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配度理论》 第1章 等你爱我 银灰色飞船在庄严肃穆的黑色大楼前停下,一身军装的青年走出飞船,抬起手遮住阳光,眯着眼睛看着阳光下耀眼的金色徽章以及“联盟军事指挥总部”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楚少将?”穿着黑色短袖体能服,披着毛巾的男人擦了擦汗,笑道:“来找郁上将?” 不等楚云霂点头,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篮球场:“篮球比赛。” 楚云霂笑了笑,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迈开长腿朝训练室走去。 众所周知,楚云霂和郁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从联盟青少年军事训练基地到联盟军事总指挥部,从睡上下铺的兄弟到队友再到同事,两人一路扶持形影不离,情比金坚。 宽阔的篮球场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楚云霂挤不进去,只能在不远处找个台阶,伸长脖子看打得火热的球赛。 只一眼,他便锁定了郁洧,白色身影带着篮球灵活地穿梭,转身,过人,起跳,完美的灌篮引发全场高呼。 “郁洧!” “郁洧!” “郁洧!” ……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楚云霂也激动得拍手,大声高呼郁洧。 郁洧甩了甩脑袋,抬手自恋地撩了一下不存在的刘海。 看小爷不帅死你们! 余光瞟到人群外的楚云霂,郁洧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楚云霂心跳漏了几拍,整理好情绪,拿起水笑着朝人群走去。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吹起了口哨,自觉给楚云霂让路。 郁洧是公认的联盟最强alpha,s级腺体释放的信息素对所有alpha和omega都是绝对碾压,更是联盟所有omega梦寐以求的伴侣。 虽然s级腺体让alpha在体能等多方面有着不可超越的优势,但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难以匹配到契合度高的omega。 这个世界不以男女划分性别,所有人在十四至十六岁分化后形成alpha、beta以及omega三种性别,alpha与omega能通过腺体释放信息素吸引对方,alpha拥有超强的体能和战斗力,占有大量资源,omega身体柔弱,却有极强的生育能力,需要依附aloha生存,beta没有腺体,闻不到信息素,不具有繁衍能力。 联盟成立之前,各个星球都由各大帝国统治,皇室挥霍无度肆意压迫贫民,战争、灾难、饥荒、死亡席卷整个星系,郁、周、林、楚、秦五家联合发起反帝国战争,并成立了星际联盟。 大量alpha在战争中死亡,战后alpha成了稀缺物种,像郁洧这样的高阶alpha更是难得一见。 郁洧的腺体太过高级,单身二十多年都没找到匹配度高的omega,却和同为alpha的楚云霂有着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 是以,楚云霂和郁洧的共同好友都一致认为,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加上两人整天形影不离,以至于众人都恨不得能魂穿两人,替他们捅破窗户纸。 “来很久了?怎么不找个阴凉的地方?” 郁洧接过楚云霂递来的水,仰起头一饮而尽。 “找不到啊。”楚云霂摊手,出神地看着郁洧上下滚动的喉结,无奈道:“你太受欢迎了。” “害,下次提前说,我给你占一块超级好的位置。”郁洧指了指球场边阴凉处的长椅:“先坐那儿,还有半场就结束了。” 楚云霂点点头,走到长椅边,坐在椅子上休息的人笑嘻嘻地起哄。 “嫂子坐。” “嫂子坐这边。” 几人虽然是郁洧的部下,但郁洧是一个没有架子的上司,所以几人之间开玩笑是常有的事。 “去去去,再乱叫跑五十公里去。”郁洧挥挥手,转头对楚云霂道:“你别在意,他们就是随意惯了,嘴上没轻没重……” 楚云霂笑着摇摇头,拍了拍郁洧的肩膀催促道:“都等你呢,快去。” 本就是娱乐性质的比赛,在加上场边坐着个楚云霂,几人对视一眼,放水放水,虽然本来就打不赢,但是嫂子都来了,怎么能让郁上将继续打篮球呢?篮球哪有美男子好? 楚云霂是联盟公认的美男子,如绸缎般柔顺的蓝色长发扎在脑后,一缕发丝自前额垂下,拦住了那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精雕细琢的精致的五官,唇角微微上扬,看谁都是笑吟吟的。 郁洧的对手放了不少水,下半场的节奏快了很多,郁洧一队以绝对优势取得胜利。 “怎么样怎么样?我那个三分球是不是帅呆了?” 郁洧跑到楚云霂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满脸写着“求夸奖求夸奖!” 楚云霂拿起长椅上的毛巾递给郁洧,看着的青年,无奈地笑了笑。 总感觉,这家伙身后有一条大尾巴摇啊摇。 “我跟你说,要不是那个小崽子拦了一下,我肯定能再灌一个……” 郁洧和楚云霂并肩走着,一边擦汗一边吧啦吧啦滔滔不绝讲着刚才的球赛。 “郁洧。”楚云霂停下脚步,看着郁洧的眼睛,“有件事……不知道……” “咱俩好兄弟,有什么事儿直说。”郁洧拍了拍胸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楚云霂心底涌起些许酸涩,很快恢复情绪,笑道:“明天我家里举办生日宴,来不来?” “你生日?”郁洧一拍后脑勺,懊恼道:“哎呀,差点忘了。” 郁洧打开日程面板,看了一眼:“正好休假,那肯定得去。” 以往不休假都要给他过生日,今年恰好有七天假,不去怎么行? “行,那……我先走了。”楚云霂笑着拍了拍郁洧的肩膀:“等你。”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楚云霂陷入深思。 郁洧只把自己当朋友当兄弟,自己却对他怀了这样的心思,如今还要利用家族力量逼迫他和自己结婚,当真无耻至极。 不论从生物角度还是从情感角度,他都希望能和郁洧结婚,他喜欢郁洧,所有人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恐怕只有郁洧了吧。 父亲此次为他准备的生日宴会邀请了五大家族的人做见证,他和郁洧订婚的见证。 郁洧不喜欢自己,但出于两人多年的感情,他不会让自己难堪,迫于郁家的压力,他会答应的。 “郁洧,对不起,用这样卑劣的方式逼你和我在一起。”楚云霂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但是,我不想等了。” 我等了太久,等你长大,看着你一步步努力走到这个位置,我不想等了,即使你会因此讨厌我,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你就够了。 我可以等,等你爱我。 —— —— “咚咚……” 玻璃门被轻轻扣响,周斯羽从文件堆中抬起头,不悦地看着门口的人。 “总裁,楚家的邀请函……”穿着西装的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定做的礼物也送到了,还是像往年一样送到楚家?” 余文伸长脖子扫了一眼,日程上明天的会议改期了? 呀嚯!明天不用上班咯! “礼物和邀请函留下。”周斯羽低下头继续看文件:“明天的会议推了。” “好的。” 余文点点头,默默退出办公室。 楚少爷不经常回家,但楚家每年都会给他准备生日宴,总裁也每年都准备礼物送到楚家,但从不露面,真是奇怪。 被小山堆一样高的文件掩埋的周斯羽放下文件,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沙发边,拿起茶几上黑色的邀请函。 又是黑色,每年都一样,一样的图案一样的内容,这邀请函总不会是九块九包邮批发的吧? 正想着,通讯器的振动拉回了他的思绪。 打开通讯面板,周斯羽皱了皱眉,周齐,他的父亲,也是他五岁之前的叔叔。 “有事?” “邀请函收到了?”通讯面板上的人像明显很不高兴,耐着性子冷声道:“明晚的生日宴会你最好别去。” “理由。” “楚家和郁家的订婚宴。”周齐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立刻消失不见,冷声道:“众望所归。” 郁洧是高阶alpha,楚云霂是唯一一个和他匹配度达百分之九十的人,两人的结合是众望所归。 周齐不希望郁家和楚家有如此紧密的联系,于是将寄给他的邀请函给了周斯羽。 周斯羽喜欢楚云霂,他一定会去,而且会想方设法破坏订婚,郁家和楚家闹翻,周家坐收渔利,还有周斯羽担责,一石二鸟。 “是吗?”周斯羽笑了笑,将邀请函扔在桌上:“祝你有个好梦。” 说罢,关闭通讯面板,一拳砸在玻璃茶几上。 玻璃茶几应声而碎,周斯羽看着血淋淋的拳头,浑然不觉得疼痛。 订婚? 众望所归? 哈哈哈哈,可笑,楚云霂要订婚,也得问问劳资同不同意! “总裁!”余文推门而入,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倒吸一口凉气,战战兢兢转身拉开门:“我去给你拿药箱!” 周斯羽是极其稀有的高阶omega,拥有罕见的诱导型信息素,战斗力比一般的alpha还要强,再加上他从小练拳击,击碎一块玻璃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余文替周斯羽包扎着伤口,周斯羽用另一只手翻着医疗箱。 “抑制剂。” “没了。”余文皱了皱眉“总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高阶omega易感期比普通omega更频繁,而且只有a级抑制剂才有用,但a级抑制剂生产及其困难,每年只有那么几支能在市场上流通。 普通alpha的信息素也很难起到安抚作用,找到一个匹配度高的alpha是唯一的办法。 “买,明天我要看到。” 周斯羽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明晚的生日宴会肯定有很多alpha,这该死的易感期,早不到晚不到,偏偏是这几天。 艹! 余文点点头,拿着医药箱出门,靠着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他说,与其花冤枉钱治标,不如找一个匹配度高的alpha治本。 第2章 匹配度百分百 轻快的钢琴声在密集的人群中穿梭,从窗口飘出,停在草地上、喷泉上、鲜花上。 楚云霂一身白色礼服,手里拿着高脚杯,看到门口走来的两人时眼睛一亮,走到两人面前打招呼。 “郁叔叔,林叔叔。” “云霂今天真帅。” 林瓴笑着拿出礼物递给楚云霂,见他一直在张望,笑着道:“找小洧?” 楚云霂点点头,郁洧该不会被吓跑了吧? “我们没告诉他。”林瓴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他去准备礼物了,一会儿就到。” 楚云霂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笑着和林瓴交谈。 说曹操曹操到,郁洧抱着礼物大踏步走来,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楚云霂看着大踏步走来的青年,没来由地紧张,手心冒出脖汗。 青年一身黑色礼服,宽肩窄腰长腿,寸头干净利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深邃硬朗,不薄不厚的唇咧开,露出雪白的大牙。 任谁都想不到,这个咧着嘴笑得像傻子一样的俊美青年会是联盟最强alpha,最年轻的上将。 “云霂,生日快乐。” 郁洧将手中的礼物递给楚云霂,这可是他跑了好远才买到的。 “谢谢。” 楚云霂接礼物的手有些颤抖,一想到眼前这样阳光的人很快就会成为自己的伴侣,他激动得快要飞起来。 “跟兄弟有什么好客气的。” 郁洧笑容不减,丝毫没有察觉郁瑧和林瓴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这傻儿子什么时候才会开窍? 郁洧分化本来就晚,又对感情的事一窍不通,云霂表现得都那么明显了,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神经未免太大条了。 林瓴很郁闷,早知道当初就不把未足月的郁洧放进培养罐了,现在好了,脑子里全是水,不,是和他爸郁瑧一样,没有脑子,全是水。 郁瑧恨不得一巴掌将郁洧打回去回炉重造,他一世英名都毁在这个傻儿子手里了。想当年他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看到郁瑧的样子,林瓴似乎知道了他脑子里的想法,不悦地踩了他一脚。 郁瑧脸盲,撩了林瓴不止一次,所谓的万花丛中过其实就只有一个林瓴,只不过他记不住脸而已。 看着甜蜜互动的两人,楚云霂眼底满是羡慕,青梅竹马的感情,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如胶似漆,真让人羡慕。 或许,他也可以和郁洧…… “小洧?”楚胜端着红酒笑眯眯地看着郁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郁洧笑着打了招呼,尴尬得脚趾扣地。 天知道,他根本就没见过楚胜几面,只是听楚云霂说过,楚胜经商,一年到头也没有回过几次家。 至于他抱过自己,不好意思,上一辈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是这么说的,一模一样的寒暄词,能不能有点新意? “愣着干什么?”有些尴尬的楚胜瞪了站在原地的楚云霂一眼,“带着小洧四处转转去啊。” 这都要人提醒,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好……好的。” 楚云霂咽了咽口水,他素来惧怕父亲,在他面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离开大厅,楚云霂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小到大,不管他做什么,似乎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别人都夸他勤奋好学谦虚有礼,但在父亲眼中,这些不过是他本来就应该具备的东西。 不论他做什么,不论他做的有多好,在父亲看来都是他本就应该做的。 “你家的玫瑰好漂亮。” 郁洧在大片的玫瑰前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玫瑰的香味浸入肺腑。 真好闻,做玫瑰花糖肯定很好吃。 “阿嚏!” 一口气吸的太猛,郁洧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楚云霂不禁笑出声。 “观赏性玫瑰花做不了玫瑰糖。”楚云霂掏出纸巾递给郁洧:“西郊有一个玫瑰园里种了不少可食用玫瑰。” “那这么多玫瑰怎么办?就这样浪费了。” 郁洧啧啧叹息,不能吃,真可惜。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楚云霂笑了笑:“回归大自然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郁洧挠挠后脑勺,说的好有道理,是我肤浅了! 刚想开口,郁洧敏锐地嗅到空气中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带着沁人心脾的丝丝甜味。 “你家花园还有兰铃花吗?” 闻言,楚云霂皱了皱眉,花园里没有兰铃花,郁洧怎么会闻到兰铃花的味道?而且自己也根本没有闻到。 兰铃花,目前已知最香最甜的花,花似风铃叶似兰,花香诱人,全株有毒,具有极强的麻痹作用,不可食用。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清冷的声音犹如山间幽泉带着丝丝凉意侵入耳朵,郁洧和楚云霂同时转身。 青年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倚在暗夜紫的豪车上,修长的双腿交叠,衬衫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黑色耳钉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犹如隐藏在暗夜中的恶魔。 来人长的十分精致,红色长发垂在脑后随风轻轻飘动,细长的眉下是一双噙着笑意的狭长的丹凤眼,琥珀色的眼眸却没有一丝温度,眼尾一颗红痣更添妩媚。 不同于楚云霂的精致和温柔,来人精致的五官极具侵略性,阴柔又不失硬朗,漂亮到雌雄莫辨。 郁洧愣愣地看着迎着光线走来的青年,高贵漂亮,玩世不恭。 距离越近,兰铃花的味道越浓,郁洧眨了眨眼睛,兰铃花味的信息素,真好闻。 “云霂哥,生日快乐。” 周斯羽笑着接过礼物递给楚云霂,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站在楚云霂身旁,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郁洧。 长相身材都很不错,能打九分,但是太高了,周斯羽皱眉,长这么高是要摘星星吗? “来了。”楚云霂笑着接过礼物,开玩笑道:“难得日理万机的大总裁有时间。” 楚家和周家是世交,周斯羽是周家最小的孩子,比他小五岁,小时候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云霂哥你这话可冤枉我了。” 周斯羽张开双臂,楚云霂将礼物递给郁洧,张开双臂和周斯羽拥抱。 嗅着楚云霂身上的冷香,周斯羽轻轻蹭了蹭,挑衅地看着郁洧,收到的却是他和善的笑容。 周斯羽唇角抽了抽,这家伙是傻子吗?看不出劳资眼里的挑衅吗?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比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周斯羽收回视线,死死抱住楚云霂。 感受到周斯羽不断加重的力道,楚云霂皱了皱眉,刚打算开口提醒,却被周斯羽的话吓了一跳。 “云霂哥要订婚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清冷的声音在没有一丝温度,“不过你们都是alpha……” “你怎么知道的?” 楚云霂下意识想回头去看郁洧,却被周斯羽扣住脑袋,强行按在肩膀上。 “千挑万选却选了个傻子,云霂哥眼光不行啊。”周斯羽轻笑着开口:“比起两个alpha订婚,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才是更好的选择。” “你想干什么?” 楚云霂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慌乱地想挣脱束缚,却被抱得更紧。 “不干什么……” “周斯羽!” 未出口的话被打断,周斯羽不悦地看着迎面走来的楚胜和郁瑧,整理好情绪,放开楚云霂,走到两人面前。 “楚叔叔好,郁叔叔好。” 周斯羽看了眼郁瑧空荡荡的臂弯,又看了眼气冲冲的楚胜,笑盈盈地开口:“难得看到林叔叔不在郁叔身边的画面。” “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你林叔和你一样怕晒。”郁瑧天空的太阳,笑道:“我都嫌晒。” “这位哥哥看起来有点眼生。” 周斯羽看向郁洧的眼神充满疑惑和好奇。 当然,这些都是装出来的,昨天他就让人把郁洧的底摸了个遍,但他的简历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毫无破绽。 十一岁进入联盟青少年军事训练基地,十五岁进入联盟军队,从一个普通士兵做起,立了不少功,十八岁晋升上尉,二十岁晋升少将,今年刚满二十五岁,就已经成为了联盟最年轻的上将。 “郁洧,比你大两岁。”郁瑧笑眯眯地看着周斯羽:“你林叔叔天天念叨你呢。” 周家和郁家关系不错,周斯羽曾经是林瓴的学生,生物学天才,很得林瓴喜爱。后来离开了奥兰生物实验室自己开公司,也闯出了一番天地。 “我的错我的错。”周斯羽笑着摊了摊手,语气有些无奈:“我这不是怕扰了你和林叔的清静嘛。” 说罢,伸出手笑眯眯地看着郁洧:“郁洧哥你好啊。” 郁洧伸出手,轻轻触碰周斯羽的指尖。 皮肤接触的瞬间,机械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alpha信息素:连木草,omega信息素:兰铃花,信息素匹配度百分百,执行指令自动注册。” 手腕上的手环冒出粉色泡泡,如丝绸般的红色光线在郁洧的手腕绕了一圈,延伸至周斯羽的手腕绕了一圈后消失。 “郁洧,周斯羽,请于本报告发出后三日内到星际信息管理局登记。” “检测到双方心动值较低,请于办理手续后七日内搬到指定地点共同生活。” 机械的播报在人群中投下重磅炸弹,楚胜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楚云霂眉头紧锁,眼中三分震惊三分幽怨四分哀伤,周斯羽死死盯着郁洧,要从他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郁洧和郁瑧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迷茫与不解,又默默转过头。 郁洧很懵(内心os):“我就是来参加生日宴会而已,莫名其妙多了个媳妇?” 郁瑧不解:“儿媳妇怎么突然就从楚云霂变成周斯羽了?” 郁洧脑子一片空白,活了二十五年,连恋爱都没谈过,一下子多了个媳妇,这可如何是好? 周斯羽恨不得把郁洧这个碍事儿的家伙大卸八块,匹配你大爷个大脑袋!这破系统有病吧?没看到劳资和这傻子不对付么? bug,这一定是系统的bug! 楚云霂自嘲地轻笑,郁洧,最终还是不会属于他。 就此止步吧,朋友也好兄弟也罢,就到这里吧。 第3章 潦草的婚姻 生日宴让楚家丢了不少脸面,周斯羽以工作忙为借口拒绝举办婚礼,郁家也不好大操大办,两家家长约到一起吃了个饭,商议后决定婚礼推迟几年。 强制注册有三年缓冲期,三年过后心动值不变的话婚姻会自动解除。 对于自家木头一样的傻儿子,郁瑧表示很头疼,不出意外的话这婚过三年就离了。 信息登记管理局,郁洧端坐在大厅,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脸严肃。 一旁的秦戈忍不住开口调侃:“我说哥们儿,咱这是结婚,不是上战场,这么严肃可是会把媳妇吓跑的。” “会……会吗?”郁洧愣了愣,手心冒出薄汗,紧张到前言不搭后语:“没……没有啊。” “哈哈哈,瞧给你吓的。”秦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咱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拘束,搞得像从来没开过荤似的。” “我第一次结婚。” 郁洧翻了个白眼,你很懂吗?也就比我好一点点,谈过一次恋爱,还是从没见过面只靠信件联系的那种。 “该怎么说你呢,榆木脑袋。” 秦戈无奈地敲了敲他的额头,大家都知道楚云霂喜欢郁洧,就郁洧这个大傻子,龇着大牙傻乐,一口一个“好兄弟”叫着人家。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郁洧嫌弃地剜了秦戈一眼,抬手揉了揉额头,这死小子劲儿真大,嫉妒我比你聪明就直说! 说话间,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慢悠悠走过来,在两人面前站定,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不好意思郁上将,周总今天有急事要处理,晚点才能过来。” 余文瞟了一眼郁洧,见他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 总裁这事儿确实不对,放了人家三次鸽子,好不容易决定最后一天来办,到半路却偏要去喝杯咖啡。 也就郁上将脾气好,这要是换个人,早就甩手走了。 “耍猴儿呢?” 秦戈看不下去了,起身想理论,却被郁洧拽回椅子上。 “没关系。”郁洧死死拽住秦戈,抬起眼睛看着余文:“先处理急事。” 郁洧从林瓴口中了解过周斯羽,身世尴尬,白手起家,这么多年过得很辛苦。 周斯羽的亲生父亲叫周羽,是周齐的弟弟。周羽死后,他的伴侣和已有子女的周齐为了家族稳定组成家庭,周斯羽也成了周齐的继子。 后来周羽的伴侣也离世,周齐接手了周家,虽然仍以继子的名义和周斯羽相处,但周斯羽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成年后脱离周家自主创业。 听完原由,郁洧啧啧感叹:“贵家真乱。”同时也很庆幸,自己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童年。 阳光不偏不倚照在郁洧眼睛里,清澈的眸子如宝石一般闪闪发光,余文有一瞬间失神,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眼里有光。 艾玛!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总裁真的是在暴!殄!天!物! “别看了别看了,再看你俩去登记得了。” 秦戈伸出手分开两人的视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郁洧,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十秒对视”理论吗? 只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超过十秒,就会不可自拔地爱上对方! 余文尴尬地收回目光,留下一句“我去联系总裁”后逃之夭夭,留下一脸懵圈的郁洧。 “他怎么了?” “哟,估计是爱上你了。”秦戈阴阳怪气地开口:“咱们可不兴一夫多妻。” “瞎说。” 郁洧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钱,怎么可能人见人爱? 秦戈不再开口,默默坐回郁洧身边。 他和郁洧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好兄弟,在青训基地那会儿结识了楚云霂,后来他子承父业选择了医学校,楚云霂和郁洧则考进了军校。毕业后他进入联盟总部军区医院,三人感情依旧很坚定。 郁洧长的好看,家世好,学习也好,就是在感情的事上缺根筋,并且认为自己极其普通。 开玩笑,谁家普通长相的人一出门就引发交通拥堵啊? 真的很讨厌帅而不自知,没有边界感的帅哥!虽然这个帅哥是自己发小,但并不妨碍自己想揍他! “怎么说?” 信息登记管理局外宽阔的大马路边,周斯羽单手搭在车门上,撑着脑袋懒懒地看着通讯面板的余文。 “郁上将说让你先处理事情。” “其他没说什么?” 周斯羽有些惊讶,郁洧的脾气还真是好,这都能沉得住气,演的挺好。 “没有。”余文欲言又止:“总裁,咱们会不会太过分了?” “哦。” 周斯羽挂断通讯器,曲起食指敲着方向盘,郁洧也太轴了,一个破系统而已,不去能把他怎样? 匹配度理论?一个笑话而已,还真有人当真了。 “检测到omega存在强烈抗拒,开启强制惩罚,倒计时开始,十……” 周斯羽不以为意,端起咖啡,不料心脏猛地抽痛,手一抖,咖啡全部洒在豪华座椅上。 “九……” 疼痛加剧,周斯羽捂着胸口,将头埋在方向盘上,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八……” “七……” “六……” “五……” 机械的倒计时不断变化,疼痛感蔓延到全身,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渐渐模糊。 周斯羽挣扎着打开车门,用残存的意识跌跌撞撞往镶金边的玻璃大门跑去。 这哪里是什么婚姻匹配度系统,分明就是流氓病毒系统。 强行注册就算了,还要人命。 “二……” “检测到omega正在向alpha靠近,惩罚取消……” “敲!” 周斯羽扶着门框勉强站稳,恍惚中看一道欣长的身影焦急地赶来。 焦急,是的,是焦急,还有,担忧。 “你还好吗?” 郁洧关切地看着周斯羽,他发誓,他也不知道这个系统还带强制登记的。 至于他为什么没受到惩罚,大概是因为他顺从系统来了登记大厅? “没事。”周斯羽避开郁洧的手,视线越过郁洧落在登记处:“走吧。” 说罢,强撑着站起身。 来之前他属实没想到这系统还有惩罚,更重要的是,惩罚好像导致抑制剂失去了作用,身边又有一个s级alpha和一个a级alpha,浓烈的信息素逼得他快要疯了。 “愣着干嘛,跟上啊!” 秦戈推了推郁洧,这家伙该不会也想试试被系统惩罚的滋味吧? 走了几步,周斯羽扶着墙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里alpha太多,信息素太浓烈,对易感期的他来说简直是地狱。 高阶诱导型omega的信息素对所有alpha拥有极强的吸引力,周斯羽抑制不住外溢的信息素引起骚动,越来越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聚到他身上。 冷冽的连木草香味窜入鼻间,体内的灼热感消退了不少,周斯羽抬起头,一张放大的俊脸映入眼帘。 “你状态不太好。” 郁洧偏着脑袋想了想,拿下背包放在地上翻找。 周斯羽眯着眼睛,看着郁洧从包里掏出一小瓶抑制剂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这家伙真有心机,竟然连他易感期都调查的清清楚楚,真是个危险的家伙。 “这个是军队特供的,虽然比一般抑制剂小,但是效果比市面上的抑制剂都好得多。” 郁洧以为周斯羽怀疑抑制剂的真实性,一边认真解释一边将抑制剂注射到他体内。 “好了。”郁洧将用完的抑制剂放回特制的盒子里,伸出手:“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儿?” “谢谢。” 周斯羽抓着他的手借力起身,郁洧的手细长且骨节分明,手心有一层茧,虎口处也有一层厚茧,很粗糙,他不喜欢。 但是他现在连站着都很吃力,还是让他扶着算了。 “害,跟我客气啥。” 郁洧习惯性地抬手,一巴掌拍在周斯羽背上,周斯羽差点没被拍到地上。 确定了,他确定了,这家伙就是想谋财害命! 刚才的一丁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周斯羽稳住身形,抽回手摇摇晃晃走到椅子上坐下,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看着空荡荡的手,郁洧挠了挠头,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秦戈扶额,这智商也是没谁了,你一巴掌差点把人拍进地里,还指望人家对你笑脸相迎? 余文叹息不已,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优秀如郁洧却还单身这么多年了,情商真的太低了,不怪总裁生气,换作他,早一巴掌呼上去了! 休息了几分钟,周斯羽慢慢缓过来,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抬脚往婚姻登记处走去。 看在他帮了自己的份上,这次就不计较了。 郁洧想了一会儿,并没有找到原因,决定暂时放下,抬脚跟在周斯羽身后。 “把你信息素收收。” 周斯羽在门口站定,虽然抑制剂效果确实不错,但他的信息素还没有完全稳定,郁洧又是高阶alpha,很容易失控。 “两位靠近一点……” “左边那位先生笑一下……” 周斯羽皱了皱眉,扫了工作人员一眼,工作人员丝毫不害怕,皱眉道:“让你笑你就笑,你这是结婚又不是奔丧!” “抱歉抱歉,他面瘫。”郁洧死死按住暴走的周斯羽,尬笑着补充:“天生的,不会笑。” 被贴上面瘫标签的周斯羽死死盯着郁洧,你才面瘫! “行行行,坐好……” 工作人员摆摆手,这大喜的日子板着个死人脸,晦气! “面瘫”周斯羽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眼里却冰冷得仿佛千年不化的高山冰川。 抽出手,报复性地掐着郁洧手臂上的肌肉。 让你说我面瘫! 让你一巴掌差点把我拍地里! 郁洧忍着痛勉强挤出笑容,配合工作人员拍完照后,一溜烟跑进卫生间。 看着红通通的小臂,郁洧犯贱地伸手戳了戳,疼得差点跳起来。 好家伙,下死手啊! 处理好手臂,郁洧打开信息面板,仔细看着系统传输的关于周斯羽的信息。 怎么说呢 这个系统虽然狗,但也不是全无优点,强制注册后为了促进彼此熟悉,会从总信息库调出双方都详细信息发送给对方。 秉着负责到底的原则,郁洧仔仔细细地记下了周斯羽的喜好以及易感期等重要信息,并在日程内设置了提醒。 至于周斯羽,收到信息时就将文件当垃圾文件处理了。 这破系统,总有一天要给它废了! 第4章 似乎不错 周斯羽坐在车里,看着前面和警卫交谈的余文。 不得不说这系统确实很狗,指定同居地点竟然是管理严格的联盟军区家属院,方圆十里都是旷野,出入需要严格的审批手续。 要不是不想再经历那种要命的惩罚,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来这里的! 余文讲了半天,警卫只用几句话就完败他。 “军事管理区严禁外人进入。” “是家属,家属不算外人啊!” “请出示相关证件。” “证件还在办理,你去系统可以查到的哎!” “军事管理区严禁外人进入。” 得,又绕回来了。 余文扶额,他余文在谈判桌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口才在这里毫无作用,毫!无!作!用! 怎么就那么难沟通呢? 另一个警卫敲了敲车窗:“此处禁止停车,请尽快离开。” 周斯羽降下车窗,朝着不远处跑来的身影努努嘴:“你确定要让我离开?” 警卫回过头,立刻恭敬地站直身体,朝郁洧敬礼。 郁洧站定回了一个礼,随后和两人沟通起来。 警卫点点头,朝值班室挥了挥手,伸缩门缓缓打开。 进了门,几个警卫走过来围在车边,按惯例进行检查。 “外来车辆不允许停放,行李给我。” 郁洧接过行李,解释道:“你的车恐怕要让余文开回去。” “怎样才能自由出入?” 周斯羽缩在郁洧的影子里躲避太阳,总不能让他在这个地方呆三年吧?那他上班开会应酬怎么办? “我和上面报备过了,之后会有人来发身份卡。” “之后?” 周斯羽皱眉,好好的家属院搞得像监狱一样,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身份卡是一批一批办理的,近期暂时没法给你。”郁洧掏出卡递给周斯羽:“你先用我的,和门口的警卫说一声就行。” 周斯羽接过卡放好,低着头走在郁洧身后。 看来长得高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可以挡阳光。 “这边是球场和运动场,那边是室内游泳馆和健身房,这边是食堂。”郁洧边走边介绍:“食堂每天早上六点开始供早餐,中午十二点到两点是午餐,下午五点到七点有晚饭,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有宵夜。” “食堂旁边有超市和医疗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 路过食堂,饭菜的香味勾得人寸步不能移,周斯羽咽了咽口水,这对没吃早餐的他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 “我先帮你把行李拿过去。”郁洧拿出钥匙递给周斯羽:“上面有门牌号,你吃完饭直接过来就行。” 周斯羽很想嘴硬的说一句不饿,奈何肚子不给面子叫了几声,说了句谢谢后拿着卡进了食堂。 不得不说食堂吃的是真的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食堂很热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周斯羽找了个地方坐下,隔壁桌讨论的话题一字不落进入耳朵。 “听说郁上将结婚了,对象还是强制分配的。” “真的吗?郁上将竟然也会被强制分配……” “那可不,军队里都传开了。” “哎,可惜了,我还以为他会和楚少将结婚呢。” “那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能干得过百分百匹配度吗?” 此话一出瞬间吸引了全场注意,只能容纳四个人的桌子挤了一堆人。 “百分百匹配度?郁上将的夫人是高阶omega?” “郁上将的夫人叫什么来着?” “周……周什么羽……” “周斯羽。” “哦,对对对,周斯羽 哎,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几人一脸惊奇地看着长发背影,何方神圣,竟然连名字都知道! “我就是。” 周斯羽喝完最后一口汤,掏出手帕擦擦嘴,转过身道:“我叫周斯羽,不叫郁上将的夫人。” 说完,端着餐盘潇洒离开。 “我去!这人长得也太漂亮了……” “郁上将艳福不浅啊。” “话说你们不觉得郁上将升的太快了吗?” 一个人压低声音开口,但还是被听力敏锐的周斯羽捕捉到了。 分化后他的听力范围变得很广,数十米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家里有人呗,你不看看军事指挥部最高长官是谁。” “胡说!”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青年放下筷子,气愤地开口:“郁上将才不是靠家里的关系晋升的。” “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 “我就是知道!” 青年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松鼠。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 “郁溱!” 低沉的男音打断谈话,周斯羽停下脚步,站在角落默不作声打量着门口走来的青年。 黑色体能服配迷彩长裤,干净利落的寸头,这装束,一看就是隔壁训练场里那群复制粘贴的人中的一个。 男人走到郁溱身边,抬手擦去他嘴角的饭粒,宠溺地开口:“吃这么慢,不怕人跟你抢?” “林故,你快告诉他们,洧哥哥不是靠家里……” 郁溱急切地拉着林故的手,洧哥哥才不是靠家里的关系呢。 “清者自清。”林故揉了揉郁溱的头发笑道:“吃完了就回家,别乱跑。” 训练场和家属院一墙之隔,两个大门却在不同的方向,要绕好一圈才能过来。 “你第一天来,我下午请了假,带你熟悉环境。” 林故端起餐盘,拉着郁溱离开。 郁洧的晋升确实与家里没关系,都是他拿命拼来的军功,不过这些多说无益。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周斯羽垂下眼眸,如果结婚对象是楚云霂,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手牵手在阳光下散步? 走出食堂,周斯羽眯着眼睛适应刺眼的阳光,看了一圈后发现,他似乎忘了问家属楼在哪个方向。 脑子里只有一段“这里是……那里是……这边是……那边是……”以及“好热啊好热啊,晒死了……”来回蹦哒。 伸出脚感受了一下滚烫的路面,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周斯羽沉吟片刻,转身在拐角处找了一个阴凉的角落。 找路走回去是不可能的,除非天黑,太阳下山。可现在一点都没到,等天黑得等到什么时候? 坐了一会儿,困意袭来,周斯羽打了个哈欠,靠着墙打盹。 睡会儿,没准一觉醒来太阳就下山了。 周斯羽没等来太阳下山,只等来一个高大的声音。 揉了揉眼睛,周斯羽睁开眼,不悦地看着面前的人。 敲!一睁眼就看到这么个傻楞玩意儿,吓死个人! “你怎么还在这儿?” 郁洧不解,他收拾好房间,站在楼上看着往回走的人,看了半天就是看不到周斯羽的人影。 想着他应该在熟悉环境,而且这里的人也都好相处,就放心地去开会了,谁成想他跑到这个角落睡觉? “太阳没落山。”周斯羽起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脖子,“晒。” “你要是迷路了就直说,我不会笑你的。” 郁洧眨巴着眼睛,无比真诚,自尊心嘛,他懂。 周斯羽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谁告诉你我迷路了? “晒,地上烫。” 周斯羽指了指路面又指了指太阳,再次强调,我没有迷路,我只是嫌晒! 迷路是不可能迷路的,即便迷路了我也是不会承认的! 郁洧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蹲下身,把周斯羽吓得不轻。 “你干嘛?” “你不是嫌路烫脚吗?上来,我背你回去。” “我等天黑了自己回去。” 周斯羽后退一步,他俩是被强行拉郎配的,不熟。 “现在是下午四点,你得等四个小时多接近五个小时。”郁洧指了指太阳:“这边和第一区不同,昼长夜短。” 相比坐在地上四个小时,好像还是躺家里舒服。 经过一番激烈是思想斗争,周斯羽最终还是趴到了郁洧背上。 好歹是朋友,总不能不给人面子。 “低着点头,太阳大。” 郁洧背着人大踏步走着,想不到周斯羽看起来没几两肉,背起来还是有点重量的。 “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周斯羽犹豫了半天,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听人说郁洧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对身边人也很好。 “啊?哪样?” “背人。” “没有啊,我只背过伤员。”郁洧摇摇头,补充道:“不过我也背过我爸。” “哦。” 周斯羽点点头,这家伙原来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难怪如此轻车熟路。 站在单元楼下,周斯羽眯着眼睛看着七层高的单元楼,七楼,没有电梯。 不是不能爬,只是他懒习惯了。三层别墅他从来都只住一楼,从未光顾过楼上的露天游泳池。 “我能在一楼打个地铺吗?” 不是开玩笑,他在很认真的商量,七楼,那可是七楼!对于一个不想爬楼的人来说很恐怖的! “也不是不行。”郁洧认真地思考了几秒,补充道:“但是晚上蚊虫很多,地上可能还有蛇。” “上楼上楼上楼。” 爬楼梯和喂蚊子,脑子正常点都会选。 看着吭哧吭哧爬楼梯的人,郁洧松了一口气,抬脚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他爸说了,周斯羽要是跑了,就让他变成流落街头的孤儿。 “小洧啊,记住爸说的,没有捂不热的石头,只有不努力的人。” “郁洧,你记住了,媳妇儿是要靠宠的。” 脑海里闪过林瓴和郁瑧的话,郁洧默默捏起拳头,老爸说的都对,对周斯羽好,他才会永远是自己的媳妇儿。 至于他为什么有可能会不是自己媳妇儿,脑子不太灵光的郁洧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面。 干净整洁的一室一厅装饰得很温馨,清一色暖色装修,餐桌、茶几、电视柜等地方都放着生长旺盛的盆栽和娇艳欲滴的鲜花。 客厅落地窗宽敞明亮,阳台上放着一个造型独特的花架,架子上造型古朴但价值昂贵的花盆里的东西长得格外茂盛,原以为是什么稀有植物,凑近一看,周斯羽瞬间无语。 什么鬼?韭菜大葱蒜苗,还有西红柿茄子西瓜,白瞎了这么贵的花盆,简直是暴殄天物! 整体看了一圈,周斯羽对于这个要住上三年的地方还算满意,除了要爬楼,除了阳台上碍眼的韭菜大葱蒜苗,一切似乎都挺不错。 “柜子里有抑制剂和常用药品,我最近几天要出任务,今晚就走,你要是一个人住着害怕可以去楼下601找郁溱。” “郁溱?” “我远房表弟。”郁洧解释道:“他和林故前几天刚办了婚礼,申请了随军。” “知道了,我先去睡会儿。” 周斯羽伸了个懒腰,果然还是躺床上吹着空调睡觉更舒服。 这地方清静又安全,要是郁洧能一直出任务,不回来就好了。 第5章 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郁洧大半个月都没回家,周斯羽也乐得清闲,休息的时候一觉睡到自然醒,甩着身份卡踩着拖鞋晃悠悠去食堂吃饭,无聊的时候就霍霍阳台上的蒜苗,顺道挑战一下黑暗料理等级。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周斯羽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真好,明天又是休息日。 “总裁,车已经准备好了。”余文敲了敲门,“今天还是回家属院?” “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 周斯羽摆摆手,他晚上还要去参加聚会呢,余文去不太合适。 “那我先下班了。” 余文扶了扶眼镜,晚上约了网友见面,想想就很激动呢。 “嗯。” 周斯羽点点头,余文今天不太对劲,特意喷了香水不说,工作时还经常走神。 凭借周斯羽多年的经验判断,这小子八成是恋爱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干涉,余文也不小了,是时候定下来了,不过他倒是挺好奇,何方神圣能让入得了余文的眼。 到了地方,周斯羽这才知道,朋友聚会没有朋友,只有几个耍小聪明走歪门邪道的人,还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小alpha。 闻着空气中劣质信息素对味道,周斯羽凤眸微眯,垂下眼眸把玩着酒杯。 “周总今天兴致不高啊。”一个男人拽过一个男生坐到周斯羽旁边,给男生使了个眼色:“还不给周总倒酒。” “周总,我敬你……” 男生小脸通红,手一歪,杯里的酒全洒到周斯羽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生慌乱地扯过纸,手忙脚乱地帮周斯羽擦衣服。 周斯羽抓住上下游走的手,眯着眼睛凑到男生面前:“成年了吗?” 男生双颊绯红,垂下脑袋微微点点头。 “三十万。” “啊?” 男生抬起头看着周斯羽,心底抑制不住的喜悦,表面上却一脸茫然。 “这件衣服三十万。”周斯羽将他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推开男生,缓缓坐起身,薄唇轻启:“现金、支票还是转账?” “周总,这……小微不是故意的,三十万而已,要不算了?”男人瞪了男生一眼,陪笑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周斯羽弹了弹衣服,看着男人冷冷道:“三十万对霍总来说微不足道,对我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霍……霍总……” 男生泪眼汪汪地看着男人,楚楚动人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我替他出了。” 男人咬咬牙,忍着肉疼写了张欠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圈子里有的是人喜欢小微这款,攀不上周斯羽,还攀不上其他人了? “霍总大手笔。”周斯羽端起一直放在手边的酒杯,笑眯眯地开口:“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 男人举起酒杯,眼底滑过一丝愤怒,一丝鄙夷。 要不是那几座矿,周家算什么东西,他周斯羽又算什么东西,敢和他蹬鼻子上脸。 杯子在唇边顿了顿,周斯羽冷笑一声,在他面前耍这些小把戏,未免太看不起他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放下酒杯,周斯羽抓起搭在沙发上的穿好,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唇角微勾,“在这种地方谈合作,我感受不到霍总的诚意。” 走出大门,周斯羽快速窜进旁边的小巷后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墙大口喘息着。 心脏传来熟悉的刺痛感,好像在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破系统还真双标,自己晚上十二点之前没回到指定居住地就会被惩罚,郁洧大半个月不见人影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要不是这系统在郁洧出生之前就存在,他都要以为这是郁洧搞出来针对他的。 “检测到omega未在指定时间内回到指定居住地,惩罚开启……” “唔!” 疼痛慢慢加剧,周斯羽死死咬着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嘴里四散开来。 玛德!但凡让他知道是哪个缺德双标玩意儿研制的鬼系统,不送他去回炉重造他就不姓周! 还有没有天理了,是他不想回去吗?心脏疼得站都站不稳,让他爬回去? 正在和系统据理力争的周斯羽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不少人正在快步靠近。 来的人不少,但脚步频率却出奇的一致,快而不乱,有条不紊。 “西偏北三十度,两点钟方向发现目标。” “目标已锁定。” 密集的脚步声快速靠近,周斯羽眯起眼睛,撑着墙慢慢站直身体,舔了舔嘴上的血迹,眼底满是嗜血的杀意。 想要他命的人不少,但能趁他病的,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他可不是病猫,即便是,他也能拖这些杂碎陪葬! 凭借敏锐的听觉,周斯羽很快确定了来人的分布范围。 巷口巷尾各十个,五个以上借助工具埋伏在墙头上,西南方向、东北方向各有一个狙击手。 八面埋伏四面楚歌,这情况,超人来了都得留下条命。 到达指定地点的黑衣人懵了圈,地上除了几摊血迹外空无一人,领头者微微皱了皱眉,难道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们……是在找我吗?” 冷漠又戏谑的声音响起,黑衣人诧异地抬头。 青年披着清冷的月光站在矮墙上,漂亮的脸上沾了不少鲜血,红色长发在月光下随风飞舞,白衬衫上绽放着大朵大朵鲜艳的红玫瑰。纤细修长的手中攥着一把匕首,血液顺着刀尖砸在地上。 “抱歉,他太弱了。” 周斯羽抬脚将脚边的人踹下墙头,缓缓坐下,左脚曲起膝盖抵住胸口,右脚自然垂下晃悠着,一副我只是在看月亮的样子。 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周斯羽此刻内心在疯狂吐槽。 “疼死爷了!这破系统就不能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吗?” “他大爷,哪儿来的菜鸡,就这实力也好意思当杀手。” “咦~这个人长的好丑,没有我千万分之一帅。” “被这么丑的人杀了的话,下辈子不会变丑吧?” 殊不知这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在黑衣杀手心中引起不小的恐惧,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强的战斗力,高阶omgea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领头的。”周斯羽凤眸微眯,“你雇主出了多少钱?我出双倍。” “你去杀他。”周斯羽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三倍也行。” 见黑衣人没有吭声,周斯羽装作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们有规矩。” 随即面色一冷,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阴恻恻地道:“既然如此,只好让你们给我陪葬咯。” 说罢,跃下墙头冲进人堆里,黑衣杀手反应过来,亮出武器抵抗。 解决墙上埋伏的人本就花了不少力气,再加上系统的惩罚,周斯羽成功寡不敌众被逼到墙角。 周斯羽吐出嘴里的血沫,靠着墙稳住身形,抬起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 他发誓,要是能活着离开,他一定要把研发系统的人送去回!炉!重!造! “动手。” 领头的黑衣杀手发出指令,一道红光照射到周斯羽脖子上。 耳机里传来闷哼随后失去动静,领头的杀手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一道强光照过来,周斯羽偏头抬手遮住强光,余光看到巷口全副武装的人。 呵,又是这种打完了才从天而降的剧情,这要换个普通人早凉了,要你们何用? “星际警局、联盟军事指挥特别战斗部队联合行动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抱头蹲下……” 周斯羽已经无力吐槽,又来了又来,说那么多废话还不如直接抓人,这些亡命徒要真那么听话,还用得着武器? 刚吐槽完,周斯羽就眼睁睁看着刚才还神气不已的杀手全都扔下武器,耷拉着脑袋蹲下,乖巧得像个幼儿园的小宝宝。 哎,不是,你们都不反抗一下的吗?说点诸如“我们是不会屈服的。”一类的台词也行啊! 殊不知,杀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是害怕武器,而是高阶alpha的信息素压制,生物本能迫使人臣服。 连木草的味道窜入鼻间,周斯羽抬起头,目光落在高大身影左后方的蓝色长发身影上。 楚云霂!他怎么会在这里? 郁洧身后的楚云霂也很惊讶,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郁洧,却发现他一动不动看着前方的周斯羽。 “可以了可以了。”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拍了拍郁洧的肩膀:“你这信息素再放下去我们都得跪。” “咳……咳咳……” 郁洧停止信息素对释放,捂着嘴咳了几声。 楚云霂担忧地看着他,郁洧分化得晚,腺体还不够成熟,一次性大量释放信息素对他伤害很大。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郁洧摆摆手,走到角落查看周斯羽的情况。 “还好吗?” 看到满身血迹的周斯羽,郁洧皱了皱眉,伸出手想抱他离开。 “托你的福,暂时死不了。” 周斯羽推开他的手,ao授受不亲,何况楚云霂还在呢。 “小心。” 红色光点在周斯羽额头,郁洧来不及思考,一把将人按在怀中护住,子弹直直射入左肩,郁洧眉头紧皱,却没有出声。 “我去!郁洧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姗姗来迟的秦戈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胆,枪口但凡歪一点他就能去排队投胎了。 “干嘛大惊小怪的。”郁洧放开周斯羽缓缓起身,“你先帮他看看,他受伤了。” “嘶~你是不是缺心眼?” 秦戈恨不得把他脑袋拧下来帮他把脑袋里的水倒掉,都啥时候了还关心别人? “林故,情况如何?” “狙击手已擒获。” 林故将狙击手按在地上拷上电子手铐,拍了拍手,这家伙选的地点太好了,爬上来废了他们好多时间,还好赶上了。 “收队。” 郁洧下达完指令,顶着秦戈和楚云霂要杀人的目光,自觉走上救护车。 “你是不是傻?” 缓过来的楚云霂气不打一处来,释放信息素玩命就算了,还单肩接子弹,脑子里装的是泥土吗? “小伤,不碍事。” 郁洧不以为意,一颗子弹而已,只要不伤到要害不就行了。 秦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替郁洧取出子弹包扎伤口,郁洧无奈求饶:“别骂了别骂了别骂了,下次会注意……”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秦戈气的放下工具掰手指算账:“上次你救人质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还有上上次镇压第七星叛乱的时候,你怎说的?” “额……下次会注意?” 郁洧疯狂给楚云霂使眼色,再不把他拖走我左肩就要被他卸啦!!! 楚云霂叹了口气,等秦戈包扎好伤口后把人拽下车。 别说郁洧受不了,他都受不了秦戈这骂骂咧咧不停歇的嘴,像老妈子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为什么替我挡?” 一直闭目养神的周斯羽突然开口,把郁洧吓得不轻。 “呀!吓死我了。”郁洧拍着胸口,随口道:“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啊。” “算我欠你的。” 周斯羽闭上眼睛,他不需要保护,也不想欠人情。 第6章 我不喜欢你 周斯羽直接回了家属院,郁洧则被叫去汇报工作,顺道被自家千里迢迢赶来的老扒扯着耳朵骂了一顿。 郁洧轻手轻脚打开门,摸黑打开灯,转过身却被坐在沙发上的周斯羽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 郁洧拍着胸口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他心脏好,早晚得被周斯羽吓死。 “我有事要和你说。”周斯羽抬起眼眸,指了指茶几对面的椅子,“坐。”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 “我不喜欢你。”周斯羽抱着胳膊,看着郁洧的眼睛缓缓开口:“如果不是这个破系统,我们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不喜欢你也不想成为你的伴侣,而且不管从哪方面来讲我们都算不上真正的伴侣。” “你不用履行alpha保护omega的义务,况且我用不着你保护。”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起来,郁洧眨了眨眼睛,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三年后婚姻会自动解除,我希望我们能相安无事过完这三年。”周斯羽移开视线垂下眼眸:“我不想迁就你,你也不必迁就我,我们各过各的。” 他们本来就应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因为意外有了交集,然而也只是意外罢了。 “你饿了吗?”郁洧起身,背着周斯羽整理好情绪,缓缓开口:“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 “我是军人,保护每一个公民是我的职责;我是alpha,保护omega是我的责任,如果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抱歉。” 或许他永远不懂得爱情是什么,但他会遵守承诺,好好保护他,好好照顾他。 周斯羽坐在沙发上,回味着郁洧的话,啧,他自作多情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离开的时候不会觉得愧疚。 郁洧去超市买了几瓶酒,在家属院楼下找了个台阶坐着,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呀!郁洧你大半夜不睡觉搁这儿看星星呢?” 和星际警局交接完赶回家的林故被黑暗中的人吓了一跳,这家伙大半夜不开灯坐楼下,找魂呢? “坐。” 郁洧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看着林故坐下后幽幽开口:“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哈?” 林故气愤地起身,这家伙大半夜一脸死相坐在这儿,还以为有什么机密要事商议,整这死出就是为了探讨这个问题? “看样子你也不知道。” 郁洧叹了一口气,打开酒瓶喝了一口。 林故是他身边朋友中最有经验的人,他也不知道,那估计没人知道了。 “你到底咋了?和我说说呗” 林故坐回原位,担忧地看着喝闷酒的郁洧,他很少喝酒,更不会像这样喝闷酒。 上一次他这样喝,还是在战友的葬礼上。 “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郁洧打开一瓶酒递给林故,“你喜欢郁溱吗?” “开玩笑,我肯定喜欢啊。”林故喝了一口酒,抬头道:“喜欢得很,喜欢到要星星我都不摘月亮那种。” “你为什么认为你喜欢他?” 郁洧偏过头,林故是他堂伯的儿子,算他半个堂弟,郁溱是他堂姑的儿子,也算他堂弟。两人都只比他小一个月,当年的恋爱谈的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感觉啊。”林故想了想,“感觉对了所以就喜欢啊。” “什么样的感觉?”郁洧猛喝了一口酒拉着林故的手急切地问道:“你说详细一点。” “就是……嗯,看到他第一眼心脏都不跳了,第二眼心脏跳的快飞出来……” “他高兴的时候我也感到高兴,他难过的时候我也会难过。” “看到他被欺负的时候恨不得把那个人揍成猪头,但是又怕他会看到我打人的样子而疏远……” “还有呢还有呢?” 郁洧酒也不喝了,边听边思考,就差拿小本本记下来。 “靠近他就会开心,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就会生气……” “想保护他,想把他带回家藏起来。” 林故喝了一口酒,偏着头想了想,说出了一句惊为天人的话:“还有想标记他,永久标记那种。” “就这些?” 郁洧有些苦恼,除了最后一项,他好像全都符合。 他喜欢周斯羽? 但是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要标记他呢? 他不喜欢周斯羽? 那他为什么看见他就挪不开眼睛,心跳加速,看到他有危险就什么都顾不上,想保护他,看到他和云霂说话会感到生气,看他开心自己也会开心。 “你问这些干什么?”林故后知后觉捂着嘴,犹豫地开口:“你该不会……” “我好像喜欢周斯羽。”郁洧苦恼地猛喝了一口酒,“但他说不喜欢我。” “!!!” 林故怀疑自己幻听了,抓起酒瓶喝完大半,才不可思议地开口:“你刚才说什么?你喜欢周斯羽?” 我去!榆木疙瘩开窍了!太阳明天要从西边出来了?星球要毁灭了? “啊,有什么不对吗?” 郁洧认真地掰着手指,一项一项数着。 “而且他救过我,按照书里写的不应该以身相许吗?” “噗!” 林故一口酒喷出来,这都哪个世纪的剧情了,郁洧到底哪儿看的这些? “他救过你?什么时候到事?” 郁洧小时候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医院,十一岁以后被丢进了联盟青少年军事训练基地,后来一直随军队到处跑,不可能和周斯羽有交集啊。 “被绑架那次,我记得的。” “九岁那年?” 这件事当年闹得很大,一群逃犯绑架了郁洧当人质想要换他们的老大,最后郁洧自己逃了出来,逃犯也被一网打尽。 “嗯,当时我以为我活不下来了。” 郁洧笑了笑,那时候他身体很弱,又很胆小,他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凶神恶煞的人。 而且他们很残暴,不给他吃饭也不给他喝水,生病了也不管,打雷的时候还把他一个人丢又黑又空的地方。 有一天他发烧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覆在额头上,很舒服。 第二天,他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人蹲在他身边,嘴里还嘟囔着:“这群疯子是怎么做到又傻又瞎的,我看起来像很有钱的样子吗?周斯珏比我更有钱,干嘛不绑他呀?” “绑他多好,周齐肯定会出一大笔钱来赎他的。”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小人转过身,看了郁洧一眼,语气中带着惊讶:“呀!你竟然还活着。” 郁洧眨了眨眼睛,难道他不该活着? 虽然第一次见面很不愉快,但这点不愉快很快就烟消云散,没过半天时间就玩到一起,开始谈天说地。 郁瑧找人的速度很快,怕绑匪撕票不敢贸然行动,又不甘心放虎归山。 这群逃犯作恶多端罪大恶极,尤其是他们的老大,犯的罪罄竹难书。 “就这样拿着大喇叭喊是没用的。”周斯羽盘着腿坐在地上,单手托腮看着一旁的郁洧:“你爸好怂,有这么多人还不敢动手。” “他不怂!”郁洧有气无力的开口,反驳也显得底气不足:“他只是怕我受伤。” “说得好听,他咋不把那个人放了来换你呢?”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说白了还是怂,换吧堵不住悠悠众口,不换吧独苗苗就要夭折了。 “他不会换的。”郁洧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不希望他换。” “那个人做了很多坏事,很多叔叔为了抓他牺牲了,而且放了他,会有更多的人受伤。” “所以你想大义凛然选择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周斯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锋利的玻璃片扔到地上:“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都用不着这东西。” 郁洧有些尴尬,捂嘴咳了几声。周斯羽说的没错,就他这个样子,活不了几天的。 “你说要是他们发现你不在了,会怎么办?” 周斯羽看着墙往上看去,若有所思地开口,郁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黑黝黝的排气口仿佛一张巨口,又像通往光明的门。 “上不去的。” 郁洧摇摇头,被抓来的第二天他就发现了,这个高度,根本不是他和周斯羽能摸到的。 “那排气口是死的,人是活的啊。”周斯羽指了指墙角的砖,“全搬到这儿,你踩着我肩膀就能上去了。” “那你怎么办?” 郁洧上下打量着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瘦的像竹竿似的人,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能把他留下。 “你这随时要归西的样子我更不敢踩啊。”周斯羽腹诽了一句,摆摆手道:“我又不认识你爸,出去也搬不了救兵。” 虽然不想承认,但周斯羽确实很羡慕郁洧,有这么爱他的爸爸,还有这么关心他的人。 在郁洧疑惑地目光中,周斯羽拉起郁洧的手,郑重道:“所以郁大少爷,你得活着出去,咱俩才能一起活下去。” 郁洧被他说得热血沸腾,眼神坚定地开口:“我们都要活着出去。” 周斯羽点点头,内心不断吐槽,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大少爷,这么容易就被洗脑了,难怪会被绑架。 说干就干,两人开始勤勤恳恳搬砖。中途门口传来几次开锁的声音,郁洧立马剧烈咳嗽,周斯羽扯着嗓子在旁边喊两句:“救命啊,来人啊,要死人啦。” 早已习以为常的绑匪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小孩子嘛,闹腾一点才正常。 搬砖之余,两人也会小声聊聊天。 “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参军。”郁洧眼睛亮亮的,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成为一个像爸爸一样保护别人的人。” “祝你梦想成真。”周斯羽揉了揉酸痛的手:“我要当一个商人,赚好多钱好多钱,住最大的房子睡最软的床。” “爸爸说了,只要我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就会送我去联盟青少年军事基地。” 周斯羽满头黑线,所以这就是这家伙宁愿挨打也要吃饭的原因? “你爸爸……嗯,真是一个好爸爸。” 除了这句,周斯羽实在想不出其他能接上的话。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郁洧找到了郁瑧,救出了周斯羽,逃犯也被一网打尽。 郁洧继续住着高级病房养身体,周家派人来接周斯羽,分别前,两人坐在医院台阶上聊天。 “郁洧,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像你爸爸一样优秀的人的。” “我会努力的。”郁洧笑道:“等我长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所有人。” 周斯羽轻笑道:“哎,你说的所有人里不会不包括我吧?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当然不是。”郁洧站起身,对着天空大喊:“郁洧会永远保护周斯羽……” “我去,你们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林故打着酒嗝,咂咂嘴道:“那你这也不叫喜欢啊。” “不是吗?”郁洧迷茫的眨巴着眼睛,缓缓转过头:“那叫什么?” “你这最多叫责任感,和喜欢八竿子打不着。” “你不懂。” “胡说,我比你懂。” 两人就“你懂不懂”这个问题争论了半宿,天蒙蒙亮时才背靠背坐在台阶上睡着。 一夜未免的周斯羽打着哈欠下楼,看着门口睡的正香的两人和地上的空瓶,转身上楼叫郁溱下楼领人。 第7章 交易 “近日,星际警局破获一起大规模团体非法腺体交易案,抓获团体成员及头目五十一人……” 摇晃的红酒杯被重重砸在实木桌上,鲜红的酒液洒到红丝绒桌布上,留下几滴酒渍。 “一群废物!” 楚胜抄起杯子砸在门口垂着头的管家身上,红酒顺着头发滴落到白衬衫上。 管家垂着眼眸,不悲不喜。 “军区那边有什么动静?” 楚胜靠在沙发上,穿着清凉的佣人识趣地上前替他揉着太阳穴。 “警局未掌握对您不利的证据,郁瑧以保护高级官员家属的名义派了不少人保护周斯羽。”管家一字一句汇报着:“郁家似乎有所察觉,可能会暗中继续调查。” 楚胜挥手赶退佣人,背着手走到管家面前,捏起他的下颚,看着那双没有一丝情绪的眸子缓缓开口:“知道错哪儿了吗?” “知道。”管家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平常的语气道:“打草惊蛇,没有拿到周斯羽的腺体。” 反帝国战争后,大量alpha死亡,郁、楚、周、林、秦五大家族谁家诞生的alpha最多最高级,未来能掌握的力量就更多。 可惜,在五大家族的后代中,除了一个高阶alpha郁洧外,其他人的腺体的品质都平平无奇。 楚胜的夫人章柔替他生了好几个孩子,除楚云霂外全都夭折。巨大的打击让章柔的精神彻底崩溃,开枪毁坏了自己的腺体。 即便如此,楚胜也没有打算放过章柔,通过多方渠道,发现周斯羽的腺体可以移植到章柔体内且不会产生排异。 他在黑市出高价悬赏周斯羽的腺体,本来都要成功了,没想到被星际警局和联盟军队横插一脚。 “错了就要受罚。”楚胜拿开手,拍了拍管家的脸:“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 管家轻车熟路地打开暗室走了进去,脱下上衣跪在地上,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暗室门缓缓关上,楚胜拿起一根鞭子狠狠抽在管家背上,每一次出手力道都比上一次更重,直到管家背上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才堪堪停下手。 “接下来该做什么?” 楚胜扔下鞭子坐到凳子上,对管家勾了勾手指。 管家低着头,掩盖住眼里的屈辱,忍着痛爬到楚胜脚边,吻了吻楚胜的手背。 喷薄而出的信息素如狂风骤雨般席卷着每一寸土地,柔弱的玫瑰在风雨中摇摆,艳红的花瓣片片凋零。 发泄完怒火后,楚胜心满意足地起身,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抬脚越过地板上昏死的人,简单冲了个澡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庄园。 楚胜刚离开不久,躺在地上的管家缓缓睁开眼睛,挣扎着起身穿好衣服,扶着墙壁慢慢挪回房间。 装饰考究的茶楼包厢内,秦冶端坐在软垫上,啜了口茶,慢悠悠抬眼,扫了一眼从门口进来的楚胜。 “你有几成把握?”楚胜接过茶一饮而尽,盘腿坐在秦冶身边:“你约我过来什么意思?” “七成。”秦冶笑着示意侍者再递一杯茶给楚胜,慢悠悠地开口:“周斯羽的腺体已经很成熟了,强制移植很难保证不会发生排异。”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楚胜深吸一口气,“我要的是百分百成功。” “做不到。”秦冶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道:“不过要是郁洧的腺体,我有十成把握。” 楚胜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有了高阶alpha的腺体,何愁得不到高级alpha。 “还有一个问题,章柔现在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楚胜眉头微皱:“我身边也找不到可以承受他信息素的omega。” “章柔没有生育能力,不是还有一个文勉吗?”秦冶放下杯子,“你该不会忘了你的好大儿是谁的儿子吧?” 楚云霂是楚胜的儿子,但不是章柔的儿子,而是楚云霂和管家文勉的儿子。 文勉和楚家上一任管家的儿子,和楚胜一起长大,分化成了一个拥有a级腺体的omega,为报答楚家的恩情自愿留在楚胜身边。 楚胜为顺利继承楚家娶了章家大小姐章柔为妻,岂料章柔的孩子不是流产就是夭折,为了稳住章家,楚胜强取豪夺,哄骗文勉生下楚云霂并对外宣称是章柔的孩子。 “郁洧的腺体还不够成熟,移植起来更简单且排异概率更低。” 秦冶拿下金边眼镜慢慢擦拭着,这个条件绝对能打动楚胜。 “行,我去安排。”楚胜抿了口茶,感叹道:“郁瑧的运气还真是好,唯一的种还是个高阶alpha。” “运气好罢了。”秦冶眼神暗了暗,冷冷道:“要不是林瓴,郁瑧就要绝后了。” 当初好不容易让郁瑧的腺体受损失去繁衍能力,岂料林瓴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为了上战场救郁瑧,硬生生把七个月大的郁洧剖出来放进培养罐中,局势稳定后才放进保温箱里照顾。 谁也没想到,郁洧那个病秧子不但没有早夭,还完美继承了郁瑧的基因,分化成了高阶alpha。 “事成之后楚家第二、七、十一、十七以及二十三星的资源归你。”楚胜放下茶杯,“合作愉快。” 这些星球是很多医疗器械原料来源地,就这样送给秦冶,他也很不甘心。不过只要达到了目的,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秦冶但笑不语,楚胜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的目的是毁了郁洧的腺体,可不是帮楚胜得到腺体。至于腺体拿到以后,楚胜整个人都在他手上,要怎么处理还是他说了算。 郁家掌握着军队,林家掌握着警局和政府,林瓴掌握着奥兰实验室和信息登记管理局,楚家有钱,周家有资源。只有秦家世代从医,被人呼来喝去,秦戈被郁洧迷了心窍甘愿跑前跑后,他可没有。 他一定,要让秦家站在所有人头上!让所有人在他脚下卑躬屈膝! 热闹的餐馆内,郁洧带着手下坐满了两桌子,林故和楚云霂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其余队员依次而坐。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点懵。 一个男人举着酒杯笑道:“咱们这次配合警局行动立了功,来来来,让我们一起提前恭喜将军升职。” “瞎说什么呢!”林故眉头微皱,一巴掌拍在男人身上:“升不升职是上面的决定,你提前恭喜个屁!” 正式命令都还没下来,就说这种话,让有心之人听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陷害郁洧呢。 “关于这件事,我可得好好做做你的思想工作。”郁洧放下杯子道:“咱们参军是为了什么?为了保护联盟公民;我们的使命是守护 守护每一个弱小的人,守护每一个联盟公民。” “我们不为荣誉和奖章而战,我们为职责和使命而战!” “说得好!” 林故站起身拍着手,其余人愣了几秒也开始拍手。 联盟军队前身为艾托兰帝国护卫队,负责守护国家安全,是最早扛起反帝国大旗的势力,也是反帝国力量中最重要的军事力量来源。 在郁家强大的基因支持下,家族诞生了无数高阶alpha,在战争中牺牲无数,如果要算奖章的话可以放满一整间房子。 一番话引起在场所有人深思,有人热血沸腾,有人嘲笑郁洧无知。 为了守护?郁洧年轻气盛一路高升自然可以这样说,可他毕竟只是个例,大多数普通人参军的目的无非名利、荣誉以及金钱。 林故本想提点几句,却因紧急会议通知作罢,只好带着所有人返回。 坐满人的会议室鸦雀无声,三人的到来成了全场焦点。 郁瑧皱了皱眉,随手指了指空位示意三人坐下。 “情况紧急,我们开门见山。”一个穿着警服满头银发的人严肃地点了点桌上的资料:“经过调查,我们怀疑违法交易集团还未全部落网,在调查过程中我们还发现,已成功的交易中有多起针对高阶腺体的交易。” “我们对目前所有拥有高阶腺体的公民进行汇总,但警方人手不足,希望军区能派出人手加以保护。” “现就保护方案予以投票。”郁瑧接过话筒,“草拟方案已发放至给位手中,投票通过后立即执行。” “我同意。” 郁洧率先表态,林故和楚云霂紧随其后,其余人也纷纷表态,草拟方案全票通过。 林局长松了口气,郁瑧眉头紧皱,待众人离开后单独留下郁洧。 “爸,还有其他事吗?” “小洧,你情况特殊。”郁瑧捏了捏眉心:“周斯羽和你都拥有高阶腺体,别只顾着保护他,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爸,你不用担心。” 郁瑧点点头,示意郁洧自行离开。 他教会了郁洧如何保护别人,却忘了教他如何保护自己,总有一天会出意外。 走到门口,浓烈的兰铃花香味扑面而来,郁洧心下大惊,推开门寻着味道直奔卧室。 周斯羽蜷缩在床脚,脸色通红,衣服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周斯羽……” “别过来!”周斯羽用力掐着手臂,想通过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抑……抑制剂……” 郁洧恍然大悟,拿出医药箱翻找,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抑制剂的影子。急匆匆往医务室跑,跑到半路才想起来,医务室没有抑制剂。 回到家,刚推开房间门,就被周斯羽压在门上。 “你身上好香……” 周斯羽把头埋在郁洧怀中,贪婪地嗅着连木草的味道,像小猫一样不断往他怀里钻。 “你……你别这样。”郁洧喉结滚动,一边释放信息素安抚,一边慢慢尝试挣脱束缚:“我去给你找抑制剂,郁溱家……” 话未说完,唇上覆上一层柔软,郁洧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标记我。”周斯羽抬起眼睛,双眼迷离脸颊通红,“快,标记我!” “你……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郁洧咽了咽口水,死死靠在门上,尽力拉开与周斯羽的距离。 “你听不懂吗!”周斯羽狂躁地揪着郁洧的衣领,扯开领带,露出脖子处的腺体,“让你标记我!” “你清醒一点!” 郁洧捏起拳头打在周斯羽脸上,周斯羽一个踉跄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愤怒和迷茫。 趁此机会,郁洧顺手扯下周斯羽的领带将他的双手绑在一起,将人扛进浴室扔在浴缸里。 冰冷的水缓缓淹没身体,体内的燥热被短暂压制,迷离的眼睛慢慢有了焦距。 “郁……郁洧。”周斯羽靠在浴缸上,有气无力地开口:“临时标记,可以吗?” “我去给你找抑制剂。” 郁洧起身却被周斯羽抓住手臂,一不留神竟被他拖进浴缸。 “求求你,临时标记……过了这两天就好……” 平日高傲冷漠的人此刻却低声下气祈求着,郁洧微微叹了口气,慢慢释放信息素安抚。 他没弄懂对周斯羽的感情,也不想周斯羽在清醒后因今天的事而后悔。 冷冽的清香混合着扑鼻的兰铃花香弥漫在狭小的浴室内,周斯羽眯着眼睛,将头埋在郁洧脖颈处,搂着他的腰不撒手。 翌日,周斯羽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堵墙,下意识抬头 却撞到了郁洧的下巴。 “你怎么……” 说到一半,想到昨晚的情形,看着眼底一片青黑的人,周斯羽尴尬的把下半句咽回肚子里,清了清嗓子:“早。” “早。” 郁洧嗓音沙哑有气无力的开口,见周斯羽没事,拉开被子准备起床。 “你……再睡会儿吧。”周斯羽麻利地跳下床,“我去给你倒杯水。” 端着水回到房间,床上的人早已熟睡。 抬手摸了摸干干净净的脖子以及毫发无损的腺体,周斯羽垂下眼眸,轻声道:“谢谢。” 上一个人情还没还呢,这么快又欠了一个,周斯羽叹了口气,郁洧啊郁洧,你是上天派来找我讨债的吗? 第8章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周斯羽坐在宽大办公桌后,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两年来郁洧每天晚上早早回家,打扫卫生收拾房间。早上替他准备好早餐,吃完后送他到门口,不管他在外面玩到多晚,一个信号随叫随到,不管他多晚回家,家里的灯永远都是亮的。 每次易感期,家里都会有提前准备好的抑制剂,实在没有时,郁洧也会释放信息素安抚,但一直拒绝标记他。 他随口提了一句楼下郁溱家养的兔子太肥,缺个狗追兔子,第二天郁洧就抱了一只小白狗回家。 对这个整天在面前晃悠的人,周斯羽感到非常不适应,郁洧堂堂联盟上将,整天围着他转,太不合适了! 像他这样优秀的人,就应该在沙盘前指点江山,领着新兵负重越野十公里,在球场上挥洒汗水,而不是围着围裙给他做饭,给他端茶递水,陪他遛狗! 不过话说回来,郁洧做的黑暗料理真的是难以下咽,就不能跟楼下林故好好学学? 要不是楚云霂周末会过来教郁洧做饭顺道做些好吃的抚慰他的胃,他早拎着行李跑路了。 “总裁,今晚年会我能请假吗?” 余文敲了敲门,探出半个脑袋,总裁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今天好几次都在走神。 “不批。” 周斯羽抱着胳膊哼了一声,余文和秦戈不知何时背着他暗度成仓,连工作都没有以前那么认真了,不认真的员工是没有假滴。 “可是今天周末。” 余文眨眨眼,他和秦戈约好一起去看跨年烟火的,一年就只有一次。 “周末?” 周斯羽看了眼日历,周末,不出意外的话楚云霂今天会来家里。 “批了批了。” 周斯羽关掉电脑,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呀?不参加年会了?” 余文看着光速离开的周斯羽,疑惑地嘟囔了一句,以往总裁不都是要参加完年会才回去吗? 周斯羽一溜烟赶回家,火急火燎推开门,除了兴奋得围着他转圈的小白狗外,房子内空无一人。 “奶香馒头,你爹呢?” 周斯羽抱起小白狗rua了rua它软乎乎的毛,找了一圈,一个影子都没有。 这都几点了,郁洧不回来,楚云霂怎么也不来呢? 难道回家了?不对啊,没听郁洧说要回家啊。 想到郁洧,周斯羽歪着脑袋看了看,突然发现,郁洧昨晚好像也没回来。 周斯羽从冰箱里拿出饼干塞在嘴里,又分了几块给奶香馒头,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本台消息,昨日,联盟驻第十八星政府办公处遭反叛者轰炸,五人死亡,二十人重伤,另有数十人下落不明。” 周斯羽皱了皱眉,切换到下一个台,他最看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大家坐下来好好谈判不好吗?文明一点,不要那么野蛮嘛。 联盟控制着四大星系共二十八个星球,根据科技及经济发展程度分为一到四个大星区,每个星区下辖七个星球,每个星球都有联盟派出的政府管理。 第一区是联盟政府总部、星际警署及星际最高法院所在,经济发展程度最高,是名门贵族的聚集地。 第四区大多为未开发地区,经济发展程度最低,是公认的贫民区,而且有一个被称为死亡之星的秘域星球,据说进去的人都没再出来过。 第十八星所在的第三星区资源及其丰富,是主要的能源供应地,也是周家赖以生存的根基。不过大部分土地无法种植粮食,只能依靠第二星区供应。 第二星区是联盟军事指挥部总部所在地,还有科技发展程度最高的奥兰实验室,也是主要粮食产地,某种程度上来讲是郁家的大本营。 联盟成立以前各个地区由各个帝国统治,反帝国战争后,未被清剿的余孽被称为反叛者。 奶香馒头跳上沙发挠着周斯羽的裤脚,不停地哼哼唧唧。 周斯羽看了眼时间,遛狗时间到。 真是什么样的爹养什么样的狗,郁洧每天定时投喂奶香馒头,定点出门遛狗,硬是让一只快乐的小狗狗有了时间观念,到点必须吃饭,到点必须出门,不出门就和你急。 “急什么,好歹等我穿个鞋。” 穿着西装踩着人字拖的周斯羽一出门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这既休闲又商务的穿搭,竟然莫名好看。 “啧,爷一世英名全被你毁了。” 周斯羽慢悠悠跟在小狗后面,他周斯羽哪天出门不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禁欲系男神,何时如此潦草过? 路过超市,周斯羽买了几根棒棒糖装进兜里,打算顺路带回去给郁溱刚满周岁的儿子。 不过那小家伙还不能吃糖,所以,这糖最后还是会落入周斯羽口中。 周斯羽拆了一颗塞进嘴里,低头看着在脚边打转的小白狗。 “你不能吃。”周斯羽拿出糖蹲在小白狗面前,指着上面四个字:“这写着呢,狗吃了会死。” “噗嗤!” 一声嘲笑打断一本正经忽悠狗的周斯羽,周斯羽抬起头,原来是出门遛娃的郁溱。 “遛娃呢?林故怎么不在。” 周斯羽站起身,戳了戳小孩子肉嘟嘟的脸,这孩子奶香奶香的,像极了食堂炸的奶香小馒头。 “他出任务去了。” 郁溱难掩担忧,周斯羽愣了几秒,恢复了无所谓的样子。 “郁洧哥应该也去了。”郁溱压低声音疑惑地问道:“你不担心吗?” “我干嘛要担心他?”周斯羽揉了揉小白狗的脑袋:“联盟最强alpha,一个被子弹打到都一声不吭的人会有什么事?” 话虽如此,周斯羽心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他烦躁地揉了揉狗头,留下句“走了”后抱着奶香馒头大踏步离开。 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吭就走了,郁洧当他不存在,他干嘛还要担心他? “喂,你爹不要你了。”周斯羽戳着奶香馒头的脑袋,威胁道:“你要是不乖我也不要你了。” “汪汪!” 奶香馒头叫两声,眼泪汪汪地趴在他手臂上“呜呜呜呜”叫唤。 “哭哭哭,就知道哭。”周斯羽看得心烦,暴躁地揉着狗头:“再哭就把你做成狗肉火锅。” “呜呜呜~” 奶香馒头哼了几声,识趣的不再出声。 周斯羽又转了几圈才抱着狗回家,刚坐下,通讯器就传来振动。 “哟,稀客稀客啊,周大少爷不是去看矿了吗?怎么有时间联系我?” 周斯羽侧躺在沙发上,单手撑着额头,懒懒地看着周斯珏。 “你哪里的房子安全,给我个地址。” 周斯珏眼底发青,胡子拉渣双目无神。 “哟,被鬼追了?”周斯羽挑眉,打了个哈欠,“没想到周大少爷也有让我帮忙的一天,真让我受宠若惊呢。” “别贫嘴,你就说帮不帮吧。”周斯珏叹了口气,“要不是外面实在不安全,我也不会来找你。”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十八星的矿塌了一座,死了不少人。 恰好周斯珏不久前把资金调到了新开的矿场,赔偿没到位,矿场发生了大罢工,再加上叛乱者从中教唆,暴动直接升级成了叛乱。 作为矿场实际控制者的周斯珏自然成了众矢之的,时不时就有人冒出来要取他项上人头。最要命的是那群人就像鬼一样,不管他躲到哪儿,都会时不时冒出来。 “我这边有个不成熟的建议。”周斯羽撸着狗,懒懒地道:“去星际警局申请人身保护,要不就向军事指挥部申请。” “你这建议何止不成熟,是连芽都没长啊。”周斯珏捏了捏眉心:“首先我不是警察家属其次我不是军队高级官员家属,你觉得我能以什么名义申请?” “下周我不在家属院,你过来住吧。”周斯羽伸了个懒腰,“我会提前和门卫打招呼,身份卡我放在楼下郁洧他表弟那儿,你找他拿。” 系统对他的控制已经从每天晚上到指定地点降到一周一晚,恰好他下周要去第九星谈几个项目,只要在周末回这里呆一会儿敷衍一下系统就行。 “谢了,算我欠你个人情。” “得嘞,又不是第一次欠我人情,没见你还。” 周斯羽挂断通讯器,说实话,周齐虽然对他不好,但周斯珏和周斯韵两兄妹对他还不错。 磕了会儿瓜子,周斯羽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手边的水,摸了半天一无所获,这才想起来,郁洧今天不在家。 走到厨房拿起水壶,倒了半天没有一滴热水,周斯羽咋舌,他又忘了,郁洧今天不在家。 端着水看着空旷的房子,周斯羽皱了皱眉,以前也没觉得这房子这么大啊。 再说了,他自己一个人住四五百平的别墅的时候,也没觉得房子空旷。 想了半天,周斯羽猛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好像,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并且开始依赖他。 周斯羽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他必须尽快搬离这里,回到从前的生活中去。 他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不需要依赖任何人,无论精神还是肉体,他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株依赖别人的菟丝子。 “汪汪……” 奶香馒头跳下沙发跑到周斯羽脚边蹭了蹭,咬着他的裤脚把他拽回沙发上,跳到周斯羽怀中,趴在他手臂上,呼噜呼噜睡觉。 周斯羽皱了皱眉,郁洧还没回来,他走了,这小东西被饿死怎么办?即便可以放在郁溱家里,难保郁溱家的兔子不会欺负它。 毕竟它只是看起来圆滚滚,其实没几两肉,被那只肥兔子蹬上一脚得飞好远。 算了,打包带走,一只狗而已,他还是养得起的。 “咚咚咚……” 门被敲响,周斯羽放下狗打开门,疑惑地看着门口的郁溱。 “那个……打雷了,我今晚能呆在你家吗?”郁溱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伸出手指:“就一晚……” “进来吧。” 周斯羽让开门,郁溱平时对他挺好,楼上楼下住着,帮一下也是应该的。 “你去房间睡吧,那里隔音好。”周斯羽抱出一床被子铺在沙发上,“我睡客厅。” “不……不能一起睡吗?” 郁溱低头搅着手指,虽然这样得寸进尺很不礼貌,但他真的很怕,又怕黑又怕打雷。 “不能。”周斯羽叉着腰义正言辞教育郁溱:“你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爸爸了,要勇敢起来,克服恐惧……” 经过一番说服教育,郁溱红着眼眶走进卧室,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流眼泪。 呜呜呜,打雷好可怕,林故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雷劈死了。 周斯羽关上灯,抱着奶香馒头躺进被子里,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连木草香。 沙发很小,躺在上面连翻身都很困难,周斯羽撇撇嘴,真不知道和他差不多高的郁洧是怎么睡得着的,还睡了两年。 翻来覆去睡不着,周斯羽干脆在脑子里回想近两年公司的发展状况,结果脑子里全是和郁洧相处的点点滴滴。 “嘶!” 周斯羽掀开被子走到窗边,冷风夹杂着雨水拍打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不少。 受郁洧的影响,这两年他确实改变了不少。 放在两年前,他根本不会管周斯珏的死活,不会让郁溱踏进家门,不会容忍奶香馒头躺在沙发上。更不会期待有一盏灯会为他而留,有一个人会等他回家,不会习惯手边有水,壶里有茶。 “郁洧,你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家伙。”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像带着蜜糖的毒药,只一口就让人欲罢不能,等回过神才发现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他必须戒掉这些习惯,把生活拉回原来的轨道。 孤独,冷漠,不近人情,这才是他,这才是他应该成为的人。 第9章 病毒感染 在联盟军队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叛乱很快被平息,周齐也亲自出面拿出一笔巨款赔偿了受害者家属,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郁洧从病床上醒来,入目一片雪白,耳边是仪器平稳的“滴滴滴滴”的声音,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脑子才渐渐清醒。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的信息素变得很难控制,身体素质也下降了很多,就是熬了一夜,竟然晕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哟,醒了?”秦戈拿着病例本,上前检查郁洧的情况,“我还以为您老人家要英勇就义马革裹尸了呢。” “我怎么了?”郁洧揉着太阳穴 开玩笑地问道:“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 “睡眠不足。”秦戈抱着胳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比绝症厉害。” “绝症你还能活几个月,这东西要是严重了,倒下去你就可以准备投胎了。” “没那么严重……吧。”郁洧掀开被子在地上跳了跳:“我这不挺好的。” “不听医生言,阎王把你牵。”秦戈拍了拍郁洧的肩膀:“现在看来你没什么大事儿了,回去吧,别占着床位浪费医疗资源。” “遵命。”郁洧笑嘻嘻抬起两个手指放在额前贴了贴,“感谢秦医生妙手回春让我起死回生……” “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秦戈叹了口气:“多读书,少养猪。” “得得得,你文化高你厉害。”郁洧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正色道:“你跟余文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你也老大不小了……” “你比我妈还啰嗦。”秦戈抱着病历翻了个白眼:“滚滚滚。” “我这是作为兄弟善意的提醒。”郁洧抱着扼腕叹息:“狗咬吕洞宾。” “我也没办法啊,余文说要等公司赶上稳定再说。”秦戈叹了口气,“他说他要先立业再考虑成不成家。” “秦伯伯……” “他不知道这事儿。”秦戈捂住郁洧的嘴,四下张望,小声道:“别说漏了。” 说罢,叹了口气,坐到病床上:“他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的。” “不一定……” “他是beta,我爸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同意的事,磨破嘴皮子都没办法。”秦戈苦涩地笑了笑:“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能在一起多久。” 郁洧和秦戈并排坐着,根据匹配度理论,信息素匹配度越高的alpha和omega结合,生出的后代会更加优秀。 “说实话,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没有匹配系统,你会和谁组成家庭?” 秦戈偏过头看着郁洧,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希望郁洧能说出“楚云霂”三个字。 “我不知道。”郁洧摇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时间想这个问题。” 他休息时除了训练就是参加各种战术指挥学习会议,平常不是在战场就是在奔赴战场的路上,反正他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如果,我是说如果,郁叔叔和林叔叔给你安排了结婚对象,你……会接受吗?” 秦戈小心翼翼地询问,毕竟之前郁瑧和林瓴的目的很明显,借着生日宴会给郁洧和楚云霂订婚。 “不会。”郁洧坚定地摇摇头,“结婚肯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才对啊,两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在一起肯定不会幸福的。” “你不同样和周斯羽结婚了。”秦戈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和周斯羽有感情。” “有,但不是那种喜欢。”郁洧单手托腮若有所思,“我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和他结婚除了因为系统外,更因为他救过我,算是报恩……吧。”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最开始他觉得周斯羽很可怜,无父无母,再加上他救过自己,所以想照顾他,保护他。 可是经过两年的相处,他好像对周斯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有时候会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不想让周斯羽离开。 不过周斯羽说过不喜欢他,他最终还是将这种想法扼杀在脑海里,或许半年以后,他们就真的会变成陌生人了吧。 “算了算了,就你这榆木脑袋,想破头皮都不可能想明白。”秦戈摆摆手,“回去吧,出院手续我会给你办。” “谢了。” 郁洧撕掉手背上的胶带,穿上外套,对着镜子整理好衣冠,大踏步离开。 刚走出门,林瓴就发来通讯请求。 “亲亲宝贝儿子,好点没?” “睡眠不足而已,没事的,谢谢爸爸关心。” “那就好,请几天假好好休息。”林瓴转着笔,“对了,我放你阳台上那盆长得像大蒜一样的东西,有好好给我养着吗?” “养着呢,不过我好几天没回去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郁洧没敢告诉林瓴,他的大蒜被周斯羽和奶香馒头霍霍得只剩下土里的蒜头了。 “那你今天送过来给我吧。”林瓴笑眯眯地盯着郁洧,“你这表情,它该不会已经遭受毒手了吧?” “没……没有的事儿,就……嗯……” 郁洧舔了舔嘴唇,后背发凉,老爸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 “没事的话就送来给我吧,尽快哦。” 林瓴笑眯眯地挂断通讯器,郁洧不会撒谎,看样子他的锦仙草是遭毒手了。 “爸爸……” 郁洧看着通讯面板上“已关机”几个大字,托着下巴陷入忧愁。 那蒜苗都只剩一个头了,让林瓴看到了他不得扒层皮。 算了,先回去看一眼,万一它生命力顽强又……长出来了呢。 军区医院离家属院不算远,郁洧半路被叫去开了个会,傍晚才回到家属院。 “郁上将。” “郁上将。” 来往的人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郁洧一一回应。 上了楼,郁洧在虚掩的门前停住脚步,掏出抢,警惕地捏上门把手。 客厅空无一人,玄关处放着两双鞋,郁洧皱了皱眉但没有多想,余文和郁溱偶尔都会来家里,没什么大惊小怪。 虚掩着门的卧室内传来奇怪的声音,熟悉的兰铃花和另一种陌生信息素的味道交织着,弥漫在空气中。 郁洧深吸一口气,心中腾起熊熊的怒火,走到卧室门口,手慢慢握上把手。 犹豫良久,郁洧叹了口气,抱起阳台上的蒜走出门。 他承认他懦弱,他承认他胆小,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敢推开门求证。 胸口像被人塞了块石头一样堵得难受,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难过的感觉。 出了门,他不知道应该去哪儿,在家属院晃悠了一圈后,先将锦仙草送到实验室交给林瓴的助手,随后找了间酒吧,点了一堆酒。 秦戈接到消息赶来时,郁洧已经喝得不省人事,桌上、脚边全是空瓶。 “郁洧你疯了,喝那么多!”秦戈上前拍了拍郁洧的脸,扒开眼睑看了看,确认人没有生命危险后将人扛在肩上,对管事儿的人说了句:“记账上。”后带人离开。 本想送郁洧回家属院,可秦戈没有出入证,而且家属院新增了规定,十二点后禁止任何人出入。 思来想去,秦戈决定先送他去酒店住一晚。好歹得让楚云霂的高级会员卡发挥一下作用,不然太浪费了。 郁洧不经常喝酒,但酒量不错,酒品也不错,喝多了也很安静。 “抬手。” 秦戈脱下郁洧的外套叠放在沙发上,打湿毛巾给他擦脸,没办法,谁让郁叔叔让他照顾呢。 “哎呀,终于好了。”秦戈起身伸了个懒腰,拍了拍郁洧的脸:“乖儿子,乖乖睡觉啊,你爹我先走了。” 被迫认爹的郁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秦戈放心地离开房间,回到医院办公室值班和郁瑧通讯。 “小洧怎么样了?” 郁瑧难掩担忧,听说郁洧突然晕倒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刻闪现到郁洧身边,这可是他亲生儿子,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不过林瓴先赶了过去,并告诉他不用过去,郁洧没事,他才没扔掉工作跑过去。不过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从秦戈这里探探消息。 “他好着呢,睡眠不足而已,郁叔叔你不用担心。”秦戈揉了揉太阳穴,装作头疼的样子:“刚醒就拉着我去喝酒,说要庆祝一下,我也不知道他要庆祝什么。” “你让他少喝点。” 郁瑧松了口气,叮嘱几句后挂断通讯面板,蹑手蹑脚走回房间钻进被子里,从背后环住林瓴。 秦戈叹了口气,看着病历本,心情瞬间变得沉重。 郁洧根本不是睡眠不足,而是被卡奥病毒感染了,按理来说这种病毒在五十年前就应该随着艾托兰帝国实验室消失的,现在却重现世间,还被用在郁洧身上,看来对方不仅很了解郁洧,而且还很了解郁洧身边的人。 秦戈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关于卡奥病毒的介绍,通过影响中枢神经控制腺体,让alpha进入极端活跃状态,释放更多信息素。 众所周知,alpha的级别越高,腺体活跃度越低,易感期越少,腺体完全成熟的高阶alpha甚至没有易感期,可以随心所欲控制信息素。 为了诞生出更多高级alpha,艾托兰帝国统治者经常将此病毒用在被控制起来的alpha身上。好在最终艾托兰帝国统治者为自己的残暴统治付出代价,被监禁的人也得到解放。 睡梦中的郁洧感觉全身突然热起来,迷迷糊糊起身,根据记忆中的路线走到厨房,摸索半天却没有摸到熟悉的料理台。 热气刺激着大脑,腺体也异常活跃,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释放着,郁洧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 心脏剧烈跳动,感官和嗅觉不断扩大,郁洧咳了几声,强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又跌倒在地。 “嘀……已开锁……” 电子锁打开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郁洧抬手咬住胳膊,闭上眼睛努力压制。 “没人,快进来。” 走廊的灯光打在门口,模模糊糊间似乎看到有一个人抵着门,另外两人架着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进门。 “开灯……” “你脑子有泡啊开灯!把人吵醒了你负责?”刻意压低的男音略带心虚:“放这儿得了,走走走,待会儿人回来了。” 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周斯羽,但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放下人后,几人弯着腰鬼鬼祟祟退出房间,贴心地锁上门。 狂风吹拂着白色的窗帘,冷风灌进室内,郁洧无比希望这一阵风能把信息素的味道吹散。 然而事与愿违,信息素的味道被风吹到所有角落。 香甜的兰铃花信息素不断释放,刺激着每一个细胞,郁洧闭上眼睛抬起手,死死咬住手臂。兰铃花本身就具有极强的吸引力,更何况还是从高阶omega身上传出的,真让人发疯! “嘶,靠……” 周斯羽扶着脑袋缓缓坐起身,敏锐地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冷冽的香味,很熟悉,但脑子很懵,完全想不起来。 窗外狂风呼啸,扑面而来的凉意让热意消散不少,周斯羽站起身,摇摇晃晃起身,被地毯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 “呀!” 周斯羽揉了揉鼻子,抬起头,看到一个漂亮的人。 闪电带来瞬间光亮打在面前的人脸上,高耸的鼻梁将整张脸分割,一半隐在黑暗中。 “砸,你真好看。” 周斯羽嘿嘿一笑,仰起头就吻了上去。 人在脑子迷糊的时候总会做一些惊为天人,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尤其是周斯羽这种要胆不要命的。 “噼啪!” 几道闪电过后,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打在窗台上,四散开来。茶几上洁白的花朵在狂风雷电中显得更加弱小,被狂风裹挟着不停摇摆,洁白的花瓣洒落一地。 整个城市都被大雨洗刷,一切污秽都随水流进入下水道,浩浩荡荡涌进处理厂蓄水池。 周齐站在落地窗边,双手插兜,静静听着雨打芭蕉。 郁家和楚家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早已撕破脸皮,他这个看戏的怎么可能坐的住,自然是要帮他们把这层窗户纸挑破。 他没什么意思,单纯看不惯别人过的比他好。 第10章 落荒而逃 狂风暴雨过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战场也从地上转移到沙发,又转移到浴室,最后一场大战结束后,郁洧才搂着不省人事的人睡着。 手腕上的通讯器传来强烈的震动,刚睡下的郁洧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外面天刚蒙蒙亮,看不清室内的情况,不过空气中交织缠绵的信息素的味道,以及脑海中混乱的片段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诉说着昨晚的疯狂。 情况紧急,郁洧借着熹微的光捡起地上皱巴巴的衣服穿好,外套不知道丢哪儿了,干脆不找了。 郁洧打了一辆车直奔指挥部,付过钱后跳下车狂奔到会议室。 跑到门口,恰好撞上郁瑧的助手,郁洧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好在助手眼疾手快扶住他。 “郁上将,你这衣服……”一个身穿军服的中年男人意味深长地开口:“年轻人还是要注意形象。” 郁洧尴尬地挠了挠头,简单打了声招呼后进入会议室,找了个位置坐下。 “本次会议主要讨论以下三项内容:一、制定第十八星战后稳定及经济恢复计划;二、制定对叛军头目的追捕计划;三、拟制参与追捕人员名单。” “我申请……” 郁瑧话音刚落,郁洧主动提出申请,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得换个地方冷静冷静。 而且他今早当逃兵落荒而逃的做法十分不妥,竟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果对方是清白人家的孩子,自己把人标记了却跑了,对那个omega和一整个家庭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再说如果恰好那人有了婚约,让他以后如何面对他的alpha。 思来想去,郁洧觉得他还是应该想办法找到那个人,至少得给些必要的补偿。 “郁洧上将,经军事指挥部委员会评估,您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宜参与军事行动。”郁瑧抬起头,平静地道:“根据军区医院提供的报告,您的腺体极不稳定,信息素极易失控……” “我对评估有异议。”郁洧举手打断郁瑧的话,“我申请体检,再次评估。” “会后向委员会提交书面申请。”郁瑧切换到下一个页面,“会议继续。” 战后重建计划全票通过,确定暂由林故带领军队驻扎,确保第十八星稳定,针对叛军头目的追捕计划也没问题,但在追捕人员名单确认上却产生了很大异议。 郁洧坚持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可以参与追捕行动,以郁瑧为首的指挥部委员会成员坚持郁洧无法参加行动,应该留在总部休养。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各退一步得出一个折中的方法,先由楚云霂和陈度带领行动队前往第十八星,暂时保留郁洧的名额,待第二次评估结果出来后另行决定。 “郁上将,真对不起,本来这次机会应该给你的。” 陈度满脸得意看着郁洧,他和郁洧是同一批学员,处处被郁洧压了一头,包括上次的职级晋升。 严格来讲两人都不具有晋升资格,恰好那时候有一个上将殉职,又没有其他人能顶替,再加上情况紧急,联盟不得已将同一批中第一二名的郁洧和陈度列为候选人,选择其中一个破例提拔。有郁瑧在,郁洧自然就成了那个天选之子。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郁洧笑着摇摇头:“叛军头目很狡猾,而且还携带武器潜逃,注意安全。” 郁洧拍了拍陈度,他和叛军头目打过交道,一个奸诈狡猾的人,很难对付。 郁洧的关心弄得陈度措手不及,对着离开的背影在心底竖了个中指,装,真能装。 “郁洧你是不是缺心眼?”跟在郁洧身后的林故看不下去了:“你看不出来他在炫耀啊!” “啊?有吗?”郁洧皱了皱眉,沉吟片刻:“没有吧,我看他挺难过的。” 林故扶额,看看看,你看个屁!眼睛长后脑勺去了? “对了,你昨晚去哪儿了?”林故将手搭在郁洧肩上,“溱溱说看到你抱着一盆蒜苗走了怎么,打算搬家啊?” “不是。”想到昨天所见,郁洧勉强扯了扯嘴角:“那是我爸养在我这儿的,我物归原主而已。” “你把他的蒜养成那个样子,林叔叔没揪着耳朵揍你啊?” 想到那盆只剩蒜头的大蒜,林故忍不住笑出声,那盆蒜搬来的时候长得格外茂盛,他忍不住薅了点拿回家做菜。 林瓴的东西就是好,没有蒜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所以我找人送过去了。”郁洧叹了口气:“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跑?” “我还以为你受什么刺激了,刚回来人都没见一面就又要走。”林故突然压低声音道:“话说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 “你们结婚得有两年多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事儿吧。”郁洧转移话题:“打算带郁溱一起走?” 第十八星重建和经济恢复不简单,少说要个七八年。 “我想等那边稳定下来再说。”林故情绪有些低落:“我不想他们和我一起冒险。” 十八星叛乱刚平定,叛军残余势力还没有根除,他不能让孩子和郁溱冒险。 “哭丧着脸干什么?”郁洧拍了拍林故的脑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干两年直接晋升第十八星军区总指挥,不挺好。” “哪里好了。”林故撇嘴:“我还年轻着呢,不想像那群老头子一样整天背着手端着水杯……” “臭小子说谁呢!” 一个宽大的巴掌拍在林故头上,郁洧转过头,看到穿着休闲装背着手端着水杯头发花白但精神抖擞的老人,眼底满是惊喜。 “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郁洧兴奋地抱住老人,抱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妥,慢慢松开老人。 左栎是联盟的元老,和郁洧的爷爷是同辈,联盟成立后推掉了总指挥部的任命,跑到青少年军事训练基地当了一名教官,将郁洧和林故两个刺头收拾的服服帖帖。 “刚回来。”左栎的大掌高高抬起,轻飘飘落到郁洧脑袋上,笑呵呵地道:“好小子,长高了不少,看来训练没落下。” 说罢拍了拍林故,笑道:“你也长高了不少,看来饭吃的挺多。” “唉唉唉,老头儿,区别对待不要那么明显哎。”林故抱着胳膊鼓着腮帮子假装生气,眼底却满是笑意,“再说了,我长身体呢,多吃点怎么了?” “行了,不跟你瞎掰扯了。” 左栎端着杯子,越过两人慢悠悠踱步,瘦削笔挺的背影在宽大的走廊中多了几分孤寂。 “走吧。” 郁洧抬脚刚要走,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心脏猛地收缩,耳鸣不止,眼前的一切都在打转,林故似乎在说什么,可他什么都听不清。 “滴~滴~滴~” 仪器机械平缓的声音不急不躁地响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郁洧睁开眼睛,入目一片雪白。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郁洧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林叔叔,郁叔叔,他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秦戈眉头紧皱,郁洧的腺体本来就极不稳定,被卡奥病毒感染后,信息素控制难度提升了不止一倍,郁洧随时会因信息素暴走陷入癫狂,直至死亡。 林瓴点点头,关于卡奥病毒的记载太少太少,是艾托兰帝国实验室保密级别最高的一种病毒。帝国实验室在反帝国战争中被摧毁,所有研究资料毁于一旦。 “你直接说我还能活多久。” 突然出声的郁洧把站在床边的三人吓得不轻,秦戈拍着胸口缓了半天,“你醒了怎么不说话?” “我说了。”郁洧坐起身拉住秦戈的手急切地问道:“你倒是说啊,我还能活多久?” “你连你自己生的什么病都不关心,就关心自己能活多久?” “废话!我知道了也不能自救啊!” 郁洧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医生,知道了原因也没用啊,还不如关心点实际的问题。 “如果你想,随时可以。”林瓴拍了拍郁洧的脑袋:“不过你只要好好控制自己不随便释放信息素,还是能活个几十年的。” 这话,林瓴自己都不信,卡奥病毒的作用就是让人失控,让腺体本就不成熟的郁洧控制信息素,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样啊……” 郁洧放下心来,爸爸都这么说了,那他肯定没事。 控制信息素而已,太简单了。 “行了,我这不没事嘛。”郁洧笑着安慰三人:“又不是什么绝症,没准我还能活个几百年……” “没想到你志向远大啊,竟然相当百年老妖怪。”秦戈扯扯嘴角,附和地笑眯眯开口:“到时候就把你解剖了……” 官方统计的平均寿命是一百年,郁洧要真活个几百年,肯定会被拿去做研究。 “你肯定活不到那个时候。”郁洧拍了拍秦戈,“小伙子,你这体格,差我太远了。” “目前没有科学研究能表明,长得壮的寿命更长。”秦戈哼了一声,“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医院,什么时候信息素稳定了什么时候走。” 说完,拿着病历本离开,给一家三口留下独处时间。 “我的好爸爸们,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嘛。”郁洧嘿嘿一笑,谄媚地伸手去拉郁瑧和林瓴,拍着胸脯保证:“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呆在医院配合治疗……” “最好是这样。”郁瑧面色严肃,“周围我都安排了人,你别想跑掉。” “爸,我的好爸爸,用不着,完全没必要。”郁洧很想骂人,脸上却摆出一副我是为你着想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开口:“你看他们都是有志青年,怎么可以把时间浪费在看守我这件小事上?而且咱们现在本来就人手不足……” “没得商量。” 郁瑧冷哼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郁洧在想什么,这小子分明想趁着养病支开他,然后偷偷跑到第十八星,暗地里追捕叛军头目。 “乖儿子,好好养病。”林瓴慈爱地摸了摸郁洧的头,拉起郁瑧道:“我们先走了。” “好的,爸爸慢走。” 郁洧笑着摆摆手,两人刚走,就跳下床准备开溜。打开门,若无其事地背着手吹着口哨,没走几步就发现,背后紧紧跟着几个人。 在医院晃悠了几圈,身后的人跟得越来越紧,郁洧眼睛一转,闪身进了卫生间。 “靠!至于吗?” 看着一左一右寸步不离的两人,郁洧内心极度崩溃,上个卫生间还有人跟着,他能不能有点隐私了? 知道的是看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守犯人! 更过分的是,除了两块甩不掉的牛皮糖,走廊上、病房周围都有人巡视,就连楼下都有人守着,大有他敢踏出医院一步就把他就地处罚的架势。 郁洧知道这是郁瑧的命令,所以也没让他们难做,每天除了吃饭散步做检查,就是呆在病房看书,以及偶尔带孩子过来看望的郁溱。 “秦戈,秦戈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郁洧抱着查房的秦戈不撒手,“天天呆病房我都快发霉了。” “发霉了就出去晒晒。”秦戈嫌弃地拍掉郁洧的爪子,“还有别乱叫,哥哥这称呼是文文专属的。” “嗷~”郁洧哀嚎一声,捂着嘴泫然欲泣:“这些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滚!”秦戈翻了个白眼,“装可怜是没用的。” 郁洧估计是真的快被闷疯了,这精神状态没一天正常的。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目前看来最近一年都不行。”秦戈咧嘴笑着拍了拍郁洧的肩膀:“好好呆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一年?” 郁洧郁闷地躺回床上,扯过被子盖住脸,这么久,死了算了。 “被子拉开点,别把自己闷死。” 秦戈叹了口气,关上门,叮嘱守卫一定要把人看牢。 郁洧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让他整天无所事事比杀了他更难受,但秦戈也没办法,郁洧这情况,放出去对别人也是一种威胁。 第11章 五分钟,我要那个人的全部资料! 周斯羽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信息素对味道早已消散,只有散架一样的身体和满地狼藉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 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身,看着满是痕迹的身体,周斯羽一拳砸在床上。 “嘶~靠!”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表情被疼痛感撕碎,周斯羽哀嚎一声,直挺挺躺回被子,大脑清醒了不少。 疼,太疼了!锥心刺骨,被劈成两半又被揉碎的感觉,真不好受! 抬手摸了摸脖子,周斯羽吓得坐起身,顾不上身体的剧痛跑进卫生间,看到脖子上的印记的一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呆在原地。 他竟然,被标记了! 还是永久标记! 最气人的是,他还不知道标记他的是谁! “艹!” 周斯羽一拳砸在玻璃上,玻璃应声而碎,镜子中的脸也变得扭曲。 那兔崽子要落在他手里,他非得让他尝尝什么是人间险恶! 放好水,周斯羽踏进宽大的浴池,缩进水底,将头埋在膝盖上。 一年,还有一年不到,他和郁洧的婚姻就可以结束了,他就可以重新站到楚云霂身边了,重新追求他。 可那个人把这一切都毁了!把他所有的愿想都毁了! alpha不允许背叛,绝对不会接受伴侣身上有其他人的标记,何况他自己都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 周斯羽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神冰冷,他不但要让那个小崽子体验人间险恶,更要让那群敢给他下东西的畜生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忍着疼痛和羞耻感清理好身体,周斯羽疲累不堪地躺在浴池里,拿过通讯器联系了周斯珏。 “怎么有气无力的?”周斯珏看起来心情不错,边浇花边打趣道:“看你这满身的痕迹,昨晚被狗咬了?” “现在有一个还人情的机会,你要不要?”周斯羽懒得和他废话:“地址房号我发你了,五分钟,我要知道昨晚那个人是谁,而且要他的详细资料。” “详细资料?”周斯珏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道:“要多详细?” “详细到他祖宗十八代是谁,是什么职业,苦茶子多大,几岁还尿床!”周斯羽那暴脾气瞬间上来,“够详细了吧?” “没问题。” 周斯珏爽快地答应了,他也很好奇敢给郁洧戴绿帽子的勇士是谁呢? 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几分钟就把资料发来了。 看到发来的资料,周斯珏愉悦的心情烟消云散。 楚云霂,tm的竟然是楚云霂!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会是楚云霂。 他不过是离开了几年,先是听说楚云霂要和郁洧订婚,结果被周斯羽搅和了,还没来得及高兴,现在楚云霂又和周斯羽搅和到一起了。 他的未婚妻,怎么就这么不乖呢? 忍着怒火将资料发给周斯羽,阳台上的花越看越碍眼,周斯珏下意识想砸花盆,却在最后一刻意识到这里是郁洧家,怏怏地放下花盆,却发现旁边有一个圆形的泥土印。 旁边应该还有一盆花,现在却不知所踪,有人进来过?能进这道门的人就郁洧只有和周斯羽,所以昨天的人,是周斯羽? 想到此,周斯珏面色一沉,坐到沙发上开始思考。 昨天恰好是他的易感期,找了半天没找到抑制剂,迷迷糊糊间闻到了一股兰铃花的香味,他没忍住,把人给标记了。 结果今早醒来却发现,人跑了,他还不知道是谁! 兰铃花很稀有,据他所知,只有周斯羽的信息素是这个味道,犹豫了一上午,他才鼓起勇气联系了周斯羽,没想到周斯羽不搭理他。 想到昨天那人可能是周斯羽,周斯珏整个人都快疯了,他真的对他弟弟没想法啊! 但是更不可能是郁洧啊,郁洧的信息素是独一无二的连木草,他虽然不知道连木草是什么味道,但他知道兰铃花,不可能认错。 “那个……你昨天……嗯……回过家吗?” 发完资料,周斯珏小心翼翼地发了条消息,他可不想惹周斯羽,更不想惹郁洧,两人的战斗力都比他高,尤其是郁洧,高阶alpha,光凭信息素就能把他压得死死的。 “没有!” 看着资料,周斯羽的不悦一扫而空。 冒犯了!刚才是他大声了! 他的楚云霂哥哥,他的白月光,他怎么舍得让他经历人间险恶呢?他得好好放在手心供着。 还没高兴多久,周斯羽又陷入郁闷,他现在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丈夫郁洧,该告诉他这件事吗? 他的道德催促他和郁洧坦白,但私心又希望郁洧不要知道这件事,留在他身边继续对他好,继续照顾他。 “靠!周斯羽你怎么这么龌龊呢?”周斯羽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你清醒一点,你喜欢的是楚云霂!” “你和郁洧迟早会离婚,他也会重新娶别的omega,重新组建家庭……” “你只是一个路人……” 周斯羽越说越来气,凭什么郁洧要和别人组建家庭?凭什么他花了三年时间最后就变成了路人? 一想到郁洧的耐心和温柔会给另一个人,郁洧会和另一个人手拉手遛狗,对着另一个人笑,会给另一个人做饭,周斯羽莫名其妙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他费心费力耗费时间教出来的二十四孝好老公要便宜另一个人? “阿嚏!” 周斯羽越想越气,联系余文拿了一套衣服过来,一路飙车到医院。 跟在身后的余文咽了咽口水,总裁从昨天开始一整天没出现,现在走路姿势还那么怪异,很难不让人……嗯……浮想联翩。 “总……总裁,你……” “看不出来吗?”周斯羽扯开衣领露出脖子上的标记:“阴沟里翻船了。” “噢~”余文恍然大悟,随后一脸懵地看向周斯羽:“那我们来医院干嘛?” 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在家里躺尸吗? “洗标记。” 周斯羽揉了揉太阳穴,不管那个人是谁,在一切都不明朗前,标记是必须要洗掉的。 “哦,啊?”反应过来的余文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这标记……不是郁上将……” 周斯羽点点头,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承认他很自私,也很贪心,他想要一个对他好的郁洧,也想要藏在心底的白月光楚云霂。 为什么他们不能是同一个人呢?他们要是同一个人该多好! “抱歉先生,今天的名额已经满了。” 洗标记是一项技术活,整个联盟能做这件事不超过十个,联盟军区医院占了一半。 洗高级alpha的标记更需要时间,一天未必能做完一个。 “明天呢?” “接下来三个月都没有名额。”护士查看了预约单,道:“或许您可以换一家医院看看。” “算了,约一个最近的。” 周斯羽叹了口气,小诊所不敢去,军区医院不能去,普通医院又没名额,这tm都什么事儿啊! 先留着这个标记,只要在洗掉之前不和郁洧见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况且留着标记没准有用,毕竟是高级alpha的标记,留着能给那些意图不轨的一个警告。 他可不想再被人下东西,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楚云霂原来是高级alpha,不过可惜没有闻到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还真遗憾呢。 想到此,周斯羽调出周斯珏给他的资料,惊奇地发现楚云霂信息素那一栏和beta一样是空白的。 也就是说楚云霂根本没有进行信息素类型的登记,但性别那一栏却是alpha。 到底是信息登记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出了问题,还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总裁,总裁……” “嗯?怎么了?” 周斯羽回过神,迷茫地看着余文。 “回家属院?” “不,回别墅。” 周斯羽摇摇头,开玩笑,顶着这么大标记回去,挑战郁洧的底线? “需要我明天把奶香馒头送过去吗?” 余文其实挺舍不得那只小狗的,又乖巧又听话,还会哄人,比秦戈不知道好了多少。 “你明天带去公司给我就行。” 一个星期不见,还真有点想念奶香馒头软乎乎的毛了,晚上抱着睡老舒服了,二十四小时恒温保暖,你值得拥有。 “它为什么要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余文不解,人家养的狗不都要取个可爱又有内涵的名字吗? “哦,很简单啊,因为它是和一代奶香馒头一起被带回家的。” 那天周斯羽和郁洧闹别扭没吃晚饭,大半夜饿的不行,又不想下楼,就把郁洧摇醒让他去买吃的。 郁洧翻了个白眼,还是认命地穿好衣服给他去买吃的,但食堂已经关门,只能去超市买了奶香馒头带回家加热。 回家路上遇到刚出生不久的小白狗,郁洧顺手揣进兜里带回了家。 “郁上将好有爱心。”余文咋舌,感慨万千:“我怎么就遇不到这么体贴的人。” 秦戈心思缜密,很细心,但绝对不会大晚上毫无怨言去给他买吃的,因为根本叫不醒! “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一直在说郁洧的好话呢?”周斯羽抬起眼睛,“余小文,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对总裁你别无二心。”余文辩解道:“可是郁上将真的好好,脾气好有耐心又温柔……” “你喜欢?” “喜欢啊。”余文大大方方道:“四大星区二十八个星球估计没人会不喜欢郁上将吧。” “除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总裁。”余文在心底小声地补充道。 “你喜欢他哪点,说来听听呗。” 周斯羽心底涌起一丝不快,郁洧到底是给他喂了什么迷魂药,能让余文这么替他说好话。 “很多。”余文认真地数着:“郁上将人长得好看,家庭条件也好,又上进又努力,温柔体贴,细致耐心……” 余文数了一大串优点,每数一点,周斯羽的脸就黑一分,郁洧现在是他名义上的丈夫,虽然是名义上的,但被人惦记着,真当他死了呗! 但他不得不承认,郁洧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正如余文所说,他身上每一个优点拿出来都足够吸引一大群人前仆后继,综合起来,那简直就是数千万omega和beta的梦中情人。 可惜他身上的光芒足以让身边所有人黯然失色,这也是周斯羽不喜欢的一点,他太优秀,衬得别人很平庸。 “总裁,你真的会和郁上将离婚吗?” 余文停下车,从后视镜观察着周斯羽。 “会。”周斯羽伸了个懒腰:“再过半年,你们郁上将就恢复单身了。” “哎,他恢复单身与我无关了啊。”余文抿了抿唇:“虽然郁上将确实很优秀,但我有秦戈就够了。” 郁洧是他的偶像,偶像只是榜样。秦戈是他喜欢的人,是他想要度过一生一世的人。 “这话你留着告诉秦戈。” 周斯羽摆摆手,莫名被塞了满嘴狗粮,难受。 豪华的独栋别墅在月光中显得格外孤独冷寂,婆娑树影在窗户上摇曳,添了几分诡异。 周斯羽咂咂嘴,以前也没觉得这别墅这么阴森森的啊,现在怎么越看越像鬼屋? 明亮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却无法驱散寒冷,空旷的客厅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烟火气。 周斯羽叹了口气,他又要花时间熟悉环境了。 说来也好笑,这里本来就是他家,现在却感觉像是去了别人家,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陌生。 掀开防尘罩,周斯羽被灰尘呛得咳了几声,“呸呸呸……”,周斯羽再次将防尘罩盖上,决定等明天让人来家里打扫了以后再说。 余文也真是的,都不找人来打扫一下房子,真就以为他一辈子就住家属院了呗。 洗漱完,周斯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被子没晒过,冷冰冰的,还一股子樟脑的味道。 好想念家属院又软又暖和的被子啊! “别想了别想了,周斯羽,那里不是你家,这里才是!” 他要尽快熟悉这里,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 可是,他真的想回去吗? 周斯羽有些迷茫,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夜无眠。 第12章 楚云霂遇险 郁洧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想抬手擦汗却发现手被绑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的腺体活跃度一天比一天高,信息素失控的次数也渐渐增多,昨天差点因此打死一个人。清醒后他让秦戈找来绳索,自己把自己捆起来,以免伤及无辜。 “小洧,感觉怎么样了?” 林瓴看着郁洧吃完药,把杯子放在托盘中让护士拿走。 “爸爸,我没事,别担心。” 郁洧笑了笑,靠在床头上,握着林瓴的手安慰道:“我感觉好了很多。”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的脸,白成什么样子了。” 林瓴心疼地摸着郁洧的脸,这几天瘦了好多,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昨天我打那个人……”郁洧咬着下唇垂下眼眸:“我想去向他道歉。” “他没事,等你再稳定些,我们再去道歉。” “好。”郁洧点点头,怔怔地看着窗外:“我想出去走走。” 见林瓴面露难色,郁洧眨了眨眼睛,掩饰住眼底的失落:“算了,不去了,我想睡会儿。” 林瓴叹了口气,替郁洧拉好被子,走出门。 卡奥病毒来源于艾托兰帝国实验室,那里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一辆辆运输飞船在门口停下,林瓴侧过身,给奔跑的医护人员让路。 血腥味冲淡消毒水的味道,整个大厅都是来来往往奔跑的人。 “瓴瓴,紧急情况,收到留言请立刻到军事指挥部……” 林瓴皱了皱眉,朝郁洧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朝军事指挥部赶去。 “奥兰实验室对秘域的资料有多少?” 刚进门,林瓴就被郁瑧拉着坐到椅子上。 “你先说说什么情况。” 林瓴拍了拍郁瑧的手背,示意他冷静。 “陈度和云霂在追捕过程中和叛军势力交了手,被对方偷袭,很多人感染了卡奥病毒。” “卡奥病毒来源于艾托兰实验室,也就是秘域,我想……” “你想怎么样?” 林瓴沉下脸,眯着眼眸,面色不善地看着郁瑧。 “组织人进去寻找……” “我不同意。”林瓴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郁瑧:“秘域的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实验室会尽快找其他办法解决卡奥病毒。” 当初郁瑧冒险带人进入秘域,整个小队差点全军覆没,郁瑧也只捡回了半条命。 “你听我说完。”郁瑧拉住准备离开的林瓴,咬咬唇,艰难地开口:“云霂,带人追捕的时候被困在里面了,生死未卜。” “战乱在第三区,他跑第四区去干什么?”林瓴扶额,“楚胜知道这事儿?” “知道。”郁瑧苦笑一声:“他把独生子交到我手里……” “行了,别说了。”林瓴知道他下一句肯定又要讲“辜负了楚胜的委托”云云,烦躁地打断,“实验室会派出小分队协助,你这边也尽快确认名单。” “瓴瓴,你的意思是……” “实验室会给你们提供最大的技术支持,至于能不能把人带出来,是你们的事情。”林瓴叹了口气,“我去准备资料,你赶紧确定名单。” 郁瑧一口气还没松,助手急匆匆进门,拿出新闻画面递给郁瑧。 “据知情人士爆料,联盟军队某高级官员借叛军打压异己,与叛军头目勾结,故意让其逃脱……” “负责本次叛军头目抓捕任务的楚云霂少将遭到该高级官员背叛,落入圈套,被困秘域星球,至今生死未卜……” “去查,谁放的消息。” 郁瑧气得发抖,冷静下来后快速思考对策。 所有人都知道,第十八星的平叛任务由郁洧全权指挥,这tm还不如直接写“郁洧勾结叛军陷害楚云霂”得了。 这种消息放出来,郁洧自然会被推上风口浪尖,搞不好会被军事监督委员会处罚甚至被起诉,即便最后查清楚原委,郁洧这辈子也完了。 郁瑧想了想,决定先打探一下郁洧那里的情况。 “新闻的事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秦戈气不到一处来:“郁叔叔,谁干的?我tm现在就过去揍死他!” tmd,忍不了忍不了,楚云霂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郁洧被病毒折磨的死去活来,这些人倒好,一点代价不付,上嘴唇碰下嘴唇,人十多年的感情就被烟消云散了。冒着枪林弹雨平定叛乱的功臣一下子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些人真就是吃饱了撑的,养狗都还会摇尾巴,保护这群白眼狼只会被反咬一口! “现在还不知道。”郁瑧叹了口气:“秦戈,暂时不要让小洧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叔,放心吧,他不会知道的。”秦戈叹了口气:“不过郁洧的状况实在不太好,抑制剂和镇定剂完全失效了。” “我知道了,小洧就麻烦你照顾了。” “叔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郁洧在我这儿你放一万个心。” “谢谢。”郁瑧笑了笑:“叔信你。” 这件事看起来是针对郁洧,实则针对郁家,有人已经按耐不住想对郁家下手了。 既然一个个都把他当傻子,那他也没必要再演下去了,能在战争中活下来,他靠的可不只是运气。 看着热度不断高涨的新闻,楚胜满意地举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 “干的不错。”秦冶拿出一踏钱扔在桌子上,对跪在桌子前的人抬了抬下巴:“赏你的。” 被黑色兜帽遮住脸的男人将钱放黑色口袋中,用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开口:“这点东西就想打发我?” “最新的病毒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一批新式武器,质量不比联盟军用的差。” 男人满意地勾起唇角 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秦冶笑了笑,举起酒杯仰起脖子将酒一饮而尽。 郁瑧是个没脑子的,只要顺着这根导火索往下查,早晚能查到楚家这些年背着他做了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 到时候再稍加挑拨,两人肯定要咬起来,狗咬狗一嘴毛。 周斯羽脑子也不好用,会自觉把周家拉进这趟浑水里,林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四家一起咬,他坐山观虎斗,岂不美哉。 现在最难解决的就是林瓴了,他是个实打实的疯子,别看平时温文尔雅,实际是个战斗力极高的高阶omega,不但智商远在其他人之上,而且冷静理智得不像话,总给人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的感觉。 不过这一次,他倒想看看林瓴如何破局。 “林老师,这是军区医院那边新送来的化验材料。”助手拿着几罐血液样本敲响办公室门,“需要送到冷库吗?” “嗯,留下足够化验的材料,剩下的分别放进冷库和恒温箱。” 林瓴从文件中抬起头,揉了揉酸疼的后脖颈,卡奥病毒太过复杂,不过才感染了一天,就变异出数十种形态。 “对了,门外有一个叫周斯羽的人说要见您。” “周斯羽?”林瓴皱了皱眉,这个时候来捣什么乱,摆摆手道:“告诉他我在忙,让他走……” “林老师。” 话音未落,就被青年慵懒的声音打断了,林瓴无奈地转过身:“你怎么进来的?” “门口的保安大叔放我进来的啊。”周斯羽走到林瓴面前,笑道:“再怎么说我曾经也是这里的一员,林老师就这么赶我走?” “如果你是来帮忙的,我很欢迎。”林瓴扶了扶眼镜:“但如果是为了楚云霂,请免开尊口。” “我要跟你们去秘域。”周斯羽直截了当说明来意:“或者你给我授权也行。” 秘域星球很早之前就被化成了军事保护区,联盟军队在那里修建了军事基地,并把最核心的地方封锁起来,只有经过授权的人才能进入。 “连锦仙草和蒜苗都分不清楚,就别来捣乱了。” 林瓴严词拒绝,周斯羽再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儿媳妇,当着他的面要去救另一个男人,明摆着打他和郁洧的脸。 “意外。” 周斯羽丝毫不觉得尴尬,这俩东西长得实在太像了,再说他都快有十年没碰过这些玩意儿了,认错不是很正常? “你应该知道,我眼里容不下意外。”林瓴笑了笑,对助手道:“带他出去。” “林叔叔,给个机会嘛。”周斯羽抓住林瓴的胳膊,“我真是来帮你们的。” “你现在立刻出去,该去哪去哪,该干嘛干嘛,别给我添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林瓴拍了拍周斯羽的手:“楚云霂在里面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你可以继续拖着我。” 闻言,周斯羽松开手,屁颠屁颠跟在林瓴身后。 “斯羽,你不是小孩子了。”林瓴叹了口气,停住脚步:“很多事情一旦做出了选择就没法改变,必须承担后果。” “我知道你不喜欢小洧,但是请你在最后这一段时间不要去打扰他,也不要因为楚云霂的事去找他。” “我知道你们分开是迟早的事,给大家都留点颜面。” 说完,林瓴带着助手走进实验室,留下周斯羽呆在原地消化这些话。 林瓴连这些都知道,看来系统确实和他无关,不过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最后这一段时间?虽然他和郁洧迟早会成为两条路的人,但这“最后的时间”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吉利呢? “余文,找到郁洧了吗?” 走出实验室,周斯羽立刻联系上余文,这些天郁洧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他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没有。”余文皱了皱眉:“林故那边也说不知道,只知道上次任务结束后郁上将进了好几次医院。” “医院?” 周斯羽一拍脑袋,他怎么没想到呢,郁洧肯定跑医院躲他去了。 这家伙该不会觉得对不起他所以跑医院躲着他吧?还真可爱。 要不是他想查那几个给他下东西的人是谁,去调了酒店监控,他还真就被骗过去了。 不过郁洧这家伙不厚道,竟然敢丢下他跑路,不抓过来好好揍一顿难消他心头之恨。 “别找了,郁洧在军区医院,想办法把消息放进去。” 周斯羽打开车门,单手扶着方向盘,看着网站上的讨论。 他要救楚云霂,但不代表会把周家拉下水。郁家和楚家斗,关他周家什么事?即便周家自己要趟这趟浑水,又关他周斯羽什么事儿?盯着郁家是不只他一个,盯着郁洧的更多,总有人会出手的。 凭郁洧和楚云霂的感情,他知道消息后肯定会去救楚云霂,只要他拿到授权,周斯羽就可以抢在他之前进入秘域。 至于郁洧,他大概忘记了身份卡还在周斯羽这里,到时候能不能进去,就看他自己咯。 周斯羽随手拿起肉干嘛喂给后座的奶香馒头,将它抱到腿上,有一下没一下替它顺着毛。 “你看你爹这么久不来找你,肯定是不要你了,所以你要乖一点,才能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这小家伙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无缘无故大吼大叫,吵得他头疼。 “呜呜呜~” 小狗哼唧了几声,突然从窗口跳下车,一溜烟跑进了奥兰实验室。 “艹!你给我回来。” 周斯羽打开车门跳下车,翻过挡杆抓住保安的手臂:“快快快,帮我抓住它。” 这要是跑进去毁坏了什么,林瓴不得把它做成扒皮馒头。没准他还得落个监管不到位的罪名,他可不想蹲局子。 突然出现的小白狗引起一阵骚动,得到消息的林瓴放下手里的试管,脱下手套,刚跨出门,怀里就多了一个团白色的东西。 林瓴提起它的后脖颈,不悦地盯着它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小狗呜呜呜叫着,不断挣扎,想往他怀里钻。 “手下留狗!” 周斯羽气喘吁吁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它不是故意的……” “我管它……” “郁洧养的。”周斯羽扶着墙:“这狗是郁洧养的。” “你管它……叫狗?” 林瓴愣了愣,这分明是一只小狼,怎么会是狗! “啊?”周斯羽有些懵,接过小狗抱在怀里:“它有名字,奶香馒头。” 林瓴扯了扯嘴角,这名字,和这身雪白的毛发,还……真挺搭。 第13章 我闯的祸我自己担 如周斯羽所料,听到消息的郁洧不顾秦戈的阻拦,当天就冲回了军事指挥部,一脚踹开郁瑧会议室的门,把正在里面开会的人吓得不轻。 “我要去秘域。”郁洧坐到座位上,目光炯炯地看着郁瑧:“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郁洧,你出去,别添乱。” 郁瑧感到脑仁疼,这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林故听到楚云霂出事,丢下十八星的工作火急火燎赶回来,正愁没法处理呢,郁洧又来添乱。 “我闯的祸我自己担,你们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但是秘域,我一定要去。” “小洧,听你爸的,赶紧回去。” 说话的是郁家的一个长辈,算得上是郁洧的伯伯。 “爸爸,各位叔叔伯伯,这事儿是我闹出来的,我有责任承担后果,也有义务去补救。” “云霂是被我牵连的,他不应该为此丧命。” 他是平叛任务的总指挥,却让叛军头目在他手下溜走,抓捕叛军头目的任务本来就该是他的,楚云霂是受了他的牵连才会临危受命,他本来就不该承担此次灾祸。 “郁洧,你给我出去!” 郁瑧恨不得把这小崽子一脚踹出门,好好活着不行吗?非要出去送命?半辈子都在东奔西走,最后一段时间留下来陪陪他们不行吗? “爸,你不用骗我。”郁洧苦笑:“我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 “小洧……” “爸,伯伯你听我说完。”郁洧深吸一口气,“爸,我不想最后的时光在医院里度过,我想去看看,看看秘域长什么样,去看看兰铃花,去看看连木草……” “够了!你出去!”郁瑧指着门:“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爸!” “警卫把他拖下去!” “用不着,我自己走。” 郁洧咳了几声,转身越过警卫,禁闭室而已,又不是没待过。 “老郁啊,要我说,让小洧去吧。”一个和郁瑧年龄差不多大的男人开口:“小洧的性子你也知道,你越拘着,他越想去。” “那怎么行!这孩子现在身体虚成这个样子,应该在医院好好养着。”另一个男人开口:“联盟有那么多人,不缺他一个。” 这些人都是和郁瑧一起从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看着郁洧从小长到大,都把他当亲儿子疼。 “左先生,你怎么看?” 郁瑧看向人堆外坐在角落喝茶的人,郁洧最听他的话。 “让他去吧。”左栎喝了口茶:“孩子大了留不住。” “要是放在半个月前,我肯定眼都不眨让他去,但是现在……哎……” 郁瑧叹了口气,他忘了,左栎一直很宠郁洧,从来没有逆着他的心思。 “让他去看看,没准还真能救命。”左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卡奥毕竟来自艾托兰,解决方法,或许只有艾托兰有。” “这……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一个男人皱了皱眉,那里在艾托兰帝国时就被列为禁区,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据说艾托兰帝国统治者十分丧心病狂,把多种动物的基因融合到一起,弄出了一种怪物,又把人的基因和动物基因融合,弄出了不少半兽人。 “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继续逃避了。”左栎叹了口气:“再不给民众一个交代,联盟军队恐怕就要被口水淹了。” 受舆论影响,联盟军队内部现在极不稳定,不少人开始抨击郁洧,抨击郁家,甚至公然抨击联盟高层。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叹息,天妒英才,郁洧还没到三十岁啊。 郁瑧垂下眼眸,拟订着名单,没想到十九年前跳过的选择题,今天会再次摆到他面前。 这一次,还有人愿意帮他吗? 名单一公布就掀起轩然大波,郁洧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一排,紧随其后的是林故、陆秦、吴铭等一些在平定叛乱中立了功的人。 仔细看简历,全部是从第十八星平叛战争中退下来的人。 同时,郁瑧接受采访,就民众所关心的问题作出回应。 “郁先生,我们注意到参与此次行动的人都是刚从战场退下来的军人,请问您这样安排的用意是什么?” “本次参与人员名单通过军委会投票确定,他们都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并且有相当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营救成功的概率会更大。” “目前有很多关于您和郁上将的不实谣言,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郁洧是我儿子,他很优秀,我为他骄傲。”郁瑧笑了笑:“我知道有很多关于我以权谋私的猜测,这些谣言也给我们一家的正常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我将以个人名义对造谣者提起诉讼,并且不会放弃追偿的权利。” 现场一片哗然,躺在沙发上看新闻的余文一下子坐起身子,郁上将的老爸好帅,而且还超级护崽崽。 “看什么呢?这么激动?” 秦戈擦着头发站到余文身后,俯下身搂着他的脖子。 “郁上将父子的感情真好。” “那可不,从小我最羡慕的就是郁洧了,他两个爸爸不管刮风下雨都会一起来接他回家。”秦戈笑着绕到沙发上坐下,将余文抱坐在腿上,“我也跟着沾光,天天跑他家去蹭吃蹭喝。” 秦冶不允许他吃零食,但郁洧家有好多零食,郁洧胃口很小,郁溱只喜欢甜食,大部分零食都进了他和林故的肚子。 “说实话,那时候我一直觉得郁洧会成为一个文学家或艺术家之类的,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成为一个军人。” 毕竟郁洧小时候瘦得像竹竿一样,大风天拉个绳子都可以当风筝放了。 “家传身教耳濡目染嘛。”余文蹭了蹭秦戈,“但是你也很厉害啊。” 秦戈但笑不语,他最开始根本不想成为医生,他想和郁洧、林故驰骋战场并肩作战。 后来他发现,救死扶伤也不是那么无聊,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更为弱小的人。 “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秦戈关闭电视,抱起余文朝卧室走去。 “睡觉就睡觉,你扯我衣服干什么?” 余文捏起拳头轻轻打着秦戈,气冲冲地看着眼前的人。 “咱们好几天没见,想你了嘛。”秦戈亲了亲余文,抬手盖住他的眼睛,“我保证就只亲亲,不做其他的。” “你……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余文双颊通红,小声道:“我明天还要上班。” 秦戈微微一笑,他可没打算让余文去上班呢。 反正公司是周斯羽的不是余文的,倒了也不关他的事。 “阿嚏!” 坐在星际列车上的周斯羽打了个喷嚏,总感觉有人在咒我。 联盟军区实在太狗了,竟然在队员全部出发后才将数据录入系统授权,害得他比郁洧晚一天启程。 更过分的是,郁洧一行人直接乘坐直达的星际飞船,他倒好,得倒好几趟列车。 踏出车门,漫天黄沙裹挟着白色的雪花打在脸上,周斯羽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这破地方怎么能这么奇怪?明明艳阳高照,天空却飘着大雪,很晒,但没有一丝温度。 站台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工作人员走来走去,不停地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周斯羽。 来这儿的除了军队就是科考团队,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一个人来。 “小朋友,你是来干嘛的?” 一个男人接过周斯羽的票,上下打量着周斯羽。 二十多岁,长的很漂亮,一头红色长发扎在脑后,穿得很单薄,背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一看就没来过这里。 “找……找人……阿嚏!” 周斯羽抱着胳膊,颤颤巍巍道:“我哥哥在这边工……阿嚏!” “你要不先去值班室坐坐,我通知你哥哥来接你吧。” 男人脱下厚外套披在周斯羽身上,这腰,细的跟柳枝似的,这脸,嫩得能掐出水来,一看就是哪家离家出走的小少爷。 不过来了这个地方,即便家财万贯也不可能逃出去。 “谢……谢谢。” 周斯羽裹着外套,跟在男人身后走进值班室。 狭窄的值班室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沙发,帘子后面是两张上下铺。桌子边的炉子上放着一个茶壶,壶里的水正沸腾。 进了值班室,周斯羽放下背包,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男人给他倒了一杯水,周斯羽笑着接过,拿在手中却不喝。 “怎么不喝,喝点暖暖身子。” 男人在心底冷哼一声,还挺警惕的。 “不渴。”周斯羽放下杯子,抬起脸甜甜的笑着:“叔叔我可以借你们的设备联系我哥哥吗?” 这个地方真够原始的,通讯器在这里完全没用。这男人看他的眼神非常不怀好意,他得警惕些。 “可以啊,不过我们这里只有一台设备,你等等我去拿。” 男人起身离开,周斯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打开窗子将水尽数泼掉。 来之前他做过资料收集,秘域百分之七十都是黄沙和废墟,只有联盟驻扎的地方有食物,驻地西北方一百里就是楚云霂消失的地方,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以他目前的装备状况,能活着找到正确的地方就是万幸了,所以他必须在这里补充些装备。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设备昨天恰好坏了。”男人搓着手,解释道:“不过我们正在修,到明天应该能修好。” “这样啊,那不麻烦你们了。”周斯羽笑着开口:“我自己去找哥哥。” “你哥哥在哪里工作?如果近的话我们送你过去。” “我不知道哎,他好像说过在什么军队驻地……” “联盟军队驻地?”男人装作为难的样子:“离这里很远啊。” “真的吗?”周斯羽眨眨眼,语气中满是沮丧:“可是我联系不上哥哥。” “你有急事?”话音刚落,男人摆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有急事的话可以在这里等等,晚上会有驻地的车来送补给。” “好叭。”周斯羽甜甜一笑:“谢谢叔叔。” “不用谢。” 男人坐到周斯羽身边,放着另一侧的位置不坐,却要紧挨着周斯羽,周斯羽皱了皱眉。 “叔叔你们的交通工具能跑到驻地吗?” 周斯羽往旁边挪了挪,男人不依不饶贴上周斯羽的腿。 “加满能量的话能跑到。” 感受到腿上传来的温度,男人越发心猿意马,看向周斯羽的目光也越发大胆。 “那你们一般在哪里加……” 话音未落,男人的手已经很不老实地往周斯羽腿上蹭。 “车站有能量储存箱,就在哪边。” 男人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周斯羽为了看清微微往前靠了靠,被男人一把抓住手按倒在沙发上。 “叔叔……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小朋友,你爸妈没教你吗?出门在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叔叔,你爸妈没教过你吗?不要随便叫别人小朋友。” 周斯羽面色一冷,抬脚踹在男人两腿间,翻身将人摔下沙发,扯起一条毛巾塞进男人嘴里,捏起拳头一拳一拳打在男人脸上。 “唔……唔……” 男人瞪大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 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青年手劲会这么大。 “车停哪儿了?钥匙在哪?” “唔唔唔……” “算了,我打死你再去找也一样。” 周斯羽一拳揍晕男人,在他身上摸索一番,又在屋子里翻找了半天,最终在桌柜角落找到一把车钥匙和一张地图。 将搜集到的食物放进背包,拿出一件厚衣服穿上,戴上帽子,将一头长发散开,背着背包大摇大摆出门。 站台上的人并未在意,只当他是哪里来的探险者。 直到周斯羽开着车再次经过,几人看着甚是眼熟的车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哪里是探险者,分明是强盗!是小偷! “别跑!” “站住!” “拜拜~” 周斯羽开着车,没想到这个站这么穷,竟然只有一辆破破烂烂的小货车,不过总比走过去好太多了。 只要到了联盟驻地,他就可以拿着郁洧的身份卡混吃混喝了,反正联盟这么多人,没人会在乎他的,吃饱喝足再趁夜溜进去,简直完美。 第14章 活着回来 越靠近驻地,通讯器信号越强,周斯羽不由得加快速度赶去。 “一!二!三!四……” 响亮的口号响彻云霄,脚步声整齐划一,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巨大的能量罩像一个透明泡泡一样笼罩着整个驻地,外面黄沙漫天,围墙内却绿树成荫。 “人脸验证失败……” “验证失败……” “失败……” 机械的声音无情地将周斯羽的妄想扼杀在摇篮里,他算是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门卫了,全都是生物识别,身份卡根本不管用。 “敲!要你何用!” 手中的身份卡越看越惹人生气,周斯羽扬起手,正想把卡摔在地上,身后却传来沙哑的男音。 “你是谁?在这里干嘛?” 手枪上膛的声音被风吹散,周斯羽咽了咽口水,举起手慢慢转身。 “我……我没有恶意……” “周斯羽?” “郁洧?” 周斯羽抬起头,看到熟悉的脸,气得跳脚,“你干嘛拿枪指着我?” “我以为……”郁洧收起枪,“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周斯羽吹了声口哨,面不改色地瞎说:“我来旅游……” “说实话!” 郁洧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微微张开手心,一片嫣红。 “来给你送身份卡。” 周斯羽抓过郁洧的手,将身份卡塞进他手中,“我怕你没有身份卡进不去。” “哦。” 郁洧紧张地收回手,死死攥着身份卡,将手藏在身后。 “既然你收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周斯羽双手插兜,越过郁洧,擦肩而过时却被郁洧一把拉住。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周斯羽内心无比得意,脸上却装出疑惑地样子,转身看着郁洧。 “咳……天色不早了,外面……很不安全,你今天……先在这里休息,明天……明天再走。” 郁洧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耳根子一片通红。 “算了吧,我又不是工作人员,进去不太好。”周斯羽一副我理解的样子,眼里却充满委屈:“再说了,车站离这里也没有非常远,一天一夜而已……” “跟我走。”郁洧拽着周斯羽,走到门边验证,“你今天现在我宿舍睡一晚,不会有人发现的,明天再走。” “那……你睡哪儿?” “我打地铺。” 郁洧走在前面,周斯羽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这个点都在训练场,完全没有人注意到郁洧两人。 “我记得你们出发的挺早的,怎么你今天才到?” “处理了点事情,没和林故他们一起出发。” 郁洧打开门,径直走到卫生间洗手。 来之前他去了一趟医院,去找秦戈拿了些药,特效抑制剂并非完全没用,只不过一次要打很多。 “你就在宿舍呆着,我去给你找吃的。” 洗完手,郁洧扔下一句话后径直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周斯羽。 郁洧越是这样,周斯羽就越想逗他,吃饭的时候抢他碗里的肉,洗澡的时候故意不拿衣服。 “郁洧,你……带了换洗的衣服吗?”周斯羽探出半个湿漉漉的脑袋,白皙的脸被热气蒸得红通通的,上挑的丹凤眼氤氲着雾蒙蒙的水汽。 “带了,你等一下,我给你找。” 郁洧僵硬地转过身,手忙脚乱翻找着行李箱,恨不得把整张脸埋进箱子里。 他错了,他不该让周斯羽留宿,这场面真的……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你将就穿一下。” 郁洧背着身子,将衣服递到门口,周斯羽拿过衣服,手指“不小心”滑过郁洧的手臂,郁洧手一抖,衣服差点掉地上。 “我……我有事出去一下。” 看着郁洧落荒而逃的背影,周斯羽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郁洧怎么这么纯情?随便逗逗就羞得满脸通红,太不经逗了。 郁洧在楼下吹风,被路过的林故拽着去打球。 “这地儿还真是奇葩,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天都不带黑的。” 林故擦了擦汗,拧开水一口气喝完半瓶。 “知足吧,也就驻地里能见到点绿树,你没看来的路上,全是黄沙。” 驻地是一个拟态生物圈,有一年四季都划分。宿舍楼采用特殊材质建造,休息时间就会自动放下避光帘,模拟夜晚和白天。 “你说艾托兰帝国的统治者他是不是脑子分叉了,选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建实验室。” 林故撇撇嘴,这破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了,驻地外面又干又热又晒,汗珠不过一秒就被晒干。 “明天就出发,早干完早收工。”林故喝完剩下的半瓶水,伸了个懒腰,“你身体怎么样?要不你留下……” “我是队长,你让我留下?”郁洧拿起水喝了一口:“我没事。” “那指挥人员不都是在基地发布指令吗?谁像你一样,天天带头冲在前面。” “我是队长,我都不冲在前面的话,谁还敢冲。” 郁洧喝完水,扬起手扔出瓶子,瓶子在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到回收箱。 “早点休息。” 郁洧起身拍拍衣服,拽起林故一起离开球场。 考虑到任务地点的特殊性,联盟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套防护甲,能根据周围环境改变颜色,能承受住数十吨冲击力,还能装备不同种类,不同大小的武器,而且在关节处都做了改良,更方便行走。 陆秦在郁洧来之前已经带着装备和一队人员在实验室附近驻扎下来,进行外部环境勘察。 吴铭和林故则在驻地核对其他装备和物资,等到明天和郁洧一起出发。 “还早呢,你这作息时间怎么像个老干部一样?” 林故笑着打趣,才十点,以往这个点他还在和郁溱探讨人生呢,郁洧竟然就准备休息了。 郁洧笑笑不说话,他又不需要和谁探讨人生,不早点休息难道坐着和奶香馒头大眼瞪小眼? 话说回来,好久没看见那小家伙了,上次回家的时候也没看到它,该不会被周斯羽扔了吧? 回到宿舍,周斯羽正盘腿坐在床上叼着棒棒糖打游戏,郁洧从左找右找,才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 托着腮沉思一会儿,郁洧叹了口气,要不去和林故挤挤? “上来。”周斯羽放下手机,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似乎看破了郁洧的心思:“与其去和林故挤,不如和我挤。” “不用,我打地铺。” “就一床被子,你怎么打?”周斯羽托着下巴,含笑看着郁洧:“我比林故瘦,占的位置更小。” “不……不用……” “你怕我?” 周斯羽跳下床,慢慢靠近郁洧,郁洧不断后退,脊背抵到了墙上。 “不……不怕啊。” 郁洧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敢和周斯羽对视。 “还是说,你对我有其他想法?” 周斯羽抬手捏着郁洧的下巴,掰过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没……没有啊。”郁洧哈哈一笑掩饰尴尬,“我……我怎么敢对你……” “那就是你背叛我了。”周斯羽眯着眼睛,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快说,那个人是谁?” “没有的事,你……你想多了。” 郁洧想推开周斯羽,却被他一把抓住手,放到自己胸口上。 “你自己感受下你的心跳,正常吗?”周斯羽挑挑眉,“所以你真的背叛我了?” “是。”郁洧别过脸,不敢看周斯羽的眼睛,“我……好像标记了一个人。” “所以呢?你想娶他吗?” 周斯羽抱着胳膊,后退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郁洧。 “我得对他负责。”郁洧垂下眼眸:“他要钱的话我也可以给……” “你会和他结婚吗?”周斯羽不悲不喜看不出表情,“和我离婚后,你会和他结婚吗?” “如果他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郁洧垂下脑袋,盯着脚尖,手搅着衣角。 “所以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 “不是。”郁洧摇摇头,又点点头,解释道:“那两天确实比较忙。”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周斯羽看着郁洧,心脏止不住狂跳,不知道为什么,郁洧低头搅衣角的样子莫名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拐回家去。 “不……不知道。”郁洧眉头微蹙,“不过我会找到他的。” “找个屁,我看你根本就没打算找。” 周斯羽小声嘟囔了一句,郁洧没听清,抬起头问道:“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周斯羽叹了口气,钻进被子里侧过身,背对着郁洧:“今晚就将就挤一下吧。” 他今晚是怎么了?为什么听到郁洧说要和别人结婚后会那么生气,虽然那天晚上的人是他,但还是很生气! 郁洧压着周斯羽的被子躺下,自己盖了一床被子,背对着周斯羽,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不管出于何种情况,婚姻存在期间,精神和肉体都不能背叛伴侣,这是对婚姻最基本的忠诚,而他,连最基本的一点都做不到。 周斯羽缓缓睁开眼睛,将胳膊压在脑袋下,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对郁洧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他放不下楚云霂,更不想郁洧离开他。 “你……喜欢的是云霂吧?”郁洧苦笑一声,“我知道你没睡着,我也看得出来你喜欢他。” 郁洧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每一次和楚云霂接触时,周斯羽都笑得很开心,楚云霂一出现,他的目光就永远追随着他,再容不下其他人。 “啊?” 周斯羽烦躁地开口,他都不知道他现在对楚云霂是怎样的感情,这傻子能看出来什么? “我会把他安全带出来的。”郁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出了意外,麻烦你给奶香馒头找个家,或者送给郁溱养着也行。” “你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周斯羽坐起身,气不打一处来,郁洧竟然只关心奶香馒头,都不想想其他人吗? “不是。”郁洧摇摇头:“你这么大人了肯定能照顾好自己,但是奶香馒头还小,它只是一只小狗……” “行了,这么早说遗言不吉利,赶紧睡吧。”周斯羽躺回被子,咬牙切齿在脑海里对奶香馒头一顿输出,这家伙一来就分走了郁洧的目光,讨厌死了! “郁洧。” “嗯?” 郁洧有些惊讶,这还是这几年来周斯羽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平时就一个“喂。” “活着回来。”周斯羽愤愤地开口威胁道:“你要是交代在里面了,我就把奶香馒头送到狗肉店……” “不行!”郁洧严词拒绝:“它又吃不了多少东西,郁溱肯定能养的。” “我也能养啊!”周斯羽在郁洧的脊背上画着圈圈,委屈地道:“而且我比郁溱有钱,你都只想着让别人养。” “你不是不喜欢奶香馒头嘛。”郁洧闭着眼睛含糊不清,“你还说要把它送到狗肉店……” 周斯羽叹了口气,一起生活了两年多,他在郁洧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没有爱心的人? 还有,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不喜欢奶香馒头了?他不在的时候,喂食洗澡梳毛遛狗都是自己在干,到了他这里竟然还落一个不负责任的罪名。 他委屈,他冤啊! 虽然恨不得揍有眼无珠的郁洧一顿,但想了想,他还是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护身符戴在郁洧脖子上。 “郁洧,活着回来。” “好。” 郁洧攥着护身符,心里有些酸涩,“活着回来”四个字太重,他承受不起,何况他时日无多,回来也不过是在医院了却残生而已。 可周斯羽不一样,他有事业,有自己的生活,离开了他,能生活得更好,能大胆地追求所爱,他的人生会更加灿烂。 或许他早该明白,石头,终究是捂不热的石头。 周斯羽脑子一团乱麻,他现在真的搞不清楚,他对郁洧是怎样一种感情。 他能感受到郁洧对他的疏远,他很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他在自己面前提到别的omega,即便是郁溱也不行。 他既不希望郁洧出事,也不希望楚云霂出事,他希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回来。 第15章 求你,回去 郁洧醒来时,身旁的位置早已变得冰凉,他不禁疑惑,昨晚难道只是一场梦? 可手里的护身符又那么真实,门被轻轻扣响,郁洧收回思绪,将护身符收好,打开门,和林故打了声招呼。 “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你起的比我晚。” 林故难掩惊讶,今早郁洧的房间一直没动静,他还以为他早走了呢。 “适当赖床延年益寿,等我几分钟。” 郁洧伸了个懒腰,关上房门,快速洗漱完穿戴整齐,打开门和林故肩并肩走出宿舍。 装运物资的车辆早已盖好篷布,郁洧跳上车,和吴铭打了声招呼。 “郁上将,林少将,早。” “早。” “早。” 吴铭放下书,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在看什么书?”林故伸长脖子扫了一眼,“艾托兰实验室生物……” “好小子,知道提前准备了。” 吴铭是林故一手带出来的,这小子平时就一声不吭,像个闷葫芦。 “跟少将学的,你看这上面说艾托兰的人研究出一种动物,头像狼,尾巴像狐狸,爪子像雪豹。”吴铭指着图片,递给林故,“之前还联盟总部基地附近出现过。” “我看看。”林故拿过书仔细看着,总感觉有点眼熟呢。 “我去!郁洧,这不是你家的奶香馒头吗?” 林故举起书,指着上面的图片凑到郁洧面前。 “瞎说,奶香馒头就一只普通的小狗而已。”郁洧扫了一眼,“怎么可能是狼。” 他不接受!他家奶香馒头分明是一只有着毛绒绒的大尾巴,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小白狗,和狼八竿子打不着。 “你仔细看看,不是狼。”林故将书凑到郁洧眼前:“除了体型完全一模一样好吧!” “哪里一模一样?奶香馒头比这个狼的幼崽胖多了。” 郁洧傲娇地哼了一声,管他叫什么,既然长得像狼,那就是狼了。奶香馒头只是毛色像而已,和狼八竿子打不着。 林故翻了个白眼,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再说了,你家奶香馒头为什么胖你心里没点数吗?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出门都有人抱着,能不胖吗? 几人说说笑笑,不到半天就赶到了临时驻扎地。 “郁上将。” 陆秦朝几人招了招手,带着几人走进帐篷,拿出一张图放在桌上。 “我们在外部勘察了很多次,没有发现大型生物和其他有毒的东西,所以这一块儿相对安全,可以作为中转。”陆秦拿出笔画了一个圈,“但是我们没有找到楚少将的位置,他可能进入了中部或内部。” “很好,陆秦,你对周边比较熟,带二十五个人留在这里负责接应以及保护物资。” “剩下的人分成三队,林故、吴铭和我各带一队,朝三个方向出发,找到人立即上报沟通,如果在中部找到,就去这里汇合。” 郁洧在林瓴提供的地图上圈了一个点,一个圆形的建筑,在中部和内部的交界地带,离外部也很近。 “如果在内部,就在这里汇合。” 郁洧又圈出一个高耸的建筑物,在密林中非常显眼,而且从各个方向都能看到。 秘域星球,也称为第二十七星球,是所有星球中最小的一个,面积还没有第一星球的一个城市大。星球人迹罕至,生物资源十分丰富。 艾托兰帝国占领这里后,花大力气将整个星球所有的水源和能源引到实验室,又将无数动植物强行移到实验室进行研究。 整个星球的生态系统遭到破坏,实验室外的植被大量死亡,没几年,这里就成了黄沙漫天,烈日夹着暴雪的极端天气。 实验室附近重建的生态系统很完整,但是里面有很多变异物种,十分危险。为了防止变异生物外逃,联盟以实验室为中心,在其外扩一百公里处建了一圈圆形的高达几百米的防护墙,只有联盟高级军官和得到授权的人才能进入。 “见到变异物种立即撤退。”郁洧最后叮嘱道:“保护好自己,我们的任务是救人不是送命。” “明白。” 几人点点头,说实话,他们现在都无法确定楚云霂一行人到底是生是死,万一是生命监测系统出了问题,楚云霂其实已经死了,他们冒然和变异生物发生冲突,无异于自掘坟墓。 联盟为每一个现役军人绑定了一块芯片,能监测到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根据收集到的数据调整训练方案,统计每次任务后人员伤亡情况。 但是芯片只能监测人是否活着,并不能直接定位。 “清点装备,准备行动。” 郁洧拍拍手,几人各自散开组织行动。 穿上防护甲,郁洧试着走了几步,防护甲不算重,不影响行走和做动作。 一切准备就绪,郁洧、林故、陆秦、吴铭几人站在高大的门前,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 大门缓缓升起,人员、物资井然有序地进入,郁洧拿过名单开始分组,放物资的车那边却传来骚动。 “什么情况?吵什么?” “郁上将,有人躲在运输车里混进来了。” 闻言,郁洧放下名单,和林故一起走过去,看到人群中熟悉的脸是,林故大惊出声:“我去!周斯羽?” “你来干什么?回去!”郁洧摘下头盔,面色不善地盯着周斯羽:“扰乱纪律还敢打人,胆子不小!” “不回!”周斯羽第一次见到这么生气的郁洧,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鼓足勇气道:“我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回去。” “你知道里面有多危险吗!” 郁洧提高声音,心脏猛地一疼,林故立刻上前扶了他一把,郁洧咳了几声,站直身体:“周斯羽!我最后说一遍,回去!” “我不!” “你……”郁洧气急,扬起手,又慢慢放下,放低声音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和你们一起进去。” “不行!”郁洧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开口:“我们没有足够的装备,而且你没有受过专业训练。” “他们也没有啊。”周斯羽指了指奥兰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他们为什么可以进去?” “我们会负责保护他们。”郁洧捏了捏眉心,“多对一保护。” “我可以保护自己,用不着……” “求你,回去。” 郁洧满是祈求的语气惊呆了在场所有人,震惊!铁血硬汉郁上将竟然也会低声下气求人! 林故嘴巴长得能塞下四颗鸡蛋,天!什么情况?郁洧可是宁愿被打死也不开口求饶,子弹打在身上都一声不吭的人,竟然会说出“求你”这两个字。 这世界怎么了?难道太阳明天要从南边出来了? “我……想去……” 周斯羽也愣住了,这还是那个全身上下一身反骨,宁愿睡外边也绝不松口让步的郁洧吗? “我求求你,回去,好不好?”郁洧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会把云霂救出来,我会让他活着去见你。”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周斯羽更难缠的人,一意孤行不听劝,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一起去。” “你信我,行不行?” 郁洧叹了口气,给林故使了个眼色,林故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我信你会救他,但我不信你会好好保护自己。”周斯羽盯着郁洧寸步不让:“我和你一起,我能保护你。” “我不需要别人保护!”郁洧有一瞬间失神,很快反应过来,冷冷地重复:“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你需要!” “用不着!”看着回来的林故,郁洧语气缓和了不少:“你要去也行,不过得听我指挥。” “真……的……” 话音未落,周斯羽只觉得被什么咬了一下,脑袋瞬间变得晕乎乎的。 “你……骗人……” 周斯羽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郁洧眼疾手快扶住他,将他抱进帐篷里,找了根绳子仔细绑好。 “陆秦,看好他。”郁洧走出帐篷,边戴头盔边吩咐:“有人回来之前,绳子不用解开,给点吃的喝的,别饿死就行。” 目睹郁洧一系列操作的众人愕然,郁上将还是那个郁上将,看似卑躬屈膝,实则在寻找时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学到了! “走了。”林故收好微型麻醉枪,拍拍看呆了的吴铭,“基本操作。” “不是,少将少将,那人是郁上将什么人啊?”吴铭小跑着跟上林故的步伐,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咱们分明还有很多装备啊。” 多个人多份力量,而且那人身手看起来挺好的。 “过来,我告诉你。”林故招招手,吴铭凑了过去,后脑勺却挨了一巴掌。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林故瞥了吴铭一眼,这孩子好奇心忒重了。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打人。” 吴铭委屈地揉着后脑勺,一旁的陆秦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叹了口气,默默走开,一连串动作搞得吴铭一脸懵。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是他错过了什么吗? 郁洧带着人离开后,偌大的营地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陆秦坐在设备后面,操控着无人机在郁洧等人前面探路。 周斯羽醒来时已经是二十三点多,帐篷遮光效果很好,就像在夜晚一样,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敲!郁洧你个王八蛋死骗子,不让去就不让去嘛,绑着我干什么。” 挣扎了半天,绳子纹丝不动,周斯羽仰天长叹,这结是用来拴牛的吧,真tm结实。 “哟,醒了?” 陆秦掀开帐篷,看到角落里被拴成粽子的人,递上一包压缩饼干,“将就吃点。” “不吃,你赶紧给我解开。” 周斯羽别过脸,艰难地挪了挪。 “那可不行,郁上将说了,在他回来之前都不能解开。”陆秦撕开饼干,耐心地劝导:“何必较那劲儿呢?饿坏了还不是你自己受罪。” “他们离开多久了?” 周斯羽就着陆秦的手咬了一口压缩饼干,这家伙说得对,他得留着力气揍郁洧。 “一天。”陆秦看了看时间:“这会儿估摸快到中部了。” 外部是一片黄沙,郁洧他们会把车停在外部和中部交界处,徒步进入中部。 “中部危险吗?” 周斯羽咬了一口,泄愤似的嚼着。 “无人机目前都没有发现什么危险。” “最里面呢?” “据说很危险,无人机进不去。” 陆秦眉头微皱,那里树林太茂密了,无人机根本拍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什么时候回来?” “带了足够十五天的干粮。” “如果一个周内没找到人……” “我们会撤出去,只要生命监测系统能监测到生物痕迹,联盟就会派出第二批搜救队。” “你们就没想过,如果是监测系统出了问题,或者某个生物把芯片吞了下去。” “不可能,人体的温度和动物不同,芯片一旦离开人体就会自动溶解。” “哦豁,高科技啊。” 周斯羽笑了笑,没想到当年随口一提,还真有人能做出来。 “你跟了郁洧很长时间了吧?”周斯羽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给我讲讲你家上将的情史呗。” “没有,郁上将比我还忙,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 “追求者,追求者总有吧。”周斯羽违心地赞扬:“毕竟郁上将长得好,年纪轻轻身居高位……” “说出来怕打击你的自信。”陆秦叹了口气,劝导:“天涯何处无芳草啊,郁上将已经结婚了,你就不要再妄想了。” 周斯羽愣了一秒,很快明白,这小子是把他当做郁洧的爱慕者中的一个。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拉倒吧,楚少将这么优秀都没能把郁上将留住。” “楚少将?是叫楚云霂?” 周斯羽被这句话雷得不轻,什么楚云霂留住谁?郁洧? 哇靠靠!他俩不是好兄弟吗? “对啊,你都不知道楚少将看郁上将的眼神,两人黏的能拉丝。” “没……没有吧……” 听他这么一说,周斯羽才回想起来,好像每一次只要三个人在一起,楚云霂的目光就一直停在郁洧身上,两人在厨房其乐融融做饭菜,他就像一电灯泡! md,他还一直以为那是错觉!原来是直觉! “害,给你说了你也不懂。”陆秦摇头叹息,“就是可怜了楚少将,这么多年付出全都打水漂了。” “哦,啊……” 周斯羽张张嘴,原谅他实在说不出话来。 这他喵也太狗血了,白月光喜欢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还只把人家当兄弟,但是自己现在名义上的丈夫又变成了真正的丈夫。 苍天啊!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第16章 一等功 满地黄沙和比人高的草地形成鲜明的对比,阳光也不再那么热烈,微风吹过,带来一阵青草的芳香。 “原地休息十分钟。” 除站岗的四人以外,其他人都压倒一些草盘腿坐在上面。 “郁上将,用不着那么戒备,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大型生物生存。” 一个研究员摘下头盔,拿出水瓶喝了几口。 闻言,郁洧点点头,让站岗的也坐下休息。 “郁上将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另一个五十多岁的研究员拿出地图,“我依稀记得八九岁的时候和父亲来过一次,那时候这里还不是这个样子,有很多房子。” “王教授您的父亲是这里的研究人员?” “不是。”王教授摇摇头,“我的父亲是实验体,只不过那时候统治者忙于战争,无暇顾及这里,除了部分重要实验体外,其余都可以自由出入。” “这里以前应该很漂亮吧。” 郁洧听林瓴说过,实验室周围长满了碧绿的草,高大的树,草地上开着无数芬芳扑鼻的小花,还有一个漂亮的喷泉。 林瓴是实验体的后代,五岁之前一直被关在满是瓶瓶罐罐的实验室里,偶尔外出都会被带上电子手铐和脚镣。 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1733。 后来联盟军队攻破了实验室,林家收养了他,给了他一个名字,林瓴,和他的哥哥林翎好听一样的名字。 “实验室内部更漂亮。”王教授摸着胡子,边走边说:“这种草叫遮天草,耐干旱易成活,根系茂密,可以有效阻挡黄沙。” 王教授小心翼翼摘下一把草籽放进一个小罐子里,这是重要的研究材料,应该带回去。 “奥兰实验室里很多研究人员都是艾托兰实验室中实验体的后代,有一些是实验体。” “当初实验体和被监禁在实验室的人虽然得到解救,但无法适应外面的世界,受了不少欺凌,后来是林先生,他建立了奥兰实验室,收留了我们。” 艾托兰帝国实验室进行的实验非常残暴且违背人伦,人不再是人,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编号。 研究人员甚至极其荒诞的想将人和动物的基因融合,从而让人拥有堪比动物的速度和体能,或是提取植物基因和人融合,从而让信息素拥有不同的作用,杀人于无形。 实验室虽然被毁了,但他们的人生却早已回不去了,不,他们甚至不能被称为人。他们被视为异类,被驱逐被追赶被当做物品交易,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一行人一边赶路一边搜寻楚云霂一行人的踪迹,研究员则负责采集样本。 没走多远,遮天草渐渐变少,隐藏在草丛中的残缺石柱上的精美花纹在风中呜咽,讲述着曾经的辉煌宏伟与战争的残酷。 郁洧这一队选了离汇合点最远的路,走了三天,除了动植物样本外一无所获。 刚走到汇合点,蹲在树上侦查的林故就倒挂金钩拦住郁洧。 “郁洧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一早上了。” 林故跳下树,拽着郁洧的胳膊,神神秘秘地道:“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当当当当……” 林故揭开被绑成粽子扔在地上的人脸上的头套,郁洧看了一眼,笑道:“运气不错嘛,送上门的一等功。” 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不是别人,正是潜逃的叛军头目恩尔。 “怎么抓到的?” “害,我们阁这儿休息呢,草里突然蹿出一只大黑耗子,我一看,妈呀!这不恩尔手下嘛!就把人逮了,又派人搜了一圈。”林故十分兴奋:“你猜怎么着?这群家伙在睡觉呢!” 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叛军一伙没办法调整作息,再加上对这里不熟,完全失去了方向,只能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被困的久了,干粮和水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只能多睡觉保存体力。 又累又饿快要崩溃的叛军哪里比得上有全遮光睡袋这种黑科技而且食物充足训练有素的联盟军,林故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逮住了。 “厉害。” 郁洧伸出大拇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你猜他们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 “他们抓了陈度,那小子也真是惨,被人抓了当人质……” “他不在这儿?” “跑了。”林故拍了拍裤脚上的泥土,生气地道:“云霂就是为了救他才带人追进来的,谁知道那小子刚进来逃跑了,不知去向。” “云霂呢?” “没见着。”林故摇摇头,看向吴铭:“你那边怎么样?” “没有。” 吴铭摇摇头,两人看向郁洧,就知道他也没找到。 “这样吧,吴铭你带着队伍和这些叛军先撤回去候命。” 林故话一出口,吴铭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故,摆手拒绝:“不行不行不行,这是林少将你抓到的,应该你带着他们撤出去。” 没人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要他把人押了出去,其他人就会默认功劳是他的。 “小子,一等功都不要?”林故恨铁不成钢地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有点出息行不?” “吴铭,先带着人撤出去,至于功劳是谁的,出去以后另算。” 郁洧朝林故眨眨眼睛,示意他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就是,总指挥都发话了,你准备准备撤出去。”林故抱着手,“这几个要是挂了咱们就白忙活了。” 吴铭还在犹豫,郁洧上前踢了踢被绑在地上的人。 “怪物!有怪物……啊!” 地上的人神情恍惚,全身战栗,双眼无神。 郁洧皱了皱眉,更加担心楚云霂的情况。 他们在中部没找到人,只能冒险进入内部寻找,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最多四天,找不到的话也只能撤出去了。 “郁上将,内部凶险程度比外面高了很多倍,让部分研究员撤出去吧。” 王教授拿出名单,圈出一些名字,他们都还年轻,是联盟的希望,用不着陪他们这些老头子冒险。 “您决定就好。” 郁洧招招手,叫来一个士兵去统计物资,待会儿重新分配。 六个研究员只剩下两个,王教授,和另一个姓李的研究员。 郁洧再次将剩下的物资进行分配,看着前方的密林陷入沉思。 这里的树木遮天蔽日,内部阴暗无比,而且空气极不流通,瘴气、暗沼,每一个都很难对付,更别提栖息其中的变异生物。 “以防万一,一起走吧。” 林故看出了郁洧的犹豫,他们之前标记的地图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地图了,根据遗留的照片,几十年前这里应该有一个圆形大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高耸入云的钟楼,也就是先前预定的汇合点之一。 “我打头,你垫后。” 郁洧打开探照灯,打开头盔的红外以及物质分析系统,捡起一根树枝点燃扔进里面,火苗燃烧了一会儿,很快熄灭。 “有氧气。” 林故松了口气,摘下头盔,被一股臭味呛得犯恶心。 “我去,这气有毒吧!怎么这么臭……呕~” “小心些,可能有毒。” 郁洧将水递给林故,挥挥手,带着人踏进密林。 “早知道这个地方这个样子,就该申请机甲的。” 林故漱了漱口,戴上头盔,特制的头盔有防毒面罩的功能,但防不住臭味。 腐烂的气息冲击着大脑,灯光所照之处皆是森森白骨,树木分泌的粘液打在衣服上头盔上。 “哇靠!” 一个队员踩到一个骨头,骨头“咔”一声断裂,吓得他往后跳了一步。 “哈哈哈,胆子也太小了。” “一根骨头而已……” 紧张的氛围缓解了不少,郁洧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们看到了什么呢。 “这看起来像一个动物的骨头,腿骨。”李研究员拿起骨头看了看,眉头紧皱:“大型动物,刚死不到三天。” “警戒,全体成员关闭灯光。” 郁洧刚放下一点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这里只是靠近内部而已,竟然出现了大型动物的骨头,说明此处至少有一个杀伤力很强的生物栖息。 “气体成分分析中,氧气15%……” “警告警告,监测到不明生物靠近……” 闪烁的红光,不断响起的警报穿透耳膜直击大脑,一行人慢慢靠拢,屏住呼吸,举着武器戒备着。 “唰唰……唰……” 物体和树枝摩擦的声音在无声且黑暗的环境被不断放大,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和心跳声。 “嘀嗒……” 液体滴落在头盔上,郁洧抬起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在上面!” 探照灯打开一瞬间,郁洧看到一条巨大的吐着信子的巨蛇。 巨蛇通体漆黑,脑袋两边长着像重叠的小扇子一样的鱼鳍,猩红的眼睛格外瘆人,黏糊糊的口水顺着獠牙滴落。 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所有人都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像是被灌满了铅,动弹不得。 巨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在接近人群时突然停住,磅礴的信息素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宛如一层无形的屏障。 僵持了一会儿,巨蛇慢慢后退,猩红的眼睛里满是不甘。 “呼……” 看着巨蛇消失不见,郁洧双腿一软,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朝朝前倒去。 “郁上将!” “郁洧!” 身旁的人眼疾手快扶住郁洧,林故拨开人群挤到郁洧身边,打开头盔检查他的状况。 “瞧你紧张的,我没事。” 郁洧咳了几声,扯出一抹微笑,借着搀扶的人的力量站起身。 “你脸怎么这么白?”林故抓住郁洧打算戴上头盔的手,“你赶紧撤出去,我去找云霂。” 难怪郁洧一直戴着头盔,原来他的状态已经这么差了。 “我没事。”郁洧戴上头盔,“里面太凶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我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儿?” “听我的,继续前进。”郁洧摆摆手,“加快速度,此地不宜久留。” 为了方便找人,郁洧一行人进入内部以后一直是螺旋式前进,食物和水消耗的比预计多出不少,再这样下去,他们必须提前撤出去。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安静地在密林中穿梭。 那条巨蛇极有可能就是被刚才的动静引来的,并且很有可能还有另一条甚至是一窝 多留一分钟危险就多一分。 林子里又闷又热,汗水打湿衣服黏在身上十分难受,走了一大段路,郁洧正打算让队伍停下休息,前方一个巨大的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了前车之鉴,大家都只敢在心里惊叹,王教授欣喜地拍照,这脚印目测有五米长,十多厘米高,看起来像是蜥蜴的,不过一般蜥蜴没有这么大的体型,估计是实验室遗留的变异体。 “郁上将,你过来看。” 王教授朝郁洧招招手,郁洧凑上钱仔细看他拍的照片。 巨大的脚印中出现了一些人的脚印,又多又杂,可以想象当时的队伍处在一个十分混乱的状态。 “全体人员注意,寻找脚印。” 郁洧的喜悦溢于言表,短暂的高兴过后变得更加沉重。 如果这些脚印是楚云霂一行人的,那么他们遭遇了什么?还活着吗? “有发现。” 一个队员朝郁洧招手,郁洧上前仔细查看,脚印一直沿着左前方延伸,虽然还是有些杂乱,却比大脚印里的好太多,鞋底留下的花纹足以确定,就是楚云霂的队伍。 “走。” 郁洧欣喜地迈开步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管楚云霂现在是否还活着,他都要把他带回去。 越往前走脚步越清晰,低矮的树枝上还有一些衣服碎片,郁洧更加确信楚云霂就在这附近,寻找的脚步也不自觉加快。 通讯器突然传来“斯啦斯啦”的声音,郁洧和林故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兴奋地光芒。 电流声渐渐减弱,虚弱的人声传入夹杂着电流声传入耳朵。 “0127呼叫总部……一队十五人被困秘域内部,坐标11.13,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全速前进。” 林故释放信息素上前开路,高阶alpha的信息素吓退了不少暗中窥伺的动物。 “唰唰唰……” “嘶嘶嘶……” 原本安静的密林随着活跃的动物变得热闹起来。 第17章 对不起,我食言了 树木渐渐变得矮小,阳光透过绿叶缝隙打在长满青苔的破碎的浮雕上,空气弥漫着阵阵清香。 男人靠在倒塌的石柱上,脑袋低垂双目紧闭,蓝色长发随风飘扬,凌乱破碎的衣服随风摆动。 “云霂!” 林故兴奋地上前,摘下头盔查看楚云霂的情况。 郁洧观察着四周,余光瞟到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十五个人被困在同一个地方,为什么只有楚云霂在这儿?其他人去哪儿了? “愣着干嘛?过来帮忙。” 林故招手叫来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起楚云霂,他还有呼吸,但是在发高烧,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不对劲。”郁洧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快,带上人,撤!” “怎么了?” 正在采集资料的研究员不明所以,抬起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慢慢靠近的触手。 “啊!” 郁洧一行人甚至来不及反应,研究员就被一根粗壮的藤蔓拖走,样本散落一地。 所有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乱作一团。 “注意警戒,原路撤退!” 郁洧一声令下,士兵们找到了主心骨,快速将王教授和昏迷的楚云霂保护起来,端着武器时刻戒备,慢慢后撤。 “啊!” 惨叫划破云霄,惊飞树上的鸟儿。 藤蔓的速度太快,他们甚至看不清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又或许四面八方都有,他们被包围了。 “艹!这是什么破东西?” 林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束手无策,只能下令让所有高级alpha都释放信息素,以此震慑那个东西。 “可能是鬼手蔓,艾托兰实验室的产物。”王教授擦了擦脸上的汗,声音有些颤抖:“藤蔓柔软坚韧有力,会根据环境变化形态,无孔不入,悄无声息杀人于无形,大量吸入其香味会产生幻觉。”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被藤蔓拖走,林故气急败坏,不要命似的释放着信息素。 “别放了,把信息素收收,没用的。” 郁洧掏出匕首攥在手中,在生物检测系统的提示下,手起刀落,斩断脚边的藤蔓。 “哇……” 林子中突然响起类似婴儿哭泣的声音,斩断的藤蔓切口处渗出鲜红的汁液,像极了血液。 “什么情况?这破藤蔓成精了?” 林故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太吓人了!一破树枝竟然还会感到疼? “鬼手蔓与一种叫息蠕的动物一体共生,成年息蠕智商与人类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王教授嘴唇颤抖:“我们恐怕出不去了。” “拿上武器,冲出去!” “咔哒……” 上膛声响成一片,每个人目光中都充满坚定。 “战,还有一线生机;不战,只能自寻死路!” “我打头。” 林故抽出背上的长刀攥在手中,纯黑的刀柄余黑色手套融为一体。 “呼……呼……” 漫天藤蔓刺破空气呼啸而来,训练有素的士兵拿起武器奋力抵抗,边战边退。 长刀一挥斩断无数藤蔓,红色汁液四下飞溅。哀鸣一声比一声尖锐,像锥子一般刺入耳朵,直击大脑。强大的声波横扫一切,所过之处叶落纷纷。 “啊……我的耳朵……” 哀嚎声此起彼伏,郁洧也受不了,单膝跪地,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血液冲击着脉搏,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释放着,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藤蔓攻击方向猛地一转,直直朝郁洧袭去。 “闪开!” 黑色长刀划破空气,近在咫尺的藤蔓应声而落,鲜红的汁液溅在头盔上,郁洧下意识闭上眼睛。 “没事吧?” 林故紧张地上下查看郁洧的情况,郁洧却像被吓傻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会傻了吧?” 林故伸出手,被郁洧一把拍开。 “我有办法了。”郁洧眼中满是兴奋:“它喜欢我的信息素,我拖住它。” “说什么胡话呢?”林故手起刀落斩断一根藤蔓,背靠着郁洧喘着粗气:“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 “我是指挥员!听我的!”郁洧手起刀落解决掉一根藤蔓,“我们必须有人活着,才能带云霂出去。” “一起走!大不了一起死!” 林故不肯让步,他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况且郁洧还有伤,留他在这里相当于让他送死。 藤蔓停止了攻击,给了一行人喘息的机会。它很聪明,知道把猎物耗死。 “秘域救援队副队长,林故!”郁洧挥刀斩断藤蔓,严肃道:“我现在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带着队员撤离。” “我……收到!”林故站直身体,“保证完成任务!” “独生子女,入伍不满两年的,保护研究员和伤员撤退,其余人留下掩护!” “收到!” 林故让一个士兵背上楚云霂,自己走在前面开路,王教授走在队伍中间。 “林故。”郁洧背对着林故大喊:“云霂交给你了!” “知道了。”林故摆摆手,“给劳资活着回来!不然我挖你骨灰种荷花!” 郁洧笑了笑,察觉到藤蔓靠近时收起笑容,释放信息素吸引。 只斩断一些触手明显是不行的,把本体引出来解决了,才能永绝后患。 “唰唰……” “呼呼……” “哈哈哈……” 铺天盖地的藤蔓像一张巨网袭来,婴儿般的笑声穿透耳膜直击灵魂深处,胆小的被吓得小腿肚不停打颤,差点站不稳。 “警告!警告!检测到不明生物体靠近,预估速度每秒五米……” “两点钟方向,开火!” 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子弹朝既定方向射去,激光如利剑般射出,沿途打穿不少粗壮的树木。 “哇哇哇……” 婴儿凄惨的哭声响彻云霄,鬼手蔓在火力压制下慢慢后撤,藤蔓编制的巨网也出现一个大大的缺口。 “走!” 林故收起刀,带着人快速撤离,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楚云霂带出去,然后回来救郁洧。 还没走多远,鬼手蔓再次袭来,眼看就要追上林故,郁洧立刻释放信息素,引导着鬼手蔓聚向自己,带着人朝林故的反方向跑去。 “呜哇……” 鬼手蔓怪叫着紧追不舍,一行人一边跑一边回击,惨叫声不绝于耳,郁洧却束手无策。 “唰唰……” 手臂粗的藤蔓破土而出,郁洧灵活地躲避着,抽出腰间的黑色长刀在手中上下翻飞,藤蔓碎屑在空中飞舞。 不知跑了多远,断壁残垣越来越多,离宽阔的广场越来越近。 “咵咵……” 地面剧烈震动,地面渐渐裂开,郁洧停下脚步,稳住身形,看着从土里钻出来的庞然大物。 怪物比一个成年人高很多,上半身长着双手,青红的脑袋上长满触手,一只眼睛里有三个瞳孔,类似嘴的地方长满獠牙,下半身是一条蚯蚓,全身上下裹满红色的粘液散发着阵阵恶臭。 “呕……” “yue~” “这tm什么东西,长得好恶心……” 息蠕仿佛听到了士兵口中的嫌恶,怪叫着伸了伸触手,却始终不敢靠近,诡异的眼睛睨着最前方的郁洧。 郁洧向来不是奉行“敌不动我不动”战术的人,对旁边的几人做了个手势,几人点点头,端起武器攻击息蠕,慢慢后退。 “啊啊啊……” 息蠕发出尖锐的叫声,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手臂粗的藤蔓拔地而起,郁洧攥着长刀灵活地躲过攻击,甩出手腕上的细索勾住树枝一跃而起。 黑色长刀扎入息蠕眼睛的瞬间,粗壮的藤蔓卷住了郁洧的腰,从中分出细小的藤蔓见缝插针,钻进了防护甲中,细小的藤蔓带着腥臭钻进头盔,缠住郁洧的口鼻,士兵见状立刻集中火力攻击那根藤蔓。 腰上的力道渐松,郁洧抽出匕首斩断藤蔓,细小的藤蔓瞬间收回。郁洧借助息蠕摇晃的力量跳到他头上,拔出长刀直直扎入息蠕脖颈。 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喷薄而出,息蠕摇晃着倒在地上,藤蔓也立刻枯萎,缩回地下。 “队长……” “队长……” 士兵上前将郁洧从触手中扒拉出来,扶着他坐到一边。 “咦~好恶心。” 郁洧嫌弃地拍着防护甲,摘下头盔,甩了甩脸上的粘液。 “用这个。” 一个士兵随手扯起一张树叶递给郁洧,郁洧也没看清是什么,抓着在脸上抹了几把。 “艹!你给我的是什么?”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另一个士兵立刻拿出水泼到郁洧脸上,疼痛感才缓解了不少。 郁洧睁开眼睛,几人看着他手中长满密密麻麻小词的叶片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递叶子的士兵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真的没想对郁洧下手,实在是情况紧急。 “行了行了,没怪你。”郁洧压下喉头的腥甜,笑了笑道:“撤,我走后面监督你们,省的你们掉队。” 士兵们见状也笑了笑,快速整理好队形,相互搀扶着撤退。 郁洧垂下眼眸,进来的时候每个队有十五个人,除掉吴铭那一队,其余死的死伤的伤。留下掩护的也有十个左右,现在就只剩下五个人,不知道林故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走出十米远,倒在地上的息蠕缓缓睁开眼睛,伸出藤蔓悄无声息地袭向队伍。 “警告!警告……” 几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跑!” 郁洧大喝一声,释放信息素吸引藤蔓,回过神来的五人再也不敢耽搁,端起武器就要战斗。 “撤!我拖住它!” “队长!” “将军!” “要撤一起撤……” “快滚!你们这群弱鸡在这里只会拖累劳资!”郁洧紧紧攥着长刀,“吴三,带把他们活着带出去。” “将军!” “这是命令!” “保证完成任务!” 吴三满含热泪,转过身,抹去眼泪,大踏步离开。 郁洧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没有人不怕死,可他必须站出来,为着责任,为着使命。 没有人天生就应该成为英雄,没有人理所应当被牺牲,他所做的,无非为了无愧于心。 信息素渐渐变弱直至枯竭,郁洧喉头一紧,摘下头盔,吐出一口鲜血。 没了信息素的压制,藤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郁洧双眼发黑,大脑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心脏一阵一阵抽疼,软绵绵的双手几乎快要握不住刀。 “砰!” 长刀被藤蔓击落,粗壮的藤蔓重重打在郁洧的腹部,将他甩出一段距离后,又缠上他的腰,将他举到空中。 细小的藤蔓钻进护甲,不断挤压,硬生生将护甲撕碎。 郁洧只觉得腰上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痛苦地哼了一声,脑袋变得晕乎乎的,浑身无力,眼皮也开始打架。 “郁洧……” “郁洧,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 “回来……” 精致漂亮的脸渐渐模糊,声音也越来越远,郁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唤醒通讯助手,下达了最后一条指令。 “所有人……立刻……撤退……” 视线越来越模糊,灼热的阳光也变得无比冰冷,郁洧缓缓闭上眼睛,气若游丝。 “对不起……我……食言了。” 远处的废墟中,一个男人站在钟楼细细的顶上,衣袂翩翩,银色长发随风飘动。 突然,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缓缓睁开眼睛,扇动黑色翅膀朝锁定的方向俯冲。 片刻便来到息蠕身前,掩着鼻子,嫌恶地看着被裹在藤蔓中的人。 正打算离开,一道银光打断了他的脚步,银色的小牌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男人银色的眸子中露出几丝喜悦和不可置信,抽出腰间金色的长剑,飞到空中,释放信息素吸引息蠕,在它抬起头的瞬间,金色长剑直直插入息蠕额间。 “啊啊啊……” 息蠕哀嚎着,重重砸在地上,彻底失去生机。 男人手起刀落将被裹成粽子的人从藤蔓中扒拉出来,揪着领子,像涮火锅一样把人扔到不远处的池塘中。 待洗干净后又将人扔在地上,仔细地翻找着有用的信息。 一通翻找后,男人大失所望地看着衣领上“郁洧”两个字和一串编号,同时又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郁瑧他儿子为什么会戴着宝宝的护身符,但总不能放任这小子在眼皮子底下死去。 不过他现在被息蠕寄生,估计也活不下来。 罢了,找个机会把他送出去,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第18章 你配不上他的喜欢 吴三带着人拼命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跑过了密林,跑出了遮天草海。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到营地不远处,双腿一软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那边有人,快!” 陆秦指挥着士兵上前将人抬回营帐,林故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一个又一个仔细辨认。 “郁洧呢?他怎么不在?” 林故抓住唯一一个没有昏迷的人,死死捏住他的肩膀摇晃。 “队长他……” 士兵“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诉说着他们的遭遇。 “艹!” 林故推开士兵,大踏步走出营帐,穿上防护甲就打算走。 “你去哪儿?” 陆秦拦住他的去路,眼里满是无奈。 这家伙自己都一身伤,左手差点折在里面,还不上记性。 “我去找郁洧。”林故边说边单手装备武器,“我就算救不了他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去,火化了,埋我家荷塘里种荷花!” “林少将,林少将,三思而后行。”吴铭死死抱住林故的大腿:“以您现在的情况,进去纯属送人头!” “艹!你tm放开劳资!那是我兄弟!” 林故拖着吴铭慢慢挪着,郁洧还等着他去救呢! “林故。” 散漫的声音传来,林故回过头,还没看清来人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啧,不愧是新型麻醉,效果还真不错。” 周斯羽吹了吹微型麻醉枪,扔给陆秦。 就是这小东西害他错失了进入秘域的机会,大仇得报,舒服。 还有郁洧,竟然敢绑他,等他回来一定要把他绑成粽子扔地下室。虽然他良心发现让人解开了他,但这完全不能抵消绑他的仇恨。 “也就你初生牛犊不怕虎,敢这样对林少将的,你还是第一个。” 陆秦收好麻醉枪,这几天和周斯羽相处下来,发现他虽然嘴毒了一点,但人还是很好的。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周斯羽耸耸肩,目光停留在装备上,“郁洧还在里面呢,你们……” “总部呼叫林故,总部呼叫林故,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总部总部,这里是陆秦。” “汇报行动情况。” “成功抓获叛军头目,救援行动成功,林少将受伤尚在昏迷,郁上将……” “全体撤离。” “不行!”陆秦下意识反驳:“郁上将还在……” “监测到秘域星球即将发生雷暴,全体撤离,收到立即执行。” “收……到……” 陆秦颤抖着咬着唇,一拳砸在桌子上。 “你们还真打算撤啊?不管郁洧了?” 周斯羽哑然,不是吧,亲儿子就这么丢下了?不打算抢救抢救。 “军令如山。”陆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吴铭,告诉所有人,准备撤离。” 吴铭点点头,转身走出营帐。 “真不去?你们不去,我可以去,我又不归你们管。” 周斯羽慢慢摸上武器,口水差点没滴到地上。 “别瞎搅和。”陆秦叹了口气:“你私自进来已经违反了军纪,要是被人知道,郁上将会受罚的。” “不是,还有没有人性了?”周斯羽翻了个白眼,“万一人都死了,怎么罚?打五十大棍?” “论功行赏,论过处罚。”陆秦拍了拍周斯羽的肩膀:“总之你不要想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也不想郁上将死后还被人戳脊梁骨吧。” “呸呸呸,乌鸦嘴,谁说他死了!” 周斯羽皱眉,这两天总觉得眼皮子跳的厉害,心也突然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一块,很难受。 联盟总部,生命监测系统总控制室,机械冰冷的播报不断响起。 “行动队队员王x,系统生命值监测为零……判定死亡……” “行动队队员xx,系统监测生命值为零……判定死亡……” “……判定死亡……” 郁瑧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双手紧握,心脏狂跳不止,虽然他早就预料到郁洧可能回不来,但总侥幸觉得,他会回来。 机械声停顿许久,郁瑧紧张地抿了抿唇,在场的工作人员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郁瑧却觉得仿佛过了好几年一般。 “行动队队长郁洧,系统监测生命值归零……判定死亡……” 狂跳的心脏瞬间冰冻,郁瑧只觉得大脑轰鸣,扶着椅子站起身,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左栎仰起头,叹了口气,眼角滑过一滴混浊的泪水。 是他错了,如果不是他有侥幸心理,如果当初阻止郁洧,现在至少还能看着他,还能送他最后一程,留个念想,哪会像现在一样,尸骨无存。 “报告!监测到秘域星球即将发生大雷暴。”一个工作人员紧张地指着屏幕。 “通知行动队立即撤退。” 左栎走到屏幕前,接过通讯器,听着陆秦的辩论。 “全体撤离。”左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补充:“立即执行。” 这次的损失已经很惨重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返程的飞船上一片沉寂,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垂头深思,全然没有来时候那般热闹。 “哈……” 林故摸着脖子缓缓坐起身,是哪个小兔崽子敢在他身上玩阴的? “林少将,您醒了?渴不渴?饿不饿?” 吴铭放下书,像个小蜜蜂一样围着林故转个不停。 “不渴不饿。”林故找了一圈,皱着眉头道:“郁洧呢?你们没去救他?” “郁上将他……” 吴铭低下头,不敢出声。 “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林故一把攥住吴铭的领子,“告诉我,他怎么了?” “他死了。”周斯羽睁开眼睛,语气平淡,眼里无悲无喜:“他死了,死在秘域里了。” “你放屁!他不会死!”林故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一般坐回椅子上,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溢出:“他怎么能死……” “为什么不救他?”林故抬起头,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救他?” “他希望你活着。” 周斯羽将耳机递给林故,林故夺过耳机戴上。 “所有人……立刻撤退……” “对不起……我……食言了……” “对不起……” “对不起……” 林故一遍又一遍播放着最后一句,仿佛郁洧就在他身边低语。 “郁洧你个骗子!” 林故扔下耳机,低下头,浑身颤抖。 明明说好有难同当,明明说好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明明答应过会回来的! 他该如何面对郁溱,如何面对秦戈,如何面对楚云霂?他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们,他,林故,一个懦夫,身处险境时扔下兄弟自己跑了! 周斯羽靠在椅子上,偏头呆呆地望着窗外。 不知道为什么,林故刚把楚云霂带回来时,他第一时间没有去看楚云霂的状况,而是急于寻找郁洧的身影。 那张熟悉的脸始终未出现,他慌了,可还是侥幸的认为,或许郁洧只是暂时被什么拖住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直到最后一批人回到营地,那张脸始终未出现,他表面淡定自若,内心却早已天翻地覆。 一个声音告诉他:“或许……他真的回不来了……” 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不,他会回来的!” 两个声音在脑海里吵来吵去,周斯羽烦躁地闭上眼睛,默念清心咒。 由于伤员较多,飞船不得不半路停下转运伤员。 昏迷的楚云霂也醒了,不过身体很虚弱,具体情况还需要做完体检后才能知道。 “你就在这里下飞船吧。”陆秦将周斯羽的东西递给他,“我们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也希望你保守秘密。” 周斯羽叹了口气,接过背包甩在肩上,走出飞船,刚落地,就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拳头。 “周斯羽!你tm给我解释解释,郁洧怎么会知道云霂遇险的消息!”秦戈怒目圆睁,拽起周斯羽的衣领:“你明知道他会不顾一切去救云霂,为什么还要让他去送死?” 原以为余文到医院是来找他,没想到是来传递消息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和郁瑧掐断了郁洧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没想到就这样功亏一篑。 “是我干的。”不悲不喜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轻松,“我把消息告诉了郁洧,我想让他去救楚云霂。” “为什么?”秦戈垂下手,嘴唇微微颤抖:“联盟有这么多人可以去救云霂,为什么一定要郁洧去?”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周斯羽理了理衣领,“他是成年人,有自主判断的能力,我不过是尊重了他的知情权而已。” “反倒是你们把消息瞒得这么严,有想过他的感受吗?” “我tm在乎个屁的感受!我只要他活着!”秦戈深吸一口气,“只有活人才会有感受!你尊重了他的感受,他去了,他死了!你满意了?” “郁洧真tm瞎了眼会看上你这么一个比机器人还像机器的怪物!” 秦戈边说边捏起拳头,直冲周斯羽面门,周斯羽皱了皱眉,正想抬手,拳头却在眼前堪堪停下。 “够了,你这样闹有什么用?” 楚云霂攥住秦戈的拳头,捂着嘴剧烈咳嗽,身体摇摇晃晃差点倒下。 “你还护着他!” 秦戈气急,却无可奈何,指挥着人将楚云霂抬上飞船。 周斯羽抹掉嘴角的血渍,背起包,双手插兜,大摇大摆从秦戈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秦戈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你配不上他的喜欢。”随后头也不回走上飞船,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周斯羽。 郁洧喜欢他?搞笑,一块木头懂什么叫喜欢? 他对他好,无非是责任感作祟。换作另一个人也一样,郁洧还是会对那个人,细致周到地照顾那个人,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仅此而已。 “周斯羽周斯羽周斯羽,你清醒一点!”周斯羽不断地给自己洗脑:“你不喜欢郁洧,郁洧也不喜欢你,你们只是被迫一起生活而已。” “他对你好也只是出于责任感和面子,不是喜欢不是爱,换个人他也同样会对别人很好。” “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吗?” 努力给自己洗脑的周斯羽渐渐有些底气不足,他真的不喜欢郁洧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迷恋那盏等他回家的灯,迷恋那个等他回家的人,迷恋那个默默承受自己的怒火的人,迷恋那个笨拙却又小心翼翼替他拉被子的人。 他开始在乎郁洧,看到他和别人说话时会生闷气,看到他和楚云霂在厨房温馨的一幕会感觉很刺眼,看到他为了部下顶撞上司会嫉妒。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不懂。 周斯羽越想越心烦,抓了抓头发,拦下一辆车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 他周斯羽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过“剪不断理还乱”的经历,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没有丁点头绪。 正盯着天花板发呆,通讯器却传来林瓴请求连线的提醒。 “斯羽,睡了吗?” “还没呢,是有什么事儿吗?林叔叔。” “嗯……小洧他爸爸生病了,我走不开,如果有通知去收拾东西的话,麻烦你跑一趟……” 林瓴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很多,语气中满是疲惫。 “不麻烦。” “还有你和小洧的婚姻,抱歉啊,连婚礼都没给你们办一个。”林瓴叹了口气,“按照规定你可以申请强制解除,不用等到系统时限。” “我知道了,谢谢林叔叔。” “嗯,暂时没其他事儿了,小洧的东西就麻烦你去领一下。” 林瓴坐在床边,低着头,轻轻拉住郁瑧放在被子外的手。 他们教会了郁洧仁义礼智信忠孝,却唯独忘了教他如何保护自己,忘了告诉他如何处理感情。 他和郁瑧,都是很失败的父亲。 夜深人静,人走楼空的生命监测系统总控室,绿色的按钮突然闪烁了几下。 偌大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重新监测到郁洧生命值为十,生命值状态低……” “你……喜欢云霂吧……” “周斯羽,起床了!” “别闹了,你这么大一人和一只小狗计较什么?” “别抢别抢,那是奶香馒头的!” “周斯羽,我走了……” “别走!” “郁洧!” 周斯羽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脑子里全是郁洧转身离开的样子。 郁洧出过很多次危险的任务,受过无数伤,每次都回来了,这次应该也一样啊。 为什么?他为什么没回来? 第19章 错认白月光 收到收拾遗物通知那天,周斯羽起了个大早,家属院要腾空,以便分配给其他人。 车子缓缓停下,周斯羽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怎么停了?” 周斯羽喝了口水,降下车窗,顺着余文的目光望去。 原来是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挡住了道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拉着行李箱,正在和警卫比划什么。 周斯羽双手交叠放在车窗上,将下巴抵在小臂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 不多时,一个穿黑色体能服的青年气喘吁吁跑来,边跑边向青年招手,开朗的笑容让周斯羽瞬间失神。 “郁洧!” 周斯羽推门下车,朝门卫室跑去,余文一惊,门都没来得及关,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周斯羽,一把拉住他。 “总裁总裁,那不是郁上将。”余文死死拽住周斯羽,尴尬地向前方不明所以的几人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周先生?”警卫愣了愣,“您是来收拾郁上将的东西的吗?” “对对对,我们是来收拾东西的。”余文笑着开口:“听说可以把车开进去?” “是的,麻烦您过来登记一下。” 余文看了一眼周斯羽,随后跟随警卫走进值班室。 穿黑色体能服的青年被周斯羽看得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走到出租车旁边付了钱,随后一手拉行李,一手拉穿衬衫的青年离开。 “不是他。” 周斯羽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失眠搞得他大脑都混乱了,看谁都像郁洧。 登记完的余文出门一看,好端端一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经警卫指点,余文才发现,他家总裁像丢了魂儿似的,双手插兜,慢悠悠跟在人家小两口身后。 余文无奈翻了个白眼望青天,总裁,这样很像一个变态啊! 太阳依旧很晒,路依旧烫脚,花坛里的树依旧挺拔,隔壁训练场的口号依旧响亮,食堂的饭菜还是那么香,一切都没变,一切似乎都变了。 周斯羽在家属院前停下脚步,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白衬衫黑裤子,身材欣长,蓝色长发随风飘动,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怔怔地盯着怀中的箱子。 “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楚云霂扯着嘴角笑了笑,看了看楼上,“一起上去?” 周斯羽点点头,跟在楚云霂身后上楼,开门,进门,关门,收拾东西,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他的东西早就搬走了,郁洧的东西大多在书房,除了阳台上那几盆花,似乎没有什么能拿走的。 “这些都给你。”楚云霂将箱子递给周斯羽:“郁洧办公室的,我还想着你不来的话我一并收拾好寄给你。” “谢谢。” 箱子挺小,但很有分量,周斯羽忍不住好奇,将箱子放在桌上,慢慢打开。 箱子里除了奖章奖状外还有几个相框和一个红色小盒子,周斯羽颤抖着拿起盒子,缓缓打开,是一对做工精致的对戒。 心头泛起涟漪,周斯羽只觉得鼻子很酸,仰起头用力眨着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 楚云霂垂下眼眸掩盖住情绪,刚看到这个盒子时,虽然心中早有定论,却还是不愿相信。 走到窗台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夹在手指间,思绪随目光飘向远方。 他和郁洧第一次相遇很尴尬,却也让人怦然心动。 十八岁那年,他分化成了omega,难以控制的信息素以及漂亮的外表给他引来了不少麻烦。 除了不少同期或比他大的人会出言不逊甚至动手动脚外,他的教官对他也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并且多次对他动手动脚。 他不敢告诉父亲自己分化,更不敢告诉父亲自己的遭遇,他害怕父亲失望的眼神,更害怕父亲会弃他而去。 一味忍让带来的只有更加过分的越界。教官以告诉他父亲为由威胁他,让他接受标记,他不愿意,却也不敢拒绝。 多次威胁无果后,教官趁他易感期,带人将他堵在了室内篮球场,被alpha的信息素逼迫着臣服。 正当他绝望之际,一个篮球滚到了教官一群人脚边,少年清朗而散漫的声音犹如山间清泉般悦耳,“抱歉,篮球场内禁止做无关篮球运动的事情。” 楚云霂顺着声音望去,看台上的少年起身,利落地翻过场地边的围栏,笑盈盈地走道一行人面前,“张教官你觉得呢?” “郁洧,现在不是训练时间,我命令你立刻出去。” 教官虽然有些发怵,但还是壮着胆子开口。 谁不知道,郁洧,郁总司令的独苗,左栎的爱徒,惹他不高兴,就是惹整个郁家和军事委员会不高兴。 “呀,不好意思,我忘了。”郁洧摊手耸肩,“可是我就想现在打篮球。” “再说了,没有哪条规定说过,不允许非训练时间使用篮球场进行与篮球有关的运动。” “不过张教官的行为,好像违反了联盟军人纪律管理条例第二十条。”郁洧眨眨眼睛,一副我不太懂的样子,“虚心”请教:“张教官,我说得对吗?” “没有证据你就是诬告陷害。”张教官冷笑道:“军人纪律管理条例第四十二条,诬告陷害上司者,开除军籍。” “哎哟哟,我好怕怕。”郁洧丝毫没有把教官的放在眼里,“我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据。” “郁洧,说话要有证据……” 张教官十分心虚,一想到被一个小屁孩威胁又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还有其他学员看着,更让他下不来台面。 “张教官,球场里刚安装了三百六十五度高清无死角监控。”郁洧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教官:“联盟军人纪律管理条例第二十条,任何人不得借用军人身份在任何场合对他人进行任何形式的骚扰,上司对下属、教官对教员以及军人之间均适用此条例,违反此命令者开除军籍,交由军事法院依法审判。” “算你狠!” 张教官恶狠狠地瞪了郁洧一眼,拉上裤子拉链,愤愤地带着人离开。 郁洧脱下外套扔在楚云霂身上,转过身背对着他,拨弄着篮球。 “谢谢。” 楚云霂轻轻开口,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差点哭出来。 “不客气。”郁洧摆摆手,“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放心。” 楚云霂咬着唇,生怕自己哭出来,郁洧误以为他在担心监控,立刻解释道:“监控刚装上,还没正式启用。” 不然他也不敢光明正大跑到室内篮球场来打篮球,会被父亲郁瑧骂死的。 “谢谢你。”楚云霂整理好衣服,坐到郁洧身边,“外套我洗干净以后还你。” “没关系的,你可以慢慢还我,天这么热,我才懒得穿外套。” 郁洧伸了个懒腰,躺在球场上,要不是怕休假回家被爸爸林瓴说教,他才不想穿外套出门呢。 “我……先走了。” 楚云霂起身快不快离开,郁洧没有分化闻不到信息素,可他却在易感期,继续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改天一起打球啊。” 楚云霂点了点头,他不喜欢打篮球,但他突然很想学。 “我记得你不抽烟的。”周斯羽打开窗子,将一个相框递给楚云霂:“我记得你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护身符。” “郁洧不喜欢烟味,我平时都偷偷躲着抽。” “不是一模一样,就是一个。”楚云霂接过相框,缓缓抚摸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少年缓缓开口:“不过那次任务的时候我临时借给了郁洧。” “哪一次?什么时候?” 周斯羽急切地抓住楚云霂的手,迫切想知道答案。 “228年,被派往第二十一星球执行救援任务的时候,他非要回去救人,我们都拦不住。” 那一年,第二十一星球发生大地震,奥兰实验室派出的研究队伍被困在山洞中,当地救援人员不足,联盟就让郁洧、林故和楚云霂共同带队参与救援。 山洞其实是一个前宽后窄开采到一半的矿洞,地形崎岖复杂,还有很多错综复杂的路。 救援队用尽手段将被困的研究人员救了出来,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郁洧一遍又一遍核对着名单,最后确定一个叫周斯羽的还未获救,便执意要返回寻找。 但没有人知道余震什么时候到来,更不想因为一个籍籍无名的研究人员损失一名优秀的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青年。 楚云霂拗不过郁洧,只能将护身符取下交给他,希望他平安回来。 好在郁洧在余震来临前一分钟将人带了出来,圆满完成了任务。 “所以那一天,是他。” 周斯羽低着头哈哈大笑,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错了,错的离谱,他认错了救命恩人,认错了白月光。 他们曾离得那么近,他曾近距离听过他的心跳,可他亲手推开了他,一步步扩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亲手将他送向死亡。 “他救的人……是你?” 楚云霂愣住了,他以为郁洧只是单纯地想完成任务,没想到,他是为了那个人,确切来讲,只是为了那个名字,为了一个有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 他知道郁洧幸福的童年遭到过唯一一次不幸的绑架,也知道有一个叫周斯羽的人救了他。 可郁洧十一岁就被送进了青训基地,休假时间也都在疗养院,根本不可能知道九年后的周斯羽长什么样子。 所以,他当初是在为了一个名字拼命? “我以为那个人……是你。”周斯羽坐到地板上,无力地抬起手:“有烟吗?” 楚云霂叹了口气,拿出烟点燃递给周斯羽。 “咳咳咳……” 周斯羽吸了一口,被呛的不轻,眼泪哗啦啦地流。 “不会抽就别抽,郁洧不喜欢烟味。”楚云霂抢过烟掐灭,“他要是知道我教你抽烟,晚上估计会来揍我。”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来郁洧是真的喜欢周斯羽,喜欢到把他宠上天,恨不得把心掏给他。 “是啊,他不喜欢。” 周斯羽靠着花架,一只脚放平,一只脚曲起。 他是周家的养子,吃残羹剩饭,穿周斯珏剩下的衣服,用他们兄妹淘汰的文具,睡在厨房地板上,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十三岁那年他误入比赛场地,被当成选手上台参赛,获得了第一名。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奥兰实验室为筛选人才专门举办的比赛,第一名不但有丰厚的奖励,还能进入奥兰实验室,成为林瓴的关门弟子。 天才总是遭人嫉妒,他的横空出世当了很多人都路,再加上林瓴亲传弟子的头衔,他在实验室处处遭受冷眼。研究成果被人窃取,实验数据被人损毁,他只能忍。 十六岁那年他获得了一个机会,采集第二十一星球的一个矿洞中存在的不明物质样本。 不合群的他被派到前面探路,其余人没走多远就发生了地震,掉落是巨石很快堵塞了出口,所有人都被困在里面。 狭窄的空间内,黑暗、孤独、恐惧令他浑身颤抖,稀薄的空气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饥饿和干渴不断折磨着肉体,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渐渐消失。 可他不想死,于是他用尽力气捡起一块石头敲击石壁,希望有人会来救自己。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一道光穿破了黑暗,把他拉出绝望的漩涡。 “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青年的声音很温暖,很有磁性,可他看不到他的脸,只将他脖子上的一个类似护身符的东西死死刻在脑海。 所以在看到护身符的第一眼,他就误以为,楚云霂是那个救他的人。 为了有资格站到楚云霂身边,他毅然决然离开了奥兰实验室,用攒下的积蓄创业。 “总裁,抱歉打扰一下。”站在门外吃瓜的余文探出半个脑袋,“秦戈给我发了个文件,还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话音刚落,通讯器就响了起来,周斯羽抹了把眼泪,慢慢接通。 “周斯羽,本来这些事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但是作为郁洧的配偶,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他感染了卡奥病毒,最多能活半年。”秦戈顿了顿:“明天追悼会,你……来送送他吧。” “我不去。” 秦戈刚想骂人,却听到周斯羽的话后陷入沉默。 “他没有死,我为什么要去追悼会?” “随你。” 秦戈挂断通讯器,不屑地冷哼,活着的时候没见你给过好脸色,现在人都死了,装什么深情? 第20章 你不是第一选择 收拾完东西回家后,周斯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断绝了所有和外界的联系。 接到余文的消息赶过来的林瓴又气又急,奋力拍打着房间的门。 “周斯羽,开门!” 林瓴趴在门上,门内没有一丝响动,门太厚,根本听不到任何呼吸。 敲了半分钟毫无回应后,林瓴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铁丝,打算“技术”开锁。 “林叔叔?你怎么过来了?” 周斯羽顶着乱哄哄的鸡窝,眼底一片青黑,眼球布满血丝,仿佛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厉鬼。 “余文说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我怕你把自己搞死。” 林瓴恨不得揍他一顿,周斯羽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和周羽交代?难道托梦告诉他,你儿子为情所困,绝食自尽? “你多虑了。”周斯羽挠了挠头发,打了个哈欠:“您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说完,转身走向浴室。 “你熬夜没吃东西就去洗澡,小心猝死啊!” 林瓴喊了一声,叹了口气,还是放心不下,万一真出什么事咋办?还是在这里等等看吧。 拉开窗帘,阳光驱散了黑暗,林瓴的目光落在床上地上的一堆稿件和各种科学杂志上。 《第二十七星球环境分析》、《艾托兰之光——秘域实验室》、《细数艾托兰生物实验室的十宗罪》、《艾托兰实验室外逃变异物种初步统计报告》…… 稿件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地形分析,都是周斯羽从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中临摹下来的,还有一些研究人员带回来的动植物样本的大致样貌。 林瓴知道,周斯羽完美继承了他两个父亲的优点,不但是生物学天才,而且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当年选择离开奥兰实验室,实在是生物学界的一大损失。 “有什么发现?” 林瓴拿着稿件,目光灼灼地看着刚从浴室出来的周斯羽。 周斯羽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但并不是他理想中的儿媳,他始终觉得,郁洧应该和一个温柔体贴知书达礼的omega结婚。 “发现不少。”周斯羽拿起毛巾边擦头发边说:“秘域的生态虽然复杂,但也不是完全混乱。” “以艾托兰实验室为中心,形成了四个生态圈,实验室本体部分四季分明温度和湿度都很适宜生存;和实验室接壤的是密林生态圈,空气湿度大,温差小,也是最危险的地方,瘴气弥漫,蛇虫鼠蚁变异体的栖息地;靠近密林的遮天草区域温度高温差大,但是没有烈日夹暴雪的极端天气,没有大型生物生存,少部分小型生物对人几乎没有威胁;最外部就是防护墙和遮天草之间的部分,气候与第二十七星球其他地方一样,烈日夹雪,温差大,极端天气多。” “不错,还有呢?” 林瓴对此很赞赏,周斯羽能根据碎片资料拼凑出奥兰实验室的机密资料,很不错。 “密林圈的生物虽然多,但它们有很强的领地意识,而且存在相互制约的关系。” 根据幸存者的讲述,目前所知密林内部至少有两个大分区,鬼手蔓和巨蛇各自占领了一小块区域,留下脚印的巨蜥应该占据了另一个地方,还有只留下骨头的大型生物,死前肯定也是一方霸主。 “你想进去?” “我不相信他死了。”周斯羽眼眸暗了暗:“除非我看到他的遗体。” “我也不想相信,但我不允许你进去冒险。”林瓴叹了口气,拿出一份报告递到周斯羽面前:“这是生命监测系统监测到的数据,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却足以证明小洧还活着,至少在那天还活着。” “我去找他。” 周斯羽晦暗的眼眸中燃起火苗,越来越旺盛,死气沉沉的人也终于有了生气。 “但是监测系统之后再也没有关于他的数据传过来。”林瓴叹了口气,“而且第二十七星球的雷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所有人都说这是系统bug,或者是回光返照,因为只有那一秒,显示郁洧可能没死。但也只是可能而已,没有人想为了虚无缥缈的可能冒险。 郁瑧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林故即将去第十八星球任职,楚云霂的情况又不太好。何况连郁洧都折在里面了,更不可能有人敢进去。 “我去找他。”周斯羽垂下眼眸,“消息是我透露给郁洧的,我有责任。” “你太单纯了。”林瓴摇了摇头,“当时我们封锁了消息,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可疑人员,不允许除了秦戈以外的医护人员靠近,而且消息也不是余文带进去的,是小洧去走廊散步时从路人的广播里听到的。” “去走廊散步?” 周斯羽哑然,去走廊散步,郁洧是把脑子丢在输液管里了? “我也很诧异,以往那个时间,小洧应该在午休的,何况外面有人守着,他不会无缘无故溜出去。” 郁洧喜欢自由,但绝不会连累别人。郁瑧告诉过郁洧,守卫的任务就是保护他,失职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郁洧虽然不满,但一直乖乖的呆在房间,在那天之前都没出现异样。 “我们查看了监控,发现小洧每天午休时,窗子上都会出现一个用棉线牵着的纸杯。”林瓴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小洧离开后我们第一时间排查了楼上所有房间,结果发现那是储物间,里面只有一台已经被毁损的收音机和两个用棉线串起来的纸杯。” “利用最简单的东西将郁洧引出门,再让他故意听到广播。”周斯羽摸着下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有意思。” 能在戒备森严的军区医院做这些布置,对方来头不小。而且他很好奇,收音机里到底有什么能让郁洧违背原则溜出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小洧,但是现在我没有其他办法了。”林瓴抬起头,“我希望你能找到郁洧,把他带回来。” 他有预感,秦家、楚家、周家在此次事件中都插了一脚,但是不知道他们在这个计划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周斯羽不一样,他姓周,和周家却不在一条船上,甚至很讨厌周家。 “林叔叔,人总是会变的。”周斯羽抬起眼睛,看着林瓴,“草木尚有情,何况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懂爱的人,不是郁洧,而是他。 他以为他喜欢楚云霂,可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想还楚云霂的恩情,谈恋他小时候从楚云霂处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可郁洧不同,从他身上,周斯羽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爱。并没有像书里写的那样轰轰烈烈,平平淡淡,却让人安心。 “林叔叔,和郁洧匹配度高的世家公子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 周斯羽不相信这是巧合,楚云霂和郁洧有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系统为什么没有自动注册?要知道,系统设定可是匹配度达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就会启动自动注册的。 “其实你不是我们的第一选择,甚至都不在我和他父亲的考虑范围内,小洧太单纯了,你们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高度。” 郁洧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还有郁家一路保驾护航,没有经历过勾心斗角,他就像温室里的花一样,没有经历过人间险恶。 周斯羽不一样,童年的不幸让他很能隐忍,心思深沉,在商界叱咤风云,和楚家抢地盘,玩儿郁洧就跟耍猴儿一样简单。 林瓴叹了口气,“拥有兰铃花信息素的人和小洧的匹配度都很高,你是唯一一个和他有百分百匹配度的人。” “alpha在匹配系统中拥有选择权,他拒绝了和云霂自动注册,也拒绝了系统提供的其他选择。” 周斯羽撇嘴,这个系统还真是双标,怎么到了omega这里就是强行自动注册?不登记还有惩罚,双标得离大谱! “所以你们打着生日宴会的幌子骗郁洧去订婚,从而用登记取消自动注册的效力?” 激活匹配度检测系统的一个必要条件就是双方有肢体接触,但他和郁洧初次相遇时都未经人事,即便抱在一起也不会影响。 分化后则大不相同,每个人都信息都会被登记录入系统,发送到终端。 信息管理局会给每个人一块像手表一样的东西,alpha和omega各置不同的芯片,能够通讯、上网、查询和传输资料以及支付,同时作为身份证明。 当监测到不同类型的芯片靠近时,便会自动检测匹配度。匹配度低于百分之七十不会有任何动静,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八十五会给双方选择权,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则只有alpha一方有选择权。 若alpha选择同意,则自动注册,进而进入登记程序。一旦alpha选择自动注册,在三年内只能标记注册伴侣omega,否则就是犯罪,会被处以重刑。 而主动登记的效力大于自动注册,一旦两人在自动注册前登记结婚,自动注册系统就会失效。 也就是说,郁洧和楚云霂如果登记了结婚,那么即便郁洧拒绝自动注册,他也会成为楚云霂的配偶。 不过周斯羽在两人登记前就和郁洧自动注册了,只能被迫进入下一道程序。 “对,可是我们没想到,小洧会选择你。”林瓴捏了捏眉心:“而且是毫不犹豫的选择。” 郁洧和周斯羽的信息素匹配度本身就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剩下那百分之一就在于郁洧同不同意这个选项。 “可云霂哥他……不是alpha吗?” 周斯羽挠了挠后脑勺,难道是系统出了问题?alpha和alpha的信息素只会排斥,怎么可能匹配? “他是omega,还是是拥有兰铃花信息素的高阶omega,不过等级比你的低一点点。” “沃德发!” 周斯羽震惊了,楚云霂是omega?还是和他一样的高阶omega!这要不是林瓴亲口说的,他高低得去联盟法院起诉造谣者。 “你没听错,云霂确实是omega,不过他父亲接受不了,买通了管理局的人将信息登记成了alpha。” 林瓴知道这件事,但并未声张,反而在流程上开了绿灯,并且让郁瑧想办法把郁洧和楚云霂调到同一个基地。毕竟高阶omega很稀有,儿媳妇得从小培养。 但他没想到,郁洧会对周斯羽念念不忘,就连在报纸上的照片都要小心翼翼地剪下来保存。 要不是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照片,林瓴可能会一直认为,郁洧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原来他不是不会爱,只是一颗心太小,装不下其他人。 “郁洧知道这件事吗?” 周斯羽脑子很乱,郁洧如果知道楚云霂是omega且喜欢他,却钓着人家,这分明就是典型的“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行径,是要被唾弃加鄙夷的。 “按照时间推算,小洧分化的时候云霂的腺体已经很成熟了,而且易感期都会用抑制剂,请假或者找借口离开,所以他们几个都不知道云霂是omega。” 林瓴对此也很头疼,郁洧神经大条但是个死脑筋,一旦喜欢上某个人就不会注意到其他人,所以完全看不出来楚云霂喜欢他。而且他已经把楚云霂划进兄弟的行列,根本不可能往那方面想。 “我会把他带回来。”周斯羽知道林瓴的想法,也知道他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不过我需要特效抑制剂。” “为什么?”林瓴皱了皱眉:“特效抑制剂是专供军队的……” “因为我被郁洧标记了。” 周斯羽扯开衣领,露出脖子上的牙印。 “什么时候的事?” 林瓴皱起的眉头拧成了“川”字,omega被alpha标记后易感期会更加频繁,得不到信息素安抚会发狂直至死亡。而且高阶alpha的标记有极强的排斥性,不会允许其他alpha覆盖标记。 周斯羽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林瓴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抑制剂我会想办法的。”林瓴叹了口气,“需要我帮你查吗?” “不用。”周斯羽摇摇头,“我已经查到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瓴不放心,万一他做什么傻事儿怎么办? “那三个人我已经处理了。”周斯羽揉了揉后脖颈,“不过我处理不了周齐。” “你胃口太大了。”林瓴微微眯眼,拍了拍周斯羽的肩膀:“我会想办法。” 周斯羽再怎么说也是他儿媳妇,是他儿子看上的人,周齐这么做,摆明了在打他的脸。 不过他还是太粗心,屁股没擦干净就算了,还被小孩子抓到了把柄。 第21章 差点成为青梅竹马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拥有兰铃花信息素的人和郁洧的匹配度都很高。” 周斯羽指了指凌乱的资料:“我找了很久,但一直没有答案。” “因为兰铃花和连木草根茎相连,一体共生。” 林瓴从手腕上的微型电脑里调出兰铃花的模型,全息投影,周斯羽再次被震惊,兰铃花竟然开在树上而不是像兰花一样。 高大笔直的兰铃树上,无数如利剑一样的叶片直指天空,叶片顶端淡蓝色近乎透明的花像铃铛一样垂下,长长的纤细的花蕊在风中摇曳,如一个个小巧的风铃在风中演奏动听的音乐。 “兰铃树,因叶片似兰,花朵如风铃而得名,夏季开花,全身剧毒,花香致幻,方圆五米内,除唯一一株连木草外没有其他活物。” “唯一的解药就是花王的花蕊,然繁花万千,每棵树只有一朵花能成为花王。”林瓴继续道:“连木草能解百毒,但唯独解不了兰铃花的毒,自愈力强,根茎百年不死,遇水即活,通过接受兰铃树输送的养分生存,同时会将一部分汁液输送给兰铃花,兰铃花则会利用体内独特的生物酶将连木草提供的汁液转化成解药存储在花王的花蕊中。” “数百千年艾托兰帝国二世皇帝为了救死去的爱人,听说连木草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远万里带人到第二十七星球寻找连木草。”林瓴惋惜地摇摇头,“可惜连木草自身能起死回生,却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皇帝还是不死心,让人提取出连木草的基因和人类结合,想以此培育出能解百毒的人,再用他们的血液入药。” “不过他失败了,离开兰铃花的连木草不但迅速枯萎,并且像被烧过一般化成灰随风飘散。” “但是兰铃树一旦离开土地也会迅速死亡,并且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只生长在第二十七星球,太冷太热太晒都会死亡,皇帝耗巨资修建了艾托兰实验室,可惜还没完工就被自己的弟弟杀害了。” “但是实验没有停止,而且他们还进行了更加惨无人道的实验。” 周斯羽从书上了解过,三世皇帝比二世更加残暴,抓了很多人关在实验室中,继续做人和动植物基因融合实验。 林瓴不置可否,郁林周三家都是实验的产物,郁家祖先接受的是各种凶兽的基因,林家是猛禽,周家很杂乱,各种动植物都有。 楚家本身就是贵族,负责管理艾托兰实验室,而秦家祖先则是研究人员之一。 一个家族的人完全不够实验,所以还有其他被抓来的人也被迫接受了不同的基因。 不过基因融合并非易事,很多实验体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郁瑧的爷爷最早成功的实验体,以人的形态融合了猎豹的基因,通过专业训练后,不但短距离奔跑速度媲美猎豹,耐力也直线提升。 艾托兰当权者十分高兴,恰逢其他帝国攻打艾托兰,便将郁瑧的爷爷送进了军营,直接任命他为帝国护卫队队长。郁瑧的爷爷带领护卫队打败了侵略者,一举攻下了两个星球,郁家也从奴隶一跃成为贵族。 林瓴的祖先是第二十七星球的原住民,艾托兰帝国占领第二十七星球后,将所有人送进实验室,经历数代基因筛选和融合,最终才诞生了林瓴一个能融合连木草的人,而其他人也在失去作用后被残忍杀害。 相比连木草的娇气,兰铃花融合实验进展迅速,很多实验体都或多或少融合了兰铃花。不过周斯羽的父亲周羽融合度最高,信息素品级也是最高的,再加上他的伴侣是当时帝国皇家护卫队队长——高阶alpha文斯,生出的后代周斯羽的信息素等级自然也是非常高的。 由于周家接受的融合实验非常杂,不少成功的实验体早早离开了实验室,被帝国统治者送往各个行业。周家祖兄弟几人用工资共同买下了一座廉价矿场的开采权,在其中采出了金矿后,又继续买了不少,成为名副其实的矿产大亨。 楚云霂的亲生父亲文勉,是文斯的远房亲戚,却没有文斯那般好运,成了实验体之一,融合了兰铃花,但是不同于周羽的是,他的信息素没有味道,但却拥有致幻功效。 联盟建立后,世界秩序慢慢稳定,五大家族之间也开始频繁联姻,一来是为了维护统治,二来也是为了延续基因。 毕竟实验体的基因太优秀了,尤其是郁家,体力、速度、敏捷度都远超普通人群,战斗力更惊人。且不说高阶alpha战斗力如何,但就郁溱这样的a级omega,在没有信息素压制的情况下,打趴一个s级omega信手拈来,和同级alpha也能打个平手。 “林叔叔,既然兰铃花和连木草如此特殊,在人身上会有什么体现吗?” 听了介绍,周斯羽难免期待,万一他一下子拥有了百毒不侵的体质呢? “艾托兰实验室研究人员做过测试,携带兰铃花信息素的alpha一旦标记携带连木草信息素的omega,就可以远程定位omega的位置。”林瓴补充道:“反之则没有这种功效,不过却能一定程度上感知到对方的心情,而且即便不在易感期,也能闻到对方信息素的味道。” “林叔叔,我想洗掉标记。”周斯羽解释道:“在找到郁洧之前,我必须要确保自己能活着。” 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找人未半而中道崩殂,那可太憋屈了。 “高阶alpha的标记很难洗,即便洗掉标记,你和小洧之间的特殊联系也不会因此切断。”林瓴捏了捏眉心:“我会想其他办法帮你抑制信息素……” “太麻烦了。”周斯羽摇摇头,“既然洗掉标记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联系,那就洗掉把。” “三天后你来实验室。”林瓴垂下眼眸,“医院不太安全。” 周斯羽点点头,之前出了好几起医院打着洗标记的名号摘取了患者腺体的新闻,星际警局到现在都没查清被摘除的腺体的去向,只能先查封涉事医院,给涉事人员判刑。 非法摘取、贩卖腺体是很严重的违法行为,几个医院的主要负责人和主要参与人员都被直接判了死刑。 “洗标记很痛苦,而且无法用麻醉。”林瓴还想再说什么,看到周斯羽坚定的表情时,叹了口气:“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还是想去一次秘域。”周斯羽抿了抿唇,“林叔叔,我想知道我爸爸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不明白大人之间怎么了,只知道,他的叔叔一下子就变成了他的爸爸,而他的亲生爸爸周齐,成了那个不能被提及的人。 后来大一点的时候,周围同龄的小朋友都骂他爸爸不要脸,大人们则说,他和叔叔的丈夫私奔了,死在了路上。 “我记得你以前就问过这个问题。”林瓴笑着轻轻摇摇头,“你爸爸周齐,是一个天才,也是一个奇人。” “战争到末期时陷入了僵持,艾托兰帝国退守实验室,并且解封了实验室中的变异生物。” “你爸爸那时候才十四岁,却已经是联盟军队的重要将领,也是第一个敢攻打艾托兰实验室的人。” 年少的周羽凭借出色的战斗力在军队中脱颖而出,和郁瑧被称为联盟双子星,两人是最默契的搭档。 战争结束后,周羽离开军队到处游历,郁瑧则继续留在军队,继续东征西讨,平定叛乱。 数年后林瓴在林家的支持下成立奥兰实验室,周羽和文斯主动加入实验室,为解密艾托兰实验室的变异生物做了不少贡献,几人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他是战后第一批进入秘域的人之一,不过那时候离艾托兰实验室被炸毁已经有二十多年了,里面的情况早就变了。” 兰铃花和连木草本就稀少,再加上研究一度停滞不前,第二十七星球的兰铃花和连木草早已灭绝。最后一株连木草被分解成上百份放入冷库中,兰铃树被肢解用于毒药研制,兰铃花也被永久封存在冷库中。 研究人员做了很多努力,却始终无法从成百上千的花朵中分辨出哪一朵是花王,兰铃毒也成了无解之毒。 艾托兰实验室被毁后,大量兰铃毒流落民间,导致不少人死亡。 联盟建立后派郁瑧、文斯和周羽带队进入艾托兰实验室废墟,想取出冷库中的兰铃花研制解药,可惜时过境迁,几人被困在了里面。 林瓴得到消息后,当机立断剖出了七个月大的胎儿放进培养罐中,带人进入秘域,凭借对实验室的了解,找到并成功营救了几人,还取出了一部分兰铃花和连木草。不过郁瑧的腺体已经被损毁,而且没有修复的可能。 周羽和文斯对此很是愧疚,不但将郁洧当做亲生儿子照顾,后来两家还约定 如果两个孩子长大后分化为同一性别,则让他们一起参军,延续联盟双子星的传奇;如果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则让两人结婚,延续两家的血脉。 周斯羽咋舌,原来他和郁洧还有这段缘分,还差点变成青梅竹马。 “按理说爸爸们的感情应该非常好,为什么会……” 周斯羽微微皱眉,他对周羽和文斯的印象来源于一张照片,不过他从有记忆起就戴着一块护身符,林瓴解释过,护身符是周羽和文斯一起做的。 “后来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林瓴揉着太阳穴:“小洧三岁的时候我们就搬离了第一星区,到第二星区定居。” 没过几年,周羽出轨弟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看这场豪门闹剧。 林瓴自然是不信这些,周羽和文斯的感情向来很好,何况那时候周斯羽都三岁了,周羽怎么可能背叛文斯?不过还没等他仔细查证,周羽就在外出途中出了意外,一起死亡的还有周羽的弟弟周齐的丈夫,彻底坐实了出轨传言。 文斯也不相信,但为了保住周羽在周家的财产,被迫和周齐结婚,让周斯羽继续在周家生活。 “林叔叔,你们当初有找到周羽爸爸的遗体吗?”周斯羽眼睛亮亮的看着林瓴,“没有的话,爸爸可能没死。” “没有。”林瓴摇摇头,“虽然所有证据都显示周羽和周齐的丈夫是一同上车的,但现场没有周羽的遗体。” 林瓴想过各种办法寻找周羽,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文斯处理好周斯羽的生存问题后,也踏上了寻找周羽的旅途,不过却出了意外。 “我们对文斯的遗体做过鉴定,结果显示他确实……” “我知道。”周斯羽垂下头,“我参加了他的葬礼。” 文斯虽然不在他身边,但每年都会给他准备礼物,并且准时回家陪他过生日。 周斯羽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他六岁生日,他站在走廊角落等着文斯。一群人抬着一个担架匆匆忙忙穿过走廊,经过角落时,担架上的白布被风掀起一角,白布下是一张与照片一模一样但毫无血色的脸。 第二天,他站在阳台上看到很多穿黑色正装,胸前戴着白花的人在房子中走动,没多久,他就被仆人带到更衣室,换了一身不合身的正装,胸前也戴着白花。 在仆人的交待下,他端着黑白照片照片走在队伍最前面,懵懂迷茫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悲伤。 “抱歉,小羽,我们没能带走你。”林瓴轻轻抚摸着周斯羽的脸颊,“我们没有立场去和周齐争夺你的抚养权。” 他们在葬礼上见到了周斯羽,瘦瘦小小的,不合身的正装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随时都会把他压倒。 周齐是周斯羽的继父,林瓴和郁瑧只是周羽和文斯的朋友。而且周齐放话,周斯羽在成年前只要离开周家,就丧失了继承权。 周家是周羽的心血,林瓴不能眼睁睁看着属于周羽的东西轻飘飘落入他人手中,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讲,他们都不能和周齐争。 何况两家离的又远,他们根本不可能随时去看望周斯羽。 “没关系,林叔叔。”周斯羽勉强笑了笑,“都过去了。”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忍不住质问,真的过去了吗?那些年吃过的苦,受过的侮辱,真的能烟消云散吗? 他无法责备周羽和文斯的不负责任,更没有立场去指责林瓴和郁瑧,没有谁有错。 “林叔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周斯羽的目光停留在床头柜上的照片上,坚定地开口:“我会把郁洧找回来。” 第二十七星球已经被完全封控起来了,短时间内是没办法进去的,他只能在周边星球找找看。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林瓴拍了拍周斯羽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好。” 周斯羽点点头,目送林瓴离开后,抱着郁洧的照片躺在一堆资料中沉沉睡去。 第22章 告别 周斯羽一大早就被急促的门铃声闹醒,闭着眼睛抱起奶香馒头打开门,无奈地看着拖着大行李箱站在门口的郁溱。 “你怎么又来了?” “嫂子,林故他欺负我,不回去了。”郁溱抱住周斯羽的胳膊,小鹿般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我好可怜,没地方去……” “得得得,进来吧。” 周斯羽叹了口气,让开道,帮郁溱把行李拿进门。 三年来,郁溱每次和林故闹矛盾就跑他这里来,装乖卖惨装可怜,在他这里住着等林故来找。 “嫂子你家好大。” 郁溱打开箱子,周斯羽再次无语,这家伙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了?换洗衣服都不带,就带了一箱子零食就跑过来? “房间是收拾好的,被褥什么的都在柜子里,还有你的衣服也在,洗漱用品你上次留下的还没扔。” “嫂子最好了。” 郁溱吧唧一口亲在周斯羽脸上,将脸放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行了,说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儿吵架了?” 周斯羽给奶香馒头弄好食物和水,半倚在沙发上打算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除了岑今那个绿茶婊还能有谁。”郁溱愤愤地咬着辣条,仿佛是在咬岑今和林故。 “就是那个为了救林故失去双亲的omega?” 周斯羽没和他打过交道,但从郁溱的口中得到了不少信息。 林故刚到第十八星球任职时遭遇过两次刺杀,岑今的父亲是他的保镖,为了掩护他换上了他的衣服,最后死在了小巷里,岑今的爸爸是他的司机,为了救他开着车和刺客同归于尽。 彼时岑今才十七岁,林故为了报答恩情在征得父母同意后就认他当了义弟,资助他上学。 “哼。”郁溱愤愤地咬着包装,“他都快取代我这个正牌了。” 郁溱刚去第十八星球时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林故分身乏术,便让岑今住进家里照顾他。 可岑今很明显不愿意照顾他,当着林故的面对他嘘寒问暖,背地里却巴不得郁溱去死,故意将滚烫的粥端给他,却在他刚要接到的时候松手,让粥泼在手上。 每一次都会很巧合的让林故看见,然后就开始哭唧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郁溱哥哥不想喝粥。”、“林哥哥你不要怪他,我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云云。 除此之外,林故带着岑今出入各种公共场合,却把郁溱这个正牌丢在家里看孩子。 这次的事情也很简单,郁溱认为岑今已经成年,不应该再住在家里,林故却以他在家里照顾了郁溱好几年导致没有工作,搬出去无法生存为由拒绝。 “我明天要出远门,你就在这里住着。” 周斯羽叹了口气,郁溱和林故结婚有六年了,早已没了刚在一起时候的新鲜感,所有最初的期待都转化成柴米油盐酱醋茶,再加上中间有个岑今挑拨离间,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为导火索。 “嫂子,你是不是要去第二十八星球找哥?”郁溱咽下食物,兴奋地道:“我也要去。” “我去那边是有工作,你跟着我去干嘛?旅游?”周斯羽笑着点了点郁溱的额头,说起来郁溱比他还大两岁,却被宠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自己反而像个大哥哥。 第二十八星球是整个联盟最落后的星球,道路不通信息闭塞,仅有一条破旧的星际列车道与外界相连。 他刚拿下第二十八星球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要去实地考察。 “才不是,我可以帮你处理事情。”郁溱擦干净手,骄傲地抬起头:“我可是联盟大学金融学院的高材生,很厉害的。” “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周斯羽从电视柜里拿出一张试卷递给郁溱,“及格的话我就带你去。” “太简单了。”郁溱三下五除二写完试卷,撇嘴道:“你考小学生呢?” “别高兴太早,还没出成绩呢。” 周斯羽将试卷拍下来发给余文,让他帮忙看看。 “你不改?你给余文改……” “废话我又没学过怎么改?” 他就上了个小学,又没读过金融,看都看不懂,改个锤子。 “你都把公司开这么大了,怎么会没学过金融呢?” “谁告诉你当老板就一定要学金融?我有钱,雇学金融的给我打工就成了。”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学历不代表能力,余文这个高材生不同样要给他打工。 余文很快就把结果告诉周斯羽,“我靠靠,总裁,我是不是要失业了?” “你别咒我,公司还没倒闭呢!” “你都挖到了这种人才,我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余文假装哭得悲悲切切,俨然被抛弃的弱女子。 “倒也是。”周斯羽清了清嗓子:“你明天去财务部结算一下工资,再去人事部提一下辞职吧。” “嗷呜~总裁,你好狠的心,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 “打住,再哔哔就去辞职。” 周斯羽头疼,余文最近不知道抽什么疯了,一天天搁他面前演。让他不由得担心余文的精神状态,要不送精神病中心得了,或者丢到奥兰实验室解剖看看,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好吧,你不爱我了。”余文恢复正经正色道:“满分,非常不错。” 这份试卷是用来考察新员工的,难度中等。 “早说啊,浪费时间,行了,赶紧去工作吧。” “冷漠”的周斯羽再次遭到余文无情的控诉。 “你冷漠你无情,你再也不是那个……” “嘀,通讯已结束。” “喂……喂……喂?” 余文长长叹息,公司走上正轨后周斯羽就当了甩手掌柜,天天抱着奶香馒头公费出差,到处游玩。 羡慕这两个字,他已经说倦了。 “行了,余文说你勉强合格。”周斯羽搂住跳到沙发上的奶香馒头,揉着狗头懒懒道:“你走了,你家小崽子怎么办?” “凉拌!”郁溱冷哼一声,“他和他爹一个德行,爱粘着岑今就让他去呗。” 虽然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不过话都说了,他是不可能再回去的,反正那个家有他没他都一样,他不想回去。 “随你,出去走走也好。”周斯羽补充道:“不过我可不报销路费啊。” “哪能呢,我有钱的。”郁溱嘿嘿一笑,从箱子里翻出存钱罐。 “你哪儿来的?” 周斯羽接过存钱罐掂了掂,好家伙,满满一罐。 “我挂职了一家公司的顾问,不用去公司坐班。” “行啊,不错不错。”周斯羽拍了拍郁溱,“看来我还真挖到宝了。” “再怎么说我离职前也是一家大公司的顾问。”郁溱抱着胳膊,傲娇地哼了一声:“到时候你就放心的去找哥哥,工作上的事情交给我。” 他喜欢金融,喜欢经商,但家里希望他从政,结婚后更是让他搬进家属院,美名其曰增进感情,无非就是想把他困在那一亩三分地。 “行,去收拾收拾,今晚带你去参加酒会,你可得好好表现。” “我会的。”郁溱跳下沙发,“那我先去收拾行李了。” 周斯羽点点头,收回目光,静静坐在沙发上撸奶香馒头。 郁溱不是会被家庭困住的人,他的才能也不该仅限于那一亩三分地,他有更广阔的天空。 这三年他去了很多地方,却始终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像郁洧的人,未来他还会去更远的地方,将郁溱收入麾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有两个高材生替他打工,他就可以放心的去旅游……啊不,出差了。 “奶香馒头,你说,这次我们能找到你爹吗?” “嗷呜嗷呜~” 奶香馒头仰起头叫了几声,靠在周斯羽腿上蹭了蹭。 周斯羽扶额,这奶香馒头好好一只狗,怎么叫得狼里狼气的?小时候还会汪汪叫两声,现在只会嗷呜嗷呜嚎。 金碧辉煌的大厅,摆成小山一样的酒杯折射着水晶灯的光,打在亮闪闪的珠宝首饰上。 “周总大驾,让寒舍蓬荜生辉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挽着一个娇媚的女子朝周斯羽走开,笑着看向周斯羽旁边的郁溱,“这位有点面生,和余总长得一点也不像。” “王总谦虚了,你这豪宅都叫寒舍的话,我那岂不就是狗窝了。舍弟郁溱,今后还要麻烦王总多提点。”周斯羽笑着端起酒杯,看了郁溱一眼道:“叫人。” “王总好,我叫郁溱,以后还要麻烦王总多多照顾,先干为敬。” 郁溱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紧张的样子逗的王总哈哈大笑。 “小兄弟别紧张,既然是周总的人,那就是我老王的兄弟,以后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王综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周总这话我可不乐意听,半月湾的别墅我可是看上好久没舍得下手呢。” “好说,一口价,八百八十八万。”周斯羽狡诈一笑,“这是友情价。” “和你交朋友有点费钱。”王综笑着摇摇头:“你挂的市场价可才七百七十七万,友情价怎么还多了一百一十一万?” “这你就不懂了。”周斯羽抿了口酒,慢悠悠解释:“生人赚一半,熟人大满贯嘛。” “你小子,不厚道啊。” 王综嘴上调侃,却没把周斯羽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做了十年的朋友,彼此知根知底,哪句话开玩笑哪句话是认真的,心里清楚得很。 “听说你最近从楚家手里抢了个大工程,可要小心点。”王综压低声音:“楚胜可不是会当孙子的人。” “抢都抢了,他能拿我怎么样?”周斯羽满不在乎地补充:“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抢了,他应该早就习惯了。” “哈哈哈,佩服佩服。”王综拍了拍周斯羽的肩膀,朝前面被围起来的人看了一眼,“在那儿呢,躲着点。” “我怕他?” 周斯羽挑眉,从前单打独斗的时候就没带怕的,更何况现在他还顶着个奥兰实验室特级研究员的名头,只要不犯重罪,没人敢动他,而且还有全天候退役特种兵保镖保护,谁能动他? “藏拙,懂不懂?” 王综虽然嘴上说着谦虚藏拙,实则比任何人都傲气,楚胜虽然厉害,但终究老了,商界的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 “不懂。” 周斯羽挑挑眉,端起酒杯走到楚胜面前。 “楚总,好久不见,没想到您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周斯羽笑盈盈地看向楚家一旁的楚云霂,“云霂哥好久不见,上次有事情没能赶上你的升职庆祝会,实在抱歉。” “没关系。” 楚云霂笑了笑,指了指旁边角落处的沙发道:“过去聊聊?” 这空气中噼里啪啦的火花都要把人闪瞎了,还是赶紧拉走吧。 周斯羽点点头,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年了,还没放弃呢?”楚云霂叹了口气,“斯羽,你该走出来了。” “云霂哥,我走不出来了。”周斯羽苦笑道:“何况我也不想走出来。” 他的人生停留在三年前,失去郁洧的那一天,此后他的世界不再有色彩,只有黑白。 “你打算带郁溱入行?”楚云霂指了指人群中腼腆的郁溱,“他这个样子可不太适合这行。” “他不应该被家庭栓住。”周斯羽笑了笑,朝着看过来的郁溱遥遥举杯,“他很适合这一行。” 虽然现在还有些腼腆,但眉宇间却没有一丝畏惧,行为举止交流也很得体,他天生就适合这里。 “这次去第二十八星球,打算多久回来?” “可能要等工程基本完工,我不放心别人盯着。”周斯羽单手托腮,笑盈盈地看着楚云霂,“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的队伍,我们一起把公司做大做强创造辉煌,成为商界领头羊。” “你别忽悠我。”楚云霂笑着摇头:“我不适合干这个。” “试试嘛,我认真的。”周斯羽嘿嘿一笑,“我公司很有潜力的,入股不亏。” “闹半天合着你拉投资呢?”楚云霂笑着点了点周斯羽的额头,“缺钱了直说,我借给你。” “那不行,借了我还得还,还要算利息,不划算。” 周斯羽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借钱终究还要还。投资就不同了,不是说了嘛,投资有风险…… “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楚云霂无奈扶额,“没想到你竟然想空手套白狼。” “哎,哥,这话就不对了,咱这怎么能叫空手套白狼,我这分明是在带你致富奔小康。” “别,我怕你带我一路奔赤贫。”楚云霂果断拒绝,心里有些担忧:“你账上没钱还敢接工程?” “害,先接了再看嘛,万一我运气好遇上一位人美心善的贵人愿意投资,那不就赚了嘛。” “公共工程一年半载回不了本,你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楚云霂压低声音,“你应该谨慎点的。” 他也是事后才知道,其实楚家压根儿没想接这个项目,完全就是在给周斯羽下套。 “年轻人怎么能前怕狼后怕虎呢?”周斯羽摇晃着酒杯,“再说了,我有分寸。”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就是要悄悄发育,然后惊艳所有人。 第一第二第三星区的资源都被瓜分完毕了,他分不了羹,就打口新锅自己熬。他睡不着,也会想办法让别人一起失眠! 第23章 再见竟是陌生人 酒会上周斯羽打岔让楚胜完全提不起兴趣,提前离场,反倒让周斯羽捡了个便宜,咵咵一顿画大饼拉投资。不少人还真被他忽悠了入股,当然,也不排除是看上了郁溱的姓。 郁家,真正的低调神秘有内涵,手握军权,还和叱咤政界的林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要不是近亲不能结婚,哪儿有周斯羽的份。 “干的不错,这下旅游……啊不,出差的钱可算有了。” 周斯羽毫无形象地解开衬衫扣子,双手放在脑后,靠在座椅上,悠然自得地吹着小曲儿。 “嫂子,你确定咱俩就开着车去第二十八星球吗?” “那可不,走星际高速绝对比坐星际飞船划算,我们先去二十六星,那里有一条老路和二十八星球连接。”周斯羽伸了个懒腰,“走那儿风景好。” 郁溱撇撇嘴,周斯羽不开车,躺在椅子上撸狗享受人生,自然很棒。 “哎呀,别那么生气嘛。”周斯羽放倒椅子,躺在上面,“实在开不了就换自动驾驶模式。” “你过劳死我可不算工伤,不会给你报销的。” 郁溱想了想,直接切换自动驾驶模式,放倒座椅躺平。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周斯羽喜欢自驾了,实在是车里太舒服了,空调冰箱衣柜一应俱全,还能投屏放电影,根本就是一个移动的房子。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吃吃喝喝玩玩,看看景点,七天就能走完的路愣是走了半个月。 二十八星球政府官员等了又等,欢迎仪式排了一遍又一遍,一直没等到正主。 “咱们为什么要大晚上来啊。” 郁溱抱着薯片盘腿坐在椅子上,看着恐怖电影。 “白天来不就被发现了,我又不喜欢他们搞的那些排场。” 周斯羽抱着一桶爆米花,看到恐怖部分时,手里的爆米花都忘了放进嘴里。 “哇……” 两人被吓得抱在一起鬼叫,奶香馒头抬起眼皮嗷呜了一声,继续睡觉。 “检测到发动机故障……” 机械的提醒声后,车子抖了抖,直直停下。 “艹!怎么这时候……” 周斯羽推门下车打算检查故障,刚下车就后悔了。 四周黑湫湫一片,绵延的群山像在暗夜中舞蹈的怪物,摇晃的树枝像张牙舞爪的魔鬼。 一阵冷风吹过,周斯羽打了个寒战,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返回车上。 “什么情况?” “发发……发动机坏了,修修修……修不好。” 周斯羽半天没缓过来,刚才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他。 “搜索修理店。” “正在搜索……前方一百米……” “嘶……”周斯羽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口中压惊,“要不你去吧。” “不去,黑湫湫的,谁知道会不会有野兽什么的。” “那就等天亮再去吧。” 周斯羽看了一下整车情况,除了发动机外其他部分都还好,还能看一整晚电影。 “商量”过后,两人愉快的决定,今晚先停这儿休息,等天亮再去找修车店。 “馒头馒头,起来守夜。”周斯羽强行扒开奶香馒头是眼皮,“周家不养闲狗,快点起来守夜。” “嗷呜嗷呜嗷呜~” 奶香馒头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抖了抖毛发上的零食碎屑,找了个位置开始守夜。 鸟儿叽叽喳喳将两人吵醒,郁溱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坐起身。 周斯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悠悠起身。 “早。” “早。” 周斯羽翻出压缩毛巾打湿,抹了把脸,打开车门,呼吸着新鲜空气。 简单洗漱过后,周斯羽开启了车辆防盗功能,和郁溱一起踏上寻找修理店的旅途。 早餐店热气腾腾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馄饨在锅中上下翻腾,煎饼摊前已经排起了队,学生骑着自行车摇着铃穿梭在大街小巷。 “嫂子,好香啊……” 郁溱看着包子猛地咽着口水,挺着啤酒肚的老板笑呵呵拿出一个递给他,“尝尝,都是自己包的。” “送……送我的?” 郁溱有些懵,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给他。 “对。”老板点点头,“放心吃,都是好材料做的。” “谢谢。” 郁溱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掏出钱递给老板,“再来五个!” “有品位!”老板大手一挥,找出报纸包了五个包子,“不要钱,送你了。” “谢谢!” 郁溱不好意思吃白食,丢下钱抱着包子转身就跑。 “嫂子嫂子,快尝尝,真的超好吃。” 郁溱将包子递给周斯羽,周斯羽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给钱了没?” “给了。” “那就好。” 周斯羽叼着包子,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到修理店门口。 修理店不大,二层小楼。一楼放工具,院子里停了不少车,二楼住人。 “哟,两位是要修车还是取车?” 一个光着膀子端着盆的跛足男人上下打量着周斯羽两人,这二位,面生。 “车在路上,发动机坏了,能修吗?” 周斯羽咬着包子含糊开口,却丝毫没有影响颜值,反而给他添了几分纯真。 “这个要到现场看情况。”男人放下盆想了想,转身喊道:“老郁,你去看看情况。” “知道了知道了。”屋内传出男人带着怒气的声音:“昨晚忙到两点多,就不能让我歇歇?” 铁楼梯哐哐作响,足以看出来人的愤怒程度。 看着面前穿着老头衫大裤衩人字拖剃着寸头怒气冲冲的人,周斯羽张大嘴,嘴里的包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郁……郁洧?” “你认识我?” “哥!” 郁溱愣了一秒,直直冲上前,抱着他哭:“我还以为你死了,你为什么不回去找我……” “这……这位先生,我们是正经汽修店,不做其他生意。” 光膀子的男人也是第一次见这场景,虽然老郁长得帅,但这不是被别人揩油的理由啊! “搞什么?”郁洧推开郁溱,“这位先生请你自重,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哥……你不认识我了?”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郁洧皱了皱眉,这张脸,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抬起眼睛看向郁溱身后,郁洧有一瞬间失神,好漂亮的脸,就连发呆都很好看。 “我是你弟弟啊。” “我没有弟弟。”郁洧看了看郁溱,嘟囔道:“再说了,你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这么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难看的弟弟。” “哥……唔……” 郁溱下一句哀嚎被周斯羽捂住,只能愤愤地瞪着周斯羽。 “你好,我叫周斯羽。”周斯羽整理好情绪,伸出手:“我的车坏了,可以麻烦您跟我去看一下吗?” “哦哦,好……”郁洧挠挠头,紧张地用衣服蹭了蹭手,才轻轻握住周斯羽的指尖道:“我……我叫郁洧。” 郁洧快速放开周斯羽,转身同手同脚跑上楼。 “他去干什么?” 指尖消失的温度让周斯羽失神,冰冷的心在看到郁洧通红的耳根时再次跳动。 真的是他,真的是郁洧,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只是没想到,再见,竟然成了陌生人。 郁洧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件短袖黑t和牛仔长裤,神清气爽地拿上工具准备出门。 “车在哪儿?” 郁洧跨出门才发现没问地址,收回大长腿,局促地开口。 “有点远……” “你等等,我去骑车。”郁洧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面露难色:“只能带一个人,你们谁留下?” “他,他留下。”周斯羽快速指了指郁溱,笑眯眯地解释道:“车是我的。” “哦,那你等一下。” 郁洧走了几步,很快又折回来,在周斯羽疑惑地目光中尴尬地解释:“钥……钥匙忘拿了。” “没关系,我不急。” 周斯羽笑眯眯地看着郁洧,郁洧的脸再次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你……你稍等。” 郁洧慌张地回到屋里拿上钥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他平时不这样的,今天估计没睡醒,脑子有点懵。” 光膀子的男人怕周斯羽多想,开口替郁洧解释。 “他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吗?” “不是。”男人摇摇头,“不知道被谁丢在门口,我们老板收留了他。” “哦。”周斯羽偏着头想了想,“他告诉你们名字的?” “也不是。”男人解释道:“我们看他衣领上有这两个字,寻思应该是他的名字,就这样叫了。” “不对,你问这些干嘛?” 男人回过神,有些气恼,他刚才竟然被美色套路了。 “他……长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周斯羽笑了笑,虽然不知道郁洧为什么失忆了,但是他有信心再次将郁洧的心拴住。 “噢噢。”男人恍然大悟,指了指停下的摩托车,“他来了。” 周斯羽转过身,车刚停下,男人修长的腿支撑着地面,缓缓拿下黑色头盔,阳光打在他脸上,俊美的脸被高挺的鼻梁分割,半明半暗。 “过来。” 郁洧朝周斯羽招招手,周斯羽刚要抬脚,却被郁溱一把拉住。 “你乖乖呆在这儿,我很快就回来。” “不要,我要和哥一起……” “听话。”周斯羽拍了拍郁溱的脑袋,凑到他耳边:“你刚才已经吓到你哥了,万一他被吓跑了怎么办?” “好嘛,那你们快点回来。” 郁溱嘟着嘴,沉浸在他哥不认识他的悲伤中。 竟然说他长得丑!不可饶恕! “安啦安啦。” 周斯羽拍了拍郁溱的脑袋,转身走到摩托车边。 “呐,头盔。”郁洧拿出一个粉色头盔递给周斯羽,“会戴吗?” “不会。” 周斯羽非常不要脸地撒谎,他曾经可是职业选手,怎么可能不会戴头盔。 虽然很嫌弃这个粉色头盔,但是他没办法拒绝。 不对,郁洧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有粉色的头盔? 艹!难道有人捷足先登了? 不行,郁洧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我帮你。” 郁洧耳根子通红,拿起头盔替周斯羽戴好,随后拍了拍后座:“上来。” “我……我第一次坐,听说摔下去的话很疼……”周斯羽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郁洧:“请问我应该扶哪里。” “你不介意的话,抓着我的衣服。”郁洧快速转过头,戴好头盔:“坐好。” “嗯。” 周斯羽乖巧地点头,直接搂住郁洧的腰,郁洧明显僵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对……对不起,我害怕……” “没……没关系。” 郁洧无比庆幸戴着头盔,别人看不到他比猴屁股还红的脸。 周斯羽憋笑憋得很难受,伏在郁洧背上笑得花枝乱颤。 郁洧以为他是害怕得发抖,想了想,特意放慢了速度。 顾客就是上帝,把上帝摔了可不太好。 微凉的风轻轻吹拂着脸庞,周斯羽眯了眯眼睛,伏在郁洧背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在“没有方向感”的周斯羽的指挥下,两人成功绕了一大圈路,直到中午才到达目的地。 “嗷呜~” 看到周斯羽的奶香馒头高兴地扒开车门跳下车,先围着周斯羽转了一圈,随后兴奋地扑到郁洧怀中。 “嗷呜嗷呜~嗷嗷嗷呜……” 奶香馒头趴在郁洧怀里撒娇,周斯羽尴尬地上前抱过奶香馒头,“不好意思,它有点人来疯。” “没关系。”郁洧揉了揉奶香馒头的脑袋,笑道:“挺可爱的。” “你也喜欢养宠物吗?” 周斯羽总算找到了话题,脱下外套顶在头上遮凉,抱着奶香馒头坐在路边,看郁洧工作。 “嗯。”郁洧一边检查一边回答:“但是没地方养,只能喂喂流浪猫流浪狗。” “刚听你同事说你不是这边图土生土长的人。”周斯羽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我不知道。”郁洧抬手敲了敲脑袋:“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脖子上的护身符挺好看的,哪儿买的?”说完,又觉得不太妥,快速道歉:“对不起,我忘了你……” “没关系。”郁洧抬手擦了擦汗,手上的污渍沾了不少在脸上,“我记不清哪儿来的,但感觉是很重要的人送的。” “你感觉真准。” 周斯羽小声嘟囔了一句,心里甜滋滋的。 “什么?” 郁洧偏头,表示没听清。 “没什么。”周斯羽摇摇头,掏出手帕递给郁洧:“你脸上有脏东西。” “没关系,待会儿回去再洗……” 周斯羽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拿着手帕上手替他擦汗,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恋人。 郁洧呆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周斯羽,心里掀起滔天骇浪。 他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帮我擦汗?我们不认识,而且今天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只因为自己像他的一个朋友?他和他朋友感情很好?他对其他朋友也这样? “愣着干嘛?修车啊。” 周斯羽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白皙的脸上泛起薄红。 “噢噢。”郁洧回过神,尴尬地咳了一声,“这个有点难,你这发动机很高端,店里没有这个牌子和型号的。” “不用原装,随便换一个先将就着。”周斯羽踢了踢轮胎:“反正这车已经买了好几年了,该换了。” “那我先载你回去,然后找人来把车拖走,放在路上也不太安全。” “好。”周斯羽微微一笑,“听你的。” 郁洧别过脸垂下头,快速收拾工具,耳根子红得像猴屁股。 周斯羽在心里乐开了花,哈哈哈,郁洧还像以前一样,不经逗,好玩。 第24章 比茶还没怕过谁 没了周斯羽“指路”,郁洧只用了十分钟就回到修理店,郁溱坐在门口等得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哥……” 看到郁洧,郁溱下意识又要扑上去,被周斯羽眼疾手快按住,“打住打住,你忘了我刚才怎么告诉你的吗?” 郁溱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郁洧,像一只小狗一样。 “算了算了,随便你叫什么。” 郁洧无奈地张开手,郁溱眼睛瞬间亮晶晶的,一下子扑到郁洧怀里。 “什么情况?” 光膀子的男人早已换上一套工装,从汽车底下钻出。 “发动机坏了,咱这儿没有零件。”郁洧从冰箱里拿出水递给周斯羽,自己拿了一瓶拧开:“先把车拖回来吧,老杨呢?” “不知道,一早上没见着人。”男人耸了耸肩,“不出意外的话昨晚喝多了。” “你和我去,把车弄回来。”郁洧皱了皱眉,“停在山路上挺危险的。” “行。”男人脱下手套擦了擦汗,“你还没吃饭吧?吃点儿再去?” “我去煮碗面,从工资里扣。”郁洧走到房子边的水管处洗了洗手,转头看着周斯羽两人:“一起吃点?” “恰好饿了。” 周斯羽笑了笑,毫不客气地跟着郁洧上了楼,郁溱小跑着跟上两人的步伐,男人笑了笑,老郁今年桃花运旺啊。 “你们先坐会儿。” 郁洧指了指沙发,随后走进厨房。 周斯羽坐在沙发上,环顾着四周。 房间很小,摆了一张茶几,茶几上堆满了各种杂物,茶几旁放了一个沙发和几把椅子,还有一台电视,靠近窗户的地方隔出一小块砌了个台子,上面放着锅碗瓢盆。 郁洧很快煮了两碗面端出厨房,看了看四周后皱了皱眉,用脚踢过一个小凳子放在周斯羽面前,然后把面放了上去。 “谢谢。” 周斯羽低头看了看,还以为郁洧学会了煮面,没想到是泡面,不过加了些新鲜蔬菜和肉,看起来很美味。 “不客气。”郁洧端着面靠在墙上,吸溜了一口,随便嚼了几下后直接咽下,“你们待会儿就在店里面等一下,外面太阳挺大的,我和张庆去就行。” 周斯羽小口小口吃着面,优雅得仿佛在吃大餐。 旁边的郁溱都看不下去了,装什么装!你平时张牙舞爪和我抢零食的时候咋没有这么斯文? “谢谢。”周斯羽慢悠悠吃完面,“算在修理费里。” “你们先坐着,出去逛逛也行。” 郁洧收好碗,甩着车钥匙下楼。 能开得起豪车的人,怎么可能看上店里那点废铜烂铁。 “嫂子,咱不会真要在这儿等着吧。”郁溱揉了揉脸:“也不知道他们要多久才会回来。” “反正我不想出去,太晒了。” 眼瞅着没人,周斯羽立刻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 “好吧,那你在这儿休息,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酒店什么的。” 郁溱伸了个懒腰,这个地方是真的很落后,都不能提前找酒店订房间。 “你去吧。” 周斯羽摆摆手,这个地方虽然落后,但好在还能支持电子货币。 郁溱刚走不久,周斯羽也起身离开,到商店买了一包瓜子,慢悠悠踱步到修理店对面河边的柳树下。 “吃!” “不对不对,我下错了……” “嘿,你个金老头,怎么还悔棋!” 周斯羽磕着瓜子,抱着胳膊看两个老头争得面红耳赤。 “唉唉唉,你听说了嘛。”旁边一个穿绿裙子的大娘“压低”声音道:“听说第一区来了个有钱人,咱整个市的路都是他出钱呢。” “哎哟,真有这种人傻钱多的傻子啊?”另一个系着粉色围裙的大娘四下看了看,“我可听说那大老板脾气大的很呢……” “怎么说怎么说?” 周斯羽拉了根没人坐到凳子,递出手里瓜子,自然而然地加入第二十八星球洛江市民间情报队伍。 “听说市领导带人彩排了欢迎仪式,还在最大的饭店订了好几桌……” “哦哟,这可不兴乱说。”周斯羽磕着瓜子,“那里面的饭是不是很贵啊?” “哪能乱说,我大姑的表姐的二姨的三姐夫的侄子在里面工作,他说的。”围裙大娘抓过一把瓜子,“一顿饭抵咱小老百姓一年的收入呢。” “这么贵?”另一个盘着头发大娘提高声音,啐了一口痰:“这群缺德的王八羔子,有那钱不修修学校,教学楼都破成啥样了!” “嗨,那钱都修教学楼了,市长儿子哪儿来钱买那些豪车?”穿蓝色工装的大娘十分不屑地冷哼一声:“穿衣服也没个正形,裤子都快开到大腿根儿了。” “就是,谁家好孩子会穿成这样?”围裙大娘撇撇嘴,“一看到人就贴上去,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也就小郁那孩子老实,这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早就被扒得衣服都不剩了。” “他们是情侣吗?” 周斯羽竖起耳朵,凤眸微眯,郁洧你厉害啊,三年没见,惹了这么多桃花! “小郁孩子老实本分,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水性杨花的人。”工装大娘抓起一把瓜子,惋惜道:“可惜那孩子有家室了,我还打算撮合他和我侄女儿呢。” “胡说,人家分明是看不上你侄女儿。”围裙大娘吐出瓜子壳,“邻里邻居谁见过小郁他媳妇儿长什么样儿?摆明了骗你呢。” “害,我侄女儿好歹还是个老师,哪里配不上这穷小子了?” “还真配不上。” 周斯羽在心里小声吐槽,郁洧是谁?联盟总司令的独子,联盟最年轻的上将,家世、身材、样貌、性格,哪样不是万里挑一? 何况有自己这种珠玉在前,郁洧能看上人家才有鬼。 周斯羽对自己可谓万分自信,他,身高一米八,肤白貌美腰细腿长,上得了谈判桌打得了流氓,家财万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咳,扯远了。 总之,放眼整个联盟二十八个星球,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了。他和郁洧才是天生一对!其余人靠边……啊不,边都靠不上! 正自恋呢,余光突然瞟到一辆大红色跑车在修理店前停下,周斯羽撇了撇嘴,tk前年的款,还不够他一个车轮。 车门被人暴力推开,顺道拍倒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幸运儿。 一个穿着破洞裤短卫衣,满头红色短发的青年下了车,拿掉耳机,不悦地看了看没有一点破损的车门。 “大白天往我车上撞,你瞎啊?”浑厚的声音响起,“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大白天碰瓷……” 周斯羽替被打的人感到冤,什么人啊?打到人不道歉,反而理直气壮诬陷诬陷别人碰瓷,还真当自己是许愿池的王八,谁都想碰啊? 还有,为什么一个一百多斤的人会有五百斤的声音?这混搭得也太过了。 “还讲不讲理了?分明是你不看路就开门撞的我!”男人扶起车,揉着摔伤的地方,嗤笑一声:“我说大少爷,您能别有事没事儿就往咱这小庙跑吗?” “杨烈?”看清男人的脸后,青年冷哼一声,从车里拿出一个皮夹,掏出一把钱洒在地上:“喏,赏你的。” 叫杨烈的男人眸中闪过一丝怒意,紧紧捏着拳头。 “哟,嫌少?”青年不屑地踩了踩掉在地上的钱:“你这条贱命值几个钱?别给脸不要脸,跪着捡,少爷我要是看高兴了没准能多赏你点。” 杨烈手上青筋暴起,良久又慢慢松开,低头去捡地上的钱。 “这就对了嘛。”青年笑着拍了拍杨烈的头,“少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周斯羽眼眸沉了沉,闪过一丝玩味,放下瓜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单手插兜慢悠悠朝两人走去。 郁洧的烂桃花,他不喜欢,自然是要掐掉的。 不少人看到动静,慢慢围过来,远远看着。 “啧,还以为谁家养的狗搁这儿乱叫呢。”周斯羽弹了弹衣领上灰尘,甚至不看青年一眼:“原来是个禽兽。” “你tm哪儿冒出来的小瘪三?”青年不高兴了,拔高音量:“你说谁是狗呢?” “谁说你是狗了吗?”周斯羽无辜地摊开手,“我分明骂你是禽兽。” “噗嗤!” 围观的人笑出了声,青年更加气愤,上前揪住周斯羽的衣领,抬起拳头威胁:“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道歉!” “我好怕怕。”周斯羽眯着眼睛,玩味地开口:“大少爷你想我怎么道歉?” “给爷跪下磕头,一直磕到爷高兴为止。” 青年得意地笑着,放下拳头。心里更加不屑,还以为是个硬茬,没想到是个孬种。 “我要是说不呢?” 周斯羽笑了笑,抬手捏住青年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拧,青年疼得哇哇大叫。 “你tm快放开我!”青年口不择言大声怒骂,“我爸是市长,你敢动我……” “打的就是你。” 周斯羽抬脚踹在青年小腹上,嫌弃地掏出手帕擦手。 “劳资跟你拼了!” 青年跳起来,挥着拳头朝周斯羽脸上打去,周斯羽不闪不避,落在别人眼中就是被吓傻的样子。 “郑力!” 低沉的男音响起,拳头在离周斯羽鼻子一厘米的地方堪堪停下。 郁洧拨开人群,皱眉看着眼前的乱像。 “郁洧哥哥,你终于来了。”郑力挤出几滴眼泪,一把抱住郁洧的胳膊哭诉:“杨烈和那个人欺负我……” 看着贴在郁洧身上的人,听着嗲得要命的声音,周斯羽嘴角抽了抽,微微一笑,垂下头,不安地搅着手指,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人心都化了。 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他好可怜!他肯定是无辜的!这么弱小可怜的人,怎么会打人呢? “我没瞎。”郁洧抽出手,指着地上的钞票:“什么意思?” “我……”郑力语气弱了些:“我不小心撞到了杨烈哥,这是赔给他的……” “你把钱丢到地上让人跪着捡?”郁洧冷笑一声,“赔偿方式挺新颖啊。” “不是……我就是手滑……” “郁洧,你别怪他了。”周斯羽拽了拽郁洧的衣摆,“他一脸虚弱的样子,肯定不是故意想侮辱别人的。” “你闭嘴!” 郑力扬起手,周斯羽立刻躲到郁洧身后,“害怕”得瑟瑟发抖。 “他好可怕,会不会一拳把我打死?”周斯羽吸了吸鼻子,探出半个脑袋:“对不起对不起,我初来乍到不知道你们这里的赔偿方式是把钱洒在地上让人跪着捡……” “郑力!”郁洧不悦地皱眉,“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郁洧哥哥……我……”郑力眼泪汪汪地看着郁洧,指着周斯羽:“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我看你好得很。” “不是,真是他……” 郑力急了,刚才疼得手都要断了,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手腕甚至都没红。 “我道歉,对不起……”周斯羽从郁洧身后走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经过这里,我不该打扰您的兴致,我不该站在你面前污染了你圣洁的空气……” “你没错。”郁洧皱了皱眉,将周斯羽拉到面前,对郑力道:“道歉。” “凭什么?” 郑力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眼泪都被气得收回去,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个小蹄子打了自己。 “对不起。”周斯羽眼泪汪汪地看了看郁洧,“我道歉,希望不要影响你们朋友间的感情。” “郑力,你还要闹多久?”郁洧脸色阴沉,看着郑力:“你随便动手打人就是不对,道歉!” “我……”郑力被郁洧看得心里发毛,咬牙切齿道:“对不起……” “你说什么?”周斯羽揉了揉眼睛,抬起红通通的眼眶,“不好意思,我太害怕了没听清,能麻烦您说大声点吗?” “你别给脸不要脸!” 郑力忍不了,刚抬起手,被郁洧瞪得缩了回去,闭着眼睛大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没关系,我……我不会怪你的……” 周斯羽“柔弱”地垂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我先走了。” 郑力装着满肚子火跳上车,在发动机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你没事吧?”郁洧低下头,想看看周斯羽有没有被打,被他别过脸避开,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解释道:“郑力脾气很暴躁,吓着你了吧?” 周斯羽点点头,又摇摇头,委屈巴巴地低着头,在心里朝着郑力离开的方向竖了个中指。 比茶,爷还没怕过谁,满级茶艺大师,白莲花本花面前,岂会容你一个黄毛小儿放肆! “车已经拖回来了,店里有一个差不多功率的发动机,应该可以用,不过肯定比不上原装的。” 郁洧扶着杨烈进门,周斯羽不疾不徐跟在两人身后。 “没关系,能开走就行。”周斯羽看了看时间,“车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我先回住处了。” “你住哪儿?”怕周斯羽误会,郁洧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远的话我可以送你过去。” “温泉酒店。”周斯羽抬起头,满眼期望地看着郁洧:“我对这里不熟,也不知道远不远……” “挺远的,我送你过去吧。” 郁洧和张庆打了声招呼,载着周斯羽离开。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周斯羽眯了眯眼,缩着脖子躲在郁洧身后。 长得高就是不一样,能挡好多阳光。 第25章 怎么又来了? 和煦的风拂过河边的杨柳,惊醒了树上的鸟儿。 郁洧迎着光伸了个懒腰,今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啊,穿好衣服下楼,骑上车,路过早餐店时顺道买了几个包子,打算带到修理店。 刚进门,杨烈就对着他挤眉弄眼。郁洧不明所以看向张庆,张庆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楼上。 郁洧拿了一个包子叼在口中,将剩余的包子递给张庆和杨烈,慢悠悠走上二楼。 狭窄但装饰的有模有样的客厅内,周斯羽、郁溱、郑力分坐两边,三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充满噼里啪啦的火花。 “你们怎么又来了?” 郁洧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开口,客厅有三个人,但包子只有一个,嗯……算了,我还是自己吃吧。 “早上好。”周斯羽笑盈盈地看着郁洧,“我来看一下车子的修理进度。” 郁溱和郑力瞪大眼睛,卧槽!变脸艺术家啊! “还没开始呢。”郁洧咽下包子,“今天看看有没有时间能把发动机拆下来,最近有点忙。” “这样啊。”周斯羽垂下眼眸,又抬起眼睛,微微叹了口气,“没关系的,可以慢慢来,不用急。” 郁洧愣住了,这哀怨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真的没关系,就是外出比较麻烦,但是没关系的……早起一个小时……” “我尽……” “行了,你别说了。” 郑力看不下去了,摆出这副善解人意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啊?明明刚刚还张牙舞爪伶牙俐齿阴阳怪气骂人,一看到郁洧哥立马变成小白花! 气死人!问题是郁洧哥还就像瞎了一样,根本看不出来!更气人了! 闻言,周斯羽动了动嘴唇,又咬着唇低下头。 我委屈(才怪),我不说(才怪)。 郑力掏出车钥匙放在茶几上,“你早说没有代步工具啊,本少爷的车就勉强借给你用一段时间。” “真的可以吗?” 周斯羽抬起眼睛,看向郑力的眼睛既欣喜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嗯。” 话都说出口了,又当着郁洧的面,郑力也不好意思反悔,看着茶几上的钥匙心疼的要命。 天呐!这可是他刚提的新车! “太谢谢你了。”周斯羽笑眯眯拿起钥匙,“你真是个好人。” 郑力扯了扯嘴角,要不是在这家伙手上吃过亏,他还真要被这副样子骗过去了。 “没关系,你高兴就好。”郑力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强忍着想冲上去撕掉周斯羽的面具的冲动,对郁洧道:“郁洧哥,家里离车站有些远,可不可以麻烦你送一下。” 郑力在第五星球大学读书,自己开车到车站后再乘坐星际列车前往,每个周周末都会不远万里赶回来,开着车到处逛。 “你家里还有其他车。” 郁洧摇摇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要不是当初阴差阳错帮了郑力,他们根本不可能认识。 郑力叹了口气,郁洧哥果然还是拒绝了。 “郁洧,我想请你帮个忙。”周斯羽有些为难地道:“我刚来这里,不太熟,能不能请你当个导游。” 郁洧刚要摇头,周斯羽立刻补充:“不会耽误你太久,四五天就可以……了。” “嗯……”郁洧沉吟片刻,“我这边实在太忙了,恐怕没时间……” “这样啊,那算了。” 周斯羽失落地垂下头,头上的呆毛也耷拉下来。 看着失落的周斯羽,郁洧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扯了一下,难受得要命。 “也不是……不行。”郁洧挠了挠脖子道:“不过我可能只有傍晚有时间,你要是有其他安排的话……” “可以。”周斯羽点头如捣蒜,“我可以等你一起的。” “反正我对这边也不熟,出门也不认识路,白天就是呆在酒店里,很无聊。” “倒也是,你自己看着安排嘛。”郁洧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顺手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我先下去工作了,你们可以在周边逛逛看看。” 说完,郁洧放下杯子转身离开,周斯羽则笑眯眯地拿起杯子,忘了告诉郁洧,这杯水,是他喝过的。 “你别得意的太早,郁洧哥只是被你的伪装骗了,等他识破以后,肯定会讨厌你的。” 郑力气得跺脚,他哪里比不过周斯羽,为什么郁洧哥对他爱搭不理,对这个家伙却格外好? “你太天真了,弟弟。”周斯羽摇晃着杯子,优雅地抿了一口,“我既然敢做,就有一万种掩盖真相的办法。” “何况我可没有骗他,我不过是在演他眼里的我。” 人之所以会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因为这是他本就希望看到的。 “你真卑鄙。” 郑力恨不得把郁洧抓回来让他从头听听这些话,好敲醒他的榆木脑袋。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周斯羽伸了个懒腰,“弟弟你还太年轻,和我比手段你玩不起,早点回家喝奶去,啊。” “我要去揭发你。” 郑力哼了一声,走下楼,看到郁洧时又犯难了。 郁洧哥被那家伙迷了心窍,肯定不会听他说的,他要找到证据,让他彻底看清那家伙的真面目。 “郁洧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郑力打了个招呼,走出门,恋恋不舍地看着深蓝色的跑车,一步三回头,联系了司机过来接自己。 “哟,没吵起来啊?”杨烈看了一眼郑力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楼上,凑到郁洧身边:“老郁你今年桃花运够旺啊。” “瞎说什么。”郁洧翻了个白眼,“一个是没长大的小屁孩,一个是不熟悉环境的外来人,能帮就帮一下呗。” “你太天真了,依我看,小公子和大少爷分明是看上你了,在争风吃醋呢。” “你想多了。”郁洧从车底探出头,接过杨烈递来的工具,“我和周斯羽才见过两次面而已,他在这里又只认识我们,遇到困难肯定下意识就过来求助啦。” 说罢,郁洧钻进车底,继续捣鼓。 “话说老郁,你那小媳妇儿到底长什么样啊?”杨烈趴在地上,笑嘻嘻地看着郁洧道:“这都三年了,为什么从来没来看过你?” “我忘了。”郁洧皱了皱眉,一边更换零件一边道:“不过应该长得挺漂亮,声音也蛮好听的。”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长头发,挺高,肩窄腰细腿长,还有一句奇怪的话——“活着回来。” “要我说,你应该到处逛逛,没准能想起点什么。” 杨烈笃定郁洧肯定是失忆了,毕竟刚见到他那会儿浑身是伤,背上也有非常奇怪的红色血纹。 “再说吧。”郁洧认认真修着车,“钱攒够了就去外面看看。” “就你这花钱的习惯,这辈子估计都攒不够了。” 杨烈叹了口气,郁洧在修理店是没有工资的,全指着月底去地下拳场比赛赚到的钱过日子。虽然打一场也有几万块,但钱刚到手,就七七八八借给了别人,自己只留下点房租和生活费。 张庆的妹妹在第一星区联盟大学读书,每个月最少都要一万多生活费,有时候要三四万。修车赚的那几个钱都不够,得朝郁洧借。 邻里邻居朝他借钱,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身上有就借,又从来不会计较还不还,所以大多数时候借出去的钱都打水漂了。 “话说回来,老郁,你手里还有没有闲钱?”杨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的话借我五百。” “刚交了房租,应该有。”郁洧从车底钻出,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刚发了工资嘛?” “交我爸的医药费去了。”杨烈叹了口气,“明晚约了男朋友,总不能带人去吃路边摊吧。” 他可是一个开豪车吃高档餐厅的事业有成的企业家,怎么可能带人去吃路边摊。 “要我说,咱求真务实一点行不?”郁洧转了五百块进入杨烈的账户,苦口婆心劝解:“你就老老实实告诉人家,你就一修车的,没多少钱,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你不懂。” 杨烈摇摇头,这年头找一个alpha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郁洧耸耸肩,拍了拍杨烈的肩膀,叹了口气。 这年头alpha的确不好找,即便是品质最低的c级都很少,而且大多数都集中在第一第二星区,第四星区普通人连激活注册系统的机会都没有。 “转你了,记得查收。” 郁洧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水杯,仰头喝水,水珠沿着嘴角滑落,喉结上下滚动,周斯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嗯……以前怎么没发现郁洧这么好看呢? 周斯羽站在窗边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郁溱,走,带你去考察。” 周斯羽偏了偏头,拉起坐在沙发上打盹是郁溱。 走到楼下和三人打了个招呼,直到坐在人堆中,郁溱都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郁溱压低声音凑到周斯羽耳边:“不是去考察吗?咱们为什么坐在这儿啊?” “嘘,听着就是了。” 周斯羽笑着掏出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和大婶大娘大妈们聊着天。 “哟,小伙子又来了。” 穿蓝色工装的大娘对他印象很深刻,毕竟这地方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人来,像这小伙子这么标致的,还是头一个。 “王婶儿,瓜子瓜子。”周斯羽笑盈盈将瓜子放在人群中,“张婶儿、李婶儿你们来点不?”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 “哪里人?” “家里是做什么的?” “结婚了没有啊?” “……” 大娘七嘴八舌开问,周斯羽一一解释。 “我叫周斯羽,快三十了,家里人在第二星区做点小生意。” 周斯羽乖巧地样子惊掉了郁溱都下巴,我的天,这还是那个狂霸酷帅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周斯羽吗? “二十多啊,真年轻。”工装大娘再次老话重提,“我侄女儿……” “我结婚了。”周斯羽笑了笑,抚摸着手上的戒指,“谢谢王婶儿的心意,你侄女将来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哎哟,这孩子,真会说话。”工装大娘笑盈盈地看着周斯羽,“你一个人跑这么远家里人不担心啊?” “我和我丈夫一起来的。”周斯羽脸不红心不跳扯着谎:“他说要来这边做什么投资……” “原来你老公就是那个大怨……啊呸……好心人啊?”围裙大娘硬生生刹住车,尬笑着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眼光真不错。” “啊?我不太懂这些。” 周斯羽凤眸微眯,看来这趟水比想象中还要浑。 “哎呀,你别吓到人家。”工装大娘用手肘捅了捅围裙大娘的胳膊,笑道:“咱这地方穷,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别见怪。” “没关系没关系。”周斯羽连连摆手,疑惑道:“这里环境这么好,资源也挺多,为什么没有人来开发呢?” “害,哪能呢。”盘头发的大娘抓了把瓜子,边磕边愤愤地道:“据说咱这儿前几年出了个老厉害的人,在外头赚了钱,捐了好多搞建设,结果连一个子儿都没看见。” “怎么会有这种事!” 周斯羽附和着,忙不迭递上瓜子。 “还有那学校围墙,修了倒倒了修,每年下雨都被冲垮,多危险……” “就是,那石桥都好几百年了,摇摇晃晃的,那孩子从上面走,我看的是心惊胆战的。” “呀。”周斯羽装作惊讶地捂嘴:“可是我听说政府总部每年都会拨一笔款到这里的,应该不至于……” “嘁,天真。”旁边看棋的一个大爷不屑地开口:“雁过拔毛,一层一层拔下来,凤凰都得变成无毛麻雀。” “这样啊……”周斯羽气愤地道:“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周斯羽坐在其中,悠闲地磕着瓜子,看来这一趟,他还真来对了。 政府总部估计也知道这些猫腻,这次特意在二十八星球新设立了一个银行,指派专人管理,所有款项都必须审批,保证其他政府官员捞不到一点油水。 当然,强龙不压地头蛇,为防止当地政府势力反弹,政府总部向军队借了一批特种兵保护所有参与人员。 但这种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保护,更像一种监视,周斯羽虽然很不舒服,但也没办法不接受。 直到午饭时间,一群人才慢慢散开,各自往家里走。这些人基本都是从政府机构或政府设立的厂里退下来的,即便不工作,退休金也足够糊口。 “有什么感想?” 周斯羽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起身拉了拉衣服,温和的笑容早已消失,琥珀色的眸子没有一丁点波动。 “这些官员太过分了,应该抓起来判个终身监禁!” 郁溱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他要去写举报信,要举报这些尸位素餐偷民脂民膏的大老鼠们! “给你个任务,去了解一下学校的真实情况。”周斯羽将车钥匙扔给郁溱,“不要问校长领导,去问两类学生,桀骜不驯的坏学生,和成绩中等的小透明。” “那你干什么?” “我是老板,你管我干什么?”周斯羽单手插兜倚在柳树上,看着对面修理店懒洋洋地开口,“我自然是去撩……啊呸!去盯着修车的进度……” 郁溱眼珠子都要翻上天了,咱能诚实点不?你分明就是看上郁洧哥的肌肉和美色了! “行动行动。”周斯羽拍了拍郁溱的肩膀,“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这次花三个月时间初步考察,回去后再和政府那边的人一起商量开发方案。 这本就是政府做的一个局,楚家如果抢到了,这个项目能套牢楚家大部分资金,而且会变成无底洞,楚家不抢,就丧失了第四星区的开发权。 不过他们还不敢光明正大给楚家下套,所以把周斯羽推出来,即便计划失败了,得罪楚家的是周斯羽,和他们无关。 周斯羽自然明白其中门道,不过他的目的可不是削弱楚家,他要彻底搞垮楚家,自己做老大。 第26章 甜蜜蜜 周斯羽买了些饭菜带回修理店,几人都还在忙碌,站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 “回来了?吃饭没?” 郁洧探出半个脑袋,疑惑地盯着周斯羽手上拎着的东西。 “我想着你们应该也没吃,就带了一点回来。” 周斯羽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杨烈眼前一亮,笑眯眯地洗了洗手,上前接过东西。 “好香啊。” 杨烈把茶几收拾了一下,将所有东西放到茶几上,站在窗边喊楼下的两人。 “来了。” 郁洧从车底钻出,走到另一辆车旁边,伸手将张庆拉了起来。 “不是说了嘛,这些我来做就好了,你钻进钻出不方便。” “哪能全部让你做?再说了,你那水平我可不放心。” 张庆开着玩笑,他一没给人实际发工资,二没给人家供吃住,让人干活本来就不对。 “得得得,你厉害。” 郁洧也不在意,张庆是修车专业户,祖上几代都是干修理的,再加上为人实在,来这儿修车的人很多。 张庆这边生意好,其他同行自然看不下去,不仅联合起来打压张庆,还把他腿打折了一条。 “嚯,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郁洧被一桌子菜震惊了,周斯羽这是把餐馆买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每样买了一点。”周斯羽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好像买的有点多。” “没关系,我们饭量大。”张庆怕周斯羽多想,赶紧开口:“再说了不还有冰箱嘛。” “就是啊,有咱们三个饭桶,你不用担心浪费的。” “你才是饭桶!”郁洧和张庆异口同声反驳。 “对了,你身边那个小朋友呢?”郁洧四下看了看,“他不吃饭的吗?” “他回去喂奶香馒头了。” “奶香馒头?那只大白狗的名字?”郁洧脑海里浮现白色的影子,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 周斯羽点点头,他清楚地记得郁洧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的表情,难以言说的嫌弃和无奈,后来却叫的比他还顺口。 “还挺……符合形象的。” 郁洧端着碗默默吃饭,叫大白或者小白多好,简洁有力,还能凸显狗的特色。 “差点忘了,我那儿还有点好酒。”张庆一拍脑袋,“等着。” 随即走到旁边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瓶酒,又去厨房拿了几个纸杯。 “我不喝。”郁洧摆摆手,“大白天喝什么酒?下午还要干活呢。” “工作是干不完滴。”瓶盖刚打开,酒香慢慢在房间扩散,张庆闻了闻,餍足地眯起眼睛,“但是生活,是需要享受滴。” “哟,藏了好几年的老窖酒,终于舍得拿出来了?”杨烈咽了咽口水,端着纸杯盯着缓缓流下的酒液:“快,满上满上。” “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张庆倒出酒递给周斯羽,“希望你不要嫌弃。” “谢谢谢谢。” 周斯羽接过酒,学着剧里的样子猛地喝了一口,辛辣直冲鼻腔和咽喉,呛得他满脸通红,捂着嘴咳起嗽来。 “不会喝就别喝。” 郁洧抢下纸杯,起身去给他拿牛奶。 “对不起啊,我以为你会喝……” “没关系没关系。”周斯羽笑着摆摆手,接过牛奶猛地喝了几口,“我觉得还挺好喝的。” 郁洧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漂亮的脸染上红晕,眼角染上一层绯红,妩媚动人。 脑子里突然浮现一副旖旎的景象,郁洧一巴掌打在脸上,响亮的巴掌声吸引了所有人都目光。 “咳……那个,有虫……” 郁洧尴尬地挠着脸,快速坐下,低着头默默吃饭。 艹!不就是被呛红了脸吗?他怎么能想到那种画面?简直是禽兽!变态!流氓! 他鄙视自己! 缓过劲儿来的周斯羽盯着郁洧手边的纸杯舔了舔嘴唇,别说,还挺好喝。 “这酒后劲儿大,别喝了。” 郁洧端起纸杯,当着周斯羽的面将酒一饮而尽,随后面不改色吃着饭菜。 “嗷呜~我的酒!” 周斯羽内心哀嚎,死死盯着郁洧,仿佛要把他盯出洞来,却无可奈何,只能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张庆。 “不准给他喝。”郁洧看出了他的小算盘,抢过张庆的酒瓶,“你也少喝点,下午还要干活呢。” “下午放假。”张庆抿了一口酒,满意地眯起眼睛,“你多出去转转,没准能遇上看对眼的人。” “都说了我有媳妇儿,别操心我。”郁洧翻了个白眼,“倒是你,老大不小了还不结婚,打算守着店过一辈子?” “等晴晴毕业了再说吧。” 张庆抿了一口酒,心里泛起苦涩,又没脸又没钱,腿还成了这样,谁会看得上他这个拖油瓶? “打住打住,高高兴兴吃饭呢,你俩太破坏氛围了。”杨烈喝了口酒,放下杯子“哈……爽!老张你这酒,早该拿出来了。” “我要早点拿出来,早被你小子偷喝了。” 气氛欢快了不少,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一杯酒下肚,张庆和杨烈的话闸子也打开了,越聊越起劲,酒也喝了半瓶。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才结束,张庆和杨烈都趴下了才结束。 郁洧无奈地收拾残局,将张庆扶进房间安顿好,又将杨烈扶到沙发上,一切都安顿好后才下楼。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郁洧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天上炙热的太阳,征询周斯羽的意见。 周斯羽喝了酒,又晒了一会儿太阳,脸红扑扑的,像喝醉了似的。 “不用。”周斯羽摇摇头,走到放工具的柜子前,“你要工作吗?我可以帮你。” “你去拿个凳子坐着休息,太晒了。” 郁洧微微皱眉,周斯羽这皮肤白嫩得能透光,别晒坏了。 “可是坐着很无聊哎,我给你递工具吧。”周斯羽脱下西装外套顶在头上,“这样就不晒了。” “行吧,拿点轻的小工具就行。” 郁洧打开柜子,拿了些工具放到车边,钻进车底开始干活。 “钳子……” “扳手……” 周斯羽每次都能很快从一堆工具中挑出郁洧需要的,有时甚至不用说都能将合适的工具递给郁洧,配合得相当默契。 兴冲冲返回的郁溱看到院子里这甜蜜蜜的一幕,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周斯羽一个眼刀扫过来,吓得他硬生生缩回腿。 “我先回去?” 只见唇动不闻其声,周斯羽还是明白了郁溱在说什么。 “把车开走。” 用同样的方式回话,郁溱一副“我懂 我都懂”的样子比了个“ok”,蹑手蹑脚开着车离开。 哥能不能回去,就看嫂子的了! 周斯羽满意地笑了笑,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甜蜜蜜的氛围,可不能让电灯泡破坏了。 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傍晚,郁洧从车底钻出,周斯羽立刻递上杯子,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 “你对这些挺了解的。”郁洧坐在凳子上喝了口水,“今天真的谢谢你。” “嘴上说的谢谢,我可不要。”周斯羽笑眯眯凑到郁洧面前,“来点实际的。” 两人的距离很近,鼻尖都快要碰到了一起,气息交织,郁洧心跳漏了半拍,脑海中旖旎的画面一闪而过。 看着面前熟悉的俊脸,绯红的唇,周斯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死死压制住自己想当流氓的冲动。 他这时候该干什么?该挑起郁洧的下巴,左边唇角四十五度上扬,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然后俯下身,亲他! 郁洧别过脸,轻咳了一声,“那个……我带你去附近转转吧。” 被打断幻想的周斯羽很不高兴,深吸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开口:“好吧。” 心里却十分悔恨,气氛都到这儿了,他却什么都没做,不甘心啊不甘心。 “周斯羽啊周斯羽,天时地利人和,你怕什么?上啊!” “怂货,扶不起的阿斗!我鄙视你!” 走在前面的郁洧感受到身后炽热的目光,不由得加快脚步,妈耶,感觉这家伙好像会吃人! “慢点啊。” 周斯羽也跟着加快脚步,却还是追不上郁洧的步伐。 他从未如此羡慕过郁洧的大长腿,同时也十分愤恨,郁洧比他高就算了,腿还比他长,步子迈得又大,走的又快,赶着投胎都能排前面。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所以都怪今天穿的皮鞋不好,根本赶不上郁洧的运动鞋!所以他才走的慢的。 郁洧突然玩心大起,放慢步子,等周斯羽快要追上来时又加快步伐,让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一小段距离。 如此重复几次,周斯羽也反应过来,这家伙在耍自己。 越想越气,想着想着干脆不走了,抱着衣服坐在路边的花坛上。 郁洧走了几步,发现周斯羽没跟上来,转过身,就看到周斯羽抱着衣服,蜷着膝盖坐在路边,低着头,呆毛耷拉着,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小孩子。 “怎么了?” 郁洧折过身,蹲在周斯羽面前,假装不明所以。 “哼。” 周斯羽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理他,用余光悄悄瞟着郁洧。 “要是累了就回去,我送你去酒店。” 看着眼前像小猫一样生闷气不理人的家伙,郁洧不自觉笑了笑,下意识伸出手揉了揉周斯羽的脑袋。 “哼。” 周斯羽哼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躲开郁洧的手。 这家伙耍他就算了,还把他当狗撸,不可饶恕! “到底怎么了嘛?”郁洧摸了摸鼻尖,耐着性子道:“走不走?说句话。” 听到这句话的周斯羽像打开了闸门,眼泪哗啦啦流下来,“你耍我,还凶我……” “哎,不是,你咋还哭了?”郁洧吓了一跳,赶紧开口:“别哭了别哭了,我没凶你,真的……” 两人的动静引来不少人驻足,扫了一眼后,皆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郁洧。 一个大男人,当街欺负一个女孩子,还要不要脸? 也不怪人误会,周斯羽本来就比郁洧矮一些,一头柔顺的红色长发,再加上脸长得太精致,真的很容易让人看错。 “哎,不是,你别哭了。”郁洧想解释但又不知从何开口。 他真的不是变态,也真的没想把周斯羽逗哭。 “别哭了别哭了,祖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眼看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郁洧一边安慰一边捂脸,造孽啊,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疼……” “啊?” 郁洧不明所以,看着满脸泪痕的周斯羽,还是头一次听说,哭能哭疼。 “脚疼……”周斯羽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郁洧,“鞋……磨脚,疼……” 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郁洧应该能看出来吧? “这简单,你早说啊。”郁洧从口袋里翻出纸巾,叠了叠递给周斯羽,“塞进鞋子里垫一下就好了。” “啪……” “啪……” “啪……” 捂脸声响成一片,周围人真看不下去了,长得挺好看,怎么就没有脑子呢? 周斯羽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大爷的,感情自己演了半天郁洧完全没get到他的诉求啊? 要命要命要命,迟早要被这木头气得心梗死。 “小伙子,你这样直来直去是没有人会喜欢的。”一个大娘看不下去了,主动开口指点:“你女朋友差那点纸吗?” “哈?不是,大娘,他不是……” 郁洧惊了,看了看周斯羽,又看了看大娘,忙不迭解释却被打断。 “害,我也是女的,听我的,这女孩子要宠,要让她感受到你的关心……” “不是,你先听我说……” “……” “年轻人,听大娘的,把人背起来就完事儿了。” 大娘从上古讲到现在,从自己的青春年少讲到年过半百的时光,最后给出建议。 坐在花坛的周斯羽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大娘,你懂我! 不过,我不是女的啊喂!你看看清楚,我是男性omega啊!!! “哈?”郁洧偏过头,“背你?” “不……不用了。”周斯羽瘪着嘴摇摇头,“你今天干了一下午的活,已经很辛苦了……” “哎哟喂,小伙子,话不能这么问。”大娘再次指点:“女孩子都害羞,你这么问她肯定说不用……” “对啊。”旁边另一个大娘也开口:“人女孩子是心疼你,你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啊。” “一个实际行动大于一万句甜言蜜语。”大娘苦口婆心劝解:“遇到这么好的女孩子不珍惜,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眼看加入讨论的人越来越多,周斯羽再添了一把火,柔柔弱弱地擦了擦眼泪:“你们不要为难哥哥了,我没什么的,还可以走路。” “哎哟哟,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儿可不多了,小伙子你是积了几辈子福才遇到的,赶紧的,背起来。” “算了,哥哥已经很累了,是我不懂事,不该为了给哥哥留下好印象特意穿皮鞋……” 此话一出,人群再次爆发激烈讨论,周斯羽成了清丽可爱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儿,郁洧莫名其妙变成了不负责任应该被打下地狱的渣男。 “嘶……” 郁洧扶额,名声是彻底没了。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郁洧叹了口气,掏出纸巾给周斯羽擦脸,背着周斯羽蹲下身子,“我背你。” “真的不……” “别废话!” 郁洧声音大了一点,再次陷入舆论漩涡。 “这小伙子怎么这样,一点耐心都没有……” 郁洧叹了口气,起身,转身,俯身将周斯羽抱在怀中,全程没有一句话。 “这就对了嘛……” 两人在一片赞许声中离开,周斯羽怔怔地看着郁洧,原来,他也是会生气的,只不过不对他生气而已。 第27章 借宿 回到修理店,张庆和杨烈都还没醒,郁洧将周斯羽放在凳子上,打算送他回去。 走到修理店旁边停车处一看,摩托的后轮莫名其妙没了,油也被放干净了。 “艹!哪个小崽子敢动我摩托!别让我逮到你……” 听着郁洧的咆哮,周斯羽摸了摸鼻尖,他发誓,与他无关……才怪! 车就是他找人卸的,毕竟那些人闲着也是闲着,拆拆摩托活动活动筋骨,挺好的。 不过他们大概出于对郁上将的畏惧,不敢下重手,否则被逮到就不是负重五公里能解决的了。 “出了点状况,你要不联系你朋友过来接你吧。” 郁洧整理好情绪,在心里把拆车的人问候了好几遍。 “他刚刚联系我,说有事情出门了。” 周斯羽一遍遍拒绝着郁溱都通讯请求,一边面不改色地解释。 “那你早上是怎么过来的?” 温泉酒店离这里还是挺远,走路起码要两个小时。 “走到半路蹭郑力的车过来的。” 蹭车是不可能蹭的,但是作为酒店vvvv……vip会员,让他们送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这下轮到郁洧犯难了,修理店最多睡得下两个人,天色也不早了,让周斯羽走回去路上挺危险,而且他脚还疼着,附近又没有酒店什么的,虽然有旅舍,但听说不太正经,还是算了。 “要不……你去我那里住一晚吧。”见周斯羽盯着自己,郁洧赶紧解释,“我那里离这儿近,而且还可以帮你看一下……” “好。”周斯羽扬起唇角甜甜地笑着:“谢谢你。” “不……不客气。”郁洧的脸再次不争气的红了,背对着周斯羽蹲下身:“我背你过去。” “谢谢。” 周斯羽乖巧地趴在郁洧背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好像他第一次去家属院,就是郁洧背他回家的,一晃已经过去六年了,时间真的很快呢。 想着想着,周斯羽不自觉问出了从前问过的问题,“你以前……也背过别人吗?” “背过啊。”郁洧仔细算了算,“王大娘生病了是我背上车的,隔壁李叔家的儿子摔折了,也是我背去医院的。” “还有张婶儿的女儿……” 郁洧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补充道:“去年李老汉家小猪崽跑了,跑到一半摔到坑里死了,是我背回来的。” “你……你还背猪!” 周斯羽觉得他在内涵自己,但没有证据。 “对啊,背回来以后做成了烤猪,还挺好吃的。” 郁洧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小猪崽又不重,用绳子拴着就背回来了。 “啧,猪猪那么可爱,怎么能不等我一起吃?”周斯羽舔了舔嘴唇,“我们好像还没吃晚饭呢。” “好像是有一点饿了。” 郁洧想了想,转变方向,拐进了路边一个小饭馆。 饭馆人挺多,两人排了一会儿才等到座位。两人一人要了一碗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周斯羽则不动声色听着旁边那桌人的谈话。 “那小崽子还真tm给脸不要脸。” 一个纹着花臂袒胸露乳的男人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动静之大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但没有人敢抬头看他,都低着头默默吃饭。 周斯羽不悦地皱了皱眉,仍然低着头吃饭。 “大哥大哥,消消气消消气。”旁边的人赶紧递上酒劝解道:“不就一第一星区来的小崽子嘛,不值得大哥动怒。” “tnnd,劳资饭店都包了,龙虾鲍鱼燕窝买了,帝豪酒店也订了,转头跑温泉酒店去,根本没把劳资放眼里!” 男人不屑地拍开小弟的手,继续发泄不满。 “害,大哥,他就一纨绔子弟富二代,哪能和大哥您比。” 旁边的人不断劝说,周斯羽吐了吐舌头,啧,咋感觉他说这人,有点耳熟。 “真tm登鼻子上脸,要不是为了那些钱,劳资早把他大卸八块……你tm看什么看!” 男人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周斯羽,随即猥琐道:“哟,长得还挺标志,来哥哥这边……” 周斯羽没理他,翻了个白眼,低下头继续吃面。 “泰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tm给脸不要脸,识相点。” 一旁的狗腿子立马上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郁洧不悦地抬起头,扯过纸巾慢慢擦着嘴。 “看……看什么看!”狗腿被郁洧冰冷的眼神吓得不轻,小腿肚子打着颤,壮着胆子开口:“泰……泰哥看上你的妞儿……” “滚。” 郁洧平静地打断他的话,随手一扔,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进泰哥的碗里。 “哟,不好意思,手滑。” “噗嗤……” 周斯羽不禁笑出声,郁洧这漫不经心又痞又帅的样子,还蛮赏心悦目的。 “你tm……算哪根葱,敢在泰哥面前……啊!” 杀猪般的嚎叫响起,周斯羽揉了揉耳朵,真吵。 郁洧随手一转,“咔哒”,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饭馆里格外响亮。 “我说了,滚。” 随后,拎起狗腿的后衣领轻轻一扔,像扔垃圾一样甩到泰哥脚边。 “看好你的狗,别乱叫。” 郁洧扯过纸巾擦着手,眼神慢悠悠从几人脸上扫过,一个穿短袖衬衫的小弟看到他脖子里的牌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tmd,你敢动劳资的人!” 泰哥拍桌而起,一旁的小弟拉不住,只能捂脸。 完了啊,那人是郁洧,统治地下拳场的冠军啊!和他打,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死呢。 郁洧抬起手,巴掌带着风声重重打在泰哥脸上 泰哥脑袋嗡嗡直想,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上!” 其余小弟对视一眼,从桌子底下抽出棒球困棍、钢管等武器。 “啊!打架了打架了……” “快跑……” 饭馆内乱作一团,周斯羽虽然很想加入战斗,但还是退到角落。 他现在的人设是清纯可人柔弱小白花,人设不能崩。 再说了,郁洧好歹是个经过特训的特种兵队长,还是联盟上将,这一群小菜鸡是翻不出什么水花的。 不出周斯羽所料,郁洧灵活地穿梭在人堆中,一躲一拳一肘击放到一个,随便一抬脚又踹翻一个,闪身躲过攻击,随手一拽,又放倒一个。 没一会儿,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人一个个都倒在地上呻吟。 “垃圾。” 郁洧不屑地啐了口痰,转身朝角落的周斯羽走去。 看着像兔子一样缩在角落的人,温柔地伸出手将人拉起来:“吓到你了吧?” 周斯羽咬着唇,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小心!” 看着郁洧身后快速袭来的匕首,周斯羽快速抱住郁洧和他调换了位置,把头埋在他怀里。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匕首插在身上很痛啊!” “这个角度万一恰好捅到心脏怎么办?” “妈耶,即便没捅到心脏,留疤了也不好看啊……” “呜呜呜,完犊子了……”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未袭来,周斯羽缓缓睁开眼睛。 郁洧身后凭空多出许多血红色触手形成保护罩,牢牢护着周斯羽。轻轻抬手,一根藤条快速缠上泰哥的脖子,将他举到空中。 “郁洧!郁洧!你快放开他。”周斯羽抬起头,对上一双没有焦距和虹膜的漆黑眸子,冰冷肃杀的眼睛没有一丝感情。 虽然害怕,周斯羽还是壮着胆子抱住郁洧,尝试释放信息素。 香甜的信息素在空中弥漫,郁洧像是受了刺激般痛苦地闭上眼,用力推开周斯羽,后退几步,扶着脑袋半跪在地上。 “怪……怪物……” “有怪物……” 一群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爬起来慌不择路地狂奔离开。 身后的触手慢慢消失,郁洧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眼中慢慢有了焦距。 郁洧缓缓站起身,扯了扯嘴角,“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郁洧,你吓死我了。” 周斯羽眼眶一热,不管不顾扑进郁洧怀里,眼泪像不要钱一般扑簌簌流着。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你要是把人打死了,是要坐牢的,到时候谁帮我修车啊……” “别哭了别哭了,对不起。”郁洧伸出手,试探着抱住周斯羽,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歉。 周斯羽哭累了,蹲在角落一言不发,看着郁洧和老板商量赔偿。 “我身上现在没带这么多钱,你看我过几天给你行吗?”郁洧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他现在就剩下点生活费,拿出来的话就要饿死了。 “我来吧。”周斯羽掏出钱包,从中抽出十多张面额一万的钱递给老板,“不够的话我再补。” “够了够了够了。”老板拿走五万,将剩下的还给周斯羽:“这些就够了。” 郁洧和老板瞪大眼睛,面额一万的纸币,这可是资产上千万的人才有资格拿到手的,周斯羽一下子掏出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来头? 岂料周斯羽眉头一皱,又从包里掏出十多张,放在桌上扬长而去。 郁洧看了看老板,转身快速追上去。 “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郁洧和周斯羽并排走着,心里很是郁闷,周斯羽这么有钱,应该也看不上这点钱吧? “好啊,待会儿就给你写个欠条。”周斯羽停下脚步,微微仰头和郁洧对视,“我要按百分之二算利息。” “好。” 郁洧点点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了捏周斯羽的脸。 回过神来,立刻懊悔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敲!我刚刚在干什么?我竟然捏债主爸爸的脸!要命要命要命!他不会以为我是流氓吧? 该怎么解释该怎么解释?要不……说被俯身了? 周斯羽也是整个亚麻呆住了,郁洧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捏他的脸!嗷呜呜,他为什么要捏我的脸! 但是他的眼神好温柔,妈呀呀,要死了要死了,直接遭不住! “咳……那个……我刚刚被附身了。” 郁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和周斯羽保持安全距离。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后退,但直觉告诉他,不退会有严重后果。比如,被揍得满地找牙。 “我要加钱。”周斯羽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现在欠我三十一万。” “我靠,不是吧!你奸商啊。”郁洧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我就捏了一下,怎么就要多出一万?” “我不管,你得付钱。”周斯羽抱着胳膊,傲娇地哼了一声:“我现在是你的债主,你得听我的。”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 郁洧抬脚走在前面,路过一个小超市时又给周斯羽买了些生活用品,顺道拿了一根棒棒糖。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拿,只是感觉周斯羽应该会喜欢。 似乎,他以前也这样做过,还做的得心应手。 走出门,周斯羽正单手插兜,低着头踢小石头,郁洧脑海里慢慢浮现相似的一幕,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而惊天动地的想法。 周斯羽,该不会就是他未曾谋面的媳妇儿吧? 我敲!不是吧?不能这么巧吧! “肯定不是肯定不是,你瞎想些什么呢?人家长的好看又有钱,看上你不纯属眼瞎吗?” 郁洧一边碎碎念一边走到周斯羽身边,将棒棒到他眼前。 “谢谢!” 周斯羽眼睛一亮,高兴地接过,拨开糖纸塞进口中,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郁洧竟然还知道他喜欢巧克力味的糖,难道他没有失忆?还是他为了躲着自己所以假装失忆? “你喜欢就好。” 郁洧抬脚走在前面,周斯羽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突然又快速上前,轻轻拉住郁洧的手。 看到郁洧疑惑地目光,周斯羽立刻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怯生生开口:“我……我怕黑。” “灯下黑?” 郁洧抬头看了看明亮的路灯,打趣道。 “靠!这个臭直男,不要那么破坏氛围好不好?” 周斯羽已经无力吐槽,干嘛揭穿我?我不要面子的吗?你假装配合一下不行吗?为什么视而不见? 手心骤然抽离的温度让郁洧有一瞬间失神,下意识抓住周斯羽的手。 “咳……我……我也怕黑。”为了那已经没剩多少的面子,郁洧快速别过脸,迈着步子快速离开,完全没想起来还拉着个人。 “唉唉唉,你走慢点。” “靠!疼!” 周斯羽一个趔趄撞上郁洧的背,捂着鼻子挤眉弄眼,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忍不住,是真的忍不住!太tm疼了! “怎么又哭了?”郁洧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上来。” 他就纳闷了,周斯羽这腿也不短啊,为什么走得这么慢?难不成是假腿? 周斯羽含着糖,欢快地跳上郁洧的背,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前人诚不欺我。 郁洧背着周斯羽穿过街道,在一栋两层小楼前停下。 房东是一个老头,九点不到就睡了,郁洧打开门,拉着周斯羽蹑手蹑脚上了二楼。 房间装饰得很温馨,柔软的大床,窗子处的原木书桌上摆着一盆花,靠墙的地方有一个白色衣柜,墙后是卫浴一体的洗漱间。 “你先去洗漱。”郁洧拿出刚买的东西递给周斯羽,“水温会调吗?” 周斯羽点点头,拿着东西进入浴室,洗完澡却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没有带睡衣,也没有换洗衣服,更要命的是,这里还没有洗衣机! 不洗吧,他实在接受不了穿脏衣服,虽然只穿了一天,但就是脏了;洗吧,一晚上肯定不会干,这就意味着他明天要穿湿衣服,更受不了。 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寻求外援。周斯羽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开口:“郁洧,你在吗?” “怎么了?” “那个……能借我一件衣服吗?” “噢,你等等,我找一下。” 郁洧打好地铺,放上被子,从衣柜翻出一套衣服走到浴室敲了敲门。 周斯羽打开一条缝,伸手快速将衣服抓了进去,立刻关上门。 “你裤子腰好大……” 周斯羽一边吐槽一边擦着头发,察觉到没人回应后疑惑地抬起头,发现郁洧正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第2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怎么了?” 周斯羽走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郁洧的肩膀,郁洧猛地回头,周斯羽后退几步,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也没发现。 郁洧脖子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又有点像藤蔓,而且不断蔓延,几乎盖住了半边脸。漆黑的眸子没有焦距,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郁……郁洧,你怎么了,别吓我。” 周斯羽咽了咽口水,心中暗骂,这tm到底是什么怪物?郁洧好好的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郁洧动了动嘴唇,说了句话,周斯羽没听清,微微凑上前。 “走……快走!” 这下听清楚了,但还不等他反应,细细的藤蔓就缠上了他的脚,将他一下子拖到郁洧面前。 “哎哎哎……艹!” 周斯羽重重摔在地板上,藤蔓快速缠上他的四肢,不断收缩,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缠上了一条。 “滚开!” 磅礴的信息素如利刃般,瞬间震碎了藤蔓,周斯羽一个翻滚站起身,四下寻找着趁手的武器。 藤蔓进攻的速度越来越快,周斯羽不敢大意,只能小心躲避。 “啪!” 藤蔓重重抽打在小腿上,周斯羽倒吸一口凉气,闷哼了一声。 不能再拖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这个怪物杀死。 周斯羽的躲避让藤蔓更加兴奋,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藤蔓朝他袭来,将他逼到房间角落。 “md,跟你拼了!” 周斯羽释放信息素,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握在手中,灵活地穿梭在藤蔓中,快速跑到郁洧跟前,举起瓷片躲过藤蔓的攻击,却偏了一点,只将碎瓷片扎入郁洧的肩膀。 “啊!” 郁洧吃痛,扬起头痛苦地叫出声,鲜红的血液顺着肩膀流下。 “艹!” 粗壮的藤蔓袭来,周斯羽躲闪不及,直接被拍飞,后背重重砸在墙上,震得五脏六腑生疼。 藤蔓趁机缠上他的四肢,将他举到半空中,不断收缩,呼吸越来越困难,肺里的空气不断减少,周斯羽的脸由红转紫再转青,最后变成白色,血色全无。 耳朵轰鸣不止,大脑一片空白,周斯羽强撑着睁开眼睛。 不能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了…… 冷冽的香味窜入鼻尖,束缚瞬间消失,周斯羽直直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柔软的绿色藤蔓轻轻缠上他的脚踝,似乎在请求原谅,绿色的汁液滴在勒痕处,火辣辣的感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凉。 被藤蔓束缚的红色痕迹慢慢消退,周斯羽惊讶地抬起头,发现郁洧肩膀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一分钟不到,伤口竟然完全消失了。脸上的红色藤蔓也慢慢褪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全然没来过。 柔软的藤蔓牵着他慢慢靠近郁洧,周斯羽不明所以,还没走到郁洧跟前,被不知哪儿来的藤蔓绊了一下,直直摔进郁洧怀里。 “斯羽……” 郁洧垂下眼眸,温柔地呼唤着周斯羽的名字,毫无焦距的眸子停在周斯羽脸上,伸手轻轻覆上他的眼睛。 “郁洧……你好点……唔……” 后半段话被强行咽回肚子,周斯羽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呆在郁洧怀里。 我敲!千年榆木竟然开窍了,不但主动亲他,还蒙他眼睛,是怕他害羞还是不敢面对他? “不对,你在想什么!”周斯羽在心里咆哮,“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周斯羽,你现在要做的,是推开他,然后一巴掌扇醒他,义正言辞告诉他不可以!” “但是……他好温柔……而且还长得那么好看……” “周斯羽啊周斯羽,你怎么能被美色迷惑呢?虽然他长得是好看,但是你怎么能沉迷美色无法自拔忘乎所以任人摆弄呢?” 周斯羽试着推了推郁洧,却被他抱得更紧,脚腕上的藤蔓也威胁似的微微收紧。 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周斯羽胡乱捶打着郁洧的背,郁洧慢慢放开他,疑惑地看着泪眼朦胧靠在怀里的人。 “郁洧,你放开……嘶!” 冰凉的藤蔓缠上脖子,周斯羽倒吸一口凉气,识趣地闭嘴,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把窒息的感觉。 “兰铃花,香,喜欢。” 郁洧眉眼弯弯,漂亮的眼睛没有焦距,周斯羽却从他眸子里看出了高兴。 “你……你先放开我……” 周斯羽咽了咽口水,妈呀,他在对我笑,他竟然在对我笑,太犯规了! “喜欢,不。” 郁洧摇摇头,抱着周斯慢慢起身,轻轻地将他放在床上,用藤蔓控制住他,俯下身,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 理智最终败给了温柔,周斯羽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默默祈求郁洧能看在今天替他赔钱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但他全然没想到,失去意识的郁洧会完全不记得欠债的事情,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这场闹剧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嘶……靠!” 周斯羽疼翻白眼,在床上躺尸,顺道问候郁洧。 “臭流氓,死禽兽……” “你是在骂我?” “哇靠!你什么时候醒的?” 周斯羽抬起头,不小心撞到郁洧的下巴,郁洧轻哼一声,缠在周斯羽手腕上的藤蔓紧了紧。 “刚醒,就听见某个小混蛋在骂我。”郁洧轻笑着,搂住周斯羽的手紧了紧,“你昨晚不也挺高兴的,现在倒来怪我?” “你闭嘴!不要说了。”周斯羽缩进被子里,捂着耳朵,“不听不听,老王八念经。” “一下子流氓,一下子禽兽,一下子王八,宝贝,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郁洧单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将人从被子里扒出来,“别闷坏了。” “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周斯羽转过头,气呼呼地闭着眼睛。 “没想到宝宝这么讨厌我。”郁洧垂下眼眸,有些受伤,“那我走了咯。” “滚滚滚……” “我真走了哦……” “滚你的。” 郁洧笑着亲了亲周斯羽的脸颊,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周斯羽疑惑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惊恐的眸子。 “啊!” 尖叫划破清晨静谧的天空,周斯羽无奈地看着眼前扯着被子坐在床角瑟瑟发抖的人。 怎么搞的他像强抢民男的恶霸一样?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啊! “不是……你一大男人哭什么哭?” 周斯羽无奈地伸手去扯被子,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郁洧不断往后退,一个没注意,直直摔下床。 “哎你……” “不许看!” 郁洧眼疾手快拉过被子盖住身体,捂着脸跑向浴室。 “哎……不是……你把被子给我用用啊!” 半身不遂的周斯羽无助地看着天花板,他现在脑子就像一锅粥,郁洧怎么一闭眼一个样儿?刚才不还好好的,还有心情调戏他,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羞答答的小男生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想尽办法留下来,这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吗? 没撩到人就算了,还赔了一笔钱,赔钱就算了,还把自己送入虎口,主动送上门就算了,还把人吓到了,真是,偷鸡不成蚀三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付出这么多,他到底图郁洧啥?图他脸好看,图他身材好,图他羞答答? 周斯羽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和郁洧这样那样了呢? 不对,他那根本不是稀里糊涂,分明是被迫的!想到那些冰冷的藤蔓,周斯羽下意识夹紧腿,只觉得后背发凉。 郁洧该不会,人格分裂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咔哒”一声,郁洧裹着被子从浴室走出,慢慢挪到衣柜前,快速穿好衣服,低着头不敢看周斯羽。 “呵,做都做了,现在倒来装清纯。”周斯羽唇角微勾,“我记得你昨晚不挺高兴的嘛。” 郁洧愣了愣,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周斯羽冷哼一声,提高声音,“怎么,不想认账啊?” “不是,昨晚真不是我。”郁洧连连摆手,小声道:“是他。” “哟呵,真能装。”周斯羽动了动麻木的脚,“这房间可就我俩,不是你难不成是我?” “不是,我……”郁洧叹了口气,“我没法和你解释。” “呵呵……” “我会对你负责的。”郁洧打断周斯羽的话,随即想到了什么,扭捏地开口:“但是我没有身份证……”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周斯羽凤眸微眯,冷冷看着郁洧。 “我可以和你办婚礼,但是……没办法领证……”郁洧声音弱了些,“你……要是介意的话也可以想其他办法……” “算了,我不逼你。”周斯羽疲惫地闭上眼睛,“大家都是成年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不……不行!”郁洧连连摇头,“我知道你不缺钱,也看不上我……” “打住。”周斯羽摆摆手,看着满脸通红的人,突然玩心大起,吹了个口哨,“我还真就看上你了。” “啊?” 郁洧懵了,什么情况?他幻听了?周斯羽在说什么鬼话?他们才认识两天啊! “你猜的很对,我对你一见钟情一眼万年欲罢不能,想方设法接近你……” “停!你别说了。” 郁洧脑子乱成一团麻线,头疼的厉害。 正欲开口,房门被轻轻扣响,郁洧对周斯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周爷爷早。” “小洧啊,你屋里昨晚是不是进贼了?乒乒乓乓的。” “没有没有,就是昨晚不小心把花瓶砸碎了。”郁洧挠挠后脑勺,“我会重新买一个赔您的。” “这样啊。”老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摆摆手道:“不用赔,你要喜欢自己买一个养养花什么的就成。” “好的,谢谢周爷爷……” “对了,我最近要出趟远门,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晚上记得关好门窗,听说最近这一带闹贼呢。” “我会的,谢谢周爷爷提醒。”郁洧挡住老人探寻是目光,笑道:“我帮您收拾行李吧。” “不用不用,早都收拾好了,车已经在外面了,你帮我把行李提过去吧。” “好嘞,你等一下,我去穿个外套。” 老人笑着点点头,盯着紧闭的房门陷入沉思。 “我出去一下,你乖乖呆这儿别动。” 郁洧扯起被子盖在周斯羽身上,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套在身上,出门和老人一同离开。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郁洧还真是高看他了,他现在这半身不遂的样子,能跑到哪儿去? 等的都快睡着了,郁洧才慢悠悠回到房间,周斯羽不悦地抬起眼睛。 “我买了点吃的。”郁洧将东西放在桌上,“先去洗漱然后……”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自己完成这一项伟大任务的样子吗?”周斯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怎么那么不贴心? “噢,那……我……我抱你去吧。” 郁洧尴尬地咳了一声,连人带被子将人捞在怀中。 抱进浴室,郁洧立刻关上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这四方之地。 周斯羽慢吞吞清理好身体,轻轻敲了敲门打开一条缝,一套衣服递了进来,穿好衣服又敲了敲门,打开门,郁洧识趣地上前将人轻轻抱在怀中,放在柔软的床上。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郁洧找来一个小桌子放在床上,将吃的一一摆开,他还真买了一点,每样买了一点。 周斯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全都吃进肚子里。 他想好了,先把郁洧吃穷,然后再骗回去,丢进实验室研究。 蹲在浴室洗床单被套的郁洧只觉得背后发凉,总感觉有刁民想害朕! 吃饱喝足的周斯羽餍足地打了个嗝,钻进被子里开始补觉。 洗完衣服的郁洧发现周斯羽的被子滑到了一边,叹了口气,收拾好桌子,替周斯羽拉好被子,坐在床边发愣。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和周斯羽不清不楚地搅和在一起,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知不觉想靠近他,想保护他,想陪在他身边,看他开心的笑。 一抹冰凉滑过脖颈,郁洧回过神,紧紧握住脖子上的护身符,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他在想什么?他怎么能辜负那个送他护身符,等着他回家的人? “郁洧,你清醒一点,还有人在等着你回家,你怎么敢背叛他?” 可是,他的家,又在哪儿呢?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从前经历过什么,不知道家在哪里,还有没有家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更不知道突然出现的周斯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说那些话,为什么会看上他。 一见钟情都是鬼话,或许周斯羽也只是在骗他,一时兴起,等他玩够了,就会主动离开吧? “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你……” “不喜欢……” “不喜欢……” 脑海中突然浮现冷漠的话语,郁洧捂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 “你……喜欢云霂吧?” “喜欢云霂吧……” “我会把他带回来……” “带回来……” 越来越多的画面入潮水般一股脑涌进大脑,郁洧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疼痛慢慢退去,郁洧像被抽去灵魂的傀儡一般,缓缓倒在地上。 第29章 无路可逃 清醒以后,郁洧用冷水擦了把脸,晾好衣服后直冲修理店,拿上工具乒呤乓啷开始工作。 杨烈和张庆看的一脸摸头不着脑,他今天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修好摩托,又一鼓作气拉着杨烈将周斯羽的车修好,两人一直忙活到半夜。 “不是,老郁,你今天怎么像被鬼追一样?” 张庆到外面买了些烧烤和啤酒,几人坐在院子里聊天。 “有吗?” 郁洧喝了口酒,垂眸掩饰情绪。 “没有吗?”杨烈笑笑道:“以往你可是五点一到准时下班回家,今天竟然破天荒加班,嗯?” “我热爱工作热爱劳动不行吗?”郁洧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也没有天天准时下班啊,好几次干活也干到后半夜。” “倒是你,以往不早嚷嚷着要去陪你家亲亲男友,今晚竟然会陪我加班,嗯?”郁洧尾音微微上扬,对着杨烈挑挑眉,“你很有嫌疑啊~” “害,我热爱劳动乐于助人。”杨烈摆摆手,岔开话题,“我今天去送车,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 “不猜,爱说不说。” 郁洧和张庆异口同声,拒绝猜测,诚实从我做起。 “关于周斯羽的。”杨烈神神秘秘压低声音,“你们猜猜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不猜,爱说……” “唉唉唉,算了,没趣,我直接告诉你们吧。”杨烈叹了口气,这两人真没意思。 “他是第一星区来的那个大老板见不得光的小情人。” “卧槽!不是吧!”张庆一口酒吓得喷出来,“我怎么听说是那个大老板的夫人?” “这你就不懂了。”杨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那夫人能带着随便跑吗?肯定是怕被正室发现,才带着小情人跑到这种穷乡僻壤的。” “而且据说给大老板订的是帝豪酒店,但他不自己找了个地方住嘛?”杨烈一脸破案了的表情,“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大老板的小情人。” “老郁,你怎么看?” “啊?什么?”郁洧有些反应不过来,像上课走神被点名的学生,一脸痴呆。 “就周斯羽啊,你觉得他是什么人?”杨烈嘿嘿一笑,“你俩走得最近,肯定知道点什么。” “我们总共才认识两天。”郁洧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能看得出什么?” “也对,你这木头脑袋肯定看不出来。”杨烈摸着下巴,突然道:“听说昨天你带一个姑娘回家了?路上还因为那个姑娘和泰哥打起来了?” “噗……咳咳咳……” 郁洧被呛得不轻,这才一天时间,怎么全世界都知道了似的?他的一世英名啊! “你别激动啊。”杨烈替他拍着背,安慰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不是女孩儿。”郁洧猛灌了一口酒缓缓道:“那人是周斯羽!” “噗!” “噗!” 这下轮到张庆和杨烈震惊了,不可思议地望着郁洧,“把有夫之夫往家领?郁洧你脑子是被门夹了?” “不是,当时我也没办法啊。” 郁洧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总算为自己正了名。 他真的不是冷酷无情喜欢冷暴力的渣男啊喂! “你脑袋是不是被屁崩了?”杨烈想不明白,“你直接叫个车送他回去不就好了?” “你看我像是有那个资本的人吗?” 郁洧翻了个白眼,他又没有通讯器,怎么叫车?而且这边是贫民区,出租车都懒得往这边开的。 “也对哦,那你怎么不把车修好再送他回去呢?也就几分钟的事儿。” 杨烈还是觉得郁洧这样做不对,虽然是朋友,但人家是有家室的人,被大老板知道了,人肯定不会高兴啊! 万一到时候带人上门堵郁洧怎么办?虽然郁洧战斗力惊人,但双拳难敌四手,被打残了怎么办? “你就当我脑子被驴踢了吧。” 郁洧很郁闷,他怎么就脑子一抽把人往家里带呢?要是不往家里带,他们就不会发生关系,不发生关系,他们就只是普通的顾客与修理工的关系,等把车修好还给他,他们就彻底没关系,不挺好吗? “对了,明天我要去拳馆训练,你把车给他送过去,顺便把账结了。” 郁洧郁闷地起身,将啤酒瓶扔到垃圾桶里,铁楼梯被踩的哐哐作响,随便洗了把脸后倒在沙发上,脱下外套盖住脸。 他还欠周斯羽三十万呢,得早点还清早点断干净。 郁洧胡思乱想着沉沉睡去,脑海里一红一绿两个身影渐渐清晰。 “你竟然用身体做那种事。” 红色身影率先开口,语气中满是鄙夷和不屑,还夹杂着几丝愤怒。 “怎么了?你不也挺想的吗?”绿色身影弹着指甲,懒懒地道:“高阶兰铃花omega,换你你能忍住?”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种变态一样对那种毒药感兴趣。”红色身影扯扯嘴角,指了指角落的人影,“现在怎么办?他的记忆好像在慢慢恢复。” “难办。”绿色身影摇摇头,“我们都处理不了他。” 他是郁洧的主人格,绿色身影是分化时被连木草基因影响分化的副人格,而红色身影则完全是寄生的鬼手蔓搞的鬼。 “你别忘了,一旦他恢复记忆,肯定会把你吞噬的。”红色身影笑了笑,“别说我没提醒你。” “呵,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绿色身影毫不客气的回怼,“没准最先吞噬的是你,毕竟你才是外来的寄生虫。” 记忆是人格很主要的力量来源,郁洧的基因中有从郁瑧身上遗传而来的猎豹基因,主人格对身体有绝对掌控权,副人格和鬼手蔓只能在他易感期或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趁虚而入控制一会儿。 豹子是领地意识很强的生物,绝不会允许其他两个的存在,不过由于二次分化导致记忆缺失,才暂时放弃了吞噬两个身影的想法。 “我倒是有个办法。”红色身影唇角微勾,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把兰铃花杀了,让他这辈子都想不起来。” “不行!他是我的人。”绿色身影严词拒绝,他好不容易找到兰铃花,还想借他的信息素增强力量,把他杀了,他还怎么吞噬这两个废物! “呵,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红色身影绕着绿色身影走了一圈,“你似乎忘了,他喜欢的是那张脸,他要是知道你是个怪物,你觉得他还会心甘情愿被你欺压?” “你闭嘴!” 绿色身影恼羞成怒,虽然他无法一直掌控身体,但还是能感受到外界的情况,自然看得到周斯羽在郁洧面前撒娇打滚的样子。 “哟,生气了生气了。”红色身影很高兴,“你急了你急了……” “给劳资闭嘴!” 绿色身影发动攻击,和红色身影缠斗在一起。 “吼……” 猛兽的吼声袭来,将两人拍到角落,主人格闭着眼睛缓缓开口:“都闭嘴!再哔哔拿你俩下酒。” 红色和绿色身影对视一眼,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存在的? 不行!必须在他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弄死他。 一连几天,郁洧都没有再出现,周斯羽每次来找人都扑了个空,张庆和杨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且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和郁溱。 “不是,咱俩好像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周斯羽咬着棒棒糖,苦恼地托着下巴,“怎么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样?” “所以嫂子你那天夜不归宿,又不回消息,到底跑哪里去了?” 郁溱嚼着薯片,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恐怖电影。 “去找你哥了。”周斯羽翘着二两腿漫不经心地开口:“还顺道和他亲密接触了一晚上。” “卧槽!还得是你啊嫂子。”郁溱竖起大拇指,“才认识两天就把自己卖了。” “去去去,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周斯羽翻了个白眼,“我这叫为了共同利益做出牺牲。” “胡说,你分明就是垂涎我哥的美色。” “小屁孩你懂什么?”被猜破心思的周斯羽哼了一声,“你不想你哥回去?” “想。” “那不就对了。”周斯羽抓了把薯片塞进嘴里,“让你找的人找好了?” “找好了。”郁溱想了想,“嫂子,下次这种事别再让我干了,他们太废物了。” “你没花钱?” “花什么钱?”郁溱哼了一声,“把他们揍趴下,让他们叫大哥不就行了。” “嚯,有进步有前途。”周斯羽竖起大拇指,“确定郁洧今晚会回家?” “确定以及肯定。”郁溱抱着胳膊得意地炫耀,“阿泰他们都打听清楚了,哥今天刚赢了几场拳赛,肯定会回家。” “孺子可教。”周斯羽拍拍手,跳下沙发,“准备行动。” 郁洧还真把他当柔弱小白花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不来找我,我难道还不能去找他?躲我,我就让你无路可逃! 算账,他和郁洧这笔账是算不清了,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就纠缠在一起了,郁洧这辈子也别想躲开他! 夜晚的街道没有几个人,郁洧骑着摩托哼着歌,欢快地穿梭在大街小巷,这几天差不多赚了十多万,除掉生活费,其余都可以用来还周斯羽,下个月再打几场,这债轻轻松松就还了。 “tmd,还敢跑!” “给劳资站住!” “打他!” 巷子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时不时还有枪声,作为三好青年的郁洧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调转车头冲到巷口。 明亮的灯光照在巷子里,泰哥一群人的脸暴露无遗,看到郁洧后,想起大哥的叮嘱,屁滚尿流跑了。 边跑边喊,“你tm给我等着!” “耶?” 郁洧有些懵,什么情况?他的威名这么响亮了吗? 想到可能有人受伤,郁洧快步上前,扶起靠在墙上的人,颤抖着拨开脸上的头发,熟悉的脸映入眼帘,郁洧吓得后退好几步。 “妈呀!周斯羽你怎么在这儿?” “看不出来吗?”周斯羽吐出一口血沫,气若游丝开口:“都怪你……” “啊?好吧,确实怪我。” 郁洧挠挠头,看来是泰哥一群人想报复他,但没找到人,就对周斯羽下手了。 还真是一群无赖流氓!冤有头债有主都不懂。 “我送你去医院……” “不行,不能去医院。”周斯羽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我……我哥在找我,被他抓到会死的……” “你这情况不去医院不行。” “我不去。”周斯羽咳了几声,“你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 “灭你个大头鬼!”郁洧叹了口气,温柔地抱起他,“说什么丧气话,我能让你自生自灭?” 说完又觉得语气好像重了些,声音软了些,“我先带你回去处理伤口,明天再给你找个医生上门看看。” “不行,我哥……在酒店附近……不能回去……” “得得得,带你去我家,成不?”郁洧小声嘟囔了一句,“事儿真多。” 周斯羽躲在郁洧怀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躲着我,我至于自导自演把自己搞成这样? md疼死了!这群小崽子还真没有手下留情。可别把他腿给废了! 回到房间,郁洧惊讶地发现,桌子上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花瓶,瓶里插着几朵白色的小花,仿佛一切都没变。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找药。”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变成一句干瘪的话,郁洧心里堵得慌,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周斯羽脱掉衣服,白皙的皮肤上累累的伤痕触目惊心,有淤青,有刀伤,还有很久远的像是被鞭子打的伤。 郁洧愣了愣,看着满身伤痕,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我自己来吧。” 周斯羽叹了口气,忘了告诉他们,别踢背。 “我……我帮你吧。” 郁洧收回思绪,将酒精洒在纱布上,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皮肤。 “嘶……疼疼疼……你轻点……” “啊,轻点!” “别碰那里,轻……轻点……” “小声点,别叫!” “忍一下……” 郁洧扶额,不就上个药吗?我也没用多大力啊!怎么就疼成这样? “我自己来,你力气好大。” 周斯羽泪眼朦胧,哭得梨花带雨,郁洧是公报私仇! “你别哭啊,我轻点就是了。”郁洧手忙脚乱替周斯羽擦眼泪,全然忘了手上还有红花油。 被红花油一熏,周斯羽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哗啦啦掉下来。 破案了破案了,郁洧就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了。” 郁洧洗干净手,打湿毛巾给周斯羽擦脸,看着周斯羽小腿上的子弹陷入沉思。 麻醉是管制药品,根本不可能弄到手,周斯羽又娇气,万一又把人疼哭了,哄不好怎么办? “有刀吗?” 周斯羽垂下眼眸,柔弱小白花人设立住了,得加把火,立一个柔弱但坚毅,深受家族迫害但仍然善良的小白花人设! “啊?你要干嘛?” “子弹不深,能取。”周斯羽抬起头,看着郁洧再次重复,“有刀吗?” 郁洧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找出小刀递给他。 周斯羽接过刀,先用酒精消毒,又让郁洧找来火,将刀放在火上烤。 “你要是害怕就转过身去。” “有什么好怕的,枪林弹雨都走出来了……” 话未说完,郁洧和周斯羽都惊了,抬起头看着对方。 郁洧惊了,他怎么会说出枪林弹雨这种话?明明没经历过…… 周斯羽呆了,他有理由怀疑郁洧就是在装失忆。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周斯羽咬着毛巾,将烧热的刀贴近伤口,忍着痛将子弹取出。 灼热的刀冒着白烟,发出“呲呲呲”的声音,看得郁洧心惊肉跳。 子弹刚取出,周斯羽浑身脱力一般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煞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郁洧快速替他处理好伤口,随后默不作声地收拾残局。 第30章 分化,寄生 浓重的血腥味慢慢消散,房间安静得只听得到呼吸声。 “我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周斯羽忽然开口,偏过头看着清理血迹的郁洧。 “什么?” 郁洧抬起头,思绪万千却找不到头。 他知道外面的传言了?他为什么要和我解释?他是特意来找我解释,所以才会被人偷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他喜欢我? 卧槽!不是吧?他为什么要喜欢我? 总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帅身手好能打架,所以看上我了吧?还是要包养我然后气死大老板好继承上亿家产? 周斯羽完全不知道郁洧的脑洞已经开到了外太空,只是自顾自地开口。 “其实我是周家的继子,没错,就是那个家里有矿的周家。” “哈?所以你不是……” 郁洧识趣地闭嘴,示意周斯羽继续。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父亲每次不高兴的时候 就要拿鞭子抽我,哥哥和姐姐就在旁边求情,可越求情打得越重,以至于后来他们不敢求情了,只敢在父亲走后偷偷拿药给我。” “啊?那你哥为什么……” 周斯羽瞪了郁洧一眼,郁洧识趣地再次闭嘴。 “人都是会变的。”周斯羽叹了口气酝酿着开口,“我们长大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哥哥姐姐不想我分财产,设计将我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好在一个姓林的叔叔收留了我,让我住在家里,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哥哥。”周斯羽顿了顿,看着郁洧道:“他也叫郁洧,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 “哈?这也太……”郁洧摸了摸鼻尖试探地开口:“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嗯,我们结婚了。”周斯羽的笑容只停留了一秒,随即悲伤地道:“但是还没来得及办婚礼,他就上战场了……” “他死了?” 郁洧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我不知道,他失踪了。”周斯羽挤出几滴眼泪,“我一边创业一边找人,找了他好久……” “找到了?” 郁洧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多余,这不明摆着嘛!没找到! “找到了。”周斯羽笑了笑,看着郁洧道:“不是就在这里吗?” “哈?你是不是疼迷糊了?”郁洧摸了摸周斯羽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还说起胡话了?” “我没说胡话,你脖子上的平安符,是出任务前我送你的。”周斯羽紧紧拉住郁洧的手,“你答应过我会活着回来的,为什么要骗我?” “不是,我……”郁洧像被烫了一样甩开周斯羽,后退几步,“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有那么多,长的像的也很多……” “那你告诉我你的平安符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郁洧捂着脑袋慢慢蹲在哀求道:“求求你别再说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你只是忘了。”周斯羽不依不饶,强忍着痛走到郁洧面前蹲下,慢慢抱住他,“你叫郁洧,你父亲叫郁瑧,是联盟军事总指挥,你爸爸叫林瓴,是信息管理局局长,奥兰实验室总负责人……” “不是……” “我叫周斯羽,是你正儿八经登记领证的伴侣。” “你别再说了。” 郁洧一把推开周斯羽,夺门而出。 “郁洧!你会想起来的。” 周斯羽吐出嘴里的血,瘫坐在地上,果然,用信息素诱导他恢复记忆是行不通的。 通讯器不断闪烁,周斯羽靠在床角,接通通讯器。 “林叔叔……” “你怎么能拿生命冒险?”林瓴恨不得立刻飞过来教训周斯羽,“万一他发狂杀了你怎么办?” “我没事。”周斯羽摇摇头,“但是他好像全都忘记了。” “他忘了就忘了,让他在二十八星球自生自灭得了。”林瓴又气又急,“你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懂吗?” 郁洧现在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狂杀了周斯羽,况且体内还有鬼手蔓这种嗜血的杀戮机器,一旦发狂,谁都救不了他。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周斯羽也有些后怕,他刚刚明显看到郁洧眼中的杀意,眼睛也慢慢失焦,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那晚上的怪物。 “要实在不行你就别管他了,考察完赶紧回来。” 林瓴叹了口气,楚云霂出任务失踪后,楚家和郁家就彻底撕破了脸皮,周斯羽一个人在二十八星球,他实在放心不下。 “林叔叔,云霂哥……还没找到吗?” 周斯羽也没想到,自己刚走没多久,楚云霂竟然就失踪了,但队员全部安然无恙回到军队,真的很难不让人想歪。 “还在找,不过能确定的一点是他还活着。”林瓴揉了揉眉心,“你也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把郁洧诓去当保镖。” “叔,他是你亲儿子。”周斯羽忍不住开口提醒,嘿嘿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想法?” “我随口乱说的,总之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人带不回来就丢了,项目做不好就放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林瓴傲娇地哼了一声,虽然周斯羽从前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儿媳妇,但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他怎么可能看着他吃亏?而且郁洧又把他放在心尖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又恢复了记忆,不得念叨死自己。 “我知道了,叔,你也照顾好自己。”周斯羽笑了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若不是因为自身原因,他还真不想离开实验室,毕竟在那里有林瓴罩着他,谁都不敢欺负他。 “知道了知道了,早点回来。”林瓴叹了口气,“要是你当初没离开实验室,我现在估计就可以退休了。” “叔,你还年轻呢,还能再干五十年,为人类生物学进步奉献五六十年。” “拉倒吧,这破实验我是一天都不想做了,回家养养花种种菜喝喝茶,多舒服。” 林瓴仿佛看到了退休后的美好生活,养花种菜,含饴弄孙。要是郁瑧这个碍眼的家伙不在家就更好了,让他天天加班得了,拄着拐杖加班! “哈哈,叔,不早了,早点休息。”周斯羽笑了笑,“你要再不回去,郁叔今晚又要偷偷骂我了。” “他敢!我让他睡地板。”林瓴哼了一声,“好了好了,你赶紧休息吧。” “好的。” 周斯羽结束聊天,靠在床脚,无力地看着天花板。 他真的能把郁洧带回去吗?带回去面对腥风血雨勾心斗角?不如把他留在二十八星球,至少他是快乐的。 不知道云霂哥怎么样了,这段时间一直联系不上,总不会也出意外失忆了吧? 头痛欲裂的郁洧跪在院子里,手指陷入泥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红色的细小藤蔓慢慢从腰间蔓延,眸子慢慢失去焦距,慢慢变成黑色,眼白却变得血红。 无数藤蔓刺破空气,在黑暗中游走,寻找着猎物。 远远看见这一幕的房东扔下行李,黑色的翅膀缓缓张开,飞到半空中,双手一挥,无数黑色羽毛划破夜空,直直刺入藤蔓。 “啊……” 郁洧大叫一声,操纵藤蔓朝半空中的人攻去,房东一边躲避一边挥出羽毛斩断藤蔓,断口流出鲜红的液体,随即很快愈合,重新长出无数藤蔓。 周斯羽走到窗边,本想打开窗子透气,却看到了直击灵魂的一幕。 一个长着黑色翅膀的男人飞在空中,不断躲避着攻击,地上蹲着一个长满触手的怪物,不断攻击着半空中的人。 恶魔大战触手怪?太刺激了! 僵持不下的两人同时看向窗户,一根粗壮的藤蔓突然出现,击碎玻璃,直直朝楼上的周斯羽打来。 男人见状立刻扇动翅膀,在藤蔓撞碎玻璃的一瞬间飞进窗户,抱起周斯羽,躲过攻击,打开门飞到一楼。 被激怒的藤蔓再次发动攻击,追着两人到达一楼。 “真tm难缠。” 男人收起翅膀,闪身进门,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金色长剑。 “呆这别动。” 周斯羽点点头,乖巧地找了个角落呆着。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就想看个现场版恶魔大战触手怪而已,还不想丧命。 藤蔓看到金色长剑愣了几秒,随即又发动攻击,被长剑斩落,纷纷掉在地上。 不过这一次,伤口愈合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男人正要发动进攻,绿色的藤蔓突然从红色藤蔓的缝隙中涌出,很快将整个人包裹起来。 柔软的藤蔓看似轻飘飘没有一丝力气,实则每一次出手都十分凶残,男人只能一边躲避一边还击,不过每次斩断一条,还没一秒,伤口又立刻愈合,并且长出更多藤蔓。 “连木草!” 藤蔓带着冷冽的香味袭来,男人闪身躲避,同时释放信息素,喷薄而出的信息素很快将藤蔓死死压制,浓郁的兰铃花香随风飘散。 周斯羽顾不上疼痛,冲出门,不可思议地看着半空中的男人。 林叔叔说过,他爸爸也是携带兰铃花香味的omega,而且还是高阶omega。 绿色藤蔓不断蠕动,眼看即将打破压制,另一股蓝铃花的味道再次袭来,彻底将它压制。 双重压制下,藤蔓不断收缩。 “吼……” 猛兽的咆哮划破夜空,绿色藤蔓瞬间消失不见,红色藤蔓也快速消失,钻回郁洧身体里。 “噗……” 一口鲜血从郁洧口中吐出,郁洧缓缓合上眼睛,重重倒在地上。 “郁洧!” 周斯羽再也支撑不住,两脚一软,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男人神色复杂,看了看郁洧,又看了看周斯羽,长长叹息。 林瓴啊林瓴,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明亮的灯光打在脸上,周斯羽缓缓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身上的伤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郁洧被捆在一把椅子上,身上插着无数奇奇怪怪的管子。 “醒了?”男人转过身,看了周斯羽一眼,“你是要走还是要留下?” “你想对他做什么?” 周斯羽死死盯着男人,兰铃花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你觉得呢?” 强大的兰铃花香味快速占领房间,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周斯羽。 天啦噜,儿大不中留啊!他的亲亲宝贝儿子为了一个男人要和他打架,让他这老父亲颜面何存? 椅子上的郁洧动了动,痛苦地吼了一声,周斯羽立刻收回信息素,恶狠狠地看着男人,“你敢动他,我绝对饶不了你。” “试试看。”男人挑挑眉,收回信息素哼了一声,“我这是在救他。” “怎么救?” “他二次分化时导致严重的人格分裂,再加上被鬼手蔓寄生,情况很不稳定。”男人摸了摸下巴,看着周斯羽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影响了他体内的主人格?” “没什么,不过是告诉他一些事实而已。” 周斯羽把话重复了一遍,男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真的那样对你?” “真假各一半吧。”周斯羽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 “我是……”男人话锋一转,“我是闲得无聊不行吗?” “你打算怎么救他?” 周斯羽笑了笑,心中猜出了大概。 “我尝试过用电流刺激主人格苏醒,但是没效果。”男人摇摇头,无奈道:“主人格太弱了,我只能先想办法抑制副人格和鬼手蔓。” “他桌子上的白花,花香能安神助眠稳定情绪,不过易感期的时候作用不大。” 周斯羽撇撇嘴,他就知道,这群研究生物的没一个好东西。 林瓴在家属院阳台上的养锦仙草,能刺激腺体释放信息素,加速易感期到来,难怪他住那里时易感期比平时更频繁! “主人格受刺激就会让副人格趁虚而入,控制身体。”男人摊手,“你也看到了那些被实体化的信息素有多厉害。” “那是信息素?”周斯羽皱眉,“我还以为那是藤蔓。” 看到周斯羽吃瘪,男人骄傲地开始科普。 “高阶alpha会经历两次分化,从而激活基因携带的特异功能,同时将信息素实体化转变成武器,进可攻退可守。” “不过郁洧是个例外,他被鬼手蔓感染后,强大的求生欲迫使他吞噬了鬼手蔓,却没办法完全融合,反而让连木草趁虚而入,分化出有意识有思维的第二人格。”男人补充道:“目前看来,连木草和鬼手蔓达成了某种共识,一旦吞噬主人格,就能彻底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如果掌握控制权,郁洧会怎样?” 周斯羽眉头紧锁,原来那天晚上那个绿色的东西是第二人格,难怪郁洧一口咬定不是他。 所以,他知道第二人格的存在,只是没办法解决? “会变成怪物。”男人补充道:“会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长着郁洧的脸,但是性格和习惯却天差地别。” “嘶,真恐怖。” 一想到阳光开朗的郁洧变成一个嘴角四十五度上扬,满嘴跑火车的油腻男,周斯羽只觉得背后发凉。 “有没有办法把第二人格抹了?”周斯羽搓了搓胳膊,“不然想办法让主人格吞了也行。” “宝贝还真是绝情呢。”坐在椅子上的郁洧不知何时早已醒来,幽幽开口,“明明前几天还说喜欢我呢……” “艹!谁喜欢你个死怪物。”周斯羽呸了一声,“我喜欢的是郁洧,才不是你个长着触手的章鱼怪。” “噗……哈哈哈哈……” 男人捧腹大笑,章鱼怪,这形容蛮贴切的。 郁洧刚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哈哈哈,笑死我了,我早就告诉你了,他是不会喜欢你的。” “小美人,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可比他好多了……” “你也滚,寄生虫,谁给你的自信开口的?”周斯羽被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嫌弃地开口:“你还不如章鱼怪呢。” “你……” 鬼手蔓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奈何没有力气再发动攻击。 第31章 强行吞噬 第二人格和鬼手蔓相互嘲讽,吵来吵去闹得天翻地覆,周斯羽和男人搬来凳子,翘着二两腿嗑瓜子看戏。 “你个死章鱼怪,好意思说我,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你寄生虫多厉害啊,被一把破剑吓得动都不敢动!我鄙视你。”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回血回不起来,我早把他绞成灰了!” “你厉害你怎么不上呢?你厉害你怎么不自己回血?” “你个只敢躲在别人背后的胆小鬼!” “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臭虫!” “你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 “胆小鬼,死章鱼怪……” “臭虫,死寄生虫……” “死怪物!” “死臭虫!” “来来来,有本事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谁!” “来啊,谁怂谁是孙子!” “来就来,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两方都在气头上,战争一触即发,一边吵一边打,郁洧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绿。 “不管管?” 周斯羽拨开糖纸,将糖塞进嘴里,顺道给男人也递了一个。 “不用。”男人拨开糖纸,将棒棒糖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习惯就好。” 这两东西刚来的时候打得比这还厉害,况且第一人格都坐视不理,他能怎么办。 “哦。” 周斯羽含着糖,两人神同步,将胳膊环在胸前,微微后仰,抖着二郎腿。 “你说他俩谁会赢?” “都不会。”男人咂吧着嘴,“主人格今时不同往日,再加上被你刺激,肯定能想起点什么。”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周斯羽偏过头,笑着看向男人。 “无名无姓的小人物。”男人心虚地躲开周斯羽探寻的目光,“你不用记住我的名字,也不用……” “你叫周羽,是吗?” “啊?周羽是谁啊?”男人假装糊涂挠了挠后脑勺,“你们认识?” “是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丢下我走了。”周斯羽冷笑一声,“还有一个叫文斯的也是我爸,很早以前就死了。” “他……怎么死的?”男人快速整理好情绪,装作满不在乎地道:“你别多想,我只是好奇……” “我没多想,反倒是你,似乎想多了。”周斯羽叹了口气,声音哽咽,“我没见过我爸爸,只是闻到你身上有兰铃花的味道,所以认错了,对不起啊……” “哈,没关系没关系。” 男人连连摆手,垂下眼眸掩盖住一闪而过的疼痛。 他不敢告诉他,他就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扔下老公孩子到处冒险,最后还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还没从思绪中走出,周斯羽又丢出了一颗雷。 “不过你肯定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和别人私奔了,路上出了事故,连遗体都没找回来。” “艹!谁造劳资的谣,毁劳资清誉!”男人气愤地站起身,看到笑眯眯地周斯羽才惊觉中计了。 “你又不是他,干嘛那么生气?”周斯羽拍了拍凳子,“坐。”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 男人坐回凳子上,刚要解释,却发现郁洧那边有了巨大变化。 郁洧体内,绿色身影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影。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恢复?”人影笑了笑,“就你那点伎俩也妄想伤到我?” “你卑鄙!” 趴在地上的鬼手蔓懊悔不已,大意了,这家伙竟然装受伤算计他们。 “寄生虫也配说这两个字?”人影拍了拍鬼手蔓,“论卑鄙我可比不上你。” 趁他受伤的时候寄生,要不是他意志坚强提前二次分化,还真要变成这臭虫的工具了。 话音刚落,人影抓起鬼手蔓的头捏在手中,慢慢吞噬。 “啊……” 惨烈的尖叫刺破耳膜,周斯羽揉了揉耳朵,男人贴心地地上隔音耳塞。 眼看鬼手蔓彻底被吞噬,第二人格发动攻击,操纵藤蔓朝人影袭去。 “将死之鱼也妄图翻天?” 人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抓住藤蔓一甩,第二人格直接被甩飞。 “你……你不能杀我!”第二人格不断挣扎,“周斯羽身上有我的标记,离开我他会死的。” “标记?”人影笑了笑,“你不说我都忘了。” “谁允许你用我的身体动他的?嗯?” 上扬的尾音透着冷意,人影捏住绿影的脖子,提到半空。 还未被完全融合的鬼手蔓突然发难,人影手一松,绿影趁机逃脱束缚,发动藤蔓攻击。 “吼……”人影大喝一声,手上长出尖锐的指甲,一掌将第二人格拍飞,“都给我闭嘴!” 鬼手蔓被彻底融合,人影闪到第二人格面前,抓起他的脑袋,“你好像忘了,身体是我的,标记……自然也是我的。” “不……” 惨叫声再次传来,周斯羽啧啧感叹,没想到主人格如此强势,他就说嘛,郁洧怎么可能是小白兔? “滴滴滴滴滴滴……” 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代表警告的红光不断闪烁,房子摇摇欲坠,男人见势不妙,张开翅膀将周斯羽护在怀中,在房子坍塌前飞出废墟。 “郁洧!”周斯羽推开男人,“我去救他。” “你回来!”男人死死抱住他,“他死不了!” “我不信!” 郁洧全身都被绑着呢,他又不会飞,怎么可能逃出来? “信我!”男人指了指废墟中窜出的人影,“呐,我就说他死不了……” 人影快速闪到两人面前,周斯羽激动挣脱束缚,激动得抱住人影。 “郁洧,郁洧……”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郁洧缓缓抬起手,还没来得及抱住周斯羽,就向后倒去。 “快救他!”周斯羽一把抓住男人,“你不是有办法吗?快点救他!” “救不了,设备都没了。”男人指了指废墟,“他死不了,只是强行吞噬消耗了太多力气,睡几天就好了。” 男人很受伤,也很嫉妒,为什么他的亲亲宝贝儿子都不关心自己,一门心思扑在这个死家伙身上?他好嫉妒哦。 “你没骗我?”周斯羽明显不相信他,但也没办法不信。 “我骗你干什么?”男人傲娇地哼了一声,“这小崽子还是我从第二十七星拎出来的呢。” “谢谢。” 周斯羽慢慢平静下来,抱着郁洧,叹了口气,用通讯器联系上郁溱。 “嘴上说谢谢有什么用?来点实际的啊!”男人指了指废墟,“房子没了,我睡大街啊!” “你是房东老头?”周斯羽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那天晚上你都听到了?” “对啊,你俩那动静大的哟,差点没把房子拆了。” 男人很生气,要早知道是周斯羽,他非得给郁洧脱层皮,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对他的亲亲宝贝做这种事,不可饶恕! “艹!你干嘛不来救我?”周斯羽气得发抖,“我差点就被那怪物杀了!” 要不是第二人格及时出现,他就被鬼手蔓捏死了! 但是,这绝对不是第二人格趁虚而入的理由! “啧,我不知道是你嘛。”男人挠挠后脑勺,“再说了,年轻人嘛,动静大点很正常啊。” “这事儿能以己度人的吗?” 周斯羽扶额,没法交流,真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难道不能?” 男人感到很冤,首先他真的不知道是周斯羽,其次,他是真不知道郁洧竟然会突然发狂,最后,他是真的不想看现场表演啊! 综上,他只是认识错误没有及时出手导致延误时机造成了不太严重的后果…… 男人心虚地瞟了瞟周斯羽,十分嘴贱地说出了一句“再说你不也挺享受的。” “你闭嘴!” 周斯羽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他的嘴,知道他爹不靠谱,但没想到这么不靠谱,还贱兮兮的,总找揍!比林叔叔差远了。 联盟为什么不能出台政策,他要申请换爹! “错了错了错了,亲亲宝贝,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男人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谄媚地凑到周斯羽身边,“亲亲宝贝,爸爸错了,这次就原谅爸爸好不好?” “我爸爸死了。” “害,怎么能这么咒你爹呢?”周羽不满地叉着腰,“你这种行为是会被雷劈的懂不懂?” 周斯羽懒得鸟他,傲娇地偏过头。 周羽叹了口气,这家伙根他父亲简直一模一样,比文斯还难哄。 “好啦好啦,爸爸错了。”周羽坐在地上垂下头,头上的银色呆毛耷拉着,委屈地绞着手指,“我好可怜啊,人到中年没车没钱没人疼,好不容易买的房子还被炸了,我该如何是好……” “呜呜呜,我儿子也不管我,他不要我这个老父亲,我只能睡大街了……” 周羽一边哭一边抬起眼皮瞟了周斯羽一眼,继续干嚎,“下雨了怎么办?冬天下雪也好冷的……” “行了行了,别哭了。” 周斯羽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文斯当年到底是被下了什么药才看上这个二货的,他想不通。 “嫂子!”郁溱停下车狂奔而来,疑惑地看着周羽,“他是谁?” 发现昏迷的郁洧后又快速开口,将周羽的话堵回去,“我哥怎么了?” “先回去再说。” 周斯羽叹了口气,几人一起将郁洧扶上车,路上解释清楚来龙去脉,郁溱被雷得说不出话来。 嫂子死亡多年的爸爸活了,还救了哥,哥失忆了,又遇上了嫂子,嫂子为了让哥恢复记忆,说了很多话刺激哥,却让哥陷入癫狂,还把人房子炸了,房主竟然是嫂子的父亲,多年以来一直假扮老人潜伏在哥身边。 妈呀,太可怕了! 洗漱完毕,郁溱郁闷地坐在沙发上,连恐怖电影也无法提起他的兴趣。 谁懂啊,他今晚要和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一起住……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被人扣响,郁溱像见到救星一样把周斯羽拉进房间。 “我有几个问题。” 周斯羽搬了张椅子坐到周羽面前,周羽见来者不善,抬脚就想跑,被周斯羽一个眼刀吓了一跳,乖乖坐回沙发上。 呜呜呜,亲亲宝贝好吓人! “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我这……” “说。” 周斯羽冷着脸,拍了拍茶几,茶几应声而碎,周羽和郁溱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 “我……我也想回去啊。”周羽委屈地绞着手指,“但是我的身份被注销了,出不去啊。” 这真不能怪他,当年他刚出门就被追杀,慌不择路跑进了秘域,被里面的东西围攻,好不容易活下来,却发现身体发生了巨大变化,背上长出了翅膀。 他想出去寻求帮助,但走到门口却发现他的身份已经被注销了,他出不去了。 后来又进来一批人,他很高兴,本想求救,但他们像见了鬼一样,各种武器都亮出来打他,他没办法,只能躲到秘域深处,靠在废墟中找出来的食物生存,偶尔也猎杀一些生物补给。 为了保存体力,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直到那天被息蠕的声音吵醒,他坐在尖塔上,看一群小朋友打息蠕。 不得不说,为首那个小朋友确实猛,不过还是太年轻了,竟然没把息蠕彻底杀死。 估摸着那小朋友死的差不多了,他正准备捡物资,谁想到他戴着宝贝的护身符,他一激动以为是宝贝,把人救了,却发现是郁瑧他儿子,或者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为了搞清楚真相,他勉为其难救了郁洧一命,没想到他竟然开始二次分化,引来一堆变异体。 没办法,他只有抓着人到门口,尝试着飞出去,结果惊奇的发现,直接用郁洧的脸就可以打开门。 出了秘域后他把郁洧带上车,一起来到了第二十八星球,但他并不想继续履行救助义务,于是把他扔到修理店门口,自己拿着从秘域里搞来的钱买了栋房子住着。 结果他没想到,第一个租客竟然会是郁洧,真是冤家路窄!为了防止这家伙寻仇,他不得不假扮成老头和他相处。 “你是怎么偏过他的?” “兰铃花致幻,这很简单啊。”周羽摊手,“而且我尽量避免和他见面不就行了。” 开玩笑,郁洧是经过二次分化的高阶alpha,一拳能把他打趴下那种。 但是相处几天后他发现,这小子似乎没有之前的记忆,而且还有人格分裂,但是对他彬彬有礼。 没了生命危险,周羽又犯贱了,这可是活生生的实验体啊,百年难得一遇。 于是他一边胆战心惊和郁洧相处,一边想办法研究如何让他的主人格吞噬第二人格和有自主意识的鬼手蔓。 “啧,你真变态。” 郁溱撇了撇嘴,被一个人监视三年,想想都后背发凉。 “害,你这小屁孩怎么能这么说呢。”周羽站起身,被周斯羽一个眼刀吓住,委屈巴巴地坐回沙发上。 这小孩子怎么和他爹一个德性,就喜欢板着脸瞪人。 “那你为什么突然要出远门?” “给你们腾地方啊。” “说实话。” 周斯羽冷冷扫了周羽一眼,周羽舔舔嘴唇撇撇嘴,小心翼翼地问:“我说了你不会生气吧?” “说。” “为了去找一种材料。”周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能强行唤醒郁洧的主人格,增强主人格意识到东西。” “有什么副作用?” “搞不好会……爆体而亡……”周羽赶紧认错,一不小心暴露了意图,“我错了我错了,我真没想过拿他做实验。” “你还想拿他做实验?” 周斯羽抬手想拍桌子没拍到,才想起茶几刚刚被拍碎了,只得尴尬地收回手。 “我这不是还没实施嘛……” 周羽低头对着手指,小声嘟囔:“再说了你的几句话效果可比那东西好多了。” “强行吞噬会有什么后果?” 周斯羽忍住想大逆不道拍死周羽的想法,他是造了几辈子孽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爹? “那后果可太多了。”周羽掰着手指数着:“可能被反噬爆体而亡,可能精神错乱变成疯子,也有可能变成傻子……” “得得得,别说了别说了。”周斯羽扶额,“我没问题了,你们早点休息。” 浪费这时间,还不如去问问林瓴有没有解决办法。 第32章 他不是他 郁洧昏迷三天,最开始周斯羽还能坐在身边陪着,到了第二天晚上,实在熬不住,钻进了郁洧的被子。本打算眯一会儿,谁料一觉睡到了第三天晚上。 周斯羽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 “你……你醒了……”周斯羽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退,收回搂着郁洧的手,“我真不是……” “醒了就下去。” 沙哑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郁洧翻身下床,打开床头的台灯。 “你发什么癫?”周斯羽打了个哈欠伸开手脚,“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你凭什么让我下去?” “你说的对。”郁洧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涸的嗓子,“这里是你的地盘,我走。” “郁洧,你给我站住!”周斯羽坐起身抓了抓头发,“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郁洧没有说话,打开了所有灯,明晃晃的灯光照在脸上,周斯羽别过脸眯了眯眼睛。 “麻烦你看清楚,我不是他。”郁洧转过身,冷漠地看着周斯羽,“你最好不要想使唤我。” “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周斯羽还以为他只是还没恢复,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你还没恢复,再休息一……”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手就被人重重拍下,郁洧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你不用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郁洧眉眼间满是阴郁,“自导自演这一招,周总玩得很溜。” “你……在说什么?”周斯羽心里咯噔一下,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听不懂。” “是吗?那我来给周总捋捋。”郁洧冷笑一声坐在椅子上,“先是找人到处打听我的消息,随后又恰好出现在必经之路上,还恰好让我听见打斗的声音,周总难道不觉得很巧吗?” “我也很惊讶呢。” 周斯羽尬笑着,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你……很会演,难怪那个傻子会被你耍得团团转。”郁洧把玩着脖子上的护身符,银色的牌子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你不是他。”周斯羽戒备地后退了几步:“第二人格,还是鬼手蔓?” “他?你指的是那个傻子?”郁洧笑着指了指脑袋,“我当然不会是他。” “你把他怎样了?”周斯羽凤眸微眯,像一条随时准备进攻的毒蛇,吐着信子。 “我能把他怎么样呢。”郁洧单手托腮想了想,突然笑了几声,“呵,我敢把他怎么样呢?” “他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郁洧耸耸肩膀,满不在乎地开口,“应该彻底消失了吧。” “你胡说!” 周斯羽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朝椅子上的人袭去,还未靠近,手腕就被一条金色的藤蔓抓住,手里的刀应声而落。 “怎么还急了?”郁洧挑挑眉,操纵藤蔓抬起周斯羽的下巴,“确实好看。” “呸!”周斯羽别过脸,“死章鱼怪你放开我!” “有本事把你的触手收了,和我打一场。” “为什么?”郁洧环抱着双臂,“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打?” “试试不就知道了。” 周斯羽微微勾唇,抬起另一只手一拳砸在郁洧脸上,郁洧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了一拳。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周斯羽抬脚踹在郁洧小腹上,郁洧吃痛,触手快速收回。 “怎么样,现在有资格了吧?” 周斯羽解开衬衫扣子,脱下衬衫摔在地上,扭了扭脖子,好久没打人了。 “有意思。”郁洧站起身,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做好准备动作,朝周斯羽勾了勾手指,“让你三招。” “单纯打架太没意思了,总要有点彩头不是吗?” “你想怎样?” “我赢了,把他还给我。” “你要是输了呢?” “告诉我他在哪儿。” “怎么算都是我比较吃亏嘛。”郁洧笑了笑,“这样吧,你赢了,他归你;我赢了,你,归我,怎么样?” “我不会输。” 周斯羽发动攻击,郁洧轻松避开,三招之后开始反击,两人你来我往,身上都挂了彩。 听到动静的周羽和郁溱焦急地找来服务员打开房门,刚要进门,就被周斯羽喝止。 “别进来!” “有话好好说啊,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打架呢?”周羽苦口婆心地劝解,“打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没听过吗?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商量?不要相信什么打是亲骂是爱,都是骗人的,打架会破坏感情……” 周羽不停碎碎念,正在打架的两人都受不了了,一起转头:“闭嘴!” 随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开口:“干嘛学我?” 说完后,两人打的更激烈了。 “周伯,咱别劝了行不?他俩都快把房子拆了……”郁溱刚劝完这边,转头又拿了些钱递给服务员,“麻烦去买一些跌打损伤药,还有冰块什么的。” 服务员识趣地快步离开,生怕多呆一秒就会遭殃。 “嗷呜~” 一道白色身影窜进房间,焦急地在两人之间跑来跑去。 “奶香馒头!” 眼看郁洧的脚就要踢上奶香馒头,周斯羽心下一惊,向前一步护住奶香馒头,小腿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嘶……” 周斯羽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周羽一看他受伤,瞬间坐不住了,上前和郁洧打在一起。 “你们别打了!”郁溱上前扶着周斯羽坐到床上,“嫂子伤口裂开了!” “我看看。”周羽扔下郁洧跑到周斯羽身边,焦急地看着他,“宝宝,宝宝,你怎么样?” “疼……”周斯羽拉起裤腿,“流血了流血了,疼……” “让开。” 郁洧冷着脸将周羽拎开,单膝跪到周斯羽面前,将他的脚抬起放在膝盖上。 “刀。” 郁溱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快速捡起刀塞进他手里。 郁洧划破手心,将血液滴在周斯羽伤口上,冰凉的感觉缓解了疼痛,鲜血慢慢停止流动,伤口处慢慢结痂。 “死不了。” 郁洧甩掉手上的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看什么看?”郁洧不悦地扫了三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眼,“没见过怪物啊!” 三人连连摇头,又点点头,郁洧翻了个白眼,走到沙发上坐下。 “先生,药……” “谢谢啊。”郁溱接过药,“明天麻烦你们算一下损失,我们照价赔偿。” “好的先生,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郁溱点点头,服务员逃命似的跑开。 替周斯羽包扎好伤口,偌大的房间陷入死寂,只剩下时钟“嘀嗒嘀嗒”的声音。 “你们先去休息吧。”周斯羽抬起头看着郁洧,“你留下。” “宝宝你怎么把他留下?万一他又发疯怎么办?”周羽愤愤地瞪着郁洧,“我得留下来保护你。” “我有话要和他说。”周斯羽轻轻拍了拍周羽的手背,“你们先去休息,我不会有事的。” “好,嫂子那你自己注意。”郁溱偷偷将一管麻醉塞进周斯羽手中,悄悄道:“他要是再发疯就用这个对付他。” “哎,我不走。”周羽甩开郁溱拉他的手,“我要留下。” “周伯,人小两口要讲些悄悄话,我们在这儿当电灯泡不太好。” “我不,屁的小两口,你没看到他都敢打宝宝……唔……”郁溱捂着周羽的嘴强行把人拖走,走到门口时,说了句“你们继续。”后溜之大吉。 “你放水了。” 听到周斯羽的话,闭目养神的郁洧缓缓睁开眼睛,“你身上有伤。” “打平了。” “你输了。”郁洧看着周斯羽,语气平淡,“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里。” “施舍?” “算是……你取悦我的报酬。” “可以。” 周斯羽觉得现在的郁洧是真变态,竟然通过打架来让心情愉悦,一看就没有接受过法制教育。 “他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我不信。” “你知道为什么他二十岁才分化吗?”郁洧抬起眼睛,“因为郁家一直在给他用特制的药剂。” 高阶alpha二次分化后可以觉醒异能延长寿命,几乎接近重生。代价却很昂贵,轻则性情大变,重则人性泯灭。 郁家用药剂推迟了郁洧的第一次分化,虽然导致他腺体不成熟,信息素不稳定,但只要不过量释放信息素就没有问题。 郁洧很早就知道这点,也知道二次分化后将要面临的结果,所以他想办法提前激活了人格的另一面。 双方在进入秘域后达成协议,一旦遇险,就提前二次分化,并且原来的一方会彻底消失,完全被另一方吸收。 “他只有一个条件。”郁洧看着周斯羽缓缓开口,“让我护着他的朋友和亲人。” 如果说从前的郁洧是双鱼中的白鱼,那么现在的郁洧就是另一面,墨鱼,生于黑暗,长于黑暗,但见悲苦不见喜乐。 “我吸收了他,继承了他的记忆和感情,但我不喜欢。”郁洧眼中难掩厌恶,“所以我一直想办法将记忆剔除,但我失败了。” 封锁记忆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力量衰弱了,有时候甚至会丧失对身体的掌控权,让第二人格和鬼手蔓趁虚而入。 没了记忆,他彻底忘了自己到底是谁,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不知道这名字代表什么,是谁取的。 直到周斯羽出现,牵动了他封锁已久的记忆,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出现了很多画面,力量也慢慢增强。 他没有把握一举消灭第二人格和鬼手蔓,只能假装受伤等待时机。 没想到这两个蠢货竟然打起来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将他们吞噬了。 不过他没想到反噬会这么强烈,关键时刻原本被吸收的郁洧又出现了,彻底放弃意识和他融合,这才将第二人格和鬼手蔓完全吞噬。 “你果然不是他。” 周斯羽将脑袋埋在膝盖上,心痛到无法呼吸,他真的走了,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留下一丝让自己找到他的可能。 郁洧皱了皱眉,却没有动作,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良久,周斯羽缓缓抬起头,看着郁洧轻声道:“你走吧,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希望你说到做到。” 郁洧走到门口,又折回身,取下脖子上的护身符放在桌上。 走出门,郁洧只觉得无端很烦躁,骑着摩托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小巷,本想找个地方随便对付一晚,一摸口袋才发现,外套没带,钱全都在外套里。 走到修理店门口,张庆和杨烈早就休息了,他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何况修理店也住不下。 最后在路边随便找了个花坛,和衣躺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周斯羽哭就很烦躁,很想打人,但偏偏人又是自己惹哭的,总不能打自己吧? “肯定是那个傻子在影响我。”郁洧愤愤地咒骂,“说话不算话,都被吸收了还要影响我!”(某失去意识到背锅侠:“我没有,别瞎说,你胡扯!”) 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番,并未察觉到傻子的存在,郁洧睁开眼睛,疑惑地皱着眉。 这傻子留下的记忆太糟心了,肯定是这些该死的记忆在影响他!(记忆:这锅,我不背!) “嗯,对,一定是这样,就是被这该死的记忆影响了。” 郁洧一边碎碎念一边躺下,本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谁料该死的蚊子一直在耳边嗡嗡作响,好不容易释放信息素赶跑了蚊子,半夜又是刮风打雷又是下雨的。 “艹!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一觉了?” 郁洧躲到树下,一道闪电直直劈在旁边的树上,给他吓得一激灵,骑着摩托淋着雨跑回酒店。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回去拿上外套再说。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他不是英雄,更需要钱。 刚抬起手想敲门,房门就被打开了,郁洧尴尬地放下手,和周斯羽大眼瞪小眼。 “还……还没睡啊?” “嗯,有点饿。” 周斯羽看着浑身湿淋淋像水鬼一样的人,皱了皱眉,让开门。 “我是来拿外套的。” 郁洧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自然,摆着一副“你别多想,我不是来找你”的臭脸。 周斯羽没说话,径直离开,“外面雨下大了,你今晚住这儿吧。” “不……” “我重新开了一间房。” 周斯羽语气淡漠,将房卡扔给郁洧,潇洒转身。 眼前的人不是郁洧,那个会关心他,会耐心哄他,会逗他笑,会等他回家,会为他学做饭的郁洧已经不在了。现在这个,连替身都算不上,不过是顶着郁洧脸的陌生人罢了。 郁洧走进房间,拿上外套,将外套里的钱掏出数了数,叫来服务员结了帐,只留下一百块当生活费,其余全都放在桌上。 想了想,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纸写了张欠条,将剩下的几千块钱包好放在周斯羽外套里,随后穿好外套,到前台借了把伞,冒着雨找了家网吧,趴在电脑桌前对付了一夜。 翌日,周斯羽迷迷糊糊间听见房门被敲响,打开门,是酒店服务员和经理。 “损坏的东西列个清单……” “那位先生离开前已经付过了。”经理使了个眼色,服务员赶紧递上纸包,“这是今早打扫房间的阿姨发现的。” “谢谢。” 周斯羽拆开纸,将钱递给经理,“这是小费。” 随后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关上房门,展开纸,纸上是郁洧工整刚劲有力的字。 “欠条 今欠周斯羽三十一万元,于某年某月某日还款八万元,欠二十三万元于同年下月还清。郁洧” 周斯羽捏了捏眉心,将纸团了团,扔进垃圾桶,钻进被子里继续睡大觉。 第33章 落井下石 楚云霂缓缓睁开眼睛,摸着后脑勺坐起身,迷茫地打量着四周。 脚腕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回过神,目光向下,一个脚铐赫然出现,顺着小臂粗的锁链望去,另一头竟然被焊在手臂粗的金色管子上。 楚云霂大惊,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接近三米高的笼子! 笼子很高,但不大,里面只放了一张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醒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楚云霂抬眼望去,“周斯珏?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不要急,我一个一个回答。”周斯珏满意地打量着笼子,“喜欢吗?特意为你做的。” “你说清楚。” 楚云霂想要靠近周斯珏,全然没发现脚上的锁链慢慢被拉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宝贝这么急着想见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啊。”周斯珏打开门,缓缓在楚云霂面前蹲下,捏起他的下颚,“怎么不说话?” “我说你个大头鬼!” 楚云霂一拳打在周斯珏脸上,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啊! “打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周斯珏不怒反笑,舌头顶了顶下巴,起身离开。 “周斯珏你放开我!”楚云霂向着小门猛冲,再次被绊倒在地上,“非法拘禁是犯罪!” 周斯珏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自顾自拿起注射器吸了一瓶药。 “你要干什么?” 看着不断靠近的针头,楚云霂起身后退几步,一脸戒备地看着周斯珏。 “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周斯珏缓缓推了推注射器,透明的液体从针头滴落,打在地上,也打在楚云霂心上。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他们很快会找到我的。” 楚云霂微微后退一步,死死盯着周斯珏。 “他们?”周斯珏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笑出声,“你是指楚胜,还是指郁瑧?” “别做梦了,楚胜现在忙着打压郁家,哪有时间找你?” “至于郁瑧,你觉得他会像上次一样,专门派出人去找你?” “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 楚云霂眼底的慌乱被周斯珏察觉,周斯珏唇角微勾,继续火上浇油。 “你想多了,郁洧为了救你死在了秘域星球,郁瑧恨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派人找你。” “你住口!” 郁洧是楚云霂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所有人都知道,下属平时在他面前从不敢提到郁洧。 “生气了?”周斯珏微微偏头:“难道我说错了?” “你闭嘴!” 楚云霂挥起拳头朝周斯珏砸去,被他轻松躲开,心里的怒火让他自乱阵脚,反而被周斯珏找到破绽,轻松压制。 “他都死了你还护着他?” “他没死!” “你别自欺欺人了,他已经死了,尸骨无存!” “他没死,你别再说了。”楚云霂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求求你别再说了……” “楚云霂!”周斯珏抓起楚云霂的头发,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三年了,你tm为什么还放不下郁洧?” “为什么宁愿装着一个死人也不愿意腾出心看看别人,看看我?” “我乐意。”楚云霂用力推开周斯珏,“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轻蔑的语气让周斯珏彻底丧失理智,掐着楚云霂的脖子将他按到在地,拿起注射器扎入他的胳膊。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楚云霂一把挥开注射器,全身上下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推人的动作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落在周斯珏眼里就成了欲拒还迎。 “麻醉。”周斯珏抓住楚云霂的手,笑道:“洗标记的时候难道没用?” “你怎么知道……” “那家医院是我开的。”周斯珏捧起楚云霂的脸,指腹轻轻拂过他的唇,“他标记你的时候,吻你了吗?” “滚,别碰我。” 楚云霂别过脸,却被周斯珏死死捏住下巴。 “告诉我,他标记你的时候碰了你哪些地方!” “别碰我,脏!” 楚云霂一巴掌拍在周斯珏脸上,他明明已经忘了,为什么他要一遍遍揭他的伤疤? “我脏?”周斯珏哈哈大笑,捏住楚云霂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你以为你很干净吗?” “你敢不敢告诉郁洧,告诉他你被别人标记了?告诉他你喜欢他,你爱他爱到无法自拔?你敢不敢告诉我,被你洗掉的标记是谁留下的?” “滚啊!” 屈辱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大脑,楚云霂发疯似的拍打着周斯珏,眼泪像开闸的洪水般泄出。 “楚云霂!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周斯珏吻掉楚云霂脸上的泪水,“你是我未婚妻,是我的!你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 “我不是。”楚云霂连连摇头,“我们只是朋友……” “你就是!”周斯珏将失去力气的楚云霂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温柔地替他擦着眼泪,“你会是的。” “你放开我!”楚云霂浑身无力,死死瞪着周斯珏,“别让我恨你。” “恨我?随便吧。”周斯珏抬手覆上楚云霂的眼睛,“至少证明你心里有我。” 麻醉只是让楚云霂没有力气,并没有让他失去意识,楚云霂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泪模糊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周斯珏餍足地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坐在地上点了一根事后烟。 他第一次见到楚云霂,是在十岁那年,他独自一人在第三星球求学,暑假回家时恰逢邻居楚叔叔家的小孩过生日,他跟着爸爸去参加生日宴。 那个叫楚云霂的小孩是标准的隔壁家小孩,成绩优异,乖巧懂事,弹的一手好钢琴。 也是所有同龄人讨厌的对象,没有人愿意被比较,并且因为比较变得一文不值,没有喜欢当衬托红花的绿叶。 在周斯珏想象中,楚云霂就是一个戴着眼镜样貌丑陋的书呆子,只会读书弹钢琴。 应父亲的要求,他礼貌地和宴会上所有叔叔阿姨打招呼,迎得一片赞扬,一向板着脸的父亲也高傲地扬起头颅,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不过他还没有得意多久,就被宴会主角抢了风头。 楚云霂一身白色正装,精致漂亮的脸蛋美的不可方物,柔顺的蓝色长发自然垂下,却掩盖不住漂亮的眼睛。 他就像钻石一般闪耀在人群中,让人挪不开眼。 “令郎长得真好看,比我家五大三粗的儿子好看太多了。”周齐和楚胜玩笑:“要不以后把云霂嫁给斯珏做媳妇儿,改善改善基因?” “我就这一个儿子,要嫁也是斯珏嫁过来。” 楚胜也开着玩笑,两人并未将话放在心上。 殊不知年幼的周斯珏牢牢记住了这些话,并就此认定楚云霂以后会是他媳妇儿。 后来他接手了家族事业,离开了第一星区好几年,等他再见到楚云霂时,却发现他身边多了一个碍眼的郁洧。 如果郁洧只是无名小卒就罢了,偏偏他是联盟军队总指挥郁瑧的儿子,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心中的小火苗瞬间被一盆凉水浇透,他拿什么和郁洧争?何况他离开这么多年,难保两人没有暗度成仓。 不过他很快发现,郁洧不喜欢楚云霂,反而对周斯羽情有独钟,虽然觉得他眼瞎,但一下子就觉得他没有那么碍眼了。 即便郁洧结婚了,楚云霂还是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两人一起出任务,一起双双把家还,让他嫉妒得发疯。 后来郁洧死了,周斯珏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了,兴冲冲跑到楚云霂面前,却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抱歉,我不喜欢你,而且也不会喜欢你,我们只是朋友。”楚云霂眼中没有一丝光芒,“而且这是追悼会,周先生觉得 现在说这些话合适吗?” 郁洧死了,楚云霂的心也死了,他关上了心门,不向任何人打开。 他不甘心,凭什么郁洧活着的时候他比不过,就连死了也要被他比下去? 没想到郁洧的死会造成大动乱,第二十四星球的叛军作乱,郁瑧将楚云霂派了出去。 战乱平息后,他趁军队庆祝的时候混进人群,假扮叛军迷晕了楚云霂,连夜将人送回这里,放进了专门打造的笼子里。 普通迷药对于接受过抗药训练的楚云霂来说根本没用,但他先在楚云霂的食物里放了安眠药,趁他睡着的时候再给他喂迷药,一路上不停地打安神针,这才把人安全弄到这里。 周斯珏缓缓抚上楚云霂的额头,顺着鼻梁滑到嘴唇,缓缓开口:“云霂,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说完,起身走出笼子,拿出一支安神针打进楚云霂的身体,才放心地解开脚铐,抱着人往浴室走去。 睡梦中的楚云霂并不安分,一直在叫着郁洧的名字,反复说着对不起。 周斯珏再次失去理智,疯狂地惩罚着楚云霂,直到他彻底晕在怀中没了动静,周斯珏才放过他。 “云霂,我说过,你是我的。” 周斯珏锁好链子,将被子盖在楚云霂身上,转身离开房间。 等在门口的管家立刻上前,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车钥匙。 “看好他,别让他饿死就行。” “是。” “在门外守着,不准进去。” 周斯珏皱了皱眉,楚云霂现在的样子可不能让别人看到,他勾人了。 管家点点头,调来保镖守在门口。 应酬完的周斯珏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家,直奔卧室,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楚云霂。 进了门,发现房间安静得不正常,只听得到微弱的呼吸声。 周斯珏皱了皱眉,打开笼子快步走到床边,伸手一摸,楚云霂浑身滚烫得像一个火炉。 “医生!”周斯珏快速叫来管家,“让医生过来。” 管家不敢逗留,出门立刻联系家庭医生,并安排车子去接。 “我说周大少,这么晚火急火燎把我叫来,是哪个小情人又生病了?” 家庭医生跨进房门,扫了一眼床上被盖住脸的人,没趣,都不让人看看。 “别废话,他发烧了。” “简单。”家庭医生轻车熟路打开医药箱拿出针水挂上,调侃道:“周大少哎~早跟你说了,准备工作要做好。” “这没你的事了。”言下之意是你可以滚了。 “周大少你好生无情。”家庭医生叹息道:“这大晚上的我大老远跑过来……” 周斯珏不耐烦地掏出钱放在桌上,家庭医生撇撇嘴,“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啪……” 厚厚的钞票放在桌子上,周斯珏看了他一眼。 家庭医生笑嘻嘻地将钱揣进兜里,“请尽情侮辱我。” “抓紧滚。” “好嘞。” 家庭医生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在药箱里翻翻找找,将一个小瓶子递给周斯珏。 “什么东西?” “好东西。”家庭医生努努嘴,“下次记得用上,免得我大半夜被你从被窝里抓过来做苦力。” “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周斯珏摆摆手,看着小瓶子,心中多了些期待和隐隐的兴奋。 要不是楚云霂还病着,他还真想现在就试试。 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楚云霂脸上的艳红慢慢消退,脸白的像一张纸,漂亮的眉头拧成“川”字形。 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微动,周斯珏皱眉,弯下腰仔细听。 “郁……郁洧……救我……” “不要……不要过来!” 轻飘飘的话落在耳边,却像千斤重一样压在周斯珏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郁洧郁洧郁洧,又是郁洧!他为什么像个鬼一样阴魂不散!他明明死了,为什么还能占据活人的心? 就因为一个郁洧,他的弟弟疯了一样到处找人,他的爱人就连梦里叫的都是别人的名字,有别人的影子。 他拥有楚云霂的人,却没有他的心,凭什么?明明是他先遇到楚云霂的!凭什么郁洧三言两语就能轻而易举夺走楚云霂? 是不是只要郁家倒了,郁洧不再是天之骄子联盟战星,楚云霂就会多看自己一眼? 不!远远不够,他要毁了楚家,毁了郁家,毁了他所有的后盾和依靠,让他只能做一根菟丝子草,做一只金丝雀,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想到此,周斯珏走出房间,走回书房,联系秘书召集了远程会议。 “今年供给军队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 “准备充足,可以满足……” “告诉他们仓库着火烧了很多材料,抬价到五万一斤。” “总裁,这样会不会……” “照我说的去做。” 周斯珏不想跟他废话,他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他喜欢落井下石不喜欢雪中送炭。 楚胜已经向他表达过很多次合作意向了,那老头焉儿坏,算盘珠子都崩到他脸上了。 不过他似乎忘了,周家掌握着资源,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头,看似强大的楚家就会像沙子堆成的塔一样随风飘散。 郁家除了军队和一堆枪支弹药,什么资产都没有,楚家已经从各个方面减少了市场供应,郁家撑不了多久的。 郁瑧一旦决定出售武器,就代表着彻底放弃武装力量,到时候他再出手买进,捏死郁家不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可他如果不出售武器,只能守着一堆废铜烂铁面对死亡,结局也差不多,不过是苟延残喘或死个痛快的区别。 第34章 困兽之斗 宽大的会议室内没有了明亮温暖的阳光,格外阴郁低沉,两鬓斑白的郁瑧坐在主位,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郁洧失踪后,他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竟然长出了白头发,本来楚家施压就让人很苦恼了,偏偏周家还落井下石,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闭过眼睛了。 “武器设备不能卖。”良久,郁瑧缓缓开口,“一旦武器流入民间势必会造成动乱,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我同意委员长的建议。”左栎面色严肃,“武器是军队最后的依靠,不能连保命的家伙什都丢了。” “我倒是有一个建议,只是太过冒险了。” “说说看。” “在第三星区制造小规模战乱,打着平叛的旗号占领资源。”男人如鹰隼般锋利的眼神像一把尖刀,“这招风险很大,或许要借用小洧的名头。” 首先必须保证派出去的人绝对忠诚,有足够的能力攥得住资源,即便不足以守得住,至少也要能被控制。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由得放在男人和郁瑧身上,这tm是人能想出来的建议!郁洧都已经死了,还不能留个清白的名声。 “小洧在军队的号召力很强,还记得他从秘域带出来的人吗?”男人眯了眯眼睛慢条斯理地解释:“如果小洧回来了,只要一句话,他们能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这……” “会不会太没有道德了?”另一个男人开口,“我们再和周家商量一下,或许能解决……” “商量个屁!”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群白眼狼没了外部威胁就来咬人,没一个好东西,要我说,就不要和他们废话,直接灭了得了。” “郁理,你坐下。” 看着暴躁的堂弟,郁瑧脑仁儿更疼了,这家伙一口一个把人灭了,迟早坏事儿。 “这群瘪犊子,皮痒欠收拾……大王八羔子带出的小王八羔子,让爹看到一拳一个打得你妈都不认识,全都给爹爬!” 郁理骂骂咧咧坐下,继续骂骂咧咧,问候楚胜和周齐以及周斯珏。 “楚家那边怎么说?” “供给比市场价高出了近乎十倍。” “不用谈了。”郁瑧抬起眼睛,曲起食指轻轻敲着桌子,“他不想做的生意,大有人想做。” “我记得有一个叫王综的,也是做这一块儿的。” “是的。”助手翻出资料,“王家是个老牌家族 旗下产业不但包括日常生活用品的生产还包括……医疗药品生产。” 不统计不知道,联盟最大的药品供应商竟然就是王家,虽然没有涉及高端医疗器械生产制造,但普通的诸如感冒药一类都能生产。 难怪能在楚家的攻势下屹立不倒,原来是在闷声发大财。 “想办法搭上线,高出市场两倍的价格,不怕他不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楚家盘踞商界多年为非作歹,得罪的人可不少。有时候打败你的不是跨行,而是同行,同样是商人,风险越大收益越大的道理,他们比在坐所有人更懂。 虽然只是一群蚂蚁,但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他就是要让楚胜明白,郁家能在几大家族中稳居第一,靠的不止蛮力。 “林家那边……” “一条船上的人,不用提防。” 林家和郁家从一开始就绑到了一起,即便没有多次联姻打造的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们也是分不开的。 “秦家如果不安分,也一并收拾了。” 郁瑧合上文件,眼中是从未出现过的狠历。小洧的事还没找他算账呢,秦冶要是敢插一脚,他不介意打断他的腿。 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讨不了好。 “我觉得还应该添把火。”一个男人猥琐地笑了笑,“周家和楚家当年可做了不少肮脏事,他们不仁,我们干嘛还要帮他们捂着。” “哎嘿,这主意好。”络腮胡子兴奋地拍手,“让他王八翻不了身……” “王八翻身了,不还是王八嘛。” “哈哈哈,珑哥说的对……” 众人哄堂大笑,郁瑧微微皱眉,打人不打脸,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何况云霂和小洧关系又好成那个样子,还有斯羽,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他,为了找小洧跑了不少地方,这样做也太寒他的心了。 走出会议室,刺眼的灯光让郁瑧不由得眯了眯眼,抬手挡住了部分光。 “委员长。”左栎叫住郁瑧,跟他并排走着,“小洧那边什么情况。” “昨晚斯羽刚传来消息,在二十八星球找到小洧了,不过他好像失忆了。” “那就好。”左栎长舒一口气:“这下我也能睡个好觉了。” 郁洧的事他一直很愧疚,每晚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郁洧小时候的样子,有一天晚上甚至梦到郁洧回来了,很高兴的抱住他,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 “回来了?回来就好……”左栎老泪纵横,“回来了就去看看你爸爸……” 谁知郁洧却突然开口,“老师,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再想着揍我了,实在生气的话,你就去揍林故好了,但是不要揍太重,他皮糙肉厚打不疼,反倒会把你气坏了。” “你小子要去哪?” 左栎慌张地想抓住郁洧,郁洧却越走越远,无论他怎么追,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老师,我走了,再见。”郁洧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故作开心地大声道:“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太想我哦。” 联盟一直有个传说,人在弥留之际会拥有跨越时空的能力,以梦的形式和牵挂的人道别。 第二天,他着急忙慌地问了郁洧其他叔叔伯伯,都说梦到了郁洧和他们道别,那一刻,他才敢确信,郁洧真的不在了。 “斯羽那边进展怎么样?” “很顺利,考察也在跟进。” 支走周斯羽,一方面是为了锻炼他,让他拥有更多发展空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郁家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去,周斯羽还年轻,犯不着跟着冒险。 即便最后没有成功,他相信凭周斯羽的聪明才智,也能在乱世中活下来。 “派去找云霂的人还是没有消息。”左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有能力避开联盟和警局搜捕的也就楚周秦几大家,重点找找周家和秦家。” 郁瑧皱眉,总觉得他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行,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左栎拍了拍郁瑧的肩膀,快步离开。 郁瑧垂着手,漫无目的地在指挥部大楼里闲逛,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资料室。 “委员长?”一个抱着推着资料的士兵敬了个礼,“委员长好!” “你好。”郁瑧回了个礼,指了指推车上的资料,“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家属院那边的三年前的入住资料,正要送去销毁。” 普通资料在系统保存一年后会被打印成纸质材料放进档案室,同时永久删除云端资料,两年后纸质材料也会被统一销毁。 “2栋701的有吗?” “有,您稍等。”士兵很快翻出资料递给郁瑧,“这些都是,不过701的大多数都销毁了,只有最后这一个月,也就是新年前后的资料。” “给我吧。”郁瑧接过材料想了想,问道:“我是不是还要签些什么材料。” “麻烦您签一下取材料的文件。”士兵上下摸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文件在办公室……” “你去拿吧,我等你。” 郁瑧笑着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士兵点点头,快速返回办公室。 趁等人的间隙,郁瑧翻开记录,一页一页查看。 那段时间郁洧应该是在出任务,为什么会有出入记录,还有食堂的用餐记录?他把身份卡给别人了? 不过郁洧好像说过,周斯羽事情比较多,出入不方便,就把身份卡给他拿着用了。难道他一直没有拿回来? “委员长……委员长?” “哦,签字。” 郁瑧回过神,快速签完字,拿着资料走到角落,快速联系上周斯羽。 “斯羽,我有一个问题,只有你能回答。” “什么问题,郁叔叔你说。” 周斯羽撑着桌子站起身,甩了甩脑袋。 一连加了好几天班,他现在累的能坐着睡着。 “三年前,郁洧在出任务的时间段为什么会有家属院的出入记录?” “记录?我想想……” 周斯羽揉着太阳穴想了想,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咽了咽口水,“郁叔叔,我要是说了实话,你……能稳住血压不?” 郁瑧皱眉,一听这语气,估计没好事。 “能,你郁叔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我到要看看你小子能翻出多大浪来。” “我把身份卡给我哥了,但是……好像拿错了……”周斯羽咽了咽口水,“拿成了郁洧的。” “嘶……”郁瑧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小洧知道这件事吗?” “我没来得及告诉他。”周斯羽叹了口气,“那段时间我要出差,就想着房子也没人住……”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郁瑧叹了口气,“我就想确定一下,小洧有没有学会分身。” “他没分身,但是人格分裂。”周斯羽挠挠头,“也不算分裂,你可想像成同一个人格的另一面,吞噬了另一面。” “反正就是他现在性情大变,记忆也没有恢复,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么严重?”郁瑧似懂非懂,“有解决办法吗?” “没有。”周斯羽丧气地垂下脑袋,“林叔叔说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那就听天由命吧,活着就行。”郁瑧想了想,安慰道:“你也别自责,这种事谁都没有预料到。” “郁叔叔……如果……” “你说。” “如果有一天……郁洧站到了你的对立面,而且伤害了很多人……” “我会亲手杀了他。”郁瑧语气中满是沧桑,“与其看他被别人折磨死,还不如我亲手了结他。” 郁洧天性单纯,又失去了记忆,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真到了那一天,他拼死也会杀了郁洧。 “郁叔……你认真的?” 周斯羽吞了吞口水,果然是狼人,他现在合理怀疑,郁洧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你应该问问小洧是不是认真的。”郁瑧捏了捏眉心,“行了,不说他了,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一旦有危险立刻回来,我和你林叔叔能护着你。” “嗯,我会注意的,谢谢郁叔,你也早点休息。” 周斯羽挂断通讯器,捏着脖子上的护身符发呆,郁瑧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没准真会把郁洧劈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把郁洧拖回来吧。 不过他现在变聪明了,不好糊弄啊。 郁家出高价寻求新合作伙伴的事很快传遍商圈,楚胜气得摔了一柜子名贵瓷器。 “急什么,郁家撑不了多长时间的,无非做困兽之斗。”周齐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本来就没多少家底,掏空了,树也就倒了。” “当初就不该让郁瑧活着从秘域出来。”楚胜叉着腰,“你就不能管管你儿子?” “好不容易把郁家围到只剩一口气,周斯羽倒好,转头就和郁家达成新合作,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给郁家提供了一批军需。” “你又不是不知道,斯羽和他爹一个德性,欠收拾。”周齐拍了拍楚胜的肩膀,安慰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随便玩,我不管。”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楚胜笑了笑,捏起周齐的下巴,周家出美人,而且都是高级omega,一个赛一个水灵。 “随便咯,反正不是我儿子。” 周齐摊手,别过脸,眼里满是嫌弃。 楚胜一把年纪了还不知检点,要不是上次周斯珏那个蠢货把资金套死,他也不会欠楚胜人情。 “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毒蛇。” 楚胜笑了笑,坐回椅子上。 “你也不赖。”周齐反唇相讥,“亲手把自己亲儿子送到斯珏身边,你还真下得去手。” “为搏美人一笑,那小子算什么?”楚胜意有所指,单手托腮看着周齐,“我的心意,你感受到了?” “心意?”周齐摊手,“你送了我什么吗?我怎么不知道。” “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楚胜笑了笑,倒了一杯酒递给周齐。 “不了,我不喝酒。”周齐接过酒,手腕翻转倒在地上,鲜红的酒渍浸在白色地毯上格外刺眼。 周齐重重放下杯子,慢条斯理擦了擦手,“这酒,还是留给你的夫人享用吧。” 都是千年狐狸,演什么聊斋? 周齐潇洒转身,走到门口顿了顿,“对了,云霂的聘礼我会送过来的。” 虽然楚胜不是人,但楚云霂是个好孩子,温柔贤惠知书达礼,不能白白被周斯珏糟蹋了,反正他迟早都会是周家少夫人。 爹是爹,儿子是儿子,这点,他还是分得清的,不然也不会不计前嫌养大周斯羽。 看着地毯上的酒渍,楚胜不怒反笑,有意思,不愧是杀兄夺夫的狠人,他喜欢。 周齐刚走,文勉就低着头带着佣人进入房间,撤走地毯。 “过来。” 楚胜朝文勉招招手,其余人识趣地低着头退出门。 “先生有什么吩咐?” 文勉垂着脑袋,神色漠然,眼睛没有一丝光彩。 “我打算把云霂嫁给周斯珏,你觉得这场婚事怎么样?” “全凭先生做主。” 文勉的情绪没有一丝变化,冰冷得像机器人。 “你是他的父亲,按理来说应该出席他的婚礼。” “云霂只有一个母亲,叫章柔,也只有一个父亲,就是先生您。” 文勉的回答让楚胜很满意,挥挥手让他退下。 他喜欢听话的宠物,至于不听话的,就应该剪掉利爪打掉牙齿,锁上锁链关在笼子里。 第35章 他是我未婚妻 洛江一连下了几个月的雨,街上冷冷清清的,周斯羽也懒得出门,每天工作开会批文件,闲暇时撸狗看书看电影,呆的都快发霉了。 偏偏周羽还以他身上有伤为由,天天弄些大补的东西让他吃,搞得他都胖了好几斤。 不过话说回来,郁洧的血是真好用,小腿上的伤口好的比别处都快,简直就是一株移动的连木草,止血疗伤杠杠滴。 “嫂子嫂子,咱们出去转转吧。”郁溱探出半个脑袋,对周斯羽挤眉弄眼,“周伯伯他睡着了。” “真的?” “千真万确。”郁溱重重点头,苦恼地抓着头发,“再待下去我都头上都要长蘑菇了。” 两个月都快过去了,林故竟然还没有来找他,这个臭男人果然变心了,呸,渣男!离婚! “走走走。” 周斯羽来了精神,快速找出衣服外套套好,戴上帽子,抱上奶香馒头,鬼鬼祟祟跟在郁溱后面。 踏上电梯,悬着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 奶香馒头也格外高兴,在他怀里四处张望。 “我都打听过了,洛江有一条超好吃的小吃街,离得不远……” 郁溱发动车子,周斯羽看了半天,这才想起来,他的车前几天又坏了,送去修理店还没有送过来。 说也奇怪,洛江怎么说也是一个星球首都,竟然只有一家修理店。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张庆是不是有什么强大的背景。 雨后的街道积了不少水,倒映出来往行人的脚步。 奶香馒头高兴地蹦来蹦去,要不是绳子牵着,估计早跑没影儿了。 郁溱和周斯羽两人一手拿着煎饼,一手抓着烤串,为了方便吃东西,直接将奶香馒头的绳子拴在腰上,奇特的画风十分引人注目。 “郁洧哥哥,你看这个怎么样?” 周斯羽咬着肉串,顺着声音抬眼望去,停在小摊前两道背影上。 郁洧抬起头恰好对上周斯羽的目光,下意识偏头躲避。但很快反应过来。 不对啊,我们又没关系,心虚个毛线?躲个屁! 思及此,坦然地引上周斯羽的目光。 “郁洧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娇小的身影转过身,顺着郁洧的目光,捕捉到人群中的周斯羽和郁溱。 “没看什么。”郁洧收回目光,“选好了?” “还没呢,你看是这个蓝色的好看还是粉色的好看?”女孩嘟着嘴,“蓝色的比较温婉,但是粉色这个和我今天的衣服颜色很配,好难选。” 郁洧才不关心哪个颜色好看,他现在只担心周斯羽会不会误会。 哎,不对,我为什么要关心他误不误会?他又不是我爹,管不了我。 余光扫了一眼,却发现周斯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郁洧下意识寻找,却被女孩挽住胳膊。 “郁洧哥哥!说好了今天陪人家的。” “啊……陪,我这不陪着你呢吗?” 郁洧四下张望,态度十分敷衍。 “你都不看……” “哎呀,都买了。”郁洧掏出钱递给摊主,“走走走,去其他地方转转。” “郁洧哥哥真好。” 女孩挽住郁洧的胳膊,小鸟依人地靠在郁洧手臂上。 “郁洧哥哥,我想喝奶茶。” “买买买。” 郁洧没了逛街的心思,一路都在走神,任由女孩拖着走。 “嫂……嫂子,你……你要难过就去打哥哥一顿……” 郁溱愤愤地咬着串,郁洧哥太过分了,嫂子身上还有伤呢,一点都不关心,反而和其他女的逛街,哼!渣男! “我没事啊。” 周斯羽笑了笑,垂下眼眸,虽然他一直告诉自己,那不是郁洧,可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还是会很难过。 本以为不会遇见了,谁料,转个弯又撞上了,还是面对面那种。 “郁洧哥哥,你尝尝……” 女孩把奶茶递到郁洧唇边,却发现他突然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刚才没看清女孩长什么样,这下周斯羽彻底看清了。 女孩大概一米六左右,穿着粉色露肩泡泡袖上衣,搭配一条白色的短裙,脚上穿着白色板鞋,挂着一个白色的小包。 白皙的鹅蛋脸像刚拨开的水煮蛋,柳眉杏眼小翘鼻,粉嫩的樱桃小嘴,齐肩的亚麻色头发微微卷曲,只别了一个小兔子发夹。 整个人十分俏皮可爱,站在一米九白衣黑裤的郁洧身边显得十分娇小。 俊男靓女,任谁见了都会夸一句,好般配。 “好巧。” 周斯羽刚要走,郁洧开口拦住他,大夸步走到他面前。 女孩很快反应过来,扬起笑容,对着周斯羽伸出手,“你是郁洧哥哥的朋友吧?我叫张妗,是郁洧哥哥的妹妹。” “你好,我叫周斯羽,是……” “他是我未婚妻。”郁洧开口打断周斯羽的话,笑眯眯地搂住周斯羽的肩膀,对张妗道:“怎么样?你嫂子长得好看吧。” 女孩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笑容,“嫂子好漂亮,哥哥真有福气。” “你瞎说什么?” 被搂着的周斯羽轻轻拧着郁洧腰间的肉,面目狰狞地凑到郁洧耳边。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就帮我这一次吧。”郁洧倒吸一口凉气,勉强挤出笑容对着女孩道:“那可不,我俩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嘶……” 回头看向周斯羽,使了个眼色,“你说是吧?” “是的呢,我可喜欢你了。”周斯羽靠在郁洧胳膊上,笑眯眯地开口,“我家宝宝最近闹脾气,去了你哥哥家,没有打扰到你们一家吧。” “嫂子这话太见外了。”张妗笑着天真地道:“哥哥说了,郁洧哥哥就像他的家人一样,他是哥哥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这样啊。”周斯羽若有所思,“这些年真的麻烦你们了,他身体不好,脑子还经常出问题……” “不是,我什么时候……” 郁洧瞪大眼睛,你瞎说!我没有!你造谣! 郁溱吃着炸串看着两人过招,看似无心实则有意,招招致命。 “郁洧哥哥你怎么了?脸色好白,我扶你去旁边休息吧。” 女孩伸出手,周斯羽拽着郁洧后退了一步,郁洧差点被他拽到在地上。 “没关系,他肾不好,最近和我吵架闹矛盾,药也不吃。” “我没……” 郁洧瞪大眼睛,什么鬼?他心肝肺腑脾肾胃好着呢!哪里有病? 造谣!这绝对是造谣! “真的吗?”女孩咬了咬嘴唇,“对不起啊郁洧哥哥,我不知道你生病了……” “不怪你,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周斯羽笑了笑,拿出冷掉的靠烤鸡腰递到郁洧嘴边,甜腻腻地开口:“亲爱的快吃点,特意为你买的呢。” “嘶……我不……” 腰上的疼痛加剧,郁洧背过手去抓周斯羽的手,从前面看去,真的很像在扶着腰。 “嗯?” 周斯羽挑挑眉,郁洧一咬牙一闭眼,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咬了一口。 “算!你!狠!” “怎么样?” 周斯羽满意地放开郁洧的腰,笑眯眯地看着他。 “好……吃。”郁洧伸出大拇指,勉强笑着,“很不错,就是冷了影响味道。” “我记得郁洧哥哥不喜欢吃动物内脏的。”张妗拿出纸巾递给郁洧,“郁洧哥哥快吐出来……” “没事,我去上个卫生间。” 郁洧撒开周斯羽,冲到卫生间,扶着墙狂吐不止。直到吐出酸水,才扶着墙缓缓起身。 推开门,被守在门口的周斯羽吓了一跳。 “卧槽!你怎么像鬼一样,走路都没声音。” 郁洧拍着胸脯走到水池边,捧起一把水浇在脸上,靠着水台喘气。 “哟,未婚夫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周斯羽双手撑在郁洧腰间,将他禁锢在怀里。 “权宜之计,再说了,有我这么高大帅气威猛的未婚夫,你也不亏。” 郁洧向后靠了靠,上半身和周斯羽拉开安全距离。 “那个女孩儿和你是什么关系?”周斯羽眯起眼睛,嗲着嗓子:“郁洧哥哥。” “呕……”郁洧拍着胸脯,“你别恶心我了行不?” “她是张庆的妹妹,刚放假,非拉着我出来逛街。” “她喜欢你?” “应该是。”郁洧想了想,“但是我不喜欢她啊,整天缠着我很烦的。” “所以你骗她了?” “不然嘞?”郁洧皱了皱眉,“我又不喜欢她,干嘛钓着她。” “大街上随便找一个都可以假装你未婚妻,为什么偏要拉我?” “因为你好看。”郁洧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又立刻掩饰:“我得找个比她更好看的人让她自惭形秽,然后对我死心。” “我比她好看?” 周斯羽眨眨眼睛,慢慢靠近郁洧,将郁洧心脏跳动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很急,很快,好像要跳出胸腔一样。 “是……是有一点。” 郁洧眼珠一转,勾唇笑道:“你不会在吃醋吧?” “是。”周斯羽大方地承认,“郁洧是我伴侣,你顶着他的脸,就要当好他。” “我要是不……唔……” 郁洧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疯狂的周斯羽。 周斯羽在他拒绝之前,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拉到面前,踮起脚尖吻了住郁洧。 只要这个讨厌鬼不说话,也不是不能把他当郁洧。 “哐当……” 郁溱手里的杯子掉到地上,周斯羽和郁洧一起回头,“滚出去!” “我什么也没看到!”郁溱捂着眼睛转身,“你们继续。” “小疯子。” 郁洧喘着气,舔掉嘴唇上的鲜血,不禁纳闷,傻子这是什么眼光?找谁不好偏要找一个小狗一样爱咬人的。 “不喜欢?”周斯羽挑挑眉,捏起郁洧的下巴,“不喜欢你也给我忍着,我要是从你嘴里听见一个不字,就把你腿打折,抓进小黑屋关起来……” “喜欢。”郁洧轻笑着抬手抚了抚周斯羽的唇,“我要是拒绝,你打算打断我哪只腿?” “看心情。”周斯羽别开脸,整理好衣服,“走吧,未婚夫。” “好的亲爱的。” 郁洧起身整理好衣服,搂着周斯羽走出卫生间。 “郁洧哥哥……”女孩迎上前,却在看到郁洧的唇时愣了愣,“你的嘴角……” “没什么。”郁洧舔了舔嘴角,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笑道:“刚才被一只小狗咬了一下。” 周斯羽踩了他一脚,头也不回地离开。 “哎,你等等啊亲爱的……” 郁洧笑着抬脚追上去,两人一边走一边打闹,奶香馒头在两人身边钻来钻去,俨然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郁溱咂咂嘴,猛还是嫂子猛,没想到哥哥即便换了个性子,还是被嫂子拿捏得死死的。 张妗生气地跺脚,小跑着跟上两人。 不知不觉走到河边,微风徐徐,杨柳轻拂,周斯羽伸了个懒腰,找了个地方坐下歇息。 而他入戏太深的未婚夫郁洧则跑前跑后端茶递水买点心,左一个“亲爱的”,右一口“宝宝”,叫的十分腻歪。 奶香馒头是一条闲不住的狗,屁颠屁颠跟在郁洧身后跑来跑去,郁洧都累了,它还意犹未尽。 “嫂子,哥,我带奶香馒头去遛遛。” 收到眼色的郁溱识趣地拉着奶香馒头离开,虽然他很想看白莲花大战绿茶精,但为了自身安全,他还是逃命为妙。 “亲爱的,我想吃糖。”周斯羽偏头对着郁洧甜甜一笑,“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郁洧在周斯羽甜甜的笑容和一口一个“亲爱的”面前彻底迷失自我,忙不迭点头,兴冲冲去买糖。 “你不是郁洧哥哥的未婚妻吧?”张妗收起笑容,抱着胳膊看着周斯羽,“我承认你演的确实很好。” “你猜对了,我确实不是。” 周斯羽的否认让张妗欣喜若狂,不过还没高兴一秒,就被冷水浇灭。 “我是他的伴侣,见过家长,登记领证那种。” “我不信!” 张妗不敢相信,郁洧哥哥怎么会这么早就结婚? “妹妹,你太天真了。”周斯羽拿起烤肠咬了一口,晃悠着大长腿,看着奔腾的河水,“你知道他的名字,但你知道他的过往吗?你知道他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我……” “你不知道。”周斯羽转过身,看着张妗道:“但是我知道,他受了伤,忘了他的父亲们,忘了他的朋友,忘了我,但是没关系,他会想起来的。” “等他恢复记忆,你在他身边,又能扮演什么角色呢?” 周斯羽嘲讽地笑了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凭什么和他争? “你会知道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张妗笑着伸出手,将周斯羽往后一推,周斯羽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周斯羽!” 郁洧扔下东西脱下外套,跳进河里,却只来得及拉住张妗的手。 “艹!” 郁洧操纵藤蔓将张妗放到岸边,潜入水中顺着河水而下。在周斯羽即将被卷入漩涡时放出藤蔓,金色藤蔓快速刺破水流,缠上周斯的腰,抓住了他的脚,慢慢往回拖。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岸上乱成一片,周斯羽眯着眼睛,慢慢搂住郁洧的脖子,强迫他给自己渡气。 “呼……” 郁洧抱着周斯羽浮出水面,将岸边扔下的绳子快速捆在腰上,稳住身形。 “你疯了!这么急的水也敢……” “你怕了?”周斯羽吐出水,看着郁洧笑眯眯地开口,“你怕我死了,还是……” “上去再收拾你。”郁洧抱着人,叹了口气,“小疯子。” “郁洧哥哥,你没事吧。”刚上岸,张妗就跑过来,“嫂子还好吧?” “他……” “啊,我头好晕。”周斯羽揪着郁洧的衣服,泪眼朦胧:“我好怕,亲爱的,水里好凉……” “我先带你回去。”郁洧抱起周斯羽,对张妗道:“这里离修理店也不算远,你打电话让杨烈过来接你。” 张妗眼里的光暗了暗,走了几步,郁洧又折回身,张妗欣喜地看着他,“郁……” “车钥匙,你让杨烈把车骑走。”郁洧放下车钥匙,将外套扔在她身上,“我今晚不回去了。” “告辞。”郁溱抱着奶香馒头追上郁洧和周斯羽,“哥,嫂子,你们等等我!” 第39章 我们试试 “你怎么还不走?” 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周斯羽不悦地看着霸占床位的某人,演上瘾了? “我为什么要走,未婚夫住未婚妻的房间不是很合理吗?” 郁洧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浴袍松松垮垮滑落,露出腰间排列整齐的八块腹肌。 “给你个杆子你还真就往上爬了?” 周斯羽将毛巾扔在郁洧脸上,自顾自翻出吹风机吹头发。 “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郁洧嗅了嗅毛巾,“真香。” “温泉酒店牌洗发水,干枯毛糙打结一应俱全,你值得拥有。”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能不能穿好浴袍,不要搞得像个变态一样行吗? “我帮你吹。” 郁洧嘿嘿一笑,拉好浴袍坐在周斯羽身后,拿起吹风机一顿乱吹。 在他的努力下,头发是干了,但也被吹得乱糟糟的像个鸡窝。 “郁!洧!”周斯羽顶着一头鸡窝转过身,“看你干的好事!”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郁洧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我真不是……哈哈哈哈哈哈……故意……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打死你!” 周斯羽气急败坏,跳上床抓住郁洧的脖子,恨不得把他掐死。 “未婚妻。”郁洧双手放在脑袋后面,好整以暇地看着身上的人,“你这么急不可耐……” “劳资打死你!” 周斯羽举起拳头停在半空中,又慢慢放下。 对着这张脸,他实在下不去手。 谁料郁洧突然发难,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你不要脸!你偷袭!你耍心机!” 周斯羽懊悔不已,他就不该被美色迷惑自乱阵脚,被他抓到把柄。 “兵不厌诈。”郁洧笑着捏起他的下巴,语气认真地道:“不如,我们试试吧。” “什么?”周斯羽推了推郁洧,“你先起来。” “你先答应我。”郁洧颇有些撒泼滚打的意味,“不然我就不起来。” “你先说,我再考虑。” “你不答应我……”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周斯羽哼了一声,“万一你图谋我的百亿家产想趁火打劫。” “我不图财。”郁洧轻轻摩挲着周斯羽的唇,“我图人。” “你还说不是想图我的财产?”周斯羽别过脸,“你肯定是想让我先爱上你,把你带回家,然后悄悄转移我的财产……” “我对钱不感兴趣。”郁洧撇嘴,“我说,我们试试。” “我承认,傻子虽然脑子不好用,但眼光是真的不错。” “你为什么要骂你自己?” 周斯羽满头黑线,郁洧不是傻,他只是不愿意走出舒适区,他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邪恶和黑暗,但他不愿意去猜忌别人。他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相信人心是坏的。 “好吧,我确实受他影响了。”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脸,“我发现,你还挺符合我的审美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周斯羽挑挑眉,“说你不可自拔地爱上我了,想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怎么知道?”郁洧眨眨眼睛,“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这种老掉牙的桥段,就不要拿出来显摆了。”周斯羽避开郁洧的目光,“显得很没品。” “你这个样子,可比柔柔弱弱可怜兮兮哭鼻子的样子有趣多了。” 郁洧轻笑一声,放开周斯羽,坐起身缓缓开口,“我继承了他的记忆,他的感情他的一切,但是我知道,我比不上他。” “他是天上的云,洁白无瑕,温柔细致耐心,能对所有人敞开心扉。” “我是地里的泥,污秽不堪,暴躁粗心没耐心,对所有人都敬而远之。”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郁洧苦涩一笑,“你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吧?” “确实很幸福。”周斯羽叹了口气,“你和他还真一点都不像。” “你这么说,我很受伤的。” 郁洧一副心痛的表情,换来周斯羽一个白眼。 “不过有一点你们很像。” “哪里?” “话多。”周斯羽抱着胳膊,冲郁洧挑挑眉,“独处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和我讲他今天经历的趣事,不过我从来都在敷衍他。” “后来他就不讲了,在家里的时候沉默寡言,在外面却能和朋友畅谈一宿。” “能别讲黑历史吗?”郁洧捂脸,“这些事儿也有我的一份!” 他和原来的郁洧本就是一个人格,不过是两个极端,他们同心跳共呼吸,相互影响,只不过没有融合而已。 “你和他……”周斯羽叹了口气,“从前的他太洁白无瑕了,总让我很有负罪感。” 很多时候他都在怀疑,郁洧是不是一个设定好的假人,永远乐观永远开朗。 不过现在他想明白了,郁洧只是把所有的悲伤和不开心全部藏进心里,压制在心灵深处。 当他发现这世界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美好时,他失望了,释放了黑暗,让黑暗吞噬了自己。 其实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黑白分明的东西,上好的玉都会有瑕疵,何况黑白,本就是人心划分的。 “我和他,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郁洧咬了咬下唇,“但是我觉得从前的记忆太屈辱了,我一高阶alpha,联盟最年轻的被你使唤来使唤去,为你当牛做马,还得不到一个好脸色……” “所以你假装是另外一个人格骗我?” 周斯羽气不打一处来,好小子,挺能演! “不是,我是郁洧,但只是他隐藏的另外一面。”郁洧缩了缩脖子,“第二人格也确实是被我们吞噬掉的。” “在融合之前,原来的郁洧和我都是不完整的,融合之后才是完整的个体。” 不过他情况特殊,被原来的郁洧强行分了出去,有了自主意识,但却不像第二人格一样能摆脱他的控制。 “失忆呢?” “也是真的。”郁洧垂下头,“我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我不知道原来的记忆被我藏在哪里去了。” “你记得什么?” “很乱,但是很……”郁洧有些犹豫,顶着周斯羽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开口,“和别人那个……的画面……” “别人?” 周斯羽脸黑,tmd,这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 “我不知道啊,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失控……”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 周斯羽挑挑眉,释放信息素。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郁洧高兴地抬起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卧槽!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你希望是谁?” 周斯羽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仿佛在说“你的回答要是没让我满意,我立刻打断你的腿。” “没……没谁。”郁洧咽了咽缩着脖子咽了咽口水,慢慢后退,“那个……你没事吧?我第一次,没经验……” “你觉得呢?” 周斯羽恨不得打死这个提上裤子不认账的混账,都不给他洗个澡什么的,就让他躺了一天! “我错了。”郁洧双手合十抬高,“我肯定是脑子被驴踢了……” 当时怎么就被吓跑了呢?他想起来了,他跑是因为愧疚,他觉得他背叛了周斯羽,像个乌龟一样在医院缩了好几天。 “为什么躲我?” “我怕啊,万一你觉得我背叛了你,一气之下卷铺盖走人怎么办?”郁洧壮着胆子叉着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连你人影都找不到怎么告诉你!”周斯羽冷哼一声,“难不成登个报上个电视,告诉所有人,郁上将你那天晚上标记的是你夫人?” “我丢不起这个脸!” “你声音小点嘛,吓死我了。”郁洧眨眨眼睛,凑到周斯羽面前,“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没有记忆啊?我找不到。” “你感染了卡奥病毒,卡奥病毒会影响你的神经,你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和郁洧彻底分开的。” “噢~原来是这样。”郁洧点点头,“我就说嘛,我怎么会突然拥有自我意识。” 想到此,郁洧突然兴奋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斯羽,“既然你是傻子的媳妇,也就是我的媳妇咯!” “不是。”周斯羽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很想和你离婚。” “为什么?”郁洧一把扑倒周斯羽,“你是不是又看上哪个小白脸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直觉。”郁洧傲娇地哼了一声,“不然我脸这么帅,你没理由看不上我。” “你能不能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他着实没想到,郁洧竟然还有这么自恋的一面。 “你不准想!”郁洧愤愤地亲了亲周斯羽,掰过他的脸,“我才是你老公,你得想我!” “我就想,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再想,再想我就……我就……”郁洧想了想,恶狠狠地道:“再想其他小白脸我就……亲你。” “你多大啊?” 周斯羽无语,这人这么幼稚,两岁半,不能再多了。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周斯羽一时间有些懵,半晌才后知后觉,郁洧他,会!错!意!了! 他真的单纯只是想问年龄啊! 翌日,早早醒来的郁洧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抓着红色发丝在手中把玩,笑眯眯地看着周斯羽,“早安。” “你滚开。” 周斯羽愤愤地剜了郁洧一眼,禽兽!臭不要脸! “不滚。”郁洧厚着脸皮凑上前,“我就乐意挨着你。” “你好烦。”周斯羽推了推郁洧的脑袋,“我饿了。” “我去给你找吃的。” 郁洧笑眯眯拉开被子下床,周斯羽立刻闭上眼睛,他有点想念那个顶着被子进卫生间的清纯大男孩郁洧了。 不像现在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 不过好的一点是,这家伙还给他重新换了身衣服,也不算无药可救。 郁洧兴冲冲离开,气冲冲回来,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周斯羽。 “哟,谁又放屁嘣到你了?”周斯羽招招手,“过来扶我一把。” “哼。” 郁洧傲娇地哼了一声,上前将周斯羽抱到沙发上,死死圈在怀中。 “别闹,我饿了。” “你为什么把我的血汗钱给服务员当小费?” “因为我生气啊。”周斯羽理不直气也壮,梗着脖子道:“谁叫你偏要和我撇清关系?” “我……” 郁洧瞬间说不出话来,好像也是哦,是他先说他和傻子不是一个人,他不喜欢周斯羽的。 “怎么不继续了?” “反正以后你不准把我给的东西送给别人。”郁洧撇嘴,“钱也不行。” “我不缺钱。” “那也不行。”郁洧想了想,“我好像还没给你聘礼。” “哟呵,你这时候想起来了?” “我也想来着,但是你以前又不存心跟我过日子。”郁洧垂下眼眸,“而且……我的钱好像都拿去买房子了。” “你想起来了?” 周斯羽期待地看着郁洧,他要是完全想起来,就可以把他丢回联盟军队了。 “没有,只是很零碎的东西。”郁洧摇摇头,“不过我好像记得买了一个戒指,不知道送出去了没有。” 他像一个被遗弃在街头的孩子,失望、无助、迷茫,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你没送。”周斯羽的心被狠狠刺痛,举起手,“但是我找到了。” “真好看。” 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手,笑得像个孩子。 周斯羽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却听见郁洧冷不丁蹦出一句。 “哎呀~我眼光就是好。” 热泪硬生生刹住车,周斯羽收回手,翻了个白眼,他就不该指望郁洧能说出什么浪漫的话。 吃完早餐,郁洧十分殷勤地拿来梳子替周斯羽梳头发。 “郁洧!”周斯羽嘶了一声,“你弄疼我了!” 周斯羽抢过梳子,再让他梳下去,迟早被薅秃。 “抱歉抱歉,我没帮人梳过头发。” 郁洧看了看,将目光定格在一个小瓶子上。 “这是什么?” “精油,擦头发的。” “我帮你……” “不用。” “好叭。” 郁洧满脸受伤地蹲到角落,低头画着圈圈。 “行了行了,你过来帮我。”周斯羽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会用吗?” 郁洧摇摇头,周斯羽叹了口气,“先把精油倒在手上,搓热,然后抹在发梢,懂了吗?” “嗯嗯。” 郁洧点点头,笨拙地按照周斯羽说的去做。 “郁洧!你又在干嘛?” 周斯羽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郁洧踹出门,扯他头发就算了,还敢玩他的头发。 “你头发好软,毛茸茸的。”郁洧尴尬地收回手,嘿嘿一笑,“没忍住就……”rua了一把。 “你真的是。”周斯羽扶额叹息,“你去帮我拿衣服吧,这你总会吧?” “好的。” 郁洧屁颠屁颠跑到衣柜边,拉开柜子认真搭配着衣服。 周斯羽将头发扎了个高马尾,转过身,却发现郁洧将衣服都刨出来放在床上。 “郁洧!”周斯羽拎着郁洧的后衣领将人拉到床边,“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没有啊。”郁洧指了指衣服,“我都给你搭配好了。” “这搭配,你穿?” 周斯羽扶额,郁洧的审美有问题啊! 浅黄色上衣配白色裤子他忍了,绿色衬衫配深蓝色裤子他也忍了,绿色衬衫配红色西装他也忍了,但是,谁能告诉他,这个深紫色外套为什么要搭一条黑色裤子?还要配一双深棕色皮鞋! 郁洧的审美是被狗吃了吗? “我觉得挺好……” 郁洧还想狡辩,被周斯羽扔的眼刀吓得一哆嗦,缩回脖子不敢再说话。 “算了。” 周斯羽从衣服堆中刨出一件白色卫衣和一条牛仔裤,抱着衣服走进卫生间,“你给我找件牛仔外套,顺道把衣服收拾好。” 要不是郁洧刨出来,他还真没想起来,自己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 第40章 兄弟重逢,分外眼红 “咱们去哪儿?” 郁洧替周斯羽系好安全带,快速亲了亲他的脸,满意地坐回位置上,慢悠悠系安全带。 “去给你买衣服。” 周斯羽连眼睛都懒得睁,对他随时随地占便宜的行为见怪不怪,本来打算早上出门的,偏偏这家伙把他堵卫生间不让走。等他折腾够了,又重新洗澡换衣服,好说歹说才把人带出房间。 “我有衣服的,为什么要买?”郁洧发动车子,“不如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吃不下。” “少吃点也行。”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你太瘦了,抱着硌手。” “硌手你别抱。”周斯羽抬起眼皮扫了郁洧一眼,“我又没求着你抱。” “好啦好啦,我错了嘛。”郁洧看出来他在生气,悄悄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下次我一定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好好开车。”周斯羽连连打着哈欠困的睁不开眼睛,“我睡一觉。” “好的。” 郁洧趁等红灯的时候又偷偷亲了周斯羽一口,大美人现在是我媳妇儿,真好。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不绝于耳的喇叭声夹杂着咒骂声传入耳朵,周斯羽微微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到了?” “没呢,堵上了。”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你再睡会儿。” “睡不着,太吵了。” 周斯羽睡觉时听不得一点声音,轻微的脚步声都会把他吵醒。 “你要不要喝水,或者听音乐也行。” 郁洧总想做点什么,但又怕触了周斯羽的逆鳞惹他不高兴。 “让我想想……”周斯羽摸着下巴坏笑道:“我想听你唱歌。” “啊?换一个吧。”郁洧撇嘴,“这个真不行。” “不换,就这个。”周斯羽抱着胳膊,斜斜觑着郁洧,“你该不会五音不全吧?” “怎么可能。”郁洧挺起胸膛,“我一开嗓,林辰都比不上我。” 林辰,林故的二哥,联盟最热的音乐家。 “不会就算了,我不会笑话你的。” 周斯羽惋惜地摇摇头,听郁溱说郁洧小时候唱歌很好听,看来他是没有耳福了。 “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郁洧清了清嗓子,找了一首当下最火的音乐,缓缓开口,低沉的嗓音伴随着动人的旋律飘然入耳。 “寻一缕清风入梦,楚山难寻,云深掩隘路,霂湿青石路……听一曲幽山晚钟,叹一声不知归处……” “停停停,我为什么觉得这歌词写的别有用意。”周斯羽狐疑道:“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郁洧文化水平这么高的吗? “我倒是希望是我编的。”郁洧叹了口气,“让我编,估计只有‘咱们铁血儿郎,枪林弹雨里闯。’这一句。” “你再唱一遍。” “啊?” “唱!” “寻……” “寻楚云霂?”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楚云霂?是谁?”郁洧看周斯羽一脸紧张,猜到了原因,“他不会是你养的小白脸吧!” “吼什么吼!耳朵都快聋了。”周斯羽揉着耳朵小声嘟囔,“他要是让我养就没你事儿了。” “啊!他真是你外面养的小白脸!” 郁洧瞬间暴怒,解开安全带,一把将周斯羽摁在座位上,低下头咬住他的唇。 “他有没有亲过你?有没有碰过你?” 郁洧放开周斯羽,恶狠狠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化身饿狼将周斯羽拆吃入腹。 “你属狗啊!”周斯羽哭笑不得,抬手拍了拍郁洧的脑袋,“好了好了,别闹了,我跟他没什么的。” “真的?” “千真万确,本来我挺想和他有点什么的,但半路不是被你截胡了嘛。” “什么!你还想和他有什么?”郁洧再次暴怒,捏起周斯羽的下巴,“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你先听我说完。”周斯羽轻轻推了推郁洧,“边走边说,你前面都插进来好几辆车了。”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郁洧愤愤地坐回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要不是堵车,他高低得带周斯羽体验一把速度与激情,让他脑子清醒清醒。 周斯羽说清楚来龙去脉,郁洧也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车库里。 “所以你到底还喜不喜欢他?”郁洧将周斯羽困在座位上,“你说话啊!” “我说了嘛,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周斯羽拍了拍郁洧的脑袋,主动送上一个吻,郁洧的脸色好了不少。 “再说了,你时时刻刻在我面前晃悠,我哪有时间想别人?” “这还差不多。”郁洧满意地低下头亲了亲周斯羽,“你以后不准想别人,只准想我。” “你怎么这么霸道?” “我不管。”郁洧轻哼一声,“你要是敢想别的alpha,我就把他宰了挂在树上当风铃!” “别那么暴力嘛。”周斯羽笑着亲了亲郁洧的脸,“我以后只想你,脑子里心里全是你,行不行?” “你说的,不许骗我。”郁洧还是不解气,低下头咬住周斯羽的唇,“你要敢骗我,我就让你终身瘫痪下不了床。” “怕了你了,赶紧下车。”周斯羽无奈地扶额,“晚上带你去谈生意,脾气收着点。” “知道啦。”郁洧放开周斯羽,理了理衣服,“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真乖。” 周斯羽算是懂了,郁洧就是一只大猫,平时拽的二五八万,谁都看不上,在自己面前就喜欢撒泼滚打求抱抱,炸毛的时候只要顺毛撸就乖的不行。 郁洧一路扣着周斯羽的手指,昂首挺胸大阔步,恨不得举个牌子告诉所有人,我媳妇儿带我买衣服来了。 “试试这件去。” 周斯羽拿起一件卫衣在郁洧面前比划了一下,示意他去试衣间看看。 “先生眼光真好,这是今年最新款。”店员上前热情地介绍,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 “试试看。” 周斯羽将郁洧推进试衣间,抱着胳膊倚在门边,垂下眼眸思考问题。 “呀!你怎么站在这里?”开门的郁洧被他吓个半死,“站着多累,去那边坐着等也可以。” “嗯。” 周斯羽抬起头,眼睛一亮,郁洧今天恰好穿了运动裤和运动鞋,一整套搭配起来,整个人至少年轻十岁。 “怎么样?” 郁洧高兴地转了个圈圈,期待地看着周斯羽。 “好看。”周斯羽对店员招招手,“麻烦打包。” “太贵了。”郁洧看了眼标签,凑到周斯羽耳边,“这衣服最多值五十,她怎么敢卖两千多?” “没事,我有钱。” 周斯羽豪迈地付账,将衣服丢给郁洧,单手插兜大踏步离开。 “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郁洧心都在滴血,追上周斯羽:“要不回去退了吧。” “我花我的钱,你管我。”周斯羽停下脚步,“喜欢咱就买,我不差钱。” 只要钱能解决的,都是小事,钱不能解决的,那就出双倍,大事化小! “但是真的太贵了。” 郁洧撇撇嘴,他是土包子,实在接受不了。 周斯羽能理解,郁洧离家之前是郁家少爷,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点,离家后基本都在军队,更不用担心食宿问题,对钱根本没有概念。 可周斯羽不同,他小时候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热饭,穿不上一件新衣服,成年后独自创业,最艰难的时候睡大街,和流浪狗抢吃的。 有钱之后,他疯狂购进很多衣服鞋子奢侈品,名烟名酒名画,一股脑塞进房子。 可房子和心灵的伤口一样,永远填不满,永远有缺口。 他也试着找人谈恋爱,但那些人要么冲他的钱来的,要么是冲他的命来的。长此以往,他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无边的冷暗中。 见周斯羽不说话,郁洧悄悄拉上周斯羽的手,“不退了不退了,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周斯羽收回思绪,“我带你去买身正装吧。” “算了吧。” “不行。”周斯羽霸道地拉着郁洧往前走去,“我的人,不能被人比下去。” 逛了几家店,周斯羽总能挑出衣服毛病,不是版型不对就是面料不好,就连稍微有些褶皱都不行。 没走多久就累了,趴郁洧背上让他背着自己逛。 走遍商场,周斯羽也没找到一件适合郁洧的正装,只能退而求其次,矮个子里拔高个。 “等我回去,一定让人给你量身定做,这些衣服都太不好了。” 周斯羽趴在郁洧背上,咬着刚买的棒棒糖。 不过想到郁洧回去后又要被丢进军队,一年都见不了几面,衣服做了也没人穿。 “郁洧,你喜欢军队吗?” 周斯羽趴在郁洧耳边,闷闷的开口。 “喜欢。”郁洧点点头,“我很喜欢那里的氛围,有朋友有兄弟,一起上战场一起做任务,一起聊天喝酒,一起坐在山顶看旭日东升,看夕阳暖烟。” 他没有记忆,但他从心底里喜欢那段时光。 “真羡慕。”周斯羽搂着郁洧的脖子,“走吧,回去。” 郁洧点点头,开车带他回酒店。 周斯羽的房间在走廊尽头,站在阳台上可以看见奔腾的江水,听到船只的汽笛,郁溱和周羽的房间一左一右就在旁边。 郁溱的房门虚掩着,剧烈的争吵传出,周斯羽拉了拉郁洧的衣服,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说了多少次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和岑今没什么。” “你让我怎么相信?”郁溱将报纸甩在林故脸上,大声质问:“林上将携娇妻出席家族宴会,天生一对……” “我们真的没什么。”林故愣住了,抓住郁溱的肩膀,“溱溱你信我好不好?” “滚啊!”郁溱推开林故,甩出一张照片,“你们没什么,赤身裸体睡一张床,真tm厉害啊!” “溱溱你听我解释,我喝醉了……” “tm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郁溱后退一步,“别碰我,脏!” 郁溱眼里的嫌弃刺痛了林故,他一把将照片扔在地上,死死捏住郁溱的肩膀。 “那你呢?你tm有脸说我?” “你放着孩子不管家庭不要,和周斯羽跑这么远偷情,你考虑过我吗?” “你tm别血口喷人,他是我嫂子!” 郁溱的肩膀被他捏的生疼,眼眶湿润,却死死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嫂子?”林故冷笑一声,“郁洧死了三年了,他们的婚姻早就结束了!你敢说你们不是打着妯娌的名号偷情?” “你闭嘴!我哥没死!”郁溱一脚踹在林故小腿上,挣开束缚,“你凭什么污蔑嫂子!” “污蔑?”林故哈哈大笑,“自从他搬进家属院,你天天去找他,你们早就暗度成仓了是不是?” “你故意挑岑今的刺,故意和我吵架,就是为了找理由去见周斯羽,是不是?” “你闭嘴!” 郁溱一个巴掌打在林故脸上,两人都有些懵。 “呵,胆子大了?你竟敢为了周斯羽打我!” “对不起,我……” 道歉的话还未说完,林故一巴掌甩在郁溱脸上,留下鲜红的指印。随后捏着郁溱的脖子将他按在沙发上,着魔似的念叨:“你敢打我?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你放开他。” 郁洧踹开门,飞起一脚将林故踹翻在一旁,骑在他腰上,一手揪着衣领,碗口大的拳头不停落下。 周斯羽上前扶起郁溱,将他拉到一边,静静看着郁洧打人。 他很早就想揍林故了,只不过找不到借口而已。 林故抬手打在郁洧脸上,趁机翻身,形势瞬间对调,郁洧挨了几拳,掐着林故的脖子,抬脚踹了几下,趁他吃痛又把他压在身下,一拳接一拳打着。 红了眼的两人毫无技术含量地扭打在一起,一边打一边骂。 “你tm敢打我弟弟,劳资揍死你!” “这tm是我家事,跟你无关!” “你打我弟!” “他是我媳妇儿!” “打老婆的死渣男,劳资打的就是你!” “多管闲事的疯狗!” “渣男!” “疯狗!” “暴力狂!” “死疯子!” “……” “哥!别打了!”郁溱劝不住,转身哀求周斯羽,“嫂子你让哥别打了,打死了我们要坐牢的。” 周斯羽想了想,觉得差不多泄愤了,慢悠悠开口,“郁洧,别打了。” “你把他打死了还得坐牢,不划算。” “呸,什么东西!” 郁洧还想打,但又怕周斯羽生气,想了想,放开林故,啐了一口血沫,走到周斯羽身旁,“不打了,脏手。” “这才对。” 周斯羽抬起郁洧的手吹了吹,温柔地抚了抚他脸上的淤青,“疼不疼?” “老婆吹吹就不疼了。” “周斯羽!你水性杨花,郁洧才走了三年你就另寻新欢……”林故甩甩脑袋,慢慢看清郁洧的脸,惊得说不出话来,“郁……郁洧?” “你认识我?”郁洧茫然地看了看林故,随后摇摇头,“不可能,我不会和暴力狂渣男做朋友的。” “????” 林故瞬间说不出话来,他真不是故意打郁溱的,他也心疼的要死啊! “你先去房间处理伤口。”周斯羽拍了拍郁洧,“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好。”郁洧点点头,快速亲了周斯羽一口,“早点回来。” “嗯。” 得到满意地答复后,郁洧高兴地离开,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呼吸声。 “你……没事吧?”林故伸手去拉郁溱,被他甩开,“我真不是故意的……” 见哄不好郁溱,林姑转过头,“郁洧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失忆了。”周斯羽指了指脑袋,“所有人都忘了,包括我。” “为什么不带他回去?小舅舅肯定有办法的。” 林瓴在家族中年龄最小,有一大堆哥哥姐姐,为了方便,所有小孩子都叫他小舅舅。 “让他回去继续过枪林弹雨提心吊胆的生活?”周斯羽冷笑一声,“他为联盟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们还想让他怎么样?” 林瓴从一开始就不想让郁洧进军队,他可以当一个文学家一个诗人一个画家或者一个普通人,唯独不能成为一个英雄。 但他生在郁家,是郁瑧的独子,这是他逃不掉的命运。 第41章 我信你 房间再次陷入死寂,林故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但是能不能再给他几个月,让他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林故是个大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这里,即便是为了找郁溱,也应该两个月前就来。 “现在情况不允许!”林故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上周小舅父被刺杀了,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保卫是吃干饭的吗?” “就是小舅父身边的助理干的!”林故眼里满是恨意,“还有郁洧,他会被病毒感染也是他身边的警卫干的。” 刚查清真相时林故也很震惊,郁洧的警卫是他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平时挺老实一个人,竟然会勾结叛军。 “现在是谁管事?” 周斯羽眉头紧蹙,这个时候即便放郁洧回去也没用。 “老师,暂代指挥部委员长。”林故叫人拿来冰块敷在脸上,“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郁家腹背受敌,他们需要一个能破局的人。” “郁洧还不能回去。”周斯羽抱着胳膊,食指轻轻敲着手臂,“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回去也是送死。” “可是……” “我会想办法让他尽快恢复记忆,剩下的我不会管。” “你得管。”林故急了,“他从来都只听你的话,你不走他肯定也不会回去的。” “我尊重他的选择。”周斯羽转身拉开门,“你们俩的事,自己解决,不过你要再敢动手,我不介意放狗咬你。” “不用你操心。” 林故摆摆手,捂着脑袋,剩下这个更难搞。 “溱……” 林故刚伸出手,郁溱就向后退了一步,走得远远的。 “溱溱,我错了,真不是故意打你的。”林故凑上前,蹲在郁溱脚边,“你疼不疼?” 郁溱翻了个白眼,林故识趣地噤声,试探着开口:“要不……你再打我一巴掌解解气?” “我带岑今回家是因为爸爸说他也算是家里的一份子,让我带他回去。” “那张照片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当时真喝高了,没有意识动都动不了,怎么可能做那些事。” 林故试探着去拉郁溱的手,郁溱没有躲,他就知道,郁溱已经不生气了。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林故拉着郁溱的手摇了摇,“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去。”郁溱摇摇头,“我已经说过了,这个家有我没岑今,你自己选。” “宝宝还小,需要人照顾……” “他六岁了。”郁溱抽回手,冷冷地瞥了林故一眼:“我们可以找阿姨。” “你说的对。”林故点点头,“我回去就让岑今搬走,找个阿姨照顾你和宝宝。” “你说到做到?”郁溱狐疑地看着他,却被他一把抱进怀中,脸色大变,惊呼着去捶林故的手:“你放我下来!” “不放。”林故的手轻轻覆上郁溱的小腹,低声道:“我们再要一个二宝吧。” “不要,你放开我。” 郁溱对这个不分时间地点场合耍流氓的人彻底无语,都被打了还不长心眼。 林故将郁溱打横抱起,故意松了松手,郁溱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 “你答应我我就放。” “我拒绝!” 郁溱被放在床上,挣脱不开,张开嘴就咬上林故的胳膊。 林故闷哼一声,任由他咬着,反正就是破点皮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你走开。” 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郁溱放开林故的胳膊,推了推林故,奈何他死猪一样,根本推不动。 “走不动。” “……” “门……门没关!” “不会有人来的。” …… 哭声伴随着骂声从虚掩的门处飘出,路过的郁洧下意识拎起拳头就要闯进去揍人,被周斯羽死死拉住。 “人家小两口打架你凑什么热闹?” 周斯羽拉上房门,拽着郁洧离开。 “郁溱叫我一声哥,他被欺负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要不是周斯羽拽着,他高低要和林故再打一架,不对,是单方面揍死他! “你哪只眼睛看见郁溱被欺负了?” “我听见了!”郁洧愤愤地道:“他都被渣男打哭了!” “说多少次了,他叫林故。” “我管他什么故,他敢欺负我弟我把他打成事故!” “你都被打成那熊样儿了还打呢?”周斯羽笑着安慰,“不过他好像伤的更重。” “哼。” 郁洧傲娇地哼一声,被周斯羽拽上电梯。 宴会在洛江最豪华的帝豪酒店大厅举行,由郑家牵头,邀请了不少洛江市的企业家。 基建项目是个大工程,施工虽然有从公司总部调来的施工队,但其他设施从总部调很不划算,只能寻找当地的企业合作。 大红色地毯从铁栅栏处一路铺到大厅内,车子稳稳停在台阶下,郁洧将钥匙递给侍者,拉开后车门,扶着车顶让周斯羽下车。 周斯羽对他的服务很满意,单手插兜踏上阶梯,将邀请函递给门童,郁洧刚想跟上,却被门童拦住。 “先生,请到司机休息室等待。” “我不是司机。” 郁洧无语,怎么我从驾驶位上下来就是司机?什么眼光! 周斯羽忍住笑,挽上郁洧的胳膊,对门童道:“不好意思,他是我先生。” “抱歉抱歉,两位里面请。” 门童涨红了脸,快速打开门。 “你故意的?” 郁洧将人拉到角落,不满地咬了咬周斯羽的耳垂。 “我就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周斯羽嘚瑟地偏头,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 “回酒店再找你算账!” 郁洧哼了一声,在这里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晚上一定要他好看。 “别闹,有人看着呢。” 周斯羽瞟了瞟不远处的青年,郁洧转过头看了一眼,掰回周斯羽的脸,“不准看别的男人!” “还不是因为他看着你我才看他的。”周斯羽撇撇嘴,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郁洧的肩膀:“你招的烂桃花。” “就一小屁孩儿你也要吃醋?”郁洧叹了口气,亲了亲周斯羽的脸,“他哪里有你好看?” “这话还差不多。” 周斯羽满意地牵起郁洧的手,越过呆若木鸡的郑力,擦肩而过时悄悄竖起了中指,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走向人群。 被晴天霹雳击中的郑力惊得外焦里嫩,沃德发!他就离开了两个月!郁洧哥什么时候和周斯羽那个不要脸的在一起了?还当众秀恩爱,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走几步,两人就“偶遇”了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张妗和另一个女孩手牵手走来。 张妗一声白色礼服,画着精致的淡妆,长发用一根簪子盘到脑后,温婉动人。旁边的女孩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裙,又黑又直的长发用一根同色丝带系在脑后,干练清爽。 “呀,好巧,郁洧哥哥你也来参加宴会啊。”张妗装作才看见周斯羽的样子,捂着嘴道:“没想到斯羽你也在呢?” 随后热情地向旁边的女孩介绍,“莉莉,这位就是我经常提到的郁洧哥哥,这位叫周斯羽,是郁洧哥哥的朋友。” “你们好,我叫郑莉,是妗妗的朋友。” 郑莉伸出手,在周斯羽即将握上去前轻轻握了握她的指尖。 “你好,我叫郁洧,他是我爱人,周斯羽。” “你们竟然是恋人?” “是伴侣。”郁洧搂着周斯羽的肩膀不满地补充:“合法领证那种。” “你们好般配!”郑莉两眼放光,“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旁的张妗脸色微变,勉强维持笑意,拉着郑莉道:“莉莉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哎?不是刚吃过吗?” 郑莉有些疑惑,被张妗拽走,临走还不忘招手大喊:“你们一定要幸福!” “她怎么了?” “不知道。” 周斯羽摇摇头,他又不是女的,怎么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呕吼呕吼,小说照进现实,妗妗你快掐我一把,我怕我在做梦!” “你在说些什么呀?” “你不知道吗?最近很火的小说《上将娇妻穷追不舍》,里面的主角一个是高大英俊的联盟上将,一个是长发飘飘的清冷美人总裁,磕死我了!” “你知道我不爱看这些。”张妗勉强地笑了笑,“来,吃口蛋糕压压惊。” 听力超群的周斯羽将两人都对话尽收耳朵,脸色微变,他突然想看小说了。 “周总大驾,有失远迎。”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走过来,谄媚地递上一杯酒,看了看旁边的郁洧道:“这位是……” “我先生。”周斯羽笑笑,接过酒拿在手中,“久仰郑总大名,奈何不胜酒力,不能陪郑总豪饮。” “周总哪里的话?”郑明笑了笑,“酒肉哪比真情?能和周总交朋友,是我郑某人的福气。” “郑总谦虚了。”周斯羽将酒递给郁洧,笑道:“郑总的心意我领了,但实在喝不了,可否由先生代劳?” “那是自然。”郑明扯了扯嘴角:“周总和先生伉俪情深,着实让人羡慕。” 郁洧一口气喝完酒,不动声色撇了撇嘴凑到周斯羽耳边,低声道:“不好喝,像水一样。” “周总的先生果然是人中龙凤。”郑明差点维持不住笑意,伸出大拇指:“海量。” “郑总说笑了。”周斯羽笑着将被子放到托盘中,“他没见过什么世面,尝不出好坏。” “周总这话可有些过分了。” 一道低沉的男音打断对话,周斯羽抬眼望去,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举着酒杯缓缓走来,拿起托盘中的酒递给周斯羽。 “闻总?久闻不如一见,闻总果然如传言那般……爱管闲事。” “闻子,你怎么在这儿?” 郁洧疑惑地看着闻岱,穷小子变大总裁? “说来话长,去旁边坐坐,我和你细说。” 郁洧看了看周斯羽,得到他许可后,跟着闻岱走到了角落。 郁洧走后没几分钟,郑明也去和其他人打招呼,周斯羽端着酒杯,百无聊赖地逛着,一边默不作声听着其他人的谈话,偶尔回应上来打招呼的人。 “周斯羽。” 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周斯羽回过头,皱了皱眉,“张小姐,有事吗?” “我有话想跟你说。” 周斯羽挑眉,跟在张妗身后走到角落一根粗大的柱子后,这里很隐秘,没有人会注意到。 郁洧正和闻岱聊天,大厅另一边传来巨大骚动,两人闻声赶过去。 只见张妗靠着柱子啜泣,长发散落,白色的礼服裙被扯得破破烂烂,只勉强遮住一点重要部位。 一旁的周斯羽衣衫凌乱,半跪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根簪子,正往外渗血。 “斯羽,你怎么样?”郁洧冲上前抱住周斯羽,对着人群大喊:“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 “医生来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围观的人迅速让开一条路,穿白大褂的医生提着医药箱赶来。 原来郑明怕有些上年纪的宾客出现突发情况,叫了不少医生住在酒店。 “伤口很深,所幸没有伤到心脏。” 医生慢慢拔出簪子,周斯羽疼得脸色发白,死死抓住郁洧的衣服。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让我来!” 郁洧非常想推开医生自己上,奈何周斯羽死死揪着他。 医生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拔出簪子,鲜血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出,郁洧抢过簪子划破手心,将手覆在伤口上,一边轻声安慰周斯羽,“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郁……洧,我疼……” 周斯羽挤出几滴眼泪,看向张妗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得意。 “不怕,我在呢,很快就不疼了。” 郁洧的血混着周斯羽的血流下,没过几分钟就慢慢止住了,周斯羽的伤口在慢慢结痂,郁洧手上的伤口也在快速愈合,围观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医学奇迹啊!这简直就是百年不遇的医学奇迹啊! “对不起斯羽,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张妗突然放声大哭,众人七嘴八舌开始问事情起因。 “斯羽说有话跟我讲,把我带到柱子后面,就……” “就怎么样?” “你倒是说啊!” 围观的人急死了,惊天大瓜放在眼前却吃不到,急死个人! “我不能说。”张妗摇摇头,“会毁了斯羽的。” “妗妗你说,我们替你做主。” 郑莉蹲到张妗身边,安慰着她。 “他……他突然抱住我,把我按在柱子上,还……还……” 张妗低下头,小声啜泣。 “你倒是说完啊!” “对啊!他到底干什么了?” 围观的人恨不得时光倒流亲临现场,真是急死个人! “还……还脱我衣服……” “我……我推不开他,就用簪子……” 张妗说着说着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郁洧,“郁洧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周斯羽他先欺负我……” “够了!”郁洧脸黑成墨水,大声呵斥道:“你闭嘴!” “郁洧,她说谎,你不要相信她好不好?”周斯羽垂下眼眸,咬着唇瓣,轻轻拉着郁洧的衣服,“她诬陷我……” “我信你。” 郁洧轻轻拍着周斯羽的背,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头发,“我信你,你睡一会儿,我们回去。” 周斯羽点点头,安静地靠在郁洧怀中。郁洧抱起周斯羽打算离开,却被郑莉拦住。 “你们不能走,事情还没说清楚。” “还不够清楚吗?”郁洧看着地上的张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恶意陷害还出手伤人。” “郁洧哥哥,我知道你喜欢周斯羽,但确实是他先欺负我的。”张妗弱弱开口,“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拿自己的清白陷害人?何况我和斯羽无冤无仇……” 听到这番话,围观群众不少都有些动容,开始窃窃私语。 张妗得意地看了一眼周斯羽,立刻挤出眼泪,眼泪汪汪地看着两人。 捕捉到一切的周斯羽在心里冷哼一声,柔柔弱弱靠在郁洧怀里,有意思,想玩儿是吧?他跟了! 第42章 我的我的我的! “郁洧,我有话要说,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周斯羽轻轻扯了扯郁洧的衣服,郁洧皱了皱眉,放下周斯羽,扶着他坐在自己腿上。 “张小姐,你为什么要颠倒黑白?”周斯羽抹了抹眼泪,“我本来不想说的,你一个女孩子,传出去,对你不好,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惨白的脸色,柔弱的语气,通红的眼眶,再配上点点泪珠,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郁洧心都要碎了。 围观群众一听周斯羽的话,瞬间来了兴趣。 有转折!快!讲出来! “分明是你说有话要和我讲,把我带到角落,突然抱住我,说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我不同意,你恼羞成怒才……” “你胡说!”张妗抬起头抹了抹眼泪,眼角微红,“我喜欢的从来都是郁洧哥哥,怎么会喜欢你。”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们实事求是说明事实不好吗?”周斯羽咬了咬嘴唇,“但是你不能把郁洧扯进来,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哦~天呐!这世上为何会有如此关爱他人的好人?不替自己辩解反而为旁人发声。 “我知道,即便作为伴侣,也不能干涉他是私人空间,不能干涉他和谁交朋友。” “我也知道,他性格好,他很优秀,招很多人喜欢。”周斯羽抹了抹眼泪,苦口婆心地劝解,“但是他真的只把你当朋友当妹妹,你不要再缠着他了好不好?” “噢~” 围观群众恍然大悟,原来是爱而不得由爱生恨,所以痛下杀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胡说!分明是你见色起意……”张妗抓起簪子朝脖子刺去,“清白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闭嘴!” 郁洧操纵藤蔓抓住张妗的手,将簪子甩到一边。 众人对此见怪不怪,这时代谁没有个异能都不好意思出门。 “郁洧哥哥……” “见色起意?前提是你得有。”郁洧听不下去了,“你是脸比我好看还是腿比我长?他见色起意图你什么?图你头发长?图你飞机场?能不能照照镜子再出门?” 张妗被骂懵了,愣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周斯羽快笑疯了,表面上却还要装得很善解人意,轻轻扯着郁洧的衣服。 “你不要怪她,她年纪小不懂事,她还只是个孩子,我受点委屈没事的。” “有我在能让你受委屈?”郁洧都快心疼死了,“哪条法律规定年纪大就必须让着年龄小的?都是爹生妈养有人疼的,凭什么你要受委屈?” “再说了,我说过不下一万次,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你干嘛像个鬼一样缠着我不放?我一没欠你钱,二没烧你家房子挖你家祖坟,你讨债讨不到我头上。”郁洧向来不是委婉的人,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委婉两个字,“听我一句劝,出门左拐小卖部买个指南针,找准自己的定位,别有事没事儿整天绕着我‘咯咯咯咯’,你找窝下蛋呢?” 郁洧杀疯了,周斯羽笑疯了,观众听疯了,闻岱在风中凌乱。 他记忆中的郁洧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人啊,怎么变成这样了? “郁洧!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 张妗不敢相信,一向温柔地郁洧竟然会将她贬得体无完肤。 “你以为是谁?钱吗?人见人爱,瞎子见了失而复明,瘸子见了都得跳起来跑一千米?”郁洧真是忍不了了,要不是看在张庆的面子上,他连好脸色都不会给她,“还是宇宙中心?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你不高兴就是世界末日宇宙大爆炸?能不能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你骗我的对不对?” 张妗泪眼婆娑,伸手去抓郁洧的手,被他避开,反观舒舒服服坐在他腿上的周斯羽,正靠在郁洧肩上幸灾乐祸。 “不是,你是耳朵不好使吗?”郁洧翻了个白眼,“我寻思我讲的是人话啊,应该可以和你无障碍交流的……” “你为什么不信我?”张妗恍若未闻,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真的是他先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啊,我想站到你身边,你为什么永远看不到我?”张妗捏着裙角,看着周斯羽轻笑一声,低下头呢喃:“就因为他有钱,所以你们都向着他?那我呢?我算什么?” “哈哈哈哈……”张妗突然大笑起来,“是,他有钱,所以我活该被他欺负,他有钱,所以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都是真理,我做什么都是我不对,说这什么都是在撒谎!” 这类似攀上有钱人抛弃糟糠妻的剧情,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关注点慢慢跑偏,从谁诬陷谁转到男女纠葛爱恨情仇。 本来就是,谁关心你俩到底谁先上的手谁欺的谁?只是单纯想吃瓜而已。 正在吃瓜的周斯羽突然被cue,眼中闪过一秒懵逼。 哟呵,我还就是有钱,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打我啊! 虽然心里很嘚瑟,但面子功夫不能输。 周斯羽捏了把伤口,眼眶通红,柔柔弱弱地抬起手。 “张小姐,你骂我打我污蔑我都可以,但是你怎么能这样说郁洧?”周斯羽愤慨地看着张妗,“他说过,很感激你们收留他,但他这三年为你们免费打工,为了给你凑学费跑到地下拳场打比赛,他做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我知道你们兄妹情深,我不该干涉你们都感情,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你不该自毁清白污蔑我啊。”周斯羽虚弱地咳了咳,“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何必呢?” “我没有污蔑你。”张妗泪流满面,拉着郑莉,“我真的没有污蔑他,莉莉你要相信我。” 郑莉刚想说话,就被郑明瞪了一眼,快速低下头。 “莉莉你也不相信我吗?” 张妗失魂落魄地靠着柱子,微微仰头,仿佛要将眼泪咽下。 “我懂了。” “我人微言轻,我下贱,我无耻,我自甘堕落。”张妗一巴掌打在脸上,“是我的错,是我污蔑你,我该死!” “俩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这年头怎么还有这么恬不知耻卖身求荣的人……” “表面上看相貌堂堂,实则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你们不要骂他了,是我不好,你们骂我吧。”张妗哭得梨花带雨,“是我污蔑他,是我不对……” “哎……”周斯羽长叹一口气,低头垂眸,似乎被吓到了一般,“对,你说的都对,是你污蔑我……” “张妗你tm闭嘴!”郁洧恨不得手撕了这个女人,空口白牙乱咬人,“你把斯羽推下江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郁洧,你不要怪她,她肯定是不小心手滑的……” 周斯羽拉了拉郁洧,这时候可不兴算旧账啊,这一算就输了! “你也闭嘴!” 郁洧放低声音,将周斯羽的脑袋按在怀中。 “我不管你们俩谁污蔑谁,拿出证据来。”郁洧冷静下来,冷冷道:“别搁这儿扯东扯西家长里短的绕,没意思。” “如果真是斯羽对不起你,我们自然会负责,如果是你污蔑他,你必须道歉。” “对对对,我记得这里面是有监控的。” 郑明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找来经理去调监控视频。 没多久,经理走到郑明身边,对着他耳语一番。 “不好意思啊周总,这个地方是监控死角……” “没关系,清者自清,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周斯羽靠在郁洧怀中,虚弱地摆摆手,“只要郁洧相信我就够了。” “你少说几句,脸都白成纸了。”郁洧摸了摸周斯羽额头,“你睡会儿,补补力气。” “哟~周斯羽你也有今天。” 郑力从楼梯上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扒开人群走到周斯羽面前。 “郑力,你来捣什么乱?”郑明低声喝止,“周总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我可不是来捣乱的。”郑力晃了晃遥控器,“我刚在楼上玩无人机,不小心都看到了呢。” 虽然周斯羽也很讨厌,但这波,他站周斯羽这边。 毕竟他和张妗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可太了解她了,虚荣自恋伪善,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但衣服鞋子包包都是大牌。擦破点皮都要哭哭啼啼,一生气就乱摔东西,真是没有公主命,一身公主病。 问题是她摔就摔吧,还偏偏摔的都是别人的,他借给郑莉的新相机,还没用一个月呢,就被摔的粉身碎骨,光荣牺牲。 “这无人机呢恰好有投影功能,叔,不介意我关个灯吧?” 郑力晃了晃遥控器,冲张妗挑挑眉,这下可落我手里了。 郑明点点头,经理拿出对讲机让工作人员关掉灯。 无人机飞过大厅每一个角落,将所有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周斯羽出现在画面中,皱着眉似乎在想问题,突然转过身,像是听见有人叫他。 周斯羽消失在画面中,无人机继续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飞,就像某个闲得发癫的人。 突然,角落里出现了一男一女,无人机的主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操纵着无人机找好角度。 画面中的男女似乎在说话,女的说了一句什么话,突然上前扯男的衣服,随后从头上拿下一个长长的东西就朝自己刺,男的眼疾手快拉住她,争抢间,东西直直插进男人胸膛。 男人捂着胸口慢慢蹲下,女人则发疯似的撕扯着裙子,只留下能遮住重要部位的地方。 然后就是一群人聚过来围观,直到郑力拿着遥控器出现。 “人会说谎,但视频不会。”郑力指了指画面,“实时的,热乎着呢。” “郁洧哥哥,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张妗慌张起身,本就遮不住多少的布料下滑,吓得她立刻缩回去。 “道歉!”郁洧甚至都不愿意看张妗一眼,冷冷开口:“别逼我报警。” 这行为最轻也是过失致人重伤,周斯羽的伤口表面虽然结痂,但伤口太深,还得去医院处理。 “郁洧,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周斯羽拉了拉郁洧的衣服,“我们走吧。” “不行,必须道歉!” “对不起。”张妗咬咬牙,垂下头低声道,“我不是故意伤害他的,郁洧哥哥你别生气……” “张妗,我最后说一次,我不是你哥哥,连朋友都不是。”郁洧抱起周斯羽,看着张妗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希望斯羽因为你再次受伤。” “郁洧!” 张妗伸出手,却只能触碰到他身边的风,从指缝溜走,连衣摆都抓不住。 “感谢郑总盛情,恕不奉陪。” 郁洧将周斯羽刚上车,扬长而去。 周斯羽希望他像以前一样,他就努力扮演从前的郁洧,但演的就是演的,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谢谢你。” 周斯羽靠在椅子上,刚才忙着和张妗斗顾不上疼,现在一下子没事儿干,反倒疼起来了。 真透心凉,那簪子再长点,他都能被捅对穿。 “什么?” “谢谢你会选择相信我。”周斯羽笑了笑,“我第一次体验过,被一个人坚定的选择和维护是什么感觉。” “他没做过?” 郁洧觉得自己就是在说废话,做么做过他不是很清楚吗? “如果是他,一定会在我们之间摇摆不定。”周斯羽自嘲一笑,“一边是有收留之恩的妹妹,一边是形同陌路的伴侣,正常人都会选吧。” “他会一边摇摆,一边犹豫,最后选出认为对的选择。”周斯羽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所以他让我来了。”郁洧停下车,走到后座抱起周斯羽,“算他识趣,知道保护不好你,所以让我来了。” “他是联盟的郁洧,但我,只是你一个人的郁洧。” “你哪学来的荤话?” 饶是周斯羽脸皮再后 也抵挡不住郁洧的深情。 “我真心的。” 郁洧神色认真,黑色的眸子满是坚定。 如果放在三年前,周斯羽大概会不屑一顾,冷冷抛出一句“真心值几个钱?” 但现在,他承认他确实被打动了。 “先别说真不真心了,我觉得我的心拔凉……” “哈哈,不好意思……” 郁洧尴尬地笑笑,加快脚步往急诊室走去。 医生先看了看情况,随后拿出刀将伤口挑破,导出瘀血,然后缝合。 周斯羽疼得脸色煞白,闭着眼睛喘着粗气,郁洧紧紧抓着周斯羽的手,小腿不停打颤,冷汗直冒。 “郁洧……郁洧……” “别怕别怕,我在……” “郁洧,你……” “别说话,你都喘不过气来了!” 郁洧不是第一次见周斯羽对自己这么狠,他都能自己取子弹,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郁洧怕啊,毕竟伤得深,而且离心脏近,万一这医生手抖……他的媳妇儿就没了啊! “病人家属,麻烦你先出去。” 医生无语地看着郁洧,抖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你。 “不行,我要陪着他。” 郁洧坚定地摇摇头,誓死守护媳妇儿! “那……麻烦你把脚挪开,不要踩着氧气管,更不要擦着手术台抖腿,ok?” 要不是看他急得快哭了,医生合理怀疑,这人根本就是患者仇人,来索命的。 tm整个手术台都在抖!这让他怎么下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郁洧尴尬地挪开脚,周斯羽感觉呼吸瞬间顺畅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能一口气爬十五楼…… 周斯羽做了局部麻醉,根本不觉得有多疼,反而是郁洧,把他的手攥得生疼!但是他又不好意思抽出来,毕竟郁洧这快急哭的样子,有点可爱。 医生用的是最新设备,即便被捅对穿也能轻松缝合伤口,而且不会留疤。 “我不想住医院。”刚出手术室,周斯羽立刻撒娇提要求,“我想回去。” “听医生的。” “可以回去养伤,伤口不能碰水,三天五天七天的时候记得来医院复查换药。” “谢谢医生。” 郁洧忙不迭道谢,抱起周斯羽离开,引得无数omega羡慕。 “天呐,那个omega好幸福,脚都没粘过地。” “我要是也有这样一个老公就好了。” 听着议论,周斯羽心里得意极了,我的我的我的!这个人是我的!你们都不配! 第43章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回到酒店,周斯羽闹着要洗澡,郁洧拗不过,又不想他伤口碰上,只能打湿毛巾,隔着被子替他擦身子。 偏偏周斯羽还不断开着玩笑,郁洧被他逗得老脸通红,但仍谨记医生的叮嘱,念了十万遍清心咒,才替他擦好身子。 “你脸怎么这么红?” 周斯羽穿好衣服,靠在床头,一手捏着郁洧的下巴,坏笑着开口。 “有点热……” 郁洧无奈地垂下眼眸,媳妇儿老是喜欢演流氓怎么办?配合呗! “热?你为什么不开空调啊?” “你身体弱,吹不了空调。” 话一出口,郁洧惊在原地,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 “你怎么了?”周斯羽立马坐起身,担忧地看着他。 “我……想起了一点东西。”郁洧垂下眼眸,“你以前……是不是根本没有爱过我?” “我……” 郁洧落寞的神情刺痛了周斯羽的心,却又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时他一心想着离婚,非易感期时经常打着应酬的名义在外面玩,对漂亮的alpha和omega也都来者不拒,不过由于系统限制,他从来不在外面过夜。 “我看到了,我很认真的记着你喜欢的颜色,喜欢的菜。”郁洧闭着眼睛甩了甩脑袋,“你身体不好,室内温度低于二十度或超过二十五度就会生病,咖啡因过敏但早上喜欢喝咖啡提神,我得给你换成牛奶。” “你喜欢吃糖,但是经常牙疼,又不想去看医生,我不能给你吃太多糖。” “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但是我忘了放哪儿。” 郁洧皱了皱眉,他把那封信放在哪里了? 他和郁洧被强制分开后,都有了自主意识,最开始是通过书信传递信息,后来就开始在脑海里聊天。 “我看过那封信。”周斯羽红了眼眶,“在医院病房的柜子里。” 郁洧在信里说了很多,他说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强大,实则很弱懦,惧怕做选择,总是摇摆不定,他保护不了周斯羽,也保护不了任何人。 他能打胜仗,却无法驱散战争带来的阴霾,他拿着武器,却保护不了身边的人。 他无法给周斯羽承诺,他此生唯一的承诺,是为联盟而战。可笑的是,他却不知道为何而战。为了几大家族的利益?为了平民的安全?为了联盟的稳定? 联盟推翻了他们的统治,占领了他们的土地,他们心怀怨恨,想夺回土地也是人之常情,为什么就应该被称为叛军? 他想知道谁对谁错,却忙忙碌碌终日混沌。 “或许这世界并不适合我,反而更适合他,我想拜托他照顾你,他答应了。再见了,或许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重逢。” 从小到大,他都被要求做一个黑白分明的人,但这世界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黑白分明。 他追求黑白分明,探寻黑白的分界,最终迷失在黑白中。 “啧,我还写过这么酸的文字?” 郁洧有些嫌弃,他是威风凛凛的联盟战星,怎么搞得像个文艺青年? “你连自己都嫌?” 周斯羽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这人果然还是不解风情,一如既往的直。 “那可不,舔狗谁不嫌?” 郁洧打心眼里嫌弃从前的自己,畏手畏脚缩头缩脑,到手的鸭子不敢动,喂到嘴边都死不张嘴。 要搁他身上,他得先把鸭子抓回家,烧水剃毛,生米煮成熟饭,至于周斯羽喜不喜欢另说,反正他喜欢就行了。 “你还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周斯羽揉了揉眼睛,躺进被子里,他算是懂了,郁洧骨子里就是一个骄傲自恋飞扬跋扈的小少爷,不但嫌弃别人,还连自己一并嫌弃。 郁洧洗完澡,发现周斯羽似乎睡着了,关掉灯,蹑手蹑脚钻进被子。 刚躺下,一条胳膊就搭到他腰上。 “还不睡?” “等你一起。” 周斯羽搂着郁洧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睡不着。”周斯羽抬起眼睛,“要不你释放点信息素我闻闻?林叔叔说连木草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郁洧眯了眯眼睛,明白了周斯羽打的小算盘,轻笑一声,“作为交换,你也给我闻闻兰铃花,怎么样?” “没问题。”周斯羽搂紧郁洧,摸黑亲了亲他的脸,“你可要好好闻。” 时钟有规律地不紧不慢走着,从起点到终点,再从终点到下一个起点,一刻也不停歇。 窗外的鸟雀一大早就开着会,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周斯羽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睛。 他错了,他以后再也不撩郁洧了,他就一禽兽!死流氓!说了有伤都不放过自己。以至于他睡了一天一夜,造孽!为什么郁洧体力这么好啊! 房门被人敲响,周斯羽眯了眯眼,伸手去推旁边的人,没想到扑了个空。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周斯羽忍着不适坐起身子,挪到衣柜边找出衣服穿好,扶着腰颤颤巍巍去开门。 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口,边出示证件边询问,“请问是周斯羽先生吗?” “是。”周斯羽倚着门框,勉强站直身体,“两位警官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稍等,我换个鞋。” 周斯羽转过身穿鞋,打开房门的郁溱愣住了,疑惑地看着周斯羽,“嫂子,你犯事儿了?” “不知道,配合调查说明情况。” 周斯羽穿好鞋,拍了拍郁溱的肩膀,跟着警察离开。 警局内,周斯羽刚坐下,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姓名,年龄,出生日期,公民身份证编号……” 周斯羽一一回答完,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警察,“能不能给我个垫子?” “你当这儿是你家啊?” 年轻的警察不乐意了,拍案而起,被一旁较年长的警察拽住。 “抱歉,不能。” 年长的警察点点头,示意年轻警察开始记录。 “你和张妗是什么关系?” “见过几次面,陌生人。” “几次?” “两次。” “有发生过口角吗?” “有。” “因为什么?” “为了男人。”周斯羽抱着胳膊,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她觊觎我老公。” 警察明显没想到他会如此坦诚,两人对视一眼,欣喜溢出眼睛。 “具体说说。” “第一次是在旧街,恰好那几天我和老公吵架,他跑到他朋友张庆那里住了,被张庆的妹妹张妗拉着上街,遇见了,还发生了点不愉快。” “怎么个不愉快?” “大概就是她嘲笑我年老色衰,然后把我推下了江里。” “有证据吗?” “那边应该有监控,何况当时人蛮多的。” “没有人受伤?” “没有。”周斯羽摇摇头,“我老公回来的及时,把我俩都救了。” “第二次呢?” “九月十七,前晚,我和我老公受邀参加宴会,遇上了她,有监控,现场有人证。” “宴会结束后你在哪里?” “医院,我被她捅伤了。” “后来呢?” “回酒店。” “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周斯羽摸着下巴笑了笑,“合法伴侣同床共枕,警官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两位警察有些尴尬,对视一眼后咳了几声。 “张妗死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周斯羽有些惊讶,随即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们发生过口角。” “噢~就因为发生过口角,所以你们怀疑我是凶手?”周斯羽单手撑着脑袋,“警官你说话可得讲证据。” “老实点,配合调查!” 年轻警察最看不惯这种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拍了拍桌子。 “我很老实啊。”周斯羽看向年纪较大的警察,“警官,我没有配合吗?” “再说一下你昨晚做了些什么,按时间线倒过来。” “睡觉,进酒店,从医院出来,做手术,进医院,被张妗捅伤,和她发生不愉快……” “正述。” “发生不愉快,被捅伤,进医院做手术,出医院回酒店,睡觉。” “你进酒店后没有离开过?” “没有。”周斯羽换了个姿势,“你可以去看监控啊!”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嗯,好尴尬。 周斯羽换了个姿势,反问:“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稍等。”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他伴侣是谁?” “郁……郁洧。” “找来。” “队长,没法儿找。”拿着资料的警员抬起头,“他是军队上将,而且……至今下落未明……” “艹!” 年长一些的警察低声咒骂,回到房间。 “我们需要你先生来一趟警局。”警察想了想,“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没看见啊。”周斯羽摊手,单手撑着下巴,“估计买早点去了。” “联系方式?” “没有。”周斯羽伸了个懒腰,“我俩二十四小时呆一起,要什么联系方式。” “这里是警局,严肃些!” “我很严肃啊。”周斯羽挑挑眉,“不然我就应该说‘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说一个字’?警官,我很严肃的在配合。” “你……” 年轻警察语噎,但又很气愤,正想说什么,被年长的警察叫了出去。 年长的警察皱着眉,看着郁洧和周斯羽的资料。 内网通讯器闪烁几下,警察接通放在耳边。 “局长?有事儿?” “张妗的案子是不是有两个涉案嫌疑人?” “还在调查。”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把他俩坐实了。” “这是违法……” “宁安,你来警局有十多年了吧。”另一头的声音顿了顿,冷声道:“用最快的速度破案。” “局长!局长……喂!艹!” 宁安扔下通讯器,这搅屎棒子tm怎么什么都要搅一下? “队长,郁洧来了。” “带去询问室,还用我……” “宁队长好久不见啊。” 冷冽的男音响起,宁安转过头,顿觉脑仁儿疼,只能默默祈祷这个郁洧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郁洧。不过下一秒,郁洧就掐断了他所有侥幸。 “我媳妇儿失踪了。”郁洧一屁股坐到宁安面前的办公桌上,“他叫周斯羽,高高瘦瘦的,红头发,很长……” “失踪未超过二十四小时恕不办理。” “这样啊。”郁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已经二十四分钟没有见到他了,我时间观念不强,度分如年来算的话……艾玛,我都二十四年没见过他了。” “有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 “哦,那我是以什么身份接受调查的?” “询问室呆着。” 宁安捏了捏眉心,这家伙是个十足的刺儿头,比里面那个更难搞。 “姓名、年龄、职业……” “郁洧,31,无业,不知道……” “认真……” 年轻警察拍了拍桌子,一旁宁安拉住他,示意他坐下。 年轻人怎么就爱拍桌子? “你和周斯羽什么关系?” “伴侣。” “有证明吗?” “我俩睡一个被窝算证明吗?”郁洧挑挑眉,“宁队长,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特殊癖好。” “严肃点!” “有登记,你们能查到。”郁洧坐正身体,“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找媳妇儿去了。” “九月十七日晚上二十三点三十分到九月十八日四点,干什么了?” “我媳妇儿。” “我是问你做了些什么?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儿!”宁安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这是警局,你严肃点!” “你又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郁洧靠在椅子上,“还有什么事直接说,别绕来绕去。” “你和张妗什么关系?” “朋友的妹妹。” “你们之间……有其他关系吗?” 宁安斟酌了半天,这话着实不好问,总不能直接问人家有没有一腿吧? “宁队长,话不能乱讲啊!我是有家室的人!”郁洧连连摆手,“我跟她真没其他关系。” “在你看来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虚伪,做作?”郁洧想了想,“还很恶毒,不是推人下水就是拿簪子捅人家。” “你不喜欢她?”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郁洧“切”了一声,“我这么漂亮一媳妇儿不要,去喜欢她?宁队长你是觉得我脑子不好?” “郁洧!” “行行行,我不打岔,你继续。”郁洧摆摆手:“赶紧,我还要去找媳妇儿呢。” “你说一下前天做了什么。” “逛街,陪媳妇儿参加宴会,这犯法吗?” 宁安瞥了他一眼,“不犯,继续。” “和张妗发生了点不愉快。” “具体说说。” “她又是捅我媳妇儿又是撕衣服的,我觉得她精神状态欠佳。” “然后呢?你打她了?” “我不打女人。”郁洧换了个姿势,懒散地开口:“我告诉她我不喜欢她,我俩没结果,就这样。” “对了宁队长,诬告陷害是犯罪吧?”郁洧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坐起身,“我实名举报张妗,她诬陷我媳妇儿。” “别说无关的。”宁安有些疑惑,他这样子好像真不知道。 “宴会结束后你去了哪儿?” “医院,然后回酒店。” “然后呢?” “睡觉啊!”郁洧啧了一声,“我抱着媳妇儿不睡觉难不成去夜跑啊?” “再说一遍,回酒店之前做了什么?” “去医院,伤口太深,手术都做了一个多小时。” “去医院之前呢?” “参加宴会,顺道打断某些对我心怀不轨之人的幻想。” “在此之前你认不认识周斯羽?为什么他一出现你就认为他是你伴侣?” “宁队长你能少讲点废话吗?”郁洧翻了个白眼,“你和不认识的人登记,还和他睡一个被窝?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宁安只觉得头疼,这家伙看似回答了问题,但每次都轻飘飘绕过重点,而且满嘴跑火车,难办。 另一个也是,眼神真诚得感人,但是说话很轻佻,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第44章 异能 郁洧和宁安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郁洧实在坐不住了。 “宁队长,你没事儿我还有事儿呢,我没时间陪你玩干瞪眼的游戏。” “张妗死了。” “卧槽!真的?什么时候死的?谁干的?”郁洧问了一堆问题,八卦之火溢出眼睛。 “我要知道谁干的你还会在这儿?” 宁安翻了个白眼,tm废话真多。 “卧槽!搞半天你把我当嫌疑人搁这儿审呢!”郁洧敲了敲桌面,“宁队长,咱能实事求是一点么?你不能看谁和她有仇就把谁抓来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啊!你这是犯法的!” “打你了?” “没。”郁洧恍然大悟:“所以我媳妇儿也在你们这儿?” “在。” “你们该不会打他了吧?他身上有伤不能打的。” “没打,你别废话。” 郁洧完全不听,自顾自开口,“你们问话的时候温柔点,他胆子小,吓坏了我就去举报你们严刑逼供……” “你少说废话!” 宁安捏了捏眉心,拍了拍旁边的警员,起身离开。 “宁队长……宁警官,你跑什么?回来先把我放了成不?我媳妇儿没吃早饭呢!而且这都快到饭点了,记得给我媳妇儿弄点吃的!” 郁洧起身想走,门却“砰”地关上,任凭他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一墙之隔的周斯羽心里快笑疯了,郁洧还真是,永远不着调。 察觉到脚步声,周斯羽抬起眼皮,扫了宁安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请你再次说一下你和郁洧的关系。” “伴侣,领过证那种。” “你的伴侣也叫郁洧,但是目前下落不明。” “他俩就是一个人啊。”周斯羽抬了抬眼皮,“你要证明的话可以联系一下郁瑧或者林瓴,他们知道。” “严肃点!话不可以乱讲。” “我说的是事实。”周斯羽单手撑着脑袋,倚在扶手上,“你要不信做生物比对也行,不过我可不知道郁瑧会不会让你取检材做鉴定。” 宁安翻了个白眼,以他的级别,郁总司令是谁?和星际警局林局长一个高度的人,以他的级别,这辈子都见不着一面。 正想继续问什么,一个警员敲了敲门,示意宁安出去一下。 宁安皱了皱眉,刚出门,就被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揪住耳朵拉到办公室。 “师父师父师父,轻点!耳朵要掉了!” 宁安揉着耳朵,丢脸丢大发了。 抬起头,才发现办公桌前坐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宁安疑惑地看向男人。 “宁队长?久仰。”林故站起身,伸出手,“我叫林故。” 宁安一边握手,一边用眼神向男人求答案。 “林上将有事情和你说。” “林上将?你好,我叫宁安。” 宁安听说过林故,第十八星球军事指挥部司令,也是地十八星球的统治者,前不久刚晋升上将。 “宁队长不用那么拘谨,叫我林故就好。”林故收回手,“早就听说宁队长神探的大名,今天总算见到了。” “林上将说笑了,都是虚名。” “宁队长也是个爽快人,我就直说了,郁洧是不是在这里?” “哪个郁洧?”宁安笑了笑,“这世上同名同姓的……” “在询问室那个,个子高高的。” “哦,他在啊。” “我得带走他。”林故想了想,“还有周斯羽。” “林上将,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您不能想带走谁就带走谁。” “保释,我办手续。” “周斯羽可以走,但郁洧不行。”宁安公事公办,“他没有身份证明,在落实之前都不能离开。” “谁说他没有身份证明?”林故拿出一个文件袋当着两人都面打开,“这是他的身份证明,这是亲子鉴定,这是情况说明,不过这些都是内部文件,不能给你们。” 宁安和他师父对视一眼,拿起资料看了看,公章加签名,真实性没法质疑。 “这些都是你们单方面做的。”宁安笑了笑,“我们没法相信。” “宁队长也太钻牛角尖了。”林故皱了皱眉,“难不成你吃猪肉,还非得知道这头猪的父母是谁?” 军队和警局是两个完全独立的系统,但也不至于那么轴吧。 “差点忘了,林局长托我带了份文件过来。”林故一拍后脑勺,还好他留了一手,找老爹搞了个证明。 “联合行动?” 宁安两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上一次军警联合行动还是为了调查大规模腺体走私案,轰动一时,上上次联合行动是为了打击军火走私,也不是小事儿。 总之,军警联合行动准没好事儿,不是涉命就是涉武。 “由于行动比较特殊,郁洧的信息都处于保密状态,并对外宣称下落不明。”林故睁眼说瞎话,“希望你们继续保密,行动结束后我们会再公布相关信息。” “但是……” “可以。”男人止住林故的话头,“我们配合行动,宁安,放人。” “多谢。” 林故将文件放进粉碎机彻底销毁,反正系统里有备份,无所谓。 郁洧看到周斯羽就像看到骨头的小狗,一下子贴上去,围着周斯羽转圈圈。 看着郁洧这不要钱的样子,林故默默竖起中指,他鄙视! “媳妇儿,你饿不饿?” “媳妇儿,你渴不渴?” “媳妇儿……” “行了,大街上呢!注意点。”林故一把揪住郁洧的衣领,“尽招烂桃花。” “你管我。”郁洧哼了一声,“你就是嫉妒,嫉妒我比你帅。” “你可拉倒吧。”林故把郁洧拽到自己车上,关好车门,“借我几分钟,和他说点儿事情。” “随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今天下午要去和闻岱谈合作,没时间管郁洧,让林故看着他也挺好。 他其实早就选好合作伙伴了,昨天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媳妇儿……你去哪儿?” “媳妇儿……” 郁洧趴在车窗上看着周斯羽扬长而去的背影,愤愤地瞪着林故。 “瞪我有什么用?” 林故坐进车里,看着生闷气的郁洧长长叹息。 “我说哥们儿,你以前当舔狗我能理解,但现在又是为啥?”林故扶额,“你这辈子就非得栽在他身上?” “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你管的着吗?”郁洧翻了个白眼,“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孩子都六岁了。”林故得意地挑眉,沉声道:“你真喜欢周斯羽?” “不然呢?难不成我喜欢你啊!”郁洧推了推车门,“开门,我要下车。” “你了解他吗?” “不了解啊,我是找老婆又不是查案子,犯不着把他祖宗三代都摸查一遍。” “我指的是他本人。”林故叹了口气,“你了解过他的过去吗?” “不了解,你都说了是过去,那就让他过去就行了。” 郁洧大概猜到了林故要说什么,周斯羽没结婚前确实玩得比较开,结婚以后也死性不改,但他不介意啊,谁年轻那会儿没犯过错?何况也只是传言而已,没有证据。 “他有过一个孩子,你也不介意?”林故将化验单递给郁洧,“秦戈在清理医院系统数据时发现的。” “骗人的吧。” 郁洧接过单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晦暗不明,算算时间,竟然是两人结婚之前就有的。 所以周斯羽和他结婚,只是为了找一个接盘的? “其实我也不想相信,可是系统骗不了人。”林故拍了拍郁洧的肩膀,“清醒一点吧,你玩不过他。” “开车。” 郁洧撕碎化验单,扬起手一挥,纸屑如雪花般飘扬。 “你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郁洧闭上眼睛,“除非他亲口告诉我。” 他不信,一个找了他三年的人会不爱他,把心掏出来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被扔掉的准备了。 林故扶额,劝不动,真劝不动,郁洧这辈子真就栽在周斯羽手上了。 为什么芯都换了,还非他不可,偏要把第二条命搭进去才罢休? 送走三尊大佛,宁安回到办公室,眉头紧锁,洛江自建市以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此恶劣的人命案。 “死者被人从身后贯穿胸膛,但是伤口很奇怪。”法医放大图片,“呈蜘蛛网状向四周裂开,而且我们在伤口处发现了很多植物纤维。” “宁队,有发现。”一个警员抱着电脑跑进门,“我们刚找郑力拿了监控视频,你看……” 警员放下电脑,将进度拉到合适的地方。 只见张妗拿起簪子朝脖子扎去,郁洧指尖飞出一根藤蔓将簪子打落。 二十八星球有很多艾托兰实验体的后代,有一些变异体很正常,但从没有出现过身体能长出藤蔓的人。 “把郁洧带回来。”宁安想了想,随手指了一个人,“你跟我一起去。” 如果人真的是郁洧杀的,不管他什么身份都不能放过。如果不是,那么洛江还存在另一个能操纵藤蔓的人,不能留下这个祸害。 于是,还没走多远的郁洧又被带回了警察局,直接关进了审讯室。 “情况不是已经说明了吗?”林故不悦地皱眉,“你们把人抓来抓去到底想干什么?” “没事没事,你先回去吧。”郁洧拍了拍林故的肩膀,“记得喂狗,晚上接郁溱的时候顺道把我媳妇儿接回去,谢了。” “你就不能惦记点儿别的?”林故真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把里面的水倒光。 审讯室内,明亮的灯打在郁洧脸上,郁洧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有重大嫌疑。”宁安敲了敲桌子,“你要现在坦白还可以按自首处理。” “证据?”郁洧偏着头,斜斜地睨着宁安,“你们要是有证据就直接抓人了,何至于在这费口舌?” “郁洧,严肃点,老实交代问题。” “我很严肃,警官。”郁洧坐直身体,双脚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我昨晚有没有出门你们去查酒店监控不就得了。” “对于异能人来说,避开监控出个门应该不是问题。”宁安笑了笑,“你能操纵藤蔓?” “有什么问题?”郁洧不急不缓,神色平静,“需要我现场展示?” “有什么作用?” 郁洧笑了笑,闭上眼睛,指尖慢慢长出金色藤蔓。 “只要是藤蔓能到达的地方,我都能清楚地看到那里的情况。” 藤蔓慢慢延伸到年轻警察脚边,缓缓缠上他的脚,顺着裤管往上。 “黑色袜子,腿毛有点多,红色的。” 年轻警察腾地站起身,满脸通红。 “郁洧!严肃点!” “呵。” 郁洧轻笑一声,收回藤蔓,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你昨晚使用过异能吗?” “用过。” 宁安和年轻警察对视一眼,按照郁洧的脾气,这么爽快的回答肯定有猫腻。果然,正经不过三秒的郁洧语出惊人。 “我媳妇儿睡觉时不老实,我用藤蔓捆了一下他的手,不犯法吧?”郁洧对宁安眨眨眼睛,一副“你懂的”样子。 还没结婚的小警察哪里听得了这种话,两朵红云瞬间飞上脸颊。 “你出去,换老赵来。” 宁安不悦地瞥了一眼小警察,还是太年轻了。 “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张妗的。” 直觉告诉他,郁洧不是凶手,但警察办案要讲证据,而不是直觉。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张庆家,他妹妹张妗恰好放假在家,就认识了。” “她向你表过白?” “嗯,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不过我拒绝了。” “她平时住家里?” “不住,修理店都是大男人,她住着不方便,就搬去和同学一起住了。” “同学?” “好像叫郑莉,也是洛江市人。” “你认识吗?” “不认识。”郁洧想了想,“张妗读书的地方比较远,我们也不清楚她平时有什么玩得好的同学或者朋友。” “据张庆说,你和张妗感情还不错,你认为呢?” “一般朋友吧。”郁洧垂下眼眸想了想,抬起眼睛,“她是张庆的妹妹,张庆是我的恩人。” “一般朋友,你还帮她出学费?” “没办法啊。”郁洧叹了口气,“修理店赚不到钱,她的学费生活费又都很高。” “先到这儿吧。” 宁安拿起笔记本,站起身。 “哎,你倒是先把我放了再走啊!” “你有重大嫌疑,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得呆在这儿。” “啧,你们蛮不讲理!”郁洧拍桌而起,“随意拘留公民,还有没有王法了?” “异能人未主动登记,依法拘留十五日,你有意见?”宁安挑眉,上前拍了拍郁洧的肩膀,“安心呆着,不会短你吃喝。” “我安个屁心!” 郁洧愤愤地坐回椅子上,人异能人是有异能,但好歹是个人,不像他 说难听点就一怪物。 不对,我干嘛要自己骂自己? 何况也不是他不想登记啊,他花了大半个月才弄清楚这些藤蔓能干什么,又花了大一个多月才实现自由控制,刚学会,就出了这一堆事情。 现在还莫名其妙被扣上嫌疑人的帽子,找谁说理去? 林故一直在等着郁洧,谁料人没等来,倒是等来他被拘的消息,没办法,人家有理有据,他只能先回去。 “慢点慢点……” 郁溱和林故扶着醉醺醺的周斯羽回到房间,他和闻岱相谈甚欢,两人都喝高了。 “你去休息吧,我在这儿照顾嫂子。” 郁溱拉好被子,推着林故走到门口。 “老婆~没你我睡不着。” 林故抱着郁溱不撒手,明明是他老婆,为什么要照顾别人? “拉倒吧,你不都睡了两个月了?”郁溱翻了个白眼,“哥不在,总得有人照顾嫂子。” “好叭,你去照顾你的好嫂子,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林故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极了奶香馒头,郁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赶紧去休息。”郁溱挣开束缚,亲了亲林故的脸,“你先睡,我等会儿看情况再决定过不过来。” 说实话,他是有点怕林故的,尤其是两个月不见,他太凶残了。 “行,我等你。” 林故叹了口气,忍不住懊悔,昨晚好像吓着郁溱了,他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第45章 受害人加一 周斯羽是被狂躁的敲门声吵醒的,昨晚喝太多了,头疼的厉害,看了眼时间,才惊觉竟然一觉睡到了下午。 “先生,请你冷静……” “周斯羽,开门!开门!” “周斯羽!” 争吵声越来越大,周斯羽坐起身,揉着太阳穴。 “这位先生,您再这样我们要报警了……” “周斯羽,杀人凶手!你出来!” 周斯羽扶着额,皱了皱眉,翻身下床,慢慢打开门。 “张……” 话未出口,张庆一拳直直挥来,脑子还不太清醒的周斯羽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了一拳,踉跄着后退,腰恰好撞到柜子角上。 门外除了张庆,还有一堆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端着摄像机狂拍,闪光灯闪得周斯羽眼睛都睁不开。 “嘶……艹!” 周斯羽低声咒骂,眼看张庆的拳头又打过来,扶着腰躲开,一个没站稳,坐到地上。 张庆提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铁棍闯进门,不停地攻击周斯羽,周斯羽翻滚着躲避,眼看张庆举起铁棍重重挥下,抬脚快速踹在张庆肚子上,铁棍脱手,重重砸在地上。 “杀人犯!我弄死你!” 张庆红着眼睛,骑在周斯羽身上,揪着他的衣领,拳头高高扬起,被周斯羽抓住。 “张庆!你tm疯了!” 周斯羽抓住张庆的手腕轻轻一拧,惨叫声传遍房间,周斯羽翻身将他的反剪到腰间,抬起膝盖死死顶着。 “杀人犯!怪物!”张庆双眼通红,情绪激动,不停挣扎,“杀人犯!我要你血债血偿!” “tm我杀谁了?”周斯羽嗓音沙哑,喉咙疼得要命,他现在只想喝水,把脖子里的火灭了。 “杀人犯!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张庆挣扎得越发激烈,周斯羽抬起头看了门口的服务员一眼,“愣着干什么?找安保过来啊!” “哦哦,好的。” 服务员叫来安保,将人带了出去。 经理不停鞠躬道歉,“不好意思周先生……”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房间号?” “你们酒店的安保是干什么的?吃干饭的?” “泄露顾客隐私,任由外来人员对顾客形成威胁,这就是你们酒店的服务态度?” 周斯羽连珠炮似的提问把经理喷的不轻,只能扯着职业微笑不停鞠躬道歉。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鞠躬有用摇头花早统治世界了。” 摇头花,一种人造小玩具,被风吹动时像极了鞠躬的人。 “实在对不起周先生,那位先生自称是您朋友,所以……” “他说是我朋友你就放进来?万一杀人犯说是我朋友,你也把他放进来?”周斯羽冷笑,“我出那么多钱就是为了整天提心吊胆睡不安稳?” “实在对不起,作为补偿,周先生近段时间的费用打九折……” “我像是缺你那点钱的人。”周斯羽嗤笑,“让你们老板来亲自和我谈。” “周先生,这……” “有什么意见?”周斯羽偏头,微眯的眼睛满是寒光。 “没……没有……” 经理冷汗直冒,明明是一个omega,为什么气场这么强大? “滚吧。” 周斯羽摆摆手,经理如获大赦般低头擦了擦汗。 “看什么看?拍够了?”周斯羽扫了一眼挤进门疯狂拍摄的记者,“拍够了就滚蛋!” 蓝铃花香飘散,不多时,不停拍摄的人突然都愣住了,双眼慢慢空洞。 “卡拔了,滚蛋!” 周斯羽一声令下,众人机械地打开摄像机,将存储卡取出扔到地上,僵硬地扭过头转过身,如行尸走肉般慢慢离开。 “看戏就算了,还递棍子,林上将这行为,可不该是君子所为。” 周斯羽从冰箱拿出牛奶,走进厨房,雪白的牛奶与黑色的锅形成鲜明的对比。 “婚前不洁就算了,婚内还出轨,这也不是一个正经世家公子做的事吧。”林故倚在门框上,眼中满是不屑。 “世家公子?我可配不上这四个字。”周斯羽抬起手,看着修长白皙的手,狭长的凤眼充满挑衅,“不过郁洧就喜欢我这样儿的,你说怎么办呢。” 林故绷不住了,缓缓捏起拳头,难掩怒意,“周斯羽,你费尽心机接近郁洧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周斯羽靠在料理台,微微仰头,“我想想啊……” “为了什么呢?为了攀上郁家,借郁家的势力发展公司,打压周齐。” “周斯羽!”林故站直身体,死死瞪着面前的人,“你有没有心?” “不然林上将以为呢?”周斯羽捋了捋头发,“怎么还生气了?这难道不是林上将你想听到的吗?” “心是什么?能换钱吗?” “周斯羽,你下贱!” “比不得林上将的无耻。”周斯羽呸了一声,“老婆怀着孕还有心思勾搭年轻漂亮的小omega,老婆生着病还特意找了个漂亮‘弟弟’来照顾,放着家里老婆孩子不管带着别人出双入对,林上将真是alpha的典范呢。” “那是我的家事,你没资格管。” “那也是我的家事,也请林上将摆正自己的位置。”周斯羽眼神淡漠,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长发,“我敬你是军人,尊重你是郁洧的兄弟,但是不代表我就是没脾气的。” “管别人之前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别到处恶心人。” “郁洧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他想和谁在一起是他的选择,他爸爸都管不着,你又以什么身份对他的事指手画脚?” 不就是吵架吗?他周斯羽从小到大还真没输过。 林故愣了愣,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和郁洧是朋友 这些只是朋友间的互相关心,被周斯羽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合适。 不对!他这分明是在狡辩!我怎么还被他给套进去了? 艹!周斯羽这个擅长蛊惑人心的妖怪,难怪溱溱被他的妖风吹得五迷三道,说什么也不愿意和自己回去,肯定是周斯羽搞的鬼! “林上将还有什么教诲,我洗耳恭听。” 周斯羽掏掏耳朵,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故。 “郁洧被抓了,警方说他有重大嫌疑。” “哦。” 周斯羽挑眉,难怪都快一整天没见郁洧了,原来是去喝茶了。 “这件事你不要管……” “说得像你有办法似的。”周斯羽冷笑一声,开始联络余文。 “总裁,有什么吩咐?” “余文,找几个联盟最有名的律师,要能打刑事官司的那种,明天早上必须出现在我眼前。” “好的总裁。”余文不放心,顿了顿又道:“是那边……” “出了点小问题,能解决,你管好总公司。” “好的,总裁,但是……”余文欲言又止,周斯羽不禁好奇。 “怎么了?” “周齐最近有些不老实……” “不老实就弄他。”周斯羽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小卡拉米也配让你伤脑筋?” “噗嗤。” 余文忍俊不禁,周齐再怎么说也是联盟最大的矿场主,竟然被总裁贬成这个样子。 “行了,赶紧地把人给我找过来。” “好的总裁。” 余文挂断通讯器,叫来秘书去找律师的资料。 “你别乱搞!” “乱搞?”周斯羽不屑地切了一声,“等你去搬救兵?可拉倒吧。” 林故刚想说话,就被周斯羽将所有话直接按回肚子。 “我是郁洧的伴侣,是除了他的父亲和爸爸之外最亲近的近亲属,也是最有资格帮他解决这件事的人。” “林上将,从法律上来讲,你属于郁洧的其他亲属,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没有资格。” “呵,周总财大气粗,这件事就拜托周总了。” 林故火冒三丈,但是没有理由发火,周斯羽说的是事实,他的确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 不过,他还有其他办法,今天的谈话,不过是在通知周斯羽。 “不送。” 周斯羽转身,看着洁白的牛奶慢慢倒入杯中,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走到桌边打开电脑,周斯羽随便搜索了自己和郁洧的名字,全是关于张妗死因的猜测。 最热的当属周斯羽、郁洧和张妗间的爱恨纠葛,不知道谁把视频放了出去,评论两极分化严重。 随便看了几眼,周斯羽就合上电脑,转身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翌日,周斯羽等来的不是律师,而是警局的人。 今天天气真特么差! 周斯羽看着晴空万里,碧蓝如水的天空吐槽。 “周先生,又见面了。” 宁安放下笔记本和杯子,打开桌子上的台灯。 “我要见律师。”周斯羽凤眸微合,“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说一句话。” “周先生,我们只是想和你了解情况而已。” “我要见律师,你们找他了解。” 周斯羽翘着二两腿,白皙修长的腿轻轻晃悠,脚上的拖鞋随时都要掉下来,却又紧紧黏在脚上。 三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宁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就不想知道……” “不想。”周斯羽微微抬起眼皮,“你们要有能力,就拿着证据和逮捕令上门抓我,要没本事,就别在这里瞎比比浪费时间。” 联盟警察系统成立时间比较短,真正有能力的都在星际警局,星区警局和星球警局的警察能力相当于从前帝国维护治安的巡逻人员,放以前地位只比奴隶高一点。 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帮忙找找小猫小狗拉拉群架之外,没什么作用。 “周斯羽你……” “我怎么了?我作为联盟第二大纳税人,交着钱是养你们这群废物的?” “吃着白饭不干事儿,占着茅坑不拉屎,一无是处的废物,联盟的蛀虫,还真以为自己有多牛呢?” “用着最新最先进的系统,办的案子惨不忍睹不忍直视,你们的脑子是扔进厕所刷马桶去了?” “尸检报告有吧?监控能查吧?洛江人口五万不到,一个个排除都能找出来,偏揪着我不放,我是刨你们祖坟还是抢你们伴侣了?” “真他妈一群没脑子的蠢货,别说你是例行检查走流程,和张妗有仇的多了去了,你要实在无聊,给你个建议,查查她的经济往来,别整天揪着情杀不放,劳资还没落魄到要和一个小姑娘抢男人的程度。” 周斯羽一阵输出将两人骂的狗血淋头,本来心情就不好,被这些蠢货一搅和,心情更不好。 别说骂人,一条狗打他面前过都得被提溜起来挨骂。 “实在没能力就申请搞个专案组,让上面派人来调查,别浪费资源。” “你算什么东西!”被叫老赵的警察,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拍案而起,抓着周斯羽的衣领,“你什么身份也敢说我!” “老赵,老赵……” 宁安上前象征性去拉老赵的手,他早想揍周斯羽了…… “我算什么东西?”周斯羽一根根掰开老赵的手指:“劳资每季度上的税够买你一个星球,你指着过日子的工资,我出的。” “我是什么东西,劳资是你衣食父母,林局长见我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周总,谁他妈给脸让你敢和劳资叫板!” “我艹你大爷!” 愤怒至极的老赵一拳打在周斯羽脸上,宁安脸色大变,急忙去关摄像机,谁成想这些影像全是实时上传的,根本不可能删除。 “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宁队长就是这么带警员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清冷的嗓音响起,周斯羽艰难地别过脸,一张漂亮的脸映入眼帘。 女人穿一身女式警服,衬衫搭配半身裙,碎发干净利落,瓜子脸精小巧,鼻梁如山峰一般高挺,圆圆的眼睛噙着冰雪,薄唇健康红润。 “林清,星际警局第十七刑侦支队队长,九·一七专案组组长。”郁清拿出文件递给宁安,“宁队长,麻烦你把所有资料移交到我办公室。” “我也是专案组成员?” “你有疑问?” “没有。”宁安双腿合并,敬了个礼,“服从上级安排。” 替周斯羽处理好伤,林清拿出电脑放在桌上,示意宁安来记录,宁安不情不愿地坐下。 “周斯羽,你是九·一七案证人,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询问,请认真阅读你桌前的权利义务告知书,如不识字,可由工作人员宣读。” “识字。” “你是否明确享有的权利义务?” “明确知晓。” “九月二十日二十时至二十三时,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想想。”周斯羽想了想,道:“应该在酒店房间开线上会议。” “什么时候结束的?” “晚上九点开始,十一点半结束,我电脑里面有记录。” “为什么会选在下班时间?” “因为十七星球比较特殊,时间过得更慢,那边是下午一点。” “会议是早就规划好的?” “是,主要是关于那边的一些项目的进度汇报。” “一直没出过酒店?” “没有,晚餐是让酒店工作人员送到房间的,会议结束后又处理工作,然后休息。” “你的伴侣呢?” “在警局。” “好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你可以走了。” 林清站起身,被周斯羽叫住。 “我可以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庆死了。”林清看着周斯羽,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破绽,“你应该是他生前最后接触的人。” “是吗?”周斯羽叹了口气,“可惜了。” “你们感情很好?” “不。”周斯羽摇摇头,“他帮我修过几次车,我印象中他是一个阳光乐观善良正义感爆棚的人。” “可他昨天刚打了你。” “能理解,毕竟所有人都在说我是杀人凶手,张庆很疼爱他的妹妹,一度把她当做活下去的希望。”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 周斯羽点点头,趿拉着拖鞋,慢悠悠走出小房间。 “对了,林警官,方便问一下我伴侣什么时候能走吗?”周斯羽折过身,“听说他有重大嫌疑。” “我们调查清楚后会再做决定。” “好的。”周斯羽点点头,“我给他准备了律师,需要的话可以联系。” “我会转告。” “谢谢。” 周斯羽单手插兜,趿拉着拖鞋,大踏步离开。 第46章 我只是犯了所有alpha都会犯的错误 “林组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伸出双手,眼睛都眯到了一起,肥胖的脸上堆出了满脸褶子。 “郑副局长,没其他事的话麻烦让让。”林清背着手,神情冷漠,“警局不养闲人,郑副局长要实在没事,就去帮旧街第十二号张婶家抓猪。” 郑昭,吃空饷的典型代表,靠家里打点一路晋升,是第二十八星球警局副局长。 “你……” 林清的美目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得像一把刀,眼神扫过,郑昭只觉得从心底腾起一股寒意,仿佛被死神盯上一般。 郑昭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肥大如猪的身躯,宁安忍不住笑出声,就这体格,半夜起床上厕所都费劲儿。 不承认自己就一白痴怂货,整天这也要搅一下那也要搅一下,案子都没调查清楚,一个劲儿喊着要给人坐实。 开玩笑,对方是谁?一个执行秘密任务的联盟上将,一个联盟第二大纳税企业的总裁,谁吃了熊心豹子活不下去,在没有确切证据前动他们? “尸检报告,现场勘察照片、证人笔录都在这里。”宁安指了指桌子上的材料,又看了看门外,“那……我先走?” “这是现场勘察照片?”林清拿起照片翻看,越看越生气,全摔在桌子上,“你自己看看这能用吗?” “不是曝光过度就是照片失真,宁队长还真厉害,现场照片都敢加滤镜。” “还有这拍的是什么?不拍伤口,不拍尸体总体情况,不拍周围情况,抓着人家的隐私处拍,你的脑子是垃圾场吗?” “我真不知道这群小崽子把照片搞成这样……” “没看过现场照片就敢抓人?宁队长,别告诉我你甚至没出过现场!” 林清睨着宁安,冰冷的脸上明明没有一丝感情,却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愤怒。 “现场我去了。” 宁安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接到报案后他第一时间就带人赶到了现场勘察。 “还有证人笔录,糊的像狗屎一样,竟然连‘你认为谁是凶手’这种话都问得出来,还真是小看你们一群废物了。 ” 林清当着宁安的面,将资料丢进粉碎机。案子办了这么久,最后就一个尸检报告能用,还是因为法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新型机器人的辅助下完成的。 “我承认我们的工作确实有不到位的地方,但这也是我们的劳动成果。” “劳动成果?”林清食指和中指轻轻夹着资料,云淡风轻地扔进粉碎机,“这都算成果的话,警局可以取消了。” “林清!你别太过分!” “呵,这就受不了了?”林清指了指会议室,“带着你的人把地方打扫干净。” “林组长,我们不是清洁工。”躲在门外偷听的人不干了,一把推开门,“再说了,你凭什么粉碎别人的劳动成果。” “上级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个警员插嘴了?”林清凌厉的眼神看过去,偷听的几人吓得小腿直哆嗦,“未经允许窃听上级领导谈话内容,泄露了机密,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枪毙。” “他们不是故意的,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宁安治下不严,手写十万字检讨,至于其他人,我想陆局长会亲自处理。” 林清抬起头,众人转身,愣在原地。 局长,什么时候出现的? “回家面壁思过,罚两个月工资,手写十五万字检讨。”陆柯瞥了几人一眼,“愣着干什么?嫌轻?” “不不不。” 几人灰溜溜离开,十五万字检讨,这不是纯纯难为人吗? “林组长,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提,我们全力配合。” “谢谢。” 林清接通通讯器,一边讲一边离开办公室。 “愣着干嘛?跟上去啊!”陆柯一脚踹在宁安屁股上,“学着点。” 陆柯是从星际警局空降下来的,同一批成立的星球警局,局长都是总部空降的。 他曾经也是一个热血青年,奔走在一线的人,不过这里实在太过安宁了,时间一长,他连自己都忘了从警的初心。 他不是没想过改变这里的情况,但全部以失败告终,那些老头倚老卖老,根本没把他这个局长的话听进去。 再加上这里本身就是一个泥潭,到处都是郑家的势力,说好听些这里是第二十八星球,说难听点就是郑氏星球,普通人根本无法改变,他能做的也只有不让自己被同化。 看着林清朝气蓬勃的背影,陆柯松了一口气,第二十八星球即将迎来一场彻头彻尾的变革和清洗。 “切,不就是从总部来的关系户嘛,拽什么拽?” “我打赌,不出七天,这小妞儿肯定哭哭啼啼回去了。” “我看三天还差不多。” “我赌七天。” “三天。” “谁输谁洗一个月袜子。” “行。” “赌什么赌,都给我打扫办公室和会议室去。”陆柯一脚踹在最近的人身上,“二楼办公室打扫出来,作为专案组会议室,还有给人家打扫几间宿舍去!” 这些人真不知道是怎么通过警校考试的,一天天正事儿不干,净吃白饭,难怪被人骂的狗血淋头。 他要是周斯羽,肯定骂得比这还难听。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天花板上一根小小的金色藤蔓,将一切尽收眼底。 郁洧收回藤蔓,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如古潭般深不见底。 张庆死在了他被拘留期间,很大程度上洗清了他的嫌疑。 从警员们的聊天得知,张庆和张妗是一个死法,都是被锐利藤蔓穿过心脏,两人都死在和周斯羽发生矛盾之后,很难不让人想到有人故意针对。 一向平静的洛江突然出了两起命案,引起不小轰动,新闻报纸市中心的大屏一直在轮番滚动播放。 同时,联盟政府组建的开发小组也带着资金正式进入洛江市,和周斯羽汇合。 “斯羽。” 青年清朗的声音响起,竟与郁洧的声音有七分相像。 坐在椅子上打盹的周斯羽抬起头,看着来人笑了笑,“郁淙?没想到负责人竟然是你。” 郁淙,郁洧大伯的小儿子,和周斯羽同龄,目前在联盟星际银行工作,是郁溱的学弟,投资天才,刚毕业没多久。 周斯羽由于工作需要和他接触过几次,两人一见如故,很谈得来。 “洧洧哥竟然不在?” 郁淙小时候特别喜欢到郁洧那里玩,因为有很多好吃的,郁洧身体弱吃的很少,营养品基本都是进了几个堂弟表弟的肚子里。 “他去处理点事情。”周斯羽指指座位,“坐。” “好,我们直入正题?” “郁溱。”周斯羽努努嘴,示意他去讲草拟方案。 “第二十八星球有很多独特的生物资源,而且气候适宜,但基础设施落后且贫富差距太大,要彻底改变这种情况还要从收入下手。” “只靠我们给钱是绝对不行的,要让他们学会赚钱。” “以工代赈?”郁淙沉吟片刻,“确实是个好主意,但这里的消费水平也很低,根本不太可能完成内循环。” “内循环肯定消耗不了产品,所以我们需要外循环,这就要从交通下手。” 按照草拟方案,他们会招募第二十八星球的人做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简单体力劳动增加收入,同时建立生产厂,将家庭小作坊集中成为工厂生产商品对外销售。 另外根据不同地形统一规划土地用途,打造工农商旅一体的星球。 “计划很好,但还是有很多难点。”郁淙皱了皱眉,“根据统计,这里的平均文化程度小学不到,缺少专业人才。” “人才引进。”周斯羽笑了笑,“第一星区每年有数百万学生毕业,与其让他们失业在家胡思乱想,不如下放到基层锻炼。” 第二十八星球的发展需要更多人,以这个星球这点人口明显是不够的。 “好,这个我们待会儿讨论,继续。” 郁淙点点头,示意郁溱继续,一群人从早上一直讨论到中午还意犹未尽,要不是肚子实在饿,他们都想一直讨论到晚上的。 微风拂过湖面荡起碧波,高贵优雅的天鹅低头观赏着湖面的倒影,肥美的鱼儿在湖中游曳。 清澈的湖水倒映出一座精致的小亭子,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着悠闲地坐着摇椅,吃着剥好的葡萄。 郑明风风火火赶来,看到气定神闲的郑晖,气不打一处来。 “大哥,你还有心思搁这儿吃葡萄,我都急死了。” “急什么?”郑晖缓缓抬起眼皮,“老三啊,说过多少遍了,怎么还是沉不住气?” “林清都查到我头上来了。”郑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们去了联盟大学,找了张妗的同学,知道了很多事。” “早告诉你了,外头的野花少招惹。”郑晖垂下眼皮,盘玩着手里的核桃,“玩就玩了,你还把人肚子搞大。” “我怎么知道她看起来挺清纯一个人会这么有心机?”郑明丧气地坐到郑晖身边,“大哥,这次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背叛了家庭,他该死,但他现在还不能死啊! 何况他也不是不想负责,不过是让张妗先随便找个人结婚,等他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说,谁知道会出这档子事。 “这件事,老二更能帮得上忙。” “二哥?”郑明轻蔑地哼了一声,“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自从林清带着人来了以后,郑昭就被列到无关人员行列,什么都看不到。 “行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郑晖叹了口气,他现在也很烦,周斯羽那群家伙根本不让外人接触资金,就连一系列审批都直接绕过了第二十八星球政府。偏偏上头派来的人天天查账,而且瞧这样子,不查出点东西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虽然他现在被架空了,但毕竟在第二十八星球这么多年,还是有办法让这群小蚂蚁活不下去的。 得到郑晖的许诺,郑明松了一口气,有大哥出面,应该不会有问题。 出了门,司机拉开车门,郑明正想上车,一辆白色的车缓缓停下。 “老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穿着正装的管家下了车,站到郑明面前。 “我还有事,不回去了。” 郑明刚想钻进车,管家眼疾手快关闭车门,伸手拦住郑明。 “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啧,不是你有什么毛病吧?”郑明单手叉腰,撑在车上,“说了我不去,我还有其他事。” “夫人让我把这个给您。” 管家拿出一根手链递给郑明,原本满不在乎的郑明看到手链,瞬间脸色大变。 他送给张妗的,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回去。”郑明拉开白车车门,快速钻进车,对自己的司机招招手:“回去吧。” 车子穿过种满梧桐树的绿荫大道,在一栋开满玫瑰的白色别墅前停下。 “老爷。” “老爷。” 路过的佣人停下手里的活,低着头向郑明问好。 “夫人呢?” “夫人在后院游泳池。” 郑明点点头,一步三顿,慢悠悠往游泳池走去。 说实话,他非常不想见到自家夫人,不是他不漂亮,相反,他长的很好看,美的惊心动魄。 不过,郑夫人善妒,整个星球都知道。 郑明磨磨蹭蹭穿过前厅,踩着蜿蜒的石子路朝游泳池走去。 纪晗背对着郑明侧躺在游泳池边,银色长发垂在地面,白皙的皮肤在水波的照射下有些透明,单薄的肩膀,漂亮的蝴蝶骨,纤细的腰下是一条漂亮的蓝紫色鱼尾。 郑明微不可查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转身想跑,红色藤蔓瞬间缠住他的四肢,将他往泳池边拖。 藤蔓重重打在小腿上,郑明痛呼出声,一下子跪倒在纪晗怀中。 “来都来了,怎么不过来?” 纪晗抬起郑明的下巴,偏头看着他,桃花眼不悲不喜,红色的眸子异常妖冶。 “晗……晗晗……”郑明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我以为你……在休息呢。” “你很怕我?”纪晗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是你夫人,你怕什么?” “不……不怕啊。”郑明扯出一个笑容,“晗晗这么漂亮,我喜欢还来不及。” “我这么漂亮,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其他人呢?”纪晗轻拂着郑明的唇角:“你的唇真漂亮。” “是……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碰过太多人了。”纪晗指尖长出一根藤蔓,缠住郑明的脖子。 “晗晗,我错了……” “脏了,就该好好洗洗!” 说罢,藤蔓扯着郑明,将他的脸按在游泳池中。 “唔唔唔……噗……咳咳咳……” 郑明趴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 “我似乎和你说过,非常讨厌你身上有其他omega的劣质信息素的味道。”纪晗站起身,抱着胳膊,用藤蔓抬起郑明的下巴,“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晗……晗晗,你听我解释。”郑明刚想起身,就被藤蔓打在腿上,又跪了下去。 “我对她没有感情的,我只喜欢你,真的,你要相信我。”郑明咽了咽口水,“我只是犯了所有alpha都会犯的错误,而且……是她先找我的!” “我……我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纪晗笑着弯下腰,“可是你和她都有孩子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那个贱人害我的!她故意……” “我信你。”纪晗甜甜一笑,“不过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我懂,我懂。”郑明松了口气,单膝跪地吻了吻纪晗的手背,“只要你能原谅我,天上的星星都能给你摘。” “扑通……” 纪晗纵身跃进水中,粗壮的藤蔓扯着郑明的脚,将他拖进泳游池。 “晗晗……” “郑明,这次只是警告。”纪晗环住郑明的脖子,“下一次,我就让你们做一对阴间夫妻。” “晗晗,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要是不给你手链,你会回来吗?” 纪晗死死盯着郑明,妖冶的红眸泛着血色。 “肯……肯定会啊。”郑明猛地吞了口口水,“我本来就打算处理完事情,买上礼物来见你的。” “你说谎!”纪晗愤怒地钳着郑明的下巴,“那个小贱人要是还活着,你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我真没骗你。”郑明忍着害怕亲了亲纪晗的脸,“晗晗我错了,我和那些人真的只是逢场作戏,我喜欢谁你还不清楚吗?” “记住你说过的话。” 纪晗放开郑明,将他甩上岸,双手交叠在岸边,下巴抵在上面,仔细欣赏狼狈的郑明。 “滚吧。” 纪晗摆摆手,沉入水中。 郑家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他能给郑家带来辉煌,也能赐予他们毁灭。 第47章 他要结婚了 在律师的帮助下,郁洧很快洗清嫌疑重获自由,周斯羽特意抽空来接他。 隔着玻璃门,郁洧远远看到院子里停了一辆暗夜紫的车,周斯羽穿着紫色西装靠在车头,单手插兜,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微微仰着头。 “媳妇儿!” 郁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周斯羽面前,紧紧抱住他,在他脸上猛亲了几口。 郁溱伸开的手在空气中停留了几秒,又尴尬地放下。 算了,哥果然还是嫂子的。 呜呜呜……他俩结婚后,自己在哥心里真的是一个角落都不占了。 “媳妇儿,我想死你了,你为什么不来看我?”郁洧委屈巴巴地垂着眼皮,“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不喜欢我了?” “哪能呢,我老公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让给别人。” 周斯羽笑着环住郁洧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住郁洧,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才慢慢分开。 “欢迎回家。” 郁洧高兴地又抱住周斯羽猛亲,搂着他不愿意撒手。 “唉唉唉,你们俩得了啊,还有这么多人在呢。”郁溱嘟嘴,闷闷地坐到驾驶位朝两人招手,“走不走?” “走走走。” 郁洧忙不迭点头,拉着周斯羽上车。 “考察差不多结束了,你要跟我回第二星区吗?”周斯羽轻轻靠在郁洧肩上,双目微阖,“郁叔叔和林叔叔都很想念你。”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郁洧轻轻摩挲着周斯羽的手背,“回去也行,不过有很多事情我都没想起来,可能会拖累你。” “不会的。”周斯羽在郁洧肩上蹭了蹭,“回去我就把你关小黑屋里,只准我一个人看。” “那不行,万一你在外面遇到危险怎么办?我要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说实话,我不太想你回去。”周斯羽搂着郁洧的脖子,将头埋在他怀中:“在这里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但回去,你会是很多人的。” 就连郁淙都知道郁洧还活着,林瓴和郁瑧肯定不想他在第二十八星球呆太久,毕竟有很多人都在盯着郁洧,一旦发生意外,林瓴也是鞭长莫及。 但第二星区不一样,那里是郁家的地盘,没有人敢当着郁瑧的面做大动作,即便楚家也不行。 “我才不是他们的。”郁洧垂下眼眸看着周斯羽,“我永远都是你的。” “咦~你俩是不是忘了,这还有一个大活人呢!”郁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瞟着后视镜,“你俩要亲热回去再说,关上门谁都管不了,但是,当着别人的面亲热,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啧,你这么说……” “砰!” 一道蓝色身影掠过,重重砸在车顶。 郁溱一个急刹车,郁洧猛地前倾,脑袋撞到了前座椅上,周斯羽被他护在怀中,没有撞到。 好在现在不是高峰期,车子少,且车辆距离足够,没有追尾,后面的车缓缓停下,惊愕地捂着嘴。 “卧……卧槽!那是什么东西?” “快快快,拍下来拍下来!” “……” “什么情况?” 郁洧揉着额头,慢慢抬起头,挡风玻璃上没有裂痕也没有血迹,这么大声响,如果是撞到人的话不可能没有一丝痕迹。 “不知道啊,这路上怎么会……” 话还未说完,车子剧烈摇晃起来。 “砰!砰!砰!” 粗壮的红色藤蔓不断撞击着玻璃,坚硬的玻璃竟然慢慢产生细小裂缝,裂缝不断扩大。 红色藤蔓裹挟着细碎的玻璃碎屑袭来,郁溱躺倒在座椅上躲避,藤蔓擦着鼻尖掠过,浓重的腥臭味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 偷袭不成,藤蔓灵巧地打开车门,快速缠上郁溱的脚腕往车外拖去。 “郁溱!” 郁洧连忙甩出藤蔓缠住郁溱的手和腰,将他慢慢往回拖。 红色藤蔓力气很大,郁洧微微皱眉,打开后窗迅速伸出藤蔓朝车顶攻去。 通过藤蔓,他能感知到有一个差不多半人高,从头到脚被藤蔓包裹的东西立在车顶,操纵藤蔓攻击。 那东西似乎对金色藤蔓很感兴趣,放开郁溱,和郁洧缠斗在一起。 “我去引开它,你们赶紧开车离开。” 说罢,郁洧推开车门,顺势一滚,躲开红色藤蔓的攻击。 “啊啊啊!” “打起来了!” “怪物!怪物……和怪物打起来了!” “快报警!” 两人都缠斗引起不小轰动,引发严重交通拥堵,尖叫声、喇叭声以及哭喊声混成一片,直击耳膜。 红色藤蔓从左边横扫,郁洧跳起躲避同时操控藤蔓从左侧发动攻击,即将接近的时候被红色藤蔓挡下。 另一条金色藤蔓趁机朝对面右边肋骨袭去,红色藤蔓伸出,两条藤蔓缠在一起,不停向对面延伸。 郁洧和对方一来一回交手不下数十次,却始终没能占上风,心下有些急躁,进攻速度加快,也露出不少破绽。 红色藤蔓也按耐不住,防守和攻击都出现了不少破绽。 “噗呲……” 红色藤蔓直直插进郁洧左肩,金色藤蔓则贯穿了对方右腰。 “不错嘛,竟然能伤到我。” 红色藤蔓慢慢褪去,露出一张摄人心魄的漂亮的脸,郁洧这才看清对方的全貌。 皮肤白得有些透光,精致小巧的瓜子脸,弯弯的眉下是一双噙着霜雪的桃花眼,红眸格外妖冶,高挺的鼻子,粉色的薄唇,及腰的银色长发随风摆动,纤细的腰身下是一条漂亮的蓝紫色鱼尾。 伤口处渗出鲜红的血,顺着马甲线缓缓滑落,不过人鱼似乎毫不在意,偏头打量着郁洧。 “你也不赖。”郁洧笑了笑,收回藤蔓脱掉外套,动了动脖子,“能操控藤蔓的变异半兽人,很少见。” 艾托兰帝国实验室的生物基因研究进行中产生了大量半人半兽的东西,被称为半兽人。 人鱼是研究者从海里捕捞,送到实验室做研究的,虽然天生半人半鱼,但由于外观与普通人类差距实在太大,也被列入半兽人行列。 实验室被攻克后,大多数失去了野外生存能力的人鱼都被养在水族馆内。 像这种能离开水自由呼吸还能操控藤蔓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该谢谢你夸奖?”人鱼挑挑眉,坐在车顶上,宽大的鱼尾轻轻拍打着挡风玻璃。 “我们无冤无仇,你一上来就开打,不合适吧?”郁洧挑眉,“而且你还砸坏了我的车。” “是吗?可惜我并不打算赔偿。”人鱼撩了撩头发,单手托腮笑盈盈地看着郁洧,“把你们都杀了,就不用赔了。” “别那么暴力嘛。”郁洧摊手,眨了眨眼睛,嬉皮笑脸:“你长这么好看,喊打喊杀的多影响颜值。” 将两人都对话尽收耳朵的周斯羽不禁好奇,车顶上的人鱼长得到底有多好看。 “那……我和你的伴侣比,谁更漂亮?” 人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脸上的笑容更甚,眼底的寒霜却只增不减。 “当然是……” 周斯羽不禁屏住呼吸,据说人鱼一族不论男女都有惊世容颜,美的不可方物。 这么漂亮的脸他却看不到,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我要说你更漂亮的话你能放了我们吗?” 郁洧揉着手腕,看着人鱼。 “可以考虑。” “那当然是……我的伴侣更漂亮!” 郁洧满脸自豪,在他心里,媳妇儿才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别人给他提鞋都不配。 被戏耍的人鱼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微微抬手,小臂粗的藤蔓径直朝郁洧打去。 郁洧操纵藤蔓抵挡,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寻找时机,“虽然你没有我媳妇儿好看,但我不介意知道你的名字……” “弱者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人鱼疯狂发动攻击,完全忘了防守。 “我们都打这么久了,你还觉得我弱?” 眼看时机到来,郁洧快速出手,金色藤蔓直直撞上红色藤蔓,坚硬的红色藤蔓应声折断在空中。 人鱼腰上有伤,转动很不方便,郁洧操纵藤蔓和人鱼缠斗,结结实实被红色藤蔓抽了几下,身上也被划出不少伤口,然而这些伤口于他而言都是挠痒痒,半分钟不到伤口就愈合了,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在人鱼吃惊时,一条金色藤蔓趁机缠住人鱼都尾巴,蜿蜒而上,待人鱼反应过来时,腰已经被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无耻小人!你竟然耍诈!” 人鱼彻底失去理智,操纵藤蔓疯狂攻击。 锋利的红色藤蔓扎进郁洧右肩的一瞬间,金色藤蔓也缠上了人鱼白皙修长的脖颈。 “兵不厌诈。” 郁洧咽下喉头泛起的腥甜,收紧藤蔓,人鱼并未如想象中一般放弃挣扎,反而继续操纵藤蔓朝郁洧进攻。 郁洧轻松躲避,慢慢收紧藤蔓,人鱼只觉得呼吸困难,意识渐渐模糊。 真正的人鱼可以用腮呼吸,但他不能,他算不上人鱼,而是变异体,呼吸系统仍然和人一样。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姗姗来迟的警察颤颤巍巍出声,手抖得连枪都拿不稳。 赶来的林清和宁安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机立断将包括周斯羽和郁溱在内的人都抓了,带回警局做笔录。 由于郁洧和人鱼是参与斗殴的主犯,再加上情况特殊,两人都被要求切一段藤蔓留作证据。 郁洧倒是没什么,不过人鱼十分不情愿,在林清的再三要求下才切了一小个藤蔓的尖尖。 “我是跟警局犯冲还是怎么的?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刚出门没多久就又因为各种破事儿被抓回来?”郁洧不满地踢了踢门槛,小声嘀咕:“一定是我没有跨火盆,离开警局后没有及时洗澡导致的。” “这跟跨火盆、洗澡有什么关系?”周斯羽目不转睛地看着人鱼,“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 “纪晗。”郁洧看了眼周斯羽,又看了眼季晗,伸手盖住周斯羽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七分委屈三分不满:“我受伤了,你都不关心我。” “你不都恢复了吗?”周斯羽拿下郁洧的手,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灵机一动啄了啄他的脸,拉着他的手,垂眸在他掌心画着圈圈,辩解道:“首先声明啊,我看他可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我这纯粹完全属于人类对美的事物的欣赏……”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郁洧傲娇地微微仰头,抱着胳膊,“除非……” “什么?” 周斯羽只觉得好笑,郁洧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你再亲我一下,并且说‘我老公全联盟最帅’才行。” 郁洧用余光瞟着周斯羽,怕被发现,又快速收回目光。 半晌,周斯羽还是没有动作,郁洧的架子却端不下去了,转过头,周斯羽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脸边,一转头便亲上了他的唇。 “哇呀呀呀!”郁洧被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拍着胸脯没好气地看着周斯羽:“你……你你你……你干嘛突然凑过来啊!吓死我了。” “做实验啊。”周斯羽摊手,起身去拉郁洧,“你看剧里面不都有这种桥段嘛,看起来很浪漫啊,我就试试看是不是真的,实践出真知,懂?” “不懂。”郁洧摇摇头,“浪不浪慢我不知道,但足够吓人。” “滚!”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一点情趣都不懂的木头。 “不滚,我就爱粘着你。” 郁洧挽住周斯羽的胳膊,微微下蹲,将头靠在他肩上蹭了蹭。 “丢不丢人?” 周斯羽嫌弃地推了推郁洧的脑袋,余光却看到郑明匆匆进门。 “哥,嫂子,我先去开车。” 郁溱脚下抹油一溜烟跑了,他是真的不想当二百五十瓦的大灯泡,太亮了,效果堪比强光手电! 周斯羽点点头,默不作声听着将郑明和纪晗的对话。 “晗晗,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郑明抓住纪晗的手,“跟我回家。”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纪晗甩开郑明的手,冷冷看着他。 “你别闹了行吗?”突然提高的音量引起其他人的不满,郑明尴尬地摆摆手当做道歉,捏了捏眉心,放低声音:“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 周围正办理业务的人都悄悄竖起耳朵偷听。 “为什么不回家?”纪晗抱着胳膊,附视郑明,抬眼看了看周斯羽的方向,冷哼一声:“没想到你眼光竟然这么差,能看上有夫之夫。” “不是你想的那样。”郑明顺着纪晗的目光看了一眼,“我这年纪都快能当他爸爸了,怎么可能对他有那种心思。” “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纪晗弯下腰在郑明耳边低语,“你喜欢的话,我帮你把他丈夫杀了怎么样?” 温柔悦耳的声音在郑明听来就是恶魔的低语,死亡的宣判。 “纪晗!我们真不是那种关系。”郑明眉头紧锁,目光却经常落到远处的周斯羽身上:“我承认他确实很漂亮,但他终究是别人的,我对他不感兴趣。” 他虽然玩得花,但有一个原则,别人的东西再好也不要,只有未经人事的纯洁的小白花才有资格常伴他左右。 对此,周斯羽打心底表示鄙夷,郑明还真是把“宽以待人己,严以待人”演绎的淋漓尽致,没毛的鸡还痴心妄想要找凤凰,出门的时候忘了在路边树下找个水塘照照? “回神了。”郁洧伸手在周斯羽面前摇了摇,“我知道纪晗好看,但你也不能一直盯着他看吧?” 周斯羽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看了眼纪晗,嘴唇微动,挽着郁洧的胳膊离开。 回到酒店,周斯羽和林瓴讲述了第二十八星球存在半兽人的情况,林瓴拖着下巴沉思片刻,让周斯羽和郁洧尽快赶回来。 “叔,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周斯羽靠着卫生间的洗漱台上,眼底滑过一丝疑惑,总觉得林瓴他们在计划什么。 “你想多了,二十八星球毕竟太远了你们俩在那里也没个照应,赶紧回来吧。”林瓴笑了笑,“对了,云霂和斯珏最近打算结婚,你们回来顺道参加婚礼。” “好的,我知道了。”周斯羽点点头,“我想办法和郁洧商量一下,尽快赶回来。” 挂断通讯器,周斯羽转过身,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的人发呆。 纪晗为什么无缘无故攻击他们,云霂哥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还突然要和周斯珏结婚,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了,他得搞清楚。 第48章 画大饼咯 “媳妇儿,媳妇儿,你没事儿吧?” 见周斯羽半天不出来,郁洧担心地敲了敲卫生间门,心里有些纳闷儿,不就是和家里人联系嘛?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叫叫叫!你叫魂呢!”周斯羽打开门,没好气地看着郁洧,“这才几分钟不见你就大喊大叫的,能不能成熟一点?” “呜……可是人家想你了嘛。”郁洧撇嘴,对着手指,“我快半个月没见你了,你都不去看我……” “我忙,哪有时间去看你?”周斯羽踮起脚尖亲了亲郁洧的脸,“不把这边的事处理好我不能放心回去。” “你要回去!回哪里?”郁洧紧张地看着周斯羽,“你不会打算不要我了吧?” “嗯,我不要你了。”看到郁洧眼里的慌乱,周斯羽笑着捏了捏郁洧的鼻尖,“我打算带你一起回去,你跟我走不?” “跟!”郁洧重重地点头,搂着周斯羽的腰,垂下头埋在他肩颈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怎么这么乖啊~” 周斯羽忍不住揉了揉郁洧的头发,怎么可以这么乖!太犯规了! 郁洧笑了笑,和周斯羽呆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想起了不少事情,脑海中的记忆拼图也在慢慢补全。 “回去以后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了。”周斯羽叹了口气,“记住,你是联盟上将郁洧,三年前执行秘密任务选择隐姓埋名……” “我才不想当什么上将。”郁洧抬起头看着周斯羽的眼睛,徐徐开口:“我只想当你一个人的英雄。” “我知道。”周斯羽嘴角上扬,眉眼弯弯,“但是郁洧,你的身份和出身不允许你这样做。” “说实话我也不希望你回去面对纷纷扰扰勾心斗角,我们就在第二十八星球做做生意,盖个小房子,养养花种种菜,携手走完一生,真的挺好。” “但是我不能自私地把你困在身边,你有自己的责任,有自己的战场,你的父亲和爸爸还等着你回去,你的下属还在等待他们的领袖,联盟的公民需要他们的守护神。” 周斯羽有些抑制不住喷薄而出的感情,眼眶微红,咬了咬下唇。 猎豹应该奔驰于旷野,不应该戴上项圈被圈养,郁洧有广阔的天空,在战场上大放异彩,才是他应该有的恣意人生。 “我懂。”郁洧点点头,将周斯羽搂在怀中,“我会承担起责任,我会守护我应该守护的一切,他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得比他更好。” 叛军一直虎视眈眈,随时准备颠覆联盟的统治,一旦他们得逞,联盟公民必将陷入巨大的灾难,失去人权成为任人宰割的奴隶,失去自由成为实验品,永远活在皇室贵族的压迫和剥削之下。 战争从来没有真正的胜利者,不论哪方获得统治权,受伤的永远是普通民众。 他不知道自己能站多久,但只要他还站着,就会守护一切美好的事物。 “郁洧。”周斯羽闷闷地开口,“我真的很怕,怕你像上次一样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以后不会了。”郁洧低下头吻了吻周斯羽的发顶,“上次是意外。” 今时不同往日,他的腺体已经成熟,完全可控,闹得人心惶惶的卡奥病毒也对他已经完全失效,再加上二次分化完全掌握了鬼手蔓和连木草的能力,现在的他已经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接下来几天你不要陪着我东跑西跑了,我给你准备一下资料,你要用最短的时间记住所有人都名字和脸。” “可是没你我看不进去。”郁洧捏了捏周斯羽的脸,打着商量:“要不白天我陪你去谈合作,晚上你陪我回忆怎么样?” “你想怎么回忆?” 周斯羽偏头,斜斜睨着郁洧,总觉得这家伙话里有话,油嘴滑舌,不可信。 “嗯……医生说和熟悉的人多做一些熟悉的事有助于记忆恢复……” “哪个医生说的?”周斯羽摸了摸郁洧的额头,微微皱眉,“你不要随便找庸医看。” “媳妇儿~”眼见周斯羽不为所动,郁洧开始撒娇,“渣男的孩子都有六岁了,咱们什么时候……” “打住打住打住!”周斯羽觉得脑仁儿疼得厉害,“不要攀比,懂不懂?” “我哪有?”郁洧偏头,拉着周斯羽的手,“没有攀比,我就是怕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会无聊,所以想弄个孩子陪你嘛~” 孩子如果不是用来玩,用来解闷的,那将毫无意义。 “呵呵,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周斯羽推开郁洧的脸,睨着他,“你就是肾上腺素分泌多了没处释放……” “宝宝~”郁洧不依不饶凑过脸,不要脸地道:“我易感期到了……” “你易感个屁!”周斯羽哼了一声,戳着郁洧的肩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腺体完全发育成熟后根本没有易感期这个说法。” “我是特例……” “真的?”周斯羽挑眉,十分猥琐地摸着下巴,“特例啊?很难见的……” “对……对啊……” 郁洧忙不迭点头,媳妇儿还是很相信他的!看来有戏。 “我要不把你绑解剖台研究都对不起我的专业啊。” “嘶……”郁洧的心凉得透透的,抓着周斯羽的手:“这个真不行,我要被解剖了你不就守寡了吗?” “那不行,你一个特例,为生物学研究做出的贡献和我个人利益相比,我更偏向于生物学贡献。”周斯羽挑眉,“说不定我还会因此荣获杰出生物学家大奖。” “我不是!不是!真不是特例。”郁洧听得头皮发麻,连连摆手,“你不能用我做实验的,不人道。” 周斯羽得意地哼了一声,轻松拿捏! “想清楚了?确定不是特例?” 周斯羽来了兴致,没想到郁洧天不怕地不怕,竟然会怕被研究。 “不是。”郁洧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他可不想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被研究,“天色不早了,洗漱休息吧。”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周斯羽沉吟片刻,“你记得楚云霂吗?” “什么!你要去找楚云霂?”郁洧叉着腰,气得鼻子都歪了,“不行,你不准去去!” “找你个大头鬼啊!”周斯羽无奈地抬手给了郁洧一个暴栗,“他结婚你去不去啊?” “去!”郁洧捂着额头,撇嘴:“必须得去,万一你和他又旧情复燃……” “燃个屁!”周斯羽不满地哼了一声,“当初要不是你打岔,没准我们都修成正果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郁洧肯定地摆摆手,“我们的匹配度有百分之百,你的基因早就选择了我,所以你也一定会爱上我的。” “再说了,我这么帅,追我的人可以绕整个联盟一百圈,怎么可能比不过楚云霂。” “你看那是什么?” 周斯羽指了指旁边的空气,郁洧好奇地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转过头,疑惑道:“有什么吗?” “你的脸。” 周斯羽笑得前俯后仰,郁洧脑子是真不好用啊。 “有什么好笑的?”郁洧板着脸,一把搂住周斯羽的腰,挠着痒痒,“待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别……”周斯羽忙着去抓郁洧的手,被他躲开,眼泪都笑出来了,只能赶紧求饶,“别别别……我错了……哈哈哈哈……” 郁洧置若罔闻,直到周斯羽笑得快喘不过气来,才慢慢收手。 “逗我好玩吗?”郁洧捏了捏周斯羽的鼻子,“半个月不见,皮痒了?” “没有没有。”周斯羽笑得没了力气,靠在郁洧怀中,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逗你啦~” “不跟你计较。”郁洧轻轻弹了弹周斯羽的脑门,亲了亲他的额头,“好啦,快去洗漱休息,你明天不是还要去谈合作吗?” “不嘛,再抱抱。” 周斯羽哼唧着蹭了蹭,郁洧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干净清爽纯澈,像冷冽的清泉,又像夏天的骄阳。 郁洧慢慢搂紧周斯羽,看着柔和的灯光,垂下眼眸。 即便周斯羽不说,他也知道回去意味着什么。 回去,意味着联盟战星回归,联盟公民再次拥有守护神,郁家再次有了碾压其他几大家族的底牌,叛军有了一个劲敌。 除此之外,回去也意味着他要开始投入训练,参加任务,延续不败神话。 但他和郁洧终究不一样,郁洧自小接受军事训练,学习军事理论、排兵布阵,接触的都是武器弹药,不仅训练成绩让人望尘莫及,就连文化成绩也一骑绝尘,根本不是他能赶上的。 再加上郁洧常年征战,经验丰富,各种战场都能应付自如,光这一点,就足够他努力很长时间。 百分百天赋加百分百努力,除非完全恢复记忆,不然绝不可能到他的高度。 “回去的路上还有一段时间,你先看一下资料,免得到时候露馅。”洗漱完毕,周斯羽靠在郁洧怀里,调出资料给郁洧,“参加典礼的人很多,肯定会有人和你攀谈,这种时候多说多错……” 周斯羽微微皱眉,不知道郁洧想起来多少人和事了,如果连他的老师左栎都认不出来,那可就完了。 一个死了的人时隔三年突然出现,还失忆了,除了亲人,没有人会相信。 “这个我会。”郁洧抚了抚周斯羽微蹙的眉,“这眉皱的,像个小老头似的。” 周斯羽不乐意了,抬起手肘顶在郁洧腰上,“嫌我老?你别看!” “我错了我错了。”郁洧笑着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别生气了,没说你老,只是经常皱眉会显老……” “哟~嫌弃了呗,没爱了呗,外面有人了呗……”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郁洧最好祈求老了以后不要住icu,不然他非得当着郁洧的面和其他老头谈天说地,顺道把他氧气管给拔了!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郁洧赶紧抱着周斯羽,生怕他长翅膀飞了似,“你看你又漂亮又有钱还有才华,我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宇宙才能遇到你,怎么会嫌弃你呢?” 现在他和周斯羽的地位就相当于富婆和被养的小白脸,他就一没钱没权没势的小屌丝,哪来的狗胆嫌弃白富美? “呵,等我老了你肯定嫌弃。” 他听林瓴讲过,郁洧的细胞新陈代谢速度极快,几乎可以实现容颜不老。 他很嫉妒!十分嫉妒! “不嫌弃不嫌弃。”郁洧将周斯羽搂得更紧,将下巴抵在他头顶,“等你老了,我肯定也退役了,到时候就回家照顾你,天天带你去吃喝玩乐,如果你想离开了……” “你会怎么样?殉情?”周斯羽仰起头看着郁洧,“我可不乐意你继续赖着我……” “我处理好你的后事,就来找你。”郁洧笑了笑,刮了刮周斯羽的鼻子,“我就乐意赖着你。” “别贫,赶紧看。” 周斯羽哼了一声,别过脸,别以为郁洧这样说就会原谅他。 alpha的嘴,骗人的鬼,他才不信嘞。 郁洧笑了笑,将周斯羽按在怀中。 别以为他没看到,小媳妇儿耳根子都红了,嘿嘿。 连绵的群山如在黑夜中奔腾的怪兽,吞噬着拂过的山风,昏黄的灯光映照着被风卷落的梧桐叶。 暖黄的灯光照在银白色长发上,给纪晗周身度上一圈光晕,脸部棱角也柔和了不少。 纪晗侧躺在沙发上,漂亮的鱼尾搭在沙发手上,随着悠扬的音乐微微晃动。 修长白嫩的指间夹着一个高脚杯,杯中的酒液随着酒杯慢慢摇晃。 “弟媳还真是好兴致。” 粗犷的声音响起,纪晗微微抬起眼皮,郑晖穿着黑西装,挺着啤酒肚,戴金表的左手拄着拐杖,戴金戒指的右手夹着雪茄,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纪晗不屑地轻哼一声,明明家里没几个钱,整天打扮的像暴发户土财主一样,有意思吗? 还有这大到惊人的啤酒肚,说好听些是发福,说难听点就是脑满肠肥。 “大哥不忙着给你家主子鞍前马后当牛做马,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纪晗单手撑着脑袋,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慵懒,甚至都没有让郑晖坐下,“难不成变成丧家犬了?” “弟媳说笑了,为了大家的利益,我丢点脸没什么的。” 郑晖勉强维持住笑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要不是留着纪晗还有用,早把他变成鱼干了。 “有话直说吧,绕圈子没有意思。” 纪晗半倚在沙发扶手上,抿了一口红酒。 “我知道你和变异体、半兽人组织都有联系,想请你帮个忙。”郑晖抽了口雪茄,吐出烟圈,缓缓开口,“帮我杀个人。” “好处。”纪晗坐起身,抬起眼皮,对此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我不打白工。” “事成后基建项目归你们,我只抽五成。” “听大哥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大哥的慷慨了?” 纪晗将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甩出红色藤蔓重重抽在郑晖腿上,郑晖吃痛,膝盖弯了弯,始终没倒下。 “事情是我干,风险是我担,大哥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要抽五成利,这钱,未免也太好赚了些。” 他可不是郑明那个任人摆布的废物,他能给郑家辉煌,也能毁了郑家。 “抽成可以不要,但人,必须杀。” 郑晖缓缓吐出一口气,赶紧交代完走人,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把纪晗变成鱼干,太他妈欺负人了! “你的饼太大,我消化不好吃不下。” 纪晗起身,拿起酒一饮而尽,红色的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如雪地中绽放的孤梅,冷艳而危险。 “郁洧,杀了他,基建项目会重新进入招标程序,都已经打好招呼了,到时候公司投资和财政拨款都归你……” “我拒绝。”纪晗伸了个懒腰,躺回沙发上,“大哥请回吧。” 郑晖有权有势,第二十八星球一手遮天的存在,他要杀谁,根本不用假手于人。除非这个人他动不了,也没有百分百把握能斩草除根,所以他要让别人动手。 成功了,功劳是他的,失败了,也有替罪羊顶着。 他纪晗不是傻子,想推他出去顶罪,郑老大胆子不小,还想空手套白狼,真不知道脑子被路边的哪条野狗吞了。 “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再考虑考虑……” 郑晖的确不想亲自动手,一来郁洧身份特殊,失手后果不堪设想;二来他看不惯纪晗很久了,很想借机除掉纪晗。 “不用考虑,我拒绝。”纪晗对着门口的佣人招手,“送市长先生出门。” “我说真的,你再考虑考虑。” 郑晖无奈叹了口气,要不是上头催的紧,他也不想来找自取其辱。纪晗太聪明了,提防着所有人。不过他本来就没指望纪晗会答应,办法多的是,不过没有既能完成任务,又能除去眼中钉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而已。 第49章 摧毁他的意志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楚云霂缓缓睁眼,抬手放在额头上,遮着刺眼的光。 他记不清被关在这里多久了,空无一物的白色房间像一座牢笼,全天亮着的白色灯光吞噬所有黑暗,冷得让人害怕。 最开始周斯珏每晚都会来,平白无故发完脾气后,不管不顾蹂躏他,事后又哭着道歉。 听到开门声,楚云霂缓缓闭上眼睛,他不愿意看到这个禽兽。 “云霂,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周斯单手打开笼门,一手背在身后,坐到床边,抬手轻轻抚摸着楚云霂的脸颊,“我知道你醒了。” “滚……”楚云霂嗓音沙哑,慢慢翻了个身,背对着周斯珏,他的触碰让人恶心。 “管家!管家!”周斯珏叫来管家,愤怒地指了指床上的人,“他为什么哑成这样?你们怎么照顾他的!” “这是正常现象。”管家垂着眼眸,心里止不住吐槽,要不是你像疯了一样,人好端端的会天天发烧? “正常?你是聋了?”周斯珏恨不得扇死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奈何这管家是父亲派来的,打他相当于打父亲的脸,“谁好人家声音哑成这样?” “夫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且还在发烧……” 管家吐内心槽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面上却波澜不惊回复。 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绝不轻易吐槽别人,除非忍不住! “生病了你不会给他吃药吗?” 周斯珏拍桌而起,他是真想一巴掌拍死管家,怎么一点都不机灵呢? “我去拿。” 管家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敲!这疯子是不是耳背啊?人刚醒你就来了,大喊大叫的,我他妈能喂药才有鬼。 周斯珏压下心底的怒火,转过身,换上笑脸,温柔地捋着楚云霂脸颊上的头发。 “今天你生日,我给你买了礼物,你确定不看一看?”周斯珏将下巴抵在楚云霂肩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特意为你准备的……” 楚云霂不为所动,今天是八月二十一号,他在这里已经一个月了吗?时间过得可真快。 “云霂,你看看我嘛……”周斯珏强行压着怒火,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哄别人,楚云霂最好能见好就收。 “别叫我名字,恶心。” 楚云霂往里靠了靠,周斯珏从内到外包括周边的空气都令人恶心。 “我这么叫你你嫌恶心?那郁洧呢?他这么叫你就不恶心了?”周斯珏提高音量,掰过楚云霂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郁洧这样叫你你不觉得恶心,甚至还想主动献身是不是?你tm比我更恶心!” “是!你说得对。”楚云霂毫不畏惧,看着周斯珏的眼睛缓缓开口,“我也觉得自己很恶心。” 他喜欢郁洧不假,但不想强迫他和自己绑在一起,喜欢不一定要占有,远远看着也是一种幸福。 以兄弟之名呆在他身边,却对他有那样的心思,确实挺恶心。他对不起郁洧,竟然想过用欺骗的方法和他结婚,确实恶心。利用郁洧的责任心和他绑定,确实很恶心。 他无比庆幸计划没有顺利进行,还能和郁洧做朋友,还能做他最默契的搭档。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郁洧不会属于他,更不会只属于他。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对他念念不忘!”周斯珏眼睛都快冒火了,手上的力度增大,仿佛要把楚云霂的下巴捏碎,“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他的弟弟,为了郁家和他作对;他的亲妹妹,为了郁洧改学生物,自愿参与第二十七星球秘域研究;他的爱人,为了郁洧以死相逼,就连动情时叫的都是那个名字。 郁洧!郁洧!郁洧!你tm都死了还不安生! “你哪里比得上他?”楚云霂轻蔑地哼了一声,“他温柔体贴有才情,武能上战场文能入庙堂,护得了家,守得了民,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和他比?” 他是联盟战星,是公民的英雄,是他们的守护神。而周斯珏,不过是一个啃老的废物,社会的蛀虫,没有周家,他连乞丐都比不上。 “楚!云!霂!” 周斯珏双目赤红,一巴掌打在楚云霂脸上,白皙的皮肤瞬间出现红掌印。 楚云霂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周斯珏在说什么。 周斯珏扔下东西,骑在楚云霂身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为什么他就不能说句好话?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比不过郁洧?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郁洧身上? 为什么?郁洧郁洧郁洧,tm你就不能安心的死吗?非要劳资把你衣冠冢刨了才行? 求生的本能迫使楚云霂挣扎着去掰周斯珏的手,却让周斯珏更加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窒息感越来越强,肺内的空气都被消耗殆尽。 楚云霂惨白的脸上泛出一抹通红,随后渐渐变得紫青,意识渐渐模糊,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算了,就这样死了也挺好,总比没有尊严的活着好。 不知道在那边,会不会看到郁洧。 郁洧啊郁洧,我们很快就能相见了。 “先生!” 管家手里的水和药掉在地上,打湿了洁白的地毯,眼看楚云霂快不行了,三步并作两步,一巴掌打在周斯珏脸上。 这一巴掌把周斯珏打懵了,管家趁机推开周斯珏,开始给楚云霂做心肺复苏。 周斯珏一到易感期就容易发狂,像条疯狗一样,得人捧着,不能有一丝一毫违背他的意志。 要真把人弄死了,一来他不好向周先生交代,二来周斯珏到时候肯定要哭得像条死狗一样,烦得很。 “愣着干什么?去找医生啊!” 管家恨不得一脚踹死他,没脑子的废物,周先生的智商和手段是一点都没继承,难怪被周斯羽打压得死死的。 周斯珏虽然恼于管家的羞辱,但当务之急是救人,不敢拖延,立刻出门联系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很快赶来,和管家一起将楚云霂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我说哥们儿,你到底是想他死啊,还是想他活?” 医生着实看不懂周斯珏这操作,费老大劲儿把人弄到身边,却一个劲儿把人往死里折腾。 这个月他来了这里不下二十次了,从没见楚云霂身上有过一块好肉。 这次更厉害,直接把人往死里掐,管家再晚来一分钟,楚云霂就真的翘辫子了。 “废话!我要他活着。”周斯珏吸了口烟,仰头吐出烟圈,“你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变听话,说什么就做什么那种。” “大哥,你脑子是喂狗了吗?我要有那种药,早都一夜暴富了,ok?” 医生翻了个白眼,且不说市面上没有那种药,即便有他也不可能搞到手。 联盟对精神类药品管制的很严,最近更是在严打药品走私,除了几家大医院外,私人诊所连麻醉和安眠药都没有。 不仅如此,医院精神类药品的使用要经过严格的登记,上传到数据库,每周都会有专人核对数量,有一毫克对不上,管理人和负责人都要完蛋。 没错,是字面和实质意义上的完蛋,普通人私藏或走私精神类药品都是要挨枪子儿的,医院管理人员和直接负责人不但要挨枪子儿,家产还要全部上交,完全没有违法所得和正常收入的区分。 何况是周斯珏说的这种,能控制别人的精神类药品,即便有,肯定也纳入联盟重点管控行列了。 周斯珏是疯子,有周家护着,但他只是一个小医生,无权无势,他可不想死。 “算了,你走吧。” 周斯珏摆摆手,走到书房,打开电脑,输入一串字符后进入一个网页。 这是他上网时误入的,每个人都使用虚拟的ip地址聊天,聊的都是反和平反联盟的话题,他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 和楚云霂表白被拒后,他就随便在这里提了一嘴,没想到很多人都给他出主意,还有人直言可以给他提供需要的麻醉药。 看着不断滚动的对话框,周斯珏沉思片刻,敲下几行字。 「重金寻找可令人言听计从的药。」 底下瞬间炸开了锅,对话框更加疯狂的滚动起来。 「兄弟牛啊,竟然能有这种奇妙的思想。」 「现在不行了,不过听说以前有一种叫巫术的东西能做到。」 周斯珏眼前一亮,立刻打出几个字。 「求告知。」 「我也只是听老人说过,从前有一种养蛊的人,他们看上谁就会给人下蛊,中蛊的人就会变得像木偶一样听话。」 「我也听说过,不过这种东西不是早就失传了吗?那都是几亿光年之前的事儿了吧?」 「不一定要搞这些歪门邪道,兄弟你听我说,用那个什么煤气灯效应。」 周斯珏皱了皱眉,什么煤气灯效应?他从来没听说过。 此时,一个潜水的id开口了。 「蛊术说来也只能控制肉体,你想完全控制一个人,必须从精神层面下手。」 「我记得你,你就是上次给我提供药品的人。」 「看来你已经把人控制住了。」 「是的,不过他很不听话。」 「这个简单。」 「我去,大佬,快说来听听。」 「快快快,大佬,药从哪里搞?」 「愿闻其详,报酬你随意提。」 「兄弟大方!」 「我刚研制出一种药,每天定量服用一段时间后能让人意志和精神涣散,不过副作用很大……」 现在所有的精神类药品都被置于联盟管制之下,地下市场有的要么是私藏的,要么是有人自主研究的,没有经过临床测试和检验,安全性很低。 「有什么副作用?」 「长期或过量服用会使人精神混乱,变成精神病人,也有可能会催生第二第三第四甚至更多人格。」 「少量用呢?」 「效果会减弱,不过配合心理暗示使用效果也是一样。」 「心理暗示?」 「抽时间带出去遛遛,让他看清所处的环境,越细越好。」 「那不行,万一他跑了……」 「摧毁意志第一步,给予希望再让他彻底绝望,让他产生不可能逃出去的念头。」 穷尽手段仍然失败的绝望和挫败,足以瓦解一个人坚定的意志。 「第二步,出门时找好演员,对他指指点点,但是不能太明显,要让他自己产生猜疑后,再让他“听清”别人的话。」 周斯珏摸着下巴,楚云霂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从小到大都很在乎他父亲和旁人对他的看法,听到路人谈话都会不自觉地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穿着打扮。 「第三步,让他感受人间险恶,英雄救美虽然老套,但很有用。让他对自己产生厌恶,再适当安慰,进一步让他对你产生依赖。」 人在面临危险时会大量分泌肾上腺素,容易对施救者产生好感,甚至不可自拔地爱上施救者。 周斯珏倒是听过不少类似的故事,不过他不想让楚云霂被其他人碰,即便是一根头发丝都不想。 「第二步和第三步可以配合使用,谁前谁后看你自己。」 「那你的药呢?什么时候用?」 周斯珏还是觉得不太保险,楚云霂不是好糊弄的,而且万一他真的跑了怎么办?还有郁瑧,都被楚家针对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思找楚云霂。 真tm缺心眼,和他儿子一样,傻缺! 「第三步完结以后,趁他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时候用,一定要暗示他,这世界除了你身边,其他地方都很危险,而且让他只能依靠你。」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让他彻底断绝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不要让他接触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懂了,账号。」 周斯珏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给楚云霂洗脑,还真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工程。 骨节分明的手敲下一串数字,金边眼镜后的眼眸中满是得意。 真好奇,楚胜看到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被周斯珏弄成精神病后会有什么表情,楚家大少爷,联盟军队上将,最后却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精神病人,还真是可惜呢。 听到敲门声,秦冶快速关闭电脑,冷声道:“进来。” “爸。”秦戈用脚推开门,端着咖啡放到办公桌上,“我亲手泡的,尝尝看。” 秦冶抿了一口,闭上眼睛慢慢品尝,良久缓缓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看面前的秦戈莞尔一笑,“手艺不错。” “爸,跟你商量个事儿呗。”秦戈绕到秦冶身后,殷勤地替他捏着肩,“我好不容易休假,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哟,和你的小男朋友吵架了?” 秦冶笑了笑,别以为他不知道,秦戈估计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要去找郁洧。 不过郁洧那小子命还真硬,卡奥病毒鬼手蔓都没能弄死他。 “什么男不男朋友的,不过是无聊时解闷的小玩意儿罢了。”秦戈切了一声,满不在乎地道:“玩腻了就该扔了。” “不愧是我儿子,拿得起放得下拎得清。”秦冶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你是a级alpha,只有门当户对匹配度高的omega才配得上你,至于那个没什么用的beta,玩玩就行,以后如果处理不了就交给我。” “谢谢爸!”秦戈更加卖力地给秦冶捏着肩,“那我出去玩儿的事……” “去吧。”秦冶笑着拍了拍秦戈的手背,叮嘱道:“记得保持联系,有什么困难就和爸讲,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找到郁洧的藏身之地,让他有时间找人把他弄死。 “我还是更相信爸的眼光。”秦戈笑嘻嘻捧起咖啡,“儿媳妇的事,还要麻烦爸爸操心。” “你小子就会贫嘴,我给你操心的你又看不上。”秦冶笑了笑,接过咖啡喝了一口道:“我没什么要求,是个omega,能给秦家传宗接代就行。” 才怪!天下omega千千万,和秦戈匹配度高且门第相当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偏偏秦戈还不喜欢,挑三拣四。 他不想因为这点事儿破坏父子情,干脆由着他去,没准出去一趟,还真就能遇见合适的呢。 “谢谢爸!我先走了,还有一台手术呢。” 秦戈在秦冶的目光中不疾不徐,镇定自若走出办公室,上了车才松了口气。 如果让秦冶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打算和余文结婚,肯定要给余文使绊子,只能先稳着秦冶,等找到合适的腺体,给余文做完移植手术,再带他回去。 不过自从周斯羽离开后,余文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每次都带着一身酒味和香水味,熏的人反胃。 前几天两人为此还吵了一架,说了很多伤人心的话,为了避免尴尬。他向医院请了假,想出去散散心,顺道思考一下和余文的未来。 第50章 又一个s级? “咳咳咳……咳……” 楚云霂捂着脖子不停咳嗽,管家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温水递给周斯珏,垂着手等在门外。 “快,喝点水。” 周斯珏将水喂到楚云霂唇边,楚云霂偏头避开,拿过水一饮而尽。 干涸的喉咙终于被润泽,舒服了不少。 “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周斯珏心疼地抬手,想替他拿去唇角的发丝,被楚云霂避开。 “用不着。” “昨天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周斯珏耐着性子道:“我给你做了一个生日蛋糕,你要不要尝尝?” “不用。” 楚云霂狐疑地看着周斯珏,这家伙不是会愧疚的人,平时恨不得把自己手撕了,今天却这么温柔,转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周斯珏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看来还要再小心些才行。 “那……礼物你总要收下吧。”周斯珏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这是专门给你定做的,你不要的话,扔了算了。” “我不过生日。”楚云霂冷冷推开周斯珏的手,“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也不用模仿他,仿制品永远赶不上正品。” 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以前每年过生日郁洧都会亲手做一个或者找人定一个东西送给自己,但他终究不是郁洧。 郁洧的温柔和真诚是从心里溢出的,而不是惺惺作态。 “我去给你倒水。” 周斯珏起身,捏着杯子的手背青筋凸起,另一只手的盒子都被捏变形了。 “既然你不要,我便扔了。”周斯珏将盒子扔进门边的垃圾桶,走回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楚云霂,“作为补偿,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放我走。” “除了这个。” “哦,那没有了。” 楚云霂耸肩,拉上被子闭目养神。 周斯珏火气登地又上来了,又想起自己的计划,勉强忍下怒火,摔门而出。 管家耸耸肩,楚先生不愧是军营里走出来的,有脾气有个性。 楚云霂拉下被子探出头,果然,人的本性是不会改的,周斯珏还是一个虚伪自私狭隘的暴力狂,温柔绅士,不过是他的人皮面具。 “我让厨房熬了粥,你多少吃一些。” 周斯珏将一套衣服放在床头柜上,打开锁链,换成一条带着金色小铃铛的精致的脚链,楚云霂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医生说长时间呆在室内容易让人患上抑郁症,你可以在周围逛逛,但是不能离开别墅。”周斯珏伸出手,见楚云霂并没有躲开,笑着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为了防止你出现意外,脚链里有定位器。” “哦。”楚云霂扫了眼衣服,“麻烦你出去。” “你全身上下我哪点没看过?”周斯珏抱着胳膊,倚在笼子门上,“我看你换,不然你跑了怎么办?” “随你。” 楚云霂掀开被子,拿起衣服,背对着周斯珏。 白皙的皮肤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和深浅不一的咬痕,周斯珏仔细打量着,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 他身上有自己留下的记号,真好看呢。 可惜他不是omega,不然自己就可以永久标记他了。到时候,他真正意义上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感受到背后灼灼的目光,楚云霂皱了皱眉,他从未在人前展露过自己的身体,周斯珏的行为,真的很让人反感。 看到脚踝上的脚链,楚云霂伸手扯了扯,摸了半天也看不到开关。 “不用白费力气,这个锁一旦关上就不可能打开了。” 周斯珏突然从背后抱住楚云霂,把楚云霂吓得不轻。 “别动。”周斯珏将头埋在他脖颈间,嗅着他发丝的香味,“再动我可不会管你伤好没好了。” 虽然楚云霂动情的时候叫的是郁洧的名字,昏迷的时候叫的也是郁洧的名字,但不得不承认,他动情的样子,真的很漂亮,像一只狐狸一样,勾人摄魄。 “周斯珏,你真让人恶心。” 楚云霂一个肘击恰好打在周斯珏肋骨上,周斯珏闷哼一声放开手,跳下床盯着楚云霂。 有意思,他倒是忘了,楚云霂可是学过格斗和擒拿的,而且是练家子。 楚云霂起身下床,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周斯珏,等他恢复了,三招绝对可以拿下周斯珏。 周斯珏把他抓来后经常给他下药,有时候几天几夜都不放过他,他无数次昏迷,好不容易醒来又被他弄昏迷,导致他的生物钟完全混乱。白天几乎都在睡觉,晚上才勉强能吃一点东西,然后继续被周斯珏的蹂躏。 真就不明白,周斯珏是永动机吗?白天上班晚上还有这么旺盛的精力,不怕英年早逝? 然而,楚云霂还没高兴多久,只见周斯珏又后退了几步,脚踝处突然传来一股强烈的电流,狠狠击打着他的心脏。 “忘了告诉你,脚链里不仅有定位器,还有一个微型放电装置。” 周斯珏慢慢后退几步,电流再次狠狠抽击楚云霂的心脏。 “装置虽小,但放出的电可不少。”周斯珏向前走了几步,举着手,得意地看着弓着腰的楚云霂:“只要你离我超过三米,就会触发装置放电。” “卑鄙!” 周斯珏又后退一步,楚云霂再也坚持不住,半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对付联盟上将,这点小手段还是有必要的。”周斯珏走到楚云霂身边蹲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很难受?” “去死!” 楚云霂反手一个拳头呼在周斯珏面门上,周斯珏捂着鼻子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手心的血。 “你打我?” “打你又怎么样?”楚云霂摇晃着站起身,啐了口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标榜自己是a级alpha,战斗力连c级omega都比不过,周家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废物!” 虽然alpha对omega天生就有极强的压制,但毕竟信息素级别摆在这儿,他可是s级omega,还在军队接受过alpha的训练,除非s级alpha出手,否则没有人配当他的对手。 由于alpha和omega体质不同,联盟根据两种群体的不同级别制订了不同的训练方式,alpha接受的训练强度远比omega大得多。 楚云霂以alpha的身份进入军队,接受的时候和林故同样强度的训练,郁洧虽然是s级alpha,但毕竟只有他一个,再加上联盟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没办法制定适合他的训练计划,所以就和林故一起放在a级训练营里面训练。训练内容相同,但强度比林故和楚云霂高一倍。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是废物!” 周斯珏揉了揉手腕,动了动脖子,信息素铺天盖地袭来。 强大的威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楚云霂膝盖慢慢弯曲,好在扶着柜子才没有倒下去。 周斯珏,竟然是s级alpha!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顶着废物的头衔游戏人间。 “我本来不想让你这么快知道的。”周斯珏邪魅一笑,一边释放信息素一边上前,逼迫着楚云霂臣服。 “不过既然你那么看不起我,总要让你付出点代价。” 信息素压迫下,楚云霂根本动弹不得,同级别的alpha对omega有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和威慑力。 “你想干什么?” 楚云霂眼底的震惊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平静。 “云霂啊,你太高傲了,偏偏又长得那么漂亮。”周斯珏捏起楚云霂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拂着他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把你从神坛拉下来,拉到泥潭里,让你一尘不染的衣服一点点变脏。” “你错了。”楚云霂别过脸,“我从来都不在神坛上。” 郁洧才是真正的神,他不过是他的信徒,万千信徒中的一个。 “你又在想郁洧是不是?”周斯珏暴虐地掰过楚云霂的脸,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郁洧已经死了!” “他在我心里仍然活着,这就够了。” “楚云霂!” 周斯珏捏起楚云霂的下巴,狠狠咬住楚云霂的唇,浓重的血腥味在空腔中弥漫。 楚云霂神色如水,眼里波澜不惊,任由周斯珏摆弄。 良久,周斯珏泄气似的放开楚云霂,紧紧抱住他,声音也软了下来。 “云霂,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你看到我?”见楚云霂不说话,周斯珏近乎哀求地缓缓开口:“你看看我好不好?郁洧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甚至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周斯珏,放开我吧。”楚云霂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我喜欢郁洧,是因为他是郁洧。” “你永远不会成为他,也不可能成为他,你也不必成为他。” “可是是我先出现的啊!”周斯珏眼眶通红,“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吗?” “喜欢从来没有先来后到。”楚云霂掰开腰间的手,看着周斯珏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没有斯德哥尔摩,不会爱上绑架犯,也不是受虐狂,会喜欢一个对我施加暴力的人。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会让我更讨厌你,更想远离你。” “放了我吧,你继续当你玩世不恭的花花少爷,我继续当我虔诚的信徒,我们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把这一切都忘了吧。” “云霂啊,回不去了。” 周斯珏捏起楚云霂的下颚,强行往他口中塞了一粒药,逼迫他咽下去。 “周羽珏!” 楚云霂推开周斯珏,不停扣嗓子眼,md,这杂碎又给他下药。 “你听话一点不好吗?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周斯珏蹲下身,抬手摸了摸楚云霂的头发,“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爱上你了,我无数次在梦里梦到你,梦到你心甘情愿打开城门,温柔地叫我‘老公’。” “恶心!” 楚云霂抓着地毯,不停扣嗓子眼,然而药早就化了。 “云霂,我本来不想标记你的,但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周斯珏抚着楚云霂脖子上的一小块凸起,微微一笑,“我还是第一次标记alpha呢。” “你滚开!强行标记是犯法的!” 楚云霂一把推开周斯珏,摇摇晃晃向门口跑去,还没跑多远,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酥麻,让他双腿无力瘫软在地,心脏也狂跳不止。 “强行标记omega犯法,可没说强行标记alpha犯法啊。”周斯珏大手一挥将房门关上,慢慢走到楚云霂身边,挑起一缕发丝在指间玩弄,饶有兴味地看着面色潮红的楚云霂,“你去警局说你一个alpha被强行标记了,谁会信呢?” 楚云霂眼神暗了暗,是啊,他现在对外的身份是alpha,alpha和alpha天生排斥,不可能被标记,而且告诉别人他被别人强行标记了,他做不到。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样做,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周斯珏,你永远赶不上郁洧。”楚云霂抬起头看着周斯珏,微微一笑,“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他吗?因为他的教养和温柔是骨子里自带的,他不会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 “而你,只是一条自私狭隘偏执的可怜虫,你永远学不会尊重别人,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 周斯珏永远高傲,永远自大,永远目中无人,永远以自我为中心,他永远认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所有人都要臣服在他脚下。 “我确实比不过他。”周斯珏挑眉,算算药效该上来了,打横抱起楚云霂,“不过你说得对,我为什么要和他比呢?毕竟现在占有你的,是我而不是他。” “疯子……” “随便你怎么说。”周斯珏将楚云霂放在床上,温柔地抚着他的发丝,“你的心在哪里我管不着,只要你人在就行了。” 不过是一个玩具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楚云霂浑身无力,说话也是软绵绵的,瞪着周斯珏的眼神有些涣散。 “别瞪我。”周斯珏抬手缓缓盖上楚云霂的眼睛,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颊,“等我玩腻了,自然会放你走。” “疯子!” 楚云霂的意识慢慢涣散,眼前一片漆黑,像一艘暗夜中在海上航行的小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独自对抗电闪雷鸣和暴雨,不停摇摆,最后被风浪掀翻,彻底沉没在深海中。 谁会是他的救赎?又有谁会给他带来光明? 没有,都没有了,他的神明不在了,没有人会来救他的。 门外的管家并不打算听现场,是以在周斯珏关门时就快速溜走,并告诫所有人,千万不能靠近房间。 佣人心知肚明,但仍然很好奇,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能把先生迷的神魂颠倒,夜夜笙歌。 “不该打听到少打听。”管家瞪了佣人一眼,摆摆手,“去准备些饭菜。” “午餐还是晚餐?” 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吃早餐了,不过里面那位还真是可怜,一天都只能吃一顿饭。 “都准备。” 管家烦躁地摆摆手,他怎么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完事儿?说不定又要像之前一样几天几夜,除了吃饭那一小会儿外都在办事儿。 可惜楚先生不是omega,不然按照先生这种强度,三年抱两不是问题。可惜,一块本就不会长种子的土地,即便累死耕牛也不会长庄稼。 楚云霂醒来时,发现周斯珏还是没有打算放过他,索性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云霂啊,你是我的,记住了吗?” 周斯珏轻轻摩挲着楚云霂惨白的唇,轻声呢喃,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后,抱着他往浴室走去。 “周斯珏,我只是我一个人的。”楚云霂闭着眼睛,嗓音沙哑,“如果有天我出去了,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周斯珏将楚云霂放在水中,轻轻替他擦着身子,“不过你一不吃饭二不喝水,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周斯珏轻抚着楚云霂脖子上属于自己的标记,咧嘴笑着,“你是我的了。” 楚云霂懒得和他讲道理,闭着眼睛坐在水中,周斯珏的信息素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一股松柏的冷香,那是他藏在心底的一道疤,他不会记错的。 “或许我该去问问秦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alpha也可以孕育生命。” “你可以直接去找其他omega,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楚云霂心下闪过一丝慌乱,周斯珏刚才似乎没有做安全措施。 “他们不配。”周斯珏冷哼一声,温柔地抚摸着楚云霂的脸,“不然我去找林瓴吧,用你的细胞克隆一个小云霂,你觉得怎么样?” “克隆犯罪。” 楚云霂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面前这位想法一个比一个奔放的法治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偏过头。 第51章 真情,假意 替楚云霂穿好衣服,周斯珏喜滋滋地抱着他下楼,这还是云霂第一次在事后和他说这么多话,和他一起养一个孩子应该很不错吧。 不过孩子必须长得像云霂,小时候可爱长大了漂亮,如果分化成alpha,就给他找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omega做媳妇,如果分化成omega,就给他找联盟最强的alpha当伴侣。 管家有些惊讶,但还是命令佣人将饭菜端上餐桌,他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补身体的食物,毕竟从早上一直到了下午,该好好补补。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周斯珏抱着楚云霂坐下,紧紧搂着他的腰。 “不吃。”楚云霂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丝毫没有食欲,“放我下来。” “你身上有伤,凳子太硬了,你就坐我腿上吧。” 周斯珏是真心疼他,脸都白成那样,肯定很疼,不过谁让他总惹自己生气呢?他是知道的,只要他说一句好话,自己连天上的星星都能给他摘啊。 “我不饿,让我回去休息。” 楚云霂甚至懒得睁开眼睛,一桌子清汤寡水的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家了。 “换菜换菜,没看到夫人不喜欢吗?” 周斯珏摆摆手,让佣人舀来一碗白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喂到楚云霂唇边,“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楚云霂眼睛抬起一半,盯着周斯珏,却死活不张嘴。 “没毒,没下药。”周斯珏叹了口气,喝了一口,“呐,现在可以吃了吧?” “我自己来。” 楚云霂接过碗,拿起勺子,垂着眼眸慢慢喝着粥。 “我知道你在军队的时候吃的都不是清淡的食物,但你身上有伤,吃辣的对你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军队吃什么?你又没吃过。” “我当然吃过。”周斯珏咂嘴,“你们家属院的食堂挺好吃,但是太油太辣了。” “你什么时候吃过?” 楚云霂抬起眼睛望着他,眸中有着隐隐怒意。 “很久之前了……” “你住过郁洧和斯羽家,对不对?” 楚云霂放下碗,死死盯着周斯珏。 “对……对啊。” 周斯珏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这是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眼神,冰冷如刀,明明没有一丝表情,却能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杀意,像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也像挥舞镰刀的死神。 “这件事情你还告诉过谁?” 楚云霂恢复平静,紧紧握着的拳头也慢慢松开。 “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周斯珏虽然很看不惯郁洧,但不代表他会用这种方式打压郁洧,更何况周斯羽帮了他,他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楚云霂别过脸,轻飘飘看着远处的门。 “我知道。” 周斯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一道阳光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周斯珏收回目光,楚云霂脚上的脚链和一条手链是一对,只要距离超过三米,脚链就会自动放电。 至于手链,为了防止楚云霂抢夺,他把手链埋进手臂里了,楚云霂这辈子都逃不开他的。 药已经给楚云霂吃下,再加上他的心理暗示,肯定能让他彻底忘了郁洧的。 再次端上来的菜很符合楚云霂的胃口,周斯珏看到楚云霂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会心一笑。 云霂还像小时候一样,是个小吃货,明明盯着蛋糕咽口水,硬是要装满不在乎。 长时间饮食不规律让楚云霂根本没有胃口,只随便吃了一点就放下碗筷,周斯珏皱了皱眉,让人打了一碗汤,慢慢喂他喝完,才满意地抱着他往门口走去。 云霂比刚来的时候轻了很多,气色也差了很多,看来得好好养养了。只要他不惹自己生气,自己肯定也不会再强迫他的。 第五星球四季如春,鲜花常年盛开,周斯珏又是一个舍得花钱的人,花园里种着很多名贵的花,开得很是茂盛。 周斯珏抱着楚云霂走在开满鲜花的走廊中,似乎看到了他抱着楚云霂走上红毯的一幕,周围开满鲜花,坐满宾客,一起见证他们的幸福。 楚云霂则专心查看四周的地形以及建筑特色,很快确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第一星区第五星球,春纭市东市郊,聚澜庄,楚家五年前开发的别墅区,全是自带花园和露天游泳池的独栋别墅,以星河花海为主要卖点,周围有千岩花谷、幽澜海湾、高尔夫球场以及一个山地赛车场。 而楚家的别墅就在西市郊,只要能逃出去,回到楚家,就肯定能摆脱周斯珏了。 “你头发平时也这样披着吗?”周斯珏抱着他在一个椅子上坐下,将他的头发挽到耳后,“好像挺麻烦的。” “扎着。”楚云霂计划好路线,心情大好,顺着周斯珏的话往下,“披着夏天会有静电,容易打结。” “那梳起来挺疼吧。” “习惯就好。” 气氛陷入沉默,周斯珏想了想,决定拉出自家老弟来缓和气氛。 “斯羽也养长头发,但是他小时候很矮,头发都拖到地上了,真就是人还没有头发长。” “你们应该给他剪一下。”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周斯羽是情敌,但对于这个从下看着长大的弟弟,他实在恨不起来。 “每次说给他剪头发,他准哭,钻桌子下死活不出来,我们也没办法。” 当时周斯羽给的理由是什么“剪头发会死的”,惹得别人哄堂大笑。 后来他想明白了,周斯羽是受了文斯的影响,文斯伯伯有一头像绸缎一样红色的长发,不过后来他死了,被人带回来时是一头短发,应该就是这个让周斯羽产生了错误的想法,认为剪头发会死。 “确实挺难缠的。” 楚云霂笑了笑,他记得第一次见周斯羽是在周斯韵的生日宴上,一个顶着红色长发的小孩儿怯生生坐在大厅角落,盯着生日蛋糕流口水。 可那时候还不到分蛋糕的时候,于是他掏出口袋里唯一一颗买礼物时送的棒棒糖递给小孩儿。他永远记得,拿到糖的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甜甜的笑着向他道谢。 后来他才知道,小孩儿是周家最不受待见的小少爷,那天也是小孩儿的生日,他和周家大小姐同一天生日,不过比她小两岁。 一个是备受宠爱的公主,一个是活在角落的蚂蚁,同样的姓氏同样的父母,却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真是讽刺。 “你为什么留长发呢?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是剪了短发的。” 周斯珏清楚地记得,楚云霂十一岁那年剪了头发,一直到到十七岁中学毕业应征入伍前都还是短发。 “因为……郁洧喜欢长头发。”楚云霂笑了笑,“他说他喜欢长发飘飘,软软糯糯笑起来很甜,有小虎牙的omega。” 他喜欢,所以他留了长发,可他永远做不到软软糯糯,只能努力扮演温婉贤淑,他一直以为郁洧喜欢的乖乖软软的小娇妻类型的omega。 直到周斯羽出现,他才知道,郁洧喜欢的,从来不是什么软软糯糯会撒娇的,他喜欢的只是周斯羽这个人。即便周斯羽心狠手辣,心冷得像块石头,郁洧还是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像扑火的飞蛾那样义无反顾。 “云霂,你很清楚,郁洧喜欢的是周斯羽,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周斯珏阴沉着脸,随手摘下一朵花扔在地上,“你明知道他不会选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因为不甘心。”楚云霂看着地上的花,眼角滑过一滴泪水,“不甘心我付出了这么多,却仍然没有走进他心里;不甘心我守了这么久,却被人轻而易举夺走;更不甘心,他对弃他如敝履的人偏爱有加,却对我不闻不问。” “周斯珏,换作是你,你会甘心吗?” “不会。”周斯珏心疼地揉了揉楚云霂的发顶,“但我不会等他回头,我会把他抢过来绑在身边,把他藏起来只属于我一个人。” “没机会了。”楚云霂摇摇头,长长叹息,“我欠了他一条命,更没有资格和周斯羽争了。” “你不欠他什么。” 周斯珏皱了皱眉,郁洧是主动请缨进入秘域的,和楚云霂没有关系。 “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他就不会被病毒感染,如果当初我没有贪功冒进,冒险进入秘域,他就不会进去救我,就不会死在里面尸骨无存。”楚云霂擦干净眼泪,“我欠他很多。” 他是郁洧的搭档,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搭档,给郁洧惹了不少麻烦,但郁洧从来不怪他,不但主动背锅,还多次把功劳让给他。 理由也很简单,他是郁洧的下属,下属犯错,上司要承担治下不严的责任,下属做的好是因为下属能力强,应该记功。 郁洧最常用的理由就是:“他是按照我的命令行事,是我指挥失误,与他无关。” “他才是执行者,功劳比我这个指挥人员大多了,不给人记功,以后谁还敢冲锋陷阵啊?” 甚至在青训营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年纪比他小,却总爱挡在他面前,替他和林故以及秦戈背锅,经常把左栎气得跳脚。 原本他的训练量就比其他人大,再加上背锅被惩罚,经常要训到半夜才能回宿舍。 “他唱歌很好听,会用叶子吹曲子,还会做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楚云霂的思绪飘得很远,良久,疲惫地叹了口气,“我想听音乐,可以吗?” “可以。” 周斯珏点点头,招来佣人,让他去把收音机拿过来放音乐。 “这是当下最火的歌,林辰唱的,你应该会喜欢。”周斯珏偏头,沉吟片刻,“林辰你应该认识,林故的二哥。” “见过几次。”楚云霂四指放在额头上,大拇指轻轻揉着太阳穴,“不过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林辰,艺名凌晨,童星出道,参与过多部大制作影视剧,家喻户晓的国民男神,音乐天才。 新电影一经上映票房过亿,且连续三年占据榜单首位,热度居高不下。新剧开播期间,联盟犯罪率呈断崖式下跌,警员闲得在办公室翻旧卷宗,打弹珠。新歌首发当天播放量过亿,音乐软件后台几度崩溃,各大广播电台都在循环播放新歌。一场演唱会创造的收入,相当于第一星区政府半年的税收收入,光纳税就能养活三分之一联盟公民。 不过再大的明星回到家也要跑腿,给在青训营的弟弟林故送东西,给在上学的表弟表妹堂弟堂妹开家长会。 没办法,林家的人不是从政就是从警从军,一年到头都忙得像陀螺,只有他,是家族唯一一个有假期的闲人。 楚云霂和林辰算不上熟,也算不上陌生人,一定要用什么关系界定的话,应该算普通朋友。 “我和林辰还挺熟,听说他最近都在家里休息,要不明天请他来吃顿饭,你们也可以认识一下。” “这里是你家,你安排就好。”楚云霂抬手遮着太阳,怔怔地看着花架上娇艳的花朵,“你见过连木草或者兰铃花吗?” “没有,据说这两种植物在五十年前就灭绝了。”周斯珏知道楚云霂肯定又在想郁洧了,他嫉妒得发疯,但没有任何办法,他控制不了楚云霂的思想,也走不进他的心。 他的心,已经被郁洧给填满了,不给别人留一点缝隙。 “兰铃花,连木草,根茎相连,同生共死,世间千朵兰铃花,唯余两株连木草。”楚云霂叹了口气,“我很羡慕斯羽,他在我之前遇到了郁洧,成为他的唯一。” “你这么说,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因为匹配度高才喜欢他,还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有很高的匹配度?” “一半一半吧。” 楚云霂笑了笑,自从知道他是s级兰铃花信息素那天起,他就一直在等待自己的连木草,可惜,他的神明牵起了别人的手。 周斯珏听楚云霂讲了很多,从艳阳高照到夕阳西下,他也渐渐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郁洧,因为他永远真诚,像太阳一样温暖着身边的人,他的真情做不了假,而且永远学不会假意。 说直白点就是没有心眼,不会那些弯弯绕绕。 不知道林瓴和郁瑧两个善于谋略的人是怎么养出这么缺心眼的儿子的,这一家人有一千个心眼,林瓴独占七百五十个,郁瑧两百五十个,郁洧倒欠二百五十个,缺心眼儿。 楚云霂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或许是因为太苦了,他将所有事情堆在心里,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不想告诉任何人。 他不能告诉郁洧、林故和秦戈,因为几人太熟悉了,他说不出口。更不敢告诉陌生人,因为袒露的心声,早晚会变成插进胸口的利剑。 但周斯珏似乎有些不同,他们不算亲近也不算陌生,可以说,但没必要。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除了他自己,谁会明白呢?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周斯珏不动声色观察着楚云霂的表情,他也很想知道这些话哪些真,哪些假,是真情流露,还是假意言说。 “回去吧,我累了。” 楚云霂将头靠在周斯珏身上,周斯珏有些受宠若惊,差点抱不稳楚云霂。 暂且不论真假,单就楚云霂愿意和他讲,他就很知足了,至少,他们的心更近了一步。 楚云霂闭上眼睛,他不喜欢周斯珏,但也不想喜欢郁洧了,他太累了。 饭桌上,周斯珏不停给楚云霂夹菜,傻呵呵地看着他笑。 “笑什么?你也吃啊。” 楚云霂敲了敲周斯珏的脑袋,没眼看。 “吃,我这就吃。”周斯珏将剥好的虾放进楚云霂碗中,“我让人给你重新收拾了一个房间,都是按照你的喜好装修的。” “谢谢。” 楚云霂埋头吃饭,任由周斯珏在耳边絮絮叨叨说这说那。 管家诧异地看着其乐融融一前一后离开餐厅的两人,早上还打架呢,一个下午就和好了?还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我就住在你隔壁,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叫我。” 周斯珏依依不舍地倚在门框上,当了他一下午的垃圾桶,要个晚安吻不过分吧? “谢谢你。”楚云霂看出了他的心思,走到门口,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快速将他退出门,隔着门说了句“晚安。” 周斯珏心满意足地离开,云霂要是永远这么乖,他就用不着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关上门,楚云霂的眸子瞬间冷下来,只有让敌人放松戒备,才能保证打击是有效且致命的。 装乖,太简单了。 一个动了真情,一个仍旧假意,这场较量,周斯珏从一开始就输了。 第52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咯 由于脚链的原因,再加上要做心理暗示,他这些天一直在家办公。 楚云霂缓缓睁开眼,一张脸映入眼帘。 周家出美人,周斯珏长得很好看,面若冠玉明眸皓齿,丹凤眼眼尾上挑,却不像周斯羽那般有些阴柔。 “早。” 周斯珏睁开眼睛,和楚云霂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像古潭一般没有微末点光。 “早。”楚云霂垂眸,脱离周斯珏的臂弯,“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昨天一个人在房间喝闷酒,我回来就看到了。”周斯珏将楚云霂揽进怀中,轻轻揉着他的头发,“有什么烦心事吗?” “昨天是郁洧离开的日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忘了好多事情,就连郁洧的脸都有些模糊了。 楚云霂眼底的伤感刺得周斯珏心里发疼,他真的很想把郁洧从他心里彻底拔出,从他的记忆里抹去。 “云霂,你能不能……算了。”给别人一个机会? 周斯珏叹了口气,掀起被子起身离开。 楚云霂放不下郁洧,他又能放下楚云霂吗?他放不下,他也放不下,只能就这样纠缠不清。 “你再休息会儿,我让人给你准备醒酒汤。”周斯珏亲了亲楚云霂的额头,“我今晚有个酒会,你跟我一起去?” 脚链的设置是离得越远,放出的电电压越高,楚云霂是个聪明人,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跑的。 “不想去。” 楚云霂摇摇头,周斯珏是真的相信自己还是想考验自己?他明知道离得太远会自己可能会直接被电死。 “你应该认识新朋友,林辰也在。”周斯珏想了想,“不过……你得穿女装。” “我说了不去。”楚云霂拉上被子盖住脑袋,“你要么把脚链解了,要么让我被电死,就这样,我累了。” “听话,出去走走。”周斯珏掀开被子将埋在被子里的人刨出来,“你整天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况且没人认识你的。” “不去,头疼。” 楚云霂摇摇头,他虽然记不清,但想要离开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算了,随你。”周斯珏叹了口气,“我邀请林辰来家里做客,然后一起去宴会,你再休息会儿,起来吃饭。” “嗯。” 楚云霂闭上眼睛,周斯珏不像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这一个月来一直在试探他。 上周一,周斯珏以开例会为由解开了脚链,将楚云霂一个人扔在家里,还将躲在别墅周围的人撤走了,他出去走了一圈,又回到别墅。而要开会的人,恰好出现在门口,以忘带文件为借口。 上周二,周斯珏在别墅盯了他一天,从各个角度试探,无果。 上周三,周斯珏带他去了电影院,中途以去卫生间为由走开,实则一直在监控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上周四,两人受邀去给邻居小孩儿过生日,他从邻居口中知道了别墅有地下室和配套冷库的事情。 上周五,周斯珏带他去逛商场,走到一半遇上朋友,解开了他的脚链让他自己去逛逛,他故意甩开跟踪者,并且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小时出现,周斯珏脸色很差。 周六周日,他被周斯珏锁在别墅,连看一眼天空的可能都没有。 他知道,周斯珏在生气,因为他总让他患得患失。 时间来到周一,周斯珏照常去上班,解开了束缚,他没有出门。 周二,周斯珏陪他去图书馆,中途离开了好一会儿,以此惩罚他。 周三,周斯珏带他去打高尔夫,顺便见了他的朋友,又带他去赛车场玩了一下午,晚上一起去千岩花海看星星,很漂亮,脑海里郁洧的脸清晰了几分。 那一次,他单独出任务失败,被教官骂得很惨,再加上易感期体能下降,训练成绩也不理想。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上课走神,训练也不用心,吃饭时都觉得旁边说话的人是在议论自己。 郁洧偷偷带他去训练营旁的悬崖上谈天说地看星星,郁洧的眼睛很亮,里面仿佛有星辰大海。 “月亮的光芒尚会被乌云遮挡,一点挫折又算什么呢?况且这一朵云的出现并不会污染月亮,也不会成为月亮的缺点。” “云霂,相信自己,你很厉害的。” 他靠郁洧的鼓励走出低谷,成为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太阳身边的人,成为郁洧的生死搭档。 周四,他在别墅躺了一天,胡思乱想了很多事情。 昨天,是郁洧的忌日,他在别墅喝了一整天的酒,他想死。 “我得走了,今天你可以随意出入,我和安保人员交代过了。”周斯珏将手腕轻轻靠在脚链上,取下脚链放在床头柜上,“嫌家里闷的话可以和林辰出去走走。” 楚云霂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假寐,新一轮考验,又一次试探,周斯珏不嫌累,他都嫌累。 周斯珏刚走,楚云霂迅速下床洗漱穿衣,去厨房吃了点东西后立刻回到房间,拿起脚链开始研究。 这条脚链没有锁,看上去平平无奇,但细心的楚云霂却发现,有一个扣子和其他的都不一样,这个扣子比别的大了一圈,而且和另一个扣子是锁死的。 找来从商场偷偷买的放大镜,发现每一个扣子上面都有一个黑色的小点,起初他还以为这只是掉漆变黑,用手轻轻一摸,指尖立刻传来一股电流。 楚云霂微微皱眉,这么精巧的东西可不是一般工厂能做出来的,周斯珏到底是从哪里搞到的东西? “夫人,林先生到了。” 管家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楚云霂今早脸色很差,又睡了一早上,难不成先生昨晚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好的,我待会儿下去。” 楚云霂起身,翻出衣服走到卫生间,看着浴缸,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将浴缸放满水,抬手将脚链扔了进去。 换好衣服,楚云霂走到门口,让管家下午找一个人来打扫一下浴缸,管家点头应下。 “云霂?” 林辰脸上的惊讶完全无法掩饰,他真的没想到,周斯珏说的未婚妻竟然会是楚云霂。 “你……认识我?” 楚云霂呆呆地看着林辰,眼底清澈,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我们从前见过。”林辰压下心底的困惑,扯出笑容,“你应该不记得了,大忙人嘛。” “噢噢,你是斯珏的朋友吗?” 楚云霂点点头,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心领神会,带着佣人离开。 “是,他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是在思念旧友?” 林辰语气中带着试探,他很想知道,周斯珏到底有没有把药用在楚云霂身上。 “他说是就是吧。”楚云霂指了指餐桌旁的椅子,“坐。” “我听斯珏的说起过你,大明星。” “虚名而已。”林辰摆摆手,“斯珏说你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我比较好奇,所以就跑过来冒昧拜访你。” “他真这么说的?”楚云霂眉头微微蹙了蹙,很快又恢复,“托斯珏的福,我才有机会见到日理万机的大明星,不存在什么冒不冒昧的。” “我去看林故的时候见过你几次,那会儿你还在青训营。” “噢~原来你就是那个戴口罩的神秘人。”楚云霂假装恍然大悟,“你不戴口罩我都没认出你。” “没办法,不戴口罩我肯定就被堵门口了,连门都出不了。”林辰笑着摇摇头,满脸无奈,“没想到有一天,口罩竟然成了我的第二张脸。” “真的,当时青训营里有很多关于你的传闻,就因为你每一次出现,林故就会有很多吃的。久而久之,青训营都在传,林故有特异功能,随即召唤神秘人送吃的。”楚云霂笑了笑,“还有很多人都去找林故,说要学习他的异能。” 当然,这都是他编的,他混乱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林辰的身影。 “还有不少人认为林故是神秘人组织的使者,找他许愿就可以有神秘人送吃的。” “别太离谱啊。”林辰扶额,小孩子想象力太丰富怎么办? 他又不是阿拉丁神灯,许愿池王八,哪能要什么送什么? “对成年人来说有点幼稚,对我们来说刚刚好。”楚云霂哈哈一笑,“我前几天听了你的新歌,很好听,歌词也很有意境。” “我也觉得好听。”林辰笑了笑,“作词作曲都是我一个人,有点赶,细节处理不是很到位。” “厉害。”楚云霂伸出大拇指,“像我这种凡夫俗子就听不出来有瑕疵。” “术业有专攻嘛,你要让我去看兵书读兵法,带兵打仗,我也不会啊。”林辰耸耸肩,“不过做音乐可比带兵打仗简单多了,而且很轻松。” “我倒是觉得做音乐更难,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要一遍遍摸索,而且没有可供借鉴的东西,太考验耐性了。”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的成就感砰砰砰上涨啊。”林辰挑挑眉,自顾自道:“不行不行,我得骄傲一会儿。” “你可以多骄傲一会儿。”楚云霂笑了笑,“话说回来,林故最近怎么样了?听说郁溱搬过去之后生了病,好点没?” 周斯珏闲来无事就会和他讲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他很疑惑,却还是记在心里,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说到他我就心烦。”林辰真是恨不得揍死自家这不成器的弟弟,不忙着关心自家老婆孩子,带着一个外人登堂入室,像什么话? “怎么了?跟我说说呗。” “两人又吵架了,闹得还挺凶,小溱跟着斯羽跑二十八星球做项目去了,林故这死小子,一个多月了都没打算去追。” “他们没有孩子吗?” “那臭小子和林故一个德性,天天粘着岑今,前几天放假,我爸妈接过来住了几天,天天闹着要回去找岑今,吵得很。” “没准等长大些就好了。” “算了,不说那个混小子了。” 本以为林故只是年轻爱玩,结了婚就好,谁知道他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死性不改,郁溱要是真走了,看他往哪儿哭去。 吃完饭,两人又聊了不少其他话题,笑声不断,偌大的别墅热闹了不少,直到林辰接了一个电话离开,别墅又冷清下来。 楚云霂和管家打了个招呼,开着车出门。他要获取周斯珏的信任,只靠温水煮青蛙是远远不够的,该给他来一剂猛药。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周斯珏伸了个懒腰,堆了太多东西,好在都弄完了,接下来几天又可以休息,陪陪楚云霂了。 “哟~周总终于舍得接见我了?”男人轻佻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周斯珏皱了皱眉。 “知道我忙还骚扰我?” “适当放松有助于身心健康,延年益寿懂不懂。”男人喝了口酒,“出来玩?今晚老三组局,都是漂亮omega。” “不来,有事儿。” 周斯珏摇摇头,拿起外套扛在肩上。 “哟,浪子真打算回头了?”男人吸了口烟,嬉皮笑脸地道:“看来你金屋里藏的小娇妻本事不赖哦~” “别打他主意,我准备和他结婚。” 周斯珏脸色阴沉,他自然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在这个圈子里,朋友之间交换伙伴是常有的事。 但楚云霂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是不可能让别人有机会接触他的,林辰和楚云霂单独相处一下午,他就提心吊胆了一下午,所以早早把林辰支走。 “哎哟,快快快,来听听,咱们要有嫂子了。”男人招手,一群人围了上来,开着玩笑。 “我申请伴郎一号位!” “准。”周斯珏笑了笑,“回家了,不和你们说了。” “唉唉唉,大哥你不厚道啊,有了嫂子忘了弟兄。” “报我名,记我帐。” “大哥豪气!我们撤了,不打扰你和嫂子约会了。” 说罢自觉挂断通讯器,周斯珏满面春风走出办公室,一路哼着歌往家里赶。 回到家,周斯珏下意识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楚云霂的踪迹,管家脸色不太好看,将他带到书房。 “夫人今天把这个扔到浴缸里。”管家戴着绝缘手套,拿出脚链,“电压太大,打扫的佣人伤得很严重。” “送医院了?”周斯珏皱了皱眉,将脚链拿在手中,有些后怕,“没死吧?” “发现的及时,只是休克,已经抢救回来了。”管家后退一步,试探道:“这个东西太危险了,要不要……” “你不用管了,我会注意的。”周斯珏摆摆手,“伤者那边好好协商,该赔赔,该道歉道歉。” “夫人今天下午出门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周斯珏烦躁地摆摆手,是心理暗示还不够吗?为什么他还是放不下要逃跑这个念头? 为什么?是自己对他不够好吗?他为什么总是想逃离? 感受到书房的气温降至冰点,管家识趣地快步离开,得,又要发脾气了。 果然,书房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管家掏了掏耳朵,楚云霂今晚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说曹操曹操到,周斯珏刚砸完东西没多久,楚云霂就回来了,听说周斯珏饭也不吃把自己关在书房后,皱了皱眉,将手上的东西递给管家,自己走到书房门口。 “周斯珏你在里面吗?” 楚云霂刚想敲门,门突然打开,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扯进门。 “周斯珏你干什么?放开我!”楚云霂惊叫一声,抬脚去踹周斯珏,却被他控制住。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走?”周斯珏将楚云霂呀在门上疯狂亲吻,嘴里念念有词,“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 “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啊!” 楚云霂奋力推着周斯珏,却没想到他直接释放信息素压制,强大的威压下,被迫接受了周斯珏。 “周斯珏,你疯了!这里是书房!” “这里是我家!我想怎样就怎样,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周斯珏捏着楚云霂的下巴,恶狠狠看着他的眼睛,“楚云霂,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 吵闹声渐渐减弱,转为低低的啜泣,门外拿着东西的管家站了一会儿,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经过这么久的心理暗示,楚云霂对周斯珏的映象才稍微有些改观,先生今晚这么一弄,不一夜回到解放前嘛? 楚云霂是个高傲的人,绝不会轻易接受自己被别人压在身下,更别提周斯珏这种有捆又绑又囚禁的行为,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反抗不了,只能逃离,他要离开这离,可他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家,应该是他永远的避风港吧,父亲对他即便再失望,应该也不会放弃他的。 “你在想什么?”周斯珏掰过楚云霂的脸,吻了吻他迷离的双眼,“云霂,看着我,专心点。” “周……周斯珏,你停下好不好……”楚云霂泪眼朦胧,轻声道:“疼……” “不疼你不长记性。”周斯珏盯着楚云霂的眼睛,缓缓开口,“云霂,这世界上只有我对你好,别人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 “记住了吗?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 楚云霂木讷的点点头,喃喃重复着周斯珏的话。 第53章 还是太单纯了 狂风骤雨渐渐停歇,周斯珏抱着瘫软在地的楚云霂回房间,他刚才砸了很多易碎品,再加上书房没地毯,不少玻璃碎屑都扎进了楚云霂皮肤里。 看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人,周斯珏有些心疼,但一想到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压下去的火又腾了起来。 “周斯珏啊周斯珏,你真是禽兽啊!” 把人弄成这样子,又大半夜把他抓过来治疗,有大病! “少废话,能治治,不能治滚蛋!”周斯珏靠在门口抽着烟,“你往哪看呢?” “大哥,我tm又不是能闭着眼睛看病的神医,不看怎么给他清理伤口啊?”家庭医生无奈,“要不你来?” “我要是会还让你来干嘛?”周斯珏摆摆手,眼看家庭医生又去掀被子,实在忍不了,三步并作两步,抢过镊子,“你说怎么做?” “先拿碘伏擦一下伤口周围,然后把碎片取出来,给伤口消毒,上药……”医生嫌弃地看了周斯珏一眼,“你的手也要先用酒精消毒,还有镊子。” “镊子你刚才消过毒了。” “被你拿了呀。”医生耸耸肩,给镊子翻了个身,“这样拿的。” “麻烦。”周斯珏做完消毒,瞪了医生一眼,“转过去!” “得得得,我去弄退烧药水。”医生翻了个白眼,“自作自受。” 看着血淋淋的伤口,周斯珏呼吸一滞,他刚才在气头上,真忘了地上有碎玻璃和碎瓷片。 颤抖着处理完伤口,周斯珏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工具才发现脊背湿了一大片。 “我说老弟啊,你这是何苦?”医生给楚云霂挂上点滴,站在周斯珏身边,“你要真喜欢,就收收你那暴脾气,哄哄人。” “我哄了,没用。”周斯珏摇摇头,苦笑道:“他心里有别人。” “那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人家能被放在心上,而你就只能被抛之脑后。”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周斯珏的肩膀,“肯定是别人给了他你给不了的东西,才会让他念念不忘的。” “好好想想。” 医生扛起医药箱离开,周斯珏不生气的时候文文静静的,一旦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住,床上这家伙也真是运气不好,竟然惹了这样的人。 房间只剩下呼吸声,周斯珏愣愣地坐在床边,回想着医生的话。 郁洧能给楚云霂什么? 金钱?楚云霂应该不缺钱,况且他能给更多。 关心?他的关心并不比郁洧少,何况郁洧结婚后根本没时间关心别人。 陪伴?郁洧也没有天天陪着楚云霂,况且这点他也可以做到。 所以,到底什么东西是郁洧能给,而他给不了的? “先生。”管家敲了敲门,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周斯珏,“这是夫人进门的时候拿给我的,还有这是夫人今天的行车记录仪和消费记录。” 管家放下东西,转身,关上门离开。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独自思考的时间。 周斯珏翻看着行车记录,楚云霂离开后去了商场,又去了花店,还去了医院? 去花店和医院他能想通,他的母亲前段时间生病了,一直在医院养身体,买束花去看看是人之常情。 去商场是为了买东西?周斯珏的目光落到盒子上,颤抖着打开盒子,一对袖扣映入眼帘。 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卡片,应该是临时写的,有些仓促,“生日快乐”几个字有些潦草,但很好看。 周斯珏相了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而且早上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袖扣掉了,他好像骂了一句,原以为楚云霂睡着了没听到,没想到他竟然记在了心里。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周斯珏恨不得抽死自己! 刚才怎么就不听他解释呢?听一下解释会死啊!现在搞成这样子,楚云霂肯定更讨厌他了! “周斯珏你个蠢货!” 周斯珏无比希望时光能倒流,世界上有后悔药,他为什么不肯相信楚云霂?为什么不肯多问一嘴?为什么要妄下结论? 他明明可以选择相信楚云霂,明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问问,为什么就是不肯? 说到底,他始终没有想过要相信楚云霂罢了。 周斯珏蹲在阳台抽了一晚上的烟,还是想不明白,干脆联系上周斯羽,他既了解楚云霂又了解郁洧,肯定知道。 “你tm有病啊!大半夜发什么疯?” 和郁洧闹着矛盾的周斯羽好不容易自我开导完,正要睡觉,就被周斯珏催命似的请求连线打扰。 “我有问题想问你。”周斯珏摸了摸鼻尖,半夜扰民确实不太好。 “审讯都不带大晚上突击的,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周斯羽挂断通讯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半天都睡不着,还是决定听周斯珏唠唠。 “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周斯羽抱着胳膊,“周总我出场费很贵的,一分钟十八万。” “我给钱。”周斯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和郁洧比差在哪里?” “嚯,那可太多了。” 周斯羽吧啦吧啦数了一大堆周斯珏的缺点,顺道把郁洧夸上了天。 “我这么差劲儿吗?” 周斯珏表示很受伤,原来他在自家老弟心里就是一个自私、狭隘、偏执、自大自傲自以为是的人。 “那可不,你还有疑心病,整天疑神疑鬼的,我劝你去医院查查,你被害妄想症严不严重。”周斯羽苦口婆心劝导,“不要觉得害羞,早发现早治疗……” “我没法相信任何人,你知道的。” 周斯珏苦笑着低下头,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家族里,随意相信别人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很早就知道。 “知道知道。”周斯羽摆摆手,“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出场费结一下。” “你为什么喜欢郁洧?” 周斯珏一直很好奇,周斯羽最开始不挺讨厌郁洧的吗?怎么突然又喜欢上了? “因为他给了我很多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啊。”周斯羽轻轻抚着手指上的戒指,“和他在一起,我第一次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爱,没有人爱他,他也不爱任何人。他对楚云霂不是爱,仅仅是一种执念,对回忆的执念。 看周斯珏一脸懵,周斯羽撇嘴,嫌弃地摆摆手:“算了,你个单身狗不会懂的。” “还有呢?还有呢?” 周斯珏想了想,这他确实给不了,周斯羽也算父亲的孩子,同样享有继承权,在离开家族前,他可一直把他视为竞争对手。 不过他给楚云霂的也不少啊,只是时间没有那么长而已。 “信任。”周斯羽郑重地开口,神色无比严肃,“这是我们绝对不会有的东西,绝对的信任。” 他和周斯珏是同类,自私狭隘极端,不会相信任何人,就连对身边人都会留一手。 但郁洧不一样,郁家内部十分团结,不像其他大家族一样勾心斗角。再加上郁洧的成长环境比较单调,接触的都是正面和阳光的东西,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那么缺心眼儿的吗?” 周斯珏疑惑,但必须承认,他很羡慕郁洧。 郁洧从小听到的不是“你看看隔壁小孩儿比你优秀多少。”、“怎么才第二名?”、“怎么只比第二名高了十分?”、“我养你有什么用?”、“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而是“我家宝宝真厉害!”、“宝贝儿子真棒!”、“又进步了哦,要什么奖励呢?”。 林瓴和郁瑧教他的是忠孝礼义,而不是算计人心,他看到的是兄友弟恭,而不是手足相残。 他的假期去的是游乐场水族馆公园,而不是呆在家里面对一个又一个家教和永无休止的比赛。 他羡慕郁洧生活在阳光里,羡慕他永远像太阳那样明媚耀眼,羡慕他无论在哪儿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星星。 “他不是缺心眼儿!”周斯羽不满地撇嘴,怎么能这么骂人呢?郁洧明明是真诚善良纯洁的白玉。 “懂懂懂,他是真诚善良阳光开朗乐观向上,行了吧?”周斯珏翻了个白眼,“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该不会打算一辈子呆在第二十八星球了吧?” “这里挺好,四季分明,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你真该抽时间来体验体验,顺道治治你那臭脾气。”周斯羽走到阳台,看着远处奔腾的江水和连绵的群山,“我打算在这边建疗养院和度假村什么的,你要不要入伙啊?” “你真打算和楚家彻底撕破脸皮?” 周斯珏微微皱眉,上流社会谁不知道旅游、养老、度假是楚家几大支柱产业?周斯羽这明摆着要抢楚家碗里的饭。 “没办法,我总得吃饭不是。” 周斯羽丝毫不慌,看不惯楚家的可不止他一个,何况楚家现在自身难保,接连得罪郁家和林家,楚胜的日子可不好过。 民不与官斗,玩钱的终究还是比不过玩枪子儿的。毕竟钱能买来防弹衣,但是禁不住迫击炮和炸弹。 “听我一句劝,别跟在周齐屁股后面乱来。”周斯羽轻轻敲击着栏杆,“周齐不会把周家交给你的。” “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不给我给谁?”周斯珏嗤笑,周斯羽这小子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在这儿给郁家拉盟友呢。 “周斯韵,也同样享有继承权。” “她放弃了继承权,跑奥兰实验室去研究秘域了。”周斯珏伸了个懒腰,“只要你不和我争……” “周齐有一个私生子,和第二十八星球郑家家主生的,现在正在第一星区联盟综合大学读书。”周斯羽微微一笑,他完全可以想象周斯珏现在的表情,肯定很惊讶。 第一次见郑力的时候他也很惊讶,他和周齐长得太像了,眉眼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更稚嫩和青涩。 “不是,你开玩笑吧?” 周斯珏不敢相信,周齐什么时候去过第二十八星球? “我猜的,只是提醒你一下。”周斯羽吹开飘落的花瓣,满不在乎地弹着手:“你别忘了,周齐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傀儡,他这种人,可不会讲亲情。” “我合理怀疑你在挑拨离间。”周斯珏挑眉,“那个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郑力,你可以去看看,反正大学离得挺近的。”周斯羽伸了个懒腰,拨弄着打在栏杆山的雨珠,“周齐什么德性,你比我更清楚。” “钱、人、名声,都不是等来的。” “是抢来的。” 两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 “开导你这么久了,周总,出场费结一下咯。” 周斯羽偏头,粲然一笑。 “没钱,抵一个采石场给你,爱要不要。” 周斯珏起身敲着腿,蹲了半天,脚麻。 “周总大气。”周斯羽笑了笑,“需要帮忙就说。” “别,我怕你背后捅我一刀。” “我对周家那一堆石头不感兴趣。”周斯羽撩了撩头发,“但是属于我爸爸那一份,你得给我留着。” “我手上连家族三分之一的东西都没有,说这些太早了。” 周斯珏眼眸微暗,周齐从来没有相信过他,更不可能让他太早接手家族。 “不,你会掌握周家的。”周斯羽邪邪一笑,“只需要解决郑力就行。” “你为什么一定要解决郑力?你们好像没有利益纠葛。” “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东西,就应该付出代价。” 周斯羽眼神冷厉,郁洧的脸太招桃花了,他舍不得划了他的脸,那就只能让他辣手摧花了。 周斯珏单纯地以为郑力惹了周斯羽,又或者周斯羽得到什么消息,周齐想把属于他爸爸的东西给郑力,所以才会生气。 “一个小孩子而已,掀不起水花,我抽时间去会会他。” “不用感谢我。” 周斯羽咧嘴笑了笑,在雨幕中十分诡异。 “不说了。” 周斯珏挂断通讯器,周斯羽现在有郁家撑腰,生意也做得挺大,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至于他爸爸那一份,本来就是他的东西,还给他也无伤大雅。 周斯羽抱着胳膊,食指轻轻敲击着手臂,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即便最后确实证明郑力和周齐无关,周斯珏和周齐的关系也很难再恢复如初。 周齐的教育方式有很大的问题,周斯珏从小就活在恐惧之下,对周齐没有一丝敬爱,有的只有恐惧和敬畏,再加上看多了豪门父子反目的戏码,总认为周齐不过是在培养一个能替他工作的傀儡,一旦有更好的人选出现,他就会立刻被取代。 恐惧压抑在心里慢慢转化成怨恨,周斯珏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只需要一根导火索,就会爆发出巨大能量。 狗咬狗猫咬猫,周斯羽很乐意坐收渔利。 看着远处的灯火,周斯羽眼底闪过一丝苦恼,到底怎么样,才能把郁洧永远绑在身边呢? 返回房间,周斯珏轻轻抚着着楚云霂的脸,或许,他可以试着相信他? 郁洧可以用三年的时间捂热了周斯羽这块顽石,他也可以用更多时间融化楚云霂这块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不信他会比郁洧差。 “云霂,别骗我,好不好?”周斯珏轻声开口,“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 睡梦中的人微微皱眉,似乎看到了什么很害怕的东西,不停的发抖。 周斯珏看得十分心疼,但错了就是错了,打碎的杯子粘不回去,即便粘好了也有裂痕。 翌日,昏迷的楚云霂睁开眼睛,敏锐地捕捉到周斯珏眼里的悔恨以及小心翼翼。 “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斯珏满眼欣喜,在对上楚云霂的目光时愣了几秒,他眼里有厌恶,有失望,有很多情绪,唯独没有愤怒,就像一个失望的家长看着一无是处的小孩。 楚云霂只看了一眼,便转过身,背对着他。 “云霂,我错了,你理理我。”周斯珏轻轻推了推楚云霂的肩膀,“我知道你很疼,很难受,但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楚云霂不为所动,闭着眼睛,又是这些话,他早就听腻了。 “我以后再也不锁着你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可以去医院,也可以回家,可以回军队,但是你能不能偶尔回来看看我?”周斯珏低下头,“我不想失去你。” “放我走。”楚云霂转过身,满眼失望看着周斯珏,“我讨厌你。” “等你身体好了,你随时可以走。”周斯珏叹了口气,“我不是郁洧,一句话就能留住你,但是你至少等身体好了再走,让我再照顾你一段时间,好吗?” “条件。” “没有条件,我放手,还你自由。” 周斯珏眼神真诚,让楚云霂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被魂穿了。 “希望你信守承诺。” “我会的。” 周斯珏笑了笑,他可以信守承诺,但不代表别人也会啊。 云霂,还是太单纯了。 第54章 棋子?弃子 安然无恙走出别墅的楚云霂半天没缓过神来,周斯珏困了自己快两个月,就这么把自己放了?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不过离开总比继续待下去强,楚云霂迎着朝阳,深吸一口气,美好的一天呢。 去医院陪章柔聊了会儿天,看着章柔吃过饭,睡下后,楚云霂走出病房,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先回去看一看楚胜。 失踪这么久,估计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吧。 白栅栏,石子路,玫瑰花,安静扫洒的佣人,一切好像都没变。 “少爷?”文勉有些诧异,放下水壶走到楚云霂身边,“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派人去接你。” 文勉并不知道楚云霂失踪的事,只当他是请假回家而已。 “我出任务,顺道过来看看父亲。” 楚云霂愣了愣,他为什么要说出任务?为什么要骗人? “老爷在书房。” 楚云霂点点头,走进别墅,却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已经变了样子,所有东西都用白色罩子罩了起来,罩子上有不少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 楚云霂坐了一会儿,起身下楼,打算问一下文勉,恰好遇上文勉从书房出来,要去给楚胜泡咖啡。 “少爷?你没去书房吗?”文勉有些诧异,又有些尴尬,“上次你走后老爷让我把你房间里的东西都罩起来,免得落灰。” 其实是楚胜让人把东西搬走,只不过没搬完而已,毕竟在他看来,楚云霂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腾出个房间来,还能给他新找的小演员住。 “你要去磨咖啡吗?我帮你吧。” 楚云霂跟在文勉身后走进厨房,为什么这次回来,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好像他从来不属于这里。 楚云霂和文勉没什么话题可聊,两人沉默着,配合得相当默契。 “你去休息会儿,我送上去吧。” 不等文勉拒绝,楚云霂端起咖啡离开。 房门虚掩,传出楚胜的声音,似乎在和别人连线,楚云霂刚想离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周斯珏是什么情况?人都送到嘴边了竟然还能放跑!” 楚胜有些气愤,原以为处理掉楚云霂和章柔,他就可以正大光明把人带回家,没想到楚云霂半路杀回来了,这要是让他看见,指不定怎么想。 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只是楚胜明显更生气了。 “赶紧想办法把他弄走,整天板着个死人脸,晦气。” 楚云霂愣在原地,原来他在楚胜心中竟然是这样的人。 可是,明明是他说喜怒不能形于色,情绪必须压在心底的啊。 “好不容易弄走一个,又来一个,我看这母子俩存心不让我好过,章柔那边你想想办法,楚云霂我会想办法送回去。” 楚云霂死死攥着杯子,原来他和母亲在父亲心中就是累赘,而母亲生病住医院似乎也是他和另一个人搞的鬼。 “儿子?你想多了,他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楚胜捏了捏眉心,“要不是因为没分化的时候看不出来,我都不会让他看这个世界一眼。” “本来想着进军队能有点用,谁成想被郁家那小子迷的神魂颠倒,胳膊肘都拐成防御墙了。” “行了,章柔那边你注意点,楚云霂保证给你完完整整送回去。” 书房渐渐没了声音,楚云霂深吸一口气,刚想进门,一个杯子砸到了门背后。 “艹!一家子没一个省心的……” 楚云霂强行压着情绪,眼眶通红,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原来他只是一枚棋子,一个随时可以送出去的物品,楚胜和郁家交好时,就让他去接近郁洧,和周家交好时,就把他送给周斯珏。 他不过是楚胜争权夺利的工具,现在他不需要为他冲锋陷阵了,就成了弃子,唯一的价值就是去拉拢其他人。 他的避风港轻而易举被风浪掀翻,他最后的依靠像沙子堆成的高塔随风飘散。 他好像,被所有人抛弃了。 “少爷。” 文勉轻声呼唤着楚云霂,接过咖啡,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去吧。” 楚云霂很惧怕楚胜,除非楚胜主动,否则他绝不靠近书房半步。 “怎么这么凉?”楚胜摸了摸杯身,眉头紧蹙,“不是让你做好就立刻送上来吗?” “临时有事情耽搁了……” “啪!” 咖啡杯直直砸在文勉额角,滚烫的咖啡泼了他一脸,文勉只是静静垂着脑袋。 “愣着干什么?重新做!”看着文勉这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楚胜更加烦躁,“让人过来把地毯换了。” 一个两个都长了张死人脸,难怪这房子越来越阴。 “抱歉。”楚云霂拿着毛巾给文勉擦着脸,“我去给你拿烫伤药。” “谢谢少爷关心,我不碍事。” 文勉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楚云霂揉了揉眼睛,他眼花了?文叔为什么会用又心疼又怜惜地眼神看他? “你先去上药吧,我去弄咖啡。”楚云霂将毛巾递给文勉,“记得换一下衣服。” 楚胜讨厌别人衣服上有污渍,强制规定别墅里的佣人每天必须洗澡洗衣服,而且必须确保衣服上没有一点污渍。 “谢谢少爷。” 文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目送楚云霂离开。 为了云霂,也为了自己,他必须做些什么。 楚家于他有恩,但他必须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是他做父亲的职责。 做完咖啡,楚云霂漫步目的地在别墅周围溜达,很快便察觉有人在跟踪和监视他。 走到一条僻静的小路,楚云霂缓缓转过身 身后的人下意识别过脸躲避,假装欣赏风景。 “跟了我这么久,你想干嘛?” “嘘嘘嘘……”跟踪者心虚地吹着口哨四处张望,竭力扮演赏花的人。 “别演,说的就是你。” 楚云霂慢慢走近,快速出手一个利落的擒拿,将人放倒在地。 “嗷嗷嗷……楚上将,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谁派你来的?” 楚云霂有些懵,什么上将?哦,对了,他和郁洧都是联盟军队的。 “委……委员长……” 楚云霂偏头,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你怎么证明?” “你可以看我身份证明……” 闻言,楚云霂一把扒开来人的衣服,看到他肩膀上的纹身时,慢慢放开了他。 联盟军队所有人左肩上都有特殊的符号纹身,每一个兵种都不同,跟踪者是一个侦查兵。 这人肩上的符号和他的一样,应该是自己人。 “你为什么跟踪我?” “委员长派了人把楚家和周家所有的住所都监视起来了,你从周家出来的时候我就收到消息了。” 侦察兵揉着肩膀,是他大意了,没想到楚上将看起来温温柔柔,打人却比郁上将打的还疼。 “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是……”楚胜派来监视我的。 后面的话楚云霂说不出口,他的父亲视他为敌,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吧。 “没关系没关系。”侦察兵摆摆手,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这是微型通讯器,委员长让我们每个人都携带一个,见到以后交给你。” “谢谢。” 楚云霂接过项链戴好 虽然不太能记得清委员长是谁,但应该是个好人。 “你不用叫我上将,我擅自离开队伍这么久没有回去,还不报告,已经严重违反纪律了。” 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规定,之前和郁洧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说。 “怎么会,委员长都告诉我们了,你是接了秘密任务才离开的,还派我们暗中配合你行动。”在侦察兵眼中,委员长郁瑧就是一切,他说的肯定都是真的。 “嗯。” 楚云霂点点头,这是不是代表他不会被处罚了? 为了保证执行秘密任务的人不出现任何意外,他们可以自主决定归队时间,而且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的任务完成了,得回去了。”侦查兵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楚上将,期待你早日归队!” “谢谢。” 楚云霂目送侦查兵离开,摸着脖子上的项链,楚云霂心底腾起一股暖意,那个委员长似乎很关心他,竟然会替他处理好一切等他回去,比起楚胜,他更像一位父亲,一位合格而伟大的父亲。 楚云霂一直呆到很晚才回楚家别墅,他现在还不能走,章柔现在很危险,他不能丢下她离开。 “爸,我有事想和你谈……” 楚云霂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敲响书房门。 “进来说。”楚胜从文件中抬起头,拿下眼镜放在桌上,“你想谈什么?” “关于妈妈。”楚云霂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我想给妈妈换一家医院。” “现在的医院医疗设施和人员配备都是整个星球最好的,你想换哪一家?” “联盟军区总医院。”楚云霂死死捏着胳膊,“那里的医疗水平更高,而且秦戈是联盟有名的心脏方面的专家……” “你妈妈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楚胜重重放下文件夹,冷冷地看着楚云霂,“没其他事的话出去吧。” “我……” “出去!” 楚胜抄起文件砸在楚云霂脸上,锋利的纸片在他脸上划了一个小口子。 楚云霂咬了咬牙,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拳头,转身离开。 “云霂……” 刚走到门口,楚胜就开口叫了楚云霂一声,楚云霂下意识回头,正好对上漆黑的枪口。 楚胜扣动扳机,楚云霂只觉得脖子上好像被什么咬了一下,捂着脖子倒在地上。 强力麻醉,楚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麻烦。” 楚胜收好麻醉枪,叫来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摆摆手,“带走吧。” 领头的保镖鞠了个躬,将一个密码箱放在桌子上,指挥手下将人抬起,从后门离开别墅。 楚云霂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和顶着黑眼圈的脸。 周斯珏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脸,打起精神,扶着楚云霂坐起身。 “我睡了多久?” “七天,我找了很多医生来看,但是他们都没办法。”周斯珏捋了捋楚云霂垂在额前的头发,拿起床头柜上的温水递给他,“你想吃什么吗?” “周斯珏,我们谈谈吧。”楚云霂抿了口水,“帮我救我妈妈,有什么条件你随便提。” “我昨天才去医院,医生说阿姨没什么问题……” “你爸爸不会放过她的。”楚云霂抓住周斯珏的手,眼眶通红,“楚胜也不会放过她的。” “发生了什么?楚胜他做了什么?” 周斯珏垂下眼眸,掩饰眼底的得意,面上却装作很紧张。 楚云霂简单讲述了回家后的经历,但是隐瞒了郁瑧找他这一段,对项链的解释也只是章柔给他准备的礼物。 “这个畜牲!我真想揍死他!”周斯珏心疼地抱住楚云霂,安慰道:“没关系,有我在,阿姨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谢谢。” 楚云霂主动回抱着周斯珏,抬起头吻上他的唇。 周斯珏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扣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楚云霂微喘着靠在他肩头,轻轻开口,“我们结婚吧。” “什么?” 周斯珏不可置信地看着楚云霂,他幻听了? “我们结婚吧,你帮我救我妈妈,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楚云霂抬起眼睛,看着周斯珏,“你说得对,外面太危险了,有很多坏人。” “楚胜他就是个畜牲!” 他知道,计划成功了,楚云霂失去了最后的依靠,绝望之余,只能依靠他了。 周斯珏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砸在他脸上的感觉,怎么说呢?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周斯珏,我们结婚吧。” “你说真的?”周斯珏温柔地揉了揉楚云霂的头发,“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不要因为一时兴起而做决定……” 周斯珏面上安慰楚云霂,尾巴却早就翘上天了,楚云霂虽然意识混乱,但仍然受道德约束,他越大方,楚云霂就会越愧疚,越依赖他。 有些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但是却可以用道德和责任感绑着,楚云霂就是风筝,可以飞得很高,但丢不开的愧疚感、责任感和道德,就是困住风筝的丝线。 只要线还在他手里,楚云霂去到哪里又有什么关系?而他本身就是道德感很低的人,相当于没有道德,永远不会因为愧疚让步。 “我……我想好了。”楚云霂垂下眼眸,周斯珏帮他救人,他把自己给周斯珏,很公平不是吗? “但是我是alpha,不能给你繁衍后代……” “我家没有帝位需要继承,就那一堆破石头,谁爱要谁要,再说了,斯韵总要结婚的,到时候把那堆破石头给她,咱们拿着钱到处旅游,岂不美哉?”周斯珏笑着抓起一缕蓝色头发放在手中把玩,“我们过二人世界就好,不需要第三个人参与。” “你可以另找一个omega,我不会介意的。” “可我希望你介意。”周斯珏吻了吻楚云霂的脸,“其实我很想看你为我吃醋。” 只有真正喜欢一个人,才会讨厌那个人身边出现的其他人,他很讨厌围在楚云霂周围的人,尤其是郁洧。 “我有些饿了。” “我去给你拿吃的。”周斯珏捏了捏楚云霂的脸,温柔地哄着:“等我回来。” 楚云霂点点头,看着周斯珏离开。 郁洧离开了,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既然如此,和谁在一起都一样。 他也不想找那个委员长帮忙,他不清楚两人有多熟,他不敢相信他。 他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周斯珏,虽然他喜怒无常,但总体而言对他还是挺好的。 只是,对不起周斯珏,明明自己根本不喜欢他,却以报恩之名占着伴侣的位置。 楚云霂在周斯珏的别墅住了几天,看他忙前忙后选日子,挑请帖,买衣服,找婚庆公司,还要抽时间处理工作,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他能连轴转。 “很晚了,明天再看吧。” 楚云霂将咖啡放在周斯珏桌子上,抢过他手里的文件放好。 “好,明天再看。” 周斯珏伸了个懒腰,端起咖啡喝光,遭到楚云霂一个白眼。 “都要休息了还喝咖啡?” “喝多了,我早就对咖啡因免疫了。”周斯珏拍了拍腿,楚云霂坐到他腿上,将头靠在他怀里。 周斯珏很是满意,药效不错,他必须十星好评。 “时间定在十月底,不冷不热,很适合结婚。”周斯珏兴高采烈地说着,“请帖有红色和白金两种,你看喜欢哪一种?” “白金吧。” “好。”周斯珏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下,“那婚礼现场的花呢?用红玫瑰还是粉玫瑰,百合花也行。” “红玫瑰,好看。” 楚云霂打了个哈欠,在周斯珏肩上蹭了蹭。 “好,那就用红玫瑰。”周斯珏将楚云霂打横抱起朝卧室走去,“用和你一样娇艳的红玫瑰。” “你又说胡话。”楚云霂轻嗔,“我才不是花呢。” “没说胡话,你可比红玫瑰娇艳多了。”周斯珏将人放在床上,轻轻吻了吻他的脸,“不然怎么总是让我牵肠挂肚?” “斯……斯珏,别碰那里……” 楚云霂轻哼出声,像猫儿一样挠的周斯珏心里直痒痒,周斯珏哪能忍住,进攻的号角都吹响了,他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真是个妖精。” 周斯珏捏了捏楚云霂的脸,抱着晕过去的人朝浴室走去。 要不是楚胜捅了楚云霂一刀,让他彻底对外界失去信赖,光靠药估计没有这么好的效果,至少不能让楚云霂像现在这样百依百顺。 第55章 我想留住的,只能是我的 周斯羽并不打算尽早回去,林瓴有自己的计划,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要他不走,郁洧就不会回去。 打定主意,他每天带着郁洧和郁溱参加会议,谈项目。 然而,郁洧和他们终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是以,当合作方讲得唾沫横飞,周斯羽听得津津有味,郁溱听得两眼放光的时候,回头总能发现角落里某个坐着打盹前俯后仰的人。 “周总,很期待和你们合作。” “你们的方案很不错,期待和你们合作。” “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双方利落的签完字,郁溱收好文件和电脑,走到角落叫醒郁洧。 “啊!哦,讲完了?” 郁洧迷迷瞪瞪站起身,看到周斯羽往门外走立刻想跟上去,被郁溱拉着走到队伍最末。 “你拽我干什么?” 郁洧不满地揉着脖子,坐着睡还是没有躺着睡舒服,脖子好酸。 “人家还有细节要谈,你跟上去能听懂吗?”郁溱翻了个白眼,“我说哥,你要实在不感兴趣完全可以不用来的。” “瞎说,我感兴趣的。”郁洧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只是听不懂。” 感兴趣和懂是两回事,懂了和会用又是两回事,他不懂,再正常不过。 “那刚才讲了什么?” “讲了……额……那个……嗯……螺丝钉……什么……混凝土……”郁洧死鸭子嘴硬,抱着胳膊,“反正我就是懂了。” “罗氏町宁建筑,什么螺丝钉混凝土?” “啊对对对,我刚才要说的就是这个。”郁洧赶紧接话,“不就是拟态建筑嘛?以前打仗时候用的。” 罗氏町宁建筑,是一种采用特殊材料结合周围环境特点建造的建筑,最早用于军事基地的修建,最大的优点是可以与周围环境完全融合,达到规避空中侦查的目的。 不过随着科技发展,战争对信息融通交流的需求增大,军事基地内部配置大量通讯仪器后,一个无线电监测技术就可以轻松破解伪装。 为增强安全性,联盟采用地下军事基地建设技术逐步取代拟态技术,拟态技术退出军事领域,现被广泛运用于民用住宅和疗养院等建设。 联盟在讲战争史的时候提到过,不过郁洧记性好,完全记了下来。 “没想到你还挺懂。” 郁溱挑眉,他自小就十分羡慕郁洧过目不忘的本事,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变态,失忆之后都还能记起来。 “你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学神。” 郁洧自豪地拍着胸脯,他可是有基因遗传的天生学霸,郁瑧和林瓴哪一个不是行业顶尖的存在? “这一晃也到饭点了,周总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如何?” “感谢张总盛情,但今天还有其他事情,改天。”周斯羽笑了笑,“改天我一定请张总。” “周总哪里话……” 两人你来我往说着些客气话,郁洧听得直打哈欠,人和人之间能不能真诚一点? “张总留步。” “小王,送送周总。”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送几人来到停车场,郁洧去开车,远远看到女孩和周斯羽讲了几句话。 隔的有点远,郁洧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但他明显看到周斯羽笑了,一脚油门一个漂移,帅气地降下车窗。 “多谢周总为我指点迷津。”女孩拉开车门,周斯羽坐上车后,降下车窗,“那就不打扰周总了。” “我很乐意效劳。” 周斯羽笑着挥手,升起车窗,轻轻踢了踢驾驶座,“开车。” “好的呢,周总,麻烦系好安全带。” 郁洧捻着兰花指系好安全带,夹着嗓子嗲声嗲气,听得郁溱和周斯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脑子搭错线了?”周斯羽轻轻拍了拍郁洧的脑袋,“正常点。” “好的,周总。”郁洧清清嗓子,目视前方,正色道:“报告周总,您的专属司机小郁已就位,随时可以出发,请指示!” “临江阁。”周斯羽顿了顿,“先送郁溱回酒店。” “好的呢,周总。” 郁洧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射而出,吓得周斯羽和郁溱死死抓着扶手。 一路“飞”到酒店门口,车子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稳稳停下,郁溱颤颤巍巍开门下车,扶着垃圾桶狂吐不止。 “我送你上去吧。”周斯羽叹了口气,扶着郁溱上楼,“抽个时间和余文对接一下今天的项目,今天做不了没关系。” “没事,嫂子,我休息会儿就好。”郁溱躺在床上无力地摆手,“你要不换一个司机吧,哥这车开得太可怕了。” “我考虑考虑。” 周斯羽拍拍郁溱的肩膀,转身下楼。 “你能不能正常点?”周斯羽坐到副驾驶,偏头看着郁洧,“你又抽什么风?” 郁洧偏过头,抬手扣住周斯羽后脑勺,低头吻住周斯羽。 良久才放开周斯羽,盯着他的眼睛,委屈地开口:“你一早上都没看我一眼。” “我那不是在忙工作嘛。”周斯羽松了口气,还以为是谁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原来是这么点小事,“看着你我怎么工作?” “你还和那个姑娘有说有笑的……” 郁洧还是觉得委屈,他媳妇儿一早上都没看他一眼,却和别人有说有笑的,不爱了呗! “人家向我请教问题,我不笑着说还能怎么办?哭着讲?”周斯羽捏了捏眉心,无奈地揉了揉郁洧的脸,“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得,我幼稚,行了吧。”郁洧抱着胳膊哼了一声,别过脸,“你不要捏我脸,谁不幼稚你捏谁的去。” “嘿,怎么还来劲儿了呢?”周斯羽翻身跨坐到郁洧腿上,掰过他的脸,勾起他的下巴,邪邪道:“小爷好声好气跟你解释是看得起你,你最好见好就收啊~” “谁稀罕。”郁洧翻了个白眼,“你不要搞得像老流氓一样行不?” 听郁洧这么一说,周斯羽反倒来劲儿了,他的演技演不了好人,演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 “嘿嘿,小伙子长得真俊,来,给爷笑一个……” “笑个屁!”郁洧拍掉周斯羽的手,正色道:“严肃点,我在和你说正事儿……” “你说,我听着呢。” 周斯羽掏了掏耳朵,玩味地看着郁洧。 “咦?我要说什么来着?”郁洧皱了皱眉,“被你一打岔,我都忘了。” “你自己记性不好,怎么赖我呢?”周斯羽偏头,眨了眨眼睛,“郁洧同志,你这是栽赃陷害。” “不跟你扯,我刚真有事儿要说来着。”郁洧挠了挠脑袋,“算了,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吧。” 屁大点事儿根本不值得他吃醋,不过是想看看周斯羽的态度,没想到还反被他调戏了一番,他不要面子的吗? 所以他决定小小惩罚一下周斯羽,话只说到一半,勾起周斯羽的好奇心,又不告诉他。 唉~就是玩儿! “到底什么事儿啊?你再想想。” 郁洧少有的认真脸成功骗到了周斯羽,心里就像被一万只小猫挠一样,直痒痒。 讨厌所有说话只说一半的人! “哎呀,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再和你说啦。”郁洧拍了拍周斯羽的腿,看了眼后视镜,“坐好。” “我不,你要不说我就坐这儿了……” “别闹。” 郁洧敏锐地察觉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无奈周斯羽不自知,还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你告诉我呗。” “别闹,赶紧下去。”郁洧喉头滚动,不自在地别过脸,“都说了,忘了。” “真不说?” 周斯羽掰过郁洧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郁洧这心虚的眼神,肯定有事儿瞒着自己! “忘……忘了。”郁洧清了清嗓子,微微推了推周斯羽,“赶紧下去。” “你不说我就……唔……” 郁洧扣住周斯羽的腰,放倒座椅,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你你你你……你别乱来啊!”周斯羽推了推郁洧,“这大庭广众的……” “我不管,你放的火,你得负责。” “晚上再说。”周斯羽用尽全力推着郁洧,小声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郁洧的动作不小,再加上酒店门口人挺多,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虽然隔着玻璃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周斯羽还是下意识担心,白皙的脸颊飞上两朵红晕。 “算了,晚上再说。” 郁洧深吸一口气,跨到后座,从车在冰箱里翻出水一饮而尽。 周斯羽是个工作狂,要是耽误了他下午的行程,肯定又要不高兴了,到时候肯定又要把他赶到车里睡。 与其委屈媳妇儿让自己受苦,不如委屈一下自己换取长期幸福。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周斯羽乖巧地坐在后座看文件,实则通过后视镜偷偷观察郁洧,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更慌了。 经验告诉他,郁洧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意味他很生气,也意味着自己今晚上不会太好过…… 哎,不对,他干嘛生气?自己不就是忙工作忽略了他,又和女孩子多聊了一会儿天嘛,又没做错什么,是他自己乱吃飞醋。说话还只说一半,都是他的问题,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应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 秉承着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的原则,周斯羽时不时抬起头从后视镜瞪郁洧一眼,把郁洧搞得莫名其妙。 “我自己进去,你在车里就好,不用跟来。” 周斯羽理了理衣服,冷着脸下车,经过驾驶位时还哼了一声。 这一通操作把郁洧整不会了,坐在座位上十分纳闷,他为什么突然又不高兴了? 想了半天想不通,郁洧干脆下了车,沿着江边溜达,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郁?还真是你!” 郁洧疑惑地转过头,看到来人,欣喜地开口:“老杨!” “我还以为认错了呢。”杨烈上下打量着郁洧,笑道:“没想到你穿正装还人模人样的。” “那可不,我可是旧街最靓的仔,天生的衣架子。”郁洧和杨烈并肩走着,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张庆,话题变得伤感沉重,“老张的事儿……” “都处理好了。”杨烈叹了口气,“他们兄妹遭此横祸,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你也别太在意。” “这事儿太突然了,我都没来得及送老张一程。” “你没见到老张?”杨烈疑惑地看着郁洧,“他出意外之前去找过周斯羽。” “还有这事儿?”郁洧眉头紧蹙,解释道:“我被警察当成嫌疑犯抓起来了,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 “那段时间街坊四邻都传遍了,说是周斯羽害了妗妗,老张听了受不了,一定要上门讨说法。”杨烈叹了口气,“我本来都劝住了,谁知道一不留神,他就跑了,然后就发生了意外。” “意外?” “警方给的说法就是意外。”杨烈指了指对岸,“警方猜测老张估计是喝多了,再加上腿脚不好,从路边摔下去磕到了脑袋。” “不可能。”郁洧摇摇头,“这里和修理店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老张没有理由出现在这边。” “你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方向?”杨烈叹了口气,“再说了,我们即便怀疑又有什么办法?又没有证据。” “艹!” 郁洧一拳打在路边的树上,如果是从前的郁洧在,他肯定有办法让警察继续查下去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人命关天,但普通人真正面对时,竟是如此束手无策。 杨烈拍了拍郁洧,“斯人已逝,活着的总要向前看。” “对了,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杨烈岔开话题,“这里毕竟不是你的家乡。” “我不知道。”郁洧摇摇头,他现在脑子很乱,“我想起了很多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找回的记忆越多,他越害怕,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看似自由,实则处处皆有束缚。 “我打算去试试参军。” “军队不是三年才招一次吗?” “今年特例,而且面向全体公民,不限年龄。” 联盟以往对保名参军的人审核很严格,b级以上alpha、a级以上omega才能通过选拔,不过今年没有这些硬性要求,只要基本条件合格就可以。 “祝你成功。” 郁洧伸出拳,杨烈笑着对上,“一起努力。” 临江阁内,纪晗抱着胳膊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回过头,对坐在位置上品茶的人越发好奇。 “我很好奇,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一个陌生人在这么短时间内对你言听计从?” 纪晗坐到周斯羽对面,红色的眼眸满是好奇。 “兰铃花香致幻,心理暗示很难吗?” 周斯羽笑了笑,失忆的郁洧就是一张白纸,而他是第一个拥有这张白纸的人,想在上面画什么写什么,只要一点信息素,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做到,再加上兰铃花和连木草特殊的羁绊,只要稍加引导,郁洧就会对他言听计从。 “对喜欢的人都能下这么狠的手,佩服佩服。”纪晗拱手,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倒是可惜了那小傻子,竟会遇到你。” “正宫不狠地位不稳,雕虫小技比不得郑夫人深谋远虑。”周斯羽轻轻摇晃着杯子,杯底精致的浮雕小鱼也游曳起来,看着杯底的鱼儿似笑非笑,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三分魅惑三分漫不经心四分冷漠:“得不到的不如毁掉,我想留住的,只能是我的。” “很难不赞同。”纪晗笑着抿了口茶。 “以纪总的才能,不应该是甘心被困于后院一亩三分地的人。”周斯羽放下被子,嘴角噙着一抹笑,“纪总的名头可比郑夫人好听太多了。” 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是作为一个颜控,周斯羽实在欣赏不了纪晗和郑明这种鲜花和牛粪的搭配。 人野兽好歹本质上还是个王子,郑明本质上就是一坨牛粪,纪晗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 “想帮我?”纪晗单手托腮,“你想得到什么?” “交个朋友而已。”周斯羽轻轻转着手上的戒指,“纪总,不要这么警惕嘛。” “周总这个朋友,我可不敢交。”纪晗挑眉。 周斯羽笑了笑,举起一旁的酒杯:“敬我们共同的利益。” “周齐这盘棋下得很大。”纪晗举起杯子轻轻碰了碰,“我跟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选择郑明是因为爱,只有他知道,他所求的,一直是金钱和权利。 即便郑明有一千一万个情人,只要没有孩子都与他无关,他也懒得管,不过张妗是例外,她竟然妄想母凭子贵取代他,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郑家几头白眼狼现在翅膀硬了,想反咬一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第二十八星球的项目看似自由竞争,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不过是林家对楚家和第二十八星球郑家的打压,周斯羽不过是林家的代理人而已。 比起郑家这条摇摇欲坠的船,和周斯羽合作才是王道,只是,周斯羽这支股,最好不要让他失望。 第56章 送你一份礼物 林清和宁安最近被弄得焦头烂额,每当有一点点头绪,线索立刻被掐断。 他们前脚刚去联盟大学调查张妗生前的财产情况,后脚第二十八星球就又出了一起一模一样的命案,张庆的死因都还没查清楚,又出了异能人当街抢劫杀人的案件。 这边还没有处理清楚,郑昭就叫嚣着要林清说明情况,否则就引咎辞职。 “林组长。”郑昭背着手,慢悠悠踱着步,拦住林清,“自从林组长来了以后,这二十八星球热闹了好多啊。” “郑副局长这意思,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咯?” 林清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郑昭这种人,惯会落井下石。 “怎么会呢,林组长可是联盟有名的神探……” “不准备开会在这里闲聊?”陆柯板着脸,眉头拧成“川”字,冷冷扫了郑昭一眼:“先进去。” 郑昭还想说什么,被陆柯瞪了回去。 “切,不就是关系户嘛。” 郑昭鄙夷地看了林清和陆柯一眼,高傲地转身,推门走进会议室。 “林组长对张妗的案子,有什么想法?”陆柯叹了口气,“这兄妹俩都挺可怜的,父母双亡相依为命……” “可能是异能人,也有可能是半兽人。”林清偏头想了想,“我昨天刚从奥兰实验室那边找到一些资料,当年有一批能操控藤蔓的半兽人从艾托兰实验室逃脱,而且不排除部分异能人也拥有这种能力。” “张妗和郑明的联系很紧密,我们到她就读的学校寻访时发现一个问题,大多数人对她的描述是任性刁蛮的富家千金,衣服首饰都是大牌,经常开豪车,请人吃饭都非高档餐厅不选。” “这与她家实际情况出入非常大。”陆柯眉头拧得更紧了,“她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入学第一年她的消费水平其实处于中下等,真正发生变化是第三年,原本她每个假期都会回家,但是第二年下学期暑期却没有,也正是在此之后,她的消费水平直线上升。” “我们试着查了她的银行流水,但始终对不上。”林清调出资料递给陆柯,“这些都是她和家里面的经济往来,但即便郁洧每个月都把所有的钱都寄过去,这些账加起来还是有很大的空缺。” “她名下有其他账户吗?” “被注销了,而且银行表示他们刚清理了数据库,不小心删了一堆新纪录。” “异能人当街杀人的案子呢?” 陆柯微微眯眼,看来是有人故意不想让真相水落石出。 “监控拍到了正脸,但经过比对后发现这个人在五年前就死亡了。”林清将资料递给陆柯,“我查阅过资料,确实有异能人可以短暂改变样貌,伪装成其他人。” “数据库里面没有相关信息?” “没有。”林清摇摇头,“信息管理局那边的回复是‘虽然异能人登记属于强制登记,但很多异能人会选择隐藏身份’。” “的确很棘手。”陆柯合上资料,揉了揉太阳穴,“先进去开会讨论吧。” “本次会议主要针对……” 陆柯话还没说完,一个警员就抱着电脑急匆匆敲门。 “局长,局长,你们看!” 一行人凑到电脑边,广场中央大屏幕上,正有人现场直播杀人。 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举着手里的尖刀一刀一刀刺下,鲜血喷溅到屏幕上,似乎觉得血液污染了录像工具,不知道哪里搞来一块手帕,仔细擦拭着录像工具。 “快查!快去查是谁……” 陆柯一脚踹醒被吓呆的警员,宁安见状,抓上放在桌上的枪就想跑,被陆柯一把抓住。 “干什么去?” “抓人啊!”宁安指了指屏幕,“没看到呢嘛?变态正在杀人……” “地址都还没……” “他要说话了。” 林清轻轻扣了扣桌面,宁安和陆柯立刻安静下来。 “杀人……偿命。”凶手坐在地上,用手帕擦拭着刀字,“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找到我,否则,就等着给郑昭收尸吧。” 凶手放了一个计时器录像设备前,起身在偌大的房间绕了一圈,最后停在播放器旁,悠扬的小提琴曲响起。 “是郑明!”郑家无比确定,颤抖着开口:“这是他最喜欢听的曲子……” “快,定位……” 警员敲电脑的手指都快起飞了,隐约可见火星子,筛选系统不断跳动,定位系统不停检索,在看到结果时,激动得心一下子沉入深海。 郑明名下竟然有二十多套房!发布直播的录像工具竟然有上千个ip地址!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们一定要救我啊……”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郑昭快吓尿了,脸色惨白,颤颤巍巍跟在陆柯身后。 “警局有那么多人呢,你怕什么?”宁安瞥了郑昭一眼,哟,刚才不还叫嚣着让人引咎辞职嘛?怎么这会儿怂了? “宁安,带人去郑家找郑夫人。”陆柯放下杯子,“郑昭回办公室呆着。” “林组长,麻烦你去整理一下最近新发现的证据。”陆柯敲了敲桌子,正色道:“各位,我们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挑战,希望你们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是!” 几人敬了个礼,陆续走出办公室。 豪华套房内,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电脑上正播放着广场中央路人录下的画面。 “今天是纪总生日,送你一份礼物,希望纪总喜欢。” 乱码编排的信息发出,周斯羽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抬眸,望着门口换鞋的人。 “饿了?”郁洧放下早餐,轻轻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 “有一点。” 周斯羽像猫儿似的哼了一声,伸出胳膊,郁洧宠溺地叹了口气,弯下腰将人抱起。 “你怎么轻飘飘像片羽毛似的。”郁洧皱了皱眉,“以后我得监督你好好吃饭才行。” “我天生丽质长不胖。”周斯羽轻哼一声,“再说了,每天运动量这么大,我怎么可能胖得起来。” “瞎说,哪有每天?”郁洧将周斯羽放在椅子上,刮了刮他的鼻子,“你要是每天都运动,哪里还有精力去谈工作?” “你还好意思讲。”周斯羽用筷子戳着包子,愤愤道:“你不怕英年早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郁洧端着热牛奶放到桌子上,弯下腰将周斯羽圈在怀中,“有这么一个媳妇儿貌若天仙的媳妇儿我要是还能坐怀不乱,你才应该担心。” “油嘴滑舌。”周斯羽心底那点不快烟消云散,心里明明很高兴,脸上却很地严肃板着脸,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赶紧吃。” “遵命。” 郁洧坐到周斯羽对面,咬着包子对着周斯羽傻笑,看一眼,吃一口。 “看我干嘛?吃饭不专心,小心咬到舌头。” 周斯羽被他看得不自在,这人什么怪癖啊,喜欢看着人吃东西。 “好看,下饭。”郁洧嘴角都咧到了耳后跟,傻笑道:“而且很可爱。” 周斯羽大多数时候吃东西都很文雅,每次只咬一小口,尝尝味道就放下了筷子。 今天可能是饿了,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松鼠。 “可爱你个大头鬼!” 周斯羽含糊不清地开口,瞪了郁洧一眼,这家伙一天天没个正形儿。 “吃东西不专心会咬到舌头哦。” 郁洧微微一笑,抬手擦去周斯羽唇边的牛奶渍。 “管好你自……嘶……”周斯羽被郁洧的动作搞得心神不宁,一不小心还真咬到了舌头,捂着嘴瞪着郁洧,“乌鸦嘴。” “我帮你看看。” 郁洧走到周斯羽身边,抬起他的下巴,丹凤眼含着薄薄的怒意,仔细看还有几分委屈,小巧的舌尖在红润的唇瓣间滑动,郁洧眸子沉了沉,俯身吻了上去。 “臭流氓!” 周斯羽捂着嘴,愤愤地瞪着郁洧。 “我帮你看了,没什么问题。” 郁洧面不改色坐回位置上,淡定自若地吃着早餐。 “你你你你……你无耻。”周斯羽着实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正经严肃的郁洧,背地里竟然是海的儿子——浪! “瞎说,我牙齿好着呢。” 郁洧咧嘴,露出满口大白牙,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小媳妇儿的唇好软,像又甜又软的,怎么亲都亲不够。 时间还在不断流逝,经过十多分钟的搜索和定位,警方终于确定了郑明所在,离洛江市两百多公里的一个小镇上。 “两百多公里?凶手不可能在十分钟之内赶回洛江,郑昭目前还是安全……” “嘭!” 陆柯话音未落,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整个警局都在晃动。 “什么情况?” 陆柯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走出办公室。 “郑……郑副局被炸死了!” “什么!”陆柯大惊失色,抓住警员的衣领,“发生了什么?” “十分钟之前郑副局长突然离开办公室朝后院走去,然后就发生了爆炸……” “陆局,陆局,找到了!”一个警员气喘吁吁跑来,“我们找到凶手了。” “在哪儿?” “审讯室。” “走走走。”陆柯催着两带上东西朝审讯室走去,“去会会他。” 几人刚坐下,对面的人就开口了。 “人是我杀的。” “具体说说。” 陆柯看着对面二十出头,剃着寸头的青年,皱了皱眉,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杀人的人。 “我喜欢张妗,但是郑明这个畜牲竟然玷污了她,郑昭帮忙隐瞒真相,他也该死。”青年笑了笑,“张妗和张庆也是我杀的。” “为什么要杀她?” “我找上张妗,想带她走,但是她说我一个穷屌丝,配不上她这个高材生,我一气之下就把她杀了。”青年神色平静,仿佛说的是午饭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至于张庆,他平时就挺看不上我的,那天晚上我在街上溜达看到了他,和他发生了争执,我推了他一把,但是没想到他运气真差,恰好撞在了河边的石头上。” “我知道你们不信,真是可悲。”青年嗤笑一声,靠在椅背上,“明明那么在乎真相,可当真相放在眼前,又不敢信了。” “没有证据之前……” “真无趣。”青年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抬起眼皮,“不和你们玩了,拜拜~”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青年嘴动了动,一股黑色血液从嘴角流下。 “打急救电话!”陆柯上前,掰掉青年的下巴,气急败坏地踹开门,“谁抓进来了?怎么连做全身检查都能忘?” “陆……陆局……” 一个警员弱弱地举起手,陆柯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 “你tm……” “不对。”看着审讯录像的林清突然开口,“他在说谎。” “有什么发现?” 宁安凑上前,察觉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边,林清抬手推了推宁安的脸。 “他说话的语调很平稳……” “没准他就一喜欢杀人的变态呢?”宁安看了看,“很多变态不都这样吗?把杀人当做乐趣。” “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变态,为什么杀了张妗和张庆之后要躲起来?那段时间郑明几乎天天出席公众场合……” “为了追求刺激。”宁安抱着胳膊,虽然林清说得对,但都是猜测,“很多犯罪分子不都喜欢挑衅警方,而且我们很长时间没有抓到他。” “有可能,但我总觉得不对。”林清指了指屏幕,“你看他的眼睛,空洞无光,而且在陆局进门前一言不发,看到人还不等登记信息就全说了,如果他追求刺激挑战警方,为什么不等说出自己的身份再自杀?” “他……有病?” 宁安眉头微皱,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查了这么多天毫无头绪,这个人突然就跳出来杀人,又突然自首,然后莫名其妙死了。 “有没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陆柯幽幽开口,“双目无神,表情僵硬,像是……傀儡?” “他被操控了?”宁安一拍桌子,“陆局,他一定被操控了。” “说点有用的。” 陆柯翻了个白眼,显眼包。 “我申请询问郑明的夫人。” “派过去的人刚回复,说生病了,只能我们上门。” “那还等什么?”宁安抓起配枪,“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林组长一起去吧。”陆柯扶额,“宁安一个人我不放心。” 宁安的神经比水管还要粗,能发现什么才有鬼。 “好。” 林清点点头,起身离开,和宁安一起赶往别墅。 纪晗负手立于窗边,看着别墅外缓缓停下的警车,眸地闪过一丝笑意。 林清和宁安出示了证件,佣人带领二人走进别墅。 “夫人最近一直在生病……” “你们夫人生病了,你家先生都不回来照顾的吗?” 林清不动声色打量着室内的布置,宽敞的客厅顶上挂着的豪华水晶吊灯、棕色真皮沙发、墙上挂着的名画,无一不在显示主人的品味和格调。 “先生工作很忙,夫人不让我们告诉先生,但先生和夫人感情很好,先生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夫人……” “你们先生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十月二号。”佣人想了想,“那天是夫人的生日,先生回来为夫人庆生……” “他们没有……” “李婶,是警察来了吗?咳咳咳……” 问话被打断,林清很不高兴,眼神暗了暗。 “是的,夫人。”佣人推开门,扶着纪晗坐起,贴心地在他腰后垫了一个枕头。 “真不好意思,本来应该出去……咳咳咳咳……”纪晗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摆摆手道:“快去给两位警官……咳咳咳……倒茶……” “不必了,我们就是来了解情况。” 林清抬手止住佣人的动作,示意她出去,纪晗扯出笑容,对佣人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您先生的事您应该知道了。” “知道。”纪晗垂下眼眸,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我先生是一个温柔顾家的好男人,上天为什么要让他……咳咳咳……” “节哀。” 林清仔细观察着纪晗的表情,眼底的悲伤不像是演的。 “谢谢……”纪晗抹了眼角的眼泪,四十五度仰头,强行咽下悲伤,“警官,你们一定要快点……找到杀人凶手,我丈夫死的不明不白……” “凶手已经自首了,我们需要你配合找到你丈夫的尸体。” “我一定配合。”纪晗激动地抓住林清的手,“你们要问什么……咳咳咳咳……” “你丈夫名下有多套房产,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纪晗点点头,“他说为了出差方便,他不喜欢住酒店的……” “酒店不是更方便吗?” “他说没有家的感觉,他把每一栋房子都装修得和这里一模一样。”豆大的泪珠滑落,纪晗不解地看着林清,“警官,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他有情妇你知道吗?” 宁安实在看不下去了,郑明这个人渣,怎么可以这样骗人呢? “什……什么!咳咳咳咳……” 纪晗激动地捂住胸口剧烈咳嗽,差点喘不过气来,宁安见状上前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他不会这样的……你们一定是在骗我……”纪晗垂下眼眸,魔怔似的一直念叨着,“他不会的……你们一定在骗我……” “我知道这些信息对你来说很难消化,但还是请你节哀。”林清瞪了宁安一眼,“我们先走了。” “他不会……他不会……” 看着纪晗的状态,林清叹了口气,抓着宁安走出房间。 脚步声渐远,纪晗抬起头,单手托腮,嘴角上扬。 周斯羽的礼送了,接下来,就该他回礼了。 第57章 我温柔娴静的媳妇儿呢? 郑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肥短的手撑着额头,一天之内失去了两个亲弟弟,到底是谁在针对郑家? “爸,我听说……” 郑力推开门,郑晖收起愁容,慈爱地看着他。 “不是和同学出去旅游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没钱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郑力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要不是我新闻上看见,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想着你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想让你玩开心点嘛。”郑晖笑盈盈地看着郑力,“再说了,凶手不都落网了嘛,没必要告诉你……” “爸,我已经长大了,你能不能别再把我当小孩子?”郑力扑到郑晖怀里,声音颤抖,“二叔叔和小叔叔都出事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树大招风,肯定是有人看郑家不顺眼蓄意报复,两个叔叔才遭此劫难。 “我能有什么事儿。”郑晖轻轻拍着郑力的头,“好啦,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喜欢哭唧唧的。” “爸!”郑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抬起脑袋,“总之你不许出事,你要好好的。” “知道啦,我这就去找最好的保镖二十四小时守着我得了吧?” “这还差不多……” 郑力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郑晖抽屉里有光线闪了闪,“爸,你抽屉……” “没什么。”郑晖拍了拍郑力的肩,“你先出去。” “爸……” “先出去。” 郑力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走出书房。 “我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朵,郑晖不禁打了个寒战。 “正在准备……” “你都准备多长时间了?”对方似乎很生气,音量不自觉提高,“在你的地盘上杀个人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搞不定……” “郁洧不是普通人,他是s级连木草鬼手蔓结合变异体alpha,如果当初你告诉我,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郑晖走到阳台上,关上门,压低声音怒吼。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要让他活着回到第二星区……” “周齐!你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郑晖深吸一口气,“先不说他能力超群,单就他的身份,不是你我能处理的。” “怎么?怕了?”周齐冷哼一声,“连一个半死不活的郁家都怕,你的胆子是全被膘吞了?” “这不是我胆大就能做到的。”郑晖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我需要一把由石精打造的武器。” “你在和我开玩笑?” “连木草有极强的自愈能力,石晶能最大程度限制连木草细胞再生……” 石精是从天然晶石中提炼的一种稀有物质,上万块极品晶石才能提炼出一克,石精武器通体金黄,水火不侵,削铁如泥。由于提炼方式特殊,其本身温度极高,需要用特制的隔离袋才能随身携带。普通人稍微靠近就会被灼伤,一旦形成伤口,除非削掉皮肉,否则不可能治愈。 “五天后有一批货到洛江港,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周齐微微皱眉,没想到郁洧还挺难对付。 当初艾托兰皇帝倾尽国力也只锻造了两石精武器,一把匕首,赐给了当时的护卫队队长文斯,另一把长剑则在灭国后辗转到了周羽手中。 周羽死就死了,还把石精剑带走了,只剩下文斯留下打算送给周斯羽的匕首。 不过既然周斯羽离开了周家,那东西自然也是不用给他的。 “最后一次。”郑晖语调平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帮我?”周齐呵呵一笑,“我可是在帮你。” “如果让郁洧活着回到第二星区,把你做的那些事抖出来,你觉得郁瑧会放过你,还是林政会放过你?” “走私军火,勾结叛军,非法买卖腺体、人口交易,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够你死一百次?” “实话告诉你,郁洧在第二十八星球潜伏三年,就是为了搜集证据……” 周齐故意防缓语调,他怎么可能知道郁洧为什么会出现在第二十八星球?不过只要能唬住郑晖就够了。 “你不用再说了,人,我会杀的。”郑晖叹了口气,“如果我出了意外,小力就麻烦你照顾了。” 他总有一种预感,郁洧不能惹,否则会出问题。 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有人盯上郑家了,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是我儿子,用不着你操心。” 周齐挂断通讯器,要不是这些年周斯珏越发不听话,他也不至于要想办法把郑力弄回来。 他不爱郑晖,但为了从家族斗争中活下去,他必须做些什么。他不像周羽,有超高的战斗力,有文斯、郁瑧帮着他。他一无所有,只能靠自己。 他恨郑晖,但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他也舍不得杀了孩子,只能想办法让孩子进入休眠状态,再让郑晖秘密带到第二十八星球。 但没想到郑晖比他还不负责任,完全将郑力抛之脑后,直到完全稳定下来,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孩子。 如果正常出生,郑力应该比楚云霂还要大两岁,但由于外力干涉,导致他年龄比周斯羽还小六岁。 郑晖自然知道周齐恨他,但他并不后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过是遵循本能而已。 何况周齐本身也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人,他们半斤八两,谁也没资格说谁。 五天后,郑昭郑明的葬礼准时举行,周斯羽受纪晗邀请,和郁洧一起出席。 郑晖一袭黑衣站在门口,垂着眸子一言不发,郑莉站在他旁边,眼眶通红。 “节哀。”周斯羽挽着郁洧的手臂,轻轻叹了口气,“纪晗呢?” “他生病了,在别墅休息。”郑晖不悦地开口,“郑昭和郑明和你们似乎不熟。” “此言差矣。”周斯羽拨了拨头发,语气中满是惋惜,“郑副局长这些年为第二十八星球鞠躬尽瘁,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们过来悼念也是应该。” “郑总是我的重要意向合作伙伴,如今却遭遇了这样的不测,让人扼腕叹息。”说罢,周斯羽拍了拍郑莉,“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郑莉泣不成声,捂着嘴点头。 郁洧一言不发,该说的周斯羽都说了,而且他们又不熟,要不是陪着周斯羽,他是万万不会来的。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听着吟诵,周斯羽突然有些恍惚,仿佛置身文斯的葬礼现场。 郁洧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感伤,只是紧紧攥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周斯羽浑浑噩噩被郁洧牵着离开,走在林荫小道上,周斯羽恹恹地跟在郁洧身侧。 “怎么了?”郁洧停下脚步,轻轻开口,眼中满是担忧,“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了?” “没什么。”周斯羽摇摇头,靠在郁洧怀中,“郁洧,你以后……能不能在我之后再走,我不想再次看着你离开。” 如果他没见过光,他可以忍受黑暗与寒冷,但他拥有了光和温暖,就再也承受不住失去的痛苦,何况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傻瓜。”郁洧轻轻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我说过,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即便死亡也不行,我会追随你到天涯海角,碧落黄泉。” “真感人呢。” 低沉阴鸷的声音响起,却不见人影,两人立刻警觉起来,四下打量。 “两位是在找我吗?” 黑色虚影闪过,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出现在两人面前,男人身形瘦小,穿着黑衣黑裤,脑袋藏在黑色大兜帽中。 “我没病干嘛找你妈?”郁洧下意识将周斯羽护在身后,戏谑道:“小孩子这个年纪不好好上学,偷看大人谈恋爱可不是好行为哦。” “劳资是成年人!”男人最讨厌别人说他矮,面前这人竟敢戏弄他! “哟,可是你还没到我腰呢。”郁洧耸耸肩,“生气了?你想怎么样?跳起来打我膝盖?” “劳资要你的狗命!” 男人快速闪到郁洧身前,手中的金色匕首在阳光下更加耀眼。 郁洧操控藤蔓轻轻松松攥住男人的手,不屑地甩到一边,“小朋友,小小年纪口出狂言,小心遭雷劈啊。” “郁洧,小心。”周斯羽警惕地看着四周,“他不见了!” “这就跑了?”郁洧拍拍衣服,“这也太怂了……”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出现,匕首直直朝郁洧胸口刺来,郁洧快速操控藤蔓阻挡,匕首在离郁洧几厘米的地方堪堪停下。 郁洧刚想反击,男人却又瞬间消失,连残影都没留下。 “艹!这是什么怪物?”郁洧微微皱眉,心下开始警惕起来,认真观察着周围。 男人像鬼一样突然出现,袭击一下,被郁洧打退后又突然消失,很快又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一番打斗下来,地上多了不少断裂的金色藤蔓。 “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是男人就出来和我好好打一架。” 郁洧怒了,这家伙就是在戏耍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今天非要让这鼠辈尝尝自己的厉害。 “呵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诡异的笑声在周围飘荡,郁洧听得脑仁疼,完全没发现金色匕首正朝太阳穴刺来。 “小心!” 周斯羽揽着郁洧的腰一个回旋躲开攻击,抬脚踢掉匕首。 “没事吧?” 周斯羽担忧地看着抱着脑袋的郁洧,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一个拥有时空转移的异能人。 “头疼……” 郁洧甩了甩脑袋,他喵的!这笑声也太魔性了! “小心哦~嘘~” 男人如鬼魅般出现在周斯羽身后,高高举起匕首,被郁洧操纵藤蔓打掉,藤蔓顺势而上,狠狠抽到着男人的身体,男人痛苦地大叫一声。郁洧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刺痛,双耳轰鸣,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艹!” 郁洧单膝跪地,单手撑在地上,恨不得能把耳朵割了。 “郁洧!郁洧!看着我!” 周斯羽捧起郁洧的脸,对上他的眼眸,琥珀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像宝石一样闪耀,郁洧不自觉被吸引,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只觉得周斯羽的眼睛好像有什么神奇的魔力,渐渐听不到其他声音,脑袋里的刺痛感慢慢消散。 “好点没?” “嗯。” 郁洧点点头,还是死死盯着周斯羽的眼睛,仿佛在探寻其中的宝藏。 “你们很!过!分!我要惩罚你们!” 男人快气炸了,这两人竟敢当着他的面秀恩爱?根本没把他这个金牌杀手放在眼里!他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超级严重! “哦哟哟,想不到你人这么小,口气还挺大嘛。”郁洧将周斯羽护在身后,四周围绕金色藤蔓,警惕地应对着男人的进攻, 周斯羽放开郁洧的手,和他背对背站着,郁洧不明所以地转头。 “专心!”周斯羽微微一笑,“你的背后交给我。” 郁洧还想说什么,金色匕首却快速袭来,他只能操纵藤蔓应对。 有了周斯羽的帮助,两人渐渐占了不少上风,男人越来越急躁,进攻也越来越频繁,破绽也越来越多。 “去死!” 男人闪到周斯羽面前,还未来得及进攻,一根藤蔓就缠上他的手腕,随后更多藤蔓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死死缠住。 “年轻人,偷袭可不是好习惯。” 男人看不清郁洧的表情,唇角微勾,邪邪一笑,突然消失。 “艹!又……” “哈哈哈哈……愤怒吧?可惜你抓不到我哟~” 说话间,匕首直直朝两人中间刺来,郁洧和周斯羽闪身躲避,被迫分开。 “你先走!”郁洧一边和男人缠斗一边望向周斯羽,“他的目标是我,你快走。” “打架分心,会出问题哟~”男人邪笑着,“既然你们伉俪情深,那就看着他死吧!” 郁洧大惊,见男人一下子闪到周斯羽身后,金色匕首朝他脑袋刺下,操纵所有藤蔓朝男人袭去,岂料下一秒,男人瞬间出现在郁洧身后,金色匕首从后背直直插入。 “艹!” 灼热的匕首没入身体,发出如烤肉一样的“滋滋”声,犹如滚烫的铁遇到冷水一般飘出白色烟雾。 男人正想再推进匕首,浓郁的花香袭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谁允许你动他!” 低哑的声音传来,男人惊讶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深紫色的眼眸,比夜空更深邃,比深海更迷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海是紫色的,但这一刻,他就认为,海,是紫色的。 “tmd,谁允许你动劳资的人!” 周斯羽微微抬手,男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上升,手却死死和匕首贴在一起,刀刃慢慢从郁洧身体里退出。 匕首离体,红色的血喷薄而出,浸湿衣服,郁洧跪在地上,疼得快要昏死过去。 md,这什么破刀!烤肉呢? 另一边,男人不受控制地飞向周斯羽处,深紫色的眸子如瀚海般深邃,自己随时可能被吞没。 深深的恐惧蔓延至全身,男人甚至忘了呼吸,只呆呆地看着那双紫色的眼眸。 “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温柔的声音带着沁入心脏的冷意,犹如一条蛇钻进耳朵,在脑海里游走。 “不说?强制读取你的记忆……很痛苦……” “啊!啊……” 无形的力量灌入大脑,撕扯着神经撞击着脑袋,仿佛要把他整个大脑拆解。 “找到了。”周斯羽微微一笑,“你该上路了!” “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惊飞鸟雀。 郁洧抬起头,见到了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一幕,男人的头……在他面前爆开了,就像西瓜扔在地上一样,爆!开!了! 周斯羽嫌弃地掏出手帕擦干净手,脱下染血的外套扔在地上,轻轻踢了踢男人手中的匕首,蹲下身,发现匕首竟然和手粘在一起。 偏头想了想,周斯羽一只脚踩着男人的手腕,拿出腰间的匕首,直接将匕首连同男人掌心的皮肤一块儿割下。 郁洧看得头皮发麻,只见周斯羽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叼了根烟点燃,吸了一口,随意扔到男人身上。 火星点燃衣物快速燃烧,周斯羽包好匕首,走向郁洧。 “没死吧?” 周斯羽若无其事走到郁洧面前,琥珀色的眸子清亮纯澈,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还……还好……” 郁洧咽了咽口水,妈呀,我温柔娴静的小媳妇儿呢?他他他……就这这这样……就就就杀!人!了! “我带你去医院。” 周斯羽俯下身,一个公主抱将郁洧抱在怀中。 “你放我下来!”郁洧娇羞地将头埋在周斯羽怀中,“这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呆着,别动。” 周斯羽冷冷扫了郁洧一眼,郁洧立刻噤声,乖巧地靠在周斯羽怀中。 他还想多活几天,不想被爆头! “这都能伤到?”周斯羽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次打架专心点。” “我……我不是担心你嘛……” 郁洧弱弱地眨眼,媳妇儿好恐怖,他好慌,以后要是惹他生气了,会不会也直接让他爆头? 嗷呜……呜呜呜呜,我太难了啦! 周斯羽又心疼又无奈,这家伙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早就应该结痂了,现在却还在血流不止,保险起见,还是赶紧送医院吧。 第58章 离谱,但能笑一辈子 周斯羽从车上拿出急救箱给郁洧随便处理了伤口,随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看着驾驶座嘴里含着棒棒糖,一脸阴鸷的人,郁洧不禁缩了缩脖子,他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无比担忧。 周斯羽本身就是s级omega,又练过拳击,战斗力本身就很强,再加上被郁洧的连木草alpha信息素诱导后二次分化,竟然掌握了时空割裂和精神控制两项异能,而且听力也很变态,怎一个变态了得? 一想到以后在没有信息素压制的情况下,他极有可能被周斯羽揍得抱头鼠窜,郁洧内心泪流满面。 还能怎么办?自己选的媳妇儿,跪着也要宠啊。 飞出残影的车子稳稳停下,周斯羽解开安全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弯腰去解郁洧的安全带。 “我可以自己进……” “别废话。”周斯羽微微皱眉,纱布都被血浸湿了,郁洧的伤到底有多严重? “我……” “再讲废话我就把你扔江里。” 周斯羽抱起郁洧,一脚踹上车门,转身朝医院走去。 还没到急诊室门口,周斯羽远远看到一群人从大厅走出,最中间的人很是眼熟。 “周斯羽?”秦戈疑惑地看着把头埋在周斯羽怀里的鸵鸟,再结合满身鲜血的周斯羽,“你打人了?” “你来的正好,快点给他看看什么情况。” “谁啊?这么宝贝……”秦戈走近周斯羽,伸手探了探郁洧的额头,笑道:“你哪里找来的小娇妻?还挺害羞……” “你才小娇妻!你全家都小娇妻!”郁洧转过头破口大骂,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脸上多了几丝血色:“你哪只眼睛看到劳资害羞了?你这是诬陷,我告诉你……” “郁……郁洧!” 秦戈震惊了几秒,立刻欣喜地上前想抱郁洧,被周斯羽躲开。 “他身上有伤。”周斯羽不悦地皱眉,抱着郁洧往急诊室走,“你来给他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害哎,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又不是我领导……” “再废话送你去见你领导。” 周斯羽冷冷地扫了秦戈一眼,秦戈的心不由地颤了颤。 卧槽!我的天!我的老天!周斯羽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郁洧这是要被家暴的节奏啊! 秦戈剪掉纱布,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 伤口大概有四五厘米长,上深下浅,看不出有多深,不过最浅的地方皮肉翻飞,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骨头。 最诡异的是,伤口切面的皮肉全变白了,而周围的皮肤却是通红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似的。 秦戈使了个眼色,周斯羽跟在他身后走出手术室。 “伤口切面处的细胞全都坏死了,血管、神经也遭到破坏。” “能治?” “切了。”秦戈眉头紧锁,指了指成像仪器,“但是有一个问题,创口十分接近心脏……” “你有几成把握?” 周斯羽下意识咬着大拇指,以往的冷静被焦躁和不安取代。 “三成。”秦戈伸出三个手指,“如果有设备的话可以加两成,但现在……” 秦戈耸耸肩,来之前他就知道第二十八星球医疗水平低,但没想到这么低,整个医院除了政府标配的伤口缝合设备,就再没有其他高科技设备。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郁洧这种情况,但凡换一个都做不了,三成,已经是尽他最大的努力了。 “如果不切呢?” “等着血流干净,死了呗。”秦戈叹了口气,“这就像一个水管系统,中间有一处断了,你得把坏的切了,重新接上好的才行。” “三成就三成,做手术。” 周斯羽下定决心,与其等死,不如让秦戈试试。 “你不怕……”他死吗? 后半句秦戈没敢说出来,他怕周斯羽一个没忍住把他揍死,毕竟周斯羽可是战斗型的s级omega。 “怕。”周斯羽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抓住秦戈的手:“所以,请你一定要救他。” “我……我尽力。” 他不做承诺,是因为不敢做出承诺,他怕失败以后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信你。”周斯羽放开秦戈的手,后退一步,“你不会让他死的。” 秦戈点点头,“你在外面等着吧。” 接下来的画面太血腥,要是吓到他,郁洧指不定要怎么念叨自己。 “我媳妇儿呢?”郁洧看着独自回来的秦戈,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手术很漫长,而且很疼,你要是不想让他看见你全身不遂大小便失禁的样子,也可以让他进来。” 秦戈翻了个白眼,一口一个媳妇儿,秀个毛线啊! “有多疼?” “一千万只蚂蚁在你伤口上爬,撕扯伤口那种疼……” “别说了。”郁洧倒吸一口凉气,“立刻马上赶紧把我弄晕,全身不遂那种。” 被一万只蚂蚁啃咬伤口,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 “可以。” 秦戈点点头,本来就想给他用麻醉的,不过现在麻醉的管控很严,需要家属或患者签字才能用。 他严重怀疑规矩的制定者根本不超过三岁,不然怎么能想出这么奇妙的东西?一群吃白饭的人反过来教农民如何种庄稼,这不纯属扯淡呢嘛! 买醉缓缓注入,郁洧眼皮越来越沉,眨了几下眼睛,实在熬不住,沉沉睡去。 十多个小时的手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周斯羽,他只觉得时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郁洧走进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十分安静,许多记忆片段悬浮在空中,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 秦戈的出现给他缺失的记忆补上了一角,他看到了和秦戈从小到大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两人是在医院认识的,秦冶很忙,没时间照顾秦戈,平时都把他送幼儿园,周末怕他一个人呆在家里出事,于是把他带到医院,让他自己玩。 秦戈特别喜欢到处溜达,转着转着就转到了郁洧的病房,两人因此结识。 怕他无聊,每次来都要给他带一大堆书,小小一个人,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笑得像个傻子,自豪的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郁洧,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全是你想看的书。” “郁洧,我们去放风筝吧。”小秦戈撑着脑袋,看着草坪上放风筝的人,转头看了看郁洧,“算了,你这个样子出去估计会被风吹跑。” “郁洧,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爬山吧,听说东郊的枫叶很红呢。” 他看到秦戈离开青训营前一晚,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郁洧,我当不了将军了。” “我不想学医,我想上军校……” “我讨厌我父亲!” 郁洧束手无策,只能任由他哭泣,等他哭累了,再把他送回宿舍。 再次重逢是在医院里,郁洧执行救援任务时被一个长着兔耳朵的半兽人咬了,右肩上的肉都被咬掉一块。 “哈哈哈……郁洧……你竟然被兔子给咬伤了……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很大,办公室外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不出十分钟,郁洧被兔子咬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军区。 秦戈笑得直不起腰,郁洧一个s级alpha竟然被一个omega咬了,还是一只兔子。 郁洧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一个豹子被兔子咬了,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没想到那只兔子会这么暴躁,自己分明是去救他的,好心好意去抱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他,他却把他半个肩膀都咬伤了。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见吃荤的兔子。 做完手术,秦戈衣服都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病人生命体征平稳,血压正常,心跳正常……” “呼……” 秦戈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换下衣服走出手术室。 郁洧这愈合能力是真变态,刚把伤口表层坏掉的地方切掉,新肉就快速长出来,但是伤口更深处还没处理,只能把新肉切掉,用工具强行扒开伤口,一点点把伤口深处处理好。 结局是郁洧背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只能缝合深处的伤口,其他的只能靠自己恢复。 红灯熄灭,周斯羽立刻起身,紧张得忘了呼吸。 “手术很成功。”秦戈摘下口罩,看着满地糖纸皱了皱眉,“吃这么多糖,小心得糖尿病。” “谢谢。” 要是放在以往,周斯羽肯定反唇相讥,但现在他没有精力去管,而且秦戈刚救了郁洧,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不客气。” 周斯羽突如其来的礼貌把秦戈整不会了,自从郁洧走后,两人一见面就掐架,都看不惯对方。 秦戈不擅长争辩,在周斯羽强大的攻势下输的很惨,被一顿输出搞得怀疑人生。他很疑惑,郁洧是戴了多大的滤镜去看周斯羽,竟然说他温柔娴静。 郁洧不是瞎就是傻,这tm要是叫温柔娴静,柔弱无骨,我见犹怜,他秦字倒着写! 周斯羽蹲下身,默默收拾好地上的糖纸,扔进垃圾桶,准备去办住院手续。 “你……要不先换身衣服吧。” 秦戈指了指他的衣服,衣领上裤子上还有脸上头发上全是干掉的血,顶着这个样子到处转悠,不得把人吓死。 “我让郁溱过来。” 周斯羽嫌弃地抓了抓头发,刚才忙着担心郁洧,完全没注意自己是这副鬼样子。 “你跟他去病房,我去办手续。”秦戈摆摆手,“不用谢。”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记得搞个vip单人间。” “知道啦。” 秦戈翻了个白眼,有钱了不起哦?还不是余余帮他挣的。 郁溱很快赶来,给周斯羽带了衣服和吃的,顺便汇报工作。 周斯羽在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心情轻松了不少。 “去外面说。” 周斯羽指了指病床上的郁洧,郁溱点点头,跟在周斯羽身后出门。 “道路建设的资金和人员都已经到位了,明天就开工。”郁溱拿出报告递给周斯羽,“还有学校那边也联系好了,新设计图已经过来了,等开发组的资金到位就可以动工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周斯羽捏了捏眉心,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盯着我们的人太多了。” “我知道。”郁溱点点头,“项目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去跟就可以。” “我打算过几天回总部,你也一起回去看看吧。”周斯羽将余文弄好的入职信息传给郁溱,“把合同签了,还有信息填好,工资会按时到账。” “这……太高了吧。” 郁溱手有些抖,月基础工资十五万,还有各种补贴,这么壕气的发工资难道不怕公司倒闭吗? “这算什么,你这还只是余文月收入的零头。”周斯羽拍了拍郁溱,“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 “嫂子……” 郁溱感动得热泪盈眶,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多钱,还全是自己的。 “行了,赶紧回去休息,明天继续好好工作。”周斯羽点了点郁溱的额头,笑着威胁道:“干不好可是要扣工资的。” “嫂子还是你回去休息吧,我留下照顾哥。” “不呆在他身边我睡不着。”周斯羽拍了拍郁溱,“你快回去,注意安全。” 目送郁溱离开,周斯羽的眸子瞬间冷下来,打开通讯器查看纪晗的留言。 “周总的心意我收下了,我也给周总准备了一份小礼物,望笑纳。” 周斯羽嗤笑,真好奇纪晗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呢。 回到病房,周斯羽的目光停留在郁洧苍白的脸上,这是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的脸,也是他最害怕看到的一张脸。 他宁愿郁洧活蹦乱跳,离他远远的,也不愿意他这样虚弱地躺在床上。 可惜他做不到,也放不下,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爱,还是执念? 周斯羽轻轻抚上郁洧的脸,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估计分明的手指最后停留在他脖子上。 一瞬间,一个疯狂的想法涌上心头,如果alpha被omega咬了,会有什么后果呢? 嗜血因子疯狂叫嚣,周斯羽舔了舔牙,眸中猩红更甚。 本想敲门的秦戈从小窗里看到这一幕,后退几步。 敲!周斯羽是真变态,郁洧都这样了还不放过他,再说了,要做那种事不能等回家再说嘛?这要是有个人突然开门,多尴尬? “呜……” 昏迷中的郁洧很痛苦,眉头紧锁,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不停挣扎,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放松,很快就好了。”周斯羽轻轻拍着郁洧的脑袋,像在哄小狗。 “呜啊……” 剧烈的疼痛将郁洧从梦中拉回现实,用尽力气推开周斯羽,捂着脖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斯羽。 “你在干什么!” “做实验。”周斯羽挑眉,走到郁洧面前,拿开郁洧的手,笑得很疯狂:“我成功了呢。” “你疯了?活体实验犯罪。”郁洧揉着脖子,十分纳闷:“好端端的你拿我做实验,散心病狂!” “林叔叔说过,兰铃花和连木草有特殊联系,不管多远都能找到对方。”周斯羽咧嘴笑了笑,“郁洧,你是我的。” “天方夜谭!”郁洧捂着脖子,嘟囔着:“这和在我身上装一个定位器有什么区别?” “你是史无前例第一人。”周斯羽捏了捏郁洧的脸,“高兴吗?” “高兴个屁。” 郁洧将自己全身捂在被子里,他堂堂一个s级alpha,被媳妇儿保护就算了,还被公主抱送到医院,md,脸都丢尽了。 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他要离婚! 周斯羽将他的被子扯开,躺了进去,靠在郁洧怀里。 “郁洧,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打你的主意。” 别以为他没看到,今天郑力的目光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郁洧,即便他们特意坐最后一排,郑力还是频频回头。 给郁洧掰烂桃花很累,不如让烂桃花自动退避,别来沾边! “别生气了。”周斯羽在郁洧怀里画着圈圈,“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哼。”郁洧抓住周斯羽的手,“没有下次。” “只要你不洗,我保证没有下次。” 周斯羽笑着抱住郁洧,把头埋在他怀里。 他就知道,郁洧不会生他气的。 翌日,周斯羽早早离开,和郁溱一起去看项目。 秦戈打开房门,就看到郁洧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床上。 “哟,刚走呢,就坐不住了?”眼尖的秦戈瞟到郁洧脖子上的红痕,笑得猥琐且变态,“不是我说,年轻人还是要节制……” 郁洧翻了个白眼,拿掉手,秦戈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 “卧槽槽!哎哟喂,我的老天~”秦戈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凑上前,“郁洧,郁洧嗳~” “别瞎叫唤!”郁洧瞪了秦戈一眼,“有没有什么办法洗掉?” “不好意思呢先生,我们这边目前没有这项技术呢~” “滚!” 郁洧抬脚踹秦戈,被他躲开。 “郁洧你可真行。”秦戈一边躲避一边笑,不忘调侃,“昨天被周斯羽公主抱着送医院就算了,竟然还被他给咬了,你是想笑死我……哈哈哈……好继承我的遗产吗?” 威风凛凛的郁洧,被自家媳妇儿抱到医院,又被omega咬。 就这两件事,离谱,但他可以笑郁洧一辈子! 第59章 他,回来了! 周斯羽躺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看新闻一边接过郁洧削好的水果。 秦戈推开门,鄙夷地看着搬个小板凳坐在床边削水果的郁洧,竖起中指。 “你怎么能让病人给你服务呢?”秦戈走进病房,伸出手,“给我削个苹果。” “自己削。” 郁洧特意选了最小的苹果,连同水果刀一起塞进秦戈手里。 “哎哟~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秦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翘起的兰花指微微颤抖,控诉道:“好你个郁洧,我算是看错你了,枉我劳心劳神救你,现在却连一个苹果都吃不到……” 郁洧被他吵得头疼,拿起一个橙子一下子塞进秦戈嘴里。 太烦了! “唔唔唔……呜呜……唔~~” 秦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橙子从嘴里拿出来,满嘴都是橙子皮的苦涩味道。 “郁洧你谋杀啊!” 秦戈跑到卫生间漱口,差点就要被这个橙子噎死了。 “嘘~别出声……” 周斯羽指了指新闻,将食指放在唇上,秦戈安静下来,搬着小板凳坐到郁洧身边。 “本台消息,继洛江市长郑晖被举报后,经检察机关组织人员调查,确认情况属实,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 “哦豁~”秦戈啃着苹果,“一夜之间就垮了,肯定惹了不该惹的人。” “活该!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郁洧撇嘴,郑晖不好好当人,偏要当畜牲,遭报应了吧! 周斯羽单手撑着脑袋,偏头看着两个坐在床边神同步吭苹果的乖宝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亲兄弟呢。 “要我说郑老头是真惨,人到晚年锒铛入狱,家都被抄了。” “活该,这些钱本来就不是他该得的。”郁洧呸了一声,“昧着良心赚钱,迟早要完……” 周斯羽掏了掏耳朵,嗯……感觉郁洧在骂人,但是他没有证据。 通讯器闪烁几下,周斯羽打开消息界面,弹出一行小字。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周斯羽抬手敲下一行字,点击发送,看着新闻微微一笑。 他帮纪晗摆脱了嫌疑,又帮他解决了郑昭和郑明,作为交换,让他解决一个郑晖,一点都不过分吧? 算起来,好像他还亏了点。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秦戈扔掉苹果核,拿起一个香蕉,“云霂十月底要结婚呢,你们去不?” “去。”周斯羽戳了戳郁洧,“洗点葡萄去。” 郁洧盯着周斯羽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俩有悄悄话要说。 虽然心底一万个不愿意,但郁洧还是拿着葡萄离开病房。 “什么情况?云霂哥怎么突然消失,突然又要结婚?”周斯羽坐直身体,面色严肃地看着秦戈,“还有,你为什么跑第二十八星球来了?” “我来旅游……” 周斯羽扫了秦戈一眼,一副“你敢说慌就把你爆头”的神情,吓得秦戈咽了咽口水。 郁洧昨天才绘声绘色手脚并用给他描述了周斯羽爆头名场面,他不想变成名场面! “郁叔叔叫我来的啦。”秦戈咬着香蕉坐下,“云霂出事儿了嘛,联盟内部又很乱,郁叔叔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帮得上你们的地方。” “郁叔叔身体怎么样了?” 他记得之前郁瑧遇刺了,好像还挺严重。 “差不多恢复了。”秦戈四下看了看朝周斯羽招招手,周斯羽疑惑地凑过去,“其实没啥事儿,都是装的。” “额……你没开玩笑?” “骗你干嘛。”秦戈摊手,“我是看在你和我们一条船才告诉你的。” “那云霂哥呢?他又是怎么回事?” “他出任务,失踪了嘛,郁叔叔和林叔叔就一直派人找他,后来发现他从你哥……” “是周斯珏。” 周斯羽冷冷开口纠正,他爸爸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没有哥哥。 “行行行,从周斯珏家出来,回了楚家后就没了踪影,然后没几天,就说他和周斯珏要结婚了。”秦戈郁闷地咬着香蕉,“我想去看他来着,周斯珏不让。” “但是林辰见过他,说他的状态有点奇怪。”秦戈偏头想了想,“他的眼神很空洞、涣散,而且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林辰其实没有去过青训营,他一年到头忙得要命,根本没时间去关心千里之外的林故,更别提给他买东西。 和楚云霂聊天时他就起了疑心,但没有声张,只是配合着他。 “林辰?”周斯羽微微偏头,他和秦戈认识? “对啊,就是大明星林辰。”秦戈扔掉香蕉皮,又开始剥橘子,“我们关系很铁的,前段时间聚了一下,他就说起来了。” 他才不会告诉周斯羽,林辰是联盟军区情报处的重要人员,一直以各种身份游走在各地打探情报。 “状态不对?”周斯羽皱了皱眉,“是被人催眠了?” “有可能,我没看过,不懂。”秦戈掰了一块橘子递给周斯羽,“对了,郁洧的记忆恢复得怎么样了?” “名字和脸对不上,他需要接触更多的人。”周斯羽咬着橘子,十分苦恼:“你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倒是有,不过不建议用,容易把他搞疯。”秦戈嚼着橘子,“其实也不用太着急,他的社交圈子简单,不要把郁叔叔、林叔叔、左老师还有几个委员会的成员认错就行。” 军事委员会有七个人,大部分都是郁家人,倒也不会故意为难郁洧。 “这几个还好,主要是其他下属,他基本都认不清。” “没事儿,联盟又没有哪条规定说上司必须要记住下属长什么样儿。” 到时候随机应变就行。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周斯羽想了想,秦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和你们一起啊,不然我回去没法交差。” 要是郁洧再出什么意外,又被刺杀,没准他留下来还能抢救一下。 “行,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走。” 周斯羽点点头,虽然很不想身边有两个二百五十瓦的大灯泡,但是这俩灯泡还有点用,放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话说郁洧怎么还没回来?”秦戈拉开门,朝外面看了一眼,立刻朝周斯羽挥手,“快来快来。” “什么啊?” 周斯羽探出脑袋,差点被眼前的一幕气炸了。 不远处,郁洧举起双手,怀中趴了一个人,好像在哭。 当着自己的面和别人搂搂抱抱,这能忍得了? 周斯羽当即推开挡在前面的秦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势汹汹朝两人走去。 “郁洧!几分钟不见你就沾花惹草,和别人搂搂抱抱,当我死的啊!”周斯羽上前揪住趴在郁洧怀里的人的后脖领,用力往后拉,“年纪轻轻不学好,尽学些勾引有夫之夫的手段……” 看到手中人的脸时,周斯羽愣了愣,郑力怎么在这里?周斯珏这土老贼是怎么办事儿的? “媳妇儿你听我解释。”郁洧举着双手表示无辜,“他突然跑过来,一下子抱住我就开始哭……” “你不推开他?” 周斯羽冷冷睨着郁洧,面对投怀送抱不拒绝,就是有罪! “葡萄会掉。”郁洧委屈地将葡萄拿到周斯羽面前,“不小心掉了两颗。” “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周斯羽抬头咬了一颗葡萄,抬手拍了拍郁洧,“我没回去之前不准出来。” 说罢,拎着郑力离开。 “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我丈夫?” 周斯羽将郑力拎到角落,叉着腰苦口婆心地劝导。 “我……我没有家了……”郑力呜哇一声哭出来,“爸爸也离开我了……” “那你也不能缠着郁洧啊,他又不是你爹。” “他是我哥,他说过会保护我的。”郑力抹了抹眼泪,“我不想破坏你们,但是我……” “哭哭哭,就知道哭!”周斯羽无奈地掏出手帕递给郑力,“回去好好上学。” 说到底,郑力也只是一个孩子,看到他,周斯羽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在黑暗中舔舐伤口,努力靠近唯一的光。 “我打算退学了……” “退个屁,好好上学。”周斯羽一巴掌拍在郑力头上,“你这个年纪不好好读书出来干什么?要饭都赶不上热乎的。” “我……”郑力垂下眼眸,“没钱交学费……” 所有财产都被没收了,他现在一无所有。 “我给你交。”周斯羽叹了口气,看在他曾经帮过自己的份上,给他交点学费也没什么。 “我不用你可怜……” “可怜个鬼!”周斯羽一巴掌将郑力的话拍回肚子里,“就当我借你的,毕业后给我打工还债。” “你为什么帮我?” 郑力不明白,他之前不是还挺讨厌自己的吗? “你不也帮过我嘛,咱俩扯平了。”周斯羽想了想,“不过钱你还是得还,一码归一码。” 额……郑力突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为啥一定要缠着郁洧了吗?” 周斯羽很好奇,郁洧到底有什么魅力,像一块磁铁一样,还专门吸烂桃花。 听了郑力的讲述,周斯羽彻底无语,怎么又是英雄救美的戏码?郁洧一天天是闲得无聊吗?不是救这个就是救那个,干脆去参加救援队得了。 咦,不对,他以前好像就参加过救援任务,不然也不会遇到自己。 不过郁洧作为人家高薪聘请的武术指导老师是真不负责啊,一招一式都没教,还每个月拿着人家的钱,他良心不会痛吗? “听哥的,回去好好读书,生活费我也可以出。”周斯羽顿了顿,“不过肯定没有以前多,你得自己计划着用。” “呜呜,我之前误会你了,你也是好人……” 郑力一把抱住周斯羽,他决定了,今天起转移战线,他现在是周斯羽和郁洧的忠实cp粉,谁敢挑拨离间他跟谁急! “得了,赶紧去吃点东西,你爸的事儿……” “这是他应该承受的。”郑力长长叹了口气,“做错了就要被惩罚。” “你想得通就好。” 说实话,周斯羽还挺怕郑力因此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危害社会,虽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能拉一把是一把。 郑力本性并不坏,只是他娇纵久了,又经历了被绑架被侵犯的事,恰好路过把他送医的郁洧成了他的救赎,他只是想有个可以依赖的人而已。 经历这么多事,他应该长大了。 “咦,鼻涕眼泪蹭我一身。”周斯羽嫌弃地拍了拍郑力的脑袋,“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在远处看完全程的秦戈眼睛瞪得像铜铃,周斯羽什么时候转性了?他难道不应该邪魅一笑,然后用各种手段对付郑力,给他下套弄死他吗? 妈呀,这比见鬼还恐怖。 “吃葡萄吗?” 郁洧静悄悄出现在秦戈身后,突然开口把秦戈吓个半死。 “卧槽!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是你自己看太认真了。”郁洧吐出葡萄籽,“吃饭去?” “走走走。” 秦戈和郁?勾肩搭背朝食堂走去,刚才那一幕太恐怖了,他要大吃一顿压压惊。 黑色跑车在气派的大楼前停下,纪晗缓缓抬眼。 “夫人……”司机看到纪晗眼里的不悦,立刻改口:“纪总,到公司了。” “嗯。” 纪晗点点头,戴上墨镜,走下车,看着直入云霄的恢宏气派的郑氏大楼,薄唇微勾。 时隔二十年,他,回来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做出谋划策的军师,他要做掌舵人。 明亮的会议室内气压低得让人发颤,明明二十多接近三十度,却让人觉得身处极寒。 “各位叔叔伯伯想必也知道了郑家的变故……” 郑莉一袭黑裙坐在主位,长发用一根黑色簪子一丝不苟挽在脑后。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保镖推开门,纪晗不急不缓进门,缓缓摘下墨镜,红色的眼眸带着冷意,笑盈盈地看着郑莉,温柔开口:“莉莉不去上学,跑到公司做什么?” “没看见吗?我在开董事会。”郑莉稳住心神,看着纪晗缓缓道:“倒是小妈你不在别墅养病,跑到公司做什么?” 郑莉是郑明和原配的孩子,从心底看不起纪晗这种靠身体上位的人。 “开董事啊。”纪晗笑了笑,“我可是公司最大的股东,怎么着也算个董事吧。” “你胡说,我父亲才是……” “你父亲从半年前就开始大量抛售公司股票,损害公司利益。” 纪晗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保镖上前,将资料传进投影仪投影。 半年前郑明以个人名义一掷千金,在拍卖会上买下一条手链,自己钱不够又想充面子,借了很多钱就罢了,后来又低价抛售了郑氏不少股份。 纪晗得知后,找人将股票买下,并转让到自己名下,再加上他本身持有的股份,一跃成为郑氏最大的股东。 “郑小姐,请问我现在有资格坐下开会了吗?” 纪晗摆摆手,两个保镖抬来一把办公椅,当着所有人都面将郑莉连人带椅子转移到会议室角落。 “无关人员请自行离开。” 纪晗轻飘飘瞟了郑莉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郑莉咬咬牙,起身离开,今天受的屈辱,来日必将加倍奉还! “会议继续。” 纪晗轻轻挥手,甩出藤蔓关闭会议室的门,冷冷地扫视着每一个人。 郑明干的好啊,竟然暗中把所有人都换成了他郑家的亲戚,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二表婶,只要是个人都安排进公司,就连弱智都有一席之地,还是部门主管。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把文件签了吧。” 纪晗偏头,助理将文件放到每个人面前。 “股权转让?纪晗,你什么意思?”一个秃顶男人率先开口,气愤地拍着桌子站起身,“你这是要把我们全部挤走!” “聪明。”纪晗笑了笑,语调慵懒像一只在伸懒腰的餍足的猫,“既然看出来了,就赶紧签了吧。” “狗屁!我不签。”一个光头将文件撕碎,指着纪晗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郑明见不得光的小情人,靠身体上位的小贱人,当年要是没有郑家,你早在黑市被人弄死了……”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纪晗慢条斯理收回藤蔓,懒懒地撑着脑袋:“发情的公狗到处乱吠,是会挨鞭子的。” “纪晗,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男人跳将起来,捏起拳头朝纪晗奔去,还没走两步就重重摔在地上,被红色藤蔓扯到空中,重重摔下。 楼下的员工只觉得房间晃了晃,停在手里的工作面面相觑。 “哟,打起来了?” “美人鱼大战油腻男?” “你猜哪边会赢?” “不知道。” “我打赌美人鱼会赢。” “我赌油腻男……” 纪晗缓缓起身,偏头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光头,“最后一次机会,签不签?” “我不……” “那就去死吧。” 脖子上缠绕的藤蔓瞬间收紧,光头不停挣扎,眼睛瞪得溜圆。 “我……签……” “早说嘛。” 纪晗笑了笑,将文件丢在光头面前,看着他签好字,按下手印,满意地收起文件,冷冷扫视着其他人。 “纪总,这是我的协议。”一个男人点头哈腰将文件递到纪晗面前,“请您过目。” “很好,钱会打给你的。” “劳纪总费心,那……我先撤了。” 男人快速离开,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可不想被打的半死不活下辈子躺床上过。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签下协议,低着头快速离开,纪晗打了急救电话,将人送去医院。 现在还不能让他们死。 “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开会。” 纪晗将文件收好,走到窗边,看着脚下的风景。 这是属于他的东西,谁都夺不走! 第60章 双双把家还 股权到手后,纪晗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郑家人都赶出公司,一边提拔老员工,一边花大价钱招聘新员工。 他将手里的一部分股份当做奖励,调动员工积极性,又卖了一部分,补上了郑明搞出来的窟窿。 当然,他也给周斯羽留了一份,背靠大树好乘凉,要借周斯羽的枝扩大商业版图,就必须把他拉上船。 周斯羽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纪晗是个聪明人,否则他也不会和他合作。 郑家大洗牌事件就像一颗投入水潭的石子,在第二十八星球商圈这潭死水中掀起波澜。 纪晗成了郑家新领导人,势必要物色新的合作伙伴,这对很多人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郑家毕竟是第二十八星球最大的家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结交纪晗绝对不是坏事。 深知这一点的纪晗也借此机会举办了晚宴,邀请了不少家族的领袖前来,周斯羽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悠扬的轻音乐充满大厅每一个角落,明亮的水晶灯在酒杯上折射出耀眼的光,穿着华丽正饰的人举着酒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郁洧打了个哈欠,这种无聊的宴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周总,又见面了。” 闻岱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端着酒杯走到两人面前。 “圈子那么小,总有一天要见的。” 周斯羽笑了笑,举起酒杯,闻岱笑着和他碰了碰,抿了一口后放下杯子。 “你们聊,我去那边逛逛。” 郁洧端着杯子走开,原谅他对什么股票投资啥的不感兴趣,实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郁洧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浑然天成的贵气和俊美的容颜惹得不少人侧目,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慵懒高贵而不失优雅,优质alpha冷冽的连木草香对所有omega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一群omega聚在一起一边偷瞄郁洧一边小声讨论,笑声不断,没一会儿,一个穿蓝紫色礼服的omega端着酒杯坐到郁洧旁边。 “可以认识一下吗?” “不好意思,我有家室。” “没关系,你可以离婚,我等你。” 郁洧被这大胆的言论吓得一激灵,沃德天,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的吗? “我并没有离婚的打算,我很爱我的妻子。”郁洧笑了笑,“你将来还会遇到更好的人,不值得为我浪费时间。” “你这么温柔,我更喜欢你了。”来人见他一脸惊愕,捂嘴笑道:“你好可爱,我骗你的,祝你和你妻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谢谢。”郁洧举起酒杯,“也祝你早日觅得良缘。” 来人点点头,碰了碰杯,起身走开。 郁洧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鼻子,坐在沙发上打盹。 无趣,简直太无趣了。 周斯羽一边和闻岱说话,一边观察着郁洧的动向,见他和其他omega攀谈,心下有些生气,但看到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沙发上,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家伙也真是,明明不喜欢这些社交活动,却偏偏要闹着陪他一起。 “郁洧还是那么受欢迎啊。”闻岱不禁感叹,瞥见周斯羽脸上不太好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啊。”周斯羽撇撇嘴小声道:“确实挺受欢迎。” 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虽然郁洧拒绝了,但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没想到被标记了还这么不老实,啧,不对,只要那张脸还在,别人就不可能老老实实敬而远之。 但是,他又舍不得朝郁洧的脸下手,毕竟他的脸确实好看,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 “我去陪他说说话。”闻岱笑了笑,指了指门口,“纪晗来了。” 顺着闻岱手指的方向望去,纪晗坐着轮椅,穿着一身白色正装,银色长发顺势垂下,精致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周总,没想到您会赏脸过来。”纪晗举起酒杯,“好久不见,礼物还满意吗?” “尚可。”周斯羽抿了口酒,抱着胳膊挑了挑眉:“不过纪总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不会忘,周总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可能忘?” 纪晗笑了笑,周斯羽和他碰了碰杯。 “那傻小子看起来挺受欢迎。”纪晗朝郁洧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周总不看紧点?” “该是我的跑不掉。”周斯羽摇晃着酒杯,缓缓开口:“不是我的,抢也要抢到。” “受教了。” 纪晗拱手,周斯羽,比他想象的还要变态。 “纪总过谦了。” 周斯羽微微眯眼,他和纪晗,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反正……都不是好人。 “周总如今可是佳人在侧事业有成,让人好生羡慕啊。” 周斯羽的眼光很长远,和联盟政府合作,表面上亏了很多,实际上他一直在赚钱。 “不用羡慕,你也可以。”周斯羽笑了笑,撩起纪晗的一缕头发把玩,“纪总长得这么好看,追求者一定很多吧。” “比不上周总。” 纪晗笑着收回头发,周斯羽突然做这么孟浪的行为,什么意思。 顺着周斯羽的目光望去,纪晗瞬间懂了。 郁洧和闻岱并排坐着,有说有笑,两人似乎在玩什么游戏,郁洧几乎坐到沙发边了,弯着腰在小桌子上比画着什么,闻岱从侧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两人的脸凑的很近,一转头就可以亲上那种程度。 “傻小子的朋友还挺多。”纪晗摇晃着酒杯,唇角噙着淡笑,“好兄弟似乎也很多呢。” “他人缘好。” “你不担心?我可听说闻岱和他关系可不一般。”纪晗抿了口酒,“流落民间的小少爷和单纯青年alpha,是一出好戏呢。” “他们没可能。”周斯羽喝了口酒,看着郁洧的方向开口:“他俩都是alpha,除了兄弟没其他能做。” “这年头alpha可是稀缺物种。”纪晗轻轻敲着杯壁,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傻小子是s级?” “是。”周斯羽点点头,胳膊肘向后撑在小桌子上,半靠着小桌子:“不过别人没机会了。” “哦?为什么?” “他……被我标记了。”周斯羽得意地轻轻摇晃着酒杯,“我说过,我的东西,谁都抢不走。” “如果他自己要走呢?” 纪晗挑眉,感情总有淡的时候。 “打断腿关起来。”周斯羽喝完最后一口酒,舔了舔唇角的酒渍,“还是那句话,我的,只能是我的。” 即便有一天他不想要了,也轮不到别人觊觎。 纪晗咋舌,周斯羽的占有欲,不是一般强。 “哈哈,你又输了。”郁洧抬起头,得意地看着闻岱:“都说了,这是我的长项,你比不过我的。” “我不服,再来。”闻岱解开袖口,撸起袖子,“这次换我。” “行,你来救你来。” 郁洧抱着胳膊,一个简单的你画我猜闻岱都猜不出来,肯定是他不行。 “鸟。” “你怎么看出来的?” “很明显啊。”郁洧伸出手在洁白的桌布上比划,“你刚刚画的这里是喙,这里是翅膀,这里是脚……” “我不信,再来!” 闻岱又画了一个,郁洧很快猜了出来,搞得他都怀疑他是不是有读心术。 两人又玩了几局,闻岱渐渐发现,自己猜不出郁洧画的东西,是因为他画的实在是太抽象了,每一笔都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哈,又输了吧。”郁洧轻轻拍手,端起酒杯,“呐,这下该喝了吧?你都赖好几局了。” 闻岱接过酒,一口喝完,起身理了理衣服后又坐下。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闻岱看了看周斯羽的方向,“他总是要回去的。” “跟他一起回去啊。” 郁洧笑了笑,眼底溢满温柔。 “啥?你没开玩笑吧?”闻岱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可是有丈夫的人,你跟他回去干嘛?” 第一次见郁洧和周斯羽呆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单纯以为两人是朋友,直到多次在报道上看到两人公然同居,在各种场合出双入对,他才惊觉,郁洧竟然是插足别人婚姻的那一个。 “额……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我就是他丈夫?” 郁洧有些郁闷,咋所有人都认为他俩是那种不正当关系啊? 不是吧?就哥这颜值这气质这身高,哪里配不上周斯羽了?哪里像小白脸了!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闻岱偏头想了想,郁洧的来历一直是个谜,倒也不是没可能。 “没开玩笑。”郁洧敲了敲脑袋,“我现在想起了不少事情,基本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我用三年心血捂的石头。”郁洧喝了口酒,叹了口气,“可是我现在开始迷茫了,我到底是因为喜欢才对他好,还是因为责任而对他好。” 听完郁洧的讲述,闻岱陷入沉思,良久缓缓开口,“设想一下,如果当初救你的是别人,就在你打算和他结婚的时候,又遇到了周斯羽,你会怎么选?” “当然是选择救命恩人啊。”郁洧想了想,“而且我们都要结婚了,说明我对他有感情,而且有责任,而周斯羽这时候只是一个陌生人……” “那如果你对他一见钟情,并且你们两情相悦呢?”闻岱摸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郁洧:“你会怎么选?” “啊?这……有点难。”郁洧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如果我继续结婚的话,就是对结婚对象的不负责,心里装着别人又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这不渣男嘛!” “先不说这些,你会选谁?” “嗯……”郁洧沉吟不语,良久猛地喝完杯中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选不了,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爱人,一边是责任一边是感情,真没法选。” 选责任,对不起爱情,选爱情,对不起恩人。怎么选都是错,都会辜负另外一方。 “所以你该庆幸,你爱的人和你的恩人是同一个人。”闻岱招手叫来侍者,从托盘中拿起酒递给郁洧,“你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你对他的感情呢?不管是出于责任还是出于感情,你们都已经在一起了。” “既然在一起就好好走下去,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感情也是一样,经不住追根究底。”闻岱拍了拍郁洧的肩膀,“你用了三年捂热他,他也用了三年寻找你,从这点来说,你俩扯平了。” “你怎么看得出来我捂热他了?”郁洧转过头,“没准他又骗我呢。” 仔细想来,周斯羽可能并不是想找他,他只是想利用郁家帮助他发展而已。 自从两人结婚后,周斯羽的生意越做越大,应酬越来越多,现在更是成了能和楚家叫板的存在,要是没有外力,谁信? “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你。” 闻岱朝周斯羽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郁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好对上周斯羽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琥珀色的眸子里的阴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干净纯澈,带着笑意的眼眸。 “从你离开到现在,他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 闻岱视力超群,明明和周斯羽中间隔着一个大厅和一座香槟塔,却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刚才他故意靠近郁洧,周斯羽眼中出现了很浓重的不满和阴郁,犀利的眼神像一把刀,一把随时能取他性命的刀。 “真的?” 郁洧突然感到心慌,这么说的话,他刚才和那些人交谈的画面岂不是全部被周斯羽看见了? “千真万确。”闻岱笑着拍了拍郁洧的胳膊,“花了三年捂热的石头,可别轻易弄丢了。” 人生很短,每个人都步履匆匆,没有人愿意用三年时间做一笔完全没有预期收益的投资,但郁洧做了,周斯羽也做了,他们用自己最好的三年,赌了一个毫无胜算的局。 庆幸的是,他们赢了。 时间并没有浇灭他们的热情,反而加深他们的羁绊和连接。 “你说得对。”郁洧和闻岱碰了碰杯,一口气喝完酒,“过去的就过去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不管最开始出于什么目的,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在一起,未来也会在一起,这就够了。 感情不是物品,不能用时间和物质来衡量,不需要精打细算,不能五五分,太过追根究底最后害人害己,糊涂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想通了就好。”闻岱拍了拍郁洧的肩膀,“还不快去挡酒,没看到敬酒的人都把他围住了?” 目送郁洧朝周斯羽走去,闻岱笑着举起酒杯,朝周斯羽遥遥一敬,周斯羽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端着杯子回礼。 郁洧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朋友,经过闻岱的“答疑解惑”,相信他肯定会坚信,他对他的爱坚定不移。 一个人的暗示是不够的,即便加上兰铃花,郁洧有时候还是会产生怀疑,在这个时候,他的朋友,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周总,这杯酒敬你……” “他不能喝酒。”郁洧拨开人群,站到周斯羽身边,抢过他的杯子,“我帮他喝。” “这位是?” “我的伴侣。”周斯羽笑了笑,挽着郁洧的胳膊,“最近胃不太好,不能喝酒,张总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男人摆摆手,说了些客套话后离开。 其余人见状也上前套近乎,郁洧挡在周斯羽面前,红酒白酒一杯接一杯灌下肚,到宴会结束时都快要站不稳了。 “你真把酒当水喝啊。” 周斯羽将郁洧扶上车,弯腰替他系安全带,被郁洧一把抱住。 “我没事……嗝……你,胃不好……不能,喝酒……嗝……”郁洧紧紧抱着周斯羽傻笑。 周斯羽无奈地给他抱了一会儿,看他睡过去以后才开车离开。 “怎么醉成这个样子?”秦戈放好行李,给郁洧检查了一下身体,“没大事,就是喝多了。” “我想不通,嫂子。”郁溱顶着惺忪的睡眼,“为什么我们来也是大晚上,走也是大晚上走?明天走不行吗?” “这叫首尾呼应。”周斯羽翻出毯子扔给郁溱,又脱下外套盖在郁洧身上,搬出一个老套的理由:“因为白天……” “晒!”郁溱打了个哈欠,拉开毯子缩在座位上,“我得先回十八星球一趟……” “行,给你一个月的假,搞好赶紧来公司报道。”周斯羽从后视镜扫了他一眼,半威胁半开玩笑:“你不来我就扣你工资。” “安啦,一定准时去报道。” 郁溱挥挥手,打了个哈欠,慢慢睡去。 “大晚上赶路,你不累啊?” 秦戈翘着二郎腿,撸着奶香馒头,看着电子书。 “累啊,所以待会儿你来换我。” 周斯羽发动车子,秦戈坐车不给钱就算了,有钱路费餐费还都要自己包,让他开车怎么了?没让他扛着车跑就算自己有良心的了。 “行,待会儿换你。” 秦戈眼皮都不抬一下,专心看书。 周斯羽也不再说话,安静地开车。 这边的事基本解决了,而且公司派来的项目组成员明天也到了,他们会接手这边的事情,随时汇报进度,用不着他担心。 第61章 我就是爱管闲事 周斯羽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赶路的人,一路上带着几人吃吃逛逛,欣赏各个星球不同的风景。 但由于车辆性能实在出色,几人还是在计划前好几天到达第十八星球。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秦戈打开天窗张开双臂,正想感受一下清甜的微风,一阵黑烟灌入口鼻。 “咳咳咳……艹!赶紧把窗子关上!” 车内几人不约而同瞪着秦戈,秦戈讪讪地坐回座位,吐着嘴里的黑灰:“呸呸呸呸……这什么鬼!不是说第十八星球风景很好吗?” 郁溱掏出湿巾递给他,捂嘴笑着:“这里离矿区很近,而且在下风口,灰尘自然很大,过了这一段就好了。” 第十八星球盛产一种稀有物质,埋藏在地底大概五百米的地方,是制造尖端武器的重要原料。 三年前第十八星球爆发战争,战乱平定后军队自然入驻,再加上那时候还不知道该物质的作用,周家大手一挥,将第十八星球矿产开采权卖给了郁家。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交由郁洧管理,可惜郁洧出了意外,郁瑧又没有信得过的人,就让林故负责管理。 也不怪周家不懂,联盟最优秀的科学家不是在奥兰实验室,就是在武器研究所,奥兰实验室自然不用说,武器研究所由郁瑧管理,所有武器都在这里研究设计制造,是郁家称霸几大家族的重要资本。 而勘探矿物资源的专业人才,还没毕业就被奥兰实验室挖走了,其他几个家族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你这么说我可就来劲儿了。”周斯羽摩拳擦掌,口水流了一车:“早就听说这里的烧烤一绝……” “那就在这里住几天呗。”开着车的郁洧满眼宠溺,回去他肯定又要忙得晕头转向,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周斯羽。 “我同意。” 秦戈举双手赞成,他本来就是来度假的,找郁洧不过是附带任务,不好好玩,怎么对得起他一年的兢兢业业? “那去我家住吧,反正房子挺大的。” “嗳,算了。”周斯羽笑眯眯地摸着下巴,颇有些猥琐地看着郁溱挑眉,“我们去了不就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了?” “没有的事儿。”郁溱有些不好意思地抢过秦戈的书遮住脸,“念郁还在家里。” “哈哈,那我们更不好去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秦戈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大老远来一趟,茶,你总得请一杯吧?” “那是肯定的。”郁溱拍着胸脯,“今晚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哟,你还会做饭?”周斯羽表示非常惊讶,郁溱在家里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即便在家属院的时候也没做过饭,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啧,都是堂哥堂弟,怎么郁洧就学不会呢?这几年没见,就会煮个面。 郁溱笑笑没说话,林念郁娇气得很,吃不了油腻的东西,他只能在家里做一些给他吃。后来到了第十八星球,他现在家里没事儿干,就学着做做菜养养花,接林念郁上下学,给他辅导功课。 如果没有岑今,他的生活会更美好。 与矿区一山之隔的市区截然不同,马路宽阔平坦,路旁高楼林立,绿化带内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和树,金黄的银杏叶与艳丽的红枫交织起舞。 车子在菜市场停下,郁洧、秦戈和郁溱下车采购,周斯羽坐在车里,单手撑在车窗上轻轻敲击,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奶香馒头,琥珀色的眸子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三人的踪影,周斯羽有些烦躁,剥了颗糖塞进口中。 他最烦等人。 正当他想下车找人时,郁洧几人才拎着东西回来。 “快看,我给你买了什么。”郁洧放好东西,笑眯眯地捧着一束东西递给周斯羽。 周斯羽垂着眼眸,压根懒得看,在菜市场能买什么?西兰花?包装的这么好,浪费资源。 待看清手上的东西时,周斯羽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郁洧竟然给他买了好几盘葵花,随便抽一颗,个儿大饱满,磕起来十分带劲儿。 “炒瓜子容易上火,吃这个恰好。”郁洧笑得眉眼弯弯像月牙,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我聪明吧?” 看着郁洧一脸“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的小模样,周斯羽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想揉他脑袋来着,实在懒得够。 “咦~老郁,你要脸不要?”秦戈别过脸,表示没眼看,“你如果要,我现在就从地上捡一块给你。” “切,你就是嫉妒。”郁洧哼了一声,仰着脸,十分骄傲:“你真该找个水塘照照自己丑陋的面孔。” 他就是嫉妒自己有媳妇儿,果然,嫉妒使人丑陋,看,秦戈现在就很丑。 “就你聪明。”周斯羽拍了拍郁洧凑过来的脑袋,指了指驾驶位:“赶紧的,别想用葵花收买我。” “好嘞。” 郁洧笑盈盈钻上车,几人见状也纷纷就坐。 车子在一座二层小别墅前停下,白色的围栏内开满娇艳的玫瑰,架子上爬满蔷薇,翠绿的爬山虎从墙角蔓延而上,包围了半栋房子。 秋千上,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手里捧着书,聚精会神看着,温暖的光透过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这小子好看。”周斯羽摸着下巴,用胳膊肘捅了捅郁洧,“你也赶紧给我生一个比这还漂亮的玩。” “我是alpha。”郁洧无奈扶额,“只有omega才可以孕育后代。” “我不管,你得给我生一个。”周斯羽眯着眼睛,“一定要比他还好看。” 郁洧刚想开口,一个穿着家居服的男子推开窗,站在二楼喊了一声,“念郁。” 男孩抬起头,朝男人挥了挥手。 “林念郁。”郁溱忍不住出声,推开门像风似的走到他面前,“你在看什么书?” 男孩受惊,转过身,周斯羽这才看清他的样貌。 大眼睛和郁溱如出一辙,挺鼻薄唇,圆圆的脸上带着一些婴儿肥。 “爸爸,你回来了?” 林念郁下意识将书收在背后,郁溱刚想开口,就被周斯羽拉住。 “林念郁?”周斯羽笑着蹲下身,从男孩身后拿过书,笑道:“《生物百科》,很有品味嘛。” “你……你是谁?” 男孩疑惑地看着周斯羽,大眼睛中没有一丝胆怯。 “喏。”周斯羽翻开书的扉页,指着自己的名字和照片:“要我给你签个名吗?” “周……斯……羽……”林念郁小声念着,看向周斯羽的目光带着怀疑,“你骗人的吧……” “好吧。”周斯羽摊手,拉过郁洧笑道:“介绍一下,他叫郁洧,你两位爸爸共同的堂哥,也就是你伯伯,我呢,是他的伴侣。” “噢~你就是郁洧伯伯!”林念郁大大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极了大灯,“我听爸爸说过你,你好厉害……” “谢谢。”郁洧挠挠头,摆摆手:“都是虚名而已,不值一提。” 秦戈拉开车门,奶香馒头兴奋地冲到林念郁身边,围着他转圈圈。 “哟~小念郁长这么大了啊?”秦戈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和他比身高:“不过还是没我高。” “哼,我以后一定比你高。” 林念郁抱着胳膊哼了一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服气。 “林念郁,怎么说话呢?道歉!” 郁溱很无奈,作为晚辈怎么可以这么没大没小的? “没关系,我俩好哥们儿。”秦戈搂着男孩的肩膀,“但是我可不能叫你爸,咱俩各论各的。” “你就宠着他吧。” 郁溱叹了口气,秦戈都这么一说,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周斯羽看出了他的心事,拍了拍他的手背,上前道:“照你这么论,秦戈你不得叫我一声伯伯?乖侄子,叫一声听听……” “滚蛋。”秦戈拍开周斯羽的手,“咱俩也各论各的!” “哈哈。”周斯羽也不恼,将狗绳递给林念郁,“喜欢的话可以和它玩一会儿。” “真的吗?”林念郁的大眼睛中满是欣喜,期待地看着郁溱,“爸爸,我可以和它玩一会儿吗?” “好。”郁溱在周斯羽的暗示下点点头,“不要走太远,早点回来吃饭。” “嗯。” 林念郁重重点头,牵起狗绳兴高采烈地走出门。 “郁哥回来了?”岑今笑着站在门口,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一般,“你们都是郁哥的朋友吧?快请进……” “小溱啊,不是我说你,好好的干嘛养只斑鸠在家里?”周斯羽冷哼一声,温柔与笑意全无,意有所指地打量着岑今:“有这精力,不如像我一样养条狗,能撸能遛还会摇尾巴。” “嫂子说得是。”郁溱点点头,“确实是我大意了。” “哈哈哈哈……” 秦戈捂着肚子狂笑不止,艾玛,他早就看岑今不顺眼了,奈何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发作,终于有人能治岑今了。 “原来是嫂子啊。”岑今丝毫不在乎, 笑着上前打招呼:“嫂子好,堂哥好,秦哥好……” “别,我可当不起你嫂子。”周斯羽笑了笑,拉起郁溱的手:“我呢,就只承认溱溱一个弟弟。” “不好意思,我们不熟。”郁洧后退一步,冷着脸:“麻烦叫全名,郁洧。” 渣男,才不配和他称兄道弟。 “秦……” “哎,我们也不熟。” 秦戈笑了笑,站到郁洧身边,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可没忘第一次来替郁洧看病时,岑今眼里的嫌恶。 他心眼不小,但是记仇。 “走吧。”周斯羽拉着郁溱,目不转睛越过岑今,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道:“对了,那个谁,去车上拿一下东西。” 随后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你家佣人也太没眼力见了。” “嫂子,他是岑今。” 郁溱轻声提醒,大快人心!嫂子哪里是来旅游的,分明是来为民除害的! “哦~”周斯羽恍然大悟,“那个岑什么的,拿一下东西。” 说罢,拉着郁溱进门,只留下一道孤傲的背影。 真不明白,难道所有alpha都喜欢这种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omega?就这种,他一拳能打十个! 一进门,郁溱就钻进厨房忙碌起来,周斯羽踢了踢郁洧,朝厨房方向怒了努嘴,郁洧比了个ok的手势,起身进厨房帮忙。 “我去找一下念郁。” 秦戈打了个招呼,找了个借口溜走。 虽然他很想留下来看周斯羽手撕岑今的场面,但为了安全着想,他还是决定转移阵地,找个角落安静吃瓜。 “岑今是吧?”周斯羽气场全开,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 岑今不明所以,但还是坐了下去。 “你这名字不太好,岑今,曾经。”周斯羽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膝盖,眼底满是玩味。 “周先生……” “我听过你的事迹。”周斯羽缓缓抬起眼眸,有意无意地瞟着岑今,“同时我也很好奇,你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好手好脚四肢健全头脑清楚,何必非要插足别人的家庭?林故能给你什么?一张大饼?一个未来,一套房,一辆车?” “我的事,好像与你无关。”岑今抬起头,“如果你是郁溱搬来的说客,那么你可以闭嘴了,如果不是,还请你好好当好一个客人。” “有道理。”周斯羽轻轻拍了拍手,眼底玩味更甚:“不过呢,我还就喜欢管~闲~事儿~” “你想和张故、王故、李故还是事故在一起我管不了,但是,郁溱是我的人,有我罩着,他叫我一声嫂子,就是我的家人,我凭什么不能管?” “那你也……” “我向来不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判别人,但是你作为一个第三者恬不知耻想抢郁溱的东西,我不能坐视不理。”周斯羽身子微微前倾,盯着岑今的眼睛:“你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钱,还是权?” “这是工资,看在你照顾我侄子三年的份儿上,你随便填。”周斯羽甩出支票,好整以暇地看着岑今。 岑今抬起眼睛看着周斯羽,睫毛微微颤抖,泫然欲泣。 “周斯羽!你在干什么?” 林故脱下外套,气愤地上前,抓起支票撕碎,愤愤地看着周斯羽。 “林故!你敢动他试试。” 郁洧冷着脸,黑色的眼眸犹如狂风暴雨前的深海,没有丁点情绪。 看到郁洧,林故有些慌张,心底有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但强装镇定开口,“郁洧,你也在啊?小溱呢?他……” “林……林哥……”岑今跑到林故身边,垂下眼眸,“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周先生一开口就骂我是第三者……” “难道你不是?” 郁溱突然出声,林故差点没吓个半死,一把推开岑今,凑到郁溱身边,“溱溱,累了吧,怎么还亲自做饭呢?你放着……” “用不着。”郁溱推开林故,后退一步缓缓抬起眼睛,“我和你说过的,他不走,我走。” “溱溱,这还有外人在呢,咱别说这些。” “啊,对对对。”郁洧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我们都是外人。” “饭也不用吃了,小溱,跟我回去,郁家虽然算不上家大业大,但肯定不会缺你吃穿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故捏了捏眉心,一把搂住郁洧的肩膀,“我有事和你讲,你跟我过来。” “别碰我。”郁洧甩开林故的手,斜睨着他,“有事儿说事儿,别动手动脚,我是有家室的人。” “真有事儿。” 林故皱了皱眉,郁洧什么时候学会含沙射影了? 郁洧将信将疑,跟在林故身后离开,他最好真有事儿。 否则他不介意今天把他揍进医院。 “嫂子,我去做饭。” 郁溱垂下眼眸,刚想转身,却被周斯羽拉住胳膊。 “我帮你。” 周斯羽跟在郁溱身后,倚在门框上,看着忙碌的郁溱。 “你真就打算这么耗下去?”周斯羽撩起一缕头发,“我看林故的态度,不像是会让他搬出去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郁溱眼眸中满是哀伤,怔怔地看着远处:“我好像不那么爱他了。” “结婚前我就知道,他是流连花丛的浪子,但我单纯地认为,我会是那个能让他回头的人。” 周斯羽对林故的德性表示赞同,毕竟他可不止一次在酒吧看见林故搭讪别人,身边的人更是几天一换,不过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林故和楚云霂、郁洧是朋友。 当然,能去那种酒吧的人都算不上好人,所以他自己好像也没资格指责林故。 不过,至少他不会把人往家里带,而且他从始至终都只是逢场作戏,根本没有实质性进展。 “不过现在我明白了,我不会成为他的唯一。”郁溱收回思绪,苦笑着:“可惜我回不了头了。” 如果是在六年前,他完全可以撒手不管潇洒离开,但现在不行。他是林故的伴侣,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好孩子,打不打算做点疯狂的事?” 周斯羽挑眉,从小到大,没有人要求过他一定要成为怎样的人,他自由,不受约束,除非他想,否则没人能留得住他。 第62章 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秦戈拉着林念郁回家时,郁洧和林故也刚好谈完,一前一后走出书房,郁洧一头扎进厨房帮忙,林故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盯着厨房的方向。 “爸爸!”林念郁欣喜地放开秦戈的手,跑到林故面前。 “林念郁,洗手准备吃饭。” 郁溱将菜端上餐桌,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林故。 “郁郁,你过来。”林故朝小男孩儿招招手,将他拉到角落:“你今天是不是惹你溱爸爸生气了?” “才没有。”男孩儿叉着腰,语气气愤又委屈:“他刚到家就凶我……” 听完林念郁的讲述,林故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难哄。 “好啦,晚上我会和溱爸爸说的。”林故拍了拍男孩儿的头,“不过你怎么能和秦伯伯没大没小呢?” “才不是,他说我们是朋友的。” “那是他看你年纪小,宠着你。”林故揉了揉林念郁的头,耐心道:“我们不能把别人的善意当做任性的资本,不管对谁都要有礼貌,懂?” 林念郁想了想,摇摇头,他不懂。 他只知道,溱爸爸会凶他,岑今哥哥不会凶他。 “算了,先去洗手吃饭吧。” 林故叹了口气,一边要哄小孩儿,另一边还要哄郁溱,他是真的累了。 有秦戈活跃气氛,一顿饭吃的倒也不算沉闷。 吃过饭,郁溱和周斯羽跑到房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林念郁眨巴着眼睛,缠着郁洧给他讲故事,秦戈和林故坐在院子里喝酒聊天。 “你这日子过得潇洒啊。”秦戈掰着橘子,感叹道:“娇妻在怀,佳人在侧,福气好啊。”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林故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头疼得要命,你也看到了,溱溱看不惯岑今……” “郁溱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秦戈笃定地开口:“肯定是岑今做了什么事儿让郁溱看不下去了。” “他就是闲得无聊。”林故喝了口酒,仰天长叹,不解地道:“谈恋爱的时候他也不这样啊。” “那能一样吗?你俩的恋爱谈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多刺激啊。” 秦戈撇嘴,当年谁不知道,林家那个吊儿郎当的兵痞子,拐跑了郁家肤白貌美漂亮心善的小公子。 郁溱不是郁家嫡系血脉,但父母走得早,再加上郁家血脉凋零,就被接到了主家来养,郁老爷子除了郁洧,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孙子,就连年纪最小的郁淙都不能让他侧目。 但只有林故知道,表面上温柔娴静的郁溱背地里有多狂野,在学校的时候是文静乖巧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放学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无所不来的混子。 虽然分化成了omega,但继承了郁家骨子里的战斗基因,再加上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儿,自然而然成了学校方圆十里内最大的混混头子。 偏偏这小子诡计多端演技了得,林故和他打交道,吃了不少亏。从小到大,有一半打都是拜郁溱所赐。 “好汉不提当年勇。”林故伸了个懒腰抬头望着天,身子微微后仰。 “怎么,现在后悔了?”秦戈白了林故一眼,“看到岑今心动了?” 林故有一个初恋,和岑今同一款,柔弱清纯,不过后来死了,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白月光。 “不后悔。”林故摇摇头,“我花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遇到郁溱,和他在一起,我很幸运。” “那你还把岑今留在家里?”秦戈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当摆件吗?” “我也没办法啊,他太弱了。”林故揉着太阳穴,“他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我也不是没想过让他一个人住,但出了意外以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这样搞,迟早会出事儿。”秦戈抿了口酒,“到时候,受伤害的不止三个人。” “不至于,郁溱会懂的。” 林故摆摆手,丝毫不在意,郁溱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他会理解的。 “到时候有你哭的。” 秦戈冷哼一声,到时候林故肯定要哭得像条死狗一样,烦得很。 房间内,周斯羽将草拟好的合同递给郁溱。 “嫂子,我感觉很亏啊。”郁溱接过合同,岑今住他家吃他的就算了,凭什每个月还要给他钱? “暧昧关系之所以让人讨厌,正是由于它的不确定性,林故就是利用这一点,占着理和岑今搞暧昧。”周斯羽轻轻摇着二郎腿,单手托腮:“而你要做的,就是帮他确定这一段关系。” 林故以报恩的理由留下岑今,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难以言说,暧昧不清。岑今惯会演戏,郁溱越强调让他搬出门,林故越舍不得让他搬出门。长此以往,郁溱就变成了林故口中的无理取闹,不识大体。 “这……真的能行吗?” 郁溱皱了皱眉,他做不到看着林故和岑今甜蜜,更拉不下脸去和岑今争宠,这是很掉面子的做法。 “行不行那试试不就知道了。” 周斯羽抬眼看了眼墙上的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拉着郁溱跑到衣帽间。 一番挑挑拣拣后,周斯羽满意地看着镜子里郁溱。 黑色v领衬衫,黑西裤,配上一张唇红齿白的娃娃脸,强烈的反差感直击灵魂,柔而不媚,高贵冷艳。 “你和林故在一起多久了?”周斯羽靠在墙上,左腿微微曲起,左手自然垂下,食指轻轻敲击着膝盖。 “十三年。”郁溱看着镜子中的人,思绪飘了很远。 十六岁那年,他分化成omega,这也代表他成年了,家里也开始给他物色合适的alpha。 他讨厌这种乱点鸳鸯谱的行为,于是找了个理由搬出去独居,白天他是乖巧文静的好学生,晚上则是混迹酒吧的不良少年。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找了借口没有回家,去酒吧参加朋友为他办的生日宴,恰好那一天是易感期,他在去卫生间的路上借着酒劲儿随便抓了一个人当做人形抑制剂。 他本想提起裤子不认人,岂料被那人扛到酒店折腾了一晚上,魂儿都差点没了。清醒后他发现自己压根儿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儿,反正洗掉标记就行了。 新学期第一天,他知道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学校和联盟军队联合组织基础军事技能训练;好消息是:郁洧在教官名单中。 在见到自己的教官前,郁溱十分笃定郁洧是自己的教官。直到第一天,在一操场之隔的队列中看到郁洧,他才恍然大悟,他奶奶的,郁洧是隔壁班的教官!而他的教官,是一个只会板着脸训人的讨厌鬼林故。尤其喜欢训他,一点点错就揪着不放。 后来他才知道,林故在家里给他安排的备选伴侣名单中,是一个a级alpha,是郁洧的好朋友,更要命的是,他似乎还是当时顺手抓的人形抑制剂。 发现这一点后,他一直躲着林故,无比希望那一天林故也喝高了不记得他。 然而事与愿违,训练结束那一天,林故把他堵卫生间,带他回忆了那个疯狂的夜晚。 “郁溱,我想追你。”林故将头埋在他的肩上,轻轻笑着,“给个机会?” “你……没有机会。”郁溱腿软得像面条,靠在隔板上,“虽然我们现在很亲昵,但不表示我答应和你在一起。” “不想和我在一起?”林故挑眉,搂着郁溱的腰,“你都这样了,还想找别人?” “各取所需而已。”郁溱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早已没有一丝情欲,“何况你技术太差了。” “嘴还挺硬。”林故也不恼,只是轻轻捏着他的下巴,“我想追你,是我的事,至于你答不答应,是你的事。” “哦。”郁溱微眯着眼睛,偏头看着林故,笑出声来:“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后来两人分分合合纠缠不休,期间因为各种矛盾和误会分开,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他本来不想那么早结婚的,但是林故一直在提这件事,家里也在催,干脆就如他们所愿,登记结婚。 “你和他结婚六年。”周斯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后来就再也没去过外面?” 算起来,郁溱和林故结婚就在他和郁洧之后几天,前后脚的事儿,不过人家孩子现在都六岁了,他家那位还像个傻缺一样。 “没。”郁溱摇摇头,“结婚之前可以随便玩,但结婚了就应该回归家庭,承担责任啊。” “感情就你一个人承担责任?”周斯羽翻了个白眼,走到郁溱身边,“郁溱,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一个父亲,一个伴侣。” “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爱,别人又怎么可能爱你?如果你以为你默默付出就能打动林故,那就错了。” “人都是很贱的。”周斯羽掰正郁溱的肩膀,“总要等失去以后才后悔。” “林故有心思拈花惹草,无非是捏准了你不会离开,仗着你对这个家的牵挂有恃无恐,你得让他有危机感,懂?” “懂了。” 郁溱点点头,拉着周斯羽往外走。 他年轻貌美腰细腿长,何必要吊死在林故这棵树上?他林故爱和谁搞暧昧就和谁搞暧昧,爱把谁接家里就接家里,林念郁爱粘着谁粘着谁,爷不管了! 没有谁是别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必不可少,林故不喜欢他,还有一大批人喜欢他,林念郁讨厌他,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他去做,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你俩去哪儿?” 看着风风火火的两人,林故和秦戈都愣住了,大脑有些宕机。 郁溱充耳不闻,拉着周斯羽上车,扬长而去。 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追求安稳的人,自然不可能守在囚笼里一辈子。 比起死缠烂打浪费时间,及时止损才是王道。 震耳欲聋的音乐掩盖所有声音,郁溱到吧台点了两杯酒,端着酒坐到周斯羽身边。 “今晚不醉不归!” 凭什么林故可以带着别人登堂入室,他就要在家洗衣做饭?凭什么林故可以流连花丛,他就得守着那个小白眼狼?他偏不!他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他的人生从来都不应该被绑定。 周斯羽笑笑,接过酒抿了一口。 “话说嫂子,你不怕哥误会吗?” 郁溱撑着下巴,摇晃着杯子。 “他不会。”周斯羽靠在沙发上,声音慵懒:“他对自己很自信。” 按郁洧的说法就是:“你打着灯笼去大街上看,绝对没有比我更帅的。我长这么帅你都看不上,更别提其他歪瓜裂枣。” “噗呲。” 郁溱忍俊不禁,这还是他记忆里的郁洧吗?怎么那么自信! 不过必须承认,郁洧长得确实好看,毕竟林瓴当年可是号称星际第一美人,追求者从第一星球排到第二十八星球还绰绰有余。 周斯羽也承认,当初就是看中了郁洧的脸才勉强和他在一起的,但凡郁洧丑一点,他都不会屈服系统的威压。 两人出众的样貌和气质吸引了不少人,毕竟这年头美人难得,美的不像话的人更是难得。 “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一个高大的男人朝郁洧递上一支玫瑰,郁溱摇摇头拒绝,这人,不是他的菜。 男人转头将玫瑰递给周斯羽,周斯羽不动声色地抬起手,露出手上的戒指。 “艹!什么玩意儿。”男人愤愤转身,声音很大:“都结婚了还出来玩,不知检点。” 周斯羽不以为意,在心里默默竖起中指,古有裹小脚,今有裹小脑,哦不,没脑怎么裹呢? “联盟哪条法律规定,结婚了就必须呆在家里?又有哪条法律规定,已婚者晚上不得外出?”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郁溱抬起头,对上一道玩味的目光,来人长的还不错,浓眉下有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紫色的眸子像宝石一般闪耀,唇角微微上扬,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哟,林夫人?”男人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立刻恢复如常,“稀客啊。” 郁溱睨了男人一眼,掏出在路边买的烟和打火机,自顾自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漂亮的脸在烟雾中忽明忽灭,添了一层神秘感。随后甩出一踏钱扔在桌上,迎着男人诧异的目光开口:“愣着干嘛?酒,爷今天心情好,照顾你生意。” “哈哈,郁总大气。”男人笑着挥手叫来服务生,低头在他耳边耳语,服务生点点头。 “腾个包厢。”郁溱靠在沙发上,眼皮微阖,揉着太阳穴:“这里太吵了。” “包厢有的是,郁总,请。”男人转头看向周斯羽,“对了,这位怎么称呼?” “周。”周斯羽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手中的杯子,郁洧说得还挺对,除了他,这满大街都是歪瓜裂枣,一个赏心悦目的都没有。 “周总,请。” 男人笑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两人一前一后起身,跟在男人身后上了二楼。 包厢比外面清净了不少,服务生推着酒水放在桌上,退到男人身后。 “那就不打扰郁总和周总了,希望二位玩得开心。” 男人笑着关上门,周斯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群穿着清凉的人推门而入,在两人面前站成一排。 “你叫的?” 周斯羽看着郁溱,没想到这小子玩得比他还花。 “不是。” 郁溱摇摇头,他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两位是第一次来吧。”一个长着兔耳朵的人开口,掩嘴轻笑:“这是这里的风俗,要包厢等于要人。” “这样啊。”周斯羽微微一笑,朝几人招招手,“站着不累吗?坐。” 几人嘻笑着坐下,开酒的开酒,点烟的点烟,喂水果的喂水果,各司其职。 “你的耳朵,是假的?” 周斯羽好奇地捏了捏兔耳朵,发现竟然是真的,仔细看,还有尾巴。 “才不是。”小omega微微低头,双颊通红,“人家是半兽人啦,耳朵尾巴都是货真价实的哦。” 闻言,郁溱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一屋子除了他和周斯羽,其他全是半兽人。 “光喝酒多无聊。”周斯羽笑了笑,翻出骰子放在桌上,“摇骰子猜大小,输的人要么回答一个问题,要么喝一杯酒。” “啊,这也太难了~” “六分之一的概率,相信自己。”周斯羽挑眉,掏出钱放在桌上:“赢一局拿一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一会儿,骰子声和笑声响成一片。 周斯羽是这方面的老手,骰子摇的很花,再加上听力超群,每次都能猜到正确的点数。 最开始还只是简单的问题,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话闸子也慢慢打开。 半兽人处于社会最底层,受人歧视,虽然联盟规定,他们与普通人无异,可以正常找工作,但实际是很多地方都不会要半兽人。 他们奇特的外形和接近动物的生活作息让很多人无法正常工作,久而久之就成了地下市场交易的商品,富人的玩物。 “为什么不离开?” 郁溱喝了不少酒,脑袋有些懵,但仍然感到气愤,半兽人也是人,他们有感情有思想,他们不是商品! “离开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要继续被放到市场交易,再被下一个人买走。” 兔子垂着耳朵,难掩悲伤落寞。 “不试试怎么知道?”周斯羽到了一杯酒递给兔子,“人总要为自己活一次,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半兽人并不比任何人低一等,法律面前没有半兽人与普通人之分。” “如果连你们都放弃反抗,谁还会来帮助你们呢?”周斯羽将酒放在兔子手上,捏了捏他的耳朵,“你们应该和普通人一样,站在阳光下。” 没有一个世界是绝对公平的,但非法交易,对所有人都是不公平的,人命,永远不能和金钱划等号,永远高于金钱。 第63章 我带你回去 郁溱被周斯羽几句话说得热血沸腾,正想说什么,门就被踹开了。 “郁!溱!” 听到林故的怒喝,郁溱下意识缩了缩头,但一想到林故的所作所为,瞬间硬气起来。 “喊什么喊!”郁溱重重放下杯子,甩了甩发懵的脑袋,脱口而出:“爹就在这儿呢,乖儿子你叫什么魂?” 眼看两人要闹起来,周斯羽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其余人识趣地离开。 瞟到林故身后黑着脸的郁洧,周斯羽缩了缩脖子,默默溜到他身边。 “喝酒了?”郁洧看他脸红扑扑的,身上还有烟味,叹了口气,“外套脱了,难闻。” 周斯羽乖巧地脱掉外套放在门边的沙发上,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郁洧,嗫嚅道:“冷~” “你还知道冷?”郁洧没好气地白了周斯羽一眼,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这烟雾弥漫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在里面烤烧烤呢,怎么会冷?” “心冷。”周斯羽委屈地垂下眼眸,绞着手指,“你凶我……” “啧,讲点道理好不好?”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脑袋,叹了口气,“大晚上跑出来喝酒,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头好疼。”周斯羽眯着眼睛,揉着太阳穴,柔弱地靠在郁洧肩上,乖巧而可怜,“你还骂我……” “行行行,不说你了。”郁洧给周斯羽拢了拢外套,“酒店订好了,我先送你去那里休息。” “你要去哪儿?”周斯羽抓住郁洧的袖子,仰着脸,“今晚不和我住?” “给你买解酒药。”郁洧叹了口气,捏了捏周斯羽的脸,“不然明天有你难受的。” 说罢,抬头看了看林故,“我先带斯羽回去了。” 林故点点头,这俩一天天秀恩爱,受不了,真受不了! “好好讲话。”郁洧不放心,走到林故面前叮嘱:“你要敢打他,我就揍死你。” “知道了。”林故拍了拍郁洧的肩,“路上注意安全。” 郁洧点点头,拉着周斯羽离开。 “跟我走。” 林故上前拉郁溱,被他挣开。 “酒都还没喝完,要走你自己走。”郁溱坐回沙发上,开了一瓶酒,摇摇晃晃站起身递给林故,“来……都来了,喝一杯?” “喝你个大头鬼!”林故拍开郁溱的手,上前去抱他,“跟我回去,家里有那么多酒,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滚蛋!”郁溱一把推开林故,坐倒在沙发里,举起酒瓶一饮而尽,打着酒嗝,委屈地开口:“那里……才不是我家……” “溱溱,别闹了,跟我回去。” 林故叹了口气,要不是酒吧老板联系了他,他还不知道郁溱跑到这里来了。 “哈哈,家?我哪里有家?”郁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推开林故摇摇晃晃起身去够酒,“那里是你家,不是我家……” “我……没有家……” “溱溱,那里就是你家,跟我回去好不好?” 郁溱眼里的落寞刺痛了林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从口袋里翻出醒酒药,给郁溱吃下。 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虽然郁家待郁溱很好,但总归不是真正的亲人,还是有些隔阂。 “你错了,林故。”郁溱吞下药,笑着开口:“那里是你家,和我无关。” 那是林故的房子,房子里住着视他为敌的儿子,还有一个以驱逐他为目的的人,相比之下,他们才更像父慈子孝的温馨一家人,而他,只是一个外人。 “溱溱,你真的误会了。”林故抢下他手中的酒,“我跟你说过了,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也只把他当弟弟。” “这句话,你信吗?”郁溱靠在沙发上,眼皮半抬,看着林故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轻笑:“你看啊,你自己都不信。” “我真的只把他当弟弟,你信我。”林故抿了抿唇,蹲下身子看着郁溱,“跟我回去,别闹了。” “信你?”郁溱冷笑,红唇轻启:“不如信狗。” “你偏要闹是不是?”林故坐到茶几上,垂眸看着郁溱,“我耐心有限,最后说一次,跟我回去。” “嗯……怎么不是呢。”郁溱懒懒地看着林故,“你耐心有限,那就滚啊。” “滚回去抱着岑今说爱他,给他许诺一生一世。” “滚去和你的狐朋狗友说,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得到郁家支持,为了仕途顺畅平步青云!” “谁告诉你的?” 林故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下来,到底是谁在造谣?这些话他什么时候说过! “你猜啊。”郁溱偏着脑袋,对着林故粲然一笑,说出的话却让林故瞬间坠入冰窖:“林故,我不爱你了。” 他累了,不想再掺和林故的破事。 “溱溱,我真的没有说过这些话,我发誓!”林故伸出四指指着灯,“我要是说过,这灯现在就灭。” 话音刚落,头上的灯闪了闪,灭了。 空气陷入沉默,死一般的寂静,静得只剩呼吸和心跳。 “意外!我对天发誓……” “噼啪!” 原本寂静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干打雷又不下雨。 “我去!怎么打雷了!” “莫非是哪位道友在渡劫?” “切,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铁定是哪个渣男在发誓搞的。” 酒吧老板敲了敲门,打破沉默,“那个……伞放在门外了哈。” 看这架势,估计快下雨了。 “滚!” 林故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是遭天谴了吗?一个破灯和他作对就算了,好端端的天还来凑热闹! 玛德!早晚炸了这个破天! “巧合,肯定是巧合。”林故尴尬地笑着,“溱溱,我真的没说过……” “林故,没意思,真的很没意思。”郁溱摇摇头,点燃烟叼在口中:“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 “你什么意思?”林故急切地抓住郁溱的肩膀,“你要离开我?” “房子是你买的,归你;林念郁和你比较亲近,你带;共同财产当做抚养费,归你。”郁溱不为所动,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我,净身出户。” “是不是周斯羽和你说了什么?”林故摇晃着郁溱的肩,“你告诉我,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是啊,他说我们还有可能,让我帮你和岑今画清界线;他说可以给我一份工作,让我不用完全依赖你;他说,即便以后我什么都没有了,还可以去找他。”郁溱轻轻弹掉烟灰,抬起眼睛,“但是林故,我不想委曲求全。”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不得岑今占着我的丈夫,抱着我的儿子,拿着我给的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他不服,明明岑今才是那个外来者,凭什么要他退让,凭什么住别人的吃别人的穿别人的人,最后还要拿他辛苦赚来的钱?明明岑今才是破坏这一切的人,他凭什么得到这一切?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他就不要这个海阔天空,他就是要逼林故选择,他就是要一个结果。 周斯羽的意思他知道,划清岑今和林故的界线,让他们自觉远离彼此,最后回归正常生活。 可周斯羽不知道,林故和岑今都不是有自觉的人,明晰的界线下暧昧,只会让他们觉得更刺激。 周斯羽的计划建立在岑今和林故的道德感上,但他俩,与“道德”二字毫不沾边。 “我去找他!” 林故目眦欲裂,就知道,肯定是周斯羽在作妖,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过。 郁溱一直是一个贤妻良母,不过是和周斯羽出去了几个月,回来就要和他分开,肯定是周斯羽在背后挑唆。 “你敢!”郁溱掐灭烟头,冷冷盯着林故的脸,失望夹杂着愤怒,“林故,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林故坐回原处,看着郁溱轻声开口:“你温柔大方,虽然有时候会耍小性子,但从来不会生气,也从来没说过这些话……” “人,都是在变的。”郁溱疲惫地闭上眼睛,“你不也说过,这辈子只会对我一个人好,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 “可我说到做到了啊!和你在一起后我删了所有异性的联系方式,每天准时回家陪你……” “你的确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郁溱垂着眼睛玩打火机,眼中的鄙夷更甚:“你不过是把人带到了家里,怎么能算在‘外面’沾花惹草呢?” “我和你说过了,我只把岑今……” “别踏马在我面前提他!”郁溱打断林故的话,将打火机扔在桌子上,“恶心。” “我和你解释过了,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我……” “你只是喝醉了,意识模糊时就把他当成了我。你也说过,那时候的你根本动不了,不可能做出那些事。”郁溱直接甩出通讯器里的照片,在林故面前一张张翻着,指着最后的视频笑了笑:“现场,要看吗?” “谁给你的?” 每划过一张,林故的脸就黑几分,郁溱装作没看见,直接点开了最后的视频。 不堪入耳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突兀,林故额头青筋暴起,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郁哥,对不起,林哥他真的只是把我当成了你……他心里是有你的……” “林哥放下工作去找你,他心里是有你的,念念也很想你,郁哥你快点回来吧……” “怎么样,耳熟吧。”郁溱靠回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故,“你的好弟弟给我解释过了,你不用再解释一遍。”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溱溱,你信我好不好?”林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地抓着郁溱的手:“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岑今,我以为……” “不管你以为是谁,做了就是做了,好好承认不吗?”郁溱抽出手,扯起纸巾擦了擦扔进垃圾桶,“别让我看不起你。” “溱溱,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向你证明的,我没有变脏……” “我给过你机会。”郁溱抱着胳膊,仰头看着天花板:“我说过,我回来时不想看见岑今,你是怎么做的?” “我……” 林故语塞,他以为郁溱只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 “他不走,我走。”郁溱起身,拿起桌上最后一瓶酒打开,倒了一杯递到林故面前,见他不接,直接塞进他手里:“明天十点,信息登记处见。” “我不去!”林故放下酒,抱住郁溱,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往下流:“溱溱,你给我一点时间……” “郁哥,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可以去把孩子拿掉,我保证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庭的……我只想呆在林哥和念念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岑今怀孕了!”郁溱推开林故,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站起身,“快五个月了,是你的孩子!” “我……我不知道……” 林故脑袋轰的一声,被这颗雷炸的不轻,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岑今怀孕了和他有半毛钱关系?他应该知道吗? 不对,五个月……艹!时间对上了!他大爷的,怎么会这么巧? “明早十点,信息登记处。”郁溱踢开林故,顺手拿起周斯羽留下的外套,“车房孩子钱,都给你,我每个月会给林念郁一万块作为抚养费。” “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说完,郁溱推门离开,拐进卫生间扶着水台狂吐不止。 良久,他慢慢抬起头,怔怔地盯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人。 出了酒吧,他像一只幽灵一样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荡,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这城市很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高楼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为他而亮。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累了,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下,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他很冷,紧紧抱着怀中的衣服,想从上面攫取一点温度。 周斯羽虽然年纪比他小,但一直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包容他的所有缺点,耐心的开导他,甚至帮他出气,永远尊重他。 郁洧也是,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一个月,却永远站在他面前,替他遮风挡雨,即便失忆,也会为他出头。 冰冷的雨突然停住,郁溱疑惑地抬起眼睛,对上一双黑色的眸子。 “哥……” 郁洧撑着伞,站在郁溱面前,叹了口气,将伞塞进他手中,脱下外套披在郁溱身上,抢过他怀里的外套,“拿着衣服怎么不穿?” “我……我怕弄脏了……” 郁溱低下头,揉着眼睛。 “人重要还是衣服重要?”郁洧气急,抬起巴掌,看到郁溱的样子时又缓缓落下,揉了揉他的脑袋:“衣服脏了可以洗,人冻坏了怎么办?” “哥……” “哎……”郁洧叹了口气,将湿透的外套递给郁溱,背对着他蹲下身,“上来,我带你回去。” 他郁家的人,别人不宠,他来宠;别人不要,他要! 郁溱趴在郁洧背上,眼泪扑簌簌落下。 “多大人了还哭鼻子。”郁洧眼里满是温柔,轻轻笑着:“不哭,哥在呢。”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郁洧其实很不想郁溱和林故结婚,他觉得林故的职业太危险了,没准哪天就出了意外。 他认为郁溱就该找一个政府里面的文员,温柔帅气有涵养,朝九晚五,安安稳稳过日子,不用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瞎说,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不要你?”郁洧一步步稳稳地走着,“你嫂子也很担心你,这不,刚把他送回酒店就催我出来找你。” 看着外面电闪雷鸣下大雨,周斯羽放心不下郁溱,让郁洧出门找人,郁洧开着车赶到酒吧,老板却说人走了。 他以为林姑又打郁溱了,气不过把林故揍了一顿,然后开着车找了好久,沿途问了很多街边没关门的店铺,才大致确定了郁溱的方向,开车赶过来。 远远看到郁溱坐在路边淋雨,他是又急又气,恨不得冲上去给他几巴掌,但是走到他面前,看到小狗一样可怜的郁溱,他又下不了手。 这可是他弟弟,他从小宠到大的,怎么可能下的了手。 “噼啪……” 震耳欲聋的雷电响起,郁溱拿伞的手晃了晃,紧紧搂着郁洧的脖子。 “别怕,有哥在呢,什么妖魔鬼怪都靠近不了你。” “嗯。” 郁溱点点头,把脑袋埋在郁洧背上,轻轻蹭着眼泪。 回酒店的路上,郁洧到超市买了点水果还有牛奶,又拿了几块姜,慢悠悠拉着郁溱走进房间。 “酒店满了,今晚你们俩挤挤。”郁洧放下东西,翻出姜拿在手中,“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人没有。” “嫂子,衣服脏了。” 郁溱低着头,将外套递给周斯羽。 “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就脏了。”周斯羽拿起外套,扔进垃圾桶,“咱换件新的就行。” 说完,周斯羽拿出行李箱翻找衣服。 “我俩身高差不多,你先穿我的,明天再去买。”周斯羽翻出一件t恤一条裤子递给郁溱,推着他往浴室走,“冲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更好。” 虽然不知道郁溱和林故发生了什么,但他既然叫自己一声嫂子,那就绝对不会让他吃亏。 第64章 你的待遇我的待遇好像不一样 第二天,郁溱不负众望发起了高烧,吃了退烧药也没有好转,被送到了医院,秦戈自告奋勇毛遂自荐照顾他。 周斯羽是个闲不住的人,趁郁洧出门的时候跑到酒吧打听地下交易市场,被郁洧黑着脸从酒吧抓回酒店。 “那里到底有什么好的?里面的人有我帅吗?” 郁洧愤愤地盯着周斯羽,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愧疚,盯了半天,周斯羽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 “没你帅。”周斯羽摇摇头,偏头认真思考了几秒,郑重其事地道:“但是比你白好多,而且小兔子超可爱,有耳朵……” “周!斯!羽!” 郁洧恨不得掐死这个没良心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周斯羽会喜欢那种看起来软软弱弱的人,还是omega!按理说omega之间不是应该相互排斥吗? “你说,我听着呢。” 周斯羽掏了掏耳朵,他就喜欢郁洧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活脱脱一只炸毛的大猫。 “我……我……我……” 郁洧无能狂怒,张牙舞爪了半天,最后嘟着嘴甩出一句:“我不理你了。” “哈哈哈哈哈……”周斯羽捂着肚子狂笑不止,“你是在撒娇吗?” 郁洧长的好看,五官深邃剑眉星目,微微下垂的眼角添了几分温柔,冲淡了凌厉的五官。黑曜石般闪耀的眸子,亮晶晶的,看向他时永远带着笑意,气呼呼地嘟着嘴,又添了几分可爱。 “没有,你看错了。” 郁洧别过脸,双手插在裤兜里,大踏步朝前走。 “洧……你走慢点嘛……” 周斯羽单手插兜,慢悠悠跟在郁洧身后,狭长的丹凤眼噙着笑。 郁洧置若罔闻,步子却慢了下来,见状,周斯羽快步走了几步,伸手挽住郁洧的胳膊,顺势将手放进他的兜里,轻轻握住郁洧的手。 “哼,你去找你的小兔子小猫咪小奶狗去嘛,拉我干嘛?” 郁洧嘴上说着,兜里的手却慢慢打开,和周斯羽十指相扣,脸上却仍然黑的像墨汁一般。 “那些小猫咪小兔子哪有你好看?” “他们比我白。” “我喜欢黑的,健康。” “他有耳朵。” “我喜欢腹肌。” “他长得可爱。” “我不喜欢可爱的。”周斯羽绕到郁洧面前,挡住他的路,仰起头,看着郁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呀。” 琥珀色的眸子亮亮的,倒映着面前的人,郁洧脸“唰”地从脸红到脖子,只觉得耳根子处好像着火了一样,很烫,烫得他有些发慌。 周斯羽向来很会拿捏郁洧,踮起脚尖吻到了吻郁洧,笑盈盈地看着郁洧:“我说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没有。”郁洧摇摇头,扣着周斯羽的后脑勺吻了下去,直到怀中人有些气息不稳才慢慢放开,邪邪一笑:“这下听到了。” “流氓。”周斯羽瞪着郁洧,顺势靠在他怀中,“抱。” 郁洧刮了刮他的鼻子,弯下腰将他抱在怀中。 “我这几天要去军队参加训练,你要是无聊就抓秦戈陪你逛逛。”郁洧偏着头仔细想了想,“小溱不行,但是等他病好了就可以。” “噗哧。”周斯羽笑出声,捏了捏郁洧的脸,装作生气道:“我在你眼里就是压迫剥削员工的无良资本家?” “没有,绝对没有,我媳妇儿人美心善温良恭俭与人为善助人为乐……” 郁洧把能想到的一切褒义词用在周斯羽身上,把人夸的比天仙还漂亮,比圣母更善良,日月星辰世间万物都比不过他。 周斯羽很是受用,满意地亲了亲郁洧的嘴角,靠在郁洧怀中悠闲地晃着脚。 不出意外的话,郁洧回去后会立刻接受魔鬼训练,用最短的时间将状态恢复到三年前的巅峰时刻,提前在第十八星球军队参加训练,可以让身体提前适应。 不过这样也好,郁洧不在,他就可以尽情地探索底下市场了。 周斯羽看过郁瑧给郁洧作的计划表,六点起床,六点半开始体能训练,十一点半结束,十二点开始练习搏击、格斗、擒拿、武器拆装、射击等一直到下午七点,七点半开始学习军事理论、技术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中间还要参加军事演习,模拟训练。周末也不能休息,要和其他教官一起训练新兵。 联盟政府颁布了新规定,推出了新一套信息登记体系,取消了半兽人、异能人和普通人的区分,所有alpha和omega根据信息素品质被分成了s、a、b三等,每一等下又有九个小等级,普通人和异能人的资料上明确标明拥有的能力,半兽人则要标明种族外形。 先是破例征兵,后又更改条件,现在又搞出一个新系统,再加上近期各地此起彼伏的叛军,不少人都纷纷猜测,联盟可能要爆发一场大战。 周斯羽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丝毫不关心,天塌下来还有郁瑧顶着,他只需要把郁洧带回去就万事大吉了,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不是他能控制的。 “你要去多长时间?”周斯羽闷闷地开口,似有不舍,“我会想你的,你要随时和我联系。” 开玩笑,不随时联系,万一郁洧偷偷跑了怎么办?得盯着他。 “三四天而已。”郁洧温柔地笑了笑,眨眨眼睛,“怎么,舍不得老公?” “嗯哼。”周斯羽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他的问题,“你去军队以后要乖乖的,不要被那些长着腱子肉的omega和alpha迷了眼……” “我还是更喜欢软软糯糯身娇体软易推倒,会撒娇的omega。” “所以你是在嫌弃我有肌肉吗?” 周斯羽愤愤地瞪着郁洧,掐了掐他的手臂,他就知道,alpah没了约束会变坏,郁洧现在已经开始嫌弃他了。 “你是例外。”郁洧无奈地亲了亲周斯羽的额头,低低笑着:“你撒起娇来,我可受不了。” 周斯羽一撒娇,他魂儿都飘了,别说天上的星星,就是要第一星球,他都能打下来送给他。 “算你识相。” 周斯羽轻哼一声,小脸上满是得意。 接下来几天,郁洧果然如他所说没了踪影,只在晚上的时候会联系周斯羽,匆匆说过晚安后各自休息。 周斯羽也成功打探到地下市场的位置并顺利拿到了入场券,地下市场每天晚上两点准时开启,五点结束,地点和它的组织者一样,行踪不定神秘莫测。 这次的交易在郊区一座私人建筑内,听说有不少奇珍异宝。 “训练得怎么样?” 周斯羽靠在床上,懒懒地看着郁洧,几天不见,明显见黑。 “累死了。”郁洧趴在床上,耷拉着眼皮,“一大早就被抓起来负重越野,下午又练习格斗,都快被打散架了。” 三天不练手生,他三年都没接触过这种专业的训练,只有挨打的份儿。 “哎哟哟,好可怜哟。”周斯羽难掩眸中的幸灾乐祸,调侃道:“这下知道你以前有多厉害了吧?” “嗯哼。” 郁洧哼了一声,他不服,他肯定会比以前的他更厉害的。 “你明天还要继续训练?” “嗯呐,明天又要被打了。”郁洧苦着脸,掩面叹息,“你呢?有什么安排吗?” “还能有什么安排,当然是努力工作赚钱啊。”周斯羽单手托腮,笑了笑,“万一你训练不合格被郁叔叔踢出军队,我不努力赚钱,怎么养得起你?” “你对我真好。”郁洧假装感动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我这就回来找你。” “这么没志气?”周斯羽白了某个装模作样的人一眼,语重心长道:“郁小洧,你是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alpha,怎么能和小白脸一样卖身求荣呢……” 敲门声打断了郁洧狡辩的话,郁洧皱了皱眉,起身敲门的人说了句什么。 “怎么了?” “没什么。”郁洧摆摆手,坐直身子正色道:“隔壁兄弟嫌我说话声太大,吵到他休息了。” “确实不早了,赶紧休息吧,你明天不是还要训练吗?”周斯羽打了个哈欠,“我也累了,今天看了一天的文件,头晕得要命。” “你要出去走走嘛。”郁洧心疼地抬起手,意识到是在视频后缓缓放下,“久坐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啦。”周斯羽伸了个懒腰,关灯躺进被子里,笑道:“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 “山脚下住着一只小白兔,有一天他想上山采蘑菇……”看着屏幕上安静而美好的睡颜,郁洧轻声说了句:“晚安。” 关闭视频,郁洧走到门口,接过林故手上的衣服换好,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掩去温柔和阳光,衬得郁洧越发高冷禁欲,黑色的眼眸如万年不变的深潭一般深不见底。 “走吧。” 郁洧和林故坐上车,驶入茫茫夜色。 他这一身看似普通,实则大有玄机,黑曜石耳钉是微型定位器,胸针是微型通讯器,领夹是微型摄像器,他需要尽可能获取场内所有人可供辨认的生物信息,如虹膜。 刚挂断通讯器,“熟睡”的周斯羽立刻睁开眼睛,跳下床,翻出一套白色正装,又打开窗感受了一下温度,决定再套一件同色大衣。 银黑色豪车穿过蜿蜒曲折的盘山路,在半山腰停下。 林故转过头看着郁洧,低声嘱咐:“确定目标位置以后立刻撤出来,所有出口都安排了人接应。” “知道了,啰嗦。”郁洧仔细检查了身上的微型定位装备,“等我消息。” 林故点点头,在安保几次催促后,终于把车开走,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停下。 “各小组注意,到既定地点准备。” 林故紧张地看着微型摄像器传回的画面,这是郁洧失忆后第一次参与任务,也是他回总部的基础,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他盯了这个地下组织很久,派出了很多卧底,终于找到了类似总部的存在。但他没有足够的钱或者足够高级的物品进入,所以一直没法行动。一想到今天可以把这群丧心病狂的疯子一网打尽,心中既雀跃又激动。 郁洧的s级alpha腺体本就极其稀有,再加上他是连木草和鬼手蔓双生变异体,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孤品。 所以林故果断把自己的兄弟“卖了”换取一张入场券,他很想跟进去,却被拒之门外,只能带人守在外面。 这群人盘踞在第十八星球很多年,形如鬼魅难寻踪迹,他们交易的东西小到珠宝首饰,大到武器军火,从腺体买卖到活体半兽人交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弄不到的东西。 郁洧身后跟着一组的装扮成保镖的队员,通过全身检查后,接过黑色宽袖斗篷和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跟在领路者身后踏上弯弯曲曲的小道。 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仿若一个黑洞,吞噬所有的光,潮湿的泥土散发着独属于大地的香味,狂风吹过,树叶轻轻摇曳,晶莹的水珠顺着叶脉滑落。 领路者一身白色斗篷,戴着只有两个孔的白色面具,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是整个旅程唯一的光。他走得极快,步伐不大,是以看起来像飘在空中。 吹着山风踏上横亘在悬崖之上的悬桥,郁洧内心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地下交易市场的组织者是老鼠吗?怎么这种犄角旮旯都找得到? 穿过嘎吱作响看起来随时会断的悬桥,郁洧终于见到了林故口中所谓的交易市场总部——一座建在断崖上的城堡,在惨白月光的照耀下阴森恐怖。 领路者带领他们进入小门,踏着木阶梯缓缓而上,最后停在一个小房间前。 几人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陆续走进房间,这里的规矩很奇怪,需要卖家亲手把交易品送到城堡,然后放在展柜进行拍卖,如果当晚没人买,则会在天亮之前被送出城堡,第二天继续被送回来参与拍卖。 领路者指了指桌上的小册子,随后推门离开。 几人拿起翻了翻,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郁洧身上。 被拍卖的如果是活体,为了方便展示,必须一丝不挂呆在展柜中,最多能披一件斗篷。 这就意味着,联盟战斗力顶尖的郁上将,今晚要被看光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如果没有面具遮挡,队员就会看到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郁洧。 天,他又不是暴露狂,这tm也太羞耻了! 早知道是这样,打死他都不会答应林故。 “叮……” 铃声响起,这表示拍卖快开始了,需要做准备。 郁洧沉浸在深深的悲伤中,慢悠悠解着西装扣子,脱下衬衫才发现,屋里的几人目不转睛看着他,其中有一个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看什么看!转!过!去!” 郁洧咆哮着捡起斗篷系好,悲催的发现斗篷好像短了,连小腿都没到。 在心底再次把林故这个挨千刀问候了一万遍,郁洧终于整理好了,缩手缩脚跟在领路者身后离开。 队员回过神来,连忙收拾好郁洧的东西,脱下正装露出夜行服,快速分散到各个角落。 送交易品的人可以自行离开,也可以留下观看,自由度很大。 所谓的展柜,就是放在地下室的一个个有排气孔的透明玻璃箱。 郁洧刚进门,目光就被最中间的展柜吸引,高大的玻璃水箱内有一条人鱼,刀削般的五官深邃俊朗,金色卷发垂至腰间,精壮结实的腰下是一条漂亮的深蓝色鱼尾,宽大的尾鳍近乎透明,如一把打开的羽扇,在水波中摇曳。 人鱼的双手、腰部还有尾巴上都有小臂粗的锁链,白皙的手腕和腰间隐约可见红痕。 似乎感受到郁洧的目光,人鱼缓缓睁开眼睛,深蓝色的眸子如大海般深邃,似乎蕴藏着狂风巨浪。 领路人打开旁边的箱子,催着郁洧进去。 郁洧撇撇嘴,走进箱子中,找了个角落蹲下,努力拉着身上的斗篷把自己盖起来,好在斗篷足够宽敞,塞下两个他都没问题。 周斯羽一身白色西装,戴着精致的白色面具,披着白色金边云纹斗篷,跟在黑衣领路人后面,踩着柔软的大红地毯,在灯火辉煌的古堡前站定。 沉重的黑色实木门被缓缓推开,悠扬欢快的小提琴曲飘入耳朵,周斯羽在侍者的带领下找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面前的小桌上除了一个叫价牌外,点心、零食一应俱全,时不时还有侍者送来红酒。 周斯羽环顾一周后惊奇地发现,他的位置比其他地方高了不少,而且铺着柔软的狐皮垫,大小算是vip。 灯光倏地熄灭,周斯羽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高台上的缓缓升起的红幕,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穿着白色金边花纹西装的人做了简单的致辞,便开始介绍拍品。 这次的拍品有两个压轴物,一条来自海星的人鱼和一个极其稀有的s级alpha。 简单的一句话像一个炸弹,掀起巨大的浪花。 先不说神秘莫测的人鱼,就是在五大帝国覆灭,联盟建立前,s级alpha都是少之又少的存在,即便孕育者双方都是s级,后代是s级的可能也只有千分之二,更别提战后早已成为稀缺资源的alpha。 上一个出现的a级alpha都被卖出了三百亿星际币的高价,这次的s级,起拍价至少五百亿。 周斯羽皱了皱眉,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个s级alpha该不会是郁洧吧?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呢?郁洧好歹也是个上将,不可能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何况他不是在军队嘛?林故应该不可能让他出事的。 虽然心里安慰自己,周斯羽还是有些坐卧难安,根本没有心思听前面的拍品是什么。 两个盖着红布的箱子被推上台,众人都屏住呼吸,一股冷冽的草木香蹿入鼻间,观众席上的omega贪婪地嗅着,目露凶光盯着红布,仿佛要把里面的人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咽口水的声音,周斯羽的怒气值达到顶峰,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额头青筋暴起,恶狠狠盯着台上的幕布。 第65章 千金难买美人笑 聚光灯打在高台中央,红布被缓缓揭开,看着箱子中缩在角落的人,周斯羽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虽然戴了面具,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箱子里的人,是郁洧,是那个被打了一天,本该呆在军队休息的郁洧。 怒不可遏的周斯羽一拳打翻桌子,引起不小的动静,无数道目光扫射过来,侍者急忙上前小声询问。 周斯羽摆摆手,让侍者重新更换了桌子,他现在不想知道郁洧抽什么风,只想冲上去抽死他。 穿这么点,勾引谁呢? 他大爷的,不抽死他,他周斯羽名字倒过来写! 观众席上响起失落的喟叹,遮得这么严实,怎么确定是s级? 活体戴面具,表明通过第三方途径获得,合法性不予追究。 而像人鱼这种没有戴面具的活体,表明组织自身通过非法手段获得。 由于第三方介入,交易品价格比组织者提供的高了不少。而且大多数第三方提供的都是物品,提供活体的,还是头一回。 郁洧靠在角落,死死攥着拳头,长长的睫毛颤抖不止,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在高纯度锦仙素的刺激下,腺体异常活跃,迫使他遵循本能去找omega。 狭小的空间早已挤满信息素,连木草的清香顺着排气孔溢出,飘散在各个角落。 郁洧艰难地睁开眼,目光在观众席上游离,他能感觉到,周斯羽就在这附近,独属于两人的牵绊,使他们在靠近对方时,心跳会不自觉加速,在一定距离内,凭感觉辨认出对方。 探寻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千篇一律的戴着面具的脸,对上一双双如饿狼般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找到熟悉的琥珀色眸子。 郁洧焦躁起来,起身在狭小的箱子里转来转去,不停摸索,信息素不要钱似的释放着。 冷冽浓郁的连木草香疯狂挤占着空间,观众席满是咽口水的声音和缠绵暧昧的低低的呻吟,高阶alpha的信息素对所有omega来说是致命的毒药,只需要一点,就能最大程度引起低阶omega的欲望。 铺天盖地袭来的各种omega信息素让郁洧更加焦躁,他开始疯狂捶打玻璃,完全没有发现斗篷的系带已经被扯开。 黑色斗篷缓缓滑落,观众席上的吞咽声每响一下,周斯羽的脸就更黑一分。 tmd,郁洧是他的! 健康的小麦肤色,完美的头身比,匀称漂亮的肌肉,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全都是他的!只有他能看! 他要剜了这些人的眼睛!他要把郁洧藏起来! 除了他,他们都不配看到郁洧,闻到他的信息素。 他,是我的! 郁洧像野兽般咆哮着,疯狂捶打玻璃,鲜血顺着玻璃流下,坚硬的玻璃却没有一丝裂痕。 “他在干什么?”坐在椅子上,时刻监测着所有人一举一动的男人拿起通讯器,联系上拍卖师,“赶紧想办法稳住他!给观众分发抑制剂。” 疯狂释放的信息素早已经让观众席上的omega全疯了,随时都有可能失控。 周斯羽死死咬着下唇,郁洧的信息素对他的吸引力比对其他omega强一万倍,他恨不得立刻马上把郁洧抓回家,独自享受专属于他的alpha。 郁洧旁边的人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眼尾染上一层薄红,美目含波,薄唇微张,漂亮的鱼尾疯狂摆动,在狭窄的空间掀起巨大的水花,锁链重重拍打在箱子上。 一群穿着黑袍的人缓缓走上台,从排气孔中朝箱子内注入大量麻醉气体,狂躁的郁洧慢慢安静下来,眼睛一闭,顺着玻璃倒下。 为防万一,黑袍人打开门给郁洧注射了两支抑制剂,顺道给人鱼加了点麻醉。 现场终于安静下来,拍卖师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s级alpha,起拍价六百亿,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千万。” 话一出口全场震惊,八百亿,这门槛至少砍掉三分之二的人。 坐在这里的不止第十八星球的富豪,不少受邀者都来自第一星区,是真正的富人。不过一出手就能拿出六百亿的,至少得是楚家那样的级别。 “海星拉尔维斯海人鱼,起拍价……八百亿……,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千万……”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拉尔维斯海号称全联盟最凶险的海,暗礁、冰川、雷暴、海啸,还有凶残的人鱼,十人去,九人死,一人疯。 不过拉尔维斯海的人鱼极美,当做宠物是再合适不过的。 观众席上挤满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周斯羽垂着眼眸,不动声色打量着人鱼,食指微曲,轻轻扣着扶手。 本来今天就想走个过场,顺道看看能不能拍点啥有意思的,哪知道郁洧这大傻子把自己栽进去了。 六百亿也不是没有,但是总觉得给郁洧花的有点不值,还不如买条鱼回家煲汤,野生的应该比市场卖的普通鱼好吃,不然搞个箱养着,这大尾巴,好看的嘞。 “叮……” 银铃敲响,一个人率先举起牌子,浑厚的声音响起,“六百亿五千万,alpha。” “嘶……” 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刚开始就这么刺激的吗? “七百亿!” “七百亿五千万!” “八百亿!” “……” 价格越来越高,周斯羽咋舌,他咋不知道郁洧这么值钱呢?唉,亏了亏了,要是以后公司破产了,他就把郁洧卖了抵债。 “九百亿……” 软软的声音甜得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去!哪里来的土豪?” “惹不起惹不起,让了让了……” “哎,可惜了……” 周斯羽抬眼望去,叫价的是他左前方一个满头金色长发的人,背影看起来很是娇小可爱。 应该是郁洧会喜欢的类型,周斯羽如是想着。 不对啊!郁洧是我的啊! 他奶奶的,郁洧是他的人,怎么可能拱手相让?他还指着以后用他抵债呢! “九百亿一次。”拍卖师异常冷静,敲了一下锤子,“九百亿两次……” “九百亿五千万……” 周斯羽懒懒地举起牌子,虽然这价格在他看来很虚高,但是没办法,谁叫那大傻子是他家的呢。 “九百亿五千万一次……” “一千亿!” 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下连周斯羽都坐不住了。 一千亿!那可是一千亿!在这个一克黄金只值五千星际币的市场上,一千亿星际币相当于二十吨黄金,娘了个腿的,即便郁洧是纯金打造的也没这么值钱吧! 妹儿啊,你知不知道这一千亿意味着什么呀?都能买联盟最牛的“天河”号星际战舰了,有这多钱干什么不好,偏要买一个大傻子。 “一千亿一次!一千亿两次……”拍卖师锤子都快拿不稳了,语气满是激动,“一千亿三次!成交!” 拍卖师一锤定音,周斯羽捏了捏眉心,得,大傻子成功给自个儿找了个富婆,可以打断腿坐着吃几辈子那种。 郁洧的眼睛动了动,缓缓抬起眼皮,扶着脑袋坐起,黑色的眸子中满是迷茫。 还没等他回过神,几个黑袍人上台,用厚厚的黑布盖住箱子,世界陷入黑暗,郁洧什么也看不清,只是隐约感觉箱子好像被抬了起来。 箱子里的麻醉气体还没有消散,疲惫感袭来,郁洧打了个哈欠,在心底怒骂林故。 这渣男也太不靠谱了,这么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合理怀疑渣男是因为记恨他所以故意搞他。 从路人的窃窃私语中,他大概猜到了,有一个大富豪花一千亿买了他,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蹲在箱子里,等着买家过来接他。 漫长的等待很是无聊,郁洧操纵金色藤蔓从排气口伸出,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还没等他探清楚情况,“咔哒”门被打开了,又是一阵摇晃后停下,黑布被扯开,刺眼的光直直照进箱子,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了,郁洧眯了眯眼,抬手遮住光线。 “这么快就醒了?” 软软甜甜的声音响起,郁洧艰难地转头,身后梳妆台边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金色长发自然垂下,嫩白的手抓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梳着头。 “你……你谁啊?” 郁洧抓过斗篷穿好慢慢转过身,尽量缩成一团。 “我花钱买了你,你就是这种态度?” 梳妆台上的身影转过身,缓缓起身,慢慢靠近箱子,在郁洧面前蹲下身。 郁洧愣了愣,看背影他还以为是个姑娘来着,没想到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青年,一双多情的狐狸眼好像看谁都在笑,红色的眸子和惨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柔顺的金色长发自然垂下,遮住小巧的耳朵。 “不然嘞?”郁洧翻了个白眼,指了指狭小箱子:“不然你进来试试看。” “你很有趣。”青年笑了笑,抱着胳膊起身,绕着箱子走了一圈,表示赞同:“空间确实小了点,得换个大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把我放出来不?”郁洧苦着脸,“我想上卫生间。” “你可以在里面解决。” “不!”郁洧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你还不如杀了我。” “我可舍不得,毕竟花了一千亿……” “我靠,这么多?”郁洧瞪大眼睛,掰着指头开始数,“十二个零?” “嗯。” 青年心情不错,他就喜欢看别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亏了啊!” 郁洧摇头叹息,满脸写着“孺子不可教也”。 “我不在乎啊。”青年满不在乎地歪了歪头,“反正都是我的钱。” “你……你是这里的老大?” 难怪出钱这么爽快,感情左口袋进右口袋出啊!还能白嫖一个人! “聪明。”青年弹了弹玻璃,朝郁洧勾了勾手指,“别苦着脸,笑一个。” 早知道s级alpha长这么好看,他早把他撤下来了,怎么可能让那群凡夫俗子见到他? 不过这美人老是苦着个脸,他看的很不爽,一掷千金为搏美人一笑,美人还不领情,真叫人好生苦恼。 “脑子有包啊?”郁洧嫌弃地缩了缩脖子,“怎么一个个都喜欢让人笑?” “你长这么好看,笑起来肯定更好看。”青年打开箱子,笑盈盈伸出手,“过来……” “过个屁,劳资没穿衣服!”郁洧拉了拉斗篷,白了青年一眼,“再说了,能不能不要像逗狗一样逗我?” “衣服?”青年挑挑眉,眉眼温和,眼底却没有一丝温情,“不是你自己脱的嘛?” “艹!那是我想脱的嘛!”郁洧恨不得跳起来手撕了这个变态,“要不是……” “不是什么?” “滚滚滚,和你有毛关系!”郁洧摆摆手,转过身,“说了你也不懂。” 身后好半天没有动静,郁洧疑惑地两边转头看了看,没人,转过头,却对上一张放大的脸。 “哇啊啊啊啊啊……鬼啊!” 郁洧一屁股坐在地上,青年的皮肤本就很白,在灯光照耀下更白,一下子出现在眼前,活像小破剧里的鬼。 “你身材真好……” 青年玩味地看着走光的郁洧,他身边有很多alpha,但这么好看 身材还好的,一个都没有。 “卧槽!变态啊!” 郁洧想去抓斗篷,却发现怎么都抓不住,斗篷好像有生命似的跑来跑去。 定睛一看,好家伙,斗篷竟然被青年控制着,指哪儿走哪儿。 “好玩吗?” 郁洧瞪着青年,青年偏头笑笑。 “好玩。” “艹!死变态……” 郁洧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操纵藤蔓,只见玻璃箱子里凭空长出很多金色藤蔓,像衣服一样缓缓包裹住郁洧。 “你是半兽人?” 青年仿佛看到宝藏一般,死水般的眸子掀起波澜。 “你才是半兽人!劳资是人!” 但凡没有这个箱子,他早跳起来把这人揍死了。 “异能人?” “不是!说了我是人!”郁洧无奈敲了敲玻璃,“你把我放了成不?我又没钱又没权又没颜,你留着我干嘛?” “你是我花钱……” “你左手转右手,好意思讲?”郁洧气得跺脚,“还有,你都还没给钱!” “你弟弟把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钱?”青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是天真还是傻?” “啥?卖了?” 郁洧懵了,他弟弟?他哪来的弟弟?他只是帮林故而已…… “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把你卖了还赌债……”青年看他一脸懵不像装的,突然有些可怜他,“你不会不知道吧?” “艹!你放我出去,我他妈非得弄死这孙子不可!” 郁洧暴跳如雷,娘了个腿的!林故这渣男怎么能乱说?他长得像被别人卖了还要帮忙数钱的傻样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不可能,我不会放你走的。”青年隔着玻璃,轻轻抬起手,“你得留在这儿。” “不是!你留我干啥?” 郁洧感到很窒息,好像有一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不受控制地向青年靠近,鼻尖重重撞上玻璃,疼得他眼泪差点流下来。 “生孩子。” “我靠!不行!”郁洧捂住胸口连连摇头不住后退,“我是alpha!” “我知道啊。”青年笑了笑,“我也只是想借你的信息素而已……” “不行!”郁洧坚定地摇头,“我有老婆,不能对不起我媳妇儿!” “是吗?”青年哈哈大笑,瞬间收起笑容,冷冷看着郁洧:“你确定你的妻子会等你回去吗?” “确定以及肯定!”郁洧扫了青年一眼,哼了一声:“我媳妇儿比你好看比你温柔比你痴情,肯定……” “嘭!” 郁洧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后退,直直砸在玻璃箱另一边。 “你再说一遍……” 青年眼底溢满怒火,他讨厌所有比他好的人。 “我媳妇儿就是比你好!” 郁洧缓缓站起身,还没等站直,又被无形的力量摔到另一边。 身体被重重举起又被重重摔下,郁洧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摔碎了,嘴角流出嫣红的血液。 “即便你杀了我……”郁洧单膝跪地捂着胸口,缓缓抬起眼睛,黑色的眸子藏着隐隐的笑意,“在我心里……他……依旧比你……强太多……” “啊啊啊……” 青年怒喝着捏紧手,强大的力量死死掐着郁洧的脖子,郁洧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如果有机会活下去,他一定要…… 暴!揍!林!故! 箱子里的人没了动静,青年才慢慢反应过来,松开手,郁洧像一个破碎的娃娃一样摔在箱子里。 青年皱了皱眉,打开箱子,蹲下身,将手放在郁洧脖子上,良久,慢慢起身,把人弄出箱子后抱上床。 好久没见到这么有趣的人了,勉强抢救一下吧。 青年让人叫来医生,本想让他做个心肺复苏就走,岂料他刚才出手太重,郁洧肋骨断了几根,五脏六腑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他的身体在快速恢复。”医生指着影像,眼中满是惊喜:“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人。” 青年抬眼望去,只见郁洧体内的断骨慢慢溶解,新的骨头很快长出,受损的器官也很快修复。 “你可以走了。”青年打断医生的话,眼神冷漠,“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暂时还不想让他成为实验品。” 这样的人,不成为他的孩子的父亲,实在可惜,何况这么神奇的体质,如果可以通过基因遗传,那可就太好了。 医生起身离开,眸中难掩失望。 多么完美的实验体,先生竟然不为所动。 没了意识操纵,藤蔓缓缓散开,青年痴迷地望着床上昏迷的人,目光顺着修长的脖颈而下,停在郁洧左肩上一个奇特的标记上。 青年皱了皱眉,没看错的话,这是联盟军的记号。 意识到什么,青年立刻起身,拿出通讯器。 “sir,军队的人混进来了。” “抓到了?” “抓到三个,我们还在山腰发现了军队的踪迹。”通讯器那头顿了顿,“位置与月狐提供的一致……” “动手。”青年扫了眼帐幔,唇角微微扬起,嗓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 联盟军队?一群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莽夫罢了,即便有最高端的武器,还不是一样被压着打。 第66章 强扭的瓜不甜 周斯羽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人鱼的身价已经从六百亿飙到了八百亿,不过还是比不过郁洧。 刚想凑合着举个牌,一个黑袍人行色匆匆走上台,在拍卖师耳边低语。 拍卖师举起手,示意拍卖暂停。 正拍得热火朝天的众人虽然不满,但还是慢慢安静下来。 一个穿着深紫色斗篷,戴着黑色面具的人走上台,清冷的声音如高山冰雪,让人忍不住发寒。 “感谢诸位参与本次拍卖,由于突发情况,诸位需要在此待几天……” “拉卡亚!” “是拉卡亚!” “天呐!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 听着台下议论纷纷,根本没有人在听自己说话,拉卡亚眸中闪过一丝愠怒,良久再次缓缓开口。 草草解释了原由,并表明负责食宿之后,拉卡亚甩了甩袍子,愤愤离开。 从众人的议论声中,周斯羽才知道,拉卡亚就是地下市场背后的实际控制者和组织者,与几大家族私交甚厚。 只是不知道,这几大家族,是否包括了郁家。 侍者送来号码牌,周斯羽扫了一眼,跟在侍者身后离开。 城堡很大,但也住不下上千人,所有人按照入门费分配房间,缴纳得越多,住的越好,其余只能数十人挤一间房。 挤一间房的人自然不满,闹着要去找拉卡亚要个说法,不过还没等离开拍卖厅,就看见一群黑袍人端着加特林站在台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人群很自然安静下来。 他们似乎忘了,拉卡亚,可是联盟最大的军火走私商。 周斯羽向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再加上他是半路加进来的,入场费自然比其他人高了很多,分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 这里没有通信网,无法和外界联络,何况他唯一的通讯器都被收了,根本无法联系外界。 说来也怪,明明科技和经济这么发达,每个人竟然只有一个手表一样的通讯器,丢失以后还得去信息登记局登记补办,真的很麻烦。 周斯羽咬着牙刷,突然感觉心脏仿佛被扯了一下,很是难受。 皱着眉想了想,一个荒诞的想法浮上心头,该不会是……郁洧出事了吧? 回到房间,拉卡亚脱下斗篷,金色的长发自然滑落,拿下面具,露出精致的脸。 拉卡亚一边听下属报告,一边打开一瓶红酒,鲜红的酒液倾入杯中,如鲜血般艳丽。 林故肯定想不到,在他出发前,他的位置就已经暴露了。 他的计划确实很周密,如果不是被泄露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不用追了。”拉卡亚轻轻敲击着高脚杯,唇角含笑:“他送我的大礼,足够买他的命。” “是。” 黑袍人点头,恭敬地退下。 拉卡亚抿完酒,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高高在上的军队成员,要是知道自己和一个低贱的异能人有了后代,应该会疯吧? 拉卡亚低下头,缓缓靠近郁洧的唇,即将吻到时,唇间冰凉的触感带着草木的清香打断了他。 睁开眼,对上一双三分得意三分狡黠四分怒意的黑眸,拉卡亚怔了怔,不怒反笑。 “笑什么笑?你这是趁人之危!你还好意思笑!” 郁洧愤愤地瞪着眼前人,要不是他及时醒来,操纵藤蔓把脸遮住,他的清白就要不保了! “我花钱……” “你花个屁!”郁洧一下子坐起身,额头撞上拉卡亚的鼻子,“你钱都没给!你凭什么!” “有意……哈!” 拉卡亚还没来得及感叹,四肢就被藤蔓束缚起来,粗壮的藤蔓缠上脖子,郁洧挤了挤嘴角,轻轻摆了摆手,藤蔓顺势爬到高高的房顶上,从吊灯上吹落,将整个人吊了起来。 “好玩吗?有意思吧?”郁洧得意地坐起身,“爷爷今天就教你一个道理,小把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够看。” 说罢,操纵藤蔓到处翻找,最后在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 深紫色礼服的材质很舒服,也很神奇,好像可以根据穿着的人自动改变大小,领口、袖口、肩膀都镶满了珠宝,纯金打造的链条从领口延伸至腰间,袖子用长长的蓝纱装饰,垂至地面,走起来十分飘逸,像游曳的金鱼的尾巴。 郁洧转了转,对自己的眼光十分满意,扯过宽大的黑紫袍披上,珠宝玉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衣服看起来能换不少钱,哦吼,跑路钱有了! 拉卡亚眯了眯眼,这家伙选什么不好,偏偏要选这一套,真是……很有眼光…… “去哪儿?”眼看郁洧要离开,拉卡亚赶紧出声,“你打算穿着这一身出去?” “不然嘞?难不成裸着出去啊!”郁洧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金色藤蔓慢慢捂住拉卡亚的嘴,看着天花板上无能狂怒瞪着大眼睛的人,郁洧摆摆手:“爷走了,再见!再也不见!” 还没走几步,手背上传来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舐着手背,湿湿的,像小狗舌头一样。 “艹!死变态!”意识到什么,郁洧暴跳如雷,指着拉卡亚破口大骂:“你tm是不是有病啊!一根破藤蔓……嘶……” 他和藤蔓互通五感,拉卡亚咬藤蔓,就相当于在咬他。 “你属狗啊!咬我干什么?”郁洧不停甩着手,一边骂着:“疯狗,松口!松口!松口!嘶……啊……” “你踏马舔哪儿呢!” 郁洧骂得口干舌燥,愤愤地瞪着拉卡亚几分钟,收回了藤蔓。 “桌子上有水。”拉卡亚笑吟吟地看着郁洧,扫了扫小桌子上精致的壶,“你继续骂,我听着。” “你……变态!” 郁洧撇嘴,拍着胸口不住自我安慰,算了,不跟变态计较…… 狗咬我一口,我不能咬狗一口…… 忍一时风平浪静…… tmd!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忍无可忍! 狗咬我一口,我tm怎么着也得打回去啊! “我叫拉卡亚,你叫什么名字?” 拉卡亚轻轻摇晃着脚,表情闲适,仿佛不是被吊在空中而是在荡秋千。 “跟你有关系?” 郁洧翻了个白眼,从壶里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醇厚的酒香在口中四散,郁洧砸砸嘴,这酒还挺好喝。 “好喝吗?” 拉卡亚眯了眯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郁洧。 “还不错。” 郁洧点点头,放下杯子,抬脚往门口走去。 “我打赌你出不了这道门。” 拉卡亚饶有兴味地看着郁洧,这么有趣的玩具,放走了多可惜。 “试试不就……”拉开门,对上漆黑的枪口,郁洧愣了一秒,堆起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了。” 言罢立刻关上门,拍着胸口大喘气,妈耶,清一色加特林,还没等他走一步就变成筛子了。 “不知道我这个小把戏,能不能战胜你的绝对实力?” 拉卡亚挑挑眉,这小玩具是怎么做到又怂又凶的? “不就仗着人多……靠……” 后半句话被膝盖处传来的疼痛硬生生打断,郁洧双膝一软,扑通跪到地上,若不是有厚厚的地毯垫着,膝盖就要磕破了。 “我可没说你能走。” 拉卡亚舔了舔唇,仿佛一头随时准备进攻猎物的猛兽。 “你脑子装黄土了吗?”郁洧疼得龇牙咧嘴,不依不饶苦口婆心:“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我?你那么有钱,要什么样的alpha没有,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我?” “你信息素是s级。” “腺体给你,你换一个人也一样。” “你好看。” “给你建个模,你让人整成这样子也一样……” “你身材好。” “拿刀来,我现在就把肌肉剃了。” “你真下得去手?” 拉卡亚偏头,笑靥如花,语气也有些轻快。 “呵,我当然……下不去。” 郁洧翻了个白眼,废话,这可是他二十年坚持不懈的成果。 再说了,活活把肉割下来,和传说中的凌迟有什么区别? “我给你指条明路,不用割肉不用建模不用取腺体。”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和你生崽子的。”郁洧抱着胸口,“我的崽崽只能是和我媳妇儿生的。” 说罢,郁洧叹了口气,看向拉卡亚的眸子中写满“孺子不可教也”,“强扭的瓜不甜,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是一盘散沙……” “都没尝过,怎么知道甜不甜?”拉卡亚咧嘴,邪邪笑了笑,“再说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不然哪来的日久生情?” “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郁洧扶额叹息,“咱俩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强行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把你拉上船,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拉卡亚不为所动,歪头甜甜一笑,“我说的对吗?” “不对!”郁洧连连摇头,坐在地上揉着膝盖,“上船了还能跳船,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要不是这拉什么亚的有异能,他何至于在这里浪费口舌? 这到底是什么异能?隔空取物就算了,还能隔空揍人,真烦人! 平等讨厌所有有异能的家伙,希望有神秘力量把异能都收回去,嗯……因为他没有! 艹!凭什么人人都能有异能,就他不能? 郁洧走了走,眼角瞥到窗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边。 寒凉的夜风灌入,郁洧眯了眯眼,拉卡亚打了个寒战,死死盯着他。 搞忘了,这还有窗可以走。 “哈哈,再见!” 郁洧伸出藤蔓抓住床脚,跳上窗台,得意地挥挥手。 “你回来!” 拉卡亚刚想发动异能,郁洧却直直跳下窗台,脱离了控制区域。 “le!” 拉卡亚朝着门口喊了一声,一个人高马大人身熊头的半兽人撞开门,走进房间四下张望,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i\\u0027m here.” 拉卡亚翻了个白眼,le抬起头,目光由疑惑变成震惊,再变成愤怒。 “catch……嗯……卧槽!” 禁锢一下子松开,拉卡亚惊呼着从空中坠下,恰好砸在le身上。 半晌,拉卡亚睁开眼睛,甩甩脑袋,扶着腰起身。 不多时,所有守卫都收到消息,老大花大价钱买的alpha跑了! 老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哇靠……嘶……” 郁洧揉着屁股扶着墙站起身,没想到这地方这么高,估算错误,藤蔓收早了,要不是有树缓冲了一下,他这会儿估计已经从立体的变成平面的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郁洧趴下身努力隐藏在灌木丛后。 来人忽然站定,郁洧吓得大气不敢出,死死趴在地上,屏息凝神,祈祷人快点离开。 来人和另一个同伴聊着天,郁洧听得十分清晰,他们突袭了山腰埋伏的军队,抓了不少俘虏做实验。 郁洧眼皮跳了跳,脑海里浮现出林故的脸,一想到他有可能被抓住或者受伤了,就觉得难过。 林故虽然渣,但他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也是一位好将领。 聊着聊着,两人突然说到了他们老大的事情,老大花钱买来的新媳妇跑了,整个城堡都进入一级戒备。 郁洧正听得起劲,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伴随着拉链拉开的细碎声音,为了避免被浇成落汤鸡,郁洧果断起身。 以某个不雅的姿势抱在一起,正到关键步骤的两人被吓了一跳,郁洧也愣住了,六目相对,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郁洧尴尬的能抠出一个城堡,在两人的惊讶的目光中,装作淡定地摆摆手:“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说罢,僵硬地转身。 “suspected target character appears.” 两人顾不得穿好衣物,迅速拿出对讲机摇人,附近的人本就不少,听到消息立刻朝目标靠近。 郁洧还没走两步,一个红点射在墙上,然后是越来越多的红点,密密麻麻地爬在墙上、身上,只要他一动,立刻就能把他打成筛子。 人高马大的半兽人、黑袍人里三层外三层将郁洧围在角落,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没说你能走。” 软软的声音透着丝丝寒凉,众人让开一条道,恭敬地看着戴黑色面具的人。 “我艹你大爷……哎呀妈呀~” 郁洧小声念叨,后半句被一股捏住脖子的巨大力量打断,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向拉卡亚。 “好玩吗?” 拉卡亚微微动了动手指,脖子上的力道加大,郁洧跪在地上,憋得双颊通红,死死瞪着拉卡亚,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你是我千挑万选选中的新娘,我怎么舍得杀你?”拉卡亚俯下身,凑到郁洧耳边:“嫁衣可是你自己穿上的。” “额……唔……咳咳……嗯……” 郁洧大脑一片空白,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什么鬼!嫁衣? 不就是一件衣服嘛! 他妈的谁规定穿了衣服就表示结婚? “乖,别闹,跟我回去。”拉卡亚笑着揉了揉郁洧的脑袋,借助异能将跪在地上的人打横抱起,冷声吩咐:“prepare for the wedding as quickly as possible.” 众人面面相觑,却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发言。 一路上郁洧不安分地不停挣扎,拉卡亚皱了皱眉,拍了拍他的脑袋,“再动就在这里做。” “呜呜!”(变态!) 郁洧的嘴被无形的力量按住,只能愤愤地瞪着拉卡亚。 这家伙就是一个十足的变态,这里可是大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变态!恶心! 再次强调,平等讨厌一切有异能的人! “别瞪我。”拉卡亚拉起斗篷的大兜帽盖住郁洧的脸,低低笑着:“算起来,我好像比较吃亏。” “唔唔唔……”(你滚开!) 宽大的兜帽十分遮光,郁洧眼前一片黑暗,但不妨碍他怒骂拉卡亚。 不要脸!卑鄙!无耻!下流…… 他虽然是alpha,但他不喜欢拉卡亚,他不愿意!拉卡亚就是强迫他,哪里吃亏了? 早知道这个破腺体会惹来这么多麻烦,还不如一枪崩掉来得干净。 拉卡亚眼底的得意更甚,alpha又如何?种群数量处于弱势时,还不是一样沦为被买卖的奴隶,任人蹂躏的玩物。 alpha天生的压制固然让人讨厌,但怀中这个alpha不一样,漂亮优雅有趣,他很喜欢,也很乐意为他繁衍后代。 拉卡亚踏着楼梯拾阶而上,郁洧似乎放弃挣扎,安静下来,身后的保镖安静地跟着,时刻警惕郁洧会突然发难。 转角处和一个黑袍人擦肩而过,郁洧的心跳漏了两拍,熟悉的兰铃花香窜入鼻尖,他完全确定。 周斯羽,是他! 他就在这里! 怀中的人再次挣扎起来,拉卡亚微微蹙眉,转身盯着走到角落的黑色背影。 良久,慢慢收回目光,抱着郁洧离开。 感受到背上那道凌厉的目光消失,周斯羽长舒一口气,差点就被郁洧这家伙出卖了!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omega被终生标记后,其他alpha便再也闻不到他的信息素的味道,郁洧应该认出了他。 本来还不能确定,但是擦肩而过时,他明显感觉到心跳快了几拍,这是独属于两人的联系。 不过,看着自己的人被别人抱着,还真是很不爽。 周斯羽眉头紧蹙,不知道郁洧为什么突然这么弱,连一个omega都打不过,真替他感到丢人! 第67章 看星星喏 周斯羽混在来来往往的黑袍人中,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窃窃私语不停灌入耳朵。 皱着眉听了一会儿,周斯羽心中越发烦躁。 很好,两人才分开这几天,郁洧就要再婚了? 奶奶个腿的!要让他抓到郁洧,非得打断他腿不可! 看着一望无际蜿蜒而上的楼梯,周斯羽皱眉偏头想了想,转身混在去仓库取物资的队伍中。 听力好就是任性,能从其他人的闲聊中得到很多消息。 比如那条人鱼,被关在地下室,明天会继续被拍卖。 比如这群人老大今晚结婚,所有人都要参加婚礼。 如果结婚对象是别人,周斯羽倒是很乐意凑热闹,可惜,他找错人了。 婚礼? 他不想参加,他更想参加葬礼! “what are you doing in a daze?” 一个托盘不知何时递到正发呆的周斯羽面前,黑袍人偏头看着周斯羽,面具下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just thinking about something.”周斯羽接过托盘,耸耸肩,身子微微前倾靠近黑袍人:“aren\\u0027t you curious about what the bride looks like?” “no, not at all.” 黑袍人耸耸肩,指了指身后的队伍,示意周斯羽跟上。 “uninteresting!” 周斯羽撇撇嘴,端着沉重的托盘跟在队伍末尾。 宽敞的房间内,拉卡亚坐在椅子上,无奈地看着挂在吊灯上的茧。 这家伙还真有趣,知道打不过,就用藤蔓把自己裹成空心的茧,这会儿估计正坐在里面生闷气呢。 “玉冠华服,凤冠霞帔,你选一个。” 拉卡亚敲了敲茧子,里头传来闷闷的声音。 “你滚开!我不选!” 郁洧蹲的脚发麻,伸手压了压茧子底部,够结实,放心地坐下,慢慢揉着酸麻的腿。 这变态一进门就亲他,还撕他衣服,死流氓! 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急不可耐恬不知耻倒贴的omega,一点都不矜持。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能遇到这么多奇葩? 三十多年没心没肺的郁某人,此刻深深感到郁闷,他不懂,自己一没有钱二没车三没权,除了脸好像没其他拿的出手的,为什么一个个omega看到他就像疯了一样? “咚咚……” 门被敲响,一道声音在门外说了什么。 端着托盘的黑袍人们次第而入,站成一排,垂着脑袋,恭敬地站着。 “你一分钟不出来选,他们就要站一分钟,一小时不出来,就要站一小时。”拉卡亚背着手,饶有兴味地扫视着面前垂着脑袋的黑袍人,唇角勾了勾:“我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说罢,轻轻摆了摆手,最末尾的人被拖上前。 “你在等的,是他?” “放开他!” 通过藤蔓看着外面的情况的郁洧探出脑袋,气急败坏地盯着拉卡亚。 “你敢动他……” “哐当……” 黑色面具掉落,一张普通的脸印入眼帘,威胁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郁洧张了张嘴,再次缩回茧里。 这一瞬间,他忽然无比庆幸,还好周斯羽不在。 “看来不是他。” 拉卡亚神情冷漠,掏出枪,抵在那人头上,“我知道你看得见,你要再不出来,他就要走了……” “随便喽,你爱怎样怎样。” 郁洧耸肩,这人死不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能被拉卡亚所用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条人命。 杀了他,还是替天行道的好事。 一个黑袍人突然进门,凑到拉卡亚耳边低语,拉卡亚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给你三分钟时间换好衣服。”拉卡亚转过头,冷冷威胁:“不想变成筛子,就乖乖听话。” “我听你个大头鬼!” 郁洧小声腹诽,估摸着人差不多走远,鬼鬼祟祟探出头,房间没人。 金色藤蔓缓缓向门口延伸,从门缝钻出,果然,外头全是端着机枪的大汉。 观察了一会儿,郁洧收回藤蔓,缓缓下落,赤裸的双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郁洧顿了顿,四下翻找着能穿的衣服。 之前那一件被变态撕碎了,可惜了上面的珠宝玉石,带出去估计能换好几把枪。 拉卡亚虽然变态,但确实财大气粗,而且眼光还很不错。 一个托盘中放着一套大红色的衣服,上衣下裳,宽大的袖袍垂至地面,领口、袖口和衣摆处用金线绣着精美的云纹,两条长长的金黄色流苏从肩头垂下,更添华贵。 另一个托盘中放着一套黑色西装,领口处露出一截红色内里,银色暗纹折射着灯光,袖口处镶满的碎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黑色纯手工皮质腰带上金色的扣子格外闪眼,一根金色链子从斗篷左边领口径直垂到右胸处。 郁洧摸摸这套又看看那套,最终还是选了方便行动的西装礼服。 他打不过异能人,揍门外那几个黑熊精还是绰绰有余。 穿好衣服,郁洧打开门,笑意盎然对着门外的人打招呼:“hello.” 几人还未反应过来,粗壮的金色藤蔓径直缠上脖子,将人举到半空,扔出走廊。 周斯羽从仓库出来后,找了个借口,将托盘塞给路过的人。 戴着黑色面具的人万分不愿意,却在对上面具下的深紫色眸子后,失神地接过托盘,目光空洞地跟在队伍末尾。 周斯羽扯了扯兜帽,低头混在擦肩而过的队伍中,在经过转角时,迅速躲进一个没锁门的房间。 “who are……” 房间内穿着浴袍的男人惊呼,周斯羽眼疾手快一个手刀将人打晕扔在地上,躲在门后。 一个黑袍人听到动静,打开门慢慢走进房间,不小心踢到地上昏迷的人,黑袍人刚拿起通讯器,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嘴。 诧异地瞪大眼睛,脑袋被缓缓扭过,对上一双深紫色的眸子。 四周在这一刻变得一片漆黑,深紫色的眸子却越发明亮,眸中似有万千星海。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黑袍人只觉得一脚踏空,落入一个满是星辰的世界。 周斯羽嘴唇微动,黑袍人木然地点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有了黑袍人的带领,周斯羽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地下室,警卫戒备地看着两人,上前盘问。 眼看快要暴露,周斯羽抬手打晕身前的黑袍人,趁警卫还未反应过来时,掏出从黑袍人身上顺来的匕首扎入警卫的脖子。 他的速度极快,一分钟不到就解决了两个人,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抬脚越过倒在地上的两人朝前走去。 还没走多远,一个巡逻的警卫发现了他,上前盘问。 听到警卫腰间的钥匙叮当作响,周斯羽微微一笑,抬眼直勾勾看着警卫,琥珀色的眸子渐深,直到变成深紫色。 被控制住的警卫僵硬地转身,走在前方带着周斯羽穿过重重阻碍。 地下室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嘶吼声、哀嚎声、啜泣声混杂一片,定睛一看,大小不同的笼子里关着很多半兽人,有成年体,有幼体,脖子上戴着项圈,全都用手臂粗的链条锁着。 笼子层层堆叠,臭气熏天。 另一边的笼子里关着一群普通alpha和omega,一丝不挂瑟缩在笼子角落,眼底灰暗无光。 大厅中间放着很多玻璃箱子,也称为展柜,最中间的是一个两人多高的巨大水箱,被牢牢锁住的人鱼闭着眼睛,仿佛一个精致的娃娃一般。 周斯羽忍不住靠近观察,目光顺着丝绸般漂亮的鱼尾往上,到精壮纤细的腰身,再到精致的锁骨,猛不丁对上一双深蓝色的眸子,周斯羽下意识退了退,后腰不小心碰到身后的柜子角。 深蓝色的眸子比海面下的冰川还要冷十倍,周斯羽被盯得后背发凉,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 太漂亮了,这双眼睛真好看,脸也很精致,可惜是个omega。 人鱼动了动嘴,嗓音低沉,吐出几句听不懂的话。 周斯羽摇摇头,表示听不懂,也不管人鱼能不能听懂,开口道:“我回来时你如果还活着,我会救你出去。” 说罢,控制着警卫尝试打开关着alpha和omega的笼子。 半兽人太难对付,还是关着比较安全。 “你们自由了。”周斯羽跳上箱子挥挥手,像一个赢得胜利的帝王一般,低沉的声音带着引诱:“去吧,去杀了曾剥夺你们自由的人……” 兰铃花香飘散,被释放的人兴奋起来,晦暗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群人如野兽般撞开大门,朝门外狂奔,由于被禁锢太久,不少人都走的歪歪扭扭,却丝毫没有降低速度。 周斯羽混在人群中,刚走出地下室,就看到全副武装的黑袍人。 冰冷的枪口如毒舌一般对着唯一的出口,拉卡亚斜斜倚在椅子扶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从出口冲出的人,薄唇轻启。 “fire!” 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子弹撕裂空气,火花闪烁不停。 周斯羽躲在转角处,一颗子弹擦着脸飞过。 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周斯羽皱了皱眉,死死贴在墙壁上。 浓重的血腥味挤满狭小曲折的走道,冲在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就继续跟上,一波接一波发起进攻。 兰铃花香再次席卷狭小的过道,原本瑟缩不前的人受到吸引,再次冲出去。 强大的火力压制还是被找到破绽,赤手空拳冲到黑袍人面前的人越来越多。 鲜血如流水般汇聚,延伸到过道还有出口的各个角落,尸体不断堆积,差点掩盖了低矮的出口,冲出的人越来越少,走道归于平静。 拉卡亚皱了皱眉,退到黑袍人身后,很快寻找到兰铃花香的来源。 轻轻抬手,一股力量缠上周斯羽的腰,让不受控制地飞出过道。 黑色兜帽滑落,露出柔顺的红色长发,黑面下是一张没到极致,极具侵略性的脸。 周斯羽被力道压着单膝跪地,他算是明白了,郁洧为什么会打不过这个omega。 普通人对上有空间掌控能力的异能人,打的过才怪。 “原来你就是他念念不忘那个人。”拉卡亚眯了眯眼,抬起周斯羽的下颚,“确实很漂亮。” “你也不赖。”周斯羽挑挑眉,话锋一转:“不过还差了点。” “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拉卡亚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像他那样的顶级alpha很难找,为了人类共同的利益,你应该把他献出来。” “你真伟大。”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最讨厌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看上我男人就直说,别整这死出! “alpha数量稀少,整个联盟大部分权利都被omega掌握。”拉卡亚对于周斯羽的嘲讽毫不在意,“现在alpha唯一的作用,就是辅助omega繁衍后代,延续人类文明。” “因为你的愚蠢,我损失了很多。”拉卡亚指了指堆积如山的尸体,“这些都是即将出售的商品……” “他们是人。” 周斯羽抬眸,懒懒地看了一眼。 “随便。”拉卡亚耸耸肩,“关于他的分配,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想法。”周斯羽勾唇笑了笑,一字一句道:“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他向来不喜欢和别人分享,物品如此,何况是人。 “真是遗憾……” “砰……” “砰……”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拉卡亚回头,身后出现了一摊摊肉泥。 金色藤蔓缠绕在扶手上,郁洧灵活地穿梭其间,像一只精灵,躲过攻击层层而下。 然而这只精灵送来可不是和平,而是一摊摊散发着腥臭的肉泥。 郁洧很快落到第二层,金色藤蔓缠绕住栏杆稳住身形,面具下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在看到熟悉的容颜的那一刻噙满笑意。 “抱歉,我的新娘来接我了,就不跟你聊天了。” 周斯羽伸了个懒腰,对着郁洧招手,脚下快速出粗壮的藤蔓形成的小平台,托着他快速往上。 脱离拉卡亚掌握的空间,周斯羽揉了揉膝盖,跪得太急,估计破皮了。 腰间缠上金色藤蔓,不等他反应,整个人便飞向郁洧。 周斯羽整个人撞进结实的胸膛,熟悉的味道窜入鼻尖。 “哟~新娘子怎么在这儿呢?” 周斯羽忍不住打趣,伸手环住郁洧的脖子。 “当然是,来,接我的新郎。” 郁洧笑了笑,一边回应一边操纵藤蔓躲避攻击。 没了拉卡亚的控制,郁洧对付起虾兵蟹将来毫不费力,藤蔓结成的保护层轻而易举抵挡住密密麻麻的子弹,抱着周斯羽很快攀到五楼。 “我们去哪儿?” 周斯羽见他不断向上,蹭了蹭他的胸膛。 “带你去看星星。”郁洧轻笑,搂着周斯羽腰的手紧了紧,“城堡那么高,顶楼的星星肯定很漂亮。” 黑袍人用尽手段都无法抓到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路向上。 估摸着快要接近顶楼,郁洧抱着周斯羽荡进走廊,随便踹开一间房间,操控藤蔓从窗户而上,绑住一个足够坚硬的东西后,带着周斯羽缓缓而上。 双脚落在楼顶上,郁洧收回绑在烟囱上的藤蔓,搂着周斯羽坐下。 静谧的夜空广袤遥远,满天闪烁的星辰犹如在黑布上闪闪发光的宝石。 郁洧静静看着夜空,沉浸在思绪中,全然没发现旁边周斯羽一直盯着他。 良久,郁洧收回思绪,侧脸灼热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灼伤,转过头,对上一双清冷的琥珀色眸子。 “看……看星星啊……”郁洧被周斯羽看的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看我干嘛?” “看星星啊。”周斯羽笑了笑,清冷的眸子中装满柔情,抬手捧起郁洧的脸,声音婉转,带着些许缠绵:“你眼里的星星,更好看。” 郁洧的眼睛是黑色的,像极了夜空,眸中有星星点点光亮,像极了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他应该看过很多漂亮的星空吧,不然眼里怎么能装下这么好看的星空? 周斯羽看的出神,缓缓凑近郁洧的脸,吻住他的唇。 郁洧先是一惊 随后抬手扣住周斯羽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灵巧的舌撬开牙关,在口腔中肆意游走,侵占每一寸空间。 周斯羽眼中柔情更甚,像含着一汪水波荡漾的春水,郁洧眼里的星海被搅乱,漆黑的眸子变得越发深邃。 “郁……洧,别……别在这里。” 周斯羽嗫嚅着,抱着郁洧的手却慢慢收紧。 “乖宝宝,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郁洧嗓音低哑,将下巴抵在周斯羽你肩上,低低笑着:“乖宝不想在这里,换个地方?” 感受到身体的异样,周斯羽双颊飞上两朵红晕,把脸埋在郁洧胸膛,不再开口。 “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 郁洧吻了吻周斯羽的发顶,从周斯羽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挑了挑眉。 “吸烟不是个好习惯。” 说罢,将点燃的打火机用藤蔓扔进最近的房间,操纵藤蔓绑住旁边建筑顶上的避雷装置,环住周斯羽的腰,飞了过去。 顺着墙壁滑落地面,郁洧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几个守卫,踩着他们的躯体跨过低矮的围栏,抱着人走进黑夜。 拉卡亚坐在桌子后,脸色如墨,听着下属的汇报。 这一次损失十分惨重,得补些货才行。 下属偷偷瞄着拉卡亚的神情,看到他轻轻摆手后,快速退出房间,关上门,擦了擦额头的汗。 拉卡亚掏出纸笔,写了几个字,随后用火漆封好信封,走到窗边敲了敲窗子。 一个长着翅膀的半兽人出现,接过他手中的信,扇动翅膀离开。 第68章 家被偷了! 晨曦染红天边,草叶上的露珠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叶脉上的露珠顺着叶脉滑下,一滴一滴,落到松软的土地里。 “嘀嘀嘀……” 通讯器闪烁的红光在狭小的洞穴里格外刺眼,郁洧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烦躁。 操纵藤蔓抓过通讯器接通,周斯羽忙不迭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出声,但郁洧明显不想让他好过,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在哪呢?”林故的声音传来,疲惫中满是担忧:“侦查员说城堡着火了……” “我放的。”郁洧动作不停,声音却很稳,“有什么计划?” “你放的?”林故松了口气,“我们会对城堡进行二次进攻,调了战机过来参与行动,你记得躲好。” “知道了。”郁洧点点头,“有事儿再联系。” “注意安全。” 林故点点头,挂断通讯器,虽然那边声音很小,但还是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嘶……轻点。”林故倒吸一口凉气,白了秦戈一眼:“我怀疑你在蓄意报复。” “哪有?”秦戈摊手,得意地看着林故道:“即便我故意的,你敢怎么样?” “不跟你讲了。” 林故深吸一口气,咬牙看着秦戈从伤口里取出子弹,身体微微颤抖,冷汗直冒。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学郁洧?”秦戈处理着伤口,“一个个闷着脑袋往前冲,不要命了?” “这不没死嘛。” 林故转头,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又不是天天这么好运。” 秦戈叹了口气,在伤口上撒上药,拿出纱布替他包扎。 “你别咒我。” 林故白了他一眼,这对他来说都是小伤,没什么大事。 他现在更关心郁洧,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昨晚他死了不少兄弟,不知道郁洧现在怎么样了。 听他的语气,他已经逃出城堡了,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用重型武器会伤及无辜。 他本来不想动用战机的,大型武器的使用总会伤及无辜,但城堡的防守实在太坚固了,再加上总部的新命令,他不得不强攻以换取最快的胜利。 “咚咚……” 门被敲响,林故疑惑地看了秦戈一眼,秦戈耸肩,表示不知道。 “等一下。” 林故一边应门一边快速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眼里满是惊喜。 “溱溱?你怎么……” “这个给你。”郁溱拿出文件递给林故:“我已经申请过了,签了吧。” 林故疑惑地接过,被封面上大大的“离婚协议”四个字震得说不出话来。 “你……一定要这样吗?” 林故苦涩地开口,看着郁溱,希望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余地。 “抱歉,我没有足够的精力能兼顾家庭和事业。”郁溱眼底闪过一丝哀伤,“你需要的是一个全职太太,我做不到。” 他喜欢在谈判桌上滔滔不绝,喜欢在商场披荆斩棘,而不是在家里自怨自艾,围着丈夫和孩子转圈。 “我这几天很忙,没时间。”林故随手将文件放在门边的台子上,故作坦然地看着郁溱:“最近一直在忙,没来得及……” “随你。” 郁溱垂下眼眸,心底泛起酸涩。 真好笑,明明是自己提出的离婚,但看到林故无所谓的样子,还是会难过。 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能说放就放吗? “郁溱,我……还是想问你。”林故不忍看他神伤,犹豫着开口:“如果,我让岑今离开,你……” “他不是我们之间唯一的问题。”郁溱摇摇头,“你应该清楚。” 走了一个岑今又如何?林故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n个岑今,他没有精力一个个去斗,更没勇气坚信,林故永远会站在他这边。 林故风华正茂事业有成,他的世界太拥挤了,不缺他郁溱一个。 “你想走,我不拦你。”林故抬起手揉了揉郁溱的头发,叹了口气:“如果有一天你累了,想回来,我一直在。” “你……受伤了?” 虽然林故隐藏得很好,但郁溱还是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没……没有,天太热,有点上火流鼻血。”林故快速收回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还有事,让小李送你回去?” “谢谢,不用。”郁溱拍掉林故的手,转身快步离开:“我先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协议上的条款。” 目送郁溱离开,林故拿起协议,看都不看一眼,扔进粉碎机中。 他可以让郁溱出去走走看看,但绝不会让他离开。 就像放风筝,可以让风筝飞远,但绝不会剪断风筝线。 郁溱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比周斯羽还没心没肝,感情收放自如,该离开时绝不留下,一旦打定主意,没有什么能成为他离开的障碍。 但他和郁洧一样,容易心软,也很容易拿捏。 “哟~你也有今天。”秦戈看向林故的目光中满是幸灾乐祸,“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林故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门:“慢走不送。” “果然是感情淡了。”秦戈撇嘴,装作委屈:“我辛辛苦苦大老远跑来给你处理伤口,你都不打算让人送我回去?” “钱给你,自己打车去。” 林故抽出几张钱塞进秦戈手里,毫不留情坐到办公桌后看文件。 “你冷酷你无情……” “你无理取闹。”林故从文件里抬起头,看着秦戈的脸,笑出声:“行了,我还有事,改天请你吃饭,拉上郁洧,咱哥仨好久没聚了。” “这还差不多。”秦戈想了想,拿起纸笔写下一个药名:“这个,除疤好用。” “伤疤,是alpha的荣誉。”林故伸手拿过纸,翻了个白眼:“我不需要。” “谁说给你用?自作多情。”秦戈翻了个白眼,“郁溱昨天遇袭受伤了,抽个时间去看看。” “你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受伤都要手拉手。” “严重吗?” “死不了。”秦戈拍了拍林故,意味深长地道:“工作是做不完的,多关心关心郁溱,懂?” “知道知道。” 林故摆摆手,自从郁洧下落不明后,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做,或许等郁洧回去,他肩上的担子就能轻些了。 林故的速度很快,很久没见天日的装甲开上宽阔的道路,战机翱翔在空中,大部队浩浩荡荡朝城堡开去。 直升机率先出动包围城堡,一边勘察地形一边监视,以防有人趁机逃跑。 买卖都是违法行为,除了被卖的,城堡里都是罪犯。 拉卡亚眉头紧锁,原以为林故吃了亏会安分一会儿,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调了战机过来。 令他不解的是,按照情报,第十八星球没有战机,即便林故能从总部调,也无法在一夜之间调来这么多。 “月狐呢?” “刚传了情报过来,军区现在基本没有防守……” “很好。”拉卡亚眯了眯眼,“通知乃亚,该他出场了。” 林故带着部队倾巢而出,毁了他的城堡,他拿掉林故的老巢,不算过分吧? “人都挑选好了,随时可以撤离。” “撤。” 拉卡亚点点头,关上窗户,戴上兜帽,带着人离开。 为了隐藏踪迹,他只挑选了十二个战斗力强的人跟随,其余留下,与城堡共存亡。 沉重的密道门缓缓关闭,隔绝了一切声响,四周安静得只剩脚步声和呼吸声。 密道直通断崖底部,翻涌的雾气是最好的遮挡物,再加上大部队赶到,直升机完全没有发现偷偷逃离的人。 “目标强烈负隅顽抗,无法进攻,请求轰炸。” 对讲机传来激烈的枪声,林故皱了皱眉,没想到对方火力如此充足。 “天鹰天鹰,锁定目标。” “目标已锁定,请求执行轰炸。” “执行。” 林故看着大屏幕上的实时影像,突然觉得眼皮跳了跳,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轰炸机呼啸而过,一颗颗炸弹投下,高大的城堡轰然倒塌,满天灰尘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哭声和叫喊声灌入耳朵,林故皱了皱眉,转身不再看大屏幕。 轰炸结束,装甲碾过高大的树木,缓缓开进城堡。 全副武装的军人跳下车,将废墟团团围住,指挥队员将受伤的人撤到后方,挖开废墟,找出还活着的人,通过仪器人脸识别登记在册。 考虑到可能伤及无辜,林故特意换了威力最小的炸弹,还是有不少人因此受伤。 但他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上千人,加上城堡守卫,人数差点破万。 虽然最新的仪器识别很快,但还是需要好几天才能完全处理完。 看着黑压压蹲在地上的人和身后为数不多的车,林故默默拿出通讯器。 “呼叫林故,呼叫林故……这里是第十八星球军队总部……收到请回答……” “这里是林故。” 林故皱了皱眉,总部的信号想来很好,今天怎么断断续续的。 “总部遭到袭击……请求指令……” “全体撤退至c15区,保存实力,保持联系。”林故虽然吃惊,但只愣了几秒就很快冷静下来,调出ai发布指令:“启动一级防御,关闭武器库、车库、粮库、弹药库权限。” “已启动一级防御,反导弹系统开启成功,雷达检测开启成功,防爆系统开启成功,武器库关闭成功、车库关闭成功、粮库关闭成功……” 他还好奇城堡的防守为何如此薄弱,原来是带人偷家去了。 不过,刚升级过防御系统的军区,可不是那么好偷的。何况凭他现在的力量,夺回军区还不是轻轻松松。 收到指令,留守军区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撤退到指定区域。 c15区是地下训练基地,空间宽敞,通讯设备食宿一应俱全,足够几百人生存好几百年。 没了抵抗,半兽人和异能人浩浩荡荡闯入军区,到处翻找。 武器、弹药、食物和水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他们赶了很远的路,又在这里蹲守了好几天,已经筋疲力尽。 “嘀……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重新随机设置新密码。” “未授权……无法开启武器库。” “未授权……无法开启……” “未授权……” “未……未授权……” 机械的电子音枯燥地重复着提示让本就烦躁的人越发烦躁,熊头人身的半兽人气愤地捶门,无能狂怒。 “炸开不就得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满身横肉的大汉走来,手上拎着一捆炸药,放在门边点燃。 “监测到明火,启动灭火……” “唰……” 冰冷的水从头顶洒下,炸药上的小火苗瞬间熄灭,门边众人被淋成落汤鸡。 “温馨提示:室内禁止明火哟~” 童真的声音并未让众人的怒火熄灭,大汉不服气,转身搬来化学炸药。 众人退到安全距离,远程引爆炸药。 “嘭!” 巨大的威力让地面摇晃起来,众人欣喜地望着尘土后的门,烟尘散去,大门纹丝不动。 “艹!” 绝望而愤怒的声音响彻云霄,惊飞路边栖息的鸟。 “月狐呢?” 拉卡亚不悦地弹了弹衣服,后退一步,这水不知道是什么,死臭死臭的。 “这是新升级的防御系统,采用密码和授权双重设置,开启后,密码输入错误超过三次,就会随机生成密码,整个第十八星球只有林故有权限解除防御。” 穿着白色斗篷的身影缓缓站定,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清纯的脸。 “你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没有权限就算了,怎么还连密码都不知道?” 拉卡亚懒得看身后的人,抱着胳膊,盯着禁闭的门。 “除了联盟军队高级将领,其他人都没有权限。”青年补充道:“上将及以上军衔才有权限解除。” “去,想办法联系林故。”拉卡亚摆摆手,“我记得林故有儿子,绑来。” 虎毒不食子,他到要看看,林故会选儿子还是会选大义。 “祸不及家人……他还只是个孩子。” “废什么话?”拉卡亚转过身,看着青年冷笑:“要不圣母头上的圈给你,位置你来坐?” 他又不是好人,管什么江湖道义? 青年被堵得说不话来,脸色涨红,垂下头不再开口。 “林故不给,那就去抢。”拉卡亚转过身,招手叫来一个人头虎爪的半兽人:“带上人去城市搜寻物资,能动手就别动口。” 他不信,偌大的城市连吃的都没有。 半兽人点点头,眼里满是兴奋,带着十多个人出发。 通往城市外的道路被毁坏,没了军队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人类根本不是半兽人的对手。半兽人成群结队冲进商店、超市、学校、医院打砸抢烧,甚至闯进政府大楼撒野。 不出两天,原本秩序井然的街道变得杂乱不堪,到处都是垃圾和死人,墙上童真的涂鸦被血腥的脏话取代。 无数人被圈禁起来,成为供人娱乐和买卖的物品,幸存者躲在城市角落苟延残喘。 暴乱刚开始,郁溱第一时间赶到学校,想接走孩子,却被告知林念郁已经被岑今接走,他一路躲过攻击赶到家,却发现那里根本没人。 他像孤魂一样游荡在街上,到处打探消息,却在广场大屏幕上看到了林念郁被人绑在椅子上,威胁林故解除权限的视频。 郁溱怒火中烧,开着车赶到军区。 毒辣的太阳照在金光闪闪的徽章上格外刺眼,郁溱眯了眯眼睛,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口中,靠着车吸了一口。 缓缓吐出烟圈,抄起倚在腿边的黑色甩棍,冲进人群中。 实心甩棍重重砸下,豹子头半兽人当场被劈成两半,郁溱手腕翻转,顺势朝左边打去,抬脚踢翻右边袭来的半兽人。 黑色甩棍被他耍的出神入化,手腕翻飞一下下打造要害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溅在黑色皮衣上,又缓缓滑落,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郁溱眼神冰冷,黑色眸子燃烧着怒火,拳头打在身上也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出手,打人,收手,踹人。 拉卡亚将军区基地当做临时驻地,大多数人都被派出去搜集物资,再加上正是午饭时间。 是以,当郁溱踹开会议室的门时,拉卡亚着实惊了一下。 白净的脸上沾满干涸的血迹,未干的顺着脸颊滑下,眼神冰冷,犹如从死人堆爬出来的恶鬼,粘稠的血液顺着黑色长棍缓缓落下,一滴一滴,在洁白的地毯上开出瘆人的红花。 “a9稀有战斗型omega,有意思。”拉卡亚拍手,笑盈盈地看着郁溱,“你来找我……” “嘭!” 黑色甩棍擦着拉卡亚脸颊飞过,直直插入身后的柜子,血迹飞溅到白衣上,拉卡亚皱了皱眉,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冷冷地看着郁溱。 郁溱吐出嘴里的烟蒂,抬脚碾灭火星,一言不发四处搜寻。 书房没有他想找的人,郁溱皱了皱眉,走到书柜边,抬手拔出甩棍。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拉卡亚被他的态度惹毛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拍拍手,门口瞬间被一群壮汉堵住。 “你伤了我的人,怎么敢一声不吭就走呢?” 拉卡亚抬抬手,无形的力量瞬间缠上郁溱,压迫着他跪下。 “你……找死!” 郁溱怒吼着抬手,被无形的力量压下,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瞪着拉卡亚。 “他是郁溱,林故的伴侣,郁洧的堂弟。” 一旁的青年开口,郁溱不用看都知道,是岑今! 是即便化成灰,他也能一眼认出来的岑今。 “正好,拖下去,和小的关起来。”拉卡亚拍了拍郁溱的脸,“放心,很快你哥哥也会来陪你。” 说完,随意摆摆手,下属见状,上前捆住郁溱,带离会议室。 第69章 总要离开 郁溱被五花大绑扔到地下室,久久不能回神,刚才为什么突然就动不了了? 还有那个金发老巫婆是什么鬼?明明看起来是男人,声音却软软糯糯嗲得要命。 还有岑今,那个小贱人,竟然和这群人是一伙的,还把林念郁绑走了,亏他之前还觉得他要是真对林念郁好,让他和林故结婚也可以。 妈蛋!自己真他妈瞎眼了,才会相信这个狗东西! “呜……呜呜……” 细碎的啜泣声像小耗子叫一样传入耳朵,郁溱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坐起身,在漆黑的地下室四处张望。 “林念郁?是你吗?”啜泣声小了些,郁溱试探地开口:“念郁?” “爸……爸爸?”林念郁觉得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想了想怯生生开口:“溱……溱爸爸……” “是我!念郁,是我。”郁溱急切地四处张望,奈何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放低声音柔声安慰:“念念不要怕,爸爸在呢。” 后背的伤口裂开,郁溱却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在黑暗中挣扎,根据声音慢慢靠近。 “爸爸……”林念郁泪如雨下,哽咽着开口:“爸爸你在哪里?我好怕……” “念念乖,不哭,爸爸在呢。” 郁溱耐心的哄着,伤口很疼,但心更疼。 “爸爸……”林念郁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朝着声源靠近,“爸爸你在哪里……” “在你脚下面……”郁溱趴在地上艰难地开口,“你……踩着我手了……” “爸爸!” 林念郁后退一小步蹲下身,摸到郁溱的脑袋,本想趴到他怀里哭,鼻尖却撞上坚硬的背,血腥味传入鼻间,林念郁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憋回去的金豆豆又稀里哗啦流下来。 “爸爸……你背上湿漉漉的……粘粘的……”林念郁抹着眼泪,在郁溱背上乱摸一通,想用手帮他捂住流血的伤口:“爸爸你是不是受伤了?会不会死?念念不要你死……” “你再压下去我就真的要死了。” 郁溱哭笑不得,动了动手,又吓了林念郁一跳。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林念郁抹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你不要死……” “宝贝乖哈,爸爸没事的。”郁溱叹了口气,动了动手指:“你能帮爸爸把手解开吗?” 绑这么紧,手腕都要断啦! 林念郁一边抽泣,一边颤颤巍巍伸手去摸郁溱的手,又拉又咬又扯,总算把绳子解开了。 “念念乖,过来给爸爸抱抱。” 郁溱坐起身,抬手去摸林念郁,小孩子却乖巧地钻进他怀中,小手死死搂着他的脖子。 “别怕,爸爸在这儿呢。”郁溱轻轻拍着林念郁的背,柔声哄着:“爸爸不会死,爸爸要带你一起出去。” 即便林故不愿意和他们交换,他也要想办法把林念郁送出去,哪怕拼上性命。 “爸爸你饿不饿?”林念郁靠在郁溱怀中,吸着鼻子:“念念藏了吃的……” 林念郁跑开,凭记忆找到书包,拉着走到郁溱身边。 这还是他被带走那天从学校偷偷藏的小蛋糕和小饼干,本来想分给爸爸的,但是一觉醒来,他没有见到爸爸,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好久。 他们打他,让他在摄像机前哭,不给他吃饭,不给他喝水,他好像被人遗忘了。 闻着手里发酸的蛋糕,郁溱心头一紧,眸中怒意更甚。 算起来,林念郁被带到这里两天了,竟然就吃这些东西。 “爸爸,你快吃,不能让别人发现。” 林念郁推了推郁溱的手,被人发现的话会被打的。 “爸爸不饿。”郁溱揉了揉林念郁的发顶,将小蛋糕放下,“念念饿了吗?” “念念吃了小饼干,一点都不饿。”林念郁点点头,靠在郁溱怀里蹭了蹭,“爸爸快吃,吃了才能快点好起来。” “念念真乖。” 郁溱笑了笑,偷偷擦去泪水,拿起蛋糕,一口一口吃着。 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蛋糕,很好吃。 “爸爸你这些天去哪里了?”林念郁咬着唇,嗫嚅道:“你是不是不要念念了?” “怎么会呢?念念是爸爸的宝贝,爸爸不会不要你的。”郁溱搂着林念郁,替他擦着眼泪,“爸爸去赚钱给念念买大飞机和小老虎玩偶啦。” “念念不想要大飞机和小老虎。”林念郁揉着眼睛,“念念要和爸爸在一起。” 郁溱心都揪到了一块儿,瞧瞧他之前干的什么事儿?竟然想把这么乖的亲儿子丢给别人,他还是人吗? 他自己都忍不住唾骂自己! 在身上摸索了半天,郁溱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奶糖和一颗棒棒糖,奶糖是买东西没零钱商家当做找零给他的,棒棒糖是从周斯羽口袋里顺的。 一股脑全塞进林念郁手中,想要以此减轻一点点愧疚。 “爸爸好厉害……”林念郁兴奋地在郁溱怀里蹭了蹭,剥开奶糖递到郁溱嘴边:“爸爸先吃……” 郁溱咬着糖,更愧疚了,不停在心里怒骂自己不是人,丧尽天良。 林念郁躺在郁溱怀里,慢慢睡去,小手死死攥着郁溱的衣服。 林故黑着脸,一遍遍看着视频,心疼得无法呼吸,不停摩挲着手腕上的通讯器。 帐篷内陷入死寂,十多个人安安静静坐着,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作为父亲,他应该去救孩子,但他不行,防御权限一旦解除,暴徒就会拥有强大的武器,到时候就更不可能保证林念郁的安全。 不仅如此,整个第十八星球都会陷入暴乱和恐慌中,甚至会影响联盟总部。 作为主帅,他也不能擅自离开,只身涉险。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运筹帷幄的将领陷入两难,众人面面相觑,都在等着林故拿主意。 “要不我去吧。”一个青年开口:“我带人潜入……” “路被毁了,拉卡亚沿途设置了很多哨点。” “咱们兵强马壮,怕什么,直接打过去就是!” “打过去?派出去侦查的直升机都没回来,前路不明……” 几人吵来吵去,林故愈发烦躁,正要开口,帐篷却被人掀开。 “吵个鬼!”郁洧环视一圈,直直走到林故面前:“听说我大侄子被绑了?” “是。” “艹!这个死变态混蛋,老子当初就该烧死他!” 郁洧抢过林故桌上的资料,倚在桌上一页页翻看,不时皱眉。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粗俗的青年是谁,林上将为什么不发怒。 “基地没人留守?” 郁洧放下资料,曲起食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垂眸盯着脚尖。 “只剩一百多人,在c15区……” “怎么联系?” “无线电。” 林故刚拿出通讯器,就被郁洧一把抢过戴在手腕上。 “够了。”郁洧戴好通讯器,拿出纸笔写写画画,“人交给我,你带着部队沿这条路走,这条路上的守卫最薄弱,不会出问题的。” “你呢?” 林故皱了皱眉,这条路守卫薄弱,但都绕了太多,且多数都是密林小道。 “给你探路。”郁洧拍了拍林故的肩膀,掏出自己的通讯器放在桌上,懒懒道:“保证把我大侄子救出来。” “人安全后我会给你消息,你没了顾虑,夺回基地还不是迟早的事儿。”郁洧起身拉了拉衣服,“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走了几步,又折过身,“你那一百多人借我使使……” “郁洧!你给我回来!” 林故反应过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帐篷,这家伙是要以身犯险,绝对不行。 “别太想我。”郁洧跨上摩托,戴好头盔摆摆手,“对了,记得照顾好周斯羽,他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 说罢,骑着摩托一个帅气的飘逸离开,只留下一道狂霸酷帅拽的背影。 “艹!郁洧你个大傻子!”林故气得跺脚,朝着背影大喊:“给老子活着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郁洧一出现,他就会陷入被动状态,总是被郁洧牵着鼻子走。 从前可以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现在呢?他为什么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回过头,发现周斯羽靠在石头上,静静看着郁洧离开的方向。 “你怎么不劝劝他?”林故气急,“现在情势不明,他一个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觉得我没劝过?”周斯羽抬手遮住阳光,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朵:“我们都很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林故垂下眼眸,他一直很清楚,郁洧是什么样的人。 他以为失忆后,郁洧会不一样,现在看来,郁洧,还是从前那个郁洧。 “谢谢。” “什么?” 周斯羽抬起眼眸,不明所以地看着林故,这家伙吃错药了? “谢谢你在溱溱面前给我说好话。”林故靠着石头坐下,“他都告诉我了。”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周斯羽你能不能……” 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被破坏,林故气得牙痒痒。 “旁观者清而已。”周斯羽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服,不动声色地揉着腰:“本来我也不想管的,但是没办法,我大侄子不能没有幸福的童年。” 他从来没觉得岑今有资格成为林念郁的父亲,毕竟那小家伙小时候黏郁溱黏的紧,而且血缘的联系是剪不断的。 可他又不能看着郁溱徘徊挣扎,好好的青年才俊被困在四方天地,对郁溱不公平。 他本意是想让郁溱不要只盯着家庭,要开阔眼界,多接触外面的世界,谁料郁溱直接走上另一个极端,拽着林故就要离婚。 “其实我挺不想溱溱出去工作的。”林故捏了捏眉心,“我能养他,而且外面这么混乱……” “他又不是金丝雀,你关着他干嘛?”周斯羽白了林故一眼,揉着太阳穴,“再说了,人闲的时候心就忙了,自然会东想西想疑神疑鬼。” “不过这事儿我就得说你两句了,你都结婚了,怎么还把人往家里领?你让郁溱怎么想?你让别人怎么看他?” “重要场合你不带他去就算了,朋友聚会也不能去吗?还是说他就这么拿不出手?” “不是我不想带他去,他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不能熬夜。”林故叹了口气,“我应酬多,有时候要到晚上一两点,喝酒更是免不了,与其让他陪我熬夜,不如让他在家里早早休息。” “朋友聚会我更不敢带他去了。” “都是为了维系利益交的酒肉朋友,我带他去过一次,那些人一看到溱溱就挪不开眼,还趁我不在灌他酒,换作是你,你还会带他去吗?” 周斯羽偏着脑袋想了想,一想到郁洧被那群人灌酒,还被占便宜,拳头慢慢握紧。 md,还真忍不了。 郁洧在酒会上和人说话就够他醋的了,要是再被一群人占便宜,他估计得疯。 “你不能直接告诉他?”周斯羽强忍着不适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最恨你们这种没长嘴的。” 明明说开了就好,偏偏要憋在心里,等着别人去猜。 别人又不是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自尊心强,说了肯定会不高兴。” “傻!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高不高兴?” 自以为是的“为你着想”并不是为了对方好,而是自我感动而已。 “或许你说的对。”林故耸耸肩,不得不承认,周斯羽看人看事很通透,“话说你不是和溱溱呆在一起吗?怎么会和郁洧出现在这儿?” “你管我。”周斯羽翻了个白眼,阴恻恻地开口:“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林小故同志。” “什么账?我又没欠你什么。” 林故摸头不着脑,他和周斯羽好像没什么过节……吧? “你把郁洧卖进地下交易市场这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周斯羽梗着脖子,林故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却听周斯羽接着道:“卖了那么多钱竟然都不打算分我。” “哈?” 林故懵了,原以为周斯羽追究的是人身权,没想到是财产权。 “下次你要卖他的时候提前知会我一声行不?”周斯羽开玩笑道:“五五分账。” “咦?不对,你怎么知道他……”林故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这是犯法的。” “法律只规定买卖腺体和活体犯法,关我买珠宝什么事儿?”周斯羽抱着胳膊轻哼一声,“我可是正经生意人,做的都是正经买卖,你别诬赖我。” “哈哈哈……你……哈哈哈……” 林故忍俊不禁,周斯羽是正经人,这是他本世纪听到最大的笑话。 “笑个屁!”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无奈耸肩,这年头做好人可真难,还要被嘲笑。 “那天和郁洧一起的人是你吧。” 林故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虽然心里有了定论,但他更想知道,郁洧消失这三天干什么去了。 “对,我们不止那天呆在一起,剩下几天都在一起没分开过,满意了?” 周斯羽挑眉,拢了拢衣服,靠在石头上打了个哈欠。 s级alpha的精力未免太过旺盛了,抓着他三天两夜不放,骨头都快被拆散了。 要不是秦戈联系他,告诉他林念郁被绑架的消息,他估计还得呆几天。 这几天基本没吃东西,整个人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要在这陪林故聊天,开导为情所困的青年,他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故没想到他这么坦然,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眼看天色渐晚,伸手去拉周斯羽。 “没力气,你先去给我搞点吃的。” 周斯羽摆摆手,打了个哈欠,靠在石头上看夕阳西沉。 林故也不再打扰他,让人找来吃的给他后,回到帐篷开始布置兵力。 他并不打算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带了一部分人走近道,打算靠人数优势强攻。 另一部分则按照郁洧计划的路线前进,虽然比他们晚到半天,但可以防止出现被包围的情况。 他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武器,只能小心为上。 夜晚的星星很亮,闪闪的,但是没有两人一起坐在屋顶上看的亮。 或许好看的不是星光,是身旁人眼中的星辰。 周斯羽抱着腿,将脸埋在膝盖上,他突然,好想郁洧。 他觉得自己得了一种病,一种只想赖在郁洧身边,靠在他怀里的病。 “很晚了,你不准备休息?”林故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帐篷睡袋都准备好了,明早出发,早点休息。”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至少得把周斯羽好好带到郁洧面前。 “嗯,你先去休息吧,我再吹会儿风。” 周斯羽闷闷地开口,林故有些懵,走到周斯羽面前蹲下。 “你不会在哭吧?” “没有。” 周斯羽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 “还说没有。”林故皱了皱眉,在口袋里翻了半天,干巴巴摸出一盒烟,想了想又收回去,“你应该不抽。” “给我。” 周斯羽接过烟和打火机,熟练地叼着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 “什么时候学会的?”林故挑眉,蹲到周斯羽面前:“我记得你以前不会。” “我一直都会。”周斯羽笑了笑,弹掉烟灰,“只是郁洧老喜欢唠唠叨叨,烦的要命,就戒了。” 郁洧不喜欢烟味,呆在烟味太浓的地方还会反胃,林瓴说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生活的环境导致的。 “确实,他那人啊,平时看起来闷闷沉沉的,一旦打开话闸子,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停歇。”林故点燃烟,坐在地上,“真怀念从前啊,我、郁洧还有云霂,我们仨一起出完任务,坐在草地上看星星喝酒聊天,回去后一起被教官责罚……” 后来,他们渐行渐远,三人一起出任务的机会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单出任务,另外两个搭档。 “对了,云霂退伍了。”林故吸了口烟,故作轻松地开口:“退伍也好,他本来就不喜欢军营……” “怎么这么突然?” 周斯羽疑惑,他不在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没什么突然的,一来他本就不太喜欢军队,二来,他要结婚了嘛,总要回归家庭的。” 以后,只有他和郁洧两人相依为命了,哦不,还有一个秦戈,那家伙虽然是医生,但还是很能打的。 第70章 我会解,我装的 摇晃的篝火闪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掀开帐篷,提着裤子走出,黝黑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 “大哥厉害!” 惯会看眼色的小弟赶紧捧上水,谄媚地笑着。 “多长时间?” “三……嗯……三十分钟。” 小弟心虚地藏起计时器,偷偷瞄着男人。 “大哥,这下轮到我了吧?” 一个猪头人身的半兽人搓着手,看向帐篷的眼睛十分猥琐。 “去吧去吧。” 男人挥挥手,猪头高兴地快跳起来,飞奔着跑进帐篷。 帐篷内传出凄厉的惨叫,小弟忍不住抖了抖,声音颤抖:“大哥,不会……出人命吧?” “切,死了就死了,反正是上面分配的玩具,没什么大不了。”男人接过小弟手里的雪茄,猛吸一口,惬意地眯起眼睛,“死了还能换新的,多好。” 那群人可倒好,在城市里吃香的喝辣的,各种各样的美人招手即来,哪像这穷乡僻野,有个人解闷就算不错的了。 突然,明晃晃的灯光打在脸上,男人皱了皱眉,周围的人也警惕起来,握着武器的手慢慢抬起。 “兄弟,有火吗?” 郁洧靠在摩托上,修长的双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指间抓着头盔。 “哪儿来的大美人?长得还挺俊。” 男人哈哈大笑,身旁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有火吗?” 郁洧再次重复,笑着伸出手。 “有,来哥哥这里,哥哥有……啊!” 话未说完,金色藤蔓如利刃一般直直贯穿男人的脑袋,鲜血顺着脸颊流下,男人死瞪大眼睛,到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最后说一遍,有,火,吗?” 郁洧手指微动,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将剩下的几人举到半空中。 青年笑得灿烂而单纯,黑色的眸子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 “看来你们都没有呢。” 郁洧笑了笑,又是无数又直又粗如利刃般的藤蔓破土而出,直直贯穿要害。 藤蔓像蛇一样快速从地下钻入帐篷,破土而出,半兽人还未来得及抽身,就被藤蔓贯穿肚子,瞪着眼睛倒在身下之人身上。 “死猪头,做猪头肉都觉得恶心。” 郁洧掀开帐篷,操纵藤蔓将半兽人卷起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帐篷。 看到地上衣衫不整瑟瑟发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omega,郁洧叹了口气,随手扯起一件衣服扔在那人身上。 “杀了我!”omega冲到郁洧脚边抱住他的腿,哀求道:“求求你杀了我。” “明早会有军队经过,你……” “求求你,成全我。”omega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如果你早来几分钟,该有多好……” 未婚夫为了保护他死在他眼前,他现在又被这么多人糟蹋,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他不应该救他的,他应该陪着他一起去死的! 郁洧皱了皱眉,蹲下身,一根根掰开腿上的嫩白的手指:“你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希望,好好活下去。” “黎明会驱散黑夜,曙光终将到来。” 郁洧站起身,转身离开。 跪在地上的人仰起头,眼角滑落一滴眼泪,缓缓抓起地上的手枪对准额头。 比起曙光,他更愿意死在黎明前。 听到枪声,郁洧不敢回头,只能朝前走,靠在摩托上久久不能回神。 为什么,他明明得救了,为什么还要选择死亡? 郁洧紧紧握着脖子上的护身符,妄图从中获得些许温暖。 良久,郁洧抬起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戴上头盔,跨上摩托,向着不远处的城市疾驰而去。 再快一分钟,他就能救下那个人,再快一分钟,他就能救下更多人。 “c15,c15,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这里是c15……” “这里是郁洧,这里是郁洧,请求c15配合营救行动。” “收到,请讲。” “任务一:立即传输全市地图与基地地图至本设备;任务二:找出关押基地关押人质的具体位置;任务三:位置确定后立即返回c15区,收到请回复。” “收到。” 负责接线的士兵热泪盈眶,三年了,他终于再次听到“郁洧”这两个字。 他们的战星,回来了! 郁洧远远停下摩托,从储物箱中翻出装备穿好,在小小的屏幕上点了点,摩托很快等比例缩小,最后变成巴掌大小,被揣进口袋。 启动夜间成像仪,眼前瞬间出现道路的全貌,清晰得像白天走在马路上。 这套装备是武研所最新推出的机甲,采用新材料制作,穿戴轻便,附带的武器库也做了扩容,能放更多武器,而且支持随时切换。 调试好装备,郁洧双手插兜,走进黑夜中。 为了躲避守卫,他特意选择漆黑的小巷行走,无路可选时就借助藤蔓攀上高楼,在高楼间穿梭。 离基地越近,路上的守卫就越多。郁洧小心躲避,避无可避就直接动手,在对方出声前送上西天。 “哐当……” 垃圾桶被撞响,郁洧甩了甩手上的血,眼角扫到角落。 “喵~” 小黑猫趴在幸存的垃圾桶盖上,警惕地看着前面的人,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麻烦。” 郁洧想了想,在尸体上乱翻一通,最后掏出一根火腿肠,剥开包装,扔到角落,随后走出小巷,跨上摩托疾驰离开。 基地位置比较偏,而且一路过去都是宽敞的大马路,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再加上半兽人中不乏夜行动物,强行闯过去基本不可能。 在外围晃了几圈都没有找到突破口,郁洧找了个角落坐下,放出机械蜻蜓巡视,打开通讯器向林故那边汇报情况。 听着怀中小人均匀的呼吸声,郁溱动了动酸麻的胳膊,偏过头,望着从小缝里透出的光,又活了一天。 门边传来脚步声和开锁声,郁溱警惕地看着门口,将林念郁紧紧搂在怀中。 “啪嗒……” 刺眼的灯光打在脸上,郁溱抬手盖住林念郁的眼睛,看着停在面前的人。 “念念睡着了,有什么事儿出去说。” 郁溱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脱下外套,温柔地将林念郁的脑袋放在上面。 走出门,岑今一脚踹在郁溱膝盖上,郁溱闷哼一声,扶着墙摇摇欲坠。 “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岑今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杀父仇人,仿佛郁溱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你好像搞错了。”郁溱靠着墙站直身体,轻蔑地笑着:“那里是我家,林故是我的伴侣,念念是我的儿子。” “而你,岑今,你才是那个外来者。”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郁溱偏头,嘴角溢出鲜血,岑今不解气,又在郁溱膝盖上踹了几脚。 “坏人!你不要打爸爸!” 林念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扒在栏杆上,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念念,别怕,你先睡觉。”郁溱快速擦去嘴角的血渍,笑着挥挥手:“爸爸有点事情要处理,乖,你先睡……” “我不!”林念郁掰着铁栏杆,急得满头大汗,眼泪扑簌簌落到地上,“你不要打爸爸……你快点放开爸爸……” “念郁……” 岑今伸出手,想去拉林念郁,郁溱不知哪来的力气,冲上前将他扑倒在地,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我艹你大爷!你敢动念念,老子弄死你……” 一股无形的力量如蛇一般缠上脖子,郁溱只觉得很窒息,大脑像死机了一般嗡嗡作响。 “废物,连伤员和小孩都搞不定,要你有什么用?” 冰冷软糯的声音像冬天的冰激凌,寒入骨髓。 拉卡亚微微抬手,郁溱重重撞在墙上,呕出一口鲜血。 “坏蛋!你放开爸爸……” 林念郁急得跺脚,恨不得掰开铁栏杆冲出去。 “哟,小朋友,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拉卡亚笑了笑,抬脚朝林念郁走去,刚走出一步,小腿就被人死死抱住,拉卡亚皱了皱眉,低下头,不悦地盯着抱住腿的郁溱。 “别动他……”郁溱抬起头,死死盯着拉卡亚,“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冲你来?” 拉卡亚抬抬手,郁溱再次被甩飞,重重摔在地上。 “我的要求很简单。”拉卡亚将郁溱拖到身边,抬脚踩着他的脸,“让林故解除防御权限。” “不用他。”郁溱吐出一口血,气若游丝:“我……参加过系统设计……” “你能解开?” 拉卡亚看向郁溱的眼神带着三分惊喜七分狐疑,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郁溱。 郁溱点点头,笑死,谁tm会搞这种东西,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你在说谎,你根本不会。” 岑今突然出声,拉卡亚转过头,似乎在考虑该相信谁。 郁溱不说话,闭着眼睛像睡着一样,难不成岑今说他不会,他还得证明自己会? “试试吧。” 拉卡亚揉了揉太阳穴,上面催得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有一个条件。”郁溱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身,“解开了,放我们走。” “别那么急嘛。”拉卡亚抱着胳膊,微微偏头,似乎在思考,“留下来做做客,我不会亏待你的。” “呵呵。” 郁溱冷笑,连白眼都懒得给他。 还想让他同流合污?不可能!他郁溱,宁死不屈! 郁溱被带到门边,打开通讯器调出虚拟屏,开始操作。 “请输入密码……” “验证失败……” “验证失败……” “验证失败……” “……” “看到了吧,他根本……” 岑今得意地开口,拉卡亚冷冷扫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只听见清脆的电子音。 “验证成功……” “呼……”郁溱长舒一口气,煞有其事地道:“这是第一层密码,是最简单的一种,只要在0到9内找到正确的两位数字组合就可以打开。” “系统每一层经手的人员都不一样,每一个流程的都不知道下一个流程的密码是怎样的,所以要一层层试……” “要多长时间?” 拉卡亚皱了皱眉,一层一层试,他得等到猴年马月。 “密码有八十八层,后面还有数字大小写字母和字符的特殊组合,越到后面越复杂,也越接近核心机要。” “没有权限,只能一层一层解开密码。” “你在耍我?” 拉卡亚不悦地看着郁溱,那郁溱的存在就很没必要了。 “验证成功……” 电子音响起,郁溱笑笑,指了指紧闭的大门:“这就是我存在的作用。” 说罢,继续操作着屏幕,一边操作一边说道:“我了解林故,他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不过他的利益是联盟的利益,不是个人的利益。” “他很自私,不会为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背负骂名,他的梦想是成为英雄。”郁溱快速操作着,皱了皱眉,看向拉卡亚:“麻烦给我拿个椅子。” 密码是可以算出来的,但他的能力还没达到那种高度,只能简单地解解外层,不过这也足够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是无关紧要的人?” 拉卡亚抱着胳膊,坐在郁溱身后,反正闲着也没事,唠唠嗑也挺好,没准还能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伴侣没了可以再找,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事。”郁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对了,帮我去哄一下孩子,太吵了。” 拉卡亚给岑今使了个眼色,孩子太吵,那就想办法让他别吵。 “你说的太武断了。” “听说过郁瑧吗?”郁溱扫了拉卡亚一眼,别有深意:“你以为他为什么得到民众的拥护?” “还不是因为当年他没有为了救儿子而放弃抓捕逃犯,世上所有人都需要英雄,就像你们,要找一个受人尊重的领袖,而联盟公民,需要一个完美无缺的神只。” 郁溱扯了扯衣服,垂眸看着通讯器,快速输入一行小字。 郁洧看着通讯器上的小字,陷入沉思。 原以为只用救一个小屁孩儿,没想到要救两个。 奶奶个腿,救人还带买一送一? 缓缓打出一行字,郁洧眯了眯眼,趁两支巡逻的队伍交汇闪进盲区,借着藤蔓掩护,钻进昨晚刚挖的洞。 林故也太不小心了,这么高一个坡竟然没有围墙,只有栅栏,而且栅栏底部的土还是松的,随便挖挖就能刨出个狗洞。 郁洧艰难地钻过洞,趴在地上观察,看到眼前的景象,想死的心都有了。 难怪这里没有围墙,搞半天这里是一个荒坡,一望无垠的枯黄的草,一点掩盖物都没有,而且离基地建筑群很远。 唯一好的一点是,这里巡逻力量很薄弱,强行闯过去也不是不行。 郁洧打开系统测算预估距离和时间,林故突然发来消息,他进城了。 沃德发!林故是飞过来的咩? 这才半天不到,不会是赶夜路过来的吧? 果然,不远处一阵骚动,守卫都集结起来,时刻准备战斗。 郁洧趁乱溜到地下室不远处的建筑群中,贴着墙,放缓呼吸,听着外头一阵一阵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渐消失,郁洧再次打开通讯器。 “呼叫c15,收到请回答……” “这里是c15,请讲。” “分小组制造混乱,掩护我进入地下室。” “收到。” 刚放下通讯器不久,地下室反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郁洧扶额,林故的兵,都这么暴力的吗? “密码错误……验证失败……请四十八秒后重试……” “验证失败……” “验证失败……” “失败……” 气压降至冰点,拉卡亚的耐心差不多用完了,盯着郁溱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密码难度增加,我也很无奈。” 郁溱摊手,眼睛却四下偷偷瞄着,这里只有几个守卫,他能拿下,岑今战斗力基本为零,不在考虑范围内,最难搞的就是这个金毛,他的异能太超标了。 普通人对上异能人,就相当于鸡蛋碰石头。 平等讨厌一切异能人! 如果他也有,嗯……当他放屁。 拉卡亚正要开口,一个人慌慌张张跑进门,凑到他耳边低语。 郁溱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拉卡亚的脸色,大概能猜出来,外边出事儿了。 警报被拉响,刺耳的声音在城市上空盘旋,昏昏沉沉的人从睡梦中惊醒,呆呆看着窗外的蓝天。 远远听到放空警报,林故撇撇嘴,他这还没进城呢,那群杂碎就被吓成这样? 胆子这么小,还学别人当叛军?不怕被人笑话。 离城市越近,警报声越大,闭目养神的周斯羽缓缓抬起眼睛,看着前方不堪一击的人,打了个哈欠。 林故这装备要是还打不过,引咎辞职得了。 “小的那个带走。”拉卡亚招招手,叫来几个人,指了指郁溱:“看住他。” “艹!他还只是个孩子!” 郁溱站起身,却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半兽人捉住,按着肩膀跪在地上。 “孩子不见了!”一个半兽人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指着地牢:“小……小的消失了……” “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消失?” 拉卡亚皱了皱眉,快速走到地牢,守卫都被打晕了,四处找了一圈,连孩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咔哒!” 手枪上膛的声音格外清脆,漆黑的枪口抵在郁溱脑袋上,拉卡亚眼神冰冷,仿佛宣判死亡的死神。 “md,不见了去找啊!”郁溱激烈挣扎,想挣脱束缚,“他还是个孩子,能跑哪儿去?” “岑今呢?你们不是让他去看的吗?” “艹!你们这群废物!连一个孩子都看不好,活着有什么用!” 郁溱破口大骂,拉卡亚扯了扯嘴角,他把自己的台词都抢了,自己怎么办? “真是服了你们这群肠子倒着长的废物了,就你们这屎壳郎看了都得欣喜若狂的脑子,有什么用?” 郁溱浑然不顾上背后裂开的伤口,跳起来要去打拉卡亚。 这死金毛,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有屁用! “安静点,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拉卡亚动了动手指,一股力量瞬间捂住郁溱的口鼻。 有人质在,他倒要看看,林故能翻起什么水花。 “你这么瘦,挂在旗杆上挺合适的。” 拉卡亚拍了拍郁溱的脸,笑盈盈地让人把郁溱带下去。 第71章 废墟开不出玫瑰 直升机轰鸣着滑过天空,一颗颗黑色炸弹自空中落下,负隅顽抗的半兽人队伍死伤无数,势力范围不断收缩。 不出半天,林故的部队就从外城打进内城,直逼军事基地。 小型侦察机包围了整个基地,黑压压一片,遮住所有光。 周斯羽单手托腮,垂眸看着路边流离失所的难民。 他们衣衫破旧,身上沾满灰尘,眼神空洞,灰暗无光,眼角挂着还未干涸的眼泪。 战争爆发前,他们还是早出晚归的普通人,踏着朝阳到岗位,完成一天的工作后,披着夕阳赶回家,围着暖黄的灯光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餐。 而现在,他们失去了庇护之地,失去了温暖的家,成为了难民。 “我开始迷茫,我到底因何而战斗?又为谁而战斗?” 郁洧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周斯羽闭上眼睛,转过头,不忍再看。 他开始理解了,为什么郁洧会不愿意面对一切,不顾后果唤醒另一重人格。 现实与想象的巨大落差,黑白不停拉扯,善良与罪恶交织,这一切都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联盟依靠强大的火力镇压了叛乱,却也导致无数居民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失去亲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废墟开不出玫瑰,焦土埋葬了希望。 他们将叛军视为罪恶,但却忽略了,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是一群暴徒。 “林上将!你看……” 一个士兵不可置信地指着屏幕,那是侦察机传回来的实时画面。 “艹!这群畜牲!” 林故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胸膛剧烈起伏。 瘦削的人被高高绑在旗杆上,沾满灰尘的短发凌乱地散着,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苍白的唇像干涸的土地一般裂开,渗出血丝。 广播刺耳的响声之后,软糯的声音萦绕方圆五里。 “初次见面,林上将果然如传言一般,仪表堂堂,威风凛凛……” 拉卡亚一袭白衣在人堆里格外惹眼,金色长发在阳光下越发耀眼。 “你想怎样?”林故拿起喇叭使劲儿拍了拍,站到车顶:“现在投降,我可以饶你一命。” “林上将好大的口气。”拉卡亚抱着胳膊,懒懒开口:“我单纯想向林上将借些粮草武器而已,没想到林上将竟然如此大动干戈。” “我想要的不多,也就几吨粮食和军火而已,这对林上将来说完全是小意思。”拉卡亚指了指郁溱,“就用林夫人换吧,很划算的。” “做梦!”林故啐了口痰,“我不会和你换的。” “这样啊,那我只好……送林夫人上路了……” 拉卡亚拉紧手中的绳子,郁溱痛苦地抬起头,不停挣扎,嘴唇微动,好像在说什么。 “放了他,我保证你活着离开。” 林故死死捏着拳头,强迫自己冷静。 “活着离开?”拉卡亚拍拍手,哈哈大笑,良久缓缓开口:“林上将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话音刚落,一群长着翅膀的半兽人飞向天空,黑色枪口聚集能量,蓝色激光划破天空,躲避不及的直升机被击落。 又一发激光打在装甲车不远处,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激光炮?” 不仅林故,其他人都惊呆了,激光炮是联盟军队特供的武器,每一发能量都有严格管控,他们怎么会有? “直升机撤离……” “开启反激光防御,k7火箭炮准备……” 炮筒很快自车顶升起,瞄准空中空中张牙舞爪的半兽人,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各色羽毛纷纷飘落,天空下起了一场羽毛雪。 哀嚎声响彻云霄,生肉烧焦的味道和血腥味交织,引得周斯羽一阵反胃,差点没吐出来。 直升机撤回,战斗机借助火箭炮掩护成功起飞,和半兽人打成一团。 空中打的激烈,地面也打得昏天黑地,全副武装的军人迅速跳下车组成阵队,借助车辆掩护与对方交火。 子弹打在车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一颗子弹打破挡风玻璃,直直飞来,林故一把揽过周斯羽,将他压在椅子上。 林故快速扯过防弹衣扔给周斯羽,将头盔按在他头上。 “呆着别动。” 说完,推开车门,借助车体掩护翻滚到另一边。 只见他按下腰带上的按钮,银黑色的机甲瞬间出现,包裹着四肢,最后是头部。 “一组后撤,二组装备机甲,掩护!” 周斯羽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羡慕得不行。 谁不喜欢一个可以随时变身的机甲呢? “咻……” “嘭……” 一颗子弹擦着脸颊飞过,一缕红色长发应声飘落,在周斯羽眼前晃悠。 “卧槽你大爷!”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辛辛苦苦精心照料二十多年的头发啊!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此地不宜久留。 周斯羽当机立断,跳下车,借着掩护弯腰走到车后。 “你怎么下来了?” 林故转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差点吓破胆。 “我不下来就要被打成筛子了!” 周斯羽看着机甲咽口水,忍不住伸手,被林故拍掉。 “ao授受不亲!” “小气!我就摸摸都不行?” 周斯羽撇撇嘴,随手拿起一把枪,装弹上膛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没有一个多余动作。 “你想干什么?”林故吓得花容失色,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个屁!”周斯羽仰着脑袋,拍了拍胸脯,“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枪神的厉害。” “别闹……” 还未说完,余光瞟到一个半兽人举枪瞄准两人,林故下意识将周斯羽拉到身后。 “咻……” 子弹撕裂空气,直直射入半兽人眉心。 看着肩上还在冒烟的枪口,林故无比庆幸穿了机甲,不然他的耳朵就要壮烈牺牲了。 “跟小爷比枪法,你是第一个。”周斯羽拍了拍林故,顺手解决掉另一个想要偷袭的半兽人,撩了撩额前的碎发:“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小样,迷不死你。 “歇着,没多余的机甲。”林故直接忽略了某个自恋狂魔,“二组准备,跟我打上去……” “三组侧面进攻……” 刚布置完,通讯器就闪烁不断,林故犹豫着接通,耳边传来郁洧气急败坏的声音。 “林故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郁洧气得跳脚,“你大白天打什么打?郁溱还在他们手上呢!” “我等不了!”林故舔了舔唇,压制着怒火:“我的伴侣、我的儿子都在他们手上,郁洧,你不会明白!” “得得得,你给我闭嘴!”郁洧烦躁地抓着头发,叉着腰走来走去,“林念郁你不用担心,他在c15区,我想办法救郁溱。” “你怎么救?” “拿命救!还怎么救……”郁洧真恨不得给林故两巴掌,“你拖着拉卡亚,他的异能太超标了。” “谁?” “金毛!就是那个穿白衣服的金毛,你拖住他。”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挂断通讯器,郁洧只觉得腿上突然挂了什么,有些重,垂下头,恰好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郁伯伯……” “别哭。”郁洧蹲下身,伸出食指压住林念郁的嘴,拍了拍他的头:“乖乖和叔叔们呆在这里,我会把你爸爸救回来的。” “郁上将,我们和你一起。”一个青年站到郁洧面前,目光坚定:“与您并肩作战,是我们的荣幸。” “这话说的,怪不好意思的。”郁洧羞涩地笑了笑,“你们自己安排,留下足够的人保护这孩子。” “两人……” “五个吧。”郁洧想了想,“独生子女、刚入伍的留下,其他的跟我走。” “郁上将,我们也要和你一起……”一个年轻士兵硬着头皮开口,“我刚入伍,也想立功……” “立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郁洧看着士兵,漆黑的眸子满是欣慰:“几岁了?” “十六!” “歇着!”郁洧一巴掌轻轻拍在士兵脑袋上:“小屁孩儿,冲锋陷阵有我们这群老家伙呢,你得再等几年。” “我成年了!” 士兵气鼓鼓地看着郁洧,分化即成年,他已经分化了,才不是小孩子。 “在我面前也还是小屁孩儿。”郁洧笑着拍了拍士兵的肩章:“保护好林念郁,这是你的任务。” “可是……” “没有可是。”郁洧打断他的话,坚定地看着他:“这是命令!” “服从命令!” 士兵双腿合拢,站直身体,眼角含着泪花,敬了个礼。 郁洧回了个礼,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笑盈盈道:“我要是能活着回来,一定把你要到我手下去。” “保护好林念郁。”郁洧看向林念郁,眸子溢满温柔:“孩子是联盟的未来,守护好他们,联盟才有希望。” 他们终将死亡,未来,终将属于年轻一代。 “一百二十人分三组,分别从三个方向参加战斗,掩护我靠近中央旗杆,注意躲避空中力量。”郁洧在地图上画了画,想了想:“有狙击手吗?” “我是。” “很好,狙击手尽量找到位置,干扰拉卡亚,就是那个金毛。”郁洧指了指屏幕中间的白衣人:“他的空间控制很难搞,不要妄想打中他,干扰他就可以。” “是!” “都注意安全。”郁洧挥挥手,找了把枪和一把匕首别在腰间,“行动!” 郁洧走了几步,蹲下身抱住林念郁。 “信伯伯吗?” “信。” 林念郁点点头,抬手擦干眼泪。 “等着。” 郁洧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在林念郁手中,带着人离开。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阳光折射在银黑色机甲上,给所有人镀上一层暖光。 “一组跟我走,二组西南,三组东南,注意隐蔽,行动。” 郁洧挥挥手,弯着腰,贴着墙缓缓前进。 林故的部队已经冲进了门,两拨人在广场上打得昏天黑地,完全忽略了绑在旗杆上的郁溱,不仅如此,竟连空中的的炮弹也没能打到他。 拉卡亚正发动异能,随手拧断一个冲进来的士兵的脖子,余光瞟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郁洧抬手打爆一个半兽人的脑袋,一个回旋踢踢掉袭来的匕首,抓住来人的手一扯,抬起膝盖踢上去。 刚踹倒一个,一颗子弹突然飞来,郁洧侧脸,微微弯腰躲过。 还好戴着头盔,不然就得毁容了。 抬起头,发现拉卡亚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看得他后背发凉。 这个疯子,又想干嘛? “郁上将,小心!” “咻……” 身后传来惊呼,子弹擦着手滑过,抬眼望去,正前方一个半兽人倒在地上。 “郁上将,我们掩护你……” 士兵们聚到郁洧身边,帮他解决前路的阻碍。 郁洧点点头,不再管拉卡亚,顶着枪林弹雨往旗杆的方向移动。 没跑几步,只觉得一股力量突然抓住脚腕,不断向上,熟悉的记忆涌来,郁洧心底暗骂。 拉卡亚正要动手,一颗子弹擦着鼻尖飞过,斩断一缕金发。 脚腕上的力量消失,郁洧看了右后方的建筑一眼,比了个大拇指。 近了,近了,旗杆近在眼前,郁洧加快速度,一个滑铲铲倒前面的人,开枪解决另一个,快速跳上旗台。 金色藤蔓拔地而起,快速沿着旗杆蜿蜒而上,郁洧拉了拉,控制藤蔓收紧,牢牢绑在旗杆上,随后抓着藤蔓快速攀爬而上。 察觉到旗杆处的动静,拉卡亚抬手,刚想控制郁洧,一颗子弹再次飞来,打中旁边的半兽人。 “那是谁?” 周斯羽拍了拍林故,指了指旗杆,开枪解决前方的人。 “郁洧?他不要命了?” 郁洧现在爬上去,就是一个活靶子,生怕别人弄不死他? “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赶紧让你的人掩护啊!” 周斯羽真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郁洧为什么不要命?还不是为了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林故一方突然加大火力,吸引了不少视线,郁洧向上攀爬的路也更顺畅了。 “郁溱!郁溱!” 郁洧摇了摇郁溱,阳光透过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丝毫未动,郁洧有些慌,拔出匕首去割绳子,锋利的匕首在绳子上划拉半天,绳子没有一丝裂痕。 “艹!什么破绳子!”郁洧低声咒骂一句后,慌乱地拍了拍郁溱的脸,声音微微颤抖:“坚持住,不要睡,我带你回去。” 面前的人毫无反应,郁洧更加慌张,干脆手口并用解着绳结。 “念……念郁……林……念郁……” 郁溱挣扎着抬起眼皮,看着脚下渺小的人和空中交织的炮弹,慌乱地寻找着那个身影。 “你说什么?”郁洧又惊又喜,更加卖力地解着绳子:“等我把这个破结解开,就带你下去……” 炮弹声震耳欲聋,郁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看不到身后到底是谁,只是慌张地寻找着心心念念的身影。 绳子还是无法解开,尝试了无数种工具后,看着头上飘扬的旗帜,郁洧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找出耳塞和防护镜给郁溱戴上,郁洧借助便携式飞行器飞到空中,灵活地躲避着炮弹。 “,调用武器库小型电锯。” “收到!” 机械音落,郁洧手中出现一把能量充足的红色小型电锯。 好在旗杆并不是实心的,郁洧很快就将旗杆顶部锯下,抓着郁溱脱离旗杆。 蓝白旗帜滑落,在炮火中飘扬,和平与联合的标志在空中飞舞,不少人都呆住了。 与旗帜一同飘落的,是坚定的意志,是昂扬的战斗精神,信仰瞬间崩塌,林故方的士气突然低落。 旗帜在空中飘摇,下一秒将要落地,又被气流冲起,在空中摇摆。 “艹!” 郁洧一手抓着郁溱,一个俯冲,控制着飞行器落到旗帜下,抓住一角,将旗帜披在身上。 旗手可以死亡,但旗帜,必须永远飘扬! 战中旗落,相当于不战而降。 郁洧的视线被旗帜阻挡了不少,努力控制着身形,躲避炮弹,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在郁洧身后,洁白的翅膀扇动着,手上提着一把蓝色的激光剑。 “郁洧,小心身后!” 通讯器突然传出林故的叫喊,郁洧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下一秒,一把黑色长剑直直刺穿肩膀,长剑被拔出,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 “艹!” 郁洧深吸一口气,一边控制飞行器躲避袭击,一边咬牙,将旗帜拴在肩膀上。 “,打开全景环境监测。” “全景环境已打开……” 眼前瞬间清晰起来,郁洧在炮弹中穿梭,身后的半兽人紧追不舍,身形比郁洧灵活太多。 郁洧转身开枪,被半兽人轻松躲过,颤抖的手根本打不准,仿佛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力气。 “郁洧!” 时刻关注着郁洧情况的周斯羽看着长剑贯穿郁洧,不禁呼吸一滞,呆呆站在原地,好像那一剑不是插在郁洧身上,而是贯穿了他的肩膀。 “愣着干嘛?” 林故一刀砍掉周斯羽左边的半兽人的脑袋,抓着他,将他护在身后。 带着人的郁洧本就不太灵活,再加上失血过多,反应力和灵活度直线下降,身上有伤挨了几剑。 来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捕猎的过程,总是能避开要害,给郁洧来上一剑,不致命,但很疼。 即便郁洧有过人的愈合能力,终究比不过半兽人频繁的伤害,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身体仿佛自动屏蔽了痛感,郁洧只觉得浑身僵硬,大脑空白,麻木地躲避攻击。 “咻……” “咻……” “呲……” 激光炮撕裂时空直直射来,郁洧来不及躲避,右肩被开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奔涌而出。 激光剑再次袭来,半兽人不费吹灰之力追上郁洧,和他并行,挥舞长剑,朝着心脏的地方刺去。 第72章 丢人不是第一次 “郁洧!” 电光火石间,浓烈的兰铃花香席卷肆虐,林故只觉得一阵狂风吹过,双耳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条小蛇钻进耳朵,撕咬着大脑。 “啊……” 强大的信息素带着排山倒海的威压席卷战场,哀嚎声响成一片,林故的身子晃了晃,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将刀插进地面勉强稳住身形。 s级战斗型兰铃花信息素,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纯精神力的攻击,周斯羽,他,还是个人吗? 长剑穿透机甲,只差一点就能碰到心脏,半兽人却停住了,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抓着他的手。 “谁准你伤他?” 身后突然响起阴冷的声音,犹如冰锥刺在脊梁上,凉意弥漫全身。 半兽人回过头,只对上一双深紫色的眼眸,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上脖子。 他扇动翅膀想要稳住身体,却发现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深紫色的瞳孔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吸收着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无形的力量钻进大脑,如千万只蚂蚁般肆意啃食,又如千万条小蛇,紧密盘绕着每一个角落,蚂蚁越来越多,小蛇越来越密,半兽人只觉得脑袋要被撑爆了。 下一秒,鲜艳的液体迸射而出,白色面具飞出,从空中直直掉落。 白色翅膀一动不动,像一架断翼的飞机,直直从空中飞速下坠。 兰铃花香争先恐后钻入鼻间,郁洧愣了愣神,下一秒,腰间缠上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 周斯羽顺势将下巴抵在郁洧肩上,发丝随风飞舞,弄得郁洧脖颈直痒痒。 “宝贝儿,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敢拿命冒险?” “哈?” 郁洧懵了,周斯羽这病娇的语气是在搞什么? 天啦噜,这还是他的乖乖小媳妇儿吗? 还有,这称呼是怎么回事?也太腻歪了!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宝贝儿。”周斯羽亲了亲郁洧的耳垂,凑到他耳边,明明带着笑意,却冰冷无比:“再有下一次,我就要惩罚你咯……” 说罢,一手抓着郁溱,一手揽着郁洧的腰,强行拽着人落到车顶。 “管好你的人。” 周斯羽将郁溱扔给林故,打横抱起郁洧,扇动黑色翅膀,在一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离开。 “你……你什么时候……”长翅膀了? 郁洧收回机甲,好奇地抬起手想去摸周斯羽的翅膀,被周斯羽狠狠瞪了一眼后,缩了缩脖子,安静地呆在周斯羽怀中。 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omega公主抱着离开很丢人,但是,丢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毕竟,有的人,丢着丢着就没有了~ “呵呵,这还多亏了你老人家提供的信息素……” 周斯羽冷笑,要不是郁洧抓着他三天不放,给了他太多信息素,他也不会被引导进行二次分化。 高阶alpha可以自动进行二次分化,但高阶omega不仅需要同样是高阶alpha伴侣的信息素引导,更需要合适的契机刺激腺体,从而完成二次分化。 他之前也有分化的迹象,但一直没有完全完成分化,处于半分化状态,信息素不稳定,随时容易暴走,而且更渴望alpha信息素的安抚。 刚才瞬间释放大量信息素,导致他现在浑身无力,把郁洧和郁溱安全带到陆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赶紧走,留下来变成笑话? “你脸色好白……”郁洧颤抖着抚上周斯羽苍白的脸,“你歇歇……” “闭嘴!” 周斯羽狠狠瞪了郁洧一眼,两眼一翻晕在郁洧怀中。 “哇啊啊啊……” 两人极速下坠,郁洧惨叫着,眼看离地面越来越近,大脑却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 郁洧嘴唇动了动,清冷的声音响起。 “,启动飞行器……” “已启动飞行器……” “轰……” 蓝色火焰出现,托举着两人缓缓上升,有了飞行器缓冲,郁洧抱着周斯羽安全降落在地面。 双脚接触地面的一瞬间,郁洧长舒一口气,眼里满是庆幸。 将周斯羽放在石头上,郁洧满眼温柔,抚了抚他的头发,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再见了,我的爱人。” 郁洧轻声呢喃,靠着周斯羽缓缓闭上眼睛。 “艹!你怎么还没走?”郁洧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人,绕着他上下打量着:“你一直都在?” 郁洧摇摇头,“你应该能感受到,我很虚弱,本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你才能完全吞噬我的,但……” 吞噬后他的力量所剩不多,作为最后一抹意识游荡在脑海,刚才强行占据身体唤醒,已经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抱歉啊。”郁洧挠挠头,“我好像又搞砸了。” 他不但没能救得了郁溱,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害周斯羽昏迷,真是蠢透了。 “没关系,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另一个他笑着摆摆手,“你要学习的还很多,加油。” “可是……我好像学不会。”郁洧有些丧气,“那些东西都太难了……” “我在家里留了点东西,希望对你有帮助。”他有些羞赫地挠挠后脑勺,拉起郁洧的手:“不难的,慢慢来。” 看着逐渐透明的手,郁洧紧张地抬起眼睛,“你要走了吗?” “我该走了。”他点点头,笑盈盈地看着郁洧,眉眼弯弯:“他们以后就靠你保护了,相信自己,你会做的比我好。” “喂!你等等……” 郁洧想要抓住眼前消散的身影,却握了个空,只剩下一句:“你我本是一体,我能学会的你也能,加油。” “别走!” 郁洧瞬间惊醒,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才……是他救了自己和周斯羽。 “你我本是一体……” 对啊,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郁洧长舒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唤出小型医疗机器人。 “为您服务,正在检测伤口情况……” 欢快的童音响起,小型机器人绕着郁洧飞了一圈,蓝光扫过,一项项数据在眼前跳动。 完成检测,机器人开始给郁洧清洁伤口,上药,包扎…… “治疗任务已完成,亲亲记得给个好评哟~” 机器人甚至给郁洧来了个飞吻,看得郁洧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再看看他。”郁洧指了指身旁的周斯羽,“他昏迷了好久。” “信息素释放过多引发昏迷,生命值稳定。”机器人绕着飞了一圈,“三三制定了专门的治疗计划……” “讲。” “吃什么补什么,亲亲抱抱……” 虽然这个小机器一脸严肃,但郁洧总觉得,这家伙的眼神很是猥琐。 “你可以走了。” 郁洧一掌将机器人拍到地上,小短腿机器人坐在地上,屏幕上出现一张嘟着的“嘴”,“挤”出几滴“眼泪。” “嘤嘤嘤……亲亲好暴力……” “这儿没你事儿了。”郁洧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机器人,板着脸“威胁”:“再不走就给你差评。” “嘤嘤嘤……我是不会屈服的……” “差……评……” “嘤嘤嘤……人家走就是了……”机器人“抹”着眼泪,痛心疾首看着郁洧:“想不到我竟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这些年的感情……哎哟~” 周身泛起漩涡,机器走之前还不忘招手叮嘱:“亲亲记得好评哟~” 郁洧强制将机器人收起,心里纳闷:谁设计的机器人啊?话唠就算了,内心戏还这么足。 这程序,有问题啊!得改! 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抖,周斯羽艰难地睁开眼睛,伸手轻轻拍了拍郁洧曲起的腿,抱住他的腰,将头放在他腿上。 “好点没?” 郁洧抬手替他遮住阳光,另一只手搂着他后脑勺,看着苍白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唔……嗯……头晕。”周斯羽闭着眼睛蹭了蹭,将头埋在郁洧腰间,鼻间萦绕着血腥味,周斯羽嫌弃地抬手掩住口鼻:“好难闻……” “条件有限,你先委屈一下。”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要不我重新找个地方让你好好睡会儿?” “嗯……”周斯羽再次往郁洧怀里拱了拱,带着些鼻音轻轻开口:“疼不疼?” “不疼。”郁洧咧嘴笑着,“我恢复的快,伤口都差不多好了,不疼的。” “胡说,你脸都白了。”周斯羽捧着郁洧的脸,看着他认真道:“以后不要这么拼命了,好不好?” “真不疼……” “我疼!”周斯羽咬了咬唇,琥珀色的眸子泛起微波,眼眶微红,眨着眼睛强忍泪水:“我心疼……” “好好好,你别哭。”郁洧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去擦周斯羽的眼泪:“我以后一定注意,你别哭了……” “你要生气,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不要哭了好不好?医疗机器人说你还没恢复,要好好养着……” “我没哭。”周斯羽拿掉郁洧的手,揉着眼睛:“眼睛进沙子了,你帮我吹吹。” “哦。” 郁洧捧起周斯羽的脸,轻轻掰开他的眼睛吹了吹,原本通红的眼睛更红了,像一只小兔子。 黑色的眸子倒映着漂亮的脸,眼前人神情认真,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周斯羽心下微动,伸手揽住郁洧的脖子,将他的身子朝下压了压,借力半坐起身子,吻住郁洧。 郁洧好不容易被周斯羽放开,刚喘了口气:“斯……斯羽……你别……唔……” 良久,周斯羽慢慢放开郁洧,手却仍旧揽在他脖子上。 “你刚才叫我什么?” “斯羽?”郁洧心虚地看着周斯羽,缩了缩脖子,试探道:“我能这样叫你吗?” “不能。”周斯羽哼了一声,亲了亲郁洧的嘴角,带着宣示主权的口吻:“你得叫老公。” “不行!”郁洧疯狂摇头,“你是我媳妇儿。” “不行,你必须叫。”周斯羽偏着头,好像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你不叫我就不放开你……” “说到做到,你得永远搂着我。”郁洧将人打横抱起,志得意满:“就不叫。” “真不叫?” “不叫。” “你不叫我叫。”周斯羽微微一笑,薄唇轻启:“老……公……” 软糯的夹子音仿若蜜糖,沁入心脾,郁洧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住身形,无奈地瞪了周斯羽一眼。 “瞪我干嘛?难道你不叫还不允许别人叫吗?”周斯羽撇过脸,“再说了你本来就是,我不过是在行使权利……” “你可以叫,但是……”郁洧顿了顿,语气满是无奈:“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这种声音叫?” “你不喜欢?”周斯羽冷哼一声,“金毛叫你的时候不是这种语气吗?我看你高兴得很……唔……” 郁洧换了个姿势,将周斯羽的长腿环在腰上,金色藤蔓禁锢住纤细的腰,狠狠咬着不停张合的唇。 “你流氓!” 周斯羽舔了舔唇上的血迹,愤愤地瞪着郁洧。 “小醋缸。”郁洧轻轻刮了刮周斯羽的翘鼻,低语道:“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你不都检查过了吗?” “哼!我都看到了,你刚刚和他对视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周斯羽撇过脸,有些心虚。 他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郁洧,更不可能看到郁洧和拉卡亚的动作。 “冤枉啊,老婆大人。”郁洧坐在一块石头上,掰过周斯羽的脸,“我发誓我真的对他没感觉,看他只是想确定他的位置……” “然后带他走?你们好双宿双飞?” “怎么会?”郁洧听到这辈子最恐怖的事,瞪大眼睛解释:“我是要确定他的位置,看有没有机会杀了他。” “真的?” 周斯羽斜斜睨着郁洧,仿佛在说:“你敢说一个‘不’试试?” “真,千真万确,比珍珠还真,比蒸鸡蛋更真。” “噗嗤。” 看着郁洧认真解释的样子,周斯羽忍不住笑出声。 “不生气了?”郁洧轻轻捏了捏周斯羽的脸,“咱好好过日子,犯不着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生气。” “你说得对。”周斯羽点点头,“被你一说我都想吃鸡蛋羹了。” “吃,今晚就给你做。”郁洧轻轻抚上周斯羽平坦的小腹,眉眼含笑:“把身体养好了,来年养个漂亮宝宝。” 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看向周斯羽,欲言又止。 “我有一个问题……” “关于检验单?” “你怎么知道?”郁洧惊讶地抬起眼睛看着周斯羽,“你该不会……” “嗯……” 周斯羽故作沉吟,想看看郁洧的反应。 “没关系。”眼里的伤感一闪而过,郁洧勉强挤出个笑容:“你……很疼吧?” “孩子的父亲……” 周斯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郁洧竟然不是关心他有没有背叛他,而是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关心他疼不疼…… 这个傻子,真的,好傻。 “没有父亲,没有孩子。”周斯羽拉着郁洧的手放到小腹上,“我的孩子只会有一个父亲,他叫郁洧。” “啊?”郁洧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周斯羽,“没有孩子?” “对。”周斯羽点点头,轻轻捏着郁洧的鼻子,笑着开口:“那都是为了骗周齐假装的。” 当初周齐不知道抽什么疯,用公司威胁他,要把他送给一个脑满肠肥的油腻下头男。 那个油腻下头男自个儿是这种货色,却喜欢未经人事年轻漂亮的omega。 周齐捏住了他最缺的资源,但他也不是束手就擒的人,托人买了药品,特意到医院做检查,还顺道做了个阑尾炎手术,不过买通了医生,改了几个字而已。 “艹!周齐这个畜牲!”郁洧一拳打在石头上,心疼地抱住周斯羽:“以后有我在呢,看谁敢欺负你。” “谁敢欺负我?头都给他拧下来当球踢出星球,变成宇宙尘埃。”周斯羽将头埋在郁洧怀中蹭了蹭:“除了你,没人敢。” “我哪有?” 郁洧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六月飞雪都不足以洗刷他的冤屈,分明每一次都是他媳妇儿主动的,他不过是有时候没控制住,力气大了些,弄狠了些而已。 “你没有。”周斯羽翻了个白眼,“你只是单纯想用信息素淹死我。” 每次亲热的时候,郁洧的信息素都像不要钱一样外溢,像极了一只开屏的大孔雀。 “错了错了。”郁洧赶紧道歉,亲了亲周斯羽的翅膀,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我以后肯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你是我的媳妇儿,只能我欺负。” “把你头拧下来……” 周斯羽愤愤地张嘴,一口咬在郁洧肩上。 “乖啦乖啦。”郁洧轻轻拍了拍周斯羽的脑袋,“睡觉。” 也不知道前方的战况怎么样了,以林故的能力,应该能打下来。 激光武器真他妈厉害,穿透机甲给他捅了两个大窟窿,得加强! 郁洧抱着周斯羽一直坐到夕阳西斜,差不多睡了一天的周斯羽也彻底醒了,靠在怀里看着郁洧漂亮的下颚线,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看了半天,郁洧都没有反应,周斯羽动了动,哼了两声。 “饿了没?”收回思绪的郁洧赶紧低下头,温柔地笑着:“林故那边结束了,等我们回去庆功呢。” “你的伤怎么样了?” 周斯羽抬手,想触碰郁洧的伤口,却在看到破烂的衣服是收回手。 他脸上身上都有不少干涸的血迹,再混上尘土,俊美的脸都看不出样子了,整个人就像从泥潭里捞起来的一样,黑曜石般的眸子却越发干净明亮。 像……土堆里的金子? “早就不疼了。”郁洧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口处,“一点都不疼,医疗器机人也处理过了,你看,都快好了。” 周斯羽明显不信,坐起身,直接扯开郁洧的衣服。 蜜色肌肤上裹着雪白纱布的,纱布上隐隐透出嫣红,像一片片飘落在雪地的红梅花瓣。 第73章 世人皆爱犯贱 感受到沉着有力的心跳,周斯羽微微垂眸,唇瓣轻轻贴上纱布,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两把小刷子一样扫过皮肤。 郁洧喉头滚动,只觉得口干舌燥,考虑到周斯羽的情况,还是压下邪念,任由周斯羽上下其手。 良久,周斯羽将头埋在郁洧怀中,肩膀微微颤抖。 “怎么哭了?”郁洧慌张地抬起他的脸替他擦着眼泪,“是不是饿了?” 周斯羽摇摇头,小声开口:“我刚刚梦到以前了……” “我梦到你说让我等你回来,你说你会带楚云霂一起回来的。” “但是你骗我,你没回来。”周斯羽抬起头,揉着眼睛:“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回来,你个骗子!” “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郁洧亲了亲他的眼角,“我这不回来了嘛,我没有骗你。” “我要是不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回来了?” 周斯羽委屈地抹着眼泪,郁洧没回来,他没哭,被秦戈打,他没哭,被郁洧的朋友针对,他没哭。 看到郁洧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看到郁洧眼里的陌生,他害怕了,怕他再次离开,他只敢小心翼翼的靠近。 “不会。”郁洧摇摇头,轻轻拍着周斯羽的背,“于第二十八星球而言,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我终将离开那里,去寻找我真正的家。” 他乡再好,终非故乡。 街边小楼灯火通明,没有一盏为他而亮,路上行人脚步匆匆,没有一个脚步会为他停留。 朋友邻居只看到了他开朗活泼乐于助人,却没有人知道,夜深人静时,他喜欢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这一番安慰起了不小作用,周斯羽在郁洧怀里蹭掉眼泪,顶着红通通的眼眶看着郁洧,“那你以后不准一声不响就走掉,也不准骗我,不准留我一个人。” “我保证。”郁洧举起手,竖起三个指头认真地开口:“我保证以后离开先向你报备,对绝对诚实,永远陪在你身边,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说话算话。”周斯羽破涕为笑,拉着郁洧的手威胁:“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当酒杯,抽你的筋做琴,扒你的皮做鼓……” “嘶,太血腥了。”郁洧捏了捏周斯羽的脸,“你肯定舍不得。” “你看我舍不舍得。”周斯羽抱着胳膊哼了一声,快速在郁洧脸上啄了一下:“我舍不得。” “林故的饭也差不多熟了。”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耳垂,抱着他起身:“走,回去吃饭,你累了一天了,得好好补补。” “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周斯羽象征性挣扎了几下,心安理得地搂着郁洧的脖子,坐在他结实有力的臂膀上。 他向来是拒绝伤病患者做体力活的,但架不住病患硬要主动做体力活,他也不好拂了别人的好意不是? “走个屁,昨天还是我抱你回去的。”郁洧微眯的眼睛透露着危险,“怎么,休息一晚上就满血复活了?” 周斯羽还未来得及说话,郁洧自顾自开口:“既然满血复活了,今晚继续?” “滚滚滚。”周斯羽拍开郁洧的脸,脸颊微红,小声呵斥:“看路!脑子里少装些废料。” “我不允许你这么骂自己。”郁洧嘿嘿一笑,“我脑子里装的全是你。” 本来就是,他现在脑子里全是周斯羽泪眼朦胧,哭着求饶的样子。 他的媳妇儿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废料? “混账!” 周斯羽轻轻拍了拍郁洧的脑袋,口中念念有词。 “妖魔鬼怪快离开……” “废料和水装进脑子里,摇一摇,把废料摇出来……” “再摇就成浆糊了。”郁洧无奈地放下周斯羽,将他圈在怀中,“你今天是不想让我好好过?” “我哪有?”周斯羽眨巴着眼睛,凤眸中满是无辜:“我做什么了吗?” 郁洧抬起周斯羽的下颚,低头吻住他,轻轻咬着他的唇。 他的动作很温柔,却无比强势,周斯羽被他吻得腿软,搂住他的脖子勉强稳住身形。 郁洧慢慢放开周斯羽,将头埋在他颈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凑到他耳边低语:“你放的火,就在这里灭怎么样?” 周斯羽抓住郁洧游走的手,在他耳边嘿嘿一笑,“我饿了,我们回去吧。” “小混蛋。”郁洧无奈地捏了捏周斯羽的鼻子,轻轻弹了一个脑瓜崩,“撩完就跑,只管放火不管灭。” “我饿了,快饿死了,我要吃饭。”周斯羽灵活地跳到郁洧背上,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拍了拍他的肩:“驾。” “哎哟,我命可真苦。”郁洧一边搂紧周斯羽,一边哀怨地开口:“给你做牛做马哄你高兴,一文钱没有就算了,连个亲亲也舍不得给……” “快走快走。”周斯羽低下头,凑到郁洧耳边:“晚上,听你的。” “说话算话。” 郁洧挑挑眉,调出导航选了一条最近的路线。 周斯羽趴在郁洧背上,听着他的心跳,神色动容。 或许,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也挺不错的。 郁洧会是一个好父亲,他会给孩子最好的爱,他的孩子会接受世上最多的爱,成为最幸福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地上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火药味和血腥味交织在空气中,挤满每一个角落。 “你俩可算是回来了。”秦戈擦了擦额角的汗,瞥了一眼郁洧怀中披着宽大外套的人,朝郁洧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听说被捅了两个血窟窿,严不严重?” “看你这样子应该没事,得嘞,正好过来搭把手……” “你让一个伤患干苦力,合适吗?” 郁洧放下周斯羽,轻声叮嘱了什么,周斯羽点点头,亲了亲郁洧的脸,恋恋不舍地离开。 “合适,怎么不合适了?”秦戈把手搭在郁洧肩上,贱嗖嗖地挑眉:“你俩可真太行了,人家这边战火纷飞,你们那边战况如何?”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郁洧拿掉秦戈的手,嫌弃地瞥了一眼:“你离我远点,我是有家室的人。” “瞧把你嘚瑟的。”秦戈都不屑于翻白眼了,“有媳妇儿了不起哦?” 说得好像谁没有似的。 不过,他好像还真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伴侣。 啧,真郁闷。 “行了,别悲春伤秋了,不是要我帮忙吗?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郁洧就被秦戈拽到伤兵营。 说也奇怪,刚才还哀嚎遍野的伤兵,在看到郁洧时竟然快速安静下来,看向郁洧的眼睛都变成星星眼。 秦戈表示,很难懂。 周斯羽走进明亮的房间,拉了个椅子坐到临时搭建的病床边,静静看着林故。 “医生怎么说?” 周斯羽扫了一眼床上灰头土脸的人,看起来伤得挺重。 那群人下手是真狠,听说肋骨都断了几根。 “不太好,伤有点重。”林故揉了揉太阳穴,“估计得养一段时间。” “林念郁呢?” “在旁边,外伤倒是没有,就是受了点刺激。” “……” 室内陷入沉默,周斯羽看着脚尖,林故看着帐篷顶。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林故替郁溱掖好被角,转身和周斯羽面对面坐着。 “你应该知道,郁溱对经商这块儿很有天赋。”周斯羽顿了顿,“我想带他去公司培养他。” “这件事等他醒了以后再说吧。”林故垂下眼眸,“我尊重他的选择。” 周斯羽点点头,不再说话,房间陷入死寂。 “我想请你帮个忙。”林故打破沉默,抬起头:“溱溱他只听你的,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我劝不了。”周斯羽摇摇头,“你比我更清楚郁溱的性格,如果不是攒够了失望,他不会轻易离开的。” 郁溱就是这样,认定了一件事就是死脑筋,只要给他一点点希望,他都能继续欺骗自己,说服自己留下。 林故就是拿捏住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在外面花天酒地,把人往家里带,任由岑今污蔑他,任由朋友奚落他。 因为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低声下气求原谅,再带上工作需要,郁溱还是会毫不犹豫回到他身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明明知道郁溱有多爱他,有多爱这个家,却还是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离开,将他丢给居心叵测的第三人。 虽然林故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工作不应当成为他流连花丛的借口,也不应当成为他不忠的理由。 林故叹了口气,木已成舟,他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呢? 人果然都是犯贱的,郁溱喜欢他的时候他偏要作妖,现在郁溱决定离开,他又放不下了。 他后悔,当初怎么就非要犯贱,在别人面前充面子呢? 为了不让人说他是借郁溱上位,他有意疏远郁溱,甚至和朋友开玩笑,将郁溱贬得一文不值。 当初分明是自己死皮赖脸缠上去,说出口却成了郁溱不知检点,主动贴上来献身。 “我知道,只是想着……如果你说的话,他可能会仔细考虑。”林故捏了捏眉心长长叹息:“他醒了以后估计是不想见到我的。” 如果他没把岑今带回家,就不会让林念郁相信岑今,跟他离开,也不会被绑架。 郁溱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了。 “你更应该和他谈。”周斯羽拢了拢衣服,“你需要的不是一个说客,是让他看到你的真心。” 林故还想说什么,隔壁却差吵闹起来,原来是林念郁醒了,闹着要找郁溱。 “我去看看。” 周斯羽借机离开,他是真不想当林故的说客,他自己的事儿都还没解决呢,哪有精力去管别人。 刚踏进帐篷,就看到小小的身影往外跑,一个没注意,撞到周斯羽腿上。 “周……周伯母……” 林念郁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泪痕。 “爸爸在休息,不能打扰哦~”周斯羽蹲下身,掏出手帕替林念郁擦着脸,抬起眼睛对帐篷里的医生道:“你们先去忙吧,这里我看着。” 医护人员对视一眼,狐疑地看着周斯羽。 “叔叔阿姨你们先去忙吧,伯母不是坏人……” 林念郁奶奶软软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小手紧紧攥着周斯羽的袖子。 “那就麻烦您了。” 医护人员陆续离开,刚走出帐篷,就去了隔壁。 开玩笑,那可是林上将的公子,出了意外谁都负不了责。 “伯母……爸爸……他会不会死?”林念郁咬着唇,大眼睛里满是担忧:“爸爸流了好多血……” “爸爸不会死。”周斯羽轻轻替他擦着眼泪,“爸爸喜欢念念,所以不会丢下念念一个人的。” “可是我想见爸爸……”林念郁的眼泪越擦越多,不用钱似的流着:“爸爸是不是不要念念了……伯母你能不能帮我告诉爸爸,念念想他……” “爸爸在休息,等他休息好了就会来找念念的。” “才不是,岑今哥哥都告诉我了。”林念郁咬着唇,“溱爸爸和林爸爸他们要离婚了,溱爸爸不要念念了……” “不会的,你溱爸爸那么爱你,怎么会不要你呢?”周斯羽将林念郁揽进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溱爸爸只是要出去工作,赚钱给念念买大房子和很多玩具。” “念念……不要玩具。”林念郁靠在周斯羽怀里抽泣着:“念念……要爸爸……” 周斯羽轻轻叹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拍着林念郁。 暖黄的灯光洒洒在身上,给两个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十分温馨。 郁洧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几声。 “我给你们拿了点东西。” 郁洧放下东西,偏头看着周斯羽怀中的孩子,媳妇儿说得不错,这小子蛮好看的。 要是以后分化成alpha,就抢来给他家小omega做丈夫。 他以后一定要和周斯羽养一个乖乖软软香香的小omega,一想到小包子跟在屁股后面糯糯的叫爸爸,他指定能高兴得七天七夜睡不着觉。 “你去换身衣服,洗把脸,吓到孩子怎么办?” 周斯羽推了推郁洧,见他不为所动,抬手给了他一个暴栗。 “嗷呜~被你打傻了。” 郁洧揉着脑袋,憨憨地笑着,起身离开。 周斯羽哄着林念郁吃完东西,半靠在床上给林念郁讲睡前故事,讲了一半,林念郁没睡着,自己倒是睡着了。 林念郁小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拉过被子替他盖好,倚在他手边,沉沉睡去。 林故一言不发翻着伤亡统计,眼底一片青黑,比眼睛更黑的,是他的脸。 “五万人?” 林故捏了捏眉心,当初第十八星球暴乱的时候不过才死了三万。 要知道十八星球天星市人口总共都才三十万,一下子死这门多,虽不是历史之最,但足以震惊联盟。 “半兽人和异能人闯进了居民区烧杀抢掠,再加上战争导致大部分居民区被毁,很多人没逃出来。” “难民都安顿好了?” 林故曲起食指,轻轻敲着膝盖,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浓愁。 “安置区帐篷已经搭建完毕,生存物资也已经发放了,但是……”助手顿了顿,欲言又止:“仓库的物资最多能支撑一个月,而且气象预报显示,未来几天会有暴雪……” “总部怎么说?” “联盟总部正在加紧制作战后经济恢复计划。” 林故接过助手递来的回函,长长叹息,总部这几年也很艰难,一方面是联盟最大的势力郁家和楚周秦三家对抗,一方面各地暴乱反叛不断。 几大家族撕破脸后,星际市场也被恶意扰乱,物价居高不下,投机倒把囤积居奇的比比皆是,一个个恨不得钻进钱眼里。 “你先去休息吧。” 林故摆摆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仰头靠在椅子上,怔怔看着头顶的灯。 床上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偏过头,看着一旁的人。 高挺如峰的鼻梁,凌厉流畅的下颚线,薄唇被牙齿轻轻咬住,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眼角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林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他这些年好像一点没变,但总觉得他变了。 是什么变了? 郁溱不懂,也不想懂。 “麻烦……帮我倒杯水……” 郁溱动了动手指,本想坐起身,奈何全身像散架似的,一个个字从喉头挤出来,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划过喉咙。 林故有些慌乱,转身背对着郁溱快速起身,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不多时,林故端着一杯温水返回,扶郁溱坐起后,将水递给郁溱。 “我反悔了。”郁溱抿了口水,仰头让水顺着喉咙滑落,看着林故眼中的期待,有些不忍,却还是狠下心:“我们离婚后念郁跟我,我可以给你补偿……” “我不要。”林故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着拳头,咬着唇:“我不离婚,也不要补偿。” “离婚,财产归你,孩子归我。”郁溱抿了口水,“没了拖油瓶,你能找到更好的伴侣。” “郁溱,我说了,我不离婚。”林故深吸一口气,“就是死,你的名字也得刻在我碑上,我不会放你走的。” “林故,你是什么霸道总裁文看多了吗?” 郁溱已经无力翻白眼,这中二的话,林故竟然说得出口。 他是谁,联盟上将,杀伐果断狠戾决绝的人,整这死出,让人……尬得脚趾扣地。 “我不离。”林故轻轻挑起郁溱的下巴,漂亮的狐狸眼带着笑意,“是你先招惹我的,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不是你有病吧?”郁溱别过脸,将下巴抽离:“你是不是被炮弹打到脑子被魂穿了?我说了,离婚……唔……” 唇被人吻住,不一会儿又变成野兽一般的撕咬,郁溱懵了,这家伙是吃错药了? 第74章 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为了面子和他们说那些话,不该带着别人登堂入室,不该和其他人纠缠不清……” “但是我发誓,以后我一定改。”林故抱住郁溱,“只要你不离开,我可以改。” “这种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郁溱眼神淡漠,林故第一次说这种话,是他为了白月光把他一个人丢在小巷,留他一个在易感期的omega独自面对数十个流氓,他拼了命逃出来,自己去医院疗伤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候林故也是这样,抱着他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和白月光来往,他信了,原谅了他。 结果呢?没几天两人直接滚到了酒店。 他知道后,设计害死了林故的初恋兼前男友兼白月光,让他从云端跌入泥潭。 原因无他,林故是他的东西,只要他还没玩够,别人就碰不得。 不过现在,他累了,腻了,也懒得在林故面前装温柔贤惠的贤妻良母,亦或是软糯乖巧爱撒娇的小娇妻了。 “我从没骗过你。”林故抬起眼睛,愣愣地看着郁溱,“我保证以后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晚上准时回家,不去外面花天酒地,有事一定报备……” “你做什么与我无关。”郁溱打断林故,眼底满是疲倦,叹了口气:“你不用向我报备,不用准点回家,你爱玩到几点玩到几点,与我无关。”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林故真的会改,原来只是他的错觉。 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他本该自觉做到的事情,竟然成了他为了家庭不得不低头的表现? “你觉得我对家庭不负责,那你呢?下雨打雷孩子哭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念念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到处游玩,帮周斯羽处理工作。” “天天闹着要离婚,你有没有为念念想过,这会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为了家庭拼命,下班后得到的是什么?热脸贴冷屁股!你成天想着赚钱,想着你的工作,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林故无力地闭上眼睛,喉头滚动,似乎咽下了天大的委屈:“我有能力养你和孩子,你好好呆在家里照顾念念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抛头露面,面对那些虚以委蛇?” “是,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也是个不负责的伴侣。”郁溱捂着唇咳了几声,肋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声音破得像一个老旧的风箱:“那就离婚,然后你去找一个有责任心有道德感的人啊!你揪着我不放,又是干什么?” “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林故陡然提高音量,说完觉得不妥,软了声音:“你再相信我一次还不好,我真的会改。” “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郁溱不是不知道上流圈层那群公子哥玩得有多花,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郁溱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因为我累了,我不想陪你玩了。”郁溱抬起眼睛看着林故,冷笑道:“你问我为什么离开,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小爷我玩腻了!” “我从小到大不缺钱不缺爱,日子太无聊了,觉得缺一个玩物打发无聊的时间,所以找上了你。” “我承认我曾经有那么一时半会儿是喜欢你的,甚至想过,只要你好好扮演一个合格的丈夫,和你一起白头偕老也没什么。” “但是现在我倦了,不喜欢你了。”郁溱喝完水,面若冰霜,说出的话更像一把尖刀:“脏了的玩具,只能扔掉。” 看着一脸受伤的林故,郁溱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明明他想说的不是这些,他曾经也一直相信林故心里是有自己的,直到他看到了他钱包里的照片,看到了他藏在角落的日记本,看到了他对白月光的追思。 那一刻,他知道他错了。 林故的心没腾干净,人也不干净,他不要了。 “郁溱!” 林故高高举起手,郁溱缓缓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在脸上,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烟草味窜入鼻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林故慌乱地抱着郁溱,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虚虚抱着他,近乎祈求地开口:“我们各退一步,不离婚,好不好?” “我可以答应你所有要求,只要你不和我离婚,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你去死啊!”郁溱推开林故,扯到伤口,眼泪哗啦啦流下,不知道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其他,“你为什么不陪着你的白月光一起去死!” 结婚前他说过的,会忘了那个人,此后只爱他一人的。 可林故在他不在的几年中,找了一个和那个人同样性格的人,在外人眼中永远是温柔贤惠知书达礼文文静静的小白花,背地里卑鄙狡诈阴险狠辣歹毒的毒蝎子。 人前人畜无害,背后却朝他扬起有毒的尾巴,害得他差点无家可归,害得他差点连清白都保不住。 他依赖郁洧,是因为所有人都在指责他的时候,只有郁洧会相信他,把他护到身后,他被惩罚在雨夜跪着淋雨时,只有郁洧会替他撑起一把伞,陪着他站一夜。在郁洧身边,他可以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他喜欢喝周斯羽呆在一起,是因为他尊重他,不会以任何理由束缚他,会在雷雨夜的时候陪着他,耐心的安慰他,会在他受挫折的时候鼓励他,会带着他做喜欢的事。在周斯羽身边,他觉得自己也是有用的人,是可以为社会创造价值。 林故不一样,他只会用责任拴着他,用孩子拴着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他。 可林故忘了,他曾经也是可以在雷雨夜拖着钢管打人的人。 这么多年以来,他在家长面前扮演乖孩子,在家里扮演贤妻良母,在孩子面前扮演严厉的父亲,他累了,真的累了。 他真的很羡慕,羡慕周斯羽活得恣意潇洒,羡慕他有一个爱他入骨,懂得尊重他想法的伴侣。 “林故,退不了了。”郁溱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咽下眼泪,“我不奢望你能理解我,也不奢望你会全心全意爱我,所以,不要再纠缠不休了,我真的累了。” “我不想扮演温柔贤惠的好妻子了,我演不了。” 像林故这样有权有势有地位的alpha,需要的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永远以他和孩子为中心的贤妻良母,需要一个装饰的花瓶。 “我不会离婚的。”林故拍了拍脸,调整好情绪,“即便真有那天,念念的抚养权也不会给你。” “你到底要怎样?”郁溱眉头紧锁,放下杯子:“上赶着当林夫人的人不计其数,不缺我一个。” “而且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不需要郁家的帮助……” “我,不离婚。”林故打断郁溱的话,拿过他手里的空杯子,捏在手中,发白的手指微微颤抖。 “不管你怎么想,觉得我趋炎附势也好,脑子有病也罢,我只要你。” “你听不懂人话?我不喜欢你了……唔……” 后半段话再次被吞没,郁溱双手抵在身前,推了推林故,却被他抓住。 “你喜不喜欢我不重要,我喜欢你就够了。”林故放开郁溱,紧紧抱着他,仿佛要把他揉进怀中:“溱溱,你说谎的时候总是垂着眼眸,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想知道岑今为什么会着急对念念下手吗?”郁溱推开林故埋在脖颈间的脑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因为你的默许,让他觉得有机可乘,如果念念没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唔……” 郁溱一边瞪着林故,一边抬手去推他,奈何实在没力气,推了几下只得作罢。 “不管孩子是谁的,我都不可能认。”林故放开郁溱,从医药箱取出药品,不顾郁溱反抗直接剪碎身上的纱布,一边上药一边开口:“岑今通敌板上钉钉,明天会有部队带他回总部,移交监狱,翻不起浪花,至于处罚……”自然有联盟那几个老头研究,他就不参与了。 “念念可以找专业的阿姨照顾,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要不提离婚。” “你不用这么……” “你要是再敢提离婚两个字,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林故手上的力气重了重,郁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昏过去。 “你早点休息,我还有其他事。”林故收好医药箱,抬头看着郁溱:“对了,念念醒了后一直在找你,我把他抱过来陪你?” 郁溱低头不语,他真是搞不懂林故,都说了不爱了,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 见郁溱不说话,林故就当他默认了,起身到隔壁帐篷,恰好看到郁洧。 “今天真挺麻烦你的,还有周斯羽,替我谢谢他。”林故看了眼床上睡着的两人,眉头微皱:“孩子我抱走,给你腾地。” “好不容易睡着,就这样吧。”郁洧铺开睡袋,打了个哈欠,“郁溱醒了?我去和郁溱说一声……” “我去跟他说。”林故抬手止住郁洧的动作,“你也累一天了,早点休息。” 郁洧点点头,目送林故离开,关上灯,摸黑钻进睡袋。 林故和郁溱打了个招呼,走到医药库,打开仓库拿了一小只药剂揣在兜里,背着手慢悠悠踱到地牢。 “林哥……” 看到来人,岑今喜出望外,挣扎着就要站起来,被人按住,跪在地上。 林故挥手屏退左右,打开门走进老房,居高临下看着岑今。 “你的双亲救了我,我很感激,把你带在身边,供你读书,破例让你进了军队成为我的助手之一。” 林故背着手,绕着岑今转了几圈,挑起他的下巴:“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林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三湾,记得吧?”林故放开手,眼里满是愤怒:“因为你泄露机密,我折了七千人!那七千人,是我数十年如一日辛苦训练出来的。” 不仅死伤无数,自己都差点回不来,要不是那些手下拼死护着,他也死在那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 “我待你不薄,你是怎么对我的?趁我易感期给我下药,让溱溱误会,现在还要带着野种破坏我的家庭。”林故一巴掌打在岑今脸上,岑今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知道天星市死了多少人吗?五万!” “别说你不知道,半兽人凶残嗜血,毫无人性,你放他们进城数万人无辜惨死,你这一条命够赔吗?” “你……你要杀我?”岑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匍匐上前抱住林故的腿:“林哥你听我解释,消息不是我泄露的……” “月狐,耳熟吧?”林故踢开岑今,后退一步,“你还想把我当傻子戏弄多久!” “我只是喜欢你,我有什么错!”岑今趴在地上,抬起眼睛看着林故,眼里满是疯狂:“我就是要毁了你的一切,你的家庭,你的事业,我要把你拉下神坛,我要成为你的救世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林故冷冷收回手,面色不善地看着地上的人。 “毁了我?可笑!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林故目光深邃,神色晦暗不明,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邪魅,“你以为和半兽人合作,攻占基地,占领城市,对普通人施以暴力,就能使人臣服?” “在强大的火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力的,半兽人的躯体再强悍,也抵不住炮火轰击,更不可能毁了我。” “妄想把我拉下云端,给你十年,不,二十年都做不到。” 林故慢条斯理取出口袋里的药,当着岑今的面一颗一颗倒在手心里,岑今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断后退。 “你要干什么?私自用刑是违法的!” “那你可知,通敌是死罪?”白色的药丸在手心翻转,林故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看着岑今,“听说你到处宣扬我对你深情不移,很快就会取代溱溱成为林夫人?” “我……我没有……”岑今眼底的慌乱再也藏不住,抱着林故的大腿,可怜兮兮地抬起头:“那些话都是他们自己猜测的,和我无关……” “可是我信了呢。”林故偏头,咧嘴一笑,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 “林……林哥……”岑今眼底燃气一抹光,“我真的喜欢你……” 林故不为所动,抬手捏起岑今的下巴,强行掰开他的嘴,药粒鱼贯而入,在口中融化,顺着喉咙滑落。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腹部一阵绞痛,岑今痛苦地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呻吟,冷汗打湿衣服。 “放心,在法律审判你之前,我不会让你死。”林故蹲下身,捏起岑今的下颚,强迫他对视:“你要是本本分分呆着,我或许会替你考虑你的下半辈子,但是,你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东西。” “这不过是一种会让人痛不欲生的毒药而已,不会致死。” “畜牲!林故……你就是个畜牲……”岑今双目通红瞪着林故,恨不得活活将他撕碎,挣扎无果,只能红着眼嘶吼:“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我死不死的就不牢你操心了。”林故站起身,斜斜睨着岑今:“你还是好好呆在监狱反省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岑今的所作所为让他不得不怀疑,车祸和暗杀,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经此一役,普通人和半兽人之间的隔阂更深,联盟又要迎来一场恶战。 看着深邃的星空,林故叹了口气,这对所有人而言都将是一场浩劫,可是偏偏没有人能阻止这场浩劫。 他们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泥沙,被历史的洪流裹挟着前进,无人能改变洪流,无人能改变命运。 希望这一次,能彻底解决普通人与半兽人之间长达百年的积怨,还星际一个和平。 不出林故所料,联盟掀起了一场反半兽人的热潮,普通人上街游行示威,要求捕杀所有半兽人,将半兽人驱逐出星际联盟,并且疯狂攻击普通半兽人公民,城市乱作一团。 不仅如此,民间还自发成立了捕杀半兽人的组织,只要见到半兽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实行捕杀,再次增强了两者之间的隔阂。 就连军队内部也吵得不可开交,半兽人和普通人分庭抗礼,见面就掐架,明明战争之前还是搂肩喝酒的好兄弟,战后直接变成了相见眼红的仇敌。 听着助理的汇报,郁瑧感觉头都大了五百圈,仗都还没打呢,就自乱阵脚了。 “委员长,我们怀疑背后有人在操纵舆论,要不要找信息管理局那边……” 助理抬了抬眼镜,照这样下去,战争迟早会到来的。 “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信息管理局能掌控的了。”郁瑧摆摆手,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部队里最能闹腾的全拉出来,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杀鸡儆猴。” “我这就去。” 助理点点头,正欲转身,却被郁瑧叫住。 “郁洧有消息吗?” “他和押运战犯的队伍一起返回。” 郁洧是高阶alpha,有他在,一般人想劫狱还是有难度的。 “也好,让他尽快回来。” “好的。”助理点点头,“我先去工作了。” “嗯。” 郁瑧点点头,盯着郁洧的人太多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比较安全。 第75章 形象碎成渣 郁洧一大早就被叫醒,迷迷瞪瞪听到什么任务,要负责押运什么战犯提前返回。 “押运战犯?我?”郁洧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你也太相信我了。” “不是我相信你,是联盟军队总部相信你。”林故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个战犯至关重要,叔叔也是怕出问题,你也知道,他现在没有几个人能相信的。” “再说了,你堂堂上将,整天围着周斯羽转算什么事儿?” “你这话就不对了。”郁洧抄起冷水泼在脸上,“我这不是在为提高联盟的生育率努力吗?怎么能不算贡献呢?” “别贫。”林故将干毛巾递给他,“这次任务事关重大,总部的意思是无关人员不得参与。” “啥?意思是我媳妇儿都不能跟我一起走?”郁洧擦干脸,偏头看着林故:“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林故也学着郁洧,泼了把冷水在脸上,扯过郁洧手里的毛巾擦着水:“这次的暴乱与叛军有关系,我们要通过这些战犯寻找到叛军总部……” “那估计是不行滴。”郁洧咬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开口:“能被扔出来的肯定都是组织里最下层的人,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么高级的东西?” “你说的也对,但是没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林故看着郁洧,满脸严肃地开口:“只要有一点点线索,我们都要努力看看。” “唔,知道了。”郁洧吐掉水,抓着杯子伸了个懒腰,“放心吧,小任务,不会出问题的。” “可惜那个异能人被放跑了,不然没准你一路上还能继续为提高联盟生育率做贡献呢。” 林故惋惜地拍了拍郁洧的背,开个玩笑。 “瞎说什么!”郁洧一把拧在林故大腿上,“我是有家室的人,再乱说我告你诽谤哦!” “行行行,纯情大男孩,赶紧的,都等着你呢。”林故指了指不远处的停在半空的飞船,“不出意外你媳妇儿还在睡觉呢。” “要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清冷的声音响起,郁洧和林故齐刷刷转头,一起捂着脖子哀嚎。 转太快,扯到筋了! “我看你还在睡觉……”郁洧果断放开林故,跑到周斯羽面前,替他拉好身上披着的外套:“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你之前是怎么说的?” 周斯羽瞥了郁洧一眼,凤眸无悲无喜。 “不管去哪一定要提前和你汇报。”郁洧指了指他的口袋,委屈地小声道:“我汇报了的。” “行,这次就绕过你。”周斯羽眼底出现笑意,心情也舒畅不少,面上却还要装着不高兴,“再有下次……” “榴莲键盘遥控器搓衣板,任凭老婆大人处置。” 郁洧嘿嘿一笑,将周斯羽搂紧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肩:“不生气了,好不好?” “没生气。”周斯羽揉了揉眼睛,钻出郁洧的怀抱,捧着脸吻上去。 “咦……” “嘶……” “哇哦……” “哎嘿~”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大家都笑嘻嘻看着人群中心的两个人。 大早上的,这也太刺激了。 “有人看着呢。” 郁洧红着脸低下头,周围起哄声更甚。 没想到,威风凛凛的郁上将,竟然是个被自家媳妇儿撩到脸红的纯情小男生。 那红脸低头的样子,可太像一个小媳妇儿了。 “不高兴?”周斯羽抱着胳膊,看着害羞的郁洧,忍不住踮起脚,上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艾玛,太乖了,好想rua。 “嘶……” “我去!” 周围一片唏嘘,竟然有人能在郁上将头上动土? “高兴。”郁洧挠了挠后脑勺,拉着周斯羽的手摇着,看向周斯羽的眼中满是羞涩与不舍:“我就提前去几天,很快就回来找你的。” “去吧去吧。”周斯羽挥挥手,大方地开口:“你不回来找我也行。” “不行!”郁洧着急地抱住周斯羽,急得都快哭了:“你不能不要我……” 众人呆住了,沃德天!铁血硬汉郁上将这是要哭了吗?百年难得一见啊! 拍下来拍下来,记录美好生活。 “我去找你。”周斯羽无奈地开口,亲了亲郁洧的脸颊:“没说不要你。” “那就好。” 郁洧转悲为喜,拉着周斯羽不想放手。 众人看着这位上一秒还可怜巴巴,下一秒笑靥如花,笑得像个烂柿子一样不值钱的郁上将,恨不得自戳双目。 出门别说这花痴恋爱脑是他们的郁上将,丢人! “行了,手都要被你摇断了。”周斯羽拍了拍郁洧,“快去,他们还在等你呢。” “不嘛~再抱一会儿。” 郁洧抱着周斯羽,将头埋在他脖颈间,嗅着他身上的香味。 “咦~” 眼看两人腻歪,以林故为首的众人嫌弃地翻着白眼别过脸。 世上有两件事不能忍,一是秀恩爱不能忍,二是当众撒狗粮不能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不忍也得忍,人在屋檐下…… “你再不走,延误时机,我可就成为千古罪人了。”周斯羽捏了捏郁洧的脸,笑盈盈看着他,“在我回来之前,不允许看别的omega,不允许和别人眉来眼去,不允许和别人靠得太近,不然……” “我自戕谢罪。”郁洧傻笑着放开周斯羽,低下头,在他脸上猛亲了一口,恋恋不舍地看着周斯羽,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要快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知道了,啰里吧嗦的。” 周斯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理了理衣领,推着他转身朝飞船走去。 “你要好好吃饭,早点休息,不要熬夜,不要打架,生病了要去医院……” 郁洧一边走一边唠叨,临近门又转身亲了周斯羽一口,一步三回头登上飞船。 刚上飞船,又立刻趴在窗边,像一个大狗狗一样看着周斯羽,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眼角似乎还有泪花。 周斯羽听不到,隔着玻璃招了招手,目送飞船起飞。 现在的郁洧就像一个孩子,他离开了熟悉的第二十八星球,和周斯羽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已经花了很大力气,做了很多心理建设。 但现在,他要和一群陌生的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见一群陌生的人,这条未知的旅途,唯一信任和熟悉的人却不在身边,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周斯羽叹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他和郁洧迟早是聚少离多,但真到了这一天,他还是接受不了,哪怕短暂的分别,都足以让他发疯。 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担心,郁洧要是生病了怎么办?他要是受伤了怎么办?他要是像之前一样忘了自己怎么办?他要是喜欢上别人该怎么办? 比他年轻漂亮有魅力的omega太多太多,他凭什么能永远站在郁洧身边? 他太害怕了,害怕再次失去郁洧,害怕再也没有机会挽回。 可是这样的场景在将来他还会面临无数次,看着他离开,看着他奔赴未知的危险。 他多想郁洧像普通人一样,可以时时陪在他身边,可他不能。 郁家需要郁洧,军队需要郁洧,联盟公民需要郁洧,有很多人需要郁洧,他不能这么自私。 “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林故站到周斯羽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相见也就早两天晚两天的事儿 ,不至于。” 周斯羽垂眸看着脚尖,转身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迅速擦干眼泪,故作轻松地抬起头:“说些我不知道的。” “啧,怎么还哭了?”林故叹了口气,将周斯羽拉进帐篷,屛退左右:“郁洧的通讯器里有生物监测芯片,他的易感期快到了,留在这里很危险。” “易感期?”周斯羽看着林故,眼里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大字:“他是高阶alpha,还经历了二次分化,几乎不存在易感期。” “都说了只是几乎没有,又不代表完全没有。”林故耸肩,“而且你也知道,越高阶的alpha易感期越狂躁,普通omega根本无法承受他们的信息素,就连抑制剂都未必有用。” “我不是普通omega。”周斯羽翻了个白眼,感情林故是把郁洧当定时炸弹打发走了。 “你刚二次分化,承受不住的。”林故拍了拍周斯羽,“听哥一句劝,晚两天再去找郁洧,他好,你也好。” 周斯羽是能承受,但是他的兰铃花信息素对郁洧而言是致命的毒药,根本不能起到安抚作用,只会让郁洧陷入癫狂。 所以有时候,匹配度太高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那他以前都是怎么度过易感期的?” 周斯羽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郁洧红着眼,身边围着一堆omega的场景。 真他妈,辣眼睛! “还能怎么办?”林故摇摇头,“用强力麻醉药麻醉后绑在空旷的地下室,让他自己熬过去。” “为什么不给他找omega?以你们的能力找几个omega不是难事。” 周斯羽只觉得窒息,以郁家的能力,要什么样的omega找不到?为什么宁愿眼睁睁看着郁洧痛苦? “找过,他拒绝了,而且一般omega根本承受不住他的信息素。” 林故叹了口气,他永远记得郁洧第一次易感期时的场景,他发疯似的赶走了所有为他准备的omega,一个人蹲在角落,像一只小兽独自舔舐伤口。 周斯羽只觉得心疼,难怪郁洧能在他易感期时保持镇定,没有他的允许绝对不会碰他,原来他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如果不是卡奥病毒,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和他有肌肤之亲的吧? “郁洧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太轴,他认定的事,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林故看了周斯羽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句实话你别往心里去,当初兄弟几个没有人看好你和郁洧的。” 见周斯羽斜斜看着自己,林故赶紧开口补充:“不过我现在觉得,你是最适合郁洧的人,毕竟你俩都很轴,一个撞了南墙不回头,一个见了棺材不落泪。” 以周斯羽的能力,犯不着为一个下落不明的人守身如玉,犯不着拿一辈子去赌。 “我这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感天动地惊天地泣鬼神……” “打住,其实我挺好奇的。”林故看着周斯羽,缓缓说出自己的疑惑:“如果,我是说如果,郁洧当初真的没了,你还会等他吗?会等几年?” “一辈子。”周斯羽毫不犹豫给出自己的答案。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得到过郁洧最纯粹的爱,便再也看不上其他。 “所以嘛,你俩都轴,比轴承还轴。” 死脑子和死心眼,绝配! “说了这么多,怎么不说说你?”周斯羽挑眉,“郁溱看样子是不会原谅你了。” “你猜对了。”林故叹了口气,“反正我不离。” “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一个名分?” “不纠结名分,我们就真的断了。”林故眼中满是苦涩,“他不是一个会回头的人,有名分,我就有站在他身边的理由。” 就像郁洧和周斯羽,但凡有一边放手,他们都走不到今天。 “你这话,我无法反驳。” 周斯羽耸肩,他没有立场指责林故,毕竟他也犯过同样的错,至今都还后怕,如果当初郁洧没有坚持,如果当初他轻易放弃,他们,就真的完了。 “我想好了。”林故收好情绪,咽下苦涩,笑着开口:“他不回头,那我就重新追他一次,直到他接受我那天。” “反正死缠烂打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一回生二回熟。” “你咋这么贱?” 周斯羽没好气地一拳打在林故肩上,这人真就欠揍。 “嘁,人性本贱。”林故翻着白眼揉着肩膀,“感谢周神医,这一拳治好了我的肩周炎。” “三十五万。”周斯羽伸出食指,摇了摇:“祖传手法,概不讲价。” “好感动,你分明可以直接抢的,却还是给了我一拳。”林故翻了个白眼,“三十五万没有,早餐倒挺多,吃不?” “吃。” 周斯羽点点头,抓起林故往外走。 郁洧闷闷地贴在窗边,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缩小的景象。 “哟~哭了?” 秦戈脱下白大褂,凑到郁洧身边,笑得格外猥琐。 郁洧竟然会哭,活久见啊! “才没有。”郁洧擦了擦眼泪,欲盖弥彰:“分明是大气压强把我眼睛里的水给挤出来了。” “我看被挤出来的根本不是你眼睛里的水。”秦戈指了指脑袋,笑嘻嘻道:“是你脑子里的水啊。” “滚。”郁洧暴力地拨开秦戈凑过来的脑袋,“你挡着我看风景了。” “这才分开几天啊?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秦戈默默竖起中指,“别人是妈宝爹宝,你是妻宝。” “你一个alpha,能不能有点主见,有点独立自主意识?不知道吗,独立的alpha最吸引人,懂?” “我呸!你才是妻宝,不对,你连媳妇儿都没有。”郁洧不屑地看了秦戈一眼,昂首挺胸抬脚越过秦戈,擦肩而过时还不忘哼一声嘲笑他:“单身狗。” “害~你这人真是,我好心安慰你,你反过来咬我一口。”秦戈气得跳脚,追上郁洧大骂:“我就是那被狗咬的吕洞宾……” “你个不识好人心的白眼狼,亏我还想方设法安慰你……” “有媳妇儿了不起哦,说得好像谁没有似的……” “你没有。”郁洧转过身,满脸嘚瑟地晃着肩:“你个单身狗,没有媳妇儿暖被窝,没有孩子热炕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戈摆好姿势朝郁洧袭去:“哇呀呀呀~看我降龙拳!” “伏虎掌!” “超音波攻击,biubiubiu~” “反弹反弹……” 秦戈怪叫着冲向郁洧,两人像小学生似的在飞船走廊里你追我赶,打闹不止。 众士兵满脸黑线扶额叹息,郁上将高大威猛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不止毁得干干净净,还碎成了渣渣。 如果可以,他们真想把这两个显眼包叉出去,太特么丢人了! 为了安全起见,军队总部派了一个宇宙飞船舰队过来载俘虏和伤员回总部,整个舰队包括最大的载人运载舰,也就是总控舰,四艘护卫舰,还有两艘侦察舰和两艘专门负责运输能源和食物的运载舰。 第十八星球的医院被战火毁了不少,幸存下来的根本无法容纳那么多伤患,只能将一部分转移到军队总部医治。 为了防止半路有人劫囚,舰队特意避开会经过的几大星球,加足马力一刻不停往回赶,而且装载了很多武器,侦查舰交替到前方侦查,信息实时共享,力图做到让对方有来无回。 “这任务未免也太简单了。” 郁洧抱着胳膊站在显示屏前,微微打了个哈欠。 “越简单的任务,越考验能力。”秦戈站在郁洧身边,背着手,老气横秋,语重心长地劝解着:“连简单的都做不好,更别提难的。” “拉倒吧,你一白衣天使不去救死扶伤,杵这儿干嘛?”郁洧拍了拍秦戈,扫了眼屏幕:“你看得懂吗?” “哈,说得你看得懂似的。” 秦戈翻了个白眼,他不信郁洧能看懂屏幕上各种天文一样的参数。 “谁说我不……”郁洧扫了一眼,愣在原地。 谁能告诉他,屏幕上花花绿绿的线条、柱状图和饼图是干嘛的? “哈哈,你也不懂。” 秦戈幸灾乐祸,他是医生,不懂这些很正常,但郁洧不一样,他接受过专业训练,不仅能开车,还能开飞机坦克,星际飞船也不在话下,现在却连简单的参数都看不懂。 “嘁,谁说我不懂。”郁洧指了指起伏不定的柱状图:“舱内气压状况,外部环境监测……” 郁洧说得头头是道,完全没有刚才的迷茫。 有那么一瞬间,秦戈甚至怀疑郁洧根本没有离开,他还是那颗耀眼的联盟战星。 “术业有专攻,你不懂,正常。” 郁洧抚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坐在驾驶位上的士兵实在不忍心拆穿,那根本不是舱内气压,而是……舱内噪音监测。 想了想,士兵艰难决定,把这事儿压在心里。 毕竟现在郁上将的形象已经碎成宇宙尘埃了,不能连他最后的尊严也夺走。 第76章 开花了咯? “嚯,瞧给你厉害的,你咋不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秦戈指了指大屏幕右上角的小方屏。 一个裹着碎片的深蓝色和浅紫渐变的旋涡慢慢出现在屏幕,离得越近,旋涡渐渐增大,隐约可见其中飞舞的碎片和大大小小的行星,漂亮的颜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的天,这也太漂亮了!” “据说这是数百万年前,逻那星系大爆炸后形成的……” “太漂亮了,能见到这么漂亮的景色,就是死也值得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郁洧一巴掌拍在说话的驾驶员脑袋上:“乌鸦嘴,什么死不死的?” “就是夸张的说法啦。”驾驶员挠挠后脑勺,上将未免太迷信了,迷信要不得,咱们要相信科学,ok? 郁洧看着屏幕啧啧称赞,以往都只在书上和资料上看到过,如今真真切切瞧着,着实惊艳。 “不是,等等,有东西!看那里!”秦戈抬手指着屏幕,“这东西不对劲!” 郁洧定睛一看,好家伙,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正朝着运载舰快速移动。 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周围隐隐约约带着灯光反射的光带,很有可能是一块陨石。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齐齐望着郁洧,等待指令。 “关闭自动驾驶系统,方向往左十五度……” 几个驾驶员快速操作方向盘,控制运载舰的位置。 “哐……唰……” 外壳擦着疾速飞来的陨石而过,发出巨大的噪声,运载舰微微晃了晃,继续前进。 “开启外界环境监测系统。”郁洧拿起对讲机,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呼叫前方的侦察舰:“z71,z71,汇报情况。” “滋……滋……” 对讲机里只有电流的声音,郁洧忍不住又叫了一遍:“z71,听到请回答……” “滋……滋滋……滋……” 电流声在寂静的中控室盘旋,格外渗人。 “报告!监测报告出来了。”一个士兵打破沉默,指着屏幕:“前方路线穿越小行星和陨石带,可能有放射物质影响通讯。” 前方情况复杂,离几大星球都很远,且侦察舰并未携带食物和水,一旦与主舰失联,舰上人员基本不可能生还。 “呼叫z72,呼叫z72……” “嘶……嘶……滋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中有了猜想,却不愿相信。 “滋……滋……这里是z72……” “呼……” 悬着的心放下,郁洧松了口气,“前方有小行星和陨石带,安全起见,z72侦查舰全体成员立刻返回。” “收到!” z72本就在返回主舰的路上,没多久就成功降落到主舰舱内,舰内两人毫发无损。 “h11、h12、h13、h14,立刻靠近主舰五米内,确保航行速度与主舰一致,确保通讯设备与主舰连通。” “h11收到!” “h12收到!” “h13收到!” “h14收到!” 被陨石冲散的护卫舰迅速朝主舰靠拢,通讯流畅了不少。 “各部门负责人汇报情况。” “后勤部:发动机运行正常,能源、物资充足。” “押运组:一切正常。” “加强看守。” “收到。” “护卫舰队通信系统正常,监测系统正常,已开启一级警备。” “中控室,通信系统正常,内外环境监测系统正常……” 放下对讲机,郁洧一边看着屏幕一边指挥。 “关闭自动驾驶,灯光亮度开到最大,选择最短的路线离开……” “郁上将,最短路线太危险了。”驾驶员指着报告:“这里是陨石最密集的地方,陨石运行速度更快。” “富贵险中求。”郁洧随意扫了眼报告后立刻放下,“听我的,全速前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种地方最容易藏人,搞不好哪个石头后面就藏了人,等着瓮中捉鳖。 但这是总部规划路线的必经之地,如果冒然违反路线,不但可能延期到达,甚至所有人都要背上处分。 运载舰呼啸着,窗外景色不断后移,没多久,就进入了最外圈。 漩涡内部并不像远远看着那般漂亮,漆黑一片,运载舰的光没照多远,就被黑暗彻底吞噬。 圆形扫描图上红点不断闪烁,绿色的点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兀。 “呼叫h11,呼叫h11,目标西偏北十一度十五分,近程导弹准备……” “收到,导弹已准备……” 郁洧紧紧盯着屏幕上越来越近的红点,刚进入射程,立刻发出指令。 “发射!” “嘭!” 威力巨大的导弹瞬间摧毁直直飞来的陨石块,在前方开出一朵金色的玫瑰,金光散开,驾驶室内的人下意识别过脸,抬手遮住眼睛。 “哗啦哗啦……” 无数碎片打在舰体上,像雨滴敲击着运载舰外壳。 “h12,东偏北三十七度十五分,准备……” “发射!” “嘭!” 又是一朵巨大的玫瑰,运载舰右侧放的陨石在远处炸开,巨大的能量波动推开了不少陨石。 “h13准备……” “h14准备……” 郁洧不慌不忙给出指令,死死盯着前方。 “正北方向……” “西偏北……” “东偏北……” 一朵朵金色的花朵在前方绽开,原本密集的陨石块被冲散,护卫舰撕开了缺口,运载舰趁机快速前进。 “厉害啊。”秦戈欣喜地拍了拍郁洧的肩膀,一副“孩子长大了,我很欣慰”的样子,“不慌不忙,沉着冷静……”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郁洧还未来得及高兴,一道亮光划破黑暗,直直朝运载舰打来。 “下降五米!” 见驾驶员没反应过来,郁洧快步冲上前,抓住驾驶员的手拉下手竿。 “卧槽!” “靠!” “妈耶!” 快速行驶的突然下降,仓内没坐稳的人都被掀到地上,郁洧重重砸在驾驶台上,又被掀到地上。 “呼呼呼……” 亮光从运载舰上空滑过,击中正后方的陨石。 郁洧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中一阵后怕。 差一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啊……嘶……” 秦戈慢慢爬起,单膝跪地,甩着脑袋。 妈耶,这狗啃泥摔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虽然摔得很疼,但一想到刚才的场景,他就惊出一身冷汗。 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美好年华,要是交代在这儿,多冤啊! “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 秦戈扶着椅子缓缓站起身,腿一软直接摊在椅子上,虽然手软得像面条,还是努力拉起安全带系好。 他现在在休假,要是出了事,医院可不会给他算工伤……呜呜呜~ “全体人员注意,全体人员注意……”郁洧来不及管他,打开喇叭抓起话筒开始指挥:“立刻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再次重复,全体人员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放下话筒,郁洧又立刻接通护卫舰联络线路。 “有埋伏,无法确定位置,行驶速度不变,无目标,火力压制。” “收到。” 四艘护卫舰很快飞到运载舰前方,呈八字分开,随着郁洧一声令下,一排排导弹撕破空间直直飞去。 秦戈看得目瞪口呆,难怪郁家面对面对其他几家的围剿丝毫不慌,这就是郁家的底气。 一朵朵或金黄或艳红的花朵在黑暗中绽开,转瞬即逝。 密集的炮火清空了前方障碍物,巨大的陨石被粉碎成渣,在宇宙中漂浮。 面对郁洧强大的火力压制,对方没有丝毫胆怯,一发发导弹穿透陨石,朝飞船袭来。 “警告警告,舰体左侧翼受损……” 中控室内,红色大灯闪烁,郁洧皱了皱眉,“监测主舰状况……” “左侧翼刮擦……” 郁洧:“……” 众人:“???” 这算受损?这他喵算受损! 系统:“人家好怕怕,痛痛……” 众人:“yue……” 这系统到底是何方神圣研发的,为什么有这么多内心戏? “启动玄武防御系统。” 郁洧话音刚落,“嗡嗡”声响起,运载舰外出现一个类似泡泡的东西,将整个舰体包裹起来,导弹打到上面,压下一个窝,随后就被弹射开。 秦戈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哗啦啦直流三千尺。 太!帅!了! 不愧是武研所最强防御系统,以柔克刚,遇强则强,免疫伤害的同时还能反弹伤害,这要是可以随身携带,军队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炮弹被一一反弹,未被能量波推开的陨石都变成了灰。 没过多久,双方火力渐小,且不说家里没矿,即便有矿,也经不住这样放空炮。 最后一块陨石碎裂,藏在陨石后的飞船也渐渐显露真身。 灯光在银色战舰上折射出七彩颜色,不少战舰银色舰身都缺胳膊少腿,战舰后是一艘圆形的黑色飞船,隐在深蓝色的光中。 “所有护卫舰立刻返航。” 郁洧快速操纵系统,打开运载舰侧面的入口,四艘护卫舰按照要求快速飞入,稳稳停在底部舰仓。 确认护卫舰队员没有大碍后,郁洧上前几步,站在控制台前,点开虚拟屏和虚拟键盘,双手快速操作起来。 郁洧也不确定这样操作能不能激活主舰的攻击系统,毕竟理论和实操差距很大。 他有记忆,但没有操作过。 “朱雀系统开启,弹药自动填充中……” “呼……” 郁洧松了口气,还好,蒙对了。 转头一看,其余人都像见鬼一样看着郁洧,眼中有疑惑,有敬佩。 朱雀系统,运载舰自带的攻击系统,火力覆盖范围是战舰的二十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攻击。 可惜自设计出来起就没人用过,一来激活操作复杂,普通人短时间内无法激活,贻误战机;二来威力太大,容易伤及无辜;三来,有强必有弱,使用攻击系统会导致玄武防御功能减弱。 何况运载舰一般都有护卫舰,根本用不到朱雀系统。 “弹药填充完毕……” 机械声响起,运载舰的外形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双侧翼、尾翼快速抬高收缩进舰体内,整个飞机形的运载舰很快变成了上下窄中间宽的橄榄球形,黑压压排成一排的炮口像一条黑色腰带,紧紧黏在在碟形中间。 郁洧抿了抿唇,抱着胳膊静静看着前方的舰队。 有意思,刚走到这里就有人劫囚,看来俘虏中有大人物啊。 完全可以想象对方是志在必得且小人得志的神情,毕竟对方是守株待兔,肯定早有准备。 不过,他可不是兔子,更不可能是瓮中的鳖。 “你过去。”郁洧将主驾驶位上的驾驶员扯下座位,扭头看了看控制室内唯一一个位置,对驾驶员努努嘴:“坐稳,记得系好安全带。” 驾驶员虽然很懵,但也不敢说什么,快速坐上座位,系好安全带。 第一次坐指挥官的专属座位,好激动! 妈妈耶,我出息了! “全速前进。” 其余两个驾驶员愣了愣,对视一眼,快速操作起来。 他们的天职就是服从,服从上级的指令。 飞船控制室,黑衣男人看着屏幕上一急速前进的红点陷入沉思,根据情报,对方只有四艘护卫舰,火力比己方弱了太多,即便对方有近乎变态的防御系统,也撑不过二十多架战舰的攻击。 所以郁洧这么快飞过来,是赶着投胎吗? 男人忍不住唇角上扬,看来这一次不但可以带走月狐,还能重创联盟军队,没准还能顺手牵羊,抓郁洧回去领功,一举多得,美哉美哉。 双方隔的越来越近,距离不断缩小,看着轮廓越来越清晰的战舰和飞船,郁洧舔舔唇,眼底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去了,嘿嘿。 “fire!” “开火!” 交战双方指挥者异口同声,同时落下手,混沌火光再次吞噬黑暗。 金色、红色、黄色的花接连盛开,散发出浓郁的糊臭和血腥味。 炮弹或冲破前玻璃,在狭小的驾驶室开出花,或将战机拦腰截断,或直接被炸成碎片。 密闭的舰体内,秦戈看着窗边飞过的断臂残肢以及前玻璃上粘稠的血液,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他自认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但这种场面,他还真受不了。 虽然密封的仓体完全闻不到外界的恶臭,但秦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外面肯定全是血腥味、汽油味还有火药味。 想一想,胃里更翻江倒海了。 “警告,警告,玄武系统运行能源不足……” “警告!警告……运行能源不足……” “能源不足……” “艹!” 郁洧低声咒骂,指挥手下快速关闭防御系统。 没了防御系统瓜分能源,朱雀运行得更起劲了,火力大涨,旋转跳跃不停歇,干废一舰又一舰。 战舰队形很快内火力生猛横冲直撞的运载舰冲散,为了躲避攻击,战舰不得不四下散开,将飞船暴露在郁洧视野中。 “艹!这群王八蛋!” 男人咒骂一声,命令手下驾驶着飞船躲避。 这个大家伙看是好看,但只是一个单纯的运载器,根本不具备武力打击的条件,防御全靠自身硬。 郁洧小心驾驶着运载舰穿梭在战舰炮火和陨石中,架不住对方人多,运载舰外壳受损还挺严重。 “警告!警告!” 红色灯光闪烁,机械音充斥大脑,运载舰上蹿下跳外加三百六十多大翻转,比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更刺激一万倍。 秦戈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整个身体,甚至全身的细胞都在翻江倒海。 大脑晕乎乎的,整个世界都是上下颠倒不分东南西北的转着圈圈,眼睛像蒙上了一层纱,什么都看不清。 郁洧也难受得紧,脸色苍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紧紧咬着的唇渗出血丝,握着手杆的手指下意识用劲,死死攥着手杆,发白的指节高高凸起,手背上青筋暴起,根根分明。 他强迫自己关注外界战况,忽视身体的不适,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保持清醒的头脑应对时局,不断挑战着身体的极限。 一颗炮弹打来,郁洧下意识推下手杆,运载舰疾速下坠,顶部擦着炮弹滑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尖锐的声音从头顶穿透耳膜,如匕首一般直直刺入大脑,秦戈快速捂住耳朵,指缝渗出细密的血珠。 晕眩袭来,郁洧甩了甩脑袋,余光瞟见另一颗炮弹的轨迹,迅速拉起手杆躲避。 抵抗不住炮火,男人指挥队伍一边打一边撤退。 见状,郁洧脑袋一抽,兴奋之情从心底直冲大脑。 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让他跟上,斩草除根。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驾驶运载舰穷追不舍。 全速前进的运载舰速度极快,像滑过夜空的流星,转瞬即逝。 “艹!”见郁洧穷追不舍,男人烦躁地跺了跺脚,扫了一眼屏幕,计上心来,沉声吩咐:“继续前进。” 既然他想追,那就送他去投胎好了! 飞船强硬地撞开挡路的陨石,郁洧不得不小心躲避着突然改变轨迹不知何时突然的陨石,运载舰的各项系统很完善,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自身太脆,在坚硬的陨石前就是一颗鸡蛋。 看到前方出现的东西,男人笑了笑,让人调转飞船,朝着郁洧伸出手,比了一个大大的v字。 一个巨大的陨石飘过,飞船瞬间消失不见。 “见鬼了?” 绕过陨石,郁洧正纳闷,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急切地叫喊,“上将,前面……” 郁洧回过神,前方十多米处赫然出现一条玻璃隧道,隧道内灯光闪烁,星际列车呼啸而来。 运载舰速度过快,根本来不及停下,几乎是直直朝着隧道飞去。 隧道内看到这一情况的乘客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隧道一旦毁坏,全车的人都要丧生,变成宇宙中的尘埃。 秦戈也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不忍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叮叮叮……” “滋滋滋……” 预想中的碰撞声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摩擦声,钢铁和高硬度玻璃隧道之间火花闪烁。 秦戈艰难地睁开眼睛,捂住耳朵张大嘴,尖锐的噪音从四面八方穿过指缝涌入大脑,心脏也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口中吐出。 “警告!警告……温度过高……” “警告……” 呼吸声消失,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列车内的人和运载舰内的人四目相对,隔着三层玻璃遥遥相望,四周安静得只剩心跳。 第77章 噢~我亲爱的爸爸哟~ 强烈的灯光一扫而过,随着火花快速消失,从深蓝色大海中走出的运载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视野中。 列车呼啸而过,仿佛一切都没发生,只有玻璃隧道顶部小小的缺口讲述着前几秒发生的故事。 运载舰速度渐缓,众人松了口气,齐齐望着主驾驶位上的背影。 “开启……自动驾驶……” “自动驾驶模式已开启……” 郁洧长舒一口气,颤抖着解开安全带,缓缓起身,还没走一步,两眼一翻直直栽倒在地。 “郁洧!” “上将!” 秦戈快速解开安全带,一个箭步冲到郁洧身边,和其他人一起将面朝下的郁洧翻过来,平躺在地。 全身上下检查一番 确定郁洧没有大碍后,秦戈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秦医生,上将他……” “没什么,就是精神高度紧张,身体适应不了,晕过去了。”秦戈走到椅子边蹲下身,按下按钮,椅子被放倒,变成一张简便的床,随后两人合力将郁洧抬到床上,秦戈擦了擦额角的汗,“给他拿条被子,让他好好休息会儿就行。” 运载舰飞了几天,总算在能源耗尽之前到达第二星区地界,顺利降落后,郁洧办了移交手续,将战犯俘虏安全送进了军区监狱等待军区法院审判。 走出监狱大门,秦戈再也忍不住,开始放飞自我,拉着郁洧跳上车,载着他到处吃喝玩乐。 “你这么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进去过。”郁洧瞥了秦戈一眼,单手放在跑车车门上,愣愣地看着路边不停后退的树和路灯。 “嘿,我还真就刚从那里出来。” 秦戈单手打着方向盘,一个帅气的变道漂移超过前方慢吞吞的车辆,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得意和张扬。 “你好像一个二世祖小混混。” 郁洧翻了个白眼,好好一个医生,骨子里怎会这般狂野? 难道看起来文弱的人骨子里都住着一个狂野男孩? “嘁。”秦戈不屑地哼了一声,打着方向盘稳稳滑进车位,“要不是你,我早就去当我的二世祖了,每天混吃等死多舒服。” 他是个没有什么大志的人,他没有什么梦想,只想继承他老爹丰厚的遗产,找一个漂亮的媳妇儿,生一堆孩子承欢膝下,每天逛街遛鸟钓鱼种花,有时间找老朋友喝喝酒打打球叙叙旧,这小日子,别提多舒服。 然而,一心摆烂的他遇到了拥有远大志向的郁洧同志,近朱者赤,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有了保家卫盟的雄心壮志。 不过,雄心未半而中道崩殂,他被自家老爹改了志愿,从军人变成了军医。 “关我什么事?”郁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解开安全带:“我现在背的锅,足够我开店卖个几百年了。” “开个玩笑。”秦戈拔下钥匙,语气颇有些伤感:“不过要是没有你,我估计早都进去踩缝纫机了。” 人生总有迷茫的时候,他被困在黑暗的牢笼中无法脱身,不断挣扎,无数双手要把他拖进地狱,把他粉碎。 每当困惑迷茫的时候,郁洧就成了他唯一可以倾诉的人,成为那一个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人。 “瞎说,你这小身板踩缝纫机,狱警都嫌你踩的慢。”郁洧推门下车,回头看了秦戈一眼:“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嘛。” “啧,真是欠你的。” 秦戈叹了口气,推门下车,走在前面带路。 郁洧这个人,总是能在别人煽情的时候破坏氛围,真不知道周斯羽是怎么忍住不揍他的。 不过郁洧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情绪稳定沉着冷静,像阳光一样温暖,又总有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让人觉得他很不真实,完美得像被人设置好的机器人。 两人找了一家店坐下,这个点人不多,饭菜很快就端上了桌,郁洧搓搓手,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流口水。 秦戈却被店家播放的新闻所吸引,拿着餐具一动不动,嘴角含笑,看着郁洧。 “你不吃吗?” 郁洧抬起头,顺着秦戈的视线疑惑地扭头。 新闻里正在播放几天前运载舰与隧道擦肩而过的画面,这一幕被媒体称为“与死神擦肩”。 以郁洧为首的指挥和驾驶团队自然成为了英雄,被大肆称赞。 郁洧垂下眼眸,掩盖住眸地的情绪。 真好笑,分明是他导致了这场危机,他不过是做了自己职责内的事,挽救了自己的错误,竟会因此被称为英雄。 秦戈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笑了笑,低头吃饭。 劫后余生的人不会在乎是谁制造了这场劫难,他们只知道自己在灾难中活了下来,他们感激救他们的英雄。 伟人的功绩总是现实的,错误却是留给历史的。 吃饱喝足,郁洧满意地拍了拍肚子,随手拿起店家赠送的水果,斜倚在座位上吃着。 通讯器不断闪烁,郁洧扫了一眼,是他的便宜老爹郁瑧,和秦戈打了个招呼,郁洧快速找了个角落接通。 “哇哦,日理万机的父亲大人竟然会有时间联系我……” 郁瑧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理会郁洧的阴阳怪气:“在哪?” “从监狱出来,刚吃完饭……” 郁洧叼着牙签剔牙,漫不经心的语气把郁瑧气得跳脚。 “给你一小时,我要在总部见到你。” “一小时?我飞都飞不过去!”郁洧翻了个白眼,“要不你开个时空传送门把我送过去?” “我要有这技术就亲自过去逮你了,省得你飞过来路上给我惹麻烦。”郁瑧哼了一声,靠在椅子里,揉着后颈:“快点的,一个小时,我要是见不到你,后果自己承担。” “啊咦~怎么这么霸道?”郁洧看着黑漆漆的通讯器撇嘴,想到要回去面对郁瑧的臭脸,心情瞬间就不美好了,烦躁地踢了踢墙:“干脆把我量子肢解运过去得了。” 走了几步,看到墙边的花,郁洧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愤愤开口:“看什么看!再看把你拔了。” 花:“……” 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其次,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最后,我只是一盆普通的花花而已…… “火气这么大,谁放屁嘣到你了?”秦戈笑嘻嘻揽上郁洧的肩,“走,今晚带你去见见世面。” “见个屁,老头儿给我一小时让我飞回去呢。”郁洧打开导航不停搜索,检索半天都没有任何信息。 看着屏幕上大大的“找不到该地点”的字样,秦戈忍不住爆笑:“哈哈哈哈,总部是一个普通导航能搜到的嘛……” 说完还胆大妄为地戳了戳郁洧气鼓鼓的脸颊,“你也不动动脑子……” “笑笑笑,笑个屁!你是被点到笑穴了吗!”郁洧白了秦戈一眼,别过脸,努力掩饰自己的心虚。 郁洧的活动范围就那么屁大点,出任务都是按照规划好的路线,上车或上飞船就走,他记忆里关于总部指挥处的记忆就是一团乱麻。 “算了,我送你去。”秦戈一把揽住郁洧的脖子,押着他往外走,“总部就在隔壁星球,不算远,我租个飞船,大概三十分钟就能到。” “飞船还能租?” 郁洧瞪大眼睛,俨然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怎么不能?一个交通工具而已,又不是什么很秘密的东西。”秦戈甩着手,大踏步走在前面,“不过市场上能租到的都是军队淘汰的旧款,空间大小、舰体性能和江河号没法比。” 江河号是联盟军队对运载舰的总称,刚研制出来没多久,搭载了很多系统,性能也是当下运载舰中最好的。 不过制造难度大,联盟军队自己也没有几艘,前几天差点还被郁洧搞报废一艘,给郁瑧心疼坏了,派了一堆维修人员,刚落地就拖走去维修保养了。 租用地的飞船不是很多,其中一艘有着酷炫的银紫色外观的飞船瞬间吸引了郁洧的目光,郁洧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飞船边,双眼冒着金星,哈喇子流了一地。 “哦嚯嚯,好帅好帅!秦戈秦戈,快快快,就它了……” 看着面前手舞足蹈的地主家的傻儿子,秦戈太阳穴突突直跳,死死压着手防止自己蹦起来打他。 恕他眼拙,和郁洧做了几十年朋友,愣是没发现他的真身是狒狒。 小型飞船比运载舰小了很多倍,内部空间比不得运载舰,不过驾驶室、卧室、卫生间应有具有,配备齐全。 “你去旁边休息。” 郁洧挤到操作台前,拉开椅子坐上去,兴奋地旋转了几圈。 “你会开吗就在这儿捣鼓。” 秦戈无奈站到一边,抱着胳膊看郁洧表演。 有一种在带儿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笑话,我堂堂上将,飞机坦克江河号都开过,会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飞船?”郁洧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秦戈一眼,“你安心休息,交给我没问题的。” “你认路吗?还交给你。”秦戈翻了个白眼,坐到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我怕你在宇宙飞个几十年找不到路,还连累我也回不去。” “怎么可能。”郁洧启动操作台,酷炫的灯光闪烁,屏幕出现在眼前,再熟练地打开操作界面,给飞船了全面检查,确认可以起飞后,得意地指着屏幕:“就这飞行器装载的能源,最多能飞一个月。” “看不出来,你还挺懂。”秦戈看了眼时间,抬了抬下巴,“再不走,咱就赶不上了。” “走走走。” 郁洧摆摆手,转过椅子,按下启动键,飞船摇晃了几下,缓缓升起。 “坐稳了,我带你飞!” 加速键按下,悬在半空中的飞船瞬间弹射而出,秦戈死死拽住安全带,闭着眼睛。 要命,郁洧开车疯就算了,开个飞船还搞弹射起步。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坐郁洧驾驶的任何交通工具了。 整个联盟会开飞船和飞行器的人屈指可数,再加上军队会定期清理飞行路线沿途的太空垃圾,不到三十分钟,两人就悬停在联盟总指挥部上方。 秦戈联系上塔台,得到授权后示意郁洧降落,郁洧点点头,操作飞船稳稳降落在宽阔的广场上。 “行了,快滚吧。”秦戈摆摆手,一脚将郁洧踹出门,在郁洧反应过来之前跳上驾驶位,快速逃离现场。 “秦戈!你别让我逮到你……” 郁洧指着天空中越来越小的黑点,暴跳如雷,无能狂怒。 去郁瑧办公室的路线是烙在脑海里的,郁洧轻车熟路快速走到办公室,却在门口站定,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进去。 “怎么不进去?” 一个身穿白大褂,端着杯子,拿着文件的中年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在郁洧身后,郁洧被吓了一跳,后腰直直撞上门边花架的尖角上。 “嗷呜!疼……”郁洧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扶着腰,后退几步站定:“我去!大伯你要吓死我!” “你鬼鬼祟祟站在门口偷看,没一脚踹你个狗啃泥就算好的了。” 男人没好气地拍了拍郁洧的脑袋,打开门,一脚把人踹进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 郁瑧从文件里抬起脑袋,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看到郁洧时 死气沉沉的眼眸突然有了光彩。 “这小子,来了也不吱声,鬼鬼祟祟站在门口。”男人指了指郁洧,将文件放在郁瑧桌上,“你们爷俩好好叙叙,晚上一起吃个饭,带上小瓴。” “我待会儿给其他几个哥哥说一声。” “你安排。”男人摆摆手,拍了拍郁洧的肩膀:“我先走了,武研所还有一堆事。” “大伯,我送你……” 郁洧刚要抬脚跟上,就挨了男人一个眼刀:“好好搁这儿呆着,老实交代你干了些什么事儿,争取宽大处理。” “啧,我能干什么事。” 郁洧小声嘟囔,转过头就对上郁瑧阴沉的脸,别过脸,后背一阵发凉,不动声色向后挪了一步。 “敢跑就打断你的腿。”郁瑧扫了郁洧一眼,冷哼一声,起身关上门。 “嘶……不至于嘛。”郁洧挤出笑容凑到郁瑧身边,“我亲爱的爸爸,我这不四肢健全的回来了嘛……” “还好意思讲,我跟你说过多少遍,穷寇莫追……” “出任务一定要注意安全……” 郁洧笑着抢过郁瑧的话头,笑嘻嘻地看着郁瑧,不出意外收获了一个白眼。 “笑笑笑,你是被点了笑穴吗!还学会顶嘴了。” 郁瑧真想抽郁洧一巴掌,但又舍不得,毕竟是亲生的,而且刚经历生离死别,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得宝贝着。 “没有没有,父亲大人的教诲我一直每日背诵,牢记于心……” 郁洧伸出两根手指,满脸真诚,眼中写满“你要信我”四个大字。 “拉倒吧,我说的话你哪次听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郁瑧扬起手,轻轻落到郁洧头上,“回来就好。” “爸……” 郁洧鼻头一酸,眼泪溢满眼眶。 “五万字检讨。” “啥?” 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憋了回去,温情的气氛瞬间消失,郁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是亲爹? 哪有亲爹一见面就让写检讨的?还是五万字! 他简直怀疑自己是郁瑧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 “手写,下周一交。” 郁瑧无视郁洧眼里的震惊和可怜兮兮的表情,走到沙发上坐下,朝郁洧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 “知道错哪了吗?” 郁瑧倒了杯水推到郁洧面前,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直,满脸严肃。 “不该偏离既定路线,不该给普通人的生命造成威胁。” 郁洧低着头,盯着水杯中的小漩涡。 “还有呢?” 郁瑧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因为新闻骄傲自大,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好。 “不该冒险追击偷袭者,忘了自己的任务。” 他的任务是押送战犯返回,任务之外的事情与他无关。 “很好,不过你还是忘了一点。” 郁洧疑惑地抬起头,郁瑧迎着他疑惑地目光缓缓开口:“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贪功冒进,没有对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负责。” “灵活的决策固然是好事,但这并不能成为你不负责任的理由。” “你的队员受你指挥,服从你的所有命令,你就应该对他们的生命负责。”郁瑧抿了口水,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战场局势千变万化,领导者能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尤为重要,但你扪心自问,你做了什么?” “逞凶斗狠……” 郁洧低下头,他当时打上瘾了,脑子抽了一样,才会对敌人穷追不舍。 好在敌人并没有其他埋伏,要不然他就是纯纯送死。 “错了就要受罚,知错就要改。”郁瑧放下杯子,“五千字检讨,还有意见?” 他本想给郁洧几个过什么的,奈何其他人集体反对,以郁洧休息太久没有接受训练为由给了一个不重不痒的处罚。 “没。”郁洧摇摇头,“没意见,下周一一定交。” “嗯。”郁瑧点点头,“写检讨也别忘了参加训练,你各方面的素质都太差了。” “知道了。”郁洧撇撇嘴,抬起桌上的杯子,将水一饮而尽后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你这段时间就住宿舍。”郁瑧拉开茶几抽屉,拿出一把钥匙递给郁洧:“你结婚之前住的地方,都收拾好了,洗漱用品和衣服什么的都有。” “谢谢。” 郁洧接过钥匙揣进兜里,走到门口时却被郁瑧叫住。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好好收收你的性子。” 郁洧被放养了三年,行事作风和习惯都改变了不少,得慢慢纠正。 “知道了。” 郁洧摆摆手,他是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小脾气? 第78章 这破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郁洧推开单人宿舍门,房间狭小但很整洁。 窗边的书桌上摆放着一盆绿植,桌子左边是一个简易衣柜,右边是一张单人床,被子叠成整齐的豆腐块放在床头,被子上放着三套衣服。 一套迷彩,一套军绿色制服,还有一套白色镶金边的礼服。 拉开柜子,清一色黑色短袖和军绿色衬衫,叠成整整齐齐的方块,角落挂着几个黑色衣架。 郁洧撇撇嘴,拉开凳子坐下,看着桌上的作息表,努力掐着人中不让自己晕过去。 为什么普通士兵都是六点起床洗漱,他五点就要起床,五点十分必须到训练场?为什么别人都是晚上十点结束训练,他要到十一点?不仅如此,训练内容和强度都是普通人的三倍。 why?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正常吗? 他怎么说也算个领导,这样子,真的适合吗? 郁瑧想要他的命可以直说,为何要如此折磨他…… 确定了,自己就是郁瑧和林瓴从垃圾桶捡来的。 呜呜呜…… “休息好了就换衣服出来训练。”左栎背着手,将一张身份卡扔在桌上,“离晚饭时间还有三小时。” “老师……明天再开始嘛。” 郁洧抱着左栎的手,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撒什么娇?严肃点。” 左栎低下头看了郁洧一眼,难掩嫌弃。 “嗷呜,老师……”郁洧不依不饶拉着左栎的袖子:“今天就让我先休息半天,熟悉熟悉环境……” “你还用熟悉环境?”左栎一巴掌拍在郁洧脑袋上,“严肃点,赶紧换衣服出来训练。” “不嘛~再休息半天……”郁洧可怜兮兮地看着左栎,“你看我才受了伤……”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现在的愈合能力,医疗队但凡跑慢点都赶不上你伤口愈合的速度。”左栎伸出食指推了推郁洧的脑袋,苦口婆心劝解:“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得得得,打住打住!” 郁洧撒开手,脱下外套扔在椅子上,毫不意外又被左栎训。 左栎严肃地瞪着郁洧:“椅子是放衣服的地方?” “我待会儿收……” “现在!立刻叠好放进衣柜。” 不容置疑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郁洧缩了缩脖子,顶着左栎要吃人的目光,拿起衣服放在桌上,慢慢叠起来。 “你这样不对。”左栎揪着郁洧的后脖领将他拉到一边,将衣服平铺在桌子上,扫了郁洧一眼,曲起食指点了点桌子:“看好了,我只示范一次。” “我每天都会来检查你的内务,床上的被子、衣柜里的衣服必须保持今天你看到的样子,床单不能有一丝褶皱。” “桌面必须整洁,书本按高矮顺序从左到右依次摆放,洗漱用品同样的顺序依次排列,听清楚了?” 郁洧:“……”不是很清楚~ “哎。”看着面前大脑宕机,一脸傻样的人,左栎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自由了三年,一时之间也做不到多好。” 闻言,郁洧双眼一亮,迫切地想从左栎口中听到诸如“你做的差一点没关系。”或者“对此不做要求。”之类的言论。 可惜,左栎是个很合格的严师,眼里容不得半点瑕疵,“所以你必须更严格的要求自己。” “为了督促你早日学会,我决定将内务纳入你的训练日常,早上检查内务,有一项不合格,加练三公里,以此类推……” “嘶。” 郁洧掐着人中,差点没晕过去。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他本来训练量就大,再加练,饭都不用吃,觉也不用睡,累死他得了。 “你是他们的领导,是他们的榜样,你自己都做不好,有什么理由要求你手下的人做的比你好?”左栎拍了拍郁洧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军队这种相对密闭的环境最讲究上行下效,左栎带过很多届学员,深谙“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之道。 “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左栎神色认真,“做不到就去领罚。” “好嘛~我努力。” 郁洧撇嘴,搞不懂那个傻子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死板的地方,一点都不好玩。 “希望你认真对待每一件事,认真参与每一项训练。”左栎站直身体,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脸:“你曾经是我的骄傲,是所有人的骄傲。” “我去换衣服。” 郁洧抓起衣服,逃也似地跑进狭窄的卫生间,翻来覆去唠唠叨叨就是那几句,耳朵都要长茧了。 换好衣服,郁洧慢吞吞叠好衣服放进衣柜,甩着腰带慢悠悠走到训练场。 “衣衫不整,影响军容军貌。”左栎根本不给郁洧面子,举起计时器:“限你一分钟之内整理好着装,否则加训。” “卧槽!你等……” 一分钟时间根本不够,郁洧只能胡乱扣上扣子,系上腰带。 结果显然不达标,左栎看着歪七八扭的扣子和腰带,气得直掐人中。 “加训三公里。”左栎勉强稳住血压,站直身体发出指令:“稍息!” “立正!” “向左转,跑步走!” 即便三年没有接受过正式的训练,郁洧还是凭借肌肉记忆做出了相应的动作,只不过动作不太标准,自然又挨了左栎的责罚。 “双手自然握拳,大拇指放在食指第二和第三节骨节中间,双臂提至腰间自然摆动,步伐均匀……步调与我保持一致。” 左栎跟在郁洧身边纠正他的动作,内心一阵酸涩。 郁洧不过是休息了三年,竟然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他现在和刚入营的新兵差不多,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回归巅峰。 好在他特意找郁瑧商量,让郁洧早起一小时,五点十分开始训练,足够纠正他的不良习惯了。 烈日灼烧着大地,干燥的空气灌入鼻腔和口腔,誓要挤干人体内最后一丝水分。 郁洧忍不住张开嘴呼吸,双颊通红,大口大口喘着气。 “自己调整呼吸,控制呼吸节奏……” 左栎不疾不徐,声音中不带一丝喘息,脸上没有一丝红晕。 我去,这还是人吗? 郁洧大为震惊,跑了这么远,这小老头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肺活量这么大的吗? “看路,别看我。” 左栎刚说完话,就听到“啊呀”一声惨叫,旁边的人瞬间没了踪影。 被绊倒的郁洧正打算借机趴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却被左栎揪着后领提溜起来。 “这么轻,没吃饭?” 左栎皱了皱眉,原以为郁洧只是体能不合格,没想到连体重都不合格。 真不知道他这三年是怎么活的。 “吃啊。” 郁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很是郁闷,摔了个狗啃泥,膝盖破皮了,又立刻愈合,真就很无语。 “既然吃了就好好训练。”左栎收回手,语气嘲讽:“免得浪费粮食。” “嘶,老师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饭桶。 当然,后面这句话郁洧是万万不会说的,他脸皮厚,但还是要脸的。 “继续。”左栎看了看计划本,露出一丝坏笑:“计划训练五公里,衣衫不整加练三公里,总计八公里,这一小时你只跑了五公里……” “啊啊啊!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郁洧仰天长啸欲哭无泪,他累死累活跑这么久,竟然只跑了五公里。 “年轻人,不要轻言放弃。”左栎拍了拍郁洧的肩膀,超前跑了几步,背对着郁洧挥挥手:“加油,我在前面等你。” “对了,还有两个小时到饭点。”左栎转过身,背着跑,笑眯眯看着郁洧:“错过了饭点可就要饿肚子了。” “你等等我。” 郁洧跺了跺脚,认命地抬脚跟上。 见他慢慢跟上脚步,左栎想了想,决定带他绕一段远路。 两人五点四十五分在食堂门口停下,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已经结束用餐,食堂人比较少。 郁洧脚步虚浮,面红耳赤,弯着腰,双手撑在腿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跑……跑完了吗?” 郁洧抬起头,看着面前脸不红气不喘的人,无力吐槽,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不错,一共十一公里。” 左栎拍了拍郁洧的肩膀,抓起他走进食堂。 “我去,不带你这样玩儿的。” 郁洧瞬间炸毛,要不是实在没有力气,他真想跳起来打左栎。 太欺负人了! 左栎对郁洧的抱怨充耳不闻,将他扔在椅子上,自顾自端着两个餐盘去拿食物。 “人的潜能是无穷的。”左栎将食物放在半死不活的郁洧面前,“何况这些对你来说应该都是小菜一碟。” 郁洧巅峰时一小时能跑接近三十公里,十公里还不够他塞牙缝,何况郁家基因受猎豹的基因影响,短途跑步的速度也不是普通人比得上的。 “那也得等我慢慢适应嘛。” 郁洧揉着酸痛的腿,他现在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躺平。 “赶紧吃,吃完还有其他训练。”左栎将筷子塞进他手里,曲起食指敲了敲郁洧的脑袋:“晚上的军事理论基础课记得带着脑子来。” “唔,脑子被你敲没了,你赔我。” 郁洧揉着脑袋,愤愤地将丸子塞进口中用力嚼着,仿佛嘴里的不是丸子,而是左栎。 “你个恋爱脑有什么好?敲没了正好给你换一个机灵点的。” 左栎白了郁洧一眼,好端端一个alpha撒什么娇?没眼看! 郁洧哼了一声,埋头干饭。 恋爱脑怎么了?他又没偷没抢,没杀人放火,总比渣男好吧! “话说你媳妇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左栎在郁瑧那里见过周斯羽几次,对他印象还不错,长得好看,接人待物有礼有节,性格脾气什么都挺好。 “还不是为了执行任务。”郁洧咬着鸡腿,对联盟的安排十分不满:“我好不容易有时间陪媳妇儿,你们还非要我一个人提前回来……” 提到周斯羽,郁洧忍不住吧啦吧啦讲了一大堆,腿不酸了腰不疼了,一口气能爬十六楼。 “多好的机会啊,你咋不抓紧点要个孩子呢?” 左栎咂嘴叹息,给郁洧机会,奈何他不中用啊,回来以后更忙,聚少离多,估计他有生之年是见不到大孙子了。 他无儿无女,这么多年一直把郁洧和林故当亲生儿子看待,林故那小子机灵,圆了他抱孙子的梦想,可惜离得太远,他瞧不着。 郁洧这家伙整个一木头,傻乎乎的跟在周斯羽屁股后面转悠这么些年,愣是没敢出手。 他鄙视!深深鄙视。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啊。” 郁洧委屈,他倒是想,但是周斯羽不同意,他能怎么办? “瞧你那怂样。” 左栎恨不得抽郁洧几巴掌,不过郁洧说得也对,这事儿强求不来,只能随缘。 “你也别整天逼我要孩子,你得考虑一下自己啊。”郁洧看了左栎一眼,摇头叹息 再看一眼,再摇头叹息,“老左,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你都没找个伴儿,我很担心你啊。” “担心我什么?”左栎神色如常,慢悠悠吃着饭,“我现在要钱有钱,要时间有时间,度度假养养花,多好。” “啧,你总有变老那一天嘛。” “到时候就把你抓来伺候我,或者你和林故轮流照顾我,后事也就交给你俩了。” 人固有一死,左栎早已经看淡了。 “老左,你老实说。”郁洧端着盘子凑到左栎身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有一个难以忘怀的初恋,由于各种原因你们没在一起,所以你为了他终身不娶……” “你脑子有包?”左栎放下筷子,脸上满是无语,同时夹杂着对郁洧智商的担忧。 在生存都受到威胁的年代,鬼才有心思弹情说爱。 “生气啦?”郁洧贱兮兮地挑眉,给左栎一个贱贱的眼神,迫不及待追问;“我猜中了?那个人是谁?快和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你们再续前缘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左栎放下筷子,扯出纸慢条斯理擦嘴,对面前这双燃烧着八卦之火的亮晶晶的眼睛的主人感到非常无语,这小子一天天看些啥?好的不学尽学些这些歪门邪道,自己的事儿都没捋顺就忙着给别人当红娘。 “嗳~说说嘛。”郁洧挑挑眉,开始发挥想象力:“白阿姨?杜叔叔?李伯?” “你话太多了。”左栎狠狠剜了郁洧一眼,面无表情道:“你还有十分钟时间结束用餐。” “啧,不带这样的。”郁洧忙不迭扒拉了一大口饭,鼓着腮帮子嚼着,含糊不清地开口:“你这是公报私仇。” “你能拿我怎么样?” 左栎抬起眼皮,斜睨着郁洧,眼睛中满是得意。 小样,他还拿捏不了一个小朋友了? “哼。” 郁洧低下头大口吃着饭,活像一个饿死鬼,一番风卷残云后,终于在十分钟内吃完饭。 “哼哼,你能拿我怎么样?” 郁洧得意地挑眉,端起盘子走到回收台。 “我有个会,十分钟后北区教室见。” 左栎完全没把他的挑衅放在眼里,背着手走着,看起来很慢,实则很快。 “噢。” 郁洧应了一声,跑到宿舍打开书桌柜子,从里面翻出可能要用的教材。 朝路人打听了路线,才发现从这里去北区最少需要走七八分钟。 郁洧欲哭无泪,左栎这是要练死他的程度啊。 一整天没有休息时间,累死他得了。 郁洧抱着厚厚几大本书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脸生无可恋,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老杨?你怎么……”看到来人,郁洧眼睛一亮,一扫之前的疲惫,绽开笑容。 “想不到吧,我通过了选拔。”杨烈咧嘴一笑,“没想到你也来了,咱俩以后可有伴了。” “哈哈,确实。” 郁洧决定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毕竟如左栎所说,他顶着上将的名,实力却和新兵差不多,着实丢脸。 “你拿这么多书干什么?” 杨烈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书,现在都是电子教材,教室电脑里就有的,根本不用带书。 “啊哈哈,我比较习惯读纸质书。” 郁洧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本来就比别人高出一截,再抱着书,赫然是人群中最突出那个。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郁洧放下书,有样学样打开桌子左上角的按钮,虚拟键盘和虚拟屏出现在面前,找出课件资料,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眼看还有几分钟才上课,郁洧干脆撑着脑袋打瞌睡。 岂料一觉直接睡到上课,在一片起立问好声中,坐着的郁洧格外突出。 “这位同学,你很困吗?” 左栎敲了敲桌子,笑眯眯地看着郁洧。 “嗯……困……卧槽!啊!” 郁洧迷迷糊糊抬起眼睛就看到最近最不想看到的人,瞌睡虫都吓跑了,一个激灵站起身,却被凳子绊倒,发出惨叫。 其余人哄堂大笑,被左栎一个犀利的眼神瞪回去,只能强忍笑意。 “艾玛,疼死了。” 郁洧伸手抓住课桌,努力站起身,拉过椅子,端端正正坐好,手背在身后,像小学生一样。 “继续上课,这节课我们讲……” 左栎走到讲台,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像醇厚的美酒在教室飘荡,抑扬顿挫的讲授让枯燥的理论变得形象生动,充满趣味。 郁洧无聊地翻着书,这些东西他看一遍就能记住了,听这些好无聊,还不如放他回去睡大觉。 时间过得很快,下课铃响起,其余人都陆续走出教室,郁洧也打算混在人群中开溜,弯着腰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却被左栎叫住。 “郁洧,你过来。” 猥猥琐琐的郁洧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同行的杨烈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快速离开。 郁洧的尔康手还来不及收回,就被左栎揪着后脖领,像提溜小鸡仔似的提溜到另一个教室。 “老师老师,给个面子,手下留情。” 郁洧挣扎着挣脱束缚,垂头丧气跟在左栎身后。 “哟,这是怎么了?” 穿着迷彩服的中年男人背着手,饶有兴味地看着没精打采的郁洧。 “二伯救我。” 郁洧仿佛看到了救星,脚下生风朝男人奔去,被左栎再次揪住后脖领,只能原地踏步。 “行了,接下来交给我。” 男人和左栎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左栎拉开门,一脚将郁洧踹进去,潇洒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看着房间内一个比一个大的沙盘,郁洧彻底崩溃。 谁好人家大晚上学沙盘战术模拟? 这破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第79章 曾经的优等生 “战术模拟考察未通过……” “未通过……” “未通过……” “未通……” “未……” 教室内,郁洧抓狂地挠着头发:“啊啊啊啊啊!怎么又失败了!” “也不算一无所获。”郁珏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对着满眼期待的郁洧微微一笑:“至少……你的错误越来越多……” “嗯?” 郁洧不敢置信,郁珏三十七度的体温是如何说出零下三十七度的话的。 寒心,真正的寒心…… “战术运用贵在灵活多变,不同的战场需要不同的战术,同样的战场也会有成百上千种不同情况。”郁珏放下报告,拿起指挥棒指着沙盘上一处山谷:“比如这里,一个葫芦样的山谷,入口窄,腹部大,易进难退,如果我是敌人,肯定会在此设伏……” “那我用空中力量不就行了。”郁洧伸出手,在玻璃上指了几个点,“这几个地方定点投放炸弹……” “你选择的轰炸地点分别位于入口,接口处和腹部,腹部宽敞,满足轰炸条件,但入口和接口处地形崎岖,气流极不稳定,你是打算盲打?” “这……还真没想到。” 郁洧挠挠后脑勺,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地形、风向、植被状况等都是影响一场战争胜败的因素。”郁珏走到操作台,打开显示屏,将生成的模拟成绩报告打印出来递给郁洧,“战术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个优秀的将领之所以出众,在于超乎常人的见解和眼界。” “你能对战术策略过目不忘,这是你的优势,但也会成为你的劣势。” “还是那句话,记住了不等于学会了,学会了不等于能运用。” 郁洧点头称是,原以为凭借之前的经验可以轻松过关,没想到竟然连机器都赢不了。 但是这电脑收录了上千万种战略,而且还随机组合,普通人也用不到这么多啊!常用的不还是那几种?只要记住了,会应对不就行了。 郁珏看出了他的心思,一席话将他再次踹回寒潭:“要想赢得战争,光踩着别人的脚步走是不够的,被动应对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利地位。” “只攻不守,只守不攻,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者会做的事。” “我希望你能早点明白这些道理,以免实战吃亏。” 郁珏叹了口气,郁洧年轻气盛心高气傲他能理解,也不反对他骄傲,可现在的他不仅骄傲而且很浮躁,这样的性子以后肯定会惹麻烦。 “二伯,时代变了。”郁洧耸耸肩掏掏耳朵,满不在乎地开口:“咱们现在的武器设备都是最高端的,完全碾压敌人,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再高明的战术都是没用的。” “……哎……”郁珏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声长叹,看了看表,对着郁洧摆摆手:“很晚了,去休息吧,回去看看成绩报告,分析一下问题出在哪。” “我先走了,二伯你也早点休息。” 郁洧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单手插兜,慢悠悠离开教室。 郁珏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叹息,低下头整理散落的资料,这些明天都要拿给郁瑧看的。 抬起头,余光瞟到门边的人。 男人剃着寸头,一张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国字脸,黑色短袖紧紧贴在壮硕的肌肉上,手上绑着黑色绷带,迷彩裤包裹着修长的腿,一条腿微微弯曲,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 “你怎么来了?” 郁珏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整理材料。 “那臭小子又怼你了?”林翎大踏步走到郁珏身边帮他整理散落的纸页,眉头微皱语气冷硬:“看我明天不给他点教训……” “你跟小孩子置什么气?”郁珏叹了口气,拿下眼镜轻轻揉着太阳穴:“再说他哪里怼我?我们这是学术交流。” “你就宠着他吧。”林翎眼里和言语中满是宠溺,语气温柔了不少:“这小子现在是越发无法无天了,连大哥特意给他设的接风宴都缺席,不来就算了,连消息都舍不得发一条。” “他今天被左栎拉出去训了一下午,又不是故意不去。”郁珏牵起林翎的手,仰头笑了笑:“你们把他的通讯器收了,现在反过来怪他不联系,这不是冤枉好人嘛。” “有道理。”林翎刮了刮郁珏的鼻子,拉着他朝外走,笑着道:“不过那小子可不是好人,老左今天下午被他气了半死。”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小洧有多闹腾。”郁珏抱着资料和林翎并肩走着,脑袋轻轻靠在他胳膊上,无奈道:“习惯就好。” “你就宠他吧。” 林翎叹了口气,郁珏是郁家几兄弟中最好说话的一个,对郁洧有求必应,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不过这也正常,郁家嫡系在郁瑧这一代有兄弟五个,到郁洧这一代,就他一个独苗苗,小时候身体又不好,自然是全家一起宠。 虽然后来郁家老大从郁家分支过继了郁淙,郁家老四过继了郁溱养在名下,但总归没有传承郁家纯正的基因,地位自然比不得郁洧。 除了这一点,郁洧受宠自然离不开他自身的原因,郁洧小时候漂亮得像摆在展柜的瓷娃娃,又有礼貌又聪明,见到人就甜甜的叫叔叔伯伯,奶奶软软的夹子音听得人心都化了。 谁知道越长大越叛逆,尤其是没遇到左栎之前,和林故一起作天作地,妥妥的小霸王一个。 郁珏叹了口气,郁洧其实很聪明的,学东西很快,而且很会举一反三,只是他现在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他的心,没有以前那样纯粹了。 他能感觉到,郁洧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要干什么,再加上他死过一次,受到了不小刺激,后来又失忆,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所有人对他而言都是不可信赖的。 虽然郁洧努力装作和以前一样,和熟悉的人交谈,参加训练,但他能感觉到,现在的郁洧,和从前的不一样。 现在的他就像一张白纸,一切从零开始,实力明显配不上拥有的地位,他胆怯 迷茫,就像在迷雾中失去方向的鸟,疯狂在原地打转,却飞不出这个圈子。 “不说他了。”林翎打开车门,在郁珏坐好后替他系好安全带,坐到驾驶位,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郁洧变成这样,最难过的还是郁瑧和小瓴吧。” “人各有命。”郁珏靠在座位上缓缓叹了口气,“再说了,这才第一天呢,不能这么早就下结论。” 林翎不再说话,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给那小子点颜色看看,免得他心高气傲,骄傲得不分东南西北。 推开宿舍门,郁洧直接趴倒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累,太累了,身心俱疲。 他现在只想冲个澡,然后睡大觉,睡他个天昏地暗翻天覆地不省人事。 闭着眼睛伸手在手腕上一通乱摸,摸了半天,手腕空荡荡的,郁洧猛地坐起身,瞪着迷糊的大眼睛看着手腕。 咦,通讯器呢? 翻着白眼想了半天,一个个战术模拟成绩在脑海中翻过,愣是找不到关于通讯器的记忆。 “啊啊啊!” 郁洧烦躁地抓着头发,再次瘫倒在床上,训练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剥夺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他就是想隔着屏幕舔一下漂亮媳妇儿的颜而已,他有什么错? 烦躁,很烦躁,平等讨厌所有不让我见媳妇儿的人! 郁洧胡乱想着,随手将模拟测试成绩团成纸团扔到门口的开关上,室内陷入黑暗,随后扯过被子,双脚一蹬踢开,抱着枕头沉沉睡去。 “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郁洧眼皮动了动,翻个身,将头埋在枕头下继续睡觉。 门外的人许是等急了,敲门声变成拍门声,薄薄的门“邦邦”作响。 “艹你大爷的坟!”郁洧一把掀开被子,闭着眼怒气冲冲打开门:“大早上的你叫魂呢……”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郁洧一激灵,睡意全无,火气也消了大半。 “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啊。” 左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端着杯子,脸黑到画上月牙可以直接演包公的程度。 看来今天要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尊师重道了。 “老……老师?”郁洧抹了把脸,甩掉发梢上的水,迷茫中带着怒意,“您叫人的方式未免太特别了。” “我提醒过你设闹钟。” “你看我有那个条件吗?” 郁洧晃了晃空荡荡的手腕,左栎只看了一眼,立刻撇开目光。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郁洧。 “五分钟,整理好内务,有一项不合格就加三公里。” 左栎不想听他废话,掏出计时器开始倒计时。 “我去!” 郁洧一把关上门,看着地上乱成一团的被子,内心早已泪流满面。 他又没学过,怎么知道那种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是怎么叠出来的! 本想在杂乱的记忆里翻找一通,奈何脑子糊的像一团浆糊,偏偏门外的计时器就像催命符,“嘀嗒嘀嗒”走个不停,影响思考! 当务之急,他需要一捧冷水冷静一下。 郁洧风驰电掣般冲进卫生间洗漱台,捧起一把水灌进口中,吐出水后立刻捧起水浇在脸上,随手扯下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 经过一番折腾,脑子清醒了不少,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 时间还没到,郁洧就拉开门,撑在门框上笑眯眯地看着左栎。 他可是根据记忆中的步骤来的,而且成品看起来也不差,应该不会有问题。 看到左栎从口袋里掏出卷尺,郁洧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左栎是机器猫吗?一个小小的口袋为什么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左栎顾不上看郁洧的表情,抽出卷尺仔细比对被子的各个棱角,直到最后一个角都没有问题,才满意地点点头。 郁洧松了口气,转头却看到桌子一角随意摆放的资料,刚放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不要被发现,不要被发现,不要被发现…… 然而老天不是很愿意给郁洧面子,左栎抬起眼睛扫了桌子一眼,随后看向郁洧,脸上写满“你懂的”三个大字。 郁洧认命地垂下头,叹了口气,开始计算今早的运动量。 从训练场拉练完,回到基地恰好是早餐时间,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郁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三步并作冲进食堂,端起早已分配好的食物,坐到角落胡吃海塞。 “这是你今天的任务安排。” 左栎将一张卡片放在郁洧面前,端着餐盘坐到郁洧对面,慢悠悠喝着牛奶。 “这么满?”a4纸上密密麻麻写满计划,郁洧吓得赶紧咬了半个肉包压压惊,拎着纸看了看,又看了看左栎,“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多任务。” 这一天,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去训练的路上,不对,这不是训练,是训命! “有什么问题?” 左栎夹起奶黄包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咀嚼着。 他的座右铭是“只要训不死,就往死里训。”这点强度,郁洧完全可以承受。 “我说了,能改吗?” 看左栎的眼神就知道没得商量,郁洧垂头丧气地放下纸,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余光瞟到密密麻麻的字,瞬间觉得嘴里包子不香了。 人生为何如此艰难! 刚吃完早餐,郁洧就被左栎领到格斗训练场。 训练场内人不多,左栎带着郁洧径直走到最中间的三角笼,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三角笼内的战斗。 郁洧站在左栎身后,心不在焉地看着肌肉男和一个瘦瘦高高的竹竿你一拳我一脚打来打去,确切来讲,是肌肉男单方面暴打竹竿。 这种单方碾压,没意思。 “哟,大忙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林翎从一旁的台子上跳下来,晃着手走到左栎身边,眼睛却死死盯着左栎身后的郁洧:“小子,看出什么了?” “左边那个,肌肉男,出拳太慢,并且下盘不稳,我要是右边那竹竿,肯定照着他下盘攻击,先扫腿,然后侧踢。” “竹竿各方面看起来都还好,但是体能比肌肉男差,简言之,续航不行,速战速决还有取胜的可能,但他一直找不到肌肉男的弱点,不出五分钟,肯定被拖死。” “可以啊,才看了几分钟就看出这些东西。”林翎笑着拍了拍左栎的肩膀,“这局算你赢。” “本来就是我赢。” 骄傲和得意掺半,左栎看郁洧也顺眼了许多,教给他的东西,没全忘。 林翎和左栎交换过眼神,相视一笑,郁洧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蹿大脑。 他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事实证明,郁洧的第六感是很准确的。 左栎前脚刚走,林翎就丢了一副拳击手套给郁洧,“练练?” “这……不用了吧。” 郁洧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后退,和别人打要钱,和联盟格斗冠军练,要命!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林翎缠好绷带,翻进三角笼,居高临下看着郁洧,“别娘们唧唧的,上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哈哈,还是算了……” 郁洧咽了咽口水,二伯夫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就不好惹啊。 “自由格斗,让你来你就来!一大小伙子,磨磨蹭蹭……” 闻言,郁洧扔下手套,脱下外套,翻身跳进三角笼。 动了动手腕,扭了扭头,郁洧摆好姿势,朝林翎勾勾手,笑道:“小侄如有冒犯之处,还望二伯夫见谅。” “你确定赤手空拳和我打?”林翎眨眨眼,捏起拳头,偏了偏脑袋,“我的拳头可不长眼。” “尊老爱幼嘛。” 郁洧笑着勾勾手,将左手背到身后,挑衅的之意不言而喻。 林翎也不恼,脚下一蹬发起攻击。 郁洧背着手,不慌不忙地躲避着,悠闲得像在散步。 两人的打斗引来不少围观群众,听到动静的人聚集过来,本不热闹的训练场顿时喧闹起来。 “哎,那小子谁啊?单挑林教官,也太狂妄了。” “不知道,可能是新来的。”肌肉男摇摇头,不屑地道:“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娇宝宝,就这样儿的,我一拳能打三个。” “你可劲吹吧。”另一个男人看了肌肉男一眼,“连竹竿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说大话,我都替你害羞。” 竹竿是同一批学员中最瘦弱的人,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在一群黑得像煤炭的肌肉男中格外显眼,自然成为了取笑和嘲讽的对象。 “说得你在他手上讨得了好似的。” 肌肉男哼了一声,转过头,静静看着台上的打斗。 被称作竹竿的男人一个人坐在角落,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看着台上。 他们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但他知道,那是刚结束任务归队的郁上将,连续三届蝉联联盟军队格斗冠军,是三角笼中不可战胜的神话。 几次进攻都被郁洧巧妙化解,林翎有些急躁,郁洧近乎完美的防御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并且一直压着性子不主动出击,明显想把自己耗死。 感受到对方逐渐加快的进攻速度,郁洧眯了眯眼,林翎越急,出手越快,露出的破绽越多,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 几轮进攻仍未有收获,林翎慢慢冷静下来,放慢进攻速度,该用刁钻的角度来破坏郁洧的防守,迫使他主动进攻。 郁洧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但他不会轻易让林翎得逞,又不想太快结束战斗,是以在左侧的拳头呼啸而来时,他没有躲开,反而选择接下这一拳。 林翎有些吃惊,郁洧完全可以躲避这一拳,是没想到,还是没反应过来? 不论如何,至少打到了他,也算一种进步。 郁洧后退几步,舌头顶了顶左侧的脸颊,微微一笑。 礼,已经给够了,接下来,该兵了。 郁洧的进攻速度比林翎快了很多,第一波进攻还没挡下,第二波第三波接踵而来,且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 林翎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在郁洧拳头打来的一瞬间,抬起手护住脸,堪堪后退几步。 郁洧并不打算就此住手,趁林翎没站稳一个侧踢突袭,随后立刻接上一个横扫,将林翎逼到角落。 “二伯夫,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郁洧收回拳头,后退几步,“在我来之前您已经练很久了,继续打下去对你太不公平了。” 说罢,翻出三角笼,捡起外套穿好,扬长而去。 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林翎眼中露出一抹欣慰,曾经的优等生,风采不减当年,他们的心血,终究没有白费。 第80章 短暂相聚 十月的果香在风中飘散,联盟基地却迎来一场暴雨,一切户外训练停止,郁洧也得到片刻喘息。 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训练强度,速度、体能也有很大提升,唯一不好的一点莫过于那惨不忍睹的成绩。 屏幕上大大的不合格字样冲垮了郁洧最后一丝心理防线,他现在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智商缺陷。 “啧,这成绩……红红火火啊。” 林翎和左栎站在郁洧身后,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这小子最近可把他们折腾得够呛,不过打又打不过,加大训练量也对他失效了。 没想到,优等生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啊啊啊!”郁洧将头发抓成鸡窝8,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垂着脑袋无力呐喊:“这也太!难!了!” “慢慢来,还是有进步的。”郁珏拍了拍他的脑袋,指着分析数据:“至少你已经开始学会运用了……” “真的吗?” 郁洧抬起头,眼中泪花闪烁,果然还是二伯好。 “真的,进步很大。”郁珏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理论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实战来的有效,实战模拟设备恰好也安装好了,明天试试?” 与沙盘模拟不同,实战设备打造的是一个十分接近现实环境的战场,从风雨雷电云雾到山川河流树木,每一粒沙子都是很真实的。 使用者陷入昏迷后,通过特制的头盔与机器设备相连,通过捕捉分析脑电波在另一台设备上成像,外界可以清楚地看到使用者在各个环节,各种场景下采取的措施。 “嗯哼……” 郁洧趴在桌上不想说话,每天要接受魔鬼训练就算了,晚上还要被这一堆堆云里雾里的东西折磨,他现在身心俱疲,整个人就是行尸走肉。 “明天估计不行。”左栎从口袋里掏出请柬放在桌上,“明天云霂的婚礼,邀请函都寄来了,郁洧不去有些说不过去。” “嗯?” 郁洧来了精神,从桌子上爬起来,打开邀请函,左栎三人也凑上来。 红色烫金的邀请函格外喜庆,扉页上是两人的照片,两人穿着白色镶金边的礼服,楚云霂微微靠在另一个人肩上,笑得……有些勉强。 “嗳,这不周家老大嘛?”林翎扫了一眼嫌弃地撇嘴,“没云霂一半好看。” “确实,连郁洧都比不上。”左栎对此表示赞同,郁洧不乐意了,将邀请函放在桌上,“我长得不差。” 开玩笑,就他这脸,这颜值,下海得迷死多少omega? “你对自己认知……挺……清晰的……” 林翎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这是事实好吧。” 郁洧撇嘴,将请柬收好,垂下眼眸盖住深邃的眸子。 “明天放你一天假。”左栎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想了想,补充道:“明天的训练内容会加在其他时间。” “不是吧,不是放假吗?”郁洧“腾”地站起身,“放假那训练计划不也得搁置了吗?怎么还有加在其他时间的说法?” “没得商量。”左栎背着手,慢悠悠抬眼看了眼郁洧:“你要能把战术模拟过测试过了,给你放几天假也不是不行。” “哎,这可是你说的啊!”郁洧微微侧脸,斜斜地看着左栎,强调道:“可不能反悔啊!” “稀得骗你?”左栎翻了个白眼,抬手将郁洧的头扭正,指着屏幕上的鲜艳大红叉笑道:“有信心?” “那可太有了。” 郁洧抱着胳膊,傲娇地哼了一声。 战术模拟测试,他肯定能过。 “记住你说的话。” 左栎拍了拍郁洧的肩膀,转身,背着手慢悠悠离开。 “有志气,看好你。” 林翎拍了拍郁洧的肩膀,郁珏眨了眨眼睛,微微挑眉,笑道:“期待你的表现。” 目送郁珏和林翎手拉手离开,郁洧长长叹息。 为什么人人都有佳人在侧,就他没有! 命运不公啊,命运不公。 收拾好教室,郁洧理了理衣服,随手关掉灯。 走出教室,雨滴随风飘落在脸上,冰冷的风顺着领口灌入,郁洧打了个寒战,裹紧衣服,双手插兜,缩着脖子跑进雨幕中。 “我去,这破天,说变就变,这雨早不下晚不下……” 落汤鸡郁洧一边推门,下意识去摸墙上的开关,一边骂骂咧咧踏进门。 打开灯,郁洧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原本叠得好好的被子早已打开,枕头处隐约露出一小撮红发,空气中隐隐飘着一丝兰铃花香。 “我去,做梦了?还是发烧了?怎么还出现幻觉了呢……”郁洧碎碎念着抬起双手揉了揉眼睛,为了确认眼前的不是假象,狠狠掐了胳膊一把。 “艹!疼……”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感说明他没在做梦,郁洧刚叫出声又立刻捂住嘴巴,生怕吵醒床上的人,“不是做梦,不是发烧,不是幻觉……” “唔……” 床上的人动了动,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地扫了郁洧一眼,语气中夹杂着丝丝哀怨:“怎么……才回来啊?” 见郁洧不说话,周斯羽揉了揉脸,伸了个懒腰,身上的被子顺势滑落腰间,努力睁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和水鬼没两样的郁洧,“外面下雨了?” “嗯……还挺大的……” 郁洧挠了挠后脑勺,站在原地抠着手指,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床上的人。 灯光给白皙的皮肤打了一层高光,一缕红色长发自然垂落在胸前,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这样啊。”周斯羽打了个哈欠,觉得肩上有些冷,后知后觉抓起被子盖住身体,恼怒地瞪了郁洧一眼:“怎么还像个水鬼一样站在那里?去洗澡。” 说罢,又觉得还不够,小声嘟囔:“要是生病了我可不照顾你。” “这就去。” 郁洧抓起毛巾忙不迭冲进狭小的浴室,温水浇在脸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心里有一万个问题想要问周斯羽,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来的?为什么突然进来这里? “呼……你关心这些干什么呢?”郁洧捧起水浇在脸上,拍了拍通红的脸,“不管他怎么进来的,以什么理由进来的,反正就是进来了。” “人都来了,你还想怎样?” 郁洧做好心理建设,对着镜子深吸几口气,快速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叮咚……” 消息提示音响起,郁洧惊喜地拿起桌子上的通讯器。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落款:瑧。” 看着句子后面有些猥琐的挑眉表情,郁洧哭笑不得,老爸多大人了还搞这一套。 “生日快乐,亲亲宝贝儿子,爱你! 落款:翎。” 郁洧快速打下几个字,“我也爱你,老爸早点休息。”点击发送后,将通讯器放在桌上。 “生日快乐,小子,给你放三天假。不过这三天的训练内容……哼哼,你懂的。 落款:左。” “不嘛~放假是我应得的,训练内容挪到其他时间相当于没有放好吧!生气.jpg” 刚放下通讯器,一双白皙的手伸出,从背后环抱住郁洧的腰,细碎的吻落在肩上、胳膊上。 “还不睡?” 周斯羽将头埋在郁洧脖颈间,偏头看着他锋利的下颚线。 “正……正打算睡。” 喉结滚动,郁洧咽了咽口水,怔愣在原地不敢动。 “早知道你不高兴,我就不来了。”周斯羽微微叹了口气,放开郁洧,抓起椅子上的风衣披在身上,赤脚朝门口走去。 “没有。”郁洧抓住周斯羽的胳膊,将他拉回怀里,低声道:“外面下雨呢,你干什么去?” “关门呐。”周斯羽偏着头,十分无辜地看着郁洧,“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要走。” 郁洧垂下眼眸,打横抱起周斯羽,将他轻轻放在床上,打湿毛巾替他擦着脚,“地上这么脏,又凉,不穿鞋到处跑,小心风湿啊……” “打住。”周斯羽捂住郁洧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嘴,无奈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的,你就打算给我说这些?” 郁洧不说话,放下毛巾,扯过被子盖在周斯羽身上,转身关上门,顺手关掉灯,摸黑钻进被子。 “生气了?” 周斯羽钻进郁洧怀里,双手环在他腰间,盛满笑意的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微微仰头,对上郁洧漆黑的眸子。 “没有。”郁洧低头胡乱亲了亲怀里的人,拉了拉被子,“快睡吧。” “睡不着。” 嗅着独属于郁洧身上草木的清香,周斯羽越发心猿意马,放在郁洧腰上的手也不老实地到处游走。 “房间不隔音。”郁洧抓住腰上作乱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周斯羽的发顶:“乖乖,别闹,快睡觉。” “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层就你一个人住。”周斯羽怏怏地收回手,翻身背对着郁洧,朝墙壁挪了挪,尽量远离郁洧后才缓缓开口:“老实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怎么可能!”郁洧长臂一伸将人捞回怀里,下巴抵在周斯羽发顶上,“回来以后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哪有时间找别人?” “那……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是要拒绝我?”周斯羽将头埋在郁洧怀中,声音无比委屈:“我紧赶慢赶特意回来见你,看不到你人就算了,你还对我这么冷淡……” “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郁洧堪堪忍住接下来的话,改为一声长叹:“哎……” “那是哪样?你说,我不会笑你的。” 表面虽然这么说,但周斯羽心里还是有些慌,该不会这段时间的训练把人累坏了吧? “我怕……控制不住弄伤你。”郁洧顶着周斯羽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而且这里没有……嗯……那个……” “你怕什么?”周斯羽被他气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山洞里三天两夜不也同样没有?怎么这会儿怕了?” “不一样,那时候你不在易感期。” 郁洧咳了两声,还好关了灯,不然周斯羽准能看到他比猴屁股还红的脸,小声补充道:“再说了,明天还要去第一星区,今晚上要的话,你身体吃不消……” 周斯羽坐起身,侧头看着郁洧,“帮助伴侣度过易感期是合法伴侣的义务……” “乖,不差这一晚。”郁洧坐起身,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商量道:“我给你释放些信息素……” “我他喵直接……”周斯羽气愤地戳了戳郁洧的肩:“你这木头脑袋怎么就是不开窍呢?我都暗示到这种程度了。” “什么?” 郁洧大大的眼睛里充满迷茫,他暗示了什么吗? “嘶……”周斯羽白眼翻得都快比天高了,拉着郁洧的手放在肚子上:“你不觉得缺了点什么?” “没……没缺啊……”即便再迟钝,郁洧也反应过来周斯羽的意思,又惊又喜,不敢置信:“这里……有……有了?” “我去你大爷个木头脑袋。”知道他迟钝,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迟钝,周斯羽再也忍不住,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恶狠狠道:“你都不努力,有空气啊?” “哈?” 郁洧大脑宕机,感觉cpu在燃烧。 这一下子有,一下子没有,到底有还是没有?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周斯羽才不想给他痛快话,他算看明白了,在郁洧这里,说一千道一万,不如直接上手来的实在。 “不是,你等等……” “闭嘴!” “别撕,这是我唯一一件衣服……” “明天给你买件一模一样的。” “手,拿……开……” “……” “……放松,别紧张……很快……很快就好了……” 郁洧反客为主,将周斯羽圈在怀中,轻轻吻掉他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抚着。 怀中的人漂亮得像一个瓷娃娃一般,精致又脆弱,一碰就碎。又好像一棵柔韧坚强的小草,在风雨中摇摆,高高飞起,又重重降落。 刚刚还硬气得不行的人,此刻正趴在郁洧怀里泣不成声,他下意识想要逃离,却被郁洧抓回,死死禁锢在怀中。 雨滴狠狠撞在窗台上,碎裂成一朵朵小水花,又在顷刻间凋落,花瓣飘落到床边的桌子上,在雪白的纸上留下透明的痕迹。 明亮的阳光透过叶脉上的露珠折射出漂亮的光彩,透过窗帘照着明媚的春光。 郁洧缓缓睁开眼睛,动了动酸麻的手臂,怀里的人微微动了动,哼唧起来。 周斯羽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贴在郁洧身上,完全把他当成人形靠枕。 “该起床了。”郁洧轻轻刮了刮周斯羽挺翘小巧的鼻子,低低笑着:“太阳都晒屁股了。” “呜呜……哼……嗯……再睡会儿。” 周斯羽闭着眼睛,一个劲儿往郁洧怀里钻,抱着他再次沉沉睡去。 郁洧无奈地缓缓抽出手,拿掉缠在腰上的腿,蹑手蹑脚起身,快死洗漱完后翻出衣服穿好,转身抱起周斯羽走进浴室。 “站稳,小心滑……” “扶好……” 郁洧将周斯羽的手放在水管上,刚放上去的手立刻滑下来,紧接着整个人都朝他身上倒来。 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承担后果。 让周斯羽站稳是不可能的了,郁洧想了想,抱起周斯羽坐在洗漱台上,随后又转移到刚搬来椅子,兑好温水,打湿毛巾替他擦拭身体。 白皙的皮肤上布满或青或紫的痕迹,郁洧掩饰性地咳了几声,垂下眼眸不敢看自己的杰作。 玛德,干这事儿的人简直是禽兽! 刚把周斯羽收拾的差不多,郁洧还来不及松口气,通讯器就响起来。 “01128,收到请回答……” “01128,收到请回答……” “这里是01128……” “郁洧,限你三分钟内赶到jh31地区。” 左栎的声音不疾不徐,郁洧愣了愣,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哑:“收到。” 郁洧将周斯羽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低头亲了亲他的脸,“乖乖休息,我有事儿出去一段时间。” “嗯……”周斯羽闭着眼睛,伸出手抱住郁洧的脖子,在他脸上蹭了蹭:“早点回来。” 郁洧点点头,替他掖好被角,快速穿好衣服,拿起外套一边穿一边朝门外跑去。 边走边给郁瑧发了条语音,请他帮忙照看一下周斯羽。 “迟到两分钟。”左栎将手里的制服扔给郁洧,上下打量着他:“就知道你小子昨晚准没干好事儿。” “先别说这个了。”郁洧接过衣服,朝前方集结好的队伍努努嘴,“紧急情况?” “先上去。”左栎抬了抬下巴,带着郁洧登上飞船,边走边介绍:“今天三点刚接到消息,叛军和半兽人联盟合力攻破了进涞市。” 进涞市位于第三星区第十六星区,是多种稀有矿物质的重要产区,而这些东西大多是制造武器的重要原料。 之前发生过好几次暴动,都被军队镇压下来,后来干脆在此建了军事基地,派出军队驻扎。 半兽人联盟这一行为,无异于直接向星际联盟宣战,加剧普通人与半兽人之间的隔阂,导致更多悲剧。 “进涞是谁在守?” 郁洧走到更衣室,一边换衣服一边询问情况。 “陆秦和吴铭,你应该认识。” “嗯,有印象。” 郁洧点点头,穿戴好接过左栎手上厚厚一沓资料。 “这些是这次任务的目标,其他具体的东西来不及打印,我发给你。”左栎打开通讯器,调出信息发送界面,将几个大文件一起发送,“这里面有关于进涞的详细介绍和一些重要信息。” “有重点?” 郁洧看着通篇黑字,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脑仁生疼。 “提炼关键信息,也是指挥者必备的基本能力之一。”左栎替他拉好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成功。” “老师你不去给我坐镇,我慌得紧。” 郁洧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不带怕的,微微上扬的唇角暴露了真实的内心。 “别贫。”左栎无奈轻轻在他腿上踹了一脚,“早去早回。” “唉,是咯。”郁洧走了几步,想了想又折回身:“那婚礼,就麻烦老师跑一趟了。” “知道知道,一天天就惦记那几口酒那几道菜。”左栎摆摆手,背着手朝飞船门口走去,声如洪钟:“早去早回。” “哎,真是……” 郁洧摇摇头,朝位于左栎反方向的指挥室走去,本想联系周斯羽,跟他说一声,想到他还在休息,改为发消息。 短暂相聚后又是长久的别离,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思念如十月的雨水连绵不绝,丝丝缠绕在心头。 第81章 没有标题的1章 飞船浩浩荡荡离开,郁洧坐在座位上 低头仔细研究着资料。 叛军没有正面进攻而选择夜袭,说明人不多,虽然武器相较于联盟军队更落后,但胜在有半兽人,可能还有异能人参与其中。 但最令他疑惑的是,叛军如何在密密麻麻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中准确找到位于地下的军队驻地的入口,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过,如果其中有内鬼,倒也说得过去。 想到此,郁洧不禁打了个寒战,叛军势力到底有多少渗透进了军队?总指挥部高层会不会也有内鬼?自己还有多少人是值得信赖的? “郁上将,这是进涞市地形分析图。” 操作员将3d图投影在郁洧面前的桌子上,得到郁洧的示意后继续介绍:“进涞市是第十六星球第三大城市,以盛产多种稀有矿物质闻名,常住人口高达七百六十一万三千人,这其中还不包括没有居住证和身份信息证明的黑户。” “联盟派了多少人驻守?” 郁洧皱眉,城市人口密度太大,不适合轰炸,只能采用其他方式了。 “一点五万人,装备最先进的xlh7—31系列战舰和航空母舰,以及最新的k—67系列重型武器,包括但不限于坦克、导弹、反坦克导弹……” “这么豪华的全家桶,被打成这个破样?”郁洧只觉得头疼,装备得这么好还能失守,吃干饭不长脑子吗? “这……应该是意外……” 操作员挠挠头,给出一个非常、极端不合理的解释。 “我们的装备情况如何?” 看着操作员欲言又止的表情,郁洧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果然,操作员下一刻就说出了令人震惊一万年的话:“考虑到市区人口密度大,我们有三万人、战舰三艘、坦克一辆、轻型武器若干……” “嘶……” 郁洧抽抽着去掐人中,好让自己不至于两眼一翻晕过去。 这哪里是增援,分明是送命。 “郁上将,我们相信你。” 操作员眼神坚定,郁洧可是一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存在,以三千人对战两万人而不败的神话流传甚广。 “嘶……”郁洧两眼一翻,再次差点晕过去,语重心长开口:“朋友,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哎……算了,你不懂。”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是要逼他和敌人肉搏还是拼刺刀? 他自愈能力强倒是死不了,但其他人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虽说战争总会带来伤亡,但胜利绝不是淌着血海,踩着尸山造就的。 “别告诉我,进涞市的武器全部落入了叛军手里。” 本来装备就差,要是全家桶再落叛军手里,他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郁上将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算出来的……”郁洧已经连晕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力地摆摆手,止住操作员接下来要说的话:“别出声,我想静静。” 三万人,轻型武器,明摆着让他带人和敌人肉搏,在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别说三万人, 就是三千万都不够一颗导弹塞牙缝的。 神话之所以是神话,就在于它的传奇性和不可超越性,类似的案例多了,就成了简单的故事了。 若不是战前扰乱军心是重罪,郁洧真想现在下令返航。 银河那么大的鸿沟摆在眼前,耶稣来了都没办法挽救,打个屁,早点回家,各找各爹得了。 “嗯……郁上将,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这个消息。”操作员咽了咽口水,顶着郁洧要吃人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前线侦查人员传来消息,叛军正在朝景沅市推进……” 今天刚接到消息,联盟就近从第十八星球组织了一支侦查小队赶赴进涞市,侦查监测叛军动向。 “把景沅市地形图和两市交界处地形图拿过来。” 郁洧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身,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比起铜墙铁壁的碉堡,帐篷可要好处理得多,一把火、一颗炸弹,轻松搞定。 两个城市由铁路、公路连接,大多数人用不到航空线,所以航空线只供私人使用。除此之外,两座城市之间还有无数散落在深山和莽原的小村庄,从卫星图上看还没有受到攻击。 叛军野心挺大,刚吃下进涞武器库就盯上景军工厂,也不怕撑死。 不过这也是好事,至少不用死那么多无辜的市民。 “让林刚过来。” 郁洧曲起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皱。 林刚是林故的表弟,前不久刚升中尉,各方面能力都比较强,是个可塑之才。 “分一万人给你,一艘战舰,武器自选,去进涞市做善后工作,堵住叛军的退路,能做到吗?” 郁洧对面前这个白白净净瘦瘦高高,一脸纯良无害的年轻人的能力表示深深怀疑。 他这军衔,该不会是军队看在林故的面子上送的吧? “能。” 林刚顶着一张与军队粗犷风格相差甚远的娃娃脸,就连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成年没有。 “你……几岁了?” 郁洧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疑惑。 “二十一。”林刚眨眨眼,似乎想到了郁洧这样问的原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羞涩:“你放心,我已经分化了,是个成年人。” “噢~这样啊……”郁洧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忍不住打趣:“有男朋友或女朋友没有?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哎,好像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解锁某些新技能,比如:当媒婆。 “不用,真不用。”林刚摆摆手,说出的话惊掉郁洧的下巴:“我媳妇儿刚怀孕两个月。” 联盟对于结婚年龄没有具体限制,分化即成年,成年就可以自行结婚。 而且对于分化较早,没有能力抚养后代的人还会给补贴,政府会派专门人员上门照顾孩子,一直到父母双方有能力抚养后代为止。 “好吧,是我跟不上时代了。”郁洧摆摆手,“你先去挑人,分武器吧。”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嘛?犹记得他二十一那会儿还在和林故、楚云霂、秦戈三人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看星星看日出看日落,整天嗞着个大牙乐呵呢。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感慨到一半,郁洧悲从中来,和他同龄的林故,孩子六岁了,比他小十岁的林刚,也有孩子了,就他一个人,可怜兮兮,整天被使唤来使唤去,啥也没落着。 不对,还有一个秦戈,比他更惨,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单身狗一条。 果然,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对比的。 这么一想,郁洧心里舒服多了。 只要有垫底的,他就不是最惨的,哈哈。 看着战舰脱离队伍,郁洧靠在椅子上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哼着曲。 “郁上将,那……其他人呢?”先前一直安静坐在操作台边背对着郁洧的人突然转过身,看着郁洧,想要从他的黑眸中看出一丝端倪,察觉到其他人疑惑的眼神,立刻摆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郁上将可以把接下来的计划讲一下,我们好做准备……” “作为一名军人,你要做的是时刻准备战斗。”郁洧坐起身,懒懒地撑着额头,斜睨着那人,“而不是等主帅下达命令后才做准备。” “郁上将教训的是。” 男人尴尬地点点头,僵硬地转过身。 “其实接下来的计划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也用不着准备。”郁洧十指交叉,伸了伸,“做好你份内的事,驾驶好飞船。” 一个驾驶员,你管人家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自己的事没干好,反倒关心起别人来,吃饱撑的。 “召集所有将领到布战室。” 郁洧缓缓起身,扫了驾驶室内的几人一眼,留下一抹诡异的微笑后,大踏步离开。 这些人,好像没有想象中简单呢。 “这次任务,设置了a、b、c、d四个着陆点,分别是松溪公路南北岸,长云森林和景沅市入口,两两一组,每组五千人,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守株待兔。”郁洧在地图上画出几个红圈,抬眼扫视围坐在桌边的九个将领:“自己选择地点,自己挑人,自己选武器。” 几人面面相觑,都在琢磨这位将领到底是何用意。 “有问题就说。” 郁洧放下感应笔,抱着胳膊,森冷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空气似乎凝滞起来,没人敢当出头鸟。 “既然诸位都没有问题,那就这样定了。”郁洧拍拍手,一个士兵端着一个四方的银色小箱子走进门,看着桌上的盒子,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郁洧。 他,到底在搞什么? “为了公平起见,用抓阄决定分组,抽到相同数字的为一组,剩下那一个……”漆黑的眸子不带任何表情,缓缓扫过每一张脸,将所有人的情绪收入眼底,“和我一组。” “当然,此次任务按人头记功,抓到的兔子越多,功劳越大,记的功也越多,相反,抓到的越少,功劳越小,一个都没抓到的话……”郁洧微微眯眼,微微一笑:“那就不好意思了,麻烦您白跑一趟。” 以往的功劳都是记给全体,不少偷奸耍滑的人什么都没干,整天混吃等死,头上的军功依然很多。 比如这一次,郁洧主要负责带人驱散叛军队伍并捉拿领头人,其他小组只要等着抓残兵就好。 按照以往的惯例,参与此次行动的人都能记功,即便什么也不干,躺在地上睡大觉最少也是个三等功。 进涞守军在撤退的时候炸毁了所有铁路轨道,空中又被郁洧把控,松溪公路成了两座城市之间唯一的连接。 位于松溪公路北边是长云森林是一片原始密林,里面道路复杂,不熟悉的人冒然闯入基本没有走出来的可能。 一旦叛军队伍被打散,最有可能的逃跑方向就是公路两边的旷野,如果侥幸穿过旷野,就进入了长云森林的地界,而一旦有人侥幸进入森林,也就成功逃脱了追捕。 至于景沅市入口,纯粹是郁洧怕打不过叛军,给自己留的后路。 他是来增援的,又不是来送命的。他的目标是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而不是用最大的牺牲换取一丢丢利益。 “先抽先选,好地方可不等人。” 郁洧拿起感应笔后退一步,背在身后的手灵活地转着笔,眼底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动,郁洧挑挑眉,慢悠悠踱着步,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回到原地。 “既然诸位都不想自己选,那就由我分配咯。”郁洧拿出名单,似是惋惜一般长长叹息,阴恻恻开口:“如果不小心恰好匹配到宿敌,还希望诸位能……好好相处。” “这点小事不劳郁上将废心。”一个小胡子男人冷哼一声,上前从盒子里抓出一张纸条,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我是三。” “可以,选选吧。”郁洧朝标记着红圈的地图抬抬下巴,“作为对你的勇气的嘉奖。” “a区,松溪南。” 男人毫不犹豫选定,后退一步回到原位,笔挺地站着。 松溪公路南北都是绝佳的伏击地,在这里抓残兵,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对不住 对不住,对不住,我先来替各位趟趟水”一个方头大耳的男人挤到桌边,笑呵呵从盒子里抽出纸条,打开后举起纸条原地转了一圈:“我抽了四号,我选松溪北,b区。” “继续。” 郁洧点点头,依旧背手转笔。 见两人挑了最好的地块,其余人纷纷摇头叹息,各自抽完签组好队,等着郁洧下命令。 “带上充足的食物、水、帐篷和其他生活物资,去挑人选武器。” 郁洧挥挥手,待人都走光后,缓缓转身,看着唯一一个留下的人。 “就这么想留在我身边?” 别以为他没看到,这家伙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连位置都没有挪过,好像被定在原地一般。 “是。”青年大大方方点点头,从高高的衣领里抬起头,咧开嘴笑了笑:“我见过你,郁上将。” “我也见过你。”郁洧挑挑眉,主动伸出手:“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他上次在格斗场看到的竹竿,原以为是普通士兵,没想到还是一个中尉。 不过也没什么想不通的,能被林翎那种元老级别的教官教,至少得是少尉及以上级别。 “张波。” “好名字,张弛有度,波澜不惊。” “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张波仰起头笑了笑,“不过郁上将的解读,我喜欢。” “随口胡诌而已。”郁洧笑了笑,放下感应笔,关闭投影,大踏步走着,“既然听说过我,你就应该知道,跟着我混,风险很高的。” “我相信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张波挑眉,跟上郁洧的步伐。 风险越高,收益越大,郁洧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的快速晋升一方面依赖于联盟给的多于普通人的机会,另一方面离不开他自身的努力,毕竟每次他都冲在最前面,虽然危险,但获得的东西也是很可观的。 “这话,比我听过的冠冕堂皇的话好听太多了。” 郁洧放慢脚步,等张波跟上后才继续前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虽然他们出任务不是为了财物,但平心而论,如果每次任务都没有任何收获,谁又能坚持下去呢? 他们不为财物战斗,他们为奖章、为荣誉而战斗。 没有人天生伟大,没有人天生就追求不图回报的奉献,人是善与恶,魔鬼与天使的结合体,复杂又矛盾。 相比第十六星球的满目疮痍,第五星球一片岁月静好。 洁白的栀子花散发着阵阵幽香,优雅的白玉兰在晴空中舞蹈,繁茂的蔷薇爬满白色花架,红、粉、白、绿交织成美丽的画卷。 碧绿的草地上铺着洁白的地毯,丝绸紧紧缠绕着娇艳欲滴的玫瑰,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林瓴挽着郁瑧的手臂踏上地毯,在楚云霂面前站定,笑盈盈地送上一个系着丝绸的白色礼盒。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林瓴伸手楚云霂的头发捋到耳后,温柔地开口:“新婚快乐。” 随后又看向周斯珏,柔柔笑道:“白头偕老。” “谢谢两位叔叔百忙之中抽空参与小侄的婚礼,您二位可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周斯珏接过礼物递给身后的侍者,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里面请。” “抱歉,我还有点事,就不进去了。” 林瓴温温柔柔地笑着,替郁瑧理了理领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郁瑧笑了笑,在他脸上吻了吻,转身走进门。 “两位叔叔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周斯珏拉着楚云霂的手,笑着感叹。 林翎不置可否,笑着点点头,转身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白色车子刚走,一辆红色跑车风驰电掣驶来,一个漂移过弯在路上留下一条长长的黑色印记,稳稳停在门口。 “大哥结婚竟然没给我这个做弟弟的发请帖,说不过去吧。” 清冷的声音宛如山间清泉,来人身着黑色高定西装,脚蹬锃亮的黑色皮鞋,深蓝色耳钉折射出耀眼的光,及腰红色长发自然垂落,发梢随风轻舞。 周斯羽顺手将车钥匙丢给侍者,叼着棒棒糖,一手插兜,一手提着一个黑色描金的盒子,慢悠悠走到两人面前。 “喏,送你的,当做我不请自来的一点点心意。”周斯羽将盒子塞进楚云霂手中,压低声音邪邪笑道:“晚上回房间再打开。” “我这不寻思你和郁洧整天粘一起送一份就够了嘛。” 周斯珏笑笑,伸手去拿楚云霂手里的盒子,被周斯羽死死按住,“这可是我送云霂哥的,你的在后台,晚上自己去看。” “这么神秘,不愧是周总,出手就是阔绰。”周斯珏看了看周斯羽,打趣道:“你家那个粘人精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出临时任务去了。”周斯羽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露出脖子上的红痕,“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等他回来你非得说说他不可。” “哪舍得。”周斯羽笑了笑,拍了拍周斯珏的肩膀:“我先进去了,天太晒了。” “去吧去吧,找地儿坐着,我让佣人给你去拿冰激凌。”周斯珏摆摆手,转过头看着楚云霂,“你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会儿?都站一早上了。” “不用。”楚云霂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我没那么娇气。” 周斯珏也不再勉强,让人去给他拿了一杯温水,递给楚云霂。 楚云霂接过水,垂下眼眸,小口小口地抿着。 真遗憾,还以为他会来呢。 第82章 这事儿就很意外 周斯羽端着香槟,走到郁瑧身边,静静看着不远处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郁家和周楚两家现在的关系非常差,表面一团和气,暗地里斗得不可开交。 要是放在以前,他们早就蜂拥而上巴结郁瑧这尊大佛了,不过现在形势不明朗,他们也不敢妄下赌注。 不远处的周齐将一切尽收眼底,扬起笑容假装惊喜,端着酒杯穿过人群,走到郁瑧二人面前站定,笑盈盈地开口:“郁瑧哥这大忙人可不容易见呐。” “云霂的婚礼,我总是要来的。”郁瑧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勉强扯出标准笑容应付着。 “斯羽也来了?”周齐仿佛刚看到周斯羽一般,笑道:“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最近很忙吧?瘦了好多。” “确实挺忙。”周斯羽笑了笑,看向门口,“不过云霂哥和大哥的婚礼,再忙我也得过来不是。” “小洧没和你一起来?”周齐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快速扬起笑容:“话说你们俩结婚这么久,我都没见过小洧,什么时候带他来家里坐坐……” “他忙,没时间。”周斯羽打断周齐的话,轻轻摇晃着酒杯,不紧不慢开口:“不过您有的是机会看到他,倒也不一定要他出现在你面前。” 毕竟郁洧可是个比大明星还家喻户晓的人物,新闻上经常出现他的名字,只不过不会有正脸和背影而已。 至于说这些话,单纯想怼周齐而已。 所谓敌人哭得越大声,他笑得越猖狂就是如此。 “斯羽啊,你生意做的太大,小洧又整天不着家,这身边也没个贴心人照顾,总归是不太好的。”周齐仿佛没听见一般,不顾周斯羽阴沉的脸继续道:“你看云霂,自从和斯珏在一起后就没做过什么累活,整天在家里养养花,多好。” “我倒是认识几个做保姆业的朋友……”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周斯羽笑了笑,摇晃着红酒杯:“我恐怕是没那个福气享受别人的伺候,再说了,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人,还挺不习惯的。” “你这孩子,从小独立性就强,不像斯珏老喜欢往家里跑。”周齐表面上在说周斯珏,实则暗戳戳说周斯羽:“不像你和小洧,一年没几天着家的,其他人怎么着都觉得你们两个是各过各的。” “当然,开个玩笑,别当真。”周齐捋了捋头发,笑盈盈地脸没有一丝破绽:“我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总觉得既然结婚了就要回归家庭,毕竟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外面打拼的人才想回家不是?”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斯珏两三年没回过家了。”一旁的郁瑧听不下去了,微微上前半步,和周斯羽并肩而立,摆摆手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吧,孩子们都还年轻,整天围着两个老头子转,耽误他们不是?” 周齐脸色一僵,完美的微笑差点就留不住了。 周斯珏何止两三年没回家,是自从他接触业务时就没回去过,一天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看不见人影,也看不到成绩。 “小洧拼事业不在家,对斯羽关心不够,确实该好好说说他,孩子没教好,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跟斯羽可没有关系。”郁瑧笑着将手搭在周斯羽肩膀上,赞许道:“不过我倒是很感谢你,培养出斯羽这么优秀的孩子,又能干又漂亮,让我家小洧捡了大便宜。” 说罢,转头看着周齐:“不过我倒是觉得,人各有活法,这年轻人搭伙过日子,开心就好了,我们这种老家伙掺和多了,还会影响人家的感情……” “怎么会?”周斯羽赶紧摆摆手,柔柔笑着:“我和郁洧都很希望和爸爸们多走动,只是时间上总是错不开,还请爸爸见谅。” “这是哪里话?”郁瑧轻轻拍了拍周斯羽的手背,笑得一脸慈祥:“小洧这家伙太闹腾了,烦得很,我想方设法都得给他踢出去办事。倒是你,有时间多来家里住住,房间都是收拾好的,随时随地都能来。” 两人父慈子孝 其乐融融的画面在周齐看来格外扎眼,而且两人说得情真意切,完全不像是演的。 郁瑧的每一句话状不经意的话,都像一根刺一样扎进周齐心里。他的儿子,虽然没在面前,但做出了成绩,他的儿媳,忙碌之余还会回家。一个字一句话,都在无形中炫耀一家人有多么幸福。 周齐干咳两声,缓缓开口:“看到斯羽这么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做家长的嘛,最大的愿望就是子女能开心,郁瑧哥你说呢?” “确实是。”郁瑧点点头,抿了一口红酒,深邃的目光看向远处,幽幽开口:“只要孩子过的好,做家长的肯定能放心。” 楚云霂似有感应一般回过头,恰好对上郁瑧的目光,郁瑧笑着微微颔首,回过头看着周齐:“我是看着云霂长大的,早就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云霂是个好孩子,斯珏也不错,看起来像是会疼人的,他俩在一起,我挺放心。” “云霂确实很好,他能看上我家那混小子,是斯珏的福气。”周齐看着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随后转头笑道:“今天还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斯珏抢了郁家养的媳妇这种传闻。” “还有这种事儿?”郁瑧作吃惊状,杯子里的酒液却没有一丝波动,如他沉稳的内心一般:“嘴长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只要咱自己知道,小洧把斯羽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就怕他有什么不开心,这不就够了。”郁瑧颇有些庆幸打趣道:“还好小洧没来,这些话要是让他听见了,准得闹了这结婚的排场。” “不至于不至于,夸张了。”周斯羽摆摆手,耳朵很配合地红起来:“他要是真这么做,毁了云霂哥的婚礼,回家我非揍他不可,到时候爸你可别拦着我。” “不拦着,那小子混了这么多年,我巴不得有人能管管他。” 郁瑧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不过周斯羽要真打郁洧,他也心疼,但是不会采取行动。 小夫夫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对了,我刚刚好像看到小瓴了,怎么一晃神就看不见了?” 周齐十分不自然的别开话题,半天没得到想要的消息,倒是看了半天幸福一家人。 以周斯羽的性格,根本不可能配合郁瑧演戏,除非有更大的利益。 “实验室有急事,刚走没多久。”提到林瓴,郁瑧眼里的冷淡化开了不少,黑眸中多了几丝温柔:“你也知道,他责任心重,事事讲究亲力亲为,不盯着那些瓶瓶罐罐就不放心。” “这么多年了,小瓴还是没变啊。”周齐别过脸,干巴巴说了句客套话:“不过责任心强这一点,倒是挺好的。” 他怎么就这么贱,要提林瓴呢? “我倒是很佩服爸爸,能兼顾家庭和事业,我就不行了。”周斯羽叹了口气,扬起笑容:“哪天得向爸爸好好请教请教。” “这话说的。”郁瑧笑了笑:“你就放心去拼,家里有小洧不就行了。” “那不成,郁洧事情本来就多,再兼顾家庭,怕是要变成陀螺。” 等郁溱过来,慢慢熟悉业务后,他也就可以放手了,当个甩手掌柜。 公司给郁溱和余文管,他放心。 “你说小洧这运气,多好。”郁瑧笑着摊手,“能遇上斯羽这么贴心的人,福气好啊。” “能遇上小洧这么有责任心又优秀的孩子,斯羽的运气也是真不错。”周齐努力维持着笑容,看向周斯羽:“说起来你们在一起也有五六年了,怎么肚子也没个动静?” “不是我杞人忧天,人总有人老珠黄的时候,还是得有个孩子傍身才行,有了孩子,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更稳固不是。” 这句话可谓意味深长,世家大族无人不知,郁瑧和林瓴是奉子成婚,要不是有了郁洧,以林家当时的地位,林瓴是绝不可能挤掉青梅竹马周齐的。 虽然周齐一副为了你好的样子,话里话外却在隐射郁洧和周斯羽感情不和这件事。 “斯羽和小洧感情深,哪用得着什么孩子傍身?”郁瑧笑眯眯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将周斯羽挡在身后:“再说了,郁洧要真敢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我非打断他的腿!” 一段感情中,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想到用其他东西当筹码维持感情。 可这样做终究不是长远之道,因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两人,必然会因利益分开。 再说了,当年他和林瓴本来就是奔结婚去的,不过由于形势混乱,没有来得及先办婚礼,再加上郁瑧年轻气盛,自然而然就有了郁洧。 顺序在这时根本不重要,反正最后两人在一起了不就行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周斯珏走过来打断几人的谈话,“刚才人多,还没来得及和叔叔说上话呢。” “你个新郎官不去陪云霂哥,不怕新郎跑了?” 周斯羽挑眉,朝楚云霂的方向抬抬下巴。 “怎么会?” 周斯珏朝楚云霂招招手,楚云霂点点头,端着红酒慢慢走过来。 “云霂经常说您是他的第二个父亲,这杯酒,敬您,感谢你这么多年对云霂的照拂。”周斯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叔叔随意。” “应该的。”郁瑧喝完酒,笑着拍了拍楚云霂,“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亲儿子看的,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我,我替你收拾。” 楚云霂摇摇头,低着头不说话。 “可能有点累了,忙了一早上。”周斯珏朝周斯羽招招手,“帮个忙,送你嫂子上楼休息会儿。” 他特意将“嫂子”二字咬的很重,意图强调什么。 “乐意效劳。” 周斯羽扶着楚云霂的胳膊,带着他走进门。 他颤抖得厉害,嘴唇紧抿,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云霂哥,你怎么了?” 周斯羽扶着楚云霂坐在床上,担忧地看着他。 “走……” 楚云霂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慌张地推着周斯羽,“走……” “你说清楚些,到底怎么了?”周斯羽拉着楚云霂,扶住他的肩膀:“你是想我带你走吗?” 楚云霂僵硬地摇摇头,泪水涌出眼眶,焦急地推着周斯羽:“叔叔,走,快。” “你让我带郁叔叔走?” 楚云霂点点头,拉着他走到窗边,指了指花园,“门,走……” “你跟我一起走。”周斯羽抓住楚云霂颤抖不止的手,“我带你一起走。” “不,你,走。” 楚云霂摇摇头,将周斯羽带到门边,拉开门将他推出去,立刻关上门,“走!” “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周斯羽无奈地举起双手,毫不畏惧迎上周斯珏探寻的目光,打趣道:“哥你怎么要结婚了还不节制?看把云霂哥累成啥样?都不想和我说话了。” 闻言,周斯珏明显松了口气,很快掩饰好情绪,指了指周斯羽脖子上的痕迹笑着开口:“你还好意思说我,要出任务呢,都不放过郁洧。” “我说这是蚊子叮的,你信吗?”周斯羽拉了拉衣领,露出更多痕迹,“第二星区蚊子太多了……” “得了得了,瞧你那样儿。”周斯珏翻了个白眼:“知道你家郁洧体力超群,勇猛非凡,得了吧?” “非得巴巴炫耀。” “啧,你怎么就不信呢?真是蚊子咬的。”周斯羽拉好衣服,笑着拍了拍周斯珏的肩膀,叮嘱道:“礼物也是用黑盒子装的,千万记得一定要晚上才能打开。” “哟,什么宝贝,神神秘秘的。”周斯珏笑了笑,眼底兴趣更浓:“难不成是见光死的?” “废话,那当然是好东西了。” 周斯羽凑到周斯珏耳边,低声耳语,周斯珏瞬间双眼放光,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这东西,确实不适合白天打开。 “这下你满意了?一点神秘感都没了。”周斯羽撇嘴,拍了拍周斯珏的肩膀,背对着他摆摆手:“新婚快乐,祝你俩白头到老。” “咻!” “嘭!” 一颗子弹穿透玻璃,擦着周斯羽鼻尖滑过,打进墙上。 “什么意思?”周斯羽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周斯珏,抱怨道:“大哥你这地方治安也太不好了,大白天……” “咻咻咻……” 门外一片哀嚎,周斯羽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门,侧身躲过飞来的子弹,迅速关上门。 “我去,大白天抢劫?” 周斯羽抱头,弯腰快速跑到楼梯下。 “不是抢劫。” 周斯珏皱眉,拉起周斯羽朝楼上跑去。 “上面有个阁楼可以暂时躲避,里面有食物和水,你带着云霂躲好。” 周斯珏将周斯羽推进房间,转身去找楚云霂。 “哎,不是,哥,你倒是给我说说这什么情况,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是绑架!”周斯珏将楚云霂塞进门,从外头落上锁,深吸一口气:“楚胜想逼郁叔叔交出军队指挥权,但我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抱歉,斯羽,我……” “周斯珏你大爷的!我郁爸爸要是有什么意外我跟你没完!”周斯羽气得跳脚,抬脚踹在门上,“你赶紧给我放了!” “你好好呆着,楚胜找不到你,就少了一个威胁郁瑧和郁洧的把柄。” “周斯珏我艹你大爷!” 周斯羽又踹了铁门一脚,力气太大,疼得他抱腿哀嚎。 “对……不……起……” 楚云霂缓缓抱住周斯羽,将头埋在他肩上,低声啜泣。 “不怪你,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也是无辜的。”周斯羽想了想,转身将楚云霂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郁叔叔不会怪你的,郁洧也不会怪你的,他们都知道你是无辜的。” “郁……洧,好?” 楚云霂抬起眼睛,急切地看着周斯羽。 “他很好,他回来了,本来今天是要来见你的。”周斯羽温柔地替他将头发别到耳后,“你能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楚云霂突然变得恐惧起来,躲到角落瑟瑟发抖,不停流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问了。”周斯羽连忙道歉,掏出手帕给他擦眼泪,“你别哭了。” 一张病态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周斯羽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个骨瘦如柴,脸色苍白眼底青黑的人是温润如玉风华绝代的楚云霂。 “别哭了,没关系,都过去了。”周斯羽心疼得无法呼吸,慢慢将楚云霂揽进怀中安抚,“没事了,我在呢,没人能伤害你。” 他最开始学拳击,除了保护自己,就是为了保护楚云霂,不过楚云霂一心扑在郁洧身上,单纯把他当弟弟。 真让人,很苦恼。 “你看,这是现在的郁洧,他没变,依然很优秀。” 周斯羽翻出新闻截图,取下脖子上的项链,镂空的银牌上有郁洧的照片。 楚云霂慢慢安静下来,混浊的眼睛渐渐有了亮光,欣喜地指着照片,又指了指周斯羽。 “嗯,他前段时间刚和林故一起除掉了一个非法交易的地下市场,押送战犯回来的路上又立了大功……” 周斯羽慢慢讲着郁洧的事迹,将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告诉楚云霂。 楚云霂靠在周斯羽肩上,听着他,从心底里为两人感到高兴。 “对了,我们准备要一个孩子。”周斯羽温柔地笑着,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到时候你得当孩子的干爹。” “宝宝?”楚云霂拉着周斯羽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小腹上,眼里满是惊喜,“你,郁洧,宝宝……” “哪能这么快?”周斯羽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还要加上一个你。” “宝宝,这里……”楚云霂固执地摇着头,轻轻摩挲着周斯羽的手背,笑得很温柔:“宝宝。” “你……你的意思是……” 周斯羽不敢置信,这才相隔不到一天,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楚云霂笑着点点头,轻轻将头靠在周斯羽肚子上。 “地上凉。” 周斯羽拉着楚云霂坐到床上,拿过薄毯盖在他身上,轻轻拍着他的肩。 他会把出现在郁洧身边的所有对他图谋不轨的人视为情敌,但楚云霂是例外,因为他知道,楚云霂永远不可能和他抢,也永远不可能伤害郁洧。 他总是那样,不争不抢,安安静静地看着。 周斯羽叹了口气,对上楚云霂,他永远没有任何肮脏的心思,也不会用最阴暗的心思去猜测他。 毕竟,他的云霂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第83章 怀念曾经,但没有你 “郁大元帅,哦不,现在该叫你郁指挥长。”楚胜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郁瑧,得意地笑着:“好久不见呐。” “我还好奇楚总为何迟迟不现身,原来是在这里等我。” 郁瑧扫了楚胜一眼,又看了看周齐,最后将目光停在周斯珏身上:“你这份礼,太贵重了。” “郁叔叔,见谅。” 周斯珏垂下眼眸,避开郁瑧犀利的目光。 “郁指挥长面子大啊,我数次邀请都避而不见。”楚胜弯下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郁瑧,旋即绽开笑容:“还是云霂面子大,能劳烦您大驾。” “可不是,自家儿子结婚,做父母的哪有不来的道理。”郁瑧甩开身后的人,起身理了理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后捏在手中:“没想到楚总和周总摆了这么大阵仗迎接我,怪不好意思的。” “让我猜猜,你们想要什么。” 郁瑧弹了弹烟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微微一笑:“军队?武器库?军工厂?武研所?” “除了这些,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两位大动干戈的东西了。” “既然知道,就别废话了,把东西拿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冰冷的枪口抵在额头上,郁瑧眼底没有一丝恐惧,他是长大的,可不是吓大的,这点技俩,还不够。 “话可不能这么说。” 郁瑧弹弹烟灰,一脚踹在楚胜膝盖上,抢过手枪抵住楚胜的额头,微微挑眉,“太逊了。” 无数红点瞬间照到郁瑧脸上,郁瑧抬手挡了挡,微微眯眼。 “这里被包围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坐在一旁的周齐慢慢起身,绕着郁瑧走了一圈,将手放在枪上:“郁哥不如把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你毫发无损离开。” “你俩不是一伙的?”郁瑧装作恍然大悟,一拍后脑勺:“早说嘛,还让我误会了这么久。” 郁瑧垂下眼眸:“小齐,如果你也是楚胜这边的,我会很伤心的。” “郁哥说笑了,没有永远的朋友。”面对郁瑧的悲伤,周齐不为所动,“不过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当然,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东西,买你的命。” “我的命?”郁瑧挑眉,惋惜地叹了口气,“我的命可太不值钱了,恐怕换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郁哥豪气干云,佩服。”周齐放开握枪的手,后退一步,挥挥手,上膛声响成一片,“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我通知小瓴来给郁哥收尸了。” “哟,谢了,你人还怪好嘞。” 郁瑧放下枪,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通讯器,调出操作屏,十指翻飞。 “军队总指挥权限转移成功……” “武器库权限转移成功……” “联盟军队武器研发研究所一级管理权限转移成功……” “武器制造审批权限转移成功……” “权限转移成功……” “转移成功……” “成功……” “……” 听着不断响起的电子音,周齐和楚胜脸都绿了,但又没办法阻止,郁瑧是全部选中一起转移,程序一旦开始,除非权限完全转移,否则不可能停下。 “怎么办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郁瑧耸肩,将手里上好膛的枪递到周齐手上,拉着他的手,将枪口对准自己。 “开枪,我教过你的。” 黑色的眸子不悲不喜,甚至有一丝洒脱和欣慰,更有一种解脱了的畅快。 “妈蛋!王八蛋!杀了他!” 楚胜单膝跪地,捂着膝盖起身,又被郁瑧一脚踹在腿上。 “我们俩说话,有你什么事。”随后转过身,笑了笑:“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给个痛快不过分吧?” 周齐有一瞬间失神,仿佛看到了那个迎着阳光,微笑着走来的少年。 “周齐,妈蛋,杀了他!” 楚胜哀嚎着,捂着膝盖,用尽力气却始终无法站起。 “别挣扎了行不?”郁瑧无奈转身,将楚胜从地上扯起来扔进周斯珏怀中:“这腿保不住了,斯珏,带你楚伯伯去看看,别老妨碍我和你爸叙旧。” “郁瑧!我饶不了你!我和你没完……” “等下辈子吧,这辈子你怕是没有机会找我麻烦了。”郁瑧耸耸肩,转过身,握住周齐颤抖的手,“手抖成这样子,怎么打得到人?” “你手抖成这样子,怎么可能打得到人,来,哥教你。”黑衣少年从身后抱住他,轻轻握住他的手,抬起枪,瞄准前方的靶子,“放松,别紧张。” 他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少年,阳光透过缝隙斜斜洒在脸上,少年的眉眼越发清晰。 “专心,别走神。”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长满薄茧的手再次握紧他的手,抬起眼睛注视前方:“看准了。” “嘭!” 子弹擦着郁瑧脸颊飞过,郁瑧睁开眼睛,微微皱眉,“这都能打歪?” “你闭嘴!”周齐无力地闭上眼睛,握枪的手缓缓垂落,很快又举起来对准郁瑧的脑袋:“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我告诉你,我恨你!” “我从来不觉得你会不忍心杀我。” 郁瑧上前一步,周齐下意识后退,哆嗦的双手再也拿不住枪,任由枪滑落在地。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恨我,恨林瓴,恨郁家。”郁瑧顿了顿,看向周齐的目光充满疑惑:“我不欠你什么。” “你是周羽的弟弟,是文斯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同时也是林翎的弟弟,这么多年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针对林瓴,为什么要伤害他?” “你要军火要武器要军队我都可以给你,但你为什么要骗他来这里?为什么想要劫持他?” 如果不是林瓴临时有事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命不重要,可以随时死去,但林瓴不行,他不能容忍他受到一丝伤害。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只相信他?”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周齐快崩溃了:“他明明才是说谎的那个,你们都被他骗了!” “够了!”郁瑧不想和他废话,捡起枪递给周齐,“你要是恨,就杀了我,别牵扯无辜的人。” “无辜?你竟然认为林瓴无辜?”周齐自嘲地笑笑,“他要是无辜,这世上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今天的事都和他无关,你们要的无非就是军队武器军工厂,我给不起,也不可能给,你们杀了我合情合理。” 一码事归一码事,反正他也走不掉,不如死个痛快。 来之前他就知道,今天的事不可能善了。 他和楚胜、周齐之间,总要做一个了断,只有把上一代的账算清楚了,下一代才不会争论不休,记恨在心。 联盟,最后是要交给年轻人的。 他不希望郁洧和楚云霂因上一辈的恩怨分道扬镳,更不希望郁洧和周斯羽之间因家族恩怨心存芥蒂。 他相信林翎会懂他的,也会好好生活下去,郁洧会接过联盟,和林故、楚云霂、秦戈一起,带领联盟走下去。 所以,他没有牵绊。 以他的性命结束这场纷争,完全不亏。 “哈哈哈……”周齐收回枪,撩了撩头发,上前一步,靠近郁瑧:“你把权限都转让给你的好儿子了吧?” “郁洧是个孝顺的人,你说,我要是把你切片送给他,他会怎么做?” “他会杀了你。”郁瑧将烟头捻灭,扔在草地上,抱着胳膊偏头,微微一笑:“不仅如此,他会铲除所有挡他道路的人。” 郁洧早已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过去三年的经历,足以把他从象牙塔中拽出来。 社会是最好的老师,只有真正体会过众生疾苦,才能真正长大。 “你错了,他的牵绊,可比你多太多了。”周齐笑着抬头,看向阁楼:“亲情,友情,爱情,他什么都放不下,也什么都保护不了。” “是吗?我不信。”郁瑧抱着胳膊,顺着周齐的目光望去,“小草只有在大树身边时才会显得柔弱,不过,也只是看起来柔弱而已。” 周斯羽依赖郁洧,但绝不柔弱;楚云霂依赖郁洧,不过是郁洧太过耀眼,遮盖了他的光芒而已。 阁楼里那两个,没一个好惹。 “这种阁楼,倒是很适合看星星。” 郁瑧收回目光,没来由说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很怀念曾经?” 周齐收回目光,阁楼,确实是一个看星星的好地方。 那里离天空很近,夜空中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 “怀念。”郁瑧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广袤的天空,“我确实很怀念曾经的时光,但我很希望,那段时光没有你。” 如果没有周齐,林瓴就不会被那么多人误会,从而背上骂名。 如果没有周齐,他和林瓴就可以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走进婚姻的殿堂,可以拥有盛大的婚礼,而不是偷偷躲在小教堂宣誓。 如果没有周齐,他的生活会更好。 他不懂,为何所有人都说,他和周齐是金玉良缘天生一对,而林瓴却是令人唾弃的第三者。 明明他对周齐根本没有其他想法,他们也从未举行过仪式,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周齐是他的未婚妻? 世俗总想逼迫人臣服,而人,天生不愿意受压迫。 “如你所见,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周齐深吸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招手让人来开车,举起枪抵着郁瑧的腰,押着他上车,将他的四肢捆住,锁上车门,勾起一抹微笑;“所以,在郁洧把权限出让之前,还要麻烦郁委员长配合了。” “拭目以待。” 郁瑧尝试挣了几下,绳子却绑的越来越紧,挣扎无果,所幸闭上眼睛。 周齐自顾自给楚胜发消息:“周斯羽在阁楼,抓住他,我想办法联系郁洧。” 郁洧最在意的两个人都在他手上,他倒要看看,郁洧会怎么选。 站在楚胜身旁的周斯珏快速垂下眼眸,端起茶几上的茶壶递给佣人:“去给楚先生沏茶。” 楚胜双手搭在沙发上,伤腿搭在茶几上,另一只腿轻轻抖着,把玩着通讯器。 “贤侄有心了。” 楚胜收好通讯器,朝手下招招手,朝楼上抬了抬下巴,手下点点头,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楚伯伯这是做什么?”周斯珏唇角含笑,看向楼梯口的眼神阴沉无比:“云霂还在楼上休息呢,这么大动静,把人吵醒了就不好了。” “听说贤侄这儿还有其他人,我也是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贤侄藏得这么严实。”楚胜舔舔唇,拔出后腰的手枪在手中把玩,偏头扫了周斯珏一眼,慢条斯理开口:“楚家和周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这要是让别人知道,贤侄新婚之时与其他人亲热,我楚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咵咵……” 上膛声如清晨被惊醒的鸟雀一般响成一片,漆黑的枪口像一条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冷冷盯着周斯珏。 见楚胜这架势,周斯珏的人也不甘示弱,走到周斯珏身后,掏出枪瞄准对方。 “楚伯伯哪里话?我这家虽然小,但贵在干干净净,可比不得楚伯伯的豪宅。” 周斯珏接过茶具,小巧精致的茶杯次第排列,清亮的茶汤裹着热气,随着倾斜的壶身,从细细的壶口倾泻而出。 “请。” 茶杯稳稳停在楚胜面前,周斯珏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眼见为实,以防万一,还是让人上去看一眼更好。”楚胜笑着捏起茶杯,微微摇晃,“不然我放心不下。” “这里是我家,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周斯珏将茶杯重重放下,抬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楚胜,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腿上:“楚伯伯这伤看起来挺严重,还是尽早去医院看看吧,我的事儿,就不牢您操心了。” 说罢,朝身后穿着黑西装的人懒懒地招手:“大龙,送客。” “我要是非要操心呢?” 手上旋转的枪瞬间抵上周斯珏的头,锋利的匕首也在同一时间抵上楚胜的腰,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独属于刀锋的寒意。 “我说了,不劳您操心。” 周斯珏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楚胜。 “那就比比,是我枪快,还是你的刀更快……” “哐当!” 玻璃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客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阁楼的方向。 “上。” 楚胜一声令下,一部分人快速踏上阶梯,另一部分甩出腰间的爪勾,借助绳子收缩的力量快速飞到二楼。 周斯珏趁楚胜分神,快速起身,抢过楚胜手里的枪,抵住他的额头,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愣着干嘛?上,把人拦下来。” 被叫做大龙的男人点点头,找好掩体后带头开枪朝二楼射击,一边指挥人走另一把楼梯,一边呼叫外面的安保。 楚胜的手下很快反应过来,一部分继续向上攀登,另一部分则就地趴下,开枪反击。 “掩护我。” 周斯珏抓起楚胜,一边开枪一边朝大门退去。 敢在他的地盘上作乱,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忘了他自己姓什么。 客厅枪林弹雨,阁楼上也好不到哪去,天窗被开了一个口,碎玻璃洒得到处都是。 周斯羽搬来椅子,和楚云霂一前一后爬上屋顶。 一阵风吹过,楚云霂晃了晃,周斯羽眼疾手快拉住他,笑眯眯地朝地上的周斯珏招手。 “卧槽!周斯羽你给老子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周斯珏又气又急,楚云霂怕高,怎么可以站到房顶上。 “云霂哥,你想跟我一起走吗?” 周斯羽根本不理会周斯珏,转头笑盈盈地看着楚云霂。 “离开这里,去更广阔的天空。”周斯羽替楚云霂捋了捋头发,紧紧拉着他颤抖不止的手,“去看朝霞日落,云海星河,去看大片大片热烈开放的向日葵。 “我们一起去摘春天的第一朵花,看夏天第一轮月,吃秋天第一捧果,看冬天第一场雪。” “你愿意跟我走吗?” 周斯羽目光坚定温柔,眸中似有万千星辰闪烁。 “我……” 楚云霂咬着唇,低头看着草地上模糊的人影,眼里流露出些许动容。 “只要你说一句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周斯羽抬起楚云霂的脸,静静看着他,“如果你想留下,我也不强求。” 楚云霂垂下眼眸,紧紧抿着唇。 “那……我送你下去……” 周斯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过身还未来得及迈出步伐,手臂就被人拽住。 “走……” “你说什么?”周斯羽欣喜地转身,眼里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一起……走……” 楚云霂眼里满是祈求,慌乱地比划着。 “我带你走。”周斯羽抬手覆上楚云霂的眼睛,声音温柔:“知道你怕高,别睁眼,我带你飞。” 楚云霂点点头,乖巧地闭上眼睛,任由周斯羽揽上腰肢,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巨大的黑色翅膀缓缓张开,周斯羽朝周斯珏招招手,大声道:“大哥,不好意思了,云霂哥,我要带走。” “卧槽周斯羽你个混蛋!”周斯珏放下楚胜,抬枪朝屋顶射击,狠狠踹了最近的手下一脚,“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打下来!” “拜拜~” 周斯羽扇动宽大的翅膀,抱着楚云霂一个俯冲,掠过人群飞向天空,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艹!追!” 周斯珏冲出门,走到最近的一辆车边,用枪托砸开玻璃,钻进车里,发动车子朝周斯羽消失的方向追去。 周斯羽自己跑就算了,拉上别人老婆一起算什么事儿! 这小子他妈的太不厚道了,早知道就把他交给楚胜了。 “云霂哥,睁眼。” 周斯羽的声音被风吹散,楚云霂虽然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还是缓缓睁开眼。 青山如巨龙一般在脚下绵延,金黄的向日葵,翠绿的草地,草地上悠然自得的洁白的绵羊,低头吃着青草的马儿,美得像一幅画。 “是不是很漂亮?”周斯羽笑着,手臂用力搂紧楚云霂,“晚上也好看,像在星河里遨游,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星星,云朵很轻,很软,月亮也比在地上看着更皎洁。” 楚云霂点点头,微微眯起的桃花眼中满是惊喜和兴奋。 第84章 头一次见强迫当选的 婚礼后,周家正式宣布取消一切与郁家的合作,名下所有资源将不再供给军队,转而大量投入市场。 同时,武研所信息系统遭遇攻击,大量枪支弹药制作方法泄露,星际联盟陷入前所未有的造武狂潮,从飞弩到沙漠之鹰,从ak—47到加特林,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市场上买不到的零件。 随之而来的是秩序全面崩溃,打架斗殴上升为火拼,暴力犯罪发生率直线上升。 除此之外,种族歧视和斗争越发激烈,普通群体将所有半兽人群体视为异类,一旦发现,立即击杀。民间更是成立了相关组织,给每一个击杀半兽人的人巨额奖励。 半兽人联盟打着“反抗屠杀,维护人权”的名义正式与叛军组织联合,大量招兵买马,并在各地发动战争。 郁洧这边刚解决完十六星球的事儿,就收到总部十多条加急令,命令他即刻返回。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群人又浩浩荡荡返回第二星区。 “发生了什么事?” 郁洧打着哈欠跳下飞船,眼底一片青黑,脚步虚浮。 熬了好几天,还要赶路,累死他算了。 “大事。”左栎朝大楼抬了抬下巴,拍了拍郁洧的肩膀:“进去说。” 宽敞的会议室座无虚席,连平时不太露面的郁家老大郁瑁都来了。 室内气压极低,仿佛站在千年不化的冰川前,空气都凝固起来。 郁洧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主位上熟悉的身影,正纳闷呢,左栎拉开主位椅子,将他按坐上去。 “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 郁洧一下子蹦起三尺高,眼里除了惊恐就是惶恐,他环视在场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左栎脸上,他需要一个解释。 震惊一万年,这个位置是他能随便坐的吗? 他不配! 这个位置代表什么?代表权力,代表荣誉,更代表军队的威严,是整个联盟军的主心骨,指挥棒,他真配不上这个位置。 “让你坐你就坐,哪儿那么多废话!” 左栎将郁洧按回椅子上,死死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老师,各位叔叔伯伯,我坐这儿着实不合适。” 他甚至不配进入这个会议室,这个不起眼的会议室,是由十二个人组成的联盟军队指挥委员会专用会议室,只有以郁瑧为首的十二位委员会成员才能进入。 而且这十二位都是自己所在行业的佼佼者,真正的精英。 郁瑁,武器制造天才,新型武器研发领军人物;郁珏,战术研究天才,同样是领军人物;左栎,驰骋沙场战功赫赫的将军,联盟军队第一个战神;林瓴,生物学天才,生物技术开发界的灵魂人物;林翎,专攻人体潜能开发训练,经他训练的人,身体及大脑潜能开发利用度比常人高百分之五十……除此之外,其他人也不普通,都是各行各业的大能,而且都是实力派。 和他们相比,郁洧就像一颗尘土,微不足道。 “合不合适你说了不算。”郁瑁敲了敲桌子,拿起桌上的本子,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会议就开始了。” “星际联盟军队总指挥部第三届指挥长换届会议现在正式开始……” “等等!” 郁洧抬起手,出声打断,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向他。 “咳。”郁洧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顶着压力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我认为换届事关重大,应该对候选人资格进行严格审查。” “除此之外,我认为,联盟倾注了各位叔叔伯伯的心血,领导人不能基于血缘关系传承而产生,而应该基于功劳和声望选举产生……” 郁洧越说越来劲,滔滔不绝讲着自己的想法。 “论作战经验,我不如左老师;论各类理论研究,我不如郁瑁和郁珏两位伯伯,也不如我爸爸;论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我也比不上林伯夫。” 郁洧清了清嗓子,顿了顿,给出自己的结论:“所以,我不具备此次参与换届选举的资格,更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说了半天,郁洧只希望他们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没资格参与这么重大的事。 可郁瑁只用一句话就否掉了他所有的铺垫和结论:“联盟军队管理法第五条‘指挥长作为最高领导者,由军事指挥委员会选任,经三分之二以上人员表决通过……’”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的。”郁瑁抬起眼睛看向郁洧,朗声询问:“还有其他异议吗?” “有。”郁洧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和郁瑁对视,“我需要知道换届选举的原因。” 指挥长的职位的终身制的,除非上一任死亡,否则不可能开启换届选举程序。 “联盟军队管理法第十一条‘指挥长换届选举原因为最高机密,委员会成员外其他人无权利知晓。’” 郁洧白眼已经快翻上天了,这都什么破规定?制定者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这些规定的合理性? 首先,指挥长由委员会选任,委员会必须服从委员长命令,对利益有重大危害的命令除外,同时负有监督委员长的义务。这本身就是一个谬论,一个机构怎么可能既服从被选任者指挥,又监督他的行为呢? 其次,换届程序启动事由属于军队高级机密,非委员成员无权知晓,这不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嘛?本来训练得好好的,结果一觉醒来,嘿,领导者悄咪咪换了,你还不知道原因,只知道换了个人,这不纯纯暗箱操作吗? 最后,如果委员长提名了一个候选人,那这个候选人百分百会当选下一任委员长,这不是赤裸裸告诉所有人,只要和委员长打好关系,你就能平步青云吗? 照这么干,迟早要完蛋! “还有其他异议吗?” 郁瑁面无表情地再次询问,每个制度的设计都有合理性,郁洧不能理解很正常,但不代表他可以挑战这个制度。 见郁洧不说话,郁瑁收回目光,重新放到手上的本子上,“没有的话,会议继续。” “下面请候选人进行自我介绍,或由专门人员宣读候选人基本信息和主要功劳。” “沃德发!”郁洧拍案而起,再次成为全场焦点,对上林瓴颇具警告意味的眼神,郁洧识趣地闭嘴,向左走了几步,“不好意思啊,我去趟卫生间……唉唉唉……” 还没走到门口,郁洧就被左栎揪着后脖领拽回座位上。 眼看左栎从口袋里掏出绳子和交代,郁洧吓得花容失色,“老师,你要干啥?非法拘禁是犯罪……” 左栎根本不理会他,抓着绳子将他的双手双脚绑在椅子上,看着缓缓靠近的胶带,郁洧奋起反抗,把头摇成拨浪鼓。 “我,要,上,卫生间!” “憋着!” 左栎狠狠剜了郁洧一眼,眼疾手快将胶带贴在他嘴上。 “唔唔唔……”(你们这是犯罪。) “唔唔唔唔唔唔唔……”(见过强迫交易的,没见过强迫当选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快点放开我,我不当这个委员长!) 郁洧狠狠瞪着几人,拼命反抗,奈何嘴被封着,手脚也动弹不得,只能奋力唔唔唔叫着。 “继续。” 郁瑁无视郁洧的声音,抬眼看向郁珏。 郁珏点点头,拿起桌上厚厚的文件走到郁洧左边,清冷的声音干净有力,在会议室回荡:“郁洧,光河8749年10月29日出生,32岁,现住第二星区第九星球……” “主要经历:于8760年进入联盟青少年军事训练基地,参与笃安、姥顺、新圾等数十个任务,累计获得集体三等功十次,个人三等功三次……参加多项竞赛,累计获得金牌两枚,银牌二十枚,获得……多个奖项……” “8765年以全基地第一名的成绩通过选吧进入联盟军队……” 听着自己的功绩,郁洧难得安静下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我曾经这么优秀的吗? 我去,简直是天才和神童的代名词。 “以上为郁洧个人全部信息。” 郁珏合上文件,走回位置,接过林翎递来的水喝了好几口。 这么厚的东西一个字一个读,嗓子都快冒烟了。 “各位对候选人基本信息是否有疑问?” 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唯独跳过了龇牙咧嘴的郁洧。 现眼包,没眼看! “没有。” “我也没有。” “没有。” 几人纷纷表态,开玩笑,郁洧可是所有人倾注心血培养的新一代领导人,怎么可能有问题?就算有问题,那也是单项负责人的问题,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质疑自己的能力? 如果说他们是各行业的精华,那郁洧就是精华的集大成者,综合型人才。 何况这些功绩都是实打实的,子弹也是结结实实打在郁洧身上,刀也是稳稳当当插进郁洧身体的,怎么可能造假? “既然没有疑问,那就继续。”郁瑁抿了口水,“接下来进入投票环节,同意郁洧当选委员长的按左手边绿色按键,反之按红色按键。” 结果毫无疑问,全票通过。 屏幕上的绿光昭示着此次选举的结果,也昭示着军队将迎来新的领导者。 郁洧的脸比绿光还要绿上一万分,唔唔唔唔叫个不停,左栎听得心烦,干脆扯下封口的胶带。 事情都已经到这节骨眼上了,他想跑也跑不掉。 “我还有几个请求。”郁洧转过头,看着几人:“第一,我不想坐在办公室搞理论研究,我要上战场!第二,我只是暂时代理指挥长,等上一任指挥长回归,我要把位置还给他。第三,我还年轻,经验不足,不能全权指挥,所以部分决策还要你们来做。” “不行,这不合规矩。” 左栎率先否定,指挥长最重要的就是全权指挥,怎么可以放弃部分决策权?而且作为指挥长,郁洧的人身安全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怎么可以去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郁洧撇撇嘴,小声嘟囔:“万一我哪天回不来了,你们不还得生活……” 郁瑁点点头,表示清楚郁洧的想法,转过头开始和其他人商议,安静的会议室瞬间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发表意见,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过了许久,讨论声渐小,最后完全消失,几人达成了共识,齐齐看向郁瑁。 “对于重大事项,我们可以共同商议决定,这点你不用操心,而且这与你是否放弃决策权无关。”郁瑁放下本子,轻轻敲击着桌面:“第一点,作为最高指挥者,你的人身安全是首要的,考虑到你情况特殊,允许你参与战斗;第二点,郁瑧回归后是否继续担任指挥长,我们会在他本人意思表示的基础上再做讨论;第三点,涉及军队利益的重大事项本身就需要通过委员会讨论决定,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完全可以处理好职权范围内的事项。” “这第二条不相当于废话吗?” 郁洧撇嘴,他不信以自家老爹那爱自由的性格,回来以后还会想做这个劳什子委员长。 他现在充分怀疑,郁瑧就是单纯不想干了,才找了个理由,把这个大摊子甩给他。 “关于此,委员会已经做出了回答,无需再次回复,还有什么疑问吗?” 郁瑁挑眉,坐回椅子上,抬起水杯抿了一口水。 “为什么会启动这次换届程序?我爸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是他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他可以接受郁瑧受不了这种枯燥的生活选择玩失踪,也可以接受郁瑧因和林瓴闹矛盾离家出走,甚至可以接受郁瑧出轨,被赶出家门…… 他可以接受很多答案,唯独不能接受那个最有可能的事实。 “他……他……。”郁瑁叹了口气,拿起本子起身,看向林瓴:“小瓴,还是你来说吧。” 说罢,推开椅子,离开会议室。 其余人也站起身,陆续离开。 会议室只剩下林瓴和郁洧,林瓴叹了口气,走到郁洧身边,一边解绳子一边解释。 “他失踪了,大概六七天,我们找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 “我离开后的第二天?爸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郁洧有些难以接受,失踪了这么久,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你知道这个消息一旦散播出去会有多大影响吗?”林瓴叹了口气,抚了抚郁洧的衣领,“不是不想告诉你,是不能。” “何况现在的形势,不允许我们分配大量人力寻找你父亲的下落。” “爸爸,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郁洧总觉得一切都太过蹊跷,他前脚刚离开,郁瑧后脚就出事,在楚云霂的婚礼上失踪的。 紧接着,向来低调行事的叛军大举进攻联盟管辖地,武器装备水平瞬间飙升。可以军队对军火走私的打击力度,叛军根本不可能获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也检查过,进涞遗失的武器并不足以支持如此大规模的战争。 且根据目前情况来看,叛军装备的武器科技含量极高,就连设计图一度达到机密级别的激光武器,这简直不可思议。 而面对大量图纸和制造信息失窃,军队和武研所也没有采取任何挽救措施,仅仅加强了部分信息的保护。 种种迹象表明,这或许不是一场普通的战争,而是一场阴谋。 以楚云霂的婚礼为界点,以郁瑧失踪为标志,联盟和叛军的关系正式进入水火难容的地步,战争一触即发。 “你想多了。”林瓴笑了笑,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完美的笑容没有一丝瑕疵:“你父亲的失踪,战争爆发,这一切的一切都太突然了。” “联盟和叛军积怨已久,早晚会有一场恶战,之前重点打击军火走私,就是怕叛军掌握太多武器后突然发难,联盟应对不及贻误战机。” “图纸失窃呢?武研所和信息管理局通信中心的防护级别是最高的,为何轻而易举被攻破?” 郁洧还是不死心,他想弄清楚,郁瑧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绝对安全的防护系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高端的保密措施也会有疏漏。”林瓴倚在桌子边,膝盖微微弯曲,“我们做过统计,战争爆发前武研所信息系统每天都在遭受数以亿万次攻击,他们可以吃饱了没事干一整天只运行一个攻击系统,但我们不行。” “设计,研发,制造,每一个环节都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根本没时间应对一群拿着救济金游手好闲的疯子。” “而且,如果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你不觉得有些浪费吗?” “可事实证明这些都是必要的。”郁洧垂着眸子,还是很不理解:“如果图纸没有失窃,即便周家将制造武器的材料投入市场也掀不起浪花,叛军更不可能大肆招兵买马制造武器……” “你错了,即便图纸没有失窃,叛军也会自行研发。”林瓴耐着性子解释:“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或许叛军内部的统治也像联盟一样,有各个部门各司其职。” “联盟能做的,他们也一样能做到,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所以,图纸根本没有失窃,而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郁洧快崩溃了,“你们是不是疯了!这样做不但会引发普通民众的惶恐,更会整个社会秩序崩溃。” 联盟统治时间不算长,本身就存在很多问题,这样一闹,制度缺陷暴露无遗。 首当其冲的就是治安问题,联盟没有专业的治安力量,大多数警察都是由军人退伍转业担任,这些人去打仗还行,调解纠纷一类的根本做不到。 还有一部分是当地警察局自主挑选的当地年轻人,专业素质先不说,追个窃贼把自己追死的出了好多例。 “可你也看到了,这样做效果是很显着的。”林瓴收起笑容,面色严肃,“半兽人和普通人积怨已久,联盟不愿意浪费精力打击半兽人或调解纠纷,而发动民间力量是最有效的方式。” 普通人在没有武器前,可能会因为体型体能差距对半兽人忍气吞声,一旦他们掌握能够杀死半兽人的力量,恶念就会吞噬所有理智。 无论是处于泄私愤,或是为了全体普通人类的利益,他们都会拿起武器战斗。 而这,也是联盟牵制叛军的重要手段。 第85章 青春落下帷幕 “为什么一定要以战争的形式解决问题呢?明明还有很多方法……” 郁洧微微仰头看天,缓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你错了,这场战争,不仅是我们的选择,也是叛军和半兽人组织的选择。” 林瓴轻轻抚去郁洧肩上的灰尘,抬起眼睛看着他,“五十年前联盟以暴力推翻了几大帝国的压迫统治,由于联盟当时的领导者心慈手软,拒绝斩草除根的提议,才导致今天这种局面。” “在叛军眼中,联盟是暴动分子,是一群无礼的暴民,而他们是高贵的贵族,他们的统治才是名正言顺的。” “可是,联盟成立的初衷,不是以暴制暴啊。”郁洧低下头,盯着脚尖,“群众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成为统治者斗争的牺牲品和垫脚石。” “没有恶意的半兽人也是无辜的,他们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取报酬,在家人朋友的陪伴下快乐的生活着,他们……都不应该成为牺牲品。” “联盟成立的初衷,除了守护,还有追求正义,追求平等,反抗所有任何形式的压迫与压榨。” 林瓴也知道,以郁洧的性格,他是很难明白这一点的,而这些道理别人怎么讲都没用,只有靠他自己去感悟。 “当少数人利益的实现靠牺牲多数人利益时,这个制度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你没有经历过帝国的压迫统治,自然不明白公平和民主的意义。” “爸爸,我还是无法接受……”郁洧嘴唇颤抖,别过脸看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小洧,没有人愿意看到尸山血海白骨森森,可我们没有时间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林瓴将郁洧颤抖握拳的手放进干燥温暖的掌心,另一只手温柔地抚了抚他的脸:“如果我们失败了,整个星际就会再次陷入帝国的黑暗统治,更多无辜的人会被送进实验室,绑上解剖台,成为另一批试验品。” “可是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啊。”郁洧将头埋上林瓴肩头,紧紧抱着他:“我们可以用其他方法,比如和叛军签订和平共处条约……” “可叛军不会这样想。”林瓴捧起郁洧的脸,眼眸中温柔尽失,冷漠、凉薄和滔天的恨意交织,“在他们眼中,普通人只是可供驱使的奴隶,战俘和奴隶是可供驱使的牲口,半兽人是难得一见的试验品,而他们是高贵的统治者,是神的化身,是所有人必须跪拜仰望的存在。” “他们豢养血奴为他们提供鲜活的器官和血液,逼迫良家子女成为他们的玩物,用人皮当垫子,用头发织地毯,敲碎民众的骨头吸食骨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们犯罪的证据。” “我们的前辈用了一生的时间,耗费所有力气推翻了他们的统治,你现在告诉我要和他们和解?简直荒谬至极!”林瓴眼神愈发疯狂,手上力道不断加重,“你有什么资格替那些无辜的人、替为今天的联盟而牺牲的前辈原谅那群魔鬼!” “我……”郁洧说不出话,双手搅在一起,低下头,“爸爸,对不起,我……” “善良是好的,可心慈手软不是。”林瓴叹了口气,放开手,转身背对着郁洧,双手撑在桌面上,“善良绝非善恶不辨是非不分,善良也不是软弱的借口。” “你是联盟军队最高指挥者,是联盟民众的守护神,是我们十二个人倾注心血培养的联盟未来,你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 “小洧,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你,也不仅仅是你。”林瓴拍了拍郁洧衣服上的灰尘,替他理了理肩章:“你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联盟群众,他们需要你,也需要一个理性的领袖,他们需要信仰,他们也需要神。” “而你,是那个唯一可以做到的人。” “爸,我……我做不到。”郁洧摇着脑袋,后退一步,“对不起,爸爸,我让你们失望了。” “我没有勇气负担别人的未来,更没有能力领导他们,我懦弱,胆怯,不敢轻易许下诺言,因为我害怕我做不到。” “我还年轻,各方面经验都很欠缺,能力也不足……”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会议室回荡,林瓴收回手,垂在身侧的左手微微颤抖。 “郁洧,你太让我失望了。”林瓴深吸几口气,转过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很久才慢慢转身,“我从没想过你竟然如此懦弱,我们计划好了一切,你只要按照计划走下去,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神……” “可你们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郁洧闭上眼睛,咽下眼泪,“从小到大,我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上什么幼儿园上哪个小学,参加什么培训,参加什么竞赛,交什么样的朋友,都是你们早早规划好的!” “从加入青训营到进入军队,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下,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你们剥夺了我的决定权,我必须要绝对服从命令,听从安排,不能有怨言,不能有疑问,不能有自主决策权,你们主导了我生活的一切!如果没有匹配系统,你们是不是连我的婚姻都要安排?” “你们想要塑造一个神,你们想要让他成为世界中心,可你们问过他愿意吗?”郁洧抹去眼泪,咬着唇吞下悲伤,“我只是想成为一个普通人,过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的普通生活。” “我不想要战争,不想要鲜血,不想要眼泪,我希望星际和平,希望向日葵开满田野,希望儿童能在阳光下快乐奔跑,我希望生在普通家庭,做一个普通人!” 他本就是普通人,也只想做普通人。 “可你的出身注定你不可能成为普通人!”林瓴扶额深呼吸,忍住,忍住,不能打死这个逆子,“你享受了前人的功劳,就要承担起维护胜利果实的义务。” “出身又不是我自己能选的!” “啪!” 郁洧歇斯底里的反驳换来另一个巴掌,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印,极具对称美。 “我也万万没想到最后会养出你这么个废物!”林瓴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早知道你是这个蠢样,我就该把你流掉!” “所以,我只是你们为达成维护统治目的而创造的工具,是吗?” 悲凉伤感的语气中掺杂了几丝不易觉察的释然,听到林瓴的话,郁洧不知为何只觉得松了口气,压在心里的石头却越来越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平心而论,虽然恼怒于林瓴等人的计划和对他无穷的束缚,但他还是不能完全切断和林瓴、郁瑧的联系,毕竟他们给予他生命,给了他最诚挚的爱,赋予他爱和被爱的能力,教会了他做人的道理。 可他还是很气愤,气愤林瓴的利用,气愤他们的冷漠不近人情。 如此轻贱人命,与曾经的帝国统治者有什么差别? 他原以为自己是被爱的,可事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告诉他从出生开始,他就是错的,他不过是一把刀,一个工具,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东西。 他得到的,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只不过他一厢情愿,宁愿相信那是真的。 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从前的他不惜自残也要唤醒人格另一面,为何他总是冲在第一线,无非是他累了,怕了,他想离开这个虚假的世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只是太生气了,所以才……”事实成立后无论做何努力都是徒劳,林瓴垂下头,眸中满是懊悔,轻声呢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谢。”郁洧出声打断他的话,在林瓴震惊的眼神中缓缓开口,吐出一句凉薄至极的话,“谢谢林先生费神用这两巴掌把我打醒。” “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计划达成你们的想要达成的目的,也会完成你们分配的任务,暂且当做对你们养育之恩的报答。” 郁洧站直身体,仔细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整理好胸前的徽章和肩上的肩章,眼神冰冷,神情淡漠:“我会竭尽全力,实现你们的愿望,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 脚步声由近至远,一声一声敲在林瓴的心上,他茫然地伸出手,却只能看着郁洧的背影越来越远,光线自指缝透出,在衣服上投下阴影。 郁洧的爱与恨,都很纯粹。 林瓴缓缓放下的手滑落在身体两侧,垂着头,任由斜斜的光打在身上,在墙上投下阴影。 他站在那里,像一个雕塑一般,静静立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林瓴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急切地向周斯羽发起连线通话申请。 “喂,叔叔,怎么了?” 林瓴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平静,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微微颤抖,周斯羽不由地紧张起来,手心冒出冷汗。 “斯羽,我想请你帮个忙……”林瓴犹豫着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周斯羽,语毕,长长叹息,“我当时就是太生气了,才会说那些话……” “我尽量试试看吧。”周斯羽微微叹了口气,柔声安抚:“叔叔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郁洧他可能就是一时想不通,再加上受了刺激,才会胡言乱语,你不要太难过。” “所以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嗯,我尽量。”周斯羽想了想,眉头微蹙:“不过我现在不在第二星区,而且也联系不上郁洧……” “郁洧执行任务期间所有与外界的通信都是被截断的,现在已经恢复了,你再试试看。” “嗯好,叔叔你不要太担心了,早点休息,郁洧那边我联系他看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郁洧和林瓴闹矛盾,最难的还是夹在中间的他和郁瑧,又要哄郁洧,又要哄林瓴,真就难搞。 林瓴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起身走出会议室。 郁洧回到宿舍换上常服,戴好兜帽,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个地方让他感觉很压抑,他想逃离这里,去一个自由的地方。 那里没有正日整夜枯燥无聊的训练,没有别人的絮絮叨叨。 在那里,他可以做一个普通人,拥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 在那里,他不用背负期许,不用为他人的野心而活。 宽阔的马路上荒无人烟,明亮的路灯投射出一个孤独的身影,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充斥鼻腔,风中隐约传来喊口号的声音。 郁洧坐在人行道绿化带低矮的隔离石块上,抱着膝盖,望着深邃的天空出神。 “嘀嘀嘀……嘀嘀嘀……” 通讯器闪烁不停,郁洧抹了把眼泪,快速接通。 “是我,听得到吗?” “嗯,你说。” 对面嗓音低哑,似乎压抑着情绪,周斯羽揉了揉太阳穴,顿了顿:“事情我都听林叔叔说了。” “他让你来当说客?”郁洧语气中充满不悦,又夹杂着几许失落,“我说了,不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些?” 周斯羽起身走到阳台,顺手关上阳台的门,单薄的身影在对面大楼闪烁的灯光中有些孤独,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坠下。 “嗯……不是。”郁洧抿了抿唇,很久不说话,周斯羽想逗逗他,装作失望地微微叹息,“算了,看来你是不想听到我的声音的,既然如此……” “没有。”郁洧抬手抹了把眼泪,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我想你了……” “什么?没听清楚。”周斯羽靠在玻璃门上,一手抬起,另一只手放在上面,看到郁洧惊慌失措的解释,唇角微勾,莞尔一笑:“逗你的。” 顿了顿,正色道:“我也想你。” “嗯……我听到了。”郁洧咧开嘴笑了笑,样子有些傻气,“我也想你,我最想你了,我比你想我还要想你……” “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想到郁洧即将知道的消息,周斯羽眼中满是欣喜,满眼温柔为漂亮的脸添了几丝柔媚,“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说,我听着呢。” 看到周斯羽的神情,郁洧也忍不住期待起来,心下不由紧张起来,手心冒出薄汗。 “我们可能要当爸爸了。” “什么?”郁洧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周斯羽的意思,呆呆地愣在原地,良久,才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我们,有孩子了?” “哼,看你的样子,你是不是不想对我们父子俩负责?”周斯羽叉着腰,假装生气,“我就知道你是个负心汉,渣男……” “我不是!我没有!你诬陷!”郁洧擦干净眼泪,颤抖着出声,想再次确认:“你真的……那个……” “嗯,我昨天去做了检查。”周斯羽点点头,轻轻覆上肚子上,“医生说只是有点像,具体还要等一段时间再去做检查……” 虽然只是检查数据显示像,但他相信楚云霂。 据说同一颗兰铃花树开出的花之间有特殊感应,而且这种感应是随着基因代代遗传的,不会被切断。 “嘿嘿嘿……我有孩子了……” 郁洧快高兴疯了,又是转圈又是跳,高兴得像个傻子。 “都说了还没确定……”周斯羽无奈地叹气,“你认真点,听我把话说完。” “嗯嗯嗯……”郁洧忙不迭点头,“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是真的。”周斯羽顿了顿,看着屏幕里的人,“你肩上的责任会更重,牵绊也会更多,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需要有更多顾虑。” “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幼稚,不能再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你能不能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周斯羽轻轻咬着唇,垂下眼眸,“如果……你还没有做好迎接新生命的准备,就暂时不要吧。” 这对两人而言都是计划之外的意外,他还没有准备好,郁洧也没有准备好,他不想劳累一天后回家还要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郁洧的实际年龄不小,但心理却还没成年,遇到困难下意识会想逃避,不愿意尝试陌生领域,思想也很不独立,在大事情上没有自己的见解。 “要,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父亲的。”郁洧垂下眼眸,掩盖眼底的失落:“你也觉得我很失败,是不是?” “有时候……你确实会给我这样的感觉。”周斯羽顿了顿,咬咬牙,闭着眼睛一股脑把话说出来:“我印象中的郁洧,是一个勇敢善良,坚韧不拔,温暖的人,他有理想有抱负,有雄心壮志,并且会为了理想拼搏奋斗。” “同时他也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他把守护挂在嘴边,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别人,他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郁洧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全堵在嘴边,想要一起挤出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可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需要别人关心,需要朋友,需要在疲惫的时候有依靠,他和普通人没两样。”周斯羽眉眼含笑,单手托腮:“想哭就哭吧,把你的委屈哭出来。” “收拾好情绪,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郁洧摇摇头,眼眶憋得通红,声音哑的厉害,“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你不用来找我。”周斯羽偏头,看着高楼中少有的天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如所有人所言,郁洧是联盟军队上将,是联盟军队的领袖,是联盟的未来,让他整天围着自己转,他没那个福气。 郁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军队需要他指挥,战斗需要他参与,仓库的物资还等他去调度,而家庭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我想去找你,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求你了。”被咬得惨白的唇上渗出血丝,郁洧双手颤抖,声音也在发颤:“看不见你我不会安心的……” “郁洧,你该长大了。”周斯羽无奈扶额,仰头长叹:“有些孤独,是你必须要学会承受的,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稍有不顺心就扑到别人怀里求安慰。” “你的青春期,该落下帷幕了。” 屏幕那头只剩沉默,周斯羽心里忍不住发慌,脸上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良久,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知道了,我会努力。”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当爸爸的说客,我永远不会背叛联盟,也不会再忤逆他们了。”郁洧低下头,努力扯着嘴角想让自己笑起来,眼角却不争气地滑下一颗泪珠,擦干眼泪,努力仰着头,不让眼泪滑落,也不让周斯羽看到他的表情:“我会成为你们眼中的人的。” “你……” “我没事,真的。”郁洧抬手擦掉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真的没事,你早点休息,这阵子有些忙,等我闲下来再去找你。” “郁洧……” “你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我还有其他事,先不说了。” 郁洧快速挂断通讯器,坐在路边,将头埋在膝盖上。 他们说的对,他应该成长起来,学会周旋,学会圆滑,不应该再像青春期那样叛逆了。 他的青春,是时候落下帷幕了。 可是在这之前,他,还想再疯狂最后一次。 第86章 人性险恶,人心难测 宽敞明亮的礼堂内,以左栎为首的委员会成员端坐在台上,身着正装的郁瑁站在演说台后,微微低头看着桌上的流程图。 观众席座无虚席,黑压压一片,所有人都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制服,正襟危坐,擦得锃亮的皮鞋完全可以当镜子用。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他们在这里,准备迎接新任委员长,迎接他们的新任最高指挥官,聆听他的发言,为他送上祝福。 “嗒嗒嗒……” 沉稳的脚步声有些杂乱,光亮顺着微微打开的大门钻进礼堂,众人闻声抬头,一个抱着文件,弯着腰,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出现在眼前。 来人尴尬地笑笑,从侧边小道快速跑到台上,附在郁瑁耳边低语。 郁瑁神色微变,震惊、慌乱、不解在脸上一闪而过,很快被愤怒取代,只是不过一秒,神色便恢复如常。 其余几人相互对视,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郁瑁清了清嗓子,拍了拍话筒,缓缓开口:“今天的活动取消……” “啊?” “不是吧!” “我去,这也太突然了!” “这么任性的吗?” “……” 人群炸开了锅,观众席上叽叽喳喳闹成一片,但很快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台上的郁瑁,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刚收到消息,前方战事吃紧,新任委员长已经赶赴战场。”犀利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扫过礼堂每一个角落,“虽然今天的活动取消了,但委员长让我转告在座各位,我们永远在追求公平正义、自由民主的路上,战争的阴霾不会永远蒙蔽天空炽热的光芒,联盟美好的未来,要依靠我们所有人才能创造。” “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郁瑁走到演说台边,深深鞠了一躬,冷着脸离开。 “郁洧什么时候跑的?”郁瑁将演讲稿丢在桌上,拉开椅子重重坐上去,扫视着每一个进门的人,直到最后一个人进门后关上门,才气愤地开口:“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郁洧!他妈的他长翅膀能飞啊!” “大哥你先别生气,咱们也没想到小洧会悄无声息就跑了……” 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郁洧看起来也没有太强烈的抵触,怎么就跑了呢? “这事儿怪我。” 林瓴靠在窗边,怔怔望着天空。 “小瓴,事情还没弄清楚……” “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他太多关于计划的内容。”林瓴打断林翎的话,示意他听着,“更不该打他。” 郁洧从小到大没挨过自家两位爸爸的巴掌,再加上他本来就觉得委屈,想不开也是理所当然。 “你打他了?”郁瑁气得一边翻白眼一边掐人中,好半天才缓过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动手?” “打得好!”靠在门边默不作声的左栎突然开口,还拍了拍手,“我早就想揍这小子了,玛德,心比天高,学点鸡毛蒜皮就敢卖弄,一点都不谦虚好学。” “左老师,你不要添乱了好吗?” 郁瑁揉着太阳穴,左栎德高望重,又是郁洧训练计划中负责最多的人,他这么一说就等于在下自己的面子。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郁珏看了看郁瑁,又看了看左栎,最后看了看林瓴,收回目光继续道:“当务之急是把郁洧找回来,现在外面太乱了。” “我想办法联系他。”林瓴收回盯着地面的目光,对几人点点头,“先走了,有进展会联系你们的。” 说罢,推门离开。 目送清冷孤单的背影远离,郁珏收回目光,低下头,叹了口气:“我先去整理要用的资料。” “我去问一下运输部门,看看有没有小洧的下落。” 林翎挠了挠后脑勺,跟在郁珏身后离开。 其他人也陆续离开,会议室只剩下郁瑁和左栎。 “让他出去走走看看,体验一把人性的险恶,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左老师,你不能这样毫无下限地纵容他。”郁瑁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疲惫:“这学生我教不了,交给左老师你了。” 说罢,拿着文件起身离开。 “咦……问题都还没解决呢,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说罢,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嘴角露出无奈的苦笑:“臭小子,真会给我惹麻烦。” 要说郁洧没良心吧,走之前还特意知会他一声,说什么“要去寻找人生的意义,生命的真谛”,摆明了胡扯! 要说郁洧有良心吧,丢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他收拾,要他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年人处理这一堆破事。 哎,没办法,谁叫这小子命好,运气也好,天赋也高呢? 他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两个学生,一个林故,一个郁洧。前者风花雪月不着调,后者单纯愚蠢不靠谱,都靠不住! 郁洧戴着宽大的兜帽,低着头,双手插兜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晨雾和早餐店的水汽交织,叫卖声和喇叭声此起彼伏,食物的香味和香水味在拥挤的人群中混合。 空中无人机一样的东西是联盟新投放的监控,可以捕捉到每个人的高清人像,郁洧拉了拉帽子,低下头,混在人群走进一条街道。 “买花了买花了,新鲜的玫瑰,馥郁的百合,芬芳的栀子花……” 袖子突然被拉住,郁洧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怯生生的小男孩。 “哥哥……买花吗?” “不……”拒绝的话语在看到男孩眼里的祈求那一瞬间被融化,郁洧垂下眼眸,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男孩,从篮子中抽了几支玫瑰,“谢谢。” “谢谢哥哥……” 男孩笑着跑开,郁洧看着他幼小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低头闻了闻玫瑰。 他买了花,却不知道该送谁。 也罢,就当为自己买一束花吧。 郁洧捏着花,拐进一家咖啡店店,找了个位置坐下,简单点了一些吃的,放在桌上的手托着腮,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花。 一道身影挡住光线,郁洧微微抬起眼皮,看到来人不是老板后,失望地垂下。 “你长得真好看。” 来人毫不在意,侧坐在椅子上,单手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更显得脖颈修长。 “谢谢。” 郁洧继续摆弄玫瑰,他一向讨厌因为他的外表而上前搭讪的人,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件物品,一个漂亮的任人观赏的花瓶。 “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来人露出自以为漂亮的笑容,眼里带着丝丝邪魅狂狷,若无其事把玩着桌上的杯子掩饰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抱歉,我有家室。” 郁洧礼貌性笑笑,落在来人眼中变成了羞涩和不好意思。 “天呐,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跳进婚姻的坟墓?” 来人很是惊讶,郁洧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也许刚成年,在平均结婚年龄为三十多到四十,平均寿命为一百岁的时代尤为突出。 郁洧的生活习惯很好,再加上身体携带的近乎永生的连木草基因,几乎可以达到容颜永驻。 “因为爱。”郁洧指了指桌子角落的时钟,“现在是八点半,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 “oh~shit!” 来人低声咒骂一句,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咖啡,抓上外套和公文包狂奔出门。 “新鲜的玫瑰更需要好好养护,你这样摆弄,它估计活不过今天。” 系着围裙的老板将一块蛋糕和一个面包放到郁洧桌上,又端来一杯牛奶,坐在郁洧对面,静静看着桌上的花,仿佛透过玫瑰花能看到熟悉的人。 “你不嫌弃的话,就拿走吧。” 郁洧喝了口牛奶,抬眼淡淡看着面前的男人。 微卷的金色长发用一根淡蓝色丝带扎到脑后,精致的眉眼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天使,碧蓝的眼睛如一汪清澈的泉水,白皙的皮肤像刚剥开的水煮蛋一样光滑,没有一丝瑕疵。 脑海里浮现一张极其相似的脸,郁洧微微一怔,有时候记忆力太好,真算不上一件好事。 “是街尾的小杰卖给你的吧。”男人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花,轻轻嗅了嗅,“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饭钱就免了,当做交换。” “那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怎么没去上学?” 郁洧垂眸吃着早餐,漫不经心地开口。 “他的父母是半兽人,在前段时间的市民游行中被处死,家里只有一个卧病在床全身瘫痪的奶奶。”男人轻轻抚摸着怀里的花,语气平淡,神色淡漠:“私立学校学费昂贵,再加上没有人照顾奶奶,那孩子就辍学了。” “游行?”郁洧微微皱眉,“大规模游行活动难道不需要政府机构批准吗?再者联盟刚颁布的法令早已规定,半兽人与普通人均属于联盟公民……” “那只是法律的规定罢了。”男人淡漠的眸子终于有了异色,眼底的悲凉很快被平静取代,“理想总是美好的。” “确实。”郁洧赞同地点点头,缓了缓补充道:“可若理想比现实更残酷,那样的话,未免太痛苦了。” “你说得对,人嘛,总要对生活抱有美好的幻想。” 男人的笑意未达眼底,拿着花缓缓起身走到厨房,不知道在忙什么。 郁洧透过玻璃打量着街上来往的人,慢慢吃完早餐,理了理衣服,掏出钱压在纸巾盒下,戴好帽子,推门离开。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但总要给自己一点希望。 “唔嗡嗡……” 直升机在轰鸣着,滑过天空,一颗黑漆漆的东西呈抛物线落下。 接连抛下几颗炸弹后,直直朝一座高入云端的写字楼撞去,高耸入云的大楼被拦腰截断,铺天盖地的灰尘吞噬清朗的天空。 “嘭!” 炸弹在一街之隔的地方爆炸,冲天火光格外刺眼,道路两旁的玻璃在巨大的能量波动下碎裂。 郁洧抬手挡住脸,任由碎玻璃打在皮衣上,“唰唰”的声音,像极了细密的雨丝滑过叶片。 寂静祥和的清晨被暴力打破,人群骚动起来,在刺耳的防空警报中乱成一团,尖叫声、哭泣声、咒骂声共同上演一出混乱的交响曲。 花篮自纤细的手中滑落,漂亮的花散落一地,被慌乱的脚步踩碎,揉进泥土中。 “唔唔唔……” “滴滴滴……” 救护车、警车灯光闪成一片,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车顶,拿着大喇叭:“请大家不要紧张,有序撤离至防空洞避难……” “尽快撤离……” 警察的话并未彻底让人群安静下来,惊慌的人群像一锅烧开的水,沸腾不已。 “嗡嗡嗡……” 直升机轰鸣声再度响起,几颗炸弹再次投下。 “趴下!” 警察只来得及喊这一声,瞬间被炸的血肉模糊。 “小心!” 郁洧冲上前,将无措的男孩抱在怀中。 强大的气流袭来,郁洧被重重甩在墙上,顺着墙滑落,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郁洧来不及关心自己,将男孩浑身上下看了一遍,确定他没受伤,才放下心。 “你受伤了。” 男孩的大眼睛满是惊恐与劫后余生的庆幸,慢慢抬手,小心翼翼替郁洧擦去嘴角的血渍。 “没事,一点小伤。” 郁洧扯着嘴角笑了笑,五脏六腑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去医院,去找医生……” 男孩拉起他的手,迫切想要带他离开。 “真没事,先去防空洞避难吧。” 郁洧揉了揉他的脑袋,撑着墙站起身,笑得十分勉强。 “你先去吧,我要去找奶奶。” 男孩摇摇头,放开郁洧的手,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钱放进他手中,快速跑开。 “喂,你去哪儿?快回……咳咳咳……” 郁洧疼得直不起腰,靠墙壁支撑勉强站立。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郁洧缓缓抬头,咖啡店老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手上拿着几支那玫瑰。 “以你现在的样子,能走出这条街就算是奇迹。” “谢谢。”郁洧伸出手,看着他手里的玫瑰花失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管玫瑰花?” “人嘛,总要有希望。”男人摇了摇手里的玫瑰,笑着扶起郁洧,“我叫蒙,你叫什么?” “郁周,郁郁不得的郁,周而复始的周。” 其实这话挺假的,就事业方面而言,他比一般人高出不止一星半点。 老板笑笑不说话,扶着他朝防空洞走去。 第十二星球盛产粮食,但前段时间联盟军队大量买进粮食,导致避难所储备的食物和饮用水数量暴跌,再加上事发突然,涌进来的难民人数远超预期。 “老大,这里的物资最多只能支撑所有人生存一天,你看……” 男人森冷的眼神扫过人群中受伤哀嚎的人,给面前的刀疤男,使了个眼色,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要死,也得死个明白,告诉他们实情,他们会做出选择的。” 刀疤男身材魁梧,左眼上两道交叉的刀疤更添了几丝狠辣。 如果由他们动手,这群人势必对他们群起而攻之,可一旦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他们手上,他们就会为了生存互相残杀。 到时候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获得很多储备粮。 人性是最难预测的,人心是最为险恶的。 如他所言,听到消息的人群立刻沸腾起来,大家纷纷表示不可置信,可当男人进一步说明后果后,人群沉默了。 巨大的恐怖笼罩在心头,像一个恶魔一般低语,“杀了他,你就能活下去”的念头在心底肆意横生。 “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为了让大家都能生存下去,我们必须舍弃一些东西,重新分配资源……” “他们是什么人?警察?军队?还是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 郁洧轻轻捅了捅老板的胳膊,朝人群中演讲的男人抬了抬下巴。 “都不是。”老板扫了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几个街上的混混。” 人就是这样卑劣,平日自诩的道德与正义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过街老鼠在此时同样可以耀武扬威,成为救星。 几声急促的咳嗽打破沉默,人们不约而同望向角落里的老人。 男人和刀疤男对视一眼,在得到允许后跳下台,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郁洧顺着人群的豁口望去,男孩惊恐地捂住老人的嘴,一边连连摇头。 “不要,不要杀了奶奶。” “求求你们了……” “让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脚踹开男孩,愤愤地啐了口痰:“一个老不死的病秧子活着干什么?浪费粮食!” 说完,扯着老人的胳膊将人提起来,老人枯瘦的身体在空中摇晃,一根毛茸茸的东西垂在衣服下。 “嘿哟,老不死的还是个半兽人。”男人将老人推到人群中间,“一个半兽人混在人堆里,大家说说该怎么办?” “杀了她!杀了她!” “半兽人残暴凶狠,人人得而诛之!” “半兽人残害我族,不杀不足以泄愤!” 一些围观群众本来还不忍心看到老人和小孩被欺负,当看到尾巴那一刻,眼底的怜悯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和冷漠。 “求求你们了,我们没有恶意……” “再他妈哔哔把你一起宰了!” 男人抬脚踹在老人胸口上,老人惨叫一声,骨头应声而裂。 “奶奶!” 男孩哭着扑进老人怀中,将老人紧紧抱在怀中,“你们不要伤害奶奶……” “小屁孩儿 我劝你赶紧滚,不然老子连你一起宰了!” “不要!你们不要伤害奶奶。”男孩将老人抱在怀中,面对男人的威胁,毫不畏惧地抬起眼睛,“你敢伤害奶奶,我就和你拼了!” “哟呵,口气还挺大。”男人蹲下身,用匕首抬起男孩的脸,邪邪一笑:“跟叔叔说说,你要怎么和我拼命?也让我长长见识。” “我……我要杀了你!” 男孩气得浑身颤抖,看向男人的眼神却是又惧又怕。 “哟,来来来,刀给你。”男人将匕首塞进男孩手里,攥着他的手缓缓朝胸膛靠近,“来啊,朝这儿捅……” “我……我……我……” 男孩浑身颤抖,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一股温热顺着裤子滑下,男人低头扫了一眼,捧腹大笑。 “哈哈哈,这小屁孩被吓破胆了……竟然尿裤子了……哈哈哈……” 围观群众也哄堂大笑,议论纷纷。 “行了,别浪费时间。” 男人夺过匕首,将男孩拎到一边,男孩大叫着要冲过去,被男人的同伙死死抱住,双手反剪在身后,脑袋被死死按在地上。 第87章 废墟上的玫瑰花 郁洧刚要起身,就被老板一把拉住,死死捂着他的嘴,将他按回地上。 “你不要命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人!” 郁洧压低声音,余光随时注视着角落的动静。 “你冲出去能改变什么?”老板异常冷静,眼神淡漠,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他们已经疯了。” “你冲出去,能为他们带来生存物资还是自卫的弹药?” “可那是一条命!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郁洧气急,声音大了些,牵动伤口,剧烈的咳嗽分散了男人的注意力。 无数双目光如利刃一般停在郁洧身上,仿佛要把他戳穿。 男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吊耳啷当走到郁洧面前,用刀抬起他的下巴,唇角忍不住上扬,歪嘴一笑:“哟~这位兄弟,受伤了?” “把你的脏手拿开。” 郁洧别过脸,咳了几声,黑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哟~还挺倔。”男人用刀拍了拍郁洧的脸,毫不掩饰眼底的猥琐,转头看着人群笑道:“这细皮嫩肉的小脸蛋,恐怕不是受伤吧,哈哈哈……要不要考虑一下,陪哥哥一晚……” 人群爆笑出声,附和着男人。 “我说过,给老子拿开,你的脏手……咳咳……”郁洧抬起眼,巴掌重重甩在男人脸上,男人转了几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渣滓败类,社会的蛀虫,老子给你这巴掌,是要让你长长记性,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 男人还没站稳,被郁洧连踹了好几脚,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倒在地上苟延残喘。 “艹!你敢动我的人!找死!” 刀疤男一挥手,围在周围的小弟立刻拿出刀,将郁洧团团围住。 “死不死,可由不得你。” 郁洧啐了一口血沫,舔了舔唇角的血渍,动了动脑袋,眼神冰冷,像宣判死亡的死神。 “一起上吧,对付你们这群渣滓,老子一只手都不用。” “好大的口气!”刀疤男誓要挫挫这个年轻人的锐气,大手一挥,“上!弄死他!” 混混们一拥而上,郁洧侧身躲过攻击,一脚踹翻一个。 王者打青铜,都不好意思说出去。 “哎呀……” “哎哟哟~” 混混躺在地上哀嚎,刀疤男捂着被踹的脸,愤怒地朝人群大喊:“愣着干嘛,一起上啊,他多活一天,你们活下来的机会就少一分!” 被成功洗脑的人反应过来,有的捡起地上的砖块,有的举着水果刀,有的解下领带,有的甚至脱下鞋子当做武器,疯了一般朝攻击郁洧。 面对混混,郁洧可以随心所欲教训他们,可面对普通人,他不敢出手太重,难免有些缩手缩脚。 俗话说蚂蚁再小也能咬死大象,众人你一拳我一脚打来,郁洧应接不暇,难免挨上两脚,挨上两拳。 “玛德,再不住手就别怪老子揍你们了!”郁洧抬脚踹翻拿水果刀的男人,一巴掌甩在另一个人脸上,“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傻逼!” “卧槽!还来?没被打够是吧?嗯?” 所谓擒贼先擒王,郁洧眼疾手快抓住人群中最高最壮的大块头男人,揪住他的衣领挡在身前,一个接一个巴掌抡在他脸上。 男人被他打得大脑发懵,整个人晕乎乎的,郁洧一松手,就像一个沙包一样重重摔在地上。 “还打吗?”郁洧啐出一口血沫吐在男人脸上,朝男人比了个中指,“渣渣。” 一拥而上的人都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眼神在郁洧和地上的大块头之间流转。 “怕什么,上啊!特殊时期打死他不犯法!” “上上上!打死他……” 眼看对面又要一窝蜂挤上来,郁洧皱了皱眉头,摸到袋子里的东西时,瞬间喜笑颜开。 “且慢。”郁洧抬起手,手心朝外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绿色封皮的证件,金色徽章在绿幕衬托下更加耀眼。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郁洧,联盟军事指挥总部、第一军区上将,因执行特殊任务隐藏身份,现由于突发情况,需要诸位配合行动。”郁洧将证件翻开,递给离得最近的人,“不信的话可以看证件,照片上盖有军队钢印,绝不可能被伪造。” “让开让开……我看看……” 刀疤男拨开人群,抢过证件照,仔细比对照片和本人,又递给小弟,“像?” “看起来像……” “该不会是真的吧……” 刀疤男嘟囔着,将证件还给郁洧。 “没有疑问的话就好好坐着,听我说两句。”郁洧收好证件,负手而立,“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这个敌人不是半兽人,不是异能人,而是一切处心积虑破坏来之不易的和平的人。” “你们的朋友、同学,甚至亲人,可能是半兽人,仔细想想,他们有伤害过你们吗?没有吧?” “他们和你们一样,热爱和平,向往幸福生活,他们的生命健康和安全平等受法律保护。”郁洧顿了顿,缓缓开口:“联盟法律、军队,平等保护一切热爱和平,维护正义的人,不论是半兽人还是普通人。” “我们的家园被敌人摧毁,我们的亲人在战火中丧生,我们的故土在敌人的炮火下一片焦黑,而我们在干什么?在自相残杀!” “最让人可怕的不是你们愚昧无知,沦于世俗,而是愚蠢,受别人挑拨对自己曾经的朋友下手。”郁洧仰天长叹,缓缓垂下头看着所有人,“你们有的是朋友,有的是兄弟,是夫妻,是亲人,你们携手从大轰炸中活了下来,应该为此庆幸,庆幸你们还活着,你们的亲人朋友兄弟爱人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只要家人还在,家就不会散;只要朋友还在,心就不会孤独。” “你们应当相信自己,应该团结互助相互帮扶,共同携手度过危机。” 眼看鸡血打得差不多了,郁洧满意地点点头,朝混混伸出手:“你们统计的物资表给我看一下。” “这里这里……” 混混忙不迭捧出本子,恭敬地递到郁洧面前。 “情况不算太差。” 郁洧收起本子,握拳轻咳了一声,现在的情况是最差的情况,粮食和水极度匮乏的同时还缺乏药品,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连最常见的感冒药都没有。 不过,不会隐瞒情况的领导者不是好领导者。 领导者,就是米缸里只剩一粒米时,能笑着告诉别人“没事,情况还很好”的同时还能打一管鸡血。 “我知道你们家里肯定都有自制的武器,肯定也都囤了粮食和水。” “这里没有军队驻扎,依靠警察肯定不行,找几个人统计一下地址,晚上跟我去你们家里把物资带来,我们坚持几天,等援军到了就好。” 郁洧将本子递给刀疤男,让他赶紧去组织人手。 “特殊时期希望大家特殊对待,不要再分你我,届时物资会统一分配,有战斗力的人会组织起来,组成防卫队负责这里的安全和寻找物资,没有战斗力的就负责照看一下伤员和孩子。”顿了顿,郁洧还是觉得很有必要再打一管鸡血,“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能共同携手,共克时艰,打败敌人,守住家园。” 说罢,振臂高呼,“正义必胜!和平必胜!” “正义必胜!和平必胜!” “正义必胜!和平必胜!” “……” 呼喊声一潮高过一潮,激愤的群情终于被引导到正确的轨道,郁洧心情复杂地捏着口袋里的证件。 他想逃离这个身份,却又将身份证明随身携带,他讨厌这个身份,却不得不用它解决问题。 没有这个身份,或许,他早就死在暴动的人群中了吧。 一边厌恶一边利用,他可真是卑劣。 “郁洧,没想到这才是你的真名。”老板笑了笑,伸出手,“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蒙铎·拉卡亚,你可以叫我蒙。” “拉卡亚?是一个姓氏?”郁洧很是疑惑,快速伸出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懂。”蒙铎笑了笑,解释道:“比起这个姓氏,我更喜欢我的名字。” “这样啊。”郁洧若有所思,“我以前也遇到一个叫拉卡亚的人,还以为这就是他的名字。” “你遇到的应该是我弟弟,蒙德·拉卡亚,他喜欢别人叫他拉卡亚。” 蒙笑了笑,从他的介绍中,郁洧才明白。 拉卡亚家族是生活在第四星球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家族,他们拥有代代相传的异能——隔空取物,也称为磁场控制。 同时家族族长曾经也担任艾托兰帝国的大祭司和国师,负责一切宗教和祭祀工作。 为了防止手足相残,每代族长只能有一个后代,每个家庭也只能有一个孩子。 但他的父亲违背了这个规则,养育两个孩子的同时,还有几个私生子私生女,被处以酷刑后赶出了家族,没多久就死了。 当然,这些都是他埋在心底不愿提及的过往,他不会说出来,也不需要别人怜悯的目光。 所以,他只是简单地介绍了家族,其他一概闭口不谈。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长得这么像。” “很像吗?”蒙铎笑了笑,随机低下头闷闷道:“应该很像吧。” “除了眼睛不同,五官、发色都很像。”郁洧想了想,偏头道:“你的眼睛像平静广阔的天空,他的像盛开的红玫瑰。” “他的眼睛遗传了我的母亲,所以是红色的。”蒙看着天花板笑了笑,“天空和红玫瑰,很生动的比喻。” “不说了,我去看看他们统计得怎么样了。” “有时间的话你们可以先去街上的超市和商铺转转,那里的东西更集中。” “哈哈,这样啊,那还得麻烦你带队去一下。”郁洧耸耸肩,摊手,“没办法,我们现在人手不足。” 他们不仅需要吃的,也需要自卫的武器。 叛军中肯定有半兽人,一旦让他们发现这个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而为了防止幸存者自相残杀,他必须把武器掌握在自己手上。 “没问题。”蒙伸了个懒腰,“好久没运动了,不知道还跟不跟得上你们的步伐。” “你行的。” 郁洧拍了拍他的肩膀,让混混在午餐时间将食物分发给众人,随后走出人群。 “老大,你要去哪?” 刀疤男紧追不舍,眼底满是崇拜。 刚刚那一场架,他看得太爽了。 “不要叫我老大。”郁洧停下脚步,无奈转身:“我出去探探情况,顺道找个地方搬救兵,你没发现防空洞没有信号吗?” “踩点?”刀疤男一下子反应过来,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带我一起带我一起,这事儿我熟……” “啧,不要说那么猥琐,我这是正经八百探情况。”郁洧斜斜睨着刀疤男,抬手指了指他:“你小子有情况,老实交代,干过多少违法乱纪的事儿?” “那怎么可能呢?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刀疤男信誓旦旦举起手,面对郁洧凌厉的眼神,弱弱地补了一句:“最多就收点保护费……” “嗯?” “有时候……也聚众斗殴……”刀疤男收起两根手指,“有时候也去酒吧……找陪酒……” “赌博?” “偶尔打牌……”刀疤男伸出四根手指,浑身颤抖,面上却义正言辞:“但那个朋友间只是娱乐,绝对不是赌博!” “那么紧张干什么?”郁洧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叹息。 “我我我……我怕啊……” “瞧你那怂样。”郁洧失笑,一巴掌打在男人肩上,转身大踏步走着:“这些你留着向警察交代,我管不着。” “呼……” 刀疤男长舒一口气,小跑着跟上郁洧的脚步,“你要去哪儿?我给你带路。” “在周围随便看看。” 郁洧挥挥手,将胳膊搭在刀疤男肩上,两人搂肩搭背走过走道。 “哐哐……” 下水道盖子晃了晃,慢慢被顶开,一颗脑袋鬼鬼祟祟地探出,四下张望,没多久,又慢慢缩回去。 “外面没人,安全……” 刀疤男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听不见,怕郁洧不理解,比了个“ok”的手势。 “鬼鬼祟祟的。” 郁洧一把扒开刀疤男,踩着咯吱作响的贴楼梯,手脚并用往上爬。 刚探出脑袋,强烈的光打在脸上,郁洧眯了眯眼,脚下用力,翻出底下井盖。 “上来。” 郁洧趴在地上,将手递给刀疤男,拉着他爬到地上。 “呼……终于得救了,咦~他妈的这也太臭了!” 刀疤男不停拍着衣服,恨不得把身上带着异味的衣服全脱光,再跳进游泳池里好好游上几圈。 “从防空洞到这里需要半小时。”郁洧拿出本子,勾画出路线,“这里是统计数据里居民最集中的社区,还有比这个更短的路线吗?” 时间就是生命,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搬运大量物资,还要保证安全,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刀疤男偏头想了想,“还有一条,直接从防空洞口出发,但是要经过一条几乎没有遮挡物的通道,风险很大。” “排除。” 郁洧果断在本子上打叉,即便晚上,在没有遮挡物的道路行走,不明摆着就是告诉对方“哎嘿,我来了哟~”、“你看,我就在这里哦~” 纯属找死! “那就没办法了,防空洞和这个社区中间隔了一个商业广场,除非能飞过去,直线肯定最短。” “这不废话吗?咱要是能飞,早把叛军的轰炸机打下来了,何必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底下。” 郁洧咬着笔盖,思考了几分钟,在图纸上勾勾画画。 两人又在附近走了一圈 郁洧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在本子上画着叛军进城后可能盘踞的地方。 “这个城市还有其他的防空洞吗?” “有,西边有一个,不过离咱们这儿太远了。” 青禾市被一条南北流向是江分为东西两个市区,最初的城市规划者是个极端完美主义者,东西两区的建筑物和街道,从设计到材料选择再到施工方式,完全一模一样,建筑物和道路也是对称分布。 “这样的话,就不用考虑人员转移这个计划了,风险太大。” “为啥要转移人员?” “补给不够。”郁洧看着身旁很傻很天真的刀疤男,叹了口气,“你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啊,叛军现在肯定在大扫荡,超市和店铺肯定是没指望了。” “至于普通家庭,你见过谁家一次性买上百斤肉和蔬菜屯在家里?” “那你刚才还说……”刀疤男快速捂住嘴,四下看了看,小声开口:“你是骗我们的?” “我不这么说,难道眼睁睁看着你们杀人?” 郁洧仔细收好本子和笔,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终于在刀疤男腿麻得快没知觉时,才缓缓叹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不行,咱不能饿着啊。”刀疤男眉头紧紧拧成“川”字,歪着嘴,咬着脸颊上的肉,“万一叛军打过来,咱连武器都拿不住,不全白给了嘛!”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要找方便补充体力也容易携带的食物。” “肉干行吗?”刀疤男想了想,掰着手指数着:“面粉,米,肉,蔬菜,饮料,鸡蛋还有蔬菜,普通家庭都有,尤其是米和面,一般都会屯很多。” 青禾是重要的粮食产区,居民都习惯将足够一年食用量的粮食屯在地下室,并且每年都有晾晒肉干的习惯。 由于历史原因,青禾市市民大多数是从乡下迁到城市,平时上班喝茶当白领,农忙的时候就一起停工去种田。 不过由于机械化作业普及,农田和工厂都有相当数量的机器人在作业,所以都不用他们做什么,所谓的农活也就仅限于简单的屯粮和腌肉干。 “那还等什么?”郁洧眼睛亮起来,眉间的愁云瞬间化开,抓着刀疤男起身:“走走走,回去组织人手,晚上就去搬。” 有最重要的主食,其他都不是大问题。 刀疤男要早说他们有屯粮食的习惯,他还担心个什么劲儿?敞开吃就是了。 “唉唉,这就没事了?” 看郁洧高兴的表情,刀疤男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吃的你还怕什么?按照你的说法,咱们只要能把粮食搬来,在防空洞呆个几年都没问题。” “那援军呢?援军呢?”刀疤男跟在郁洧身后,跃跃欲试,“我要是有那么高端飞机大炮,一定带着兄弟们把那群小杂碎杀的片甲不留落荒而逃……” 郁洧微笑着,单手插兜走在前面,听着身后人絮絮叨叨诉说理想。 一抹鲜艳的红色吸引了他的注意,郁洧停下脚步,微微弯腰,捡起废墟里的玫瑰花。 玫瑰花花瓣上满是鞋印和灰尘,郁洧轻轻吹了吹,将玫瑰花别在胸前的口袋中,迎着夕阳快步走着。 废墟开不出玫瑰,却有早已盛开的玫瑰幸存。 有玫瑰,就够了。 第88章 信则有 还没走到防空洞,远远就听到男人的咒骂和男孩的哭泣,郁洧和刀疤男对视一眼,加快脚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郁洧拨开人群,勉强挤到人群中间。 一个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鲜血从腹部的伤口涌出,浸湿单薄的衣服。 “让让,让让……” 刀疤男拨开人群,跪到男人身边,轻轻扶着他的脑袋,“老五!老五,你醒醒……” 男人脸色苍白,除了呻吟外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来。” 郁洧走到男人身边蹲下,手掌顺着男人胸口自上而下,最后停在伤口上方,轻轻压了压,从另一个人手中拿过匕首划开男人身上的衣服,裁下布条勒住伤口上方。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上匕首,郁洧转过头看向刀疤男:“按住他。” “嗯嗯嗯,好好好……” 刀疤男猛地点头,伸手盖住男人的眼睛,死死按着他的头。 郁洧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匕首,鲜血在空中扬起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在脸上,郁洧来不及擦,用匕首划开手掌,将流着鲜血的手按在伤口上。 血液渗进伤口中,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等郁洧拿开手,伤口奇迹般地消失了。 再看郁洧,手心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快速愈合,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太……太……太神奇了……” 刀疤男惊得说不出话来,小眼睛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这就,好……好了?” “没事了,养一段时间就好。” 郁洧只觉得天旋地转,摇摇晃晃勉强站起身,踉跄着走了几步。 刀疤男将男人扔给另一个手下,跑上前扶着郁洧走到墙边,脱下衣服扔在地上给郁洧垫坐。 “不用那么麻烦。” 郁洧看得好笑,拗不过刀疤男,被他按着坐在衣服上。 “你先坐会儿。”刀疤男朝另一个小弟招招手,“老四,过来。” “大哥,什么吩咐?” “去给上将大人倒杯水,快去。”刀疤男一脚踹在老四屁股上,“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唉唉,好嘞。” 老四点点头,快速跑开,没多久就拿着一瓶水过来。 “怎么回事?闹这么严重。” 郁洧喝了口水,指了指刚才的方向。 “他妈的,说到这个就来气。”老四指了指老五的方向,又指了指在旁边哭泣的男孩,“那小杂种……” “好好说话!” 刀疤男一脚踹在老四屁股上,瞪了他一眼。 “那小杂……小孩……”老四看了自家老大一眼,撇撇嘴,揉着屁股,“那小孩的奶奶死了,老五怕天热,臭了难闻,就说要拖出去埋了。” “那小杂……啊呸!那小孩儿就像疯了一样,死死拽着老五不撒手,老五估计是在推他的时候把匕首弄掉了,被小孩儿捡起来一下子就扎进肚子去了……” “那个老人死了?” 郁洧眉头紧皱,扶着墙慢慢起身,刀疤男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 “本来就瘫痪了,年纪也大了,八十多岁了,活着还不是累……” 老四跟在两人身后说着,刀疤男转身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噤声,等刀疤男回头后,满不在乎地撇撇嘴。 “你回来了?” 蒙铎蹲在地上安抚着小男孩,看到郁洧过来,淡淡地抬起眼皮。 “发生了什么?” 目光越过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停在地上毫无生气的人身上,郁洧皱了皱眉,微微叹了口气。 蒙铎将看到的讲了一遍,与老四说得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看清匕首是哪儿来的,也没看清老五是如何受伤的。 “小杰,你是叫小杰吗?” 郁洧蹲下身,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你的奶奶已经走了,我们要把她带出去安葬她。” 男孩不吭声,郁洧叹了口气,绕过两人走到尸体旁,单膝下跪,将口袋中的花小心翼翼放在老人手中。 “对于你奶奶离开这件事,我们都很悲伤,但是我们必须将她带走……”郁洧给刀疤男和老四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一前一后抬起尸体。 随后,郁洧走到男孩身边,垂眸看着他的单薄的背:“你是她唯一的孙子,你都不表态,我们就当你同意了” “不准碰我奶奶!” 男孩倔强地挡在几人面前,抬起哭花的脸瞪着几人。 “小杰,听话。”郁洧蹲下身,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只有把你奶奶下葬,她才能去天堂幸福生活,你肯定也希望奶奶过得开心快乐。” “奶奶没死……”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将她下葬后她就可以去一个美好的地方生活了。”郁洧牵着男孩的手,“我们一起送送她,好吗?” “不要!奶奶没死!”男孩甩开郁洧的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一边跑一边哭着大喊:“我恨你们……” “你去哪儿?回来!” 郁洧快速起身,还没走一步,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不得已半跪在地上,甩了甩脑袋,男孩早跑没影儿了。 “上将大人,您没事吧?”刀疤男赶紧扶起郁洧到一边坐下,随后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我和老四先去处理,顺道把那小子抓回来,很快就回来。” “辛苦了。”郁洧甩了甩脑袋,捏了捏眉心,“附近就行,不要走太远。” 刀疤男点点头,和老四一起抬着尸体离开。 郁洧休息了一会儿,将所有人聚到一起分配任务。 “力气大的、身体好的、能跑能跳能抗重物的,今晚负责搜集食物、水和药品,剩下的留下照顾伤员。”郁洧从中指了五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男人,“你们几个跟我去找枪支弹药。” “不公平,凭啥就他们几个能去?”一个男人跳起来,撩开袖子挤出“肌肉”,不满地道:“我这么强壮,肯定是要去搬武器的。” “眼下生存物资才是最重要的。”郁洧笑了笑,一把拍在他的手臂上,鼓起的肌肉瞬间消失,人群爆笑起来,“武器,物资都很重要,但大多数人没接受过专业训练,连枪都不知道怎么用,跟着去太危险了。” “可他们也不知道……” “服从命令!”郁洧收起笑容,停下记笔记的手,缓缓扫视了一圈:“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争论对我们没有任何作用。” “我知道你们当中大多数出身农民,可能根本没接触过枪支器械,所以之后会根据武器状况给符合要求的人进行培训。” “从此刻起,你们要将自己当做受过训练的军人,服从命令,拿起武器保护比你们更弱小的人。” 人群安静下来,刚才跳出来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当然,你们想要追逐理想的心是值得肯定的,我相信,只要是有血性的人,没人不爱枪械。”郁洧收回目光,将本子合上,背着手,“任务是随机分配的,但训练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所以每个符合要求的人都有机会拿起武器。” “今天就先到这儿,所有人都赶紧去吃些东西,准备执行任务。” “必胜!”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沉默的空气瞬间沸腾起来,众人振臂高呼三声“必胜”后各自散开,有序地排队领食物。 “今晚可能还要麻烦你找个人一起统计一下物资。”郁洧走到蒙铎身边,看着井然有序的队伍,拍了拍蒙铎的肩膀:“辛苦你了。” “还好,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蒙铎头也不抬分配着食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郁洧聊着。 “很糟糕。”郁洧叹了口气,“警察完全没有抵抗的意思,青禾最后的防线只剩城门了。” 联盟军队给第二星区的每个重要城市都安装了被称为“城门”的新型防御系统,可以延缓陆地部队的进攻速度,但没办法防御空中打击。 “能撑多久?” “最多到明天。” “今天以后就再也不能离开防空洞了吗?” “是,叛军攻占城市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劫掠扫荡,而且他们的队伍中有相当数量的半兽人,一旦发现我们,你应该猜得到后果。” “水火不容,或死或伤,非死即残。” 蒙铎叹了口气,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刚才我们出去的时候,发现有部分叛军已经通过空降的方式进了城,他们中有很多半兽人。” “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是的,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要告诉他们?” “无需隐瞒,他们应当知道擅自离开的后果。” 郁洧神色冰冷,这世上没有人能叫醒装睡的人,也没有人能拉住送死的人。 他要救的,是想活下来的人。 “援军呢?” “联系不上,这离这里最近的通讯基站都被炸毁了,我得想其他办法。” “他们的轰炸看起来不像随机的。” “嗯?” 郁洧抬抬眼睛,示意他继续说。 “青禾市总共有六十条街道,东区的稻盛、开富、青源、茂塬这四条街都有通讯基站,而根据他们所说,这些地方都是早上被轰炸的街道。” “除此之外,整个星际通讯器用的都是信息管理局统一提供的通讯网,叛军和外界联系也只能通过这个通讯网。” “东区除了这几条街道,还有其他地方有被基站覆盖的街道吗?” “有,长兴桥也有基站,不过离这里很远,而且……” “怎么说?” “在东西两区交界,信号覆盖了东西两区共十条街,离我们最近的是聚源街。” “怎么走?” “一直向西,要经过十个十字路口。” “信号好吗?” “不清楚,在茂塬基站损坏之前,聚源街是两个基站共同的信号覆盖区。” “我抽个时间去看看,谢了。” 郁洧笑着拍了拍蒙铎的肩膀,找了个角落开始摆弄通讯器。 军队用的通讯网络是在普通网络的基础上再加一层特殊网络,只能通过特定的设备连接,而高级将领的又有所不同,在前两层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层特殊网络,用于防范攻击保护资料。 几层网络可以独立使用,即便没有普通网络,他也能联系上军队。 不过刚才事情太多了,而且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有时间和联盟汇报这一情况。 好不容易说服老师偷溜出来放松,结果还遇上这种事情,该说他幸运呢,还是说他倒霉呢? 虽然他现在联系联盟等于自爆位置,但为了这里的人,他那点利益算什么?最多回去被关几天小黑屋,被几个大人轮流扯着耳朵训斥而已。 只是可惜了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为数不多的假期,磨了大半天嘴皮子,就换来一张半天体验卡,心塞,难受,好桑心…… 「致星际联盟军事指挥总部委员会全体成员: 第十二星球青禾市遭遇叛军突袭,已组织市民有序撤离,东区防空洞临时庇护点幸存一千五百人,一千人受伤,重伤五人,死亡一人(系自然死亡),详细情况见后附文件。 为应对叛军可能采取的劫掠、扫荡、杀人等行为,本人请求组织市民自卫,组织内容如下: 一、组织青壮年参与物资搜集; 二、组织符合条件人员使用民间自制枪支参与基本枪支使用培训; 三、其他必要基本技能训练。 以上请求皆系自卫必要手段,望批准,同时恳请增派支援。 星际联盟第一军区上将郁洧敬上。」 发完消息,郁洧盯着联系人页的“周斯羽”三个大字发呆,手指不断在屏幕上上下滑动。 没有基础通讯网络支撑,消息发送得非常慢,郁洧大致估算了一下,以所发文件的大小,至少需要两天才能送到联盟,收到联盟回复又需要两天,再加上联盟要做的人员调动一类准备工作,再算上来的路途,最少也要七八天才能到。 他等不了这么久,大街小巷都有防空洞和应急避难场所的分布图,叛军早晚会找到这里,而且他们能拿到的武器不多,撑不了太久。 所以,他还是打算冒险去聚源街,早一天把消息送出去,支援就会早一天到达,伤亡也会更少。 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郁洧只觉得脑仁疼。 就搬个物资,去几百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打仗呢。 “今天先去一百个,其余留下照顾伤员。” “我我我,选我,我力气大……” “我我我……” 郁洧伸出手抬平,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刚才我指到那五个人,出来。” “各自挑选五个人,跟着我,剩下的都由他安排。”郁洧将刀疤男推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好好干”后带着挑好的人离开。 刀疤男热泪盈眶,对着郁洧的背影敬了个毫无规范可言的礼,开始分配人员。 夜幕下的青禾市正如在卫星图中所看到的那样,星星点点的灯光散落在山间,仿佛神明遗落人间的星辰。 第十二星球悠久的农耕文化中,祭祀在当地人心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第十二星球每一个市镇、乡村都会建一座或高或矮的塔供奉神明,塔顶放置着永远不会熄灭的能量装置,是夜间唯一可见的光。 一行人借着微弱的月光潜行,很快就到了预定地点,可能由于叛军还没到这边,一路上格外安静。 “咱们分为五组,各自带队进入一栋楼搜寻,两小时后到这里集合,我会在外围巡逻,有情况会给暗号,听到以后快速撤退,懂了吗?”几人点点头,郁洧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钥匙上面都有门牌号,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虽然这些门之后大概率会在叛军的脚下毁于一旦,但他和他们不一样,也必须不一样。 几人走开后,郁洧走到一栋楼角落,金色藤蔓顺着墙壁蜿蜒而上,缠住楼顶最坚硬的东西,随后顺着藤蔓快速爬到楼顶。 “开启移动武器库。” 郁洧发出指令后,从移动武器库中取出一把枪和一把黑色长刀,又取出轻便的隐形防护甲穿好,在楼顶观察了一段时间,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开始摆弄通讯器。 移动武器库是一套比较老的系统,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受时空间隔,随取随用。但缺点也不少,库容量小,配备的都是手枪一类的常用武器、冷兵器和一些防护装备,只适用于一些比如刺杀潜入之类的任务。 毕竟没有人喜欢拿着匕首和手枪与端着加特林的敌人硬碰硬,那不是屎壳郎去厕所,找shi吗? 突然,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郁洧愣了愣,甩出藤蔓缠住对面楼顶,纵身一跃,顺势落到墙上,再顺着墙壁往上爬,就这样一直走到离火光最近的地方。 郁洧趴在楼顶,微微探出脑袋,楼下聚集着一群在篝火边手拉手翩翩起舞的叛军和半兽人,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起舞。 这里与其他地方不同,直升机的灯光亮如白昼,巡逻机以长兴桥为中心,在其周围四五条街道的范围内来回巡逻,刺眼的探照灯扫过,郁洧快速低下头,趴在楼顶的水泥地上。 探照灯扫过,郁洧快速往旁边的水塔滚去,靠着水塔摆弄通讯器。 这里不但很危险,而且没有一点信号,看来还要走得更近些才行,郁洧如是想着,跳下楼,隐入黑暗中,朝来的方向走去。 回到汇合地点,该拿的差不多都拿到手了,令人惊喜的是,刀疤男带领的队伍也搬了不少粮食和水,正在有序撤退。 “你可以啊,执行能力和组织能力都很强,不打算参军?” 郁洧和刀疤男并排走着,这人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上千个恐慌的人,还能这么快组织好人手,也没有傻傻等待他回来,能力确实很不错。 “哈哈。”刀疤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脸上的疤痕不符合要求。” “可惜了。” 郁洧叹了口气,拍了拍刀疤男的后背,揽着他的脖子,勾肩搭背走着。 “害,没什么好可惜的,都是命。” 虽然刀疤男笑着,但郁洧还是从他眼里读出了伤感。 原来笑容,不一定代表开心,也可以是一种掩饰情绪的方法。 “命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你信吗?”刀疤男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郁洧,随后又快速转过头,“看着”前方,轻声呢喃:“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信的吧。” “我信。” 刀疤男闻言,满脸震撼,转头看看郁洧又快速扭头看着远处,再转头,再回头,一边重复动作一边嘀咕:“不是吧?难道我听错了?” “我相信命运,也相信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比如遇到你、你的朋友、蒙铎还有小杰,命运真是很神奇的东西。” 两个陌生人从陌生到熟悉,需要一定的时机,让两人产生连接,这是一段亲密关系产生的基础。 爱情如此,友情更是如此。 第89章 未曾预料的背叛 经过统计,一群人搬来的食物足够防空洞的所有人生活七天以上,只是东西比较单一,除了少部分蔬菜和几个稀缺的水果外,就是米面粮油水和肉干。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现在情况特殊,吃饱穿暖已是不易,就不要求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了。 郁洧大踏步走在走道上,沿途遇到几个扛着武器打招呼的人,笑着朝他们点点头,当做回礼。 “这几天去哪儿了?事情怎么样?” 蒙铎递给他一瓶水,抬起眼睛看着他。 “在沦陷区查看情况,联盟总部那边已经联系上了。”郁洧一口气喝完半瓶水,抬手擦干水渍:“这几天我要和总部配合部署作战计划,这边就靠你和刀疤了。” 大家习惯将叛军扫荡过的区域称为沦陷区,郁洧也不例外。 但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青禾除了防空洞外,都是沦陷区。 “我知道了。”蒙铎点点头,低头继续计算着物资消耗,“外面有什么风声吗?” “嗯,青禾市政府官员带着警察一起投降了。”郁洧紧紧捏着手中的瓶子,手背青筋暴起:“也有可能根本不是投降,而是蓄谋已久的内外联合。” “怎么说?” 蒙铎抬起头,蓝色眼睛泛起微波。 “我原以为是因为叛军火力太猛导致城门运行困难,经过检查才发现,根本不是系统的问题,是有人故意切断了系统的能源供应,影响系统运行。” “城门”的能源供应端在市政府特别设立的安全保障部门的办公楼内,只有指定授权的维修人员和部门负责人才能进入控制室。 “真让人感到意外。” 蒙铎垂下眼眸,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郁洧也没再打扰他,走到正在聚精会神学习射击的刀疤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将大人,什么事?” 刀疤依依不舍地放下自制步枪,跟在郁洧身后走到角落。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上将大人,叫我郁洧就行。”郁洧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压着他一起蹲下,“叛军在沦陷区大肆捕杀普通人,目前看来还没发现这里,你组织好自卫力量,二十四小时值守。” “好的。”刀疤男点点头,很快反应过来,“上将大人你不亲自组织吗?” “我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很快就走,最晚后天早上回来,这边就靠你了。”郁洧想了想,补充道:“你主要组织防御,至于物资分配什么的,交给蒙铎就行。” “这样啊……”刀疤男若有所思抬着下巴,很快重重点头,“这里有我,你放心去做你的事。” “就知道你靠谱。” 郁洧捏起拳头打在刀疤男肩上,又和他碰了碰拳头。 “对了,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他们?” “用不着,咱这是底下防空洞,叛军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找不到,告诉他们有可能会引起恐慌,没必要。” “这样啊……嗯……行,听你的。”刀疤男站起身,伸出拳头:“注意安全。” “嗯,谢谢。” 郁洧伸出拳头和他碰了碰,走到蒙铎处拿了几瓶水和一些方便携带的干粮就离开了。 他前几天通过伪装成功进入沦陷区逛了几圈,还联系上了总部,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此次暴动,叛军首领的藏身之处。 如果能解决叛军首领,对支援的部队和青禾市幸存者而言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余光瞟到远处走来的半兽人巡逻队伍,郁洧闪身躲进小巷,再出现时早已换了一副样貌。 他的全身都被金色藤蔓包裹,只剩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可惜他二次分化没有激化第二形态,不然他就可以直接用第二形态的半兽人形态,而不是这个傻里傻气的植物人形态。 毕竟谁会拒绝一只毛茸茸的大猫呢? 由于基因遗传,理论上来讲,大部分人都有第一第二形态,有一些第一形态是人,但激化第二形态后,可以在人和半兽人形态之间随意切换,同理,半兽人激化第二形态以后也可以在两种形态之间随意切换。 比如周斯羽,他的翅膀就是由于在二次分化时恰好遇险,激发了潜在的基因,长出了翅膀。 不过现有技术水平还不知道如何激化第二形态,毕竟能成功激化第二形态的都是少数。 “呀嚯~小老弟跑哪儿去了?” 一个光着膀子,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一巴掌打在郁洧肩上,差点没把他从三维变成二维粘在地上。 “上了个厕所,少了点吃的。” 郁洧打开身上一个鼓包一样的东西,食物和水“哗啦啦”掉了一地。 “咦?你一植物人也吃肉?” 大汉捡起一根肉干塞进口中咀嚼,浓郁的肉香和香料味在唇齿间弥漫,大汉惬意地眯起眼睛,每一根胡子都透露着愉悦。 “吃肉怎么啦?食人花也吃肉,打架也很凶,你敢看不起植物人!我要告诉埃森让他揍你。” 埃森是一个罕见的食人花半植物人,比郁洧还高半个头,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战斗力超强,第二形态是一朵很可怕的食人花。 “啧,打不过就找人撑腰,小老弟你不厚道哦~”络腮胡大汉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食人花再强也不过是一株植物,哪里比得上猛兽呢? “你管我!” 郁洧不满地狠狠踩了大汉一脚,生气地蹲到墙边,连带着藤蔓上的叶子也垂头丧气、焉头巴脑的,看上去格外可怜。 他现在的人设是柔弱可怜不能自理,游行后在城市角落苟且偷生,幸得半植物人埃森营救的小可怜一枚,也是被欺负了只会找大哥撑腰的废物一个。 “兰连?你跑到哪里去了?”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一双大手温柔地摸了摸焉巴巴的叶片,“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他!就是他欺负我。” 金色藤蔓指了指络腮胡大汉,又快速收回,郁洧酝酿好情绪,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开口:“我饿了,去找了些吃的,他把我吃的全抢了……” “你空口白牙诬陷人!”络腮胡大汉那个气啊,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两人身后,“你好好说话,那些东西分明是你自己弄掉的!” “你说谎,我才没有……” 纤细的藤蔓微微颤抖,稚嫩的叶片在微风中摇晃,噙满泪水的眼睛被愤怒和委屈挤满,郁洧猛掐了一把大腿,将弱小可怜且无助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还不承认,大伙儿可都看着呢!”大汉随手指了一个围观群众,“你,你来说,是不是他自己弄掉的?” 被指到的围观群众有些懵,指了指自己做了个“我”的口型。 “对,就是你,过来!” 大汉招了招手,见他没有动作,干脆上前一把揽过幸运观众的脖子,将人扯到两人面前。 “告诉埃森队长,东西是不是他自己弄掉的?” “啊?” 幸运观众抬起头,快速看了埃森一眼,立马低下头,颤抖着嘴唇不说话。 谁都知道 埃森队长对这个刚捡来没几天的弟弟宠爱有加,当眼珠子护着,甚至放出狠话,谁敢惹他就相当于惹埃森。 络腮胡不属于他们小队,不归埃森管,可埃森是他的直属上司,他不敢讲啊。 “说话啊!哑巴了?” 大汉揪着幸运观众的脖颈,怒目圆睁。 “说实话。” 埃森冷冷扫了大汉和幸运观众一眼,红色的眸子闪过寒光。 “是……是……是……”幸运观众眼睛一闭心一横,梗着脖子否认三连:“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不清楚!” “你……” 络腮胡大汉气得面红耳赤,捏起碗口大的拳头就要朝幸运观众脸上招呼。 带着尖刺的藤蔓在大汉抬手的一瞬间迅速刺进皮肤,血珠顺着藤蔓滑落,在绿色藤蔓上留下水痕。 “呀!血!” 郁洧大叫起来,一蹦三尺高,吱哇乱叫着,手脚并用,麻溜地爬上房子边的一棵小树上。 “兰!”埃森收回手里的藤蔓,追到树下,抬起头看着在树上瑟瑟发抖的人,“赶紧下来,上面危险。” “血……怕……” 郁洧狠狠掐了把大腿,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滚落,恰好打在仰着的脸上。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快下来。”埃森无奈地抹掉脸上的泪滴,伸出双手,耐心劝解:“树梢太细,承受不住你的体重。” “怕……” 郁洧抹了抹眼泪,怯生生地扫了不远处的大汉一眼,受到惊吓似的快速收回目光。 “他不敢欺负你,我教训过他了。” 埃森手都举酸了,树上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和树木合成一体似的。 “你下来,我能接住你。” “唔……” 郁洧没想到会把自己引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眼一闭,心一横,伸出一只脚,闭着眼睛往下跳。 额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郁洧闷哼一声,只觉得好像撞在了墙上。 “看吧,我能接住你。” 埃森微笑着,将他轻轻放到地上。 于植物类半兽人而言,郁洧现在相当于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幼体,是一个需要保护和耐心沟通的小朋友。 “谢谢哥哥!” 郁洧碰了碰埃森的脸,跳到地上,不好意思地跑到一边,爬上平顶楼楼顶,坐在上面晃悠着腿。 “今天首领会过来视察,你乖一点,跟在我后面就行。” 他们将每次行动的指挥者称为首领,将组织最高领导人称为“父亲”,听起来颇有些荒诞。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见到传说中勇猛高大的首领吗?”郁洧眼睛亮亮的,像一个拿到礼物的孩子,眼中满是惊喜。 “是的。”埃森挨着郁洧坐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可惜你没有战斗天赋,不然肯定会成为一员猛将。” “我好废物。” 郁洧垂下脑袋,晃悠的脚也没有刚才那般欢快,垂头丧气地低着头。 “等你长大了,肯定很厉害。” “真的吗?” “嗯,一定会。” 埃森揽着郁洧的肩膀,深邃悠远的红色眼眸静静看着前方。 “哥哥你真好。” 郁洧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再强大的人,也会在伤心时需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存在,哪怕只一秒,也足以让他打起精神,元气满满应对接下来的困难。 埃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绵延的山峦。 他的亲弟弟死在一场战争中,被联盟军队的人所杀,他还那么年轻,和郁洧一样,高兴的时候眼睛亮亮的,难过的时候叶片会耷拉着,坐在楼顶发呆。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打仗呢?” “哥哥,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战争?” “哥哥,我们不打了好不好,回家好不好?”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不愿意带着埃里斯离开,如果早些离开,他或许就不会死。 “兰。”埃森低下头,揉了揉怀中柔嫩的叶片,“战争结束后,你打算干什么?” “去旅行,如果可以的话,我要买一个大飞船,开着它遨游星际,去看每一个星球的风景。” 郁洧晃悠着腿,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他的眼中,仿佛有深邃的天空,有蔚蓝的海,有高飞的雄鹰奔腾的野马,有惊艳的落日,有盛开的鲜花。 “你希望哪边获胜?” 郁洧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埃森,他神色平静,眼底却有惊涛骇浪。 “我不知道。”郁洧摇摇头,坐直身子看着远方,“我希望永远不要有战争,不管是因何原因,是权力斗争也好,是歧视纠纷也罢,不论是为了私利还是公利,都不要再有战争。” “人们可以安居乐业,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父母不用失去儿女,妻子不用失去丈夫,孩子不用失去父亲,有一份不错的收入,这样就很美好了。” “你讨厌战争?” “是的。” 郁洧点点头,“我讨厌一切形式的暴力和战争,也讨厌所有破坏和平的人。” 人群突然喧嚣起来,郁洧低下头,一个身着白色斗篷的人在一堆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看到人群中那一抹白色身影,郁洧眼皮直跳,心也悬了起来, “首领到了,走吧。” 埃森拍了拍郁洧的肩膀,拉着他下楼,挤进队伍中。 “埃森队长,你好。” 穿白色斗篷的人在埃森面前站定,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埃森轻轻回握,“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清冷的声音有些耳熟,郁洧抬起头,撞入一双蓝色的眸子,瞬间愣在原地。 把敌人当成最信任的人推心置腹,他脑子肯定是被驴踢被门夹进水短路了! 想到防空洞可能发生的惨状,郁洧后背发凉,后退一步,挤进人群,正打算悄悄溜走,却被人揪住命运的后脖颈。 “兰,你不是一直很仰慕首领吗?”埃森将他抓到面前,往前面推了推,“过来见见首领。” “你……你好……” 郁洧硬着头皮伸手,希望对方不要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好,兰……” 带着冷意的声音像冰锥一般刺穿心脏,郁洧眼皮直跳,下一秒,对方忽然凑到耳边低声道:“又见面了,郁,上,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郁洧身旁的埃森听见,郁洧浑身僵硬手脚冰冷,身体内的血液瞬间凝结。 他不敢看埃森的表情,死死咬着下牙,时刻准备动手。 “首领你可能看错了,他是我弟弟。” 埃森不动声色将郁洧挡在身后,黑色的眸子无悲无喜,没有惊讶,也没有被欺骗后的愤怒,好像他早就知道一样。 “嘿哟~人真多,看来我恰好赶上了最热闹的时候。” 万里无云的天空传来一声轻笑,数十艘飞船慢慢现身,林故坐在舱门边,悠闲地晃悠着腿。 说罢,朝郁洧招招手,“老郁,你这身装扮……哈哈哈哈……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吗?” “我和你非亲非故,遗产继承排不到我。” 藤蔓绑住二楼的围栏,郁洧脚尖轻点飞身而起,轻飘飘落在阳台上,金色藤蔓快速褪去,银色机甲取而代之。 手中蓦然出现一把黑色长刀,郁洧紧紧握着长刀,收起头盔,看向埃森,“抱歉欺骗了你,重新介绍一下,我叫郁洧。” 飞船放下一排排绳子,全副武装的人顺着绳子滑到地上、房顶上,架好枪,时刻准备发起攻击。 “任务目标,活捉蒙铎·拉卡亚。”林故借助飞行器跳到郁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你一起战斗,我期待了好久。” 说罢,挥挥手,对着对讲机低语:“行动!” “收到!” “收到!” “收到!” “好兄弟,你打算站在这里看着?” 林故看了郁洧一眼,抬起枪瞄准,一枪打爆一个半兽人,“漂亮!” “埃森,交给我。” 郁洧戴好头盔,拎着刀跃进人群,其余士兵见状,也纷纷冲进人群。 “shit!” 林故打偏了一枪,子弹擦着埃森脸颊划过,不满地咒骂了一声。 要不是郁洧坚决反对轰炸,他早把这破地方炸成废墟了,何必用这么原始的方式? 埃森还没回过神,黑色长刀迎面而来,下意识抬起手,藤蔓如一根利剑对上刀口,瞬间变成两半。 “咻……” “叮……” 子弹擦着埃森脸颊划过,打在机甲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走。” 蒙铎拽着埃森,一边射击一边朝小巷退去。 其余人见此也无心恋战,一边抵抗一边到处寻找庇护所,有的直接扔下武器,举手投降。 “该死的兔子,跑什么?” 林故扔下步枪换成手枪,一边射击一边借助屋檐跳到另一个房子上,对着郁洧大喊:“老郁,我上你下。” 郁洧点点头,收起刀,借助藤蔓在墙壁上如履平地,越过混战的人群,朝两人追去。 小巷尽头是奔驰而来的星际列车,郁洧和林故追着埃森两人赶到,开着门列车恰好到达。 “你先走。” 埃森眼疾手快将蒙铎推上车,朝正对面的郁洧开枪,郁洧侧身躲过,并没有还击。 “艹!让他跑了。”林故追了一段距离实在追不上,折返回来恰好看到对峙的两人在大眼瞪小眼,便用胳膊肘捅了捅郁洧,“老郁,十秒定律。” “我没想到你会背叛我。”埃森缓缓开口,看了看郁洧,又看了看林故,“他是你的朋友?” “是我的兄弟,也是弟弟。”郁洧点点头,抬眼看着埃森:“严格来讲我并没有背叛你,职责所在,欺骗了你,我很抱歉。” “你赢了。”埃森笑了笑,放下枪,举起手,“杀了我吧。” “不。”郁洧摇摇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永远当你弟弟。” “我们立场不同,终究不是一路人。” “为和平而奋斗,我们的立场相同。”郁洧抬起枪,对准埃森脖颈,“抱歉。” 埃森闭上眼睛,缓缓倒在地上。 “你这人啊,要救他就直说嘛,搞这么麻烦。”林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通讯器递给郁洧,“喏,全新的,全新的身份,还有钱,我可花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 “万分感谢。” 郁洧接过通讯器,替埃森戴上,又将原来的通讯器拆开,将芯片掰成两半,和林故一起将埃森拖到房子里。 第90章 嗨,上将大人 来不及休息,郁洧带上一队人,拉上林故快速离开,将善后工作交给了别人。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防空洞,郁洧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 紧闭的防空洞大门被打开,一个幼小的身躯挂在门上,早已没了呼吸。 “挺住,兄弟!” 林故挥挥手,身后的士兵点点头,一个接一个跳进防空洞。 平静被扰乱,正在烧、杀、强、掠的叛军显然没有料到会被包围,来不及反击,就被子弹无情射穿。 火药味和血腥味充满狭小的走道,随处可见死状各异的尸体,林故抓着郁洧的胳膊,努力不让他倒下去。 原本整齐有序的食物散落一地,饮用水瓶被射穿,干净的水混合着鲜血,流淌过每一寸土地,光着身子的人根本来不及找到衣服,仓促起身,蜷缩着挤在角落啜泣。 “上将大人?你……终于来了。”刀疤男捂着腹部,强撑着抬起头,看到被扶住的郁洧,挣扎着起身,“你……受伤了?哪个杂种……嘶……打的?” “我没事。” 郁洧摇摇头,快步走到他身边,让林故帮忙按住他,拿起桌下残存的半瓶白酒浇在匕首上,扯开刀疤男的衣服,简单清洗过伤口后,抬手覆上他的眼睛,将一块随手扯来的抹布塞进他嘴里:“忍着点。” “唔唔唔……唔……”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刀疤男唔唔唔唔一通狂叫。 冰凉的刀尖贴着细嫩的皮肉,刺激着神经,寒意传遍全身,让人忍不住颤抖。 “呼……” 郁洧将子弹随手扔在桌上,划开手掌覆在伤口上,温热的血液带着丝丝凉意,刀疤男眨了眨眼睛,感受着伤口快速愈合。 “好了。”林故放开手,扯掉刀疤男嘴里的抹布,“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 “确实……”刀疤男呸呸呸吐着口水,抓起幸存的水猛灌,又将漱口水吐出:“那个抹布,是……擦桌子的……” 刚说完,立刻扶着墙开始发呕。 郁洧和林故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别过脸,双方都很尴尬。 “我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郁洧说着就要走,被林故抓住胳膊。 “你可歇会儿吧。”林故抬手轻轻敲了敲郁洧的头,“真当你自己是千年人参万年灵芝呢?身体里又那么多血嘛?到处乱放血……” “血可以再生,人不行。” “拉倒吧,你好好看看,这里除了那个重伤的家伙,谁需要你放血?”林故拉着他走到一旁坐下,“医疗队已经到了,你就安心坐这儿行不?” 这么大一人还要人操心,真是……累啊。 郁洧闲不住,还没坐一分钟,就开始四处游走,到处翻找。 一个不起眼的本子引起了郁洧的注意,郁洧走过去,拿起本子,林故也跟过来,两人一起研究起来。 第一页是一些标记点和路线,以及每一条路线的安全性评估,第二页是第一次出门的物资统计,第三页又是很多路线图和标记点。 路线图有两个人的笔迹,统计数据很乱,但大多数是一个人的笔迹。 这是郁洧、蒙铎和刀疤几个人交换信息用的本子,大部分时间由蒙铎保管。 “咦,这里怎么这么乱?好像有字。” 林故找出墨粉洒在纸上,用通讯器自带的扫描仪翻译了文字。 “首先要对所有人,尤其是你——郁洧,说一句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们,利用了你们对我的信任。” “神奇啊!他作为一个首领,竟然没把你们的位置透露出去。”林故拍了拍郁洧的肩膀,伸出大拇指:“老郁你可以啊,这人格魅力,迷倒万千男女啊。” “说什么废话?”郁洧收起本子,扫了林故一眼,难得没有怼他,“不是我的魅力问题,是他自己的原因。” 没有人想要战争,他如此,林故如此,蒙铎和埃森也是如此。 只有统治者需要战争,他们需要通过战争争权夺利,获得声望和地位。 “这仗,不好打哟。”林故叹了口气,靠着墙,点了一根烟,“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我要是把叛军的老大宰了,战争,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可我们连对方是男是女,长什么样,老巢在哪里都不知道。” “是啊。”林故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没查出什么?” “总部从岑今那里查出了点东西,不过用处不大。”林故掐灭烟头,扭头看着郁洧,沉声道:“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会杀了我吗?” “会。”郁洧毫不犹豫点头,转头对上林故的眼睛,“我会亲手杀了你。” “你好无情。”林故撇了撇嘴,掰着手指控诉,“你看看你,冷酷无情,连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都要杀,真是看错你了,嘤嘤嘤……” “哭个屁,你要是敢背叛我,我肯定把你削成人棍。”郁洧将林故手里剩的半截烟扔到地上,抬脚踩了踩,“少抽点,小心得肺病。” “你只比我大一个月而已,怎么活得像老年人一样?” 林故笑了笑,拍了拍郁洧的肩膀,看着他正色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溱溱和念郁。” “瞎说什么?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有你这句话,此生足矣。”林故勾着郁洧的脖子,“走,去外面逛逛,给人家医疗队腾地儿。” 他能感觉到,郁洧情绪不高,要是以往,早拉着他找地方庆祝了。 “郁上将,林上将,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 一个士兵将便携电脑递给郁洧,瞟了瞟林故,欲言又止。 “有特殊情况?” “不是。”士兵摇摇头,目光在林故和郁洧身上流转,“这次任务评级为b级,但伤亡惨重,比预估伤亡数……多了一倍。” 郁洧垂下眼眸,慌乱地滑动屏幕,一个熟悉的名字一闪而过,郁洧又快速划回来,不断放大名字,一遍又一遍确认着。 “杨烈,编号,死亡。” 红色大字触目惊心,郁洧好似被烫到一般将电脑丢给林故,快速跑开。 “哎,你去哪儿?” “让他去。” 林故本想追上去,却被人拉住,回过头,看到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去,周斯羽你啥时候来的?”林故越过周斯羽,看向他身后的人,瞬间瞪大眼睛,惊喜地跑过去:“云霂!” “哎呀呀,你怎么来了。”林故像看到主人的小狗一样绕着楚云霂转,想要伸手碰他,又有些害怕,“没去参加你的婚礼,真抱歉啊……” “没事。”楚云霂笑着摇摇头,“没结。” “哈?什么鬼?” 林故望向周斯羽,想从他那里寻找答案。 “情况复杂,我待会儿再告诉你。”周斯羽从包里翻了翻,将一封印着火漆的信递给林故,“郁伯伯和林叔叔托我带给你的。” 看着火红的印章,林故下意识看了看周斯羽,周斯羽以为他怀疑自己,“放心,我没看过,你们的东西,我一点兴趣没有。” 他对军队不感冒,对他们的文件什么的也没兴趣,他唯一有兴趣的,就是属于军队的郁洧。 “你慢慢看,我去找他。”周斯羽背着手,嘟囔一句:“他估计在哭,应该哭够了。” “去吧去吧,云霂就呆在这里。” 林故摆摆手,收好信件,拉着楚云霂坐下。 郁洧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跑累了,才慢慢停下,低着头顺着路漫无目的走着。 走累了,就随便找一根椅子坐下,盯着被残阳染红的天空发呆。 他脑子很乱,不知道要干什么 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就这样坐着就好。 周斯羽远远看到孤单的背影,缓缓收起翅膀,从后面圈住郁洧的脖子。 “嗨,上将大人,你在哭吗?” “哇啊啊!” “嘶……” 郁洧被吓得跳起来,头顶恰好撞上周斯羽的下巴,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郁洧手忙脚乱地伸手,又快速缩回,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一惊一乍的,哪里像一个要当爸爸的人?” 周斯羽揉着下巴,扶着椅背坐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哈?”郁洧不敢置信,蹲到周斯羽面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确……确定了?” “嗯,快一个月了。”周斯羽将下巴抵在郁洧肩上,微微叹气:“都怪你,我这段时间都睡不好。” “我们才分开半个月……怎么会……”郁洧将手放在周斯羽肚子上,傻笑道:“不过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手拿开,这孩子不是你的。”周斯羽拍掉郁洧的手,看他的傻样,气愤地捏了捏他的脸:“真不是你的,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 “我不管,在你肚子里就是我的。”郁洧握着周斯羽的手,慢慢起身,将他搂在怀中,轻声重复:“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傻瓜。”周斯羽无奈地叹气,戳了戳他的胳膊,“骗你的,按照时间推算,估计是在第十八星球城堡那次。” 虽然郁洧不介意,但他不想这点小事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缝隙,缝隙虽小 早晚会变大。 “真的?” 郁洧高兴得发疯,抱着周斯羽狂亲,紧紧抱着他,生怕他飞走。 “医生说了,满八个月之前都不能像上次那样过分了,还好这小家伙坚强,不然早被你送回去了。” 提到这个,周斯羽就来气,不过转念一想,好像每一次他都是主动方,气焰顿时弱了半截。 “不会不会,我保证不碰你。”郁洧举起四根手指,对天发誓。 “可是……”周斯羽将头埋进郁洧怀中,闷闷道:“我喜欢你碰我。” “你忍忍。”郁洧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想了想,“不然我轻点?” 高阶omega与alpha正好相反,他们的腺体更活跃,需求更旺盛,确定伴侣后易感期会更频繁。 “这还差不多。”周斯羽满意地蹭了蹭郁洧的衣服,搂着他的腰:“宝宝也需要你的信息素安抚,不然可能存在缺陷。” “嗯嗯,我记住了。”郁洧重重点头,抓起一缕头发吻了吻,“辛苦你了。” “哼哼,那可不。”周斯羽抬起头,碰着郁洧的脸,“知道我辛苦,还让我飞那么远找你?” “我……”郁洧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对着食指,“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你不如先交代一下,为什么离家出走?” “嗯……因为压力太大。”郁洧偏头想了想,斟酌着开口:“爸爸和叔叔伯伯们对我的期望太高,我害怕他们会失望,也害怕兄弟们对我失望。” “我达不到爸爸的高度,也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我找不到方法解决困境。” “所以你选择了逃避?” 周斯羽挑眉,拉起郁洧放在膝盖上不安颤抖的手,“你选择放大家的鸽子,让大家为你担心?” “我……我和老师说过了,很快就会回去。” “很快是多久?”周斯羽穷追不舍,今天必须把郁洧的事儿给解决,“三天?五天?七天?半个月?还是半年?” “我……不知道。” “如果不是突发情况,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和总部联系了?” “有……有这个打算。” 被狠狠瞪了一眼的郁洧不敢说话,低着头,继续对手指,眼睛心虚地四处乱瞟。 “作为最高指挥官,你丢下自己的军队自己的责任,悄无声息跑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周斯羽真想一巴掌扇扁他,这家伙悄咪咪跑了就算了,竟然敢关闭通讯器,隔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我……我错了嘛……” 郁洧的头埋得更深了,恨不得整个人倒插进地里。 “下不为例。”周斯羽拧着他的耳朵,眼神凶狠:“下次再敢跑,我就把你腿打断。” “嗯嗯嗯,不会了,我保证。”郁洧举起手,轻轻摇着周斯羽的胳膊,低着头垂着眼眸:“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工作,好好训练……不会再让你和爸爸担心了。” “郁洧,这些是你该做的,而不是你要做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懂。”周斯羽捏了捏眉心:“你还是在逃避……” “可是我怕,我做不到的。”郁洧放下手,垂头丧气地盯着地面:“你知道吗?因为我的建议,林故带来的人死了很多,因为我误信他人,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还是死了。” “我想用最小的牺牲换取胜利,每一次都失败了,很多本来不应该死的人都死了。” “他们没有死在敌人枪下,没有倒在战场上,他们,死在我手里。”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你已经开始反思了。”周斯羽捧起郁洧的脸,用指腹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总结经验;不是逃避指责,而是勇敢面对惩罚,因为你错了。 “但不能因为错了,就不敢再向前半步。” “没有人是天生完美的,也没有人是永远不失败的,每个人都会犯错,比犯错更可怕的是逃避错误。” 周斯羽从包里翻出几本厚厚的笔记本递给郁洧,黑色封页上烫金的字已经被磨损得看不清了,可见笔记的主人应该无数次拿起过它。 “这是在你房间找到的,林叔叔说是你的日记。”周斯羽收回手,义正言辞补充道:“先声明一点,我可没看,也没有侵犯你的隐私。” “谢谢。”郁洧接过笔记本,起身亲了亲周斯羽的脸,“辛苦了。” “知道就好,还不赶紧带本少爷去吃饭?我快饿死了。” 周斯羽说着,搂着郁洧的脖子,强迫他抱起自己。 “你慢点,当心肚子。” “放心吧,这家伙坚强着呢。”周斯羽不满地哼哼,毫不客气锤了郁洧一拳:“这家伙还没出生呢你就这么宝贝,等他出生了你肯定就不爱我了。” “怎么会,你才是我的宝贝。” “骗人,你肯定更喜欢这家伙。” “才不是,我最喜欢你了。”郁洧稳稳抱住周斯羽,慢慢走着,“因为你,我才会喜欢它,别人都不行。” “那……我和它同时掉水里的话,你先救谁?” “救你。” “我、它、林叔叔一起掉水里呢?” “先救你和爸爸。” “那它和奶香馒头一起掉水里呢?” “救奶香馒头。” “哈哈,听见了没?”周斯羽很是得意地瞟了肚子一眼,“你爸爸最爱我,你在他心里排在一只小狗后面。” 话音刚落,周斯羽觉得腹部疼了一两秒,皱了皱眉,郁洧抱着他坐在椅子上,一边释放信息素安抚,一边把手放在周斯羽肚子上,狠狠威胁:“再闹,再闹就把你送回天堂去。” 周斯羽搂住郁洧的脖子蹭了蹭,笑盈盈看着他:“走,吃饭去。” “嗯。” 郁洧点点头,抱起周斯羽,路过一个面目残缺的花坛,一抹淡黄色吸引了郁洧的目光。 坍塌的建筑和倒塌的大树下,一株小花尽力舒展着花瓣和叶片,淡黄的花瓣在微光中格外亮眼,像极了数日阴雨后刺破乌云,倾泻而出的光。 “你看,废墟上不仅有遗落的玫瑰,也有顽强开放的野花,比你弱小的人都在努力生活,你又有什么理由放弃?” “除了捡拾废墟的玫瑰,你也可以有其他选择,比如:让废墟上开出玫瑰。” 周斯羽将头轻轻靠在郁洧背上,侧着脸看着小花,温声细语说着话。 “你说得对。” 郁洧收回目光,眼里不再挤满忧愁和痛苦,几丝平淡和笑容慢慢溢出。 “大家都在努力,我有什么资格逃避?” “你能想明白最好,要实在想不明白的话……”周斯羽话锋一转,“我就揍你。” “一天想不明白就挨一天揍,一年想不明白就被揍一年……” “别揍,我皮糙肉厚的,不怕。”郁洧哈哈一笑,掂了掂周斯羽,把他搂得更紧,“但是你手会疼,所以揍我是很不划算的。” “你还知道你脸皮厚啊!” 周斯羽搂着郁洧的脖子,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笑盈盈地开口,“郁洧,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也是,很爱很爱你。” 他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有两个通情达理的爸爸,有为他两肋插刀的朋友,有善解人意的伴侣,还即将有一个可爱无比的孩子。 他真的,好幸运。 第91章 天才,也需要天赋 “嗨哟,你俩还知道回来呢?” 林故坐在石头上,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俊美的脸在闪烁的火光中忽明忽灭,看不清表情,吊儿郎当的语气掩盖着什么。 “这又不是你家,我想来就来。”郁洧翻了个白眼,抱着周斯羽越过林故,擦肩而过时还傲娇地小声嘟囔:“咱不理他。” “哟哟哟,有了媳妇儿忘了弟,我算是看懂了……”林故掩面,抬起手指着郁洧二人离开的方向,泫然欲泣:“你难道忘了清明湖畔的林小故了吗?” “说什么废话!”郁洧回头瞪了林故一眼,低下头,轻声道:“他睡眠浅,你声音小点。” “唔……” 怀里的人哼了哼,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像小猫似的在郁洧怀里拱了拱,靠在郁洧怀里继续睡觉。 “我先找个地方……” “去飞船上吧。”林故指了指不远处的飞船,看郁洧一脸狐疑,撇嘴道:“我那可是豪华飞船,私人的……” “谢了。” 郁洧点点头,他不是不相信林故,只是不想太多人看到周斯羽,也不想太多人在他没有自卫能力的时候接近他。 于他而言,每一个人都是危险的。 作为一个星球的管理者,林故是很懂得享受的。 宽大的飞船被隔成几个几个区域,不仅有客厅卧室书房,卫生间、衣帽间一应俱全。 装饰豪华的双人床上铺着柔软的鹅绒被,床边是一个床头柜,柜子上摆放着一盏造型别致的兔子台灯。 对于柜子,人类似乎有天生的好奇心,尤其是没上锁的柜子。 郁洧盯着犹豫了几秒,最后秉持着只是想排除危险的想法,慢慢将魔爪伸向柜子。 “唰!” 郁洧几乎是一瞬间关上柜子,漂亮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卧槽!林故是禽兽吧?在交通工具上放这么多计生用品,合适吗? 万一被哪个贼人…… 啊呸! 怎么能自己骂自己呢? 他就是想确认环境安全而已,嗯,是的,就是这样。 “睡了?”守在飞船外的林故见郁洧出来,抬眼看了看门内,随后又上下打量着郁洧,“我还以为你也打算睡了呢。” “你有事?” 郁洧靠着飞船,偏头看着林故,等他开口。 “郁叔叔有下落了,委员会的意思……” “我们一起去。” “嗯……嗯,一起。” 林故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口中,掏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少抽点。”郁洧抢下林故的烟,捻灭后递还给林故,“真搞不懂烟有什么好抽的。” “没什么好抽的。”林故笑了笑,靠着飞船,抬头看着远处:“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过真正心烦的事。” 郁洧很幸运,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有人会帮他解决,他甚至都不需要开口,就会有人帮他安排好一切。 他是众星捧的月,好像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 “嗨,这话说的……”郁洧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将手放在他肩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跟哥说说呗,哥给你开导开导。” “我烦心事儿多了去了,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啧,说说呗。”郁洧掏了掏耳朵,“不会还是因为小溱的事儿吧?” “是,你给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林故郁闷地揉了揉脸,他去找郁溱,被他拒之门外。 九百九十九多玫瑰,送了,郁溱当晚拿去给奶香馒头洗澡;九百九十九根蜡烛,点了,郁溱一盆水浇灭了,还给他浇成落汤鸡;无人机表演,组织了,被郁溱当做练枪法的活靶子,差点把他也给打下去了…… “好土。”郁洧打着寒战,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要我我也揍你。” “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林故苦闷地抓着脑袋,本就凌乱的头发被挠成鸡窝。 “要不……你自导自演一出英雄救美?” “比我还土。”林故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没什么想法。” “那你当初是怎么追到他的?” “就……顺其自然……” 林故也不懂,感觉郁溱突然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你肯定遗漏了什么。”郁洧食指摸着下巴,眯起眼睛,“我觉得他不像那种会轻易感动的人。” “哎,算了算了,你也不懂。”林故摆摆手,转移话题,“还是说说你吧,怎么什么人都敢信?” “为什么不信?他们都是普通人。” “那你也得留个心啊!”林故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郁洧的脑袋,“抓了一个活口,都交代了。” “是一个小孩把他们领到这里的,金毛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埋伏在青禾有两三年了。” “有其他消息吗?” “没有,除了几个首领,没人见过组织领袖长什么样,更不知道总部在哪里。”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些事。” “哟,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有脑子这个东西呢。” 林故笑嘻嘻地打趣,郁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智商比你高多了。” “行行行,你说说,你思考得出了什么结论。” “半兽人和普通人并不是永远不能和平相处。”郁洧神色严肃,“我研究了联盟成立以来半兽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冲突,发现最开始都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后来被渲染得很严重,矛盾自然而然加剧了。” “这些事件的发生都很偶然,就像平静的水面突然掉进了一粒石子,但没人有时间去关注那一颗石子哪儿来的。” “再讲讲。” “总觉得……是被人安排好的。” “先别琢磨这些了。”林故叹了口气,拍了拍郁洧,“咱还是先琢磨怎么救郁叔叔吧,那个地方,可真算得上是狼窝虎穴。” 据总部的消息,周齐将郁瑧关在一座孤岛上。 那地方四面环海,又安装了反定位和电波干扰系统,飞船和战机根本没办法进入那一片领空,再加上建筑周围都安装了导弹系统,轮船也不敢靠近。 “潜艇呢?” “周齐那老狐狸早想到了。” “总不可能游过去吧?” 游这么远,等到岸上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白白送死。 “我和周斯珏打过交道,到时候我想办法混进去,你带人在外面接应。” “不行,万一你在里面……” “我这身手能出什么事儿?”林故拍拍郁洧的肩膀,“你现在责任重大,更不能去冒险。” 郁洧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林故说得不错,在卸掉责任之前,他不能冒险,他得好好活着。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而且这也是委员会那群老家伙的意思。”林故用手肘捅了捅郁洧,“哥,联盟以后就靠你了。” “行了,我睡觉去了。” 不等郁洧开口,林故打着哈欠,朝郁洧摆摆手,大踏步离开。 看着林故的背影,郁洧只觉得眼皮狂跳,心也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回到房间,郁洧替周斯羽掖好被角,拿出笔记,一篇篇翻看。 「十月十一号,阴,比起仓库,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好闻多了,爸爸告诉我,他们没有找到那个孩子。他们都说那是我的幻觉,给我找了很多医生,只有我知道,他不是幻觉。无论如何,我会找到他。」 「十一月一日,晴,连续下了好几天暴雨,今天也是。山路很泥泞,刚踩的脚印不出三秒就变成水塘,雨滴顺着树叶打在衣服上,嘀嗒嘀嗒的,又细又急。看到他那一瞬间,我几乎瞬间确信,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不知为何,我的心跳的很快很快,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兴奋得呼吸不过来,好高兴,我找到他了。」 「十一月二十号,晴,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他的消息,几年没见,他成了身价过亿的知名企业家,在人群中熠熠生辉,那样耀眼,璀璨夺目。我想,再努力些,就能走到他身边吧。」 「十二月一号,阴,信息素越来越不受控制 我把自己绑了起来,希望不要伤到任何人。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也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我并没有不开心,能拥有他三年,我已经足够幸运。成全他和云霂,是我最后能做的。」 日记戛然而止,郁洧心中思绪翻腾,字迹从稚嫩的一笔一画,到洋溢着雀跃轻快的小弯钩,再到力透纸背刚劲有力,直至潦草收场,真的,好像他的前半生。 郁洧并不是每天都写日记,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记的大多数是笔记,其他基本更是如此。 每一种地形,每一个战术,每一次遇到的情况,都详细排列在纸上,不仅有地形分析、战术布置,还有各种因素导致子弹偏移角度的计算,除此之外,还有每一种情形下己方应当驻扎的地方。。 不仅有战术分析,还有常见枪支弹药的制造、拆卸和组装方法,以及各类武器、系统的优缺点分析,还有各类交通工具的驾驶方法。 这上面的战术分析,比沙盘模拟精细数十倍,武器组装与课堂上演示的一模一样。 各种不同颜色的笔在纸上画出一幅幅图画,在郁洧脑海中渐渐形成画面。 他现在终于知道,他记忆中缺失的到底是哪一块拼图,也终于回想起,为何他曾是众星捧的月。 首先,他确实是天才;其次,他是一个努力的天才。 他没有因为出身高高在上,没有因为天赋沾沾自喜,没有因为成绩洋洋得意。 他永远谦逊,永远平和,永远坚毅勇敢。 他热爱自己的事业,也热爱自己的职业。 而他现在缺失的,就是那一份热爱,那一份执着,那一份纯粹。 天才,不仅是天赋。 第92章 不做选择 “又要走?可我们才见了一面。”周斯羽抱着郁洧的腰,嘟着嘴控诉,“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乖,我很快就回来的。”郁洧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着:“等这些事情结束了我肯定天天陪你,把欠你的都补上。” “不,我就要你现在陪我回去!”周斯羽嘴上说着,手却很老实的放开郁洧,把不高兴写在脸上:“联盟总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这么多人,随便派一个……” “这事儿还真不能随便派一个。”郁洧揉了揉他的发顶,轻轻将他的脑袋按在胸膛:“爸爸会照顾你的,再说了,你不是很喜欢奥兰实验室嘛?去那里住几天……” “我才不喜欢那里。” “好好好,就当帮我一个忙,帮我看看咱家长什么样,买了房子以后我都没来得及去看。” “什么房子?” “喏。”郁洧从笔记本夹层里翻出一张纯白的卡,拉起周斯羽的手,把卡放进他手心,“为我们结婚准备的房子。” “那我就勉强帮你这个忙吧。”周斯羽拿着卡,笑嘻嘻地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快去吧。”郁洧拉着周斯羽,将他送上飞船,恋恋不舍地摩挲着他的手背,低头印下一吻,“小家伙要是敢闹你,就告诉我,我一笔一笔记着,回来收拾。” “嗯嗯。”周斯羽抱住郁洧,在他颈间猛吸一口,“早点回来。” “好。” 郁洧抚摸着周斯羽的长发,捧起他的脸亲了亲,转身离开。 他怕再多待一秒,就再也不想走,和周斯羽哪怕多待一秒,他都会控制不住,想要带他走,离开这里。 飞船缓缓起飞,周斯羽趴在窗边,看外面的人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在视野。 “别看了,郁洧现在肯定像一只仰头雀一样盯着你呢。”林瓴轻轻拍了拍周斯羽的肩膀:“我带你去做身体检查。” “我觉得我挺好的,不用……” “你的身体状况,你比我清楚。”林瓴垂下眼眸,看着周斯羽的小腹,“医生应该告诉过你,你的情况,强行孕育生命,危险很大。” “没办法,我只能接受……” 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是他死,孩子活下来。 “郁洧可不会接受。”林瓴叹了口气,拉起周斯羽的手,“你也看到了,他对你的喜欢远比你想的多,如果你出了意外,他会疯。” “他面临的选择太多了,能少一些就少一些。” 林瓴掩盖住眸子里的忧愁,抬手捋了捋周斯羽额前的头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所以,我希望你们都平安无事。” “林叔叔,你知道的,这……很难。” “总会有办法的。”林瓴牵起周斯羽的手,拉着他慢慢走在走道上,“如果它的成长威胁到你,我们就把它取出来,放进培养室,让它慢慢长大。” 他们做过很多次实验,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在完全模拟母体环境情况下,胚胎成活的几率很大。 “谢谢。” 手心传来温热,周斯羽低下头,垂下眼皮掩盖情绪。 “有什么好谢的。”林瓴停下脚步,伸出食指戳了戳周斯羽的的额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这个词再让我听见,看我不揍你。” “林叔叔,你好凶……嗯……” 剧痛突然袭来,周斯羽一个踉跄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 “斯羽!坚持住。” 林瓴招手叫来人,很快将周斯羽抬上病床,各种管子很快刺入皮肉,周斯羽完全感觉不到痛。 “林……林叔叔……” “别说话,放松。”林瓴替他擦掉脸上的汗水,轻轻抱着他的脑袋,“相信我,会没事的。” 不管何种级别的alpha的后代攻击性和掠夺性都很强,通过消耗母体的营养来供养己身,只有父亲alpha的信息素才能压制。 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一阵高过一阵,偏偏又时刻刺激着大脑,他想晕过去,但清醒的大脑做不到这一点。 连晕都不让晕,真他妈霸道。 周斯羽强撑着,指甲陷入皮肉也丝毫未觉。 他发誓,等这家伙变成人,他非得把它揍得妈都不认识! 连木草香味窜入鼻间,周斯羽有一瞬间恍惚,是……郁洧回来了?他没走? 还未成型的生命没有意识,但在受到胁迫时,还是秉持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理念很快安静下来。 “感觉怎么样?” 林瓴担忧地替周斯羽擦着汗,看着屏幕。 刚才不知道什么情况,所有数值都达到了峰值,他都以为周斯羽成不下来了。 “好……好多了。”周斯羽心有余悸,侧过脸看着屏幕上各种颜色的线,又转头看着林瓴,“我刚刚……看到……” “不是郁洧。”林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瘫在椅子上,“那不是郁洧的信息素,是模拟出来的。” “这些我慢慢跟你讲,你先休息。” 林瓴将他身上的设备拆掉,替他盖好被子,拿着数据走出门。 “怎么样?”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他需要你。” “爸,你知道的,我现在暂时回不去。”郁洧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思索几秒后,试探着开口:“要不……孩子不要了吧?” “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爸,如果……真有什么意外,请务必让斯羽活下来,其他的……任由你处理。” “你确定?”林瓴愣了愣,他怀疑自己幻听了:“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郁洧点点头,仰头看着天空:“我可以不要孩子,不要后代,但我不能离开斯羽,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活下来。” “求你了。” “我知道了。”林瓴点点头,扶额长长叹息,“你注意安全。” “好,不说了,我还有事。” 郁洧挂断通讯器,靠在走廊上,神色冷峻目光坚定,后代而已,没有就没有吧,他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最开始要孩子的目的,就是给周斯羽解闷而已。 他从不做选择,既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他为什么一定非要吃鱼呢? “郁上将,林上将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按照计划行动。” 郁洧收回思绪,走到指挥室,仔细看着屏幕,分析着数据。 周齐很会选地方,这里四面环海,常年大雾弥漫,是飞机和船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 再加上一些反侦察设备和一些机关,潜艇也没有了作用。 “郁上将,前方传来消息,反侦察设备已经被处理了……” “嗯?这么快?”郁洧很是疑惑,林故才进去不到两天,他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而且派出去的侦查人员也是这样报告的。” “叫林刚过来。” 郁洧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郁哥,你叫我?” “刚子,过来。”郁洧招招手,将胳膊放在林刚肩上:“我要交给你一个重大任务,选两个信得过的人,带两支小队在离孤岛一海里的地方降落。” “是有什么重要任务吗?” 林刚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郁哥给的任务都很有挑战性。 “原地待命。”郁洧想了想,“如果第四天我们还没有消息传来,就让他们……” “打进去?” “带人回去。” “哈?” 林刚不解,为什么要回去?直接打进去不好吗? “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但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郁洧叹了口气,“我带十个人进去探路,你跟在我后面,收到消息以后你再进来。” “最多四天,还没有收到消息的话就传信让他们去搬救兵。” 由于任务的特殊性,总部只派了三十多个人来,万一周齐搞了个加特林或者导弹放在里面,他们都不用回去了。 “不行,还是我打头阵吧,郁哥你带人在外面接应……” “这是命令。” “是!” 林刚立正敬礼,转身离开。 郁洧总是这样,自己冲在第一个,却把踹门的事儿让给别人。 没了干扰,郁洧一行人很快到达孤岛上空。 高清探测仪将孤岛的全貌看得清清楚楚,一块石子,一棵草,清清楚楚展现在眼前。 孤岛上有一座平顶建筑、几栋小别墅和几栋纯白的低矮的建筑,宽阔的道路被绿树掩映,看起来像一个简单的社区。 背着降落伞的人如雄鹰一般降落在建筑附近的空地上,郁洧解开降落伞,做了个集合的手势,十个人一边观察情况,一边快速聚拢。 简单分配任务后,十人两两一组,朝着各自的目标前进。 郁洧和林刚小心地绕过巡查,他们的目标是最高的那栋平顶建筑,直觉告诉他,里面有东西。 毕竟那是唯一一座设围墙的建筑,很难不引起注意。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在门上,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对视一眼,林刚刚要踹门,身后响起低沉的男音。 “郁上将大驾,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哈哈哈,这不是不知道怎么联系嘛。” “刚子,走!” 郁洧当机立断踹开门,拉着林刚快速闪进门,甩出藤蔓紧紧缠住门锁。 随着大门重重关闭,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偌大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莹绿色的微光闪烁。 郁洧抬起头,四周看了看,发现角落有一道红光一闪而过,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时只有一片黑暗。 “奇怪。”郁洧嘟囔着,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被林刚的声音吓了一跳。 “郁哥,你看……” 林刚打开手电,差点没被吓死。 郁洧顺着手电的光看去,几米高的玻璃罐里泡着大小不同年龄各异的人,那些莹绿色的光就是罐子顶部一个小东西发出的。 “好恶心!他们竟然做活体实验,太丧心病狂了。” 林刚撇过脸,一张形容枯槁的脸瞬间放大,吓得他一句“卧槽!”脱口而出,后退撞到另一个玻璃罐上。 罐子里的人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四肢全无,枯草一样的长发像海藻在水中飘荡,眼窝深陷,皮肤苍白中带着青黑。 最可怕的是,他的唇一张一合,仿佛在说什么。 “不可思议,他还活着。” 郁洧壮着胆子敲了敲玻璃罐,一双黑色的眼睛瞬间转向他,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得他头皮发麻。 “咯咯……咕咕……” “他说什么?” “他在求救……救我……不对!是快走!” 话音未落,一个青面獠牙长着翅膀像蝙蝠一样的怪物出现在罐子上,发出刺耳的叫声。 怪物有一双蝙蝠一样的翅膀,一张像老鼠一样的脸上长着长而尖锐的牙,粘稠的口水顺着牙嘀嗒嘀嗒打在罐子上,格外恶心。头上有两对牛角一样弯曲的犄角,一大一小,灯笼一样的眼睛格外渗人。 “我操!什么怪物……” “跑!” 郁洧抓着林刚的手狂奔,这些玻璃罐子像迷宫一样,有时候来不及反应,就直接撞了上去。 “桀桀桀……” 怪物在玻璃罐上跳跃,血红的眼睛像两个大灯泡,在绿光中格外刺眼。 “砰砰砰……” “先生,里面被锁死了……” “砸开!” 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门外回荡,那怪物跑出来了,找了好几天不见踪影,原来躲这儿呢。 “乒呤乓啷……” 玻璃罐子被子弹射穿,碎了一地,腥臭的液体散了一地,流淌到每一个角落。 眼看身后怪物穷追不舍,郁洧抬手,一枪打在墙壁上,怪物的注意力被吸引,蹲在罐子上,“凝视”着角落。 见怪物的注意力被分散,郁洧抬手甩出藤蔓缠住栏杆,搂着林刚的腰,脚尖轻点,踩着罐子跃上二楼。 两人猫着腰,贴着墙,努力控制鞋子踩在薄薄的铁板上发出的细微的声音。 “砰!” 大门被炸开,烟尘弥漫中走来一群黑衣人,最中间的人穿着一身黑西装,拄着一根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 “咯咯咯……咯咯咯~” 诡异的声音响起,黑衣人抬起枪四处巡视。 “啊!” 黑影一闪而过,凄厉的惨叫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再加上不明液体散发的腥臭味,林刚和郁洧差点吐出来。 “什么东西?” “啊!” “救……命……”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腥味愈发浓重,咀嚼声越来越大,巨大的恐惧在人群中蔓延,从脚底直到大脑。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砰砰砰……” “咻咻咻休……” 子弹穿透一个个玻璃罐,打在墙上、地板上,强大的精神压力下,他们已经彻底疯了,疯狂对着空气开枪。 “郁哥……哦哟~” 林刚收回脸,心有余悸地看着离眼睫毛只有几厘米的子弹,咽了咽口水。 “走。” 郁洧拍了拍林刚,猫着腰,刚才借着火光,他好像看到那边有一个扶梯,应该可以上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二楼,而是一个悬在一楼大厅上的平台。 黑衣人忙着对付怪物,根本没注意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怪物忙着抓眼前这群小点心,早把那两个不够塞牙缝的小东西抛之脑后。 是以,两人快速上到二楼,与一楼不同,二楼有很多房间,每一道门上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像极了牢房。 郁洧探头扫了一眼,什么也看不见,干脆放出藤蔓,顺着小孔进入,终于看清全貌。 大概一平米的小房间四面洁白,角落坐着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凌乱的长发遮住半张脸,早已没了呼吸。 郁洧又接连看了几个房间,仍然没有找到郁瑧的身影,情急之下干脆放出很多藤蔓,同时进入二楼所有房间查找。 林刚嘴张得可以塞下鸡蛋,眼睛瞪得像乒乓球。 老天爷,这又是什么怪物? 没想到他的郁洧竟然是半兽……啊呸,半植物人! “艹!” 探查无果,郁洧收回藤蔓,低低骂了一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赶紧撤。”郁洧站起身,猫着腰走在楼梯上,“这栋楼没有窗户,顶楼是咱们唯一的机会。” “机甲自带的微型飞行器会用吗?” “会。” “那就好。” 郁洧点点头,在三楼故技重施,探查一番后仍然一无所获,四楼也是如此,又上了几层台阶,一道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出现在眼前。 “k71,在q点停靠,放下接应梯。” “全体成员,向q点靠近……准备撤离。” 郁洧关上门,指着平顶建筑前方的一片旷野,“飞船会在那里接应,咱们飞过去就可以走。” “来都来了,不坐下喝杯茶?” 熟悉的声音响起,郁洧不可置信地转身,漆黑的枪口抵着额头。 “林故?你干什么?” “咔咔……” 手枪上膛的声音响起,坚硬的枪口抵在腰间,郁洧明白过来,低低笑着:“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么做,不厚道吧?” “对不起,郁哥,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枪口又近了几分,郁洧举起手,笑着摇摇头,“我投降。” “啪啪啪……” 掌声响起,穿着白色西装的秦冶和周齐出现在林故身后,周齐眉眼含笑,丹凤眼微微上挑:“郁上将,好久不见。” “抱歉,我好像没见过你。”郁洧笑了笑,举起手腕,露出通讯器:“让我猜猜你们想要什么。” “军队调令、军火库自由出入权限、武研所系统资料,或许,你们还需要,全联盟最高端的瀚海、河星两支海陆空三栖的宇宙战舰队。” 郁洧挑挑眉,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人,“我猜的对吗?” “你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人……” 周齐话音未落,只听郁洧熟练地唤醒系统语音助手,开始发布指令。 “零,冻结所有委员长权限……” “已冻结。” 权限冻结后只有他能开启,一旦他死亡,联盟军火库、兵工厂、信息系统等所有东西都用不了。 但他离家出走前刚把分权限都授权给了左栎和郁瑁他们,他们可以使用临时授权进入系统。 周齐再厉害,也不可能闯进总部抓人。 所以他死不死,对联盟没有什么影响,最多就是没人能调动部队而已。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那群老头再重新找一个就行了。 第93章 我怕疼,下手痛快点 “郁洧!你疯了?” 刚刚还离脸有两三厘米的枪口瞬间抵在额头上微微颤抖着,林故快被气死了,没想到这个犟种,宁愿死也不转移权限。 “怎么不算呢?” 郁洧笑了笑,将通讯器摘下扔在地上,抬脚碾碎,弯下腰捡起芯片,当着几人的面折断,将碎片塞进口中,喉头滚动,直接吞下。 芯片不但是信号接收和发射器,更储存着很多重要信息,时间充足的情况下,周齐他们完全可以通过芯片破译系统,甚至操控系统。 “哎呀,怎么办呢?现在你们什么也没有了呢。”郁洧摊手耸肩,抬手抓住林故的手腕,微微一笑,“能不能告诉我,我哪里出错了?” 林故动了动嘴,说不出话来,郁洧放下手,微微叹息:“兄弟一场,让我死个明白不行吗?” “他说不出来,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 周齐走上前,盯着郁洧,捂嘴笑出声。 “不用你代劳,这些话,我还是能解释清楚的。”林故收起枪,掏出烟塞进口中,拿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有什么问题就问。” “第一个问题,和我一起来的人呢?” “那些不是总部的人,是我的私人部队,你用不着担心他们。” “原来如此。” 郁洧点点头,难怪一路上的气氛都很奇怪,问题原来出在这里。 林故豢养的私军,怎么可能听他派遣? “第二个问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联盟的?” “我从未背叛联盟。” 不仅郁洧,周齐和秦冶也不可置信,相互对视。 秦冶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对周齐点点头。 “联盟可不只是你郁家的联盟,而是周秦楚林四家共同缔造的世界,哪儿来的背叛一说?” 剧情反转太快,周齐揉了揉耳朵,眉头微皱。 林故太狡猾了,比郁洧难对付多了。 “第三个问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脱离总部?” “三年前,从我第一天到第十八星球开始,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顺道告诉你 拉卡亚和蒙铎,都是我放跑的。”林故满不在乎地抽着烟,眼底满是轻蔑:“本来打算等时机成熟直接和郁瑧摊牌,没想到你竟然没死,还真是命大。” “为什么?”郁洧眼里有愤怒,有不解,更多的是悲伤,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我们是朋友,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你他妈够了!”林故将烟狠狠砸在地上,抬脚碾灭,揪着郁洧的衣领,“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指责我,唯独你不行!” “你问我为什么,好啊,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恨你。” “你从出生开始就是世界中心,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你的喜怒哀乐永远是所有人最关心的东西。” “我训练比你刻苦,可老师却只会夸奖你;我每一项成绩都是第一,可所有人都忙着安慰你;我每一次任务都做的比你多,可功劳全是你的;我为总部奉献的比你多得多,可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你!我得到了什么?一纸调令!否认了我所有的贡献,把我永远丢在第二十八星球那个破地方!” “你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很多东西,亲情、友情、爱情、金钱、荣誉、地位,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跪着把这些捧到你面前!你伤心了,可以一走了之;困惑了,有一堆人上赶着安慰;可我呢?家里一地鸡毛,还他妈的天天要给你擦屁股!” “凭什么你高高在上被人追捧,我就要跌入尘埃化为灰尘?凭什么你闪闪发光,我就要成为珠宝旁的附属品?” “所有人都说你是他们的救星,是他们的未来,是战无不胜的神。”林故放开郁洧,在他脸上啐了一口痰,后退几步,轻笑着:“可在我看来,你他么就一傻缺!” “你说得对。” 郁洧不紧不慢抬手擦掉脸上的痰,仰头大笑,笑着笑着,晶莹的眼泪滑落。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在耳边低语,在风中飘散。 林故听不清他说了什么,郁洧招招手,示意林故过来,凑到他耳边,似在喃喃自语一般:“原来你这么恨我,怎么不早说,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啊……” 林故瞪大眼睛,来不及阻止别在腰间被快速抽出的枪,就被郁洧推开,后退几步,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砰!” “砰!” 不同方向的枪声同时响起,鲜红的血液很快浸湿衣服,一滴一滴打在水泥地上,开出艳丽的花。 郁洧扔下手里的枪,捂着伤口缓缓蹲下,千言万语堵到嘴边,变成一句:“艹!妈的,真他妈疼……” 林故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刚,猛地回头看着周齐和秦冶,眼中满是不解。 “我还是不太相信你,所以给你的枪里没有子弹。”秦冶蹲下身,将地上的枪踢到林故脚边,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他,“听说携带连木草基因的人自愈力很强,你是知道的,伯伯我向来不喜欢见血,所以……麻烦你代劳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挺好奇。”林故一骨碌爬起来,接过匕首在衣摆上擦了擦,对闪着寒光的匕首颇为满意,看了看郁洧,又看了看秦冶,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说这刀要是直接把心脏扎了,他还能活吗?” “你可以试试。”秦冶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不经意地扫了郁洧一眼,沉吟片刻:“虽然得不到权限,但能得到一个实验品,也是很划算的。” “果然,在变态这方面,没人比得上秦伯伯你。” 林故掂了掂匕首,给林刚使了个眼色,将郁洧按住。 “林故,看在小溱的面子上,给个痛快?”郁洧舔舔嘴唇,挣开林刚的束缚,握住林故的手腕,拽着他的手将锋利的匕首抵在胸口:“我怕疼,你下手痛快点。” “郁洧,我该说你傻呢,还是该夸你宁死不屈?” “那是你的看法,随便吧。” 郁洧笑了笑,死死攥住林故的手腕,猛地朝前一拉,锋利的匕首没入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染湿衣襟。 温热的血在指缝间流淌,林故呆在原地,呆呆地攥着,任由郁洧握着他的手腕,匕首完全没入身体。 “林故,不要再和他们搅和……” “念郁……他……在等你……回去。” 郁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凑到林故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一般,“左老师……那里,有……你想要的……” 瓦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云,宁静,没有一丝风,空旷,没有一个生物,四周静得出奇,只有楚胜暴跳如雷的叫喊! “不能让他死!” 秦冶拨开林故,掏出止血药强行喂进郁洧口中。 “你怎么真往他心脏上扎?” “不然呢?”林故擦掉溅在脸上的血,缓缓起身,满不在乎地踢了踢郁洧,“让他活着逃出去搬救兵?” “我不是说了吗?”秦冶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我试试看能不能救回来。” “救他干什么?”周齐不解,上前拍了拍林故的肩膀,“干的不错,对待仇人,就是要除之而后快。” “对了,郁洧最后,跟你说了什么?” 肩头的力道加重,林故转头,毫不掩饰对上周齐探寻的眼睛,耸耸肩;“他说做鬼都不会放过我,诅咒我全家。” “还有呢?” “劝我回头是岸……” “他没说什么关于权限的东西?” “跟他爸一样,死到临头还嘴硬,什么都不说。”林故皱皱眉,叹了口气,“就这样让他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了。” “真的什么都没说?” 打死周齐他都不会相信,权限冻结没有解决方法,不过现在芯片已经没了,他总不可能去总部抓人。 虽然不能去总部抓人,但……可以把人引过来啊。 想到此,周齐眼前一亮,收回放在林故肩上的手。 “我去换身衣服,溅了一身血,脏死了。” 林故嫌弃地脱下外套扔在地上,双手插兜大踏步离开。 走到没人的地方,林故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勉强扶住墙站稳身体,靠着墙,缓缓呼吸。 良久,颤抖着掏出烟,手一抖,烟掉在地上,重复好几次,地上掉了一地烟。 “艹你大爷的坟,他妈一傻缺!” 林故抖了抖空烟盒,揉成团扔在地上,抬脚越过。 第94章 死亡,并非终点 “嗯……嘶……呼……艹!疼……” 郁洧迷迷糊糊睁开眼,洁白的天花板和无影灯映入眼帘,仿佛来到了医院。 要不是他聪明,在心脏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藤蔓,又让匕首偏了那么几毫米,他就真交代在这里了。 侧过脸,看到旁边熟悉的脸。 郁瑧!他怎么在…… “爸爸,爸……嘶……” 伤口有些深,胸膛被开了个大窟窿,似乎有凉风透过,真就是……透心凉。 郁洧动了动手脚,才发现全身都被铁链绑住动弹不得,双手双脚被分开绑在四个角就算了,腰上还死死缠着几圈绷带,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柔弱金色藤蔓从指尖伸出,慢慢爬到郁瑧脸上,感受着微弱的呼吸,郁洧松了口气,还活着就好。 “咔哒……” “吱呀……” 门被缓缓推开,穿着白大褂的秦冶单手插兜走进门,走到床边,看到郁洧,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你是谁?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郁洧微微皱眉,脑海里浮现一张相似的脸,一瞬间,他完全确定,眼前这位就是秦戈的父亲。 “我救了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秦冶伸出手,贪婪地上下打量着郁洧,毫不掩饰兴奋和惊喜。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郁洧撇过脸,避开秦冶灼热的目光,他的取向一直是omega,可不会喜欢alpha。 “你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大脑、身体、心脏、血液,甚至是基因。”秦冶的目光越发灼热,伸手抚摸着郁洧的脸,陶醉地眯起眼睛:“你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像一个艺术品……” “哦,那我得感谢父母,感谢家人,感谢朋友,感谢爱人,是他们让我变得如此完美……” 郁洧别开脸,却躲不过身上的手。 恶心,真他妈恶心!被一个死变态盯着看就算了,还被摸来摸去,恶心至极。 “伶牙俐齿,你不怕死?” 秦冶笑了笑,低下头,眼睛看向旁边床上的郁瑧,“你们两个,都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你什么审美?我爸长得没我好看,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郁洧别过头,仔细看了几秒,笃定道:“从这个角度看,确实没我好看。” 郁瑧五官硬朗,脸部线条凌厉,不怒自威。 郁洧很多地方都遗传了郁瑧,五官立体深邃,但眉眼遗传林瓴,柔化了坚硬的五官带来的压迫感。 “你打算把我解剖了吗?”郁洧回过头,眼神清澈坦然,老神在在的语气仿佛在问待会儿吃什么? 见秦冶不说话,郁洧偏着头,想了想郑重开口:“解剖我其实很不划算,你看,我的腺体值一吨黄金,我不抽烟偶尔喝酒,健康的心肝肺脾肾胃也值不少钱,你放在黑市卖了,能赚很多。” “我要钱做什么?” 秦冶挑眉,郁洧还真是没有心,不怕死的怪物,匕首扎了那么深,竟然没死成。 “这不废话嘛,有钱你就可以招兵买马发展自己的势力,弄死楚胜,将周齐收入囊中,再收拾收拾叛军,民心有了,声望有了,整个星际不都你说了算吗?” “到时候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要美人有美人,小日子过得舒坦又滋润。” “你的思路很清奇。”秦冶听得太阳穴直跳,要这么简单,他怎么可能甘愿在楚胜和周齐面前做小低伏? “你喜欢周齐?” 郁洧突然开口,秦冶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过一秒就恢复,神色淡漠如常。 即便如此,郁洧还是捕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惊慌,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过这也正常,周家很奇特,虽然家族没有alpha,生出的omega却一个比一个漂亮,肤白貌美纤腰长腿,是个alpha都会心动吧?” “你想说什么?” 秦冶垂下眼眸,郁洧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喜欢周齐的? “要不这样,你把我爸解剖了卖钱,我给你武器,咱俩强强联手征服宇宙……” “郁洧!” 一声暴呵从旁边传来,郁洧吓得哆了几嗦,颤颤巍巍转头,对上郁瑧暴跳如雷怒目圆睁的丑恶的脸。 想到自己可能屁股不保,郁洧尴尬地笑了笑,打着哈哈:“嗨~嗨喽~老头……啊不,老爸,很高兴见到你,你好吗……” “你闭嘴!”郁瑧真恨不得跳起来打死郁洧这个没出息的,无奈被捆着,只能干瞪眼:“我郁家立世以来,从来没有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骂我干什么?我都没委屈,你委屈个什么劲儿?”郁洧不甘地回怼:“要不是你学艺不精骄傲自大马前失蹄,我能六神无主着急忙慌跑来救你?” “没求着你来救我!” “嘿,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被开膛,被捆成粽子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呵,我没良心,我没良心就不会把你生下来……” “你拉倒吧!我又不是你生的。”郁洧满不在乎地扫视着郁瑧,切了一声:“单靠你自己你做得到吗你?” 郁瑧被气的气血翻涌,额头青筋直跳,四肢的链子叮铃哐啷响个不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秦冶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拿针缝上这父子俩的嘴。 他们是怎么做到,把两个人的架吵出菜市场买菜的喧闹的? “你们俩能不能……” “你闭嘴!” 两人一起看了秦冶一眼,继续争吵。 “小崽子,要不是我把你养大,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我玩泥巴怎么了?那是大自然的馈赠!你玩过吗?呵呸,连泥巴都没玩过……” “信不信我打死你!” “来啊来啊,来练练,谁输谁孙子!” 铁链被拽得叮当作响,秦冶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这俩经过特殊训练,普通麻醉根本不管用。 “你算哪根葱,敢在我头上拉屎!” “你算哪块小饼干,敢在我面前叫嚣?” “我是你爹!” “你是我爹!你是我爹又如何,挡了我的发财路,照揍不误!” “……” “……” 秦冶脑仁疼,恰在此时,门被敲响,周齐站在门口,给他使了个眼色。 “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吵起来了。” “有病。”周齐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眉头紧锁:“郁洧的救兵来了。” “这么快?不可能!” “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还没意识到林故和林刚已经叛变,所以……” “故技重施?反正郁洧和郁瑧不可能把消息送出去。” “可以一试。” “我去找楚胜,让他安排。” 秦冶拉了拉衣服,抬脚越过周齐,插肩而过时被周齐拉住。 “有事?” 秦冶微微皱眉,很快整理好情绪,温柔地看着周齐。 “没什么……”周齐摇摇头,放开秦冶,挤出微笑,“没什么,你去吧。” “嗯。” 秦冶点点头,抽出手,大踏步离开。 演戏,谁不会呢? 看着秦冶渐远的背影,周齐的目光渐渐冷下来。 他和秦冶都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但不代表他会永远听楚胜差遣。 搭在小窗上的藤蔓将一切尽收眼底,等周齐走远,藤蔓立刻收回,游走在角落翻箱倒柜寻找。 “哈,找到了。” 郁洧得意地将一根铁丝举到郁瑧面前,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藤蔓灵活地解开手脚上的镣铐,郁洧翻身下床,拿着铁丝靠近郁瑧。 “你没事吧?怎么瘦了这么多?” 看着眼底青黑的人,郁瑧满脸心疼,强迫他接受这一切,会不会太过了? “在军队累成狗,好不容易出来走几天,风餐露宿,不瘦才怪。”郁洧解开郁瑧身上的枷锁,扶着他坐起身,“爸爸你也瘦了很多,给你个建议啊,长胖点再回去见林爸爸,不然他会嫌弃你的。” “能走吗?” 郁洧看他身上有不少针孔,人也瘦的厉害,真真是弱柳扶风。 “别小看你爸。” 郁瑧站起身,身体摇晃了两下,差点栽倒在地。 “不能走就别逞强。”郁洧蹲下身,背起郁瑧,“给自家儿子背着,不丢人。” 令人惊讶的是,门外没有一个守卫,郁洧背着郁瑧悄悄走上楼梯,朝着楼梯尽头的门前进。 “想好怎么出去了吗?” “没,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跟你说过……” “做事要有计划。”郁洧接下郁瑧的话头,郁闷道:“这不没来得及计划嘛。” 郁洧推开门,低头刚迈出门槛,强烈的光线照在脸上,郁洧别回头,眯着眼睛适应光线。 “小洧,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在计划之内……” 话音刚落,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住,身后的门“嘭”地关上,切断了退路。 “郁叔叔,又见面了。” 黑衣人让出一条道,林故单手插兜,嘴里叼着根草,慢悠悠地走来。 “几天没见,你也瘦了不少。” 郁瑧拍了拍郁洧的肩,从他背上滑下,两人背对背站着。 “有信心吗?” “没有,他们端着枪呢。”郁洧嘴上说着害怕,眼里却毫无畏惧,“老爸,要不咱投降……我靠!你哪儿来的……” 面对一身红色机甲的郁瑧,郁洧原地呆住了。 所以……郁瑧全副武装,让他和这么多凶神恶煞端着机枪的大汉肉搏? 道德在哪里?人性在哪里?天理在哪里?公平在哪里?机甲在哪里? “十多年前的老款了,没有划入总部权限。” 郁瑧拍了拍郁洧的脑袋,勉强当做安慰。 “抓紧我,我带你……杀出去。” 郁瑧戴上头盔,眼神冷冽肃杀,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就这几根杂草,不够我热身。” 密不透风的藤蔓缠绕在郁洧身上,仿佛流淌的金色河流,又像名贵稀有的丝绸缓缓流动。 藤蔓上柔嫩的绿叶笔挺,锯齿状的边缘带着猩红,仿佛刚刚舔血的刀尖。 两人的速度极快,形如鬼魅,在弹雨中穿梭,长剑一闪而过,鲜血喷溅,沙漠之鹰翻转,郁瑧反手,一枪打死郁洧身边的人。 “厉害!” 郁洧竖起大拇指,闪到黑衣人身后,叶片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尸首分离。 “你也不赖。” 郁瑧点点头,手起剑落又解决一个,林故抢过身旁黑衣人的枪,以枪作剑,和郁瑧缠斗在一起。 “郁叔叔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呐。” 林故被郁瑧踹了一脚,后退几步,郁瑧趁空挡,抬手解决一个黑衣人。 郁瑧刚要开口,余光瞟到不远处排列的飞船,微微一笑,一边打一边朝郁洧靠近。 “救兵来了,走。” 郁瑧抓起郁洧,借助微型飞行器飞出包围。 “追!别让他们跑了!” 林故召唤出机甲,紧紧跟在两人身后,挥舞长刀和郁瑧缠斗。 耀眼的金色徽章越来越近,直升机的轰鸣越发清晰,郁洧看准时机,甩出藤蔓抓住直升机,郁瑧见状放开郁洧,专心和林故颤抖。 年纪摆在这儿,再加上被关的这段时间一直被注射各种药剂,郁瑧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动作慢慢缓下来,受了不少伤。 眼看郁瑧飞行器的燃料消耗殆尽,郁洧指挥直升机快速靠近两人,放出藤蔓抓住郁瑧,直升机下坠了一大截,好在驾驶员反应及时,拉下手杆,才勉强控制住。 “爸爸,抓紧了!” 郁瑧像放风筝一样被郁洧牵着,不断朝他靠近。 抓住郁瑧的手那一瞬间,郁洧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就被打断。 “想走,我可没有同意。” 林故挥舞长刀斩断藤蔓,举起黑色长刀,直直刺进郁瑧腹部,长剑带着血液飞溅脸上,林故动了动嘴唇,“对不起”。 郁瑧眼底带着欣慰,身体像折翼的鸟儿一般疾速下坠,郁洧放出藤蔓,在最后一秒抓住郁瑧,将他拉到身边。 “爸!你坚持住!” 郁洧慌张地抱着郁瑧,爬到直升机上,划开手掌按在郁瑧的伤口上。 “没用的,停下吧。”郁瑧虚弱地躺在地上,举起胳膊,“我体内有芯片,超过距离就会爆炸。” “你别说话,一定有办法的……” 郁洧慌张地转身,不知道要找什么。 “过来。”郁瑧抓住郁洧,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脸,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哭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你别说话!我一定能救你……”郁洧慌张地将手划开,按在伤口上,眼中满是祈求:“坚持住好不好?我能……” “小洧,我很抱歉,让你从出生起就承受了很多不该承受的东西,将自己的想法强行灌输给你,逼你成长……” “你别说话,求你了……”郁洧别过脸,哽咽着:“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听我说完。”郁瑧掰过郁洧的脸,一只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你很优秀,做的很好,我为你骄傲,也为你担忧。” “你像个木头一样,对感情一窍不通,整天忙着工作,我很怕你孤独终老。” “其实,我觉得我好像有病,你知道吗?” “你本来就有病……别说话。” 伤口在慢慢愈合,郁洧眼里的慌张消减了不少。 “既要你有情有义,又要你冷酷无情,既想让你像普通人那样会笑会哭,又想你像机器那样,没有感情,很矛盾吧。” 郁瑧看着直升机外慢慢靠近的飞船,脸上浮现笑意。 驾驶员离开座位,走到门边,指挥着飞船放出一架软梯和直升机连接。 郁瑁和左栎一前一后顺着绳索滑落到直升机上,郁洧眼底浮出亮光。 “大伯,老师,你们快……卧槽!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左栎没理他,拿出绳子和驾驶员相互配合,将郁洧捆成粽子扛在肩上,朝郁瑁和郁瑧点点头,踏着梯子走进飞船,将郁洧扔在地上。 “这样做,太过了吧?” 郁瑁于心不忍,让一个孩子亲眼看着父亲粉身碎骨,实在太过了。 “他必须成长。” 郁瑧捡起地上散落的纸,伸出手,郁瑁叹了口气,掏出笔递给他。 “老师!你放我过去,爸爸很危险……” “知道危险你还往他身边凑?”左栎一巴掌拍在郁洧头上,“你知不知道,只要再走一米,芯片就爆炸了?” “我不知道!你让我过去……” “你过去有什么用?陪他一起死?” 左栎瞪了郁洧一眼,敲了敲门,郁瑧将纸笔交给郁瑁,看着他踏上软梯。 “爸爸,爸……大伯!你把他带过来啊……” 郁洧挣扎着靠近门口,大声叫嚷,郁瑁听得心烦,抬手又是一巴掌。 “小洧,记住。”郁瑧单膝跪地,倚在直升机门边,看着郁洧大声道:“死亡,并非终点!” 软梯收回,飞船启动,强大的气流推动直升机远离,瓦蓝的天空迸发火光,金红相间的花朵绽放,热浪扑面而来,将郁洧拍在飞船壁上。 “爸!”郁洧发疯似的挣扎着,“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给他打针麻醉。” 左栎按住郁洧,林翎拿起盘子里的麻醉,特意在郁洧眼前弹了弹,在郁洧开口骂人之前将麻醉打入。 “艹!你们……” 特效麻醉很上头,郁洧两眼一翻,直挺挺晕过去。 左栎将他丢在病床上,扒开郁洧身上的衣服,只觉得头皮发麻。 郁洧肩上、胳膊上、腿上都有不少嵌入皮肉里的子弹,胸口上还有一道正在流血的狰狞的伤口,顶着这么多伤,愣是一声没吭,左栎都要怀疑郁洧是不是根本没有痛觉神经了。 “让秦戈过来处理一下,我们该撤了。” 郁瑁转过头,给林故发了条消息,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孤独的身影,长长叹息。 这条路不好走,但,总要有人去走。 林故垂下眼眸,举起刀,狠狠扎进左肩,踉踉跄跄降落,跌倒在地上,旁边的黑衣人见状,赶紧将他抬进帐篷。 “怎么伤得这么重?” 秦冶扶了扶眼镜,指挥几人将林故放在床上。 “他……偷袭,艹!”林故抓住秦冶的手,不停颤抖:“他们说,郁溱……” “他们用郁溱威胁你?” 林故点点头,垂下手,苦涩地笑着。 “放心,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秦冶拍了拍林故的肩膀,一边帮他包扎伤口,一边慢悠悠开口:“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打算今晚转移。” “嗯,确实应该尽快离开。” “你不问问去哪儿?” “都一样。”林故闭上眼睛,靠在秦冶胳膊上,“我睡会儿,要走的时候叫我。” 看着毫无防备的林故,秦冶垂下眼眸。 不愧是老狐狸的孙子,狡猾,看不出弱点。 比郁洧和秦戈难对付多了。 第95章 也是个学霸 “林叔叔,怎么样了?” 周斯羽拉上衣服,快速扣着扣子,连扣子扣错了都没发现。 本以为林瓴会送他回家,没想到直接给他扔奥兰实验室来了,还做了一堆检查。 检查多倒也没什么,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要成为见习生参观的对象啊喂! “还是不太好。”林瓴拿着报告,眉头紧皱:“还是需要小洧。” “一定要他吗?” 周斯羽微微蹙眉,郁洧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他们都快两个月没见面了。 “我替你申请了随军,不过,还要等你情况再稳定些才行。”林瓴放下报告,拿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我和小洧沟通过,他的意思是实在不行的话,孩子就不要了。” “孩子一定要留下。”周斯羽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低头怔怔地看着杯子中心的旋涡,“孩子是我的,他说的不算。” “你们啊……”林瓴摇摇头,拿起外套披在周斯羽肩上,帮他理了理衣服,“出去走走,换换心情。” “这里重要的东西太多了,我……一个外人……” “谁说你是外人?”林瓴变戏法似的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电子工作牌,“我说过的,只要你想回来,奥兰实验室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周斯羽接过工作牌,紧紧攥在手中,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他的研究成果被盗,反被诬陷窃取他人科研成果,林瓴力排众议想留下他,他堵着气,扯下工作牌出走。 “有什么好谢的。”林瓴笑着拍了拍周斯羽,“你留下的数据和想法立了大功。” 周斯羽脑子里总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活体生物情况监测芯片、信息素实体化研究等,更难得的是,他不仅仅止步于想,还着手研究。 如果他没有离开,奥兰实验室下一任负责人非他莫属。 说起从前,两人不免添了些伤感,林瓴刚想开口,凝滞的空气被清冷的女音打断。 “林叔叔,我这里有一项数据……” 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踩着平底鞋的女人出现,抬头时看到两人,站直身体,撩了撩大波浪卷发,笑着打招呼:“斯羽你也在啊?” “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住这边,斯韵你去给他安排一下房间。”林瓴接过周斯韵手上的报告翻开,“哪一项有问题?” “这里……”周斯韵赶紧翻出做了标记的那页,指着一项数据:“分化指数比预测数据高太多。” “斯羽,你来看看……” 林瓴招招手,周斯羽偏头,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周斯韵的笑容僵了僵,又快速恢复,笑吟吟地看着周斯羽,林瓴抬起头,笑着点点头。 “对,你来看看。” 周斯羽疑惑地走到林瓴身旁,伸长脖子看了一眼,a4白纸上密密麻麻写着数字以及晦涩难懂的公式。 “这个……是什么?”周斯羽看了半天,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又摸了摸鼻子:“看不懂。” 他都十多年没接触这些了,怎么可能还记得? “性别分化预测实验,你以前对这个很感兴趣的。” 林瓴干脆将文件塞进周斯羽手中,指着数据一项一项解释。 经过解释,熟悉的东西一下子在脑中浮现,周斯羽抚摸着数字,如抚摸恋人的脸庞一般温柔深情,“林叔叔,麻烦你给我一支笔和草稿纸。” 性别分化预测是他做的最后一项实验,即便数据被盗,他离开实验室,闲暇时也会推演计算,所以对这部分内容记得还算比较清楚。 钢笔在白纸上“沙沙”作响,洁白的窗帘随风轻轻舞动,长发随风飘动,在脸上轻轻撩拨。 周斯羽咬着钢笔,抬起手,捏起散落的长发,随手抄起一只铅笔当做发簪,三下五除二弄好头发,继续低头计算。 没了碍事的头发,周斯羽计算的速度好像快了很多,林瓴抱着胳膊,眼中满是欣慰和赞扬。 周斯韵和林瓴并排而立,垂下眼眸,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我知道了!”周斯羽扔下笔,抓着纸和文件激动地起身。 由于动作太大,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周斯羽转过身,没注意被椅子绊了一下。 好在林瓴眼疾手快揽住他的肩,才不至于让他摔在地上,看着臂膀上举着手,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周斯羽,林瓴真想一巴掌拍扁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那几张纸? “小心肚子。”林瓴无奈地扶着周斯羽站稳身体,恨铁不成钢地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个暴栗:“要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 “谢谢,林叔叔,我知道了。”周斯羽兴奋地将数据和草稿纸递到林瓴面前,用钢笔指着数据:“这一项,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分化预测的最佳检测对象应该是十二到十四周岁,但是根据这里的数据,检测对象不到十周岁……” “不可能!”周斯韵斩钉截铁地打断周斯羽,“检测对象的年龄都是有记录的。” “检测对象做过基因分类吗?” “什么分类?” 周斯韵和林瓴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周斯羽。 “由于基因的筛选,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周斯羽扶额,拿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口耐心解释道:“这么说吧,绝大多数人都携带两个或以上种族的基因,由于不同因素影响,一部分以人类基因为主,一部分以动植物基因为主,这也就是半兽人存在最重要的原因。” “我记得有一种树叫流桑,生长速度极其缓慢,三年才能算一岁。” 周斯羽又喝了口水,顿了顿,左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 “很有可能。” 林瓴点点头,在生物基因方面,十个他都比不上周斯羽。 “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之前所有的研究数据都是错误的?” 周斯韵眉头紧皱,十多个人一年的研究成果到头来竟然是错的? 这也太……荒谬了…… “全部推翻,重来。”林瓴合上文件,拍板定案,“斯韵,去把分化预测团队的人叫来,我们开个会。” “好……” 周斯韵垂眸掩盖住情绪,不情不愿地挪着。 “不一定要全部推翻。”周斯羽摸着下巴想了想,“虽然有错误,但肯定有一部分数据是可以用的,除非……” “什么?” 周斯韵眼里燃起火苗,没有谁想被否定,她也一样。 “算了,你们应该不会犯检测体来源于单一群体这种低级错误。”周斯羽垂下手,抱着胳膊,“排除这种可能的话,只用做一个基因分类,然后检索出属于一般群体的数据就行。” 实验室有运算速度最快的计算机,这点数据量,不要太简单。 “可是我们没有基因分类信息……” “嗯?没有吗?”周斯羽皱着眉,倚着桌子,偏头看着天花板,“我记得我之前架构过一个基因分类程序的大概框架,等我想想在哪儿……” “数据库。”林瓴推了推眼镜,不自然地咳了咳,“应该会有。” “哦,那就简单了。”周斯羽左手握拳打在右手掌心,“检索系统可以直接植入总系统,这样比对起来就简单多了。” “行,斯韵你去通知大家,晚上八点半开会,斯羽你跟我去找。” “还是我去吧,斯羽的脸上看起来不太好。”周斯韵攥着文件,手指不自觉抠着文件封面,脸上却维持着温柔的笑容。 “我没事。”周斯羽摇摇头,拉上外套拉链,“程序太小了,放在数据库就是沧海一粟。” “这个简单,数据库检索……” “那个……程序没命名。”周斯羽挠了挠后脑勺,“而且被我拆成了很多部分分别打包。” 倒也不是为了保密什么的,完全是因为他这个人就喜欢做做这个再做做那个,写写这一部分,再写写另一部分。 总而言之,长时间做同一件事,对他而言是一种折磨。 “嗯……这样啊。”周斯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仰起头,微微偏向林瓴,婉儿笑道:“那就不打扰林叔叔了,我先走了。” 说完,转头看着周斯羽,“斯羽你也要注意休息。” “嗯,谢谢。” 周斯羽笑着点点头,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不是怕周斯韵,只是觉得,她笑得不怀好意。 “走吧。” 林瓴拉起周斯羽,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踏着玻璃长廊,周斯羽看着脚下被巨大玻璃笼罩的,陌生的花园微微发怔。 他依稀记得花园最中间应该是一棵弱小的从来不开花的树,东边角落有一个爬满紫藤萝的小花架,西边那棵树上栖息着一种通体雪白,却有着彩色长尾翎的小鸟。 “那棵不开花的树,记得吗?”林瓴指着最中间粗壮的树,有些感慨:“十多年前它还没有我的小臂粗。” “记得,我还照顾了好几年,没想到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知道它是什么树吗?” 面对询问,周斯羽摇摇头,这种植物长的很奇怪,明明是树,却没有枝桠,利剑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像兰花叶子,但叶子上怎么会开花呢? 也有可能不是花,因为那些花朵看起来更像风铃。 没准是实验室新开发的东西,许愿风铃树。 “兰铃,它的花,叫兰铃花。” 林瓴的语气和眼神透露着见过大世面的平淡,周斯羽却像被猴子上身一般张牙舞爪起来。 “兰铃花?兰铃树?不是很早就灭绝了吗?怎么会……” 没见过世面的周斯羽彻底懵了,一种很早之前就灭绝的植物突然出现,这也太惊悚了! “艾托兰实验室被毁前,联盟暗中转移了一大批被封存的兰铃花,后来又转移到奥兰实验室,我们用了十多年时间才得到一株最接近的苗。”林瓴眼底浮现几丝骄傲和得意,又微微叹息:“花园里的一切生物,都是根据书里兰铃花生长环境一比一还原的,唯一遗憾的是,我们始终无法培育连木草。” 周斯羽咋舌,没想到奥兰实验室竟然在暗中复活古生物,太疯狂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林瓴偏头笑了笑,笑得周斯羽头皮发麻。 “林叔叔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周斯羽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别过脸,努力不和林瓴对视。 “你知道基因切割吗?” “知道一点。” 周斯羽点点头,基因切割,就是切断一部分基因,再续接上另一部分基因,以此达到不同基因的融合。 当然,被切断分离的基因还可以与其他基因进行续接。 艾托兰帝国的高端基因实验,采用的就是这种技术,不过这种技术早已失传,就连设备也在早已被战火摧毁。 “据说你的爷爷是最后一个掌握这项技术的人,可惜他老人家不愿意出山。” “我爷爷?”周斯羽愣了愣,“不是已经驾鹤西去了吗?” “是啊。”林瓴怅惘地背着手,四十五度仰头看天:“如果他老人家还在,该有多好。” “或许吧。” 周斯羽扯了扯嘴角,他知道林瓴在想什么,整个星际携带连木草基因的就他和郁洧两人,如果能提取出纯粹的连木草基因,培育出连木草指日可待。 “行了,走吧。” 林瓴叹了口气,替周斯羽拉了拉衣领,牵着他慢慢走到飞船边。 周斯羽抬脚,刚要上飞船,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斯羽!” “郁洧!” 周斯羽欣喜地转过身,连蹦带跳扑进郁洧怀里,将头埋在他脖颈间蹭着。 “慢点,跑这么快干嘛?”郁洧轻轻刮开他额头的碎发,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毛手毛脚的,叫我怎么放心去前线?” “你又要走?” 周斯羽抬起头,不满地嘟着嘴。 “嗯,这次要走很长时间。”郁洧叹了口气,捏了捏周斯羽气鼓鼓的脸,“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周斯羽搂着郁洧的脖子,低下头,把脑袋埋在他怀中,闷闷道:“你瘦了好多。” 从青禾市回来后,郁洧就一头扎进了训练里,连郁瑧的葬礼都没出现,要不是军区经常传信息过来,他都要怀疑郁洧是不是牺牲了。 不仅如此,他的话也少了很多,笑容也不像从前那样了,乌黑的眸子也越发深沉,仿佛含着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哪有,你看错了。”郁洧轻轻揉着周斯羽的发顶,目光落在脑后的铅笔上,又快速错开:“爸爸让我送几件衣服过来,说可能有用。” “衣服呢?”周斯羽看着两手空空的郁洧,又瞟了瞟他空无一物的身后,轻轻哼一声:“被你吃了吗?” “我让人给你送过来。”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额头,揉了揉他的发顶:“好了,我去和爸爸打个招呼。” “你今天就要走?”周斯羽抬起头,咬着唇,丹凤眼噙满委屈:“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抱歉,前线战事吃紧,我得尽快赶过去。”郁洧轻轻抚着周斯羽的唇,将他的下唇从牙齿中解救出来,“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在楚家的钱和周家的资源的帮助下,叛军如虎添翼,一连攻占了好几座重要城镇。 “你最好带的是礼物。”周斯羽抓起郁洧的胳膊,卷起他的袖子,低头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嘴里溢满血腥味才慢慢松口:“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就得什么样,不能多一个伤口。” “嗯。”郁洧点点头,看着快速愈合的伤口,无奈地笑着伸出胳膊:“要不再咬一口?” “才不要。”周斯羽摇摇头,别过脸有些嫌弃地开口:“你皮糙肉厚的,咬得我牙疼。” 说罢,取下脖子上的护身符,给郁洧戴上,踮起脚尖在他唇边亲了亲,“记住,我等着你。” 花花世界迷人眼,他不怕郁洧把人留在其他地方,但他怕郁洧把心留在其他地方。 虽然他也没那个胆子,但,万一像上次那样,至少他能凭借护身符找到他,带他回家。 “刻在心里呢,忘不了。” 郁洧蹲下身,宽厚的手掌轻轻抚着周斯羽的肚子,温柔开口:“小家伙,我不在的时候,爸爸就靠你保护了,不管他休息还是工作都不准闹他,懂了吗?” “它还没成型,听不到。” “我不管,反正我把话撂这儿了。”郁洧起身,笑盈盈地解开周斯羽的头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发夹替他卷好头发,“将就用一下。” “嗯……有点丑……” 周斯羽摸了摸,看着郁洧,像只狡黠的狐狸:“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才……才不是。”郁洧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别过脸,“那个……我去和爸爸说一声……” 说完,快步离开。 看着郁洧落荒而逃的背影,周斯羽笑了笑,掩下眼底的苦涩,扯出微笑,背着手慢悠悠走着。 “爸,斯羽就麻烦你了。” “知道麻烦我就早点回来。”林瓴摸了摸郁洧的头,抬眼越过郁洧,目光落在周斯羽身上:“记住,你的伴侣和孩子还在等你回来。” “爸爸,我知道的,你们都会等我回来。”郁洧张开手臂,给了林瓴一个大大的熊抱,“我不会有事的……” “说什么呢?呸呸呸……”林瓴伸手捂住郁洧的嘴,“别说这些,我的亲亲宝贝儿子这么优秀,能有什么事儿?” “嗯。”郁洧点点头,放开林瓴,后退一步,笑道:“爸爸说得对,能有什么事儿?” “斯羽你就放心交给我。”林瓴替郁洧理了理衣领和肩章,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去和斯羽说说话吧。” “不了,爸,我得走了,不然赶不上大部队了。”郁洧摇摇头,转身看向背着手哼着曲假装欣赏风景的人,勾起一抹笑容,漆黑的眸子多了几分温柔:“他们就麻烦你了。” “怎么这么啰嗦?安心去做你的事,这点小事儿我还是能胜任的。” “谢谢爸爸。”郁洧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林瓴,快速离开,“我走了。” “去吧。” 林瓴笑着倚在飞船上,看着郁洧走到周斯羽身边,一个拥抱,一个吻,一个毅然决然转身,大踏步离开的背影,是他唯一能留下的。 自然摆动的手紧紧握拳,郁洧强迫自己不要转身。 他知道周斯羽在看着他,林瓴在看着他,他们希望他留下,也希望他不要留下。 他怕他一转身,就丧失了继续行走的勇气,他怕他一转身,就再也踏不出半步。 第96章 缘由 “林叔叔,你不担心吗?” 周斯羽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文件。 近半年来他几乎没怎么关注过公司的情况,大部分都是余文在处理,现在又多了个郁溱,他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只决定一些对公司影响比较大的事情。 “没什么好担心的。”林瓴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周斯羽倒了一杯,随后坐到他对面,拿起一本杂志,“说实话也不是完全不担心,战场凶险,不确定因素太多……” 林瓴顿了顿,喝了口水,抬起眼睛看向周斯羽,“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小洧不会有事的。” “我相信他,只是有时候心里老是会不踏实……” 周斯羽放下文件,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应该相信郁洧,但,总是害怕的。 尤其是看着他一步步离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他差点忍不住抓住他,让他别走。 看着失神的周斯羽,林瓴捂嘴轻轻一笑,抽出他手里的文件,调转方向放在他手边。 “对于这点,我感同身受。”林瓴垂下眼眸,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曾无数次目送郁瑧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等着他回来,是支撑我走下去唯一的念头。” “抱歉,林叔叔。”周斯羽低下头,绞着衣角,“我只是……很怕失去他。” “你呀,就是想太多了。”林瓴轻轻拍了拍周斯羽的手背,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到耳朵后,“小洧是我儿子,他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 “他既然认准了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 “我怕他会忘了我。”周斯羽揉了揉眼睛,微微叹息,“我总觉得我和他之间有了隔阂,一道越不过去的鸿沟。” “我觉得,你的担心有些多余。” “嗯?” 周斯羽眨了眨眼睛,微微皱眉,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有孩子的omega本来就比平时更加敏感,也更缺乏安全感,再加上郁洧不在身边,而且对孩子的态度和你不同,出于保护孩子的本能,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林瓴叹了口气,拍了拍周斯羽的脑袋:“你潜意识里是不是觉得,小洧会伤害这个孩子?” “林叔叔你怎么知道?”周斯羽脸上大变,拉着林瓴,压低声音:“我昨天还梦到郁洧抓着我,说要把孩子拿掉。” “我拼命反抗,但郁洧不为所动……” 回想起梦中的场景,周斯羽不禁打了个寒战。 梦里的郁洧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抓住他按在手术台上,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他挣扎,冷眼看着他跪在地上哀求。 “梦都是反的。”林瓴揉了揉周斯羽的发顶,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小洧把你当眼珠子看呢,怎么舍得让你哭?” “我就是,怕……” 周斯羽低下头,郁洧越是这样,他就越会忍不住想,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他和孩子只能活一个,郁洧会怎么选? 他不想死,也不想郁洧放弃孩子。 他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放。 “所以你要好好休息,保持好心情,不要胡思乱想,思虑过多伤身体。” 林瓴抬手看了看时间,翻出医疗箱,从里面找出一小瓶金黄色液体,拿着注射器走到周斯羽身边。 “这是什么?” 周斯羽好奇地看着小瓶子,这东西他见过几次,但一直忘了问名字。 “从小洧血液里提取出来的,作用没有信息素来的直接,不过目前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 林瓴吸了一点液体在注射器中,又往外推了推,针头滴出的金黄色液体散发着冷冽的草木香。 “原来是这样。” 周斯羽恍然大悟,难怪最近小家伙都不闹腾了,原来是被威慑住了。 高阶alpha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信息素对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具有很强压迫感和威慑力,从血液中提取的东西,含有部分类似的因子,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周斯羽卷起袖子,林瓴看着他手臂上的针孔,微微叹息,径直卷起另一只胳膊的袖子。 金黄色液体慢慢注入身体,周斯羽惬意地眯起眼睛,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窗外,将手放在唇边,打了个哈欠。 “不过最多两个月,血液提取物也不起作用了。”林瓴处理好注射器,走到周斯羽身边,靠着桌子,垂眸看着他,“到时候你必须去郁洧身边,最好是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 “到时候再说嘛。”周斯羽趴在臂弯里的脑袋蹭了蹭,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洁白的云朵:“没准到时候战争就结束了呢。” 林瓴不再说话,抬头看着窗外。 两人心里像明镜似的,清楚的知道,这场战争绝不可能在两个月内结束。 飞船穿过云层,跨过旷野,在一课巨树前停下。 “这就到了?” 周斯羽揉了揉眼睛,拉开椅子,伸了个懒腰。 看清窗外的景象时,周斯羽呆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树。 是个成年人都无法环抱的粗壮笔直直冲云霄的树干,无数手臂粗的枝条从茂密的绿叶间垂下,直直插入地面。 “过来,看好。” 林瓴朝周斯羽招招手,周斯羽快步走到他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操作。 只见林瓴打开通讯器,在一个黑色页面上输入一串代码,粗壮的树干动了动,缓缓裂开一道小口,露出一个与树干同样颜色的摄像头。 “正在进行虹膜验证……” “验证通过,开启数据库,欢迎光临星际联盟数据库……” 树干上缓缓出现一道闪烁着银蓝色光芒的漩涡门,像极了传说中的时空隧道。 飞船快速被漩涡吞没,漩涡门快速关闭,树干也恢复原状。 在指定地点停好飞船,林瓴带着周斯羽穿过长廊,走进一根蓝紫色光柱。 一串串蓝色、绿色、红色的数据代码在身边穿梭,周斯羽惊喜地抬手,代码数据却从指缝间快速溜过。 “这里就是数据库,联盟所有信息的储存地。” 林瓴走到最中间,在通讯器上一通操作后,一张白色的圆桌缓缓升起,巨大的虚拟屏悬在半空中,将两人围在中间。 “这里储存着联盟通讯近二十年所有的数据,凡是用统一通讯网络发送的信息、拨打的电话、储存的文件,全部都在这里。” “所有信息?” 周斯羽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欣喜的丹凤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林瓴微微一笑,在面前圆桌上操作起来,十指翻飞间,清晰的通话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计划进行得怎么样?” “十分顺利,楚云霂已经入圈了。” “接下来,该到郁洧。” “……” “你们在干什么?小故为什么也去了那里?” “稍安勿躁,林故不会有事的。” “……” “郁洧没死,你知道吗?” “刚得到消息,这次算他走运!” “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让他死的远远的,最好是在第二十八星球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 “砰!” 周斯羽一拳砸在桌子上,胸膛剧烈起伏,秦冶、楚胜、周齐还有林梅,为什么他们都要置郁洧于死地? 他明明没做错什么! “这些……你们都知道?”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看到林瓴微微点头,周斯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后退,“为什么?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阻止他,要看着他去送死?为什么不派人去保护他?” “他不需要保护!”林瓴淡淡地扫了周斯羽一眼,继续操作中控台,说出的话比寒冬腊月的风雪更冻人,“他的职责是保护别人,而不是被保护。” “他需要合适的时机完成二次分化,他需要变得更加强大,他需要经历生离死别,需要学会放下不重要的东西,他需要学会成长……” “他是人!”周斯羽愤怒地打断林瓴的话,双拳咯咯作响:“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们写好的算法程序,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原来,从一开始,郁洧的一生就是被计划好的,林瓴给他规划了完美的人生,从青训营到联盟军队,从普通士兵到上将,从交朋友到选伴侣,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林瓴规划好的。 就像列车,只能按照既定的轨道行驶。 那么郁瑧呢?他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引导者?执行者?推动者? 这些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你觉得他会感到自己很可怜?不,他会感到幸运。”林瓴检索着数据,满意地看着屏幕上出现一行行绿色字体,“家庭幸福衣食无忧,事业有成。他体内优秀的基因无人能企及,他摄人心神的脸绝无仅有,他身上的荣誉是普通人绞尽脑汁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他拥有的地位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他要成为神,自然要与常人不同。” “他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予的,他应该为此感到幸运。” 林瓴离开圆桌,背着手慢慢走到周斯羽面前微微弯腰,狭长的狐狸眼中闪烁着得意和狡黠,对上怒不可遏的周斯羽,微微一笑,“不要觉得他可怜,这些,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没有人天生就该被人安排……” “是吗?”林瓴挑眉,慢慢起身,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扫着周斯羽,“我不信你会喜欢从前的郁洧。” “omega天生慕强,比起懦弱胆怯但温柔的alpha,他们更喜欢气场强大,能掌控一切的王者,不是吗?” “你这是以偏概全。” 被猜中心思是周斯羽别开眼睛望向另一个角落,嚣张的气焰弱了几分。 必须承认,比起一味妥协、委曲求全的郁洧,他更喜欢现在的他,强大、独立、果敢、主动、热烈,既有不近人情的生冷,也有平易近人的热情。 这样的郁洧,像荒野中蛰伏着的时刻准备进攻的猎豹,危险而又迷人。 “随你怎么说。”林瓴耸耸肩,背着手后退一步,让出操作台,“该你了。” 周斯羽深吸一口气 ,稳住隐隐作痛的腹部,走到操作台前,修长的手指翻飞起舞。 “检索中——” 屏幕上的加载圈绕了一圈又一圈,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收紧,指甲死死抠着桌子,微微颤抖手指指节发白。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周斯羽死死咬着下唇,痛苦地闭着眼睛大口喘息。 “你怎么了?” 林瓴上前扶住周斯羽,挥挥手,一张柔软的沙发出现在角落,林瓴架起周斯羽,费进力气将他扶到沙发上。 周斯羽脸白的像一张纸,下唇印出深深的痕迹,丝丝血迹从伤口渗出。 微型医疗机器人很快检查完,彩色实时图像中,一团深粉色的东西正在慢慢长大 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小人的影子。 “它生长的速度比想象中快。” 林瓴单手托着下巴,眉头紧皱。 “提取剂——血液提取物——” 周斯羽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腹部传来的剧痛知己心脏,他恨不得立刻将疼痛处剜下来。 满满一管金色液体打入身体,疼痛有了片刻缓解,终于能顺畅呼吸的周斯羽颤抖着张开嘴,舔掉唇上的血渍,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静下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要尽快去小洧身边,你的身体情况很糟糕——” “过一段时间再说吧。”虚无缥缈的声音轻飘飘在耳边游荡,周斯羽抬眼对上林瓴的目光,扯起嘴角,勉强笑着,很快低下头:“和你一样,我也希望郁洧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荣誉、名誉、地位——” “前提是你要活下去。”林瓴冷着脸打断周斯羽的话,抬起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你是独立的个体,不用依附小洧生存,繁衍后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承担。” “联盟从来没有军属不能随军的规定,他是你的伴侣,应该为你和孩子的安全负责。” “我现在就写申请,无论如何,你和孩子都一定不能出任何事——” “林叔叔,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个孩子吗?” 周斯羽拉上衣服,嗅着外套里残存的连木草香,轻轻抚着肚子,缓缓抬头,眼中尽是留恋:“因为——这是你的另一个实验品是吗?” “在你眼中,违背你意志的郁洧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可你不愿意放弃他的基因,所以,你想培养另一个实验品,是吗?” 看到锦仙草时,他就应该明白,林瓴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基因比郁洧更加强大的实验体。 “你知道些什么?” 林瓴眸光泛冷,慢慢收起注射器,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慌张。 “创神计划、基因筛选淘汰、低等文明实验研究——”周斯羽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平淡无波,“还有,时空连接。” 实验室有很多不允许进入的禁区,但门能锁住死物,却关不住活人,时间越久,关于禁区的传说越多。 但周斯羽不一样,他手上有郁洧的身份卡,由于军队、武研所、实验室用的是一个系统,所以他可以任意出入任何地方,调取所有数据。 “还有呢?” 银色针尖在绿色、蓝色光芒照耀下泛着渗人的墨绿,林瓴慢条斯理收起注射器,扭头看向周斯羽:“我掌握着联盟最重要的信息网,我知道所有人的基因信息,也知道所有人都成长轨迹,不做点什么,未免也太浪费资源了。” “你一直说我是计划之外的变故,其实我也在计划之内吧?” 周斯羽扶着沙发缓缓起身,慢慢挪到操作台,半弯着腰,敲击着虚拟键盘。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呢。”林瓴耸耸肩,抱着胳膊走到周斯羽身边,面带微笑看着屏幕,缓缓开口:“强大的alpha和同样强大的omega结合,才能孕育出更为完美和强大的后代,原以为云霂是最适合的人选,没想到郁洧一出手就给了我一个惊喜。” 林瓴笑着摇摇头,颇为感慨:“基因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时至今日,他依然没有弄明白,匹配系统的工作原理,它就像一座浮在水面上的冰山,可以看到一角,却永远无法窥视全貌。 “不用担心,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周斯羽耸耸肩,从口袋中掏出身份卡,指着屏幕上一串复杂的代码:“而且,你需要我帮助。” “没想到竟然是这里出了纰漏。”林瓴挑挑眉,将身份卡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翻看许久,将卡还给周斯羽,“他既然把卡给你,自然有他的用意。” 郁洧离开前和他谈过,愿意无条件配合他们的计划,唯一的条件是确保周斯羽的安全。 不过目前看来,郁洧对周斯羽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周斯羽,比郁洧狡猾太多。 “郁叔叔,还有郁家其他人,甚至联盟军队委员会,都是这些计划的参与者?” 周斯羽一边寻找数据,一边和林瓴聊天,既然结盟,就要拿出点诚意才行。 “是,郁家是计划的主导者,林家也有一部分人参与其中。从郁洧的爷爷开始,郁家就在秘密研究基因优化和筛选,意图培养出完美得接近神的人,或者说培养超人类。”林瓴看着屏幕,目光却直直穿过屏幕,落在远处,“联盟建立后,为了保密需要,军队、武研所、信息管理局以及实验室使用的都是一种独立于普通通信系统的通信网络,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进入。” “郁瑧是同辈中最出色的,基因强大,各方面能力也是最强的,他是第一个接近完美的人,可惜——”林瓴低头苦笑,微微叹息,“如果腺体没有受损——” 如果郁瑧的腺体没有受损,仍然是联盟最为强大的存在,郁洧就不用承担这么多,他会更快乐。 第97章 虚伪,本质而已 “所以你们把目光放在了郁洧身上?” 看着屏幕上绿色的“加载成功”几个大字,周斯羽松了口气,揉着肩膀慢慢起身。 “按照计划,他应该是最完美的存在。”林瓴歪头看了看屏幕,对周斯羽伸出大拇指,“他有人类身上很多美好的品质,但也拥有很多不足,他太天真,太单纯了。” “他可以做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却做不了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我以为你更想他当一个傀儡。”周斯羽扭过头,扯扯嘴角,耸耸肩:“看来我猜错了。” “我对政治不感兴趣。” 林瓴伸了个懒腰,仔细检查着数据系统,除了周斯羽刚刚加入的程序外,没有任何病毒,这才放心。 他确实对政治不感兴趣,他只是对生物研究感兴趣。 “说实话,我对你们的基因筛选计划很感兴趣。”周斯羽双手放在脑后,懒洋洋靠在操作台上,“你做分化性别预测不仅仅是想造福公民吧?” 林瓴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周斯羽一眼,“知道太多会死得很快。” “没办法,我现在就是知道了。”周斯羽抱着胳膊,偏头看着林瓴,“联盟现存的alpha数量太少,经过这次战争,应该会更少,你们想过怎么应对吗?” 见林瓴又不说话,周斯羽撇撇嘴,“要是我,肯定不会依靠什么匹配度系统解决,直接把合适的alpha和omega抓到一起,效果更好。” “人不是繁衍后代的机器。”林瓴终于抬头,看着周斯羽淡淡开口:“我们筛选高级基因,是想淘汰下等基因,实现基因优化和整体进步。” “至于alpha占多数还是omega占多数,我并不关心。” alpha纵然拥有强大的战斗力,但omega也不是完全没有战斗力,而且当人类实现灵魂不灭时,完全没有繁衍后代的需要。 “长生不老很难的,我们进化了几万光年,不一样没有实现吗?”周斯羽单手托腮,微微叹了口气:“灵魂不灭倒是好说。” “怎么说?” 林瓴挑眉,他倒想听听周斯羽有何高见。 “在人临死前将人的脑电波以数据形式保存,再通过克隆技术克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再将脑电波激活植入克隆体,不就实现灵魂不灭了吗?” 在他看来,人最重要无非就是心脏和大脑,如果这两样可以离开脱离个体单独存在,与长生不灭别无二致。 “从某种程度上,郁洧可不可以算是重生呢?” “你很聪明。”林瓴赞赏地拍了拍周斯羽,“郁洧确实是很完美的实验品,死了一次却可以再次重生,凭着这项能力,他能做的比普通人更多。” 聊到感兴趣的东西,林瓴不免多说了一些。 “其实现在的人,应该不能称为人类,我更喜欢将其定义为高级智慧体。”林瓴调出资料,放到周斯羽面前,“根据已知的资料,史前的人类基因构造远比现在单纯,他们只有两种性别——” “现在的智慧体,单丛基因上来讲就完全不同,融合了动植物基因,人类还算人类吗?” “何必在意这些?”周斯羽看完资料,将电脑还给林瓴,“人是动物,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虽然外形和智慧程度都不同,但也不是同样在追求基因优化和物种进化吗?” “只有足够优秀和强大的基因,才能从残酷的自然淘汰中存活下来。” 周斯羽偏过头,看了看林瓴,越过他的肩膀,落在远处的目光中满是淡漠:“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过如此。” “我以为你是感性的人,没想到——”如此冷漠决绝。 林瓴耸肩,郁洧的基因还真是,给他挑了一个好盟友。 “我以为林叔叔你足够了解我。”周斯羽挑挑眉,揉了揉脖子,耸耸肩:“这世界上,除了郁洧,估计没有好人了。” “强者的世界不需要好人。” 林瓴挥手关闭系统,拉了拉衣领,将手揣进衣兜,“走吧。” 周斯羽点点头,跟在林瓴身后,他知道了林瓴太多的秘密,要想活下去,只有和他合作,否则以林瓴的手段,有一千万种方法让他合理死亡。 以林瓴的性格,他断然不会放过尚未成型的孩子,所以,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他都要上林瓴的船。 好在他对基因研究也很感兴趣,也不算为难。 或许,他也只是打着保护的名义,满足自己黑暗面的需求而已。 人类啊,还真是虚伪。 为恶臭的东西套上光鲜亮丽的外衣,并奉若珍宝,虚伪至极。 可偏偏,他就是那般虚伪的人。 周斯羽双手插兜,脖子缩在高高的衣领里,坐在椅子上看文件。 “申请通过了,郁洧刚刚在第十二星球寮城驻扎下来。”林瓴将一瓶营养液和纯净水兑好,递给周斯羽,“那里是个漂亮的地方,你应该会感兴趣。” “希望如此。” 周斯羽捏了捏眉心,接过营养液一口气喝完。 看周斯羽豪气干云的模样,林瓴不禁发笑,“你不怕我在里面放了什么?” “为什么要怕?”方底玻璃杯在手中斜斜转动,折射出璀璨的灯光,周斯羽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丹凤眼微挑:“至少目前为止,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林瓴挑眉,不置可否,“这次去,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我也希望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周斯羽挑眉,放下杯子,缩在柔软的椅子里闭目养神。 在林瓴眼中,这个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极其稀有的s级alpha和omega的后代,是再完美不过的实验品。 而他,需要依靠实验室的技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太多,何况是林瓴这种幕后大boss级别的人,和他作对,嫌脖子上的脑袋太少? 整齐排列的气势恢宏的战舰在寮城军事基地停下,郁洧走出飞船,和寮城驻地长官吴铭打招呼。 “郁上将,哦不,现在该叫郁委员长了。”吴铭站直身体,敬了个礼,放下手,颇为感慨:“好久不见了。” 接到消息,说郁洧要把这里作为临时驻地的时候,他早早就准备着迎接,没想到郁洧没有直接过来,而是绕道,顺手把刚沦陷的第十星球打了下来。 “还是叫队长顺口。”郁洧挑挑眉,拍了拍吴铭的肩膀,搭着他的脖子,“跟我说说近况?” “没什么,就是基本的周边城市巡查和训练军队,要不就是开开会,做做汇报。” “我关心的是这个?”郁洧好笑地一拳打在吴铭胸口,“我问的是你的私生活,整天忙工作也不是事儿啊。” “郁上将你好八卦。”吴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调侃道:“我这不等着领联盟的最低生活保障嘛。” “一你中将,就别和一般人抢最低生活保障了行不?” 郁洧又拉着吴铭,了解了一些寮城现在的情况。 随郁洧来的人看到两人亲热的样子,面面相觑。 林故现在是联盟通缉的叛徒,吴铭作为他曾经的直属下属,难保不会和叛徒勾结。 郁洧垂下眼眸,他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他也是故意做给这群人看的。 第十二星球是重要的军事基地,吴铭在此驻扎了三年多,在当地影响力很大,在没有搞清楚他的实力前,即便有再多怀疑,他也只能放在心底,先稳住吴铭再说。 他可不想让第十二星球像第十八星球一样,直接沦为叛军的后花园和大本营。 由于有军队驻扎,寮城的情况还不错,居民生活井然有序,除了比平时更多的防空演习外,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生活在这里半兽人群体也没有太大异动。 “现在我更担心的是裕澄市,据说那边的雪已经有一个成人那么高了,房屋倒塌了不少,而且物资紧缺。” “说说具体情况。” 郁洧眉头微皱,裕澄市位于盛产金矿的第十五星球,生活物资基本由邻近的第十二星球供应,是叛军主要的进攻目标之一。 几天前,叛军攻克了第十三星球,不但切断了第十二星球和第十五星球之间的物资运输路线,还派军队将第十五星球包围,想要困死第十五星球守军。 “裕澄的守军是谁在负责?” “陆秦。” 听到熟悉的名字时,郁洧有片刻怔神。 没想到当初跟在屁股后面喊队长的人,都能独当一面了啊。 “去通知大家来开个会,裕澄虽然不是第十五星球的首府所在,但战略地位相当重要。” 左栎说过,当年他出事后,委员会派了不少人打着平叛的旗号,占领了不少第三星区的资源。 就这点来说,郁瑧真是一个把虚伪演绎到极致的人。 也难怪周家费老命也要弄死郁瑧,于他们而言,郁瑧就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强盗,把他大卸八块都不为过。 站在受益人的立场,郁洧没有任何理由批判郁瑧,最多在心底竖竖中指,小小地表示鄙夷。 吴铭很快将人集中到会议室,宽大的会议桌泾渭分明,吴铭的人坐在右边,郁洧带来的人坐在左边,两方面面相觑,谁都不服谁。 与吴铭手下的人相比,郁洧带来的人浑身上下都是满满的骄傲。 他们可是总部直属军,是中央军,哪里是吴铭部队这种地方军比得上的? 在吴铭手下眼中,留在总部的家伙都是关系户,贪生怕死之徒,一群绣花枕头,哪能和他们这种实打实走上来的比? 郁洧走进门,打断会议室内僵持不下的气氛,冲散火药味。 “目前的情况大家也都了解了,叛军包围了第十五星球……” 下首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开口。 吴铭稍微好一些,咬着笔开始思索。 只是想了半天,也没能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 想想也是,他虽然是第十二星球军队的领导者,但所有行动都是上头的总部安排的。 再加上平时也没发生什么战乱,他只要重复那些无聊的工作就行,完全不用思考。 作为执行者,他们习惯了上命下从的工作模式,思考是作为大脑的委员会和委员长以及指挥者做出的,他们只用负责执行命令就行。 在会上提意见,不如让他们去后勤部喂猪,简单不费脑。 “各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郁洧捏了捏眉心,这些人都习惯了单一的上命下从的方工作方式,指哪打哪,没有一点自主思考。 扫视了一圈,没有一个人开口,郁洧微微翻了个白眼,摆摆手:“既然没什么意见,那就下去准备吧。” 书本的哗啦声响成一片,刚刚乌云密布的众人换上了雨过天晴的笑容。 委员长真是,太难为人了。 “吴铭留下。” 埋头写写画画的郁洧头都没抬,叫住刚起身的吴铭。 吴铭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人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门口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就连郁洧带来的人也都向吴铭投去同情的目光,来的路上他们已经遭受了委员长太多次“提意见”的折磨了,这种烧糊cpu说不出一句话的感觉,谁懂? “委员长,你叫我?” 吴铭收好生无可恋的表情,不情不愿地走到郁洧身边。 多想此刻站在这里的是陆秦,他是郁洧一手带出来的,肯定能胜任被咨询建议这项工作。(远在天边的陆秦:“啊嘞?我二人无冤无仇,兄弟为何如此害我?”) “你有什么看法?” 郁洧抬起头,对上吴铭迷茫的眼神,无奈地扶额,内心抓狂且捂住,“怎么你也是这个表情?” “啊?看法……嗯……” 吴铭启用了思索三件套,扶眼镜、咬笔盖、摸鼻尖,沉吟半晌,缓缓开口:“委员长你是指哪件事?” “我……艹……” 郁洧无语,看看吴铭,又低头看看笔记本,再看看吴铭,再看看笔记本,如此循环往复,搞的吴铭心惊肉跳。 “委……委员长你……” “叫队长!” “队……队长你……”吴铭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队长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我全招!” 杀我不要用“意见”刀啊! 太煎熬了,看在同出任务情,给个痛快行不行? 吴铭的样子成功把郁洧逗乐了,无奈地摇摇头,“我是问你对这次第十五星球被包围这件事有什么想法,说说能不能救,怎么救……” “那必须得救!”吴铭情急之下都没注意到打断了郁洧的话,“第十五星球战略地位很重要,而且……都是钱啊!” “怎么救?” “啊?”吴铭懵了,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打过去?” “很有想法。” 郁洧起身拍了拍吴铭的肩膀,虽然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比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太多。 “原来是问这个……” 吴铭松了口气,小声嘀咕:“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什么?” 郁洧不知何时走到吴铭身后,幽幽开口,给吴铭下了个半死,一蹦三尺高。 “哇啊啊啊,郁队长你不要这么吓人啊!”吴铭连退几步,和郁洧保持安全距离,又觉得自己表现太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还以为,你要问林上将……” “我为什么要问?”对此,郁洧只觉得好笑:“你是你他是他,我相信你是联盟最好的士兵,最忠诚的卫士。” “你不会背叛联盟的,不是吗?” 郁洧坐到桌子上,盯着吴铭,仿佛要用眼刀剜出他的心脏,看看到底有没有背叛。 “绝对不会!我绝对不会背叛联盟。”吴铭举起四指,“我对天发誓,此生忠于联盟……” “说说而已,怎么还对天发誓呢?”郁洧好笑地抬手轻轻打在吴铭背上,“也到饭点了,快去吃饭吧。” 要走的人留不住,存心背叛的人,老天爷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给你也带一份。”吴铭松了口气,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步,缓缓开口:“我相信林上将也不会背叛联盟的。” “嗯,我知道。” 郁洧回到座位,低下头继续写写画画,扔给吴铭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相信林故有苦衷,毕竟他给的理由太过荒诞,当然也不排除这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之前的兄弟情深不过是演出来的。 不过,比起怀疑林故,他更怀疑这一切都是委员会那群老家伙搞的鬼。 但现在形势不明朗,他不能有任何表示,否则,对大家都不利。 虽然一直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但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思考,如果林故真的要委员长这个位置,他,会给吗? 郁洧咬着笔陷入沉思,林故对联盟的贡献度和他不相上下,甚至比他还多,当委员长也是应该的,如果他真的想要,给他就是了。 比起做这个累死累活的委员长,他还是喜欢做一个左栎那样的闲人,拿着工资养着老,偶尔拿新兵练练手,悠闲自在。 郁洧从太阳当空忙到日暮西山,总算制定出一个比较满意的方案。 迎着火红的夕阳伸了个懒腰,这才想起来,自从出发后一直没和周斯羽联系,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瓴应该会好好照顾他的。 第98章 相逢何必曾别离 刚打开通讯器想要联系,余光瞟到蹲在石阶上,靠着柱子打哈欠的身影,不禁喜出望外,快步走到身影旁。 听到脚步声,周斯羽快速抬头,露出笑容,“嗨嗨嗨,surpise!” “地上凉,怎么不进去?”郁洧抱起周斯羽,吻了吻他的额头,“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说一声?吃饭了没有?” “刚到不久,想给你一个惊喜,看你在忙就没去打扰你。”周斯羽搂着郁洧的脖子,坐在他手臂上,委委屈屈地开口:“你不在,我都没心思吃饭。” “胡说!” 被当做透明人的秦戈忍不住了,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要控诉! “他刚吃了三碗米饭两个鸡腿一盘红烧肉一斤龙虾,还喝了两杯酒……”秦戈无视周斯羽要吃人的眼神,补充道:“白的。” “你喝酒了?还是白酒?” 郁洧微微皱眉,看得周斯羽心慌,立刻抱住郁洧,弱弱解释道:“就一点……” “两杯?一点?”看着死不悔改狡辩的周斯羽,郁洧既好笑又无奈,“你这个计量方式……” “不是我想喝的,是它。”周斯羽指指肚子,笃定道:“对,就是它,我本来是不想喝的……” “下次少喝点。”郁洧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转头对秦戈笑了笑,“谢谢你送他过来。” “害,顺道的事儿。”秦戈摆摆手,从包里掏出长长的账单,笑嘻嘻地递到郁洧面前,“委员长,你看……” “稍后打你账上。” “你确定?”秦戈害怕郁洧看不清,将账单举到他面前,“你有这么多钱?” “你太小看我了。”郁洧哼了一声,傲娇地扭过头,“养一个媳妇儿而已,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哎哟哟,今时不同往日啊,郁委员长出手阔绰!” 秦戈双手插兜,和郁洧并排走着。 “你怎么像个跟屁虫似的?郁洧走哪儿你跟哪儿?” 周斯羽趴在郁洧肩上,闷闷地开口。 他都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磁场吸引什么的,只要有郁洧在的地方,秦戈或早或晚必然会出现。 “我也不想啊。”秦戈仰天长叹,“谁让我是整个总部医术最高明,妙手回春的秦神医呢?联盟需要我,我义不容辞……” “瞎讲,你明明是和余文吵架,被他赶出门,无路可去才跑到这里的。” 周斯羽撇嘴,余文这两年和秦戈老吵架,却死活不分开,他看得心累。 吵就吵吧,也没什么,奈何两人每次吵完架,余文都要向他控诉秦戈的种种“罪行”,听得他头疼不已。 秦戈也是,总是向他征求意见,他一天啥事不干,就坐着给这两人调停呗? “你就不能让着点人家?” 郁洧也很无奈,秦戈这恋爱一谈就是五六年,两人也没想着要结个婚什么的。 “我也想,可他每次都很无理取闹啊。” 好不容易找到个垃圾桶,秦戈忍无可忍,开始一项项控诉两人吵架的理由,最后总结道:“我算是明白了,在他眼里,我连呼吸都是错的,啊不,我活着就是个错误。” “要不你俩分了得了。” 郁洧翻了个白眼,啥事都能吵,不如分开来得清净。 “那不行。”秦戈连连摇头,“我还是爱他的。” “该!你俩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周斯羽冷哼一声,靠在郁洧肩膀上不说话。 有时候他挺羡慕秦戈和余文的,虽然总吵架,但每次吵完感情又会更好,让人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很真实。 反观他和郁洧,从来没吵过架,和谐得不正常,让人觉得很不真实。 “哎,就这么地吧。” 秦戈耸肩,他们都没心情和精力去开展一段新的恋情,接受新的人,就这么凑合着吧。 走进狭小的单人宿舍,周斯羽快速跑到床上,伸了个懒腰,“今晚我睡床。” “好。” 郁洧点点头,拿起周斯羽随手扔在椅子上的外套挂好,拿出洗漱用品放在桌上,转身走到床边,俯身抱起周斯羽放在椅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先去洗漱。” “我要洗澡。”周斯羽别过脸,抱着胳膊,余光扫着郁洧,“不然睡不着。” “这里只有公用的浴室,这个点应该还没关门,不过人比较多,你要去的话……” “郁洧。” 周斯羽忍不住了,这家伙怎么听不出来呢? “怎么了吗?” 郁洧有些迷茫,周斯羽为什么又生气了?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找你的茬。”周斯羽托着下巴,偏头看着郁洧,“你不觉得我很烦,很无理取闹吗?” “不觉得啊。”郁洧摇摇头,抓起周斯羽的手,“随军的条件肯定没你在实验室生活的好,委屈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斯羽叹了口气,招招手示意郁洧蹲下身,将下巴抵在他肩上,“就是感觉有点奇怪,余文和秦戈会吵架,林故和郁溱会吵架,就连郁叔叔和林叔叔也会吵架,好像伴侣之间、情侣之间吵架才是正常的。” 周斯羽偏过头,盯着洁白的墙壁,“为什么你不和我吵架?” “为什么要吵架?”郁洧对周斯羽这一席话十分摸不着头脑,“你为我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你无理取闹?” “再说了,你承担了这么多,无理取闹一点也是应该的。” 两人聚少离多,大多数时候还都是周斯羽不远万里跑来见他,像这样单方面付出太多,他有怨言是很正常的。 “我就是觉得,你对我好的有点不真实,总觉得你下一秒就会离开。” “怎么会?”郁洧好笑地起身,将周斯羽揽进怀中,“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 说罢,郁洧低下头吻了吻周斯羽的发顶,将一缕头发拿在手中把玩,“是不是因为我近段时间忙工作,没联系你,才让你没有安全感?” 周斯羽垂下眼眸,他最近好像很多愁善感,总是想些有的没的,而且性格也不像以前那样坚强,动不动就想哭,还总想赖在郁洧身边哭。 啊啊啊啊!他堕落了! “对不起,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郁洧叹了口气,轻轻揉着周斯羽的头发,“等这些糟心事结束,我肯定天天陪你。” “嗯。” 周斯羽点点头,借机把滑落的眼泪蹭在郁洧身上。 他有时候真的会感到委屈,在总部军属院住的时候,他见过很多有身孕的妻子都有丈夫陪伴,就连林故,都有长达五个月的休假时间来陪郁溱。 再看看他,没人陪就算了,还要和林瓴斗智斗勇,每天累死累活搞研究,处理公司大事,忙得像陀螺。 偏偏小家伙还不安分,净折腾他。 “怎么还哭上了?”郁洧伸手替他擦去眼泪,轻轻拍着他的背,“好啦,不哭了,我带你去浴室。” “不去。”周斯羽顶着小兔子一样红通通的眼睛,摇着头,“我才不想和别人一起洗。” “听你的。”郁洧捏了捏周斯羽的脸,眉间染上薄薄的愁云,“怎么瘦了这么多?” “都是它闹的。”周斯羽指着肚子,愤愤地控诉,“都怪它,快点教训它。” “好啦好啦,先去洗漱,等它出世以后肯定狠狠打它屁股。” 听到郁洧的回答,周斯羽才满意地伸出手,搂着郁洧的脖子,借势跳进他怀中,“一起洗漱。” “好。”郁洧宠溺地抱住周斯羽,无奈地笑笑,“真拿你没办法。” 周斯羽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在谈判桌上分毫不让,在敌人面前狠辣无情,在朋友面前温文尔雅,在他面前又会撒娇耍横,好像精神分裂。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样,他都喜欢。 他喜欢他所有的样子。 有了信息素的安抚,周斯羽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温度。 伸了懒腰,洗漱完毕,周斯羽在宿舍转了一圈,试着叠被子,叠了半天,还是没有达到豆腐块的样子,一气之下将被子随意扔在床上,坐着生了会儿闷气,决定先去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吱呀。” 房门被推开,集结在操场上的士兵都惊呆了,有人……从委员长宿舍,出!来!了! 探亲的家属见多了,头一次见家属直接住宿舍的。 要不怎么说还是人总部的人会玩呢? 背对着宿舍楼的郁洧全然没有察觉到人群的骚动,吴铭接连使了好几个眼色,都被郁洧完美避开。 站在楼上的周斯羽也很懵,还未来得及迈出门的脚停在半空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谁好人家训练场放在宿舍楼门口啊! “咳咳……” 吴铭握拳放在唇边,低下头轻咳几声,成功引来郁洧不满的目光。 见郁洧毫无反应,吴铭不得已抬起头,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郁洧疑惑地回头,对楼上的人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 周斯羽撇嘴,稳住心神,老神在在地慢慢踱着步,以卷死蜗牛的速度挪动。 郁洧很有耐心地背着手,背着手面带微笑等着,丝毫没有不耐烦。 “干什么?” 周斯羽不情不愿地挪到郁洧身边站定,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我身边这位叫周斯羽,是联盟信息管理总局派来的技术人员,是第十二星球的信息通讯更新工程的总负责人,同时,他也是总部授予的荣誉少将,掌声欢迎。” “……” 训练场一片寂静,最先回过神的吴铭快速鼓掌,“啪啪啪”掌声响成一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鼓掌,但别人都鼓掌了,跟着做总没错。 “我什么时候……”周斯羽勉强顶着笑脸,微微偏头,“你最好解释清楚。” 郁洧微微一笑,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小手指慢慢朝周斯羽垂在身侧的手靠近,快速将他的手攥在手心,抬起头笑着,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奥兰实验室本就隶属于军队,其中有突出贡献的人都会被授予军衔,不过前面加了一个荣誉而已。 至于信息管理局的职位,只要林瓴想 随便哪一个都能成为特派员,何况新投入的等级分类系统也有周斯羽的功劳。 所以,这些都是周斯羽应得的。 “那你也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啊。”周斯羽咬着肉,瞪着郁洧,不满地嘟囔:“还好我洗漱了,要是穿个拖鞋套个背心就出门,多丢人……” “你穿什么都好看。”郁洧拿出纸巾擦掉他嘴角的油渍,咧嘴笑着,“我媳妇儿长的好看,披个床单都好看都不行。” “这是重点吗?”周斯羽被夸得五迷三道,表面却仍然板着脸,“你和林叔叔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拉我当免费劳动力,合适吗?” “这不没来得及嘛。”郁洧谄媚地将盘子里的鸡腿放进周斯羽盘子中,觍着脸嘿嘿笑着:“这些都是为了你能更方便的住在这里,不用你做什么的。” “给工资不?”周斯羽毫不客气地咬着鸡腿,含糊不清地开口:“我不好意思占着位置不干活,但也不想打白工……” “有,我的钱都给你当工资。” 郁洧嘿嘿一笑,殷勤地将盘子里的各种肉夹给周斯羽,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吃东西。 “这还差不多。” 周斯羽满意地点点头,他倒要看看,郁洧有多少钱请他来工作。 毕竟他可是身价千亿的大总裁,一分钟入账上百亿那种。 不过现在这种混乱的情况,光有钱是没有用的,反而容易被盯上。 “我看你在集结部队,是要打哪里吗?” 周斯羽努力掩盖住语气中的失落,装作无事地埋头吃着东西。 “嗯,我刚想告诉你来着。”郁洧点点头,垂下眼眸,又抬起头看着周斯羽,“这次可能要去一段时间,你在这边……” “我没关系的。”周斯羽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郁洧张张嘴,最终只吐出几个字:“对不起,我……” “不用说对不起,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周斯羽抿了抿唇,端起杯子,拿在手中微微摇晃,唇角微勾,扇子一样的眼睫毛挡住眼睛,假装轻松地道:“你不在我身边唠唠叨叨,我还落得个清净。” “你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事就去找吴铭或者秦戈。”郁洧将手覆在周斯羽放在桌上的左手手背上,轻轻摩挲,“我保证很快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 “没关系,真的。”周斯羽身体微微前倾,低下头,将脸贴在郁洧手背上,“不管多久,我都等着你。” “嗯,等这次任务结束我就退居二线当指挥员,不上前线了。”郁洧坐到周斯羽身边,将他拥进怀中,“到时候我就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了。” “你其实用不着这样……” 周斯羽挣脱郁洧的怀抱,仰起头,急切地想表明真实意思,被郁洧打断。 “总要给年轻人留条路嘛。”郁洧笑着刮了刮周斯羽的鼻尖,“联盟有很多年轻有为的后辈,总不能让人家一辈子当一个普通士兵吧。” “我说郁委员长,你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都凉了。” 秦戈和吴铭远远看了半天,谁都不想当那个电灯泡,奈何部队已经准备好了,总不能因为指挥者谈恋爱就延期出发吧。 “那……我走了。”郁洧起身亲了亲周斯羽的额头,微微叹了口气,“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嗯,去吧去吧。” 周斯羽摆摆手,扭过头不再看他。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郁洧整理好情绪,理了理衣服,戴上帽子,大踏步离开。 吴铭快速跟上,留下周斯羽和秦戈。 “你也别太难过了,没准过一两天就回来了呢。” 秦戈抓耳挠腮,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难过了?”周斯羽抬起杯子,一口气喝完半杯水,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我不难过啊。”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再说了,郁洧总会回来的,他们会再相逢,这就够了,何必在意离别呢? 每一次离别,不断加深思念的同时,也让两人的感情越发深厚,有什么不好的呢? 第99章 忙里偷闲 “听说你们要更新信息系统?是发生了什么吗?” 周斯羽背着手,和吴铭、秦戈并排走着。 “实不相瞒,前段时间我们的数据库遭到攻击,遗失了一部分数据。” “很重要吗?”周斯羽偏头看了看吴铭,单手托腮,“如果是没用的数据被盗的话,加固一下防护系统就行。” “目前还不清楚哪些被盗了。”吴铭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顶着周斯羽的目光,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技术人员只检测出少了一部分数据,但由于数据库被攻击者打乱了,所以……” “有点麻烦。”周斯羽皱了皱眉,偏着脑袋想了想,“你们这一整个系统都是混乱的,只更新一下肯定是不行的。” “信息管理局派来的技术人员也是这么说的,但是现在没时间重装了,我的想法是能不能先暂时用一个新系统处理一下物资调配一类的简单事情……” “军队不是有一个保密性更强的专用系统吗?” “那个啊,一般人用不了。”吴铭摆摆手,解释道:“军用信息系统只对高级将领开放。” “先去看看你们的系统。” “哎,好嘞,您这边请。” 吴铭忙不迭上前引路,心里却止不住嘀咕。 这人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声不吭就出现了,他都没发觉。 黑色牌子上烫金的“信息处”三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周斯羽眯了眯眼睛,在门口站定,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银色的锁上。 “我找负责人。” 吴铭尴尬地咳了声,后退半步开始摇人。 没多久,一名留着身穿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留着齐肩短发的的女人踏着高跟鞋行色匆匆走来,将右手的文件转移到左手上,在外套上擦了擦右手,朝周斯羽伸出手。 “这位就是信息管理局总部派来的技术人员吧?幸会。” “这位是……” 周斯羽没有伸手,反而偏过头看了看吴铭。 “这位是我们信息处的负责人,张利张主任。”吴铭上前半步,和周斯羽并肩,介绍道:“这位是周斯羽,信息管理局总部派来的技术人员。” “张主任?”周斯羽微微挑眉,笑着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周少将言重了。” 张利收回手,在外套上轻轻蹭了蹭,小动作被周斯羽尽收眼底。 “先说说情况吧。” 周斯羽笑了笑,背在身后的右手手指微微弯曲,有规律地起起落落,好像在敲打乐章。 “里面请。” 张利拿出钥匙打开门,引着周斯羽进门,秦戈探头,只扫了一眼,就立刻收回脑袋。 狭小的房间里除了几张办公桌外全是各色的操作台,悬浮频上满是闪烁的数字。电脑的散热风扇发出巨大的响声,一阵阵热浪挤占着狭小的空间。 吴铭探头看了一眼,立刻缩回脑袋。 太闷了,在里面待时间长了会窒息的。 周斯羽没空关心门口站着的门神,开始检查信息系统。 情况远比吴铭说得更糟,整个系统全部被打乱了,所有数据和源代码都是混乱的。 周斯羽尝试了很多办法,忙了一天,才勉强恢复了系统的万分之一不到。 “联系总部,申请新系统吧。” 周斯羽揉着酸疼的颈椎,从操作台抬起头,眼球中满是血丝。 “换新系统需要的时间太多了……” “各个小系统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刚才我修复了一部分,再加上你们团队之前修复的数据,最基础的部分还是可以运行的,我再从数据库找一部分能完成统计分配操作的程序接上,勉强可以用。” 周斯羽扶着桌子站起身,两眼发黑,撑着桌子勉强稳住身形,甩了甩发晕的脑袋,扶着脖颈微微向右扭头,余光瞟到主机角落一截不起眼的黑色电线。 “数据库权限……” 张利刚想说话,察觉到不对劲,顺着周斯羽的目光望去,惊讶地“呀!”了一声。 “看看。” 周斯羽撑着桌子起身,蹲到高大的主机边,顺着黑色短线往主机后面探去。 黑色短线带着一个小小的黑盒子被周斯羽一锅端,看着面前的东西,张利惊讶地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这是……数据截流器?” 周斯羽将食指放在唇边,将小盒子翻来覆去检查,随后让张利找来工具,三下五除二拆了盒子。 掩盖在芯片下的红色小灯不断闪烁,周斯羽打开微型电脑,将盒子与电脑连通,随后在键盘上快速敲打。 “你来。” 周斯羽擦擦汗,将虚拟键盘滑到张利面前,盘腿坐在地上,靠着柜子休息。 “反追踪?” 张利挑挑眉,快速操作起来。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有人先截断了信息流,再通过截流器入侵系统,盗走资料打乱系统。” 他刚检查过,系统防护墙完好无损,没有遭到攻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入侵者通过某种手段绕开了防护墙,直接进入内部操作。 截流器不但能截断并传递信息,还能作为一种中转器连接两个系统,通过一个系统可以操作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系统。 “是,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张利一边敲击着一边解释,“我也很不解,对方到底是如何进入系统的,明明防护墙没有任何问题。” “确实,最开始我也想不通,要不是运气好,可能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只要截流器一直连接着主机,不管换几百次系统,结局都一样。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张利将键盘滑到周斯羽面前,笑道:“大神,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我看看。” 周斯羽接过电脑,随手点开一个程序,屏幕两边的代码不断跳动。 “你还自己编了一个检验程序?” “嗯,闲得无聊的时候弄的。” 呆在实验室的时候除了吃药检查、到处溜达、偶尔当当参谋外什么都做不了,闲的无聊就写了几个程序打发时间。 “你打算怎么办?”张利指了指小黑盒子,“我本来打算自己揪内奸的。” “让数据飞一会儿。” 周斯羽笑笑,轻轻按下按键,小黑盒子上的红灯闪烁了几下后熄灭,没过两秒又重新亮起,只是不再跳动。 当上总负责人的周斯羽干劲十足,带着团队忙的脚不沾地,小家伙也似乎感应到外界的忙碌一般,没有闹腾。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联系不上郁洧。 显示屏上的加载圈一圈圈绕着,半晌跳出几个大字“通讯连接失败……” “艹!郁洧你再不和我通讯我就不要你了!” 周斯羽愤愤挂断,再次发出请求,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郁洧是忙,难道他就不忙? 他转成陀螺都要忙里偷闲联系郁洧,可他呢?一声不吭! “你再不接,我以后都不联系你了……” 周斯羽蹲在楼梯转角处的花盆后小声嘟囔着,嘴撅得可以挂油壶,闷闷地再次发起视频通讯请求。 要说他为什么一定要联系郁洧,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想看看郁洧的脸,看看他过得很不好。 “叮咚!” 连接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暗淡的眸子瞬间有了光泽。 还未来得及看清人脸,视频瞬间转为语音:“喂,请问您是?” “你是谁?他的通讯器为什么在你手上?郁洧呢?让他和我说话。” 听着柔媚的男声,周斯羽皱了皱眉,攥着通讯器的手微微发颤。 他努力抑制着自己不要朝不好的方面想,岂料男人的回答让他如坠冰窟。 “郁首长在我房间里洗澡……” “玛德!没听见劳资说什么吗?让他说话!” 盆栽后突如其来的暴呵把来往的人吓了个半死,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霎时间,楼道里叮铃哐啷响个不停。 以往周斯羽给人的感觉都是文质彬彬,不苟言笑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 “郁上将在洗澡,没时间……” 男人刚要说话,余光瞥见郁洧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立刻放下通讯器。 “小陈,你在和谁说话?” 郁洧不解地看着床上的通讯器,随手拿起来,看到通话界面时愣了几秒,回过神淡淡瞥了男人一眼,抓起床边的外套搭在肩上快步离开。 “我不管他在洗澡还是在干什么,最后说一次,让他接,不然我……” 周斯羽无视众人的目光,持续输出,时不时还重重踢在墙上。 “不然你要怎样?” 郁洧找了个角落,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低低笑着,带着疲倦的清朗低沉的声音像欢快流淌的河水般流入耳朵。 不用看周斯羽也知道,郁洧肯定是笑着和他通话的。 “哟哟哟~~郁上将不是在洗澡嘛,竟然有时间接见草民……” “谁规定洗澡不能通话?”郁洧傲娇地哼一声,“我就要接,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不信你在洗澡,除非你给我打视频。” 听着熟悉的声音,周斯羽慢慢平静下来,郁洧的声音好像有巨大的魔力,不管他头脑多么混乱,只要他出声,立马就能把他拉回来。 “我一黄花大闺男,冰清玉洁的身子怎能让尔等贼子轻易看了去?” “哈哈哈,爷今天还真就看定了!”周斯羽心情好了不少,起身朝卫生间走去,靠着薄薄的隔板,流里流气地朝通讯器吹了个口哨,“你浑身上下我哪一处没见过?” “我与公子无冤无仇,公子为何说出此等恬不知耻的话辱我清白?” 郁洧捏着嗓子,愤慨不已泫然欲泣扭捏造作的样子着实把不远处的人吓傻了。 握草! 我了个娘嘞! 郁首长,撞邪了? 两人面面相觑,顶配的脸加上矫揉造作的神情,就像加了柴油的跑车,就像妲己上身献媚的李逵,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不知死活的美感。 两个字,恶心! 郁洧转头,余光不经意瞟到两人,立刻收拾好情绪。 将戴着通讯器的左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到两人面前,厉声开口:“侦查工作结束了吗?准备工作做了吗?人员集合好了吗?” 夺命三连问加上郁洧黑成墨水的脸,两个侦察兵只觉得背后一紧,立刻站直身体敬礼。 “报告首长,侦查工作已结束,准备工作已完成,人员集合完毕,请指示!” “原地待命!” “是!”两人朝郁洧敬了个礼,左边的人开口:“向左转!跑步走!”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还没走远,通讯器就传来周斯羽的狂笑。 “哈哈哈……郁洧,哈哈哈……你是什么型号的麻袋……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是麻袋,是你老公。”郁洧将通话转成视频,看到熟悉的脸,黑眸中的冰川瞬间融化,看着狂笑不止的周斯羽,压低声音开口:“至于什么型号,你是知道的。” “哈哈哈……我不知道……” 周斯羽笑得直不起腰,以前怎么没发现,郁洧这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真是,太能装了。 “那家伙最近没有闹你吧?”等周斯羽笑够了,郁洧看着周斯羽清瘦的脸才满脸心疼地幽幽开口:“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哼,小家伙可比你懂事多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郁洧对这个孩子有很大怨气以及不满。 其他要做父亲的谁不是亲亲热热喊“宝宝”?只有郁洧,一见到就皱着眉喊“那家伙”、“那东西”。 “呜呜呜,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亲亲老婆了……” “咦~”被成功恶心到的周斯羽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脸嫌弃,“我什么时候把你放第一位了?” “嗷呜~在一起这么久,你竟然都没有把人家放第一位,好桑心,好难过……” “你丫的还演上瘾了?” 要不是隔着屏幕,周斯羽早一巴掌呼到郁洧脸上了。 这现眼包,尽丢人现眼! “不逗了,说正事。” 郁洧清了清嗓子,满脸严肃,周斯羽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站直身体,肌肉不自觉地绷起来。 “你要照顾好自己去,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不要熬夜……” 郁洧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周斯羽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挥手示意郁洧闭嘴,嘟着嘴颇有些恼怒地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嗯,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郁洧右手悬空,像趴在桌子上一样,将下巴放在手臂上,偏头粲然一笑,“你所有的事,都是正事。” 黑眸中无限放大的宠溺与温柔,配上深情款款的表情,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撩拨了心弦。 周斯羽老脸不自觉红了,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僵硬地转移话题:“刚才那个小陈,和你……” “普通上下级关系。”郁洧快速打断周斯羽,声音结上一层霜,“这件事等我回来再慢慢和你解释。” “这就要走了?” “嗯,差不多了。”郁洧点点头,整理好眸中的情绪,看着周斯羽的眼睛温柔地开口:“不用替我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嗯。”喜悦瞬间被冲淡,周斯羽垂下眼眸,抬手揉了揉眼睛,闷闷开口:“早点回来,我等你。” “你把脸凑过来一点,离你的显示屏近一点。” “干嘛?” 周斯羽假装不懂,按照郁洧的要求拉进距离。 “啵……” 郁洧笑盈盈离开屏幕,心满意足地擦着唇角。 “幼稚。” 周斯羽恶狠狠瞪了郁洧一眼,挂断通讯器。 郁洧笑了笑,别以为他没看到,周斯羽耳根子红了。 回想着那又纯又娇的眼神,心底像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直痒痒。 垂下举得略微酸疼的手,周斯羽想了半天才回神,郁洧还没说他和那个小陈是什么情况呢!普通上下级会共用浴室? 周斯羽愤愤地撇嘴,心底暗暗发誓,郁洧回来要是说不清楚,就罚他以后都不准睡沙发! 第100章 命悬一线 和郁洧通过话以后,周斯羽心情好了不少,周围的人完全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这转变也太大了。” 靠着走廊的吴铭用手肘捅了捅秦戈,朝信息室笑盈盈的人抬了抬下巴。 他可没忘记,前几天周斯羽那脸,黑得像锅底,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欠了他几十万。 “你不懂。”秦戈瞥了一眼,快速收回目光,感慨道:“这就是爱。” “话说你家那位咋样了?”吴铭笑嘻嘻回过头,“你俩都谈了六年多了吧?” “就这样呗,还能咋样。” 秦戈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口中,摸出打火机,一手拦着送到嘴边。 “你得努力啊。”吴铭抢过秦戈手里的烟,从里面抽出一根,顺势接过秦戈手里的打火机,“就连郁上将这种木头都要当父亲了,你再看看你……” 吴铭嫌弃地扫了秦戈一眼,将烟吐到他脸上。 “你好意思说我?”秦戈以手做扇扇着烟雾,“你连恋爱都没谈过……” “哎,这你可就错了。”吴铭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被很快掩饰:“谁没谈过恋爱啊。” “哟,就你?谈恋爱?”秦戈瞥了吴铭一眼,开玩笑道:“我咋这么不信呢?” “爱信不信。” 吴铭转过身,双手搭在栏杆上,微微弯腰,怔怔看着远方渐渐低沉的太阳。 “唉,和我讲讲呗。”秦戈捅了捅吴铭的手肘,“说出来让我笑笑,啊不,安慰一下你。” “其实事情也……”吴铭偏头看了秦戈一眼,转过头,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 说罢,叼着烟看着远处发呆。 秦戈垂下眼眸,叼着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立体的五官随忽明忽灭的火光忽隐忽现。 一转眼,他和余文在一起六年了。 六年,很长,长到他忘了,两人当初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厌倦了,厌倦这段感情,厌倦这个人,厌倦余文一整天忙工作,厌倦聚少离多的日子。 或许,他们该结束了。 秦戈如是想着,连周斯羽什么时候站到面前都没发现。 “你俩搁这儿守门呢?” 周斯羽嫌恶地掩着口鼻,另一只手扇着烟雾。 “职责所在,委员长的命令可是让我看好你。”秦戈撇撇嘴,掐灭烟头,用手扇着烟雾,“确实很呛。” 总部军区医院率属于军队管辖,也就是说郁洧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 “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儿?” 周斯羽伸出手,秦戈掏出口袋里的白色药片,连同小保温杯一并递给他。 “通讯恢复了就行,你也不用那么尽职尽责,该休息还是要休息。”吴铭掐灭烟头,在不远处散了烟味,慢慢踱到两人身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委员长要是知道你熬夜工作,又得骂我了。” “被盗数据的初步统计表已经发到你邮箱了。”吃完药,腹部的不适缓解了不少,周斯羽将杯子还给秦戈,笑道:“谢了。” “不谢,毕竟是我干儿子。” 秦戈接过杯子,顺势在周斯羽头上揉了一下,腿弯处传来剧痛,差点没跪下,秦戈捂着腿哀嚎起来,“周斯羽我好歹是你儿子干爹,你这是下死手啊!” “谁让你摸我头?” “嗷嗷嗷~郁洧都能摸!” 秦戈揉着腿,愤愤不平地瞪着周斯羽。 “他可以,你不行。”周斯羽扫了秦戈一眼,抱着胳膊哼了一声,“除了他,谁都不行。” “噔噔噔……”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士兵快步跑到吴铭面前,双脚并拢,站直身体敬了个礼。 “报告长官,委员长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白色身影闪过,带起一阵风灌入衣领,士兵下意识耸了耸肩。 这风,好大。 “喂,你走错了!在这边!” 吴铭朝着白色背影大声呼喊,周斯羽脚步一顿,转过身,快步走到吴铭身边,抓起他的胳膊,不容置疑:“带路。” “投胎都用不着那么急……” 对上周斯羽要吃人的眼神,吴铭识趣地闭嘴,耸耸肩,走在前面带路。 银色飞船和战舰整齐停在广场上,一边是整齐排列,正在核对人数的队伍,一边是穿着白大褂,在飞船上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另一边是着装各异的普通人和半兽人。 浓重的血腥味染红空气,周斯羽掩着口鼻,压制住胃里的翻涌,伸长脖子寻找郁洧的身影。 整队的地方,没有。 飞船里,没有。 伤员队伍,没有…… “轰隆隆……” 另一艘飞船缓缓出现,与其他飞船不同的是 这艘飞船全身有不少弹孔和激光炮的痕迹,银色涂层大部分变成了黑色。 “哐当……” 摇摇欲坠的门被人从里面大力踹开,落在地上掀起巨大的灰尘。 一个吊着胳膊的军人跳下飞船,指挥着电梯放下,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快速跑出。 担架上的人全身被裹成粽子,胸前、手臂和腿上的纱布被鲜血染红,唯一露出的手背打着点滴,脸上罩着呼吸面罩。 “陆秦,委员长呢?” 吴铭一把拽住吊着胳膊的男人,双眼不停地寻找。 “呐。”陆秦指了指被担架抬走的木乃伊,甩开吴铭,抓住秦戈的手,“秦医生,你一定要救救队长……” “卧槽!你不早说那是郁洧!” 秦戈拽着陆秦,朝着担架离开的方向狂奔。 他刚刚还在调侃是哪位“大神”被打成这个样子呢,搞半天是郁洧。 “我们也……我去,人呢?” 吴铭转过头,刚想去拉周斯羽,却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 虽然周斯羽不见了,但他身边呼啦啦围上一群人。 “首长,战损情况……” “首长,行动报告……” “首长……” “首长……” “……” “停!”吴铭抬起手,止住嘈杂的吵闹,环视一圈,对上众人迷惑的眼神,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先去休整,明天统一开会再讨论。” 围着的人作鸟兽散,四下散开。 吴铭抬头扫了一眼,被角落的情况震惊。 郁洧带来的亲兵整齐排列着,衣服虽然有些破烂但穿戴很整齐,漆黑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一丝不苟地听着长官发布任务。 “各团团长出列,核对各团人数!” “报告首长,一团应到一千五百人,实到三百七十人!报告完毕。” “二团应到一千六百人,实到一百六十人!报告完毕!” “三团……” 听着触目惊心的数字,吴铭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郁洧带了一个旅,再加上特种作战部队总计一万多人,就剩三千多人活着回来,伤亡数据,是自郁洧担任指挥职务以来最难看的一次。 刚走马上任就搞成这样,谁都会对他有意见,委员会那边也不好交代。 “手术中”的红色大字亮得刺眼,周斯羽焦躁地走来走去,不时抬眼看看门框,继续烦躁地来回踱步。 “你要不坐下休息一会儿……” 陆秦顶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担忧。 “我没事……” 周斯羽摆摆手,不停地在口袋里摸索,摸索了好久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越发烦躁。 看什么都不顺眼。 陆秦在口袋里摸了摸,良久,从衣袋角落里掏出一颗棒棒糖递给周斯羽,“吃这个吧,吸烟对身体不好。” 周斯羽接过棒棒糖,三下五除二剥去糖纸,咬在口中。 甜丝丝的气味在口腔中扩散,烦躁地情绪消散了不少,陆秦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盯着门框发呆。 周斯羽找了个位置坐下,两人都没说话,低头各自思考着。 吴铭走到转角,借助墙壁掩护,怔怔看着前方,眼底流露出一股不明的感情。 夜幕低沉,明亮的路灯照着宽敞的大马路,高楼闪烁的彩灯映入玻璃,空旷的走廊更加空旷。 感受到肩头传来的重量,闭目养神的陆秦缓缓睁开眼睛,犹豫片刻,脱下外套盖在周斯羽身上。 “郁……洧……”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周斯羽呢喃着拉了拉外套,在陆秦肩上轻轻蹭了蹭,沉沉睡去。 陆秦缓缓抬起手,本想揽上周斯羽的肩,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触电一般快速收回手。 “郁洧!” 周斯羽从梦中惊醒,直直坐起身,身上的外套滑落在椅子上。 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琥珀色的眸子慢慢聚焦,抬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周斯羽愣了片刻,快速移开眼睛。 “抱歉啊,不小心睡着了。” 周斯羽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挪,坐到排椅的另一边,盯着手术室的门发呆。 “你先去休息吧,队长这里我看着就行了。”陆秦掩下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眼里满是担忧,“不用担心,队长……会没事的。” “我没事。”周斯羽摇摇头,眸子一片清明,“你还负着伤,先回去休息吧,郁洧这里我看着。” “算了。”陆秦叹了口气,“我们一起等吧。” “能告诉我,你们经历了什么吗?” 周斯羽盯着手术室,缓缓开口,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游荡。 “消息泄露,叛军留下了一部分继续包围,引君入瓮,待队长到达后,又派出大批部队进攻,我们不得已带着平民撤退……” “他又是断后那一个,是吗?” 周斯羽仰头,深吸一口气,慢慢稳住情绪,盯着洁白的墙壁,压抑着情绪,一个字一个字蹦出,“他总是这样,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队长他……” “你不用解释,这是他该做的。” 陆秦惊讶地抬起头,搞不懂周斯羽是在说气话还是实话。 通讯器闪烁不断,震动不停,周斯羽不想离开手术室,干脆直接接通。 “总裁,不好了,第十七星球的项目出了大问题……” “一定要我亲自过去吗?” 余文犹豫了片刻,沉吟出声:“我和郁溱都在盯其他项目,所以……” “我知道了。”周斯羽点点头,“我会抽时间过去一趟的。” “要不你来盯着总部……” “不用,总部交给你,我放心。”周斯羽揉着太阳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感激:“这段时间要多麻烦你。” 余文沉默片刻,留下一句“资料我现在发你”后快速挂断,只留下周斯羽对着漆黑的屏幕发呆。 红灯熄灭,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周斯羽和陆秦立刻围上去,焦急地抓住站在门口的秦戈。 “他怎么样?”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秦戈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叮嘱助手去拿工具 准备下一台手术。 “呼……” 周斯羽和陆秦对视一眼,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你去处理伤口吧。”周斯羽将陆秦挡在门外,“这里有我看着。” 周斯羽寸步不让,陆秦抿唇,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陆秦先败下阵来。 “我待会儿过来换你。” “不用。” 周斯羽摇摇头,推着陆秦转身走了几步,立刻闪进病房关上门。 看着紧闭的门,陆秦朝窗口看了看,低下头,转身离开。 护士填好病历单,叮嘱了几句后离开病房。 看了半天没找到椅子或凳子,周斯羽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将手轻轻放进被子里冰凉的手中。 掌心传来温热,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味,烦躁的心慢慢平静,困意袭来,周斯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托着下巴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奈何他熬了好几天夜,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脑子却异常清醒。 “咔哒。” 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惹耳,周斯羽缓缓抬头,僵硬地扭过头,顶着充血的眼睛看着门口的人影。 “你怎么不去休息?” 秦戈愣了愣,蹑手蹑脚关上门。 周斯羽本想说睡不着,余光瞟到被子上的印子时,识趣地闭了嘴。 “你这样熬着也不是办法,郁洧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他的伤,到底有多严重?”周斯羽抬起头,无力地看着秦戈,带着浓重的哭腔开口:“伤口,明明都在愈合……” “很重,命悬一线。”秦戈叹了口气,走到周斯羽身边,掏出手帕递给他:“肋骨断了三根,内脏不同程度受损,全身上下初步统计中了三十多枪,再加上他伤口愈合的快,子弹基本都嵌在肉里,取出来的难度很大,失血很多,左胸最为凶险,离心脏仅两毫米……” 秦戈顿了顿,不再仔细叙述,只做出总结:“总之,要不是他意志够强大,早就去见阎王了。” “为什么不去icu?” “没那个必要。”秦戈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他要是住icu了,你不就拉不到他的手了嘛?” 看他多贴心,在考虑病人身体情况的同时还能考虑病人及家属的情感需求。 艾玛,他简直是本世纪最贴心的医务人员。 郁洧醒了高低得给他送个锦旗颁个奖什么的,奖金也不能落下。 “多久能醒?” “不知道。”秦戈摇摇头,“虽然表面的伤口愈合很快,但内伤严重。” “会醒的,对不对?” 周斯羽盯着郁洧,像是在问秦戈,又像是在问郁洧。 “他需要时间。”秦戈垂眸,接过周斯羽手上的手帕,“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醒的。” 郁洧是谁? 是星际联盟百年难遇的s级alpha,连木草基因变异体,拥有超强的愈合能力,不死的战神。 这样强悍的人,怎么会死呢? 秦戈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周斯羽心底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 秦戈将同房的空病床拖到郁洧旁边,铺开被子,“你要实在想呆在这儿,睡这里就行。” 照周斯羽这脾气,不盯着郁洧睁眼肯定是不会休息的。 果然,周斯羽仿若未闻,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啊。”秦戈将周斯羽从地上拖起来,将他按在床上,“你能熬,孩子还不一定能陪你熬呢。” “我不累……” “听话,睡觉!”秦戈板着脸,将周斯羽按在床上,拉好被子裹住他,“你要是生病了,郁洧该骂死了。” “他不会……” “他会!”秦戈撇嘴,有些哀怨地看着郁洧,委屈巴巴地开口:“他不但会骂,甚至会揍我,可疼了。” 周斯羽:“……”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郁洧今天把我折腾惨了,祖宗你可不能再折腾我了。”秦戈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边走边嘟囔:“还有一台手术呢,干脆累死我算了。” 病房门被关上,周斯羽下床替郁洧拉好被子,坐回床上发呆。 良久,周斯羽脱下外套,毫不犹豫钻进郁洧被子里,将手放在他腰上,贴着他的手臂慢慢进入梦乡。 命悬一线又如何,他相信他会醒,他会等他醒。 第101章 威名犹在 大雪过后的第十二星球陷入沉睡,安静得像一个孩子。 军事基地反倒十分热闹,刚来的难民集中在一起,没地方安顿,分散开来又不好管理。 吴铭和陆秦在办公室坐了一夜,愣是没商讨出一个结果来。 参会人员陆续离开,吴铭拉开椅子,背着手慢慢踱到陆秦身侧。 “陆上将真是大方啊,金矿说不要就不要。” 即便知道是郁洧下的命令,吴铭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陆秦两句。 不为别的,他就想让他难堪。 “你要是想嘲笑我,恭喜你,你做到了。” 陆秦看着资料,始终不曾抬头看吴铭一眼,语气也是淡淡的,没有一丁点感情。 “诶,我是真搞不懂,委员长带了那么多人去,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吴铭侧坐在桌子上,一只脚撑地,一只脚微微晃悠。 他向来很懂得如何揭陆秦的伤疤,毕竟郁洧可是陆秦的偶像,在他面前提郁洧的失误,杀人诛心。 “关于这件事,你应该去问问你们的林上将。”陆秦终于抬起头,平静的眼底暗藏着汹涌的怒意,他故意把“林上将”三个字咬得很重,恨不得把那人生吞活剥。 吴铭是林故一手带出来的,又在第十二星球经营多年,难保不会叛变。 没准,这次行动失败,就是他们里应外合的结果。 想到此,陆秦怒从中来,扔下文件,将椅子踢到一边,拽住吴铭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说,是不是你和林故沆瀣一气,背叛我们?” 吴铭不慌不忙揽上陆秦的腰,一个转身将他压在桌子上,双手抵在两侧,将他禁锢在怀中。 “是又如何?你看你多傻,自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就算了,还连累你的偶像……” 吴铭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陆秦这炸毛的样子,真可爱。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陆秦拽住吴铭衣领的力道加重,恨意不加掩饰。 “你,再,说,一,遍。” 冷硬的字带着深深的恨意一个一个从牙缝蹦出,陆秦双目赤红,放开吴铭的衣领,捏起拳头朝他脸上砸去。 吴铭硬生生挨下这一拳,重心不稳后撤几步,捂着额头吸冷气。 陆秦是下死手啊! 疼死他了! 即便负伤,陆秦也不打算放过他,抬脚朝吴铭腹部踹去,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这样做的后果。 吴铭侧身躲过,顺势扯住陆秦的腿,将他按倒在桌子上。 “你放开我!我跟你拼了!” 陆秦捏起拳头,被吴铭按在身侧,挣扎的双腿也被吴铭死死压制,只剩下猩红的眼睛瞪着吴铭。 “跟我拼?你有那个实力吗?” 吴铭微微一笑,捏起陆秦的下颚,在他震惊而又愤恨的目光中低下头,狠狠咬住因愤怒而变得鲜艳的薄唇。 陆秦双目快要喷出火来,恨不得解开打着石膏的手狠狠揍吴铭,无奈被吴铭压制动弹不得,只能张嘴,泄愤似的死死咬住吴铭的唇。 血腥味在口腔中扩散,吴铭毫不在意,扣住陆秦的后脑,闭着眼睛不断加深,攫取最后一丝空气。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吴铭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 “畜牲!给我唔……” “滚”字被硬生生吞回肚子,窗外灌入的寒风不断涌进敞开的领口,丝毫没有冲淡室内的火热。 “陆上将,你反应好大。”吴铭低低笑着,故意戳了戳陆秦的腰,哑着嗓子凑到陆秦耳边,“该不会……易感期来了吧?” “滚!” 陆秦死死抵住吴铭的脸,扭头避开他的亲吻,双颊却因吴铭的动作越发通红。 吴铭绝对是他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你费尽心机伪装成alpha呆在郁洧身边,不就是想让他这样对你吗?” 吴铭也发了狠,一边发疯一边还不忘刺激他,“在高阶alpha身边,易感期很难熬吧?” “滚啊……”沙哑的声音支离破碎,陆秦眼底一片猩红,“吴铭,你记住,你对我做的,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等你有那么一天再说。”吴铭舔了舔唇,邪邪一笑,动作越发凶狠,“我等着那一天。”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让我来帮你度过易感期吧。” “你滚……啊~” 椅子倒了一地,桌脚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抬手想要敲门的人听到室内乒呤乓啷的声音,对视一眼,呆在原地。 “咱们……要不要去劝劝?”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试探着往窗子扫了一眼,一闪而过的窗帘遮住视线,隐约看见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按在桌子上。 听说两位上将一直不对付,好像是几年前一起出任务时结下的梁子。 再加上外面都在传郁委员长这次受伤是林故泄密导致的,吴铭又是林故一手带出来的人,陆秦和吴铭的芥蒂也越来越深。 只是没想到两人竟然不顾颜面,在会议室大打出手。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可不敢去。” “上将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住,不打个你死我活肯定不会停手。” 另一个人矮一点的男人慢悠悠开口,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再说了,让上将挫挫他们的锐气不好吗?” 他最看不惯郁洧那帮人鼻孔朝天,对别人不屑一顾的样子,尤其是郁洧一手带出来的陆秦,明明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还整天在人前耀武扬威,要物资要武器,吴上将说话的时候头都不带抬一下。 装什么装? 高男人沉吟片刻,转身离开。 矮个子男人没有参加救援行动,但他可参加了,也知道郁洧的伤是如何造成的。 郁洧让他们带着难民和部分物资先行撤退,自己则带人留下负责断后,先撤的大部分是吴铭手下的人,断后的三分之二以上是他带来的人,剩下十二分之一是陆秦的人。 叛军数量是他们的三倍之多,装备的都是高端武器,郁洧能捡回一条命都是老天在保佑。 可惜,即便郁洧身负重伤,惩罚还是跑不了的,功是功过是过,没人能改变这条铁则。 即便地位高如郁洧,也逃不过。 吴铭猛地抽身,陆秦眼角轻轻颤了颤,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任凭吴铭摆弄。 “疼?” 吴铭穿好衣服,将陆秦抱在怀中。 说来好笑,陆秦一百多斤的人,抱起来竟然一点重量都没有。 omega和alpha,与生俱来的力量差异。 陆秦费力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薄唇轻启:“滚。” “还有力气骂人呢?”吴铭低低笑着,捋了捋陆秦贴在额前的碎发,“要我抱你回去休息吗?” “滚……唔……” 陆秦连瞪人的力气都没了,又不能拿这个无赖怎么办,只能闭着眼睛,眼不见为净。 “这才乖嘛。”吴铭满意地点了点陆秦的额头,“反正你和你家委员长也没有可能了,要不摊开了,跟我得了。” “闭嘴!”陆秦费力睁开灌了铅的眼皮瞪着他,“我的事,不用你管。” “哎,天涯何处无芳草,看看别人好不好?”吴铭撇嘴,将陆秦圈在怀中:“你难道要在郁洧这棵树上吊死?” “不用你管。” 陆秦别过脸,他对郁洧,除了对他的敬仰和感激以外,别无其他。 他知道郁瑧将他调到郁洧身边的目的,可他对他,永远没有超出上下级的任何想法。 他不知道吴铭脑子里装的什么,竟然会认为他喜欢郁洧,未免可笑。 在他看来,郁洧是他的上司,是他的偶像,也是一个很照顾他的大哥哥。 他能为他赴死,但绝不是喜欢,更不可能是爱。 “你们这群人,还真是有趣。”吴铭耸肩,拍了拍陆秦的背:“在这休息会儿再走吧。” 他要是抱着陆秦出去,那些人又该嚼舌根了。 “不用你管!” 不知哪句话刺激了陆秦,陆秦挣扎起来,吴铭怕不小心伤了他,干脆放开手。 陆秦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稍稍挪了一步,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刺激着大脑。 “说了让你小心!”吴铭恨铁不成钢,起身扶着陆秦,“怎么那么犟呢?” “不用你假惺惺。” 陆秦大力甩开吴铭的手,身体摇摇晃晃,差点又要倒在地上。 “得,我假惺惺,行了吧?”吴铭被气笑了,上前一把将陆秦扯进怀中,径直去扯刚穿好不久的衣服。 “你干什么?” 陆秦脸色惨白,想推开吴铭,奈何浑身无力,添了几丝欲拒还迎的意味。 “你!”吴铭三下五除二剥去陆秦身上的衣服,“你不是犟嘛,不是很厉害嘛,不是不用我管嘛?等你晕了,还不是任我摆弄。” “你你你……畜牲!你放开我!” 陆秦脸颊苍白,薄唇没有一丝血色,将唯一一只好手抵在吴铭肩上,妄图阻止他下一步的动作。 “继续骂啊,我听着呢。”吴铭死死圈着陆秦的腰,迫使他慢慢靠近,低沉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你的声音越大,我越高兴。” “变态!你滚啊!” 比起流氓,陆秦的脏话词汇储备还是太匮乏了,翻来覆去就只能骂那几句。 “你们郁委员长难道没告诉过你,永远不要和流氓比嘴上功夫。” 吴铭嘿嘿一笑,咬着陆秦的唇,将他所有的声音尽数吞下。 陆秦觉得自己快疯了,竟然会和吴铭这种疯子搅在一起,也越发觉得对不起病床上的郁洧,他想手刃林故为郁洧报仇,想揍吴铭泄愤,但现在,却在和他做这种事。 痛苦和愧疚交织,陆秦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眼泪从眼角滑落,咬着唇呜咽起来。 对上陆秦复杂的眼神,吴铭慌了神,心里瞬间没底。 郁洧虽然护崽,但练兵的手段是同辈中最厉害的,手下的人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挨枪子都不吭声那种。 尤其是陆秦,跟着郁洧什么阵势没见过?面对大爆炸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人要不是负伤,他没准还真打不过。 “你哭什么?” 吴铭手忙脚乱擦着眼泪,心底多了几丝愧疚,他和陆秦第一次,好像是在一年多两年以前,陆秦这样子,一看就是自那之后就没做过的。再加上这次他是直入主题,能忍到现在才哭,估计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滚!” 陆秦咬牙,狠狠瞪着吴铭,清冷的眸子只有无尽的恨意。 “这……不能怪我。” 吴铭汗颜,不是他不想,是他做不到。 陆秦两眼一翻,被气晕过去。 等他伤好了,他一定要揍死吴铭! “陆秦!陆秦!卧槽!不会死了吧!” 吴铭摇晃着陆秦,也顾不得陆秦会不会受伤,捡起衣服随意披在陆秦身上,打横抱起,捡着近路,避开人跑回宿舍。 “伤口不要碰水,饮食清淡……” “砰!” 病房门被踹开,房间内所有人齐齐抬头望向门口。 “老秦,老秦,快快快,跟我走!” 吴铭三步并作两步,拖着秦戈起身。 “什么事儿?这么急?” 秦戈打着哈欠,跟着吴铭进入宿舍。 “你快看看他……” “哟哟哟,看不出来啊,小吴子你还玩金屋藏娇这一套呢。” 秦戈一边打趣,一边拉开被子,看清楚那一瞬间,手停在半空中,嘴角抽搐,僵硬地扭头,“吴子,解释一下?” “你先别说这些,他晕过去了!” “你先告诉我你干了啥?” “他!” “啥?” “刚刚,会议室,我和他,懂?” “啥?” 秦戈被吴铭一席话雷的外焦里嫩,颤抖着开口,“你,和他?你们打架了?” “不是打架,啊,也算是打架。”吴铭脑子乱哄哄的,抓了抓脑袋道:“现在的问题是,他晕了……” “卧槽!你等我缓缓!”秦戈抬手止住吴铭的话,不可置信的目光在吴铭和陆秦之间来回打量,良久,缓缓吐出一句:“你们俩……” “这是重点吗?” 吴铭快被秦戈逼疯了,早知道随便揪一个医生过来得了。 “这不是重点吗?” 秦戈扶额,拿出没来得及取下的听诊器坐到床边,仔细检查。 半晌,缓缓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吴铭。 “他怎么样了?伤哪儿了?” “这不显而易见嘛!”秦戈白了吴铭一眼,“你丫要是再晚一点,他这只手就算是废了。” “这不是重点,他晕了啊!” “没大问题,估计是疼晕了。”秦戈瞥了吴铭一眼,“怎么搞成这样?” “谁让他开会时老是找我茬?再说了,你是没看到他看郁洧那眼神,都拉丝了。” 吴铭愤愤地坐下,瞟到秦戈黑得像墨一样的脸时,缩了缩脖子,“我承认我是过分了一点……” “这是一点?”秦戈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吴铭,“但凡他体质差一点,能被你弄死你知道不?” 陆秦刚从枪林弹雨爆炸中走出来,身体本来就很虚弱,昨天又熬了一夜,身心俱疲心力交瘁,这个时候还被强迫,没咽气就算好的了。 “那我也不知道他身体现在这么差啊。”吴铭有些后怕,满脑子都是陆秦白的像死人一样的脸。 “你一alpha,易感期再难熬也不能随便抓着另一个alpha凑合,会出人命的。” “他不是。” “啥?” “陆秦是omega,在易感期的也不是我,是他。” “麻烦了。”秦戈皱眉,带着侥幸心理开口,“你刚刚……做安全措施了吗?” “你见过谁放那种东西在会议室啊?”吴铭愣了愣,咽了咽口水,看向陆秦:“你的意思是……” “嘶……”秦戈扶额,“你等着郁洧醒来揍死你吧。” “不是,你至少告诉我什么情况啊!” 吴铭慌了,郁洧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他要是知道自己把他手下搞成这样,肯定会杀了他的。 “最新资料显示陆秦是罕见的y1-5月兔变异体,现在又在易感期……” “不会吧!不会那么巧吧。” 吴铭惊呆了,众所周知,兔子的繁衍能力是很惊人的。 “具体情况还要等过几天再做检查才能确定。”秦戈拍了拍吴铭,摇头叹息,“铭子,你最好祈祷奇迹出现,不然我不保证郁洧不会揍死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 吴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郁洧现在虽然躺着,但威名犹在,s级alpha的战斗力可不是浪得虚名,一拳能把他从三维生物变成二维生物。 要不,等郁洧醒了,自己直接上门提亲去? “药我放在桌上了,等他醒了以后送他过来处理手。”秦戈从微型药品库拿出药放在书桌上,盯着吴铭看了看,还是不太放心地叮嘱:“最近一两天别让他吃东西,去仓库拿点营养液凑合一下,过两天看情况可以吃点清淡的东西,最重要的一点,不要让他受二次伤害,懂?” 走到门口,秦戈想了想,提醒道:“这事儿你们最好私下解决,不要刺激郁洧,他的伤很重,能不能醒来都是问题,别去打扰他,懂?” 郁洧要是知道自己人被欺负成这样,非把吴铭剁了不可。 比起这个,他更担心陆秦,郁洧醒来要是看到他的身体情况,肯定不会让他上前线了。 让一个天天在前线的人退下来,比杀了他更难受。 第102章 以身作饵 一大早,一群不速之客闯进了病房,周斯羽从文件中抬起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 “军事指挥委员会调查处。” 为首的人出示了证件,朝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走到周斯羽面前,高大的身躯形成的阴影笼罩着他,倒显得他有些娇小。 “哦。”周斯羽淡淡应了一声,放下文件,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理由。” “有人举报你泄露机密……” “啪啪啪……” 后话被掌声打断,男人不悦地皱眉,椅子上的人却越发嚣张,甚至大笑。 “好理由,好理由……” 周斯羽快速收起笑容,眼神冰冷肃杀,冷冷扫了几人一眼。 为首的男人见状,暗暗做出防御姿态,以防周斯羽发难。 周斯羽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抬起手,男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时刻准备面对周斯羽发难。 听说周斯羽是s级omega,很难对付,再加上他现在在特殊期间,要是出了事,上头非弄死自己不可。 对于别人的情绪变化,周斯羽向来很敏锐,只是他搞不懂,男人的紧张情绪为何而来。 他看起来,像是很能打的样子? 一群人看着周斯羽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服,端起桌子上的水抿了一口,俯下身,度到病床上苍白的唇瓣中。 “有点事要离开一会儿,不用担心,好好休息。” 众人眼睁睁看着周斯羽宠溺地刮了刮郁洧的鼻子,温柔似水地叮嘱,背后冷汗直冒。 看这样子,周斯羽竟然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 他一个omega,一个omega啊! “走吧。” 周斯羽拉了拉衣服,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冷冷看着前面的两人。 男人点点头,最前方的两人自觉让出一条路。 周斯羽迈开大长腿走在前面,男人跟在身后,帝王般高贵的气质愣是把几人变成了保镖。 坐上冰凉的审讯椅,周斯羽厌厌地回答着问题。 负责“审讯”他的是姓张和姓姜的两个中年军官,他们知道周斯羽的身份,一边暗自安慰“只是工作而已……”一边胆战心惊地提问。 “你为何突然参与第十二星球信息系统更新工程?” “你去问郁洧。”周斯羽懒懒地抬起眼睛,微微一笑:“我也想知道。” 审讯的两人对视一眼,继续照着本子上商量好的流程问话。 “参与更新期间,你是否利用职务之便向叛军传递消息,泄露机密?” “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张姓军官突然一拍桌子,声音提高了几个度。 “老实点!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不会把你请到这里,你应当配合我们的工作,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呵。”周斯羽只觉得好笑,抬起眼皮扫了两人一眼,“你们要是有证据,早把我抓进监狱了。” “请配合我们工作。” 姜姓军官清了清嗓子,照着本子继续询问,可惜不管他问什么,周斯羽一律以“不知道”和“没有”概括。 “你是否利用一切手段窃取过机密?” “没有。” “你是否知晓系统急需更新的原因?” “不知道,他们请我来帮忙,我只负责做事,不负责善后。” 问完话,两人出门交流了一会儿,回到审讯室,正色道:“鉴于你目前有重大嫌疑,我们将对你采取羁押措施。” “哦。” 周斯羽没有说话,起身跟着一直站在椅子后的军官离开。 走出审讯室,周斯羽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太阴暗,太冷了。 领路的军官站定,在一道小门前侧身,周斯羽向前走了两步。 “咚”一声,脑袋砸在坚硬的墙上,撞得他头晕眼花。 扶着墙缓了一会儿,周斯羽抬起头,冷冷扫了一旁憋笑的军官一眼,弯腰钻进了半人高的“门”。 里面空间狭小,成年人弯着腰,背部能顶到天花板,本来勉强能放平腿的空间对周斯羽来说过分勉强,无奈,他只得曲着大长腿。 头一次觉得,腿太长也是一种烦恼。 角落暗淡的灯光消失,周围陷入无尽黑暗。 周斯羽靠着墙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身体很疲惫,脑子却越发清醒。 他总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刚到郁洧身边,就参与了第十二星球的信息系统更新,紧接着,采用新系统发送的机密泄露了,郁洧负伤,联盟伤亡惨重。而调查组好像早已预料到这件事,在事发第二天就出现,很难不让人怀疑。 一切都太过巧合 到底是人为,还是天意? 想到此,他打开微型电脑,输入郁洧的身份信息开始浏览。 郁洧这次带来的人大部分是临时抽调的,涵盖了几大军种,几百个军团,上至军团指战员下到新兵,零零散散凑了一万多人。 再对比已经统计好的伤亡名单,周斯羽呆住了,再以自己的身份信息登录信息管理局的数据库调取了通讯信息,比对后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确切来说是结论。 郁洧这次根本不是奔着救援来的,他要做的是铲除异己,一切与叛军有过通讯的人都被他视为敌人。 以援救之名让他们悄无声息死在战场上,适当给予家属补偿,结合慷慨激昂的演说,宽厚仁和爱护下属的形象妥妥立住了。 这些事情仅靠他一个人是不够的,想到背后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决定驻扎第十二星球那一刻,他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郁洧的计划很完美,他现在只需要一个替罪羊,把行动失败归结于机密泄露,把替罪羊推上断头台,他就能毫发无伤功成名就。 那自己呢? 理智告诉他,他是最好的替罪羊。 周斯羽心里堵得慌,郁洧是个重感情的人,可他真的能忘掉六年前他对他做的所有事情,毫无芥蒂地和他一起生活吗? 联想到查岗时所见,周斯羽只觉得反胃,是啊,高高在上的郁委员长,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只要他勾勾手指,前仆后继的人多的是,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 郁洧对自己都能狠下心,何况对他,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越来越多的想法不受控制地溢出,占据了大脑每一个角落,不停往外挤,仿佛要冲破头颅的桎梏 无数个争吵不休的声音让周斯羽丧失思考能力,痛苦地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 信息素的安抚只有一两天的作用,这几天他除了靠郁洧留下的衣物上残存的气味以外,大多数时间是靠麻醉剂和镇静剂度过的。 反正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天。 不知睡了多久,狭小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清冷的草木香扑鼻而来。 周斯羽抬了抬眼睛,眼皮上像吊了千斤重物,根本抬不起来。 恍惚间,只听见男人惊恐的呼声。 可他太累了,没精力去管这些,他只想睡觉,永远睡下去。 “嘀……嘀……嘀……” 耳旁传来冰冷平稳的机器音,周斯羽缓缓睁眼,洁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和血腥味混合的味道。 混沌的眼睛慢慢聚焦变得清亮,周斯羽转动眼珠,确认自己是躺在病房。 旁边传来谈话声,周斯羽微微偏头,从帘布上看到几个身影。 清朗的声音平静沉稳,仿佛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 “这次的行动很成功,铲除了很多埋在内部的钉子,汇报一下各自负责部分的进展。” “藏在第十二星球内部的钉子已经基本浮出水面。”吴铭清了清嗓子,“可惜没有顺藤摸瓜查到入侵系统的黑手,也没有找到叛军总部所在。” “继续追。” 郁洧微微皱眉,早一天找到叛军总部,就能早一点结束战争。 系统被入侵不是一天两天,他本想借此机会误导叛军,顺藤摸瓜找到叛军可能的老巢,但没想到对方藏得这么深。 “藏在总部的狐狸也露出了尾巴,个头很大,关起来了,等你回来处理。”屏幕上的左栎啜了口茶,吐出茶叶,咂咂嘴,缓缓道:“以身作饵太危险了,下不为例。” “不会有下次。” 郁洧微微颔首,随后看向其他人。 “数据库修复已经完成了一半,初步统计被盗的数据资料还在可控范围内。” 张利递上数据报告,退回原地,盯着郁洧一言不发。 要不是这次意外,她还真不知道,机密资料都是放在单独的军用信息系统数据库里的,一般人根本碰不到。 而黑手盗走的,估计是早已准备好的诱饵。 “侦查处传来消息,叛军按照我们的计划开始行动了。” “很好,继续侦查。” 郁洧点点头,一直以来他们都在被动防守,叛军打哪儿他援助哪儿,总是被牵着鼻子走,这一次,他要让叛军按照他规划的路线走。 “鬼城计划已经启动,范围内的各星球都按照指令有序撤离。” “加快速度。”郁洧微微点头,“一定要赶在叛军之前撤走全部物资。” “那……人员呢?” 负责这一块的将领微微一愣,委员长的意思是,要钱不要人? “小孩、青壮年、孕妇及哺乳期妇女撤离就行。”郁洧眼眸冰冷,没有一丝温情,想了想补充道:“让各个星球统计教育科研工业、农业方面的人才,一并撤离。” “……” 将领沉默片刻,重重点头:“是。” 狭小的房间静的出奇,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秦出列。” “到。” 陆秦从人群中出列,在郁洧面前站定。 “你负责的难民安顿进行得如何?” 陆秦的伤还没好,郁洧决定先暂时把他放到后勤部,所以让他负责难民安顿和后续的人员撤离工作。 刚才那个将领只负责撤人,至于怎么管,还要看陆秦。 “已经联系了第九星球基地,正在陆续转移人员,后续撤离的难民会直接运送至第九星球。” “继续说。” 郁洧抬眼看了陆秦一眼,发现他脸色不是很好,白的厉害。 “届时基地将实行统一军事化管理,符合条件的青壮年在接受训练后将投入战场,基地有教育者负责适龄儿童及青少年的教育。” “晚上之前将详细计划放到我桌上。” 郁洧随便翻了翻陆秦的计划书,负伤在身,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错了,看到他眼底的青黑,郁洧也不好多加苛责。 “是。” 陆秦点点头,退回人群中。 郁洧又听了其他方面的进展和安排,布置了几项任务,最后给众人打了一管鸡血,才潦草结束会议。 房门缓缓关闭,郁洧再也忍不住,跑到卫生间,捂着嘴呕出一口血来。 看着手心的鲜艳的血,郁洧微微皱眉,看来秦戈说的不错,这次内脏伤得有点严重。 “你还好吗?” 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郁洧快速起身,将手藏在背后,勉强挤出笑容。 “怎么不再睡会儿?” “睡多了,睡不着。” 周斯羽倚在门框上,半抬着眼皮,冷冷看着郁洧悄悄朝水龙头靠近的手。 “咳……那你要吃什么吗?不饿的话喝点水也成。” 郁洧有点心虚,走之前他可是答应过,会毫发无伤地回来的。 “你还好吗?” 周斯羽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盯着郁洧的靠近水龙头的手,搞得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尴尬地僵在空中。 “还……还好,没多大事。” “那就好。”周斯羽后退一步,淡淡开口:“我有点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多久回来?我派人保护你。” 对上周斯羽的眼神,郁洧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补充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哦。”周斯羽淡淡点头,从口袋里摸出身份卡递给郁洧,“这个还是还给你比较好。”见郁洧不接,周斯羽垂下眼眸,将身份卡放在桌上,转身离开,走了几步,顿了顿,“你不用派人保护我,也不用让人跟踪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郁洧上前两步追上周斯羽,将他抱在怀中,“我很担心你,你身体不好,外面现在很乱,过一段时间再去行不行?” 怀中的人没有说话,郁洧心底有些发怵,在周斯羽脖颈间蹭了蹭,“你听话,过一段时间,等外面安定了再去……” “我怕等不到那一天。”周斯羽语气平淡叙述事实:“我呕心沥血建起来的大厦,如今有一根梁快塌了,你让我等?” 郁洧没有说话,他知道公司对周斯羽而言意味什么,公司就像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要他放弃公司,根本不可能。 见郁洧不说话,周斯羽在心底冷笑,继续反问:“一段时间是多久?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十年。” “我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又有什么立场把我放进煎熬中呢?” “我……”郁洧张了张嘴,“我让人保护你,不然我不放心。” “用不着。”周斯羽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当然,如果你仍然认为我有重大嫌疑,可以派人跟踪我。” “我不知道他们胆子会那么大,朝你下手。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信我,行不行?” 郁洧急了,周斯羽本来就是一个敏感的人,他讨厌别人怀疑的眼神,尤其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怀疑,那种滋味和背叛差不多。 当信任有了裂缝,心就有了间隙,无论如何解释,如何补救,都回不到当初。 “你信我吗?” 周斯羽不想纠结那到底是什么,不管是权宜之计还是被他人算计,他不想知道。 或许也从未信任过他。 现在的郁洧,与他记忆中的相差太远。 从前的他绝对不会作出带走全部物资的同时只撤走一部分人,留另一部分人等死的决定,但现在,他可以毫不犹豫放弃一部分人的生命,这样冷漠决绝的郁洧,让人恐惧。 郁洧愣了愣,快速回答:“信。” “那就别派人跟着我,无论是保护还是监视。” “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周斯羽抬起眼睛,盯着洁白的墙壁,“你是担心叛军绑架我来威胁你,还是担心我会打乱你精心布置好的陷阱?” “不是……”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周斯羽笑了笑,伸手回抱住郁洧,“真到了那么一天,我希望,是你亲手杀了我。” 心脏中了一枪,郁洧忍不住颤了颤,抱紧周斯羽,“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但是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周斯羽轻轻放开手,推开郁洧,后退几步站定,“我不想依附于任何人,包括你。” 郁洧不再说话,怔怔地看着周斯羽慢慢远去的身影。 他想把他留下,可他没有理由把他留下。他有他的事业,有他的人生。 周斯羽是自由的,他应该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比如,离开他。 可心还是很难受,郁洧垂下眼眸,紧紧捂着发酸的心脏。 良久,他缓缓打开通讯器,接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人。 “派人盯着周斯羽。” 那头的人显然有些震惊,沉默片刻才开口:“监视?” “暗中跟着就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现。” 那头的人倒也爽快,“行,我去安排。” “嗯。” 郁洧点点头,挂断通讯器。 若是放在以前,他可以不管不顾跟周斯羽一起离开,可现在,他不行。 连保护爱人都要借他人之手,他活的挺失败的。 郁洧苦笑,敲了敲脑袋,洗了把冷水脸后回到桌子后继续看文件,制定作战计划。 第103章 断发求生 周斯羽走得匆忙,只从秦戈那里拿了一些抑制剂和镇定剂,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迫切想要逃离郁洧。 一想到他从未相信过自己,就连深情也只是为了利用,再想到他出任务时都不忘和别人纠缠,心里就堵得慌。 他一边告诉自己要相信郁洧,一边又止不住猜测那个人和郁洧的关系,猜测那半个月发生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这两年他基本不插手公司的事,近半年更是整颗心都扑在郁洧身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面前,他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下手。 直达的星际列车已经错过了,周斯羽只得买了一张在第十六星球中转的票,匆匆赶到第十六星球,却被告知车辆晚点。 好像所有的好运都离他而去,周斯羽愤愤地跺脚,却也只能无奈地坐在候车室等。 早知道就开郁洧的飞船了,外表酷炫不说,内里装饰也是实打实的舒服,最重要的是不会被堵在检查站,能节省不少时间。 周斯羽看了看大屏幕,又看了看时间,眉头微皱,为了照顾郁洧,他拖了几天,据说那边很不高兴,余文好不容易约上时间,又遇上列车晚点。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看了看毫无音讯的通讯器,周斯羽撇撇嘴,郁洧还真就不管他了,都快一天了连条消息都没有。 “艹!周斯羽你怎么这么贱呢!”周斯羽被脑子里的想法气到了,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又舍不得对自己倾国倾城的脸蛋下手,于是将怒气撒到全撒到椅子旁的绿植上:“让你犯贱,让你犯贱,没了他又不是活不了!”骂了一通,心里好受了不少,周斯羽扯下最后一片绿叶扔进垃圾桶,大获全胜似的吹了声口哨:“滚吧你!” “先生,请不要破坏环境。” 一个穿着制服的青年人走到周斯羽面前,冷厉的眉眼扫过一地落叶,最后停在周斯羽身上,“按照规定,破坏公物需照原价三倍赔偿……” “给。”自知理亏的周斯羽从钱包里甩出一沓钞票,“够了吗?不够的话按十倍赔,剩下的就当提前交的罚款。” 他周斯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看年轻人站着不动,周斯羽忍不住别过脸,没好气地开口:“钱都给了,还想干嘛?不够?” “还有您要将此处打扫干净。” 年轻人毫不畏惧,坦荡地迎上周斯羽的目光,眼底没有一丝被侮辱的样子。 他就那样静静看着周斯羽,钻石般的眸子平淡无波。 “我给的钱足够你把整个候车室都打扫一遍。”周斯羽别过脸,锃亮的手工皮鞋不屑地在满地绿叶上碾了碾,“请问你这里打扫的工资是按面积算还是按天数算?” “您破坏了环境……” “少废话。”周斯羽又掏出一沓钱砸在年轻人身上,“拿上钱,要么自己扫,要么去找清洁工,这些钱够你请几百个清洁工了。” 周斯羽心里本来就有气,一堆接一堆破事让他心烦意乱,又遇上个不长眼的。 他那地板是镶金的不成?还要他周大总裁纡尊降贵亲自打扫,别说一破车站,就他的豪宅都没有过这待遇。 “或许在您眼中,钱可以解决一切,但在这里,不行。”年轻人态度坚定,平静深邃的眼眸下隐藏着随时要把人掀翻的滔天巨浪,说出的话也是硬邦邦的:“规矩,就是规矩。” “这规矩你定的?” 周斯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肩头微微颤动,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低低笑着。 他这一笑不要紧,可把围观群众着急坏了。 瓜都吃到这份上了,赶紧演下一场啊! 目中无人狂傲酷炫的总裁,威武不屈清冷矜持的管理员,想想就很刺激。 大多数人都希望管理员取得胜利,毕竟人类的嫉妒心是可怕的,当他们面对一个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的人时,总会将其视为仇敌。 周斯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请您立刻清理垃圾,不要影响其他人行走。” 看周斯羽明显不想动的态度,年轻人有些气愤,一个一事无成只会啃老的蛀虫富二代,有什么资格耀武扬威?无非是命好,投了个好胎罢了。 “小子,看你这样,刚工作不久吧。” 周斯羽曲起食指轻轻叩击膝盖,靠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年轻人,即便坐着,气势也比站着的人高出一大截,只微微抬眼,上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与你无关,请遵守规矩,将地板打扫干净。” 年轻人不卑不亢地和周斯羽对视,围观的人差点就拍手叫好起来。 “规矩?”周斯羽挑眉,缓缓起身,他本就比这人高出一截,再加上浑然天成的气势,瞬间将年轻人压得死死的,冰冷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让人不寒而栗,“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说罢,快速上前抓住年轻人的胳膊,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在地上,抓住胳膊轻轻一扭,年轻人瞬间发出痛苦的哀嚎。 别以为他没看到,这人刚刚抬手时手腕上的黑色记号以及混在人群中快速朝他靠近的人。 想抓他,没门! “打人了!打人了!” “快报警!” 人群喧闹起来,混在候车乘客中的人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周斯羽会来这招,对视一眼后,决定先按兵不动。 一些人赶紧拨打报警电话,另一些人拨打急救电话,周斯羽拍了拍衣角,抬脚越过躺在地上的人,抓起车票朝检票口走去。 “站住!不许走!” “站住!”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上前围住周斯羽,同时又很忌惮他,犹豫着不敢靠近。 “怎么,几位是打算请我吃晚饭?” 周斯羽揉了揉手腕,不经意地扫过每一个人。 “你打了人就想跑?” “不然呢?等着警察来找我麻烦?” 周斯羽一句话将几人噎住了,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没其他事的话麻烦让让,我赶时间。” 周斯羽刚要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伴随着交头接耳的议论。 “警察来了。” “这小子死定了。” “不至于吧?” “没看到领头那个吗?第十六星球警察局刚上任的局长,手段厉害着呢。” “这种大人物,怎么会来处理这种小纠纷?” 周斯羽微微皱眉,很快整理好情绪,缓缓转过身,平静地看着来人。 这帮警察,大案没本事,就只能揪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真是浪费资源。 领头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形修长,眉目锋利,花白的头发被打理得整整齐齐。 男人扫了满地狼藉一眼,蹲下身皱着眉查看了年轻人的情况,又皱着眉看了看周斯羽,走到周斯羽面前站定,敬了个礼,“周少将。” “你认识我?” 周斯羽有些疑惑,抬眼望去,在看到男人身后与其他人着装完全不同的人时,瞬间明白。 好看的眉头拧得更紧,周斯羽朝男人点点头,径直走到身穿军装的人面前,“回去告诉郁洧,不要再派人跟着我。” “周少将说笑了。”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委员长为您准备了专驾。” “用不着,这里交给你了。” 周斯羽丝毫不给面子,捏着车票大踏步离开。 笑话,别以为穿个军装就能冒充郁洧的手下,他看起来像很傻的样子嘛? 对这些小伎俩,周斯羽不屑一顾。 他说过,他有能力保护自己。 看着周斯羽离开的背影,男人推了推眼镜,收回目光,转身欲走。 局长见状,给身旁的人使了眼色,两人点点头,上前一左一右抓住男人的胳膊。 “事情还没结束,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的警察力气很大,和一个手下半拖半拽将人拉进警车。 局长点点头,发了条消息:“已经处理好了,他现在没事。” 那头很快传来消息:“谢谢刘伯,改天一起喝酒。” 放下通讯器,林辰捏了捏眉心,给郁洧发了条消息汇报一下情况。 没想到那些人胆子还挺大,连军方的制服都敢假冒。 狭窄的车厢内,议论声、叫骂声、小孩的哭泣声不绝于耳,各种速食的味道弥漫在车厢内。 周斯羽戴着耳塞,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电子书。 虽然叛军和联盟打得不可开交,但也只是在几个重要的战略节点星球上,像第十六第十七这种星球,目前还没有受影响。 走出车站,第十七星球项目负责人早已等候多时。 项目负责人叫李婧,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omega,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大波浪配上红唇墨镜,往人群中一站,气场全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周总,车停在外面。” 看到人,负责人摘下墨镜,走上前和周斯羽打招呼。 周斯羽点点头,和女人并排走着,俊男靓女的组合吸引了不少目光。 车站离公司比较远,周斯羽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的车辆,李婧也发现了紧紧跟在后方的车,扭头看向周斯羽,无声地询问意见。 “别停,继续走。” 周斯羽垂下眼眸,继续看着文件。 第十七星球的项目是他和王综合作开发的,投入了很多资金,开采设备都是最先进的,干了好几年都没出问题,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死了人,家属不接受赔偿,闹到了法院,并要求公司负责人必须出面当众下跪道歉。 联想到上次第十八星球的矿难后果,周斯羽一阵头疼。 下跪是不可能下跪的,他来这里是解决问题,不是给人当孙子的,那家人如果非要闹,他能让他们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律师怎么说?” “目前找到的线索对我们很有利,胜诉的可能很大。” “是吗?” 周斯羽垂下头,目光落在火化证明上。 按理说,出事后公司垫付了所有的医疗费和后续治疗费,伤者安安心心在医院养伤就行了,他的家属却突然要把人接回家养伤,理由是熟悉环境有利于养伤。 岂料刚回家不过一个星期,伤者就离奇死亡了,最神奇的是,在奉行“葬有全尸,入土为安”的第十七星球,这家人竟然在伤者死亡第二天就将人送进火化炉,葬礼也没办,一家老小就跑到法院门口哭诉申冤。 看完基层院庭审录像,经商这么多年,周斯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无赖,就几张住院证明和死亡证明,就想从他手里捞钱,还要他下跪道歉?真是,愚蠢至极。 “看来这趟是白跑了。” 周斯羽耸耸肩,他们证据齐全,不怕对方一拖再拖,一诉再诉。 了解完详细经过,他算是懂了,那家人根本不是冲钱来的,估计是有人看不惯故意搞出来的事,要不是尸体早火化了,说不定能拿出更多证据,他们不用赔钱,那些人反而要赔偿公司被卷入诉讼的损失。 “啊?余总不是说您是过来考察新项目的工地吗?” 李婧有些疑惑,她把一些项目资料都整理好了,就等着周斯羽过目后上公司总部讨论。 “嗯。” 周斯羽不否认也不承认,心里却打起了鼓,余文说的是是官司处理不好,媒体议论很大,工人集体罢工,矿场开采无法继续进行。 可李婧却告诉他官司基审已经赢了,中审胜诉的概率很大,事情没有闹大,工人也很积极地在工作,开采工作没受到影响。 “听说你准备了几个有前景的项目,资料带了吗?” 周斯羽揉了揉眉心,谁真谁假,只有看到工地才能确定。 “带了几个,其他都放公司了。”李婧看周斯羽脸上不是很好,提议道:“周总要先去酒店休息吗?” “不用。”周斯羽摇摇头,对司机吩咐道:“直接去公司。” 虽然很累,但他的脑子异常清醒,回酒店也睡不着,不如看一下李婧看上的项目。 外派之前,李婧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眼光毒辣,做项目也有自己的见解,帮他赚了不少钱。 第十七星球的项目也是她一手促成的,过了今年,周斯羽打算把她提成副总,调回总部,同时把公司一部分股权给她,当做回报。 李婧的眼光确实不错,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资源开采算不上长期收益,以他们目前的开采速度,矿场的资源最多还够开采两年,这也意味着两年以后公司不得不退出第十七星球,同时还要支付未来十年的环境恢复费用。 没有人会做赔本买卖,周斯羽也不想当那个冤大头,与其把钱给政府,不如自己把地买下来二次利用。 不过鉴于目前的形势,他打算暂时搁置这个计划。 毕竟他不知道战火哪一天会波及这里,现在太混乱了。 说实话,他无比希望联盟能赢,一来不用沦为阶下囚,二来做事情也方便。 “这几个项目都不错,可惜现在太混乱了,不知道哪天就会打起来。” 李婧颇为惋惜,她也很希望联盟能早点赢,以周斯羽和联盟的关系,公司的发展会更上一层台阶。 防空警报突然拉响,天空中赫然出现无数架战机,一颗颗炸弹直直落下,开出一朵朵血红的花。 周斯羽快速反应过来,抓起李婧的胳膊钻进桌子下就近躲避。 整个大楼乱作一团,脚步声、尖叫声、哭泣声混杂。 轰炸过后,一群背着降落伞的人从空中跳下,一些稳稳落在楼顶,一些摔在地上,一些被挂在树上、路灯上。 荷枪实弹的叛军直接包围了周斯羽所在的大厦,拿着他的照片一层一层搜索着。 照片比较模糊,只能大概看到一个长发背影。 周斯羽透过玻璃墙将办公区的一切尽收眼底,正发愁间,余光瞟到抽屉。 他记得李婧好像很喜欢剪纸,桌子上经常摆着剪刀,被他调侃过几次后,就把剪刀收到了抽屉里。 打开抽屉,一把手工剪刀映入眼帘,周斯羽拿起剪刀,三下五除二剪去长发,拔掉桌子上的绿植,将头发塞进花盆里。 李婧虽然震惊,但很明白他的想法,抱起花盆挪到窗子边,在叛军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假装受惊,“呀”了一声,手一滑,花盆直直从二十七层落下。 “见过这个人吗?” 来人身着黑色t恤,黑色裤子,脑袋上长一双毛茸茸的白色猫耳朵,身形纤细,周斯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么可爱的猫猫,不养在家里可惜了。 猫猫人浑然不觉,拿出照片递到周斯羽面前,周斯羽瞥了一眼,“没见过。” “真没见过?” 见周斯羽摇头,猫猫人又将照片递到李婧面前,李婧看了看,坚定地摇头。 “奇怪……” 猫猫人有些疑惑,挠了挠后脑勺,又多看了周斯羽两眼。 “这栋楼有四十多层,你往上找找,没准能找到。”周斯羽摸了摸头发,见猫猫人满脸怀疑,便甩了甩额前的长碎发,“前不久刚染的,好看吧?” 他这人有个缺点,确认环境安全的时候忍不住想犯贱,尤其是面对这种毛绒绒的猫猫狗狗耳朵,完全没有抵抗力。 猫猫人没说话,只留下一句“好好呆着”后就离开了。 周斯羽松了口气,通讯器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叛军手腕上不约而同出现闪烁的红色光点,围在外面的叛军愣了愣,快速朝向窗边挪动周斯羽举起枪。 “艹!” 形势所迫,周斯羽拉着李婧,推开窗,直接跳了出去。 “啊啊啊……” 李婧被吓得不轻,尖叫不止。 周斯羽张开翅膀,将李婧抱在怀中,灵活地穿梭在子弹雨中。 想抓他,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第104章 虎落平阳 冷冷的风在脸上胡乱地拍,在脸快要变形前,两人终于飞出了城市包围圈,在一座荒芜的石山上降落。 绵延的石山寸草不生,花白和青黑的岩石重叠起伏,宛若游走的蛟龙。 甫一降落,脑袋便传来剧痛,周斯羽脸色煞白,扶着石头勉强稳住身形。 汗水浸湿衣衫,紧紧贴在后背上十分难受。 “总裁……” 李婧顾不得愣神,上前扶住周斯羽,杏眼写满担忧。 “没事……” 周斯羽摇摇头,捂着肚子痛苦地叫了一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翻滚。 “我该怎么办?” 李婧束手无策,波澜不惊的眼睛挤满慌乱。 “找……找个隐蔽的地方……” 周斯羽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但现在的形势要求他必须清醒,否则很难逃脱。 李婧将他的手扛在肩上,用尽全身力气扶起周斯羽,将他转移到一个背风的大石头后面。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避风口,两边突出的巨大石块形成一个“凹”字,阻隔了不少寒风。 周斯羽靠着石块,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喘息着,过了很久,才颤抖着开口:“口袋里有镇静剂……给,给我。” 李婧慌张地翻找着周斯羽的大衣口袋,找出一个银色铁盒递给他,“是这个吗?” “打开,绿色的……” 周斯羽颤颤巍巍伸出手,接过李婧手上的镇静剂,用牙齿咬开针头上的胶套,卷起袖子 直直刺入手臂。 光滑白皙的手臂上布满针眼,李婧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心疼更甚。 “郁洧太过分了!他怎么坐得住的!” 果然,天下alpha都一样,追人的时候甜言蜜语关怀备至,一旦到手,就不闻不问弃之如履。 周斯羽不想说话,军队特供的东西就是不错,药效上来的很快,但他睡不着。在禁闭室睡了好几天,又在床上躺了很多天,以至于现在完全没有困意。 “这个臭alpha,他凭什么啊?” 李婧恨不得冲到郁洧面前咬死他,以前追总裁的时候有多贴心,现在就有多让人闹心。 总裁易感期难受得靠镇定剂还要吹冷风,郁洧倒好,坐在办公室吹暖气喝热茶,喝死他得了! “没多大事儿。”周斯羽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就是风吹得头疼。” 睡车站啃干馒头的时候,他根本不敢考虑伴侣问题,他没能力负担两个人的未来。 等他终于有能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仍配不上心上人,要不是遇到郁洧,要是没有郁家帮忙,公司至少还需要三十年才会有今天的规模,他也还要三十年才有和周齐、楚胜叫板的资本。 即便他和郁洧分开了,郁家明里暗里帮他的,他欠郁家很多,何况郁洧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有他的责任,他有他的事业。 想到郁洧,周斯羽叹了口气,不过是在他身边呆了半年左右,自己竟然完全离不开他了,真让人恼火! “嘟……嘟……” 通讯器闪烁不停,周斯羽立刻警觉,扫了一眼,看到郁洧的名字才松了口气。 “你在哪?事情解决了吗?我派人去接你。”郁洧顿了顿,“算了,我去吧,你把定位发给我……” “没解决,你暂时不用过来,解决完之后我会联系你的。”清朗的声音带着暖意丝丝沁入心脾,周遭的冷气似乎都被这暖意同化了,周斯羽吸了吸鼻子,“你先把自个儿的事情解决好。” “你哭了?谁欺负你了?”听着有些颤抖的声音,郁洧皱了皱眉,周遭气温下降了几度,“我这边都安排好了,临时离开一阵不会出问题,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他没告诉周斯羽,后天他就要转移阵地,去临时设立的第九星球指挥处。 如果顺路最好,他可以带周斯羽一起走,即便不顺路,他也可以暂时离开,去找周斯羽。 “不用,我这边快要处理完了,到时候再联系。”周斯羽佯装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不说了,赶路太累了,我先睡了。” “你告诉我你在……嘟嘟嘟……” 听到通讯器传来的忙音,郁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刚刚明明听到了风声,周斯羽是在阳台上?还是在外面,只是在骗他? 想到此,给郁溱拨了个电话,好半天才接通。 听到郁洧的问题,郁溱愣住了,“我不在公司,那边的事我不太清楚,哥你先别着急,我再去问问别人。” “好,辛苦你了。” 郁洧放下通讯器,背着手在办公室走来走去,直到实木门被敲响,这才回过神来。 和陆秦对视几秒后,郁洧尴尬地咳了咳,坐回椅子上。 “撤离工作都准备好了,第九星球那边也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陆秦将文件夹放在桌上,静静站在一旁等着命令。 “陆秦,前几天一直在忙,都忘了和你沟通。”郁洧将文件压在手下,抬起头看着陆秦,“后勤工作还适应吧?” “适应。” 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情绪,陆秦不明白郁洧的意思,但也不敢问。 “包括吴铭在内的其他几个人都找我反映过,把你调到后勤太屈才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服从安排。” 说实话,上过前线的人,没有谁愿意做后勤工作,一辈子出不了头不说,还费力不讨好。 “我也觉得挺委屈你的。”郁洧扭过头想了想,“这样吧,等转移阵地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你就回第三军团指战吧。” 陆秦眼底泛起波澜,第三军团是郁洧一手建立起来的,自他走后,军团人员调离的调离,退役的退役,一夜之间,最强军团就居于七大军团最末。 他是第三军团走出去的,对这个团队有着深厚的感情,即便它名存实亡,他也想回去,带领新一批第三军团成员夺回曾经的荣誉。 “我知道第三军团今时不同往日……” 见陆秦不表态,郁洧以为他不愿意。 确实,没有人喜欢收拾烂摊子。 第三军团变成这样,他有责任,也很痛心,只是现在他没有精力再去培养一批出色的军人,何况很多成员都在其他军团有了一席之地。 再加上他现在这层身份,七大军团不管偏袒哪一个,对整个军队的稳定都很不利。 “是!” 陆秦掷地有声,还夹杂着激动,郁洧愣了愣,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保证完成任务!” 陆秦笔直地站着,重重敬了个礼。 “好,你先回去吧。” 郁洧点点头,余光瞟着陆秦,在他半只脚跨出门时沉沉出声:“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我……” 陆秦呆住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以你的身体素质,那训练少做几天不会有影响,再说了,你手还伤着呢。” 郁洧摆摆手,好几次路过训练场,都能看到陆秦的身影。 这小子是一天也闲不住,手都还没拆石膏呢,净瞎折腾。 “是!” 陆秦松了口气,庆幸郁洧没有看出自己的异样。 和吴铭那档子事儿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吴铭每天像疯狗似的,走哪儿跟哪,晚上还要上门打扰他,简直烦不胜烦。 要不是寄人篱下,打起来会让郁洧难做,他早把那疯狗揍得屁滚尿流。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知道郁洧每晚都要训练,差不多十一点才回宿舍,于是特意在十一点前几分钟到训练场热身,故意和郁洧打招呼,假装训练完和他一起回宿舍。 吴铭看到郁洧就像耗子看到猫,躲都来不及,自然没胆子跟踪郁洧。 “对了,你明早的工作先停一下,去秦戈那里看看手。”郁洧看着陆秦,关心的语气略带责备:“自己的身体自己要照顾好,训练也不急这一天两天,先好好养伤。” 陆秦的手可是抬狙击枪的,废了太可惜了。 “是……” 陆秦点点头,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等郁洧摆摆手,才走出办公室。 一路低着头奔回宿舍,陆秦将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地流着眼泪。 即便被扔进泥潭,即便生活一团乱麻,也总有人在关心他,总有人会拉他阴暗,他的运气,真好。 上天让他失去了亲人,却赐给他一个温柔的天神,他真的很幸运。 第105章 他来了 刚结束和郁洧的通话,通讯器再次闪烁,远远听到直升机的声音。 周斯羽愣了愣,立时反应过来,扔下通讯器,扶着巨石站起身,拉着李婧离开。 巨石林立的山峦,定然有采石场矿场一类的,只要能找到一个,哪怕是被遗弃的,他们就有了避难所。 一片白墙蓝瓦的建筑在青黑的土地上格外惹眼,这是矿场为工人搭建的临时居所,不过资源开采完后就被废弃了。 “总裁,休息会儿吧。” 闻言,周斯羽停下脚步,扶着墙抬起头看着李婧,“你累了?” “不累。”李婧摇摇头,掏出手帕替周斯羽擦掉额头的汗珠,“你先走吧,带着我太慢了。” “我还好。” 周斯羽抬手揉了揉李婧的脑袋,轻嗔道:“傻丫头,你总裁我厉害着呢。” 他没有家人,为数不多的能让他感觉到家人的温暖的,除了林瓴,就是这群和他一起奋斗的伙伴了。 不过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家人,放在十年前,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李婧快急哭了,对郁洧的恨意更上一层楼,这个臭alpha,连自己老婆都不关心! “我不饿。”周斯羽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从角落掏出一颗奶糖放到李婧手中:“拿着。” “总裁……”李婧扑到周斯羽怀中,“你这么好,郁洧他配不上!” 嘤嘤嘤,好想把总裁抱回家! 周斯羽揉了揉太阳穴,不知怎么地,郁洧的朋友都认为是他高攀了郁洧,而自己身边的人都认为是郁洧高攀了自己。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 周斯羽轻轻拍了拍李婧的胳膊,遗弃的宿舍肯定是不能住的,目标太大,好在这里有大大小小上百废弃的矿洞,对付几天应该是没问题的。 周斯羽选了最隐蔽的一个矿洞,矿洞很小,只能弯着腰在里面走动。 没想到时过多年,联盟全体进入富足时代后,他还能有此睡矿洞的殊荣。 周斯羽翻了翻口袋,从中摸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几支营养液,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他什么时候拿了这东西。 不过有了这东西,至少在两三天内他们的心脏不会停止跳动。 “饿的话就吃颗糖,忍忍。”周斯羽拿出一罐营养液递给李婧,“现在只能用这个对付了。” 看到李婧空荡荡的手腕,周斯羽懵了:“你通讯器呢?” “扔……扔了……” 李婧挠挠后脑勺,她看周斯羽扔了通讯器,怕自己的也有定位系统,就扔了。 如果真的是余文在通风报信的话,通讯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嘶……算了。”周斯羽揉了揉眉心,靠在李婧腿上,懒懒开口:“大美人儿,咱现在只能抱团取暖了。”说完,眨了眨眼睛道:“你不会嫌弃你家总裁的,对吧?” “哈,我可太嫌弃了。”李婧撇嘴,调侃道:“你选男人的眼光太差了。” “没办法,这年头alpha不好找啊。” 周斯羽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这要放在战前,alpha满大街都是的时代,他和郁洧根本没有可能。 毕竟像他这种有钱有颜有身材的绝世美omega,追求着能绕整个联盟十圈。 或许是太累了,周斯羽胡思乱想着也渐渐睡着,不过睡得很不安宁,眉头时不时会皱。 矿洞虽小,但很深,完全看不到一丝光线,两人也不敢出去,只能坐着聊天。 另一边,完全和周斯羽失联的郁洧背着手在指挥室走来走去,空气也变得焦灼,几个手下相互对视,不敢开口。 “委员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转移。” 门口的陆秦此刻成了救世主。 哦,多么善良且美好的人啊~ “嗯。” 郁洧点头,继续背着手走来走去。 周斯羽已经失联一天两夜了,线人说叛军已经攻下了第十七星球的荆城,偏偏通讯器的定位又在附近。 “委员长,是否按计划撤离?” “嗯。” 郁洧点点头,坐回位置上,“按照既定路线撤离,陆秦和我一起,段青接替陆秦带队走中线。” 所有人一起撤离目标太大,原定陆秦带一部分人走最短的中线,他和吴铭则从另外两个方向出发,吸引叛军的注意力。 不过现在他有其他事情要做,又不能让队伍群龙无首。 待指挥室只剩下陆秦和郁洧后,郁洧朝陆秦招招手。 “我要离开几天,你带人按计划走。” “单独走太危险了。”陆秦坚定地摇头:“委员长你有什么事交给我去做就好了。” “这事儿吧……”郁洧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得亲自去一趟。” 说罢,起身拍了拍陆秦,“你带着人走就是了,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 “委员长您是要去找夫人?” 陆秦一副“鳖演了,我早已看破一切”的样子,他刚才不说破,只是想给郁洧留点面子。 “嗯?啊……”郁洧捏了捏脸,“有这么明显吗?” “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宜冒险,还是我去吧。” “你现在的情况,我更不放心。”郁洧捏了捏眼角,“听我的,你按照计划带人走,我找到人以后就去和你汇合。” “太冒险了。” “其他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太大影响。”郁洧拍了拍陆秦,语气写满不容拒绝:“赶紧,按照计划行动。” 走到门口,又折回身,压低声音,“别告诉别人。” 说罢,像做贼似的快速溜走。 陆秦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不见,委员长还是像以前一样,遇到周斯羽的事儿就乱了阵脚。 郁洧驾驶着私人飞船混在队伍末尾,没多远就悄悄离开,朝着与第九星球相反的方向开去。 “目前可以确定,叛军没有抓到周斯羽。” 清冷的声音顿了顿,“你真要去?” “废话!我好不容易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郁洧以最高速度驾驶飞船穿梭在大大小小的石块中,如陆秦所说,一切关于周斯羽的事都会让他自乱阵脚。 联盟没有他,还会有张洧李洧王洧,何况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他的离开并不会给联盟带来多大影响。 可周斯羽不一样,他只有一个人。 两天没有进食,周斯羽和李婧完全丧失了说话的兴趣,靠着墙壁捱时间。 营养液的消耗速度远比他们想得快,长时间没有进食,空荡荡的胃不时绞痛。 这些天外面来了两队搜查者,不过一无所获。 毕竟这地方不止一个矿场,每一个矿场不止一个矿洞,除非进行大规模地毯式搜索,不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两人。 闲暇的时候,周斯羽又会不由自主想到郁洧。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开会?训练?还是怀抱美人枕高楼? 人家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委员长,有那么一两个红颜蓝颜知己很正常…… 察觉到身边人周身越来越低低的气压,李婧拢了拢外套,尽量降低存在感。 不过,空气中总有一股子醋味是什么情况? 周斯羽抱着脑袋生闷气,郁洧这个破烂人,见色忘义,不知廉耻…… “踏……踏……” 脚步声在漆黑的矿洞中格外瘆人,手电的光亮透过墙壁折射在周斯羽对面的墙壁上。 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周斯羽死死攥住麻醉剂,随时准备给来者打上一针。 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踩在周斯羽心上,李婧缩在周斯羽身后,止不住颤抖。 “唔……” 离两人一米的转角处传来闷哼,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弥散,周斯羽忍住恶心,弯着腰慢慢朝背对着他,单膝跪地的人影靠近。 不料那人背上像长了眼睛似的,在周斯羽落手的一瞬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本想借力来个过肩摔,奈何狭小的空间无法提供这一条件。 手腕像被钳子夹住似的,疼得要命,周斯羽忍不住,张开嘴咬在那人小臂上。 来人身上的衣服很奇特,看起来薄,但十分牢固,周斯羽费力咬了半天,对方连皮都没破。 “喂,不是我说,你要咬我到什么时候?” 郁洧扔下手里的手电,转过头,无奈地看着手臂上的脑袋。 红色短发有些凌乱,半张脸被小臂挡住,只剩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宝……宝贝儿?”郁洧愣了愣,欣喜地站起身,哀嚎了一声:“嗷~”,他的头,碰到了矿洞顶。 “叫谁呢?” 熟悉的清朗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周斯羽差点没哭出来,反应过来后,暴跳如雷,拧住郁洧的耳朵:“叫谁宝贝呢?啊?谁教你的?” “你你你!叫你呢。”郁洧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笑嘻嘻地抱住周斯羽,“我这不叫你呢,宝贝。” “呵,说!你为什么要假扮郁洧?你们什么关系?” “苍天可见!我就是真的……” 郁洧将自己的耳朵从周斯羽魔爪下解救出来,抱着他傻乐,“我可算找到你了,你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 郁洧打开手电,上下打量着周斯羽,眼眶通红,“都快瘦成杆子了。”目光落在周斯羽头上,又忍不住干嚎:“嗷嗷嗷~你头发哪去了?” “别嚎了!”周斯羽捂住郁洧的嘴,“你再嚎把人引过来了。” “呜呜呜~媳妇儿,你受苦了……” “那个……这里还有人……” “艾玛 ,握草!”郁洧被转角后的人影吓了一跳,“哪里来的大黑耗子?” “说谁大黑耗子呢!” 李婧忍不了,提了鞋就想往郁洧脸上呼,郁洧一边躲一边骂。 “你俩别闹了。” 周斯羽揉了揉太阳穴,仰天叹息,他是造了什么孽才能同时遇到这俩奇葩? “不闹了不闹了。”郁洧笑嘻嘻凑到周斯羽身边,“心情好点没有?饿不饿?渴不渴?” 说完,拉着周斯羽找了个地方坐下,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几个温热的饼和包子,还有一瓶……鲜榨果汁? 周斯羽惊呆了,郁洧的口袋到底是什么材质的?怎么什么都能装? 要不是环境简陋,他怀疑郁洧能从口袋里掏出满汉全席。 “快吃快吃。” 郁洧献宝似的将东西摆在周斯羽面前,又打开自带的食物储存系统,将几个自热速食摆在地上。 自从总部系统和装备更新以来,物资和武器完全实现了跨时空传送,只要有权限,只要有通讯器,千万种物资、上万种武器任君挑选。 “你们这高科技,什么时候民用?” 周斯羽看得心痒痒,这就相当于带了一个基地在身边啊。 有这东西,别说关十天半个月,就是关几年都不会被饿死。 “军队特供。”郁洧挑挑眉,“普通民用通讯器承载不了。” “切,你就得意吧。” 周斯羽咬着饼,看着自热火锅,“这东西什么时候能吃?” “快了。” 郁洧看了看时间,将煮好的东西分给两人,翻出大衣披在周斯羽身上。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都躲这么远了,通讯器也扔了,怎么还能被找到? “心灵感应嘛。” “说,实,话。” 周斯羽作势要动手,郁洧赶紧投降。 “好好好,我说。” “我让林辰派人跟着你,但是他的人在荆城跟丢了,我自己找过来的。”郁洧颇为得意地挑眉:“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个屁!”周斯羽咬了口饼,很是矫情地道:“你不该来的,你走了,部队怎么办?” 这话说的,真的很矫情。 周斯羽忍不住鄙视自己。 “都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的。”郁洧笑了笑,“你不在,我怎么放心得下。” 如果有得选,他才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委员长,就当一个小领导,每天就是训训人开开会,多好。 “看目前这情况,我这公司也开不下去了。” 周斯羽揉了揉脸,转头看着郁洧,“我打算压榨一下你弟弟,舍得吗?” “年轻人,就该吃点苦。”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发顶,“不过林故估计是舍不得的。” 周斯羽皱了皱眉,直接告诉他,林故和郁洧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郁洧嘿嘿一笑,颇有些猥琐:“所以要在林故发觉之前压榨小溱。” 虽然这么做不厚道,但是,能让周斯羽安安心心呆在他身边就行了。 至于郁溱,是时候为了他老哥的终身大事发挥作用了。 第106章 娘家人 所谓饭饱神虚,吃饱喝足,周斯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郁洧怀中,上下眼皮不停打架。 “咱们怎么离开这儿?” 周斯羽往郁洧怀里蹭了蹭,将手塞进郁洧怀中,半眯着眼睛。 “飞船出了点小问题,暂时用不了,不过我已经联系好了,接应地点就在最近的小江镇,离这里不远。”郁洧调出地图,仔细地规划着,“走过去的话大概要半天。”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中午。”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发顶,“现在太晚了,明天早上又太冷,中午最合适。” 周斯羽现在的情况不适合长途行走,不过他有的是力气,抱着背着都行。 主要是李婧,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体力方面可能差些。 “嗯,你安排就行。” 周斯羽吸了吸鼻子,整个人抱成一团缩在郁洧怀中,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嗅着冷冽的草木香。 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郁洧低头吻了吻周斯羽的额头,将盖在他身上的风衣往上拉了拉。随后偏头,静静看着李婧。 沉思良久,郁洧开口打破沉默:“谢谢你照顾斯羽。” “应该的。”李婧摆摆手,偏头看着郁洧道:“我决定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 “嗯?说说看。” “在我看来你完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丈夫。”李婧笑笑:“当然,现在也算不上。” “确实,我在很多方面都做的不好。” 比如让周斯羽一个人承担未知的危险。 “我指的不是这个。”李婧摇摇头,看了看郁洧,扭过头:“他一直认为欠了你很多,所以一直在尽力弥补。” “我从不认为他欠我什么。”郁洧微微叹息,“我喜欢他,想照顾他,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心甘情愿……” “最讨厌你们这种人。”李婧打断郁洧的话,“明明期待他人以同等的待遇对待自己,却偏要打着付出奉献的旗号,以关心的名义为别人套上枷锁。” “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你对他的好?你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这种人,你对他好一点,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我没办法不对他好。”深邃的眼眸中蕴满温柔,郁洧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生怕惊扰了梦中人,“我喜欢他,喜欢了他很多年,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想保护他,想陪在他身边,想把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东西都放在他面前。” “可我不了解他,甚至从未走进他的内心。” 郁洧叹了口气,看了看李婧,“是不是很可笑?我们在一起三年,却从来没有真正靠近过对方。” 周斯羽把自己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别人走不进去,他自己也不愿意走出来。 他可以耐心的听别人说过往,却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关于自己的一星半点,他总让人觉得容易亲近,可当真正靠近,才知道他们之间存在鸿沟。他总是这样,忽远忽近,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我不知道怎样去了解一个人,我知道他的所有喜好,知道他厌恶什么,但我还是不了解他。” 说实话,他只知道对别人好,但从没想过,这些好,也会成为别人的枷锁。 “你太自以为是了。” “你丢下部队,放下责任,不管不顾跑到他身边,有没有想过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影响?” “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漆黑的眸子暗了暗,郁洧的语气也有些冷硬:“即便知道又能怎样?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他。” “伤人的不一定是利刃。”李婧一脸无药可救的表情,“语言的威力可比炮弹大多了,你这么做,无异于把他架在火上烤。” 大敌当前战乱频发,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歌颂他们的旷世爱情,有人会指责郁洧临阵脱逃,玩忽职守,不分轻重。可没人敢这样做,当权者也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 郁洧的正面形象不能被打破,不能受到任何玷污。 但总要有人为此负责,于是,周斯羽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会变成全民公敌,人们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用最下流的手段对付他。 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也仅仅因为他的身份。 “不会有这一天的。”似水的温柔瞬间冻结,漆黑的眸子越发深邃,如深不见底的黑洞,“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舆论确实会是把伤人的刀,可他有能力握住这把刀,也有能力,让这把刀永远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 “我拭目以待。” 李婧耸耸肩,溺死的都是会水的,烧死的都是玩火的。 “唔……你们在讲什么?” 周斯羽揉了揉眼睛,顶着惺忪的睡眼四下打量。 “聊天。”郁洧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轻声安抚,“再睡会儿?” “嗯……”周斯羽打了个哈欠,“有点饿……” “周先生。”郁洧换了个姿势,让周斯羽跨坐在腿上,捧着他的脸正色道:“三个小时前你刚吃了晚饭。” “我不管,我饿了。”周斯羽微微仰着脸,倔强地扭头,“我要吃,要喝酒……” “嗯?” 郁洧面色不善地挑眉,周斯羽委屈地撇撇嘴,改口道:“喝水……” “真拿你没办法。” 郁洧叹了口气,从系统中找出吃的递给周斯羽,“你饿了太久,暴饮暴食伤胃。” 周斯羽蹲在一边小口小口咬着面包,时不时看看李婧,又看看郁洧。 他就睡了一会儿,这俩的关系,怎么比刚见面的时候更僵了? 李婧是和家人一样的存在,通俗来讲算是他的娘家人,郁洧是他的家人,他想给两人创造独处的空间,让两人有更多了解,不过现在看起来,情况好像更糟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周斯羽偏着头想了想,奈何脑子像打结一般,根本想不出来。 娘家人和自己的alpha不合怎么办?在线等,不算很急。 “吃饱了就乖乖睡觉。” 郁洧长臂一伸将周斯羽捞回怀中,将大衣拉好,轻轻拍着他的背。 “睡不着。”周斯羽动了动,抬起头对上郁洧的眼睛,“你给我唱首歌吧。” 郁洧垂着脑袋,不为所动,周斯羽偏头看了看李婧,将身上的衣服递给她:“拿去盖好,别冻感冒了。” “她有。”郁洧将周斯羽按回怀中,扯过衣服给他盖好,“储物系统里有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羽绒服,比大衣更暖和。” 周斯羽“哦”了一声,安静地靠在郁洧怀中,手指轻轻在他胸前画着圆圈,“你给我唱首歌嘛~” 李婧一脸活见鬼,向来高冷的总裁在干什么?在撒娇!撒娇啊! 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总裁,在别人怀里撒娇! 就为了,听首歌? “好好好,你睡好。” 郁洧抓住胸前作乱的手握在手心,哈了口气,将手放在胸口处,缓缓开口。 “万千星辰浩瀚,流星也未带走我许的愿。” “借月光许愿,愿你留在身边,不论多远,不论生离,亦或死别。” “借春风许愿,愿世间永无离别,相隔万里亦会相见。” “……” “月光永远皎洁,星辰永不坠落,愿,心愿,终会实现。” “这是哪儿的歌?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周斯羽猛地抬头,头顶撞到郁洧下巴上,郁洧闷哼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即兴创作演唱,自作词作曲,绝对原创。” “哟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文艺青年。”周斯羽换了个姿势,微微坐起身,半靠在郁洧肩上,“郁洧同志,虽然你的词写的确实不咋滴,但调子不错,值得鼓励。” 郁洧笑了笑,将周斯羽按在怀中,“歌也唱了,该睡觉了吧?” “嗯嗯哈……” 周斯羽伸了个懒腰,舒服地眯了眯眼,没几分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睁眼,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看着郁洧。 高挺的鼻梁分割光线,俊美的脸半明半暗,有一种邪魅而诡秘的美。 眼周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光滑的下巴长了很多胡茬,下颚线也比之前更锋利。 “冷吗?” 察觉到脸上灼灼的目光,郁洧缓缓睁眼,将大衣拉到周斯羽脖子处,将他整个人紧紧裹住。 “不。”周斯羽摇摇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 郁洧眨眨眼,示意他继续。 “那天……你为什么会在其他人的房间里……嗯……” 周斯羽自认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触碰,更没办法接受自己的alpha和其他人在一起,哪怕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一眼,也是一种罪。 即便内心有了数以万计的猜想,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听郁洧亲口给出答案。 “宝贝儿,你的公司,该不会是造醋的吧?”郁洧捏了捏周斯羽的脸,笑得十分开心,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般,漂亮,神秘,让人沉沦。 “别打岔!” 周斯羽回过神,懊恼地在心底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刚才那一瞬间,他根本无法呼吸,差点溺死在郁洧的眼睛里,那眼睛,太漂亮了,像闪烁的万千星辰,像璀璨夺目的宝石。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老实交代,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周斯羽故意板着脸,举起手电调到一个合适的亮度,举到郁洧头顶。 明亮的灯光覆盖在郁洧脸上,透过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刀削般深邃的五官越发立体,弯弯浓眉下溢满笑意和温柔的眼睛却又柔和了凌厉的五官。 他靠他很近,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脸上的透明的绒毛,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心脏如擂鼓一般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周斯羽咽了咽口水,脑袋微微后撤:“我告诉你啊,别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原谅你……” “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呢?” 郁洧偏头,粲然一笑,突然扣住周斯羽的后脑勺,轻轻吻上微粉的薄唇。 “你你你……老实交代问题!”周斯羽红着脸推开郁洧,将他的脸捧在手中,恶狠狠“威胁”:“不准耍流氓!” 和郁洧对视三秒,周斯羽反应过来,郁洧刚刚说什么?原谅他? 艹!这意思是他真的和那个什么小陈有了不正当关系? 艹!艹!艹! 这才几天不见,郁洧就敢在外面找人,还敢光明正大若无其事告诉他!活腻了? 这什么破事?真他妈烦! “生气了?” 郁洧眨巴着眼睛,笑盈盈地凑上前,被周斯羽一把撇开。 “真生气了?”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发顶,扣住他的后脑勺,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人死死圈在怀中,“我和他没什么。” 怀中人一言不发,郁洧歪着头,单手托起周斯羽的下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解释:“本来基地条件就不太好,再加上收容了大批难民,资源紧缺,大部分洗浴的地方都关闭了。” “你好歹是个领导,没有搞点特权?” “你又不是不知道,联盟里从来没有搞特权的说法,再说了,当时那种条件,能找到一个地方坐着眯一会儿就算不错了。” “哦,那你的小陈呢?他的房间怎么会有浴室?” “为了方便,每层楼都只留了两个宿舍的浴室轮流开放公用,那个点只有小陈住的地方是开放的。”郁洧捏了捏周斯羽嘟着的嘴,调笑道:“这嘴撅的都能挂油壶了。” “没骗我?” 周斯羽心情好了不少,郁洧神色坦然没有丝毫波澜,应该没有说谎。 虽然内心喜悦,但表面还是一副“你敢骗我就揍死你的”样子,高高仰头,留下一个冷傲的下巴和两个鼻孔。 “没骗你。”郁洧将滑落的衣服拉到周斯羽脖子处围住,轻轻拍着他的背:“快睡吧。” 在心中郁结数天的气团消散,周斯羽安安稳稳地靠在郁洧怀中,把他当床,沉沉睡去。 郁洧睡意全无,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周斯羽的背。 确实是他的疏忽,忙于工作,没有顾及他的感受,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看来以后要多抽时间陪他才行。 第107章 秀个恩爱怎么了? 些微晨光折射在光滑的洞壁上,周斯羽将小臂放在额头上,眯着眼,觑着小小的洞口。 突然,高大的身影挡住所有光线,周斯羽别过头,懒洋洋地开口:“早。” “早。”郁洧抖落外套上的雪花,朝掌心哈了一口气,又搓了搓手,感觉到冻僵的手慢慢有了温度,才走到周斯羽身边,拉过衣服给他盖好,“外面下雪了,挺大的,估计到中午也不会化……” “唔……”周斯羽微微皱眉,掩着鼻子避开郁洧,“你身上有血腥味,难闻。” “有吗?”郁洧抬手闻了闻,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我刚才还特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进来。” “傻蛋。”周斯羽伸手轻轻拍掉郁洧发顶细密的水珠,“外面多冷,把自己冻坏了怎么办?” “还好啦,我不是怕你不喜欢这种味道嘛。” 郁洧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着,像一只得到奖励的憨厚的大狗狗,周斯羽实在忍不住,又在他头上挼了好几把。 “我确实不喜欢血腥味。”微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周斯羽忍不住捏了捏郁洧的脸,“正常人谁会喜欢血腥味啊。” 说罢,又小声补了一句:“只有变态才会喜欢血腥味。” “那……我出去再站一会儿散散味?” 转念一想,也是,周斯羽毕竟是个商人,不喜欢打打杀杀很正常。 再者,正如周斯羽所说,除非心理变态,否则没人喜欢血腥味。 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和河流,空气中粘稠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曾无数次想过,或许,只要他再努力一些,那些人就不会死,战争就不会发生。 “大傻子。”周斯羽翻了个白眼,虚掩着口鼻靠在郁洧肩上,“别出去了,冻坏了我心疼。” 鬼知道他昨晚出去干什么了,大半夜不见人,一大早才带着一身血腥味返回。 想到此,周斯羽坐直身体,看着郁洧的眼睛正色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总觉得这里不安全。” “放心,有我在呢。”郁洧笑了笑,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好不容易有时间好好休息,干嘛急着赶路。” “留下来风险太大了。”周斯羽握着郁洧的手,冰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郁洧手指上的薄茧:“再说了,你也需要好好休息。” 他看起来也很久没有休息了,机器都需要休息,何况他是人。 “心疼我啊?”郁洧偏头,快速在周斯羽脸上啄了一下,满足地笑着,“你要真心疼我,就好好休息,保持心情舒畅,照顾好自己。” “喂喂喂,你俩能不能换个地方秀恩爱啊!” 一直被忽视的小透明李婧女士终于忍不住了,大声抗议。 谁懂啊,大清早刚睁眼就看到两人搂搂抱抱甜甜蜜蜜,她恨不得自戳双目,自割双耳。 这世界,丝毫不在意这个大龄单身女青年的死活啊! “不能。”周斯羽懒懒地瞥了李婧一眼,换了个姿势靠在郁洧怀中,满不在乎却又十分骄傲地开口:“恩爱不秀,谁知道我们恩爱呢?” 再说了,他和郁洧好几天不见,秀个恩爱怎么了? 李婧:“……” 卧槽!牛批!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郁洧稍稍偏头,看向李婧的目光带了几丝探寻。 绵延的山峦像一条青黑色的巨蛇,在茫茫白雪中起伏。 走出低矮潮湿的山洞,久不见日光的周斯羽眯了眯眼,待眼睛适应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些天一直缩在小矿洞里,真是太难受了。 腰上出现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周斯羽微微侧头,不解地看着郁洧。 “脚印会泄露行踪,我用微型飞行器载你们。” 只见郁洧对着手腕上的微型电脑下达指令,银黑色机甲凭空出现,从脚到头,把郁洧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 不论看多少次,周斯羽还是会为这帅气的机甲心动。 这光泽,这质感,这配色,完全长在他的心巴上。 要不是郁洧解释过,他就要确定郁洧魔术师的身份了。 “戴好。” 郁魔术师凭空拿出两个护目镜,一个递给李婧,转头,亲自替周斯羽戴上。 李婧摸了摸鼻子,她算是知道自家老板为啥对郁洧深情不移了。 外表俊美,心思细腻,体贴入微的美男子,谁能忍住不心动啊! “真帅。” 周斯羽一边赞叹,一边对着郁洧的机甲上下其手。 郁洧无比庆幸机甲和头盔是一体的,没人看得到他比猴腚还红的脸。 媳妇儿太主动了怎么办?急急急! “你要是喜欢,改天送你一套。”话音未落,郁洧又摇摇头,“还是算了,这东西不好操作,很危险。” “你教我不就行了?”周斯羽一把抓住郁洧的胳膊,急切地道:“你都说了送我一套的,不能反悔。” “主要是你要这东西也没用。”郁洧捏了捏周斯羽的脸,“乖,机甲咱不要了,我送你一个更好的。” “我不!”周斯羽严词拒绝,“我就要机甲!”说完,抓着郁洧的胳膊开始不停摇晃,嗲着声音道:“你就答应送人家一套,好不好嘛~” “不行,机甲是战斗用的……” “郁洧哥哥~” 郁洧浑身一颤,看向周斯羽的目光满是震惊,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李婧捂脸,没眼看,没眼看。 铁骨铮铮的总裁大人,为了一套机甲,竟然能出卖灵魂。 虽然看不到,但周斯羽完全能猜到郁洧的表情。 纯情小狼狗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好玩。 “这个以后再说,先走吧。” 郁洧整理好情绪,握拳放在唇边,轻咳几声。 一手揽着周斯羽的腰,一手抓着李婧的肩膀,操纵飞行器升空。 为了不被当做异类,几人降落在小江镇外,郁洧身上的机甲快速消失,周斯羽再一次流下哈喇子。 “回神。” 郁洧轻轻弹了弹周斯羽的额头,将他冰凉的手攥入掌心,放进衣兜,拉着他进入小镇。 小江镇离刚被叛军占领的长川市不远,叛军很快就会搜到这里,接应的人还要过几天才能到。 他只希望那群叛军晚点找到他们。 可能由于青年人都外出到长川一带工作的缘故,碎石铺就的大路上零星走着的大多数是老人和小孩,再加上长川不太平,家家户户都很早就关门闭户。 郁洧三人转了一会儿,傍晚时才在路边找到一家小旅馆。 这里虽然经常有运送碎石和废弃矿料的车辆经过,但离长川实在是太近了,留在这里过夜的司机很少。 店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当的脸上只在笑起来时有些细纹,亚麻色的头发烫成大波浪。 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搭配一条棕色半身长裙,郁洧一边和她聊天,一边接过房间钥匙。 “我们先去休息了,婶儿你也早点休息。” 郁洧拿上钥匙,拉着周斯羽上楼。 “唔哼,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周斯羽扑到床上,在被子上滚来滚去,滚了一会儿,抱着枕头坐起身,死死盯着郁洧。 郁洧被他看得不自在,无处安放的双手把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疑惑地开口:“你……看着我干嘛?” “你和那大婶儿聊的挺好啊。”周斯羽微微眯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郁洧,良久才幽幽开口:“怎么,认识?” “不认识。”郁洧摇头,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走到床边俯下身,高大的身影将整个人罩住,盯着他看了半晌,“噗嗤”笑出声,在周斯羽生气前赶紧将他圈在怀中,“你不会连大婶儿的醋都要吃吧?” “不要脸,尽往自己脸上贴金。”周斯羽冷哼一声,顺势靠在郁洧怀中,“我就是突然挺感慨的。” “什么?” “你变化挺大的,以前你都不爱和陌生人说话。” 郁洧属于那种外人面前内向羞涩,朋友面前话很多的人,除非必要,否则不会和陌生人交谈。 “是吗?”郁洧笑了笑,将下巴抵在周斯羽脑袋上,来了句让人莫名其妙的“也许吧。”作为回应。 和当地人交谈,可以获得很多线索。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郁洧轻轻拍了拍打哈欠的周斯羽,“我去洗澡,你待会儿再去。” 浴室很简单,就用一块圆形玻璃在房间中划了靠墙角的一小块空间。 周斯羽点点头,随便翻出一本电子书打发时间,倚在床边翻阅。 看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太对,这内容写的异常过分,十分露骨,他一个自诩厚脸皮的人都招架不住。 周斯羽悄悄往浴室扫了一眼,氤氲的雾气中有一道模糊,但令人无限遐想的身影。 “忍住,忍住,周斯羽!” “心清如水,波澜不惊,一泄千里……沾花惹草,引火烧身……” “艹!我背的都是什么呀!” 周斯羽愤愤地捶着枕头,懊恼地将脸埋在枕头里,心情慢慢平复,怎料一转头,就看到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 郁洧披着浴袍,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 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蜜色肌肤,晶莹的水珠顺着漂亮流畅的线条滑下,没入浴袍。 周斯羽眼睛都直了,恨不得当场化身水珠。 郁洧浑然未觉,擦着头发走到床边,一边伸手去拉周斯羽,一边道:“水给你调好了,正合……” 话音未落,手腕被人狠狠一拽,郁洧一个不留神,竟直直扑到床上。 “压到你没有?” 郁洧忙不迭起身,脖子却被一双白皙的手缠住,腰上也被顺势缠上一双大长腿。 “别闹,快去洗漱。” 郁洧拍了拍腰间的腿,声音有些不自然。 “待会儿再洗!” 周斯羽怎么可能给他机会,仰着头不管不顾地去吻郁洧。 郁洧怕伤到他没敢动,他一手揽着周斯羽的腰,一手拖着他的后脑勺,就怕身上的八爪鱼一不小心掉下去。 长长的吻结束,两人都有些不好受,看向彼此的眼神也越发热烈。 “我去浴室。” 郁洧本想放下周斯羽就走,奈何周斯羽太难缠了,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你别去!”周斯羽将脑袋埋在郁洧脖颈间,“我好像,易感期到了。” “我去给你找镇静剂……” “我不要镇静剂!”周斯羽死死搂住郁洧的脖子往下压,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轻声道:“我要你。” “现在不行。”郁洧强行压下冲动,哑着嗓子开口:“你的身体吃不消,我去给你找镇静剂。” “我……可以的……” “乖,我去给你拿镇静剂。” 郁洧低声哄着,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总感觉有一股花香。 易感期的omega不能控制信息素释放很正常,但这么浓,周斯羽是铁了心不想用镇静剂? “镇静剂没用的……”周斯羽面不改色撒着谎,“前些天用了太多。” 见郁洧有些许动摇,周斯羽趁机再添一把火,可怜兮兮地开口:“要不,你就放一点点信息素给我闻闻,好不好?” 郁洧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周斯羽在心底竖起中指,脸上却挤出几滴眼泪,微微叹息,“算了,我忍忍也就扛过去了,没什么的。” 话音刚落,鼻间传来冷冽的草木香,这味道很特别,像林间的清泉,又像巍峨高山上的冰雪,让人沉醉。 趁郁洧分神,周斯羽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奸诈地笑着,随手弹出路上捡的小石块,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郁洧哥哥,易感期omega的话,不能轻易相信哦~” …… 厚厚的窗帘挡住大部分晨光,只有几丝调皮的光线顺着窗帘滑落。 郁洧睁开眼睛,轻轻动了动被当做枕头的胳膊,侧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怀中毛绒绒的脑袋。 周斯羽似有感应似的嘤咛一声,往郁洧怀里钻了钻,含糊不清地嘟囔:“别动,再睡会儿~” 郁洧也搞不懂他是睡着还是醒了,但为了不打扰他,还是抱着他,闭上眼睛。 第108章 熟人 周斯羽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温柔似水的黑眸,心脏颤了颤,心跳也漏了几拍。 艾玛,不愧是我的人,长得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周斯羽这样想着,手也不自觉抬起,食指拇指轻佻地捏着郁洧的下巴,唇角微勾凤眸上挑,像一个二世祖似的吹了个口哨,挑眉道:“哟,哪儿来的小美人?这一大早上的躺爷身边,来,让爷亲一个……” 郁洧识趣地低下头,将脸凑到周斯羽唇边,低声道:“你家的。” “再说一遍,哪家的?” “你的。”郁洧抬起头,看着周斯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周斯羽家的。” 饶是自诩脸皮比墙厚的周斯羽也忍不住红了脸,郁洧的这双眼睛,太漂亮了,眸中的柔情像一潭春水,周斯羽感觉自己快溺死在里面了。 “这话我爱听。”周斯羽嘿嘿一笑,在郁洧脸上啄了一口,“没想到自律的郁上将也会赖床,可让我逮到把柄了。” “周总手下留情,饶我一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啦。”郁洧一边回应,一边亲了亲周斯羽的额头,拿下他缠在腰间的腿,温柔地揉着他的发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全身都不舒服……” “我……我给你找药去。” 郁洧坐起身,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就像被石子搅乱的一池春水,周斯羽得意地笑着,伸手揽住他的腰,将头枕在他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骗你的。” “真的?”郁洧完全不相信,目光扫过周斯羽肩上的痕迹时更加慌乱,“我还是给你擦点药吧。” “这倒是不用。”周斯羽仰起头,笑眯眯地看着郁洧,“就是腰有点酸,麻烦郁上将给揉揉?” 郁洧点点头,温柔地将周斯羽放在床上,穿好衣服坐到一边开始捣鼓,不多时,一个医药箱凭空出现。 周斯羽趴在床上,单手托腮,偏头看着郁洧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瓶子,将一些透明的液体倒在手上。 温热的掌心摩挲着皮肤,酸痛感缓解了不少,周斯羽舒服地眯着眼睛。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郁洧这按摩手法挺专业的。 他以后要是退役了没去处,去按摩店也是可以的。 到时候他肯定要去办一个高级会员卡,专门点他,嘿嘿嘿…… “好了,感觉好一点没有?” 郁洧拉过被子替周斯羽盖好,蹲下身收拾地上散落的衣物。 “嗯,技术不错。”周斯羽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你把我衣服洗了我穿什么?我可只有这一套。” “我带了一套备用的,先穿我的。” 有时出任务一走就是几个月,再大部分时间都风餐露宿,长此以往就养成了多带一套衣服的习惯。 好在储物系统足够大,衣服通过特殊手段压缩后占不了多少空间。 “你确定这能穿?” 周斯羽看着床上巴掌大的衣服陷入沉思,没想到啊没想到,郁洧看起来挺正经一人,竟然喜欢穿露脐装? “能啊。” 只见郁洧提起衣服抖了抖,衣服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从巴掌大小变成了正常大小。 “衣服是用新材料做的,可以根据使用者的身高体型自动调节大小。” “高科技啊!” 周斯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要是再加一个自动清洁功能就好了。 “我帮你?” 郁洧收拾好脏衣服,蹲在地上抬眼看着周斯羽,征求他的意见。 “废话!你看我像是会用你那高科技的人吗?” 见周斯羽伸出手,郁洧拿上衣服,坐到床边,将人捞进怀中。 冷风拂过皮肤,周斯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好在郁洧很给力,三下五除二替他穿好衣服,随后将他放在床上,拉开窗帘透气。 明亮的光线打在身上,给高大的身影镀上一圈光晕,周斯羽眯了眯眼,刚才那一瞬间,郁洧真的好像,逆光走来的神明,清冷矜贵,遗世独立,高不可攀。 “哎哟,一不留神都中午了。”郁洧偏头,笑盈盈地看着周斯羽:“饿了吗?我去给你买吃的。” “一起去。” 周斯羽赤着脚跑到郁洧身边,跳到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着:“你别想甩开我。” “遵命。”郁洧抓住缠在腰上的腿,往上颠了颠,“这就带周总去找好吃的。” “鞋,没穿鞋!” “差点忘了。” 闻言,郁洧停下脚步将周斯羽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单膝跪地,一手抓着周斯羽的脚踝,一手拿起鞋袜。 温热的手掌给冰凉的脚带来丝丝暖意,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光滑的皮肤,周斯羽垂下头,单手托腮,垂眸看着郁洧。 他的神色认真,手上的动作很温柔,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如果他手上拿着的是戒指,好像会更浪漫呢。周斯羽如是想着,完全没有意识到郁洧已经替他穿好了鞋子。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郁洧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穿好,弯下腰,双手撑在周斯羽身侧,将他整个人罩在怀中。 “没什么,一点小事。” 周斯羽摇摇头,揽上郁洧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亲,扬起笑容:“吃饭去,我快饿死了。” 郁洧点点头,背对着他蹲下身,周斯羽一下子扑到他背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慢些,别伤到自己。” 周斯羽总是喜欢蹦蹦跳跳的,给他本就脆弱的心脏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你好啰嗦。”周斯羽不满地掐了掐郁洧的耳垂,“不会有事的。” 他不是瓷娃娃,何况跳一跳还能舒展筋骨。 两人找了一家小饭馆,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完菜,周斯羽拿出纸巾,借着擦桌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斜后方的人。 察觉到周斯羽的反常,郁洧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将倒满茶水的杯子朝周斯羽面前推了推,笑道:“这茶看起来不错,你尝尝看。” 周斯羽握住郁洧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郁洧单手托腮偏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玩着筷子,从一头转到另一头。 路对面是一个中学,下课铃响起,穿着校服的学生乌压压走出校门,三三两两走进饭馆。 狭小的饭馆瞬间热闹起来,学生嬉笑打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来来往往的人扰乱了视线,郁洧微微皱眉,给周斯羽夹了一筷子菜,说了几句话,再偏头朝窗玻璃望去时,斜对面的人竟然消失了。 正纳闷间,那人却突然出现在路对面的电线杆下,一身黑衣,低下头将脸和脖子藏在兜帽里。 黑衣人突然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撞。 黑衣人动了动唇,随后快速低下头,消失在人群中。 郁洧掩下心底的惊讶,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给周斯羽夹了一筷子菜。 “你这表情,看到小情人了?” 周斯羽一边吃饭一边打趣,他刚刚可一直看着郁洧呢。 “有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我可能看得上其他人?” 郁洧有些惊讶,但还是快速整理好情绪,笑着将刚剥好的虾放进周斯羽碗中。 “这话我爱听,以后多说。” 周斯羽满意地点了点,夹了一筷子肉放进郁洧碗中,看着意有所指:“多吃饭,补补身体。” “我身强体壮,不用补。”郁洧将剥好的虾喂到周斯羽唇边,“你才要好好补补身体,都瘦成竹竿了。” 周斯羽张口咬住虾,郁洧摘下手套,拿了张纸巾擦着手,笑道:“我去买单。” “嗯。”周斯羽点点头,摆摆手,“去吧去吧。” 郁洧站起身,走到周斯羽身旁,抬起他的脸吻了下去,另一只手悄悄将一个小芯片贴在纽扣上。 “你别教坏小孩子!”周斯羽拍了拍郁洧的背,推开他,笑道:“不就是去结个账嘛?干嘛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在我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 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发顶,穿过拥挤的人群,消失在转角。 周斯羽收回视线,拿起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郁洧看到了熟人,他也看到了一个,不太熟的熟人。 坐了一会儿,从门口涌进的人只多不少,声音越发嘈杂,周斯羽有些烦躁,起身欲走。 刚起身,腰间传来一阵冰凉。 周斯羽垂眸扫了一眼,隔着衣料,他都能感受到匕首的冰冷。 “周总看起来很忙,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坐下聊聊天。” 桌子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男人穿着一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整齐的西装,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不甚明显的锁骨。 “没兴趣。” “……” 男人怔愣,没想到周斯羽拒绝的如此了当直白,不过他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 “我这里有你需要的东西,确定不坐下来谈谈?” 男人扶了扶眼镜,示意手下动手。 “我需要的?”身旁人还没有动作,周斯羽便快速坐回位置上,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水,示意男人继续说,在男人开口前又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倒是挺好奇,我需要什么。” “听说周总近来身体不太舒服。” “你的消息太落后了,这都是……一个月前的消息了。”周斯羽抿了口水,垂下的眼皮抬起一半,状若无意地扫了男人一眼,轻轻笑了几声:“不好意思,忘了楚伯伯你现在是通缉犯。” “周总怎么知道你也是通缉犯?”楚胜推了推眼镜。 半兽人和帝国军队联盟近段时间占了不少地方,郁洧束手无策,只能带着人慌张撤退。 果然,他还是太年轻了。 “第十五星球战争,你们放在军队的人死了不少吧。”周斯羽凤眸微眯,笑得十分灿烂:“一不小心揭了你的伤疤,不好意思咯。” 楚胜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攥着杯子的手青筋暴起,过了好几分钟才慢慢放松。 坐在对面的周斯羽靠在椅背上,玩味地看着楚胜,“让我猜猜你找我干嘛。” “第十五星球大撤退,郁洧带走了基地所有的武器,甚至带走了一大批小孩儿和青壮年。” 虽然经历了大战,武器剩余不多,但郁洧还是很鸡贼地把剩下的都带走了,连子弹壳都没放过。 叛军虽然拿下了第十五星球,但也只得到了一个没武器没粮食没人口的空壳,那叫一个荒无。 郁洧很清楚,打仗需要源源不断的人口补给,所以将青壮年和小孩都带走,切断了叛军的人员补给。 “虽然周家提供了足够的资源,但武器再多也不能当饭吃,你们的后勤,最近过得很难哟。”看着楚胜越来越黑的脸,周斯羽哈哈一笑,继续拱火:“你们安插的人死了很多,再也无法获得核心机密,所以想拉我上船,对吗?” 他的公司业务很杂,不光涉及金融投资房地产,还有食品制造厂、医药厂以及生活必需品制造厂。 而楚胜,除了钱,一无所有。 他能给叛军提供大量金钱,但联盟掌控着农产品核心产区——第二星区。 在第十五星球战争爆发前,叛军放在联盟内部的人还能偷偷卖些贮备物资,但自从郁洧整顿过后,再也没有人敢打联盟储备物资的主意。 而周斯羽一直在联盟和叛军之间徘徊不定,本想借机离间郁洧和周斯羽,没想到他俩这么快就和好了。 周斯羽这人最讨厌欺骗,楚胜一群人的做法无疑是在他雷区蹦迪。 可笑的是楚胜浑然不觉,在他眼中,周斯羽仍然是那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见识浅薄的年轻人。 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把心脏剖开,楚胜突然觉得后背发凉,抿了一口水,压下心底的讶异。 周斯羽身上的气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你们想让我干什么呢?提供消息,买进粮食,盗取武器库,还有什么呢,让我想想……”周斯羽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秦冶,“或许你们还需要我在必要的时候杀了郁洧。” 被猜中心思的感觉并不好,楚胜重重放下杯子,抬眼看着对面笑盈盈的人。 “我很好奇,郁洧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惧怕。”周斯羽轻轻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清澈的水被摔上杯壁,又顺着杯身滑下。 “这点你不需要知道。”楚胜捏着杯子,“你只需要……” “腿都断了还不长点记性,你还是这种德性。”周斯羽“嗤”了一声,凤眸中满是轻蔑:“我还没答应呢,就开始分配任务了?”玻璃杯轻轻放在桌上,几滴清水溅到桌子上,周斯羽随手拿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看来断了一条腿,并没有让你长一点记性。” “我需要的,你给不了。”周斯羽翘着二郎腿,摆摆手,“滚吧,我不想在这里动手。” “周斯羽!” 楚胜拍案而起,动静不小,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 周斯羽懒得和他继续谈话,慢条理斯地理了理衣服,站起身,云淡风轻地慢慢拨开抵在腰间的匕首。 “楚总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周斯羽弹了弹肩上和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说罢,又在楚胜开口之前,用领导教训手下的语气道:“我希望看到你的态度,而不是你的蛮力。” 走到楚胜身边时,周斯羽转过头,居高临下看着楚胜,唇角上扬:“何况,蛮力你未也必比得过我。” 昂首阔步走出楚胜的视野范围,心头的浊气瞬间排泄干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楚胜这老东西,整天一副高高在上,你们都是垃圾的样子,他老早就想揍他了。 当初为了生意,也为了楚云霂,在他手上受了不少气,今天可算把腰杆子挺直了。 周斯羽在店门口的电杆下站了一会儿,笑盈盈地看着穿过人群走过来的身影。 “怎么不在里面等,外面多冷,衣服也不穿。”郁洧拿起外套披在周斯羽肩上,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哈了几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抓起周斯羽的手:“试试看合不合适。” “买个手套去了这么久,不怕我偷偷跑了?” 周斯羽随口一说,郁洧的动作停了几秒后很快恢复,继续替周斯羽戴着手套:“不怕,我在你身上放了定位器。” “你可真诚实。”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手套大小正合适,郁洧笑着抬起头,眼中满是骄傲,“我眼光真好,正合适。” “切,明明是我的手长得好。”周斯羽将手放进郁洧衣兜里,“走,周总带你去逛街。” 他不问郁洧刚才去做了什么,当然,如果他愿意说,他也愿意听。 他不知道刚才和楚胜的对话,郁洧听到了多少,但他知道,郁洧相信他,而他也相信郁洧不会背叛,这就够了。 这些天他也看清楚了,郁洧的强硬态度仅仅针对敌人,对待自己人还是那样温柔。 何况,现在的郁洧需要他,不可能抛下他寻求另一个合作伙伴。 所以,不管是伴侣还是合作伙伴,他是郁洧最好的人选。 他的底气不是郁洧对他的爱,而是他有足够的能力,让郁洧离不开他,必须留在他身边。 第109章 敌袭 小江镇没有大型商场,但北边有一条热闹的集市,负责整个小镇的物资流通。 临时搭建的小摊顺着道路排开,除了平常的蔬菜瓜果衣服鞋子玩具,还有不少小吃。 金黄焦香配上炼乳的小馒头、皮薄馅厚的馄饨、晶莹剔透的虾饺、一口下去汁水四溢的汤包、滋滋冒油的肉串…… 周斯羽完全迈不开步子,眼睛像被强力胶黏在小摊上一样,连咽口水都忘了。 “你刚吃过午饭。” “走了这么久都消化了。” “你是我背过来的。” “饭后躺着的消化效率比运动的消化效率更高。” “……” 郁洧语塞,一时间竟找不到理由反驳。 见郁洧不说话,周斯羽撒丫子跑到烤肉串的小摊前,“老板,二十串!” “好嘞。”见周斯羽实在馋的不行,老板拿起一串烤好的豆腐递给他:“尝尝。” “谢谢。”周斯羽接过豆腐串,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双眼立刻变成小星星,“太好吃了!” “那可不,我家的秘制酱料传了十几代人,好几百年的历史呢……” 老板一边说话一边在肉串上撒上调料,清油滴在炭火上,火焰从炉子里蹿出,映红了白皙的脸颊。 “你快过来……” 周斯羽拿着串朝郁洧招手,郁洧无奈地笑了笑,却在瞥到周斯羽身后的人时笑意全无,拨开人群快速朝周斯羽跑去。 烈火的倒影在银色刀刃上一闪而过,锋利的匕首没入身体,白衬衫上开出大朵大朵艳丽的红色花朵。 甜腻的香味掩盖血腥,兰铃花信息素席卷每一个角落,琥珀色的眸子变得血红,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强大的信息素像一阵狂风,掀翻周围所有的人和物,又像千斤巨石,压在每个人背上。 “别怕……”郁洧抱住周斯羽,轻声安抚着:“我没事的……你不要生气……” 郁洧捂着周斯羽的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咬着牙,将刺入肩上的匕首拔出。 被衣服遮掩的伤口快速愈合, “看,没事的,没事的……” “我们……回去吧。” 周斯羽终于收了信息素,看似平静的眸子深处波涛汹涌。 “嗯。”郁洧点点头,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等我把钱付了,好吗?” 刺杀的人早就藏在骚动的人群中离开了现场,郁洧捏了捏眉心,和周围的人协商赔偿。 周斯羽站在路边,看着人群中替他收拾烂摊子郁洧,心中难得有了一丝愧疚。 刚才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郁洧受伤就忍不住情绪,明明,他知道郁洧不会有事的。 可他就是很害怕,很愤怒…… 一个小男孩攥着红气球,蹦蹦跳跳从周斯羽面前走过,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 孩子天真的笑容可以治愈一切不愉快,再加上对那小调很感兴趣,周斯羽不由得抬脚跟上男孩的步伐。 还没走几步,一个闪烁着深绿色光芒的物体快速袭来。 “嘭!” 炸弹落在离周斯羽不远处的街面上,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周围的房子轰然倒塌。 周斯羽下意识往前跑了两步,将小男孩抱在怀中,好在不在正中央,两人只是被强大的气流拍在墙上。 周斯羽只觉得心肝肺腑都在摇晃,脑袋也晕乎乎的,还未来得及起身,墙壁轰然倒塌。 来不及躲闪,周斯羽凭着仅剩的意识张开翅膀,将小男孩死死抱在怀中。 失去意识前,他只恍惚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周斯羽!” 郁洧操纵藤蔓处理掉压在身上的东西,晃晃悠悠站起身,推开躁动的人群,跌跌撞撞向前跑着。 没跑几步就被人拽住胳膊,“你脑袋都流血了,处理一下……” 郁洧恍若未闻,推开男人,继续朝前走去。 周斯羽还在那里,他要去救他。 “嗡嗡……” 防空警报响彻云霄,呼啸而过的直升机投下一颗颗炸弹,整齐的建筑物瞬间被夷为平地。 “趴下!” “快趴下!” “找掩体!” 一个男人见郁洧像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往前走,恰好不远处正落下一颗炸弹,下意识伸手拽住郁洧。 可郁洧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拉不住,情急之下抄起手边的砖头,照着郁洧后脑勺拍了下去。 郁洧捂着后脑勺,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男人一眼,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偷袭……有人偷袭…… “咋嫩犟呢?” 男人嘟囔着,架起郁洧的胳膊,将他拖到刚炸出的弹坑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升机的轰鸣声慢慢远去,幸存的人们才慢慢从地下冒出脑袋,各自寻找着家人。 不同于轰炸前的喧闹,经历过生死的人群格外安静。 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争吵没有哀嚎,只能偶尔听到角落里低低的啜泣。 “咳……咳咳咳……” 郁洧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有些懵,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靠着墙缓了一会儿,又盯着残阳发了会儿呆,混浊的眼睛慢慢恢复清明。 他想起来了,刚才发生了轰炸,周斯羽还在废墟下…… 想到此,郁洧快速起身,强烈的眩晕感让他不得不扶住墙,又缓了几分钟,眩晕感慢慢消失,发黑的眼前也慢慢清晰。 “哎,小伙子,那边都是废墟,你要整哪样?”敲黑砖的男人抓住郁洧的胳膊,劝解道:“那边塌呢太多了,有人着埋呢话怕是救不回来呢啦……” “不会的,他不会死。”郁洧甩开男人的胳膊,踉跄着走了几步,嘴里不停念叨着“他不会死,他还在等我……”仿佛只有这样告诉自己,他才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冒犟了,埋那个深,咋了可能还活着……” 男人无奈,抓住郁洧的胳膊把他往后带。 刚经历轰炸,还有很多摇摇欲坠的墙,他这个状态过去,太危险了。 “他还活着!”郁洧抓着男人的手,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我要去救他。” 男人还想说什么,身旁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摇摇头,“要送死呢人,你也管不住,冒管他了。” 说罢,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走到另一个废墟帮忙找人。 男人叹了口气,放开郁洧,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转身跳进弹坑帮忙。 倒塌的房屋将原本突出的废墟掩埋,入目皆是荒芜。 郁洧脑袋还有些晕乎,只能凭感觉朝着周斯羽被埋的方向走去,趴在废墟上挖了半天,仍然无法确定周斯羽的位置。 眼看天边渐黑,郁洧心下更加着急,干脆坐在废墟上,放出藤蔓,闭上眼认真感应着。 柔软的藤蔓如灵巧的小蛇一般穿梭在缝隙中,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找了很久,眼前还是漆黑一片,郁洧更加焦灼,正要继续深入探寻时,废墟下微弱的呼吸引起了他的注意。 “还有活人!” 顾不上喉咙的疼痛,郁洧一边大声招呼着不远处的人,一边收回藤蔓,跪在地上徒手刨着废墟。 “快快快,来这边帮忙!” 一群人很快围过来,拿着自制的工具加入刨废墟的队伍中。 “一二三……一二三……” 一块块巨大的水泥板被挖开,被掩埋在废墟下的人也渐渐显露,是一个瘦弱的残疾女孩,房子倒塌时她被一块水泥板压住,无法脱身。 郁洧有些失望,但很快振作起来,将女孩放在临时搭建的棚子内后立刻离开,返回废墟继续搜寻。 在一群人的努力下,不断有人被从废墟中挖出,可惜直到半夜,也没有找到周斯羽的踪影。 “小伙子,歇歇吧……” 一个老人颤颤巍巍递来一瓶水,郁洧接过道了谢,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继续徒手挖着。 “你找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打湿的手帕递给郁洧,“擦擦吧,脸上都是血。” “嗯,谢谢。” 郁洧点点头,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冰冷的帕子打在脸上,晕乎乎的脑袋也清醒了一些。 他的手上也沾了不少血,不过已经干涸早已干涸,伤口流了血又愈合,再次流血,又再次愈合,就这样重复着,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细碎的石子和不明物体的碎屑来不及清理,被包进快速愈合的伤口中,又痒又疼十分难受。 然而他什么也感受不到,他只想快点找到周斯羽,带他回家。 “他是你什么人?” 闻言,郁洧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漆黑的眸子中满是柔情,“他是我的爱人,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年头,这么深情的alpha可不多见了。” 男人爽朗的笑声出现在背后,郁洧回过头,认出了他就是拍黑砖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在alpha是稀缺资源的时代,世界上只有两种alpha。 一种是玩弄别人,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中的alpha,另一种是被随意交易,被随意奴役的社会最底层的alpha。 很显然,郁洧属于前者。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而已。”郁洧摇摇头,“谈不上深情。” “你也挖了一下午了,歇会儿。”男人拍了拍郁洧的肩,将酒递给郁洧,“整点暖暖身,晚上下雪冷呢。” 这酒还是下午从废墟里刨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了。 郁洧接过酒瓶,仰头喝了一口,将酒瓶还给男人后,继续埋头放出藤蔓搜寻。 “你是半兽人?” 男人很是惊讶,他们只是按照郁洧给的方向救人,完全没有想过他是如何得知废墟下有活人的。 “按主流说法我应该是变异体,可以在人形、兽形以及植物形态之间自由切换。” “我不管你是什么,赶紧滚!” “你恨半兽人?”郁洧偏头看了看男人,从男人要杀人的眼神中得出答案后又回过头,闭上眼睛继续探索,一边道:“在找到他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 “当然,我也希望你不要打扰我。” 男人瞪了郁洧一眼,转身离开。 郁洧凝神,继续探查。 蜘蛛网一般的藤蔓不断往下深入,再次感受到微弱的呼吸,郁洧心下大喜。 被磨破的手渗出鲜血,砖块被染红,郁洧丝毫不觉,他有预感,周斯羽就在这里。 “你的手再继续刨下去就废了。”男人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将一副手套和一根粗棍子扔给郁洧,看到郁洧的目光,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可不是在帮你,看你可怜而已……” “谢谢。” 男人叫来几个人帮忙,一群人叮铃哐啷开始挖废墟。 人多力量大,很快,一个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小洞出现在眼前。 郁洧放出藤蔓探查,一旁的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眼里多了几丝意味不明。 “下面好像有一个小的空腔,里面在渗水。” 郁洧一边说着,一边聚拢藤蔓,粗壮的藤蔓搅碎大块大块的水泥板,一路势破如竹,尘土飞扬,石块翻飞间,一个三角形的小洞出现在眼前。 几块坚硬的大石块搭在墙基上组成了一个狭小的三角形空间,借助手电光线隐隐可以看到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周斯羽!斯羽!你还好吗?” 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血腥味,郁洧越发心急,但又不敢擅自行动。 主要出一点差错,空腔会立刻倒塌,里面的人必死无疑。 模模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冰凉的东西在背上蜿蜒前进,滑过脖子的瞬间,周斯羽一个哆嗦,彻底清醒。 他记得他好像被拍晕了,后来墙倒了,打在身上,很疼……然后,他晕过去了,什么也不知道。 “周斯羽,坚持住……” 郁洧用藤蔓结成厚网,兜住不断掉落的石块,匍匐着爬进了空腔。 如郁洧所料,狭小的空腔内积了不少水,匍匐的他必须仰着头才能保证呼吸。 “郁……洧……是你……吗……” “是我,是我,我带你出去。” “先……救……孩子……” 周斯羽半跪着,努力支撑着翅膀,将怀中的孩子推出,“我还撑得住……” 郁洧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匍匐着慢慢往后退,一边道:“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很快回来救你……” “嗯……” 怀中没了人,周斯羽卸力一般,往下弯了弯身子,有郁洧的藤蔓做支撑,他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 腹部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混着泥沙浆都被染红。 那个小孩在昏迷前,竟然还要置他于死地,或许是因为空间太小施展不开,或许是怕周斯羽倒了之后会被彻底压死,肋骨间的刀早就扎进心脏了。 还没过去三分钟,郁洧就又爬进了洞口,“你受伤了?” “嗯……” “这里有藤蔓撑着,你慢慢把翅膀收起来,我带你出去……” 周斯羽按照郁洧的指示,慢慢收起翅膀,洞穴似乎在往下塌,碎石从藤蔓缝隙间掉落。 柔软的藤蔓在身上裹了一圈又一圈,郁洧发现了他腹部的刀,又气又恨,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周斯羽救出来,一来水越积越多,他迟早要被闷死,二来他已经撑了太久,体力肯定不行了。 头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周斯羽愣了愣,有人在上面施工? “我没办法把你拖出去,你再等等,他们会从上面开口……” “你进来做什么?” 能从上面打开缺口救人,郁洧却趴在洞口上方,像个傻子一样。 “陪你。” “……” 周斯羽有些后悔和这个大傻子结婚了,这智商,会影响后代吧? 透过缝隙的光线越来越多,除了从藤蔓间落下的碎石,再没有其他东西。 上方的洞口越来越大,郁洧快速爬过洞口,轻轻将被裹成茧的人托起,打开藤蔓,将人托举着送到洞口。 “快上来。” 男人伸出手拉住郁洧,郁洧顺势跳出洞口,还未站稳,失去支撑的洞口轰然倒塌,一行人瞬间被灰尘包围。 “咳咳咳……” “呸……呸呸……” 灰尘散去,几人面面相觑,看着灰头土脸的对方发出爆笑。 男人大笑着搂住郁洧的肩膀,“不错啊哥们儿。” “你也很厉害。” 郁洧和他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他刚才有很多方法弄死郁洧,可他什么都没做,反而以强硬态度让其他人一起帮忙救援。 “请让一让……” 在各个临时帐篷卷来回穿梭是微型医疗机器人停在郁洧面前,“家属请到这边谈话。” “哟,你这小东西还会说话呢?” 男人对微型机器人很感兴趣,绕着它转了一圈,看到机器人胸前的标志时又愣了愣,“你是军队的?” 郁洧点点头,自从他凭空掏出很多药品之后,他就成了魔术师。 可他,真的不是魔术师啊! 周斯羽的伤在倒数第二和第一根肋骨之间,医疗机器人早已处理好伤口,郁洧还是划破手心,用血让伤口快速愈合。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接触到血液一分钟不到,伤口竟然消失了,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痕迹。 “哎,你这样……”周斯羽半靠在墙上,撇了撇嘴,开玩笑道:“连个借伤休息的借口都不给。” “闭嘴。” 郁洧抬起头,不顾他人在场,直接吻住周斯羽。 “咦~” 周遭起哄声一片,周斯羽难得脸红,推开郁洧,把脸埋在膝盖里。 “好好休息,不要乱跑。”温柔地语气毫无威慑,郁洧想了想,“敢乱跑打断你的腿。” “得了得了,知道你劫后余生恨不得立刻抱着弟媳睡觉去。”男人笑嘻嘻拍了拍郁洧的肩膀,“学校那边埋了不少人,还需要你帮忙呢,哥几个先走了。” “嗯,我很快过来。” 眼看郁洧要走,周斯羽慌忙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你好好休息……” “我要和你一起。” 周斯羽梗着脖子,不肯退让,郁洧拗不过他,只能带着他一起往学校那边赶去。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雪花落在头发上,呼出的气凝结成雾,沿途篝火噼啪,为行人送上光和热。 看啊,纵然世界一片黑暗,总有人提供光明。纵使黑暗冰冷,也总有丝丝温暖挤破冰墙。 第110章 群体性疯狂 所幸两人所在的位置离学校不远,在男人的带领下抄了小路,很快就到达学校区域。 两人立即投入救援工作,郁洧时不时还要给受伤的人放点血,加速伤口愈合。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被掩埋的人被救出,校长热泪盈眶对着参与救援的人鞠了一躬又一躬。 “真的太谢谢各位了,要是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 校长声音哽咽,每一个学生都像她的亲生孩子一样,她怎能不心急? “王校长客气了。” 一个壮汉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谢谢。”校长朝周斯羽深深鞠了一躬,感激地道:“谢谢你们……” “我们才应该谢谢你。”周斯羽脱下外套披在校长身上,她刚才为了救一个学生跳进了水塘,身上的衣服全湿了,“没有你平时组织的应急演练,孩子们也不会快速找到自救的方法。” “接应的人明天会到。”郁洧从远处走来,看到周斯羽的衣服在别人身上,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负责人员转移的小队明天也到了,最迟傍晚会一起离开。” “人员转移?” 校长愣了愣,为什么要撤退?做错的明明是叛军,为什么要她们放弃故乡? “虽然这一次赶走了叛军,难保我们离开后他们不会卷土重来,安全起见,需要将大家转移到第九星球都基地中。” “何况这里有那么多孩子,很容易成为叛军二次攻击的目标。”周斯羽拉起校长的手,温声细语解释道:“我们只是暂时撤退,之后会再将这里的叛军赶走。我们的故乡,联盟寸土不让。” “基地会提供生存物资和教学老师,不用担心孩子们的学习生活问题。”郁洧看了眼天空,“叛军随时可能发起二次轰炸,这里还有其他学校吗?” “没有,这里是只有一所学校,小学和中学都在一起。” “那就好,麻烦王校长统计好学生数量,准备撤离。” “我去,总……总裁!”李婧不知道从哪里扑出来,一把抱住周斯羽,“呜呜呜,我可算找到你了……” “我这不没事儿嘛……” 周斯羽有些尴尬,没好意思告诉她,他把她彻底抛之脑后了。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周斯羽快速转移话题,他早上和郁洧出门的时候,李婧估计还在睡觉,这姑娘昨晚在房间里看剧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正睡着呢,房子忽然晃了起来,我以为地震了就赶紧往外跑,后来才知道是轰炸,听说学校这边需要帮忙,就过来了。” 其实,她也没有一整天都在找周斯羽。 “不过那些人真是丧心病狂,连居民区和学校还有医院这种地方都轰炸,一点人道主义精神都不讲。” 周斯羽叹了口气,拍了拍李婧的肩膀。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没法改变这一切。 “这边需要帮忙。”郁洧从不远处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撕下一页连同一支笔递到李婧手中:“要麻烦你去统计一下女学生的数量和受伤情况。” “客气。” 李婧接过纸笔,又和周斯羽说了几句话,快速走开。 郁洧收回的目光投向周斯羽时,眸子满是温柔。拢了拢周斯羽身上的外套,将他抱在怀中低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救援行动已经告一段落,只等着明早赶来的队伍把人带走。 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额头,拉着他到篝火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草味的棒棒糖:“昨天买的。” “我想吃饭。” “没了。” “骗人。” “真没了。”郁洧无奈摊手,“存粮都吃完了,还没来得及补。” “你这话……”周斯羽瘪着嘴,将糖咬的咯吱作响,“是在内涵我很能吃吗?” “绝对没有。”郁洧举起四根手指对天发誓,“你这么瘦,必须得好好补补。” 周斯羽哼了一声,往旁边瞟了一眼,示意有人。 郁洧抬起头,朝男人挥挥手,走到他面前:“张大哥,有什么事儿吗?” 男人一脸为难地搓着手,欲言又止,“那个,老弟啊,有个事儿……” “张大哥有什么事就直说。” “那边有人受伤了,你的血不是可以治伤口吗……” 男人不再说话,目光不自觉看向郁洧的手。 “我跟你去看看。” 郁洧走到周斯羽身边和他说了一声,跟着男人离开。 拨开人群,郁洧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的情况。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呻吟,指缝和手背上通红一片。 “哎哟哟~疼死我了……” “疼?你他妈好意思说疼?骂我爹妈的时候不挺嚣张吗?” 男人一边叫唤一边睁开眼睛快速看一眼,随后继续叫唤,另一个高高的男子被两个人死死拉住,仍不停叫骂。 从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里得知,躺地上的男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和另一个人发生了争吵,其他人也没在意,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看看……” 郁洧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查看伤口,被瘦男人灵巧地躲过,依然在地上翻滚哀嚎。 “哎哟哟~打人了,首长你要为我做主啊……他打人了竟然不赔钱,还骂人……” “手拿开,我看看你的伤……” 郁洧伸出的手再度被躲开,一连几次都是这样,任他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黑脸。 “李老四,你这是干什么?让人给你看看伤口,难不成你想血尽而死?” 张大哥也很无语,郁洧今天救援的时候已经给伤者放了不少血,这会儿脸都还白着呢,人家能帮忙是道义,不帮忙是本分。 “依我看,这李老四就是碰瓷呢。” “可不是,人没来的时候他闹得要死要活的,人来了又不给看。” “我看他就是心虚……” “小伙子,别管他。”一个老婆婆轻蔑地看了男人一眼,“他就一流氓,平日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若是碰瓷也罢,要是真被打了,那也是他活该,罪有应得!” 众人忙着看闹剧,丝毫没注意到不应该出现的上下飞舞的小虫。 郁洧只觉得脸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脑袋晕了两秒,又很快恢复清醒。 李老四置若罔闻,只来来回回重复那两句:“哎哟哟~打人了,没天理了……” “把手拿开!” 郁洧没了耐心,一手扣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强硬地掰开捂在额头上的手。 众人好奇地凑过脑袋看了半天,李老四光滑的脑门上都快被看出洞来了,愣是没找到一点伤口。 “噗嗤……” 一声轻笑打破沉默,郁洧黑着脸快速起身,快速走到周斯羽身边,“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多重的伤要处理这么半天。”周斯羽抱着胳膊,走到人群中踹了踹在地上翻滚的人,“说吧,谁派你来的?” “你谁啊?什么谁派来的,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老四眼中的茫然持续了几秒,立刻又捂着头:“哎哟哟~疼死我了……” “你可别装了,伤口都没有……” 周斯羽懒得理会周围的议论,转身,在郁洧衣领上摸了摸。 郁洧呆住了,耳根通红,咳了一声,轻轻推了推周斯羽。 周斯羽对此置若罔闻,白皙的手在领口处停下。 看到周斯羽指尖托着的小巧的黑色小虫一样的东西,郁洧耳根的红快速褪去,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男人。 窃听器?应该是刚才蹲下去的时候放在他身上的,这东西要是被带回去,还不知道会泄露多少机密。 “这下可以说了吧?” 周斯羽笑盈盈地盯着李老四,琥珀色的眸子慢慢变深,完全变成深紫色。 李老四目光呆滞:“是……” “小心!” 郁洧快速拉开站在李老四面前的人,红点落在李老四额间,李老四直挺挺倒在地上,双眼死死瞪着前方。 “嗡……” 高度集中的精神力被外力强制打散,周斯羽双耳轰鸣,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快速旋转的白色空间,周遭的喧嚣消失殆尽,唯余耳边空鸣。 突如其来的剧痛将他从白色世界中大力扯出,他疼得说不出话,甚至不敢呼吸,心脏狂跳不止,手脚冰凉。 “让让,麻烦让让。” 郁洧抱起他,拨开人群,找了个没倒塌的墙角,让周斯羽靠在墙上,轻轻搂着他,慢慢释放信息素安抚。 清冽的草木香席卷每一丝空气,不断向四周扩散,越远越淡,中心的味道却依然浓烈。 信息素随着风雪四处弥漫,似有若无的香味犹如夜栀子。 “哎,怎么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少人伸长脖子,踮起脚尖,远远望着离开人群的两人。 “嗨,人家小夫夫叙旧,你过去干啥?”男人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咱们先找个地儿把他埋了吧。” “哎哟,什么东西咬我!” 一个穿黑色棉服的男人一巴掌拍在脖子上,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有片刻愣神。 “我看看。”另一个男人凑上前,打着手电仔细看着,良久,皱眉道:“估计是虫子咬的,不知道什么虫,被咬的地方又红又肿的。” “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虫?老张你看错了吧。” 男人满不在乎地揉着脖子,除了心跳莫名其妙变快以外,似乎并没有感到不适。 “哎哟,我也被咬了。” “好多虫!” “哎哟哟,这虫是有毒的吧,怎么又痒又疼的!”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张姓男人心里涌起一丝不安。 “谁!谁在放信息素!” 一石激起千层浪,躁动的人群越发不安起来,理智渐渐被吞噬,被咬的人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一起,朝着信息素飘来的方向走去。 有了信息素安抚,疼痛慢慢减轻,心跳慢慢稳定,周身血液开始正常流转,身体渐渐暖起来。 周斯羽虚脱地靠着墙角,抬起沉重的手轻轻拍了拍紧紧抱住自己的人,张了张干裂的唇,哑着嗓子道:“放心,没死……” “不准你胡说。” 埋在肩颈上的人闷闷地开口,带着隐隐的哭腔。 “水。” 周斯羽不想安慰某个受伤的大朋友,他脖子快冒烟了,喘气都困难,偏偏郁洧还死死抱着他,肋骨都要被勒断了。 郁洧像听到指令一般快速放开周斯羽,从储物系统中拿出饮用水,递到周斯羽唇边。 刚刚经历了这样一遭,此刻的他浑身无力,只想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睡一觉。 郁洧一口气喂了半瓶,眨巴着眼睛看着周斯羽,小心翼翼地开口:“水里加了些功能素,还疼不疼?” 看着眼前可怜兮兮像耷拉着尾巴的大狗狗一样的人,周斯羽忍不住想逗他:“可疼死我了。” “真的?”郁洧坐在地上,将周斯羽的头放在腿上,替他揉着太阳穴,“还难受吗?” “不疼了。”周斯羽半撑起身,亲了亲郁洧的脸,“早就不疼了,刚刚骗你的。” 郁洧重重点头,轻轻抱着周斯羽,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你不要骗我,我怕。” 他是真的怕,怕周斯羽离开,更怕周斯羽因他而出意外。 周斯羽突然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拍了拍郁洧,指着他背后:“你刚才释放了多少信息素?” “嗯?” 郁洧疑惑地扭头,不远处乌泱泱走来一群人。 如果近距离看,他们就会发现这群人像失去意识的提线木偶般,双目无神,四肢扭曲,如丧尸一般僵硬地前进。 他们脸上都是一样的表情,沉醉,痴迷,猩红的双眼仿佛一头饿了很久的狼,要将猎物啃食殆尽。 走在最前面的人朝郁洧扑来,被他一脚踹开,那人却像没有痛觉似的,爬起身继续扑向郁洧。 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味道的信息素,熏得人头晕脑胀。 “走!” 眼看扑上来的越来越多,周斯羽拍打着郁洧的肩,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身,抱着郁洧的腰,张开翅膀飞到空中,降落在一棵幸存的树上。 其实自从周斯羽醒来后,郁洧就没有再释放信息素,只是刚才释放了太多,一时之间无法消散。 “他们怎么了?” “不知道。”周斯羽摇摇头,“他们的表现看起来很像易感期的omega,不过……” “按理来说不可能有这么多omega同时进入易感期。” “刚刚还好好的。”郁洧眉头紧锁,“他们好像中毒了。” 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郁洧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些人的样子,好像他之前被卡奥病毒感染后的样子。 “中毒?”周斯羽摸着下巴,“先别管什么原因,看看你的药库里有没有能用的药。” 郁洧翻找了半天,抬起头,“没有抑制剂也没有镇定剂……” “要你何用?”周斯羽翻了个白眼,将郁洧丢到不远处,留下一句“在这儿等着”后飞身回到人群上空。 浓郁的兰铃花香强势掩盖住一切味道,强大的威压迫使正在发疯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高级omega的信息素对低级omega,具有天生的威慑力和压迫力,王者的威压足以让所有低等级omega臣服。 琥珀色的瞳孔慢慢变成深紫色,清冷的声音犹如深空传出的天籁,威严圣洁。 “散。” 周斯羽微微挥手,聚集的人群如提线木偶般四下散开。 能使人陷入幻境的兰铃花,也不一定是毒药。 “他们的状态很不正常。”周斯羽走到郁洧身边,疲惫地靠着他的肩膀,“赶来接应的人员有配备医疗人员吗?” “有,飞船上可以提供检测设备。”郁洧点点头,伸手揽住周斯羽的肩膀,“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周斯羽点点头,闭上眼睛,脑袋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仿佛一只手在搅动。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去给你找药。”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郁洧不敢随便释放信息素,只能抱着他。 打开远距离传输面板,郁洧快速输入需要的药品,林瓴之前从他的血液里提取了一些东西,应该能用。 好在血液提取物还有一支,通过远距离传输很快就到了手中,给周斯羽用上后,状况似乎稍微缓解了一点。 “疼……” 周斯羽蜷缩着,埋在郁洧怀里,眼泪如潮水一般涌出,很快打湿郁洧的衣服。 “你再坚持一会儿,飞船很快就到了。” 看着脆弱的周斯羽,郁洧只觉得心疼得要命。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没用的语言安慰,他什么都做不了。 第111章 病毒再现 t 第112章 新基地 忙了一天,一行人草草吃了饭便各自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周斯羽坐在床上,左手手肘压在膝盖上,单手托腮看着郁洧。 “困了就先睡吧。” 郁洧抬手,熟练亲昵地揉了揉周斯羽的发顶。 “睡不着。”周斯羽嫌弃地将头从郁洧的大手里拯救出来,沉默大家整理着头发,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看着郁洧的脸幽幽开口:“你喜欢我长头发的样子还是短头发?” “嗯?”郁洧放下文件,扭过头,语气满是疑惑,“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就……突然想问问。”周斯羽抓了抓头发,快速躺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脸,闷闷道:“睡了。” “怎么又不高兴了?”郁洧将人从被子里拉出来,“脸都闷红了,透透气。” “我觉得,云霂哥的长头发好看。”周斯羽眨眨眼睛,盯着天花板,“他好温柔好漂亮,像一个精灵……” “我和他只是朋友。”郁洧快速打断周斯羽的话,黑眸微冷,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朋友。” 见周斯羽不说话,郁洧偏头,仔细想了想,“我喜欢的是你,不管是长头发的你还是短头发的你,都喜欢。” 他喜欢的是这个人,不在于他的外表。 “你……想多了。”周斯羽压下忍不住翘起的嘴角,露出得逞的坏笑,“我只是在想要做个什么样的发型,还有要不要把头发留长,问问你的意见。” 郁洧微怔,轻笑着轻轻戳了戳小坏蛋的额头,“你的头发,你自己决定。” 说完,起身替周斯羽拉好被子,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快睡吧,晚安。”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周斯羽偏头越过郁洧的肩膀,目光落在矮桌上小山一样的文件上。 “嗯……不知道。”郁洧摇摇头,无奈摊手,“看样子总部那群老家伙是彻底不想管我了。” 根据联盟规定,新任委员长上任后要提名新的委员会成员组成新的团队,但郁洧是被推上去,又恰逢乱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组织起来。 “能者多劳。”周斯羽有些心疼,抬手揉了揉郁的太阳穴,“你也要早点睡。” “遵命。”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脸,关掉床头柜的灯,“不打扰你睡觉了,我去办公室看。” 周斯羽闭上眼睛,听着收文件、穿鞋和开门的声音响起又消失,整个房间变得异常安静。 即便房间足够隔音,听力超群的他还是听到了门外郁洧的声音。 “真的?消息可靠吗?” “先带人过去找地方安营扎寨,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等我过去。” “带上医务人员……秦戈?秦戈去不了,他有其他任务。” 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后,整个世界陷入死寂。 周斯羽将头埋进被子里,不争气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瑟缩着无声哭泣。 “咔哒。” 门把手轻轻响动,周斯羽咬着唇,感受着渐渐靠近的身影。 “抱歉,临时有任务。” 郁洧站在黑暗中,他知道周斯羽没睡,但他不敢开灯。 他怕,怕看到周斯羽的眼泪,怕他心软,再也走不开。 “秦戈、林辰还有云霂都会留下,如果不想去基地,也可以去爸爸那里住……” “啰嗦!”周斯羽假装不厌其烦,微微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你好啰嗦,要走就快点走,别打扰我睡觉。” 似乎觉得表现得不尽如人意,又恶狠狠补充道:“真烦人,我都要睡着了。” “照顾好自己。” 郁洧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转身离开。 房门再次落锁,周斯羽盯着天花板,任由眼泪滑落。 他们需要郁洧,可,他也需要自己的丈夫啊。 他不能自私的留下他,因为他是郁洧的伴侣;郁洧不可能为他留下,因为他是他们的将军。 一夜未眠,周斯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地坐在秦戈身边,林辰坐在对面,正在研究什么。 “没睡好?” 楚云霂担忧地看着他,将热牛奶和面包放在他手边。 “肯定没睡好。”秦戈喝了口牛奶,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周斯羽的肩膀,为周斯羽抱不平:“老郁昨晚连夜走了,留小娇妻独守空房,能睡得好吗?” 周斯羽瞪了他一眼,“就你懂。” “连夜走了?”林辰放下手里的文件,看了看周斯羽红肿的眼睛,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没准过两天就回来了。” 虽然他是alpha,但也接触过不少omega,心思细腻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胡思乱想,何况聚少离多的两个人。 “我可真是谢谢你们。”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他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结果倒好,这俩人三言两语一通说,昨晚上白浪费精力了。 “咱们什么关系,这还用得着谢?”秦戈瞟了周斯羽一眼,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半开玩笑半吐槽道:“你把自己照顾好,比什么都重要,不然郁洧又要嘚嘚嘚个不停。” “你不是医生吗?你管他说什么。” “就是,你要自强,要独立。”林辰踢了秦戈一脚,笑嘻嘻道:“哪个医生像你一样天天跟郁洧屁股后面,像个小媳妇似的,你说对吧,云霂?” “啊?”正在吃东西的楚云霂突然被点名,愣了一秒,快速看了看秦戈,又看了看林辰,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是我顶头老大,我的工资还得等着他发呢,他要没了,我不得喝西北风?”秦戈放下筷子,撇撇嘴,“你们的思想太龌龊了,极端龌龊!” 喂,门外收废铁废铜那位,收不收假朋友呀?我这里有三个,全瑕,一块九出,包邮。 糟糕的心情被林辰和秦戈你一言我一语的双簧驱散了不少,周斯羽安静地吃着东西。 他吃的慢,秦戈几人也不急,坐在一边聊天等他,时不时还给他加点食物。 “总裁?”一道女音响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周斯羽懒得抬头,继续安静地吃东西。 “难怪我找不到你,原来跑这儿来了。”李婧端着餐盘,大喇喇在周斯羽旁边坐下,凑到周斯羽耳边低语,不时看向林辰的目光中透露着三分惊喜三分疑惑四分不可置信:“总裁,那位是大明星林辰吧?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昨天。” 周斯羽吃完最后一块饼干,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把公司所有正在进行的项目整理出来,下午给我。” “哇靠!周斯羽你太残忍了?”秦戈吐槽道:“大美女刚劫后余生,你不关心人家的心理和身体状况就算了,还让人家立刻工作。” 虽然嘴上吐槽,但眼睛却笑盈盈的。 “不好意思,鄙人人送外号周扒皮。” “总裁,偷听不是好行为。”李婧撇撇嘴,“工程量太大,明早给你可以吗?” “可以。”周斯羽点点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一起。” 楚云霂起身,跟在周斯羽身后离开。 林辰本想跟上去,奈何李婧蹿到他身边问东问西,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拽着秦戈一起。 秦戈对此感到非常无语,林辰和他的粉丝说话,为啥一定要带上他这个局外人啊! 为了避免接触到他们的机密,周斯羽除了吃饭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看财务报告,思考哪些项目可以暂停。 得知周斯羽的通讯设备被扔了,林辰还特意从信息管理局处给他搞了一个新的。 秦戈也忙着处理被感染者的事,一整天要不是在实验室,要不就在病房,忙的不可开交。 林辰是这次撤退行动的总指挥,不过飞船起飞后事情少了些,整天拉着楚云霂各处视察。 平静的日子像水一样流过,经历过战火的人难得有了闲暇。 “我看过冬日的雪,秋日的叶,夏日的雨,春日的花……” “difficulties are the medicine of life……” 朗朗书声在走廊回荡,周斯羽放下书,静静听着。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和一群同龄人一起学习,一起玩闹,一起敞开心扉谈天说地。 “发什么呆呢?”房间门没关,秦戈大喇喇走到周斯羽旁边,碎碎念着:“新基地到了,找了半天没找到你……” “找我有事儿?” 周斯羽收回思绪,冷冷地扫了秦戈一眼。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 秦戈撇嘴,周斯羽好像只有在郁洧面前才会笑,对其他人,永远冷若冰霜。 “不能。” 周斯羽拿起书盖在脸上,他的时间很贵,不能浪费。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事儿。”秦戈觍着脸将书从周斯羽脸上拿开,对周斯羽谄媚地笑着:“借点信息素使使呗,那些人又疯了。” “不借。”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他又不是信息素制造器。 “周总,周哥,行行好,就当帮我,哦不,帮郁洧一次嘛。” 秦戈叹了口气,他都把郁洧搬出来了,应该不会再被拒绝。 周斯羽是稀有的s级omega,相当于这个群体中的王,对所有低级omega都有很强的威慑力。 “不敢当不敢当,我怕折寿。”周斯羽跳下床,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记得欠我个人情啊。” “好嘞。” 秦戈谄媚地跟在周斯羽身后。 人情?记郁洧账上了。 浓郁的蓝铃花强势挤掉一切无色无味的气体,在狭小的房间内席卷开来,如暴烈的海浪。 刚刚还喧闹不止的世界瞬间安静下来,被压制住的人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立竿见影的效果让秦戈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果然,来自生物本能的压制比一切药品还要有用。 回过头想夸赞周斯羽,却发现身旁的人扶着桌子,弯着腰,一动不动。 “你……” 秦戈试探着开口,蹲下身,由下而上看到一张惨白的脸。 细密的汗水打湿碎发,聚集到一起顺着脸颊滑下。 “没……事……”周斯羽咬着唇,摇摇头,伸出手:“镇定剂。” “那玩意儿不能随便用!”秦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站起身,“对你自己的身体不好。” “给我!” 苍白的唇渗出血珠,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周斯羽紧紧闭着眼睛,疼得恨不能立刻咬舌自尽。 “没带,我先送你回去。” 秦戈伸手,突然想到周斯羽这个样子似乎不适合行走,想了想,弯下腰打横抱起周斯羽往外狂奔。 “郁洧啊郁洧,你可不要怪我,也不要误会我们,我们是清白的,情势所迫迫不得已……” 秦戈脚下生风,一边碎碎念,一边还要桎梏住不停挣扎的人。 踹开门将人放在手术台上,秦戈开始翻箱倒柜找用得上的药品。 镇定剂?不行,用太多对身体有害。 抑制剂?没用,周斯羽又不在易感期。 翻了半天,秦戈拿着几片安眠药走来,尴尬地解释:“那个……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痛了。” 周斯羽接过药,颤颤巍巍丢进嘴里,囫囵咽了下去,不管什么,只要能保证他不自杀就行了。 看着人慢慢睡着,秦戈联系了林瓴。 他是没办法了,可不代表林瓴没办法。 联系完才后知后觉,奥兰实验室在第八星球,远水解不了近渴,周斯羽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听到消息的林辰和楚云霂匆匆赶来,可他俩一不是医生,二不是生物学家,没法提供有用的意见。 “其实……军队有一个隔空移送物资的系统,要不试试?”林辰弱弱地举起手,“但是我级别不够,没有权限……” “敲!有屁用!”前半句话是冬日的艳阳,后半句是极冷的冰川,直接将刚燃起的小火苗扼杀在摇篮里,秦戈在原地踱步,良久,缓缓道:“联系郁洧,搞个临时授权很难吗?” “你以为授权不需要级别吗?”林辰翻了个白眼,“这系统只有指战部的几个上将有权限,信息部连个上将都没有……” 楚云霂虽然也有个上将的头衔,但情况特殊,一直在休假养病,而且一直没来得及去拿通讯工具。 “陆,秦。” 坐在一边的楚云霂眼睛一亮,欣喜地开口:“陆秦,他能,在基地。” “你认识吗?” 林辰偏头,眼中难掩欣喜,楚云霂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郁洧的手下,见过几次,不认识。” 秦戈摇摇头,回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陆秦长什么样。 而且陆秦属于高级将领,他们的级别根本没权限查看他的照片。 “秦医生?” 清冷的声音响起,秦戈几人不自觉抬起眼睛,看着前方快步走来的青年。 青年一身熨烫整齐的迷彩服,短发干净利落,帽子端在小臂上,大踏步走来。 “你认识我?” 秦戈迷茫地眨眨眼,他实在想不起来见过这个青年。 “见过几次。”青年笑笑,“我叫陆秦,刚接到队长的命令,药品已经传过来了,您看一下是不是这个。” 陆秦挥挥手,几支装着金黄色液体的小玻璃管出现在手心。 “我也不知道林叔叔给的是什么。” 秦戈皱眉,这东西,他见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怎么用。 “这上面不是有针头吗?”林辰拿着瓶子仔细看了看,沉吟片刻道:“我觉得这东西应该和抑制剂一样,直接注射。” “不然等夫人醒来再问问看吧。”陆秦想了想,“他应该知道这东西的用法。” “醒了。” 一直不说话的楚云霂冷不丁开口,盯着房门一动不动。 “我去,你俩是不是心灵感应?” 秦戈推开门看了一眼,周斯羽果然醒了,看来安眠药的作用微乎其微。 看到玻璃管,周斯羽只愣了几秒,卷起袖子,接过玻璃管直接注入体内。 一连打了两管,疼痛慢慢减轻,周斯羽松了口气,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真好,又活了一次。 “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陆秦上前扶起周斯羽,低声询问:“队长让我照顾好你,我抱你去房间吧?” “不……不用。”周斯羽咳了两声,默默后退,“我自己可以走过去。” “那你再休息一会儿吧。”陆秦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早,你要吃东西吗?” “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管我。” 周斯羽摇摇头,他和陆秦的交情开始于三年多以前那次秘域行动,也在那之后结束。 陆秦不好勉强,点点头,留下钥匙后起身离开。 时隔多年,他好像更精致漂亮了,还是像一个瓷娃娃一样好看,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对待,生怕磕了碰了。 啧,队长这运气还真是逆天,福气好的过分。 坐了一会儿,周斯羽感觉力气恢复了很多,甩着钥匙走出门,慢悠悠下了飞船,在基地里到处闲逛。 基地很大,环境优美,道路宽阔,绿树成荫。 训练区,靶场训练场配备齐全,生活区,学校医院花园一应俱全,只是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衣服,总让人觉得,到了什么特殊的地方。 看着手上和陆秦一样颜色的服装,周斯羽愣了愣,这是,把他当成了军队的人? “咋了?身体不舒服?” 秦戈凑过脑袋,伸手摸了摸周斯羽的额头,“没发烧啊。” “为什么我的衣服和他们不一样?和你的也不一样?” 周斯羽指了指楼下统一穿着白色服装的人,又看了看秦戈手中的浅绿色衣服。 “不同颜色的衣服代表不同身份,方便管理。”陆秦悄无声息出现,将一沓花花绿绿的纸递给周斯羽,“我带你们去住宿区。” 闻言,周斯羽快速换好衣服,和秦戈一起跟在陆秦身后。 “基地地图已经发给你们了,找不到路的话可以直接导航。” “谢谢。” 一路沉默着走到房间外,陆秦不放心又叮嘱道:“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 “麻烦了。” 周斯羽点点头,走进房间,快速关上门,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第113章 再访故人 从李婧处拿到整理好的资料,周斯羽开了个线上会议,停掉了相当一部分项目,只留下了医药、食物以及衣服等制造项目。 郁洧离开了快一个周,一点消息没有,或许只是他没有收到消息而已。 刚处理完公司的事闲下来,周斯羽伸了个懒腰,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回到书桌时却发现通讯器接到了一封邮件。 “奥兰实验室关于卡奥病毒研究——第二十七星球行动计划。” 计划书大概写了行动目的和任务,还有人员组成结构,组成方式。 周斯羽看了一圈,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自己的名字。 再三思索,他还是决定争取一下。 “林叔叔,实验室关于卡奥病毒的研究有什么进展吗?” “暂时还没有。”林瓴顿了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刚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周斯羽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开口:“我也想去秘域。” “不行,太危险了。”林瓴严词拒绝,想了想又补充道:“何况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应该冒险。” “林叔叔,你知道的,去秘域探索一直都是我的梦想……” “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林瓴严厉地打断周斯羽的话,不容拒绝地道:“你好好养身体就行,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可是……” “没有可是。”林瓴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劝解道:“斯羽,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要是放在几年前,我肯定答应你,但是现在不行,我们是家人,我必须要对你的生命和身体健康负责。” 林瓴刻意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也不强求你几分钟能想通,但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安心呆在基地养身体。” 没有权限,周斯羽进不了秘域,而他现在的情况,没有人敢给他权限。 商量无果,周斯羽放下通讯器,托腮陷入沉思。 早知道不把身份卡还给郁洧了,拿着一卡通,还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通讯器又闪烁几下,周斯羽拿起看了一眼,点开邮件,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张授权出入卡。 紧接着,神秘人又发来一条消息和一个位置:“秘域,后天早上十点到此地。” 周斯羽大喜过望,仔细检查后陷入沉思。 能把消息透露给他还能搞定授权卡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此次行动的参与者。 周斯羽将名单看了个遍,目光停留在熟悉的名字上——周斯韵,第二十七星球行动主要负责人。 虽然很多年没接触,但通过前几次的相处来看,周斯韵对他有很明显的敌意。 但她为什么要做这些呢?为了帮他圆梦? 扯淡,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周斯羽抓了抓头发,先不管她想干什么,第二十七星球他总要去一趟。 用一天时间收拾需要的食物、饮用水,又从秦戈那里诓到需要的药物,周斯羽以回家看一眼为名,驾驶着飞船离开。 将书房密室中关于秘域的有限的资料放进包里,周斯羽翻了翻,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金色的匕首。 他用最好的材料打造了一个隔热刀柄,即便如此,匕首的温度仍然源源不断传入手掌,让人怀疑下一秒会被烫伤。 周斯羽挥舞了几下,重量正好,杀伤力也不错,防身正好。 刚走出密室没多久,门铃响了。 周斯羽透过监控看了一眼,一个人牵着一条大白狗站在门口。 青年穿着黑色西装,似乎从远处赶来,浑身上下透露着疲惫,但仍站直身体。 绳子另一端的大白狗却很精神,不停摇尾巴,打转,兴奋得下一秒就要扑到门上。 “小溱?你怎么过来了?” 周斯羽刚打开门,半人高的大白狗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嗷呜嗷呜”叫唤着,声音很是委屈。 “我听说你回来了,就想着把奶香馒头送来给你。”郁溱将牵引绳递给周斯羽,打了个哈欠,“嫂子你这儿有空房不?” “有,但是好几个月没打扫了。”周斯羽点点头,指了指主卧:“昨天找人打扫过,你睡那儿吧。” “嫂子你真好。” 郁溱跳到周斯羽身上,周斯羽踉跄几步,郁溱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跳到地上,挠着后脑勺道:“我忘了,你还在生病。” 周斯羽的情况除了郁洧、林瓴以及秦戈清楚外,对其他人一律称只是感冒。 走进门,看到桌子上的大旅行包,郁溱愣了愣,“嫂子你要出远门?哥知道?” “他不知道。”周斯羽摇摇头,上前威胁道:“别让他知道,不然我扣你工资。” “不说,哥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他的。”郁溱说罢,笑嘻嘻地凑到正在收拾的周斯羽面前,“嫂子你要去哪儿?带我一个呗。” “公司忙完了?” “都弄好了,那三个项目已经和合作方沟通好叫停了。” “你儿子不管了?” “管个屁,天天念着要找林狗,我烦得很,把他丢基地了。”说罢,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嫂子,林狗他真的是叛徒吗?” “不知道。”周斯羽摇摇头,转头看了看郁溱,继续收拾东西,“你知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郁溱单手托腮,思考很久,缓缓道:“他走之前来见过我,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没多久就传出了他叛变,伙同叛军绑架哥,还杀了郁叔叔,后来军队的人到家里问了很多,还把他的东西都销毁了。”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周斯羽上下看了看郁溱,后续调查是郁洧主导的,他肯定不会对这个弟弟怎么样的。 “没有。”郁溱摇摇头,“不过我发现我家里的通讯设备都被安装了监听器,角落也都装了监控。” “你的通讯器……不会也被监听了吧?” “这个倒是没有,他们可能是怕涉及商业秘密。”郁溱摇摇头,“嫂子你就带我一起去呗,我也好久没有旅游了。” 自从来到公司,他就被委以重任,白天谈合作推进项目,晚上去应酬,陀螺都没他能转。 “你不能去,太危险了。”周斯羽又将背包检查了一遍,拉好拉链,“你这几天可以先住这里,不管谁来问,都说我住这。” “危险?”郁溱眯了眯眼,大眼睛里满是五分好奇五分欣喜,抓着周斯羽的胳膊撒娇:“那肯定很好玩,嫂子你就带我一起去嘛。” “不带。” “你带我去嘛~”郁溱眨巴着大眼睛,恳求道:“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不会拖你后腿的。” “不带。” “哎呀,嫂子~你是我亲哥,在我心里比我哥还重要的存在,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得下,是吧?”郁溱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咱们是一家人,哥又忙,没办法照顾你,但没关系,还有我,我可以为嫂子上刀山下火海,挑蟒蛇战怪兽,还能做你的小心肝,关心你的饱饥冷暖……” 郁溱吧啦吧啦掰着手指头细数带上他的好处,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周斯羽后面。 “你怎么这么烦!”周斯羽掏着耳朵,瞪了他一眼,踮起脚尖拿起书架上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扔进背包,“要去可以,自己收拾东西,明天出发。” 神秘人给的地方他是不会去的,上次单打独斗是苦于没有交通工具,这次可不同。 他都打算好了,开飞船到第二十八星球,找纪晗搞点物资和交通工具,应该不是问题。 要不是这个破飞船有一个无法破解的定位系统,他也不至于搞那么麻烦。 等郁溱收拾东西的时间里,他给陆秦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要去第二十八星球处理一点事情,顺道散散心。 没过多久,陆秦发给他一张路线图,路程比平时更近,而且更安全,没有关卡,也不用担心叛军袭击。 看来郁洧也知道他要去第二十八星球的消息了,周斯羽有些郁闷,这家伙宁愿通过中间人传话,也不打算问问当事人,搞得像两人在冷战似的。 不过他既然允许自己去第二十八星球,说明那里很安全,至少短期内他不用担心会遭受绑架、严刑拷打什么的。 跟着导航走上隧道,看着两边墙壁上大大的徽章,周斯羽瞬间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专供军队使用的星际隧道。 这是一条只有高级将领才有权限进入的隧道,能让军队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战场,运送物资,而且由于出入口十分隐蔽,可以给敌人造成一种神兵天降的错觉。 看着强制自动驾驶的飞船选择的目的地,周斯羽打了个哈欠,搞半天这路线的出口和入口是特定的,除了起点和终点,中途完全不可能出现其他出口也不可能停下。 而且自从进入隧道后,通讯器就完全失去了作用,两人都处于和外界完全隔绝的状态,要不是有只狗可以逗,他们会无聊死。 飞船在一片空旷的草地停下,一个像极了时空门的东西出现在面前,走过门,两人一宠无端出现在楼顶。 迎着狂风,两人在风中彻底凌乱。 周斯羽很无语,陆秦为什么要把出口开在楼顶上?还是洛江市最高的楼。 为了不让冷冷的狂风继续在脸上胡乱地拍,周斯羽果断张开翅膀,拽着郁溱和奶香馒头降落在街角。 狂风不再似楼顶那般打得脸疼,周斯羽拢了拢衣服,给纪晗发了条消息。 离开第二十八星球后,两人的联系也没有断,经常交流一些合作项目。 纪晗很爽快地派人来接周斯羽去别墅,他现在是郑氏,不,是纪氏掌门人,整个洛江商业一半的江山都在他手里,另一半则在闻家手中。 外面闹的沸沸扬扬,第二十八星球却依然平静,叛军和联盟似乎都忘了这个偏远且落后的星球。 笼罩在烟雨中的小别墅宛若人间仙境,周斯羽深吸一口气,顿觉身心舒畅。 “周总远道而来,也不打个招呼,我好让人去接你。” 纪晗坐在沙发上,笑盈盈地看着两人。 “我有事儿要找你帮忙。”周斯羽也懒得藏着掖着,“我要去秘域,需要搞些物资。” “这可难为我了。”纪晗皱了皱眉,沉吟片刻,“你先说说你需要什么。” 周斯羽将列好的表发给他,纪晗眉头皱得更紧了。 “要是没办法的话……” “可以。” 听到纪晗的回答,郁溱和周斯羽都愣住了。 “我还可以派一队保镖和你们一起去。”纪晗顿了顿,“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需要艾托兰实验室关于γ-ry变异体的研究数据。” “你开玩笑吧。”将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艾托兰实验室都被炸成废墟了,我哪里给你找数据?”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地图。”纪晗撑着下巴,笑道:“周总,不考虑考虑?” “你要数据做什么?” 周斯羽狐疑地看着他,即便要解决他的变异问题,难道不应该寻找解药吗? “继续实验。”纪晗微微叹息,拿掉身上的毯子,露出鱼尾:“即便不能把我变成人,但至少不要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应该听说过,真正的人鱼可以拥有双腿行走,可变异体一生只能与鱼尾相伴,永远被困在轮椅上。” 周斯羽沉默不语,看来纪晗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找关于第二十七星球秘域的线索,甚至得到了地图,只是苦于没办法进入。 “成交。”想清楚其中利害,周斯羽也不拖泥带水,“你准备我需要的东西,我想办法找数据。” “周总爽快。”纪晗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杯壁轻碰发出脆响,吃完饭,周斯羽和郁溱回到安排好的房间。 “嫂子,咱们真要和他合作?” “他需要我们,有利益纠葛总比没有的好。”周斯羽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趁这几天好好休息。” 他是偷偷跑来的,准备物资、找人都不简单,动作太大肯定会被发现,他可不想被郁洧提溜回去。 纪晗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他的目的,总比遮遮掩掩背后捅一刀强。 虽然也不能排除这老小子会在得到数据后捅他一刀,不过他也不是傻子,会把后背毫无防备地交给别人。 第114章 黄沙雨 纪晗的速度很快,不过三天时间就准备好周斯羽需要的东西,还配备了一群人高马大的保镖。 私人飞船在秘域附近停下,看着屏幕上窗外的景象,周斯羽皱了皱眉。 这满天黄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迷人眼呢。 自从上次出意外后,联盟加固了秘域的防御,在高墙之外加了一层硬度很大的玻璃罩,让秘域完全与外界隔离。 从玻璃罩上看去,整个秘域的情况一览无余。 “这里怎么是这样的?”走到门口的郁溱被风沙糊了一脸,一边用手扇着一边吐掉嘴里的细沙:“呸……呸,嫂子,这地方什么破天气啊?怎么又冷又热的?” 分明是黄沙漫天艳阳高照,空中偏偏又大雪飘飞,狂风扬起雪花,夹杂着黄沙倾斜而下。 “多穿些衣服。”周斯羽拿出防具递给郁溱,“这里昼夜温差大,晚上气温非常低。” 低头撸了撸奶香馒头,周斯羽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你就在飞船上不要乱跑。” “嗷呜嗷呜~呜~” 奶香馒头蹭了蹭周斯羽的手心,跳下飞船,走了几步后转身看着周斯羽,尾巴摇成了小风扇。 周斯羽不为所动,伸出食指摇了摇。 “呜呜~呜~” 奶香馒头压下前爪,哼哼唧唧着。 “嫂子,带它一起去吧。”郁溱摸了摸奶香馒头的脑袋,“留它一只狗在飞船也太孤单了,而且我也不放心。” 郁洧和周斯羽东跑西跑,奶香馒头大部分时间都是由他喂养,小家伙很通人性,赢得了一家人的喜爱。 周斯羽刚想说什么,耳尖地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听声音像往这个方向靠近。 “走。” 周斯羽将背包扔给郁溱,抓着背包带跳下飞船,设定好数值后,飞船自动起飞,朝一个大沙丘后飞去。 一行人一条狗逆着狂风,踏着松软的沙土,艰难行走在黄沙雨中,一望无际的黄沙中,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 风沙很快掩盖了脚印,倒省了掩盖踪迹的功夫。 “验证通过。” 玻璃门缓缓收起,面前出现一块黑色的巨大钢板。 一行人踏上钢板,玻璃门缓缓关闭。 沉重的钢板像飞毯一样越过高墙,看起来十分荒诞。 “嫂子嫂子,我们在飞耶。”郁溱很是兴奋,“你看那边,好绿啊。” 周斯羽仔细对比纪晗给的地图,微微咋舌:“密林区,里面的蛇虫鼠蚁精怪不在少数,也是比较危险的地方。” “比较危险?”郁溱凑到周斯羽身旁,看着地图,指着中心问:“这么说来这一片是最危险的了?” “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里是艾托兰实验室主体建筑,据说生存着很多变异的动植物。”周斯羽摸着下巴想了想,“还有地下储藏室、冷库,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是我们的目标吗?” “是。”周斯羽点点头,在虚拟屏上圈出中心,“卡奥病毒最早来源于艾托兰实验室,郁洧也是来了秘域以后才解决了卡奥病毒的,所以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解决卡奥病毒。” “噢~”郁溱恍然大悟,一脸“总算露出马脚”的样子,“你是来帮哥找解决办法的啊~” “别贫!” 周斯羽快速瞪了郁溱一眼,就你懂是吧? 心照不宣懂不懂?他不要面子的吗! 钢板翻过高墙缓缓降落,郁溱率先跳下钢板,转身去拉周斯羽:“你可以直接告诉哥嘛,干嘛要瞒着他嘞?没准他还能给你提供资料呢。” “他要是知道了,你觉得我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周斯羽跳下钢板,看着眼前搭建的临时简易住所咋舌。 犹记得他上次来,帐篷是临时搭的,睡的也是简单的睡袋,晚上差点没被冻死。哪像现在,简易铁皮房配备了高级温度调节设备,从窗口可以看到房间内的简易木床以及放在床边的压缩床上用品。 看来联盟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探索开发秘域。 “咱们直接进去吗?” 郁溱看着前方大片黄沙发愁,虽然这里的沙不像玻璃罩外那样满天飞,但空气十分干燥,再加上玻璃罩阻隔了秘域与外界空气流通,使得整个空间又闷又热又干。 人处在蒸笼一样的环境中总是很容易出汗,汗水浸湿衣服,紧紧黏在皮肤上。 几个保镖已经忍受不住,拿起水壶想要喝水,被周斯羽抢下。 “前路不明,太早喝完水,意味着危险来的越早。” “这里真踏马让人难受!” 保镖知道周斯羽说的有理,但还是忍不住抱怨。 “忍着。”周斯羽将水壶还给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保镖:“我知道来之前你们都签过合同和生死状,但我还是希望诸位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外圈是既定的安全区,你们找一个地方扎帐篷,里面太危险,不用跟着我去。” 说罢,周斯羽蹲下身,开始认真检查背包,检查完,给郁溱使了个眼色,两人作势离开。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保镖头子伸手拦住两人,“如果因为一点危险就留在原地,违反合约精神。” “随你。”周斯羽背好背包,翻着眼睛想了想,“不过我有义务提醒你们,里面的东西,你们未必能对付,不怕死的就跟上来。” 说好听点是保护,说难听点就是监视。 纪晗这是怕他不好好找东西,或者在数据上动手脚,派人看着他呢。 原本打算越过密林,直接飞到艾托兰实验室的,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 还好他留了个心眼,让纪晗为每个人准备的物资都是双倍的,不至于在半路饿死渴死。 他有半个月的时间,只要甩掉这群家伙进入实验室,就有足够的时间撤离,至于这群人是被怪物杀死,还是被周斯韵一群人抓起来,就与他无关了。 保镖头子留下十个人负责接应,带着另外二十个人跟随周斯羽踏上旅途。 他想的很周到,即便他们被周斯羽暗算把命留在这里,还有这十个人能阻挡周斯羽离开。 总之,老板交代的东西一定要拿到。 至于周斯羽,找到东西后也失去作用了。能死在里面最好,即便命大死不了,他们还有这么多人,总有办法处理掉。 显然,纪晗给了他们两个任务,一个是拿到数据,另一个是处理掉所有接触过数据的,首当其冲的周斯羽。 周斯羽也不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毕竟要走进去,还需要有人打头阵。 第115章 沙蛇窝 “哎。” 郁溱从睡袋中爬出,长长叹息。 四下看了看,走了一天,大家都被这怪异的天气折磨得精疲力尽,除了几个巡逻的以外,其余人都安安静静躺在睡袋中。 即便睡不着,闭着眼休息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郁溱拖着睡袋慢慢挪到周斯羽旁边,悄声询问:“嫂子……你睡着了吗?” “嗯?”周斯羽戴着眼罩,懒散地应了一声,“有事儿说事儿。” “我有东西要给你。”郁溱四下张望,附到周斯羽耳边,“我发给你了,密码是。”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周斯羽翻了个身,背对着巡逻的保镖打开微型电脑,一份文件赫然出现在眼前。 输入密码,只看了一眼,周斯羽就惊呆了。 这是……三年前郁洧带队出秘域任务时留下的资料? 文件中详细描述了小队在秘域中遭遇的怪物以及各个圈层的大概情况,还有一份地图。 “你哪里搞来的?” 周斯羽蹙眉,上下打量着郁溱,这小子该不会黑了奥兰实验室的系统吧? “嗯……就……找到……” “说实话。”看郁溱吞吞吐吐的样子,周斯羽猜到了大概,“你哥给你的?” “啊?你怎么……”意识到不对,郁溱立刻道:“不是他……” “说实话!”周斯羽冷冷看着他,眸子中没有了笑意,“我不想对你用异能。” “是……是哥给我的。”郁溱低头对着手指,见气氛不对,果断出卖了从前最尊敬的老哥:“他不让我告诉你。” 这些资料是林故根据后台数据和实时视频整理出来的,不过没有郁洧这个队长审批无法上报,就一直搁置了。 郁洧回来后,花了很多时间清理这些需要上报存储的资料,不过为了复盘和学习经验,将从前的任务资料全部复制了一份。 “郁溱小同志,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给你发工资的人。” 周斯羽很不爽,郁溱是他的员工,为什么要被郁洧指使? 还有,发工资的是自己,郁洧指使自己的员工做事情,竟然不给钱,太过分了! “这个你放心,工作上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不会有影响。”郁溱拉着周斯羽的胳膊蹭了蹭,“好嫂子你原谅我嘛,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你是主动请缨监视我的?” 周斯羽觉得自己隐瞒的很好,郁洧不可能发现他的意图,除非他在监视自己。 想到此,周斯羽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摸了摸衣服,并没有发现类似于监听器监视器一类的东西。 “我哪儿敢呀。”郁溱撇嘴,凑到周斯羽耳边,用手拢着嘴:“我本来是找你汇报工作,半路上收到了哥的消息,他说他没办法过来,让我悄悄跟着你。” “他来干嘛?” 周斯羽面上很是不屑,心里却升起一股暖流,想到郁洧的脸,眸子不禁里多了几丝柔情。 郁洧的心思比很多alpha都细腻,他很清楚周斯羽的执念,秘域对他来说是一个装满好奇与困惑的巨大盒子。 几乎是在收到陆秦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猜测到,周斯羽的目标绝对不是去第二十八星球谈项目那么简单,再结合林瓴组织了探索秘域的队伍这一消息,他更加确信,周斯羽的真正目的是秘域。 虽然不知道周斯羽如何得到的授权,但他既然敢出发,就说明已经下了决心,不可能更改,并且已经搞定了授权。 与其派人把周斯羽抓回去,不如把资料给他,让他进去看看,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不过嫂子你真的太冒险了。”郁溱抬手摸了摸周斯羽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确定他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你还生病呢,怎么能到处乱跑?” 说完,又嘟囔道:“即便是为了哥,你也不能这么冒险啊。” 关于卡奥病毒在基地蔓延的事,他多少从秦戈那里知道一点,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不处理好,联盟军队岌岌可危,根本不用叛军上武器就能被团灭。 “我才不是为了他。” 周斯羽笑着拍了拍郁溱的脑袋,郁洧的事有一堆人操心呢,他排不上号。 他来秘域,是为了年少时的梦想,也是自己的执念。 他的父亲周羽在这里失踪后发生变异,父亲文斯也在找周羽的途中死亡,虽然他对他们没有太多感情,但他还是想知道背后的原因。 此外,郁洧也是在进入这里后才二次分化变异的,而他也是受了郁洧的影响才长出翅膀,拥有异能的。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肯定有某种东西促使基因变异。 “不过哥也太过分了,你为他冒这么大的险,他却天天忙工作。” 郁溱只当周斯羽是不好意思,并未放在心上。 “他要是天天看着我,才更会让我觉得不舒服。”周斯羽揉了揉脸,“我觉得我俩目前的状态挺好的。” 郁洧不拘着他,将他困于方寸之间,他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郁洧,怀疑他对自己是否忠贞。 伴侣之间,相互信任很重要,有私人空间也很重要。 “我觉得你说的对,感情就像放风筝,太紧的话,线会断,太松的话,飞不高。” 郁溱勉强笑了笑,人呐,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就会猜疑,而怀疑,是感情破裂的开端。 他也无数次想过,如果林故允许他做一些工作,他们的感情会不会一直如初? 一旦他忙起来,就不会怀疑林故会背叛他,也不会对他身边的异性疑神疑鬼,更不会无理取闹毁掉他一个很重要的合约。 可他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你还喜欢林故的吧?” 周斯羽坐起身偏头看着郁溱,一见面问的不是其他,而是问林故的情况。 他到底是在担心郁洧,还是在担心林故? “哪儿那么容易放下呢。”郁溱抬头看着远方出神,“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是第一个能让我心动的人。” 林故确实很有魅力,五官硬朗棱角分明,是很受omega欢迎的痞帅的长相。对敌人果断狠辣,对朋友热情开朗,对爱人又有些蛮横霸道,这样一个内方外圆,进退有度,从容优雅的多面体,很难不吸引人。 周斯羽不得不承认,如果最开始遇到的是林故,他也很难保证不心动,不过对于蛮横霸道这一点,他很不喜欢。 相比之下,耐心温柔,会尊重他的决定的郁洧,更能赢得他的欢心,毕竟谁不喜欢一只钟情专一,细心温柔又漂亮的大猫猫呢? “林故现在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周斯羽嘟了嘟嘴,有些不满,“郁洧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其实到现在我都没办法相信,他真的害了郁叔叔。”郁溱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他一直很敬重郁叔叔,和哥的关系也非常好。” 很多人都说,林故是因为和郁洧争权才会当叛徒的,更有甚者直言,叛军给林故许下承诺,一旦确定统治,林故就是唯一的领导者。 可他不信,林故绝对不是一个为了利益会放弃朋友的人,更何况是一个空口无凭的承诺。 “背后的东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周斯羽还未组织好安慰的措辞,远处突然骚动起来。 郁溱快速整理好情绪,伸长脖子朝人最多的地方望去。 “李四你瞎嚷嚷什么?” 保镖头子从睡袋中钻出,恶狠狠地看着大喊大叫的人。 睡眠不足本来就让人心烦意乱,偏偏这死家伙还又喊又跳。 “老大,这里……刚刚……”李四惊恐地指着地面,“刚刚动了!” “看花眼了吧?”另一个保镖打着哈欠伸出脑袋,调侃道:“李四你今儿忘戴眼镜了?” “是真的,真的在动。”李四指着地面着急地描述:“真的,那沙子细长细长的,‘咻’一下就过去了。” “你胆子是喂狗了吗?一阵风都给你吓成这样。”保镖头子不耐烦地走到李四面前,扬手给了他一耳光,“清醒了吗?” “真……真的……”李四像看到什么似的慌忙后退,指着保镖头子的脚,颤颤巍巍地开口:“头儿,你的脚……” “我脚怎么……” 保镖头子低下头,小腿上不知何时缠上一条小蛇,正朝着他吐信子。 长及小臂的小蛇通体呈黄色,与黄沙的颜色一模一样,不仔细看的话完全发现不了。 “艹!还真他妈有东西。” 保镖头子不屑地低头,捏住小蛇的七寸提起,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李四,你胆子还真是喂狗了。” 说罢,手指微微一动,挣扎的小蛇立刻失去生机,将死掉的蛇扔到一边,保镖头子擦了擦手,责骂道:“一条小蛇而已,把你胆都吓破了?出去别报我名儿,丢人。” 保镖头子的勇猛迎来一片赞喝,高昂着的头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周斯羽听力比常人好很多,在众人的赞美和哄笑中敏锐地捕捉到草丛的动静。 草丛里有东西,而且数量很多,正在快速朝人群移动。 “收拾东西,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周斯羽快速收起身拾睡袋,郁溱见状也麻溜地收拾行囊。 “都解决了,怕什么?”保镖头子对两人这一举动十分不满,这两人分明是在打他的脸,“周总不会连一条蛇都怕吧?” 闻言,其余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竟被一条小蛇吓破了胆。 “是啊,我胆子小,先走一步。” 周斯羽摆摆手,背起背包,拍了拍趴在地上睡觉的奶香馒头。 “周总这就走了,是在怀疑我们的能力吗?未免太看不起我们兄弟伙了吧。” 保镖头子抱着胳膊,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心领神会,缓缓上前围住周斯羽。 “还算有自知之明。”周斯羽摊手,真诚发问:“我确实看不起你,所以,可以让我们走了吗?”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们走?” 保镖头子走上前,上下打量着周斯羽和郁溱,眼神很是猥琐。 反正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都是自己人,他要是做点什么,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话说回来,这俩人长得一个比一个带劲儿,好像还都是omega,不干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留下我?”周斯羽一巴掌打在保镖头子脸上,冷笑道:“上一个用这种眼光看我的人,已经在过第七个清明了。” 打完还觉得不解气,周斯羽反手又打了一个耳光,保镖头子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只觉得晕头转向,大脑嗡嗡作响。 “想好埋哪儿了吗?”在保镖头子反应过来之前,周斯羽又快速补上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云淡风轻地拍了拍裤脚:“没想好的话,我手上倒是有几块刚开发的墓地,很适合你。” “你踏马找死!” 保镖头子大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捏起拳头,恶狠狠地盯着周斯羽,对手下大喝一声:“上,给我弄死他!” 一群人刚想动手,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靠近。 “我死不死就不劳你操心了。”周斯羽拉着郁溱,抱着奶香馒头,腾空而起,对着乱作一团的人微微一笑,“我先走一步,到前面等你们,祝各位,旅途愉快。” 看着密密麻麻的蛇群,郁溱不禁头皮发麻,来之前也没人告诉他这里有蛇窝啊! 奶香馒头闭着眼睛,用爪子紧紧攀住周斯羽的肩膀。 妈妈耶,好多辣条条,真是吓(馋)死狗了! “周斯羽!你敢暗算我!”保镖头子斩掉一条蛇,抬眼就看到两人一狗飞出了相当一段距离,气得爆发狮吼功:“我一定要弄死你!”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周斯羽挥挥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挥动翅膀扬长而去。 没了这群累赘,他完全可以直接飞越密林,直接到艾托兰实验室探索。 本来还打算让他们打头阵,不过看到资料后他立刻转变了想法。 那里面的生存的东西太危险,不但有大型不明生物,还有会学人语的鬼手蔓,他们一帮人,还不够那些怪物塞牙缝呢。 第116章 巨蟒腾空起 逐渐靠近密林,空气开始变得湿润,与黄沙漫天的地方不同,这里的空气仿佛黏在一起一般,又闷又热又湿,贴在皮肤上让人异常难受。 更糟糕的是,这里氤氲着非常难闻的气味,腐烂糜败的气味伴随着臭水的味道一起涌进鼻腔,两人差点没被呛死。 密林的范围比他想象中大很多,一天不眠不休的赶路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再加上拽着一人一狗,周斯羽明显感觉有些吃不消。 “嫂子你休息会儿,我来。” 郁溱捏了捏周斯羽的掌心,在手腕上的微型电脑上操作几下,银黑色机甲凭空出现。 微型飞行器稳稳启动,郁溱抓着周斯羽的胳膊,和他并肩飞行。 “我去!你怎么有这种黑科技?” 周斯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郁溱到底是什么来头? “哈哈,这个嘛……”郁溱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是联盟特战先遣小队的一员。” 经郁溱解释,周斯羽才明白,联盟特战先遣队属于特战部门管理,成员主要是一些参与过正规军事训练的社会人员,有军队编制但不用像其他军人一样经常呆在部队,只需要按照上级要求完成任务就行。 “听起来很容易嘛。” 周斯羽若有所思,改天让郁洧也给他搞一个名额。 郁溱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这种名额只针对参加青训营的人才有,而且要求每年都各科成绩都至少达到a级。” 换个说法,先遣队是专门为青训营成绩优秀,但又不愿意继续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准备的。 “为什么还有这种要求。”周斯羽苦丧着脸,“早知道我就去青训营玩几年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身帅气的,可以凭空出现,而且自带仓库的机甲,以及能隔空传送东西的系统。 “嫂子你要是去青训营的话,肯定比哥厉害多了。”郁溱向来很会拍马屁,挤眉弄眼道:“没准还能提前遇到哥,然后发展一段感天动地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你脑子里一天天装的是什么?” 周斯羽实在无力吐槽,这家伙一天天的,估计脑补了几千万部小说了。 “我说真的。”郁溱脑子里已经写了十万字小作文,“两个学霸相爱相杀,从冤家到情侣,强强联手共创辉煌,多么热血的故事啊。” 联盟青少年军事训练营的班级只分s、a、b、c、d、e五种,新入营者只有一年时间在e班接受基础训练,一年后会进行初级考核,通过者才能进入d班,和其他届的人一起竞争更高级别的班级,而且不用一级一级慢慢升,只要成绩足够优秀,完全可以直接从d班晋升到s班。 s班学员每届只有五个名额,相当于二级军士长,可以通过参与任务立功晋升军衔 而且只用参加一年的训练,就可以直接进入军队,军衔也会自动变成一级军士长。 而其他班型的成员都只是列兵,不过a班学员可以选择加入先遣小队,级别相当于一级军士长,不过晋升空间比较小。 “拉倒吧,我这人吧有一个缺点。”周斯羽瞥了郁溱一眼,“我讨厌所有比我优秀的人。” 尤其讨厌天之骄子,尤其是郁洧这一类家世好成绩好的人,让人十分嫉妒。 “嫂子你这就……小心!” 郁溱话锋一转,将周斯羽往后一扯。 周斯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郁溱搂着腰抱在怀中,脸贴在冰凉的机甲上,有一点点舒服。 “怎么了?” 周斯羽揉着被撞疼的鼻尖,迷茫地四下看了看。 “刚刚有一个黑色的东西飞过来了,一转眼又不见了。” 郁溱很是纳闷,他分明看到那东西朝周斯羽飞过去的,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了。 “你不会也幻视了吧。” 周斯羽揉了揉脸,嘴上说着,心里却也警惕起来。 “你就在我身后,跟着我。” 郁溱张开手掌,一柄黑色长刀出现在手中,检测仪开始快速运转,各种物质分析不断在眼前跳跃。 “警告,警告,有不明生物体靠近。” 电子音刚落下,一道黑色影子快速袭来,黑影的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两人面前。 郁溱挥舞着长刀格挡,“叮”,长长的獠牙和长刀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腥臭的口水如雨点般落在脸上 周斯羽这才看清,面前的东西是一条巨大的蛇,柱子粗的身躯上长满坚硬的黑色鳞片,灯泡大的眼睛像两个小红灯笼,脑袋两边着鱼鳍一样的东西。 一击未中,巨蛇快速后退,消失在密林中。 “艹!这臭蛇的口水好恶心。”郁溱嫌恶地甩掉刀上粘稠的口水,心疼地看着黑色刀身上出现的四个凹点,泫然欲泣:“啊啊啊啊,我的宝刀啊!就要这么壮烈牺牲在蛇口之下了吗?” “它躲在树林里,可能会偷袭,不好对付,小心。” 周斯羽拿出匕首攥在手中,扇着翅膀停在郁溱身后,和他背对背警惕地看着四周。 “嫂子你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吗?”郁溱皱了皱眉,“那怪物速度太快了,分析仪没办法找到它的弱点。” “走。” 在没弄清楚敌人的情况下贸然动手是很不明智的,何况对方还是一条速度极快的巨蛇。 打不过,他还不能跑吗? “小心,它又来了!” 郁溱挥舞着长刀,挡住巨蛇的攻击后顺势和巨蛇缠斗起来。 “叮叮……” “叮……” 刀刃和巨蛇碰撞间发出脆响,时不时擦出的火花让周斯羽心头一惊。 眨眼间一人一蛇已经打了几个来回,巨蛇看起来笨重,实际却很灵活,再加上全身上下坚硬如铁的鳞片,黑刀根本没办法伤它分毫,反倒是郁溱被它用鱼尾一样的尾巴狠狠扇了几下。 “嗷呜~呼~呜~” 怀里的奶香馒头突然躁动起来,喉咙发出低吼,挣脱周斯羽的束缚,踩着他的肩膀高高跃起。 “奶香馒头,回来!” 周斯羽扇动翅膀,刚要碰到奶香馒头,却被当成垫脚石。 奶香馒头踩着他,跳到郁溱身上,又踩着郁溱跳到巨蛇背上,露出獠牙咬住巨蛇背上的翅膀。 巨蛇吃痛,扭动着巨大的身躯想将奶香馒头甩下去,可奶香馒头的牙齿就像铁钉一般嵌在骨头里,动作越剧烈,咬得越深。 “趁现在,你吸引它的注意力,我跳上去攻击它的眼睛。” 巨蛇全身布满鳞片,但眼睛处只有鱼鳍一样的东西充当保护,这可能是它唯一的弱点。 郁溱点点头,握紧刀柄,小心避过巨蛇扭动的巨大身躯,挥舞着刀斩在巨蛇腹部。 巨大的冲击震得他手疼,巨蛇虽然连皮都没破,却还是被巨大的声响吸引,贴在脑袋上的鱼鳍瞬间张开,像两大两小的扇子一样。 周斯羽找准机会跳到巨蛇脑袋上,死死抓着它脑袋两侧鱼鳍一样的东西,巨蛇因为疼痛不停扭动身躯,疯狂攻击郁溱,巨大的身躯扭成了麻花。 刚才远远看着没发现,这巨蛇竟然有两双眼睛,一双在鱼鳍前,还有一双竟然在鱼鳍后面。 不过周斯羽现在没心情研究这巨蛇属于什么变异生物,手起刀落,匕首没入巨蛇血红的眼睛中。 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散发的腥臭令人作呕。 巨蛇更加狂躁,扭动身体的幅度越发巨大,一边扇动未受伤的翅膀朝树林里飞去。 “挡住它,别让它进去!” 密林里面太危险,一旦进去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怪物。 郁溱提刀横在巨蛇面前,举起刀砍在他脑袋上,巨蛇被声波震到,开始疯狂攻击郁溱。 郁溱趁机引导巨蛇远离密林,巨蛇已经失去理智,紧紧追着郁溱不放。 周斯羽对他竖起大拇指,拔出匕首,紧紧贴在巨蛇身体上,艰难地挪向鱼鳍前的另一只眼睛。 与此同时,奶香馒头已经成功咬掉巨蛇左后侧的翅膀,翅膀带着大块肉掉进密林。 巨蛇顾不得追逐郁溱,疼得翻滚起来。 周斯羽死死抓住它的鱼鳍,锋利的刺划破手掌,鲜血顺着巨蛇的身体滴落。 同在巨蛇背上的奶香馒头完全没有一丝狼狈,利爪钉入巨蛇的身体,快速跃到巨蛇身体右后侧,张嘴咬住翅膀根,借助巨蛇甩动的力量轻轻松松卸下另一只翅膀。 周斯羽也不甘落后,手起刀落解决掉巨蛇的另一只眼睛。 “干得漂亮!” 郁溱竖起大拇指,飞身跃到巨蛇另一侧,提刀刺入巨蛇的眼睛,躲过巨蛇扫尾一击后,又快速解决掉另一只眼睛。 巨蛇扭动身体,翻滚着身体到处乱飞。 巨大的尾巴扫过之处,高大的树木应声倒地,惊起一群乌漆麻黑的东西,黑压压一片在空中盘旋。 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周斯羽手一松,被甩下蛇头,郁溱快速飞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腰停在半空。 “嫂子你还好吧?” “我没事。”周斯羽摇摇头,扶着郁溱的胳膊稳住身体,“奶香馒头还在巨蛇身上。” “你休息会儿,我过去接它。” 郁溱刚要动身,却发现奶香馒头已经咬掉了巨蛇最后一只翅膀,正被失去翅膀的巨蛇带着朝密林落去。 “奶香馒头!” 周斯羽大喝一声,刚扇动翅膀,一群黑色的鸟乌拉拉从两人头上越过,犹如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完全挡住他们的视线。 巨蛇重重落在密林中,压倒一大片树后重重砸在地面,挣扎了几下后便一动不动。 “我去找它……” 里面的怪物太多了,奶香馒头掉下去肯定会出事的。 “嫂子,你别……” “呜~呜~呼噜~呼噜~” 密林中传来低吼,周斯羽越发心急,推开郁溱朝前方的缺口处飞去。 巨蛇早已被一群黑鸟掩盖,不远处传来野兽的低吼,伴随着沉重的脚步,整个地面都颤抖起来。 “嫂子,别去了,有大东西要来了。” 郁溱抓住周斯羽的胳膊,死死拽着他。 “我知道,所以才更要去。” 奶香馒头是他一手养大的,他可能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主人,但绝不会把它一只狗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嗷呜~” 一声高亢的嚎叫响起,黑鸟怪叫着乌压压飞起,像一阵黑色旋风。 沉重的脚步似乎顿住了,很久没有发出动静。 白色的影子在一片黑暗中格外惹眼,奶香低吼着馒头驱散鸟群,低头叼起一小团黑色的东西,昂首阔步跃上蛇头。 确定周斯羽的位置后,奶香馒头后退几步,快速奔跑,踩着巨蛇的脑袋跃上树枝,借助树枝朝周斯羽跃去。 周斯羽张开手抱住奶香馒头,将脸埋在他柔软的毛发中,差点喜极而泣。 “呜~呜~” 奶香馒头蹭了蹭周斯羽的脖子,双爪扒在他肩上,喉咙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好像在安慰他,又好像在为自己让他担心而道歉。 “以后不准乱跑了,懂不懂?” 周斯羽紧紧抱着奶香馒头,慢慢稳住情绪,抱着奶香馒头扇动翅膀,快速朝最中心的建筑飞去。 凉爽的风带着丝丝香味,让人精神一振,疲惫一扫而空。 “这地方还真是有趣。” 郁溱摘下头盔,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明明是一个地方,但各处的气候和景象全然不同,就连空气清新度都不一样。更神奇的是,各处分布的物种也不一样,而且绝对没有物种会越界。 总而言之,这里是一个既混乱又有序的世界,是被人遗忘却又经常被提起的角落。 周斯羽走到水边,洗掉脸上和头发上腥臭的血,心情好了不少。 奶香馒头跳进水中,将嘴里的东西放下洗了洗,又叼到周斯羽身边,邀功似的摇着尾巴。 “你把水都甩我身上了。”周斯羽揉了揉奶香馒头的脑袋,笑骂道:“坏狗。” “嗷呜嗷呜~呜~” 奶香馒头将嘴里的东西放在周斯羽面前,又跳进水中 仔仔细细舔着毛发。 “蛇胆?”郁溱洗了把脸,拿起奶香馒头放在周斯羽脚边的东西,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啊。” “嗯,它搞来的。”周斯羽指了指玩得不亦乐乎的奶香馒头,“你有什么办法收起来吗?” “有。” 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出现在手上,郁溱将蛇胆仔细地装好递给周斯羽,“狼狐是一种很有灵性,智商很高的动物,它给你的东西肯定对你有用。” “狼狐?它?”周斯羽不可置信地看着傻乎乎玩水的奶香馒头,“它就是一只小傻狗而已。” “嫂子你还真是暴殄天物。” 郁溱撇嘴,给周斯羽发了份资料。 “狼狐,是狼和狐狸杂交后又发生变异的生物,头似狼,爪和尾似狐,通体雪白无杂毛为上乘,成年狼狐有两米高,爪子极为锋利,削铁如泥,獠牙视钢铁如无物,智商极高……” 越往后读,周斯羽越发嫉妒郁洧,这家伙运气好得过分,随便捡一个动物都是这种稀有物种。 “奶香馒头,过来。” 周斯羽朝不远处晒毛的奶香馒头招招手,奶香馒头屁颠屁颠跑到周斯羽身边蹭了蹭他的手心,完全忘了某人刚才嫌弃的嘴脸。 “坐。” 周斯羽拍了拍地面,奶香馒头乖巧地坐下,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偏头等着周斯羽下一条指令。 看着眼前萌萌哒等夸奖的奶香馒头,周斯羽实在没办法把它和高大威猛的狼狐联系起来,这东西看起来傻乎乎的。 不过毛很软,当枕头真的超级舒服。 思及此,周斯羽大喇喇躺下,靠在奶香馒头身上,掏出眼罩闭目养神。 许是察觉到周斯羽的疲惫,奶香馒头安安静静地任由周斯羽靠着,顺便把毛绒绒的大尾巴轻轻盖在他身上充当被子。 郁溱也斜着周斯羽,靠在奶香馒头身上,将他的大尾巴盖在身上。 奶香馒头并没有反应,只是安安静静地警戒着四周,给两人站岗。 第117章 地下实验室 t 第118章 怪物 探测仪很快分析出了入口所在,只是整个入口都被埋在了地下,清理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嫂子,咱们拿这小铲子挖得挖到什么时候啊。” 郁溱嘴上抱怨,手脚却很麻利地铲掉浮土,将浮土掩盖的碎块搬开。 “没办法,系统仓库又没有自带重工机械。” 周斯羽搬开一块石板,打开头盔透了透气。 顶着烈日清理废墟,他真是脑子抽了才会。 此刻他无比希望拥有郁洧操控藤蔓的能力,那藤蔓看起来柔软,不堪一击,实则韧性十足,无孔不入,清理废墟轻轻松松。 “嗷呜嗷呜~” 奶香馒头兴奋地跑到周斯羽脚边,雪白的毛发上全是泥土和碎屑,周斯羽嫌弃地撇嘴。 小脏狗,他才不摸嘞。 “去看看,没准它发现了什么呢。” 郁溱停下手里的事儿,揉了揉奶香馒头的脑袋,跟着它刚刨出的小坑边。 “嫂子嫂子,你快来看。” 郁溱朝周斯羽招手,周斯羽扔下铲子快速走过去,看着一个小狗洞陷入沉思。 “这里面好像很深,会不会是地下室的另一个入口?” 郁溱用红外线灯照了一下,初步估算出洞的深度。 “你见过谁家地下室连门都没有就一个大洞的?”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他们要找的是地下实验室和冷库,不是地下墓穴。 “没准后来人挖的呢,联盟后来不是还组织了几次行动嘛。” 郁溱不死心,他真的不想去挖土搬石头了,太累了。 这一次周斯羽没再反驳他,略一沉吟后点点头,“有可能。” 周羽不就来过第二十七星球嘛?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会解密码的人,再加上身后有东西追击这一点,除了爆破,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里面竟然有氧气。” 郁溱扔下一根火柴,又扔下一根荧光棒,荧光棒很快落在地上,足以说明这里距洞底高度不大。 “戴好头盔,下去看看。”周斯羽拍了拍奶香馒头的脑袋,“谢了,我的大宝贝。” 奶香馒头骄傲地昂着头,眼睛里充满得意。 “进去以后不要乱看不要乱摸。” 周斯羽做好准备工作,看着狭小的洞口深吸一口气,放出钩爪抓住地面,拉着绳索慢慢下降。 明亮的探照灯适时打开,周斯羽四下看了看,这条走廊好像废弃很久了,墙边堆放的箱子结满蜘蛛网,随手一碰,大层灰尘从墙上如雪花般扑簌簌滑落。 “这地方也太暗了。” 郁溱跳到地上,扬起大片灰尘。 “废弃的地下实验室,你期望谁给这里通电?” 周斯羽四下看了看,与郁溱在幻境中看到的不同,宽敞的通道两边墙上只用了灰色颜料粉刷(不排除是积累的灰尘),通道两侧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道紧闭的严丝合缝的门,不存在门缝隙,门框上的用铁钉钉着小牌子作为标识。 “嫂子嫂子,快来看快来看。”郁溱激动地挥手,“还真他妈有生化室这种东西啊,我还以为这些都是小说里写的呢。” “人类漫长的历史上也是发生过生化战争的,多读点历史。” 周斯羽走到门边,抬头看了一眼,开始尝试解开密码,进入里面。 在过去几百光年的人类历史中,有多次大规模战争的记载,最残酷的一次应当是光年前174年,大战毁掉了人类赖以生存的星球,变异生物层出不穷,残存的人类不得已迁居其他星球延续文明之火。 在联盟军反对帝国统治的战争中,艾托兰国王时常使用生化武器,卡奥病毒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能找到卡奥病毒的研究数据,说不定能找到对付它的方法。 “用病毒的人真卑鄙,有本事和我们硬碰硬啊!”看小爷不拿激光炮炸死他! 郁溱恨不得立刻砸开仓库门,把里面的东西一个激光炮全毁掉,害人的缺德玩意儿,害人的缺德人,就该下地狱! “你觉得那群人有和联盟硬碰硬的资本?”周斯羽破解着密码,不屑道:“没实力的人才会用卑鄙下流的手段。” 叛军越是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越足以说明他们武器装备的不足,硬实力不足,再怎么用阴招都是徒劳。 “说得对,那派人下毒的死小子最好不要落我手里,不然我让他知道枫山的枫叶为什么那样红!” 枫山在第八星球,是联盟建立之初处决战犯和执行死刑的地方,山上长着很多枫树,一年四季都是红的。 “先别说这些了。”周斯羽收回虚拟屏幕,指着解开的密码锁,“走吧,进去看看。” “我丢,嫂子牛啊。”郁溱装模作样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将手握成拳,假装手里有话筒,递到周斯羽面前,“周先生,你既是生物学天才,又是大公司总裁,并且还是一位计算机天才,请问你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成功的秘诀?”周斯羽作思考状沉吟片刻,正色道:“秘诀就是,做你喜欢的,不要浪费时间,还有就是……”周斯羽淡淡看了郁溱一眼,“不要总是脑补几万字小说情节。” “唉唉唉,嫂子你这话太有针对性了。”郁溱辩驳,“我这是发散性思维。” “嘘。”周斯羽将食指放在唇边,严肃地悄声道:“小心不要惊醒他们哦~” “嗨,这有什么……我靠!”郁溱满不在乎地扫了一眼,顿时被吓了一跳,大叫着跳到周斯羽背后,“妈呀呀,怪物!” “瞧你那怂样。” 周斯羽很是得意,走到高高的玻璃柜前,伸手拿起一个标本,“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些死物。” 标本匣内的生物十分奇特,是一条长着三十多条腿的章鱼,最可怕的是,这只章鱼还长着一张皱巴巴的人脸。 至于郁溱看到的则是玻璃柜旁一个两人高的大型玻璃培养罐,两根小臂粗的铁链从盖子处垂下,紧紧缠绕在罐内的生物身上。 罐内的东西早已被泡得肿胀无比,表皮漂浮在绿色的水中,大部分地方早已没了组织包裹,只剩下一具骨架。 周斯羽用系统做了初步还原,这东西的颅骨和人的高度相似,只是从颈椎处又长出两根颈椎和两个头颅,有四只手,四条腿。 对于做了很多年实验,解剖过无数尸体的周斯羽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 “哇呀呀呀,这边还有!” 郁溱恨不得整个人挂在周斯羽背上,被周围的东西吓得不敢睁眼。 这都是些什么呀! 长着好几只眼睛的狗、没有脚和喙的鸟、浑身长满手的蛤蟆、长着尾巴和八只手八只脚像蜘蛛一样的人、还有长着人头的狮子…… 都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这里不仅有很多三条腿的蛤蟆,还有蛇头鱼尾的怪东西,也有青面獠牙背上长着眼睛的猴子,还有很多长得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屋子全是这种变异生物。 我咧个乖乖,太可怕了! 等出去以后一定要洗洗眼睛,不然会做噩梦的。 “据记载,艾托兰国王是个十分相信鬼神的人,并且痴迷于研究使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方法。”周斯羽打着探照灯将周围的东西都看了一遍,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他坚信神话传说中的无足鸟、狼狐、不死鸟、九头蛇等都是存在的,他自诩为世界之主,星际之王,用尽方法寻找神兽为其镇守疆域。” “咦?这些难道不是他为了复活心爱的王后做的实验吗?” 郁溱偏头,虽然他很羡慕这样至死不渝的爱情,但他仍然对这种漠视生命的做法十分唾弃。 没有谁比谁高贵,也没有人能为自己的私欲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 “或许一开始他确实是想复活王后,可人都是会变的。”周斯羽嗤笑,“尤其是掌握权利以后,他的目的已经从复活爱人变成了打造战争机器,维护他的残暴统治。” 艾托兰帝国的基因技术高度发达,能够进行基因解构,并且将碎裂的基因链条和不同物种结合,让其后代具有某种高于普通物种的特质。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简直太过分了,王后做错了什么?要为了他的私欲牺牲自己的名誉。”郁溱啐了一口,“还好最后被人杀了,也算恶有恶报。” “如果三世国王能做出改变,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周斯羽挑挑眉,“至少不会让艾托兰帝国灭亡得那么快。” “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一家子就没个好人,一窝坏胚。” “行了,你现在骂也没用,气伤身。”周斯羽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三世是用什么方法杀死的二世国王。” “嗨,研究这些干嘛,咱们赶紧找找看有没有解决卡奥病毒的方法,没有的话咱还得去下一个地方。” “说的对。”周斯羽举着手电看了一圈,指了指旁边的一排玻璃柜,“你找那边我找这边。” “别啊,嫂子,咱俩一起呗。”郁溱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周斯羽身上,“我害怕……” “奶香馒头跟着你,不会有事的。”周斯羽拍了拍他,不容置疑地将人从身上扒下来,“再说了,你不是刚说要为郁洧做点什么吗?怎么这点小困难就害怕了?” “我……我……啊啊啊啊,拼了!” 郁溱双手紧紧握成拳,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得了,快去,实在害怕也可以和我说说话,咱们离的又不远。” 说实话,周斯羽很羡慕这对堂兄弟的感情,他们像一家人一样,相互关心,相互帮助,相互扶持。 幸运的是,他好像也拥有这样温暖的家庭了,郁洧是个很好的伴侣,肯定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们会有一个很温馨幸福的家庭。 “哐当!”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周斯羽回头扫了一眼,郁溱一脸歉意地举起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滑了……” “后退!” 奶香馒头的速度比周斯羽更快,一个猛扑将郁溱扑到一边。 只见地上绿色的水快速蒸发变成白色的雾气扩散,不过几秒,一大罐水就消失不见。 “没事吧?” 周斯羽赶到郁溱身边,抓起他的手查看。 “没事。”郁溱摇摇头,笑着安慰周斯羽:“还好我换了副手套,不然这水弄到伤口上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没事就好,小心些。”周斯羽松了口气,“这些东西被封存了太长时间,变质了不说,还可能携带细菌病毒,多注意。” “嗯嗯嗯。”郁溱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一定会小心的。” 周斯羽点点头,回到原地继续寻找。 艾托兰国王二世简直丧心病狂,大到鲸鱼小到蚂蚁,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只要目光所及,都会被抓到实验室,更别提不会移动的植物了。 这间储藏室还只是冰山一角,就已经足以让人心惊胆战,更别提更大的储藏室。 经过刚才的事情,郁溱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嘴里不停碎碎念:“无意打扰,望请原谅……” “受苦受难的海底、森林、天空、陆地的精灵啊,请指引我找到解决卡奥病毒的方法……” 周斯羽不由得扬起嘴角,郁溱有时候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子,路边的小花小草都能成为他的朋友,有时候甚至能和一株花说上一整天话。 “哈,嫂子嫂子,你快来看!” 郁溱激动得想跳起来,但很快意识到周围都是玻璃罐,改为激动地指着玻璃罐。 “你快看,这片叶子像什么?” “什么?” “像一把剑啊!中间略厚,边缘薄且锋利,仔细看还有很细小的锯齿……”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周斯羽竖起大拇指,伸手取下玻璃罐放进背包,“带回去研究研究。” “咱们就这样拿走?” “不然呢?你找个管理员登记一下?” 周斯羽一边调侃一边关上背包,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阵脚步声。 “嘘!” 周斯羽比了个手势,关掉所有光,拉着郁溱蹲下,好在玻璃罐底和玻璃柜底都是不透光的,刚好可以遮住两人。 凭借灵敏的听力,他能听到走廊上杂乱的脚步声停在门口,粗重的喘息声交织。 “队长,休息会儿吧。” 粗犷的男音有些中气不足,急促的喘息声几乎掩盖了说话声。 “艾特,难道你忘了我们的任务吗?” 清冷的女音响起,周斯羽觉得有些耳熟,仔细想了想。 “我们的时间很充足,不急于这一时。”另一道女音响起,带着商量的意味:“何况我们刚刚从怪物口中逃出生天,需要好好休息。” “娜雅,你别忘了我才是这次任务的指挥者。” “我没有忘记,只是我们确实需要休息。”被叫娜雅的女子并没有退缩,“并且没有人打算临阵脱逃,我们只是需要好好休息。” “我们已经进入了地下室内部,暂时没有危险。”低沉的男音响起,如大提琴般悦耳,“可以暂时休息。” “嫂子~”郁溱张了张嘴,凑到周斯羽耳边,“外面好像吵起来了。” “嗯,周斯韵到了。”周斯羽点点头,压下郁溱的脑袋,“再让她们吵一会儿。” “你怎么这么冷静?” 郁溱忍不住了,打开微型电脑给周斯羽发消息,“周斯韵是哥的追求者之一,你怎么能这么冷静?” “是吗?” 周斯羽愣了愣,难怪他总觉得周斯韵对他有敌意,并且还暗戳戳把通往秘域的身份授权搞定了,原来是想故技重施,让他像当年的周羽一样死在里面。 “是啊,我可讨厌她了,公主病太重就算了,那大小姐脾气谁受得了?”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几家的交往又很密切,同辈人大多互相认识,偶尔也会在一起玩。 周斯韵就是那种要所有人宠着的高高在上的公主,矫情又做作,好像所有人都要跪在地上服侍她才行。 说实话,他对周家人没有好感,手里有点矿就高傲得跟什么似的,看人都是用鼻孔看的。 有时候他都怀疑,这家人的假笑是不是基因遗传的,永远带着虚伪的假笑,让人很不舒服。 “终于有人和我感同身受了。” 周斯羽不由感叹,这么多年了,她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强势,矫情,不尊重他人。 “文冽,你是副队长,怎么可以同流合污呢?” “这并不是同流合污。”文冽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是事实,走了这么多天,又被墨斗蝶袭击,大家的体力消耗很大。” “可不是。”一个瘦瘦高高,背着背包的人靠在墙上,抱着胳膊,斜斜地看着周斯韵,“我们可不像有些人,遇到危险把队友推出去挡枪,自己先跑了。” “你这是诬告陷害,是诽谤!” “那你去星际法院告我啊。”男人不屑地笑了一声,“我又没指名道姓说是你,你跳什么墙?” “你……” 周斯韵气得说不出话来,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气。 “够了,都别说话。”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打断争论,看着密码锁和虚掩的门,目光十分复杂,沉默片刻,缓缓道:“这里有人进去过。” “不可能!这里需要身份授权……”周斯韵下意识否定,盯着密码锁看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凝重,“怎么可能?” “这件事的确很可疑。”男人拿下鼻梁上的眼镜,捏了捏眉心:“破解密码的人是一个有着高超技术的天才。” “怀教授,你的意思是……” “看这手法,倒是很像十多年前实验室的一个天才少年,不过……”怀教授擦了擦眼镜,“他早已经离开实验室多年,不可能进入这里。” 听到男人的声音,周斯羽不自觉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也丝毫未觉。 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在实验室时经常骚扰他,窃取他的实验成果,诬陷他抄袭实验数据的人,他的声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嫂子,你……” 只一眼,郁溱便意识到,周斯羽和那个什么教授有过节,还是很深的过节。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过往,但和周斯羽过不去就是和他过不去,敢欺负他嫂子,胆子很大呢。 周斯羽轻轻拍了拍郁溱的手背,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强迫自己收回思绪,思考对策。 周斯韵应该是用飞行器越过密林直接到达内部的,据她们的谈话可以知道,外面有一种叫墨斗蝶的东西,攻击性很强。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遇到,周斯羽偏头看了看一旁的奶香馒头,早上似乎看到这小家伙在玩蝴蝶。 想到此,周斯羽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只狼狐保护。 奶香馒头也是基因变异的生物,也是人们口中的怪物,可就是这个小怪物,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整夜整夜陪着他,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他,为他扫清探险路上的危险。 谁说怪物就一定是危害呢?他家的小怪物,就是一个会撒娇卖萌,有利无害的好怪物呢。 第119章 冲突 外面的人吵得火热,周斯羽和郁溱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俩非得抓把瓜子磕着不可。 周斯韵一群人争吵的内容已经从谁谁谁级别太低,平时就不努力,到某某某一点本事都没有,只会溜须拍马,再到要不要进入已打开的地下室。 “既然这里已经被打开了,我们再进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周斯韵反倒冷静下来,不再停留于某某某与某某某暧昧不清这种无聊的话题。 “我反对,既然要寻求卡奥病毒的解决方法,就不应该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文冽不赞同周斯韵就此离开的提议,“这次任务是保密的,对方即便侥幸进入这里,也不一定和我们有同样的目标,所以还是有必要进去搜索。” “文冽你非要跟我唱反调吗?” 周斯韵深吸一口气,压下熊熊的怒火。 她给周斯羽创造条件进入这里,不是让他大显身手的,地上的脚印很清晰,周斯羽肯定还被困在里面,她不能被他比下去。 “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文冽眼神平静,“科学研究就是要注重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话是刚进实验室时林瓴说的,他一直记在心里。 “我同意文副队。”娜雅举起手,表示同意,“并不是只有开垦荒地才能证明自己,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继续深入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如果把认识范围比作一个圆,人类在圆心中,前人发现了一点,圆扩大了一点。他们作为后人,既可以发现其他的圆,也可以扩大这个圆,没必要比谁发现的圆更多。 科学研究要的是精度而不是广度,一个团队可以用几年甚至几十年研究一个项目,但绝不可能用几个小时或几天研究出成果。 “我也同意文副队。”艾特举起手,“即便对方的目标和我们是一样的,我们也可以根据他留下的脚印追踪到他,如果他是朋友,可以一起走,多个人多份力,但如果是敌人,我们也可以抓住他。” 艾特是从军队抽调过来保护他们的,对研究不感兴趣,对他们怎么找东西也不感兴趣。 不过他很看不惯周斯韵,要不是因为她莽撞,他手下的弟兄就不会被那群食人蝶啃得只剩下一具白骨。 周斯羽倒是很赞同周斯韵,毕竟有人在前面趟雷,总比他自己冒险要好。 而且这群人要是发现了他,回去给林瓴随便打个报告,自己回去还不得被林瓴拎到面前说教死。 想想林瓴长达几万字的长篇说教,周斯羽就觉得后背发凉。 “怀教授,你的看法呢?” 两方争执不下,齐刷刷看向怀教授,他是队伍中年纪最大的,也是最有权威的。 “踩着别人的脚印,永远不可能发现新大陆。”怀教授戴上眼镜,慢条斯理地抬起头道:“我支持斯韵。”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走吧。”周斯韵得意洋洋地看了文冽和娜雅一眼,“大家应该也休息够了,既然如此,那就出发。” 娜雅还想说什么,被文冽拉住,轻轻朝她摇摇头。 周斯韵是林老师钦点的队长,怀教授是整个队伍中最有权威的教授,他们俩一开口,基本就决定了事情的走向。 “抱歉周队长,我们拒绝执行这样冒险的任务。” 艾特作为安全保障队队长,不用受周斯韵管理,并且在奥兰实验室和联盟军合作条例里写的很清楚,行动过程中,如果行动人员双方产生巨大矛盾,正在执行任务的安全保障队可以选择撤离,由其他队伍接替。 这种地下实验室本来就很危险,像周斯韵这样随便乱跑是很不明智的选择,他不懂科学研究,但他知道,人只有活下来,才能谈其他。 “随便,你爱怎样怎样。” 周斯韵背起背包,留给艾特一个白眼,带着人离开,反正她会向联盟军事指挥部投诉。 脚步声渐远,周斯羽揉了揉酸麻的腿,扶着柜子站起身。 “嫂子,我们怎么办?” 郁溱悄声开口,那群人要进来,他们不就暴露了吗? “谁在里面?” 艾特听力和视力比常人要好,听到声音后立刻推开门,灯光穿过一排排玻璃罐打在脸上,周斯羽微微偏头,抬手遮住强光。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艾特带着人走进来,很快将两人围在中间,看到郁溱的脸时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地道:“郁溱?你怎么在这儿?”随即又看了看周斯羽,问道:“他是谁?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他身上的机甲为什么有委员长的编号?” 机甲编号和使用人员的编号是一样的,队员可以根据编号识别对方的身份。 “这里又不是你家的,你能在,我不能在?”郁溱翻了个白眼,“我在执行秘密任务,无法奉告。” “周斯羽?”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艾特转过头,“大力,你认识这人?” 闻言,周斯羽扭过头,看着眼前的人陷入沉思,这人,眼熟,在哪儿见过呢? “队长,他是我哥。”郑力挠挠后脑勺,解释道:“不是亲哥。” “你是……郑力?” 找了一圈,终于在记忆角落找到一个相似的人,周斯羽拍了拍脑袋,最近记忆力不太好。 “哎,是我,周哥你怎么在这里?郁洧哥呢?”刚说完,郑力尴尬地捂住嘴,“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也没想到,郁洧会是那个传说中的青年才俊郁上将,现在还成为了军事指挥部的委员长。 “我在……执行秘密任务。” 周斯羽咳了一声,总不能说他是偷偷跑进来的吧。 “奇怪,联盟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实验室成员和一个安全保障人员组成的研究队伍。” “这不就见到了。”郁溱摆摆手打断艾特的猜想,“我劝你还是赶紧跟上去,不然周大小姐出了什么差池,你怎么复命?” “我的任务是保护科研人员,配合实验室行动,不是保护什么大小姐大少爷。”艾特摇摇头,“情况我会上报给总部的,第二支在外圈等候的安全保障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只要他们不作死……” “嘭!”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地面晃了晃,灰尘噼里啪啦往下落,一转眼,几人就成了泥人。 “我去,他们在干嘛?” 郁溱甩掉身上的灰尘,用手扇了扇。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在爆破。” 周斯羽拍掉机甲上的灰尘,还好他提前戴了头盔,不然肯定要搞得灰头土脸的。 “他们疯了?在这么狭小的空间进行爆破。” 艾特实在搞不懂这群专家的脑回路,又菜又爱玩,还不听劝,活着不好吗?偏要送人头。 “哼,你以为谁都能像我嫂子一样厉害,随便操作几下就能解开密码?” 郁溱骄傲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他嫂子就是厉害,什么都会。 “嫂子?您是委员长的爱人?” 艾特懵了几秒,慢慢反应过来,好像也对。 要不是最亲密的人,谁会闲的无聊把自己的机甲给别人? “不要在意这个身份。” 周斯羽摆摆手,这个身份只是他辉煌壮阔的人生中一个不起眼的身份而已。 “您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找卡奥病毒的资料的吗?”艾特很是激动,一把抓住周斯羽的手,“早就听说您是生物学方面的天才,没想到您能亲自出山。” “算是吧。” 周斯羽抽回手,这人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很不适应。 “那可太好了。”艾特激动得差点手舞足蹈,“有您坐镇,卡奥病毒很快就能解决的。” “我没那么厉害。”周斯羽摆摆手,正色道:“卡奥病毒单靠我是解决不了的,需要大家共同努力。” 到底是谁给他戴了这么高的帽子,真是太高看他了。 “可惜我已经放弃了这次任务,不然还可以继续保护您。” 艾特叹了口气,一旦放弃任务,就要立刻退出,不能再以任何理由参与此项任务。 “没关系,你们赶紧回去吧。” 郁溱摆摆手,他们两人一狼狐的探险小队就很好,不需要太多人。 “等一下,你们讲讲在外面遇到的东西。” 周斯羽开口拦住艾特,虽然没有遇到,但提前听听也能早做准备。 如周斯羽所料,艾特一行人在周斯羽之后不久进入了秘域,在临时驻地休整几个小时后就驾驶飞行器越过了密林区,直接进入中心区。 刚走下飞行器,周斯韵就开始指挥人忙活起来,要找一个黑底红标的石头,说那是进入地下室的密码所在。 艾特虽然有些疑惑,但也只是以为那是实验室的内部资料,于是吩咐队员一起寻找。 找了一会儿,还真找到了那块石头。 周斯韵看上去十分高兴,伸手将石头按了下去,可是他们没有等到入口,反而等到了一群蝴蝶。 那些蝴蝶看起来和普通蝴蝶没两样,翅膀是墨绿色的,带着奇特的香味。 一群人站在原地没动,原本蝴蝶群都快飞走了,周斯韵却突然伸手抓了一只拿在手中,“这种蝴蝶有很大研究价值。” 那人还没回应,蝴蝶群就像发疯似的朝周斯韵袭来。 周斯韵大叫一声,随手扯过身边的人挡住自己。 墨绿色的粉末洒落,蝴蝶飞过之处,只剩一具白骨。 艾特虽然震惊,但也只慌了几秒,立刻命令队员换上机甲,将研究人员围在中心,用自带的火消灭蝴蝶。 “队长,蝴蝶太多了……” “啊啊啊,救我……” 一个慌乱之下跑出防御圈的人被蝴蝶缠上,不过几秒,就变成一具白骨。 “你,赶紧出去。”眼看蝴蝶越来越多,周斯韵指着一个胖胖的研究人员道:“这些蝴蝶会吃人,只要吃饱了就不会攻击人了。” “凭什么是我?” “你那么胖,能让蝴蝶吃得更饱。”周斯韵大叫,“牺牲你一个救我们大家,你应该感到荣幸。” “你……啊……” 周斯韵不等人说话,伸手把人推出了防御圈。 “周斯韵!你在干什么?” 艾特大惊,想要去救人却发现早已来不及,蝴蝶以风卷残云之势很快将人啃食殆尽。 “我是在救你们!你们应该感激我。” 眼看周斯韵还想故技重施,艾特大声呵斥,打断她的动作,回头道:“大力,去找找有没有入口!简,补上大力的缺口。” “是!” “是!” 郑力和简大声应答后,郑力快速驱动飞行器离开,简从内层立刻顶上他的缺口。 “队长!这里有洞口!” 郑力惊喜地挥手,艾特闻言,指挥着防御圈慢慢朝郑力靠近。 “研究人员先下去!快!” 喷火枪的能源快用完了,他们有机甲保护还能撑一会儿。 郑力先跳下去打开探照灯接应,研究人员一个接一个跳下去,周斯韵站在洞口一动不动。 “周斯韵,你发什么呆?” 艾特真想一脚把她踹下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发呆。 闻言,周斯韵跳了下去,抬头看着艾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地面忽然振动起来,两块钢板从洞两边慢慢伸出。 “队长!” 郑力眼疾手快,将刀扔上去卡住门,驱动飞行器,死死掰着门,缝隙一点一点变大,勉强能让一个人通过。 “进去,快!” 艾特指挥队员钻进小洞,丢下一颗炸弹后跳进了洞口,小洞缓缓合上,将蝴蝶隔绝在外。 “周斯韵你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太害怕了……”周斯韵双肩耸动,泫然欲泣,“不小心碰到了机关……对不起,我真的……” “好了,斯韵也算是帮了大家。”怀教授适时开口,“要不是她,蝴蝶没准就飞进来了。” “你……” 艾特捏起的拳头慢慢松开,将气压回肚子,算了,不和他们计较。 “后来你应该也听到了,我们就吵起来了。”艾特耸肩,“我实在没办法和这种人合作。” “很难不赞同。”郁溱竖起大拇指,“你赶紧回去复命吧。” “还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艾特直接忽视郁溱,看向周斯羽。 “目前不用,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在外面留一架飞行器。” 周斯羽摇摇头,郁洧的机甲装备齐全,武器能源食物一应俱全,再加上他自带的,完全够用。 何况外面还有墨斗蝶,他们更需要武器。 “好。”艾特点点头,将飞行器编号和驾驶密码告诉周斯羽,“我们走了,保重。” “注意安全。”周斯羽点点头,和郑力挥挥手,“好小子,偷摸参军也不说一声。” “嘿嘿,这不是没来得及嘛。”郑力挠了挠后脑勺,“那,哥,我先走了。” “嗯,去吧。”周斯羽摆摆手,“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 “好嘞,哥,保重。” 郑力挥挥手,跟在队伍末尾离开。 “嫂子,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继续找找这里。”周斯羽伸了个懒腰,耸耸肩:“周斯韵没那么快解开密码,咱们可以慢慢找。” 他这个人没什么缺点,但是懒,他懒得想办法解密码,伤脑筋。 第120章 他的自由 冷风“呼呼呼”狂躁地拍打着帐篷,昏黄的灯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掉到地上。 “好了。” 秦戈擦着手术刀,饶有兴味地看着快速愈合的伤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遭到郁洧一记白眼,“幼稚”。 “嘿,你个白眼狼。”秦戈扔下刀,叉着腰一脸不服气,“好了伤疤忘了救命恩人,要不是我……” “我早都破伤风无知无觉高度截瘫成植物人了。”郁洧打断他的话,难得从电脑前抬起头,瞥了秦戈一眼,转过头继续看着地形图,觉得秦戈碍眼,便淡淡道:“没其他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前几天在第十五星球和第十四星球的路上遭遇了埋伏,和叛军打了一仗,虽然取得胜利,顺势截断了叛军的粮草运输路线,但他自己这边也不好过,人员有死有伤,自己被砍了一刀,左臂差点没了不说,右胸口还中了弹,好在恢复能力强,不然就血尽而亡了。 “你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秦戈轻哼一声,收拾好医药箱,并不急着离开,反而绕着郁洧走了几圈,恨铁不成钢地举起手,看到愈合速度明显比其他地方慢的伤口时,本打算拍在他肩上的手顿了顿,转而拍在桌子上:“你说说你,机甲给别人,自己用身体堵枪口,反正就仗着恢复能力强可劲儿造呗?” “嗯,反正死不了。” 郁洧抬起眼皮,将目光从电脑重新移到秦戈脸上。 以他现在的恢复速度,即便手被砍了也能长出来,说不定已经达到了即便伤了心脏也没事的程度。 不过他不敢试,现在事情太多,他的责任太重。 林故下落不明,楚云霂的状态也不太好,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能替代他当指挥官的人。 “我现在是真搞不懂你。”秦戈顺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到郁洧面前,踢了踢郁洧的小腿:“你要实在担心周斯羽,不让他去不就得了,把他放在身边不是更安全?” “我想保护他不代表我要打一个笼子将他关起来,时时刻刻将他拴在身边。”郁洧笑了笑,仿佛自言自语:“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需要自由。” 他想保护他,想为他撑起一片天,但不代表他只能在这一片天地翱翔,他可以去往他想去的任何地方,去做想做的事。 他在他身后,只要他累了,可以随时回来。 “就怕你给的自由太过。”秦戈眼神暗淡,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无名指,“反倒让风筝飞走了。” “我不会放风筝。”郁洧动了动手腕,感觉麻木的手臂稍微恢复了点知觉,心下微微叹气,一边轻轻揉着小臂,一边满不在乎地开口:“余文做的事和你无关,你想他干嘛?” 秦戈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有些委屈又有些愤怒:“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没想到他竟然……” “谁也没想到会这样,你不必自责。” 郁洧轻轻拍了拍秦戈的手背,余文藏得太深了,要不是这次埋伏事件暴露,他也被蒙在鼓里。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自责了?”秦戈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刚才委屈愤怒的人是另一个,“不就是一个人嘛,秦爷要什么样的没有?改明儿就换一个……” 看着眼睛通红却还在逞强的发小,郁洧微不可察地叹息,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戈的长相总让人下意识认为他是一个花花公子,桃花眼薄情脸,只有他们几人知道,这家伙和omega说一句话要思考好几天,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被嘲笑几次之后干脆不再开口,安安静静扮演一个高冷的吉祥物。 关于余文,郁洧除了见过几面外,大多数都是从周斯羽口中听说。 据说他和秦戈是偶然认识的,秦冶给秦戈介绍相亲对象,秦戈没时间去,就加了对方的通讯方式,打算远程视频相亲,结果不小心输错了数字,阴差阳错加上了余文。 两人相谈甚欢,不过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机会见面,要不是陪郁洧和周斯羽去办理登记遇上了,估计这辈子都只会是电子朋友。 感情来了挡也挡不住,何况是早有苗头的感情,两情相悦情难自禁干柴烈火,不发生点什么都说不过去。 秦戈和余文都不是扭捏的人,干脆就住到一起,过上了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同居生活。 曾经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秦戈怎么也想不到,余文是叛军安插的卧底,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通过他接触联盟的核心机密。 他虽然不在军队,但联盟医疗部高级领导的身份让他能接触很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军事计划、布防图、粮草储备地、武器库位置等,更别提余文多次以家属身份进入军区所探查到的情报。 “别那么悲观嘛,咱们不是及时转移了吗?” 郁洧知道他难受,秦冶叛逃联盟,帮助叛军研制生化武器,本就让他难以在军队立足,如今余文的卧底身份被证实,秦戈在军队的处境也越发艰难。 “你不用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不会寻死觅活的。”秦戈揉了揉眼睛,拍了拍郁洧的右肩,“借我靠靠。” 说完,也不管郁洧答不答应,直直将脸埋在他肩上。 感受到肩头的重量,郁洧愣了片刻,垂下眼眸:“想哭就哭吧,我不笑你。” “谁哭了?我才没……” 秦戈闷闷地开口,带着些许哭腔。 郁洧不再开口,一边研究地形图,一边在另一块屏幕上快速划出新的布防图。 草图画完,秦戈也抬起头,别过脸,一边起身一边嘟囔道:“我先走了,还有一堆事呢。” “嗯。” 郁洧点点头,假装看不到秦戈通红的眼眶和他别扭的神情。 看着秦戈的背影,郁洧深深叹了口气,感情这种东西,谁也看不透,谁也帮不了,只能靠他自己处理。 秦戈自小老成,情绪从来不外露,更不会在人前哭泣,永远都是无所谓的样子。 第一次哭,是他母亲去世时,秦冶不允许他哭,他笑着参加完葬礼,回到基地找了个角落,沉默地望着天空。 刚结束任务返回基地的郁洧怕他想不开做傻事,衣服都来不及换,急匆匆找了很多地方,却在角落看到把水当酒喝的秦戈。 明明十多岁的年纪,却浑身透露着苍凉之感。 郁洧在他身边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坐了很久,秦戈突然倒在草地上,抬手捂着脸,哽咽道:“郁洧,我没有妈妈了。” 哭声很快被狂风吹散,没有人知道,看起来对所有事情都无所谓的人,在草地上哭成了泪人。 第二次,就是秦戈被迫离开青训基地转到医学院的前一天,他喝了酒,抱着郁洧痛哭流涕。 “郁洧,我不想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以后都见不到你,见不到林故,见不到云霂了,你们会不会把我忘了?” “呜呜呜,你不能忘了我,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好兄弟好朋友的……” “秦戈。” 郁洧出声叫住秦戈,秦戈停下脚步,静静站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走出这道门,他还是那个医术高明,无所畏惧无牵无挂,生死看淡的秦医生。 无论是他的父亲叛逃,还是他的爱人背叛,都与他无关,他就是他,他只是他。 “谅你也不敢。”秦戈挥了挥拳头,补充道:“我也不是吃素的。” 说完,扛着医药箱大踏步离开。 他从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他,也不在乎别人的态度,只是担心郁洧一心护着他,会引起其他人的不快,造成恶劣影响。 “秦戈。” 清冷的声线在身后响起,秦戈回过头,看到缓缓走来的楚云霂。 “给你。”楚云霂将怀中的饭盒郑重放到他手上,正色道:“我信你。” “谢谢。”秦戈张开双臂抱着楚云霂,深吸了几口气,忍住眼泪:“我没事。” “喂喂喂,你小子不要趁机占云霂便宜。” 林辰双手插兜,斜斜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上,笑盈盈地看着两人。 楚云霂是omega的事情成了几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林辰恨不得在他身上装个监视器或者能自动打飞对楚云霂心怀不轨的人的装备。 “嘿,我们是好兄弟,抱一下怎么了?”秦戈哼了一声,抱着楚云霂的手臂收紧了不少,嘚瑟地看着林辰:“我就抱了就抱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能把你揍得半身不遂!” 林辰被他这小人得志的样子气得牙痒痒,碍于楚云霂又不能发作,只能在一旁咬牙切齿。 “你们干嘛呢?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思考了?”郁洧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眼神难掩嫌弃:“要打去别的地方打,别把血溅我身上。”说罢,对着楚云霂道:“云霂过来和我一起,他们打架打得血流满地与咱们无关,离远点,免得血溅在衣服上。” “郁大委员长,别啊,云霂好不容易和我亲近了,你这一说,他又得怕我了。” 林辰双手合十,眼里满是笑意。 说实话,他打心底里怕郁洧,他在楚云霂心里占比太重了,周斯珏用了各种方法都没能把他从楚云霂心里拔除,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左右楚云霂的情绪。 他很怕,怕郁洧一句话,楚云霂就丢下一切,奋不顾身朝他走去。 他没有和郁洧争的能力,也没有和郁洧抢的胆量。 “你怎么搞的像个怨妇似的。”郁洧嫌弃地撇嘴,“囚犯尚且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你倒好,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着云霂,走哪儿跟哪儿……” 林辰叫苦不迭,远远朝郁洧甩去一个眼刀。 还好郁洧也是个死脑筋,一颗心全扑周斯羽身上,不可能对楚云霂有除了朋友以外的感情。 第121章 病毒储存室 “嘭……” “呜呜呜呜……” “叮叮叮……铛铛铛……” 听着外头炸弹上完接电锯,电锯上完继续炸,感受着时不时摇摆的地面,郁溱抹了把脸上的灰尘,撕开干粮包装咬了一口。 “呸呸呸……”郁溱吐出落在干粮里的被咬在口中的碎石,抬手扇了扇,脸上难掩嫌弃道:“这群人脑子里装的是混凝土拌砂石吗?搞这么半天没打开。” 语气之愤慨之嫌弃,活脱脱一个看着无能属下满脸失望,愤慨下属烂泥扶不上墙的领导。 如果不是条件所限,他差点要背着手,慢慢走,拍拍周斯韵一群人的肩头,一口气分三口出,语重心长来上一句:“小周啊,路走窄了……” “根据已有资料来看,地下实验室墙壁用韧性最高的金属液体浇筑过,实验室的门则是纯钢打造,本身重达上百吨,外层又浇筑了硬度极高的金属,这点炸药……啧啧啧……” 周斯羽摇摇头,似乎颇为惋惜,与其把炸弹浪费在这里,不如留着对付未知的怪物。 周斯韵一行人忙了半天似乎一无所获,便停下来休息,吃东西补充体力。 闻着自热火锅的香味,周斯羽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再看看自己除了机甲外接近一无所有的全身和食物储备仓里清一色压缩饼干,周斯羽后槽牙都快磨掉了,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别人顿顿啤酒火锅小烧烤,大餐顿顿吃到饱,他就只能压缩饼干配水,就一小块巧克力还得分天吃。 “嫂子嫂子,息怒息怒。”感受到身旁人熊熊燃烧的怒火,郁溱战战兢兢开口:“咱们条件虽然艰苦了点,但是……但是……” “嗯?” 周斯羽转头看着郁溱,那神情分明在说“你要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今天就送你上路。” “但是……但是……我们什么也没有。” 郁溱cpu都快烧了,还是想不出任何理由,在周斯羽强大的威压下缩着脖子,他要是有一个壳,早躲里面不出来了。 “啊啊啊啊,我要申请加餐!” 闻着肉香,周斯羽受不了了,在机甲上一通摆弄,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让他打开军队内部通讯网。 看着最开头“郁洧”两个大字,周斯羽怀着激动的心,用颤抖的手点上连线申请。 “滴滴滴滴滴滴……” 郁洧抬起头,眉头微皱,目光在所有人脸上逡巡。 “谁的通讯器?” 众人:“……” “有事就先去处理好……” 反正公事是吵来吵去没结果,与其坐着走神,不如先去处理好私事再来。 话说到一半,郁洧顺着众人的目光,缓缓低头,目光停留在手腕上。 小红点不断闪烁,显示有人正在使用紧急连线申请。 郁洧摆摆手,表示会议暂停,起身走出帐篷,快速接通。 还未开口,那头便传来周斯羽的怒吼:“我,要,加,餐!” 郁洧将通讯器拿远,揉着耳朵,等周斯羽吼完才慢慢开口,“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周斯韵……” “她对你做了什么?” 郁洧心下一紧,之前在奥兰实验室他就发现,周斯韵和周斯羽之间好像有矛盾。 如果周斯韵在这时候动手……郁洧不自觉攥紧拳头。 “她用美食诱惑我……她们在外面吃火锅……”周斯羽咬了一口压缩饼干,委委屈屈地开口:“还有闻起来很香的糕点……” 郁洧:“……?” 放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松开,郁洧哭笑不得,“你用紧急连线就为了说这个?” “啊?嗯?” 周斯羽愣了愣,什么鬼?紧急连线? “这是内部用于求救的紧急连线,怪我怪我,我该早点教你操作机甲的。”郁洧挠了挠头,“机甲是远程传送的,里面配备的食物不多,我待会儿调整一下,不过还是要看仓库那边有没有……” “很麻烦的话就不用了吧。”周斯羽嚼了嚼压缩饼干,心里甜甜的,突然觉得压缩饼干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压缩饼干挺好的。” “不行,身体什么样自己不清楚?”郁洧皱了皱眉,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些:“是我考虑不周,没来得及给你换一下。”想了想压低声音,补充道:“医生说你现在非常需要营养,压缩饼干的营养不够。” 他拉不住一个想离开的周斯羽,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准备好行囊。 周斯羽喝了口水,静静等着郁洧接下来的话。 “机甲有自带的体检系统和药品申请系统,你要是感觉不舒服就停下来休息,做个体检什么的……” “在里面注意安全,没有找到东西也不要紧,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让周斯韵他们去给你打头阵,不要傻乎乎的冲上去当活靶子,遇到危险就跑,跑不过就使劲跑……” “哎呀呀,你烦不烦?”周斯羽打断郁洧永无止尽的唠叨,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不耐烦,“我聪明着呢,不会被他们算计的。” “知道你聪明,但老虎总有打盹的时候不是?”郁洧捏了捏眉心,放缓语速,温柔地嘱咐着:“机甲不会操作的地方可以让小溱教你,凡事多留心……” “嗯嗯,知道啦知道啦,我这边信号不好,先不说了……” 周斯羽打着哈哈,快速挂断通讯器。 郁洧明明才三十岁,怎么提早进入更年期了? “你……”看着熄灭的通讯器,郁洧无奈摇摇头,小声嘟囔:“这家伙,多听一句都不乐意。” 整理好思绪,郁洧回到帐篷,继续讨论新的行军方案。 吃完饼干,周斯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睡一觉,放出巡逻机器人后,枕着奶香馒头浅眠。 “轰隆……” “嘭……” “哗啦……” 一声巨响把两人从睡梦中强行唤醒,桌椅倒塌的声音混杂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奏出一支不甚好听的交响乐。 郁溱睁着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十几秒后慢慢反应过来。 “卧槽!还真让那群混泥土拌砂石脑袋弄开了?” “嗯……” 周斯羽拍了拍发懵的脑袋,快速清醒,听着乒呤乓啷的声音,叹了口气。 看样子好多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毁了,那地方没必要探索了。 “走吧。”周斯羽拍拍郁溱,顺势扶着他的肩膀站起身,“这里已经没有待下去的意义了,咱们去下一个实验区。” 当年联盟从艾托兰实验室负责人之一那里得到了实验室的建构图纸,不仅包括地面部分,还包括地下部分,不过这部分资料一直被列为绝密资料,只有郁瑧这种级别的人才有权查阅。 趁着周斯韵一行人进入实验室的空当,两人一狼狐悄悄贴着墙根进入下一个实验区。 如果说前面的仓库是杂物区的话,这里的仓库就是真正的储藏库,铜牌上清清楚楚写着每一间房间的名称,门边的铜牌上还写着负责人姓名以及房间的用途。 古老的生物锁挡不住新科技,周斯羽双手翻飞间,沉重的铜门缓缓开启,露出后面的白色铁门。 白色铁门滑动打开后快速关闭,白炽灯一盏一盏亮起,散落在地面的玻璃碎屑折射出刺眼的光。 “不是吧,这是一点没打算留给后来者研究啊。” 郁溱踢了踢碎屑堆,环顾着空荡荡的房间。 除了满地的玻璃碎屑,最多的就是横七八竖死状各异,由于气温太低没有腐烂的尸体,根本没有任何看起来像试验品的东西。 “这里是病毒储存室,小心些。” 周斯羽打开气体监测系统,在一片红光中找到了角落唯一一个泛着绿光的东西。 上一个仓库完全没有被人为损坏的迹象,这个外表看起来封闭的储存室内部却是一片狼藉,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些死状各异的尸体却不约而同看着同一个方向——白色铁门。 “要我说这负责人也太没人性了。” 郁溱蹲下身,拿出一把匕首割下了一具尸体的一块皮肤,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密封袋中。 “这里是病毒储存室,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穿着防护服的,很明显,他们的上级不希望他们活着出去。” 周斯羽踢开挡在前面的尸体,走到角落捡起被系统判定为安全的东西。 那是一个空的小巧的密封玻璃罐,巴掌大小,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周斯羽轻轻敲了敲管身,震掉玻璃管上的灰尘,将其收入储存间。 “这些人应该都是在联盟军队到达前负责销毁储存病毒的,却在销毁后被人困死在里面,实在是……” “还有一种可能。”周斯羽打断郁溱的话,指着其中一具浑身爬满黑色斑点的尸体缓缓开口:“他们,是最后一批实验品。” 艾托兰实验室后期管理混乱,除了叛逃的实验人员,还有相当一批准备用于实验的平民偷逃,再加上联盟军步步紧逼,让一些低级实验人员充当实验品也不无可能。 不过令人疑惑的是,为什么实验室管理者为何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都不愿意放弃实验呢? 第122章 有来无回 “有没有一种可能。”郁溱将消过毒的匕首放好,看着满地尸体道:“他们的实验进入了关键阶段。” 不仅进入关键阶段,而且极有可能快要成功了,所以才会冒着巨大风险不愿撤离,甚至用辛苦培养的实验人员代替实验品。 “很有可能。” 周斯羽点点头,等着郁溱继续分析,却发现他蹲在地上,盯着一具尸体,仿佛在思考什么。 “嫂子……”良久,郁溱幽幽开口,沉重地道:“这个实验,会不会是……艾托兰国王的长生不老实验?” “长生不老?用病毒?” 周斯羽愣了愣,据现有资料,艾托兰国王长生不老和起死回生的实验都是基于连木草展开的,和病毒没有太大关系。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病毒能引起基因变异,从而达到长生不老或者起死回生的效果?” “不清楚。” 周斯羽摇摇头,他对病毒不感兴趣,那是一块已经被开拓完毕的领域,他不喜欢。 郁溱偏头想了想,“回去可以问问林叔叔,他可是全能型人才。” “不管这些了,撤。” 周斯羽走到门口,尝试打开铁门,摸索一会儿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开关一类的装置。 “嫂子,什么情况?” 郁溱帮着找了一圈,得出同样的结论,门只能从外面打开,这是一个有来无回的地方! “艹!大意了。” 周斯羽抓了抓头,却又无可奈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的情况是不仅没有米,连灶都给掀了! “没事嫂子。”郁溱宽慰道:“周斯韵她们不是还在后面嘛,等她们开了门,我们再悄悄溜出去。” “那不得等到猴年马月?” 周斯羽叹了口气,以周斯韵一行人的能力,连打开外门都是问题。 “不然向哥求助吧,让他派几个人来,负责保护周斯韵的人不是还没全部撤退嘛?” “你哥忙着呢。”周斯羽摇摇头,“再说了,派来的人未必能打开这道门。” “也对。”郁溱挼了一把奶香馒头的脑袋,心满意足地喟叹,“咱们有吃的有喝的还有狗撸,不用急着出去。” “咱们和周斯韵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等她们赶上来,咱们就没时间了。” 周斯羽并不打算放弃,不断尝试用电脑远程连接外面的电子锁。 这里每一个储藏室都有独立的电子锁和生物识别系统,破解其中一个并不会对其他地方有影响。 “咱们不和他们一样,是来寻找卡奥病毒的解决方法的吗?说起来也算殊途同归吧。” 或许他们可以合作,郁溱如是想。 “队伍或许是来找卡奥病毒的攻克方法的,但周斯韵不一定是。”一串串代码随着周斯越翻飞的手指出现在屏幕中,周斯羽头也不抬,一边写程序一边道:“可能是因为她对我有敌意,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所以我不相信她。” “嘿嘿,她肯定对你有敌意啊。”郁溱神神秘秘地凑到周斯羽耳边,“因为她是哥的疯狂仰慕者,也是整个联盟最希望和哥结婚的人,不过和哥的匹配度太低,被否了。” “你哥还真是……人见人爱。” 周斯羽只觉得一阵无语,郁洧身边的桃花那叫一个层出不穷前赴后继争奇斗艳,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弟弟,时不时还来个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真是有意思。 “要我说,他们其实也没多爱我哥。”郁溱不以为意,“我哥吧,虽然长的帅,性格好,出身好,但大多数人看上的恐怕还是他的s级信息素。” 在alpha稀缺的时代,一个s级alpha那可是比濒危动物还稀有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一个家族的延续离不开优秀的基因,优质基因往往代表着更高的智商,更长的寿命以及更强的体质,这些都是家族财富不断累积的重要基础。 而可遇不可求的s级alpha的优质基因,不仅能强势清除劣质基因,还能永远遗传,从而使整个家族的基因得到优化。 “难道没有人想过,直接把你哥解剖了研究吗?”周斯羽抬起头,揉了揉酸疼的颈椎,“反正基因技术那么发达,把你哥解剖了之后再把基因每家分一点,造福全社会不就行了?” “这么说吧,如果哥是一个普通家庭或者孤儿,大家肯定早这么干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没有强大的家族庇佑,信息素级别越高反而越危险。 但郁洧很幸运,他出生在郁家,是郁家唯一的嫡系后代,是郁老爷子唯一的孙子,动他无异于摸老虎屁股,何况还有林瓴和整个奥兰实验室作为后盾,其他几个家族即便有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 “我很好奇,既然郁洧的基因这么珍贵,郁家为什么不从家族其他支系里找一个和他结婚,反而让肥水流到外人田?” “那不行。”郁溱摇摇头,“郁家旁支的基因太劣质了,匹配度也不够高,根本没办法完成延续基因的任务。” “话说回来,你该不会是作为你哥的童养媳进入郁家的吧?” 周斯羽话锋一转,眼底再无笑意,冷冷地看着郁溱。 他才不信什么用人气驱病气的说法,这方法要能行,为什么郁家不把所有旁支的孩子接到主家,反而只找了一个郁溱和一个年龄更小的郁淙? “冤枉啊嫂子。”郁溱忙不迭举起四个手指发誓,“我和哥真的只是纯粹的兄弟关系。” “我又没说你们有其他关系。” 周斯羽收回目光,轻哼一声,以郁洧的性格,他绝不可能对身边人下手,何况还是顶着“弟弟”头衔的人。 他猜测郁家或者林瓴可能掌握了某种技术,可以预测一个人未来的分化情况以及匹配度,不过技术不成熟,再加上环境限制,只能先从郁家旁支开始测试。 “嫂子英明。”郁溱嘿嘿傻笑,凑到周斯羽耳边,“你要小心周斯韵,那姑娘对哥执念太深了。” 深到什么程度呢?所有出现在郁洧身边的同龄人或年纪更小的人都会成为她的怀疑对象和敌人,不论同性还是异性。 “难怪几年不见,她对我的仇视却越来越深。” 周斯羽扯扯嘴角,别人家刻在骨子里的是知书达礼进退有度,周家不同,周家刻在基因里的是疯,是不择手段,得不到宁愿毁掉的疯狂和偏执。 唯一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周羽,又能逃的掉基因的魔咒吗? 他不知道周羽有没有逃掉,他只知道自己仍然继承了这种偏执和疯狂,只不过他在上面套了一层皮,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异常和非人类。 从前对楚云霂的偏执来自于不存在的救命之恩,而现在对郁洧的偏执,不仅来源于救命之恩,更来源于一种被称为“爱”和“喜欢”的东西。 在郁洧失踪的几年中,他曾无数次想过,再见面时他身边有人该怎么办?或者他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他想过无数方法,但无一例外以把他抢回来结尾。 周斯韵将郁洧身边所有人视为敌人,他又何尝不是? “嫂子,嫂子……” 郁溱在周斯羽面前晃了晃手掌,偏头看着思绪飘飞的周斯羽。 “嫂子你该不会怕周斯韵吧?”见周斯羽回过神,郁溱放下心,宽慰道:“你不用怕她,你是我哥唯一的伴侣,是郁叔叔和林叔叔唯一承认的儿媳,也是唯一一个爷爷认证的孙媳,是我唯一的嫂子,周斯韵想登堂入室,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跨过去!” 郁溱捏起拳头,眼神坚定得像要奔赴战场,时刻准备为国捐躯的样子。 “噗嗤。”周斯羽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多了,这世界上能让我怕的还没出生。” 其他的不说,就郁洧这一块儿,没人能抢得过他。 他对郁洧有信心,更对自己有信心,如果有一天郁洧真的背叛了他,他会亲手杀了郁洧,把尸体亲自给第三者送去。 “也对,我嫂子人美心善智商高,肤白貌美家财万贯,我哥除非瞎了才会看上别人。” 跟在周斯羽身边太久,郁溱拍马屁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夸起人来都不带脸红气喘的。 “拉倒吧。”周斯羽将电脑递给郁溱,伸了个懒腰,捏了捏肩,“剩下的你来。” “啊?” 看着满屏的代码,郁溱只觉得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整个人外焦里嫩。 “别告诉我你不会,银鹄。” 周斯羽调出资料,懒懒地瞥了郁溱一眼。 银鹄,先遣队副队长,最擅长编写和破解电子密码系统。 “靠!哥怎么把我老底都掀了!” 郁溱嘟着嘴,虽然十分不满,但还是接过电脑,开始继续写代码。 “哎,你跟我说说你哥小时候的事儿呗。” 虚拟键盘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格外异常好听,周斯羽靠在奶香馒头毛绒绒的身躯上,懒懒地打着哈欠,找话题打发时间。 “我哥啊,从小就很聪明,智商超群过目不忘,就是身体太弱了,一阵风就能吹倒那种……” 周斯羽打了个哈欠,在郁溱清朗的声线中缓缓闭上眼睛。 察觉到身旁人均匀的呼吸,郁溱微微偏头,从储藏空间拿出一件衣服轻轻披在周斯羽身上,继续埋头写代码。 第123章 不死 “嗯……” 郁溱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肩膀,揉着颈椎缓缓抬头。 一张极度腐坏的脸蓦然出现在眼前,绿黄色粘稠的脓汁“滴答”一声,正正滴在眉心处的头盔上。 枯瘦得像树干一样的四肢从破烂的淡蓝色服装内伸出,紧紧扣着天花板,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空洞的眼睛泛着冷意,死死盯着郁溱,黄绿色脓液从眼眶溢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哇啊啊啊!” 郁溱抽出长刀劈砍,那东西却不躲不闪,银光闪过,头颅应声落地,咕噜噜滚到不远处。 “嫂子,嫂子,快醒醒……” 郁溱伸手去推周斯羽,却扑了个空,扭头一看,身边除了玻璃碎片外什么都没有,一人一奶香馒头凭空消失了。 “咔咔……磕磕嗑……” 滚到不远处的头颅动了动,原本朝向地面的脸部一下子翻转,正对着郁溱。 郁溱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正要起身,却发现那脸动了起来,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幻境,绝对是幻境,我肯定是眼花看错了……” “啪!”一巴掌重重打在脸上,郁溱又狠狠捏了大腿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幻境。 “郁溱!不要自己吓自己,全部都是幻境,都是假的……” 捏着长刀的手止不住颤抖,郁溱靠着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握紧手中的长刀。 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毫无变化。 白炽灯映着白色墙壁亮的刺眼,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知何时被聚集到一起,全部堆在房间正中央。 “呕……” 郁溱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调出刚写好的代码,食指按下键盘,代码开始快速运行。 “正在连接bd103电子锁系统……” “连接成功……” “正在解析密码……” “咔咔……” “咯咯咯咯……” 骨头错位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格外瘆人,犹如阴冷的风直直刺破防护,灌入心脏和四肢百骸,看着面前的场景,郁溱如坠冰窖。 被堆叠在一起的尸体缓缓转过头,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郁溱,仿佛找到了目标,垂下的四肢慢慢动了起来。 最上层的尸体肩膀翘,起带动胳膊,紧接着腰椎发力,整个上半身慢慢坐起,脑袋转动一百八十度盯着郁溱,枯瘦的下肢发力,瞬间跳到郁溱面前。 “艹!给小爷爬!” 郁溱挥刀砍掉直冲面门的干枯的手,左手提拳将尸体整张脸打得细碎,抬脚将尸体胸口踹了个大窟窿。 “自己长啥样不清楚吗?还敢往小爷面前凑,和我玩人尸情未了呢?” 郁溱咽下口水,嘴里吧啦吧啦说着胡话壮胆,握着刀的手止不住颤抖。 堆叠的尸体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纷纷扭动干枯的身躯活动起来,或爬行或跳跃,快速朝郁溱所在的地方聚集。 郁溱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就见一群尸体乌压压朝他奔来,几步跳到他跟前,挥舞着干枯的长着长指甲的手攻击他。 “我嘞个去,仗势欺人?” 挥刀快速解决离自己最近的尸体,郁溱抹了把遮住视线的脓液甩到一边,长刀一横,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一起上吧,小爷不怕你们!看你们就和砍瓜切菜一样简单,来一个小爷砍一个!” 黑色长刀翻飞,刀刃所过之处一片骨头碎裂之声,黑色、红色、绿色、黄绿……各色脓液溅到白色墙面上,绘出一幅奇幻的画卷。 脓液亦或是在玻璃碎屑上流淌,亦或顺着缝隙渗入碎屑层下的地面。 “呼……” 看着满地狼藉,郁溱长舒一口气,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里的死人也太多了,又凶又猛,指甲更是像刀刃一样锋利,愣是在黑色机甲上留下无数划痕。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郁溱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身上全黑的机甲,又看了看手里的长刀,手一松,黑色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不是他的武器,他从来不用长刀。 他最常用的武器是一根纯黑色的,前端像针一样细的实心钎子。 郁溱忙不迭调出机甲的型号,结果显示,这是三年前的型号,而且登记的名字不属于他,属于……林故? 还没等他理清思绪,空旷的房间内又响起诡异的声音。 “咯咯咯咯……咔咔咔……” 郁溱抬起头,之前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尸体突然又动起来,散落的四肢和头颅快速移动,朝他袭来。 “不是吧!又来?” 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郁溱脚尖轻挑,地上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手中。 不知为何,刚刚用起来还十分顺手的长刀,此刻拿在手中却沉重无比,挥舞起来也没有刚才顺畅,像生了锈的机器一般,每一个动作都变成了慢动作。 他就像一个初学走路的婴儿,一举一动都很吃力,一时不察,竟差点被一只枯瘦的手臂掀掉头盔。 “沃特法克!打不过打不过……” 郁溱一拳打碎一个头颅,又挥刀斩断一根手臂,一边吃力地应对着,一边查看密码解析进度。 被打成碎片的头颅以碎片形式再度袭来,被斩断的手臂也以同样的形式加入到骨头大军中。 每一个被打碎的头颅,每一段被砍断的肢体,都以破碎之后的形式再度袭来,像索命的死神一样,不死不休。 “不是吧?这种时候还玩让人心跳加速的百分之一进度条?” 郁溱快要吐血了,他现在无比确定自己处在幻境中,也无比确定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可悲的是,他无法逃脱这些诡异的尸体的追击,也无法破解密码,更无法走出幻境回到现实。 他被困在这里,孤立无援,没有人能帮助他。 而这些东西,分明是死物,但就像小强一般,根本杀不死,它不会死,拥有永恒的寿命和无数次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而他只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一个普通人。 眼前破碎的头颅似乎张开嘴,正在说着什么。 “放弃吧放弃吧,你走不出去的……” “你出不去的……” “没人会来救你……” “没人能帮助你……” “放弃吧,他们都放弃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你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没有意义!” 无数张不停开合的嘴在眼前晃动,大脑一片混乱,不断袭来的碎片停止袭击,一点一点组装成一具巨大的浑身流着脓血的尸体。 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将郁溱笼罩在黑暗中。 “没有意义……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哐当!” 长刀掉在地上,郁溱双膝失去力气,跪在地上。 “是啊,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不被卖掉,他努力讨好嗜赌成性的父亲和酗酒的爸爸,做最繁重的家务,照顾弟弟妹妹,但这些都没有意义。 他们还是放弃了他,将他丢给了一群陌生人,任由他被带往未知的地方。 为了赢得奖金,他努力训练。同队的alpha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他会花更多的时间和力气去争取和他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他的训练任务不比他们轻,他的学习成绩遥遥领先。 可他还是失败了,他输掉了比赛,输掉了证明自己的机会,他让郁家蒙羞。 有什么意义呢?他想。 没有意义,他的努力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笑话,他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他进入了先遣队,即便他成了副队长,最终还是要放下刀枪接受联姻,走到林故身边,洗手做汤羹,当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知书达礼的林夫人,当一个乖巧孝顺的儿子,当一个教子有方的爸爸,当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摆设。 可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林念郁因他严厉的管教而恨他,林故背叛了他,郁家放弃了他,而唯一对他好的哥哥也离开了他。 他的努力,他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正如现在,即便他将一具具尸体粉碎,也没有任何意义,它们不会死。 它们会以碎片的形式继续存活,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怪物,会继续朝他发起攻击,直到他力竭而亡,然后被这些肮脏的东西啃食殆尽,变成它们的一员。 他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第124章 梦回? “郁溱,恭喜你正式成为联盟第一军团先遣队的一员,我代表第一军团第三军欢迎你加入先遣队。” 郁洧漂亮的手将聘任书递到他面前,又亲自替他戴上胸章,“你永远是哥哥的骄傲。” “不论去了哪里,不论你走了多远,这里永远都是你家,永远欢迎你随时回来。” “郁家虽然算不上家大业大,但养你一个人不是问题。” “小溱,别哭,我带你回家。” “你的存在本身就有意义,不论是对我还是对郁洧,你不需要别人肯定,也无需在意别人的否定。”林故拉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不要因为外界的声音否定自己,你是最优秀的,不要在乎一件事情有没有意义,因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对你而言都意义重大。” “郁溱,你首先要做你自己,其次才是别人。” “与其纠结过去对不对,有没有意义,不如想想未来怎么办,该怎么做。” “我不在乎你做的事对我对公司有没有意义,只关心你能不能为我赚钱,只要赚钱,就都有意义。” “小孩子才纠结有没有意义,成年人向来只看有没有利益。”坐在办公桌后的周斯羽将文件递给他,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开口:“这次的合同再没谈成,工资减半。” 没有意义吗? 那什么才有意义呢? 郁溱只觉得自己被黑雾包裹着,在原地动弹不得。 “傻子,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再纠结有没有意义这种幼稚的问题,快起来给老子赚钱!” “合同谈成了吗?事情解决了吗?钱到账了吗?都没有!你是怎么睡得着的?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睡得着的!扣!工!资!” “呼……” 郁溱猛然睁开眼睛,抓起脚边的长刀,用刀撑住地面慢慢起身,舔了舔唇角,神情坚定。 “有没有意义,我说了才算!” 郁溱挥刀斩掉巨型尸体挥舞的左臂,抬手挡住袭来的右臂,屈膝顶在尸体的腰间,手腕一转,顺势削掉尸体的右腿,快速后退几步躲掉喷溅的脓液,后背抵在冰冷的贴门上。 无路可退了? 无路可退了吗? 看着挥来的手臂和近在咫尺的锋利的指甲,郁溱心下一横。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针锋相对。 郁溱握紧长刀,另一只手甩出腰间的黑色细绳,黑色细绳犹如带着强力胶一般紧紧粘在天花板上,郁溱拽了拽,左腿蹬在门上,在巨尸袭来时借力跳起来,踩着巨型尸体的肩,挥刀砍掉巨尸的右臂,随后快速收刀,另一只手收紧细绳跃至半空,从武器库调出两枚燃烧弹甩出。 “嘭……” “嘭……” 燃烧弹瞬间炸开,巨型尸体就像投入火炉中的栗子,身体不断炸开,不多时,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我做的事情有没有意义,可不是你一个死了一百多年的怪物说了算的。” 郁溱缓缓降落,穿着防火防水防暴击的机甲越过燃烧的尸体,走到门边,调出虚拟键盘,在大大的“密码解析成功。”几个字下按下按键。 “轰隆隆……” 沉重的钢门缓缓打开,郁溱大踏步离开,没有给身后爆炸的巨尸一个眼神。 “嘭!” 沉重的大门隔绝了火焰的热度,郁溱打开手电,向着前方走去。 他坚持过,努力过,为理想拼搏过,为家庭奉献过,每一件事对他而言都意义重大。 存在即有意义,他的价值,他存在的意义,不需要别人证明。 ——— —— 阴冷的风吹在脸上,周斯羽打了个寒战,从睡梦中苏醒。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刺眼的白炽灯光,一束光从小小的洞口倾泻而下,灰尘在光束中起舞。 “咚咚咚……” 木制楼梯传来剧烈的响动,脚步声不绝于耳。 周斯羽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撑在身后的左手似乎摸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抓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只毛绒玩偶。 奇怪的是,他看不清那是什么玩偶,小熊?还是小兔子? 只知道玩偶很久旧,但很干净,足以看出主人对它十分爱惜。 起身拍了拍衣服,感觉哪里不对,低头看去,周斯羽大吃一惊。 小小的手灰扑扑的,被冻得像一个红色的小萝卜,枯燥的红色长发延伸至脚踝,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黑色小棉服。 看着这身刻在记忆深处的装束,周斯羽扶额叹息,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一觉醒来怎么时光还倒流了呢? 倒流也不是不行,至少让他回到创业成功之后,让他再重温一遍被各大报社争相称赞的荣耀时刻不好吗?偏偏要把它他丢到任人欺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灰暗童年,他真的没有忆苦思甜看未来这么高尚的觉悟和情操啊! 吐槽归吐槽,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填饱肚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被周斯韵陷害偷东西,被周齐关到房顶用作杂物间的阁楼的第三天。这几天他只吃了一个冷馒头,吃过一点冰块。 冰块,在成为冰块之前是一碗污水。 周斯羽理了理头发,抬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老旧破败的木门“咯吱咯吱”叫着打开。 周齐没有派人看守他,因为根本没必要。周斯羽很怕他,完全不敢反抗他的命令,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现在的周斯羽可不是从前的周斯羽了,他现在是钮钴禄·斯羽。 当到阁楼送饭食的佣人看到门口看到一手插兜,一手捏着玩偶脖子似笑非笑的小少爷时,呆呆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向来胆怯懦弱的“小少爷”,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分,午餐时间是十二点,你迟到了整整三小时四十分。” 周斯羽拍了拍袖子,稚嫩的小奶音与周身气场背道而驰。 啊啊啊,为什么他的声音是这样的?毫无威慑力! 佣人没有解释,越过周斯羽将手中的碗随意扔在地上,碗里的稀粥洒了一半。 “先生给你的处罚是禁闭两周,我没记错的话,小少爷你此刻应该呆在里面。” 佣人是周齐最信任的管家的亲信,一个十多岁的小孩,把管家的圆滑和表里不一学了个完全。 不过以周斯羽这尴尬的身份,即便没有周齐的特意叮嘱,他在这个家里也算不上好过。 要是放在从前,周斯羽肯定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他打人。 但现在,他钮钴禄·斯羽,绝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犯贱! 是以,周斯羽扔下玩偶 手脚并用爬上一个小台子,恰好和佣人齐平。 冻的通红的小手朝佣人招了招,佣人不明所以,走到他面前。 “啪!” 巴掌声在狭小的阁楼里格外响亮,周斯羽搓着发麻的手,奶声奶气道:“周家就算再不济也是一个大家族,我再不重要,也是周家的小少爷,你算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资格教训我?” 佣人不敢置信,瞪着眼捂着脸,大声反驳:“我……” “我什么我?”周斯羽摆摆手,打断佣人的话,一副“我是在教你”的表情,“周家少爷小姐的教育有专门的家庭教师负责,那些老师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知识渊博的学者?你个目不识丁的杂工排哪一号?传出去不让人笑话?你不要脸,周家还要脸。” 周斯羽不给佣人开口的机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以个人职责为出发点谈到家庭稳定,再到家族发展,延伸到社会和谐,以维护灿烂的文明作为结尾,把佣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听懂了吗?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周斯羽讲得口干舌燥,坐在台子上晃着两条小短腿,看佣人迷瞪瞪的样子,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老成地摆摆手,“既然听不明白,那就要去做。” “来,抱本少爷下楼。”周斯羽伸出手,拍了拍佣人的脸,沉着脸道:“怎么?你不想周家繁荣昌盛,社会和谐安定?” “没有没有没有。” 佣人连连摆手,这么高的帽子,他可不戴。 “那还愣着干什么?”周斯羽又伸了伸手,不耐烦地道:“就你这个智商也就我肯指点一二,要是放别人家里,早被扫地出门了。” 佣人忙不迭抱起周斯羽,还特意拍了拍肩膀,方便他倚靠。 “不错,还没有蠢到无药可救。” 周斯羽赞赏地点点头,看来这么多年的大会演讲没有白搭。 他已经想好了,反正是在幻境里,爽就够了。即便真的是时光倒流,他也不会像过去一样任人欺凌。 他要反抗!他要改写过去! 第125章 原来我们很早就见过 佣人抱着周斯羽走下阁楼,走到二楼楼梯口,看着楼下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佣人,周斯羽的心猛地下坠,一股难言的悲伤涌上心头。 他拍了拍佣人,让他将自己放在地上,捏着玩偶站在楼梯口,看着四个抬着担架的人行色匆匆从门外走来。 隔的太远,周斯羽看不清担架上的人长什么样,只看到那人的一头红色短发。 即便已经经历过一次,周斯羽还是忍不住想跳下楼,挡住那些人,求求他们让他再看一眼。 那是他的父亲,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是半个月前温柔地替他梳头发,告诉他自己要出远门,让他好好照顾好自己的父亲。 周斯羽攥住玩偶,死死蹬着对面走来的男人。 “他怎么在这儿?” 周齐皱了皱眉,抬手掩着鼻子,仿佛周斯羽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回先生……” “是我自己下来的,他拉不住我。” 周斯羽压下翻涌的思绪,清澈的眸子如深潭般无波无澜。 “你应该在阁楼关禁闭。”周齐眉头微蹙,这个孩子今天有点不正常,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正常,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种疑惑甩在脑后,板着脸道:“不听话的孩子会有惩罚。” “哦,跪雪地还是打鞭子?或者是细针刺手指,你随意。”周斯羽耸耸肩,捏着玩偶朝楼下扫了一眼,“不过你恐怕得等一段时间了。” 周斯羽撩了撩头发,继续道:“父亲的葬礼,我作为亲生儿子不在场似乎说不过去。” 周齐开口前,周斯羽又给他下了一剂猛药:“听父亲说他有很多朋友,我也一直没机会见见这些叔叔伯伯阿姨,说不定他们对爸爸您如何这件事对我很感兴趣呢。” 灰扑扑的小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如小天使一般可爱,却让人背后发凉。 周齐最好面子,尤其是现在他还没完全掌握周家的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必须尽善尽美。 所以对于这个继子,他再如何厌恶,人前也要做得滴水不漏,尽心尽力扮演一个合格的后爸。 “阿泽尔,带小少爷回房间,试一下准备好的衣服。” 周齐垂下眼眸,打量着眼前这个还不到膝盖的小孩子,张扬的红色长发,让人讨厌至极的和周羽如出一辙的眉眼,明明笑得很单纯,眼睛却没有一丝感情。 “谢谢爸爸。” 周斯羽微微点头,跟在管家身后径直走回房间。 所谓准备好的衣服并不是新装,而是用周斯珏的旧衣服改造而成的,说改造,也只是将袖子和裤脚改短一些而已。 周羽失踪后,文斯一直忙于寻找他的踪迹,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周齐更加不会管周斯羽,非必要根本不会让周斯羽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更别提给他准备衣服。 周斯羽换好衣服,将破旧的黑色棉袄仔细地收起。 这件衣服还是烧锅炉的王爷爷用自己的工钱偷偷给他买的,周齐知道后把他赶出了周家,周斯羽自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那个和善的老爷爷。 吃过晚饭,周斯羽抱着玩偶,踩着桌子趴在窗户上,用周斯珏施舍给他的小望远镜观望着大门。 文斯的葬礼明天举行,参加葬礼的人陆陆续续被安排进主楼两侧的客房内。 银黑色家用车缓缓停下,穿着黑色制服的司机打开车门,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漂亮男人走出车门后,站在车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没多久,一个裹着黑色大羽绒服的男孩从车内挪出。 男孩很好看,眉眼精致,五官立体,被帽子包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眼睛却很有神采。 周斯羽不由得心跳加快,捏着望远镜的手也微微收紧,想不到,他和郁洧竟然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而且这家伙小时候的五官和长大后一模一样,可以说是完全等比例长大。 远处的郁洧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朝周斯羽的方向看来,亮如星辰的黑眸撞入心脏,周斯羽吓得赶紧收起望远镜,拍着胸口平复心情。 当年他只顾着为有衣服而高兴,在葬礼上又为文斯的离开而难过,根本无心去观察宾客,对郁洧完全没有印象。 如果时光真的能倒流,他非跑出去抓着郁洧不放,提前把人拐家里去,而不是在这个幻境里,看得到又吃不到,只能干瞪眼。 周斯羽一边后悔,一边举起望远镜,想看看郁洧。 郁洧还在,安安静静站在林瓴身边,等着他和郁瑧通完话后一起进去,除了时不时咳几声外,完全是一个背景板。 目送两人走进门,周斯羽“噔噔噔”跑下楼,却被挤在角落远远看着楼下坐在角落沙发里的郁洧,没有黑色羽绒服包裹,整个人更加单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到九霄云外。 穿着漂亮小洋裙的周斯韵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讲着什么,说到高兴处,他也只是微微一笑,看上去十分疲惫。 周斯羽握紧拳头,好家伙,难怪周斯韵对他念念不忘,小小年纪就知道装温柔男主招蜂引蝶,等他出去,一定揍死他不可。 “你怎么蹲在这里?” 温柔地声音在耳畔响起,一缕柔顺的蓝色发丝垂在脸侧,痒痒的。 周斯羽顺口说了句:“没什么,看我老公呢。” 说完,才突然意识到,和他说话的人是楚云霂! 是小时候的楚云霂! 周斯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嘴瓢呢! “你这小孩,说话……挺有趣的。”楚云霂挠挠头,蹲在周斯羽身边,朝他刚才看的方向看去,“你在看郁洧吗?” “你们认识?” 周斯羽有点懵,他们不是在青训营认识的吗? “我知道他,但他不认识我。”楚云霂摇摇头,解释道:“他是郁老委员长的独孙郁元帅的独子,体弱多病但天资聪颖,父亲希望我也是那样的人。” 十岁左右的孩子,即便说话像大人那样老成,但话里话外难掩艳羡。 “你也很厉害的,玫瑰有玫瑰的热烈,兰花有兰花的淡雅,你不一定非要成为他。” 周斯羽仰着小脸很认真的开导着,即便是在幻境里,他也希望能帮助楚云霂,让他学会自信,不再自卑。 楚云霂愣了愣,低下头若有所思。 正想继续开导,另一边的角落却忽然喧闹起来。 来来往往的佣人和宾客将角落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周斯羽只能从空隙中看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小男孩此刻单手撑地,单膝跪在地上,似乎正在剧烈咳嗽,旁边的家庭医生正在医药箱里找什么。 鲜红的血液一口接一口从小男孩口里呕出,在洁白的地毯上开出一朵朵艳丽的红色花朵。 周斯羽只觉得心脏狠狠揪到一起,他想跑过去,跑到郁洧身边,握住他的手。 可灌满铅一样的双脚却动弹不得,他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郁洧倒下却无能为力,看着那双如星星般闪耀的眸子渐渐失去光泽,缓缓合上。 “每个人都会死,你也一样,没有人会永远活着……古往今来,无数能人异士帝王将相都在寻求长生,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你很快也会死去,像你的父亲那样,像那个小男孩那样……他们会离开你,永远离开你,你会陷入无尽的孤独与黑暗中,直至死亡……” 如幽灵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四周的景象快速变化,实木墙壁和洁白的地毯消失不见,水晶吊灯彻底破碎,整个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和寒冷之中。 第126章 长生 “呼呼呼……” 小型热风机辛勤工作,吹得整个山洞暖洋洋的,小骨热风吹到脸上,被冻僵的手脚慢慢恢复知觉,周斯羽动了动手腕,偏头看向不远处聚在一起聊天的人。 “队长,这里的生物样本太少了,要不要往里走走看?” 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伸长脖子往里面黑漆漆的小洞看了看,又看了看靠在洞边的周斯羽,朝另一个穿蓝色防护服的眨眨眼。 “还是算了吧,里面又黑又冷,还是未开发的地方,万一有危险……” 穿蓝色防护服的男人故作犹豫,沉吟着看向提议的男人。 “咱们搞科研的,为了学术研究,为了科学的进步,牺牲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是吧?老鲁?” “嗯嗯嗯,是是是。” 被唤作老鲁的大胡子男人打着哈哈,悄悄给周斯羽发消息,“看来这群龟儿子又要使坏了,小心点。” 看到消息,周斯羽只是笑笑,给老鲁回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童年时期的郁洧呕血倒地的场景历历在目,周斯羽根本不敢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幻觉,郁洧没事,他还好好的活着。 看看时间,似乎是他在奥兰生物实验室期间,出外勤考察被困在山洞那一次。 想到不久之后就能见到郁洧,他心里竟然还有些小小的期待。 果然,旁边的几人通过装模作样的商量之后一致决定,让最年轻的周斯羽打头阵。 原因无他,年轻人,反应力和体力都比他们好。可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不过而立之年,身强力壮,而周斯羽上周刚过完十六岁生日,前几天刚分化,身体很虚弱。 事情的发展如记忆中那般,他被单独困在了一个狭窄得只能蜷缩着身体的洞内,来的洞口已经完全封闭,而他身上只剩下唯一一颗巧克力。 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些人的手笔。 又或许,这场导致矿洞塌陷的震动都是他们一手安排的。没有人希望一个横空出世的天才活着回去,取代他们的地位。 一天,两天,三天…… 不知过了多久,周斯羽迷迷糊糊间听到被封闭的洞口外传来说话声。 “队长!队长,有人有人,这里有人!活的,还喘气呢!” 无线电传来清冷的声音,像陈年佳酿一样清冽:“立刻报告位置。” “535,7726。” “收到。” 绳索打在石头上的声音传了很远,虽然没有力气,但周斯羽还是很激动。 他知道,郁洧正顺着绳索滑下,他的背包里可能有葡萄糖,有水,有食物,也有可能有……一颗糖。 “先把人带出去。” 郁洧简单查看了研究员的情况,将还能动的人一个个送了出去,唯一一个伤得比较重的,就将他绑在身上,正准备离开时,身后的人开了口:“还……还有人……没……” 即便隔着石头,周斯羽也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那是老鲁的声音。 激动的心狂跳不止,他想大声喊出来,让郁洧知道他还在这里,可他太渴了,喉咙干得要冒火,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底一遍一遍呐喊:“救我,快救救我……” 可惜郁洧听不到他的心声,护着老鲁离开洞穴。 世界再度变得十分安静,周斯羽听着矿洞外的动静,激动的心渐渐变得冰冷。 “最后一个了。” “嗯嗯,都核对好了?” “差不多了,核对了两遍,没有找到这个叫周斯羽的……” “他没有参与这次行动。”研究员队长咳了几声,面不改色地撒谎:“他只是一个挂名凑数的,没有实际参与这次行动。” “是吗?” 郁洧有些犹豫,拨通了林瓴的联系方式,却没有人接。 “林叔叔可能在实验室,郁洧,地勘队的报告,余震很快就要来了,而且极有可能爆发山洪,先撤退吧。” “可是……刚刚那个人好像说还有人。” “咳咳,你说的是老鲁吧?”研究院队长看了一眼被抬走,早已昏迷的人,笑了笑道:“他可能糊涂了,从昨天起就开始说胡话。” “队长,撤吧,没准你就是太累所以幻听了。” “嗯?” 郁洧陷入沉思,周斯羽冰冷的心再次变得火热,他不会放弃他的,一定不会。 岂料,郁洧的话让他如坠冰窟,“按既定路线,全员撤离。” 他离开了,他放弃了他,他永远不会成为他唯一坚定的选择…… 算了,就这样沉睡吧,就当过往的一切都是梦境…… 周斯羽并没有死,睁开眼,他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脚下是自己的……尸体?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变化。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棺材里,上空是洁白的圆形穹顶,大厅里坐满了穿黑色正装的人。 他死了?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他看到郁洧拿着一支白色玫瑰放在他手边,眼含热泪慢慢合上棺木的盖子。 “别别别!”周斯羽大叫着朝身体奔去,却被一道无形的障碍弹回原地,气得他只能跺脚大骂:“有病吧!老子还没死呢你就给我埋了!” “你睁开你的钛合金狗眼看看,老子还活蹦乱跳……” 骂归骂,周斯羽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推进火化炉,看着来来往往参加葬礼的人。 郁洧安静地站着,仿佛木雕一样,秦戈站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郁溱哭得直不起身,被林故扶着勉强站稳,余文站在秦戈身边低头抹着眼泪。 说实话,这种近距离感受自己的葬礼的感觉,十分奇妙。 周斯羽翘着二郎腿坐在墓碑上,对众人的表现做出点评。 “郁洧你木头雕的没有眼泪吗?哭不出来好歹找个洋葱熏熏做做样子吧!” “林故你不哭就算了,假装的悲伤你也总得试一试嘛!冷着脸算几个意思,你个屌毛,气死爷了。” “溱溱宝贝啊,还是你最好,但是你怎么哭得这么难看呢?鼻涕眼泪混一起了,丑死了。” “秦戈你要是想笑就滚出去,没看到我家余文宝宝痛不欲生吗?不赶紧安慰安慰。” “余文宝宝,爸爸亲亲,哎哟,可怜的娃哎,没了爸爸我照顾,你以后可怎么办哟。” “那个谁,过分了啊!在葬礼上嗑瓜子,道德在哪里?良知在哪里?人性在哪里?地址在哪里,链接在哪里?” “哭不出来就别干嚎,搞的我们很熟一样。” “……” 吐槽着吐槽着,一颗眼泪突然滑落到手心。 说不怕是假的,他其实很怕死,从小到大他的愿望只有两个,活着和好好活着。 可他不是神,他总有一天会死,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自己的朋友和爱人,永远离开他们。 就像现在一样,看着他们为自己悲伤难过几年,然后渐渐遗忘,忘掉他,结交新朋友,开启新生活。 他害怕死亡,也害怕被人遗忘。 正如现在,他看着郁洧每年都去给他扫墓,从最开始的一周两次到一周一次,再到一个月两次,再到一个月一次,最后到一年一次。 一个漂亮的青年也开始频繁出现在他身边,从被他拒之门外到陪他扫墓,他们越走越近,把他抛的越来越远。 直到有一天,郁洧和青年手牵手站在他的墓前,笑着说:“我和他准备结婚了,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我祝福你个屁!老子晚上就变成厉鬼趴窗户上吓死你个老登!” “你个渣男,口口声声说爱我,我这才死了十年你就投入新欢的怀抱。” “不要脸,老牛吃嫩草,你也不看看你比人家大多少!” 周斯羽站在墓碑上指着郁洧的鼻子破口大骂,看着两人携手远去的背影,说不上的心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郁洧用了十年时间才彻底放下他,他该高兴的。 可他为什么难过呢?因为他身边出现了新人?因为他把他放下了? 都不是!他难过是因为郁洧可以青春不老容颜永驻,而他只能孤单老去;郁洧花了十年纪念他,可他也会花无数个十年纪念此后每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人。 他难过的是,他只是郁洧漫长寿命中的昙花一现。 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变成过去式,凭什么他要看着郁洧爱上别人,凭什么他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徘徊在世间? 他不接受! 他要活下去,他要永远把郁洧捆在身边,让他永远属于自己,他要无数金银珠宝和堆积如山的财富。 他要,永恒的寿命和不老的容颜! 第127章 致幻病毒 整个世界随着周斯越动荡的心绪开始如玻璃般碎裂,当一切消失殆尽,整个世界变成纯白的一片。 白炽灯晃动着,墙上的灯光也随之晃动。 周斯羽扶着后脑勺坐起身,他这是……回到现实世界了? 他睡了多久?手都压麻了! 还有,为什么总觉得脖子处有湿湿热热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动物在用舌头在舔他。 “睡了这么久才醒,最近累了吧?怎么不再睡会儿?” 耳畔传来温柔低沉的声音,周斯羽快速回过头,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郁洧怎么在这儿?郁溱呢?他怎么不在?他离开了? “怎么,几天不见不认识老公了?”郁洧笑着挑挑眉,坐起身想将他揽入怀中,不料周斯羽一动不动,只能作罢,转而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开口:“做噩梦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想你,就来了。”郁洧不以为意,单手托着下巴,眨眨眼睛反问:“这个问题重要吗?” “很重要。”周斯羽无视他的卖萌,冷声道:“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都说了嘛……”郁洧适时闭嘴,垂眸看着抵在胸口的匕首,看不清眼底情绪,良久才缓缓开口:“几天不见,怎么这么见外?” 说罢,不等周斯羽反应过来,快速捏着他的手腕,周斯羽吃痛,匕首掉在地上。 郁洧像一头抓住猎物的猛兽,扑上前将周斯羽压在身下,低头在他脸颊边嗅了嗅,好似在思考食物是否新鲜的豹子一样。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周斯羽挣脱不了,看着郁洧眼底跃跃欲试的火苗越开越旺,心底止不住发颤,连声音也带着颤抖:“你……你不要乱来,这里是病毒储存室,有……” “有什么?”郁洧眼底的笑意更甚,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游移不定的手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低沉沙哑的嗓音中透露着不知名的愉悦:“病毒?你觉得我怕吗?” “你……你你你……不要脸……” 周斯羽红着脸,扬起脖子吻住郁洧。 禁锢在头顶的双手被松开,郁洧忘情地和他接吻,完全没有意识到周斯羽慢慢移动的手。 “你……你先起来。”周斯羽喘着气,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小声嘟囔着:“你压我头发了……疼……” 郁洧低低笑着,微微起身,刚想开口,胸口一阵剧痛。 温热粘稠的血溅在脸上,周斯羽仿若未察觉到一般,丹凤眼中的温情被冷峻完全取代,攥着匕首慢慢推进。 “你……你怎么……” 郁洧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匕首没入心脏,缓缓倒下,没了呼吸。 “我怎么识破的?是吗?” 周斯羽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慢慢坐起身整理衣服,随手撕下一块布料,慢条斯理擦着匕首。 “我承认你伪装的很像,可惜表情动作太油腻了,让人恶心。” 虽然地上的人听不到,但周斯羽还是很有耐心的解释:“首先,郁洧不是泰迪,在哪儿都能有反应;其次,他没有那么多油腻小动作;再其次,我目前没有被压头发的可能;最后,他没有胆子在我面前自称我老公!” 这两个字,只在两人亲热的时候会从周斯羽口中脱口而出。 两人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郁洧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我”,有时候会被他带歪,迷迷糊糊就叫他“老公”,不过郁洧从来不介意。 刚刚从郁洧伸手揽他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这可能还是在幻境中,不然没办法解释他身上莫名消失的机甲和奶香馒头。 奶香馒头虽然是只吃货狗,但关键时刻绝对靠得住,不可能乱跑,再加上一个消失的郁溱,怎么想怎么不对。 “我不知道你如何得知我的过去,也不知道你到底用的何种方法将我带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意图用我最害怕和追求的东西动摇我的意志,但我会把你揪出来,不管你是死是活,是僵尸还是丧尸。” “你不像是会送我离开的好心人,不过没关系,我自立自强,就不劳你动手了。” 周斯羽缓缓闭上眼睛,强大的精神力席卷一切,白炽灯疯狂摇晃,整个房间摇摇欲坠。 “奶香馒头!你干什么!”周斯羽一下子坐起身,抹掉脖子上的口水,哀怨地看着歪头卖萌的奶香馒头:“不就多睡了一会儿吗?至于口水攻击吗?” 摸了一会儿,发现情况不对。 他的头盔哪去了? 奶香馒头委屈地“呜呜呜”,它考虑到舔脸会让有洁癖的周斯羽发狂,才选择了舔脖子的。 “噗嗤,你就别怪它了,它已经考虑过很多了。”穿着银黑色机甲的男人撩了撩银色长发,将一根烤好的火腿肠递给他:“这才几天不见……” “是半年。”周斯羽沉声纠正,接过火腿肠咬了一口,“你怎么在这儿?” 他可没忘记,半年前从第二十八星球离开的时候,周羽还睡得像猪一样,怎么这会儿就活蹦乱跳地出现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周羽笑嘻嘻看了看周斯羽,“听说你生病了我可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的。” 见周斯羽一副“你看我信吗?”的样子,周羽撇撇嘴,表示受到一万点伤害。 “说实话,你怎么进来的?”问完这句话,周斯羽才后知后觉这话很多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郁洧放进来的,为了不显得那么苍白,又补充道:“他给了你什么?” “我担心你,自愿救援……” “打住。” 周斯羽摆摆手,周羽不是个有奉献精神的人,他要是信了这话,就可以把脑子捐给奶香馒头了。 “啧,咱们这关系,不用……” “嗯?” “第十八星球矿物一百年的开采权。”周羽咬咬牙,拍了拍身上的机甲:“还有这套机甲的永久使用权。” “胃口这么大,不怕消化不良?” 周斯羽冷哼一声,郁洧的担心太多余了。 “嗨嗨,我这不是为你好嘛。”周羽偏头想了想,“你和郁洧婚礼都没办,以后肯定要办的,那彩礼肯定不能少啊,他现在毕竟是委员长,以后还是联盟最高领导人,嫁进咱们周家,不能委屈了他。” “还有呢?” 周斯羽拍拍手,随手拿起一串烤好的肉串。 这话他爱听,郁洧是他小媳妇儿,肯定不能委屈了他。 “第十八星球矿产资源丰富,作为彩礼少是少了点,不过周齐手上倒是有不少好东西,到时候……嘿嘿嘿……” 周齐奸诈地笑着挑眉,一副“你懂的”样子。 “老周啊,理想很丰满,现实……” “现实只会比理想更丰满。”周齐拍了拍胸口,志得意满:“我儿子的婚礼,肯定要风光大办。” “到时候我要九百九十九辆千夜幽灵绕锘兰城开一整圈,九十九艘飞船护航……” 锘兰城,第一星球最大的城市,四大帝国之一的锘兰帝国都城,周、郁、林三家本家所在,星际联盟政治和经济中心,科技和经济在二十八个星球中排行第一。 千夜幽灵,zfast车辆制造公司新推出的跑车,采用全新纯气动系统,不耗一滴油不需一度电,悬浮驾驶完全不用担心堵车耗时,陆空两用。车身反光涂料可以完美吸收光线并根据环境变化车身颜色,实现完美隐身。 “那可能实现不了了。”周斯羽耸耸肩摊手:“千夜幽灵限量生产二十辆。” “嗯?这么难搞?你怎么知道?” “公司是我的。” 周斯羽伸了个懒腰,剥开巧克力扔进口中,微苦的巧克力在口中化开,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zfast在帝国时代是王室御用的汽车制造公司,反帝国战争后由郁家接管,具有一定的军方背景。 但郁家对公司不是很上心,再加上大批工程师进入武研所参与战斗用飞船的制造,公司一落千丈。 当周斯羽提出收购的时候,郁老爷子爽快地把手中大部分股份送给了他,只留一小部分,并帮助他购入很多小股东手中的股票,让他成为公司第一大股东。 “你把我和他弄出来的?” 周斯羽吃完巧克力,舔了舔嘴,起身凑到昏迷不醒的郁溱身旁,盯着看了看,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别睡了!起来给老子赚钱!” 见郁溱没动作,周斯羽上手拍了拍他的脸,阴恻恻地开口:“起来赚钱,再睡,再睡扣你工资!扣!工!资!” “哇啊啊啊……我的工资!工资……” 郁溱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脸,转头看到周斯羽,激动的一把抱住他,“嫂子,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你不知道有多可怕……” 郁溱边哭边咬着烧烤,边把梦境里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致幻病毒而已,没什么大问题。”周齐听完摆摆手,“这东西听起来高大上,生效快,但是不抗造,白细胞轻松解决。” 致幻病毒“dream world”,简称dw,是由提取的兰铃花基因序列和病毒结合的变异体病毒,生效快,但是极其脆弱,而且由于携带兰铃花基因,非常容易被识别被消灭。 其作用原理和卡奥病毒差不多,通过影响神经系统控制大脑,像一个拾荒者一样把各种被储存在角落但没有完全遗忘的记忆在大脑中重现。 不过只能短暂控制,很快就会被消灭。 听起来挺没用,但只有实际被感染过的人才会知道这种病毒的厉害之处,意识在幻境中,身体仍然能感到疼痛,不过会暂时丧失失行动能力。 最可怕的是,被感染者极有可能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即便清醒,也会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否真实。 如果不及时进行心理干预治疗,被感染者完全可能变成精神病人。 “嘶……” 郁溱咽下最后一口烤肉串,倒吸一口凉气,在心里默默盘算找哪个心理医生。 第128章 现实与梦境 t 第129章 怪异 周斯羽小心翼翼地将兰铃树和连木草碎片放进储物仓,三人在冷藏室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疑似卡奥病毒原体的东西存在。 “卡奥病毒可以通过唾液、食物、血液等途径传播。”周羽带着周斯羽和郁溱前往下一个冷藏室,一边走一边介绍:“艾托兰实验室研究出了卡奥病毒,但没有办法控制病毒,直到他们找到了一种叫做c-at1的物质。” “这是一种全新的未被发现的物质,通体漆黑,耐高温也耐低温,将其加入玻璃中能制造出密封性超强的储物罐,这种罐子被用于保存像卡奥病毒一类的高传染性病毒。” “那批被感染的研究人员呢?” 比起卡奥病毒的诞生史,他更关心如何消灭这个病毒。 “全部死了。” “全死了?” 郁溱很是惊讶,同时也很感慨,他们制造了卡奥病毒,也死于卡奥病毒之手。 “他们制造了卡奥病毒,但没办法解决这种病毒,艾托兰国王知道此事后,命令将所有感染者射杀。”周羽揉了揉僵硬的脸,打了个哈欠:“你们也知道卡奥病毒那种东西,直接影响中枢神经。” “真的没有解决办法吗?” “据我目前掌握的资料,所有感染卡奥病毒的案例中,只有郁洧活了下来。”周羽一拍脑袋,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斯羽,“你要攻克卡奥病毒,不如直接从他身上下手。” “把他解剖了?” 周羽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不出意外遭到了郁溱和周斯羽的四道白眼。 “且不说活体实验犯罪,就郁洧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谁敢动他?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郁洧现在不止是军队的主心骨,也是整个联盟的主心骨,稍有差池,整个联盟的统治都会被叛军颠覆。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来开玩笑。”周斯羽正色道:“如果你再敢对他有这一类想法,我不介意先把你解剖了。” “哎哟哟……我的命好苦啊~”周羽夸张地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丹凤眼哀怨地看着周斯羽:“都说儿大不由爹,这儿子长大了,胳膊肘就往外拐……”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果断开启噪音屏蔽系统,打开面板查询资料。 郁溱盯着天花板,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周羽自导自演说了半天,发现两人没一个人理他,又凄凄切切地嚎了两声,确定自己被完全忽视后,果断收了情绪,走在前面带路。 “卡奥病毒的原体在艾托兰实验室属于高级机密,我在这里呆了几十年,还是没有找到。”周羽边走边捶着手,疑惑道:“你们确定第十七星球爆发的是卡奥病毒?” “检测结果显示是这样。”周斯羽捏了捏眉心,“而且郁洧也被感染过,症状完全一样。” “奇了怪了,该不会卡奥病毒原体很早就被叛军带走了吧?” 周羽一下子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周斯羽。 如果真是这样,那周斯韵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有这种可能吗?可我听说……” 周斯羽眉头微蹙,原本他是想来拿原体研究的,但是根据周羽的说法,如果原体早就不在了或者被拿走了,又是谁放出原体在艾托兰实验室遗迹的消息的呢? “你听谁说的?” “当年得知郁洧感染卡奥病毒后,我找林叔叔要了关于卡奥病毒的资料,还有反帝国统治战争时期的资料,结果显示卡奥病毒原体极有可能还在艾托兰实验室遗迹里。”周斯羽解释道:“何况……奥兰实验室还组织了这次行动。” 实验室的资料清楚地记载了卡奥病毒在艾托兰实验室存放的地点,地下三层。 当年联盟军队偷袭了艾托兰实验室,研究人员不可能来得及带走卡奥病毒原体。 “战争时期那么混乱,怎么可能有完整的资料保存下来?而且林瓴那时候才七八岁,他能记得什么。” 周羽总觉得这事儿从头到尾都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以林瓴的才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他却坚持认为卡奥病毒原体在艾托兰实验室遗迹,是被人误导,还是有意为之? “我记得进来这里需要授权,林瓴肯定不会让你来,按照郁洧的说法,他也没给过你授权。”周羽抱着,上下打量着周斯羽:“所以你哪里来的授权?” “我不确定。”周斯羽摇摇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周羽,最后给出结论:“应该是周斯韵,虽然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我们之间……有隔阂。” 周斯羽说的委婉,但周羽还是一下子明白了。 情敌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按照周家人的疯子属性,周斯韵和周斯羽两人肯定都在心底暗搓搓制定计划铲除对方。 “她有授权的资格?” “她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把队员的名字换成我的应该不难。” “你太低估林瓴了。”周羽对这个猜测很不赞同,“这次行动是他牵头组织的,人员审核肯定都是他在把关,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搞这件事。” “会不会有人趁林叔叔生病在名单上动了手脚?”郁溱反驳道:“我来之前听说林叔叔还在住院呢。” “林叔叔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严不严重?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周斯羽难掩心里的担忧,写在脸上的情绪引得周羽小小吃醋。 “不清楚哎,我也只是听母亲说好像是劳累过度,在实验室晕倒了,不过最近我也没有和家里联系,不清楚林叔叔的情况。” 郁溱的母亲,洛娜雅,星际警局副局长,郁瑁的夫人,前锘兰帝国的伯爵,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冷大美人,虽然年近六十,但看起来不过四十岁上下。 周斯羽在郁家家宴上见过一次,被她怼得灰头土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表面上嫌弃周斯羽,背地里却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明里暗里给他撑腰。 “那也不可能啊,即便他晕倒,没有他的审批也不可能拿到授权。” “哎呀,先别管我的授权哪里来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能解决卡奥病毒的东西。” 卡奥病毒的传染性太强了,如果不尽早解决,在基地里大规模爆发就完了。 “我的建议是,尽快出去,这件事太诡异了。” 周羽还是想不通,直觉告诉他,这个能给周斯羽授权的人很关键。 “不行,我还没找到我要的东西。” “你想找什么?”周羽揉着太阳穴,看了看时间:“尽早找到,然后离开这里。” “艾托兰实验室关于人鱼基因的研究还有其他涉及基因研究方面的资料。” 他可没忘记和纪晗的约定,这家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虽然他找人监视自己,但他必须承认,那群人作为肉盾还是稍微有点作用的。 更何况,拥有资料的他,在谈判桌上会更有优势。 “人鱼?” “对,据说艾托兰实验室研究人员通过基因编辑和杂交等手段,制造了一种人和人鱼的结合体,有人鱼的外形,但可以离开水体生存。” 人鱼惊世的美貌惹人垂涎,帝国时期的贵族以养人鱼为乐,养的人鱼越漂亮越稀有越高级,价格也会更高。 无数人奔赴海星捕捉人鱼,但海星遥远,人鱼在运输过程中大量死亡,完全无法满足市场需求。 艾托兰实验室负责人发现了这个商机,开始了丧心病狂的实验。 人造人鱼一经问世就在人鱼市场掀起滔天巨浪,比起动辄千金,驯养困难的野生人鱼,人造人鱼更便宜,更容易训练,而且可以像宠物一样带出门炫耀,还不用花大价钱伺候,很多想养人鱼但资金不足的小商人纷纷转投人造人鱼,艾托兰实验室负责人也赚得盆满钵满。 “那种东西人不人,鱼不鱼的,找那些资料没用。”周羽抓了抓后脑勺,“况且人造人鱼在联盟建立之初就已经绝迹了,你找这些东西干嘛?” “绝迹了?” “是啊,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联盟老委员长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做出决定,捕杀所有人造人鱼。” “我有用。” 周斯羽不打算告诉他和纪晗之间的交易,他向来不纠结过程,只在乎结果。 就像这次,即便没有人给他授权,他也会想其他办法弄到授权,不过需要更多的时间而已。 他想要的,就会用尽方法,不择手段得到。 寻找解决卡奥病毒的方法只是其中一个目的,他要找的,是艾托兰国王的长生不老实验的所有数据。 艾托兰帝国花了上百年时间,投入巨大物力人力精力,不可能一无所获。 没有人会不害怕死亡,他也一样,因为死亡之后,他所拥有的一切财富和权力都会易主,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自从得知郁洧有可能长生不老后,对长生的执念越发深重,正如在幻境中看到的那样,长生不老的郁洧身边会出现很多人,郁洧会忘了他,再也不会记得。 他不接受!也没办法接受。 郁洧只能是他的,不论死亡还是活着,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绝对不能让人染指。 这些是他藏在心底的恶念,他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可能让郁洧知晓。 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要在剩下几个月时间里找到活下去或者重生的方法。 第十七星球爆发的卡奥病毒是很难得到机会,他想要为自己再拼一次。 “哎,那可就难找了。”周羽瘪着嘴,翻着白眼想了想:“实验室的资料都是数以千万计的,找起来很困难。” “先去资料室。”周斯羽打定主意,看向周羽,“你知道在哪里嘛?” 有活地图,他连地图都懒得看。 “跟我来。” 周羽点点头,他对这些文字类的东西不感兴趣,对人造人鱼也不感兴趣,就不会花时间去看资料,不过在里面生活了二十多年,去每个地方的路早已烂熟于心。 三人一路走到最后一层,与上面几层不同,这里只有一间巨大的房间。 如周斯羽所料,房间内整齐摆放着无数高大的书架,架子上堆满了研究资料。 说来也奇怪,艾托兰帝国作为四大帝国中科学技术最发达的国家,国家实验室的资料竟然全是纸质版,所有研究数据都要打印成纸质版保存。 “我去那边看看。” 周斯羽拍了拍脸,打起精神,走到检索台,一番操作后成功找到了关于人造人鱼的研究资料,以及大量长生不老实验和起死回生实验的数据。 “资料太多了,我给你们发了一个程序,能把纸质资料直接转化为电子数据储存。”周斯羽走下检索台,指着几个地方:“资料就在这几个地方,咱们分开找,郁溱你去这边,我去那边。” 郁溱点点头,走到自己负责的区域,周羽眼巴巴等着周斯羽分配。 “麻烦你去那边。” 周斯羽指了一个和郁溱相反的方向。 周羽眼底的火花瞬间熄灭,他多希望能从周斯羽口中听到那个称呼,多希望周斯羽能叫他一声“爸爸”。 可惜,目前看来是不太可能的。 第130章 另一个故事 三人一狼四处寻找,找了一天,也只找到了部分资料。 “嫂子你看,人造人鱼的实验数据。”郁溱将资料递到周斯羽面前,从包里拿出一根能量棒咬了一口:“文件太大,得出去以后才能传给你。” “嗯,到时候再看。” 周斯羽扫了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丢给周羽,自己拿了一个打开,一边吃一边喂奶香馒头。 “我这儿也有一半。”周羽大口咬着面包,含糊不清道:“我还找到了其他东西,你肯定感兴趣。” “什么?” “关于艾托兰国王的另一个故事。”周羽挑挑眉,“很刺激的。” “说说看。” “你还记得那个因为娶了公主成为国王的奴隶不?”周羽嘿嘿一笑,挤到周斯羽和郁溱中间,“他当初确实组织了起死回生的实验,不过不是为了公主……而是为了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不就是公主吗?” 郁溱有些懵,传说艾托兰国王和他的妻子,也就是公主,情深似海,两人的感情至今都是一段佳话。 “小了,格局小了。”周羽摇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态,老神在在地抛下一个重磅炸弹:“那个奴隶喜欢的不是公主,而是公主的……哥哥。” 公主有三个哥哥,大哥足智多谋,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二哥骁勇善战,是统帅一方的大将,三哥学富五车,是才华横溢的诗人。 俗套的故事始于流浪诗人的助人为乐,终于一厢情愿的疯狂执念。 诗人将奴隶从马鞭下解救出来,赐给他姓氏和名字,将他带在身边,教他识字念书,弹琴作画,却不想奴隶生出了不该有的念想。 “据说那位三皇子,长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还是高级omega。” 周羽翻出找到的资料,照片上的人背对着镜头,微微扭头的时候露出一小截侧脸,似乎在表达对偷拍之人的不满。 “那三皇子不会也喜欢奴隶吧?”郁溱喝了口水,“然后上演一场不顾世俗眼光,轰轰烈烈跨越阶层的爱情?” “想多了,三皇子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人家是正儿八经贵族出身,和二皇子是好友,两人感情好着呢。” 周羽撇嘴,世人都喜欢看皇子爱上奴隶的戏码,但没有人想过,皇子本来就不可能爱上奴隶。 身份地位阶级的差距摆在那里,思想观念也完全不合,怎么可能会走到一起。 “然后呢?奴隶娶了公主,利用某种卑劣的手段害死了三皇子的未婚夫?” 周斯羽不以为意,他对别人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只想知道,艾托兰国王的实验成功了没有。 “何止。”周羽撇嘴:“他利用三皇子挑拨了二皇子和三皇子未婚夫的关系,让两人撕破了脸,再让二皇子死在出征的路上,三皇子的未婚夫成为最大的嫌疑人,被打入死牢,没多久就死了。” “皇帝呢?他什么都没察觉到?” “我觉得皇帝不可能什么都没察觉到,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他没有采取措施。” 据史料记载,老皇帝是一个疑心病极重且易暴易怒的人,对公主宠爱有加,对三个儿子则不管不问。 “老皇帝害怕大皇子会篡位夺权,一直在防范他,这给了奴隶可趁之机。”周斯羽咬着唇思考几秒道:“如果我是那个奴隶,我会把二皇子被害的锅和挑拨离间的锅全部甩在大皇子身上,再在民间大肆宣扬,大皇子德才兼备,是帝国的未来……” “老皇帝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再加上奴隶给的证据,很容易就能把大皇子就地诛杀。” “而大皇子不会反抗,在父权主义盛行的帝国,大皇子一旦反抗,就会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没,即便最后坐上帝位,也得不到民心支持。” “等老皇帝从气头上冷静下来,才发现两个儿子已经死了,三儿子则整天酗酒度日不思进取,而且根本没有能力驾驭整个帝国。” “愚孝,自大,懦弱,是艾托兰皇室走向灭亡的罪魁祸首。” 周斯羽轻描淡写做出总结,顺手拿出面包继续喂奶香馒头。 如果大皇子敢于反抗就不会丢掉性命,二皇子能够自省,就不会失去朋友,三皇子能够鼓足勇气说出事实,就不会失去爱人和亲人。 “嫂子你怎么知道这些?万一三皇子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呢?” 郁溱转过头,虽然但是,三皇子确实很可怜,还有那个公主也很可怜啊。 “我刚找到的。” 周斯羽甩出一本书,郁溱和周羽凑到一起慢慢翻看。 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某个人胡乱写的信件内容。 “父皇赐给我一座带有大花园的宅子,依利斯带来了一把花种,我把他们种在花园中。” “柔嫩的绿芽像一个婴儿一样脆弱,星星伴随着它成长,它会开出怎样的花呢?” “热烈的玫瑰挤满了天空,甜蜜的花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像骄阳一般热情等待爱人的少女,依利斯和我的玫瑰,终于开放了。” “暴风雨摧毁了玫瑰花,满地残红,天空失去了色彩,生命亦如风中的玫瑰。” “夜晚的天空红的耀眼,枯萎的玫瑰在烟火中哭泣,罪恶的躯体永坠地狱,纯洁灵魂得到永生。” 从诸如日记一样混乱的内容中,周羽和郁溱大致拼凑出了线索。 三皇子酒后乱性,却一口咬定对方就是身为贵族的未婚夫,未婚夫家自然不愿意戴着绿帽背着黑锅成为笑柄,当即打算取消婚约。 二皇子听说以后,带兵围了未婚夫一家并且放话,要么婚约继续履行,要么用未婚夫一家的血祭旗。 皇室的傲慢引得贵族不满,碍于大敌当前,只能暂时放下恩怨,让未婚夫跟随二皇子上战场。 结果,二皇子中毒身亡,与之有怨的未婚夫一家成了众矢之的,老皇帝不问缘由将人全丢进了大牢,没想到不过几天,一家人在牢里离奇暴毙。 皇室和贵族的恩怨彻底爆发,大皇子出面调停,解决了问题,却引起了老皇帝的猜疑,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而公主在贵族的支持下逼老皇帝退位,当上了女皇,不久又把王位给了自己的丈夫。 “真狗血。” 郁溱咋舌,他不懂这些人脑回路为什么那么清奇,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最后却变成两个阶级的对立。 “皇室在乎权力,贵族在乎颜面,感情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生活的调味品而已。” 周羽摇头叹惋,现在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金钱、权力、地位、荣誉,放弃亲情、友情、爱情,追名逐利,贪婪无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周斯羽拍了拍郁溱的肩膀,调侃道:“小朋友你可长点心吧,整天悲天悯人,别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才没有。”郁溱小声反驳,为自己正名道:“我就是觉得,他们真的好可怜。” 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弃一切,最后孑然一身孤独终老,真的很可怜。 “行了,别悲春伤秋了。”周斯羽将书扔在角落,拍了拍手,“一个故事而已,看过了就完了,抓紧时间休息,咱们还有好多东西没找到呢。” 前人的生活再如何精彩绝伦,也不过是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人物波澜壮阔的一生,都被历史寥寥几笔予以概括。 关于奴隶国王的结局,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死在了宫变里,有人说他获得了长生不老的能力,有人说他从宫变中逃脱,最后自刎于爱人墓前。 周斯羽不在乎他是死是活,他要的,不过是关于长生不老和起死回生实验的数据。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对郁洧下手,不过如果情况已经走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就不要怪他不讲情面了。 反正只要心脏还在跳动,郁洧就能无数次复活。 “罪恶的躯体永坠地狱,纯洁的灵魂得到永生。” 周斯羽喃喃念叨着这两句话,那位神秘莫测的三皇子,到底想告诉别人什么? —— —— —— 没有活地图指引,周斯韵一行人走的很不顺利,只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偌大的实验室内乱走。 “咳咳咳……这门也太结实了。” 接力赶来的护卫队员退到一边,跳着抖落身上的灰尘。 “谢谢,辛苦了。” 走廊不算大,周斯韵也被搞的灰头土脸的。 抓起背包背好,对研究人员道:“走吧,进去看看。” “还要进去?” 一个男人皱起眉,拿出强光手电朝门内扫去。 里面漆黑一片,大门仿佛一个长着深渊巨口的巨大的怪物,吞噬了所有光亮。 他可没忘记在上一个房间遭遇的怪东西。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动静太大,大门刚被打开,一团黑乎乎的气体一样的东西就扑面而来。 明明是一团黑气,打在身上却像壮汉的拳头,轻而易举撞翻了所有人,要不是保护人员及时赶到用强光照射吓走了它,实验室都可以开席了。 不仅是男人,周斯韵莽撞突进的作风也引起了其他队员的不满,在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地方横冲直撞,不是正确的选择。 “我们先进去查看情况。”领队的年轻男子拍掉头盔上的灰尘,朝另一个队员招了招手:“阿飞,你带一半人留下,保护研究人员,保持通信。” “高……高队长,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只有十个人负责保护我们吗?”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出声,语气颇有些不满:“这么几个人,够吗?” “我手下的都是经过严格训练,有组织有纪律的精兵良将,说不上以一当百,但一打十还是可以做到的。”高队长也不是个软柿子,当即回怼道:“只要你们不乱走不作死,保住你的命没问题。” 他算是知道一队为什么选择会半途打道回府了,实在是这群人,本事没有多少,一个个倒挺喜欢趾高气昂指使人。 无组织无纪律,怕死又不听劝,他最烦这种人,偏偏这种人在这里比比皆是。 他决定,以后打死也不会和什么研究人员打交道,就算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再接这种保护任务。 “行了,老许别说了。”周斯韵出声打断欲言又止的研究员,正色道:“论保护经验和能力,高队长比我们厉害多了,他这样安排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话音落下,保护队员的脸色集体变得很难看。 他们是联盟军人,以能到战场上大放异彩为荣誉,以身上的伤疤为荣耀。 周斯韵这一席话,无异于赤裸裸地嘲讽这群人,没有能力上战场,只能做这种最简单的保护任务。 “斯韵的意思是高队长和您的战友都是保护公民的大英雄,战斗经验丰富,不像我们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娜雅赶紧出声打圆场,悄悄拉了拉周斯韵的袖子,笑着对高队长和他的队员道:“那就麻烦你们保护我们了,高队长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嗯。” 高队长点点头,挥挥手,带着队员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娜雅你也太小心翼翼了。”许姓研究员对她的态度很是不满,“不就是一群兵匪吗?干嘛要赔笑脸?再说了,这本来就是……” 被叫做阿飞的人摘下头盔,瞪了研究员一眼,许姓研究员立刻噤声。 天知道这个阿飞不但人高马大,满身腱子肉,而且长得凶神恶煞,国字脸络腮胡,满是杀意的眼睛像铜铃一样大。 “你似乎没有听过一句话。”阿飞的嗓门和他的长相一样粗犷,洪亮如钟的声音在楼道回荡:“谨言慎行。” 他和高队长不一样,高队长是楚云霂下属部队的人,他是郁洧下属部队的一员,早期是跟着郁洧在原始森林吃毒蛇猎怪物的。 “4413,4413,收到请回答……” 通讯器响起来,阿飞立刻接通,里面传来高队长的声音:“4413,4413……” “4413收到……” “安全,到指定地点汇合。” “收到!”阿飞放下通讯器,朝队员挥挥手,“所有人,准备行动。” 研究人员脸上满是兴奋,快速收拾好行李,恨不得立刻冲进去。 “你们几个,和我一起开路,你们五个垫后。” 简单交代完各自的任务,见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站好队,阿飞做了个手势,打开强光手电,率先迈入黑暗。 第131章 息蠕 短暂休息过后,周斯羽又投入到资料寻找和研究中。 从目前得到的资料来看,那位神秘莫测的三皇子死于一场大火,那场大火将豪华漂亮的庄园吞噬殆尽。 而艾托兰国王对那位三皇子可谓念念不忘,不仅把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遗体放在身边,还建造了专门研究起死回生之法的艾托兰实验室。 而三皇子最后一句话也很有意思,“纯洁的灵魂得到永生。” 根据神学观点,人的肉体只是灵魂的容器,死亡也只是肉体的消失,而人的灵魂会进入到极乐世界。 周斯羽自然不会相信这些,他信奉的是及时行乐。 搜索一番,郁溱和周羽又找到一些关于卡奥病毒和人造人鱼的资料,周斯羽找到了不少关于基因技术的研究资料以及连木草和兰铃树研究项目的资料,几人在门口商量了一会儿,一致决定原路返回,快速离开这里。 “嘭!” “嘭!” 脚下的土地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陈年积累的灰尘扑簌簌地往下落。 震动结束,几人面面相觑。 有机甲保护的三人还好,基本没受影响,而可怜的奶香馒头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灰尘扑了一脸不说,白色的毛都被染成黑灰色,就像刚从洞里挖煤回来一样。 “哈哈哈,奶香馒头变成荞麦馒头了。” 郁溱很不厚道地嘲笑着,一边伸手拍掉奶香馒头背上的灰尘。 奶香馒头身子一扭,哼哼唧唧地蹭着周斯羽,时不时扭头看郁溱,示意有人欺负它,让周斯羽给它做主。 “咦,好脏。” 周斯羽表面嫌弃,手却很诚实地拍着奶香馒头身上的灰尘,打着手电,细心的拨开雪白的毛发,拿掉夹在毛发间的杂物。 “斯羽……” 远处突然传来幽幽的男音,轻飘飘地飘进耳朵。 周斯羽愣了愣,看向另外两人,“你们谁在叫我?” “没有。” 周羽和郁溱异口同声,齐齐摇头。 他们什么也没听见,周斯羽该不会幻听了吧? “嗯?可能是幻听了。” 周斯羽耸耸肩,奇怪,是因为他太思念郁洧了吗?竟然幻听了。 “斯羽……” 声音似乎又近了些,仿佛没听到回应的人在慢慢靠近。 “奇了怪了。” 周斯羽揉了揉耳朵,看样子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幻听了。 见周斯羽神情不对,周羽刚要出声询问,却听到耳边传来幽幽呼声。 “阿羽……” “阿羽……” 声音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砸在耳边,在心里炸开一朵鲜花,周羽不敢置信地怔在原地,紧紧盯着黑漆漆的远方。 “喂?你们怎么了?” 看着身旁突然发呆的两人,正在替奶香馒头拍打灰尘的郁溱站起身,还没看到两人有反应,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好像在叫他,声音温柔又略带急促。 “溱溱……” “溱溱!” “艹!死林狗怎么也在这儿!” 郁溱暗骂一声,四下看了看,见避无可避,干脆蹲下身,躲在奶香馒头身后。 林故不知道哪根筋没搭上,整天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烦死了! “斯羽……过来……” 温柔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仿佛有巨大的魔力,拽着他朝前走去。 “喂喂喂,嫂子你去哪儿?” 蹲在奶香馒头身后的郁溱察觉到不对,伸手去拉周斯羽,被他甩开,无奈之下他只能扑在地上,死死抱住周斯羽的双腿不让他走。 岂料周斯羽力气奇大,不费吹灰之力就摆脱了桎梏,反倒是郁溱被他踹了两脚。 “嫂子,你回来!” 郁溱爬起身,上前几步拉住周斯羽,耳边又传来魔咒一样的声音:“溱溱……过来,过来看看我……抱抱我……我好想你……” “啊呸你这个王八蛋,火烧眉毛你知道伸手了,尿急了你知道挖茅坑了,人走了你知道找了!你咋这么贱呢!”郁溱一边拽着周斯羽,一边破口大骂:“还好意思来找我,还好意思说想我,早八百年你死哪儿去了?还要抱抱,我呸!别恶心老子,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你最好不要再来烦我,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见你两次揍你两次,揍死你再把你丢到沙漠晒成肉干喂狗!不对,喂狗都算便宜你了,我要把肉干磨成粉末洒臭水沟里,跟老鼠细菌过一辈子去!” 这边还没把周斯羽拽回来,另一边周羽也像魔怔了似的,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朝前走着。 “我去,你们爷俩是吃错药了!” 郁溱欲哭无泪,他是造了什么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能听到林狗让人心烦的的声音就算了,身边还有两个着了魔,拽不住要到处跑的人。 他好累,他的心,好累。 “嗷呜~嗷呜呜……” 奶香馒头仰起头,朝着不远处嚎叫几声,耳边的声音立刻消失。 周斯羽如梦初醒般站定,回过神,后背一阵发凉。 奶香馒头抖了抖脖子,平视前方,弯曲的后爪在地上挠了挠,雪白的尾巴下垂,身体如一把拉开的弓。 还没等郁溱开口,奶香馒头像离弦的箭一样直直飞出,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 “啊啊……” 凄厉的惨叫刺破空气,回荡在狭窄的走廊内。 “嗷呜呜~” 奶香馒头低低的嘶吼强势撕破凄厉的惨叫声,浓重的腥臭味开始慢慢扩散,周斯羽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呜呜呜……” 惨叫渐渐转为像婴儿一样的哭泣,腥臭越发浓烈。 机甲内空间活跃起来,在周斯羽的指挥下,一颗治疗反胃的白色药片被送进周斯羽嘴里。 仰头吞下,打开空气过滤系统,腥臭的味道被阻隔,周斯羽感觉好了不少,开始用系统监测和分析起周围的环境。 他们离资料室不算远,奶香馒头冲出去的地方应该是连接地下二层和地下三层的楼梯,不过太黑了。 这里的空气不像外面的那样轻盈,给人一种很粘腻的感觉,脱下机甲,就能感受到空气就像一团泥一样糊在皮肤上,让人仿若置身泥沼,呼吸不畅。 奶香馒头的低吼消失,哭泣声也慢慢消失,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周斯羽定睛一看,沾着红色污渍的奶香馒头像一位战胜的将军,昂首挺胸,迈着小猫步朝三人走来,将嘴里的东西扔到周斯羽脚边后,摇着尾巴求夸奖。 “厉害。” 周斯羽毫不吝啬夸奖,揉了揉奶香馒头的脑袋,找出湿巾细细擦着它毛发上散发着腥臭的污渍。 “这是……鬼手蔓?” 周羽捡起奶香馒头丢在地上的东西,皱着眉研究了一会儿,给出结论。 “鬼手蔓?这就是鬼手蔓?” 周斯羽接过周羽手上的红色藤蔓,放在手电下细细观察。 手里的藤蔓大概有大拇指那么粗,鲜红的皮下长着奇怪的黑色纹路,缺口处不断渗出和人血一样的红色汁液。 “我很确定,就是鬼手蔓。”周羽仔细解释道:“这些黑色的纹路是他的神经,和作为核心的息蠕相连接。” “息蠕?那个智商相当于人类七八岁小孩的东西?” 周斯羽将藤蔓递给周羽,之前看资料的时候还不以为意,直到刚才差点被暗算,他才开始正视这个生物。 “息蠕可以产生数十种不同频率的声波,而且会模仿一千多种动物的叫声,就连人发出的大部分声音也能模仿。”周羽将藤蔓递给满脸好奇的郁溱,继续道:“除此之外,息蠕产生的一种声波可以直接攻击人的大脑,让人看到不同的画面或听到不同的声音并且信以为真。” 息蠕就像一只蜘蛛,坐在鬼手蔓结成的巨网上,等待猎物上钩。 “所以我刚真的是幻听?”闻言,郁溱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吐槽:“我还以为那狗皮膏药也跟来了呢。” “在这么危急的时刻,你都能听到林故的声音,真爱啊。” 周斯羽忍不住打趣,他听见郁洧的声音是因为心底的思念,郁溱又是因为什么? “爱个屁,我讨厌死他了。”郁溱撇嘴,伸出手罗列林故的各种缺点:“鞋子袜子随地乱扔,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一回家就进钻进书房,周末也不着家,和狐朋狗友在外面鬼混。” “认错态度敷衍,左耳进右耳出,送的东西又丑又土。” 郁溱吧啦吧啦数落着林故,最后长长叹息,感叹道:“你说他天天和哥混一起,怎么就不能学学哥,改改他的臭毛病?” 和林故比起来,郁洧那简直是模范中的模范,毕竟家里有一个超级洁癖的爸爸和一个完美主义的父亲,他想不爱干净都难。 “这事儿你问我啊,我有经验。” 周羽收好藤蔓,看向郁溱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终于找到一个能听他吐槽,听他传授经验的对象了。 原本的诡异和危急氛围彻底消失,周斯羽搂着奶香馒头撇嘴,在心底默默吐槽。 果然,没有危险的时候队友就是最大的危险。 旁边这俩人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好好的探险一下子变成了吐槽大会。 “滴滴滴……” 机甲内部突然闪烁起来,眼前突然跳出一块虚拟屏,还不等周斯羽反应过来,郁洧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哈喽哈喽,看得清吗?听得见吗?” 屏幕对面的郁洧挥了挥手,似乎又摆弄了一下通讯器,没听到回应,疑惑地自言自语道:“网络没问题啊,难道在休息?” “看得到,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哎嘿,没想到真的能用!”郁洧像找到玩具的小朋友一样变得很兴奋,又挥了挥手,将脸凑到屏幕上,问道:“我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 周斯羽摇摇头,在郁洧的指引下打开摄像头,看到心心念念的脸,郁洧高兴了一会儿,又很快沉静下来,“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有点。”周斯羽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脖子,吐槽道:“每天睡地板,睡得我腰酸背痛。” “这样啊。”郁洧沉吟片刻,在笔记本上写了行字,“我给你们传送点比较厚的小垫子过去吧,垫着会舒服一点。”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过两天打算离开这里了。” 想了想,周斯羽还是决定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他,没什么,就是想听听郁洧的声音而已。 郁洧耐心地听他讲述,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一下,然后抬起头,温柔地注视着周斯。 “哎。”周斯羽叹了口气:“本以为这里面会很好玩很有趣,不料什么也没有。” 他还想和几个超大超难看的怪物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现在看来,他一身装备除了过滤空气以外全无用武之地。 “那里被毁了太多了。” 郁洧绞尽脑汁想着安慰的话,房门被轻轻敲响。 周斯羽看着屏幕前的身影起身离开,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疲惫的脸上写满叹息和急切,对着屏幕挥了挥手:“突发情况,我得走了,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嗯嗯,你也是。” “再……” “不要再见。”周斯羽打断郁洧的话,想了想,快速道:“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快速切断通讯。 他不喜欢“再见”这个词,说了再见,就再也不会见了。 看着漆黑的屏幕,郁洧微微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收好通讯器,恢复以往的坚毅和冷静,郁洧打开门,接过来人递来的东西,一边走一边开线上会议。 “刚传来消息,五军团被困在第二十五星球的清江,二军团进展顺利,已经夺下了第十五星球的长岷市,但是离第二十五星球太远,赶不到。” “三团继续打第十九星球裕虫市,二团继续按照原定路线前进,四团撤到第二十三星球基地待命。” “联系第五军团团长,无论如何再守七天。” “委员长,再守七天恐怕很难。” 清江是连接多个星球的要塞,但是物资极度匮乏,没有能源也不产粮食,以运输业为主。 一旦被叛军拿下,意味着他们可以用更短的时间进攻其他星球。 “七天,不是五军团的极限,是我们的极限。” “一军团是联盟的中央力量,深入险境恐怕不妥。” 看似团结的联盟内部其实像一盘散沙,当年郁瑧在各个星区和重要星球建立了军事基地,除了派出的一部分人之外,其余人员都是各军事基地自己招募的。 这种做法虽然可以缓解人手不足的尴尬,但也削弱了联盟对地方的控制,造就了一批拥兵自重的地方队伍,林故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中央力量不能当华而不实的花瓶,先把人救出来,把地方守住再说。” “通知下去,全速赶往第二十五星球。” “我指挥天河舰队打头阵,二队三队负责物资补给和接应。” 清江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他不能丢,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塞,他丢不起。 同时他也笃定几大地方军团不敢不执行他的命令,他手里握着的不只有一支装备先进的中央力量,更重要的是他手里的大量物资。 郁瑧对基地的选择不是毫无根据,基地所在要么寸草不生,要么有矿产没粮食,必须依靠总部每年固定发放物资才能维系生存。 而叛军自己内部的物资消耗都靠从各地抢夺,根本没有供养一个军团的能力,所以对于俘虏向来是就地解决,完全没有优待俘虏的说法。 所以,第五军必须守住清江,才能有一线生机。 第132章 基因清洗 秘域吐槽大会结束,周斯羽也将一部分资料分类整理完毕,检查了一下物资仓,发现里面又添了不少东西。 粗略算了算,他们进入实验室已经差不多一个周了,再加上来的时间,都快过去小半个月了。 “哎,嫂子,咱们要不要追过去看看。” 郁溱检查着地面上残留的红色液体,用手电照了照液体延伸的方向。 “别,那东西又臭又腥,还很狡诈,追它干嘛?” 周羽嫌弃地捻掉沾在手套上的汁液,转头看向周斯羽,“宝宝你觉得呢?” “咳……我觉得,过去看看吧。”周斯羽被他这一声“宝宝”雷到了,打了个寒战,别过脸商量道:“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个称呼?” “嗯?有什么问题嘛,宝宝?” 周羽眨眨眼,打算装纯装无辜到底。 周斯羽抿了抿唇,左手死死压住想揍人的右手,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打死他不能打死他,他还有用……” 一番心理建设后,周斯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那我们……还追不?” 郁溱拿手电晃了晃地上的痕迹,依稀记得周斯羽要找这东西来着。 “追。”周斯羽拍了拍奶香馒头的脑袋,邪魅一笑:“不仅要追,还要……抓,活,的。” 他很早之前就怀疑,郁洧二次分化是鬼手蔓导致的。 连木草基因自带排外性,息蠕想要完成寄生只有两条路,改变自身基因适应,或者改变宿主基因,让宿主适应自己。 但息蠕没想到,郁洧竟然还携带食肉动物基因,虽然这东西不声不响,但毕竟是食肉动物,在食物链上蔑视一切植物的东西。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自己没寄生成功,反而被连木草吞噬同化了。 而郁洧二次分化的契机,就是在连木草和息蠕打的不可开交之时,食肉动物基因趁虚而入掌握主动权,完成了二次分化。 如林瓴所言,基因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明明没有意识,却会为了延续下去争个你死我活。 “行吧,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去抓吧。” 周羽拉长脖子朝液体延伸的方向看了一眼,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我得说一点,现在上面可能不止有鬼手蔓。”周羽用手电指了指楼板,“刚才的动静太大,难保不会有其他东西苏醒。” “小心行事。”周斯羽调试好机甲,撸了撸奶香馒头的脑袋,“何况,我们还有秘密武器。” 狼狐,不但智商超群,而且战斗力也不弱,作为第一批被投放到战场上的变异生物,在反帝国战争中让联盟吃了不少苦头。 奶香馒头仿佛听懂了周斯羽的话,骄傲地挺起胸脯,昂着脑袋,大尾巴恨不得摇成螺旋桨。 “嗡……” 一阵晕眩袭来,疼痛随之袭来,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释放,周斯羽踉跄了几步,郁溱手疾眼快扶住他的胳膊。 “嫂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 周斯羽咬牙挤出几个字,快速调出金色液体注射剂打入身体。 “你根本不是生病,对不对?” 周羽不由分说将他按坐在地上,调出机器人替他检查。 “神经衰弱,精神混乱,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周羽快急疯了,没想到周斯羽的情况这么糟,随时都有控制不了信息素爆体而亡的风险。 即便如此,郁洧竟然还把他放进秘域,真的是疯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周斯羽揉着太阳穴疲惫地开口:“劣质基因突破限制二次分化的后果……” 高级基因之所以被称为高级基因,就是因为对环境极强的适应性以及更快速的分裂能力,高级基因携带者的细胞分裂和更新速度是中级基因的两倍,低级基因的二十倍。 他们不容易变老,身体的潜能更大,可以实现二次三次甚至更多次分化,从而更好的适应外部大环境。 基因检测报告显示,他的基因是高级基因,不过受到了污染,无法承受二次分化的后果。 基因序列被打乱,遗传物质被污染,细胞无法再像之前一样运行。 “基因污染……” 周羽垂下眼眸,不再说话,背过身,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哭。 “我说你哭什么,我这不还没死嘛。”周斯羽无奈地拍了拍周羽的肩膀,“郁洧的信息素有短暂的缓解作用,我还死不了。” “我们去抓鬼手蔓。”周羽擦掉眼泪,抹了把鼻子,站起身道:“鬼手蔓的细胞有很强的吞噬性,是基因清洗剂的重要原料。” “基因清洗剂?” 周斯羽摸着奶香馒头凑过来的脑袋,林瓴不厚道啊,连这个好东西都不分享。 “爸爸发明的一种药剂,可以切断基因链,续接其他基因或重新编写基因序列,清除基因中的劣质部分,提高基因质量和等级。” “爷爷搞的?” 周斯羽听说过他的爷爷,一个奇怪但很厉害的老头。 “对,他是当时帝国唯一一个掌握基因编辑技术的人,也是我和林瓴的老师。” “这么说,你会做清洗剂?”周斯羽一拍大腿,“那不就行了,咱们在实验室找找看原料……” “另一个原料是金色的连木草液体,这种东西已经……” “是这个?”周斯羽拿出一管金色药剂递给周羽,解释道:“这些是从郁洧血液里提取的东西。”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周羽举起金色液体,缓缓道:“连木草基因携带者无法直接生产出连木草汁,只在血液里会有一小部分细胞液中含有连木草基因,这一管两毫升的提取物,至少需要四百毫升血液,而且是靠近心脏的新鲜血液。” “他会怎样?” “失血过多会导致免疫力下降,大量失血会休克甚至死亡,按照你的说法,他隔一段时间就要抽一次血,而且中间间隔不超过一个月。” “清洗剂最少需要多少?” “很多,而且要足够新鲜。” “他会死吗?” “不一定,嫂子你不能这么想。”郁溱赶紧开口,“哥那体质,每个月抽点血没什么大碍,你也说了,哥是高级基因,细胞更新速度很快,而且二次分化以后连木草基因也更加活跃……” “郁溱说得对,你先不要担心郁洧会不会死,你得先担心你自己。”周羽打开计算机演算了一遍,咬着笔道:“郁洧变成植物形态时可以生产更多连木草液体,再加上我们带出去的,应该足够……” 唯一的问题是,连木草基因暴露后会快速失去活性,失去功效。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培育出一株完整的连木草,郁洧是不是就不用死?” 人体造血机能是有上限的,不能永久无限续杯,四百毫升提取两升的比例,要完成清洗剂的制作根本是天方夜谭。 “这不是更难?”周羽咬着笔盖,“且不说能不能培养出来,你的身体情况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先培育连木草,再制作清洗剂,每个四五十年根本不可能,这还是建立在培育出活体连木草的情况下,如果无法培育出连木草活体,你难道等死?” 他知道,周斯羽的基因污染不是后天造成的,是多种基因交融变异的结果。 按照规定,不允许携带超过三种以上基因的两个人结合,但他对此嗤之以鼻,在自身携带四种基因的前提下,和同样携带四种基因的文斯在一起。 一般认为,三基因和两基因携带者是最完美的存在。两基因分别是由家族血脉延续而来的固定基因,以及来自父体或者母体的基因,三基因则同时延续了父体和母体的基。 由于三种基因都是遗传而来,能司其职和平相处,共同抵御不属于身体的东西,并且在合适的时机让身体完成多次进化。 事实证明,基因携带的种类越少,遗传物质越稳定,基因级别越高,信息素纯度越高,后代也会有更多的发展空间。 比如郁瑧体内只有家族遗传的基因和来自他的母亲的基因,林瓴则只携带一种连木草基因,他们的后代郁洧,是完美的三基因携带者,可以实现多次进化,最终可能成为超脱世俗的存在。 然而并不是携带的基因种类越多越高级,四基因及更多种基因携带者的发展潜能反而会大打折扣。 四基因携带者被称为天生的孤独者,他们的基因杂乱无章,为了更多的延续空间会不停自相残杀,不但降低了身体发展的潜能,而且导致身体更容易患病。 不仅如此,两个多基因携带者结合的后代基因种类会更多,这类孩子可能刚出生就夭折,即便侥幸长大,也不能正常分化。 周斯羽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他体内虽然有多种基因,但兰铃树的基因足够强大,能够完全掌握身体的进化主权,因此他可以完成一次分化。 但二次分化让刺激了体内的被污染的雪鸮基因,打破了兰铃树一家独大的局面,并且两种基因争斗不休,其他基因也活跃起来,各自发展。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其他基因,二次分化以后的雪鸮基因应该是很纯净的,而且不会对我有任何伤害。” “对,你遗传自文斯的雪鸮基因被污染了,二次分化后被兰铃树视为入侵者。”周羽知道他想问什么,解释道:“连木草和兰铃树有特殊的联系,郁洧的信息素会增强兰铃树基因的活跃度,可以暂时压制活跃的雪鸮基因。” “基因清洗剂可以清除雪鸮基因被污染的部分,同时去除其他基因,避免基因被再次污染。” 遗传自父体和母体的基因在胚胎时期经过长期融合,能熟悉彼此,各司其职,一旦被污染的基因活跃起来,就会被占据主导地位的基因视为外敌清除。 “或许,不一定要清洗剂。” 周斯羽咬唇,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丢弃清洗剂中的连木草,大量使用鬼手蔓,只要兰铃树能像连木草一样吞噬掉完成任务的鬼手蔓基因,基因种类不就变少了。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把这个荒诞的想法告诉别人,他还需要更多数据做支撑。 “走一步看一步吧。”郁溱单手托腮,抿着唇思索片刻,道:“咱们先把鬼手蔓活体抓回去,再找找其他材料,没准能找到连木草的替代物呢。” 他是乐天派,遇到事情绝不会想最坏的情况。 “郁溱说的对,走一步看一步吧。” 从私心来讲,他希望周斯羽平平安安活下去,但是看目前的情况,郁洧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周斯羽未必会好好活下去。 郁洧不过失踪三年,周斯羽就把自己折腾得不人不鬼的,他可不敢冒险。 周斯羽的身体一直很好,即便长时间熬夜工作,有轻微的神经衰弱,也绝不会出现无法入睡的情况。 但在郁洧失踪的三年里,他的精神状态变得很不稳定,暴躁易怒,而且长期失眠,严重到连安眠药都没用。 郁溱叹了口气,郁洧失踪了三年,周斯羽就把自己困在愧疚悔恨和回忆里三年,一边经营公司,一边还要到处找郁洧,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 “别这么悲观嘛,没准我三次分化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呢。”周斯羽揉了揉奶香馒头的脑袋,轻声道:“你说对吧?” “呜呜呜……” 奶香馒头舔了舔周斯羽的手心,蹭了蹭他的手臂,当做安慰。 “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周斯羽小心地拍掉落在机甲上的灰尘,打开头灯,大踏步走在前面。 他曾经有一个梦想,要赚很多钱,成为整个联盟最有钱的人。 现在,他更贪心了,他不但要成为最有钱的人,还要和郁洧一起站在高台,和他共享荣耀。 第133章 捡漏 特制的机甲在地上没有任何声音,三人踏着阶梯缓步而上,周斯羽紧紧握着匕首,时刻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还未踏进楼道,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火药味混在黏湿的空气中扑面而来。 三人赶紧打开空气过滤器,郁溱拿手电看了一眼,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狭窄的走廊里,随处可见血淋淋的残骸,被啃食过的断肢、被拍成一团的头,四散在血泊中,粘稠的血液四散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又顺着墙壁慢慢滑下,被墙上的灰尘吸收。 积满灰尘的墙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弹痕和炮弹扫射过的痕迹,无一不在展示这群人死亡前激烈的抵抗。 “咔咔咔……” “咯咯……” 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深处传来骇人的咀嚼声,还有骨头和地板摩擦发出的声响。 “警告!警告!前方不明生物正在快速靠近……” 机甲内部红灯闪烁,屏幕上跳出一个个小屏幕,各种数据飞快闪过,三人关掉强光手电,站在黑暗中。 “唰……唰……” 某种东西和墙壁摩擦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周斯羽屏住呼吸,紧紧握着匕首,看着绿色的屏幕中快速移动的密密麻麻的红色条状物体。 “嗷呜~” 奶香馒头长啸一声,走上前过,站在周斯羽面前,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下垂的尾巴贴在后腿上,身子拱成一座小山。 “唰唰唰……”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慢慢退到黑暗中。 “呼……呼……” 粗重的呼吸声从黑暗中传来,仿佛沉睡的巨兽在耳边呼吸。 “嗷呜嗷呜~” 奶香馒头不甘示弱,死死盯着远方。 “咚……咚……” 沉重的步伐震得整个走廊摇晃起来,灰尘扑簌簌往下掉,周斯羽和郁溱对视一眼,把匕首换成黑色长刀和一根纯黑色铁钎。 黑色刀身与黑暗融为一体,冷意顺着刀柄传至手心,给紧张的神经带来片刻舒缓。 “咚……咚……咚……” 沉重的步伐停下,走廊也停止了晃动,一声高亢的象鸣裹挟着巨大声波撕裂黑暗,从三人之间穿过。 “豪象,豪猪与象基因结合突变产生的变异体……猪头象身,高三米,除腹部及颈部外全身布满尖刺,獠牙长一到三米……” “我管你是豪猪还是象,对上我,让你变成烤猪!”郁溱攥着铁钎走到周斯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嫂子你休息,这死猪交给我就行。” “能行不?” 周斯羽对他手里的看起来随时都会断掉的铁钎表示怀疑,这东西真有杀伤力吗? “杀鸡焉用牛刀?”郁溱将铁钎举到眼前,另一只手轻轻擦拭着钎身,眯着眼睛偏头微微一笑:“今天就用它给嫂子串一个烤猪尝尝。” 看着郁溱与娃娃脸极不相符的狠戾模样,周斯羽抿了抿唇,稍稍后退一步。 都怪郁溱整天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在他面前晃悠,时不时还撒撒娇,让他一度忘记郁溱a级omega和联盟特战先遣小队副队长的身份。 有经验丰富的战斗人员在,他一个业余选手安安心心打酱油就好了。 “咚!” 豪象跺了跺脚,长啸一声,撒丫子朝几人跑来。 “嗷呜~” 奶香馒头身形瞬间增大数倍,后腿猛蹬,像一支箭一样快速飞出。 “我去,怎么还变身了?” 周斯羽揉了揉眼睛,什么情况?刚刚还在他身边撒娇的奶香馒头怎么一下长高了一米多?都快和豪象一样高了。 “成年狼狐的体型可以根据对手大小自由变化,从几十厘米到两三米不等。” 周羽拍了拍周斯羽的肩膀,递给他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瓜子。 “小溱子手上的铁钎是个好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由陨石混合少量石精打造而成的。”周羽悠闲地抱着胳膊靠着墙磕着瓜子,还顺道把眼前的绿色屏幕切换成高清彩色,以便看清前方精彩的打斗,“难怪郁洧能放心小溱子跟着你呢,这家伙看起来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打起架来是真的猛啊。” 周斯羽不置可否,他还是头一次见郁溱打架。 黑色铁钎被他用得出神入化,完全猜不到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而且他下手十分狠厉,每一次出手都直冲要害。 当初听说郁溱为了救林念郁,一人一钎独闯叛军基地,他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简直是合情合理。 锋利的铁钎刺破皮肤,豪象疼得大叫,朝郁溱冲去。 郁溱快速抽出铁钎,手腕反转将铁钎调转方向,在豪象冲过来的瞬间弯下腰,滑到豪象腹部,抬手将铁钎刺入豪象没有任何保护的柔软的腹部,借着惯性划出豪象腹部区域,在它腹部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看起来光滑无比的铁钎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倒刺,抽出铁钎时会带走不少碎肉,使得伤口很难愈合。 豪象吃痛,但又看不到袭击的东西,疼得只能在原地打转。 奶香馒头也没闲着,找准时机踩着豪象的獠牙,借力跳到豪象背上,张口撕下一大块颈间的皮肉。 “好机会。” 郁溱借助微型飞行器躲过豪象柱子一样粗壮的腿,滑到豪象头顶,举起铁钎重重钉入豪象的脑袋。 脆弱的头骨在尖锐的黑色铁钎面前不堪一击,铁钎势如破竹,直直贯穿了豪象巨大的脑袋。 “嘭!” 巨大的身躯砸在地上,整个实验室又一次剧烈晃动起来。 周斯羽扶着墙稳住身形,一手拍掉机甲的灰尘,无奈地看着忙于耍帅的郁溱。 只见郁溱优雅地起身,拔出铁钎,朝周斯羽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我说过,要给你现场演示串烤猪的方法。” “发什么癫?好好的耍什么帅。” 周斯羽无语扶额,无比庆幸平时的郁溱还算正常,不会撩头发抛媚眼,再霸道地用夹了十多个拖鞋的气泡音讲一句:“看清了吗?没看清的话,我再教你一遍……” “你就说我刚才那招帅不帅吧。” 郁溱甩掉头盔上的血迹,拿出手帕边走边仔细擦拭着铁钎。 “帅帅帅,简直帅呆了。” 周斯羽一边敷衍一边走到恢复正常大小的奶香馒头身边,拍了拍它的脑袋,从空间里拿出食物喂它。 “豪象的箭有用吗?” 周斯羽一边喂着奶香馒头,一边打量着巨大的身躯,以及豪象身上看起来很贵的尖刺。 “当装饰品?” 周羽随意看了一眼,陷入沉思。 他突然觉得,自家儿子好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看到什么都想带回家。 “啊?没其他用嘛?” 周斯羽撇嘴,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箭。 “獠牙在黑市上可能还值几个钱。” 周羽不忍心伤害他幼小的心灵,那獠牙在黑市上能卖的钱,还不如周斯羽谈一个小项目赚得多。 “哦,那可以敲下来拿走。”周斯羽摸着下巴思索几秒,看看奶香馒头道:“给奶香馒头当磨牙棒应该还不错。” “嗯?” 周羽怀疑自己听错了,虽然卖不了几个钱,但是谁好人家拿价值上万的东西给宠物磨牙啊! “一点用都没有,白打这么半天了。”郁溱嫌弃地踢了踢豪象的身躯,“肉太老,烤出来不好吃。” “这是变异体,你真下得去嘴?” 周斯羽嫌弃地看了郁溱一眼,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想放在嘴里试试? “那有什么的,以前饿的时候连老鼠都能吃,这算什么。” 跨时空传送物资的技术是近三年才开始用的,从前出任务都是预计去几天带几天的食物,碰到突发情况,食物吃完以后,就只能就地取材,有什么吃什么,根本不会在乎吃下去的东西有没有细菌,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其实吃变异体不会有太大问题,不过这肉确实太老了。”周羽颇为惋惜地摇摇头,“豪象三个月的时候肉质最好,又嫩又有弹性,涮火锅再好不过了。” “你吃过?” 周斯羽决定远离这俩脑子里只有吃喝玩乐的混子,拜托,咱们是在探险,不是在参加美食节目。 “那可不,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的二十多年是靠喝露水活下来的?” 虽然他时不时会休眠,但不代表他不用吃喝,他也会饿的好吧! “你要不说,我还真以为你喝露水就能活呢。”周斯羽摆摆手,掏出工具快速敲掉獠牙,扔了一个给郁溱:“喏,来一趟不容易,留着当纪念,以后好好给林念郁讲讲你的光辉事迹。” “嘿,嫂子你不说我还忘了这茬。”郁溱收好獠牙,笑道:“那小崽子前段时间还念叨你呢。”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周斯羽一边收拾獠牙一边道:“是不是快到他的七岁生日了?看来我得抽时间回一趟基地。” “七岁嘛?我怎么记得是八岁?” 郁溱挠挠头,最近玩得很嗨,他早把林念郁和林狗抛诸脑后了。 “你个当爹的都记不住……” 周羽发出无情的嘲笑,笑到一半才发现,他连周斯羽几岁都不知道。 “小心些,前面还有很多东西。” 周斯羽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花时间,他现在很忌讳年龄生日一类的话题,偶尔说说还好,如果展开成长篇大论,他会疯。 郁溱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走廊,面色凝重。 鬼手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走廊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东西在等着他们。 一想到可能会有像沙蛇一样密密麻麻的冷血动物在脸上爬行,郁溱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怕什么,来一个揍一个,来一双揍一双,你说对吧,宝宝。” 周羽捅了捅周斯羽,周斯羽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怎么会有人喜欢过生日呢,过一次老一岁,离死亡更近一步。 可他……还是忍不住期待,期待郁洧藏于身后的惊喜,期待看到他的笑脸。 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永远看不到了? “啪!” 周斯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周羽和郁溱停下步伐,疑惑地看着他。 “我……没事,刚才有些头晕。” “要不要休息一下,自从进入实验室后你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郁溱的担忧全都写在脸上,他真的很担心周斯羽的身体,进入实验室后,他休息时间很少,偶尔睡着也是浅眠,时不时还要被困在梦境里。 “不用,走吧,早点拿到东西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周斯羽捏了捏眉心,他自觉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怎么突然会有那么低落的想法? 林瓴说,他现在无法很好的控制情绪,往往上一秒还在开怀大笑,下一秒就放声痛哭,前一秒还和别人有说有笑,下一秒就可能揪着对方的衣领打架。 如果放任这种情况发展,他迟早变成精神病。 或许由于奶香馒头在前面开路的原因,走了一段路都没有什么东西敢光明正大出现。 不过奶香馒头身上的血腥味也会引来更多东西,那些东西远比奶香馒头更强大,更难对付。 “咚!” “嘭!” 猛兽的嘶吼和哀嚎交织,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 “打起来了?” 周羽侧耳倾听,微微皱眉。 “管他是什么东西。”郁溱抽出铁钎,眼眸微眯,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正好给我们捡个漏。” 周斯羽点点头,握紧手中的长刀,“先不要轻举妄动,靠近一些,分头行动,郁溱你去探探情况。” “收到。”郁溱吊儿郎当地在内部通讯网回了一句,“保持联络。” 说完,郁溱弯下腰贴着墙壁慢慢挪动。 “我去吧,你这速度爬过去,乌龟都打完了。” 说罢,周羽在四目睽睽下张开翅膀抓住天花板,是的,平滑的天花板上似乎有胶水将他的身体牢牢粘在上面一样,即便他收起翅膀,也不会掉下来。 最重要的是,周羽还能自由活动,在周斯羽和郁溱震惊的眼神中像一条蛇一样顺着天花板爬走。 “我去,那年头联盟没点异能是不是都不配出任务?” 郁溱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自己,嗯,他这辈子估计都做不到。 “好消息,咱们要找的东西就在前面。”耳机内传来周羽的声音,周斯羽和郁溱还没高兴两秒,就听周羽继续道:“坏消息是,这里还有一个没见过的怪物。” 周羽单手反抓住天花板,看着地上的景象。 鬼手蔓的伸出藤蔓控制住另一个东西的四肢,举到空中重重摔下,岂料那东西浑身就像钢铁做的一般,在地上滚了一圈,利用翻滚扯掉不少藤蔓。 和鬼手蔓打起来的东西长着鳄鱼脑袋,蜥蜴的身体,高高扬起的尾巴却像蝎子尾巴一样带着毒针,随时准备袭击对手。 “我们来早了,鬼手蔓伤得不算重,那怪物身上没有一点伤口……” “再等等。” 周斯羽揉了揉奶香馒头的脑袋,和郁溱对视一眼,郁溱点点头,握起铁钎跟在他身后。 照周羽的说法,那东西铜皮铁骨,普通武器对它未必有用,何况还有一个蝎子尾,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毒,但被蜇一下也会让人很难受。 “我去,嫂子,哥这是下血本了啊,竟然连这个都准备了。” 郁溱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铁钎,兴奋地拿着一个黑色短筒端详。 “这是什么?” 周斯羽在武器库里看过一眼,以为是炸弹一类的东西,也就没在意。 “好东西。” 只见郁溱按动黑色短筒的头部,一道蓝色光柱瞬间出现,无比炫酷。 “激光剑?” “对,这东西可是军队的秘密武器,特殊部队专用,先遣队都见不到。” 郁溱点点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拿着激光剑,感觉战斗力都翻了百倍。 他现在浑身充满力量,和前方的怪物大战三百回合不是问题。 “好了,别聊天了。”周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鬼手蔓伤得不轻。” 就在两人观赏激光剑时,鬼手蔓又发起一轮进攻,那怪物躲过了攻击,并且袭击了息蠕。 蝎子尾巴应该带着剧毒,息蠕被扎的伤口很快流出绿色液体,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来了。” 周斯羽和郁溱对视一眼,点点头,驱动飞行器快速朝前飞去,奶香馒头缩小身形,在墙壁上快速奔跑,处理了不少盘踞在墙上的东西。 “嘿嘿,小爷来了!” “打!” 周斯羽一声令下,和郁溱一起提着激光剑加入鬼手蔓和怪物的战局。 “年轻人,急躁。” 周羽捋了捋头发,将垂在耳侧的头发别到耳后。金光乍现,一柄金色长剑出现在周羽手中。 “蝎子交给你们,鬼手蔓交给我。” “好。” 虽然周羽的剑法很烂,但胜在快,再加上鬼手蔓本就受了伤,草草应对了几招便打断逃跑。 周羽怎么可能让它离开,操纵飞行器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发起进攻。 郁溱和周斯羽忙着打蝎子,完全没发现少了一个人。 “呲……” 激光剑贯穿蝎子的脑袋,绿色粘液喷涌而出,顺着头盔滴滴答答滑落。 “呕……这东西,怎么那么臭!” 周斯羽抹掉头盔上的粘液,压住翻涌的胃液,努力让自己不要吐出来。 “刚才太险了,还好有你,嫂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郁溱惊魂未定,刚刚周斯羽但凡慢一步,蝎子的尾巴就扎进他的心脏了。 没想到那尾巴的尖刺这么锋利,完全无视物理防御,要知道他身上的机甲可是采用新材料制造的,韧性和坚硬度比上一套机甲还要高十倍,竟然轻而易举就被刺穿了。 “你没事就好。” 周斯羽摆摆手,喝了口水,他的机甲上全是那种腥臭的绿色液体,即便一直开着过滤器,那臭味也会源源不断传进鼻腔,熏得他头晕脑胀。 “这家伙太阴了,我非得给它点颜色看看不可。” 郁溱边说边用剑割下蝎子尾巴,断口处粘稠的绿色液体在随着郁溱的动作拉出长长的丝,周斯羽再也忍不住,收起头盔扶着墙狂吐不止。 “嫂子你怎么……” 郁溱浑然未觉,拿着蝎子尾巴想靠近周斯羽,被他严词制止,“别过来,呕……” “嫂子你……” “别过来。” 周斯羽狂吐不止,直到胃里只剩酸水才好一些,喝了口水漱口,周斯羽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你先把那个东西处理好收起来……” “噢噢噢,好的。” 郁溱忙不迭点头,快速将蝎子尾巴处理好丢进储物间。 见郁溱处理好,周斯羽心里舒服了不少,他有洁癖,而且极端讨厌味道浓重的东西,刚刚被腥臭的液体糊了一身的心理阴影,他估计一辈子都无法走出来。 “ 第134章 定时炸弹 “郁溱,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周斯羽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隐约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很像某款香水的味道,有点熟悉,又挺陌生。 “嗯?有吗?” 郁溱摘下头盔嗅了嗅,空气中除了浓重的血腥味就是霉味,哪儿有什么香味? “嗯,算了,走吧。” 周斯羽摆摆手,还没站稳身子,强烈的晕眩感铺天盖地袭来。 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烈,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周斯羽想看清郁溱的脸,但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嫂子!” “周斯羽!” “周斯羽!醒醒!” 郁溱一边焦急地掐着周斯羽的人中,一边不停呼喊他的名字。 “宝宝!” 周羽提着长剑三步并作两步蹿到两人身边,询问的声音也不自觉提高:“发生了什么?他的头盔呢?” “我不知道!”被周羽吼了两嗓子,郁溱反倒冷静下来,抱起周斯羽,“走,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医院!” 管他什么人鱼什么鬼手蔓什么怪物,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把周斯羽安全带出去,送到医院治疗。 “奶香馒头,开路,走。” 奶香馒头双眼通红,长啸一声,身形瞬间增大数倍,在黑暗中快速奔跑。 郁溱将周斯羽拴在身上,操纵飞行器跟在奶香馒头身后,奶香馒头智商很高,走过一遍的路就能完全记住。 几人一宠一路狂奔,神挡杀神鬼挡杀鬼,走出地下仓库,刺眼的光照的眼泪不停地流。 郁溱一步都不敢停,总算赶在飞行器能源耗尽之前赶到了飞船前。 “嘀……嘀……嘀……” 机器规律的响声越来越清晰,模糊的声音声也渐渐明朗。 “东西已经送过去了,他现在不能立刻过去。” “对,情况不是很好,他现在连五感都是错乱的……” “小溱说他晕过去前好像闻到了一种什么香味。” “嗯,我知道,先让他暂时在我身边呆一段时间看看吧。” “……” “郁……洧,是……” 周斯羽嗓子疼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有一把刀划过喉咙。 “他醒了,先不说了。” 郁洧挂断通讯器,倒了一杯温水,拿起勺子舀起水递到周斯羽唇边。 清甜的水滋润了甘河的喉咙,喝完水,周斯羽才觉得好了不少。 转头见郁洧垂着眼眸一言不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周斯羽心里“咯噔”一下,完了,郁洧生气了。 “郁……郁洧……” 周斯羽伸手轻轻拽了拽郁洧的袖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你在生气……吗?” “嗯?没有。”郁洧回过神,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一个勉强能看的笑容,轻轻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控制好情绪,抱歉,吓到你了。” “才……才没有,我……我怎么可能被你吓到。” 周斯羽死鸭子嘴硬,他才不会承认,刚刚被吓得半死的怂货和他是一个人。 不是周斯羽胆小,实在是郁洧的五官太过冷硬,再加上浑身的杀气,没有表情的时候不怒自威,随便一个眼神都能杀死一票人。 何况周斯羽此时正心虚呢,郁洧给他最好的装备,充足的物资,就是希望他能平安走出秘域,但他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一定程度上算是违约了。 “饿了吗?”郁洧眉头微蹙,伸手捏了捏周斯羽的脸:“又瘦了。” “瘦点好……” “好个屁,你都快瘦成骷髅架子了。”郁洧叹了口气,“看来我得把你带在身边,天天看着你吃饭才行。” “真的?我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周斯羽眨着眼睛,不敢相信,郁洧这个大忙人竟然会想把他带在身边。 “嗯,我给委员会的申请下来了,接下来三个月你都得呆在营里。”郁洧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周斯羽,将他遮住眼睛的刘海捋了捋,“头发长了,扎眼睛吗?” “我觉得还好,这样挺帅的。”周斯羽将刘海拨回原位,“郁溱和周羽呢?他们怎么样了?” “受了点伤,送到第九星球基地医院治疗了,那里的医疗条件比这边好,不用担心。”郁洧捏了捏周斯羽的脸,“小溱昨天已经醒了,吵嚷着要来看你,被我拦下了,周伯伯情况稍微严重一点,肺部被刺穿了,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心脏微微抽痛,周斯羽拿着杯子,低头不再说话。 刚刚还高涨的情绪瞬间低落无比,一下子从晴天变成雷雨天,郁洧捏了捏眉心,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稳定的情绪。 “放心吧,那里医疗条件好,周伯伯不会有事的。”郁洧心疼地将他搂进怀中,放低声音哄道:“倒是你要关心一下自己。”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周斯羽勉强地扯出笑容,“只要你好好的,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得提前告诉你,随军的条件不比基地,十多天不洗澡是常事,吃穿用度一切从简,还要经常换地方,你先考虑一下,要是受不了,我就送你回第八星球。” “你都受得了,我怎么会受不了。”周斯羽捏了捏郁洧的脸,“你太小看我了。” “你对我真好。”郁洧低下头亲了亲周斯羽的脸,“我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遇到你。” “那你还不赶紧找些好吃的好喝的招待我。”周斯羽咂咂嘴,摸着下巴道:“我想吃帝王蟹。” “没有。”郁洧捏着周斯羽的鼻子,笑道:“正经说,想吃什么?” “烤全羊,蒸羊羔……” 周斯羽数着手指头报了一大堆菜名,凤眸微微眯起,眼波流转,偏偏还数的极为认真。 “都没有。”郁洧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周斯羽的下颚,捕捉到他眼底的狡黠,笑骂道:“耍我呢?”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平时过的是什么清汤寡水的生活啊?” “倒也不算清汤寡水,不过是日常开盲盒而已。”郁洧拿出药递给周斯羽,接过他手里的杯子续满水,“这个药得空腹吃才有效,吃完我带你去吃饭。” “我不吃药。”看到白色药片,周斯羽突然暴躁起来,“你拿走,我不吃。” 每天不是药就是各种注射药剂,他得的又不是什么绝症,都快变成药罐子了。 他现在很是怀疑,郁洧和林瓴在把他当实验品。 “乖,这只是普通的健胃药,你就当饭前开胃菜,好不?” 郁洧拿他没办法,又不能掰着他的脸强行喂药,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 “我不吃,拿走。” 周斯羽推开郁洧,抓着被子倒在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周斯羽缩在被子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哭,只是觉得很委屈,但哪里委屈,他又说不上来,只是莫名其妙突然就想哭。 “好好好,我拿走,不吃药。”郁洧费了老大劲儿才把周斯羽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擦掉他脸上的眼泪,把哭得喘不上气来的人抱在怀中,轻轻替他顺着气,“怎么还哭了?小孩儿似的。” “我不吃药!郁洧,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快就要死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会好了?”周斯羽把脸埋在郁洧肩上,一边蹭一边哽咽着开口:“我没那么脆弱,我会好的。” “你哪里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郁洧轻轻拍着他的背,“你肯定会好的,况且我怎么舍得你死掉呢?我们还要一起去到处旅游,一起品尝各地的美食,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好久好久。” “郁洧……” 周斯羽小声呜咽着,在郁洧怀里哭成个泪人。 “怎么还越哭越厉害了?”郁洧无奈地抬起他的脸,扯过纸巾替他擦着眼泪,“不哭了啊,乖,再哭眼睛该肿了。” “郁洧……”周斯羽吸着鼻子,在郁洧的热切注视下,半晌才开口:“我饿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郁洧拍着胸口,起身抱起周斯羽,“走,我带你去吃饭。” 周斯羽刚才满脸凝重,一副看淡生死又留恋人间的样子,郁洧真怕他下一秒会开始交代后事。 此时恰好是晚饭时间,食堂人来人往,端着餐盘走过的人都会不约而同朝角落看一眼,找到位置坐下后继续打量。 周斯羽身上的病号服偏大,再加上他近段时间瘦了很多,脸都瘦脱相了。宽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风一吹更显得身形单薄。 “多吃点肉好好补补。” 郁洧用筷子夹掉红烧肉的肥肉,将瘦肉放进周斯羽盘子里,接着又开始剃鱼刺,就着筷子把剃好刺的鱼肉送到周斯羽嘴边。 “你自己吃。” 周斯羽泛着病态的脸颊飞上两坨红晕,四周的目光如尖刺一样射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别管他们。” 郁洧抬头扫了一眼一直盯着这边的人,寒意乍现,偷看的人齐刷刷低下头,一声不吭扒拉着盘子里的饭菜。 “对了,奶香馒头怎么样了?一直没见到它。” “它……嗯……”郁洧摸了摸鼻尖,斟酌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说话!它怎么了?” 周斯羽陡然提高的音量引来众人侧目,有人好奇地伸长脖子,想听听两人在谈什么。 有人则感到诧异,没想到平时威严无比的委员长在自家媳妇面前竟然也是如此小低伏。 “它有点……”郁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叹了口气:“我待会儿带你去看它。” “抱歉,我刚才……” 周斯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控制不住情绪,他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如此失态。 “没关系,吃饭吧。” 郁洧敲了敲桌子,扫了一眼四周探寻的眼神,在心底长长叹息,他的威严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吃过晚饭,郁洧把周斯羽送回宿舍,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他。 “我有个会,晚点回来,你先休息。”见周斯羽低着头不说话,郁洧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轻声解释:“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带你去看奶香馒头。” “嗯。” 周斯羽抱着衣服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脚尖。 “呐,给你。”郁洧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轻轻捏着周斯羽的下巴,把糖塞进他口中,“吃着糖就不许不高兴了。” “你好烦。”周斯羽别过脸,揉着脸颊抱怨:“都被你捏变形了。” “又不是面做的,哪有那么容易变形?”郁洧一边整理外套一边往外走,“书架上有书,无聊的话就看看书,我尽量早点回来……” “郁洧。”周斯羽叫住郁洧,快速跑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腰:“你不要走行不行,我害怕。” “这里很安全,没什么好害怕的。” “有怪物。”周斯羽咬着唇,把脸埋在郁洧背上,“到处都是怪物,很大,会咬人。” “哪里有怪物?” 郁洧转过身,四下看了看,干净简单的宿舍连只老鼠都没有,哪里来的怪物。 “有的,它过来了!” 周斯羽一下子蹿到郁洧身后,颤抖地指着窗子:“那里,一个长着翅膀的大怪物,牙齿比我头还大……” “别怕啊,我在呢,它不敢伤害你。” 郁洧知道他这是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幻想了,除了心疼别无其他。 如果可以,他希望是他承受这一切,而不是看着周斯羽在幻境中自残。 “你带我走好不好?” 周斯羽死死攥着郁洧的衣角,即便他一直告诉自己都是假的,但一睁开眼,看到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怪物。 密密麻麻的人面蜘蛛,无处不在的红色小蛇,天花板上吊着的巨大吐着舌头的人脸,每一个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狭小的空间内充斥着腐臭和霉味,“滴答滴答”,散发着恶臭的口水从伸长的舌头滑落到地上。 “滚开!” 周斯羽突然一把推开郁洧,眼神凶狠地看着前方,双手不停挥舞。 眼看他快要爬上窗户,被推到地上的郁洧一骨碌爬起来,扑上去死死抱住周斯羽的腿。 周斯羽被他拽倒在地,猛踹了几脚没踹开,眼神愈发凶狠,举起半握的手,好似手中有武器一般高高落下。 “假的,都是假的!”郁洧将他的双手按在身后,紧紧抱住他,一边安抚一边释放信息素:“听我说,这些都是假的,没有怪物,什么都没有。” 在信息素的安抚下,周斯羽冷静了不少,猩红的眼睛也慢慢恢复正常。 “别怕,没有怪物,别怕……”郁洧轻轻拍着周斯羽的背,温柔地哄着:“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怪物袭击你……” “郁……郁洧,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就算在会议室外面坐着也好,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周斯羽抱住郁洧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肩上,“看不到你我心里不安。” 眼前是形状各异的怪物,耳边回响着嘈杂的声音,哭泣声、哀求声、大火熊熊燃烧的“噼啪”声……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仿佛置身火场。 “你需要好好休息。”郁洧抱起周斯羽,将他放在单人床上,一边轻轻替他揉着太阳穴一边释放信息素,“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休息,好不好?” “骗人,你肯定会趁我睡着跑掉。” “不骗你。”郁洧脱下外套和鞋子,拥着周斯羽躺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也累了好几天,终于能睡个好觉了。”说罢,打了个哈欠,伸出藤蔓关掉灯,抬手覆上周斯羽的眼睛,“闭眼,睡觉。” “嗯。”低哑清冽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周斯羽乖乖闭上眼睛,将头埋在郁洧怀中,“郁洧,你真好。”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郁洧轻轻拍着周斯羽的背,清冷的黑眸中满是温柔。 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郁洧轻轻拿掉腰间的胳膊,掀开被子一角,悄悄溜下床,提着鞋子蹑手蹑脚走到门口。 刚把手放在门把上,背后传来一阵寒意。 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周斯羽,正拿着一把匕首抵在郁洧腰间。 郁洧心下大惊,手上的鞋掉在地上,他完全没发现周斯羽何时醒来,又是何时出现在身后的。 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越发低沉,宛若恶魔的低吟:“你也要抛弃我吗?” “没有,怎么会呢。” 郁洧咽了咽口水,背着手顺着刀锋而上触碰到周斯羽的手腕。 匕首微微后退一点后再次抵上后腰,郁洧不敢再动弹,大脑快速运转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我就是想去卫生间……” “你确定?”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周斯羽慢慢将头放在郁洧肩上,朝他耳朵吹了口气,“我说过不要骗我……” “没骗你,真的,就是去趟卫生间而已。”怕周斯羽不信,郁洧打开通讯器发了条消息:“会议取消。”最后举到周斯羽面前道:“你看,会议都取消了,我说了今晚陪你就肯定要陪你。” “真的吗?”周斯羽收回匕首,露出好看的笑容,抱住郁洧的胳膊,软着嗓子道:“你真的会陪我吗?” “嗯,会,我去卫生间,很快就回来。”郁洧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抱住周斯羽,“你先睡觉去。” “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休息。”郁洧拉着周斯羽坐回床上,将他按在床上,拉过被子替他盖好,“就几分钟而已,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嗯。”周斯羽点点头,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放心地开口:“早点回来。” “好。” 郁洧点点头,替他掖好被角,摸黑走到门口,提起鞋子推门而去。 会议取消的消息他发给了秦戈,这家伙一直发消息问个不停。 郁洧来不及回消息,撒丫子一路狂奔到会议室,在门口快速整理好着装,调整好表情后推门而入。 虽然他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但气势这块儿不能输。 开完总结会和作战会,郁洧给秦戈回了消息,大概解释了一下。 “不是我说你,你的做法太危险了,就周斯羽现在的情况,你把他放身边不就等于在身边放了个定时炸弹吗?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那种。” “看不到他我更不放心。”郁洧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行了,先不说这事儿了,斯羽明天要是问起他爸爸来,你知道该怎么说。” “知道知道。”秦戈转着笔,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不打扰你过二人世界了。” 看着黑屏的通讯器,郁洧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会议室。 第135章 人不见了 走到宿舍楼下,郁洧抬头朝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惊奇地发现房间的灯还亮着。 他记得走之前没开灯啊。 走到门口,郁洧透过门上的小窗看了看,顿觉脖子发凉。 房间内的周斯羽端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踩在书桌两脚的横杠上,双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灯光下仔细欣赏着。 “斯……斯羽……我……” 郁洧关上门,后背紧紧贴在门上,仿佛多走一步就会被周斯羽乱刀砍死。 “回来了?”周斯羽转过头,幽幽地看着郁洧,一边把玩匕首一边“关心”地开口:“去这么久?要不要检查一下身体。”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人,聊了会儿天……” 周斯羽恍然大悟:“哦,原来卫生间和会议室在同一条线上啊。” “不是,我……” 郁洧还没来得及开口,脖子上传来的凉意让他瞬间闭嘴。 敲!两人明明隔了好几米,他又是怎么过来的? “你骗我。”周斯羽出奇地冷静,琥珀色的眸子仿佛含着千年冰川,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你,骗,我。” “抱歉,我没办法带你去。”郁洧败下阵来,低下头,“今晚的会议很重要,属于机密内容……” “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为什么要骗我!”周斯羽眼里含着泪水,死死盯着郁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说过你会很快回来,你说的!” “是,我……” “你说你过几分钟就回来,我等!可是你为什么骗我?” 光怪陆离变化不断的场景和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在他眼前切换,耳边是嘈杂的雨声风声雷电声,还有炮火声。 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境。 杀不死的怪物对他穷追不舍,他想逃,可一想到郁洧回来以后看不到他会有多着急有多难过,他就硬生生停下脚步,坐在原地等郁洧。 “不要怕,他很快就回来了……” “你看到的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眼前的场景却越发真实,耳边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对不起。”郁洧紧紧抱住周斯羽,替他擦掉眼泪,“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想怎么做都行,只要你能出气。” “我想杀了你。”周斯羽搂着郁洧脖颈,将脸埋在手臂上,哽咽着开口:“我真他妈想一刀宰了你!” “对不起。”郁洧紧紧抱着周斯羽,将下巴抵在他肩上,“我保证不会有下次,除了保密任务以外,无论去哪里都向你报备,坚决不骗你……” “你闭嘴啊!” 周斯羽一手压着郁洧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攀着他的肩膀,仰头吻住喋喋不休聒噪不已的唇。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 周斯羽疯了似的咬着郁洧的唇,直到血腥味慢慢溢满口腔,才放开桎梏。 “郁洧,别骗我,行吗?” 近乎祈求的语气让郁洧心猛地揪到一起,深深凹陷的通红的眼眶,青黑的眼底 无一不在展示眼前人的疲惫与脆弱。 郁洧轻轻搂着周斯羽的腰,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坏了怀中易碎的瓷娃娃。 “绝对不会。”郁洧举起手指,认真地起誓,“我以后再骗你就天打雷劈……” “别胡说。”周斯羽捂住郁洧的嘴,打断他的话,“不要胡说八道。” “不说了不说了。” 郁洧抱起周斯羽,将他放在床上,脱下衣服鞋子,拥着他躺进冰凉的被子里。 有了信息素的安抚,周斯羽平静了不少,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不再出现,耳边嘈杂褪去,僵硬挺直的肌肉也放松下来,蜷缩在郁洧怀里沉沉睡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郁洧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醒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郁洧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 “睡不着。”周斯羽攥着郁洧胸前的衣料,“我怕我一睁眼你就不在了。” 他睡眠浅,一晚上醒了好多次。 “嗯……”郁洧伸了个懒腰,下床穿好衣服鞋子,找出干净的衣服递给周斯羽道:“你先穿我的衣服。” “嗯。” 周斯羽黑t套在身上,微微皱眉,郁洧看起来也就比他高一点,但衣服穿起来竟然大这么多,下摆把屁股都完全遮住了,裤子也很长。 难道他变矮了? “太瘦了。”将腰带扣到最后一扣,裤腰还是空出一拳左右的空间,郁洧仰头看着周斯羽商量道:“要不你在宿舍等我吧,我打热水来给你洗漱。” “不。” 周斯羽坚决摇头。 他昨天差点从窗户那里跳下去了,万一又看到什么东西,伤害了其他人怎么办? “你等等。” 郁洧走到书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针线,回到周斯羽单膝跪地,分别从裤腰两边缝了几针,再轻轻一拉,腰瞬间变得合适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针线活了?” 周斯羽拉了拉裤子,恰好合适,看向郁洧的眼睛里除了惊喜还有崇拜。 “很早就会了,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向你展示。”郁洧收好针线,拿起厚外套递给周斯羽,“早晚挺冷,穿厚些。” 第二十五星球气候不错,是几大星区中少有的四季分明的星球,现在正值中秋,早晚温差比较大。 “嗯。” 周斯羽穿好外套,将拉链拉到最上面,高高的衣领遮住了半张脸。 郁洧端着洗漱盆,一手拉着周斯羽走出宿舍。 这个点还很早,再加上这一层都是领导住的单人宿舍,来往的人很少。 第二十五星球的基地不算完善,没有专门的家属院,随军或探亲的家属都是住在军人宿舍。 不过由于只有营长以上才有单人宿舍,为了方便家属,就在每一层设了十个宿舍供住在多人宿舍的士兵和家属暂时居住。 是以,当郁洧拉着周斯羽出现在走廊里时,看到的人也只是惊讶了一秒,随后快速和郁洧问好,顺道不动声色地打量周斯羽。 能拿下委员长这样的人,长的得有多好看啊? “委员长好!” “你好。” 郁洧礼貌地回应着,周斯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宽大厚重的大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苍白的脸被遮住一半,红色碎发下鸦羽一样的睫毛微微卷曲,琥珀色的眸子清亮澄澈,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即便只能看到半张脸,也足以惊艳世人。 “委员长,委员长,这里。” 走进水房,一个穿着迷彩短袖的男人擦干脸上的水渍,朝郁洧招了招手,热情地让出了水龙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郁洧和他们打成了一片,私下里也经常一起洗漱一起吃饭,开开玩笑。 “谢谢。” 郁洧看了看周斯羽脚上的拖鞋,又看了看积满水的水房地面,单手托着盆,单手抱起周斯羽的腿,让他坐在胳膊上,连人带盆抱到水台边。 见此情景,水房里的人都吹起了口哨,甚至有人振臂高呼:“委员长威武!” “我自己走……” 周斯羽被此起彼伏的口哨声闹得脸红脖子粗,低着头,恨不得把整张脸埋进衣服里。 “别乱动。”郁洧将盆放在水台上,伸手试了试水温,双手从周斯羽腿下穿过,用抱孩子的姿势将他抱在怀里,“地上水凉,我抱着你,你自己洗漱。” “嗯嗯……” 周斯羽打湿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捧起水随便漱了漱口,快速拉起衣领捂住脸。 郁洧将他抱到门口放下,替他拉好外套拉链,“你在门口等我一下。” “嗯嗯嗯……”周斯羽快速点着头,推了推郁洧,“你赶紧去洗漱吧。” “别乱跑,等我。” 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发顶,转身走进水房。 看来得找人改一下水房的地面了,天天积水,很容易滋生细菌。 周斯羽找了个能看到郁洧的角度,蹲在门口盯着他的背影。 只见郁洧将手伸到自动感应的水龙头下,红色的液体从水管流出,郁洧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和身旁的人说笑。 泛着热气的红色液体在水台上堆积,慢慢溢出水台,流到地面上。 周斯羽揉了揉眼睛,水房里并没有异常,水也只是很普通的冒着热气的水。 不过几秒,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每一个水管里都流出了粘稠的红色液体,整个水房变成一片血色,独属于血液的腥味铺天盖地挤满每一个角落。 “郁……郁洧……” 周斯羽忍不住出声,郁洧听到声音,疑惑地回过头,朝蹲在门口的周斯羽笑了笑。 这一笑不要紧,周斯羽则被吓个半死。 只见郁洧整张脸慢慢裂开,血水汩汩往外流着,和地上的血液混在一起,笑着笑着,整个身体“嘭”地爆炸开,鲜血溅在洁白的墙壁上,格外瘆人。 “嘭!” “嘭!” “嘭!” …… 水房里的人像气球一样一个接一个爆炸开,粘稠的血液喷洒在墙上,流到地上,混着水流流到每一个角落,整个世界一片血红。 周斯羽忍着恶心,闭上眼睛,拍打着脑袋,“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周斯羽,你看清楚,都是假的!” 这样想着,周斯羽睁开眼,却发现血水已经溢出门槛,正朝他流过来。 泛着热气的血水在他脚边慢慢停下,然后慢慢堆积,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形成一道高高的血墙,朝着他直直倒下。 周斯羽快速后退,血水紧追不舍,嗓子因为太紧张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不觉已经退到走廊的窗户处,呼啸的冷风从窗口灌入,仿佛一只巨手推着他靠近血水。 “别过来!” 周斯羽回头看了看,二十多层的高度让人头晕目眩,转过头,血墙越来越近。 全身上下没有一件武器,周斯羽低低骂了一声跨上窗台,深吸一口气,“拼了,死就死吧!” 冷风呼啸而过,高速下坠产生的气压像一张厚布一样捂着他的口鼻,缺氧的感觉并不好受,周斯羽感觉大脑都被挤压变形了。 “委员长,你和嫂子什么时候办婚礼啊?咱们都等着吃喜糖呢。” 刚刚和郁洧打招呼的男人笑嘻嘻地凑到郁洧身边,他是一营的营长,平时和郁洧接触最多。 “就是啊。”另一个正在刮胡子的男人笑着朝门口看了一眼,“委员长你可快点的吧,不然嫂子该等成望夫石了。” “等战争结束吧。”郁洧刷着牙,含着满嘴泡沫,含糊道:“别催别催,这不在努力了嘛!” “太慢了,要我就随便冲一把……嗯?嫂子呢?” 一营长笑嘻嘻地转头,却发现蹲在门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什么?” 门口又涌进几个人,说笑声和水声盖住了一营长的声音,郁洧听不清,只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 “握草!人呢?” 三分钟不到,本该蹲在门口的人完全没了踪影,郁洧捧起一把水浇在脸上,确定没有眼花,人确实不在门口后,推开身旁的人往外跑。 “不至于吧。”一营长伸长脖子看着郁洧消失的背影,“这速度,比兔子还快。” “感情好嘛,正常。” 这里的人谁不是和家人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见一面,恨不得能整天黏在一起。 “你不羡慕吗?”一营长捅了捅男人的胳膊,“听说嫂子比委员长小两岁,两人结婚六年多了,快七年了。” “我去,不是吧,那嫂子岂不是都快三十岁了?”男人嘀咕道:“怎么看起来连二十岁都不到的样子?” “保养的好吧。”一营长抢过男人刚放下的刮胡刀,一边抹泡沫一边道:“你不看看嫂子是干嘛的,那么大一个公司,钱多得数不过来。” “啧啧,难怪能把咱们委员长迷的神魂颠倒。” 又有钱又有颜,搁谁谁不迷糊啊! “要不说咱委员长艳福不浅呢。”一营长挂着胡子,感慨道:“为啥我就遇不上这种有钱又有颜的富o呢?” “你照照镜子行不?”男人嫌弃地竖起中指,“你要有委员长一半好看,也不至于单身三十多年。” 何况郁洧还是s级alpha,再加上那张下海至少十八万八起步的脸,上到八十下到八个月,哪个omega看了不迷糊? “确实哦,你别说嫂子,就冲委员长那张脸,我要是个omega,早自荐枕席了。” “拉倒吧,你可别把委员长吓死。”男人拍了拍一营长的肩膀,拿起洗漱用具奸笑着道:“还有十分钟集合,你加油。” “我去!不带你这么坑的!” 一营长顾不上没刮干净的胡茬,随意浇了捧水洗掉泡沫,抹了把脸,抓着洗漱盆直冲房间。 男人说的十分钟后集合针对的是普通士兵,像他们这种级别,至少要提前八分钟集合。 也就是说,他现在还剩两分钟!可宿舍离训练场有两百多米啊! 要死啦……他就不该早上忙着讲八卦! 一营长气喘吁吁地跑到训练场,在众目睽睽下硬着头皮走到一营的位置站定。 站在前方的团长看了眼手表,板着脸大喝:“孙均出列!” “到!” 一营长上前一步,在团长面前站定,脸上淡定,实则内心慌得要命。 这个新团长是跟着郁洧一起来的,正经中央军,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训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全程不带一句脏话,却能把人骂得体无完肤。 郁洧只是工作的时候严肃,但这个团长不同,非工作时间也板着个脸,搞的像谁欠他钱一样。 在遭受一顿体无完肤的训斥后,孙均终于得以解放,以负重十公里为教具,给新兵上了训练第一课——早集合别迟到! “我去,委员长还没来?” 孙均拖着酸软的腿倒在草地上,累得抬不起手。 这都一上午过去了,郁洧影儿都没见到,着实让满怀期待的新兵失望了一把。 郁洧拿下清江后,重新整编了队伍,又从第九星球基地运来一批新兵,为清江守卫军提供了后备力量。 “你不知道吗?委员长的夫人不见了,委员长正找人呢。” 二营长丢了瓶水在孙均身旁,转头盯着不远处训练的队伍,这些可都是刚从总部接来的新兵蛋子,一个个愣愣的,好玩着呢。 “啥?不是吧?真丢了?”孙均一屁股坐起身,喝了口水,“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呢。”二营长叹了口气,“听说有人看到他从二十楼跳下去了……” “噗……”孙均一口水喷到草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跳下去了?” “嗯,据说像疯了一样,三营的看他情绪不对,就跟上去了,喊他他也不停,想拉他来着,没拉住……” “训练时间是让你们聊八卦的吗?十公里跑完了?” 低沉的声音让人背后发凉,二营长快速站直身体,孙均挣扎着站起身,敬了个礼:“报告团长,跑完了。” “训练时间……” 团长刚想继续说话,不远处传来躁动,一个穿迷彩的人捂着肚子蹒跚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杀人了……” 第136章 意外 “我去,鸟人?” 孙均朝来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男人身后跟着一个长着翅膀的怪人,正扇动翅膀紧追不舍。 “别傻愣着,救人!” 团长最先反应过来,召唤出机甲,操纵飞行器飞到空中,和天上的人缠斗起来。 巨大的动静引发骚动,正在训练的新兵都忍不住伸长脖子朝空中看。 各级训导员和教官花了好大力气才稳住队伍,即便命令在前,还是有人忍不住偷看。 “快快快,送医务室!” 孙均拖着酸疼的腿扑上前扶住男人,招呼着二营长。 二营长做了简单止血,让人找来担架把伤员送到医务室。 “这人谁啊?有点眼熟。” 看着担架上远去的背影,孙均忍不住问道。 “仓库管理员。”二营长举起从男人身上拿下的胸牌,一边辨认上面的被血污染的字一边念出声:“l区一库……” “卧槽!兵器库。”孙均一拍大腿,抓住二营长的衣领着急道:“兵器库被人偷袭了!” l区位于仓库最外面,原来是放杂物的地方,刚被腾出来放新兵训练格斗用的匕首一类的冷兵器和训练用枪。 “叮……”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飞在半空的团长朝地面砸来。 “我去!” 孙均立刻唤出机甲朝团长飞去,稳稳接住他落到地面,握着刀就要上。 “别去!”团长抓住孙均的胳膊,脱下头盔,露出满是鲜血的脸:“是异能人!” “异能人?” 孙均和二营长齐齐愣住,团长的眼睛耳朵和嘴都有不少血迹,看起来十分骇人。 “精神攻击……” 团长敲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表情十分痛苦。 巨大的翅膀在地上投下黑影,掠过三人朝远处飞去。 “不好,他朝新兵那边去了……” 没有犹豫,孙均操纵飞行器朝着黑影方向奔去,赶在黑影接近训练场之前拦住去路。 “嫂子?” 孙均懵了几秒,虽然只在早上匆匆见过一面,但周斯羽绝美的外表还是烙在了他脑海里。 “滚……” 苍白的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琥珀色的眸子不见清冷,满是疯狂和嗜血。 “你不能过去……” 话未说完,周斯羽已经发动了进攻。 寒光闪过,孙均下意识横刀格挡,锋利的匕首划过刀锋,带起一阵火花。 巨大的撞击力让两人都后退了一步,孙均快速将长刀换成匕首,做出防御姿态。 不是不能打,是不敢打,他要是真伤了周斯羽,郁洧会打死他的! 孙均越是束手束脚,周斯羽的进攻就越猛,渐渐地占了上风。 周斯羽偏头躲过孙均的匕首,手中的匕首顺势划过机甲,发出刺耳的声音。 机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周斯羽似乎愣了一下,瞬间闪到孙均身侧,挥动匕首朝他的脖子划去,孙均迅速侧身,躲过攻击,匕首还是只在机甲上只留下一道划痕。 “我艹……瞬移?” 孙均不敢大意,只能尽全力躲避,将周斯羽引到新兵训练场地之外。 “去帮忙!”眼看孙均被打得不敢还手,团长抹掉脸上的血,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二营长,“孙均一个人打不过。” 话音未落,只见孙均像折翼的鸟儿一般直直坠落。 “孙均!” 二营长和团长忍不住惊呼,不等二营长有所动作,一个银黑色的影子飞速靠近,接住半空中的孙均。 “没死。”清朗的声音响起,郁洧召唤出机甲,边走边发布命令:“许州,送你们团长和孙均去医务室。” “王曳,组织所有人撤离。” 二营长和三营长王曳回了句“收到。”各自行动起来。 “草草草……头要炸了……” 收回机甲,孙均抱头翻滚呻吟。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在躲避,所以比团长稍好一些,没有七窍流血的惨状。 “来两个人,抬走。” 许州顾不上看空中的两人打斗,指挥着人将团长和孙均放上担架。 “我去,我跟你说老许……”孙均头疼着也不忘喋喋不休,“你不知道,那家伙一下子就跑到我左边,一下子跑到我后面……我就不小心和他对视了一眼……整个大脑就‘嗡嗡嗡嗡嗡嗡’吵个不停,好像一千台电脑主机在我大脑里运行……” “你闭嘴吧!” 许州实在受不了,抬手给了孙均一巴掌,翻出收缩绳将人捆在担架上,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 另一边,郁洧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赤手空拳用胳膊接了周斯羽一刀。 两人又过了十多招,郁洧怕出手太重伤了周斯羽,只能被动防守,小心地想办法制服他。 “斯羽,你看清楚,是我。” 郁洧抓住周斯羽的手腕,下意识想踹肚子的脚堪堪停下。 但周斯羽根本不给他机会,手指一松,朝上的匕首顺势换了个方向被反握在手中。 不等郁洧反应,周斯羽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双腿环住郁洧的腰,一手勒住郁洧的脖子,另一只手举起匕首朝他脖颈刺去。 “艹!” 郁洧反手抓住周斯羽举起的手腕,一手拽住勒住脖子的胳膊。 借助飞行器飞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周斯羽的行踪又很难捉摸,还要避免和周斯羽对视,郁洧打得十分憋屈。 手腕被紧紧钳住,周斯羽挣脱不开,琥珀色的眸子瞬间变成浅紫色。 浓烈的兰铃花香席卷而来,郁洧晃了晃神,周斯羽趁机挣脱桎梏,攀着郁洧的双肩,一脚蹬在他背上。 郁洧向前飞了一段距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眼却对上一双深紫色的眼眸。 “嗡……” 大脑一片空白,郁洧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拽入一个深紫色的空间,四周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不好,委员长也中招了!” 看到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人,担架上的团长恨不得立刻飞上去帮忙。 “你也躺好!” 许州将团长按回担架上,催促着抬担架的两人加快速度,自己则唤出机甲,提着刀朝两人飞去。 他想不通,那个人的格斗虽然有技巧,但不至于连郁洧都拿他没办法。 “老许!老许!你回来!” 被捆在担架上的孙均快急疯了,周斯羽的精神控制简直无敌,十个许州都不够他打的。 长刀划破空气,从身后袭来,周斯羽快速侧身躲避,刀刃擦着脸颊划过,只一瞬间就消失在原地,只有一片黑色羽毛飘扬在空中。 眼前的深紫消失不见,郁洧立刻操纵飞行器稳住身形。 “检测到机甲系统故障……” “系统故障……” 郁洧还没从精神控制中缓过神,耳边的机械音又此起彼伏响起,恍惚间,一抹寒光出现在许州身后。 “许州,小心身后!” 郁洧没时间多想,操纵飞行器朝许州撞去。 “叮……” 刀尖碰撞到机甲上擦出一点火花,许州被大力撞开,机甲和刀尖碰到了一点,退了好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郁洧整个人恰好暴露在刀下,机甲也承受周斯羽全力一击后快速消失。 “废物!就不能再多撑一会儿吗!” 清冽的草木香扑面而来,郁洧放出藤蔓缠住周斯羽的腰,避免了摔成肉饼的惨状。 周斯羽被他带着往下坠了几米,扇动翅膀稳住身形以后,握着匕首快速发起攻击。 “斯羽……是我……” 郁洧悬在空中,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着力点,只能操纵藤蔓禁锢住周斯羽的手腕,借着藤蔓朝他靠近。 周斯羽似乎清醒了一点,没有继续攻击郁洧,垂下手,扇动翅膀停在空中。 “斯羽,是我……你听得到吗?” 郁洧一边释放信息素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周斯羽,轻轻揽住他的腰,周斯羽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 “斯羽,斯羽,你清醒一点,这里没有怪物……” 周斯羽慢慢举起手,似乎想拥抱郁洧。 见此,郁洧松了一口气,一旁的许州也松了口气。 不等郁洧开口,闪着寒光的匕首从背后直直扎进身体,许州愣了一秒,提刀向周斯羽发起攻击。 刚到周斯羽身前,还动手,许州就对上了一双深紫色的眼眸,整个人被拉进一个深紫色的空间,动弹不得。 “谁让你……过来的……” 郁洧甩出一根粗壮的藤蔓打在许州的腰上,卷着他的腰甩到一边。 连木草的清香越发浓烈,硬生生撕破兰铃花的浓香,甚至慢慢盖过浓香。 许州在空中翻了好几个圈才停住,慢慢操纵着飞行器落到地面,躺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眼前的世界再次变得清晰,一滴冰凉的液体打在额头上。 许州睁开眼睛,只见周斯羽和郁洧极速坠落,先是撞进训练场边一棵大树里,又顺着树干摔到草地里。 连木草香、兰铃花香和青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眼前的景象慢慢褪去,深紫色的眼眸慢慢变得澄澈,周斯羽努力眨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 血腥味混杂着连木草的清香和兰铃花的浓香萦绕在鼻间,伸着长舌头的怪物慢慢消失,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郁洧左手握住匕首尖,右手护着周斯羽的后脑勺,在他身上缠了一层又一层藤蔓,在对上周斯羽的眼睛时,扯出一个笑容,微微动了动嘴唇,缓缓闭上了眼睛。 “郁洧,郁洧!” 身上的藤蔓耷拉到地上,周斯羽缓缓抬起手,将手放在他的脖颈处。 冰凉的指腹接触到带有残温的皮肤,却感受不到脉搏跳动,周斯羽慌了神,想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脑袋也晕乎乎的。眼前慢慢变得漆黑,意识也在慢慢消散。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快速跑来,嘴里喊着什么。 第137章 心照不宣 再次睁眼,洁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百合花淡雅的香味萦绕鼻间。 “你醒了?”坐在床边的秦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转头问道:“要喝水吗?” “郁洧呢?” 周斯羽摇摇头,嗓子哑的厉害。 “你先喝点水。”秦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周斯羽,完全忽略周斯羽的话自顾自问道:“想吃什么吗?” “郁洧呢?”周斯羽抿了一口水,盯着秦戈的眼睛,见他不说话,心里猜出了七八分,将水放在柜子上,问道:“这是哪里?” “医院。”秦戈想了想补充道:“第九星球基地医院。” “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月。” 他在清江闹出的事情不小,营区乱了几天,期间叛军还发动过几次袭击,都被许州一群人挡了下来。 “清江现在是谁主事?” “左老师。” 周斯羽点点头,见他不再追问郁洧,秦戈不由得松了口气。 “卡奥病毒的研究有结果了吗?” “实验室那边没说。” “谢谢,我知道了。”周斯羽转过头,盯着桌子上的百合花:“麻烦把我的病历和身体检查报告给我看一下。” “我去找。” 周斯羽出奇的冷静让秦戈心里堵得慌,虽然他知道周斯羽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有大悲大喜的情绪,但毕竟出了这种事,他怎么能这么冷漠呢? “听小秦说你醒了?”林瓴疲惫的声音里透露着关心:“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手脚无力,没有其他异样。” 周斯羽甩甩脑袋,眼前的景象慢慢变成白墙,粉色的百合花在微风中微微摇曳。 “躺的时间太久,血液不循环,缓缓就好了。”林瓴拿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我待会去接你,回家一趟。” “回家?” 周斯羽愣了愣,林瓴指的家是指郁家在第一星球的住所,一个超级大的城堡,曾经是锘兰帝国皇帝的行宫。 “对啊,新年到了,爸爸让我们都回去一起聚聚。” 由于客观原因,联盟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时间度量和纪年方式,所以每个星球的新年时间都不同,有些相差几天,有的相差几个月,有的相差半年。 第一星球是最早进入新年的地方,郁老爷子规定,除了执行重要任务的人以外,其他人每年必须一起跨年。 两人结婚后,郁洧这个大忙人没参加过几次,反倒是周斯羽参加的次数比较多。 “林叔叔你先去吧,太突然了,我连礼物都没来得及准备。” 虽然离新年夜还有几天,路上至少要花费两天,落地后根本没时间买东西。 “你把自己带上就行,其他的不用准备。” 林瓴也是收到他大嫂的消息才想起来这件事,最近事情太多,压的他喘不过气,正好借这几天休息休息。 “那我在医院等你。” “嗯。” 周斯羽挂断通讯器,曲起食指敲了敲隐隐作痛的脑袋,甩掉冗杂的想法,放空大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房门被打开,陆秦拎着一个保温桶走进门,拉开椅子坐到床边。 “给你带了点吃的,尝尝。” “谢谢。” 周斯羽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一身迷彩的陆秦。 “不用担心队长,就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而已,他很快会回来的。” 陆秦眨眨眼,扶着周斯羽坐起,在他腰部垫了一个枕头,随后拉出小桌子,将饭菜一一摆出。 “谢谢,闻起来味道不错。” 周斯羽扯着嘴角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 “食堂刚出锅,恰好被我赶上了。” 陆秦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起身给他盛了碗汤。 “在吃饭呢?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秦戈打开门,左手抱着一沓纸,右手拿着几颗药,“喏,吃完饭把药吃了。” “我待会儿会监督他吃的。”陆秦接过药放在床头柜上,偏头看着秦戈:“还有其他事吗?” “哦,这个。”秦戈将病历和一沓检查报告放在周斯羽枕头边,“检查报告太多了,我全给你拿来了。” “谢谢。” 周斯羽咽下食物,扒拉了一口饭,喝了一口汤就放下筷子,带着歉意看向陆秦:“抱歉啊,我待会儿带走吧。” “嗯,没关系。”陆秦摆摆手,三下五除二收拾好饭菜,顺手递给秦戈:“麻烦送到隔壁去,就说我送的。” “不至于吧。”秦戈掂了掂保温桶,小声嘟囔:“还剩好多呢,可惜了。” 说罢,担忧地看着周斯羽:“你就吃这么点?” “嗯,吃不下。” 周斯羽点点头,他不仅吃不下,甚至觉得有点反胃,不过陆秦大老远特意给他送过来,他不吃好像不太说得过去。 一边想着,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药,全部丢进口中,仰着脖子吞下去。 “我去,你就这么吞了?” 秦戈眼睛都看直了,这家伙平时吃个带糖衣的感冒药都要磨蹭半天,一下子吞了三四片,太不正常了。 “不然呢?”周斯羽搞不懂他的意思,张开嘴反问道:“你要检查?” “不,不用。” 秦戈连连摆手,他算是看懂了,这家伙吃药就跟吃糖一样干脆,不过喜欢在郁洧面前装可怜,故意磨磨蹭蹭不吃药而已。 所以,药做错了什么要成为他们y的一环? 陆秦眼疾手快递给周斯羽一杯水,转身将他推出房门:“去吧,麻烦你了。” “啧,就隔壁走几步的距离,你自己去不行吗?” 秦戈是真搞不懂陆秦和吴铭两人到底在干嘛,一个天天扒在窗边望眼欲穿,另一个明明关心却又避而不见。 “不去。”陆秦摇摇头,看着保温桶惋惜道:“可惜了,这可是我去食堂好不容易抢来的。” “啧,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周斯羽?” 秦戈从病房门的小窗看去,周斯羽坐在床上,低头认真地看着资料。 细碎的阳光顺着发梢滑到洁白的被子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温暖的光中,宽大的病号服衬得整个人清瘦无比,桌边的百合花恰到好处在书页上投下阴影,毫无生气的房间瞬间活跃起来,洋溢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可惜,这样美好的景象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秦戈心里都闷闷的。 他看过很多生离死别的场景,却是第一次直接面对身边人的死亡。 陆秦不知道二十五星球具体情况,只是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 一个月前,驻扎在清江的郁洧突然被调走执行秘密任务,清江乱作一团,随即遭到叛军多次进攻,总部连夜召开会议,派左栎连夜赶往清江主持大局。 按理说,郁洧在调走之前,总部肯定会提前安排人接替他的工作,但目前一切调动看起来都很奇怪,像是郁洧发生了什么意外,总部连夜补救似的。 早在半个月前,林瓴就把前因后果告诉了秦戈,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心里埋怨周斯羽伤了郁洧,但还是按照林瓴的嘱托认真照顾着周斯羽。 “他是队长最喜欢的人,我是队长最信任的人,队长不在,我照顾他不是合情合理的嘛?” 陆秦还是习惯叫郁洧为“队长”,总觉得这样亲切些,“委员长”这个称号太长了,喊起来很拗口。 “我竟无言以对。”秦戈摊手,看着陆秦开玩笑道:“我可不打白工,你要我帮忙总得给我点好处。” “什么?”陆秦警惕地看着他:“我是不会让你进武器库的。” “啧,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秦戈撇撇嘴,“我不过是想让你帮我打个晚饭送过来而已,很难吗?” 他实在是挤不过那群当兵的,更别提从活力满满的新兵蛋子嘴里抢饭菜,即便抢到饭菜也没地方坐着吃,只能厚着脸皮和陆秦拼桌。 “我为什么要给你送饭?”陆秦用手比划了一下,“从这里到隔壁也就两步,但我从食堂到医院需要走十分钟。” “你不同样给周斯羽送饭来了!” “这能一样吗?”陆秦看了看周斯羽又看了看秦戈,“他是病号,你全须全尾好手好脚的,走几步去食堂怎么了?” “我这不是……抢不过么!你那些兵平时训练要死不活的,一到饭点跑的比兔子还快,饿死鬼投胎似的。” “我最多帮你打饭。”陆秦摊手,“反正不可能送过来。” “行行行,不过打饭的话你得帮我打一个月……” “你怎么还坐地起价?” “你就说干不干吧。”秦戈指了指隔壁房间道:“吴铭肯定还没吃饭……我要是直接叫他的话……” “得得得,一个月就一个月。”陆秦轻轻踹了秦戈一脚,“赶紧送去。” 本想着周斯羽昏迷了一个月,怎么着也饿了,没想到他就只拿碗每样盛了一点,吃了一口饭就饱了,胃口这么小,难怪越来越瘦。 剩下的饭菜他本想带回去吃,不过想到隔壁病房还有一个吴铭,秉着与其带回去浪费能源加热,不如直接就地解决的勤俭节约思想,他反手就把饭菜丢给吴铭解决。 反正周斯羽是用其他碗盛的菜,用勺子吃的饭,筷子就单纯夹了菜而已,干净着呢。 病房里的周斯羽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进耳朵里,不是他故意听墙角,而是他听力过分好。 “周斯羽?”小护士看着手中的缴费单,又看了看床上的人:“你的家属呢?出院需要家属签字。” “他外派了,我签就行。”周斯羽接过单子,微微一笑,“谢谢你。” 小护士脸“唰”的红了,连连摆手:“不客气。”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温柔的人啊!!心都要化了。 “对了,住隔壁的老吴,吴铭,他怎么样了?” 周斯羽将单子还给护士,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太……” “聊天呢?”秦戈突然推门而入,打断两人的谈话,给正在拔针的小护士使了个眼色,面带微笑声音却透着冷意道:“不得随意透露病人隐私,医院负责培训的人员没教过你?” “抱,抱歉……” 小护士慌了神,手一歪,一小股血液从伤口处流出。 “是我主动问的。”周斯羽收回手,自顾自扯过纸巾按住伤口,“你骂我吧。” “行了,你先出去。”秦戈摆摆手,跟在小护士身后离开病房。 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周斯羽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去而复返的秦戈。 “被子放着,待会儿会有人来整理。”秦戈抓起周斯羽的手,用棉签沾了点酒精仔细消过毒,贴上创可贴,“你这人怎么运气这么差,拔个针都能伤到自己?难怪郁洧恨不得把你栓裤腰带上随时看着。” “我一直觉得我运气挺好的。” 他有朋友有爱人,不用流离失所颠沛流离,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幸运。 “你还挺乐观。”秦戈把周斯羽拉到一边,弯腰叠着被子,“吴铭前几天刚从前线撤下来,左肩胛骨被机械爪弄断了……” “机械爪?” “嗯,叛军新搞出来的近战武器。” “机甲都没用?” “鬼知道那小子发什么疯,打着打着自己把机甲收了。” “没有故障?” “没有。” 秦戈摇摇头,这些消息在他们这一层级之间是互通的,周斯羽好歹是个荣誉少将,告诉他也无妨。 “建议你们检查一下他的脑电波,给他找个心理医生。” “你怀疑……” “精神控制,或者催眠,都有可能。”周斯羽揉着太阳穴,“其他的我暂时猜不到。”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秦戈一拍大腿,欣喜地抱住周斯羽,“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原来以为周斯羽只是一个喜欢赚钱的市侩商人,没想到他涉猎范围这么广,像百科全书似的,每次有困惑的时候和他谈话都能得到启发。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你先别激动。”周斯羽拍了拍秦戈的背,示意他放开自己,一个两个手劲儿都这么大,肋骨都要断了,“精神控制的痕迹很容易找到,但催眠痕迹很难寻找,吴铭身边的人,他用的东西还有生活习惯都要一一排查。” “你的意思是,有人长期对他进行催眠?” “只是猜测。” “我去和陆秦讲。” 秦戈说完就要跑,被周斯羽拉住。 “麻烦帮我找一件衣服。”周斯羽晃了晃身上的病号服,无奈道:“我总不能穿着这个去看郁爷爷吧。” “我给你带了。”林瓴推开虚掩的门,径直走到周斯羽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去把衣服换了吧。” “嗯,昨晚刚退。”秦戈打了个哈欠,“看了一晚上,可累死我了。” “辛苦你了。”林瓴拍了拍秦戈的肩,“我代替郁洧给你说声谢谢。” “那倒不用。”秦戈摆摆手,礼貌地回应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才怪,等郁洧回来不给他升职加薪,给他洗衣做饭,他就掀了医院! “精神控制的事我回去会研究。”林瓴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秦戈,“委员会的调令。” “真给我升职加薪啊。”秦戈拆开文件袋,看着大红的公章调侃道:“郁洧这速度够可以啊。” “嗯,医院以后就由你负责了。”林瓴笑了笑,“本来还打算给你办个任职典礼……” “那倒不用。”秦戈收好文件,瞟了一眼门外停留的人影道:“等郁洧回来办个庆功宴,捎上我就行。” 他现在也是上将了,武器库的大门已经完全向他敞开了。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周斯羽一身休息装,驱散了病态,整个人青春了不少。 “看,小羽羽,我呢,以后就是你领导了,见到我得敬礼。”秦戈揽住周斯羽的肩膀,得意洋洋地挑眉,“以后你就不能随意指使我了。” “都不是一个部门,你领导个鬼?”周斯羽瞥了文件一眼,看向林瓴,开玩笑道:“我对这个决定有异议。” “有异议需要在公示十天内以书面形式向委员会提出。” “别这么认真吧,老铁。”秦戈故作伤心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我好歹照顾了你一个月,你就这样狠心……”没演到一半,余光瞟见林瓴和周斯羽并排离开,秦戈急得大喊:“喂喂喂,听我说完啊!” “我没有异议,秦上将。” 周斯羽背对着秦戈摆摆手,秦戈的能力有目共睹,何况他还在多次军事行动中立了功,要不是秦冶那事儿影响,他早该升了。 “林叔叔,郁洧他……” 走上飞船,周斯羽终于忍不住问出声,虽然心里有了猜想,但还是侥幸地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不同的答案。 “你相信他吗?”林瓴反问完,忍不住提醒道:“不论他是生是死,他都得活着。” 郁洧的真实情况是所有知情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联盟不能没有“郁洧”,但可以没有郁洧。 “嗯。”周斯羽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把心底的侥幸一并呼出,红着眼眶重复道:“我知道了,林叔叔。” “不能哭。”林瓴抱着周斯羽,轻轻拍着他的背:“你的情绪起伏越大,失控的可能性越大。” “我……我没事。”周斯羽咬着唇,将眼泪憋回,“我能,控制住情绪。” 郁洧希望他活着,他会努力活着,哪怕是一天,他也会努力活下去。 第138章 郁家 飞船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飞了两天,周斯羽终于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星河环绕的巨大圆形暗物质能量捕捉仪。 与其他原生星球不同,第一星球是纯粹的人造天体,外表看起来与其他星球无异的主体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能量捕捉仪,为第一星球的居民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由于没有稳定的恒星提供光照,整个星球从远处看去漆黑一片,仿佛不存在。 一旦进入其中,就会发现内部与外部完全天差地别。 高耸的大楼灯火通明,飞船与汽车在宽阔的路面上尽情奔驰,飞驰的机车呼啸而过,霓虹灯彻夜不熄,食物的香味从饭店和小摊飘出,勾着行人肚子里的馋虫。 这里没有日和夜的区别,工作休息全看心情,没有严格的年月日计算,只在每年一号举行狂欢,告诉居民新年开启。 然而,这里并不是周斯羽和林瓴的目的地。 他们的目的地,是和第一星球相连的四个小星球之一,叫景和的小星球,那里和第一星球的恒星距离适中,四季分明,是整个第一星球的度假圣地。 晶莹的雪花擦着窗户一闪而过,青山绿树都被白色淹没。 雪原上出现一群穿着五彩斑斓的人,周斯羽知道,那里是最大的滑雪场,每年给郁家提供一大笔钱财的小金库。 “明天你可以过来玩一会儿。” 林瓴看他盯着滑雪场出神,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药和水一并递给他。 “郁洧来过吗?” 青训营一年会给学员放两次假,每次半个月,郁洧如果回第一星球的话,应该会来的吧。 “来过一次,摔了个狗啃泥,估计是摔怕了,后来每次都绕道走。” 林瓴笑了笑,指着滑雪场边一棵极为醒目的松树:“郁洧就是摔在那儿,脸都被划破了,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滑雪场也因此改了?” “对。”林瓴点点头,“可把他爷爷心疼坏了,又不能砍树,只能叫来施工队连夜施工,把滑雪场地挪了好几米。” 第一星球规定,除私人园林内的树木外,任何人不得砍伐其他公共区域的树木,不得破坏公共区域植被。 周斯羽忍不住咋舌,郁爷爷对郁洧的宠爱简直堪比昏君,要什么给什么,郁洧没长成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富二代,郁瑧和林瓴功不可没。 “老爷子虽然宠郁洧,但也不是毫无底线的宠溺。” 郁洧身体稍好以后欠揍,每次出门都要惹是生非,有一次和郁爷爷一起去游乐场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朋友,郁洧不依不饶非要人家道歉,被老爷子狠揍了一顿,按着头向小朋友道歉。 该宠宠,该揍揍,郁老爷子分得很清楚。 “爷爷真舍得打?” 周斯羽暗笑,原来郁洧也有被打的时候。 “打,小时候打,长大了也打。”想到郁老爷子和郁洧,林瓴无奈地摇头:“游乐场那次打完,郁洧在外面不哭,回家跑房间里哭得撕心裂肺,谁都哄不好,最后还是老爷子出马才哄着吃了饭,第二天爷孙俩又像没事儿人似的,拎着鱼竿去钓鱼。” 不知不觉间,飞船已经靠近了目的地。 即便来过很多次,周斯羽还是会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绵延的黑色群山下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城堡,白墙黑顶,彩金描边的雕塑栩栩如生。 城堡前有一个大广场,广场每个角都有一座白色的小角楼,最中间是一座三层楼高的空中花园,整体像一条人鱼,清澈的水从顶部人鱼手中的罐子流出,浇灌着其中的奇花异草。 广场左边是一块露天足球场,右边是露天篮球场和八条跑道的运动场。 飞船在空中花园前停下,林瓴将大衣递给周斯羽,等他穿好后带着他走下飞船。 “轰……” 发动机的轰鸣传来,一道黑色身影绕着空中花园转了一圈,一个完美的漂移后停在两人面前。 黑色皮裤包裹的修长的腿落在地上,洛娜雅拿下头盔,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风中飞舞。 “大嫂。” “大伯母。” 林瓴和周斯羽齐齐问好,洛娜雅点点头,下车走到林瓴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笃定道:“你瘦了很多。” “很明显吗?”林瓴捏了捏脸,无奈道:“可能最近太忙了。” “嗯,趁这几天好好休息。”洛娜雅转头看了看周斯羽,仿佛才发现他一样,红唇轻启:“哟,小郁的心肝也在呢,怎么跟没吃饭似的有气无力的?” “抱歉伯母。”周斯羽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最近有点感冒。” “感冒啊。”洛娜雅若有所思,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没发烧,晚上多吃点,别搞得像家里不给你吃饭一样。” 周斯羽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瓴不着痕迹地将他拉到身后,笑着对洛娜雅道:“爸该等着急了,一起进去吧。” “嗯。” 洛娜雅点点头,替林瓴理了理衣领,和他并肩走在前面,周斯羽跟在两人身后,低着头慢悠悠走着。 穿过广场,几人踏上一道罗马柱支撑的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花园,走廊左边不远处的紫藤萝花树下有一张做工精巧的铁艺桌子和几把椅子,天气好的时候郁老爷子和其他人会在这里喝茶聊天。 茶桌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粉色花树,树下有几个鲜花环绕的秋千和藤椅,洛娜雅喜欢在这里和朋友聊天,和孩子们做游戏。 其他几个地方也各有特色,蜿蜒的鹅卵石小道连接了走廊和花园,鲜花在花园中热烈开放,鸟儿和蝴蝶在其中放声歌唱,翩翩起舞。 走廊右边是一块种满粉雾草的空地,最中间生长着一棵郁瑧亲手种的桃花树,作为他和林瓴的爱情的纪念品。不过这棵树只开花不结果,此事成为了郁家人尽皆知的笑料。 空地旁是一个大池塘,翠绿的浮萍和荷叶下群鱼游曳,池塘边有几个荷花样式的遮阳棚,是钓鱼休闲的好去处。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吃糖?” 洛娜雅指着池塘,面朝林瓴,眼睛却看着周斯羽。 “记得,郁洧经常钓不到鱼就耍赖跑下去抓鱼,每次下水以后都要发烧,爸爸每次都被气得不行,嘴上说着等郁洧醒了以后要好好教训他,等人醒了,又左一个‘宝贝孙孙’右一个‘小甜心’的哄着吃药。” 闻言,周斯羽忍不住朝池塘看了看,脑海中似乎出现了郁洧叉着腰耍赖,趁郁爷爷不注意卷起裤脚跳下水捞鱼的场面。 “嘿哟,你们两人叙旧就算了,怎么还拉着小羽一起饿肚子?”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郁爷爷健步如飞走到周斯羽身边,抬起手上下摸了摸,“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最近胃口不太好。” 林瓴开口替他解释,他看得出来老爷子很喜欢周斯羽,有心瞒着他。 郁老爷子今年八十岁,头上没有一根白发,身姿挺拔,精神矍铄,每天喝喝茶养养花,偶尔骑马去后山林子打打猎钓钓鱼,生活多姿多彩,很是滋润。 “胃口不好?”郁爷爷皱了皱眉,“生病了?” “嗯,有点感冒,不过已经好了。”周斯羽接上林瓴的话,拉过郁爷爷的手笑着撒娇道:“就怕错过爷爷给我准备的好吃的。” “馋鬼。”郁爷爷捏了捏周斯羽的脸,拉着他转身朝金碧辉煌的大门走去,“昨天进山钓了不少鱼,正在研究怎么做呢,你就来了。” “呀,看来我有口福了。” “要不说你运气好呢。”郁爷爷笑着道:“最近刚研究出一道健脾胃的菜,味道还不错,已经让厨房给你炖上。” “真的,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一老一少边走边聊,时不时传来郁爷爷爽朗的笑声。 跨进金碧辉煌的大门,又是一道蜿蜒的走廊,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打在墙上,在光洁的墙壁上画了一幅多彩的画卷。 穿过走廊,才算正式进入城堡,沉重的实木门后是一个华丽的大厅。 巨大的水晶灯从圆形穹顶垂下,穹顶和墙壁交接处四周又装了很多个小水晶灯,柔软的手工羊毛毯被烘得暖烘烘的,巨大的白玉柱和白玉墙上镶嵌着漂亮的金色烛台。 大厅两侧是两把呈弯曲的x形的镶着祥云金边的墨玉楼梯,中间交汇处做成了一个可供四五个人站立的圆形看台。 顺着楼梯而上,两个楼梯口中间是一间宽敞的客厅,描金的圆形拱门处放着两个金色的灯台,拱门后有一个造型古朴的衣架。 客厅整体呈圆形,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城堡前的空中花园,阳光洒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整个客厅暖意融融。 墙上挂着很多照片,最中间的全家福尤为醒目,除此之外就是各个夫妻的结婚照以及郁洧的照片,从出生到成年再到参军立功,几乎每一件重要的事情都被记录下来放在墙上展示。 “看,我孙子。”郁爷爷指着照片中的青年,满脸骄傲,“可厉害了。” “嗯,确实很厉害。” 周斯羽笑着点头,仔细看着照片,惊讶地指着照片问道:“我的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你忘了,上次来跨年的时候嘛。”郁爷爷指着全家福道:“每年都会换的,不过小洧好几年没回来,都是找人p上去的。” 老人的语气中满是惋惜,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郁洧了。 自从他参军后,任务越来越多,军衔越升越高,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很多时候甚至连信息都不发一条,人间蒸发似的。 “等他忙过这一阵子就让他回来住呗,一直住到你厌烦为止。” 周斯羽打趣着,接过佣人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上,捏着青花瓷杯倒了一杯递给郁爷爷。 “我这小地方可拴不住他这头小豹子。”郁爷爷笑着摇摇头,抿了口茶,“他呀,住几天就会觉得烦了。” “怎么会,他只是嘴上说着烦,实际恨不得天天赖在这里。” 周斯羽给洛娜雅和林瓴各自倒了杯茶,刚放下茶壶,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嫂子嫂子……” 郁溱从门口蹦出,看到洛娜雅时硬生生停住脚步,双手紧紧贴在身侧,原地罚站。 “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洛娜雅美目中没有一丝怒意,对着他点点头,仿佛这话只是说给旁人听。 “好的妈妈。” 郁溱全当耳旁风,一秒恢复原型,笑嘻嘻地给林瓴和郁爷爷打招呼,随后一屁股坐到周斯羽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撒娇:“嫂子嫂子,我也要喝你倒的茶。” “没大没小,你不会自己倒吗?你嫂子刚坐下……” “不嘛,嫂子倒的茶肯定好喝。” 郁溱继续没脸没皮地撒娇,跟郁瑁一起进门的林念郁抬起小手捂脸。 没眼看…… “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被他这么一打岔,眼前慢慢聚集的雾气快速消散,周斯羽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倒了杯茶放在郁溱手中:“喏,你不尝出个好歹来我饶不了你。” “嘤嘤嘤,嫂子你好凶……” “行了行了,多大人了还撒娇,念郁看着呢,也不害臊。”郁爷爷笑着拍了拍郁溱的脑袋,朝林念郁招手:“过来坐,让太爷爷好好看看。” “太爷爷好,奶奶好,三爷爷好,大伯母好……” 林念郁给所有人问过好,才快速走到郁爷爷身边。 周斯羽起身向郁瑁问好,郁瑁点点头,坐在洛娜雅身边:“老二还没到?”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爽朗的笑声:“大哥你就只关心你弟弟,我这个弟夫是一点不提。” 林翎和郁珏手牵手走到郁爷爷身边,刚坐下的几个小辈又站起来问好。 “提你干什么?反正你也会跟着小珏一起来。”郁爷爷拍了拍林翎的胳膊,夸赞道:“好小子,肌肉练的挺好,下午和我练练?” “行啊,不过爸爸你到时候可不能耍赖啊。” “嘿,我什么时候耍过赖?”郁爷爷气得叉腰笑骂:“分明是你被我打得还不了手,还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太坏了!” “爸爸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得和你掰扯掰扯了……” 林翎开始绘声绘色讲述两人无数次的切磋场面,郁爷爷多次耍赖,以“哎哟,我腰闪了。”、“哎,小珏来了。”等理由分散林翎的注意力,并且偷袭取胜。 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化,林翎的声音越来越远,茶杯中蓦地出现一张恐怖的脸,铜铃大的眼睛流着血,占据半张脸的嘴大大咧开,正对着周斯羽笑。 周斯羽不自觉地攥紧手,死死捏着杯子,不停地在心里默念“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嫂子……” 挨着周斯羽的郁溱察觉到身旁人突然紧绷的肌肉,心里暗道不好,赶紧放下杯子轻声喊着周斯羽。 “嗯?嗯……”周斯羽回过神,茫然地看着郁溱:“怎么了?” 郁爷爷也停止和林翎的争辩,转过脸担忧地看着周斯羽。 “你刚刚在走神,是不是还在想公司的事儿啊。”郁溱轻轻摩挲着周斯羽的手背,暗示他不要紧张,接着道:“公司那事儿已经解决了,你就放心吧。” “是吗?”周斯羽扯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挺好。” “什么事儿啊?难办吗?”郁爷爷忍不住开口询问,“要是有困难和爷爷说。” “没什么,就是前段时间矿上出了点意外,挺小的事。”周斯羽喝完杯子里冷掉的茶水,对着郁爷爷笑笑道:“我看了以后交给小溱去处理了,他处理得很好。” “那就好。”看着周斯羽青黑的眼底,郁爷爷皱了皱眉,看向郁溱:“你多帮小羽做点事,别什么都让他一个人扛。” “这倒没有,小溱帮了我不少忙。”周斯羽拍了拍郁溱的手背,示意他自己没事,随后当着几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等局势稳定后我打算把公司主要业务给小溱做,然后给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这不行。”郁爷爷道:“公司是你一手带起来的,是你自己的财产,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 “对啊嫂子,我帮你打打下手还行,让我挑大梁我真的干不了。” 郁溱连连摆手,当初答应周斯羽完全是因为呆家里没事儿干,去给周斯羽帮忙,跟着周斯羽做项目还行,但要管理这么大一个公司,他是真做不到。 “我可以教你,管理公司……” “别别别,我就不是那块料。”郁溱挠挠头,笑道:“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给我百分之五的股权就行。” “你小子,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洛娜雅忍不住踢了踢挂在周斯羽身上的郁溱,“你嫂子又要管公司又要管你,你好意思分他的钱。” “好意思。”郁溱在周斯羽胳膊上蹭了蹭撒娇道:“我嫂子肯定宠我。” “你可要点脸吧。” 洛娜雅看不下去了,周斯羽比郁溱还小两岁呢,反而成了个哥哥。 “不要不要,脸有什么用。”郁溱扒在周斯羽身上,抬起头笑嘻嘻道:“我有嫂子就够了。” “德行。” 郁瑁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恨不得立刻打死这个丢脸玩意儿。 “这事儿本来我们不该插手,不过小羽啊,小溱确实不是管理公司的料。”郁爷爷语重心长道:“一个公司就好比一艘行驶在大海上的船,有人能当水手有人能胜任大副,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当船长。” 郁溱能做好项目,但确实管不了人,当不了头狼。 “嗯,我知道了爷爷,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周斯羽点点头,放下杯子,垂眸陷入沉思。 “你刚痊愈,身体还没完全好,赶紧去休息休息,晚上陪我好好喝几杯。”郁爷爷慈爱地摸了摸周斯羽的头,看向郁溱:“听佣人说你昨晚看了一晚上影视剧,赶紧去休息,顶着个黑眼圈像熊猫似的。” “好嘞。”郁溱拉着周斯羽的手,将他从沙发上拽起来,笑道:“那我先和嫂子去补个觉。” “快去。” 郁爷爷笑着挥挥手,叫来佣人带林念郁到儿童房,随后起身关上门,犀利的目光逡巡着每一个在场的人。 第139章 将死未死 “说说吧,小羽和小洧到底怎么了?” 林瓴几人面面相觑,齐齐低头不语。 “我的眼睛还没瞎,看得到,耳朵也还好,不至于什么都听不到。”郁爷爷坐在沙发上,盯着郁瑁:“老大你说。” “爸,你……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郁瑁试探着开口。 “风声?等我听到风声,你们的计划也就完蛋了!”郁爷爷曲起食指敲了敲茶几,厉声道:“老二你说,小洧到底怎么了?” “他……在执行任务。” 几人交换过眼神,一致决定咬死不松口。 “执行任务?他执行什么能让生命监测芯片数据归零?” 此言一出,郁珏几人互相对视,似乎在询问谁走漏了消息。 “别看了!芯片是我公司制造的,我还能不知道!”郁爷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失望地道:“你们啊,一个个都大了,不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是不是?” “爸,没有!”郁瑁和郁珏齐齐开口,“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那你告诉我,郁瑧怎么死的?小洧又是怎么死的?”眼看几人还想继续隐瞒,郁爷爷气得血压飙升:“刚刚是看小羽在不好开口,不然你们两兄弟都得去门口跪着!” 提到周斯羽,郁爷爷更生气了,看向林瓴道:“小羽的样子,恐怕不是感冒那么简单吧?你们瞒着我,行啊,我自己去找那几个老家伙打听……” “爸爸,你别说了。”林瓴闭上眼睛,良久才缓缓睁开,“斯羽的事瞒着你,是我的主意,大哥和二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小瓴!” 郁珏着急地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好,好,好,你长大了,能自己拿主意了……” “爸爸,你别说了,小瓴也是受害者。” 郁瑁叹了口气,和郁珏对视一眼,“老三的事确实太突然了,我们也没想到……” “说实话!我不信他蠢到自己把脖子往圈套里伸。” 郁瑧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外表纯良无害,实则一肚子黑水。 “他为了让林故打入叛军内部,用自己的命给他当投名状……” 郁爷爷差点没晕过去,扶着脑袋缓了半天,郁瑁几人担忧地看着,却只听见郁爷爷长叹一声,“继续说,我受得住。” “斯羽……二次分化后觉醒了精神控制异能,但他的基因被污染了,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经常会看到一些东西,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林瓴顿了顿,“小洧的信息素可以让他短暂清醒,但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才行。” “小洧呢?他怎么没来?小羽都这样了他是怎么放得下心的?” “他来不了。”郁珏看了看林瓴,叹了口气道:“我来解释吧。” “斯羽失去意识的时候伤了小洧,主动脉破裂……脊椎断裂……” “呼……咳咳咳……” 郁爷爷捂着胸口,差点没喘上气,半躺在沙发上,几人立刻围到他身边,给他拍背顺气,端茶递水。 “他人呢?”郁爷爷颤抖着放下杯子,整个人瞬间老了几岁,声音颤抖:“死了?” 郁珏和郁瑁垂下眼眸,林翎拍着郁爷爷的背,洛娜雅别过脸抹眼泪。 “没。” 林瓴的话吸引了几人的目光,洛娜雅不可置信地掰过林瓴的脸,“你,你说真的吗?” “嗯。”林瓴点点头,迎着五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解释道:“清江基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给了我一份死亡通知书还有……” “还有什么?” “小洧生前签的器官捐献协议。” “这孩子……他怎么能……” 洛娜雅咬着唇,肩膀微微抖动,郁瑁轻轻搂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提了一个要求,小洧的器官,由实验室负责摘取……” “你疯了!他是你的儿子!” 洛娜雅无法想象,林瓴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做出这个打算,亲自摘取郁洧的器官,再将它们捐献出去。 “我不想他死!”林瓴红着眼睛,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我不想他死,我要用他的细胞克隆他……我会成功的。” “你……哎……” 郁爷爷仰天长叹,林瓴的心思深,没人能猜到他要做什么,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示他脆弱的一面。 “但是……摘取了他的心脏以后,他又慢慢长出了一个心脏。”林瓴脸上的不可置信瞬间变为欣喜若狂,颤抖着伸出手,仿佛看到了那颗跳动的心脏,嘴里念念有词,“鲜红的,会跳的心脏。” “你确定?” 林翎觉得林瓴的精神状态不是很正常,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被郁珏狠狠瞪了一眼。 “我确定。”林瓴笑了起来,抓住郁爷爷的手,激动道:“不仅心脏,取掉碎骨以后,断掉的脊髓和肋骨都在慢慢愈合。” “那生命监测芯片的数据……” “他现在处于一种将死未死的状态,芯片根本无法监测出他的生命状态。” “也就是说……他随时可能死亡,是吗?” 周斯羽的声音冷不丁从门口传来,众人吃惊地回头,郁溱正着急地拽着周斯羽往外走。 “你怎么过来了?”林瓴快速整理好情绪,走到他身边严肃地道:“你现在应该去休息。” “小瓴,让他过来吧。” 郁爷爷叹了口气,朝周斯羽招招手,周斯羽走到他身边,垂眸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的。” “知道你听力超群,坐吧。”郁爷爷勉强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看样子你也被蒙在鼓里,就不骂你了。” “爷爷,对不起,我……” 周斯羽的头埋得更深了,是他亲手将郁洧弄成半死不活的样子,让郁家人陷入巨大的悲痛中。 “说不怪你,我说不出口。”郁爷爷叹了口气,“这件事也不全是你的责任,小洧是成年人,他也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如果郁洧能仔细些,就不该把周斯羽放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更不该使用被损坏的机甲逞能。 战场不仅需要勇往直前的勇气,更需要对自己的实力和战场情况有正确判断,郁洧没有做到,就是失败。 他败了,就要承担因此造成的后果,包括付出生命。 “别那么悲观。”林翎拍了拍周斯羽的肩膀,“不是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复活嘛,你要相信他。” 刚说完,突然发现其他人都盯着他,让人背后发凉,林翎耸了耸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人嘛,还是要看开一点的……” “难得你能说出这么中听的话。” 郁珏忍不住吐槽,林翎是一个直肠子的直男,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谨言慎行”四个字。 “嗯,我相信他。”周斯羽双手交握成拳,看着林瓴道:“我……想看看他。” “跨完年。”郁爷爷拍了拍周斯羽的手背,眼中满是怜爱:“等跨完年,咱们一起去看看他。” “爸,你不能去。”郁瑁摇摇头,“小洧出意外的事情已经被压下来了,你现在不适合出面。” “好好好,我自己的亲孙子出了意外没人告诉我就算了,现在连探视的权利都要被剥夺?” “爸爸,大哥不是这个意思,现在的局势变幻莫测,咱们必须小心为上。” “好,你的意思是我不识大体,不懂进退是吧!好得很,你们都长大了,现在开始嫌弃我老爷子了是吧?” “爷爷,大伯和二伯不是这个意思。”周斯羽替郁爷爷顺着气,解释道:“大伯和二伯的意思是郁洧现在情况不明,与其让你来回奔波操劳,食不下咽寝食难安,不如等他醒了以后再让他来孝敬你,免得你看了生气伤身。”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郁爷爷脸色好了不少,顺着周斯羽的话头道:“郁洧这家伙不听劝,说了多少次让他‘三思后行’,他全当耳旁风,一点计划也没有,想到什么干什么……” 周斯羽掏了掏耳朵,低着头听训。 这话虽然在说郁洧,却是在点他,看来老爷子对他还是有挺大火气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闹出来的,得自己担着。 林瓴几人也是垂着头不敢说话,认真听着老爷子的训诫,只有郁溱,要么低头玩着手指,要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一个字没听进去,主打一个陪伴。 “我也懒得管你们了。”郁爷爷抬手,周斯羽识趣地将倒好的茶放到他手中,郁爷爷抿了口茶,轻轻放下杯子:“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干涉,但是总得提前和家里打个招呼。” “我们记住了,爸爸。” 林瓴几人齐齐开口,等着郁爷爷接下来的话。 “行了,大家也都累了几天了,各自回房歇着吧。” 郁爷爷摆摆手,所有人齐齐起身,按照顺序排好队依次离开。 “小羽留下,陪我走走。” 周斯羽刚踏出门槛的脚硬生生调转方向,郁溱给他做了个“祝你平安”的口型后快速溜走。 郁爷爷站起身,拍了拍周斯羽的肩膀,带着他走下楼梯,穿过一道小门,进入宽大的后花园。 “和小洧结婚,委屈你了。” 郁爷爷背着手和周斯羽并肩走在鹅卵石小道上,在一棵流苏树下站定,指着流苏树道:“这棵树是我为小洧的奶奶种的,她来我身边的时候二十岁不到,青春活泼,笑起来像个小太阳一样,十分温暖,这也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 郁洧的奶奶是艾托兰帝国一位公爵的小女儿,备受宠爱,天性烂漫活泼,在一次宴会上被郁洧的爷爷深深吸引,并如愿和心上人结了婚。 可婚后生活并不像她想象那般美好,郁爷爷常年驻守边疆,每年只有在年底述职时才能回家住一段时间。作为长媳,她不仅要操持整个家庭的大小事务,还要维系人际关系,照顾公公婆婆,给烂到泥里的小叔子擦屁股。 唯一能让她开心的莫过于丈夫寄来的信件和珍奇玩意儿,时间和距离并没有冲淡两人的感情,反而把两人的心紧紧连在一起。 “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郁爷爷收回目光,看着周斯羽道:“如果没有和小洧结婚,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用忍受分别之苦,不用被思念煎熬,不用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或许你们已经有了可爱的孩子,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周斯羽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眸中柔情满满,“在遇到他之前,我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没有感情,我习惯把所有的东西和利益挂钩,包括别人对我的好。” “我对爱没什么概念,既没有爱人的能力,也不觉得自己值得被爱,只想利用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和人脉扩大公司规模,赚更多钱。” “直到我看到了郁洧,他身上有我最缺乏的东西,爱和被爱的能力,在他看来,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爱一个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每一个人都应该被爱,每一个人都值得被爱。” 他的爱,像他的眼睛一样纯澈透明,不含一丝杂质。 人心不乏凉薄与险恶,但总有人会踏着薄冰走到你身边,为你带来一束光,一点暖意。 “其实我很羡慕他。”周斯羽仰起头,看着天空道:“第一次看他的资料的时候,我就在想,到底怎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么一个愚蠢到有些可爱的人。” 缘分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毕竟他当初是抱着了解情敌才能打败情敌的心态去了解郁洧的,那时候谁能想到几年后他们会成了亲密无间的恋人呢? “只有不缺爱的人,才拥有分享爱的能力。”郁爷爷笑了笑,“小洧的成长过程可能缺了很多,但唯一不缺的,恐怕就是爱。” 他承载了太多期许,注定不能和普通人一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幸福的童年。 “这也是我最羡慕他的地方。”周斯羽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放在掌心仔细把玩,又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将花瓣放在柔软的草地上,轻声道:“遇见他,是我二十多年来遇到的最幸运的事。” “他能遇到你也是他的幸运。”郁爷爷背着手,看着随风飘落的花瓣,“小洧太单纯了,如你所说,天真单纯愚蠢。” 这样的性格放在普通人家都未必合适,更别提郁家这样的关系复杂的家族。 除了郁家旁系对主家虎视眈眈,郁家外部的敌人也不少,楚家、秦家、周家、林家还有其他家族,谁不想挤掉郁家独占鳌头? 郁洧在他们眼中不是豹子,而是一头待宰的肥羊。 “最开始郁瑧想撮合云霂和小洧时,我是不同意的,且不说两人的关系如何,就云霂的性子来说,比小洧还单纯,甚至比小洧还好欺负。”郁爷爷叹了口气,“郁家终究要交到小洧手上,如果他的伴侣和他一样单纯,郁家就真的完了。” 如果说郁瑧是扮猪吃虎,那郁洧就真的是一只小绵羊,透明茶壶,一眼就能看到内里装的是什么。 “这臭小子二十多年来做的让我满意的第一件事是进入军队,第二件事就是和你结婚。”郁爷爷摸着下巴,打量着周斯羽:“说实话,最开始听到他和你结婚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毕竟以他那榆木脑袋,不孤独终老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言重了。” 周斯羽有些不好意思,老爷子踩着郁洧捧自己,他不太适应。 郁爷爷看到周斯羽的照片时,只觉得郁洧眼光还算不错,找了个好看的,看到周斯羽的资料时,对他更加满意了。 智商超群能力出众,难得一见的生物学天才,足智多谋进退有度,处事圆滑滴水不漏,有手段有能力,简直是郁家长孙媳的最完美人选。 即便郁洧无心打理家族,有周斯羽在,郁家短时间内绝不会衰落,甚至可能会更强大。 “所以啊,小洧遇到你,是他的幸事,也是郁家的幸事。” 郁洧、郁溱、郁淙,郁家主家的三个后人都没有掌控一个家族的能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发光还行,要和那群老油条周旋,太难为他们了。 “如果我和郁洧最后没有走到一起呢?”周斯羽转过头,自下而上看着郁爷爷,“爷爷你肯定有候选人的吧?” “怎么可能。”郁爷爷自信地道:“小洧虽然天真了些,但追人还是有一手的,毕竟有我亲自指导。” 首先,他对自己的经验和郁洧的外表十分自信。人都是视觉动物,没有人能对郁洧那张下海十八万八的脸无动于衷,何况他还是个s级alpha,无论是当伴侣还是做研究,都有很高的价值。 其次,出于商人的直觉,周斯羽不是一个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放弃利益的人,和郁洧结婚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即便为了利益,他也会选择和郁家绑在一起。 最后,最重要的肯定是他的技术支持,毕竟郁洧那毛头小子活了二十多年恋爱都没谈过,怎么会懂追人的方法呢? 第140章 选择 “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郁爷爷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斯羽,周斯羽有些懵,“什么?” “和小洧的婚姻你没有选择权,我们也一直没给你一个正经的仪式,所以现在我想给你一个选择权。”郁爷爷拿下手上的黑色扳指,“这里装着郁家最核心的机密,也是掌权人的象征。”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周斯羽连连摇头:“我一个外人……交给我不太合适。” “外人?”郁爷爷“哎”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认为自己是外人。”说罢,摆了摆手自嘲道:“我还以为,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抱歉。”周斯羽后退一步,垂在身侧的双手自然并拢,“郁家的担子于我而言太重了,还是留给最适合的人吧。” 且不说郁瑁、林瓴等长辈还在,继承家业的事轮不到他,就他现在这不知道还能活几个月的身体,他不敢接。 “你再考虑考虑。”郁爷爷叹了口气,十分惋惜:“你要是早点来到郁家该有多好。” 如果早点遇到周斯羽,他一定能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夫还有林叔叔,哪一个都比我有资历继承家业,何况还有郁溱和郁淙,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周斯羽拍了拍裤脚上的泥土,真诚地道:“再者爷爷你身康体健,完全不必着急寻找继承人。” “我老了。”郁爷爷摆摆手,自嘲地笑笑:“老大老二老三要是懂点事,我早该退休颐养天年了,还有小洧,如果他早点开窍,我现在就不用操心家业,只需要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多好。” 他的三个儿子和儿媳在各自的领域都很优秀,唯独对经营一窍不通,林瓴虽然心思缜密,但对经营公司不感兴趣,一心扑在研究上。 郁溱虽然有这方面的天赋,但也只能打打下手。 郁淙就更不用提了,满脑门子都是要成为优秀的政治家,对林老头比对自己这个爷爷还亲。 郁洧呢,胆大心细,军队交给他郁爷爷很放心,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没有更多的精力打理家族企业。 看来看去,还是周斯羽最合适。 他有经验,能力强,管得住人,镇的住那群撒泼无赖的亲戚,有胆识有谋略,是一个天生的商人。 “爷爷,你还年轻,真的没有必要太早寻找继承人。”周斯羽扶着郁爷爷的手,看着城堡后的远山转移话题:“明天我们进山打猎去吧,骑马去。” “骑马?你学会了?” “不会。”周斯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咱们下午还有时间学习嘛。” “好小子,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郁爷爷笑骂道:“你就不怕我下午有其他事?” “没关系嘛,下午有事咱们可以明天早上学,明早有事咱们可以明天下午学。”周斯羽笑嘻嘻地搂住郁爷爷的胳膊用脸蹭了蹭,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耍赖道:“反正你答应了要教我的,不能反悔。” “你倒挺会安排。”郁爷爷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手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下午我好好教,你也好好学,不准再像上次那样偷懒。” 上次周斯羽兴冲冲要学骑马,结果还没上马,被马撅蹄子吓到,借口喝水溜了,跑大树底下睡觉。 “不会不会。”周斯羽竖起两根手指,正色道:“我保证认真学。” “你要不认真学,小心我敲你。”郁爷爷轻轻弹了弹周斯羽的额头,拉着他道:“走,爷爷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郁家后山脚下有一个私人动物园,里面养了不少动物。 郁爷爷带着周斯羽在一个木篱笆前站定,抬手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一道白影快速蹿到两人身边。 裤脚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周斯羽低下头,对上一双玻璃珠般的紫色眼睛。 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东西全身毛发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羊头、鹿角、狼身,鼻子两边有两根长长的胡须,老虎一样的爪子抓在他腿上,九条毛绒绒的大尾巴摇啊摇,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羊非羊,鹿非鹿,狼非狼,虎非虎,狐非狐,这小东西,长的还……挺别致。” 周斯羽摸了摸小动物毛绒绒的脑袋,摸了一把又摸了一把,毛绒绒的手感让他心都化了,恨不得立刻抱回家。 “嗷呜……” 不远处传来猛兽的低吼,一道白色身影蹿上巨石,弓着背,死死盯着周斯羽。 “奶香馒头?” 周斯羽试探着叫了一声,白色身影愣了愣,快速冲到周斯羽身边,围着他嗅了一圈。 “胆儿肥了?敢凶你爹了?”周斯羽挑挑眉,一巴掌拍在奶香馒头头上,“明天的罐头减半。” “呜呜呜~” 奶香馒头伸出前爪压在周斯羽脚上,将头压在爪子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周斯羽。 “你们从秘域出来之后,小洧让人把狼狐送到了我这里。” 基地没办法养宠物,郁溱和周羽又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没人能照顾奶香馒头,郁洧思来想去,就把郁溱和奶香馒头都丢给了郁爷爷照顾。 “这个小家伙呢?是爷爷你养的吗?” 周斯羽将五不像抱在怀中,用脸蹭了蹭它的毛发,奶香馒头轻哼一声,傲娇地别过身子。 “养了好几年了,小洧在总部附近森林巡查的时候捡到的,它的母亲被猛兽袭击了,一家子只剩下它一个。”郁爷爷伸出巴掌比划着道:“刚拿来的时候还没睁眼,巴掌大。” 郁洧喜欢得不得了,又是拿热毛巾给它擦身体又是喂奶粉的,回总部以后还经常问它的情况。 “奶香馒头也是郁洧捡回家的。”周斯羽伸手比划了一下,“小小的,毛茸茸的,大眼睛滴溜溜转。” “哈哈哈,小洧从小就喜欢往家里捡东西,小到石头大到小动物,只要是他看上的就揣兜里往家带。”郁爷爷蹲下身,揉着奶香馒头的头,“他买衣服向来不看颜色不看款式,就只有一个要求,要有大口袋,越大越好。” “难怪他口袋里有那么多东西。” 周斯羽笑着,将两人在第十七星球的遭遇讲给郁爷爷听。 “这小子,你说他细心吧,他能把飞船搞坏,说他粗心吧,又能想到要带零食。”郁爷爷无奈地总结:“他这人啊,遇到喜欢的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遇上不喜欢的,脸色都不给一个。” “是啊,有点傻。” “何止傻,他是太傻。”郁爷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算了,不说他了。”随后看着周斯羽的眼睛,正色道:“刚才的提议,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爷爷,我很感激你的赏识,但是我真的不能答应。”周斯羽放下五不像,拍了拍它的头,指了指奶香馒头,示意它们去其他地方玩,“郁洧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能打理好郁家的产业,带领郁家变得强大,何况他需要郁家绝对的支持。” 郁洧掌握郁家,能更好的调度郁家的资源和军队融合,创造更大的价值。 而他,他不敢保证自己永远会和郁洧站在同一战线,他也不能保证两人的感情永远坚固,如果有一天他和郁洧背道而驰,郁家就会分崩离析,联盟也很可能会再次陷入混乱。 “这确实是一个惊喜。”郁爷爷背着手,看着不远处嬉闹的两道白色身影,“我已经太久没见到小洧了,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过去,看来他的确成长了不少。” “嗯,他比以前更成熟了。” 周斯羽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郁洧每一个选择,都会掺杂很多东西,他的决定不再是随心所欲,而是多方考虑,仔细斟酌。 他好像很自由,却又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笼子里。 “等一切结束,你们俩可要经常来坐坐,陪陪老爷子我。” 郁爷爷打了个口哨,奶香馒头和五不像都跑到他跟前,绕着他摇尾巴。 “午饭好了,走吧。” 郁爷爷背着手,五不像时而跟在他身后,时而跑上前,跑了一段又折回身,奶香馒头安静地跟在周斯羽身边,时不时蹭蹭他的腿,仿佛在提醒他小心脚下。 踩着鹅卵石小道原路返回,走到一处蔷薇花丛,郁爷爷突然停下脚步,随手捡了根棍子拨开花丛,一道小门出现在眼前。 郁爷爷忽略周斯羽眼里的惊讶,掏出钥匙打开金黄的小锁,推开门,宽敞的餐厅赫然出现在眼前。 “爸爸,你怎么又从那里进来了?”洛娜雅上前将佣人托盘里的热毛巾递给郁爷爷,抬手抚掉他肩上的花瓣,无奈道:“蔷薇花刺划到你怎么办?” “我这老脸老皮角质层厚,不碍事。”郁爷爷擦完手,顺手将毛巾递给周斯羽,“小羽擦擦手,准备开饭。” 周斯羽点点头,接过毛巾擦着手,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餐桌,“大伯和二伯夫他们呢?” “在书房开会呢。”洛娜雅扶着郁爷爷,略带抱怨道:“搞不懂他们一天天开会有什么用。” “恐怕事情不简单呐。”郁爷爷微微皱眉,坐到位置上,朝佣人招了招手,“去叫他们下来吃饭。” 佣人催了三遍,几人才陆陆续续从书房走出,一个接一个坐到位置上。 “爸,总部出了点问题……” 刚坐下,郁瑁就快速开口,被郁爷爷严厉地打断:“有什么急事儿也等吃完这顿饭再走!” “爸……” 郁爷爷瞪了郁瑁一眼,犀利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逡巡,良久,叹了口气:“吃完饭你们就走,小羽和小溱呢?” “我再留几天。”郁溱给郁爷爷剥了几个虾放在碟子里,倒上蘸料推到郁爷爷面前,笑嘻嘻地开口:“爷爷你这里这么多好吃的我都还没尝够呢,现在走岂不是太亏了。”说罢推了推林念郁道:“念念也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学校放假呢。” “那挺好。”郁爷爷脸色缓和了不少,看向周斯羽,周斯羽放下夹了一个鸡腿放进郁爷爷的碗里,放在筷子道:“公司那边暂时没什么事儿,我也在这里住几天,争取学会骑马。” “我也留下吧。”姗姗来迟的林瓴接过擦手的热毛巾,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到时候和斯羽一起走。” 周斯羽一个人在这里,他不放心,他的信息素也是连木草,虽然比不过携带同样信息素的alpha郁洧,但关键时刻没准能发挥作用。 “吃饭吧吃饭吧。”郁爷爷笑着挥挥手,给每一个小辈都夹了菜,“别光给我夹,自己也吃,你们年轻人,真该好好养养生。”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饭后,郁瑁郁珏和林翎一起离开,郁爷爷回到房间睡午觉。 周斯羽躺在柔软的欧式大床上,看着精美的水晶灯发呆。 “斯羽,睡了吗?” “没。”周斯羽快速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将林瓴迎进房间,“林叔叔有什么事儿吗?” “吃药。”林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着液体的小玻璃瓶,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周斯羽:“药剂和药片的成分一样,不过可以把药剂掺在水里,不会有苦味。” “谢谢林叔叔。”周斯羽喝完药,摩挲着玻璃杯道:“卡奥病毒的破解需要我帮忙吗?” “你已经帮了大忙。”林瓴拿过周斯羽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上,拉着他坐在床上,捋了捋他的刘海,“初步研究证明,鬼手蔓细胞可以吞噬卡奥病毒,不过只在小白鼠身上做了实验。” “副作用很大?” “很大,我们鬼手蔓在吞噬病毒的同时会影响其他细胞,并且改变正常细胞中的遗传物质序列。” “基因污染?”周斯羽微微蹙眉,“没有解决办法吗?” “鬼手蔓号称万物熔炉,我们暂时没找到解决办法。” “郁洧身上也找不到突破口吗?” 虽然研究一个没有意识的人很不厚道,但郁洧是目前所知,唯一一个感染卡奥病毒后又被鬼手蔓寄生,最后还能活下来的人。 “有,但只是猜测。” 连木草细胞携带的遗传物质或许可以阻碍鬼手蔓肆无忌惮地改变正常细胞,但这个想法只停留在理论阶段,毕竟郁洧身上有太多变数,他们也无法确定阻碍鬼手蔓的是连木草还是猎豹基因。 “或许郁洧的基因也受鬼手蔓影响发生了改变,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这点可以排除,我们对郁洧做过基因检测,与数据库内对比毫无二致。” “也就是说,郁洧体内某种细胞吞噬了鬼手蔓?” 鬼手蔓细胞吞噬了卡奥病毒,又被另一种细胞吞噬,而且那种细胞的遗传物质还不受鬼手蔓影响,完美的食物链,太神奇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林瓴点点头,苦恼地捏了捏眉心,“不过小白鼠身上无法进行类似的实验,它的身体太弱了。” “或许我们可以从鬼手蔓的细胞上下手,让它保持吞噬能力的同时不会污染正常细胞。” “按理来说,人体免疫系统会杀死一切外来病毒,但鬼手蔓细胞不一样,它会根据不同的环境变换出不同的外形,免疫细胞不会对它发起攻击。” “有些棘手。” 周斯羽咬着唇,皱眉沉思着。 “好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掺和了。”林瓴伸手抚平周斯羽皱成“川”字的额头,仿佛要抚去他心上的忧愁,“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身体,放松心情,思虑过度对你的精神和身体没有好处。” “嗯,我知道了林叔叔,我会注意的。” 周斯羽换上温和的笑容,柔声道:“你也要注意身体。” 林瓴承受的压力和悲伤比他多太多,但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只有他自己知道,平淡无波的表面掩藏了多少心碎和悲伤。 “我确实该好好休息休息。”林瓴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地方真是个世外桃源。” 环境优美,远离一切喧嚣,远离所有烦恼,只有在这里,他紧绷的神经才能得到片刻放松。 “的确。”周斯羽看着停在阳台栏杆上的白鸽,伸了个懒腰,“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我也该去休息了。”林瓴收回目光,转过身看着周斯羽:“下午有什么打算?你真想学骑马?” “想。”周斯羽点点头,“很早就想学了,不过一直没时间。” “那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学学。” 林瓴走到门口,叮嘱了几句后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脸上的平静快速消散,林瓴叹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抱着照片坐在床上,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郁瑧,我快撑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或许我当初的选择,真的错了。” “是我错了吗?可是,我又该怎么弥补呢?” 林瓴从未如此迷茫过,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该干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一件事,只是麻木的想解决卡奥病毒,想做点什么。 第141章 第一批感染者 周斯羽和林瓴在郁爷爷处住了差不多半个月,每天养养花散散步,骑骑马打打猎,偶尔去滑雪场和游乐园玩玩。 没了压力,精神似乎也放松了不少,周斯羽看到怪物的次数也渐渐变少。 “咱们可说好了,小洧醒来以后第一时间要和我联络。”郁爷爷拉着周斯羽和林瓴的手,恋恋不舍地走在走廊上,“新鲜的鱼拿回去要早点吃了,坏了可惜了,还有卤肉和腌肉,也要早点吃……” 郁爷爷一路走一路交代,从衣食住行到工作,事无巨细,全都叮嘱了一遍。 “常回来看看。”郁爷爷替林瓴理了理衣领,后退一步看着两人道:“觉着累了就回来歇歇,这里永远是你们的避风港。” “爷爷。” “爸爸。” 两人抱着郁爷爷,眼里含着热泪。 “行了,赶紧走吧,免得耽误了你们的事情。”郁爷爷拍了拍林瓴,“你呀,照顾好自己,别整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 说罢,又看向周斯羽:“你也是,别整天忙着赚钱,那钱是能赚得完的?身体最重要。” 他有很多话要说,千言万语全部挤到嘴边,反而说不出了,最后都化为一句:“早点回来。” “爸爸,你也照顾好自己……” “行了行了,论养生你们一群小年轻谁能比得过我?”郁爷爷横眉冷眼,佯装生气道:“快走吧,这半个月吵得我头疼,这下终于能清静了。” “爷爷,我们走了。”周斯羽跳上飞船,朝门外挥了挥手,大声道:“过一段时间我还要来吵你!” “你小子……” “爸爸,我们走了。” 林瓴轻轻抱了抱郁爷爷,郁爷爷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飞船缓缓起飞,郁爷爷也忍不住了,抹掉眼角的眼泪,愣愣地看着飞船离开的方向。 幼鸟终究要张开翅膀遨游天际,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少让他们担心。 “林叔叔,我想先去第九星球基地看看。”周斯羽坐在椅子上,看着漆黑的窗外发呆,“上次去都还没有好好参观呢。” “好,我先送你过去。” 林瓴从资料中抬起头,揉了揉酸疼的颈椎。 实验又失败了,小白鼠还是无法承受过多的细胞,也无法阻止鬼手蔓带来的基因污染。 他们需要合格的实验体进行实验。 见状,周斯羽赶紧走到他身后,替他揉着肩。 “实验室那边你不用着急过去,各个项目都在稳定推进中,没有大问题。”林瓴揉了揉眼睛,仰头看着周斯羽:“卡奥病毒你也不用太担心,总会找到办法的。” “嗯,我相信林叔叔。” 周斯羽点点头,随意扫视着未合上的文件,默默记下一些数据。 走下飞船,周斯羽朝林瓴挥手告别,陆秦提起地上的包,差点没被拽倒。 “你是去老首长家搬家吗?” 陆秦招手叫来两个卫兵,让他们将东西抬到周斯羽的住处,打开包,被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吓了一跳。 这都是些什么?吃的穿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蔬菜水果鲜肉腌肉一个不落,陆秦严重怀疑,要不是飞船容量有限,周斯羽要把老首长的家搬走。 “没办法,谁让我人见人爱呢。”周斯羽耸耸肩,找出一个小包装了不少东西递给陆秦,“呐,谢谢你前段时间的照顾。” “这么多?” 陆秦将沉甸甸的包放在一边,蹲下身和周斯羽一起分东西。 “嗯,你、秦戈、林辰、云霂哥还有吴铭我都带了一份……” 除此之外还有李婧和公司同事,这段时间都是他们在打理公司,他出去玩不带点东西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那可真不巧,云霂昨天刚被调到第十三星球,林辰也出任务去了,秦戈除了吃饭已经半个月没出过手术室了。” “看来林辰和云霂哥没有口福了,把他们那一份送到厨房吧。”周斯羽拍拍手,“前线战况不乐观?” 周斯羽皱了皱眉,刚刚还看到一艘运伤员的飞船,看来前线的情况很糟。 “不太乐观。” 联盟和叛军宣战快一年了,各自占据了半壁江山,经常是叛军刚打下一座城市,没多久就被联盟占领,过几天又被叛军抢走。 双方的战线都拉得很长,陷入胶着状态,而且联盟现在缺能源,叛军缺少食物和药品,双方达成了某种莫名的和谐状态,小战不断,大战不打。 周斯羽大概了解了目前的情况,心里隐隐觉得,这种短暂的和谐很快就会被打破。 联盟不能只守着一堆吃的和无用的武器,叛军也不会看着成堆的矿石饿肚子,双方都需要一个破局者。 “对了,你最近尽量不要出门,不论是晚上还是白天。”陆秦拿出一把麻醉枪递给周斯羽,“如果要出去一定记得带上麻醉枪。” “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跑了一个感染者,我们现在还在筛查。” 感染卡奥病毒的人都被集中到基地的北区,每天统一打镇定剂和麻醉,昨天有个感染者趁人不注意袭击了医务人员,消失得无影无踪。 “北区没有看守吗?” “有,说到这个我就来气。”陆秦快被气死了,滔滔不绝讲了起来:“昨晚的值班人员和那个感染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上了,帮他躲过了追捕,还把他藏了起来。” 他们第一时间找到了值班人员,试图从他口中探听到感染者的下落,可惜,那人咬死不松口。 北区有四道防线,第一道防线内是最严重最早感染的一批,一代感染者危害性最大,门口设置有自动报警装置和巡逻机器人,一旦有人触发警报,机器人可以即刻将人击毙。 第二道主要负责防范第二批感染的,二代感染者情况没有第一批那么严重,但潜在危害性高,所以防线和第一道一样。 第三道防线内是一批刚从战场撤下来的伤员,叛军一个月前开始大规模向战场投放各类病毒,联盟死了不少人,活下来的退到后方,接受治疗。由于情况特殊,第三道防线的机器人并没有开枪权限,只能把人控制住送回住处。 第四道防线内是从其他星球运过来刚刚感染的人,没有丧失意识,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打过镇定剂后还可以帮忙搬运物资,所以第四道防线只安排了一批普通士兵防守。 “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演旷世奇恋,真的是……” “值班人员自己交代的?” “对,想到他我就来气!” 值班人员很硬气,说他们是为了自由为了爱,联盟把感染者关起来是剥夺人权的行为,感染者不应该受歧视,应该和普通人一样活在阳光下。 陆秦想不明白,基地给感染者提供的都是最好的食物,最全面的营养,物资除了供给前线外最多的就是供给北区。 前线战士还在吃糠咽菜啃干粮,感染者吃的是两荤两素还配汤;前线战士天为被地为席,感染者单间独立卫浴,这待遇怎么了?哪点委屈他们了? 把他们集中管理也是为了更好的提供治疗,怎么就变成束缚自由了呢? “他放走的第四防线内的?” “如果是第四道防线,我都不用找。”陆秦扶额,疲惫地道:“放走的是一代感染者,随时爆发的定时炸弹。” “防守这么严密,他是怎么做到的?” “值班的是个一级中尉,他在第三道防线制造动乱,关闭了第一和第二道防线的警报装置。” “按照你们的纪律,这种行为该怎么处罚?” “战时违背军令,以背叛联盟罪论处,枪决。” “为什么不执行呢?” 周斯羽神色平静,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仿佛杀一个人对他而言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需要委员长批复。” “那你报告了吗?” 周斯羽停下手上的动作,静静看着陆秦,平静如水的眼眸没有一丝感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见陆秦不回答,周斯羽收回目光,自顾自道:“军队不是向来讲究上行下效,上令下从吗?” 说完,看了陆秦一眼,见他神色不太自然,周斯羽叹了口气:“抱歉,是我僭越了。” 他虽然有军衔,可以过问一些军务,但不代表他能命令军衔比他还高的陆秦。 “没有。”陆秦摇摇头,“你说得对,无规矩不成方圆。” 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绝不是他能兜住的,他不仅是他的领导,同时也是基地的负责人。 “大海捞针费时费力,不如让针自己浮出水面。”周斯羽脱掉外套挂在架子上,见陆秦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偏头笑吟吟地看着陆秦:“我要午休了,你要一起?” “不不不,我先走了。” 陆秦连连摆手,开玩笑,朋友妻不可欺,他可不是那种无道德无底线的变态好吧! 周斯羽的意思很清楚,在感染者出现之前,中尉不能死,不过抓住感染者后,中尉就要为他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周斯羽才放松下来,拉开被子躺上床,看着天花板。 光滑的天花板突然裂开,红色藤蔓蜿蜒而出,不多时,藤蔓后露出一个巨大的高度腐败的脑袋,粘液嘀嗒嘀嗒顺着舌头滴在周斯羽脸上。 “艹!又来。” 周斯羽低声咒骂,一骨碌爬起来,摸出箱子里的药片丢进嘴里,仰头咽下后,眼前的东西并没有消失。 颤抖着后退几步,后腰猛地撞到了桌子上,周斯羽闭上眼睛,不停在口袋里摸索。 摸到口袋里冰凉的玻璃管,周斯羽没有片刻犹豫,打开盖子一饮而尽。 眼前的景象快速消失,一切恢复原状,周斯羽长长松了口气,扶着桌子滑坐到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同时服用药剂和药片,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 缓过神来,周斯羽才发现后背湿了一大片,白色t恤黏在身上,很难受。 不过他没有精力去换衣服,他现在头很晕,很累,四肢也没有力气,只想倒头睡觉。 第142章 时空穿梭 一觉醒来,天早就黑了,楼道的声控灯偶尔亮起,又很快熄灭。 周斯羽抱着枕头靠在床上,盯着此起彼伏亮起像彩灯一样的声控灯发呆。 林瓴说,经常发呆放空大脑,可以缓解精神压力。 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没过,还是他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很多,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并未出现。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像回光返照。 若有若无的桂花香从门口飘入,周斯羽嗅了嗅,翻身下床,抓起外套一边穿一边打开门。 “嗨,我以为你还在休息呢。”陆秦放下准备敲门的手,朝周斯羽笑了笑,“去食堂吃晚饭吧,秦戈也在。” “好,稍等,我洗把脸。”周斯羽凑到陆秦身上嗅了嗅,“你身上好香,用的什么沐浴露,借我用用呗。” “没有啊。”陆秦抬手闻了闻,疑惑道:“联盟统一发的香皂,你的浴室也有。” “哦,那算了。”周斯羽又嗅了嗅,若有所思道:“你们这儿的桂花挺好闻的,什么品种的?” “桂花?”陆秦皱了皱眉,“可能楼下有人养吧,我改天替你问问。” “麻烦了,那我先去洗脸。” 周斯羽点点头,在水盆里放满水,把整张脸埋在水中,直到感觉肺部的空气全部被排空,才猛地抬起头。 前几天他突然发现,看到幻境时就把脸泡在水中让大脑缺氧,幻境就会消失,也不会闻到本来没有的味道。 洗完脸,周斯羽扯过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镜子中的人瘦的厉害,下巴尖了很多,整张脸再也没有从前那般的阴柔美,反而呈现一种病态。 “打起精神来,好好吃饭。”周斯羽拍了拍脸,自我叮嘱道:“胖一点好看,不然郁洧又该叨叨叨说半天啦。” 周斯羽拍了拍脸,换下打湿的t恤,随便套了一件黑t,抓了抓头发,将外套搭在肩上,拎起给秦戈准备的东西出门。 陆秦站在楼下,见他出门,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桂花香再次萦绕鼻尖,周斯羽有些疑惑,不过一想到这味道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就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这里……” 秦戈有气无力地朝两人招手,生无可恋地扒拉着盘子里的饭。 “几天不见,你怎么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书生一样?”周斯羽一边打趣一边将盘子里的爆炒腰花放进秦戈盘子里,慈爱地看着他道:“多吃点,好好补补。” “咦~”秦戈打了个寒战,“你这个样子好像我爷爷。” “哎,对咯,乖孙。” 计谋得逞,周斯羽又笑嘻嘻地夹了不少蔬菜放到秦戈碗里。 “唉唉唉,别全给我啊。”秦戈看着盘子里小山一样的菜,又夹了几块红烧肉和红烧排骨放进周斯羽盘子里:“你可多吃点吧,瘦的跟猴似的。” “你们的关系……多少有点暧昧了。”陆秦看不下去了,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都给我好好吃饭。” 说罢,将周斯羽拿来的包放在桌上朝秦戈推了推。 秦戈抬起头,扫了一眼装的满满当当的背包,打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送这么大的礼……” “斯羽给你带的。” 陆秦翻了个白眼,说得他像在做什么交易似的。 “难为你有心,还记得给我带东西。”秦戈拈着兰花指一边泫然欲泣一边瞟着陆秦,意有所指:“不像有些人,天天指使我打白工。”说罢,又看向周斯羽:“这礼物是我独一份,还是别人都有?” “都有都有。”周斯羽替他尴尬,抠出了三室一厅,赶紧夹起一块排骨放进秦戈盘子里,催促道:“快吃快吃,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虽然他现在十分后悔把东西给秦戈这个神经病,但送出去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虽然他现在很想揍秦戈这个现眼包,但秦戈现在是医院一把手,揍了他会有很多事情被搁置,周斯羽只能把拳头收起来,暂时放秦戈一马。 “我就知道,我在您心里也是和别人一样的地位……” “你闭嘴吧。” 陆秦忍无可忍,夹了一个牛肉丸塞进秦戈嘴里,秦戈鼓着腮帮,怨愤地嚼着牛肉丸。 周斯羽笑了笑,秦戈这个活宝很会调节气氛,要是他不在,他和陆秦还真没什么话可以说。 安安心心吃完饭,三人并排走在人路上,今天没有伤员送过来,秦戈难得放松一下。 “哎哟,你竟然还带了我最喜欢的玫瑰花糖。” 秦戈将包挎在胸前,一边走一边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包鱼干撕开,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麻辣鲜香的鱼肉入口的瞬间,熟悉的记忆涌来,秦戈激动得热泪盈眶,将鱼干递给周斯羽和陆秦,“你们快尝尝,太好吃了。” “爷爷说你小时候喜欢玫瑰花糖和腌鱼干,特意让我带的。” 周斯羽尝了一口,被冲鼻的辣椒味呛得直咳嗽。 “来来来,吃这个。”秦戈剥了一颗玫瑰花糖塞进周斯羽口中,抓了一把放在他口袋里,又抓了一把给陆秦,随后快速捏好密封条,抱着糖警戒地看着两人:“只能分你们这么多,剩下的不能给了。” 香甜的玫瑰花混合着鲜浓的牛奶味和蜂蜜的甜味在口中迸发开来,火辣辣的舌头慢慢平复,奶糖入口即化,留下一嘴的玫瑰花瓣。 周斯羽咂咂嘴,紧紧盯着秦戈怀里的袋子,像一只看到鱼的猫。 “你口袋里还有一大把,不能抢我的!” 秦戈抱着袋子后退几步,死死盯着周斯羽,周斯羽上前一步,秦戈就后退一步,一个不留神就退到了路边的绿化带边,脚下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不等他回神,一只瘦削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卧槽!什么东西……” 一声尖叫后,秦戈瞬间消失在原地。 “秦戈!人呢?” 陆秦愣了一秒,快速拨开灌木丛,里面空无一物,唯有被压倒的草和草地上的血迹证明此处有人停留过。 “时空撕裂,异能人。”周斯羽闭上眼睛,隐约嗅到一丝青苹果的味道,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上前几步蹲在灌木丛中,看了看痕迹,抬头看向陆秦,嘴角扬起笑容:“陆秦,我们找到他了。” “谁?感染者?”见周斯羽点头,陆秦蹲下身,看了一眼周斯羽:“该怎么做?” “我去把他引出来,你带人在这里守株待兔。” “你要怎么……” 话未说完,浓郁的兰铃花香挤满空气,蹲在身边的周斯羽凭空消失。 陆秦再次被震惊了一秒,随即快速发布了命令,除了守在原地,他还加强了各处的警戒,每一个角落都被严密地看管起来,一旦感染者反抗,就地处决。 眼前的景象与基地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好像蒙上了一层雾,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脖子上横亘着一只胳膊,蓝白条纹的衣服下露出一截手腕,秦戈努力地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瘦削的手部皮肤像干涸的土地一样裂开,隐约可见皮肤下的鲜红的血肉,犹如火山爆发后喷薄而出的岩浆和破碎的土地。 卡奥病毒发展到后期不仅会破坏神经,还会破坏皮肤,被感染者的皮肤会像老树皮一样裂开,再一层层脱落,从表皮到真皮再到皮肤以下的肌肉,全都会一点点脱落,最后,被感染者会变成一具十分干净的白骨。 抵在太阳穴上的枪口让秦戈不敢掉以轻心,只能配合着倒退。 眼前的景象不断变化,秦戈皱了皱眉,他们已经从刚才的绿化带走到了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看起来像……化粪池? “我说哥们儿你停一下吧。”秦戈都快走累了,“你抓我干什么呢?我一没钱二没权,只是一个医生而已。” “抱歉,秦医生。”身后低沉的男音沙哑得像破锣,“我需要你的帮助。” 听到那人对自己的称呼,秦戈一秒就确定了他的身份——逃跑的感染者。 有意思,跑出来了不继续躲避,反而跑来劫持自己,但凡脑子正常点都做不出来。 不过,还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 秦戈默默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术刀,脸上则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你认识我?” “秦医生在北区人的心中可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男人舔了舔唇,干裂的嘴唇得到片刻缓解。 “你想拿我换什么?” 虽然心里有了定论,但秦戈还是想走完流程。 这个地方很诡异,他一个人恐怕是出不去的。 “换一个人,换一个离开的机会。” “离开这里,你们想去哪里?”秦戈轻蔑地笑笑,“卡奥病毒感染者的皮肤和血肉都会慢慢脱落,看你的样子,如果不接受治疗,最多只能活一个月。” “一个月吗?够了。” “那你想过他吗?他丢了工作,背叛了联盟,一辈子都只能像一只老鼠一样活在黑暗中。”感受到枪口微微颤抖,秦戈继续开口道:“或者他和你一起死,可他的亲人和朋友都会背负骂名,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抬起头,人们看到他们只会说‘看啊,那个背叛者的父母,有这样一个儿子,真令人蒙羞。’、‘我要是养了一个这样不识大体不知轻重缓急的儿子,不如自杀算了。’” 杀人莫过于诛心,抵在太阳穴的枪口越发颤抖,男人情绪不稳,体温渐渐升高,他心里暗道不好,这是卡奥病毒发作的前兆。 “你知道基地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找你吗?因为你的脱逃意味着一颗埋在地下的定时炸弹失去控制,意味着有更多的无辜人可能会被你伤害,他们其中有军人,有平民,甚至可能还有儿童,有学生,他们做错了什么要为你的爱和自由陪葬?” “你知道前线每天死多少人吗?我告诉你,距离基地最近的第十七星球战场平均每天死亡四十九人,平均每天受伤两百一十七人。” 郁洧根据不同情况划分了五道战线,第十八十九星球为第一战线,主要负责抢占能源和物资,打完就走,绝不拖延。 第二战线是第二十五星球清江,主要负责守住交通要塞;第三战线是距离第二星区最近的十七星球,负责守卫后方,也是第九星球基地的第一道防线;第四战线是十五十六星球,负责牵制叛军和支援其他战线。 第五道以第九星球基地和第八星球联盟总部为中心,负责整体的物资调配和伤员治疗。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是军人,战死沙场是他们的荣耀!” “是,他们是军人,难道就因为他们的身份,他们就应该死吗?”秦戈没想到他会如此麻木冷漠,心底仅存是一丢丢同情烟消云散,“他们是军人不假,可他们也是父母的孩子,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母亲,他们和你一样,也只是普通人!” “可他们穿上了军装,就必须对得起那身衣服,对得起肩上的徽章,对得起他们身后数以万计的家庭,对得起纳税供粮养育他们的联盟公民,他们为此受伤终身不能再站起来,也为此丧命,永远不能再听到父母的呼唤,看不到妻子的笑颜!” “他们是站着死去的英雄,他们的名字会被刻在功勋章上,他们永远会被铭记,而你和那个叛徒,永远只能跪着生,永远被人唾骂。” 趁男人分神之际,秦戈反手抓住持枪的手,另一只手掏出手术刀,直接刺穿了男人的手背。 “啊……” 手里的枪掉在地上,男人痛苦地捂着手后退,跪在地上哀嚎。 “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生活是多少人用命换来的?” 秦戈捡起手枪,拉保险上膛一气呵成,冰冷的枪口抵在男人的额头上,情势瞬间逆转。 “你凭什么觉得,你追求的爱和自由是正义的?你高喊的口号是正确的?”秦戈居高临下看着男人,神情淡漠,眼底的寒意比枪口更甚,“基地给你们提供最好的食物,为你们打造最好的居住环境,为你们提供最好的医疗物资,基地哪里亏待了你们?联盟哪一点对不起你们?” 医院的麻醉不够,很多伤员都是清醒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被锯掉,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残破不堪。 可他们没有抱怨,没有哭泣,没有呻吟,甚至还能笑着说:“没关系,好歹捡回条命,我已经很幸运了。” “杀了我,你永远都出不去。”对死亡的恐惧从内心深处溢出,先前的誓言和掌握一切的自信快速瓦解,男人紧张地咽着口水和秦戈谈判:“这里是异空间,只有我能带你出去。”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活下去。 他没想到秦戈会随身携带武器,更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秦戈手上力气竟然这么大。 如果不是秦戈突然出现,他的目标是那个不堪一击的红发青年。 “是吗?我不觉得你能带我出去。”秦戈晃了晃手中的枪,“我知道感染卡奥病毒并不好受,比起出去,我更想看你在这里慢慢死去,看着你的皮肤一点点脱落,看着你变成一具白骨。” “或许我会记录下这一切,记录下你的名字,或许不会。” “毕竟你的所作所为,足够你遗臭万年。” “不,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也会被困在这里……” “他为什么不能杀你?” 清冷的声音响起,周斯羽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慢悠悠向两人走来。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男人惊恐地看着周斯羽,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没有人能……” “你的空间撕裂确实很厉害,不过对我而言,太低劣了。”周斯羽俯下身,仔细研究着男人,轻蔑地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只能在原地踏步,连幻境都造的如此拙劣。” “不,这不是幻境……” “以你的能力开辟这么一块空间,应该废了不少力气吧?不如我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空间撕裂。” “你要干嘛?周斯羽你别乱来。”秦戈拉住周斯羽,“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他用异能开辟了属于自己的小空间,这些空间可能连接刚才的时空,也可能连接其他时空和未知地点,看他现在的情况恐怕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你敢让他带你出去?” “嗯,我还是更信你。”秦戈指着男人晃了晃枪,“那他没用了,毙了吧。” “他还有用。”周斯羽蹲下身,抬起男人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刚才穿梭了太多时空,忘记从那里进来的了,得借用一下他的大脑。” “你都没搞清楚状况就跑进来?”秦戈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跟郁洧和郁爷爷交代?” “你不告诉他们不就完了。” 周斯羽满不在乎地和秦戈聊天,很快从男人的记忆中获取了关键线索。 “原来在这儿。” 周斯羽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抓住秦戈的胳膊,另一只手捏着男人的脖子,兰铃花香铺天盖地袭来。 秦戈恍惚间看到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棵巨大的花树,蓝色风铃花随风摇曳,狂风席卷而过,兰铃花瓣纷纷飘落,美不胜收。 第143章 第一个实验体 “回神。” 清冷的声音如徐徐北风灌入大脑,秦戈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一棵小树下,手上的手术刀不知所踪。 刀尖反射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疼,不等他回过神,只见周斯羽手起刀落,手心被手术刀划开一个巨大的伤口。 “你干什么?” 秦戈扑到周斯羽身边,却还是来不及阻止周斯羽将伤口压在男人的手上。 “你疯了,你会感染卡奥病毒的!” 秦戈一把抓起周斯羽的手,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血和周斯羽的血混在一起。 周斯羽恍若未闻,拍了拍秦戈的肩,看着快速奔来的陆秦,彻底放松下来,疲惫地开口:“让我靠一下。” 卡奥病毒生效很快,周斯羽的心跳很快变得不正常,身体里似乎腾起了一股火,正顺着经脉到处游蹿。 陆秦踢了踢已经没有生气的男人,招手叫来卫兵:“打包好,联系实验室。” 随即走到周斯羽和秦戈身边,伸手拍了拍周斯羽,“斯羽,还好吗?” “还好。”周斯羽闭着眼睛,一下子扑进陆秦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帮我联系林叔叔,告诉他,第一个实验体,有了。” 陆秦身上淡淡的桂花味,他很喜欢,像甜甜的桂花糕,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秦戈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陆秦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当机立断让秦戈亲自送周斯羽去实验室。 刚回到实验室休息室,刚合上眼,通讯器就响了起来,林瓴疲惫地接通放在耳边,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林叔叔,出事儿了。” 秦戈把基地发生的事告诉林瓴,浓浓困意瞬间消散,林瓴坐起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你们在哪儿?” “快到实验室了。” “先给他打镇定剂,让机器人实时监测心跳血压。” “好,我知道了。” 秦戈挂断通讯器,手臂被人扯了一下,低下头,周斯羽半眯着眼睛,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声音像蚊子叫一样:“秦戈……” “嗯?” “我刚才,看到郁洧了。” “嗯,嗯?”秦戈回过头,拿出体温计塞进他胳膊下,嘟囔道:“这节骨眼你可不能发烧。” “我没发烧,我真的看到他了。”周斯羽突然低低的笑起来,“早知道感染卡奥病毒能看到他……” “你发烧了,吃药。” 秦戈忍不住打断他的幻想,第一次觉得第九星球到第八星球三天的路程如此漫长。 周斯羽反复发烧折腾他,他忍了;周斯羽说胡话吓他,他也忍了。 但是为什么,他一边照顾周斯羽还要一边被喂狗粮? 士可忍孰不可忍! 单身狗的命不是命吗? “嗯,他说让我好好吃药。” 周斯羽嘿嘿一笑,起身接过秦戈手里的药塞进嘴里,喝了口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没发烧呢。”秦戈看了看温度计,叹了口气:“吃了药就好好休息,没准等你醒了就能看到郁洧呢。” “嗯。”周斯羽闷闷地哼了一声,扒开被子看着秦戈,“你说我会不会死?” “这会儿想起来关心你会不会死了?早干嘛去了?” “我就问问。”周斯羽眨了眨眼睛,看着飞船顶,感慨道:“你说我要是死了他会不会记得我?” “会,他会记得你一辈子,等一切结束后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隐居避世。”秦戈打了个哈欠,“所以你得好好活着,不然他就要孤独终老了。” “他会忘了我。” 周斯羽被他感染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但没有一丝困意,他精神头好着呢。 “他记性好着呢。”秦戈抱着胳膊哼了一声,随手拿出一颗糖塞进周斯羽嘴里,“小时候被人告黑状,这小子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实则记了十多年,身体好了以后把人套麻袋狠狠揍了一顿。” “这么记仇?” “那可不,他就是看起来单纯,实则心里有一个小本本,谁欺负他他就记下来,等到自己有实力了就狠狠报复。”秦戈嚼着玫瑰糖,“但是他这人吧,护犊子,只要他认准的朋友,他认准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你看起来不像是能和他玩到一起的。” 郁洧就是一个一言不合就开打明着揍得你哭爹喊娘的人,秦戈看起来就像喜欢未雨绸缪,躲在背后捅刀子的人。 “哎,认识他那会儿也不觉得他是一个很能打的人。”秦戈捧着下巴,颇有些惋惜:“第一次见他那会儿我还以为他是个小姑娘,长的好看,皮肤白白的,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 谁知道他竟然是个男的!还分化成了个s级alpha。 “所以你总是出现在他身边,该不会还喜欢他吧?” 周斯羽露出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他一直很好奇,郁洧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性格迥异的朋友,而且神奇的是,他们的关系还很好。 “瞎说什么呢!”秦戈嫌弃地揉了揉周斯羽的脸,“小周同志,你的怀疑对象未免太广泛了。” “我就是好奇,你,林故,云霂哥,陆秦,还有林辰,好像都很听他的话。” “他是我们的领导嘛。” “在他成为委员长之前,你们也很听他的话啊。”周斯羽偏过头,将脑袋从他的手下解放出来,“你们都没发觉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秦戈挠挠头,思忖片刻:“应该是习惯了吧。” “习惯了?” “我,林故还有郁洧,我们仨一起长大的嘛,那小时候郁洧身体弱,我们得照顾他,很多事情都是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渐渐习惯了听他的。” 小孩子很单纯,谁有好吃的好玩的,谁就是老大,老大是天,老大是地,老大说的话就是真理。 “后来虽然长大了,但我们的工作或多或少都受郁叔叔管辖,再加上郁洧本身很厉害,总能在复杂的事情中找出关键,然后给出最合理的解决方式,慢慢的大家也都习惯了听他的。” 还有一点,郁洧是一个可以拿自己的命保护朋友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欠过郁洧人情。 “这么多年你们没有产生过争执吗?” “没有啊,他的决定还蛮合理的。”秦戈耸耸肩,“不过林故和他倒是产生过几次争执,都是工作上的事,我也不清楚。” “好像你们都默认郁洧就应该成为委员长,明明和他不相上下的人还很多。”周斯羽掰着手指头,“林故,他也很厉害啊。” “拉倒吧,林故根本不想进军队,他的梦想是和林伯伯一样成为一个警察。”秦戈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啊。” “什么?” “林故进军队是为了郁溱。” “不会吧?”听到八卦的周斯羽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快快,细细说来。” “林故本来打算和郁洧一起军训完以后就退役跑路的,但是他见到了郁溱,还特意去找郁叔叔把他调到郁溱班里当教官。”秦戈眯着眼睛,笑得像个柿子:“但是他发现郁溱的目光永远停留在郁洧身上,就想把他比下去,暗地里和郁洧较劲。” “郁洧知道这事儿?” “他不知道,那傻小子还以为林故是因为不忍心他一个人待在军队被左栎蹂躏才打算留下来的,感动了好长时间,天天帮林故带饭,整一个二十四孝好男人。” 林故不敢告诉把自己对郁溱的心思告诉郁洧,他怕被揍。 在郁洧眼里,郁溱就是他养的大白菜,配天仙都绰绰有余,而林故感情史太混乱了,就是那头觊觎白菜的猪。 看着郁洧的行为,林故很纠结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但是又不敢,只能找秦戈倾诉。 “后来呢后来呢?” “郁溱还真被林故追到手了嘛,郁洧气得恨不得把林故剁了,就连他俩的婚礼都找借口没有参加。”说罢,秦戈再次叮嘱:“这些事儿你可不能告诉他们啊,他们俩都不知道。” 共同好友就是这样,站在局势外纵观全局,安静地当瓜田里的猹,吃瓜吃的飞起。 “知道知道。” 周斯羽和他拉了勾,改天他一定要找郁洧打听一下秦戈和林故之间不可言说的秘密。 “时间过得真快,到了。”秦戈关闭飞船引擎,将衣服递给周斯羽,“我都和林叔叔说好了,先带你去看看郁洧,然后我再回医院。” “你们什么时候说好的?都不告诉我。” “这不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嘛。”秦戈看他穿好衣服,又拿出一把药片递给他,“你现在就是小白鼠,过了今天林叔叔估计连门都不会让你出。” 周斯羽现在吃的药数量比起一个周前翻了两倍,吃下去的饭还没有药多。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周斯羽叹了口气,他现在和小白鼠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暂时不会被解剖。 “你早点好起来,我给你讲八卦。”秦戈眼睛亮晶晶的,苦恼地道:“郁洧和林故他们都不听,你是第一个会听我讲八卦的人。” 他有很多八卦,没人可以分享,真是太难受了。 “借你吉言 ” 周斯羽吃完药,和秦戈一起走下飞船。 “林叔叔,林叔叔。” 秦戈朝林瓴招手,林瓴双手插兜,快速朝两人走来。 “斯羽一路上麻烦你照顾了。”林瓴拍了拍秦戈的肩,转头看着眼神飘忽,不敢看他的周斯羽,“前几天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精气神去哪里了?当初你是怎么答应爷爷和我的?这才几天……” “林叔叔,林叔叔,先别管他。”秦戈赶紧开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有点饿了……” “我先带你们去吃饭。”林瓴瞪了周斯羽一眼,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周斯羽缩了缩脖子,轻轻嗅着带着连木草清香的衣服,像个鹌鹑一样跟在两人身后慢慢挪着。 第144章 真正的实验体 实验室的饭菜大多很清淡,秦戈吃的索然无味,周斯羽吃的挺欢快,毕竟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清粥,而是海鲜大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时候他的真觉得,这种看到幻境的能力也挺不错,只要看到的不是让人恶心的场景,他都能接受。 “医院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有爆发大规模传染,现在每天都安排人体检,第一批感染者也控制住了。” “听说前几天跑了一个。” “对,不过第二天就抓到了,送到实验室给看看。” “死人?”林瓴皱了皱眉,沉吟片刻,“也不算没有价值。” “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提取卡奥病毒活体,然后做成疫苗……” 周斯羽弱弱举起手,提出自己的想法,被林瓴瞪了一眼,“好好吃饭。” “这倒是个预防感染的办法。”秦戈想了想,“叛军最近投放的病毒里有不少卡奥病毒,如果能提前预防,前线会好打不少。” “难度太大了。”林瓴搅着咖啡,“叛军现在投放的病毒至少有一百多种,每一种都研制疫苗的话成本太高。”说罢,调出资料发给秦戈,“实验室刚研制出针对几种传染性强的病毒的疫苗,已经通过临床试验,你今天可以带一批回去,优先供给军队。” “好。”秦戈将桌子上的甜点朝林瓴推了推,“林叔叔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林瓴是实验室的主心骨,他要是倒下,会有很多实验陷入僵局。 “你们也是,照顾好自己,不然我们做长辈的也不放心。” 林瓴啜了口咖啡,慢悠悠瞥着周斯羽。 “嗯嗯嗯。” 秦戈点着头,打着哈哈。 周斯羽摸了摸鼻尖,把头埋得更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叔叔我吃饱了,斯羽你呢?” 秦戈用放在桌子下的脚轻轻踢了踢周斯羽,周斯羽点点头,眼里有些迷茫:“我也吃好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小洧。” 林瓴看了看周斯羽碗里剩下的半碗粥,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见不到郁洧,他是一点都吃不下去。 “他在无菌室里。”林瓴接过隔离服递给秦戈和周斯羽,“你们可以和他说说话,他听得见,但声音不能太大。” 三人换好衣服,林瓴向前走了几步,抬抬手,一个密码锁出现在眼前。 “密码验证成功……” “虹膜识别成功……” 蓝色光线从地下射出,在白墙上游走,光线在最中间形成一个奇特的圆形图案。 “咔哒”,图案从中间裂开,白墙慢慢从两边分开。 门后是一圈巨大的圆形看台,看台中间有一个玻璃罩似的大半球,从上面可以看到半球里的一切。 半球最中间是一个手术台,躺在台上的郁洧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台子外是无数台正在快速运转的设备,显示屏上各种颜色的线条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秦你先下去吧。”林瓴指了指旁边的电梯,“那里有电梯。” 秦戈点点头,里面是完全隔音的,没人知道他说什么。 “哟,你也有今天。”秦戈背着手站在台子边,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你小子可真行,一个人跑这儿睡大觉,把媳妇儿丢给我照顾,真把我当保姆呢?回来以后你不给涨工资小心我咬你!不仅涨工资,你还得给我拨钱造一个大医院,让我当所有医生的最高领导,嘿嘿,想想就美滋滋。” 许完愿,秦戈觉得自己还是得说点什么,“哎,不是我说你,怎么每次见面,你不是把自己搞残就是搞伤,就不能自己长点心眼,把别人搞残搞伤多好。”说着说着,又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说都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真是的,我一个没看住你就把自己搞废了。” “我该怎么说你呢?算了,我也懒得说了。”秦戈叹了口气,“其实来的路上我想了好多话要告诉你,但是看到你这样,我说不出口。” “不管怎样,早点好起来,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去做呢。”秦戈仔细看着郁洧的眉眼,“赶紧醒吧,我还等着你请我喝喜酒呢。” 周斯羽站在走廊上,远远看着秦戈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样子,转头看向林瓴,“他没事儿吧?” “没事,他一话唠太长时间找不到人说话,也是难为他了。” 秦戈从小就很机灵,在熟悉的人面前是个话唠,一天叭叭叭说个不停,只有在他爸面前会稍微收敛。 说完话,秦戈心里舒畅了不少,背着手慢悠悠走进电梯。 “你去吧。” 林瓴轻轻拍了拍周斯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皱眉。 太瘦了,要不是有衣服,估计都能看到骨头架子了。 “你这个表情,刚刚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对上秦戈飘忽不定的眼神,周斯羽直觉得,他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哪有?怎么可能?你别冤枉我!”秦戈直接摆出否认三连,说罢,举着通讯器假装很忙,“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周斯羽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在心里磨刀霍霍。 手术台上的人面色安详,仿佛只是在睡觉,随时都会醒来一般。 心率监测仪显示,那颗新长出的心脏在稳定跳动。 “郁洧,刚刚秦戈是不是找你告我的黑状了?”周斯羽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他这人可坏了,说的都不可信。”说罢,眼神坚定地补了一句,“他说的都不能信,咱俩天下第一好,只有我说的才能信。” “我告诉你,我前几天去看爷爷了,他身体很硬朗,还给我抓鱼,教我骑马,带我打猎,对了,我学会骑马了,你以后都不能笑话我了。” “爷爷还送了我一只五不像,摸起来毛绒绒的,可舒服了。”为了确保严谨,周斯羽又有些丧气地补充道:“但是爷爷说先放在他那里养着,不让我带回家。” “我们去给奶牛挤奶,然后做成甜甜香香的玫瑰花糖,我们还一起给绵羊剪羊毛,爷爷准备做羊毛衫。” “还有还有……” 周斯羽欢快地说着在郁爷爷处的快乐生活,恨不得让郁洧亲自体验。 “爷爷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城堡,肯定很孤单。”周斯羽趴在手术台边,下巴撑在手臂上,小声开口:“爷爷很想你,林叔叔也很想你,云霂哥也很想你,陆秦也想你,还有郁溱和念念,他们都很想你。” “我告诉你啊,念念可聪明了,所有科目都是全班第一,不过他最喜欢生物,每天都在研究动物标本,他的脑袋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也经常会问一些我答不上来的问题,还好有林叔叔给我解围。”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念念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你肯定忘记了。”周斯羽撇撇嘴,“我再告诉你一次,我说,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要像念念一样可爱漂亮,要像他一样聪明,不能是个笨蛋。” 周斯羽偏着头思索片刻道:“其实笨一点也挺好,像你一样笨笨傻傻的,也很可爱。” “说了这么多,你不会觉得很烦吧?”周斯羽挥了挥拳头,威胁道:“不准说烦,不然我揍你!” “我最近一段时间都要在林叔叔这里住,所以会天天来烦你,你就等着被我吵醒吧。” “不和你说了,我要休息去了。”周斯羽打了个哈欠,轻轻捏了捏郁洧的脸,“你也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周斯羽起身理了理防护服,慢悠悠踏进电梯。 “林叔叔,秦戈走了?” 走出无菌室,周斯羽四下看了看,刚才还以为秦戈表演症发作了,原来是真有事。 “嗯,刚走不久。”林瓴脱下防护服,伸手捋了捋周斯羽的头发,“没长肉,头发倒长得挺快。” “心闲养头发嘛。” 周斯羽捋了捋头发,他都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短发都已经变成披肩发了。 “你要真能闲,也不至于整天心神不宁茶饭不思。” 林瓴放好防护服,打开门,和周斯羽边走边聊。 “林叔叔,你在郁洧身上放了什么?” 周斯羽跟在林瓴身后,问出心里的疑惑。 按理来说,郁洧的心脏和脊椎半个月前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应该继续昏迷。 “你看出来了。”林瓴有些讶异,但很快调整好情绪,淡淡道:“我在他身上注射了卡奥病毒,昨天刚把鬼手蔓细胞注射进他的身体里。” “你用他做实验?” 周斯羽双手紧紧攥成拳,不断提醒自己冷静。 “有什么问题吗?”林瓴停下脚步,微微侧身,“他感染过卡奥病毒,也曾被鬼手蔓寄生,而且有连木草的再生能力加持,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如果他因此死亡呢?” “不会,连木草的再生能力足以支撑他活下来。”林瓴顿了顿,看着远处的紫色小花幽幽开口:“何况,他是为了所有人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比起实验室和病毒,前线更需要一个指挥者。” 虽然对外宣称郁洧是执行秘密任务,但他长时间不露面,还是引发了不少争议。 再加上他的想法和暂代委员长左栎有不同,原定的行动计划被改变了很多,显得不伦不类。 左栎的复出加剧了新派和旧派之间的矛盾,新派拥护郁洧,认同他的观念,行动方式也多受他影响。 旧派认为郁洧的经验不足,难当大任,委员长应该从几个委员会成员中产生,而非直接让郁洧担任,不过奈何军队中大部分都是拥护郁洧的年轻将领,而且郁洧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们找不到把柄。 复出的左栎让他们看到了机会,对原本就不赞同的行动计划自然也是能改尽改。 左栎也很苦恼,郁洧带出来的人都习惯了他的行动方式,对老一派的做法持怀疑态度,开会时间大部分都在吵架。 郁洧支持下属提意见,提倡集思广益共同决议;左栎雷厉风行,要求下属全盘服从他的命令和计划,以服从为天职。 左栎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一个善于舞剑的人得到一把刀作为武器,即便武功如何高强也很难使出全力,用起来很不顺手。 “如果任由卡奥病毒扩散,再高明的指挥者也无法挽回颓势。”林瓴背着手,看着周斯羽微微一笑:“他是真正的实验体,也是最适合的实验体。” “他在你眼中,就只是一个实验体吗?” 周斯羽突然为郁洧感到悲哀,看似疼爱他的父亲,一直以来只把他当做实验体,甚至无视他可能遭遇的一切,无视他可能死亡这一事实,在他身上进行实验。 “我首先是我自己,是实验室负责人,其次才是他的父亲。”林瓴收回目光,说出的话比冰川更加寒冷:“我要为自己和实验室负责,要对得起所有人。” “我给予他生命,他以生命作为回报,合情合理。” “我很难赞同你的观点。”周斯羽后退一步,调整好情绪,“你有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是他?” “因为他是我儿子,这是他注定要承受的。”林瓴看着周斯羽的眼睛,“而你,还有其他人,你们是别人的孩子,我不能以任何理由要求你们配合我的实验。” “抱歉,我是个自私的人。”周斯羽后退一步,别过脸,“无法赞同你的观点。” 郁洧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亲,更不应该为了林瓴的名誉失去生命。 每一条生命都是无价的,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是有独特意义的,不应当也不能成为别人生命的附属品。 当一切公之于众,人们只会赞扬林瓴的大公无私甘于奉献,谁会关心那个被作为实验体的孩子又是否安好呢?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呢?” 知子莫若父,以林瓴对郁洧的了解,他肯定会同意进行实验。 “你也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愿意呢?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的揣测罢了。” 周斯羽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远处的兰铃树,“作为他的伴侣,我有权知道实验进度以及可能的危害结果。” “作为他的父亲,我有权决定是否进行实验以及是否对外公开实验结果。”林瓴走到周斯羽身边站定,平静地宣示自己在此事上取得的胜利,“不过鉴于你身份特殊,我允许你参与此项实验。” “如此说来,我应该感激你。”周斯羽偏头看着林瓴,“希望林叔叔你不会为今天所做的决定后悔。” “我从未后悔。” 他不后悔,因为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结果的准备,他不会回头,也不会复盘。 过去的就过去了,过去即象征结束,既然结束了,又何必挂怀? 第145章 实验进行中 实验开始后的每一天都很难捱,由于没有镇定剂,周斯羽每天都因各种幻象陷入癫狂,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真是假,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否真实。 在攻击过几个人后,他还是让林瓴把自己束缚起来。 没了抑制剂的第一天,在卡奥病毒的持续作用下,周斯羽释放了大量信息素,成功把自己迷晕了,陷入幻境长达一个周。 醒来后又开始上吐下泻,再次陷入昏迷的同时高烧不断。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人就瘦成了皮包骨,只能靠营养液勉强维持生命,手腕也被磨破,绑带陷入了皮肉里。 “斯羽,斯羽……” 林瓴急切的声音在耳边游荡,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落在耳边,周斯羽缓缓睁开眼睛,琥珀的的眸子里满是迷茫和疑惑。 他现在看到的,是他臆想的人,还是真正的林瓴? “斯羽,你睁开眼睛看看,是我。”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束缚着双手的绑带被松开,浑身无力的周斯羽一下子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郁洧,郁洧,是你吗……” 周斯羽在心底大喊,可干涸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无声的叫着郁洧的名字。 “是我,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郁洧紧紧抱住周斯羽,不断释放信息素引导周斯羽,想让他摆脱幻境。 温热的液体掉在脸上,很快变得冰冷,周斯羽愣了半晌,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抚上郁洧的脸,无声地开口:“你哭了。” “你别管我哭不哭……” 郁洧泣不成声,轻轻握着周斯羽的胳膊,看着血肉模糊的手腕,心脏猛地抽疼。 研究人员将托盘轻轻放下,看了两人一眼,快速退出房间。 周斯羽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很严重了,但由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狂,所以没人敢涉险。 “我帮你处理伤口,会有些疼。” 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脸颊,解开脚腕上的束缚,让他靠在怀里。 冰凉的酒精接触皮肤,受到刺激的周斯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郁洧以为他疼,抱着他又安慰了许久。 好不容易清理完血迹,郁洧颤抖着拿起镊子仔细地挑掉留在伤口里的纤维,冰冷的镊子在皮肉里翻动的感觉很难受,周斯羽忍不住动了动,闭着眼睛咬着唇不让自己喊出来。 处理完一只手,郁洧长舒了一口气,忽略了湿透的后背,拿过刀划开掌心,将血液按在周斯羽的伤口上。 “你疯了?会感染……” 周斯羽瞪大眼睛,想抽出手腕,却被郁洧紧紧握住。 “别担心,卡奥病毒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郁洧轻轻拍着周斯羽的胳膊,黑色的眼睛里盛满心疼,“卡奥病毒,鬼手蔓,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伤害。” 周斯羽摇摇头表示不信,又张张嘴,表示想喝水。 郁洧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和守在外面的人说了一声,感觉周斯羽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拿开手,放到周斯羽眼前晃了晃,“你看,不会有事的。” 周斯羽正想说什么,送水的人恰好推开门,郁洧转头接过水,说了声谢谢,转头拿起小勺喂周斯羽喝水。 喉咙疼得无法吞咽,大部分水都从嘴角流出。 郁洧垂下眼眸,仔细地看着周斯羽,又想起林瓴的话,周斯羽的喉咙受损严重,不仅吞咽困难,以后很可能说不了话。 看了看完好如初的手腕,又看了看剩下的半杯水,郁洧打定主意,划破手掌,猛吸了一口血,抬起周斯羽的下巴,强行把血送进他口中。 “呜呜呜!” 周斯羽瞪大眼睛,郁洧发什么疯?为什么要喂他喝血? 郁洧的血没有一丝血腥味,反而带着特殊的草木香,血液滑到喉咙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周斯羽意犹未尽地舔着牙,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郁洧的血比灵丹妙药见效还快,刚刚还火辣辣的喉咙,现在竟然不疼了。 “怎么还上瘾了?” 郁洧轻笑着戳了戳周斯羽的脸,再次划开手掌,又吸了一口喂给周斯羽。 “你要试着咽下去,不能总含在嘴里。” 郁洧将腿放平,让周斯羽坐在腿上,轻轻搂着他的腰。 闻言,周斯羽试着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结果用力过猛,把自己呛到了。 “让你把血吞下去,不是让你把舌头吞下去。”郁洧给他拍着背顺气,有些哭笑不得,“又没人跟你抢,不着急。” 周斯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顶着红通通的眼睛瞪了郁洧一眼,委屈又可怜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我不该凶你的。”郁洧快速道歉,划破手掌递到周斯羽面前,“这次我不喂你了。” 周斯羽像嗜血的猛兽一样盯着郁洧掌心鲜红的血液,舔舔唇,将他的手按在唇上,贪婪地吮吸着血液。 湿热的掌心不时被牙齿撕咬,很像喂小猫时被咬了一下的感觉,郁洧微微蹙眉,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周斯羽的后脑勺。 人都有嗜血的本能,何况周斯羽体内活跃的鬼手蔓细胞更甚。 从注射卡奥病毒到注射鬼手蔓细胞再到消灭鬼手蔓细胞,实验一旦开始就不能结束,因为无论哪个环节停下,实验体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而且由于目前还没有找到能消灭鬼手蔓细胞的方法,因此这项实验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 周斯羽在心里暗骂自己肯定是疯了,他不该吸郁洧的血,可心底深处对血的渴望溢满每一寸皮肤,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却都叫嚣着不要停下。 一滴滴清泪接连滑落,郁洧低下头,吻掉他脸上的泪痕,语气中有无奈有祈求:“斯羽,求求你,一定要活下来,我只剩你了。” 他的亲人只在乎他能否延续家族的荣耀,他的朋友四散各地,他只有周斯羽了,只剩周斯羽,会在他失望时安慰他,在他难过时陪着他,在林瓴拿他做实验时,会在乎他的死活。 他好像拥有亲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郁洧……”周斯羽抬起眼睛,仔细地看着郁洧的脸,仿佛要把他刻在脑子里,“如果我撑不下去……” “不会的!”郁洧打断周斯羽的话,焦急地搂紧他,生怕他下一秒会飞走,“你别胡思乱想,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听我说,郁洧,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周斯羽抚着郁洧的脸,轻轻笑着:“你可以长生不老,我不行,我不能永远陪着你,离开也只是早晚的事……” “我也很想,很希望能永远陪着你,一想到会有人代替我陪着你,我就嫉妒得发疯。”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我能早点知道真相,我们就不会错过六年,或许你依然会选择进入秘域……” “不会。”郁洧没有片刻犹豫,斩钉截铁道:“没有如果。”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不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郁洧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周斯羽的脸,“你知道吗,当我恢复记忆,知道你还在等我的时候,我高兴得快要疯了,我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我的宝贝还在,我没有把你弄丢。”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吗?我们的未来还很长,我们还要一起做很多事,我要带你去看我们的家,去看我给你种的树,你肯定会喜欢。” “哪里有树?我怎么没见过?” 周斯羽本就涣散的注意力再次被分散,眼里满是期待,仿佛上一秒要死要活说遗言的不是他。 “在家里的院子里。”郁洧笑了笑,伸手轻轻描着周斯羽的眉眼,“在新买的房子的后花园里,很大,开花的时候很漂亮,天气热的时候你肯定喜欢在树下睡觉。” “我还搭了一个架子,种了葡萄,到时候可以酿葡萄酒喝,还可以做很多好吃的。” “我本来还想种一棵桃树的,这样你就可以吃桃子了,但是爷爷说花园太小,种的树太多会分营养,到时候不仅不会结桃子,而且大树也会受影响。”郁洧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所以我把花园后面那块地也买了下来,给你种了一棵桃树和一棵橙子树。” 他记得,桃子和橙子是周斯羽最喜欢的水果,苹果是他最讨厌的水果,“如果不是因为吃苹果对身体好,我才不会看一眼。” “好麻烦。”周斯羽眯着眼睛,一不小心就把内心的想法说出口:“你能不能直接继承爷爷的大城堡?” “啊?这……不太好吧。”郁洧做贼似的四下看了看,悄声道:“我也觊觎爷爷的大城堡很久了,但是不好意思开口。” “你开口,他会给吗?” “会的吧。”郁洧偏头想了想,“但是城堡的继承权肯定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大伯二伯他们……” “这样啊,那以后会有很多人住在城堡里吗?” “应该会。”郁洧掰着指头认真数了数,苦着脸道:“有好多人呢,大家都住在城堡里,太吵了。” “就是,这么多人,肯定会把我的桃子都摘走的,尤其是郁溱,他最喜欢抢我的零食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给你种很多很多桃树,不告诉他们,全部留给你一个人。” 两人旁若无人地商讨起城堡的归属,把赶来看自家宝贝孙孙的郁爷爷气得跳脚,恨不得拿拐杖抽死这个不孝孙。 “爸爸?你怎么过来了?” 林瓴匆匆赶来,恰好听到两人讨论城堡这段,又好气又好笑。 这俩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怎么像小孩子似的? “我过来看看谁在密谋我的城堡。” 郁爷爷哼了一声,虽然知道这只是玩笑话,但心里还是很不爽。 “爸爸,咱们过去说。” 林瓴指了指旁边的监控室,给郁爷爷倒了杯水。 左边的屏幕上恰好放到郁洧划破手掌给周斯羽治疗伤口的一幕,郁爷爷愣了半晌,听到那一句“我只剩你了”时,更是陷入沉思。 周斯羽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郁洧对他产生这么大的依赖? 第146章 石头不开花 栀子花瓣顺着被风掀开的窗帘缝隙飘落在洁白的枕头上,阳光轻柔地抚着消瘦的面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嗯……” 窗帘轻柔地抚着脸颊,痒痒的,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周斯羽慢慢睁开眼睛,眸子里满是迷茫。 狭小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书桌,墙壁都被刷成绿色,看起来十分有生机。 他这是……又被放到哪个实验室了? “醒了?” 耳边传来温柔带着疲惫的声音,周斯羽转过头,对上郁洧笑吟吟的脸。 郁洧趴在床边的书桌上,脸压在胳膊上,偏头看着周斯羽,“饿了吗?我去给你找吃的。” “郁洧?郁洧!”周斯羽激动地坐起身,伸手去碰郁洧,眼里满是惊喜和不可置信,颤抖的手抚上郁洧的脸,喃喃自语:“是真的,我没有在做梦。” “嗯,是真的。”郁洧走到床边坐下,拉住周斯羽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随后将他的手放在左胸处,“感受到了吗?活的。你没有做梦,我在。” “你真的没事了吗?”周斯羽焦急地在郁洧身上摸来摸去,没一会儿,又慢慢停下动作,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缓缓垂下脑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宽大的手掌轻轻抚着柔软的头发,周斯羽好像受到感召一般,扑到郁洧怀里,低声啜泣。 “我昨天看到你了,看到你躺在血泊里,无论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回答 ,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 “都过去了,那是你的梦,梦都是相反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郁洧将下巴抵在周斯羽的头顶,轻轻抚摸着齐肩的红发。 “你很快又要走,是不是?你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对吗?” “我……” 郁洧顿了顿,留下来,他可以陪周斯羽度过这段很难熬的时光;离开,他在前线做的布局,他为之努力的东西不会付之东流。 周斯羽听出了他的犹豫,也猜到了他的答案,自嘲地笑了笑,“离开之前,可以陪我一起吃一顿饭吗?” 他有什么理由让郁洧留下呢?他有什么立场阻止郁洧追寻他想要的未来呢? 他没有立场,更没有理由。 “我最近一段时间不会走,最多还可以在这里一个星期。”郁洧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抱歉,斯羽,我不能留下太长时间,至少在目前,我没办法经常陪在你身边。” “没关系。”周斯羽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可以去找你。” “前线太危险了,而且生活条件也不是很好,太辛苦了。”郁洧将周斯羽耳边的头发捋到耳后,看着他的眼睛道:“来回跑太累人了,我心疼你。” “那,我在家里等你。” 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四年前他让郁洧在家里苦等,现在,轮到他自己承受这份煎熬。 四年前郁洧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离开,现在,变成他看着郁洧离开。 郁洧沉默不语,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放不下追名逐利的心,放不下大权在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他也放不下周斯羽,放不下他们的感情,可他必须做出选择。 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对了,房间里有镜子吗?”周斯羽随意看着四周,转移话题:“我想看看头发长到哪里了。” “没有。” 郁洧急切地抓住想要下床的周斯羽,将他按在床上。 周斯羽被他这一串动作搞的有些懵,拍了拍肩上的手,控诉道:“我不就想照个镜子吗?干嘛搞得这么紧张?压得我骨头都疼了。” “不用照。”郁洧伸手在他背上比划了一下,“到肩下面一点,不长,很好看。” “真的?”周斯羽有些羞涩地捋了捋头发,随即又自豪地抬起头,“那可不,就我这脸,这气质,剃个光头都好看。” “嗯,好看。” 郁洧点点头,抱着周斯羽坐到床边,拿起热毛巾给他擦脸。 “这里没有浴室,你先用漱口水将就一下。” 擦完脸,郁洧将漱口水递给周斯羽,随后走到门口,对守在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就有人端来两份早餐。 看着托盘里的小米南瓜粥,周斯羽忍不住撇嘴,天天喝白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家了。 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靠营养液续命,但是他现在真的很需要补充蛋白质,他要吃肉!! “你现在的肠胃很脆弱,只能吃些易消化的东西。”郁洧将粥放在桌子上,戳了戳周斯羽的脸,柔声哄道:“你这嘴撅的都能挂油壶了,我答应你,等你身体好些,带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周斯羽抓着郁洧的手腕,眼巴巴看着他,“那我要吃小龙虾、麻辣烫、火锅、蛋黄酥,还有奶黄包、豆沙包……” “嗯,都依你。”郁洧捏了捏周斯羽的鼻子,“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不过你得把粥喝了。” 说罢,舀起一勺粥吹凉,喂到周斯羽嘴边,周斯羽苦着脸吃了一口,五官都皱到一起。 “再吃点。” 郁洧又喂了一勺,周斯羽顶着郁洧期待的眼神,努力咽下粥。 眼看郁洧又舀了一勺,他赶紧摆手,连连拒绝:“不吃了不吃了,我吃不下。” “才两口?再吃点,吃完我带你出去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郁洧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周斯羽喝完半碗粥。 房间门被人敲响,郁洧放下碗,走到门边看了一眼,随后走出门,顺道背过手带上门。 “吃东西了吗?”林瓴将一小瓶口服液递给郁洧,叮嘱道:“他的身体还不能很好的消化食物,你记得给他注射营养液。” 卡奥病毒在周斯羽体内生效的速度远远超过预期,分裂速度也远超过记录在案的感染者,他们不得已提前给他注射了鬼手蔓细胞。 令人意外的是,鬼手蔓细胞不仅没有吞噬卡奥病毒,反而破坏了周斯羽体内各个器官组成细胞的遗传物质,导致他的大部分身体器官衰竭。 当然,这些他是不可能告诉郁洧的,周斯羽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与理论相距甚远,他不敢保证周斯羽能不能活下来。 “他刚刚喝了半碗粥。”郁洧接过营养液看了一眼后放进口袋,透过小窗看了看周斯羽,和林瓴商量道:“我待会儿想带他出去走走。” 见林瓴皱眉,郁洧又立刻补充道:“不去别的地方,就在实验室。” “可以。”林瓴点点头,“出去走走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说完,林瓴透过小窗,看着周斯羽,对郁洧道:“抽个时间去见见你爷爷吧,他大老远跑过来不容易。” “嗯,我晚上就去。”郁洧随口应下,有些心不在焉地握着门把手:“没其他事儿的话我先进去了。” 林瓴点点头,看着郁洧走进房间,坐在周斯羽身边,和他说了什么,逗的周斯羽哈哈大笑。 “爸爸说你还要继续注射营养液。” 郁洧将营养液放在桌子上,将周斯羽吃剩的半碗粥倒进另一碗粥里,抬起碗两三口喝完粥,放下碗咂咂嘴,嘟囔道:“没想到这粥还挺好喝。” 看着周斯羽注射完营养液,郁洧扯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给周斯羽穿上。 黑色外套长度还不到周斯羽膝盖,整张脸都隐藏在宽大的帽子下。 “哎呀,你的衣服帽子怎么这么大?我都看不到路了。” 周斯羽抬手要扯掉帽子,郁洧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 刚想抬头,却听到郁洧说:“我牵着你走。” 与平时别无二致的语调和清朗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任何异样,周斯羽虽然疑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任由郁洧拉着他走出房间。 穿过长廊,路过一间间狭窄的房间,周斯羽清晰地听到来自各个角落的议论声,虽然不太明白那些人在说什么,但好像和一个实验体有关。 一双手蓦地伸进兜帽,捂住他的耳朵,周斯羽正想开口,只听到郁洧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怎么停下了?是不是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 “没有,估计是太久没行走,有点肌无力,才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 周斯羽摇摇头,压下心底的疑惑,或许真的是他幻听了呢?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让郁洧担心。 “累了?” 郁洧看了看两人走来的方向,估摸着距离差不多够了,弯腰抱起周斯羽,拉好他的帽子,大踏步穿过长廊,走过玻璃楼梯,径直走到实验室最中心、最高的楼的顶上。 林瓴是个有情调的人,实验室每一栋楼的墙壁都爬满了一种会开金色小花的藤蔓,楼顶都打造成一个个小型花园,其中不仅有造型精巧的桌椅,还有各式秋千,闲暇时在这里喝喝茶,看看风景很是不错。 “不是说出来逛逛的嘛?”看着嘴上说着带他出来逛逛,结果抱了他一路的人,坐在藤椅上的周斯羽忍俊不禁,“你抱着我走了一路算怎么回事儿?” “人太多了,我怕他们把你给挤坏了。” “我又不是泥人,怎么可能挤坏了?” 周斯羽仰起脸想看风景,奈何视线被帽子挡的严严实实,只能勉强看到一点绿色。 郁洧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自顾自深吸了一口空气,“这里人少,空气好,还能看到实验室所有风景。” “人何止少,是根本没有。”周斯羽扯下帽子,抱怨道:“这个帽子太碍眼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你不是怕太阳晒嘛,我寻思给你弄个大帽子遮着脸,晒晒手就行了。” 郁洧拉了张椅子坐到周斯羽身边,从口袋里掏出棒棒糖递给周斯羽。 “哪儿来的?” 周斯羽眼睛倏地亮起,一把抢过糖塞进嘴里,将胳膊交叉枕在后脑勺下,眯着眼睛看远处的花。 “嗯……”郁洧四下看了看,确认花丛后不会突然跳出个人来后压低声音道:“在基地的时候从小朋友手里骗来的。” 闻言,周斯羽忍不住笑着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多大人了,还骗小孩子的东西,良心呢?” “没有。”郁洧没有丝毫羞愧,仰着头狡辩道:“他打赌输了嘛,又不怪我。” “你们赌什么?” 周斯羽侧过身,躲在郁洧的影子里。 “赌他的种子会不会开花。”郁洧背着手娓娓道来:“他有一颗小石头,偏说那是种子,会开花,我赌不会,我们以一个月为期限。” “你没告诉他那是石头?” “告诉他我不就输了嘛?” 周斯羽一时间竟觉得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后来呢?” “他把糖给我了。”郁洧低下头,语气有些沉重,“我问了其他小朋友,他们说那颗石头是他的爸爸给他的,他的爸爸被叛军抓到了其他地方,临走前告诉他,等花开的时候就会回来。” “你……” 周斯羽伸手覆上郁洧在膝盖上紧紧握住的手,轻轻摇摇头。 “我给了他一把真正的花种。”郁洧反握住周斯羽的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看着远处,坚定地道:“我告诉他,种子开花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他爸爸回家。” 石头不会发芽,不会开花,但种子会,它会茁壮成长,开出绚丽多彩的花。 第147章 后遗症 两人又在楼顶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到饭点了,便手拉手往房间走。 实验室的饭菜都是食堂统一打包好送到各个房间的,不用去食堂用餐。 周斯羽的午饭还是粥和一个馒头,反观郁洧,有菜有肉,还有一个大鸡腿,看得周斯羽口水都流到地上了。 “先喝点粥。” 郁洧将鸡腿放在一边,用叉子和刀将鸡腿切成小碎块,沾上酱汁,周斯羽喝一口粥,就喂他吃一口肉。 “饱了饱了。” 喝了半碗粥,周斯羽再也喝不下去,眼巴巴看着鸡腿咽口水。 “真饱了?那鸡腿我就自己……” 郁洧挑挑眉,叉起一大块鸡腿肉,故意在周斯羽面前晃了晃。 “你再给我吃点。” 周斯羽咽着口水,虽然胃里一点都放不下了,但是嘴还馋着呢。 “你不是吃饱了吗?” 郁洧不经意地瞟了眼剩下的粥,意思再明显不过。 “哎呀~我不想喝粥了。”周斯羽苦着脸,拉着郁洧的手,眼睛却粘在他手里的鸡腿肉上,“你再给我吃一口,就一口。” “不行。”郁洧无视周斯羽的撒娇,正色道:“说好的,一口粥,一口肉。” “郁洧~我不想喝粥嘛~” 周斯羽豁出去了,他都豁出老脸撒娇了,郁洧为什么还不给他肉? 他要吃肉!!! “不想喝粥也行。”郁洧将巴掌大的馒头分成八块,“你吃一块,就可以吃一口肉。” “我……” 周斯羽很想硬气地大声说“不”,但小炒肉的香味勾着他肚子里馋虫,硬气什么的全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于是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拿起一块馒头塞进嘴里,鼓着腮帮,瞪着郁洧,恨不得连他一起嚼掉。 “真不错。” 郁洧揉了揉他的头发,夹起一块瘦肉喂给他。 “你别揉我的脑袋。”周斯羽咽掉嘴里的食物,愤愤地抓着头发,瞪着郁洧:“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 “嘿嘿,习惯了习惯了。” 郁洧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不是顺手吗? 之前训练奶香馒头的时候养成了习惯,它做的不错就给它吃的,然后揉揉它的脑袋。 刚刚看到周斯羽一边瞪他,又不敢反抗的样子,实在没忍住…… “我要喝水。” 周斯羽别过脸,抱着胳膊。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郁洧竟然把他当狗训! 啊啊啊啊,好想咬死他! “我去给你倒。” 这个点所有人都在吃饭,不可能守着他们,好在茶水间离这里不远。 郁洧将饭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到门口,突然转过头,正好看到正在偷吃的周斯羽。 “那个……嘿嘿……”察觉到身后的人,周斯羽快速扔下筷子,抹了抹嘴,快速转过身打招呼:“你……还没走呢?” “想吃就吃,又没人怪你。”郁洧无奈地拿出手帕擦掉他嘴角的油渍,叮嘱道:“少吃点油腻的,不然你会消化不良。” “嗯嗯嗯,我知道了。”周斯羽推着郁洧转身,“你快点去给我找水,我刚刚好像被馒头噎着了。” “你可不像被噎着的样子。” “你别管,反正我想喝水。” “嗯,我去给你倒水,你呆在房间里不要乱走。”郁洧打开门,再次叮嘱道:“别乱走,就呆在房间……”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周斯羽摆摆手,将他推出门。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周斯羽立马套上外衣,拉开门直奔公共卫生间。 房间是研究员的临时住所,里面除了床和桌子以外什么都没有,更没有卫生间。 干净得可以反光的镜子内出现了一张恐怖的脸。 周斯羽的整张脸都像干涸的土地一般裂开无数条缝,红色的缝隙像被岩浆侵蚀的土地,最深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仿佛只要碰一下,整张脸就会碎掉,只剩骨头。 解开衣服,红色裂缝像树根一样密密麻麻爬满整个身体,只有手腕和双手双脚幸免于难。 看着镜子里的怪物,周斯羽闭上眼睛,一拳打碎了镜子,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隔间内的人。 那人推门而出,只看见一个浑身上下爬满裂缝,手背鲜血直流的怪物。 “怪……怪物……” 男人颤抖着捂住嘴,腿肚子忍不住打颤。 他想逃跑,可脚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听到动静,周斯羽回过头,突然咧开嘴笑了一下,随后慢慢朝男人走去。 “你……你别过来!”男人不停后退,直到背抵在门上,无路可退。 男人双手合十,不停哀求:“求……求求你别杀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郁洧走到一半,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转身跑回房间,却发现从外面反锁的门大开着,周斯羽不知所踪。 正想找人,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公共卫生间传来一声哀嚎。 郁洧赶到门口,只见周斯羽用膝盖压住一个男人的肩,手上举着一支钢笔,笔尖正对准男人的眼睛扎下去。 “周斯羽!你别乱来!” 郁洧甩出藤蔓捆住周斯羽的手,笔尖停在离男人眼睛只有一厘米的地方。 男人被吓得不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郁洧上前拿掉周斯羽手里的钢笔,握住他流着血的手,低下头亲了亲,抬头看着周斯羽,轻声询问:“斯羽,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周斯羽像丢了魂一样,一言不发,眼睛也没有焦距。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郁洧抱起周斯羽,给林瓴发了条信息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至于之后怎么做,林瓴会自己决定的。 “你怕我吗?” 怀里的人突然开口,郁洧没有一丝犹豫,“不怕。” “他说我是怪物……” “你不是。” “他们说我是怪物……” “你不是。” 郁洧打开门,将周斯羽放在床上,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爱人。” “我是怪物。” “你不是。” “他们说……” “他们说的都是屁!” 一向温柔的郁洧忍不住爆粗口,周斯羽往后缩了缩,似乎有些害怕。 察觉到周斯羽的恐惧,郁洧蹲下身,看着周斯羽的眼睛,温柔地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我是……”周斯羽卷起袖子,将树皮一样龟裂的手放在郁洧眼前,急切道:“你看,你看啊!” “我看到了。”郁洧平静地拉好周斯羽的袖子,抬手抚摸着他的脸,“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周斯羽,都是我的爱人。” “你从什么时候……” 周斯羽慢慢平静下来,眸子里装满看不懂的情绪。 有悲伤有惊讶,有喜悦有感动,他的眼里有很多很多情绪,像一个大染缸,唯独没有后悔。 “昨晚我看到了送到实验室的感染者,回来以后发现你发烧了,皮肤也开始慢慢裂开,流了很多血,爸爸说这是正常现象。” “你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吗?” “知道。”郁洧看着周斯羽的眼睛,扬起笑容,“可我不在乎。” “我在乎。” “我知道。” 郁洧起身拿起一个玻璃杯,用餐刀划破手掌,将血液涂到周斯羽的脸上,裂开的缝隙慢慢愈合,郁洧得意地笑笑:“你看,我的血可以治好你。” 不等他高兴,刚刚愈合的裂隙又慢慢出现,郁洧垂下眼眸,有些失落。 “郁洧,鬼手蔓没有发挥作用,我们猜错了,卡奥病毒还是没办法解决……”周斯羽顿了顿,“林叔叔肯定没有告诉你,我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了……” 看到感染者时,他就看到了自己可能会遭受的一切,他害怕过,可他还是更想见郁洧。 他知道林瓴答应让他去见郁洧不过是权宜之计,在郁洧醒来或者死亡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人见他。 可他还是想再看郁洧一眼,哪怕远远看一眼,也比在基地等死强。 他没想到卡奥病毒在他体内发作的如此之快,更没想到鬼手蔓细胞对他无效,他赌输了,变成了这种样子。 卡奥病毒造成的皮肤破裂还不知道能不能被修复,何况他的细胞已经被鬼手蔓细胞吞噬得差不多了,皮肤再生的可能性很小。 “你骗我。”郁洧捧起周斯羽的脸,“你看着我,你骗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骗你。”周斯羽盯着郁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我活不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郁洧抿着唇思考了片刻,“我把我的器官换给你,反正我的器官可以再生。” “你……说什么傻话呢?” 周斯羽愣住了,他实在没料到郁洧会如此冷静的说出这样的话。 把整套器官换给别人,他不想活了?何况器官还不一定适合。 “是你在说傻话,斯羽。”郁洧冷静得可怕,“你不会死的。” “谁不会死呢?”周斯羽叹了口气,抬起手搂着郁洧的脖子,“不是所有人都能长生不老啊。” “我会找到办法的。”郁洧抱住他,“我不放弃,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艾托兰帝国统治者……” “艾托兰皇帝没有死。” “什么?” 周斯羽怀疑自己幻听了,郁洧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个奴隶皇帝没有死,还有三皇子兰阙也没有死。”郁洧叹了口气,“这件事很复杂,我慢慢告诉你。” “你先别告诉我。” 周斯羽放开郁洧,坐回床上,低着头陷入沉思。 艾托兰皇帝没有死,他从实验室得到了长生的方法?那三皇子呢?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论如何,我会找到治疗你的方法,所以,求你再坚持一段时间,好吗?” “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周斯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卡奥病毒和鬼手蔓在我体内繁殖的速度太快了。” “三天,最多三天,我一定能找到办法帮你的。” “换器官?”周斯羽哂笑,微微仰头看着郁洧,“咱俩的血型未必匹配。” “总之,我会找到办法的。”郁洧轻轻抚着周斯羽的脸,“你愿意跟我走吗?” “去哪儿?”周斯羽偏过头,看着绿的的墙,“我这个样子……” “去第九星球基地。” “然后呢?”周斯羽转过头,将脸放在郁洧掌心,眼皮微微下垂,睫毛遮住眼睛:“把我留在基地,你再离开?” “不,我会留在基地。”郁洧单膝跪在地上,将额头轻轻抵在周斯羽额头:“我打算把陆秦调到前线,我在后方指挥。” “这是你们的内部的事,这么轻易告诉我,不怕我泄密?” “嗯,你也是我们内部的人,告诉你也无妨。” “我身份可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个身份?” “周少将,在外面游荡这么久不归队,可是要被处罚的。” 郁洧坐在床边,长臂一伸,将周斯羽捞进怀中。 “你敢!我背后有人呢。” 周斯羽仰着头,抱着胳膊哼了一声。 “说来听听,我看谁能兜住你?” “呵,我背后的人可厉害了,他叫郁洧,整个联盟都要听他的。” “噗,我什么时候成你背后的保护伞了?” “你不是吗?” “我……”郁洧故意拉长声音,余光看着周斯羽,见他低下头,有些失落,轻笑一声道:“是,有我在你身后,你把天捅破了都没事,我顶着呢。” “那不就得了?” 周斯羽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情绪转变之快让人讶然。 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郁洧知道自己这是又被他戏耍着把真心话说了出来,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在他面前,自己真的是一句话都藏不住。 “嗯哼。”郁洧打了个哈欠,将周斯羽搂在怀里,抱着他躺下,“睡觉。” “你还没吃午饭呢。” “不想吃,睡了。”郁洧抬手捂住周斯羽的眼睛,“你陪我一起睡。” “我睡不着……” “闭着眼睛休息。” “我不……” “乖,睡觉,不然等晚上你就睡不了了。” “晚上我们要做什么吗?” 周斯羽撑着胳膊坐起,被郁洧按回怀里,修长的食指轻轻压在他唇上,郁洧低声道:“秘密。” “小气。” 周斯羽腹诽了一句,张嘴咬住郁洧的手指。 “你是小狗吗?这么爱咬东西?” 郁洧睁开眼睛,眉眼间含着笑。 “你管我。”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又狠狠咬了两口,解了心头之恨,才放开郁洧的手,搂着郁洧的腰,靠在他怀里。 “我管你。”郁洧将下巴抵在他头顶,蹭了蹭,“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管你。” “你长生不老,哪儿来的下辈子?” “我自杀殉情,然后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在一起。” “别,我下辈子可不想再被你这个傻子缠上。” 周斯羽嘴上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嫌弃,手却搂紧郁洧的腰。 “那可不行,我就爱缠着你。”郁洧轻轻拍着周斯羽的肩膀,仿佛在和周斯羽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我们,不要有下辈子。” 他不要下辈子去找周斯羽,他要他永远活着,永远和他在一起,一起看沧海桑田星辰变换。 周斯羽闭上眼睛,在心底叹了口气,喜欢郁洧,是一种病,这病后遗症很大,大到他愿意为此拿性命堵上一把。 第148章 爷爷的来意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周斯羽揉了揉眼睛,微微动了动脑袋,不小心撞上郁洧的下巴。 “嗯,醒了?”郁洧睡眼惺忪,眯着眼睛打着哈欠,收紧放在周斯羽腰上的手,沙哑的声音透露着慵懒,“再睡会儿。” “我饿了,睡不着。” 周斯羽轻松从禁锢中抽身,撑起身子努力扒开郁洧的眼皮,强迫他睁开眼睛。 “饿了。” 郁洧好像是在重复,又好像在问他。 看他懵懵的样子,周斯羽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再睡会儿,我去找点吃的。” “你别去,我去。” 郁洧坐起身,拍了拍脸,走到门边敲了敲门,全副武装的研究员打开门,见门后是郁洧,松了口气。 “麻烦帮我拿两份晚饭,谢谢。” 那人点点头,拿起通讯器,通过内网发了条消息。 “看来今晚还得在这里休息。”郁洧耸耸肩,走到书桌边,拉过椅子坐下,“外面都是全副武装的人,你怕不怕?” “怕什么?” 周斯羽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 “咱们要是硬闯,肯定会被打成筛子。” “太丑了。”周斯羽撇嘴,装傻道:“那咱们别走了呗,在这儿有吃有喝有闲。” 郁洧愣了愣,突然问了句让人摸头不着脑的话:“你喜欢这里?” “说不上喜欢,但这里,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地方。”周斯羽缓缓扫视着每一面绿色的墙,“如果没有奥兰实验室,没有林叔叔,我可能已经饿死街头,或者被周齐卖掉了。” 当初他夺得了第一名,但他是未成年,要进入实验室还需要监护人签署同意书,周齐已经决定将他卖掉抵债,自然不可能同意。 林瓴亲自上门和周齐谈判,虽然他不知道两人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只知道,第二天周齐就签署了同意书。 虽然实验室确实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但那些都和林瓴无关。 “这样啊。”郁洧眨眨眼睛,将情绪收回心底,试探地开口:“那你想留在这里吗?” “你希望我留在这里吗?” 周斯羽反问,桃花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希望,你跟我走。” “如果我说不呢?” 这一次,郁洧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低着头思考了很久,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吐出几个字:“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 周斯羽刚想说话,房门就被敲响,郁洧起身开门,接过两份打包好的饭菜。 “吃饭吧。” 郁洧将饭菜放在桌上,舀起一勺粥吹凉喂到周斯羽唇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晚上我要去看爷爷,你去吗?” 郁洧将鸡腿肉切碎,沾上酱汁喂给周斯羽。 “不去。”周斯羽嚼着肉,使劲摇着头:“我这样子去了,会吓到他的。” “那你先休息。”郁洧叹了口气,看似抱怨吐槽,言语间却满是欣喜,“晚上肯定又要被爷爷说教了。” “那就听着呗。” 周斯羽真的不想戳破这个虚伪的人,明明高兴得连笑都藏不住,嘴上偏偏要抱怨。 “是啊,有什么办法呢。” 郁洧赞同地点点头,喂周斯羽吃完饭,自己快速扒拉了几口,解决完剩下的饭菜后,趁还饭盒的时间托人打热水。 等周斯羽洗漱完,郁洧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拉开被子盖在周斯羽身上,“今晚可能回来的比较晚,你先睡,不用等我。” “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周斯羽拉着郁洧的胳膊轻轻摇晃,可怜兮兮地看着郁洧,“如果爷爷带了玫瑰糖……” “不给。” “就吃一颗。” “不行。”郁洧坚决地摇头,“你不能吃刺激性太大的东西。” “玫瑰糖那么温和,怎么能算刺激呢?” “那也不行。”郁洧搬出林瓴的理论,解释道:“不同味道的食物会让你产生不同的情绪,玫瑰糖太甜了……” “可是吃了糖我的心情会更好。”周斯羽乘胜追击,“再说了,早上你都给我吃。” “一天一颗,不能再多了。” “你可以先给我,我明天再吃。” “我考虑考虑。” 郁洧将周斯羽的手收回被子里盖好,亲了亲他的额头,“今晚乖乖睡觉,不然明天没糖吃。”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周斯羽吧唧一口亲在郁洧脸上,见郁洧愣在原地,忍不住开口催促:“你赶紧去找爷爷吧,别让他久等。” “嗯,好。”郁洧点点头,突然捧起周斯羽的脸,亲了亲他的唇,轻声说了句:“等我。” “不是让我别等你吗?” 周斯羽觉得他的状态不对,自从中午告诉他自己的身体情况后,他经常走神,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嗯,对,早点睡。” 郁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端起盆走出房间。 光线填满空旷的会议室,将三道影子打在墙上。 郁洧推开门,只见一张皮质转椅背对着门,右边的扶手上搭着一只瘦削苍劲的手,食指和中指间飘出一缕青烟。 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人高马大身着黑装戴着墨镜的保镖,郁洧关上门,轻轻依靠在门上。 “爷爷,你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来见什么神秘组织的幕后大佬呢。” 见郁爷爷不说话,郁洧转身,手握着门把手:“既然您不想见我,那先走了。” 椅子上的人没动,似乎笃定郁洧不会走。 然而,“咔哒。”一声,门把手响了,郁爷爷大惊,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打算走! “等等……” 听到身后的声音,郁洧得意地笑笑,慢慢转过身。 两人几乎同时转过身,都在打量对方。 良久,郁爷爷率先开口:“你瘦了。” “嗯?没有吧。”郁洧拍了拍胳膊,卷起袖子展示肌肉:“你看错了,我壮得像头牛似的。” “我说瘦了就瘦了。”郁爷爷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圆桌对面的椅子:“坐。” 郁洧点点头,并未上前就坐,而是拿过郁爷爷手中的雪茄,在烟灰缸中捻灭。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站在左边的立刻想要上前,被站在右边那位用眼神制止。 整个郁家敢在郁爷爷面前这么放肆的,除了那位曾经身娇体弱现在壮如牛马的小少爷别无他人。 何况老爷子都没生气呢,他们没立场开口。 郁洧吹掉手指上不小心沾到的烟灰,黑眸随意扫过两个保镖,顺手拖过一把椅子在郁爷爷面前坐下,“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雪茄、烟、酒、甜食,少碰。” “嘿,你这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郁爷爷抄起拐杖,作势要打郁洧,郁洧也不躲,嘴角含笑看着郁爷爷,郁爷爷哼了一声,放下拐杖,比划着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记得你的脸是圆的……” “是是是,瘦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郁洧摆摆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了一句:“爷爷你什么时候长白头发了?” “还不是被你气的!”郁爷爷瞪了郁洧一眼,这小子是一点煽情的气氛都不给他营造! 郁爷爷着急地扒着头发凑到郁洧面前,“快给我仔细看看,全都拔了拔了,一根不留。” “嘿嘿,骗你的。” 郁洧狡猾地一笑,起身躲过郁爷爷顺手抄起的拐杖。 “胆儿肥了?嗯?连我都敢骗?” 郁爷爷也并未真的想打他,郁洧是他的心头宠,打在他身,痛在己心。 “哎呀,我错了嘛。” 郁洧的认错速度向来很快,不过绝对不改就是了。 “行了,这次找你来是说正事儿的。”郁爷爷拍了拍椅子,“坐下说。” “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关心我的呢。”郁洧满脸受伤,捂着胸口,泫然欲泣。 “谁爱关心你?”郁爷爷翻了个白眼 一巴掌重重拍在郁洧头上,“别惺惺作态了,赶紧坐好。” 郁洧乖乖坐回椅子上,双腿合并腰背挺直,将手放在背后,一副小学生的乖巧样。 “这些年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你的确成长了很多。”郁爷爷欣慰地拍了拍郁洧的腿,“军队固然重要,但郁家的家业你也不能放下。” “等等,等等,爷爷你喝茶。”郁洧倒了杯茶递给郁爷爷,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在军队待着各方面挺好的,家里的产业我也不懂,所以……” 郁洧看着郁爷爷,一副“你懂的”样子。 “你还能一辈子呆在军队不成?”郁爷爷狠狠瞪了郁洧一眼,“再说了,没有家里的真金白银往里砸,你们那军队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艾托兰帝国后期,皇室无法负担军费开支,各地将领纷纷自掏腰包养兵,长此以往,本属于帝国的军事力量慢慢变成了贵族的私军。 郁家也不例外,每年都要从家族收入中划出一大笔钱作为军费开支。 反帝国战争中军费虽然有周家和楚家承担了一部分,但大头还是郁家在出。 联盟成立后,郁家包揽了军队所有开支,将其他几家踢出局,断绝了其他几家染指军队统领权的可能,确立了对军队的绝对统治权。 按照惯例,委员长不仅是军队最高领导,还是郁家掌权人。 不过到了郁瑧这里出现了一点小问题,郁瑧和他的两个哥哥是经营白痴,对经商一窍不通,而林瓴作为郁瑧的伴侣,同样对赚钱不感兴趣。 郁洧自小就很聪明,虽然病怏怏的,但作为幕后决策者和掌舵人,他不需要太强壮,只要脑子会动就行。 但是他没想到,郁洧的身体在经过调养后竟然真的变好了,活蹦乱跳的,他一个不留神,郁洧就跑到青训营去了,还顺利通过考试选拔进入军队。 “爷爷,我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去管那些事情,前线还有一大堆事呢。”郁洧眨了眨眼睛,抓住郁爷爷的胳膊摇晃,“爷爷,你身强体壮的,还能再干一百年,再让我玩几年嘛。” “臭小子,你是一点都不心疼你爷爷我啊!”郁爷爷一个爆栗打在郁洧额头上,怒骂道:“我一把年纪还要整天东奔西走,应酬喝酒,加班谈判,就不能让老爷子我早点退休,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别人六十岁退休嫌晚,他耄耋之年还要操心费神,郁洧这臭小子不体谅他就算了,还要他再干一百年,这是不榨干自己不罢休啊! 士可忍孰不可忍,他不干了! “哎,爷爷,话可不能这么说。”郁洧走到郁爷爷身后替他捏着肩膀,“你还很年轻的,还有大把时光……” “还有大把时光给你擦屁股?”郁爷爷白了郁洧一眼,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等把那群龟孙打消停了,你肯定要带着小羽跑路,把摊子丢给小故还有你爸爸和伯伯们。” “这你都知道?” 郁洧绕到郁爷爷面前,蹲下身,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真人。 “你们那点小心思……”郁爷爷哼了一声,惬意地靠在椅子上,眼里满是得意:“瞒不过我。” “那爷爷你是答应了?” 郁洧拉着郁爷爷的袖子,眨巴着眼睛撒娇。 “我答应个屁!”郁爷爷嫌弃地抽出自己的袖子,一巴掌拍在郁洧头顶,“话我撂这儿了,这个家主,你不当也得当!” 说罢,郁爷爷将象征着权力的手镯从手腕上褪下,戴到郁洧手上,“郁家的公司你本来就有股权,再加上我名下一半那一半转给你的股权,你就是公司最大的股东。” “爷爷,你老实告诉我,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郁洧想将手镯退还给郁爷爷,却被他制止。 郁爷爷拍了拍他的手,“家里有我坐镇呢,能出什么事儿?” “那你突然过来……” “小洧,你长大了,有些责任你必须要承担起来。”郁爷爷握住郁洧的手,示意他坐回原位,待郁洧坐稳后,叹了口气道:“要论人心,我看的可比你清楚多了。” “郁家之所以能掌握军队,一个原因是我们掌握最尖端的武器技术,另一个原因就是军队是郁家养着的。郁家对军队的绝对控制权离不开钱,所以郁家掌门人必须文武兼修,武能驰骋战场,文能叱咤商场,少一样都不行。”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人有一代人治理军队的方法,你爸爸用数十年建立起的威信,怎么可能轻易被你打破?没有钱,你在军队就没有话语权,那群德高望重的老家伙会服你?” 郁洧低下头,郁爷爷说的不错,那群老派代表虽然表面上对他言听计从,实则打从心眼里看不起他,更不会好好执行他的命令。 可他没办法把这些人弄走,他们在军中待了大半辈子,威望不是他一个后辈能比的。 “他们宝刀未老,而你,用不起这把刀。” 郁爷爷是真心为郁洧打算,新派和旧派的矛盾由来已久,每一届委员长都会想方设法把上一辈留下的人踢出局,用不了的刀就封起来,让它永远没有见光之日。 这点郁瑧做的很好,郁爷爷那一辈的基本都被踢出了局,所有重要岗位都换上了郁瑧信任的人。 但是郁洧情况特殊,他临危受命,根本没有时间清理郁瑧留下的势力,再加上战争爆发,他需要旧派为他冲锋陷阵,却又没有能力驾驭这把刀。 一只没有完全成熟的雏鹰被迫飞向了天空,面临的挑战是巨大的,他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明天就把消息发给各个公司。”郁爷爷拍了拍郁洧的肩,郑重道:“小洧,以后郁家所有的财产都归你调配,商场的危险程度不比战场低,你要当心。” “爷爷,谢谢你。” 郁洧抱住郁爷爷,眼里含着热泪。 郁爷爷明知他能力不足,还是决定把公司给他,无异于告诉他,公司你随便造,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 公司是郁家祖祖辈辈的积蓄,也是郁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就这样给他糟蹋,他对不起郁爷爷。 可他真的很需要钱,食物、能源、武器、医药品,哪一个不是吞金兽? 他不能朝周斯羽伸手,也不能卖武器,既不能开源也不能节流,窟窿只会越来越大。 “这些东西早晚都要交给你,说什么谢谢?”郁爷爷拍了拍他的背,“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小羽该等着急了。” “爷爷,你别打趣我。”郁洧耳尖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送你回房间。” “不了,我今晚就走。”郁爷爷慈爱地揉了揉郁洧的头发,“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我也就放心了。” “那我送你上飞船。”郁洧站起身,背过脸抹掉眼泪,“我帮你收拾东西去?” “行李都在飞船上,你陪我走走。” 郁爷爷站起身,将拐杖扔给身后的保镖,背着手大踏步走在前面。 郁洧跟在他身旁,祖孙两人边走边聊,分享了不少趣事。 飞船消失在漫天星河中,郁洧看着天空,心中感慨万千。 夜风轻拂着发梢,周斯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 “你怎么没睡觉?” 郁洧脱下外套披在周斯羽身上,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冰凉的,没有发热。 “我的糖呢?” 周斯羽伸出手,郁洧耸肩摊手,“没有。” “你骗人。” “不骗你,爷爷没带。” “我不信。” 周斯羽摇摇头,伸手在郁洧身上到处乱翻,把所有口袋都翻过来检查了一遍,结果连张糖纸都没看到。 “看吧,都说了没有。”郁洧耸耸肩,打横抱起周斯羽,“走了,回去睡觉。” “没糖,不和你睡。” “搞半天你是为了糖才等我的?嗯?”郁洧低下头亲了亲周斯羽的额头,低低笑骂道:“小没良心的。” 周斯羽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第149章 未知危险 郁洧也算言而有信,在实验室呆了一个星期,期间也找了林瓴很多次,按照他的要求提供了不少东西。 “今天就走?” 林瓴放下笔记本,看着手下把刚抽出的血带走。 “嗯,前线催的急。” 郁洧丢掉压着针眼的棉签,伸了个懒腰,看着林瓴工作。 “要走就走呗,看我干嘛?” 林瓴从瓶瓶罐罐中抬起头,有些好笑地看着郁洧。 “斯羽那病……爸爸你看……” 郁洧搓着手,凑到林瓴面前,笑得十分谄媚。 “有屁就放。” 林瓴瞥了郁洧一眼,这表情一看就没好事儿。 “好嘞。”郁洧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一直在帮我找关于卡奥病毒的线索……” “找到了?” “嗯,原体在叛军手里。” 卡奥病毒千变万化,但固定遗传物质是不变的,找到病毒的原体,从上面入手,或许可以研制出适应性强的疫苗。 “消息可靠?” 林瓴知道他的意思,不出意外的话他要去“偷”原体了,也有可能是带人直接去“抢”。 “可靠。”郁洧点点头,“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打探的,他在叛军内部级别还算高。” “你确定他的意图是投靠你而不是叛军的陷阱?” 林瓴咬着笔,思索片刻道。 他还是不相信,一个级别不算低的人会主动和对方领袖打招呼,为对方牵线? “他人在我手上。”郁洧想了想,“我也想过这一点,所以……” “你想把他放到实验室?” “嗯,嗯?爸爸你怎么猜到的?” 郁洧疑惑,难道大家都觉醒了读心术? 啊啊啊,又是被人类进化落下的一天! “你的心思都写在眼睛里了,骗骗你的手下还行,想瞒我们?”林瓴嗤笑:“你还太嫩了。” “哎!谁让我天真善良单纯呢?” 郁洧揉了揉眼睛,好不要脸地自夸。 “要脸?”林瓴一巴掌打在郁洧头上:“别卖乖了,人你抽个时间送来实验室吧。” “好嘞,爸爸。”郁洧眨眨眼睛,殷勤地给林瓴倒了杯水,“爸,我给你透个底,那人是个掌握时空控制的异能人,可能有点危险……” “时空控制?”林瓴皱了皱眉,咬着笔盖沉思了几秒:“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投奔你?” “我魅力无边气质绝伦……” “说人话。” “他和上级观念不和,被排挤了。” “说实话。” “他看不惯叛军用活人做实验,所以离开了叛军,找到了我。” “活体实验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见,怎么就忍受不了了?” 林瓴只觉得自家傻大儿天真的过分,别人几句话就信了。 “这……个中原有我也不好详细问……” “所以你把人丢实验室?” 林瓴瞪着郁洧,看起来十分生气,郁洧更加殷勤地端茶倒水,揉肩捏腿。 “那我也不能放基地不是……” 郁洧一脸无辜加无奈。 “你这家伙……”林瓴怒极反笑,揉了揉太阳穴道:“送过来吧,多养一个人而已,实验室还是可以做到的。” 基地人员混杂,管理难度大,而且机密要件太多,把人放在基地里无异于养虎为患。 实验室人少,人员构成简单,而且地方有限,研究数据都放在加密的资料库里,相对比较安全。 “感谢爸爸大力支持!” 郁洧恨不得高歌一曲作为庆祝,被林瓴无情制止。 “行了,别耍花活了。”林瓴摆摆手,“去陪斯羽吧。” “爸爸,斯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瓴抬起头,神色复杂,“斯羽的情况很特殊,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周羽伯伯也没办法吗?” “昨天我们聊了,他有一个很危险的想法。” “什么?” “直接给斯羽注射连木草细胞,在他体内合成基因清洗剂。”林瓴顿了顿,将列在纸上的可能结果递给郁洧:“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能熬过去,基因污染物被剔除,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基因清洗与身体再造无异,体内的所有细胞都会大换血,体内的器官会衰竭,然后重新长出,骨头和血肉也会再造,脱骨抽筋之痛,百分之一的存活率,让这项技术被束之高阁。 “最坏的结果呢?他会死,对吗?” “对。”林瓴沉重地点头,“所以我们需要提取更多你体内的连木草细胞以及基因遗传物质。” “新出的报告显示,你体内连木草细胞携带的基因遗传物质与普通连木草有很大差别,这可能就是你能吞噬鬼手蔓的关键所在。” 虽然林瓴也携带连木草基因,但与郁洧的不同,他的基因是残缺的,不能完全发挥作用。 但是郁洧不同,连木草遗传物质和他的身体结合得非常完美,体内细胞再生的速度是普通人的上百倍,身体所有部分都能再造重生。 比起普通连木草,他体内携带的连木草基因更能帮助周斯羽。 “需要我做什么?” 郁洧从一连串后果里抬起头,眸中情绪十分复杂。 “你什么都不用做。”林瓴叹了口气,抽回清单,“你能做的已经做了。” 这些天郁洧不仅给他提供了血液,还提供了器官和皮肤等很多地方的切片,再加上之前取出的心脏,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剩下的,只能看周斯羽的造化了。 “斯羽那边怎么说?” “周羽在和他沟通。” “他肯定会同意的。” 郁洧叹了口气,靠着桌子微微仰头,目光仿佛穿透墙壁,去到远方。 “我打赌他不会告诉你。” 林瓴和他动作一致,倚着桌子,看着墙。 “不用赌,他肯定会瞒着我。” 郁洧低下头,周斯羽就是这样,永远都只会自己承担风险,成功之后再云淡风轻的告诉别人“没什么”、“也就那样”、“还好”。 他要去冒险,而自己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高高兴兴和他道别回到前线。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祈祷。” 林瓴拍了拍郁洧的肩膀,拿上资料离开。 郁洧叹了口气,双手插兜慢慢往回走。 房间里只有周斯羽一个人,看来周羽已经离开了,而周斯羽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郁洧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挤出笑容,若无其事地打开门。 “回来啦?” 周斯羽从资料里抬起头朝他笑笑,快速跑到他身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嗯,在看什么呢?” 郁洧拉着他坐回床上,随意扫了一眼散落的资料。 “在看公司这边一季度的财务报告。”周斯羽嘟着嘴,看上去有些烦躁,“我的钱少了好大一笔。” “嗯?哪里少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周斯羽挑出其中几份报告道:“这几个项目都是公司经营的比较成熟的项目,每年除了固定收益以外还有一笔依据市场情况而上下浮动的不固定收益。但是你看这几份报告,数额明显不对。” 余文离开后,周斯羽让李婧接手了余文财务总监的职位,并且让她核对了每一个项目。 结果发现这几个项目从三年前余文接手后就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且不说浮动收益,有时候就连固定收益都没有,而公司还得不断往里砸钱填窟窿。 “有件事儿吧,我本来不应该瞒着你……” 郁洧摸了摸鼻子,别过脸,不敢和周斯羽对视。 “你瞒着我什么了?” 周斯羽很疑惑,什么事情是和自己有关,但是又不能告诉自己的呢? “我说了你别生气啊。”郁洧提前给周斯羽打预防针,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余文他其实是叛军埋在联盟内部的钉子……” “不可能!”周斯羽一口否定,推开郁洧道:“我认识他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怎么可能是叛军为了窃取军事机密埋在联盟内部的细作呢?” “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郁洧解释道:“叛军内部有很多异能人,他们的首领掌握了一种可以穿梭时空,看到未来的能力。” “叛军首领依靠这种异能在联盟各个重要人物以及可能影响联盟未来的人身边安插眼线,培养势力。” “你的意思是说,叛军里有人预测到了我会和你纠缠不清,所以提前把余文放在我身边?” 周斯羽被这个消息砸的有些懵,所以真的有人能操纵他人的命运? “没那么简单。”郁洧解释道:“知晓未来的前提是要和被探究人有肢体接触,两人要产生一定的交集。” 他接触到的人很少,即便执行任务也是全副武装,基本排除了和叛军首领接触的可能性。 “所以余文在你身边最开始的任务并非窃取军事机密,而是利用你打压楚胜,从而瓦解郁家和楚家的结盟。” 即便没有知晓未来的能力,叛军首领也会想办法利用周斯羽,毕竟他和几大家族的关系很微妙,他是周家的人,却和周齐不和;他是林瓴的学生,又负气离开了奥兰实验室;他是楚胜的对手,又一厢情愿地爱慕楚云霂。 他游离于几大家族的势力范围外,看似和几大家族毫无关系,却又和几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作为瓦解几大家族联盟的突破口再合适不过。 比如叛军首领暗中扶植周斯羽和楚胜斗,落在外人和楚家眼里就成了郁家扶持周斯羽打压楚家。 他的每一个行为,都很难不让人猜测他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经过郁洧这么一解释,周斯羽总算解开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疑惑,难怪当年炙手可热的高材生余文为什么会推掉大公司的offer,跑到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来任职,原来是看中了他这支潜力股。 难怪当年不但楚胜不给他好脸色,其他几个长辈也对他恶语相向,原来暗中都把他看作对手派来的奸细。 虽然对于余文的背叛很痛心,但周斯羽还是装作毫不在乎,得意洋洋地道:“你看那个叛军首领就很有眼光,早早看到了我这支潜力股。” “他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对手。”郁洧微微勾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伸手将周斯羽揽进怀中,继续道:“不过叛军首领应该没有料到,看似团结的几大家族内部早已经分崩离析,用不着挑拨,自己就散了。” 更令叛军首领想不到的是,周斯羽会和郁洧扯上关系,不但借助郁家的势力摆脱了控制,壮大公司,而且和郁家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所以在郁家和其他几家撕破脸后,我就失去了作用,而余文也开始利用我和你的关系接触上秦戈,从他那里得到了很多军事机密。”周斯羽撇嘴,愤愤地捶着床:“他偷你的军事秘密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偷我的钱?我赚钱容易吗我?” “这也是我瞒着你的原因,余文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他的背叛对你伤害太大。” 郁洧叹了口气,握住周斯羽的手,眼里充满怜惜。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周斯羽愤愤地咬了郁洧的虎口一口,“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难过吗?我心痛得要命。” “难过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郁洧举起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总咬我算怎么回事儿?” “你管我。”周斯羽哼了一声,贱兮兮地晃了晃脑袋:“我就咬你了你能怎样?有本事打我啊。” “我敢把你怎样?”郁洧无奈地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轻声道:“我不敢把你怎样。” 周斯羽向来喜欢逞强,心里越难过,表面上越满不在乎,要么插科打诨要么转移话题分散注意力,想办法回避让他难过的话题,以此隐藏真情实感。 郁洧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抓着那个问题不放,主动转移话题分散周斯羽的注意。 “那不就行了。”周斯羽抓过郁洧的手,卷起他的袖子,拽拽地道:“来,再让我咬一口。” “随便你咬,就当给你磨牙了。”说罢,郁洧若有所思地道:“我是不是该给你买点磨牙棒呢?” “什么意思?”周斯羽满意地看着郁洧胳膊上的牙印,起身半跪在床上,捏起郁洧的下颚,挑眉道:“你刚刚骂我是小狗,对我造成了严重的精神损害。” “我说的是事实。”郁洧争辩道:“再说了我可没有骂你,只是单纯在想给你买点零食而已。”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只有小狗才会用磨牙棒,你就是在骂我。” “谁说的只有小狗才会磨牙,才能用磨牙棒?”郁洧挑挑眉,掰着手指头数道:“小猫、小老鼠、小松鼠等很多动物都会磨牙。” “你还是在骂我。”周斯羽放开郁洧的下巴,冷哼道:“你骂我不是人。” “我没有。”郁洧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周斯羽小朋友,你过度解读我的意思,损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对我的精神造成严重损害,我要求你赔偿。” “嘿,你还敢反咬一口?”周斯羽抡起拳头打在郁洧肩上,怒目圆睁威胁道:“皮痒了是吧!” “你不但损害我的精神,现在还损害了我的肉体。”郁洧夸张地捂着肩,做出一个疼痛难忍的表情,“我要求你加倍赔偿!” “有意思。”周斯羽抬起郁洧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微微偏头,摆出一个狂傲不逊的表情,“你说说,要我赔你多少钱合适?” “我不要钱。”郁洧微微仰头,和周斯羽对视的眼睛含着笑意,慢慢握住周斯羽放在下巴的手腕,放在唇上亲了亲,眼波流转,低声笑道:“我要人。” “想得美。”周斯羽抽出手腕,拍了拍郁洧的脸,邪邪笑道:“不过看在你的脸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小爷我就勉强收下了。” “我是要你把自己赔给我,怎么反倒变成我卖给你了?”郁洧搂着周斯羽的腰,将他抱坐在腿上,亲了亲他的脸,凑到他耳边低语:“周老板你这账算的不对嘛。” “我算的不对?”周斯羽学着郁洧的样子,凑到他耳边,软软地道:“那你帮我算算呗,郁~委~员~长~”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轻轻撩拨,故意拉长的尾音像一条小蛇一样滑进耳朵,像小猫的爪子一样,挠的郁洧心痒痒。 “你故意的吧。” 郁洧无奈地往后靠了靠,让自己敏感的耳朵远离周斯羽。 他就是拿准了自己不敢对他做什么,才放心大胆的撩人。 他和周斯羽呆了一个周,每天不是被他撩就是在被他撩的路上,偏偏他又顾忌周斯羽的身体,不敢有所动作,只能跑到浴室冲冷水,过得很是憋屈。 “哈哈哈……”周斯羽乐开了花,双手一摊大喇喇地承认:“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能记在小本本上,然后……”郁洧眯了眯眼睛,快速在周斯羽脸上啄了一口,咬着他的耳垂,压低声音邪邪地道:“抽个时间算总账。” 闻言,周斯羽突然觉得心有些慌,后背也有些发凉。 他隐约记得谁说过,郁洧这个人,记性好,而且记仇。 不过他能确定,郁洧是肯定不会揍他的,至于他的总账怎么算,什么时候算,那是以后的事。 想明白这点,周斯羽那一秒钟的紧张瞬间烟消云散,开始不知死活放心大胆地撩拨郁洧。 看着郁洧恨不得吃了他又无奈的表情,周斯羽又得意又难过。 郁洧今晚就要走了,奔赴属于他的战场,面对未知的危险,与未知的敌人作斗争。 而自己很快也要奔赴未知的未来,他很想告诉郁洧自己即将承受的一切,又害怕郁洧因此留下或者阻止他。 或许下次见面,他们都会变得更好,又或许,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下次见面。 第150章 新朋友 郁洧刚离开实验室没几天,就送了一个人到实验室,周斯羽盘腿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议论。 “唉唉唉,你看到郁委员长送来的那个人了嘛?我的天,据见过他的士兵说,那人长的貌美如花美若天仙。” “呵,军用飞船外加一票荷枪实弹的军人护送,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什么大人物。” “哦哟,怎么搞的像宣战似的?” “不愧是郁委员长啊,厉害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我还是听说,那人是从叛军那边逃出来投奔委员长的……” “你从哪儿听到的?可别瞎说。”其中一人看了看房门,努努嘴,压低声音道:“人家正牌在呢。” “他?”男人切了一声,不屑道:“不知道哪天就死的短命鬼,没那个福分,听到了又能怎样?”随即又压低声音,“我亲耳听到的,郁委员长离开那天早上特意去找总负责人说这件事,两人还为此吵了一架。” 男人添油加醋的叙述引人入胜,周斯羽不由得走下床,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得更仔细些。 同时内心忍不住猜测,郁洧为了一个人和林瓴吵架,那个人对他而言很重要?重要到什么程度?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挤得他脑袋疼,不等他仔细听完来龙去脉,远处响起了脚步声,门外议论声渐渐停止,周斯羽揉了揉太阳穴,带着满腹疑问坐回床上。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在门口停下,看着门口的人严肃道:“你们很闲吗?负责人安排你们守在这里是让你们聊八卦的?” “对不起……” “向我道歉有什么用?你们应该向里面的人道歉!”男人指了指房门,转身对身后披着黑袍的身影道:“他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黑袍人微微点头,上前几步走到门口,男人警告道:“你只有三十分钟。” 说罢,男人将刚才那几个讨论八卦的研究员叫到一边训斥,同时一边观察着房间内的动静。 周斯羽盘腿坐在床上,身体后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来人。 来人和他差不多高,一米八几,全身罩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长袍上的图案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绣的,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一缕金色长发从兜帽中滑落,随着兜帽被缓缓拉开,柔顺的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下,一张精致的脸出现在眼前。 周斯羽微微张嘴,眼前的人真的好漂亮,肤白若雪,眉眼如画,蓝色的眼睛如一汪清澈平静的海水,好像海底走来的精灵。 当真是,美人如画。 “你好,我叫蒙铎·拉卡亚,你可以叫我蒙铎。” 美人脸上带着浅笑,知性温婉,光滑的皮肤让周斯羽自惭形秽。 见周斯羽不说话,蒙铎继续道:“你是郁洧的伴侣,我是他的朋友,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叫周斯羽,很高兴认识你。” 周斯羽表面平静,内心早已化身舔狗,为蒙铎痴,为蒙铎狂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又温柔的人啊?” “卧槽,他在看我!他在看我哎!他在对我笑哎……” “妈呀呀,好紧张好紧张,要和美人握手手了。” “哦嚯嚯,美人的手也好好看……” “啊啊啊,郁洧这家伙背地里竟然有这么漂亮的朋友,他好嫉妒啊啊啊!” 蒙铎自然不知道周斯羽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有些冷淡,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 正常人面对陌生人都会保持距离,除非那人对你心怀不轨。 “既然我们是朋友,我也就开门见山说了。”蒙铎将书桌旁的椅子拉到床边,面对着周斯羽坐下,“我是受了郁洧的请托来帮助你的。” “你们很熟?” 周斯羽抬起眼睛,恰好对上蒙铎的眼睛,他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们是朋友。”蒙铎重复了一遍,想了想补充道:“你不用把我看成敌人,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更确切来讲,我们是合作伙伴。”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比起蒙铎和郁洧的关系,他更关心这个人,他很肯定自己见过他,或者是和他相似的人。 “抱歉,我没有见过你。”蒙铎偏着头想了想,又快速否定道:“我见过你,不过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你应该还记得,第十七星球,长川市,小江镇。” “不对,我在第十八星球见过你。” 周斯羽努力回忆了一下,在小江镇吃午饭的时候,郁洧在看到一个黑影后,以结账的名义离开了餐厅,消失了一会儿,不知所踪。 紧接着,他就遇到了楚胜。 “你们在第十八星球看见的应该是我的孪生弟弟,蒙德·拉卡亚。”看见周斯羽眼里的疑惑,蒙铎缓缓解释道:“郁洧和我第一次见面时也问过这个问题,再加上你当初也出现在第十八星球地下拍卖行,所以我猜测你当时应该和郁洧一起见到了蒙德。” “原来如此。”周斯羽点点头,“你说你可以帮我,怎么帮?” “据我猜测,你看到的幻象并不仅仅只是幻想内容的具象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的肉体太过脆弱,不足以容纳你的意识,导致部分意识在不经意间进入了其他时空,与其他时空产生交集导致的。” 如果把时空看成一个盒子,人就生活在这个盒子中,看不到盒子以外的时空。 时空并不是绝对割裂的,时空之间有碰撞有交融,只要突破其中的界限,就能跨越到另一个时空。 有形的肉体受时空限制无法突破时空,但作为无形物的意识,也可以称为灵魂,却可以突破时空限制,在不同的时空间穿梭。 身体是灵魂的容器,当灵魂过于强大而身体不足以支撑灵魂时,灵魂就会短暂离开身体,进入不同时空,从而导致人看到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 “你拥有精神控制的异能,也掌握了时空穿梭的能力,但你没办法完全控制你的意识。你的身体太过脆弱,让你看到很多没见过的东西,再加上你的五感错乱,导致你无法准确辨别幻境、现实和其他时空。” “道理我听懂了,方法呢?” 周斯羽敲了敲脑袋,太长时间没用,一下子理解那么复杂的东西,有点头疼。 “我可以利用异能将你的意识送回到过去的时空,在那里找到你内心深处埋藏的一切感情,找到幻想产生的症结,解决幻想具象化这个问题。” “有多大把握?” 时光回溯?那他能不能逆天改命呢?周斯羽忍不住摩拳擦掌。 “将你的意识送到过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你只能以第三者的角度去看过去的一切,没办法改变过去。”蒙铎垂下眼皮思考了半晌,“而且能不能找到导致你内心深处最害怕,最渴望的东西,只能看你自己的能力。” 恐惧的来源有两个,一个是过去,一个是未知。因为害怕过去的情形再次上演,所以人们总是总结经验,避免重蹈覆辙;因为害怕未知,所以人们总是犹豫不决,踌躇前行。 周斯羽的成长环境肯定会给他造成心理阴影,而这些阴影被埋在内心深处,时刻提醒着他不要重蹈覆辙,也时刻困扰着他,让他沉溺在过去中无法自拔。 心理阴影被隐藏在内心深处时就是一个关在匣子里的魔鬼,一旦被释放,就会难以遏制。 “如果我找不到呢?” 周斯羽怕的不是找不到,他怕的是放不下。 在秘域幻境中时,他看到了很多让他害怕的东西,也看到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渴望,匣子里的魔鬼被放了出来。 他怕他放不下,让情况更糟。 “那也没关系,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蒙铎笑了笑,“回到过去只是想让你解开心结,只是治疗的一部分。” “如果你放不下心结,我会利用异能将你的一部分意识困在另一个时空,并且切断两个时空之间的联系。” “至于五感错乱,通过医疗手段就可以解决。” 治病先治心,意识分割是迫不得已的下下之策,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周斯羽内心幻想的具象化的问题。 “你怎么敢保证能把我的意识完整地送到过去的时空,并且还能毫发无损的回到这个时空呢?” 周斯羽还是有些害怕,万一他没办法回来,难道要永远停留在过去?太恐怖了! 他的过去就是最黑暗,最恐怖的故事。 “这件事我做过很多次,郁洧也试过,并且他的意识成功回到了一百年前,见证了艾托兰帝国的兴衰,并且发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蒙铎看清了周斯羽眼里的探究,摇摇头道:“他没有告诉我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应该去问他。” “你自己不能回到过去?” “不能。”蒙铎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我的异能只对其他人有效,对自己无效。” 他帮助别人回到过去解开心结,而他自己却只能被过去困扰,谁又能帮助他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骗我呢?” “你可以自己去问郁洧。”蒙铎无奈地摊手,坦白道:“我需要他的帮助,伤害你对我来讲没有任何好处。” “我需要时间考虑。” “可以。” 蒙铎点点头,刚要说话,房门被敲响,男人推开门,冷声道:“时间到了,你该离开这里了。” “等一下。” 周斯羽站起身,走到蒙铎面前,替他拉上帽子,趁男人不注意,在他手心轻轻划拉了几下。 蒙铎微微颔首,跟在男人身后离开。 脚步声渐远,周斯羽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郁洧的朋友,他的新朋友,很有趣,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他们真的能成为朋友吗? 周斯羽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想了半天都没办法确定蒙铎是否可信,思来想去,还是去问问郁洧更靠谱,毕竟有利益瓜葛的是蒙铎和他,而不是自己。 朋友未必可以信任,利益伙伴却不可不信,至少在利益面前,是值得信赖的。 周斯羽抬抬手,唤出通讯屏,一连发送了数个请求,郁洧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他应该在忙。 周斯羽叹了口气,联系了李婧,将刚整理好的下一年度工作计划和目标发给了她,并让她担任代理总裁,将公司年度报表整理好后发给他。 不出意外的话,他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法回公司,更别提听报告。 收到消息的李婧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并且一定要来看他,周斯羽只得以在外游玩为由,拒绝了李婧的请求。 那姑娘要是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估计会被吓出心理阴影。 第151章 风雨之前 三天后,从郁洧身上提取的携带连木草遗传物质的细胞被注射进周斯羽体内,周斯羽也在异能的作用下陷入昏迷。 周斯羽漂浮在空中,看着脚下的自己,感到十分神奇。 基因清洗剂在他体内合成的过程很顺利,他看到监测仪器上的画面显示,他身体里的骨骼正慢慢变得柔软,最后竟然融化成一滩水。 不过这个过程是很漫长的,小的骨骼需要一两天,大骨骼需要更长时间,而且并不是全身一起开始,而是一点一点地发生改变。 周斯羽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的意识提前离体,不然他得疼死。 身后缓缓出现一个旋涡,将周斯羽吸了进去。 一阵头晕目眩后,周斯羽缓缓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看到的东西很陌生。 黄金打造的桌椅镶嵌着蓝宝石,绣着暗纹的浅色帐缦在阳光下飘扬,四角的风铃轻轻摇晃。 “咘叽咘叽叽……” 一只蓝色小鸟停在窗台上欢快地叫着,梳理着羽毛。 床幔晃了晃,从里面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帐缦被大力掀开,一个美人出现在眼前。 美人有一头亚马色的卷发,健康的小麦肤色,好看的柳叶眉微微蹙着,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 虽然行为邋遢,但无法掩盖举手投足间的贵气。 周斯羽看着美人解下鸟儿脚上的纸条,展开看了一眼,蹙着的眉瞬间展开,惺忪的睡眼瞬间溢满色彩。 “阿尔西,阿尔西……” 美人欢快地打开门,撞到一个穿着礼服的男人身上。 高大人的揽住美人的腰,又快速放手,虽然动作很快,但还是被上帝视角的周斯羽尽收眼底。 “殿下。” 男人微微后退,垂下头听着吩咐。 “兰赛?怎么是你?”美人眼里的疑惑一瞬间就消失,开心地举起纸条,“我的依里斯回来了,他到城门了。”喜悦之情溢满全身,美人并未察觉到佣人越界的动作,而是自顾自道:“我要穿上最美的衣服,带上最美的花去迎接他。” “殿下,皇帝陛下让您先去觐见。” “父亲?”美人微愣,喜悦瞬间消散,冷声道:“他见我做什么?” 男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去告诉他,我病了,没有力气觐见,让他见谅。” 美人潇洒转身,回到房间,紧闭的大门隔绝了一切。 他没有看到男人将手放在鼻尖,如痴如醉地嗅着未消散的清香,让看到一切的周斯羽脊背发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直觉告诉他,这个兰赛是个变态! 兰赛突然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朝周斯羽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回到房间的美人推开了一道小门,周斯羽跟了过去,进入一个宽敞的衣帽间。 衣帽间整体呈圆形,由四个可以转动的圆环组成,每一层都被仔细隔开,各种东西按照类别放在不同的隔间。 最上面一层被分成两部分,没有隔断的部分放着各式各样不同颜色不同材质的帽子,有隔断的地方被分成大大小小的格子,里面放着不少珠宝。 第二层没有隔断,放着不少大件的配饰。 第三层是摆放衣服的地方,各种镶嵌着珠宝的衣服看得周斯羽眼睛都直了。 合理怀疑这个美人有收藏癖,不然为什么每一种样式的衣服所有的颜色一个不差全在衣柜里? 第四层摆放着鞋子,一整圈全是各种各样的鞋子。 美人挑了一套没有装饰的普通材质的衣服,随手抓起一个帽子,套上鞋。 回到房间,热腾腾的水早已放在了架子上,美味的餐食也放在了桌子上。 周斯羽跟着美人一路溜出皇宫,跑到大街上。 宽阔的街道两边挤满了人,大家都热烈的讨论着。 周斯羽打了个哈欠,大概听懂了,这些人在准备迎接他们凯旋归来的二皇子和一个什么将军。 结合人们的服饰打扮和称呼,周斯羽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没有回到过去,而是被送到了艾托兰帝国。 “看,他们来了。” 周斯羽和美人顺着人指的方向,城门处出现一个队伍,银色战甲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领头的人戴着一个黑色面具,身后跟着两个没戴头盔的人。 顺着美人的目光,周斯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郁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周斯羽疑惑时,队伍中的人似有感应一般回过头,瞬间锁定人群中的美人。 二人凝视着对方,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柔情,仿佛世间一切喧闹都不存在,只有他们二人。 周斯羽恍然大悟,领头的是二皇子,这个高大威武的英俊男人,看来就是美人口中的依里斯。 不过依里斯好像不是男人的名字,而是一种称呼,可能是“英雄”或“爱人”的意思。 队伍完全离开后,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关闭的店铺门重新打开,摊贩摆出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叫卖,提着花篮的少女像一只欢快地鸟儿一般穿梭在人群中。 不得不感叹,美人这生活作息真是毫无健康可言。 这不,大中午刚起来,跑到街上站了一会儿,转头就进了酒馆,在吧台点了杯啤酒和一些烤肉,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十分自来熟地和同桌的人交谈起来。 一桌人把酒言欢,周斯羽觉得十分无聊,便离开了美人,在街上胡乱逛着。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药铺,周斯羽大胆地跟过去,看到了那个叫兰赛的人正在和医生交谈,医生点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些药片包好递给他。 走到门口的兰赛朝周斯羽在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眸光深邃,周斯羽不由得皱了皱眉,总觉得那个兰赛好像和别人不一样,他能看到自己? 脑海中快要溜走的线索被抓住尾巴,兰赛,那个奴隶皇帝! 那么今晚的宴会,美人很危险! 周斯羽赶紧回到酒馆,却发现美人早已不知所踪,他只能赶往皇宫,希望能在那里找到他。 走到一半,周斯羽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吸到另外一个地方。 再睁开眼,周斯羽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宽敞的露台上,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地上,隐约可以听到斜后方的管弦乐声。 仔细看了看身上的衣物,周斯羽吓得扔掉了酒杯。 苍天,他竟然跑到三皇子身体里了。 虽然可以用大美人的身体,但是想到今晚可能发生的事,周斯羽只觉得恶寒。 他没有和陌生人春风一度的喜好啊!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名义上的妹夫! 他做不到啊! “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低沉的男音,腰间出现一双有力的手,周斯羽还没反应过来,双脚便离开地面。 一句“卧槽”还没出口,周斯羽就听见自己娇嗔道:“默德别闹,快放我下来。” 鸡皮疙瘩再次掉了一地,周斯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突然会进入三皇子的身体,以第一人称视角感受一切,但是又无法改变三皇子的行为和说出的话呢? “为什么不进宴会厅里去?” 默德将人放到地上,有力的双臂环住美人的腰,锋利的眉眼因为笑容变得柔和许多。 “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美人转了转眼睛,“你呢?” “那里太无聊了。”默德轻轻在美人额上印下一吻,“你不在,所有事情都变得极端无聊。” “是吗?”美人踮起脚尖亲了亲默德的嘴角,美眸眼波流转,笑盈盈地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我已经向陛下秉明,明天家里就会把礼物送到宫中,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下个月就可以结婚。” “这么快?我都没有准备。” 美人微讶,没想到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你只要准备好自己就可以了。”默德刮了刮美人的鼻尖,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礼物、婚服都准备好了,还有地点也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差流程。” “太快了,我都没有心理准备。” “快吗?我还嫌太慢了。”默德抬起头,捧起美人的脸,认真道:“真想明天就把你带回家。” “你都没问我同不同意。” 美人轻轻哼了一声,脸上没有一丝怒意。 “你不是很早就同意了吗?现在想耍赖可太迟了。” 默德抓起美人的手亲了亲,手上的戒指在月光中闪闪发光。 “你的戒指呢?” 美人抓起默德的手看了又看,布满老茧的手上根本没有戒指的影子。 “这么贵重的东西,戴在手上太危险了。”默德微微一笑,顺着项链扯出藏在衣服内的戒指,拿在手中展示,“我把它藏在靠近心脏的地方,陪着在我心里的你。” 美人脸颊微红,周斯羽听不下去了,这人看着挺正经,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难怪能让这么个大美人死心塌地的爱着。 “今夜月色正好,殿下可否赏脸和我共舞一曲?” 默德后退一步,弯下腰,伸出手,停在美人身上的目光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我很乐意。” 美人将手放进他的手心,揽上他的肩膀。 二人在月光中起舞,旋转,跳跃。 没有音乐,他们有自己的节奏;没有灯光,他们是对方生命里的光。 一舞结束,美人微微喘息,轻轻依靠在默德的臂膀上。 默德低下头,深情地吻住美人。 时间真的太慢了,他恨不得立刻就到一个月后,用最盛大的仪式将美人娶回家,向所有人宣布,他是他的伴侣,是他的爱人。 “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要打断你们。” 兰赛从露台后走来,对默德道:“皇帝陛下召见你。” “我稍后会过去。” 默德不悦地点点头,拉过露台的帘子,抱着美人不愿撒手。 “皇帝让你过去。”美人推了推默德,“不要让他久等了。” “待会儿再去。”默德孩子气地开口,亲了亲美人的脸,“你是不是嫌我烦,希望我快点离开你?” “我没有。”美人无奈地笑着,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默德的鼻尖,“你也太没有安全感了。” “所以我要再快一点把你娶回家,否则我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默德再次吻住美人,不同于刚才的温柔深情,这个吻很强势,仿佛要把人咬碎一般凶狠。 周斯羽内心一万点拒绝,身体却热烈的回应着,搞的他要疯了。 他虽然不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而且只是暂居别人的身体,但是和郁瑧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亲热,他还是无法接受。 苍天啊,蒙铎到底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把他从第一视角解救出去吧! 兰赛又催了一遍,默德依依不舍地放开美人,留下一句“等我。”后匆匆离开。 美人意犹未尽地抚着微肿的唇,目送默德离开。 “殿下。” 兰赛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美人微微蹙眉,冷声道:“何事?” “皇后陛下召见。” “知道了,告诉她,我没时间去不了,改日再去探望。” 美人不耐烦地摆摆手,从帘子后走出,仔细打量了兰赛良久,冷冷道:“你和艾希已经结婚了,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做出有损颜面的事。” 艾希是他唯一的妹妹,天真单纯,在一众贵族青年才俊中挑挑拣拣后,竟然看上了一个奴隶,真让人捉摸不透。 “谨遵殿下教诲。” 兰赛低下头,侧身让开路。 美人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走过,径直走向宴会厅。 虽然那里很无聊,但默德的父母在,他必须过去问好。 兰赛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美人的背影和回头张望的周斯羽,对着他扬起一抹微笑。 周斯羽揉了揉眼睛,他刚才看错了吗?那个兰赛好像在朝他笑。 如果是目送爱人离开,对着他的背影笑还能理解,但是这个笑放在兰赛这个变态身上,就很毛骨悚然,让人不寒而栗。 第152章 疾风骤雨 美人和周斯羽回到宴会厅,周斯羽看着他和两位贵族攀谈,饮酒聊天十分快活。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周斯羽不禁感慨,如果当年美人如愿以偿和默德结婚,一定会过的很幸福吧。 温柔的爱人,和蔼的长辈,多么完美的一个家庭啊。 看得出来,虽然默德的父母不待见皇帝,但对几个皇子还是很尊敬的,尤其是对三皇子,简直满意得不得了,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在别人身体里的周斯羽则备受煎熬,香喷喷的肉,吃不到;香甜的好点儿,吃不到;醇香的佳酿,喝不了。 看得到但是吃不到,心里难受得像被猫抓似的。 侍者端来红酒,美人顺手拿过,和贵族夫妇碰了杯后一饮而尽。 红酒刚下肚,周斯羽就感觉有些不对。 虽然他喝了不少酒,但这局身体酒量还不错,不应该这么快就醉的。 “你身体不舒服吗?” 贵夫人轻轻握住美人的手,眸中写满担忧。 “可能喝的太多了。”美人捏了捏眉心,打起精神道:“真的很抱歉,本来应该陪你们直到宴会结束的。” “没关系。”贵夫人拍了拍美人的手背,温柔地替他捋了捋头发:“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这种宴会,早些休息。” “谢谢。”美人点点头,歉意地道:“那我先失陪了。” 说完,招来贴身佣人扶着他回房间。 虽然脑袋很晕,但周斯羽的知觉却很清晰,他很快意识到,佣人扶他进入的不是他的房间。 虽然这里的房间门看起来一模一样,但他清楚的记得,他的房门上的花纹是缠枝的玫瑰,而不是郁金香。 “中计了!快醒醒!” 周斯羽大叫着,想操控身体离开,奈何他只是一抹暂居的意识,根本不可能操纵身体。 奇怪的是,他虽然不能操纵身体,但拥有这具身体的感官,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发生的变化。 比如,身体里莫名腾起的火,晕沉沉的脑袋以及发干的喉咙。 房门被推开,黑暗中似乎有一个黑影慢慢靠近。 周斯羽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竟然是兰赛! 他大叫着想远离,想逃离这具身体,可惜始终被一股力量束缚,让他无法脱离这具身体。 “我知道你在这里。”兰赛低下头,温柔地看着美人,说出的话却让脚底发寒:“斯羽。” “你……你是谁?” 周斯羽发现自己突然能开口说话了,但身体还是动不了。 “蒙铎那个蠢货太弱了,让你进入逆时空以第三视角观看,怎么会比第一视角清楚呢?” 兰赛没有回答周斯羽的问题,自顾自说着,手指抚上美人的脸,眼底满是狂热。 “他妈的你到底是谁?” 周斯羽忍不住爆粗口,本来这具身体就热的让人烦躁,偏偏这家伙还摸来摸去,问个问题也答非所问。 “嘘!”兰赛伸出食指压住美人的唇,勾起嘴角轻笑:“你可以慢慢猜。” “我猜你大爷个头!妈的你到底在干什么?疼死老子了……” 周斯羽恨不得跳起来揍死这个傻缺,虽然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但是他拥有这具身体所有的感觉,要承受外力施加在这具身体的一切啊! “留点力气待会儿用。” 兰赛堵住美人的唇,疯狂地攫取,周斯羽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被他吸干了。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神经,周斯羽发现自己突然又不能说话了,身体却因为兰赛的动作发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玛德!你有本事放开老子,老子要揍……揍死你……” 周斯羽很崩溃,内心大声咆哮,一下子第三视角,一下子第一视角就算了,为什么他还要被迫承受这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他只是一个无辜的意识啊! 正当他又恨又恼,恨不得一脚踹死趴在身上的人时,一股大力又将他踢出了身体。 他没有现场观看的活春宫的兴致,以灵魂形态在空中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快速跑路。 周斯羽在皇宫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一不小心竟然走到了议政厅,恰好看到和皇帝谈过话的默德一言不发,冷着脸推门而出,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打算去汇报情况的二皇子。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陛下说了什么?” 看着怒气冲冲的默德,二皇子摸了摸鼻尖,他最近,好像没有惹他吧。 “他要让兰阙去锘兰帝国联姻!” 默德捏起拳头打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揪住皇帝的胡子揍他。 比起恨皇帝,他更恨自己,在艾托兰帝国和锘兰帝国的战争中,他们败了。 艾托兰帝国即将失去一位皇子,而他,即将失去爱人。 “我来找你也是想要告诉你,据可靠消息,锘兰帝国的大皇子已经入住使臣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会向陛下提亲。”二皇子叹了口气,扶着默德的肩膀,“兰阙是帝国的皇子,这是他……” “你也认为是他活该吗?”默德大力推开二皇子,后退几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是他的哥哥,是这场战争的统帅,你该知道他有多无辜!” 艾托兰皇帝为了扩张版图,无故发动战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年帝国赔了无数财宝,割了无数块地,版图越来越小。 可艾托兰皇帝不仅没有反思,反而更加频繁地发动战争,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话想要攻占锘兰帝国领土的海域。 不善海战的艾托兰士兵遇上有“海洋之子”之称的锘兰士兵,胜负已分。 “帝国的子民养育了他,这是他应该做的。” 二皇子垂下眼眸,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兰阙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亲弟弟啊!他也不忍心送他离开。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兰阙如果不去,锘兰便会攻打艾托兰,艾托兰帝国的子民将被卷入战火中,失去生命,失去亲人,失去家园。 “要去你们自己去!他是我的爱人,我不会放手!” 默德掏出手帕擦掉手上的血迹,大踏步前行,速度越来越快,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他知道二皇子说的是对的,他知道让兰阙去锘兰帝国才是最优的选择。 道理他都知道,可他没办法接受。 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没办法放弃爱人,没办法就这样向皇室妥协。 周斯羽看了看二皇子,又看了看默德,还是决定去看看默德。 这哥们儿实惨,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不说,还即将被退婚,情场一塌糊涂就算了,事业也是一败涂地。 能同时做到这两点,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也是够厉害的。 热闹的宫廷宴会一直进行到深夜,除了几个主角外可谓是宾主尽欢。 普通民众以为帝国获胜了,在街上举办晚会,彻夜狂欢。 街道的热闹与公爵府的低沉阴郁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公爵背着手,在书房走来走去,时不时长吁短叹。 “默德,我们都知道你和三皇子情深似海,但是你应当为大局考虑。”公爵夫人率先开口,“现在的局势容不得你胡闹。” “母亲,我没有胡闹。”默德眼神坚定:“我要带他走,陛下有很多皇子公主,帝国有很多才华横溢的诗人,可我只有他一个人。” “你难道想要全家为你陪葬吗!” 公爵一个酒杯甩到默德脸上,额角被砸出鲜血,默德毫不在意,抬手抹掉,“如果我不能带走他,就请父亲帮我向皇帝陛下请旨出征。” “锘兰大皇子明日进宫便是要商议停战事宜,你最好不要再生事端!” “那就让我带他走!”默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儿子不孝……” “默德!”公爵夫人抹着眼泪,走到默德面前蹲下身,哽咽道:“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朋友考虑。” “你的姐姐上个月刚生产完,你的大侄子只有三岁,小侄女刚满一个月,你忍心看着他们被处死吗?” 默德沉默地低下头,他很想说“不”,可他做不到,他很清楚她们有多无辜。 “你的身份地位才貌,放在整个帝国都是佼佼者,有多少omega想嫁给你,你为何非他不可呢?” “母亲,你错了。”默德摇摇头,“我就是非他不可,如果没有他,我宁愿死去。” “那你就去死!”公爵上前两步抬脚踹在默德肩上,恨铁不成钢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废物!” “我和你不一样!”默德坐在地上,失望地看着公爵道:“你风流多情,情人一个接一个换,每天都不重样,私生子一个接一个的生,每天都有人拿着所谓的信物上门认亲,你有想过母亲的感受吗?” “你闭嘴!” 公爵一巴掌打在默德脸上,留下五个指印,正欲再打,被公爵夫人抱住了腿,痛哭着哀求道:“你打我吧,是我没有教好他……” “母亲,你不要求他!”默德捂着脸,抱住公爵夫人的肩,“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先回去休息。” “默德,默德,你听你父亲的话……”公爵夫人捂脸哭泣,颤抖着抓住默德的手,哀求道:“你不要再去找三皇子了,算我求你,看在我把你养大的份上,不要去找他了行不行?” “母亲,你知道的,我爱他。” 默德痛苦地闭上眼睛,脸上写满纠结。 “你敢去找他,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打啊!”默德睁开眼睛,怒视着公爵,一字一句道:“即便你打死我,我也要去找他,我要带他走!” “愚蠢!”公爵气得面红耳赤,抄起一根实木棒,三两步走到默德身边,拽着公爵夫人的肩膀将她拖到一边,扬起木棒:“与其让你犯错,不如让我今天打死你,就当我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 “啊啊啊!” 结实的木棍打在腿上,公爵夫人尖叫着扑到咬着牙一声不吭的默德身边,看着裤管上渗出的血迹放声大哭:“默德,默德,我的傻孩子……” 公爵夫人一边哭一边将默德往怀中揽,替他拦下落下的实木棒。 “你够了!” 默德伸手抓住落下的木棒,有力的手像钳子一样将木棒举在空中,公爵用力压了压,木棒纹丝不动。 “你竟敢忤逆……” 公爵话还没说完,就见默德扶着伤腿慢慢起身,抢过木棒丢在一边,握起拳头高高举起。 拳头在离鼻尖不到一厘米处停下,公爵慢慢睁开眼睛,吓得后退好几步,嘴里喃喃道:“逆子!逆子!你竟然想打你的父亲!” “你应该庆幸你是我的父亲。”默德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痛,沉声道:“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你的血脉,我从未以此为荣,如果人生可以选择,我宁愿出生在普通人家,一辈子碌碌无为!” “你现在为了一个omega要和家族决裂吗?”公爵靠着桌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崩开衬衫的啤酒肚纹丝不动,“你知道你的想法有多荒谬吗?你知道此事之后陛下会给我们一大块土地作为补偿吗?醒醒吧,你要做的都是错的!” “我只想和爱人在一起,我有什么错?我只想和他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我做错了什么!”默德哈哈大笑,摘下肩上闪闪发光的徽章,举到空中,缓缓道:“我曾以此为荣,为家族的荣誉、为帝国的繁荣而战斗,从十五岁到二十三岁,我为帝国受过伤流过血,肩上挂满了勋章。” 徽章从掌心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公爵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公爵夫人捂着嘴,不停摇头,示意默德不要再继续。 “此后,我将不再为帝国效力,不再为家族而战斗!” 一个个勋章接连掉落,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勋章落在地面的清脆响声。 “此后,我只为自己而活。”默德扔下最后一个刻着家族标识的徽章,抚着腿慢慢跪在地上给公爵夫人磕了三个头:“过去二十三年,蒙母亲养育教导之恩,儿子无能,未能有所偿还,唯愿母亲此后无忧顺遂,平安喜乐。” “默德……” 公爵夫人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捂着嘴小声哭泣。 公爵眼睛转了转,很快拿定主意,扶着桌子晃悠悠起身,走到书桌旁的酒柜,背对着两人拿出半瓶酒倒在杯中,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默德:“我敬佩你的勇气,默德。” “既然你已经决定为了一个omega放弃家族,我也不会留你,喝下这杯酒,此后你与梅卡卢家族再无瓜葛。” “一言为定。” 默德扶着地板,撑着腿慢慢起身,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拿起酒一饮而尽。 眩晕感袭来,默德摇了摇脑袋,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抬起头恰好看到公爵得意的笑脸,“你……无耻……” 酒杯从手心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默德!”公爵夫人大叫着,上前抱住摇摇欲坠的人,扶着近乎昏迷的默德坐在地上,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低声叫着他的名字:“默德,默德……” “一点迷药而已,死不了。”公爵居高临下看着昏迷的默德,又看了看公爵夫人,长长叹息,指着地上散落的徽章:“替他收起来吧。” 犀利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公爵指着酒杯碎片严肃道:“今晚的事情谁敢说出去,将会得到和这个杯子一样的下场。” 目睹一切的周斯羽哑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古板的默德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爱情的力量真的有那么大吗? 第153章 人不可貌相 天刚蒙蒙亮,一场大雨突然袭来。 载着梅卡卢公爵的马车快速驶入皇宫,车轮碾过,带起的水花溅湿了行人的衣裳。 梅卡卢公爵在内侍的带领下匆匆走进会议厅,令人惊讶的是皇帝、大皇子、二皇子以及几位公爵都在。 “梅卡卢公爵,请坐。” 皇帝指了指唯一一张空着的椅子,沉着脸问道:“昨晚默德回家了吗?”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不胜酒力,他和我一起离开了。” 梅卡卢公爵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除了两个皇子和陛下满脸凝重,似乎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 其余几个公爵和大臣的表情很耐人寻味,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表达担忧。 “你确定?” 皇帝咬牙切齿又问了一遍,恨不得抓住公爵的衣领让他大声说“不确定”。 “我……确定?” 公爵很是犹豫,他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默德昨晚到底在哪儿?” “在家。” “你确定?” “确定。” “好好好,你和你儿子一个德行,都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陛下要定我的罪,至少要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吧!” 公爵也忍不住了,昨晚默德闹得他不安生,一大早又因为默德被叫到宫里,不问原因就像审犯人一样审讯他。 真当他是软柿子? “你儿子做了什么你这个当父亲的难道不知道?” “他昨晚耍酒疯被我打断了一条腿,陛下你告诉我他还能去做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大皇子眼底流露出一丝同情,二皇子眉头紧锁。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说辞?” 皇帝愣了一秒,给身边的近侍使了个眼色。 “他发酒疯把家里闹得人仰马翻,我盛怒之下打断了他的腿,请了医生医治后把他锁在了地下室。” 其他贵族脸上的表情越发精彩,大皇子眼里同情更甚,二皇子放在腿上的手捏成拳又松开,又再次捏成拳。 “你所说的我会派人去查证。”皇帝摆摆手,拿出一个项链,丢给公爵:“这个东西你眼熟吗?” “默德的订婚戒指?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戒指是默德的姨妈亲手设计和制作的,梅卡卢公爵记得很清楚。 “你应该去问他。”皇帝冷哼一声,“我再问你一次,他昨晚到底在哪里?或者在回家之前他去了哪里?” “他的行踪陛下应该比我更清楚。” 公爵盯着手里的戒指,脑中闪过一万种可能。 皇帝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正是因为他清楚默德的行踪,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他对兰阙和锘兰帝国联姻的事有什么看法?” 皇帝突然转移话题,梅卡卢公爵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不寻常。 “他昨晚喝得酩酊大醉,在家里耍酒疯,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梅卡卢公爵举起戒指,“陛下是从哪里得到的?” “说来话长。”皇帝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道:“伯伦夫人昨晚回到房间时,发现有人在她的房间内交媾,其中一个人受到惊吓后跳窗逃跑,你猜猜另一个是谁?” “我怎么知道?” 梅卡卢公爵最讨厌猜谜语,他看不惯皇帝很久了,不过碍于兰阙和默德的关系没有发作而已。 “兰阙。” “谁?”公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道:“三皇子?” “是。”皇帝点点头,“他承认了和他欢好的人是默德,并且提供了这条项链。” “绝不可能!”公爵一口否认,“默德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默德和兰阙订婚已经一年多了,要发生什么早发生了。 “你确定?”皇帝摸着胡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公爵,“可兰阙说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发生过关系,不过之前没被发现而已。” “绝不可能!” 这一点上,公爵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有自信的。 默德是一个有信仰,洁身自好的人,在他的信仰中,没有结婚之前发生关系是对神的不忠,会受到诅咒,他和兰阙最亲密的时候也不过是接吻而已。 室内其他人的表情越发生动,贵族最讲究声誉,未婚通奸损毁的是双方的名声,即便已经订婚也不行。 在艾托兰帝国贵族的信仰中,未结婚之前绝对不可以和其他人发生关系,否则就是对未来伴侣的不忠,会受到姻缘之神的诅咒和报复。 一个家族中如果有年轻人未婚通奸,整个家族都会被钉上耻辱柱。 “梅卡卢公爵,你确信昨晚那个人不是默德?” “我确信。” 梅卡卢公爵强行压下怒火,皇帝这明显是找不到人就拿默德背黑锅,将梅卡卢家族的脸面踩在地下,他决不允许! “那你怎么解释这条项链?” “难道不是默德得知陛下要让三皇子联姻后伤心欲绝,找到三皇子退掉信物吗?”梅卡卢公爵从容地将项链扔在地上,掏出手帕仔细擦着手:“我原以为默德闹的原因是不愿意和三皇子分开,还想开导他,现在看来他比我想象中更懂事。” 皇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黑一阵,丰富多彩的表情看得周斯羽捧腹大笑。 公爵环视一圈后从容起身,犀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皇帝身后的木板,打在木板后的人身上,“我不知道三皇子为何要毁坏默德的名誉,但是我必须奉劝陛下,两国联姻事关重大,不可儿戏。” “同时,我也想借此机会向三皇子转述默德刚才托我带给的原话。”公爵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幸得垂青,奈何缘浅。余生安好,各自嫁娶。祝君白首,永不相见。’” 说完,公爵将手帕随手扔在地上的项链上,拍了拍手,“陛下,我可以走了吗?” 贵族和皇室不和多年,他作为贵族的领袖,必须拿出强硬的态度。 皇室要让梅卡卢家族担下未婚通奸的污名,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梅卡卢!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二皇子一拍扶手,站起身,堵住梅卡卢公爵的路,“人证物证俱在,你拿什么证明昨晚的人不是默德?” “殿下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条项链不是退婚的意图呢?”梅卡卢公爵微微抬了抬手指,示意贵族不要轻举妄动,优雅地拨了拨头发,转身看着皇帝道:“为了艾托兰和锘兰两国的和平,默德放弃了自己守护多年的爱人,梅卡卢家族丢尽脸面,陛下还想要我做什么呢?” 梅卡卢公爵用手杖敲了敲腿:“我为帝国和皇室贡献了一条腿,我的儿子为帝国流过血,不能再像我一样也折一条腿,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让他瘫痪。” 血统和荣誉被称为贵族行走的两条腿,默德一旦戴上通奸这个帽子,就再也脱不下来了。 说罢,梅卡卢公爵推开二皇子,拄着拐杖离开,其余贵族也纷纷告退。 皇帝拂袖离开,偌大的会议厅只剩下大皇子和二皇子。 大皇子捡起地上的项链,略微思考后追了出去,在车马场追上梅卡卢公爵。 “公爵大人留步。”大皇子追上梅卡卢公爵,拿出项链:“此事是兰阙有错在先,我替他向你道歉。” “他不该向我道歉,该向默德道歉。”梅卡卢公爵看着项链,冷哼一声,“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您应该先问问默德的想法。”大皇子循循善诱道:“我不相信他会赞同让兰阙去联姻,他们的婚事早已定下,只差一个婚礼,早些发生关系或者晚些发生关系并不会影响……” “殿下似乎忘了,锘兰大皇子已经进宫了,三皇子和默德已经结束了。”梅卡卢公爵看着项链,嗤笑一声,直白道:“再说了,殿下凭什么相信默德会一意孤行呢?” “他对兰阙情深义重……” “他对帝国忠心耿耿,对手下的士兵爱护有加,对百姓仁慈,你凭什么觉得,在他心里爱情胜过一切?”公爵毫不留情地批判着大皇子,“我不反对年轻人追求爱情,但我反对他们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不惜牺牲的做法,太愚蠢!” 大皇子被噎得脸红,梅卡卢公爵接过项链,抬眼瞟了瞟不远处的队伍,忍不住提醒道:“锘兰帝国大皇子进宫了,殿下应该去准备迎接。” 说罢,又慢悠悠道:“殿下与其考虑如何劝默德担下这个罪名,不如好好考虑如何把这件事瞒下来,毕竟锘兰帝国要是知道他们的大皇子妃不洁,说不定会做些什么。” “此事我自会处理,多谢大人提醒。”大皇子点点头,看着公爵恳切道:“烦请大人一定要将项链给默德……” “他会回信的。”公爵摆摆手,“希望大皇子好好处理此事,尽快给梅卡卢家族一个交代。也希望大皇子不要去打扰默德,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 如果此事是伯伦夫人所见,现在在贵族圈里肯定已经传遍了,不出意外的话,默德在他回家之前就会知道消息,还有各种版本的故事。 周斯羽咋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想不到这个昨晚还让自家儿子去死的人,今天会当场和皇帝撕破脸。 虽然还是为了利益,但至少他没有选择忍气吞声。 想了想,周斯羽决定先去看看另一个当事人,他还想弄清楚,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存在。 周斯羽慢悠悠飘着,见到令人震撼的一幕。 兰阙抱着胳膊,靠在飘窗的墙壁上,目视前方,根本不看跪在脚边的兰赛。 “殿下,你是知道的,我有多爱你。” 兰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兰阙的表情,虽然经历过无数次,但还是会心痛。 兰阙只是看着他,黑色的眸子无悲无喜,仿佛一座冰雕。 “殿下,我求你,跟我说句话吧……” 兰赛颤抖着伸出手,握住兰阙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 兰阙动了动,并未抽出手,只是垂下眼眸,静静注视着兰赛。 “殿下,我会对你负责的。”兰赛脸上露出欣喜,急切地道:“我去告诉陛下,昨晚的人是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兰阙抽出手,一把捏起兰赛的下颚,声音难掩愤怒,脸上带着不屑:“阿赛木,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看上你一个低贱的奴隶?” “我……” 兰赛瞬间面如死灰,瞪大眼睛看着兰阙。 不可能,到底哪里出错了?以往回溯的时候兰阙从未说过这句话。 “奴隶就是奴隶,你身上的气味让我觉得恶心!”兰阙松开手,靠在墙上,脸上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承认和你的关系?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接受你?你又凭什么觉得,你低贱的血统有资格玷污高贵的皇室血统?” “你以为你和兰婷公主结了婚,成为了他的驸马,就有资格染指皇室血统?” 兰阙眼里的不屑深深刺痛了兰赛,他一直以为兰阙是不同的,他尊崇平等,向往自由,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兰婷公主爱你才会和你成婚吧?你不会以为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血脉吧?哈哈哈哈……”兰阙捧腹大笑,前俯后仰,边笑边道:“我告诉你吧,兰婷腹中的孩子,是伯伦家族大公子的孩子。” 伯伦大公子是伯伦公爵的儿子,未来的伯伦家族继承者,也是一个到处留情的风流种,家里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外面还有无数情人,以及众多私生子。 兰婷公主对他也并非情深义重,露水情缘而已,只是她没想到会因此怀孕,本来不应该留下孩子,但她是不易孕体质,拿掉孩子极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为了不损坏皇家颜面,只能随便找个人结婚。 “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兰阙嘲讽道:“以为我对你情深不移?你以为你投靠公主和皇帝,是为了我好?你以为你做了这么多,我应该看到你,答应你的条件,当你的情人?” 轻飘飘的字重达千斤,室内燃烧的壁炉也无法融化内心的冰冷。 兰赛备受打击,嘴唇不停颤抖。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兰阙伸出手,仔细欣赏着漂亮的手指,不屑道:“你不过是我从泥潭里捡来的玩具而已,闲得无聊的时候看看,打发时间而已。” “当然,如果打发时间的同时还能给我自己带来利益,我是很乐意做些什么的。” 他不愿意加入皇权的斗争,但不代表他是傻子。 在这个宫里,只有两种人能活下来,一种是家族势力强大的,诸如大皇子,一种是声名远扬的,比如二皇子和他。 前者有家族庇佑,后者有大众关注,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不爱江山爱诗词,仁慈善良愚蠢的无能者。 “你说谎!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牺牲默德的名声要保护我?” 兰赛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双肩不停抖动。 “保护你?”兰阙听到了本世界最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边笑边摇头:“你还真是会给自己加戏。” 兰阙收起笑容,坐在铺着厚毯的飘窗上,侧靠着墙壁,用手撑着下巴道:“还不明白吗?我之所以没把你供出去,是为了我的脸面,比起和未婚夫婚前通奸,与奴隶有染更让我觉得恶心。” 大多数贵族,尤其是新贵族,早已不遵循这些老旧的规则了,未婚alpha和omega发生关系的比比皆是,更何况已经订婚的。 “默德不会接受你的!他只会觉得你让他恶心!” “那又如何,不管他承不承认,我们的婚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即便他不愿意接受,最后还是会选择和我结婚。” 兰阙很清楚,梅卡卢公爵之所以没有答应,是打算和皇帝讨价还价,以期获得更多的利益。 至于家族荣誉,不过是说说而已,毕竟他一大堆风流债,私生子天天闹事,家族荣誉早毁在他手里了。 而他和默德的婚姻,不过是皇室和贵族利益博弈的结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和默德两情相悦。 周斯羽哑然,这三皇子不是个恋爱脑吗?怎么和传说不一样? 不过仔细一想,能在皇宫里活下来的,怎么可能是善类。 “不,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你在说谎!” 兰赛顾不得体面,跪着向前挪了几步,哀求道:“你说的都是假的,对吗?你是为了要保护我,才说这些,想让我离开你,让你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 “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借口。”兰阙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捏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兰赛,不屑地轻笑一声,“愚者总是善于幻想和麻痹自己。” “低贱的奴隶,即便套上光鲜亮丽的皮,也改变不了你低贱的血统,即便喷上最贵的香水,也掩盖不住你身上的马粪的臭味。” 平民喜欢看公主爱上乞丐,仙女对穷书生死心塌地,却不知道,实际是乞丐觊觎公主而造谣生非,穷书生对仙女想入非非,沉溺幻想无法自拔。 人们偏爱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可他们忘了,灰姑娘本身也是贵族,她有站在王子身边的资本,她的出身就是最好的名片。 周斯羽忍不住对兰阙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皇子殿下! 果然人不可貌相,一个三皇子,一个梅卡卢公爵,都是黑心鬼,笑面虎。 同时也忍不住庆幸,还好他活在联盟统治的民主时代,不然他就是那个累死累活当牛做马的奴隶了。 毕竟在帝国统治时代,商人的地位和奴隶差不多,根本没有地位可言。 第154章 姜还是老的辣 “你在说谎,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要骗我?” 兰赛无法接受兰阙所说的一切,他无法接受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那我之前是怎么说的?”兰阙微微弯腰靠近兰婷,桃花眼里荡漾着讽刺,“难道我说过我喜欢你,你做的一切我很感动?” “你……” “我不挑明,无非是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而已。”兰阙凑到兰赛耳边,目光越过他看着对面的周斯羽:“你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你能时光回溯回到过去吗?”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我是谁很重要吗?”兰阙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你以为回到过去就能探查到我的行踪,从而找到我?还是说,你沉溺在过去占有我的时光里无法自拔?” 兰阙眼里浮出笑容,像一个计谋得逞的小孩子一般,笑着说出让人心寒的话:“你让我觉得恶心。” “你没死!”兰赛激动地起身,伸出手想抓兰阙,被他侧身避开。 “我已经死了。”兰阙别开眼睛,抬手放在鼻子处,望着窗外悠悠开口:“兰阙已经死了,你亲眼看到的,不是吗?” 兰阙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抱着玫瑰花站在燃起熊熊烈火的粉雾海中,和他的爱情一起化为灰烬。 “不!你没死!” 兰赛想上前,却见兰阙掩着口鼻微微后退,眼中满是嫌弃。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兰阙坐在铺着厚毯的飘窗上,一脚曲起,脚尖轻轻点着铺着地毯的地板,“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的账还没算完,我会去找你的。”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兰赛跪在地上,用膝盖上前几步,“我去找你,我向你道歉,你回到我身边……” “我为什么要回到你身边?”兰阙往后靠了靠,像一只慵懒的猫,慢悠悠地摆动着尾巴,狡黠而又慵懒,“我和喜欢的人组建了家庭,美满幸福,找你干什么?” “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能看我一眼,喜欢我一点点,哪怕一点点。” “如果你的爱就是下药玷污,囚禁虐待,那么对不起,我还真的不会对你产生感情。”兰阙耸耸肩,“醒醒吧,这世界上没那么多斯德哥尔摩患者,你不过是打着爱的旗号释放你变态的内心而已。” 面对真正喜欢的人,大家都会隐藏起自己暴力的一面,尽量温文尔雅优雅得体,面对爱人也会小心翼翼,给予尊重,而不是粗暴的占有和虐待。 “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兰阙语气有些苦恼,眼里却是嘲弄:“毕竟只有人需要礼仪,牛马只需要埋头干活就行了。”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兰赛不敢相信,他无数次进入这个时空,他想改变结局,只要兰阙同意 他就可以放下一切和他一起远走高飞。 “拜你所赐。” 兰阙对他浮夸的表演很是反感,造成一切都黑手,有什么资格质问他呢? “殿下,殿下,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兰阙侧过脸,阳光在他亚麻色的头发上留下一圈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温柔,话语却依然冰冷:“毕竟我会去找你的,阿赛木,我们的账,还没完。” “你不是周斯羽,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在哪里?” 兰赛抱着脑袋,他一直以为周斯羽体内的灵魂是兰阙,才会对他照顾有加,让人帮助他,没想到他完全弄错了。 可是,如果不是周斯羽的话,为何他每一次都会出现呢? “你有能力进入过去的时空,却无法随时离开,只能等时空重叠。”兰阙好心地解释道:“可你觉得,过去继续发展的时空还是你原来的时空吗?” 时间是不可逆的,时光回溯去到的不过是另外一个时空的过去,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逝速度不一样,但事件发展经过一模一样。 如果他们原来所在的为a时空,那现在所在是a时空的平行时空b,b的时间流速高于a,所以兰赛能通过b时空看到a时空的未来,而他看到的周斯羽,不过是b时空未来发生的事情而已。 至于他为什么会把a时空的周斯羽当作兰阙,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妄想改变结局,可每次都放任事态发展。”兰阙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声音有些疲惫:“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事实是不可更改的。” 无论如何努力,结果都只会朝着一个方向发展。 “殿下,你到底是谁?” “太吵了,趁我没发火之前,滚吧。” 兰阙捏了捏眉心,一脚踹开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的人。 走到衣柜边拿出衣服,旁若无人地脱下身上的睡衣,再一件一件穿好。 黄金比例的身材,又白又直的大长腿看得周斯羽眼睛都直了,再配上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和泛着波光的桃花眼,简直是杀人利器。 兰阙快速穿好衣服,对着周斯羽所在的方向道:“你跟我走。” 说罢,随便抓了抓头发,推门而出。 一人一魂慢慢走到巨大的花园,兰阙找了块草地坐下,背靠在巨大的花树上。 “说说吧,你和郁洧在搞什么?” 兰阙看周斯羽嘴唇张合,但是发不出声音,无奈招来一个仆人。 只见他在仆人的额头点了一下,周斯羽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入仆人的身体。 “你怎么知道郁洧?” 周斯羽终于能开口了,虽然在别人的身体里怪怪的。 “他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 “我……去……”周斯羽瞪大眼睛,凑到兰阙耳边,“你是林叔叔还是郁叔叔?” “你说呢?” “林……林叔叔?” 兰阙“嗯”了一声,继续道:“你和郁洧到底在搞什么?” “他……他让我去别的散散心……”周斯羽眼睛一转,面不改色道:“他说我肯定扛不住疼,找人帮我把灵魂放到其他地方……” “他和你说了什么?” “啊?他说什么了吗?” 周斯羽表示很无辜,郁洧让他进入过去治愈心理阴影,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丢入这个时空啊。 “你离开艾托兰实验后,他不顾别人反对一定要将你放在身边,随后就发生了意外,你觉得这些只是巧合?” “这个……不是意外吗?” 周斯羽挠挠头,他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他不想承认曾经伤过郁洧,这对他来说太难以接受了。 爱人应该是被自己保护的,而不是被自己伤害的。 “原本我也以为是意外,但是我们都猜错了。” “他利用你在一瞬间爆发出的兰铃花信息素让自己陷入深度昏迷,再让蒙铎用空间异能将他的灵魂送到其他空间,你猜他在找什么?” “找叛军?” 见兰阙微微一笑,周斯羽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而且不小心把郁洧的秘密给捅出去了。 “果然,还是你更了解他。” “我……我瞎猜的,不能当真。” 周斯羽摆摆手,这家伙太狡猾了,姜还是老的辣,郁洧天衣无缝的计划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并且已经看到真正的叛军头领的面貌了。” 原本他也只是猜测,直到周斯羽自己说出了答案,心里的猜想形成了闭环。 这个计划从蒙铎投靠郁洧那一天起就已经开始了,不过郁洧很谨慎,做了很多次实验后才决定最终方案,以确保自己去到正确的时空。 蒙铎接触过叛军首领,以此为契机,将他送到了叛军首领所在的过去时空,让他看到了与之相关的一切。 并且由于他的精神力量足够强大,他还能和蒙铎保持交流,时刻掌握原时空的所有情况。 “他胆子也太大了。” 周斯羽哑然,郁洧才是真正的赌徒。 他赌蒙铎能把他带到正确的位面,赌蒙铎不会背后捅刀,赌他能找到一切事情的真相。 “他很谨慎,并没有选择将身体留在清江,而是送到了实验室。”兰阙神色复杂,既有骄傲,又有悲伤,“他故意签下器官捐献书,赌我会把他带回实验室,让我看到他体内新生的器官,赌我会想办法将他留在实验室。” “他把所有人都算计了一遍。” 周斯羽有些生气,没想到郁洧这家伙也是一个黑心汤圆,看起来人畜无害善良天真,谁料背后玩得这么大。 “不,他把你算漏了。”兰阙偏过头,看着周斯羽,“他肯定没想到你会让自己感染卡奥病毒,更没想到你会被送到实验室。” “他不信任你?” 周斯羽觉得不可思议,郁洧和林瓴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啊,难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发生了什么? 他在利用所有人,又在警惕地防范所有人,包括林瓴。 “他长大了。”兰阙叹了口气,“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在想办法剔除我们遗留的势力和影响力,他不信任我们。” 他和林故配合得天衣无缝,一边把旧派丢出去给林故铺路,一边利用他传来的消息埋伏叛军,多次取胜。 如今,他在军队的威望已经远远高于左栎。 士兵提到他时不再有前缀称谓,“郁瑧的儿子”或“左栎的学生”,而是“郁委员长”或“郁洧”。 “林叔叔,你也不要太难过,人……”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兰阙笑了笑,“如果他永远长不大,我还会更担心呢。” “他现在这样,挺好。” 如果郁洧永远只是那个除了打仗一无是处的人,一旦战争结束,他就是一把无用的刀,只能碌碌无为。 郁家能护他一时,却不能护他一世,一把无用的刀会变成待宰的羔羊,任人宰杀。 世界就是这样,适者生存,弱肉强食,强者立顶峰,弱者居末尾。 “林叔叔你应该不止一次来过这个世界吧?” 周斯羽僵硬地转移话题,他不想面对郁洧变成黑心汤圆这事儿,太复杂了。 “来过,也努力过。”兰阙抬起头,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嗅,“我努力了很多次,依然没有改变结局。” 即便他没有喝下那杯酒,即便他用各种提醒了二皇子,二皇子依然会死,默德也依然会被打进大牢,最终暴毙。 后来他明白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贵族和皇室的斗争决定他和默德不可能走到一起,即便二皇子不死,皇帝也会找其他理由治梅卡卢家族的罪。 因为梅卡卢家族太强大了,又是贵族的领袖,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这样挑战黄权的人存在,所以宁愿冒着得罪所有贵族的风险,也要除之而后快。 而贵族也只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没有谁想屈居人后,所有人都想取代梅卡卢家族的地位,大皇子正是看清了这点,才通过断臂求生的方式解决了争端。 “那……你放弃了吗?” 周斯羽小心翼翼地开口,林瓴真的放弃了吗?如果放弃了,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沉溺于过去是愚蠢的行为,与其改变过去,不如探索未来。”兰阙曲起手指,弹掉花瓣,“我在这里失去的,不意味着我会永远失去。” “难懂。” 周斯羽摇摇头,等待林瓴的解释。 “你现在应该清楚了,我和林瓴是同一个人。”兰阙想了想,纠正道:“确切来讲我们是同一个灵魂。” “默德死后,我翻遍了所有古籍,终于找到一种能让人回到过去的秘术,不过这种秘术由第二十七星球的一个神秘部族所掌握。” 他成功找到了那个部族,却发现他们被艾托兰皇帝圈禁起来,逼他们在各个时空穿梭寻找长生不老药。 他以帮他们逃脱牢笼为条件,在他们的帮助下进入了过去,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尝试过几次后,他放弃了,族长却在这时候告诉他,他们能把他的灵魂抽离出身体,让他在任意时空穿梭,找到另一个时空的人,条件是要他安全带走五个刚出生的孩子,并且保证他们平安长大。 他答应了,带走了五个孩子和一个能独立完成仪式的人。 “我在不同的时空穿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我的灵魂越来越虚弱,于是我回到了原来的时空,发现这里已经是百年之后,艾托兰实验室的长生不老实验已经进入尾声。” “我进入了一个小孩的身体,却没想到会遇到他。” 刚进入身体的他很虚弱,每天都在白房子里睡觉,直到那一天,联盟的炮火轰开了实验室的大门,少年的声音穿破黑暗。 “嘿,这里还有人。”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年轻的,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和一只手。 “别怕,你自由了,把手给我,我带你离开。” 是的,他自由了,他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 “唉,你别哭啊!” “哈哈哈,郁瑧你太凶了,把小孩吓哭了。” 他看到另一个少年吊儿郎当地张开手臂,笑嘻嘻地道:“乖宝宝,来周羽哥哥这里,哥哥给你糖。” “你滚开,谁要吃你的糖。”郁瑧翻了个白眼,伸手覆上他的眼睛,“不哭啊,哥哥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说罢,又凑到他耳边低语:“不要和那个怪哥哥说话,他是坏人。” “郁瑧你竟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造我的谣!看打!” 两人吵吵闹闹,兰阙却不觉得烦躁。 上天还是垂怜他的,他想。 “那林叔叔你会继续到其他时空寻找郁叔叔吗?” “我说过,沉溺过去是愚蠢的行为。”兰阙笑了笑,“我应该感谢你给我提供灵感,也应该感谢郁洧提供他的细胞。” 周斯羽很懵,他说了什么吗? “以后你会知道的。”兰阙拍了拍手,问道:“你打算现在回去还是再待一阵子?” “外面过去多长时间了?” “半年。” “不是说过去时空的时间流速比原来的时空快吗?” “道理是这样没错,不过来的人太多,且无数次想改变结局,导致这个时空发生了错乱,所有东西都被揉在了一起,很快就要崩溃了。” “那我还是回去吧。” 周斯羽撇嘴,他可不想因为看热闹被挤成碎片。 他来到这个时空,完全是个意外。 “基因清洗剂的合成很顺利。”兰阙站起身,“你的身体恢复的很不错。” “那我可以去见郁洧吗?” “想去就去。” 兰阙翻了个白眼,原以为郁洧会是那个被玩弄的人,没想到周斯羽才是那个恋爱脑,脑子里除了郁洧就没别的东西,被拿捏得死死的。 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从前周斯羽对郁洧爱搭不理,现在变成这样也不奇怪。 毕竟周斯羽长这么大,郁洧是唯一一个不计得失对他好的人。 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一旦见到光,就会忍不住靠近,也会不择手段把光留下,从这一点上讲,他和周斯羽是同类。 第155章 新生 原以为林瓴离开兰阙的身体后会立刻返回,谁料他竟然拉着周斯羽一起留了下来。 他看到二皇子带兵包围了梅卡卢公爵的府邸,看到锘兰大皇子撕毁停战协议,看到陈兵边境蓄势待发的锘兰军队。 他也看到默德拄着拐杖进宫,和皇帝谈条件,如果赢了,皇帝要放兰阙离开。 走出议事厅,他看到了久未见到的爱人,兰阙站在光里,静静注视着他。 默德缓缓走上前,将项链放进兰阙手中,低头吻了吻他的手背。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不论经历多少次,林瓴还是忍不住落泪,他的爱人是多么温柔的人啊。 可惜,他就要走了。 周斯羽撇过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难怪林瓴说他已经习惯了看着郁瑧的背影离开,百年前兰阙目送默德离开,百年后林瓴一次次目送郁瑧离开。 相同的人,相同的场景,没有什么不同。 “走吧。” 林瓴脱离兰阙的身体,抬手打开一扇门,拉着周斯羽走进门。 “嘀……嘀……嘀……” 耳畔仪器规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实验室外观察的人员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屏幕。 周羽捏着拳头,不停咽着口水,在观察室走来走去。 “喝点水吧。” 装着半杯水的玻璃杯递到身旁,周羽看都没看,“我不喝……” 意识到什么,周羽快速转头,见到面色苍白的林瓴。 “你回来了?斯羽呢?他没事吧?他为什么还不醒?” 周羽连珠炮一般的提问炸得林瓴头疼,林瓴扶着椅子扶手坐下,看着屏幕上的数据道:“他还在适应他的身体,不过他醒来以后肯定会很惊喜。” “我看是惊吓。” 周羽背着手,死死盯着实验室。 周斯羽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一片雪白。 白色的灯光照在眼睛里,眼泪不自觉流出。 “他醒了他醒了!” 周羽推开门,跑进实验室,一把抱住周斯羽,嚎啕大哭,“宝宝你终于醒了,宝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宝宝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宝宝……” “你吵得我头疼。” 周斯羽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发现灯光下的皮肤白皙光滑,如新生的婴儿一般。 他快速摸了摸脸,恐怖的裂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的皮肤。 “镜子,镜子,给我镜子!” 周斯羽快速跳下床,却浑身一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全身竟然一丝不挂。 “卧槽!” 看到玻璃后一双双眼睛,周斯羽老脸一红,光速逃回床上,埋怨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也没有料到你……”周羽十分流氓地吹了个口哨,低声道:“身材不错。” “艹!周羽你滚!” 周斯羞愤欲死,恨不得此刻立刻马上回到过去,把身体一起带走。 “哈哈哈哈……” 周羽脱下白大褂扔在周斯羽身上,大笑着离开。 见到这一幕,林瓴无奈地摇头,唇角带着浅笑,眼里多了几丝羡慕。 穿好衣服,周斯羽自恋地在镜子面前转了好几圈,裁剪合身的浅蓝色休闲套装衬得整个人青春洋溢,活力满满。 周斯羽满意地撩了撩银色长发,捋了捋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差不多行了,你在那里站了半个小时了。”周羽看了看时间,提醒道:“做完最后一次检查,没什么大碍你就可以离开了。” 见周斯羽忙着整理头发,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周羽叹了口气,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扬了扬手臂:“需要我帮你联系郁洧吗?” “不用,我可以自己联系他。” 周斯羽摆摆手,一下子摸摸脸,一下子捋捋头发,根本没空理周羽。 除了头发,其他一切都没变,他还是那么帅,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存在。 “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周羽竖起一根手指撑着下巴,狡黠一笑:“联盟换了新的通讯系统,你连郁洧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闻言,周斯羽停下动作。 是啊,已经过去半年了,所有事情都变了,人也会变的。 周羽耸耸肩,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新的通讯器和一个本子放在桌上,站在周斯羽身边幽幽开口:“与其猜来猜去,不如亲眼所见,想去就去吧。” 周斯羽拿起通讯器和记着联系方式的本子,手指抵着下巴想了想,眼睛一转,勾起唇角:“我要他来见我。” “拉倒吧,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开身。” 周羽解释道:“联盟和叛军打了半年,第一第二星区被郁洧稳稳拿在手里,第四星区也有几个星球归联盟管辖。” “那不挺好的,包围了在第三星区的叛军。” “原本是好的,不过两个月前联盟争夺第十九星球失败,消耗了太多能源,仅剩的能源又要划一部分到几个星球供暖,难搞哦。” “没有能源?” 周斯羽眼睛一转,心里有了计较。 做完体检,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体重太轻,虽然如此,周斯羽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自己满头银发的原因。 “你体内被污染的雪鸮基因恢复了原样,头发也因此改变,很正常。”林瓴撑着下巴想了想,“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染个头发就行了。” “也没有不喜欢,只是不太适应。” 周斯羽撩了撩头发,低头吃着盘子里的饭。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周羽吸溜着粉条,在热气后面看着周斯羽。 “先回公司。” 周斯羽揉了揉太阳穴,公司还有一堆烂账等着他去捋呢。虽然他很多年不参与公司业务了,但大方向还是要做到心里有数,尤其是财务。 “去看看也好。”林瓴点点头,转头看向周羽:“你呢?” “我?”周羽咽下粉条,想了想:“我打算在你这里蹭吃蹭喝。”说罢,眨巴着眼睛抱住林瓴的胳膊,撒娇道:“瓴瓴儿你不会不要我的吧?” “你!够!了!” 周斯羽忍不住捂眼睛,真没眼看,没想到周羽这家伙的撒娇业务如此熟稔。 “行行行,你想留就留。” 看着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林瓴一边捂脸,一边答应下来。 吃完饭,周斯羽先联系了李婧,让她开车过来接他。 还好他机智,早早把公司总部搬到了第八星球,和联盟总部以及实验室在一个星球的好处就是,根本不用担心叛军骚扰,一切照常运行。 “老周!老周!” 李婧站在路对面朝周斯羽招手,红唇大波浪十分吸睛,从一身职业装可以看出,她刚才应该在公司加班。 “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周斯羽同林瓴、周羽告别,拉开门坐上车,把腿搭在前挡风台上。 “哦咦,你腿不要搭在这里啊,影响我视野,还有很危险的。”李婧系好安全带,丢给周斯羽一个白眼和一大堆文件:“你不看看你公司啥样,一堆烂账,业务也停了不少,我不得加班加点给你处理?” “郁溱呢?其他人呢?” 周斯羽仔细看着,发现一个大问题,公司原本能赚钱的项目都因为战争无法进行,现在能赚钱的反而是不受重视的食品加工和医药项目,以及花大价钱投入的新型发动机研究。 “都在收拾烂摊子啊。” 李婧打了个哈欠,正要点火,被周斯羽拦住,“你坐副驾,我开车。” “呜呜呜,老周你真好……你一定是看我疲惫憔悴……” 让老板给下属开车,她李婧何德何能?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周斯羽忍不住打断她的幻想,“我只是怕你疲劳驾驶引起车祸伤害到我而已。” 周斯羽推开门,把李婧赶回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点火开车。 好长时间没开车,技术都有些生疏了。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上道路,以及其骚包的蛇形走位引来一片怒骂,旋转漂移不停歇引来空中侦查。 “l7758,你已超速,请靠边停车……” “l7758,你涉嫌危险驾驶,请靠边停车接受检查……” 无人机在半空中喊话,几辆警车紧紧跟在车后,上演一出猫捉老鼠。 周斯羽抿着唇,努力控制车速。 “老周老周,你开慢点啊!啊啊啊!要撞上了……” 李婧抓着扶手,随着漂移的车身摆来摆去,差点没把晚饭都颠出来。 “检测到车主驾驶技能低于平均水平,强制开启自动驾驶模式……” 随着“嘀”一声,操作台打开一个大口,方向盘慢慢没入其中,刹车和油门自动动起来。 车速慢慢下降,走下天桥后靠边停下。 “先生,请出示你的驾驶证信息。” 交警敲了敲车窗,看了一眼车内,瞬间傻眼。 自动驾驶?飙车?什么情况? “等我找找。”周斯羽从资料库中翻出驾驶信息,“喏。” “先生你的驾驶证没有接受年检,我们需要扣留。”交警拿出空中记录仪,“您一开始就使用了自动驾驶模式?” “没有。”周斯羽有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可能由于我太长时间没有开车,所以操作错误……” “好的先生,感谢你的诚实和配合。”交警将处理单递给周斯羽,“您刚才的行为十分危险,为了警示教育,需要您上传一个视频,声情并茂读出下列文字,我们会在合适的时间投放至各大公共屏幕……” “别别别,警察叔叔……”周斯羽看了交警一眼,快速改口,“阿不,警察哥哥,录视频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公放?” 太丢人了啊! “先生请你配合我的工作。”交警毫不留情地宣读着其他处罚:“您刚才闯了三个交通灯,根据规定要吊销你的驾驶证。” “知道了知道了。” 周斯羽仰天长叹,没想到刚醒就要丢脸! “另外还请及时缴纳罚款。”交警敬了个礼,“先生您可以走了。” “谢谢。” 周斯羽无力地摆手,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老周老周,你出名了耶。” 所谓朋友,就是在你受挫的时候狠狠嘲笑你。 李婧毫不留情地捧腹大笑,前俯后仰。 “叫什么老周?叫老板!没大没小。” 周斯羽看着罚单,露出愁容,谈合同未半而中道被罚,他的光辉形毁于一旦。 “别那么伤感嘛。”李婧拍了拍周斯羽的肩膀,边笑边道:“你知道驾驶证要去哪里考吗?” “不知道啊。” “联盟军队总部。” 李婧看着周斯羽挑眉,脸上一副“你懂的”表情,十分猥琐。 “婧婧啊,听说经常做猥琐表情的人会变丑。” “你看我在乎吗?”李婧挑了挑眉,拿下墨镜道:“只要姐姐手里有钱,即便年老色衰,还是有一堆年轻alpha前赴后继。” “不错不错,你的玛丽苏恋爱脑终于治好了,我很欣慰。” 周斯羽拍了拍李婧的肩,一脸老父亲看到女儿长大的欣慰样。 “你这么搞,像我爹似的。”李婧撇嘴,继续道:“别忘了你比我小五岁。”说罢捏着周斯羽的脸,“来,叫声姐姐听听。” 一边捏一边在心里感叹,周斯羽的皮肤真好,又白又嫩还没有皱纹,捏起来超舒服。 好嫉妒啊啊啊! 周斯羽挪开脸,满脸嫌弃:“你的工资是公司发的,公司是我的,我还是你的衣食父母呢。” “我是不会屈服于你这个无良黑心资本家的淫威之下的!” 周斯羽正要开口,突然发现后方天空出现几辆飞船,金色的标志在银色外壳下格外惹眼。 “市区不是不让飞船走吗?” “我去,老周你没看到金色的大标志吗?”李婧指了指远去的飞船队伍,压低声音道:“军队的,特事特办。” 市区不允许飞船进入,一来是因为飞船驾驶难度大,容易引发交通事故,二来是因为市场上部分汽车也可以在空中行驶,对飞船需求不大,管理起来比较困难,所以联盟干脆就颁布法律禁止飞船进入市区。 “看样子是去总部的。”周斯羽摸着下巴,随口问道:“公司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有。”李婧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周斯羽,介绍道:“咱们公司新的发动机研究成功了,不消耗能源,无污染的纯气动力……” “这不是很早就有了吗?跑车都在生产了。” “不一样。”李婧将文件举到周斯羽眼前,指着上面的数字道:“现在的发动机不仅可以用于大型货车,还能用在飞船和战机上!” “这么快?”周斯羽抢过文件,快速翻看,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看完后合上文件道:“太好了,这次咱们干一票大的!” “我们刚放出消息,军队那边就派人约了时间详谈,刚才的船队估计就是去总部商议这件事的。” “其他的呢?” 周斯羽微微皱眉,只有一个买家?情况不妙啊。 “余文和我私下接触过……” 李婧眨眨眼睛,扔给周斯羽一个“你懂的”表情。 “你确定是私下?” 周斯羽抬头看了眼空中的无人机,扬了扬手上的通讯器,郁洧肯定已经知道了李婧和余文私下见面的事,不过没有动静,肯定已经有计划了。 这个黑心汤圆! “总部知道了更好,这样他们就不会趁机压价了。” “有长进。”周斯羽笑着拍了拍手,催促道:“走走走,咱们回公司算计,阿不,计划一下这个项目。” 两人快速回到公司,一头扎进了会议室。 他这次回来,一定要赚一笔大的,让郁洧狠狠放点血。 第156章 谈判 准备好资料,时间恰好到双方约定的见面时间。 周斯羽一大早就起床翻衣柜,翻翻找找,终于选定一套宝蓝色西装,收拾好乱糟糟的头发,周斯羽戴上通讯器,在手腕上喷了点香水,满意地欣赏着镜子里的人。 “嘀嘀……” 车喇叭响了几声,周斯羽抬眼,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车。 “嫂子嫂子!”郁溱远远看到周斯羽,就飞扑进他怀中,抱着他的脸猛亲了一口:“我想死你了。” 说罢,又嗅了嗅,“你喷香水了?” “嗯,怎么样?” “好闻。” 郁溱嘿嘿傻笑,打开门让周斯羽坐进跑车。 “哟,什么时候买的?” 周斯羽摸着真皮座椅,又看了看典雅但很值钱的内饰,不禁咋舌。 “我哥送的。” 郁溱点火开车一气呵成,黑色跑车快速冲出,却没有一点噪音。 “你这车……会强制自动驾驶吗?” 周斯羽看着档位流口水,不自觉慢慢靠近,却被郁溱一把隔开。 “不会啊,这是赛级跑车,用不着自动驾驶。”郁溱一边开车一边道:“嫂子不是我不信你啊,我是不相信你的技术。” 周斯羽:“……”有什么区别吗? “我的意思是嫂子你这种身份出门自己开车的话太掉价了,不会开车很正常。”郁溱看着交通灯,踩下刹车,高速行驶的车稳稳停下,“开车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啦。” “你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周斯羽挑挑眉,一个爆栗打在郁溱额头上:“好的不学专门学这些歪门邪道。” “我这不是……绞尽脑汁安慰你,给你找借口嘛。”郁溱笑嘻嘻地将文件递给周斯羽,重新发动车子,“这是昨天刚做好的谈判方案和合同,你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 周斯羽仔细看了重要条款,满意地抬头道:“不错啊你小子,宰起你哥来毫不留情。” 合同上的条款每一个方案都对周斯羽很有利,每一个方案都会让郁洧大出血。 “商场无亲人。”郁溱转了个弯,单手握着方向盘,“再说了,哥也不一定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这么搞不怕你哥揍你啊?” “我才不怕呢。”郁溱微微一笑,稳稳停下车,狡黠地道:“到时候我就说是你让我这样写的。” “你小子挺会推卸责任。”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刚下车,就发现后面停了三辆迷彩色越野车,车头的金色标志简直闪瞎人眼。 车门齐刷刷打开,每辆车上走出四个人,都穿着笔挺的军绿色制服,皮鞋擦的锃亮。 周斯羽不动声色地皱眉,这一群人除了为首的吴铭以外,他谁都不认识。 “郁总,好久不见。” 吴铭伸出手,郁溱犹豫地看了周斯羽一眼。 见状,吴铭笑了笑,看向周斯羽道:“这位是?” “他是我们周总。”郁溱挤了挤眼睛,示意吴铭找周斯羽握手。 “哦~原来是周总。”吴铭收回手,又伸出手:“抱歉,周总。” “没关系。”周斯羽笑了笑,伸出手反握住吴铭,“别来无恙,吴上将。” 吴铭点点头,心里有些惊讶,听说周斯羽自愿为科学献身,主动感染卡奥病毒,为解决卡奥病毒做了不少贡献。 “别来无恙,周总。” 吴铭笑了笑,周斯羽点点头,看了看周氏大厦的门,“请。” “周总,请。” 两人并排走进门,像老朋友似的说着话。 郁溱跟在周斯羽身后,给大厅的前台使了个眼色,前台点点头,在一群人踏上电梯后给李婧打了个电话。 李婧带领团队早早等在会议室,将拟好的合同放在圆桌上,让秘书引领几人坐下。 周斯羽、李婧、郁溱坐在桌子一边,吴铭和其他几人坐在桌子另一边,其余人在各自的老大身后坐了两排。 “既然大家都认识,我也不多说废话。”吴铭看着合同,抬起头道:“周总的条件我们没办法答应。” “吴上将你的话太绝对了,不如先讨论讨论?” “委员会讨论过草拟的合同,一致决定不同意以下条款:一、授权周氏五十年的军火武器销售权;二、周氏入资武研所;三、战后第三星区资源区由周氏单独开发……” 吴铭一连说了四五条,看到合同时,他就觉得周斯羽估计是疯了,这些条款根本不可能实现。 “另外,我们也准备了一份合同,请各位过目。” 吴铭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拿出合同一一分发。 周斯羽仔细看着合同,和李婧、郁溱对视一眼。 “既然是谈合作,那么我们要不多说什么。”李婧放下合同,开口道:“吴上将不觉得你们的条款有些过分吗?” “周氏为这项技术投入的资金不计其数,吴上将的条件,周氏的本金都不够,何况其他价值。” “未来存在的价值谁知道呢?”吴铭微微一笑,翻着合同,“你说是吧,周总。” “近些年交通工具市场上飞船的占比逐渐上升,飞船民用是大势所趋,周氏的技术无论是卖给企业还是自用,都能创造很大价值。”郁溱推了推镜框,“周氏和武研所合作开发,对双方都有利。” 吴铭垂下眼眸,仔细思考,郁溱和周斯羽对视一眼,继续道:“我知道,武研所一直在尝试改进战舰飞船的发动机,减少能源消耗,不过看现状,似乎没有很大成效。” “郁总准备的很全面,但是消息有些落后。”吴铭微微一笑,“不过也正常,这种涉及军事秘密的东西,不能多谈。” 武研所确实没有太多投入,技术也没有这么大的突破,但还是小有成效,运用新技术的飞船能耗降低了百分之十。 周斯羽和郁溱对视一眼,微微皱眉,吴铭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郁溱微微摇头,他爸妈在家里从来不谈工作,他也不知道。 周斯羽曲起食指轻轻敲着腿,灵光一动,笑了起来。 武研所如果有技术解决,那吴铭今天就不会来。 “吴上将的合同我看了,和你一样,我们也不同意。”周斯羽将合同向前推了推,轻轻敲了敲:“这和白送没什么区别。” “周总言重了,这些条款的潜在价值,周总不考虑一下?” 吴铭挑挑眉,周斯羽识破了他话里的意思,是他大意,太急功近利了。 “我只看现有价值。”周斯羽往后靠了靠,“毕竟未来的价值如何,谁知道呢?你说是吧,吴上将?” “周总和我所见略同。” 吴铭点点头,看来已经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我呢,是个商人,谁给的钱多,谁给的利益多,我就把技术卖给谁或者合作开发。” 周斯羽抬起杯子,桃花眼穿过水汽紧紧锁住吴铭,朝他挑眉,啜了口茶后,清清嗓子道:“何况总部的诚意似乎不太大。” 吴铭神色微凛,他就知道,周斯羽会拿他的身份说事儿。 “总部已经显示了我们的诚意,周总可以好好考虑。”吴铭合上合同,拿起水抿了一口,“毕竟未来的事虽然说不定,但有些事情完全可以预测。” “按理来说,这么重要的事不应该由我负责,不过周总和郁总的交际圈太大了,我们也很无奈。”吴铭弹了弹衣服,恰好停在象征职位的地方,轻笑道:“周总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周斯羽笑了笑,很快冷下脸,吴铭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他,不要站错队,否则郁洧会很难办。 “很介意。”周斯羽敲了敲合同,正色道:“看来吴上将也没办法决定合同内容,不如找一个能拍板的人来,免得吴上将跑来跑去麻烦。” “感谢周总关心。”吴铭将手放在桌上,微笑着道:“这点倒是不劳周总操心,我们每晚都会举行线上会议,以期更快推进合作。” 说罢,吴铭看了看时间,起身道:“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总部还有其他任务,先失陪了。” 身后的人跟随吴铭起身,跟在他身后离开。 “我去!他们也太过分了!”郁溱扔下眼镜框,对着一群人的背影张牙舞爪,“好想咬死他们!” “拉倒吧,那十多个人一看就是练过的,打你跟捏包子似的。”李婧拿起合同递给周斯羽,“他们的合同没带。” “因为有急事。” 周斯羽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翻着合同,“你们没注意到吗?吴铭借看时间扫了眼通讯器。” 虽然他掩藏的很好,但周斯羽还是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震惊和担忧。 “急事?”郁溱挑挑眉,扬了扬通讯器,“我去打听打听。” “出息。” 周斯羽点点头,让人将合同收起来,随后带着人往食堂走去。 “老周,老周,失望不?” 李婧端着盘子坐下,见周斯羽走神,趁机抢了一块肉。 “我失望什么?有什么好失望的?” 周斯羽端起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我倒是挺失望的。”李婧咬了口肉,一边观察周斯羽一边道:“我还以为郁委员长会亲自来呢。” “人家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合同来见你这个小市民?” 周斯羽慢慢喝完汤,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饭。 说不失望是假的,他其实挺想见郁洧的。 “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有了某种技术。” “不可能。”周斯羽摇摇头,“他们派了吴铭来,恰好说明了他们对这次合作的重视程度。” 联盟军队的上将又不是批发的,能当上将的,先不论能力如何,肯定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 如果武研所已经掌握了可以替代的技术,军队根本不会派人来谈,更不会派吴铭这种级别的人来。 至于为什么不是郁洧,一种可能确实是要避嫌,不能让他出面。另一种可能就是郁洧被什么事缠上了,无暇顾及。 按照现在的情况,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毕竟吴铭也是前天刚从第九星球基地赶到总部的。 “怎么样?” 见郁溱端着盘子一脸丧气样,周斯羽就知道他应该一无所获。 果然,郁溱叹了口气,委屈道:“他们都不告诉我。” “你找谁打听?” “秦戈,还有我爸。” “你能打听到才怪。”李婧夹了块鱼头放进郁溱碗里,“好好补补。” “切,不过我打听到了,哥前几天出任务去了,今天刚回到第九星球基地。”郁溱压低声音,凑到周斯羽耳边:“爷爷也到总部了。” “哦,挺热闹的。” 周斯羽不为所动,低头吃着菜。 “我估计明天哥会过来谈合作。”郁溱咬了口排骨,“他们今晚肯定会再拟合同,给我们挖坑。” “他过来?” 周斯羽愣了愣,郁洧到第八星球谈合作,第九星球基地怎么办? “我猜这次合作对他们很重要,听我之前的队友说,他们有很多飞船什么的都收进仓库里了,还有一些武器,也都收进仓库里进行改造了。” “改造?”周斯羽眼睛转了转,“只是一个借口吧?” “有可能。”郁溱点点头,“不过听说他们现在的伙食没有以前好了,以前食堂有十多个荤菜供选择,现在只有两三个,其他都是素菜。” “也就新兵能有这待遇。”李婧咽下口中的食物,“你们看新闻了没有,前线能啃上压缩饼干的都还算好的,有些队伍挖草根吃野菜呢。” “不至于吧。”郁溱突然觉得有些吃不下饭,“没准记者报道的是叛军的情况呢。” “叛军更惨,估计只能啃石头。” 李婧叹了口气,加速吃完盘子里的食物。 周斯羽吃着饭,突然开口:“郁溱,去附近酒店定几个房间。” “啊?为什么?” “既然要谈合作,咱们肯定要拿出点诚意来。”周斯羽喝完最后一口汤,问道:“食堂是和哪里合作?” “我看看。”郁溱翻了翻资料,“合作的公司很多,不过大多数是……郁家的公司?” 郁溱将资料发给周斯羽,感叹道:“我去,哥一边赚着我们的钱,一边还要觊觎我们的技术,想的太美了。” “不仅如此,你看看外面路边的电杆电线,以及你用的通讯器,都是郁家的业务范围。” 郁家垄断了大部分基础设施以及生活必需的基础产业,每年的收入很可观,不过也存在一个缺点,对资源的依赖性很强。 虽然联盟占据了粮食产区,但要供给后方以及基地,消耗极大,再加上没有能源驱动,机器停产,食品产量大减,而且由于能源短缺,运输系统也受到了影响。 郁洧有粮食但运不到前线,只能干着急,所以郁洧肯定会对第三星区出兵。 不过他没有能源,飞船战舰相当于一堆废铁,只能想其他办法。 而周斯羽手上的技术,能帮他在短时间内重新武装起来,依靠强大的火力抢回第三星区。 不过他们的优势建立在武研所没有研发出可替代技术的基础之上,所以时间对他们同样重要。 “这么一说,咱们赢面很大。”郁溱风卷残云吃完饭,喝完汤,“不过嫂子咱们得考虑一下换个条件,以哥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把武器销售权给别人。” “这么笃定?”周斯羽挑眉,“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我确定。”郁溱擦擦嘴,“你想啊,当初楚周秦三家施压,断市场断能源断药品,郁叔都没有卖武器,哥怎么可能让别人染指武器?” “而且,武器从设计到制造,全部都由武研所和军工厂负责,没有任何企业能加入,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利润。” “郁家造武器,需要很多钱吧?” 周斯羽摸着下巴,他不信郁家有那么多钱。 “确实,郁家公司每年的收入有一半都划给了军队。” “那军队岂不是一个吞金兽,只吃不吐那种?” “害,军队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而存在的。”郁溱摆摆手,“郁家养的起。” “确实。” 周斯羽撇嘴,看来关于军队的一切,他是不可能插手了,郁洧这个犟种肯定不会为了技术给他染指军队,看来合同得改了。 不然等到武研所真的搞出了可以替代的技术,他连谈判的资本都没了。 第157章 公事公办 翌日下午,周斯羽和李婧早早等在会议室,郁溱被派到楼下迎接,如果今天来的真的是郁洧,那郁溱就不能参与谈判了。 否则不管哪边获利,郁溱的身份都会引起争议。 周斯羽百无聊赖地看着监控器,三辆车在楼前缓缓停下,三个司机首先下车,打开前车门。 一个穿着军装的人下了车,走到后车门处打开门,后退一步,朝车里的人敬了个礼。 “这排场,看来来了个大人物。” 周斯羽单手托腮,吴铭和郁洧一前一后下车,两人低头说着什么。 “郁委员长,吴上将。”郁溱上前一步,伸出手,“你们好。” “郁总好啊。” 吴铭握了握手,转头看向郁洧,郁洧点点头。 明明是同样颜色的制服,但周斯羽就是觉得郁洧身上的衣服比别人身上的好看,宽肩窄腰长腿,完美的黄金比例身材。 “来了来了,他们上电梯了。”李婧关闭屏幕,嫌弃地丢了一张纸给周斯羽,“擦擦你的口水。” “啧,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周斯羽拿着纸擦了擦手,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扣好衣服扣子,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 “郁委员长,会议室太小,你带这么多人……” 郁溱拦下郁洧,笑着看了看他身后。 “吴铭,王国,徐衍,赵芹,你们四个和我进去,其他人原地待命。” “是!” 跺脚声在楼道回荡,回应声震耳欲聋,周斯羽慢慢起身,理了理衣服,对着李婧笑道:“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呢?” 郁溱打开门,让开路,郁洧看到周斯羽愣了一秒,有些不敢置信。 “郁委员长,你好。”周斯羽主动出击,伸出手:“我叫周斯羽,z公司董事长兼执行总裁。” “久仰大名。”郁洧很快整理好情绪,握住周斯羽的手,“联盟军队委员会委员长、总指挥员,郁洧。” “请坐。” 周斯羽收回手,和郁洧入座。 郁洧看了眼空旷的会议室,心下了然。 公事公办,很好。 “郁委员长应该看过合同了。” 周斯羽使了个眼色,身后的秘书上前,快速将合同放在几人桌上。 “我的条件就这么多,周总可以仔细看看。” 郁洧使了个眼色,手下识趣地将新的合同放在周斯羽那边的桌子上。 “郁委员长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周斯羽放下合同,“不过我的条件,你真的了解吗?” 郁洧从合同里抬起头,直言:“军火经销权不可能给你。” “郁委员长说话太绝对了。” 经销军火的利润,他还分了四成给郁洧呢,怎么就不行了? “这件事没得商量。”郁洧摇摇头,坚定道:“如果周总坚持的话,我想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他不缺钱,不需要卖武器。 何况一旦给周斯羽开了这个口,就会有更多企业会投入武器制造,大量武器流入市场,造成全员持枪的局面,危害社会。 “郁委员长可能没有仔细看。” 周斯羽给李婧使了个眼色,李婧道:“周氏会严格管控武器,保证武器仅用于体育训练以及旗下娱乐产业。” “你们没有能力保证。”郁洧直言不讳,看着周斯羽道:“市场逐利的本性,周总比我更有体会。” “何况体育训练以及娱乐产业可以用其他东西替代。” 郁洧看了看吴铭,吴铭点点头,“据统计,战前市场上射击俱乐部使用的都是威力很小的气枪,体育训练常用的也是气枪,根本不需要真枪。” 大型体育比赛如果涉及射击项目,主办方会提前向军队申请,军队前一晚会将专门的比赛用枪运送到比赛场地,并严加看管,且枪里的子弹数量只够比赛。 “民间已经有了相当数量的自制以及专业枪支,郁委员长何必如此坚持?” 李婧撇嘴,她也是从战乱的地方走来的人,现在谁家里不放一两支枪? “现在不代表将来,战后联盟会有相应政策处理,周总无需担心。” 郁洧抿了口茶,隔着雾气看着周斯羽。 林瓴说清洗剂的效果不错,周斯羽的身体现在已经完全,银发是正常现象。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郁委员长都不会同意第一项?” “是的。”郁洧点点头,“所以周总可以考虑我方第一项条款。” 周斯羽点点头,低下头看了看合同,垂着眼睑思索了半晌。 郁洧不给武器经销权,但是给了他一个和奥兰实验室合作的机会,奥兰实验室会为其提供技术支持,并且授权部分管制药品的独家生产销售权。 周斯羽公司旗下虽然也有生物制药公司,但是只能生产非管控的常用药品,竞争力太低。 李婧看着合同,又看了看周斯羽,这个条款对扩大周氏的经营范围很有利,她都忍不住心动了。 “我会考虑。” 周斯羽点点头,看来这项技术对郁洧来说很重要。 “关于第二项,周总要求的第二星区资源开发权,经委员会商议,可以和周氏合作开发,收入方面军队、周氏以及政府各占百分之三十,剩下百分之十将会分配给联盟公民。” 闻言,周斯羽皱了皱眉,郁洧把林家也拉了进来,事情对他不太有利。 按理来说,战争结束后,第三星区肯定是由军队占领,郁洧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但是军队不能直接把以林家为首的政府丢掉惹人非议,又不能让林家一家独大,所以要把周斯羽也拉进来,制衡林家。 吴铭喝了口茶,郁洧这招直接确定了战后的统治格局,郁家为首,林家和周家次之,三家分肥。 “郁委员长有心了。”周斯羽放下合同,喝了口茶,“不过在我的观念里,低于百分之五十的占比就是失败的合同。” “周总可以考虑。” 郁洧点点头,他给周斯羽的条件不差,要不是有郁爷爷坐镇,周斯羽根本不可能和资源沾边。 周斯羽有他要追求的利益,他也有他的立场,不会为了他放弃和改变。 一群人又针对其他几项进行了谈判,双方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郁洧面带微笑,时不时啜口茶,时不时看看合同,时不时看看时间,反正就是没看周斯羽。 周斯羽心里那个气啊,合同比他好看吗?通讯器比他好看吗?茶杯比他好看吗? 都不好看,他为什么不看自己? 心里带着气,周斯羽火力全开,一个人舌战群儒。 门外的郁溱听得心里直打颤,看了看时间,敲了敲门:“那个……到饭点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郁洧放下茶杯,起身理了理衣服,微笑着朝周斯羽点点头。 周斯羽一撩头发,走到郁洧面前挡住他的去路,“郁溱订了饭店,赏个脸?” “恭敬不如从命。” 郁洧点点头,伸出手:“麻烦周总带路。” 周斯羽转过身,翻了个白眼,将车钥匙丢给郁溱,“你开车,带路。” “好的。” 郁溱点点头,拿着钥匙走进电梯。 两个电梯同时到达,周斯羽和郁洧一前一后走进电梯,李婧和吴铭对视一眼,带着人挤进了另一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郁洧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为什么他们要挤一起。 “这是总裁专用的点梯,其他人没有使用权。” 周斯羽靠在轿厢壁上,抱着胳膊,透过门上的倒影观察郁洧,一边胡乱编造借口。 “看来我走错了,抱歉,周总。” 郁洧像一棵劲松,站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自然放松。 “郁委员长你站这么直,不累吗?”周斯羽挑挑眉,拽了拽郁洧的衣服,“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周斯羽被噎了一下,走到郁洧面前,步步逼近,瞪着郁洧道:“我要讲!” “你讲。” 郁洧后退一步,看了眼电梯角落,示意有监控。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一把抱住郁洧的脖子,强行将他的头压下,吻住他的唇。 郁洧微微一愣,抱着他退到监控死角,扣着他的后脑勺回应着他。 “你刚才为什么不看我大杀四方?” 周斯羽放开郁洧,靠在他肩膀上,微微喘息。 “你舌战群儒战的是我的人。”郁洧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会就想说这个吧?” “才没有。”周斯羽翻了个白眼,“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吃饭吗?” “不知道。” 周斯羽又被噎了一下,愤愤地一拳打在郁洧肩上,“你猜一下会死啊?” “不想猜。” “啧,我实话实说吧。”周斯羽对郁洧很是无语,“你看啊,军队里大多是alpah,但是呢缺少机会和外面接触,所以……”周斯羽挑挑眉:“你懂的?” “你想当媒婆?”郁洧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道:“想法很不错,但是不现实。” “我当个鬼的媒婆!”周斯羽恨不得给郁洧两巴掌,“你注意到坐你旁边那个人了吗?” “徐衍?他有什么问题吗?” “啧。”周斯羽恨铁不成钢,“你没看出来他和金歆看对眼了吗?谈判桌上一直在对视。” 两人坐的比较近,周斯羽弯下腰捡笔,不小心看到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腿。 “下属的私生活不归我管。” 郁洧确实没注意,他刚才忙着看合同,和郁爷爷沟通,根本没时间管其他事情。 “和你说不通。” 电梯恰好到一楼,周斯羽哼了一声,撒开郁洧先离开。 郁溱把跑车钥匙扔给周斯羽,跳上了最后一个位置,对郁洧招招手道:“郁委员长,我们准备的车不够,蹭一下你们的。” “对啊对啊,反正都要一起吃饭,郁委员长不会介意的吧。”李婧笑吟吟地看着郁洧,又看了看后车,状似为难地道:“好像没有座位了呢。” 同车郁洧的手下闻言,刚想下车给郁洧让座,被旁边的吴铭抓住,给他使了个眼色。 真没眼力见,没看见大家在制造机会嘛? “坐我的吧。”周斯羽打开副驾驶车门,举起钥匙:“我的驾驶证被吊销了,麻烦郁委员长了。” “周总客气。” 郁洧接过钥匙,走到驾驶座,麻溜地点火挂档,呼啸的风打在脸上,周斯羽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风声。 郁洧的车速一直保持在规定最高车速,而且车开的四平八稳,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饭店门口早已铺上了红毯,经理带着员工站在门口迎接,看到郁溱立刻上前,“周总,郁总,李总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包厢已经准备好了,请。” 经理走在前面带路,李婧和他并排,郁洧和周斯羽并肩走在两人身后,时不时交谈几句。 “你说他们怎么有这么多话说呢?” 吴铭捅了捅郁溱的胳膊,调侃道:“你小子不回特遣队,原来是跑这里享福了。” “我每天忙的要命,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要要要,反正待军队也没比你的工作好多少。” “滚。” 郁溱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对着郁洧和周斯羽的背影努努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个单身狗懂什么?” “你懂。”吴铭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有事儿要告诉你。” “不听。” “关于林上将的。” “不感兴趣。” 郁溱嘴上说着,心里却打起了鼓,林故,他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那算了。”吴铭摇头叹息,小声道:“反正有兄弟们帮他处理后事。” “你说什么?” 郁溱猛地停下脚步,还好他们在最后一排,没有人撞上。 “没什么,反正你又不感兴趣。” 吴铭摆摆手,上前几步追上队伍,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郁溱快步赶上,刚想追问,无奈已经到了包厢门口,再追问就不礼貌了。 “咱们呢都是公私分明的人,谈判桌上是对手,谈判桌下是朋友。”周斯羽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我先干为敬,大家随意。” 郁溱订了三个包厢,恰好坐满。 可能由于郁洧的缘故,他同一包厢的下属都不太放得开,拘谨地吃着饭菜。 郁洧随意吃了些东西,朝其他人点点头,随后拉开包厢门离开。 没了郁洧,包厢里的气氛热闹了不少,再加上吴铭和郁溱调节,气氛被推向高潮。 周斯羽陪他们喝酒吃菜,谈天说地。 吴铭和郁溱对视一眼,有些惊讶,周斯羽竟然没有溜出去。 这两人别扭一整个下午了,明明恨不得黏在一起,却要故作疏离,一口一个“周总”,一句一个“郁委员长”,他们听着都怪别扭的。 “我打赌,你们今晚回不去了。”郁溱挑挑眉,“周总把酒店都给你们订好了。” “这可不好说。”吴铭摇着酒杯,“咱们郁委员长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拉倒吧,今晚谁不喝酒?”郁溱敲了敲桌子,“喝酒不开车,知道不?” 即便是军队也不行。 “周总也太破费了。” 吴铭咋舌,搞半天周斯羽早就算计好了,看来今晚他们委员长是逃不掉了。 “这你就不懂。”郁溱眨眨眼,压低声音道:“嫂子不缺钱,他缺人。” “嗳,你看咱们委员长都卖色了,你们那技术便宜点呗。” 吴铭捅了捅郁溱,笑嘻嘻地开口。 “那我们还破财了呢,你们怎么不把军火经销权给我们?” “那不一样。”吴铭摆摆手,“说了你也不会懂,军火经销对于军队来说有多重要。” “就你懂。”郁溱翻了个白眼,给吴铭倒了一杯酒,“喝酒,饭桌上不谈公事。” 吴铭点点头,他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郁洧在饭店附近的街道转了一圈,买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估摸着差不多了,慢悠悠回到饭店。 推开包厢,顿时满脸黑线。 包厢里酒气熏天,杯盘狼藉,一群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有人计划着要去哪里唱歌,有人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郁委员长。” 经理不知何时出现在郁洧身后,郁洧关上门,转过身,就听到经理道:“周总给所有人订了房间,就在楼上,您看……” “稍等。” 郁洧接过房卡,推开门,走进包厢,还有一点神志的下属摇摇晃晃起身,勉强敬了个礼。 “这是你们的房卡,服务员会带你们回房间,今晚不回总部基地,明天一点准时集合。” “是!” 郁洧分发完房卡,叫来服务员把醉倒的人送到各自的房间,周斯羽的人他管不了,但他自己的人,他得负责。 虽然还有人没喝尽兴,但郁洧顶着一张杀神脸,没有人敢造次,都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各自回房。 “周总,时间不早了。”郁洧推开门,将房卡递给吴铭和其他在包厢的人,“失陪。” 说罢,将醉倒的人扶在肩上,转身离开。 吴铭见状,朝几人做了个可惜的动作,快速离开包厢,追上郁洧的步伐。 第158章 办私事 “不是,他就这么走了?” 周斯羽抬起头,盯着门口发愣,他喝了不少酒,脑袋有些晕。 “哥好像生气了。”郁溱顶着个大红脸嘿嘿傻笑,扶着椅子挪到周斯羽身边,挤眉弄眼:“嫂子嫂子,哥生气了,你不打算哄哄?” “哄……哄个屁……他郁洧算哪根葱,还要我……” “咔哒” 包厢门再次被打开,周斯羽被吓得打了个嗝,转头看着郁溱,低声道:“他什么时候……” “抱歉,衣服忘拿了。” 郁洧拿起手下随手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看了看周斯羽,微微皱眉,随后走到周斯羽身边,弯腰抱起他,对郁溱道:“我先送他回去,你也早点休息,明天……” 郁洧顿了顿,补充道:“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总部医院看看林故。” “他……怎么了?” “不能细说。”郁洧扫了一眼包厢,“去医院,秦戈会告诉你。” “嗯,我看看有没有时间吧。”郁溱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道:“我和哥一起走吧。” 说罢,拿起外套对李婧道:“婧姐你们继续,吃好喝好玩好。” 李婧点点头,转过头继续找唱歌地点。 郁洧把周斯羽送到门口放下,打开门,将房卡插进卡槽中,对周斯羽道:“早点休息。” 随后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一顿操作把周斯羽看傻眼了。 他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 敲! 郁洧的操作不仅惊呆了周斯羽,也惊呆了吴铭和郁溱,两人凑到一起,吴铭摸着下巴看着郁洧的背影,“他是戒过毒吗?” “你确定哥没有出家?” 郁溱眯着眼睛摸着下巴,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他还有一大堆红尘俗事呢,出什么家?”吴铭若有所思,缓缓开口:“与其怀疑他出家,不如怀疑他外面有人。” “有可能!” 两人认真分析起各种可能性,周斯羽气得肺都快炸了,强势分开两人靠在一起的脑袋,怒道:“你俩当我死人啊?” “握草!嫂子你没回房间啊!”郁溱被吓了一跳,一边拍胸脯一边跳进自己的房间,留下一句:“嫂子,我错了,你别多想!”后快速关上门。 “我瞎说呢。”吴铭挠挠后脑勺,“委员长他,很忙……” “滚!”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转身进门,顺道把门狠狠一甩。 吴铭缩了缩脖子,只希望郁洧自求多福。 郁洧到属下房门口看了一圈,发现自己没有房卡,只能拿着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洗完澡,房门就被人敲响。 “谁啊?” 郁洧披上浴巾擦着头发,打开门,见周斯羽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外。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儿吗?” “有。” “现在是休息时间,谈公事会影响你休息。” “我来找你,办点私事儿。” 周斯羽推开郁洧,踉踉跄跄走进房间,径直走向浴室。 郁洧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当他喝醉了闹脾气,又怕他出什么意外,便守在门口,一边擦头发一边向总部打了个报告。 “握草!啊……呀……” 浴室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郁洧着急地推开门,“怎么了?摔到哪里了?” 看到完好无损的周斯羽,再看了看没关上的门。 郁洧有些懵,周斯羽在别人房间洗澡不关门的嘛? “我摔到了。” 周斯羽咬着指甲,委委屈屈地看了郁洧一眼。 “摔哪儿了?我看看……” 郁洧还没动,周斯羽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狡黠一笑:“摔进哥哥心里了呢。” “皮痒了?”郁洧耳尖微红,推了推周斯羽的肩膀,“你先洗澡,别靠那么近。” “我来办事儿的,靠太远怎么行?” 周斯羽挑挑眉,手不老实地滑进郁洧的衣服里。 “别闹,快点洗漱睡觉……” 郁洧抓住周斯羽的手,咳了咳,“你先洗澡,我去喝点水。” “我说了我是来办私事儿的。”周斯羽一脚踹在门上,将郁洧压在门板上,挑起他的下巴,“你就是我现在唯一的私事。” “别闹,你身体刚好。” 郁洧闭上眼睛,咽着口水。 他知道周斯羽现在有多撩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有所动作,否则周斯羽明天别想走出房门。 “你继续洗漱,我先出去。” 郁洧闭着眼睛推开周斯羽,突然感觉身上一凉,睁开眼,发现周斯羽手里挑着他的浴袍,得逞地笑着。 心下大惊,立刻转过身背对着周斯羽,气急败坏地道:“好端端的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我都脱了,你捂的严严实实,不公平嘛。”周斯羽笑着将浴袍丢到一边,抱着胳膊打了个口哨,“身材不错。” “别闹了,快点把浴袍给我……” 郁洧话还没说完,一双手突然碰了碰他的腰,心下暗道不好,可惜为时已晚。 “别动!你身上这是什么?” 郁洧后腰的皮肤微微隆起,轻轻一戳就会凹下去,皮肤下爬满了细长的黑色物体,像海藻一样柔软,却又像头发丝一样细。 可这些东西并未突破皮肤的限制,反而像是顺着血管生长一般,长在皮肤下。 “我不知道。”郁洧摇摇头,安慰道:“又不疼又不痒,没感觉,别在意。” “林叔叔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 “秦戈呢?” “没有。”郁洧摇摇头,用藤蔓抓起地上的浴袍盖在周斯羽头上,将他揽进怀中,低声安慰着:“真没事,别担心。” 秦戈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林瓴也忙着研究新型病毒,他没事,就不想去打扰他们。 碍于他的身份,他不能去医院,否则对军队士气影响很大,所以他只能像没事人一样,做自己该做的,做自己能做的。 “去我家。”周斯羽拿起挂在墙上的外套,拉着郁洧,“我给你想办法。” “不用那么麻烦。”郁洧叹了口气,“先别管我了,你今晚喝了酒,赶紧洗漱休息,我先出去了。” “你看我像睡得着的样子?”周斯羽愤愤地踢了郁洧一脚,打开浴室门把他推了出去,“行行行,我不管,你爱干什么干什么,你就是横尸荒野,我也不会多问一个字!” 郁洧从系统里找出一套平时穿的训练服,坐在床上看合同,没看一会儿,就靠着床头睡着了。 周斯羽冲完澡,吹干头发,打开门,靠在门框上,远远看着郁洧。 他身体的愈合能力太强了,周斯羽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一点受伤的痕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受伤,伤在哪里。 周斯羽叹了口气,推了推郁洧,“别这样靠着睡,小心头疼。” “嗯?洗好了?”郁洧睁开眼,四下搜索,“吹风机在哪?” “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献殷勤的机会?”周斯羽瞪了他一眼,拉开被子:“你躺在被子外面,床都还是冷的,怎么睡?” “嗯……”郁洧拉开被子滚了进去,拍了拍另一边,“睡会儿就暖了。” 说罢,又沉沉睡去。 “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周斯羽又好气又心疼,关上灯,轻轻掀开被子,躺在郁洧身边。 郁洧下意识睁开眼睛,快速坐起,周斯羽有些无奈:“又怎么了?” “没……没什么……” 郁洧摇摇头,躺回床上,翻了个身,将周斯羽抱在怀中。 “你这样侧躺会压迫心脏,晚上做噩梦吓死你啊。”周斯羽坐起身,命令道:“平躺。” 郁洧乖乖照做,周斯羽满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躺进被子,将他的手拉到腰上,自己搂着他的腰。 “郁洧,你不相信我。” 他没有用疑问句,而是陈述句,郁洧愣了愣,“没有,我怕你担心。” “你怕我担心应该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承担,而不是瞒着我,懂吗?”周斯羽靠着郁洧,“我记得我从前就和你说过,你受了任何伤都不要瞒着我,我受得了,我也可以帮你。” “这次是我的错,没有下次了。”郁洧低头亲了亲周斯羽的发顶,打了个哈欠:“睡觉,累了。” 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周斯羽睁着眼睛,看着墙壁。 他睡了半年多,早就睡够了,根本睡不着,又不能做其他事打扰郁洧休息,只能睁着眼睛干熬。 郁洧的睡眠很浅,稍有些蛛丝马迹就会立刻睁眼,何况是周斯羽轻轻抬起他的手,蹑手蹑脚打算离开。 “你要去哪儿?”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周斯羽吓了一跳,差点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卫生间。” “嗯。”郁洧顿了顿,闭上眼睛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回自己的房间。” “你怎么这么敏感?”周斯羽干笑两声,解释道:“我就是单纯想去卫生间,今晚喝太多了。” 明天是最后一天,不管合作能不能成,郁洧都要回总部商议对策,然后回第九星球基地,也有可能会去前线,总之就是不会留在这里太长时间。 周斯羽叹了口气,在卫生间待了一会儿,估摸着郁洧应该睡着了,便打算悄悄离开。 推开门,发现床上有一个黑影,郁洧坐在床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还没睡呢?”周斯羽尴尬地搓着手,缩着脖子走到床边,“那个公司有点事情……” “你去吧。” 郁洧揉着太阳穴,语气平淡,略微有些失望。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周斯羽刚转身,郁洧的通讯器就闪烁几下。 不等他回过神,郁洧已经跳下床,一边将叠好的制服放进系统,一边通话:“我马上派人过去增援,最多一天。” “对,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最迟明天中午援军就会赶到。” “c7小组在附近,他们会先去支援,能守?” 通完话,郁洧已经走到了门口,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周斯羽道:“情况紧急,我现在就得走,吴铭他们会留下继续跟进,他决定不了,我会让他直接联系总部。” “郁洧。”周斯羽叫住站在门口的人,拿起桌上的钥匙扔给郁洧,轻声道:“早点回来。” 郁洧点点头,快速离开,电梯太慢,他干脆走楼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停车场驾车离开。 周斯羽坐回床上,扭头便看见床头柜上的合同。 郁洧做事情很认真,每一页都做了标注,每一项条款都列了利弊。 翻开最后一页,几张纸出现在眼前,周斯羽一看,顿时乐了。 白纸被分成几块,每一块都画着一个q版的小人,不同神态不同动作,每个小人旁边还写了字。 “气死我了!” “好气哦!” “我不同意!” “小爷我真是天下第一帅,帅的惨绝人寰。” 诸如此类,画了两张纸,四页,满满当当全是周斯羽。 通讯器闪烁了两下,周斯羽慢慢接通。 “我那份合同忘记拿了……” “是吗?你放哪里了?需要我去你房间找找,明天给你送过去吗?” 周斯羽听到郁洧明显松了一口气,“不用,我放床头柜了,明天给吴铭就行。” 没有他的允许,吴铭不敢打开他的合同,郁洧对此很有信心。 “这样啊,行吧。”周斯羽忍住笑意,晃悠着腿:“那我明天直接让他去你房间找吧。” “可以,我给他发消息了。” 通讯器里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周斯羽估摸着他应该到了。 果然,很快听到郁洧对某人道:“明天把车开回z大厦……” 郁洧走了几步,登上飞船,对周斯羽道:“先不说了,早点休息。” “嗯,你也照顾好自己。” 挂断通讯器,周斯羽将几张纸抽出,放在灯光下仔细看着。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郁洧也在默默关注他。 看着略显幼稚的画,周斯羽失笑,吴铭他们肯定想不到,表面上一本正经看合同的郁委员长竟然在画画,还偷偷摸摸不想让人发现,简直太有趣了。 想了想,周斯羽将两张纸抽出仔细叠好放进口袋里,将合同放回原位,拿出自己的合同开始研究。 他是商人,赚钱是他一生的追求,即便对手是郁洧,他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军火经销他可以不要,但武研所,他必须插一脚。 第159章 余文现身 翌日,周斯羽早早洗漱完,打车回到公司,刚到楼下,恰好遇到来还车的人。 “请问是周先生吗?” 来人上前敬了个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斯羽。 “是,这是我的身份信息。” 周斯羽出示了身份卡,来人点点头,将钥匙递给他。 “谢谢。” 见周斯羽接过钥匙,那人敬了个礼,转身走上另一辆车。 周斯羽看了一眼,没想到连能源都加满了,不错不错,有前途。 走进大厅,来来往往的人都和周斯羽打招呼,周斯羽笑着点头回应。 不出意外的话李婧和郁溱现在应该还在睡大觉,周斯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无比感慨,谁家老板大清八早就到公司上班啊?他可真是一个劳模。 周斯羽看了看桌上的行程表,一片空白。 这才想起来,以前这些都是余文在做,现在余文走了,他竟然连个秘书都没有。 周斯羽抱着胳膊在秘书处看了一圈,目光固定到坐在角落的青年身上,走过去敲了敲桌子,“你到我办公室来。” 青年有些惊讶,还是快速拿起笔记本走进办公室。 “周总。” 青年有些拘谨,捏着笔记本的手在封面上不停摩擦。 “你是秘书处的?” “是的。” “在谁手下做事?” “没有。” “新来的?” “入职两年了。” “叫什么名字?” “齐墨。” “期末?” 周斯羽有心逗一逗他,摸着下巴调侃道:“期末,好名字。”不等齐墨开口,又问道:“你平常都干些什么?” “打扫卫生,打印文件……” “就干些端茶送水的活?” 周斯羽皱眉,一般来说,秘书处负责人招募秘书都是按需招募,有需要才招,招完就放到各个部门经理或者分公司去,像这种入职两年还没分配的,实属罕见。 查了查资料,周斯羽猜到了原因。 二十四岁,第十九星球某不知名二流大学毕业,行政管理专业第一,全额奖学金…… 比起其他动辄联盟大学、一流名校的毕业生,他的简历确实不太好看,又不是专业的,能进入公司,想必有过人之处。 “周……周总……” 青年越发紧张,咬着下唇,不停观察周斯羽的神色。 “结婚了没?” 周斯羽抬起头,靠在椅子上看着他。 “没。” “挺好。”周斯羽点点头,“以后你搬来这里办公,好歹是大学生,端茶送水打扫卫生不合适。” 周斯羽朝总裁办公室外的小隔间抬了抬下巴,那里是总裁秘书专用办公室,从设立起就没人在里面办公。 毕竟余文好歹是个副总,不可能天天待在秘书办公室,惹人笑话。 “谢……谢周总……” 齐墨很惊讶,反应过来后连连道谢。 “先别急着谢,你现在虽然在总裁办公室工作,但是我现在还没法给你涨工资。”周斯羽一下一下地翻着日程本的封面,“毕竟我还不知道你的能力如何。” “谢周总,我会努力的。” “行了,隔间好久没人了,你找人打扫一下搬进去吧。”周斯羽摆摆手,突然又叫住走到门口的齐墨:“你先去人事换一下工牌,然后去通知各部门经理,明早十点到十五楼大会议室开会。” “好的,周总。” 齐墨关上门,径直去人事部换工牌。 “你说你调到总裁办公室了?” 人事部主管是一个年过半百风韵犹存的女人,职业装包裹着曼妙的身姿,保养得当的脸上没有太多皱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十分好看。 “是……是的,周总让我过来换工牌。” 齐墨有些羞涩地别过脸,避免直接看到主管大姐汹涌的波涛。 “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主管一边拨电话,一边看着齐墨。 这孩子来公司两年了,踏实肯干,但总因为不会说漂亮话,所以被各部门经理嫌弃,同一批的人大小都混成小领导了,只有他还在秘书处打杂。 “工牌要等几天才能到,你先用之前的。”人事部主管一边敲电脑上传数据,一边道:“你这个职位吧,也就名字好听,但其实去了还是做打杂。” 见齐墨一脸呆滞,人事部主管笑道:“你来公司的时间太短,不知道很正常。周总从前是个工作狂,天天在公司加班,不过自从三四年前就不怎么来公司了,经常到各个地方去谈合作,公司大小事情都是余副总在处理,同时也兼任周总的秘书。” “余副总不是辞职了吗?” 齐墨挠挠后脑勺,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周斯羽,余文倒是见过好几次。 “对啊,辞职了,还把秘书也一起打包带走了。”人事主管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大环境不好,业务也停了不少,我估计你的工作还和以前一样,打打杂。” 齐墨干笑几声,道了声谢后快速离开。 周斯羽在办公室研究了一会儿合同,改了一些条款,正打算补觉呢,门就被敲响了。 “周,周总……” 齐墨敲了敲门,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正想要再叫时,门倏地打开,周斯羽黑着脸,“什么事儿?” “有……有人来了。” 齐墨看了看门外,周斯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余文正在朝他招手。 咖啡厅内,优雅的大提琴乐婉转,周斯羽慢悠悠搅着咖啡,余光瞟着对面的余文。 “胆子很大啊,这里都敢来。” “我只是辞了职,怎么就不能来了?”余文端起咖啡,目光越过杯子锁在周斯羽的脸上,“你变化很大。” “说正事吧。”周斯羽放下勺子,抬眼和余文对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有什么是我需要的?”余文放下杯子,微微一笑,“我是来劝你的。” 周斯羽挑挑眉,表示很感兴趣。 “郁洧的线拉得太长了,最多坚持两个月就会崩盘,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放长线钓大鱼嘛,不知道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呢。”周斯羽端起杯子啜了口,看着余文笑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胆子很大,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赌。” “这局你一定会输。”余文垂下眼眸,看着来往的员工:“你应该也不希望周氏出什么意外。” “公司没了我可以再办,多大点事儿。”周斯羽笑着摇摇头,看着来往的员工,“只要他们愿意,就还是周氏的员工。” “就怕你没机会。”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周斯羽轻笑,放下杯子,“其实你也不清楚前线的情况吧?” 余文没有说话,周斯羽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如果郁洧最多才能再坚持两个月,你们根本就不需要冒险出面,只要再拖两个月就行。” 见余文皱眉,周斯羽身子微微前倾,笑眯眯地道:“怎么,你们老大没告诉你真实情况?” 未等余文开口,周斯羽继续道:“你也说了,我和郁洧是一条船上的人,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倒戈?” 余文很是郁闷,周斯羽太了解自己了,而且他的嗅觉很敏锐,根本瞒不住他。 “你很不擅长谈判,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周斯羽看着旋转的气泡,“我其实挺不懂你的,你为什么突然要走?” “你应该猜到的,我本来就是为了任务才接近你。” 余文低下头,微微叹气。 他也不想离开,他第一次感受到外面的世界,感受到自己的价值,第一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在这里,他可以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做人,不用担心哪天会沦为禁脔,也不用担心会成为实验品。 叛军是完全的首领独裁,omega是首领的私有物品,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你什么时候分化成omega了?”周斯羽凑到余文脖子边嗅了嗅,有些疑惑,“你做了腺体移植?” 余文垂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悲凉,周斯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卷起袖子,余文慌张地想抽回手,却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干瘦的胳膊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和交叠的青色、紫色的痕迹,还有很多伤口。 “怎么搞的?”周斯羽丢下一张钱放在桌上,拉着余文起身,“走,跟我去医院。” “我是通缉犯。”余文摇摇头,“我还是走吧。” “你走个鬼!”周斯羽脱下外套罩在他头上,“去我家,我给你处理。” “用不着。”余文摇摇头,指了指天上的无人机,“他们已经发现我了,我会连累你的。” “去我家!谁能吃了你?”周斯羽给齐墨打了个电话,让他将车开过来,拉着余文往外走:“郁洧要抓人还得看我同不同意,他要是敢,就来带人来我家抓人。” 走出咖啡馆,已经有好几辆无人机聚集在门口,红色射线打在两人脸上,周斯羽不屑地竖起中指。 “周总。” 齐墨停好车,朝周斯羽招手。 周斯羽把余文塞进车里,坐上车,催促道:“快快快,开车。” “周总,怎么会有这么多无人机跟拍?” 齐墨快被吓傻了,他也没超速没违规驾驶啊,怎么无人机还越来越多了? “加速加速。”周斯羽瞪了齐墨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齐墨还是懂的,在周斯羽的催促下,一脚踩下油门,发动机发出轰鸣,小汽车快速冲了出去。 通讯器闪烁起来,周斯羽刚接通,便传来郁爷爷的吼声,“小羽,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是谁?” “爷爷,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你不用担心……” “现在是我但不担心的问题吗?”郁爷爷肺都快气炸了,“你现在赶紧把人放了,军队这边我……” “我不会放的。”周斯羽摇摇头,“抱歉爷爷,让你担心了。” “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危险?他……” “他是我的朋友。”周斯羽看了看余文,“我相信他不会害我的。” “你……哎……” 郁爷爷长长叹息,周斯羽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来他已经决定了,要一条路走到黑。 “抱歉,爷爷,我知道我这样做会让你很为难。” “说这些有什么用?”郁爷爷揉着眉心,无奈道:“小洧已经接到消息了,正带人往你那边赶。” “他不是……出任务去了吗?” 说到郁洧,郁爷爷有些生气,丢下一句:“你自己问他。”后挂断通讯器。 齐墨在周斯羽的指挥下绕了好几圈,无人机像接到指令一般,降低了追击速度。 汽车在一处仓库停下,周斯羽抓着余文,催促齐墨下车。 打开仓库,四五辆越野车出现在眼前。 “周总,你……” 齐墨眼睛都看直了,这些车,都是前几年的新款,还是限量版。 “别废话,上车。” 周斯羽将人塞进车里,点火开车,车尾离开仓库后,仓库门自动关闭。 三人刚走不久,荷枪实弹的队员就出现在仓库。 “报告队长,没人。” “走。” 领队挥了挥手,带着人继续出发。 无人机划过天空,仓库旁小巷的垃圾桶里露出三颗脑袋。 “呸呸呸……” 周斯羽嫌弃地脱掉衬衫,光着膀子发了条消息,随后将齐墨和余文塞上车,一边开车一边吐槽:“谁好人家把干湿垃圾混放啊?我要举报他!” 看着倒退的风景,余文出声提醒:“这不是去你家的路。” “谁说不是去我家的?”周斯羽挑眉,慢慢开着车,“狡兔三窟,像我这种重量级人物,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落脚点。” 汽车在山路上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座别墅。 别墅依山而建,由三部分构成,大门两边是两座稍微矮一些的玻璃房,一边放着杂物,另一边玻璃房和最高的房子中间有回廊连接,从山顶引来的溪水顺着水槽穿过回廊,在正对门的大水池处汇成喷泉。 “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以前没见过来过。” “不是我买的。” 周斯羽打开门,指了指沙发,随后走到柜子旁,轻车熟路地找出医药箱。 “房子是郁洧买的,钥匙在我这里,我也只来过一两次。”周斯羽指着一个角落对余文道:“公共浴室和卫生间在那里,你先去换衣服。”,说罢指了指另一个房间对齐墨道:“厨房里有饮料和水果。” 齐墨点点头,打开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整个房间除了四面墙以外,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水果? “周总……这里没有……” “哦,忘了。”周斯羽一拍脑袋,大叫一声:“hiti。” 楼上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齐墨转过身,看到一个机器人倒腾着小短腿从楼上下来。 在快要到周斯羽面前时,腿上的轮子被地毯绊了一下,机器人直直摔倒在周斯羽面前。 “主人,痛痛……吹吹……” 齐墨正要开口,只见小机器人自己爬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一张哭脸,将胳膊伸到周斯羽面前,眼泪汪汪地看着周斯羽。 “你个机器人还知道痛?”周斯羽翻了个白眼,在机器人胳膊上吹了吹,“好了,吹了,去做饭。” “主人真好,hiti超爱主人。” 小机器人飘飘然地跑到厨房,按下身上的按键,空荡荡的厨房内,各种厨具凭空出现。 齐墨看呆了,小机器人傲娇地哼哼一声,“麻烦让让,hiti要做饭啦。” “噢噢,好的。” 齐墨退开几步,观察着小机器人。 机器人差不多一米五左右,身体圆滚滚的,像一个小垃圾桶,四肢健全,每只脚脚底各有两个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向的可收缩的滚轮。 “周总,那个……”齐墨搓着手,不知该不该问。 “食材很新鲜,储藏室全部采用新技术,新鲜蔬菜水果可以保存五年以上,你不用担心。”周斯羽打了个喷嚏,搓着胳膊叫道:“hiti,打开空调,我快冷死了。” “抱歉,主人,hiti没注意你没穿衣服。” 随着小机器人的声音传来,藏在各处的空调开始运转。 “还有一个公共浴室,去洗澡。” 周斯羽给齐墨指了方向,随后踏上楼梯去二楼,不再管两人。 房子有自动锁,没有他的指令,谁都打不开,他不怕余文跑了。 第160章 另一方 洗了好几遍,周斯羽还是隐隐觉得身上有垃圾桶的味道,正打算再洗一遍时,通讯器闪烁起来。 刚接通,就传来郁洧的声音:“开门,我知道你在。” “我洗澡呢,你等会儿。” 周斯羽扔下通讯器,打开淋浴头,屏蔽郁洧的声音。 “首长,我们没办法破解密码。” 一个队员将电脑递给郁洧,屏幕上大大的红叉映衬着郁洧的无奈。 周斯羽搞的东西,实在很难搞。 “继续。”郁洧摆摆手,“其他人到指定地点埋伏,看到人跑出来就抓。” “是。” 队员挥挥手,到各自指定的地点埋伏。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紧闭的门缓缓打开,周斯羽穿着家居服擦着头发,倚在门口笑吟吟地挑眉道:“欢迎回家。” 身后的队员愣了愣,面面相觑。 他们只知道叛军有可能藏在这里,但不知道这是郁洧的房子啊! 深v领的家居服下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郁洧皱了皱眉,上前将周斯羽的衣领拉好,捂的严严实实,后退一步。 “我们怀疑这里有叛军,请配合搜查。”郁洧出示了证件和搜查证,对身后的队员挥挥手:“搜。” “呵呵,搜搜搜,你最好能搜出什么来。”周斯羽拿过搜查证,让开门,凑到郁洧耳边,用不大不小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道:“要搜不出来,以后别想进这道门。” “噗嗤。” 一旁的队员忍不住笑出声,被郁洧瞪了一眼后立刻收住笑,低着头快速走进门。 其余队员也憋着笑,暗暗对周斯羽竖起大拇指,憋着笑快速进门。 郁洧垂着手,看向周斯羽的目光带着询问。 周斯羽毫不畏惧,坦然和郁洧对视,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表情,十分欠揍。 对视了半天,郁洧先败下阵来,上手将周斯羽敞开的衣领拉好,替他系好松松垮垮的腰带:“身体如何?” 周斯羽有些疑惑,看到郁洧的暗示后,立刻道:“刚量了体温,有点发烧。” “去医院了吗?” “没去,忙。”周斯羽想了想,又补充道:“公司事儿多。” “吃了药好好休息,晚上去医院看看。” 郁洧点点头,搜查完的队员走过来敬了个礼,“报告首长,未发现可疑人员。” “其他人呢?”郁洧皱着眉,越过周斯羽扫了一眼客厅,“也没有发现?” 队员全部噤声,除了一个傻小子,没发现其他人。 “二楼三楼呢?还有楼顶,也搜了?” 队员对视一眼,这是郁洧的家,他们没敢上楼。 郁洧一看就知道,他们肯定没上楼,冷着脸道:“去搜。” “对,仔细搜,搜仔细点。”周斯羽翻了个白眼,“卧室、卫生间、浴室、阳台、花园,每一处都仔细看看,可千万别漏了什么,到时候变成我的不是。” 又搜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郁洧抿着唇,看着周斯羽,严肃道:“周斯羽,你知道涉嫌藏匿包庇叛军的后果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周斯羽抱着胳膊,轻飘飘扫了郁洧一眼,阴阳道:“郁委员长找不到人就拿平民百姓撒火,真是厉害呢。” “我希望你搞清楚现状,配合调查,早点交代可疑分子的藏匿地点……” “我不配合吗?”周斯羽摊手,“你们搜也搜了,找也找了,找不到人怪我咯?” 郁洧被噎了一下,周斯羽继续道:“你们很奇怪,我就和朋友喝了个咖啡,出门就被无人机追,现在又莫名其妙被搜家,郁委员长你们出门都不做准备的嘛?” “无人机拍到你和可疑人员在一起,如果你没有藏匿他,那你跑什么?” “有人追我我不跑,难道等着打架?” “你没藏匿可疑分子,跑什么?” “你没有证据证明我藏匿可疑分子,你追什么?” “我……”郁洧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低声说了句:“胡搅蛮缠。”后瞪了周斯羽身后憋笑的队员一眼,冷声道:“收队。” “是。” 队员敬了个礼,目送郁洧离开,纷纷跟在郁洧身后离开。 最末尾的队员经过周斯羽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厉害!” 他在战场上感染了卡奥病毒,是第一批接受治疗的人,得知周斯羽主动感染病毒拿自己做实验,帮助研制药剂的时候,他感动得不得了。 周斯羽救了他,救了大家。 “谢了。” 周斯羽摆摆手,站在门口看着郁洧离开。 随着消息发出,埋伏在各处的队员也整理好队伍,登上飞船离开。 “周总,刚刚门口那位……” 齐墨欲言又止,看了看周斯羽,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又立刻移开。 “郁洧,我爱人。” 周斯羽拉好衣领,进入小空间把余文拉出来。 “联盟军部委员长,军队最高总指挥?”齐墨双眼瞬间变成小星星,“真的嘛?” “你都看到人了,还能有假?” 周斯羽摆摆手,拿出医药箱替余文处理伤口。 处理好伤口,hiti也做好了午饭,三人坐在餐桌上,相对无言。 “齐墨,你先回公司。”周斯羽把车钥匙扔给齐墨,“记得明天开会。” “好的,周总。” 齐墨点点头,拿上钥匙,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 “不打算介绍一下自己?” 周斯羽收好药箱,坐在余文对面,双脚交叠放在茶几上,睨着余文。 “余文。” “没了?” 周斯羽挑眉,接过机器人递来的现磨咖啡,垂眸看着浮沫。 见余文不说话,周斯羽放下咖啡,似笑非笑地看着余文,“那我们换个问题,你来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帮助你壮大公司,离间联盟。” “还有呢?” “监视行踪,随时汇报。” “监视我?”周斯羽转了转眼睛,“我就一普通人,监视我干嘛?” “我不知道。” 余文摇摇头,他只是奉命行事,完全遵从上级指挥。 “我们来谈谈你吧。”周斯羽吹着咖啡浮沫,轻轻啜了一口:“讲讲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余文垂下眼眸,掩盖住情绪,“你不用知道。” “郁洧现在全世界通缉你,而且晚上会让人过来接你,至于之后如何……我也不知道。”周斯羽耸耸肩,“你可以选择不说。” “了解我的身世对你没作用。” “确实没作用。”周斯羽眨眨眼,放下咖啡,“就当听故事消遣咯。” 余文哑然,他实在不知道周斯羽什么时候解锁了这种爱好。 “我们再换个问题,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或者说,你背后的人有什么目的?” “谈合作。”余文抬起眼睛,温和地一笑:“上头对你手上的东西很感兴趣。” “原来这东西还是个香饽饽。”周斯羽笑了笑,懒懒地拨着头发:“不过你们的诚意可不太够。” 余文微微偏头,像在询问原因。 “联盟军队的诚意就很高,先是派了一个上将,后来委员长又亲自出马,可谓诚意满满。”周斯羽有些可惜地摇摇头,手指绕着发尾,“反观你们这边,从头到尾也只出现了一个人。” “诚意不能光看阵容,郁委员长亲自上阵,不也没谈成吗?”余文挑挑眉,悠然自得地敲着杯身,“或许周总想听听我们的条件。” “说来听听,事先说好,我不接受空头支票。” “一座未开发的金矿,以及第三星区资源完全开采权。” 余文拿出一个u盘放到茶几上,朝周斯羽推了推。 周斯羽搬来电脑,插上u盘,一个大屏幕投射到白墙上。 屏幕上电流闪了几下,一个黑袍人身影慢慢出现。 黑袍人坐在高脚椅子上,单手撑着太阳穴,虽然看不到脸,但周斯羽总觉得他好像在笑。 那种笑有嘲讽有玩味,绝不是开心的笑。 “感谢周总给我这次和您对话的机会。” 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传来,屏幕上的人动了动,周斯羽看了看余文,瞬间懂了。 看来这东西是他们自主搞的通讯工具,依托联盟民用通信系统,通过u盘连接和传输数据,可以实现实时通话,又可以避免被通讯局知晓。 “余文说你有好消息要带给我。” 周斯羽靠在沙发上,左手撑着下颚,右手食指轻轻敲着腿。 “哈哈哈,看来周总已经知道了。”黑袍人坐正身子,“不知道周总意下如何?” “我不接受空头支票。”周斯羽交换了两条腿的位置,懒懒地抬起眼皮看着屏幕,“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三星区资源的全权开采权,也太敢吹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虽然现在这种情况谈实际利益很无聊,但也不能只开空头支票不是。 郁洧好歹给了他一笔钱和通信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呢,另一边什么都不给,想空手套白狼?没门! “周总误会了,我并不只是想买你的技术,我寻求的,是和周总的长期合作。”黑袍人单手撑着下颚,食指轻轻敲着脸,“郁家不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 “比如?” “第三星区资源开采权,武器研究开发合作,甚至包括整个星际的管理权,和我合作,你会摆脱平民的身份,成为真正的贵族,享受无上的荣耀,你的公司会是帝国最为强大的存在。” 黑袍人张开胳膊,周斯羽完全可以想象黑袍之下自恋的脸。 “有意思。”周斯羽收回腿,微微坐起身子,“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的全力支持。”黑袍人收回手,微微后仰,提醒道:“周氏旗下有不少食品加工企业……” “粮食,钱,技术。”周斯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还有呢?” “你。”黑袍人微微抬手指着屏幕,“我要你。” “我?”周斯羽指了指自己,笑道:“你要我没什么用嘛。” “生物学天才,精通计算机技术,是个不可多得人才。”藏在黑袍下的脸扬起笑容,“你的技能放在联盟没有用武之地,不如和我合作,我们一起建立一个强大统一的帝国。” “和郁洧合作,你什么也得不到,但是和我合作,你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你很贪心嘛。”周斯羽靠在沙发上,斜斜地看着屏幕,“一张空头支票就要我公司的技术,还要我免费为你工作,怎么算我都很亏啊。” “是合作。”黑袍人纠正道:“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如何,不是吗?” 联盟和组织相持许久,双方都需要一个能打破平衡的人。 周斯羽手上的技术能解决郁洧能源不足的缺点,一旦让他得到,他势必会以破竹之势杀组织一个片甲不留。 届时,联盟正式统治星际,定然不会放过战阵期间摇摆不定的人,叛军组织又何尝不是呢? 想要活下去,就得站队,而且要站得对。 周斯羽摩挲着杯身,陷入沉思。 如果是三年前,他敢选叛军赌一把,毕竟郁洧即便赢了,也不会对他怎样,最多打压一下周氏。 但是现在,他不敢轻易尝试,他看不透郁洧,看不透他黑色的眸子掩藏着什么,他不敢拿公司去赌。 和叛军合作,彻底打压郁洧,他做不到。且不说这家伙记仇,就他那永生不死的身体,杀又杀不死,弄又弄不残,万一蛰伏个几十年,逮到时机肯定会一举弄死所有背叛他的人。 “郁洧不能给你的,我能给。”黑袍人志在必得,竖起食指摇了摇:“我期待你的回答,不要让我等太久。” 关闭投屏,周斯羽一口气喝完咖啡,憋屈,太憋屈了。 技术分明掌握在自己手里,为什么一个个都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搞得像自己欠他们似的。 “你……没事吧?” 余文收起u盘,看着周斯羽重重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你看我像没事儿的样子吗?” 周斯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起通讯器看了一眼,齐墨发消息说吴铭一行人已经到公司了。 “我去公司,你不想被郁洧抓的话就待在这里。”周斯羽走到柜子边,从里面拿出一把车钥匙,见余文看着外面,笑道:“你别想着能从这房子出去,能打开门都算你厉害。” 余文摇摇头,指着窗外快步走来的人,回头看着周斯羽:“他怎么会在这儿?” “谁?”周斯羽伸着脖子看了看,“哦”了一声,摊手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郁洧前脚刚走,秦戈后脚就收到消息过来了,这兄弟俩消息够灵通的。 “别开门。” 余文往后退了退,眼睛四下寻找能躲避的地方。 “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周斯羽给齐墨发了条消息,让李婧和吴铭先谈,他晚点到。 门铃响起,余文又后退几步,周斯羽看了看楼上,示意他先上去,待余文离开客厅后才打开门。 “你怎么来了?” 周斯羽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挡住秦戈的视线。 “听说你身体不舒服,郁洧让我过来看看。”秦戈像以往一样吊儿郎当地说着,目光却不停往里看,“我现在都快变成你们的家庭医生了。” 见四下无人,秦戈压低声音道:“周斯羽,你把余文扣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你哪只眼看到我扣他了?” 周斯羽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戈。 “这个节骨眼上你能别惹事儿不?”秦戈无奈地叹了口气,上下打量着周斯羽:“我看你精气神挺好的,看来不需要医生了。” “别啊,秦医生,我身体挺不舒服的,你进门坐。” 周斯羽让开门,秦戈狐疑地看着他,走进客厅。 “hiti,沏壶茶。” 周斯羽朝机器人喊了一声,小机器人应了一声,欢快地晃到厨房沏茶。 第161章 见证人 “秦戈,我需要你帮忙。” 周斯羽倒了一杯茶递给秦戈,又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丝毫不看秦戈见鬼了的眼神。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秦戈捏着杯子,放到唇边,却并不喝。 “郁洧和林故在搞什么?” 闻言,秦戈松了口气,抿了口茶,慢慢道:“这事儿你去问郁洧更好。” “他不告诉我。”周斯羽抿了口茶,抬起眼睛看着秦戈,“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急也没用。” “你太激进了,他当然不会告诉你。”放下杯子,瓷杯和玻璃茶几轻轻碰撞,秦戈的目光越过周斯羽,“你是他计划中最大的变故,不,确切来讲你不在他的计划里,但总会打乱他的计划。” 周斯羽身上的变数太大,他做事都是看心情来的,之前如此,卡奥病毒那件事也是如此,擅作主张。 “我是在帮他。”周斯羽又抿了口茶,反问道:“这也有错?” “你没错,他也没错,你们俩啊,哎……”秦戈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我告诉你消息,你把余文给我。” “为什么?” “你别管。”秦戈摆摆手,补充道:“你要护他,会让郁洧为难,不如交给我。” “你想护他?还是杀他?” 周斯羽重重放下杯子,冷眼盯着秦戈。 “你处理不了他,他对你和郁洧来说是个大麻烦。”秦戈避开了他的问题,严肃道:“交给我是最好的选择。” 数千双眼睛盯着郁洧和周斯羽的一举一动,但秦戈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医生,还是一个和叛军有牵扯的医生,即便哪一天叛变,别人也只会轻飘飘说一句,“哦,他啊,他叛变了”那种存在。 “你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对他。” “我不会杀他,这点你大可放心。”秦戈目光坦荡,“一个人,换以后关于郁洧的所有消息,很值当。” “确实很值当。”周斯羽拍拍手,“不过你得先说说你的消息,让我看看值不值。” “自从林故到第十八星球任职后,这个计划就开始了。” 林故一直在想方设法接触叛军组织,默许他们在第十八星球的所作所为,后来又用郁瑧的性命当投名状,和林刚一起成功打入叛军组织内部。 一开始进入叛军组织,他只能跟着周齐和秦冶做一些外部工作,直到郁洧带人端掉叛军在第二十五星球的据点,抓了据点首领,叛军无人可用,才把他派到第二十五星球整顿残余力量。 后来他带着残余势力包围了陆秦的驻地,又在郁洧支援的路上埋伏了郁洧,不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还让他受了重伤,差点没救回来。 叛军组织看到了他的价值,开始让他参与更多行动,他也渐渐接触到核心内幕,传出了不少消息。 叛军打算对清江出兵的消息也是他让林刚放出来的,却没想到林刚会因此暴露,要不是郁洧来的及时,林刚已经被折磨死了。 虽然他参与了很多行动,但始终没有见过叛军最高的领袖,更不知道他在哪里。 直到拉卡亚找到他,将郁洧的意识和他的意识拉到了一个空间,他才知道,原来叛军领袖离他很近,还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郁洧让林故撤出来,却没想到联盟内部有人走漏风声,他被抓了起来。” “所以郁洧之所以推迟谈判,是赶去救林故了?” “是。”秦戈点点头,“不过我们不知道联盟内部谁是内鬼,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放出了林故被抓的消息。” 消息一出,秦戈成了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虽然那些人嘴上不说,但暗地里都在讨论。 “叛军内部有多少是你们的人?” “我不知道,这些只有郁洧才知道。” “郁洧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守。” “他打算守几年?总不会打算熬到叛军自己饿死吧?” “武研所已经在更换天河、长兴还有其他多个舰队的发动机了,他们研发了新技术,能耗降低了百分之十。”秦戈挑挑眉,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知道郁洧这个人向来不会只走一条路。” “即便能耗降低百分之十,他的能源也不够用。”周斯羽丝毫不慌,慢悠悠啜了口茶,翘着二郎腿笑道:“拆东墙补西墙罢了,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出面和我谈判。” “余文找过你,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条件了。”秦戈摩挲着杯身,沉重的目光落在周斯羽身上,“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喜欢做选择题。”周斯羽放下杯子,靠在沙发上,手搭在沙发背上,“我喜欢自己选条路。” “你想干什么?”秦戈重重放下杯子,看着周斯羽:“我劝你不要乱来。” “你们有你们要追求的东西,我有我要保护的东西,你们有你们的方法,我也有自己的办法,怎么能算乱来呢?” “你想答应叛军的条件?”秦戈顿了顿,皱着眉道:“郁洧不会阻止你,我也不会阻止你,但是你要自己想清楚,一旦站错队……” “谁规定我一定要站队?”周斯羽挑挑眉,看着秦戈淡淡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啊,都不给夹缝里的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你想我做什么?” “当个见证人。”周斯羽给秦戈传了两份合同,“你可以看看。” “你答应了郁洧的条件。”秦戈看完合同,将目光移到周斯羽脸上:“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他?” “不行啊。”周斯羽将手折叠放在后脑勺,看着吊灯缓缓道:“这件事你也不能告诉他,但是可以告诉郁爷爷和郁大伯,他们知道的。” “你应该没看出来,郁洧想脱离郁家的掌控。”秦戈叹了口气,“你这样背着他帮他,想劝他改变想法?” “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来。”周斯羽摇摇头,“再说了,他们还是利益共同体,暂时不会分道扬镳。” “虽然这件事我不该插手,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秦戈打开另一份合同,一边看一边道:“你知道郁爷爷为什么会突然放弃逼迫你接手郁家吗?” “逼迫?有些过了吧。” 周斯羽微愣,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内幕? “那是你没有发现,郁爷爷一直在暗中打压周氏,如果没有他,周氏早就已经超过郁家了。”秦戈好心解释道:“郁家向来是家主掌军,家主的伴侣掌公司和财政,不过郁奶奶去世早,郁叔叔接手军队,非但没有对两位伯伯下手,反而将他们留在军队,打破了传统。” 按照惯例,郁瑧接手军队后应该极力打压两位哥哥,甚至可以杀了他们。 但郁瑧没有,他留下了两人,违反了家规,挑战了郁爷爷的权威,结果三个人都受到惩罚,郁瑁郁珏无后,郁瑧膝下只有一个独子。 “当年的事……” “都过去了,我也是听说的。”秦戈摆摆手,压低声音,“不过我知道,自从你和郁洧在一起后,郁爷爷表面上帮助你,实际在想办法遏制你的发展。” 比如,看似让周斯羽参与很多大工程,实则套牢了他的资金,遏制了周氏朝实体行业发展的劲头。 再比如,将一个要死不死的汽车公司送给周斯羽,让他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最后一无所获。 又比如,暗地买入周氏的股票,操纵周氏的资金链,等待时机给予周斯羽致命一击。 “他做这些就为了要我接手郁家?是他疯了?” “你是不是傻?”秦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周斯羽,“一旦你接手了郁家,就等于将周氏并入了郁家,到时候你就成了一个免费劳动力,吃力不讨好的管家婆!” “我去,还真是!” 到时候他的公司变成了郁家的,他赚的钱是郁家的,自己一分钱都没有,反而要费心费力管理郁家。 林瓴之前也明里暗里提醒过他,不要和郁爷爷走太近,不要接受他的好意,可是他太想赢过楚胜,太想成功了,完全没当回事儿。 “不过你运气好,郁洧给你扛着。” “他哪里帮我扛了?” 周斯羽实在看不出来,那个忙成陀螺的人会管他。 “不然你以为郁溱为什么巴巴贴上去给你打白工?你以为郁溱是普通人?先遣队副队长,金融界大佬,一分钟咨询费上千万,上百亿在他手里就是玩具。” 郁溱加入周氏后,暗中着手将周氏的业务和郁家分开,同时拒绝了好几项来自政府的合作项目,延缓了周氏被吞并的速度。 可惜还是没能彻底切断郁家和周的联系,于是郁洧开始暗地里给郁爷爷施压,将所有郁爷爷和郁瑧遗留的旧派将领派出去镇守易攻难守的地方,打击旧派将领的气焰和威望,自己坐镇后方,一手抓着全军的指挥权,一手攥着全军的粮食,逼郁爷爷交出了郁家掌家权。 “他看起来不像嘛。” 周斯羽摸着下巴,他在秘域的时候见识过郁溱的身手,但怎么也想不到,他是一个玩金融的人。 毕竟他那张娃娃脸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了,在自己面前更是幼稚,实在想象不到他会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叱咤风云的大佬。。 “他哥俩在你面前装的傻白甜,你看不出来?” 秦戈一直以为周斯羽知道这事儿,在配合他们的演出,没想到是真没看出来。 “我们又不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看不出来很正常。”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郁溱能在他面前装傻,要么是信任他,要么是想利用他,不过现在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你的聪明劲儿都用到哪里去了?” 秦戈十分怀疑,周斯羽是把大脑出厂重置了,不然怎么会那么傻呢? “对自己人也要设防的话,太累了。” 周斯羽摇摇头,他可以用最恶毒的心思猜测别人,但对自己的朋友和亲人,他做不到,宁愿自欺欺人。 “算了,我说这些也不是想挑拨你们的关系什么的。”秦戈一口气喝完茶,“郁洧不让我说,但我忍不住。” “你不怕他揍你?” “你别告诉他不就得了。”秦戈瞪了他一眼,“我劝你,趁你有得选的时候,把自己从联盟和叛军里都择出来,管好自己的公司,壮大自身,到时候不管谁赢了,你都不会有事。” 求人不如求己,只有自己站住了,才没有人能动你。 “与其说这些虚的,不如给我点兵,给我点枪。” 周斯羽撇嘴,软实力再强,也碰不过石头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出半年郁洧就会有所动作,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半年时间太长了。”周斯羽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周氏的技术很成熟,再加上武研所专业人员,不出一个月就能改造好战舰。” “我跟你说的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秦戈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装的是什么,怎么不听话呢? 郁洧已经出不来了,周斯羽难道也要把自己折进去? “你们不是没找到叛军的老巢吗?”周斯羽恍若未闻,自顾自道:“恰好,刚才叛军头领还联系我来着……” “你疯了!” “我很正常。”周斯羽摊手,“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吗?” “好个屁!你要是出什么事儿了,郁洧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秦戈不是怕郁洧,是怕失去理智完全堕落的郁洧,周斯羽一个离家出走就让他失了分寸放下一切追过去,周斯羽去个秘域他求爷爷告奶奶请周羽这尊大佛去保护,周斯羽一个意外就要了他半条命,秦戈不敢想象,如果周斯羽真出了什么意外,郁洧会怎样。 “我给你做担保,到时候你就说是我威胁你,强迫你……” “拉倒吧,你的保证有屁用。”秦戈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消息我给你了,人给我。” “啧,秦哥,咱俩是不是天下第一好?”周斯羽转换战术,双手撑着下巴,朝秦戈眨巴着眼睛。 “不是。”秦戈无视周斯羽,继续伸手道:“快点,人给我。” 他不懂,周斯羽这套撒泼滚打,谈不拢就撒娇的动作哪学来的,不过总觉得有些眼熟。 “你不答应帮我我就不给!” 周斯羽打算把耍赖进行到底,反正人在他手上。 他要潜入叛军组织,但他需要一个郁洧绝对信任的人作证,不然到时候他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至于郁洧那里,他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反正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祖宗,你可别逗我了,好好在家里待着,经营好公司不香吗?”秦戈双手合十放在额头,“算我求你行不?” “不行,你就帮我隐瞒一下就行了,又花不了你多长时间。” “这是花不花时间的问题吗?”秦戈揉着太阳穴,“我今天就是来找人的,你赶紧把人给我,其他事情你自己去找郁洧,你俩关起门来商量行不?”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外人,不想夹在郁洧和周斯羽中间。 “我要能找到他至于找你吗?” “我能帮你什么?我自己都是重大嫌疑分子。” 秦戈感到十分无语,这不是郁洧信不信的问题,是他这个证人根本没有说服力! “你?重大嫌疑分子?郁洧疯了吧?” 周斯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戈是秦戈,他爸是他爸,他爸做的事怎么能算在秦戈头上呢? “这不是郁洧的问题,也不是谁的问题。”秦戈重重叹了口气,“郁洧能指挥他们行动,但控制不了他们的思想。”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他是管不了的。 “那你帮我把发动机技术给郁大伯吧。”周斯羽撇嘴,不悦地瞪着秦戈,“郁洧不还让他改进武器战舰吗?说明他还是信任大伯的。” “你自己给不行吗?” “我忙。”周斯羽将腿搭在茶几上,靠着沙发,怡然自得地晃着脚,“再说了,他都没好好和我谈,我凭什么上赶着给他?说出去我也太掉价了。” 按照秦戈所说,郁洧并不希望他卷进任何一方势力中,他掌握的是一项具有颠覆性的技术,不管哪一方赢了,他都能凭借这项技术站稳脚跟。 “我没时间,把人给我,我很忙的。” 秦戈揉着眉心,和周斯羽说话太费力气了,心太累。 “我说过,你帮我我就给。” “你也说过,我告诉你郁洧和林故的事情你就把人给我。” “我反悔了。” 周斯羽耸肩摊手,偏头看着秦戈。 “你……” 秦戈被他无所谓的样子气得手抖,拍着胸口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太不要脸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第162章 叛军 “安啦,我开玩笑呢。”周斯羽安抚地摆摆手,“我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你告诉我消息,我把余文给你。” “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周斯羽拍了拍衣服,“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把他给你,他偷了我一大笔钱,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秦戈连连摇头,周斯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要能保证他还钱,立刻就能带走他。” “我保证?” 秦戈抓狂,他拿什么保证? “如果你不能保证,那就没办法了。”周斯羽摊手,“他拿了我的钱,我总不可能坐视不理。” “行行行,我写保证书,这钱他要是还不上,我还。” 一条条消息闪过,秦戈眉头紧皱,林故情况不稳定,他得尽快赶回去。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周斯羽双手一拍,起身道:“得嘞,你先写着欠条,我去换套衣服。” “你换衣服干什么?” 秦戈草拟着欠条,抽空看了周斯羽一眼。 “我帮你一起送余文过去啊。”周斯羽理所当然地道:“毕竟人是我逮到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你要去基地?” “不行吗?” 周斯羽一脸看弱智的样子让秦戈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傻了。 “好端端的你去基地干什么?” “探亲。”周斯羽敏锐地捕捉到秦戈眼里的慌乱,弯下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这么紧张,郁洧该不会在基地藏了小娇妻吧?” “怎么可能。”秦戈往后移了移脑袋,拉开距离,笑道:“他家里的娇妻可比外面那些漂亮多了,他怎么可能有心思看别人?” “不一定。”周斯羽摇摇头,站直身体,正色道:“古语有云‘家花不比野花香’,长的再好看,看多了也会腻。”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看腻了郁洧的脸,打算换一个?” 秦戈挑眉,反将一军。 “暂时没这个打算。”周斯羽伸了个懒腰,回眸看着秦戈,桃花眼中含着微波,微微一笑:“得看他表现咯。” 秦戈一愣,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跳竟然快了好几拍。 周斯羽的身体重塑后变化不大,但还是有细微的差别,丹凤眼变成了桃花眼,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瞳孔颜色变成了微微的淡紫色,美目像一汪水,波光粼粼。 如果说从前的他漂亮得像妖孽,现在的他则好看得像神仙,周身自带一种仙气飘飘的气场。 周斯羽在秦戈脑海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朝秦戈眨了眨眼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回神了。” 秦戈被吓了一跳,立刻低下头,不停地反省自己。 “秦戈啊秦戈,朋友妻不可欺,你怎么会觉得他好看呢?” “他好看是好看,但是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啊。” “朋友妻不可欺,兄弟妻要远离。” “珍爱生命,远离周斯羽。” “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迷住了?”周斯羽撩了撩头发,自恋地道:“凭我这貌美如花貌若潘安惊世骇俗的美丽,拿捏一个小小郁洧还不是手到擒来。” “嗯嗯嗯,对对对,是是是。” 看着周斯羽快要翘上天的尾巴 秦戈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会这样。 能不能把周斯羽毒哑?上天给了他一张完美无缺的脸,为什么偏要给他一张胡言乱语的嘴? “行了,小秦,好好写。” 周斯羽做了个拜拜的动作,施施然踏上楼梯,走进房间。 “哟,还在呢?” 原本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的余文闻言,慢慢抬起头,“你们说好了?要送我去哪里?” “第九星球基地。” 周斯羽背对着余文,在衣柜里翻翻找找。 后脑勺突然抵上一把手枪,周斯羽停下动作,微微垂下眼眸,“这是干什么?” “让我走。” “那可不行,你是我的俘虏,我还要靠你换功劳呢。” “我对你而言没用,放我走。” 余文很清楚,周斯羽这话绝对是假的,他不会攀附郁洧,更不会想要立功。 “你怎么知道没用呢?” 周斯羽挑挑眉,仍然站在原地,他可不敢赌余文枪里没有子弹。 “你不会在这个时候站队。” “你说的不错,还是你懂我。”周斯羽竖起大拇指,“我确实不想站队,但是我对你们老大很感兴趣,想见见他,没准能交个朋友。” “你想做什么?” 周斯羽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不希望你做任何事。”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周斯羽打开衣柜,修长的手指划过一排排挂好的衣服,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这个人呢就是好奇心重,我想知道的答案,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懂。” “好奇心害死猫。”余文沉声警告:“有些东西不是你能了解的。” “比如呢?” 周斯羽笑了笑,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白色丝绸衬衫,一边脱衣服一边道:“我猜你在叛军组织里过得并不好,而且联盟也在通缉你。” 白皙光滑的背大喇喇出现在眼前,余文别过脸,不知道周斯羽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的爱好。 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停止,余文心下一惊,回过头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刚想收回举枪的手,一把冰冷的匕首就压在了脖子上。 “叛军组织都不教你怎么用枪的吗?”周斯羽夺下余文手里的枪,放开余文,光着膀子坐到床上把玩着手里的枪,“保险都没拉。”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余文闭上眼睛,没想到周斯羽竟然觉醒了时空异能,是他大意了。 “不如先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 叛军内部能谈判的人有很多,为什么来的偏偏是不善于谈判的余文?难道叛军首领不知道,这会浪费很多时间吗? “谈合作。” “说实话。”周斯羽抬枪指着余文,“我们曾经是朋友,是伙伴,我给你一次辩驳的机会,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又要回来?” “服从命令罢了,如果你是郁洧的手下,他让你走或是让你留,你敢违逆吗?你会违逆吗?”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手下。”周斯羽抬了抬枪口,盯着余文:“你呢?” “我?我没的选。”余文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随后睁开眼睛,看着周斯羽道:“我很羡慕你,羡慕你有很多选择,羡慕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和周斯羽不一样,他是一个傀儡,是一个被人操纵的玩偶,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选择。 “你也有得选。”周斯羽收起枪,身体微微后仰,双手撑在身侧,目光从天花板移到吊灯,最后停在余文身上:“和我合作,是你的另一个选择。” 余文眼里充满了疑惑,他不懂周斯羽的意思。 “命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如果你选择跟秦戈走,你下半辈子都要在阴暗的牢房里度过,如果你选择空手而归,你们老大不会放过你,你下半辈子依然有可能在牢房里度过。” 周斯羽想了想,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连下半辈子都没有。” “我有什么好处?” “第一,我可以帮你摆脱叛军组织,第二,我可以帮你摆脱联盟的通缉,让你干干净净做人,堂堂正正出门。” “你用什么保证你能做到?” “信任是合作的基础,你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呢?自己好好考虑,你的时间不多了。” 周斯羽指了指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秦戈写好了欠条,正在窗边和人通讯,不时回头打量着房间。 “我答应你。”余文下定决心一般深深吸了口气,“需要我做什么?” “嘘!”周斯羽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秦戈一边通讯一边打量着房间,余光瞟到周斯羽和余文一前一后走出,对通讯器那头道:“他们出来了。” “秦戈,要麻烦你帮个忙。”周斯羽朝秦戈招招手,指了指余文正在流血的胳膊:“他受伤了,你帮他包扎一下。” “怎么搞的?啊?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小心点小心点,怎么就是……” 话说到一半,秦戈意识到了什么,快速闭嘴,接过周斯羽递来的医药箱做了消毒,随后从储物系统中取出用具,开始缝合伤口。 冰冷的针刺破皮肉,余文不由得“嘶”了一声,胳膊微微抖了抖。 “忍着!” 秦戈黑着脸,手上的动作却轻了很多,很快缝好了伤口,拿出绷带和药包扎好伤口。 “厉害,不愧是专业人员。” 站在秦戈身后的周斯羽竖起大拇指,趁秦戈不注意,拿出准备好的手帕从身后捂住秦戈的口鼻。 “唔唔唔……” 秦戈很快停止挣扎,周斯羽放开手,长舒了口气,将秦戈放在地上,找出绳索将他捆了起来。 “他不会有事吧?” 余文眼底的担忧快速滑过,周斯羽拍了拍秦戈的脸,“没事,这药的剂量够他睡两三天,再说了,郁洧不是傻子,肯定会派人来找。” 周斯羽一边说着,一边给郁溱和李婧发了一堆消息,让他们私下和郁瑁联系,并且派技术人员过去帮忙,同时叮嘱他们在自己回来之前管理好公司,不要出问题。 随后,他又单独让李婧给他准备一批物资,用最快的速度秘密送到第十星球,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郁溱知道。 安排好一切,周斯羽开始收拾行囊,余文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秦戈。 “别看了,他脸都要被你看出两个洞来了。” 收拾好行囊的周斯羽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他:“你好歹尊重一下通缉犯的身份好吧?有什么话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到时候你俩想彻夜长谈,讲个几天几夜都没有人会打扰你们。” 余文脸颊一红,又很快恢复如常,看着周斯羽:“你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发。” “我收拾好了。”周斯羽拍了拍背包,看了看时间,挑眉道:“不然喝个下午茶再走?” “我要尊重我通缉犯的身份。”余文站起身,将躺在地上的秦戈扶起靠在沙发上,轻轻抚了抚他的鬓角,快速走到周斯羽身边轻声道:“走吧。” 周斯羽点点头,背起行囊。 跟在他身后的余文忍不住多看了秦戈几眼,重重叹了几口气。 秦戈原本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他是联盟最厉害的心脏科和脑科医生,是军区医院的负责人,在战场上救死扶伤战功赫赫,前途一片光明。 如果没有自己,他或许早已经和一个高贵优雅,知性温婉的世家omega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家庭和谐,幸福美满。 周氏于他而言是一个任务成果,周斯羽于他而言是一个朋友,一个上司,但秦戈不同,他是他的爱人,是他许诺相守一生不离不弃的爱人。 秦戈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既是蜜糖,又是砒霜,也是让他欲罢不能的毒药。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像周斯羽一样,是个自由自在的人,没有束缚,没有任务,他只是他自己,只为了自己而活。 “秦戈,下次见面,你,还会记得我吗?” 余文不敢问,也不敢想,不知不觉已经落后了好大一截。 周斯羽站在余文前方不远处,等着他跟上。 说实话,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 如果成功了,他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叛军武装力量、军火库,只有这样,他才有自保的资本。 他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手里,从前如此,今后亦会如此,他不想依靠任何人,包括郁洧。 想起郁洧,周斯羽不免叹息,如果计划失败了,他会恨死自己吧。 恨自己瞒着他,恨自己算计他,恨自己在背后捅刀子。 不过以周斯羽对郁洧的了解,他估计会更加痛恨他自己,恨他自己不够强大,保护不了周斯羽。 一想到之后要花大力气解释,周斯羽忍不住抓头发,这难度太大了,他只希望郁洧知道真相后不要砍死自己就行了,至于解释清楚,确实太难了。 第163章 通缉令 处理完事情,郁洧收好笔记本,走出办公室。 路过医院,郁洧停下脚步,转身走进大厅,径直走到林故的病房。 除了外伤,林故还被注射了大量药剂和病毒,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希望不要再有意外。 对于林故,郁洧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他很多,他不喜欢军队,却还是留了下来,他说他不想冒险,却还是选择进叛军组织当卧底。 林故做的远比他多很多,但最后却是他享受了一切,夺走了属于林故的东西。 “哥。”郁溱站在不远处,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发呆的郁洧,“怎么不找个地方坐坐?” “来了?”郁洧收回思绪,指了指门上的小窗:“他在重症监护室,你去找秦戈,让他看看……” “我不进去。”郁溱摆摆手,走到门口,透过小窗看了一眼,随后看着郁洧:“嫂子出远门了。” “出远门?”郁洧皱了皱眉,“公司有事儿?”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走的挺急。”郁溱拿出一份通知,“明天的会都让别人去开了。” “开会而已,你能把握,他既然把公司交给你了,就好好替他管着。”郁洧看了眼通知,“这些事不用告诉我。” “明天的会本来是要讨论新技术的合作方的,嫂子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郁溱观察着郁洧的表情,结果大失所望,郁洧不但没有焦急,更没有惊讶,好像这技术有没有都一样。 难道他已经不需要了? 不是吧?那公司不但会失去好大一笔钱,还会失去生物制药市场,太亏了! “套我话呢?嗯?”郁洧抬手弹了弹郁溱的额头,笑道:“咱俩谁跟谁,你那点小手段就别在我面前卖弄了。” “哎呀,哥,给点面子行不行?”郁溱一把抱住郁洧的胳膊,挂在他身上撒娇道:“哥你就给我点内部消息嘛,我爸研究的发动机技术到哪一步了?” “内部消息?”郁洧戳了戳郁溱的额头,“自己去问大伯。” “不行不行,我爸会打死我的。” 郁溱连连摆手,本来他爸就不同意他去帮周斯羽,现在还要帮他套话,他在他爸眼中已然变成了内鬼。 “你就不怕我打死你啊?” 郁洧挥了挥拳头,郁溱现在和周斯羽一条心,可劲儿霍霍自己,挺好,真挺好。 他又想拍死自己,又想拍死郁溱。 “你不会的。”郁溱麻溜地拍马屁:“我哥是天下第一好的哥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行了,都被你夸成花了。”郁洧点了点郁溱的额头,“接下来的合作是爷爷去谈,你记住,除了我给出的条件,其他都不要答应。” “爷爷去?”郁溱愣了愣,“为什么?” “你知道,爷爷一直想吞并周氏,之前计划被打乱了,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拉周氏下水。”郁洧顿了顿,继续道:“这摊水太浑,你们在岸上看着就好。” 不管结果如何,只要牵扯不深,以周斯羽的能力,绝对可以自保。 “所以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周氏合作吗?” “我也很希望你们能把技术卖给我,不过是在平等协商的基础之上,而不是通过人情世故。”郁洧笑了笑,揉了揉郁溱的发顶,“想要技术的方法有很多,我完全可以抢,也完全可以用其他手段得到,但是没必要。” “小溱,你记住,周氏永远是周氏,永远是独立的个体,它不是郁家的分公司,也不是任何人的物品,周氏的新技术在未来数十年乃至数百年内都有很大的价值,不要随便把它丢出去。” 一个人最怕的就是公私不分,一个家族最怕的也是公私混同,郁家和周氏可以合作,但决不能是攀附,两家越独立,对双方越有利。 “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吞并周氏,你会有一个很厉害的竞争对手。”郁溱眨眨眼,“一家独大能赚更多钱。” “傻小子,赚那么多钱干嘛?”郁洧点了点郁溱的额头,“资源和财富过分集中就会造成垄断,一个行业如果只有一家独大,那整个行业就会变成一潭死水,很快没落,垄断很多领域的后果你也看见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通讯技术有提高一点吗?”郁洧指了指郁溱的通讯器,“军队都开发了更高级的物资跨空间传输系统,我们的通讯方式却还停留在一百年前。” “可是社会本来就是新旧掺半的。” 郁溱撇嘴,他哥分明就是在找借口,而且借口还很冠冕堂皇。 “社会确实是新旧掺半的,但总要有新事物新技术出现,社会才能前进。”郁洧抬了抬眼睛,岔开话题:“对了,你问过秦戈林故的具体情况了吗?” “没有。”郁溱摇摇头,“我刚去秦戈哥办公室,他不在,护士也说他今天出去后一直没回来。” “一直没回来?” 郁洧一边拉住经过的护士询问,一边联系秦戈。 “连接失败……” 一连串红色大字跳出,郁洧捏了捏眉心,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样?秦戈哥在哪里?” 郁溱不停瞄着放在椅子上的笔记本,背着的手慢慢挪过去。 “估计在外面喝多了,我去看看。” 郁洧抓起笔记本,扫了一眼郁溱背在身后的手,微微眯起眼睛。 “哈哈哈,那哥你快去吧。”郁溱两只手在身后交叉,假装锻炼,不忘催促道:“你快去吧,不用管我,我在这里待一会儿,会自己回住处。” 郁洧拿笔记本轻轻敲了敲郁溱的头,掏出一把钥匙丢给他:“走了,早点回去,太晚的话就别走了,秦戈办公室凑合一晚。” 总部基地不比第九星球基地,鱼龙混杂,不知道有多少叛军埋下的暗桩,大晚上的不安全。 带了几个人,一路疾驰到房子,远远看到房子的灯还亮着,郁洧观察了一圈,小心地走到门口。 “滴……面部识别成功,开锁成功……” 刚推开门,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欢迎主人回家……” 看着面前蹦哒的机器人,郁洧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呜呜呜……” 沙发处传来响动,郁洧走过去,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秦戈。 跟在身后进门的士兵咳嗽声不断,憋笑快憋出内伤了。 “愣着干什么?搜人去。”郁洧严肃地扫视着一群人,低下头掩盖笑意。 “什么情况?” 郁洧拿掉堵着嘴的毛巾,替秦戈解绳索。 “欺人太甚……呜呜呜……”秦戈夸张地捏起兰花指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凄凄切切道:“你可千万要为人家做主啊……” “说。”郁洧额头青筋暴起,十分想把毛巾塞回他嘴里。 “都是周斯羽干的,他给我下迷药,还拿绳子捆我,要不是我毅力强大,不被药死也会被渴死……” 他受过专门的训练,麻醉类药品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但是他没想到,周斯羽会给他用这么多,换作一般人不得睡个四五六七八九天? “你不会叫唤吗?”郁洧对他很是无语,通讯器是摆设呗? “他把我通讯器能源抠了。”秦戈举起手腕,悲愤道:“枉我对他那么好,还告诉他你的情况……” “你告诉他什么了?” 郁洧眉心跳了跳,总觉得这家伙坑了他。 “郁爷爷……” 秦戈舔了舔唇,小心地观察郁洧的反应。 没反应?能说。 “还有呢?” 郁洧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秦戈肯定还说了其他的。 “还有……武研所……”秦戈紧张地咽着口水,“我把研究进度告诉……他了……” “嘶……” 郁洧气得直掐人中,差点没晕过去。 故意的,秦戈绝对是故意的,好端端的告诉周斯羽这些干什么? “唉唉唉,你别生气,再生气也不能掐自己啊……” “我不掐自己我掐死你啊?”真恨不得掐死他,怎么什么话都说? “我这不是想着让他有紧张感,促进你们的合作嘛……” “他去哪了?还有余文呢?” “不知道。”秦戈摇摇头,偏着头想了想,小心翼翼开口:“我说说我的猜想,你别生气啊。” “说。” “周斯羽要么是被余文绑架了,要么是去找叛军头领了……” “绑架?”郁洧稍加思索,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余文打不过他。” “那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他主动去找叛军头领,自投罗网……”秦戈叹了口气,总结道:“他疯了。” “用你说?”郁洧白了他一眼,扶着他坐到沙发上,“哪里不舒服?” “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秦戈瘫在大沙发上滚了滚,“我快饿死了,有没有吃的?” 一大早去给林故做手术,中午饭只吃了一点,就被郁洧喊去转移余文,从昨天到现在,他就只吃了一口米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 郁洧揉着眉心,指挥机器人去拿干粮。 “不过他把合同给我了,我待会儿给你。”秦戈扬了扬通讯器,“有备用能源不?” 郁洧将纽扣电池扔给秦戈,坐在旁边琢磨。 周斯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找叛军头领?即便他要合作,找一个边境地带谈就行,一定要去叛军组织? 秦戈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把电子合同传给郁洧,“你别说,周斯羽还是挺有良心的。” “要你说?” 郁洧瞪了他一眼,合同上已经有了电子签名和签章,只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报告首长,没人。” “报告首长,我这边也没有人。” “报告首长,我这边没有。” 楼上楼下都搜了一遍,别说人,活物都不见一个。 郁洧捏起拳头,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发通缉令,周斯羽窝藏反叛分子,协助叛逆分子逃亡,屡次劝说皆无结果,打伤联盟军队上将,背叛联盟……” “我去,郁洧你来真的?”秦戈惊讶地张着嘴,嘴里的面包啪嗒掉在地上,“你再看看合同,这上面的东西……” 话说到一半,郁洧一个眼刀让他强行把后半段话咽回去,“那个……我也不清楚……” 疯了疯了,都疯了。 郁洧都不调查清楚就直接发通缉令,万一周斯羽真的只是被绑架了,那真的有理说不清了! 周斯羽也是,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提前和郁洧商量一下,难道真靠自己去解释? 郁洧会听? “窝藏叛逆是重罪。”郁洧垂下眼眸,招了招手唤来一个士兵,“写通缉令,明早发出,所有航空站车站都要仔细搜查,一定要抓活的,如果反抗……” 一群人不约而同看向郁洧,只听他冷静地道:“如有反抗,就地处决。”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别去。”秦戈拉住士兵,看着郁洧道,“你先派人追过去看看,才几个小时而已,走不了多远的。” “周斯羽有时空穿梭异能,几个小时足够他从第一星球跑到第二十八星球了。”郁洧拿出笔记本写着,对一个士兵道:“叛军内部也有掌握时空穿梭的异能人,一定要把此事告诉其他区域协助搜查的人,遇到异能人要万分小心。” “是。” 士兵敬了个礼,快速离开。 “他有时空穿梭异能?”秦戈愣了愣,自言自语道:“是哦,我忘了。” “先别说这些了。”郁洧收好笔记本,随意扫了眼客厅,“还能走吗?” “能。”秦戈伸出手,“拉我一把。” 虽然现在腿脚都没有力气,但他还可以挣扎一下,毕竟他可不愿意享受郁洧的公主抱。 之前还因为这事儿嘲笑过郁洧呢,他肯定记着仇的。 “装。” 郁洧翻了个白眼,弯下腰,不顾秦戈的叫唤将人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离开客厅。 士兵们跟在他后面,想笑又不敢笑,被秦戈瞪了好几眼,其中几个没忍住,当即笑出声来。 秦戈十分郁闷,完了,他的脸彻底丢尽了。 这扛麻袋一样的姿势,比公主抱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164章 寄生虫 微型医疗机器人检查后,确认秦戈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长时间饮食不规律有点营养不良。 “你背后那东西……” 两人坐着干瞪眼也无聊,秦戈吃了点药,感觉身体恢复得很好。 看来周斯羽只是给他下了一点迷药,没用麻醉。 “怎么?”郁洧挥手让下属离开,看着秦戈,“你有办法?” “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秦戈翻了个白眼,对郁洧招招手:“过来,我给你看看。” 郁洧脱下衣服,背对着秦戈坐下,“又不疼又不痒,没什么大不了。” “这叫没什么大不了?”秦戈惊呆了,拍了一张照片递给郁洧。 无数黑色线条从脊骨处不断向外扩张,将整个背当成了画板,仔细观察甚至还能看到黑线在缓慢蠕动。 秦戈强行拽着郁洧来到飞船的小型手术室,准备好医疗工具,走到郁洧身后,深吸一口气,“你忍着点。” “嗯。” 郁洧趴在手术台上,闭着眼睛。 冰冷的刀刃一点点划开皮肤,带着淡淡香味的血液快速流出,伤口加速愈合,秦戈无奈,打开床两侧的机械手,强行扒开被划开的皮肤。 黑线密密麻麻钉在脊骨上,像顽强的枯草一般将根扎进脊骨,疯狂吸收营养,并沿着血管不断蠕动着向外蔓延。 秦戈看得头皮发麻,拿出工具切下一小截黑线,被切断的黑线又立刻长出,更加疯狂地吸食养分。 冰冷的刀刃拨开黑线,刮着脊骨,听得人头皮发麻,心脏骤停。 郁洧仿佛感觉不到一般,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假寐。 秦戈完全有理由怀疑,郁洧身体器官再造的同时,把痛感也一并剥夺了。 刮下一层骨头,还是没有切断黑线的根,思来想去,秦戈还是决定先征询患者的意见,“我打算切一段脊骨下来,你……” “没问题。” 强大的自愈能力面前,拿块骨头切点肉什么的完全是小意思,郁洧根本没在怕的。 何况现在他身体的自愈能力比之前强了数倍,伤筋动骨,最多一两天就能痊愈,即便拿掉一块骨头,不出两天也就长回来了。 得到许可,秦戈小心地取下一块脊骨,斩断黑线,留在体内的黑线疯狂蠕动起来,顺着脉络钻进更深的地方。 秦戈拿起骨头定睛一看,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密密麻麻的黑线已经长到了脊髓灰质处,而且脊骨四周都有,也就是说,除了靠近皮肤那一面,还有更多的黑线已经侵入了其他部位甚至是器官。 秦戈切下一段黑线放到放大镜下,发现黑线看似柔软,实则是由无数短坚硬短小的小段组成,中间由一根接近透明的东西连在一起。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没有?” 郁洧在手术台上,有些后悔答应秦戈的请求了。 现在这情况,他至少得一动不动在床上趴一天半,真让人郁闷。 看着被啃噬得千疮百孔的脊骨,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席卷全身,秦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斟酌着道:“不像毒药,看起来像是寄生虫。” 说罢,安慰道:“也就你这身体能扛得住,要换作别人,脊骨早就被蛀穿了。” 只是这东西像牛皮癣一样,不疼不痒,不停啃噬脊骨吸收营养,刚长出一点脊骨,就立刻蜂拥而上。 就像臭虫一样,繁殖能力强,打死一个还有一堆,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十分恶心。 “倒是难为他们了。”郁洧不怒反笑,“费尽心思还特意为我研究了一种寄生虫。” “林叔叔那边怎么说?” 秦戈装好脊骨和黑线,走到手术台边,发现被取掉脊骨的地方长出了一小块骨头,不少黑线已经伸出了触手,像一群盯着猎物的狼。 “没办法。”郁洧打了个哈欠,“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再死一次。” 只要机体死亡,寄生虫就失去了食物供应,到时候自然就死了。 “再死一次估计没什么用。”秦戈摇摇头,“这东西不吃掉你身体的最后一个细胞是不会罢休的。” “那就让他们吃呗,大不了我换个身体。” 郁洧对此很是无所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换个壳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什么意思?”秦戈愣了几秒,试探着开口:“你……都知道了?” “听你这意思,你很早就知道?” 郁洧睁开眼睛,想偏头看秦戈,奈何被打了麻醉,浑身无力。 “嗯。”秦戈点点头,补充道:“秦冶和其他人通话,我不小心听到的。” 郁洧先天不足,身体奇差,九岁那年被绑架之后没过半年就死了。 林瓴在他死前将他所有的记忆以电波形式储存下来,将这些记忆导入了实验室的克隆体中。 这些克隆体全部是用郁洧的细胞克隆出来的,郁洧刚出生,林瓴就取了很多细胞进行克隆,并且切断了克隆体各个神经和大脑的联系,让克隆体失去感知能力。 林瓴挑选了最合适的克隆体,待把记忆以电波形式导入克隆体后,再修复神经与大脑的连接。 克隆体拥有和郁洧一模一样的基因序列,拥有他所有的记忆,生长速度也和普通小孩无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克隆体分化比正常人更晚,腺体成熟得也更晚,导致克隆体在分化前期信息素极不稳定,易感期也更频繁。 郁洧在搜索记忆过程中,发现自己有一段完全空白的记忆,从九岁到十一岁,什么也没有,仿佛被压缩了一般。 后来他偶然间进入异时空,不仅看到了艾托兰帝国的过去,还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其实你也不用太纠结,你就是郁洧,不是谁的替代品。”秦戈努力找话安慰,“你看啊,我认识他不过才几年,但是和你相处了二十多年……” “谢谢。”郁洧笑了笑,“谢谢你安慰我。” 刚知道自己的身世时,他也不敢相信,甚至很想质问林瓴,他到底算什么? 可是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他发现自己没有立场责怪任何人。 他认为自己是郁洧的替代品,但林瓴和郁瑧把他当亲生儿子疼爱,郁爷爷和郁家其他人也把他当作宝贝宠着,林故、秦戈虽然不知情,但还是把他当朋友。 他脱胎于郁洧,代替他享受了一切,也代替他承受了一切,他不欠他什么。 “害,你这话说的。”秦戈摆摆手,“不要太在乎这些,你就是你,你今天得到的东西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和别人无关。” 在秦戈眼中,九岁之前的郁洧和九岁之后的他没什么两样,不仅是外貌一模一样,就连性格也没有改变多少,只是比从前更加活泼开朗,乐观阳光了。 更让人高兴的是,他们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一起游戏,一起在草地上疯跑,一起放风筝、登山、骑马、爬树、打球,一起被家长追着揍,不用过分关心,没有特意照顾。 “其实我也想通了,虽然他比我更早接触这个世界,认识别人,但我所做的,比他更多,我所见的,比他更多,我走的路,比他更远。”郁洧打了个哈欠,“毕竟现在活着的,是我不是他。” 郁洧虽然更早认识了林故和秦戈,但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很好。 没有小孩子能坦然接受别人比自己更能得到关注,好朋友也不例外。郁洧自小聪明引得大人称赞,再加上身体柔弱,自然变成了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小孩子不懂什么是嫉妒,但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关心其他人时,也会难受,会讨厌那个夺走父母目光的人。 几人小时候在第一星区住的都比较近,相互认识以后经常会在一起玩,有时候几人一起闯了祸,永远是林故、秦戈、郁溱三人被责罚,作为同伙的郁洧被排除在外。 “小洧这么乖这么懂事,怎么可能给你出馊主意?” “你是不是不想承担责任,才要拉小洧下水?” 这就是好孩子,好孩子永远不会错,好孩子永远乖巧懂事。 好孩子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称赞。 反观克隆体郁洧,活泼好动古灵精怪,没那么完美无缺,犯错了会被责骂,做错了会挨打,虽然还是大人关注的对象,但总不再是神仙一样无暇的存在。 “你小时候真挺欠揍的。”秦戈关闭机械手,看着快速愈合的外伤道:“整天端着个好孩子的架子,不苟言笑,偏偏聪明得令人发指,像个假人似的。” 他曾不止一次想过,他要是能像郁洧一样聪明就好了,或者郁洧有一天突然变笨了该有多好。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郁洧闭上眼睛,笑了几声,“毕竟我集才华与颜值于一身,战斗力也强的……” “闭嘴!”秦戈将被子甩在郁洧身上,“早知道就该给你多打点麻醉,麻到语无伦次半身不遂。” “麻醉不要钱啊?你个败家玩意儿。”郁洧哼了一声,指挥秦戈替他拉好被子,舒服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行了,退下吧。” “滚蛋!” 秦戈恨不得一脚踹死他,刚抬起脚,就听到被子里传来郁洧的声音:“这个月的工资……” “好嘞,您好生歇息,小的告退。” 秦戈立刻缩起脖子,谄媚地替郁洧掖了掖被角。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在工资……啊呸……病患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第165章 旧人重逢 因为被列上通缉名单,周斯羽和余文两人一路走得十分不顺畅,天空中盘旋巡逻的无人机让人不敢踏出一步,即便到了晚上也只能偷偷摸摸顺着墙根走,活像做贼。 好在有翅膀加持,两人走了小半个月才走到叛军的一个据点。 “这就是你们的地盘?” 周斯羽看着余文打开下水道井盖,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好歹是有头有脸常年位列通缉榜榜首的叛军组织,人居环境也太差了。 余文没有解释,抓着井盖两边,踩着梯子走下井底。 周斯羽有些后悔了,放着豪华的庄园不住,跑来探索恶臭的下水道,他图什么? “下来吧。” 余文翻出手电,从井底晃了晃周斯羽的脸,周斯羽蹙着眉,极不情愿地走下井底,和余文并肩站在一个石台上。 黑暗中驶来一辆纯黑色的列车,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 “走。” 余文拉着周斯羽跳上列车,列车快速滑进黑暗中。 “列车是自动的,玻璃是特制的,只能检测到专门的手电光。” 余文晃了晃手电,耐心地解释。 “这么高级的秘密你就这样告诉我了?” 周斯羽接过巴掌大的手电把玩,外壳由高密度的轻石材质制成,通体漆黑,握在手中冰冰凉凉的。 “早晚都要告诉你的。”余文收好手电:“你以后也会有的。” 周斯羽点点头,将下半张脸缩在高高的衣领里。 一年多没见,两人又各自心怀鬼胎,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余文推了推眼镜,他决心打破沉默。 “你的身体,好些了嘛?” 两人许久未见,余文也只是偶尔能听到周斯羽的消息。 他受了伤,他故意让自己感染上病毒,他进了实验室,生死不明…… 对叛军而言,周斯羽是一个难缠的人,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对余文而言,他是任务目标,也是朋友。 “早好了。”周斯羽捏了捏脸,无比满意地开口:“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变年轻了吗?” 余久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点点头:“确定年轻,十八岁似的。” 算起来,周斯羽也有三十岁了,之前不注意保养,眼角有不少细纹,可他现在的皮肤光滑白皙,连一丝细纹都没有,让人很是嫉妒。 列车在黑暗中行驶了很久,兜兜绕绕了好几圈才缓缓停靠在另一个下水道处。余文带着周斯羽走下车,周斯羽一眼便看到他偷偷挂在暗处的标识。 好家伙,难怪联盟一直找不到叛军组织,在黑暗中兜了那多圈,人都晃晕了,哪还能记住路线? 余文站在一堵朴实无华的墙边,伸手按在墙上,一个精巧的穷奇图案出现在墙上,穷奇紧闭的眼睛一下子打开,迸射出两道暗红色的光。 验证过余文的身份后,墙壁缓缓打开,墙壁背后是一条笔直的电梯,两人踏上全封闭的电梯,没一会儿,电梯再次打开,余文站了半晌,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走出电梯。 周斯羽觉得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因为他刚走下电梯,便被两个荷枪实弹的人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两个守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脱下外套,圆领t恤将长发兜起,漂亮的蝴蝶骨和劲瘦纤细的腰身被一览无余。 两人不禁咽了咽口水,眼里是不加掩饰熊熊燃烧的火。 “好看吗?”周斯羽侧过脸,桃花眼含着浅浅的笑意,朝两人勾勾手指,“过来。” 两人被这一笑晃得晕乎乎的,被周斯羽一勾,魂都没了,飘飘悠悠便走了过去。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两人被打得很懵,捂着脸不知所措。 “我什么身份你们什么地位,看我,你们也配?”清冷的声音满是嘲讽和轻蔑,桃花眼蒙上薄怒,让人看不清更深的情绪。 “哈哈哈哈,数年不见,没想到贤侄一如当年啊。” 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个拄着拐杖的人慢慢出现在眼前,周斯羽瞥了一眼,回头继续套衣服。 “当初贤侄死活不愿意合作,现在却连人都来到了这里,不知道你有何感想?” “感想?”周斯羽穿好衬衫,反问道:“想取代你成为保安队长这个目标,你觉得如何?” 楚胜的脸变成调色盘,青一块黑一块,眼里带着喷薄的怒气。 “逗你的。”周斯羽摆摆手,“保安队长这工作不太适合我,毕竟这种职位都需要有丰富的阅历和人生经验,我还不够格。” 周斯羽看似贬低自己,实则在看轻他人。 玩味的语气和态度让楚胜怒从中起,恨不得手撕了周斯羽。 从前都是人人捧着他,就连周斯羽也要巴结他,叫他一声楚总,在他面前摇尾乞怜,他哪里受过这气? “这就生气了?”周斯羽双手环抱在胸前,走到楚胜身边,身体微微前倾凑到他耳边:“你最好安分守己一点,别来招惹我,否则连你现在拥有的都保不住。” “你别得意得太早……” 楚胜咬牙切齿从挤出几个字,转头挥挥手,“带走。” 他倒要看看,周斯羽能狂到什么时候。 刚走出一段路,迎面又走来一个人,看清长相后,周斯羽只觉得头大。 今天的老熟人是约好的吗?怎么一波接一波的来。 “周大公子,别来无恙啊。” 周斯羽双手插兜,笑吟吟地看着来人,桃花眼中满是戏谑。 “周斯羽,你把云霂藏到哪里去了?” 周斯珏恨不得扒开周斯羽的脑子看看,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他好心好意邀请周斯羽参加婚礼,没想到婚礼一团糟不说,楚云霂还被拐跑了。后来他找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楚云霂的踪迹。 “周大公子,你现在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问我这个问题呢?”周斯羽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云霂哥如果想见你,自然会去找你,同理,他要是躲着你,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虽然他很看不惯周斯珏对楚云霂的所作所为,但他没有资格谴责他,因为他们是一种人,而他,向来是学不会反思的人。 “他在军队,对不对?” “无可奉告。”周斯羽抱着胳膊,“一般这种涉及隐私的消息我都只告诉家属。” 周斯珏只办了一场草草收尾的婚礼,有什么用呢?就连法律都不认可。 “我不是?” “你是?”周斯羽反唇相讥,“你确实是……非法拘禁犯和强制猥亵犯。” “周斯羽……” “有话快说,我忙着呢,没空陪你聊天。” “……” “浪费时间。” 周斯羽弹了弹指甲,跟着两人走进通往地下室的电梯。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只有两层的普通民居地下竟然有二十多层,实验室兵工厂一应俱全。 两人在一道白色大门前停下脚步,用眼神示意周斯羽自己走进去。 周斯羽双手插兜不慌不忙走进大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指了指桌子边的床,冷漠地道:“躺下,检查。” “秦叔叔?” 虽然对方戴着口罩且极尽掩饰,周斯羽还是一下就听出了秦冶的声音,打了个招呼便躺上医疗床,按照秦冶的要求解开上衣。 走完正常体检流程,周斯羽又被推进了一个巨大扫描仪器里。 路上余文说过,由于周斯羽和联盟的纠葛太深,组织会扫描他体内有没有携带芯片。 周斯羽翻了个白眼,他们以为那么高级的芯片是批发的嘛?怎么可能人手一个? 他虽然顶着一个少将的头衔,但前面还有“荣誉”两个字,只拿工资不干活的,联盟怎么会大费周章给他体内放个芯片? 如周斯羽所料,他体内干干净净。 同时,这个结果也超出了秦冶所料。 对于周斯羽这么重要的人,联盟不但不加设防,连基本的保护措施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不等秦冶想明白,门就被暴力敲响,周斯羽穿好衣服,慢悠悠推门离开。 从高高在上的公司老总到安保负责人,从人人尊敬的天才医生到体检负责人,旧人重逢,却人非昨日。 楚胜和秦冶的处境让人唏嘘,但周斯羽并不觉得他们值得同情,路是自己选的,跪着都要走完。 可笑他曾经还把楚胜当做对手,现在看来,他的眼光似乎不怎么样好? 出了门,周斯羽被带到一间暗室,迎接他的还是巨大的投影屏。 “我很高兴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屏幕上出现一个黑影,还是老一套,黑袍黑兜帽机械音。 周斯羽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透露着散漫,“正不正确还有待考量,不过你招待客人的方式,我不太喜欢,放了那么多我的熟人出来,阁下在试探什么?” “脚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去哪儿我也管不了……” “脚也长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就不劳烦阁下操心了。”周斯羽瞟了一眼门外的门卫,“阁下的待客之道,着实不敢恭维。” “你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熟悉,总是要一个向导……” “我更喜欢自己探索。”周斯羽站起身,拍拍衣服,“麻烦给我准备一间宽大向阳的房间,最好有独立卫浴,另外,我不喜欢和别人共用游泳池。” “组织提倡按劳分配。” “新技术、新病毒、自动化系统编程,你需要的,都在这里。”周斯羽指了指脑袋,“既然要合作,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说罢,潇洒转身推门离开。 他有能力自保,不仅仅指武力,他很清楚自己的价值,叛军首领有求于他,在达到目的前,不会让他出意外。 地下室最深一层,昏暗的灯光打在黑袍上,折射出几缕流光。 铺着厚毯的高脚椅上,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端坐在上面,宽大的兜帽遮住整张脸。 站在下首的余文静静看着黑影扔下遥控器,兜帽下的眼睛迸射出的寒光穿过布料,停在余文身上。 “brank,过来。” 黑袍人招招手,余文低着头快速走过去在他脚边跪下,其余人见状纷纷退出房间。 “干的不错,你给我找了一个有趣的玩具,想要什么奖励,嗯?” 低沉的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为父亲分忧是我的职责。” 余文垂下眼眸,盯着地面。 “你是我最得意最喜欢的一个孩子,你很优秀,但还不够优秀。” 黑袍轻轻抚摸着余文的脸,手套上的花纹划过脸颊,余文不禁颤了颤,声音却很平稳:“求父亲指点迷津。” “你很聪明,知道我想要什么。”黑袍放开手,见余文有些迷惑的眼神,不悦地提醒道:“周斯羽身上有很多秘密。” “我知道了。” 余文垂下眼眸,周斯羽身上的秘密确实很多,但黑袍要的,恐怕不止这些。 “你和他相熟,这段时间就由你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吧。”黑袍摆摆手,“下去吧。” “是,父亲。” 余文起身离开,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他是黑袍收养的孤儿,饱读诗书能写会算,成年后分化成高级omega,和其他人一样期待成为走在黑袍身边的人,但自从他不小看到一个被黑袍折磨得遍体鳞伤的omega后,便赶在黑袍对他下手前开枪打碎了腺体,彻底成了废人。 内心深处高大的形象崩塌,善良的假象后是凶猛的饿狼,余文难以接受,更不愿意沉沦黑暗。 失去了价值以后,他被恼羞成怒的黑袍打了个半死,丢弃在垃圾桶边,濒死之际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喂,你躺这儿碰瓷呢?我可没钱赔你。”说完,声音的主人好像踢了踢他:“你家在哪儿?嗯?不说话,这也没死啊,不说话你是没有家吗?” 他没有力气回应,只觉得身体被人抱起,那道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传入大脑,十分悦耳:“恰好我需要一个能端茶送水伺候人的beta下属,看你长得还不赖,就勉强带你走吧。” 他在周斯羽的出租屋内窝了几天,发现他是一个很忙碌的人,早上早早出门,晚上回家倒头就睡,即便如此,还是拜托了邻居照顾他。 后来,他悄悄走了,他瞒着黑袍考取了联盟大学,他要去读书。当他拿着风光的简历坐到周斯羽面前时,周斯羽似乎没认出他,“你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因为更有挑战性。” “很好。”周斯羽转着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空白工牌:“照片自己贴,信息自己填,明天来上班。” “你……”余文很想问,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周斯羽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摆摆手十分敷衍地鼓励道:“好好干,升职加薪拿分红指日可待。” 思绪慢慢回笼,余文笑了笑,踏上电梯去找周斯羽。 黑袍给他的任务,既是在考验周斯羽,也是在考验他,他离开太久,又对组织心怀怨念,黑袍自然不会放心他。 第166章 新病毒 周斯羽要求的房间自然没有,但一个独立卫浴的单间也不算差,他以前也住过郁洧的宿舍,所以还是可以接受。 不过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周斯羽就被带到了一个实验室,原以为他们打算解剖他来着,没想到那几人挺恭敬地给他准备了一件白大褂,并且热情邀请他参观实验室。 -这边是药物实验室。”领路的人指了指架子,“上面都是实验用的养殖小白鼠。”说完又强调:“一般药物的临床实验都是使用小白鼠或者猴子。”言外之意是他们没有像传闻那样使用活人进行实验。 周斯羽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撇嘴,要不是耳边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他就真信了。 “这边是生物实验室,平时负责研究对抗病毒的疫苗,最近战况频发,病毒又变异得很快,搞得大家压力都很大。” 言外之意是,敌人使用了很多病毒投入战争,他们为了抵抗病毒保卫领地做了很大牺牲。 对于这种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话,周斯羽但笑不语,只说了句:“注意休息。” 虽然不排除奥兰实验室也在研制病毒,但他相信郁洧不是一个没有下限会使用病毒的人。 “喂!那个不能动!” 领路人面色严肃地伸出手,几乎是抢过周斯羽手里的透明玻璃管,仔细检查没有问题后才放回架子上。 “这是ξ3号病毒,灰鼠病毒的变异体,感染性很强……”领路人解释道。 周斯羽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灰鼠病毒传染性达到三级,动植物都能被感染,没有潜伏期,感染者最开始会发热咳嗽,症状很像普通感冒,到第三天就会因为肺部感染死亡。更可怕的是,病毒在宿主死亡后还会大量繁殖,继续感染一切接触宿主的人。 “ξ3号病毒是重要的实验项目,不过由于联盟的限制了物资,研究陷入了困境。” “是吗?加油,相信自己,你可以的。”周斯羽笑了笑,抱着胳膊慢悠悠穿梭在各个玻璃柜间。 联盟不但限制了食物,还限制了能源供应,切断了所有沦陷区能源供应,培养病毒变异体需要很多条件,其中温度是很重要的一环。 “这是卡奥病毒变异体,这是原体,后面是一号、二号、三号以及正在培养的四号……每一种变异体都有不同程度不同方面的加强……” “基地去年的新生儿出生量是多少?”周斯羽打断领路人的话,卡奥病毒作用于神经系统,刺激腺体变得更加活跃,让alpha和omega更频繁的易感。 “三万,存活率为百分之九十。”领路人对此还是很骄傲的,有新生儿才有后续的兵力补充。 “新生儿和他们的父母一起生活嘛?” “当然不可能,组织有专门的区域和人员集中照顾这些孩子,并且为他们提供教育。” 组织的人属于组织,组织的新生儿属于组织,不属于父母,也不属于任何人。 周斯羽微微皱眉,很快便恢复如常,他知道这里没有人性,但没料到这么没有人性。 “这个,是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领路人得意洋洋地挥手,巨大的病毒投影出现在两人面前,“m—191病毒,确切来讲是一种寄生虫。” 全息投影的病毒看起来像一个黑色的毛线球,平平无奇,但周斯羽知道这东西是什么,郁洧背上的黑线,或许和它有关。 “别看它平平无奇,它的作用可大着呢。”领路人语气里满是骄傲,“m—191也被叫做罗网,一旦接触破损的皮肤就会快速寄生在骨头上,通过吸收骨髓营养成长和分裂,而这些毛绒绒的触手会顺着经脉生长,在宿主的心脏上扎根后就会慢慢收紧,直到捏爆宿主的心脏……啪……” 领路人张开五指做了个爆炸的动作,周斯羽回过神,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询问解决办法的念头。 罗网,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在宿主体内编织一张巨大的网,一点点蚕食宿主的身体。 “m—191确实很完美,但是还不够完美。”周斯羽故作惋惜,“寄生能力和生存能力很强,但是效果太慢,难以适应现在的形势。” 联盟有足够的物资,可以拖到叛军组织饿死冻死,但叛军不行,他们需要一个一举击败联盟,快速取得胜利的机会,他们的时间耗不起。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否定,领路人心里很是不满,周斯羽一个被通缉的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干涉指责别人的成果。 “如果是我……”周斯羽轻笑一声,看着领路人,话锋一转:“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应该共享资源。” “抱歉,比起共享资源,我更喜欢独揽成果。”周斯羽弹了弹玻璃管,越过领路人直直朝另一个柜子走去,指着一罐黄色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ν117培养液。”被耍了一通的领路人虽然很不爽,但还是谨记上级的命令,礼貌对待周斯羽。 “太老旧了。”周斯羽摇摇头,“十五年前的培养液已经不适应现在的需求了,难怪你们的病毒研究停滞不前。” ν117培养液添加了特制fa元素,能大大提高病毒和细胞变异的速度,不过体积大且不容易保存,逐渐被新发明的更方便运输和存储的ν118所取代。 周斯羽在奥兰实验室见过一种新的培养液,ν129,冰蓝色的粉末溶于水后是完全透明的,并且作用速率是ν118的五十倍,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实验室除了病毒研发区,还有不少动植物研究区域,吃过午饭,周斯羽又参观了动植物和细胞研究区,中间也提出了不少建议,给研究人员答疑解惑。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为我解答了很多疑惑。”领路人感激地握着周斯羽的手,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斯羽笑着点点头,默默抽回手放在裤兜里蹭了蹭。 走出实验室,穿过走廊,脚下的路面突然变得柔软,周斯羽疑惑地低头,脚下竟然铺着一层金边装饰的黑色长绒地毯。 金边在一道白色的门前消失,门上雕刻着一棵巨大的石榴树。 见周斯羽感兴趣,领路人介绍道:“那里是曦室,为组织提供人口的地方……” “嘭……” 白色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跌跌撞撞跑来,一下子撞在周斯羽身上。 “你没事……”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来人抓住周斯羽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喊着,“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啊……” “砰砰……” 枪声响起,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周斯羽愣愣地看着刚才还在嘶吼的人慢慢滑到地上,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和悲伤。 一个研究人员上前,撩开那人的头发,露出脖子上的编号,嗤了一声,不屑地道:“脆弱的omega,不过才接了十多次繁衍任务而已……”说罢,对刚才开枪的警卫挥挥手,“拖下去吧。” “他……多大了?” 周斯羽呆呆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粘稠的血液顺着脸颊滑下。 “我看看……唔……十七岁……”研究员看了一眼编号,摇头叹惋:“月兔omega,还是太脆弱了,后代的分化等级也不高,失败的实验品。” “偏偏基地里有那么多兔子,我真是受够了。”另一个研究员很是鄙夷,“一群没有战斗力,分化等级低的兔子,除了成为实验品以外一无是处。” 在叛军组织里,omega是地位最低的存在,分化等级低的做着最脏最累最苦的活,连最基本的温饱都做不到,分化等级高的被囚禁起来,成为生育机器。他们可以被随意杀戮或者用于实验,在上位者眼里甚至不如死物有用。 “周先生你还好吧?”领路人故意等其他人议论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要不要先去清洗一下……” “我回去换一件衣服,麻烦送一份餐到我房间。” 周斯羽勉强扯出笑容,快步离开。 身后的人看着他走远,又开始议论。 “联盟荣誉少将就这胆量?没劲儿。” “omega除了繁衍后代还能有什么用?打仗做研究还得alpha才行。” “绣花枕头呗,不过那身材,那脸,是真得劲儿啊……” “这种极品难得一见,真想尝尝味道……” “哎,滋味肯定不错……” 污言秽语传入耳朵,周斯羽忍不住蹙眉,一群道貌岸然披着人皮的畜牲,以下流为荣,以粗鲁为誉,真想一拳打爆他们的脑袋。 第167章 嫂子好凶 不过一个月,周斯羽就参与了实验室大大小小不下数十个项目,期间,叛军组织一群叫谕者的东西,每天早晨都会组织朝拜,表达对领袖的敬仰。 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洗脑,一种精神控制。 周斯羽自然是不想参加的,但为了在这里立足,他不得不每天早上跟着一堆omega喊上两嗓子。 “今天,伟大的首领钦点了一个伟大的人,一位伟大的奉献者……作为一个分化等级为a级的omega,在二十五年的时间里为组织创造了三十个生命,其中十五个的分化潜力检测均达到a级……” 周斯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omega一头金色长发,凹陷的脸上满是皱纹,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身材矮小瘦削,袍子下的腿细的跟竹竿似的,挺着大肚子颤颤巍巍地站着,眼睛里满是骄傲,仿佛获得了莫大的殊荣。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周围的omega们或满脸钦佩,或捏着拳头,似乎暗下决心,一定要超越台上那人。 他迷惑,他不懂,这有什么好攀比的?与其比谁生的孩子多,比谁的后代优秀,不如自己努力,自己优秀。 好不容易听完迷惑发言,周斯羽决定去吃点好东西补充体力,他虽然参与了一些项目,但始终无法接触到m—191的资料,实验室那群人也不会让他参与的太深入,只让他参与简单的外层实验或者打打下手,至于成果也自然不会署他的名字。 今天的早餐难得有荤腥,啃了一个月素食的周斯羽忍不住泪流满面,暗处的监管者很是满意,对恩赐的食物怀有感恩之心,看来他已经受到了教化。 “听说了吗?今天去曦室的omega可是极品,不仅等级高长得又漂亮,而且身材超级棒。” “我去,这种极品不知道谁能先享受,话说今天不是轮到老五去曦室吗?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一次有十多个人呢,不一定分到我。” “你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 走廊上的守卫大声谈论,周斯羽想听不到都难,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大脑,这个倒霉鬼……该不会就是自己吧! 上天仿佛听到了他的猜想,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个注射器和一个小铁盒。 “你们要干什么?” “这是你的荣耀,你应该心存感激。” 白大褂打开铁盒子,用注射器吸满了药,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银色光芒。 “荣耀尼玛!”周斯羽站起身,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他又栽回椅子上,恶狠狠地瞪着几人:“你们……在我食物里下药了?” 白大褂并不回答,叫来守卫一左一右钳制住周斯羽,将药液缓缓打进他的身体。 “为组织诞下更高级别的后代,是你的荣耀。” 白大褂深深鞠躬,挥挥手,示意守卫将他带下去。 周斯羽满腔愤恨无处发泄,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拷在一张逼仄的床上,湿热的暖气吹在一丝不挂的身体上,激发起强烈的羞耻心。他蜷缩起来,将自己包裹在白色的羽翼之下,抵抗着体内翻腾的火焰。 用卡奥病毒催发易感期,是这群败类的常用手段,他今天也算是亲自领教了一番卡奥病毒的厉害之处。 很难想象当年的郁洧是如何熬过来的,没用的omega,失效的抑制剂,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孤独与寒冷。 郁洧,郁洧,每次想到这个名字,一颗心都疼的要命,这个傻子,太傻了,重活一次,还是被自己困住了。 身旁传来脚步声,周斯羽往后缩了一下,冷声道:“退后,再上前一步我……” “杀了我?”来人叹了口气,慢慢坐到床边,轻轻抚摸着洁白的羽毛,“才一个月不见,你又瘦了。” “郁……洧……”周斯羽睁开紧闭的眼睛,微微抬起翅膀打量着眼前的人,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比郁洧差的远了。 熟悉的草木香飘入鼻间,郁洧拿下脸上的家具,从口袋里掏出铁丝,轻而易举打开了周斯羽的手铐。 “你……你怎么进来的,快出去……这里危险……” “我知道,你也知道,可你一样来了。”郁洧亲了亲周斯羽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将他的手放在胸口,捋了捋周斯羽的头发,“我担心你……” “这可能是个计谋,他们……他们会……”会抓住你,然后把你折磨得遍体鳞伤,让你痛不欲生…… “亲爱的,好歹我也是s级三阶分化的alpha,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郁洧挑挑眉,故作轻松地捏了捏周斯羽的脸,“这里没人打得过我。” “你快走……别……别管我……”周斯羽摇着头,推着郁洧,艰难地吐字:“这里……有异能……” “我走了,谁来帮你?”郁洧将周斯羽压在身下,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发丝,“牡丹花下死……” “你……不能……死……” 高度契合的信息素残忍地杀害着每一个理智的细胞,除了抱住他,亲吻他,周斯羽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他遵从自己的本能,臣服低级的欲望,贪婪地索取着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浓郁的兰铃花香透过缝隙,充满落在每一个角落,清冽的连木草,却只属于他的兰铃花。 “要走了吗?” 周斯羽拉住郁洧的衣角,情欲未褪的眼睛泛着粼粼波光,柔柔地看着郁洧,正在穿衣服的郁洧动作一顿,转身将他拥入怀中,“跟我走?” “我还不能走……”周斯羽垂下眼眸,“我有必须留下的理由……” “我知道,文斯伯伯的腺体……还在这里,爸爸都告诉我了。”郁洧轻拂着周斯羽的头发,“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我……谢谢你……” 他不敢,也不会依靠任何人,别人可以给他感情,给他金钱,给他荣誉,给他一切,可那都是别人的,一旦被收回,他将一无所有。 “半个月,半个月后……这里会被夷为平地……”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脸,“我会来接你回家。” “好。”周斯羽靠在郁洧身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你身上的寄生虫……” “已经好了,他们拿我没有办法。” 寄生虫没有毁了他,反而成为了他第三次分化的契机,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叛军首领是不是谁故意派来帮助他分化的,每一次都帮了他大忙,陪伴他的分化之路。 “早知道你那么厉害,我就不打着帮你的旗号来这里了……”周斯羽亲了亲郁洧的肩膀,“我的alpha真厉害。” “因为他有一个优秀的omega。”郁洧将周斯羽抱坐在腿上,轻轻帮他揉着腰,“你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什么时候变得油腔滑调的了?嗯?”周斯羽捏了捏郁洧的脸,“少和林故来往,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你跟他会学坏的。” “遵命!” “也别和秦戈来往,那家伙一肚子坏水,你会被他影响的。” “谨记老婆大人的教诲!” 林故:“……?……?哥,你还是我最亲爱的哥吗?委屈哭泣……” 秦戈:“周斯羽你就瞎吧,谁能瞎得过你啊!”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郁洧拿出一管透明液体打进周斯羽身体里,“这是我的血清,有卡奥病毒抗体。” “该不会以后出现什么病毒,都要拿你实验吧!” 周斯羽蹙眉,郁洧是人,又不是实验品。 “最后一次。”郁洧笑笑,捏了捏周斯羽的脸:“好啦,我得回去,为我的新娘准备婚礼了。” “我等你。”周斯羽仰起头,搂住郁洧的脖子,献上一吻,“你的新郎在等你。” “好。”郁洧抱住周斯羽,微微叹气,“我都舍不得走了,不如现在就把你偷偷带回去吧。” “哥哥~你把人家偷偷带回去,嫂子不会生气吧?我听说嫂子可凶了呢……” “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你嫂子要是打你,受着就好。” “嫂子好凶,哥哥也好坏~” “你还演上了?”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脸,“要不考虑一下和林辰一起演戏?” “才不嘞。”周斯羽哼了一声,“我的演技完全吊打他。” “嗯,他坐宇宙飞船都赶不上你的演技。”郁洧认真点头,拍了拍周斯羽的背,“真得走了。” “走吧走吧。” 周斯羽挥挥手,目送郁洧整理好离开,抓起衣服盖在身上,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看向来人的眼神满是愤恨,全然一副被欺辱后恨不得杀了所有人,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们……要干什么?” 周斯羽警惕地看着一男一女两个穿白袍的人,女的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头发挽在脑后,一举一动大大方方,温婉知性。 “我是这里的医生,他是我的助理。”女人上前,温柔地安慰他:“不用害怕,人已经走了,接下来一个周由我负责照顾你……” “一个周以后呢?我还得来这里……” “也有可能不来。”女医生笑了笑,温柔的目光停在周斯羽的小腹上,让周斯羽感到一阵恶寒,“听说高级omega受孕概率比普通更高。” “我不是生育工具。” 周斯羽不由得抚上小腹,她说错了,那只是普通的基因纯净的高级omega,不是他。 “为组织增加人口,是你的荣耀。” 女医生让人拿来一套新的衣服替周斯羽换上,将他带进了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 “一周之内不能洗澡,两天之内禁止进食。” 男助理递给周斯羽一碗糖水,眉头微微皱了皱,作为omega,他能闻到周斯羽信息素的味道,但为什么闻不到那个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呢? “为什么?” “这是规……”男助理不耐烦地抬头,对上一双深紫色的眼睛,瞬间失神。 周斯羽快速在他脑海中搜集了一切资料,嘴唇微动,男助理脑海里响起一阵空灵的声音,飘渺深远,由远及近。 “汝,以信仰之名向吾起誓,所见皆虚,所言皆妄,以汝命效忠于吾……” “所见皆虚,所言皆妄……” 男助理呆呆地重复着,走到门口时又恢复正常。 “呼……” 周斯羽长舒一气,坐在柔软的大床上,闭上眼睛细细听着外面的交谈。 身上黏腻腻的十分难受,可这个地方四周全封闭,不但没有浴室,连喝的水,每天都只给半杯,在这里待着简直活受罪。 半个月,他未必呆的下去,可是找不到腺体,他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回去,文斯是他亲爹,于情于理,他都没办法接受把他的腺体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 第168章 他喜欢 “祝医生,父亲让我过来看看情况……”余文站在门外,拦住打算给周斯羽做检查的女医生,目光停留在各色道具上:“按照惯例应该是明天再做检查,您现在是在做什么?” “他是高级omega……” “高级omega也是人,受孕的速度并不会因为高级腺体的存在而加快,把东西放下,和我一起进去吧。” 他是名义上的医务部负责人,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安慰受到惊吓的omega。 走进房间,周斯羽半靠在床上,仰头盯着天花板。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嘛?”余文走到他身边去,抬手盖住他的眼睛,“别看太久,对眼睛伤害很大。” “如果我说我很不好,你会放了我吗?”周斯羽垂着眼,银色长发顺着脸颊垂下,声音沙哑,破碎感十足。 “不会,你得待在这里……” “那么我很好。”周斯羽缓缓侧过头,慢慢滑进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柔软的被子盖住半张脸,只剩下额头露在外面,“谢谢,我累了……” “一切都会变好的。” 余文弯下腰,一手撑在床头,将额头抵在周斯羽额头上。 这是他惯常用的动作,医生并未放在心上,出声提醒道:“他该休息了。” “给他喝点水。” “今天的半杯水已经给过了。” “他对父亲有重要作用,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能承担吗?”余文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周斯羽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还有些价值的物件。 “给他水,出了任何意外我会负责。” 平静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祝医生愣愣地看着余文的背影,轻轻叹息。 周斯羽捧着半杯温水,手心死死攥着一颗白色药丸,余文是可信的吗?他到底是哪边的? 门外传来问候声,祝医生起身查看,周斯羽趁机将药片吞了下去。 “他今天多喝了半杯水。”秦冶似乎十分不满,看了周斯羽一眼,“你在浪费资源。” “是不是浪费得等到结果出来才能知道。”祝医生挡住周斯羽,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这并非秦先生应该管的事,麻烦你离开。” “他根本就不能……” “能不能要看检查结果,秦先生。”祝医生上前一步,她比秦冶矮了许多,气势比他足了不止一倍,“你,越界了。” “你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秦冶恼羞成怒,甩袖离开。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周斯羽喝完水,将杯子还给祝医生。 “麻烦的不是我。” 祝医生拿起杯子,不动声色地用袖子擦去杯口的残留。 周斯羽见识过他们的检查机器,可以通过实时追踪掌握omega体内的各种情况,并以高清图像反映在电脑上,方便对计划外状况实施人为干预。 在一旁看与亲自体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周斯羽被困在床上,身体呈大字型展开,冰冷的工具没入身体,巨大的羞耻感席卷每一个神经,身体忍不住颤栗,周斯羽闭上眼睛,咬着唇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妈的,这样羞辱他,还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情况很好。”祝医生看着图像,笑着道:“看来十个月以后组织又会拥有一个强壮的小宝宝了。” “真……真的?”周斯羽不可置信地指着电脑,眼中有疑惑,也有期许:“这……这能看出什么?” “恭喜,回去吧。”余文挡住电脑,垂下眼眸淡淡开口提醒,“他会得到最好的照料,接受最好的教育,他,是属于组织的。” “不,他不属于组织,他是属于我的。”周斯羽轻轻拍了拍小腹,连日阴郁的脸上出现一抹笑容,“他是属于我的。” “你……” 余文叹了口气,他该怎么告诉他,那只是药物作用呢? “先回去休息吧,你累了。” 祝医生叹了口气,看向周斯羽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你好好休息。” 余文将周斯羽送回房间,便打算离开。 “余文……”周斯羽坐在床上,抓着被角的手忍不住收紧,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期许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我,能相信你吗?” 余文转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径直离开。 他连自己都帮不了,怎么帮周斯羽呢? 看着余文的背影,周斯羽低下头,轻轻抚了抚小腹,虽然不知道余文给他吃的是什么药,但至少蒙混过去了,他不用被注射锦仙草素和什么卡奥病毒,被绑在床上接受陌生alpha的信息素。 做完检查,他终于被允许吃饭了,虽然还是白粥馒头,但对于饿了两天的人来说,这比鲍鱼燕窝更美味。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周斯羽还是进入了父亲的角色,有时候哼哥,有时候讲故事,他的声音很温柔,如春风一般温暖,脸上的笑也渐渐变多。 “你的检查安排在今天下午。”余文将食物和水放在桌子上,借着餐盘的遮拦将药放进周斯羽手中。 “你要走了吗?”周斯羽看到了他外套下的作战服,抬起眼眸怔怔地看着他,“又要打仗了吗?” “是,有任务。” 余文点点头,他知道周斯羽听力超群,这些天肯定也听说了,闫熠率大部队进攻南燕城的消息。 南燕城是组织的另一个重要据点,在不久后就会成为另一个万人坑,也有可能成为郁洧的埋骨地,那里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而诱饵,就是周斯羽。 “注意安全。” 周斯羽笑了笑,低头吃东西,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不了解。 要让别人相信一个假象,首先得让自己相信,他做的很好,他的安分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他很健康。”祝医生站起身,扶着周斯羽起身,指着屏幕上一团东西,“很活跃。” “是吗?我不太懂。” 周斯羽笑了笑,整理好衣服,跟在守卫身后回了房间,倒计时又翻过一页,想念也越发沉重。 “你今天可以出去走走。”男助理敲响了房门,将晚餐放在桌上,“不过只能在外面待一小时。” “谢谢。” 周斯羽温柔地笑笑,收起全身锋芒的他总是很优雅,很有距离感,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他。 助理所指的外面,不过是房间外面的世界,基地还是那样,或明亮或昏黄的灯光,照耀着同样的人,他们眼神淡漠,神情麻木,脸上没有一点色彩。 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声并未掀起太大水花,周斯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护理员抱着一个婴儿匆匆走去。 “那边是育婴室,所有婴儿都会集中在那里。”祝医生按着太阳穴,疲惫的脸上满是欣喜,“你要去看看嘛?婴儿很可爱的。” “好,你喜欢小孩子?” 周斯羽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嗯,我很喜欢小孩子,他们是上天赐给人间的天使……” “祝医生的爱人呢?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一年前战死了。”祝医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掩盖掉眼里的伤痛:“他是一个alpha,我是没有繁殖能力的beta,我们两个人的结合,就像一场笑话……” “两个陌生的人相爱和结合,那是两个人的事,和能不能有后代,又有什么关系呢?”周斯羽想了想,郑重地道:“你的丈夫爱你,你也深爱着他,这就够了,何必管他人的评价呢?” “你说得对,可惜我们醒悟得都太晚了。”祝医生低下头,眨了眨眼睛,眨掉眼里的泪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出发前还提醒我按时休息呢。” “抱歉。” “和你无关啊。”祝医生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我不恨你,你是无辜的,也不恨联盟,他们也只是执行任务,我恨的,是那些把人命当儿戏的上位者,是挑起这场战争的人。” 育婴室里暖洋洋的,放着很多摇篮和保温箱,每个篮子和箱子上都标着出生日期以及一串编号。 “他们没有名字吗?” 周斯羽逗了逗篮子里的婴儿,小婴儿咯咯咯笑着,抓着他的手指往嘴里送。 “这些编号就是他们的名字。”祝医生伸手摸了摸一个婴儿的脸,眼神温柔而又怜悯,“他们是组织的所有物,没有父母,没有亲人。” 闻言,周斯羽垂下眼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周斯羽,联盟是什么样的?”祝医生突然抬头,看着周斯羽。 “联盟……很好。” “孩子们幸福嘛?” “他们有最好的医疗资源,会接受最好的教育,他们有父母有朋友,可以养宠物,可以去游乐园,他们会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 “真好啊,真好。” 祝医生低下头逗了逗小婴儿的脸,抬起头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神情,“你该回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 周斯羽恋恋不舍地戳了戳婴儿软软的脸,小婴儿笑着,小嘴一瘪,吐出一个泡泡。 “你和你先生,肯定很相爱吧。”祝医生忍不住开口,“你好像也很喜欢小孩?” “我不喜欢,太吵了。”周斯羽摇摇头,补充道:“我的爱人喜欢,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你也会是的。”祝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你该回去了。” “嗯。” 周斯羽抽出手,跟在祝医生身后回到房间。 郁洧此时攻打南燕城,相当于自己往陷阱里钻,可他又没办法联系郁洧,该怎么把消息放出去呢? 第169章 大战在即 三天前,联盟第九星球基地。 郁洧坐在桌前,犀利的目光扫过会议室的人,左边的林故眼观鼻鼻观心,藏在身后的手不停骚扰坐在后排的郁溱,郁溱被他烦得不行,碍于场面又不好发作。 右边的左栎眉头紧皱,食指和中指夹着茶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杯子。 “兵分两路太危险了,我们先集中兵力攻打南燕城,抓住叛军首领后再回去攻打k基地,完全来得及。”左栎看着地图,比划着道:“南燕城和k基地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我反对。”林故举起手,顶着左栎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叛军首领太过狡猾,难保不是故意放出假消息吸引我们的兵力,然后趁机逃跑。” “他没有逃跑的空间,如果我们在南燕没有找到他,就会发布通缉令……” “噗……”满是轻蔑的笑声引来不满,众人齐齐看向坐在林故身旁的林辰,后者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解释道:“我可没有嘲笑各位前辈的意思啊,主要是那通缉令吧,效果确实不太好。” 如果通缉令有效,叛军首领五十年前就应该被处决了。 郁瑁的脸色沉了沉,看向郁洧,“委员长你的看法呢?” “叛军首领逃了五十多年,不能再让他继续躲五十多年了,无论如何这一次都要抓住他。”郁洧顿了顿,给出结论:“兵分两路更为保险。” “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 “这点我自有安排。”郁洧抬手止住那人的话,拍板定案,“兵分两路,林故、楚云霂、陆秦、林辰、左栎、郁瑁、林翎、窦央留下制定行动方案,其余人散会。” 收拾书本的声音、桌椅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郁洧假装没看到,低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由于目前尚不清楚叛军首领在南燕城还是k基地,我们兵分两路,楚云霂、陆秦负责后方物资调度以及基地防守,郁瑁负责武器和战舰检修调度,林故、林辰还有我一组,由我担任总指挥,左栎、窦央、林翎一组,由左栎担任总指挥。”郁洧调出两个地方的图纸,“这是k基地的布防图,这是南燕城的,左老师,您先选。” “我去南燕城。”左栎率先敲定地点,嘟囔道:“一把年纪了还去爬下水道,我可不乐意。” “那我们负责k基地。”郁洧站起身,朝所有人敬了一个礼,“此次行动事关重大,成败在此一举,各位老师,各位战友,我先在此恭祝你们凯旋而归!” “必胜!” “必胜!” “必胜!” 众人振臂高呼,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扛上武器奔赴战场。 “郁洧……” 走在前面的左栎突然叫住郁洧的名字,往旁边走了几步,在一个角落站定。 郁洧跟上几步,走到他面前站定,“老师?” “分散行动的危险性远比集中进攻要大得多,你老实说,如果周斯羽没有深陷敌营,你会怎么选?”左栎轻轻敲着茶杯,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把他掩藏的情绪尽数剖出。 “即便没有斯羽,我还是会选择分开行动。”郁洧坦荡地看着左栎,“老师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喜欢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何况我们的处境还没到背水一战的地步。” 僵持了这么久,叛军和联盟兵力相差并不大,并且联盟在武器装备方面更为先进,如果全力攻打一个地方,完全有终结战争的实力。 反之,如果分开行动的联盟军队遇上了完全集结的叛军,未必能全须全尾地撤回,而叛军一旦攻破一点,就能立刻支援另一个地方,对联盟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战局变化万千,消息真真假假,联盟如此,叛军亦是如此。 “你总是给别人留下退路,可你自己呢?”左栎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选择南燕城,你一定会选那里,对吗?” “对。”郁洧点点头,“不管是为了叛军首领还是为了斯羽,我都会选择那里。” 他去过k基地,虽然地点隐蔽,但兵力薄弱,攻打难度不大。 南燕城是叛军的重要据点,也是重要的能源储存地和兵工厂,叛军在此设下重兵把守,且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你啊,还是喜欢啃硬骨头。” “老师教的好。” “嘴贫。”左栎喝了口茶,背着手望着远处,“你说斯羽他是不是真的?” “什么?” “他的身体啊!”左栎恨铁不成钢地踢了郁洧一脚,“你这都要当爹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关心自家伴侣!” “我不知道。”郁洧叹了口气,苦恼地揉着脸,“我担心啊,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啊。” “你让人打听打听……” “打听不到。”郁洧更加苦恼了,“埋进去的钉子连k基地的门都摸不到。” “怎么这么没用呢!”左栎不知道是在骂郁洧还是在骂所谓的钉子,“不管怎么说,人家是被咱连累了,咱得全须全尾把人带回来。” “老师英明。” 郁洧竖起大拇指,他本来还想和左栎说说,让他务必把周斯羽带回来呢。 “马屁精。”左栎一巴掌拍在郁洧后脑勺上,抬脚越过郁洧,“走,吃饭去,咱俩好久没坐一桌了。” “好嘞,林故发消息说已经打好饭菜了,就等咱们过去呢。” “那小子,一听吃饭跑的比兔子还快……” 左栎嘴上埋怨,脸上却没有一丝嫌弃或是厌恶的表情,笑呵呵地和郁洧并排走向食堂。 不过两天,队伍便已经集结完毕,郁洧穿着笔挺的军装,帽子、手套戴的整整齐齐,站在台上做动员演讲。 郁溱坐在台下,忍不住拍了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丰神俊朗,眉眼凌厉,锋芒毕露,笑起来时却又锋芒尽隐,温柔无比,身形挺拔笔直犹如松柏,目光平静坚定,给人莫大的信心和安全感。 低沉醇厚的声音如浓酒一般,每一个音都弹在心弦上,即便是不带感情的平直叙述,也十分能调动情绪。 五分钟演讲很快结束,现场气氛也被推向高潮,在场的士兵们无不斗志昂扬,口中大喊着“必胜!”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进入飞船。 “小洧,长大了啊。” 郁瑁站在楼上,满脸欣慰。 “是啊,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孩子们都长成大人了。”看着青年挺拔的背影,郁珏感慨万千,“从前被咱们保护的小子们,也长成了参天大树,可以给别人遮风挡雨了。” 少不知事的孩子是一块璞玉,经过岁月的打磨,变得光滑温润,宽厚的肩膀承载着联盟的未来,让金色的徽章更加熠熠生辉。 …… …… 周斯羽在基地一如既往地吃着白粥嚼着馒头,三餐如此,他的嘴都快淡出鸟来了。 为了优先供给前线,叛军几乎把基地所有零零散散的物资都集中起来,未参战人员本来就低的生活水平越发低了,一天一碗汤和一个馒头,连温饱都不能解决。 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周斯羽越发理解了兽与人的区别。 兽依靠贪婪的本性掠夺资源,却很少精打细算,人依靠智力获取源源不断的供给,同时还精打细算把每一样东西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叛军和联盟僵持了两年多,小战不断,攻下过很多联盟的辖区,获得不少食物。然而获胜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清点物资合理分配资源,而是大吃大喝恣意浪费,大大小小的首领之间也从不互通资源,没饭吃的要花钱向资源丰厚地区买食物。 毕竟除了半兽人,谁祖上还不是个公爵伯爵公主郡主呢?身体里流淌的高贵血统让他们自大自傲,绝不会轻易低头,在合作中也经常互相攀比,试图力压对方一头。 “父亲,一切都安排好了。”拉卡亚站在黑袍人身后,恭敬地低着头,“纪晗也已经掌控了第二十八星球的所有资源,东西已经送往前线了。” 黑袍人默不作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郁洧已经产生了怀疑,现在在暗中调查内鬼,林故、左栎、楚云霂还有其他重要将领都在被调查之列。” 大战在即,郁洧反将枪口指向自己人,实在让人心寒。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 藏在黑袍下的脸扬起笑容,一条消息,一个怀疑就让他乱了阵脚,失了分寸。 “父亲真是好计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拉卡亚由衷的赞美让黑袍更加愉悦,看人也顺眼多了。 “你是个聪明人,比你的哥哥还聪明,过来,我的孩子。” 黑袍朝拉卡亚招手,拉卡亚顺从地走过去,跪在他的脚边,将头放在他的掌心蹭了蹭,“我会永远效忠父亲,为父亲而死,是我的荣耀。” “很好,孩子,你做的很好。”黑袍抬起拉卡亚的下颚,看着那双红玫瑰一样漂亮的眼睛,笑道:“真漂亮,你好像成年很多年了吧。” “父……父亲……” 拉卡亚紧张地抓住衣摆,身体不停地颤抖。 “好孩子,你愿意为我奉献一切的,对吗?” “是……是的……” “去吧,去那里等我。” 黑袍指了指侧面一扇门,拉卡亚哆嗦起来,“父……父亲,我不行的……” “你要相信自己,好孩子,你会做的比你哥哥更好。” 黑袍拍了拍拉卡亚的背,对上他的眼睛,沉重的雕花门随着他抬手的动作缓缓打开,拉卡亚瞳孔放大,内心嘶吼着,“不要,不要过去!” 身体不听使唤地迈出步子,离大门越近,步子越快,依稀可以看到门后明亮的光。 可那不是光,是更深的黑暗。 眼睛被黑布牢牢盖住,稚嫩的身体在狂暴的征伐下破碎不堪,玫瑰般热烈的眸子慢慢失去光泽,如一潭死水般了无生机。 第170章 合作愉快 周斯羽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拉卡亚,犹记得上次在黑市拍卖会惊鸿一瞥,那时的他高贵美艳,神秘莫测,像一朵食人花一般。 眼前的人依然很漂亮,不过脸上早已没有了意气风发,面色苍白如死灰,眸子里也没有了神采。 由于祝医生的助理被调往前线,受到青睐的周斯羽成了她的临时助理。他今天还是穿着一身圆领白袍,扎成高马尾的银色长发随着动作甩来甩去,他嫌烦,便随手用钢笔把头发挽了起来。 “我记得你……”躺在手术台上的拉卡亚突然开口,被金发掩盖的红色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平直的叙述不带一丝感情:“你和一个alpha毁了我的地盘。” “是吗?我不记得了。”周斯羽轻轻敲了敲脑袋,“我的记性向来不好。” 事实上,他的记性一向很好,他记得拉卡亚,也记得他对郁洧的觊觎,不过在这场争夺战中,他才是那个胜利者。 “不,你的记性很好,从你刚才的反应看。”拉卡亚按了按眉心,露出一抹笑容,“能被美人记住,是我的荣幸。” “是吗?可惜我不喜欢记住一个死人的样子。”周斯羽敲了敲电脑屏幕,“你的信息素和标记者存在强烈的排斥……现在你有两种选择,洗掉标记,或者等待死亡。” “有区别吗?”拉卡亚摸了摸脖子,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私有物,人,也不例外。” “你是你,他是他,你是独立于他,独立于任何人的个体,你只属于你自己。”周斯羽站起身,仔细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将打印出报告放进资料夹,“乞求怜悯的人是可悲的,因这世间从来没有神。” “你想策反我?”拉卡亚坐起身,靠在床头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艳。 “没那个必要。”周斯羽摇摇头,“我现在自身难保,策反你们任何一个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你的alpha放弃你了?为了什么?名誉,利益,还是……” “也许。”周斯羽耸耸肩,云淡风轻地道:“我背叛了他,他恨我。” 拉卡亚将目光放在他腹部,轻声道:“你是被迫的。” alpha对omega的占有欲是刻在基因里的,即便群体数量处于弱势,也没有一个alpha能坦然接受背叛。 “但这依然改变不了我背叛他的事实。” 周斯羽拆开头发,银色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掩盖了桃花眼中一闪而过的悲痛。 “他滥用职权通缉了你,你是被迫来到这里的?” “我自愿的。”周斯羽撩了撩头发,微微一笑,“我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他爱你,你很幸运。”拉卡亚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的白炽灯,“你的试探未必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或许吧。” 房门被敲响,周斯羽走到门边,微微打开一条缝隙,“情况很糟,麻烦请负责人过来一趟。” “你的能力很强,完全没有依靠任何一个alpha的必要,为什么还要待在他身边?” “这个问题很难吗?”周斯羽将垂到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粲然一笑,“因为我爱他。” “你很奇怪。” “我知道。”周斯羽耸耸肩,“可我喜欢这样的自己。” 闻讯而来的负责人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看完报告,祝医生紧皱的眉头更紧了,“这件事情需要上报首领,斯羽留下,实时监测情况。” “首领他……”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刚要开口就被祝医生的眼神打断,“首领自有决断。” 说罢,带着人离开。 “你猜他会做什么决定?”拉卡亚靠在床上,眼里满是讽刺,“不用猜也知道,他会留下这个东西。”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又有什么好猜的呢?”周斯羽敲了敲桌子,“你还有其他选择。” “为什么帮我?”拉卡亚抬起眼睛,“你知道违背他的命令,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吗?” “多严重?” “你会被他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怕了?” 疑惑、害怕、迷茫,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周斯羽笑了笑,“你应该没有叛逆期。” 从心理上被掌控的人,除了服从,哪里来的叛逆呢?即便产生一点点叛逆,也会被自身扼杀。 “你的叛逆期应该很长。” 面对拉卡亚的调侃,周斯羽挑挑眉,不置可否,变相承认。 “需要我做什么?”拉卡亚站起身,揉了揉手腕,“虽然没有完全恢复……” “做你自己。” 周斯羽拉开门,接过送来的食物和水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吃起来。 “你很有趣。” 拉卡亚怔了一秒,在周斯羽对面坐下,低头吃着属于自己的食物。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拉卡亚没有抬头,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的残暴统治已经让人很不满了。” “但是没人反抗,不是吗?”周斯羽喝了口粥,懒懒地眯着眼睛,像一只猫一样,“从你记事开始,你接受的观念就是他是你的全部,是你必须臣服的人,没了他,你什么都不是。” “恩威并施给你洗脑,一边贬低你抬高自身,一边又安慰你,让你产生依赖,让你绝望又以救世主的角色出现,给你希望,他用这种方式控制你们所有人” “那么你呢?你经历过绝望吗?”对于周斯羽的猜测,拉卡亚并未反对,这是事实。 “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绝望,至少目前还没有。” 他没有求而不得,也没有二选一的困境,更没有生离死别的痛苦,因为他不会让这些发生。 “你很幸运,也很厉害。”拉卡亚垂下眼眸,“他知道他赢不了,所以……他要让所有人送死,替他争取时间。” “这所有人当中,似乎也包括我。” 对于这点,周斯羽并不意外,换个立场,他也会这么做。 他是唯一能威胁到郁洧的存在,不好好利用太可惜了。 “你看起来很淡定,如果抓到你,郁洧肯定会……” “是吗?你们都不够了解他,你也不够了解人性。” “我不信他会放弃你。” “他自然不会。”周斯羽神秘一笑,敲了敲桌子,“他们来了,你可不能暴露我哦。”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瞬间消失,拉卡亚愣了愣,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他倒是忘了,郁洧不会做选择,因为他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周斯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房门被粗暴地踹开,两个戴着面具端着机枪的人出现在眼前,“周斯羽呢?” “不知道。”拉卡亚淡定地咬了一口馒头,看着门口道:“在你们进来之前,已经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到处搜查,拉卡亚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把房间搜了个底朝天。 “老实交代,他去哪里了?”其中一个人端着枪,漆黑的枪口正对着拉卡亚,“你把他藏起来了?” “血口喷人!” 拉卡亚动了动手,那人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条蛇缠上了一样,力道猛地加重,那人想叫,可口鼻都被诡异的力量封住,手里的机枪掉在地上。 另一人立刻将枪口对准拉卡亚,却感到脖子处一热,一片白色羽毛轻飘飘落下,随之而来还有一声浅笑,“听说你在找我?” 拉卡亚同时出手,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低头一看,原来是脖子被拧断了。 “厉害。” 周斯羽挑挑眉,吹了个口哨,扯下白袍露出里面黑色的紧身衣。 “合作愉快。” 拉卡亚伸出手,和周斯羽碰了碰拳。 “0057,启动。” 银黑色机甲瞬间出现,将周斯羽浑身上下紧紧包裹起来,周斯羽微微抬手,一张基地图立刻出现在眼前。 “你做的?” “不是。”周斯羽笑了笑,“郁洧做的。” 他的藤蔓能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见到任何想见的东西。 “难怪。”拉卡亚随意剥下一个守卫身上的衣服,“目标?” “生物实验室。” “跟我来。” 拉卡亚走在前面,去生物实验室的路上需要经过很多道门,每一道都有生物密码锁,凭蛮力是进不去的。 第171章 首胜 不出所料,外面果然已经乱套了,联盟发动了突袭,先是切断了基地与外界的联络信号,又拆了铁道,基地瞬间变成了一个孤岛。 叛军首领留了一部分人驻守,然而在半数联盟军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前面就是内部实验室了。” 解决完守卫,拉卡亚扶着墙大口喘息,长时间的行走让被撕裂的伤口更加严重,时时刻刻在提醒他那些屈辱的时光。 “你在发烧。”闫熠拿出温度计给拉卡亚量体温,将他按在椅子上,从储物库里拿出药和干净的水,“吃下去,休息一会儿,我没那功夫带一具尸体出去。” “果然是联盟第一高冷美人,连关心都那么冷漠。”拉卡亚将药丢进口中,就着水咽下,调侃之色尽显于外,“不知道郁洧是怎么受得了的。” “他乐意。” 周斯羽哼了一声,突然抬枪对准拉卡亚,扳机扣下那瞬间,拉卡亚身后的狙击手应声倒下。 “你不躲?” 周斯羽收起枪,他的子弹可是擦着拉卡亚的脸飞过去的,他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为什么要躲?我们是友非敌。”拉卡亚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到密码门前,“他利用艾托兰实验室废墟里的动物基因研究了很多变异体,杀伤力极强……” “嘭……” 枪声响起,一条变异巨蜥砸在地上,脚下的土地晃了晃,拉卡亚扶着墙稳住身形,转头看了看抬着激光武器的周斯羽。 “恰好,联盟有一个酷爱研究各种武器的老头。” 他手上的枪是刚做出不久的,改良以了激光武器笨重的缺点,更加小巧轻便,同时也增强了杀伤力,连硬化钢板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拉卡亚耸了耸肩,“可惜郁洧去了南燕城,那里集结了大批异能人和变异生物,比基地难打得多。” “他和他,或者说他和他们之间,必然有一场对决。”周斯羽抱着胳膊,藏在头盔下的脸上闪过一丝愁容,“按照你的说法,郁洧很危险。” “是,他觊觎郁洧的高阶腺体很久了,将郁洧引到南燕城,就是为了用异能人围猎他。” “亦或是用我逼迫他。”周斯羽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他没有胜算,所以故意放出假消息,不论郁洧信不信,为了我,他都会去南燕城一探究竟。” “郁洧爱你。”拉卡亚揉了揉脖子,“如果他成功了,郁洧会用腺体换你吗?” “会。”周斯羽笃定道:“所以我不会让他陷入这种境地。”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晃动起来,狼嚎混杂着人鱼的低吟响彻每一个角落,声波产生的能量震碎了四五米高的玻璃培养罐,关在其中的变异动物纷纷苏醒,小臂粗的铁链叮当作响。 房间侧面一个暗室慢慢打开,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随着高清图像传入头盔,周斯羽也看清了来的东西。 那是一条漂亮的的人鱼,柳眉杏眼,翘鼻薄唇,冰蓝色的眼睛宛若平静的大海,如海藻般柔软的金色长发自然垂下,掩盖住纤细精瘦的腰身,腰部以下是一条漂亮的鱼尾,深蓝色的尾鳍像锦缎做成的裙子一样,飘逸漂亮。 人鱼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稳稳地坐在一只白色巨狼背上,身旁跟着的黑色巨狼低下头,腰背高高挺起,随时准备进攻。 清澈的低吟响起,黑色巨狼晃了晃脑袋,后退一步助力,朝周斯羽二人奔去。 “跑!” 周斯羽抓起拉卡亚的胳膊,抱着他扑到一边,躲开了巨狼的利爪。 一击未中,两米高的巨狼一个回身快速朝两人扑来,绿色的眼睛充满血丝。 周斯羽抱着拉卡亚往后倒,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巨狼从头顶掠过…… “嘭……” 一发能量弹射出,擦着巨狼的肚子打到打到后腿上,巨狼嚎叫了一声,落到地上舔了舔伤口,继续朝两人发动攻击。 人鱼的低吟再次响起,周斯羽只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立刻打开头盔的降噪,隔绝了人鱼的吟唱。 拉卡亚被歌声搅得头痛欲裂,手里的枪忍不住对准自己,恍惚间耳朵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刺耳的低吟瞬间消失。 “别听,人鱼的歌声具有迷惑性。” 周斯羽和他打着手势,拉卡亚点点头,扶着墙喘着粗气,抬枪解决了周斯羽背后的毒蛇。 越来越多的变异生物挣断锁链,疯狂地攻击两人,除了一只巨狼和一只巨鳄,他们还要面对不计其数的变异虫子和盘踞各处的九头蛇。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它们被操控了。”周斯羽将空枪扔回仓库自动充能,重新取出一把枪丢给拉卡亚,从背包里拿出匕首握在手中,“你想办法拖住它们,我去解决那个人。” “好,小心。” 拉卡亚点点头,发动异能,将范围内的变异生物全部控制起来,形成一道保护墙,同时也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盘踞在房顶的九头蛇朝周斯羽袭来,锋利的牙齿犹如刚出炉的匕首,闪烁着寒光,粘稠的血液顺着牙齿滑下,腥红的眼睛像大灯笼似的。 周斯羽张开翅膀,躲过一个头的攻击,抬手斩掉右侧袭来的脑袋,扣动扳机解决右侧袭击的脑袋。 九头蛇痛苦地嚎叫,吐着鲜红的信子疯狂发动攻击。 周斯羽挥动翅膀,柔软的羽毛瞬间变成利刃,直直插进九头蛇剩余的几个脑袋内,将巨大的蛇身钉在房顶上。 巨大的翅膀再次张开,羽毛化身密密麻麻的利刃穿破空气,将所有飞在空中的生物一网打尽,周斯羽张开手,分出一个空间将挡在前面的生物一一塞了进去。 随着空间慢慢收缩,里面的生物也被压成了薄片。 黑狼在前方并未取得胜利,连带着白狼也有些急躁,不停地转着圈,后背上的美人鱼神色淡漠,无视白狼的焦躁继续吟唱。 “你好,小美人鱼。” 周斯羽撕裂空间出现在美人鱼身后,手上的匕首紧紧贴在美人鱼耳后,深紫色的眼睛妖冶且迷人。 滚烫的匕首贴在皮肤上,美人鱼动了动眼睛,周围瞬间变了一个景象。 美人鱼、变异生物消失不见,阳光透过水面洒在脸上,脚下的地板也变成柔软的白沙,各色小鱼在水草和珊瑚间欢快地穿梭。 巨大的水压挤压着身体,周斯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水草紧紧包裹着他,身体渐渐失去力气,无力地随着海水起伏摇摆。 一根细小的藤蔓缓缓缠上他的指尖,像小蛇一样顺着胳膊往上爬,在藤蔓进入额头的一瞬间,周斯羽猛地清醒,抓着美人鱼的脖子将他掀翻在地。 白狼嚎叫着朝周斯羽奔来,被掷出的金色匕首穿透,重重摔在地上。 “美则美矣,却不真实。” 周斯羽喘着粗气,死死捏着人鱼的脖子,四目相对间,周遭的景色再次发生变化。 “你体会过绝望吗?深不见底的绝望。你看过深渊吗?不可预估的深渊。” “沉睡吧,沉睡吧……去黑暗中找寻,去绝望中找寻……” 美人鱼的眼睛动了动,慢慢闭上。 周斯羽撑着地板站起身,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将人鱼打包丢进了储物间。 浓郁的兰铃花香席卷每一个角落,发狂的变异生物像被打了催眠针一样,垂头丧气趴在地上。 “呼……” 蛇口逃生的拉卡亚长长松了口气,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精神入侵、空间撕裂、万物为器……周斯羽的异能太强大太超标了,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杀人兵器。 “呼叫0057,呼叫0057……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0057待命……” “报告实验室内部情况。” “第一层,变异生物数量庞大,未能突破第二层……首战告捷。” “原地待命,等待支援。” “收到。” 周斯羽切换通讯频道,和郁洧单独连线。 “02……”等了一会儿,对面还没有声音,周斯羽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正欲开口,对面传来清朗的声音:“我在。” “你说会来接我回家,什么时候来?” “很快。” “我等你。” “好。” 简短地交流却比三伏天的太阳还让人温暖,周斯羽从仓库里拿出食物递给拉卡亚,和他肩并肩靠在一起。 “联盟军已经打进来了?” “原地待命。” “他们会怎么处理我?” “看你自己。” 周斯羽摘下头盔,咬了口蛋白棒,就着水细细品尝。 要不是这破地方装了信号干扰器,没办法接收远程传送的机甲,他怎么可能安心地啃馒头喝白粥? 第172章 告捷 “宝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害我担心死了……” 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周斯羽还没回过神,就被周羽一把抱住。 “宝宝你有没有事?伤到哪里没有?” “我没事……”周斯羽拍了拍周羽的肩膀,目光不停逡巡,却始终没有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有些着急,连语气都冷硬了不少:“郁洧呢?” “他半路去了南燕城。”左栎摘下头盔,捂着唇轻咳了几声,“其中的情况很复杂。” “那里很危险……” “打仗哪有不危险的?”左栎拍了拍周斯羽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无非就是缺胳膊断腿……” 周羽:“……” 周斯羽:“?” 你还不如不安慰。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故大踏步走来,摘下头盔抹了把脸,“郁洧那边传来消息,叛军首领在基地埋藏了大量炸弹,据说还有一件大杀器。” “炸弹?” 几人愣在原地,难怪k基地的守备如此薄弱,原来是想把所有人引进来,然后一网打尽。 “是,问过了,没人知道埋在哪里。”林故转头看着拉卡亚,疑惑地皱眉,“他怎么在这里?” “又见面了,林上将。”拉卡亚靠着扶着墙艰难站起身,“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他把炸弹埋在了哪里,不过他将很多孩子聚集到最下面一层……就在,实验室……最下面……” “你怎么了?” 周斯羽上前扶住拉卡亚,扶着他坐在地上,拉卡亚捂着胸口不停抽搐,像脱水的鱼一样大喘着气。 “禁……禁制……他给我们都下了禁制……”拉卡亚捧起周斯羽的脸,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看着我……我带你……去找他们……” “哎……你……” 周斯羽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化,两人一坐一半跪,眼睛却像粘在一起似的。 “他们在干嘛?” 林故挠了挠后脑勺,想上去把两人分开,却被左栎拉住,“精神入侵,我曾看过资料,拉卡亚一族有异能,可以引导灵魂穿梭时空,到达过去,面对未来。” “这么厉害?”林故恍然大悟,“就像郁洧上次那样?” “对。”左栎点点头,倏尔又皱眉,“不过精神控制一般情况下都是在被控制者精神涣散意识模糊的时候进行,在清醒状态下控制……有极大可能会在迷失在时空中。” “那岂不是很危险,咱们得分开……” “你现在分开,他们都会变成傻子。”左栎叹了口气,“林故带领一个小队在上面搜索,保护他们,其他人跟我继续前进。” “老师,你留下吧,我去。”林故戴上头盔,将长刀收进武器库,“我年轻,跑得快。” “你是嫌我老?”左栎戴上头盔,在林故肩膀上捶了一拳,“小兔崽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老当益壮!” “老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故无奈地摊手,“我年轻,更应该积累战斗经验。” “要练手,以后有的是时间。”左栎笑了笑,拍拍林故的肩膀,“这次世面,让我老头子先去见见吧。” “老师!” “林故!” “到!” “带领小队在上层搜索,保护重要俘虏,这是命令!” “服从命令!” 林故含着泪,敬了个礼,站在原地目送左栎和周羽带着人离开。 k基地被搜了个遍,除了一群老弱病残以外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这个层层加密的实验室,还有一堆不知道在哪里的炸弹。 周斯羽在拉卡亚的记忆里找了很久,终于根据零碎的线索,推测出炸弹的分布地点。 “医生!” 甫一睁眼,拉卡亚便像被抽去骨头一般,软绵绵地倒在周斯羽身上,“替我……告诉我哥……对不起……还有,谢谢他。” “怎么了?” 林故一边呼叫医疗队一边朝两人跑过来,蹲下身探了探拉卡亚的鼻息,又检查了他的脉搏,从医疗库里掏出一管强心剂打进拉卡亚身体里。 “没事的,他会没事的……”林故抱起拉卡亚放在担架上,对医务员道:“他身上有重要线索,让他醒过来,这是命令!” “是!” 医务人员抬着担架匆匆离开,林故转身拉起坐在地上的周斯羽,“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我没事。”周斯羽挥手调出基地地图,在上面画出几个圈,“拉卡亚并没有参与埋炸弹的行动,我根据他的记忆推测了几个地点……” 画着画着,周斯羽慢慢停下手,和林故对视一眼,将对方的震惊全数捕获。 “育婴室!” 两人异口同声,林故忍不住爆粗口:“艹!他妈的他就是个没人性的疯子!” 林故一边骂,一边调集拆弹队伍去各个可能的地点。 “还有一件事,叛军首领聚集了一批孩子关在实验室最深处,并且在每一个孩子身上都植入了爆炸芯片,一旦这些孩子死亡,芯片就会爆炸……芯片携带的毒药就会迅速扩散……” “妈的!丧心病狂的疯子!”林故一拳砸在墙上,“他弄变异生物就算了,怎么能对孩子下手!” “左栎老师和我爸爸很危险……” “老师刚刚传来消息,他们已经突破了第二层,变异生物也解决了。”林故将传回来的资料共享给周斯羽,“疯子利用腺体驱动变异生物,让变异生物拥有分化后的能力,虽然强大,但还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料到你们手上有新型激光武器。”闻言,周斯羽松了口气。 “激光武器联盟三年前就有了,不过一直在改良和实验。” “联盟这么早就在做准备了?” 周斯羽愣了一秒,听林故这么一说,联盟似乎很早就料到了这场恶战。 “对。”林故点点头,“每一个进入联盟的士兵都知道,我们和叛军终有一战。” 最开始他们都一样,对叛军的残忍没有一点认知,对书上写的历史不屑一顾。 直到他参加了多次任务,才渐渐了解叛军这个组织。 他们组织猎杀alpha和omega,活生生取下腺体用于自营的黑市交易;他们贩卖人口,逼良为娼;他们开设地下赌博场所,让无数人家破人亡;他们在闹市区制造爆炸,制造恐慌,将变异生物放进居民区,用活人做实验…… 看似杂乱的线索汇聚到一起,指向了那个神秘组织。 “你……很厉害。” 听完林故的叙述,周斯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林故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还是个心细如丝的人。 “谢谢。” 林故笑了笑,联盟没有一个人喜欢战争,但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从戴上徽章那一天起,就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命运。 联盟的拆弹小队都是十分专业的,再加上专业设备加持,很快便将炸弹全部拆除。 “咦?你俩还在这儿呢?” 浑厚的声音传来,林故转过头,欣喜地跳起来,一下子扑到左栎身上,“老师……老师……你可算回来了……” “唉唉唉,轻点……我这把老腰都要闪断了……”左栎夸张地道。 “老师,其他……” 左栎和周羽身后只跟了稀稀拉拉几个人,一个队伍几乎全数牺牲,林故红了眼眶。 “他们……哎……”左栎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林故的肩膀,“回去吧。” “嗯。” 林故点点头,左栎摘下头盔,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郁洧那边有消息了吗?” 话音刚落,通讯器便响了起来。 “第二行动队已攻下南燕城,大捷。” 第173章 回家啦 “第二行动队已攻下南燕城,大捷……” 对讲机再次重复,在场的人都激动得跳起来。 “第一行动队已攻下k基地,请委员长指示。”左栎按捺住激动的心,深吸好几口气才稳住声音。 “上报伤亡情况,清理战场……”郁洧顿了顿,郑重道:“收队。” “是!” 短暂的通讯结束,周斯羽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跟着林故去做善后工作。 紧闭的白色小门一一打开,长期被缩在狭小逼仄的室内的人愣了一秒,联盟士兵解开他们手脚上的镣铐,对每一个人道:“你自由了,请到大厅集合。” 骨瘦如柴的人被聚集到一起,或悲或喜,大多人脸上却是麻木、迷茫,不知所措。 周斯羽别过脸,长长叹息。 浓烈的兰铃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林故诧异地看着周斯羽,之前的战斗本就消耗了他很多信息素,后来又被强行精神控制,现在还释放那么多信息素,简直是在玩命! “你们的孩子在育婴室等着你们……” 空灵的声音飘荡在空中,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 “如果你们还记得他的样子,请让他回到你们的怀抱,如果你们已经忘了,也请不要担心……他们会健康成长。” 周斯羽看了祝医生一眼,祝医生点点头,拿出一堆厚厚的笔记本,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017,012,圣月733年12月1日,……” 人群骚动起来,一个年轻的omega推开人群,走到周斯羽面前,指了指自己的编号,又指了指育婴室,焦急地张望。 “去吧。” 周斯羽抬手轻轻覆上omega的额头,温柔地点点头。 “你对他们施加了精神控制?” 林故有些生气,正当周斯羽以为他要指责自己时,却听他道:“这样对你的精神损伤很大。” “精神控制外加一点小小的心理暗示而已。”周斯羽笑了笑,看着怀抱孩子喜极而泣的omega,眼里满是欣慰,随即又很快愁闷起来,“他们这个样子,怎么养育孩子呢?” 这些人被关太久,丧失了基本的语言能力,更有甚者已经麻木到近乎冷血,面对哭闹的孩子没有丝毫温情。 “联盟会帮助他们变成正常人的。” 自从郁洧潜入基地,回到总部后就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并且让陆秦和楚云霂制订了一系列方案。 善后工作并非一天就能完成,周斯羽和林故一直忙到很晚,简单吃了点东西,便跟着林故走出了基地。 “原来基地就在这里,真是……”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建筑,周斯羽失笑,“把基地选在联盟军区总部附近,胆子还真是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林故拍了拍台阶,“坐。” 说起来也惭愧,他们拉练时经常经过这里,竟然没人察觉到异常。 要不是郁洧突发奇想带着奶香馒头故地重游,他们这辈子都猜不到,在总部基地底下还有这么大一个基地。 “这个地方好啊,恰好可以看到总部基地,而且周围还有掩护。”周斯羽抬起手,比了个射击的动作。 “确实是好地方。”林故随手丢给周斯羽一瓶啤酒,调侃道:“我记得你没握过枪啊,姿势倒挺专业的,郁洧教的?” “嗯。”周斯羽点点头,打开啤酒喝了一口,“你也不赖啊,储物库不装水装啤酒,郁溱教的?” “不是。”林故摇摇头,“他啊,看起来挺不正经的,但内里和郁洧一样,严肃正经但是不古板。” “郁洧的储物库也有?” “不知道,到我们这种级别,出任务的物资都是自己挑选的,谁知道他储物库里有什么。”想到此,林故捅了捅周斯羽的胳膊,“你不是用过他的机甲吗?里面有什么?” “没什么。”周斯羽撇嘴,掰着指头一样一样数着,“就蛋白棒、巧克力、压缩饼干、纯净水、药、武器还有几套衣服和帐篷睡袋这些。” “啧,真不懂享受。”林故对此表示十分嫌弃,“一点情趣都没有,你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是啊,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周斯羽揉了揉脸,“好像我最开始也没看上他。” “哈哈哈哈,让我猜猜,你最开始是不是看上云霂来着?” “是啊,我就觉着云霂哥好,又漂亮又温柔,干干净净的,放一堆糙汉里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哪有你这么比喻的?”林故翻了个白眼,力图为自己正名,“我也爱干净好不好?” “气质,气质,懂不?”周斯羽打量着林故,边摇头边叹息,“你不懂,气质。”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林故想了想道:“云霂确实和我们不大一样,说话做事温温柔柔的,脾气也好,从来不骂脏话爆粗口。” 他就像一块掉落在石堆里的美玉,光洁无瑕,与周围格格不入,却又因为自己的性格而不那么扎眼。 “哎,谁又能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呢。”周斯羽喝了口啤酒,看着远方绵延的黑色山影,“后来我也想过了,我呢,就想找一个关心我的,那个人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郁洧失踪那几年,我只是觉得亏欠他,亏欠林叔叔和郁叔叔,所以一直想把他找回来,但是当我真正找到他的时候,我又不想放手了。” 林故没有打断他,拿着啤酒和他碰了碰,权当安慰。 “刚找到他的时候,他对我时而冷漠时而热情,他关心我,也仅限于朋友之间。” “那他又是怎么突然答应和你走的?” “我……对他使用了精神控制的能力,给他灌输了很多观念……后来他慢慢恢复了记忆,但还是没能摆脱精神控制。”周斯羽捏了捏眉心,和林故碰了碰杯,压低声音道:“这事儿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得替我保密。”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不行啊,万一他因此恨我怎么办?” 周斯羽一时没反应过来,回答完才惊觉不对,转过头,林故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站起身后退几步,敬了个标准的礼,中气十足地大喊:“委员长好!” “私人时间,别乱叫。”郁洧拍了拍林故的肩膀,“郁溱有惊喜要告诉你,快去。” “好嘞哥,我这就去。” 林故仰头喝完剩下的啤酒,飞速逃离现场。 “这些事你藏在心里很久了吧?”郁洧走到周斯羽身边坐下,就着他的手喝了口啤酒,眯起眼睛咂了咂嘴,“精酿,不错,这小子有品。” “对啊,要不是今天突发感慨,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周斯羽舔了舔瓶口,抬起眼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现在都知道了,打算怎么处理我?” “怎么处理你?”郁洧摸着下巴沉思片刻,拿过啤酒仰头喝完,捏起周斯羽的下巴,低头吻住他。 舌头撬开牙关在口腔游走,带着些许苦味的酒液在口腔扩散,周斯羽搂住郁洧的脖子,仰着头,任由酒液滑入喉咙。 周斯羽被吻得腿软,不知不觉便倒在郁洧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大口呼吸着。 “我不处理你。”郁洧捏起周斯羽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轻轻吻了吻,“你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 “嗯?” 周斯羽抬起眼皮,剪水秋眸波光盈盈,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心头,在郁洧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即便没有精神控制,我也会被你迷的神魂颠倒。”郁洧将周斯羽的头发含在口中,刮了刮他的鼻尖,“首先,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百分百;其次,连木草和兰铃花密不可分,我们的基因选择了对方,让我们相遇相爱。” “生物本能未必经得住考验……” “可它建立的连接是最稳定最牢固的。”郁洧轻轻抬起周斯羽的下巴,神情温柔且认真,“最重要的一点,你很有魅力,不仅仅是外表,即便没有精神控制和基因选择,我也会被你吸引,靠近你,爱上你。” “郁洧。” “我在听。” 郁洧认真地看着周斯羽,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你很会说情话?”周斯羽被他看得心神荡漾,吞了吞口水。 “比起说,我更愿意用行动让你感受到我对你的爱。”郁洧浅浅一笑,抱着周斯羽起身,“回家?” 周斯羽紧紧搂住郁洧的脖子,靠在他怀里看着星空。 “回家。” 宇宙浩大,星河浩瀚,可他从未惧怕远行,因为有人会等他回家,不论走多远,都会有人来带他回家。 第174章 你是我的唯一 在郁洧一众人的努力下,联盟的日渐恢复了元气,虽然没有战前繁荣,但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联盟民众迎来第三个胜利日的同时,军队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集体婚礼。 宽阔的训练场被鲜花和气球包围,红毯从中间延伸到家属楼和停机坪。 “快快快,把这个戴上,这个超好看!” “披风披风……” 郁溱接过缀满宝石的披风给周斯羽穿好,又仔细地整理好衣领,拿起一枚向阳花胸针戴在他胸前,绕着他走了一圈,满意地点头。 “这衣服也太厚了,怎么有这么多层?” 周斯羽嚼着冰块,扯了扯领结,不出意外被郁溱瞪了一眼。 婚服是很庄重的款式,一件纯棉背心打底,上面叠一件白色圆领丝绸衬衫,衬衫上再叠一件黑色马甲,马甲外是一件深蓝色的高领短上衫,上衫外是一件宽松的深蓝色西装长袍,长袍外还有一件深蓝色披风。 服装使用的布料也不同寻常,乍一看没什么,但在光线下仔细看到话,就会发现上面的银色联盟标志的暗纹。 “这衣服确实很重。”化妆师理了理衣服上的流苏,劝解道:“不过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夫人你就忍忍。” “我也想,但是外面那么热哎,穿着这身坐在太阳底下看表演,会脱水吧。” 周斯羽眉头微蹙,早知道不凑热闹办什么集体婚礼了,头疼。 “哥才不会让你热着呢。”郁溱指了指窗外,“你别看外面太阳大,其实可凉了。” 郁瑁研究出了一种装置,启动以后会在基地周围形成一个无形的罩子,罩子不会隔离光线和空气,而且还可以自由调节罩子内的温度。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咱们该出去了。” 拉着周斯羽走到家属院门口,紧闭的大门隔绝了两边的身影,却无法隔绝交谈声。 看到陆秦和楚云霂,周斯羽拽着郁溱挤到他们身边,热情地打招呼。 “云霂哥,陆陆。”周斯羽站到楚云霂身边,朝他们甜甜一笑,“你们今天真好看。” “你……你也很美。” 楚云霂穿着和他一样的服装,不过在耳朵上坠了一个蓝色的耳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察觉到他的紧张,周斯羽握住楚云霂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其实他也很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结婚,除了紧张也很期待,期待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林辰和郁洧的交谈声传入耳朵,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连木草清香,更让周斯羽安心了不少。 “你也很漂亮。”陆秦打了个口哨,“委员长肯定会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 一模一样的衣服,不同的人却穿出了不同的感觉,楚云霂温柔,陆秦威严,周斯羽灵动。 “谬赞谬赞……” 周斯羽嘴上谦虚,心里却骄傲得尾巴都翘了起来。 哨声响起,门外变得鸦雀无声,周斯羽正纳闷,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严肃的口令。 “稍息!” “立正!” “列队!” 脚步声很快归于平静,周斯羽几人也按照指引并排站好,大门一点点打开,周斯羽也的心也慢慢提高,紧张地咽了好几口口水。 大门缓缓打开,周斯羽眯了眯眼睛,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就被高大的身影挡住。 适应光线的同时,他也看清了郁洧的脸。 郁洧穿着一身深蓝色军装,帽子戴得板板正正,凌厉的五官因为笑容而柔和了不少。 郁洧捧着花微微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单膝下跪,将花举到周斯羽胸前。 不等他开口,周斯羽就接过花抱在怀里,正打算问下一步该怎么办,就听到林故羡慕又嫉妒地道:“哥你也太过分了,该不会和嫂子提前商量过流程了吧?” “嗯,我们商量过了。”郁洧挑挑眉,打横抱起周斯羽,脸上满是得意,“我和你嫂子先走一步,你加油。” 按照流程,alpha一方需要完成对方的要求,直到对方接受他们的鲜花为止,omega可以提任何要求。 “我没走流程,能不能把我放回去,再走一遍?”周斯羽抱着鲜花靠在郁洧怀里,捏了捏他的耳垂,“穿这么帅,想勾引谁?” “你。”郁洧哈哈一笑,抱着周斯羽的手紧了紧,“把你放回去是不可能的,一旦走上红毯就不能反悔,只能一直走下去,直到预定地点。” “太耍赖了!我都不知道。”周斯羽哼了一声,“便宜你了。” “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做。”郁洧低下头蹭了蹭周斯羽的脸,“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就会动嘴。” “我不但会动嘴,还会身体力行。” 郁洧抱住周斯羽踩着红毯,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进训练场,趁将他放在座位上的机会,悄悄给他塞了一颗糖。 林辰和楚云霂是第二对踏入场地的新人,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楚云霂有些不适应,脑袋紧紧埋在林辰怀里。 见此情景,左栎、郁瑁不由得哈哈大笑:“云霂这样子,不像参加婚礼,倒像是参加选拔。” 楚云霂的脸更红了,像一只煮熟的虾一样弓在林辰怀里。 林辰笑着道:“郁老师,左老师,你们要把我媳妇儿调侃跑了,我天天去你们楼下用扩音器放dj。” “嘿,你小子,媳妇儿还没到手呢,就护上了?”左栎一拍大腿,佯装生气。 “哪里没到手,这不到手了嘛?” 林辰大大方方地低下头吻了楚云霂的脸,大胆的行为再次引爆全场气氛。 楚云霂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羞得不敢睁眼,直到坐下,都没缓过神来。 很快,其他新人也陆续走进场地内,除了最开始的周斯羽和郁洧,其他人新人都逃不过“亲一个”的热潮。 “陆上将,给个机会?”吴铭捏捏陆秦的手心,小声道:“给个面子,接下来一个月家务我包。” “你的意思一个月以后家务还得我来?”陆秦抱着胳膊,眉头微皱,“感觉这个婚结的也不是很有必要……” “哪里没必要了?太有必要了。”吴铭紧紧攥着陆秦的手,“我错了我错了,我刚说错了,结婚以后家务我全包,工资全上交,你想买车买车,想买包买包……” “我买包干什么?”陆秦摸了摸脖颈,眼睛转了转,学着网络热梗:“叫声老公,命都给你。” “不是,这……” 耳边起哄声越来越大,吴铭隐约几声调侃:“吴上将是不是不行?哎,他不行……” 调侃越来越多,吴铭舔了舔唇,眼一闭心一横,两个字从嘴边蹦出:“老……公……” “哎,这才乖。” 陆秦拍了拍了吴铭的肩膀,施舍似的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甩着手走在前头,吴铭大踏步跟上,抓住陆秦的手,和他并肩走着。 林故和郁溱走在最后,两人刚踏进训练场时,郁溱趴在林故背上,揪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着狠话。 众人看两人的目光有调侃,有艳羡,有祝福。 “你以后再敢……”郁溱啧了一声,拍了拍林故的背,“转头。” 林故依言扭头,却转错了方向。 郁溱低低骂了一句,两手撑着林故的肩膀,顺着他的背往上爬,半个上身挂在林故肩上,掰过林故的脑袋,低头吻了下去。 口哨声此起彼伏,气氛又一次被推向高潮。 “溱溱……” 林故欣喜若狂,放在郁溱腿上的胳膊紧了紧。 “便宜你了。”郁溱哼了一声,拍了拍林故的肩膀,“驾!” 新人都到齐后,郁珏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到最中间的小台上,他是今天的主持人。 放下周斯羽后,郁洧便没了踪影,看到其他人也一样,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虽然战争结束了,但三年间郁洧大多数时候都奔走在抓捕余孽或是巡视上。周斯羽不但要管理公司,还要处理奥兰实验室的事情,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零零总总加起来还不到一年。 是以,周斯羽很粘郁洧,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他身上,把人拴在他身上,看不见人就会慌张。 短促的哨声响起,周斯羽游走的思绪被拉回了不少。 袖子被轻轻拉了一下,周斯羽转过头,郁溱指了指天上,“嫂子,看那儿……” 周斯羽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九架轻型战机划破长空,尾部喷出彩色烟雾,黑色的机身与湛蓝的天空形成鲜明对比,机身上的银色标志格外亮眼。 战机有条不紊地变换着位置,在空中一一组成“我爱你”三个字,又散开来,组成一朵玫瑰,最后组成联盟的标志。 集体表演完,几架战机悬停在空中,第一架战机刚出场,就表演了一个空中三百六十度回旋中前进,天空变成了深邃的大海,战机则是游曳其中的灵活的鱼儿,追逐着浪花,在海洋中尽情遨游。 正当周斯羽以为表演要结束时,战机突然头朝下,笔直地下坠,众人吓了一跳,战机刚检修过,飞行员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一大波人都要承担责任。 战机离地面越来越近,周斯羽面上强装镇定,手却忍不住抓住座椅的扶手,手背青筋暴起,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好像……看到了郁洧的脸。 战机离地面仅有几米的距离时,郁洧猛地拉起手竿,战机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以后,再次飞到空中悬停。 有了第一架战机做示范,后面的表演也越发出彩,后来者都卯足了劲儿要做的比前者好,各种炫技,让观众饱了眼福。 表演结束,战机排成一排在不远处的临时停机坪停下,九人开门、跳下飞机的动作整齐划一,又穿着一样的衣服,活像复制粘贴。 几人齐齐训练场中间站定,周斯羽跟着其他人一起起身走到几人面前,攥着丝绒盒子的手心满是汗。 “周斯羽先生。”郁洧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取出戒指,抬头看着周斯羽,认真且温柔地道:“从前的我很幼稚,很不成熟,多谢你一直包容我,陪伴我,帮助我,一路走来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知道以后,你愿不愿意再麻烦一点,和我组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庭?” 周斯羽伸出手,示意郁洧给自己戴上戒指,看着他粲然一笑,眼神却十分严肃且认真,“听起来确实很麻烦,不过那个人如果是你的话,我很愿意。” 周斯羽取出戒指,微微低头,明明是死亡角度,却也掩盖不住绝美的容貌,周斯羽微微含着下巴,朝他笑着道:“郁先生,戒指一旦戴上,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不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你都跟我绑在一起了,你的财产我有一半,你的墓碑会刻上我的名字,你的生命将多一个人的重量,你愿意吗?” “我愿意。”黑曜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周斯羽,不加掩饰的宠溺几乎让周斯羽迷失在他的眼睛里。 郁洧轻轻抚摸着戒指,和他面对面,将紧扣的十指放在胸前,“我以生命起誓,余生爱你,敬你,护你,无论贫富,不离不弃。” 周斯羽上前半步,搂住郁洧的脖子,主动献上一吻,全场顿时喧嚣起来,起哄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闫熠将耳边响彻云霄的惊呼和起哄全被抛之脑后,搂住周斯羽的腰,吮吸着属于他的甜美。 一吻结束,周斯羽趴在郁洧耳边,郑重道:“同心与共,白首相依。” 交换过戒指,婚礼仪式总算完成了,周斯羽换了身衣服,坐在化妆室眯了一会儿,就被郁溱拖到了晚宴上。 说是晚宴,其实就是大家聚到军队食堂吃晚饭。 去年食堂改建,只有一楼的平层被改成了三层,最高层坐的都是少将以上级别的人,大多数人都和郁洧熟,气氛很融洽,第二层军衔更低一点,第一层则全部是普通士兵,也是最热闹的一层。 作为委员长兼新郎的郁洧从三楼喝到一楼,又从一楼喝到三楼,好在他酒量好,身体代谢能力也强,除了头有些晕以外没什么感觉,甚至还能给周斯羽夹菜,和郁瑁等人攀谈。 吃完饭,郁洧打算带周斯羽回别墅,飞船缓缓起飞,周斯羽靠在双人躺椅上,盯着窗外的星星。 “还有一会儿才能到呢,休息会儿。” 郁洧拿过一条小毛毯盖在周斯羽身上,拨了拨搭在额前的头发,在他身边躺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郁洧。”周斯羽转过头看着郁洧,“宇宙这么大,我们要去哪儿?” “回家。”郁洧拉起周斯羽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宇宙很大,但家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是我的唯一。” 宇宙浩瀚,星河无垠,你是唯一。 “你这个人真是,我好不容易营造的文艺伤感气氛,就这样被你破坏了。”周斯羽翻身抱住郁洧,漂亮的脸上写满娇纵,耍赖道:“你得赔我。” “周先生,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你确定要探讨宇宙这么高深的学问?”郁洧微微挑眉,含着周斯羽的手指,放在唇齿间细细品尝。 良久,郁洧翻身将周斯羽压在身下,吻了吻他的脸,“我们要一个孩子吧,这样我出任务的时候你在家也不会孤单。” “不要,太吵了。”周斯羽侧过头,“奶香馒头陪我就行,小孩子太闹了。” “好,听你的。” 郁洧点点头,在周斯羽脸上亲了亲,手也开始不安分的到处点火。 周斯羽被他撩的难受,又有些害羞,半推半拒接受了郁洧,却又在千钧一发时听到了自动驾驶的语音播报,“已到达目的地。” “怎么这时候……” “不急。” 郁洧安慰着周斯羽,帮他释放之后才抱着软成一摊的周斯羽走下飞船。 “郁洧,其实……要一个孩子也挺好的。” 有一个缩小版的郁洧在他面前晃,郁洧不在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无聊。 郁洧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亲去周斯羽。 第175章 一个小梦想 从玄关到沙发再到飘窗,又到浴室和房间,周斯羽和郁洧缠绵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纠缠着睡去。 周斯羽睁眼时,床头的时钟显示为下午三点,空气中充满浓郁的兰铃花香和连木草香,温暖宽阔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平稳有力的心跳让人忍不住想到昨晚耳畔剧烈的心跳和沉重的喘息。 身上黏糊糊的十分难受,周斯羽动了动麻木的腿,缓了一会儿,忍着难受将腿从郁洧腰上拿下来。 “再睡会儿。”被吵醒的郁洧睁开眼睛,轻轻揉着周斯羽的腿,“很疼吗?” “散架了……”周斯羽舒服地哼哼,将腰凑了上去,“腰也揉揉。” “抱歉啊,我昨晚没忍住……” 香香软软的老婆就在眼前,还特意释放信息素示好,他能忍住才有鬼。 “一点诚意都没有。”周斯羽哼了一声,“你都不帮我洗干净。” “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一定把老婆洗得香香的。”郁洧认错速度很快,但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到底是谁缠着他不让他离开半步的?他不说。 “你嫌弃我……明明都是你弄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郁洧把周斯羽揽进怀里,轻轻摩挲着他脖颈上凸起的腺体安抚着,“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宝贝带着脏东西睡觉……” 郁洧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千算万算没算到,周斯羽易感期提前了,昨天是第一天还好,婚礼的时候他自己贴了抑制贴,再加上自己释放一些安抚信息素,才安安稳稳地走了婚礼流程。 易感期的omega,娇纵难哄,又极端粘人,周斯羽更是,难上加难。 “才不是脏东西。”周斯羽微微张嘴打了个哈欠,拿起郁洧的食指含在口中,含糊不清地道:“我的alpha是世界上最干净的。” 他的alpha,像一张白纸一样干净,纤尘不染,将最诚挚的爱抚给了他,他的一切都像蒸馏水一样,没有一丝杂质,怎么会脏呢? “我的omega,是世界上最珍贵的。”郁洧俯下身亲了亲周斯羽的脸,挥手跳出一个智能家具控制界面,设置好浴缸水的温度和深度,“我先抱你去浴室,你自己洗一会儿去给你做饭。” “不要。”周斯羽嘟了嘟嘴,眼眶盈满泪水,将落未落,“你不要我了。” “我去给你做饭,很快的,没有不要你,你乖。” 郁洧翻身下床,抱起周斯羽往浴室走去,把人放进水里,刚想转身,周斯羽就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抬起眼睛看着他,对上一张严肃的脸,又很快垂下眼眸,咬着下唇。 他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食指轻轻刮着郁洧的胳膊,低低道:“我乖了,你不要不要我……” 郁洧抿了抿唇,抬手揉了揉周斯羽的头发,跨进浴缸,将周斯羽揽进怀中,“我陪你。” “嗯!” 周斯羽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桃花眼盛满笑意,扑进郁洧怀里,像一只小猫似的在他胸口蹭着。 洗完澡,郁洧把他捞出浴缸,拿起旁边凳子上的衣服给他换上,又拿起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带着茧的手指穿梭在银色发丝间,温热的风调皮地撩起几丝头发搭在脸上,周斯羽半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困的话……” “我不!”周斯羽否定了郁洧的提议,转身抱住郁洧的腰,“我要学做饭……” “你不用学……” “你嫌我笨?” “没有!绝对没有!”郁洧竖起四根手指发誓,“宝贝天赋过人天资聪颖,肯定能学会。” “哼哼。” 周斯羽满意地哼哼,伸出手,郁洧弯下腰抱住他,“你这样挂在我身上,我怎么教你呢?” “这是你的问题,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周斯羽拍了拍郁洧的肩膀,“背我。” “好~”郁洧无奈地刮了刮周斯羽的鼻子,在他额上印下一吻,“真拿你没办法。” 周斯羽双手环着郁洧的脖子,大长腿盘在他腰上,像一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挂在郁洧身上,偶尔还要捣捣乱。 “海鲜粥里怎么能放辣椒呢?” “汤是咸的,你放这么多白糖会不好喝的。” “哎,这是做甜糕的,不能放盐……” 郁洧这边刚将辣椒从锅里挑出,周斯羽那边转手就抓了一把白糖丢进汤里,得逞后得意地朝郁洧竖起中指。 “真是服了你了。”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手背,又轻轻弹了一下,“不准比中指,不准在饭菜里随便加料。” “哼。” 周斯羽扭头,手倒是没有乱动,腿却一直晃悠。 “再晃悠就去沙发坐着等。” 郁洧说着就要往厨房外面走,周斯羽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小声抗议,“不要!我不去。” “你一直在捣乱……” “你不要我了……”周斯羽委屈巴巴地放开郁洧的脖子,头上翘起的小呆毛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你讨厌我了……你现在讨厌我,以后就会把我赶出家门……不要我了……” “没有,不会,不可能。”郁洧否认三连,将周斯羽抱坐在料理台上,抓着他的手亲了亲:“这里永远是你家,我不会不要你的,你也不能不要我。” “你刚才说……” “我吓你的。”郁洧轻轻点了点周斯羽的鼻尖,“宝宝这么好,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要你抱我……” “好。” “我要看着你做饭……” “好。” “我要你像昨晚一样……亲我……抱我……然后……”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抹红霞,“让我在你怀里沉睡……” 郁洧小腹紧了紧,喉头滚了滚,声音有些哑:“现在?” “嗯……嗯……就现在……” 周斯羽害羞地低下头,伸腿在郁洧腰上蹭了蹭。 “现在不行,你需要吃饭。”郁洧后退几步,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冰水猛灌了几口,靠着冰箱仰头缓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走上前,抱住周斯羽,哑着嗓子哄着:“乖,先吃饭好不好?吃完饭再说……” “那……那就在桌子上……”周斯羽搅着手指,轻轻咬着下唇,“你是我的alpha……” “嗯,我是,所以你先吃饭。” 郁洧闭上眼睛猛吞了几口口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兰铃花香,如毒药一般,丝丝密密地缠绕着心脏。 “嗯。” 虽然搞不懂吃饭和他是自己的alpha有什么关系,但周斯羽还是点了点头,挂在郁洧身上看他做好饭,挂在他身上让郁洧喂他吃完饭。 吃完饭,郁洧也不端着了,两人从料理台一直折腾到餐桌,吃饱喝足的郁洧精力充沛,周斯羽如愿睡了过去。 看着周斯羽乖巧的睡脸,郁洧轻轻在他额头吻了吻,替他拉好被子去了书房。 虽然他有七天的婚假,但很多事情还得他亲自处理,联盟的事情、郁家的事情都堆在他身上。 处理完文件,郁洧伸了个懒腰,看时间差不多要做晚饭了。 不等他拉开虚掩的门,就听到“哎哟”一声,一个影子倒在地上。 “摔到哪里没有?疼不疼?” 郁洧蹲下身,抱起周斯羽,心疼地撩起他的头发,地毯很厚,摔在上面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看到郁洧关心的眼神,摔到的地方隐隐作痛,周斯羽哼唧起来,“疼……亲亲……” 周斯羽醒来以后没有看到郁洧,闻着信息素的味道追到了书房,他怕打扰郁洧,就打算在门口等他,没想到一等就是好久,不知不觉靠着门睡着了。 “下次不要蹲门口了,直接进来。” 看着他拙劣的表演,郁洧有些好笑,但还是拿出了药抹在他额头上,养了三年,周斯羽终于不再像吃不饱一样骨瘦如柴,白皙的脸上有了血色。 “嗯。”周斯羽点点头,伸手揽住郁洧,“要亲亲才能好。” “好。”郁洧在他额头印下一吻,抱着他下楼,在沙发上找了一个能看清厨房的位置放下,“乖乖坐在这里,我去做饭。” “我想吃面……西红柿牛肉的……” 周斯羽抱着靠枕,轻轻嗅着上面的连木草香气,环顾着房子。 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有郁洧的味道,真好。 “等着。”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嘴角,“可能有些慢,困了就睡会儿。” “嗯。” 周斯羽点点头,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却一直粘在郁洧身上。 郁洧敏锐地察觉到背后的目光,炽热温暖,要把他灼伤。 可他并不反感,他爱周斯羽,连带着他的目光偏爱着。 香喷喷的面条下肚,周斯羽满足地喟叹,洗漱时忍不住抱着郁洧滚到一起。 持续三天的易感期结束,周斯羽眯着眼睛随手一摸,身旁的位置已经凉了,周斯羽瞬间惊醒,坐起身环顾着四周,看清情况后又忍不住羞红了脸。 床边全是散落的,碎得不成样子的各色衣物。 周斯羽捂着脸,仰天长啸:“周斯羽,你堕落了。” 三天里,他和郁洧除了吃饭,其他时间都在缠绵,房子里到处是两人欢爱的证据,浓郁的兰铃花香经久不散,熏的他头疼。 淡淡的连木草香被掩盖,周斯羽眼神微动,漂亮的眼睛空落落的。 “醒了?先去洗漱,我给你做早餐。” 清朗的声音响起,周斯羽猛地抬头,看着熟悉的脸,眼眶有些泛酸。 郁洧身上穿着体能服,一看就是出门跑步了,他好像不需要休息,六点睡,七点照样起床跑步。 想着,周斯羽忍不住开口:“郁洧。” “嗯?”郁洧收拾地面的手一顿,抬头看着他。 “你是不是机器人?精力也太好了……” 周斯羽低着头小声嘟囔,郁洧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捏了捏周斯羽的脸,“我是不是机器人,你不是亲身检验过了吗?” 清冽的连木草香挤开兰铃花,周斯羽吸了吸鼻子,扑进郁洧怀里。 “怎么了?” 郁洧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以为……你又出任务去了……” 这几天的时光都像做梦一样,他能抱着郁洧,在他怀里睡觉,睁开眼就能看到他,听他说早安。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怀抱,清晨的一声晚安,这对任何一对合法伴侣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但过去的十多年间,他从未体会过这种安全感,郁洧每一次离开,他都提心吊胆,每一次见面,他都在感谢上天的眷恋。 他的梦很简单,却也很难。 “抱歉,以后不会了。”郁洧偏过脸吻了吻周斯羽,轻声道:“以后都不会了。” “嗯。” 周斯羽紧紧抱着郁洧,在他脖颈上蹭了蹭,“早安。” “早安。” 轻风吹拂着窗帘,调皮的阳光透过窗帘悄悄偷窥着拥吻的两人。 “吃完早餐我们去看爸爸。”郁洧将粥放到周斯羽手边,打开新闻。 “说到这个,你还没告诉我当初南燕城发生了什么呢。” 大战之后,林瓴陷入昏迷,林翎、吴铭受了重伤,就连郁洧,在强撑着回到基地以后,也陷入重度昏迷,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的基因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接受了一年多的治疗才恢复。 “飞船上说。” 郁洧垂下眼眸掩盖住情绪,但周斯羽仍然能感受到巨大的悲伤。 第176章 南燕一战 还未吃完饭,通讯器便响了起来,林辰的声音响起,愤怒中带着害怕,强烈的情绪让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我和云霂在长明遭到叛军余孽攻击,云霂被挟持,请求支援……” “已授权101基地驻军特战部队临时指挥权。”郁洧微微皱眉,“务必保证人质安全,余孽可不论生死。” “是!保证完成任务!” 林辰挂断电话,没多久,一队特战队凭空出现。 “云霂哥怎么了?他会不会……” “有特战部队在,不会有事儿的。”郁洧按住周斯羽的手,抬起眼眸,“斯羽,周斯珏,可能出现了,他可能会对你不利。” 周斯珏现在就是个疯子,逮谁咬谁。 周斯珏为叛军提供了大量资源,且多年以来一直暗中资助地下黑市,这两条罪状哪一条都是死罪,更别提他曾经多次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等小罪行。 “他应该受到惩罚。” 周斯羽拿着勺子的手忍不住颤抖,周斯珏,是他黑暗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他虽然喜欢捉弄他,但周斯羽被别的孩子骂时,他会护在他面前,会因为周斯羽和那些孩子打架,即便是他离开实验室创业时,周斯珏也暗中帮了他不少。 郁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轻轻握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摩挲。 “如果……可以把他的骨灰给我……” “可以。” “谢谢。”周斯羽反握住郁洧的手,低下头蹭了蹭,“我没事的。” 周齐死了,周羽拿着文斯的腺体住进实验室,疯狂做实验,周斯韵也死了,在这世界上,他只剩下周斯羽这个亲人了。 他理应去帮他处理后事,不能立碑,那就不立。 “林爸爸……他……” “他可能会选择来一场时空穿梭旅行。”郁洧垂下眼眸,又抬起头笑了笑,“这样也挺好的,免得他自我折磨。” 自从郁瑧死后,林瓴便开始研究时空穿梭,大战结束后又在各地建了很多观测站,一个月前,监测站收到了一条微弱的电波,是一个联盟军用设备发出的,根据测算,时间就在郁瑧死亡后不久。 这条电波更加坚定了林瓴时空穿梭的决心,郁瑧没有死,只是在爆炸时恰好遇上时空错乱,被卷到了其他时空而已。 肉体受限于时间和空间,无法摆脱时空限制,但灵魂可以在各个时空之间穿梭,林瓴试过,郁洧也试过。 “我们应该早点去见他的。” 周斯羽吃饭的速度快了不少,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餐,催着郁洧出门。 时空穿梭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林瓴会陷入沉睡,这次出发,也不知多久会再次醒来,醒来时又会在哪里。 “你还没有告诉我,三年前南燕城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斯羽拉着安全带,微微偏头看着郁洧。 南燕一战,死亡过半,流血漂橹。 这是郁洧心里的痛,也是整个联盟的禁忌,没有人敢提起。 “三年前……” 郁洧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周斯羽身上,深深叹了口气。 三年前,最后一战,按照计划,他要和林故去k基地,左栎、林翎则带人去南燕城。 两边带人出发后,包括林故、林翎、左栎在内的高级将领都各自收到了一条秘密消息,联盟军内埋藏着一个间谍,此人潜伏多年位高权重,行动计划已经泄露,所有人按照新指令行事。 郁洧并不清楚谁是间谍,所以给了几个人不同的行动路线,只要其中一条泄露,就能知道那个间谍是谁。 接到命令的人虽然疑惑,但不敢不从,去往两个地方的队伍发生了巨大变动,左栎、林故赶往k基地,他、林翎等则继续赶往南燕方向前进。 如郁洧所料,窦央带领的队伍遭到了埋伏,全队接近五千人全部死亡,窦央则不知所踪。 排除内奸后郁洧并不高兴,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五千人死亡,直接导致了中央队伍侧翼失去护卫,十拿九稳的战争也变成了鏖战。 双方在南燕城打了三天,僵持不下,林翎提议带领小队突袭,林辰带队走在前面侦查。 突袭成功,南燕城被打了下来,叛军首领退无可退,抓住林翎要求谈判,郁洧带人追到cbd最高楼的天台,却发现林瓴不知何时混了进来,和叛军首领打在一起。 有异能加持,林瓴显然不是叛军首领对手,被他狠狠压制,郁洧不知道叛军首领是何方神圣,只知道他的异能很恐怖,无论什么武器都近不了他的身。 他的周身好像有一层结界,隔绝了外界一切伤害,刀枪不入。 郁洧加入战局,众人一起围攻叛军首领也不过是扯碎了他的外袍。 宽大的兜帽下是一张还算英俊的脸,五官深邃,浓眉星目。 “蝼蚁,一群蝼蚁,你们以为这样就能伤害我吗……”叛军首领慢慢在郁洧面前蹲下,捏起他的下颚,不屑地道:“s级alpha三阶分化又如何?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郁洧的骨头在打斗中都被折断了,呼吸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成一团,“我输了……你……未必赢……噗……” “有骨气,和你那无能的爹倒是挺像。”叛军首领一脚踹到郁洧肋骨上,将他踢了很远,又纵到他面前,提起他的衣领,“你和你那不成器的爹一样,都是我的手下败将,百年前他输给了我,百年后他又输了一次,现在连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也输给了我……” “你说……你赢了,可你……一无所有……” 粗壮的手腕捏上脖颈,郁洧双脚悬空,心脏剧烈跳动,肺内的空气被不断挤压。 叛军首领双目通红,他竟敢质疑他!竟敢嘲讽他! 他才是赢家,才是胜利者,他才是拥有一切的人! “没人爱你……众叛亲离……没有人会……记得你……”呼吸越来越困难,郁洧抓着他的手,努力挤出几个字:“无论是兰赛……还是……王综,从始至终,你都是……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啊啊啊啊……你闭嘴!” 被激怒的王综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周围的能量全部集中到一处,巨大的能量挤压着五脏六腑,郁洧慢慢闭上眼睛,放弃挣扎。 “兰赛!放开他!” 林瓴撑着刀摇摇晃晃站起身,吐出血沫,失血过多,导致他视线模糊,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连枪都快要拿不稳了。 子弹擦着王综的脸颊滑过,王综不可置信地转过头,丢下郁洧,走向林瓴:“连你也要和我作对?” “放……开他……”林瓴强撑着站直身,咽下喉头的腥甜,“我们的恩怨……和他无关……” “无关?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说和他无关!”王综一把抓起林瓴的衣领,怒目圆睁,“你说你喜欢强者,却将自己的身心给了一个十足的弱者,和他亲热,和他结婚,和他孕育后代,我只不过是碰了你一下……你却……你却……”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现在就杀了他,杀了玷污你的弱者……” “是你毁了我!”气血上涌,林瓴呕出一口鲜血,胸口剧烈起伏,看向王综的目光满是怨恨,“你杀了他……毁了我……毁了我的家庭,我的人生……” “我只是在保护你……” “我不需要!” 林瓴又呕出一口鲜血,兰赛放开了他的衣领,轻轻搂着他的背,“你跟我走,我放了他……”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可以杀了我,带走这具身体,但我的灵魂,永远和郁瑧在一起,我的心脏,也只会因他失控。”几句话似乎耗尽了他的生命,视线越来越模糊,脑子乱成一团麻,林瓴缓缓仰起头,看着阴沉的天空,轻声叫出了藏在心底的名字:“默德……瑧哥……” 兰赛刚想开口,耳边传来呼呼声,像是某种武器破空袭来,他堪堪避过,对方出手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他不得不放下林瓴,起身应对。 “拿开你的脏手……别他妈碰我弟弟!” 刚被解救的林翎挥舞着长刀,即便不能伤到兰赛,但扰乱他轻而易举。 “蝼蚁,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恢复活力了……”兰赛躲避了几下,捏住刀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蔑视,“a级三阶分化alpha而已,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配不配,可不是你说了算……” 话音未落,长刀节节断裂,不等林翎反应,腹部就挨了一脚。 “蝼蚁……” 兰赛刚要说话,脚下的楼板突然裂开,血红的藤蔓铺天盖地袭来,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封锁。 “他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原本奄奄一息的郁洧单手撑地,缓缓站起身,冷意从黑眸中溢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停止了流动,林翎扶着林瓴,两人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你是谁?” 被困住的兰赛用尽力气仍然无法挣脱牢笼,看似脆弱的藤蔓实则柔韧无比,密密麻麻没有出路。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郁洧缓步走向兰赛,脚步轻松,仿佛吃完饭外出散步一样,语气也是懒懒的,却带着不容置疑和轻蔑,“还以为是多大的渣渣,原来不过是一个草履虫。” 说罢,很是慵懒地弹了弹手指,囚笼中的兰赛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体里往外冲,还没来得及出声,身体就变成了尘埃。 “无趣,无趣,太弱了。”郁洧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走到林瓴面前蹲下,“你的认知和能力远超这个时空的等级,你不该存在……” 话还没说完,整个城市地动山摇,郁洧微微皱眉稳住身形,不等他开口,就被一阵巨大的能量波动撞到地上,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艹!妈的!不年不节的谁他妈放炮!” 从五十多层高楼坠落的郁洧开启了时空穿梭,毫发无损地落地,坍塌的楼扬起巨大的灰尘,郁洧再次开启时空穿梭,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一米之外,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咳咳咳咳……” 同样灰头土脸的林瓴和林翎被人从废墟中救出,立刻被送进抢救室。 “发生了什么?” 郁洧扶着脑袋坐起身,环顾着四周,他现在应该是在飞船自带的医务室内,身上的伤早就好了。 “基因污染物炸弹。”连续几天连轴转的秦戈打了个哈欠,愁容满面,“叛军首领在南燕城中心埋藏了由基因污染物组成的炸弹,高浓度的基因污染物会导致基因链断裂重组……” “有救吗?” “不知道。”秦戈摇摇头,弹了弹手上的报告:“好消息是,这种基因污染物不会扩散和传播,且离开城中心方圆五十米范围就不会有影响,目前尚在可控范围内。” 南燕城被叛军占领太久,普通居民要么被送到k基地,要么被当成活靶。总而言之,这个城里已经没有了除叛军以外的活人活物了。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的基因被污染了,今天在周围的人都被污染了,数量十分庞大。” “先集中起来,我会想办法。”郁洧捏了捏眉心,“被感染的叛军……就地处决。” 秦戈眉心跳了跳,将钢笔抵在额头上敲了敲,“你不是开玩笑吧兄弟!” “为什么要开玩笑?”郁洧翻身下床,一边穿外套一边道:“首先,他们背叛了联盟,这是叛徒该有的惩罚;其次,他们屠戮了南燕城无辜居民,罪大恶极,死不足惜;最后,他们并非主动归降,无法享受俘虏优待。我的决定是合理而正确的。” “随你,反正是你说了算。”秦戈顿了顿,放下报告单,“我要向你讨一个人。” 郁洧扣扣子的手顿了顿,微微偏头打量秦戈,“余文?” “是。”秦戈点点头,坦率地看着郁洧,“你是委员长,你有权决定这件事。” “一个没有腺体的omega?不,确切来说是beta,有什么好?”郁洧按了按眼尾,看上去颇为为难,“他是重犯……” “你可以决定他是什么。”秦戈摊手,靠在椅子上笑着道:“我只要人。” “可以。”郁洧点点头,“不过你要保证他以后不再出现在人前。” 叛军首领已经伏诛,其余人员也在四处逃窜,余文的威胁不大,送秦戈一个人情也未尝不可。 “谢了。” 秦戈拿起资料,走出医务室,接下来他只需要等人就行,至于如何操作,那是郁洧该头疼的问题。 第177章 时空旅行 “郁洧,你……还是你吗?”周斯羽解开安全带,紧紧抱住他,“如果有一天你要走了……” “我暂时不会离开。”郁洧拍了拍周斯羽的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一起走。” “去哪儿?” “去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郁洧松开周斯羽,吻掉他眼角的泪,“不过那时候你就要跟我一起流浪了。” “有你在,就不是流浪。”周斯羽捧住郁洧的脸,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告诉过我,越漂亮的omega越危险,他们就像奇怪的毒药,又甜又苦,却丝丝密密地浸入骨髓,等到反应过来时,早已病入膏肓。”郁洧轻轻抬起周斯羽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粉红的薄唇,黑眸带着笑意,“现在看来,他说的很对。” “你中毒了?”周斯羽挑挑眉,将郁洧扑倒在身下,微微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看着郁洧,“打算去找解药吗?” “有毒之物,五步内必有解药。”郁洧揽着周斯羽的腰,轻轻按了按腰窝,“看,我这不是找到了?” “以后不要跟秦戈和林故玩,你都学得油嘴滑舌的了。”周斯羽垂下眼眸,微微偏头想了想,“以后这些话不准和别人说。” “我只和你说。”郁洧腰部发力,微微起身,亲了亲周斯羽的眼角,“我爸说,情话是说来哄老婆的。” “可我听到的版本怎么是情话是说给情人的呢。”周斯羽戳了戳郁洧的脸,指尖从额头滑到唇瓣,“我爸爸说,alpha的嘴,骗人的鬼,满嘴情话的alpha最危险,会骗漂亮的omega揣崽崽。” “嗯哼,有道理。”郁洧点点头,抓住周斯羽的手吻了吻,给他抛了个媚眼:“这位漂亮的omega,你愿意当我的情人吗?我没什么本事,但是会说情话哄你。” “软饭硬吃?”周斯羽抽回手,轻哼了一声,“看你也不像小白脸。” “医生说我胃不好。” “胃不好不要,娇气。” “除了胃,我心肝肺腑脾肾都好的不得了。”郁洧挺了挺腰,“你可以验货。” “不验。”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 “你知道就好。” “嗯?” 郁洧懵了一会儿,这台词不对啊,剧情走向也不对!周斯羽应该身体力行,证明自己不是那种羞涩的人,然后半推半就……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周斯羽亲了亲郁洧的额头,翻身坐回椅子上,背对着郁洧幽幽开口,“疼着呢……” “我帮你揉揉。” 郁洧把周斯羽揽进怀里,轻轻帮他揉着腰,周斯羽舒服地哼了一声,揉了一会儿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便又哼了几声,往郁洧怀里钻了钻。 郁洧拿过毯子盖在他身上,继续帮他揉着腰背:“还有一会儿呢,睡会儿。” “嗯。” 周斯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郁家和林家的造神计划很成功,郁洧的能力远远超过了这个文明的发展,真正成为了“神”。 林瓴家在离总部基地不远的山腰上,周斯羽去过很多次,黑顶白墙的三层别墅,青石小路两侧种满各色奇花异草,楼顶也设计成了一个花红柳绿的露天茶室,别墅背后有一个温泉,掩映在红枫和大片绣球花中。 郁洧和周斯羽到时,小花园已经来了不少人,林翎、郁珏、郁瑁等人赫然在列。 林瓴穿着一套浅蓝色休闲装,和两人打招呼。 “爸,不好意思啊。”周斯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为自己的迟到感到抱歉。 “没关系,吃的喝的都在冰箱里,自己拿。” 话音刚落,就见郁洧抱着一堆吃的走进茶室,一股脑全放在桌上。 “小洧你这是把小瓴的地下室搬空了吧?”林翎调侃道。 “何止地下室,我连储物室都搬空了。”郁洧嘿嘿一笑,朝林瓴眨了眨眼睛:“爸爸不会怪我的,对吗?” “谁不知道你啊?德性……”林瓴拿起一瓶酒,抬手敲了敲郁洧的额头,“挺会找啊,我藏着的酒都给我翻出来了。” “天赋异禀。”郁洧得意地挑挑眉,迫不及待地打开酒瓶。 “这家伙的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是这样,一旦有人来拜访,恨不得把家底全掏出来招待客人。”林翎凑上前闻了闻,竖起大拇指:“好酒。” “好东西就是要大家一起分享嘛,再说了,要不是我爸爸默许,我连门都找不到,对吧,爸爸。”郁洧靠在林瓴肩头撒娇:“爸爸最爱我了。” “多大人了还撒娇。”林瓴嘴上嫌弃,眼里的宠爱却不加掩饰。 “不管多大我都是爸爸的宝宝嘛。”郁洧蹭了蹭,茶里茶气地道:“虽然爸爸你最爱的人是我爹地,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爱你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茶里茶气的?你不然改名郁茶得了。” 林翎故意抖了抖肩膀,表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爸,二伯夫欺负我,你打他。”郁洧哀怨的看着林翎,又看了看不为所动的林瓴,泫然欲泣,抬起手控诉:“我难道不再是你最爱的宝宝了吗?” “这么大人还告状,你媳妇儿搁旁边看着呢,丢不丢人?”林翎揽住林瓴的肩膀得意地挑眉:“我和小瓴天下第一好。” “欺人太甚!”郁洧转投周斯羽的怀抱,“我们不跟他们玩,他们是坏人。” 被郁洧这么一闹,沉重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恰好林故和郁溱也带着两个小孩赶到,现场更加热闹了。 林故的小儿子出生在小寒,所以大名叫郁冷,但周斯羽觉得并非如此,毕竟郁冷出生后,林故完全被郁溱冷落了,家庭地位直线下降,排到了林念郁养的小猫之后。 郁冷很喜欢周斯羽,咿咿呀呀叫着往周斯羽怀里扑,林念郁则像小尾巴似的跟在郁洧身后,兴高采烈地分享着日常。 他通过遴选进入了联盟青少年军事训练基地,今天特意请假来的。 郁溱和周斯羽在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郁溱和林故凑到一起商量着增加青少年训练基地的训练量,吓得林念郁跑到左栎身边抓着他的袖子求情。 聚会在欢声笑语中结束,送走客人,周斯羽和郁洧跟随林瓴来到地下室,林瓴将会在这里休眠,灵魂进入时空穿梭,直到找到郁臻。 “根据xq1传回的数据,爹地现在的大概位置是φ座,不过那里的时空裂隙太多,爸……”郁洧看着林瓴道:“不如我们再等等看。” “xq系列监测收到的信息越来越弱,他可能遭遇了什么。”这也是他执意要尽快开始时空穿梭的原因。 “xq2明年就可以投入使用,我们会随时监测……” “不用担心。”林瓴轻轻抱着郁洧的肩膀,慈爱地摸着他的头发,“爸爸相信,你们可以把我们带回来的。” 第178章 大团圆 联盟总部军区医院,汇集了全联盟最优秀的医生,最高端的医疗器械,最优质的药品。 手术室外,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原地踱步,周羽看了看时间,回头问道:“郁洧还没有回来吗?” “联系不上哥。”郁溱泄气地丢下通讯器,看着手术室的灯,“哥肯定是被什么事儿缠住了,会不会是叛军余孽,或者其他组织……哎呀~早知道我去谈好了……” “和海星的谈判关系整个联盟的和平,要在海星建立军事基地,绕不开拉尔维斯海的人鱼。”林故轻轻拍了拍郁溱的背,“哥不会有事儿的,嫂子也不会……” “我就是……担心……”郁溱垂下眼睛,“哥明明说过他会陪嫂子的,但是嫂子都进手术室了,哥还……嫂子肯定会很失望的……” 林故微微叹气,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轻轻抱着郁溱。 腹部的剧痛一阵接一阵,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周斯羽咬着唇,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嘴唇动了动。 “你说什么?”秦戈低下头,听清了他的声音,“他……还没……” “快了,到半路了。”秦戈接过手帕擦掉周斯羽额头的汗,“很快。” 周斯羽轻轻点点头,他很难受,身体都要裂开了,他想要他的alpha在身边,给他释放一些信息素,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你别太紧张,放轻松,这里都是全联盟最优秀最厉害的医生,你要相信……” “嗯……” 疼痛又一次加剧,周斯羽差点想要咬舌自尽,妈的,太疼了。 分化以后他的身体对麻药一类的精神药品完全免疫,外表强大的他其实很缺乏安全感,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恨不得变成挂件挂郁洧身上。 如果他死了……郁洧会伤心吗? 如果他死了…… 周斯羽忍不住想,越想越害怕,他不想死,不想离开郁洧。 很久以前他是不怕的,手被打断了都还能继续打架,和郁洧在一起后越来越娇气了,一个小口子都能让他疼好久,如果在身上划一个很大的口子……周斯羽不敢想,他肯定会疼死的。 “你别紧张……” 除了安慰,秦戈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这里聚集的都是各科最厉害的医生,平时都抢不到号那种,郁洧一个调令就把人全召来了。 虽然这做法很像昏庸的帝王,但作为打工人,秦戈很识趣地在心里把郁洧里里外外骂了个遍。 周斯羽紧张时不由自主地释放信息素,浓郁的兰铃花香具有麻痹效果,再加上他无意发动的异能,秦戈只觉得头脑发晕,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清冽的草木香如发丝一般,在兰铃花香中撑出一个口子,强行挤进鼻腔,旋转的天地慢慢恢复,秦戈长舒了一口气,此刻的郁洧就像下凡的天神,苦难的救世主。 闻到熟悉的味道,周斯羽安静了不少,狂暴外放的信息素慢慢收敛,委屈地看着郁洧,“疼……” “不怕,我在呢,不怕啊……”郁洧轻声哄着,拉住周斯羽的手,“我在,别紧张……” 周斯羽疼得说不出话来,大脑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医生说了什么,只能通过信息素的味道确认郁洧还在。 郁洧还在,这个结论比镇静剂和麻醉还有效。 手术室的灯熄灭,周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宝宝怎么样了?” “平安平安,都平安。” 闻言,几人都松了口气。 “我哥呢?” 郁溱焦急地寻找,郁洧身上有血迹,还有很重的血腥味。 “你哥……”秦戈翻了个白眼,“就他那恢复能力,跑慢点伤口都愈合了!” 由于周斯羽的情况很突然,郁洧谈判完后一个人提前离开,在回总部的路上遭遇了第二十七星球出逃变异生物的袭击,以一道伤口为代价灭了九个大型变异生物。 “那他去哪……” 郁溱识趣地闭嘴,他哥能在哪儿?那肯定是在陪嫂子呗,都不用想。 “行了行了,去吃早餐吧。”秦戈敲着肩膀嘟囔道:“待会儿还有手术呢。” 他那边刚办完事儿,正准备搂着余文美美睡觉呢,郁洧一个电话就把他抓过来,从晚上十二点一直到早上六点,愣是眼睛都没闭一下。 吃完早餐,林故去送郁冷上学,临别前又是依依不舍地抱来抱去亲来亲去,大庭广众之下,郁溱脸皮没他厚,连踩了他好几脚才挣脱桎梏。 “哥,吃点东西吧。”郁溱将早餐放在桌上,嗅到了连木草香中夹杂的血腥味:“哥你受伤了?” “没……没事。” 郁洧摇摇头,苍白的脸色却出卖了他。 “你衣服都湿了,还说没事,我去叫医生过来。” “我真没事。”郁洧摇摇头,无奈地解释道:“血渍是之前染上的,刚刚出太多汗,把衣服染湿了。” “可是你脸色很白……”郁溱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早餐,“你先吃东西吧,我看着嫂子。” 短时间内释放大量信息素很耗力气,再加上睡眠不足,郁洧脸色白一点也算正常。 “你也熬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吧。”郁洧看他打着哈欠,笑道:“你这个当叔叔的,比我这个当爸爸的还尽责,我很难搞。” “哼哼,谁叫我聪明美丽又善良呢。”郁溱打了个哈欠,“嫂子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看看小侄子。” 郁溱走后没多久,周斯羽慢慢苏醒,迷茫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 “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倒水……” 周斯羽摇摇头,拉住郁洧的袖子,“你陪我待一会儿。” “好。”郁洧点点头,转身坐下,“辛苦你了。” “你受伤了?伤哪儿了?我看看……” 周斯羽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被郁洧按住肩膀,听完郁洧的解释,仍然不放心,郁洧无奈,只能脱掉衣服给他检查。 宽阔的背上,一条细小的伤口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腰,格外显眼。 周斯羽轻轻抚着红痕,“疼不疼?” “都好了,没事儿的。”郁洧摇摇头,转过身抱住周斯羽,“一点都不疼。” “留疤了不好看……” 冰凉的眼泪落在背上,肌肉抖了抖,郁洧放开周斯羽,轻轻吻掉他的眼泪,“不会留疤的,很快就好了。” “负责保护你的人呢?他们……”说着,周斯羽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道:“你其实不用赶着回来。” “你有危险,我自然要在你身边。”郁洧轻轻抚着周斯羽的发丝,庆幸地道:“还好赶上了。” “对了,xq2收到了爸爸的消息,他们打算回来了,我已经打开了时空隧道,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来了。” “真的吗?” 周斯羽难掩激动,林瓴成功了,他找到了郁瑧,有他的帮助,复活文斯指日可待。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不想呆在医院,我想回家。”周斯羽靠在郁洧怀里,“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不要留我一个人在医院。” 家里有郁洧的气息,这里只有消毒水的味道,他不喜欢这里。 “我去和医生沟通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就留在家里陪你。” “总部那边……” “总部有林故和林辰顶着呢,还有老师和伯伯他们,不会出意外的。” “嗯。”周斯羽在郁洧怀里蹭了蹭,“我饿了。” “我去给你买吃的。” “顺道去换一身衣服。”周斯羽嫌弃地撇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亡命徒呢。” “遵命。” 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脸,到卫生间随便换了件衣服,去给周斯羽买吃的。 休息了一天,周斯羽第二天就出院了,郁洧哪敢让他累着,忙前忙后,一路上都抱着周斯羽,就怕一不小心磕了碰了。 “啧,有了媳妇儿不要儿哎。”秦戈实在看不下去了,“两天了,你不去看看你儿子?” “我看不看,他都在那里,有什么差别吗?” 郁洧将周斯羽身上滑落的毯子拉好,盯着他的睡颜发呆。 “名儿呢?” 秦戈被他的痴汉行径彻底折服,废了废了,希望恋爱脑不会遗传。 “我们商量过了,大名就叫郁凌,小名叫思周。” 原本他想叫周郁来着,周斯羽说不好听,后来因为在凌晨出生,护士登记的时候周斯羽就随口说了郁凌。 “你给郁凌做过分化检测吗?” “没有。”郁洧摇摇头,“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是我的孩子。” “破除一切桎梏,打破一切不平等。”秦戈伸出手,“说实话,我真怕你忘了我们最初的梦想。” “怎么会呢。” 郁洧伸出拳头和他碰了碰,两人相视一笑。 …… …… 联盟迎来了第五个胜利日,保姆一大早便忙碌起来,郁洧开完会走出书房,周斯羽也从对面书房走出。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出声。 “郁委员长,你的下属知道你下身穿着的是睡裤吗?”周斯羽抱着胳膊,朝郁洧挑眉。 上身整齐的军装和下身的睡裤形成鲜明对比,严肃中带着搞笑。 “周总,衣冠不整,要扣工资的。”郁洧笑着抱起周斯羽,拍了拍他的腿,“裤子都不穿?” “我穿了!”周斯羽拉开衣摆,露出卷到大腿根的睡裤,“你这是毁谤!” 郁洧刚想说话,门口传来动静,稚嫩的童音响起:“大伯大伯……快开门!” “嚯,来这么早?” 郁洧有些吃惊,郁溱竟然没睡懒觉,难得啊。 “赶紧换衣服去,驾!” 周斯羽笑着拍了拍郁洧的背,催着他去房间。 两人换好衣服下楼,郁冷手脚并用爬进周斯羽怀里,撅着嘴要亲亲。 “哥,嫂子。” 郁溱打完招呼,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 “大伯好,大伯母好。” 林念郁打完招呼,恰好保姆抱了郁周过来,他便抱进怀里,坐在一旁逗弄。 “这么喜欢小孩儿?等你成年了就赶紧结婚,生一堆。”林故调侃着,林念郁忍不住红了脸。 他今年十六岁了,刚刚分化成alpha,s级,信息素和郁溱一样,是白蔷薇。 “脸这么红,有心上人了?”周斯羽抱着郁冷在林念郁身边坐下,打趣道:“看你这样子不会还没追上吧?” “没……没有……”林念郁脸红的跟苹果似的,将郁凌塞林故怀里,“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几人又是一阵大笑,正在猜测时,林辰和楚云霂,以及秦戈和余文也前后脚到来,加入了猜测。 最后还是吴铭解答了几人的疑惑,林念郁所在的连队来了个小少爷,姓闻,一个奶糖味的omega,年纪和林念郁一样大,但是军衔比他高。 “哦,闻勉,我有印象。”郁洧道:“二十八星球青训营推荐来的特殊人才,百里挑一的神枪手。” “看样子咱们念宝是单相思啊。”郁溱托着下巴,“我总觉得这个姓,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二十八星球闻家,我们的合作伙伴之一。” “闻岱的儿子?”郁溱若有所思,“难怪听起来有点耳熟。”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操这些心也没用,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 周斯羽靠在郁洧怀里,看着他笑。 “说的对。” 郁溱点点头,继续瘫在沙发上,林故一手抱孩子,一手拿糕点水果喂给他吃。 吃过早餐,周斯羽拉着郁溱几人去打牌了,郁洧、林故、秦戈、陆秦四人则在客厅一边开会,一边带孩子。 “变异生物出逃的太多了。”郁洧挥手调出地图,“而且我们不清楚现在的变异情况,保险起见……” “炸!” 周斯羽的笑声响起,郁洧几人相互对视。 “我的意见,炸了。” “二十七星球荒无人烟,并且变异生物袭击事件后,星际铁轨都改道了。” “二十七星球已经没有价值了。”秦戈吐掉瓜子壳,“保险起见,还是炸了好。” 郁洧并未做出表示,但几人都知道,第二十七星球是肯定要炸了的。 几人又闲谈了些其他事情,约好下午一起打球。 吃过午饭,林瓴和郁瑧以及林翎和郁珏也到了,周羽也被林瓴从实验室拎了出来。 “哟,打球啊,我老爷子就不参与你们年轻人的活动了。” 左栎端着茶杯,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逗着郁凌,林瓴和郁珏在一旁讨论问题,周斯羽和楚云霂卖力地扮演拉拉队和后勤。 郁瑧、林翎、周羽、郁洧还有林念郁一队,林故、郁溱、林辰、吴铭、陆秦一队,在室内篮球场打得热火朝天。 “不公平不公平。”林故抱着篮球,“你们不但把大佬拉过去了,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根本打不过。” “我们这边老带新,你们全是青壮年,分一个大佬怎么了?”郁瑧得意地抓着郁洧的胳膊,“再说了,他是我儿子,不和我一队照顾他老爹,合理吗?” 众所周知,郁洧打篮球的技术是全联盟最好的,再加上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都没看清人在哪里,球就进篮筐了。 在大家一致协商下,郁洧被迫下场,坐在场边扮演拉拉队,由楚云霂接替他。 “咱不生气啊,他们就是嫉妒你。”周斯羽哄小孩儿似的拍了拍郁洧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家alpha超级厉害,超级帅。” “外面太阳太大,走,我带你家里吃糖去。” 郁洧抱起周斯羽,让他坐在肩膀上,垫子上的小郁凌听到“糖”,手脚并用,抱着他吧的腿不撒手,“阿巴阿巴”地叫着,口水流了一地。 “波波……我也牙七……”郁冷也抱住郁洧的大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郁洧。 左栎将郁凌放进周斯羽怀里,又抱起郁冷挂在郁洧脖子上,拍了拍他的背:“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照顾好三个孩子是你的责任。” “老师……”郁洧无奈叹气,身上挂着三个人,快步回到室内。 “小豹子不能吃糖,会粘住嘴的。” 周斯羽捏了捏郁凌的小耳朵,他的动物性特征很明显,有兽耳和尾巴。 “呜噫呜噫……”郁凌吓得往郁洧怀里钻,眼泪汪汪地控诉着周斯羽。 “嗯,小豹子不能吃糖,会黏住嘴说不了话,走,爸爸给你煮甜汤去。” 郁洧抱着郁凌,一手拎着一个糕点盒和一个糖罐放在桌上,走进厨房煮汤。 周斯羽塞了一块软糕在郁凌和郁冷手里,靠在沙发上侧脸看着厨房里的身影。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阿巴阿巴阿巴……”郁凌爬上周斯羽的肩,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啊啊啊啊……” “知道啦知道啦,爹地也爱你。”周斯羽在郁凌脸上亲了亲,又亲了亲郁冷,“也爱你。” …… …… “哎,不打了不打了……”林辰摆摆手,掏出手帕给楚云霂擦汗,“我家霂霂累了。” “我看是你累了还差不多。”林故一拳打在林辰身上,“虚啊?” “我家霂霂那么好看,我虚点怎么了?”林辰哼了一声,拉着楚云霂亲了一口,“霂霂,你累了吗?” “有一点。”楚云霂点点头,退役后他的锻炼量减了很多,体力早就不如以前了。 “该吃晚饭了。”林瓴将毛巾发给几人,很自然地给郁瑧递了瓶水。 “走走走,吃饭去。”郁瑧将毛巾搭在肩上,弯腰抱起林瓴,“咱们比比谁先到啊。” 说罢,一溜烟跑了。 “哎!不讲武德!”林故转过头看着郁溱撒娇道:“溱溱……” “滚。” 郁溱翻了个白眼,将毛巾搭在肩上,一行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回走。 “哎,那是谁?” 林念郁指了指前面路灯下颀长的身影,这一片都是郁洧和周斯羽的私人庄园,没有允许是绝对进不来的,奇怪的是警报竟然没有响。 “上去看看。” 几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路灯下的人影似乎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他长的和斯羽叔叔好像……”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径直冲到那人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扬起手,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众人又惊又怕。 “阿……阿羽……”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羽,嘴唇颤抖:“是……是你吗?” “我不是,你认错了。” 周羽收回手,大步离开,男人立刻追上去,试图去牵他的手,都被躲开。 “有什么好看的?”左栎端着茶杯啜了一口,“人家小情侣闹矛盾,咱们管不了。” “那个男人是……” “文斯,斯羽的alpha父亲。”郁珏感慨道:“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我们快回去吧,我还没见过文斯爷爷呢。”林念郁拉着郁溱和林故,催促道:“快走快走。” “你们怎么才来?”郁瑧敲了敲桌子,“我和瓴宝是第一,你们愿赌服输啊!” “我们又没答应和你赌。” 林翎洗完手,找了个椅子坐下,其他几人也陆续入座。 周羽和文斯到家时,其他人都已经吃完了,郁洧吩咐厨房单独给两人做了饭。 见周羽眼眶通红,好像哭过。酒精上头的周斯羽哪里忍得住,抓着文斯就要单挑,还好郁洧力气大把人抓住了,好说歹说劝解了一番,没想到周斯羽转头就道:“你……帮我……打他,他……欺负我爸爸。” “打不得打不得。”郁洧将周斯羽抱在怀里,亲了亲,“乖啊,带你买糖吃。” “嗯……”周斯羽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砸咂嘴,“我要巧克力味儿的……” “好。” 郁洧点点头,周斯羽又和其他人玩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住,便催着郁洧抱他去睡觉。 “房间都准备好了,你们玩。”郁洧抱起周斯羽,叮嘱几人道:“你们也早点休息。” 郁洧走出浴室,发现周斯羽靠在窗边,怔怔地看着窗外。 “怎么起来了?” 郁洧抱住他,原以为解酒药起效果了,没想到周斯羽还是迷迷瞪瞪的。 “我等……人……” “等谁?” “郁洧……”周斯羽垂下眼眸,伤心地道:“我把他弄丢了。” “你没有把他弄丢。”郁洧抱住周斯羽,亲了亲他的额头,“他回来了,一直都在。” 温柔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力量,安抚着周斯羽忐忑的心,周斯羽闭上眼睛,靠在郁洧慢慢睡去。 花园的玫瑰悄然盛开,夜莺的吟唱宛转悠扬,远处,盛大热烈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和平和希望开满每一个角落。 第179章 欲溱故纵(1) 林故第一次见到郁溱,是在七岁那年的暑假,听说郁老爷子从旁支弄了几个小孩儿过来陪郁洧,说是旁支,其实关系已经很疏远了。 从家长的闲谈中,小林故听到了不少八卦,有人说那些孩子是郁洧以后的媳妇儿,有人说那些孩子是养来做实验,在需要的时候给郁洧续命的。 林故听的胆战心惊,在听闻父母要去郁家拜访并且自己要在那里住一周后,抱着柱子抵死不从,他不想成为实验品。 “听说洧洧前段时间又进抢救室了。”林母垂眸叹气,俏丽的脸上满是担忧:“也不知道那孩子还能挺多久。” “别太担心了,那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进抢救室的次数比吃的饭还多,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 林父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从感情上来说,郁洧是他侄子,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从其他角度讲,郁洧是新一代中唯一一个分化预测为s级别的,是几大家族抗衡的重要一环。 小孩子虽然不懂什么叫死亡,但他不想失去郁洧这个朋友,虽然他分走了很多关注,但他对朋友好到没边。 因此,即便内心十分恐惧,但他还是跟随父母去了郁家。 两家大人在客厅谈话,大人的话题他不感兴趣,拿着糖和零食便去找郁洧,他有好多话想和郁洧讲,那家伙天天躺床上,肯定闷死了。 郁洧的房间很大很干净,床上凸起一团,林故下意识便以为那是郁洧,便如往常一般跳上床,拉开被子大喊:“无敌战神降临……” 被子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林故呆住了,被他压着的人也呆住了,随后猛地抬起膝盖…… 三秒之后,鸡飞蛋打的林故直直栽下床,在地板上翻滚,却又因为羞恼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 那人跳下床,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他,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 “故故?你怎么来了?”稚嫩的声音很是虚弱,却难掩兴奋,林故一抬头便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郁洧站在门边,为了方便,他的房间自带书房和卫生间,刚才听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他还以为是郁溱摔下了床。 不等林故开口,刚才还冷面的人换上一副委屈而又可怜的表情,轻轻拉了拉郁洧的袖子,低头时微微耸肩,恰到好处地抬起蓄满泪水的眼睛,声音绵软:“哥~我害怕……” “我……靠……”林故被这招恶人先告状气坏了,身上也不疼了,当即站起身理论:“我都没做什么,就被你踹了我一脚,你还有理了!” “我没有,哥,是他先……” 郁溱哽咽着说出事情经过,林故再度被他的不要脸折服,刚想开口,听到声音的几人也上楼了。 说完事情经过,郁溱率先道歉,乖巧地站在郁洧身后,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倔强的林故和他形成鲜明对比,最后还是林瓴打了圆场。 小孩子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吃过午饭三人就玩到了一起,再加上姗姗来迟的秦戈斡旋,林故和郁溱很快就忘记了早上的不愉快。 经过一天的相处,林故也算了解了郁溱,十足的哥控,在秦戈和郁洧面前乖巧得像只猫,在自己面前就毫不犹豫露出爪子,非得挠他几下才舒坦,最可气的是,这家伙每次都能把自己包装成完美受害者,将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气得他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连续吃了几次亏后,林故见着郁溱就绕着走,打不过他还躲不过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不信郁溱能永远没有破绽。 在假期快要结束前,郁洧又做了一次手术,他也是第一次从郁溱脸上看到惶恐不安和无助的神情,就连林故的奚落和嘲笑也没放在心上。 作为独生子的林故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弟弟的想法,他也想要一个时时刻刻都关心自己的弟弟,但是要比郁溱乖很多的才好。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不太愉快,之后的相处自然也不会太融洽,见面就吵,或者相互奚落嘲讽。林故嘲笑郁溱是个只会依靠哥哥的哥宝,郁溱笑他当舔狗还被甩。 林故无力反驳,因为他舔了三个月的人,被郁溱几句话就拿下了。 后来林故去了军队,郁溱去上了大学,见面次数减少,斗嘴次数不减,暗地里更是相互比拼。林故分化后,身边追随者不断,是各大酒吧的常客,男朋友女朋友更是一天一个不重样。而郁溱,顶着那张娃娃脸在家长和郁洧面前装乖,背地里抽烟喝酒纹身打架什么都来,而且特别喜欢和林故对着干,即便没有分化,对omega的吸引力也不低。 得知一切的秦戈给他出了一个馊主意,既然干不掉敌人,那就把敌人变成自己人,试想,当一个经常和你作对的人被你按在身下索取,哭着向你求饶的场面,多有趣。 对于这个主意,着名评论家林故给出了高度评价:“你他妈还真是个变态。” 不过林故脑袋一热,还是采纳了这个建议,并且在郁溱分化后第一个易感期时趁人之危,把人拆吃入腹。 “所以秦戈当年真是这么跟你说的?”郁溱坐在床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一脚踩着林故的肩膀,一脚曲着,修长笔直的大白腿不像是踩在林故肩上,而是踩在他心上,勾的人心痒痒。 “千真万确,溱溱,宝宝,老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能不能……”穿条裤子? 跪在地上的林故吞了吞口水,微微抬头,这个角度刚好,将风光一览无余的同时还不会被发现。 林故无比煎熬,新婚之夜,他应该洞房花烛,而不是看着小白兔来回蹦跶,自己却无法下手。 说实话,他虽然交过很多漂亮的omega,但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因为匹配度太低,他对他们完全没有兴趣。 直到遇到分化的郁溱,林故彻底沦陷了,基因指引着他选择了郁溱,本能引导着他占有了郁溱,含苞待放的花朵彻底绽放,默许他在自己身上留下记号。 特殊时期的郁溱像是变了一个人,收起了满身的刺,粘在林故身边撒娇卖萌,那时候的他也像现在这样,上身穿着宽大的衬衫或t恤,下身不着寸缕,酒店房间的各个角落都充斥着混合的信息素和呻吟。 林故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小腹蹿出的火已经烧到四肢百骸,但郁溱没有发话,他不敢动,只能默默忍受。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后来是怎样的呢? 郁溱发情期结束的最后一天,林故最后的狂欢夜,两人抵死缠绵,彻夜未眠。 林故是被烟味熏醒的,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身边的郁溱。 郁溱半靠在床头,被子堆在腰间,一条腿露在被子外面,红唇轻启,吐出一口烟,整张脸都隐在飘散的烟雾中,看不清表情。 “早……”林故哑着声音打招呼,盯着郁溱的锁骨发呆。 “早。”郁溱挑挑眉,掐灭烟,“不是出任务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任务……比较简单……” “我哥也回来了?” “嗯,他做完报告就去第一星球去看郁爷爷了。” “哦,老爷子前段时间生了场病,感冒,不算严重,去看卡也是应该的。” “他的假期明天结束,今晚应该会回家。” 两人像老朋友一样聊了会儿天,很默契地没有提过去的几天。 林故洗完澡,郁溱早已经不在了,桌子上只留下一张字条和几百块。 “身材不错,技术太差。”郁溱轻声说出评价,随后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风流公子竟然是个雏。” “别笑了。” 林故捂脸,叹了口气,他当时真的只是喜欢那些漂亮的脸而已,至于更深层的东西,他还真没考虑过。 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告诉郁溱,如果他不问,他这辈子都不会说的!太丢人了。 “看在你坦白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了。”郁溱双腿分开靠在床头上,拍了拍床,“上来,让我看看你伤哪儿了,还好不好使。” “你这样搞的我很像小白脸,很没面子啊,林夫人。”林故一手掐着郁溱的腰,抽下领带绑住他的手腕,重重吻着他的脸,“除了背部受伤,其他地方都很健康,不信你可以亲自检验。” “确实不信。”郁溱被他亲的腿软,仍然咬着腮帮嘴硬:“毕竟看了你这张脸这么多年也看腻了,万一连零件都退化了……我就去找十个八个小白脸……” “没有万一。”林故的脸黑成墨块,虽然知道郁溱全身上下嘴最硬,却还是很不舒服。 “万一呢?” “没有万一!” 林故身体力行,让郁溱彻底打消了万一的念头。 受不了,一个人都受不了,要是来十个八个,他得英年早逝。 第180章 欲溱故纵(2) 分别以后,林故很长一段时间时间都没精打采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理论课频频走神就罢,连训练都走神,连最简单的直拳都躲不过去。 郁洧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并在午餐时提出了疑问。 面对纯洁的大舅哥,林故更不敢告诉他真相,随意敷衍了过去。 由于他频繁失误,导致很多项考核不合格,左栎秉承着有难同当的精神,将他和郁溱丢去了负责军训的军训团。 在新生名单上看到郁溱时,林故是很高兴的,兴冲冲地和郁洧换了负责的学院和班级,谁知第一天就看到郁溱给他摆脸色,并且经常往隔壁郁洧所在的班级看。 且不管郁溱对他和郁洧的态度差别多大,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郁溱竟然光明正大和其他人打情骂俏。 平时勾肩搭背来训练场就算了,休息时间也说说笑笑,时不时咬咬耳朵,看上去亲密无间。 林故忍不了,故意挑郁溱的刺,其他人都坐在训练场休息时,他就单独把郁溱拉到旁边阴凉处继续训练,让郁溱没办法和别人互动。训练结束时又会特意留他几分钟,消灭他和别人共进午餐的机会。 他为自己的小把戏洋洋自得,郁溱却做了另一件令他大受震撼的事,他竟然在每晚训练结束,大家一起放松的时候向自己表白。 虽然郁溱解释了那只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林故还是忍不住,在人群散去后跟踪他进了卫生间。 “林教官,你跟了一路,不累吗?”郁溱单手插兜靠在洗手台上,斜斜地瞟着林故。 “你那天说过等我回来的。”林故在郁溱面前站定,垂眸看着他被晒得有些脱皮的脸,忍不住抬手碰了碰,“没擦防晒?” “嘶……”郁溱轻轻吸了口气,翻了个大白眼,反问道:“那么大太阳防晒有用?” “你今晚的表白……” “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呗,别在意那么多。”郁溱满不在乎地舔舔唇,林故身上属于alpha的压迫感太强了,他有些腿软。 “我当真了。” “什么?” 郁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力推进了卫生间,铺天盖地的冷栀子香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腺体也像打了兴奋剂似的疯狂跳动。 “暑假两个月,每个月发情期三天,你怎么过的?” “找alpha呗,还能怎么过?”郁溱推了推结实的肩膀,纹丝不动。 “你说谎。” 林故抓住郁溱对胳膊,举到眼前,白皙的胳膊上有几个发青的地方格外显眼。 郁溱别过脸,眼神飘忽,“我用抑制剂不代表我没找过……” “谁?”林故捏着郁溱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你他妈找了谁?” “找泥马!” 郁溱忍不住爆粗口,本来快要到发情期身体就很敏感,林故还放了那么多信息素,让人烦躁! “郁溱,告诉我,我是不是你的唯一一个alpha?”林故的声音本就低沉,染上欲望又略带沙哑,挠的郁溱心痒痒。 郁溱忍不住抱住林故的脖颈,亲了亲他的唇角:“不是。” “说,是不是?” 林故偏头躲过郁溱的吻,他很确定,郁溱没有找过其他人。 “不是!你他妈动一下不行吗!”被人不上不下的吊着,郁溱难受的要命,报复似的梗着脖子道:“别以为我们……你就能对我指手画脚……” “一次?”林故捏了捏郁溱的脸,“你确定是一次吗?” “我确……嗯……”郁溱咬着唇,垂下眼眸,眼泪要掉不掉。 “你别……欺人太甚!”郁溱推了推林故,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他妈要是不行就滚开,我换其他人也一样……” “换别人?你想换谁?左后方那个羚羊,还是左边那个菟丝子草,亦或是和你住一个宿舍的小兔狲?”林故挑挑眉,抱起郁溱坐在马桶上,捏着他的下巴哄道:“乖乖告诉我,我是不是第一个。” “是,但你肯定不是最后一个!”郁溱低头狠狠咬住林故的肩膀,紧紧抱住林故,“林故你这个傻逼!” “再说一遍!” “林故你这个傻逼!”郁溱闭着眼睛,边哭边道:“我踏马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你为什么要和其他人在一起?为什么你宁愿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搅在一起也不愿意回头看看我?” “你……你喜欢我?”林故被他的话砸懵了,每一个字他都能理解,但连在一起,他有些懵。 他想再问,郁溱却不说了,只是疯狂不停亲他,疯狂索要。 “林故……林哥哥……你看看我啊。”郁溱抱着林故,靠在薄薄的隔板上,“你再不看我,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他做不到像他哥哥郁洧一样,用十多年的生命去追寻一个远在天边的影子。 “溱溱,你不用继续坚持了。”林故捡起衣服替他穿好,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也喜欢你啊。” 比两情相悦更幸福的,是你默默喜欢的人也在偷偷喜欢你。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郁溱每一封给郁洧写的信都会在信封上写上“林故收”,如果他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信纸背面写了几个用紫外线灯才能看到的字,“林故,平安顺遂。” 他在信里和郁洧说日常讲趣事,同时也是在和林故分享,可林故从来没有回应,而且身边也有了其他人,他的伴侣换了一个又一个,郁溱的心也渐渐冷下来。 军训结束后有三天假期,林故把他带到了郊区的一个度假山庄,刚睁眼,就得到了一个黏糊糊爱撒娇的小哭包。 林故不知道郁洧这三天过得怎么样,但他确实过得很爽,郁溱粘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挂在他身上。 互通心意后,两人开启了恋爱模式,但郁溱再三强调不能告诉郁洧也不能告诉家里,搞的两人只能偷摸见面,出去约会还要找各种理由搪塞家人。 ————时间分割线———— “你现在能告诉我,当初谈恋爱为什么不能告诉郁洧了吧?”林故曾一度以为郁溱喜欢郁洧,还暗戳戳吃过醋。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沾花惹草啊?”郁溱靠在林故肩上休息,闻言拍了林故一巴掌,“我哥在我分化后告诉过我,找男朋友不能找林故那样的,花心滥情,我把握不住。” 郁洧是一个一根筋的人,林故可以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搭档,是他的兄弟,但唯独不能是他弟弟的伴侣。 他弟弟单纯又乖巧,又特别会为别人考虑,受了委屈不会和别人讲,要是和林故这个浪子在一起,肯定会受伤。 林故有时候真的觉得无语,他无数次暗暗向郁洧表明他和郁溱的关系,郁洧却从不相信,有一次喝多了更是直言:“你要是敢动小溱,就没我这个兄弟!” 彼时林故在心里默默吐槽,晚了,他和郁溱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就差去婚姻登记处登记了。 “你哥对你的滤镜太厚了。”林故抓着郁溱的手放在唇边,“话说你在家里装乖宝宝累不累啊?还装了二十年。” “我乐意。”郁溱狠狠咬了林故一口,林故吃痛哼了一声,当即见识了郁溱精湛的演技。 “啊!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郁溱小声惊呼,快速坐起身,可怜兮兮地垂下脑袋,抬起眼皮怯生生地看着林故,对上他的视线时又立刻垂下眼眸,带着哭腔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坏牙齿有自己的想法……” “牙齿坏?张嘴,我帮你看看。”林故坐起身,捏住郁溱对下巴,手指在口腔中四处游走。 “啊啊啊啊……”下巴被他紧紧捏着,郁溱只能张着嘴任由林故作乱,清亮的口水顺着嘴角滑落。 “哥哥给你检查过了,牙齿很好。”林故翻身将郁溱压在身下,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但是人坏,所以要受到惩罚。” “我明天还要上班呢。”郁溱红着脸推了推林故,“今天已经很晚了。” “你老板都不去公司,你操什么心?” “瞎说,嫂子才不是那种玩物丧志的人。”还没缓过劲儿来的郁溱软得像滩水,说话都带着撒娇的意味。 “宝贝儿,你是不是忘了,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 “嗯?” 郁溱脑子有些打结,对啊,他们的新婚……等等!他们的……周斯羽和郁洧也是今天结婚! “所以你放心好了,你老板明天肯定起不来上班。” 周斯羽明天要能起得来,郁洧就该被怀疑了。 最后,郁溱以回答一个问题为代价结束了林故的惩罚。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面对疑问,郁溱看着天花板思索片刻,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烟,清了清嗓子,“说来话长,从哪里说起呢?” 该从哪里说起呢?从夏夜的满天繁星,还是花园的一株玫瑰?是医院的急救灯,还是凌乱的脚步声? 或许,要从那一句“你跟我回家,我当你哥哥。”说起。 第182章 喜欢不需要理由 郁家的孩子分化得好像都很晚,林故十六岁那年分化成了alpha,冷栀子味的信息素吸引了很多omega。 还未分化的郁溱闻不到,也不会受他影响,即便如此,当他反应过来时,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在林故身上停留了许久。 “嘿,看什么呢?”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果汁递给他,“难得放假出来玩一趟,你又不唱歌又不喝酒,反倒跑门口站着。” “里面有点闷。” 郁溱双手撑在围栏上,嘴里叼着烟,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卡座内左拥右抱的人。 “看上了?”同学笑着碰了碰郁溱对肩膀,顺着郁溱的目光望去,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感叹道:“这身材,极品。” “有想法?” 郁溱眯起眼睛,吸了一口烟。 “不试试怎么知道?啊……” 同学发出惨叫引起骚动,保安闻讯而来,林故听到动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推开腿上的omega,双手插兜慢悠悠走上二楼。 “郁溱!你他妈敢打我?谁给你……” “啪。” 清脆的巴掌落下,郁溱飞身一脚把人踹倒在地,一手揪衣领,拳头不停地往他脸上招呼。 闻讯而来的经理指挥保安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拉开,双手合十乞求道:“郁少爷,您手下留情……” “我呸!郁溱你他妈就是个乡下来的乡巴佬!以为攀上郁家就能飞上枝头……” 郁溱被两个保安拉着,捏着拳头不停挣扎,眼里的怒火恨不得把那人烧成灰。 林故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当即沉下脸,拨开人群,一脚踹在那人屁股上。 他常年训练,腿部力量十分强悍,这一脚又用了十成的力气,那人当即就被踹飞好一段距离,口里吐出了鲜血。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评判郁家小少爷。”林故拍了拍裤腿,从口袋里掏出烟,微微低头点火,轻飘飘地瞟了两个保安一眼。 两个保安立即松开手,后退几步去扶郁溱的同学。 “哟,真巧啊,郁小少爷。” 林故叼着烟吸了一口,朝他吐了口烟雾,在他发火之前又快速扶住他,低下头凑到他耳边道:“郁洧今天回家了,你打算这个样子回去?” 不等郁溱考虑明白,就被林故塞进车里,见他疑惑,林故好心解释:“放心,和你哥报备过了。” “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哥。”郁溱垂下眼眸,搓着衣角,郁洧要是知道他这个样子,肯定会失望的。 “你求我啊。” 林故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窗子上,轻轻弹了弹烟灰。 “求你。” “小少爷这个态度,我很难办啊。” 看着这张小人得志的脸,郁溱咬着后槽牙,挤出两个字,“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哥!” “哎呀,完全感受不到诚意……” 郁溱磨着犬牙,心里计算着咬死这个狗东西的可能性,不停在心里暗示自己,把他当郁洧,把他当郁洧…… 一边心理暗示,一边放软声音:“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哥,林故哥哥~” 林故被这声“哥哥”搞的虎躯一震,平稳行驶的车画出一条s线。 见他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郁溱心里五味杂陈。 林故今天本来就是出来玩的,酒店早就开好了,谁料摊上这事儿,没玩尽兴就算了,还得跑前跑后给郁溱买药,帮他擦药。 郁溱坐在床上,垂眸看着半跪在床边给自己上药的人,薄唇紧抿,认真严肃。 “我在楼上看到了……你还有那几个omega。”郁溱仔细回想了一下,omega天生体型娇小,窄肩细腰,细胳膊细腿的,软软地坐在林故腿上,应该一点重量都没有吧。 “观察的挺仔细啊。”林故挑挑眉,“小少爷该不会是故意去堵我的吧?” “巧合。”郁溱看着他的脸,脱口而出:“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就那样的呗。”林故收起药,走进卫生间洗手,人声混合着水声,郁溱却听得很清楚,“首先得是个omega,其次必须肤白貌美,腰细腿长,最重要的是得温柔似水,大方得体……” 郁溱将要求列下一一比对,很好,他一项都不满足。 不过没关系,改变不了自己,那就改变林故的审美,去他妈的白幼瘦,弱柳扶风娇小玲珑。 郁溱打定主意,如果分化成omega,他就去追林故,如果分化成alpha,他还是要去追林故,不管是偷还是抢,他都要得到林故。 由于脸上伤口明显,郁溱不得不向老师请假,但他又不能回家,只能用攒下来的零花钱租了一间房子,而无所事事的林故,被动包揽了照顾他的活。 “这架是为你打的,你得负责照顾我到痊愈,不然我就告诉我哥,是你带我去酒吧,教我抽烟……” 郁溱坐在沙发上发号施令,林故敢怒不敢言,郁洧军衔比他高,算是他的上司,虽然不会给他穿小鞋,但打人是真疼! 静谧的午后,郁溱和林故头挨着头躺在床上,空气中飘满百合花的香味。 林故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转头看着郁溱,犹豫着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嗯?”郁溱闭着眼睛,示意他继续说。 林故翻身坐起,侧着脸看郁溱,“你是不是喜欢郁洧?我说的不是那种哥哥弟弟之间的喜欢……” “他是我哥,你思想也太龌龊了。”郁溱送了他一个免费的白眼,翻了个身背对着林故想了想,又转过身看着林故,开玩笑道:“我也有同样的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哪知林故突然扭捏起来,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别瞎说!” 林故跳下床,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掩饰尴尬:“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份报告没写,先走了。” 看着慌忙逃窜的背影,郁溱陷入沉思。 喜欢上哥哥的爱慕者怎么办?在线等,急。 ————这是时间分割线———— “老实交代,你小时候是不是真喜欢我哥!”郁溱捏了捏林故的脸,调侃道:“腹黑下属爱上傻白甜上司,林小故你挺敢想的嘛。” “说实话,你哥要真是omega,不只是我,秦戈、林辰、云霂,哪一个都会对他有心思。”林故靠在床上,吸了口烟,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郁溱的肩。 郁洧小时候真的太漂亮了,又总是病怏怏的,温柔礼貌识大体,完美符合一切男性心里的白月光形象,很能激发保护欲。 两人做过好几年搭档,走过沙漠戈壁雨林迷宫,闯过枪林弹雨,他们互相信任,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何况两人家世相当,从小一起长大,不管从哪方面讲都很合适,如果再分化成omega,那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郁洧迟钝,也好在他迟钝,才没有闹出笑话。 “当年你提出疑问后,我去找心理医生做了咨询。” 彼时林故十分苦恼,他对郁洧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但同时又忍不住想靠近郁溱,甚至产生了要彻底拥有他的想法,他怀疑自己是因为爱而不得产生了移情。 医生给他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最后用白话解释,他就是荷尔蒙太多无处安放,精力太过旺盛,再加上出任务时与郁洧一同陷入困境,从而产生了喜欢他的错觉。 刚分化的少年本就很难自主控制信息素,再加上环境过于枯燥,难免会对熟悉的人产生好感,混淆友情和爱情。 至于他对郁溱,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保护欲。 “所以这就是你后来故意和哥调开,并且天天换伴侣的原因?” 郁溱觉得好笑,当时因为这事儿,郁洧还吐槽过林故见色忘友,为了一个omega舍弃了两人多年的感情和默契。 “是,我发现自从没和哥一起出任务后,我对他就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了。” 再加上郁洧后来分化成alpha,还是等级比他高很多那种,他对郁洧就真的只剩兄弟情和搭档情了。 但是对于郁溱,他始终想不明白,他对他到底是何种感情。 他不反感郁溱靠近,甚至对他的示好感到兴奋,但他却又没办法接受一边吊着他又一边和郁洧撒娇的郁溱。 郁溱喜欢郁洧,把自己当成刺激郁洧的工具,这一想法让林故很受挫。 在酒吧遇到发情期的郁溱后,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送郁溱去医院,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他好像喜欢上郁溱了,他想。 可他为什么会喜欢他呢?他搞不清楚。 还没等他搞清楚,郁溱就跑了,一走就是两个月,和同学旅游去了。 郁溱玩的高兴,林故一个人整天浑浑噩噩的,被丢到军训团也没能让他打起精神。 临走之前,他找到了知悉一切的秦戈,说出了疑问,“你说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秦戈没有给他答案,只留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喜欢,不需要理由。” “不需要吗?” “需要吗?”秦戈看着他,意有所指,“问问你自己的心,你需要理由吗?” “喜欢,需要理由吗?”郁溱拿掉林故含着的烟,吸了一口,半撑着身子,“喜欢,真的需要理由吗?” 空气连同声音一起凝固,暗红色的火星吞噬着烟身,直到烟蒂。 林故拿掉郁溱手里的烟蒂捻灭,随手扔在地上,将郁溱揽进怀中。 “不需要。” 喜欢,本就不需要理由,只需要那个人,那个让你心动的人。 第181章 我给你撑腰 最开始,郁溱确实很讨厌林故,因为他总是在哥哥面前转悠,分走了很多属于他的目光。 他刚到郁家的时候,郁洧虽然看起来病怏怏的,但还是会陪他吃饭,教他认字,陪他散步,给他讲故事,还特意让人买了几只小兔子陪他。 可一旦林故到来,他就会拉着郁洧到处跑,还很卑鄙的用礼物吸引郁洧的注意,把郁洧从他身边抢走。 更可气的是,郁洧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合剧烈运动,有多动症的林故偏要拉着他爬树游泳,郁洧每次回到家,都比出门前更虚弱。 郁溱想,他的哥哥像一支蜡烛,虽然因为燃烧过的烛芯太多,光芒有些微弱,但好歹能安安稳稳继续燃烧。 而林故就是那把可恶的剪掉烛芯的剪刀,虽然会让火光更加明亮,却也会加速蜡烛的融化。 他对林故的恨一直持续到九岁那年,那时候郁洧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二小时都在昏迷,清醒的时候也只能躺在床上看看书,和他聊聊天。 郁溱每天都守在他身边,郁洧每一次睡着后再醒过来,他都会默默感谢上苍垂怜。 “小溱,今天天晴吗?”正在念故事的郁洧忽然抬起头,看了眼厚厚的窗帘,又看了看门口烛台上的吴燕蜡烛,漆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没有啊。”听得入神的郁溱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窗帘,掩下眼里的紧张,面不改色地道:“我刚刚看到外面下着大雨呢。” 他知道郁洧整天呆在房子里很闷,他知道郁洧想去外面玩,但他不能告诉他,今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和他一样大的孩子在踢球嬉闹放风筝。 “他不能再生病了。”林叔叔说,哥哥再生病的话,他就永远见不到了。 “是吗?”郁洧愣了愣,脸上写满失落,喃喃道:“我还以为,今天天晴了呢。” 他已经一年没有离开这个房间了,从去年开始,他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直到现在都没有好。 郁溱拉着他冰凉的手,说道:“也许明天天晴。” 也许明天,你就能去外面看看了。 “也许吧。”郁洧垂下头,“刚刚读到哪里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个明天。 郁溱毫无戒备地睡着了,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脆弱的纸片人,悄悄跑了出去。 郁洧失踪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浅洼,掀起巨大的波浪,勒索信也很快送到郁瑧的桌上。 林瓴和郁瑧不想郁溱知道,但新闻已经满天飞了,根本瞒不住,郁溱只觉得天都塌了,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 一方面是出于对郁洧的关心,另一方面也很害怕再次被送走,他很清楚,只有他哥哥在,他才有存在的意义。 于是,站在门边等郁洧,成了他必须要做的。 郁瑧拿他没办法,林瓴也劝不住他,思来想去还是去问了林故,愿不愿意过来住一段时间。 郁溱记得很清楚,林故提着小行李箱走下飞船的那天,连日阴雨的第八星球终于放晴,天空繁星点点,花园里带着露珠的玫瑰娇艳欲滴。 “小屁孩儿,哭什么?”林故穿着白衬衫背带裤,干净的皮鞋踩在鹅卵石小道上,蹲下身摸了摸郁溱的头,“郁洧是自己跑出去的,跟你无关啊……” 听到这个名字,郁溱哇的一声哭出来,林故手忙脚乱地替他擦眼泪,“你哭什么啊!我就是说了一句……” “哥哥……哥哥不要我了……” 郁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打嗝,林故没办法,只能笨拙地学着郁洧,伸出手抱住郁溱,“怕什么,郁洧不要你,我要!你跟我回家,以后我就是你哥哥。” “你不是……”郁溱更难过了,林故的话无异于在告诉他,你哥哥回不来啦,你见不到他了。 “我说如果……如果你必须离开这里……”林故轻轻拍着郁溱的背,“那就,让我当你哥哥,好不好?” 明明和自己同龄,但那一刻,林故真的像极了一个大哥哥。 林故的存在转移了他不少注意力,又或许是因为那句话起了作用,郁溱还是每天跑到门口等郁洧,不过等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管家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他看到了郁洧,以及……他身边那个拥有一头红色长发的孩子,他很漂亮,虽然瘦得不成样子,但大眼睛炯炯有神,看谁都是笑吟吟的。 那个孩子和他完全不一样,他明媚,恣意,骄傲,从不像自己一样小心翼翼,郁洧的目光再一次被分走,长时间停留在这个鲜活的生命上。 “大少爷……”他总是这样随意叫着郁洧,郁洧无奈,但还是应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孩的存在,郁洧的状态好了不少,郁溱为此高兴了很久,直到那年冬天,郁洧再次被推进了抢救室。 若干年后,他知道,那叫回光返照。就像一支蜡烛,燃烧到最后总会突然更亮,然后立刻熄灭。 抢救室的灯熄灭那一刻,郁溱变得不知所措,没了郁洧,他就没了存在的价值,他会被送回那个地方…… “郁溱,郁溱……”林故挤过人群密集的长廊,在楼梯角落找到了缩成一团的郁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郁溱不停道歉,当时的林故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只以为他仍然将郁洧发生意外的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 若干年后,一切尘埃落定时,林故从他口中知晓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郁溱根本不是郁溱,他是冒名顶替的。 这些年来,郁爷爷一直暗中寻找血型和郁洧适配的小孩,找遍了整个联盟,最终在郁家一个血缘关系很远的旁支处发现了一个叫郁溱的孩子,年龄和郁洧一样大,血型适配度极高,器官移植排异率检测数据最低。 那对夫妇好吃懒做,酗酒、赌博、高利贷一样不落,郁爷爷并没有许以重利,而是让人处理了那两人,带走了孩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郁溱在他的人到达之前,就已经被喝醉的男人打死了,夫妇俩本打算靠这个孩子狠狠敲郁家一笔,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灵机一动,便把乞讨为生的小乞丐带到了家里。 小孩子长的都大差不差,再加上郁家派来的人没见过照片,处理完那对夫妇后带走了孩子。 “如果当初被带回来的是真正的郁溱……” “即便带回来的是真正的郁溱,郁洧也不会接受靠剥夺别人的生命苟活这个安排。”林故打断他的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比起痛苦的活着,他更希望能坦然接受死亡。” “或许吧。”郁溱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在郁家的是真正的郁溱,郁洧就能早些好起来了吧。 “郁溱做的并不会比你做的更好。”林故捏了捏郁溱的脸,笑道:“于郁洧和我而言,不论你是郁溱还是其他的什么,你都是郁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就你嘴甜。” 郁溱拧了拧林故的脸,继续回忆。 真正的心动,或许要从十五岁那年算起。 十四五岁正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候,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的逃学、打架全都只能成为幻想,他努力在老师和家人面前扮演好学生和乖宝宝,压抑着躁动的内心,教学楼天台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身边不少同学都开始分化,卫生间里压抑的呻吟、宿舍里粗重的喘息、器材室角落的低语……无一不在展示着少年男女旺盛且无处安放的精力。 郁溱没有分化,闻不到信息素,但他耳聪目明。 有一天午休时,他的室友照常带了一个omega回宿舍,他也照例去了秘密基地,推开门,却撞见了另一对情侣。 或许是因为两人侵犯了他的秘密基地,或许是因为精力无处安放,郁溱怒不可遏,上前抓起那个比他高大的alpha的肩,勒住他的脖子把人摔到地上。 打人一时爽,叫家长成了火葬场,郁溱自然不敢给郁瑁夫妇打电话,也不敢告诉郁洧他在学校打架,思来想去,扭扭捏捏联系了林故。 林故虽然和他一般年纪,但长期训练和丰富的营养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更高更壮,再加上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西装,装模作样的客套,成功瞒过了火眼金睛的教导主任。 “来,叫声哥听听。” 走出办公室,林故笑呵呵地揽着郁溱的肩膀。 “滚蛋!”郁溱拍掉他的手,将书包甩在肩上,单手插兜朝前走着。 “嗳,你刚刚联系我的时候一口一个哥哥叫的那么亲热,用完就丢啊!” 林故气得跺脚,他好不容易休假,还没来得及享受美好假期呢,就大老远跑来给郁溱处理打架的事儿,结果没捞到一句好话。 郁溱本以为这事儿就此结束,没想到过了几天,那个alpha带着一群人把他堵在了巷子里。 “郁溱是吧?” 为首那个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用铁棍戳了戳郁溱胸前的名字,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写满不屑,“听说你看上了我兄弟的东西?” “嗯?”郁溱有点懵,秉着不懂就问的好学生原则,诚恳道:“你兄弟?谁啊?” “哟呵,你小子挺狂啊。”络腮胡用铁棍拍了拍郁溱的脸,笑得十分狂妄,“这小脸,又白又嫩跟块豆腐似的,过来让哥哥尝尝味道……” “尝你妈!” 郁溱捏起拳头直直砸向男人,这一拳用了很大力气,却被男人轻轻松松接住。 纤细的胳膊和结实的手形成鲜明对比,手腕传来剧痛,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郁溱紧紧皱着眉,男人却十分过分地摩挲他的手背,甚至垂下脸亲了一口。 “我艹你妈!” 郁溱还没来得及暴起,腹部就被踹了一脚,他整个人都像风筝一样飞起。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花架子,何况他根本没有技巧。 他猜测可能踢到了胃,弯腰缩在地上,不住反胃,男人却得寸进尺,污言秽语铺天盖地。 “小脸这么白,身段这么细,脸还这么好看,竟然还没分化,该不会是个隐o吧?” “大哥你不知道,他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下贱,看见alpha就贴上去,不知道和多少人睡过……嗷……” 话音未落,男生的惨叫声响起,随即一个东西飞到郁溱身边,重重砸在墙上。 “继续啊,你跟我仔细说说,他和多少人睡过?”变声期的男音并不好听,森冷的语气不怒自威。 林故揉着手腕,顺手抄起一块砖砸向为首的络腮胡大汉,大汉抓过一旁的小弟当挡箭牌,“咚”一声,砖块碎裂,小弟当场死亡。 “你……你敢杀人……” 大汉虽然混,却是个十足的缩头乌龟,从来没见过血。 “为民除害而已,不用客气。”林故伸出两个手指碰了碰额头,痞痞地笑着,大踏步穿过小混混走到郁溱面前,弯下腰将他打横抱起。 “林故……人……他……” 郁溱也被吓到了,忍不住抬手去推林故。 “为民除害,市长应该给我颁一个好市民奖。”林故挑挑眉,忍不住道:“前几天不还挺硬气的嘛,怎么这会儿蔫了?打不过不会跑吗?你这小身板扛得住一拳?” 放在以往,郁溱有一百句话可以怼回去,但今天或许是真的被吓到了,缩在林故怀里一言不发。 “哎,你啊……”看着怀中红着眼,像小兔子一样的人,林故斥责和调侃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打得过就狠狠打,打不过就跑,回家找我,我给你撑腰。” “我给你撑腰。”一句简单的话,郁溱记了很久,也信了很久。 自那以后,他的目之所及,多了一个人,他叫林故,是个傻子。 第183章 番外一 微风拂过脸颊,送来一阵清香,周斯羽闭着眼睛,伸长手臂,摸到一条胳膊后翻了个身,哼哼唧唧地滚进郁洧怀里,像小猫似的蹭啊蹭。 “早安。”郁洧轻笑一声,刮了刮他的鼻子,“该吃早餐了,吃完早餐还要去给凌凌开家长会呢。” “再睡会儿嘛,好累。”周斯羽嘴上说着困,眼睛却滴溜溜转着,双手揽住郁洧的脖子,“太远了,不想去,能不能跟老师说他没有家长?” 如果说一加一等于二,那么郁凌就是一加一等于负一的存在,完全没有继承两人的高智商,而且由于基因缺陷,五岁了还是半兽的形态。 虽然小耳朵和毛绒绒的大尾巴很好玩,但是外表毕竟和其他小孩儿不一样,郁凌没少因此受欺负。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的?”郁洧亲了亲周斯羽的脸,抱起他,“小懒虫,不抱你就不打算起了是吧?” “爸爸,爹地……”刚打开门,两只毛绒绒的白色小耳朵就出现在门口,随后露出一张胖嘟嘟的小脸,小奶音脆生生的,“爸爸,早安,爹地,早安。” “宝宝早安,来让爹地亲亲。” 郁洧伸出藤蔓,轻轻卷起郁凌放在周斯羽怀里,周斯羽捧着郁凌的脸吧唧一口,像吸果冻似的。 “爸爸好厉害!”郁凌抱着周斯羽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凌凌也爱爹地,我也爱郁爸爸的哦。” “是吗?那你爱我多一点还是爱郁爸爸多一点?” “唔……一定要比较嘛?”郁凌皱着脸,想了半天,“我可以爱你们一样多吗?” “有多少?” “好多好多……”郁凌伸长双臂,比划道:“有这么多……” “真的吗?爸爸好感动,爸爸也很爱宝宝。” 周斯羽又趁机揉了揉郁凌的耳朵,转头幽怨地看着郁洧:“你没有可爱的耳朵,没宝宝好看。” “为什么爸爸没有耳朵呢?”郁凌歪着脑袋,苦恼地拽了拽兽耳,“宝宝也不想要耳朵。” 与只有装饰作用的兽耳不同,郁凌的兽耳和正常的人耳一样,能听到声音,而且听得很清晰。 “因为我没有凌凌厉害,所以没有耳朵。”郁洧把两人分别放在椅子上,蹲下身揉了揉郁凌的耳朵,“厉害的人才会有耳朵和尾巴。” “可是大家都说爸爸是最厉害的。”郁凌挺着胸膛,很是骄傲。 “那是因为大家还没有看到比爸爸更厉害的人啊。”郁洧摸了摸郁凌的头发,“宝宝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比爸爸更厉害的人。” 或许在外人眼中,郁凌是异类,但在他眼中,郁凌就是郁凌,是他的孩子,是他要保护的人。 三人高高兴兴吃完早餐,郁洧和周斯羽决定开完家长会后带郁凌去游乐园,因此把他也带去了学校,不过没让他进教室。 郁凌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左看看右翻翻,刚从零食盒里翻出一个巧克力,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惨叫声。 他的定位能力和听力一样超群,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声音来源。 污水横流的小巷里,腐烂的食物混合着堆积的垃圾散发着阵阵恶臭,小心地探出一个脑袋,透过腿缝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 他趴在地上,手被一个人又高又壮的人狠狠碾压着,郁凌看的胆战心惊。 围着那小孩儿的人都十分高大,为首的那个肥胖无比的人,正淫笑着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把你卖进黑市,总能回点利息。” 小孩儿已经疼得快要昏死过去,连哀嚎的力气都没了,绝望地看着地面。 “都给我住手!”郁凌插着腰,大喊道:“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再不走的话……哎哟……” 郁凌没站稳,摔了个狗啃泥,几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哪儿来的小屁孩,路都走不稳还敢逞英雄。” “你们赶紧放开他,警察很快就到了……唉唉唉,你放开我……放开我……” 话还没说完,郁凌的双脚就慢慢离开地面,一个扎着脏辫的人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半空,“哟,老大,这小子长的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孩儿,咱们要是把他绑了换钱,恐怕够吃几辈子。” “呸,坏人!你快点放开我,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让你爸揍我?”脏辫男一巴掌拍在郁凌屁股上,“好好听话,联系你家里送钱……” 头一次被打屁股的郁凌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响彻云霄惊天动地,边哭边道:“我爸爸……都没打过我……哇哇哇……” “你他妈小点声!再哭我把你……” “你想把他怎么样?” 低沉的声音响起,血红的藤蔓顺着墙壁蔓延,脚下的土地翻动,不等几人回神,粗壮的红色藤蔓拔地而起,瞬间将几人捆成一团,顺道把那几张喷粪点嘴也完全封住。 脏辫被藤蔓团团围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郁凌趁机在脏辫手上咬了一口,脏辫吃痛惊呼,刚松手,郁凌就被藤蔓快速卷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宝宝,跟爹地走。” 周斯羽抱着郁凌,伸手盖住他的眼睛,朝郁洧点点头,随后撕裂空间,带着郁凌回到车内。 “我是他父亲,你想要多少钱?”郁洧背着手,一步步走近脏辫,在离他三米左右的地方站定。 郁洧扬起手打了个响指,胖子便被举到高空,藤蔓突然松开,胖子惨叫着摔到地上,瞬间没了呼吸。 “我……我我我……我不要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眼睁睁看着胖子摔得四分五裂,脏辫吓尿了,跪在地上不停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你确实该死。”郁洧动了动手指,藤蔓瞬间缠住脏辫的手,不停收紧,脏辫的哀嚎响起,昏死前只听到男人道:“我的孩子我都舍不得打,谁给你的狗胆打他。” 处理完几人,血红色藤蔓瞬间消失,郁洧掏出手帕擦着手,点开通讯器,语气平淡地道:“遇到几个暴力逼债的,死了,你过来处理一下。” 联盟不允许私人放贷,更不允许高利贷这种东西存在,放高利贷外加暴力逼债,哪一条都足够这几个人吃枪子儿吃到饱了。 那头问了一句什么,郁洧低下头扫了地上的男孩儿一眼,“被害者受伤了,我先送到医院。” 说完,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孩儿,瞬移到了医院。 “爸爸……宝宝怕怕……”郁凌在周斯羽怀里哭个不停,耳朵和尾巴都耷拉着,十分可怜。 “不怕不怕,爸爸在呢,爸爸会保护宝宝的。” 郁凌身上干干净净的衬衫又脏又皱,鞋子上全是泥泞,脖子也被勒出了一道红痕。 周斯羽心疼的要命,把郁凌数学考十九分的事情抛之脑后,抱着他又亲又哄又给安抚信息素,好容易才让他安静下来。 “爸爸……宝宝想要一个哥哥……”郁凌吸着鼻子,“冷冷有哥哥……大家都怕他哥哥,不欺负他,凌凌没有哥哥,大家都欺负我……” “凌凌也有哥哥的啊,念哥哥还有冷冷,都是你的哥哥。” “可是……他们都有自己的爸爸……”郁凌挤出了个鼻涕泡,“冷冷哥哥说念哥哥是他哥哥,不是凌凌的……” “凌凌真的想要哥哥吗?” “嗯。” “那爸爸问你几个问题。”周斯羽从零食盒里翻出两颗糖,“爸爸手里有两颗糖,如果凌凌没有哥哥,那么你可以吃两颗,但是如果凌凌有了哥哥,你就只能得到一颗,这样话凌凌还会想要哥哥吗?” “唔……”郁凌皱着小脸,托着下巴认真地思考,半晌,将两颗糖放在周斯羽手上,又从盒子里拿了一颗,“哥哥会给凌凌买糖,所以凌凌会有三颗。” “你算的还挺精。”周斯羽被他逗笑了,将糖扔回盒子里,拍了拍手,“如果哥哥不给你买糖,还要分你的糖呢?” “嗯……”郁凌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儿,“那宝宝把糖给哥哥,哥哥再给宝宝,就可以啦。” “说不过你,小机灵鬼。”周斯羽戳了戳郁凌的额头,“等郁爸爸回来我们再和他讲这件事。” 他不喜欢家里出现外人,就连保姆都没请,用的全是机器人,一下子多出一个陌生的小孩,他会很难适应。 即便如此,周斯羽还是通过视频和郁洧进行了沟通,郁洧褪去严厉,笑得十分温柔,听到郁凌的话后,转头看了看周斯羽,又透过窗子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小孩儿。 “既然凌凌喜欢,就带回来吧。”周斯羽说的轻松,仿佛对面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普通玩具。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跟我回家,或者去福利院。”郁洧轻轻碰了碰隐形通讯器,说了声:“知道了。” “我想……我想回去看看……”小孩儿低着头,紧张地扣着手指:“爸爸他……” “非法购买、贩卖管制精神药品,他的未来不是你该担心的。” 见他不说话,郁洧站起身,刚走了一步,衣摆就被人抓住。 小孩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仰着头大声道:“我……我跟你走……” 郁洧对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陪着小孩儿拿了一个算不上行李的行李后,便带他去了商场。 “手续一天之内就可以弄好,孩子叫什么名字?” 楚云霂浏览着表格,这孩子很特殊,父亲刚被逮捕,收养手续涉及法院、警局、福利院、军区等多个机构,也就是郁洧这种级别的人才能在一天之内搞定。 “名字?”郁洧扭过头看了眼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摇摇头,见郁洧皱眉,立刻补充道:“他们叫我小毛。” 郁洧眉头皱得更深了,对通讯器那头的楚云霂道:“郁冽,冷冽的冽。” “行。” “麻烦了。” 郁洧挂断通讯器,扭头对小孩儿道:“记清楚,你叫郁冽,冷冽的冽,成年之后你有一次修改姓名的机会,如果不喜欢……” “我很喜欢。”郁冽赶紧开口,有些扭捏地攥着衣角:“谢……谢谢。”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是一家人。”郁洧笑了笑,揉了揉郁冽的头发,“你叫郁冽,你有一个弟弟叫郁凌。” “那……你……你叫什么?” 郁冽的眼睛里带着好奇,他这会儿已经洗干净了,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带着三分紧张三分惶恐和四分好奇,枯瘦的手攥着衣角。 “郁洧,三点水一个有字的洧。” 郁洧指了指正在播放新闻的虚拟屏,那是他昨天做演讲的现场视频。 郁冽看着新闻,眼睛睁得很大,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联盟军事指挥处委员长,星际联盟常务主席……电视上的人竟然就在面前,不可能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阴差阳错交叉,一切都像梦一样。 换好衣服,郁洧带着郁冽去和周斯羽汇合,郁凌高兴的拉着郁冽,带着他在游乐场疯跑。 趁着午餐时间,周斯羽看完了郁冽的所有资料,捏着郁冽原住处的照片,忍不住道:“没想到光鲜亮丽的城市竟然还有这样脏乱差的角落。” “太阳再亮,也总有照不到的地方。”郁洧握住周斯羽的手,看着他道:“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道光尽可能地照耀不为人知的角落。” 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