说!” “首先他的书房并非是用来读书写字的,其次他的书房总给我一种他想要掩藏什么,走,我们去看看。” 李达李成奉命找来十几根蜡烛,很快,书房亮如白昼,“好好查找一下,将这件书房的秘密找出来。”楚元笙吩咐道。 李达撬开了上了暗锁的书桌,两个抽屉装满了银票,足足有几万两,李成在香案的香炉灰里找到一把钥匙,想必是之前发现的铁盒配套的钥匙,藏的够隐秘的。 叶璃踱步到山水画前,伸手摸向画左侧边缘,被蔡平一把将她的手拉回,“小心!” “怎么了?”叶璃抬眸看向他。 “像这种如此隐秘怪异的书房,都会设机关。”蔡平掀开山水画,从画的侧缝边缘取出一板类似银针的棕色针状植物标本。 “这是什么?”叶璃问道。 “这是西域沙漠的一种植物,人碰到会浑身无力,严重会失去知觉。”蔡平小心翼翼地将标本包裹好放进物证箱。 很快,蔡平发现隔断上有一个白色瓷器古董,拿不起来,便报告给了楚元笙。 楚元笙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左右晃动了下,最后向右旋转了一圈,隔断后的床移动到了另一边,偌大幽深的地库入口出现在他们眼前。 楚元笙向地库入口走去,蔡平挡到他的前面说:“王爷小心,这地库内什么情况尚不明确,不如让属下先下去看一下。” “李达李成,和蔡平一起下去看一下,安全第一。”楚元笙点点头,吩咐道。 李达李成跟着蔡平一起下了地库,很快李达跑了上来,神色恐慌地说:“王爷,下面有大发现。” 叶璃跟着楚元笙身后走上下地库的阶梯,这个地库挖的很深,足有二三十米,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下到底,一个上了锁的铁门出现在眼前,铁门里面一条半人高的狼狗趴在里面,背对着外面,一动不动,旁边是一个5米长的褐红色过道。过道那头的景象是叶璃这辈子都不曾见到过的惨景。 十几个枯瘦如材、衣衫褴褛的男人,带着手铐脚镣佝偻着跪在染血的泥地上,泣不成声,见到楚元笙和叶璃,一个劲地磕头,“叩谢青天大老爷救命之恩!” 他们的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四具身穿锦服的尸体,他们手持刀剑,皮鞭散落在地上,他们脖子上的刀口还在滋滋的往外冒血,叶璃上前检查了一下,已经全部死亡,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锦服的壮实男人被李成押着跪在地上,抖成一团。 他们的后面是一座开采了一半的金山,在这种情况下,这不是金山,而是迷障人们双目的杀手。 叶璃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可以听到无数个冤魂在里面哀嚎,这让她想起睡在柴房时的梦魇,那可能并非梦魇,而是这地底下发出的哀嚎。 这时铁门中传来一阵狗吠声,那些男人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男人哭泣着说:“这条狗已经吃了很多人了,我们当中只要有人病了干不了活了,或者死了,就会被他们直接喂狗。” “不是我们要这么做的,是李员外说尸体如果流落到地面上,就会带来麻烦,就弄来了这条狗。”跪在地上的锦衣男人辩解道。 “简直丧尽天良,惨无人道。”蔡平咬牙切齿道,他的拳头紧握,指关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李达李成,带他们上去,录好口供,送他们回家。”楚元笙环顾着四周,吩咐道:“蔡平,带几个人将此人押送顺天尹监狱。” 他们上去后,叶璃问:“这狗怎么办?” “这只狗吃过人肉,放出去只会危害百姓,就放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楚元笙看了眼那只已经红了眼的狼狗说道。 从入夜开始,叶璃就感觉有点不舒服,当时没太注意,现在发起了烧,她不记得自己怎么爬出地库的,叶璃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说:“好累,我想睡一会。” “你怎么了?”楚元笙扶住摇摇欲坠的叶璃,一手抚上她的额头,大吃一惊:“这么烫,我送你回房睡觉。” 亥时见到叶璃的时候,她气色很差,楚元笙还以为她只是没有休息好,没想到居然发起高烧了,还有几个时辰,全京城百姓都会前来看李府灭门惨案的审理。 “来人,拿我令牌去请王允御医。”楚元笙抱起陷入昏迷的叶璃跑出书房,便往客房走边对外面的侍卫喊道。 侍卫领了令牌便出发了,他看着躺在床上,小脸煞白的叶璃,这样炎热的夏季,受了伤,频繁跟尸体接触,还去了趟霉菌遍布的监狱,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从头到尾她一声没坑,尤其是尸检时的专注,她是个聪慧冷静而又倔强的女子,总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想到第二次见面,她不怕死地以一个犯人的身份要求洗澡换衣服的情景,他的俊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第十三章 真相大白(一) 一个年仅70岁身穿素白中衣的老者坐在床边为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诊脉,他眉头紧锁,不停地捋这自己的花白长须,站在一旁的楚元笙面色沉着,一脸疲惫也难掩他焦急地心情。 王御医半夜在会周公的时候,莫名被一群侍卫驾到了李府,对此他心中很是郁闷,但是看在这位大理寺卿是皇帝最喜爱的臣子,上任半年来为老百姓干了不少实事的份上,他也就将火气全部压下了。 “她的伤口发炎感染了,上次西域敬供的金疮药给她用上便可。”王御医将诊脉包放进自己的药箱。 “她这高烧……”楚元笙面露担忧之色,还是有点不放心,高烧可大可小。 “无碍,我给他开点药,不过这是个过程,好生照顾很快会好,这个姑娘底子好,最多烧三天。” “三天?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也去天亮就能醒了,也许要睡个两天,都有可能。多给她喂点水,多上几次药,多擦身子降温,这样会好的快一些” “有劳王御医!来人送王御医回府邸。” 巳时,李达李成赶到李府,听说叶璃昏倒了,王爷在房间照顾她,他们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叶璃暂住的寝室,寝室的门敞开着,门外就闻到淡淡的中药香味和一股清凉的薄荷味,叶璃合衣躺在床上,而他们傲娇的王爷坐在椅子上靠墙而眠,青色的胡茬一夜之间全部钻了出来 房间的煤油灯还亮着,桌上一盆水,一块毛巾搭在盆沿上,那盒西域金疮药盒子大开,里面的药膏也见底了。李达他们对视一眼欲退出来的时候,楚元笙醒了,楚元笙迅速起身走到叶璃床头,抚上她的额头,总算退烧了,楚元笙放松的叹了口气,示意他们一起出去,不要吵醒叶璃。 “王爷,叶姑娘还好吧?……”李达担心的问道:“我们刚回来就听说她昏倒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怎么样,口供录好了吗?”楚元笙接过侍卫端过来的脸盆毛巾和洁齿工具。 “京城这三年来失踪人口有218名,其中189名是青壮年男人,18名今天被救已经回家,2名确定死亡并找到其骸骨,169名青壮年不知所踪,据他们里面在地库中待的时间最长的人所知,那条狗吃掉的人没有169也得在160人,他们所有人对如何被迷晕带进地库都不清楚,所有人脑子里只有地库里的恐怖记忆,相信也问不出什么了,那169名失踪人口的家属闹的很厉害,这会估计已经传到皇宫去了。”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贴个告示,午时准时在李府大堂为李府灭门惨案揭秘。” 距离午时还有一炷香时间,李府大堂外就挤满了前来旁听审理灭门案的百姓,李府地下炼狱场的事情一个上午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李厚仪被灭门现在成了大快人心的事情,都想看看那个杀人犯到底是谁? 叶璃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轻声叫她,好久没睡得如此沉了,她缓缓睁开双眸,一个身着紫色曲领大袖宽袍,胸前绣着飞禽纹样,腰束革带,头发梳成一个髻的男人站在她的床边,她一下子清醒起来,迅速爬做起来,瞪大清澈的双眸看着面前的男人。 “怎么?本王换了官服你就不认识了?”楚元笙一脸傲娇地看着她。 “我现在看到穿着官服的就害怕。”叶璃睨了他一眼起身伸了个懒腰,屁股好像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你怎可以将我和那肥知府相提并论,亏我昨晚不眠不休照顾了你一宿。” “谢啦,等本小姐渡劫成功,你请我吃饭。”叶璃不客气道。 “你这样报恩的本王还是第一次见。”楚元笙负手走了出去,“梳洗一下,马上要跟百姓们揭秘李府灭门惨案。” 叶璃一阵恍惚,仿佛看见顾磊在跟她催验尸报告,她甩了甩头,追了出去,拦在楚元笙前面问:“我需要作甚么准备吗?” “也不用特地准备什么,我们就差方和给我们一枚定心丸了,放心吧,有我在。你只要说出你的尸检结果和你所知道的就行。”楚元笙越过她,走向等在院门口的李达。 叶璃愣愣地站着,“有我在!”她心中乐开了花,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如此贴心窝的话从心仪的异性口中说出来,竟是让人如此心血澎湃。 “对,没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没有上法庭讲述过解剖报告过。加油!” 正午时,楚元笙衣整冠正地从后门步入大堂,李达李成蔡平近随其后,原本守在大门口哗然不止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禁声。 大堂正上方放着一把雕花红木椅,楚元笙走到红木椅前面对众人站定,李达李成蔡平分别在他前面两侧站定。 “诸位,李府灭门惨案发生至今已经42个时辰,此刻诸位迫切想要知道案情侦破的结果的心情,本王理解,此案错综复杂,更是牵出了三年来的人口失踪案始末和三年前的赈灾黄金失窃案,在这里让前犯罪嫌疑人叶璃来为我们一一揭秘。”’ 叶璃从后门步入大堂,抬头挺胸,步履轻松地走到大堂中央站定,对着众人深深一鞠躬后,转身对楚元笙深深一鞠躬。 她一袭白衣,乌黑的秀发在头顶梳成一个髻,用一个木枝簪住,清丽脱俗,美得不可方物。 第十四章 真相大白(二) “本案我们就从三天前的那个夜晚说起。”叶璃目光投向门口的百姓,神情淡然地娓娓回顾着。 楚元笙正襟危坐在红木椅上看着叶璃消瘦的身影,竟有种认识她很久的错觉,从初次见面她不卑不亢地请求为自己洗冤到在李府书房发现地下炼狱场,他们很多地方想法不谋而合,她的聪明倔强,冷静机智,是他所认识的女子身上没有的,最主要她的检尸技术,不是这个时代所有的,她究竟从哪里来?师承何处?楚元笙心中一连串问号。 “在李厚仪和他的两个小妾喉管中发现的三块黄金实则是一块黄金切割三块的,这块黄金背后有“赈灾”二字”叶璃带上白手套从身旁李达为她准备的物证架上拿去那三块黄金,将它们组合好,将背面展示出来,“这可能跟三年前的赈灾黄金失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我们查阅了三年前的卷宗,卷宗上记录着当时涉案的一干人等除了漏网之鱼蔡玉,其他人现在均关押在顺天府大牢,但是这个蔡玉三年前,已经在礼县意外死亡,线索就此断了。” “在李厚仪胃中发现一枚狼头白玉扳指和一小节竹筒,她的两个小妾的胃中各发现一小节竹筒。现在我们就来说说那枚狼头白玉扳指。同样的一枚狼头白玉扳指,瑞王爷在李厚仪书房的一个上了锁的铁盒中发现一枚,我曾经读过关于契丹传,契丹人结拜时会做一模一样的饰品戴在身上,代表一生一世的情谊,狼头代表契丹,那么李厚仪和他这位兄弟当时都身在异乡,故作了狼头纹样,以此表达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她拿起白玉扳指展示给大家看,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三个竹筒里面各放有一张纸条,同样三张纸条组合成一幅画,起初我们并不知道这幅画的真正含义,案子再次陷入迷雾。” “瑞王爷手上刚好有两具无名骸骨,这两具骸骨是护城河捞起的,居然在骸骨上伤口处发现金粉,根据这两具骸骨死者的死亡时间,可能是跟京城人口失踪案有关,这一查又回到李府,两人均是给李府送货后失踪的,李府斜对门的面馆老板家的孩子也是去李府接母亲时失踪的,到底这些人是怎么失踪的?” “我的老师告诉过我,当案情陷入迷局的时候就要重返案发现场,昨晚,我再次回到案发现场,在李老爷子和三个未成年的孩子房间地上各发现一个圆圆的印子,老爷子虽然瘫痪了,但是他还是可以喊叫的,为什么有人在他房间烧炭,而他竟毫无知觉呢,这一点我很是想不通,于是我便来到李府书房,李府书房始终给我一种很隐晦的感觉,不像书房倒像是个密室,我的鼻子天生敏感,总感觉书房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股奇怪的气味出自书房里的山水画。当时瑞王爷不在我便回到房间,亥时的时候瑞王爷来了,我们一起再次来到书房,相信瑞王爷当时的想法和我的一样,也是觉得李厚仪的书房有大秘密,一般人家书房门不会上锁的,而瑞王爷第一次去李府书房的时候,书房门却上了锁。” “瑞王爷吩咐我们仔仔细细将书房搜一遍,他敏锐的洞察力令我佩服,于是我再次检查山水画,果然这山水画里藏了针状的西域奇毒,不小心被它扎一下,便会浑身无力,甚至失去知觉,这是蔡平告诉我的,也多亏他制止了我直接用手去碰触此物,不然此刻我便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我曾经在一本书上见过此物,此物学名乌羽,此物可溶于水,会优先于水挥发在空气中,毒性可持续两个时辰。那么李老爷子为何当时毫无知觉,就是这个原因,李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冰室,夏天用冰来降温再舒适不过,将此毒,他们用的时候,此毒挥发在空气中,他们吸了便浑身无力,就算想喊也喊不出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凶手一个人可以制服李厚仪和他的两个小妾了。” “那李府书房到底有什么秘密?”门口的百姓等不及了问道。 “大家不要着急,书房的隔断上发现一个机关,这个机关是蔡平发现的,这个机关开启了隔断后面的一个地库入口,该地库足有几十米深,里面的场景是我生平不曾见过的,简直是丧尽天良惨无人道,各位想象一下,地库下面是一座金山,十几个枯瘦如茶的人带着手铐脚镣被人奴役着干活。门口铁门里面一条半人高的狼狗,铁门内呈黑褐色,发出阵阵恶臭,散布着人类的残肢。”叶璃双眸微红,声音哽咽:“然而,这都是真实发生的,根据受害人的口供,李厚仪怕事情败露,只要人死了或者病了,均是直接扔给狼狗吃,三年时间160多条鲜活的生命丧生在这罪恶的金山地库。” 门外哭成一团,那些失踪者没有回家的家属泣不成声,跪求楚元笙一定要给他们做主。 “那李厚仪一家到底是谁杀的呢?”门外响起一个年轻清冽的声音,此人从一开始便默默地站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听叶璃分析案情。 他身穿杏色大袖对襟长衫,袖口和门襟上刺绣了金黄色的回字纹样,头上的发髻被一个金边白玉束住,宽额长眉,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叶璃的双眸,年纪在25岁左右,身高中等偏上,通体气质富贵逼人,他身边跟了个皮肤细白,身着锦衣的小个子男人。 第十五章 真相大白《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楚元笙转眸看向门口说话之人,不禁为之震惊,来人是当今圣上曜帝楚琪,他连忙起身行跪拜礼。 叶璃和在场的李达、李成、蔡平、门口的百姓、侍卫见状连忙纷纷行跪拜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楚琪一甩大袖,迈步走进大堂内,锦衣小个子男人跟进其后。 他走到叶璃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双眸,眼神复杂而充满震惊,“你叫什么名字?”他到的时候叶璃已经开始为大家讲解尸检结果,故而不知道她的名字。 “回皇上,民女叶璃。”叶璃行了个拱手礼,回答道:“琉璃的璃。” “叶璃。”楚琪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越过楚元笙,走到红木椅前坐下,看向恭敬地站在一旁的楚元笙说:“听说案件破了,特来看看,请她继续吧。” 楚元笙行了个拱手礼,“是!” 楚元笙向叶璃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她刚要开口的时候,门外传来马儿嘶鸣声,一个身着宝蓝色侍卫服的年轻男人风尘仆仆地从人群中奔来。 “叩见皇上、王爷。”方和的怀中系着一个蓝色包袱,跑到大堂中间才看见皇帝也在,连忙行了个跪拜礼,平日无特殊情况楚元笙都不让他们行跪拜礼。 “起身吧,看你这风尘仆仆,有什么需要跟你们王爷汇报的赶紧汇报吧。”楚琪右手微抬说道。 “是!”方和起身,接下怀中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封面写有礼县黄石镇档案簿字样的蓝色册子递给楚元笙。 楚元笙接过翻看了几页后,让方和将册子给到叶璃,叶璃接过仔细地看了下,对上楚元笙的视线,会意地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深呼吸调整了下情绪,虽然这个人他早已推理出来了,但是现在要她亲口揭露他的罪行,她感觉心口压着块大石头,沉重无比。 “李府灭门一案还是要从三年前赈灾黄金失窃案说起,三年前,山西发生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皇上动用国库拿出500黄金赈灾,赈灾事宜有兵部侍郎蔡玉全权负责,蔡玉令总兵袁昆看守,总兵袁昆有一个致命缺点:贪酒好色。临行前的夜晚他还约几个同僚喝酒,喝完酒又光顾了红楼,结果被人半夜杀死在温柔乡,头颅也被割走。第二天500两黄金全部消失,皇帝大怒要求彻查此案,和他喝酒的几个同僚、光顾的红楼姑娘等所有那晚接触过袁昆的全部被抓了起来,蔡玉当时逃走了,他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盗走了黄金,并去找那个人,那人分了他一些黄金,让他同流合污。” “蔡玉的情况跟他们不同,他不能留在京城,于是他只留了一块黄金,其他的黄金跟那人兑换成了银子和首饰,带着妻儿连夜逃亡。蔡玉刚出京城就被人追杀,在礼县的时候被当时还是泼皮无赖的李厚仪救了,巧的是他们都是契丹人,于是他们结拜成异性兄弟,并跟他讲了自己的遭遇。那段时间李厚仪对他们照顾有加,蔡玉见李厚仪家徒四壁,媳妇跑了,孩子个个饿得面黄肌瘦,便给了他一些银两。贪婪的李厚仪见到蔡玉的那一包的银子首饰,便生了歹心。” “他将蔡玉夫妇用乌羽毒昏,运到河边,将他们扔进河里。这一幕幕被蔡玉13岁的儿子看在眼中,幸亏他机灵,连夜逃走了,逃走之前,他拿走了父亲包袱里的那块黄金,他当时心中就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他要报仇。” “这三年,蔡玉儿子拼命地学习武功,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参加了朝廷捕快的民间选拔,并通过考试,成了一名捕快,他明察暗访知道了李厚仪在京城的宅子,他想通过自己让李厚仪伏法,但李府的势力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撼动的,他便住到了李厚仪家附近,经常李厚仪家斜对面的面馆吃饭,得知面馆老板家儿子是在去李家接母亲时失踪的,他明察暗访了其他失踪人口家庭,得知所有失踪者均和李府脱不了干系,他便几次三番夜探李府,他知道了李府的秘密,便燃起了复仇计划。” “他杀了他们一家,惊动了整个京城的老百姓甚至皇帝,他相信皇帝会派有才能的人来彻查此案。果然皇帝派了瑞王来接手此案,他故意引导我们发现李府书房地库的秘密,救出了18名幸存失踪者。” “那么他是谁?他既然是个捕快?为何不将此事汇报大理寺卿?”楚琪盯着叶璃的双眸,转瞬又转眸看向楚元笙。 叶璃转眸看向门外的众人,沉重道:“不是他不汇报,而是李厚仪背后是有势力的,且他如果贸然上报很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他究竟是谁?” 叶璃目光缓缓转向站在李成前面的蔡平,一字一句地说:“他就是……” 蔡平两字还没有说出口,叶璃便被他从身后紧紧钳制住脖子,退到门口的木门上,背抵着木门,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全场恐慌骚动起来,侍卫们纷纷拔刀向着蔡平,楚琪也惊得站了起来楚元笙厉声道:“蔡平,你放开叶璃,你虽然杀了人,但是你也救了人,功过相抵,量刑会从轻考虑的。” 老百姓不知何时以面馆老板为首排成排,跪在门口,为蔡平请愿,请求皇帝赦免了蔡平的罪。皇帝何尝不知他们也是李府的受害者,现在有人为他们报了仇,他们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恩人因此受惩罚。 “蔡平,莫要一错再错。”叶璃被他勒的气都快要喘不过来,艰难地劝诫道: “我没有错,怪只怪官场太黑暗,我爹不想同流合污,便假装同意了他们的提议,实际是缓兵之计,准备回去就入宫请罪的。到临死前的那天晚上,他还跟我说,一定要回京城,还说那些黄金一定要还给朝廷。所以我回来了。”蔡平欣慰的笑了笑,接着说:“我为他们报了仇,帮面馆老板找到了他们的儿子,死也瞑目了,黄金失窃案,相信瑞王和叶姑娘一定可以破案,对不起叶姑娘,害你成了杀人凶手,还被那个糊涂知府打了20大板。” 蔡平猛地用内力将叶璃推向楚元笙,迅速拔出宝剑,抹了脖子,叶璃挣脱楚元笙的怀抱,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楚元笙跟着叶璃跑了过去,在场的人都围了过来,叶璃撕下裙下摆,用力的摁住蔡平脖颈的往外滋滋喷血的伤口。 “不……”叶璃脸上泪水决堤办流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可以死……” 很快蔡平抽出的身体平静下来了,他眼眸微闭,嘴角上扬淡淡地微笑着。 第十六章 三角恋大八卦 案件告一段落,那个肥知府胡应承被撤职,李府以及李府地下的金山全部归朝廷所有,朝廷拨出一部分善款抚慰失踪人口家庭,叶璃也得到了一小笔银子作为奖励,叶璃问过李达他们,这笔银子也就相当于人民币2万块钱。买房子是不可能的,只能租房子了,叶璃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现代,她得尽快寻个营生。 太阳西下,天边那绚丽多彩的晚霞仿佛被画家渲染过一般美丽,叶璃驻步痴痴的看着这一美景,楚元笙发现同行少了一个人,便停下转身看向她,夕阳照在她身上形成一圈红色的光晕。 “美景不可错过,美食亦不可辜负。走吧,说好了你渡劫成功,请你吃饭的。”楚元笙朝她喊道。 一听到美食,叶璃的五脏庙就开始造反了,她快步跟上他们,边走边感叹:“太好了,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好好泡个澡,美美睡一觉了。” “你想吃什么菜,现在点,李达他们可以先回去跟厨娘说。” “就京城特产名吃吧。我很能吃的,让厨娘多做点啊。”叶璃揉着五脏庙说道。 李达他们骑马走后,方和驾着一辆马车从后面追了上来,到楚元笙和叶璃跟前的时候停下。 马车窗帘掀起,露出一个漂亮干净的小脸,看着年纪顶多十五六岁,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朝楚元笙喊道:“元笙哥哥,快上马车吧。” “安阳郡主?”楚元笙露出诧异的表情,他只是让方和去跟附近的宁王府借一辆马车,没想到宁王的小女儿也跟了过来,他一脸不悦地看向方和。 “元笙哥哥,你不要怪方侍卫了,是我硬要跟来的。”安阳为方和开脱道。 “那多谢安阳郡主亲自跑一趟了。” “上马车吧,可以小憩一会,到本王府邸还有一段路。” 楚元笙掀开马车车帘,让叶璃先上车,叶璃走近往里一看,车内主色调是粉蓝色,座位都是明黄色的真皮软包,一个身穿粉色大袖汉服的姑娘坐在一边的座位上,她梳着垂鬓分肖髻,髻上佩戴了珍珠和碎花装饰,整个人青春俏皮可爱极了。 她看楚元笙的目光中带着爱慕和崇拜,叶璃在现代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因为慧珍的关系,她大学的时候阅读了一些有关少男少女和恋爱方面的书籍,这点她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她安静的坐在角落,给他俩留了足够的空间。 “元笙哥哥,这段时间破案一定很辛苦吧,看你都憔悴了好多。”安阳郡主伸手欲触摸楚元笙的俊脸。 楚元笙微微让开,安阳郡主尴尬地收回手,失落地说:“元笙哥哥,为何你还对我如此生分。” “安阳,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和你爹宁王是同辈。” “你不是说爱情不分地位不分年龄不分国度吗?为何你现在又要在意辈分这个劳什子。”安阳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安阳,会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出现在你生命中的。”楚元笙依旧是一脸淡定。 “是不是因为你府上那个云佩?”安阳擦干眼泪,哽咽着说。 “跟云佩没有关系,云佩是我的恩人,我承诺过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昂……,叶璃此时恨不得可以隐身,听了这么劲爆的关于楚元笙的八卦,她怕楚元笙时候会灭了她,她瞟了一眼楚元笙,只见楚元笙和安阳郡主正看着她,她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一副逃跑的姿势,行为代表内心,她尴尬地朝他们微微一笑道:“你们继续,我选择性耳聋,呵呵。” 第十七章 云佩 马车在一座粉墙黑瓦红门的宅子前停下,倘若不是门头匾额上的大理寺卿府五个大字,叶璃还以为马车停错了地方,跟她想象中的大理寺卿府邸相差也太大了,门口挂着两个灯笼发出明黄色的光,照的门口的两个镇宅大狮子威严神秘。 楚元笙和叶璃下车后,安阳郡主掀开窗帘,对楚元笙说道:“元笙哥哥,我就不下车了,替我向云佩姐问好。 她的眼眸有些红肿,声音有点哽咽,叶璃看着她俏丽动人的小脸有点于心不忍,甚至开始怀疑楚元笙的情商。 “嗯,本王也不挽留你了。”楚元笙转头对方和说道:“方和,将安阳郡主平安送到府。” “是!”方和驱动马儿调了个头,直奔来的方向而去。 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他见了楚元笙,微笑着打着手语,待他们进去后,他关门上拴后,便跟他们分开而行了。 府内每个转角处都挂有灯笼,还算亮堂,是个三进门的府邸,院子里郁郁葱葱,有山有水有小桥,很有灵气。 叶璃随着楚元笙经过了一个游廊后转弯走了十几米后,进入一个房间,那是个餐厅,圆形实木餐桌上摆满了酒菜,一个身着玫红色宽袖斜襟宽袍的女人在那里挨个酒杯倒酒。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放下酒杯,迎了上来,她梳着双刀髻,髻上点缀有金饰,长相俊美,略显成熟,年约二十三四岁。 “王爷,还没有开席,要不您先去泡个澡。”她的声音很甜美,笑起来嘴角浮现两个梨涡。 楚元笙将她搀扶到座椅边坐下,语气极其温柔道:“佩儿,不碍事的,你身子不适应该多休息的,这些事情用不着你做的。李达李成人呢?” “他们在厨房帮忙呢。没事儿,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云佩轻咳着。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叶璃,见叶璃白衫上有些许污渍,笑着提议道:“王爷,你自己不愿意洗澡,总得让叶姑娘先洗个澡吧。” 楚元笙看向叶璃,确实,叶璃身上的白衫上沾染了些许蔡平的血,说道:“也罢,我也洗个澡吧。” 云佩令婢女小桃红带叶璃去洗澡,叶璃跟着小桃红来到客房,小桃红给她打好水拿了一套换洗衣服,便退了出去。 屁股伤有伤,加上自己有轻微洁癖,不喜桶浴,简单地擦洗了两遍,便出来了。 叶璃跟着小桃红再次来到餐厅时大家都已经就坐了,除了楚元笙和云佩,李达李成方和都在,楚元笙见她穿了一身下人服装,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了出来,云佩见状,虎下脸来呵斥道:“小桃红,你怎么给叶姑娘拿了套下人的衣服,一会吃过饭去把我那套新作的衣服拿给叶姑娘。” “不用不用,我觉得这衣服挺好的,还是全棉的呢,很舒服。”叶璃尴尬地笑着说。 第十八章 叶璃的价值观 “好了,别纠结衣服的事情了,先吃饭吧,大家都饿了。”楚元笙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旁边云佩的碗中。 叶璃看着满满一桌子几乎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什么红烧肉呀,清蒸鲈鱼,老鸭汤等等,心里欢喜极了,从进屋开始香味刺激的她早就垂涎三尺,现在一听到可以开吃了,叶璃很快便沉浸在美食中。 等她吃饱喝足放下筷子的抬起头时,才发现一桌子人都拿着筷子,张着嘴巴看着她,再看看自己面前摞着的五个饭碗,每道菜都下去一半,她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吃的太投入了,实在是太饿了,我的吃相下到大家了。” “吃相倒还好,你这饭量惊人呀。”楚元笙打趣道。 “主要是贵府的厨娘手艺好。” “嗯,喜欢吃明天让厨娘再给你做。”楚元笙说完夹了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云佩不由一愣,楚元笙是打算让叶姑娘在大理寺卿府住下来? “叶姑娘家住何处?可有良缘?”云佩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不是本地人,现在还没有良缘。” “哦,那姑娘你可是来京城寻亲的?” “我是纯旅游观光的。”叶璃尴尬的笑着,她如果说她是个现代人,估计会被他们当成神经病看待。 “看姑娘已经到了婚配年龄,可是和良人一起来京城旅游的。” “是……啊,不是,我没有良人,也不会嫁人,我喜欢一个人的生活,自由自在。”叶璃在现代就不想恋爱结婚,何况到了古代,自己男人三妻四妾的纷争生活,不是叶璃能驾驭得了的。 “你不嫁人,如何生活?”云佩瞪大了眼眸,她听说了这几天楚元笙对她照顾有加,难不成她真的以为找到了靠山,这样的人她万万不可留下。 “女人不一定非得靠男人生活,女人也有手有脚有大脑,没有男人也可以生存的,而且可以生活的很好。” 叶璃说话的同时,楚元笙正微眯着眼眸审视着她,李达李成方和纷纷停下筷子诧异地看向她,云佩更是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她。 “当然每个人追求不同,所以生活方式也不同,不必在意这些,你们喝酒喝酒,吃饭吃饭。”叶璃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这个时代大逆不道的话,赶紧打住。 酒足饭饱之后,叶璃被小桃红带到之前的那间客房,佩云亲自送来一套新的衣服。 她们走后,叶璃便感觉浓浓的困意来袭,爬到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便睡了十几个小时,到未时叶璃才醒来,她是被热醒的,刚好门外响起敲门声。 来者是云佩,跟在后面小桃红手上端了个盖着黄布的托盘。 “叶姑娘,睡得可好?”云佩轻咳着,娇娇弱弱的,叶璃欲将她让进屋里。 “不碍事,我这身子老毛病了。”云佩拒绝道,“屋里热,在门口说两句就好。” “好,云姑娘,不好意思,我一觉睡到这个点。”叶璃总感觉在她面前有股莫名的压力,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是相互的,她并不喜欢云佩,云佩也不喜欢她。这一点让叶璃感觉很神奇,在现代她还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没事,听说你们彻夜破案,也很辛苦的,多睡一会很正常的,只是王爷现在还在皇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让我为你准备了些银子,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身上有银子可不行!”云佩示意小桃红将托盘掀开,两排银光闪闪的大元宝呈现在叶璃面前。 “不用了,银子我自己有,那我便不打扰了,您的衣服?改日我做件新的送到府上。”叶璃没想到云佩这么直接的赶人,她知道这不是楚元笙的本意,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这衣服是送给叶姑娘的,还请叶姑娘不要嫌弃才是。”云佩一脸无害地说:“一会我让厨娘给你做点可口的饭菜,吃完再走不迟。” “就不麻烦了,我马上就出发,谢谢昨晚的款待和包容。”叶璃能理解为何云佩不喜欢她,府中多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而且还是王爷自己要留下的姑娘,无疑就是个炸弹。 “那小桃红送姑娘出门吧。”云佩的眼眸闪烁着泪花,“姑娘一个人在京城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过来找我,只要我能帮忙之处,一定帮忙。只是不要去打扰王爷,王爷他身兼朝廷要职,每天处理不完的事情,作为王爷的后院,自然要为王爷分担。” 第十九章 叶璃的女性事业 云佩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叶璃就这样没有跟楚元笙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大理寺卿府邸。 首先面临的就是要解决生存问题,在这个女人地位低微的朝代,只有当家做主才能过上舒服日子,叶璃花了几天时间进行了调研,在京城,除了那些达官贵人,普通百姓之间贫富差距不是很大,每个时代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他们的特点是买买买,且女人的钱最好赚,这是万年不变的生意经定律,衣服头饰荷包胭脂水粉都太普通了,得卖点这个时代没有的产品。 这个朝代的女人要么不懂得护肤打扮,要么涂了厚厚的胭脂水粉,皮肤问题很严重,不是暗黄粗糙,就是长斑,另外古时候的女人每个月伺候姨妈不像现代的女人有卫生巾,条件好的人家用棉布条,条件差的用草木灰布条,远远没有现代的卫生的卫生便捷。 最后叶璃决定研发一些面膜,卫生巾和与卫生巾配套的内裤,说干就干起来,她在闹市区外租了一座二进门的宅子,买来材料,招了一对来京城投亲未果的父女来帮忙,叶璃给他们的产品取了个名字“美丽佳人”,第一批他们试运行,面膜和卫生巾及配套内裤各做了100份定价亲民,一天就买了23,她又招了八九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将大堂改造成宿舍,人员进行的职能分配,后勤、销售、研发,生产,一应俱全。 不到一个月,“美丽佳人”家喻户晓,走进了京城的每家每户,叶璃也小赚了一笔银子,她果断地在京城闹市区租了一间门店,新增了一些女人用品,每件产品都是叶璃亲自试用,合格才推向市场,因此店面生意火爆,口碑很好。 再说楚元笙那日从皇城回来,得知叶璃离开后,心知肚明她的离开多半是云佩所为,但也没有责问,小时候在桃源村的时候,云佩的父亲对他有一饭之恩,云父病故之前,将云佩托付给他,他承诺会照顾云佩一生一世,他想着给云佩寻得良人风光嫁出,但是云佩每次找各种理由推辞,这一拖就过了女子适婚年龄。 云佩的心,楚元笙深知,但是他对云佩是姐弟的感情,跟男女之间的爱情无关,他也暗示过好多次,可是云佩始终是假装不知道,就这样,云佩一直这样养在他的后院,他的婚事也因此耽误了。 知道叶璃的情况还是从宫女的口中得知,“美丽佳人”在宫中传的神乎其技,各宫的娘娘都在用,创始人叶璃,就没有女人不知道的,个个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这天下朝后,楚元笙便装来到了美丽佳人门店,当时叶璃并不在门店,楚元笙跑了个空,他买了一些她店里的产品就离开了。 一连几天楚元笙都没有碰见叶璃,便问店员要了地址。 再见叶璃,叶璃正蹲在灶口用竹筒吹火,俏脸上黑灰片片,挵了半天还是没有点着,小脾气有点不淡定了,抬头就看见楚元笙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叶璃拿了火折子继续点火。 “人人吹得神乎其技的叶女神也不咋地呀?点个火都点不着。”楚元笙倚在门框上,微眯着俊眸揶揄道。 “你怎么有闲空来了?”叶璃手中的竹筒被楚元笙接过。 他看了一下灶洞,里面的柴火塞得慢慢的,说道:“你这样,点到明天也点不着。” 第二十章 雅阁 “生火不就是需要干柴烈火和氧气吗?条件都满足了呀?”叶璃眨着明亮的双眸,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楚元笙将灶洞里面的柴夹出来一些,抓了一些干草,点燃,让灶洞里的干柴下面,很快柴火被干草给点着了,橘黄色的火光照在他身上形成一圈金黄色的光晕,叶璃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竟然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定格,很快她甩了甩头,不行,她告诫自己,他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她还是要回去的,不能跟这个时代的任何人产生感情。 他往灶洞里添了几根柴后,站了起来,往外边走边说说:“实践很重要,你应该从来都没下过厨房吧。” 这时王叔回来了,叶璃将工作交给给王叔,跟了上去。 “你不是王爷吗?你难道下过厨房?” “王爷不需要生活吗?” “那也用不着你亲自下厨呀?” 楚元笙突然站定,转身上下打量了叶璃一番,“洗个脸,换套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楚元笙、叶璃和方和驾车乔装改扮一番,来到一个叫做“雅阁”高档娱乐场所,这个名字让叶璃想起了她的那辆座驾也叫雅阁。 雅阁坐落在京城北郊区,占地大约5000平米,装修极其奢华,纯红木打造,主要服务项目包括餐饮、演出、弹唱、茶道、香道、字画等,写意风雅,从风花雪月到推杯换盏,食色相怡。 这里的雅间取名叫做阁,每个阁取名寓意吉祥,且划分了等级制度,天字开头的是上等豪华阁间,方和办好了入场券,进去之前门卫又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个半面面具和一个手牌,一个外着红色轻纱,内穿红色绣花围胸,下身红裤子的女人将他们带到二楼的天禧阁,途中经过了天籁、天悦、天阔阁,且里面都已经人落座了,这里的人什么打扮都有,有的掩面,有的易容,就算两个相识的人面对面也不一定能认出。 “爷,今儿个要不要换个姑娘来谈曲伺茶?”女人媚着嗓子问道,她的身体几乎要贴到楚元笙的身上。 “不用,还是娴姑娘吧,爷就好这口。”楚元笙站立着,任由她揩油,方和和叶璃尴尬的踱到床边看向窗外的楼下大厅。 “好,爷,我这就去请娴姑娘。”女人离开了楚元笙身子,扭腰摆臀地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给楚元笙一个媚眼儿。 正好这个媚眼儿被叶璃看见,叶璃一阵鸡皮疙瘩。 “她是什么人?老鸨吗?”叶璃问道。 “她是这里姑娘们的管事,也叫做姑姑,跟红楼的不同,所以不叫老鸨,这里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楚元笙靠坐到窗台旁边的红木框架的真皮座椅上,耐心的为叶璃解释道。 叶璃打量了一下这间天禧阁,嚯,还是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呢,纯中式装修,估计少说也得要个五六十万,叶璃这么想着,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个美丽端庄的女人包着琵琶出现在门口。 她的衣着风格和那位姑姑相同,只是颜色不同,她是白纱外衣配白色绣花围胸白裤。 她小碎步走到楚元笙前方,微微行了个礼,说:“不知爷今天想听什么曲子?” “不急,娴姑娘可会下棋?” “略懂一二。” “方和摆上!” 方和将放在桌子中央的茶具挪到一边,迅速摆上棋盘,站到一边。 叶璃百无聊赖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大厅的戏剧表演,方才进门的时候门口写着京城名伶余怀生坐镇雅阁一个月,叶璃虽然来这不久,但是这个余怀生,听阔太太们提过很多次,给当今太后唱过曲儿的,可谓是京城戏曲界的一哥。 可是叶璃还是不明白为何楚元笙要带他来这里,一头雾水的她收回视线,看向楚元笙和娴姑娘他们。 虽然棋子有走动,但是他们似乎不是在下棋,而是在聊天。 第二十一章 小气包楚元笙 叶璃经过娴姑娘身后是,瞥见棋盘上用白棋摆了四个字“今夜交易”,她怔怔地看向楚元笙,只见楚元笙用黑棋将白棋组合的字打乱,笑道:“娴姑娘果然棋高一着,在下甘拜下风。” ““那是爷谦让小女子了,不然小女子哪有赢的可能。”娴姑娘站起来行了个常礼。 楚元笙摆了摆手,靠在真皮软垫上问叶璃:“表妹,今晚我们就在雅阁入住好了,省得跑来跑去。” “好呀!”叶璃立刻会意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骂了楚元笙几百遍,这个楚元笙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客气,也不告诉她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还要她配合他演戏,凭什么,本小姐的时间又不是免费的,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楚元笙已经被她捅了几百刀了。 “那么,请娴姑娘吩咐厨房为我们准备写吃食和茶点,”楚元笙无视叶璃那杀人的目光,微笑着对娴姑娘说道:“丰盛点,茶点种类多点。” “好,爷,表小姐,稍等。” 娴姑娘出去后,叶璃发现方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楚元笙站起来,走到叶璃身边,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叶姑娘,今夜你扮演的是我的表妹情人,莫要给我演砸了。” “凭什么?我有什么好处?”叶璃歪着头凝视着他。 “你欠我的100两银子就此一笔勾销。”叶璃身上清新的处女幽香萦绕在楚元笙的鼻间,她细白的脖颈上的青筋隐约可见,楚元笙内心的原始兽欲蠢蠢欲动,这种感觉令他十分懊恼。 “我什么时候欠你100两了?” “你的那套工具1两银子绰绰有余,你却花了100两,这个钱本王府可不承担。” “小气鬼,再过两个月我还你就是。” “不行,我现在就要。” “你……”叶璃的美眸中闪过一丝怒意。 “赈灾黄金失窃案已经有线索了,只要破了,你监狱里面的那个朋友就有救了。” “你有线索了?” “废话!” “好!你说了那100两一笔勾销的哦,不许耍赖。” “看你表现!” 娴姑娘端着茶点进来时,楚元笙和叶璃都站在窗台边,看楼下的戏曲演出,戏曲已经到了高潮部分,引来口哨声和掌声阵阵。 茶点是一些糕点和蜜饯,叶璃走过去,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嗯,入口即化,好吃!”叶璃吃完一块又拿了一块,塞进口中。 “你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楚元笙一脸宠溺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她。 “雅阁的糕点师傅都是皇宫出来的,好吃是自然的,喜欢吃,我一会再去拿一些。”娴姑娘笑看着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叶璃。 “不好意思,见笑了,我中饭还没吃,肚子真的饿得紧。”叶璃咽下糕点,尴尬地笑着。 “姑娘稍等,一会厨房会将饭食送过来。” “还是娴姑娘好,娴姑娘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娱乐,比如马杀鸡、温泉。” “马杀鸡是什么?”娴姑娘没能理解叶璃的现代语。 “就是捏腰捶腿什么的,主要昨晚伺候某人没有睡好。”叶璃挑了挑眉,挑衅地瞥了楚元笙一眼。 “那我就不劳烦别人了,亲自给你马杀鸡。”楚元笙非常绅士地揽过她,咬牙切齿道。 第二十二章 看谁挑逗谁 娴姑娘笑着看着他们俩,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楚元笙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我来弹一曲助兴,爷,您觉得如何?”娴姑娘笑道。 “随便!”楚元笙满脸阴郁地哼了一声。 内室,叶璃趴在软塌上,学着春晚小品《扶不扶》里面马丽的调调,“哎呀,我的波棱盖呀,哎呀,我的胳膊肘呀,哎呀我的小蛮腰呀……” “差不多得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本王把你怎么滴的呢?” “人家可是你的心尖儿呢,你怎么可能把我怎么滴呢?”叶璃的美眸不停地向他放电,比作这件事上,男人永远做不过女人。 “不许胡闹。”楚元笙严肃道。 娴姑娘抱着琵琶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开始弹奏,一曲悠悠扬扬,韵味十足的《高山流水》从她指尖流淌而出。 听着悠扬动听的曲子,享受着楚元笙的马杀鸡,迷迷糊糊中,叶璃回到了警局,见到了张婵、顾磊、局长和自己,大家依旧是忙忙碌碌,熬夜加班是常事,她又回到了家里,小姨从西安回来了,家里摆满了她淘宝回来的古董,小姨正一件一件地给她介绍每件古董里面的故事,她还见到了已故的爸爸妈妈,妈妈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叮嘱她一定要用自己的专业为人民服务。 一觉醒来,叶璃发觉自己还在大兴王朝,刚刚只是个梦而已,叶璃失望地叹了口气,她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楚元笙和娴姑娘也不再屋里,桌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醒了就来温泉处,临渊池。带上手牌” “真会享受!”叶璃吐槽着拿了出了门,一路走来,除了碰见几个服务人员,就没有碰到一个客人,路痴如她,她拽住一个服务人员问路,服务人员将她带到温泉入口。 在入口叶璃就闻到一股臭鸡蛋味,“硫磺盐泉”,这些人还真会享受,硫磺盐泉又称“黄金眼盐泉”,温泉服务人员看了她的手牌,领着她往里走去,里面是一个冗长而幽深的走道,走道两边是温泉池,池与池之间都有屏风相隔,很注重个人隐私的保护,叶璃正忙着默读每个温泉池的名字的时候,前面的服务人员停下了脚步,她差点撞了上去。 “姑娘,已经到了,祝您泡汤愉快!”服务员微笑着半鞠躬道。 叶璃突然内急,尴尬地问道:“请问厕所,不对,是茅房在哪里?” “通道尽头就有,我领姑娘去。” “你先忙吧,谢谢,我自己过去就好。”服务员的服务态度让叶璃想起海底捞的服务,毫无瑕疵,叶璃径直向通道尽头走去,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古代取名字就是大气,如“临渊”“沧海”“浩瀚”等。 来古代这么久,始终不习惯古代的厕所,每次如厕,对嗅觉敏感的她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如厕完出来,叶璃一边想着如何改造古代的厕所,一边走着,到临渊池的时候,她推门而入,很快她尴尬地退了出来,里面一个男人在赤身裸体地换衣服,ta 她的心惊得差点跳出心口,不过那个男人的身材很有看头,古铜色肌肤,倒三角。啧啧…… 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临海池”,根临渊池差一个字。临渊池就在它的斜对面,她走错了地方。 她走到临渊池门口,抬头再三确认了几遍没有弄错,才推门而入。 楚元笙正合衣悠闲地躺靠在温泉旁边的大石头上,见到叶璃,慵懒的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有温泉泡,为什么不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下池泡?” “等你一起!”楚元笙挑逗地看着她。 叶璃见他居然这么挑逗她,不由玩性大发,她嘴角勾起,抬手摘掉半面面具,眼神暧昧地拔下头上的发簪,乌黑的秀发倾泻飘散,动作极其夸张地,一点一点褪去大袖长衫,里面是一件白色围胸,和白色的亵裤,她爬上楚元笙躺靠的大石头,楚元笙哪料到她回来这一出,吓得一个侧身跌落进温泉中,他拂去脸上的水,坐在池中怔怔地看着她。 叶璃哪肯放过他,她跨入温泉,一步一步向楚元笙,楚元笙后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眼前出现叶璃瞬间放大的邪笑的俏脸,他心中跳出一个强音,嗓子干涩地生疼,他咽了口口水。 第二十三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一) “怎么?不是说要等我一起泡汤吗?”叶璃跪坐在楚元笙的双腿上,双手撑在石壁上,将楚元笙禁锢在她身下,胸前的事业线隐隐若现,“身为老阿姨的我,可是很饥渴的,面对小鲜肉赤裸裸的挑逗会把持不住的。” 楚元笙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就是他所认识的叶璃。俊脸憋成猪肝色。 “以后莫要再故意挑逗姐姐。”叶璃翻下身,坐到他旁边,“娴姑娘呢?” “她有她的事情……”楚元笙缓过一口气,他还没有回答完,就听见外面传来男子惊恐地叫声:“死人啦……死人啦……” 出于职业本能,叶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套上衣服,带上面具,夺门而出,楚元笙则紧跟其后。 只见一个服务人员连滚带爬的从浩瀚池出来,叶璃扶住浑身颤抖的他,喝止住一些胆大的客人,命令道:“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可以进去。也不可以出去。” 旁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却不干了,“你是谁呀,凭什么听你的?” “该死者是自然死亡还是他杀现在还没有确定,如果是他杀,凶手可能还在温泉馆。”楚元笙站了出来,掷地有声地说:“为了洗清大家的嫌疑,请大家配合一下。” 叶璃感激地看向楚元笙,正好对上他欣赏肯定的目光。 刚才叫嚣的几个人退到了后面,上来了几个服务员,辅助叶璃他们将观望的众人隔开。 叶璃和楚元笙一前一后走进浩瀚池,只见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赤裸着上身,面对着他们靠坐在汤池里,头低着,像是在沉思。 叶璃将长衫撸到腰部,下到池中,走到死者身边,弯下腰检查尸体,她托起死者的头,死者舌头长吐,面目狰狞的脸展现在众人面前。门外一个瘦小的男人见了,惊恐疯癫地跑开了,边跑边喊着:“报应来了,报应来了……我们将全部不得好死,哈哈” “吏部尚书王森!”楚元笙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副狰狞的面孔,他这次和叶璃过来主要是娴姑娘的小道消息说六部的尚书经常在此出现,且最近他们和西域商人联系频繁,楚元笙怀疑他们是要洗黄金,事实正如他所料,今晚交易是娴姑娘牺牲色相得到的可靠消息。可是现在这个王森突然死了,这到底是另一桩阴谋还是纯出意外。 方和已经调好人手守在雅阁外等候楚元笙的命令,恐怕他们要白跑一趟了。 叶璃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体表后,朝外面喊道:“来几个人,将死者抬出来。” 鱼贯而入几个服务人员,他们合力将王森的尸体,抬出汤池,放到事先准备好的担架上。 叶璃蹲下来,仔细地检查尸体的眼眸,口腔鼻腔等,“死者男性,年约45-50岁,尸体全身惨白,口唇青紫,且有浮肿的现象,身体体表无明显外伤,口腔和鼻腔有大量的硫磺盐残留液,乍一看好像是溺水而亡,但是在死者的后颈处有两个外力导致的印记,两个印记距离正好是成年人的虎口大小,所以,这名死者的死因极大可能性是有人用力将他的头按入水中致其溺水而亡。” 楚元笙解下面具,面对众人说道:“在下大理寺卿楚元笙,现在有命案发生,请大家务必配合侦查,请大家解下面具跟我到门口登记真实姓名和所在的汤池名称以及住址。” 第二十四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二) 楚元笙在温泉馆门口登记时,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尴尬的解释说一年就来这一回,还是陪客人来的,楚元笙微笑地拱手敷衍了句彼此彼此。 往日在朝中,他鲜少和他们来往,他们寒暄几句,录了口供,便散去。 王森的尸体很快被运往大理寺冰窖,叶璃走到负手而立的楚元笙身边,看着远去的运尸马车,叹了口气,问道:“取消了?” “嗯,走,回去。” 叶璃被送到住处,楚元笙他们就走了,时辰大概是子时,叶璃用她的自制淋浴室,简单地洗了个澡,敷了片面膜,便回房去见周公了。 楚元笙到大理寺卿府后院时,云佩的房间依旧亮着昏黄的光,她一直在等他回来,她的心思他何尝不知,但是感情的事情,不是说爱就能爱,她宁愿装傻也不愿接受事实,只要能守在他身边,哪怕没有名分她也不在乎。 他驻步转向云佩的房间,小桃红已经回房睡觉了,云佩正坐在榻上缝制衣服,是一件白色的丝绸中衣,听到脚步声,她放下手中的活,下榻走到桌边,为他倒了一杯水,待他坐下后,放到的手边。 “最近你都在忙什么?每天都这么晚。”云佩坐到他对面的凳上。 “哦,最近在处理案子,以后你别等那么晚了,早些睡觉。”楚元笙喝了口水,说道。 “不碍事,我给你做一些秋天的衣裳。再说你不回来我便睡不着。” “云佩,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很累的,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姐,我尊你敬你,但是我没有办法做到爱你,你懂吗?”楚元笙语气有些激动,他一口气将之前想说的话统统说了出来,“入秋后,我请官媒给你安排个好人家,女孩子始终还是有个归宿比较好。” “不……”云佩起身,走到他面前,跪下来,扑倒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泣不成声道:“求你,不要将我嫁人,我只要呆在你身边就好。” “我也总要娶妻生子的,你到时候怎么办?” “是不是那个安阳郡主?你根本就不爱她呀,这样,我们都不要成亲好不好?就这样过一辈子不好吗?” “云佩,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行不行?”楚元笙钳制住云佩的双肩,将她拉离自己的怀里,“我楚元笙的亲事和人生,只能我自己做主。” 楚元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云佩的房间,丢下痛苦不堪的云佩伏在尚有他余温的凳上泣不成声。 赈灾黄金失窃案即将揭开真相,谁知吏部尚书王森突然命丧雅阁,他们今天的行动无疑是打草惊蛇,下次他们的交易时间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那个瘦小男人楚元笙已经安排李达李成去找他,登记人员名单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瘦小男人,希望天明之前能被找到。 叶璃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楚元笙已经在院里等她了,见到睡眼惺忪的她,楚元笙竟然觉得很安心,“叶姑娘,本王聘请你做大理寺的仵作如何?” “不好意思,本姑娘不感兴趣。”一夜醒来一身汗,叶璃拿上衣服准备去淋浴间洗澡,怎料楚元笙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本姑娘要洗澡,你外面等?” “本王并没有看到浴桶呀?”楚元笙环顾了一下叶璃的自制的卫生间,除了看到几根奇奇怪怪的细长管子,还有一个放脸盆的架子,脸盆旁边有一个装有铜镜的架子,架子上有一些瓶瓶罐罐。“你怎么洗澡呀?” “本姑娘自有妙招,你们古代人不懂。”叶璃将他推出了卫生间,“不许偷看。” 第二十五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三) 楚元笙被叶璃推出卫生间,他悻悻地踱向院中的桂花树,脑海中一直在思索叶璃的话,什么叫你们古代人不懂?古代人?为什么她的言辞总是如此怪异出新?还有她的为人处世和这个王朝的女人大相径庭,她的身份背景到底是怎样的?楚元笙转身微眯着双眸看向那个小房间,不得不承认他对叶璃产生了的浓厚的兴趣。 叶璃洗好澡湿漉漉的出来,正好撞上方和急冲冲过来找楚元笙,方和扫了她一眼,赶紧将视线转到楚元笙的身上,脸上闪过一片红晕,“王爷,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昨晚在自家佛堂自焚而亡。” “走,叶璃,去看看。”楚元笙对正在擦头发的叶璃说道。 “喂,为什么我非得去呀,他们不是自焚而亡吗?” “走,路上跟你细说。” 叶璃挽起湿漉漉的长发,快走几步跟上楚元笙他们。 院外一匹白色大宛驹在着一辆蓝色印花的马车停在那里,他们上了马车,方和在前面驾马。 “接着说。”刑侦的基因迫使叶璃迫不及待地要听楚元笙的推理。 “礼部尚书李东来和户部尚书顾源两家刚刚办完儿女婚事?且在朝廷也是风生水起,他们没有理由自焚,本王怀疑他们是他杀,还有你还记得昨晚吏部尚书王森死在汤池的时候,一个瘦小的男人疯疯癫癫的跑开了,他边跑边喊着报应来了报应来了,本王登记名单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个瘦小的男人,门口的服务人员说发现死人后的那段时间,没有人离开过温泉馆,回来后后本王安排李达李成去寻找那个瘦小男人。未果”楚元笙看着叶璃的眼眸说道:“你不要问我让李达李成依据什么去找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右边嘴角有一颗大黑痣,上面还有一撮毛,这个特征相信满京城找不到第二个人。” “你怀疑李东来和顾源的死亡和王森一样都是跟那个什么报应有关?” “不错,且昨晚他们俩也都在场。” “报应?你说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所以要找到那个大黑痣男人啊,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他了。” 先到的是礼部尚书的府上,家中哭声一片,尸体还在佛堂里,家人不敢动,见到大理寺卿,礼部尚书夫人擦拭着眼泪哭诉着:“我家老爷说人活一世,不免身染污垢,只有接近佛祖才能洗涤身心,所以他这一个月来都睡在佛堂,卯时三刻的时候我见他还没有出来便差人去喊他,谁知佛堂们从内上了门栓,怎么喊也没有人来开门,于是就让他们撞开了们,没想到他竟然烧死在佛堂。” “节哀顺变!本王现在进去看一下。” “王爷请便!” 楚元笙带着叶璃走进佛堂,佛堂内室,佛像足有三米多高,一具烧成黑灰色的尸体低着头跪坐在香案前,像是在向佛祖忏悔,死者面前的矮几上有一本佛经,靠近死者的一边有部分烧毁,一滩已经凝固的蜡烛液距离死者不足10公分,右边不远处有个青纱窗,透过青纱窗可以看见后院的花园,青纱窗从内封死,如果不破坏青纱窗,外面人是不可能进来的。场景十分诡异,这无疑就是个密室,且如果是自焚,谁能做到以跪坐的姿势自焚,火烧带来的疼痛肯定没法保持这个姿势一直不动,且根据周围四散的烟灰来看,这不像自焚而亡,更像是爆炸而亡。 第二十六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四) 叶璃走到死者身旁蹲下,死者的头发没有完全被烧烬,呈皱缩卷曲状贴紧贴在头上,头部和脸部的皮肤表面轻微碳化,但按上去尚松软弹性,双眼紧闭,外眼角有“鹅爪状皱褶”,嘴唇紧泯,牙关紧咬,叶璃撬开死者的口腔,死者死者口腔内壁轻度烧伤,呈黑红色。身上存留衣服残片,从残片可以看出,死者死前穿着的是一套灰蓝色僧侣服,门襟的双层夹缝里残存一些黑色粉末。 “手帕借我!”叶璃双眸紧盯着的脸,头也没抬地说道。 一片折叠整齐白色锦缎手帕递到她面前,她接过,将黑色粉末刮到白色手帕上,闻了闻,递给了楚元笙。 楚元笙接过,闻了闻,惊讶道:“火药?” 叶璃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检验着尸体,那些残片遮盖的地方皮肤热损伤较轻,死者双手拳头紧握,脚呈蹬地状。 “爆炸时死者是活着且有知觉的,为什么逃出去或者试图灭掉身上的火,而是堆在那里煎熬着这种痛苦,难道他真的是自杀?”叶璃抬头看向楚元笙,不确定道。 楚元笙很确定道:“不可能,肯定是我们还有什么关键的地方没有检验到。” 叶璃苦恼的看着死者那张扭曲的脸,这个朝代没有先进的仪器,很多检验做不了。 尸体已经出现尸僵,叶璃和楚元笙将死者僵硬的身体,掰直平躺,盖上白布,两人便出了佛堂。 楚元笙走到尚书夫人等家属前,行了个拱手礼,说道:“夫人,李大人的葬礼可能要延后了,他的死因存在诸多疑点,本王需要带回大理寺检验。” 尚书夫人慌了,“怎么了?” 礼部尚书府除了李东来一个男人,其他都是女眷,夫人和妾室加在一起七八个,唯一的女儿嫁给了户部尚书顾源的独子顾民生,家里现在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 “恕本王现在无可奉告?不过请夫人放心,李大人的遗体我们会好生看护,疑点解决后,自然会告知家属并归还遗体。”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户部尚书府上,户部尚书府上已经挂上白幡,家人也都换上了白色丧服聚集在大堂哭成一团。顾源的遗体已经擦洗干净,换上了寿衣,放进了棺材。 顾源的儿子顾民生看见楚元笙他们便迎了上来,他双眼微红,眼角微湿,他行了个拱手礼,“家中行丧,不知王爷驾临所为何事?” “节哀顺变,还请暂缓行丧,本王从你岳父府上过来,经过检验,存在诸多疑点,需要回大理寺重新检验,据说令尊和令岳父均是在自己佛堂往生,本王需要检验一下贵府的佛堂和遗体。” “什么疑点?”顾民生惊讶的问道。 “这个……恕本王暂时无可奉告,待疑点解决后,自然会告知家属,并归还遗体。” “这……!” 见顾民生犹豫不决,楚元笙继续说道:“令尊突然这样没有任何交代的就往生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万一他真的不是自焚,而是他杀呢?” “好吧,王爷请便!” “令尊往生时穿的衣服,麻烦叫人取来。” 楚元笙和叶璃分开行动,叶璃检验尸体,楚元笙去了佛堂。 半个时辰后,楚元笙回到了大堂,叶璃也刚好检验完尸体,她将那件已成碎渣残片的灰蓝色的僧侣服折叠好,用白色的布包裹着放进物证袋。抬头刚好对上楚元笙清澈的双眸,她点点头。 楚元笙立刻会意了,这时顾民生迎了上来,“王爷,可有检验到可疑的。” “抱歉,令尊的遗体我们需要带回大理寺详细检验。”楚元笙严肃道。 第二十七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五) 出了户部尚书府,正要上马车的时候,后面传来一个磁性淳厚的声音,“稍等!” 楚元笙和叶璃转头看向来人,来人是个20来岁,长相俊美无俦,高挑雅致的男人。 “见过王爷,在下余怀生,出身戏班,幸得顾大人赏识,成为莫逆之交,没想到他会出了这等事情。”余怀生恭敬地行了个拱手礼,神情悲伤道。 正当楚元笙正在思考该如何回应时,叶璃问道:“余怀生?就是那个京城名伶余怀生?” “虚名不足挂齿。”余怀生转眸看向叶璃问道:“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叶璃,树叶的叶,琉璃的璃。”叶璃颇有江湖气息地拱手道。 “这是在下名帖,姑娘日后如果想要听戏可去名贴上的地址找我。”余怀生从宽敞的衣袖中取出一个黑色金边的卡片,递到叶璃面前。 叶璃双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下,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讲究,名帖做的比现代的名片精致多了,“好,我很喜欢听戏,得空去听你的戏,记得给我打折哦。” “打折?”余怀生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她这动不动就蹦出现代用语的毛病,还真不是一般的考验古人。 “优惠!优惠!”叶璃赶紧改口,在一旁的楚元笙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这个女人真的是自来熟。 “一定!” 大理寺冰窖,每面墙壁各点了两盏壁灯,昏黄的灯光下,三具尸体分别躺安置在三张木板床上,跟李东来和顾源相比,王森的皮肤煞白,森然恐怖。 叶璃身着仵作防护服,手戴防护手套,神情凝重地看着这三具尸体,自言自语道:“你们还有什么话没有来得及说的?” “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发生过,就必然会留下痕迹和线索,开始吧。”楚元笙冻得脸色发青、唇色发紫。 叶璃转眸看了他一眼,关心的问道:“你要不要先出去等,你的脸色很不好。” “没关系,不碍事,死不了人的。” 叶璃就这样在寒意逼人的冰窖进行二次尸检。她走到王森尸体跟前,将尸检工具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弯下腰一寸一毫的检验着,之前在案发现场有些痕迹没有显现,尸体失温后,这些痕迹便逐渐显现出来,死者左手手腕的瘀痕最为明显。 “死者王森,除了之前所说的体表特征以外,左手手腕处的淤青宽度约成年男人手掌宽度,他的右手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类似人类皮屑的物质。”她直起身子,摘掉手套,走到楚元笙面前,让楚元笙用手从后颈用力按住自己头,她双手用力掰楚元笙的手指,楚元笙腾出按在她后背的左手,抓住她的左手手腕,用力拉开,她的右手作势欲使劲抓楚元笙的右手。 “这就可以解释王森左手手腕处的淤青和右手指甲缝里的类似皮屑的物质了。”叶璃走到王森尸体跟前带上手套,继续检验,她拿起一把开膛刀具,剖开了死者的喉管和腹腔胸腔。 “死者喉管里有少量的硫磺盐颗粒,肺部有少量硫磺盐水积液,其实这么点量的积液并不能造成死者窒息而死,所以死者并不是溺水而亡;死者的心脏肿大,根据死者的体态特征,死者生前肯定有三高,所以最终结论王森的致命死因是心梗而非溺水而亡。” “三高是什么疾病,还有心梗是什么意思?”楚元笙问道。 “三高是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的总称,心梗是冠状动脉急性、持续性缺血缺氧所引起的心肌坏死。怎么跟你解释呢,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等有空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好,那你继续。” 第二十八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六) 叶璃走到李东来和顾源两具尸体中间,这两具尸体的体征相同,都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僧服上的火药爆炸燃烧,体表轻微外伤和碳化,衣服残片遮盖的地方轻微热烧伤,死者的口腔都有不同程度的灼伤。 她弯下腰,尸体的每一处都认真检查一遍,尸体体表没有任何针孔,她抬起头看向楚元笙,问道:“真的有点穴这种武功吗?” “你从哪里听说的?怎么可能有这种无功,如果针灸的话倒是可以。”楚元笙白了她一眼,聪明如她,怎么也会相信市面上流传的小本里写的点穴神功。 叶璃剖开死者的腹腔,切开胃囊,里面有一些未消化的食物,看上去没有什么一样,死者心肝脾肺肾肠道也都是正常。 难道李东来和顾源真的是自杀? 两人思索着一前一后出了冰窖,叶璃走着、思索着,就在她决定再去案发现场一趟的时候,发现楚元笙不知何时掉队了,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快要走出大理寺了,太阳已经西斜,天边彩霞片片,她一路小跑着往冰窖走去,老远就看见楚元笙浑身无力地坐靠在冰窖门口,他之前发青的脸色变得灰白,发紫的唇色转为暗黑色。 “喂,你还好吧?”刚进冰窖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没想到那么严重,看样子并不像单纯冰窖的寒冷所致,更像是中毒,她拿起他的手,准备为其号脉。 “元笙……”云佩焦急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很快叶璃被云佩挤到一边,云佩紧挨着楚元笙坐了下来,“元笙,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快把药吃了。” 云佩将一粒黑色药丸递到楚元笙的唇边,楚元笙抬起右手接过药丸,将药丸放入口中,他的手指修长骨感,叶璃没想到平时看上去风流倜傥、傲娇的不可一世的他,身体竟是如此的羸弱,方才她没有把到脉,不知道他中毒情况,见云佩如此紧张楚元笙,她也就放心了,相信他有云佩的照顾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不碍事,旧疾,死不了人。”楚元笙的话看似对云佩说,实际是说给叶璃听的。 “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明天我再去一趟两位尚书大人府邸的案发现场看一下,你好好休息。” “好。”楚元笙的气色略微好转,但依旧有气无力。“让方和送你回去吧,天快黑了,姑娘家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放心吧,没事,我腿脚快,天黑之前可以到家。” 休息了一个晚上,楚元笙气色恢复如初,已经半年没有复发的旧疾再次复发,这个旧疾虽然要不了人名,但是会使人浑身无力,宫中御医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给他调理好,现在再次复发,看来他都要此疾随身,孤独终老了。 就在他对着铜镜整理着装的时候,方和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王爷,兵部尚书俞敏被人杀死在永丰戏班。” 楚元笙停下来看向方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案发现场只有叶姑娘一个人,被发现时,叶姑娘手持插在俞敏胸口的桃木剑。因为涉及朝廷忠臣,现在叶姑娘正关押在大理寺牢中。” 第二十九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七) “俞敏的尸体现在何处?” “还在永丰戏班。已经派人看守案发现场了。” “尸体是谁发现的?” “是班主余怀生和戏班的伶人们,他们起床准备出去吃早饭的时候发现的。” “好,我知道了,走,去戏班。” “那叶姑娘……” “先关着,小以惩戒。” 叶璃上午刚认识那个名伶余怀生,晚上就跑去找他,她是真喜欢听戏还是对那个名伶有意思,想到这里,楚元笙便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是两个个体,没有身份的牵绊,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她结识别的男人呢? 永丰戏班在京城闹市区,占地1000多平,红门白墙,院内一条宽敞的青石板路直通一个十级台阶装饰富丽堂皇的四柱戏台,戏台下面是一汪葱葱郁郁的莲池,微风吹过,飘来阵阵怡人莲香。 四名侍卫各守戏台的一角,案发现场就在戏台中央,俞敏被桃木剑穿胸定在一个移动木桩上,桃木剑整根插入,地上有几滴滴落状血迹,死者双目圆瞪,神情痛苦。 楚元笙右手握住桃木剑手柄,试图将桃木剑拔出,用了八成力桃木剑依旧纹丝不动。 “叶璃不可能是凶手,凶手身高最低7尺,且武功不错。”楚元笙收回手,踱步到尸体的后方,桃木剑穿过木桩露出点点剑尖。 “那个之前在雅阁疯疯癫癫说报应来了的那个人,找到了。李达李成已经将他带回大理寺。” “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戏班外,听说俞敏被杀,他便疯了一般的一路大喊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余怀生呢?” “这个点他和他的戏班子全部都在雅阁。他说他们晚点回主动来大理寺录口供。” “走,回大理寺。” “那俞敏的尸体?” “带回大理寺。” 大理寺后堂,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小男人坐在椅子上扣着指甲,他身上的衣料质地精良,只是上面布满污垢,看来这两天他一直在外面流浪,他到底是何人,他的家人为什么这两天都没有找他?能消费得起雅阁出身肯定不简单,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语,他到底真疯假疯?他到底知道什么秘密? 楚元笙端坐在瘦小男人的对面,将一个包子递到他面前,瘦小男人抬眸看了眼楚元笙,楚元笙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将包子递到他嘴边,包子的香味刺激的他口水横流,他咽了咽口水,一把夺过,微微转身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的太快,噎的他直伸脖子。 “不着急,慢慢吃,包子还有。” 两个包子下肚,男人也吃了个半饱了,便细嚼慢咽起来,他感激地看了楚元笙一眼,笑了笑,以示感谢。 “你叫什么名字?”无应答。 “家在何处?可有妻儿?”无应答。 “你认识王森?”无应答。 “你说的报应是什么报应?”依旧无应答。 楚元笙无奈地看着他,一旁的李达说道:“王爷,抓到他到现在他没有说一句话,对我们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会不会是聋子?” “先关进大理寺吧,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如果这些官员连续被杀是个阴谋,凶手也不会放过他的。楚元笙起身,叹了口气,“方和,走,去女监。” 大理寺监牢中,叶璃坐靠在草垛上,非常惬意的抖动着二郎腿,因为楚元笙的关系,牢头给她安排的牢笼朝阳,草垛也都是新换的干净的,她竟然有那么些许的得意,有大理寺卿罩着待遇果然不同的。 “看来是本王多想了,你在监牢的小日子过得也惬意。”头顶飘来楚元笙清冽的声音。 叶璃火速爬起来,“楚元笙,你总算来了,我快要难受死了,快救我出去,相信案发现场你已经去了,你知道我是无辜的对不对?” “你怎么可能会难受呢?小二郎腿抖着……” “不不,我那不是惬意的抖是难受的抖。”叶璃一把抓住楚元笙的手解释道,他的手冰冷湿糯。 “你昨晚怎么去了戏班?还被人认作是杀人凶手。”楚元笙挣脱叶璃温暖的柔荑,冷冷地说道,空气中飘着股股酸味。 “我离开大理寺就往家走,正好经过永丰戏班,门口贴了晚上上演荆轲刺秦王的戏,正好是我小姨喜欢的一出戏,便想着如果可以跟余怀生学上一段,回去后唱给我小姨听,就进去了。”叶璃尴尬地收回手,回忆道:“没想到我的余怀生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戌时的时候,留我吃夜宵,因为太累了,还没等来夜宵,我就睡着了,睡得太死了,他把我抱到床上,我竟然都没有醒,醒来时刚刚卯时,大家都还在睡觉,我便独自到了戏台,便见到死者被人钉在了木桩上。” 叶璃转眸看向楚元笙的时候,楚元笙正铁青着脸看着她,双眸中盛满怒火。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她一脸无辜地看向方和,指望着方和可以给她指点一二。 方和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看向别处。 “你有什么发现?”楚元笙调整好情绪,继续问道。 第三十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八) “嗯,根据死者高度和桃木剑插入的深度,凶手起码七尺2寸,武功不低,对凶手是恨之入骨,不然不会如此残忍,桃木剑插入的位置凶手不会马上死去,中间经历蛮长一段时间的痛苦。凶手信奉佛教。结合王森手腕处的瘀痕,李东来和顾源身上的僧服,三起案子可以并案,嫌疑人基本特征:凶手,男,年龄20-30左右,身高七尺2寸左右,身体健硕,从事的职业画师、文人墨客几率更高,他至少一个月去一次寺庙。” “根据手腕处的瘀痕如何得出可以跟其他两个案子并案?” “这个是有公式可循的,人的手掌长度是身高的十分之一,不信你可以量一下自己。”叶璃伸开右手,自信满满的说道。 “那你现在有方向吗?”楚元笙微眯着双眸看着她。 “你当我是神仙呀?我还有很多信息没有获取到,1、王森的家人始终没有露面,是不知道呢还是他的家人根本不在京城?2、李东来和顾源两个人为什么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保持跪立姿势忍受烈火的灼烧?3、俞敏为何三更半夜出现在戏班?他们四个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叶璃双手环抱着倚在牢笼上,贝齿轻咬着下唇思索着。 “雅阁那个疯癫的瘦小男子找到了,但是从他那里没有得到任何信息,他有点神志不清,对本王的问话置若罔闻。” 叶璃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可以试试催眠。” “催眠?”楚元笙一脸不解地看着叶璃。 “催眠是向被催眠者提供暗示,以唤醒他的某些特殊经历和特定行为。或放松或全神贯注或联想,都是可以催眠的。”叶璃解释着,她曾经读过中医典籍《黄帝内经》,里面记载有一边念咒、一边用手抚摸患者的医疗手段,不知道楚元笙有没有读过这本典籍。 楚元笙微眯着俊眸凝视着她,思索了片刻问道:“你想不想现在出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突然之间这样问,怎么给我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说,有什么条件?”叶璃轻咬着下唇,睨了他一眼。 “入职大理寺,没有案子的时候你可以继续经营你的女性事业。”楚元笙负手而立,盯着她那被她咬的水润樱红的唇。 叶璃转眸看向楚元笙那好看到无法挑剔的俊脸,听他这语气,似乎他有求于我,我何不乘机让他帮我寻找紫玉镯? “也行,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案子结束后,帮我寻找紫玉镯。” “那我加一个条件,将你脑子里面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知识教给我。” “行,一言为定。”叶璃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心里打着小九九,等姐姐拿到紫玉镯,咱们就拜拜咯,反正你也没有要求我教多少。 等在一旁的方和差点被这个状态的楚元笙雷到,这绝对不是他那傲娇的王爷的性格,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他从未向别人妥协过,向来都是别人讨好他,就连皇帝都尊他几分,他现在居然向一个小女子妥协,还如此虚心地向她请教。 叶璃在大理寺卿府,简单的洗了个澡,头发还没有擦干就被楚元笙请到书房,李达李成方和都在书房,楚元笙已经列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李成,你去吏部尚书府上看一下,如果府上有人,就通知他王森的死讯,如果没有人,去王森书房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李达,你去兵部尚书府上录一下家属口供,再去俞敏的书房看一下,不要放过任何信息。” “方和,你带几个有经验的人分别去一趟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府上,问一下李东来和顾源最近有什么异常举动,包括他们的饮食医护等,书房也去检查一下。” “叶璃,你负责催眠现在关在大理寺的那个关键人物,一定要让他开口说话。” “是……”众人领命,准备分头行动的时候,顺天府监牢传来噩耗,关押在案的赈灾黄金失窃案的犯人何松等七名犯人,全部暴毙在监牢里。 第三十一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九) 楚元笙临时将叶璃的任务取消,改道顺天府监牢,转过那条阴暗的通道,叶璃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混杂着霉湿气,牢房入口的角落,一个矮桌上一片狼藉,上面放了三坛子女儿红酒和吃剩的酱肘子、白斩鸡、卤牛肉、花生米和三个空碗,空碗的边缘有白斩鸡的红油汤汁,花生米粒滚的满桌都是,红布包裹的酒塞子两个散落在地上,一个挂在桌子边缘,只要稍微动一下桌子这个酒塞子也会掉落在地上,三个矮凳两个翻倒在地,一个距离桌子十万八千里,可见他们在事发之前是多么的逍遥腐败。 昏暗的火光下,三名狱卒跪成一排,抖成筛子,为首的是牢头,他们见过面的,本来一些抵抗力弱的犯人病死在牢中很正常,上面也不会多加苛责。这次不同,一次七个,且是中毒身亡,他们七个事关下个月就要被行刑,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等事,严重的话他们通通都得掉脑袋。 “王爷,瑞王爷,小的们真的不知他们怎么中毒了?求王爷明察!”牢头跪爬到楚元笙脚下,一个劲地磕着头。 见牢头一个劲地磕头,另外两个狱卒也跟着猛磕头,事情发生到现在一个时辰有余,他们的酒也行的差不多了,楚元笙眼神冷冽地俯视着他们:“那他们怎么中毒的?可有人过来探监过?” “他们的家人时常来探监送点吃的喝的什么的。” “仅仅只有家人?” “是的?在监牢中的,出了家人也没有什么人会来看。” “你们怎么知道是家人?他们的家人你们都认识?” 楚元笙问话的时候,叶璃只身一人往关押七名犯人的牢笼走去。 七名犯人坐成一排,中毒症状相同都是七窍流血,双目圆瞪,牙关咬紧的看向某一个地方,顺着方向看去,他们的视线集中在牢笼上的一根粗木棍上。 叶璃走到那根粗木棍前,仔细从上到下检查这木棍,乍一看,这根木棍跟别的木棍没有什么区别,用手触摸可以感觉到上面有一些印痕。 她用手掌在地上的土尘上磨了磨,在木棍上自上而下仔细摸了摸,土尘的浅色和木棍的深色形成鲜明对比,八个繁体的汉字赫然显现,“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叶璃又转到关押王彩蝶的牢笼,牢笼中空无一人,正当她纳闷的时候,发觉这个牢笼的稻草堆似乎比别的牢笼的稻草堆要大,便秒懂了。“彩蝶姐,别躲了,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缩在稻草堆中的王彩蝶猛地掀开站了起来,她跑到叶璃面前,隔着牢笼上下打量着叶璃,惊喜到尖叫:“你还活着?居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难过了好几天。” “嘘…”叶璃示意她小声点。 “你是怎么让他们放了你的?”王彩蝶伸长脖子看了看的空无一人的过道,放低声音问道。 “遇到了我的贵人,他帮我一起破了那个案子。”叶璃脑海中出现一抹颀长优雅的身影和一张俊逸若仙傲娇无比的脸,很快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楚元笙这朵桃花,不是她可以采的,前有御赐的青春无比安阳郡主,后有阴风阵阵的柔弱惹人怜的云佩,一不小心她就会成为炮灰,光想想就恐怖。 “那还真是好命!”王彩蝶努努嘴,沮丧道:“我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就算可以挨过这个月,还有那一刀等着我。” “彩蝶姐,我会救你出去的。”叶璃握住她布满污垢的手,信心满满道。 王彩蝶对她的承诺仅仅是抬眸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好意劝道:“你还是别管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和你一样关在牢中的那几个官员今天全部暴毙了,你知道了吧。”叶璃问道。 “听说了,他既然能害他们几个,自然也不会放过我。”王彩蝶微红着双眸说到:“我想等到那一天,可以见我小弟一面,死也值了。” “他?你知道是谁?” “我要知道他是谁?我至于会落到这副田地吗?” “彩蝶姐,我现在需要你回顾一下总兵大人在红楼出事前和出事后所有你知道的,这对你对我都很重要。”叶璃非常严肃地盯着她的双眸,认真地说道:“你是想让令弟见你最后一面还是想和令弟弟每天见面,亲自扶养令弟长大成人,就看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放心你只要实话实说,我一定会为你申冤!!” 第三十二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十) 叶璃回到监牢入口的时候,楚元笙已经问完话,三名狱卒恭敬卑微地站在一旁,见到叶璃,楚元笙对三名狱卒开口道:“尸体让死者家属领回去吧。案子侦破之前,保护好赈灾黄金案的唯一幸存的犯人王彩蝶,如果她也出事了,尔等提头来见!” “是……”三名狱卒连忙回答道。 出了顺天府监牢,天已擦黑,回程的马车上,楚元笙靠坐着合眸小憩,叶璃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端详着他的俊脸。 果然是个妖孽!简直无可挑剔,该死的,难怪自己会再次陷进去,阿璃,你跟他不是一个时代的,莫再被他迷惑,你迟早是要回去的。 叶璃轻轻叹了口气,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对男人动心,却只可远观。这时,对面的完美雕塑开口了:“有什么发现?” “啊……”叶璃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监牢。”楚元笙依旧微闭着双眸,只是眉头有些微颦。 “哦!”叶璃轻嘘一声,还以为是他发现她偷窥他了。 叶璃接着说:“七名死者全部身中剧毒,七窍流血,从中毒到死亡时间很短,临死前他们用生命向我们传达了一句话。”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楚元笙接过话。 “嗯,你怎么知道的?” “王彩蝶那有什么发现?”楚元笙没有回答,继续发问。 “那个总兵大人袁昆是王彩蝶的常客,王彩蝶对他再熟悉不过,袁昆身首异处地死在自己身边,她受惊过度,冷静下来后发现有点不对劲,在她怀疑死的人根本就不是袁昆的时候,一个神秘人出现在她面前,以她弟弟的性命要挟她保守秘密,她说袁昆的嘴角有颗大黑痣,痣上还有一撮毛,除此之外,袁昆的右脚有六指,她确定当时躺在她身边的无头尸体右脚正常,没有六指。” “说说你的推理!”楚元笙睁开双眸,坐直身子,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楚元笙的俊脸瞬间放大在她面前,温热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叶璃感觉自己的脸好似被他点燃,连同耳朵脖子一起热的难受。 真是个花痴!叶璃心中这样咒骂着自己,往旁边挪了挪,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蔡平说当时他爹兵部侍郎蔡玉派袁昆看守那500两黄金,如果他见财起意,找个人诈死,私吞那500两黄金,并让黄金失窃案成为无法侦破的悬案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只要三年后盖棺定论了,他也就无所畏惧了,就算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只要随便编个故事也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继续!”楚元笙微眯着双眸透过车窗看向外面昏暗的大街。 “听王彩蝶的形容,那个袁昆也就是个好色之徒,他绝对不可能想出找个替死鬼的办法,也没那个胆量,假设他背后有个出谋划策之人,或者说是一个团队,那就说的通了。” “赈灾黄金失窃所牵连到的人除了王彩蝶、蔡玉和已死的这七个人还有什么人?” “没有了。” “不对,还有一个,那就是那个替死鬼。” 这时马车慢了下来,已经到了大理寺,大理寺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余怀生一袭青衣的站在那里,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他的目光跟随着马车移动,马车停稳后,叶璃和楚元笙一先一后从马车跳了下来,余怀生微笑着迎上来,拱手道:“见过王爷见过叶姑娘。” 叶璃俏皮地拱手回礼道:“见过师傅!” 楚元笙莫名地妒火中烧,他敷衍地拱手回礼。 “走,既然大家都是认识的,便一起在本王府邸吃个饭,边吃边聊。” 余怀生没有意见,叶璃也就跟着随大流了。 云佩见楚元笙领着叶璃走进后院,心中燃起嫉恨的火焰,当看到跟在后面的余怀生快步跟上叶璃,并和叶璃亲密交谈时,她心生一计,她踩着小碎步,微笑着迎上来:“元笙,来客了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安排厨房多烧几个菜!” 第三十三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十一) “不急,让厨房加做两道菜。”楚元笙驻步看向云佩,云佩今天穿了一件水红色的大袖长衫,里面是大红色围胸,大红色的水裤,发髻上点点金饰,整个人彰显风韵华贵。 “我们有要事商谈,你和小桃红去闺房用膳吧。”楚元笙说完便转向餐厅而去,叶璃和余怀生紧跟其后走向餐厅。云佩哀怨地看着楚元笙的背影,心里一阵凄凉,为何她爱的如此卑微如此痛苦?而那个女人不用任何付出就可以得到元笙的爱?听说在李府的时候他竟然彻夜未眠照顾了叶璃一夜,她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他彻夜守护。为什么?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悄然划过,很快她拭干脸上的泪痕,调整好情绪,阴毒地看向那一抹白色身影,她恨,恨极了。 楚元笙坐在靠里的主位上,叶璃和余怀生坐在对面,楚元笙不满地看着叶璃,命令道:“叶璃,坐到本王身边来。” “不要!我坐在这里挺好的。”叶璃可不想被云佩的眼刀杀死,方才经过游廊时,莫名背后感到一阵寒意,踏进餐厅之前,她回眸看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云佩正目光阴鸷地看着她。 “王爷,便随了阿璃吧。”余怀生看叶璃的眼神满是宠溺,叶璃在他身边笑容也比平时多。 楚元笙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那你说说昨晚到发现尸体前,戏班子的人都在干什么?”楚元笙回到正题。 “昨晚我们新排戏《荆轲刺秦王》首演,阿璃也过来看了,演出结束后,阿璃说想跟我学,整部完整学下来已近亥时,我便留阿璃下来吃夜宵,可能阿璃太累了吧,夜宵还没来,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我将她抱到客房床上,便回自己房间睡觉了。因为太累了,我晚上睡得太熟了,直到卯时三刻我才醒,戏班的其他人都已经起床了,我发现阿璃不在客房,便出来找她,我们找到她时,她正现在一个人前,手持桃木剑刺入那人的胸口。一个女伶人吓得当场尖叫起来,当时正好有几个捕快经过…他们将阿璃抓了起来,幸好,有王爷您,不然阿璃现在还在牢里。” “你或者说你们戏班的人认识俞敏吗?” “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有谁认识俞敏。” 这是饭菜陆续上桌,五菜一汤,吃过晚饭,楚元笙预差人送叶璃回家,谁知被叶璃一口拒绝,她坚持自己可以安全回家,楚元笙的脸色变了又变,就在他预勒令她执行的时候,余怀生笑道:“王爷,将阿璃交给我吧,我会将她安全送到家。” 楚元笙看着余怀生那张一副云淡风轻的桃花脸,活这么大,第一次感到竞争的压力。他一口一句阿璃阿璃,叫的如此顺口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呢,想到这里,他才发现他和叶璃的关系始终保持着距离,从未亲密过,充其量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他的心猛地一揪,他转眸看了叶璃一眼,冷声道:“那好,本王不送了。” 说完就转身离去,留下叶璃和余怀生在游廊讪讪相望。 街道上行人三三俩俩的,很多商铺已经关门,只有娱乐性质的楼宇还在营业,如红楼。透过清纱窗,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红楼的姑娘们在卖力取悦他们的恩客,叶璃想起了雅阁的娴姑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中,她叹了口气,余怀生问道:“阿璃,怎么了?不开心?” “也没有不开心,就是上天有时候还真的不公平。” “怎么这么说呢?” “就拿这红楼来说,里面的恩客和姑娘都同样是人,命运完全不同。”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阿璃不要多虑,命运也是可以改变的,阿璃不就做到了吗?为自己翻案,有自己的小事业,在这个时代,你是先例。” 叶璃尴尬地笑笑,转移话题道:“你在雅阁的演出还顺利吗?” “还行吧,前几天不是死了人吗?雅阁的生意很受影响。” “案子破了就好了。那天我也在温泉馆,还没泡过瘾呢,就发生命案了。改天我得好好泡一下。” “改天我请你去吧,我可以免费带家属消费的。” “好,那个温泉馆好是好,就是汤池之间容易有错,门的颜色相同,不注意看很容易认错,造成尴尬。” “阿璃认错了?”余怀生驻步看向她,眼神明晦不清。 “可不是?尴尬到极点。” “下次阿璃可要小心点,莫再有错才好。” 很快便到了永丰戏班,叶璃停下脚步说:“你回去吧,我不用你送的,我会点武功,不用担心,这条路我很熟悉。” “这样不好吧,有负王爷所托。”余怀生为难道, “不碍事,放心吧,有机会我在找你学戏,还请师傅不吝赐教!”说到这里,叶璃俏皮地行了个拱手礼。 “好,等候你的大驾!”余怀生回了个拱手礼。 第三十四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十二) 叶璃告别余怀生,继续前行,路上遇到买红豆米糕的小摊,米糕的香甜刺激着叶璃的嗅觉,她走过去买了两块,准备带回去当宵夜吃。 出了闹市区,还要再走上一段路才能到叶璃租的宅子,这段路很少有人居住,空空荡荡,只有漫天星辰和皎洁的月亮做伴。 她一路哼着现代的各种神曲壮胆,快到自家宅子的时候,背后传来金属振动的低鸣声,她转身,只见一个身着夜行衣、身形骄健的男人,手持利剑,朝她心口刺来,逼得她节节败退,最后被逼到牌坊下,叶璃迅速转身,剑刺向墙壁,剑身弯曲,很快被弹起来,男人再次提剑向她刺去,不会武功的她除了躲避再无他法,就在剑距离她的咽喉只有两公分的时候,一只骨骼关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面前,紧紧抓住了剑身,使得剑无法再靠近她。 她抬眸看向来人,昏暗的月光下,楚元笙一手拽住剑身,一手将叶璃拉离剑下。 那人和楚元笙就这样僵持不下,少倾,两人同时使用内力,剑身震断,两人均往后退了两步。 那人手中没了武器,见没了优势,便准备撤退。楚元笙提手飞出一块石子,击中那人的右腿,那人飞身跃起,消失在夜幕中。 叶璃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吓得俏脸煞白,楚元笙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俊脸埋入她乌黑的秀发中,贪婪的嗅着她的幽香,满是鲜血的右手背在伸手,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他一点也不在乎手伤的有多重,他庆幸自己的这个非君子决定——跟踪,不然他必定会悔恨终生。 叶璃想起了什么,猛地挣开他的怀抱,拉起他的右手,检查了一下,见没有伤到经络,便松了一口气,很快她骂道:“楚元笙,你疯了吗?方才如果伤到了经络,你这只手就废了。” “我不疯了,你现在就死了!”楚元笙没好气道。 “那你也不能徒手跟剑拼呀,万一不小心伤到了经络,你的手以后便再也不能握笔了。” “你很紧张我?”月光下楚元笙看她的眼神灼热。 “那当然,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因为我而受伤,我会内疚。”叶璃故意回避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先去我那,我帮你上个药。” 叶璃扶着他的右手臂,和他一起向自家宅子走去。 姑娘们已经回房睡觉,王叔在厨房做最后的收尾工作,见叶璃扶着受伤的楚元笙回来,先是一惊,关好门后不放心,要出去找大夫,被叶璃阻止了。 “王叔你先回房休息吧,这点伤我可以处理。” 回到房中,叶璃打来一盆水,搬出医药箱,拿出一个镊子、一个小黑瓶,一瓶医用棉和一卷白沙布放在圆桌上后,坐楚元笙面前,灯光下,楚元笙手心的伤口肌肉外翻,血淋淋的,很是惊悚。 叶璃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着伤口,楚元笙凝视着她低垂的侧颜,认识她一个月有余,两人一起经历了太多,她工作时的认真执着和平时的任性无礼判若两人。她的术业他很敬佩、她的学识他很崇拜、她的价值观他很好奇,是怎样的家庭可以教养出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 “说说你的故事!”楚元笙微眯着双眸审视着他,他曾经让人查过她的家世背景,一无所获,她这个人真的好像当初她说的那般一觉醒来便来到了这里。 “什么?我的故事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你也不会懂。”叶璃洗红了的水端到一边,打开小黑瓶,小黑瓶里是叶璃调配的碘酒,她用镊子夹了一个医用脱脂棉,在黑瓶里浸泡了会,夹出来,在楚元笙的伤口上来回擦拭了两下消毒。 突然的疼痛,令楚元笙眉头紧颦,“这是什么?”楚元笙看着他手上棕色的液体问道。 “碘酒,是你们这里没有的,可是我花费了老大劲调配出来的,有消毒的作用。”叶璃边为他包扎伤口边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认识到现在我们之间的沟通并没有什么障碍。” “我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我比你晚出生一千多年。我们那个时代医学相当发达,心肝脾肺肾都是可以更换的,当然需要血型相配和足够的银子。还有如果手指头不小心砍掉了,在一定时间内是可以接回去的。生孩子遇到难产或者一些特殊情况可以剖腹产子。在我们那个时代我的职业是法医,职业检验尸体的,我们有一些先进的设备可以通过检验死者的血液头发体液等帮我们找到死者的死因、找到凶手。” 第三十五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十三) 楚元笙怔怔地看着她,听她滔滔不绝的讲述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少倾,楚元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感觉有点像街头小本里面写的?” “就知道你会这样!不说了,真没意思。”叶璃起身,一脸不高兴地端着那盆血水出去了。 楚元笙不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而是不愿意相信,他自认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没想到他们之间的隔阂竟是千年的文化,也难怪她的行为表现、知识阅历乃至文化价值都和这个王朝的人迥然不同。 叶璃回来见他坐在桌边,神情黯然的盯着伤手。 “怎么啦?”叶璃坐了下来,为他倒了杯水,放到他跟前。 “没事,我们来梳理一下案子吧。”楚元笙将桌上的茶几挪到一边,从怀里掏出四张纸放到桌上,抬眸看向叶璃说:“你们走后,方和他们就回来了,这是他们在死者书房找到的。” 叶璃拿起依次看了看,口中念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不错,这四封信正好验证了你之前说的三起案子可以并案。” 叶璃起身飞速跑到窗边书桌前,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半张桌子大的白纸,铺在桌上,楚元笙将烛台放在书桌的左上角。 叶璃站到一边,将毛笔递到楚元笙面前,说:“还是你来吧,我的毛笔字不堪入目。” 楚元笙的伤手接过毛笔,低头看了她一眼,开始下笔,虽然手受伤了,但丝毫没有影响他运笔,笔走游龙,很快一幅人物关系和死亡原因图呈现在叶璃面前。 叶璃眉头紧锁地审视着这幅图,王森家属全部五天前连夜搬离了京城,可见他内心的恐惧,几个人中他的朝廷关系最薄弱;李东来和顾源他们是当朝丞相王奎的得意门生,在朝廷可谓混得是风生水起;俞敏的女儿是皇帝的宠妃,在朝廷有相当的话语权;何松等七人均隶属朝廷六部。 她再次拿起毛笔,这次她没有递给楚元笙,而是思索着在王森旁边写了个“水”字,李东来和顾源的旁边写了个“火”字,俞敏的旁边写了“木”字,又在最下方写了“金”和“土”字,字迹东倒西歪,干瘪无力。 “金木水火土。”叶璃口中重复道。 她抬眸看向楚元笙,“如果不尽快破案的话,之前还会死两个!” 楚元笙负手走到门口,抬头看向天上那一轮皎洁的圆月,语气深沉地说:“官员连续被杀案和赈灾黄金失窃案看上去是两个不相关的案件,实则其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如同你所推测的,袁昆确实没死,他现在正在大理寺,他是之前在雅阁的那个瘦小男人。” “走,去大理寺,我相信你有本事让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他突然转身对叶璃说:“我们得尽快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大理寺后堂,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小男人躺在藤椅上,他的右边嘴角有一个上面长了一撮毛的大黑痣,他形容枯槁,看来这三年虽然过得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他的内心十分煎熬。 此刻他已进入催眠状态,叶璃不断地给他暗示,整个催眠过程十分顺利。 楚元笙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之术,若不是叶璃之前跟他说过,他定会认为此乃巫术。 赈灾黄金失窃案果真如他所料,涉及众多朝廷重要官员,一旦真相大白天下,朝廷必会动荡不安,甚至西域也会乘机闹事,斟酌再三,他决定连夜入宫。 楚琪身着黄色丝绸中衣正连夜批阅奏折,楚元笙恭敬地站在离他一丈远的距离。 “此案和三年前赈灾黄金失窃案息息相关且涉及朝廷六部,之前涉案的七名六部官员全部暴毙监牢,六部有四部的最高官员惨遭杀害,请皇上立刻下旨将尚存的刑部尚书何成和工部尚书余军先行监禁在大理寺,不然他们也将难逃活口。” “说的简单,我是皇帝,无故监禁朝廷重臣不是一旦圣旨的事,得有证据,你说黄金是他们动的手脚,那人证物证呢?” “皇上,再不下旨就来不及了。” “三天,你立下军令状,三天破案。” “好,臣三天保证破案。” 第三十六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十四) 楚元笙出宫门时已是卯时,侍卫们扑了个空,何成和余军均不在家中,家人声称他们一夜都没有回家,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楚元笙去皇宫后,叶璃就去了大理寺冰窖,她将这四具尸体再次检验了一遍,李东来和顾源的死状令她想起了灭门案凶手用的乌苏,凶手是通过什么方法使他们麻痹的呢?凶手到底是谁?和这四人有交集的也就是袁昆,可是袁昆身高等都不达标。 楚元笙远远见她衣着单薄面对着尸体托腮冥想,眼眸迅速升起氤氲。 他轻轻走到她身边,将一件厚毛领大衣披到她身上,叶璃迅速将大衣披还到他身上,责备到:“你怎么来了?快上去,我们上去再说。”上次的事情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再见到他虚弱无力的模样。 叶璃这才意识到她已经浑身冰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冰窖,出了冰窖才发现已经辰时了,太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肚子好饿。楚元笙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到她面前。 叶璃双手接过,纸包还温热的,打开后,里面躺着四块热乎乎的红豆米糕,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昨晚买的两块红豆米糕,遇刺时不知道被她扔哪儿去了,她就着纸包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着。 “嗯,真好吃!谢谢你!你要不要吃一个?”叶璃将纸包递到他嘴边。 “不用,本王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食物。”楚元笙将纸包推开,他从大袖中拿出一个水囊,拧开递给她,“喝点热水。” 叶璃三口并作两口将红豆米糕塞入口中,接过水囊,吨吨吨的喝了起来,突然她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楚元笙,问道:“昨晚你是不是一路跟踪我?” “笑话,本王怎会跟踪你?”楚元笙见要露馅,脑筋飞快运转,俊脸憋得通红,揶揄道:“你哪一点值得本王花精力跟踪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红豆米糕,怎么知道我会遇险,第一时间赶来相救的?难道这些都是巧合?” “本王见街头的姑娘都很喜欢吃这种米糕,就顺便给你买了几个,你不要多想!”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附近的,还救了我?” “本王只是突然想谈谈案子了!” “切……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叶璃睨了他一眼,将水囊递给他,“方和他们呢,我有事情需要他们帮忙跑腿。” “不用了,他们已经去了,本王已经派他们去京城周围的寺庙去了。”楚元笙将水囊盖子拧上。 “你可真是我的完美搭档,想我所想,猜猜我现在要去做什么?”叶璃笑着问道,双眸满是戏谑的光芒。 “走,重返案发现场!” 看着楚元笙那张认真的俊脸,叶璃的笑容由心而发。 马车上,楚元笙问道:“冰窖有何发现?” 叶璃摇摇头,“没有什么发现,所以我才要去案发现场的,先去永丰戏班。” 马车在永丰戏班门口停下,戏班除了一个看门的老人家,余怀生和所有的伶人全部都去了雅阁。 叶璃盯着戏台上的移动柱子,这个柱子她确定前天晚上这个柱子并不在台上,柱子色泽鲜亮,应该是完工不久的,是戏台上常用的道具之一,柱子上面有少许的黑褐色血迹,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细长的剑孔,下面是一个偌大的直径约4尺的厚重木盘,柱子就固定在这个木盘上面,木盘上有若干脚印和几滴干枯的血迹,边缘有一处被的磨的起绒,上面占有少量的黄色泥土。 叶璃趴在地上逆光看去,一道间断模糊的痕迹自柱子通往阶梯,这痕迹明显被人可以毁坏过,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他们一路顺着痕迹,下了戏台,转入后院后痕迹一直通往道具房。这段距离不足30丈,根据凶手的力量,他绝对不需要用“拖”的方式来搬运那个移动柱子,除非凶手还有一个帮凶,那凶手他们是如何将死者带到戏班,还是死者一开始就在戏班?他们为何选择在戏班的戏台上动手?根据死者死亡时间和凶手行凶方式,根本无法凶手行凶的时间,凶手是否就在戏班的伶人中? 他们有来到李东来和顾源府上,佛堂还是保持着原样,现场并没有什么发现,他们集齐所有人在大堂。 楚元笙神情严肃地说道:“我现在问的问题,请你们务必好好回忆一下,这对侦破尚书大人被杀案起到决定性作用。” 家属都纷纷点头表示全力支持大理寺卿侦破此案,下人们均面面相觑,他们怕说错了什么惹自家主子不高兴。 “尚书大人最近都和什么人交往,他最近的饮食习惯如何?身体有无抱恙或者最近有没有在服药?” 顾民生想了想说道:“我爹和我岳父这一个月来经常和一个居士来往,听他将一些佛理,其他也没有什么人,都是朝里的一些同僚,饮食习惯几十年来如一,没有什么特殊的,我们全家吃的都一样的,我爹的身体很好,没有服药。” 顾民生身边一个少妇打扮的俏丽女人接着说道:“我爹也没有服药。” 站在人群中有一个女婢环顾众人,欲言又止,见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她也就咽下到喉的话,低着头站在人群中。 她的这个举动被叶璃看的一清二楚,叶璃走到她身边,温和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三十七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十五) 女婢看了一眼顾民生和他身边的女人,说道:“老爷那天去佛堂之前,让我送一杯水到佛堂。水送到了,老爷并没有端进去,而是在门口喝了,喝之前往他口中放了一个药丸,喝完水,就把杯子给我,合上佛堂门,并上了门栓。” “他平时没有服过药?”叶璃继续问道。 “没有!”女婢回答道。 他们再次来到雅阁,这次他们没有戴面具,而是直接以大理寺卿的身份进去的。一听是大理寺卿,可谓一路绿灯,自从案件发生后,雅阁生意萧条,一路上没有遇到几个人,看发色均是西域人,大厅里永丰戏班的人在演绎着《荆轲刺秦王》,观众寥寥无几。 当楚元笙要求见娴姑娘时,管理众姑娘的那位红衣姑姑面露难色,声称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见到过娴姑娘了。 楚元笙和叶璃均是一惊,少倾,楚元笙对叶璃说:“叶璃,我们分开侦查,午时门口见。” 不用说,叶璃也知道楚元笙是去调查叶姑娘失踪的事,她从一开始就怀疑他和娴姑娘的关系,怎么着都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微妙,她不敢问,也不想问,毕竟这跟自己无关。 叶璃来到温泉馆,温泉馆门口的服务人员换成了两名大理寺的侍卫,侍卫见到叶璃都恭敬地跟她打招呼。 叶璃驻步问候道:“这几天辛苦了!没有任何人进来过吧。” “没有!” “好!” 因为温泉馆有人命案,暂停营业,里面光线很暗,她走到浩瀚池门口推门进去,里面的温泉热气腾腾,泛着黄色的光,丝毫看不出里面曾经死过人,每间汤池的结构都是一样,一个汤池,旁边有个放衣服的架子,旁边有个桶,桶里是干净的水,应该是给客人泡汤后净身的。 汤池是用石头垒砌的,墙壁大约高9尺,一边砌有山墙,没有山墙的墙壁距离屋顶大约一尺,墙壁之间有一根大梁,大梁上、墙壁顶上都爬满了某种藤类植物,药草以外的植物叶璃很少关注,所以她并不能叫出此藤植的学名,她踩着墙壁上凸起的石头爬到顶,这些藤植明显被某种物体轧过,有一段藤茎贴着墙壁,藤茎上有磨损的痕迹,在一块尖石上,有两根白色的类似纺织类丝线被勾在上面,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到那两根丝线,她微笑地看着这两根丝线,总算有那么丁点的线索。 突然一股力量袭来,叶璃从墙壁上翻了下去,右手着地,右手手腕严重挫伤,左边额头也轻微擦伤。 叶璃爬站起来,将手中的丝线放进衣袖的夹层,这时门开了,一个黑衣人手持利剑出现在门口,没等她反应过来,利剑就向她的心口刺来,她一个转身躲过,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刺入黑衣人持剑的手臂的麻穴。 利剑“咣当”落地,黑衣人的右手动不了,他左手徒手向她袭来,紧紧掐住她的脖子,一股浓烈的胭脂气息伴随着窒息感一同袭来,她的左手使劲地掰着黑衣人的手,就在她视线开始朦胧的时候,那人松开了手,左手捡起剑迅速离开了。 叶璃瘫坐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来,她爬站起来,走出浩瀚池,她站在通道上看着浩瀚池隔壁间的匾额“沧海池”,沧海池隔壁是临海池,临海池的斜对面是临渊池。 这是她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那天她刚来这里的时候认错门,推开了临海池的门,当时她只顾欣赏里面人的身材,隐约记得那人的手背有几道殷红的抓痕。 她走到门口,对比了两个侍卫的身材,选择了一个身材接近刚才那个黑衣人的侍卫,他们一起走进临海池,命侍卫从临海池翻到浩瀚池,她走到通道上,怔怔地看着这三道门。 很快那名侍卫从浩瀚池出来,除了头发有一些凌乱,衣服上也沾上了一些藤植的汁液,胸口的衣料有一处刮破。 她走出温泉馆时已近午时,她加快脚步,向雅阁大门走去,楚元笙坐靠在马车里等她,远远见她缓缓走来,感觉不对劲,这不是她的作风,他下车迎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楚元笙见她苍白的俏脸多了一块擦伤,玉颈上还有一道浅色的手指宽的瘀痕,后背冷汗直冒,天知道他是着了什么魔,在发生过一次刺杀时间后,居然还敢让她一个人单独行动。 第三十八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十六) “上车再说。”叶璃的手腕火燎一般的灼热疼痛令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楚元笙将她扶上马车,坐好后,吩咐马夫出发。 “昨夜的那个人?”楚元笙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手腕,红肿的发亮,他伸手欲碰触她的右手,很快他的手打了个圈又回到原位。 “嗯。”叶璃把事情经过跟楚元笙讲述了一遍,“当时他是可以取我性命的,但是他突然放了我。” “你知道是谁了?” “现在不确定,没有证据,以及杀人动机!你呢?有什么发现?” “娴姑娘房间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据雅阁的其他姑娘所述这一个月来有个男子隔三差五来找她。”楚元笙见叶璃目光狐疑地审视着他,赶忙解释道:“别这样看着我,不是我。” 叶璃捂着红肿的手腕,楚元笙见状心疼道:“很痛?” “嗯,有可能神经错位了。回去冷敷一下,不碍事的。” “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了。”楚元笙双手攥拳,看向车外,努力掩饰掉声音中的哽咽和眼眸中的氤氲。 “你认为娴姑娘的失踪和那个男子有关?”叶璃岔开话题,经过昨晚,她何尝不知道楚元笙的担忧。 “嗯,娴姑娘时何松的女儿,三年前,何松被捕后,她尝试了各种方法为父伸冤,但申诉无门,刚好,三年前我因为患病在家休养,赈灾黄金失窃案发生后,我便暗地里进行了调查,便遇到了她,收留了她,一年半前她要求去雅阁当姑娘,因为我们已探得赈灾黄金失窃案可能跟朝廷的整个官员系统有关,而这些官员平时喜欢去雅阁消遣,她在里面做打探消息,给我第一手信息。据我所知娴姑娘并没有什么亲戚,假设那名男子的境遇和娴姑娘相同,他们势必会一见如故……” 楚元笙突然停下来,惊恐地看着叶璃,“估计何成和余军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骑着马朝他们本来,马儿在他们的马车边停下,这个侍卫叶璃认识是大理寺的。 “王爷,刑部尚书何成和工部尚书余军找到了,他们都死了,尸体在神坛。”侍卫下马禀报道。 神坛,叶璃以为是电视剧中皇帝用来祭拜的那种大型神坛,到了才知道是那种小型的民间祈福类的神坛。占地大约三四百平米,黑瓦黄墙,坐落在京城中央一处闹中取静位置。 大理寺的侍卫已经将神坛现场保护起来,一个身着杏色粗布窄袖斜襟短衫,黑色阔腿裤的年纪大约50岁左右的男人颤抖地守在门口,侍卫介绍他就是发现尸体的人,是看守神坛的人。 一进神坛大门,就看见香鼎上挂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两人双膝跪地,身体因为衣服被香鼎牵绊略微前倾,头耷拉着,地上大片血迹已经干涸。地上有两枚血脚印,一枚深一枚浅,尺码大约两尺九五。叶璃走过去,蹲在两个血人面前开始检验。 楚元笙走到看守神坛的男人面前,安抚道:“大叔,不要紧张,怎么称呼你?” “小民姓邢,他们的死真的和小人无关!”邢叔看着楚元笙,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这个神坛也就初一十五祈福的人比较多,平时没什么人,今天是我内人的忌日,我想着先去给内人上个坟再过来,后来有点事情耽搁了,一直到巳时三刻办完事情,赶到这里午时不到,一开门就看到他们俩身上被人插满了剑挂在香鼎上。大人,跟小人无关。请大人明察。” “你放心,只要不是你做的,你就不要紧张,官府不会随便抓人的。最近神坛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没有呀!”邢叔想了想道:“这里哪有什么事情发生呀?” “那你今天上午要去给内人上坟这件事有跟谁说过吗?” “嗯!”邢叔努力的回忆着,“对,想起来了,我跟一对情侣说过。”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女的不认识,男的我知道,是永丰戏班长得特好看的那个。” 第三十九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十七) 楚元笙看向正在用左手检尸的叶璃,心中思绪万千,就在这时,方和他们三人各骑一马向神坛奔来,他们分别被派到京城各大寺庙调查,调查结束后,他们在大理寺汇合,一到大理寺就看见看守袁昆的侍卫被人打晕在地,袁昆不知所踪。 正巧叶璃检尸完出来时,听见他们的汇报,平静地吩咐道:“分两队人马,一对以护国寺为坐标的凤凰山方圆五里,凶手可能已经将袁昆活埋,所以要快;一对守住出城的各条通道,凶手两位,永丰戏班余怀生和何娴,他们可能会乔装改扮。” 众人看了一眼楚元笙,等待楚元笙的指令,得到楚元笙的正式指令后,众人领命,分散而去。 楚元笙没想到叶璃竟然能如此冷静,从雅阁回程的时候,她还说没有动机和证据,怎么突然就下达这样的命令。 “走,带上铁锹,去“袁昆”的坟。” 袁昆的坟在凤凰山脚下一处僻静之地,距离护国寺不到五里,是块风水宝地,墓碑前杂草丛生,有几处杂草折断倒地,坟堆上虽然亦是杂草丛生,但是其间露出的新土可以看出,坟堆被人动过。 他们挖开坟堆,一副陈旧的棺材,呈现在他们面前,楚元笙跳进坟坑,用力的推动棺盖,打开棺盖的那一刹那,楚元笙和叶璃都惊呆了,躺在棺材里不是已经腐烂的尸体,也不是他们料想的那样空空如也,而是面色青紫地地躺在里面,叶璃跳了下来,左手探了下袁昆的颈动脉,爬进棺材,双腿分开跪在袁昆身体两侧,从袖中掏出手帕,搭在袁昆的嘴上,顾不得手腕的伤,双手交叉,有节奏地按压着袁昆的胸膛,每按几下,就俯下身捏住袁昆的鼻子,隔着手帕给袁昆做人工呼吸,大约按压了二十来下,人工呼吸四五次,只见袁昆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本来已经死过去的袁昆活了过来,楚元笙怔怔地看着叶璃,仿佛她就是从天而降拥有魔法的仙女。 “这叫心肺复苏术。”叶璃跳下棺材,解释道。 短暂缺氧仿佛打通袁昆的七经八络,袁昆缓过气,见到楚元笙和叶璃,连忙爬出棺材,“噗通”跪在楚元笙和叶璃面前,连磕了几个响头,嚎啕道:“求小爷和姑娘饶命啊,令兄的死真的与我无关啊,我也是无辜的,是我姐夫,我姐夫他们的主意,饶命啊。” “你好好看看,本王不是你口中的小爷。”楚元笙俯视着他,不怒自威道。 袁昆抬起头,看了一眼楚元笙,赶紧低下头,继续磕着响头,泣不成声道:“谢王爷救命之恩,谢王爷救命之恩,小人愿意如实交代。” 回去路上,袁昆将朝廷六部尚书的阴谋合盘托出,朝廷六部的官员均是开国元老,新帝登基,基建不断,朝廷的银两均花在建设国力上,三年前山西大灾,新帝不惜清空国库也要救助山西百姓,六部尚书不赞同,谁知新帝并不听他们的,派蔡玉押送赈灾官银,袁昆是蔡玉的手下,蔡玉为了防止有人打站在黄金的主意,临出发前黄金防止的地点只有他和袁昆知道,刑部尚书何成是袁昆的姐夫,他和其他五部的尚书一同找到他,要求他说出黄金存放的地点,并想好了为他开罪的方法,方法就是找个替死鬼,让他假死。 他在红楼叫了个姑娘(王彩蝶),故意将王彩蝶灌醉,半夜的时候,何成带了个无头尸体过来,一看那无头尸体的衣服,袁昆就知道,此人是他的同乡好友余雨生,他们身材相仿,但是余雨生生的俊美,为了防止露馅,他们割了余雨生的头颅,他们将余雨生的尸体放到王彩蝶的床上,泼了点狗血在床上,造成余雨生是在王彩蝶床上被杀的假象,他们找了杀手将几个看守黄金的侍卫杀了,连夜将黄金转移了,为了防止余雨生的妻儿报失踪,查到他们头上,何成他们将他的妻儿也一并杀了,和余雨生的头颅埋在一起。 袁昆从此隐姓埋名生活在何成的羽翼下,惶惶不可终日,一方面是好友无缘无故成了替死鬼,二方面,他这样已经死了的人,见自己的家人都是偷偷摸摸的,这种日子太痛苦了。 直到一个月前,他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上只有短短八个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八个字把他折磨的几近崩溃。 “人呐,就不能做坏事,真的是会有报应的!”袁昆说完,轻松地叹了口气,一副视死如归之态。 “余雨生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叶璃问道。 “好像是有个,当时他弟弟在外地学艺,好几年都没有回家了。” 第四十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十八) 抓到余怀生和何娴,全靠方和的机警,余怀生和何娴打扮成西域经商的夫妻,本来都已经顺利出城了,方和瞥到何娴身上的那枚玉佩,从而成功将他们抓获,何娴曾经在和他们住在一个院子,虽然没有说过几句话,他对这枚玉佩还是有些印象的。 夜深人静,夏虫脆鸣,叶璃倚坐在窗台,看着天上几许闪烁的繁星陪伴的冷月,心中一片凄凉,她的手腕已经包扎好,额上的伤也上了药,玉颈上的瘀痕越发的青紫,一想到余怀生,她的泪水便悄然滑落。 他的一声“阿璃”,他温柔充满祥和的双眸,像极了她印象中的父亲,虽然他两次出手想要杀她,她知道他并没有真的冷酷到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第一次大街上刺杀,虽然利剑离她只有那么两公分,她清楚的地看见他刺向她时有那么一秒的迟疑,不然楚元笙是绝对来不及救她的;第二次他杀死她如同捏死一只小鸡般容易,他最后始终是不忍心。 一块白色带有淡淡檀香的手帕递到她面前,她转头,只见楚元笙一袭白衣背光站在她身边。她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带着鼻腔问:“你怎么来了?” “事情安排好了,就过来看看你。”楚元笙依靠着窗台看着她,还记得带她去雅阁前,她是快乐的,脸上笑容常伴,谈笑风生,如今变得忧郁深沉,脸上挂着泪水,郁郁寡欢。 “我没事!”叶璃转眸看向天边的冷月,俏脸平静如水。 “明天此案大理寺御审,你……” “我不去了。” “嗯!你有什么话,需要我替你传达的。”叶璃知道他指的是传达给余怀生,叶璃摇摇头,很快她开口道:“替我谢谢他,顺天府监牢7命案,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何成,这是余怀生告诉我的。检尸的时候,在何成的口袋里有一瓶鹤顶红,一般人不会随身携带剧毒的,这已经是余怀生放进去的。他是要告诉我们,何松是被何成害死的。” “嗯!我明晚过来看你!” 卯时,楚元笙身着官服站在铜镜前面,他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个案子处理不好,会造成时局动荡,因此这次御审,都是在大理寺关起门来审,除了一干王爷大臣和个别受害者家属在场,并无他人。 昨日叶璃离开大理寺时,将本案的相关证据都准备齐全了,她没有办法面对此案的审理,他何尝不是,何娴这一年来给他提供了不少可靠消息,万万没想到她会因为仇恨走入歧途。 叶璃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手腕肿的比昨日还要高,她解开纱布,手腕肿的快赶上手臂的宽度,红的透亮,简单了洗漱了下,拿上钱袋出了门。 她心里想着要找一家医馆推拿一下手腕,途径好几家医馆,她都没有进,最后选择了大理寺附近的一家医馆,沿途看来一片平静祥和,看来楚元笙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随着丝绸之路开通,京城出现大批的西域商人,他们有的是真正的商人,有的则不然。西域垂涎中原已久,如果让这些居心叵测的西域人得知此案大兴国一下失去了六名重臣,势必会乘机作乱。 推拿好,付了银子,她又在附近的早餐铺子吃了豆浆油条,吃完早餐,她在自己店里转了一圈,有回到医馆,这次是推拿后背,推拿完正好是饭点,她在附近的餐馆点了两份小菜,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吃完饭,依旧不见大理寺有任何动静。 她在大理寺附近一直晃荡到酉时,大街上人越来越少,摊子摆在外面的也都已经开始收摊,大理寺依旧是紧闭大门,她买了几个红豆米糕,一步三回头慢腾腾地往回走,前方传来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声“吁……”,马儿在她前方不足三丈处停下,她抬头看向来人,夕阳下,一道金光笼罩着来人和马儿,楚元笙坐在马上向她伸出右手道:“上马!” 叶璃怔怔地看着他,眼眸中的氤氲久久不散,她在这里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天。此刻楚元笙的神情告诉她,一切如她所愿。 她伸出左手,楚元笙将她拽上马,坐到他前面,左手环住她的小蛮腰,叶璃第一次和一个俊的无可挑剔的男人以这么暧昧地姿势坐在一起,心头不由得小鹿乱撞起来,动也不敢动,俏脸一片绯红。 “你不要那么紧张,放松,不然容易摔下去。”楚元笙的语气中充满宠溺。 楚元笙身上清新带着些许檀香的气息萦绕在叶璃的周围,叶璃那颗小鹿乱撞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楚元笙双腿轻夹马腹,轻呼一声“驾”,马儿慢慢地走了起来。 “皇上最后将他和娴姑娘发配边疆,戴罪立功!对此判罚死者家属也认同。”楚元笙也是第一次这么带人,还是他心仪的女人,他体内的荷尔蒙爆升,幸福指数暴增。 “那袁昆呢?” “袁昆也发配边疆三年,朝廷永不录用。” “余怀生是如何和娴姑娘认识的?他们如何计划杀人的?余怀生是怎么知道是何成杀了狱中的7人?还有那500两黄金找到了吗?”叶璃将心中所有的疑问一股脑说了出来。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该怎么回答你呢,还是等到你那边再慢慢说吧。” “你要去我家?我家还不知道有没有饭菜?” “你不是买了红豆米糕吗?” “你不是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吗?” “偶尔吃一下也无妨。” 第四十一章 京城官员连续被杀案-终章 这个时间,姑娘们在餐厅用餐,见自家东家带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回来,都惊喜不已,纷纷探头观看,再一看那男人穿得是官服,又纷纷缩回了头,在普通老百姓心中,官家都是高不可攀的,他们更不想跟官家有什么交集。 王叔女儿王颖迎上来,“璃姐,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重新做点。” 她是见过楚元笙的,据说他是东家的贵人,东家这么好,她的朋友也差不到哪儿?就算是高不可攀的官,那也是好官。 “颖儿,你回去吃饭吧,我们带了吃的。”叶璃见餐厅的姑娘们面露胆怯,便打消了去餐厅一起吃饭的想法。 “璃姐,稍后我把这段时间的账目给您送去。” “好!” 叶璃领着楚元笙来到自己的房间,点上蜡烛,楚元笙打来一盆水,叶璃先净手后,坐到圆桌边,倒上茶水,打开红豆米糕纸包后,楚元笙坐了下来,昏黄的烛光下,红豆米糕卖像并不是那么好看,楚元笙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嗯,味道还可以。”楚元笙边吃边评价着:“如果少放点儿糖就更好了。” “切,你还真挑剔。”叶璃白了他一眼,喝了口水。 楚元笙凝视着叶璃,脑海中响起余怀生最后的请求,“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阿璃一面,我想亲口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余怀生两次都起了要杀你的心,你就一点都不恨他吗?” 叶璃顿住,片刻,她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从不曾想要伤害我,每个人心中都有个魔,杀我的是魔,放我的是他。” “你能这样想最好。”楚元笙吃完手上的米糕,喝了口水,起身走到窗边,“余怀生和娴姑娘他们是在护国寺认识的……” 一年半前,余怀生学艺归来,迎接他的是空无一人,满布灰尘的家,左右邻居也不清楚哥哥嫂嫂去哪儿了,只知道他们是三年前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当时的余怀生并不知道哥哥一家被人谋害。他在京城创办了永丰戏班,凭借他精湛的艺技和团队的默契,永丰戏班风靡京城,他结识了不少的达官贵人,一些官员经常邀请他去家中演出,一次兵部尚书俞敏在家宴客,请的是五部的尚书,永丰戏班被请去演出助兴,宴席上,他们喝的伶仃烂醉,有人酒后吐真言,提到了偷窃赈灾黄金和用余雨生替代袁昆的事,这个袁昆余雨生在书信中跟他提过,他们算得上是知己好友。余怀生这才知道哥哥一家已经被人害死,他暗中调查了袁昆,跟踪袁昆找到了哥哥嫂子侄子的坟墓,坟墓中哥哥只有一个头颅在里面,他找到袁昆的假坟,果然哥哥的残躯在里面,他将哥哥的尸体移出,将他们一家齐齐整整的埋葬在一起。” 他发誓一定要为哥哥一家报仇,他在护国寺为哥哥一家立了长生牌位,他和何娴是在护国寺认识的,何娴当时在为何松祈福,他们一见钟情,那时候何娴已经去了雅阁,他们经常一起去护国寺,就这样他们便定了终生,当余怀生知道何娴的哥哥是因为赈灾黄金失窃案才入狱的,他将所知道的一并告诉了何娴,很快他以合作的方式入驻雅阁,六部的官员贪污腐败,雅阁就是他们休闲娱乐的场所,何娴探得李东来和顾源信奉佛祖,他为了投其所好,熟读经书,和他们一起参禅讲佛,深得他们信任。 李府灭门案公开审理的时候余怀生也在场,他回去后给六部尚书各发了一封匿名信,这封信加上蔡平为蔡玉报仇灭了李府的案子,引起了六部尚书的恐慌,他们经常聚在雅阁计划着将黄金尽快脱手。何娴并不知道余怀生的计划,她本是想通过楚元笙替她爹翻案,当她得知六部尚书将于西域商人在雅阁交易洗黄金,便飞鸽传书于楚元笙,后面就是楚元笙带叶璃了雅阁。余怀生并不清楚何娴和楚元笙的关系,也不知道他计划杀死王森的时候,何娴通知楚元笙他们来了雅阁;杀顾源和李东来时,他们身上的僧服是余怀生跟护国寺求的,夹缝里的火药也是余怀生自己缝进去的,他们服用的药丸是余怀生哄骗他们说是从高僧手中求得的,可消灾解难的药丸,实则是用乌苏粉末加上枣泥制成的;俞敏是个戏曲迷,他多次提到要跟余怀生学习戏曲,所以当晚余怀生约俞敏到戏班,说要教他戏曲,因为王森、顾源和李东来的死,俞敏是有顾虑的,最后他还是抵不住诱惑,去了戏班。余怀生本不想在戏班动手的,因为叶璃的突然造访,他改变了注意,想嫁祸于叶璃,包括发现叶璃在尸体旁的时间都是他计划好的,不想楚元笙一眼就看出了叶璃非真正杀人凶手。 何成老奸巨猾,为了防止赈灾黄金失窃案翻案,他派专人监视顺天府监狱,李府灭门案时,楚元笙他们到过监狱,他当时就想毒杀何成他们几个,见楚元笙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有力证据,便没有当时下手,这次一下子四部尚书被杀,他害怕和何松在外面的人所为,因为顺天府监狱犯人的饮食都是内部安排,不接受家属送饭等情况,他便找人进监狱探监,以他们的家人为条件,让他们服毒自杀。 余怀生知道是何成杀害了何松他们是在余怀生将他们约到神坛的时候,何成亲口所说,当时他在神坛的香炉里点了乌苏,鼻孔里塞上了油布,避免自己吸入,他将已经僵直无力的何成和余军挂在香鼎上,一刀刀地刺入了他们的身体,直到他们失血过多而死。 至于袁昆,他是恨急的,他将袁昆从大理寺劫出,活埋进袁昆自己的假坟墓中。 余怀生供述他计划复仇的时候,就计划用五行杀人,他认为天地间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密不可分的,没有生,事物就无法发生和生长,而没有克,事物便无所约束,无法维持正常的协调关系。他认为朝廷这些官员之所以如此贪污腐败目无律法,均是皇帝昏庸无能所致。皇帝楚琪面对余怀生的指责并没有生气,反而网开一面,给了他和何娴新生的机会,让他们戴罪立功。 案子结束后,楚元笙带着禁卫军来到雅阁六部尚书经常约的天尊阁,这叫天尊阁也是他们常年预订好的,天尊阁的一道墙壁是里面是由黄金砌成的,这是他在何娴失踪后,独自侦查时发现的,天字阁的布局都是一样的,对于天尊阁何时多了一道墙,主管人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当时楚元笙心有便已有了十足的把握。这些黄金加上蔡玉拿走的那一块黄金刚好500两。 第四十二章 叶璃的现代化物什 “余怀生想见你。”楚元笙转眸看向叶璃,叶璃背着烛光而坐,神情黯淡。 “好!我知道了。” “明天我安排你们见面。” 叶璃送楚元笙出门的时候,正碰上更夫打着梆子巡街报时,已经亥时了,楚元笙的马匹不知何时脱绳而逃。 “要不你今晚就在这儿住吧?”叶璃话一出口,她在心里把自己一顿臭骂,主动挽留未婚男士夜宿家中,他该怎么看自己呀?还有王叔和那些姑娘们会怎么看? “好!”楚元笙看着面色迥异的叶璃,他尽量保持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还真的留下来呀?我只不过客气客气而已。”叶璃跟在他后面,急道。 “本王当真了!”楚元笙面露笑意的说道:“正好研究一下你家浴房那些奇奇怪怪的设备。” “皮真厚!” 叶璃从衣柜中拿出一套白色女士睡衣递给楚元笙,说:“这是我之前找人做的我们那个时代的睡衣,他们给我做大了,你穿可能小了点,将就吧。” 楚元笙接过睡衣,举着蜡烛,跟着叶璃来到卫生间。 “在古代就是不方便,没有电,晚上做什么都不方便。”叶璃从他手上接过蜡烛,接亮墙壁上的四个烛台。 “电?”楚元笙俊脸超萌地看着她。 叶璃想了想解释道:“电是我们那个时代生活工作中不可缺少的一种一种物理现象,在生活中,闪电、摩擦起电、静电感应都是电的机制效应。” 楚元笙依旧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以后有机会跟你说,你先洗澡吧”叶璃走到淋浴间,取下一根细竹筒,打开竹筒末端的开关,头顶斜上方宽口竹筒和细竹筒都流淌出水,她试了一下水温,水温刚好,她关上开关,用塞子将竹筒口塞住。 “水的温度刚刚好,你洗澡吧,用到哪根竹筒的水打开开关后,取掉塞子即可,细竹筒是可以移动的,可以清洗到私密部位,这种洗澡方式叫做淋浴,比桶浴更加干净健康。”叶璃走出淋浴室,指着浴室旁边的类似现代坐便器的木质圆桶说:“这是坐便器,就是马桶,大号小号都可以,用完记得用水冲干净,这个连接到附近的农田。用这个家里不会有臭味。” 叶璃见楚元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从洗脸台上的柜子里拿了一个瓷瓶,递给他,“这个是洗头的,省着点用,就这么点花了我不少银子,最主要做这个太浪费时间了。” 她将浴巾毛巾放在淋浴室外面的木凳上,俏皮道:“我就在门外,有事情喊一声。” 叶璃出去后,楚元笙研究着这些物什,别说还真的很方便,等他洗好澡出来,回到房间,叶璃已在地铺上熟睡,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眼下的青,这段时间她跟着自己东奔西跑,任劳任怨,着实辛苦,今天御审,她嘴上说不来,实际她人在大理寺外苦苦等了一天,善良重情如她,如果可以他愿守护她一生,不去考虑他们之间的时间距离。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叶璃就醒了,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上,床下的地铺只有一条薄被,楚元笙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她抱到床上,他人呢? 叶璃下床,开门走出去,只见楚元笙在桂花树下负手而立,他已换回自己的衣裳,黑发只是简单地梳了一个髻,听到响动,他转身看向叶璃,眼眸中数不尽的温柔。 “你怎么起这么早?”叶璃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口,打着哈欠,一副没有睡饱的样子。 “我们一般卯时就要上朝,习惯了。” “啊……我真的好困呀,你昨天怎么睡地铺了,睡得惯吗?”叶璃打着哈欠往卫生间走去。 “本王没有你想的那般娇生惯养?”楚元笙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意,站在卫生门口看着她。 “你们这些王爷不都是从小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吗?”叶璃拿起自制的牙刷,在牙刷上撒了一些盐巴和小苏打,开始刷牙。 “这是谁规定的?有的王爷从小的生活还不如一个平民百姓。”楚元笙问:“你这是做什么?” “刷牙,保持口气清新。你们不用刷牙,都是怎么清洁口腔的?”叶璃停下来,回答道。 “我们都是用牙线。” “你要不要试试这种牙刷刷牙。牙刷我还有新的。”叶璃从柜子里拿了一个新牙刷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仔细端详这个牙刷的构造,一个木柄的一头插了一些类似动物鬃毛的细毛,摸上去尖尖软软的。 叶璃给他的牙刷上撒了一些盐巴和小苏打,“刷吧,比你用什么牙线方便多了。” 楚元笙学着她的动作刷着牙,咸咸涩涩的,不过刷完牙,漱完口,口腔确实比用牙线清洁清新多了。 “这个叫牙刷的,也是你们那个时代的物什?”楚元笙问道。 “嗯。好用不,可惜材质跟不上,我们那边的牙刷比这个好用太多了。”叶璃看着手上的被她成为牙刷的物什,一脸嫌弃,“哎,我好像回去,你答应过给我找紫玉镯的,别忘了,有了紫玉镯,我就可以回家了。” 第四十三章 中央空调 大理寺监牢,楚元笙将叶璃送到男监门口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叶璃看着幽深昏暗的通道迈开步伐,头也不回道。 “你确定?那我去一下女监。”楚元笙朝她喊道,他明知叶璃对余怀生的感情仅限师徒之情,还是会情不自禁吃醋。 “去吧,你个大中央空调。”叶璃回头骂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楚元笙悻悻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个女人好好的生什么气,真搞不懂女人,他从来没有研究过女人的心理,尤其是她这种聪明的女人,太难懂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生物。 23号牢笼里,余怀生身着囚服靠墙坐在稻草上,远远看见叶璃向这边走来,他起身走到牢笼边,笑盈盈地看着叶璃。 “阿璃,你来了……”余怀生凝视着叶璃的美眸,语气中满是欣慰。 “师傅……”叶璃的眼眸升起氤氲,鼻子一酸,哽咽道:“你怪我吗?” 余怀生摇摇头,看着叶璃玉颈上的还未完全褪去的瘀痕和额上的擦痕,问道:“阿璃,你恨我吗?我差点杀了你。”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因为杀我的人根本不是真实的你。”叶璃的泪光滑白净的脸颊划过,她抬起左手拂去泪痕。 余怀生注意到她右手手腕的红肿,“很痛吧!”他双手紧紧抓住木框,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关节突出发白。 “已经不疼了!” “对不起,阿璃,答应我你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好自己。别再让自己受到伤害。” “放心吧,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和娴姑娘也要好好的,等我哪天在京城呆够了,我去凉州看你们去。” “我倒不希望你去看我们,我们是罪人,是去服役的,那边条件艰苦,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去了,好好的待在京城,找个好人家嫁人生子。” 大理寺女监,何娴身着白色囚服,隔着牢笼站在楚元笙的面前,她满目愧色道:“劳驾王爷亲自过来看罪女,罪女让王爷失望了。” “到了凉州你们要好好的,好好服役。” “是,罪女唯一放不下的是王爷您。” “嗯,到了凉州如果有人欺负你们,你们就去找聂远将军,他会帮助你们的。明日启程,本王不能去送行。” “谢王爷大恩!”何娴行了个跪拜礼,看着楚元笙的远去的背影,喊道:“王爷,留心身边人。” 楚元笙顿了顿脚,继续大踏步离去。 刚出大理寺监牢,方和便带一个身着黑色大袖曲领宽袍的宦官迎了上来,宦官年约20来岁,他身上的黑色宽袍质地光滑,门襟和袖口都有精致的水纹刺绣,从他走路趾高气昂的架势,叶璃一眼就辩出他是皇帝身边的近侍。 他带来皇帝口谕,皇帝在皇宫设宴,邀请楚元笙和叶璃前去参加。 喧完皇帝口语,那宦官赶忙将楚元笙扶了起来,“你小子多久没有进宫了,是不是把我忘了。” “不是有案子拖着吗?程英,你怎么样?” “我还不是老样子,说说你,听说你身边多了一个英明神武的女仵作,你现在破案速度那是蹭蹭的。”程英瞟了眼楚元笙身边的叶璃,说道。 “叶璃,这是我的挚友程英。程英,这就是你听说的英明神武的女仵作,叶璃。”楚元笙为他俩介绍道。 “哎哟,怎的,漂亮年轻的姑娘都到你小子身边去了。”程英打量着叶璃,戏谑道。 “可不是,他就像个高端中央空调,姑娘们都喜欢。暖!”叶璃在一旁吐槽道。 程英迅速将叶璃拉到身边,疑惑地问:“什么是高端中央空调?” 楚元笙跟上他们,只见叶璃凑近程英的耳边说道:“中央空调是我们家乡的流行语,是指同时对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女性散发着温暖和爱心的男性。高端,你懂得。” 楚元笙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敢情这丫头方才生气是因为她吃醋了。 听她解释完,程英突然调转矛头,替楚元笙喊冤:“元笙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们元笙只是善良仗义,信守承诺,日子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元笙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当然除了皇上以外。” “好吧,我的错,是我冤枉他了好吧。”程英不替楚元笙鸣不平还好,他现在这么说,叶璃更加认定楚元笙是个中央空调。 第四十四章 初见三皇子楚玄 马车一路将楚元笙他们带到宣政殿下,楚元笙下车,程英载着绕过宣政殿,经过三大主殿,在兴庆宫前停下。 程英下车将叶璃扶下来,说:“叶姑娘,在宫中马车只能行到这里,稍后皇上他们议事完毕会在兴庆宫开宴席,兴庆宫过了就是皇宫内院了,你可以去御花园逛逛,午时一定要回到兴庆宫。” 程英驾车走后,叶璃踏上兴庆宫的台阶,兴庆宫是高台基建筑,一共有100多级台阶,大屋顶的垂脊呈弧形,屋檐也微微翘起,整个坡面呈“旋轮线”形。“旋轮线”是最速降线,如遇大雨,屋顶上的积水可以最快速度流走。屋脊的两端饰有“鸱尾”,使整个建筑更加壮观,更富有神采。兴庆宫的建筑还采用硕大的斗拱,挺拔的柱子,绚丽的彩绘,高高的台基,有机地结合为一体,显示出大兴朝皇家的尊贵、奢华、富丽、典雅。 门口有侍卫把守,叶璃避免费口舌,她从兴庆宫的游廊绕到皇宫内院,历史记载的皇帝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真是的,走五步、十步就能看到一座楼宇、一片小花园,楼宇之间由青石板路相互衔接,就在她边走边寻找着御花园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座迷宫,好像鬼打墙一样,怎么走都走都是一个圈,她疲惫的靠在墙上,太阳晒得她有点头晕,她抬起右臂遮住灼人的阳光,这时耳边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你是迷路了吗?” 她放下手臂,看向右边和她并排开在墙上的小不点,年约五六岁,一身宝蓝色的大袖偏襟宽袍,门襟和和袖口有明黄色几何纹样的刺绣,腰上挂着一个白色的玉佩,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成一个髻,没有任何装饰,即便这样也能看出这个孩子的出生不凡,他瓷白的小脸上,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 “你怎么知道的?”叶璃弯下腰,视线和男孩齐平,捏了捏男孩的肉脸问道。 “我看你一小会时间从这里经过了好几次了,你要去哪儿?”男孩拂开她的咸猪手道。 “御花园。” “我带你去,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带着他走上一条鹅卵石小道,小道两边是郁郁葱葱的小树林。 “叶璃,你呢?” “楚玄。” “你是皇子?” “嗯。” 楚玄带着她穿过树林,一大片莲塘出现在他们面前,正值莲花盛开的季节,那晶莹剔透的莲花,犹如人间最洁白无瑕的美玉,在莲塘中亭亭玉立,莲花周围是层层叠叠的莲叶,一张张,一片片,微风吹过,像娇羞的少女,舞动着绿色的大摆裙,撩泼人心。荷塘中心有一个八角小亭子,莲塘岸上一排垂柳依水而立。 叶璃拉着楚玄的肉手绕到小亭子那边,小亭子是建基在水底的,一座木桥将其与岸上相连接,他们走上木桥,来到小亭子,如同置身莲海,微风吹过,莲香扑鼻,在现代的时候,叶璃是个工作狂,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欣赏美景,活到20岁,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还都是小姨硬带她去的,看来21世纪的她,真的错失太多,就在她闭目陶醉在这清新的莲香中时,楚玄忽闪着大眼眸问道:“你是哪位大臣的家眷?” “我不是任何人的家眷,我是皇上邀请进宫参加宴席的。” “哦!宴席我也要参加的,一会我们一同去吧。” 一个身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子,花样年华,她身上的衣裙拖地三尺有余,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得不盈一握,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眸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发间一只七色玉玉簪,映得面若芙蓉,她摇着团扇,款款而来,旁边和她并排行走的是一个身着淡蓝色曳地衣裙的女子,年约30左右,体态丰腴,姿色不俗,眼神和善,青丝梳成倾髻,斜插碧玉簪,衬得她肤色雪白,她手捏着一个粉蓝色手帕,不时地擦拭鬓角和脖颈的汗水,距离他们三尺之外跟着两排弓腰低头行走的绿衣宫婢。 见到坐在亭子里歇息的叶璃和楚玄,粉衣女子轻咳一声,叶璃和楚玄闻声看向来人,楚玄起身行了个拱手礼,“见过雪妃娘娘、见过惠妃娘娘。” 叶璃也跟着行了个拱手礼,“见过雪妃娘娘、见过惠妃娘娘。” “嗯!”雪妃和惠妃两人移步道亭子一边的石凳上坐下,雪妃看了眼叶璃,问道:“你是何人?” “回娘娘,民女叶璃,被邀到宫中来赴宴的。”叶璃低头拱手回答道。 “还真是什么人都能来宫中赴宴!”雪妃摇着团扇揶揄道,她摇着团扇用力的扇着,很快她不耐烦地将团扇扔给一旁的宫婢,宫婢赶紧拾起来,卖力地给她扇着。 叶璃和楚玄对视一眼后,楚玄说道:“宴席时间快到了,儿臣和叶璃也该走了。” 雪妃紧颦双眉地满塘的莲花,不屑一顾地摆了摆手。 待他俩走远,雪妃鄙视地看了一眼惠妃,揶揄道:“你看人家三皇子是皇子,你的儿子五皇子也是皇子,这待遇。啧啧……” 第四十五章 赐封大理寺少卿 两人一路小跑到之前走过的鹅卵石路上才放慢脚步,叶璃问道:“那个雪妃娘娘是什么背景,怎的气焰如此嚣张?” “嘘……”楚玄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四周环顾了下,轻声道:“雪妃是父王的宠妃,她仗着父王的宠爱在后宫横行霸道,就连我母后都让着她。” “哦,那惠妃呢?她好像听和善的?” “哦,惠妃娘娘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太老实了,太老实的人在后宫会吃亏。” “小不点,人小鬼大,懂得挺多的嘛。” “不要叫我小不点,我已经6岁了,叫我楚玄。” “好好好,楚玄,真是个小人精。” “你还这么说!” “你本来就小呀。小不点,小人精……” 一大一小相互追逐嬉戏着向兴庆宫跑去,出了内院大门,正面迎来大波从主殿那边走来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明黄色胸前绣着龙纹宽袍,头戴镶有红黄蓝宝石的皇冠的男子,那是正是兴帝楚琪,身着紫袍的楚元笙走在他旁边。 叶璃和楚玄临危正襟站好,欲跪下行跪拜礼,被楚琪阻止:”不要跪拜了,不是在朝堂,这种繁琐礼节就免了。” 楚琪打量着身着一袭素衣,青丝用一根白玉簪簪住的叶璃,称赞道:“不错,容颜清丽脱俗,气质浑然天成。” “谢皇上夸赞!”叶璃行了个常礼,看向楚元笙,楚元笙正满含笑意的看着她,她的心再次响起一个强音,哎,到底是自己定力不够,人家一个笑脸你就神魂颠倒了。 “父皇,也让我参加宴席吧,我就坐在叶璃姐姐旁边,保证乖乖的。”楚玄跑到楚琪身边,拉着楚琪的大手乞求道。 “准了!”楚琪牵着爱子的小肉手,领着群臣向兴庆宫正门走去。 走进兴庆宫,只见两排小长桌相对放置,尽头是主位,主位后面是一副晨曦山水画,中间四根彩绘的柱子。 楚元笙领着叶璃和楚玄在主位的右下方第一个位子就坐,对面就坐的是一个英俊不凡的紫衣男子,他的眼眸从一开始见到叶璃就没有离开过叶璃,他微笑着向叶璃点头示好,叶璃也回以微笑。 楚元笙轻声给叶璃介绍道:“他是皇帝的三弟楚轩,轩王,任职翰林院,为人善良正直,是个不可多得人才。” 他又看向坐在楚轩下方的一个年轻男子道:“他是皇帝的五弟楚淮,镇南王。” 镇南王楚淮感应到目光,他抬眸迎上叶璃和楚元笙的视线,抱拳示好,楚元笙和叶璃也抱拳回应。 坐在一旁的楚玄抱怨道:“瑞王叔,你别只顾着给叶璃姐姐介绍,也跟我说说话呀。” 楚元笙身后捏了捏楚玄的小肉脸,抗议道:“你喊我瑞王叔,却喊叶璃喊姐姐,这好像不公平,我长得比她老很多吗?” “这你也计较。”叶璃拍掉楚元笙的手,得意道:“人家小孩子的眼光是雪亮的。” “本王是无所谓,还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大侄女,不吃亏。”楚元笙挑眉戏谑道。 “好你个楚元笙,胆敢占我便宜。”叶璃出手欲掐他的大腿,被他一把握住,他的手彻骨的冰凉,与这炎热的夏季格格不入。 这时,宫人们上来布菜了,楚元笙松开她的手,没想到却被她紧紧抓住,她的手湿糯温暖,透过皮肤传到楚元笙的心头,他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胸口蹦出一般。 “放开我的手,于理不合。”楚元笙嘴上这么说着,手却依旧任由她握住,他双眸微红,目光炙热的看向她。 “等一会宴会结束,到我那去,我给你号个脉。”叶璃松开他的手,正襟危坐在蒲团上。 宫人们布菜结束退下去后,一直呆在楚琪身边伺候的程英走出来,宣布宴会流程。 叶璃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口中酸水直冒,程英说的流程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就在她馋的狂咽口水的时候,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她抬眸望去,只见坐在他们对面的楚轩,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她尴尬地笑了笑,转眸看向程英,刚好与程英的视线撞上,“叶姑娘,上前听封!” 叶璃莫名其妙地看向楚琪,只见楚琪正悠然自得地轻啜着茶水,她又看向身边的楚琪,楚琪示意她起身上前听封。 叶璃起身走到程英前方五步之遥跪下,程英拿出一道圣旨打开,尖着嗓子喧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叶璃精通检尸和推理,得天所授,承兆民间,特赐封大理寺少卿一职,望今后辅助大理寺卿守卫大兴正义,钦此!”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璃行跪拜礼,接过圣旨。 “叶爱卿,速回去就坐,众爱卿,开始用膳。”楚琪语毕,音律响起,不知从哪儿出来一对宫娥,她们身着华美性感的服饰,载歌载舞。 叶璃回到座位上,狠狠地等了楚元笙一眼,这绝对是楚元笙的鬼主意,楚元笙故意不看她,自顾自地品尝着美食。 叶璃凑到他耳边厉声说:“你是故意的吧。” “你不是早就饿了吗?快吃吧,多吃点,宫中的美食,我大理寺卿府都没有。”楚元笙扯下一个鸡腿放到她面前的碗盘里面,故意岔开话题。 这大庭广众之下,叶璃也不好质问他,这货明知道她的心不再这里,还给她整了个官位将她套牢。她不爽地拿起鸡腿,满嘴啃了一口,嗯,真香,到底是古代的食物,纯天然的,不想现代的鸡,都是速成鸡,肉质木到没有一点味道。 “叶璃姐姐,你可是姑娘家,进食要文雅一些。”小不点楚玄看着她满嘴的油光,偷笑着提醒道。 “小不点,姐姐这种大口朵颐的进食正是江湖上好汉的进食的方法,过瘾、畅快!” “玄儿乖,莫要学叶璃,也莫要听她胡说八道。”楚元笙替楚玄夹了些菜,幽幽地说:“某些人这辈子是肯定嫁不出去的,粗俗点不碍事。” “切,本小姐那是不稀罕,本小姐哪天想嫁人的,那京城大街上得排成长龙。”叶璃瞥了楚元笙一眼,又啃了一口,这一口收敛了很多。 “为什么大街上会排成长龙?”楚玄眨巴着大眼眸不解道。 “都是来求婚的。”“都是替她四处说亲的媒婆。” 两人各持一词,一同说道。 这下小小年纪的楚玄更加他听不懂了,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地看着他俩。 第四十六章 他的心有所属 宴席结束后,楚琪将楚元笙和叶璃留了下来,小楚玄被程英送回内苑东宫,临走之前,楚玄依依不舍地拉着叶璃的手嘱咐叶璃要经常来皇宫找他玩,叶璃看着楚玄满布氤氲的双眸,鼻子一酸,双眸蒙上一层氤氲,原来古装电视剧里皇子公主的生活,并并非全是不变乱遭的,他们拥有锦衣玉食高床软枕,拥有尊贵的身份地位,但是他们失去了普通人有的自由。她快速调整好情绪,捏了捏他的小肉脸,宠溺道:“姐姐答应你,一有空就过来看你。” “说话算话!”楚玄带着哭腔说道。 “嗯,说话算话,我们拉钩!”叶璃伸出右手小指,双眸真诚的看着他。 “拉钩!”楚玄伸出右手小指,勾住叶璃的小指。“一定哦。” “嗯,一定。” 楚元笙和叶璃跟着楚琪来到御书房,楚琪在放着一堆奏折的的长桌后面坐下,拿起早就放在一旁的一本奏折递给楚元笙。 楚元笙打开看了一眼,立马跪下行稽首礼,叶璃见状也赶紧跪下行稽首礼。 “请皇上收回成命,当初臣并没有答应这门亲事。”楚元笙恳求道。 “朕不会无故赐婚,宁王这层关系,你必须握在手上,宁王手上拥有的东西你很清楚,一旦他和反动势力结盟,大兴国将危在旦夕。”楚琪悠闲地翻阅着奏折,头也不抬道。 “臣明白,但臣对安阳郡主只是兄妹之情,请皇上三思。” 楚元笙从奏折上移开眼眸,阴晴不定地看向楚元笙,他当初是给安阳郡主选了两个准夫婿备选,一个是楚元笙,另一个是楚轩,两个都是他十分看重的青年才俊,安阳郡主选择的是他最难搞定的楚元笙,当时楚元笙的反应没有这么强,他也没有继续做思想工作,现在丞相张元敏上奏书让他俩完婚,想必是嗅到什么风吹草动,万一对方成功拉拢了宁王,后果不堪设想。宁王最宠爱的就是安阳郡主这个小女儿,如果安阳郡主嫁给了楚元笙,有楚元笙这层关系,宁王是定会为朝廷鞠躬尽瘁,自然不会吝啬手上的那件东西。 见楚琪沉默不语,楚元笙继续说道:“臣已经心有所属,心中再也容不下他人,请皇上成全。” 楚琪微眯着双眸审视着楚元笙,叶璃依旧是稽首礼姿势跪拜着,听楚元笙这么说,她立马想到了云佩,心里醋溜溜的,还真是个痴心的男人。 “如果你能做到让安阳郡主请旨退婚,朕便准了。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做不到,就准备迎娶安阳郡主。好了,朕累了,要去午休。”楚琪起身,拂袖离去。 还真是个任性的皇帝,叶璃这么想着,跟着楚元笙出了御书房。 方和已经早早地驾车在宫门外等着了,远远看见他们并肩走过来,便跳下车迎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楚元笙,催促道:“王爷,快把药吃了吧。” 楚元笙接过锦盒,问:“你怎么来了?” “是云姑娘担心您的身体撑不住,就让我过来了,昨晚您没有回府,云姑娘一夜都没有睡。”方和不满的看了眼叶璃,回答道。 叶璃心虚地转眸看向别处,她现在在方和心中无疑就是个小三,插足他家主子和云佩的感情。 就在楚元笙喊她上车的时候,叶璃说道:“我想逛会街,你们快回去吧,不然云姑娘该着急了。” 楚元笙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便没有强求,上车离去。 到这个王朝这么多天,叶璃没有哪一刻有此刻这么想回到现代,就算在深陷牢狱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迫切渴望离开过。 她在满大街的首饰店穿梭询问紫玉镯,可是没有一家有卖紫玉镯的,她恍恍惚惚在大街上游荡着,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身看去,是一个衣着窄袖偏襟宽袍的女人,她枯黄的头发上面上了发油,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 叶璃不解地看着她,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叶璃,是我呀,我是王彩蝶。”王彩蝶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托你的福,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无罪释放啦。” 见她依旧恍惚,她提着裙摆轻盈地转了一圈,“你彩蝶姐,前段时间还见过面呢,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 “彩蝶姐……”叶璃鼻子一酸,一把将王彩蝶紧紧抱住,眼泪如山洪暴发般倾泻而出,“借你的肩膀给我用一下。”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啦?跟彩蝶姐说。”王彩蝶拍着她抖动停的背,安抚道:“在京城就没有你彩蝶姐办不了的事情。” 好一会,叶璃发泄完,松开王彩蝶,擦了擦眼泪,说:“没事儿,我就是想家了。” “想家你就回家呀,哭啥呀?” “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叶璃又是鼻子一酸,她努力抑制住泪水,说道:“彩蝶姐,你见过紫玉镯吗?” “紫色的玉镯?”王彩蝶想了想,“我见过翠玉镯、白玉镯、黄玉镯,就是没有见过紫玉镯。你要买紫玉镯还是咋的?” “嗯,你如果看见谁戴了,一定要跟我说,有了紫玉镯我就可以回家了。” “好好,走,到姐家去坐会,晚上在我家吃饭。” “不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叶璃从衣袖中掏出一张名帖,说道:“你明天有空来这个地址给我,我送你一些面膜和发膜,你头上这发油和这胭脂的气味融合再一起,闻起来太上头了。” “嘿嘿,我这不是没钱吗?哪好意思?”王彩蝶尴尬地用手指揪住一撮头发绕圈圈。 “你明天过来便是,我给你一份工作。” “好好,谢谢谢谢,你可真是我的大贵人。” 第四十七章 叶璃避而不见 楚元笙没有回大理寺卿府,而是去了官媒司,他请官媒帮云佩找个合适的夫家,官媒陆骏是怕了他了。 “王爷,不是,你们家云姑娘,下官前前后后给她介绍了五六个吧,都被她一一拒绝了,您说她个姑奶奶的眼光怎么就这么高?” “麻烦陆大人再帮帮忙,事成之后,本王友情封你一份媒人大红包。” “哎,红包不红包,我真无所谓,只要能成功配对,王爷,下官尽力吧。” “那有劳陆大人了!” 从官媒司出来已经是酉时,楚元笙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下午和叶璃分开时,叶璃的神情一直牵萦着他的心,他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她肯定在自责自己间接造成云佩一夜未眠的元凶。她真的是去逛街了吗?她现在回家了吗?她吃饭了吗? “去叶璃家。”楚元笙对前方赶马的方和说道。 “王爷,云姑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我只是去看一眼。” 到了叶璃家院门口,正好碰见王叔出来扔垃圾,王叔看见他们,走上前,行了个礼道:“王爷,您是来找东家的吧,她不在。” “她还没有回来?”楚元笙担心的问道,语气中带着丝焦急。 “她回来过,又出去了,好像是去她小姐妹家了。” 回到大理寺卿府,已是酉时三刻,云佩已经摆好酒菜在等他们了,看见楚元笙,她笑着迎上去,“元笙,你们一定饿坏了吧,方和,去喊李达李成。” 方和出去后,云佩伺候楚元笙洗脸净手后,楚元笙坐到主位,云佩坐到他旁边,这是方和他们鱼贯而入,坐下后,楚元笙说:“开动吧。” 席上除了碗碟碰撞的声音和咀嚼声,可谓是寂静无声,李达李成的目光看向方和,方和撇撇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情况,他们加快吃饭的速度,吃完跟两位主子打了个招呼后便退下了。饭桌上就剩下楚元笙和云佩俩,楚元笙停下进食看向身旁的云佩,云佩正安安静静地进食,感应到他的目光,云佩停下进食,转头看向他。 “佩儿,我已经安排官媒给你说亲的事宜了。”楚元笙看着她眼下的一片青,说心中不愧疚是假的,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了。 “你又不是没有给我说过亲,我不喜欢的定不会嫁过去。”云佩倔强道。 “你不要再任性了,我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我们迟早是要成亲的。” “叶璃?”云佩强忍着泪水问道。 楚元笙没有正面回答,“你以后晚上莫再等我回家了,早点睡。别再那么傻。”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楚元笙起身,走出餐厅。 云佩盯着面前的碗盘,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双手攥紧,涂了红色蔻丹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她目光阴翳地看向门口,“叶璃,是你自己非要跟我抢元笙的,莫怪我心狠手辣。” 次日楚元笙上朝后,被楚琪留下来,楚琪告诉他叶璃已经辞去大理寺少卿一职。 楚元笙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叶璃家,遇到正在砍柴的王叔,王叔跟他说叶璃不在家,一早就出去了。楚元笙又赶到美丽佳人店铺,依旧没有看见叶璃。 连续三四天,楚元笙都没有找到叶璃,心情日益沉重,病情也跟着加重,他知道叶璃是在刻意避开他,他要跟叶璃解释清楚,他的心有所属指的就是她。 被御医要求卧床休养的楚元笙,合上眼满脑子都是叶璃,夜深人静的时候,楚元笙挣扎着起身,到马厩牵了马,悄悄出了大理寺卿府邸。 天空秋雨飘飘,楚元笙一路直奔叶璃家,到叶璃家时已近子时,他将马拴好,跃身飞进后院。 因为身体虚弱,落地时没有站稳,重重地摔了一跤,右腿膝盖着地,左手手掌擦伤,他抬头看向叶璃房间,只见一道微弱的烛亮光从窗户透出,他心中窃喜,跛着脚来到窗前,透过青纱窗朝里望去,叶璃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看书,他挪到门前敲了敲门。 第四十八章 误会解除 “谁呀?”叶璃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只见楚元笙犹如一只落汤鸡站在门口,透湿的墨袍粘贴在他的身上,一点一寸的包围着他完美的身体,乌发无力的垂落在肩膀上,点点水珠从发尾滴落,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从他脸颊划过,他的唇色发白,唇周和下巴青色的胡渣使他看起来非常的沧桑憔悴。 “楚元笙?”这样的楚元笙叶璃第一次看见,她将楚元笙让进屋里,拿来毛巾给他擦拭身上头上雨水,他急促的呼吸和身上灼热的温度令叶璃震惊。 “你疯了吗?发着高烧还乱跑?”叶璃惊呼着,将他身上湿淋淋的宽袍和衣裤剥了下来,用薄被将他裹了住,让他坐到床上,又将他的靴袜一并脱下,给他套上一双自制拖鞋,迅速到衣柜拿出一块大毛巾,拆开他的发髻,使劲擦拭着他的乌发,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她现在能以什么身份去心疼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心疼他,她快速擦干眼泪,将毛巾放到一边,为他将乌发梳理平整。 扶他躺好,盖好被子后,叶璃说:“你睡一会,我去给你煎碗药。”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腔。 就在她转过身迈开步的时候,右手指尖被楚元笙紧紧抓住,他的手心灼热湿糯。 “不要走……”楚元笙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我和云佩……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躲着我……” “我不走,你躺好,别说话了。”叶璃坐到床边的圆凳上,手依旧被他紧紧握着。她抚上他饱满的额头,起码有39度,她安抚道:“你现在必须退烧,不然容易烧成肺炎的。” “我没事!你在我身边待着就好。”他合上双眸,俊脸烧的绯红,毫无血色的嘴唇干涸的起皮。 “我给你倒杯水。你松开我的手,我不走。”楚元笙睁开眼眸,松开手。 叶璃走到圆桌边,倒了杯温水,回到床边,扶他靠在床靠背上,将水杯递到他唇边,楚元笙无力的抬起双手接住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他虎口处的血痕落入叶璃的眼里,叶璃问道:“你翻墙进来的?” “嗯!”楚元笙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虎口,说:“落地时,不小心……摔倒了。” “除了手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右腿膝盖……不碍事,应该是青了。” 叶璃掀开薄被,楚元笙那两条修长的腿出现在眼前,皮肤细白,腿毛不是很多,只有小腿上有一层薄薄的小卷毛,右腿膝盖处青紫微肿,她伸手摸了摸按了按,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叶璃给他盖好被子,再次抚上他的额头,体温有一点点下降,他接过水杯,放到桌上。“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我去跟王颖挤挤。” “来之前,我想了无数个理由不让自己过来找你,可是我一合上眼,满脑子都是你。”楚元笙躺在床上,眼眸怔怔地盯着屋顶,声音带着浓浓的鼻腔,“我怕我再不过来看你,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怎么会?我们都在京城,你想见我,让方和或者李达兄弟他们随便哪个过来叫我就可以。你不必亲自跑过来的。”叶璃走到床边,只见他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心猛的一揪,氤氲迅速蒙上双眸。 楚元笙坐起搂住叶璃的腰,俊脸埋在她的小腹上,哽咽道:“我想你,想的快要疯了,想的快要窒息了,你不要躲着我。”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埋怨。 叶璃葱段般的手指在楚元笙的乌发中摩挲,眼泪如洪水绝提般倾泻而出,“我们是不可能的,我迟早是要回去的。” “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毕竟我这副残躯也给不了你幸福,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跟云佩没什么,你也不要介意任何人的说法。”楚元笙缓缓松开双臂,在叶璃的帮助下靠在靠背上 “嗯,我没有在意别人的看法,我给你号个脉。”叶璃用手指拂去脸上的泪痕,坐到床沿,拉起他的左手开始号脉,片刻,换到右手,许久,她问道:“给你治病的御医怎么说?” 第四十九章 楚元笙的病(一) “御医说我这是寒症,一年前已经治好了,最近又复发了。” 叶璃又给他倒了一杯水,“你还记得怎么这个寒症怎么得的吗?” “不清楚!只记得是来京城后的开始的,六年了。”楚元笙将一杯水一饮而下,将水杯递给她。 “你是中毒了,正常人少量使用没有问题,吃多了,就容易气血亏虚,长年累月的食用就会中寒毒,而不是什么轻描淡写的寒症。”叶璃拉下楚元笙胸前的薄被,楚元笙胸前一道黑印延伸到小腹以下。“你平时的饮食都是谁经手的?” 楚元笙想起何娴在狱中嘱咐他的最后一句话“小心身边人。” 他头往后枕着靠包,微眯着双眸,怔怔地看着房顶,细细回顾这六年来的点点滴滴,自从皇帝楚琪第一次给他赐婚开始,云佩便每晚亲自给他煲汤,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身体才开始慢慢问题不断,皇帝不忍他辛苦,便让他在家安心养病,并给他赐了御医照料,两年前因为他身体的原因,对方上奏要求取消了亲事,他的身体又慢慢好起来的,安阳郡主这门亲事是在他复职后皇帝亲赐,他的身体又开始大小问题不断,最近两个月甚至连男人每月一次的梦遗都没有了。 他双拳紧攥,现在不能确定云佩是否是故意为之,深居闺中的她,又是怎样弄到那种阴毒的东西的?如果是有人教唆,那人又是谁?他抬起手轻捏着眉心,陷入沉思。 “楚元笙,你还好吧?”叶璃起身抚上他的额头,“还有点低烧。” 楚元笙看向叶璃,请求道:“你也睡在这里吧,我们就盖着被子聊聊天。” 叶璃噗嗤笑出来,她想起了《猎毒人》电视剧里面的桥段,之前看这个电视剧的时候,她没有觉得多搞笑,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她感觉很亲切,很有现代感。 她拿出一床薄被和枕头,之前觉得王颖给她做的被子有点多,现在还多亏了她的未雨绸缪。 她合衣在楚元笙旁边躺下,楚元笙侧向她,凝视着她的俏脸,“你刚才笑什么?” 叶璃也侧向他,说:“你刚才说的我们就盖着被子聊聊天,是我们那里一部电视剧里面的桥段,从你一个古代人嘴里说出来很搞笑,很有现代感,很亲切。” “电视剧?”楚元笙眨巴着俊眸看着她。 “是我们那边的一种文化表达方式,就像这里的戏剧表演一样,只是我们通过电视机、手机等收看,而且是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可以看到。” 见楚元笙依旧一脸懵逼的看着她,她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让你帮我寻找紫玉镯吗?” 楚元笙点点头。 “本来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时空的,我那个时空在1200年后,养我长大的小姨是个古董迷,她送了一个紫玉镯给我,我带上后就取不下来了,就在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被这个紫玉镯带到了这里。” “所以你找紫玉镯是想回到1200年后的时空。” “嗯,没有紫玉镯,我可能要老死在这里了。” “你们那个世界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你那么想回去。” “我们那个世界物资比较丰富,科技比较发达,所有你可以想象到的,在那个时代基本都能实现,一部手机解决了人们的吃喝玩乐,人们足不出户在手机上点餐,饭菜就可以给你送上门,出门不用带钱包,手机可以支付,从京城到江南我们那里的高铁只需一个时辰就可以到达。” “那个手机、高铁如此神奇。” “嗯,我们那边女子小时候和男子一样,个个都要上学堂,和男子一起参加科考,长大后他们经济独立,根本不惧怕夫家刁难,夫君如果不争气还在外搞三妻四妾,女子有权休掉他。” “难怪你如此与众不同。” “好啦,睡吧!我好困了!”叶璃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酣然睡去。 楚元笙看着她的背,怔怔地呢喃道:“是不是我把紫玉镯给了你,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第五十章 楚元笙的病(二) 大理寺卿府后院,云佩方才去看楚元笙时,发现楚元笙不在房间,书房、厨房、餐厅、前院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他,她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一把将圆桌上的茶具拂到地上。 “叶璃,一定是去了叶璃哪里,为什么?”云佩几近疯狂的怒吼着:“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你不在乎,叶璃她有什么值得你不顾病体冒雨前去的?” 站在一旁的小桃红,则是异常冷静,“小姐,那个叶璃成天在外抛头露面,女子该有的品德她一样没有,她的手下不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就是一些残花败柳,怎么可以和您相比?” “残花败柳?”云佩的眼眸中放出阴鸷的光芒。 就在这里,门外响起敲门声,小桃红前去开门,一个黑衣人站在她门前,小桃红将他让了进来。 “你不是说吃了那药,楚元笙便不会喜欢别的女人吗?”云佩看向来人,不满地责问道。 “那是因为你中间间断过。”黑衣人越过地上那一片狼藉坐到凳子上。 “你给的那药太阴毒,会伤了根本的。我可不想嫁给他后,守活寡。”云佩突然阴鸷地看向黑衣人,嘴角勾起,“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 云佩凑近黑衣人的耳朵,窃窃私语一番。 语毕,黑衣人哈哈大笑道:“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少倾,黑衣人问道:“你可想让他永远陪在你身边?” “废话,不然我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那你就乖乖听我话,接下来几天,吃这个药,每天一瓶,保证楚元笙会乖乖呆在你身边,哪儿也去不了。”黑衣人将一个包裹放在桌上,狞笑着走出了房间。 初秋的凌晨,微凉,楚元笙早早的醒来,烧已经退了,叶璃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被窝,八爪鱼似地趴在他身上,脑袋枕在他肩膀上,睡脸紧紧地贴着他的颈窝,左腿膝盖压在他的耻骨上。 此刻依旧是不着寸缕的他,动都不敢动,生怕她苏醒后看到这一幕彼此都会尴尬。 不过这个女人的睡姿也真是太孩子气了,跟她的气质完全不符,他轻轻叹了口气,准备慢慢将她的腿挪下去,感觉颈窝处的热气消失,他转眸看去,对上叶璃瞪大的美眸,他以为她会大喊大叫,谁知道这个女人接下来的问话,令他哭笑不得。 “我这么个大美人趴在你身上你咋能这么淡定?” “本王刚才有脸红了,你没看见而已。”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我的魅力不再了呢。” “……” “我去找王叔借套衣服给你。”叶璃挪出他的被窝,下床,离开了房间。 楚元笙披着被子下床,跑到衣柜旁,找到自己之前穿过的那套睡衣,快速穿到身上。 叶璃拿着衣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端正地坐在圆桌边喝水了。 “你速度真快。”叶璃将衣服递给楚元笙问道:“你今天要上朝吗?” “不用,皇上特批我什么时候病好,什么时候上朝。” “真好命!”叶璃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白色的长衫套装,钻进衣柜后的隔间。 楚元笙也起身换上叶璃为他借来的衣服,是一套玄色窄袖宽袍,头发他简单的扎了个髻。 “你早上要不要回府一趟?”叶璃的声音从隔间传来。 “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打算今天开始给你艾灸,艾灸去寒毒最好,配合汤药和药膳,最快三个月应该可以痊愈。” “好,我不用回去的,府上有什么事,方和他们会处理。” “那行,现在还早,我们出去看个日出再回来吃早饭。”叶璃穿好衣服出来,见楚元笙已经换好衣服,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错嘛,生的俊俏、气质好就是不一样,普通老百姓的粗布衣裳你都能穿出fashion感。” 叶璃坐在楚元笙的后面,紧紧抱住楚元笙的腰,马儿一路飞奔到了凤凰下,楚元笙右手搂住她的腰,跃身飞往凤凰山顶。 叶璃吓得一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一手捂着双眸。她不知道他拿来的力气使用轻功带人飞那么远那么高,风在耳边嗖嗖穿过,脚下茂密的山林。 少倾,他们在山顶的凉亭落地,正好天边露出鱼肚白,放眼望去,可以看见大半个京城,出发前叶璃问楚元笙哪儿看日出最美,楚元笙就将她带到了这里,山中露重阴寒,幸好带了两条薄被,她将薄被披在楚元笙身上,两人在凉亭的石凳上铺了一些枯草坐下。 头顶的天,湛蓝湛蓝的,蓝的像平静的大海,渐远天色渐淡,再远便是鱼肚白渐渐转成粉红色,东方的天际出现了橙色的彩霞,当第一道耀眼的光从天边蹦现的时候,叶璃激动地紧紧抱住楚元笙,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一吻。 “太美了,现代的我太不会享受生活了,就知道上学工作,如果有机会回去,我一定多多去发现生活中的美,多出去旅行。”楚元笙转头看向叶璃,晨光中,叶璃的眼眸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他好想时间能就此暂停,永远定格住此刻的快乐。 京城这边大地也开始活跃起来,屡屡炊烟升起,一片祥和的景象。 “楚元笙,有机会你带我去看戈壁日出吧。”叶璃转头看向他。“我在我们那边读过一首诗,诗中的戈壁日出壮美奇特,震撼人心。” “好,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 第五十一章 楚元笙的病(三) 回程他们是步行下山的,到叶璃家的时候已经是辰时,王颖和几个姑娘在工作间制作面膜,王叔在厨房做早饭。 她和王叔打了个招呼,嘱咐他做好饭给她院里送上两份,便和楚元笙一起回到自己的小院。 洗漱结束出来,正碰上王叔端着托盘走过来,楚元笙接过托盘,道了声谢谢,王叔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她的这一神情被叶璃看见了,叶璃走过去问道:“王叔,有什么事情吗?” 王叔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方才有个姑娘来找王爷,声称是王爷的后院。她闯进您的房间,拿走了王爷的衣物。” “我知道了,你回去工作吧。” 叶璃回到房中时,楚元笙已经将两人的早饭摆放好,见到叶璃便招呼她快过来吃饭。 早饭是一碗白粥,四个馒头,两碟小菜,两人相对而坐,静静地吃着早餐。 叶璃偷偷看了楚元笙好几次,楚元笙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的衣物不见,想必他就算发现衣物不见了,肯定也会以为是王颖他们拿去盥洗了。 吃好早饭,叶璃便开始给他艾灸,整个艾灸过程很顺利,楚元笙走之前,叶璃给他开了药膳和汤药的药方,让他回家请厨娘帮忙煎一下。 楚元笙不明白为何叶璃怎么突然那么着急赶他走。 “王叔跟你说了什么?你能不能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楚元笙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轻松快乐,他并不想回府。 “云佩来过了,你的衣服云佩带回去了。”叶璃将写好的药方折叠好,放到楚元笙宽袍的斜襟口袋里。 “我跟你说过了,我跟她没什么,她只是我恩人的女儿,我答应要照顾她一生的,我已经托官媒给她说媒了,很快她便会嫁出去。”楚元笙气到抓狂,他抓着叶璃的双肩,低头看着她的黯然的双眸。 “我知道,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感觉现在就像个小三,勾引了人家丈夫,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叶璃掰开他的手,背对着不再看他。 “叶璃,你对我也是喜欢的对吗?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楚元笙的眼眸迅速升上一层氤氲,“那我明天再过来艾灸。” “还是我去你那边吧,你把艾灸工具一并带上,明早下午我去你那边,还有你的饮食自己留意点。” 楚元笙回到府邸已近午时,方和他们仨在餐厅用餐,见到自家王爷都纷纷站了起来。 “站起来干什么,都吃饭,方和帮我拿个碗。”楚元笙在门厅洗了手坐到主位上。 “王爷,云主子一个上午都在房间,午膳到现在还没吃,要不要过去喊她?”方和问道。 “不用。我一会去找她,给她带去便是。” 午饭后,叶璃跟着王叔父女俩一起挨个门店上货,进入秋季,气候干燥,面膜生意突然爆好,几乎每天专柜都售空,她安排王叔再招一些生产工人,手上除去人工工资还有一些盈余,她计划着再上一些新的品类。 在巡最后一家店时,一个英俊不凡的顾客非常热心的跟她打招呼,叶璃感到莫名其妙,她印象中并没有见过此人,“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叶姑娘,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楚轩,皇宫宴会,坐在你和楚元笙对面的。”楚轩今天穿了一身杏色大袖偏襟长衫,头上的发髻用一个白玉扣固定住,整个人俊逸若仙。 “哦……”叶璃恍然大悟,她连忙道歉道:“抱歉,上次见面,楚大人您穿的是官服,现在换成常服,民女一时没有辨认出来。” “叶璃,你不用这样客气,叫我楚轩就好。在我面前也不要自称为民女,莫要轻贱了自己。” “好。”叶璃瞟了眼楚轩手上的纸包,问道:“你是来?” 楚轩看了眼手上的东西说道:“我是来为母妃买点面膜的,听说你辞去官职了,我还倒是怎么了,原来你是美丽佳人的老板,当然不会在乎朝廷那点俸禄了。” 这时王叔父女跟她打招呼,他们要去供应商那边采买,就不送她回家了。 楚轩见状邀请道:“叶姑娘,我们去茶室坐坐如何?” 第五十二章 楚元笙的病(四) 叶璃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跟他一起进了不远处的茶室,这是一家非常有格调的茶室,好似进入了一家寺庙,里面檀香缭绕,大厅一个大大的佛字,装修更是依照寺庙风格来的,服务人员均穿着灰色的类僧服服装,就当叶璃诧异不已的时候,楚轩解释道:“这家茶室是一个居士开的,他崇尚佛学,每个月都请得道高僧过来讲经,这里的消费也很平价,一般百姓都可以进来消费听经,走我们去楼上的雅间。” 叶璃点点头,跟着他向楼上走去。 楚轩选了一间靠窗的雅间,雅间里的两边墙壁都贴有经文,茶具是用竹子制作而成,返璞归真,领秀雅致。 他们坐下点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楚轩看着叶璃的明眸问道:“叶姑娘家乡何处?” 叶璃最怕回答这样的问题了,她尴尬道:“我家不再京城。” “姑娘,你一个人在京城打拼呀,真是颇有一番巾帼英雄的风范。” “哪里?” “现在朝中无人不知叶姑娘你的大名的,前段时间的京城官员被杀案子,楚元笙说多亏有你帮忙,才破了此案,你的检尸本领师承何处?” “我的师傅在我的家乡,我的检尸技术真的一般般,没楚元笙说的那么神。”原来楚元笙那么欣赏她,叶璃心中一阵欣喜。 “叶姑娘,你和楚元笙很熟吗?” “嗯,他是我的贵人,如果没有他可能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他们从茶馆出来时已是申时三刻,楚轩坚持要驾车送叶璃回家,叶璃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楚轩的马车和楚元笙的马车想比,奢华了些,马车外的布料都是上等的皇家专用的面料,里面全是软包包裹,空间也大了不少,可以坐得下五六个人。 楚轩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释道:“这个马车是我皇兄还是皇子之前用的,他当了皇帝后,便将此马车赐予了我。” “皇上对你还真不错。” “嗯,皇上跟我们兄弟感情都很好,不过镇南王除外,他和我皇兄因为皇位之争闹翻了。” 还真是每个朝代会有上演这种戏码。叶璃心里这么想着,楚轩接着说道:“当初幸亏有大理寺卿相助,那年我皇兄去凉州赈灾,回程路上遇到山贼,幸亏得楚元笙相救,他护送皇兄抵达京城,当时父皇病重,且京城已经被秦淮所控制,楚元笙冒死带着我皇兄过五关斩六将夜闯皇宫才阻止了楚淮预谋已久的篡位之举。” “哦,原来如此。”没想到楚元笙还有这么忠肝义胆的一出,叶璃在心中给楚元笙竖起了大拇指。 “皇兄登基后,就封楚元笙做了瑞王,楚淮毕竟是先皇的儿子,皇兄不忍责难于他,便赐封镇南王,镇守南疆。” “哦,皇上仁心可昭日月。” “嗯,你呢,可有良配?” “还没,不着急。”叶璃和楚轩一个下午的相处,感觉楚元笙对他评价很中肯,不觉对他有了一丝好感,“你呢?” “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楚轩笑盈盈地看着叶璃回答道。 叶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此一举,人家可是正宗的王爷,这等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问。 他们说话间就到了叶璃家院外,楚轩下车馋扶叶璃下车,绅士风度尽显,直到叶璃进院后楚轩才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叶璃上午和王颖他们一起制作面膜,下午去大理寺卿府邸为楚元笙艾灸,遇见云佩她都是非常客气的点头问好,日子过得非常充实,方和他们见叶璃居然有如此本领可以医治他家主子的顽疾,更是将她当菩萨一般供着,叶璃前一天说想吃什么,第二天到府肯定能看到。 这天下午艾灸完准备出门的时候,云佩迎了上来,她坚持留叶璃吃晚饭,叶璃不却盛情只好留了下来, 经过几天的艾灸加汤药,楚元笙的脉搏良好,但是精神状态依旧不佳,她很好奇,决定留下来看个究竟。 云佩离开后,叶璃又回到楚元笙的房间,见楚元笙躺在床上假寐,走过去一把捏住他的鼻子,楚元笙忍耐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将她的手拍开。 “你这段时间究竟有没有吃我配的药膳和汤药?”叶璃坐在他床边问道。 “吃了,不容置疑的。”楚元笙起身,从一旁的宽口花瓶里端出一碗排骨汤,递到叶璃面前,叶璃端起闻了闻,轻声说:“这里面下了好重的冰蚕粉,是极寒之物,下毒之人这是要让你下不了床呀?” 见楚元笙脸色极差的看着那碗排骨汤,许久,他说:“这样的分量连续吃会怎样?” “这个分量的药,足以让男人或者女人此生无法生育。连续吃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叶璃盯着他的双眸问:“你没有喝吧?” 楚元笙摇摇头,“这个分量的我应该没有喝,气味和我之前喝得有一些差别。” “这个排骨汤是谁做的?” 叶璃见楚元笙没有说话,仰首闭着眼睛,嘴角有一丝抽动。 “云佩?” 楚元笙痛苦地点点头。 饭桌上云佩坐在楚元笙身边不停地给他夹菜,处处讨好着他,叶璃可以看出云佩并不是真正想要害楚元笙,很有可能她是受人唆使才会做下如此行径。 饭后,小坐了一会,叶璃便离开了,楚元笙要方和送她,被她拒绝了,她出门时,楚元笙的右眼皮一直跳动不已。 “叶璃,还是让方和送你吧,我不放心。”他叫住叶璃。 “不用,真不用,又不是多远,我虽然不会像你们那样会飞,我也会点功夫哦,一般小毛贼奈何不了我,你就放心吧,”叶璃向他们摆摆手,潇洒从容地迈开了步伐。 第五十三章 楚元笙的病(五) 次日,楚元笙等到申时三刻依旧不见叶璃到来,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到戌时的时候,他便再也按捺不住那颗焦躁慌乱的心,他让方和前去看一下,方和出门时碰上前来府上求见的王叔,方和将王叔带到楚元笙的房间。 “王爷,我家东家一天一夜未归,肯定是遇到什么坏人了,求王爷救救我们东家。”王叔见到楚元笙就跪下磕了几个响头,他是在门口的时候问过方和才确定叶璃是失踪了。 “王叔,你慢慢说,她会不会是去别人家玩才没有回家?”方和安慰道。 “不会的,我家东家做事很有交代的,现在面膜货紧缺,她每天上午都跟姑娘们一起制作面膜,她不会没有交代突然间就玩失踪的。”王叔急得又磕了几个响头。 “方和,喊上李达李成,你去王彩蝶家,李达李成带人将府上到叶璃家这条路地毯式搜索一下,务必找到叶璃。”楚元笙异常冷静的发号施令,方和领命出去了。 “王叔,你先回去。叶璃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王叔出去后,楚元笙郁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站在窗口怔怔地看着游廊的灯笼,秋风吹过,灯笼喃喃到:“叶璃,你给本王一定要好好的。” 叶璃前几天都是艾灸完就回去,昨晚云佩突然热心将她留下来吃晚餐…… 楚元笙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惊,叶璃的这次失踪如果这真的是预谋已久的,那她现在的处境凶多吉少。 夜里突然天气转冷,外面冷风嗖嗖地挂着,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方和他们回来了,看他们的神情,楚元笙就知道未果。 “王爷,怎么办?”方和问:“我们已经将整个京城差不多翻了过来。要不要出告示?” “不用,你们下去歇息吧。”楚元笙踉跄着走回房间。看着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主子,方和他们心疼不已,楚元笙是他们二十多年来遇到的最好的主子,他们没有回去休息,而是选择再次出发。 他靠在座椅上,怔怔地看着床头叶璃留下的艾灸包,一切都是那么不现实,早知道就应该坚持让方和送她,他胸中又是一阵翻滚,鲜红色的液体从他嘴角流出。 许久,他走出房间,来到云佩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云佩开门看见憔悴不堪、摇摇欲坠的楚元笙,吓了一跳。 “元笙,发生什么事了?”云佩将他扶到圆桌旁的圆凳上坐下。 “叶璃失踪了。”楚元笙双手掩面痛苦道。“你知道她在哪儿对不?” “元笙,她在哪儿我怎么知道?”云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就算我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找人绑架她呀,何况,我一直身在深闺,大门都没有出过,到哪里找人去坐下这等恶事。” “对不起,我一定是糊涂了。”楚元笙起身离开了云佩的房间。 云佩看着他消瘦的背影,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你就那么在乎她吗?如果是我不见了,你是不是也会焦急到魂不守舍。” 午时,方和风尘仆仆赶了回来,他带回来一个白玉簪,这个白玉簪是李府案结束后,楚元笙见她的头发仅用一个木枝簪住,有些不忍,就送了她一个白玉簪,现在只见白玉簪不见人,方和心中惶恐,只好回来禀报主子。 楚元笙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白玉簪,“这根白玉簪是在哪儿找到的?” “王爷,是在叶璃家院外的草垛旁,是王叔出来给马喂草料的时候看到的,他认出是叶璃的,就立马过来找我们了。” “走,去看看。”他起身时一阵晕眩,差点跌倒,幸得方和扶住。 “王爷,外面风寒,您的身体……” “不碍事。” 方和载着楚元笙来到叶璃家院外的草垛旁,秋风瑟瑟,楚元笙内穿宝蓝色夹棉大袖长衫,外披一件黑色金边的披风,王叔父女和众姑娘依旧等候在那里,每个人的脸都被秋风鞘的通红,个个面色凝重的看着楚元笙,等待他的的指示,轩王楚轩听说叶璃失踪了,也风尘仆仆赶了过来,楚元笙让他们回去等消息,楚轩不肯,坚持要一起寻找叶璃,楚元笙无奈,只好随他。 楚元笙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案发现场周围办理,他一寸一毫地仔细地检查着,他深信叶璃遇到危险肯定会第一时间给他留下线索,果然不负所望,在她回家必经的泥路上,有一个雨滴状的图形完完整整的呈现在屋檐下,痕迹很深,普通树枝石头是做不到的,她一定是在这一片遇到歹人的,得知歹人的身份线索,她快速的用白玉簪在地上留下了这个图形,接着她跟歹人纠缠了很长一段路,直到她家旁边的草垛才被歹人掳走,她扔下白玉簪,就是怕他发现不了她留下的线索。 雨滴,雨滴,她是想告诉他什么?楚元笙苦思冥想着,他征集楚轩、方和他们的意见,方和他们摇摇头,楚轩突然想起在茶馆时他们探讨大自然的气候时,叶璃的言论让令他感到受益颇多,其中有一段就跟水有关。 “地表水受热蒸发形成水蒸气,水蒸气上升到高空后因为过高的气压和过低的温度而不断膨胀形成饱和的水汽,当饱和的水汽遇到高空中的灰尘或其它漂浮物,就会凝结在一起,当聚集的水汽到一定程度,就会被上升气流托向空中,形成漂浮在空中的云,当它大到空气托不住的时候,就从云中落了下来,形成了雨。” 当楚轩将叶璃说的这段话复述给楚元笙听的时候,楚元笙的脑袋如同炸裂般疼痛,他可以冷静云佩对他所做的一切伤害,但是她把手伸到了他深爱的叶璃身上,他冷静不了,他扶着墙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云佩的性格他很清楚,不能硬来,只能智取,他将楚轩、方和他们四人聚集在一起,将她的计划说了出来。 方和听完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楚元笙,他万万没想到他一直维护的云主子居然是给楚元笙下毒的元凶,而楚元笙在知道元凶是云佩的情况下,还能若无其事地她生活在一起。 第五十四章 楚元笙的病(六) 回到大理寺卿府,已是酉时,餐厅的饭菜已经摆上桌,大家都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回房了,楚元笙坐靠在床上,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看着圆桌上的蜡烛火光,表面看似平静心中却慌乱如麻,他脑海中幻想过太多的再见到她会是什么场景,每一个场景都令他心惊、让他害怕。 外面响起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亥时,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现在却只能等,他双手紧紧攥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不时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云佩端了个托盘过来,她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把碗端下来递给楚元笙面前,“元笙,别让自己太辛苦,这碗汤我放了好多滋补药材,你快趁热喝了吧。” 楚元笙怔怔地看着这碗汤药,喝了这碗药,他跟叶璃便再无可能,不喝,叶璃的生病就多一层危险,他们现在必须跟时间赛跑。 他接过碗,一饮而尽,云佩接过碗放到托盘上,端起托盘对楚元笙说:“元笙,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叶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云佩走到房门口时,只听身后响起楚元笙呕吐声,回眸望去,只见楚元笙口趴在床沿,地上一滩黑红的血,浓浓的铁锈味充斥她的鼻腔,云佩惊得扔掉托盘,奔向楚元笙床边。 “元笙……元笙……来人啊……方和……”云佩哭着将楚元笙扶靠在床头上,颤抖地掏出手绢,为他擦拭掉嘴上的鲜血,突然楚元笙无力地倒在她怀里昏死过去。 方和他们赶到时,看到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楚元笙竟然为了叶璃甘愿牺牲如此多。 “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云佩发疯了一般冲他们喊道。 “元笙……元笙……你醒醒……对不起……”她抱住楚元笙泣不成声,“我错了……你快醒醒……” 很快方和带着宫中的王御医风尘仆仆的赶来,云佩目光呆滞地抱着楚元笙靠在床头,见到王御医,云佩小心翼翼让楚元笙平躺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王御医面前,“王御医,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王爷。” “姑娘,老朽尽力。”王御医越过云佩,将医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坐在圆凳上,开始为楚元笙号脉,只见他神色凝重,双眉紧颦,号完脉,他掰开楚元笙的眼睛看了看,摇摇头道:“对不起,老朽无能为力。” “不,王御医,您一定有办法的,求你,求你救救元笙,求求你了。”云佩哭着跪抱住王御医的双腿,不让王御医离开。 “他已经油尽灯枯了,准备后事吧。”王御医掰开她的手,大踏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云主子,节哀!”方和他们抹着眼泪跟着王御医出了房间。 云佩踉跄着走到床前,她颤抖着探向楚元笙的鼻下,少倾,她猛地缩回手。 “啊……”云佩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我害死了元笙,我有罪……我不该为了将你留在我身边,让小桃红去向英先生求药,小桃红……”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小桃红被李达李成押了进来,云佩忘记了哭泣,看向一旁的方和,一脸的疑惑。 “云主子,你的婢女小桃红收拾好包袱准备逃亡,被李达李成抓了个正着。”方和将小桃红的包袱扔到云佩面前,几块大金元宝从包袱里面滚了出来。 云佩惊愕地看向小桃红,突然爬起来,冲到小桃红面前,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们骗了我……” 小桃红看了她一眼,冷笑道:“谁叫你太贪心,为了得到王爷,你六年来没少给王爷下药。” “我也给他吃解药了,我没有害人之心。” “没有害人之心?哼,你能说叶姑娘的失踪与你无关?” “我没有让他这么做,我只是让他坏了叶姑娘的清白而已。”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着,这时从床上传来楚元笙清冽阴冷的声音,“你们现在告诉本王叶璃在哪儿,本王或许还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 楚元笙起身,挥掌劈向圆桌,只见圆桌立马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他双眸阴鸷地看向云佩和小桃红,“否则你们死的会比这张桌子惨几百倍。” 第五十五章 楚元笙的病(七) 云佩和小桃红吓得跪爬到楚元笙脚边,云佩哀求道:“元笙,求你看在我爹救过你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保证乖乖听话,你要娶哪家姑娘都可以,元笙,求你。” “你爹给你赞的那点福气,早就被你消耗光了。”楚元笙一把将云佩拎了起来,“本王现在要的是叶璃的下落,你们主仆俩最好不要给本王装傻,如果叶璃少了一根头发,本王会让你们痛不欲生。” “王爷饶命,叶姑娘现在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奴婢只记得那人提过让奴婢又是去凤凰山那个荒废的道观去找他。”小桃红趴在地上哆嗦成一团,此刻的楚元笙简直就是恶魔,她惶恐极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拍死。 前朝信奉道教,那时候京城全是道观,各个讲究修仙,后来朝代更替,新主施政仁慈,信奉佛教,很多的道观被改建成了寺庙,小桃红说的这个荒废道观在凤凰山西面,地处隐僻,故此留了下来。 楚元笙他们赶到凤凰山时已过子时,秋雨潇潇,月黑风高,马儿走不了山路,他们只好弃马而行,方和和李达一人携楚元笙一条胳膊,举着火把,一路轻功直飞道观,楚轩和李成带了一队人马马不停蹄地往道观赶。 落地后,楚元笙接过一个火把,他们分开查找,这个道观总共也就两三百平米,中间一座一丈高的太白金星神像,神像前有个香客捐赠香油钱的箱子,神像后面地上有一滩已经熄灭还在冒着烟的篝火。没有可以藏匿人的地方。 “王爷,他们似乎刚离开不久。”方和说道。 “这夜黑风高,他不可能带着叶璃一起走,找找有没有暗室。”楚元笙这么说着,手按到神像的手指,神像突然动了起来,神像退到了后面的空地,一个半人长的地下通道入口出现在眼前,方和带头楚元笙跟后李达殿后,刚走进去,一阵淡淡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很快他们就到了一块平地上,走过一个通道,方和突然停下了脚步,一个女人蜷缩着身子躺在一张草席上,女人的面部被秀发遮盖住,看不清长相,一半草席也被染成黑褐色。 楚元笙推来方和,踉跄着奔扑过去,用披风盖住女人的身躯,他颤抖着拨开女人脸上的秀发,一张满是淤青和红肿,嘴角还挂着血迹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叶璃……”楚元笙的脑袋一阵轰鸣,眼前瞬间一片模糊,他探向叶璃的鼻息,还有呼吸,他冲李达喊道:“快去请御医,让他府中等候。” 楚元笙脱下夹棉长衫,包裹着叶璃抱了起来,这时楚轩他们赶到,楚轩见到楚元笙怀中的叶璃,很是一惊,伸手欲接过叶璃,被楚元笙拒绝了。 “你认为你有体力抱着她下山吗?” 楚元笙怔怔地看着楚轩从他手中接过叶璃大踏步而去。 大理寺卿府,王御医和他的小徒弟在楚元笙的房间里忙碌着。楚元笙和楚轩一干人等在外面焦急地等候着。 许久,门开了,王御医一脸疲倦地走了出来,楚元笙走上前焦急迫切地问道:“王御医,叶璃她……” “她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清洗好,上了药,我再开一副药,早晚服用,很快就会康复。倒是你,是个大问题啊。”王御医拉过他的手就开始把脉,被楚元笙拒绝了。 “王御医,叶璃真的没有什么?”楚元笙不确信地问道,她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什么事呢? “好你个瑞王,你这是不信任老朽的医术。”王御医气的甩开大袖就要走,被楚轩给劝住了。“之前是你的侍卫让老朽给你诊断你油尽灯枯,说是破案需要,不是老朽医术不行。” 这是王御医的小徒弟,一个清秀的女徒弟背着医箱走了出来,她补充道:“叶姑娘真的没事,亵裤上的血都是葵水。” 王御医开好药方递给楚元笙,女徒弟递给他一个小瓷瓶,“这个是外敷的药膏,一日三次,消炎祛毒。” “多谢!王御医方才多有冒犯。”楚元笙行了个拱手礼,“还望王御医大人大量,莫要怪罪。” “你这个急躁的脾气,哎……”王御医走到门口,转身对楚元笙说:“你的病一定要及时就诊,白天我都在御医馆,你一定要过来。” 第五十六章 楚元笙的病(八) 方和奉命送王御医他们回去,李达李成则去送楚轩回去,云佩和小桃红被禁足于云佩的闺房,楚元笙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怔怔地看着床上满脸伤痕、双眉紧颦昏睡的人儿,虽然王御医说没有大碍,他也知道她的身体向来很好,想必经过这一次绑架事件,她一定吓坏了。 她和楚轩什么时候那么熟悉的?楚轩对她的紧张和爱护,谁都能看出,楚轩很喜欢她。楚轩是朝中不可多得人才,身份尊贵,学识渊博,温文尔雅,倘若她不回去,能够嫁给楚轩也不错,至少他还可以经常看见她。 在楚轩从他手中接过叶璃之前,他还想着此生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守护她,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楚轩说的对,他连自己都顾不了了,怎么可能照顾的她,且他没有资格剥夺她以后做母亲的权利。 他合衣躺到叶璃身边,深情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呢喃着:“对不起……”请让他再放纵一次,天亮后,他们再无可能这样共处一室。 叶璃醒来就看见楚轩那张放大n倍的脸在枕边,满眼笑容盯着自己,她吓了一跳,欲起身,无奈身体的疼痛令她再次躺下,发现自己身处楚元笙的房间,不由得心安下来。 楚轩坐到床边的圆凳上,说道:“叶姑娘,你总算醒了,不然我母妃做的十全大补汤就凉了。” “谢谢,可我现在还没刷牙。”叶璃坐在楚轩的帮助下坐靠到床头。 楚轩从身后的圆桌上拿来一个包袱,放到她面前,“你打开看看。” 叶璃满腹狐疑地打开,里面全是她自己的日常用品,牙刷,面膜,卫生巾还有一套衣服,她系上包袱,看向楚轩问道:“楚元笙呢?” “他让我将这包东西带给你,说你起床会用到,然后就去宫中了。” “那你回避一下,我要换衣服。” “稍等,我带了个小丫头过来,让她来帮你吧。”楚轩朝门口喊了声:“进来吧。” 一个身穿翠绿色窄袖偏襟长衫的女孩走了进来,看上去年纪顶多十四五岁,“楚轩,我真的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我自己可以的。” “你确定你后背的伤,你自己可以上药吗?你就别推辞了,她叫杏儿,这段时间就让她伺候你吧。” 叶璃拗不过他,只好接受他的好意,一番上药更衣洗漱花费了一炷香时间。 杏儿出去后,楚轩过了一会才进来,他去厨房将汤药热了一下,杏儿见到他家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今天居然亲自下厨房,心中十分纳闷。 楚轩打开热气腾腾的躺盅,用小碗盛出一碗,放到叶璃面前,催促道:“吃吧,这个汤很补。” “谢谢你,楚轩,你不必这样的,我没有那么娇气。”叶璃两天没有吃一口食物,着实饿得慌,一碗汤她很快就吃完喝完了。 楚轩又给她盛了一碗,“多吃点,看你这样,我也放心多了,什么没有那么娇气,我告诉你姑娘家生下来就是让人照顾的,太过坚强,只会让你身边的男人忽视你。” “是吗?”叶璃漫不经心地吃着,听着他将一些有的没的大道理。 “叶姑娘,要不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我的家世人品你也都知道,我发誓成亲之后必定对你好的。”楚轩突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来了段真情告白。 叶璃惊得差点将口中的汤药喷了出来,汤药呛地她治咳嗽,牵动伤口,疼的她直冒冷汗。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娶你,让你做我的轩王妃。” 刚好楚元笙经过游廊听到了楚轩的那段真情告白,他努力调整好情绪,推门进去,半开玩笑道:“那我且不是有喜酒喝了。” 楚轩见楚元笙进来,赶紧站了起来,“瑞王兄,适才我再向叶姑娘求亲,她还没有答应呢。” “叶姑娘,我轩王弟人品身份地位都是优等,你可以考虑一下,嫁给他,你也不用那么辛苦每天早出……” “闭嘴!”楚元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璃粗暴地打断:“我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不了解,你难道不知道吗?” 叶璃的话令楚轩赶到莫名其妙,他连忙问道:“什么情况?你说出来我们共同面对。” 叶璃看向楚元笙,楚元笙并没有看她,而是目光虚无的看向窗外游廊,两天没见,他消瘦的越发厉害,脸上的青色胡渣增添了他的沧桑感。 “楚元笙,你现在什么意思?我只有一颗心,我的一生只给一个人,你这样将我推出去算什么?” 第五十七章 楚元笙的病(九) “瑞王兄,如果是你,我输得心服口服,请你也不要辜负叶姑娘。安阳郡主那边,我来搞定。”楚轩总算明白方才叶璃的反应为何如此大,一般姑娘家面对求亲,如果中意表现是娇羞,不中意表现是尴尬,绝不是她那种表现。 楚元笙是朝廷难得一见文武全才的青年才俊,叶璃会喜欢上他也是必然,毕竟他们一起共事那么久,楚轩这么想着安慰着自己。 “你们聊,我先回府了。叶姑娘,如果瑞王兄欺负你,你就到轩王府找我,我替你出头。”楚轩这么说着离开了房间。 “叶璃,你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 “是,我是说过,还不允许我改变主意吗?在我那个世界,我没有像别的女孩那样谈恋爱,因为我一直在找一个灵魂伴侣,通过这此被绑架,我找到了,我留下簪子,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线索,找到我的,因此在那个密室两天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心中有一缕阳光,而那一缕阳光就是你。”叶璃因为说的太激动,引起一阵咳嗽。 楚元笙见状走过去,心疼地轻拍着她的背。 “叶璃,我有难言之隐,你不要再逼我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是不是为了让云佩自己说出事实真相,你喝了她为你准备的汤药。” “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什么都瞒不了你。”楚元笙凝视着她动人的双眸,“如果你选择我会失去很多,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来到这里就已经失去了我在我那个世界的一切,你还要让我失去你吗?”叶璃的眼眸升上氤氲,“至于公不公平我说了算,我不在乎你又何必执着,只要我们不负彼此就好。” 楚元笙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秀发上,宠溺道:“小傻瓜。” 这是管家过来敲门,焦急地打着手语,楚元笙看完说了句:“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楚元笙转身道:“我去云佩那边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我跟你一起,正好我有话要问云佩。” 楚元笙扶着叶璃来到云佩的房间,云佩的房间和楚元笙的房间分别在同一个院子的东西两边,云佩和小桃红跪在房中,看见楚元笙进来,云佩跪爬到楚元笙脚下,哭泣道:“元笙,看在叶姑娘平安归来的份上饶了我吧,元笙。” “你只要好好回答问题,本王或许会考虑饶了你们。”楚元笙让叶璃坐在圆桌旁的圆凳上,他则站到一旁。 云佩和小桃红跪爬到他们面前,“元笙王爷,你们问吧,我奴婢保证知无不言。” 楚元笙和叶璃眼神交换,叶璃问道:“云佩,小桃红,我所问的问题,你们两个必须认真回答,我不希望听到两个不同的答案。” “总共有几个人和你们见面?”叶璃的眼眸紧盯着她们两人的眼睛,凭她多年在刑侦系统的工作经验,要辨别一个人有没有撒谎,只要看她的眼睛就可以了。 “1个”两人一起回答道。 “这个人有什么明显特征?如气味、话音、长相、身高,动作。” “没有,他都是穿着一身黑衣且蒙面,身材中等,京城口音,气味我没有闻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小桃红也摇摇头。 “那人给的药,可还有剩?” “有。”小桃红起身从边柜里取出一大一小包裹,放到圆桌上,又回到原位跪下。 楚元笙饶到一边将两个包裹打开,小包裹里躺着五个瓷瓶,大包裹里面是类似中药的药材。 叶璃一一看过,判断道:“大包裹里是你这几年来吃的,这些个小瓷瓶的药就是我说的冰蚕粉,至阴至寒,一瓶足以让人再无生育能力,这些全部吃完的话,药石无医。” 云佩一听吓得面无人色,她跪爬到楚元笙脚边,抱着楚元笙的腿,泣不成声的解释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只是担心你娶别的女人进门,才出此下策。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要害你性命?” 楚元笙一脚踢开他,“你明明知道此药阴寒无比,为了一己私欲,宁愿让本王一边吃毒药一边吃解药,也不肯断药,本王这些年对你的照顾算是错付了。” “元笙,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些药如此狠毒,对不起……” 云佩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小桃红吓得身子抖如筛糠。 “本王看在云叔的面上,饶你们不死,今天你们就出府吧。”楚元笙看了眼趴在地上的云佩和小桃红说:“希望你能改过自新。” “元笙,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年的青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本王这些年给你说了多少门亲事,你心里有数,到底是谁耽误谁你自己权衡。” 说完,楚元笙将两个包裹扎好,扶着叶璃出了房间。 第五十八章 楚元笙的病(十) “跟他们见面的和绑架我的不是同一个人。”叶璃边走边说,“绑架我的人是一个喜欢吃槟榔,他总是在不断的咀嚼,因为吃的过多,他身上有一股清凉微苦的气味,且他的身高大约有五尺四寸,体型变瘦,这跟他长期吃槟榔有关。因此我才有机会和他僵持,才有时间给你留下线索。槟榔是盛产在热带的一种植物,这个人应该是长期生活在海南或者其他热带海域的,生活在京城的人,槟榔瘾不可能那么重,也没有机会槟榔成瘾。” “你是怎么知道绑架你的人跟云佩有关的?” “他应该是跟云佩接触的那个人派来的,且他们俩很熟悉,他说:你要怪就怪自己勾引错了人。这还不明显吗?” “看来他没派对人。” 回到房间,楚元笙伺候叶璃靠在床上,又在她后背垫了一个靠包增加舒适感。叶璃拉着他,让他坐在床边,开始给他号脉,脉象虽然没有多少好转,但也没有加重。 “我想云佩她真的是没有想要害你,我看了那几个瓶子,还有1瓶没有用,你那晚喝的汤可能并没有加药。” “怎么说?” “你的脉象并没有加重!继续艾灸配合汤药和药膳很快就会康复起来。” “嗯,等你好好了再艾灸吧,不急于一时。” 叶璃靠在靠包上,她雪白的玉颈上哪几朵青紫色非常醒目,他起身道:“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你好好休息。” “不用派他们去找那个绑架我的人了,他应该已经死了。”叶璃说道:“那个人明哲保身,肯定会杀了他。” 叶璃接着说:“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六年前他通过教唆云佩给你下药,那种药如果连续吃上两年,不吃解药,不断药,也会死人,好在云佩她确实只是想留住你,所以你的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就是这个原因,我想那人近期应该是有什么大行动,而你可能会妨碍到他,他才想要速战速决。” “我想我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楚元笙微眯着眼眸,眼眸中闪烁着敏锐的光芒。 “镇南王楚淮?”叶璃问道。 “嗯。”楚元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窗外游廊前枯枝败叶的花草说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初皇上已经放过他,还赐他封地为王,可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借着各种天灾人祸,跟朝廷索要银两。这次甘肃凉州突发疫情,镇北将军聂远八百里加急上奏当地库银被盗,凉州刺史被杀,皇上怀疑他的阴谋,所以他派我明日带上赈灾银两和物资,远赴凉州侦查此案。” “我同你们一起去,多个人多个帮手。”叶璃坐起来说道。 “此行山高路远,危险重重,你在家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向皇帝请旨娶你为妻。”楚元笙走到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安抚道。 “不行,你身上还有病呢,我不放心,我这边小伤不打紧,坚持搽药过两天就回好了。” 在叶璃的强烈要求下,楚元笙只好答应下来,接下来是北上的准备工作,叶璃将美丽佳人交给王叔父女和王彩蝶打理,自己跑到宫中的御医馆,准备了充足的药材,她和王御医他们一起连夜将药材赶制方便携带的药丸,在外艾灸不方便,她跟王御医学了一套去寒毒的针灸手法,王御医见她如此聪慧一点就通,甚是欣慰,当场便收了她为关门弟子。 楚元笙则去了趟楚轩府上,那日他从叶璃家出来,经过宁王府的时候,看见镇南王的马匹拴在宁王府的门外,看来楚淮已经开始在部署了,所以宁王他们必须笼络过来,眼下必须攻心,他交给楚轩一个艰巨的任务,让他一个月之内拿下夺得安阳郡主的芳心,娶安阳郡主过门。 “瑞王兄,这怎么可能呢。”对于楚元笙交代的这个任务,楚轩抓狂到不行,“当初安阳就没有选择我,现在就能看上了?” “我不管,看你本事了,这关系到大兴国的命运,所以你务必完成任务。” “好你个楚元笙,你真的是只老狐狸,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你放心,皇上那里我已经交代好了,适当的时候,他会推波助澜。” “好吧,安阳确实挺可爱的,虽然没有叶姑娘那般聪慧,也是个王妃的不错人选。你得答应我,此趟北上,你们务必平安凯旋,我还等着喝你和叶姑娘的喜酒。” 第五十九章 随楚元笙北上 楚元笙一行十人,两辆马车,一辆用来运装银箱,一辆楚元笙座驾,轻装上路。一路上,只看到骑着马在前面领队,没有看到方和和李成,叶璃不由得心中疑惑万千。 “方和和李成呢?没有随行吗?”叶璃掀开车帘问骑马跟在马车旁的楚元笙。 “他们另有要事要去执行。” “哦。” 出了京城,道路崎岖不平,马车颠簸的左右摇晃,叶璃只好下车跟楚元笙共骑一匹马,因为迎风而行,楚元笙让叶璃坐在她的后面,用披风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其实不用这样,现在也不是特别冷。”叶璃觉得他有点小题大作。 “外面风大,不比在马车,你这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就跟着我出来奔波,这一路小十天的路程,可不能有半天疏忽。” 叶璃凝视着楚元笙那张认真的脸,感觉这一切都好不真实,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抱住楚元笙的俊脸,在他唇上深情一吻,在抬眸,撞进楚元笙那一汪墨黑色深潭里。 他俊脸一红,尴尬地看向旁边行走的队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等回京城,本王必定风光迎娶你,到时候让你亲个够。” 一路上最难解决的就是吃饭住宿问题,如果没有带叶璃,楚元笙肯定会选择风餐露宿,有她在身边他就有了更多的顾虑。 夜幕降临,身处荒郊野外,从地图来看他们已经未进入甘肃境内,方圆百里没有村庄和集市,楚元笙只好下令安营扎寨。 士兵们捡来树枝点起篝火,李达和几个士兵打来几只野鸡,清理干净了架在篝火上烤。 晚饭干粮加野鸡肉对于行军在外的人来说也是及其奢侈的,饭后,楚元笙要和李达他们部署一下明日行程,让叶璃先回帐篷休息,叶璃回到帐篷,解下披风,脱去夹棉长衫,钻进被窝,听着外面的风声和柴禾噼里啪啦的燃烧爆裂声,进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叶璃感觉肩膀上蓦地一凉,她睁开双眸,只见微弱的亮光下,一张雕塑般的侧脸轮廓映入眼帘,楚元笙正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给她上药。 “我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把你弄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和隐忍。 “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还没睡觉呀?”叶璃揉着惺忪的睡眸问道。 “戌时,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不放心,就睡在这里咯。” 楚元笙突然停下,转眸看向她:“在外不比在家,这样对你不好!”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管他们怎么说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何况我们只是盖着棉被聊聊天,怕什么?” “还有哪儿没搽到吗?” “后背!” 叶璃坐起身,背对着他,撩开长发,将中衣解开,褪至腰部以下。叶璃那线条优美的美背呈现在他眼前,如果没有肩胛骨上那两块伤痕,该是多完美。 楚元笙抚上她雪白光洁的肌肤,“还疼吗?” “不疼,有点痒,我想快好了,别说,我师父的药果然神效。”叶璃梳理着自己的秀发,回答道。 “那就好。”上完药,楚元笙替叶璃拉上衣服,将药瓶拧上,放到一旁的包袱里面。 叶璃躺进被窝,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昏暗中,看不清楚元笙的脸,她伸手抚上楚元笙的脸,他的脸冰冰凉,新冒出的胡茬一点扎手,“在这里睡吧,我是个小火炉,跟我睡不冷。” 楚元笙脱去外衫,躺进被窝,“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楚轩奉命一个月内获取宁王府安阳郡主的芳心,可算是把他为难坏了,他在宁王府外徘徊了许久,他想了无数个理由约安阳出府,最后都被他pass掉了,安阳郡主喜欢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他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拿了出来,真的是割肉般的疼痛。 他敲了敲宁王府的大门,管家认得他,便将他让了进去,安阳郡主此时正在闺房读书,听说轩王爷来了,便飞一般的奔了下来。 “楚轩,你怎么来了?父王和镇南王出去了。”安阳郡主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缎制窄袖宽袍,衣领上加了白色的兔毛,衬托的她明艳动人。 “我不是来找宁王的,我是来找你的。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楚轩看着面前的可人儿,神秘道。 “你别又整一些蛤蟆、蚂蚱这类,本郡主已经产生免疫力了。”安阳郡主不屑一顾道,这些年她跟楚轩明争暗斗,料他也整不出新鲜玩意儿。 “你闭上眼睛!这次绝对不是来整蛊你的,保证你喜欢。” “咦,才不要,幼稚!” 楚轩从袖中掏出《兰亭集序》,在她眼前晃了晃,又赶紧藏到身后,眼尖的安阳郡主一下子振奋起来,“《兰亭集序》!楚轩,你太好了,你从哪儿弄到的?” “本王可是翰林院大学士。叫声好哥哥,陪好哥哥出去散步,好哥哥就送给你。” “哎呀,好你个楚轩,坏得很,就知道没安好心!”安阳郡主拽住楚轩的胳膊,转到他背后,将书册从他手中抢了过来,“我现在可是有婚约的人,怎能跟你出去散步。” 安阳郡主简单了翻阅了一下,说道:“谢谢你的书,出去呢本郡主是不可能跟你出去的,你如果经常来府上玩,本郡主倒是甚是欢迎,如果你能带一些王羲之的真迹的话就更好了。” 第六十章 遭遇劫匪 深秋的甘肃虽然不像叶璃在书中所了解的那般黄土漫天,风沙也不小,一天下来灰头土脸,气候还干燥的不行,几天下来,叶璃那白净的俏脸被风吹得干裂发黄,虽然带了面膜,没有充足的水资源情况下,她不舍得浪费一滴水,所以并没有用到面膜。 车马经过一座大峡谷时已太阳西斜,楚元笙和李达骑马在前面领队,在这种地势下很容易受到外来攻击,楚元笙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天黑之前走出大峡谷,叶璃透过车帘看着被水冲刷的非常光滑的峡谷,岩石的纹路一层一层像千层饼,放眼望去,山势峥嵘巍峨,磅礴大气,奇峰突兀,巧石嶙峋,如夺天工,就在叶璃欲下车欣赏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时,一块大石头从石壁上滚落,正中她的马车,她跳了出来,惊险地躲开了石头,紧接着一大波石块从石壁上滚落,砸向队伍中间,很快落石在队伍中间形成一道石墙,几个士兵和叶璃还有两辆马车被隔在了一边,士兵们受了轻重不同的伤,马儿惊得长声嘶鸣,四处逃散,叶璃将受伤的士兵拖到岩石下天然的屏障后。 石墙的另一边,除了楚元笙和李达外,其他人都受了点轻伤,楚元笙命李达带领士兵冲出埋伏,他飞身越过石墙,见到马车已经被砸散,他的心跳到嗓子眼,当他看见岩石下的叶璃他们,他松了一口气。 就在楚元笙跑向他们的时候,一只冷箭射中楚元笙的大腿,叶璃见状使出全身力气推动一块巨石堵住屏障入口,让几个受伤的士兵不要出生更不要出来,奔向楚元笙,撑住单腿跪立在地的楚元笙。 瞬间,他们被一群士兵团团包围,一个身着将军盔甲的蒙面男人走了出来,示意士兵将装银箱,士兵走过去打开银箱,里面装的全是石子,整整五大箱石子,蒙面男人气急了,下令诛杀了他们,就在这时那些士兵各个手捂眼睛,满地打滚,叶璃乘乱扶着楚元笙奔向不远处的一匹大宛驹,蒙面男人见状,提起弓箭,瞄准楚元笙,准备射击,叶璃手一挥,蒙面男人松了弓箭,捂眼嘶吼。 他们一路疾驰出了峡谷,叶璃坐在后面感觉身上一沉,她没有抱住,楚元笙跌下了马。 她弃马架着着楚元笙离开了官道,不知道走了多久,确定安全了,她让楚元笙躺倒,检查楚元笙的伤口,还好箭没有射中动脉,但他的血色发黑。 叶璃颤抖着拔出箭,俯身去吸他的伤口处,“不要吸,有毒!”楚元笙欲起身阻止她,怎奈,叶璃根本就不听他的,拼命的在他伤口吸着,直到吐出来的血色鲜红,她扯下长衫下摆,将伤口包扎好。 “楚元笙,你一定地好好的,万一你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叶璃到现在心有余悸,她的声音哽咽。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楚元笙挣扎着起身,环顾四周,他们身边没有任何遮蔽物,敌人如果追上来,他们凶多吉少,少倾,他对叶璃说:“往西三里,那边有个千佛石窟,走,我们去那边。” 叶璃架着他,乘着黑夜,一起向西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楚元笙说的那个千佛石窟,黑乎乎的一排一排的,森森然,如果不是有楚元笙在,叶璃是绝对不敢踏上去。 不知走了多少个台阶,转了多少个弯,他们进了一间石窟,楚元笙拿出火折子,点燃石壁上的蜡烛,叶璃惊讶地看着他。 “我曾经来过这里,这里每一间石窟的石壁上都会放一只蜡烛,方便路过夜宿的僧人商旅使用。” 叶璃扶着他坐到地上的草垛上,环顾了四周,石壁上画满了颇有佛理的彩绘画,这个时间她也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壁画,再看角落有一些新鲜的果皮和骨头,还有一个包袱挂在墙上,她转眸看向楚元笙说道:“这里应该已经有人住了。我们要不要换一个石窟。” “不用,那么多石窟,只有这个石窟最避风,也是最安全的,这个石窟在里面点火,外面看不到的。”楚元笙脸色潮红很不正常,说话带着些微喘。 叶璃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肯定是伤口感染了,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全靠人的抵抗力。 第六十一章 乔泽 “元笙,这附近可有水源?”叶璃要给楚元笙物理退烧,到这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任何水源,到处是黄土疙瘩和石头。 “不要出去,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楚轩靠在草垛上无力道。 “不行,我得去打点水,不然你会烧脱水的。”叶璃的话刚落音,外面传来坏块的脚步声和口哨声。 很快一个身着铁锈色条纹窄袖宽袍,头戴棕色麻布制成的挡风帽的青年出现在门口,他年约十七八岁,手里拎着几个水囊和两只烤好的野鸡,见到叶璃和躺在草垛上的楚元笙吓了一跳。 “喂,你们是谁?这个石窟可是我先占的,先到先得。赶紧出去,不然别怪小爷不客气。”青年的口音带着浓浓的江南口音。 “小兄弟,我们途径此处遭遇劫匪,夫君也受伤了,唯有您这石窟避风,能否让我们在您这度过一晚上,天一亮我们就走。”叶璃操着她的家乡话说道。 青年愕然地看着她,“看你是老乡的份上,情况也着实可怜,那就住在这里吧。” “谢谢小兄弟。”叶璃担心地看向躺在草垛上脸色苍白昏昏欲睡的楚元笙。“小兄弟能否借我点水,我夫君在发烧,我担心他被烧脱水。” “你自己拿吧,给我留点儿就行。”青年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对了我叫乔泽,你们呢?” 叶璃取下一个水囊,扶起楚元笙,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地给他喂水,“我叫阿璃,我夫君元笙。”她故意省去他们的姓氏,不是她不真诚而是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你们是过来干嘛的?”乔泽扔给她一直烤鸡。 “过来探亲的。你呢?”叶璃边给楚元笙推拿边回答道。 “我是跟我爹吵架离家出走了,出来一年了,走了2000多公里。”乔泽尴尬地挠挠头。 “你怎么跑了这么远,你家人会担心的。”叶璃无奈地看了眼眼前这个任性的小青年,原来离家出走并不是现代孩子的专利,古代的孩子也会离家出走,还一走走这么老远,他的父母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孩子。 “我爹总是嫌弃我不学无术,总拿我跟哥哥们比,着实难受,本来我是打算到京城呆一段时间就回去,后来听说凉州发生疫情,朝廷派了大理寺卿瑞王爷前去支援,我就想着跟随瑞王爷去凉州贡献一份微薄之力。”乔泽边吃边说着,一会一只鸡就下肚,他将角落的果皮和骨头一起清理了出去。 叶璃看了眼楚元笙,这家伙这么有名吗? “这个大理寺卿你们知道吗?他是年初刚上任的,一上任就破了九龙杯案和大钱塘村民集体失踪案。我亲眼见证他推理能力,真的是明察秋毫,思维缜密,深深折服了我,我当时要跟他去京城,被我爹阻拦了,非要让我学什么医书,那玩意读了有什么用?”乔泽眉飞色舞的说着。 叶璃轻咳的一声,觉得他说的太多夸张,既然楚元笙是他崇拜的偶像,为何现在本尊就在眼前他却没有认出来。 “不好意思,我说的太多了,你休息吧。”乔泽从墙上的包袱里面取出一块薄毯,扔给她,自己紧了紧宽袍,靠在角落从怀中掏出一块面膜,细细端详着,时不时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楚元笙因为高烧蜷缩着身子窝在叶璃怀中,“阿璃,天亮如果我的高烧没有退,你跟乔泽一起去凉州,找镇北将军聂远,他会安排的。”说完,他呕了一口血,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怕不能保叶璃平安,方才乔泽和叶璃的对话,他听的很清楚,虽然他知道乔泽太任性莽撞,但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将叶璃托付给谁了。 “不会的,会好的。你会好好的。”叶璃颤抖着给他擦掉嘴角的污血,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悄悄擦去脸上的泪珠。 乔泽见状,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扔给她,“里面有两粒药丸,给他服下。” “这是何药?” “他这一看就是中毒了,这是百毒散,我娘给我防身用的,放心服下,保证明天他就生龙活虎的。” 见叶璃依旧在犹豫着嗅着药丸,乔泽说道:“我娘是四川唐门三小姐,我爹是钱塘药王谷的谷主,放心我不会害大哥的。” “谢谢,阿璃,把药丸给我。” 叶璃打开锦盒将药丸放进楚元笙的手中,楚元笙将两粒药丸一并放进口中,咽下,叶璃怔怔地看着他的苍白的俊脸,“怎么样?” 乔泽道:“你当这是仙丹呀?你就放心吧。踏踏实实睡一觉。” “没事。”楚元笙安慰道:“相信这位小兄弟。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第六十二章 凉州瘟疫背后(一) 叶璃这一夜睡得异常警觉,楚元笙稍微动一下,她就爬起来检查他的体温和脉搏,乔泽给的药果然神效,天微亮的时候楚元笙的烧就退了,脉搏也变得平稳有力。 她起身走出石窟,外面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远处一对车马向这边急速而来,她迅速蹲下,透过缝隙望去,领队的人身影很熟悉,待他们走紧,叶璃认出那人是方和,她欣喜万分,跑进石窟,对还在睡梦中楚元笙喊道:“元笙,方和他们来了。” 楚元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听到叶璃的喊声,他从梦中醒来,乔泽一听到方和的名字,蹦了起来,“方和,不会吧,他不是瑞王爷的贴身侍卫吗?那瑞王爷来了吗?” 乔泽见叶璃不语,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男人,恍然大悟,他不可思议的说道:“我居然跟大理寺卿瑞王爷在同一个房间住了一晚上。”他“啪啪”地拍打着自己的脸,确定不是做梦,他跑到楚元笙面前,单膝下跪道:“瑞王爷,请允许小民加入大理寺吧,跟随你是我长这么大来,第一个梦想。” “嗯,但是我们要去的凉州为民请命,可能危险重重,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你可要考虑清楚。”楚元笙俯视着乔泽道。 “不用考虑,小民此行就是奔着凉州疫情而来的,头可断,血可流,使命不可抛。”乔泽大声的宣誓。 他们出去迎上方和的大队,方和见到楚元笙大腿上那血迹斑斑的包扎,单膝下跪请罪道:“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不碍事,走,去凉州。”楚元笙的腿上骑不了马,他跟叶璃乘坐马车,乔泽跟着方和前面带队。 他们一路疾驰向北,楚元笙和叶璃并排坐着,叶璃见楚元笙迟迟没有说话,而是紧颦双眉看着看前方,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对了,说说你昨天怎么带我突围的,当时中箭,光顾着疼了,没有看清楚。”楚元笙转头看向她,眼眸里全是宠溺。 “王御医教我的,银针刺中他们视觉神经,令他们短暂性失明,且有剧痛感。”叶璃从袖中取出一排银针,递到楚元笙面前,“不过那个带头大哥居然想要背后暗算你,被我一针刺中他的右眼,永远没有复明的希望。” “手法不错。”楚元笙抚上她的俏脸,平时光滑白嫩的小脸,经过这几天的风吹日晒,略微有些粗糙,心疼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只要能天天看见你,就不苦!”叶璃靠近他,扬起俏脸,噘着嘴说:“此处需要一个吻。” 性感的红唇近在眼前,红唇上的纹理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叶璃的美眸微闭着,安静地等待着,楚元笙尴尬地左右看了下,嘴唇覆了上去,很快就正襟危坐在一旁。 “咦……闷骚这个词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叶璃坐回原位,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对了,你是怎么想到让方和他们运送银两先行的?” “那个人没能将我毒死,有怎么可能让我将银两安全运送到凉州呢?于是我让方和和李成分两队带人办成江湖押镖人,李成先行试水,他们抢了李成他们运送的中药材后,便对押镖的不再感兴趣,因此方和他们这一队人马得以安全抵达凉州。” “哎,真的蛮凶险的,到底还是现代好呀,需要银两,直接线上划账到达对方账户,快速安全省事。”叶璃心中自言自语道。 “答应我,到了凉州,如果我无暇顾你的话,你务必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你也是。” 出了金城边界,方和给他们送来喷了酒的面罩,让他们戴上,方和说:“前方就是凉州城,全城的人都恶心呕吐腹胀拉肚子,已经死了几百人了,各个腹大如球,此病来势汹汹,有些病人三五天就死了。现在还不知道此病到底会不会传染,所以还是戴上面罩保险一些。” 方和走后,楚元笙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何症?” 叶璃摇摇头,“我还没有看到病人,现在不好下判断。” 乔泽骑马凑上来说道:“对,叶姑娘说的一点没错,这样症状的病也有好几种,但是像这样来势汹汹,三五天死人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在方和面前称呼叶璃为阿璃,被方和狠狠的训了一顿,他学乖了,改跟他们一样称呼她为叶姑娘。 凉州城外,镇北将军带着面罩已经在城门口翘首而盼了,见到楚元笙的车马奔驰而来,他驾马迎上。 他来到楚元笙的马车外,见楚元笙的长衫上血迹斑斑,其人精神还好,松了口气,“你的侍卫来报遇到埋伏了,我的心都跳到嘴里了,现在见你精神尚好,我也松了口气,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第六十三章 凉州疫情背后(二) “想要我命的人聂远兄你还不清楚?”楚元笙说道。 叶璃看向镇北将军聂远,一身将军盔甲,虽然带着面罩,但也不难看出他英俊的轮廓,尤其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特别夺目。 “行,让我逮到他把柄,老子活剥了他。”聂远驾马向前跑去。 进入凉州城内,叶璃坐在马车里看着街道两边的建筑,不禁在心中感叹,不亏是古代丝绸之路必经之地,虽然现代甘肃的gdp全国倒数,但在古代,甘肃地区的多个城市可都是富庶之地。 因为这场疫情街道上看不到一个百姓,有的是执行公差的带着面罩的士兵,可见疫情已经非常严重,救治必须争分夺秒,想到这里,叶璃叫停马车,跳了下来,转身对楚元笙说道:“你先过去,我和乔泽先去看看病人。” “好,那你们务必小心为上。”楚元笙的计划便是如此,这里的疫情必须立即解决,但库银被盗和刺史被杀案关系政治问题,两者同等重要,所以他必须和叶璃分开行动。 叶璃和乔泽来到当街一户百姓家里,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枯槁的青年男子,他们一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粪臭味,这一家人六口全部得了此病,一对老夫妻,一对青年夫妻,两个五六岁的男孩,看他们家的陈设,这家条件还不错,当他们自我介绍后,青年男人告诉他们,因为城中病人太多,病人只能自行在家养病,虽然官服有派药,但是因为药不对症,病情均没有好转。 叶璃给他们每个人都号了脉,两个老人腹大如球,面无血色,脉搏微弱,两个孩子症状次之,她检查了官服给配的中药,是常规的治疗痢疾的药方。 突然老人的卧房传来女青年的声嘶力竭的哭声,“爹、娘……” 叶璃和乔泽赶到老人卧房,检查了两个老人脉搏和眼球,对视了一眼,均摇了摇头,他们替老人合上瞪大的已经涣散的眼睛。 青年夫妻“噗通”跪到他们跟前,磕着响头,枯槁的面容上满是泪水,他泣不成声道:“求两位菩萨救救我家两个小儿,他们还小,还有大把时光,不能让这场瘟疫将他们带走,求求你们。” “你们快起来!起来说话!”叶璃和乔泽将他们扶起来。 坐在一旁的两个面色萎黄孩子一听爹妈都这么说,都吓得哭了起来,“哥哥姐姐,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我们答应过爹娘,以后长大了参军,当大将军。” 叶璃的眼眸迅速升上一层氤氲,她蹲在两个孩子面前,伸手替他们擦去泪水,哽咽道:“答应姐姐,一定要坚持下去,姐姐会尽快过来就你们。” “好,我们等姐姐。” 叶璃起身对男青年说:“我接下来说的可能你们不能理解,但这是解救你们和孩子唯一的方法。” “您说,只要我们能做的,倾家荡产在所不辞。”男青年擦干眼泪激动的说。 “我们要征用令尊令堂的遗体,到现在之所以没有有效的药方,主要是没有对症下药,此病跟普通的痢疾脉象很相似,我相信其中肯定有我们忽略的特征,因此我要对令尊令堂的遗体进行解剖。”叶璃身为法医这么多年,深知普通人接受不了家人的遗体被拉去解剖,所以她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跟他们解释。 “这……我爹娘已经走了,就让他们安静的走吧。”男青年面露难色的支吾道。 “大哥大姐,我知道你们认为这样对令尊令堂不孝,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凉州城的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吗?知道什么病才能对症下药,这是现在唯一的方法,想想你们的孩子,想想你们自己。” 乔泽见他们依旧在犹豫,破口骂道:“令尊令堂在天有灵,他们肯定会怪罪你们这两个不肖子孙,有可以让他们孙子活下来的机会,为什么不尝试?冥顽不灵!” “乔泽,算了,我们走吧,再去别家看看。”叶璃转身向门口走去,乔泽愤恨地看了青年夫妻一眼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男青年跑出来将他们喊住,“两位菩萨,我愿意捐出我爹娘的遗体,请你们务必早点找到病因,早点配出汤药,晚了,我怕孩子们等不起。” 第六十四章 凉州疫情背后(三) 楚元笙跟着聂远来到刺史府的官银库外,库房从外面看铁门铁窗,固若金汤,地处刺史府后堂书房旁,银库的锁设计是两钥一锁,且两把钥匙是一起分别两端一起插入方可打开,刺史大人翁俊被杀之前,一把钥匙在翁俊手里,一把在聂远手里。翁俊死之后,两把都在聂远手里。 锁没有撬动的痕迹,聂远打开锁,用力将铁门推开,里面空空如也,楚元笙走进去,每面墙都是有三大块贴片拼接而成,且接缝很严实,库房顶部和地面也都是铁质的,不用专业工具根本不可能打开。 楚元笙转到书房,推门进去,书房一片狼藉,书架倾斜着靠在墙上,书籍散落一地,书柜上有很多不规则的砍痕,书桌后面的书法画也被凌乱地划开,零零散散地挂在墙上,书桌上的烛台和笔墨纸砚,像是被人大力拂下,散落在距离书桌一丈远的墙角,书房中央一大滩已经干涸的血迹。 “翁大人就是在这里被杀的,是被割喉的。” “报案人是谁?” 聂远叹了口气说道:“报案人是老夫人,翁大人一夜未归,老夫人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见到这一幕,当时老夫人受惊过度,就病倒了,现在老夫人也得了疫病。” “刺史府的侍卫呢?”楚元笙抚上书柜上的砍痕问道。他打开书柜上下两层,将里面的书全部搬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他又将书全部放了进去,关上书柜门。 “侍卫们也都得了疫病。” 楚元笙走到书架旁,将书架扶正,书架上光秃秃的,“既然库房锁没有打开过,那必然有其他通道。”楚元笙自言自语地走出了书房。 他绕到库房的另一边,另一边是一个档案间,里面整整齐齐,地上和书架上都布满灰尘,楚元笙套到库房后面,库房后面是茅房和杂物间,杂物间里也是布满灰尘,里面都是一些年久失修工具。 “你别看了,凉州这库房是全大兴王朝最坚固的。” “走,带我去看一下老夫人和那几个侍卫。” 他们一行三人直奔于翁府,翁府外挂了白幡和白灯笼,方和奉命在门外等候,开门的是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男人,身着一身褐色的短袖宽袍,面容枯槁,他声称是翁府管家,他将楚元笙和聂远带到后院老夫人的房间,一进们,楚元笙和聂远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粪臭味,老夫人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奄奄一息,见到聂远欲起身行李,被聂远阻止了。 “老夫人,他是京城来的大理寺卿瑞王爷,是皇上派来侦查刺史大人被杀一案的,他有些事情要问你。” 老夫人点点头。 “老夫人,翁大人遇害之前有什么异常表现吗?”楚元笙问道。 老夫人想了想,“就是比平时忙一些,我问他都忙些什么,他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还说我们有可能要搬回京城了。”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人?” “这倒没有说,他政事方面的我也不过问的。”老夫人有些气喘,她的肚子已经鼓起。 “那他遇害前一天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只是闷闷不乐,我想大概调回京城无望他才这样的吧。” “谢谢老夫人,叨扰了。” 楚元笙出了院门便问道:“这个疫情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半个月了,翁大人也遇害半个月了。” “他的夫人和孩子呢?” “据他所说,他的妻儿在六年前的一场事故中死了。” “那些侍卫现在哪儿?” “集中收治在“风情”客栈。”聂远挠了挠头道:“那边是重灾区……我家里还有个大肚婆……” 聂远的妻子已经到了孕晚期,今天出门前,妻子是千叮咛万嘱咐,不顾大的也得顾小的,要说男人呀,只有有了家室后才知道爱惜自己,他尴尬地看着楚元笙。 “没事,理解,我自己去。你先回去,我晚点还要和叶璃汇合。然后再去找你。” “好!”分别之前,他给了楚元笙一块通行证,“有这个通行证,在这疫情期间,方便办事。” 太阳西下,雪已经停了,放眼望去,天地浑然一色,一片银装素裹,楚元笙和方和行走在空空旷旷的街道上,远远看见叶璃和乔泽从一户人家出来。 叶璃他们也看见楚元笙和方和,他们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叶璃问道:“楚元笙,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对面街道的风情客栈。”楚元笙见她面露疲色,心疼的不行,转头对方和说:“方和,你带叶璃回去休息。” “不用,你那边怎么样?”叶璃问道。 “没有什么进展,你们呢?” “脉象太像普通痢疾,但这绝对不是普通痢疾,现在没有任何头绪,我征来几具新鲜尸体,晚上要进行尸检。”叶璃双眉紧颦道。 “好,你先跟方和回去休息,我一会就回去。” “我们一起,也不差这一会了。”叶璃看向对面街道那座具有浓郁的***建筑风格的建筑说道。 “好。”楚元笙太过了解叶璃,只要她决定的,绝对不会轻易改变,再加上叶璃的敏锐的洞察力可能会发现他忽略的线索。 第六十五章 凉州疫情背后(四) 风情客栈外面,两个带着面罩的执勤士兵兵器相互交叉将他们拦在了外面,方和给他们亮了通行证后,执勤士兵才放下兵器。 推开门后,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到底是官府提供的地方,消毒卫生工作都做的很好,一个士兵告诉他们,刺史府的那几个侍卫在二楼的1号房。 客栈内的装潢和外外立面风格很搭,以土黄色为主色调,大堂背景墙满幅西域美女跳胡旋舞的彩绘,性感逼真,吧台上空空荡荡,吧台后的置物柜上彩绘陶制的碗中有一些西域的糖果和坚果,楼梯墙壁上有许多大小迥异的西域民俗艺术画。 难怪这个客栈叫取名叫“风情”,叶璃这么想着上了楼,第一间就是他们要找的1号房,方和敲了敲门,里面的门打开了,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粪臭味,一个面色枯槁、神情悲伤的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身着深褐色薄棉衣,头发凌乱的趴在头上。 方和说明身份和来意,青年将他们让进屋,屋里还躺着五六个青年,他们个个面容枯槁,神色悲伤,腹部微微隆起。 他们支撑着爬站起来,纷纷注目过来。 “你们都坐下,我过来问几个问题,你们不用紧张。”楚元笙温和道。 他们都坐回床上无力地点了点头。 “翁大人遇害之前,有没有什么人来找他?” 其他几个青年纷纷看向刚才开门的青年的脸色,青年轻叹了口气,说道:“王爷,我叫罗西,刺史府侍卫,也是刺史大人的小舅子,大概一年前,京城过来一个人说可以帮我们重返京城,姐夫简直把那人当天神供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那人在府上住了了六七天就走了,他走后便一直杳无音讯,就在一个月前他又来了,姐夫质问他为何还没有动静,他一句好事多磨就将姐夫打发了,接着他又在府上住了六七天,这次他走之后,城中百姓开始陆陆续续发病,同时我们发现库银平白无故消失了,没过几天城中百姓已经有人开始病死,且疫病蔓延近半个凉州城,姐夫愁的将自己关在书房不吃不喝,不让任何人靠近,直到老夫人过来,我们才发现姐夫被人杀死在书房。” “你可记得那人的容貌?”楚元笙问道。 “我一直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他一直头戴斗笠,且带有面纱,他说很讨厌凉州黄土风沙。”青年想了想说道:“他应该是个习武之人,他的右手虎口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你们连脸都没有见过,就这么信任他?”楚元笙微眯着俊眸看着他 “他有皇家信物,姐夫认得。” “皇家信物?” “对,一枚黄色玉佩,圆的。”青年比划了个碗底大小的圆说道。 叶璃和乔泽也没有闲着,他们给病号们一一号过脉,不出所料,他们的脉象和之前检查过的所有人脉象相似,但他们的症状轻很多。 “叶璃,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你有什么需要问的吗?”楚元笙看向做记录的叶璃问道。 叶璃写好最后一个字,抬起头,扫过众病号的脸,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十天左右。” “都有什么症状?” “刚开始头晕恶心呕吐,再后来就拉稀,拉的浑身无力,后面肚子有开始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依旧拉稀不停。”青年说到这里,有几个青年起身,捂着屁股冲到里间,紧接着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虽然窗户开着,也挡不住那股浓郁的粪臭味飘来。 “你们发病前三天的行程和饮食情况说一下。” 罗西说道:“我们每天的行程三点一线,宿舍、城中执行公务、刺史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饮食也是一样,早餐和晚餐在家中吃的,中餐在外面解决的,晚餐不值班会喝点小酒。” “好,我知道了,你们休息。”叶璃他们转身欲走,青年问道:“姑娘,这个病有的治吗?” 叶璃转身看向他,再转眸看向那一双渴求得到肯定答案的眼眸,回答道:“我们会全力以赴,请务必坚持住。” 第六十六章 凉州疫情背后(五) 从风情客栈出来已经夜幕降临,天空又飘起了鹅毛般大雪,北风呼呼的刮着,他们走在银白色的街道上,好似走在沙地上,软软的,沙沙作响,四人都沉默不语地走着,每个人心中都很沉重。 远处一辆马车急速向他们驶来,遥遥看见他们,车夫紧拉缰绳,减慢行驶速度,缓缓地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车夫喊到:“元笙老弟,全部上车,外面太冷了。” 楚元笙看向包裹严实的车夫,如果没有那句“元笙老弟”,他肯定认不出来他就是聂远。 经过长途跋涉加上一个下午的工作,叶璃有点体力不支,楚元笙扶她上车,她几次都没有爬上去,楚元笙托住她的屁股将她托了上去,自己也跟进着上了马车,方和和乔泽也紧跟其后上了马车,四个人刚刚好,车上的温度暖和多了,叶璃这才意识到刚才她的手脚都冻麻了。楚元笙和叶璃顺向并排坐着,方和和乔泽逆向坐着。 楚元笙将她冰冷的柔荑握在手心,放到唇边哈了几口热气,双手搓揉着为她取暖,昏暗中坐在对面的两位单身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撒狗粮,他们尴尬地相视一笑,如果有其他的选择,他们肯定不愿做这亮闪闪的电灯泡。 “一会吃过饭,你休息吧,明天再尸检。”上车的时候,她无力的那么一晃,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没事,时间就是生命,尸检是为了更快的确定死因,这是目前查找病因的唯一途径。”叶璃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不知道聂大哥他们有没有统计现在城中有多少人得了此病,最好是今晚能够将病人按照病情轻重登记出来,分开妥善照料。” 在前面赶车的聂远因为风大,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他正驾马急速往回赶。 到了他城外营地,两个高约40米的了望塔屹立在他们面前,门口有六个士兵把守,他们的身上都落满了雪花,脸上冻的通红,门口有两大缸酒和一大盆烧的热乎的生姜水,楚元笙他们逐个酒精消毒,每人又喝了一碗生姜水,方允许进入营地。 进入营地后,只见一顶顶白色帐篷席地而起,错落有致,帐篷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聂远带他们进入一个白色边缘有红色回字纹样的大帐篷,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少妇坐在餐桌旁,她穿的是橙色碎花窄袖偏襟宽袍,头发被一条橙色头巾包裹着,很有北方民族特色,她的手和脸已经开始有些浮肿,但这并不影响她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心情,餐桌上摆了几道凉州特色小菜、酒和酒杯。 见到聂远和楚元笙他们,少妇支撑着站了起来跟他们打招呼,聂远走过去,搀扶着她坐下来,埋怨道:“哎呀,你这肚子都那么大了,还过来干啥?” “没事,不是瑞王爷来了吗?我怎么也该出来打个招呼的。”少妇给他拍掉身上的雪花说道。 “嫂夫人,不碍事的,您行动不便,还是听聂兄的吧。”楚元笙说道。 “那好吧,你们吃着喝着,我先回房歇着了。” 少妇由一个十七八岁的绿袍姑娘搀扶出了帐篷,聂远吆喝大家坐下来,给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都倒满,“在这凉州,冬天少了酒都不知道怎么过,太冷了。这非常时期,抗疫重要,身子也重要,来来来,都喝点暖暖身子。” “聂兄,我们就不喝了,晚上还要尸检。”楚元笙看了一眼叶璃,说道。 “听士兵说,你们征了几具百姓尸体要解剖,现在停在刺史府。” “不错,刺史大人的尸体现在也停在了刺史府,晚上一起尸检,聂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楚元笙给叶璃夹了一块羊肉,说道。 “也行,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吃吃都吃,别客气,小地方,这非常时期,也买不到什么菜,你们都别介意啊。”聂远将他们面前的杯子都端到自己面前,一连喝了两杯,说道:“这天是真冷,一会走的时候,拿几件皮草带上,不然我担心你们会冻坏。” 这时一个士兵急冲冲的跑了进来报告道:“将军,叶森张庆他俩突然上吐下泻,不知是否中了疫症。” “什么?”聂远惊得杯子掉在桌上,他拿起面罩跟进跟着士兵出了帐篷,叶璃他们也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第六十七章 凉州疫情背后(六) 他们跟着士兵来到一个帐篷旁,帐篷外站着几个身着墨绿色薄棉衣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兵,看样子他们应该是住在一个帐篷的。 帐篷内的空间很大,可以容纳十几个人,地铺上躺着两个同样衣着的士兵,他们唇色发白,捂着胸口一阵阵的干呕,见到聂远,他们欲起身,被聂远阻止了。 “什么情况?你们跟疫症病人接触了?”聂远焦急地问道。 “没有,执勤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一个疫症病人外出,给他们近距离接触发放药材的章博都没事,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一个士兵说道。 “章博呢,章博带上面罩进来。”聂远朝帐篷外喊道。 方才站在外面的一个士兵走了进来,聂远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发疫症?不对,你凭什么没有发疫症?不对……” 聂远急得开始语无伦次,站在一旁的叶璃着实被他雷到,她开口道:“聂大哥,我来吧。” 聂远这才注意到她,她目光肯定地看着他,让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再加上她旁边的楚元笙居然点头肯定了她的才能,聂远只好往后退了一步,将空间让给她,叶璃走上前,蹲到一名疫症病人跟前,边号脉边问道:“你是哪天执勤的?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站在楚元笙后面的乔泽见状也跟了上前,蹲下给另外一名士兵号脉。 “我和张庆是前天执勤的,昨天晚上就开始觉得不舒服,有点恶心,我还以为是着凉了,就没管,今天下午开始就上吐下泻,半天功夫,又吐又拉了十几次,人都虚脱了。” 在一旁的张庆附和着点着头,“对,我们也没有跟疫症病人接触,我们这是不是疫症呀?” 叶璃到了眼张庆那双焦急中带着害怕的眼眸,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道:“你们将前天从早起到睡觉发生的事情,接触的人,吃的食物、饮用的水,都说一下。” 这时候乔泽已经号好脉,他对上叶璃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点了点头。 “我们俩前天一整天都在一起,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就出发了,我们的职责主要是让那些已经得了疫症的百姓不要再大家上晃荡,防止会传染,中饭我们吃的是营地带的干粮,喝的水是从城中唯一的那口水井打的水,一整天除了接触营地里执勤的人也没再接触别人了,晚上回来,吃的是伙头军做的晚餐,大家都是吃的一样的,饭后我们一起操练,操练完就回帐篷睡觉了。” “嗯,在我确定此疫症是否传染前,你们暂时需要跟大家隔离,呕吐物和排泄物也要掩埋掉。”叶璃起身转向章博问道:“你说一下你前天一天所接触的人,吃得食物、饮用的水都要说一下。” “我的职责是给得了疫症的百姓送药材或者汤药,有的重症病人我得给他们胃药,免不了有身体接触。”章博说道:“中饭我也是吃营地带的干粮,因为要走太多地方,担心里水源太远,我水也是从营地带的,晚上回来,我们和他俩是一起吃饭的,后面的操练睡觉我们都是一起的。” 乔泽在叶璃的示意下,在章博回答问题的时候,给他号了脉。 出了帐篷,聂远命令士兵在兵器仓库旁给他们搭个临时帐篷,让他俩暂时先搬过去住。交代完,他赶上叶璃他们,拦到叶璃前面问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得的?为什么他们没有跟得疫症的百姓接触得了这个病,而章博他那么近距离接触却没有得这个病?” “聂大哥,营地是不是有自己专门的供水?”叶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眸看向他,向他提了个问题,她的眼眸在昏暗的雪夜如同两颗黑宝石,闪着动人的光芒,他被她震慑了,他转眸看向一旁的楚元笙,问道:“她是弟妹?” “快了,回京城就迎娶。”楚元笙回答道,昏暗中聂远看见平时傲娇冷酷的他,现在嘴角居然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难怪吃饭时,他会给她夹菜,还以为他只是体恤下属,没想到是坠入爱河了,真的是石头开花了。不过对象是这个女人,他一点也不意外,她确实有那么魅力。 “啧啧……”聂远赞叹不已的看着叶璃,将疫情的事情抛之脑后。 “聂大哥,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呢?”叶璃双眉紧颦,一脸严肃地盯着聂远的眼眸。 第六十八章 凉州疫情背后(七) “哦,对,我们营地有自己的水井。”聂远尴尬道。 “乔泽,把你的水囊袋全部装满。”叶璃对乔泽说道,紧接着她转眸看向聂远,“聂大哥,在这疫情结束之前,百姓们只能喝你军营的水了。” 她越过聂远像那个大帐篷走去,在帐篷外面,她洗了洗手,走进帐篷。 “什么?你的意思是引发这次疫情是城中的那口井。”聂远紧跟着她进了帐篷,质疑道:“城中那口井已经好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事,怎么可能跟那口井有关呢?” “我现在要将所有的可能排出掉,才能找到他们患病的真正原因。”叶璃坐到餐桌边,“你别忘了那口井是凉州城唯一的水资源,如果有人要对凉州百姓不利,那口井就是最好最省力的途径。” 聂远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真如叶璃所说那样,事态就严重了,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目的之前,凉州城就像一枚定时炸弹,饭桌上气氛一下子气压低到零点。 吃过饭,聂远跟刚从城中归来的副将交代了一下,就跟着楚元笙他们出了营地。 马车在雪夜中一路飞奔,空旷的街道上杳无人烟,仿佛行走在一座空城。 到达刺史府,已是戌时,李达李成俩人都在,他俩将被叶璃藏在峡谷下屏障后的几个士兵解救出来后,将所有受伤的士兵全部送到城中唯一安全地点,聂远的营地,听说叶璃征用了百姓尸体后,需要人手看守的时候,他们便自告奋勇的都过来了,过来时将叶璃的工具包也一并带了过来。叶璃赞赏地对他俩竖起了大拇指。 他俩在他们到来之前将刺史府用艾水里里外外全部消过毒,楚元笙一行人摘掉面罩,来到刺史府大堂,四具尸体被白布盖着停在大堂中央,阴风吹过,浓浓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叶璃用艾叶生姜净过手后,来到四具尸体前,思绪万千的看着那三具腹部高高隆起的尸体。 “开始吧!”叶璃走到最边上的那具腹部高高隆起的尸体旁对乔泽说:“过来帮我。” 乔泽向来都是跟着父亲他们治病救人,现在是解剖尸体,面对死人,他这是头一次,一进这屋他就开始发怵,她现在居然让他去当她的住手,想都不敢想,乔泽支吾道:“我从来都没有检验过尸体,有点怵。” “李达记录。”叶璃往口中塞了块生姜,接亮大堂内所有的烛台,放到尸体前的架子上。 乔泽也走到她右手边,李达则站在她左边,掀开盖尸布,烛光下,尸身上零零点点的蠕动着一些黑色结节的虫子,再看尸体的头部,一条条黑色结节虫正从尸体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爬出,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叶璃惊愕的看着这一条条蠕动虫子,她拿起镊子,夹起一条虫子,凑近烛光,仔细端详,少倾,她说道:“这是尸虫,属于埋葬虫。” 众人均是一惊。“尸虫?”这个病人今天刚死,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会有这么多的尸虫? 叶璃抬眸瞥了他们一眼,道:“且这种虫子属于埋葬科虫子,常见的是在埋葬的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上,这具尸体是今天下午刚死的,这种虫子没有道理会出现在他身上。且是从他的身体内爬出的。” 第六十九章 凉州疫情背后(八) 叶璃剪开尸体身上的衣物,连同尸虫一起丢进了桌下的木桶里,只见尸体那高高隆起的肚皮仿佛内有胎儿胎动般蠕动着,当然这里面不可能是胎儿,众人怔怔地看着那蠕动着的肚皮,心中一阵恶寒。 少倾,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叶璃,只见叶璃在近距离一寸一毫的检查着尸身。 “死者,男,年龄在50-60之间,肤色黄白,唇色灰白,五官、肛门均有尸虫爬出,尸体腹部高高隆起,腹部内有活物,不排除是这些往外爬的尸虫。”叶璃双手在尸身腹部按压检查着,耳朵贴近肚皮静静得听着。 “乔泽,带上面罩,拿个空木桶在下面接着。”她和李达将尸身侧躺,拿起一枚长柄手术刀,在尸体的腹部轻划了一下,只见尸身腹部的活物连同血水一同奔泻而下落入木桶中,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恶臭,近距离提着木桶的乔泽已经到了极限,他皱眉偏头喷吐,方和见状赶紧上前接替乔泽,在一旁观看聂远紧跟在乔泽身后跑到大堂外,扶着门口的石狮上,用力的呕吐着,就在他感觉胃都要被吐出来时,方和他们也都跑了出来,扶着墙呕吐着。 聂远擦了擦嘴角的污物,抱怨地问道:“这个姑娘什么来头?太那么什么了。” 这时楚元笙领着木桶走了出来,木桶放到一边,扶着另一边的石狮子呕吐起来,他也已经到了忍耐极限。 好不容易舒缓了一些,只听叶璃喊道:“你们都含片生姜进来!” 他们每人含了块生姜鱼贯而入,只见叶璃面前的尸体已被开膛,樘内空空如也,心肝脾肺肾都没有,只有一些不同颜色的虫子在膛内蠕动着,对上众人疑惑的目光,叶璃说道:“病人的内脏都被这些尸虫吃了,刚才拿一桶血水就是。” 她用镊子夹起一个米色的小虫说道:“这个是尸虫的幼虫。”她又夹起一个红色的虫子说道:“这是尸虫的成年阶段,这个时期的尸虫繁殖能力最强。”她放下红色的虫子夹起黑色虫子说道:“这个阶段的虫子战斗力最强,人的肠道、胃壁都是被他咬穿的。” 聂远惊恐地喊道:“我大凉州的百姓是不是都没救了,肚子里有这些东西,人不死也残了呀。” 叶璃沉默不语,面色凝重,少倾,她说道:“他的内脏应该是死后被侵蚀掉的,人只要活着,就有治愈的可能。” “这些东西真的是从城中的水源进入人体的?”聂远问道:“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到井里的?” “这种尸虫虫卵很明显已经变异,一般情况下尸虫只能在已经死亡的动物身上繁殖,现在在活体内也可以,所以基本可以肯定这次疫情绝非偶然。”叶璃说道:“我要做个实验,才能确定是不是城中水的原因,实验最快明天下午可以出结果。” “那我们明天可以做一些什么?”聂远问道,经过刚才的那一幕,他现在脑中一片空白。 “1、让百姓们喝上干净的水;2每个百姓的家中也必须烧艾或者酒精消毒;3、统计一下城中有多少人得了疫病;4、得疫病死亡的百姓,务必尽快掩埋,消毒。5、查一下半年前到近一个月有没有人家坟墓的尸体被盗。”叶璃说着走向第二具尸体。 “盗尸体?到尸体做什么?”聂远问出了他们所有人心中的问题。 “培育尸虫虫卵。他需要大量的虫卵。”叶璃掀开盖尸布说道,这一具尸体和上一具尸体特征是一模一样。 “他疯了吗?他到底是何人?老子抓到他非得剁了他?”聂远咬牙切齿道。 “聂大哥,你可以回营地了,这两具尸体不出意外跟前面那具一样。”叶璃开始剪尸体身上的衣物,“对了,让士兵们都放心,这个病并不人传人,但要留心疫症病人的排泄物和呕吐物。” “好,那元笙老弟,弟妹,你们忙着,我先回营了。” 聂远走后,李达李成面无血色地走到楚元笙面前跟楚元笙汇报,他们今天下午也喝了城中水井的水,楚元笙、叶璃、方和和乔泽均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们。 少倾,李达问道:“叶姑娘,这病有救吗?”他的声音沙哑哽咽,经历过刚才的尸检,再得知疫病可能跟城中井水有关,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第七十章 凉州疫情背后(九) “李达李成,你们不用害怕,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城中井水的问题。”叶璃看着他们的眼眸安慰道:“你们带方和去城中井里取点水回来,顺便道百姓家买点生猪肉或者羊肉。” “是!” 李达李成方和三人离开后,叶璃看向乔泽,问道:“你有良方吗?” 乔泽摇摇头道:“我学医不精,如果我娘在肯定有办法,可惜我娘远在钱塘,一来一回要个把月,百姓们等不起。” “嗯。这两具尸体你检查一下,如果所有特征都和第一具一样就没有必要在开膛了。” 叶璃越过这两具尸体,走到最后一具尸体旁,这具尸体是刺史大人翁俊的尸体,跟旁边两具腹部高高隆起的尸体相比,他显得干瘪瘦小,叶璃掀开盖尸布,只见一个50岁左右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安详地躺在那里,若不是他脖颈上那道血肉模糊的刀口,还以为他只是睡着而已,尸体的脸部为青绿色,眼窝嘴角太阳穴已经开始发黑腐烂,绯色的官袍上有一些划痕。 叶璃突然眼前发黑,她赶紧脱下手套,轻柔着两边太阳穴。 楚元笙见状,走过去扶住她,心疼道:“明天再验吧,也不急于一时,你现在需要休息。” “不用,也不差这一会了。”叶璃感觉好点了,带上手套,拿起剪刀开始剪尸身上的衣物。 “不要勉强自己。” 叶璃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在一寸一毫的检验着尸身,片刻后,她说道:“死者翁俊,男,年约45-55之间,根据尸斑和尸体腐烂程度可以确定死者大约死亡15天左右,尸体脖颈上的伤口长三寸,伤口皮肉外翻卷缩,是生前造成的,从伤口的宽度来看,这应该不是一般的刀剑,伤口粗糙且有一定的宽度,如砍柴刀。” 叶璃双眉紧锁地端详着伤口,少倾,她抬眸看向楚元笙,问道:“如果你是凶手,你要割断我的气管,你会怎么做?” 楚元笙想了想说道:“要分两种情况。从前面和从后面完全不一样的。” 叶璃走到他面前,将李达留下的记录本递给他,说:“现在你要杀我,用这个记录本做武器。” 楚元笙接过记录本,卷起来,从左边在她玉颈上轻轻划过,又走到叶璃的身后,右臂圈过她的玉颈,用记录本轻轻地带过玉颈。 叶璃接过记录本,走回原位,“死者伤口是从左边切向右边,左侧伤口深,根据刚才的演示,这是个凶手应该从后面将他割喉,且是个生手,第一刀他并没有切中要害,他又补了第二刀,还在原先伤口的基础上,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一般人,如果有人要杀他,第一刀没有被杀死,他应该是赶紧逃跑,凶手要补刀,也很难在同一位置补刀。” 叶璃用镊子从尸身伤口内夹起一块硬硬的类似树皮一样的东西,放到一旁的白布上,拿到烛光下仔细端详,说道:“这个凶器应该很久没有用了,上了很厚的一层锈,这一小块锈片证明了这一点。” 叶璃抬起死者的右手,右手的虎口处有一层深黄的颜色,用布一擦就擦掉了,叶璃闻了闻白布上的黄色印记,说道:“这应该也是锈迹,至少可以证明死者拿过凶器,且是非常用力的拿过,不然不可能留下这样的锈迹,有可能他刚开始是用来抵御凶手,最后反被凶手用自己的武器给杀死了。” 尸体的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尖有一些黑色的颜料一般的东西,叶璃凑近闻了闻,道:“是墨水。死者生前应该在书写什么。” 这是乔泽已经检查完那两具尸体,走了过来:“王爷、叶姑娘,这两个死者死因和之前解剖的那具尸体一样。” “好。”叶璃说着拿起长柄手术刀,剖开面前死者的腹腔,切开胃囊和肠道,一股股恶臭传出,乔泽的胃又开始翻滚,他赶紧转身跑出去,紧接着呕吐声传来,叶璃抬眸看向门口,摇了摇头说道:“我刚开始也是这样,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她将死者的内脏检查了一边后,将死者的腹腔缝合上“从表面看,他在死之前没有得疫病。” 这时,营地士兵送来两桶水和几床被子,方和他们也回来了,他们带回了小半桶水和两块猪肉。 刺史府后院,叶璃在一间房间里点上石炭,很快里面的温度上升到人体舒适温度,叶璃将两两块猪肉分别放在两个碗盘上,一块猪肉上淋上营地的水,一块猪肉上淋上城中井水。 面对他们几个疑惑的目光,叶璃说道:“这种虫卵在合适的温度下,会加快发育,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中午的时候,应该就会有结论。” 第七十一章 凉州疫情背后(十) 大家都散了去洗漱休息了,叶璃完成一系列消毒工作后,已经疲惫的眼眸都睁不开,回到房间,楚元笙已经打来一盆热水,他将她扶到床边坐下,卷起长袖,蹲下来,温柔的为她卷起裤腿,脱掉鞋袜,捧着她冰冷的玉足轻轻放进热水中。 “水温,可还好?”楚元笙的声音温柔似水,叶璃从没让男人给她洗过脚,她有点不知所措的点点头。 “以后不许这样拼命。”楚元笙的一双大手在水中轻轻搓揉着她柔软的玉足,昏暗的烛光下,神情晦暗不明。 “嗯!”叶璃轻哼一声说道:“你也一起泡个脚。” 楚元笙坐到足凳上,卷起裤腿,脱掉鞋袜,轻轻的将脚放进热水中,触到她柔嫩的肌肤,他不忍踩在上面,他伸手将她的玉足放到他的大脚上。 昏暗中,他们都沉默无语,静静地泡着脚,这场战役异常艰难严峻,他们都心里有数,此刻叶璃在想如何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共同战疫,楚元笙则不是这么想,从她那般拼命坚持要尸检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决定寻个适当的机会,找人送她回京城,这场战疫并不是单纯疫病那么简单,西北方的西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凉州这块大肥肉,他们很可能会乘着这场疫病,随时发动战争。一旦开战,战火四起,凉州城既是人间炼狱,他不忍她跟着受罪。 “你在想什么?”叶璃盯着陷入沉思的楚元笙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一会我睡哪儿?”楚元笙对上她的眼眸,“可以一起睡吗?” “咦,你在想这个我才不信呢,从你刚才那愁眉的神情,你肯定又在想案子。”叶璃太了解他了,案子没有解决之前,他是无暇想男女私情的。“睡前放空脑袋,好好睡觉,明天起来好好破案。” 泡好脚,楚元笙为她和自己擦干脚,将泡脚水端出去倒掉,返回来时,叶璃已经脱掉外衣钻进被窝了。 “快过来睡觉。”叶璃见他回来了,打了个哈欠道:“亲爱的。” 楚元笙脱掉外衣,躺进被窝,碰到叶璃柔软的身躯,他的俊脸一阵火热,叶璃侧向他,凝视着他轮廓分明如雕塑般的侧颜。 “楚元笙,等这次疫情过了,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叶璃的清新气息喷到他俊脸上,痒痒的,楚元笙转头侧向她,“我的故事?” 昏暗中,叶璃的美眸如同黑宝石般,发出摄人魂魄的光芒,楚元笙的心跳加速,几乎快要跳出胸膛,他欲转身,被叶璃拉住了,强行钻进他的怀中,头枕着他的肩膀,令他动惮不得。 跟之前相比,他的体温大有改善,看来乔泽的药真的将他身上的毒清了,她摸上他的脉搏,片刻后说道:“楚元笙,你身上的毒素真的清了。” “嗯,我也感觉到了。” “那就意味着,回京城后我们成亲,就可以洞房花烛咯。”叶璃将冰冷的爪子伸到他的胸前取暖。 楚元笙一把抓住她胡来的柔荑,沙哑道:“你很期盼?” “嗯。”叶璃伸手将他的俊脸扳转向她,笑盈盈道:“你呢?” 楚元笙将她的手握在掌中,侧向她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女流氓……” “什么女流氓啊?人家这叫真性情!” “好,真性情。”楚元笙宠溺道。他温润磁性的嗓音惹的叶璃一阵小鹿乱撞。 少倾,她抚摸着他略感粗糙的俊脸,暧昧道:“回京城后,我就收了你。” “怎么感觉本王是待宰的羔羊似的。”楚元笙看着她的眼波流转笑道。 “这辈子,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就像我们那个世界一样,一夫一妻制。”叶璃枕上他的肩头,憧憬道:“婚后我们生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最完美,两个儿子也不错,两个女儿是福气。” “好,你说几个就几个。”楚元笙拥着柔软的身躯宠溺道。 “等我们老了,孩子们也成家了,我们寻一处山水田园,择一处小院,种上喜欢的蔬菜和花花草草,养一只小狗或者小猫,再喂几只小鸡小鸭子,写写字读读书喝喝茶聊聊天逗逗猫狗,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用心感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美好生活。你说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第七十二章 凉州疫情背后(十一)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叶璃摸向枕边人,摸了个空,且那一侧已经失去温度,楚元笙应该已经起床很久了,她趴在被窝睡眼惺忪地看着空荡荡的一侧,心中一阵失落。 她下床穿好衣裳,床头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件皮草大衣,纯正的西北风格的大衣,叶璃套上大衣,往外走的时候,瞥见一旁的圆桌上有一个棉制的包被,包被上放着一张纸,她走近,只见那张纸上写着: 包被里有早餐。元笙字 叶璃微微一笑,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具出去了,洗漱完毕,回到房间,打开包被,里面是一个餐盒,餐盒里有两块葱油饼和一碗酥油茶,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她坐下来一顿大快朵颐。 楚元笙身披一件黑色皮草大衣站在书房中央,他天微微亮就过来了,看着这满屋的狼藉,再结合叶璃的尸检结论,他一个人重演着案发经过,总觉得有点不合乎逻辑。 书柜上不规则的细窄砍痕,倾斜的书架,一地的书籍和散落在角落的烛台和笔墨纸砚,这些看似在打斗过程中形成的证据,却处处是破绽。 如果这些砍痕真的是凶手留下的,以这个拙劣的身手,凶手不可能做到挟持死者从背后以割颈的方式杀了他。 他捡起角落地上的纸张,纸上都没有留下任何字样,可见他写的东西已经被凶手拿走,他到底写了什么呢? 叶璃出门的时候,正巧碰上乔泽急冲冲赶来,他面色凝重地对叶璃说:“叶姑娘,城中水的那块肉上面已经开始有虫卵了。” 叶璃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实验的那个房间,只见淋了营地井水的肉,只是开始变质并无其他异样,而淋了城中水的肉,竟然已经开始有腐臭味,仔细一看上面星星点点有一些蠕动着的小肉虫。 叶璃双手紧攥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吩咐道:“先别跟李达李成说。太可怕了,比我想象的生长速度还要快。” “接下来怎么办?”乔泽的嗓音有一些发抖。 叶璃转眸看向他,“别怕,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叶璃的心中一点谱都没有,她走出实验间的时候,脚下一阵虚软,差点跌倒,幸亏乔泽将她扶住,“叶姑娘,你还好吧?” “我没事!方和他们呢?”叶璃稳住脚步问道。 “方和他们一早就跟随镇北将军的士兵他们统计数据去了。”乔泽的话音刚落,一个白色身影飞落道后院,那人向他们走来。 “城中百姓听说是城中水出了问题,全部义愤填膺,那些没有得疫病的百姓,正在城中闹事。”方和说道,语气中透着焦急。 “楚元笙知道吗?”叶璃问道。 “我这就去告诉他。”方和朝书房方向跑去。 少倾,只见一道黑色一道白色身影轻盈地飞出刺史府,叶璃他们赶紧跟了出去。 百姓闹事的地方就在城中井旁,男女老少都有,他们个个手持农活工具,面目狰狞的要填了这口城中井,在这样西北干旱质地,挖掘水井是一项巨大工程,如果这口井填了,能不能再找到适合挖水井的地方尚未可知,如果没有水源,百姓肯定会迁移到附近的城市,久而久之,偌大的丝绸之路必经之城凉州将会因为空城的原因慢慢变成寸草不生的荒漠。 聂远站在城中井台阶上颦眉看着拿着武器挡在百姓前面的士兵和义愤填膺地叫嚣的百姓,见到人群后的楚元笙和叶璃。 他嚷道:“别吵吵了,朝廷不是不管民生问题,得知咱大凉州出事,就立马派了大理寺卿瑞王来查案了,还带来了医疗队。” 楚元笙他们从人群中穿过来到聂远面前,楚元笙走上台阶,面对百姓站立。 百姓见朝廷的大理寺卿瑞王爷来了,他们纷纷看向楚元笙,嚷嚷着跟楚元笙要说法。 只见他目光如炬地扫视了过众人的脸,人就是这样,在这样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依旧有人持幸灾乐祸的心态,更有人持挑衅的态度再人群中叫嚣。 “各位乡亲,这非常时期,本王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我们众志成城,共同抗疫,这不单是你们的战疫,而是我们整个大兴的战疫。……” 楚元笙在安抚人心的时候,叶璃的眼眸一直紧盯着人群中一个叫嚣最厉害的高鼻深目的红发青年人,人群中这样的西域人好几个,但是他最引人注目,他一直在不停地在煽动百姓,且刚才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她闻到一股尸体身上的尸气,这股味道她不会辨别错,毕竟做了那么多年法医,出过那么多次现场。 第七十三章 凉州疫情背后(十二) 叶璃凑近方和对他耳语了几句,方和点点头。 在楚元笙的安抚下,之前躁动不安的百姓才安静下来,他们努努嘴问道:“那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配出治疗疫病的药方,能否请王爷在这里给我们老百姓一个答复。” 楚元笙看向叶璃,叶璃对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她太了解楚元笙,此刻他肯定会给自己施压,在注意到那个高鼻深目的西域人之前,她还不敢点这个头,现在她有九成的把握疫情跟这个西域人有关。 见到她点头,楚元笙面向百姓,说道:“五日,五日之后必定给凉州百姓一个交代。” 得到楚元笙的这个回复后,老百姓们这才散去,那个西域人见无戏可唱,便也悻悻地跟着散去。当楚元笙话出口的那一刻,聂远就一直瞪大眼睛看着他,见百姓已经散去,他破口大骂道:“楚元笙,你他娘的疯了,这个疫病曾经在西域龟兹也发生过,同样的症状,死亡了半个龟兹国。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得的。还五日,我看五日后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死?” “聂大哥,稍安勿躁,元笙这么回答,是为了给百姓一个定心丸,好为我们自己争取时间。”叶璃回答道:“既然在龟兹有发生过此病例,说明肯定解决之方。” “去龟兹求药?能求来我喊你一声姑奶奶,这些西域小国对我大凉州可谓是垂涎三尺,他们个个都巴不得我大凉州沦陷好来瓜分呢,还求药?去了也是热脸贴冷屁股。”聂远闷愤的瞟了楚元笙一眼,没好气道:“要去求药你们去,我不去。” 楚元笙没有理会,白了他一眼,拉着叶璃手径直往刺史府方向走去。聂远迅速跟了上去,见方才还在的方和不知何时走了,便问道:“你的贴身侍卫呢?” “他去求药方了。”楚元笙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看聂远,大踏步向前走去。 “你看,你还生气了,我刚才那是气话。”聂远苦笑着看了眼旁边的乔泽,朝楚元笙喊道:“我去看一下他们进度怎么样,你们也赶紧研制药方啊,晚点我再去找你们。” 到了刺史府后院,楚元笙问道:“你有线索了?” “嗯,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方才百姓中那个高鼻深目的红发西域人?”叶璃驻步看向他回答道 “就是那个叫嚣的最厉害的那个?”楚元笙回忆了下问道。 “嗯,经过他身旁时,不知道你有没有闻道他身上的气味?” “气味?西域人基本都是以牛羊肉为食,他们身上一股浓郁的膻味很正常。”楚元笙眨着俊眸回答道。 “我说的不是这种味道,而是死尸特有的腐臭味,而且是至少死亡半年的尸体才有的那种尸气。” “没有注意到,你是说他可能是投虫卵的人?” “对,我让方和跟踪他了。” 这时,乔泽从实验的房间惊呼着跑出来,他的脸色苍白看着他们,见他神色如此惊恐,叶璃和楚元笙赶紧跟着他跑进实验间,只见那个有虫卵的肉已经被尸虫啃食过半,且半天时间尸虫已经从小米虫变成红色结节虫,不分红色虫子已经爬进了旁边那盘肉中,他们已经进行了繁殖,两个盘子上多了一些小米虫密密麻麻,他们惊恐地看着这些虫子面面相觑。 这时,刺史府前院传来一男子号恸崩摧的哭喊声:“我求求你们,你我见见瑞王爷,救救我的孩子,那我的命来换。” 楚元笙他们冲出房间,赶到前院,只见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枯槁、腹部鼓起的男人跪在地上被两个士兵拦在门外。 他身后有一个板车,板车上躺着两个腹部高高隆起的男孩,板车旁还跪着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枯槁,腹部鼓起的女人。 男人和女人跪爬到叶璃脚下,拼命地磕着头,声嘶力竭的哭道:“活菩萨,求求你,我的孩子,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他们。” 叶璃触目恸心看着眼前的这一家人,昨天两个孩子还可以坐着说话,还告诉她以后他们要当大将军,现在却腹部大到只能躺着,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她迅速擦干眼泪,越过跪在面前的夫妻,走到板车前,为两个孩子一一把脉检查,两孩子虚弱地看了她一眼,气喘道:“姐姐,我是不是快死了?是不是当不了大将军了?” 她不忍地看着两个面色苍白的孩子,决定孤注一掷,她转头对乔泽喊道:“去找个房间,全面用酒精消毒,把麻沸散和我的工具全部带过去,马上准备手术。” 她又对门口的两个士兵说道:“将城中所有可以止血消炎,全部买来。” 第七十四章 凉州疫情背后(十三) 很快两个孩子被抬到乔泽准备的手术室,进手术室前,她对进行了全面消毒,并交代青年夫妻,只要是手术都会有风险,依照孩子的现状,只能手术,等不了药方治疗,希望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青年夫妻感激地直点头,“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们都愿意尝试,活菩萨,你安心手术。” 叶璃转眸看向楚元笙,正好碰上他担忧的目光,她带上面纱,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转身走进“手术室”。 楚元笙双拳紧攥地看着那道紧闭的门,现在聂远他们的数据还没有出来,还不清楚得疫症病人有多少,如果在药方出来之前,她要以这种方式去救治病人,不出三天,她便会累垮,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方和。 看了眼在外焦急等待的夫妻,他转身向“实验房”走去,那些趴在生肉上蠕动的尸虫令他作呕,他将一条小米虫和一条红色结节虫夹出来放到一个空盘子里,放上块肉,又倒了一些酒在上面,当年还在桃源村时,村里大夫给小孩驱饶虫时都会先让孩子喝少量的酒,然后再让孩子喝下打虫药,他问过大夫,大夫跟他解释说是因为饶虫带有吸盘,一般的打虫药根本无法将其打落,只能让它们喝醉了再喝下打虫药,才能将它们打掉。同理这种尸虫是否可以用这种方法呢,他要实验一下。 “手术室”,乔泽听说过华佗曾经为病人开膛治病,没想到今天他也能有幸看到并参与到开膛剖肚的手术,两个孩子服下麻沸散后,已经昏睡过去,只见叶璃剪掉两孩子的衣物,用酒精在他们的肚皮上各消毒一边,然后专心致志地在孩子的下腹和上腹各开了一道口子,她鬓角处冒出细小的汗珠,很快结成大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擦汗!”叶璃吩咐道,她目不转睛的操作着,突然来了这一句,乔泽不知道该那什么给她擦汗,情急之下,用自己的袖口替她将两边鬓角拭干。 当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是王爷的女人时,已经擦完回到原位,他尴尬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只见一大波虫子翻滚着蜂拥般地落入木桶,而叶璃正抓着孩子的大肠,他心中是一阵恶寒,如果没有经历过昨晚的那一幕,估计他现在早就喷吐甚至昏厥了。 叶璃吩咐他顾好孩子的脉象,好在孩子患病之前身体素质过硬,手术全程孩子都是在昏睡,出血量在可控范围内,缝合伤口、消毒,包扎,一气呵成,乔泽这辈子除了他娘,他从未佩服过什么人,叶璃是第一个。 两个孩子的手术几乎同时进行,手术总共用了2个时辰时间,非常顺利,当孩子的父母,也就是那对青年夫妻听说孩子手术成功时,他们相拥而泣,紧接着跪下给叶璃行跪拜礼,感激涕零道:“谢谢活菩萨,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还您恩情。” 叶璃简单交代了几句护理要点,并让他们在孩子康复之前就住在刺史府。 乔泽出去掩埋虫子、青年夫妻消毒好了,也去房间陪孩子了,闲下来后,叶璃才发现,今天居然是晴天,蔚蓝高阔的天空一尘不染,远处天边的一片红色的云层光彩夺目。 楚元笙倚在她身后的墙边静静地看着她,这样的奇女子在她那个世界一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穿越千年来到大兴王朝,这段奇缘,估计说出来都没人会相信。 天刚擦黑,李达李成就被几个士兵驾着回来了,火急火燎走在前面的是镇北将军聂远,士兵将他们驾到后院侍卫房间,将他俩安置到床上。 叶璃和乔泽分别给俩人号脉,少倾,他们对视一眼,李达见状,焦急地问道:“叶姑娘,我们果然是得了疫病对吗?” 叶璃点了点头,“还好你们现在处于初级阶段,我们还是有时间的。” “完了完了……”李成颤抖着重复说着这俩字,如同魔障了一般。 聂远在后院不停地来回踱步,他手上的疫病数据惊人,几乎大半个凉州城的人都得了此疫病,110人重病,这110人肯定等不到药方了。 楚元笙将叶璃带到“实验房”,只见那些喝了酒的尸虫一动不动趴在那里,时不时蠕动一下,但生长依旧维持之前的样子没变,而那些没有喝酒的红色结节虫已经开始红肿带黑,个头也大了一倍,且有一些新的小米虫被繁衍出来。 第七十五章 凉州疫情背后(十四) 叶璃瞪大美眸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兴奋地问道:“是因为酒吗?” 楚元笙点了点头道:“嗯,小时候村里大夫给小孩子去饶虫都是先让孩子喝点酒,待虫子喝醉,再给孩子喝打虫药。” “那就赶紧让所有让疫病百们姓都喝点酒,然后开点打虫药,疫病尽快结束,这半个来月把我都快崩溃了。”不知何时聂远站到他们身后,伸长脖子,注视着碗盘里不时蠕动一下的虫子。 叶璃想起风情客栈的那些侍卫,他们好像也提到了喝过酒,因此他们病发的速度比没有喝酒的发展速度慢。 聂远见他们依旧沉默不语地看着碗盘里的虫子,就怕他们还在顾虑什么不肯下命令,他从怀里拿出一卷纸递到他们面前,“看看,这是今天统计的数据。如果不尽快抑制住,明后天又得死一大波人。” 楚元笙接过,打开卷纸,卷纸上的数据书写的很清晰,性别年龄病情轻重都分类出来,不计已死亡的病例,当下疫病病人累计有2850例,其中重症280例,占比110,这部分人如果不能得到有效治疗,明日后天可能就会死亡。 “酒或许可行,至少可以减缓尸虫的生长速度,为那些重症的百姓争取时间。”叶璃说道。 “嗯,聂兄,让兄弟们安排下去吧。”楚元笙转眸对聂远说道。 聂远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说道:“对了,你们之前不是让查是否有坟墓尸体被偷吗?查到了,西郊的坟地大约有六座坟的尸体被偷,跟家属确认过,大约有8具尸体,都是死亡半年以上的尸体。” 楚元笙写好给皇帝的急报已是亥时,方和还没有回来,叶璃一直站在窗口怔怔的看着后院那个幽深的大门,她的右眼一直突突地跳个不停,外面冰天雪地,不知道方和跟踪是否顺利,她现在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如果真的是那个西域人是元凶,估计也不是个好对付的,方和一个人能对付了吗? “你不用担心了,方和的武功不会有事的!” “嗯。”叶璃不安回望着院门口,走到圆桌旁,楚元笙将急报用牛皮包裹好,装进竹筒,交给一个士兵。 这是乔泽急冲冲赶来,见到叶璃,他焦急道:“叶姑娘,那两个孩子现在发高烧。” “嗯。”叶璃抓起衣架上的皮草大衣跟着乔泽走了出去,楚元笙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手术室” 昏黄的烛光下,那对青年夫妻正在小心翼翼地用热水擦拭着孩子的手脚,孩子已经醒了,他们的额头各敷了一块冰毛巾,虽然小脸烧的潮红,但他们的精神状态还可以,见到叶璃,他们异口同声道:“仙女姐姐,你果然没有骗我们,谢谢仙女姐姐。” 叶璃检查了两个孩子的脉象和体温后,弯下腰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要听话,多喝热水,好好休息,一定会康复的,姐姐等你们将来成为大将军。” “嗯,我们听话。” 叶璃转眸对青年夫妻说道:“这个发烧是手术后病人自愈的一种表现,他们的身体正在抵御病菌感染,这个时候发烧是好事。” “那这烧什么时候能消退。”孩子的母亲听她这么说后,才略微放心,但看到两孩子的小脸烧的通红,担心的追问道,她的气息中透着浓浓的酒气。 “明日辰时应该便会慢慢消退,你们注意一定要给孩子做物流降温,你们刚才做的就很好。“ 叶璃转眸对乔泽嘱咐道:”乔泽,你今晚辛苦点,留下来帮他们一起顾好孩子。” “好,叶姑娘放心。” 楚元笙看着男子似乎小了一点的肚子,问道:“你们现在感觉如何?” “比之前舒服一些,方才上茅房,拉了很多虫子,太渗人了。这个虫子有根治的方子吗?太痛苦了。” “你们安心养病,照顾好孩子,方子很快便会有的。”楚元笙安慰道。 半夜,楚元笙迷糊中听到院中有响动,便起身打开门,昏暗中,一个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持剑东倒西歪地向他走来,他赶紧跑过去,扶住那人,“方和,坚持住。” 叶璃闻得动静,心中大惊,迅速起身,跑了出来,昏暗中,只见方和白衣上沾满了血迹,坐靠在楚元笙的怀中,他胸部的大血窟窿仍然在潺潺的流血,叶璃飞速脱下外衣用力按在他的伤口上。 “快,回屋,他需要马上止血。”叶璃喊道。 “来不及了……”方和吃痛地扯住她的衣袖,断断续续道:“那人住西郊一间农舍,农舍有个地窖,地窖里全是死尸,他也受伤了,朝西域方向逃了,快派人去拦……”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身子一沉,瘫软在楚元笙的怀里。 “方和……”楚元笙悲痛欲绝地呼喊着怀中瘫软如泥的方和。 第七十六章 凉州疫情背后(十五) 叶璃颤抖着伸手探向方和脖颈处的动脉,少倾,她冲楚元笙喊道:“快,抱他回屋。” 楚元笙将方和抱到侍卫房间,李达李成见到伤成这样的方和,惊恐万分,纷纷起身跑来帮忙,叶璃拿来酒精和工具,对楚元笙道:“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楚元笙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迅速钻入这茫茫夜色中,他轻功飞至马棚,解开马绳,纵身上马,一路飞奔,路上他朝营地方向发了几个信号,聂远看到此信号便会前来支援,这是他们之前的约定。 一路往西北方向而行,黑暗中幸得有雪的反光,才能看清前方的路,楚元笙远远看见一个人拄着剑,一瘸一拐地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着,那人听到马蹄声,慌不择路,加上路滑,狠狠的摔倒在地,他迅速拄剑爬起,手持利剑横在胸前,底盘放低成抵御姿势看着勒马停在他前面的楚元笙。 “到底还是让他逃了回去。生命力真顽强!”西域人嬉笑着揶揄道:“真不愧是大兴朝皇帝最得力的臣子,这么快就追了过来。可惜只是个为人卖命的奴才而已。” 楚元笙下马,赤手空拳向他迈步走来,昏暗中,他看见了楚元笙的眼眸可以将他化为灰烬的怒火,吓的节节败退,从来没见过如此强大的气势,脚下一滑,跌了个四脚朝天,顾不得腿伤,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举剑向楚元笙砍去。 叶璃剪开方和的衣服时,心中一阵恐慌,五公分长的伤口距离心脏不到两公分,直接贯穿左肺。清洗、止血、消毒、上药、包扎,全程都由乔泽帮忙完成,而她的手一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如此害怕生命的消逝。 李达李成为方和换上干净的衣服,盖好被子,退到一边,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遇到什么样的劲敌,才能把方和伤成这样,想到主子一个人出去了,李达李成不约而同回到床边穿好衣服,准备出门,被叶璃喊住。 “你俩这是要干嘛去,在家好好养病,元笙那边聂大哥会支援他的。” “我们不放心,叶姑娘,你就让我们去吧。”李达恳求道,楚元笙不在,他们已经将叶璃当成他们的第二主子了。 “我得为你们的生命负责,都不许去,如果元笙需要你们去,之前出门的时候就喊上你们了。” “叶姑娘!”两人单膝下跪,异口同声的恳求道:“求叶姑娘成全!” “就算敌过去也是添乱。”乔泽在一旁附和道。 李达李成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床铺边坐下,乔泽端着装满血水的盆出去了,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可以听到呼吸声。 叶璃坐在床边的长凳上怔怔地看着方和那张苍白的脸,内疚极了,她今天差点害死了方和,但愿楚元笙他们能顺利抓到那个西域人,不然太对不起方和了,这时,乔泽熬了碗汤药端了进来,见叶璃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方和,放下汤药碗,安慰道:“叶姑娘,方和侍卫,吉人自有天相,你不用太担心。你回去睡吧,一会我喂他喝药。” “对,叶姑娘,还有我们呢,你回房睡觉吧。”李达李成说道。 “我没事,我等元笙回来再睡。”叶璃不安地透过窗户看向幽深的院门口。 楚元笙轻松避过这一剑,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他手中的剑便掉落在雪地上,黑夜中,只听见寒风声中夹杂着骨头嘎嘎作响的声音,那厮扭曲着面孔嘶吼着伸出另一只手掰楚元笙钳制他手腕的手,楚元笙稍一用力扭转他的手腕,他整个人跟着翻转落地。 他躺在雪地上,捂着手上的手腕,怔怔地看着用剑抵在他胸口楚元笙,不,这个男人就如同一直雄狮,气场磅礴,如此强大的一个人,怪不得那人要想方设法将他支配走,有他在京城,别说篡位,恐怕连军队都进不了城。 这时聂远带着几个士兵赶到,士兵们将西域人捆绑好,推搡道聂远和楚元笙面前,聂远瞪大双眼看着这个红发西域人,“这不是鸠摩慧吗?是他?” 紧接着他揪住鸠摩的衣领,朝他的脸一铁拳打下去,骂道:“原来是你他娘的搞的鬼,还假装给百姓们诊治,害死那么多人,你他娘的就不怕冤魂索命?” 第七十七章 凉州疫情背后(十六) 鸠摩慧甩了甩被聂远打晕的脑袋,鼻血流到他的口中,他狞笑着看着聂远,两排沾满血的牙齿森森然展露着,令人毛骨悚然。 楚元笙一行押着鸠摩慧来到鸠摩慧的家,大门敞开着,烛火还亮着,从屋里飘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家中一片狼藉,很明显在这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生死搏斗,桌子被劈成两半倒在地上,凳子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石床上铺着棉被,棉被被套上有一套口子,露出一些棉絮,这件屋子出了那床棉被意外,看不出半点生活气息,就连常用的茶具都没有。 地窖的门没有关,臭气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楚元笙顺着台阶下去,里面的气温比地面高,八具残缺尸体并排躺在草席上,每具尸体的残缺各不相同,缺胳膊少腿的,断手没头的等,尸体均已开始白骨化,森然恐怖。另一边一个大型操作台,操作台上有砍刀、尖刀、剔骨刀、钩子、剪子等尖锐工具,那些残缺的尸骸全部挂在操作台的墙壁上,头颅的两只眼球挂在脸上,随时有有可能掉下来,每块残骸下面都放着一个碗盘,尸油一滴滴的正往碗盘里滴落,残骸旁边还有几只老鼠的尸体,老鼠的尸体也在滴着尸油,旁边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容器,里面有一些似水非水的液体,仔细一看,这些液体似乎都是有生命的晃动着,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叶璃确定方和的病情稳定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披上皮草大衣,点上灯笼,来到后院门口,天空又开始飘雪,冷的刺骨,她来回踱步徘徊着,翘首而盼着,她的心就快要撞出胸口,现在已是下半夜,楚元笙还没有回来,她害怕……她不敢想。 这时前院外传来脚步声,她赶紧跑过去,昏暗中,只见楚元笙迎着雪朝她走来,她鼻子一酸,眼泪哗然而下,见到拿着灯笼站在他前方止步不前的叶璃,他大踏步朝她跑去,在距离她两三步的时候停下,看着她满脸泪水的俏脸,他走过去,替她拂去脸颊上的泪水,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 “我回来了……” “你这个混蛋,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来,担心死我了。”叶璃单手搂住他精健的腰,俏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哽咽着,晶莹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流。 “方和怎么样了?”楚元笙心系着方和的伤,倘若不是因为这个疫病需要药方,截到那个西域人时,他早就将他斩立决了。 “命是保住了,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能醒?” 他们一起来到侍卫的房间,李达李成已经睡着,方和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如果不是胸膛还在上下起伏着,真的会给人一种他已经死了错觉,楚元笙看了叶璃一眼,叶璃说道:“他失血过多,估计醒来后,起码要休养个半年才能恢复到之前的体能。” “嗯,人活着就好,走,我们也回去休息,那个西域人已经抓到了,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洗漱完毕,躺倒床上,叶璃钻进他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臂,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楚元笙怎么也睡不着,他脑子现在很乱,很多事情理不清头绪。 据悉一年前的夏季,凉州暴发了一次大规模的痢疾,城中药铺的药供不应求,这个西域人突然冒了出来,给百姓们带来了治疗风疹的药,从此他便在凉州城住下,经常免费施药,深受百姓爱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导致这场疫病的元凶。 但他更相信,这场疫情也跟那个人脱离不了关系,那个人在京城没能将他毒死,便计划将他调离京城,此番闹出这么大动静无非就是将他调离京城,看来他已经开始行动了,所幸从京城出发之前,他已经和兴帝楚琪通过气,此刻的皇城固若金汤,没有皇帝的召见别说靠近皇帝,连皇城都进不了,出师无名的攻打得不到群臣和百姓的拥护,那个人不会那么蠢,他必定会等待时机进入皇城逼皇帝退回。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外面传来乔泽的喊门声,青年夫妻突然腹痛难忍,肚子较之前又大了一倍,隔着衣服都可以都看出尸虫在他们的腹中翻滚蠕动,场面极细恐怖,侍卫房间李达和李成也开始腹痛,他的肚子已经开始隆起,豆大的汗珠从他们脸上滴落。 第七十八章 凉州疫情背后(十七) 叶璃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后背冒出冷汗,手心也冰凉,她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楚元笙不知何时已经走开了,叶璃决定先给青年夫妻手术,不然他们可能坚持不到午时。 凉州监牢位于北郊距离营地不到一公里处,是个地下监牢,在这样气候条件恶劣的凉州,一般的建筑材料经不起这里的风吹日晒,像监牢这样的不易随时改建的建筑都是建在地底下。 一个黄土坡的下面,聂远已经焦急地等在那里,冰天雪地里,他依旧是满头大汗。 凌晨执勤士兵突然来报,部分百姓的疫病加重了,他便差人去刺史府喊楚元笙一起审鸠摩慧,士兵骑到半道就遇到了楚元笙,聂远远远看见楚元笙一路疾驰而来,他令士兵打开监牢大门,楚元笙一到便跳下马,直奔监牢。 昏暗的通道内,聂远跟在楚元笙后面,他们都沉默不语急速行走,监牢里的一个铁笼内,鸠摩慧正慵懒的躺在地上的干草上,惬意地抖动着翘起的二郎腿,听到脚步声,他转眸看向来人,冷笑一声道:“怎么样?我的那些小宝贝厉害吧?” 聂远威胁道:“劝你把解药拿出来,不然老子马上砍了你。” “这些小东西是无敌的,没有解药。”鸠摩慧继续抖动着二郎腿,无所畏惧道:“你要砍我就过来砍我呀。” 聂远气得拔出利剑欲进去砍杀西域人,被楚元笙拦住。 楚元笙冷冷地看着一脸嘚瑟的鸠摩慧,拿出一个水囊,递给旁边的两个士兵,厉声吩咐道:“灌下去。” 鸠摩慧一听,吓得蹦了起来,嚷道:“你们要做什么?” 两个士兵一人钳住他的双臂,一个人捏住他的嘴巴,将水囊里面的水一股脑倒进了他的口中,为了防止他吐出来。,两人紧紧牵制住他的胳膊,让他的面部朝天,直到他将水全部咽下。 “你……这水……”两个士兵放开他后,他迅速将手伸进口中扣喉,怎奈一滴都没有吐出来,他吧唧嘴回味着水的味道,惊恐道:“是纯虫卵。” “没错,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楚元笙说道。 “啊……”鸠摩慧恶心的趴在地上使劲的扣喉,抠出来的只是一些带有血迹的吐血。 “你最好现在告诉我们解药在哪儿,不然很快你就会下去陪他们。” “我跟你说过,没有解药,我们全部都得等死。有凉州那么多百姓陪我一起死,值了,哈哈哈哈……”鸠摩慧癫狂地大笑着。 “那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什么那个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鸠摩慧停止了狂笑,瞪着两只无辜的眼眸看向楚元笙。 “一年前,那个人密访了西域王,他们达成了一个惊天阴谋,颠覆大兴国的主权,你们在北方钳制住镇北将军,他在京城发动政变,事成之后,凉州城归西域所有,可是他的计划中有个人没有按照他的指令行事,导致他京城的政变可能会有阻碍,于是一个月前,他再次找上西域王,让你们制造疫情,皇帝便会将他的阻碍派到凉州赈灾。但是你们的西域王增加了条件,他要真金实银,无奈之下,那个人便盗用了凉州城库银。而你就是一年前西域王派入凉州的一个细作,里应外合,如果不是改变计划,你的任务是刺杀镇北将军,想比刺杀镇北将军,发动这样的疫情更合你的口味,于是你将多年前龟兹疫病用到了凉州百姓身上。” “果然是个厉害的对手,难怪那个人把你视为劲敌,不过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大兴国可能已经易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最好把我放了,我或许可以让你们的新主子饶你一条狗命。”鸠摩慧拍了两下手掌,表示赞赏,他趾高气昂地看向楚元笙说道:“劝你们现在赶紧滚回京城,对你们的新主子摇尾乞怜吧,不然明晚你们想走也来不及了。” “你当我大兴国是纸糊的吗?”楚元笙冷笑道:“吾皇早已知道你们的阴谋,已经派军队来支援凉州,到时候凉的应该是你们西域,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活下来吧,现在你的肚子里是不是已经开始翻江倒海?那可是纯虫卵,威力可比那些稀释过的虫卵厉害多了。” “楚元笙,你这个魔鬼!”鸠摩慧冲到铁笼边,他的面部狰狞扭曲,伸出双手要去抓楚元笙,抓不到楚元笙,他歇斯底里的嚎叫着:“你不得好死!你个恶魔!” “谁是恶魔?谁不得好死?上天自有裁决,你小心死后下到地狱被那些你害死的无辜百姓抬进油锅里炸。”楚元笙转身向监牢门口走去。 第七十九章 凉州疫情背后(十八) 出了监牢,聂远问道:“皇上真的派兵来支援了?还有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呀?他这不是通敌卖国吗?” 楚元笙瞥了他一眼道:“皇上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有可能派兵过来支援,我只是故意气他的。那个人你见过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楚元笙骑上马转头问已经上马的聂远:“营地多少士兵?” “3万。” “3万足够了。你回营地吧,把嫂夫人送到刺史府来,营地士兵全员备战。”楚元笙拉紧缰绳,双腿紧夹马腹,马儿双腿腾空,嘶鸣一声,跑了起来。 聂远看着远去的楚元笙,闷哼道:“如果是整个西域联合起来,我这3万士兵简直是以卵击石。” 楚元笙进城时已是辰时三刻,阳光下,一些执勤士兵在铲雪,一些执勤士兵正在将用包不包包裹的尸体从百姓家里抬出,死者家属哭的悲痛欲绝,死死抱住尸体,不让士兵抬出,因为这些疫病尸体都要运到西郊一起焚烧,一起掩埋,以后想要祭奠连地儿都找不到。 一路走来,已经有二三十具尸体被抬出来,死者家属被士兵拦在家中不让给死者送行,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凉州城,在这样的边境小城,人口本来就稀少,全城也就1万左右的百姓,这场疫病一下夺去了15百姓的性命,有的疫病家庭是家破人亡,一口不剩,一缕缕黑烟从居民房冒出,士兵来不及取来灭火工具,火势就已蔓延开来,一间间的民舍接连燃烧起来,漫天大火直冲天空,不是绝望谁又会做出这样的焚家之举呢?! 叶璃做完手术,令乔泽看护好他们,自己带了些麻沸散、镇惊散和工具就出了门,她站在大街上怔怔地看着远处漫天的大火,执勤士兵告诉她是一些疫病家庭忍受不了这种痛苦折磨,便和家人一起燃火自焚了,她挨家挨户的敲门说可以给他们做手术,但百姓们见到她个个跟见到瘟神一般,拿着扫帚恶狠狠地将她扫地出门,有的甚至挥起农用工具来打她,她逃到大街上,绝望地看着满城灰烟和街道上不计其数的被士兵抬往西郊的尸体,全城都是百姓悲痛欲绝的哭喊声。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多做几次实验的,不该如此草率的做出决定,一个决定,害死了那么多人,我是个杀人凶手。”她拖着两条如同灌铅的腿在大街上拖行,白色炫目的阳光、周围的刺目的白雪和一具具白布包裹的尸体,她的眼前天旋地转起来,双腿如同面条般的瘫软了下来,紧接着落入一个结实温暖的怀里。 “叶璃……醒醒……叶璃……” 她努力睁开双眸,楚元笙那张焦急的脸庞落入她的眼帘,紧接着她的眼眸中映入一个六齿钉耙向他们袭来,她奋力一个转身,将楚元笙压在身下,顿时身体仿佛被贯穿般的剧痛袭来,口中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咸腥味,她趴在楚元笙身上昏了过去。 楚元笙反应过来时,叶璃已经口吐鲜血趴在他身上昏厥过去,他抱着她飞站起身,一掌将那个手持钉耙对着他们狞笑的男人拍翻在地,他纵身飞上马,搂着叶璃朝刺史府飞奔而去。 乔泽见楚元笙抱着叶璃飞进后院,本来不以为然,他俩有多恩爱他是见识过的,但当他看见叶璃嘴角处骇人夺目的血迹时,心中一阵惊慌。 “快,她受伤了……” 楚元笙将她抱回卧室,乔泽取来医药箱,叶璃身上的皮草大衣后背挂下六条长长的皮毛,里面的衣服被鲜血染红,楚元笙脱去她的上衣只留下一件白色围胸,让她爬卧在床上,围胸的后面下面叉开,六条血肉模糊的伤口从围胸叉开处延伸至腰臀处,伤口正滋滋地往外冒着鲜血。 乔泽检查完伤口和脉象后,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伤口,酒精消毒,再敷上上好的金疮药,包扎好后,他已满头大汗,不是因为伤口太难处理,而是因为楚元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她,一来他怕有个闪失,楚元笙会将他捏碎;二则是王爷女人的玉体岂是别的男人可以触碰的,据说御医给皇帝的妃子看病都会有一个女御医随同,就怕有这样的不便之处。 “王爷,叶姑娘外伤倒不要紧,内伤需要好好调理,十天半个月可以康复。” “那么大的钉耙耙在她身上,十天半个月就能康复?”楚元笙满目质疑地看向他。 “不错,应该是她穿的比较厚的原因,钉耙并没有伤到根本,所以王爷不用担心。脉象显示她受了撞击伤,导致内脏少量出血。” 听完乔泽的解释,楚元笙这才放下心来。 “对不起,方才我太着急了,不是不信任你的医术,方和他们怎么样了?” “方和还在昏迷,你们回来之前刚给他喂过药,李达李成服了叶姑娘配的什么镇静散也都睡了。” “好,这几天辛苦你了。” 乔泽没想到传言尊贵傲娇的瑞王爷居然也会向他道歉,他受宠若惊地拱手道:“不辛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王爷,我去给叶姑娘煎药。” 第八十章 凉州疫情背后(十九) 乔泽出去后,楚元笙为叶璃掖好被子,这时前院一阵巨响和嘈杂的人声,他走出卧室,一个士兵匆匆来报:刺史府外聚集了很多百姓闹事。 紧闭多时的门,突然打开,百姓们举起的钉耙锄头都在空中定住,少倾,一个锄头向楚元笙当头袭来,他稳稳接住,百姓们怔怔地看着他,只见身材高大的他双拳紧攥、眼眸充血地看着那个向他抡锄头的中年男人,眼眸中有种随时欲将那人捏碎的气势,而这个中年男人正是之前袭击他们害叶璃受伤之人,中年男人被这气势震慑住,握着锄头柄的手开始出汗颤抖。 刺史府内自留的几个士兵怕百姓再次袭击自己主子,纷纷拿起武器将百姓和楚元笙隔离开一段距离。 “怎么滴,是王爷了不起呀,不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 “你们害那么多人死亡,你们是凶手,杀人凶手。” “京城派来的官员草菅人命啦!……” “让他们为死去的人偿命!” “狗屁皇帝,狗屁官员,草菅人命。” …… 百姓中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在场面就此僵持的时候,聂远驾着马车载着他媳妇匆匆赶来,看见刺史府前这阵仗喊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干啥呢?” 他紧拉缰绳,马车停下后,他跳了下来,跑到百姓们中间,骂道:“你们都忘记了当初是谁们发觉是城中井水问题,你们这些人才没有喝那个带有虫卵的水的?咋都不知道感恩呢?” 百姓们那种声音渐渐平息下来,聂远见有奏效,他接着说道:“瑞王带来的士兵也有得了这个疫病的,他比你们在座的更想找到药方,昨晚他的贴身侍卫为了追捕那个罪恶滔天的元凶,身受重伤,至今生死未卜。” “那个元凶是谁?把他交出来,用他来祭奠所有疫病死去的人。”一个百姓喊道,一众百姓也跟着这么附和着。 “乱来,你们还想不想要解药了,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死,他死了我们解药找谁要去。” 聂远毕竟掌管这座城的军事长达十年,在百姓心中也是有一定的地位,说的话还是有点作用的,再看一旁气场逼人的瑞王爷,也意识道他们此举的欠妥,都安静下来沉默不语。 聂远接着道:“都回去吧,元凶都抓到了,希望还会远吗?” 这时乔泽和一个士兵抬着一个木板床走了出来,木板床上平躺着一个盖着花色棉被的男人,一个百姓很快就认出了男人,指着男人说道:“他不是城南王老板吗?他们全部不是都得了疫病死了吗?” 男人麻药过后,他听见外面的吵闹,坚持要乔泽带他出来,男人虚弱地说道:“大家不要再闹了,请相信朝廷相信瑞王爷相信叶姑娘他们,两天前我的孩子就快要死了,是叶姑娘妙手回春,从阎王爷手里将我的俩孩子抢了回来,今天凌晨我和妻子也不行了,如果不是叶姑娘,此刻我就没法在这里跟大家说话了。请相信他们,他们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菩萨,请配合他们,只有我们百姓积极配合才能更好更快的结束这个疫情。” 听完男人的话,那个用锄头袭击楚元笙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一脸歉意道:“瑞王爷,刚才抱歉,我也实在是太着急莽撞,还请您原谅,之前那姑娘还好吗?” 百姓们也都纷纷表示歉意,并承诺以后一定配合,他们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行跪拜礼,请求叶姑娘再出手拯救那些挣扎在生死之间的病人,并请求能够得到楚元笙的原谅。 乔泽见状,说道:“叶姑娘刚刚受了重伤,暂时没法做手术。” 他拿出叶姑娘配的镇惊散药方给到百姓手中,“这是叶姑娘调制的镇静散,你们先拿去缓解一下病人的痛苦。” “好,谢谢!”众人把目光投向楚元笙那张高冷的脸上,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 楚元笙的俊眸冷冷地扫过他们的脸,开诚布公道:“这场疫情关乎到我们每一个人,外有西域的虎视眈眈和内有内鬼的狼子野心,眼下我们必须团结一心,才能打压内鬼抵御外敌,现在本王给大家布置两个任务:一、照顾好身边的病患;二、每家做两面大兴军旗,晚上会有士兵上门收。凉州城能不能保住,主要靠大家。”楚元笙举起右臂,高呼口号:“众志成城,抗击疫病,打击内鬼,抵御外敌。” 一旁的聂远、乔泽、躺在木板床上的男人、士兵、百姓乃至后面马车旁的聂远媳妇张婵和侍女绿影都一起举手高呼着:“众志成城,抗击疫病,打击内鬼,抵御外敌。” 第八十一章 凉州疫情背后(二十) 百姓们散去后,聂远单肩背着一个大包袱搀扶着他媳妇张婵进入刺史府,侍女绿影拿着一个细长包袱紧跟其后,路过大堂时,张婵伸头往里探望,听说刺史大人和几个疫病死者都是在这里进行的尸检,只看见一具白布掩盖的尸体森森然躺在木板架上,她转头问道:“就一具尸体?” “这是翁大人尸体,疫病尸体尸检完,就已经拉到西郊烧了。”聂远发现走错方向了,拉着张婵返回一段,往后院走去,“瞧你那好奇心,给我带偏道了。” 后院一片寂静无声,后院加上书房总共四间房,三间被病号占了,书房是案发现场,不适合安排张婵主仆入住,楚元笙将她们安排和叶璃一屋。 张婵看了眼趴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叶璃那苍白的小脸,问道:“叶姑娘她到底怎么了?” “被百姓用钉耙耙了,内伤加外伤。”楚元笙看了眼张婵的大肚子,转眸看向聂远,“聂兄,嫂夫人的预产期是哪一天?” “还有20天!” “那就好,今晚到明天最关键,西域人可能随时会来突袭,一定要做好防御准备,无论他们人比你们多多少,你们都要表现出强大的气势,体现出我大兴王朝强大的战斗力,我和百姓在后方给你们造势;另外监牢那边也安排下去,天亮开始执行。” 楚元笙的话令一旁的张婵一头雾水,很快她反应过来,一把揪住聂远的胳膊,骂道:“你不是说让我到城里来待产的吗?怎么变成要打仗了?打仗能少了我吗?” 聂远尴尬的瞄了楚元笙一眼,将张婵拉到一边,一脸委屈道:“你这不是快生了吗?还怎么上战场,你就乖乖呆在刺史府,帮忙照顾叶姑娘,等我们胜利归来。” “老娘那不成了逃兵了,一世英名就毁在这倒霉孩子身上了?早知道就不怀孕了。”张婵不高兴道。 “这会也不能退货了,听话哈。”聂远亲昵的搂着她讨好道:“等孩子生了,等我们大凉州恢复以前的平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给你**趾头都可以。” “那还差不多。” 凉州监牢内充斥着浓郁的粪臭味,鸠摩慧面容枯槁地躺在干草上痛苦地呻吟着,他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一水囊的虫卵,这半个月多月来投入水井的虫卵加载一起也没有这么多,这些虫卵在他的腹中疯狂发育,他知道,如果再不吃解药,肯定撑不到明日午时。 晚饭时间,狱卒给他送了碗大米粥就离开了,狱卒身上的钥匙串不慎掉落在他铁笼也没有察觉,鸠摩慧见状,赶紧挪过去用脚将钥匙串够了过来,藏到干草下面。 他端起饭碗,靠在框上,悠闲地喝着粥,眼睛一直瞄着狱卒休息区那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狱卒。心里默默祈祷着:多喝点多喝点。 叶璃是被一阵颠簸给震醒了,周围一片漆黑,能触摸到的地方皆软软的,她顾不得后背伤口火辣辣的疼挣扎着爬起来,掀开窗幔,迎上刺骨的寒风,外面一片昏暗,深蓝的苍穹上几个星星在哆嗦着,远处一片山脉光影满满略过。 她放下窗幔,奋力的敲打着马车前面的车板,“带我回去……” 他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但肯定不是楚元笙,楚元笙居然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将她送出凉州,他怎么可以这样? “楚元笙,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带我回去……”她拼命拍打着车板,“停车……求你们停车” 马车减缓速度,慢慢停了下来,驾车人是和他们一起从京城来凉州的两个士兵,t叶璃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哀求声他们实在不忍,打开车门,劝道:“叶姑娘,王爷令我们将您平安送回京城。” “不,不要,你们送我回去。”叶璃抓住一个士兵的胳膊,哭着乞求道:“求你们送我回去,我要跟他一起面对所有一切的苦厄。” “对不起,叶姑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士兵欲再次关上车门,被叶璃用身体挡住,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你们送我回去,不然我极有可能还没有到京城就死在车上,你们到时候更没法跟楚元笙交代。” 第八十二章 凉州疫情背后(二十一) “好好好……”士兵将她扶坐好,“我们一起回去,你不要激动,身体要紧。” 聂远的军队已经在凉州西城楼做好作战准备,丑时刚过,了望台上士兵来报,前方20公里处有一大队人马朝凉州急速行来。 “多少人?”聂远手持他那个金丝大环刀,吹了跟头发试刀的锋利程度,不负所望,吹毛立断。 “大约四万人。”了望台上的士兵回复道。 “区区四万,也敢给爷爷我造次,”聂远转身面对他的士兵兄弟们喊道:“瑞王这次来,给我们带来了5万兵马,加起来是他们的整整一倍,他奶奶西域这帮孙子,居然敢乘人之危,兄弟们,咱们今天就好好开开荤,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杀敌最多的,回头老子有赏。” 这是聂远回营之前楚元笙让他这么说的,楚元笙料定了依阴险狡诈、狂妄自大的西域王的性格,必定只会派出比凉州多一万的兵马,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役举不胜数,擒贼先擒王,攻城先攻心,所以他决定走心理战术。 楚元笙有没有从京城带人马过来,聂远怎能不知,他不明白楚元笙要用什么方式为他们造势。眼下只能听楚元笙的安排。 利剑、弓箭、四弩、八矢、枉矢、絜矢各类武器准备就绪,士兵们各就各位。 了望台汇报敌军距离他们二公里处时,聂远骑着马带领他精选的1万精兵出城迎战,就在他们双方相对而立时,从西域兵的后方射出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坐标直指凉州城中心,一声巨响在凉州城炸开,顿时火光冲天。 西域王莫洛是个个子矮小的中年大胡子男人,豹纹色皮草披风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只露出一个带着皮草毡帽的头颅,他骑在马上,看着这冲天的大火,乐的嘴巴合不拢,狂妄自大道:“聂将军,怎么样?这是我们的新武器……火力车。” “红毛老儿,你也太低估我大兴国了,歇战的这几年,你们在进步,我们也不差。”聂远举起右手,做了个发射的暗号,一排大约10个火球射向西域大军,顿时哀嚎遍野,火光漫天。 西域王见状,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喊道:“他只有三万兵马和一座半死不活的凉州城,我们害怕什么?兄弟们,冲啊,一举夺下凉州城。” 顿时,两军交战,杀声震天,叶璃远远凉州城火光漫天,她的心紧紧揪住,那里有她牵挂的人和她要救助的人,她不断地催促着前面驾车的两个士兵,马车急速地行驶在雪地上,两个士兵不停地挥动着马鞭驱马。 双方的火球用尽,如雨般利箭开始在空中交错穿梭,双方实力相当,厮杀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胜负,就在双方疲于拼命的时候,天边露出鱼肚白,凉州城内涌动着数面白色黑边的旗帜,旗帜中间有一个红色的“兴”字,再仔细一看,这个队伍几乎看不到尽头,只看见数不清的旗帜向这边行来。 正在和聂远拼杀的西域王莫洛见状,心中暗叫不好,消息失误,兴帝居然派了这么多的士兵支援凉州,他大约估算了一下,少说也得有四五万人马,不打无把握的仗,他用力挡开聂远的大砍刀,紧拉缰绳,调转马头,喊道:“撤退!撤退!” 西域士兵看见远远向他们行来的大兴军队各个吓得连滚带爬的撤退,连他们的火力车都来不及来带走。 聂远的士兵欲乘胜追击,被聂远制止了,聂远遥遥地看着西域王莫洛几次差点从马上摔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冲着莫洛喊道:“红毛老儿,别跑呀……让我大兴铁军请你喝杯茶啊!” 关上城门,聂远看见眼前不足500人的百姓旗帜大队,心中那种感觉简直了,红毛老儿居然这么简单就被骗,吓得屁滚尿流的逃跑了。 “元笙老弟呢?这小子,这妙计怎么想出来的?” 之前袭击楚元笙的那个中间男人无比兴奋的说道:“聂将军,瑞王爷现在城中善后呢。”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保家为民的壮举中,他决定要将孩子送去学武,以后加入军队为国争光。 叶璃他们马车进城时,城中已是满目疮痍,寒风中,漫天飞舞着大小不等块状灰烬,有几家民舍不幸被火球砸中,大火熊熊燃烧着,沿路看不到一个人,仿佛进入一座死城。 马车行到凉州城中心,叶璃从马车里远远看见楚元笙正和乔泽还有几个士兵从一个百姓家出来,他的臂膀绑了渗有鲜血的白纱布,脸上也有一块血色擦痕,她跳下马车,顾不得背部伤口迸裂的疼痛,奔向他们。 楚元笙正在向他们部署接下来的工作时,突然他的腰猛地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那人紧贴着他的后背轻颤着泣不成声。 第八十三章 凉州疫情背后(二十二) 楚元笙的心猛的一揪,她这时不是应该已经到金城了吗?他轻握着她的柔夷,慢慢转过身,将轻颤着泣不成声的叶璃搂进怀里,他长话短说将工作简单地安排下去。 乔泽他们走后,叶璃伸出右手,逮住他没有受伤的左臂,掐住一点点肉,使出吃奶的劲一阵掐扭。 “啊啊啊……痛痛痛……”楚元笙逮住她掐人的小手,哀求道:“我错了,快放手,肉要掉一块了。” “你也知道疼,你知道我在车上醒来的时候,心有多疼吗?”叶璃松开小手,仰起湿漉漉的小脸看向他的俊脸,伸手抚上他扎手的青色下巴,“下次再敢这样,我就把你胡子拔光。” “你这是要抹杀亲夫呀?”楚元笙揉着她掐扭的那块肉。 “凉州被西域偷袭了?”叶璃环顾这满目疮痍的凉州城问道:“方和他们呢?” “放心吧,我大凉州完胜,他们都安全。”楚元笙见她小脸苍白,站立时背部僵直,欲搀扶她回马车,被叶璃拒绝。 “疫情也解决了?”叶璃问道。 “还没,鸠摩慧他虽然说这疫病没有解药,但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犹豫。”楚元笙说道:“我想他很快就会带我们去找解药了。” 叶璃不解地看着他,这时一个士兵骑着马风尘仆仆赶来,士兵来报鸠摩慧已经偷溜回家。 “叶璃,你先跟士兵回刺史府休息,这件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去。”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我怕鸠摩慧使诈。” 看着叶璃坚定地眼神,楚元笙只好妥协,他们驾着马车来到西郊,到了鸠摩慧家外,楚元笙下马车后将叶璃扶了下来。 鸠摩慧家大门敞开,屋里没有人,地窖门大开,楚元笙记得做走之前地窖门他关上了,他带着叶璃蹑手蹑脚沿着石阶走下地窖,浓浓的尸臭味从里面传来,楚元笙往叶璃口中塞了两片生姜,他们继续往下走,还没走到底,就听见地窖传来鸠摩慧凄惨的哭喊声。 “啊……为什么……国师你骗惨了我。” “我恨你……” “谁来救救我……佛祖” “丘斯,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楚元笙他们走到下面地窖,昏暗的烛光下,鸠摩慧绝望坐靠在角落的草席上,他面无人色,腹部大如球,衣服被撑开,偌大的肚子露在外面,肚子里翻滚蠕动的尸虫清洗可见,甚是惊悚恐怖,他的双手自然下垂,右手边一个锦盒和一条蜈蚣干散落在手边,看样子那条蜈蚣干应该是从锦盒里面调出来的。 看见楚元笙他们,鸠摩慧自嘲的大笑起来,少倾,他的神情万念俱灰,断断续续道:“大兴国至少还有个像你这样心系百姓的好官,对不住,我现在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更不要说把解药分享给凉州百姓了。” “鸠摩慧,你既然已认清现实,何不将药方给我,我来给你们调配解药。”叶璃说道。 “药方就是普通的痢疾药方,但是需要一种药引,这个药引在我们西域的天山,天山独有的千足蜈蚣。”鸠摩慧说完,突然面部青筋暴出、狰狞扭曲地瞪着双腿,双手紧紧扣住地下的草席,气喘吁吁道:“就算你们现在去找解药也来不及,城中很多百姓应该都等不了几天了。对不起,我应该下地狱赎罪。” 这时只见鸠摩慧突然瞪大双眸,张开嘴,无数条黑色的尸虫从他的口中涌出,紧接着眼睛鼻子耳朵也涌出许多黑色尸虫,场面惊悚恐怖。 “他已经死了……”叶璃怔怔地看着身上爬满尸虫的鸠摩慧,问道:“城中百姓怎么办?” 就算可以手术,几天时间也救不了几个人。 出了地窖,楚元笙打开随时的一个火折子扔进地窖,只听里面一声闷响,充满尸气的地窖瞬间燃烧起来。 回程的马车上,楚元笙和叶璃沉默不语的并排坐着,他们神情凄凉的看向街道上一具具被执勤士兵运往西郊的尸体,城中每一刻都在死人,他们却无力挽救,两行清泪从叶璃的脸颊划过。 这时一匹快马向他们这边急速而来,马上的人是镇北将军聂远。 “元笙老弟,在天山服役的余怀生和何娴求见。他们说带来了疫病的药引。” 第八十四章 凉州疫情背后(二十三) 刺史府后院,乔泽和一名身着褐红色宽袍,头戴白色皮草毡帽的女人在喂李达李成他们喝药,此时的李达李成腹部已高高隆起,仿佛怀孕六七个月一般。 楚元笙他们赶到时,后院已经支起了百余个药罐在同时煎药,煎好的药由士兵们挨家挨户送过去。 叶璃见到这一幕,她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直呼:“太好了!” 直到看见一个一个身穿褐红色宽袍,头戴黑色皮草毡帽的男人背对着她在往药罐里添加药材,她怔住了,她转眸看了一眼楚元笙,楚元笙点了点头,她慢步走道男人身边,含泪轻唤了声:“师父!” 男人瞬间顿住,他缓缓转身看向叶璃,见她满含泪水地注视着他,他露出他的招牌笑容,“阿璃!” 眼前的男子面部皮肤微糙,青色胡茬,深邃的眼神,充满禁欲系,如果不仔细看,叶璃真的不敢相信这是几个月前的那个英俊小生,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副木质佛珠,质地光滑,双手布满冻伤,宽袍下摆和衣袖沾了些污渍。 “怎么了不认识了?”余怀生伸手轻捏了下她的脸颊说道:“快一起帮忙吧。” 何娴在一旁看着他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转身继续干活时,余光看见一个黑色身影站在她前方,她缓缓抬眸对上楚元笙的视线,她浅笑着向他点头问好,楚元笙也点头回礼,阔别多日,她已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个水灵漂亮的姑娘,西北恶劣天气已经将她折磨成皮肤暗黄粗糙的妇人。 她走过去,行了个常礼,恭敬地向楚元笙请安。 “免礼!” 何娴起身抬眸看向他,只见他俊眸中布满红血丝,青色的胡茬和脸上的擦伤丝毫不影响他的儒雅帅气。 “阔别多日,王爷气色较之前好了,想必王爷已经知道云佩……”何娴说到一半停住,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嗯,她已经离开府邸,你不用牵挂。” “那就好!”何娴转身走向药罐,楚元笙也跟着加入到煎药的行列,聂远、张婵、绿影全部都加入到煎药行列,此时没有身份地位的差别,全民煎药,刺史府后院烟雾缭绕,士兵们进进出出,不到酉时,药材全部煎完,刺史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李达李成由士兵搀扶到茅房了几次后,腹部明显瘪下去,气色较之前好了许多;方和也苏醒过来,他第一句话问的就是那个西域是否抓到了;王老板夫妇躺在床上看着已经可以由人搀扶着下床活动的孩子,感恩的看向叶璃他们无语凝噎。 晚饭后,聂远载着张婵和绿影回营地了,王老板夫妇和孩子也都由士兵送回自己家,乔泽带领一队士兵负责跟踪百姓们的病情。 何娴慢慢地揭开叶璃后背沾满鲜血的白色亵衣和亵衣下的白纱布,六道血肉模糊的伤痕出现在她眼前,她深吸一口气,“你就这样带着这么严重的伤,忙活了一天?” “娴姐姐,不碍事,这都是皮外伤。”叶璃疼得直冒冷汗,双手紧紧zua捏住被子,故作坚强的说道,话音中带着一丝隐忍。 “你呀!”何娴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王爷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有些事情他想不到,你不舒服要跟他说。” “嗯,娴姐姐。”叶璃转头看向她褐红色的宽袍,这种款式这种颜色的宽袍,像极了僧侣服,问道:“你和师父……” “嗯,我们现在都是佛门弟子,潜心修行。”何娴给她上好药,包扎好,递给她一个白色瓷瓶,说道:“这个药膏是西域的外伤药,很好用,你收好,每天涂两次,不出半个月就会痊愈。” “好,娴姐姐,你们不是相爱的吗?为何要出家?”叶璃问道。 “聂将军当初要派两个人进入西域的时候,他自高奋勇报名要去,我们住的地方距离雀离大寺很近,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他要遁入空门,当时我才明白,自始至终他心中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何娴苦笑着说:“后来我也想通了,和他一起遁入空门,陪他一起修行也是一种幸福。” 余怀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朝廷官员自己生火烧水,站在一旁看着楚元笙熟练的点燃柴火放入灶洞,调侃道:“阿璃调教的不错。” 楚元笙抬眸白了他一眼,岔开话题,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疫病的解药的?” 第八十五章 凉州疫情背后(二十四) “这个要从十天前我出去采买,路过一辆停在街边的马车,里面有人的交谈声,他们提到了凉州疫病,我便驻步下来,屏息倾听,谈话的人一个是西域王的国师,一个是国师下面的人,谈话内容大概是:他们给派到凉州投放疫病虫卵的西域人的解药是假的,普通治疗痢疾的药加上天山千足蜈蚣才是根治疫病的真正解药。于是我和无尘(何娴的法名)买了一百只公鸡,连夜前往天山,两天两夜,吊了上千只千足蜈蚣。下山后马不停蹄送过来了。” “辛苦了,你手上的冻伤也是在天山上冻的?”楚元笙的视线落到他手上的红色斑点问道。 “嗯。可惜凉州还是死了很多百姓。我们还是来晚了。”余怀生落寞地看着过盖上升起的热气,“你们可查到这场疫病的元凶了?” “他也自食其果,死了。”楚元笙边往灶洞里面填柴禾边说道。 “哦,那这个就这样结束了?”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是多厉害的官呢,也不过如此。”余怀生转身向门口走去,眼中充满不屑,“真不知道阿璃喜欢你什么?” 余怀生没有告诉他,他听说朝廷派到凉州的是大理寺卿瑞王和瑞王妃,故而不远千里送药过来,只为见叶璃一面。 楚元笙微眯着俊眸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门口,他已经忍他很久了,当初如果不是看在叶璃的面上,他也不会给他求情,就算这次他立下大功,他依旧看他不爽。 余怀生进入叶璃他们房间时,叶璃已经睡着,余怀生见她趴在床上睡觉,姿势甚是奇怪,鬓角还有粘连成撮的头发,湿漉漉的。 “她怎么了?”余怀生心疼地问道。 何娴看着叶璃回答道:“她后背受了伤,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哦,无尘,你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余怀生说道,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叶璃的俏脸,眼里满是忧虑。 何娴转眸看向他,轻叹了口气,起身往门口走去,出门前,她回眸看了眼余怀生的侧脸,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余怀生蹲道她床前,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阔别多日,她清瘦了许多,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复仇,而是安安稳稳呆在京城,她会不会喜欢他呢?很快他摇了摇头,不会,她找他学戏曲只是一时兴趣而已,而和瑞王爷一起探案才是她的理想,也是她最擅长的。 他抚上她恬静的小脸,光滑细腻的触感令他流连忘返,眼眸中满是疼惜和宠爱。 楚元笙端着盆水站在门口,目光冰冷至极点,此刻的他不能保证余怀生如果再不挪开他的咸猪手,他会做出什么!幸好余怀生已经收回手站了起来,转身看见站在门口面色阴沉的男人。 楚元笙将脸盘放到床头的矮几上,不怒自威道:“你不觉得你手伸错了地方吗?” “她是我的小徒弟。”余怀生微笑着迎上他冰冷的目光说道。 “她是本王的女人。” “有你这么保护自己女人的吗?” “本王怎么保护自己的女人关你一个外人何事?”楚元笙瞥了一眼余怀生,拧干毛巾,坐到床边,轻轻地在她脸上擦拭着。 “如果哪天我听说你对她不好了,我会毫不犹豫将她从你身边带走。”余怀生敛起笑容道。 “你得有那个本事!!” “咱们走着瞧!” 凌晨天还没亮,叶璃醒来,平时习惯平躺睡的她趴着睡了一晚,感觉浑身骨头都僵硬了,颈椎也都快要睡断了,她挪动着身子,试图翻过身,却被楚元笙将她搂进怀里,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你也醒了?”叶璃轻声问道。 “嗯,我一直都是浅睡眠。” “你在想什么呢?” “如果余怀生当初没有犯下罪行被发配边疆,你会不会喜欢上他?” “你说什么呢?他是我师父,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产生男女之情?!” “真的?” “废话,何况本小姐的魂一早就被你勾走了,怎么可能还能喜欢别的男人?”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在顺天府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呢?” “也差不多那个时候对你产生好感的。” 第八十六章 凉州疫情背后(二十五) “我喜欢你却又偏偏喜欢我零时差的拥有点燃温柔让孤单解冻小心翼翼享受你害羞逗留我喜欢追你却偏偏喜欢躲无条件的邂逅爱到现在刚好半生熟投递着微妙的感动……”叶璃浅笑着轻声哼着品冠和戴佩妮的《半生熟》。 “你这唱的什么曲子?”第一次听这种轻快简单易懂的曲子,楚元笙觉得比余怀生他们唱的那种调调好听多了。 “我们那个世界的流行歌曲,歌词像不像我们俩?” “嗯,很好听。以后可以经常唱给我听。” 火红的太阳欢快地跳出地平线,照亮整个凉州城,余怀生和何娴他们准备出发了,叶璃和楚元笙送他们到两匹枣红色的大宛马前,余怀生转身看向叶璃,露出他的经典暖男笑容,说道:“阿璃,一定要幸福,如果哪天你不开心了,随时来找我们。” “好,师父,你放心啦,你们也一定要好好的。”叶璃拉住余怀生和何娴一只手说道。 “嗯,你们也是。”何娴转眸看向楚元笙,楚元笙一脸风轻云淡的站在一旁,他女人正在拉着别的男的手,他难道不吃醋吗?这个男人的心到底有多大? 余怀生从怀里取出一个紫檀木念珠吊坠为叶璃戴上,说道:“这是我在佛前求得,可保平安,阿璃一定要随身佩戴,不可摘下。” “好,谢谢师父!”叶璃伸手摸向念珠,用指腹摩挲着,闻了闻,惊喜道:“嗯,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小傻瓜,当然有檀香味,因为它是檀木制的呀。”余怀生伸手欲抚上她的头上的秀发,最后还是绕了个圈,收了回来。他转头对何娴道:“我们启程吧。” “师父,娴姐姐,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叶璃和他们各自拥抱了下,依依不舍道。 余怀生和何娴各自上马后,双腿夹了下马腹,马儿便轻快的跑了起来,叶璃站在街道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挥着手,直到他们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才放下手,转过身,发现楚元笙正双眸微眯饶有意味的打量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叶璃莫名其妙地问道。 “没什么。”楚元笙揽过她往刺史府走去。 经过一夜的排毒,李达李成的腹部已经安全平复下去,叶璃为他们检查过脉象,除了还有些虚弱以外,他们体内的尸虫已经全部清除;方和身体素质向来不错,伤口愈合的也很好,伤到肺部,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才能痊愈。 楚元笙一个人来到刺史府书房,站在书柜前,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一遍一遍演绎着两人在书房打斗的情景,凶手有武功没有武功都演绎过一边,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 “元笙、元笙……”四周响起叶璃的轻唤声,他猛地睁开双眸,额头上满是汗珠。 “你怎么了?刚刚好像梦魇一般,很痛苦的样子。”叶璃掏出手帕为他擦掉汗珠后问道。 “不对,你看一下着地面的血迹,只有一滩血,如果真的有人用砍柴刀将他杀死,不可能地上一滴滴落状血迹都没有。还有你看着书柜和书桌后面的画上的砍痕,无论两人如何打斗,这些砍痕都不该是这样的,怎么看都像是凶手刻意砍上去的,就算是打斗形成的,怎么就单单放过了书桌,你看这书桌,一道砍痕都没有。”楚元笙走到倾倒的书架旁,指着书架道,“如果真的是两人打斗造成书架倾倒,书架不可能就这样恰如其分的倾靠墙上,地上和墙上一点儿痕迹刮擦的痕迹都没有。” 他又跑到书房另一边的角落散落的笔墨纸砚旁,说道:“还有这些也刚好证明了我刚才所说的,这更像是刻意而为之,两人打斗笔墨纸砚绝对不会一股脑全部跑到这个角落。” “另外屋里的痕迹刀口都很窄,两人打斗,不可能翁大人没有留下翁大人砍柴刀的痕迹。” “你怀疑凶手是自杀?”叶璃双臂环抱,眉头紧颦,贝齿轻咬着下唇问道。 “嗯。但是如果是自杀,那凶器呢?他这种割颈伤肯定是没有时间处理掉凶器的;他为什么先用刀剑疯狂乱砍一番,然后用砍柴刀来自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楚元笙站在书柜前,怔怔地盯着书柜说道:“还有他死前写的东西去了哪里?隔壁那个固若金汤的银库,锁没有撬开,银子是如何被盗的?是谁盗的?这些谜底还需要我们去寻找答案。” 第八十七章 凉州疫情背后(二十六) 楚元笙走出书房,来到库房后面的杂物间,在几张破桌子烂板凳后面找到一把没有剑鞘的利剑,利剑长约五尺,剑口宽度和书房留下的痕迹宽度相同,他将此利剑带回书房时,见叶璃用一个木棍来回敲捣着书柜旁、天窗下的几块木地板,这几块地板发出两种不同的声音。 见到楚元笙,叶璃说道:“我看别的房间都没有这样的天窗,就这里有,果然这地板下面有蹊跷。” 楚元笙走过去蹲下来,反复叩着那几块地板,他将用利剑将中间那块声音与众不同的木板撬开,里面隐藏着有两个旋钮,楚元笙转动其中一个按钮,只听书柜突然转动起来,书柜竖着嵌入墙壁中,墙壁上居然有一道门直通隔壁的银库,固若金汤的凉州银库的库银被盗之谜解了,楚元笙仿佛看见嫌疑人正一箱一箱的往外搬运银箱,他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叶璃怔怔地看着这道门,慢慢走过去,摸着墙壁的断口处,断口处光滑到看不出一点点瑕疵,她不禁感叹道:“我去,还以为电视里拍的都是假的,原来都是真的,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可都是铁呀,这么厚的铁,啧啧啧……” 楚元笙转动另外一个按钮,屋顶的瓦片突然抖动起来,那把沾染血迹的砍柴刀从上面掉了下来,被一根细尼龙绳悬挂在距离地面不到3尺的位置。 叶璃走到砍柴刀旁,拿起砍柴刀,砍柴刀口一道黑色的血迹,刀面上铁锈掉了一块,刚好和尸检时发现的相符。砍柴刀的空心手柄里,塞着一封信,叶璃将其取出来,递给楚元笙。 楚元笙打开信,这封信的字迹和他书桌后的书法画字迹一样,均是出自翁俊之手,这是一封罪己书。 “罪臣上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皇上,下对不起凉州2万黎民百姓,罪臣因一时名利熏心错信了人,导致库银被盗,凉州百姓陷入万劫不复的苦厄。 一年前的夏天,那个人突然找上罪臣,说可以助罪臣重回京城,说实话,凉州这个一到秋冬就风沙漫天的边疆小城,罪臣真的一刻都待不下去。罪臣便相信了他,他让罪臣在城中井投入至痢疾的药,痢疾这种小病,不会危及人的性命,罪臣便同意了,于是全城大面积暴发了痢疾,城中的痢疾药供不应求,幸好一个西域人过来,给凉州城百姓带来了痢疾药,这次痢疾总算安稳度过。 但是那个人那边始终一点动静没有,半个月前,他再次来到凉州,在刺史府小住了六七天就走了,他说这次回去行动如果成功,很快就会调罪臣回京。我不知道他所说的行动是什么,罪臣又再信了他一次,他走后罪臣便有种不好的预感,右眼皮一直在跳,过了两天城中百姓陆陆续续地上吐下泻,很快大面积蔓延开来,罪臣和聂远商议动用库银为百姓治病,谁知门一打开,我们傻眼了,银库里别说银子,就连银箱也不见了。 罪臣慌神了,定是书房的机关被人发现了,罪臣想来想去只有那个人进过刺史府后院。很快疫病病人已经有人病死,罪臣去看过,这绝不是一般的疫病,此疫病定是和那人脱不了干系。 一般疫病小城,库银被盗,朝廷也不会重视,于是罪臣便利用机关伪造了谋杀案发现场,罪臣死有余辜,只希望朝廷能重视凉州疫情,委派骨鲠之臣来解救百姓于苦厄,将人面兽心的恶人绳之以法。” “那个人是镇南王楚淮?”叶璃问道。 “嗯,狼子野心,六年来,他从未放弃过皇位。”楚元笙右手紧攥着信纸,眼眸深远的看向前方。 京城皇城御书房外重兵把守,楚淮穿着将军铠甲悠闲地靠在铺着虎皮的摇椅上,里间身着金黄色龙袍的坐在御案后神情凝重、双手攥拳地看着御案上的《禅位书》。 第八十八章 凉州疫情背后(二十七) 皇城内外的士兵一夜之间,全部换成了镇南王的士兵,就连深宫内苑也都是,所有的嫔妃都被禁足在自己的宫中,楚玄看着焦急徘徊走动的皇后,问道:“母后,为什么内苑来了那么多的士兵?我父皇呢?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东宫了。” 皇后捂住他的小嘴,瞥了眼门外和窗外守卫的士兵,将他拉进内室,蹲到他面前,小声道:“玄儿乖,父皇和镇南王叔在商议国家大事,玄儿莫闹。” “母后诓我,明明就是镇南王叔带兵来皇城篡位,我去找父王。” 说完楚玄甩开她的手,跑到外室打开大门,门口两把交叉的武器挡在了他的面前。 “放肆,让开。”楚玄那两只清澈无尘的俊眸怒视向两旁的士兵。 见两旁的士兵都不理会,他趁他们不被从武器下面钻了出去,另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一人留守,一人追了上去,皇后跑到门口焦急万分的喊道:“孩子只是贪玩,莫伤了孩子。” 连着两天的强降雪,皇城内一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楚玄个头小、灵活,雪天路滑加上内苑灌木丛和树木多,士兵追着追着就追丢了。 楚玄一路躲过士兵的双眼,来到御书房外的桂花树下的水缸后,看着御书房外三步一个士兵把守,“这怎么办?”楚玄焦急着双手紧攥在一起,突然看见御书房旁边的藏宝阁的墙角处一个人在向他招手,那人是程英,皇帝的近侍,楚玄趁士兵不备,往那边跑去。 “皇兄,我看您还是拿出玉玺,在上面盖个章,我给你和皇嫂侄儿在海南安排了一套宅子,那边气候温暖,面朝大海,风景秀丽,非常宜居,保证你们喜欢。”楚淮踱到御书房里间,双手按在书案上,戏谑地盯着楚琪那双愤怒双眸。 楚琪气的嘴角抽动,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该放虎归山,他转眸看向别处,胸口快速地上下起伏着。 “皇兄莫气,万一气死了,大兴子民会觉得是我夺了侄儿的皇位,说我不仁,这样对大兴的安定不利。”楚淮看了眼楚琪满是青色胡茬的侧脸,阴翳道:“我不想对你动武,你最好是乖乖听话,自己将玉玺拿出来,不要等我失了耐心,否则,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这时外面传来楚玄悲惨的哭喊声:“父皇,你是不是不爱玄儿了,你都好几天没见玄儿了,玄儿想您。” 楚琪心疼的看了眼门口,很快又恢复到之前的神情,楚淮捕捉到他那一瞬间心疼的眼神,笑道:“到底是为人父母的。” 他走到外室,命令士兵将楚玄带过来,满脸泪痕的楚玄看见楚淮立马装成一副可怜兮兮惹人怜的乖巧模样,“王叔,你们在聊什么呀,聊了好几天,我好想我父王,我可以进去看看我父王吗?” “玄儿乖,王叔只是想让你父王帮个忙,可是他不肯呀,你能不能帮帮王叔劝劝你父王呀?”楚淮弯下腰,眼神犀利地盯着他清澈的双眸。 “可以呀。”楚玄看了眼里间的,镇定地问道:“王叔要我父王帮什么忙?” “让你父王拿出玉玺在我给他的奏折上盖个章,很简单。” 楚玄拍拍胸脯道:“放心,包在玄儿身上。” “好,玄儿,王叔看好你,快进去吧。”楚淮突然觉得这个小屁孩特别可爱,他伸手轻拍了下楚玄毛绒绒的小脑袋。 楚玄刚转身那张乖巧可爱的小脸瞬间严肃下来,他走进里间,楚琪走过去蹲下一把将楚玄搂进怀中,眼眸升上一层氤氲,他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迅速将一枚玉狐狸玉佩塞进楚玄的手里,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将这个交给你轩王叔。” 瞥到有个人影从里间门口晃过,他一把将楚玄推到一边,骂道:“你这个不孝子,滚!” “哼,父王,你真小气,我再也不理你了。”楚玄哇的哭着跑了出去。 楚淮走进内室,讥讽道:“你看你做人多失败,儿子都不理你了。” 楚琪坐在御书房书案后,沉默不语地偏头看向别处,不搭理、不得罪,不屈服。他要忍耐,等待援兵,希望小楚玄能够顺利将玉狐狸交给楚轩。 楚轩和一众大臣这几天一直徘徊在主殿外的青石板空地上,他前两日已经秘密派人出城八百里加急通知楚元笙他们,宁王这只老狐狸任楚轩和安阳郡主怎么游说,他始终不肯出兵,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楚元笙他们,但是他们远在千里之外,最快他们还得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到京城。 突然楚轩的后背被人用雪球砸了一下,转身前后左右看了看,除了一些大臣,再无他人,便没有在意,紧接着又被砸了几下,一个雪球正好砸到他的额头,他顺着方向寻去,只见小楚玄正站在主殿外的彩绘大柱子后面向他招手。 天色已晚,大臣们也开始散了去,楚轩环顾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他便一路小跑,来到楚玄身旁,将楚玄拉到殿后的灌木丛后蹲下问道:“小祖宗,你怎么跑来了,你母后呢?” 楚玄小脸冻得冰凉,鼻尖冻得通红,他将玉狐狸递到楚玄的手中,说道:“轩王叔,这是父王让我交给你的。” 第八十九章 凉州疫情背后(二十八) 回到轩王府,楚轩拿着玉狐狸在书房来回徘徊踱步,他不明白皇上冒险让小楚玄给他送着玉狐狸的用意,平时他主管的是为朝廷输送优质人才,这样的暗语还是第一次接触,楚元笙还不知道何时能到抵达京城,他下一步该怎么做?天,谁来救救他? 楚元笙带着叶璃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在风雪中穿梭,他们从刺史府书房出来就有士兵来报,皇城危及,速回支援。楚元笙担心叶璃身上的伤,让她在凉州养伤,但叶璃坚持要和他并肩作战,看着叶璃坚定的眼神,他只好同意,让乔泽留在凉州照顾病号。 他万万没想到镇南王楚淮的势力已经伸到的皇宫里,他们必须12时辰内抵达京城,否则以楚淮的性格,必定会先拿内苑开刀,逼迫皇帝禅位。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将玉狐狸给到楚轩,如果没有玉狐狸,他回去了也没有办法调动皇帝华山的秘密军队。 卯时未到,一夜未眠的楚轩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迅速起身穿衣跑到前院,只见楚元笙和叶璃正风尘仆仆走进院中,楚轩欣喜若狂地跑过去抱住楚元笙,“你们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崩溃了。” “皇上有没有将玉狐狸交给你?”楚元笙问道。 “嗯,昨天让小楚玄交给我的。”楚轩将玉狐狸递到楚元笙面前,楚元笙接过说道:“我现在去华山调军队去,你进宫,想办法拖住楚淮,以免他伤及无辜,叶璃,你在轩王府休息,我回来后会带你一起去皇宫。” 楚元笙走后,楚轩换好官服准备出门时,叶璃跟了过来,“楚轩,你带我一起去。” “不行,叶姑娘,现在皇宫太危险,你在轩王府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不行,你必须得带我去,你认为你一个人可以拖住楚淮吗?”叶璃抓住他官服的衣角道。 楚轩一脸为难的看着叶璃,这个女人气场太强,哎,但他竟然想不到理由拒绝,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叶璃换了一套蓝色窄袖宽袍,头发也梳成一个男士的髻,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么英俊的“他”是谷歌姑娘,楚轩目不转睛看着她这身打扮,他现在信了,一个人好不好看不在于她穿什么,哪怕给她一套乞丐服,他相信她也能穿出她的气质。 皇宫主殿区兴庆宫外,守卫着上百名士兵,森严威武,他们都是楚淮从海南带来的精英亲信,众妃嫔和皇子排成排跪在雪地上,楚琪一脸悲戚地站在兴庆宫的月台上看向众妃嫔和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士兵,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楚元笙他们的救援。 “皇兄,我再给你一刻钟,一刻钟之后,每一刻钟,我便杀两个人,直到你交出玉玺为止。”楚淮又转眸看向众嫔妃道:“对不住了,众皇嫂、侄子、侄女们,你们想要活命,就求求你们的好皇帝相公、好父王,让他交出玉玺即可。” 跪在下面的嫔妃、皇子皇女们一片哀嚎,哭的哭,求饶的求饶,颤抖着缩成一团的缩成一团,唯有排在前排的皇后和楚玄两人挺直腰杆跪立着,不卑不亢地看着站在他们前面耀武扬威的楚淮。 楚琪沉默不语,只是昂头挺胸站立在众人面前,往日在他面前争宠、耍心眼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国难当头,她们的表现太令他失望了。 一刻钟过后,楚淮拔出利剑,走到后面随便选了两个哭声最大的妃嫔,剑一挥,那两个妃嫔便无声倒下,瞬间身下一片殷红,他走过之处,地上留下朵朵红梅。 兴庆宫前的哭声求饶声渐渐平息下去,楚淮嫌弃噪音,一恼之下,挥剑将哭泣的、求饶的妃嫔皇子皇女全部了结了,远远望去,兴庆宫前仿佛铺了红地毯一般,剩下的没有一个敢发出一丁点声音,他们跪立在血泊中动也不敢动,即便如此,到了时间点,还是有人会倒下。 又一刻钟到了,楚淮走到皇后他们面前,跪在一旁雪妃嘴角勾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楚琪瞪大双眸看向楚淮,只见楚淮用剑鞘挑起爱儿楚玄的下巴,他的心猛的一揪,他看向蔚蓝高阔的天空,闭目祈祷能够天降神仙救下他的爱儿。 就在楚淮拔剑,挥剑的刹那,远处传来一个沉稳清冽的女声:“住手!” 楚淮闻声停下手中的利剑看向来人,楚琪、楚玄、皇后、雪妃德妃等一众妃嫔均看向迅速被士兵包围的楚轩和一个平民男儿装装扮的女人。 第九十章 凉州疫情终章 “看来传言英勇善战,奇谋睿智的镇南王也不过如此,”叶璃面对士兵明晃晃的武器,面不改色地揶揄道:“男人之间的战争以妇孺要挟未免也太失男人风骨了吧。” 站在她身旁楚轩以及不远处的楚琪等人都不免为她大胆捏了把冷汗,叶璃一瞬不瞬地盯着楚淮阴翳的双眸。 在来皇宫的路上他从楚轩的口中了解过楚淮的为人处世和行事作风,像楚淮这种目中无人、狂妄自大、重视名利之人他要的不仅仅是皇位,还需要民心。这种人很有主见,不是一般人可以拖延的了的,一不小心只会刺激道他,令他更快行事,所以她反其道而行,用激将法对付之。 就在士兵的利剑距离她还有不到两公分的时候,楚淮喝止住了士兵,“慢着,听她把话说完。” “你所杀戮的这些都是手无寸铁,不会武功的深宫女人,实在有失你镇南王的英明。”叶璃见他上套了,心中大喜,她继续说道:“要不我们比一场,如果我赢了,你撤兵,如果你赢了,你要的东西全部给你。如何?” “口气不小,你能做得了他的主?”楚淮指向楚琪说道:“你先让他同意,我再跟你比。” 楚琪已认出叶璃,她来了,楚元笙便不远了,他肯定是搬救兵去了。他对上叶璃那自信满满的目光点了点头。 妃嫔、皇子、皇女们全部起身,站到一边,士兵们也都退到两边,兴庆宫前面的血雪地空了出来。叶璃和楚淮各站一边,楚淮见她没有任何兵器,说道:“你在他们手中挑一件兵器,免得你到时候又有话要说。” 叶璃双指夹了一枚银针,冲着他晃了晃,“不用,我只要一根银针即可。” “你这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今天本王就让你尝尝狂妄自大的后果。”楚淮说完,手持利剑向她刺来,就在利剑快要刺到她的瞬间,叶璃轻松避过,就这样回避了他十几招,就在楚淮开始恼怒的时候,叶璃将银针刺入他腋下的定身穴。 见自家主子被叶璃定住,纷纷向她冲来,就在那么一瞬间,士兵们一波接一波地应声倒地,一直守候在一旁的程英,惊喜地看着这一幕,他叫来小太监,将士兵们全部抬下去绑起来。 他噗通一声跪倒楚琪面前:“皇上您受苦了!奴才恨不能呆在皇上身边伺候。” 楚琪看了他一眼,说道:“平身吧。” 被定住身的楚淮愤恨地看着叶璃,咬牙切齿道:“你阴我。” 叶璃摆摆手道:“我没有阴你,我的武器有事先给你看过的,只是你太轻敌了。” 楚淮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说道:“枉我当初救你在凤凰山一命,你却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其实我也早就猜到是你了,你教唆云佩给元笙,云佩让你帮她毁掉我的清白,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交易,我有那一劫也是拜你所赐,何来救命恩人之说。” 叶璃接着说道:“为了这场阴谋你做了两手准备,你怕楚元笙成为你的阻碍,六年前你就教唆云佩给他下药;你担心镇北将军会成为援军,你一年前就和西域结盟,在凉州制造疫病,拖住镇北将军,你用调他回京来诱惑刺史大人,让刺史大人翁俊在凉州城中井里放了至人痢疾的药,导致全城暴发痢疾,好让那个西域间谍带上治疗痢疾的药乘机进入凉州城,获得百姓的信任,为你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一个多月前,你去西域要求实施计划,谁知西域王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他提了要求,他要真金白银,说来也巧,你本来去刺史府盗银库钥匙的,意外得知了刺史府书房的机关密道,于是你便通过机关密道将银库的银子盗走,刺史翁俊因为疫病和库银被盗深感自责,他自杀了。而这时楚元笙对他那反反复复的病产生怀疑,最终揭露云佩的阴谋。你正愁如何支配开楚元笙时,凉州三案并发传到京中,你料定皇上定会派楚元笙去凉州查案,果然不出你所料,楚元笙果然被派去凉州。” 楚淮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思维缜密的女人,没错,不过你们还是算差了一步。” 只听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带领着一队人马将兴庆宫前前后后包裹起来。 “怎么样?女人,快给本王解穴,本王夺得王位后,纳你为妃……”楚淮的话音未落,楚元笙带领一队精英战队,将他们和刚才的那一对人马严严实实的包围起来,水泄不通。 楚元笙飞身跃到皇帝楚琪身前,单膝下跪,双手奉上玉狐狸道:“华山3万精英部队已经到位,听候皇上差遣。” 带队先到的那个中年男人一听,率先单膝下跪道:“臣安荣护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安荣的一众部队也跟着一起跪下,楚淮见到这一幕,气得口吐鲜血,腋下的银针掉了下来,“安荣,你出尔反尔!……” “大胆楚淮,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本王怎么可能和你狼狈为奸。”没等他把话说完,安荣呵斥道:“来人,将反贼楚淮抓起来。” 楚淮见状,从袖口中射出两支袖箭直冲楚琪而去,说时迟那时快,站在楚元笙身边的叶璃挡到楚琪前面,两支袖箭直直射入了她的胸膛。 第九十一章 叶璃险殒命 袖箭穿入身体的那一刹那,叶璃感觉身体猛的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般轻松,整个人飘飘然,渐渐双脚飘离地面,再看射箭的楚淮方向,几个武功精湛的士兵,经过一番生死打斗将其制服,押了下去。 耳边响起楚元笙、楚琪和楚轩焦急的呼喊声,叶璃向他们看去,皇后、雪妃、德妃等一群人将他们围在中间,走近一看,自己正双眼微闭坐靠在楚琪的怀中,嘴、下巴、胸前满是触目心惊的鲜红色的血,楚元笙蹲在一旁拉着她的手焦急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什么情况?我死了?”叶璃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元笙。”她伸手去拉楚元笙的胳膊,谁知她的手从楚元笙的臂弯捞了个空,就在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时,楚琪将她抱起向内苑跑去,楚元笙楚淮紧跟其后,嫔妃们太监们从她的身体穿过小跑着跟在他们后面,她也赶紧跟了上去。 楚琪将她抱到帝寝宫内室的龙床上小心翼翼地放下,王御医和他的小徒弟在程英的带领下匆匆赶来,将一干人等全部赶出了帝寝宫内室,楚琪让后宫嫔妃带着皇子皇女们先回内苑,他和楚元笙、楚轩焦急地等在外室。 楚琪心事重重地坐在红木雕花榻上,一脸担心程英守在他身旁,楚轩则坐在一旁的雕花座椅上,忐忑不安的看向内室的门,楚元笙一直靠在内室外的墙壁上,青色的胡茬和布满血丝的双眸使他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叶璃站在他身边,她的声音他听不到,她的触摸他感受不到。她不知道里面的自己到底怎么样了,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吗?如果她真的就这样死了,他该怎么办? 她穿过门来到内室,床上的她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床边的四个水盆里的水,一盆比一盆红,她都已经灵魂离体了,在没有先进医疗设备的古代,她还能被救活吗?王御医已经将射入她胸口的箭取出,两个黑森森的,长不到10公分带有倒刺的箭躺在木托盘里,箭头上的血鲜红鲜红的,叶璃舒了口气,幸好这箭上没有毒。 小徒弟迅速给她止血消炎上药包扎,为她号脉的王御医眉头紧锁地盯着她惨白的脸,不时伸手检查她的瞳孔,许久,王御医小心地将她的手放到被下,吩咐小徒弟留下来小心照料,他起身背起药箱向门口走去,叶璃跟了上去。 内室门一打开,四人便都围了上来,面对他们期盼的目光,王御医摇摇头道:“伤的太重了,两支箭都直插肺部,她之前还受过伤,新伤旧伤一起,哎,她现在呼吸脉搏都很微弱,随时有断气的可能,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楚元笙失魂地往后退了几步,“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两行热泪洪水般倾泻而出,他欲推门进去,被王御医拦住,“她现在需要安静,你们都不要进去。” 楚轩懊悔极了,早知道是会这样,他绝对不会带她来皇宫,他自觉对不起楚元笙,走到楚元笙跟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楚元笙。楚琪走到王御医跟前勒令道:“王御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她一定得活着。” 王御医叹了口气,背着箱子出了门,里面躺的是他的关门弟子,他能不想救活吗?但是到底能不能活,在于个人造化。 叶璃一直跟在楚元笙身边,看着宛若行尸走肉般的楚元笙,她心痛的无法呼吸,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落下。 楚元笙脸上挂着泪痕,目光呆滞的看着内室的门,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你说过,回京城后要嫁给我,还说给我生孩子,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元笙,对不起,我可能等不到你娶我了,也没法给你生孩子了。”叶璃趴在他胸口,泪流满面地哽咽着。 “瑞王兄,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她来皇宫,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你不要这样。”楚轩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楚元笙,他很惶恐。 楚元笙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目光带着地看着前方。 “元笙,我求你了,你别这样,你这样我走也走得不安心。”叶璃吻了吻他干涸的唇,趴在他胸口呢喃着。 “谁说你要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璃转过头,只见一个鹤发童颜,身着一袭紫衣的老人拄着拐棍笑盈盈地站在她身后。 第九十二章 紫衣老者 叶璃转眸看向楚元笙他们四人,他们好像看不到老者的存在,叶璃擦了擦眼泪,走过去问道:“老爷爷,您是?” “叶璃,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一夜之间从21世纪穿越到大兴王朝吗?”老者将她带到帝寝宫外的雪地上。 出了帝寝宫才发现已经天黑,这一天过得太快了,古代的空气太过纯净,站在这湛蓝广袤的苍穹下,感觉星星月亮触手可碰。 “是你安排的?”叶璃问道。既然他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想必穿越这件事情和他多少有些关系。 “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安排,这是你的命中注定,我只是助了一把力而已。”老者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道:“就像每颗星星都有它的运行轨迹,人的命运也是如此。” “你方才的意思,是不是可以救我?”叶璃问道。 “嗯。”老者轻捋着及胸的白须,笑道:“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千年的血泪。” “什么是千年的血泪?”叶璃一脸茫然地看着老者。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兑现承诺之时,也是你幸福生活的开始。” “什么意思……”没等叶璃的话说完,紫衣老者便化作一道紫光,绕叶璃飞行一圈后消失在广袤的苍穹 募地,叶璃不受控制的飘到帝寝宫的内室,躺倒自己的身躯里,突然撕心裂肺的痛楚传来,痛到无法呼吸。 “痛……好痛……”守在一旁的小徒弟听到她这两句呓语,抬眸看向她,惊喜地跑出内室冲他们喊道,“快……快叫我师父。” 程英见状,飞快跑出帝寝宫,楚元笙推开小徒弟,奔到床前,只见叶璃眉头紧锁,双眸微闭,惨白的脸上满是汗水,不停地摇摆着脑袋。 他跪在床边,一手紧紧握着她满是汗水的柔夷,一手抚上惨白湿滑的小脸,颤抖着哽咽道:“璃儿,坚持住,求你……” “元笙……我好痛……”楚元笙的掌心仿佛具有魔力,叶璃不再摇晃着脑袋,而是将脑袋紧紧贴在他的手心,“元笙……” “我在,我在这里,对不起……”他将她的手心紧紧贴在脸上,眼泪奔流而下,“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你一定要坚持住,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让你做大兴朝最幸福的新娘。” 站在后面的楚琪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悄悄将楚轩喊了出来。这时王御医背着药箱赶来,因为楚元笙坚持不肯出去,王御医也只好随他。 他神情凝重地号上叶璃的脉搏,片刻后,他自言自语道:“真是苍天保佑,她居然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那她为何如此躁动不安?”楚元笙听他这么说,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落下去一半。 “伤口痛,这种疼痛会持续几天,她半夜肯定会发烧,细心照料,烧退了,就没有什么大碍了。”王御医起身背起药箱说道:“晚点小徒弟会将药煎好了送来。” “好,有劳王御医。” 楚轩跟着楚琪来到御书房,楚琪走到书案后坐下,楚轩则站在距离书案两步之遥的位置。 “楚元笙和叶璃是怎么回事?”楚琪问道。 “皇兄,你就成全他俩吧,瑞王兄和她走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楚轩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头道:“再说,瑞王兄和安阳是不可能的。” “你懂什么?今天宁王带军过来,你以为真的是来护驾的,如果楚元笙他们晚一步到,现在阶的阶下囚可能就是我们。”楚琪厉声道。 “安阳这边我来解决!反正当初皇兄您不也是想要赐婚我或者瑞王兄其中一个人和安阳的吗?” “人家安阳看中的是楚元笙,不是你。”楚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反正我不赞成你拆散他俩。”楚轩嘟囔着,俊脸上写满了反对。 “有本事你一个月内让安阳郡主来找朕退婚,改赐婚于你,否则,我就册封叶璃为宸贵妃,下旨楚元笙和安阳尽快完婚。” 楚轩瞪大双眸,不可思议的看向楚琪,心想:“皇兄不会是疯了吧,这不是明摆着跟瑞王兄强女人吗?” 第九十三章 楚轩的真情告白 半夜,叶璃突然起高热,楚琪虽然派了几个宫女过来伺候,但楚元笙依旧不放心,坚持留下来亲自照料。 次日一早,楚轩便带着安阳来到帝寝宫,一进入内室就闻到一股尿戒子味,内室唯一的炭烤炉上挂着两块小儿的尿戒子,转眸便看见躺在龙榻上的额头敷着退热包的叶璃和趴在床边小憩的楚元笙,不忍打扰,便带着安阳来到外室。 楚轩开诚布公道:“昨天皇宫的事情,相信你也有所耳闻,不知道的以为叶璃是在为皇帝挡箭,其实叶璃是在为瑞王兄挡下灾难,如果江山真的易主,楚淮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瑞王兄。瑞王兄也是打心眼里爱叶璃,云佩你还记得吗?瑞王兄之前一身的病全是托云佩的福,瑞王兄以为他的病无药可医时,为了叶璃的幸福,他甘愿独守思念。而叶璃她心有执念,非瑞王兄一人不嫁,瑞王兄也是非她叶璃……” “你不要再说了。”安阳郡主打断他的话,双手手指搅弄着手帕,葱段般的手指都勒的通红,“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些天来,你就看不见我的好吗?在你眼里我就一点优点也没有吗?”楚轩走过去握住他勒红的玉手,说道:“你不妨将你的心稍微空出点位置给我,用心感受一下我,不妨试着接受我,我楚轩不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一旦认定了,一辈子不会变,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和元笙哥哥是皇上赐婚的,她叶璃就算要嫁给元笙哥哥,她也只能做小的。”安阳抽出手转过身走到门口看着前面银装素裹的主殿倔强道。 “这真是你要的爱情吗?”楚轩太了解安阳,她是典型的诗性少女,向往完美的爱情,她之所以当初选择楚元笙,主要是因为楚元笙英俊倜傥和文韬武略。楚元笙完全符合她心中相公的标准。“如果你确定的话,不妨这段时间留下来,帮瑞王兄一起照顾叶姑娘。” 安阳的心从未这么乱过,她不认为她一个宁王府的郡主就能输给一个平民姑娘。她决定留下来,陪楚元笙一起照顾叶璃。 安阳见到出来漱口洗脸的楚元笙,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便是她所认识的英俊倜傥的元笙哥哥,一段时间没见,他苍老了许多。 安阳说明来意,楚元笙点点头是以感谢,但他还是拒绝了安阳的好意,楚轩圆场道:“瑞王兄,你就让她留下来帮忙吧,毕竟以后她俩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 楚轩的一个眼神,楚元笙便心领神会,他故作勉强的同意了。 叶璃的高热反反复复,楚元笙的心情也是反反复复,安阳端着汤药碗进来时,楚元笙正在给叶璃擦拭手脚,物理降温,见到安阳,他放下毛巾,将叶璃扶靠到他胸前,示意安阳喂药。 安阳这是第一次伺候别人,还是在她心仪的人面前,她心中无比的紧张m端着汤药的手不停的颤抖,汤匙在碗中碰的清脆作响,楚元笙抬眸睨了她一眼道:“不要告诉我你不会喂药?” “元笙哥哥,我可以的。”安阳坐到床边的圆几上,舀上一汤匙汤药,递到叶璃的嘴边,中药的药臭味恶心的她直作呕。 “安阳,你还是把碗给我,你出去打一盆热水进来吧。”楚元笙见她那副痛苦的模样,不忍再折磨她。 安阳从帝寝宫出来时遇到皇帝的近侍程英,程英让侍卫帮她打了一桶热水,提到了帝寝宫,她端着热水进入内室时,发现楚元笙已经喂好药,正在给叶璃擦拭嘴角,神情动作温柔至极。 她不由得鼻子一酸,双眸升上一层氤氲,楚元笙从未对她这样温柔过,他就这么爱叶璃吗?不眠不休地亲自照顾,实在让她眼红。 见安阳进来,楚元笙说道:“安阳郡主,如果不介意的话,帮擦拭一下身子,喝了那么多汤药,她应该又尿了,务必保持被窝干爽,不然会生被褥疮。记住动作要快,别把她冻感冒了。” 安阳瞪大双眸看着楚元笙,她从未想过照顾病人是如此重体力活,她掀开被子一角,看到被褥上垫着隔尿垫,叶璃的白色亵裤和隔尿垫上白色棉垫子渗透着一片黄色尿渍,散发着阵阵尿骚味。 第九十四章 安阳的成全 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安阳,闻着这股味道,心中一阵作呕,她将头偏向一边,伸手去扯叶璃的亵裤和隔尿垫上的棉垫,扯下亵裤连同棉垫一同抽出来,放到一旁的盆里,楚元笙拧干热毛巾递给她,安阳屏住呼吸,为叶璃擦拭着,擦后面时由楚元笙帮忙翻身,擦完垫好棉垫穿好亵裤,安阳累得满头大汗。 安阳端着盆出去的时候,回眸看了在温柔地为叶璃擦拭手心的楚元笙,眼眸迅速升上氤氲,自始至终,楚元笙对她的态度都是彬彬有礼,哪怕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也不曾给过她,更别说如此细心的照顾。 她坐在帝寝宫的外室,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建筑装饰,她万万没想到就连当今皇上也对这个叶璃存在不一样的感情,帝寝宫是皇帝的私人住所,从不允许任何嫔妃在此过夜的,如今竟然让她在里面养伤,她竟然开始有点羡慕叶璃,依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傻傻的,看不出来半点魅力,他尽然能够让两个男人同时为她倾心。 这两天她都是住在雪妃处,雪妃是她的表姐,雪妃对楚琪让叶璃在帝寝宫养伤也是怨声载道,她的抱怨中带着阴狠,安阳突然觉得后宫的女人真的好恐怖,因此,她找了个借口搬回家住了。 对于女儿家的心思,宁王无法理解,只好让车夫每天来回皇宫接送,他现在也没有心情管安阳,只要她喜欢便随她了。 这次他差点被楚淮连累,楚元笙的意外带军杀出,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幸亏他反应机灵,反叛改成护驾,否则他现在已经身陷囹圄。 叶璃昏迷这段时间,楚琪、楚轩、皇后、楚玄、雪妃、惠妃都有来探望过,尤其是楚琪,基本一天来一次,送来很多滋补药材,什么天山雪莲、长白山灵芝应有尽有。王御医每天早晚各一趟,给她换药、把脉。 半个月后的午后,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叶璃的烧已经退了,楚元笙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他不想叶璃醒来看见自己颓废的像个小老头,便回大理寺卿府洗澡、净脸,将叶璃交给安阳和几个小宫女照顾。 回到皇宫时已是申时,他迈步踏进帝寝宫的时候,内室传来一声呕声,安阳的惊呼声,“快去叫御医……”一个宫女匆匆跑出内室,夺门而出。 楚元笙迅速奔进内室,只见叶璃躺在床上,脸上、颈窝、一侧的床单上全是污血,惊悚恐怖,她的神情异常难受。 他迅速将叶璃扶靠在胸前,惊恐的一手紧紧将她搂在怀中,一手抚摸着她满是污血的脸,让她的俏脸紧贴着他的颈窝,双眸微红,热泪倾泻而下,泣不成声道:“璃儿,你不要吓我,只要你好好的,要我怎样都行,求你……在凉州时,你说过回京后,你就嫁给我,给我生一双儿女,你不可以食言,不可以……” “只要你好好活着,你所憧憬的生活,我都带你一一去实现,求你……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 安阳站在他们对面,泪流满面,她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如此绝望,这一刻她祈求上天垂怜,让叶璃好起来,只要她能好起来,她就立刻去皇帝那里去退婚成全他们俩。 王御医急速赶到,这一场景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拿起叶璃的手腕,开始号脉,内室寂静无声,楚元笙和安阳都怔怔的看着王御医紧颦的眉头。 许久王御医才松开叶璃的手腕,说道:“她吐出来的这些血是积压在肺部的污血,吐出来就好了,相信明天她就可以醒来了。” 楚元笙脸上还挂着泪水,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当然真的。再过半个月就又活蹦乱跳了。”王御医背起药箱,嘱咐道:“药继续吃,她醒后也可以适当给她加点补品了,小身板太单薄了。” “多谢王御医!” 晚上,安阳给叶璃擦身后,准备出去倒水的时候,楚元笙叫住安阳,他由衷地向她道了声谢谢。 安阳鼻子一酸,她强忍住迅速升上的氤氲,回眸一笑,故作坚强道:“不用谢,我很喜欢叶姐姐,也希望她能够快点好起来,我还要去喝你们的喜酒呢。” “嗯,到时候一定多喝几杯。”楚元笙说道,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嗯,我出去了。”安阳出了内室,掩上门,眼泪水就夺眶而出,她到底还是放下了那份不该有的执念,楚轩说的对,她要的爱情是纯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楚元笙虽好,但是他只会对叶璃一个人好,所以她选择成全他们。 第九十五章 和楚玄的塑料友情 叶璃醒来时,天还没亮,楚元笙身上披着薄被趴睡在床边,烛影摇动,四周一片寂静,她伸手轻轻抚上楚元笙乌黑的秀发,感觉到碰触,楚元笙抬起头,撞进叶璃那惑人心弦的深潭里。 他握住她的柔夷紧紧贴在唇上,眸中满是泪花,哽咽道:“璃儿,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元笙……水……”叶璃的声音沙哑,睡了十几天,天天被灌入苦的要命的汤药,她感觉口苦的要命。 楚元笙起身,倒了碗水,将她扶靠在胸前,一勺一勺地喂着,一碗水很快见底。 “元笙,我睡了多久了?”她抬眸凝视着楚元笙雕塑一般的侧颜问道。 “半个月。”楚元笙将碗放到床头的小几上,吻上她光洁的额头,说道:“总算上天待我不薄!” 叶璃伸手抚上他的俊脸,细细摩挲着,想起那那个紫衣老者,说道:“我是幸运的,我不会后悔。” 他们紧紧相依在一起,叶璃从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感恩生命。 少倾,叶璃问道:“那个楚淮,皇上准备怎么处理?” “他们毕竟是兄弟,估计他将在牢中度过他的下半辈子了。”楚元笙说道。 “哦,宁王呢?” “估计他现在怕的要命,他手上那个藏宝图怕守不住了,皇上只要死咬着他,他不得不交出来。”楚元笙蹭着她毛绒绒的脑袋说道。 哎,每个朝代是不是都有一个藏宝图,宁王、楚琪他们没有一个简单的。 叶璃环顾四周,这屋子装潢考究处处彰显皇家的富丽堂皇,才发现他们现在身处皇宫,问道:“这里是哪里呀?” “这是帝寝宫。” “一早就送我回我自己家吧。”帝寝宫,这名字一听就是皇帝的寝宫,她不明白皇上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心中不免有些惶恐。 “嗯,我也有此打算。”楚元笙思索了下,说道:“还是去我府上吧。” “不要,我想回自己家。” “你不是说要嫁给我的吗?大理寺卿府就是你家。” “成亲之前,我想住在我自己家。” “真拿你没办法,那我也搬去你家住好了。 天一亮,小楚玄就跑了过来,见到偌大的帝寝宫只有一个小宫女和叶璃两个人,叶璃没有注意到他,他示意小宫女不要请安,趴在内室门口偷偷注视着叶璃,只见叶璃坐在床上眉头紧颦的看着矮几上的汤药碗直叹气。 “姐姐,你也讨厌喝药吗?” 叶璃抬眸望去,见楚玄露着圆圆的小脑袋,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谁说我讨厌喝药了,我只是嫌弃着药太烫。”叶璃见他那副幸灾乐祸的小模样,她可不能让他个小不点给看扁了。 楚玄走过去,双手捧起药碗,诡异的笑道:“那玄儿帮你吹吹。” “你放下,不需要你帮我吹,我喜欢喝自然凉的。”叶璃急了,这小屁孩怎么这么坏呢? “好,我不吹。”楚玄将碗放到矮几上,坐到床边,看着叶璃略显苍白的俏脸,小脸神情严肃下来,“姐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叶璃心不在焉道,她现在在想楚元笙卯时就出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会来? “你救了玄儿,不然玄儿已经死了。” “不用谢,小不点,别整那么严肃,我会不习惯的。”叶璃捏了捏他的小脸道。 “那好,我来看你喝汤药,现在汤药已经不烫了。”楚玄邪笑着将药碗递到她面前。 叶璃垂眸看了眼碗里黑色的汤药,抬眸看向楚玄圆圆大眼眸,咽了下口水道:“一定要这样吗你?我们之间深厚的友情呢?” “还深厚友情?你答应过玄儿会来皇宫看我?你爽约!” “你又没有说具体什么时间,我不是已经来皇宫了吗?我可没有食言哦。”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还是赶紧把药给喝了吧,听话,喝完玄儿奖你一个小红枣。”楚玄从大袖里掏出两个红枣在她面前晃了晃,张开嘴巴扔进去一个,表情夸张的享受着红枣的香甜。 叶璃吞了口口水,捏着鼻子“吨吨吨”的干了这碗浓郁苦臭的汤药,喝完最后一滴,皱着眉头放下碗,她伸手楚玄要红枣,谁知古灵精怪的小楚玄当着她的面将最后一刻红枣塞进了自己口中。 叶璃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套路,如果不是胸口痛不能乱动,她肯定会跳下床,将小楚玄胖揍一顿。 缓过那阵苦劲,她感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塑料友情!” 第九十六章 楚琪的心计 “什么是塑料友情?”楚玄眨巴着大眼眸,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们俩之间的友情就是。”叶璃假装不理他,头偏向一边回答道。 楚玄意识到这个“塑料”也不是什么好词,他从大袖中掏出一个纸包,递到她手里,“这包红枣比我刚才吃的那种好吃多了,我没舍得吃,全部都带过来给你了。” 叶璃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纸包,嚯,里面的红枣个个饱满圆润,色泽新鲜,她拣了一颗放进口中,细细品尝着,香甜绵软。 “这还差不多,原谅你了!”叶璃往他口中也塞了一颗,两个眉开眼笑的一起品尝着。 这时,楚元笙回来了,见到小楚玄趴在叶璃身边,两个人眉开眼笑的吃着东西。 “吃什么呢?那么开心。”楚元笙解下披风,挂在屏风上问道。 “红枣。”小楚玄拿着一个红枣跑到他身边,他弯下腰将小楚玄抱起来,小楚玄将红枣塞进他的口中。 “嗯,确实很好吃。”楚元笙抱着小楚玄走到叶璃床边,说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跑过来了?” “我是专程过来监督姐姐喝药的。”小楚玄一本正经道。 “以后你要改口咯。”楚元笙将小楚玄放下,捏了捏他的小肉脸,说道:“以后你不能再称呼她为姐姐了,要改口称她婶婶了。” “为什么?”小楚玄一脸疑惑的眨巴着大眼眸问道。 “新年开春,本王要迎娶她成妻了。”楚元笙说道。 “那安阳郡主……”叶璃担忧地问道:“皇上同意了。” “嗯,早朝后,安阳自己过来要求退婚,楚轩乘机求婚,安阳也答应了,所以我也顺便请皇上赐婚于你,婚期定了,开春后,我们两家一起办喜事。” 楚元笙忽略了今早最惊险的一段,早朝过后,他和楚轩被皇帝楚琪叫到御书房商议要事,楚琪不小心将一摞奏折弄到地上,他们帮忙捡起的时候,看到奏折上写着册封叶璃为宸贵妃,当时楚元笙和楚轩两人就不干了,他们双双行跪拜稽首礼 “楚轩,朕说过给你一个月期限,要安阳郡主自己要求退婚,不然楚元笙和安阳的御赐亲事,雷打不动。” “皇兄,瑞王兄和叶姑娘两情相悦,你就成全他们吧。”楚轩弓着腰,手在膝前,头在手后,恳求道。 “不可能,实话跟你们说吧,朕看上叶璃了,朕要她做我的贵妃,仅在皇后之下,绝不委屈她。”楚琪怒目圆瞪,双拳紧攥,斩钉截铁道。 “皇上,倘若你一定要这样,臣既然能让她来皇宫,自然也能带她离开,天大地大,就不相信没有我们容身之处。”楚元笙直起身,对上楚琪圆瞪的怒目不卑不亢道。 “你敢!”楚琪拍案而起。 这时,御书房外传来程英尖着嗓子的声音:“宁王、安阳郡主求见。” “喧。”楚琪的嘴角勾起,眼眸露出一丝邪魅的光芒,他坐回到座位上。 宁王安荣和其女安阳郡主行了跪拜礼后起身,楚琪问道:“爱卿,你们有何事求见。” 安荣瞟了眼一旁的楚元笙,为难道:“小女安阳坚持要退婚,微臣实在经不住她的闹腾,求皇上成全。” “你们都当御赐的亲事是儿戏吗?当初也是安阳坚持要选择瑞王的,岂能说退就退。”楚琪大怒呵斥道。 “皇上,您当初不是让我在轩王和瑞王之间选择吗?我现在不喜欢瑞王了,我喜欢轩王。”安阳郡主用脚提了提跪在前方的楚轩。 楚轩立刻会意,直起身恳求道:“皇上,臣和安阳两情相悦,请皇上成全。” 楚琪故作为难问楚元笙:“瑞王,你的意见呢?” “臣请皇上成全他们。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楚元笙请求道。 “既然瑞王同意,那这件事就这么滴吧。你们都回去吧。”楚琪靠在椅背上说道。 宁王和安阳见楚轩和楚元笙依旧跪着没有动,他们也不敢走,这是楚轩说道:“皇上,您的内苑不缺女人,何必非叶璃不可?” 安阳一听,瞪大双眸,难怪一进来就感觉楚元笙浑身上下被黑气笼罩着,原来是皇上要和他抢女人。 安阳也跪下行了个稽首礼道:“皇上,元笙哥哥和叶姑娘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请皇上成全。” 宁王也跟着行了个稽首礼道:“皇上,楚轩说的是,您何不成全了瑞王和叶姑娘,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也罢,既然宁王都开口了,朕也不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这样吧,你们两家的婚事就定在开春后的龙抬头,如何?” “谢皇上成全!”四人一同叩谢道。 宁王被楚琪的那一句落井下石说的冷汗直冒,楚琪这人看似软弱,实则心中跟明镜一般,半个月前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想到这里,他跪趴在地上,额头点地道:“臣愿以手上的藏宝图贡献给我大兴,以贺这两对金童玉女的金玉良缘。” “好!宁王爽快!就这么说定了。”楚琪心中暗喜,事情如他预料的一般顺利,“都回去吧。朕坐等喝你们两家的喜酒!” 第九十七章 共迎新春 清晨,王叔和女儿王颖准备出去采买原材料的时候,远远看见瑞王爷的马车缓缓向这边驶来,驾车的人他们不认识,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招呼,只好驻步察看,马车在院门口停下,见到楚元笙下来,他俩便立马跑上去打招呼,再一看马车里躺着一个姑娘,仔细一看,是自家的东家,吓了一跳,王叔协助楚元笙将叶璃抬回房间,抬上床时,叶璃手捂胸口,疼的小脸都变形了,王叔他们见状心疼不已,见位高权重的瑞王爷在,他们有话只能往肚里咽。 “不用担心,我没事。”叶璃躺靠在床上缓过痛,安慰道。 楚元笙知道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便借口去马车拿东西出了叶璃的房间。 王颖见面他走了,她蹲到叶璃的床边哽咽道:“东家,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你这是要吓死我们呀。” “知道你们关心我,我这点伤没有大碍,你们刚才是不是要去采买,快去吧,晚了就挑不到好材料了,瑞王爷会照顾我的,你们放心。” “好!我和爹先去买材料,你好好休息。”王颖起身和王叔往门口走去。 在院门口,楚元笙拎着包袱正要进门的时候,迎上往外走王叔和王颖,他们眼中满是敢怒不敢言的怨气。 回到房间,楚元笙将包袱放下,走到床边握着她的柔夷道:“刚才差点被王叔他们的眼刀杀死。哎!” “他们也是关心我、心疼我,你不要放在心上,时间长了,他们也会把你当成自家人的。”叶璃浅笑道。 “嗯,你伤口还疼不疼?我去洗个手,马上给你上药。”楚元笙起身迅速踏出房间。 千里之外的凉州,百废待兴,聂远得了个大胖小子,开心的跟一朵花似的,逢人就说;李达李成在楚元笙他们走后半个月就康复了,他们帮着聂远一起将之前损毁的房屋重建起来,方和的伤差不多痊愈,王老板一家在乔泽的照料下也基本康复。 听说自家主子和叶姑娘年后大婚,他们决定过年前回京城,出发那天,百姓们不约而同前来给他们践行,大家都带来了自家准备的美食和特产,还为瑞王爷和叶姑娘的亲事准备了份礼物。盛情难却,他们只好代为收下。 聂远将他们送出城外道:“替我跟元笙老弟说一声,大婚那天,我肯定到。” 经过两个月的复健和上好的药材进补,叶璃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伤口也恢复的非常不错,何娴给的西域药,功效惊人,不留一点儿疤痕。对此叶璃觉得匪夷所思,古代人的智慧真的不得了,如果能将这种药回现代,她会不会赚发,想到这里她就乐得合不拢嘴,到底是个俗人呀。 下朝回来的楚元笙一进门就见她笑成这个德行,他抖落披风上的雪花,笑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到街上转转。”叶璃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我已经太久没有出去过了,求你……” 自从皇宫回来后,楚元笙的无微不至也给她带来很大负担,顿顿滋补,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卖,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憋疯了。 “外面正下着大雪,出去有什么可看的,白茫茫一片。”楚元笙握着她的柔夷说道:“还不如在家看看你的完美相公的好。” “咦,皮真厚,懒得理你。”叶璃赌气抽出小手,走到床边坐下,故意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看他。 楚元笙解开披风,挂到她设计的现代衣帽架上,走到她身旁坐下,轻捏着她的肩膀哄道:“璃儿听话,等我们大婚过后,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真的?”叶璃转身看向他。 这是传来一阵敲门声,楚元笙走过去打开门,方和他们四人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没待他们行礼,楚元笙就将他们让了进来。 他们回到大理寺卿府就听说叶璃在宫中险些丧命的事迹,便马不停蹄赶过来,当他们看到面色红润的叶璃时,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见到大家都健健康康、齐齐整整的,楚元笙说道:“这个春节对我们来说很特别,璃儿、乔泽都是本王的福星,不如这样,今年年三十,你们都在大理寺卿府吃年夜饭,我们一起迎接新的吉祥年。” 年三十一早,楚元笙写春联,方和他们忙着贴春联,挂红灯笼,叶璃写了两个大大的奇丑无比的福字,让乔泽拿去贴。 乔泽看看满脸黑墨水的叶璃,再看看她写的那两个福字,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 楚元笙闻声抬眸看向叶璃,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方和李达李成正好进来看到这样的叶璃,均捂嘴笑起来。 “你们都笑什么吗?我的字有那么丑吗?”叶璃看着自己写的福字,自我感觉良好地说。 “跟你的字无关。”楚元笙笑出眼泪,他递给叶璃一面镜子,叶璃接过,见镜子中的自己满脸花,她自己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年夜饭,大理寺卿府整整摆了三桌,美丽佳人的所有人,李达李成方和以及他们的家人,乔泽、厨娘以及她的家人,哑伯都在,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叶璃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幕,感觉幸福满到了喉咙。美味佳肴,良人相伴,国泰民安,相见的人都在,这是叶璃近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刻。 第九十八章 两对新人 二月二那天不到卯时,叶璃就被人从温暖的被窝挖起来,推进浴室,洗完澡又被按到梳妆台前,梳妆台上突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叶璃还来不及看清化妆师的模样,粉扑就拍到脸上,她只好赶紧闭上眼眸,任其摆弄。 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嫁衣啥样的,就被盖上红盖头,她的嫁衣是皇后娘娘亲手所制以贺其新婚之喜,化妆师也是宫中司仪,之所以那么早要将她挖起来,她和安阳得先去皇宫谢恩,然后她们的婚轿得在京城主街道行一圈,光想想就觉得痛苦。 因为叶璃在这边没有亲人,楚元笙让乔泽充当她的娘家人,因为大兴王朝有个习俗,女子嫁人出门前的那段路得有自家兄弟抱或者背上花轿,这样才能婚后才能顺风顺水,一辈子得丈夫宠爱。 上轿后,叶璃才发现轿中已经坐了一个人,原本以为是安阳,仔细一看鞋子是男士的登云履,她便知道坐在一旁的是楚元笙,这大兴王朝的习俗还真是奇葩,两个人的巨轿得几个人抬呀。在这样狭小的空间,这种场合下,她还真的有点小紧张,二十岁就把自己嫁出去,这搁现代,她想都不敢想,也从不期望。来到这里才短短半年,她就将自己嫁了,这么想来,她也是属于闪婚一族。 自叶璃上轿那一刻,楚元笙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流光溢彩的嫁衣,上面的孔雀羽毛每一根丝线都色泽鲜艳,光线折射在上面,如同宝石般闪耀着耀眼的光芒,衣领和大袖袖口镶嵌了上等的东海明珠,闪着微光,大红盖头上的鸳鸯戏水图案栩栩如生。 他伸手握住她紧攥在一起的的柔夷,轻轻地拍了拍,示意她放轻松。 从宫门口开始一条红锦地毯延绵至主殿门口,两旁站着装扮喜庆的宫女,皇帝皇后和后宫妃嫔们早早盛装主殿前了,眼看着两顶大红花桥一前一后的从宫门进来,来到他们面前停下,两队新人相互搀扶着下轿走到他们面前,待他们行过跪拜礼后,两个宫女各端一个铺有红绸的托盘在他们面前停下,托盘上各有两只盛满酒的白玉杯。 楚琪开口道:“今日是两位爱卿的大婚之日,朕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谢皇上皇后!”两个新郎将酒杯放到新娘的手中,双双一饮而下。 两个宫女撤下后,又上来两个托着托盘的宫女,这回托盘中是两对白玉鸳鸯佩,在红绸的衬托下洁白无瑕。 皇后说道:“人伦之始,希望你们婚后生活举案齐眉,同心同德。” “谢皇上皇后!”两对新人取下托盘中的玉佩,再次行跪拜礼。 “好了,都上轿吧。别耽误了吉时。晚上朕也去你们两家讨两杯喜酒喝喝。” 京城主街道,熙熙攘攘挤满了百姓,婚队经过的地方,散开漫天的花瓣,花香浸润在空气中,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这延绵不断的红锦地毯象征着无比尊贵的身份,在这春意盎然,明媚春光的日子里,这红的让人心醉的颜色,在京城多少闺秀的眼里,映上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人群中,一个衣着还算干净的女乞得知轿中人是大理寺卿瑞王爷和美丽佳人叶璃时,先是一怔,转瞬从她的眼眸中射出阴鸷的光芒,似乎要将大红花轿射穿。 到大理寺卿府已是未时三刻,楚元笙没有父母高堂,上座仅放着楚元笙母亲的灵位,进行拜堂仪式时,王叔和方和他们都激动的热泪盈眶,自家的主子有了良人也是他们最期望的。 一番折腾下来,叶璃累的眼冒金星,送入洞房后,门一关上,她就要撤下红盖头,被王颖制止。 “东家,盖头是要等王爷来揭开的,自己揭开不吉利。” “哪来的那么多规矩呀,颖儿,我饿坏了,有吃的吗?”叶璃由王颖搀扶着坐到大红床上。 王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袋梅花米糕,叶璃接过便大口朵颐起来,边吃边说道:“这成亲不是一般人能收的住的,一整天不让吃东西,我都快要饿低血糖了。还是你机灵,知道给我备点吃的。” “这不是我准备的,是王爷偷偷让我转交给你的。”王颖说道。 第九十九章 洞房花烛夜 “嗯,还算体贴,希望他能一直这么体贴。”叶璃嘀咕道。 王颖又倒了杯水递给她,说道:“东家,王爷对你是真的超级体贴啦,连我爹都说,王爷是东家值得托付的人。” 跟叶璃在一起时间长了,王颖也学会了她一些现代用语,她继续道:“如果我以后的夫婿有王爷对东家的万分之一我就满足了。” “你这要求也太低了,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不然找不到好夫婿,你必须找一个对你一心一意的夫婿,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的那种。”叶璃一口气将水喝完,缓过一口气后说道。 “嗯,听东家的,必须是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的人。” 戌时三刻,叶璃听见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心慌地站了起来,双手紧攥着来回走动,问道:“洞房花烛也有没有什么流程?还是直接步入正轨?” 王颖瞟了眼门口,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还没成过亲呢。” “对哦!”叶璃举着两个小拳头道:“啊,这怎么办,我好紧张。” “东家,你别紧张。”王颖想了想安抚道:“应该是先喝合卺酒,然后睡觉……嗯,应该是这样。” 这时候,门被楚元笙推开了,楚元笙一袭喜服走了进来,王颖尴尬地看了看还盖着红盖头的东家,退了出去。 “王颖,走了吗?”叶璃坐到床上,喉头涌动了下问道。 楚元笙坐到她身边,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萦绕在他们周围,叶璃的心嗖的一抖,小手紧紧想攥,楚元笙大袖一拂,她头上的红盖头飘然落地,昏暗的烛光下,流光溢彩的喜服衬托着她娇美的脸庞,水波流转的双眸旁贴着金色的花钿,华贵而艳丽,他呼吸一窒,将她揽入怀中,呢喃道:“璃儿,我们成亲了。” 她的头倚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醉人的酒香,浅笑着点点头。 片刻之后,楚元笙起身,走到圆桌前,拿起桌上的酒壶,将两只就被斟满。 眼前的楚元笙,一件大红色的对襟长袍,腰束金色祥云纹样的宽腰带,其中挂了一块玉质极好的黄玉,乌发用一根红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插簪,整个人俊逸若仙中透着尊贵优雅,俊脸上漾着从心底发出的欣喜笑意。 他将酒杯递到她面前时,叶璃才拉回花痴般的神游。 “怎么了,看你相公看迷了?”楚元笙邪魅一笑,勾了勾手道:“再着迷也得先喝了这杯合卺酒才能进行下一步。” “什……什么?”叶璃突然嗓子一阵干涩,她咽了下口水,走过去问道:“什么下一步?” 两人手臂相交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下,楚元笙将酒杯放回圆桌上,募地将她横抱起,“在凉州的时候,你说了,回京城就收了我,我已经等好久了。” “啊……我要去小解……”叶璃紧张地叫道。 “收了我后再小解。”楚元笙没有理会她的叫唤,自顾自抱着她往床的方向走去。 “我要喝水……” “收了我再喝……” 幔帐缓缓放下,掩去一室春光,红烛渐燃,摇曳生辉,屋外,月牙儿羞红了脸,半躲进云层里。 第一百章 楚元笙的故事 激情过后,满头大汗的叶璃平躺在楚元笙身边微喘着,片刻,她偏头看向一旁,撞进他含情脉脉的深潭里,她侧过身,伸手抚上他温润的脸颊,“元笙,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从来就没有过嫁人的念头,别人追我我也都是直接拒绝,原本我以为我是个无爱之人,原来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命运安排我来大兴和你相遇。” 楚元笙揽过她的纤腰,在她温润的额头轻吻了一下,说道:“璃儿,人的一生有很多际遇,就像你我的相遇一样,都是命中注定的。我现在虽然贵为王爷,但我并非出生皇家,十二岁之前,我和娘一直生活在凉州下面的一个叫桃源村的小村落,村里有娘的爹娘和兄弟,但是他们都不跟我们来往,因为我娘没有成亲就怀了我,我爹后来也不知去向,他们觉得我娘丢人,就将我娘赶了出来,聂远兄的父母见我娘可怜,就在村头给我娘搭建了间房子,我就是在那间房子里出生的。” “我娘很疼我,她叫我读书识字,织布卖的钱全部用来给我请教书先生,她的愿望是我能够高中状元为大兴王朝效力。十二岁那年,大旱,庄稼地里寸草不生,很多人都饿死了,我娘给了我一袋干粮,让我跟舅舅他们一起出去逃难,夜里舅舅舅妈将我的那袋干粮拿走了,把我丢弃半途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在我差点饿死的时候,云叔带着云佩逃难经过,他给了我一个馒头,带我一起逃难,我们逃到凉州,白天出去讨饭,晚上夜宿鸠摩罗什寺,那段日子过得十分艰辛,时常食不果腹。好不容易大旱过了,云叔得了肺痨,不到一个月,他便撒手人寰了,临走之前,他将云佩托付于我。” “机缘巧合,我们遇到了在凉州遇到了聂远兄,聂远兄的叔父是凉州城将军,在聂远的举荐下,他收留了我们,他教我和聂远武功,那年冬天我们加入了聂家军,过年的时候,聂远请假陪我回了趟桃源村接我娘,可是我娘已经在家死了好久了,尸体已经腐烂开始长蛆虫,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封写给我的信。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娘给我的那袋干粮是家中仅有的一点点粮食。” 说道这里,楚元笙已经泪流满面,叶璃将他紧紧搂在怀中,轻拍这他厚实的背,陪着他一起流泪。 “信中,她让我不要恨我爹,说如果有一天我遇见我的爹,一定要心平气和,好好孝顺爹就等于孝顺她了。”楚元笙哽咽道:“说不恨我爹是假的,他害我娘吃了那么多苦。” “婆婆真的很爱公公……” “我始终认为她的爱不值得,那个男人指不定三妻四妾,日子过得无比逍遥,她却倾尽一生在等他。” “元笙,答应我,不要心中有恨,心中有恨的人都不快乐,既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就当他不存在好了,不要再耿耿于怀。”叶璃亲了一下他的唇抚慰道。 “璃儿,我这么一个被自己亲人嫌弃,讨过饭,连自己娘亲都保护不了的人,你还爱吗?”楚元笙凝视着她黑曜石般的双眸问道。 “我恨自己没有早点过来陪你一起度过你人生最艰难的时光。”叶璃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她动情地说道:“你的下半辈子就由我来好好守护。” “不,应该是由我来守护你,女人应该享受男人的守护。”楚元笙轻吻着她的额头,如珍如宝的搂着她。 “过段时间,我们回桃源村祭拜婆婆,让我这个媳妇敬她老人家一杯茶,正好我也想看看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好,等忙过这阵子,我带你一起回去,顺便和聂远兄团聚一下,我们大婚前西域王又在搞事情,他没法来参加婚礼。心中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有机会一定要回凉州一趟。” “好!”叶璃埋首在他胸前画着小圈圈,“他家孩子应该也快半岁了吧。” “这么算算差不多。”楚元笙托起她的下巴,邪魅一笑,“你是不是在想给我生个孩子的事情?” 看着楚元笙那坏坏的笑容,叶璃不由心跳加速,“造人的事情还是等一段时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别的事情都可以你说了算,只有这件事情本王说了算!”楚元笙一个利落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大被拉过他们头顶。 “啊……你个大混蛋,你能不能温柔点?” “我的错,我这不是不熟练吗?啊啊啊……你谋杀亲夫呀?!” “活该,没咬你算不错了!!” 第一百零一章 关于怀孕这件事 应皇后要求,叶璃和安阳有空就进宫陪她聊聊天,小楚玄见到叶璃更是乐的合不拢嘴,成天围着她打转,叶璃制作了一些现代孩子益智体的小玩具,如魔方、乐高积木、跳跳球,不仅楚玄喜欢,就连皇后皇上和楚元笙都对她做的这些小玩具很感兴趣,很快这些小玩具就风靡京城,各大商家小贩争相效仿,对于这种益智的小玩具。 安阳这样的传统女孩见到叶璃的这些奇思妙想,原本对叶璃没有什么好感的她,也渐渐的喜欢上这个聪慧漂亮的姐姐,短短一个月她们便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她们经常一起逛街、一起做手工,一起吃饭、一起泡澡,对此两家男人觉得不可思议,几个月前她俩明明还是轻敌,现在却成了如胶似漆的闺蜜,女人这种动物真的很难理解。 轩王府大浴池,里面洒满了玫瑰花瓣,叶璃和安阳并排坐在里面,露出光洁的肩膀,叶璃打量着这个偌大的防滑大理石砌成的浴池,发出赞叹声,“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都不敢相信,真的可以将游泳池搬回家的。” “游泳池?”安阳问道,叶璃经常爆出奇奇怪怪的词语,她已经有一些免疫力了。 “就是浴池。”叶璃说道:“是真土豪呀。” “什么呀,这轩王府是之前的太子府改建的,这个浴池也是遗留下来的,一个王爷而已,俸禄少得可怜,哪有闲钱建造这种浴池呀?” “原来如此。”叶璃捧起一捧玫瑰花瓣放在手心,轻轻吹开,乐不思蜀。 “叶姐姐,王爷对你一定很好吧。”安阳问道。 “凑合吧,你呢?不会还念着旧情吧?”叶璃开玩笑道。 “怎么会?在帝寝宫帮着照顾你的那段时间,我就知道我输了。你别乱想,我不喜欢和别人抢夫婿,何况楚轩对我真的很好,我很知足。”安阳的脸突然一片潮红,“那个……叶姐姐,我这个月月事还没有来,会不会是怀孕了?” 叶璃一听,拉起她的右手,开始把脉,片刻后,她惊喜道:“脉相如珠般圆滑,强健有力,快速流利,你怀孕了,” “是吗?可是我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的症状呕吐呀。”安阳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再次向叶璃确认。 “你放心吧,这脉象不会错,走,我们上去吧,你孕早期不适合长时间泡澡。”叶璃将她搀扶上去,给她披上衣裳说道:“你现在没有孕吐呢有两种可能,一是还不到孕吐时间,二是你的体质决定的,有的女人怀孕的时候就不会有孕吐,这是好事,孕吐多痛苦呀,对吧。” “还有这等好事?”安阳半信半疑地穿好衣裳,跟着叶璃出了浴房。 出了轩王府,叶璃一路没精打采地晃荡着,他们并没有做避孕措施,为什么她到现在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到这里她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下自己的肚子。 这一幕正好被出来坐在马车里的楚元笙看见,他让方和将马车听到她身边,叶璃抬眸就看见楚元笙手掀着幔帘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好像关注她好久了。 上了马车,叶璃没好气道:“你方才笑什么?” “我笑你没事锤自己的肚子干什么?”楚元笙将她揽入怀中问道。 “安阳都怀孕了,我的肚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呀?”叶璃苦着脸吐槽道。 “你不是说要去我老家看看嘛?千里之遥,如果合格时候怀孕了我们且不是去不成了,所以现在没有怀孕也是好事呀。”楚元笙安慰道。 “我就是觉得纳闷,我们一起成亲的,她的速度怎么那么快呀?” “放心吧,从老家回来,我一定会往你肚子里面塞个胖娃娃。”楚元笙笑道。 “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叶璃一脸怒意,瞪大双眸看着他。 “嗯,我怕你辛苦,怀孕也要时宜,等回来后,我们再计划要孩子的事情好吧。璃儿乖,别生气。”楚元笙搂着她轻哄道:“明天我们启程去凉州,你不是想看戈壁沙漠的日出日落吗?到时候我们在那边多带一段时间,我跟皇上请了半年假。” “这算是我们补度蜜月?”叶璃问道。 “嗯,补蜜月旅行。” 第一百零二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一) 成亲后,叶璃便将美丽佳人全权交给王叔王颖和王彩蝶管理,临行前,叶璃来到美丽佳人的家,拿了一些面膜和够半年用的卫生巾,随行只带了方和一人,新入职的乔泽留在京城跟李达李成习武,协助李达李成处理大理寺事务。 已经步入阳春三月,为了能够沿途欣赏风景,他们选择了骑马,叶璃和楚元笙共骑一匹,方和带着行李一匹,一共两匹马,不像乘马车那般惹眼,可以免去被山贼盯上的危险,他们一路边行边欣赏风景,途径小城,他们便去小城领略当地的风土民情和品尝当地的特色小吃。途径寺庙,他们便去烧香拜佛,贡献香火。 到达凉州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傍晚,他们直接来到聂家军营地,聂远和夫人抱着半岁的儿子出营地迎接,聂远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一对万千风华的璧人,完全不是上次来凉州时的模样,聂远给了楚元笙一个友情之拳,戏谑道:“你小子成亲之后日子过好了,其中少不了弟妹的滋润吧。” 楚元笙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看了眼跑去逗张婵怀中的孩子的叶璃,“没你滋润,你们儿子都生出来了。” “这个不急,你们还年轻,先好好过二人世界的好,有了这个小兔崽子,就没个好觉睡。”聂远吐槽着拉着他进了营地。 伙头军为他们准备了一桌子菜,都是西北特色风味的,羊肉泡馍是主食,聂远将珍藏了几年的女儿红拿了出来,给面前的四个酒杯满上。 “聂兄,你的老毛病依旧,还是这么嗜酒?”楚元笙坐下后说道。 “我现在几乎已经被迫戒酒了,这不你来了吗?怎么也得陪你喝几杯。”聂远朝他使了个眼色说道。 楚元笙立刻会意,敢情英勇神武的聂将军也惧内! “对了上次西域那边怎么样了?”楚元笙给叶璃碗中夹了一个羊肉棒子问道。 “莫洛那厮就是个怂包,大年三十胆敢偷袭凉州城,被你嫂子的夺命剪刀剪去了右臂,他怕我大兴趁机灭了他西域,这不前段时间,他派人前来说和,说为表示诚意将他最爱的香香公主奉献我大兴皇帝做妃子。这么算算,他们现在应该出发前往京城了。” “怎么都喜欢这么干呀?虽然大兴皇帝还算英俊年轻,但是让最爱女儿千里迢迢嫁过来,一辈子都见不到,也是够狠的。”叶璃啃了口羊腿棒子说道。 “可不是,莫洛不是没有办法吗?女儿重要,西域子民更重要,他也怕死后被人戳脊梁骨,所以女儿他是肯定要舍得了,这个也是维护我们两方和平的唯一对策。”聂远喝了酒口道:“所以说,皇家的女儿不好当呀,她们的婚姻是注定要为政治牺牲的。” 酒过三巡,都喝得差不多了,楚元笙和叶璃起身准备走了,聂远搭着楚元笙的肩膀,醉醺醺的说道:“今天我喝得很尽兴,谢谢元笙老弟作陪!” 送到营地门口,聂远说道:“我在城中风情客栈给你们定了房间,报我的名字就行,多住段时间,让我好好接待接待你,你的婚礼我都没去,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聂兄客气了,我们明天就启程回桃源村一趟。返程时我再来叨扰你。”楚元笙说道。 “回桃源村?你娘不是已经……你那个舅舅舅妈不去看也罢。” “我不是去我他们,我带璃儿去祭拜一下我娘,顺便将她老人家尸骨带回京城安葬。” “行,你返程一定要过来多住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再把酒言欢。” “好,一言为定!” 到了城中风情客栈,方和和店家确定好房间,叶璃扶着微醺的楚元笙上楼来到房间,这是一间颇有西域风情的标准间,房间很大,房间正中央一顶粉红色的纱帐从屋顶悬垂及地,将圆形实木床笼罩其中,若隐若现。离床不远一张四角桌,两张凳子,床的另一边靠墙有一个红色大衣柜衣柜的旁边有一个浴桶,整个房间就是为新婚夫妇打造的。 方和放下他们的行李就回自己房间了,不一会儿,小二送来热水和茶水,叶璃不习惯用外面的公用浴桶,即便是在大理寺卿府,她都很少用浴桶,她和楚元笙都简单的擦了下身子,就上床躺下了。 次日出发时,天阴沉沉的,正是四月芳菲季,相信也不会下多大的雨,他们便退房出发了,刚出凉州城,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楚元笙看着西斜的太阳道:“前面就是鸠摩罗什寺,我们今晚就在寺中借宿。” 第一百零三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二) 鸠摩罗什,叶璃刚上小学的时候就听古董迷小姨说过,小姨特迷这位才貌出众的得道高僧,因此她特地上网查过鸠摩罗什,甚至在还拜读过鸠摩罗什翻译的心经和金刚经。 路过鸠摩罗什铜像的时候,叶璃驻步怔怔地看着铜像拿轮廓清晰、英俊不凡的五官,铜像都能如此迷人,何况是其真人,难怪历史上说他是离红尘最近的绝世高僧,他这绝世容颜,让人不动心很难。 “看什么呢?”楚元笙见她驻步不行,便返回到她身边问道。 “元笙,你知道吗?千年后这座寺庙依然存在,鸠摩罗什高僧所翻译的经书千年后都不能有人能改动一个字。”叶璃视线依旧在鸠摩罗什铜像的五官上。 “你读过他的经书?”楚元笙问道。 “嗯,在我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是他的经书将我带出困境的。”叶璃转眸看向他说道。 楚元笙将她搂进怀中,下巴抵住她的发顶,呢喃道:“以后我不会让你再感到艰难和无助。” “嗯,一切苦难都过去了。”叶璃拍拍他的手,眼眸升起一层氤氲,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了,小姨不知道怎么样了? “世人都传鸠摩罗什法师他是离红尘最近的高僧。”楚元笙凝视着铜像陷入沉思,“他出生贵族,天生慧根,从小就随其母出家,八岁就开始登坛说法,名声享誉西域,很快他的圣名从西域传到中原,苻坚听说了这位高僧的圣名,他让吕光出征西域,将这位高僧带回,吕光以7万之众攻打龟兹国,面对龟兹和西域各国援军70余万,居然大胜,一下降服30余国,西域尽在吕光掌控之中。鸠摩罗什自然也为吕光所得。吕光知道他父亲鸠摩罗炎虽然也是僧人,但也娶妻生子,所以强逼罗什娶龟兹王女儿为妻。罗什不从,吕光就把他灌醉后与公主同处一室,最后罗什没有办法,就从了。之后鸠摩罗什来到后秦的长安后,后秦皇帝姚兴又逼迫他一口气娶了十个女人。所以,世人传他是最接近红尘的僧人。其实在当时的背景下,他的娶妻并无过错。” “嗯,但是他始终没有放弃弘扬佛法,在被禁锢凉州的十六年,他开始系统的学习汉语,搜集各类梵文佛学经书,细心研读,他通过弘扬佛法活动,唤起当地及从外地慕名赶来学习佛法的僧俗,使佛法融入了当时的宫廷和民间的生活当中,他翻译的佛经,影响着后续千百年的宗教哲学。” 这时,去找主持借宿和供奉香火的方和在大殿向他们挥了挥手,他们便迈步向大殿走去。 一个身着灰青色僧衣的小沙弥带着他们途径法堂、罗汉阁、藏经阁、方丈和僧人们的居所,来到供香客小住的厢房区,厢房区是回字形设计,院门口朝南,东边四间房,西边四间房,北边两头各一间房,中间是公共浴房。 小沙弥将他们东边的中间的两间房,临走之前,小沙弥告诉他们寺中饭堂开饭时间,和浴室热水供应时间,并嘱咐他们错过时间便不再供应。 房间大约四五十平,屋里的陈设雅致,一张双人梨木雕花大床摆放在房间中间,床铺收拾的整洁干净,床的对面的青纱窗下一张梨花实木桌,桌上有几本手操本的经书、笔墨纸砚和一盏烛台,摆放的很整齐。离床不远处的榆木圆桌上摆着一套白瓷茶具,圆桌下放着两个小圆凳,另一边靠墙是一面梨花木大衣柜。门口放着一个脸盘架,架上放了一个木盆,木盆上搭着两条新的白色棉毛巾,洗脸架下有一个大一点的木盆,这个木盆应该是用来洗脚的。整个房间干净雅致,让人感觉很舒服。 换好衣服后,已经到了饭点,楚元笙和叶璃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刚才的那个小沙弥带着三男两女走了进来,这群人除了走在前头的那个身着深蓝色织锦偏襟大袖宽袍的男人是汉人外,其他人都是高鼻深目褐发西域人。 从衣着打扮来看,这两名女子应该是主仆关系,可能是因为民族习俗原因,他们都带了面纱,看不清容貌。为主的女子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卷曲的褐色长发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旁边的女子打扮就普通多了,一身淡蓝色的及脚踝的长裙,卷曲的褐色长发简单地用一个五彩绳束住。 跟在她们后面的是一个身穿铠甲的西域男子,非常健壮,一头卷曲的褐色齐耳短发,声大如钟,跟在他身后拿着行李的男子称呼他为将军。 不难看出他们四人均以那个白衣女子为尊,其次是那名汉人男子。 叶璃这么想着跟着楚元笙和方和身后从他们身旁走过,那名西域将军身上的膻臭味,熏得她阵阵作呕。 第一百零四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三) 饭堂位于厢房隔壁,正值饭点,饭堂里面除了打饭的师傅,一个僧人都没有,叶璃不免有些疑惑。 “这里的僧人都是过午不食的。”楚元笙解释道。 “哦,为什么?晚饭不吃他们半夜不饿吗?”吃货叶璃不免为这个戒律规定感觉不可思议。 “之所以有这样的规定也是有原因的,据说一位佛陀弟子在傍晚时乞食,由于光线不明,一个孕妇以为他是鬼魅,惊吓过度而导致流产,所以佛陀才制定此戒。” “哦,原来如此,那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你忘记啦?我曾经在这座寺呆过,当时经常晚上饿醒,就坐到佛陀神像前打坐念经,住持便将这个故事告诉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故事,那段时间的夜晚便不再那么难熬。”楚元笙说道。 “哦,那那个住持现在还在吗?” “还在,经过大殿的时候我看见他了,晚点我去拜访他。” 他们打好饭,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杂粮饭,三菜一汤,全素,就在他们开吃的时候,方才碰见的那将军和拿行李的西域男子走进饭堂,那将军见就那几个素菜,喊道:“你们这寺庙是喂兔子吗?全是素菜,一点油星子都没有,叫人怎么吃呀?” 不等里面打饭的小和尚回答,门口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莫耶多将军,寺庙乃佛家清修之地,不得无礼。” “国师,不是末将无礼,这全素吃了浑身没劲儿。”莫耶多将军见到那个汉人男子进来,尴尬道。 “想吃肉你可以自己去凉州城吃,别再这里瞎叫唤,有失体面。”国师教训完莫邪多,打了三份饭菜便匆匆离去。 莫耶多和西域男子打好饭菜走到叶璃他们邻桌坐下,莫耶多看了眼叶璃他们的饭菜,小声问离他最近的楚元笙:“嗨,附近可有集市?” 楚元笙停下进食,咀嚼完口中的饭菜,回答道:“距离这里最近的集市骑马最快需要一个时辰。” “哎,没肉的饭菜吃不下。”莫耶多叹了口气问道:“这寺庙后的山上可有什么野兔山鸡之类的?” “有是有,不过也有野猪和狼,最好不要上山。” “野猪和狼有什么可怕的,看本将军去打几只山鸡野兔来解解馋。”莫耶多起身丢下同伴洒脱地离开了饭堂。 他的同伴尴尬地看了楚元笙他们一眼,慌忙扒了两口饭菜也跟了上去。 楚元笙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叶璃问道:“后山真的有野猪和狼吗?” “嗯,那时候的厢房是一片草棚,聚集了很多逃难的百姓,尽管当时住持再三叮嘱山上有野兽伤人,但是有些百姓为了填饱肚子,还是选择上山打猎,但都是有去无回。” “寺中没有补给吗?” “有,但是人太多,僧多粥少,那时候这个附近还有集市,乞讨的人多,施舍的人少,所以饿肚子是常事。” 吃过饭出来,天已大黑,好在寺庙不算黑暗,沿途有都有烛灯,他们一行三人来到大雄宝殿外,僧人们都在大殿做暮修,他们便没有进去,而是来到大雄宝殿前面的香鼎前,每人上了一炷香。 香烟徐徐,檀香的香味可以令人静心,楚元笙抬眸看着昏暗中匾额上的大雄宝殿道:“大雄宝殿是整座寺院的核心建筑,又叫大殿,也是僧众朝暮集中修持的地方。大雄宝殿中除供奉本师释迦牟尼佛的佛像外,有的寺院还会在大殿内供奉三世佛像。” “三世佛像?”叶璃不解地问道。 “所供奉的三世佛像,一般有两种组合形式:从时间上讲,为过去世迦叶佛,现在世释迦牟尼佛和末来世弥勒佛,俗称“竖三世佛”或“三时佛”。他们在佛殿的布置是:释迦佛居中,迦叶佛(或燃灯佛)居释迦佛右,弥勒佛居释迦佛左。从空间上讲,为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娑婆世界释迦牟尼佛和东方净琉璃世界药师佛,俗称“横三世佛”。他们在佛殿的布置是:释迦佛居中,阿弥陀佛居释迦佛右,药师佛居释迦佛左。这座大殿供奉的是竖三世佛。”楚元笙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里面屹立着的三尊佛像说道。 “哦,你又不是佛门弟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叶璃递上崇拜的眼神。 “是那年住持告诉我的。” 叶璃看向里面那个身着黄色僧衣盘坐在佛像正下方年约30岁左右的僧人,问道:“坐在佛像下方的僧人是住持吗?” “不是,住持不用带领僧人们做朝暮修,他都是在住持的寝房持修的。” 第一百零五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四) 楚元笙接着说道:“里面带领众僧持修的应该是他们的首座师兄。” 回来路上,楚元笙要去拜访住持,便让叶璃和方和一起先回去,方和将叶璃送回房间后,给她打了一桶热水后便回自己房间了。 叶璃简单地擦了个身子后,坐到桌前,将桌上的几本经书拿到自己面前,一本一本地大致翻看了一下,觉得无趣便放到一边,铺开一张纸,开始研磨,她突发奇想地想写点什么,她的那手毛笔字真的不堪入目,也就只能在这无人的时候写写。 手持毛笔,思索片刻后,叶璃用握钢笔的方式握着毛笔蘸了墨汁,在白纸上写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少倾,她又写下“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写完叶璃的心里美滋滋的,再一看自己那狗爬一样的毛笔字,一脸嫌弃地将纸揪成一团,扔进一旁的纸篓里。 她估摸着楚元笙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拉上窗帘,准备先上床休息,这时,厢房院内响起一阵脚步声。 “为什么要给那对小夫妻安排东边的房间,我也要住东边房间。”说话者是个男人,他故意提高音量,生怕被别人忽略似的。 “施主,东边房间没有房了,西边房间布置和东边一样的。”这是小沙弥的声音。 “我不管,我就要东边房间,你必须给我调。”男人不依不饶道:“香火钱我又没少给。” 就在小沙弥为难自己,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小师傅,那件房间给他吧,我们住西边便可。” 院中再次恢复了平静,男人厚重的脚步声渐近渐远,很快传来开门的声音,那个男人住到了方和的隔壁。 就在叶璃神志迷糊快要进入梦乡时,响起了敲门声,叶璃以为是楚元笙回来了,挣扎着起身,打着哈欠打开门,一个身着青色偏襟窄袖宽袍的男子站在黑暗昏黄光线间,他身材中等,头发没有梳成髻而是自然披散在肩上,垂在身侧的右手拿着一个木盆,他的左脸有两道交叉的疤痕,紫红色的如同两只蚯蚓趴在他脸上一般,狰狞恐怖。他的眼神冰冷,见屋里只有叶璃一个人,视线在门口还冒着热气的水桶上停留了几秒,刚才冰冷的眼神变得犹豫,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放弃了,转身准备离去。 “稍等!”叶璃喊道:“你是需要热水吗?” “嗯,已经过了热水供应时间,一路车马劳顿,内子像擦个身子……”男子的声音温柔,有点沙哑,跟他狰狞的外表严重不符。 叶璃接过他手中的木桶,装了大半盆水后递给他。 男子道了声谢谢,端着水走了。 叶璃关上门,走到书桌前坐下,感觉有点闷热,伸手拉开窗帘,窗户正对着厢房的院中,透过青纱窗,叶璃看见对面四间房都亮着灯,那名男子端着水进了第一间房,第二间房可以看见一名男子在练习剑术,第三间房和第四间房应该是那对西域女子主仆的房间,从窗前曼妙的身姿可以看出,西域女人胸大臀翘的特点,在她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到这里,叶璃突然为自己的无意中偷窥感到羞耻,虽然看到的只是影子。那个国师不再对面住,难道他就住在隔壁,他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住在西厢房呢? 楚元笙回来时,叶璃已经熟睡,被楚元笙在窗口的叫声吵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开门后,迅速跑回床上继续睡觉。 楚元笙进来关上门后,满眼宠溺地看向床上呼呼大睡的可人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桶里的水已经变凉,他倒了些水到脸盆里,快速地擦了擦身子去除汗味,来到床边,弯腰轻轻吻了吻叶璃的额头,走到书桌前准备熄灯的时候,见书桌上铺着摆好的笔墨纸砚,白纸上有几点黑色印记,他看向书桌旁边的纸篓,一个纸团静静地躺在里面,他将纸篓里将纸图案拾起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叶璃那狗爬字呈现在他眼前。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楚元笙会心一笑,将手中那张皱巴巴充满爱意的纸折叠好放到怀中。 第一百零六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五) 次日清晨,叶璃被一阵尖锐的惊叫声吵醒,她迅速起身,拉开窗帘,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腔,叶璃边往门口跑去边冲床上半醒半睡的楚元笙喊道:“元笙,出人命了。” 楚元笙也已经闻到这股血腥味,但没有想到是出人命了。 对面第三间门口一滩血迹旁,一个身着蓝衣的姑娘双手捂面跪坐在那里,第二间房的莫耶多将军和与他同住的西域人听到惊叫声也跑了出来,他们站在门口的血迹旁,惊恐的看向房间内。 叶璃跑到蓝衣姑娘的身边,往房间看去,只看见身穿白色亵裤的小腿和两只白嫩的脚,从脚的角度看来,人应该是趴卧在地的,她跳过血迹来到莫耶多将军身旁看向房间内,只见房间地上一具无头女尸头朝东北方向趴卧在地,从脖子断口处流出来的血顺着地势流到门口,尸身上白色的中衣已经被染成红色,大半条亵裤也染成红色。 正当她抬腿要跨进去的时候,被一道力量拉住,她转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身穿一身宝蓝色长衫,腰间一条宝蓝色中间镶有白玉的束腰,一头墨黑色的头发梳成髻用白玉金冠束住,面若冠玉,气宇不凡。 那人将她拉开,正要跨进去的时候,被楚元笙伸手阻止,“凶案现场不得进入。” “里面的是躺着的尸体是我西域王的公主,我是西域的国师,怎么就不能进去?让开!” 国师推开楚元笙的手,被楚元笙再次拦住,楚元笙将他大理寺卿的牌子递到国师面前,待他看清楚上面的字样,楚元笙说道:“命案既然发生在大兴国内,理因由我大兴官府查出凶手,现在开始,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入。” “大兴国大理寺卿瑞王楚元笙?!”国师微眯着双眸,眼眸中那一抹惊讶转瞬换成审视。 “不错,西域王的国师丘斯?!”楚元笙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将一旁的叶璃拉了过来,介绍道:“她是内子叶璃,也是大兴国大理寺的仵作,现在应该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进入贵国公主的房间。” “既然是这样那更好,我们公主是来给大兴国皇帝做妃子的,如今在你们大兴境内被杀,你们是该给个说法。”丘斯继续道:“虽说我西域国没有大兴将士多,但我西域是个男人都可以上阵,真打起来胜负还真难说。” 这时,莫耶多将军押着一大群僧人走了进来,他们在厢房中间空地上站定,这群僧人中有两名身着黄色僧衣,一个是昨晚在大殿带领众僧持修的僧人,另一个年约50岁左右,手持108佛珠串,虽然莫耶多手中的大砍刀紧挨着他脖颈,但他依旧保持镇定自若。他的身材魁梧,四方脸庞,额上镌刻着皱纹,悲悯地看了前方地上的血迹合上双眸,双手合十,双唇微动,宛转悠扬的梵音从他口中溢出,其他的都是身着青灰色僧衣的僧人,他们跟着双手合十默诵经文。 “住持师父?”楚元笙见状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公主是在寺中被杀,你敢说一定和寺中僧人无关?”丘斯指着一众僧人说道:“本座只是谨防他们在你们查到凶手之前逃走而已。” “贵国公主被杀,大兴国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楚元笙说道:“你们大可不必对寺中僧人……” “你不要跟我说此举有辱佛门,佛门中人龌龊缺德的人大有人在。”丘斯打断楚元笙的话,眼露凶光道:“本座今天就告诉你了,大兴国没有给个交代之前,鸠摩罗什寺概不接待香客,一切讲法活动都取消。卖你个面子,僧人只能在寺中活动。护送公主来大兴还有两百精兵,他们全部驻守在寺庙外,通知下去凡是从寺中出去的人杀无赦。” “是!”站在莫耶多将军身旁的西域人领命迅速跑出了厢房。 “如果是我大兴国人做的,大兴国不会徇私,但从此刻开始,真想大白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入死者房间。对我们所提的问题知无不言,不可隐瞒。否则,我凉州聂家军也不是摆设。”楚元笙对上丘斯的阴鸷的目光不卑不亢道。 说完,楚元笙越过了门口的血迹进入房间,叶璃也跟着进了房间。 第一百零七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六) 叶璃并没有着急检验尸体,而是绕过尸体来到房间中间,房间的格局跟他们房间的格局一模一样,床上的被子一边掀开着,鞋履整齐的放在床边,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摆放好,纸的正上方放了一本已经打开的经书,纸上书写的汉字正是从经书上抄录下来的,字迹娟秀工整。 衣柜里有一个花白包袱,里面除了几套西域风格的衣物和首饰,别无他物。屋里整洁有序,并无打斗痕迹,死者却在门口被人割去头颅。叶璃走到尸体旁蹲下,褐红色的血迹上周围没有任何痕迹。 她戴上楚元笙递到她面前的手套,两人将尸体抬到楚元笙铺的白布上,叶璃拿起剪刀开始剪死者的衣物,被一直站在门口监视他们的丘斯喝止。 “你检查归检查,为何要解公主的衣裳?” 叶璃抬眸看向他,神情严肃道:“我要检查死者的死亡时间,没有半点不尊重公主的意思。” “那他呢?”丘斯指着蹲在一旁协助她的楚元笙道。 “元笙,你出去,我一个人可以的。”叶璃转眸看向楚元笙道。 “好!”楚元笙起身来到门外,将门关上。转身对丘斯道:“请国师将大家聚集起来,本王要问大家几个问题。” 叶璃剪开死者的衣物,将死者翻转过来,尸体已经出现尸僵,她拧干毛巾,擦干净死者身上的血迹,尸体的胸前腹部以及四肢之前朝下的地方均呈现暗紫色。脖颈的切口卷曲整齐干净,四肢呈自然伸直状态,左侧肩颈处有一道暗紫色的瘀痕。 叶璃拿起死者的手,尸体的两只手腕上都带着金质镶有五彩宝石的手镯,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心和手指,她看着死者手心薄茧陷入沉思。 少倾,她将死者双腿弯曲分开,将扩阴器塞入死者的**,死者的***清晰可见,叶璃取下扩阴器,放平死者双腿盖上白布。尸体上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只要案子是人做了必然会留下线索,叶璃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走到血迹旁蹲下,她怔怔地看着这摊完美的血迹陷入沉思,如果死者是在门口被人打晕后割去头颅,头颅被割下,肯定会出现喷射状的血迹,可是从伏尸位置来看并没有喷射状血迹,除非这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她伸手沾了些血,放到鼻子上闻了闻,继而用舌头舔了舔,用手指搓了搓,募地,她的眼前一亮,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丘斯将大家聚集在寺中的饭堂,楚元笙站在众人前面,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每个人的表情,丘斯的高傲、莫耶多的愤恨、同行西域男人的焦虑、蓝衣蒙面西域女人的沉默,粗犷男的漫不经心,刀疤男的冷漠和他身边蒙面的汉族女子的痛苦隐忍,一众僧人的双手合十闭目念经。 “大家将自己的房间号以及从昨晚亥时到今早卯时都在干什么都说一下。”楚元笙的话音刚落,就遭到国师的吐槽。 “昨晚亥时到今日卯时,这段时间能干嘛?当然是睡觉了。” 楚元笙道:“不尽然吧,昨日我回到厢房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三刻,还遇到莫耶多将军从后山回来,手中还拎着烤好的山鸡野兔。” “不错,本将军昨天从饭堂出来后,直接去了后山打猎,直到亥时三刻才回来,回来后和撒西多一起品尝了烤好的食物,就睡觉了,撒西多可以作证。” 撒西多点头附和道:“没错,我们住在西2号房,昨晚我们美美地吃了顿野味就睡觉了,直到早上听到阿米娜的叫声才醒来。” 坐在丘斯身边的蓝衣姑娘道:“我住在西4号房,昨晚服侍好公主就寝后就回房睡觉了,卯时起床准备到公主房间服侍公主起床,看到门口的血和倒在房中的公主,我完全吓坏了。”说完,她再次捂脸哭泣。 丘斯见楚元笙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叹了口气道:“她是我国的公主,我怎么可能杀她,何况整晚我都在房中看书,看到寅时才熄灯睡觉。每人能作证,不过我一直坐在窗下看书,对面房间的人应该能为我作证。我住在东1号房。” 刀疤男人拥着蒙面汉人女子道:“我们住在西1号房,我们那个时间段已经睡了。”汉人女子点了点头,她喘息道:“我半夜醒来喝水,看见对面的灯亮着,是有个人在窗下看书。” 刀疤男看了她一眼,女子那无神的眼眸里充满歉意。 粗犷男正在挖耳屎,见楚元笙的视线停在他身上,他停下挖耳屎,吹落耳勺上的耳屎,漫不经心道:“我住在东4号房,我又不认识那个什么公主,我杀她干嘛呀?骑了一天的马,累得要死,整晚我都在睡觉。” 大家将目光全部聚集在楚元笙一旁的方和身上,方和尴尬道:“我住东3号房,昨晚也都是在睡觉,一直到听到那声惊叫声才醒。” 楚元笙道:“我和正在检尸的叶璃住在东2号房,我晚上去住持寝房拜访了住持师父,知道亥时三刻回房,内子当时已经入睡,我熄灯睡觉时已接近子时。” 这时,叶璃走了进来道:“死者死亡时间是昨夜亥时到子时之间,房间并非第一案发现场。” 第一百零八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七) “所以在座的各位在洗清嫌疑之前都不可以离开寺庙。”叶璃接着说道:“凶手很狡猾,将死者在别处割头,将尸身搬到公主的房间,为了避免死者的衣物和鞋子暴露死者外出过,凶手将死者的外衣和鞋子脱掉,放到门口,将事先准备好的猪血在脖颈处倒下,造成死者是在屋内被人杀死的假象,但他忽略了两个问题,一是死者的鞋子,如果她真的是下床给凶手开的门,必然会穿鞋子,就算不穿鞋,死者脚底板多多少少都会站上一些灰尘,而死者的脚底板干干净净;二是血迹,因为人的颈部有两条大动脉,一旦头颅被割掉,势必会出现喷射状的血迹,但是尸体陈尸的位置并没有喷射状血迹。” 叶璃说话的同时目光扫视着在座的每个人的反应,丘斯一脸风轻云淡地看着她,眼眸里满是赞赏和审视,坐在他身边的蓝衣蒙面姑娘则是蔓延的悲伤,莫耶多的一脸不屑,撒西多的神情凝重,刀疤男只是一脸凝重地看着身旁神情痛苦的妻子,感受到叶璃的视线,他转眸看了她一眼,眼眸中有一丝不耐烦,或许他是在担心妻子的病情,粗犷男则是在专心地掏着耳屎。 他们身后的众僧以住持为首,都是一律双手合十闭目低声诵经。 “都解散吧,除了不要离开寺庙,生活起居自便。” 众人吐槽着散去,住持来到楚元笙面前双手合十道:“明心,佛寺本事修心之所,如今出了命案,如若需要为师协助但说无妨,也愿逝者早登极乐。” “多谢师傅!”楚元笙恭敬地双手合十道:“请明觉师兄统计一下众师兄弟昨晚到今日卯时的行踪,另外我还需要众僧人的档案,谢谢!” “好,晚点送到你房间。”同样身穿黄色僧衣的明觉恭敬的双手合十道。 众僧人散去,叶璃眨着她明亮的眼眸问道:“明心?”楚元笙这个家伙有很多秘密待挖掘。 “嗯,我佛家法号叫明心,当年差点出家为僧了,云佩哭闹着怎么都不让我出家,后来师父就收我做了佛家居士。” “原来如此,明心,这个法号还挺好的,清明纯正的心。住持师父给取的?” “不是,是我自己取的。” 少倾,楚元笙回到话题问道:“尸体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尸体处理的很干净,估计这是蓄谋已经的谋杀,凶手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凶器是何物?” “初步估计应该是非常锋利的刀剑或者是非常细且锋利的钢丝绳索也可以做到,凶手武功不凡,手起刀落。” “方和,我们分头找一下,头颅、血迹、血衣,不要去后山。”楚元笙吩咐道:“就算非要去后山,回来喊我一起去。” “是王爷。” “午时,我们饭堂见!” 这座寺庙不算大,对楚元笙来说并不算陌生,午时之前,楚元笙和叶璃几乎检查完整座寺庙,一无所获。 “你说凶杀案一般不就是为情、为财、为仇吗?我在尸检的时候看不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信息,如果是情杀,既然都到这一步了,凶手不可能不侵犯她,但死者依旧是完璧之身,如果说是财杀,那手腕上的手镯为什么不拿走?而是将她的头颅带走?如果说是仇杀,凶手不会仅仅割掉她的脑袋,杀掉她之前必定会虐打她。”叶璃贝齿轻咬着下唇边走边思索着。 楚元笙拉住她,用指腹摩挲着被她咬过的下唇道:“别一想事情就咬嘴唇。” 他的指腹有些粗糙,这个动作超撩人的哎,这个古代男人似乎有点儿粗线条,她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他粗糙的手指,软软滑滑的,楚元笙迅速缩回手,俊脸咻的变得通红。 “是你先撩我的。”叶璃俏皮道。 楚元笙轻咳一声,环顾四周,回到正题问道:“那你对案子有什么看法?” “现在我也不清楚,有点懵。总感觉凶手是在掩饰些什么?”叶璃说道:“一会吃过饭,我去找一下那个公主的丫鬟。” 到了饭堂,饭堂里静悄悄的,僧人们在排队领餐,刀疤男排在僧人中间,他们便走过去排队,领到饭菜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吃完,方和还没有回来。 “方和是不是回厢房了?”叶璃问道。 “不会,我们说好在饭堂见的,没有等到我们,他不会自己回去的。”楚元笙双眉紧蹙道。 第一百零八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八) 等到饭堂的人全部走光,方和依旧没有出现,楚元笙等不住了,他们起身走出饭堂,来到厢房,方和的房间门紧闭,他不在房间。 “方和可能遇到了凶手!”楚元笙神情凝重道。 “那他现在且不是很危险?”叶璃焦急地问道。 “如果单打独斗,凶手不一定能赢他,只是他性格过于耿直,我担心他着了凶手的道。”楚元笙道。 这时西1号房传来女子持续不断巨咳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刀疤男急冲冲地离开了厢房,叶璃转眸对楚元笙说道:“元笙,我去公主的婢女那边一趟。” “好,我去找一下住持和明觉师兄一趟。” 楚元笙走后,叶璃从浴室那边转到西四号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女子低沉沙哑的声音,“谁?” “我是叶璃,大理寺卿瑞王爷的王妃,也是给贵国公主尸检的仵作。” 里面的人没再说话,少倾,里面传来询问声:“您来找我有何事?” “我想问你一些有关公主的事情。”叶璃回答道。 “你问国师吧,我现在没有心情。” “我知道公主的死你很伤心,但关于公主的私密事情,我想公主应该不方便跟国师说的。” 里面的人好一会没有动静,片刻之后,门打开了,蓝衣女子带着面纱站在门口说道:“请进!” 叶璃尾随其后进入屋内,屋里有淡淡的香味,原来她在书桌上点了熏香,此香清淡馨香,凝神静。桌上展开的笺纸上有一行行的字,旁边还放着一摞已经写好的卷成卷的笺纸,离得远叶璃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但是可以清楚的看见笺纸的上方有本翻开的经书,想必她是在抄写经文。 蓝衣姑娘招呼她坐到下后,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到她对面的凳子上道:“瑞王妃,有什么问题您你问吧?” “姑娘,你也喜欢抄写经书?”叶璃看了眼不远处书桌上铺的笔墨纸砚道。 蓝衣姑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说道:“嗯,抄写经书可以静心。” “你抄了多久了?” 蓝衣姑娘思索了下道:“三年有余了。”继而她转移话题问道:“瑞王妃,你不是要问公主的事情吗?” “哦,不好意思,公主性格如何,她最近有没有跟别人发生过冲突?” “公主虽然贵为公主,但她待人待事非常温和,一般不会与人发生冲突,即便与人发生冲突也是为了我……”蓝衣姑娘话没说完,便哽咽起来,泪水也根本彪了出来,她迅速用手帕轻拭着眼泪,动作优雅斯文。 “对不起,失态了!” “不碍事,请节哀,已故的公主她也不想看见你这样。” 叶璃瞥了下蓝衣姑娘的白鞋,说道:“听说公主是西域王最疼爱的女儿,他怎么忍心将她远嫁到大兴呢?他大可以认一个民间女子当公主,然后远嫁到大兴。” “王最爱的就是公主了,西域人很多人身上都有一股羊肉膻味,我们公主身上没有这股味道,反而是淡淡的清香,素闻大兴皇帝不喜羊肉味,所以公主是最好的人选。”蓝衣姑娘好像意识到什么,继续道:“公主平日食素,我们下人也都是跟着食素,我们身上都没有羊肉膻味。” “那公主会武功吗?”叶璃问道。 “不会武功!” “一般送亲不都是公主的兄弟吗?怎么贵国是国师来送亲呢?” “本来王指定了三王子和莫耶多将军送亲的,三王子临时有事,国师便代替他来了。” “那公主在西域有心上人吗?” 蓝衣姑娘的神情复杂,少倾,她回答道:“公主并无心仪之人,王也不许公主有心仪之人,自古以来,王的子女的婚姻向来都是用来为政治牺牲的。” “好,我知道了。打扰你了。可以的话,送我一张您的手抄经文好吗?” “哦,可以。你稍等。”蓝衣姑娘走到书桌旁拿了一卷经文,走过来递给她。 “多谢公主!”叶璃接过看着蓝衣姑娘的眼眸说道。 “不用谢!”继而,蓝衣姑娘眼眸中晃过一丝慌乱,她纠正道:“王妃,我叫阿米娜,请以后王妃莫再提公主,公主已经去了。” “哦,不好意思,阿米娜!”叶璃抱歉一笑,离开了阿米娜的房间。 她来到隔壁西3号房外,推开门,尸体盖着白布静静地躺在里面,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城褐红色的印记,她走到书桌前,将阿米娜拿给她的手抄经文打开,放到书桌上,两张笺纸上的经文虽然不同,但是字迹一模一样。 第一百零九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九) 她之前那个大胆的假设现在似乎已经被证实,不过这个身份的事情可大可小,她需要慎重。她出了西3号房,沿着走廊慢慢往回踱,走到西3号门的时候,西3号门突然打开,开门的是莫耶多,他怒气冲冲地瞪了叶璃一眼摔门而出,向厢房出口走去。 屋里的撒西多也是一脸的怒气冲冲,他“砰”的一声关上门。叶璃抚上被惊吓的怦怦直跳的心口,小声嘀咕道:“这都咋的了?吓我一跳。” 她继续思索着往回踱,路过西1号房的时候,里面传来男子的低吼声:“你不要再妇人之仁,他这种人,死对他来说太轻了,他应该下地狱。” “哥,我求你,不要杀人,为了那个人赔上性命不值,我只要找到我的孩子就行。”女人吃力的哭泣声传来。 “你放心,孩子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男人的语气柔和下来,他继续说道:“那个人作恶多端,迟早上天会收拾他……” 叶璃踱到厢房出口便转出了厢房,她也不想偷听,但是她的耳力太好,再加上好奇心作祟,多听了几句,他们说的是谁?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那个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她和刀疤男是兄妹关系? 她一路思索着踱着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树林前,如果没有那一道栅栏,估计她都没有发觉已经走到了后山入口,栅栏足有一丈多高,是用手臂粗的竹筒制成的,栅栏上开了一道栅栏门,用一个破锁扣住,并没有锁死,她站的那个地方的及膝的草被踩的东倒西歪,视乎有人经常从这里经过。隐约中她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便寻声望去,声音是右边不远处木材堆后传来的,正当她要转身回去时,明觉法师不知何时站到她的身后五步之外的地方。 “施主,那片树林过去就是后山,经常有野猪和野狼出没,施主没事千万不要越过这道栅栏。”明觉法师双手合十在胸前道,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一副与世无争、超然脱俗的模样。 “明觉法师,这个栅栏的锁是不是忘记锁了?”叶璃回头看了看栅栏上的锁问道。 “这个栅栏是用来防止野兽了的,只要野兽过不来即可,平日都是不上锁的,防止后山有人要进来。” “哦,原来如此,还是法师向的周到。”叶璃尴尬地跟着明觉往回走,她的视线不时地瞟向那一个木材堆,经过木材堆的时候,她特地的瞟了一眼木材堆后面,后面并没有什么人,倒是一只小野猫在木材堆后面胆怯地看着他们。 “法师怎么到这边来了?”叶璃跟上明觉的步伐。 “寺中的每个地方我们都要巡视,确保师兄弟和香客的安全。” “都是什么时间巡视?” “每两个时辰巡视一次,寺中僧人轮流巡视。这也是僧人日常修持的课业” 说话间他们就便到了厢房,叶璃这才发现明觉带他走的不是之前的路。 “施主,厢房已经到了,小僧告辞。”明觉双手合十浅笑道。 “多谢法师!”叶璃双手合十道谢。 看着明觉离去的身影,他的背影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叶璃的视线中,叶璃鼻子一酸,氤氲蒙上眼眸,她也不知道为何她看着明觉法师的背影会有种浓浓的悲伤。 就在她转身准备回房的时候,听见西4号房传来一声痛苦的声音,叶璃转道走过去,敲了敲门问道:“阿米娜姑娘,你还好吗?” “我很好,葵水到了,有点腹痛而已,王妃不用担心。”里面传来阿米娜隐忍的声音。 “哦,那你好好休息。” 叶璃也不知道自己靠在床上看翻看经文怎么就睡着了,醒来天已经大黑,楚元笙还没有回来,她起身,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眼前的突然明亮,令她感到短暂的不适,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漆黑一片,她的心猛地被一股强烈的恐惧掬紧。 第一百一十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十) 就在她准备出门寻找楚元笙的时候,楚元笙回来了,他的左脸颊有一道划痕,已经结痂,右上臂做了简单的包扎,可以隐约看出鲜红的血迹,看他脸上的伤,应该是两个时辰前受伤的。 叶璃吓得俏脸失色,忙将他让进屋里,问道:“元笙,发生什么事情了?” “被人袭击了!不过没大碍。” “你遇见凶手了?” “不确定。”楚元笙解开包扎在手臂上的纱布,脱掉长衫,穿着里面的白色中衣坐到圆桌旁,中衣右臂的半只衣袖已被染红。 叶璃倒了半盆水端到圆桌上,拿来金疮药、白纱布和剪刀,楚元笙脱去右半边中衣,细白的肱二头肌处斜着一道细长的伤口,伤口色泽鲜红,伤到动脉,所以出了很多的血,但并没有伤到神经。 “还好,没有毒。他用的什么武器?伤口怎的如此细?”叶璃便为他清洗伤口边问道。 “看不清楚,好像是什么丝线。黑色的,极细。” “这种武器应该非常锋利,吹发可断,我想他应该并不是真正要杀你。” “嗯,和你分开后,我便去住持师父的禅房,但住持师父当时在禅坐静修,不方便打扰,听说明觉师兄轮班巡视,我便出来找他,走到寺中的一废弃仓库旁时,突然一个黑衣人出来袭击我,他身手很好,出手快狠准,我们一路打到后山栅栏处,他飞身进栅栏后面的树林,想到你还在寺中,我担心上了他的圈套,便没有再追,他见我没有追上去,便停下来转身看向我,他应该是有意要引我去后山。我想方和可能就是这样被他引去了后山。” “明天我们很有必要去一趟后山。”叶璃给他上好药,包扎好,将金疮药、白纱布和剪刀放到床那边的衣柜里。 “嗯,我也正有此意。你晚饭还没有吃吧?” “嗯。”叶璃说着,肚子里的馋虫便开始闹腾,发出咕咕的响声,叶璃尴尬的笑了笑,“我下午回来后,太困了,便睡着了,错过了晚饭。” “走,我们去饭堂。”楚元笙套上衣服,拉着叶璃出了房间。 走到厢房出口的时候,一个西域士兵急冲冲跑进厢房区,往东4号房跑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叶璃问道,来到古代这么长时间了,时间方面她一直是迷迷糊糊的,白天还好,可以根据太阳来辨别,到了晚上,她完全就是抓瞎。 “戌时三刻了,怎么了?” “没事,走吧,我饿死了。” 他们来到饭堂入口,一个偌大的锁锁在门上,楚元笙扯了一下锁叹了口气道:“哎,居然上锁了?” “没事,饿一晚上也没事,僧人们还都是过午不食呢。”叶璃说道:“走,回去吧。” 走到厢房入口出,遇见莫耶多将军抓着几根棍子向厢房走来,棍子上插着烤鸡,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一股肉香味钻进他俩的鼻孔,叶璃肚里的馋虫叫唤的更加厉害了,她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虽然她已经刻意在抑制这副馋佬相,但还是被楚元笙看穿了,楚元笙对莫耶多将军喊道:“莫耶多将军停步!” 莫耶多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叫我?什么事?” 他素来和楚元笙他们没有什么交集,对楚元笙的叫喊感到莫名其妙。 “将军烤的野鸡,不知可否卖一只给我?内子没有赶上饭堂晚膳时间,到现在没有吃晚膳。”楚元笙掏出一个银元递到他面前。 莫耶多看了看跟在他身旁的叶璃,又看了看他递到面前的银子,递给他们一只野鸡,冰冷道:“你们汉人是不是什么都讲银子的?一只烤野鸡而已,拿去吃吧。” 说完,他便大踏步向东2号房走去,直到他走进东2号房关上门,楚元笙才收回视线。 “怎么了?”叶璃问道。野鸡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刺激的她口水直流,她迫不及待地从棍子上将烧鸡取下大口朵颐。 “没事!”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楚元笙他们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楚元笙起身披上外衫前去开门,敲门的是之前带他们来厢房的小沙弥,他脸色苍白,青色光头上满是大汗,“施主,废弃仓库有人死了!” “谁?”楚元笙大惊。 “西域的那位将军!” 第一百十一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十一) 楚元笙和叶璃跟着小沙弥迅速赶到废弃仓库,废弃仓库坐落在鸠摩罗什寺的西面的僧人平日操练的树林内,这些树木没有种植之前,这个仓库是藏金阁,后来地基扩大了,西面种植了大片的黄杨木,这个藏金阁便不再用了,用来放置一些农作工具,再后来农作工具也没放在那边了,那个仓库就成了废弃仓库。 僧人们每天卯时都会到树林这边修持,看见废弃仓库的大门敞开,他们以为是被风吹开了,走进仓库才发现莫耶多将军吊死在里面。 这个废旧仓库是黄杨木搭建的,呈古老的褐红色,孤独寂静的存在着,周围郁郁葱葱的黄杨树粗壮挺拔的屹立着,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这个仓库。明觉法师已经等在门口,他面色凝重地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带领他们进入仓库。 仓库大概有100平米左右,高大约一丈五尺,人字形屋顶,两根顶梁柱将两边的空书架分开两边,中间的黄杨木地板上一大块褐黑色印记,莫耶多将军就吊在印记上的横梁上,双臂自然下垂,脚尖距离地面大约3尺左右,尸体下面并没有用来垫脚的凳子。 “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现场就是这个样子吗?”叶璃转眸看向明觉法师问道。 “是的,小僧和众师兄弟们一进门便看见莫耶多施主吊在横梁上,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小僧便赶紧让明慧去喊你们了。” “做的很好!”叶璃夸赞道。她绕着尸体,观察测量了一番,让楚元笙和明觉法师将尸体解下放到地板上。 叶璃蹲下专注地检查着莫耶多将军的尸体,“死者男,身高七尺八,体重约200斤,死亡约2个时辰,尸体面部青紫肿胀,舌尖外吐,口中有酒味,脖子上紫黑色勒痕自甲状软骨下方,水平方向环绕颈部一圈,尸体的手指甲呈青紫色,双眼眼睑和口腔内膜可见红色出血点。” 她解下尸体身上的铠甲,脱掉鞋袜,剪开中衣和亵裤,亵裤后裆有一块明显的黄渍,“亵裤上的这些黄渍是大小便,因为上吊而死的人,由于重力作用,使颈部椎体脱落,颈椎内神经从而断裂,下部神经不再受到大脑控制,身体内本身绷紧的肌肉组织会松弛,即出现大小便失禁,男人近期没有性生活。” “所以他是被吊死的?”楚元笙问道。 “不错。”叶璃用死者的中衣将尸体的脸部和重要部位遮盖住,起身走到走到一旁的褐黑色印记旁,趴在印记上闻了闻,印记朝里的那一边有几个发射状散点。 “凶手到底是怎么将一个大活人吊在横梁上的呢?” “我想死者应该跟凶手是认识的,至于凶手怎么将一个大活人吊在横梁上的待会儿我们研究。”叶璃指着这些印记说道:“你看一下这一块印记,我想这里应该就是西域公主命案的第一案发现场了,这木地板的吸湿除臭性很好,经过一个晚上,血腥气早就被吸收光了,所以第二天僧人们在外面修持,也没有发现仓库里的异常。” “凶手那么老远将公主的尸体带回去似乎不合理,他大可以将尸体遗弃在这里,还有他为什么要割掉公主的头……” 这里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西域国师丘斯走了进来,看见躺在地上被白色中衣掩盖住重要部位和脸部的尸体,跑过去掀开尸体面上的衣物,大怒地呵斥道:“是谁?到底是谁杀了莫耶多将军?” 他冲到楚元笙跟前,怒气冲冲道:“我管你是大兴多大的官,我的人又一个在寺庙被杀,你敢说跟寺中这些秃驴没有半点关系?今天交不出凶手,我就血洗鸠摩罗什寺。” “现在还没有证据你怎么可以就此定罪寺中僧人?”楚元笙道。 “莫耶多的尸体是不是这帮秃驴发现的?这么偏僻的犄角旮旯,谁没事跑这么远,往往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就是凶手。” “你这么着急定罪寺中僧人,是不是害怕我们查出什么?我还说公主和莫耶多将军都是你杀的呢?这两名死者死的时候,都是夜晚,你并没有不在场证据,单凭一个窗边人影证明不了什么。”楚元笙俊眸对上丘斯微红的眼睛道。 “笑话?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丘斯嗤之以鼻道。 “那寺中僧人又为什么要杀他们?证据呢?” “你是一定要跟我对着干了?” “扞卫大兴子民的安全,是我们每个大兴官员的责任和义务,如果谁胆敢无端挑事,就请先问问凉州聂家军同不同意!” “你们都别吵了!”叶璃的声音将他俩的争吵声打断,他俩转头看向叶璃,叶璃正站在一个书架旁的人字梯上。 “我知道莫耶多将军是怎么被杀了?” 第一百十二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十二) 叶璃从人字梯上下来,示意他们过来看看,丘斯跟在楚元笙后面走了过去。叶璃指着她右手边的高约一丈的书架说道:“你们上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楚元笙爬上人字梯,只见书架顶部有一大块的灰尘被擦去,但也没有被彻底擦干净,似乎是被蹭掉的,其他的书架顶部都被蒙上厚厚的一层灰尘,他立刻明白了凶手的杀人手法,下了人字梯,飞身跃上仓库横梁,果然不出所料,书架正上方的位置有一套被绳子累过的痕迹。 他跳下横梁,对上叶璃的美眸说道:“我也知道了凶手的杀人手法了。” “我不在乎什么杀人手法,我在乎的是凶手!”丘斯说道。 “丘斯国师,我想杀人凶手很快就要露出真面目了。”楚元笙想了想问道:“我们马上要去后山一趟,国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凶手在后山?”丘斯问道。 “我昨天被人袭击了,那人想引我去后山,就算凶手不在后山,我想也应该有我们想要的线索。”楚元笙说道:“我的侍卫昨天失踪了,我想他也是被人引去了后山。” 丘斯看了眼等在门口的明觉法师,说道:“去就去吧,反正这些秃驴也跑不掉。” 楚元笙他们一行四人来到栅栏前,楚元笙伸手要取掉锁环时,明觉阻拦道:“施主还是要慎重考虑好,据说山中野兽凶猛,去了后山的人,很少有活着回来的。” “明觉师兄,放心吧,我们人多,应该不会有问题,我们尽量太阳下山之前就回来。” 明觉眼眸微眯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转身时差点跟住持撞了个满怀。 “师父!”明觉连忙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明觉,他们进入后山了?”住持透过栅栏看着那片茂密的树林问道。此刻的楚元笙他们已经走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是的,师父!我劝过他们,没劝住。”明觉惭愧道。 住持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的树林,陷入沉思,直到秀念大喊着师父气喘吁吁地跑来,他才拉回思绪。 “出什么事情了?”住持问道。 “秀恩师兄失踪了。”秀念气喘吁吁道:“昨天丑时轮到他巡视,他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怎么现在才说?” “起初我们都没有在意,因为他平时就喜欢恶作剧。” “知道了,让师兄弟们再找找。” 叶璃没有想到,在凉州这样的风沙之地,居然有这样一座茂密幽深的山,且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山,一路上除了看到一些鸟儿野兔野鸡之类的小动物,并没有看到什么野兽,就连野兽的足迹、粪便都没有。 “元笙,这山上真的有野兽?”叶璃边走边问道。 “不能确定,我们走到现在并没看到野兽路过的痕迹。”楚元笙思索了下回答道。 “很明显,这座山不可能有什么野兽,这座山看似茂密葱郁,但是你们看,这些树木花草都是非常耐旱的,在这样的干旱质地,缺水,野兽没法在这里生存。”丘斯说道。 山上并没有道路,杂草丛生,楚元笙折了一根树棍,走在前面探路,叶璃在中间,丘斯在后面,山路难行,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越往深处,叶璃越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突然楚元笙脚一滑,差点跌进一个虚掩着的旱井,“小心,这里有个旱井。” 虚掩的草皮被解开后,旱井中散发出一股叶璃熟悉的气味,叶璃说道:“这旱井里有古怪。” 丘斯探头井下看去,这个旱井并不深,大概也就四五米的样子,“这样的旱井里面能有什么?” “里面人的尸骨,可能还不止一具。”叶璃对上他轻蔑的目光肯定道。 在楚元笙准备下井查看的时候,丘斯看了眼他手臂的纱布说道:“还是我去吧。” 丘斯跳了下去,他用树枝翻动着井底的已经腐烂的树叶,一个人的骷髅头被翻了出来,骷髅头的两只幽深恐怖的黑洞仿佛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楚元笙扔下一个树藤,丘斯用树藤将白骨绑住,白骨被拉上去,就这样来来回回二十几次,看着满地的白骨,叶璃简单的查验了一下,说道:“这些死者死亡大概有六七年了。” 第一百十三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十三) 楚元笙环视这不时会有野兔山鸡这样的小动物出没山林,说道:“我想七年前来这山上打猎的难民他们并非是被野兽所食,而是被人所害,尸体全部扔进了这个旱井,并用草皮将旱井盖住。” 丘斯简单清理了下身上脚下的污秽,说道:“我早就说过山下的那些秃驴有问题,我劝你们不要白费功夫了,下山将住持抓起来,严刑拷打,就不相信他会不招。” “国师,我不知道你们西域是怎么破案的,但是在我大兴,绝对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样只会造成冤案错案。”楚元笙睨了丘斯一眼道。 “听你这话要为这些难民伸冤?”丘斯问道:“这么多白骨怎么带下山?” “井下没有衣物或者其他的物件吗?”叶璃蹲在地上,视线没有离开这些白骨。 “没有,井里就只有这些白骨和一些枯树叶。”丘斯看了她的发顶一眼,回答道。 “这些白骨没有必要带回去了,他们均是受了不同程度的刀剑伤,年龄大约在20岁-40岁之间,凶手没有留下他们的任何衣物和物件,这些白骨上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痕迹和线索了。”叶璃站起来,环视了下周围,这四面杂草丛生,这个旱井的位置相当隐蔽,“凶手应该是对这座山很熟悉的人。” 突然,楚元笙猛地将叶璃拽到自己身边,一枚柳叶飞镖穿过叶璃的发丝刺进她身后的树上。他们看向发射过来的方向,一个黑衣人迅速逃离他们的视线。 “什么人?站住!”丘斯飞身跃起追了上去。 楚元笙拔下刺在树上的柳叶飞镖,“柳叶刀?” “是柳叶状的没错。”叶璃看了眼飞镖,蹲下来将地上的一堆堆的白骨用树藤绑好,放到一旁的草丛里面。 “我说的是十几年前江湖上的一个侠客,他用的武器就是这种柳叶飞镖,江湖人称“柳叶刀”。”楚元笙边走边思索着:“但是他为什么要偷袭你呢?” “他失手了?”叶璃说道:“他会不会本来打算袭击丘斯国师?” “不知道!”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一条光洁的小径出现在他们面前,小径两边是开垦出来的菜地,用栅栏围着,想必是用来防止野兔和山鸡来偷吃的,菜地里整整齐齐的种植了一些时令蔬菜,具体是什么蔬菜,在没有看到果实前,叶璃也认不出来。 小径尽头是一个白墙黑瓦的院子,院内的房屋是一栋占地大约200平米的胡桃黑色的木屋,院内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卉,正值四月百花争艳的季节,一片姹紫嫣红,芳香怡人,叶璃他们来到小木屋前,木屋左边的走廊放着一些农用工具如锄头钉耙之类的,右边走廊尽头是一个小间木屋。 楚元笙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声,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就在楚元笙准备迈步进去的时候,被叶璃阻拦住,“我们这样进去不好吧。” “璃儿,你没发现通往木屋的这条小径凭空出现的很古怪吗?”楚元笙说道:“就算他们菜不用买,米面、油等总得下山去买吧,还有吃水问题。” “对哦!我光顾着欣赏院中的美景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叶璃吐了吐粉舌,这种低级错误她居然也犯。 屋里陈设很简洁,除了没有卫生间和厨房,格局到有点像现代的两室一厅,客厅很大,当中放着一张梨花木大案,案上垒着一些裱好的字画作,一旁放着一块十方宝砚和一个大笔筒,笔筒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大幅《江南烟雨图》,书案的左边是一个榆木桌和四把榆木圆凳,桌上放着茶壶和茶杯,桌上一层不染,茶壶里还剩半壶水,一个倒扣的茶杯口下留下一圈水痕。书案对面的卧榻上的锦被上绣着各色的富贵牡丹,色泽素雅大气。书案的右边是过道,过道过后是一个一桌四椅的长方形榆木餐桌,餐桌上放着一个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三朵火红的玫瑰,餐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江南水乡》,整个客厅给人的感觉充满着浓郁的书卷气息。 第一百十四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十四) 主卧朝阳,红木雕花大床靠墙而放,床上粉红色锦被的团花锦簇刺绣鲜艳喜人;床尾放着一个大容量的衣柜,衣柜左边是一格一格的,衣服大多是女士长衫、宽袍、中衣和亵裤,男士的衣物只有中衣和亵裤,在最下格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些崭新的小孩子的衣物;在床左前方五步左右放着一张红木圆桌,圆桌下整整齐齐地放着两条圆凳。桌上堆放着一些刺绣衣物、手帕和锦缎;窗下是一个土炕,土炕上放着一个矮几,矮几上放着绣到一半的黄色中衣,中衣的下摆绣了个金色的莲花纹样,一边已经绣好,一边绣到一半,针还插在上面。 次卧几张榆木大桌倚墙而立围成半圈,两边放着两个大树根,树根上嫁接了几个开满桃花的桃树枝,看来这个主人颇懂一些现代化科技。榆木桌上垒了好多画作,窗户对面的墙上挂了几幅竖式梅兰竹菊的水墨画。可能是因为背阳,这个房间给叶璃的感觉很不舒服。 “屋主人,女,年龄35-40之间,家乡苏州,她在这里居住了至少有十年了,会有人定时给他送水和粮食,在这里小住,她跟那人的关系应该是夫妻关系?不,应该是情侣关系,男子因某种原因不能娶她,而是将她养在这里。”叶璃边往外走便说道。 “情侣关系。”楚元笙问道。 “嗯,他们十分相爱。” 走出客厅,他们转道走向右边走廊的小木屋,门同样是虚掩着,楚元笙推开门,屋子很小,一个双锅灶台,灶台后面是堆放着一些干树枝和干草,灶台前方靠墙有一个大水缸,用木盖子盖子,水缸里有大半缸水,水缸旁边是一个菜橱和碗橱组合在一起的橱柜,菜橱里放着几串腊肉、鸡蛋和一些新鲜的蔬菜,碗橱里除了有几个碟子、汤盆还有三个木碗,其中一个木碗是带着手柄的儿童碗,这个儿童碗没有用过的痕迹,放在角落,上面落了一层灰层和油垢。 “女子应该很渴望有个孩子,但是这么多年,她都没实现这个梦想。” 他们走到院中,叶璃眼眸犀利地看向院中那一抹团花锦簇姹紫嫣红,她走到花圃边,捻起一指的黄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这个花圃里面有古怪。” 楚元笙走到花圃旁,看着满眼的鲜花,“是有点不对劲,这花红的似血,黄的白的都带有一丝血红色的金边。” “你看一下这些土,跟别处的黄土相比色泽略深。” 楚元笙捻起一些土看了看,放在鼻下闻了闻,“尸臭味,下面埋了人的尸体?!” 他瞪大俊眸看向叶璃,叶璃点点头道:“我想女主人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拿来农用工具,挖开花圃,里面静静地躺着六具尸体,有一具尸体还没有完全白骨化,他们将尸体从花圃搬出,叶璃蹲下来一一查验着尸体,片刻后,说道:“死者均为女性,年龄在18-20岁之间,最早的是死于十年前,最近的是死于去年。从那副没有完全白骨化的尸体来看,她的双手手腕上有很多伤痕,想必生前被人活体取血,她是死于失血过多。另外五具尸骨的手腕处也有一些细小的划痕,应该也是生前被人活体取血,失血过多而死。” 这时院子木门响了,他们转眸看向来人,来人是方和,方和见到楚元笙他们先是一愣,紧接着他赶紧行了个常礼。 “王爷,你们怎么也进了后山?”方和问道。 “是有人引我们过来的。”楚元笙说道:“你呢?这两天你都在后山?” “是的,那天我们分开寻找公主命案第一现场的时候,走到寺中的那片树林的时候,被一个黑衣人偷袭,他将我引到后山后就消失了,在后山,我先后受到两次偷袭,我觉得这后山肯定藏着什么秘密便留下来勘察,我发现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山洞,山洞里面有一个被铁链锁住的身穿黄色僧衣,颈戴佛珠的白骨。” “走,一起去看看。”叶璃说着走出了院子。 他们走到木屋的后面,叶璃差点被一个东西绊倒,她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土坡下一只被黄泥包裹着的手露在外面,她就是差点被这只手绊倒的,手上还有她踩过的痕迹。 “元笙,方和,慢着,这里有情况。”叶璃转头朝前面行走的两人喊道。 这个土坡是新堆的,不用借用什么工具,便可以轻松挖开,三人用手将土堆刨开,一个光洁的脑袋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继续往下刨,将尸体挖了出来,土堆里还找到一个染血的黄色的包袱。 第一百十五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十五) 那具尸体是鸠摩罗什寺的一个小沙弥,叶璃见到过,只是他为什么死在这里呢?方和打开那个染血的包袱,里面包裹了好几层,层层打开后,里面是一个褐红色毛绒绒、血糊糊的东西,方和拨开那层毛绒绒的东西,一张血糊糊的脸出现在眼前,虽然见惯了凶杀现场,拨开那层毛绒绒的毛发的时候,他也做好心理准备,但猛地一看见那双瞪大涣散的眼睛,他还是吓得一激灵。 “西域公主的头颅?”叶璃说道。 她小心翼翼地将拿头颅连同包袱捧到一旁的石块上,包裹头颅的几层衣物除了她自己的白色染血的衣物和鞋子还有僧人的衣物,头颅颈部断口整齐蜷缩,高鼻深目,失血的唇丰满性感,褐红色卷曲长发目测是及腰的长度,可以看出这个女人生前是个极美的姑娘。 “不出意外这个头颅应该就是那个西域公主的头颅,颈围和切口特征和寺中的尸身的特征一致。我想这个小师父应该是撞见了凶手,从而导致被凶手灭口。”叶璃说完走到小沙弥的尸体旁蹲下。 简单地检验了下小沙弥的尸身,抬眸看向楚元笙和方和悲戚道:“小师父颈部有两个紫黑的指印,颈骨折断,身上没有其他伤痕,应该是被凶手一招扼喉致命。” “先将小沙弥尸体和西域公主的头颅搬到木屋院子里,晚点再带人上来将尸骨全部搬下山。” 将小沙弥的尸体和公主头颅放到院中的背阳角落盖好,他们便再次出发了。 到达方和说的那个山洞已过午时,山洞口的杂草有一人高,山体上爬满了藤蔓植物,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到这里还有山洞。方和用剑开道撩开杂草,走进山洞,叶璃紧跟其后跟了上去,楚元笙跟在叶璃的后面走进去,里面光线昏暗,山洞大约有80平左右,高大约2米,山洞里爬满了满了藤蔓植物,山洞进口一具人的骷髅倚墙而坐,骷髅身着一袭土黄色僧衣,颈部和四肢都被铁链锁住。 锁着他的铁链长度够他活动五步之遥,叶璃跟方和拿了利剑,清理掉墙上的藤蔓,墙体上赫然出现四个石刻的大字“作茧自缚”。 “这几个字是他自己写的还是将他禁锢在这里的人写的呢?”叶璃自言自语道。 他们将骸骨搬到外面,叶璃蹲在骸骨前仔细检验着,“死者身高七尺三寸,年约40-45岁,根据白骨上的有机物流失程度来看,死者死亡应该有10-12年之久了,骨头上有一些细小的痕迹,应该是死后小动物造成的。” “他应该就是前住持无蕴师父,十二年前,他突然失踪,偌大的寺庙不能一日无人住持,于是现在的住持师父无痕师父便代为住持,十年前无痕师父正式接管鸠摩罗什寺的住持。” “十二年前的突然失踪,原来是被人禁锢在后山的。”叶璃看着骸骨悲戚道。 他们将无蕴师父的骸骨带回山中的小木屋,和之前的六具骸骨并排放置。 “方和,你在这里守着,我下山带人过来搬运骸骨。”楚元笙吩咐道。 “好!” 叶璃将西域公主的头颅连同包裹头颅的那些衣服衣服包袱一并拎上,跟着楚元笙出了院门。 刚出院门,他们遇见朝这边赶路的丘斯,丘斯见叶璃手里拎着个染血的包袱,开口问道:“你里面装的什么?” “贵国公主的头颅已经找到了。”叶璃说道。 丘斯的神情立马严峻下来,“你确定这个头颅是公主的头颅?在哪儿找到的?” “在这木屋的后面,头颅的颈部的切口和颈围数据和寺中的尸身一模一样,并且我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凶手行凶的手段和动机了。”叶璃说道。 丘斯看着叶璃笃定的眼神点了点头,见多了一个人,他们将小沙弥的尸体抬到木板上一起抬下山去。 回到鸠摩罗什寺已是黄昏,天边的红日将鸠摩罗什寺笼罩在一道红色的光晕中,秀念看见浑身上下满是黄土的秀恩的尸体,不禁哭出声来,寺中僧人包括明觉法师和住持无痕师父见到这一幕,纷纷双手合十开始念经默哀,待他们念经结束,楚元笙对住持师父道:“师父,山上发现了一些骸骨,请师父派一些弟子跟我上山将骸骨运下山。” “好,应该的。愿他们早登西方极乐世界!”无痕让明觉带一些人跟着楚元笙一起上山。 叶璃没有跟着上山,她来到西2号房门口,听见西1号房内有嘤嘤的哭泣声,她推开房门,将头颅包袱放到桌上,走到西1号房门外,敲了敲门道:“阿米娜姑娘,贵国公主的头颅已经找到,方便的话,一会我清理好了,姑娘能否出来辨认一下?” 里面的人停止的哭声,少倾,回答道:“好!有劳王妃!” 第一百十六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十六) 叶璃回到西3号屋内,打来一桶水,将失血的头颅摆放到铺着白布的圆桌上,小心翼翼地将头颅面部的血迹清洗干净,褐红色卷曲的长发梳理好,编成麻花辫。 她将清理干净整洁的头颅捧到尸身旁,将头颅和尸身进行了缝合,缝合后的完整尸体看上去仿佛睡着一般,平静安详,不像之前那般狰狞悚然。 叶璃取来胭脂和口脂,为其简单化了个淡妆,化完淡妆的西域公主的尸体如同睡美人一般,艳丽夺人,死了都如此好看,活着肯定是个惊艳众生的美人,叶璃这般想道。 她收好化妆工具,将清洗头颅的水端出去倒掉,转身差点和国师丘斯撞了个正着,丘斯背对着烛光而立,叶璃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但是却感觉到他身上的危险气息,丘斯侧身给她让道,往西3号屋里看了眼道:“本座现在可以进去看一下公主了吗?” “可以。现在的公主很漂亮。”叶璃说完,端着木盆进了屋。 丘斯也跟着踏进屋,越过正在放下木盆的叶璃走到被白布覆盖的尸体旁,掀开尸体面部的白布,一张白皙红润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尸体颈部的针脚缝合的细致紧密,不仔细看,仿佛那颗头颅不曾离开过身体。 “国师,是公主没错吧。”叶璃走到他身旁,看了眼尸体那张俊俏艳丽的脸庞问道。 “没错。”丘斯的脸色阴沉,双手紧攥,右手拇指在两手间摩挲着,他的这个细节动作尽被叶璃收在眼底。 “对了,国师,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上山?”叶璃见气氛陷入尴尬,便问道。 “本座有那个义务吗?”丘斯盖上白布,转身看向她,冰冷道:“何况那也是寺庙的事情,本来就该寺庙自己去解决。” 丘斯出门之前转身对叶璃道:“不用喊阿米娜来看公主的易容了,她因悲伤过度已经病倒了,本座不希望你们再去打扰她。”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和不可抗拒的命令。 “哦!”叶璃讪讪地耸了耸肩。 回到房间,叶璃拎上水桶向水房走去,走到水房门口,遇见刀疤男恰好也过来打水,刀疤男打完水,准备拎水走人的时候,看见叶璃正吃力的双手拎着水桶,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步。 他走上前冰冷不失温柔道:“你放下,我帮你拎。” 叶璃放下手中沉甸甸的水桶,走到一边,道了声谢,刀疤男没再说话,一手拎着一个水桶往东2号房走去,叶璃赶紧跟了上去。 刀疤男走的很快,到了东2号房门口,他放下叶璃的那只水桶就走了,直接转到自己的西1号房,西1号房内又传来女子剧烈的咳嗽声。 叶璃环顾了下厢房的每个房间,东1号房的丘斯此刻不再房间,东4号房的人也不在,西4号房内时不时传出闷哼声,一个梳着汉人男子发髻的人坐在房内如同化石一般一动不动。 叶璃本想过去看看,但想起楚元笙在临行前让她晚上呆在屋里不要乱跑,叹了口气,回到屋里。 她洗好澡,靠在床上翻阅着经书,不知不觉眼皮开始大家,她估摸着大概亥时了,楚元笙他们还没有回来,她合上书,盖上薄被,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吵醒,那一声之后便安静了下来,叶璃便再次进入了梦想。 半夜,迷迷糊糊中叶璃感觉床边站着一个人正怔怔地看着她,她努力睁开双眸,朦胧中一个黑衣人站在床前阴鸷地看着她,他双拳戴着白色手套紧攥于胸前,两拳紧拉着一根细长的物什。 “什么人?”楚元笙正巧回来经过窗前,看见窗上的人影,疾步走到门口,推开门,只见那黑衣人飞身跃起穿破青纱窗逃了出去。 他赶紧走到床边,见叶璃没有受伤,一颗几近跳出胸膛的心,这才落回原处。 “是我的错,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楚元笙拥住惊魂未定的她自责道,方才如果晚回来一步,他可能就要永远失去他的璃儿,这一辈子也将活在痛苦和自责中。 片刻之后,叶璃离开楚元笙的怀抱道:“元笙,我没事,我想我已经知道杀害西域公主的凶手是谁了。” 第一百十七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十七) “谁?”楚元笙看了眼被黑衣人穿破的青纱窗,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长衫,钉在窗框上,拉上窗帘。 叶璃指了指东1号房的方向,小声道:“小心隔墙有耳,现在还没有证据。” 楚元笙简单了擦了个身子,换了套中衣,躺到床上,叶璃问道:“你们晚上上山可顺利?” “不顺利,我们刚上山,就看见木屋方向升起”缕缕浓烟,等我们赶到时,木屋已经烧成灰烬,院中的尸骨也都烧成了灰烬,枯井旁边的那几具尸骨带回来了,明日我还得再去趟后山。”楚元笙说道。 天刚蒙蒙亮,楚元笙便起床和明觉一起上了山,临行前,让方和负责叶璃的安全,叶璃刷牙洗脸后,出门准备和方和一起去饭堂用早膳,东4号房的粗犷男也正好出门,看到他们问道:“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女人生孩子的惨叫声?” “这是寺庙,怎么可能有人在这里生孩子?”方和说道,他的眼眸微红,明显没有睡够。 “你听到没?”粗犷男看向叶璃问道。 “好像是听到那么一声女人痛苦的叫喊声,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呢?”叶璃回忆道。 “看吧,不是生孩子会是什么?难道又发生人命案啦?”粗犷男说着越过他俩朝厢房门口走去。 叶璃和方和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走到走廊转弯处,对面西1号房的刀疤男搀扶着汉人蒙面女子走了出来,他们一前一后来到饭堂,这个点僧人们都在饭堂排队取餐,叶璃他们也跟着站到队伍中,叶璃的前面是一个五六岁的小沙弥,长得虎头虎脑的,他转身看了看叶璃,露齿一笑,两个大眼眸如同黑宝石一般闪亮,睫毛很长,叶璃总觉得他很面善,问道:“小师父,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僧法号明远,虚7岁了。”小沙弥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 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把叶璃逗笑了,“前几天没有看见小师父呀?你是刚出家的吗?” “非也,小僧一出生便是鸠摩罗什寺的僧人了,前几日我跟师侄秀清出去化缘去了,前天晚上才回到寺中的。” “哦,原来如此。” 这时,明远前面的年约十五六岁的小沙弥喊道:“师叔,到我们了。”明远这才转过身,和秀清一起领了饭去找位子了。 叶璃和方和领了饭找位子时,见明远他们方便还有几个空位,便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明远抬眸对她笑了笑,继续埋头吃饭。 早饭是白粥配馒头加上一叠小咸菜,叶璃是个南方人,刚开始吃馒头还觉得挺好吃的,连着吃了几顿后,她有点食不下咽的感觉,她将馒头递到方和的面前,方和抬眸看了看她接过,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刀疤男他们在叶璃的旁边坐了下来,汉人蒙面女子就坐在她旁边,她从坐下来,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明远,明远感觉到有人在用灼热的目光注视着他,他抬眸望去,见是叶璃旁边的一个蒙面汉人女人,蒙面汉人女子朝他点头笑了笑,明远也礼貌回以一笑。 “明远小师父,你可知道你的爹娘是谁?”女子问道,方才明远和叶璃的谈话内容都有听到。 “小僧不知,小僧出生后就来到这个寺庙,是师父将小僧抚养长大的。”明远说道:“师父说我的爹娘在饥荒中饿死了。” “不,你的娘亲没有死。”女子眼眸微红激动地摇头说道:“你的娘亲她这五年来没有一天不想你,想你想的快要疯了。” 明远怔怔地看着她,这时刀疤男对女子说道:“先好好吃饭,不急于一时。” 女子垂下眼眸,豆大的泪珠递到手背上,叶璃看见她手背上有一块块的红斑,感觉到叶璃注视她的目光,她赶紧拉了拉衣袖,将手背上的红白盖住。 “施主,你现在是不是在思念你的孩子?放心,佛祖已经感应到了,很快便会见到的孩子。”明远安慰道。 “我已经见到了我的孩子,只是我不能认他,他现在过得也挺好的,见到他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女人抬眸看向明远,双眸满含泪水哽咽道。 “施主是个伟大的母亲,愿佛祖保佑你!”明远说完,仰头喝完最后一碗粥,端起托盘跟着秀清向碗盘回收处走去。 “孩子……”看着明远他们远去的背影,女子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叶璃见状,说道:“明远小沙弥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孩子?” “这不关你的事!”刀疤男咬了口馒头咕隆着说道。 “我是女人,我能理解的了这位姐姐的心情,如果明远真的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够让他们母子相认呢?”叶璃小声道,她看着刀疤男的目光坚定而执着,她的语气不卑不亢,有种这件事情她管定了的气势。 第一百十八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十八) “他的眉眼像极了他爹,年纪和我孩子的年纪相仿,我敢肯定他就是我的孩儿,昨天来饭堂吃饭的时候我就认出他,他就是我那五年前被人抱走的还没有满月的孩子。”女子听她这么说激动道。 “你可记得你五年前被抱走的孩子身上可有什么特征?”叶璃说道:“毕竟你孩子被抱走时还没有满月。” “我儿子右边屁股有个蝴蝶形状的红色胎记。”女子回忆道。 “好,我知道了。”仰头喝完碗中的清粥,端着托盘起身道:“如果他当真是你的孩子,我必定会想办法让你们相认。” 目送叶璃他们离开后,女子撩起面纱的一角,咬了一口馒头。 “王妃,你真的要帮她?”走出饭堂门口,方和问道。 “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这是一个失去孩子的重病母亲的心愿。”在饭堂院外墙的屋檐下,叶璃一个不经意间,看见角落里有一堆中药残渣,叶璃走过去,蹲下,捡起一些残渣放在手心里,细细研究了下,抬眸无焦距地看向远方,贝齿轻咬着下唇思索着。 突然站在她不远处的方和飞速本来,单手将她携离那个角落,紧接着传来一声轰隆声,饭堂院子的那一面外墙倾倒下来,正好砸中她方才蹲的位置。 好险,叶璃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幸好方和速度快,不然她可能已经成了这堆残垣下的亡魂了。 听到动静,东4号房的粗犷男、西2号房的撒西多和饭堂里的僧人都跑了出来,住持走了过来,见没有人伤亡,他看着那一面残垣断壁道,吃惊道:“没道理呀,这墙壁明明是几个月前刚刚重修的,怎么无缘无故就倒了呢?” “两位施主,抱歉,让您们受惊吓了。”他走到叶璃他们面前,双手合十抱歉道。 “不碍事,住持师父,只是这墙壁好像算好了时间似的。”叶璃讪讪地浅笑道。 住持和众人散去,叶璃走到内墙残口用手推了推周围的砖块,很坚固,没有半点松动的意思。 叶璃问道:“方和,有没有这样的武功?就是从远处发功,比如,在饭堂向这面墙发力。” 方和思索了下回答道:“有是有,但是很少有人练成,这人的功力得相当深厚,非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做不到。” 叶璃再次来到饭堂,饭堂里只剩下后厨的几个僧人,他们擦桌子的擦桌子,打扫的打扫,在橱窗后面清洗碗筷的清洗碗筷,叶璃走到一个年约20的擦桌子的僧人旁问道:“所有僧人都是在这个饭堂吃饭吗?” “是的。”僧人停下手上的活回答道。 “住持师父也是吗?” “住持师父经常有要事处理错过饭点,因此住持寝房旁边有一个小厨房,他有时候会自己做饭吃。” “哦,谢谢小师父。” 叶璃思索着踱出饭堂,来到僧人们做早修持的地方——大殿,也就是大雄宝殿,远远看见那个蒙面汉人女子在刀疤男的陪同下,跪坐在大殿内,他们的衣着和僧人们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特别醒目。叶璃和方和也走了进去,静静的跪坐在他们的后面,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汉人女子的侧颜。 四周梵音不绝于耳,叶璃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她也听不懂,她一直在观察着那个汉人女子,汉人女子一直怔怔地看着前方,她的眼神时而哀怨时而阴鸷时而悲伤时而欣慰,叶璃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她似乎一直在看着住持师父,仔细一看住持师父的对面跪坐着的小沙弥正是明远。她的眼神为何这般复杂难懂,叶璃看向住持师父无痕,即便他现在已不再年轻,也不难看出他年轻时的万千风华,七年前正值男人最魅力的时候,不能保证哪个姑娘家不会爱上他。 想到这里,叶璃猛然心惊,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抬眸看向汉人女子,这时候梵音已经停止,僧人们纷纷起身,汉人女子在刀疤男的搀扶下起身,明远转身看到他们,便欢快地朝他们走来,他身后跟着比他大十几岁的师侄秀清。 “施主,你觉得这样的早修持也有意思?”明远走到叶璃面前仰头问道。 “我说句实话哈,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也听不懂。”叶璃尴尬道,但她不愿意在一个小孩子面前撒谎。 “小僧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天天念经。”明远垂头丧气道。 “那你坐了那么长时间,在干什么?”叶璃蹲下来和他视线齐平,问道。 “小僧的嘴巴在动,心早就飞出去玩了。”明远眨了眨大眼眸调皮,右手食指放到唇边,小声地嘘了声:“莫要让住持师父知道,不然我又要受罚了。” “有你这样修行的吗?”叶璃捏了捏他的鼻头道。 “修行不一定要念经呀,心中有佛,行善事,也是一种修行,其实世上的善人平日都在修行,不一定呆在寺庙就是在修行,我现在就想出去修行,行善事,结善缘。”明远瞥了一眼秀清,低声道。 第一百十九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十九) “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大千世界,需要帮助和需要渡化的人很多,也只有走出去,才能帮助到那些人。”叶璃接着道:“不过要想帮助更多的人,你得先做好身边小事。” 到底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和现代的孩子一样,都有着凌云壮志。她小时候也是,刚刚接触到钢琴,就梦想着以后要成为了不起的钢琴家,成为贝多芬和肖邦那样了不起的音乐家。 “嗯,那什么样的事情是身边的小事呢?”明远问道。 叶璃带着他走出大殿,方和一直守护在叶璃身旁,而秀清一直跟在刀疤男和那个蒙面汉人女子静静地跟着他们身后不远处。 “身边的小事呢,从爱护花草树木,尊老爱幼,好好学习,帮助你可以帮助的人。”叶璃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汉人女子对明远说道。 “哦,我一直都有做到哦。”明远说道。 “那我考考你。”叶璃思索了番问道:“什么是佛?” “佛也称佛陀,能彻证人人本具的、寂然不动的、光明遍照的觉性;觉了一切烦恼都是因缘和合,虚妄不实;不受烦恼的干扰,朗然大觉,就称为佛。” “那什么是佛法?”叶璃继续问道。 “能说明人生真理,能转化一切烦恼,能断除种种迷惑的方法,称为佛法。” “那佛法和人生的关系是什么?” “佛法和人生的关系?不就是化解一切烦恼和痛苦,解除生活中的种种迷惑吗?”明远停下脚步忽闪着大眼眸看向叶璃问道。这个问题他没有思考过,师父在讲法中也没有提到过。 叶璃弯下腰,盯着明远那对闪烁的大眼眸道:“明远,佛法就是生活,生活就是佛法。只是佛法无相,而生活是有相的。生活中不仅仅有烦恼、痛苦和迷惑,还有快乐、正义和善良,佛法化解烦恼痛苦和迷惑,渡化一切罪恶,到时候世上不仅仅有快乐、正义和善良,还有和平,到时候不会再有边境来犯,百姓生活祥和安逸。有所依,幼有所养,大人有工作,孩子有书可以读。这样的国度你喜欢吗?” “喜欢,可是,施主,师父说过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欲望,西域犯境也是欲望在作祟,他们的欲望很难渡化,因此所谓的和平,不过是在你人心中,真正落到实处是很难实现的。”说话时明远那明亮的双眸突然变得黯淡无光。 “这需要大兴王朝培养更多的人才,军事、农业、教育等各个领域都要得到充分的发展,大兴强大了,西域这样的小国自然不敢再犯,这样的大兴才是真正的和平富强。” 楚元笙和明觉法师到达烧成灰烬的木屋院落,每个角落都翻找过,死者的尸骨一点都没有剩下,在木屋次卧位置,在烧毁的地板下面发现一个地窖,他俩便一前一后地下了地窖,地窖里一片昏暗,五个被人绑住手脚、蒙住双眼的姑娘坐在地上,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姑娘们吓得使劲的往后缩,他们身后的墙壁被磨得噌亮,她们惊恐绝望地哀求道:“求你,求你放了我们,我们身上已经快没有血了,求求你了。” 楚元笙和明觉走上去,解开蒙住她们双目的黑色布带和绑住他们手脚的绳子,她们的双手手腕上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即便这样姑娘们依旧不敢睁眼,她们害怕一旦看到了绑架她们的人长相就会被撕票。 一个相对镇定点的姑娘说道:“你们上去吧,带回我们自己上去,我们保证不看你们的长相。” “你们不要害怕,我们不是绑架你们的人。”楚元笙蹲到她们面前说道:“我是大兴朝的大理寺卿楚元笙。” 姑娘们纷纷睁开眼,带她们慢慢适应这昏暗的光线,她们见纷纷跪拜在楚元笙他们面前,泣不成声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他们将姑娘们带出地窖,长期的不见天日,姑娘们个个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猛地见到白天明亮的光线,眼睛一时适应不了,纷纷用手挡住光线,片刻之后,待她们慢慢适应,明觉将带来的干粮分给她们吃,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她们接过干粮也顾不得形象大口地吃了起来。 待她们吃完干粮,楚元笙问道:“你们是何时、怎么被关到这里的?” 第一百二十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二十) 其他几位都转眸看向方才那位镇定的姑娘,可以看出来,她是她们四个人的精神领袖,那姑娘见状,看了眼前面的不远处的一块块排列整齐的绿叶蔬菜,开口问道:“大人,现在是几月份?” “五月份。兴帝七年五月。”楚元笙说道。 “我们居然已经囚禁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窖一年一个月了。”姑娘们纷纷泪目,那位姑娘继续说道:“我家住在凉州城去年谷雨,我和父母兄嫂外出踏青,途中我和父母兄嫂走散了,去找父母兄长的路上不知什么原因我便失去了知觉,醒来就被关在这个地窖,当时地窖里面已经有两个姐妹了。” “对,我们也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昏迷,醒来就在这个地窖的。”其他几个姑娘附和道。 “你们回忆一下,当时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喝什么人擦肩而过,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楚元笙问道。 姑娘双眉紧颦地思索了会道:“好像有一个身着白色长衫戴着斗笠的男子从我身边经过,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夹杂着一种很奇异的花香。……” 听到这里,姑娘们都点头附和道:“是有这么回事,除了第一次他身上有那股奇异的花香,之后他身上都是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他每隔几天就会来取血一次,轮流取血,每次都是带着白衫斗笠装束,从来都不说话,点住我们的穴位后,取完血解开穴道就走。” “可知道他取你们的血有何用途?”楚元笙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怎的,近一个月他取血的频次高了,基本两天取一次。昨日,那个男人突然来了,他还带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过来,他们疯狂地在我们身上取血,估计取了平时的三倍,取完血我们体力不支便晕倒了,醒来发现就被绑了起来,眼睛也被蒙住。再后来就被你们救了。” “你们可都是未出阁的女子?” 姑娘们相互看了一眼,一脸懵地点了点头。难道她们被绑到这里取血的原因是因为她们是未出阁的女子? 将姑娘们带回山下已是申时,因为西域公主命案尚未侦破,丘斯不允许任何人出寺,只能暂时安排她们住在厢房水房两侧的房间里,叶璃给她们开了补血益气的汤药,让她们安心在寺中休养。 明远上午跟叶璃聊天后,心中一直在思索着一个问题,他不想当僧人,他想像叶璃说的那般好好读书,为大兴的强大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至于修行,只要心中有佛,在哪里都可以修行。 晚修持结束后,明远一个人偷偷溜到厢房找叶璃,见到伏案桌前正在埋首急书的楚元笙,他将叶璃拉出房间,说道:“施主,小僧想清楚了,我要成为对建设大兴有用的人,我要读书,施主可否教我?” 叶璃看了眼斜对面西1号房窗户那昏黄的烛光,蹲下来凝视着明远黑亮的大眼眸,说:“寺中最近发生案子你应该听说了,我可能没有时间教你,我给找一个人来教你好不好?” “施主是要侦破案子,所以没有时间教我对吗?”明远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失落。 “是的,那个人比我更适合教你。你可愿意?”叶璃问道。 “好,那个人是谁呀?” “就是之前我们一起吃过饭的那个蒙面的汉人姨娘,她的学问比我高多了。” 叶璃将他带到西1号房门前,敲了敲门,少倾,门打开了,开门的是刀疤男,明远看到他吓了一跳,直往叶璃的身后躲。 “明远,不要怕,这个叔叔人很好的,只是脸上受伤了而已。”叶璃拉过他的小手,安慰道。 屋里的汉人女子听到明远两个字,喜出望外,慌忙穿上鞋跑了过来,见到叶璃拉着明远的手站在门外,未待她开口,叶璃说道:“明远小师父想跟您学读书认字,您看方便吗?” “方便方便,随时都可以。”女子激动的舌头都打结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那颗狂喜的心,生怕会吓跑明远,蹲在明远跟前,满目慈爱地看着明远的小脸问道:“不知明远小师父何时方便?” “每日晚修过后如何?白天师侄会一直跟着我不方便,晚修后,他自己要洗洗睡觉了,也顾不上我了。”明远想了想道。 “好,那要不就从今日开始?”女子抬眸看了一眼叶璃,视线回到明远的脸上问道。 “可以,那小僧在此谢过施主。”明远一本正经道。 目送明远进了房间,叶璃转身准备回房,昏暗中见到刀疤男靠在房间前面走廊的圆柱上,满面忧愁地看着前方。 叶璃是打心里有点怵他,准备装作没看到,径直走过去,就在她快要越过他的时候,耳边传来刀疤男沙哑而悲戚的声音:“她没有几天可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二十一) 叶璃停住脚步,转眸看向昏暗中的刀疤男,这个角度她看不见清楚刀疤男的脸,但是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悲伤气息。 “她得了什么病?”叶璃问道。 “梅毒,已经到了晚期了,来之前大夫说她最多可以再活一个月,她坚持要过来见见她的儿子。”刀疤男顿了顿,继续说道:“光路上就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总之,谢谢你!” “你是她的兄长?”叶璃问道。 “也算是,7年前她是凉州城怡红院有名的花魁艳玲,我是京城镇远镖局的镖师,我们压的镖在凉州段被山贼劫了,我身负重伤被外出扫墓的艳玲所救,她将我送到凉州城外的一家药庐,并付了足够我伤愈的所有银子,我的伤足足用了两年才好,伤好后我回到京城,因为那趟镖丢失的原因,我被镖局开除了,我再次回到凉州,一来调查那趟镖的去向,二寻找救命恩人报答她救命之恩。我根据药庐大夫所述找到怡红院,怡红院妈妈说艳玲已经离开了。” “那你们是怎么重逢的?” “说来我也挺失败的,那天风雪满天,我的银子被扒手扒了,无处可去的我躲在一个住家户的院子门口的草垛了取暖,巧的是那个住家户就是艳玲家。她收留了我,让我替她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那是的精神萎靡,天天眼眸红肿,一副生无可恋之相,不仅她开始发病,她找各种借口开除我,一次语急我才知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弃她于不顾,便忍了她为义妹。” “之前无意中听你说到那个人,那个人跟你们有什么仇恨,他到底是谁?”叶璃问道。 刀疤男吃惊地转眸看了她一眼,“这个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最好不要问了。” “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的话,等她走后,你肯定会去杀那个人。”叶璃平静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她走也走的不安心。” “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人?”刀疤男愤恨道。 “不,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叶璃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他曾是一代有名的侠客,就算去告官,官府也不会信的,毕竟我们没有证据,谁会相信曾经名扬江湖的侠客退隐江湖后会剃度出家,谁又会相信一个出家人和民间女子发生关系,并生下来孩子,僧人将婴儿偷走,并安排了几个患有梅毒的男人强暴了那名女子,害得女子生不如死的故事。” “你放心,世间自有公道在!”叶璃说完,便径直向东2号房走去。 叶璃回到房间时,楚元笙已经洗好澡靠在床上闭目休息,听到开门声,楚元笙问道:“明远喊你有什么事情吗?” “哦,也没什么事,对了,之前在林中意图使用武器伤人的那个人江湖人称什么来着?”叶璃倒了杯水坐到圆桌前喝了一口问道。 “柳叶刀。”楚元笙打了个哈欠道。 “跟我说说他的故事。” “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楚元笙精神大振,叶璃不是个喜欢听八卦故事的人,她既然打听,肯定案子有了进展。 “我只是在怀疑一个人,还差点线索和证据。”叶璃说道。 “柳叶刀,十二年前突然退隐江湖,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我只知道他是个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侠客,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楚元笙思索着说道。 “那十二年前江湖发生过什么重大事情吗?” “记得十二年前武林盟主苏秦和盟主夫人一夜之间长着獠牙和长爪的风烛残年的老人,他们嗜血如命,府上所有男仆女婢全部丧生在他们的爪牙之下,他们最后都死于柳叶刀。他们的女儿苏淑媛不知所踪,传言他们的女儿被他们吃了。” “这个武林盟主他们是不是住在苏州?” 楚元笙突然仿佛被点拨,他没有回答叶璃的问题,而是陷入了思考中。 “所为虎毒不食子,我怀疑他们的女儿也得了这种怪病,她被柳叶刀所救,从此隐居在后山中,如果那些埋在花圃的女子和从地窖是柳叶刀抓来为苏淑媛提供鲜血的话,那苏淑媛必定短期内还需要血液。”叶璃分析道。 “没错,她应该是只能喝未出阁女子的鲜血,因此……”楚元笙突然起身说道,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外面响起一阵躁动。 “撒西多,带人将寺中僧人全部给本座抓起来。”这是丘斯愤怒的怒吼声。 “璃儿,你让方和去找聂将军,务必让他们尽快赶来鸠摩罗什寺。”说完,楚元笙夺门而出。 第一百二十二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二十二) 很快僧人们被聚集到住持无痕师父的寝房外的青石板空地上,周围围了几十名腰佩武器手拿火把的西域士兵,无痕以及一众僧人皆是双手合十置于胸前,闭目默念着经文。 “你们谁绑走了阿米娜,最好快点放人,不要再跟本座在这里装无辜,寺中所有出入口本座全部安排的士兵把守,就这样还能有人被掳走,不是你们这些僧人是谁?”丘斯神情焦虑地来回踱着步。 这时,厢房区的姑娘们和东4号房的粗犷男以及西1号房的刀疤男和蒙面的艳玲以及明远都被带到空地上站立,见到这个阵仗,明远吓哭了,跑到住持无痕跟前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僧人?” “小朋友,你虽然也是个僧人,相信你也做不了帮人勒索的事情,你站到一边去,本座不会滥杀无辜,但是不代表不会杀人,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半柱香过后,再不放出阿米娜,别怪我手下无情。” 这时传来楚元笙平静清冽的声音:“国师既然如此肯定阿米娜还在寺中,现在所有和尚均在这里,你大可以让你的士兵逐殿逐屋的搜查一下,这么着急便问罪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师你要有什么阴谋呢?”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从黑暗中走来的楚元笙,楚元笙走到丘斯面前站立,从容地迎上丘斯那审视的目光。 “这还用你说,本座早就让士兵们搜查去了。”丘斯冷哼道:“再说,本座不这么做,谁来确保阿米娜的性命安全?再说,某些僧人空有僧人的外表,实际就是个大恶魔,你们不要被表象给欺骗了。” “你现在的神情告诉我你根本没有担心阿米娜的安危,因为你知道阿米娜对那个人没有什么用处。”叶璃走到楚元笙跟前浅笑着看向丘斯道:“而且你这次看似遇雨来寺中投宿,实则就算没有下雨,你也会选择在这里住下,因为你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你心爱的公主远嫁大兴皇帝。” “请你不要再拿已故的公主说事。这是对死者极大的不尊重。”丘斯身旁右手一直握着剑柄的撒西多一脸不悦道。 “我从来没有不尊重死者的意思。不管死者的身份地位如何,都是值得被尊重的。”叶璃转眸看向丘斯继续道:“国师,这些僧人在这里,他们也不会跑掉,你不妨听我讲完这个故事再做决定不迟。” “什么故事?本座不爱听故事。”丘斯转眸看向一直低头念经的无痕,不屑道。 叶璃看向深蓝色的无尽苍穹,开口道:“故事的主角是一对相爱的苦命鸳鸯,他们郎才女郎、情投意合,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们的感情没有得到王的同意,于是私定了终生,不久女主便怀孕了,就在男主准备再次向王提亲的时候,王已经准备将女主送到大兴和亲,对此女主是万般不愿,但是父命不可违,就在送亲队伍出发前,前往送亲的三王子突然临时有事,男主便自告奋勇的请求替他送亲,原本男主计划抛弃名利地位带着女主私奔的,谁知道路上女主的丫鬟说自愿替公主嫁到大兴,听完女主丫鬟的这个提议,男主便改变了主意。 他知道一旦被大兴皇帝认出他送去和亲的并非真正的公主,肯定会问罪他们的王,于是他便策划了一个以假乱真的命案,他选择了他曾经呆过寺庙,因为这里有他痛恨的人,他准备嫁祸给那个人,让那个人做替罪羊。 他跟女主说了他的计划,善良的女主是不愿这么做的,但是如果丫鬟到了大兴被认出是假公主,丫鬟可能会没命,如果他们按照之前计划私奔,丫鬟回国后,依旧会被王处死,不得已女主同意了他的计划。 晚上男主换上了僧人的僧衣,将丫鬟约到寺庙的废弃仓库,待丫鬟不注意时,秒杀了她,并将她的头颅外衣和鞋袜一起用僧衣包裹好,准备送到后山埋掉,但路上他遇见了一个夜里巡视的小沙弥,小沙弥看见了浑身是血,怀中还抱着一个染血包裹的他,他怕小沙弥坏了他的计划,当机立断,趁其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拧断了小沙弥的脖子,将小沙弥和包裹一起埋在了后山。” 听到这里,传来僧人的念经声,叶璃看了众僧人一眼,眼眸在无痕和明觉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继续看向远处无尽的苍穹,这时耳边响起丘斯清脆有力的鼓掌声,“故事很精彩,但也毕竟只是个故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二十三) 叶璃转头迎上丘斯那挑衅的目光,他嘴角的微微抽动和攥握成拳的双手转瞬松开,都没有逃过叶璃的双眼。 “你也说只是个故事,你何必紧张呢?” “本座怎么感觉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呢?”丘斯微眯着双眸看着叶璃的俏脸道:“你想讲故事大可以去凉州市井小民中讲,我想他们应该很喜欢听你讲这种无聊的故事。” “国师大人,既然只是个故事何不听她把故事说完?”楚元笙见状,将叶璃护到身后,迎上丘斯那变换难测的双眸道:“还是国师大人不敢再让她说下去了?” “你不用激本座,本座不吃这一套。”丘斯冷哼着撇开视线看向十步之遥的无痕,“与故事中的男主相比,某些人更胜一筹,他以佛祖弟子的称号作掩护道貌岸然地为非作歹、草菅人命,世人还以为他是个得道高僧。” 少倾,他长叹了一口气道:“让她继续说吧。” 叶璃对上楚元笙黑亮的眼眸,点了点头,镇定地向前走了一小步,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继续道:“男主将自己身上的那件黄色僧衣和丫鬟的头颅一起埋葬了,下山时他非常不幸地遇到了上山打猎的一起同行送亲的将军,当时那位将军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以为他也是跟自己一样上山打猎的。直到第二天假公主的无头尸体被发现,众人被询问不在场证明后,将军开始怀疑男主,将军是个贪婪的人,他以此要挟和男主谈判,男主不愿意受到别人的要挟,他约将军晚上废弃仓库见,带上美酒他们边喝边聊,贪杯的将军一见到酒就把持不住,趁将军喝醉,男主用绳索将将军移到过道房的书架上,再用绳索套住将军的脖颈,绳索的另一头系在过道上方的横梁上,男主预计将军快天明的时候醒来翻身跌下书架被吊死,但是将军在他离开后因为燥热难安,翻身跌下书架吊死,时间上相差两个时辰。” 听到这里撒西多和众西域士兵不淡定了,他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丘斯,丘斯依旧面不改色,冷哼道:“你也别再以故事形式了,说了半天你不就是说公主和将军的命案吗?所有你说的有证据吗?” 这时从住持寝房传来一声绝望的叫喊声,寝房的门被冲开,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褶子、长着獠牙的白衣女子跑了出来,她跑到众人中间,扫视着众人的脸,目光在那几个未出阁的姑娘脸上定住,她伸出长出黑色利爪的手,飞身跃起向她们袭去。 “媛儿,住手!”无痕飞身欲阻止已经发病的苏淑媛,刀疤男先他一步将苏淑媛点住。 无痕抱住被定住的苏淑媛,解开她的穴道,转眸对那几位姑娘哽咽着乞求道:“求你们,施舍点血给她,再不喝点血,她会死掉的。” 突然,其中一个姑娘惊恐的喊道:“他就是那个将我们绑到地窖囚禁我们一年的人。” 几个姑娘躲到刀疤男的身后惊恐地看着无痕他们,这时阿米娜被丘斯和撒西多从住持寝房扶出,此时的阿米娜没有戴面纱,叶璃倒吸一口气,火光下的阿米娜容貌绝世,眼波流转,楚楚动人,难怪丘斯会如此着迷。 “瑞王,你现在看清楚了某些人的真面目了吧,六根不净,在山中养了需要人血维持生命的女人。”丘斯见无痕抱着苏淑媛无助地站在众人间,看向楚元笙道:“不知你可记得七年前大饥荒,我们栖身在这座寺庙,那时候无痕说后山有野兽,不让我们进山打猎。” “那时候你也在?” “没错,我和几个人胆子大的人一起进山打猎,我去小解的时候,他们几个惨遭大恶人的毒手,他杀了他们之后,将他们扔进旱井。”丘斯愤恨道。 “不错,那些人是我所杀。”无痕让苏淑媛舒服的靠在他的怀中,继续道:“我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媛儿。我警告过他们,是他们不听劝,非要进山。找到他们时,我劝他们回去,是他们不听,怪不得我。” “先住持无蕴师父、木屋花圃下的六具尸体和旱井里的八具白骨,整整15条鲜活的生命,师父,对吗?”楚元笙怔怔的看着沧桑的无痕问道。 “没错!无蕴师父,我从没想过要他死,可他发现了山中的媛儿和媛儿要靠新鲜血液活命的秘密,我不忍杀他,只是将他囚禁在后山的山洞里,每天按时给他送饭,但是他选择了绝食。”无痕抬眸看向他回答道:“他是因我而死。” 第二十四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二十四) 这时,他怀中的奄奄一息的苏淑媛虚弱道:“这些人的死都与琛哥无关,他们都是我所杀,我是苏盟主的女儿苏淑媛,就在我和琛哥订婚前夕,我们全家都突然得了这个怪病,变得六亲不认,嗜血如狂,我爹娘他们吸的血不是处子之血,他们变得痛苦不堪,拼命的挠自己,还长出了长长的尾巴,而我喝的是我贴身婢女的血,很快我便恢复成原样,我爹娘他们怕再伤害无辜,求琛哥杀了他们,琛哥亲手杀了我爹娘之后便决定退隐江湖,他决定带我北上,但是这种病隔一段时间就犯病,我身边必须有新鲜血源,我们便抓了一个姑娘沿途供血。 到了凉州,为了能够隐藏身份,他进了鸠摩罗什寺出家,而我便住进了后山,一日我在姑娘身上吸血时,被无蕴师父发现,无奈之下,琛哥只好将他囚禁在山中的一个隐秘的山洞,对此琛哥也很痛苦,接着他成了鸠摩罗什寺的住持,便告诫僧人和香客,山上有野兽,以此吓退那些要进山的人。 七年前,我在山中抓山鸡野兔,遇到几个人逃荒的人,他们出言调戏并对我动手动脚,我便出手杀了他们,琛哥赶到,让我回木屋,他会处理好这些尸体,所以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他们都是我杀的,杀几个没有武功的人对我来说太简单了。”苏淑媛看向丘斯说道。 说完她转眸看向无痕的满是青色胡茬的脸,气喘着继续道:“后面我的血瘾越来越大,那六个人我真的无心要喝干她们的血,但是她们确实是被我吸干了血而死的。为了减少无辜的死亡,琛哥抓了这五个姑娘回来,将她们关进地窖,轮流供血,或者平均分担。” 她那慢慢开始涣散的双眸没有焦距地看向那五个姑娘的方向,脸上满是歉意,嘴唇微动着似乎在说:“对不起!” “媛儿,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无痕已是老泪纵横,他抱着苏淑媛沉下的身体泣不成声,“如果有来世,就让我来为我们所犯下的罪孽赎罪。” 丘斯募地轻扯嘴角,自嘲地笑了声:“原来你们不过一对苦命鸳鸯。我们彼此彼此。” 他转眸看向叶璃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无头尸体不是公主的?” 叶璃看了眼他怀中脸色煞白的阿米娜,转眸对上丘斯那双平静的双眸道:“首先如果公主真的是从床上下来开门的,必定会穿鞋子,但是发现尸体时,鞋子是平整的放在床下的,尸检的时候,发现尸体的手略有粗糙,右手手心和虎口位置还有一层薄薄的茧,这是习武之人的显着特征,据我所知公主不会武功,试问尸体手上的这些薄茧是怎么回事?公主房间桌上的笺纸上抄写了几张经文,笺纸上的字写得很漂亮,没有几年的汉字功底是写不出这样娟秀漂亮的汉字的,常年用毛笔鞋子的人,中指肯定有多少留下一些印记,但是尸体手上没有这样的印记。 反观阿米娜的右手中指却有这样的握笔印记,一个丫鬟会写字不足为奇,但是她不可能有时间长时间握笔写字,在阿米娜的房间我发现阿米娜也有抄写经文的习惯,便跟她要了一张抄写好的经文,和公主房间的经文做了对比,两张经文的字迹一模一样。且那天以阿米娜的角度根本就看不见屋里的尸体,但是她却惊恐悲伤的捂面跪地痛苦,看到流淌到外面的血迹时,她便已经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死了,她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悲伤,更多的是愧疚。” 听到这里,阿米娜玉雕一般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她抽泣道:“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失去了阿米娜,失去了我的孩子,还害了丘斯背上人命。” “爱丽缇,不要哭了,本座带你离开这里,什么西域大兴,跟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丘斯抱起虚弱无力的西域公主爱丽缇大跨步准备离开,这时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领队的是穿着将军戎装聂远和方和,聂远带来的士兵将他们重重包围,西域士兵转身拔出武器和聂家军对峙,丘斯见状,从袖口拉出一根细长的银丝,夜幕下,火光中,那根银丝发出淡淡银色光芒。 “夺命雪蚕丝!”聂远见状,拔出金丝大环刀,横在胸前作出抵御姿势。方和拔出利剑将楚元笙和叶璃护在身后。 “认识就好,让路!”丘斯喝道:“我不想再杀人,如果你们硬逼我杀人,我也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楚元笙越过方和拦在胸前的手臂,说道:“这件事情关乎到两国的邦交,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就算你们今天逃了,你们能逃一辈子?阿米娜、莫耶多还有小和尚三条人命,还有西域万千子民的未来动荡不安的生活,你们真的能逃得安心吗?” “丘斯,算了!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现在补救还来得及。”爱丽缇的嘴角露出绝望的浅笑。“我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第一百二十五章 鸠摩罗什寺命案(二十五) 说完,爱丽缇的嘴角留下一串黑血,她虚弱地瘫软下去,丘斯收了手中银丝,抱住口吐黑血的爱丽缇坐在地上,满脸泪水绝望地呼喊道:“爱丽缇,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丘斯,你我这辈子太难了,如果可以下辈子,我不做公主,只做你的妻子。”爱丽缇漂亮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沉沉睡去。 “爱丽缇……”丘斯悲痛绝望的嘶吼声响彻天空。 失去爱丽缇的丘斯如同失了魂的木偶,任由士兵将他捆绑起来。 被士兵带走之前,丘斯转眸对楚元笙恳求道:“瑞王爷,能否让他们将我和爱丽缇埋葬在一起?” “这不是本王能决定的,本王尽力。” “谢谢!” 丘斯、爱丽缇的尸体和那些西域士兵被士兵带走后,楚元笙托聂远将那五个无辜的姑娘带回凉州平安送到家。聂远看了眼一众僧人和香客,拍了拍楚元笙的肩膀道:“辛苦了!” 聂远他们走后,被西域士兵扔在地上的火把也开始慢慢熄灭,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艳玲姑娘,对不起,我没想到带走孩子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伤害。”无痕抬眸看了眼抱着孩子坐在蒲团上的蒙着面纱的艳玲道:“其实那天你在大殿听我们早修持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无痕怕明远见到不该看到的场面,在明远跑过去哭着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便将他点晕,被刀疤男抱了过来。 “你孩子抱走就算了,为何还要让几个得了梅毒的男人……”刀疤男的话还没说完,艳玲打断他的话,怔怔地看着无痕悲戚地问道:“为什么?” “我没有找人来伤害你,我有愧于你,怎么可能害你?” “你哄我给你生孩子,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艳玲指着躺在无痕怀中已经死去的苏淑媛问道。 “她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是我不能让她怀上孩子,我怕再生出一个嗜血的孩子出来,没想到她不愿意抚养别人生的孩子,我又不能说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想过将孩子送到你身边,但是我看见你身边已经有别的男人了,我不想这个孩子打扰到你们的幸福,所以我便将明远一直养在寺中。”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一直在等你把孩子送回来。我恨你……”艳玲激动的剧烈咳着,咳出的鲜血染红了捂在嘴上的白色手帕,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 “对不起……”无痕转眸看向楚元笙恳求道:“明心,请你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上,将我和媛儿一起火化。” 说完,无痕运作十成功力向自己的额上拍去,只听见一声头骨碎裂的声音,继而无痕七窍出血地端坐在地上,怀里依旧抱着白发飘飘的面容惊悚的苏淑媛。 夜幕下,明觉和众僧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起《往生咒》。楚元笙悲痛地抬头看向深蓝色的夜空,少年时无痕帮他走出精神的困境,前几天他还去向他请教了人生疑惑,在他心中无痕是他的第一任精神导师,在他开始怀疑无痕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挣扎彷徨的,但想到那么多鲜活的生命,他选择让真相公众于世,越是挖掘,真相越令人悲伤。若无相欠怎会相见,无痕命中注定苏淑媛是他的爱更是他的劫,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无痕火化那天,明远哭的死去活来,他从小跟着无痕学习佛法,无痕带给他的不仅仅是教导之恩,更有浓浓的父爱在里面。 接下来的两天,明远一直陪伴在艳玲身边读书识字,谁也不忍心告诉他他的身世。粗犷男在无痕火化后就离开了寺庙,见证了两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他似乎也不再那么火爆急躁。 明觉做了代理住持,寺庙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楚元笙他们准备启程的前一天,艳玲的生命到了最后一刻的时候,刀疤男急冲冲前来请叶璃和楚元笙过去。 跟着刀疤男来到西1号房,屋里充斥着浓浓的死亡气息,艳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见到他们她浅笑着示意他们坐下,叶璃坐到她床边的圆凳上。 “这两天是我短暂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多谢瑞王妃您的成全,我的生命快到终点,临走之前,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明远,他是个可怜的孩子,虽然年纪小,但他心中有远大的理想,求你们收养这个可怜的孩子,让他像其他孩子一样有书可以读……”艳玲吃力地断断续续道:“刀疤大哥他没有成过亲,如果带个孩子,他的一辈子只能和孩子相依为命,我实在不忍耽误他的一生。看得出来,你们都很喜欢孩子,且你们正直善良,也有条件收养一个孩子,孩子跟着你们也一定会学的很优秀。” 叶璃虽然很喜欢明远这个小家伙,但是如果真的要收养这个孩子,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收养了就要花心思教养,最主要这个还得楚元笙同意才行。 艳玲看出她的顾虑,转眸看向站在叶璃身后的楚元笙,泪眼婆娑地恳求道:“瑞王爷,明远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一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求求你们了。” 如果可以叶璃相信她肯定会爬起来跪求楚元笙的,少倾,楚元笙开口道:“我尊重王妃的意见。” “好,你放心,我们尽量教好他。”叶璃安慰地拍了拍艳玲放在床边的手,艳玲得到她这个回答后浅笑着合上了双眸。 在叶璃他们离开西1号房,还没有走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便传来刀疤男悲戚地呼喊艳玲的名字的哭声。 第一百二十六章 美丽的桃源村 陪着明远送了艳玲最后一程,叶璃他们也准备离开了,突然要离开生活了五年的寺庙,明远突然变得不舍,临行前,他抱着秀清和明觉的大腿哭的喘不上气儿。 “呜呜,我舍不得你们。”明远换上了艳玲临终前为他缝制的橘色宽袍,虎头虎脑的小模样,特别可人。 “明远师弟,你要是实在不想走的话,就不走吧。”明觉见怎么也哄不好他,便故意戏谑道。 明远噶然停止了哭声,咽了咽明亮的大眼眸哽噎道:“小僧只是说舍不得你们,没有说不想走,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现在不正是随了你的心愿吗?还哭什么,应该高兴才是,实在想我们,有时间就回来看我们。”明觉蹲下来摸了摸明远的小光头宠溺地说道。 “对呀,小师叔,你要是想我们就经常回来,别难过了。”明远离开了,秀清也落得轻松,前住持将看管明远的责任交给他,不知道的以为是个肥差,实则真的很累,小家伙体力旺盛,跟着他比砍一天柴还累。所以对于明远要还俗这件事情,秀清是既舍不得又巴不得。 出了鸠摩罗什寺,叶璃和明远乘坐马车,楚元笙和方和骑马,去往桃源村骑马一天可以到达,现在拖个马车最快也要一天半的时间。 明远第一次乘坐马车,加上通往桃源村的路崎岖不平,一路上他吐了好几次,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多休息几次,晚上他们借宿到路边的一农户,为了防止有突发情况,方和坚持在外面守夜。 到达桃源村是已是第二天午时,远远地一大片的粉红色花海闯入叶璃的眼眸,桃源村坐落在粉红色花海中央,叶璃看着这片美景舍不得眨眼,口中赞道:“太美了!我还以为十里桃林是小说和电视剧吹嘘出来的,真的有十里桃林。” “此时此刻,姐姐该吟诗一首!”跟她一起伸着小脑袋往外看的明远说道。 “明远说的没错,是该吟诗一首。璃儿,太美了不足以形容出我桃源村的魅力。”楚元笙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和他们并排走着。 “吟诗,我哪会吟诗呀,我是个理科生,这种附庸风雅之事我做不来,你就饶了我吧。”叶璃吐了吐粉舌道。 “果子成熟的季节香飘十里,桃源村的桃子是出了名的肉多核小汁多,慕名前来采购的商家络绎不绝,大部分村民都是靠桃林生活。”楚元笙看着这茫茫桃林说道。 “好想吃!”叶璃舔着粉唇吧唧着嘴巴道,明远见她这副馋佬样捂嘴笑了起来,“姐姐羞羞羞,这么大了还馋嘴。”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唯美食和美景不可辜负也吗?”叶璃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 就在明远挠着光洁的脑袋用心思考这句话的时候,楚元笙笑道:“明远,别听她的,她这是把你往阴沟里带呢,原句是这样的: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在《论语.阳货》里有记载。” 听他这么说,叶璃不愿意了,俏脸立马拉了下来,“你才是把明远往阴沟里带呢,你正是在教他不正确的人生观,什么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呀,我看你们男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我的错,我的错,这个话题过~”楚元笙赶紧打住,嘴上道着歉,心里喊道:“孔夫子不愧是圣贤,言之有理呀。” 马车在桃花林外停下,桃林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不允许车马进入,就在楚元笙下马准备走进去时,一个身着青色棉布宽袍,头发简单梳成一个髻的年轻男子背着包袱走了出来,看见楚元笙他们说道:“你们这马不能拴在这里,万一脱缰了,跑到林子里面,得毁掉多少桃树呀。” 楚元笙走上前,拱手行了个礼,问道:“老乡,村子可有停车马的地方?” 那个年轻男子仔细地打量着他,继而惊喜的喊道:“元笙哥!你还活着?!” 楚元笙怔怔地看着他,离开了八年了,看着小伙子年龄大约十五六岁,脸上稚气未脱,一下子真的没有认出他是谁,但是能这么称呼他的只有舅舅陈万年的小儿子陈永寿。 “永寿?”楚元笙不确定的喊道。 陈永寿开心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对啊,我是永寿,小时候我胖,现在瘦了,难怪元笙哥没认出来。” 小时候虽然楚元笙和娘亲受尽了舅舅他们的白眼,但是他这个表弟对他们还是不错的,经常给他带一些吃的喝的用的,因此没少挨打。 第一百二十七章 白夭夭 陈永寿转眸看向他身边的叶璃和明远,问楚元笙道:“可是嫂嫂和侄儿?” 楚元笙为他介绍道:“叶璃,我的妻子,明远,一个故人的孩子,方和,我的兄弟。”他特地隐去他的身份,介绍方和时称呼为兄弟,其实他们本来就是非兄弟胜似兄弟。 “璃儿、方和、明远,他是我儿时的伙伴,我的表弟陈永寿。” 他们彼此点头示好,陈永寿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依山的大院说道:“那个大院是个客栈,专门供商家和游客住宿的,你们将马车停到那里。我正好也要去那边取马,出门办点事情,回头我找你,我们好好聊聊。” 他们跟着陈永寿走向大院,大院门口的石碑上刻着四个红色金边的大字:夭夭客栈,他们还未踏进院门口,就传来一个清脆婉转的女声,“我说你们几个手脚麻利点,收拾干净了,明天各路大神就该汇聚这里了,今年桃源村能不能有好的收成全靠几位大神了。” 陈永寿转头笑问道:“元笙哥,你猜说话的是谁?” “夭夭?”楚元笙问道? 陈永寿对着楚元笙竖起大拇指道,“你怎么听出来的?你走的时候夭夭还是个黄毛丫头呢。” “客栈的名字就叫夭夭客栈,再加上说话的人十足的主子味儿,再加上这声音大约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能猜出她就是夭夭。” “是谁在背后里议论人呢?”一个身着明黄色宽袍的女子甩着汗帕走了出来,她的发髻上点缀了一些价格不菲的珠翠,姣好的面容上透着一些风尘韵味。 当她看见站在陈永寿旁一袭白色长衫的楚元笙时,怔怔愣住,她的视线没有离开楚元笙,伸手拍了拍走到她身边的陈永寿,努了努嘴问道:“谁呀?” “你猜!”陈永寿嬉笑着故意卖关子道。 “你小子找死呀,快说!”白夭夭不耐烦地掐了一下他道。 “你傻啊,这么帅气逼人的,你再想想?” 陈永寿的继续卖关子引来白夭夭的不满,她愠怒道:“你说不说?不说走人哈。” “元笙哥!那个小时候你整天跟在他身后让着要嫁给他的元笙啊。” “元笙哥!”白夭夭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器宇轩昂的楚元笙,“那次饥荒,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原来你没死呀?” “我当时被好心人救了。”楚元笙浅笑道。 “活着就好,快,快进屋。”白夭夭热情地将他们领进大院,陈永寿交代了几句就牵着马出了客栈。 夭夭客栈应该是新建一年左右,一共三层是典型的西北风格窑洞建筑,一楼是后厨餐厅和员工宿舍,二楼三楼每层十个房间,据说因为马上要迎接一年一度的祈神活动,所以暂时不接待外宾。客栈里出了客栈自己的服务人员,就是老板娘白夭夭。院子很大,足有五六百平,里面设有马棚、柴房、车库,水井旁边一棵颇有年份的菩提树。 楚元笙叶璃和明远跟着白夭夭进了餐厅,方和挺好马匹也跟着走进餐厅,白夭夭让伙计上了几道酒菜,和他们坐到一起,她双眸含春地怔怔地看着楚元笙,楚元笙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给她介绍道:“叶璃,我的妻子,方和,我的兄弟,明远,故人之子。” 白夭夭这才回过神,她转眸看向同样一袭白衣,但青丝仅以一根白玉簪束住的叶璃,眼眸中略过一丝失落的情愫,她自我介绍道:“白夭夭,元笙哥小时候的玩伴。” 酒菜很快上桌,白夭夭为他们各斟上一杯酒,举杯道:“元笙哥,小妹为你接风洗尘,这杯酒先干为敬。”说完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元笙连忙端起杯子,跟着一饮而尽。 “看到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饥荒过后,我和永寿无数次敲你家的门,都没有人应答,永寿的爹娘说你们已经死了,当时我和永寿哭了好久。现在看到你,真的太好了。”白夭夭轻拭着泪水道:“这些年你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吧。” “我还算顺利,被人救了后到凉州遇到了聂远,后来进了他叔父的军营,后来我又从军营里出来了,辗转去了京城,现在在京城讨生活。”楚元笙说着,给叶璃碗里夹了块羊排。 白夭夭看在眼里,心中一阵苦涩,说道:“嫂子真幸福!元笙哥还是那么体贴人。” “夭夭你呢,怎么样?嫁人了没?”楚元笙浅笑着捏了捏叶璃的柔夷问道。 白夭夭摇摇头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从我爹娘亲手将我送进妓院那一刻,我的命运就注定了。” 她喝了口酒继续道:“我就没有你那么幸运了,饥荒过后,我弟弟身体不好,家里没钱给他看病,饿哦爹娘只好将我卖到了妓院,直到去年我攒够了银子赎身回来,才知道我走后我弟弟没过多久就死了,我娘疯了,我爹也不知去向,我用剩下的银子盖了这个客栈,在这里生活下来,顺便还能照顾我那已经疯了的娘亲。” 第一百二十八章 楚元笙儿时的家 午饭过后,白夭夭坚持要他们住客栈,给他们开了两间上房,二楼的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房间坐北朝南,每个房间都是统一标准,内外室,外室配有一张圆桌四个圆凳,内室一张石床,床上铺了粉红色的被褥,看上去少女感十足,一个胡桃木衣柜,门口一个脸盆架,盆架下放着两个一个一小的木盆。内外室各装有一个木制雕花窗,用粉色棉麻布糊上了,可以打开透气。 叶璃和楚元笙住天字一号房,方和和明远住天字二号房,收拾好东西,楚元笙要带叶璃去给他娘亲上坟,顺便去趟他儿时的家,见明远精神不佳,便让明远回房休息,方和留下来守护。 白夭夭听说楚元笙要去祭拜他娘亲,给他准备了一壶酒、一只整鸡、几碟小菜和一把清香,楚元笙感激地接过篮子,和叶璃一起出了夭夭客栈。 白夭夭站在院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俩远去的背影。 “夭夭,我看他们气度不凡,可了解过他们的身份,要不要暂停计划?”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她身旁,目光敏锐地看着楚元笙他们的背影问道。 “不用,我巴不得他们是朝廷的人,桃源村的这些恶事早该让世人知道了。”白夭夭看着桃林方向的美眸透出一丝悲戚。 走进那一片粉色的桃林,扑鼻而来的桃花香令人心旷神怡,见楚元笙似乎并没有心情赏花,叶璃便赶紧跟上他的步伐,不知走了多久,他们走出了桃林,眼前是颇为富庶的村落,每家每户都是三进三出的院落,房屋建筑也颇为讲究,白墙黑瓦红门,屋顶上都设计了小神兽的雕塑,家家户户小神兽各不相同,每家院落的门上都有匾额,匾额上写了该院落户主的姓氏,如:“朱府”、“白府”、“陈府”,他们从村子中间走过,叶璃发现这个村总共也就十户,每一户的姓氏都不同,不免有些好奇,问道:“元笙,一般这样的小村落都是一个姓氏的,而这里每家每户的姓氏都不同,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刚抬腿跨上小拱桥的台阶的楚元笙听她这一说,这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他站定回忆道:“我记得桃源村以前有十几户人家,大概只有三个姓氏,陈、白、王,什么时候多了姓氏的人?以前的村民都去哪儿了?” “不过也很正常,有些人去了城里发展好了,将家人也接了过去,又有一些人讨厌了城里的喧嚣选择回归田园也是常有的事。” “也是。”楚元笙拉过叶璃的手看着拱桥的尽头的桃林里的一间破旧小木屋说道:“那就是我和我娘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屋。” 他们走过拱桥,进入桃林,站在木屋前,经过多年的雨水风沙的侵蚀,木屋已经遭到严重的腐蚀,木屋的门上锁着一把锁,是楚元笙当年自己锁的,他不忍屋里他和娘亲的回忆遭到破坏,临走之前便上了把锁。 楚元笙走过去使用内力拧开了锁,推开门时,门头上的灰尘落了他们一身,楚元笙和叶璃捂住鼻子,轻拂掉空气中飘散的灰尘,走了进去,屋里挂满了蜘蛛网,霉气味和尘土味很重,他们迅速打开两边的窗户,那尘封已久的霉气味和尘土味才得以减轻。 木屋分为内室和外室,外室有一张餐桌两个餐凳和一个一人高橱柜,内室两张宽3尺不到的木床,木床旁边有一个衣柜,窗户的位置有一个小书桌,桌上放着一些笔墨纸砚和烛台,书桌旁边有一个大书柜,书柜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些书籍,所有的这些物件被都厚厚的灰尘覆盖着。 “这里就是元笙和婆婆生活过的地方。”叶璃满目泪光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看见一个小男孩和一个美丽的女人在这间木屋里生活的场景。 “那年,我娘写好给我的遗书,就是躺在这张小床上静静的等死,当时的她心中是多么绝望。”楚元笙蹲在正位的那张小床便,轻抚着他娘曾经躺过的地方,潸然泪下。 “元笙,婆婆已经去了,她在天上看见如今的你已经完成她对你的期望,心中一定是欢喜的。”叶璃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安慰道。 “嗯,我娘从未去过京城,她总是期望着我能够考上功名,为国效力,带她去京城看看。”楚元笙抽泣着:“小时候我如果贪玩没有完成课业,我娘就会边哭边罚我。” “我想可能是因为公公人在京城……。”叶璃说完便后悔了,她赶紧捂上嘴,担心地看向楚元笙,楚元笙停止了抽泣,脸上还挂着泪痕,看向叶璃问道:“璃儿,你刚才说什么?” “我只是猜想,你……别当真。”叶璃支吾道。 “不对,我娘肯定还有未说完的话,她只是不能明着跟我说,你分析的对,我爹应该是在京城,不然我娘不可能一直要求我一定要考上功名去京城。”楚元笙起身开始在屋里各种翻找。 “元笙,你找什么?”叶璃跟着站起身问道。 “一个包裹,我记得无数个夜晚,我娘总是抱着那个包裹默默流泪。”楚元笙将衣柜里面的衣物全部拿了出去,里面并没有他要找的东西。“我娘会把它藏哪儿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个神秘的包裹 木屋里面可以收纳的地方被楚元笙翻了一遍,并没有翻到什么包裹,就在他沮丧地要放弃的时候,叶璃看见房梁上露出一块花色布料,她拉了拉楚元笙的胳膊,指着房梁上的那块花布说道:“元笙,你看你房梁上是不是你要找的包裹?” 楚元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立马精神大振,他飞身跃起取下花布包裹。 “没错,就是这个包裹。”楚元笙拍掉包裹上的灰尘,放到小床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有一套破旧的黄色的亵衣裤、两卷字画卷轴、一本小札和一枚印章。 亵衣的门襟下摆用金色丝线刺绣着两只戏水鸳鸯,栩栩如生,亵衣衣袖口和亵裤的裤腿口也都用金色丝线刺绣了规则的菱形图案。 他们各打开一卷卷轴,叶璃手里的卷轴上写了一首诗,诗末只盖了章印没有署名,字体潦草,叶璃隐隐约约认出这首诗大概是诗经关雎;楚元笙手里的卷轴上是一对璧人,男子俊逸若仙,女子容颜绝世,这个卷轴应该经常被打开,显得破旧很多。 “娘亲!”楚元笙瞪大双眸怔怔地看着画上的女子,“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少倾,他将画合起扔到一边,拿到那枚印章,印章上刻着一个“燕”字,“不可能,不可能……”他一股脑将包裹里面的东西全部拂到地板上,靠坐在墙下,双肘抵着膝盖,俊脸埋在双手里,轻颤着不再说话。 叶璃不知道这个燕字代表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楚元笙的身世不简单,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她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楚元笙轻颤的肩膀,就听见楚元笙带着浓浓的鼻腔声音:“璃儿,对不起,你让我静一下。” 叶璃起身将被他拂掉在地板上的东西捡起,重新放回原位,那本小札引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但她有觉得没有经过允许翻阅婆婆的这本小札,是不是有失礼数,就在她纠结要不要翻阅一下时,楚元笙说道:“璃儿,你想看就看吧。”他的双眸微红,俊脸上依旧挂着泪痕。 叶璃拿起那个小札,坐到他身边的地板上,一页一页的翻阅着,小札记载了楚元笙母亲和那个人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直到那个人离开前,母亲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原来是大兴太子燕王,燕王离开后不久,大兴新帝登基,看完之后叶璃心中也有个大概。 “元笙,这本小札记载了婆婆和那个人的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你有必要看一下。”叶璃深知楚元笙有多么恨那个人,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让他知道的好。 “你讲给我听。”楚元笙头靠在墙壁上,目视着前方说道。 “二十二年前的冬天,16岁的婧儿在自家桃林为桃树刷浆保暖的时候,看见一个身穿戎装、身受重伤的男子倒在桃林中,这是婧儿第一次看见桃源村以外的男子,并对这名身受重伤的男子一见钟情,她将他扶到自家林园里的一个山洞里面,她每天按时过来给男子诊脉换药,半个月后男子苏醒了,男子正如婧儿想象般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在婧儿的悉心照料之下,男子很快康复了,男子爱上了温柔善良的婧儿,他们经常在一起读书习字作画,日子过得很快,他们在一起的半年是婧儿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 突然有一天,几个穿着戎装的人找到山洞,他们一见到男子就单膝下跪,称呼其为太子,并说要立刻护送男子回京,男子让婧儿跟他一起走,婧儿没有同意,男子便留下了他的印章给她,让她想通了便来京城找他。男子走后,婧儿发现自己怀孕了,很快她怀孕的事情便被她爹知道了,她爹嫌弃她败坏家门,将她赶了出去,在好心村民的帮助下,她便有了村头这件木屋,他们的结晶在这件木屋出生,孩子健康聪明,婧儿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没有爹对孩子来说始终是个缺憾,她便有了让孩子回到京城和亲生父亲相认的想法,但那也只是个想法,她不敢跟任何人说,怕毁了那个人的名誉。 她严厉教导孩子用心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孩子也很争气,十分优秀,但好景不长,她得了不治之症,经常咳血,加上开始闹饥荒,家里粮食所剩无几,她不得不求亲哥哥带孩子出去逃难。孩子走后,她写好最后这一篇日志,将包裹放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她相信他的孩子会回来寻求他的身世之谜,她最后的愿望是孩子不要计较得与失,做好自己,开心过好下半辈子。” 叶璃说完,少倾,楚元笙坐立说道:“娘,我怎么可能不计较,你该有的名分,儿子一定会帮你得到。” 第一百三十章 舅舅的一家(一) 楚元笙娘亲的坟就在小木屋后,蓝天白云下,一个长满杂草的小土坡孤零零地坐落在一颗桃树下,坟前的墓碑上写着:母陈敏婧之墓,儿元笙立。 他们将坟上的杂草清除掉,又为坟头培了一些土,培完土点上清香,双双跪在坟前叩了三叩,将香柱插在松软的黄土地上,他们将酒菜摆放到坟前的土地上后,楚元笙将两个酒杯斟满,递给叶璃一杯。 “娘婆婆,儿子儿媳来看您了。” 楚元笙看着坟上的新土,鼻子一酸,双眸蒙上一层氤氲,这些年他身体欠佳,一直没能回来祭拜,“娘,对不起,儿子不孝,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来看您。儿子已经在京城安家,也如您所愿在为朝廷办事,您开心吗?儿子这次回来主要是接您到京城去,带您去看看那个人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叶璃惊恐地看着楚元笙的侧脸,他这是要让皇上给婆婆一个名分呀,他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的这个身份曝光,很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两人敬完酒,又拜了三拜才起身离开,路上叶璃再无心欣赏桃林的美景,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楚元笙的侧脸,这样的楚元笙她很陌生。 楚元笙发觉她的不对劲,心知她的顾虑,便驻步将她拥入怀中,“璃儿,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 走出桃林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夭夭客栈方向,一个男子向他们奔来,陈永寿跑到他们面前停下,气喘吁吁道:“元笙哥,走,到我家去吃饭。” “永寿,我就不去了,方和和明远还在客栈等我们呢。”楚元笙客气道,他是真心不想去,他的那个舅舅也不见得愿意见到他,毕竟当年那夺人干娘置人生死不顾的事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见了面只能徒增尴尬,可是陈永寿并不知道他爹当年干的事情,怎么着都要邀请他们回家团聚。 “你看,元笙哥,你这就见外了,叫上方和、明远一起就是。” 白夭夭听说要去陈永寿家吃饭,便嚷嚷着要跟着一起去,陈永寿打趣道:“还是当年那个元笙哥的小尾巴白夭夭。” 楚元笙尴尬地轻咳一声,陈永寿转眸看了下叶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白夭夭见状,瞟了眼叶璃转眸看向陈永寿说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元笙已经成家了,这种玩笑不要乱开,不然嫂子要不高兴了。” 叶璃无奈地看着他俩叹了口气道:“怎么又扯到我了,谁还没个青春年少?我不介意的。” 见叶璃这么说,楚元笙差点被口水噎到,他白了叶璃一眼,将她拥入怀中,嘴角勾起露出邪魅一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你当真不介意?还是你现在已经在吃醋了?” 他们一行六人在桃林中说说笑笑,白夭夭和陈永寿不停的互损,时不时扯上楚元笙,叶璃牵着明远的小手被楚元笙拥在怀中,方和沉醉在桃林的美景中,如果不是叶璃喊他,他差点跟丢了。 过了桃林就看见陈府三进三出的大宅院,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院门口的红灯笼已经点亮,陈永寿激动的拍打着院门。 开门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伯,陈永寿拉着老伯神秘道:“福伯,你猜谁回来了?” 福伯眯着眼眸仔细打量着昏暗中的楚元笙,少倾,他惊喜的合不拢嘴,他激动地下巴的山羊胡跟着不停的抖动着,结巴道:“元笙少爷……” “福伯,您老身体安好?”楚元笙扶住他轻颤的手臂问候道。 “好好……回来了就好!”福伯轻拭下泪水,将他们让进院中,他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大堂。 陈福南听说楚元笙回来了,心中大惊,没待他调整好状态,小儿子永寿便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外甥楚元笙拜见舅舅!”楚元笙行了个拱手礼,叶璃跟着行了个女子的常礼。 见到眼前这个器宇轩昂、气度不凡的男子在向自己行礼,陈福南有那么一秒不知所措,很快他进入状态走过去,一把抱住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楚元笙,注视着楚元笙那张俊的过分的脸,硬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道:“元笙,元笙,真的是你吗?” “是,是外甥!”楚元笙对上他精光闪动的双眸说道。 “回来了就好!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走我们去餐厅吃饭,边吃边聊。”他轻拭着泪水,拉着楚元笙出了大堂。 叶璃跟在他们后面出了大堂,穿过两道门,虽然路上灯光昏暗,但也不难看出这个三进三出的宅子建造的有多奢侈,西北地方如此缺水,后院中居然是一派江南水乡的装饰,小桥流水,花团锦簇,经过游廊,他们来到一个烛光明亮的房间,墙壁上挂了几幅字画,房间中间一张大餐桌,一个身着紫色锦缎宽袍、身材丰腴的中年女子和一个绿衣小姑娘在餐桌旁摆放着酒杯和碗筷。 见到陈福南,中年女子笑脸盈盈地迎上来,再见到跟在陈福南身后的楚元笙他们一行人,惊诧地问道:“他们是?” 陈福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摆摆手道:“去催一下永福永禄两家子去,真是的,吃个饭还要请。” 第一百三十一章 舅舅的一家(二) “坐坐坐,来舅舅家就当来自己家。”陈福南招呼他们入席,逐个为他们斟上酒后坐下,他坐的位置是主位,楚元笙坐在他的左手边,往左依次是叶璃明远方和和白夭夭。 “元笙,他们可是你的妻儿?”陈福南那浑浊的老眼转向叶璃和明远问道。 “方才见到舅舅太过高兴了,忘了给舅舅介绍了。” 楚元笙还没开始介绍,门口传来一个爽朗浑厚的声音,“元笙表弟回来啦!” 寻声望去,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高大健壮男人走了进来,紧接着跟在他后面的六七个身着锦袍的人鱼贯而入,待他们入席坐定后,陈福南说道:“元笙,你这两位表哥估计不介绍,你都不一定能认出来了。” 楚元笙看向新进来的两个男子,浅笑道:“哥哥们都过得太好了,跟几年前的想必确实有些差异,不过仔细看,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这人呀,结了婚都发福了。”陈福南对他们说道:“你们依次自我介绍一下吧。” 坐在陈福南右手边的体态丰腴的紫衣中年女子自我介绍道:“我是南哥的续房,袁氏。” “你舅妈命苦,熬过了饥荒,躲不过疾病,六年前得病走了,空房寂寞,这两年我又讨了一个。”陈福南解释道。 楚元笙依礼向袁氏点头问好。 那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蓝色锦袍的男子大大咧咧道:“我,你永福哥,小时候最喜欢欺负你的那个,有一次还把你倒吊在树上,结果回来被我爹一顿胖揍。哈哈哈” 陈永福身旁是个小鸟依人的玫红色锦袍的女子,她自我介绍道:“我是永福的妻子,贾氏。” 说完,拥着身旁的两个四五岁孩童娇羞道:“他们是我和永福的孩子,川儿和莲儿” 再旁边是一个身着青色锦袍的肥胖男人,他抬眸看了楚元笙一眼,冷哼道:“我,永禄,小时候你过来我家讨吃的,我经常欺负你,有一次差点把你扔到井里,你可记得?” 叶璃惊恐的看了看他们这两兄弟,这哪是叙旧情吃饭呀,简直是故意在腌臜楚元笙呀。也多亏楚元笙能沉住气。 “大哥二哥,这些小时候的糗事就别提了,元笙哥难得回来一趟,我们开开心心吃顿饭不好吗?”坐在白夭夭身旁的陈永寿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为楚元笙打抱不平,“你们可记得饥荒前一年,你们在桃林中遇到狼,多亏元笙哥足智多谋,想办法吓跑了狼。” 陈永禄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他身旁是一个同样肥胖的红色锦袍女人,“我是永禄的原配,段氏。” 段氏旁边是一个身材窈窕,妩媚动人的粉袍女子,她说起话来娇滴滴的,从一进门眼睛就不停地往楚元笙身上扫,“我是永禄的小妾,崔氏。”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陈永禄传来一声轻咳,崔氏赶紧收回目光,低头看着面前的碗盘。 陈福南见状,不满地瞪了永禄三口子一眼,很快挤出笑容对楚元笙说道:“元笙,你们也介绍一下。” 楚元笙依次介绍道:“叶璃,我的妻子,明远,故人之子,方和,我的朋友。” 白夭夭跟着自我介绍道:“白夭夭,也是桃源村的人” “白夭夭?不就是个婊子吗?”陈永福讥讽道:“在外人面前就别说是桃园村的人了,咱桃源村可丢不起那个脸。” “对呀,元笙给你取的这个名字真的是白瞎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啧啧。”陈永禄附和道。 “永福永禄,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回事?就不能咱们一家人好好一起吃顿饭吗?”陈福南不悦道,“不想吃饭,你们可以走,别再这里膈应人。” 陈永福和陈永禄一下子怂了,他们抬眸愤恨地看了楚元笙和白夭夭一眼,垂下眼帘,不敢再说什么。 陈福南转眸挤上笑容对楚元笙和叶璃道:“生了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元笙你们不要介意啊,都动筷子,吃饭吃饭。” 桌下白夭夭的手被陈永寿紧紧的攥在手中,白夭夭眼神凄凉的看了陈永寿一眼,抽出被他紧握的手,夹了一筷子菜塞入口中。 这一顿饭可谓是食之无味,饭后陈福南留他们在府上过夜,楚元笙委婉拒绝了。 出了陈府,陈永寿打着灯笼带领他们走在桃林去往夭夭客栈的路上,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明远已经睡着,方和背着他默默地跟在后面。 到了夭夭客栈门口,陈永寿一脸歉意道:“元笙哥,夭夭,对不起,可能我今天喊你们来家吃饭是个错误的决定,我代替他们向你们道歉。” “不碍事的。”白夭夭笑道:“我有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恶言恶语,习惯了,伤害不了我的。” “元笙哥,你这次回来多住一段时间吧,等祈神节过后,我们再一起去山上打猎。”永寿的语气几近哀求,昏暗中,他的双眸黑亮黑亮的,令人不忍拒绝。 “好!我们到时候再约。” 回到客栈,楚元笙他们正要上楼,白夭夭喊住他们说道:“明天客栈会迎接龙之九子,我可能会很忙,元笙哥、嫂子明天你们自便,可以留在客栈一起迎接,也可以去桃林欣赏桃花,我忙完再找你们。”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一) 次日早上,叶璃被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她不爽地用薄被蒙住头,待鞭炮声停下来,叶璃扯下薄被摸向枕边人,这才发现身旁空空如也,楚元笙不知何时已经起床了,也不在房间,就在她玻璃心碎一地的时候,外室传来开门声。 她迅速起身来到外室,只见楚元笙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明远和方和,他们也都端着托盘,托盘盖着笸箩,他们将托盘放到桌上。 “叶璃姐姐,你起床啦,我们刚才还打赌你是不是还在睡觉呢?”明远笑嘻嘻地说道。 “你们都怎么押的?”叶璃回到内室开始洗漱,楚元笙他们三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元笙哥哥押你肯定被吵醒又接着睡了,我和方和哥哥押你吵醒后就睡不着了,果然还是我们赢了。” 叶璃快速洗漱完毕,坐到桌前,瞥了一眼楚元笙,跟明远和方和吐槽道:“哎,跟某人白白夫妻一场,一点都不了解我。” “好了,我的错,吃早饭吧,吃完早饭我们一起迎接龙之九子。” 楚元笙和方和将三个托盘上的笸箩拿开,鸡蛋面饼和面疙瘩汤的香味四溢,叶璃被这浓浓的香味刺激的口水直流,她拿起一块鸡蛋面饼塞进口中咬了一口,边咀嚼边问道:“迎接龙之九子?” 楚元笙将一碗面疙瘩汤放到她面前,说道:“嗯,传说中龙掌管一个地区的风调雨顺,之前桃源村祈神节都是请的都是龙王,不知何时改成了龙之九子?” “什么是龙之九子?”明远边吃着面饼边忽闪着大眼眸问道。 楚元笙说道:“传说中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老大囚牛,平生爱好音乐,它常常蹲在琴头上欣赏弹拨弦拉的音乐,因此琴头上便刻上它的遗像;老二睚眦,龙首豺身,性格刚烈,好勇擅斗,嗜杀好斗,总是嘴衔宝剑,怒目而视,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以增加自身的强大威力。俗语说: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睚眦便成了克煞一切邪恶的化身;老三狴犴,形似虎,有威力,生平好讼,常见于古代牢门之上,震慑囚犯,民间有虎头牢的说法,是辨明是非,伸张正义的神兽;老四狻猊,形如狮,喜烟好坐,倚立于香炉足上,随之吞烟吐雾;老五饕餮,嘴馋身懒,好吃好喝,常见于古代烹饪鼎器上,夏商青铜器便可见饕餮纹,为有首无身的狰狞猛兽,是品尝美味,鉴赏佳肴的“美食家”;老七赑屃,龟形有齿,气大好负重,常背负石碑于宫殿中,是长寿,吉祥,走鸿运的保护神;老八螭吻又名鸱尾或鸱吻,好张望,常站立于建筑物屋脊,作张口吞脊状,是宅院守护,驱邪纳福,安居乐业的神兽;老九貔貅,又叫辟邪,生性凶猛,专吞金银肚大无肛,只进不出,即能招财,又能守护财富,掌握财运,是招财进宝的保护神。” “那为什么龙王的九子如此与众不同、各有千秋?”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个十万个为什么,凡事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楚元笙正思考着如何回答明远的时候,只听叶璃说道:“因为龙王他老人家比较滥情,和谁都有情,甚至超越种族,跟牛结合便生出囚牛,跟狼结合便生出了睚眦,跟虎结合便生出了狴犴,这样解释明白了吗?” “哦,原来如此。”明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楚元笙和方和差点被她这个大胆的解释噎到,“璃儿,你不觉得这么解释给一个孩童听有点过了吗?” “我不认为有什么过?关于这方面的话题,还提问了,可以回答,可以回避反而会让孩子产生强烈的好奇心,自己去追寻答案,往往因为追寻不当,误入歧途。”叶璃喝了一口面疙瘩汤说道。 “这么说也有道理,以后在明远教育的方面就听璃儿你的。”楚元笙喝了一口面疙瘩汤,咬了一口面饼,说道:“快吃吧,巳时准时迎神。” 辰时三刻,楚元笙四人来到一楼,一楼餐厅的桌椅搬出去了一部分,留了几张餐桌放在中央,餐桌后面是十几条板凳排成四排,大院内外挤满了乡亲,大家都面部泛着红光,笑脸盈盈的彼此交谈着,叶璃不明白桃源村就那么九户人家哪来的那么多人。 陈永寿远远在人群中看见他们,便挤到他们面前,兴高采烈道:“元笙哥,桃源村祈神节六年前开始迎龙王换成迎龙之九子,场面相当壮观。” “这个有什么讲究吗?”楚元笙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爹和其他几家家主决定的,好像是因为一个梦。” “什么梦?” “不清楚呢,元笙哥,那时候我还小,大人们也不会跟我说这个。”陈永寿看见端着祭拜用品从人群中穿过的白夭夭,跟楚元笙打了个招呼,便朝白夭夭跑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二) 时近巳时,院外响起了一直持久震耳的鞭炮声,百姓们在一个杏色长衫的男子的指挥下,十几个黑衣壮汉从院门口搁出一条宽道到客栈大堂门口,叶璃四人站到大堂门口的黑衣壮汉身旁,陈永这个位置视角很好,明远个子小为了防止他被人踩到,方和一出来就将他扛到肩膀上。 祈神仪式即将开始,陈永寿也从大堂走了出来,站到楚元笙身旁。 鞭炮声停止后,三个身着蓝丝金线长衫的男人迈进院中,他们手上各持一柱高香,高视阔步向大堂走来,跟在他们身后是一座座的高大庄严的龙子神兽石雕,每一座龙子神兽石雕都由四名红衣壮汉用步撵肩担着,跟在石雕后面的是六个同样身着蓝丝金线长衫的男人,陈福南也在其中,这九个身着蓝丝金线长衫的男人年龄在45-60之间,体态各不相同,走在前面的三个年龄长一些。 “往年还没有这龙子石雕,去年收成好,大家就凑了钱,请了师父雕刻,以便常年供奉。”陈永寿小声为楚元笙他们解释道。 “那这龙之九子石雕到时候放在哪儿?要建庙吗?” “嗯,听我爹说先供奉在夭夭客栈三楼,待庙建好后在将龙子神兽请道庙里。”陈永寿努努嘴道。 待最后一个人进入大堂后,百姓们都围了过来,窗前、门外站满了人挤得水泄不通,大堂弥漫着股股香烟和浓郁的檀香味。 红衣壮汉将龙子神兽石雕放好后,转道后厨去了,偌大空旷的餐厅大堂因为这九个龙子石雕显的异常拥挤,一个龙子石雕占两条板凳,石雕前面的一排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再前面是一个三尺高的香鼎,那三个手持高香的男人朝着龙之九子石雕方向拜了三拜,将燃烧了近一半的高香插入香鼎中。 九个男人各自去了三柱牙签香点燃站成两排,年长的排在前面,年幼的排在后面,前排的年纪最长的头发花白体态健硕的男人带头说道:“各位神仙,桃源村家主朱大” “徐二”“钱三”“李四”“章五”“赵六”“白七”“陈八”“孙九”他们几个一一报名后,齐声道:“祈愿桃源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祈愿村民平安康健,远离疾病与灾……” 他们的祈愿还没有说完,排在第一排的睚眦石雕下凳子腿突然断了,睚眦石雕朝一旁的囚牛石雕倒去,囚牛被睚眦冲击的朝一边倒去,一声巨响两座石雕轰然倒地,地板被砸出两个大窟窿。 九人口中呼喊着大吉大利,朝倒下的石雕走去,白夭夭也吓得俏脸发白,她叫来杏色长衫男子和几个壮汉帮忙重新换了个板凳。 睚眦和囚牛重新归位后,九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回到原位,再次祈愿,祈愿完毕,插上牙签香,拜了拜准备叫人将龙之九子石雕抬到三楼时,白夭夭指着他们身后的九座龙子石雕惊恐失语地尖叫起来,众人顺着她的指向看去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每一座神兽石雕都流下了血泪,场面诡异恐怖,方和赶紧捂住明远的双眸。 这时外面的百姓中传来:“下雪了,五月天下雪了,桃源村必有冤案呀。” “胡说,我桃源村一向相安无事,哪来的什么冤案?”朱大喝道,他示意其他人赶紧将石雕上的血泪擦洗干净。 百姓们被他们哄出夭夭客栈,只剩下九位家主、白夭夭、杏色长衫男、永寿和叶璃他们。 朱大见叶璃他们还在这里,冲着夭夭吼道:“他们是谁,不是让出去了吗?” 白夭夭委屈道:“他们就是住在这里的房客。” “不是打好招呼这几天不要接待客人,你想钱想疯了?”朱大暴躁道:“你如果不想在这里开店了,可以走人。” 陈福南见状说道:“老大,他是我外甥,回来探亲的,没地方住,就住这里了。” 朱大见楚元笙他们一脸无害地站在那里,冷哼了一声,“最好不是你们搞的鬼,否则,让我查出来是谁在搞鬼,老子拧断他的脖子。” 继而,连同白夭夭、杏色长衫男和陈永寿一同被撵到了二楼,夭夭客栈的院门也被他们拴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三) 气候说变就变,前一秒还多云天气,后一秒居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突然的降温,夭夭将客栈批量做的员工冬季棉服拿了出来,男士穿深蓝色的,女士穿粉红色的,一下子大家的气质回归田园。 大家围坐在天字1号房外室的桌前,可能是因为刚才那森然诡异的场面,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都沉默不语,各有所思。 白夭夭受不了这种沉默气氛,起身踱到窗前,看着远处的粉红色已被白色覆盖,露出点点粉红,长叹一口气道:“今年桃源村的桃子算是完了。” “是啊。”陈永寿跟着起身走到她身旁看着外面迅速白起来的道路说道:“不知道这五月的雪要下到什么时候,看这阵势一时半会停不了。” “嗯,我看石雕神像流血泪这事太诡异太不吉利了。”白夭夭一想到刚才楼下大堂那一幕,不由得汗毛直立,“元笙,你怎么看?” “不知道,但我坚信这九座石雕一起流血泪肯定是人为操控的。”楚元笙看向轻咬着下唇陷入沉思的叶璃,问道:“璃儿,你怎么看?” 陷入沉思的叶璃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桌上的茶壶,轻咬着下唇,一下一下的仿佛要将下唇咬破一般。 楚元笙伸出手,拇指覆上她柔软的粉唇,这才将叶璃从思绪中拉回。 “怎么了吗?”见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她,她一脸懵逼地问道。 楚元笙重复了一边他的问题,叶璃说道:“我刚才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石头怎么可能会流血泪呢,除非那石头已经成精,可见这是不可能的,因此这是人为控制的无疑,但是那人到底是利用了什么手法呢?到底有什么目的,有待于调查才能确认。” 白夭夭听完叶璃的回答,惊讶地看向楚元笙惊叹道:“啧啧,你们俩真不愧是两口子!” “凡事必有因果,顺其自然吧,是福是祸,且行且珍惜。”靠在窗边的杏色长衫男子幽幽道。 叶璃这才注意到这个男子,他长相秀气,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冷冰冰的,头发随意用杏色发带束住,飘逸的刘海遮住右边的眼角,通体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感受到叶璃他们的目光,男子抬眸看向他们,自我介绍道:“我叫萧亚,夭夭客栈跑趟的。” 大家又陷入沉默中,很快这份沉默被在里屋玩耍的明远打破,“叶璃姐姐,那几个伯伯已经走了,我们下搂玩吧。” 叶璃他们凑到窗前,只见那几个人三三俩俩地走出院门,朝桃林走去。 就在他们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白夭夭要开门,被陈永寿阻拦,他示意大家不要出声,谁知门外的那人说道:“永寿,你就在里面,不要作妖了,快开门,跟爹回家。” 陈永寿一下子蔫了,他垂头丧气的打开门,陈福南脸色凝重地站在门外,他一把拉过陈永寿,对房间内的楚元笙他们道:“元笙,你要不也跟我们回家?” “舅舅,我们留在客栈好了,改天我和璃儿再去拜访您。”楚元笙客气推辞道。 “也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陈福南拉着陈永寿转身抬起腿准备迈出第一步,突然停住,收回腿,转头看向白夭夭道:“夭夭,龙子石雕神像你安排人抬到三楼去吧,有什么事情再到村里找我们。” 说完也不管陈永寿愿不愿意,拉着他就急匆匆地下了楼。 叶璃他们来到阳台,看着陈福南那踉踉跄跄的背影,白夭夭耸耸肩吐槽道:“这帮老头是真坏,这么一大滩子扔给我。我就是这么好欺负。” “元笙,我总感觉你舅舅好像在怕什么?”叶璃轻咬着下唇问道。 “嗯,不止他一个人在怕。”楚元笙微眯着双眸看着桃林方向那两个渐远的身影,“走我们下楼。” 楼下大堂光线昏暗,窗户被关上了,门也虚掩着,九座龙子石雕神像赫然屹立这里,阴森恐怖。 白夭夭和萧亚走过去打开大门和窗户,明远拉着方和来到院中玩耍,叶璃和楚元笙带上自制的白色手套,走到石雕神像中间,叶璃转到睚眦和囚牛神像面前,问道:“之前的那两条板凳呢?” “应该在院中。”萧亚说道:“我去拿来。” “好,谢谢。” 少倾,萧亚一手拎着一个长凳走了进来,两条长凳各折了一边的腿,叶璃接过板凳,他掸了掸身上雪,走向后厨,后厨的厨娘在白夭夭的安排下已经开始做午饭。 “真是作死哦,我干嘛要回来受这份罪。”白夭夭坐到吧台里面,轻拭着眼角埋怨道:“开这个客栈的银子,我在哪儿开不起来。真想抽自己。” 萧亚端了一碗面疙瘩和几个馒头走到大堂,放到吧台上说:“是命运让你回来的,快吃点吧,不然又该闹胃病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四) 叶璃看着长凳腿整齐的断口,抬眸审视着看向吧台内外的两个人,正在喝面疙瘩汤的白夭夭感受到叶璃的目光,她放下手中的碗,看向叶璃问道:“嫂子,你是不是也饿了?要不一起垫吧点儿。” “我等羊肉汤,我已经闻到后厨的羊肉汤味道了,鼻子都快要香掉了。”叶璃眼眸中的审视之意转瞬即逝,她迎上白夭夭那双美丽的明眸露出迷人的微笑。 白夭夭看着她纯净无邪的笑容有那么一时荒神,“萧亚,你去后厨看一下,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白夭夭和萧亚离开大堂后,楚元笙转到叶璃身边,看了眼她身边的长凳,握住她柔软温暖的小手问道:“你饿了?” “还好,你呢?饿了吧,早餐你吃的有点少。”叶璃捏了捏楚元笙的手,眼眸瞥了瞥脚边的长凳,小声道:“我想我们推理的没错,这个板凳腿被人做了手脚。” “石雕神像我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道,这血泪是怎么流出来的?”楚元笙看着叶璃身旁囚牛的栩栩如生的大眼眸问道。 “我也没有看出其中有什么玄机?” 这时白夭夭端着两个菜走进大堂嚷道:“元笙哥、嫂子吃饭了。”她将菜碟放到吧台旁边的八仙桌上,抬眸看了眼对面九座阴森诡异的石雕神像,又将菜碟端了起来说道:“元笙哥,要不娶我房间的外室吃吧,对着这些石雕神像吃饭感觉有点怪怪的。” “好!”楚元笙和叶璃也加入端菜盛饭的行列。 白夭夭的房间就在后厨旁边,后厨和大堂相通,但和白夭夭的房间并不互通,他们端着碗碟走出大堂,看见方和和明远依旧玩得乐不思蜀,叶璃喊道:“吃饭啦!” 方和和明远停下玩耍,他俩的脸都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跑到后厨外的水桶旁,舀了一瓢水净手,净手后来到白夭夭的房间,叶璃给明远擦干小手后,手伸进明远的后背,明远后背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她拿了一块隔汗巾放进明远的后背衣内,以防他着凉感冒。 “嫂子,如果不知道你们的关系,肯定都会认为你们是母子关系呢,你对小家伙真不错。”白夭夭看着这一幕戏谑道。 “夭夭,我才20呢,哪里生的出来这么大的儿子呀。”叶璃让明远坐到她身边,拿了一个馒头放到他的碗里,又盛了一碗羊肉汤放到他面前。 “咱大兴刚及笄就嫁人生子的多的是,对吧?元笙。”白夭夭咬了一口喝了口羊肉汤道。 “有是有,但是我觉得刚及笄就嫁人生孩子太早了,璃儿这个年龄段正好。”楚元笙宠溺地看了眼叶璃说道。 “真酸,元笙哥,没想到你是个宠妻狂人。” 午饭后,萧亚请了村里的几个壮汉一起抬石雕神像,楚元笙、方和和萧亚也加入其中,白夭夭辅助他们,叶璃则带着明远在后厨门口玩耍。 后厨的厨娘是一个年约四十岁上下的健壮妇人,左臂堪比小孩的大腿那般粗壮,她正坐在门口择菜,跟她一起择菜的是后厨的烧火工,是个年约50岁上下的妇人,她的头上始终带着一块铁锈红色的头巾,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她的左腿细弱,目测应该是小时候患小儿麻痹症导致的,她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倒是那个厨娘嘴巴一直说个不停,不停的跟叶璃抱怨桃源村的那帮家主们,叶璃和明远也蹲下来和他们一起择菜,烧火工见状起身给他们俩各端了一个小板凳,示意他们坐下择菜。 “你都不知道这帮家主有多霸道,我们老板娘客栈刚开张那会,他们是天天来这里搅合,说夭夭用了他们桃源村的地儿,就得缴纳租金,还得收保护费。讲真的,这间客栈也就桃花季节和桃子收获季节的时候赚点游客和商人的钱,平日都是亏本,我要是老板娘,就守着那些银子过日子,何必如此辛苦开客栈,还受那帮老匹夫的气。” “厨娘,你不是桃源村人?”叶璃问道。 “我不是,我是隔壁村的,我男人死后,我准备出来找活干,看到老板娘在招厨娘,就留下来了。” “哦,大娘,你是桃源村人吗?”叶璃转眸看向烧火工妇人,那妇人摆摆手,示意她是个哑巴。 厨娘替她回答道:“我们都叫她哑娘,老板娘遇到她的时候,她是个沿途行乞的乞丐,老板娘将她带回来,让她在客栈打杂。” “你们老板娘人真的很好。”叶璃赞叹道。 “可不是,萧亚,就是那个跑堂的,如果不是我们老板娘,他早就死透了,我们老板娘将他带回客栈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半死的人了,老板娘应是从死神手里将他救了回来,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月啊,哎……”厨娘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那孩子到底是命大。” “那是挺严重的。” “你们准备在这里住多久?”厨娘问道。 “可能还得有一阵子吧。”叶璃想了想说道。 “我奉劝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个什么善地儿。”厨娘瞄了瞄四下,凑到叶璃耳边小声道:“桃源村经常闹鬼,据说桃源村这里曾经是个炼狱场,死过好多人,你瞧这次神像都流血泪了,还有好端端的五月天下起了鹅毛大雪,我看呀,这是冤魂要出来索命呀。” 见叶璃思索着没有回话,厨娘继续道:“宁可信其有,姑娘,可以的话就离开这里吧,我们是没地儿可去,不然我们早走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五) 九座龙子石雕神像全部搬到三楼安置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壮汉们吃过饭后便离开了,楚元笙他们也各自回房。 屋里已经烧起了炕,温度刚刚好,昏黄的烛光下,叶璃在书桌前教明远诵读《论语》,楚元笙在外室为明远修改棉衣,客栈的棉衣没有小孩子的,明远穿了一天超长宽袍,动一下就累得浑身是汗。 叶璃上学时语文成绩虽然是名列前茅,但是古汉语这一块还是比较薄弱的,教明远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她会针线活的话,这会坐在修改明远棉衣的人就是她,断不会在外室这个大文豪面前挑战自己的薄弱领域。 烛光下,楚元笙小心翼翼的行针,好几次针不听使唤扎到他的手指,方和从楼下提了两桶热水上来,推开门看见自家平日舞文弄墨的主子这会拿着针线在缝制衣裳甚是吃惊。 当楚元笙再次被针扎到手指,方和自高奋勇走上前道:“王爷,还是让属下来吧。” “这种针线活,你会?”楚元笙抬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嗯,这些年属下的衣裳破了都是属下自己缝补的。”方和接过楚元笙手里的衣裳和针线坐下,一针针的缝补技术十分娴熟。 楚元笙尴尬的轻咳一声道:“没想到你功夫一流,针线活也是顶呱呱。” “王爷见笑了,属下孤家寡人,有些事情不得不自己做。”方和抬眸看了眼楚元笙,听见内室传出的奶声奶气的读书声,问道:“没想到王妃如此喜欢明远。” “明远确实是个招人疼爱的孩子。身世可怜,等回京后,本王打算收他做义子,方和你就做他的师傅吧,教导他武功。”楚元笙叹了口气,看向内室方向说道。 “属下怕不能胜任。”方和惶恐道:“属下的武功不是什么名门,上不了大雅之堂,怕耽误了明远。” “莫要轻瞧了自己,在本王心中,你仅次于王妃。” 方和听到他这么说,放下手中针线活,迅速跪到楚元笙面前,感激涕零道:“多谢王爷对属下的抬爱,属下誓死追随王爷。” 楚元笙将他扶起道:“本王知道你的心意了,快起来,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方和坐回凳上,感激地看了眼楚元笙,继续针线活。 楚元笙回忆道:“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你我相识已有6年。” “嗯,六年前幸亏王爷为我伸冤,否则,属下现在已是地下亡魂。” “等回京城,本王找官媒给你说媒,你也是时候身旁有良人相伴了。” 半个时辰的学习结束,叶璃出来的时候见方和接过楚元笙的活,两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便走过去,“你们聊啥呢?” 方和收了最后一针后,站起回答道:“王妃,课上完了?那我带明远回房洗漱就寝了。” 看着方和拿着衣裳匆匆忙忙拉着明远的小手离开了房间,叶璃诧异地问道:“你们聊什么呢?方和的脸怎么都红成猴屁股了?” “也没什么,最后就是提到回京城给他说个媒,他就脸红了。” 是夜,叶璃仿佛听见桃林方向传来一阵阵的哀怨的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黑暗中,她唤了几声楚元笙的名字,没人应答,周围一片寂静,她摸索着闻声而去,步入桃林,点点星火在桃林里跳跃,走了近半个时辰没有看到一个人,就在她思索这哭声是从哪儿传来的时候,她的脚踝猛地被什么东西抓住,叶璃惊恐的朝脚踝看去,一只灰白色的白骨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脚踝,冰冷刺骨。一颗骷髅头就在那只手的旁边,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身为法医的叶璃什么场面没有见过,面对这样的场面,她惊恐地跌倒在地,她使劲地蹬着腿,力求摆脱那只白骨手,她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在林中穿梭着想要找到回去的路,怎奈一路上满是白骨,有的是完整的一具白骨,有的残缺不全,他们从四面八方向叶璃走来,叶璃被他们紧紧包围,看着那些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将她一起拉入地下的骷髅,叶璃吓得抱头大哭。 “璃儿,醒醒!快回来!” 叶璃猛地睁开双眸,昏暗中的楚元笙那张焦急万分的俊脸映入眼帘,环顾四周,发现是在房间,还好,刚才那只是个噩梦,她猛地扑向楚元笙温暖的怀中,轻颤着哭了起来。 楚元笙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叶璃一脚踹醒,就在他翻身继续睡的时候,听见叶璃惊恐的呼声,他起身点亮烛灯,回到床边,只见叶璃满身大汗地挥动着双手,双腿不停地蹬着,神情惊恐异常,似乎要摆脱什么。 “璃儿莫怕,那只是个噩梦。”楚元笙轻抚着她汗湿的后背,安慰道:“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叶璃将梦境和下午厨娘跟她说的事情跟楚元笙说了一遍,楚元笙宠溺地亲吻着她温暖湿滑额头道:“明天我们起了我娘的遗骨回程或者去别的地方玩一下,你看可以吗?” “好。”在楚元笙温柔的安抚下,叶璃再次躺回床上。 清晨,楚元笙他们被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吵醒,楚元笙起身打开门,白夭夭小脸煞白地站在门外,身后是同样脸色不好的的萧亚。 “朱大死了,一剑穿胸。”白夭夭哆嗦着,已经语不成句。 “我一早起来给石雕神像上香的时候,发现睚眦石雕神像胸前居然有血迹,身上还有几片冻僵的桃花瓣。”萧亚低沉沙哑道:“当时没想什么,以为是抬石雕神像的时候,有人划破了手,便没有在意,谁知……” 第一百三十七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六) “朱大的尸体在哪?”楚元笙问道。 “在朱府,一早永寿过来借马时说的。”萧亚回答道:“他去附近的县衙报官了。” 白夭夭他们下楼后,两人穿好衣服准备开始梳洗,因为没有睡好,叶璃的黑眼圈很重,不停地打着哈欠,楚元笙见状心中着实心疼。 “元笙,你放心,我没有忘记你的使命,这也是我的使命,一会我们就去看看。”叶璃边敷眼膜边说道,洗漱时,楚元笙的心不在焉和几次欲言又止,她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璃儿,难为你了。”楚元笙愧疚地慢慢将她拥入怀中,性感的唇吻上她饱满光洁的额头。 用过早膳,楚元笙和叶璃将明远委托给白夭夭照看,披上斗篷,带上检尸工具,和方和一起向桃林走去。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天空依旧在下着雪,似乎没有停的意思。 朱府在桃源村中间,已经挂上的白灯笼和白幡,隐约可以听见妇人们的哭声,村中的其他八位家主已经在朱府院中焦急地等着了,见到楚元笙他们进来,众家主迎上去将他们挡在院外。 “案发现场,任何人不得进入。”为首的是一个个子中等,身材消瘦,长相儒雅的五十多岁男子,叶璃记得昨天祈神的时候他站在朱大的旁边,自称为徐二。 “据说是凶杀案,璃儿擅长检尸……”未待楚元笙的话说完,徐二身旁的一个肥胖如猪,相貌丑陋的男人打断他的话,“已经去报案了,仵作和县令大人一会就到。不麻烦你们。” “元笙,你们就不要在这里搅合了,这里已经够乱了,回客栈吧。”陈福南将楚元笙拉到一边说道:“一会永寿回来,让永寿帮你把你娘的遗骨起了,你们赶紧离开桃源村吧。” 他说完也不管楚元笙的意愿就把院门关上。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陈永寿由萧亚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深蓝色的宽袍上满身黄色的泥斑,他的右腿绑着简易固定架,右手手腕红肿,脸上也有几处擦伤,楚元笙见状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伤成这样?” “因为下雪,去县衙的路上山体滑坡,幸亏马反应快,不然我和马都要被活埋了。”陈永寿说道:“我们只能返程。现在的桃源村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陈永寿在萧亚的搀扶下进了朱府大院,几个家主听说路堵了没法报官,一阵大骂,发誓逮到凶手一定将凶手碎尸万段,少倾,只见几个家主神情凝重地跟在萧亚的身后急冲冲向村口走去,也顾不得还站在门口的楚元笙他们。 见他们走远,楚元笙他们走进朱府大院,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男子正在为陈永寿重新包扎,见到楚元笙他们,陈永寿为他们彼此做了介绍,这名年轻的男子是朱大的幺儿名叫朱深,是桃源村的唯一的大夫。 楚元笙跟朱深说明来意,朱深犹豫了一下,为陈永寿包扎好后,带领他们向后院走去。朱大的房间在二进后院的主位,院中总共有六间房间,一间是朱大的,另外几间分别是朱大的子女的,朱大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小时候得病,成了聋哑人,一直待字闺中,大儿子和二儿子均已成家病育有子女,孙子辈的都住在三进后院,餐厅和后厨都在三进后院,但看装修风格和材质,这个院落与京城王公大臣的院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大陈尸在浴桶里,被一块白布盖着,朱深悲痛欲绝道:“我们不忍心我爹的尸体一直泡在水中,桶里的水已经放了。” 叶璃走过去掀开白布,只见朱大跪地在浴桶里,除了私密部位被一块毛巾遮盖意外,周身不着寸缕,他的脑袋耷拉着,双眸微闭,舌头外吐,胸口插了一个宽约两寸的利剑。 “你们动了尸体?”叶璃问道。 “我爹是被人害死的,死不瞑目,钱二叔帮他合上双眼的。”朱深轻拭着泪水哽咽道。 “好,我要开始检验了,你可以出去等。” 第一百三十八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七) 朱深出去后,叶璃带上手套开始尸检,她一寸一毫的检验尸身,楚元笙则在房间勘查。 朱大的房间足有100平左右,四个三尺高的窗户两两相对,南北通透,光线也很好,拉上幔帘就是一个大的私密空间,屋顶上有一个五尺长宽的天窗,他们进来时四个窗户有三个窗户拉着幔帘,浴桶旁边的幔帘则被拉开,拉开这个幔帘最有可能的人应该是发现尸体的人,楚元笙这么想着走到房间中央的红木雕花大床旁,床边凳上放着男士宽袍衣裤和几块格子帕巾,蓝色印花幔帐掀开一角,床上的桃红色薄被散乱的堆在床上,本白色的床单上遗留了一些欢爱的痕迹,楚元笙在枕头上找到几根长发,有一根头发上还留有惑人心神香味,看来最后一个跟朱大在一起的人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女人,从床边凳上的那几块格子帕巾上的**来看,朱大真正做到了“花前月下死,做鬼也风流。” 浴桶就在和床之间五步之遥,中间以一个屏风隔开,屏风上放了两套白色中衣,一套穿过,一套干净的,屏风旁一个红木雕花大衣柜和一个半人高的斗柜,斗柜上放着一把剑鞘,剑鞘上的花纹和插在朱大身上的花纹一样。 他回到叶璃身边,此时叶璃还在专心致志地检尸,她的双眸专注在朱大的尸身上,听到楚元笙的脚步声,说道:“死者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夜子时,致命伤是颈骨被人折断,一招致命,而并非胸前这一剑,之所以死者会以跪立姿势而亡,想必死者临死前在跪求凶手饶他不死,经过热水浴的死者,血气流动快,突然的死亡,心脏停止供血,血液淤积,使他保持了死前的姿势。对了你刚才勘查现场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扳指?” “没有!这个房间出了床上有点凌乱,其他地方都整洁干净,没有发现有什么扳指。”楚元笙想了想回答道。 “凶手应该和死者是认识的,身高170-180之间,左撇子,基本可以排除财杀可能性,死者的扳指有可能是凶手拿走借以转移目标,也有可能是有人见财起意拿走了扳指。”叶璃脱下手套说道。 “这身高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楚元笙不解的看着叶璃。死亡时间,杀人手法等可以通过尸体看出,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她是如何判断身高的? 叶璃低头看了眼楚元笙的脚,说道:“你挪开一下。” 楚元笙挪开脚,只见脚下有三组脚印纵横交错,或重叠或并列,“以最下面的脚印来看,凶手脚掌7.5寸。根据人体和脚掌的比例1:7计算,凶手的身高为175,也会存在偏差,所以大致范围是在170-180之间。加上这个凶手是左撇子,相信凶手不难找出。” “你为何如此肯定最下面这个脚印就是凶手的脚印。”楚元笙问道。 “首先凶手肯定不是从门口进入的,窗户也不可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天窗,另外两个脚印都是那八个家主或者是死者家属的脚印,这对完整的脚印是他在这个屋里留下的唯一一对脚印。其他脚印在这里屋里不难对比到。” 楚元笙正要提出他的疑问时,门外响起徐二的怒吼谩骂声,楚元笙他们走到门口,方和已经和徐二他们拉开开打的阵势。 “方和,不得无礼。”楚元笙喊道。 方和收住手脚,退到楚元笙身后,楚元笙本打算不公开他朝廷官员的身份,但是面对他们八人的蛮横不讲理,为了能够接受案子,他只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他站出来行了个拱手礼,道:“对不住各位,但是涉及人命,本王身为大理寺卿,有义务查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 “你说你是大理寺卿就是啦,这些年来我们桃源村冒出官员意图蹭吃蹭喝的人还少吗?”那个肥胖如猪的男人不屑一顾地唾弃道。 其他几个人附和着嚷道:“把他们赶出桃源村。” 楚元笙从袖中掏出一枚金牌递到他们面前,金牌上赫赫然写着“大理寺卿”几个大字,徐二他们几个认识字的看清楚后,眼神中的惊慌一晃而过,取而待之的是不屑一顾甚至是狂妄无礼。 “这样的牌子我也能造一个出来。”徐二说完朝朱深喊道:“还不快找几个人将他们轰出桃源村。” 方和本欲反抗被楚元笙制止了,楚元笙见朱深摆出了请的姿势,他带头抬头挺胸,大步向前走去,叶璃和方和紧跟其后走出了二进后院。 到了朱府门口,楚元笙他们告辞了朱深向村口走去,没走多远,朱深追了过来,“大人,小民有一条线索,我想对破案应该有所帮助。” 楚元笙和叶璃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请讲!” 朱深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小声道:“我爹在祈神节前夜收到一封恐吓信,信上写着:“明晚三更取你性命,下面的署名是我爹特有的印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八) “印章?” “嗯,是刻有龙子睚眦的印章。我爹以为是有人恶作剧,便没有理会。谁知,他真的……”朱深垂下眼睑,声音哽塞,少倾,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枚白玉印章,“我爹昨晚突然将这枚白玉印章交给我保管。” 楚元笙两指捏起印章,印章上的睚眦狼头雕刻的栩栩如生,风格和客栈的石雕如出一辙,他抬头看向朱府房顶上的神兽雕像,房顶上的神兽雕像姿势虽然与客栈石雕不一样,但也不难看出,她它们是出自一人之手。 朱深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说道:“这印章,房顶神兽还有客栈的龙子神像都是老尤头雕刻的,他的手艺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非常精湛。” “他住在哪儿?”楚元笙问道。 “离客栈不远的石山中。” 告别了朱深,叶璃他们来到朱深所说的石山,地处西北,常年风沙,积雪覆盖下的石山上露出点点翠绿,几个瘦弱的小树被积雪压弯了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就是朱深说的石山?”方和看着这面山一般的石山,挠了挠头皮吐槽道:“这怎么上去?” “你还真是个直男。”叶璃说道:“他说住在石山,不一定就住在石山上,他住在山下,他家门口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为了保证石块不被风化,应该住在东南面。” 楚元笙看着她,满意的点点头,他越来越觉得她的璃儿就是上天派给他的灵魂伴侣。 他们沿着石山往东走,方和在前打头阵,半柱香功夫,前方传来方和惊喜的声音:“王爷王妃,找到了。” 房门仿佛进入乱石群,大小不一的青黑色石块很有规律地排列着矗立在窑洞前方,大的足有房屋那般高度,小的也到人的腰部,也有一些不到膝盖的小石块,窑洞的门敞开着,叶璃他们来到窑洞门口,正好和窑洞内出来的人碰了个正着。 那人身着一套亚麻布宽袍,同色亚麻布带束腰,满头的花白色头发在头顶扎了个髻,他的身体佝偻着向前倾,苍老的面容被花白色的络腮胡遮去了大半,他带着半截手套的手里提着一个fan食盒,见到楚元笙他们,那人驻步打量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要定做什么样的石雕?”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吐音并不是很清晰,仿佛他的舌头一直僵直着。 “你好,老伯,您这里有哪些图样?”楚元笙问道。 老伯抬头看了楚元笙一眼,将他们带进窑洞内,这个外在不起眼的要内,内里却是别有洞天,一座座栩栩如生的石雕屹立在窑洞内,佛教类的石雕多一些,还有一些就是镇宅用的石狮,窑洞内很干净,窗户下一个宽大的石桌,石桌上放着各种雕刻用的刀具、图样和一些玉石,石桌左边的墙上挂着一些收回的图样,佛教各类佛陀、观音还有各种神兽;石桌右边是一张石床,石床上的被褥折叠的整整齐齐,床尾几个木箱子整齐的堆放在一起。 老伯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指了指墙上的图样道:“你们看要做哪种?根据大小以及复杂程度不同交期也不同。” 楚元笙和叶璃挨个图样看去,并没有龙之九子的图样,楚元笙问道:“龙之九子的图样有吗?” 老伯顿了下,继而回答道:“有,这个是桃源村特殊定做的,这种定制的,只做一次,不给复制,请见谅。” “桃源村定做的龙之九子印章,总共做了几分?” “这个都只做了一份。”老伯见他们不想来定做石雕了便下了逐客令,“你们如果不是来定做石雕的话,麻烦等我有空的时候再来,我要出门了。” “打扰了!”楚元笙他们出了窑洞,老伯拎着食盒跟着走了出来,他锁上门后,看了他们一眼,沿路朝桃源村方向走去。 “元笙,这个老伯给我的感觉特别怪。”叶璃轻咬着下唇看着老伯佝偻的背影说道:“一般独居的老人都会有点邋遢,而这个老伯不仅穿着干净,他的窑洞也是干净整洁。还有他这个岁数的老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老人味,但是他身上没有反而是一股清新的味道。” “嗯,我们也回去吃饭吧。”楚元笙微眯着双眸看着白雪覆盖下的桃源村说道。 第一百四十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九) 下午又开始下雪,寒风凌冽,客栈早早关了门,白夭夭闲得慌,在大堂点上几台火炉,喊上叶璃方和和萧亚一起在大堂打马吊,几局下来,就白夭夭一个人输了,白夭夭不干了,她将麻将一推,耍起泼皮无赖:“真没意思,都是你们赢,我连碰都碰不上。不来了,没意思,回房睡觉!” 说完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出了大堂,留下叶璃方和和萧亚坐在那里面面相觑。 叶璃回到二楼天字一号房,见明远在书桌前写字,楚元笙坐在凳上倚在书桌上看书,不忍打扰,又悄悄退了出去。 想着昨晚的噩梦,她决定叫上方和一起去桃林看看,到了一楼只见萧亚一个人在大堂吧台后拨弄着算盘核账。 听到脚步声,萧亚抬眸看向叶璃,俊脸上漾起一丝温柔冷峻的笑意,“怎么不在房中休息?” “元笙在教明远读书,不好打扰,对了,方和呢?”叶璃问道。 “方和说出去逛逛,晚饭前回来。” “那我也出去逛逛,一会元笙问起我就说我去桃林了。”说完叶璃向门口走去,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白茫茫一片,凛冽的寒风直往领口里钻,叶璃开始后悔没有拿上围巾,她想着只是去看看用不了多少时间,便没有返回去拿围巾,径直往桃林走去。 她只身一人走在雪地里,听着脚下传来的沙沙声,很是寂寥,到了桃林入口,身后传来萧亚的声音,“嫂夫人……” 叶璃驻步回头看向一路小跑而来的萧亚,萧亚批了件连帽黑色披风,给平日不善言辞的他增添了神秘感,他的手中拿了一件红色的连帽披风,他将手中的披风递到叶璃面前,“披上吧,扛风。” 叶璃披上披风后,搓了搓冻得发麻的俏脸,欲转身见萧亚依旧站在她面前专注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便问道:“萧亚,你回去吧。” “不碍事,我陪你一起,出门前我跟厨娘打过招呼了,她会转告元笙兄我们来桃林了。”萧亚的视线回到叶璃的脸上,温柔冷峻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 “好!多谢!”一个人进入这偌大的桃林,说不害怕是假的,既然有人愿意陪自己一起,叶璃也就却之不恭了。 桃林里到处是积雪,干净脱俗,积雪下的那一抹分红,像极了热恋中的少女,两人在桃林中安静地走着,偶尔会穿出几只出来觅食的野兔,雪地里它们冻得瑟瑟发抖,让人看了心生怜悯,萧亚蹲下身去,拂开积雪,拔了一些青草,扎成小捆放在雪地上,待他们走远,那几只小野兔便快速地叼了青草欢快地跑开了。 叶璃静静地端详着他露出温柔笑意的脸陷入沉思,通常喜欢小动物的男人,善良温暖又细心,但为何他通体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即便此刻他陪着她走在着桃林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安全范围之外,注意到叶璃的目光,萧亚迅速收回笑容,恢复到先前那冷峻的神情。 漫天雪地中的桃林叶璃完全记不得梦中的桃林是在哪个区域,印象中她被一个石头绊倒,可这遍地的积雪,怎么可能轻易找到那块石头?她找来一个木棍,用木棍在雪地里翻找着。 “你在找什么?丢了什么东西吗?”萧亚问道。 “一块石头,本来就在桃林的一块石头,青黑色的。你也帮我找找。” 萧亚也找了一个木棍,走到旁边一列桃树下翻找,片刻之后,未果,他直起身来问道:“嫂夫人,你确定是在这一片吗?” “不确定!”叶璃捶着弓的发酸的纤腰直起身来回答道。 萧亚一听,无语了,他甚至觉得叶璃的脑筋有点秀逗,就在他想说别找了,等雪化了再来找的时候,远处传来楚元笙焦急的喊声。 “叶璃,萧亚,你们在哪儿?” 叶璃闻声,举着手中的棍子挥舞着大声的回应道:“元笙,我们在这里。” 少倾,只见楚元笙轻点着桃树上的积雪飞跃而来,轻盈地落到叶璃面前,“胡闹,谁允许你私自乱跑的?”楚元笙看着鼻子冻的微红的叶璃,愠怒地责备着将她冰冷的小手握进他温暖的大掌中。 “没事,我不冷,有披风呢。”叶璃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萧亚,吐了吐粉舌说道。 楚元笙转身看向萧亚,向他点头示意问好。 这时一股黑烟从桃源村方向升起,隐约听见村民们嘈杂的抢救声和哭声,楚元笙和叶璃惊恐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又出命案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十) 他们火速赶到桃源村,起火的地点是李宅的主卧,火势蔓延很快,瞬间整个后院葬于火海中,徐二正在指挥村民灭火,听说李四夫妇被困在火海中,几位家主几次欲冲进火海救人都被徐二拦住了。 “你们都给我冷静点,他们已经死了,不要在做无谓的牺牲。”徐二劝说道。 “大哥死了,四哥也死了。”年龄最小的孙九泪流满面的跪倒在火海前泣不成声。老八陈福南轻拭了下布满鱼尾纹的眼角将孙九搀扶起,“节哀啊,九弟。” “这不是偶然,几位哥哥。”孙九突然爬起来,双眸微红,惊恐道:“龙子流血泪,上天震怒了。那个梦成真了。” “老九,你说什么呢?”徐二奋起掌掴了孙九一个耳光,余光瞥了一眼和村民一起灭火的楚元笙他们一眼,怒目圆睁低声呵斥道:“长了嘴巴不是用来乱说的。” 他转眸看向钱三和章五吩咐道:“老三、老五,把他送回家去。” 未待钱三和章五走进,孙九甩开陈福南的搀扶,走向钱三和章五,“我不要你们送,你们顾好自己吧,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了。”说完他疯疯癫癫地跑开了。 钱三和章五一时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孙九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还不快追……”徐二低声对他俩叱道。 半柱香后,火灭了,几位家主、李四的管家、子女和妾室顾不得火后高温,他们徒手在废墟中寻找李四夫妇的遗骸,楚元笙他们挡都挡不住。 “元笙哥,你还是别管了,这几个老不休不会听劝的。”萧亚劝道:“我们回客栈吧,这事咱管不到。” “爹……娘……”废墟那边传来李家人悲戚的哭声:“快去叫大夫……” “他们已经死了……” “对呀,孩子,节哀顺变!” 这时方和风尘仆仆赶了过来,他面色凝重,右臂上的白纱布异常醒目,楚元笙见状,关切地问道:“方和,你受伤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属下在桃林闲逛的时候,看见一个黑衣人从村中出来,便追了过去,他的武功不下于我,我们打了几百回合后,往桃林深处逃了。”方和接着说道:“他也受了伤,左边肩膀处被我刺了一剑。” “璃儿,先送你回客栈……”楚元笙打算和方和萧亚一起去桃林那看看,转身却没看见叶璃,正当他诧异时,烧毁的废墟墙内传来徐二冰冷的呵斥声:“谁让你进来的,桃源村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插手。朱深,将她赶出去。” 楚元笙和方和一听赶紧朝废墟奔去,转进墙内,只见两具焦尸一具躺在烧焦的床上,两脚朝天,一具站立在地上,双手抓着躺着的焦尸的脚踝,两人下身紧紧贴在一起,从两人的身上烧焦的衣物可以看出他们是以什么样的状态被烧死,叶璃蹲在两具烧焦的尸体旁,带着手套的双手抚在躺着的那句焦尸的面上,专注地检查着死者的口腔,朱深站在她身边对李四的家属和几位家主恳求道:“你们不觉得这场火起的很诡异吗?四叔四婶两个大活人,发生火灾怎么可能不逃生,反而在亲热,就算逃不出去,也绝对不会还有心思亲热,何不让这位姑娘完成尸检,如果四叔四婶真的是被人所害,精确的尸检可以帮助我们查到真凶。” 一个年约20岁左右灰头土脸的男子抬起泪眼附和道:“我赞成,不能让我爹娘死的不明不白。” “朱深、李海,你们胡闹。”徐二气急败坏道:“就算要尸检也只能是桃源县里的仵作,她有什么资格?朱深,还不带带她出去。” “慢着。”楚元笙从怀里掏出一道黄色的圣旨,这是当初皇帝亲笔写的手谕,上面盖了皇帝的玉玺大印,楚元笙将圣旨递到徐二面前,不怒自威道:“徐二,如果你不想继续死人的话,就不要阻拦我们办案。” “爱卿楚元笙,身为大兴国瑞王爷任职大理寺,近日来为国为民,功绩卓越,甚是辛苦,特赐半年长假回凉州桃源村探亲,遇案破案,需要地方官协助之处,望各地方官全力配合。”徐二读完后,惶恐地腿脚发软,差点跌倒在地,幸好被赵六和白七扶住。而陈福南得知楚元笙现在身份尊贵,冷汗直流,他不停的用袖口擦拭着额颈处的汗水。 “方和,萧亚,保护好现场,璃儿你继续尸检。”楚元笙吩咐道:“朱深,你辅助王妃尸检。李海,请将家人和各位家主带离案发现场。” 徐二、钱三、章五、赵六、白七和陈福南各个面色凝重坐在李宅大堂沉默不语,大堂的前后门紧闭,徐二坐在上位,暗黄浑浊的老眼扫视了下其他几个兄弟,问道:“你们可有什么法子应对?” 满身肥肉的章五募地站起来,目光阴鸷道:“实在不行我们就连他们也杀了,就像当年那般,埋在桃林,人不知鬼不觉。” “老五,他们不比普通百姓,他们是朝廷官员,他们失踪了,朝廷势必派人过来查的,到时候恐怕……”钱三摇摇头反对道。 “那你们说怎么办?”章五坐回到座位上,压得座椅吱吱作响。 “稍安勿躁,他们现在查的是朱大、李四的案子,又不是六年前桃源村村民失踪的案子,怕什么?”白七说道。 钱三还想说些什么,被徐二阻止了,“好了,老三,就按照老七说的,走一步看一步。”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十一) 两具焦尸被平放在后院临时支起的检尸台上,楚元笙为叶璃取来检尸工具和她自制的防护服,叶璃穿上防护服站到检尸台前,专注地注视着检尸台上的尸体。 “张婵,我们开始尸检。”叶璃伸出带着手套的右手道。 “王妃,我不是张婵。”朱深将一枚长柄手术刀递到她的手中,叶璃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方才有那么一瞬,她仿佛就站在自己的检尸房和张婵一起准备验尸,张婵,好久没有叫这个名字,却突然间叫的那么顺口,鼻子一酸,氤氲涌上眼眸。 “璃儿,你是不是太累了?”楚元笙搀扶住她的左臂,担心道:“要不明天再尸检,尸体先放在李府。” “不用,我没事。”叶璃转眸看了他一眼,“放心,你忙你的。” “好,我去案发现场那边看一下。” 楚元笙离开后,叶璃持刀划开男尸的喉管、胸膛和鼻腔,身为大夫的朱深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尸检,血腥场面令他咂舌,他不敢相信一个弱女子竟然敢做这样的尸检。 方和随楚元笙进入烧毁的废墟内,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楚元笙沿着墙角细细查看,方和则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保护着他。 四面墙角隐约看见一些潮湿的黑色粉末,地上有一些深褐色发散状燃烧痕迹在床边聚集,地上留下很多凌乱重叠的脚印,但依然能看出这些燃烧的痕迹是那些黑色粉末燃烧产生,幸亏这房间的地面是石板地,如果是木地板可能这些痕迹已经随大火消失殆尽了。 在窗边的类似软塌的物件上,一个暗黑色的物体引起楚元笙的主意,他走过去捡起来发现那是一个火折子,看来凶手行凶的手段也不是很高明,火药、火折子,留下了这么明显的物证。 楚元笙从地上捻起一些火药粉末和已经熄灭的火折子一起房间白色帕巾里,软塌上的长几下面一个半烧坏的锦盒,锦盒里面有一封信,楚元笙打开信,信上只有几个字:“明日申时取你性命。”底下署名是一个狻猊的头像印章。 楚元笙将信纸放进大袖中走出废墟,来到叶璃他们身边,叶璃已经对两具尸体进行了仔细的检验,听到脚步声,叶璃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两位死者都是被火烧死。” “被火烧死的?以那样的姿势?”楚元笙问道:“一般人,起火了,第一时间不都是逃生吗?就算逃生不了,也不会是以那种姿势被烧死?” “他们只不过是以那种姿势被烧死而已。”叶璃解释道:“他们并没有亲热,可能是遭到威胁要求他们亲热,但凶手忽略了李四的身体情况,看似健壮的李四,实则已经病入膏肓,他们只是下身紧贴被人点了穴道而已。” 朱深听完,想到发现朱大尸体的场景,他痛苦的双手捂面,少倾,跪倒楚元笙和叶璃面前,哽咽着恳求道:“王爷王妃,我爹和四叔四婶他们死的太惨了,求王爷王妃彻查此案,还我爹和四叔四婶一个公道。” 楚元笙将朱深扶起说道:“你不说我们也会一查到底。” “李四生前是个烟鬼,他的牙齿上牙渍厚重,肺腔已经完全被熏黑,里面有一些细小的肿瘤。”叶璃指着死者胸腔内那两团黑乎乎的肺说道:“就算这次逃过凶手的杀害,估计他也活不过炎热的夏天,女尸因为常年吸二手烟的缘故,肺部也开始病变。” “没错,我爹被查出来得了肺痨,时常咯血,我娘常年咳嗽,吃了多少药都无济于事。”李海走过来,神情悲伤道。 “你爹最近和平时有什么异样?”楚元笙问道。 “我爹昨天开始一直魂不守舍,就连今早的出门时衣服差点穿错了。”李海想了想说道。 叶璃将两具尸体刀口缝合好,盖上白布,走到楚元笙和李海身边,对李海说道:“你爹你娘的尸体,先不要下葬。真想大白之前都不要下葬。”她又转眸看向朱深道:“朱大的尸体也是,不要下葬。” “好!” 从李宅出来时,天已大黑,路过徐宅的时候,几位家主从徐二家走了出来,看见楚元笙他们,不屑一顾地双眼朝天和他们擦肩而过,陈福南弱弱地看了楚元笙一眼,紧走疾步跟在他们后面朝李宅走去。 “他们怎么这样?”方和不解道:“仿佛我们得罪了他们一样。”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目中无人。”萧亚说道:“他们的自私贪婪这一年来在夭夭客栈体现的淋漓尽致。” “做我们该做的。”楚元笙说道:“问心无愧就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十二) 雪夜下的桃林依旧散发着淡淡桃花香,沁人心脾,寒风中,叶璃边走边贪婪的嗅着萦绕周围的芬芳,萧亚折了一只躲在最下面没有受到积雪压迫的桃枝,桃枝上两对樱红色的花骨朵甚是可爱,他走到叶璃身边,将桃枝递给她面前,“这个样的花骨朵插在房间可以放一段时间,后期开花,芬芳依旧。” 站在楚元笙一旁的方和见楚元笙没有任何表示,他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自己主子的醋王特质王妃主子应该了解,可叶璃并没有如他所想,她接过萧亚的桃枝,凑到鼻尖闻了闻,“嗯,真不错,香味淡淡的。” 楚元笙跟在他们身后,目光幽深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叶璃和萧亚,方和此时已经忍无可忍了,这个萧亚他早就看不顺眼了,他握紧宝剑手柄,正当他欲拔剑出鞘的时候,叶璃将桃枝递给萧亚,“给你,我们已婚夫妻的房间不适合放桃枝,容易惹桃花,这个送给夭夭吧,可以帮她招招桃花运,给她带来幸福。” 方和松开剑柄,转眸看向楚元笙,只见自家主子的嘴角勾起,方才黑下来的俊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这时,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绵软的声音,“乖儿,儿乖,快快睡觉觉。”声音仿佛漂浮桃林上空,空灵深远。 少倾,有传来女人悲声嘶吼的声音,“儿子,娘的乖儿子,你睁开眼睛,不要丢下娘,你醒醒,我的儿!” 方和右手握住剑柄,轻步向声音方向走去,萧亚紧跟其后,突然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人冲到面前,大喊着:“山贼进村了……杀人啦……” 喊完,女人疯疯癫癫地朝桃林深处跑去。 “萧亚,这个女人是谁?”叶璃走到萧亚面前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别的村子人吧。”萧亚说道。 回到客栈,开门是厨房烧火的哑娘,因为大雪原因,客栈没有客人,早早的关了门,一楼大堂只留了一盏烛灯,明远已经天字二号房睡着,白夭夭心神不宁地守在明远身边,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她起身走出天字二号房,来到楼梯口,微弱的壁灯下,楚元笙握着叶璃的手并排转过楼梯转弯处朝二楼走来。 “你们回来啦!杀死朱大的人抓到了吗?”白夭夭荧光而立,她的脸色苍白,神情焦灼。 楚元笙他们走到二楼,“没有!”楚元笙回答道,他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疲惫感。 “李四是不是也死了?”白夭夭白着脸问道。 楚元笙和叶璃本来打算回房了,听她这么一说,两人对视一眼转眸看向白夭夭,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夭夭带着他们来到三楼,每个石像房间都供奉了美食和香烛,他们来到狻猊石像房间,只见狻猊石像黑乎乎一片,仿佛被烧焦了一般。 桌上供奉的美食和香烛都完好无损,四周的墙壁也是都干净无损,仿佛这座石像是在别处被烧成这样。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楚元笙问道。 “申时三刻,我上来加香烛的时候。”白夭夭回答道。 “你发现的时候桌上也是这样吗?” “嗯,就是香烛快要燃尽了,其他都是一模一样。” “好,我知道了,夭夭你下楼休息去吧。” 白夭夭迟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向下楼去了,待白夭夭的脚步声走远,叶璃问道:“龙子杀人?” 楚元笙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朝楼下走去,“没错,凶手是想将这种迷信的观念传达给所有人。” “九个龙子,凶手难道凶手要杀九个人?”叶璃嘀咕道。 回到房间,方和已经为他们打好热水,还端了一些热好的油饼上来。 楚元笙边泡脚边啃着油饼,心中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为了节省用水,叶璃和他使用一盆洗脚水,她啃了一楼油饼后放下,连着几顿吃面食,她这个江南舌头已经开始受不了。 “我在想桃源遇到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总觉得很面善。”楚元笙说道:“她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好像是她儿子生病了后来死了,然后他们村里紧了山贼,山贼还杀了人。”叶璃想了想说道:“恩,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十三) 楚元笙再次陷入沉思,叶璃见他啃了一口油饼,在口中嚼了足足三十多口还没有吞下,便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这人居然没有反应,她叹了一口气,抬起湿漉漉的脚丫,用力地夹了下他的小腿肚肉,楚元笙吃痛一声,这才回过神,抬眸看向她,眼里充满着问号。 “休息了,就别再想案子了。”叶璃白了他一眼说道。 “好。”楚元笙拿起放在一旁干净的擦脚布,捞起她的玉足,轻轻地为她擦干后,自己也擦干脚。 叶璃穿上拖鞋,脱掉外衣,钻进被窝,楚元笙将洗脚水端到外室,再回到内室,却发现叶璃已经睡着了。 楚元笙脱去外衣,坐到床边,看着叶璃恬静美好的睡颜,心中愧疚无比,她应该是太想念她原来的世界,以至于在尸检时错吧朱深当成她以前的搭档了,他现在不敢肯定,如果将紫玉镯给她,她还会不会选择待在她身边,如果她是选择回到她的那个时空,他心中还会好受一些,那么他的自私就可以用因为爱她所以想要留她在身边来解释,他的内心矛盾至极,他想要给她快乐,想要保护她一生一世,却不想以这种卑鄙的手段,将她留在身边,给她他自以为的快乐和保护。 是夜,万籁寂静,叶璃又来到那片桃林,阴冷潮湿,寒风阵阵,她将棉衣裹紧,继续往前走,这次她长了个心眼,她拔下头上的白玉盏,沿途在桃树上画上十字记号,她走过拱桥,经过楚元笙儿时的旧居,来到一片桃林中间,微弱的月光下,四周的桃花呈血红色,犹如鲜血一般,叶璃没走几部,一只白骨手从地底下伸出来,幸好她动作敏捷,躲避白骨手的袭击。 突然,仿佛阴间大门敞开,一具具骷髅从地底下鱼贯而出,它们残缺不全的身体在风中摇晃着朝叶璃走来,就在他们的白骨手即将碰到叶璃的脖颈的时候,叶璃紧闭双眸双手抱头蹲下大喊道:“你们有什么冤情可以跟我说,我定会给你们伸冤。”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她缓缓睁开双眸,这四周那里还有什么骷髅,仿佛刚才所见皆是幻影,她慢慢站起来,环顾四周,四周空荡荡,除了风声还有鬼魅一般的哭泣声,叶璃寻着哭泣声而去,一个黑影跪立在地上哭泣,听到脚步声,黑影迅速爬起来,惊慌失措的逃走了,她的左腿有疾,一瘸一瘸的,跑的很慢,叶璃赶紧跟上去,这个人此时此刻在这里哭泣,想必她知道这些白骨的冤情,就在她快要跟上的时候,那人猛地一转身,月光下,出现在叶璃眼前的是一个面目全非的脸,左边的眼珠悬挂在脸上,恐怖至极。 “啊……”叶璃猛地坐了起来,脸上满是汗珠,她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看着她的楚元笙,从楚元笙身上翻到床下,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笺纸,她欲将那人恐怖的面容画下,怎奈绘画功底不行,连着画了几张都没能体现出那张脸的恐怖特点,她懊恼的将笺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 楚元笙走过去,重新拿出一张笺纸,拿起毛笔说道:“璃儿别急,你描述一下。” 那张脸突然在叶璃的脑海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怔怔的摇摇头,“我忘记了,我怎么可以将那张脸忘记了呢?” “璃儿,你梦见了什么?”楚元笙将她拉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问道。 叶璃将梦境说了一遍,“元笙,曾经在我那个时空我就梦见过一个死亡十几年的死者让我帮他伸冤,梦中他将我带到凶手埋尸处,第二天我带人过去那个地方,果然挖出了一具已经死了十几年的骸骨。我觉得这个梦也是如此,那些骸骨,那个毁容的人,还有这两次命案,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好,明天我们去那片桃园去看一下。” 天蒙蒙亮,楚元笙被一阵脚步声吵醒,很快他们的房门被敲响,他披上棉衣出来开门,来者是白夭夭。 “元笙,四楼又有状况了。”白夭夭脸色苍白,双唇颤抖着断断续续道。 楚元笙顾不得套上棉衣,跟着白夭夭赶到四楼饕餮石像房间,只见饕餮石像张开的血盆大口上满是鲜血,地上滴落了一滩血迹,左右爪上同样满是鲜血,仿佛刚刚吃过什么活物一般,森然诡异;再来到赑屃石像方面,只见赑屃的两只前爪满是血迹,指甲里面还有一些类似肉的物体,胸前和脸上有一些喷溅式的血迹。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十四) 楚元笙一行刚踏进桃源村,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是孙九,只听孙九口中不停的喊着:“龙子杀人啦!……”见到楚元笙,他如同见到救命稻草,抓住楚元笙的手臂,惊恐地语无伦次道:“龙子杀人了,他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带我离开这里,我把我的银子黄金全部给你。” 未待楚元笙说话,孙九放开楚元笙,惊恐到面部扭曲,“就算你是官,你怎么可能斗得过龙子,龙子要逐个将我们杀掉,我不要死……我不要下地狱……”他惊叫着朝桃林深处逃去。 “方和,跟着他。”楚元笙对方和说道。 “是!”方和走后,身着白色孝衣的朱深面色凝重地从朱府出来,看见楚元笙他们,他迎上去,“大人,五叔死了。七叔失踪了,” “你七叔不是失踪了,应该也是死了。”叶璃纠正道。 “走,我们去章宅。” 发现章五尸体的是府里的丫鬟,小丫鬟吓得不轻,过了许久都没缓过劲,面对楚元笙和几位家主,竟然颤抖着晕了过去。 楚元笙吩咐方和去桃源县城报官,便和叶璃、朱深随着章宅小厮来到章宅二进后院,在假山后面的鹅卵石小径的积雪上,脑满肠肥的章五被一块白布盖着,远远看去仿佛一座小山坡卧在那里,雪地上有两排脚印,脚印呈来去方向,可以看出去的脚印小心谨慎,一步一个脚印,来时慌乱则慌不择路,甚至还跌倒在地,脚印小巧秀气,想必是小丫鬟的脚印。 他们走上鹅卵石小径,来到章五尸体旁,叶璃和朱深掀开盖在其身上的白布,只见章五全身赤裸,面色惨白的雪地上,胸腔腹腔被人剖开,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积雪,朱深虽为大夫,但都是普通的望闻问切,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捂着嘴跑到一旁,吐得七荤八素都出来了。 叶璃带上手套蹲下仔细的检验着章五的尸体,一盏茶时间,叶璃说道:“死者死亡时间大约是四更天的时候,且是在清醒状态下被开膛剖肚的,活生生疼死的,他的五脏都被摘走了,” “五脏被摘走了?” “没错,心肝脾肺肾,都不在胸腹腔内,客栈的饕餮石像嘴巴上和爪子上都是血,就像刚吃过血物一般,凶手想让人们认为章五就是被好吃的饕餮所害。” “怎么会有如此残忍之人?”楚元笙愤恨道。 “凶手一定是狠毒了死者,他精通医术,外科手术也略懂一二,下手时没有一丝犹豫。”叶璃为死者缝合好胸腔腹腔后站起来摘掉手套,说道:“走,我们去见见章五的家属。” “五叔没有家属了,五婶前年生病过世了,现在跟他生活在这个章宅的是一些丫鬟小厮和管家。”朱深缓解好走过来说道,他的脸色很差,说完他又跑到一边吐去了。 叶璃看着他勾着腰在路边呕吐的背影,浅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楚元笙见状,停下脚步问道。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出现场的时候,也是和他一样,吐得不行,连续两顿都没进餐。”叶璃转眸看向他说道。 “那你还做这个行业?” “我做这个一来是为了我爸爸,也就是我爹,二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这个行业了。”叶璃说道:“替死者说话,解密死者未说完的话。” 管家小厮和丫鬟一共十五个人被几位家主聚集在大堂,楚元笙和叶璃坐在主位,朱深、徐二、钱三、赵六和陈福南坐在主位下方的座椅上,管家他们排成三行站在中间,男的五个,女的10个,管家和章五年纪差不多大,个头矮小,身材消瘦,他和两个衣着和其他丫鬟不同的女人站在第一排,发现尸体的丫鬟也在其中,她站在最后一排,面对这样的噩耗,他们都低着头,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着眼泪。 “昨夜老五最后是和谁在一起的?”徐二面色阴郁地问道,他的语气严厉,吓得他们头低的更狠了。 “说话呀,管家你说。”徐二见他们都低头不语,点名问道。 “二家主,我真的不知道,我平时也就帮助他打理一些琐事,入夜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管家瞟了眼站在他左侧的紫衣女人说道:“入夜后的事情,牡丹应该清楚。” “怎么我就清楚了,这几夜,他是专宠桂枝。”牡丹偏头余光看一眼站在最后一排的脸色苍白、低头不语的女孩。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十五) 桂枝抬眸看了眼徐二和楚元笙,她噗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轻颤着身子,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前几日刚被老爷买回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晚上就睡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什么时候起床出去的,又是什么人叫他出去的?”徐二起身面露愠怒地责问道。 “我看呀,老爷指不定就是她杀的。”牡丹旁边的粉衣女人说道,她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让人及其不舒服。 “玫瑰说的对,你们看她那副狐媚相。”牡丹转头看向桂枝说道:“狐媚的老爷天天往他房里跑。不是她杀的是谁杀的?” 桂枝委屈的趴在地上泣不成声,“我没杀老爷,我虽然恨他霸占了我,同时也感激他将我从青楼捞出来,我怎么可能杀他?” 就在玫瑰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叶璃起身走到桂枝身旁,蹲下柔声说道:“你起来,不要害怕,如果不是你杀的,我们会为你喜庆冤屈。” 桂枝听话地爬站起来,叶璃见她的身体依旧不停的轻颤着,对众人说道:“管家和桂枝留下,其他人先各自回房,需要问话的时候,再去找你们。” 牡丹和玫瑰愤恨地地看了桂枝一眼,冷哼一声,扭腰摆臀地离开了大堂。 大堂里只剩下楚元笙、叶璃、几位家主、管家和桂枝,叶璃问道:“你家是哪儿的?” “我家在凉州城。”桂枝弯着腰低头回答道。 “你是怎么被章五买回来的?”叶璃问道。 “我哥得了痨病,我爹娘为筹钱给我哥看病,欲将我卖到青楼,我死活不肯,在青楼外遇见老爷,老爷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出了双倍的价钱将我买了回来。”桂枝说道。 “这几日章五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昨晚他说今天带我一起去凉州过一段时间。”桂枝抽泣道。 “村上不是刚发生了命案吗?这个时候他要去凉州?有没有说什么原因?”叶璃思索了下问道。 “就是因为死人了,好像跟什么梦有关,具体我也不知道。” “昨夜章五是何时离开房间的?”叶璃来回踱步继续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昨夜我睡得特别沉,早上起来,上完茅房经过花园,便起了赏雪的兴致,到了假山那边,看见雪地上多出一个小山坡,便想着走进看一下,走进才发现,那是一张白布,揭开白布的衣角,我看见老爷全身赤裸的被人杀死着雪地上,肠子流了一地,我当时吓得腿软,赶紧跑去找管家。”桂枝苍白的小脸又白了几分,浑身颤抖回忆着回答道。 “对呀,桂枝跑来找我的时候,几乎面无人色。听她所说的,我们都不敢走近老爷的尸身,便找来了几位家主,朱大夫说这是案发现场,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老爷。”管家说完,哭泣道:“到底是谁那么残忍,杀了人就算了,还开膛剖肚。” “管家,章五然都已经纳了桂枝,为何不娶她为妻?”叶璃踱到管家前面,注视着管家的眼睛说道。 “不仅是桂枝,府里的丫鬟都和老爷有关系,老爷不会娶任何人,他不喜欢受到约束,他爱吃,先夫人总是各种限制他吃喝,他恼怒之下,推了先夫人一下,先夫人撞破了头,就死了,他不想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为了清净,他说下辈子就好好享受,不想受到任何人的约束。”管家回答道:“我们老爷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他对我们这些下人还是挺好的。” “我问完了,你们可还有要问的?”叶璃看向楚元笙和几位家主。 楚元笙和朱深均摇摇头,几位家主冷哼着看向一边,没有理会她,于是叶璃便让桂枝带她去他们的卧室一趟。 “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再让朱深过来找我们。”徐二说完未待楚元笙他们回答,便带着钱三、赵六和陈八离开了。 “请大人不要介意,二叔他们脾气是有点古怪,人都还是挺好的。”朱深若有所思地看着徐二的背影道。 章宅的二进三进后院各有八个房间,桂枝虽然是最近新来的,但是她分的房间时所有房间中最好的,位置冬暖夏凉,据说这个房间曾经是先夫人的,夫人走后这个房间一直空着,牡丹和玫瑰几次三番跟章五索要这个房间,章五都没有同意,单单给了新来的桂枝,可见章五是有多么宠爱桂枝,因此无意中桂枝就成了牡丹和玫瑰的公敌。 房间陈设简单老旧,看来章五还没来得及更换家具,一床一榻,一桌两凳一衣柜,叶璃在房间仔细检查了两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桂枝,你家老爷这两天有没有收到什么书信?”叶璃问道。 “好像是有,在榻上的锦盒里面。” 叶璃随着桂枝来到榻边,桂枝从榻上的小几下取出一个暗红色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纸,递到叶璃面前,叶璃被注意力被榻后的油纸窗所吸引,油纸上的小孔不仔细看不容易被注意到。 “这什么时候有个小孔了,明明是前两天刚贴的油纸呀?”桂枝也不明所以。 窗户正对着衣柜,叶璃下榻走到衣柜旁,只见衣柜上有一个细小的新孔,她立刻明白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十六) 楚元笙他们一行正要离开章宅时,陈永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神色紧张,请求楚元笙务必道他家一趟。 “怎么回事?”楚元笙问道。 “我爹收到一封信后,将自己反锁在房间,任谁都不给开门。” “索命信?”叶璃问道。 “没错,龙子索命。”陈永寿的脸色苍白,抓住楚元笙的手惊恐道:“元笙哥,怎么办?我爹现在会不会也……” “永寿,不存在什么龙子索命,这几桩案子都是人为的,凶手明显是故弄玄虚,为的就是让大家以为这就是龙子索命。”楚元笙安慰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舅舅,不要让他单独出门,所有吃食全部要经过检验。” 接着他转眸看向朱深道:“朱深,你跟其他家主也说一下,这段时间减少外出,如有有异常,及时差人联系我们。” “好!” 楚元笙和叶璃来到拱桥前,看着光洁泛着银光的拱桥,叶璃问道:“桃源村只有这一个拱桥吗?” “嗯,怎么了?” “没事。走我们过去看看。”叶璃说着踏上拱桥的阶梯。 楚元笙随其后踏上拱桥,过了拱桥就是他和娘亲的故居,站在茫茫桃林中,手持着从木屋取来的铁锹,却不知从何下手,梦中叶璃在桃树上留下了十字标识,现实却未见十字标识,也根本不存在什么血红色桃花。 “怎么可能呢?”叶璃焦急地挨棵树寻找着,“怎么可能没有呢?” “璃儿,不要着急,就算没有这十字标识,既然曾经有埋尸,多少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叶璃凭借着印象,带着楚元笙来到一处空地上,此处一片荒芜,积雪中竖立着几颗干枯的桃树树干,西北面的黄色石壁如同天然屏障挡住了凛冽的寒风,但叶璃却感觉阴风阵阵,不寒而栗。 “应该就是这里了。” 突然莫名吹起一阵强风,地动山摇,楚元笙携着叶璃飞离石壁几丈远,只见顿时黄土夹杂着雪粒漫天飞舞,枯树干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拔地而起,土壤自动向两片翻开足有几十平。 少倾,那股突发的地震和神秘的强风戛然而止,站定后,他们赶回那片空地,只见一具具已经完全白骨化的骸骨交错重叠的躺在坑中,场面森然恐怖。 “啊……杀人啦……”昨晚在桃林遇到的疯妇突然出现在坑的对面,她歇斯底里地哀嚎着,眼里满是恐惧,她挥舞着双手,抵御着,“不要,老爷,不要杀我……” 退到石壁下,无她惊恐地双手抱头蹲下,使劲地往石壁上缩,仿佛要躲到这石壁中去。 楚元笙和叶璃来到石壁下,叶璃偏头看向楚元笙,她的意思楚元笙怎会不知,他示意她不要上前,叶璃伸出右手比了个ok手,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走到疯妇跟前蹲下,柔声道:“不要怕,没有人会伤害你。” 那疯妇放下双手,转眸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往石壁上缩,挪了挪和叶璃拉开一步的距离。 “大娘,你是桃源村人?”叶璃伸手替她将挡着脸的头发移开,挂到耳后。 “白婶子?”楚元笙看清疯妇的脸后惊呼道。 叶璃转眸惊讶看向楚元笙,楚元笙蹲到疯妇面前,凝视着疯妇那张满是皱纹且肮脏污秽的脸,声音沙哑道:“白婶子,我是元笙,你还记得我吗?” 疯妇缓缓转眸看向他,笑了笑,露出满口黄牙道:“元笙,夭夭去找你玩了。” 说完她如同孩子般哇的哭了起来,“我的孩子没了!” 继而,她拉住楚元笙的手臂,惊恐地小声道:“好孩子,快走,山贼进村了,大家都死了,你快逃命去吧。” “婶子,不怕,现在山贼已经走了。”楚元笙拍了拍那双抓着他手臂的枯树干一般的手,安慰道。 疯妇突然站了起来,推开他,边跑边低声喊道:“不,他们还在村里,快逃吧,孩子。” 说完疯妇朝桃林深处跑去。 看着疯妇的背影,叶璃问道:“她就是夭夭那个疯掉的娘亲?” 这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啊……” 楚元笙和叶璃迅速寻声而去,只见白夭夭面无人色地跌坐在雪地里,她身旁倒着一个食盒,食盒里的饭菜全部倒了出来,萧亚半蹲在她身旁扶着她,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前面的一个巨石下面压着一个人,旁边的雪呈紫红色。 叶璃走到去检查了下那人的鼻息和脉搏,说道:“人已经死了。” “跟我无关!我是来找我娘,看到这里突然多了一块大石头便过来看看,哪晓得……”白夭夭赶紧为自己辩白道。 “从尸斑来看,他的死亡时间是昨晚亥时……”叶璃说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十七) “我说吧,和我们没关系了,萧亚,我们走。”白夭夭舒了口气,由萧亚扶着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楚元笙叫住萧亚,“麻烦你回村通知各位家主,多带几辆板车过来。” “一辆板车就够了吧?”萧亚瞄了眼巨石下的死尸问道。 “不,至少要十辆板车。”楚元笙肯定道:“我们发现了一个埋尸坑,里面至少有三三十具骸骨。” “对了,刚才我们碰到白婶了。”楚元笙想起刚才在白骨坑那边碰到的疯妇,对白夭夭说道。 “我妈?”白夭夭瞪大美眸看着楚元笙讶异问道。 “嗯,她朝东边桃林去了。” “她没有跟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吧?”白夭夭走到楚元笙面前焦急道:“她精神不正常,喜欢胡说八道,你们千万别信。” “嗯,你们快去吧。” 白夭夭故作镇定地和萧亚朝东桃林走去,出了楚元笙视线范围,白夭夭转头看了眼身后,舒了一口气道:“紧张死了。” “你方才是故意跟他这么说的。”萧亚问道。 “嗯,元笙哥肯定会查我娘这条线,他们的罪孽终将大白天下。” 白七的遗体和土坑中的骸骨运到村中,朱深将朱府三进后院的药庐腾空出来,放置骸骨和尸体。白七的年轻妻子看见白七的尸体,当场便晕了过去,白七的身躯已经被压成薄饼状,惨不忍睹,叶璃将白七四岁的儿子怀中,没让孩子看见父亲的惨状;徐二、钱三和赵六脸色惨白的怔立在白七的尸体旁,孙九不知何时进了朱宅,看见白七薄饼一般的遗体,仿佛见到鬼魅一般,扔下一张笺纸,歇斯底里地疯叫着跑开了。 那张纸飘落道楚元笙的脚边,楚元笙弯腰将其拾起,展开,纸上写着:“明日三更取你性命。”下面的署名是一个鸱吻的印章。 “萧亚,跟上去,别让他到处乱跑了,将他带到客栈。保护好他。”楚元笙转眸看向徐二钱三和赵六说道:“你们还有谁收到了这样的信。” 徐二双眸通红的看了楚元笙一眼,沉默不语,站在他右手边的赵六已经吓得抖如筛糠,尿液顺着他的裤管流到地上,徐二见状,恨铁不成钢地他一眼,依旧沉默不语。 “赵六,你是不是也收到了信?”楚元笙走到他跟前,敏锐的双眸注视着面如土色的赵六的眼睛问道 赵六颤抖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笺纸,递给楚元笙,沙哑恳求道:“你们要保护我,我还不想死。” “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凶手的目标是几位家主,为了防止凶手再次行凶,你们先住到夭夭客栈。”楚元笙说道:“相信天黑之前桃源县令回到客栈,他会保护大家的。” “不用,我和老三到老六家陪着他,就不相信凶手他有三头六臂。”徐二并不领情,他狠厉地看向前方白七的尸体,但并没有聚焦在白七身上,他咬牙切齿道:“我们三个人,有本事他就将我们三个人一起杀了。” 应叶璃要求李四夫妇和章五的尸体也搬到了朱深药庐,虽然朱大的其他孩子心中不满,但看在朱深的面上也就默许了。 朱深的药庐很大,五间房相通,十张桌子排成一排铺上白布,形成一个巨大的工作台,叶璃和朱深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将骸骨组合好,总共32具骸骨,或完整或残缺。死因各不相同,让人心惊。 楚元笙陪着他们在药庐做时间记录,直到萧亚急冲冲跑来,他才放下纸笔,看着风尘仆仆面色凝重的萧亚,他的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然而事实也如他所料。 “雕刻场那边出事了!”萧亚说道:“方和和县令大人已经过去了。” 楚元笙点点头,将记录本收起来,对朱深说道:“好,朱深,你送璃儿回客栈。” “是,大人!”朱深拱手道。 楚元笙走到叶璃身边,握住叶璃的手,她的手冰冷的如同冰块一般,不由的心揪住,心疼道:“璃儿,你先回客栈泡泡脚,睡一觉,这一晚辛苦你了。我晚点回客栈。” “元笙,你也一夜没睡了,身体扛得住吗?要不你就让桃源县令处理好了。”叶璃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眸子和疲惫的俊颜,心疼不已。 “没事,放心吧。你乖乖回去睡觉就好。”楚元笙说完,就随着萧亚出去了。 今日天气很好,太阳高空照,叶璃和朱深走在桃林中,看着遍地残雪上飘落着点点粉红,竟然有一丝恍惚,她抬头看向远处天空的朵朵白云,长叹一口气,来到这个世界快一年了,不知道小姨怎么样了,会不会疯狂的找她,想到这里她的眼睛湿润了,站在一旁的朱深,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以为她在担心楚元笙,便安慰道:“王妃,不要担心,大人应该只是过去看一下,很快就会回客栈。” “嗯。”叶璃收回目光看向朱深,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十六七岁的模样,眉清目秀,身高和楚元笙相仿,“你们搬来桃源村多久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后来搬来的?”朱深讶异道。 “这里是元笙儿时的家,他说过,以前他们村只有陈白两姓。” “我们是六年前搬过来的,还有几位叔叔也都是后来搬来的。” “你老家何处?” “金城。我爹和徐二叔之前是金城驿站官员,他们厌倦了官场的黑暗,便辞官来到桃源村隐居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十八) 朱深送叶璃至客栈外便回去了,夭夭正一脸忧虑地坐在餐桌前陪着明远吃早餐,早餐是窝窝头和面疙瘩搭配了几个炒菜,看见叶璃进来,夭夭起身跑过去将疲惫不堪的叶璃拉到餐桌边坐下。 “嫂子,怎么样了?那些骸骨是什么人?”白夭夭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明远下桌去后厨给叶璃端来一碗面疙瘩汤和两个窝窝头,“叶璃姐姐,元笙叔叔呢?” “元笙叔叔还有点事情,要晚点才能回来。”叶璃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疙瘩面汤,心中一阵酸楚,抬眸看向明远肉嘟嘟的小脸,伸手抚摸着明远的小肉脸,愧疚道:“明远,对不起,自从你跟着我们,我们都没有时间好好陪伴你。” “没关系,夭夭姐姐说,你们要破案子,为死者伸冤。”明远的眼里充满崇拜地说道:“我长大了也要做元笙叔叔那样的人。” “好孩子。”叶璃转眸对白夭夭说道:“夭夭,谢谢你,这几天幸亏有你帮忙带明远。” “哪里?”白夭夭惭愧道:“我也没有怎么带他,这孩子很乖,我们忙得时候他都是自己看书。” “总之,谢谢你。”叶璃莞尔一笑。 吃完早餐,叶璃准备上楼时,听见后厨传来白夭夭让厨娘打包一份早餐的声音。 “老板娘,你这是要给谁送餐呀?” “给元笙哥的,他从小就有胃病,不能不吃早餐。” 后面厨娘说了什么叶璃也没去听,因为那时她已经走到后厨门口。 “夭夭,还是我去送吧。”叶璃说道,此刻她心里满满的自责和醋意,自家老公还得别的女人来关心,自己不称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楚元笙这个家伙太招桃花了。 楚元笙到达雕刻场时,衙役已经将现场保护起来,一个身穿九品蓝色官服,头戴九品官帽,留着八字胡,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在现场指手画脚,徐二、钱三也在,这两个人看上去较昨日又老了几分,背佝偻了几分,阳光下,他们站在衙役们的后面瑟瑟发抖。 方和见到楚元笙便迎上来,和他一起来到案发现场,现场一片狼藉,原本矗立的巨石倒在雪地里,三名死者跪立在巨石前面,他们的前面雪地上有三团灰白色毛茸茸血糊糊的物什,仔细一看,那是三颗头颅,他们周围红雪和这地上几个诺大的爪印衬托的场面异常惊悚诡异。 方和应楚元笙要求没有向县令说明楚元笙的身份,那县令见楚元笙迈步欲走近死者,一把拉住他大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这命案现场是你能进的吗?” 楚元笙转头不怒而威地看着圆滚滚的县令,方和走上前一把抓住肥县令抓着楚元笙手臂的手,稍一用力,肥县令就疼的松开楚元笙的手臂嗷嗷直叫。一旁的瘦小狗腿师爷跳到方和面前张牙舞爪地勒令方和松手。 “放肆!伤害县官老爷就是藐视朝廷,藐视皇上。” “我看放肆的是你们……”方和厉声呵斥道,但他的话很快就被楚元笙打断,“方和,退下。” 方和不甘心地放开肥县令的手,恭敬地退到一边。 “吴大人对这件凶案有何看法?”楚元笙收回脚步,在吴县令身边站定,审视地看着吴县令那张满脸横肉的胖脸上眼白发黄的鼠眼。 吴县令转眸看向他,虽然他一脸疲惫,但丝毫不减他身上高贵不俗的气质,再加上方和对他唯命是从,他心中不免有点顾忌,生怕得罪了什么大神,狗腿师爷似乎看出他的顾忌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大人,不要顾忌那么多,这鸟不拉屎的桃源村,不会有什么高贵的人会来的。” 吴县令转头看了他的得力师爷,奸笑着对着狗腿师爷竖起大拇指,继而抬高下巴,一脸不屑道:“你懂什么?这个案子很明显就是他们遭遇了野兽,被野兽咬断了脖子,你看看这大爪印,是个人遇到了都难逃活口呀。” “你站这么老远观察了下,就能确定是野兽所为?”楚元笙微眯双眸看着吴县令那副官员所特有的不可一世的腐败模样。 “这么明显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吴县令洋洋得意道,突然他猛地转头看向楚元笙,鼠目圆瞪道:“你这是怀疑本官的破案能力了?” 楚元笙白了吴县令一眼,走进现场,捡起地上那三颗血糊糊的头颅,将凌乱不堪的毛发整理好,放到三具笔直跪立的尸身上,赵六、陈八、孙九。 楚元笙怔怔地看着陈福南惨白的脸,只见他双眼微闭,如同睡着一般,楚元笙虽然不喜欢这个舅舅,且他这个舅舅的残忍他深有领会,但是现在看到这样惨死的舅舅,他心中难免有些难受。 少倾,他整理好情绪,对尸体和现场检验一番后对吴县令说道:“他们三个都是被人一刀砍头,凶器是厨房用的砍骨刀,凶手他们穿着特制的野兽模具,让人误以为是野兽所致,但是为了让他们永生带着忏悔,凶手点穴定住他们仨,让他们死后也保持在跪立的姿势,凶手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人左腿跛脚,但真正实施砍头的是同一个人,此人惯用右手,身高……” “你一个外行人,凭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吴县令见他说的有根有据,自觉被打脸,他生硬地打断他的话,呵斥道:“来人,把他给本官轰出去。” 第一百五十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十九) “难怪凉州的政绩总是一片乌烟瘴气,有你这样的官员,有政绩才怪。”楚元笙冰冷的斥责道:“我看是时候整顿凉州官员腐败风气了。” “哟呵,口气还挺大,你当你是朝廷大官呀?”吴县令双手掐腰,嚣张道:“本官今儿个就让你知道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代价,来人啊,给本官狠狠地掌嘴。” 几个衙役欲上前抓住楚元笙,只见方和一招就这几个衙役放倒,而楚元笙依旧风轻云淡地站在原地,微眯着双眸看着吴县令气到肉抖的丑态。 “上呀,都给本官上,谁抓住这小子有赏。”吴县令气到跳脚,一旁的师爷也跟着鼓动着、附和着。 一窝蜂冲上来的十几个衙役被方和几招就给全部放倒,吴县令气愤的肥脸通红,不顾一切的喊道:“都给我起来,给我杀了他,两个都杀了。”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粗犷洪亮的声音:“吴成恺,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吴县令转过肥肥的身躯看向来人,吓得面无人色地趴跪在地,旁边的师爷见状也跟着赶紧跪了下来,八个训练有素身穿戎装的的士兵将现场团团围住。 聂远越过趴在地上的肥胖抖成筛子的吴县令,走到楚元笙面前,见他毫无损伤,松了一口气,单膝下跪道:“末将聂远参见瑞王爷,末将来迟,请王爷责罚。” “起来吧。”楚元笙看了聂远一眼,本欲阻止他下跪的,聂远的良苦用心,他怎会不知,曾经他和聂远约定他们之间不必行礼,但是这样的场合,聂远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他行礼是对他尊贵身份的肯定。 见聂远都要给楚元笙下跪,吴县令、师爷、一众衙役趴在雪地上抖若筛糠,后面的徐二和钱三原本并没有把楚元笙放在眼里,没想到他居然将镇北将军给招来了,他们跪趴在后面,冷汗直流,萧亚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就在他跟着下跪的时候,楚元笙说道:“都起来吧。” 他走到圆滚滚的县令和狗腿师爷面前,此时的这两人卑躬屈膝,低着头不停地擦拭着额上冒出的冷汗。 “吴成恺,身为百姓父母官,面对案情,玩忽职守,不思进取,甚至草菅人命,现革职交由凉州刺史查办。” 吴成恺一听顿时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狗腿师爷站在一旁抖若筛糠,生怕楚元笙责难于他。 两个士兵上前将吴成恺拖走,六七个士兵将三名死者的尸体抬上板车,萧亚带领他们将尸体送到朱府药庐。 回客栈的路上,楚元笙问道:“聂远兄,你怎么来了?” “听说这边突然下暴雪,我担心你们遇到麻烦,交代好营地事情,我就过来了,谁知路上遇到几处山体坍塌,就耽误到这会才到。”聂远转头看了看跟在身后方和和排成两列的六名士兵,问道:“元笙老弟,弟妹呢?” “昨晚尸检了一夜,我让她先回客栈休息了。” “你也一夜未睡吧。你们俩真不愧是两口子!” 白夭夭和明远站在客栈院门口,远远看见楚元笙和聂远往这边走来,明远飞快地跑过去,口中兴奋地喊着:“元笙叔叔。” 楚元笙也看见了白夭夭,他弯腰将明远抱起,口吻严厉中带着些许宠溺道:“在客栈有没有乖乖听话?有没有复习课业?” “明远都有好好听话,也好好复习您教授的课业。”明远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眸回答道。 “很好!”楚元笙放下明远,牵着他的手朝白夭夭走去。 “元笙,这个小不点是?”聂远以为明远是桃源村的孩子,问道:“是你表兄弟的孩子?” “不是,他是我和璃儿收养的孩子,这个故事有点长,回头跟你细说。”楚元笙看了他一眼说道。 “元笙叔叔,叶姐姐呢?她没有一起回来吗?”楚元笙和聂远谈话间,明远几次回头寻找叶璃的身影未果问道。 “你今天睡懒觉了吧,叶姐姐早就回客栈睡觉了。” “明远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上还和叶姐姐一起吃了早膳,早膳后,叶姐姐说去给你送餐的,叔叔,你没有见到叶姐姐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二十) 楚元笙面色一凝,他的心仿佛被某种力量攥住,“璃儿去给我送餐了?” 白夭夭见他们突然停滞不前,便走过去,见楚元笙面色凝重地怔立着,问道:“怎么啦?刚才不还喜笑颜开的吗?” “璃儿去给我送餐了?”楚元笙转眸看向白夭夭问道。 “嗯,本来我要去的,她非要去,怎么了?她人呢?” “她没有去雕刻场,我没有看见她。”楚元笙捏了捏发胀的眉心,焦灼万分。 “不会呀,她早就去了。”白夭夭说完就后悔了,因为此时楚元笙面如白纸一般。 “谁让你让她去给我送饭了?这样的非常时期,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出去。”楚元笙冲白夭夭吼道。 话一出口,楚元笙就后悔了,他看着白夭夭红一阵白一阵的小脸,他垂下眼眸,低声说了声:“对不起。” 说完,他将明远交给白夭夭,转身欲往雕刻场,一阵头晕目眩,楚元笙差点跌倒在地,幸好被方和和聂远扶住。 “王爷,你先回客栈休息,属下去找找。”方和不忍道。 “元笙老弟,找弟妹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方和,你先回去。”聂远说完转眸看向白夭夭道:“夭夭,元笙交给你了。” 昏昏沉沉的楚元笙由着白夭夭扶回房间,纵使心中再焦急,他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一碰到床,楚元笙便昏睡过去,白夭夭为他盖好棉被后,将明远带出房间,下到一楼,从自己房间拿了一鼎香炉,往二楼走去,见明远一步不离地跟着自己,神情担忧。 “明远,不用担心,元笙叔叔只是累了。”白夭夭弯腰捏了捏他粉嫩的脸颊安慰道。 “那叶姐姐呢?叶姐姐会好好的吧。”明远的眼眸微红,这几天的凶杀案,他多少听说了一点,他害怕他的叶姐姐出事,说话时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会好好的,她是无辜的,放心吧,等案子结束了,叶姐姐肯定就会回来的。” 白夭夭说着站直身子牵着明远的手来到后厨,将明远交给厨娘看护,只身一人向二楼走去。 黑暗的山洞里,一道太阳光从天窗照射进来,铺在粉红色棉衣宽袍女人的身上,她卧在干草上,双眸微闭,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一般,距离她三步之遥一颗桃花盛开的桃树屹立着。 夜幕降临,女人醒来,后颈的疼痛和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令她感到恐惧,她努力保持镇定,她合上双眸,用心感受着周围的环境,幽静、潮湿、淡淡的桃花清香,正当她欲判断身处何地时,传来奇怪的脚步声,沉重而拖沓,那人的到来照亮了整个山洞,她右手拿着一只点燃的蜡烛,左手拎着一个食盒一瘸一拐地走向叶璃,走到叶璃面前后,她将食盒放到叶璃面前,走到一旁的石壁前,将蜡烛插在石壁的烛台上。那人依旧用一块铁锈红的头巾遮住了大半张面孔,没有做任何掩饰。 “哑娘?”叶璃惊呼道:“你……” “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无辜之人。”哑娘走到她面前示意她用餐,“你这几天就住在这里,我们的要做的事情完成后自然会放了你。” “你们?”看来将她掳到这里是早就预谋好的,她目光敏锐地盯着哑娘头巾下的那半张面容上的眼眸,那是只十分好看的眼眸。 “知道太多对你不好。你快用膳吧。”哑娘催促道。 叶璃打开食盒,食盒上层是一碗面糊和几个烙饼,下层是一荤一素两道菜,食物的香味刺激的她咽了下口水,她拿起一块面饼咬了一口,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塞入口中。 一会饭菜便吃了大半,肚子里面稍微有点货了,她也不再那么饿了,进食速度放慢下来,她边吃边嘟囔着问道:“哑娘,元笙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都好好的,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他们的。” 哑娘突然身体僵直,神情痛苦,她一瘸一拐的挪到石壁下的一块木桩上坐下,她满头大汗,双手使劲按压着正在痉挛的左腿,痛苦的声音从她口中溢出。 叶璃见状快步走到哑娘身边,她脱去哑娘左脚的靴袜,将哑娘瘦弱畸形的脚放入怀中,不时地搓热双手温暖着她如同冰块一般的细腿。 一炷香后,哑娘的痉挛症状稍微缓解一些,她挣扎着将自己那只瘦弱畸形的脚抽离叶璃温暖的怀中,挣扎着艰难的穿上靴袜,她头上的那块铁锈红色的头巾不知不觉间松散开来,从肩上滑落下来。 叶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怪她时时戴着头巾,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头上没有一根像样的头发,凹凸不平的褐红色的皮肤仿佛一块铁锈斑斑的铁皮贴在她的头上,她的左半边脸完全变形了,皮肤和头皮颜色相近,左脸上那个幽深恐怖的洞令人悚然。 哑娘发觉头巾掉了,慌忙拾起来扎到头上,叶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哑娘艰难的起身,走过去收起食盒,一瘸一拐地朝洞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偏头对叶璃说道:“你不要私自出来,门口有机关,我明早再来给你送饭。” “哑娘……”叶璃追过去,谁知哑娘右手一拂,叶璃的身体如同物什一般飞撞到石壁上,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叶璃的五脏六腑仿佛裂开一般,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你不要逼我动手,也不要试图逃走。”哑娘见她伤的不轻,便知她不会武功,更没有内里,出于愧疚,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扔给她,“吃了它,不然你撑不过今晚。”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二十一) 哑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叶璃坐靠在石壁上捂着胸口粗喘着,她简单的自检了一下,骨头没断,内脏破裂,喉头不断涌上的鲜血告诉她,必须马上得到有效治疗,不然她可能等不到天亮。 她使出全身气力打开哑娘扔给她的小木盒,里面是一个黑色的药丸,她拿起闻了闻,放入口中艰难咽下,果然是良药,苦的咂舌的同时,也压下了不断上涌的鲜血,缓解了胸口的憋闷。 楚元笙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届时小明远焦急地握着他的手守候在床边。他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见楚元笙醒来,明远抬起胳膊用袖子擦去泪水,眨着湿润的明眸惊喜道:“叔叔,你醒啦?” “嗯,明远,我睡了多久。”楚元笙感觉还是不太好,头昏昏沉沉。 “叔叔昨天回来后,一直睡到现在。”明远端来一杯水,服侍楚元笙喝下,说道:“叔叔,你是因为担心叶姐姐才病倒的吗?不用担心,夭夭姐姐案子结束后,叶姐姐就会回来的。” 楚元笙欲挣扎着起身,怎奈浑身使不上劲,挣扎了几次,都没能起来,明远力气太小,没能帮上忙。 “叔叔,我去叫夭夭姐姐来帮您。”明远欲转身离去,手臂却被抓住。 楚元笙满头大汗地瘫躺在床上,他快速自检了一下,还好不是真的瘫痪,只是全身脱力而已,他坚信这次突如其来的病倒是人为的。 “明远,方和和聂远还没有回来吗?” “没呢,他们……”明远的话还没有说完,楼下传来聂远洪亮的声音,“什么?弟妹还没回来?元笙老弟醒了没有?” 楚元笙转眸明远说道:“明远,下楼告诉聂远叔叔我醒了。” 明远下去后,很快就传来一阵咚咚咚上楼的声音,继而房门被大力打开,这在楚元笙的意料之中,这是聂远一惯的风格。 方和也一起来了,他们的眼下青色和周身的疲惫可以看出来他俩一夜未睡。 因为没找到叶璃,方和自觉对不起主子,见到楚元笙,他便单膝下跪请罪道:“王爷,属下无能,没能找到王妃。” “方和,起来!”楚元笙没有气力多说,而方和那头倔驴依旧低着头跪在地上请求责罚。 “给本王起来!”楚元笙低沉着声音勒令道。 聂远见状,对方和说道:“方和起来吧,请罪的事情后面再说。” 方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起身,走到床边将楚元笙扶靠到自己身上,楚元笙示意聂远靠近一些。 守在门外偷听的白夭夭,见里面突然没了动静,便悄悄地离开房间。 九位家主现在只剩下徐二和钱三两人,钱三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不管徐二怎么想,为了能保住一命,在朱深的保护下,他来到夭夭客栈,和准备出门的聂远和方和碰了个正着。 他一把抓住方和,几近癫狂地恳求道:“官老爷,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只要你们能保护我,我愿意用桃源村的一个秘……” 钱三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头发突然起火自燃,继而全身自燃起来,他嘶吼着、逃窜着、翻滚着,方和、聂远、朱深以及在场的所有人,脱衣灭火的、拎来水桶泼水灭火的,大家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火扑灭,钱三已被烧的焦黑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朱深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颈部动脉,转头看向方和和聂远摇了摇头。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二十二) 短短几天八条人命,桃源村已是一片哀鸣,方和应楚元笙吩咐独自秘密寻找叶璃,聂远负责案件侦破。 晚上聂远回来后直接来到天字一号房,因为方和不在,明远晚上便在楚元笙的房间就寝,白天他诚惶诚恐地在房间陪了楚元笙一天,吃过晚饭,他就困的不行,洗漱好,倒床就睡着了。 “元笙,你确定要这样?你的身体?”聂远不确定为何楚元笙让他晚上过来顶替他躺在床上。 “你那边安排好吗?”楚元笙下床快速穿上聂远带来的夜行衣。 “安排好了。你这身体可以吗?”聂远见他脸色不佳担心道。 “不碍事。”楚元笙将聂远随身佩戴的小短剑别在腰上,说道:“我尽量天亮前回来,如果我没有回来,你还得继续扮我,小明远会帮你掩护,白夭夭早上会过来点熏香,你注意点,这个熏香会让人浑身脱力,她走后务必将熏香放到窗外,燃尽后再拿进来即可,不要被夭夭发现。” “夭夭?”聂远一脸讶异的看着楚元笙,神经大条的他一时没转过弯,待他脑筋转过弯时楚元笙已经出门,跃身消失在夜幕中了。 早上,楚元笙作下白天装病,夜晚出动的决定的时候,聂远和方和是一万个不同意,如今的桃源村不再是七年前的桃源村了,物是人非,危机四伏。 黑夜中,方和如约来到和楚元笙约好的地方,方和这一天将桃源村各住户暗查了个便,没有发现关于叶璃的蛛丝马迹。 “王爷,王妃失踪应该跟徐二和钱三无关。” “嗯,暗中留意客栈每一个人的动向。” “王妃失踪跟客栈的人有关?” “我也只是猜测,八九不离十。” 楚元笙说完,转身朝桃源村方向跃去。 聂远躺在床上,听着旁边明远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心如同战鼓擂一般躁动着,白夭夭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不愿真的如同楚元笙说的那般,白夭夭真的会为了某种利益而去伤害小时候的玩伴,何况,她伤害的是楚元笙,她从小心仪的楚元笙。这么看来,叶璃的失踪极有可能跟白夭夭有关。楚元笙的性格他了解,他自己被伤害了无所谓,如果伤害了他最爱的人,他会不计后果的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迷迷糊糊中被人拍醒,楚元笙已经回来,且换回了自己的衣裳,聂远起身下床,走到窗前看向外面,外面一片漆黑。 “别看了,现在寅时三刻。”楚元笙坐到桌前倒了杯水,一饮而下。 “怎么样了?”聂远悄声问道。 “思路大概理清了,天亮徐二应该会让人来求保护,你到时候将他带到客栈。”楚元笙说道:“三楼的那九座石像,现在应该就剩下一座完好的,派两个人守住那座石像,凶手既然要做出龙子杀人假象,他必然会拿石像做文章。” “钱三死的时候,我们都在现场,他头发着火的位置正对着三楼貔貅石像方向,而貔貅石像的爪子上的残留痕迹不是假的。” “石像杀人?这你也信?”楚元笙白了聂远一眼,说道:“你好好回忆一下,你们救火时,客栈的谁不在现场?” 聂远想了想,“你这么说还真的有人不在,到底是谁不在呢?” “那个人当时就在三楼貔貅石像房间,我现在需要找到她作案的手法。”楚元笙站起来走到床边,说道:“聂远兄,辛苦了!” 果不其然,天一亮,徐二的儿子忧心忡忡的跑到夭夭客栈,他坚持要见楚元笙,当得知楚元笙生病由镇北将军聂远代替他的工作时,明显可以看出徐二儿子脸上略过一丝失望。 徐二躲在家中死都不愿意去客栈,即便儿子求他,他依旧是闭门不出。 “徐二叔,您忘了陈八叔当初也是闭门不出,不也是……”朱深在门外劝道:“您还是听聂将军的吧,至少那边有士兵和聂将军,就算真的是龙子杀人,见到这阵仗也不敢动手了。” “我信个鬼,老三怎么死的?”徐二怼道:“他可是死在客栈大院里,死在聂大将军面前呢。真心想要保护我,就让士兵将我这个房间重重包围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二十三) 方和吃过早饭便出了客栈,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到客栈不远处的雪坡后面,自从主子让他关注客栈里人的动向,他看谁都有可疑,热情大方的白夭夭,内向沉稳的萧亚,阴郁沉默的哑娘,大大咧咧的厨娘,他们当中谁最有可能掳走王妃呢? 正当他思考的入神的时候,白夭夭拎着篮子从客栈里面探头探脑地出来,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大大方方抬头挺胸地向桃林方向走去。 方和悄悄跟了过去,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座栽满桃树的山坡前,见四下无人,她走上前,山体上打开了一道门,她再次确认无人看见后,钻进了那道门里,那道门又很快回到原位。 方和跃身飞到那道门前,隐约可以看出门缝,没有门把手,她是怎么打开的?就在他专心四处寻找开门的机关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后颈猛地一痛,他便失去了知觉。 经过了一夜的休养,身体不再那么痛,叶璃坐在干草上休息的时候,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她确定来人不是哑娘,但不管是谁,他们暂时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因此,她干脆闭目颦眉装病。 “你别装了,哑娘给你的药是极好的之内上的药。”白夭夭将食盒放到旁边的是大石块上,走到叶璃身边蹲下,平视着叶璃微闭的双眸,冰冷道:“如果你不是元笙哥的夫人,我可能会很乐意和你做个朋友。可惜……” 见叶璃闭着双眸不搭理她,白夭夭站了起来,将食盒拿到叶璃面前,说道:“我知道你怨我们手段卑劣将你掳过来,不过人是铁饭是钢,饭还是要吃的。” 叶璃依旧微闭双眸不理她,白夭夭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她不是跟她说的。 “你把他掳来做什么?” 叶璃心中一惊,睁开双眸,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宽袍的男人驾着昏迷不醒的方和走进来。 “你把他怎么了?”叶璃心中惶恐不安,方和也被他们掳来了,没了方和这个得力助手,楚元笙带着明远可谓是举步维艰。 “我把他怎么了?”灰袍男人将方和放到干草上,没好气道:“你被人家跟踪了都不知道。” “是我疏忽了!”白夭夭面色募地苍白,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某种美好的东西正在慢慢消逝。 灰袍男人走后,白夭夭惶恐地跌坐在大石块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 “你在后悔?”叶璃平静的看着她,她突然有点怜悯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始至终她不过是个受害者。 “我后悔什么?”白夭夭听到叶璃的问话,擦干脸颊上的泪水,转眸看向她。 “你在害怕,你怕元笙知道了,是你计划将我掳走的。” “从小我就很喜欢元笙哥,我说过要嫁给元笙哥,命运捉弄。”白夭夭苦笑着站了起来,走到叶璃面前蹲下,看着叶璃的美眸,咬牙切齿道:“命运不公,每次我看到你和元笙哥如此恩爱,我就嫉妒,我嫉妒的快要发疯。” 叶璃不卑不亢地对上白夭夭那双充血的眼眸,冷静地剖析道:“你曾动过杀了我的念头,但是为了元笙,你忍住了。最主要的是我不在你们的杀人名单内,哑娘、萧亚、朱深、桂枝以及刚走的那个男人他们不允许你滥杀无辜。” “你太可怕了。”白夭夭起身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几桩命案并不高明,冷静地思考了一个晚上,我大致已经知道你们的杀人动机、杀人手法以及每一个死者的凶手是谁?相信元笙差不多也已经知道了。” “你告诉我干什么?”白夭夭红着双眸歇斯底里的嘶吼着:“你在逼我,你知道吗?你在逼我。” “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跟你阐述事实,我希望你能够自首,不要再一错再错。”叶璃冷静道:“别再杀人了,六年前的案子已经大白天下,元笙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不……你这个女人真恶毒。”白夭夭突然平静下来狞笑着看了眼躺在叶璃身边不省人事的方和,转眸看向叶璃,继而狂笑道:“就算元笙哥现在再爱你,相信今晚过后,他也会厌弃你,因为你不再干净,你给他带了绿帽。哈哈哈” “夭夭,你别发疯了,别让楚元笙恨你!”叶璃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起身走到白夭夭身边,试图安抚白夭夭几近癫狂的情绪,“夭夭,对不起,如果你喜欢元笙,我不介意和你共侍一夫。” 白夭夭突然定住,转身打量着她,眼里惊讶很快转变成不信任,“你当我傻呀?有哪个女人愿意跟人共侍一夫?” 继而她邪笑道:“只要楚元笙肯主动休了你,我就可以独占元笙哥了。” 太可怕了,她一定是疯了,叶璃这么想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二十四章) 白夭夭拎着食盒精神恍惚地回到客栈,放下食盒,她来到二楼天字一号内室外,拿出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轻轻推开房门,房内的寂静无声,床上的被褥下躺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门口,只能看见黑色的头发。她蹑手蹑脚走进去,在距离床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元笙哥……”她轻声喊道。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她再次喊了一声,确定对方处于昏睡状态,她这才放松下来,走到书桌前看了眼香炉里燃尽的烟灰,嘴角勾起露出轻蔑的笑容。 “叶璃,对不起了,谁让你要跟我争元笙哥呢?” 她拿起香炉,轻声离开了房间,待脚步走远,床上的人掀开棉被,聂远坐起身来,之前他还觉得可能是元笙和自己多想,现在看来楚元笙的推测是对的。 聂远是个粗人,徐二禁闭房门不愿意跟他们来客栈,劝了半天不见效果,为了完成楚元笙交代的任务,他直接踹开房门,强行将徐二带回了夭夭客栈。 当楚元笙神情凝重的要求他继续装扮他假装昏睡在床时,他是有点紧张的,他担心给他搞砸,幸运的是,白夭夭心虚没敢太靠近楚元笙,不然恐怕就露馅了。 方和缓缓睁开眼,眼前模糊不清的脸渐渐清晰,看清楚眼前人是叶璃后,他欲起身行礼,怎奈后颈处的酸麻难忍,他跌倒在干草,伸手捶打着后颈的肌肉。 “方和,你还好吧?”叶璃扶住他,担忧的问道。 “王妃!”方和迅速挪了挪,和她保持一步之遥,“牢王妃担心了,属下没事,只是脖子酸麻,一会就好。” 借方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叶璃有半点肢体碰触,叶璃心知他在顾虑什么,便没有再靠近他,任由他半跪着左手撑地,极力的隐忍着,他身体轻颤着,少倾酸麻感减轻后,他站起来,行了个常礼道:“王妃,属下来迟了,属下这就救您出去。” “这个山洞有机关,我试过了,我们出不去的,只有等他们杀掉最后一个人,他们才会放了我们。”叶璃看向山洞幽黑的出口说道:“他们暂时不会杀了我们,但是如果元笙破案了,这就不好说了。” “王妃英明,九位家主现在还剩下徐二一个。” “钱三是怎么死的?” 方和将钱三死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向她说了一遍。 “怎么会突然头发着火且火势立马遍布全身?”叶璃颦眉咬唇地思索着,突然她抬眸看向方和,问道:“你可有什么方法可以给元笙传递消息的吗?” 方和摇摇头,这时外面传来小明远着急地呼喊声:“叶姐姐……叶姐姐,你在这里吗?” “是明远……”叶璃兴奋地说道,她跑到那个幽深的洞口大声地回应着明远:“明远,我在,在山洞里。” 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喊,外面的明远都听不到,明远依旧在喊着:“叶姐姐!” “有什么方法可以给外面的明远传递书信的吗?”叶璃转头问身后的方和。 “属下不确定,小明远是否记住了和我的暗号,属下试试。”方和走到一旁的石壁前,搬起一个石块,有节奏的用力敲击着石壁。 外面的明远喊了半天见没有回应,他沮丧地坐在山坡下的石块上,听到墙壁内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他迅速站了起来,捡起一个石块敲击着回应。 刚来桃源村,祈神仪式后的鹅毛大雪天气,方和陪他玩耍的时候,教了他一些敲击语言,方和告诉过他,这是方和独创的,且明远是他第一个徒弟。 听到外面的敲击回应声,方和激动道:“王妃,明远记得我教他的敲击语言。” “那你让明远转达元笙,钱三的死,凶手点火的工具是一块中间厚边缘薄的冰块,尸体上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寻找易燃之物以及可以放易燃之物的东西。”叶璃思索了下说道:“还有今晚子时可能就是凶手的收官之战。” 方和依照叶璃所说的敲击着,方和敲击结束后,外面响起了一阵敲击声,敲击声结束,方和惊呼道:“王妃,明远翻译对了,放心吧。” 明远心中默念着方和的嘱托,转身时撞上白夭夭阴气沉沉的脸,着实吓了他一跳。 “夭夭姐姐,你怎么也出来玩啦?”明远故意装傻道:“这山边的石头都很好看呢,姐姐你也是来捡石头的吗?” “不是。”白夭夭的声音冰冷,“你刚才在这里敲什么?” “夭夭姐姐,我在敲金子呀。”明远指着他敲击的那一块,那一块的石头的青苔被敲掉了,露出色彩鲜艳的山石,阳光下缤纷耀眼。 “这哪里是什么金子,你没看见这里的石头都是这种颜色吗?赶紧回客栈,再乱跑小心我打你屁股。”白夭夭作势要打他,明远乘势赶紧一溜烟跑开了。 跑到看不见白夭夭的地方,明远慢下脚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刚才差点就露馅了,他这么想着,再次加快步伐朝客栈跑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二十五) 白夭夭按动机关,石门开启,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扒开密封竹筒的盖子,看着竹筒里吐着红信的粉色小蛇,白夭夭的嘴角勾起,将竹筒扔了进去,又迅速将按动机关,将石门关上。 叶璃坐在石块上用桃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她在聚精会神地梳理整个案件的关联图,方和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书写,虽然叶璃写的是简笔汉字,但也可以清晰地看清她梳理的人物关系图。 “王妃和王爷推理的差不多,可是他们为何要杀那么多人?”方和不解地问道:“还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有因必有果!”叶璃看着洞里的已经开始凋零的桃花,此时她的心情正如着凋零的桃花一般落寞,她长叹一口气道:“幸好聂远将军来了,不然局面会相当艰难。” 方和自认为没有尽到保护王爷王妃的职责,心中愧疚难当,他单膝下跪道:“王妃,属下失职,请王妃责罚。” 叶璃见状,起身将他扶起。 “方和,起来,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人生而平等,虽然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我希望你在我们面前是平等的,至少无外人在的时候是平等的。” 却见方和面露惧色地看着她的左肩处,“别动!”方和小声道。 叶璃顺着他的视线微微偏头,余光看见一条粉色的小蛇昂着头吐着红信趴在左肩上,她惊恐万分,蛇类百科她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这种颜色鲜艳的蛇通常都是含有剧毒的,她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转眸向方和求助。 此时方和也已紧张的满头大汗,少倾,他伸出右手,快速袭向粉红小蛇,掐住蛇头,小蛇的尾巴迅速缠上他的手指,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条小蛇不足小指粗细,长也不过三寸,蛇头有个红色的桃心,甚是少见。方和将其重重的扔到石壁上,谁知小蛇撞到石壁又回弹回来,张大红色的嘴巴向方和袭去,方和伸手阻挡,小蛇一口咬住方和的手心,瞬间钻入他的手掌。 方和惊恐地看着手背上的青筋涌动,想要摁住小蛇,可这条小蛇如同水做的一般,虚无缥缈,它欢快地在方和的身体内奔腾着,所到之处身体的肌肤微微隆起,向这具身体的主人宣告它的活力。 “方和,你感觉怎么样?”若非亲眼所见,叶璃怎么也不可能相信,太匪夷所思了。 “现在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它在我身体里快速游动。”方和强作镇定地回答道,他不忍心让王妃为他担心,更不愿自己的惊慌失措吓到王妃。 叶璃看着方和的皮肤变得分红,继而变成潮红,她心中惶恐,担心这并非是一条常规蛇,而是有人居心叵测,用它来害人。 “王妃,我好热……热的身体就快要爆炸了!”方和的脸、脖子和手的皮肤都变得通红,仿佛快要燃烧一般,方和将身上衣物脱的只剩下中衣,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冰冷的墙壁却丝毫没能缓解他周身的灼热。 “王妃,我……” 看着眼神迷离的方和,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叶璃惊恐万分,拔下头上的白玉簪,这是她不想的,毕竟男女有别,但是为了保住彼此间的清白只能这么做了。 但事情发展并未如她所愿,此时的方和力量惊人,他一把夺过叶璃手中的白玉簪向一旁扔去,白玉簪被摔成了两段。 他意识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叶璃吓得欲转身逃开,却被他一把捉住重重地扔在干草上,叶璃被摔的眼冒金星,头昏脑涨。 白夭夭趴在山体上唯一能听到里面动静的缝隙上,听到里面传来衣物的撕扯声和叶璃绝望的尖叫声,虽然声音细小,但也不难猜测山洞里此刻正发生着什么,她满意地直起身,阴笑着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二十六) 入夜,夭夭客栈聚集了很多人,士兵们将客栈严密包围起来,徐二手里捏着收到催命符面无人色地坐在大堂,“催命符”上写的是今夜子时取其性命,现在距离子时不到两个时辰,朱深、桂枝、陈永寿以及其他几个受害者家属皆神情凝重的坐在他旁边守护着他,白夭夭在吧台后面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对账,萧亚低沉地靠在吧台上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众人,雕刻场老伯在后厨帮忙劈柴,厨娘和哑娘在做明早的面点,一切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 聂远面色阴郁地从二楼下来,他借口送明远上楼睡觉,为的是征求楚元笙的指示,可楚元笙却躺在床上装昏睡,没有理会他的焦急。 “元笙老弟,今晚是关键的一晚,我该怎么做呀?” “元笙,睁开眼……”聂远坐在床沿,用手指撑开楚元笙的眼皮,“回答我,我该怎么做?” 见楚元笙依旧躺在床上装睡,他站起来焦急地在房内来来回回的踱步。 “你倒是给我点指示呀,凶手到底是谁呀?我该怎么保护徐二这最后一个活口呀?” “你不说我可走了哈!”聂远一恼打开门,在外室门口一道粉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紧接着是细微的下楼梯的脚步声。 待那个脚步声消失后,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 “聂远兄。”楚元笙坐起来靠在床靠背上,清了下嗓子说道:“我们要欲擒故纵,给凶手杀死徐二的机会。” “欲擒故纵?”聂远转身,关上内室门,瞪大双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聂远看着满堂各怀心事的众人,这些人里面不乏武功高手,怎样给凶手机会呢?真是令他想破脑袋,这要比上战场杀敌难上几百倍。 昏暗的山洞里,叶璃站在石块上给石壁上的即将燃尽的蜡烛加了一根新蜡烛,看着微弱黯淡的烛火,转眸看向躺在干草上昏死过去的方和,长叹一口气。 下午神志非本尊的方和兽欲上脑地扑上来时,她是绝望的、是痛苦的,在关键时候,她大喊着楚元笙的名字,以楚元笙为尊的方和残存的那点清醒战胜了兽欲,他挣扎着离开被他剥的只剩下胸衣和亵裤的叶璃,捡起摔断的白玉簪的尖端,扎向自己的下体。 当时血流如注,剧痛使他完全清醒过来,他嘶吼着,捂着下体倒地挣扎片刻便昏死过去。 叶璃当时吓得已经魂不附体,这样自残的场面更是令她心惊,她顾不得穿上衣物奔过去,立马对昏死的方和进行止血急救。 当时方和的体温居高不下,烧得嘴唇干裂出血,浑身通红,无论叶璃怎么给他推拿都无法降温,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因为这高体温而死去。 叶璃回到他身边,将他扶坐起靠在自己冰冷的身躯上,她看着满地狼藉的粉红色棉衣布料和棉絮,第一次感到做人如此艰难。 此情此景,楚元笙见到会怎么想?他会相信她是清白的吗?方和为了不负楚元笙,他不惜自残,能得到楚元笙的理解和感恩吗? 方和火热的脸紧贴在她的颈窝,双臂环抱着她的纤腰,极力渴求叶璃身体的冰凉来缓解自身的灼热。 戌时一过,留在客栈大堂一起守护徐二的众人都纷纷开始哈欠不断,白夭夭已经趴在吧台上睡着,萧亚坐着板凳靠在吧台上,双臂环胸,低头小憩。 聂远从后厨端出一壶桃花饮和几个碗,朝困得不行的众人喊道:“来来来,每人喝一碗桃花饮,酸酸甜甜的,特解乏!” 众人起身没精打采地围过来,一人倒了一碗桃花饮喝下,徐二却坐着一动不动,双眼盯着手上卷成细卷的“催命符”,身体颤抖着,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他感觉自己的命已经被凶手捏在手中,凶手可能随时会将他的脖子拧断。 聂远倒了一碗桃花饮,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安慰道:“今天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谅凶手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杀人。” 聂远看着徐二端起桃花饮,一口一口地慢慢喝下,他的额头冒出不为人知的细汗。徐二喝下的这一碗是他亲手倒的,趁众人不注意,他在碗中放了包巴豆。 果然不出一盏茶时间,徐二就捂着肚子要去如厕,起初他每一次如厕,在场的男士都会作陪,来来去去五六次后,拉的虚弱不堪徐二不好意思麻烦大家,坚持开一间房,自己在房间用马桶解决,让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 二楼剩下的八个房间和三楼最后一个房间全部被住满,徐二坚持住在三楼最后的一个房间,大家都拗不过他,只好顺了他的意。 聂远送徐二入住到他的房间,便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万物寂静的深夜,夭夭客栈每间房内都燃着点点烛光,除了徐二的房间偶尔传出他如厕的不雅之声意外,没有半点其他声响。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二十七) 身处粉色花海中央,叶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是在山洞吗?怎么突然跑桃林来了?”她这么想着,不对,应该是在做梦,但这样的梦境寓意着什么呢? 一转眼她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山洞,方和躺在甘草上依旧高温不下,昏迷不醒。她分不清此时是梦境还是现实,心中越发的惶恐,不知道楚元笙他们那边现在怎样了?这个山洞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好想她的元笙,好想一切回到原样,好怀念现代的生活,鼻子一酸,眼泪如洪水般倾出。 “叶璃……”一个苍老而温暖的声音传来。 叶璃抬眸循声望去,一个鹤发童颜的紫衣老人站在她对面慈爱地看着她。 “老爷爷?”她俏脸上挂着泪痕怔怔地看着他起身站了起来。 “怎么啦?还哭鼻子了。”紫衣老人走到她身边慈爱地问道。 “老爷爷,求您救救方和,他快要死了。”叶璃握着紫衣老人的手恳求道,她的眼泪再次倾泻而出。 紫衣老人拍了拍她因紧张焦急而颤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这小子死不了。” “他已经……”叶璃转眸看向方和下身方向,方和亵裤上紫黑色的血迹细思极恐。 紫衣老人来到方和身边蹲下,掀开亵裤仔细检查了下,连连发出啧啧声,“这孩子下手还真够狠的,若非你及时急救,估计他已经……” “不过,他也是幸运的,那条欲蛇可以帮到他。”紫衣老人说道:“回去后,将欲蛇晒干研磨成粉服下即可。” “可是这欲蛇在他身体里,如何取出?” “这欲蛇只听它主人的话,也就是放蛇之人。”紫衣老人起身面色凝重地踱到叶璃身边,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涉及到楚元笙你就理智不了,希望你能克服掉这个弱点,不然很容易被人利用。” 的确,叶璃出客栈的那一刻就觉得不应该贸然单独出行,但是就是不甘心,毕竟楚元笙和白夭夭有一段青梅竹马的过去,虽然当时白夭夭是一厢情愿,男人始终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万一白夭夭感动了他呢,现在想来,当时白夭夭就是利用她这种心理,真是太马虎大意了。 “老爷爷……” “别叫我老爷爷,搞得我好像多老似的,叫我大叔,大叔就好。” “大叔,”叶璃想起之前和紫衣老人的交易,她挠了挠头,为难道:“您要的千年血泪,到底是什么?” “老实说,千年血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直觉告诉我,你可以给我。”紫衣老人心虚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反应,便继续说道:“这个千年血泪可以解除我的封印,我住在玉镯中已经几千年了,几千年来,我一直在寻觅可以帮我解封的人,也只有你能感应到我并看到我,能和我交流,我想你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 “可是我怎样帮你找到千年血泪呢?” “一切随缘吧,孩子。那个玉镯原本是天地间的一间灵物,我被封印进去后不知怎的到了凡人手上,最后辗转进了皇宫,成了皇家传承之物,后来这个镯子被先皇送给了元笙她娘,现在这个镯子在皇宫是禁忌话题,记住这个紫玉镯还有楚元笙的身世,万不可让皇城的人知道,否则将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 聂远倚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寂静无声的无边黑夜,一旁楚元笙正坐在桌边惬意的喝着茶,仿佛一切都在他计划当中。 许久,聂远从窗外转眸看向楚元笙,努力压低嗓音,抓狂道:“元笙,你不是说凶手会行动吗?这都已经过了子时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他的话刚落音,外面传来悉悉邃邃的声音,楚元笙放下手中的茶杯,勾起嘴角,露出邪魅一笑:“老狐狸出动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待那悉悉邃邃的声音消失,他迅速打开房门,投身黑夜之中。 眼前突然大亮,看着众人拿着蜡烛出现在后厨门口,怔怔地站在水缸边的徐二迅速将手中未倒完的瓷瓶扔到水缸的隐蔽角落。 继而,他拿起水缸藤盖上的水舀子,朝众人晃了晃,问道:“今天都怎么了?都跑下来喝水?” 楚元笙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水缸边将水缸挪到一边,一个白色瓷瓶静静地躺在角落,瓶口流出一小滩暗红色液体,他掏出手帕盖在白瓷瓶上,将白瓷瓶捡起来,凑到鼻端闻了闻,瓶中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他紧蹙双眉将白瓷瓶放到聂远准备好的铺着白布的托盘上。 “徐二,不,陈八,陈福南,我原本打算给你一次机会证明你不是那么丧尽天良,事实证明我错了,你根本就没有心。”楚元笙走到沉默不语“徐二”面前,对上徐二那双浑浊阴暗的老眼,内心愤怒之余更多是悲凉,血浓于水的亲情,虽然他这个舅舅当的很卑劣,但好歹也是舅甥一场,“虎毒不食子,为了你的狼子野心,你不惜舍掉亲生儿子的性命。”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二十八) “元笙哥,你搞错了吧,徐二和陈八的身高体型也不同呀。”白夭夭瞪大双眸,这几乎不可能的,就算是易容,身高没法易容。 “那就要问他本尊了。”楚元笙转眸向“徐二”继续道:“你为了能够霸占桃源村所有土地资源,今晚的这一步一早就在你的计划当中,杀死所有该杀的人后,你就会将那些和你同一战线以及整个桃源村除了你陈家的人全部灭掉,重现六年前桃源村的那个地狱般的夜晚。” 站在白夭夭身旁拄着拐杖的陈永寿惊愕的怔住,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徐二”模样的男人居然是疼他爱他的亲生父亲。 他拄着拐瘸着脚走到“徐二”面前,泪流满面的注视这个“徐二”的脸哽咽地问道:“你真是我爹吗?” “徐二”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回望陈永寿,也没有回答陈永寿的问话。 楚元笙见状,搂住悲伤不已的陈永寿,聂远示意两个士兵将“徐二”带走,“徐二”被带走后,楚元笙对众人道:“大家都先睡觉吧,明早我和璃儿会给大家揭秘这神秘的龙子杀人案和六年前桃源村原村民集体失踪案。” 继而楚元笙转身对白夭夭道:“夭夭,你现在可以带我去你们关押璃儿的地方了吗?” “元笙哥……”白夭夭难以置信地对上他犀利的眼眸,颤抖着嗓音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嗯!” “你为什么不揭发我?” “我相信你们不会伤害她。” 虽然现在的气温不必严冬,但积雪尚未化完,在这样的深夜,体感依旧是寒冷刺骨,楚元笙出门前白夭夭给他披了件披风,楚元笙带着两名士兵随着白夭夭来到山下,这个地方从前娘亲经常带他过来,每次都只是在山边的岩石上小坐片刻,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山洞,想必这个山洞就是娘亲和那个人当年的定情之所。楚元笙抬头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庞然大物,心中感慨万千,鼻子一酸,竟然泪目了。 白夭夭站在山洞门口嘴角勾起,眼眸闪过一丝阴鸷,她按动机关,石门缓缓向一边移去前面出现一个有漆黑幽深的洞穴。 “元笙哥,方和之前来救嫂子被……他和嫂子都在山洞里。”白夭夭支吾地问道:“如果嫂子和方和有什么?你……” 楚元笙打断她的话,厉声道:“夭夭,我当你这句话没说过,她是你嫂子,你再不喜欢她,也请你不要做这样的假设。” 他说完便率先大踏步迈进洞穴,白夭夭邪笑着看着幽深的洞穴,迈开腿紧走几步跟上楚元笙,不相信?不相信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因为寒冷,迷迷糊糊中仅着中衣的叶璃紧紧抱住浑身发热的方和,窝在他的怀里取暖,感应到周围的异样,她拼尽全力缓缓睁开双眸,楚元笙的焦急万分的脸在她眼前渐渐清晰,他呼喊她名字的声音是那般的焦急而心疼,昏昏沉沉中,叶璃欣慰的笑道:“元笙,你终于来了。” 聂远看见楚元笙抱着被风衣包裹严实昏迷不醒的叶璃冲进客栈,丢下一句准备姜汤,就直奔二楼,后面两个士兵抬着下身血迹斑斑的方和进来,以及跟在后面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白夭夭。他一脸茫然,情急之下,他只能赶紧命人烧姜汤。 客栈唯一的大夫朱深分别为叶璃和方和把脉和检查,神色凝重地对楚元笙道:“王爷,王妃只是受了风寒,喝点驱寒的汤药便可痊愈,但方和他体内有一股邪火,为了不伤害到王妃,他……虽然只是用簪子扎破**,他这也相当于自宫了。” “方和……”楚元笙看着昏迷不醒,烧的面色潮红,嘴唇干裂的方和凝噎住,眼眸升上一层氤氲,少倾,他问道:“那方和这高烧何时能褪去?” “恕小民医术浅薄,小民也把不出他是因何而高烧不退。”朱深说道:“不过据脉象,这烧并没有伤其五脏六腑,应该没有大碍,待病因找到,烧退了,方和便可醒来。” 第一百六十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二十九) 迷迷糊糊中,叶璃被拥进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她泪如雨下,紧紧抱着身边人的,呓语着:“元笙……我好想你……”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楚元笙哽咽着拥着叶璃渐渐回暖的娇躯,少倾,他从聂远手中端过姜汤,递到叶璃唇边,“璃儿,来喝完姜汤驱驱寒。” 叶璃听话地张口喝了一小口,姜汤刚进口,就被她吐了出来,“不要喝,太难喝了。” 楚元笙为她擦掉吐到身上的姜汤,温柔地哄道:“听话,喝完就暖和了。” 旁边的聂远听了不由得都动起来,他俩之间的互动令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楚元笙抬眸瞪了他一碗,他赶紧搓了搓手臂,缓解了下身上的鸡皮,停止了抖动。 “聂远兄,你出去吧,看好案件相关的人,明早凉州府衙的人到了我们就升堂。” 聂远出去后,楚元笙继续哄道:“傻璃儿,喝了姜汤才能快快好起立,乖……” 叶璃这才极不情愿的手扶着碗,颦眉喝完整整一晚的姜汤。 身体暖和了,神志也清醒了,叶璃紧紧抱着楚元笙的健硕的腰身不肯松手,楚元笙靠在床上右手端着碗,任由她抱着,左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元笙,这个案子会如何量刑?” “这个案子涉及的人多,案件性质恶劣,具体量刑得根据朝廷的刑法法规。” 少倾,楚元笙将碗放到床边的高几上,叹了口气道:“璃儿,我厌倦了面对这种人性的丑恶的官职,回京后,我打算辞官,带着你和明远,找一世外桃源隐居,你觉得可好?” 叶璃想起梦中紫衣老人的话,楚元笙的心跟明镜儿似的,他的身份一旦被皇城的人知晓,就算皇帝楚琪不计较他的身份,太后也不会放任一个对他儿子帝位有威胁的人存在。 “嗯,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天微亮,楚元笙悄悄起身,生怕惊醒了枕边人,谁知叶璃和他一样,几乎一夜未眠,看着楚元笙轻轻穿衣的身影,她眼眸升上一层氤氲,楚元笙穿好衣物,发现叶璃正睁着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把你吵醒了?”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叶璃问道。 “睡不着,再过一会凉州府衙的也该到了。”楚元笙走到书桌边,点上取出一卷纸摊开,放上砚台,拿起毛笔,开始梳理案件为上堂做准备。 叶璃起身,套上白夭夭拿来的新棉衣,走到楚元笙身边,看着楚元笙在纸上画的人物关系图和案件分析图,楚元笙的字磅礴大气,线条流畅,人物关系和案件梳理的非常清晰。 她的视线锁定在白大娘三个字上,不由得紧颦双眉问道:“元笙,你真的打算用白大娘这个线索,让她亲口说出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吗?这样似乎太残忍了。” “嗯,白大娘现在的疯癫是因为她的不接受,让她亲口说出未必是坏事。” “不错,确实有这样治好疾病的案例,但是她会配合吗?” “放心吧,到时候还需要你和明远配合演一场戏。” 辰时三刻,凉州知府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夭夭客栈,随行的还有十名衙役,身着红色官服,留着山羊胡子,长相和善正直的知府见到身着便衣的楚元笙忙行拱手礼。 “下官曹参正见过瑞王爷!” “免礼,有劳曹大人连夜舟车劳顿赶来。” 一番寒暄之后,他们走进大堂,大堂按照楚元笙的要求布置了一个小型简易的戏台,大家都已经落座,“徐二”面若死灰地坐在陈永寿旁,徐二的儿子坐在他们的后面,他愤恨地双眸充血的看着前面形似他亲爹的男人,昨夜楚元笙和白夭夭走后,他几次都有杀了“徐二”的冲动,因为外面有士兵把守,他生生吞下了这口恶气。 朱深白夭夭萧亚他们三人坐在一起,白夭夭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坐在角落的一个枯瘦如柴的白发妇人身上,雕刻场老伯、哑娘和厨娘坐在一起,在后面就是其他死者家属以及村民。 曹参正惶恐,不明白楚元笙这是何意,不是过来处理公案吗?怎的还看起戏来了? “曹大人,稍安勿躁,开始审理之前,陪本王看一场戏不迟。”楚元笙安抚道。 曹参正更是惶恐起来,他所了解的瑞王爷不是个贪图享乐之人呀,他惴惴不安的坐在楚元笙身边,不时的转头观察楚元笙的神情。虽然平日里他做官清廉,恪守己任,但在他管辖范围之内出了个桃源县县令这样的贪污腐败之人,也是他失察,万一这次这个铁面无私的瑞王爷要以此来办他呢?听说他在京城未递交奏折直接罢免了一个顺天府的官职,可见皇帝是有多么信赖他,想到这里,曹参正如坐针毡。 二楼房间,叶璃的中年男人的装束已经画好,正在给明远化妆,门外响起敲门声,她放下手中的工具,走过去开门,敲门的是聂远的士兵,士兵告诉她可以上场了。 叶璃给明远画好最后一笔,牵着明远的手准备出门,明远的手心出了很多汗,她低头看向明远,迎上明远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眸,她蹲下小明远摸了摸明远戴着帽子的小脑袋鼓励道:“明远,不要紧张,就按照姐姐跟你说的那样演,我们这是在积功德,只有将恶人绳之以法,死去的冤魂才能安息。”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三十) 戏剧从一个孩子开始,大体情节是,一个得了痨病的男孩常年卧病在床,父母为他治病,将亲生女儿卖进妓院,男孩的病时好时坏,当得知男孩最多还能再活一个月后,男人变得不再归家,逃到凉州城整日醉生梦死。 直到遇到了同村的一个同年,同年给他带来了希望,他们加入了当时赫赫有名的青龙帮,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打劫商旅和官队。 青龙帮最后一次作案是男人加入青龙帮后的半个月,他们打劫了朝廷发放给凉州的军饷100万两黄金,杀死了运送军饷的官差,轰动一时,他们成了恶名远播的通缉犯。 青龙帮头目知道男人和他同年都是桃源村人,而桃源村地处凉州边境,偏僻幽静,民风纯朴。他们决定夜洗桃源村,取代原来的村民,霸占桃源村。 男人和同年毕竟在桃园村生活多年,对村民多少是有感情的,他们乞求青龙帮头目不要伤害村民,他们保证村民不会举报,青龙帮头假意同意了他们的乞求。 青龙帮一行七人在他俩的带领下来到桃源村,七人被十里桃林的壮观所震撼,他们当时就改变的主意,当晚,七人大开杀戒,杀到男人和同年的家里时,两人跪地苦苦哀求放过家人。 最后青龙帮头目答应了要求,但是要求他们亲手杀死任意一名亲属,以确保他们不会背叛。 男人手持利剑看着眼前恐惧地瘫软在地的妻子,始终是不忍心下手,就在他痛苦不堪扔下利剑跪地和妻子相拥而泣时,小男孩从床上挣扎了起床,一步三停地走到他们身后,拾起那把利剑…… “不……我的儿……”坐在角落的枯瘦如柴的白发妇人冲上台从明远手中夺下利剑扔到一旁,她跪在地上抱着明远嚎啕大哭,“孩子,不要,你就是娘的命呀……” 楚元笙示意叶璃和明远将白发妇人带下去,他站起来面对曹参正和众人,神色浓重道:“在座的有些人心里很清楚,刚才的戏是怎么回事?这次借助龙子之名的连环命案起因也是因为这个。” “曹大人,这次我们不审案,我们讲故事。”楚元笙转眸看着曹参正说道。 “是!” “戏中男人就是这次命案中其中一个死者白七。” 楚元笙的话刚落音,夭夭“嗖”的站了起来,惊呼道:“不可能……白七怎么可能是我爹呢?我爹明明就已经被青龙帮人杀害了。” “夭夭,接受现实吧,当初令弟举剑自刎后,令慈深受刺激得了疯病,令尊埋葬了令弟后,令尊在同年的鼓励下选择了重新生活,他整了容,新娶了媳妇,重新有了孩子。” “不可能,我爹不可能不管我娘的。” “事实如此。”楚元笙转眸看向众人继续说道:“他们几个的死一早就在陈福南的计划中了,因此,当年青龙帮头目也就是朱大让他埋尸,他悄悄将还身受重伤的幸存者救了下来,并将他们藏在山洞中。这些人也就成了帮他实现野心的石子,他激发他们的复仇心理,自己等着坐收渔利。” “这些人到底是谁?”后面的死者家属纷纷问道:“家住们不是龙子显灵所杀吗?” “龙子不过是个传说,试问你们有谁见到真正的龙子?” 李四的儿子李海突然明白什么?他操起凳子欲砸向白夭夭被守卫在他们周围的士兵拦住。 “白夭夭,一定是你,哪有人会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开客栈,还有她店里的这帮人,都是莫名其妙的出现的。”李海歇斯底里地喊着试图挣脱士兵的禁锢:“我爹我娘死的太惨了,我要你们为我爹娘抵命。” 第一百六十二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三十一) “对,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你来杀我呀!”白夭夭朝李海吼道,她的脸憋的通红,脖颈上的青筋爆出,萧亚紧紧抱住白夭夭颤抖着的身体,他双眸微红地怒视着李海,目光如果可以杀人,此时厉害恐怕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你们的父亲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不论是谁杀了他们都是替天行道。”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众人的目光寻声转向坐在一旁雕刻场老伯,满头花白的头发、布满褶子的古铜色老脸和佝偻的背使他看起来较往常又老了几分。 “瑞王爷,曹大人,他们都是小民所杀。”雕刻场老伯转眸看向楚元笙和曹参正,“我愿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他不远处的哑娘站起来挡在老伯前面歇斯底里地喊道:“不……人不是修远所杀,真正的杀人凶手是我。” “不……是我……” “是我……” 萧亚和朱深站起来,争相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白夭夭痛苦的捂着脸泣不成声,此刻的她不想面对任何人,尤其是站在她对面的楚元笙。 “本王上任这些年来,遇到的案件凶手都是到最后一刻证据确凿无可抵赖了方认罪,这次龙子杀人案大家却都想独揽罪行。”楚元笙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受害者,但本王身为大理寺卿,有义务让桃源村六年前命案和这次的龙子杀人案大白天下。因此该有的程序还是要走,具体量刑要根据大兴律法而定。” “案子是小民一人所犯,小民认罪。” 修远、朱深和萧亚欲再次争相认罪,被哑娘制止,“小民白莲,桃源村原村民,在那个地狱般的夜晚,我没有死透,被福南救了。” 白莲拉下一直戴在头上遮盖住大半张脸的铁锈红头巾,楚元笙、曹参正、聂远以及陈永寿和一众受害者家属看了倒吸一口气,更有胆小的吓得偏过头去,不敢看眼前如同鬼魅一般的人,难怪无论冬夏她一直都带着头巾。 “我苟延残喘地活着为的就是手刃仇人,现在仇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修远痛苦的闭上眼跌坐到凳上,任凭泪水在苍老蜡黄的脸上流淌。白莲是他的亲婶子,开始复仇前,白莲就嘱咐过他们如果案件东窗事发,所有的罪责她一人承担,她不愿他们为那帮恶人赔上年轻的生命。 “既然你说所有人都是你杀的,那么你讲述一下你的作案过程。”楚元笙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没有他印象中那么美丽善良的莲婶模样的女人,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他确定不是同情,更多的是无法让时间倒流到六年前的无奈和心疼,他努力抑制住强烈的鼻酸和迅速升上的氤氲,按照大兴律法流程,执行大理寺卿的本质工作。 聂远看着楚元笙紧攥着拳头,深知他现在的隐忍,楚元笙小时候和母亲过得很苦,哥仨查无受到白莲的接济,楚元笙也当她是半个亲人,看到白莲被摧残成这样,还能如此镇定地公事公办,他深感佩服。 “一年前,朱大找到修远雕刻场,下了个大订单,镇宅屋脊龙子神兽雕塑、龙子印章和龙九子一人身高的大型龙子雕塑,后来福南告诉我们,朱大做了个梦,梦见他们被群龙追杀,于是我就想到了利用这个梦,龙子杀人,以桃源县县官的昏庸,这样的案件肯定会不了了之。” “祈神节那天,我在其中一条放置石像的长凳和石像上做了手脚,本想借此告诉大家龙子震怒了会惩罚桃源村,再加上那天天公作美,四月芳菲天下雪,十分罕见,邻村来看热闹的村民戏谑说“四月天下雪,桃源村必有冤情。”真是上天都在帮我们,这场大雪便为我们后续的复仇做了龙子杀人的神话铺垫。”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三十二) “这一年来,他们几个家主经常在夭夭客栈吃吃喝喝,他们的性格弱点我摸的清清楚楚,因此只要要抓住他们的弱点,要杀他们并不难。朱大这人表面上沉稳阴狠,实际上他的内心十分脆弱,可能是因为杀人太多,他怕鬼,利用他这个弱点,再加上我的这副容貌,那天夜晚,他泡澡的时候,我换了一身白衣,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他面前,看到这样的我他吓得屁滚尿流,碍于赤身裸体,他只得跪在浴桶里面,求我这个“冤魂”不要索取他的命,我伸手扼断他的颈骨,查出他屋里的剑,插入他的胸膛。” “李四这个人好色,当年他桃源村未出阁的姑娘临死还被他给糟蹋了,我原本以为他的坏是他个人的事情,后来我发现不是,是他夫人的纵容,所以李四和他夫人都该死,他不是喜欢糟蹋良家女子吗?我就在他和夫人同房同房的时候,放了一把火,把他们给烧死了。” “章五这个人贪吃好利,简直就是个饕餮,我之前易容成旅商,说有办法将他洗白,给他在凉州搞个户籍,晚上我以此为由将他引到假山旁,点住他的穴道,剥了他的衣服,生生将他剖了。白七的死也是上天注定的,没有等到我出手,上天就惩罚了他,他是被峡谷上落下巨石砸死的。” “赵六、孙九坏事做尽,陈八虽然救过我们,但是他将这帮恶魔引到桃源村的,我同样恨毒了他,我点住他们之后,将他们绑到雕刻场,让他们并排跪立,举刀砍了他们脑袋。谁知我杀的那个陈八居然是陈八安排的一个替死鬼,我现在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杀了徐二和陈八。” 白莲避开修远欲搀扶他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楚元笙和曹参正前方艰难地跪下:“两位大人,你们带我走吧,朝廷怎么判罪罪妇都无怨无悔,只求两位大人莫要再累及可怜的孩子们。” 楚元笙看着跪拜在面前的白莲,眸中升起一层氤氲,他转头对曹参正道:“曹大人,你怎么看?” 曹参正在来桃源村的路上,已经看过士兵带给他的案卷,他转眸看向楚元笙,神色凝重道:“瑞王爷,据卷宗所看,凶手应有五六个人,而并非白莲口中所说全是她一人所杀,虽然其情可悯,但她已经触犯大兴律法,妨碍律法公正。” 楚元笙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着跪拜在地上的白莲那毛发稀疏的后脑勺,温和而不失威严道:“本王有义务还原案情真相,具体判刑,本王自会根据大兴律法酌情处理。”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众人各怀心事地看向楚元笙,白夭夭除外。 “其实。徐二已经死了,那个陈八替身就是徐二。” 楚元笙的话音刚落,白莲以及在场所有人瞪大双眸看向他,继而转向坐在一旁面无人色的徐二面的陈八,这太匪夷所思了,徐二身高和陈八身高相仿但比陈八瘦很多,短时间闪瘦闪胖,除非药物控制。 陈福南那双浑浊的老眼睁开转向楚元笙,他在楚元笙脸上看不到任何侥幸的机会,也对,凭什么?抛开血缘关系,楚元笙应该是恨他的,当初他是怎么对待楚元笙母子的,楚元笙不可能不记得,还有饥荒那边他的冷漠残忍,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不顾前程包庇他呢? “没错,我是陈八。”陈福南说道:“七年前饥荒,我们一家在逃亡金城投奔亲戚的路上,遭遇了青龙帮劫匪,他们将我们抓到青龙帮匪窝,为了保护我的家人,我加入了青龙帮,跟他们一起拦路抢劫,六年前在凉州遇到了几近家破人亡的白七,我将他引荐到了青龙帮,朱大听说朝廷发往凉州的军饷即将路过到达金城,这批军饷足够我们享受一辈子,于是朱大决定干完这票就收手,抢劫军饷的时候,有一个士兵没有死,他记住了我们的长相,很快我们成了朝廷重金悬赏捉拿的通缉犯,朱大知道我和白七的家在,而桃源村地处偏僻,是个避世良所,便要求一起到桃源村隐居。” “谁知他们见桃源村资源优渥,就起了歹心,他们在我和白七和家人欢聚的时候,青龙进行了屠村,杀到我和白七家的时候,在我们的苦苦哀求下,最后他们决定让我亲手杀掉一个至亲以示忠诚。” 说到这里陈福南老泪纵横,无语凝噎,缓解了少倾,他继续道:“我的结发妻不忍我为难,更不愿见到孩子们收到伤害,她自告奋勇请死……” “当我举剑刺入发妻的胸膛,看着我的发妻倒在我面前,我恨透了青龙帮这帮人,我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朱大让我和孙九去处理尸体的时候,我发现还有几个村民并没有死,掩埋的时候,我给他们留了呼吸孔,待孙九回去后,我将他们挖了出来,藏到桃林深处那个隐秘的山洞,要对付青龙帮这帮人,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行,于是我把目光转移到幸存的村民,激发他们的复仇心理,和他们结成复仇联盟,养伤的期间,我们想过很多个方案,具体都无法实施,直到朱大被那个梦魇吓得杯弓蛇影的时候,正好夭夭回来了,我们也确定了一个可实施的方案。” “陈福南,你利用我……”白夭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恨,想着白七那具压成薄饼的尸体,她火红着漂亮的双眸,上前揪住陈八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吼着:“我恨你,你怎么可以……,我爹……,我要杀了你……。” 第一百六十四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三十三) 陈八如同木偶一般任由白夭夭撕扯,两个士兵在聂远的示意下将白夭夭拉开,萧亚扶着白夭夭坐回板凳上,递上手帕,心疼的轻拍着白夭夭背安抚着。 不知何时客栈大堂的窗户外、大门口挤满了人,这些人祈神节那天来过,是邻村的村民,听说桃源村龙子杀人命案在客栈审理,纷纷放下手中的农活,赶来看个究竟。 “夭夭,你爹的死在你们的复仇计划中不假,但他的死跟你们的无关,完全是他和陈八的私人恩怨。”楚元笙不忍心白夭夭过度自责说道。 白夭夭抬起失神的眼看向楚元笙,眼里满是质疑?继而她转眸看向陈八。 “没错,在我借“催命符”假装躲起来,出去取药的时候,遇到了白七,原来他老早就开始怀疑我,自从他儿子死后,他想过要去报官被我制止,短短六年时间,他居然忘记了仇恨,要我停止复仇,如果我不停止杀戮,他就破罐子破摔去报官。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杀了他。”陈八见没有必要再隐瞒,冷笑道:“我将他约到峡谷下,推下巨石将他活活压死。夭夭,只能怪你爹好了伤疤忘了疼,重新娶妻生子后,他就忘记了死在他面前的爱儿,还有他那个疯疯癫癫的结发妻。” “陈八,你就不要在这里彰显自己的深情了。”楚元笙冰冷道:“你所谓的复仇只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成为桃源村霸主的野心而已。你们那个所谓的复仇联盟也不过是彼此利用关系,你深知他们不会放过你,所以你便先下手为强,所以才有了昨晚的一幕。” “不错。”陈八微眯着老眼,阴鸷地看着楚元笙,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你,我的计划全盘落空,真后悔当初没有像毒害你娘那般毒死你。” “我娘是你毒死的?”楚元笙一直以为母亲是饥荒饿死的,万万没想到她是亲哥哥害死的,他攥紧拳头,悲愤地问道:“为什么?” “不守妇道,珠胎暗结,德行败坏,不知廉耻……”陈八如数家珍地数着妹妹的罪行。 “住口!”楚元笙气愤地涨红着脸吼道。 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地同情地看向楚元笙,似乎楚元笙的身世比杀人命案的审理更让他们感兴趣。 “大家安静!”叶璃从后厨走到楚元笙身边,握住他紧攥的拳头安抚楚元笙愤怒的情绪,待楚元笙情绪缓解一些,拳头松开,叶璃松开他的手,对众人说道:“案件审理期间,大家不要议论本案件意外的事情。” 面对突然出来的清丽脱俗的女子,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女人有着清澈如水的眸子,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待众人安静下来,叶璃说道:“想必大家心中还有很多疑问,徐二陈八的变身之谜,凶手的杀人手法,以及凶手到底是谁等等这些问题,这些我们会一一为大家揭秘,请大家稍安勿躁。” 叶璃转头对上楚元笙悲伤湿润的眸子,给他一个温暖鼓励的浅笑,楚元笙感激地握住她的柔荑,转眸看向众人介绍道:“她是本王的王妃也是这几桩凶案的仵作,接下来,将由她和我一起为大家揭秘桃源村龙子杀人案的真想。” 叶璃清冷的眸子扫视众人一圈说道:“案件要从祈神节那天说起,龙子石像坐凳腿断裂,龙子集体流血泪,人间四月天天降大雪,这一切仿佛就在暗示着或是冤案或是龙子震怒,一时间众说纷纭,但不管人为还是天意,这都达到了凶手的期望。” “当初我也认为凶手是杀人过多,怕冤魂索命,跪着求饶的时候被凶手杀死,后来我反复推敲朱大的个人性格,即便是真的冤魂索命,朱大再怂也不会跪地求饶。那天夜里朱大和女人云雨后,将女人送出门,就回来准备泡澡就寝,就在他泡的血气加速运行的时候,凶手从天窗进到卧室,出现在朱大面前,朱大见来者不善,欲起身防御,却被凶手单手将脖颈折断,人在血气快速运行的时候,突然死亡,血液快速凝固,尸僵也会较普通情况下快,因此他能够在浴桶里保持跪立姿势不倒。朱大这么轻易就死了,凶手觉得太便宜他了,于是拿起一旁的利剑,插入他的胸口,临走前,凶手拿走了朱大的扳指,造成朱大死是被贼人入屋杀死的假象。” “那到底是谁杀死了朱大我爹?”门口的吃瓜群众和后面朱大的家属问道。 “凶手男性,弱冠之年,身高五尺四寸,左撇子。”叶璃清亮的眸子注视着低头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修远,众人顺着她的视线,匪夷所思的看向佝偻苍老的修远。 “怎么可能是老尤头?”众人纷纷质疑不可能,无论身高年龄都不可能是他们眼中老实巴交的老尤头,“绝对不可能是老尤头。” 一时间死者家属和邻村村民哗然,他们交头接耳地交流着他们的质疑。 “怎么可能是老尤头,身高,年龄都对不上。” “对呀,老尤头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杀人?” “祈神节那天我还看到他,没看出他对朱大有什么敌意,毕竟朱大给他下了这么大的订单,他感激都还来不及呢。” “对,老尤头不可能杀朱大的。” 就在大家努力试图为老尤头(修远)开脱的时候,修远抬起头,起身站了起来,挺直佝偻的腰杆,撤掉头上的灰白假发,揭掉敷在脸上的蜡黄褶皱的人皮面具,一个发质黑亮,面容白皙光滑,挺拔俊逸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一百六十五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三十四) 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白莲强忍住左腿的痉挛发作,颤抖着地爬到楚元笙脚边,拼命地叩着响头,痛苦流涕地乞求道:“王爷,不是修远,都是我这个老婆子做的,修远是个好孩子……” “你先起来再说。”楚元笙不忍地说道,示意叶璃将她扶起。 叶璃将她扶到一旁的板凳上,给她按摩腿部的不适的时候,白莲不领情,一把将她推倒,好在被楚元笙接住才没有撞到板凳上。 “为什么你这个时候回来?为什么?……”白莲按着颤抖痉挛的腿悲痛的仰天大哭。“元笙,为什么你才回来?” 修远走到白莲身边,神情悲伤地将嚎啕大哭的白莲搂入怀中,“婶婶,罢了,这几年我们都太累了,这样也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也是最好的结局。” “不是,是这帮恶人毁了我们的生活,我们才报仇,我们没有伤及无辜,我们只是让他们为当年的大屠杀付出代价而已。” 在场的所有人不仅为之动容,聂远见状,示意士兵将修远和白莲带去后厨看守,叶璃拉回思绪继续道:“李四和其夫人的死状并非凶手变态故意这样羞辱李四夫妇,其实凶手是想借此跟我们讲一个故事,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很巧从凉州学医归来,朱大他们杀到他家的时候,他正在地窖取酒才幸免于难,李四见其姐姐年轻漂亮,便起了色心,杀了其父***杀了其姐姐。耳边响彻姐姐的哭喊声,可他怎么也打不开地窖的门。一片静谧之下,他推开了地窖的门,看着满地的血迹,不见其父母和姐姐,他竭力保持冷静,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恶人无疑是以卵击石,去找邻居帮忙的时候发现邻居家也被血洗,他确定是山贼进村了。” 楚元笙接过话说道:“出桃林报官的路上,他遇到了从山洞回程的陈八,以为陈八和他一样是村上的幸存者,熟不知,陈八见到毫无损伤的他的那一刻,他就成了陈八复仇和独霸桃源村的一粒棋子。陈八知道朱大在京城学医的儿子即将学成归来,他们杀了朱大学成归来的儿子,陈八将他易容成朱大儿子的模样,莫名顶替住进朱府……” 楚元笙说道这里,众人的目光刷刷投向坐在座位上一袭白衣容貌清秀的朱深,一脸风轻云淡的朱深转眸看向楚元笙,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不愧是元笙哥,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最终谁也逃不掉,因为元笙哥是我们村最聪明最正义的人。” 朱深低下头揭下脸上的易容面具,清秀中透着些许沧桑的脸庞展露在众人面前,白夭夭闭上双眸,苦涩的泪水流进嘴角,她的嘴角抽动着,下巴抖动着,她极力压抑着痛苦,眼泪顺着下巴滴到衣袖上。 萧亚低着头坐着似乎是在思索着回忆着,他始终没有看揭开面具后的朱深一眼,只是偶尔抬手轻拭眼角的泪水。 桂枝坐在后面面色苍白,眼眸红肿,手指不停的相互扣弄着来缓解当下的痛苦和紧张,坐在她旁边的牡丹见她这般,勾起嘴角嘲弄道:“咋了?怎么感觉你更像是杀人凶手?” 桂枝没有理她,权当狗吠,见她没理会,牡丹故意凑近她耳边挑衅道,“你这个样子仿佛那个杀人凶手是你姘头似的。” 下一秒牡丹被桂枝狠厉的目光吓得缩到一边,不敢在做任何评论和挑衅。 “对不起,元笙哥,玄远让你失望了。”玄远长叹一口气,仿佛解脱了一般,“这些个日日夜夜,我今天内心是最放松的,杀人的感觉很不好,那毕竟是鲜活的生命。当我拿着火药来到李府的那一刻,我的心是沉重的,我是医者,可我却要做杀人的事情,当我看到李四那张罪恶的嘴脸的时候,那份沉重噶然消失,我必须复仇,因为元笙哥在,所以我想要让你们知道李四的死是罪有应得,所以我点住他们的哑穴,勒令他们行房,可惜李四身体亏虚,那个罪恶的玩意已经不能用了,我点住他们,在他们身上放了些火药,沿着墙角再撒了些火药到窗口,点燃火药前我曾想过放弃,但家姐绝望的哭喊声再次在我耳边响彻,于是我放火活活烧死了他们。” “还有章五也是我杀的,我是医者,剖个腹而已……不难!” “不……章五并非你所杀!”叶璃反驳道:“你看到章五尸体的呕吐不是装的,你在为一个人顶罪。” “没有,半个月前章五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马车上等名贵中药转卖给我,我认得出来中药包装盒正是我百济堂独有的包装,正当我担心师傅的安危的时候,我听到他跟朱大说他屠杀了百济堂上下十几口人命。所以我杀了李四后又杀了他替师傅和百济堂上下十几口人命报仇。” 楚元笙目光转向坐在后面面色苍白的桂枝,对玄远道:“你确定?你杀李四是因为亲人血海深仇,朝廷可能会出于同情免于死罪,改为流放,再加一案在身恐怕死罪难逃。” “是我杀的!”玄远目光坚定,斩钉截铁道。 这时,站在后面的桂枝经过一番挣扎后突然站起来喊道:“不。。我才是杀章五的凶手。” 和她做同一条板凳的牡丹闻言,吓得从板凳上跌到地上,坐在离她不远处的玫瑰气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凶手居然是她,顿时浑身汗毛直立,往边上缩了缩,躲到别人的后面,仿佛下一秒桂枝就要问罪于她似的,毕竟这几天她没少欺负桂枝。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神秘的龙之九子杀人案(终章) 一直风轻云淡的玄远再也淡定不了,他的俊脸上浮现出一丝忧郁和愧疚,他闭上双眸不再说话。 “师哥,对不起,我做不到让你一个人去承担,章五这个祸害是我惹来的,我不知道何时引起他的好感,他来百济堂看病,醉翁之意不在酒,半夜醒来发现我在马车上,周围全是药材。他轻描淡写的通知我他看中我了,百济堂的人全被他杀了,他要我做他的小妾,我很痛苦,我反抗、绝食,自残,弥留之际,师哥被章五请来为我调理身体,见到师哥,我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我要坚强,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我坚持要加入他们复仇计划,假意顺从章五,以有孝在身拒绝行房,章五见我态度好转,他很高兴,凡事都顺着我,他一直在调剂搬家到凉州的事情,李四死后,章五收到催命符,吓得要离开桃源村,我怎么能让他逃掉,于是以身体不适拖住了他,半夜我引他出去,在假山那边用银针他的穴道。” “我脱掉他的衣服,生生剖了他,听着他痛苦的喘息声渐小渐息,我的内心是痛苦的,我不想杀人,我是医者,我的手应该是用来救人的。这一切我是根源,如果不会因为我,百济堂上下不会死,本来我是想一死了之,师哥在我举刀的刹那阻止了我。回屋后,我做出有人传信约章五出去的假象。” 众人一片哗然,均表示不敢相信一个弱女子居然敢下得了如此狠手。 “朱大心胸狭窄,心狠手辣,像极了龙子中的睚眦,李四喜烟的特性和狻猊很像,章五好吃贪婪如同一只饕餮,相应的石像都在死者死后被嫁祸。”楚元笙示意聂远将三双自制野兽爪拿了出来,说道:“事先被陈八设计变身后的徐二舌头短了,他被替代为陈八和赵六、孙九一起上了黄泉路,现场是三个人,但刽子手只有一个,他们穿着野兽的爪子在雪地上留下野兽的爪印,用以证明是龙子杀人的事实,在这里大家可能回想陈八不是救了他吗?为什么他会杀陈八呢?” “因为陈八在他眼里看到了杀意,所以陈八一直没有对他用对药,导致他一直未愈,他看出来陈八的用心,便逃出了山洞,直到一年前夭夭客栈建起,白夭夭在桃林里遇到了他,悄悄将他带回了客栈。” 萧亚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低着头若有所思,白夭夭则掩面放声哭泣,“元笙哥,您别说了,萧亚当时如果没有心中那点复仇的欲望可能早就死了,陈八引狼入村,害死那么多无辜的生命,难道不该死吗?还有那个钱三,奸佞小人,贪财好色,几次三番来客栈索要保护费,没有就要烧了这间客栈,杀他前一天晚上,我让萧亚将我事先缝了火药的棉衣替换了他平时爱穿的那件棉衣,第二天一早,太阳很好,天公也作美,我站在三楼利用冰块将太阳光集中照射到他油乎乎的头发上,达到一定的温度就燃烧起来了,接着火药要爆了燃烧起来,加上他心脏不大好,就算当时救火及时,他的心脏也承受不了,必死无疑。” 白夭夭放下掩面的手,双眸愤恨地转向陈八,“我恨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贪婪自私,那么多无辜的亡魂都是因你而死,你的良心何安?” 此时的陈八像待宰的羔羊瘫靠在陈永寿身上,这个结局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陈永寿心疼的看着靠在他身上徐二版亲爹,杀人偿命,他不是不懂,他悲伤地看向楚元笙,此时的楚元笙正宇曹参正商议着什么,后面的死者家属和门口窗口的众人均在交头接耳的谈论着,目光不时的转向他们的身上,陈永寿如坐针毡,直到最后杀人者被士兵带走,他坐在板凳上看着众人散去,士兵驾着瘫软的父亲往外拖行着,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呕吐不止。 是夜,明远端了碗水坐在床边,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往方和干涸的唇上滴水,楚元笙坐在一旁面色凝重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方和,心情无法言表,方和的忠心他是知道的,万万没想到他会为了他在那种情况下自宫,其中阴谋他怎么会不知,说不怨恨夭夭是假的。 昏暗中,叶璃端了一碗酒走了进来,夭夭被带走之前被她叫住,白夭夭也不傻,知道她是为了方和的事,她将引蛇的方法告诉了叶璃后,说道:“叶璃,我输了,输得彻底,替我跟元笙哥说声对不起。” “你没有输,你身边就有一个爱你如生命的男人。”叶璃看了眼被押着等候在一旁已经揭掉易容面具的萧亚。 白夭夭转头对上满眼是她的萧亚的眸子,痛哭起来,她恨自己后知后觉,这一切都太迟了,少倾,她擦干眼泪意味深长地跟叶璃道了声谢。 看着白夭夭他们的背影,叶璃的双眸模糊不清,眼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如果当初他们是选择报官,相信他们现在应该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叶璃在酒中滴入夭夭留给她的小瓷瓶中的鲜血,接着在方和的手臂上划了一刀,满屋充斥着夹杂着血腥味的酒气,方和的身体轻颤着,手臂上青筋迅速暴起,一条鲜红的小蛇从伤口钻出落入碗中,欢快地游动着,很快小蛇便安静下来不再动弹犹如死了一般。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为方和制药 楚元笙和明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叶璃为方和包扎好伤口后,轻声对他们道:“你们看好方和,他醒后可能会要喝水,不要给他喝猛喝,只能小口小口喝。” 楚元笙将叶璃送到门口,神情万分疲惫,“璃儿,辛苦了,你早点休息。” “嗯,你们也早点休息。” 聂远随曹参正押送犯人去凉州前,留了两个士兵听从楚元笙差使,他们一直守候在门外候差使,夭夭的母亲暂时安排在隔壁房间,叶璃端着碗站在走廊上看着前方黑寂的桃林陷入沉思,白夭夭母亲的疯病,方和的治疗,村民安抚,婆婆尸骨的迁移,起码还要在这里呆上十天半个月,到时候想必皇帝终审盖上御印的最终判决书也会到达凉州,她的心情很沉重。 半夜,明远在地铺上睡着了,楚元笙一直放心不下,虽然方和的烧已经退了,但他怕自己睡得太死,方和醒了要喝水自己听不到,所以他选择坐在床头倚墙闭目休息。 楚元笙隐约听到哽咽哭泣的声音,他睁开眼,昏暗中,身着白色中衣的方和跪趴在他的脚下,隐忍地身体轻颤着。 “方和……快起来。”楚元笙欲将他扶起,可方和却跪趴在地上不肯起身,他泣不成声地哑声道:“王爷,属下死罪,属下……求王爷赐死。” “方和,快起来,你的忠心本王看到了,本王和王妃都没有怪罪你。”楚元笙将方和扶到床上躺下,安慰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王妃现在为你制药,你一定能重回雄风的。” “多谢王爷王妃!” 楚元笙见他双唇干涸,走到窗口的桌边将事先准备的水端了过来,用小木勺舀了勺水递到方和唇边,“王妃说了,你现在虚弱,水只能小口小口喝,本王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给一个大男人喂水。” 方和喝了小勺中的水,感激道:“是王爷疼爱属下,属下能遇到王爷实属三生有幸。” 一早楚元笙和一名士兵去了桃源村,叶璃找遍客栈没到可以将太阳能转化成热能的材料,想做个烘干箱是不可能了。 阳光下,微风中,方和由明远陪着站在阳台看着坐在院中央石桌前的叶璃正用力地切割,他没有勇气面对叶璃,他差点毁了她,现在想起那一幕,依旧心有余悸。 “方和哥哥,我们下去走走吧,看看叶姐姐在看什么?”明远眨巴着明亮的眸子提议道。 明远的身高和栏杆齐平,透过缝隙他看不清楚清理在看什么,心里很是好奇。 “你自己……” 方和的话还没有说完,传来叶璃的喊声:“方和、明远,你们下来呀,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没办法,始终是要面对的,方和在明远的搀扶下走到院里,在叶璃两步之遥的距离驻步。 “王妃!”“叶姐姐!” “你们都坐!”叶璃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几块黑色的石头,旁边放着一只檀木盒子。 明远趴在石桌上拿起一块黑色的石头问道:“叶姐姐,要这些石头做什么呀?” 叶璃眨着漂亮的眼眸,神秘兮兮道:“一会让你们看看太阳的威力。” “太阳的威力?”明远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中蛋黄似的太阳,不解地问道:“这风和日丽的,太阳的威力何在?” 叶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示意他自己看,她将石头围成一个圈,黑色的光滑的一面迎着阳光倾斜朝里,中间放上一块普通石头,再将盒子中的暗红色小蛇倒在石头上。 这时,楚元笙回来了,一进院门就看见他们仨围坐在一起,便走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呢?” 方和和明远欲起身行礼,被楚元笙阻止。 “没有外人在不必行礼!”他在叶璃身边坐下,看着面前这阵仗不解地问道:“这是给蛇做什么仪式吗?” “嘘!”叶璃没有正面回答他,不停地用手试蛇身周围的温度。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叶璃黑亮的眼眸看向楚元笙:“今天给你上一堂在这个朝代千金换不来的课。” 就在楚元笙宠溺地凝视着她的俏颜时,闻到一股奇异的肉香味,香味来自小蛇。 他弯下腰寻找火源,不仅他,方和和明远也跟着一起寻找。 叶璃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她拍了拍楚元笙的背说道:“别找了,没有点火。” “那这蛇怎么熟了?”楚元笙一脸懵地问道。 叶璃指着围成圈的黑色石块解释道:“这几块黑色的看是平常无奇的石头,实际上它是一种金属矿石,可以最大程度吸收太阳的热能,一块的能量不足为奇,他们组合在一起就好像一个火炉,温度可达200-250c,不要一个时辰,这条小蛇就会被烘干。” “叶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这颗石头可以吸收太阳的热度呀?”明远问道。 “说来也巧,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种金属矿石,这种矿石拥有这种功能。正好厨娘从外面搬回来一个石块,说是准备用来压酱缸,幸亏被我认出来了,不然真是大材小用了。” 一个时辰后,小蛇已被彻底烘干,放到碗中就脆断了,叶璃将小蛇捣碎,冲上温水,递到方和面前。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到凉州城 方和看着面前那碗暗红色的汤药,喉头发紧,别说是喝,就光看着他已经觉得瘆得慌了。 “怎么了?快喝呀。”叶璃见钢铁直男居然胆怯了,调侃道:“刀剑面前无所畏惧的方侍卫居然怕喝汤药?” “我……”方和尴尬地瞟了一眼楚元笙,楚元笙也正以一副戏谑的神情看着他,托着小脸在一旁的看热闹的明远跟着调侃道:“原来方和哥哥和明远一样,也怕喝药呢。” 方和囧的脸红到脖子根,他端起汤药,闭上眼,哎,豁出去了,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晚上,楚元笙在房间外室检查完明远的课业,就让明远回房休息,回到内室,叶璃已经洗漱好,坐在桌前用毛巾细致地擦着湿发,他洗漱好,走到叶璃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温柔地为她擦拭着。 “璃儿,我想了一下,我娘的墓还是暂时不迁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去凉州。” “好!”叶璃好像早已知晓他的心思,“听你安排!” “等以后我们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过来迁墓。” “嗯!”叶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桃源村这边会如何安排?” “到时候新任县官会安排一个里长过来,管理桃源村和这个客栈,客栈所得用于桃源村建设。” “嗯。那白婶怎么办?” “先带到凉州,夭夭他们可能会被发配到巴蜀之地服刑,还是让他们母女团聚的好,虽然苦了点,总比将她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好。” “也好。” “到凉州后,我们多逗留一段时间,你不是想看戈壁沙漠的日出日落吗?我们一起去领略西北大漠的风光。” “好。”叶璃见长发已经半干,起身接过楚元笙手上的毛巾,欲往外室去,却被拽过紧紧圈在怀里。 “对不起……”楚元笙紧紧搂住她,深嗅着她清新的发香,叶璃的态度,他惶恐,她是在意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解救她吗?他心中愧疚,深爱着她,却总是害她遇险,这是他极不愿的。 “怎么了?”叶璃抬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俊脸,“干嘛好端端要说对不起呀?” “璃儿……请你原谅我……我是自私的……”楚元笙沙哑着哽咽道:“我……可能不该强留你在我身边,可是我舍不得……,对不起!” 楚元笙突然这么说,叶璃很是诧异,紫玉镯在他的手里,她也是从紫衣老人口中得知,他一直没有给她,她可以理解,毕竟那是他母亲的遗物。其实回到现代对如今的她来说,并不是十分渴求,何况这里有她深爱之人。 “我不会离开你!”叶璃抓住他强健有力的大手,转头亲吻着他满是泪痕的脸颊,“除非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或者你不再爱我了。” “不,永远不会。”楚元笙偏头热烈的迎上她的细吻。 …… 一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叶璃、楚元笙五人收拾好行囊,告别了厨娘,踏上去往凉州的旅途,叶璃和楚元笙共骑一辆枣红色大宛马,受伤未愈的方和、明远和夭夭娘乘坐马车。 夭夭娘虽然并没有完全好,但也算大好,不再疯癫,偶尔能够认人,却不再说话,始终郁郁寡欢,就连早餐时叶璃说带她去凉州找夭夭时,她也只是稍稍顿了一下。 月落之前,五人抵达了凉州营地,聂远将他们迎进军营,吩咐属下打水、准备晚餐,他们净手后,围着餐桌落座,聂远夫人听说他们到了,抱着孩子过来了,还给小明远带了小零嘴,叶璃他们收养明远的事情以及他们在桃源村遇见的案子她都听说了,不由得很敬佩叶璃这个女人的伟大和与众不同。 叶璃和她打过招呼后,接过她怀里的胖嘟嘟的娃儿逗着玩,半岁的娃儿还没有开始认生,特别爱笑,因为在军营没有见到过小孩,第一次见到明远这样的小孩,小娃儿很是兴奋,不停地跟明远互动玩耍,明远也乐此不彼地扮鬼脸逗他玩,引的娃儿咯咯地笑个不停。 男人们在一起喜欢讨论军事和前程,凉州,大兴的西北边境,过去随时会发生战乱,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百姓们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现在却又要打仗,昨日皇帝楚琪来信,愁得他彻夜难眠,楚琪意在西域,希望聂远好好整顿一下,一举拿下西域,对这聂远是一万个不愿意,战争意味着死亡,凉州和西域的百姓都是无辜的,一旦开战,民不聊生,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尤其是有了老婆孩子后,他更期望和平。 “元笙老弟,你说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聂远揣测道:“我也没做什么令皇帝不高兴的事情也。” “皇上的圣意是你我不好揣测的。”楚元笙回道:“待我回京城侧面了解一下。” “要我说,皇帝是见不得我们清闲下来。”聂远夫人不满道:“看不见战争带来的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夫人慎言,传到皇上耳里可不是什么好事。”一向莽撞的聂远看着叶璃怀中咯咯笑的娃儿,不得不谨言慎行,“如果战争不可避免,你带着孩子回京城。” “那不行,真的打仗我怎么能临阵脱逃呢?”身为巾帼须眉怎能甘心和儿子退居回京城,聂远夫人难掩悲戚地嚷道:“我们一家人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的确,西域城易守难攻,红胡子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大兴真的想要占领西域,他们胜算几率甚微,和西域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互不干涉,友好邦交。 “聂兄、嫂夫人,稍安。”楚元笙神情凝重地问道:“皇上有没有限定时间?” “这倒没有。”聂远回答道。 “带这边事情安排好,我们就回京,你和嫂子也不用太担心,当今皇上不是暴君,他之所以下这个决定,想必是出于某方面考虑。” 这时,两个伙头军抬进来一只烤全羊,一时间帐篷里充斥着烤全羊的香味,聂远拿出自己珍藏了好几年舍不得喝的女儿红为他们满上。 “烤全羊必须配我这30年的女儿红,白婶子也喝点。” 夭夭娘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快转眸看向叶璃,这两日叶璃早晚为她针灸,两人也处出了感情,她现在信任叶璃。 “白婶,少喝点活血的,不碍事的。” 得到叶璃的许可,白婶这才和他们一起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小口。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凉州监牢 用过晚膳,聂远欲送他们去城中风情客栈住宿,夭夭娘心系女儿,她请求叶璃他们带她去见一见夭夭。 在聂远的陪同下,他们来到凉州地下监牢,一进监牢,一股淡淡的霉气扑面而来,小明远不禁打了个喷嚏,叶璃担心小孩子抵抗力差,便让方和带明远出去等候。 幽暗的监牢里,点点烛光,牢里大部分的牢笼都空着,大多数都是一个牢笼关一个囚犯,囚犯不是躺着就是倚墙而坐,身着囚服的陈福南倚墙而坐,远远听见楚元笙他们的脚步声,他爬起来,跑到铁栏杆前,抓着栏杆,扯着嗓子朝来人方向喊道:“大人,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皇上。” 待他看清来人是牢头和楚元笙他们,他高亢的嗓音小了下去,待楚元笙走近,他嗤之以鼻道:“我道是谁呢?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的多管闲事的。”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知错,人在做天在看,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缺席。”楚元笙对上陈福南那双浑浊的老眼斩钉截铁道。 “好,很好,妹妹,你的好儿子。”陈福南扬天大笑地揶揄着,转瞬他阴鸷地看向楚元笙,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我等着,我在阴曹等着你,用不了多久了。” 见他这样恶毒地诅咒楚元笙,聂远气愤地想要挥拳,被楚元笙制止。 牢头将他们带到白夭夭他们所在的监牢前便退到一边。 因为他们的犯罪性质特殊,牢头便将他们关进了相邻的两个的牢笼,也方便统一管理。 夭夭娘见到身着白色囚衣坐靠在角落闭目打盹的女儿,泪水迅速涌上来,她把住牢笼的铁栏杆,哽咽着哑声喊道:“夭夭,女儿……” 白夭夭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朦胧中瘦弱的人影引入眼帘,渐渐清晰,她脸上浮现的一丝喜悦很快被忧郁替代,她没有起身,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夭夭……对不起……,娘对不起你。”夭夭娘痛哭流涕地顺着栏杆跪坐在地上,哑声地乞求道:“夭夭,求你了,你别这样……娘不能没有你,小弟走了,娘只有你了……” “不,在你们心里我不及小弟的万分之一,我这几年过得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送到窑子里卖肉,你们害了我一生啊。”夭夭不顾牢他人在场,爬起来歇斯底里的吼着:“踏入窑子里那一刻,我就死了,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女儿……”夭夭娘愧疚而痛苦地头抵着铁栏杆泣不成声。 母亲如此,夭夭依旧不为动容,可能是伤透了心,只是头偏向一侧,看向一边,不看母亲。 现场气氛压抑的人胸闷,一直坐在角落白莲艰难地起身,一瘸一拐地挪到夭夭身边,将她揽入怀中,无声的安抚着,这些年来,白夭夭看似大大咧咧、乐观开朗,实则活得最痛苦的就是她。 温暖的怀抱令白夭夭再也无法抑制濒临崩溃的情绪瞬间爆发,她抱着白莲瘦弱的身躯嚎啕大哭地发泄着。 对面牢笼的萧亚把着栏杆担忧地看着嚎啕大哭白夭夭,他深爱夭夭,他曾经发誓,不管她是否会接受他,他都决定一辈子守护她。如今这光景,朝廷最终判决书下来,他们将何去何从?如果可以,他愿意带她受过、 夭夭娘心碎地看着曾经乖巧听话的女儿如今如此委屈悔恨哭,身为娘亲连个温暖的拥抱都给不了,她跪爬到楚元笙脚下,拼命地磕着响头,口中不停地哀求着:“求王爷让小民顶替夭夭服刑……”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惊得楚元笙后悔了两步,他欲扶她起来,可无论楚元笙怎么劝解,她都不肯起来。 白夭夭见状,停下哭泣,看着母亲的前额每碰触到地面发出“砰”的闷响声,眼里满是心疼,她冲楚元笙喊道:“元笙哥,求你带她出去,我不想见到她。” 夭夭娘仿佛没有听到女儿的声音,依旧不顾楚元笙的阻挡,拼命的磕着响头。 “你给我停下来。”夭夭泪流满面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你给我滚啊……” “停下来……你女儿已经死了……” “停下……求你了。” 看着苍老瘦弱的母亲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夭夭心痛的无法呼吸,“噗通”跪下,跪爬到母亲身边,手臂穿过栏杆抓住母亲的手臂,泪流满面道:“娘,别这样,女儿犯了法,这个女儿该受的,女儿不值得你这样做。” 夭夭娘停下来,颤抖地转身紧紧抓住女儿的手,额上一片殷红,“不,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愿意替你,娘要你好好的活着。” 楚元笙令牢头打开牢门,让夭夭和母亲得以好好地说说话。 叶璃为夭夭娘包扎好伤口,白夭夭感激地道了声谢,抬眸对上楚元笙的眸,她明白他将母亲带来的目的,也知道他为他们这些人尽了最大的努力,至于最终判决书还是要等皇帝盖章定论。 “元笙哥,谢谢你!” “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去做的。”楚元笙如实相告,身为大理寺卿,像这样杀人者未必十恶不赦,而死者阴险狡诈杀人无数的案件屡见不鲜,在大兴,所有大案要案大理寺审批之后,都得皇帝亲自盖章定论。 临走之前,楚元笙结合了白夭夭母女的想法,暂时将夭夭娘安排在监牢里做做清扫,为犯人打饭的活,待判决书下来后,随他们同去西蜀之地。 第一百七十章 戈壁沙漠的日出 聂远将他们送到风情客栈,订房间的时候,老板娘认出了楚元笙和叶璃,恩人要住店,怎么能收费呢?她怎么都不肯收费,并给他们开了两间上房。 依楚元笙的性格,他是不愿意占百姓半分便宜的,没等他开口拒绝,聂远就替他同意了。 “元笙老弟,你就住吧,这也是老板娘的心意,上次你们走得急,百姓们都还没有机会感谢你,你们走了,我可被他们埋怨死了。” 谢过老板娘,老板娘将他们带到二楼天字号房间,便退下下吆喝着楼下杂役给客人送水。 “老弟,弟妹,我就不进去坐了。”聂远拉住欲转身进房的楚元笙道:“判决书估计还得有几天,你们就这凉州多待几天,那件事情,不急于一时,明天我带你们畅游凉州城。” 说完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见面时聂远就已显疲态,想必他自接到皇上的书信后,就没有睡踏实过,体恤道:“聂兄,快回去休息吧,不必为我们费心。” “行,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城中巡逻的士兵来找我。” 聂远走后,他们便分别进房了。 夜幕中,一匹骏马奔驰在茫茫大漠中飞奔,楚元笙一手搂住怀中的人儿,一手控制着缰绳,虽然已经入夏,风刮在脸上还是有丝丝的疼痛,怀里的人儿被他用披风包裹着,紧贴着他健硕的胸膛。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抵达了目的地,两人依偎而坐,望向东边那一抹鱼肚白,一道橘红色的光仿佛从地下射出,渐渐吞噬了方才的鱼肚白,将橘红色渐变地染红整片天空。 当那一轮红日从地平线跳出,照亮整片沙漠时,叶璃这才将闪着星星的眸子转向楚元笙的俊脸,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深深地吻上,片刻才离开他的唇,盯着他的眼眸深情道:“你知道吗?元笙,以前总是听同事说戈壁沙漠的日出日落有多美,我今天终于看到了,还是和我心爱的你一起。” 方才突如其来的热吻令楚元笙意犹未尽,他舔了舔唇,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叶璃柔嫩的脸颊说道:“傻瓜,以后只要你想看,我都会带你过来看。” “嗯!”叶璃躺到楚元笙的腿上,握着他的手,惬意地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元笙,你会一辈子都这么爱我吗?” “你的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呢?”楚元笙抚上她的脸,浅笑着说道:“今生今世我都会爱你,不会离开你,也不许你离开。” “那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就是皇上给你赐婚个侧房也不许。” “傻了吧唧,我又不是什么王宫贵胄,皇帝不会关心我有没有侧室的事,你放心吧。” “那如果皇帝真的突然指个什么公主或者哪个大臣的女儿给你,你怎么办?” “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呀?璃儿,你忘了,我们说好了这次回去是辞官的。” “咦……不理你了。逃避问题,男人都是一个样!” 叶璃故作生气地侧过身背对着他,楚元笙见状,无奈地浅笑着摇了摇头,突然心生一计,咸猪手悄悄伸向叶璃的腰间。 “啊……好痒啊……快住手……哈哈” “你得答应我永远不胡思乱想……无条件相信我是爱你的。” “你不公平,欺负人……哈哈……” “答应我,我就不哈你痒痒……” “哈哈……好了好了,我答应你……” ………… 聂远刚和士兵结束完晨练,就接到守城士兵的快报,京城派人来凉州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抵达。 聂远赶紧整理着装,驾马来到城外迎接,来者是程英,皇帝的贴身太监,这么大人物造访,聂远惶恐是来催战的。 城门口,程英见到聂远开门见山道:“瑞王爷呢?” 见程英并没有带圣旨,聂远稍微松了口气,听到他大老远赶来急着要找楚元笙,便问道:“他现在应该在客栈休息,不知找瑞王爷何事?” “走。路上说。”程英带头策马进了城,天已大亮,城中也开始热闹起来。 “到底发生何事,劳烦您亲自前来?”聂远心中忐忑。 “三皇子突然生了怪病,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让着要见瑞王妃,所有太医会诊也没有找出问题症结。皇上皇后彻夜难眠,这不,我这一路八百里加急飞奔就是要请瑞王和瑞王妃回京。” “哦,三皇子吉人天相,定会转危为安。”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皇子的病 “程英,你怎么过来了?”楚元笙也看见他们,催马紧走几步,在客栈前停下。 “王爷,三皇子病了。皇上急招您和王妃回京。” 听到马蹄声和谈话声,正在吃早膳的明远来不及放下手中的饼就跑了出来。 “叶姐姐,元笙叔叔。”明远跳下石阶跑到他们身边,方和走过来,朝楚元笙等人行礼后接过缰绳。 楚元笙下了马,将叶璃扶下马,道:“璃儿,你和方和明远回房收拾行礼,马上起程。” 聂远吩咐客栈后厨准备了些干粮,送他们至凉州城外,看着他们渐渐远去,聂远的右眼皮猛烈的跳动着,他抬手揉了揉眼皮,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八年前,楚元笙差点死在逃荒路上,这事还是在凉州相遇后,无意中听云佩说的。此次如此不好的预感,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无从而知。 抵京时已近黄昏,方和带着明远回大理寺卿府,楚元笙、叶璃和程英直达皇宫。 皇帝楚琪和皇后连日来守在三皇子病榻前,担忧地无法合眼,见到楚元笙他们进来,不待他们行礼,楚琪起身越过楚元笙,一把抓住叶璃的手腕,红眸紧盯着叶璃的俏脸,激动道:“叶璃,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治好玄儿。” 楚元笙在场的包括叶璃本人均是一惊,皇帝和朝廷大臣肌肤之亲,实在于理不合,楚元笙见状挡到叶璃身前,握住楚琪抓着叶璃的手,“皇上,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 楚琪这才意识到失态,他尴尬地松开手,“对不起,方才朕太激动了。” 叶璃边为楚玄检查边问道:“三皇子生病之前去过哪儿?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 皇后拭去脸上的泪痕,回忆道:“玄儿自一个月前后宫赏花宴后,便开始不舒服,太医看了也没什么大碍,开了几幅调理的汤药,起初我也没太在意,五天前,他突然就晕厥了。” “有没有其他症状?如发烧,惊厥……” “没……什么症状都没有。”皇后接着道:“玄儿期间醒了两次,对太医的问题答非所问,只是说想见你,其他什么都没说。” 叶璃掀开被子,欲解开楚玄身上的亵衣,皇后见状伸手按住叶璃的手后,转头看向皇帝楚琪,楚琪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让其他无关人员全部退下。 皇室之人身体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不能轻易查看的,叶璃并不懂这个规矩,她的举动令站在一旁的楚元笙捏了一把汗。 “皇上,璃儿她……” “无妨。”楚琪的视线没有离开叶璃,眼神温柔而复杂。 叶璃轻柔地褪下楚玄的亵衣亵裤,一寸一寸地检查,腋下、腹股沟和肛门都没有放过,最后在右腿腿窝处发现几个微小针孔,其中一个很新鲜,有些针孔有些微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几日除了太医还有谁来探望过三皇子?” 皇后迟疑了下回答道:“除了太医们,雪妃和惠妃来看望过玄儿,然后就是伺候的宫女,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现在需要确定一下,即刻起12时辰内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三皇子,每隔一个时辰给三皇子喂点淡盐水,少许即可。”叶璃为楚玄穿上亵衣亵裤,起身说道:“照顾三皇子的人必须是可信之人。” “嗯,我让随我进宫的奶娘和侍女照顾玄儿,他们绝对可信。” 出皇宫的时候已是戌时,就看见大理寺卿府的马车等候在昏暗的路口,焦急等待着的乔泽见到楚元笙他们,激动地奔上前几步行礼。 “免礼!本王不在的日子,府上一切都好吧。”楚元笙将叶璃府上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王爷,王妃,一切都好。就是想念你们。”乔泽边说着边坐上驾驶座,“李达李成总说王爷王妃再不回来,他们快闲的发霉了。厨娘听说王妃回来了,马不停蹄地准备王妃爱吃的菜肴。” 继续聊了几句,马车边进入的主道,乔泽专心地驾车,叶璃靠在楚元笙的肩上小憩,关于三皇子昏迷的判断,她只有一半的把握。 出宫前她将计划布局了一下,凶手会不会自投罗网不仅要看皇上和皇后的配合还得赌罪魁凶手的心里强大程度,想起今天皇上的举动,楚元笙心中燃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紧紧将叶璃搂在怀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厌胜之术 回到府上,一大家子人都在等候着,大家其乐融融一起简单地吃了顿饭,席间众人对明远的加入表示了欢迎,明远的高情商也赢得大家的喜爱。 饭后,方和带明远去洗澡,叶璃也回房间收拾行李,楚元笙将李达李成乔泽留下,原本还沉浸在饭局中的欢愉的三人见他神情凝重,不由的严肃起来。 “现在交给你们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 “王爷请吩咐,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你们马上去皇宫,程英会带你们去三皇子寝宫,李达李成,守护好寝宫大门,一只蚊子都别放进去,乔泽就在寝宫帮忙照顾三皇子。” 程英这几天来的舟车劳顿,到现在都没有休息,疲乏的不行,黑眼圈都熬了出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着自己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吐槽道:“我这都是什么命哦。哎。” 刚躺倒在床,就想起了敲门声,外面传来小太监尖锐的嗓音:“程公公,他们来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程英困苦地爬起来,使劲地揉了揉快要垮掉的脸。 程英这个级别的太监,在皇宫已经有了自己的独立房间,虽然不大,对他来说能够有自己的隐私空间,已是莫大的欣慰。 见到乔泽他们,程英将他们带到自己的房间,途中避开了所有宫人,他给李达李成各拿了一套小太监衣服,给乔泽拿了一套太医官服,让他们换上,随后将他们带到三皇子的寝宫门口,将原本守在三皇子寝宫门口的守卫太监撤下,李达李成顶了上去,乔泽则进入寝宫伺候三皇子,一切顺利地进行着。 次日一早,早膳的时候,明远问道:“元笙叔叔,我已经落下几天课业了,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呀?” 楚元笙放下碗筷,说道:“明远,我很快就会安排,这几天,你先跟着方和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接着转眸方和吩咐道:“方和这几天你就带明远四处逛逛,等你身体完全康复再回到岗位。” “是,王爷。” “我上午要去趟美丽佳人,到时候给你们带点面膜。”叶璃抬眸看了眼两个大男人的脸,说道:“看你们俩这皮肤,粗糙的苍蝇走上去,都得崴着脚,啧啧,就算是男人也要护肤。” “别给我带,那都是女人家之物,阴柔之物,且是男人能碰的。”楚元笙轻咳了一声,怎么说他也是一家之主,在下属和孩子面前多少也要有点男人的尊严,这要是传出去也太难听了。 “切,你们不用拉倒。省了!”叶璃喝完最后一口粥,打了个招呼,放下碗便一阵风地跑了。 看着叶璃离开的身影,明远眨着明亮的眸子问道:“元笙叔叔,为什么苍蝇走在你们的脸上会崴脚呀,你们的皮肤明明就很man嘛?何况苍蝇是会飞的,怎么可能崴脚嘛?” “叶璃的那些奇怪的听不懂的口头禅你倒是学的很快嘛?!看来我得赶紧把你送到学堂,免得你跟着叶璃学坏了。”楚元笙温柔地白了明远一眼,督促着明远好好吃饭,随后端起碗将白粥一饮而尽。 楚元笙骑马赶往皇宫的途中,无意中感觉有道凌厉的目光射向自己,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以为自己太累了出现了错觉,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继续前进,没有注意到附近一家酒楼楼上那个身着黑色锦服、目光阴鸷的男人。 “楚元笙,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男人勾起嘴角,咬牙切齿地对着楚元笙的背影说道:“皇上再贤明,他眼里也绝对容不得沙子。” 男人对面坐着一个衣着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陈永寿,皇上真的答应了?”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陈永寿转头看了她一眼道:“把自己拾掇干净,明天随我进宫见皇上。” 女人尴尬地稍稍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露出肮脏不乏精致的脸庞,她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求皇帝赐婚她与楚元笙。 此时的云佩满脸皆是对新婚之日的憧憬,瞬间她的脸冷了下来,“叶璃,我倒要看看,咱们谁才是真正的赢家,我所受的屈辱,我会加倍还给你。” 楚元笙刚到御书房门口,一个小太监急冲冲地跑来求皇上移驾后宫雪苑,楚琪以为是雪妃故意矫揉造作博关注,这样的事情偶有发生,如今三皇子的昏迷不醒,他怎么会有心情,听着就觉得烦,哪知小太监接下来的话犹如五雷轰顶,楚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皇后在雪苑发现写了三皇子生辰八字的小人,那个小人身上扎满了针。” 厌胜之术!!在大兴,明令杜绝厌胜之术,轻者流放,重者斩首。没想到如今居然有人胆敢在皇帝眼皮底下行厌胜之术,诅咒的还是皇家子嗣,简直罪大恶极! 第一百七十三章 热心的惠妃 楚元笙随着楚琪赶到雪苑时,雪妃面对从自己寝宫搜出的扎满针的小人,丝毫不怵,反而趾高气昂,像只骄傲的孔雀。 “我没有做为什么要认罪。”雪妃坐到皇后对面的雕花红木椅上,揶揄道:“我看你八成是姐姐你嫉妒妹妹独得皇上恩宠,故意陷害于我。” 雪妃仗着生的惊艳,恃宠而骄、嚣张跋扈,只要她做的不是太过分,楚琪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如今的她无视尊卑,礼仪全无,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绝不相信眼前这个言行举止“丑陋”的女人是他的宠妃,可以看出这几年,皇后和她相处的有多憋屈。 就算没有这巫蛊小人,楚琪现在对这个女人也会厌恶至极,他冲进屋里,一把将那只骄傲的孔雀从椅上揪起,狠狠地扔在皇后的脚边。 雪妃吃痛地正要发飙,一看皇帝正怒目圆睁地瞪着她,仿佛要将她撕碎,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皇帝,吓得赶紧跪趴在地上,“皇上,是她们在栽赃臣妾。” “怎么不栽赃别人偏偏栽赃你?” “臣妾跟三皇子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害他?求皇上为臣妾做主!”雪妃哭喊着爬到皇帝跟前,抱住皇帝的腿,却被皇帝一脚踹开,她忍痛爬到皇帝面前,哭诉道:“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害谁也不会害三皇子。” 一直站在皇后身边的惠妃走出来,恭敬端庄地跪下,为雪妃说情道:“皇上明鉴,三皇子是您最爱的皇子,姐姐就算再不喜欢三皇子也不敢有害他之心,臣妾坚信这定是几日前在御花园荷塘失足落水溺亡的小太监所为。” “把罪责推到一个死人身上,惠妃,你可真“智慧”呀?的确,死人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皇帝冷哼着,惠妃和雪妃情同姐妹,自然会帮她开脱,但这未免也太不高明了。 “臣妾是有根据。”惠妃不卑不亢铿锵有力道:“那个小太监是上个月新来的,被分到雪苑伺候,不知因何得罪了三皇子,三皇子罚了他的跪,因此耽误了雪妃姐姐的事儿,姐姐不过是责备了他几句,他的心中便恨上了,有一次还在姐姐的胭脂里撒了花粉,害得姐姐花粉过敏,好几日不能见人,这事儿皇上您是知道的。自三皇子晕倒后,他自知早晚有一天会查到他,便将巫蛊小人放在了雪妃姐姐的寝宫,以图嫁祸雪妃姐姐。”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一定是那个小太监。”雪妃附和着仰头看向皇帝,泪眼婆娑道:“皇上,一定是那个小太监,求皇上为臣妾平冤啊。” 惠妃的说辞虽然牵强,但也不无可能。 “皇后找雪妃问罪的时候你为何不说。” “臣妾一时也没有想起来。”雪妃伏身行了跪拜礼,悲痛地喊道:“皇上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哪。” 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皇后见状开口道:“仅凭惠妃一人之词,这个厌胜之事就这样算了?玄儿现在生死为未明,皇上不可就此股息恶人……” 皇后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搬到一直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雪妃,她岂会就此放过。何况他的玄儿向来仁厚,绝不会无缘无故责罚宫人,她断不能容忍旁人肆意污蔑玄儿。 一个是为他生了个聪明伶俐的皇子的国母,一个是曾经带给他很多快乐的爱妃,厌胜之术固然可恶,但是让他在没有充足证据之下惩罚雪妃有违公正。 “瑞王,你怎么看?”楚琪转头看向恭恭敬敬站在五步之外的楚元笙。 “回皇上,臣还需要排查几个可疑之处。”楚元笙拱手回答道。 “有什么需要问的便问吧。朕限你还是之前破案。” “是!” “那个溺死小太监叫什么名字,尸体现在在哪?”楚元笙转头问雪苑的太监。 伺候在一旁的雪苑主管太监回答道:“回瑞王爷,那个小太监叫吉安,尸体现在应该还在停尸房,前天已经派人去通知他的家人来收尸了。” “皇上,臣需要叶璃的协助,臣现在出宫……”楚元笙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楚琪打断,楚琪吩咐道:“程英,你出宫一趟,接叶璃进宫协助破案。” “是!” 楚元笙提醒道:“叶璃此时不在府中,早膳时她说要去美丽佳人。” 程英出门后,楚元笙拿起桌上那扎满针的小人,做小人的面料是宫中寻常可怜的白色锦缎,扎在小人身上的是寻常的缝衣针,没有什么其他的可查线索。 “你们都起来吧,皇后、惠妃会自己的寝宫,真相大白前,雪妃不许踏出雪苑半步。”楚琪看了眼笔直的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惠妃、站在一旁满脸忧忡的皇后和跪在跟前那只战败的孔雀,说完就大踏步离开了雪苑。 楚元笙拿着巫蛊小人紧跟其后出了雪苑。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太监之死 叶璃正在王颖和彩蝶的陪同下巡店的时候,程英找来了,说明情况后,见叶璃依旧不慌不忙地安排自己的事,急得程英扛起她扔进马车里,驾驶马车飞驰而去。 路上,程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跟她说了遍,到了皇宫,她径直去了停尸房。 楚元笙询问过当天知情吉安和三皇子冲突的宫人,宫人们的说辞出奇的一致,他来到宫人们所说的地点——皇子们练习蹴鞠的空地旁的青石板路。远远看见两个太监在火急火燎地修剪草坪,隐约传来他们其中一人焦急地声音:“完了完了,午时之前完不成,我们又要挨罚了。” 他走过去,捡起草地上耙子帮他们将绞下来是我草扒到一边。 这两个太监大约十四五岁,面容很陌生,应该是新来的,楚元笙今天的服饰很亲民,他的友善举动很快获得两位宫人的好感,他们并没有认出眼前和他们一起干活的是当朝大理寺卿,皇帝最看中的瑞王爷。 因为多了一个人帮忙,蹴鞠场的修剪工作提前了一炷香时间完成,歇息喝水的时间,他们闲聊起来。 “你也是新来的?”其中一个个子矮点的太监问道:“你家乡是哪里的?” “凉州。”楚元笙实话实说,接着反问道:“你们呢?你们进宫多久了?” “我是杭州的,吉利是荆州的,上个月进宫的。你呢,负责哪一块?” “我现在还没有分配工作。”楚元笙回答着,环顾四周,故作惊恐道:“听说前段时间,三皇子在这里惩罚了一个小太监。不久那个小太监就死了。你们要小心哦。” “你说那件事呀?”高个子太监吉利说道:“你是听谁说的,那人一定是黑三皇子的,那天皇子世子们蹴鞠比赛,我们两个在场地外伺候,吉安奉命来割草喂兔子,本来相安无事的,吉安在射击场,他们在蹴鞠场,五皇子用力过猛,蹴鞠飞向了正在割草的吉安,吉安也是本能反应,举起手臂遮挡,谁知道那个蹴鞠被镰刀扎破了。” 矮个子吉祥附和着接着说道:“对啊,吉安吓得跪地求饶,本来三皇子已经都赦免了吉安了,五皇子说吉安扰乱了他们蹴鞠的雅兴,一定要小以惩戒,加上世子们的附和,三皇子便罚了吉安晚餐不可进食,是五皇子非说这样的惩罚太轻,非要罚吉安在这跪到太阳落山。” 吉利接过话惋惜道:“吉安也是倒霉,落了个嚣张跋扈的主子,那天回去晚了,还被雪妃罚了板子,加上他的主管尖酸刻薄,总是派最累的活给他,吉安的伤一直未愈。哎。听说他是失足落水淹死的,哎,真是命苦,希望他下辈子投胎能投个好人家,不用再被送进宫割了宝贝为奴了。” 同病相怜,吉利吉祥说着说着眼中泛起了泪花,为已逝的吉安,也为残缺的自己。 楚元笙到达停尸房已过午时,停尸房建在地下,阴冷潮湿,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一走进停尸房门口,一股淡淡的尸臭味扑面而来,他取出手帕,捂住口鼻,踏步进去。 昏暗中,叶璃身着一身白色自制防护服在壁灯的微弱亮光下忙碌,她已经尸检完,正在缝合,听到脚步声,抬眼看了楚元笙一眼,边缝合边说道:“死者看似溺水而亡,实际上是被溺水而亡。” 楚元笙不解地看向她,叶璃缝合好最后一针,指着一旁白色锦帕上的断针解释道:“这是从后颈处取出的。凶手用银针至死者昏迷后,将死者扔进荷花池,造成死者溺水而亡。可惜凶手百密一疏,拔出针的时候,断了一截就在死者体内,不然,他的阴谋就得逞了。” 叶璃又指向尸体的红肿的臀部胳膊、肩膀和腰部那一块块深浅不同的黑紫色,说道:“死者生前的日子应是倍受欺凌且受过酷刑,你看他身上那一块块应该是掐扭伤,臀部的伤是棍棒伤后没有得到治疗所致。” 第一百七十五章 线索指向惠妃 出了停尸房,叶璃脱掉防护服,一番消毒后,叶璃叹气道:“我这个人对皇宫天生犯怵,刚才那小太监也是爹生娘养的,舍弃尊严不过就是为了活下去而已,蝼蚁般存活着,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别感叹了!饿坏了吧,我让程英帮我们留了饭,走,去吃饭。”楚元笙拉着握着叶璃的柔荑朝程英的住处走去。 途中遇到几个小太监急冲冲地向他们方向走来,无意间叶璃感觉有道目光射向自己,她抬眸迎上去,那人却迅速低下头,跟着人群与他们擦肩而过。 “看什么呢?”楚元笙见她不时地回头看向那群步伐匆匆的太监们,不禁问道。 “可能是我眼花了吧。”叶璃回忆着那张迅速回避的脸,那张脸很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尤其是她的眼神,嫉妒、怨恨、杀气。 到了程英的住所,程英人不在,桌上摆着两菜一汤,还热乎着,他人应该刚离开不久,净手后,两人便坐下吃饭。 叶璃在程英找到她之前,就有点儿饿了,忙活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吃饭了,一阵风卷残云的往嘴巴里猛塞食物,楚元笙看着叶璃狼吞虎咽的模样,忙给她倒了一碗水,心疼道:“慢点儿,别噎着。”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没有紧迫感,皇上不是限定今夜亥时破案吗?”叶璃边吃边说道:“难道你现在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确定。不过,现在可以确定凶手是冲着三皇子去的。”楚元笙停下进食,嘴角勾起,眼眸眯起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叶璃咽下口中的食物,思索道:“如果凶手的目标真的是三皇子,那他肯定时刻关注着三皇子的情况。可能会伺机再出手。” “嗯~凶手思维缜密,懂医术,三皇子、雪妃......”叶璃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他之所以把事情搞那么复杂就是为了一箭双雕。” “没错,三皇子是皇储,雪妃是目前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这两个人消失了,对谁最有利?” “惠妃!”叶璃瞪大眼眸,呵,果然跟清宫剧一样,后宫争斗永不停息。 “且惠妃进宫前学过医术,且据皇后所说厌胜之术也是惠妃提起来的,因此她的嫌疑最大。” 两人吃过饭来到三皇子寝宫,乔泽在为三皇子更换衣裤和被褥,三皇子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乔泽更换好衣裤被褥后向他们汇报道:“从昨晚到现在换了四次了,从脉象来看,三皇子没什么大碍,要不了几个时辰,应该就会醒来。” “辛苦了。”楚元笙将李达李成叫了进来,问道:“这点时间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皇后和惠妃来过。”李达回答道。 “对,她们是一起来的。”乔泽接过话说道:“皇后在床边陪了三皇子一会,惠妃一直静静地坐在距离她们三尺的地方陪着。” “还有什么人?”叶璃问道。 “有一个太医要进来给三皇子号脉。但是他没有皇上手续,我们没让进。”李成回忆道。 “做的很好。”叶璃称赞道:“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叶璃勾勾手指示意他们仨凑近,她将计划详细地为他们解说了,三人明白后,便出了三皇子寝宫。 暮春的夜晚,微风阵阵,三皇子的寝宫阵阵花香,叶璃整理好床铺后坐刀桌前悠哉地喝着茶,楚元笙面色凝重地从外面走进来。 晚膳后叶璃为三皇子把脉的时候,楚琪派程英过来将楚元笙喧了过去,明着下棋,暗里要给他赐婚,无论楚元笙如何抗拒,楚琪的态度始终非常强硬,最后竟然那桃源村命案相关人员的生命做要挟,很明显,楚琪很了解他,知道他的不忍,的确白夭夭他们的罪行从重可判死刑,从轻也得流放,即便楚琪最后勾了个死刑,也不会影响史官笔下他勤政爱民的记录。 “怎么了?”叶璃为他倒上一杯茶,问道:“程公公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有点累。”楚元笙坐下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问道:“安排好了吗?” “ok!”叶璃比了个ok手,“估计现在他已经坐立难安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调虎离山之计 戌时三刻,就在叶璃坐立难安,深度怀疑自己判断是否错误的时候,寝宫外人声鼎沸,李达来报,斜对面练功房走水了,宫人们都在忙着奔走提水灭火,楚元笙命他兄弟二人速速前去帮忙灭火。 李达两兄弟刚走,一只冷箭“嗖”地从窗户射向床上的三皇子,幸亏楚元笙眼睛手快,顺手拿起一旁的物件击向箭,箭头一偏,射入一旁的床尾凳上,一道黑影从窗边一闪而过,楚元笙紧跟着飞身追了过去。 黑影步履虚浮,速度飞快,仿佛一缕鬼魂,刹那间消失在御花园,楚元笙在御花园好一番寻找未果,准备返回时差点被绊倒,借着月光,捡起那个挡路的物什,那是一个深色的棉布做的假人。 “不好!”楚元笙扔下假人,飞身离开了御花园,朝三皇子寝宫奔去。 楚元笙赶到三皇子寝宫时,远远看见寝宫地上倒着一地人,一抹黑影破窗而出,他飞剑而出,只听那人低哼一声,消失在夜幕中。 楚元笙低咒一声,飞速进入寝宫,皇上、皇后、惠妃以及叶璃和几个宫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好在他们都没大碍,只是昏迷。床上的被褥被掀开,用来充当三皇子的长枕头被划了几刀,里面的棉絮散落一床。 叶璃醒来已是后半夜,楚元笙一直守护在侧。 她听了楚元笙追黑影的经过,思索片刻,问道:“你可看清你那一剑刺中他哪儿?” “应该是腿。”楚元笙回忆起依旧心有余悸:“当时哪有时间管他,好在大家都没事。” “叫大家三皇子寝宫集合。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楚元笙惊讶地看向叶璃那黑曜石般的眼眸,叶璃勾起嘴角,神秘道:“还需要最后验证。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一柱香时间,皇上、皇后、惠妃、雪妃以及随侍的太医和宫人都汇聚到三皇子寝宫。 楚琪头一次被人这样暗算,皇家尊严全无,心中有气,自然语气也好不了,“瑞王,到底是谁要害我玄儿??还搞暗中偷袭!” “皇上,事情先从那个溺水的小太监吉安说起。吉安是新进宫的,分到雪苑,可谓是受尽欺凌,这一点可以从吉安身上的新旧伤痕看出。吉安的死看似意外落水溺亡,实则是凶手为了掩盖杀人真相,用银针至其昏迷,再抛入荷花池至其溺亡。” 叶璃拿出一个锦帕,将里面的断枕头展示给大家看。 楚元笙继续说道:“这根断银针是从吉安后颈椎找到的,不难推断出凶手是在慌忙之中出手的,导致枕头断在吉安体内。” “惠妃说的吉安可能是因为被三皇子惩罚而耽误差事导致被雪妃处罚一事,对三皇子怀恨在心,但据臣了解,当日惩罚吉安的主谋并非三皇子,吉安这点还是可以分清的,因此他绝对不会暗自诅咒三皇子。雪妃更没有理由要害三皇子,没有子嗣,不用为了子女争宠,也不用担心三皇子会跟她争宠。因此雪妃也是被害人之一……” 雪妃听到此处,作势悲恸地哭了起来,她跪趴到皇帝的脚边,趴在皇帝的膝上,梨花带雨道:“皇上,您听到了吧,是有人要栽赃臣妾,臣妾是冤枉的。” 楚琪没有理会雪妃,转眸楚元笙问道:“到底是谁?” “臣惭愧,今日中了凶手的调虎离山之计,没有和凶手正面交锋,好在叶璃明察秋毫,还是让她来说吧。” 楚琪转眸叶璃,因为背光的原因,叶璃被一圈暖光包围,看不清她秀丽的脸。 “凶手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皇上皇后惠妃深夜还会过来,当然他并不知道皇上和瑞王的亥时之约,但是今晚是他下手的最后机会,他的身手和针法皆是遗留,我仅仅只是闻到一股桂花香味紧接着后颈处仿佛蚂蚁咬了下就不省人事了。所幸的是,当时三皇子已经被我们转移了,看到床上并非三皇子后,他的懊恼和怨恨可想而知。听到瑞王返回的声音,他慌不择路,跳窗而逃。但是他也被瑞王的剑刺中了腿部。”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凶手的痴爱 “拥有如此高超的针法的人必定非等闲之辈。”叶璃接着说道:“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刚开始我想不到这个人为何非要三皇子的命,结合之前在宫中和王太医学医时的所见所闻,便豁然开朗了。有时候一个人做某件事情不一定是为了自己,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站在皇后身边的惠妃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幸亏被皇后扶住,楚琪撇了惠妃一眼,吩咐道:“赐坐。” 待惠妃坐下后,楚琪转向叶璃示意她继续。 “这一切都源于一个悲戚的爱情故事,有一对师兄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医,师兄爱上了他的小师妹,小师妹却爱上了前来医馆求医的患者,那位患者正是皇上您。小师妹嫁入皇宫后,师兄依旧对小师妹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最后他来到皇宫当上了太医。自古以来,帝王的恩宠不过是过眼云烟,小师妹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师兄便经常借诊脉之际给她带一些宫外的玩意逗她开心。他明白若要小师妹笑容永驻就得铲除绊脚石。......” 突然,雪妃起身嘶吼着扑向惠妃,一把掐住惠妃的脖子,一直守候在一旁伺候的罗太医,飞速上山,举起银针插入雪妃的后颈,雪妃浑身一软,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楚元笙迅速点了罗太医的穴道,令其动弹不得,以手持银针之势站立在惠妃身旁。 “大胆......”楚琪惊恐地喝道:“来人......” 惠妃还未缓过方才的惊吓,扑通跪到地上,“砰砰”磕着响头,乞求道:“求皇上饶恕罗太医一命......一切都是臣妾的错,都皇上治臣妾的罪,跟罗太医无关。” 楚琪气愤地审视着二人,少倾,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我要真相,继续!” “就不牢瑞王妃了。”罗炳洪看了眼叶璃,认命道:“其实当我看到瑞王他们回来时,我就知道纸包不住火。当初师妹是开开心心嫁到皇宫的,如今她整日闷闷不乐,皇上也几乎不去她寝宫,我心急如焚,要让她笑容重回脸上,就得帮她得到皇上的心。雪妃平日跋扈,人缘极差,她会做出厌胜之术绝对有可能。我将做好的巫蛊小人放到雪妃寝宫时被那个小太监发现,将他扎昏迷后,扛到荷花池边,拔出银针的时候我发现针头断在小太监体内,但是时间紧迫,顾不了那么多,便急急忙忙将他推进了荷花池,第二天一早没有意外,传来小太监溺亡的消息。” “于是我故意引导师妹关于厌胜之术的案例,果然师妹也没让我失望,她只是在皇后面前提了一嘴,爱子心切的皇后便彻查了整个后宫,当她在雪苑搜到巫蛊小人时,我仿佛看见了师妹的笑脸再次回到她的脸上。谁知师妹却为雪妃求情,还牵扯出了小太监的死。” “那你为何还要害三皇子?”楚琪问道。 “天意弄人,我刚刚诊出得了不治之症,我想最后替师妹做件事,让她的儿子能够成为储君,但只要三皇子在,五皇子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所以我。。。。” 惠妃早已泣不成声,没等罗炳洪说完,跪爬到皇帝跟前,乞求道:“皇上,求您,求您看在三皇子好好的份上,饶了我师兄,他只是一时糊涂。” 楚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对楚元笙道:“瑞王,交给你了,按照大兴律法定罪。至于惠妃降为婕妤,罚奉半年。” “是......”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楚元笙和叶璃他们才从皇宫出来,打了个哈欠,叶璃趴在楚元笙腿上沉沉睡去,而楚元笙抚摸着她的秀发深深陷入沉思,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赐婚,看来他得在圣旨之前提出辞呈。 第一百七十八章 赴宴 次日醒来已过卯时,叶璃是被小孩子的笑声吵醒,她打着哈欠慵懒地爬起来,洗漱完毕后出了寝室,方和正在庭院教明远和楚玄扎马步,明远毫无功底,见旁边的楚玄如此轻松,急得满头大汗。 见到叶璃,方和停下教导,行了个礼。 “叶姐姐,大懒鬼。我和明远已经练了好一会功了。”楚玄扎着马步没大没小地调侃道:“你应该就是瑞王叔口中晚起的鸟儿,没虫吃。” “切,小鬼!”叶璃走过去轻轻地给了楚玄一个“毛栗”,接着绕到明远身边,鼓励道:“明远,慢慢练习,练功不是一朝一夕的时。” “元笙呢?”她太不喜欢一觉醒来枕边人不在的感觉,她依旧不能适应古代人的生活作息,天不亮就起床,很损阳气的。 “王爷早朝回来后,早饭都没有吃,一直待在书房。”方和回答道。 叶璃转头看了眼书房方向,对方和和两个小鬼说道:“你们继续,我去吃早饭先。” 她端着托盘,艰难地敲了敲书房门,里面传来楚元笙疲劳的声音:“进来!” 叶璃用腿推开门,楚元笙见是叶璃,起身走过去接过托盘,问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你忙啥呢?早饭都来不及吃。”叶璃见他黑眼圈很重心疼道:“吃过早饭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情都随他去吧,身体要紧。” 早饭是玉米糊糊、葱油饼配两份小菜,厨娘还特地帮加热了下,一打开罩子,满书房飘香。 “璃儿,我今日早朝后提交了辞呈。”楚元笙停下进食,忧心忡忡道:“只是皇上他没有批准。” “理由呢?”叶璃边吃边问道。 “皇上还需要理由吗?一句话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这都夏季了,秋考在即,到时候朝廷有了新鲜血液,你再辞职,相信到时候皇上也不会为难咱的,咱也不差这几个月。”叶璃想起怀有身孕安阳说道:“安阳应该快五个月了吧,我还想喝宝宝的满月酒呢,还有美丽佳人我也得安顿好,否则我走也走的不安心。” “嗯,那就再等几个月。”楚元笙叹了口气,有苦难言,他不敢跟叶璃提皇上要赐婚的事,以叶璃的婚姻观,她若知道了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如今之际只能尽力拖延到秋考结束,到时候带上叶璃他们远离皇城这个是非之地。 吃完早饭,方和来报程英来了,楚元笙和叶璃赶忙出来迎接,程英今日气色很好,褪去了前几日的疲惫,见到楚元笙和叶璃,传达皇上口谕:“今日午时,朕于庆兴宫设宴,请瑞王琴瑟务必盛装参宴。” “元笙兄,嫂子,这个宴席皇上说是为了答谢您二位,到时候轩王和轩王妃,宁王、三品以上的官员也都会到场。”传完口谕,程英瞬间神采飞扬,判若两人。 “是皇上厚爱了。”楚元笙拱手谦虚道:“我做的都是臣子应尽的职责,何来功劳?!” “嫂子你看。”程英向叶璃抗议道:“我就讨厌他这态度,真气人,难怪皇上经常夸他,我这个天天侍奉在侧的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皇上经常说的就那么几句:庸才,你们要是有瑞王的半分,大兴何愁发展?;瑞王不在就没人说话了吗?你们的谏言呢?;瑞王,你怎么看?哦,对了,回凉州了;哈哈,你们都不知道,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大臣一个个被训的恨不得钻地缝。”程英惟妙惟肖地学着皇帝的动作和调调,乐得直不起腰来。 乐归乐,还是正事要紧,简单聊了几句,程英便告辞马不停蹄地赶往下家。 临行前,楚玄非要带上明远一起,两人年龄相仿,才一个上午就玩出感情了,明远也想要去皇宫见识见识,拗不过他们的苦苦哀求,楚元笙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云公主 宴会正如程英所说,来的都是皇宫贵族和三品以内的大臣,且各个都携带了家眷,盛装打扮的轩王妃安阳远远看见叶璃他们,拉上正在寒暄聊天的楚轩向他们奔去。 叶璃看见盛装的安阳一手撑着腰一手拉着楚轩向他们走来,赶紧迎上去,“安阳,你慢点儿。别走那么快。”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我无聊透顶。”安阳埋怨道:“楚轩和婆婆都不让我出门,烦透了。” “他们那是紧张你呀,傻妹妹。”叶璃安慰道:“你现在有孕在身,出门磕着碰着怎么办呀,对吧,” “对呀,我真是冤枉呀。”楚轩忍不住向叶璃吐槽:“最近回家,安阳总是不开心,我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她,哎。” 楚元笙和宁王寒暄完,转头伴侣不见了,放眼望去,在不远处看到了他们仨在聊的热火朝天,便踏步向他们走去。 “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楚轩见到楚元笙如同见到救命稻草,“瑞王兄,你可算回来了,救救我吧,当夫君可是门大学问,孕期的女人惹不起呀。” “大错特错,女人本身就是个神奇的物种。”楚元笙的话刚出口,就遭到在场的两个女士的抗议,灼热的目光很刺眼,他赶紧拉着楚轩朝宫殿走去。 “安阳,走,我们也进去吧。”叶璃挽着安阳的胳膊边走边聊着,安阳是个比较敏感的女人,她之所以郁郁寡欢,主要是楚轩有个青梅竹马的妹妹,自从怀孕以来,那个妹妹经常到轩王府找楚轩切磋画技,从下人口中了解到这个女孩和楚轩是指腹为婚,因为楚轩不同意,婚事就被取消了,如今他们交往如此密切,她担心楚轩会对那个女孩产生感情。 随着程英一嗓子尖锐的“皇上驾到!”所有王爷大臣和他们的家眷们纷纷起身行礼。 “免礼!”楚琪穿了一身皇家明黄色龙纹礼服,金冠束发,整个人神采奕奕。皇后紧随其后,身穿紫红色凤纹礼服,头戴金步摇,华贵至极。 正当叶璃看得入神之际,两个小人影闯入她的视线,三皇子楚玄身着青色皇子礼服拉着同样身着杏色锦服的明远跟在皇后的身边,两个小臭屁不停地向他们挤眉弄眼,吓得叶璃不知所措,再看楚元笙的脸也绿了。 此等场合,小孩子不知礼仪乃大人过错。所幸的是皇上并没有怪罪,反而封明远为“三皇子专属伴读”。 这不是楚元笙预料到的,早知道会有这一出,他绝对不会带明远来皇宫,皇子刚到学龄期,伴读一旦选定,轻易不做更改。楚琪明知他有辞官之心,他这么做寓意何在? 直到皇帝的嘉奖发言结束,楚元笙都不在状态,叶璃接连用手肘提醒他好几次,都没能将他拉回,就在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们身上,周围突然一片安静,楚元笙拉回思绪,迅速反应过来,领着叶璃和明远起身走上前行跪拜礼。 “谢皇上,皇恩庇佑,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臣和内子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足为道。” “瑞王,你也甭跟朕谦虚,朕一定要奖赏你!” 一听到奖赏,楚元笙想起了皇上先前提过的赐婚一事,后背冷汗直冒,如果让叶璃知道没等他回话,楚琪下令道:“瑞王,谢恩吧,正好,今天借这个机会,朕要介绍个人给大家认识。” 楚元笙他们退回到餐案后,程英尖着嗓子喧道:“喧云公主!” 随着悠扬的乐声响起,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衣着红色低领修身舞衣翩然而入,行礼后随着《美人吟》的乐声响起翩翩起舞,众人皆沉醉在女子优美的舞姿中时,叶璃忧心忡忡地看向楚元笙,楚元笙很淡定的喝了口茶,似乎并没有认出场上翩翩起舞的女子是云佩。 楚元笙注意到她的目光,转头勾起嘴角笑了笑,将她的玉手握在掌中,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第一百八十章 赐婚瑞王和云公主 音乐渐停,云佩以一个绝美的姿势结束了舞蹈,紧接着掌声响彻全殿,叶璃努了努嘴,心想“都是些马屁精,有什么好看的。”再看楚元笙仿佛也被云佩的舞姿所吸引,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云公主,朕最近刚认的民间公主。”楚琪给众人介绍道。 可以看得出来,楚琪很喜欢眼前这个身材曼妙的女人,“云公主也到了适婚年龄,众爱卿家可有适婚的男子,让他们见见,万一看对眼了,这事就成了。” 凭云佩的长相加上她现在的公主身份加持,自然有不缺乐成好事者,但是云佩似乎对他们不感兴趣,浅笑道:“皇兄,臣妹的夫婿,臣妹要自己选。” “有个性。”楚琪称赞道:“只要你选的,朕一定为你赐婚。” 当云佩转身环视众王公大臣,目光转到楚元笙身上停留时,叶璃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虽然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手段成为皇上的义妹,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楚元笙,她始终没有放下楚元笙。 叶璃转头看向楚元笙,楚元笙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轻啜着手中的美酒,似乎并没有在意云佩的注视。 “素闻瑞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文韬武略无一不通,臣妹倾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俊逸不凡。”云佩转身跪下行跪拜礼,恳求道:“皇兄,臣妹今生今世非瑞王不嫁,恳请皇兄赐婚。” 瞬间,鸦雀无声,目光在楚元笙和叶璃身上汇聚,世人皆知瑞王和瑞王妃郎才女貌,情比金坚,岂是她一个皇帝义妹可以撼动的,可是皇帝已经许下承诺,金口玉言,岂能任意更改。 楚元笙起身走上前,行了个礼,“皇上,臣和内子卷鲽情深,臣心中再也容不下……。” “瑞王,此言差也!”楚琪罢手不满道:“在大兴,就算是平头百姓,只要有能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云公主是朕的义妹,她都不介意你已是人夫,你还有不愿意的?” “皇上,请收回成名!”楚元笙下跪俯首恳求道。 “大胆瑞王!”楚琪怒道:“不要以为朕宠你,你就可以屡次三番抗旨。你长了几个脑袋?” 募地,气氛剑拔弩张,偌大的庆兴宫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众人均屏住呼吸,不由得为楚元笙捏把汗,这么些年来,大家听到的都是皇帝对楚元笙的褒奖,皇帝当众如此斥责楚元笙还是头一次。 “请皇上收回成命!”面对楚琪的施压,楚元笙依旧坚持拒绝赐婚。 “楚——元——笙!”如此场合,楚元笙如此让自己难堪,楚琪勃然大怒,努力抑制住颤抖的手,“这是圣喻而非征求你的意见。” 说完起身拂袖大步离去。 程英躬身跟在其后不断地擦着汗,原来皇上说的好事是这事,这对楚元笙来说哪里是什么好事,简直就是摊上事了呀。 楚琪走后,众人陆续散去,最后只剩下楚元笙、叶璃和云佩。 楚元笙无视一旁的云佩,转身走到叶璃身边,温柔地揽过叶璃朝门口走去。 “站住!”云佩愤怒他的视而不见,愤怒他的绝情,现在她只是要求做他的妾室,他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地毅然决然的拒绝伤透了她的心,她仅仅只是想要嫁给他,做他的女人而已,他何必要做的这么绝呢。 楚元笙和叶璃驻步,云佩走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彼此依偎执手,氤氲迅速蒙上双眸。 “元笙,都过了那么久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就那么讨厌我吗?” 她的声音沙哑颤抖,楚元笙不由自主的转眸看向她的娇艳的容颜,女人的眼泪总是会让男人心软,何况这个女人曾经陪他走过最艰难的岁月。 “云佩,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今生今世,我只要璃儿一个。”楚元笙说道:“你现在贵为公主,王公贵胄只要你看上的,你一句话,你想嫁谁都可以。” “我只要你!我只想做你的女人。” “对不起,我还是那句话,今生今世,我只要璃儿一个。” 说完,楚元笙揽着叶璃一同向庆兴宫门口走去,身后传来云佩愤怒的声音:“楚元笙,这辈子,我嫁定你了!我等着!”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见亲人 马车上,楚元笙和叶璃十指相扣依偎着,直到马车出了宫门往大理寺卿府方向驶去,叶璃开口道:“元笙,我们离开京城吧,找个偏远小地儿隐居吧。” “嗯,得先想办法将明远带出宫。”上马车前,明远被皇帝口谕留在了宫中,皇帝突然出了这一招,可见皇帝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虽然不知道云佩是如何成了皇帝的义妹,可想而知这其中的阴谋。 次日清晨,楚元笙换好朝服准备出门时,叶璃还在睡梦中,她秀眉紧蹙,这一夜她辗转反侧,她所担心、所牵挂的他心知肚明,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明远带出皇宫,远离京城这块是非之地。 朝堂要议结束,皇帝楚琪离开后,众大臣紧跟着陆续散去,楚元笙刚跨出大殿就和楚玄撞了个满怀。 “玄儿、远儿?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虽然他是准备要去找他们,但没有想到他们会出现在勤政殿外,庄严肃静的勤政殿岂是小孩子戏耍之地? “瑞王叔,明远想你们了,我想在这里准能见到你,你带他过来了。”两个孩子仰着红润粉嫩的小脸,忽闪着大眼眸看着楚元笙,眼里满是欣喜。 楚元笙弯下腰伸手捏了捏楚玄滑嫩的小脸蛋,“谢谢玄儿。” 转头抚上明远的短发,“远儿,叶璃姐姐也很是牵挂你……我们回家……” “玄儿、明远,不许胡闹,勤政殿岂是戏耍之地?”不知何时,皇帝楚琪冒了出来,中断了楚元笙的话。 “皇上”“父皇” 楚元笙闻声赶紧躬身行礼,楚玄和明远也紧跟着躬身行礼。 “父皇,明远想瑞王叔了,我就带他过来了。”楚玄低着头认错,还不忘偷瞄皇帝的表情。 “下不为例。”楚琪神情严肃道。 “父皇,明远想回家了,能不能让他每天陪读完跟瑞王叔回去。”楚玄看了眼站在身边的明远,转眸皇帝楚琪恳求道。 到底是小孩子,昨夜明远就想回到大理寺卿府,回到楚元笙和叶璃身边,但是程英告诉他们明远可能要在皇宫呆很久,这可吓坏明远了。 “这样吧,明远,朕允许瑞王妃和瑞王每天进宫陪你午膳,你就安心在宫中和玄儿一起好好读书。好不好?” 见明远委屈地看向自己,楚元笙道:“皇上,明天平时都是和方和睡觉的,换了人他会睡不着的。请皇上……” “不要再说了,朕主意已定。”楚琪打断他的话,态度强硬,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气氛一顿陷入尴尬地境地,少倾,,楚琪态度一转,温和道:“瑞王,云公主如此倾慕于你,试着去接受她,别让她伤心呀,明远……就让他在宫中学习吧,皇子的老师你还能不放心,弟妹牵挂他就常来宫里,最近皇后凤体违和,正好也能陪陪皇后。” 没给楚元笙接话的机会,转眸三皇子楚玄和明远,吩咐道:“你们也快回去温习功课,晚上朕可是要考你们的。” 楚元笙悻悻地出了宫门,上马车的时候,身后传来程英的喊声,待程英跑到气喘吁吁跑到跟前,楚元笙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程英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元笙兄,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有那个云公主怎么回事?他不就是以前你府上那位?” “我也是一头雾水,还有这次回来感觉皇上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也纳闷啊,圣意难测啊。我得回去了,免得一会皇上找我找不到,你自己小心为上啊!” 看着程英远去的背影,楚元笙心中郁气难舒,跨上马车对方和喊道:“走吧。” 坐在马车内,轻柔了太阳穴,叶璃一夜辗转反侧,他也没有睡好,半梦半醒间梦魇不断,突然一只冷镖穿过帘子向楚元笙的太阳穴射去,被楚元笙轻松接住,镖头插着一张纸条。 他迅速掀开帘子,一个带着毡帽的男子压下帽檐隐入人群中。 方和觉察异常,路边勒马停下,“主子……怎么了?” “没事!”楚元笙放下帘子,拔下镖头上的指标展开,“午时醉仙楼见,准驸马。”没有落款。 楚元笙微眯着眸子,将字条狠狠揉入掌中,似乎要将其揉碎,始作俑者终于现身了。他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回到大理寺卿府,叶璃不在府中,留了字条告知她去轩王府陪安阳去了,乔泽去了美丽佳人,不知何时,乔泽和美丽佳人的王颖好上了,李达李成听说主子午时要单身赴约,争先恐后要随身保护,被楚元笙拒绝了。 午时,醉仙楼 一盏茶时间过去,那人还没有如约而至,楚元笙又叫了一壶龙井茶,小二送上龙井茶走后,正当楚元笙倒上一杯,端起送到嘴边时,一双黑色镶金边的靴子映入眼帘,楚元笙放下茶杯,抬眸看向来人。 来人一袭蓝衣,头戴毡帽,青色的下巴、勾起的嘴角,似曾相识。 “瑞王爷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呀?”熟悉的声音响起,只是语气里没了先前的单纯和热情,多了冰冷和傲慢。 “永寿?”不,一定只是声音相似而已。 陈永寿摘掉毡帽放到一边,在楚元笙对面坐下。 亲人相见,没有激动,反而是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叶璃怀孕了 “怎么了,瑞王爷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陈永寿为自己倒上一杯茶,轻啜一口问道。 面对如斯的陈永寿,楚元笙的心凉了半截,“永寿,你是怎么认识云佩的,云佩怎么就成了公主?” “落难的人在一起总是会引起共鸣的,我们一个爱你,一个恨你。”陈永寿揶揄地笑道:“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帮助云佩嫁给你仅此而已吧。” “她不过是我的一粒棋子而已,毁了你才是我的终极目的。”陈永寿的眼里满是仇恨,咬牙切齿道:“我恨你,是你毁了桃源村的安宁,毁了我们的幸福,我不会让你好过,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永寿,你所说的桃源村的安宁是建立在那么多无辜冤魂之上的,枕着那么多冤魂入睡,你能睡得安稳吗?” “收齐你的正义感,这对我没用,我爹死了,我的哥哥们把家里值钱的都带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陈永寿低吼道,转瞬,他勾起嘴角冷笑道:“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上天给我开了一扇窗,因为你,我走进了那件小屋,发现了个惊天秘密,这个秘密足够让我人生走上巅峰。” “永寿,我不懂你说什么?”楚元笙假装糊涂道。 “你别装傻了。你的身世以及你现在的权利,足够让皇帝容不下你。” “你已经将东西给了皇上?”楚元笙试探地问道。 “我还没有那么傻,我只是将先皇的那套亵衣给了他,编了个故事,换了个云佩公主的身份,赐婚嫁给你。”一杯茶水见底,陈永寿给楚元笙和自己的茶杯倒满,接着道:“这也是我对云佩的承诺,没有云佩,我怎会知道你朝中的劲敌,让他引荐我和云佩见皇帝。关于那本小札和画作,也要看你识不识相了。” “收手吧!永寿。”楚元笙凝视着陈永寿为自己倒的茶水语重心长道:“皇家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收手,做梦!”陈永寿唾弃道。 “我只是给皇帝透露了一点点关于先皇和一个民间女子的爱情,以及他们还有一个孩子的故事,他就仿佛惊弓之鸟,开始对朝中所有祖籍凉州的年轻官员开始防范,你说如果他看到那幅画像中女子的长相会做出何种决定。”陈永寿狞笑着,仿佛看到了楚元笙被除去官职,打入大理寺监狱的凄惨场景。 “你胆敢威胁我。”楚元笙微眯着眼眸,看猎物似的看着对面陌生的永寿。 “首先,同意赐婚,迎娶云佩。后面我自有安排,你听话照做就好。” “我若不同意呢?” “你会同意的。”陈永寿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赞叹道:“瑞王爷请的茶果然是极品。” 楚元笙懒得理他,一个人坏是随根的,只是陈福南怎么这么快就死了,皇帝盖印的判书应该这两天到凉州,是他杀还是自杀? 见楚元笙没有理会,陈永寿愤怒起身告辞。 回到大理寺卿府便收到聂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函,信中说明了陈福南的死因,陈福南是在陈永寿探监后暴毙,仵作验尸确定是食用过量的五石散而亡的,虽然嫌疑人是陈永寿,但又没有证据,再加上陈永寿如今不知所踪,这只能成为一桩悬案。 如此看来陈永寿居心叵测,连亲生父亲都能下得了手,恐怕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 临近酉时,天突然转阴,转瞬便下起了磅礴大雨,楚元笙着急叶璃迟迟未归,便令方和驾车去轩王府接。 突如其来的心慌令楚元笙来回踱步,一炷香时间仿佛过了几个时辰。 当看见方和抱着浑身污湿、昏迷不醒的叶璃跑进来时,他的头轰地炸裂,方和出去叫医者的时间,楚元笙快速为叶璃换上干净的衣物,看着叶璃淤青的额头和脸颊胳膊的擦伤,内心自责不已,希望这只是意外,而非人为。 医者检查了叶璃额头上的伤,诊脉结束后,他站起躬身道喜道:“恭喜瑞王爷,王妃这是喜脉,王妃已有一个半月身孕。” 楚元笙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仍在昏迷的叶璃,反应过来后,喜悦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他愁云满面看向医者。 医者以为楚元笙是担心叶璃的伤,他笑道:“王爷放心,王妃的伤没有大碍,也没有伤及胎儿,只要好好调养几日便可康复。” 第一百八十三章 楚元笙接受赐婚 送走医者,楚元笙令李达李成在外守护,他和方和来到书房,方和单膝下跪,自责万分地禀报道:“王爷,属下接上王妃,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匹受惊的马儿从侧面直冲马车,导致马车侧翻,属下没用,没保护好王妃,请王爷责罚。” “你确定只是因为马儿受惊,没用人为因素?” “属下当时只顾着拉住马,没有注意到。” “起来吧,休息去吧,你也别太自责。” 募地,响起敲门声,方和走过去打开门,敲门的是哑伯,哑伯把一个信封交给方和,比划着告诉方和是一个小孩子送过来。 楚元笙接过打开看完愤怒地将信揉成纸团扔到一边,“卑鄙!” “王爷……”见自家主子愤怒成这样,他弱弱地问道:“是关于王妃?” “嗯,陈永寿你还记得吧,是他做的,心狠手辣,自己的亲爹都能下得了手的人,我低估他了。”楚元笙懊悔道。 “王爷,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在明敌在暗。” 楚元笙思虑片刻,微眯着眸子说了声“将计就计”后示意方和凑耳过来,方和听完他的计划,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楚元笙。 “计划只能你和我知道,就算王妃闹破天也不能跟她说,她很聪明,她会慢慢明白过来,然后配合我的,之所以不跟她明说,我需要她真实的情感表达,这样他才不会起疑。” “如此也太委屈王妃了。”方和有些于心不忍。 “本王何尝舍得?这也是唯一能够让陈永寿不再盯着她的办法。”如果可以,楚元笙宁愿叶璃回到她的家乡,宁愿独自承受相思之苦,也不愿她卷入这场无烟的战争。 次日清晨,叶璃醒来楚元笙已经上朝去了,头上的淤青虽然还疼,这一点儿也不妨碍她吃吃喝喝,厨娘做的莲子银耳粥,她足足喝了两碗外加两个肉包子,吃完饭,轩王妃安阳郡主挺着大肚子来了。 “你怎么来了,你这双身子来来回回多累呀,我过去就好。”叶璃赶紧扶安阳进屋坐下。 “听说你昨天的事情,我担心的很,你可还好?”安阳上下打量着叶璃,目光定格在藏在她刘海下的淤青,心疼不已。 “不碍事,皮肉伤而已。” 姐妹俩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直到楚元笙回来,两人才停止了聊天,叶璃留安阳在家一起吃饭,楚元笙借口有公务要处理,便进了书房。 “最近他是很忙,我们都没有在一起吃过饭。”叶璃尴尬一笑道:“安阳,别理他,我让厨娘少几道拿手好菜,保证你吃掉舌头。” 说话间,她担忧地看向书房,皇上的赐婚加上明远被皇帝扣在宫中,哎,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叶璃安阳从厨房返回时,看见楚轩神情严肃、火急火燎地往楚元笙书房走去,连安阳的喊声都没有听到。 “他这是怎么了?”安阳嘀咕着。 “走,去看看。”叶璃提议道。 “这样不好吧?”安阳虽然不赞同,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叶璃往书房走去。 刚到书房门口,就看到楚轩朝楚元笙的脸狠狠打了一拳,低吼道“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接受赐婚?你疯了吗?你曾经的承诺呢?你让叶璃怎么办?” “我做什么决定关你什么事情?轩王,这里不欢迎你!”楚元笙擦掉泵出的鼻血,不打算解释,下了逐客令。 “你变了,变得唯利是图,昨天我还在为你的坚定折服,今日朝堂上,皇上只是提了嘴云公主的嫁妆和皇家公主的待遇是一样的,你居然就同意了赐婚。你真让我感到……不齿……” 楚轩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安阳和叶璃,叶璃的脸色煞白,她疑惑地看着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楚轩说的可是真的?” “没错,本王是要迎娶云公主,希望你能坦然接受。”楚元笙强作冷漠地迎上叶璃的质问的视线。 “接受你妹啊!操!”叶璃骂完,冲上前对着楚元笙的俊脸又是一皮锤,“老娘不接受,有我在云佩休想嫁进来,除非我死了或者你休了我。”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到美丽佳人 气氛顿时肃静,楚元笙和叶璃怒目相视,楚轩惊得张大嘴巴,这个朝代还没有女子主动要求丈夫休了自己的,他屏住呼吸朝门口挪去,生怕受到牵连。 “你不要挑战本王,别仗着本王宠你就肆无忌惮。”楚元笙命令道:“你现在给本王回房面壁思过。” “瑞王兄,瑞王妃,稍安勿躁,你们夫妻慢聊,我们先回府了。”楚轩本意是要劝楚元笙回心转意,没想到弄巧成拙被叶璃撞见。 “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一定要再加一个人,那么我退出。”叶璃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没有和别人分享男人的胸怀,你如果一定要坚持迎娶云佩,烦请您给我一封休书。” 出了书房,迎面遇上方和,叶璃擦掉眼泪绕开方和进了卧房。 方和进了书房关上们,禀报道:“王爷,陈永寿和云佩住在皇宫不远处的客栈,他们……王爷真的要迎娶云佩吗?” “嗯,我自有计划,方和,以王妃的性子,她肯定会搬回美丽佳人,你暗自保护好她,她现在有身孕,让乔泽关注一下。” “遵命!” 云佩得知楚元笙答应了皇帝的赐婚,开心不已,陈永寿靠在一边幽幽道:“你这残花败柳,就不怕新婚之夜被赶出来。” “这就不用你管了。”云佩剜了他一眼,嫌弃道:“以后你最好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让元笙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 “或许他已经知道我们有什么了,我问你,楚元笙有什么好?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你这种人怎么能懂什么是爱情,我爱他至死不渝。” “那你还跟我……” “以后你离我远点。”云佩嫌弃道:“我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关系,现在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的。” “女人真是狠心!怎么说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真是令人伤心啊……”陈永寿故作伤心状,调戏道:“我不介意你在无聊的时候找我解闷。” 听说叶璃搬回来住了,乔泽和王大叔他们放下手中的活,一窝蜂跑到叶璃房间外,他们谁也不敢敲门询问,已婚女子突然搬回“娘家”住,肯定是两人闹矛盾了。 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叶璃打开门说道:“你们也都别瞎猜测了,我只是回来住几天,我准备开发一种新产品——足疗器,推广的好,到时候我给你们大家发奖金。” “王妃,您不是因为和瑞王爷吵架才搬回来住的?”王颖疑惑地问道。 “安啦安啦,你们都去忙吧。我要收拾一下屋子了,好久没住了有股霉味。” 仔细一闻,果然有股霉味,再加上叶璃神情自然,不像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便纷纷散去。 乔泽仍是不放心又返回去,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听见屋里传来细微的抽泣声,“混蛋,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混蛋……” 晚上回去大理寺卿府侍卫住处的时候,听到李达李成正在议论赐婚的事情。 “王爷真的同意了?”乔泽问道。 “当然,下午的时候皇上圣旨和奖赏都到了。”李达回答道。李成跟着附和道:“婚期就定在这个月十五,还有三天时间。” 原来如此,难怪…… “王妃也真是的,像王爷这样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内室只有王妃一人。”李达嘀咕道:“有些事情也是命中注定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哥!”李成反驳道:“王妃平日里对我们多好。” “云公主那时候对我们也不差,再说王爷只是多一个女人伺候他而已,我就觉得王妃有点小题大做了。”李达转眸乔泽问道:“乔泽你说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王爷真的要迎娶云公主,他真的会失去王妃。”乔泽喃喃道:“我们的王妃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后半夜的大理寺卿府邸、寂静幽黑,书房里,昏暗的灯光下,楚元笙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中的书,他在等方和,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叶璃的情况。 门外响起敲门声,楚元笙应声让其进来。 “王爷……”方和忧心忡忡地走到书案前,“王妃白天还好,晚饭还和大伙一起吃的,没有半点不妥,可是一入夜,王妃便独自黯然伤神,我回来之前她还没有安寝。” “嗯,本王知道了。”楚元笙转眸书上说道:“你回房休息吧。” “王爷,一定要这样吗?”方和走到门口,转身不忍道:“我担心王妃的身子吃不消,毕竟她现在有孕在身。” “本王自有分寸。”楚元笙故作冷静道。 待方和的脚步声走远后,楚元笙放下手中的书,换上一身夜行衣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