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奇葩的男配们》 第1章 守财奴刺客乌鸦 阴沉的夜色里，零零散散的星光照不亮无尽的黑暗，大街小巷的阴影处像是潜伏了吃人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能吞掉不听话的小孩，就像老人讲的鬼故事里面说的那样。 万籁俱寂，帝都的百姓早已进入梦乡。这时候突然响起的乌鸦叫声虽然突兀，但是大家翻个身继续睡了过去，没人去留意。 除了一直等待的卫熙。卫熙来到这个世界，只为了与一个人相逢。 乌鸦，我等你很久了。卫熙在心里默念道，虽然我们素昧平生，但是我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的故事呢。 乌鸦是刺客圈里有名的高手，上天入地，只要有足够的酬劳，就能取人头颅如探囊取物，从无失手。 他隐匿于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相貌，独来独往，刀口舔血，接所有棘手的任务，攒下一笔巨款，据说比江南首富的全部身家还要多，因为人家做的是不见光的生意，省下不少税钱。 至于这钱的去处嘛，有人说是花在了青楼里，为了美人一笑在所不惜，有人说是劫富济贫，悄悄的捐给了灾民们。 只有卫熙知道真相。乌鸦有一处宅子，得来的金银珠宝都锁在了库房里。每天晚上数一遍，保证能做个好梦。 是的，乌鸦作为才艺高超的刺客，只有这么一个爱好，数钱。别人赚钱是为了花，他是为了每天能高高兴兴的数钱。 点上昏黄的灯盏，打开层层机关，心情忐忑兴奋。 最近乌鸦觉得不对劲，连数钱都没能挽救他糟糕的情绪。 他被跟踪了。尽管对方十分小心，几乎没有留下痕迹，但是做刺客这行的，都有极准的直觉，乌鸦好几次都是凭借直觉躲开了危险。 所以在卫熙带着从乱葬岗随便挑的尸体，扮作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哀求乌鸦收留她时，乌鸦甚至松了口气。 就怕她不出现，未知的人事才是最危险的，她出现了乌鸦反而放心了。 卫熙都惊叹于自己的好运气，竟然能得到杀人如麻的乌鸦的怜悯，如此顺利的混入了乌鸦的宅子。 在这个世界中，乌鸦在做任务时绑架了公主，被公主的善良单纯打动，不忍伤害她，只把她囚禁在宅子里，时间久了，他暗生情愫，可惜公主另有所爱，郁郁寡欢，最终乌鸦放走了公主，自己孤零零的过了一辈子。 卫熙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阻止乌鸦爱上公主，从而免于孤独终老的命运。 乌鸦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男子，普通的布衣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抬起眼眸看你时，专注的好像你是他的全世界，周遭都安静下来。 明晃晃的阳光让他的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长期行走于黑暗，乌鸦不习惯白日的喧嚣热闹，话不多，身上若是没有淡淡的血腥味，看起来就是个内敛俊秀的书生。 对待卫熙这个走马上任的侍女，他的要求不多：少食，少动，少话而已。 孤单的日子过的太久，只要卫熙不蹦跶的太欢，乌鸦不介意让她多活几日。 卫熙和乌鸦相处多了，发现这位刺客不仅赚钱厉害，省钱更是能手，一日三餐不见荤腥，衣服一直穿到磨破，现在有了她这个侍女，乌鸦露洞的衣服也可以让她打个补丁继续穿。 对待没人权的卫熙，更是只有清粥馒头就咸菜，换洗衣服是他多年前的旧衣服，洗的发白，仔细闻闻还有岁月流逝留下的悠远的味道。 真是不辜负他守财奴的名号。 别看晚上冷清，帝都白日里是天下一顶一的繁华，大大小小的店铺里挤满了银子多的没处花的冤大头，散尽千金可能只为了买匹从西域来的稀罕布料，好在贵夫人聚会的攀比中小胜一筹。 帝都的百姓总是比较富庶的。芝麻大的官遍地都是，说不定街头卖小馄饨的王老头，都是三品官拐了好几个弯的亲戚呢。 帝都人民欢乐多。上到皇上最近的宠妃，下到今日的菜价，都能被风流才子编成顺口溜，广为流传。 长宁坐在油腻的桌旁，津津有味的听着王老头讲不知道打哪听到的八卦，小道消息经过好多人的转述，添加了广大人民喜闻乐见的爱恨纠葛，百转千回，早就失了真。 煮着小馄饨的锅开了，水咕噜咕噜的响，香气勾魂似的钻进路人的鼻子里，撒一把香菜，翠绿点缀在小巧精致的馄饨间，让人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王老头的故事也讲到了*，他摸了把胡子，晃头晃脑，绘声绘色，“都说这公主是因为被宰相家的大公子拒绝了，爱而不得，受了内伤，这才离开了伤心地，去避暑山庄疗伤去了。” 王老头眼瞅着长宁吃完了最后一口，卖了个关子：“要想知道后续，明天过来吃馄饨，咱们继续唠！” 长宁抹抹油亮的嘴，起身踱着步慢慢悠悠走远了。 长宁就是故事里受了情伤去了避暑山庄的公主，其实她只是无聊跑出宫来体察民情，竟然能被百姓们编出这么一个曲折的故事，比她以前看的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还要有意思。 想想宰相家大公子那张书呆子一样的脸，能让她茶饭不思、情有独钟？长宁感觉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而且避暑山庄是个什么鬼？每次她溜出来收拾烂摊子的人都用这个理由遮掩，百姓们竟然都信了？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她在故事里还要去避暑，真是蛮拼哒。 高墙之内的日子真是无趣。每日看见的就是妃嫔争风吃醋，千方百计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勾心斗角，下毒陷害比比皆是；目光长远有追求的大臣夫人带着未定亲的小姐们和太子展开各种偶遇的戏码，太子已经好久没敢去逛御花园了，走一步能捡到好几条绣帕和荷包，虎视眈眈等待着他的就有好几群，脂粉香气盖过了花香，烦人的很。 就连长宁作为时不时有机会能见到太子的公主，被世家夫人小姐们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就求着她能在太子面前多提点一句。 这样的日子过了这么多年，早就腻歪了。皇上和太子跑不了，但是长宁可以。从最开始惊慌失措，差点画了画像去通缉公主，到现在面不改色的编故事，宫人们都习惯了。 隔三岔五，长宁不溜，宫人都会提醒她：“公主，最近外面有庙会，您该去看看了。” 每个不靠谱的宫人都有一个不靠谱的公主，说起来都是泪啊。 第2章 守财奴刺客乌鸦 长宁是个不拘束的性子，梦想着哪一天能走遍天下，去极北之地看看极光，去草原看看风吹草低见牛羊，去江南水乡看看精致的亭台轩榭，不过这也只是梦想而已。 不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长宁时不时的溜出宫来委实是大逆不道。不过她有女控和妹控的父亲和兄长，只要长宁不是闹的无法无天，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叛逆如长宁，也只敢在帝都里面转悠，身后跟着一堆小尾巴，帮她付账、拎东西、处理麻烦。 长宁的小尾巴训练有素，综合素质甩了其他郡主县主的影卫一大截，仅次于当今皇上。 最近公主有点烦。她的年龄到了定亲相看的时候，皇上和太子为她搜罗了所有适龄的世家男子的画像。让每个影卫拿着几张，跟在公主左右，让公主务必尽快做出选择，画中或俊秀或刚毅的男子和不苟言笑的影卫们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囧。 她才不想嫁人呢，在宫里所有人都捧着她，嫁了人说不定要面对家长里短、三妻四妾，想想都糟心。 公主烧了那些画像，在帝王的雷霆之怒到来前，机智的带着她的小尾巴跑掉了。 这已经是她在帝都晃悠的第三天，她在迷路的时候找到了这个馄饨摊子，一见钟情，甚至盘算着要把王老头带进宫里去当御厨，听他讲讲八卦，消磨漫长的时光。 长宁是个不学无术的公主。除了吃喝玩乐都不知道做些什么。女红觉得枯燥，诗画觉得太难，骑马射箭又觉得辛苦。最大的爱好就是到处逛逛听听花边新闻。 比起历史上男宠无数、嚣张跋扈的公主们，长宁觉得自己太让人省心了。 于是省心的公主被绑架了。 公主被绑架的事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不是皇上太子他们鄙视她，这么一个胸大无志、与世无争的公主，出门还带着一串小尾巴，谁闲得慌去抓她？抓回去如果是为了要赎金，那还不如去绑架其他的世家小姐，身边跟的人少，下手方便。 公主自己也是目瞪口呆，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的影卫被一个个放倒，惊讶的忘记了逃跑。 乌鸦身上沾的不知道是谁的血，他上前想抓住长宁，不过长宁看着他身上血淋淋的一片眉头直皱，眼神里的嫌弃简直浓的要滴出来。 乌鸦无奈，唤道：“阿熙，过来帮忙。” 卫熙适应能力超群，以前连鱼都不敢杀，如今跟在乌鸦左右杀人放火，眼睛都不眨，乌鸦很满意她的表现，赏了每天多一个馒头给她。 跟着守财奴的主子，月钱是什么卫熙从来不知道！ 卫熙一记铁拳，把公主揍晕了。乌鸦那张不动声色的脸上头一回露出了如此精彩的表情，不解，惊悚，佩服，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作一句话：“既然人晕了，你负责扛回去。”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卫熙没事找事，为自己找了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乌鸦本来只是想让卫熙去拽着公主离开的，不过这样也好，安静省事。 拖着麻袋喘着粗气的卫熙和乌鸦一起走在夜色中。帝都的秋天已经很冷了，风吹过是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寒意，卫熙冻得哆嗦着，走在前面几步的乌鸦很平静的说道：“明日去买件厚衣服给你。” 卫熙正感动的眼泪汪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付出果然没有白费，这不守财奴都舍得给她掏银子了。结果下一秒乌鸦继续说：“不过你每天多加的馒头没有了。” 果然守财奴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 长宁是个没心没肺的公主，在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乌鸦的宅子里后，也不哭闹，只求着卫熙出去买几本话本来打发时间。乌鸦拿了长宁身上没有皇家标记的首饰，仔细的观察着成色，倒也允了。 卫熙走上街头时，敏锐的发现气氛和往日不同，连小贩的吆喝声都小了很多，百姓们早就聚成一堆堆的交换最新的消息。 据说是有刺客闯进了皇宫，偷走了小国上贡给朝廷的夜明珠。 卫熙转转眼珠子，马上想的通透，公主可不就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嘛，顾忌公主的名声，没办法直接说她被贼人掳走了，只能借口夜明珠丢了，明里暗里去搜查寻找。 卫熙一点也不担心，作为响当当的刺客，乌鸦的反侦察能力相当不错，她先去果脯店里买了一大兜的蜜饯，最近天天吃粥嘴里都淡出鸟来了，这回难得乌鸦给了银子，卫熙怎么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至于话本嘛，这种有特色有意思的东西卫熙刚到这个世界就买了不少，如今看起来也有九成新，各个类型都有，包君满意。 卫熙带着话本回宅子时，公主已经不在原来的屋子里，乌鸦素来淡定的脸上带了几丝烦躁。 “你出门时有官兵来这一片搜查。”乌鸦的神色有几分阴沉，他不怀疑是卫熙通风报信，时间根本来不及，官兵和卫熙几乎是前后脚，而且卫熙智商捉急，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完全不可能。 卫熙捂着塞满了蜜饯鼓鼓囊囊的口袋惊呆了，原来这年头绑架一个人这么难，难怪做刺客这一行的越来越少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发家致富奔小康太难了！所以乌鸦能攒下巨款，一定很不容易，难怪这么吝啬。 乌鸦看着二乎乎的卫熙，心里充满了无力感，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女兼从犯，她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询问公主的去向吗？ 第3章 守财奴刺客乌鸦 卫熙想起来问这个问题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一盏灯，放在桌子中央，闪烁着微弱的光亮，椅子年久失修，坐上去会发出吱嘎的响声。 乌鸦的表情沉静淡漠，像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看着世人熙熙攘攘，墨发用发带束起，和眼眸一样波澜不惊，在乌鸦的世界，时间是静止的，连外面响个不停的风都停了。 他沉默寡言，如非必要，轻易不开口。除了数钱没有别的爱好，大千世界花里胡哨都和他无干。 真是无趣呢，难怪公主不喜欢他，在无聊的宫里呆腻了，长宁就想尝试新鲜刺激的，而乌鸦除了职业让人心跳加速，其他的和六七十岁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没什么区别。 在卫熙的心中，乌鸦就是潜力股，有实力，有上进心，有名望，有一副不错的皮囊，除去守财奴和无趣这一点，简直就是男神的范本嘛。 于是乎，卫熙跨越千山万水，历经百年的岁月，费尽心思，只为了制造一场偶遇。 卫熙在无尽的岁月里看遍人世沧桑，穿梭在不同的世界里，最初只做个旁观者，后来想想，为何不努力让男主女主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的同时让男配也能告别孤单的命运呢。 乌鸦半生寂寥，若是亲眼看着所爱之人与别人双宿双栖，想来更是辛酸。卫熙的打算就是阻止乌鸦爱上公主，无所谓乌鸦能否爱上自己，只要不走上覆辙就好。 如今看来，卫熙基本上成功了。因为有了她的插手，所有和公主直接接触的事都由她来做，所以乌鸦和公主的关系始终维持着不冷不热的绑匪和肉票的关系。 卫熙迟来的问题让乌鸦的心里有了一种“朽木还是可以雕琢”的感觉，哪怕一向不爱说话的他，此时回答起来都有点迫不及待了：“我把她关在地牢里了。” 卫熙：你随随便便把人扔到地牢里真的大丈夫？活该人家不喜欢你！ “所以她从中午开始就滴水未进？”卫熙对乌鸦已经不抱有希望了。 乌鸦一副坦荡荡的样子让卫熙有了不详的预感，忍不住抚额叹息，“我就知道。” 卫熙拿了些吃食，带着话本去地牢看她，两顿没吃的公主眼巴巴的盯着卫熙提着食篮走过来，像只任人欺负的小狗，眼睛里是水汪汪的一片，看起来都要哭了。 “你们去要赎金吧，他们肯定会给的！”公主头一回迫不及待想要回宫里，哪怕看妃嫔们争奇斗艳至少不会饿肚子呀。 其实卫熙只是了解主线，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话说刺客的本职工作不是杀人嘛，乌鸦到现在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她又不敢去问，生怕被怀疑。（乌鸦：其实早就怀疑你了，不过因为你太蠢了，实在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乌鸦在等，等雇主的下一步命令，雇主出钱，乌鸦出力，一分钱一分货，童叟无欺。可是出了大笔银子的雇主，已经好些时日没联系乌鸦了。 多大一笔银子？乌鸦淡淡笑了，够买几万个卫熙了。 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卫熙不忍心去给自己估价（估高了会被乌鸦笑话，估低了又对不起自己），只能缠着乌鸦旁敲侧击，这回乌鸦的嘴紧的很，恢复了往常一整天不说一句话的样子。 公主这段不见天日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拿到卫熙给她带的话本后，公主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些可是卫熙珍藏的经典之作，和那些普通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可不一样，有内涵有新意，长期包揽了话本销量排行榜上的前几名。 卫熙最近和长宁一样很开心，果脯买了很多，每天她躲在乌鸦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摸摸的吃，因为眼神是一直在环顾四周，警惕着乌鸦从哪里突然窜出来。所以每次都是从口袋里匆匆掏出一个，这一回的是……玫瑰蜜饯？可她明明记得这种蜜饯最贵，她没舍得买啊。 难道是掌柜不小心装错了？不想了，反正吃进肚子里就是她的了，酸酸甜甜的，带着玫瑰的清香，真是好吃啊。再摸出一个，竟然还是玫瑰蜜饯，卫熙感叹着这个败家的掌柜这是粗心，喜滋滋的赶紧塞进嘴里。 掌柜打了个喷嚏，看着来买果脯的男子发呆，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在店里穿梭的女子中十分显眼，看起来很违和，到底没忍住好奇，问他：“你是为妻子、妹妹买的？” 男子摇头。 掌柜有了另一个惊悚的猜测，“那是……你自己爱吃？” 男子铁青着脸迅速结账，掌柜在他走出好远还小声碎碎念：“真是个怪人，还不承认，上次就过来买了玫瑰蜜饯。” 公主开心，卫熙开心，但有人不开心了。 迟迟没有公主的消息，皇上都急昏了头，皇后也不和妃嫔们争宠了，天天抄佛经，太子把自己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动用了，恨不得把帝都挖地三尺。而乌鸦的雇主，也开始犹豫了。 布置华丽的房间燃着甜腻的香，有不少稀奇的西洋玩意随意乱扔。战战兢兢的下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等着主子发完脾气。 地上铺着整块的长毛狐狸皮毛毯，触感柔软，主子刚刚扔了一整套的琉璃茶杯，秋日午后的阳光撒了大片进来，竟分不清是狐狸皮的光亮还是琉璃碎片的光亮。 碎片中倒映出主子发间的金海棠珠花步摇，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摇动，贵气不可言。 不愧是出身贵胄的娇气小姐，发脾气从来不需吝啬，考虑收拾残局。不像是卫熙，哪怕吃不饱半夜辗转反侧饿醒时，也只能用破布做个小人，当作乌鸦泄愤。 咬一口蜜饯，心里都跟着甜丝丝的，卫熙笑的偷偷摸摸。 穷人的快乐，总是比较简单的。 第4章 守财奴刺客乌鸦 公主看话本其实蛮挑剔的，哪怕是卫熙压箱底的那些，她也只挑了同一个人写的几本。 卫熙翻了翻已经卷边泛黄的话本，“你喜欢逍遥公子的书？” 公主星星眼，满脸的痴迷向往，非常骄傲的和她说：“我是他的脑残粉。”不愧是公主，懒得掩饰，有什么说什么。 逍遥公子，真名齐遥，宰相家的二公子，长宁鄙视的书呆子齐萧的嫡亲弟弟。从小就展露出天赋异禀，长大后更是包揽了举国上下话本生意的半壁江山，红的发紫时宣布半隐退，继续写话本的同时，挖掘有才华的写手，收于门下。 如今大家都以能受到逍遥公子青睐为荣，逍遥公子手下有天下最好的印刷、包装、出版产业链，利益分成童叟无欺。 逍遥公子几乎不曾露面，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卫熙知道这个是因为在原来的故事中，他是公主喜欢的人。 卫熙拿着他的话本给公主看，当然有自己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如今的乌鸦对于公主没动心，但是谁能说如果公主的恋情波折不会影响乌鸦呢，卫熙不介意变身媒婆，帮公主一把哒。 果然在卫熙的科普下，公主对于这个世家里难得没长歪的公子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样呆的哥哥竟然能有这样年少有为的弟弟，真是难得呢。” 道理是这样，但是如此说出来就怪怪的…… 自从卫熙给公主介绍了齐遥后，卫熙就迅速取代了卖馄饨的王老头的角色，从齐遥的八卦讲起，讲到帝都权贵家里的小妾。 要说这一代小妾中混的最好的，要数宰相的好基友——威武大将军家的姨娘，将军的夫人因旧疾卧病在床，府里的所有事情都把持在姨娘手中，而且娘家给力，是钱财无数的皇商。 姨娘生的女儿，因为是府中的独女，受尽将军宠爱，打小用的东西都是顶好的，舅家孩子有的西洋玩意，少不了她的那一份。 这西洋玩意，数量极少，捧着银子都买不到。哪怕是世家嫡出的小姐，有一件也是可以当作炫耀的资本的。 尤其是香水，不好运输存放，更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公主听着卫熙讲都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这样金贵的香气，出现在乌鸦的宅子里更是非同寻常。 晨间的阳光透过枝叶，金黄色的光辉洒遍大街小巷，让乌鸦的破宅子看起来有点小清新的味道，岁月在墙上留下的痕迹不难看，反而多了点意味深长的感觉，像曲子里的休止符，短暂的停顿让人无限遐想。 蒙着面的少女莲步轻移，美好的好似一幅美人图，香水的味道让静止的画面多了些隽永的味道。 不过少女的脾气可没那么美好。几个下人一溜烟的跑过来，扶住她的，举着帕子擦汗的，去敲门的，几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只得到少女的一个白眼。 被吵醒的乌鸦哪怕是面对财神爷，脸色也不太好。闻着少女身上昂贵的香味，卫熙心知这是个大客户，殷勤的泡了茶送了上来，然后默默站在角落偷听两人的对话。 少女横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对乌鸦发号命令：“我让你绑的那个人你带出来给我瞧瞧。” 卫熙：好的，女王大人。 中间隔了一道屏风，幕后主使和肉票第一次狭路相逢了。 被打断了美梦带过来的公主很不爽，到底还有理智在，忍住满肚子的怒火，任屏风对面的少女打量。 没有梳妆打扮的公主美貌值低了不少，发丝凌乱，衣服上还有褶皱，比起往日的意气风发，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少女很满意，连带着看着四脚不一样长的桌子都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压低声音表示了夸赞，少女指使下人拿了赏钱给乌鸦，乌鸦面无表情，但神色里有浅浅的愉悦，显然对于少女的识相无可挑剔。 晚上数钱的时候会更开心吧，卫熙躲在墙角吐槽。 少女显然不想让公主看见她的真实相貌，这个发现让卫熙松了口气，知道的越少活的时间越长，这些时日的相处，卫熙挺喜欢公主的性格，不骄纵，不矫情，甩了传说中那些臭名昭著的公主们几条街。 这样的公主很讨喜，卫熙哪怕是更心疼乌鸦原来孤零零的命运，也无法指责公主。能在尘世里保持初心，光风霁月，有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宠着护着，没养出刁蛮的性子，有多难得。 想起曾经任性的自己，卫熙只余一抹苦笑，终究是回不去了。奔波在任意的一个时空，演绎悲欢离合，唯独最初的那个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伤心的时候来块蜜饯好了，卫熙摸索着掏出来的……咦，又是玫瑰蜜饯？ 掌柜你这么做生意真的不是在作死吗？ 正在作死的乌鸦飘过…… 少女离去前提出了最高指示：务必把公主看牢！不许给吃好吃哒！ 卫熙：单纯的少女，你以为乌鸦会给她吃好吃哒？ 自从被掳来就再没吃过肉的公主被送回地牢后又拿起话本来，化食欲为看话本的动力，话本中的女主*丝逆袭，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让公主看完之后全身舒爽。 逍遥公子写的文章受众极广，甚至是乌鸦这种只管杀人越货的，在遥远的中二期也曾幻想过……靠写文赚钱，好吧，乌鸦就是这么无趣，不是想着怎么赚钱，就是想着怎么省钱。 乌鸦疯了。卫熙和他吃晚饭时竟然见到了久违的大鱼大肉。 在卫熙惊疑不定的表情里，乌鸦难得红了脸，耳朵上的温度也直线上升，偏过头不看卫熙，努力维持平时的冷清淡然，“今天赚了不少……” 乌鸦竟然会花钱！他什么时候有这项技能了！他不是只进不出嘛！ 卫熙觉得乌鸦今天一定是被外星人洗脑了，迟迟不敢动筷子。 “其实你是被冒充的吧，你把乌鸦藏在哪了？” 好奇心害死猫，乌鸦脸上的不好意思一瞬间烟消云散，随之消失的是摆在桌上冒着香气的菜肴。 第5章 守财奴刺客乌鸦 公主在地牢里看着乌鸦阴沉着一张脸端着饭菜过来，昏黄的光亮下僵硬的表情显得更加恐怖阴森。她咽咽口水，哭丧着脸拒绝了香喷喷的晚餐，“呜呜呜，你还是给我粥和咸菜吧！” 公主：总感觉我们俩有深仇大恨，你要借机投毒！所以幕后主使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吧！ 好不容易做一回好人的乌鸦觉得心好累。他还是数钱去好了，不想再看见这些莫名其妙的女人了。 对大鱼大肉念念不忘的卫熙半夜去厨房偷吃，走到门口时，一弯残月悬在空中，月色清浅和漫天的星光一起落入乌鸦的眼眶，碎光流连，让人感叹只有月色星光能如此贴合他的气质。 让人不自觉和他一起安静下来。 半晌才从美色中回过神来的卫熙终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乌鸦靠着院子里的大树，懒散的坐在地上，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片寂寥，和那些满腹离愁别恨的文人骚客一样，愁苦断肠。一身旧布衣饱含风霜，几分落拓。闻言只是淡淡瞥了卫熙一眼，并不出声。 有些心虚的卫熙故作自然，“我是睡不着才出来闲逛的，才不是去偷吃的。” 乌鸦扭过头去不看卫熙，彻底不想理睬她了。 无数个夜晚，乌鸦迟迟无法入睡，或者刚刚酝酿出睡意，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鲜血淋漓的场面，混乱中有人苦苦哀求，然后他看见自己面无表情的斩断他们的最后一丝希望。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他需要钱，他可以为了钱付出一切代价，哪怕背负世人骂名。 年幼的自己为病重的母亲跪在医馆前求药，只换来无数白眼和武力驱逐。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渐渐没了气息，然后再无一丝温度。 凉掉的还有他的心。曾经想要读书科考，扬名立万，为母亲赚个诰命夫人的心。 从此扔掉笔墨纸砚，拜师学艺，历经厮杀，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不要命的敛财，这条前途一片漆黑的路他一个人已经走了太久。 所以，无论是怀有什么目的，卫熙能够陪伴在他左右，他都是高兴的。甚至有时候会去想，只要她不做太出格的事，他就假装不知道，努力对卫熙好一点，颠覆了他能省则省的理财观念。未来的路再艰难，两个人一起走下去，总是多了些温情。 他留不住母亲，如今只想要一个人与他作伴，度过所有惶恐不安的漫漫长夜，度过所有不习惯的炎炎烈日。 所以，“玫瑰蜜饯好吃吗？”做好事不留名的乌鸦终于问了，之前满心期待着卫熙自己发现，奈何卫熙神经够粗，反射弧够长，一直到乌鸦忍不住，她都没发现不对。 守财奴每天夜深人静时牺牲数钱的时间，偷偷往卫熙的口袋里塞蜜饯，这画面对于一向内敛冷淡的乌鸦真是羞耻y。 不过看着卫熙恍然大悟的表情，乌鸦充满了成就感，甚至心里面还有点雀跃。 卫熙有点失落，“果然没有那么傻的掌柜！” 乌鸦：你的重点不对！ 乌鸦已经不想开口了，就让他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吧。 卫熙坐在乌鸦的身边，底下是松软的落叶堆，被碰触发出微弱的声响，卫熙声音和这声音一样，尽管微小，在安静的晚上，清晰的传进乌鸦的耳朵：“你是个好人。” 生平第一次被发好人卡的乌鸦受宠若惊，脸上的寂寥像被风吹走的尘埃一样，散的干干净净。 连话也比以前多了，“最近赚了不少，我们可以吃的好一点。” 乌鸦一脸等待夸奖的迫切表情让卫熙险些扑哧一声笑出来，抿紧了嘴唇仍然露出了一丝笑音。 卫熙和乌鸦都见证过世间太多的凉薄，能够有这样一段轻松惬意的时光简直都像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得到温暖后又失去的人，对温暖会分外眷恋，因为知道温暖的美好，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才知道来之不易，格外珍惜。 如果说乌鸦和卫熙之间上演的是热心少女成功拯救大龄失足少年的戏码，公主那边的就是甜腻腻的青春偶像剧。 公主得了相思病。 被跌宕起伏的话本折服后，她对逍遥公子充满了爱慕之情。在经过卫熙的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后，公主坚信两个人门当户对，美女和才子的搭配简直不能更般配。 作为一个胸大无志的公主，她平生所爱除了周游天下不过是听听八卦，齐遥在她看来是老天爷专门为她打造的，英勇无畏的拯救她于水深火热的宫廷生活。 公主在说到“虽然我们被坏人拆散，和可怜的牛郎织女一样隔了十万八千里”时，若有若无的瞪了乌鸦一眼，卫熙在为公主的勇气点赞的同时，胆战心惊的观察乌鸦的反应。 耳聪目明的乌鸦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小动作，只是懒得搭理她们罢了。 最近帝都的防守显然比前几日的松散许多，但是直觉告诉乌鸦这件事不会像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真相是宰相第二子齐遥暗中进宫，向皇上请命，用他特别的方法去寻找“掌上明珠”，这段时日苍老疲惫许多的帝王问他如果找到了要什么奖励，齐遥淡然道：“只求这掌上明珠。” 皇帝想要发脾气，想想不知如今人在何方的长宁，哀声叹气，在皇后和太子焦急的目光里，允了。 齐遥从卖馄饨的王老头查起，顺藤摸瓜，终于得到了蛛丝马迹。 第6章 守财奴刺客乌鸦 说起来要怪公主没在王老头那里再多吃几顿馄饨，把故事听完整，觉得自己讲故事的水平被鄙视的王老头对公主难以忘怀，所以在齐遥带人去问时，王老头把公主的相貌服饰描述的清清楚楚。 齐遥做话本生意做到龙头老大，自然知道民间小道消息的重要性。一点点查下去，威逼利诱，几次线索中断，又很快被其他人填补上空白。 只要有赏金，总会有几个留意任何鸡毛蒜皮小事的百姓，愿意给齐遥讲讲他们细枝末节的发现。 在皇上忍不住派人催了几次后，几经波折，齐遥先寻到的是将军家的宝贝女儿。齐萧作为宰相府的嫡长子，和将军府的关系更亲近，所以齐遥特地拜托齐萧去将军府上拜访。碍于两家相交多年的情分，齐遥只是让齐萧先警告她，让她尽快收手。齐萧一头雾水的接下这个任务，直愣愣的说了齐遥准备好的台词。 少女的脾气一如传言中的差劲，得知齐萧的来意后，本来带着点笑容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转头就摔了一堆东西泄愤。 少女是通过好几个人才联系到的乌鸦，虽然没有露面，也是尽量改变声音说话，但是身上的香气却没办法遮掩。 这种价值千金的香味，第一个让人想到的就是她。 少女气红了眼睛，狠狠摔了香水，香气迅速蔓延开来，整个房间几天里都是沁人心脾的味道，浓郁的好似少女心中的怒气。 冲动的少女被愤怒的火焰烧昏了头脑，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乌鸦的宅子，宣布了最新的指示：马上，立刻，毫不犹豫灭了公主！ 乌鸦闻言眼中露出些迟疑，面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一身破布衣哪怕与少女的锦衣华服相比逊色不少，整个人的气势依旧冷淡强硬，声音平稳无波，“你确定吗？” 少女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拍桌子，在吱嘎的响声中脆弱的桌子晃了晃，让卫熙担心它会提前报废，少女嚣张尖利的嗓音满满的都是气急败坏，“我说过的话，还从来没有收回来的！” 被众人的宠爱娇养大的少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恶劣影响，比如被皇室最尊贵三人组（皇上、皇后、太子）视为掌上明珠的公主少了跟头发丝，帝都都要震上几震，比如皇上可能迁怒于将军府，府上多少无辜的人会被牵连。少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有公主消失，齐萧才能喜欢上自己！ 情窦初开时，少女喜欢上那个读四书五经读的呆乎乎的，却总能想着给她带好吃的糕点的齐萧，等了许久没等到他来提亲，少女忍不住要和他表明自己的心思时，却听到了齐萧喜欢公主的传言，她还打探到圣上寻了齐萧的画像去给公主看，公主似乎是很满意，少女这时彻底慌了。 有大笔银子的少女联络到爱财的刺客乌鸦，过程容易的不真实，她本来没打算对公主做什么，只想着公主失踪了，齐萧慢慢的就习惯她的存在了，只要公主再不能构成威胁，她就把公主放了。 如今齐萧上门来问，她短暂的害怕之后干脆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只要干净漂亮的毁尸灭迹，谁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乌鸦想的更长远，他知道对方是公主，绑了还好说，大不了隐姓埋名，过了风头就好，要是真杀了公主，那朝廷肯定是和他不死不休。 哪怕在卫熙知道的那个版本里，乌鸦放过公主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害怕皇家的愤怒。 不过刺客行业的职业道德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乌鸦能够混到如今的地位，自然是被每一任冤大头的好评堆起来的，杀不杀公主涉及到了乌鸦的职业生涯规划。 最后，乌鸦下定决心了，卫熙那么能吃，他不做刺客能用的起这么败家的侍女吗？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被从睡梦中再一次暴力叫醒的公主连脾气都没了，乌鸦在一旁磨刀霍霍，刀光和昏黄的烛光搭配在一起，特别像鬼故事的开端，尤其乌鸦一脸冷淡，用看待死人的目光看着她，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暖意，公主瑟瑟发抖，扑到卫熙的怀里哭泣去了。 被女主主动拥抱的感觉怪怪的，果然这种福分只有男主才能有吧，不然会折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卫熙抖掉了几斤，压抑住想把公主扔到天涯海角的冲动，和乌鸦无声的交涉着。 卫熙满脸真诚：我们放了她吧，她好可怜！ 乌鸦：不行！ 卫熙再次争取：那我们晚点动手。 乌鸦：不行！ 乌鸦的眼神很形象的表达出感叹号的感觉，卫熙不敢说话了，把还在发抖的公主亲手送到了大坏蛋那里，收到公主缠绵哀怨的眼神一枚。 在卫熙和公主的磨蹭下，时间已经耽搁很久，故事中总是迟到的英雄终于出现了。 举着火把围住了宅子的是影卫中的精锐，领头的是齐遥，指挥间有大将之风，忙而不乱，火光照耀下宅子附近亮如白昼，卫熙下意识的回头看乌鸦，他脸色苍白，显然对手突如其来的围攻让他措手不及。乌鸦再厉害，也分身乏术，难以对付这么多高手，更何况还要保护卫熙这个傻姑娘。 公主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两方对峙的气氛紧张，就像是沙场上短兵相接时的惊险，分秒间决定生死。公主雀跃的向对方挥手，乌鸦的刀横在公主的脖子上，公主的笑容才收敛了些。 在这样的情形下，齐遥还有心情给公主做自我介绍，公主这个脑残粉现场围观了偶像的飒爽英姿，而且偶像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心里开始冒粉红泡泡了，连脖子上尖锐的冰凉都顾不上了。 两个人好像一见面智商就全都掉线了。 第7章 守财奴刺客乌鸦 被忽略的乌鸦有点不爽，他示意卫熙动作麻利的去库房拿银子来，然后绞尽脑汁的思考怎么和齐遥谈判，这些年体力活干多了，脑子就和生了锈一样，一运转就捉急。 在卫熙回来前，局面变得更乱了。 刁蛮的少女匆匆赶来，香气摇曳，和此情此景格外不搭，她不顾下人的阻拦，恨不得宣告天下公主是她绑架的，甚至想要当众下手，而齐萧随后赶来，对于目前的情形很茫然，只是下意识的把少女护在身后，少女虽然激动，到底残存的理智让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小声问齐萧：“你不去救你的小情人？” 语气里的酸味简直要掩盖掉少女身上的香水味。 齐萧更茫然了，完全搞不清状况的他看看剑拔弩张的场面，把少女又往身后送了送。 少女任性，活得恣意张扬，但在齐萧心里永远是那个只要有糕点就会笑得贼兮兮的邻家小妹妹，远远的看着他来就欢呼雀跃，他总怕她受委屈。 这些不自觉的温柔，齐萧这个书呆子从来没对别人做过，少女嚣张的气焰瞬间消散，红着眼眶乖乖站在他身后，相信少年有些瘦弱的肩膀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对于眼前的乱摊子，齐萧瞅着弟弟齐遥，坐等解释。 齐萧：论有一个靠谱的好弟弟的重要性…… 终于开始头疼的齐遥对于现在混乱的局势什么都不想说了。先不说会不会误伤到公主，他就算顺利把乌鸦带走让皇上处置，乌鸦如果供出了他的幕后主使是将军府的宝贝疙瘩，不说将军府上上下下会接受皇上怎样的滔天怒火，就说他这直愣愣的哥哥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就是让人担心的问题。 因为书呆子哥哥只顾着读书和讨好少女，所以压力山大的齐遥只能扛起重担，冲着乌鸦露出友好的笑容。 他语气诚恳，被万千少女少男幻想过的俊俏脸庞笼罩在火光里，眼睛闪闪发光，“只要你放了公主，什么都好说。” 如果不是有卫熙及时赶回来搀扶公主，公主绝对会激动的站不住的。卫熙给乌鸦瞧了自己鼓鼓囊囊的包袱，乌鸦明显松了口气，耐心和齐遥探讨起来。 鸡对鸭讲了半晌，大家终于明白了，一切不过是个误会，将军府的少女以为齐萧喜欢公主，鲁莽的找人去绑架公主，齐遥担心公主安危，主动请缨，在寻找线索的时候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少女的所作所为，为保全两家交情，齐遥拜托齐萧去警告少女，反而让少女下了狠心。 少女抱着齐萧的胳膊可怜兮兮的蹭啊蹭，生怕他数落自己，对方苦大仇深的表情莫名带了点喜感。 在几人交涉下，齐遥带人撤退，乌鸦放了公主，“趁乱逃跑”。 在终于安静昏暗下来的宅子里，乌鸦把库房里的值钱东西收拾出来，眷恋的看看满屋子的破桌子破椅子，和卫熙告别了。 他头一回用这样惆怅的语气和卫熙说话：“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目的来带我身边，如今我亡命天涯，没办法带着你离开了。” 乌鸦留下了一些轻便值钱的首饰给卫熙，守财奴破天荒的大方却让卫熙差点哭出来。他最后塞给卫熙一袋玫瑰蜜饯，面上带了浅浅的笑容，“省着点吃……” 以后没有人每天夜深人静时牺牲数钱的时间，偷偷往你的口袋里塞蜜饯了。珍重。 一片死寂的庭院里，卫熙看着乌鸦曾经倚靠过的那棵大树，月色星光依旧，缠绵悱恻，只少了那个人，空荡荡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看别人演绎悲欢离合的卫熙，这时候坐在乌鸦坐过的地方，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留下的温度，她环住膝盖，埋下头哭了。 卫熙一直以为她是来拯救乌鸦的，其实反倒是乌鸦给了她那么多温暖，让她忍不住再靠近一点，让她开始留恋这烟火人间。 乌鸦的预想是对的，公主平安回归之后，皇上的命令在江湖上掀起了血雨腥风，重金悬赏，只为抓捕乌鸦。然而无论是齐遥还是公主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卫熙这个帮凶，卫熙靠着乌鸦留下的东西过的顺风顺水。 岁月荏苒，四季一晃而过，庭院里的树越长越大，荒草占据了半壁江山，偶尔有不知名的鸟栖息在树上，发出孤单沙哑的鸣叫，让人只觉得萧索孤寂。 乌鸦消失在刺客圈里很久，久到公主下嫁齐遥，两个人携手游历山河，久到齐萧都已经金榜题名，将军府的少女如愿以偿。久到一切尘埃落定。 卫熙也喜欢上了去王老头的馄饨摊子，吃一碗香气四溢的馄饨，汤里有香菜、虾皮和紫菜，一口喝尽汤汁，满口鲜香，在雾气蒸腾里听王老头讲帝都最新的八卦。 今天的八卦是皇上重病，太子即位，大赦天下，卫熙听着心里有隐约的期待。 如今她住在乌鸦的宅子附近，往回走时心念一动，脚很自然的拐到了那里，站在大门外轻叩门板，里面寂静一片，她难免有些失望，失神的停顿了一会，转身正要走时，听到身后门打开的声音，吱嘎的声音比往年更加刺耳，卫熙听起来却如天籁一般动听。 门口站着的乌鸦依旧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衣，眉眼间本是内敛的冷清，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忽如一夜春风来，花满枝丫。除了那一身风霜，和俊雅的书生别无二致。 “要和我一起数钱吗？”乌鸦发出最真挚的邀请。 乐意之至呢。陆冉抱紧乌鸦哭出来时，月色正好，没什么表情的乌鸦悄悄抱回去，这回连嘴角都忍不住扬起来。 第8章 重口味学霸晏维 乍暖还寒，a大里早开的迎春瑟缩在寒冷的空气里，一簇簇绚烂的黄色在这座城市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中，奄奄一息。 匆匆走在笔直宽阔的主干道上，卫熙心里充满了怀念。 这是离她的过去最近的一个时代，尽管见不到曾经的亲朋好友，到底让人感觉亲切，连干燥冰冷的空气都要贪婪的多呼吸几口才过瘾，哪怕是普通的一草一木，都让卫熙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一片冰雪中，闲散的斜靠在路边的长椅上、带着耳机线的男生显得格外奇怪。卷曲的头发顺服的蜷缩着，眼镜下的丹凤眼狭长，抬首时微微上挑，专注的看着你时好似能晕染出一片片桃花，黑色长风衣下修长双腿漫不经心的交叠，悠哉游哉的样子。 这就是卫熙这次要接近的a大的风云人物——晏维。 晏维刚刚入a大时就已经红遍全校，不仅是因为他传说中让人膜拜的智商，还有和他一起高分通过a大几乎难到变态的自主招生考试的女票谭颖，他们被媒体亲切的称为学霸情侣，风头一时无二。 两个学霸早恋，很大的原因是在他们的高中很难找到第三个同样高智商的同学，天才总是寂寞的，晏维不喜欢和汉子们一起玩篮球出一身臭汗，热血的打群架，谭影懒得搭理对着日韩明星的海报尖叫的花痴少女们。 于是两个寂寞的天才惺惺相惜、狼狈为奸的在一起了。这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结局，终于有可以八卦的东西了，不畏强权、真爱至上的故事永远是重点高中同学心目中的神话，而现在，神话变成现实了。 无数次玩游戏和看电视剧被父母骂都可以以他们为借口：“他们还是学霸呢，照样该干嘛干嘛！” 父母们：你们说的如此有理，我竟无言以对。 两个人一起参加全国性的竞赛，双双获奖，一起站在领奖台上领奖时对着全国人民秀恩爱，在获得无数嫉妒的白眼后，顺利的进入a大。 可是a大的花花绿绿让他们迷了眼，谭颖很快移情别恋了。 与晏维纯粹的学霸属性不同，谭颖生*热闹，爱尝试新鲜刺激的事物，不甘寂寞，成日泡在实验室的日子她渐渐受不了了。 谭颖开始呼朋引伴，早出晚归，她性格好，长得漂亮，在人群里自然是众星捧月，很快成为小圈子的核心人物。 最初谭颖是乐意带上晏维的，晏维在a大也是声名赫赫的学霸，深受老学究的喜爱，长得也不比a市本地的那些公子哥们差，衣服搭配有品位，带出去有面子。 可是渐渐的谭颖发现晏维和他们脑电波都不在一个频道上，空有优雅的外表，内壳枯燥乏味，只想着学习研究，他们在讨论去哪里露营时，晏维在想着实验室，他们在酒吧为朋友庆生时，晏维在想着实验室，他们在组成乐队排练时，他还是想着实验室。 最终导致他们分手的导火索是谭颖去晏维的宿舍，晏维亲自下厨，谭颖还挺感动的，夸青菜水灵新鲜，晏维得意洋洋，“这是实验室里种的，刚摘下来。” 马上在眼前浮现出大家往盆栽里倒上各种独家秘制的药剂的画面，谭颖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到虚脱，难受的眼泪都出来了。这时才感觉哪里出了问题的晏维站在一旁，低着头像犯了错误的小孩，谭颖虚弱的站起来时多一眼都不想见到他，拿着包匆匆离开了。 连最后一面都省了，一条短信利落的和晏维分手了。 相爱时一切都是花好月圆，不爱就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在原本的故事中，谭颖迅速找到了下一个男票，整日在各种社交账号里秀恩爱，不是没有女生暗恋晏维，奈何谭颖和晏维之前出双入对太过高调，分手后晏维又是一副万念俱灰、生无所恋的样子（大雾），女生们就一致将他高高捧起来，视为男神，不敢靠近，远远的望着就觉得很幸福。 于是晏维就这样成为了这场误会中的炮灰，为科学事业奉献终身。 抛开晏维喜欢食用实验室的食材这个古怪的趣味，他就是有一副美男皮囊的学霸，真爱永远是实验室，女票次之。 卫熙倒是没那么困扰接受这一点，毕竟在她的心中，她自私的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以己度人，晏维没有将她视若珍宝，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想想要吃实验室的食材，卫熙多多少少有点纠结。 感觉到卫熙长时间的注视，晏维缓缓起身，随意的朝她点点头，“卫熙？” 卫熙在这个世界里的角色是实验室里的小帮工，营养不良，所以显得格外瘦小，顶着乖巧的蘑菇头，单纯青涩，背着书包走在a大里像是偷偷过来玩耍的初中生。 得到这份工作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出于面试的老师对于她凄惨经历的同情。 在卫熙的设定里，她成绩优异，但是父母早逝，一穷二白，亲戚家勉强的支持着她读完初中，毕业后就开始各处飘荡，找些不需要学历的活养活自己，终于在几年后偶然得到a大实验室招帮工的消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的面试里不经意的卖惨让老师唏嘘感慨，几乎立即决定录用她，还十分贴心的帮她申请到在实验室旁边的一个宿舍。 带她熟悉实验室的规章制度这个任务交给了晏维，晏维作为学霸，对于一切智商和他在同一层次上的人都算得上和颜悦色，卫熙有水准的几个问题显然让晏维充满好感，甚至愉快的邀请她去他的宿舍，他做菜请她吃。 看着晏维优雅从容的笑容里隐约的期待，卫熙喜极而泣。。。 为什么一开始就这么凶残！ 第9章 重口味学霸晏维 卫熙乖巧的跟在晏维身后，高速运转的大脑在努力的思考如何能躲避晏维要命的大餐，蘑菇头随着脚步一起晃晃悠悠，晏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感觉像是带着自己的闺女上学。 几年没吃到饱饭又聪明懂事的卫熙得到了晏维除了投入到实验室外仅存的一点注意力，难得皱眉研究着今天的菜谱，决定大方的给卫熙添一道肉菜。 盛情难却而且想不到靠谱的借口拒绝的卫熙垂头丧气的跟着晏维去了他的宿舍，房间虽然不大，但被收拾的整洁干净，初春的阳光和煦，轻柔的洒进来，让没有暖气的房间温暖起来，花瓶里插着的不知名的花香味独特，卫熙从没在花店闻到过。 想来一定是实验室出品。擦掉满头的黑线，卫熙已经大义凛然的决定了，为了接近晏维，哪怕和谭颖一样吃到吐也无所谓，不入虎穴，焉得男主嘛！ 卫熙去寻找卫生间的位置了，不然一会吐晏维一身绝对会成为这辈子的黑历史吧，忧心忡忡的卫熙在晏维看来就像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松鼠，捧着颗松果就能欢天喜地。 从来做菜都很随性的晏维破天荒的去查了菜谱，虽然材料还是产自实验室的有公害、有污染、无三包的产品，但是已经找到卫生间的卫熙充满了底气和勇气。 反正为了营造出自己面黄肌瘦的形象，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想来吐也吐不出什么。坐在餐桌前等待的卫熙在不断的催眠自己，努力维持淡定的表情看着晏维用试管、滴定管做出来的标准的一餐。 如果油盐酱醋每一种调料的分量都严格遵循规定，那味道会如何呢？ 就像机器人做的饭菜一样，味道很好，可是如果长年累月的吃，一定会感觉厌烦，无法感受到做菜的人的心情，无法和他们产生丝毫的情感上的交流，无论是做菜的人还是吃菜的人都会感觉寂寞吧。 卫熙感觉到的晏维就是这样，他用看不见的屏障将自己与世界隔离开来，旁人远远的只能看到他永远优雅理智的外表。 就和所有言情小说中的“男女主永远不用去厕所”的设定一样，晏维永远的光鲜亮丽，如隔云端。 难怪暗恋他的女生们只敢将他捧的高高的，隐晦的偷偷讨论着那些无法大声言说的心情。而晏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自知，谭颖移情别恋，在卫熙看来情有可原。 卫熙只是心疼他，没有谁活该一辈子孤单。 端上来的饭菜热气腾腾，知道实验室不产肉，机智的卫熙第一时间埋首肉菜，蘑菇头看起来小小的，晏维看向她的眼神不自觉的透出点温和，“慢点吃，小心噎到。” 本来没噎到的卫熙着急炫耀自己的忙而不乱，然后就真的噎到了。 脸涨的通红的卫熙等了好一会才拿到一烧杯的水，她已经无力吐槽为什么喝水都要用烧杯，在牛饮之前扫了一眼刻度线，果然液面是刚刚好的和刻度线重合。 这种喝水都要精确测量的学霸真是蛮拼的。卫熙脑补了一下晏维严肃的和别人说今天喝了1625ml水的画面，活该他没朋友。 喝水喝饱了，卫熙表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欢快的逃离了餐桌。 晏维有满满一柜子的书，用某种严密的排序方式来排练，卫熙翻出来的每一本都是天书，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读出来就连断句都不会。 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把书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回去，不出所料的获得了晏维一枚赞赏的眼神。 本来想要在晏维面前伪装出贤惠的样子的卫熙，在看到厨房里一系列实验室用具后，立刻傻眼了，同时深切的为将来的自己感到担忧。 是的，晏维厨房里的天平、组合支架，甚至还有酒精灯，和别人家的锅碗瓢盆对比起来透露出一种诡异的高冷范。 晏维认真专注的清洗仪器，表情沉醉，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轻柔的擦拭。卫熙相信每一个女人都会嫉妒这样的待遇。 睫毛卷曲，视线向下望时就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身上的格子衬衫让他充满了学生气，简单干净，就像邻家的大男孩，书读的好，不像同龄人那样热血叛逆，是所有同学心目中的邻居家的孩子。 卫熙看出了神，拄着腮帮子发呆，和上课走神的学生一样，思绪能飘出外太空，抽冷一下回神忽然发现有张威严的脸近在眼前。 晏维已经完成了他做菜、清洗设备的一条龙服务，站在卫熙的面前看她发呆，一小片阴影将她笼罩，光影交错间两个人陷入沉默。 卫熙随口扯了一个开头：“你做菜真好吃！” 直白的表扬让晏维有点不好意思，胡乱嗯了一声，转身去给卫熙泡茶。 有人泡茶是囫囵吞枣，晏维相反，动作行云流水，不至于让人眼花缭乱，但所有卫熙知道的泡茶的讲究晏维都做得大方自然，看起来终于和他优雅公子哥的外表相匹配了，一切完美，只不过道具换成了实验室那一套。 卫熙被这种惬意中透出点一丝不苟的气氛震慑，双手接过茶水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庄重起来，下意识的瞅一眼，果然液面还是刚刚好停留在刻度线上，表明了主人一贯精确严肃的性格。 晏维是标准的理工男，和女生打交道的经验极少，之前谭颖和在一起时就不止一回抱怨他是不懂情趣的榆木疙瘩。现在也是，泡了茶后就是彻底无话。 两个人相对而坐，茶水清香微涩的味道在舌尖徘徊，晏维神态放松，低头好一会，卫熙都差点以为他睡着了，他突然起身，险些撞到茶几，迅速的找了纸笔记录下刚刚灵感的火花。 “我知道上次实验失败是哪里出问题了！”开心的晏维笑得像个孩子。 在好几次感谢了卫熙给予了他灵感后，晏维想到了一个回报的好方法，他用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细口瓶装了满满的茶叶，殷勤的交给卫熙，不容拒绝，“这是我们最新研制出来的改良版茶叶呢！” 卫熙感觉肚子里的茶水在不断的翻腾，都能扬起几朵浪花了，她抽动嘴角，笑的比哭还难过，“借用一下你家的卫生间好吗？” 第10章 重口味学霸晏维 卫熙恨不得在厕所里长成一个含蓄美好的蘑菇，奈何晏维对于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帮工充满了同情，生怕她是因为好不容易吃到一顿饱饭吃撑了，肚子难受。 在晏维就差说“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之前，卫熙苦笑着出来了。 蘑菇头低落的垂着，让晏维证实了自己的担心，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粒药。 没有生产日期，没有使用说明，没有禁忌副作用，卫熙一瞬间有了不详的预感。果然，晏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神采飞扬—— “这是我研究出来的！”晏维看起来就像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大狗，焦急的等待着夸奖。 卫熙感觉自己周围的阴影就和她的蘑菇头一样大，阴云罩顶，风萧萧兮易水寒，蘑菇一去兮不复返！ 努力拉扯着自己的嘴角，努力做出一个兴高采烈的表情，“你还在念大学吧，真了不起呢。” 卫熙内心的独白：你还这么小就出来祸害人间你麻麻知道吗？ 心思单纯的学霸晏维显然只当作是真挚的表扬，虽然在学校一直被老教授和学长学姐捧在手心里，但是学理工的人到底含蓄，晏维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的夸奖呢。 自己存在的价值被认同，晏维当即决定：“以后你的饭我包了！千万别和我客气。” 僵硬的咽下药的卫熙捧着一罐子茶叶心都碎了，如果不是害怕伤了晏维的心，她真的想一口拒绝啊！ 记忆中在争执时有那样一张愤怒的脸，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模糊，歇斯底里，说出来的话近乎咆哮：会有奇葩替我爱你！ 当时卫熙还觉得好笑，现在想起来，不由得佩服他的先见之明。 沉浸在往事里不可自拔的卫熙被塞了一袋子水果，一个个长的圆滚滚的，颜色鲜艳饱满，但是完全不认识是什么品种。 “这是从国外引进的新品种哦，外面是买不到的。”穿着格子衬衫、自己还是个少年的晏维为卫熙操碎了心，看起来比某卫视的综艺节目里的年轻爸爸们更合格。 好吧，又是实验室产品。 卫熙吃不了兜着走，心情和提着的东西一样沉重，连看着坚强绽放的迎春都觉得比之前看到的更蔫了。 感觉自己和迎春一样命运悲惨的卫熙坐在了晏维坐过的地方，夕阳西下，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际，黑暗潜伏在一旁，瞅准机会占据了整片天空，她看着成群结队的同学在眼前一晃而过，有点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的宿舍在哪，打电话给招聘的老师，迟迟没有人接，再打给晏维问时，晏维也很茫然，老师只让他带卫熙熟悉实验室，他不知道宿舍的事，边穿上外套晏维边安抚卫熙：“你别动，我去找你。” 卫熙呆呆的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在嘴边转悠的一句话和冷冷的空气一起被吞到肚子里。 哪怕是匆匆出门，穿着依旧无可挑剔的晏维把卫熙领回自己的宿舍，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你今天睡这里吧。” 卫熙看着眼前狭窄的沙发，略感心塞，说好的言情故事里男配都会大方的让出自己的床给女主呢，好吧，她是女配，但也不能歧视她好嘛！ 晏维继续解释：“我的床上摆满了书，你躺在上面会被咯到。” 果然每个学霸都有数不清的书。一瞬间高兴起来的卫熙才不会承认自己的快乐这么肤浅呢。 卫熙的行李很寒酸，只有几件单薄的衣服，几乎抵挡不住a市春天的寒冷。晏维在做试验的间隙看到卫熙打开箱子在找衣服，顿时感觉心疼。 卫熙早就看到晏维做实验了，不过她拒绝去想吃饭时用的器具是不是和实验用具是通用的这个问题，掩耳盗铃的幸福就在于此。 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是大家做起来都感觉艰难的事情，只有用好奇害死猫不断提醒自己，卫熙才能维持现在的云淡风轻，因为现实一定会让她崩溃的。 多么深刻的、血与泪的经验教训！ 房间里铺着舒服的地毯，卫熙很自然的在电视前找到最舒服的位置，一颗蘑菇头在抱枕上蹭啊蹭，晏维停下手里的动作，专心观察卫熙。 如果是在见面前，卫熙就和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一样，励志可怜，以晏维不理世事的性格只觉得无所谓，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反正他早过了要在作文里引用这些人的悲惨故事和不屈不挠的精神的年纪。现在看到这么小的一只，又听话又诚实（卫熙夸了晏维，其实卫熙是违心哒，晏维就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和养了个省心的女儿一样，忍不住就将注意力再分给她一点。 饭后甜点是沙冰，原料是晏维那堆奇妙的水果们。抵制不了亮丽的颜色的诱惑，卫熙拿着药匙犹犹豫豫的下手了。 浸泡在果汁里的冰块甜丝丝的，冰爽可口。一块块果肉在唇齿间短暂停留，qq的，咬下去汁水溢出来，满口香甜。 飞速吃完的卫熙看着晏维的眼神满是期待，晏维无奈转身，又去做了一份。 吃到美食的卫熙专注的看着晏维，脸上这回才出现真诚的崇拜。 晏维转身，就看见卫熙一脸求投喂的表情，失笑。 温暖的灯光下男人的身姿挺拔，哪怕是家居服都格外贴合他的气质，面料看起来就很舒服，没有看到牌子，就知道价值不菲。头发卷曲，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他眼里一划而过温和笑意，让卫熙心里更加亲近他。 窗外是清冷人间，窗内是言笑晏晏，宾主尽欢。 第11章 重口味学霸晏维 晏维的作息时间和卫熙很不一样，卫熙是早睡晚起，晏维是晚睡早起。在晏维离睡觉遥遥无期时，卫熙已经把自己包裹的只剩一个蘑菇头，全身都在柔软的沙发和温暖的被子的包围下，舒服的想要打滚，沙发和被子的面料都是卫熙好几辈子没见过的，称得上低调奢华有内涵。 就像很多老牌世家，几代人积攒的不仅是财富，还有教养和品位。也许他们不用香车美人作伴，但一定在生活中不经意的细节里极尽讲究，不知不觉和普通人拉开距离。 晏维绝对不是一个铺张浪费的人，正相反，他每天的饭菜原材料基本产自实验室，免费又纯天然，衣服没有夸张的摆满整个屋子，全部摘下牌子的衣服不多，几乎都是经典款，更不用说暴发户们喜欢的一指粗的金项链。 他没有用这些显而易见的东西去装扮自己，甚至在谭颖看来，晏维只是出身小有积蓄的家庭，中产阶级，不富不穷罢了。经历了无尽岁月的卫熙自然不会这样目光短浅，设计、面料、剪裁有时候比烂大街的大牌更有说服力。 最终没有忍住要打滚的卫熙带着被子滚了半圈，像是卷饼一样，装好满满的馅料，被轻轻卷起来，然后咕噜噜……掉在了地上。 卫熙陷在地上昂贵的毛茸茸的地毯里，没有摔痛，但完全不想起来，这件事实在是太尴尬了，甚至能感觉到从某处看过来的目光里的惊讶与嘲笑。 这回卫熙把脸都盖上了，循环默念着他看不见我，和皇帝的新装一样，自欺欺人。 假装自己披上了隐形衣的卫熙·波特偷偷在被子里红了脸。 晏维走过来蹲下，戳一戳，再戳一戳，戳出一只恼羞成怒的蘑菇。 不知是憋气还是害羞，红扑扑的脸蛋哪怕是做出凶狠的表情也像是在撒娇，特别没有杀伤力，果然只是隐约感觉到的晏维眼底的笑意现在浓烈的不能忽视。 无法辩驳的蘑菇傲娇的哼了一声，在晏维的注视下，捡起被子动作僵硬的爬回沙发，中间还被绊了一下，卫熙感觉不能更忧伤。 晏维站在像是踩在云端的地毯上，回味着卫熙恶狠狠的眼神，摸摸鼻子，偷偷笑，到底没敢再刺激她，转身回去继续做实验。 晏维做实验的地方是在房间里的阳台兼厨房里，在万家灯火熄灭后，整个宿舍里只有那里亮着灯，一向睡觉很挑剔的卫熙在门缝里透出的一束昏黄的光里，对晏维嘲笑她的行为画了n个圈圈，感叹了一句这么好的沙发被子属于晏维真是不公平呢，好想把它们打包带走呢，然后就坠入了香甜的梦乡，不过梦里也有一个叫晏维的讨厌鬼就是了。 梦里这只讨厌鬼追着卫熙跑啊跑，还大声的嘲笑她，被气醒的卫熙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巨大的嘭的一声。 被惊醒的左邻右舍纷纷开灯抱怨，但是卫熙此刻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奔去，着急的连拖鞋都忘了穿。 推开摇摇欲坠的门，站在一堆废墟之间的晏维就这样闯入了卫熙的眼帘，晏维身上黑乎乎的一片，像是刚刚从煤矿里挖出来的煤块，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鲜血淋漓的手，滴答滴答的声音让卫熙的心跳窜到峰值。 顾不上地上的玻璃碎片，卫熙赶紧把满身狼狈、正在发呆的晏维拽出事故现场。 反射弧出乎意料的长的晏维在卫熙处理伤口的全程里一声不吭，不像是惊魂未定，倒像是在思索什么关键的问题。果然—— “我明白为什么会发生爆炸了，是因为……”，正在手舞足蹈的介绍他的新发现的晏维在看到蘑菇一脸的泪水时渐渐没了声响，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孩子，视线不经意间划过卫熙的脚。 卫熙有一双漂亮的脚，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骨肉匀称，指甲像一颗颗珍珠，有健康的光泽，但是晏维的重点不在于此—— “你的脚在流血！” 被刚才的情景吓傻了的卫熙这才注意到脚上传来的疼痛，厨房地上的玻璃碎片插在没有穿鞋的脚底，伤口不深，但是血流了很多，和白净光洁的皮肤形成了巨大反差，看起来惨不忍睹。 晏维处理外伤是一把好手，看起来就知道是经验丰富，从小到大多灾多难，养成了如今卓越的消毒包扎技能。 卫熙悬空着被包成粽子的脚，脸痛的皱起来，和十八个褶的包子似的，晏维同样被包成粽子的手乖乖的举着，两个残疾人相顾无言。 晏维首先打破沉默，“我去收拾一下厨房。”轻车熟路的跨过千山万水、艰难险阻，条条有理的收拾起来。 先前一直绷着根弦的卫熙平静下来，唯一的感觉只有犯困，上下眼皮打架时卫熙为自己的心大点了个赞，不说是大哭一场，就连埋怨晏维的话她都没去说，好像本身就有一个认知——做好了觉悟，用生命陪奇葩们玩耍。 晏维这样的科学狂人不出点实验事故才奇怪吧。疲惫的卫熙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偏偏这个时候，永远最后一个到场的警察上门了。早在爆炸时就有被吵醒的邻居们报了警，警察一听到地址，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一看就是领头的警察甚至熟络的拍拍晏维的肩膀，语气说不出是惋惜还是庆幸，“你小子命可真大！” 转头对被无辜波及的卫熙介绍自己：“我是他表叔。他一贯这个德行，喜欢他不如喜欢我呢，我父母双亡，有房有车，是公认的钻石王老五。” 快要睡着的卫熙惊呆了，这是什么神转折！ 第12章 重口味学霸晏维 哪怕是外表萝莉，内心成熟的卫熙，至今为止都没见过如此自信又自来熟的人，不说别的，就说当着亲戚的面挖墙脚，这就是正常人做不出来的事情，再看看晏维的表情，不动声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已经习惯了对方的不着调。 这位表叔，从日后晏维为卫熙画的一个巨大的家族分支图中来看，是最叛逆的一个，青少年时期无恶不作，后妈都被他收拾的毕恭毕敬，因为这小子什么都干的出来，哪怕在表叔离开家族的庇佑去闯荡社会时，后妈也不敢在他爸面前上眼药。 这么一个那些年女孩们讨厌过的流氓，忽然改过自新，从头做人，顺顺利利进了警局，家族真是一点力都没出，生怕他在警局更掀起血雨腥风，不过人家凭借自己的能力职位一路飙升，让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大失所望。 表叔的存在对于晏维是至关重要的，但凡出了实验事故，他都能想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这次，表叔让晏维失望了。 板着一张脸的表叔和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清清嗓子，严肃的开口：“最近查的严，你得和我去警局走一趟，”已经努力往角落里蜷缩，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卫熙也没被遗忘，“你也一起。” 晏维似乎对让卫熙一起去感到不满，表叔眉毛一竖，威胁道：“这次事情解决不好，我就亲自捅去家族那里。” 生平头一回进警局的卫熙心情忐忑又兴奋，睡意像是在车上吃到的王记的馄饨的热乎气，被料峭的春风一吹就散了。 王记的馄饨是a市的老字号，每天限时限量供应，多少曾经雷厉风行、现在隐退下来的老爷子们都对这里念念不忘，就是最顶上的那位，也亲自到王记的门店里用餐，让王记在大江南北都红了半边天。 明明是最简单的馄饨配上小碟的咸菜，竟然能做出如此美妙的味道，这已经不能用火候、食材来解释了。 据说是古时候的一个姓王的御厨定下来的方子，历经战火的洗礼，代代相传，传承了数百年。 王氏子弟严格遵守这个方子，让馄饨的味道在沧海桑田后依旧未变。 卫熙捂嘴偷笑，大家肯定不知道这位御厨还有一个讲八卦的本事呢，能从达官贵人讲到隔壁的新婚夫妇，绘声绘色。 暖和的馄饨下肚，心里就有了底气，过来问话的警察蜀黍一看是个蘑菇头的小女孩，态度称得上是和蔼可亲，就差没变出几个糖块来哄卫熙开心，简单的几个问题问完后，甚至领她去休息室，找了动画片给她看。 所以不是只有晏维把她当成闺女养，实在是她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 可反过来看，这是卫熙的一个金手指，如果不是卫熙单纯青涩的外表，晏维必然不会待她友善体贴，就像众多暗恋晏维的女生们，她们莺莺燕燕、姿色品性各异，却都和晏维隔了好几个光年的距离。 表叔对待晏维绝对不手软，卫熙已经津津有味的看完好几集蠢萌的动画片，晏维才脚步虚浮的走出审讯室，一看就是受到了惨绝人寰的待遇，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虚弱的对卫熙笑一笑，晏维一头栽倒在地。 欢快的片尾曲和惨兮兮的晏维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好心的女警察的帮助下，卫熙把晏维送去了医院。 不出所料，医生把她们几个人臭骂一顿，声色俱厉，把晏维的情况说的十万火急。晏维醒来时就看见一只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等到时机大好再冒出个头来。 真是容易被欺负的小女孩呢。晏维看着自己被重新包扎的更夸张的手，觉得这一天对于自己和卫熙来说都格外悲惨。 童话里有拯救公主逃离恶龙的王子，现实生活里晏维则是三番五次帮助卫熙，带着自己没发觉的少有的热忱。 这样在晏维苍白单调的生命里显得不平凡的事，一贯迟钝的晏维并没有马上明白其中深意。 不过没关系，在他们的故事里，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靠近，相识相惜。 医生说的唾沫横飞，以小见大，对他们耽搁病人救治的行为做出了声讨，然后这通不用打草稿的演讲被晏维淡淡的一句“你吵到我睡觉了”打断，医生有些不甘，到底还是掩门出去了，留下晏维和卫熙在这狭小的病房里大眼瞪小眼。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沉默里发酵，晏维揉揉太阳穴，面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要是遵循医嘱，他需要大量的休息和调养，而晏维从容大方的违反规定，“你回家里取些换洗衣物来，还有我的笔记本，我要记录下刚才的发现。” 卫熙耳朵里单曲循环着晏维说出来的回家，差点红了眼眶，她承认自己一直是缺乏归属感的，她有看不见尽头的岁月，也有摸不着边际的孤独。 被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卫熙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和墙头草一样，没立场，随风倒。 顶着蘑菇头的少女（？）蹦蹦哒哒的回家，在一堆邻居无奈又习惯的眼神中掏钥匙开门。 备用钥匙被晏维搁在了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发现（原话）的地方”，并且难得傲娇的不肯直接告诉卫熙，卫熙在地毯底下随手一摸摸到钥匙时，觉得自己萌萌哒。 脑洞和晏维一样大真的好开心…… 虽然在收拾内衣裤时遇到了很尴尬的问题，犹犹豫豫给晏维打电话问是要四角的还是三角的简直是羞耻y。 但是在回去病房的路上卫熙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好心情，哪怕初春的a市风景算不上好，连天空都不是一贯的晴空万里，正值上班的高峰期，马路上严重堵塞，排成长龙的司机们没了耐心，一个劲的按喇叭，偶尔还有些争执，遍地喧嚣。 而这好心情显然无法维持太久，在拎着一大堆的东西想要敲门时，她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清楚所有故事脉络的卫熙当然知道，那个带着哽咽的声音是谭颖。 第13章 重口味学霸晏维 听起来真是一个烂俗的故事，谭颖的新欢是一个脚踏两只船的男人，在被谭颖发现后气急败坏，恶人先告状，甚至给了她一个耳光，毫无负罪感的带着另一个女孩扬长而去。 谭颖作为远近闻名、顺风顺水一路考进全国超一流大学、无数优质男人拜倒在裙底的女神，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带着还红肿的脸，谭颖迅速打听到晏维的近况，直奔病房，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想要让晏维打击报复劈腿男，一个是希望破镜重圆。 美人哪怕是流泪都是极美的，泪珠欲掉不掉的挂在眼角，委屈可怜，柔弱可欺，轻易能激发起男人的保护欲。 这是卫熙没有遇到过的情况。以前她都在第一时间让女主死心塌地的爱上男主，男主风华绝代、惊才绝艳，对女主一见钟情，男配自然不会面临被女主用过就扔的境地。 如今除了咬牙暗恨自己手慢之外，卫熙无计可施，尤其听到了晏维和谭颖承诺般的说的那句话——我会去处理的，心里止不住的泛起一阵悲凉。 达成心愿的谭颖在敷衍似的关心了几句晏维的病情后，脚步轻松的走出病房，看见靠在墙上垂着蘑菇头好像在流泪的女孩时，只是奇怪了一瞬间，医院最不缺的就是悲欢离合了，转头就把她忘的干干净净。 卫熙当然没有哭，她只是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如果两个人能解开误会，白头偕老，卫熙自然不应该插足两个人的世界。之前以为双方都没有感情，所以才无所顾忌的接近晏维。 卫熙不是卫道士，对于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口诛笔伐，经历这么多人情世故，卫熙变得更加不在乎那些条条框框，她考虑事情的角度是维护晏维利益的最大化，如果晏维对于谭颖真的旧情难忘，她可以退居二线，当一个出主意的好兄弟，哪怕舍不得那个晏维不经意间说出来的家。 她给晏维的感情注定不会是纯粹的，就像是化学试剂里参杂了杂质，认真观察就会发现端倪，晏维虽与人交往不多，但他超高的智商对于蛛丝马迹都会比其他人更加敏感。 进入病房时卫熙已经调整好情绪，又是一只简单快乐的蘑菇。晏维接过换洗衣服就迅速去卫生间换下了嫌弃的病号服，哪怕是卫熙的品位决定了搭配方案的限选范围，晏维依旧整出了玉树临风的效果。 他打开笔记本，专注的做记录，偶尔会停下思考一会，然后继续用一只手在键盘上忙碌着，像是蝴蝶翩翩起舞，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漂亮，难免有些不习惯单手操作，不过速度依旧惊人，难怪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吸引力，卫熙搬了个板凳，坐在床边看他的侧脸，哪怕是眼底一片青黑，也能看出他五官的得天独厚，丹凤眼里光彩熠熠，对于晏维这个终将属于别人的男人，卫熙心中升起一种感觉：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小白菜要被猪拱了。 被猪拱了的晏维正忙着他的伟大事业，对于卫熙如此跌宕起伏的心理变化一无所知，如果知道了，他一定会感叹一句女人心，海底针。 晏维出院时谭颖带了一捧花过来，自然不是实验室出品，很漂亮，不过因为放了很久的缘故，看起来蔫蔫的，晏维皱着眉，沉默以对。 谭颖忙前忙后，俨然端起了女票的架子，对于卫熙这个看起来明显低龄的少女也是横眉冷对。 心塞的卫熙借口去厕所，为两个人留出秀恩爱的空间，慢慢悠悠的散着步，抑郁纠结都打包塞进垃圾桶里，在盘算着要不要提前离开这个世界。 反正，已经不需要她了不是吗？ 大街小巷的积雪已经渐渐消融，一半纯白一半泥泞，整个世界看起来乱糟糟的，这是一年四季a市难得露出的颓唐的一面。 在这乱糟糟的背景下，奋力追着抢劫犯的男人显得拉风又搞笑，像是在拍无厘头的武打片，两个人奔跑时溅起的泥水开出一朵朵花来，行人纷纷避让，生怕自己被溅一身。 抢劫犯是个半大少年，被追上时眼神里的愤怒像是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一边挣扎一边狠狠咬了男人一口。男人龇牙咧嘴，差点没忍住骂他个狗血喷头，几次深呼吸后平静下来，招呼着几个落在后面的手下过来接手。 男人一转头就发现在看热闹的卫熙，目标明确的走过来，语气调侃：“看呆了吧，我这飞毛腿可是你们这些小年轻拍马都赶不上的！” 永远自信的表叔在刚刚第二次见面的卫熙面前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几个手下过来报告情况，看到此情此景默默转身，开着车一溜烟走了。 打扰老大泡妞者，杀无赦！ 天生在异性面前有表现欲的表叔此时此刻像是开屏的孔雀，骄傲的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优美的体态，踱着步子，不紧不慢，步步紧逼。 卫熙嗯嗯啊啊的敷衍着，表叔的夸夸其谈告一段落，贴心的为她留出要签名的时间，卫熙努力做出一个和她的蘑菇头一样的单纯的微笑，“蜀黍，我可以回家了吗？” 不可置信的表叔瞪大了眼睛，和看见了一群抢劫犯扭扭捏捏的在他面前跳广场舞一样，离奇荒诞。 没有崇拜没有尖叫没有主动要联系方式！难道说岁月真的是把猪饲料，肥了肚子，秃了脑门？他的手下一号昨天才说过他的风采犹胜当年呢！ 被伤害到一颗玻璃心的表叔面色僵硬难看，“你没看到人民公仆受伤了吗？”他有意无意举高了自己的胳膊。 一排整齐的牙印呆在表叔满是大小疤痕的皮肤上，像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勋章。 第14章 重口味学霸晏维 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表叔攻无不克，战无不利，在成为警察后虽然性格和以往一样不着调，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像是出了鞘的刀，锐利坚硬、锋芒四射。 表叔难得遇见一个对他满身的伤口不买账的姑娘，别的姑娘们要么是充满母性光辉，心疼的看着他，要么是对他的荣耀往事追根究底，唯有卫熙，蘑菇头下的眼神纯净的像是一汪清泉，没有迷恋或是疑惑。 刚刚把抢劫案完美解决的表叔有大把空闲的时间，他对卫熙多了点兴趣，之前不过是因为卫熙跟在晏维身边，随口试探了几句，现在是觉得这个姑娘有点意思，可以打发无聊的时光。 这个伤疤是在解救被拐卖的妇女时被愤怒的村名用锄头打的，那个伤疤是解救要跳楼的精神失常的人被推搡时划破的，大大小小，林林总总，有那么多荡气回肠的故事。 表叔讲述时的语气里只有清淡的回味，那些命悬一线的时刻再次浮出水面，带着当时的危急和鲜血淋漓，卫熙终于静下心来，仔细的听着，没有再提着急回家的事。 人不可貌相。表叔这么吊儿郎当的人竟然还有那么深邃的、让人尊敬的往事，卫熙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像是求知欲旺盛的学生在问老师问题：“这些事不会是你编的吧！” 抚摸着伤疤，忧郁的望向远方的表叔一瞬间出戏了。他看着卫熙，好像看到了小号的晏维在他家里做实验烧掉了他宝贵的前女友照片集，他甚至能看到他们恶魔一样的微笑里露出的小尖牙。 在愤怒的离开前，表叔最后一次对命运的不公进行挣扎，“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他有意无意的显摆着满身的肌肉，吸引了路过的一群小姑娘，她们小声的边偷看边讨论，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走出很远仍然回头张望着。 卫熙本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晏维忽然打来的电话打断了她，表叔等了一小会，憋了一肚子的气走了。 “没眼光的女人！” 难得在前女票的温柔攻势下没有沦陷、没有忘记自己养的小蘑菇的晏维让卫熙感到一丝欣慰，决定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会，当军师也好，助攻也好，确保学霸晏维不会再次被抛弃。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人相处的时光平淡愉快，卫熙继续借住在晏维家，招聘的老师十分抱歉的告诉卫熙，因为有兄弟学校的同学过来交流，上级直接决定让他们住在仅剩的几个寝室里，于是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卫熙只能自己去找地方。 谭颖时常过来拜访，不过都刚好错过了饭点，也尽量不吃晏维端上来的任何水果零食，卫熙和不请自来的表叔对比起来显得淡定的多，卫熙是债多不愁，表叔是不拘小节，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件事。 着几日频繁过来的谭颖终于忍不住抱怨前男票天天在她面前秀恩爱，催促晏维赶紧采取行动，声音婉转动听，时不时瞥一眼在旁边碍眼的电灯泡卫熙，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 晏维的答复依旧是“我会去处理的”。谭颖柳眉倒竖，嘴唇向下撇，对这个答复很不满，想要再去催催，目光触及晏维冷淡的表情，心有不甘的把话咽进肚子里，期期艾艾的神情格外让人怜惜。 可惜晏维的注意力全落在和表叔抢甜点的卫熙身上，抛媚眼给瞎子看，谭颖的挤眉弄眼徒劳无功。 卫熙越和表叔接触，越发现对方的不着调，明明在工作时显得真诚靠谱，工作结束就变成无理取闹、和自己这样的弱女子抢吃的毫不愧疚的混蛋。 不过这种不着调，特别吸引姑娘们，她们像是扑火的飞蛾，无怨无悔，勇往直前。 这样一个会在下班后带卫熙去找狐朋狗友们深夜飙车、会在高档的西餐厅淡定的让服务员上筷子的男人，对于卫熙这个年龄的女孩而言毫无抵抗力。 幸好卫熙有成熟的价值观，轻易不会被蛊惑，她深知这样的感情就像是当季的奢侈品，得到时付出的代价高昂，保鲜期却短的可怜。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只适合当朋友的男人，有致命的魅力，不能坚守底线就会万劫不复。 卫熙想的通透，但是晏维作为在感情方面几乎一穷二白的初学者，焦躁不安，满怀担忧，下手的动作难免大了些。 脚踩两只船的谭颖的前男票很快发现自己的女票是同道中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愤怒的甩了女票，被一帮兄弟们嘲笑戴绿帽子，在几天的颓废期后，他灵感一闪，想起了谭颖。 捧着钻戒半跪在一片玫瑰花瓣中，身上高级定制的西装和他身后的豪车一样闪闪发光，谭颖被这画面感动的捂嘴流泪，在男人深情款款的告白中轻轻点头。 俊男美女，卫熙和晏维站在远处，都不由得感叹一句好般配。 渣男配贱女，两人将脚踏两只船这场戏演的风生水起，自然娴熟的演技直逼影帝影后的水平。谭颖此刻肯定不记得不久前她还缠着晏维，想要旧情复燃，男人也肯定不想再提及给了谭颖一耳光的往事。 晏维一点也不意外，亲自主导这场戏的他对于现在的效果很满意，只不过出钱让男人所谓的朋友吹了几句耳边风，不经意间在谭颖面前提及男人家中的富贵，只付出了一些时间成本和物质损失，就轻松简单的摆脱了一个大麻烦。 是的，晏维在研究了几天兵法后，用他超凡脱俗的学习能力，很快制定了这么一个方案，有赖于谭颖的配合，方案实施的效果非常好。 终于腾出空的晏维像无辜的小白兔伸出了恶魔之爪…… 第15章 重口味学霸晏维 都说朝夕相处可以培养感情，晏维主动接过了监督帮助卫熙的工作，恨不得寸步不离，每天疯狂的刷存在感，甚至暂时忽略了自己的实验进度。而卫熙出于对他再度被甩的同情，通常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给他。 实验室有很多引进的植物和设备，其中有几样主管实验室的教授恨不得直接贴上“我很贵”的标签，省得手下那些熊孩子不当回事。 哪怕是对于卫熙这个小帮工，教授都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精心对待实验室里的一草一木，晏维作为教授唯一一个放心的学霸，更是恨不得让晏维不分昼夜的守在实验室。 因为要严格控制实验室的湿度、温度，还需要定期保养设备，卫熙的工作绝不轻松，原则上她要比其他老师学生来的更早，走的更晚，一来二去，开门的老大爷都和她混熟了。 卫熙的清晨从六点钟开始，兵荒马乱的洗漱换衣服，坐在餐桌上等待晏维的爱心早餐，晏维每天起早贪黑，虽然用的依旧是实验室的食材，但是只要想想他在这上面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卫熙心里面那些不自在就像加了很多水熬成的稀粥，渐渐就淡了。 晚餐后还有几乎不重样的甜点，精美可口，卫熙看着厨房里那本短时间内就被翻的很旧的菜谱，感觉很复杂。 然后，第二天晏维惊喜的发现，厨房里多了一本新菜谱。 晏维：虽然很奇怪，但也是卫熙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呢！ 在这本菜谱的帮助下，学习能力超强的晏维在家庭煮夫的路上撒丫子跑的更欢了。 多年以后，有晏维昔日的同事出版了一本回忆录，其中有一个章节就是“学霸向煮夫的堕落”，卫熙似笑非笑的拿着这本书读给已经花了眼的晏维听，晏维看不清楚，但用自己的皱纹想想就知道她脸上一定是促狭的笑容。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两个人相处不咸不淡，用表叔的话就是老夫老妻，他口气里的酸溜溜直接可以加进晏维做的糖醋排骨里，做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谭颖离开去追求她的豪门贵妇生活后，表叔依旧是晏维这里的常客，时不时带几把蔬菜、一条鱼过来蹭饭，晏维不仅讨厌他来扮演电灯泡的角色，更加痛恨他和卫熙说起自己童年时的糗事，鬼知道表叔已经步入中年记忆力早就衰退怎么还能记得这么多，晏维在厨房磨刀霍霍向猪羊，想象的画面却是表叔在案板上道歉求饶。 晏维的身影在宽松随意的家居服下都显得风度翩翩，过来洗水果的卫熙小小的感叹了一下，晏维忽然转身拿东西，未曾遮掩的阴森森的笑容让卫熙以为是看花了眼，果然揉了眼睛后再看，晏维的表情和平日一样自然。 原来是错觉啊，她就说晏维这样单纯（？）贤惠的学霸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在于会将另一方不由自主的美化，恨不得用全世界最美好的词汇去形容他，春风夏雨秋收冬雪，都不及他无意间的一个微笑。 哪怕表叔讲述的是晏维的糗事，卫熙听着只觉得可爱，现在有大将之风，实验室里的学长们都心服口服的学霸，小时候也只是个会用卖萌来逃离惩罚的孩童。 这回卫熙确定没有看错，晏维半掩在卷卷的头发下的耳朵偷偷红了。 咬一口水果，香甜的汁水像是烟花一样绽放在味蕾里，层层递进的滋味如缓缓打开的花瓣，每一瞬间都是美轮美奂的享受。 卫熙满意的发出喟叹：“这种水果真好吃，晏维你再拿一个过来呗！” 晏维半晌不做声，卫熙奇怪的瞅着他，没再催促，表叔攒了一肚子类似于小气鬼的形容词如潮水般即将喷涌出来，却遗憾的被晏维堵回去了。 “这种水果很稀有，只分了一个给我。”晏维的表情里满满的都是抱歉。 卫熙正在绞尽脑汁去安慰像一只做错事低着头的小狗的晏维，忽然听到了他紧接着的下一句话：“不过我们可以去实验室的树上去摘几个。” 也很嘴馋的表叔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夜色，斟酌着那个微妙的摘字与偷字的区别，讥笑在舌尖转悠几个来回被生生咽了回去，最后呈现出来的表情解读出来就是“你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作为人民警察的表叔在好吃的面前节操碎了一地，欢快的目送着卫熙和晏维消失在夜色深处。 a市的市区这个时候依旧热闹，但这并不能形容地处郊区的a大，一路上几乎没有碰见几个人，尤其是坐落在最偏僻的一角的实验室，白天有学生老师来来往往，添了不少热闹，晚上彻底安静下来时，只有开门大爷会偶尔巡视一番。 鉴于a大十分高的绿化覆盖率，树影掩映，月色婆娑，仿欧式的建筑就像鬼故事里的古堡，路灯昏暗的光照不亮来路归途，如果是在风雨飘摇的夜晚，雷声阵阵，绝对会让人觉得这里阴飕飕的。 实验室的门只能从外面打开，而且有重重报警设施，a大的领导对待实验室里可以让小偷成为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的植物设备们的态度是恨不得把它们一股脑塞进保险柜里，设置一个本人都记不住的密码，才可以放心的睡个好觉。 然而家贼难防，偷水果二人组娴熟的（？）摸黑打开门后将门虚掩着，动作敏捷的直奔水果树，在寂静的夜晚里，他们的声音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何况是年过半百、听力很差的开门大爷。 于是开门大爷一点没有怀疑有人闯入了实验室，半掩的门也只是当作自己记性差忘记关，他牢实的锁好门后，举着手电筒放心的离开了。 卫熙和晏维看着那束光渐行渐远，欲哭无泪。 第16章 重口味学霸晏维 每个学校都有一些耸人听闻的传说，也许是校园地处旧日的乱葬岗，也许是教学楼的台阶会在半夜12点时多出一阶，也许是废弃的音乐楼会忽然传出悠扬悦耳的歌声。甚至a大的每一座教学楼都有骇人听闻的传说，每一个工作多年的校工都能随便说上一大串。 唯有实验室从来没有任何相关的小道消息在学生中流传，之前他们只以为这座建筑是新建的，人们还没有就地取材，编造出合情合理、逼真度高的鬼故事。今夜之后，他们才深深的发现，那些有鬼故事的教学楼反倒可能是安全的，反而是听起来中规中矩的实验室，才暗藏玄机。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月圆之夜，圆滚滚的月亮看起来像是煮的烂熟的元宵，好像下一秒就会露出里面香喷喷的五仁馅。没吃饱就出来偷水果的卫熙揉揉肚子，感觉自己更饿了。 “我想吃元宵。”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卫熙的声音近乎撒娇。 卫熙：长的嫩就是有好处！ 晏维看看坚固的好似再也打不开的大门，又看看身边完全不在意的正在计划下一顿菜谱的卫熙，每一根卷曲的头发丝都感觉无奈。 从小到大有意无意做过不少坏事的晏维收回目光，想好了第二天早上看门大爷过来时要说的借口，拿出手套鞋套，熟练的把自己和卫熙全副武装起来。 完全不知道晏维提前准备了道具、如此专业的出场的卫熙呆呆的看着晏维细心的给自己戴手套，由于巨大的身高差，晏维只能弯下腰来，动作像平时做实验一样认真专注，卫熙盯着他的发旋继续发呆，所以，这是要开始作案了？ 最开始一切顺利，他们不敢开灯去惊扰看门大爷，就借着手电筒的光，凭借记忆往水果树的方向走。 晏维是学霸，对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都如数家珍，甚至还有闲心去给卫熙介绍，这个仪器用来自动调节温度湿度，价值连城，运到实验室那天教授抚摸着机器热泪盈眶，那种植物原产地是某个战火纷飞的小国，曾经有个毛手毛脚的学生浇水浇多了，导致植物差点溃烂，教授一怒之下差点把他开除学籍。 在幽静的实验室里，晏维的声音像是穿透了重重黑暗，让卫熙砰砰作响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甚至跟着晏维的讲述去想象当时的情景，会心一笑。 好像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她克服了害怕，一抬脚迈进了他讲述的旧时光。那些她来不及参与的岁月，在这个黑夜他的话语里添加了几分亲近。抬眼望去，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影，让人一瞬间踏实放心。 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于含情脉脉，明显刺激到了单身已久的实验室大家庭的成员们。窗外月色正好，窗内是蠢蠢欲动，群魔乱舞，几乎颠覆了两个人这辈子的全部认知，世界观一夜间毁于一旦。 在卫熙经历的千百载岁月里，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画面。在天空中那轮满月的光辉下，那些静止的仪器忽然自动启动，玻璃窗上的窗帘齐刷刷的关上，离卫熙很近的一株植物迅速伸展藤蔓，像是睡了许久惊醒时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实验室里变的亮如白昼，一朵朵妖娆绽放的花朵香气扑鼻，带着诡异的荧光。 这一瞬间，卫熙甚至有种错觉，一定是她进入世界的方式不对，这明明是一个鬼故事，才不是她想象中青涩纯洁的校园爱情！ 仪器运行的声音在白日不觉得怎样，在寂静的晚上却像是平地惊雷，微小的噪音刺破空气像是直奔要害射来的冷箭，卫熙一下子心拔凉拔凉的，堪比盛夏时一口吞下的棒冰，透心凉心飞扬。 还是手上传来的温度将卫熙从恐惧中唤醒，晏维穿过层层阻碍，一路旋转跳跃、贴地潜伏，张牙舞爪的枝桠像是有敏锐的视觉和听觉，拦截的异常精准，明明是并不遥远的距离，他跑过来时都已经气喘吁吁。 握住卫熙的手已经沾染了一层薄汗，身上有被划破的伤口隐隐作痛，这时候也没时间顾虑植物的汁液是否有毒，不敢开手电筒吸引更多的注意力，借着植物的荧光，摸索着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他们蹑手蹑脚的动作起了作用，也许是这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只有听觉，他们十分顺利的走向门口。 极度紧张之下，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变的更加敏感，晏维打理清爽的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身上的汗味闻起来一点不像平日优雅的学霸，倒像是辛苦劳作的建筑工人，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形实在严肃，卫熙早就笑出声来。 真是少见的狼狈呢。 在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们一起倒数，三声过后，一起用力敲击实验室的大门，声嘶力竭的找人帮忙。 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能帮助他们的只有拿着钥匙的看门大爷。 但是在身后伺机偷袭的植物已经步步逼近时，他们才意识到实验室的大门用的是世界顶级的隔音材料，不说正常人，耳背的看门大爷也许正在打着鼾，沉沉的睡着，美梦里流下的口水湿透了枕巾。 晏维紧紧拉住卫熙，横冲直撞的穿过植物的攻击阻拦，凭借哪怕在危机时刻依旧能高速运转的大脑，在奔跑的过程中顺手拿到了放在角落的拖布，干净利落的杀出一条血路来。 如果他们有时间驻足观赏，一定会为身后妖异美丽的画面惊叹，荧光点点，像星空里璀璨的繁星，花瓣的颜色渐渐加深，随着那些飘动的藤蔓隐隐晃动，宛如清风拂过，妖艳的让人失神。 繁花似锦，灼灼其华。 晏维简直像是活地图，在混乱的场面里寻找了一条最近的路，跑向休息室，将卫熙先塞进去，自己迅速回身关门，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门合严，一节藤蔓被生生压断，感觉到疼痛的植物们像潮水一样纷纷后退，像是感觉到害怕。 外面的喧嚣恐怖被门隔离，休息室狭小的空间从没有让他们像此刻一样心怀感激和庆幸。 死里逃生后，两人仍然紧握的双手让空气不断升温，气氛变得暧昧，晏维的眼镜丢在半路上，丹凤眼里的情绪卫熙看的真切，深沉的黑色让人沉醉。 时间正好，感情正好，所以晏维吻下来那一秒，卫熙顺从的闭上双眼。 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熹微的晨光铺成薄毯，温柔的盖在相依的两人身上。 看门大爷正在从一大串钥匙里面摸索着寻找正确的那一个，钥匙相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晏维推开休息室的门往外看，仪器已经恢复正常，变异的植物归于平静。 看起来完全不像经过了惊魂的一夜的样子，他们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奇遇，精彩纷呈，最后发现不过是错觉。可那又怎么样呢？ 晏维从容的捡起水果树下掉落的水果，微笑着问卫熙是否还想吃。 蘑菇头下是单纯的眼神，“带回去孝敬表叔好了。” 第17章 单细胞战神大白 银河系安全保卫队队长曾经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白瑞德·斯坦利·塞缪尔·莱温斯基，然而这个带有古老的家族底蕴的名字早已变成无尽星海里的一颗小小的尘埃。他的手下们嘻嘻哈哈的给他取了一个通俗易懂的代号—大白，尽管其实一开始他是拒绝的。 无法追究这个名字的具体来历，也许是这个糙汉子养了一只叫做小白的植物，也许是大家对于大白的智商默契而委婉的评价，总之，在银河历三千万年时，大白就已经叫大白了。 卫熙完成上一个任务，马不停蹄的赶到这个世界时，正是大白第1314次凯旋归来。银河系大反派x又一次成为大白的手下败将。 自大白成名以来，从无败绩，这一点从列队欢迎的拉拉队的姑娘们困倦乏味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来。她们勉勉强强的做着规定的舞蹈动作，敷衍的漫不经心。 领队的章鱼姑娘把两个花球熟练的换了触角，穿梭在队伍里，努力鼓舞着姑娘们，可惜没什么效果。在看见卫熙时，尴尬的笑了笑。 卫熙从飞船里踏出第一步时，看到自己面前形形色色的物种，着实是惊呆了，甚至忘记继续走，直到身后浑厚粗哑的声音伴随大力的推搡一起把她赶了出去。 卫熙作为保卫队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敢这么对待她的人，自然只有队长大白了。他的盔甲在阳光下显示出一种让所有星际战士都梦寐以求的流光溢彩，和他脸上的得意洋洋一样，没有丝毫的遮掩。 这就是原来故事里遭遇悲惨的男配，星际第一战神—大白。 章鱼姑娘身兼数职，不仅是拉拉队队长，还有一重更重要的身份，她是大白的秘书，负责安排大白的衣食住行，经验丰富，具有银河系认证的高级秘书资格，每个月的薪水足够承担最贫穷的星球居民一年的所有支出。 付薪水的冤大头不是大白，而是大白的领导，银河系联邦组织的主席—a。 在卫熙的记忆里，a有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常年霸占着星际美男子排行榜的前几位，笑起来非常有亲和力，他亲切的拍着大白的肩膀，大方的把自己刚刚重金招聘到的章鱼姑娘让给了自己的得力干将。 章鱼姑娘正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是程序化的职业微笑，她首先汇报的是大白最宝贝的植物小白的情况。 第1313场战争中受伤的战士们短时间内无法上场，正赶上百变歌姬露希领着全世界的顶尖美女去开星际演唱会去了，他们闲的无聊，只能去调戏小白。 小白是棵含羞草，和全世界的杂草长的一模一样，盛夏时开出的淡粉色的花不比别的草多出一朵，身上的倒毛和锐刺也没有多出一根，唯一的特点大概就是好色，只有在帅哥触碰时会立刻叶片紧闭下垂。 小白成了证明男人们雄性魅力的最好依据，和童话故事里的魔镜差不多。除此之外，小白一直普普通通的茁壮成长着。 不过小白是大白第一次打胜仗时，百变歌姬露希送的礼物，这一点就足以让它和其他杂草们成为两个世界的草。露希为盆栽罩上的薄纱香气馥郁，至今还被大白枕在枕头下，每日闻着香气入睡，这样方便和美人在梦中相见。 卫熙讨厌小白的唯一原因就是每当她触碰时小白总会紧闭叶片，被没脑子的大白大声嘲笑了好几回，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导致全保卫队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连大厨都担心的跑过来，视线在卫熙的脖子以下肚脐眼以上的部位来回扫了扫，带着一脸遗憾而且抱歉的表情说：“卫军师，刚刚俘获的物资里有新摘的木瓜，你不要放弃治疗，这个问题我们一起努力是可以解决的。” 愤怒的转身离开的卫熙走了几步，犹犹豫豫的回头，“那今天做道木瓜银耳汤好了。” 接到命令的大厨一溜烟跑回厨房做准备去了，可是哪怕大白陪着卫熙一日三餐喝木瓜汤喝到吐，卫熙的情况依旧不见起色。 只会打仗的大白泪流满面，在手下的怂恿下终于有了办法，在又一次大厨端上木瓜汤时，大白义正言辞的和卫熙说：“卫军师，你不要担心，以后有哪个男人看不上你，我就把他揍一顿，揍到他肯娶了你。” 明明手下当时一边哄堂大笑，一边认真的保证这个办法绝对奏效，卫熙此时阴沉的脸色让大白迟钝的神经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不是所有人都像露希一样都有38e的。”仍然觉得自己的计划实施完美的大白不怕死的又补充了一句。 伴随着卫熙的磨牙声，大白吃的香甜。至于卫熙有没有打击报复，大概从第二天大白满身的蚊子包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么冷的鬼天气竟然还会有蚊子，真是奇怪。”大白随口抱怨着。 擦肩而过的某手下想起了前天晚上看见卫熙鬼鬼祟祟的带着一大包东西进了大白的房间，机智的什么也没说，只是以后再没有人敢当面笑话卫熙，除了傻乎乎的大白。 大白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章鱼姑娘指挥着姑娘们稀稀拉拉的离场，附近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时，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感的提醒大白：“你明天再去找a去汇报任务吧，我听联邦办公室的秘书说a今天心情不好，把办公室的抱枕摔了一遍。” 卫熙回想了一下办公室里塞满每个角落的抱枕们，还有全星际都知道的a最喜欢温柔的抚摸着抱枕的传言，对a现在的情况脑补了一下，为章鱼姑娘的专业点了一个赞，拉着还是满头雾水的大白走了。 章鱼姑娘在他们走出好远还能听见大白的抱怨，他那响亮的声音传了十万八千里：“a心情不好和我汇报任务有什么关系……” 章鱼姑娘默默的在心里嘀咕：所以你不是军师啊。就你这智商，分分钟被灭的连灰都不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吐槽自己的直接上司后，章鱼姑娘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一路小跑，去联邦办公室继续聊八卦去了。 第18章 单细胞战神大白 办公室素来是酝酿八卦的最好的温床，尤其在上司忙着发脾气时，大家凑在一起浑水摸鱼，分享最新的消息和网购的零食。 今天的主题是百变歌姬露希，话题是由a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发脾气引出来的，绘声绘色的描述完a的房间里现在的混乱场面，大家一致想到了之前匆匆离开的露希。 “肯定是露希喜欢上别人了，”比起男人对于露希的追捧，女性们的态度冷淡的多，如今说起来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我就说她不是安分的人。” “可是她除了老板，还能接触到谁呢？”大家顺着之前的思路苦苦思索，最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哦，天啊，她难道看上了大白？这是什么奇葩的品位！” 永远不受待见的大白就这样躺枪了，章鱼姑娘为自己的上司挣扎着开脱，“难道就不能是a和露希同时喜欢上了大白，所以a才会对露希不满，甚至把她赶出去开劳什子的演唱会？” 如果这是真相的话，这真是一个恐怖的故事，大家纷纷感慨着，还是觉得同时有两个人瞎了眼看上大白的可能性太低，尤其其中一个还是他们英明神武的老板大人。 “我们家大白除了傻了点，也没什么缺点啦！至少身材不错哦！”依旧是忠心耿耿为上司摇旗呐喊的章鱼姑娘，她表示大白的优秀只是不那么明显。 哪怕没有听到这段对话，卫熙也在短时间内意识到大白的属性——精力都用来打架，星际总是有数不清的矛盾摩擦和大小战役。自己作为飞船上随性的军师，全年无固定假期，无升职希望，无福利待遇，还要时刻面对蠢蠢的队长大白。 在大白的世界里仅有的一点温情脉脉都留给了露希女神，闲暇时间翻来覆去的听她所有的专辑，购买昂贵的周边和签名照。至于卫熙，不好意思，她在大白心中就是个纯粹的汉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小白都知道。 卫熙垂眼去看自己胸前的微弱起伏，和大白收藏的露希海报对比一下，重重叹口气。 如果自己是个性感的美人，这个任务绝对会难度下降不少呢。至于内在美和气质这些鬼东西，反正大白又不懂。 回到自己房间的大白鞋都没脱，穿着沉重的铠甲咚一声倒在床上，床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显然不想见到自己这个残暴的主人。 大白从枕头底下翻出露希的薄纱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盖在脸上，挡住了外面炽热的阳光，不一会就发出响亮的鼾声。 这是一个超豪华的套间，卫熙住在里面那间有独立卫浴的房间，可问题是薄薄的门板压根隔不住大白的鼾声，卫熙终于知道为什么原主的眼睛底下会有如此厚重的青黑色了。 大概从原主成为大白的军师的那一天，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反正也睡不着，卫熙索性打量起自己的房间。银河系三千万年的如今，人工智能充斥了银河系公民生活的每个角落，生活水平直线上升的同时也带来各个势力的*的膨胀。 有*的地方，就有争战。 作为维护银河系和平的保卫队军师，卫熙在保卫队的地位压倒性的高于大白。比如可以决定每日的菜谱，导致大白为了不喝木瓜汤而寻求手下的支招。比大白最宝贝的小白放在了卫熙的房间，原主大概觉得朝夕相处，可以扭转小白对于自己性别的错误认知。又比如保卫队那些熊孩子没有给卫熙取见鬼的外号。 原因不只是卫熙有很多不外传的报复人的小伎俩（大白顶着一身蚊子包飘过），还有大家深知每次的战争中，多亏卫熙的指挥调度，才能把伤亡降到最低。 露希的成名曲中曾经唱过：一场厮杀，枯骨无处安家，安魂曲在战场回荡，天空彼端的亡灵，愿你保佑千秋万代，和平安康。 依赖高科技的战争具有毁灭性的杀伤力，在大白醒来时，卫熙已经列出了总结报告，统计了这次的伤亡人数。 “凯文那小子也受伤了？他不是逃跑最快的吗！”大白不聪明，不过对于手下的人的特点都了如指掌，他是天生适合战场的人。此时他的大嗓门掩饰不住声音里的哽咽，连全身的肌肉都跟着抖了抖。 刚刚走马上任的卫熙对于伤亡很不适应，她努力回想原主的说话方式，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和章鱼姑娘一样专业，“他是为了掩护一个新兵。以后凯文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保卫队队员的感情总是很奇怪，明明那个新兵因为自己的跑步速度超过了凯文而鼻孔朝天，凯文和他斗的风生水起，但真正有危险时，凯文毫不犹豫的救了新兵，漫天的枪林弹雨间新兵也一直守在受伤的凯文身边，等待救援。 卫熙想要安慰失落的大白，结果大白压根没听到卫熙挤出的几个干巴巴的词，他像一阵小旋风一样冲进卫熙的房间，捧着小白去了卫生间。 压抑的哭声像是闷雷，中间时不时插上几句和小白的对话。是的，作为没文化的队长，大白用来代替日记抒发情绪的就是小白。 今天又不用给小白浇水了。正处在“不仅要和露希抢男人，还要和植物抢”的怨念中的卫熙想象了一下小白沐浴在唾沫星子下的场景，不厚道的笑了。 笑完的卫熙不知道该干什么。第1314场恶战后，神秘的反派x应该会收敛一段时间，情敌露希外出，暂时构不成威胁，可是卫熙确定大白完全不喜欢自己这个类型的。 怎样大白会喜欢她？答案只有一个，38e。 几辈子都没有达到这个水准的卫熙决定先去研究一下露希的视频，硬件跟不上，但软件总可以下下功夫。 第19章 单细胞战神大白 因为过来的太匆忙，卫熙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大多来自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的记忆，至于那些掩盖起来的事实，还需要卫熙自己去寻找。 在原主的记忆里，露希作为百变歌姬，有美艳的容貌和丰满的身材，老天的偏爱还赐予了她天生歌姬的嗓音和乐感，简直是人生赢家。 在开星际演唱会的她在传说中拥有用歌声保佑国家和平的能力，虽然这一点在大白参加过的1314次战争的衬托下显得可笑，但这也没办法阻挡脑残粉们对于露希的疯狂追捧。 凯文就是一个铁杆粉丝。在知道自己没办法上战场后，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就接受了这个悲伤的现实。 新兵红着眼圈站在凯文的病床前，询问他有什么来不及实现的愿望。凯文咧嘴一笑，灿烂的像是一朵菊花：“我想要一件露希的贴身衣物，要带签名的。” 最后一句话让新兵无奈的打消了偷一件给凯文的念头，他对于自己偷偷摸摸的能力很有信心，不过女人缘一向很差，尤其是这样奇葩的要求，用脚趾头想想都没可能答应吧。 凯文的笑容在新兵垂头丧气的离开后渐渐消失，大白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脸茫然的他。 一向热血的汉子现在眼眶泛红，凯文仰起头来憋回去眼泪，“队长，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队长了吧！” 此时的大白已经不见刚才抱头痛哭的悲伤激动，他咧嘴一笑，傻乎乎的，“你想得美，以后你得跟着卫熙学学打仗的谋略，老子还没退休呢，能让你不干活就赚钱！” 凯文紧紧的盯着大白，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终于把提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你是我一辈子的队长。”凯文抬手做了个庄严标准的军礼。 目光相接处是沉甸甸的承诺和信任。 与凯文和大白那边的含情脉脉不同，卫熙绝望的发现自己和露希在女性魅力方面真是天差地别。 屏幕里的露希一瞥一笑都让人如临其境，明明是妩媚妖娆的身姿容貌，唱起肃穆的颂歌时毫无违和感，纯洁高雅。木屐在行走时发出清脆的迷人声响，像是另一种特别的乐器应和着她的歌声，十公分的高度让她看起来有不能忽略的端庄和气势。 从下摆到领子展开后是一幅曼妙的画，舞动间衣服上的花纹都像是活了起来，漫天飞舞的花雨纷纷扬扬，缠绵悱恻，美的让人移不开眼来。 所以卫熙发现自己经历的世界就没有一个省心的。第一个世界女主是金枝玉叶的公主，第二个世界女主是开了挂的全能学霸，现在这个世界又遇见了全星际上至八十岁下至十八岁的男人的梦中情人。男配大白又是没办法欣赏自己的内在美的蠢蛋。 以上吐槽来自疯掉的卫熙。 一向冷静从容的卫熙面对未知的剧情和难以攻略的男配很想蹲在墙角画圈圈。把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抓的乱糟糟，终于对于现在的局面找到头绪，团成毛线团的混乱的支线被咕噜噜的散开来。 男主大概就是高高在上的a，全星际少女幻想中的白马王子，有身份地位，有俊秀相貌，如果露希神经正常的话自然不会去选择大白。 被所有人嫌弃的大白正阴沉着脸走在路上，他对于凯文的安慰几乎花光了他可怜的智商，可是他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凯文是跟着自己好多年的老兵，有默契，忠心耿耿，他的受伤是大白莫大的损失。 简而言之，他宁可卧床休息的是那个毛毛躁躁的新兵。 他打算去揍一顿新兵出气。走到新兵的房间门口，没打算礼貌的敲门的大白一只拳头马上要砸进去，却在隔了一厘米不到时硬生生停下了。 是卫熙拦住了他。看腻了视频（其实是自卑）的卫熙出来闲逛，顺便用宿舍区衣冠不整的美男们洗洗眼睛，却无意间发现了一点惊天的秘密。 新兵在房间里打开通讯器说话的声音不大，却瞒不过在战场摸爬滚打、听力惊人的卫熙和大白，更何况两个人把耳朵挤在门上，动作猥琐而默契。 “报告x，凯文重伤，没有人怀疑我，计划实施顺利。”冷静的语调让人很难想象他就是那个热血的、幼稚的与凯文争斗的新兵，甚至前一刻他还愧疚的站在凯文的病床前。 卫熙看多了世人的彼此算计，哪怕是亲人，为了利益都会撕破脸，更何况无亲无故的战友。可大白不一样，他的保卫队里就算有矛盾也是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打完之后大家还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大白憋红了脸，怒气像是水壶烧开时冒出的白烟，源源不断。他的拳头挥舞起来，脸色红白交错。 不怕死的卫熙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大白拽走了。 顶着鸟窝头的卫熙和脸色诡异的大白蹲在宿舍区配备的花园里。姹紫嫣红，花团锦簇，池塘里有吃的圆滚滚的鱼冒出头来吐泡泡，大白一拳打在长了几百年快要成精的老树上，树干厚实坚硬，纹丝不动，只有树叶晃了晃，惊起了几只叽叽喳喳的鸟，它们仓皇逃窜，留下一阵惊慌的叫声和一坨新鲜出炉的鸟粪。 顶着鸟粪的大白看起来和鸟窝头卫熙般配极了。这当然是开玩笑。大白的脸色更臭了，说起来这一天对于大白真的是凄惨，想到大白回去又会用唾沫星子给小白洗澡，卫熙的心情好了不少。 卫熙：知道大白和小白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就和某部狼一直没有吃到羊的动画片一样，x和大白的恩怨情仇可以编个几百集的连续剧了。自大白扬名立万之后，x就对大白死缠烂打，哪次都没有讨到好处，偏偏永不放弃。 这是多么深沉的爱啊！ 如今x顺利安插间谍在他们的眼皮底子下，卫熙只能对大白感慨一句：“你们俩绝对是真爱！虐恋情深这种戏码观众最喜欢啦！” 这种得不到你就要毁了你的桥段简直不要更狗血好嘛！来自每天都脑洞大开的卫熙。 第20章 单细胞战神大白 大白在卫熙的镇压下满肚子的气在有限的空间里不断浓缩，在马上爆炸的边缘转悠着。附近的花丛遭了灭顶之灾，精致华美的风景现在看起来和大白的心情一样糟糕。 卫熙怜悯的瞅了瞅地上一团团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花瓣，把大白拽到远离花丛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了，正好看看x想要搞什么鬼。” 大白不怎么懂卫熙七拐八拐的算计，打的叮当响的小算盘让他听着头都大了，不过这不影响大白对于卫熙无原则的信任。 这种信任来自于无数次的战场厮杀，来自于卫熙总能在困境中提出最好的办法。 说白了，兄弟情爆棚，但和卫熙想要的感情截然不同。 正在努力酝酿自己的情感，打算一击即中的卫熙被大白慌忙起身的动作吓到忘记自己打的草稿，大白手舞足蹈，嘴角咧的大大的，每一块肌肉都散发出“我很快乐”的气息。 “明天露希女神就能回来了呢！” 开心到晚上多吃了两碗饭的大白毫不吝啬的夸了大厨的厨艺，被嫌弃了n年的大厨眼泪汪汪，扬眉吐气，没有继续祸害大白，非常体贴的把木瓜汤单独送到了卫熙的房间。 吃饱喝足后的大白打算把自己洗的香喷喷，没有估计好自己的力气的大白一使劲把喷头拽了下来，被一瞬间喷洒出来的水浇成了落汤鸡，他在明亮的浴室灯光下发了一会呆，才想起来需要联系维修工人，工人很纠结：“我正在看露希演唱会的直播呢！” 大白听到露希的名字，很好说话的表示自己愿意等到直播结束，然后飞奔出浴室，一路滴着水跑到客厅，干净利落的从卫熙手里抢走了屏幕的控制权，飞速找到了直播的频道。 卫熙全程没有反抗的意思。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奉献给大白露出的大片古铜色皮肤，他*上身，只在腰间松松垮垮系了毛巾，人鱼线和修长有力的双腿一样性感迷人。 水珠从上身滑落，在灯光下泛着闪亮的光泽，一路跌到卫熙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卫熙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在中途嘉宾上场时，大白去拿水喝，无意间瞟到面红耳赤、眼神四处乱飘的卫熙。 大白一脸的理解同情，眼神里有深深的惋惜，“我知道露希很好啦，但是你们俩是没可能的。”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卫熙错过了反击的最佳时机，等到她终于意识到这个糟糕的误会后，她下意识的想开口解释，奈何大白露出我都懂的表情。 她真的想仰天长叹：不不不你懂什么了！ 接下来的卫熙就处于纠结悔恨之中，连近在咫尺的美色都忽略了。 大白看完直播，关掉屏幕时看见难得露出呆愣表情的军师卫熙，发出浑厚响亮的笑声，连胸膛都跟着隐隐震动。 嘲笑完卫熙之后，大白开开心心的继续洗澡去，压根没经过卫熙的同意，就征用了卫熙的浴室。 所以顶着一身的泡沫去看完直播的大白也是蛮拼哒！ 三番五次得罪卫熙的大白竟然不知道女人都是记仇的。卫熙在大白进去后蹑手蹑脚去调整了开关，于是大白毫无准备的迎接了一场透心凉的凉水澡。 哆哆嗦嗦出来的大白一点看不出往日的潇洒勇武，水淋淋的头发可怜巴巴的贴在头皮上，裹紧的浴袍替代了之前的毛巾，蜷缩在角落的大白看起来像被欺负的小孩，一个劲抱怨忽然失常的喷头。 卫熙不厚道的侧过头，偷偷笑了。 据说春天只有傻瓜会感冒。大白在无良的手下们的簇拥下去迎接露希的归来，手下们时不时发出哄堂大笑，大白倒也不生气，任由他们调侃。 卫熙跟在后面，和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着痕迹的观察新兵。他看起来有点犹豫，年轻的脸上笑容勉强，不似往日的神采飞扬，让人生不出一丝怀疑。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如果他的表情完全是假装的，卫熙真的要给他点赞，要是不知道他和x勾结在一起，到现在卫熙都会把他当作单纯善良的npc，被无辜卷入连累队友受伤的风波里。 卫熙头痛。因为对于剧情不了解，所以很多的线索都需要自己去寻找，运气不佳，别说攻略大白成功，就连命都保不住。 这可是银河系三千万年，战场上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不可复原的伤害。卫熙是军师，不需要亲自上场，大白有闻名星际的王者铠甲，武力超群，轻易无人敢挑衅。其他人比如说凯文，是经验丰富、在速度方面有压倒性优势的老兵，依旧险些陨落星海。 银河深处，有多少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人化为尘埃，这个惊人的数量绝对不只是历史上有记载的那些。 一将功成万骨枯，无数的胜利的荣光与失败的耻辱背后都有无数生命的凋亡。 哪怕是在比较风平浪静的如今，也有声名狼藉的反派x隔三岔五出来刷刷存在感，挑衅一下联邦组织的威严，总有不怕死的人去追随x，将脑残粉的角色扮演的入木三分、出神入化。 面对无理取闹的x，联邦组织的主席a长年累月重金悬赏x的首级，奈何x的保密工作做的好，哪怕是安插了间谍，也没有发现什么。 机缘巧合，竟然让他们发现了x派过来刺探军情的新兵，如此宝贵的机会卫熙绝对不会放过，自从知道有x的存在，卫熙一直寝食难安，生怕哪天在睡梦中被无声无息的抹了脖子。 刚刚收回自己的视线，卫熙就听见大白标志性的粗嗓门，他使劲吆喝着：“露希，我在这里！” 挥舞的手臂肌肉紧绷绷的，线条流畅，充满力量，在阳光下显示出一种诱人的色彩。宽肩窄臀，再加上言情小说男主必备的大长腿，只要忽略掉大白可怜的智商，他实在是无时不刻不在散发雄性荷尔蒙的迷人男人。 渐渐走近的窈窕身影肩若削成，腰若执素，风情万种。一瞥一笑都像是精心勾勒的美人图。 第21章 单细胞战神大白 本来是年轻女子极难驾驭的黑色衣裙，穿在露希的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做，华丽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魅惑。身姿袅袅婷婷，妩媚妖娆。 她的声音像是叮咚作响的流水声，悦耳动听，和唱歌时略有不同，带着浅淡的亲昵。 “好久不见呢，大白。”露希不愧是女神，哪怕记不住大白手下的名字，也都一一含笑点头。 大白神色激动，上前一步，就要拉住露希柔若无骨的手，露希眼里极快的划过一丝不耐烦和抗拒，但身子纹丝未动，笑容和之前一样自然从容。 本来是要共进晚餐的，可惜露希礼貌的拒绝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闲下来再联系。” 哪怕佳人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除了卫熙之外的所有人依旧沉浸在美人衣香鬓影中，无法自拔。 卫熙非常不开心，她转移众人注意力的办法是吩咐大厨今日做一顿木瓜大餐，在大家鬼哭狼嚎时，她则悄悄的跟在露希的身后，说不清出于什么目的，明明更具威胁的是潜伏在人群里的新兵，她却忍不住想去看看露希拒绝大白的邀约的理由。 跟踪这门技术，还是在以前经历的世界中学到的，卫熙受益终身，有几回似乎要被露希发现，总是被卫熙机智的运用各种手段蒙混过关，不可思议的跟到了终点。 远离繁华市区，这里是一片尚未完全建成的高档别墅区，貌似是无良的开发商收了定金后，只建造了一小半，便携款潜逃，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依稀能看见设计稿的瑰丽奢华，窗户没来得及装，夜色和晚风一起流淌进房间。 关于这里的传言很多，沸沸扬扬的。地处偏远，人迹罕至，杂草趁机长的茂盛，甚至有翠绿的藤蔓攀爬上外墙，更显出几分阴森。据说有奇奇怪怪的动物在这里安家，月圆之夜仰天长啸，群魔乱舞。 家长们用来吓唬淘气的小孩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大白会突然出现揍不听话的孩子，还有一个就是把他们扔到这里来。 屡试不爽。 在徐徐晚风中，卫熙抖掉了好几斤的鸡皮疙瘩，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在转身赶快离开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两个想法里抉择了几秒钟，决定隔日拉着大白再来。 大白虽然智商不在线，但满身的肌肉总让人充满安全感。哪怕是出现危机的情况，大白星际第一战神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已经转身45度角的卫熙在离开前随意瞅了一眼，只一眼，就急急的把身子转回去。 她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俊秀的脸上没有了记忆中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看起来有点陌生。他行色匆匆，和露希四目相接，遥遥的点了个头，一起走向一座古堡式的建筑。 也许是私会？卫熙的想法刚刚冒出头来，就被自己否定了。a是身份尊贵的主席，露希也是星际知名的歌姬，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这样一个糟糕的地方见面。 可是他们两个，除了谈情说爱，还能做什么呢？ 卫熙一直坚信好奇心害死猫，所有打着好奇的旗号做的事情都会是横生枝节，把剧情从主线扯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心痒难耐，更何况卫熙骨子里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还有了解主要人物的关系这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古堡坐落在别墅群的深处，一路上树木影影绰绰，时不时出现不知名的虫子，擦着卫熙的皮肤飞过，心里一阵反感的颤栗，挥挥手，继续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后面，卫熙都很佩服自己追求真相的精神。 藏匿在古堡外的灌木丛里，鬼鬼祟祟的卫熙透过没安装玻璃的窗户里望去，露希和a正在激烈的争执着，卫熙听的断断续续，又不敢凑的太近，被两人察觉，只能运用自己的脑补技能去填补空白。 隐约间听见露希提到了凯文和新兵，卫熙心里奇怪，明明露希刚刚回来，怎么会对保卫队发生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要知道，这件事还在处理中，尚未对外公布。 露希的声音哪怕是充满怒气依旧清澈动人：“头，你太着急了！” a一拳打在墙上，哪怕是隔了一段距离，卫熙依旧能看出他愤怒扭曲的五官，看起来骇人凶狠，露希忽然冲上去抱住他，头埋在a的臂膀间，哽咽的说道：“我们就现在这样不好吗？” 鲜血从a的指缝间淌下，就像露希被泪水冲刷花掉的妆容，泪水经过的地方如同流过一股肮脏的河流，黑乎乎的色彩黏在脸上，狼狈不堪。 a慢慢收敛怒气，平静的眉眼一如往日清俊，他屈起手指帮露希抹掉眼泪，动作笨拙而温柔，他的声音低沉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他说：“下一次是最后一次，我们一定会成功。” 信誓旦旦，是一个男人隐忍多年终于敢于给出的承诺。 a的笑容像是暗夜里妖娆绽放的曼陀罗花，危险又迷人，他低下头专注的看着露希，手指的动作依旧轻柔，露希几乎是破涕为笑，和得到漂亮衣裙的小姑娘一样，语气欢快中带着小心翼翼的不确定：“你说的当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a的唇贴在露希的耳朵上，满意的看着她的脖子和耳朵在他靠近后迅速变红，闭上眼嗅着露希发间的清香，低声耐心的给她分析局势。 卫熙的心里千头万绪，来不及想清楚，只是历练许久的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趁着此时两人无暇留意周围，蹑手蹑脚闪身离开。 期间有一只胆大包天的虫子拍着翅膀飞过来吸卫熙的血，卫熙忍住想要驱赶虫子的动作，唯恐惊动到不远处拥抱缠绵的两人，咬牙切齿的徒手按死了这只倒霉鬼，盯着手上一团黑乎乎的血迹，恶心的皱眉，脚上的动作不停。 在卫熙走出很远时，闭目的a忽然睁开双眼，眸子黑亮，像是洒满了繁星点点，望着卫熙离开的方向出神。这时他的嘴角又挂上熟悉的温文尔雅的笑容，颇具讽刺和嘲笑的意味。在露希的催促里，他重新埋首在她光滑微凉的脖颈间，心满意足，仿佛已经得偿所愿，美梦成真。 第22章 单细胞战神大白 卫熙逃离这片阴森森的郊区时，后背上的冷汗都浸湿了衣服，她素来胆子不大，现在经历的事情是以前她连想象都没想过的，面对危险的情形要不动声色，要做出最理智的判断，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独自闯天涯，她都快忘记当初连和班主任说话都会害怕的自己。 a一直是让卫熙心存疑虑的人，因为他表现的太大方自然，反而处处透着违和。这个残酷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真正两袖清风、光风霁月的人活下来。 伪装越真实的，段数越高罢了。 地处偏僻，没有能够搭乘的交通工具，卫熙一路只有星光月色作伴，中性的外表和单薄的身材让偶尔经过的中二少年们都没有上前调戏的打算。 卫熙想想就觉得又高兴又辛酸。 夜半时分，卫熙千里迢迢回到家里，连身上的衣服都沾染了夜晚的凉意，皱巴巴的，卫熙一边脱外套一边开灯。 光亮洒进整个房间，在狭窄的沙发上刚刚睡着的大白哼哼唧唧的抬手挡住灯光，不甘心的睁开眼，眼神单纯懵懂。像是小动物一样纯洁天真，眼底带着水光，可怜巴巴的。 卫熙无奈，“你为什么不回房间睡？” “我联系不上你，不放心。”大白揉着酸痛的肩膀，笑容憨厚。 看着这样真诚的大白，卫熙难得有耐心去向他解释她是成年人可以保护自己，换来蠢蠢的大白一句诚实的话：“虽然你是从里到外的女汉子，但是总会有人瞎了眼看上你的。” 卫熙：每次听到你说话都感觉很心塞！所以活该你没有女票！ 大白坐起身来，逼仄的沙发显得更加狭小，只穿着短裤背心，懒散随意，裸露出的古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反射出诱人的色泽，乱糟糟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刚刚开始成熟的大男孩，而不是白日里那个威风凛凛、千万人敬仰的战神。 “其实你很好，总会有人喜欢你的。” 大白一本正经的与卫熙探讨感情问题，被发了好人卡的卫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纠结“大白变身午夜档情感类节目的主持人”这个问题，本来郁结在心里的害怕担忧被大白搅和成了一堆浆糊，直到关上房门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听着大白规律的打鼾声，半梦半醒间卫熙才想起她需要分析的事情。 这一次跟踪不算成功，不算失败，卫熙现在了解的就是a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纯良无害，对于大白的态度很可能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既生瑜何生亮，大白在星际人民心目中的美誉度居高不下，隐隐有超过a的趋势。毕竟作为一个长期周旋在办公室勾心斗角的领导，a没有大白那样的累累战功，就像后宫里的妃子，争斗再激烈也只是局限在宫廷小小的四角天空里。 房间里不是完全的黑暗。用特殊材质做成的假的星星和月亮漂浮在半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偶尔有调皮的星星偷偷溜到卫熙的鼻子旁蹭蹭，痒痒的让人想笑，甚至有的穿梭在小白的叶片间，飞的极快，像是拖着长长的尾巴一样，留下一道银白色的轨迹。 卫熙看见小白，忽然想起来大白总是抱着它倾诉，嘴角轻轻的翘起，闭着眼睛数羊，在睡意侵袭的最后一秒还在想这么蠢的大白，果然只有不能动弹的植物才会理睬他。 其实一向睡的死沉的大白失眠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他伪装着打鼾声，听着隔壁房间里的卫熙呼吸声渐渐平缓，他轻轻的推开门进去，站在卫熙的床前，借着星星的微光仔细的看着她。 卫熙对于大白一向没有什么戒备心，所以房门从来不锁，很久以前，大白有一回不小心闯进去看见卫熙在换衣服，瘦小的身板，白皙光滑的皮肤，以及微微侧身露出的起伏，他跌跌撞撞的转身离开，卫熙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是他，淡定从容的继续手里的动作，大白像是熟透的番茄，红彤彤的颜色从脸开始蔓延到全身。 那是第一回大白意识到卫熙是个女人，与自己和臭烘烘的手下们截然不同。幸好有一个从来不会泄密的小白，大白可以尽情倾诉自己情绪的异样，对待卫熙的态度才能一如往常。 卫熙是军师，卫熙是军师，卫熙是军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新技能get。 随着时间流逝，卫熙多了些少女的风韵，大白的心情不自觉的随着卫熙的一举一动而起伏。 在没有战争的空闲里，偶尔大白会像今晚一样，偷偷潜入卫熙的房间，静静的看着她，心里就会变得平静又欢喜。 大白虽然是家喻户晓的战神，但是大大小小的战争早就磨灭掉他的热情，很多时候他穿上那套万众瞩目的铠甲，都感觉疲惫和厌烦。 他伸手抓住一只调皮的在他身边嬉戏的星星，软软的微凉的手感像是并肩作战时，紧紧握住他的卫熙的手。 原本日子就会这样平淡的过去，可哪怕迟钝如大白，都开始发现不对劲。无论是来自x越发明目张胆的挑衅，还是a的笑里藏刀，全都像是深陷的泥沼，一步错，就是挫骨扬灰。 只有看见卫熙，那种被掐着脖子的窒息感才会缓解。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信任，那便是他的军师。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卫熙的脸庞，勾画出她的眉眼轮廓，粗粝的手指让卫熙在睡梦里皱起了眉头，躲又躲不开，良久，好似做了个美梦，唇角无意识的勾出了一个笑容。 惟愿日后卫熙也能无忧无虑，笑靥如花。大白轻声的说着，表情庄严肃穆。 第23章 单细胞战神大白 大白在卫熙的窗前站了许久，久到满是尘埃的晨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洒进来一束，在地板上形成了一小块光斑，他才仿佛是回过神来，匆匆的转身离开。 又是崭新的一天，崭新的开始。卫熙不情愿的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去面对惨淡的现实和洒满了狗血的人生。 早餐时间，卫熙和大白沉默的坐在豪华的餐桌前，大厨上好菜后便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卫熙用今天吃面包和煎蛋这样随意的语气说：“为了安全着想，最近a的命令我们都要三思而后行。” 大白抚摸着餐桌的光滑精致的边缘，目光定格在桌布上，钩针编织的桌布看起来华美昂贵，大白的眼里有湍急的河流起起伏伏，难得感伤一把，“这张桌子，是a送给我的。” 隔了好一会，大白才憋出干巴巴的一句：“花了他当时半个月的薪水。” 环顾四周，凭借原主模糊的记忆，卫熙沮丧的发现整个房间里a的痕迹无处不在。照片墙上年轻版的a和大白勾肩搭背，冲着镜头一起傻乐，那是卫熙不曾参与的青春岁月。酒柜里珍藏的酒是a的最爱，他们曾经觥筹交错，酩酊大醉。甚至连小白，都是露希在a的建议下挑选的庆祝礼物。 壮汉大白偷偷红了眼眶。为何会走到如今的境地呢，明明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如今却要背道而驰、翻脸反目。 卫熙把面包片刷上均匀的果酱，递给大白，动作是难得一见的温柔体贴，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大白低着头，刀叉在盘子上发出漫不经心的尖锐声响，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才结束这段刺耳的演奏。 a玉树临风的站在门口，头发梳理的纹丝不乱，笑容是不见丝毫瑕疵的俊秀，像是风靡一时的花美男组合里的年轻偶像。 “我是来打扰你的假期的，”a眨眨眼，有一抹促狭从眼里飞速闪过，“我们接到了可靠消息，找到了x的据点。” 卫熙狠狠的叉着鸡蛋，幻想这就是a假笑的脸。 大白嘴里还叼着半块面包，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愣愣的一口咽下面包，噎的面红耳赤，大声的咳嗽着，飞溅的面包屑伴随着口水一起喷到a的面前。 卫熙忽然觉得a能忍耐这样呆萌的大白这么长时间，也是蛮拼哒。 “我们只要在第1315场战争中获胜，就可以彻底摆脱x的纠缠了，这样我就有理由告老还乡，不再和a消耗旧日的情分。”大白觉得未来一片美好，如同露希歌声里的桃源仙境，闲适从容，男耕女织。 卫熙正在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悲哀的发现粉红色也无法拯救她中性的外表。她换了平常穿的衣服，终于感觉自在了些。这时她又想起心里的异样感觉，很可能这一趟出征不会那么轻松简单。 忐忑不安的卫熙去给小白浇水，魂不守舍的她想要把小白换一个阳光充沛的地方，一失手嘭的一声花盆落地，支离破碎，小白飞出好远，土块撒了一地，整个场面看起来鸡飞狗跳，卫熙的心都碎了。 手忙脚乱，争取在大白发现之前收拾好残局，慌忙蹲下身的卫熙迎着阳光看见地上一堆土块里的闪烁的东西。 是微型的摄像机，之前藏匿在小白的花盆上，陪伴大白和卫熙度过漫长岁月，偷偷记录下无数的秘密。 “本来我就怀疑露希和a的关系，现在看来，a对你提防已久，借露希的手送来小白监视你，如果你有越界逾矩的行为，他会第一时间发现。” 不过想想大白平时总是捧着小白说一大堆废话，卫熙要为有耐心听完全部的a点赞。那些胡编乱造、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几乎能把人逼疯。 大白目瞪口呆，他现在脑子里一片茫然。他一直以为就算两个人产生纠纷隔阂，也是在时间的累积后，没想到在一开始，a就已经未雨绸缪。 所以那些年的兄弟情，果然只有他一个人当真了。 偏偏卫熙冷静的声音像紧箍咒一样，不愿放过他，“露希应该是a的第二个手段，接近你，从而掌握你的所有动态。” 终于找到机会狠狠的黑了女主的卫熙扬眉吐气，现在看着自己单薄可怜的身材都不觉得难过了。 风姿绰约的露希仿佛一下子就掉下了pk台，卫熙几乎没有采取行动，得来全不费功夫。 迫切需要宣泄情绪的大白绕着房子跑了几大圈，哼哧哼哧的，身上不断冒出热乎气，像是刚出炉的小笼包，可他的心如坠冰窟，不断在冰冷孤寂中下落。 “我们应该怎么做？”汗珠从额头掉落下来，像是摔碎的玻璃球，支离破碎，古铜色的皮肤让大白的五官更加立体出众，踏实可靠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周围，独一无二的感觉。 “首先装作我们对一切都不知情，就像是对待新兵一样去处理，放长线，钓大鱼，静观其变，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哪怕是足智多谋的卫军师，也不喜欢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尤其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时刻要提防着敌人发冷箭。 顺水推舟，随时根据对手的行动调整策略，运筹帷幄，下一步棋想十步，卫熙进入军师的角色的速度很快。 “如果能在露希身上探听到有用的消息，自然是对于我们有很大帮助。” 大白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表情悲壮，像是要出卖色相的可怜人，不甘不愿，满腹委屈，看着卫熙的眼神像是在看青楼里爱财如命的老鸨。 如何不动声色的接近露希，并且不留痕迹的问出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凭借大白少的可怜的智商，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24章 即将迎战 直到这个世界，卫熙才生出一种危机感，朝不保夕，一个不小心就会回炉重造。 大白正在勤奋的打扫房间，争取把a的痕迹消除干净。翘起来的几缕头发在头顶张牙舞爪，像是他伪装出来的坚强。 “我们真的要听从a的命令去捣毁x的老窝吗？”卫熙端着的咖啡从滚烫变成现在的温凉，被勺子搅拌飞溅出的液体不断在洁白的杯壁上留下棕色的痕迹，一如她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大白露出招牌式的憨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卫熙就是因为没办法拒绝才纠结的，总不能冷笑着揪着a的领子和他说“别玩了，我都知道你的伎俩”吧。 卫熙和大白现在是一手烂牌，新兵是x的人，x有无数忠实的拥护者，露希和a狼狈为奸，a的美名传遍全星际。 “只要打败x就都解决了嘛！”抱着沉重的箱子，大白却轻松的像是在悠闲的喝下午茶，咚的一声放在地上，尘土飞扬。 满脸灰尘的卫熙瞅着大白不说话。怨念化作锋利的箭，耳边回荡着尖锐的破空声，想象着箭插进大白宽厚的后背的画面， 箱子里有一大堆a送给大白的小物件，大多是a巡视各个星球时带回来的特产，带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大白翻看着，有点舍不得，怕自己后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叫来兢兢业业的章鱼姑娘，打算让她去处理。 卫熙一脸不赞同，“有可能章鱼姑娘也是a的人呢！你这样岂不是暴露了我们的打算？” 大白正在撩起上衣的下摆去擦汗，闻言呆呆的抬头看着卫熙，“你说的如此有理，我竟无言以对。” 比起好歹还是藏着掖着的露希和小白，章鱼姑娘从招聘到薪水都由a负责，明晃晃的就是安插在大白阵营的棋子，时刻准备着反水。 可惜一向高效率的章鱼姑娘没有给大白出尔反尔的机会，她迅速的赶到，身上的职业装纹丝不乱，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专业。 支支吾吾的大白把箱子往屁股底下一塞，求助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卫熙的身上。卫熙无奈的笑笑，无愧于军师这个职业，眼珠子一转就随口编出来一个借口：“接下来的战斗很艰难，我们需要安排全保卫队的战士们明天一同聚餐，算是提前举办的庆功宴，增加大家的信心。” 拿着笔飞快的记录的章鱼姑娘细致的问了几个细节问题，优美的字迹和职业装一样无可挑剔，让卫熙更加坚定的认为她是a耗资巨大、费劲苦心安插的探子。 大白这么矬，怎么可能有神经正常的优秀的人才愿意跟随他呢？卫熙吐槽的时候浑然忘记自己也在军师的位置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商量好每个环节后是章鱼姑娘友情提示：“大白你最好拖延点时间回来，联邦办公室的同事要结第11次婚，他在给我们发请帖时就说一定要让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冤大头大白掰着指头回忆之前的10回花出去的私房钱，发现这是个超出他运算能力的惊人的数字，热泪盈眶的接受了章鱼姑娘的建议。 章鱼姑娘选择了非常棒的场地，她在一个气候适宜、四季如春的星球租下了一个别墅区，附带一片风景如画的后花园，绿草如茵，花香四溢，人们举杯穿梭在自助餐车间，谈笑风生。 卫熙目瞪口呆，抓住章鱼小姐问：“我们走错地方了吗？我们只是一个私人聚会，这么多陌生人是租的别墅赠送的摆设吗？” “亲爱的军师大人，”章鱼姑娘狡黠一笑，一改往日的正经严肃，“a说如果我们邀请他过来，他负责说服露希女神现场献唱一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足够保卫队那些单身多年的汉子们乐疯了。眼前这些人是露希的铁杆粉丝，一知道这个消息从星际的各个角落飞奔而来。”章鱼姑娘当然不会说a送给自己一整套的露希的限量版签名唱片，只为了给自己的老朋友一个惊喜。 这只是1%的原因呢，99%是为了造福保卫队饥渴了几百年的汉子们，包括她的上司大白。 大白在得知露希可能的算计之后，再与她近距离的接触难免浑身不自在，僵硬的扯着嘴角与她寒暄，在卫熙威胁的眼神里尽可能表现的更自然。 “你是在紧张吗？”不知道是不是大白的错觉，他总感觉露希担忧的脸色下藏满了幸灾乐祸。 大白仰头咕噜噜灌掉一整瓶的酒，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充满浓烈的男人味，然而露希暗暗皱眉，眼神有意无意瞥向附近正在小口啜饮的a，a的动作优雅熟练，显然是风靡小女生的贵公子的动作模板。 等到露希登台献唱时，现场忽然就安静下来，她清亮的嗓音美如天籁，好似能穿透人的灵魂。周遭一片静谧，只听到露希的歌声回荡在耳边。 这是卫熙第一次听到露希现场版的歌曲，绕梁三日，三日不绝，近距离的聆听比看转播更具有震撼力，如同乐律音调都变成蝴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盘旋飞舞着，他们轻易被迷住了眼，迷住了心。 两首歌的间隙，卫熙抽空去看a的动向。a正含笑看着露希，怀里抱着一束华美的花，包装精致，花是数量和价钱都很稀罕的一种玫瑰，还带着露水，卫熙看样子就觉得香气扑鼻。 第25章 单细胞战神大白 美人如花似玉，接过玫瑰的样子不像是在台上的收放自如、气场强大，反而和娇羞活泼的少女一样，小心翼翼的闻着花香，笑容清澈甜美。 大白失落又纠结，整个人在风中凌乱。想起卫熙的千叮咛万嘱咐，小碎步一路前行，磨磨蹭蹭到了露希的身边，忽视旁边a的虎视眈眈，开口道：“这次我胜利归来，你还会送给我礼物吗？” 露希的表情是来不及掩饰的惊讶，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看向大白的目光悲悯同情，她飞快的扫了a一眼，不自然的用手指抚弄着耳边的头发，东张西望许久，才说道：“这是一定的。” 声音和黄鹂一样婉转，是熟悉的语调和语气，大白苦笑，只能怪自己愚钝，才没有早些发现露希的口是心非。 保卫队的队员们正望着眼前的各色美女流口水，连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凯文都喜笑颜开，嘴巴简直要咧到耳朵底下，显然露希女神正处于a和大白的争夺战中，新兵不忍的看看脑残粉凯文，凯文潇洒的甩甩头发，用沧桑的语气说道：“年轻人啊，你要学着向前看。”说话时眼睛都没有离开衣着清凉的美女们，在心里为邀请粉丝到场的章鱼姑娘点赞。 新兵幽幽叹口气，觉得心好累。 卫熙正在努力的往盘子里塞更多的食物，争取把每一种精致的菜肴都尝试一遍，a走过来时她的嘴里塞了一整个小蛋糕，奶油的甜腻松软和水果的香甜多汁美妙的搭配在一起，无论从视觉还是口味来说都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a的脸上是很诚恳的表情，他拿起同样的蛋糕，舌尖舔着奶油的动作若有若无的魅惑，卫熙没有春心萌动，反而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窜，不祥的预感和蛋糕一起咽进肚子里，咕噜咕噜在胃里翻滚着。 a优雅的放下手中的盘子，眼神里的光芒仿佛是燃烧的火焰，跳跃闪烁着，就差直接说他是不怀好意，“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是要表白的节奏？卫熙作为一直有颗少女心的老人家，即便对a没有特别的想法，心里揣着的那只小鹿还是扑通扑通的要跑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在a再次开口解释时，卫熙无比庆幸自己先前保持沉默，没有自取其辱。 a今天穿了一件隆重华贵的长袍，暗金色的繁复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抚平压根不存在的皱褶，微微一笑很倾城，“我的手下待遇不错，每年的年终奖是半年的薪水，有晋升机会，还有丰富多彩的团建活动。”所以欢迎加入哦亲！ 这个标准的hr套话让听力素来是强项的大白隔了很远的距离也忍不住竖起耳朵紧张的等待着卫熙的回答（麻麻说这句话太长要先喘口气），卫熙把即将跑出来的小鹿粗暴的按回去，再面对a时是一脸的茫然无辜，“今天风好大，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没听清呀呵呵哒！” 动作僵硬了好一会的a大概从来没有设想过卫熙会拒绝他这种可能，现在主动把脸凑上前去被打的啪啪响，尴尬的场面让a恼羞成怒，骂了一句不识抬举就匆匆转身离开，没留意脚下，被自己拖到地上的衣摆狠狠绊了一下，这画面太美，大家都默契的调转视线装作没看见。 忽然安静下来的自助餐区只剩下大白响亮的笑声，他前仰后合，指着露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刚刚讲的笑话好好笑哦！”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露希飞快的回忆起自己明明只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直到她看见一脸灰白惨淡的a和周围辛苦忍笑的众人，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马上一路小跑到a的身边，嘘寒问暖，忙前忙后。 大白咧着嘴，憨厚的笑着，对上卫熙好奇探究的目光，坦荡荡的告诉卫熙：“看见他们不高兴，我就放心了。” 卫熙看着眼前有黑化趋势的大白，有一种我家有男初长成的复杂感觉，惋惜有之，感慨有之，不过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这样……真是棒棒哒！” 大白像只被夸奖的大狗伸着舌头摇着尾巴围着主人转圈，显摆着自己壮硕的肌肉，“虽然这次战争一定会有不少波折，但是我一定会尽力保护你的。” 哪怕是身披沉重的铠甲，依旧能看到少年热血澎湃的心。 卫熙破天荒的伸手拥抱着他，“我相信你。”她的身高只到大白的胸膛，大白的心跳有力坚定，像是大力敲击发出的鼓声，沉闷的发出如雷的轰鸣。 她相信大白，事成两个人功成身退、归田园居，事败大不了两个人一起化为无垠星海里的尘埃，千百年后说不定还有人记得他们的英雄事迹。 一行人在酒足饭饱后依依不舍的准备登上飞船，a过来送行，换下了之前的长袍，西装革履的他一表人渣，大大方方的挽着露希秀恩爱，视线在卫熙身上一扫而过，就差鼻孔朝天的说那一句经典台词： 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卫熙在心里嗤笑一声。看看大白，就知道跟随a会是多么悲惨的结局了，她既不喜欢a的美色，对a开出的所谓优渥的条件不动心，又有大白这样靠谱的猪队友，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就被说动呢！ 大白用健硕的身体把a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生怕卫熙被他蛊惑。那件全星际只有一件的铠甲的光辉让a的表情扭曲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什么，很快他又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来。 “我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呢！”不甘寂寞的a轻声的告诉露希。 第26章 单细胞战神大白 登上飞船后，忽然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前欢乐逗比的气氛一扫而空，哪怕是之前笑的猥琐的凯文都站的肃穆笔直，仿佛有一把戒尺别在腰间，大家的心里一半是解脱一半是悲壮，身经百战的他们都知道这最后一战绝不会轻松，一定会有流血牺牲，搞不好就是团灭。 窗外是广袤的银河，无边无际，他们所在的飞船不过是渺小的一叶扁舟，随波飘荡，无依无靠，不知未来会怎样。 大白在发呆。眉头紧皱，在额头上留下的痕迹深深浅浅，他最后鼓足勇气去叫卫熙过来，提出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卫熙，一会飞船停靠的时候你躲在里面不要出来，反正你不能冲锋陷阵，跟着我们反而是累赘。” 大白要放手一搏了，在此之前他头一回自私的为卫熙留了一条生路。 “你不要拒绝，只有你有足够的聪明才智和a周旋，”大白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哽咽，拿着之前宝贝的不行的露希送给他的薄纱大力的擤鼻子，“你活下来我们的保卫队才有希望。” 卫熙如果会听大白的话，那她就不是让保卫队全体成员钦佩的军师了。她表面上认真耐心的听从了大白的指挥，在他们下飞船之后却偷偷跟在了后面。 不过一向冷静自持的卫熙在看到眼前熟悉的建筑时，脸上的表情飞速变换着，由吃惊困惑再到恍然大悟，最后都化作嘴边的一抹苦笑。 卫熙无法阻止已经进入古堡的保卫队的脚步，匆匆的扫一眼周围，杂草遍地生长掩盖了设计师架构出来的华美精致的梦，寂静的郊区连风声虫鸣都清晰可闻。 是a和露希曾经私会的地方。 与之前不同，窗户上用坚实的木板钉起来，卫熙推开破破烂烂的大门，走进去的时候门在身后自己合上，只留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给她，卫熙试着去推门，意料之中的无法打开。 再转身时卫熙感觉到一个温热的怀抱把自己严严实实的笼罩起来，下意识想要尖叫，却听到大白熟悉的声音：“你果然还是来了。” 只是短短的温情时光，卫熙急着从大白的臂膀间抬头，告诉她自己刚刚发现的惊人真相：“a就是x！我们上当了！” 大白放开她，摸索着打开墙上的开关，在光明忽然降临的瞬间，两个人都不适应的闭上眼睛，等到再睁开时发现对面墙上巨大的几个字：欢迎光临！ 是a的字迹，行云流水，龙飞凤舞。 大白他们刚刚进入古堡时，门没有关上，外面的阳光洒进来，浮动的尘埃将一群汉子呛的不行，咳嗽声中新兵激动的叫喊着：“这里有字！” 大白他们顺着新兵指向的地方望去，也许其他人认不出来，大白和a相熟已久，怎么可能不知道a的笔迹。 大白和其他人一起巡视了一圈，燥热加上焦急，汗如雨下，他脱下铠甲，环顾四周，被钉死的窗户，关上的大门，一切都让他不舒服，“a一定做出万全之策，才会堂而皇之的告诉我们他的真面目。” 卫熙检查着房间里的摆设，说起他们悲惨的现状不慌不乱，“a一定不会让我们逃出去揭发他的阴谋。堂堂联邦组织的主席竟然同时扮演着星际最大的反派x，为了铲除异己不惜挑起战争。”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卫熙设身处地，站在a的角度去想，大白是a这些年来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又不留情面的拒绝了a的招揽，其他人如果逃出去会就像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可能会暴露a的秘密。 联邦主席的位置，有无数人觊觎着，a不会露出马脚来，让竞争对手坐享渔翁之利。 卫熙和大白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的地毯式搜索，终于在某个角落发现了一个特别的生物。 在银河系三千万年时，星际超一流的实验室已经培养出适合大小战役的生物武器，他们发现的这种生物属于半成品，终极版有更大的杀伤力和更严密的人员守卫措施，它有可爱的外表和危险的功用，只要一摔在地上，就会在一定的时间里爆炸。当然，它最大的特点是爆炸后不留痕迹，让调查人员都无从下手。 卫熙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它掉在地上就好，她用最严肃的口吻让大白把它小心的抱在怀里，时刻戒备着有人过来使坏。 无法从窗户和大门离开，手里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大白还能步伐稳定的跟在卫熙身后，让卫熙都感觉佩服。 大白憨憨的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有你在，我放心嘛！” 大白和卫熙打算去找新兵，如果有什么逃生的方法，也只有他会知道，甚至a会尽全力让新兵幸存下来，好去对公众宣布所谓的现实。 穿过幽暗曲折的走廊，木制地板不可避免的发出吱嘎的响声，但在走出一段路后，前方隐约传来的争吵声完全盖过了他们的脚步声。 面对面站着的新兵和凯文看起来都是面红耳赤的样子，像是在比谁的声音响亮，声音大的几乎能穿透几堵墙。 “大白是我的队长，我绝对不会扔下他自己逃跑！不用你假惺惺的来装好人！”凯文扯着嗓子吼着，换来新兵粗声粗气的解释：“你以为逃出去好几个人不会被发现吗？被发现就谁也跑不了！” 卫熙走过去时新兵的脸色变得煞白，哆嗦着嘴唇不知所措，直到看见大白手里拿着的东西，赶紧尖叫着远离大白。从他毫无掩饰的惊慌里可以看出来，这件事a没有告诉他。 “如果我现在把它摔在地上，那么在爆炸之前你来得及跑出去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卫熙的笑容在大白看来阴飕飕的，甚至能穿透自己身上厚实的肌肉让自己的心像是浸泡在冰水里一样，更何况是正对着卫熙的新兵。 被胁迫着往前走的新兵飞快的盘算着，最后在卫熙充满诱惑意味的“我们一起逃出去后，我不会亏待你和你的家人”中沦陷了。 当间谍的人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卫熙真应该感谢a的识人不清呢。 果然，新兵带着他们找到了一条地下通道。通道狭窄低矮，只有一人能勉强通过的位置，而且挖的相当粗糙，时不时会从头顶掉下些沙土，大白走在卫熙前面保护着她，凯文和新兵在最前面领路，时不时吵几句，倒是让整个路程显得不那么沉闷。 再次重见天日，空气都让人觉得清新可贵，大家都贪婪的大口呼吸着，卫熙回头望着身后那漆黑的洞口，把大白小心翼翼的捧着的东西使劲扔进去。 在他们离开之后，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火光闪烁，绚丽的像是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而他们已经顺利脱身，浪迹天涯。 因为在现场找到了大白的铠甲碎片，再无后顾之忧的a迫不及待的为保卫队的全体成员举办了场面宏大的葬礼，以此来感谢他们为整个星际的安全做出的贡献。 “我们应该是头一个有机会参加自己葬礼的人吧！”宽大的帽檐下，大白笑的美滋滋的。 完全没办法理解大白这样奇特的爱好的陆冉警惕的打量着经过的每个人，压低帽檐，生怕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今天a会宣布重建保卫队呢，你不伤心吗？” “当了那么多年的战神，我早就烦了，巴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别人呢！”更何况，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不会感觉生活无趣，每一天都值得期待。大白在心里补充道。 美好的未来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第27章 表叔的番外 在表叔黑白通吃、纵横a市的时候，晏维还是个做实验把自己炸伤的熊孩子，卫熙还不知道在哪个世界顶着一张单纯的脸招摇撞骗。 中二期的表叔侠义情怀爆棚，以为自己会称霸世界，在权力的宝座上俾睨天下。 有无数的脑残粉的拥护，有七十二般武艺的表叔打遍a市无敌手，时常生出一种没有对手的孤独寂寞。 在遇见小二后，表叔依旧没有对手，但再也不寂寞空虚冷了。 因为总有一个二乎乎的丫头跟在他后面，用崇敬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这个混乱的世界里高高在上的神祗。端茶递水，忙前忙后，生怕他沾染上世俗的尘埃。 “我替你煲了汤，记得喝”或者“你打架真厉害，我们班的女生都崇拜你”，大大的眼睛在瘦小的脸上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叽叽喳喳的小二在别人面前就是一副内敛害羞的样子，攒了几箩筐的话都一下子倒出来。 哪怕表叔一脸的不耐烦，小二也不害怕这个凶神恶煞的大男生，因为小二知道，表叔坚硬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这是个只属于小二的秘密。 小二和表叔的初遇，混乱又甜蜜。 a市的黄昏，正值下班时间，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表叔背着个空书包，双手插兜，神情是风靡全校的潇洒不羁，他着急回去，凭借对于a市大街小巷的熟悉，拐进学校附近的胡同里，准备抄近路。 这条胡同哪怕是盛夏的中午，也是阴森寂静的，鲜少有人从这里经过。所以在听到前方吵闹的声音后，表叔皱眉，脚步加快，直奔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之后无数次，表叔都庆幸当时的自己经过那条路，正值酷爱多管闲事的年纪，一切都恰到好处。 那时的小二蹲在墙角，表情惊恐的看着面前围着的一圈男生。表叔最瞧不起这些混混，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在普通同学面前耀武扬威只会挑软柿子捏。 最软的柿子小二爹妈不爱、老师不喜，常年坐在教室不起眼的角落里，自然是这些中二少年们愿意欺负的对象。 从言语上的挑衅到故意碰倒小二的东西再到一群人流里流气的在路上堵住她，其实没有经过很长的时间，这些大男孩们无师自通，有些小聪明，最开始的几次试探之后发现小二没有告诉父母和老师，于是捉弄升级了。 如果没有表叔的出现，小二大概会成为一个阴沉的女人，整日抱怨着世界的不公，郁郁寡欢，就像她的母亲一样，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对不讨喜的小二动辄打骂，好似这样就能把她的悲苦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所以小二对于表叔的态度一直是诚惶诚恐的，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表叔不经意的举动给她人生带来的巨变。 “我排行第二，所以父母都叫我小二，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已经结婚了。”小二屁颠屁颠跟在表叔身后，沉默让她浑身不自在，只能胡乱的找话说。 这个寂静的胡同，这个燥热的下午，这个满脸不耐烦却没打断她的少年，一切对于小二来说都是奇妙的体验，表叔校服上随手画的涂鸦都让小二叽叽喳喳的说上许久。 可惜再远的路也会有尽头，马上要走到胡同口重见天日，表叔阴沉着脸，忽然开口问她：“你家在哪个方向？” “啊……往右走10分钟就到了。”受宠若惊的小二是头一回被男生送回家，害怕遇见邻居刻薄的大妈被说闲话，又舍不得拒绝，心情忐忑又甜蜜，像是小时候妈妈难得买给她的一大团的棉花糖，甜丝丝的，吃的时候会整张脸都埋进去，松软的感觉如同捧着一朵白云，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妈妈的脸色，狼吞虎咽着，生怕这难得的温情被收回。 从这个时候起，小二的青春才正式拉开帷幕。她在去图书馆自习的时候偷偷找言情小说看，两三本书可以打发一整个无聊的周末。在书里平凡的女主与校园王子们发生种种不可思议的奇遇，这样俗套的桥段小二百看不厌，直到暮色四合才匆匆收拾东西离开。 当时并不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小二在公交车上拥挤的人群里幻想着表叔有一天会跨越千山万水、重重阻碍，来到她面前，单膝着地，在其他女生嫉妒的眼神里风度翩翩的等待着她说“yes，ido”。 这一幻想，持续了小二整个学生时代。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表叔这样的人物存在，他不是乖巧听话的优等生，反而让所有的老师头疼，同学们对他又敬又怕，在沉闷的时光里是最浓重鲜明的色彩。足够的嚣张拉风，像是最激烈的风和最明亮的阳光，在无尽的岁月里匆匆而过，留下惊艳和怅惘而不自知。 哪怕小二渐渐变得开朗，有自己的小圈子，有和她一样逗比的小伙伴，在康庄大道上呼啸而过，一点点变成自己梦想中的模样，小二仍然记得那时的一点一滴。 小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表叔的跟屁虫，认识所有和表叔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表叔在他们打趣的笑容里拜托他们罩着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表叔消失了。在小二四处打听拼凑出真相的冰山一角时，表叔已经举办完意外身故的父亲和后母的葬礼，周游世界、四处闯荡去了。 正如表叔对于抛弃同甘共苦的妻子却早早去世的父亲怀有的复杂感情，所有旁观过小二和表叔这段岁月的人们都保持了沉默，他们不知道是否应该劝小二放弃等待一个不知身在何方的浪子。 表叔的身边永远有狂蜂浪蝶环绕着，就算对于小二照顾有加，所有的朋友们对于小二几乎没有未来的单恋仅仅只是不支持不反对。 小二再次得到表叔的消息是从晏维那里。在与表叔失去联系后，她死皮赖脸的在晏维那里蹭到了一个补习的工作，被智商超高的晏维鄙视过她好几回。不过结局是圆满的。 表叔的坐标现状打探的清清楚楚，小二却开始纠结起来，反复询问朋友自己的打扮是否得体，明明在每次面试里都表现的自信满满、落落大方，这时候却开始坐立不安，怎么看自己怎么不对劲。 被朋友嫌弃的赶出门去，小二走到表叔的办公室的路上整个人都是飘着的，直到听见不知回忆了多少遍才能记得如此清楚的声音低沉的说着请进，心才踏实下来。 面对豪华加强版、与往日的灰头土脸一点不搭边的她，表叔毫不犹豫的打招呼：“小二，好久不见。” 曾经有朋友隐隐替小二打抱不平，先爱上的人总是比较吃亏，女孩子应该找爱自己的而不是自己爱的男票云云。 直到见到表叔那一刻，小二终于能找到合适的反驳她的理由，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他第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呢。 小二叽叽喳喳的在和表叔叙旧，那些空缺的岁月就像不曾存在一样，毫无生疏陌生，好似他们从来不曾分离。 第28章 替罪羊画师倾墨 倾墨的院子坐落在郊外山清水秀之地，湖水清澈见底，游鱼忽上忽下，似在嬉戏，湖心的亭子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倚栏吹风，清爽宜人，通往亭子的桥身雕刻着千姿百态的动物图案，或憨态可掬，或威严肃穆，花草杂乱中透露出几分不经意的美丽来。 因为附近没有几户人家居住，所以一年到头来这里都是清净舒适，远离车马喧嚣，远离市井繁华，仿佛在这里大声说话都是一种亵渎，情不自禁屏住呼吸，蹑手蹑脚。 卫熙现在就是小心的收拾着桌上的茶具，生怕发出响动来，打扰到闲闲倚在榻上闭目休息的倾墨。 哪怕以最严苛的目光去审视倾墨的五官，也不得不承认老天对于他的厚待。发丝温柔垂落，轮廓俊美，眉如远山，像是用画笔精心勾勒，粗细和挑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抬首时眼眸像是江南潋滟的波光，水色弥漫，清澈透亮，鼻子高挺，唇瓣是浅浅的粉色，好似枝头上欲语还休的花骨朵。 卫熙的声音是少年特有的清脆，她手里的动作分毫不乱，只听到软榻那里传来的衣物摩擦的轻微声响就问道“师傅，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过了片刻，倾墨才悠悠回道：“总归白日睡太久不好，又答应了人家要尽快画好初稿的。”阳光从雕花的窗棂中投射进来，带着夏日午后的热度洒在身上，正是适合打盹的好时光。 已经整理好衣服的倾墨发丝披散，柔顺光滑的像是上好的绸缎，刚刚醒来，身上还带着些慵懒的感觉，说起话来语气却难得有几分严肃：“卫熙，下回不许对为师的客人不敬，不然为师绝不轻饶。” 连声音都如流淌的溪水一样悦耳动听，威胁人来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卫熙偷偷咧嘴笑了，转过头去又是一副受教的谦逊样子，倾墨看见了，也只是温柔的笑了笑，没再出声。 摊上这么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师傅，卫熙的日子过得清闲无比，不用担心会被训斥，不用担心风吹日晒，就像深宅大院里娇养的世家姑娘，不过这样好的待遇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是卫熙绞尽脑汁，从千百人中脱颖而出才得到的宝贵机会。 倾墨作为全天下知名的画师，第一次选徒的场面比江南第一富豪为独生女抛绣球招婿还要热闹几分，毕竟在大多数的男人心中，倒插门总归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情，更何况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享受不到左拥右抱的福气，相反，师从皇帝都夸奖过的画师学一门手艺，可绝不是赔本的买卖。 在原本的故事里，这个机会属于女扮男装的女主——阮如玉，她在几轮筛选中表现的惊才绝艳、遥遥领先，最后理所当然的被选为倾墨的徒弟。 卫熙没有那么多的天赋，但这不影响她使了些小手段，阻拦了阮如玉参加比赛，自己借用她的那些奇思妙想，顺带贿赂考官，在心软的倾墨面前撒娇卖萌。事后她心里有些愧疚，不过想想原本的故事剧情，这丁点愧疚就被她就饭吃了。 过程是艰辛的，结局是美好的。卫熙带着她的包袱开开心心的入住倾墨的府邸，然后见到了久负盛名的画师倾墨。 画师自古以来就是高危行业，一个不小心就会连累全家老小掉脑袋，还要被后人骂上几千年，薪水低，养家糊口都要靠灰色收入，要在各个权贵间周旋，费力不讨好。 尤其对于不喜与人争辩的倾墨来说，每逢君王要选秀，都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混乱和生死之间的博弈。 送银两贿赂他的甚至绑架威胁他的，花样百出，跌宕起伏，时刻考验着倾墨的勇气和应变能力，至于结果嘛—— “为师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倾墨站在案前整理着笔墨纸砚，身姿清瘦，皮肤是惹人心疼的苍白，神态清雅出尘，一举一动皆可入画，微微笑时宛如雪上飞鸿，不动声色里惊艳了岁月。 作为一个好师傅，倾墨对于卫熙几乎是毫无保留，从绘画技巧到处世经验，无所不谈，从来不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师傅，为什么大家都愿意让你来画肖像呢？”卫熙琢磨这个问题很久，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当朝涌现出了一批技艺高超的画家，擅长人物画的也有不少，却都成了退而求其次的备胎。 “你跟在我身边有些日子了，就算是心思不在作画上，也能说出点体会来。”倾墨早就发现这个千挑万选出来的徒弟没有像传言里那样醉心于画工的钻研中，但是直到现在才隐隐约约的指责卫熙的不专心，而且用词十分委婉，卫熙顺水推舟装作没听明白，依旧眨着星星眼崇拜的盯着倾墨瞧。 倾墨无奈，只得让她顺着自己指向的方向看去。 面前是两幅画，一幅是其他的画师画的，一幅是倾墨画了大半的，画中是同一个女子，可在前一幅中看来只是个中规中矩的美人，美则美矣，对于坐拥天下的君王而言，就是食之无味的鸡肋罢了，放在后宫只是泯然众人的，后一幅明明衣裙首饰都没什么改变，五官依旧，偏偏因为少女正在扑蝶的动作多了几分娇俏灵动，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与流水线的作业不同，倾墨作画从来要观察许久，方才下笔，画中的人几乎和真人一模一样，不单单是样貌身材，还有气质品行。所以刚刚那位高权重的大臣专程来求，哪怕倾墨身体抱恙，一再推拒，也没能拒绝成功这个差事。 倾墨一向好脾气，卫熙却不是，生生把价钱提高了两倍，狠狠宰了大臣一把，才黑着一张脸送他出门。 第29章 替罪羊画师倾墨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卫熙对待倾墨的态度颇有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要是别人有倾墨这样高超的技艺，早就*丝逆袭、迎娶白富美了，倾墨却过得波澜不惊，仿佛入定的老僧，除了偶尔有人寻上门来求画，这处宅院里几乎听不到喧嚣的声音，盛夏的蝉鸣声显得这里更加寂静清冷，仿佛连燥热都被郁郁葱葱的草木拦截在外。 倾墨会赚钱，却天生缺少花钱这种技能，别说是三五不时的和友人花天酒地了，甚少出行，就是衣食上也是从不挑剔，任由卫熙安排。 卫熙最开始还不可思议的问他：“师傅，你就不怕我把你赚的银子都自己花了？” “也不是不可以。”发丝和衣衫被微风吹的轻轻飘动，白色衣袍上绣的竹叶花纹活灵活现，清雅隽秀，碎光轻盈的跳跃在他墨黑浓密的睫毛上，眼神和语气一样宁静温暖，书卷气浓郁，低垂着头，正在认真比较两种颜料的不同。 同为石青色，以卫熙初学者的水平完全分不出什么差别，倾墨无奈笑笑，对于这种情形早就预料到了，只是耐心的给她讲解：“这是箭头青，这是梅花片，梅花片是由昂贵的佛头青所制，石青以泥砂少而色泽鲜丽者为佳，在这幅画里适合用梅花片。” 倾墨每日一定会沐浴，但是身上依旧有淡淡的颜料味道，靠的近时感觉被他的气息包围，最初时还有些不适，习惯了倒觉得比贵公子身上千篇一律的熏香好闻多了。 平铺在案上的厚实洁白的画纸质地优良，若是让倾墨讲讲生产的复杂工序，他定能讲的头头是道。到倾墨这样至高无上的地位，臻于完善的不只是画工，还有挑选纸张、笔墨的能力。 卫熙能够想象若是别人有幸师从倾墨，一定会觉得祖上的坟都在冒青烟。卫熙不好这一口，面上装作在认真听，心里已经在盘算晚上吃什么了。 眼神乱飘的卫熙怎么可能瞒得过善于观察的倾墨，他讲着讲着渐渐停了下来，卫熙依旧是专注的模样，时不时还点头像是附和他的话，乖巧的很，看的倾墨不多的火气也没了，罢了，“他”这么大的孩子，大概都是贪玩的，学习这些枯燥的东西，确实是为难卫熙。 是的，卫熙在倾墨的眼中一直是个半大的少年。倾墨招徒虽然筛选严格，但参加的条件倒是简单的很，适龄的少年便可。 原本的女主可以佯装男子，一向平胸的卫熙更有不可战胜的先天优势，她这样的年龄，声音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身段还未抽条，只是稍作掩饰，就成功混过了几轮筛选。 对于卫熙，倾墨一直是关怀爱护的，哪怕是卫熙没有表现出分毫天赋和兴趣，他也不忍心训斥。 真是好欺负呢，卫熙不止一次偷笑。 不过卫熙喜欢欺负倾墨，却不喜欢他被别人欺负。有些来求画的仗着自己是朝廷重臣，神色傲慢，高高在上，付酬劳时好似在施舍一样，让卫熙恨的牙痒痒，自然会想些不入流的手段来戏弄他们。 比如说往客人的茶水里下些泻药，卫熙对于整人的小把戏轻车熟路，除了一开始在一脸洞察的微笑的倾墨的注视下有些脸红，后面他隐约的纵容让自己的胆子愈发大起来，简称蹬鼻子上脸。 被宠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曾经的自己不也是这样肆无忌惮，恨不得上房揭瓦，在乎她的人对待她的坏脾气十分宽容，甚至在外人面前还得意的夸她俏皮可爱。 想想这样温柔俊秀的师傅可能会被阮如玉害的身陷囹圄就觉得心疼，头一回对于女主产生了浓烈的厌恶。 在原本的剧情里，女主师从倾墨，因不愿入宫，所以在新一轮的选秀中哀求他将自己画丑些，顺利落选，却在一次意外里与当朝天子偶遇，霸气侧漏的皇上让她怦然心动、暗生情愫，被封妃后备受宠爱，皇后嫉妒，千方百计找出阮如玉的黑历史，自然贿赂画师把她画丑这件事也被发现了。 阮如玉害怕皇上会因为这些往事与她产生嫌隙，便把一切罪过都推到倾墨身上，说他嫉妒自己的才华，唯恐自己取代他的地位，所以才会想方设法阻拦她与皇上相见。 面对嘤嘤嘤哭泣、无比委屈的宠妃，皇上的雷霆之怒不好发作，倒霉的画师甚至都没有经过正儿八经的审讯，就被匆匆下狱，等待秋后问斩。 成功把自己洗白的小白花女主从此和皇上双宿双栖，过上神仙侠侣的生活。皇上自成婚后就开始忌惮皇后外家的势力，借着皇后诬陷后宫妃子的由头狠狠收拾了一通。天时地利人和，阮如玉在后宫的风头一时无两。 卫熙磨磨牙，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眼睛里的冷意像是摆在屋中角落的消暑的冰块，不断冒着冷气，倾墨本来正在盛汤的手抖了抖，再抬眼去看时，卫熙的脸上的笑容一如以往的单纯讨喜。 是错觉罢，倾墨摇摇头，只当作没看见，把汤递给卫熙，笑容温润如玉，“你这个年龄需要多吃些东西，不用给为师省钱。” 在卫熙到来之前，倾墨不至于割粥而食，一日三餐却也是一切从简，馒头咸菜就可以打发一顿。自从卫熙掌握了财政大权，改变可以说是翻天覆地，餐桌上就没有少过大鱼大肉的存在。 在徒弟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无声威胁中，倾墨……吃撑了。素来吃的清淡、自制力甚好的倾墨头一回遇到这种问题，很是尴尬，红着脸在庭院里逛了一晚上，月光柔和的洒在他的肩头，一袭青衫落拓清冷，卫熙心里不是滋味，默默的陪着他一起转悠，还是忍不住问他：“师傅，你为什么不骂我啊？” 夏日的夜晚残留着白日的热度，唯有走在湖水边上才感觉凉爽些，倾墨诧异的挑眉看她，“你怎么会这样想？” 卫熙不好意思的低头检讨错误：“都怪我一直劝师傅吃。”脚下一滑，原来是脚下的鹅卵石太过光滑的缘故，险些栽进湖里去，被倾墨紧紧的抓住，一使力将卫熙拉到自己这边，自己反而由于惯性被拉到湖边。 月色皎洁，虫鸣阵阵，倾墨眉眼弯弯，神色柔和，卫熙能清楚的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倾墨温热的呼吸，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担心，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被一瞬间拉近。 “师傅……” “怎么了？”确定自己的徒弟没有扭伤的倾墨松了一口气，刚想离湖边远些，就听见卫熙鼓起勇气开口：“您真是个美人！”360度无死角，简直是整容的范本好嘛！ 被自己徒弟豪放直接的夸奖惊到的倾墨重心不稳，扑通一声，直愣愣的掉进湖水里，溅起的水花溅了卫熙一脸一身，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卫熙难得的惊呆了。 不会游泳的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第30章 替罪羊画师倾墨 最后是卫熙找了个晾衣服的竹竿，在岸边接应着自己可怜的师傅，落水的人焦急之下会使很大力气抓住能救他们的东西，可卫熙感觉竹竿那头传来的力道轻飘飘的。夏日穿的本就单薄，*的衣服贴合在皮肤上，更显得倾墨身姿清瘦，全身还在不停的滴水，却不见几分狼狈，神色依旧和煦。 卫熙老老实实的道歉：“师傅，我错了。”她伸出手去搀扶倾墨，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手，明明是燥热的夏日，倾墨的手指却是一片冰冷。她在心里把自己的胡闹骂了好几遍，着急的快哭了。 倾墨还有心情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为师无碍，不要担心。”明明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样子，还能挤出一个微笑来让卫熙安心。 这样一直替别人着想的倾墨真是让人心疼呢。卫熙搀扶着倾墨回房的途中，倾墨打了好几个喷嚏，温柔的晚风里有花草的香气，吹着湿透的衣衫，尤其冰冷，卫熙想了想，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倾墨的肩头，一言不发的帮他裹严实，倾墨要出言拒绝，看见卫熙红红的眼圈，叹口气，修长漂亮的手指搭在衣服上，笑容无奈又愉悦，轻轻的唤她：“乖徒弟。” 倾墨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烧，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叫卫熙，幸好卫熙不放心，半夜里去看看情况，发现温度居高不下就去喊了郎中过来。 “倒是头一回见到在夏天发热的。”郎中摸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被一路催着飞奔过来，一身的老骨头吱嘎响，说话时还喘息未定，对着卫熙敢怒不敢言。 卫熙装作不知道郎中的埋怨，笑呵呵的接了单子去抓药熬药，由于新手上路，业务不熟练，把自己的衣服生生从白的熏成了黑乎乎的东一片西一片。 捧着千辛万苦熬出来的药，摇醒假寐的倾墨，烧糊涂的师傅有些孩子气，别过脸去不肯喝，眼睛里水光潋滟，红扑扑的脸如同涂了胭脂，衬的玉瓷色的皮肤像是剥了皮的鸡蛋一样光滑白嫩。 “师傅，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难得不知道说什么的卫熙停顿了好一会，总感觉现在的师傅就像一个不听话的顽童，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去逃避喝药，眼神乱飘，飞到天上地下，就是不看卫熙和她手里那碗药。 估计若是平时，倾墨顾忌着师傅的身份，一定会争取给卫熙做个好榜样，哪怕有苦难言，也会往肚子里咽，可是现在神志不清，本能的趋利避害占据上风。 水眸里的哀怨纠结让卫熙觉得自己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干脆闭着眼睛一鼓作气把药汤给倾墨灌进去，马上拿了水去给他漱口，又找到自己秘密基地里放着的各色果脯。 倾墨沉沉睡去，卫熙担心他的病情再反复，就留在了房里，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时不时换一下敷着额头的毛巾。 直到温度渐渐恢复正常，卫熙败给了浓浓的睡意，告诉自己只睡一小会，却靠着椅背睡得香甜，直到天光大亮，鸟儿在枝头清脆的鸣叫，晨间特有的些许清凉随风拂过她的脸颊，熟悉的颜料味让她在半梦半醒间皱眉，懒散的睁眼去看，自己身上多了张薄被，在椅子上挤了一晚上浑身酸痛，本应该卧床休息的倾墨已经梳洗的干净清爽，站在案前整理着画纸，轻轻的纸张摩擦声回荡在安静的室内。 被卫熙默默盯了一会的倾墨慢慢停下手里的动作，没敢回头，连背影都写满心虚，果然，“师傅你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是想让徒弟我也和你学吗？” 作为久负盛名的画师，倾墨这个师傅当的在卫熙看来分外憋屈。卫熙对于倾墨的生活指手画脚，倾墨也只是一味的放纵，好似所有事情都无所谓。 倾墨没有生气，卫熙却是把自己都气饱了，她推着倾墨去用早餐，早餐特意做的清淡有营养，倾墨想要打破两人间的沉默，看着卫熙阴沉的脸色，话在舌尖转悠一圈又咽回去。 卫熙之前递给倾墨一笼屉的小笼包，倾墨只顾着闷头吃，忽然发现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筷子，卫熙正在赌气的把包子一个个夹回去。 倾墨认真思索了一会，伸出筷子一次两个把包子夹到卫熙的盘子里，时常手持画笔，倾墨的手指比常人灵活得多，拿着筷子轻松容易，速度飞快的把所有包子转移了阵地。 卫熙看着盘子里一个不少的包子，感觉自己满肚子的气像是被戳了孔的气球，扑哧一声所有伪装的强硬都烟消云散。 她被气乐了，正在盘算着倾墨如何才肯按照郎中的嘱咐保证足够的休息，倾墨小心翼翼的和她解释：“最近正值皇上选秀，事务繁杂，只要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就能恢复清闲了。” 倾墨再说什么，卫熙都听不见了，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选秀两个字上，虎躯一震，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怕有卫熙这个意外存在，剧情仍然在不知不觉间按照原来的安排进行着。卫熙没有可能让皇上不选秀，就像她再不甘心也没办法阻止倾墨和阮如玉的相见。 阮如玉是砸了大把银子才得以打通所有环节，直接见到倾墨。她穿着柳绿色的衣裙，微风拂过，露出小巧精致的绣鞋，鞋面上镶嵌着名贵的珍珠，身姿像是最柔软的柳条，肤若凝脂，环佩叮当，露出的下巴弧线优美，脖颈修长，像是优雅的白天鹅。 她拿下帷帽时露出了真诚羞怯的笑容，沉默片刻，发现卫熙还没有知趣的离开，眼中飞速划过一抹不耐烦，打量着倾墨，发现他没有让卫熙离开的意思，只能开口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希望在选秀中落选。” 卫熙简直要给执着的剧情跪了，哪怕这一世阮如玉没能成为倾墨的徒弟，没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依旧想方设法见到倾墨，提出这样两难的要求。 第31章 替罪羊画师倾墨 这种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的行为叫做作死，卫熙已经下定决心，但凡倾墨有同意的一点苗头，她就负责在星星之火燎原之前泼冷水，务必要拦住心软善良的倾墨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可是让卫熙惊讶的是倾墨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用词委婉，态度温和，不过意思表达很明确，他直言这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眼角眉梢间一片光风霁月，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话。 阮如玉还在努力争取：“我是真的不愿进宫，如果是需要什么银两打点，我绝没有二话。”卫熙看着她头发上由一整块翡翠精细雕刻的发簪、样式别致的耳坠、色泽温润的玉镯，还有身上刺绣精美、面料华贵的衣裙，对于阮如玉依旧厌烦，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家里对她很舍得付出，寻常女子穷尽一生也得不到这其中的一件东西。 就像卫熙手握倾墨的财政大权，也舍不得为自己添置行头，尤其是在隐瞒自己女儿家身份当下，再多好看的首饰也只能躲在房里揽镜自照。 阮如玉是全京城有名的才女，又有花容月貌，自然是世家精心培养的联姻人选。皇上如今大权在握，不是任由臣子摆布的傀儡，即便是后宫里艳冠群芳的妃子，她身后的势力也得不到半点好处。阮家的当家人也未必愿意把她送到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去争夺无用的盛宠。所以卫熙倒是相信她能够拿出让人心动的好处来。 倾墨闻言只是一愣，像是未曾料想阮如玉会说的如此直白，他无奈的笑笑，挥手让卫熙送客。阮如玉满脸的挫败不甘如何都掩饰不住，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倾墨，扑通一声，竟跪了下来。 盛夏时节，地板上还残留着阳光的热度，不会让人觉得冰凉，卫熙佩服之处在于阮如玉娇生惯养，却能屈能伸，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而不是拘泥于自己高贵的身份，一味矜持。这样的女人在后宫单靠自己，说不定也能步步高升。 未语泪先流，楚楚动人的脸上挂着泪珠，就像风雨飘摇中的花，格外惹人怜惜，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想来原本的阮如玉得到皇上的宠爱，也有她这娇柔的气质的缘故。 不怕女主是白莲花，就怕她是有智商的白莲花。 果然，阮如玉先是表达了一番对于倾墨的崇敬，“我自幼跟随大师学画，他便时常感慨无缘与您交流，成为生平几十载的遗憾，后来您公开招徒，我因女子身份无法参加，却一直关注着进展。” 卫熙咧嘴偷乐，有她在，怎么会让阮如玉有机会染指倾墨。阮如玉乔装成男子模样，去参加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选徒比赛，自然是偷偷摸摸，生怕惹人注意，事先就让贴身丫鬟雇好车夫。 事情坏就坏在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车夫身上。在约定好的时间地点，阮如玉焦急等待许久也没有等到马车。 因为卫熙前一天晚上与这个车夫聊的分外“投机”，大方的请他去青楼去见见市面，貌美姑娘的小意奉承和温柔体贴，让车夫度过了生平头一回的美妙的时光，自然阮如玉这个只给了定金的客人就被忘在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倾墨听到这样言辞恳切的夸奖，面色有些不自然，示意卫熙把阮如玉扶起来，卫熙心里千百个不愿意，手里使了不小的力气，生生把梨花带雨的阮如玉捏的皱紧了眉头，狐疑的打量着卫熙。 坐在舒适的座椅里，细皮嫩肉的阮如玉偷偷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不用继续尴尬的跪在地上，还是远离卫熙的魔爪，阮如玉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压惊。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优秀，愧对于你的钦佩。恕我直言，我并非为了钱财铤而走险的人，姑娘还请另请高明。”倾墨露出的强硬的一面让卫熙开心又困惑，毕竟剧情里是倾墨答应了阮如玉的请求，并一度成功的瞒天过海了。 重新戴上帷帽的阮如玉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从容，她娉娉袅袅的身影消失在马车幕帘后面，健壮俊美的马匹拉着车子呼啸着离开，片刻后倾墨的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完全看不出来这里不久前还上演着关乎性命的戏码。 卫熙的困惑直到倾墨当日的任务完成后才有了答案，她在倾墨身侧帮忙，把已经晾好的画纸收好，笔和颜料都放在原来的位置，桌案看起来井井有条。 “师傅，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阮如玉，我求你帮这个忙，你会帮吗？”卫熙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期待和忐忑让等待答案的时间显得无比漫长。 倾墨有些奇怪她提出这样的问题，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意义花费时间精力去假设，可看着卫熙认真望向他的双眼，倾墨鬼使神差的点头说是。 罢了，只要他的宝贝徒弟开心就好。 倾墨的笑容大多数时候都是清浅的，像是素净的水墨画，意蕴悠长，可他此时笑起来露出小小梨涡，看在卫熙眼里简直是惊为天人。 倾墨是个适合细水长流的人，没有让人乐不可支的瞬间，没有揪心的峰回路转，那些美好的瞬间适合拿出来反复回忆，心里暖洋洋的。 他对于人们的态度温和又疏离，只有长期和他接触的人才能融化那层看不见的隔阂，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好。卫熙就是这个百里挑一的幸运儿。 倾墨最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忙碌，每日都有人上门求画，时常从清晨开始忙碌到夕阳西下，中间搪塞的用些吃食，便继续作画，光线黯淡时再被卫熙赶回去休息。 第32章 替罪羊画师倾墨 卫熙对于需要监督倾墨按时休息感觉好气又好笑，她是徒弟，按理说她的行为颇有几分大逆不道，可倾墨在这一点上毫无自觉，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幸亏倾墨不是会不满生气的人，每回都是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依言去做。 盛夏的夜晚被沉闷的热气笼罩着，睡前要打着蒲扇降温，多亏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裹挟着舒爽凉意降临，凉风阵阵，雨滴打在屋檐上发出低沉的声响，往外望去，远远的是泛起涟漪的碧绿湖泊，近处是被雨淋的湿透的花草树木，显得更加郁郁葱葱。 这种时刻，最适合的就是一盏热茶，几块精巧的点心，在躺椅上悠哉游哉的听雨，就像是以前的闲暇时光听过的轻音乐，骨子里都透着慵懒。卫熙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热衷于把生活过的有滋有味。 玫瑰花瓣在热水里显露出往日的娇艳，花香馥郁，卫熙拿着核桃酥慢慢吃着，忽然想起这时候倾墨应该还没有入睡，作为一个孝顺懂事的徒弟，卫熙觉得有好东西应该孝敬师傅，拿着食盒装好吃食，撑起一柄伞走进狂风暴雨中，幸亏两人房间相隔不远，只被斜斜落下的雨丝沾湿衣角，庭院里的地上泥土混合着落花落草，格外泥泞，让卫熙皱眉，心生几分不悦。 这份不悦在没有在房内看见倾墨时变得更加浓烈，卫熙在心里暗暗猜测着或许他偷偷回了书房去继续忙活，正想要去书房抓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潺潺水声，微弱的声音几乎要被雨声掩盖，若是不仔细倾听，完全不会留意。 水声停顿了一下，又传来窸窸簌簌的声音，大概明白过来的卫熙已经来不及回避，倾墨已经从内室走了出来，身着单薄的白色单衣，只是松散的系着，露出大片皮肤，因为刚刚接触过热水，还带着浅浅的粉红色，看起来……，卫熙咽了口口水，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秀色可餐。 看见卫熙的第一时间，倾墨就披上了一件外衣，然后才疑惑的问她：“这么大的雨还过来，是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卫熙被倾墨迅速的动作惊呆了，这世界上还有没有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了！哪怕再让她看一眼也好啊！ 半晌才恢复淡定的卫熙晃晃手里的食盒，笑容如同往日一样单纯，“师傅，我是来送夜宵的。” 倾墨本来要把茶壶和碟子放到桌上去，想起桌子上搁着的那幅画，硬生生调转了脚步，卫熙奇怪，借着昏暗的灯光瞅了瞅，看到被别的的画纸遮掩的画上露出的一角裙角，心咯噔一下，充满不详的预感。 如果倾墨藏起来的是阮如玉的画像，就算他尚未动情，也肯定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情愫。倾墨基本上都把画纸画具放在书房，唯独这个带回了房内，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卫熙想要上前仔细去看，被倾墨不动声色的岔开了，卫熙心里更加感觉奇怪，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 师徒二人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相对而坐，分享一壶热茶，谈天说地，交流一下感情。虽然倾墨甚少出门，但讲起游记里写过的千山万水头头是道、绘声绘色。随口说起那些有趣独特的风俗和杂谈，给这个雨夜添加了不少乐趣，卫熙听的认真，时不时附和几句。 雨越下越大，卫熙赖在倾墨的房间不肯走，倾墨眼看着时间流逝，想了想还是开口劝她：“时辰晚了，为师下回再讲些趣事给你听。” 卫熙的心情是这样的：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靠谱的借口，“可是外面雨太大了，徒弟被淋湿生病不要紧，要是耽误了师傅你的正事可如何是好。”卫熙雾蒙蒙的眸子像是窗外氤氲的水汽，委屈可怜，仿佛倾墨开口拒绝就会有水珠滚落下来。 倾墨颇有几分无可奈何，他看着窗外水帘洞一样的情景，左右为难。 “我只要睡在软榻上就好，我睡觉很安分的，绝对不会打搅师傅的！ 倾墨此时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给卫熙找枕头被子，然后放稳呼吸，装作自己已经入睡，好不用面对叽叽喳喳还想继续聊天的徒弟。 等到卫熙真的睡着了，倾墨反而更加清醒了，起初是由于心里莫名而生的寂寥，就像是在觥筹交错的热闹里感觉孤单一样，越美好越惶恐，生怕所有值得留恋的岁月都像指间沙，抓的越紧，流逝的越快，后来这些怅惘就烟消云散了，因为传说中睡觉安分的卫熙打呼流口水加踢被子，在软榻上翻滚着差点掉下来，就像是在演一出跌宕起伏的戏，精彩纷呈。 倾墨看着都觉得自己累了。窗外雨声阵阵，窗内呼声不断，倒是相得益彰。 最让人无语的是卫熙起来后，还灿烂的对着倾墨笑，“我睡觉安分吧，师傅你不用夸我，我都知道！” 不，其实你不知道…… 倾墨推开窗户，一场雨后空气清新许多，庭院中的花草大多还坚守在原地，经过风吹雨打愈发显露出娇艳的风姿来，虫鸟不甘寂寞的鸣叫，一切看起来都让人心生愉悦。 可惜这愉悦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这样一个美好的清晨被突如其来的皇帝口谕打破了。 来人是皇帝身边得力的太监，要比那些劳什子的权臣都一言九鼎，不管怎么想，大家面上都要做出一副尊敬的样子，毕竟和他的权力一样声名远扬的是他的小心眼，没有一个聪明人愿意与这样的人为敌。 一连串的话总结下来可以归为一句：皇上想立刻见你。 虽然度过了漫长岁月，卫熙对于这金字塔最顶层的人还是有一种无法抗拒的畏惧，这种畏惧延伸到方方面面，她觉得皇上主动召见一个画师，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倾墨挑眉，惊讶的神色一晃而过，他试探的递给太监一个红包，太监咧嘴一乐，露出一口大白牙，“咱家就不客气了，皇上是找您了解一些事情，您无需担忧。” 第33章 替罪羊画师倾墨 倾墨心里稍微安稳了些，若是真的有什么大问题，跟随在皇上身边多年的太监一定不肯收下他的好处，他从不小看太监这样的角色，游走在前朝后宫还没有什么差池的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 他客气道谢，一番话说的委婉漂亮，太监很受用，眼睛笑成了月牙，看起来格外亲热，他轻声叮嘱倾墨：“这次皇上先召见了另一个画师和阮家的姑娘。” 眼波流转间，倾墨只是静默不语，半晌才点头，“劳烦公公带路了。”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他回头看向卫熙，她的脸上还带着害怕和担忧，眼神却是坚定的，“师傅，我跟你一起去。” 这又不是什么论功行赏的时候，太监肯提点他，是大概表明了皇上的态度，但是皇上的心思不是他们能随意忖度的，倾墨哪里敢让卫熙这个时候跟着自己。 说到底，倾墨不忍心让卫熙遭受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他希望能让卫熙一路上都是鸟语花香、花好月圆，避开所有的弯路。 偏偏太监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自顾自领着他们走了，哪等倾墨出言阻止。 红墙黄瓦，绿树成荫，屋檐高高翘起，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一路经过的亭台楼阁无不是能工巧匠才能做到的浑然天成，一股皇家独具的威严扑面而来。 本来太监领着他们走的一条路十分僻静，瞧着像是许久未曾有人走过的样子，弯弯曲曲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却忽然迎面遇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容貌中上，胜在端庄大气，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才有的气场，遥遥跟着几个侍女，太监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唤她皇后娘娘。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卫熙倾墨二人，皇后的笑容像是隔了一层雾，让人隐隐约约心生距离感，语调平稳，像是运筹帷幄的智者，“这二位是？” 太监犹豫了一下，委婉的提醒皇后：“这二人是皇上要见的，奴才不清楚。” 皇后一愣，笑容淡了，像是倾墨的画里由浓转淡的山色，依旧是迷人风光，却是笔锋一转。 “如此，就不耽搁公公了。”皇后说着避到了一侧，卫熙从她身边经过时对上她幽深不可测的眼眸，只觉得有凉风穿堂而过，背上因天气燥热出的汗迅速风干，她加快步伐跟上倾墨，心里那股子不适才慢慢消失。 直到走出很远，卫熙偷偷回头去看，皇后站在原地，垂头不知在想什么。 接下来再没有什么偶遇，也许是皇上特地交代过，不要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在蜿蜒小路上走了不一会，他们几人顺利到达皇上会客的地方。 在盛夏的白昼，被挡的严严实实的窗户透不进一丝光线来，在倾墨和卫熙踏进来时太监迅速的合拢了房门，遮挡住远处好奇的视线，窗门紧闭，房间里却不显得拥挤炎热，卫熙看到在角落里摆放着的大块冰块，对于皇家的奢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在一旁跪着的是阮如玉和一个曾经上门拜访过倾墨的年轻画师，年轻的画师两股颤颤，面色惨白，像是天塌下来一样惊恐不安，反观阮如玉，一副委屈的样子，一直咬唇盯着皇上的方向。 一声充满威严的“倾墨，你可知罪”打破了殿内的安静，如同投入静谧湖面的石子，久久不能沉寂下来，原本背手而立的皇上转过身来，若是忽略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霸气，倒真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想想也是，虽说建国的皇帝是个粗莽的壮汉，但历来后宫多美人，这么多代过去，自然后代继承了后妃的美貌。 “倾墨惶恐。”倾墨没有慌乱，眉宇间一片坦然从容，哪怕直面皇上有意无意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都是一派淡然温和的样子。 皇上冷笑一声，像是懒得搭理他似的，只扬扬下巴，示意跪着是画师重复他说过的话。 “都怪我贪财，因为阮姑娘不肯给我好处，就心怀愤懑故意把她画丑了。”哆哆嗦嗦的小画师哪里能抗住皇家威严，说出的话结结巴巴，让皇上嫌弃的直皱眉。 卫熙咬牙斗胆插话：“这事与我师傅不相干，师傅没有答应给阮姑娘画像。” 虽然卫熙的心和膝下的地面一样凉飕飕的，但是她不能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放任师傅自己处在危险中，秉承多说多错的原则，她只说了一句就停下来，战战兢兢的观察着皇上的神色。 皇上仿佛才注意到殿里还有卫熙这么一号人在，没有怪罪她的多嘴，反而是眼中含笑的看了她一下，笑意像是划过天穹一瞬的流星，光芒璀璨却短暂，好似错觉一般。 皇上让阮如玉继续说下去，卫熙错愕，没想到还有后续，娇怯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格外惹人怜惜，“臣女先去拜访了倾墨，奈何倾墨欲壑难填，提出的要求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能力所及，”盈盈水光显得她的双眸像是水洗过的晴空，一片清澈无辜，“无奈之下，只得寻了现在这位画师。” 姑且不论之前的画师所说是否属实，就说阮如玉对于倾墨脸不红心不跳的反咬一口，都让卫熙汗毛倒竖，若是事不关己，她绝对会称赞一句好一朵机智的白莲花！ 这种双方都没有证据的事情，基本就要看皇上愿意相信谁，阮如玉先下手为强，占据了优势地位，更何况把阮如玉和倾墨对比，皇上的口味大概还没有重到偏向男儿身的倾墨。 白莲花一出，谁与争锋！之前卫熙以为劝服倾墨不为她画像就能避开阮如玉的陷害，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单纯了。 “倾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一听到这话卫熙就是一惊，这是要屈打成招的节奏？ 倾墨幽幽叹口气，颇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味道，“倾墨无力自证清白，还请皇上定夺。” 对这样圆满的结果很满意的皇上手一挥，草菅人命的架势让卫熙差点当场泪崩，他点着卫熙、倾墨还有年轻画师三个人，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愉悦，“来人，把这三个人关起来，等候发落！” 只有阮白莲稳坐钓鱼台，果然是个狠角色。 “哦，对了，倾墨的徒弟长的细皮嫩肉的，你们可要好好招待他！”皇上又补充了这么一句，让卫熙的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把自己绊倒。 卫熙被带离大殿时恍惚看到皇上朝着他们眨眨眼，再去看时他已经是严肃正经的表情，卫熙着急去关心倾墨，只当是看错了，没再留意皇上。 第34章 替罪羊画师倾墨 卫熙觉得她的经历精彩纷呈，完全具备了当下大热的狗血梗，即便努力也会被卷入不可改写的剧情里无法自拔。她目前为止还活着也是蛮惊人的事情。 一路被领到阴森的小型监狱，监狱小哥唠唠叨叨的给他们介绍这座监狱的历史和光辉事迹，“作为贵族监狱，能在这里呆着的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小哥一脸的与有荣焉，仿佛自己承包了鱼塘一样骄傲，“你们有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细细品味。” 卫熙看着倾墨一脸云淡风轻，不由得感慨还是自己修炼不到家，才会一惊一乍，于是乎她热情的凑上前去，和小哥谈天说地，发现彼此志同道合，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忽略了倾墨和年轻画师。 直到卫熙走进牢房，小哥落锁之前还潇洒一笑，问她：“你中午想用点什么？” 卫熙惊讶于这里还提供点餐服务，然后自来熟的拍拍小哥的肩膀，“这怎么好意思嘛？我要水煮鱼，再给我师傅来个宫保鸡丁，谢了啊！” 前一句和后一句之间衔接自然，卫熙自觉毫不突兀，殊不知另外二人被她惊人的画风转变吓到了，年轻画师拍拍倾墨肩膀，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前辈您辛苦了。” 倾墨微微一笑，风华万千，“也没有很辛苦。” 秉持着体贴周到的服务精神，小哥还再三询问他们需不需要单人间，卫熙抢先说要和倾墨同一间方便互相照顾，年轻的画师被果断抛弃，享受到了单人单间的待遇。 午饭端上来时，年轻画师只有凉透了的馒头和咸菜，隔着栏杆眼巴巴瞅着对面大鱼大肉的两人，香味在逼仄的空间尤其勾人，担惊受怕半天，早就饥肠辘辘，本来觉得随便什么饱腹就好，偏偏有人做对比。 卫熙和倾墨有滋有味的吃着，倾墨有些别扭，刚刚要说话，就被卫熙阻挡了，“师傅，食不言寝不语。” 时刻要保持良好的师傅形象的倾墨同情的看着自己倒霉的同僚，索性微微侧身，眼不见心静。 由于最近没有重要人物作奸犯科，所以监狱里只关了他们三个人。吃过饭后才体会出监狱的与众不同来，没有阳光，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空荡荡的，无边无际的寂静。 这样不见天日的死寂容易让人心生抑郁，幸好有一个博学多才的师傅相伴，他温和的低声给卫熙讲些趣事，从上次雨夜中断的地方讲起，声音仿佛打破坚冰，让这阴冷的监狱带了些温情。 年轻画师最开始自娱自乐，蹲在墙角画圈圈，后来被倾墨的故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伸长了耳朵听的认真，恨不得左手茶水右手小吃，时不时鼓掌叫好。 “倾墨大点声！”来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年轻画师。 卫熙朝他做了个鬼脸，又得瑟又鄙视，“又不是讲给你听的！” 倾墨无奈的看看徒弟，再看看年轻画师，果断选择了徒弟。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做多了也就习惯了。 有多才多艺的师傅在，哪怕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三人也不觉得无趣，时光流逝几乎让人无法确切感知，好似只是将画纸上的朝霞画成夕阳，鱼肚白的天色被一抹温暖的橙色遮盖，一天就这样迅速无声的过去了。 倾墨是个适合一辈子陪伴左右的人，没有浪漫刺激的瞬间，没有鲜艳明快的色彩，就像平铺直叙的白描，略施笔墨，简洁朴素，遥遥望一眼就能想象未来的漫长岁月。 狱中岁月最难捱的一点是不分昼夜，因为没有日光月色，无法判断时间，只能根据小哥送饭的次数估计大概过去了几日。 牢房里虽然布置的不错，堪比王爷府邸，一应物件应有尽有，甚至听小哥的介绍甚至还有边境小国进贡的雕花檀木床和画着花鸟图案的花瓶，被皇上后妃挑挑拣拣后剩下来的就搁置在这里，总比放在库房里落灰强，每日小哥送来刚刚摘下还带着露水的花，或素淡或艳丽，被倾墨随意的插进花瓶里，繁花初绽，风采更胜精致华美的花瓶。 卫熙不信邪，自己拿了一束花摆弄着，半晌过去，筋疲力尽，万念俱灰，对于倾墨又多了几分佩服。 艺术品位真的会延伸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卫熙不得不承认自己甘拜下风，她看着倾墨白皙细长的手指轻巧的翻飞着，不一会就用卫熙蹂、躏过的花束编出了一个花环来。 “送给你。”哪怕几日未曾沐浴，倾墨身上依旧是清爽干净的味道，指尖被花汁沾染的色彩像是往日作画时蹭到颜料的样子，一切一如往常。不慌不忙，静静看岁月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卫熙愣愣的接过来戴上，红晕在脸上渐渐晕染开来，如同在松软宣纸上为娇俏少女画上不点而朱的红唇，回眸一笑幻化出落英缤纷，铺天盖地，纷纷扬扬。 “男儿身戴花环，真是羞耻呢！”毋庸置疑，这酸言酸语来自暗地里羡慕嫉妒恨的年轻画师。 倾墨闻言垂眸，不知在压抑些什么，手指攥紧，又缓缓松开，始终没有吐露一字一句。 卫熙本来反应过来就想摘掉花环，被年轻画师出言讽刺，反倒停下了动作，一脸得意洋洋，“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不甘示弱的年轻画师说道：“前辈这一生唯一一处败笔就是有你这么刁蛮任性的徒弟，我才不屑与你计较，圣人都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缠也！” 卫熙认真思考着，他又不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那他的意思是她是小人喽，阴森一笑，卫熙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让年轻画师生出一种错觉来，好似她嘴里生出獠牙来，上面淬满毒液，酝酿几秒钟后就是祸国殃民的灾难。 本来要继续斗嘴的两人被匆匆赶来的小哥打断，他披星戴月过来，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凉意，他头一次露出尊敬严肃的表情，对倾墨和卫熙说：“皇上要见你们。” 第35章 替罪羊画师倾墨 哪怕从监狱里放出来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晚上，只有月亮散发出朦胧的光芒，皇宫里那些奇花异草在阴影与光亮的交汇中模糊不清，沿途经过的宫殿都早已陷入沉睡，只剩几个灯笼飘摇在房檐下，卫熙都深感珍贵，一路左顾右盼，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觉得什么东西都新奇有趣。 这次来带路的依旧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一路上态度随和的和他们聊天，眉眼弯弯似月牙，亲热得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之前皇后来过，在皇上那里待了片刻，然后皇上就派人送阮姑娘回了阮府。”城府颇深的太监在有意无意的告诉他们现在的形势，“这件事是场误会，皇上并无怪罪画师的意思。” 倾墨闻言只是一笑，并不搭话，卫熙害怕得罪了太监，硬着头皮接话，要知道后宫之中没有可以轻视的人，他们玩阴谋诡计可是到了登峰造极的状态，分分钟就能想个办法让人吃个哑巴亏。 在卫熙的讨好奉承里，路途漫长，时间却过的飞快，在太监一声“到了”里，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璀璨，河里放着造型各异的灯，浩浩荡荡从上游到下游，绵延不绝，顺着水波飘动的是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河边似乎此时还残留着之前的人声鼎沸，河灯盏盏，连月色星光都黯然失色。 “皇后娘娘大病初愈，后宫女子自发放河灯祈福。”太监轻声解释。 站在河边的皇上示意太监退下，太监虽然惊讶，但动作干净利落，毫不迟疑，马上消失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 皇上站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处，显得他的轮廓更加深邃，棱角分明，浓眉斜飞入鬓，意气风发，衣着简单，掩不住身上的贵气。 卫熙从这样的身影里能真切的感受到他作为少年天子的骄傲与凌厉，哪怕脱离宝座华服，依旧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卫熙只是奇怪皇上为何连夜召见他们，要知道这样的时刻后宫女子不知多少都在翘首期盼着他的到来，他却在河边一个人赏灯。 皇上蹲下身，捞起一只河灯，拿出里面的纸条，看了半晌，露出讽刺的笑容，“愿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他随手一扔，纸条坠入河中，很快就消失在光华中。 “倾墨，你说这世上有几人是真心待朕？”皇上似乎不需要回答，望着远方出神，对于近在咫尺、闪亮如银河的美景再无留恋。 卫熙很尴尬，根据知道越多死的越快的定律，她生怕皇上继续说些石破天惊的话，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可是她又没有胆子拦住皇上。 卫熙可怜巴巴的偷偷拽倾墨的袖子，小动作被皇上瞥见，好气又好笑的骂她：“我能吃了你不成？” “不能，”卫熙飞快摇头，“我皮糙肉厚，咯牙，不消化。” 皇上这回是真乐了，像拿着毛线团逗弄猫似的，眉眼含笑，“你放心，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倾墨与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手里有我大把的黑历史，我可不敢得罪他的宝贝徒弟。”皇上又补充一句。 卫熙此时再看皇上，只能看见一只金光灿灿的大腿，散发着万丈光芒，等待他们这些凡人的跪拜。再看看倾墨，好似皇上一句话的功夫周身就镀上了一层金，卫熙头一次觉得美好的未来触手可及。 这种有大腿可以抱的感觉真是美妙，卫熙认识到只要熬过今晚皇上的抽风时间，前景就一片大好。 倾墨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皇上之前的漫不经心的调笑化作苦涩无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都想不通的事情，你又能怎么办呢？” “皇上您烦恼的事情都事关江山社稷，我师傅一介文人肯定不懂，所以我们先行一步，不打扰您思考问题，可好？”生怕和倾墨一起听到皇上说些皇家秘辛的卫熙插话，眼睛眨呀眨，期待着皇上嫌弃他们聒噪，把他们赶走。 皇上压根没去理睬卫熙，或者说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头埋在掌中，声音闷闷的，隐约带着压抑的哽咽，“阿鸢以为是我下的毒，倾墨，她竟然觉得我会害她！” 阿鸢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入宫前的小名，事后倾墨给卫熙讲那些被岁月尘埃掩埋的往事，皇后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祖父是天下有名的大儒，原本隐居山林，被先皇三顾茅庐，请出来培养先皇的接班人们。 皇上当时泯然众人，没有显露出丝毫天分来，雪上加霜的是母族势力单薄，经常会被兄弟欺负，阿鸢看不过去，帮过他几次，从此牵扯出一段姻缘。 可惜皇宫这样人情冷漠的地方，只有外表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内里却是血亲都互相残杀的地方，从皇上开始偷偷打压皇后背后的家族势力时，这段感情就像千疮百孔的华美衣裙，最好的绣娘拿着针线也束手无策。 倾墨无言以对，作为两人多年的挚友，目睹过他们曾经的情投意合，他无法评判谁对谁错，只能留下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很快被风吹散了，像是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和曾以为天长地久的陪伴都消弭于无形。 红墙之中，演绎过多少次这样的悲欢离合、情非得已，算算估计要比倾墨画过的美人图还多。 自打皇后凤冠霞帔踏入后宫，自打第一次选秀，自打皇上对于倚老卖老的臣子心生不满，也许他们的结局就已经被命运写好，因为他们都不愿妥协，只能顺着渐行渐远的道路走到黑。 明明是与卫熙无关的故事，卫熙看着眼前压抑悲伤的年轻帝王，忍不住红了眼眶。 最后皇上挥挥手，太监从某个角落出现，领着倾墨和卫熙离开。卫熙最后回头看向他的方向，翩翩少年郎，正是快意恩仇的年纪，脸上却留下了风霜的痕迹，疲惫之色在灯火明亮处明显得刺眼。 第36章 替罪羊画师倾墨 破晓时分，一辆马车从宫门里缓缓驶出，卫熙探头出去张望，倾墨没有斥责她不守规矩，只装作自己已经入睡，雾气渐渐散去，天边一抹亮色像是自己翻滚着的画笔涂抹而成，最初的颜色被蹭满大半个天空，看起来和倾墨的画一样美好。 道路从宽阔笔直到郊外的崎岖不平，卫熙看着闭目养神的倾墨，只当自己没听见马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马车外从寂静到市区的喧嚣，最后又归于郊外的宁静惬意，卫熙听着听着，自己反而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感觉到微微的摇晃，郊外的土地松软，缺点就是走在上面难以保持平稳的步伐，哪怕倾墨宽窄合适的肩膀和脊背都没办法弥补。 更何况在狱中待了几日几夜，倾墨肯定疲惫了，卫熙沙哑着嗓子说道：“师傅，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边，沙哑的声音带着女孩子的娇气，倾墨耳朵悄悄红了，把卫熙放下来时特意伸手用头发把耳朵挡住。 “这里路不好走，距离又不远，我就让车夫先行回去了。”卫熙从他黝黑深邃的眼眸里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一只，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比这个身体的年龄更显小一些。正处于少年和少女的边界，只做少年打扮就无人怀疑她的性别。 她想要趁着此次机会坦白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他们刚刚大难不死，逃出生天，感情融洽，这样的时刻说些什么都更容易接受，可是话在嘴边转悠着却变成了另一句：“师傅，我的生辰快到了。” “师傅给你准备了生辰礼。”倾墨了然一笑，猜到卫熙是在委婉的要礼物，直接告诉她让她放心。 卫熙本来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惊喜，马上她就忘记了之前的纠结，抱着倾墨的胳膊撒娇卖萌，想要打探出礼物到底是什么。 奈何一向好说话的倾墨这回异常坚决，任凭卫熙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妥协，叽叽喳喳的声音回荡在小路上，倾墨只要稍微侧首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卫熙一脸耍赖的表情， 回到久别了的宅院里，卫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皇宫里的繁华与他们无关，那些荣华富贵比不上她和倾墨细水长流的生活，比不上庭前的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今日天色正好，湖心亭里凉爽宜人，满眼都是碧波荡漾，胖乎乎的锦鲤冒出头来争抢着鱼食，色泽艳丽，游动的姿势优美，尽职尽责的师傅问道：“此情此景，你能想到什么？” 正对着锦鲤流口水的卫熙诚实的答道：“锦鲤肥美，烹炸煎煮皆是美味。” 怀揣了一肚子“一笔鱼身二笔尾，三笔画头添眼嘴，再勾腹线和鳞片，又加鱼翅势如飞，最后画脊鳍，形神得兼备”的倾墨愣了一会，斟酌着开口：“徒弟所言极是。” 于是乎这日的教学变成了锦鲤做法的讨论，仍旧雀跃的跳出水面嬉戏的锦鲤们对于自己即将迎来的悲惨遭遇丝毫未觉。 结果还是温柔的倾墨去找了鱼竿钓鱼，卫熙作为初学者，对这些新鲜事物很感兴趣，只是耐心太差，坐了半个时辰就呆不住了，把鱼竿往倾墨手里一塞就跑了。 倾墨手里拿着两支鱼竿，枯坐在河边半日，就为了卫熙心心念念的全鱼宴。直到日头快要落下去，才提着水桶满载而归。 卫熙这半日做了不少事情，先是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又是仔仔细细的沐浴更衣，其实皇家监狱设施齐全，只是自己女扮男装，生怕被发现，谁知道监狱里有没有皇帝的探子潜伏在角落窥视，回来时觉得自己全身臭烘烘的。 换上干净的衣服，卫熙忽然想起她上次撞见倾墨沐浴时倾墨遮掩的那幅画，探头看着倾墨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钓鱼，她猫腰偷偷摸摸进了倾墨的房间，中途好几次自己吓唬自己，差点展现出平地摔跤的蠢萌风采，整个过程心惊肉跳。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从不做坏事的卫熙私闯民宅，笑容猥琐的推开倾墨房间的门。 从来没有想到卫熙会闯进来，倾墨的东西都没有锁起来，坦坦荡荡的摆在原来的地方，没有来得及清洗的衣物整齐的叠起来放在一起，井井有条。卫熙伸出自己的罪恶之手，拿开上面几张欲盖弥彰的画纸，心情激动的看过去。 画纸上的女孩迎风而立，周围是大片繁盛热烈绽放的花，衣裙翩跹，笑容安静而美好。如此长时间的接触，卫熙马上就认出这是倾墨的画风。 卫熙呆住了。因为女孩的眉眼轮廓如此熟悉，只要把她的头发束起来，换上男装，就是自己此时的模样。 卫熙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直到光线渐渐变得黯淡，她才匆匆把画像放回原位，然后悄悄原路返回。 锦鲤是特地请了附近有名的大厨烹制的，虽然在看到一桶正在挣扎的观赏鱼时大厨嘴角抽搐，不过依据他多年的阅历，他愣是把锦鲤做出了十几种花样。 大功告成、告辞离去时，大厨在门口摇头叹息，感慨道：“这年头的年轻人啊，真是……” 他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不是记性差，说了上句忘了下句，而是他一抬头，发现自己的面前停着一台轿子，口水咕咚一声咽下去，来不及把刚刚的话说完，他随便选了个方向，赶紧离开了。 轿子的材质低调奢华，大厨多年来凭借自己的手艺混迹在京城的大小贵族家中，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深不可测，万万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不管这样的人来这里是福是祸，他都不想招惹麻烦上身。 第37章 画师的番外 平行空间（原本的故事） 倾墨短短的一生，堪称平淡无味，除了他最后被诬陷下狱，又被皇上偷偷放了出来，谁叫他有一个全天下最威武霸气的朋友呢。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他需要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皇上一改平日的成竹在胸、意气风发，在他面前几乎是痛哭流涕：“我真的是不得已的，皇后现在一家独大，我只能扶植一个妃子，去和皇后争斗，这样皇后才不会有功夫插手前朝事务。” 倾墨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在想那些无拘无束、天真烂漫的岁月是否只有自己记得，是否只有自己至今还重视他们几人的情谊，他知道自己所有为阿鸢争辩的话都会被皇上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反驳回来，他的万千思绪最后归为一句：“你会后悔的。” 皇上的眼神里有悲伤、困惑，唯独没有犹豫不定，在皇上尚且年幼之时，就被老师教导“落子无悔”，哪怕现在他针对的人是老师的孙女、曾经的玩伴，他也绝不会踌躇不前。 离开京城那天正在下雪，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似乎要把所有的过往掩盖，待到来年春暖花开，又是一个新的轮回，你方唱罢我登场，皇权富贵永远有人为之奋斗终生。 这一日的京城下了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漫天遍野都是苍茫的冰雪之色，不过这些都与倾墨无关。 他的衣服是穿久了的旧衣，水洗后褪了色，在寒冷的冬日显出几分落魄，随身的行囊里只有些干粮细软，可他觉得轻松极了。 没有欠债，没有同伴，自在里有点孤单，就像他之前画的一幅明月竹林图，不小心在皎洁的明月上蹭上了墨迹，瑕不掩瑜，他稍加思量，在月亮上加了一抹乌云，整幅画依旧妥帖。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对于这些素来没什么执念，就如蒲公英一样，飘到哪里就在哪里扎根。 最后他留在了一个小镇，平日出去卖画，他的画工和脾气一样好，那些原本在这里摆摊的穷酸书生们最开始有意无意的排挤他，把他挤到最不好的位置，明目张胆的抢他的生意，嘲笑他老大不小还没有成家立业（是哒，倾墨一直没遇到一见钟情的姑娘），久而久之，倾墨与他们相熟，他从不恼火，在他们困惑时毫不吝啬的给他们指点迷津，这些书生们对他心服口服。 他们不知道他曾经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画师，他的画千金难求，他曾经是天子好友，看见过天子的狼狈，但是他们喜欢他。 春天来了，在书生们越来越钦佩他的同时，倾墨沉寂多年的桃花也开出了个花骨朵。 有泼辣明丽的姑娘拜托他画像，直白爽快的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倾墨认真的垂眸思索，然后露出一个有点害羞的笑容来，像是他画的那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一样，“她不嫌弃我无趣就好。” 倾墨经常许久不说话，许久保持一个姿势作画，许久不出门宅在房间里长蘑菇，这样乏味寡淡的自己，果然让姑娘一阵唏嘘。 然后这朵花骨朵还没来得及开放就枯萎了。 如果一生没有亲身感受过热闹喧嚣，那么也就不觉得羡慕。倾墨目送这位姑娘风风火火的把自己嫁出去，嫁衣绣的歪歪扭扭，姑娘的爹娘都羞红了脸，不忍心去看，但是倾墨可以用这些年画过的画保证，新郎得意得很。 所谓姻缘，大抵就是旁人眼中所有的不好在心上人眼里都是千金不换的好。你不离，我不弃，长相守，到白头。 再后来倾墨的鬓发染上了些许风霜，眼角留下了时光的痕迹，笑容依旧是往日的清透温柔，在岁月的沉淀下就像是经年的画作，通透平和。 他不再出去摆摊，而是开了一所学堂，每日教些孩子们做画。有一日当年那个爽快的女子送孩子过来，和他闲聊起京城的事。 “我夫君前些日子去京城做生意，真是个呆子，给我寄信不会写些好听的，倒是流水账一样把最近京城里发生的大事都写了一遍，我觉着宫里头那个阮妃真是厉害威风，直接把皇后整去佛堂为朝廷祈福去了，如今大家都传皇上是打算让阮妃取而代之呢！” 倾墨闻言错愕，半晌没有接话，女人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自顾自的继续唠叨着别的事，倾墨完全没听进去，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刚才的话，每个词拆开来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连在一起却让他纠结了很久。 只与一人携手到老，真的有这么难吗？ 倾墨这一世走到尽头都没能想出答案来，不是他天资愚钝，或是这问题真有那么深邃难解，而是当地突发瘟疫，倾墨体弱，很快就奄奄一息，哪怕皇上命人快马加鞭寻来名医灵药，也于事无补。 皇上听完手下的汇报后，神情悲恸，本要马上过去探望，被后宫琐事缠身，还有大臣拼死进谏，阻止皇上冒险奔赴重灾区，等待一切平息，皇上过来时只看见了青草离离的坟头。 “我后悔了。”站在坟前许久，皇上忽然开口说道，附近随行的宫人规规矩矩的低着头，装作自己听不见看不见，像是隐形人似的，有风吹过，衣服头发纹丝不动，像是波澜不惊的一片死水，索然无味。 “若有下一世，我定不负她。你也不要这样孤零零的了，你看，逢年过节都没人给你上柱香。”哪怕眉眼疲惫、身上是远途奔波的沙尘，皇上依旧不忘取笑自己的老朋友。 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身边还有倾墨和阿鸢，倾墨寥寥几笔，画下他流口水的模样，活灵活现，阿鸢压低声音偷偷笑着，还想偷藏起来，用来日后敲诈他。 可惜有些事后悔也无用。 皇上转身离开，一滴晶莹落地，面色却已恢复了平静。 从今以后，他就是无牵无挂、高高在上的帝王，独守如此冰冷的巅峰度过一生一世。 第38章 替罪羊画师倾墨 哪怕打扮再素净简单，一种浑然天成的大气端庄却让她与等闲女子划开清晰的界限，周身的气势让人望尘莫及。 芊芊素腕搭在侍女手上，光滑柔软，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日久，大红蔻丹如血艳丽，莲步轻移，她闻着空气里飘荡着的鱼的鲜香味，唇边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来，转瞬即逝，侍女敏锐的捕捉到这短暂的神情，提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了。 皇后近日来的笑容格外多，只是全都是懒散的冷淡的笑容，没什么精神头，据太医诊断，皇后虽得到了及时医治，但是尚有毒性残留在体内无法清除，身子较常人要虚弱许多，平时话也少了，侍女们无心笑闹，整座宫殿里空荡荡的，奢华摆设更显出如今的荒凉冷清。 难得见到她露出真心的笑来，忠心耿耿的侍女把心里憋着的那句擅自出宫不妥当的劝诫咽回去。 本是上前叩门的侍女手轻轻碰了一下门板，门就吱嘎一声自己开了，像是知道有人来访，早已等待客人多时。 侍女动作一滞，扭头去看皇后，皇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会，轻声说道：“果然还是倾墨活得通透。”没有犹豫，皇后率先迈过门槛，侍女半懂不懂，看见皇后动作马上紧跟在后面。 这一餐极其的风雅，桌子摆在湖心亭里，微凉的夜色中有烛光跳跃，清风拂过，花香四溢，碗碟是皇上以前赏赐的，莹润光滑，上面有精致的花纹，大厨别出心裁，用青菜雕出相似的形状，点缀在其间，互相呼应。 “坐吧。”倾墨早就在卫熙诧异的目光中摆好了三把椅子，皇后来了也不客气，直接选了个风景好的地方落座。 对眼前的情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卫熙默默的低头扒饭，险些把自己噎死，碗里忽然出现一块鱼肉，倾墨笑着数落她：“傻徒弟。” 倾墨的声音太过动听，哪怕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被他说出来也像是动人的情话，好听到傻乎乎的锦鲤们又探出头来，卫熙看看碗里的鱼肉，动作一僵，口里原本鲜美的鱼肉忽然味如嚼蜡。 “徒弟饱了。”她搁下碗筷，想要溜走，和皇后一起同桌吃饭实在是考验人的意志力，她都不敢伸筷子去皇后面前的盘子夹菜。 更何况她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皇后娘娘微服私访，绝对不是为了吃些家常菜，不然御膳房的厨子们要哭晕了。她自认一穷二白，没有皇后可以图谋的东西，那么皇后此行的目的自然只有倾墨。 她虽然离开湖心亭，但是却机智的潜伏在附近，偷听加偷窥，蚊虫叮咬阻挡不了卫熙一颗永远雀跃的八卦心。 皇后娘娘哪怕在吃鱼，动作都雍容华贵，她没用侍女上手，自己干净利落的剔净鱼刺，只偶尔低声说几句话，倾墨或是浅笑，或是接上几句，卫熙听的不真切，只是看见双方神色都是从容悠闲，侍女眼观鼻鼻观心，轻松和乐。 这顿饭注定吃的波折，皇后娘娘是被皇上的人客客气气给请回去的，而且和贼不走空一个道理，她拿了一张倾墨多年前为她画的画像。 皇上这回派来的不是之前的太监，大抵是暗中保护皇上的人，他翻身下马的动作流畅熟练，长相是丢在人海里马上就看不见的平凡低调，一抹戾气被很好的隐藏，只在看见皇后手里的画卷时才眸光微动，隐隐显露出如出鞘的利刃一样的气势来。 “皇上说只要您肯回去，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想办法给摘下来。”表情僵硬，显然是无法接受一向雷厉风行的皇帝说出这样酸倒牙是情话来。 皇后只是冷哼一声，越过他走到轿子前，还转头向倾墨笑笑，苍白的脸色多了些红晕，眼睛亮亮的，像是闪烁着迷人光芒的黑色宝石，“谢谢你的画，我会一直留着的。” 卫熙偷偷摸摸在后面叹气，她算是明白皇后这一趟是想干什么，一起用餐、说要珍藏画像，完全是在坑倾墨，让皇上吃醋。 最让卫熙生气的是倾墨这样聪敏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皇后的目的，明明知道他的配合会得罪当今天子，却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师傅，你不怕得罪皇上吗？”卫熙目送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才出声问倾墨。 “皇上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更何况他现在因为皇后中毒之事忙的焦头烂额，不仅是要安抚皇后，还要让皇后愤怒的族人心甘情愿的忘记这件事。” 卫熙忍不住嘟囔：“皇后这次中毒真是一本万利，把自己从困境中解救出来，还反败为胜。”而且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并没有中毒这个转折点，她确定自己的到来不会有那么大的蝴蝶效应，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重生回来的人，带有前世的惨痛记忆，于是先下手为强，把一切悲剧的苗头掐死在温床里。 门口灯笼的光亮随风摇摆，地上是晃动的草木影子，卫熙隔着苍茫的夜色端详着倾墨，他的五官无可挑剔，就像是造物主最得意的画作，眉眼自带三分笑，嘴唇是四月桃花色，哪怕看上千百次也不觉得厌倦。 “为师能为旧友做的事，也只有这件了，财富权势，他们比我拥有得多，只能尽力不让他们渐行渐远，徒留遗憾。”他的语气几分惆怅，几分迷茫。 他瘦削的肩头还带着夜晚的凉意，卫熙把头埋在里面，为这样无奈的倾墨落了泪。 倾墨一惊，想要推开卫熙，却感受到透过单薄衣服渗进来的温热的眼泪，他动作一顿，轻轻伸出手臂，主动环住卫熙。 “傻徒弟。”声音低沉，像是在窃窃私语，卫熙在他身上蹭干净眼泪鼻涕，边乐边哭，还不忘义正言辞的反驳倾墨：“傻徒弟也是你家的，一旦售出，概不退货。” 莫名的情愫环绕在两人身边，卫熙忍不住煞风景的说道：“我不小心看见了你准备的生辰礼，是不是就不算惊喜了？虽然是很漂亮啦……” 倾墨闻弦知雅意，主动说道：“为师会再准备一份的。” 卫熙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对于这样上道的师傅非常满意。 皇上皇后那样相爱相杀的风格不适合倾墨和卫熙，他们的生活就像用最温柔的笔触画出来的花满枝丫，波光潋滟，有船行过，只留下很快归于平静的涟漪。 岁月静好。 第39章 老古董总裁黎昭 身处99层的高度，哪怕在高档办公楼鳞次栉比的b市，也有一种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感觉。 一片不甚清澈的天空被参天楼宇分割出不规则的几何形状，卫熙哆哆嗦嗦的往上看觉得头晕，往下看觉得腿抖。 有的人是站在高处不敢往下瞅，有的人是不敢往上瞅，只有卫熙是但凡站在一定高度上，都只能僵硬的笑着、战战兢兢的平视。 在员工心里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总裁特助卫熙，在落地窗前惨白着一张脸，连精心化的妆容都无法掩盖，背上沁出的一层冷汗被给力的空调暖风烘干，本来优雅大方的正装黏在身上，狼狈又难受。 刚刚卫熙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时忘记把门关严，现在一个低沉威严的男声从空隙里传来，正是本文的男配——千盛集团的总裁黎昭。 若说全世界的富二代都是无恶不作的坏蛋，是有失公允的，至少黎昭是所有富一代们教训儿孙的一个正面例子，年轻有为，不爱美色，不好赌博。 黎昭是所有女艺人都不愿意潜规则的对象，不是他长的不忍直视，相反他身姿颀长，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健身房大概是黎昭会去的唯一一个娱乐休闲场所，在这里花费的金钱和时间给了他明显的回报，小麦色的皮肤健康成熟，黑框眼镜下眼神闪耀着犀利的清辉。但是无论是从公司内部八卦还是外部的传言来看，他的古板无趣和他拥有的巨额资产一样多。 哪怕在温暖如春的室内，黎昭的衬衫依然紧紧的扣上最上面的扣子，袖扣是传统的圆形，c牌用灰色玛瑙浮雕工艺制成的古董袖扣带着扑面而来的历史气息，j家每年限量生产的腕表在灯光下散发着奢华的光芒，表盘上有三个小表盘，分别是黎昭经常出差的地区的时间，永远精准到秒，和机器人一样的黎昭格外般配。 黎昭365天永远在工作，作为总裁特助，卫熙也是片刻不得清闲，扮演着空中飞人的角色，经常几天飞到几个不同的城市。想想自己未来的悲惨生活，卫熙只觉得黎昭低沉的像是大提琴演奏的声音都变成了紧箍咒，唠叨烦人。 卫熙拖着自己软绵绵的面条腿离开落地窗，去茶水间里为自己冲泡一杯咖啡，正好遇见自己殷勤的手下，他的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卫特助，这是我现磨的咖啡，请您品尝。” 卫熙手里拿着马克杯，温度从杯身传递过来，她才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喝速溶咖啡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刚喝了一口，手里紧握的手机响了，这具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在三声之后迅速接起，声音是公事公办的平静冷淡：“你好，我是黎昭的特助卫熙。” “小熙，是爸爸。” 直到咖啡从温热变成冷却，卫熙的电话才告一段落。原主和黎昭一样，也是妥妥的富二代，从出生开始就是人生赢家，一路名校毕业，肤白貌美，腿长腰细，一直是卫爸爸在酒桌上和同行吹嘘的话题。 卫熙的叛逆期来的比常人晚，也更加轰轰烈烈，毕业之后固执的不肯接手家族企业，却去当别人的助理，这件事让父女二人吵翻天，卫妈妈受着夹心气，憋屈了好长时间，直到卫熙干净利落的搬出家，哪怕卫爸爸冻结了她所有的信用卡，也绝不妥协。 在卫妈妈长时间的周旋努力下，父女二人现在好歹能通个电话，干巴巴的说些“你妈妈最近学会了xx菜，你周末回来做给你吃”和“我这周末要飞到a国去，没办法回家”这样没有营养的话。 卫爸爸每回挂断电话都觉得心里堵得慌，自己的掌上明珠被人当成奴隶压榨劳动力和所有的节假日，自己却不敢和卫熙争吵这个问题，不然两人好不容易回暖的关系又要降至冰点。 让卫熙宁可众叛亲离也要坚持的原因是她对黎昭一见钟情，她希望可以和他近距离多接触，然后就像爱情故事里讲的那样两个人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以喜结连理告终。 卫熙不单单是贵族之家精心呵护长大的名媛，只能用来充当家族联姻的花瓶，她有高智商高情商，很快陪伴着黎昭闯出了一番天地。 随着她的拼搏和努力，黎昭对她越来越信任和依靠，这显然是个好趋势，似乎离实现卫熙的目标不再遥远，前提是如果没有女主掺和的话。 如果说卫熙和黎昭是一类人，就像是同样的人格特征被复制成男版和女版，彼此熟悉了解，女主叶韵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万众瞩目，光彩照人，穿梭在繁华奢靡之间，一举一动都是无尽风情。 叶韵是刚刚跃居二线的千盛集团下属娱乐公司的艺人，现在勉强算得上是红透半边天，毕竟这已经是曾经的远古期大神们销声匿迹的时代，一个能够为公司创造巨大财富和潜在商机的明星，值得公司倾尽心血，重金打造。 单单只是一个下属公司的艺人，自然不足以吸引黎昭的注意力，可是叶韵与那些胸大无脑的女人不一样，她的接近有自己的策略，一步一步引起黎昭仅有的那点好奇心，有美貌和女主光环加持，叶韵心想事成，于是，造成了今天刚刚发生的情景。 风尘仆仆从e国出差回来的两人刚刚到达办公室，黎昭就打开笔记本开始与分公司的人开视频会议，在会议中场休息时，黎昭面无表情的对卫熙吩咐：“茶。” 卫熙的躯体里哪怕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一个灵魂，面对这样简单的任务依旧毫无压力，卫熙同样面无表情的应道：“好的，黎总请稍等。” 作为一个不与时俱进的老古董，黎昭对于咖啡的接受程度为负值，遇见公司员工喝咖啡都会屏住呼吸，不屑的哼一声然后快步离开， 正在卫熙打算出门泡茶时，黎昭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是叶韵的生日，你帮我订束花送给她，哦对了，她喜欢百合。” 一向言简意赅的黎昭难得说了这么一段长句子，更难得的是他不需要提醒就能记得叶韵的生日，这对于卫熙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卫熙惊愕的抬头去看好似中邪的黎昭，却发现他的眼神里有少见的柔和的笑意，短暂的像是天空盛极一时的烟火，黑暗的夜色里一瞬间绽放出千万朵火树银花来。 第40章 老古董总裁黎昭 卫熙尽管内心千百个不乐意，面上却露出虚伪的笑容，比之前还诚恳的应下，然后决定先出去看看风景冷静一下，然后悲惨的发现自己对于99层高度的无法驾驭。 把凉透了的咖啡一口饮尽，卫熙开始泡茶，她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优雅漂亮，是在认识黎昭后专门和大师级人物学习过的，不说多么专业，至少糊弄半懂不懂的外行是绰绰有余了。 把馨香的茶水小心翼翼的端给黎昭后，任劳任怨的卫特助马不停蹄的赶去订花，一口老血憋在心头不上不下。 想象一下叶韵拿到花束得意洋洋的样子，卫熙把自己虐哭了，她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收到过黎昭的花，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嘤嘤嘤。 花束委托花店的人送出去后，叶韵专程打来电话致谢，因为黎昭正在进行视频会议，卫熙有机会拿着黎昭的私人号码与叶韵展开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本来娇媚可人的声音在听到卫熙的问好后带了点不明显的轻视来，按照卫熙的猜想，叶韵以未来老板娘的身份自居，怎么可能瞧得起自己这样的小喽啰。 “我今日已经和朋友约好一起庆祝，不然我一定邀请黎总共进晚餐。” 正在飞速回忆以前看过的“打败竞争对手的n种方法”的卫熙神经传导忽然停滞，就像辛辛苦苦织了一辈子的布被咔嚓一声剪断，对方不按套路来，她保持啊的口型呆了半晌，在叶韵不耐烦的催促声中再次确认：“你今晚不打算约黎总吃饭？” 老天作证，卫熙绝对没有帮助情敌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匪夷所思，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叶韵竟然不牢牢抓住，这实在不符合她对叶韵的了解。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卫熙的困惑很快有了答案。黎昭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卫熙将叶韵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黎昭，黎昭手指敲击着桌面，清脆的声音间隔均匀，一声声仿佛敲击在她心上。 良久，黎昭开口，带着若有若无的愉悦，“女孩子矜持一点很不错。” 这是神马神奇的理由！黎昭对于女票乃至妻子的要求难道是谨守规矩的大家闺秀？所以卫熙她是不是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错误路线，要知道，在谈判场上，卫熙是出了名的凶残，曾经把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说得痛哭流涕，在同行不满畏惧的目光中，还轻飘飘的羞辱他“哭哭啼啼像个小姑娘”，这样的卫熙何止是不矜持，明明就是把脸皮厚这个技能点亮的女汉子！ 也许对于所有男人来所，欲拒还迎就像是隔着纱隔着雾的美人，因为看不清楚所以让人更加心生向往。 卫熙既然认识到自己的失误之处，马上决定采取行动进行弥补。 一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卫特助竟然得了重病，需要无限期的休息！一时间，这个消息传到了所有和她有过合作或者是竞争关系的人耳中，大家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暗戳戳的去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卫特助一病不起，从此江湖路上永不相见！ 做一个人人都恨的人，其实卫熙也是蛮拼哒！ 不过确切来说，有一个人是不舍的，第n次找不到某份重要文件，第n次被新来的小助理端上来的茶恶心到甚至想要尝试速溶咖啡，第n次习惯性的叫卫熙过来报告日程安排却发现无人应答，这种不舍驱动着黎昭破天荒的按时下班，并且没有第一时间驾车返回住所，反而是笨拙的翻找着员工的通讯录，找到卫熙的地址。 按着门铃等待许久，黎昭感觉烦躁，事实上黎昭也不知道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他扯着衬衫的领子，扣到最上面的扣子被他一把拽掉，对着扣子发了一会呆，他给卫熙打了电话。 “你不在家？”黎昭的声音冷淡，却像是平静冰面下湍急的水流，不知何时表面那层脆弱的遮掩就会破碎，露出里面真实的模样。 卫熙那边嘈杂热闹，她大着舌头傻乎乎的回答着：“你是谁呀？我在‘夜色’玩呢，你过来一起呗，”声音渐渐变远变得微弱，“小帅哥，别走啊，姐姐请你喝酒啊！” 黎昭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能夹死苍蝇，夜色是b市的高级会所，和千盛集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是娱乐圈的大小明星，还是公司里的高级职员，都乐意去夜色打发无聊的时光。有人去寻找艳遇，得到一时的慰藉，有人去寻找金主，渴望一步登天的机会。 但这种场合，素来和黎昭没什么瓜葛，在他看来，优秀冷静的卫熙和他一样，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的总裁会做些什么呢？ 在青春期后就没有如此暴躁的黎昭讨厌这种事情脱离他的掌控的感觉，他踹了一脚卫熙的房门泄愤，然后开着车扬长而去。 不知不觉就到了夜色门口的黎昭脸色漆黑一片，周围的空气都被冻成了冰碴儿，站在门口的侍应生看着散发着凌厉气场的黎昭，本来要检查的会员卡都忘记要，呆呆的让出一条道来。 夜色深受娱乐圈人士喜爱的原因就是这里严格的安保措施，本来在看监控录像的保安马上要冲出去拦住黎昭，被前辈拦住，“这可是千盛的黎总。” “可是他没有出示会员卡！”被戳着脑袋瓜骂自己傻，保安收住奔出去的脚步，很无奈的听前辈唠叨：“有的人是可以刷脸的，比如说黎总，比如说莫卿言。” “莫卿言是谁？”无知的保安像一个好学的孩子，眼神纯净，前辈叹气，实在下不去手继续戳他，“他可是娱乐圈当之无愧的大神，虽然现在少有作品上映，但是曾经的辉煌那个时代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这些小鲜肉，就是幸运在莫卿言已经半隐退了，不然哪有他们瓜分天下的份？” 如果卫熙在这里，一定会马上意识到莫卿言的另一重身份——原来剧情里的男主。 第41章 老古董总裁黎昭 莫卿言是圈子里难得的零差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微微一笑就像是催开繁花盛开的暖风，让人悄然心动，如此盛赞只有他担得起，他的粉丝上至四十岁，下至十四岁，影响力绝非如今那些天天出现在头条用绯闻来炒作的艺人们可比。 莫卿言和古板无趣的黎昭截然相反，是万千少女的幻想对象，是骑着白马风度翩翩的王子，也是叶韵费尽心机也要接近的男人。 既然在原来的剧情里叶韵和莫卿言最后在一起，那么叶韵的目标应该是莫卿言，黎昭不过是个备胎。 可怜的黎昭因为无知，所以尚未遭受打击。 这注定是神奇的一夜，巧合加上心计造就原本不相干的人相逢。卫熙借着酒劲调戏帅哥，黎昭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莫卿言在国外疗养院调养身体多年，终于得到经纪人的首肯，回国见见朋友放放风，叶韵打探到黎昭的去向，精心装扮一番后出现在夜色。 她穿着及膝的红裙，黑色细高跟，烈焰红唇，再加上极具风情的大波浪，气势不足就会显得艳俗的打扮在她身上刚刚好，甚至将她的魅力最大化。 在娱乐圈混的好的女人都懂得把自己的优势最大化，叶韵没有响当当的后台，只能凭借自己的聪明和美貌，一路遇到的波折多的数不清，尽管曾经的黑历史直到如今也没有被她的公关团队抹掉，但是她到底踩着无数人的比如敌人甚至还有闺蜜的尸体一步步走向了巅峰。 黎昭在寻找卫熙，叶韵在寻找莫卿言，无论谁先和谁遇见都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局，而且这是无法逆转的事情，剧情会撒丫子越跑越远。 最先遇见的却是卫熙和莫卿言。彼时卫熙正在努力灌酒，让自己看起来醉的逼真一些，意识已经在清明和迷糊的边缘游荡，调戏起无辜的路人们更加理直气壮也更加没有下限。 “来来来给爷笑一个，爷就好你这口！” 本来正侧首和友人闲谈的莫卿言被一只忽然出现的胳膊拦住去路，酒气熏天的卫熙一张口就让莫卿言皱眉，他避让到旁边，在友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里无奈的笑笑。 发现美男不在眼前的卫熙跌跌撞撞起身寻找，高跟鞋踢到桌子腿，一个没站稳险些把自己绊倒，莫卿言看不下去，上前扶住了卫熙。 胳膊上传来的温热让卫熙一阵恍惚，她下意识侧过头去看，醉眼迷离，整个世界看起来扭曲颠倒，在大家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清逸出尘的莫卿言长身玉立，哪怕衣服上沾满了颜色诡异的呕吐物，神色依旧平静，头顶华丽的水晶吊灯光亮璀璨，把这里发生的悲剧照的清清楚楚，连莫卿言的友人都收敛了笑容，担忧的瞅着他。 “我去收拾一下。”他快步离开，长腿的优势在这里体现出来，在他消失在众人视线后，卫熙才勉强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坏事。 “真恶心。”她嫌弃的看着地上残留的痕迹，在围观群众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晃晃悠悠的坐回到沙发上，酒红色的沙发上有同色系的抱枕，被她顺手抓起来抱在怀里，手一伸，喊道：“水。” 真的有一杯纯净水塞到她手里，黎昭感谢上苍让他来的时机如此恰当，既避免了被吐一身的尴尬，又做了雪中送炭的好人，他回想起离去的莫卿言脏兮兮的衣服，忍不住真心实意的咧开嘴笑了。 聚拢在周围的人们渐渐散了，莫卿言的友人打量着黎昭非富即贵的衣着打扮，哪怕不认识他也猜出了几分，想了想没有继续纠缠，赶紧去卫生间拯救受苦受难的可怜人去了。 一杯水下肚，神经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的卫熙盯着面前的黎昭，直愣愣的抬手挥挥，“黎总好，黎总辛苦了。” 这种时候应该接什么话才好呢，黎昭在签重要的合同时都没有如此纠结，总不能真的囧囧有神的回答“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吧”。 搜肠刮肚也没想到合适的话，黎昭干巴巴的对卫熙说：“你不是请病假吗，怎么还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黎昭骨子里对于娱乐场所的反感暴露无遗，而且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你扔下我一个人去玩耍”的怨念，像是一个被抢走糖果的幼童，又委屈又不甘。 “因为我得了重病，所以我要及时行乐。”卫熙重新拿起了酒瓶，犹豫着要不要再喝一点。 被下了一跳的黎昭看着面色红润的卫熙半信半疑，试探性的问她：“什么病？” 卫熙幽幽叹口气，神色寂寥落寞，目光没有焦点，一口酒咕咚一声咽下去，搁下酒瓶，手指在衣摆上来回搅动着，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生病的样子，她一本正经的胡扯着：“相思病。” 黎昭一脸见鬼的表情，大概在他对于卫熙的认知中绝对没有神经短路这一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的耐心，竟然接着和喝醉了没有逻辑可言的卫熙扯淡：“相思病总得有个对象吧，你说是谁，我帮你想（揍）想（他）办（一）法（顿）！” 因为之前自己拽掉了衬衫扣子，黎昭难得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在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看起来诱人极了，酒壮怂人胆，卫熙做出了清醒的时候绝对做不出来的行为，她凑上前去，在黎昭漂亮的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 她模糊不清的声音从毛茸茸的头下面传来，口中残留的酒香近在咫尺，一向对烟酒反感的黎昭却没有注意，因为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啊，当然是你了。”卫熙刚刚说道。 第42章 老古董总裁黎昭 新上任的小助理战战兢兢的递给黎昭一杯速溶咖啡，黎昭破天荒没有训斥她，在明媚的晨光中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自顾自揉着太阳穴，彻夜未眠的他眼底一片憔悴的青黑，表情千变万化。 松了一口气几乎是夺门而出的小助理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回头看见黎昭一脸荡漾的笑容。黎昭露出愉悦的笑容在千盛集团成千上万的员工心目中绝对是一个比明天大家全都升职加薪更没有发生的可能性的奇迹。 黎昭在回顾昨晚的后续，顺手拿过杯子，醇香的味道让他觉得惬意舒适，在香气中他慢慢放缓呼吸，用手盖住眼睛，光线跳跃在指尖，俏皮可爱，思绪又回到了昨天。 被忽然咬了锁骨的黎昭石化了许久，卫熙早就离开他坐回原来的位置，在此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了一把黎昭的腹肌，这件事是她一直想做但是没有勇气做的，她捻了捻手指，津津有味是回味着当时的触感。 手感不错，下次再试试，卫熙冷静客观的评价着。 黎昭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红晕，他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深吸一口气，他努力维持平日的威严，却不知自己的模样像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这个夜晚，在精彩永不落幕的‘夜色’中，有人得偿所愿，有人踌躇满志。 夜色的卫生间是不区分男女的，只是分成了一个个装饰奢华的隔间，香气氤氲在每个角落里，无论是价格还是品位都属于顶尖行列的香水被毫不吝啬的喷在空气里，叶韵顺利的在洗手池前看见了孤身一人的黎昭。 就像是等候羔羊多时的恶狼，本来正在镜子前面整理妆容的叶韵在眼角余光注意到莫卿言时就屏住呼吸，下意识挺直了腰板，一瞬间进入战斗模式。 “莫前辈好。”哪怕事先想了好多遍遇见时应该说些什么，一向巧舌如簧的叶韵选择了最谨慎保守的方式，没办法，她实在太害怕失败了。 从来没有与叶韵打过交道，莫卿言又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浑身难受，他依旧很有礼貌的对叶韵点点头，与其他明星很多时候都是强颜欢笑、其实内心咬牙切齿不同，莫卿言这样的好脾气哪怕是娱乐圈最刁钻的娱记都要称赞，他是圈里人缘最好的，无论是挑剔的导演还是其他大牌的明星，人前人后提到他都没有半句坏话。 “我是叶韵，也是千盛娱乐的艺人。您是我最崇拜的人，我进娱乐圈就是因为我想要变成和您一样的人，”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状态的叶韵这时才注意到莫卿言的尴尬状况，“您把衣服给我，我帮你清洗一下，我可是很擅长这些的。” 终于智商上线的叶韵俏皮的眨眨眼睛，她能有现在的名气和地位并不是轻松得到的，最初的时候她甚至在很多个地方做兼职来养活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不少生活中的诀窍。 本来就有些尴尬的莫卿言更尴尬了，他看着叶韵已经伸出来的手，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在叶韵渐渐困惑的眼神中说道：“我只穿了这么一件衣服。” 叶韵的视线火热的像是要灼烧掉这碍事的一层布，已经来到卫生间门口的友人看着素来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的莫卿言难得露出窘迫的一面，躲在了阴影里，饶有兴趣的静观事态发展。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别的男明星身上，绝对不会像莫卿言这样扭扭捏捏，毕竟无论是拍杂志照片还是演戏，都不可避免会出现一些露出上身的镜头，这是行业惯例，他们甚至会精心安排食谱和运动，达到最佳状态。 可是莫卿言的段位自然不需要勉强自己，所以他遇到这样的情况，着实有几分不知所措了。 叶韵把他推到隔间里，示意他先把衣服脱下来，她手脚麻利的把衣服清洗干净，再用烘干机烘干，莫卿言只把门开了一道缝，叶韵不着痕迹的飞快扫了一眼，对这样活色生香的场景只是勾了勾嘴角，装作淡定的把衣服递过去。 衣服上轻微的香味和妥帖的温度提醒着莫卿言一定要向叶韵道谢，可是等到莫卿言把自己收拾整齐时，叶韵已经离开了。 佳人芳踪难寻，莫卿言还未来得及说的谢谢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让他感觉少了点什么，在友人调侃的目光中给经纪人打电话，经纪人很开心的问他是不是想接新工作了，他沉默几秒，硬着头皮告诉经纪人他只是想要查一下叶韵的手机号码。 “叶韵那个姑娘可不简单，阿言你可别大意了。” 经纪人的嘱咐就像是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小小火苗，压根没有引起莫卿言的注意。直到有一天这火苗熊熊燃烧，变成一场扑不灭的燎原大火。 黎昭的心里也燃烧着一团火，卫熙歪倒在宽敞的后车座，时不时不舒服的挪动着，本来及膝的裙摆被蹭到了大腿根，露出大片雪白的美景。 努力制止自己回头去看的冲动，眼不见心静，黎昭渐渐冷静下来，然后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他没有卫熙家的钥匙。 翻遍卫熙随身带的东西，黎昭还是没有找到钥匙，若是按照以往黎昭怕麻烦的性子，可能就这样把人扔在车里凑合一晚上，也许是今晚的气氛有些暧昧，也许是卫熙与往常的雷厉风行不同的耍赖撒娇，他犹豫了片刻，手指敲着方向盘，油门踩下去直奔自己家。 尽管黎昭有不少日子都是在他超豪华的办公室里休息几个小时后继续工作，黎昭作为b市乃至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富二代，名下的住处有好几处。他带着卫熙去的是其中之一，拥有贴心昂贵的服务的酒店式公寓，这里在寸土寸金的b市能保持高贵和冷清还有超高的绿化率，在普通百姓心中这里连一棵草都价值千金。 哪怕是冬日寂静的夜晚，这里依旧灯火通明，保安恭敬的和黎昭打招呼：“黎先生，您很久没来这边了，有什么需要我们为您做的吗？” 这里的管理部门提供上门服务，只要接到住户的电话，就会派人迅速的完成住户交代的任务，从中收取高额佣金，赚的盆满钵满。 黎昭扫了一眼身后，卫熙快要跌到地上去，他忍住把她推回去的冲动，告诉保安：“我需要一些洗漱用品。” 黎昭难为情的补充道：“女式的。”深色的玻璃挡住保安们好奇的窥探，黎昭感觉到那些恨不得能拐弯看的更加清楚的的视线，呼啸着加速离开，半掉不掉的卫熙终于掉了下来，并且成功撞上了前面的座椅，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黎昭带女人回来这件事如何在暗中引起一番腥风血雨，当事人已经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他正忙着和醉酒后就蛮不讲理的卫熙作斗争。 卫熙发现地上铺着的毛毯柔软舒服，任黎昭如何规劝都不肯离开，反而大剌剌的蹭了几下，发出满意的喟叹。 额头上被撞出了一小块红印，被酒精麻醉了痛觉神经的卫熙不觉得疼痛，黎昭只能硬把卫熙从地上抱起来，卫熙一直伸手拉扯着毛毯，发出几声类似哭泣的声音，黎昭感觉自己像是在拆散一对有情人似的，心底竟然生出几分不忍来。 终于被抱起来的卫熙手里攥着一把毛，看起来傻乎乎的，重量轻的不可思议，没有轻如鸿毛那么夸张，但足够让黎昭暗下决心要督促她多吃一些，尽管他此时此刻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己对于卫熙的情感属于哪一种，他能确定的只有他在得知卫熙生病时心头如潮水一样汹涌涌起的惊慌。 他从未想象过没有卫熙的未来。 停车场里有电梯，黎昭看着迷迷糊糊的卫熙，干脆一直抱着她进到电梯里，按下他所在的楼层，却发现电梯毫无反应。 连线保安时，保安歉疚的表示所有的电梯刚刚发生故障，正在紧急的维修中，并且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完工时间。 黎昭一时冲动，抱着卫熙直接从楼梯上去了。 黎昭对于高度有着一种偏执的追求，这导致了他的办公室在99层，住处没那么离谱，也有实打实的35层。 这样的高度对于一向坚持锻炼的黎昭自然不是什么困难，但今天情况特殊，卫熙在他背上不安分的趴着，他要分神保证卫熙不会掉下去，卫熙再轻盈也有百十斤，初时不觉得，过了20层时黎昭就感觉到了来自世界深深的恶意。 35层，在明亮的灯光下扶着墙虚弱的站着的黎昭汗如雨下，衬衫皱皱巴巴的挂在身上，失去支撑的卫熙坐在地上，眼神飘忽，两个人看起来灰头土脸的，悲惨极了。 尤其这个时候寂静的空间里忽然传来叮的一声，显然电梯已经正常运作了。 把卫熙扔进客房后，黎昭已经奄奄一息，下决心日后一定要坚持更大强度的运动，今晚幸好卫熙醉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他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影响他的光辉形象的。 卫熙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黎昭已经在研究自己当天的行程了，餐桌上摆着卖相不佳的煎鸡蛋，抽象的心型带着微微的焦黑，放在藤制的篮子里的吐司被黎昭心不在焉的拿着刷果酱。 听见卫熙的脚步声，黎昭的眼睛亮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倒映在寂静湖水中的星光，他绅士的帮卫熙拉开椅子，把刷好果酱的吐司递给她。 卫熙鼓起勇气咬了一口面包，咽下去后偷偷松了一口气，看来黎昭的厨艺并没有那么差劲，至少吃起来味道挺正常的。 放松了警惕的她吃了一口煎蛋，顿时意识到自己放心的太早了，能把外面弄成焦黑的里面却是没做熟的坏厨师一定是好总裁。 装作自然的把煎蛋的盘子放在角落里，卫熙拿过牛奶喝了一大口，把嘴里那股奇怪的味道压下去，好奇的问黎昭：“你什么时候需要自己安排行程了？” 终于有机会诉苦的黎昭把新来的小助理做出来的种种恶行唠叨了一遍，充分展示了自己最近过的有多么凄惨，就是不直接说让卫熙回来。 卫熙不厚道的乐了，也不拆穿黎昭的目的，也不主动说自己回去拯救黎昭于水深火热之中，时不时不痛不痒的安慰黎昭几句。 伴随着早餐的结束，卫熙最后给了黎昭致命一击：“我打算辞职了，我爸爸身体不好，我要回去接手我家的公司了。” 这不是卫熙忽然的决定，她深思熟虑了许久，早在接到卫爸爸的电话时，这个想法就开始生根发芽，很快长成了参天大树，更何况她还有另外一些考虑。 黎昭知道违约金拦不住卫熙要离开的脚步，还是提醒她：“我们签的合同还没有到期。”也许是知道自己手上并没有值得卫熙留下的筹码，黎昭的话说的格外没有底气。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一定不好意思为难我的。”卫熙的神色和语气一样笃定，黎昭此时倒是很想说自己好意思，但他知道现在的挣扎是无济于事的，不如留下一丝情面好日后相见。 “希望你的新工作会进展愉快。”黎昭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来。 承蒙黎昭吉言，卫熙作为空降兵，出乎意料的没有引起公司元老的反对刁难，卫爸爸暂时把自己的秘书借给卫熙用，秘书面对卫熙的困惑，仔细想了想，告诉卫熙：“有三点原因，一是小卫总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只要能让公司盈利，股东们不会多说什么，二是毕竟你是名正言顺的接手卫总的职务，大家与卫总共事多年，多少有些交情，三是有可靠消息称你和千盛黎总是好朋友，得罪你就是得罪他。” 虽然秘书体贴的把卫熙的能力放在了理由的第一个，但是卫熙清楚的知道其实黎昭才是她最大的底牌，不仅是黎家多年的积淀，还有黎昭本人的杀伐果断，都让卫熙看起来是个响当当的不好惹的人物。 就算无人敢去给卫熙添麻烦，上手一个全新的工作也让卫熙心力憔悴，幸好秘书有多年经验，在一旁协助，为卫熙节省了不少精力。 黄昏很快来临，办公室里卫熙的工作告一段落，伸伸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卫熙起身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秘书忽然打电话进来，“小卫总，千盛黎总约你稍后去听音乐会，他过来接你。” 卫熙觉得这句话最让她费解的地方不是黎昭约她，而是他竟然打算去音乐会，要知道黎昭恨不得24小时一直在工作，为他庞大的商业帝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秘书等待许久没听见回复，出声提醒卫熙：“黎总还在等待你的回复。” “你告诉他，我正好没有安排。”卫熙扬扬下巴，得意洋洋，不怕鱼儿不上钩，就怕鱼儿不咬饵。 至于之前一直狂刷存在感的叶韵，哼，她才不担心呢。 穿着雍容华贵的长裙和细高跟，卫熙出现在黎昭面前时清楚的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黎昭靠在豪华的跑车上，看见卫熙主动的过去挽住她，俊男美女站在一起，让路人都赞叹一声天作之合。 “这是你新买的车？”卫熙坐在副驾驶时，看着车里与黎昭的风格大不相同的装饰，好奇的问道。 黎昭闻言不自在的看了一圈，开口解释道：“我朋友借我的，他说今天适合开这辆车。”黎昭没说出口的是他的朋友嘻嘻哈哈的把钥匙扔给他，还特意告诉他这辆车有个别名，叫泡妞神器。 一向内敛含蓄的黎昭怎么能说出这样掉节操的话，他僵硬的转移话题：“你的新工作怎么样？” 卫熙倒是不感到意外，黎昭说话一向三句不离工作，她颇有几分骄傲的告诉黎昭：“我爸说赔了算他的，赚了就给我当嫁妆。”有一个土豪爹就是感觉棒棒哒！ 黎昭心里泛酸，“你有太多资产，会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男人接近你的。” 卫熙耸耸肩不接话，让黎昭开始担心卫熙真的会找一个图她钱财的坏男人，甚至已经脑补出一个小白脸夺她家产，鸠占鹊巢的画面。 被自己的想象吓到的黎昭郑重承诺道：“你放心，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为你撑腰的。” 卫熙有些跟不上黎昭的节奏，僵硬的笑笑，“我谢谢你啊！” 音乐会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卫熙和黎昭去一家好评度超高的餐厅用餐，服务员领着他们去预定好的座位，途中卫熙惊讶的发现叶韵正在与莫卿言含笑聊天，气氛一派和谐。 她故意挡住了黎昭的视线，黎昭好奇之下反倒仔细去瞅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一直到服务员上菜。 “这道菜是这家餐厅的招牌。”缓缓流淌的不知名的英文歌舒缓放松，浅唱低吟，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卫熙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很有兴致的给黎昭介绍。 黎昭默默的品尝一口，终于满怀抑郁的开口：“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叶韵和别人在一起了。” 卫熙认真的思考过后，决定什么也不说，只听黎昭继续讲。 黎昭换了个话题，“我现在的助理推荐了这个音乐会，她说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场合。” 终于从无所不能的女汉子变成了女孩子的卫熙一把辛酸泪，她想了想，告诉黎昭一个小秘密：“我喜欢这个地方是因为它可以有效治疗失眠。” 果然，远道而来的西方乐团奏响了高雅的音乐，具有探索精神的黎昭在音乐会中沉沉的睡了过去，呼吸声和音乐一样起起伏伏。 音乐会散场，睡饱了一脸餍足的表情的黎昭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郑重其事的告诉卫熙：“果然是在这里睡眠质量更高。” 卫熙绝对不会想到从今以后黎昭成为大小音乐会的常客，不为欣赏高雅艺术，而是寻找一个适合睡觉的场所。 今日算得上是卫熙和黎昭第一次约会，虽然前途未知，但是自觉已经铲除了最大的敌人——女主叶韵的卫熙不怎么担心未来了。 公司的事情渐渐步入正轨，黎昭约卫熙出来玩耍也养成了习惯。两个人走遍了b市的大街小巷，也许是和自己曾经所在的时代太过接近相似的缘故，卫熙总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好似一转头就能看见那些青葱岁月。 两个人紧接着尝试的是去电影院看电影，一片漆黑中看着银屏上演一段段悲欢离合，即使在看爱情片时黎昭会睡着，看科幻片时卫熙会犯困，而且有时候周围的情侣会在剧情的刺激下接吻，然后两人僵直着身子装作自己看不见听不见，红着脸不敢和对方对视。 虽然有些纠结，但是更多的是平凡和温暖。 对于黎昭这样的人来说，一见钟情是有可能的，比如说叶韵，足够惊艳的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但是这样单薄的好感不足以支撑他们面对他们之间的种种差距。 叶韵再美，人气再高，在权贵眼中也只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伴。 而卫熙截然相反，相同的成长环境让两人有一致的三观，门当户对，将来自亲朋好友的压力降到了最低。 “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嫁给我吗？”某一次电影落幕时黎昭刚好醒来，女主角穿着漂亮的婚纱，笑容幸福美好。 在退场的汹涌人潮中，卫熙想要装作没听见，但是黎昭一直盯着她看，不给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 “就算你现在向我求婚，也不是因为你有多爱我，不是吗？” 真相总是血淋林。卫熙和黎昭都不想承认这个事实，黎昭对于卫熙肯定有不少喜欢，但还达不到非她不可的程度，卫熙在黎昭心目中的地位是“可以结婚的对象”清单里的首位，就算失败了也会有前赴后继的替补们涌上来。 黎昭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带着几分遗憾，他不打算在寻找妻子的过程中花费太多精力，如今可以哄骗着卫熙答应自然是最好，但是那样冲动就不会是他认识的卫熙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黎昭最近已经习惯了下班后参与形形色色的活动，有助理安排好的，有走在大街小巷突发奇想的，所以哪怕被卫熙委婉的拒绝了，黎昭第二日依旧打电话发出邀请：“我们集团的娱乐公司要开年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卫熙欣然应邀。 千盛娱乐一年一度的年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三五成群，好不热闹。在各大媒体的爆料中早就翻脸的闺蜜们手拉着手相互恭维着，刚刚出道的少女组合顶着色迷迷的打量正在与大肚子秃顶的中年高层周旋，好久不见的叶韵最近深陷与莫卿言的绯闻中，粉丝们的强烈反对弄的她焦头烂额，面上有些疲惫之色，看起来更加小鸟依人。 叶韵颇多算计，只是没有意识到一向低调不惹麻烦的莫卿言的粉丝如此疯狂，无论是网络上一面倒的舆论还是她近日收到的恐吓信，都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可是这样重要的场合她不得不来，一是公司要求，一年到头大小明星难得有机会齐聚一堂，二是越是危急的关头，她越不能示弱，不然大家都以为她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莫卿言的身体出了状况，被经纪人强行送回了疗养院，所以她现在只能孤军奋战。 不甘示弱的她干净利落的教训了几个过来挑衅的艺人，面上的笑容全程是没有瑕疵的美好。，偶尔有镜头对向她，拍下来的效果和摆拍一样，连头发丝都透着无可挑剔的精致。 她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到场的人物。在看见黎昭时心里一阵狂喜，至于黎昭身边的卫熙早就被她自动过滤掉了。 “黎总，好久不见。”娇滴滴的声音让附近经过的男人都酥软了身子，黎昭和往日一样淡定从容，让卫熙都佩服他坐怀不乱的本身。 “有事？” “有事，不过不方便在这里说。”叶韵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瞟过卫熙，显然将她归为无关人士。 卫熙主动的去找熟人聊天去了，竖着耳朵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奈何叶韵实在小心，音量控制的刚刚好，不会让旁人听到，只能看见她妩媚的笑容和黎昭皱紧的眉头。 等到黎昭送卫熙回去的时候，卫熙装作无意的问他，黎昭倒没有隐瞒，如实讲给她听：“叶韵提议我默认她和我正在交往。” 叶韵打的一手好算盘。她吃亏的地方就在于她与莫卿言的名气相差太多，她那些粉丝在莫卿言粉丝的攻击下显得脆弱无比，但只要假以时日她自然会到达和莫卿言一样的高度，那个时候他们站在一起一定会人人称羡。 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那么必然要尽快否认他们的绯闻，叶韵此时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不如干脆找到一个靠谱的人来假装她的男友，只要大家相信她与莫卿言的恋情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她现在面临的窘境自然迎刃而解。 最好的选择就是黎昭。前一段时间就有隐隐约约的传闻说她与黎昭正在交往，大家肯定不会怀疑他们是在演戏，更何况黎昭的身份可以帮他挡掉许多麻烦。 “可是你有什么好处呢？”卫熙问道。 商人的特点就是无利不起早，所以黎昭有和卫熙一样的困惑，“我有什么好处呢？” 叶韵信誓旦旦的向黎昭保证：“我会成为和莫卿言一样成功的艺人！”那时她能为千盛娱乐带来的利益和名声，绝对会超过今天黎昭的付出。 “你答应了？”卫熙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她的声音闷闷的，和光秃秃的树枝一样没什么生机。 正好赶上红灯，黎昭停车等待，卫熙的心情焦灼，像是热锅上急的团团转的蚂蚁，偏偏黎昭不开口，目光定格在倒数的秒表上出神。 绿灯亮起，黎昭发动车子，低声说：“我拒绝了。” 这是一个注定不会赔的生意。他只需要保持沉默，所有的炒作都有叶韵的团队完成，这是他们的专长，一路陪着叶韵走过腥风血雨，他们擅长把黑的说成白的，把这样一段似是而非的恋情宣传出去当然没有难度。 可是出于某种自己都不清楚的原因，在叶韵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拒绝了。 被黎昭拒绝的叶韵呆在原地许久，上一次她这样失态还要追溯到在大街上偶遇星探，她被硬塞了一张名片，星探一个劲的游说她加入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 她委屈的想哭，她担心她幻想的星光璀璨不会属于她，明明她早就付出了那么多，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哽咽着打电话给莫卿言，他那里的时间正是深夜，电话却很快被接起，温暖和煦的声音远渡重洋传到她耳中：“乖，别哭啊，有什么事你告诉我。” 不是每一个女孩都能幸运的遇到她的莫卿言，第一时间接起她的电话，对她所有的小情绪都能大方的包容，愿意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莫卿言的行动迅速到甚至没有给黎昭后悔的机会，他被经纪人头一次骂的狗血淋头，拖着病中虚弱的身体也要硬撑着回国召开发布会，就是因为他的姑娘一通流着泪打过来的电话。 他在发布会中那段话让许多铁杆粉丝红了眼眶，他说：“卿言命途多舛，到如今只剩破败身躯，数十年来经历过的温暖寥寥，故而格外珍惜遇见的好姑娘，她的喜欢，是卿言的福气。” 他苍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卿言要惜福。” 莫卿言的经纪人身经百战，虽然对于莫卿言糟蹋自己身体的行为嗤之以鼻，真正运作起这件事来不遗余力，很快，莫卿言经历过的不幸陆续被媒体曝光，由粉丝头头发起的“卿言要幸福”的活动浩浩荡荡的进行着。 卫熙难得不用上班的周末就在电视前度过了，给黎昭开门的时候还通红着眼睛像只兔子一样，抱着纸抽抽抽搭搭的继续流泪。 黎昭进来后就被卫熙无视了，卫熙看完电视上的直播又去网上看了一遍，忍不住又哭了一回。 黎昭很不满，“这些都是媒体夸大事实的，你……”卫熙凶巴巴的盯着他，后半句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本来要带卫熙去挑战蹦极的黎昭就像是大号的垃圾，被卫熙嫌弃的打量着，尤其在黎昭提起他的计划时，卫熙的眼神愈发不善。 恐高重症患者偏生是个嘴硬的，卫熙不愿承认承认自己的弱势，硬撑着和黎昭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绑好安全装备和蹦极绳，站在高台上望着下面因为远距离和紧张变得模糊不清的景象，凛冽的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卫熙哆哆嗦嗦的扶着黎昭，感觉自己现在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在最后一秒，卫熙蹲下去抱着膝盖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迟钝的黎昭终于意识到卫熙的害怕。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在黎昭心中，卫熙展示出来的更多的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英姿，好像无所畏惧，随着越来越多的接触，他才认识到卫熙不只是一个强悍的助手，还是一个需要保护和照顾的女人。 黎昭蹲下去，搂着卫熙的肩膀低声安慰，工作人员早就习惯蹦极变成了一种男票借机征服女票的活动，他提议道：“你们可以绑在一起。” 两个人对于这个提议的态度很不一样。黎昭是豁然开朗，意识到原来还可以这么做，卫熙是纠结着自己会不会吐黎昭一身，她感觉自己现在胃里面已经不舒服的翻腾着。 卫熙顶着一张失去血色的脸再三确认，换来黎昭毫不犹豫的肯定答案：“这是证明我男子气概的重要时刻。”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又不是没吐过别人身上，这种事习惯就好，卫熙虚弱的点头同意。 尽管工作人员一再保证设施的安全，但是从高台上跳下去感受到那种惊心动魄的失重的感觉绝对是卫熙一生都不愿再重复的体验。 在渐渐变小的弹跳中，两人被紧紧扣在一起，温暖结实的胸膛抵着卫熙，让人充满安全感，卫熙刚刚放下悬着的心，就感觉到身上的蹦极绳一松，他们控制不住的下坠。 惊恐和无助一起笼罩着卫熙，她甚至忘记尖叫，只是直愣愣的感受着剧烈的风声回荡在耳边。 最底下是水池，两个人的下落激起一片水花，冰凉刺骨的水流流淌到身体的每个角落，黎昭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只能想起紧紧的护着卫熙。 卫熙轻伤，黎昭却昏迷了很久，久到卫熙唠唠叨叨的讲完他们的曾经他还没有醒，vip病房里有定期送过来的鲜花，花香稍稍掩盖了消毒水的味道，包扎好的伤口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卫熙仰着头让眼泪流回去，咬紧嘴唇，好像这样害怕和担心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她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卫特助，能轻松处理所有的问题。 期间卫爸爸来过，看着自己一遇到黎昭的事情就失去冷静分寸的女儿叹气，没有白费力气去劝卫熙，他自己接手了卫熙的工作，嘱咐卫妈妈每日过来送饭。黎昭的父母在全世界飞来飞去，根本联系不上。 果然，每一个工作狂的总裁都有一对工作狂的父母。 “如果你醒过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不会嫌弃你无聊，不会嫌弃你不够喜欢我，我们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好啊。”黎昭在恰当的时刻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的回答着，生怕自己晚回答一会卫熙的承诺就会失效。 黎昭知道自己很无趣，并且这种无趣在经历过蹦极的危险后会一直延续下去，他以后一定会远离这些刺激的活动。他悲哀的发现自己觉得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办公室，没有风吹日晒，没有雨雪侵袭，只要用他的聪明才智碾压竞争对手和合作伙伴，就能获得巨大收益。 “音乐会和电影院还是可以去的。”黎昭思索许久，在不平等协议上补充这样一条， 卫熙不仅承担了求婚这项艰巨的任务，还失去了花花世界的诱惑。总感觉自己上当的卫熙这样告诉黎昭时，黎昭放下手里的策划书，是的，黎昭在苏醒后就把办公室搬到了病房，他甚至换好了衬衫和西裤，他笑的志得意满，骄傲的告诉卫熙：“你终于发现了。” 护士拿着病号服无奈的看看黎昭，最终放弃与他沟通，而是找到了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卫熙。 “你看这两款袖扣哪个更好？”护士还没来得及开口，卫熙抢先抛出了自己正在纠结的问题。 “这款镶嵌着珠宝的。”护士回答完之后直接拿着病号服走了，她意识到这两个人都不会听从医院的安排，哪怕是看起来相对温和的卫熙。 在黎昭出院后，他请卫熙吃饭庆祝，几杯酒下肚，微醺的卫熙红着脸，看起来像个害羞的小姑娘，黎昭让服务员送上来一块小巧精致的蛋糕，水果和慕斯把蛋糕胚子装点得诱人极了。 卫熙偷乐，在黎昭不解的目光中解释道：“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里面男主角求婚时就把戒指放在了蛋糕里，真的很老土啊，难怪被女主角嫌弃没创意。” 卫熙看着黎昭渐渐变黑的脸色，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止住笑容，不可置信的问黎昭：“你……真的放在蛋糕里了？” 答案是肯定的，要知道凭借黎昭仅有的浪漫情怀，能够想到这样的点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卫熙想方设法的去弥补黎昭的玻璃心受到的伤害，奈何被打击到的黎昭闷闷不乐，甚至想要回办公室工作来疗伤。 卫熙抽搐着嘴角，迅速从蛋糕里挖出戒指，来不及擦干净就戴到了手指上，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真诚愉悦。 “我真的很高兴，黎昭，谢谢你准备的惊喜。”至少这样积极的心态是值得鼓舞的。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个人的肩头和眼角眉梢，黎昭正在包里摸索着之前准备好的玫瑰，他决定哪怕再次被嫌弃也要拿出来。 他能做的不多，他对于年轻人擅长的浪漫把戏所知甚少，不过他有一颗真诚的心，比如现在，他毅然决然的推迟了重要的会议，只为了准备一场被女主角嫌弃的求婚。 至少结果是好的，黎昭安慰自己。 第43章 打酱油侦探南柯 南柯是个充满悲剧色彩的英雄，空有聪明才智和满腔抱负，奈何c国国泰民安，没有什么惊天大案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 郁郁不得志的他只能帮隔壁的老奶奶寻找丢失的猫咪，经过缜密的思考和推断，他信誓旦旦的告诉老奶奶：“您家的毛线一定还在房间里。”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洒进来，灰尘在半空漂浮着，眼镜的反光让南柯像极了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柯南， 可惜没等他的进一步分析，那只叫毛线的猫咪迈着高贵优雅的步伐，不甘寂寞的从角落里出来了，还挑衅的冲着南柯喵呜一声。 老奶奶颤颤巍巍的走过去摸摸毛线的脑袋，坐在摇椅里，晃晃悠悠的戴着老花镜织毛衣，毛线球滚落到地上，毛线伸出爪子拨弄着，时不时还用“你这个愚蠢的人类”这样的目光看着他，老奶奶的毛衣织了一大截，才想起来南柯还在这里，她笑眯眯的和南柯道谢：“多亏了你呢，厨房里有我新做好的蛋糕，你拿回去吃。” 走在陈旧的楼道里，南柯有些忧郁，他仰头45度望着楼顶，推测着那只蜘蛛网存在了多少年，手里热乎的蛋糕散发着诱人香气，他三下五除二吞下去，被塞满的肚子好像也没地方去生气和难过。 打开家门，不出所料，在警局上班的父母还没有回家，厨房里一片冷清，放下书包，南柯揉着刚刚被填满的肚子，庆幸自己的技能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他去洗手的时候顺便看了眼镜子。被勤快的母亲擦的闪亮的镜片里清晰的倒映出少年的身影。 头发张牙舞爪的立着，被班主任揪着耳朵教训的时候眼泪汪汪，无辜的解释他的头发天生如此，深邃的眼睛哪怕在镜片的遮掩下依旧像是无边无际的湖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鼻梁挺直，嘴唇似笑非笑的翘起。 果然是和昨天一样英俊呢，南柯满意的点点头，准备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南柯写作业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喜欢学习，而是他承包了附近各个中小学的替写作业的业务，这个见不得光的产业在家长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蓬勃发展，并且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几位元老偷偷摸摸拿着父母藏起来的酒，煞有介事的品尝着，在忆苦思甜的时候一致认为能有如今的成就多亏了xxtv，多亏了他们及时发现了这个广阔却没有人开发的市场，最重要的是多亏了南柯超凡脱俗的反侦察能力。 在经历了千百次危机后，大家对于南柯比狗鼻子还灵的直觉心服口服，他们几乎每次都能在最后的一刻销毁证据，并且随机应变，编出各种合情合理的瞎话来，全身而退。 南柯的智慧有了用武之地，还顺便丰富了自己的小金库，从最开始可以买各种感兴趣的侦探推理的书到后来可以购买各种昂贵高档的探案工具，他没有向父母要一分钱。 毕竟父母是在清水衙门里工作，他不好意思去给他们增加负担，更何况哪怕从事类似行业的父母也会认为南柯是不务正业。 这种寂寞的感觉真是酸爽啊，在紫禁之巅独孤求败的南柯有的时候感觉自己需要一个同伴，哪怕笨一点，哪怕叽叽喳喳的吵死人，总之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就好。 翻开练习册的时候寂寞的感觉就被南柯抛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了。他现在已经把难度低的作业外包出去了，他只收中介费，经过重重筛选最后留给自己的全都是vip客户。 vip意味着更多的报酬，也意味着这个客户更加的凶残，让南柯手底下的小喽啰招架不住，比如说他现在手里的这个练习册的主人——卫熙。 卫熙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存在。她是当之无愧的c中校花，这一点在她转学过来的第一天就已经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认可，然而就在众多猥琐的学长们摩拳擦掌的打算一亲芳泽时，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吓到了。消息的来源已经不可考，但是当事人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肯定。 卫熙曾经因为一个男生拒绝了她的告白，就把人家的不可言说之物废掉了。 美人原来是朵带刺的玫瑰，男生们感慨着，果断把卫熙列为c中十大恐怖人物之一，仅次于音乐教室的女鬼和早就退休但是江湖上仍然有他的传说的教导主任，追求者们作鸟兽散，从此再无人敢觊觎她的美色。 男生眼中的煞星，却是女生心目中的美少女战士，代表月亮消灭恶势力。 在盛产高考状元的c中，成绩就是一切。按理说卫熙这样靠着钱权交易进来的学生会遭到大家的排斥，尤其是轻松得到校花称号的卫熙，本着同性相斥的原则，本应该是所有女生画个圈圈诅咒的对象。 卫熙是个异数。哪怕面对男生的消极抵抗，有广大女生的爱戴，足够她在c中混的顺风顺水，甚至在短短几天内知道了南柯组织的这个大家秘而不宣的小团体，并且顺藤摸瓜找到了幕后*oss——南柯。 “要么免费替我写作业，要么我拿着证据去找教导主任告发你，”卫熙的眼神充满了得意，笑容邪恶的像是童话里迫害美人鱼的巫婆，“别装傻，就是那个大家都害怕的前教导主任，他是我亲戚。” 费力不讨好说的就是南柯吧。第一天，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的南柯把作业写的非常完美，屁颠屁颠拿过去给卫熙炫耀，换来卫熙草草几眼浏览一遍，卫熙不吭声，南柯心里的骄傲就像烧不尽的野草，被春风一吹就急急忙忙的冒出头来，“我可是年级第一呢！”还不快来跪舔本大爷！ 卫熙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自己的马尾，c中号称全国最漂亮的校服裙摆随风飘荡，露出她笔直修长的腿，五官精致小巧，在朦胧温暖的霞光照耀下美的像个天使。 南柯才不会承认自己看呆了呢！ 第44章 打酱油侦探南柯 卫熙只有不开口时才像天使，一旦她开口，来自全世界深深的恶意就源源不断的降临到对面的倒霉鬼身上。 倒霉鬼·柯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笑容有多嚣张，他觉得自己已经征服了高高在上的卫熙女神，*丝逆袭，成为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了。 “哼，只会写作业的书呆子。”傲娇的少女表示这才没什么了不起的，即使她看着那些早就远离她的世界的三角函数头都大了，深深的怀疑这种高大上的东西存在的合理性，不代表她不会逮到机会就去讥讽南柯。 南柯是个欠虐的熊孩子，这一点早在卫熙去了解剧情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女主沈清欢和男主一见钟情，许定三生三世，南柯却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每天都要面对两个人秀恩爱，宁可躲在墙角拧着手帕嘤嘤嘤哭泣，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自己舔舐伤口，也不选择明智的离开。 被头一回说是书呆子的南柯不爽极了，根根分明的发丝像一只被惹急了的刺猬，把最柔软的内心小心翼翼包裹好，露出具有恐吓意味的坚硬的刺，第一时间不满的反抗道：“别侮辱书呆子了，书呆子比我聪明多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来着，南柯露出一个破涕为笑的表情，卫熙一直高冷的神色倒是维持不下去了，简单来说，她要被南柯蠢哭了。 南柯真的是传说中具有超高天赋的侦探少年吗？卫熙觉得一定是她进入世界的方式不对，如同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却是脸着地一样，整个剧情被不可抗力扭转，像是老奶奶家的毛线不小心弄散开的毛线球，骨碌骨碌越跑越远。 即使稍后还有晚自习，被各科老师轮番轰炸一整天的同学们抓紧短暂的休息时间去吃饭和打球，很多人涌向食堂，还有三五成群的男生嘻嘻哈哈的拍着球从教学楼里冲出来，卫熙和南柯站在体育场的看台上，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望着绿茵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好似刚刚的剑拔弩张从不曾存在一样。 半晌，卫熙轻声嘟囔着“年轻真好啊”，南柯还没听清楚，这句话的尾音就被柔和的风吹走了。 卫熙转身下楼梯，随口说道：“我请你吃饭，走吧！” 直愣愣跟在后面的南柯闻言差点自己绊倒自己，一向自诩机智的他发现自己竟然跟不上卫熙的节奏，他们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鸡对鸭讲，彼此之间没办法愉快的玩耍。 哪怕卫熙只是去请南柯吃食堂的小炒，也足够收获无数路人惊掉的下巴和眼镜。卫熙和南柯都算得上c中的传奇人物，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镜头内就像是陨石撞地球，是值得记录下来以供后人瞻仰的大事。 “阿姨，我要大份的水煮鱼和两碗米饭。” 南柯自觉的把“我不吃辣”这句话咽回去，反正用他的头发丝想想就知道卫熙绝对没有参考他的意见的想法。 遇见卫熙就从老虎变成病猫的南柯好像连头发都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整个人自带蘑菇云和阴影效果，眼观鼻鼻观心，乖巧的跟在卫熙身后，沉默的等待着。 卫熙对于女性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魅力显然延续到了食堂阿姨身上，一直有水煮豆芽之称的c中版水煮鱼此时终于扬眉吐气，得到了千载难逢的正名的机会，深底的碗里被塞了满满的鱼肉，豆芽被阿姨舀了一大勺，使劲盖在最上面，整个碗都是冒尖的。 阿姨的笑容真诚，“小熙，下回再来哈，我们家的酸菜鱼也很好吃！” 端着餐盘的卫熙顺利的在人山人海中抢到了位置，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南柯这时终于找到了出场的机会，他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充满探究，“为什么阿姨对你这么好？” 卫熙不屑的瞥了南柯一眼，迅速的把鱼肉挑出来放到自己碗里，留给南柯一碗辣椒豆芽汤。 南柯辛辛苦苦的把辣椒全部挑出来时，卫熙已经把自己那份吃的一干二净，顺手从南柯口袋里拽了一张纸巾擦嘴，翘着腿用一种吃人嘴短的语气问南柯：“c中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吃了我的东西，就是上了我的贼船了，卫熙愉快的单方面决定了。 南柯这个时候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自豪感，“我凭什么告诉你呀？”得瑟的表情和他在校服上画的q版小人如出一辙，臭屁的笑容看起来刺眼极了。 在武力值上碾压南柯的卫熙什么也不说，手脚麻利的拿着装满了辣椒的盘子，作势往碗里倒。 扑上前去护住自己的碗，南柯欲哭无泪，只得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去商量：“我们关系这么好，当然知道什么说什么了，这不是不知道你想听哪个方面的事吗？” 卫熙只是浅浅的勾了勾嘴角，手里的盘子举得更近了。 “我们班的英语老师的前男友是语文老师的现男友，”一旦开口就刹不住闸的南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们肯定没有注意到，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经常吵架，而且以前来接送英语老师的车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又出现在语文老师面前，甚至她们都曾经在情人节收到过同款的巧克力，巧克力原产地在e国，是个小众的牌子，国内没有代购。” “我早就知道了，”卫熙冷冷的回应南柯，像是一盆凉水浇灭了南柯心中雀跃的火焰，“她们在办公室摆了照片。” 这样简单的解释让南柯之前引用多个证据来佐证的行为显得愚蠢和多余，南柯颓废了几秒钟，迅速恢复平日的战斗力，不甘示弱的继续给卫熙讲：“据说废弃很久的音乐教室闹鬼呢！” 音乐教室是一位优秀校友捐款建立的，因为人傻钱多速来，这里装潢的不仅华美，还十分专业，一应乐器应有尽有，只对艺术生开放，像是某种特权一样，让艺术生鼻孔朝天好一阵子。 第45章 打酱油侦探南柯 就像c中最顶尖的班级上课是在阶梯教室一样，被老师捧在手心里的只有成绩好的同学，艺术生夹起尾巴做人已经心塞很久了，被压抑这么多年的自卑一下子转变成了扬眉吐气，自然是恨不得在其他人耳边反复强调，好彰显他们的优越感。 所有的非艺术生不堪其扰，所以在闹鬼传闻最开始传出来时，不少人是开心的，甚至感谢这只阿飘为人类做贡献。 直到c中校草在音乐教室被吓昏过去，大家才收敛看好戏的心态，认真对待这件事。 虽然有很多嫉妒校草长的帅的男生不怀好意的笑话他胆子小，但是大部分人都开始害怕了，又有很多不知道真假的流言流传出来，一来二去，音乐教室就这样废弃掉了。 “哪怕音乐教室的门被锁的严严实实，这件事还没完，”狼吞虎咽着碗里的豆芽，南柯不亦乐乎的卖关子，他特意压低声音，凑近卫熙的耳朵，神秘兮兮的对她说：“据说现在还能听到音乐教室传来弹琴声呢！” 这个灵异事件直接导致的后果有两个，一个是音乐教室所在的艺术楼成为大家都不愿靠近的地方，另一个是艺术生们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 临近晚自习上课时间，食堂里渐渐冷清起来，正在卖力运作的风扇发出的噪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哪怕是一向胆大妄为的南柯都觉得凉飕飕的。 如果在讲鬼故事的时候吸引到了路过的好奇的鬼，鬼驻足津津有味的听着，想想真是刺激呢，抖掉几斤鸡皮疙瘩，南柯听到卫熙嗤笑一声，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世界上本没有鬼，做亏心事的人多了，就有了鬼。”明明是少女的容颜，说出来的话却是老气横秋，让人看着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只觉得可爱。 掩饰不住的笑容让卫熙一记眼刀飞过来，南柯连忙收起笑容，“女神说的有道理，女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随着和卫熙的接触越来越多，南柯对于卫熙的崇拜再创新高，甚至每日主动的去取卫熙的作业。自从包揽了卫熙的作业后，南柯空闲的时间就很少了，被狐朋狗友们抱怨说是重色轻友，南柯也喜滋滋的照单全收。 能和女神在一起，谁还愿意搭理这些打完球一身臭汗、灰头土脸的损友们！ 曾经一起共同度过中二期的好兄弟们神经兮兮的歃血为盟，热泪盈眶的互相叮嘱“哥们你别忘了考试给我传答案”，这在南柯现在看来完全是黑历史嘛！南柯恨不得把这些黑历史和兄弟们一起打包扔到深山老林里自生自灭，才不乐意他们天天在他面前转悠提醒自己曾经的愚蠢呢！万一女神知道了嫌弃他怎么办？ 卫熙：说的我好像现在不嫌弃你一样…… 南柯每天过的很充实，从替写作业到替女神打水、买饭，恨不得变成空气如影随形的跟着卫熙。这一天晚上上完晚自习，南柯如往常一样殷勤的送卫熙回家，看着卫熙的房间灯亮了才转身离开（痴汉脸）。 自家楼下一到夏天就成为纳凉唠嗑的好地方，离着很远就能听见大家爽朗的谈笑声。圆圆的月亮高高挂，一群大妈们坐在一起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另外一边是围着石桌的老大爷们正在下棋，两边泾渭分明，像是隔了条银河似的，各有各的快乐。 南柯想要偷偷摸摸的上楼，佝偻着腰像是鬼鬼祟祟的坏人，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可惜有眼尖的大爷瞧见他，看到了救兵一样马上喊住他：“小柯，快过来看看这步棋怎么下？” 邻里街坊对于南柯高智商的认可就体现在这里了，但凡是一方弱势的棋局，只要有了南柯的帮助就能起死回生，所以他人气超高，人见人爱，可是南柯还要回去写女神的作业呢肿么破！ 在被老大爷们榨干了全部聪明才智的南柯脚步虚浮的打算上楼梯，又被大妈们叫住了，他转头的时候快哭了，五官纠结的挤在一起，勉强露出个笑容。 是社区负责调解纠纷的大妈，她有一身舌灿莲花的本事，成功的把本小区的离婚率降到了平均线以下，她笑眯眯的问南柯：“这么晚回来是去送女朋友了吧？” 南柯不打算隐瞒，要知道虽然大妈们没有破案的本事，但是通过蛛丝马迹挖掘生活中的八卦却是上辈子就练的炉火纯青的技能，她们有无数的时间精力去关心周围的一草一木，更何况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南柯，南柯笃定在大妈问出来之前她们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 “现在还不是，”一向意气风发的南柯露出个有点害羞的笑容，“不过总有一天会是的。” 大家发出善意的笑声，在老奶奶身边忧郁的望着天空的毛线转了转漂亮的眼珠子，鄙视的瞅了南柯一眼，转过去用屁股对着他。 南柯现在心情正好，自然没有和毛线计较，他看到老奶奶手里还拿着织了一部分的毛衣，随口问她：“您现在就织毛衣啦？” 老奶奶技术熟练，借着路灯昏暗的光，一边聊天，毛衣针上下飞舞着，不耽误手里的动作，“我家老头子挑剔，改上几遍，织个满意的出来就到秋天了。” 老头子是公认的挑剔，可也是出了名的对老奶奶好，两个人幸福美满的过了一辈子，一直是调解纠纷的大妈用来举例子的恩爱模范。 南柯想象着未来自己和卫熙的美好生活，两个人像老奶奶和老头子一样互相扶持，携手走过风起云涌，走过花开花落，乐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路过镜子时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意料之中的觉得自己更帅了。 卫熙没时间像南柯一样自恋，因为在原本的剧情里女主即将登场了，她需要想一个周全的对策。 女主沈清欢是个颇有名气的美女作家，高产，以涉及的领域多且广备受读者追捧，随便发一条微博都有上万的评论，即使有不止一个作家声称沈清欢抄袭他们的作品，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沈清欢的人气，他们反而被沈清欢的粉丝掐的不敢露面。 简单的说，沈清欢是个聪明的作家，懂得收买人心，懂得权衡利弊，懂得取舍。 不管她是你的闺蜜还是敌人，都不是一件好事，卫熙总结道。 第46章 打酱油侦探南柯 就算再不情愿，该来的依旧会来。沈清欢低调的出现在c中，作为比较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校长打算选几个各方面表现优秀的学生去迎接她，并且带她逛逛校园。 奈何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就像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愿意接，校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没什么成效，总不能去逼学生做什么，只得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生闷气。 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的卫熙让校长感动的眼泪汪汪，他的心情跟过山车似的，一下子从谷底跃向顶峰，甚至随口答应了卫熙行程由她安排的提议。 南柯百思不得其解，跟在卫熙身边旁敲侧击，问东问西，卫熙不肯告诉他，他就脑洞大开，自己胡思乱想，最后把自己弄的紧张兮兮的，闯进校长办公室就差揪着校长的领子威胁他：“我也要去迎接沈清欢！” 南柯得偿所愿，卫熙偷笑，本来还在想用什么办法让南柯跟着她，没想到南柯这么上道，自己搞定了。 卫熙从来不怀疑命运翻云覆雨的能力，她要想一辈子阻止南柯和沈清欢不相遇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情，既然如此，倒不如直面惨淡的人生，她就不信沈清欢有如此大的魅力，能够再一次征服南柯。 哪怕有不少信心，卫熙在沈清欢来之前的晚上辗转反侧，直到晨光隐隐约约在天边显现，她才迷迷糊糊的休息了一会，在闹钟响之前就爬出了被窝，反复针对各种可能情况进行了预演。 c市的景色是极美的，就算是晦暗的下雨天，都只是让这个城市多了些云笼雾绕的朦胧，像是隔了一层纱的美人，半遮半掩，让人心更加痒痒。 作为半个地标性建筑，有多年历史的c中在烟雨中显得更加古朴厚重，校门口雕刻着名人题字的巨大石块伫立在那里，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个年头，看过了多少是是非非。 靠着石块站着的女子穿着极地长裙，裙摆上有大朵绚烂绽放的花，长发柔顺，哪怕是阴天依旧带着墨镜，红唇饱满诱人，斜斜的雨丝轻轻的划过她精致的脸庞，倒显得卫熙和南柯撑着的大伞有些多余。 “我是沈清欢。”红唇勾起，笑容清浅，一晃而过，再看时又是波澜不惊。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卫熙也要承认沈清欢是有独特气质的美女，第一眼足够惊艳，第二眼还能品出些不同来。 卫熙尚且深吸了一口气，更别说看呆了的南柯有多丢人了。反应过来的卫熙扯着南柯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经过的建筑各有各的特色，连随便一棵树有百十年的历史，沈清欢一路下来却有些不耐烦了，高跟鞋溅起的水在地上绽放出小小的花来，她摘下墨镜，露出狭长上挑的眼眸，眼底是一片深沉，她问卫熙：“音乐教室怎么走？” 智商终于上线的南柯琢磨出几分古怪来，他皱着眉头问沈清欢：“你去音乐教室做什么？” 如果她是去图书馆这样有名的地方，南柯倒不觉得奇怪，毕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可是音乐教室只有最开始的时候小范围的轰动了一阵，按理说沈清欢这个外人是不应该知道的。 “小弟弟，你管的还挺宽的嘛！”说完沈清欢不再看南柯，只是专注的盯着卫熙，“我要去音乐教室。” 卫熙耸耸肩，果然与原来的剧情一样，沈清欢来到c中寻找她新书的灵感，本来只是因为c中有许多老建筑，符合她的设定，但是在来之前她在论坛里看到了同学们讨论音乐教室的事情，凭借她敏锐的直觉，她知道这就是她新书迟迟未动笔所等待的机遇。 卫熙紧紧握着雨伞的手柄，看着南柯的目光里带着些担忧，幸好南柯没有像故事里那样对沈清欢一见倾心，不然这次相遇就是南柯悲惨未来的开始。 “往这边走。”卫熙的马尾在转头时扫过南柯的脸，留下短暂的馨香，雨洗过的空气清新湿凉，南柯猥琐的深吸一口气，忘记要为难沈清欢的事，跑几步追上卫熙，幼稚的故意不去看沈清欢。 艺术楼坐落在校园里偏僻的角落，如果有艺术生在这里上课或者举办活动，倒是能添加几分热闹，可是在淫雨霏霏的今天，远远望过去就能感觉到那里的死寂和凄凉，有爬山虎攀爬在楼上，青翠欲滴的样子没有缓解沉闷的感觉，反而让这幅画面更加诡异。 哪怕是一向大胆的卫熙和南柯到了门前，都生出一种“这样的好天气就适合在教室里打瞌睡”的感慨来，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很久没有擦洗过的玻璃看起来灰蒙蒙的，每粒尘埃都像是记载了旧事，整座楼里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的只有沈清欢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音乐教室就在一楼，门是用隔音的材料做的，上面刻画着繁复的花纹，依稀还能看出以前斥巨资打造的奢侈。卫熙拿钥匙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就像清晨发出第一声鸣叫的鸟儿，打破沉寂，万物苏醒。 门打开一些时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因为这间已经废弃的教室里竟然正在放着音乐。 壮丽辉煌的《土耳其进行曲》正好播放到中部，曲调在a大调上进行，铿锵有力，像是一泻千里的湍急河流，若是在平时，卫熙肯定有兴趣向南柯介绍这首曲子的背景，顺便享受一下被他崇拜的自豪感。 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对，没有人欣赏这样动听的曲调。卫熙环顾四周，窗户紧闭，黑色遮光的窗帘被随意拉到一侧，乐器没有妥善的处理，已经落了不少灰尘，放在窗台上的录音机还在不知疲倦的播放着跌宕起伏的乐曲。 音乐教室的门只能在外面锁上，为了防止好奇心强的同学们偷偷进来探险，学校只保留了一把钥匙，而这唯一的一把钥匙就在卫熙的手中。 “所以我们这是撞鬼了？录音机自己放音乐。”沈清欢把玩着墨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好像也没打算等卫熙他们的回答，她站在窗前往外望去，虽然偏僻，但视野不错，能看见大半个校园，隔着雨帘，所有的景物都像是扭曲的水彩画，沾染了水汽。 第47章 打酱油侦探南柯 南柯不由自主的把衣服拢的紧一些，沈清欢转身，挡住了他的视线，卫熙站在侧边，眼尖的瞧见下面有树丛轻轻摇晃，然后衣角一晃而过。 青翠的草木衬得它很明显，是校服的裙子。她摸摸窗台，果然有一些湿润，不动声色的移开手，卫熙按照之前就准备好的稿子像个专业的导游一样给沈清欢介绍音乐教室的光辉历史，对于闹鬼的事情只字不提。 就算沈清欢主动提起闹鬼的传言，也被卫熙一句“不清楚”糊弄回去，话锋一转，又回到长篇大论的讲解中。 南柯扶了扶眼镜，在卫熙娓娓道来中发呆，他在想音乐是怎么回事，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那么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只有别有用心的人。 是为了给沈清欢留下深刻印象？说不通，首先音乐教室闹鬼不是一两天，不然也不会闹到最后学校把砸了不少钱修建的教室废弃掉，而且他们的行程并没有公布出去，来音乐教室时沈清欢临时起意。 摸摸自己的下巴，南柯知道自己无所事事的日子结束了，锋芒毕露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像是酣睡的猛兽忽然被猎物惊醒似的，正在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自己的盘中餐，考虑是是烹炸还是煎煮。 福尔摩斯·南柯上线了。 他仔细的观察四周，墙上有几幅著名的音乐家的肖像，镶嵌的金色框架看起来比画更加华贵，光线昏暗，很多地方都有灰尘覆盖着，看起来颓败阴森。 和密室杀人案一样的布置，南柯翘起嘴角，这里的门是在外面锁上的，窗户紧闭，没有其他的出口，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上前几步去摸摸窗台，和卫熙如出一辙的动作，意料之中手上沾了些水汽，他脑子转的飞快，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了前因后果。 “我……”知道了，后半句话在脱口而出之前被卫熙瞥向他的目光打断，目光里浓浓的警告像是一支利箭穿过压抑的空气，朝着南柯的方向刺来，沈清欢显然是听的腻烦了，马上也看向南柯，南柯讪讪一笑，改口说道：“我要去厕所。” 南柯去厕所洗手，水声哗啦啦的，比外面的雨声要响亮许多，以今天的和风细雨来看，能让窗台在他们到来时还湿着，肯定是刚刚有人打开窗户跳出去，可是卫熙明显阻止他说出来，南柯看向镜中的自己，脸上是困惑不解。 至今为止都是用智商碾压别人的南柯头一回这样挫败，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卫熙在想什么。 他能够做到的只有听从卫熙的安排，不给她添麻烦。 关掉水龙头之前，南柯顺便洗了把脸，随手一擦，水珠还残留在睫毛上，再去看时又是干净清爽的模样。 沈清欢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匆匆告别了，墨镜落在了教室里，卫熙和南柯追出去时看见她站在一辆低调奢华的车前，正在弯腰和后座的人在说话，车窗被摇下，露出男人线条冷硬的脸，精雕细琢，好似大理石铸就的雕像。 声音低沉冰凉，音色动听，却没什么温度，“上车吧，和我回家。” 在车疾驰而过时，男人随意的瞧了他们一眼，淬了寒芒的眼眸像是严寒冬日结冰的水面，看不出深浅。 南柯幽怨的感慨着：“这年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我倒是想要一只猪。”送走了沈清欢的卫熙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情和南柯扯淡。 如果顺利的话，空手而归的沈清欢会放弃在c中寻找灵感，而卫熙和南柯作为可有可无的npc，也会被她忘在脑后。 毕竟男主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解决掉所有潜在的或者已经暴露的问题，马上要向沈清欢求婚了。 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费劲心机，只为了给沈清欢营造一个幸福的家。卫熙对于这个专情的男人感觉很复杂，一方面她佩服他为沈清欢无怨无悔的付出，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厌恶他对于沈清欢的过错默许的态度甚至是帮她掩盖痕迹。 在原本的剧情里，沈清欢在来c中时无意间发现南柯的天赋和才能，正巧她在创作一本推理小说，灵感枯竭，卡文卡到三番五次将编辑约定好的交稿时间推后，焦躁的感觉日益强烈，不知道是否经过了愧疚和权衡，最终的结果是她利用了南柯。 南柯精心设计好的案件和推理思路被沈清欢照搬全抄，并且通篇没有提及南柯的贡献，脑残粉们每日刷屏撒花鼓掌，纪念他们的偶像如此年轻就能写出这样有深度的文章。甚至连知名的评论家都收起往日刁钻犀利的嘴脸，赞美沈清欢是新一代作家的领军人物，文采斐然，剧情衔接紧密，跌宕起伏，在小白文和玛丽苏文当道的如今是难得的业界良心，当然这里面有多少是看在男主的面子上掺杂的水分就无人知晓了。 沈清欢不缺粉丝，更不缺水军，这本书从挖掘灵感到落笔写下来再到印刷了一个惊人的数量全国上架，整个过程轰轰烈烈，哪怕在c中奋笔疾书写作业赚外快的南柯都听说了。 没有经历过多少是非的南柯很快被沈清欢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了，这时知道真相的男主迅速抹掉了所有的证据，就算南柯没有沦陷在沈清欢的攻势里，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将思绪从往事中转移到现在，看着南柯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纠结样子，卫熙主动和他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钢琴上没有灰尘。”反而是光可鉴人，对比落满灰尘的其他乐器，让人轻易看出这里的异常。 “我早就发现了，”南柯的观察力一向敏锐的惊人，他很快就发现了这处疑点，只是碍于沈清欢在场和卫熙阻拦，他才没有说出来，“不过还是女神你最厉害啦！”南柯机智的补充了一句。 “我有办法找到那个装神弄鬼的人。”被顺毛的卫熙表示强中自有强中手，办法在脑海里浮出水面，只冒了个头，就被她着急的说出来。 第48章 打酱油侦探南柯 卫熙的办法很简单粗暴，她打算买一个摄像头安在音乐教室里，她坚信装神弄鬼的人会很快出现，他们只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南柯狗腿的附和道：“女神永远是对的！” 他们重新锁好音乐教室的门，走出艺术楼，卫熙特意绕到音乐教室下面的花坛，果然看见泥土上残留着一串脚印。 更加幸运的是她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串手链，是非常有特色的108颗佛珠，卫熙觉得自己的摄像头都可以省下了。 南柯多年替写作业，认识的人从学霸到混混应有尽有，所以他很快把找人的任务派发出去，并且迅速得到了答复。 “校草有一个一样的手链，之前很宝贝的一直戴着，最近却没人看见过。”南柯把这件事转告给卫熙时，距离他们去音乐教室仅仅过去了一天，卫熙夸他的速度快，南柯破天荒没有沾沾自喜，反而是皱眉难得正经的告诉卫熙：“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卫熙把手链妥善的收起来，告诉南柯自己之前看到的裙角。 两个人一起纠结着，南柯努力把一条条线索捋顺，拼凑在一起试图还原事实真相，卫熙则在努力回想剧情，奈何她知道的都是大致的走向，这些穿插的事情她不清楚。 “手链有可能是某个女生捡到的，然后不小心落在了这里，那么一直以来传的沸沸扬扬的闹鬼事件就是她引起的。”南柯总结道，这节课被老师用来做班里的理综测验，两个半小时的考试被南柯和卫熙默契的缩减到一个小时，顶着老师无可奈何的目光两个人溜出了教室，正是上课的时间，校园里很安静，基本上看不见人影，能清晰的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雨已经不知不觉的停了，空气里还残留清凉的草木香气。 “如果她是不故意的，那么她为什么不解释呢？如果她是故意的，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音乐教室被封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卫熙脑洞大开，恨不得展开各种阴谋论的猜想。 “我们没必要进行多余的猜想，这些假设会干扰我们的判断。”潜心研究侦探推理多年的南柯对此深有感慨，他决定还是买摄像头安在教室里，等待人赃俱获，水落石出。 卫熙看着面前这个自信坚定的少年，有些恍惚，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不知道他会不会重蹈覆辙，一生郁郁不得志。 她如此庆幸，她把自己的人生过的乱七八糟，还有机会穿梭在不同的世界，弥补别人人生的缺憾，也有机会弥补自己的遗憾。 忽然间充满精神头的卫熙甩甩马尾，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对南柯招手，“过来。” 像个忠实可靠的大狗一样欢脱的跑过来的南柯就差吐出舌头来卖萌，卫熙顺手摸摸他的头，南柯惬意的眯着眼睛，几乎要忍不住打滚了。 卫熙鬼鬼祟祟的在南柯的遮掩下掏出手机，收获了南柯崇拜的眼神一枚，“老师强调过不许带手机的，而且每天都有同学检查的。” 期待着听到匪夷所思的藏手机方法并且以后可以借鉴的南柯注定要失望了，“我亲戚是教导主任啊！” 崇拜的眼神就像春暖花开时候的冰面，咔嚓咔嚓发出开裂的声音。 “你打算干什么？” 卫熙理所当然的回答他：“网购啊，这样的东西去实体店购买多容易暴露自己呀。”南柯没忍心提醒她留的名字是真名，明明这样更容易暴露来着。 南柯的人生准则有两条，第一条是女神永远是对的，第二条是如果女神不对请参照第一条。 收货地址填的是学校的办公室，所以卫熙和店家再三强调一定不要写是摄像头，店家业务熟练，告诉卫熙这些都包在他身上。 卫熙发现自己放心的太早了。她去取快递的时候顺便叫上了南柯，本来是打算两个人直接去音乐教室安装，不过卫熙发现南柯还有一个重要的技能派上了用场——脸皮厚，在他扛着一个巨大的abc的箱子顶着同学惊恐的目光走在校园里时，他面色不变，神情坦荡，身后跟着个小尾巴卫熙，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装作自己不认识他。 如此丢人的事情被狐朋狗友看见了，纷纷笑嘻嘻的过来拍照留念，南柯也不恼，随便他们胡闹。卫熙真以为他和表现出的一样镇定。 直到走出熙熙攘攘的人群，南柯把箱子放在地上，才哄的一下红了脸，和箱子上硕大的夜用棉柔字样一样不容忽视。 “我表现的越在意，他们越闹腾。”只有自己知道这一路心脏像是狂奔的草泥马，扑通着想要跳出来。 再一次路过卫生间的南柯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自己是否更加帅了。他只想迅速的把盒子拆开扔掉，好像这样他的黑历史就像被一把火烧掉一样，眼不见心静。 拆开abc的箱子，里面是一个略小的箱子，如此折腾了好几次，才看见最里面被小心包裹着的袖珍的摄像头。 店家还附上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亲，这里是经验丰富的店家哦！满意的话请给五分好评，么么哒！ 卫熙竟无言以对，心情很沉重。 南柯的心情更沉重。放学回家时发现老奶奶家的门大开着，毛线炸毛的蹲在门口，看见南柯的时候咬住他的裤子不让他走。 南柯本来也没打算离开，他抱着毛线进门，一向傲娇的毛线就这样蜷缩成小小的一坨安静的待在他怀里。 老奶奶在哭，周围围了一圈街坊邻居，大家七嘴八舌的安慰着，南柯被调解纠纷的大妈拉到一边三言五语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说是他们家的孩子要定居在国外了，要接爸妈过去呢，老头子哪能愿意去洋鬼子的地方，这不，收拾了几样东西离家出走了，还留了个纸条，说是孩子不让步他就不回来。” “老头子不是经常离家出走吗？每次在以家为原点，1000米为半径的地方逛上几个小时，自己就回来了。”南柯见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他自己灰溜溜的回来了。 “不然老奶奶会担心的。”老爷子当时一边咋咋呼呼的说南柯刚刚下的棋不对，一边告诉南柯顶天立地的好男人是不会让家人牵挂担忧的，满是皱纹的脸上不复年轻时的英俊，但眉眼间的温柔还是多年前的样子。 “这次已经有一天不见人影了，而且老奶奶说她眼皮一直在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第49章 打酱油侦探南柯 “已经有邻居去找人去了，可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大妈叹气，“南柯，你帮着想想他有可能去哪？” 棋牌社，公园，和老头子交好的人家，这些南柯能够想到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南柯甚至打电话求助卫熙，可卫熙也束手无策。 现在他们知道的只有老头子出门的时间和他带着一个装了吃的的布袋子， 这一天晚上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老奶奶辗转反侧，枕头被眼泪打湿了，这么多年有老头子护着，没受过什么委屈，积攒了几十年的眼泪全在今天一下子流出来，老奶奶心乱如麻，呆呆的看着外面尚且昏暗的天色良久，正巧瞥见自己放在摇椅上的毛衣，她拿起来端详着，是老头子喜欢的颜色款式，可她现在甚至希望他忽然出现在面前，嘴角忍不住翘着，嘴里却要挑剔着这里的线头那里的瑕疵。 只要他平安就好。 报警之后警察过来询问了情况，年轻的女警察一边安抚老奶奶一边自己红了眼眶，她轻声嘟囔着“怎么最近这么不太平”，被一直守在旁边的南柯听见了。 他追出去问女警察：“最近还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起来刚刚大学毕业的警察被南柯糊弄了几句就什么都说了，“昨天在这附近发生了一场车祸，肇事者逃逸了，受害者被送到了医院，现场只有一个布袋子装着几样吃的，现在还昏迷着，没联系上家属呢。” 南柯心里咯噔一声，用仅剩的理智问警察：“受害者是一个老爷爷吗……”他快速的描述着老头子的长相，噼里啪啦说完之后大脑一片空白，都想不起自己都说了什么。 女警察一脸茫然，“不是啊，受害者是个小姑娘，穿着c中的校服，对了，你是不是c中的？我们正要去学校了解情况呢。” 南柯的心放下又提起，虽然天灾*每天都降临在这个世界，但是一旦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就会让人特别难以接受。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说不定我认识她。”南柯咽了口口水，嗓子像是被砂纸摩擦过似的，粗糙沙哑，他艰难的说出口，眼神恳切。 女警察抓抓头发，纠结了一会，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走吧，趁着我们头没发现。” 鬼鬼祟祟潜入病房里的两人被护士疑惑的打量着，病床上苍白瘦弱的女生安静的沉睡着，被包扎好的纱布上还透着些血迹，黑发凌乱的披散着。 南柯已经认出来这个女生了，不仅是因为他交友广泛，还有这个女生本就出名的原因在。 在学生时代，总有一些人游走在人群的边缘，和前呼后拥的南柯截然不同，比如说童蔻，她常年坐在教室的角落，哪怕最亲和的老师看到她也无能为力。 她的冰冷像是山巅经久不化的积雪，绝非一日之寒。不是没有热情的同学老师尝试过，可惜他们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 她好像不需要温暖和陪伴，一个人的世界清净自在。 南柯对于她的印象更深刻一点，因为他曾经有几次正好看见童蔻在树下一边翻书一边吃饭，这没什么奇怪的，虽然这里人少，但不可否认这里风景如画，适合消遣放松。 问题是这几次她吃的都是馒头，这在南柯看来不可思议，要知道，c中的学生没有这么寒酸的，就算没有左一个大牌包包右一个顶尖的首饰，大家都至少出身小康之家，衣食无忧。 天生就有超乎常人的好奇心的南柯顺藤摸瓜去调查，发现童蔻父母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双双去世，在瓜分完赔偿款后，没有亲戚愿意接纳的她只能去孤儿院，欺负人抢东西的情况变着花样的频繁发生，童蔻过的艰难极了。 所以就算童蔻没有按时回家，也不会有家长紧张的去报案，南柯这样和警察解释道。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童蔻受伤的地方会出现老头子的布袋子？警察已经去调附近的监控录像，可惜没什么效果，那里属于死角，而且天色昏暗，看不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南柯在童蔻的床前坐到了暮光渐渐笼罩了整座城市，橙红的太阳像是一颗滚入清粥的鸡蛋黄，滚着滚着天色变成了粘稠的暖黄色。 童蔻醒来的时候卫熙刚刚得到消息过来，正在和南柯小声的交流最新的进展，警方初步判断是肇事司机下车检查情况时发现她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正打算逃跑时，老头子路过准备呼救，惊慌的司机就把老头子拽到车上带走了。 “也就是说，老头子被司机绑架了？”南柯不可置信的拔高嗓音，以至于卫熙觉得童蔻是被吵醒的。 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自己坐起来的童蔻冷冷的看了南柯一眼，说道：“聒噪。” 童蔻并没有看到肇事司机的模样，猛烈的撞击后她就陷入了昏迷，对于事情的进展一无所知。 “童蔻受伤的消息已经在同学之间传开了。”卫熙和南柯告辞后继续讨论着这件事，南柯正要说些什么，被卫熙忽然拉到医院走廊上的盆栽后面，借着树枝和宽厚叶片的遮掩探出头去看，南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跟着卫熙一起屏住呼吸。 童蔻的病房前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在卫熙和南柯的认知中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从来不曾相交。 是校草。他没穿校服，只是穿了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身材清瘦修长，五官精致的像是漂亮的女孩，哪怕一路低着头刻意低调，卫熙都能听到附近几个女孩子小声尖叫着。 这样的少年在每一个遇见他的女孩心中都是一道美丽的剪影，好似多年后再回味还能闻到清新的气息，那些喧闹的青涩的时光像是穿堂而过的风，吹着各种片段呼啦啦一下子涌入脑海里。 校草找了一会，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似乎是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才敲门进去了。 没来得及关严的门缝漏出童蔻冰凉的声音，还有几分不耐烦，“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手链都还给我了，现在还过来干什么？” 校草被童蔻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说的呆愣了一会，借着这个功夫，南柯和卫熙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南柯以自己多年来的节操发誓，他们才不是燃烧起熊熊的八卦火焰呢，他们在很认真的挖掘破案线索。 “我是来道歉的，”校草长而卷曲的眼睫毛像是蝴蝶扑闪的翅膀，把眼睛衬托的像是单纯无辜的孩童，卫熙对于这些情侣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正打算拉着南柯离开，却被接下来的话惊的停住了脚步。 “撞伤你逃逸的是我哥。”低着头不敢与童蔻对视的校草艰难开口。 童蔻不怒反笑，“你真是有一个好哥哥呀，这回你想怎能办呢，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了，再不会任你拿捏。” “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不奢求你的原谅。” “那个失踪的老爷爷呢？也是他做的？”童蔻看着面前愧疚的避开她是视线的少年，思绪有些恍惚，这就是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啊，想起自己前不久还渴求的温暖，笑容越来越讽刺，“他真是好大的本事，无恶不作呢！” 这个苍凉的世界，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童蔻其实不恨校草，她恨的是自己，竟然如此轻易的相信别人可以给自己依靠。 很傻很天真。 卫熙和南柯及时的走进病房，两个人默契的板着脸，看起来像是铁面无私的黑白无常，这一招是南柯从爸妈那里学到的，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下手快狠准。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南柯总能一瞬间把严肃的场合变的逗比起来，童蔻自顾自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校草的脸色变幻莫测，卫熙用手盖住脸，真的不忍心面对这太美的画面。 “赶紧把老爷爷放了，这样才不会加重对他的处置。”卫熙摆事实讲道理，奈何校草摇摇头拒绝了，“除非他的家人不追究责任，不然我家是不会放了他的。” “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封住我的嘴呢？”童蔻突兀的抛出了一个问题，卫熙没有阻止，因为她也很好奇校草会怎么做。 他沉默许久，干巴巴挤出一句：“我们会负担你的医药费，还会另外给你一笔钱。” 童蔻笑出了眼泪，忽然什么也不想跟他说了，这副笃定自己有多贪财的嘴脸真的是和他的家人如出一辙呀，她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会认真考虑的。” 也许是女生更加了解女生，在校草离开后，卫熙拿着纸巾轻声和童蔻说：“想哭就哭出来吧。”童蔻最开始还咬着嘴唇忍着，后来豆大的泪珠接二连三的砸下来，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很安静的掉眼泪。 南柯在走廊来回转圈想老爷爷被关在哪里，房间里只有童蔻和卫熙，等待童蔻情绪稳定下来后，她告诉卫熙她和校草的哥哥的恩怨。 再冷静自持，还只是个小姑娘的童蔻面对校草的追求心动了，两个人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童蔻在回忆的时候不自觉的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虽然要背着老师同学打游击战，但是他们总能找到好去处，总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让两人相视一笑。 感情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悄悄生根发芽，却在长成参天大树之前被突然连根斩断了。 “有一次他说要去他们家写作业，他家人都不在，我同意了。中途他出门买吃的，他哥哥正好回来，看到我就对我动手动脚，”再度想起当时的无助和恐惧，童蔻之前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若不是我拿着东西把他砸晕了跑出去，他就得手了。” 衣衫凌乱、头发披散的她跑出去撞见了提着一大袋零食回来的校草，她扑进他怀里语无伦次的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情，然后让她更加绝望的事情发生了，校草沉默了一会，“我哥哥的确是做错了，但是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童蔻当时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从头到脚凉透了，她一边哭一边哆嗦着，推开试图抱住她的少年，认真的看着他，好似这才认识他一样，隔着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校草望着她的眼里有她熟悉的温和还有陌生的祈求，她点头答应，却觉得自己的心再也没办法暖和起来。 “这之后他家人来找过我，告诉我想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我拒绝了，我觉得他们家人都很恶心。分手的时候他不愿意，一直纠缠着我，我就把他砸晕了，原来砸人这种事也是可以一回生两回熟的，我甚至还有心情收拾了现场，让场面更像是闹鬼。” 校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三缄其口，童蔻也乐的清净。她不是艺术生，原则上不允许进音乐教室，她就经常趁着没人的时候进去练钢琴，偶尔被人发现些蛛丝马迹，反而坐实了闹鬼的传言，尤其是校草昏倒，这里被学校封锁，音乐教室更是成为了专属于她的秘密基地。 闹鬼一事水落石出，卫熙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尤其是看到南柯着急的揪头发去想老爷爷会被关在哪里时，卫熙意识到这团乱麻尚且没有完全解开。 南柯卖萌耍赖，从警局熟识的父母的同事那里打探到校草家的地址，沮丧的发现他们有好几个住处，遍布c市的东南西北。 卫熙找到了一张c市的地图，标出了几处住处和出事的地点，南柯咬着笔陷入沉思，发型被自己鼓捣成一坨也不介意。 “会在离出事地点最近的住处吗？”卫熙指着地图上对应的位置问南柯，南柯摇头，“这里是市区，无论几点钟都会有人，很容易被发现。” 忽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他手舞足蹈的告诉卫熙：“我知道了！他应该是去了郊区，那里最近正在拆迁，原来的住户搬的差不多了，很容易找到地方把老爷爷藏起来。” 只要一天警方找不到证据，案情没有进展，他们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底气去和老爷爷的家人去协调，毕竟人在他们手上，安危与否取决于他们的决定。 如果只是双方拉锯战，卫熙就可以松口气了，可是南柯继续补充道：“校草的哥哥是一个很冲动的人，就怕他不耐烦，直接动手消灭老爷爷这个□□。” “从他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他做事没有什么计划，无论是对童蔻动手，还是肇事逃逸和掳走老头子，都是脑子一热没有考虑后果就去做了。要知道只要他仔细检查一下童蔻的伤势，就会发现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而且老头子眼神不好，不可能看见他的车牌号，没必要把老头子带走让事态恶化。” 南柯边走边和卫熙解释，脚底恨不得踩个风火轮，迅速的脚步带起了一阵风，掀起了旁边女孩的裙摆，得到她的怒目而视，南柯压根没留意到这个小意外，卫熙紧跟在后面留下一叠声的对不起，并且成功的又带起一阵风，扬起的裙摆下露出女孩的大腿。 女孩无奈了，懒得去瞪卫熙，只低声抱怨自己倒霉，遇见两个赶去投胎的。 卫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磕磕绊绊的问南柯：“我们为什么不告诉警察我们的发现？”难道他有什么额外的考量？ 南柯忽然停住脚步，卫熙收不住脚步狠狠的撞上他的后背，被汗打湿的上衣凸显出他漂亮流畅的脊背曲线，视觉效果和卫熙感觉到的触感一样好。 “我忘记了。”南柯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乐了。 警察出现并且顺利找到老爷爷没有花费太久，把老爷爷妥善安排好之后，警局的头头过来夸奖南柯“不愧是警察家庭出身，小小年纪就有所作为”，南柯骄傲的挺着胸膛，恨不得展示一下自己的腹肌来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 “你有腹肌吗？”尘埃落定，卫熙终于有心情开玩笑。 南柯义正言辞：“有啊，虽然我只有一整块腹肌，但是女神你不能因为数量少而当作没有。” 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样，坏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校草哥哥受到了法律公正的处罚，好人吉人自有天相，老头子回家之后静养了一段时日，就美滋滋的穿着老奶奶织好的毛衣出去下棋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大学快要毕业的南柯和卫熙要考虑以后的就业方向了。 “如果我去做侦探，是不是很快就能*丝逆袭，成为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南柯臭屁的看着镜子中西装革履，充满精英气质的帅气男人，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很满意。 “在此之前请先把我的毕业论文写完，我马上就要答辩了。”卫熙觉得论文杀死了自己最后一个脑细胞。 “好的，女神，这是我的荣幸。”夸张的作出毕恭毕敬的表情，南柯撸袖子干活。 被周围人羡慕嫉妒恨好多年的卫熙一直有几分忿忿不平，她本来打算学的专业是轻松自在混四年领个毕业证的，南柯偷偷摸摸用尽各种手段把她的志愿改成和自己一样，以至于老师都专程打电话跟卫熙确认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报奇奇怪怪的刑侦专业。 被戳穿了阴谋的南柯不慌不乱，耐心的给她列举了种种好处，比如说他可以给她画重点写作业还有打水买饭，本来就对学什么无所谓的卫熙笑呵呵的上了贼船，然后发现自己再也下不来了。 每天都要面对鲜血淋漓的案例教学天啊撸！卫熙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为了能顺利毕业不能有挂科，她每次期末过的都像史诗巨著，跌宕起伏，血泪交织。 单纯的她当年怎么没想到就算有重点也是需要自己背的啊！果然现在留下的泪水和汗水都是当年脑子进的水！ 唯一的好处就是所有的寝室都丢过东西，只有学刑侦的他们门户大开，小偷却过门不入，恨不得倒贴钱给他们，只要他们不帮其他同学找被偷的东西。 要知道，比被痛揍一顿更让小偷心疼的就是把塞到腰包里还没来得及捂热乎的钱再拿出来。 磕磕绊绊毕业的两人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当私家侦探相当于职业中的灰色地带，虽然很赚钱，但是大多数都是蹲守拍照，为需要离异的男女争夺利益的时候提供证据。 结束又一次夫妻二人翻脸的闹剧后，疲惫的南柯和卫熙坐在24小时营业的粥店里，温热的粥进肚，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沈清欢和她丈夫竟然会离婚，感觉不会再爱了。”卫熙记得原本的剧情里他们幸福快乐的在一起来着。也许是少了南柯这个男二号的倾情演出，没有经历更多磨砺的夫妻败给了自己和时间，卫熙猜测着。 “现在想起高中的事情就和做梦一样，我记得当时第一次见到沈清欢非常惊艳，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据说她结婚后封笔是因为江郎才尽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豪门是非多，男方家里现在一定努力给她泼脏水，好占据道德的至高点。” 提起这件事两人都免不了唏嘘感慨，没想到岁月竟然有改变人心的力量，把相爱的人变成互相指责、仿佛是有血海深仇似的敌人。 “你还记得你当年的梦想吗？”卫熙借着这样一个机会提出了她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迎娶白富美的那个？可惜这辈子实现不了了！你三缺三呀。”南柯打起精神去调侃卫熙，勺子和碗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和门口响起的风铃声一样悦耳。 进来的是个熟人，童蔻拿着打包好的粥转身正要离开时看见他们，出乎意料之外的主动打招呼，微笑着说好久不见。 “今天我下班太晚了，我丈夫过来接我，他正在外面等我呢，就不和你们多聊了，”童蔻眉眼含笑，曾经周身的冷冽被温暖取代，“我现在过的很好，谢谢你们。” 无论是没有戳穿音乐教室闹鬼的传闻，还是在校草家人砸钱收买时断然拒绝，都让童蔻愿意再次相信这世间还存在真心实意，并且她足够幸运可以得到这些。 和童蔻告别后，卫熙和南柯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你可以用你的才能帮助更多人，而不是局限在调查夫妻到底谁出轨上。” 卫熙一直相信南柯会是一个好侦探，他有足够的聪明才智，还有一颗正直勇敢的心。 前世他在种种巧合的推波助澜下只能做一个痴情的男二号，在沈清欢的背后提供源源不断的点子，这一世他没有被卷入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纷里，甚至在卫熙的帮助下尝到了破案的甜头，老头子被成功解救后特意去做了一面锦旗，老脸通红的扔给南柯就脚底生风的跑掉了，恨不得化成一股烟消失在南柯的视线尽头。 “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呀！”南柯想要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现在的他当然有别于当年中二的自己，不会再想当然的认为每时每刻都会有无数个惊天大案等待自己的临幸，就像古代的皇帝一样每天愁着翻哪个妃子的牌子一样。 “现在有三个案子可以选择……”卫熙故意停顿了一下，南柯迫不及待的问：“原来有三个可以选啊，那我得仔细考虑一下，哎呀，能人也有烦恼呀，太忙真是伤不起！” “你想的美。”卫熙看着南柯压抑不住的傻笑，这才慢悠悠的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只有一个案子啦，刚才逗你的，爱要不要哦，过时不候。”卫熙欣赏着南柯红了又青，青了又红的脸色，油然而生一种“成功调戏了自家的熊孩子”的错觉，毛线在旁边喵呜一声，好像在肯定卫熙的想法来着。 年纪越来越大的老头子和老奶奶没扛过子女的恳求，到底去国外与子女团聚，临走前把毛线郑重其事的交给南柯和卫熙，毛线不舍的在老奶奶怀里蹭蹭，傲娇的打量着自己未来的主人。 漂亮的眼珠一转，像是没看见南柯殷勤的伸出的手，毛线迅速的决定了自己未来的大腿是卫熙，在南柯受伤的眼神中伸出爪子对卫熙卖萌。 从此南柯的生命里不仅有女神卫熙，还有女王毛线，为了讨好她们每日费尽心思，并且自得其乐。 奈何毛线软硬不吃，经常伙同卫熙一起鄙视南柯，在南柯展示自己的第二块腹肌时和卫熙一起默默走开，还有南柯用第一笔工资买了一件雍容华贵的皮草给卫熙时，毛线在旁边360度秀了一下自己光滑的皮毛，卫熙在旁边配上画外音：“这件皮草是买家秀，毛线是卖家秀。” 也许是南柯的视线太过炽热，毛线不习惯，竟然刺溜一下跑了，在这之后的很长时间都躲避着南柯，南柯奇怪的问卫熙：“我们家的女王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害羞了？” 卫熙摸着毛线柔顺的毛，嘀嘀咕咕好一会，过来告诉南柯：“毛线不是害羞，它估计是害怕你把它做成皮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毛线一直骄傲的长毛生怕遭到小人觊觎。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南柯忧郁的说出这句话，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卫熙笑嘻嘻的说：“乖，还有我呢，我肯定不欺负你。” 毛线喵呜一声，想要说自己都不信，被卫熙曲解为“你看，毛线都赞同呢”。 南柯：“……”女神你永远是对的！ 第50章 不靠谱神算姬绍 这年头，365行行行出状元，比如说姬绍，作为一个游走四方、胡说八道的骗子，被推崇为神算，日进斗金。 也有混的不好的，从云端跌至泥潭，永无翻身之日，比如说卫熙，从金枝玉叶的一国公主化身亡国后四处逃窜的逃犯，这之间的天差地别，足够让原主万念俱灰，了断了自己，给了卫熙借机穿过来的契机。 卫熙厚着脸皮跟在姬绍的后面蹭吃蹭喝，面对姬绍的无奈卫熙振振有词：“我现在一穷二白，还不是因为你和敌国国君说我朝危在旦夕，适合趁火打劫，所以他才有胆量联合几个小国一起对付我们。”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一时好心救了你，给自己添了这么多麻烦。”姬绍透过现象看本质，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后悔不已。 原主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舍得用上吊割腕这些血腥残忍的方式了断，她想到她可以饿死自己，这样一个无污染无公害的法子一想出来就让她骄傲于自己的机智。 姬绍多年来难得做一回好人，给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喂了些粥，得到的回报是一颗怎么都甩不掉的牛皮糖。 此时他们正坐在宽敞的悦来客栈大厅里，紫红中透着金黄的黄花梨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菜色丰富，香气扑鼻，卫熙盯着桌子上精致的花纹，颇为担心的问：“我们的银子还够吗？” 姬绍正在潇洒的把酒壶里的陈年佳酿倒进酒杯里，闻言动作一僵，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凝固了，几滴酒溅出来，酒香飘散，两人却都没了品尝的兴致。 姬绍偷偷去摸了摸干瘪的荷包，悲哀的意识到自己的全部家当都不够一杯酒的价钱。 卫熙看着姬绍惨淡的脸色，善解人意的提议道：“我们要不数一二三一起跑出去？”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在数到二的时候就跑，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姬绍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彩，对于卫熙的小九九一点也不知道，摸摸鼻子，露出的笑容带着点阴险。 “我有一个好主意。” 这里有两家不相上下的顶级酒楼，一个是他们这里的悦来客栈，吃饭住宿一条龙服务，是餐饮界新秀，另一个是百年老字号，有无数祖传秘方，随便拿出一个来讲讲历史都能讲个三天三夜，专做饮食，叫福临酒楼。 两家掐架掐红了眼，恨不得对方第二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自己一家独大。 姬绍整了整衣服，摆出他平时正儿八经糊弄人的模样，换来小二：“我有关于福临酒楼的事要告诉你们掌柜的。” 凭借双方势如水火的关系，姬绍想要勾起掌柜的兴趣轻而易举，无论是福临酒楼的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是悦来客栈能否占据主动地位的关键。 在卫熙崇拜的目光中，姬绍被很快回来的小二请到了雅间。掌柜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胖乎乎的，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姬绍扫了一眼房间中摆着的屏风，上面有画工精湛的仕女图，看起来是勋贵之家最喜欢用来附庸风雅的物件。 被掌柜客气的请到桌边落座，端上来的茶温度正好入口，习惯享受的姬绍惬意的闭眼去闻茶香，卫熙看着姬绍放松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满意。 哪怕卫熙自己喝不出什么特别来，也努力的让自己多喝一口，和牛嚼牡丹似的，让掌柜心疼的连笑容都没有之前那么亲切自然。 心满意足的姬绍放下茶杯，清清嗓子严肃的告诉掌柜：“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若是后日请醉梦楼的花魁姑娘柳依依过来献舞一曲，悦来客栈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掌柜疑惑的问姬绍为何要这样做，姬绍只高深莫测的瞟了他一眼：“天机不可泄露。”他的故弄玄虚一向做的架势十足，不会让人心生怀疑。 目光再次在屏风那里短暂停留，这刻意的注视很快让掌柜意识到姬绍已经发现了什么，他无奈的笑笑，让他们稍等片刻，他则是绕到屏风后面，窃窃私语声传来，卫熙才反应过来：“你早就发现屏风后面有人？” “不可说，不可说。”卫熙觉得姬绍此时欠扁极了，连笑容都晃眼睛。 半晌，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来，掌柜的擦着汗在离去之前小心的掩上门，整间房间里一片寂静，仿佛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 第51章 不靠谱神算姬绍 悦来客栈的装潢一看就是能工巧匠费劲了心思的，尤其是专门留给达官贵人的雅间，更是细节处各有不同，但整体来说又和谐统一。 他们的这间雅间布置的偏于素淡，但胜在视野好，放眼望去能看到不远处的清澈河流，如今正好是烂漫春日，青草刚刚从地表露出头，无数的少女带着轻薄的面纱，穿着色彩缤纷的衣裙，三五成群的在河边赏风景，莺莺燕燕聚在一起，笑声悦耳，她们也成了无数少年郎心目中的风景。 好像在房间里都能感觉到窗外的欢快，连之前隐隐凝滞的气氛都陡然轻松了些。 女子盈盈一笑，语气颇为亲热，带着恰到好处不让人讨厌的讨好，“承蒙二位看得起，莅临小店，若是不嫌弃，我请二位尝尝我们的特色菜，我们有什么边吃边聊。” 一直惦念着楼下那桌美食的卫熙闻言笑弯了眼睛，看着这个女子，哪怕想起来她是女主唐韵，也生不出一丝反感来。 唐韵作为悦来客栈的幕后老板，凭借一介弱女子的身份能在一群狡诈的男人堆里闯荡出如此的成绩，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吃得了苦，耐得住寂寞，外人少有人知道悦来客栈是她一手操办起来的，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哪怕是迂腐的男主后来都对她心服口服。 这样爽利的女子，无怪乎有众多男子像是闻着花香的蝴蝶一样前赴后继的扑上来，在原来的故事中姬绍也是炮灰之一，不是他太弱，是男主太对唐韵的胃口。 珍藏多年的美酒端上来，大厨的拿手好菜络绎不绝的送过来，甚至还贴心的为卫熙准备了本地没有的水果，切成小块摆成图案装在晶莹剔透的盘子里，漂亮的让人不忍心吃下去。 唐韵也不提后日柳依依的事情，只与他们聊些大江南北的风土人情，豁达开朗，谈吐风趣，见多识广如姬绍，也被激起了说话的兴致，难得遇见知己，可以一吐为快，不知不觉就喝到微醺。 唐韵不动声色的把话题扯到柳依依身上。柳依依是艳惊安国的大美人，身轻如燕，舞姿如摇曳的柳枝，无可挑剔的容貌让所有的小姐夫人都拧紧了帕子，生怕自己的意中人被她勾去了魂。 醉梦楼大大小小的美女数不胜数，能够在这里夺得头筹的柳依依自然不是寻常人能一睹风采的。 很少有人知道柳依依与唐韵私交甚密，唐韵能把达官贵人的喜好摸的一清二楚，不少的功劳是柳依依的，如今柳依依一家独大，相当于醉梦楼的二老板，只有唐韵才有这样的脸面能把她请出来。 卫熙一直好奇姬绍是否真的有窥探天机的本事。多年积淀，姬绍掌握了不少大家秘辛，在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他又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每次遇上危机，都可以机智的化险为夷。可他真的像传言里那样惊才绝艳，老天爷赏给他这碗饭吃吗？ 姬绍此时说话有些大舌头，条理也不似之前那样清晰，头埋在胳膊里，声音闷闷的，“柳依依是你命中的贵人，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分。” 唐韵听到这里倒是信了七八分，她最初打算开客栈时被大家当作是白日做梦，她固执己见的去做，只勉强维持生计，生意惨淡得很，顺风顺水确实是从与柳依依相识后才开始的。 而且这件事上，她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姬绍会骗她，毕竟对于她来说是个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在屏风后待的片刻，唐韵对于姬绍的身份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交谈时有意试探，果然发现他气度不同于凡人，哪怕他未曾表明自己的身份，唐韵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体贴的让卫熙和姬绍在雅间里稍事休息，又让小二端上来醒酒汤，一切布置周全了，她才转身离开。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离，最后归于平静，卫熙戳戳姬绍的胳膊，笑容狡黠，“别装了，她早就走了。” 姬绍呼吸平稳，一动不动，在卫熙开始质疑自己的推论时，忽然抬起头来，咧嘴一笑，吓了卫熙一跳，他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有看破人心的力量，哪里有半分醉意。 “你怎么发现的？我感觉我表现的挺真实的。”姬绍有些不甘心，不耻下问，争取下回改正，再接再厉。 “你说过你是千杯不醉嘛！”卫熙倚在窗边的榻上，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是懒洋洋的，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姬绍正在点心里面翻找着自己喜欢的那一种，闻言一愣，努力回想了半天，还是完全没有印象，他颇为骄傲的说：“我的话怎么能信呢！你真是太单纯了！” 卫熙看见姬绍一脸得意的表情，内心充满困惑，满口假话究竟有什么好自豪的呀！ 姬绍酒足饭饱，有闲心去传道解惑，他把卫熙毫不留情的挤下去，自己霸占了阳光正好的位置，摆出一副诲人不倦的夫子模样，“男人的话是不能信的，不然母猪都可以上树了。他说爱你的时候就是在盘算甩了你的时候，他说他再也不去喝花酒其实他正在想着哪个青楼姑娘腰细腿长。” 卫熙僵硬的笑着，“你说的如此有理，我竟无言以对。”说的他自己好像不是男人一样！ 好似看穿了卫熙心中所想，姬绍挺起胸膛强调：“我是不会这样的，我可不是一般的男人，我要是遇见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子，我定会视她为珍宝，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卫熙：“呵呵。” 姬绍不懂得呵呵这两个字背后的无限深意，自以为已经把自己洗白，悠哉游哉的吹风看风景，哼着走调的小曲，微凉的风像是温柔的手指，穿过发间和衣袖，留下阵阵花香。 卫熙捂着耳朵，神色痛苦，纠结着要不要提醒姬绍他五音不全，就不要出来祸害人了，话在嘴边徘徊，忽然姬绍转头过来，对她眨眼，“是不是很好听？”表情落落大方，光明磊落。 “只要你开心就好。”卫熙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姬绍转转漂亮的眼珠子，没听懂也不在意，继续发挥他临场作词作曲的本事。 第52章 不靠谱神算姬绍 姬绍荒腔走板的唱着时，唐韵稍加斟酌，已经决定按照姬绍的提议去做，面对这样一个草率的决定，掌柜的依旧笑容可掬，半句质疑的话也没有，很快把任务布置下去。 布置跳舞的台子，化妆和服饰统统准备了最好也是最贵的，派个能说会道的小二过去邀请柳依依，将这则消息风风火火的传出去。 唐韵用人识人的眼光素来不错，一时间柳依依会在悦来客栈献舞已然成为本地最热的话题，无论是街边的小贩，还是金字塔顶级的那些贵人们，都对这件事充满了期待，甚至赌局里都有人下注“我赌柳依依会出现”。 当然也有例外。福临酒楼的大老板殷思源怒气冲冲的赶来时，唐韵正在房间里梳妆打扮，他熟门熟路的挥开想要阻止的小二，直直的冲进来，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怒不可遏的样子，“荒唐，简直是荒唐！请一个青楼女子过来，有失体统！” 正在不远处扮演无辜经过的路人角色的卫熙和姬绍看见这个穿着朴素的清瘦男人，窃窃私语，卫熙问姬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福临酒楼的老板？果然长的就呆板！” “观其面相，便知他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姬绍漫不经心的唤来小二，极其自然的拿走他手中端着的还冒着热气的汤羹，看见卫熙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想说我不应该抢人家的吃的？” “不是，”卫熙真诚的摇头，“我是在想你会不会分我一半。” 从善如流的姬绍把红薯桂圆汤盛到两个碗中，红薯软糯的口感在舌尖一触即化，两人狼狈为奸，就差搬个小板凳过来看戏，唯恐天下不乱。 唐韵对于应付这样的场景早就得心应手，她不慌不乱的关上门，隔绝了所有试探的视线，只有殷思源大呼小叫的声音穿透门窗，飘进姬绍和卫熙两个闲得慌的人的耳中。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没有原则的人，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蛊惑你，你才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卫熙看着别有用心的姬绍，他从容的喝掉全部的汤，一脸真诚无辜，像是殷思源说的不是他一样。 殷思源是地地道道的富n代，祖上流传下来的基业足够他花天酒地一辈子，更何况他只是行事死板而已，所以福临酒楼虽谈不上蒸蒸日上，但也能维持以前的盛景。他人品端方，哪怕无意间得知了悦来客栈真正的主人是个女子，也没有大肆宣扬出去，只是三五不时的过来指手画脚。 “殷思源是不是喜欢唐韵？”卫熙终于为这种“每天都要过来欺负一下女主”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并且为自己的灵活反应沾沾自喜。 “情之一字，最难参透了，你还小，不要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姬绍一脸正直，好像之前乐呵呵和卫熙分享过一壶酒的不是他似的。 午后斜阳渐渐消失在天边，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一望无际的深蓝，就像人的宿命，彼此纠缠在一起，难以看到清晰的脉络。 唐韵一脸疲惫的送殷思源离开，殷思源神情不似之前那般忿忿不平，看起来已经被唐韵说服。 “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殷思源再三叮嘱道：“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扛着。” 卫熙头一次觉得大男子主义还挺可爱的，哪怕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信念，殷思源在唐韵艰难的创业过程野没有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 为了避免让唐韵发现他们在偷听，在二人道别时卫熙就跟在姬绍的身后去一楼用饭。如今他们是老板的座上宾，自然得到了360度的贴心服务，住的舒坦，吃的开心，就和被精心饲养以待日后杀了吃肉的猪一样，无忧无虑，茁壮成长。 卫熙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胖了是不经意间看见姬绍略带嫌弃的目光，她自暴自弃的拧着自己脸上胖嘟嘟的两颊，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大了一号。 “之前是我突逢巨变，茶饭不思，如今心结解开，自然心宽体胖。不过你明明吃的比我还多，你怎么一点没胖？” “大概是我动脑子，促进了消食。”姬绍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剑，破风而来，狠狠的戳中了卫熙的玻璃心。 “我都不用算，就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姬绍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今日的乐趣就是挖苦卫熙，受了严重内伤的卫熙已经不想再搭理他了。 哪怕没有得到回应，姬绍自得其乐，很诚恳的直视着卫熙，告诉她这个悲伤的故事：“你是蠢死的。” 姬绍的反常很快找到了答案。一日凌晨，卫熙迷迷糊糊去恭房，回来的路上看见姬绍的房中还亮着灯，昏黄的光芒隔着窗户纸显得更加微弱，只在上面留下模糊的剪影。 卫熙猥琐的捅开一个洞去看，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奇怪器具，正是姬绍宝贝的不行的家当，姬绍正撑着头，神情烦躁困惑。 “为什么我现在算不出自己的未来呢！” 寻常的算命先生可以替别人算出婚姻前程，却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根本没机会躲避生命的各种神来之笔，再加上算命属于窥探天意，大多短命。 姬绍天资卓绝，与常人不同，他可以算出自己的命运，之前的推算就是如此，他知晓自己会英年早逝，虽有些不舍，但早就认可了这样的前路，所以才放纵自己肆意玩乐，毕竟人生苦短嘛！ 可几日前一次心血来潮的推算，让他吃惊到差点把自己混饭吃的宝贝摔在地上，他自己顾不上灰尘，顺势在地上一躺，怀里紧紧护着东西，这才幸免于难。 他不敢相信，这些日子以来他反复推算，却都发现自己本来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线忽然多出几条岔道，每条岔道的后面都是扑朔迷离的死亡与生机，等待勇敢机智的人骑着白马过来拯救他，哪怕是唐僧也好，他碎碎念道。 第53章 不靠谱神算姬绍 姬绍不知道这算是老天爷大方的馈赠，还是象征着更加惨烈的未来，最糟糕的情形就是给他期待，却让他彻底绝望，跌至深渊，永无出头之日。 所以他对待卫熙的态度不知不觉带着些古怪来，怜惜她悲惨的过去，却同时嫉妒着她还有自己无法奢求的漫长岁月。 那些岁月里，可能完全没有他存在的痕迹，就像沙子堆起来的华美殿堂，被浪花拍打后，毁于一旦，再看时已经不见分毫旧日景象。 哪怕再纠结，柳依依带着几个伴舞的姑娘过来时，他还是拉着好奇的卫熙去抢占了一个好位置，顺便熟门熟路的从厨房顺了几盘点心，在大厨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潇洒离开，大厨找到掌柜的抗议，早就得到授意的掌柜笑容和蔼，慈眉善目的打马虎眼“他爱吃正是对你厨艺的认可嘛！” 大厨蹲在墙角画圈圈，想想今日的工作量很忧伤，尤其是姬绍拿走了他们精心准备好招待大家小姐的糕点，他们要重头再来，再被一份一样的，大厨连本来打算好的偷偷看柳依依跳舞都没什么兴趣了，只想嘤嘤嘤为这个悲惨的世界哭泣。 柳依依不在江湖很久，江湖上却一直有她的传说。倾国倾城之貌加上玲珑的性子和手段，让她的柳枝舞成为无法超越的经典。 从第一次登台献艺至今，柳枝舞都让见过的人惊为天人，卫熙前身的记忆里有不少宫廷乐师精心排练的舞蹈乐曲，与柳枝舞相比都少了些浑然天成的味道，仿佛是彩色纸折叠出的假花，人工雕琢的痕迹怎么都去不掉，又如何以假乱真，去招蜂引蝶。 悦来客栈今日爆满，甚至连门口的街巷都站满了围观的百姓，热热闹闹的讨论着这一盛事，账房先生算盘打的叮当想，嘴巴大大的咧着就没合上过，卫熙一瞧就知道赚的盆满钵满。 可是所谓的贵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是唐韵磨了姬绍几日，姬绍才肯含糊的吐露出来的一言半语，卫熙当时竖着耳朵听的津津有味，这个解释也算是一种安抚，让唐韵能沉下心来去布置。 唐韵正坐在角落里，衣着朴素，带着面纱，不与旁人交谈，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她显然有些坐立不安，视线扫到卫熙和姬绍那里好几回。 直到几个伴舞的女子千娇百媚的上台热场，卫熙也没捕捉到什么异常的画面，索性把这件事扔到脑后，专心致志的看她们的舞姿。 都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可是同为女子的卫熙无法挑剔什么，她们的妆容姿态值得最严厉的批评家推敲，眼妆是桃花一样的粉色，妩媚多情，和身上同色的舞衣一样巧夺天工。 仅是开场，就足够曼妙多姿，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见多识广如姬绍，也和其他人一起兴致勃勃的喝彩，丝毫忘记维持自己神算的高冷形象，唐韵一直盯着这边的目光显然更加担忧起来。 街边一棵几人环抱的老树后面，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的男人，虽然已经到了中年，眼角添加了几条沧桑的皱纹，但整个人的气质依旧是清朗干净的，像是雨后被洗净的鹅卵石，带着清凉的气息，被岁月磨光了棱角，依旧不忘初心。 “王爷，您真的不进去看看吗？”隐藏在阴影里的另一个男人弯着腰，等待他的主子改变主意，不过他也知道希望渺茫，一直恭敬的垂着头，错过了主子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 “罢了，再像她娘，也注定不是同一个人，一切都回不去了啊。”折扇轻摇，馥郁花香中仿佛就摇到了多年前，同样的明媚春光，有貌美的女子泪流满面，说要与他恩断义绝，终归是物是人非。 “回头把我写的牌匾赏给悦来客栈吧。”声音被周围的喧嚣掩盖，只有他忠实的下人沉稳的点头应是。 扔一块酥软的桃酥进口，姬绍把目光从树后调转回来，专心致志的等待柳依依的上场。 热场的女子足够娇俏动人，让大家的胃口被提起来，他们都想看看声名远播的柳依依是否真有沉鱼落雁的姿容，柳枝舞是否惊艳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袭绿裙的柳依依看起来就像春日最柔软的柳条，刚刚染上嫩绿，轻盈灵动，现在众人眼中早没了之前惊叹过的伴舞们，柳依依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有人的美是归于平淡，是洗净铅华后的朴素与自然，有人的美是流星划过天际的一瞬间的夺目。柳依依是二者兼而有之，有返朴归真的简单，也有让人窒息的绝美。 等到柳依依离场，人群稍微散了些，卫熙千方百计的诱导姬绍开口讲今日出现的贵人，低低的声音像是清晨时的杂声，不刺耳，但是足够磨叽闹心。 在这样的骚扰下姬绍举手投降，“柳依依她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过往，与王爷有过感情纠葛。” 能被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概括的过往跌宕起伏、撕心裂肺，不愿做妾的骄傲女子被王爷有意欺瞒，待到水落石出时悲痛欲绝，染病离世，只留下一女柳依依，机缘巧合之下流落烟花之地，多年后被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的王爷寻到，却不愿认祖归宗。 卫熙闻言唏嘘，顺便夸奖姬绍：“你真是八卦小能手！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能被你扒出来！”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姬绍把这句话拆开来反复品味也说不出什么古怪来，只能灌了一大口冰镇好的酸梅汤，尚未到夏日，阳光已经带了些炽热毒辣，冰凉酸甜的酸梅汤让他惬意的闭上眼睛。 不用自己掏银子的东西就是用着舒坦！姬绍表示他虽然过的奢侈，衣食住行无一不是挑挑拣拣，但是能让别人买单就绝不客气！ 唐韵很有涵养和耐心的没有马上过来询问，姬绍乐的清闲，为唐韵的知情识趣点赞。他露出懒洋洋的笑容，眼神里有狡黠的光芒，好似正打算做坏事的顽童。 第54章 不靠谱神算姬绍 这之后的几日里，柳依依的出现就像猛的投进水里的石子，短暂的引起动荡后就归于平静，谈论她成了长舌夫人无聊时的消遣，每个人都化身挑剔的批评家，对柳依依的一举一动翻来拣去的挑刺。 悦来客栈里乌云罩顶，账房先生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愁白了头，掌柜慈祥的笑容此时怎么看都觉得皱巴巴的，憔悴可怜。唐韵依旧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卫熙和姬绍，卫熙觉得很不好意思，尽管姬绍表现的成竹在胸，她还是把两人的行李打包，打算离开这里。 姬绍看着卫熙笨手笨脚的动作，皱紧了眉头，连一贯挂着笑容的嘴角都变成了抿紧的一条线，卫熙自暴自弃的把包袱扔到她看不见的角落，向姬绍解释道：“我之前又没有自己干过这种活。” 作为前朝公主，卫熙被娇宠着长大，风吹雨打都有一大堆人忙前忙后的伺候着，生怕这位小祖宗生气了去皇上那里告状，这事关一家老小的项上人头，哪里会有人敢马虎大意。 若是她生活在童话故事里，她绝对是细皮嫩肉的豌豆公主，每日入睡前都要嫌弃铺了十几床被子的床依旧太硬。 姬绍勉强同意了这个说法，卫熙刚刚准备松一口气，就听到姬绍嫌弃的话：“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即便是这个道理，卫熙也不愿别人提起她的悲惨现状和美好过去，那一口没来得及吐出去的堵在嗓子眼的气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难受的很，她深深的觉得姬绍绝对是不能招惹的毒蛇男。 唐韵对于他们的离开表示了真诚的挽留，卫熙本来就有些愧疚，被唐韵的真心实意感动的热泪盈眶，恨不得马上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姬绍在两人走出很远时特别通透的点评道：“虚伪的生意人。”这样掏心掏肺的话只换来卫熙的白眼。 姬绍手里还拿着大厨塞给他们的小吃，他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很快被淹没在街上小贩的吆喝声中，如同一生闷雷炸响，等待许久却没有风雨降临，只能让人不屑的切一声。 囊中羞涩，姬绍厚着脸皮问卫熙借钱，卫熙拎着她打包的乱七八糟的包袱，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我可是现在还在捕快们的通缉榜单上呢，你竟然觉得我一个逃犯会有私房钱？” 被用目光谴责“你无理取闹”的姬绍理亏的摸摸后脑勺，试图洗白自己：“你曾经是金枝玉叶，总会有些隐藏在暗处的产业。” “所以你是打算动我的棺材本喽？”卫熙脸上写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几个大字，浑身的气场凌厉逼人，潜台词就是“想要她的钱，除非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忽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的姬绍默默转过头去，装作自己在看天上的飞鸟，内心深处是逆流成河的悲伤。 两个人只能在街上临时搭了个桌子，笔墨纸砚都是姬绍用风流倜傥的脸换来的，他抚摸着粗糙廉价的纸张，粗粝的感觉像是在摸粗糙的树皮，意识到自己的英俊只值几个铜板的姬绍忍受着隔壁卖包子和粥的大妈炽热的视线，满腹委屈无奈。 姬绍自己写了张纸条立在桌子上，人来人往的街上热闹繁华，很快就有人驻足在摊子前，仔仔细细的看着龙飞凤舞的字迹，犹豫了好久。 完全不会做生意的卫熙和姬绍沉默的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好意思出声招呼客人，直到人家主动开口问道：“你这字不错，写一张书法多少钱？” “……”姬绍在心里咆哮了无数遍他是天下第一神算，才不是卖字的穷酸书生，脸上的笑容却在第一时间变得谄媚讨好，“您有什么要求没？” 全身上下金光闪闪的土财主贴近姬绍耳边，低声告诉姬绍：“我不识字，你只要往高大上这个方向写准没错，越多越好，我有钱！” 小肚子马上要顶破布料华美的衣裳，全身随着呼吸颤动的肥肉都说明他有多少钱可以挥霍，土财主豪爽的掏出不少银子来，几乎要堆了大半个桌子。 银子在阳光下闪耀着灿烂的光芒，引来周围人的围观，卫熙急忙把它们扔进自己的口袋里，姬绍幽怨的瞅了她一眼，任劳任怨的撸袖子写字。 土财主心满意足的抱着长长的一卷纸离开了，卫熙之前在忙着数银子，此时随口问姬绍写的是什么。 在姬绍回答前，她脑子都不用转就想了几种可能，也许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诗词，也许是当朝名人的经典语句，都是些没什么新意的创意。 姬绍正在挑战如何用手指转动毛笔，墨汁溅在白纸上，像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他得意的告诉卫熙：“我写了周公解梦里面的一段话，再加上我个人的理解，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好东西，价值难以估量。” 卫熙有点可怜兴冲冲捧着字画离开的土财主，同时她又十分钦佩姬绍的自信，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把自己夸出一朵花来。 冤大头毕竟是少数，这之后虽然时不时就有人过来询问情况，却一直没有人肯掏银子让姬绍的满腹才华有用武之地，两个人百无聊赖的坐着喂蚊子，实在不知道做什么的卫熙甚至开始数自己身上的蚊子包邮多少，万幸她在被姬绍发现之前停止了这样愚蠢的行为。 就在两个人准备收摊，穷困潦倒的去风餐露宿之时，街上忽然一阵骚动，有人高喊着“王爷赐给悦来客栈亲笔题名的牌匾了！” 百姓一窝蜂的涌向悦来客栈，卫熙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也无法让视线突破前面拥挤的人影，姬绍鹤立鸡群，只随意的瞥了一眼，就告诉卫熙上面写的是“天下第一”。 这个硕果仅存的王爷素来表现的与世无争，这才能顺风顺水的活到现在，当朝皇帝尚武，王爷擅长的却是琴棋书画等等风雅之事，被天下读书人称颂。 第55章 不靠谱神算姬绍 王爷爱护羽毛，多年来从未草率的夸奖别人，物以稀为贵，这个牌匾的含金量自然不是那些每日浮夸的互相追捧的酒囊饭袋可以比较的，一时间本已经热度下降的柳枝舞被再次提起，悦来客栈的生意好到已经不接受一个月内的预定了。 唐韵亲自过来道谢，光彩照人，神采奕奕，不等她开口姬绍就说道：“你今日带的是刚刚出炉的枣糕吧！” 悦来客栈的大厨拿手好菜有不少，每一样都让吃货们垂涎三尺，念念不忘，枣糕是市井人家都常做的糕点，却也被他做出了花样来。浓郁的枣香中让人情不自禁的咬上一大口，绵软中偶尔有果仁的酥脆。 可是被食盒装着，用盖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姬绍竟然还能猜得到是什么。 卫熙皱着鼻子使劲嗅嗅，到底是没闻到什么味道，不由得在唐韵走后夸奖他：“你真是比狗鼻子还灵呢！” 姬绍一瞬间觉得口中香喷喷的枣糕都失去了吸引力，他三五口咽下去，迫不及待的问卫熙：“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算出来的呢？” 卫熙一本正经的打击他：“第一，你是否真的会算命尚且不得而知，第二，就算你有通天地的本事，你会用在算这种事情上也是挺无聊的。” 一时间被堵住所有选择的姬绍沉默了，他能说什么呢？承认自己无聊？或是承认自己天下第一神算是浪得虚名？无论是哪一个都不符合他炫酷的形象。 沉默是金。心塞的姬绍决定以后都不会随便得瑟自己的能力了，这种失望受伤的情绪就和正在追求的女人对他嫣然一笑，却牵起了另一个男人的手一样，纯粹是往伤口上撒盐，痛上加痛。 随着悦来客栈的门庭若市，福临酒楼显得格外荒凉，只有寥寥无几的忠实顾客每日过来用餐，毕竟有无数祖传秘方加持，福临客栈的厨子们就算愚钝，没有什么创新突破，做出来的菜色还是赏心悦目的，可是已经接连几日，预备的青菜和肉类都剩了不少，因为店里严格的规定，帮工们只能愁眉苦脸的倒掉，神色好像是把大把的钞票烧成了灰一样悲痛。 有几个人互相推搡着找到殷思源，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在他不耐烦的想要赶人出去时才眼睛一闭，不管不顾的开口提议道：“为何要把食材扔掉呢？明明第二日用也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一向行事古板严苛的男人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怒气冲冲的把几人赶出去。 对于悦来客栈目前的红红火火，殷思源能保持着冷静，按照自己的节拍不卑不亢的继续运营着福临客栈，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大将风采。 却有好几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酒楼老板不满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在悦来客栈外头徘徊着，窥伺着客栈的动静，见到彼此时只是愣了几秒，然后就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们悄无声息的迅速抱团联盟，为了抢占悦来客栈的市场无所不用其极。 直到他们来联系殷思源，这件暗中进行的事情就像雨后春笋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56章 不靠谱神算姬绍 作为被欺压多年的福临酒楼，在众人眼中早已是强忍怒火许久，所以殷思源没有马上答应同他们一起协同作战着实让老板们摸不着头脑。 在街上摆了算命摊的姬绍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这个消息，正好生意冷清，他翘着二郎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等着卫熙问他这件事未来的走向。 虽然不想看见他得意洋洋的嘴脸，但是好奇就像精心酿造的酒，时间越久越让人无法抗拒，卫熙不甘心的去买了姬绍喜欢的小吃，谄媚的凑到姬绍身边，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直接问，眸子含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就像某种擅长卖萌的小动物，把锋利的爪子藏好，表象是极具欺骗性的无辜单纯。 姬绍早就有了应对她的经验，直接转过头去不看她，好像街上的汹涌人潮很好看似的，目光胶着在上面不肯离开，脸上挂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灿烂笑容，好心情昭然若揭。 “人生在世，七分靠努力，三分天注定，偶尔会有些意外发生，不过是让道路崎岖一些，最后要走向的方向其实早就在最初时就确定了。”姬绍吊足了胃口，才肯缓缓道来。 卫熙对于这段话的感悟只有一个：“好神棍！听不懂！” 也许是卫熙呆滞的表情太有喜感，对此感觉很满意的姬绍耐心的给她解释：“人命运有所不同，在于环境和性格。比如说醉梦楼门口站着的花花公子，家境优渥，母亲早逝，后母面慈心狠，不知不觉就把他养歪了，他占着嫡长的名头，但青楼的姑娘都知道他没什么出息，所以与他嬉笑怒骂，心里头一点畏惧都没有，才能如此从容淡定。” 所以*丝逆袭成为高富帅的情节，只能在幻想中发生，闻着香味醒来后才发现是黄粱一梦。 卫熙适时的表示了自己的崇拜，姬绍很满意，大方的把小吃分给卫熙一点，卫熙脸色青白交错，颜色缤纷，她咬牙问姬绍；“如果没记错，这个吃的是我买给你的。”所以你好意思用我买的东西做人情再还给我吗？ “对啊，”姬绍把吃的拿回去，丝毫没留意卫熙愤怒的眼神，“想来你也是吃过了，那就不用再分给你了。” 津津有味的享受美食的姬绍绝对不会意识到这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因为她们的怒气值会不断叠加，有朝一日全部爆发出来，会天翻地覆，惨绝人寰。 卫熙在磨牙，好像这样就能暂时压抑她的愤怒一样。 姬绍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因为他等的花都要谢了终于盼来了一单生意，正是之前他说的头头是道的花花公子，花花公子衣着华丽，举止轻浮，眼底是纵欲过多的青黑色，虽然生的俊朗，但是却不讨人喜欢，流里流气的，经过的小姑娘都紧张的绕到另一边走。 “你会算命？”话问的是姬绍，但他的视线却不老实的直往卫熙那里瞟，姬绍皱眉，不动声色的动了动，正好挡住了卫熙。 “鄙人不才，不过是用来糊口的把戏罢了，入不了公子的眼。”姬绍说的谦卑，像是要把生意往外推一样。 被捧杀了多年的花花公子早就腻歪了众人的顺从，姬绍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反倒让他生出几分兴趣来，他端过小板凳坐在姬绍的对面，神情里有几分跃跃欲试，“你需要看我的面相还是手相？需要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吗？” 卫熙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感觉花花公子就是人傻钱多速来，活该他被姬绍耍着玩。 姬绍既然之前就能给卫熙讲花花公子的故事，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基本信息，他悠闲的靠坐在椅子上，姿态中带着俾睨天下的从容，花花公子的几件旧事信手拈来。 卫熙仔细的思考着姬绍是否有真本事，他有一堆看起来年头比他爷爷岁数还大的算命的宝贝，游走在富贵人家甚至不同的国度，总是能全身而退，但很多时候他表现的吊儿郎当，每次都是用他掌握的各种信息拼凑出一个模糊的事实，被他巧舌如簧的说出来，察言观色的技能掌握熟练。 说完前面那些铺垫，得到花花公子小鸡啄米一样的赞同后，姬绍话锋一转，忽然正色的掐算着，花花公子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姬绍算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磕磕绊绊的说：“您直说吧，我受的住。” “公子你的前途在南边。”姬绍再不肯开口，花花公子留下身上带着的所有银票，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原来你真的能掐会算呀！”卫熙狗腿的给姬绍捏肩捶背，刚想问问自己的未来如何，就听见姬绍嗤笑一声，把严肃的像坚冰一样的表情打破，又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他拿着桌上的纸当扇子给自己扇扇风，给卫熙讲解算命先生的惯用骗术：“南边是什么的南边，我可没说，更何况他真的听从我的建议去了南边，一路上总能碰见些好事，到时候他自然而然就把功劳归结在我身上。” 果然是无商不奸，姬绍天下第一神算的美名也不过是说明在一群骗子里他混的最光鲜亮丽罢了。 “还有他后母的家族势力都在北边，往南边去脱离了他们的势力范围，总不会过的比现在差。”应该是察觉到卫熙的鄙视和不屑，姬绍难得多解释几句。 不会搜集情报的神棍不是好神棍！姬绍混的顺风顺水，耳报神早就遍布大江南北，就像生长在庭院里的杂草，不起眼，但是数量众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么根据你的经验来判断，殷思源会怎么做？”卫熙抛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按照常理来说，殷思源这么耿直的人会义正言辞的拒绝这样龌龊的事情，但是现在他悬而不决，显然有自己的打算，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选择与小人们虚与委蛇。”姬绍不紧不慢的解答，顺便满意的数着今日的收入，数完后大方的挥挥手，“走，咱们去福临酒楼吃一顿！” 第57章 不靠谱神算姬绍 跟着姬绍混日子总是少不了从华服美食到萝卜白菜的来回变化，人生得意须尽欢，只要有银子，姬绍能找到千百种方法把它花出去，而且振振有词，说自己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没有银子的时候两人随便找个破庙，只要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也能安之若素。 卫熙的身子可是前朝公主的，比寻常女子还要娇弱些，这几日她和姬绍奔波劳累，身体早就抗议了，卫熙没当回事，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果然一切都报应在自己身上。 姬绍说要去福临客栈，卫熙起身打算收拾东西，忽然感觉一阵眩晕，人影变成模糊的一片，她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子，却发现胳膊抬不起来，连声音都微弱的听不见，几秒后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醒来时姬绍正在一边如临大敌的端坐着，表情严肃的像是在看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眼神空洞的望着不知道哪个地方，卫熙哪怕知道自己没有大碍，也忍不住跟着一起严肃起来，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沉默像是化入水中的蜜糖，迅速的占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直到姬绍注意到卫熙自己坐起来，他紧张兮兮的把被子重新给卫熙盖上，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卫熙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唤他：“不用这样，我又没有那么脆弱。” 姬绍置若罔闻，把卫熙终于裹的严严实实的了，这才拿过来放在一旁的药，入口温热，是刚刚好的温度。 “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姬绍严肃的表情就像是被固定在脸上一样，丝毫不见平日的散漫，卫熙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像是出轨的男人信誓旦旦的在和自己的原配保证，联想到姬绍的性格，真是满满的违和感。 姬绍在卫熙的想象中应该一直是什么都不在乎，眼神明亮的浪子，一匹马，一壶酒，就可以走遍天下。 卫熙刚才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这个时候忍住没有吐槽姬绍。此时已是黑夜，房间里燃着烛火，烛泪默默流淌着，姬绍拿出一本小册子，说要念给她听，当作是卫熙生病的特别福利。 卫熙挺怀念睡前有人给她讲故事的日子，可惜这些美好温馨的时光都随着她的青春浩浩荡荡的离去了，如今姬绍莫名其妙的提出这样的建议，她其实充满期待。 虽然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姬绍的故事里不会有美人鱼和白雪公主的存在，不过她也很喜欢本土的那些传说，她是个不挑剔的好孩子。 在生病时人总会比平时脆弱，心变得柔软，多愁善感，平时保护自己的重重铠甲终于脱下来，期待着被世界温柔以待。卫熙早就不是需要被哄着睡觉的小孩子，那些宠溺的看着她的人们也早就消失在天涯海角，但记忆总是静静的伫立在原地，等待不经意的一次回眸。 有多大的期待，就有多大的失望，姬绍完全没有讲故事的天赋，而且他拿着的小册子记满了他多年闯荡天下坑蒙拐骗的经验之谈，最开始卫熙还能勉强的夸奖他见多识广，尽管她对于姬绍的回忆录兴致缺缺，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卫熙的哈欠就接二连三的到来，姬绍见到她睡眼惺忪的样子，终于没有继续祸害她。 姬绍掩门离开时，卫熙听见他小声的嘟囔着“我讲的真的那么无聊吗”，卫熙把头埋在松软的被子里，轻轻的说了一句：“被你发现了。” 她很快坠入梦乡，一夜好梦，直接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觉得自己精神抖擞，充满干劲。姬绍把早饭端过来时卫熙正在活动筋骨，努力回想着中学时学过的广播体操，傻乎乎的一个人边喊拍子边伸腿伸手。 姬绍愣在原地很久，其实下意识的反应是去试探一下卫熙头上的温度，他很担心她被烧傻了，幸亏理智很快回笼，阻止了他冲动的动作。 虽然正常人不会理解卫熙现在的行为，但是好在姬绍不是什么正常人，他搁下手中的碗碟，跟在卫熙的后面打量了一会，流畅自然的模仿着卫熙的动作蹦蹦跳跳起来。 两个蛇精病在古代跳广播体操的画面很美，听到声音的小二敲门进来时两人正专心致志的跳操，并没有注意到他，小二撒丫子跑出去，一刻不敢耽搁。 两个人一起逗比了很久，久到汗水打湿了衣服，两个人开始和谐愉快的吃早饭，卫熙再三保证自己经过休息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姬绍才同意和她一起去福临酒楼。 两个人在大街上晃荡了许久，直到把早餐消化的差不多才进了福临酒楼，福临酒楼不愧是有百年积淀，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古朴大气，桌椅有些老旧，精致的浮雕能看得出曾经的繁华，布置的很讲究，哪怕是对风水颇有心得的姬绍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店里面空荡荡的，一看见有客人进来小二马上眼睛发绿光的凑上来。 姬绍让卫熙点了几道招牌菜，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今天店里真冷清啊。” 估计是憋了很久的小二终于逮到了聊天的机会，不用姬绍再去引导就滔滔不绝的说起来：“自从王爷赐给悦来客栈牌匾后，我们这里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更何况今日悦来客栈出了事，我们的头头和客人们都去凑热闹了。” 姬绍和卫熙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对这种情形的发生都不感觉意外，毕竟那些大小酒楼的老板们心怀不满许久，怎么可能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去扳倒悦来客栈。就是殷思源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很耐人寻味了。 姬绍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卫熙虽然鄙视他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但是自己心里面的好奇就像是有风吹过的树林，树叶止不住的抖动一样，无法自持，按捺不住的好奇让她问出来：“发生了什么？” 第58章 不靠谱神算姬绍 在餐饮界混，总是要还的，客人鱼龙混杂，食材处理不得当就会惹来一堆麻烦，更何况有好几个人闹到悦来客栈门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唐韵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如果只有一个人过来，唐韵还可以将事情说成是有人故意生事讹钱，可是有好几个互不相识的人过来，那么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唐韵记性好，在看见那几个闹事的人中还有自己店里的老主顾时，心就像是被扔在冰天雪地里一样，拔凉拔凉的。一向敏捷的思绪呆滞了一会才开始正常运作，示意掌柜去安抚那个老主顾，顺便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 匆匆赶过来的卫熙和姬绍有幸看到了现场版，闹事的人带了不少亲友团过来，气势汹汹的站在附近，让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大气也不敢出，卫熙被这种情绪传染，小心翼翼的捅捅姬绍，小声对他说：“你怎么看？” 说完卫熙偷乐，忽然想起“元芳，你怎么看”的梗来，紧张的感觉消散了一些，她耐心的等待着姬绍的回答，姬绍整理着自己因为一路奔跑而稍微凌乱的衣衫，全身透露出一种“你给爷笑一个呀爷就告诉你”的愉悦气息。 对此早有经验的卫熙扭过头去，装作自己没有很感兴趣的样子，果然姬绍等待了一会，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夸奖，肩膀一垮，主动告诉卫熙：“唐韵不至于傻到给自己找麻烦，应该是被人陷害了。” 所有落难的女主都会得到一个从天而降、脚踩七朵祥云的男主，唐韵自然不是例外，她的男主早早就出现在现场，静观事态发展很久了。 眼尖的卫熙早就瞧见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的殷思源威风凛凛的站在不远处，殷思源黑着一张脸，旁边几个人殷勤的对着他点头哈腰，很是恭敬，他却爱答不理的。 闹事的几人中有机灵的绕过掌柜直接去纠缠唐韵，甚至动手动脚的，忍耐很久的殷思源像是黑面煞神一样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让人民群众们议论纷纷。 有老奶奶边嗑瓜子边说道：“这不是福临酒楼的老板嘛！怎么可能来给悦来客栈的人解围？” “肯定是包藏祸心啦！生意人嘛，肚子里装的都是黑水！”旁边一位胡子花白的老爷爷自来熟的接话道。 看见殷思源竟然拦住了为难唐韵的人，跟着殷思源的那些人面色都有些不愿意，老奶奶身体硬朗，眼神不错，兴致勃勃的给老爷爷讲道：“那个脸红脖子粗的是东边酒馆的老板，肚子大的像怀胎十月的是南边做祖传啤酒鸭的店家……”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殷思源和姬绍能知道悦来客栈真正的主人是唐韵，对于悦来客栈虎视眈眈已久的老板们当然也打听到了蛛丝马迹，他们混入到人群中，挑拨离间，把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不知情的百姓们。 还有几个直接加入到闹事的几个人中帮腔作势，嘴脸丑恶，连看热闹的姬绍都不由得发出啧啧的感叹来。 “有没有打抱不平的冲动？”卫熙问姬绍。 “当然没有，”姬绍回答的不假思索，显然这样的问题都不值得他花掉宝贵的时间去犹豫，“她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姬绍的回答凉薄到现实，他就是这样的人，洞察人情世故，所以对于虚与委蛇一点兴趣都没有，善意的谎言在他看来就像孩童玩的玩具一样幼稚。 “如果是我呢？”卫熙和许多女孩有一样的通病，喜欢问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选择题，明明是素来懒得理会这种问题的姬绍破天荒的认真思考着，最后咧嘴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表情，“会去吧，你说不定是我未来的内人呢！” 卫熙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摸爬滚打中越练越厚的脸皮还能变得滚烫，她不用拿镜子看也知道面色有多红，她把垂落耳际的发丝绕到耳后去，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谁是你内人了，我可不喜欢你这样的！” 所以这就是经典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戏码吗？ 两个人含情脉脉、打情骂俏，不远处却是剑拔弩张，声色俱厉的闹事的人有了靠山，态度更是嚣张，甚至还放话说要把悦来客栈这个不干不净的地方砸了。 对方有人证，又有心怀不轨的老板们摇旗呐喊，唐韵虽然聪明，但从没有经历这样难堪的境地，早就招架不住，掌柜被别人拦住，分身乏术，悦来客栈这边是焦头烂额，没有一个能够掌事的人。 在殷思源的调节下，两边对峙的人终于平静了一些，被领到大堂里去详谈。老板们不太乐意，但是又谁都不想出言得罪殷思源，不甘不愿的跟着进去了。 “我觉得殷思源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护着唐韵的，他那么喜欢她。”卫熙联想着殷思源前后的表现，虽然觉得他实在迂腐，但也不失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惜他长了个榆木脑袋，别是越帮越忙。”姬绍找到一个阴凉的好地方，不像其他人恨不得把自己贴在门板上，好能听的清晰一点，站姿随意，却让人觉得他云淡风轻，眼神像是洒满星光的湖泊，明亮又骄傲。 悦来客栈门窗紧闭，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人民群众的热情，大家翘首以待，议论纷纷，凭借偶尔传出来的争执声编造出一个又一个故事来。 先出来的是一群面色青黑的老板们，让人轻易能看出他们落在下风，而后是看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殷思源，时不时得到走在前面的老板们的怒目而视，他光明磊落的大步走着，忽然若有所感的回头，与身后的唐韵对视着一笑，两个人真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据说是殷思源发现老板们买通了悦来客栈负责采买的下人，给客人们做菜的食材都是不新鲜的，这才导致了今天的闹剧，他已经带人找到了人证物证，唐韵自然是无碍。”早已经有小道消息在人群中扩散着，卫熙听到后，不由得感慨：“殷思源果然是扮猪吃老虎呢！” 热闹总有散场的时候，姬绍带着卫熙回到福临酒楼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大餐，在客人们互相打听事情进展的时候，姬绍已经亲手为卫熙斟上一杯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没真正喝下去，卫熙已经觉得自己已经醉醺醺的，好像连反应速度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热闹看完了，是时候想想未来该何去何从了，卫熙，你将来想做点什么？”姬绍低着头不肯去看卫熙，像是要把杯中的酒看出花样来，一动不动的，十分专注。 一瞬间，周围的喧嚣声都像是被穿堂而过的风吹散，卫熙好似能听到两人低沉急促的呼吸声。 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桌子上的雕花，卫熙把自己要出的话拆开来再拼回去，打算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直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我可是……前朝公主呀，”卫熙紧张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最后几个字特意说的含糊，生怕被不相干的人听见，“只有你这样聪明果敢的人才有办法护我平安。”卫熙给姬绍戴高帽，焦灼的等待着姬绍的回答。 “我可以帮你花银子哒！不然你天天赚很多钱不知道怎么花多郁闷！”卫熙听到自己虚张声势的声音都想要骂自己呆，这个理由怎么可能说服得了姬绍。于是她慌忙继续加筹码，“我骗人的本事也不错的，以后我们可以行走江湖互相照应。” “都说了我是天下第一神算，不是骗子。”姬绍说着说着自己反倒乐了。 卫熙不甘示弱的问他：“那你算一算，我们在一起会不会白头偕老呢？” 姬绍像模像样的闭目掐算着，认真的告诉卫熙：“当然。” 哪怕姬绍无法算出自己的未来，他依旧充满信心。未来长不过一生，短不过一瞬，只要没有遗憾，又何惧不曾到来的风风雨雨。 第59章 毒蛇党老师欧阳 欧阳老师是d大经济学院的招牌，无论是看身材相貌还是以学术研究成果作为评价标准，他都是众人眼中的人生赢家。 他本人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在他第n次叫起来大一的学生回答他上节课提出来的问题，却再一次得到学生“对不起，老师，我不会”的回答时，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我知道用我自己作为衡量你们的尺度显然是有失公允的，但是你们作为d大的学生竟然水平如此之低，这实在让人费解。” 被讽刺的同学们想出言反驳，但是却无从开口，坐在附近的同学小声的讨论着这道题的答案，悲哀的发现他们毫无头绪。 卫熙忽然降临到这个世界，头还晕乎乎的，正在揉着额头去思考这里正在发生的剧情是在原故事的哪一个时间点，忽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驻足在她面前，高挑的身材挡住了教室里的白炽灯光，卫熙顺着他迷人的腰线往上看，单薄的衬衫好像遮挡不住他结实的胸膛，再往上是宽阔的肩膀，衬衫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透着点禁欲的味道，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双平静冷淡的丹凤眼，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 “既然有胆量坐在第一排，那么你来回答这道题。”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 有与她熟识的同学已经捂住脸不忍心去看，要知道在欧阳老师的课上，很少有人敢去坐在第一排，通常大家都会提前半个小时过来占座，从最后一排开始往前数，先到先得。 迟到的卫熙就和之前几次课没来得及找到好位置的倒霉鬼一样，被欧阳选中了，并且看着欧阳阴冷的神色，卫熙就知道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量变引起质变，她肯定不会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就能够解决问题的，事实上，她用了几秒钟去回想满清十大酷刑，哆嗦了一下后，竭尽全力的在脑海中回忆欧阳刚才提出的问题。 卫熙求助的目光在周围同学的面上一晃而过，发现大家都是一脸的迷茫，显然，欧阳老师的问题超过了大一新生应该掌握的范围。 “欧阳老师，我认为你提的问题不是我们应该掌握的。”卫熙不想重复大家说的对不起，故而索性直接说出自己所想。 欧阳眯了眯眼睛，不悦的盯着这个胆子很大的学生，声音冰凉：“我比你清楚你们这个阶段需要掌握什么。” 他转身回到讲台上，熟练的拿着激光笔指向他要讲的知识点，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旁边相熟的同学小声的和卫熙说道：“你胆子真大，竟然敢和欧阳老师争。” 欧阳老师在他们心中是不能招惹的存在，学生们很聪明，哪怕入学没有多久，早就从学姐学长那里把哪个老师不能招惹。哪个老师是软柿子随便捏弄的清清楚楚。 谈及欧阳老师，学姐学长都一脸严肃的说要保持出勤，要按时完成作业，其他的就自求多福了。 在大家心目中，卫熙就是挑战了恶势力的美少女战士，非常的荣耀，也非常的危险。 课间休息时，好多人过来拥抱卫熙，好像她命不久矣一样。在下课铃声响起来时，欧阳老师讲课刚刚告一段落，让人怀疑他事先经过百十场演练，才能把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卫熙也觉得他的授课非常完美，如果没有最后那样一句：“刚刚说不应该掌握这个知识点的同学放学后留下来。” 学委过来安慰卫熙：“你放心的去吧，回头我会带着同学给你收尸的。” 卫熙：“……”她真的害怕肿么破！ 对待老师，学生们有一种几乎天生的畏惧，这种畏惧在自己做了坏事后就会呈现指数式增长。卫熙接下来的课全程脑子都是浆糊状态，万幸欧阳老师没有再叫她回答问题。 大家与卫熙告别的场面很悲壮，欧阳老师的嗤笑让卫熙脚步一僵，心里的怨念都要化成实质，变成箭嗖嗖嗖飞向他。 “既然你对于我们的课程进程如此了解，”欧阳老师特意停顿了一下，卫熙抬头，不出所料又是冰凉嘲讽，“那你担任我的课代表好了。” 这已经是一个悲惨的结局，偏偏欧阳还要继续补刀，“做课代表是有额外加分的，不然我真担心你期末不及格。” “哦，对了，哪怕有加分你也不一定能及格。goodluck！”欧阳老师曾经在国外深造，英语说的流畅，带着m国人标志性的懒洋洋的腔调，配合着他讽刺的笑容，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 卫熙忽然觉得这样恶劣的欧阳活该没有人喜欢。虽然他的清俊是经济学院的女生公认的，但是不用脏字就能把人说哭的本事也是远近闻名。每晚寝室里的夜谈会，偶尔会有人提起欧阳，但是很快就会被别人引开话题，实在是哪怕他没有亲临现场，但只要想起他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足够让所有人都噩梦连连。 欧阳足够优秀，在m国一所世界排名前十的大学攻读完博士，在读期间就已经在核心杂志上发表了若干论文，毕业后拒绝了很多高薪工作，坚决回到了d大，光凭这一点，就让经济学院的大小领导们对他毕恭毕敬，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决定去m国工作。 天才总会有些怪癖，欧阳不过是说话犀利一些，品德没有问题，学术成果更是在本国排名前列，远远超过许多白发苍苍的专家。他是受尽上天眷顾的宠儿，自然有种超脱常人的骄傲。 就像是现代人穿越回古代，就算再谦逊的人也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自己的视野远远超过旁人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简而言之，欧阳有骄傲的资本。刨除他优渥的家庭背景，他是d大最年轻的副教授，据说很快会升任教授。 d大作为本国数一数二的大学，网罗了大把人才，在这里不见硝烟的战争更加激烈，能够凭借如此年轻的年纪混出一番天地来，他的能力不容小看。 大一时课程很多，每天从第一节到第十一节基本上只有一节课左右的休息时间，有胆子大的同学会选择性的逃课，不过欧阳的课出勤率一直是最高的，不仅是因为他每节课都点名，还因为忽略他的毒舌，他讲课妙趣横生，旁征博引，无论是书中的理论，还是他遇到的现实中的案例，每一个知识点都能讲的明明白白，幽默诙谐。 显然，如此卓尔不群的欧阳成为苦命的男配实在是一个让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夸张的讲，总会有内心强大的女孩愿意忽视他的毒舌，像是朝着火焰飞来的飞蛾，前赴后继，无怨无悔。 然而经过卫熙的仔细观察，欧阳对待女孩别说是态度绅士，就连基本的风度都没有。她尾随欧阳到学校的食堂里，在最受欢迎的现榨豆浆的窗口排队时，有一个女孩看见自己的朋友在前面站着，瞅了瞅望不见尽头的队伍，果断决定去抱朋友的大腿。 在人潮汹涌的饭点的食堂，大家对于插队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毕竟谁也不知道是否自己有一天赶时间，需要别人给自己行方便，只要不过分，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的是，女孩的朋友恰巧站在欧阳的前面，于是欧阳拍拍前面女孩的肩膀，冷冰冰的告诉她：“你插队属于不道德的行为，你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也是在浪费大家的生命，时间是有成本的，很遗憾，你显然是对于经济学连粗浅的了解都没有。看在你见识浅薄的份上，我原谅你。”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附近说话打闹的同学都纷纷安静下来，连窗口负责打卡的阿姨都把自己穿透整个食堂的大嗓门变成了温柔的窃窃私语，女孩局促的都要哭出来了，带着哭腔的嘟囔了一声对不起，就低着头冲出了食堂。 面对众人瞻仰和畏惧的目光，欧阳泰然自若的直立着，好似没有发现那些试探的视线，脊背挺直的像是白杨，身材挺拔，站在人群中间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意味。 欧阳的晚餐很简单，不过是一杯豆浆，还有一屉小笼包，他安静的吃着，姿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散发的冷淡气息让人退避三舍。 刚刚从盛夏过渡到初秋，食堂里还是很闷热，但是大家宁愿挤在一起也不愿意坐在离他近的地方，很快，他的周围形成了真空地带，与别处的拥挤泾渭分明。 卫熙端着餐盘走过去时，还有好心的同学提醒她：“他很凶的，你离他远一点。”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卫熙都要为自己的职业精神点赞。她把餐盘搭放在餐桌边上，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确保自己从头到脚都很妥帖，终于温柔礼貌的开口询问：“欧阳老师你这里还有位置吗？” 欧阳慢条斯理的咽下去口中的豆浆，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性感极了，只要他不说话就一切完美，“我认为你的视力和智力虽然不能和我相提并论，但是还和普通人持平，看样子我需要纠正一下自己的错误认知。” 卫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真想端着盘子扭头就走，她正在同自己的冲动作斗争，就听见欧阳又补充道：“显然我高估了你的理解能力，我的意思是这里没有人，你可以坐下来。” 卫熙心里面的小人已经在磨菜刀了，打算欧阳再说一句话她就磨刀霍霍向猪羊。幸亏欧阳奉行的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虽然面上的表情还有一点意犹未尽，但是他忍耐住没有继续刺激卫熙，还把自己的餐盘挪开一些给卫熙腾出地方来。 果然，欧阳不适合开口说话，他沉默时就像是被定制的高级服装包裹的模特，冰冷英俊，让人想入非非。 卫熙没什么胃口，所以只是草草的吃了几口了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欧阳，欧阳咳嗽一声，实在无法忽视卫熙的视线，把餐盘往旁边一推，修长漂亮的手十指相扣，随意的搭在桌上，灯光的照射下皮肤更加显得白皙。 “你有什么事吗？” 卫熙其实是一时冲动，才会过来和欧阳坐在一起，这时候她很头疼，不知道是直接实话实说还是编造一个借口欧阳能少点讽刺。 “如果你是对我有什么想法的话，虽然这样说很伤人，但是我对于你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没有兴趣。”欧阳拿出木糖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分一个给在他看来心都碎了的卫熙。 “你也别太伤心了，”欧阳不会安慰人，绞尽脑汁的在想怎么把尴尬的局面挽回一些，“也许会有别的男生就喜欢你这样的。” 卫熙在心里怒号着她这样的怎么了？明明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充当扛水桶爬上好几层楼的女汉子，也能化身小鸟依人的萌妹子。她想象着口中咀嚼的口香糖是欧阳，恶狠狠的咬一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满肚子的气才散了一些。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你了？”卫熙气呼呼的反问，她不觉得自己暴露出了自己的打算，就目前而言，她只是一个选了欧阳的课的学生，没有高调的表白，没有每日跟踪。 “我知道我有多优秀，尽管我们相处的时间不久，但是凭借我的魅力，很容易会让人迷恋，这真是一个无奈的事实，一度给我造成了很多困扰。”欧阳大概心情不错，有耐心去给卫熙讲道理。 面对这样自信心爆棚的欧阳，卫熙决定一击必杀，“据说欧阳老师你之前有过女朋友？她一定和你一样优秀吧！” 前女友三个字对于欧阳来说，绝对是头疼的代名词，象征着无法消除的黑历史。 瑟琳娜是土生土长的m国人，金发碧眼，有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和火焰一样耀眼闪亮的性格，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当之无愧的，气场强大。 按理说，对于生性喜欢挑战的男人来说，有这样一个前女友绝对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而且她提出分手后再没有纠缠欧阳，不至于到一提起她就变身冰山脸的地步。 卫熙抿唇偷乐，觉得提前掌握剧情果然是个大大的金手指，知道对方痛处在哪里，就像是打蛇要打三寸一样，快狠准，不留情面，却偏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卫熙对于欧阳的反应很满意，于是她决定继续火上浇油，“对了，老师，欧阳是你的姓吧，复姓听起来很高大上呢！” 卫熙如果去玩扫雷，绝对是一步一个雷，一踩一个准。 欧阳面无表情，眼神像是棱角锋利的寒冰，让人远远看着就知道他此时情绪不佳。 “我姓欧名阳，在第一次给你们上课时我就强调过了，看来你当时应该在和。。喝茶，你一直这样，确实需要担忧自己的期末成绩了。”欧阳这句话说的很用力，目光直直的盯着卫熙，像是要看透她灵魂尽头的秘密一样。 卫熙只要想想欧阳的悲惨经历就不会感到畏惧，她知道很多男配都有伤心的往事，但是欧阳的往事在旁人看来甚至有点搞笑。 卫熙凭借课代表的身份，顺利的要到了欧阳的电话号码，顺便添加了他的微信，愉快的和他挥手道别后，卫熙捧着手机乐的像是偷腥的猫。 回到寝室，和室友们打完招呼后就爬到上铺去偷窥欧阳的朋友圈，欧阳的头像就是他的一张照片，背景大概就是他留学时所在的m国，教堂的尖顶建筑在他身后冒了个头，光线有些昏暗，五官精致，面色偏苍白，他看起来像是年轻英俊的吸血鬼。 在卫熙漫长的中二时期，吸血鬼绝对是卫熙花痴的对象，她整日幻想着在某个夜色迷离的夜晚，在昏暗逼仄的巷子深处，吸血鬼从天而降，露出尖牙，对她微微一笑。 她甚至把这些幻想的故事用稚嫩的笔触写下来，被别人拿去，用作威胁她的黑历史，只要他从容淡定的吐出笔记本三个字，卫熙不管之前多么气焰嚣张，都像是被捅破了的气球，连虚张声势都做不到。 欧阳朋友圈里大多是对于经济趋势的预测和某项政策的评判，偶尔参杂着一些日常的生活片段，比如说是去游玩时遇见的路边不知名的花，或者对于食堂饭菜的吐槽。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卫熙放下手机，失望的叹气。 欧阳是个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卫熙觉得无从下手，毕竟自己的身份可是他的学生，用正常的思维去想，他脑子没抽风的话就一定不会对学生下手。 卫熙想的头痛，干脆把被子一蒙，打算睡一觉，醒来再去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室友a和b发现卫熙早早就睡了，这可不符合夜猫子的身份，室友a小声的问b：“卫熙怎么了？” b用忧伤的眼神看着卫熙的方向，窃窃私语：“内伤吧，被欧阳老师伤到了。” 第60章 毒舌党老师欧阳 一直在翻着专业书的学霸c推推罐头底一样后的眼睛，犀利的目光在卫熙床上那鼓起的一坨瞥过，总结道；“人类啊，永远在受挫的路上前进着，无数的前辈用血淋淋的例子告诉我们不作死就不会死！” 卫熙的寝室有四宝，呆萌二贱，其中abc负责萌，卫熙负责呆二贱，各司其职，分工合理。 总感觉哪里不对的卫熙提出异议时被*，她只能违心的认同室友们说的真理总是站在大多数人那边。 室友都是小天使，a和b出去晨跑后竟然给卫熙带了早饭，卫熙捧着热乎乎的粥和土豆丝饼热泪盈眶，恨不得以身相许。 可惜在卫熙表达出她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感情时，a和b警惕的立刻离她远远的，甚至不愿接过卫熙递过来的饭钱，连连摆手表示她们认为卫熙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她们的性取向很正常，并且没有改变的可能。 被室友们嫌弃的卫熙趿拉着拖鞋，顶着贞子一样的发型去洗漱，一路上迎接着经过的妹子们的温柔鼓励和摸头安慰，有女汉子重重的拍着她的肩膀，笑容灿烂，“倒霉你一个，幸福千万家，辛苦你啦！” 险些被拍到地上的卫熙很想无视她，怀揣着自己的玻璃心蹲在墙角画圈圈，结果最后却说道：“为人民服务！” 她尴尬的抽动着嘴角，完全不想回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卫熙认为她现在清醒的只有身体，脑子还在甜美的酣睡着，不适合做任何需要智力的事情。于是她只能沉默的洗脸。有同学过来放东西，她抬起眼睛，穿透层叠的发丝向外看，浓密乌黑的发丝本来就垂在脸前面，又沾了水湿漉漉的，让卫熙看起来就像如假包换的从冰凉幽深的井里爬出来的某个著名人物。 放东西的同学动作停顿了一下，默默转身离开去寻找别的地方，她发誓刚才卫熙的眼神阴沉的吓人，果然是欧阳老师的威力太大了，让卫熙爆发出阴暗的一面来。 尽管大家都对卫熙的悲惨遭遇表示了同情，但是他们都很高兴有卫熙这个倒霉鬼去做这个苦差事。 欧阳老师曾经很严肃的告诉他们：“不要指望着与我套近乎，我就会让你们拿到漂亮的分数，需要出国和保研的同学你们的绩点全靠自己的努力，不要对我抱着错误的期待。” 上一届的课代表仗着自己劳苦功高，期末大家痛苦的刷夜复习时他在打游戏，让大家羡慕的牙痒痒，结果成绩出来时他就傻眼了，明晃晃的59好似在咧着嘴笑话他，他怒气冲冲的去找欧阳，欧阳正在皱着眉头翻看他们的成绩单，还没等到他开口，欧阳就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算上我给你的5分加分你还没有及格。” 一时间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辛酸抱怨全都派不上用场，他低着头，诺诺的说：“老师您能不能给我加6分？” 欧阳懒洋洋的一摊手，“noway。” 课代表：“没门的话窗户也可以！” 可惜，欧阳老师喜欢关上门之后，再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现在卫熙正在为了5分的加分提前到阶梯教室做准备工作，擦黑板，打开总是傲娇不好使的大屏幕，找到今天要用的课件，手忙脚乱的开始新的一天。 欧阳掐着时间到教室，d大颇具特色的铃声刚刚响起，是某首怀旧金曲的纯音乐，比起千篇一律的电铃或者是欢乐颂要动听得多。 欧阳老师今天穿的很随意，白t恤加上运动长裤，运动鞋是国外的一个小众牌子，知名度不算高，但是却有超过一众一流大牌的价格，以舒适和设计的考究著称。 女生们都在交头接耳，卫熙的室友们也不例外，c把黏在书本上的目光拔出来，客观的评价道：“如果我们的教材和欧阳老师一样好看，就不会有不及格的同学了。” 欧阳老师要代表经济学院的老师参加学校举行的羽毛球比赛，因为下完课后要直接过去所以破天荒没有穿正装，这样随意的打扮其实更适合他，就像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大男孩，还能够着青春的尾巴，一举一动拍下来就可以当作是一部唯美的校园电影，骑着单车呼啸经过无数少女的梦。 欧阳老师的英俊逼人让人能够忽略教室的破旧，经济学院作为d大最有钱的学院，每年收获着众多优秀校友的捐款，却有着全校最破旧的办公楼和教室。 每当遇上全院大课而且老师严厉，同学们不敢逃课的局面，桌椅就捉襟见肘了，总有几个迟到的同学寻寻觅觅，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坐下来的地方。 按理说卫熙提前到教室，应该有不少选择的空间，但是等卫熙收拾好抽风的大屏幕后却发现自己放包的地方被国际友人霸占了，她的包可怜巴巴的呆在地上，上面还有一个脚印。 在困难的中英文加上手势比划后，国际友人很抱歉的告诉卫熙自己来的时候座位上没有东西，所以他就坐下了。 卫熙想展示一下天朝人民的大度宽容，没有继续争执下去，正在提着她的包左顾右盼时，欧阳正好进来了，卫熙不知为何，忽然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欧阳环顾四周，看见卫熙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卫熙作为自己的课代表，感觉还真是让自己跌份！ “卫熙，赶紧找个地方坐下。” 卫熙：被老师记住名字的坏处就是你一旦做了什么老师都会广而告之！ “老师，已经没地方了。”反正已经够丢脸了，卫熙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你可以去附近的教室搬椅子过来，和同学共用一张桌子，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以为我不需要再教你怎么做，是吧？”冷冰冰的表情加上阴阳怪气的语调，卫熙很想堵住耳朵喊出那句经典台词：“我不听，我不听嘛！” 等到卫熙顶着全院同学的目光吭哧吭哧的搬回来椅子时，欧阳已经开始讲课了，悦耳的声音像是潺潺流动的小溪，回荡在偌大的教室里，同学们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教学楼外栽种的花的香气飘进来，画面宁静美好。 这也导致了卫熙忽然站起来时把很多人从欧阳的讲解中惊醒，年久失修并且惨遭历届学生蹂躏的椅子在她起身的同时噼里啪啦的碎成几块木板，在清晨和煦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涂了黄色油漆的椅子残肢闪耀着无辜的光芒。 欧阳老师盯着这惨烈的画面瞅了几眼，如卫熙预料的那样开口评价：“显然你需要安全系数更高的椅子，你把讲台上的椅子搬下去用吧。” 有很多d大的老教授德高望重，哪一天心情好了想给本科生上课，院领导们绝对会感激涕零，但是显然他们支撑不住好几个小时的站立，所以一般都会在讲台上摆上一个宽大舒适的椅子，当然它很结实。 欧阳老师没有直接讽刺卫熙什么，这让她觉得反常，等坐下来一会后卫熙才忽然反应过来，他是嫌弃她胖，暗示一般的椅子会被她坐坏！ 这次课卫熙上的心塞无比，回寝室后特意去电子秤上量了一下体重，看着数字蹦来蹦去最后稳定在105上，顿时觉得晚饭都没心情吃了。 美女不过百，不过卫熙一般会加上后一句：不是平胸就是矮，用来安慰在微胖界矗立到永远的自己，但是这时她看看a纤瘦的大腿，视线又在她胸前停留了一会，悲哀的发现她自己的肉绝对没有长到合适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全身的肉都长在自己的胳膊、肚子和大腿上，而其他的地方却平坦如飞机场。 a当然感觉到周围诡异阴冷的气氛，她偷偷发信息给b：我总觉得今天卫熙怪怪的！ b的回复非常迅速：你不是一个人！ 室友c又翻过一页书，面容平静，眼中含笑，远离纷争的自己萌萌哒！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体重向着更高更远的目标撒丫子跑的欢快后，卫熙决定做点什么来阻止这种趋势，好吧，其实能做到减缓卫熙就已经很满意了，她找到a，非常坚定的说第二天的晨跑她也去。 a微笑点头，回头噼里啪啦敲键盘：卫熙果然受刺激了！ b：可是我有预感她明天起不来！ 不可否认，大学室友每日的相处时间长到大家能够彼此了解并且接受对方的一切小毛病，挑食，晚睡，诸如此类。 平静的夜晚，月亮又圆又大，梦中的卫熙却在经历世界第三次大战，她是拯救宇宙的美少女战士，负责去拯救被吸血鬼绑架的无辜少女，她过五关斩六将，来到栽满玫瑰的古堡，血红色的月亮诡异凄美，蝙蝠拍打着翅膀，排成整齐的一排飞过，像是乌云一样遮住了一角月亮，邪笑着的吸血鬼露出尖牙，他长着一张熟悉的脸，卫熙几乎每日都要见到，像是时刻准备着喷射毒液的毒蛇，让她梦中都不得安宁。 第61章 毒舌党老师欧阳 卫熙被推醒时正在梦中和欧阳大战三百回合，筋疲力尽，恍惚了一会才回到现实世界，看到a近在眼前的脸，欣赏着她放大的但是依旧是气死人的锥子脸，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立下的誓言，把被子搂的更紧些，在软绵绵的枕头上蹭蹭，依依不舍。 a和b无奈的对视一眼，显然早就猜测到了卫熙的反应，号称能睡到最后一秒的卫熙名不虚传，每回早上起床都是一场恶战，每天早上叫醒她的绝对不是闹钟，而是肚子饿了。 a和b就要放弃这次不切实际的尝试时，卫熙一个鲤鱼打挺，干净利落的翻身起床，差点让a吓到摔下上铺去，紧紧的搂着上铺的栏杆，a抚摸着自己蹦跶的小心脏，嗔怪的看着卫熙。 “瘦子才有未来！”卫熙换上八百年不穿一回的运动服，精神抖擞的去跑步。 第一圈时，大家有说有笑，十分友爱室友的讨论一会给c带什么早餐回去，卫熙呼吸均匀，甚至能举出带每一样早餐的利与弊， 第二圈时，卫熙气喘吁吁，落在a和b的后面，一句话都不想说。 第三圈时，卫熙感觉自己每多跑一步都是煎熬，视线被汗水模糊了，她已经不知道a和b在哪了。只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圈，她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会。 偏偏这时耳边响起来清凉的男人嗓音，带着浓浓的鄙视，“你是乌龟吗？跑还没有别人走快？” 擦一把汗，卫熙侧过头去，欧阳穿着运动服，清爽干净的样子，清晨的阳光给他镀了一层金边，稍微柔化了他线条分明的脸，他看起来不像平日那样高高在上，反而有了些人间的烟火气。 “少得瑟了，我跑了好几圈，你才跑几圈，能一样吗？”卫熙简直是用生命在说话，每个字都是从干涩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欧阳真的开始数自己跑的圈数，“我跑了10圈了，请问你的好几圈是几圈呢？”卫熙觉得自己再开口就是自取其辱，索性闭紧嘴巴，尽量用鼻子呼吸，调节自己的节奏，忽略身边阴魂不散的男人。 欧阳轻轻笑了，难得没有趁胜追击，加大步伐，不一会就变成远处模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卫熙的视野中。 卫熙和ab会和后坐下来休息了好一会，欧阳才停下脚步，拿着干净的白毛巾擦完汗后整齐的叠起来，长袖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脱下来搭在胳膊上，他潇洒的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水的动作带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有水珠掉落，顺着形状美好的下巴滑到修长的脖颈，最后消失在衣服下面，这画面实在是……让人想入非非。 “难得遇见同学早起跑步，我请你们吃早饭吧！”直到欧阳走过来和她们说话，卫熙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 a&b：明明我们每天都来跑步哒！ 愤怒的a和b对于欧阳老师敢怒不敢言，对于卫熙就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b捅捅不在状态的卫熙，等待她来解决这件事。 a和b作为没有名字的打酱油配角，每天过的很心塞！期待着在老师面前刷存在感的她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刚刚回过神的卫熙下意识的拍拍屁股，就跟着欧阳混饭吃去了，苦命二人组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决定以后还是学习c用分数征服老师的思想方针。 这个时间食堂人正是多的时候，欧阳也不愿意被学生认为是小气鬼，干脆带着她们去学校附近的广式早茶店，并且大方的表示大家可以随意的买买买。 不用看菜单，单是看店里的装修，就知道这家店的价位之高。a和b都比较含蓄，只是选了一盅两件，一杯茶，加上几样点心，作为早餐足够。只有卫熙是好不容易逮到冤大头来付账，秉承不吃白不吃的信念，点了一长串，a很想不动声色的提醒卫熙适可而止，毕竟得罪了欧阳老师，那么未来一片惨淡，可是欧阳老师一直瞧着她们这边，a撑着额头，只能让卫熙自求多福了。 这一餐，宾主尽欢。这家的虾饺是一绝，皮薄如纸，又莹白如雪，让卫熙在吃完最后一个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愉快的氛围截止到欧阳摸遍口袋，然后遗憾的表示他忘记带钱包，卫熙盯着账单上的数字，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着有福可以不同享，但是有难一定要同当的理念，卫熙自然而然的看向a和b，无奈两人表示她们都只带了食堂的饭卡。 卫熙艰难的从钱包里拿出了银行卡，动作缓慢，终于算明白这顿饭占据她本月生活费的几分之几后，欲哭无泪。 在服务员即将抽走她紧紧捏着的卡时，欧阳不知从哪变出了自己的钱包，从容的把自己的卡递过去。 白白纠结了很久的卫熙觉得欧阳一定是在耍她玩，最让她生气的是自己竟然相信了！ 都怪她读书少…… 没有证据说明欧阳耍诈的卫熙能做出的唯一的报复行为只有打包了一份奶黄包带给c。 从c那里抢了一个奶黄包叼着，卫熙盘算着未来的路怎么走。现在她至少做到了给欧阳留下印象，长此以往，培养感情不困难，但是还有一个不定时炸弹没有出现。 欧阳的前女友过段时间会被公司调到中国来管理这边的市场，她的出现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卫熙不得而知，不过卫熙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毕竟瑟琳娜是个让人惦记的大美人，哪怕她的感情和性取向一样多变。 是的，风华绝代的瑟琳娜喜欢美男，也喜欢美女。欧阳和她分手有性格不合、感情基础不深厚的间接原因，直接原因却是他发现她出柜了，她在欧阳的质问下无奈的耸肩，顺便在搂着的美女脸上亲了一口。 按照剧情的描述，这是欧阳唯一一回被别人气红了一张冰山脸，正巧那时d大向他发出了offer，他连夜收拾行李，包袱款款的回来了。 所以在别人提到瑟琳娜的时候，欧阳都会恼羞成怒，因为这是他绝对不愿意回忆的黑历史。 现在一切还都是风平浪静，卫熙每天过着和欧阳斗智斗勇斗嘴皮子的幸福生活，偶尔晨跑遇见他都会厚着脸皮蹭饭，卫熙将这种行为称作“培养感情”。 有一回a和b有事，只有卫熙一个人过来跑步，习惯成自然的继续跟在欧阳身后去吃好吃的，被欧阳笑话脸大。 卫熙为了证明自己脸不大，特意拿出手机自拍，拍完后得意洋洋的拿给欧阳看：“你看，我的脸能正好装进去！” 欧阳凉凉的扫了一眼，沉吟道：“可是你的手机是6寸的。” 卫熙被戳中泪点，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欧阳有些不忍心，他试着做一件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安慰别人，“你其实不胖，就是脸大。” 显然这句安慰没有达到欧阳预料的效果，卫熙悲伤的仰头望天，以免泪水掉下来。 作为有知识、有节操的新时代女性，卫熙只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缺憾，脸大。 在蛇精脸当道的今天，大脸的妹子的辛酸只能往肚子里咽，卫衣的帽子戴不进去，雾霾天气拿出pm2.5的口罩却发现带子怎么伸都不够长，护肤品永远比别人用的快。 欧阳其他技能全部点亮，偏偏只有安慰人始终学不会，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不甘心的想要补救：“脸大的有福。” 作为曾经的天下第一最会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的跟班，卫熙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回事，她傲娇的冷哼一声，双手插兜，只留给欧阳一个美丽的背影。 其实经过接触，卫熙发现欧阳不是个坏人，可以用刀子嘴豆腐心去形容他，他只是习惯用最难听的讽刺去掩藏他温暖柔软的内心，就像阴森的树林中绽放的一簇花，瑕不掩瑜，美好的事物一直在那里，只要肯去仔细看。 作为d大的大一菜鸟，卫熙的生活很忙碌，尤其在她好几次帮欧阳拿作业到办公室后，经济学院的很多老师都认识了她。每次都会很亲热的叫她：“小卫，你帮我取下快递呗！”或者“我这几天出差，你记得给我的植物浇水！” 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每件事都不会很辛苦，但是叠加到一起就让人火大，卫熙又不用他们发工资，只是个白用谁不用的免费劳动力，自然是随便使唤。 也许会有擅长溜须拍马的同学乐意做这个苦差事，但是他们的蜜糖对于卫熙来说可是避之不及的砒霜，就在卫熙绞尽脑汁去解决这个难题的时候，矛盾爆发了。 十一前夕，学院里给每位老师发福利，这一年领导们继续贯彻吝啬的方针，不给钱不给购物卡，而是给了非常淳朴的米面油三件套。 有一个平时就经常指使卫熙的老师笑眯眯的叫卫熙过去，“老师拿不动这么多东西，你帮老师一下，下了电梯放进车里就行。” 卫熙仔细的看看自己的细胳膊，发现自己并没有肱n头肌，虽然行事风格略粗犷，但是整体上还算是一枚软妹子。 卫熙深吸一口气去提面，一使劲发现竟然没提起来，半拖半拽折腾到电梯门口，被告知电梯坏掉了，什么时候能修好不得而知。 笑眯眯老师坦荡荡的说：“那我们把它扛下楼吧！” 卫熙：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这里是5楼！ 他带头走在前面，卫熙跟在后面苟延残喘，楼梯间里有别的老师经过，怜悯的看卫熙一眼，但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步伐匆匆离去。 卫熙吭哧吭哧的搬着，直到一只温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欧阳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面瘫脸，但是眼神里翻涌着不悦，像是湍急的黑色河流，能把对方淹死。 看着这样的欧阳，卫熙的心一下子就稳当了，就像电视剧里狗仗人势的下人被人收拾后看见了自家嚣张的公子爷，心情就像狗看到了肉包子一样高兴。（卫熙：这是什么比喻） “你的父母出学费送你上学，应该不是为了你去干体力活锻炼身体。”欧阳带着些责备的话不是针对卫熙，话虽是冲着卫熙说的，眼神却瞅着笑眯眯的老师。 老师搓搓手掌，不好意思的说：“这不是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嘛，小卫你也是，不行就和我说呗，别勉强自己！” 卫熙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像是忽然对地板上的花纹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耳朵却竖起来等待欧阳的反击。 卫熙没有失望，欧阳冷哼一声，炫酷狂霸拽，绝对是让女生们尖叫的霸道总裁风，他靠在墙上，笔挺的西装让他看起来俊美威严，“希望以后也没有勉强的时候，毕竟我的学生勉强了我就不开心，我不开心的时候话就多，说不定就把你那些发票的事说出来了。” 卫熙听完之后心里面就明白的七七八八了，发票是报经费时的必备材料，这里面的水分很大，凭借这个赚的盆满钵满的老师不少。 发现自己有一个不会倒的靠山绝对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果然，在这之后，基本上没有老师敢找卫熙帮忙。卫熙不怕他们给自己穿小鞋，毕竟自己对于奖学金评比、保研名额这些都没什么热情，人没有什么追求的时候就也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反正不会失去。 倒是欧阳担忧的看着她，微微低着头，表情专注，这样迷人的神色，这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场合，卫熙很想壁咚。 虽然她踮着脚尖可能都够不到。 欧阳有些恍惚，面前的女孩头发柔软，眼睛水汪汪的，红唇诱人，娇小乖巧，就那样静静的望着他，气氛渐渐变得暧昧，他控制不住的把头再低下去一些，近的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气，近到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 近到马上就能亲自品尝她的唇是否会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甜美可口，像是棉花糖一样松软。 根据言情小说男孩想吻女孩时都会被稀奇古怪的事情打断定律，欧阳的动作定格了一瞬，然后飞快的退回到安全的距离。 世界上有一种声音，听着就像是洒满阳光，让人元气满满，哪怕在这样尴尬的局面中卫熙都不能否认这是个会让人耳朵怀孕的好声音。 “surprise！” 出现在上一层的楼梯间的高挑女孩有颜色耀眼的金发，贴身的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墨镜架在脸上，露出的笑容和她身后争先恐后涌进来的阳光一样灿烂。 她腿长，迈了几步就冲到了欧阳的面前，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拿下墨镜后露出了她漂亮的眼睛，碧绿色的眸子像是一汪湖水，清澈透亮。 “你的同事说你不在办公室，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果然遇见你！”她的中文说的不是很流畅，但依旧很好听。 她没有故意忽略卫熙，眨眨眼睛，俏皮可爱，她热情的打招呼：“美女你好，我是瑟琳娜！” 其实在听到最开始那句surprise时，卫熙的心里警笛就尖锐的鸣叫着，实施一级戒备，连肩膀都是紧绷的，但是她很欣赏瑟琳娜这样大大咧咧、阳光热情的女孩，哪怕知道欧阳与她的恩怨也生不出什么反感。 欧阳的表情则没有那么自然了，他脸上飞速的闪过震惊、怀念和恼怒的神色，忘记去回应瑟琳娜，只是笔挺的站在那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瑟琳娜佯装伤心的样子，“因为我很想念你啊，所以我翻山越岭的过来看你啦！”偶尔有平翘舌不分的情况，反而让她显得更加容易相处。 “说实话。” “yes，sir。”瑟琳娜偷偷吐舌头，还是原原本本的交代：“我被调到这里工作了，以后就可以经常一起玩耍了。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找到和你一样好的羽毛球搭档。” “我很忙。”欧阳冷淡的回答，但是站在他身边的卫熙还是能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他的手紧握着，根根青筋露出来，明显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尽管不再相爱，瑟琳娜对于欧阳的影响还是很大，欧阳只能勉强维持着自己高冷的形象，却没意识到自己话少的不正常。 一向说死人不偿命的欧阳就像是被拔了毛的孔雀，闷闷不乐，光彩黯淡，卫熙轻轻拽他的袖子，欧阳困惑的看向她，卫熙提议道：“瑟琳娜你有空的话和我们一起逛逛d大的校园吧，你来的正是时候，现在景色是一年最好的时候。” 秋日，天空晴朗的像是用最纯正的蓝色涂抹出来的，偶尔有几片白云，洒满阳光的树林有风吹过，广场上的喷泉边有孩童在嬉戏，漂亮的蝴蝶风筝飞的很高很远。 瑟琳娜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滔滔不绝的边笑边说起他们的往事，比如说欧阳当时和别人学滑板摔的鼻青脸肿，或者是他们曾经所在的学校也有一样的花草，那些都是卫熙不曾参与的青葱岁月。 第62章 毒舌党老师欧阳 瑟琳娜的行为不是在故意排斥卫熙，只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之间的闲聊，可越是这样卫熙就越尴尬，她全程像是个漂亮的花瓶，安静的站在他们身边，只能微笑着走神。 欧阳最开始板着一张脸，沉默不语，瑟琳娜也不介意，自己说的欢快，像是只快乐的小鸟一样穿梭在d大的每一个角落。 有她在的地方，从来不会有阴霾的存在，卫熙羡慕这种本事，因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无论自己的棱角被世事打磨的多圆滑，骨子里还是曾经只会等待别人去温暖自己的任性姑娘。 渐渐的欧阳会时不时插几句话，虽然还是一副别人欠他许多钱的样子，说的也都是查缺补漏的话，比如说学滑板的时候不是他摔的最惨，而是肢体协调能力奇差无比的茜茜，这朵花和当时的花并不是一个品种，态度严肃，言简意赅。 卫熙很想当甩手掌柜，毕竟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欧阳和瑟琳娜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自己一直跟着他们却没有共同语言，就像喵星人和汪星人一样，彼此之间无法沟通。 “老师，我一会还有事，我这就先走了。”卫熙落后一步，刻意和欧阳他们保持距离，两个人身材高挑，一起回头看她时甚至有种俯视的感觉，卫熙觉得如果有一个气场的比赛的话自己绝对是完败。 “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助吗？”欧阳的话诚恳温和，如果能忽略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好了，卫熙硬着头皮扯谎：“我答应学长去出观众的，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落荒而逃的卫熙走出很远才想起来自己完全没道理心虚，她又没做什么坏事，纯粹是因为不愿意做一个闪闪发亮的电灯泡而已。 漫步在校园里，卫熙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图书馆消磨时光。 所有的大学校园都有堪称地标级的建筑物，除去低调奢华有品位的行政楼，还有各具特色的图书馆。d大哪怕最挑剔的学生也很少吐槽自己学校的图书馆，毕竟这座建筑是由本校建筑系历届毕业生中成就最高的一位老先生亲自操刀设计的，还有几位土豪校友的无私奉献，一砖一瓦都象征着最高的质量标准和最具美感的搭配。 一楼虽然冬凉夏热，但是却摆放了非常漂亮的藤制秋千，浪漫的不像是大家伏案苦读的地方，上面还搁着各种可爱的抱枕，被众人蹂躏的惨兮兮的，卫熙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抱枕上面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动漫形象，忽然就想起来欧阳也总是这样的表情，生生撑起高冷的姿态，生人勿进，其实真的接触后就会发现他没有自己伪装的那样对于周围的风吹草动漠不关心。 卫熙觉得自己被下了咒，满脑子都在控制不住的想着欧阳，想象着他和瑟琳娜相处的温馨画面，觉得心里酸涩的像是被浸泡在柠檬水里。 翻开随手拿的一本书，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这地方我们也曾到过，至今仍能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只是我们不再上岸。 秋千随着她摇摆的动作晃晃悠悠，却怎么都晃悠不到她想回到的时间，想回到的那段悠远的岁月。 委屈的合上书，卫熙觉得自己这样的状态只适合安静的睡上一觉，梦里有她怀念的过去和被弥补的缺憾。 这一觉漫长的很，久到夕阳西斜，温度随着夜幕的降临急剧下降，卫熙瑟缩着，她把自己搂的更紧些，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变的冰凉。 有还带着主人温度的外套罩在卫熙身上，男人清新却极具侵略性的气息严严实实的把她环绕其中，卫熙像是猫咪一样，可爱的蹭蹭，感觉触感不错，就安心的再次陷入沉睡。 卫熙已经睡了许久，所以没过了多长时间，她就迷迷糊糊的从桌子上抬起头，脸上被压出些红痕，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身上的外套滑落，让她马上打了个喷嚏，机智的又把不知道是谁的外套穿回去。 这时候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来，递给她一杯热奶茶，卫熙抬头去看，竟然是欧阳，最近没有考试，又到了晚上，这个时候的图书馆看不见几个人影，安静的能听到手表指针转动的声音，卫熙刚刚睡醒的脑子都没有开始运作，手已经自然的搭在奶茶杯子上，温度略微烫些，对于寒冷的卫熙却是刚刚好。 “瑟琳娜回去了？”卫熙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要去接她一个刚到本地的朋友，就先走了。我是忽然想起来图书馆有一本绝版书，顺路过来看看。” 卫熙看着两手空空的他，狐疑的问：“那书在哪里？” 欧阳的表情正经严肃，说出的话却难得幽默了一回，“被我吃掉了。” 事实真相是欧阳本来是过来找书的，碰巧看见冻的发抖的卫熙，忙着照顾她，就把书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欧阳怎么可能说实话。 不过这不妨碍卫熙想入非非，卫熙的想法和欧阳南辕北辙，她把欧阳魂不守舍、一反常态的原因归结为欧阳被瑟琳娜的突然出现扰乱了一池春水。 奶茶丝滑香甜，卫熙捧着杯子边走边喝，图书馆里冷冷清清，外面却热闹喧嚣。广场里有大妈们伴随着动感的音乐欢快的蹦跶着，卫熙忍住自己唱出来的冲动，匆匆跟欧阳告别：“欧阳老师，十一快乐！” 十一对于卫熙来说是个难熬的日子，事实上，不只是十一，所有的节假日卫熙都只能孤单的看着别人团圆欢聚。abc不管家里离学校有多远，都决定回家看看自己久违的爸妈，卫熙无牵无挂，拒绝了室友们小心翼翼的关于和她们一起回去的提议，她无所事事，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在卫熙有意无意的明示加暗示下，欧阳知道了自己有个可怜的学生十一还呆在寝室，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欧阳难得善良的打算带卫熙出去玩耍。 这对于卫熙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可以加深默契、培养感情。可是她实在无法理解欧阳为何会带她去动物园，和许多牵着几岁大的小孩的年轻父母们挤在一起，去傻乎乎的隔着笼子与蠢萌的动物们大眼瞪小眼。 第63章 毒舌党老师欧阳 全世界的动物园大同小异，有威猛雄壮的黑熊和虎豹，也有能打开游人扔过去的饮料瓶的聪明的猴子们，空气里带着独特的味道，园地里的植被长得很随意，大抵是被动物啃咬果腹后的结局。 十一是个举国同庆的好日子，终于能在百忙中挤出时间的人们蜂拥到各个旅游景点，大幅度拉动了当地经济，比如说装满各种食物的小推车，还有卖气球和各式各样玩具的，全都赚的盆满钵满。 欧阳主动给卫熙买了一只喜羊羊的气球，但她却并不感觉开心，因为明明气球旁边就是卖花的摊子，从附近经过的美女手里都有一支来自身边殷勤的男士，这样的时间地点，哪怕在心里面吐槽千万遍花贵的像是直接抢钱，面上都是笑开了花，男人彰显了自己的财力，女人表现了自己的魅力，这对男人女人来说都是面子，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卫熙撇着嘴，瞪着自己手里傻乎乎的咧嘴笑的喜羊羊，欧阳不自在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低头时露出洁白的后颈，就是不肯看向卫熙怨念的表情。 “哼，小气。”卫熙的音量不高不低，旁人听不见，近在咫尺的欧阳却是每一个字节都清晰的回荡在耳边。 “我才不是小气，你看，现在小摊那里只剩下菊花，白的黄的，好看是好看，但是只要再加上一个大大的奠字都可以当作灵堂的花圈了，如果这是你的审美，那我无话可说，悉听尊便。”欧阳反反复复的看着那束花，看起来卫熙一旦点头他真的会马上冲出去买买买。 有路人去问还有没有别的花，摊主很无奈的告诉他自己没敢进太多货，现在只剩下一把菊花还是当初进货的时候赠送给自己的，要是他肯要就便宜点卖给他，路人摇摇头，生怕被硬塞给自己，连忙走了。 卫熙对于花的热爱还没有到达崇高的境界，她只能不甘心的嘟囔着：“之前还有别的花呀，你当时不肯买。” 一向对于所有疑问都会言辞犀利、条理清晰的回答的欧阳这回难得保持沉默，卫熙只是抱怨一句，很快心情就阴转晴，和一堆被爸妈牵着手的小朋友们一起去逗弄呆萌的动物们，这个小插曲被她抛在脑后，就像华丽的咏叹调，最后一个尾音渐渐消失在空气里，再无处寻觅。 徒留欧阳一个人在原地纠结，他看见玫瑰花的时候的确犹豫了很久，虽然就算买了也不会引起误会，他毕竟是老师，卫熙是学生，两个人没有什么暧昧的可能性，不过是礼节性的馈赠，他心里那些隐约的期待则被他刻意忽略掉，好像这样他就没有越界一样。 欧阳的纠结如果被卫熙知道，她一定会郁闷的泪流满面，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定位让他们有更多的相处的机会，夸张的说甚至是朝夕相对，可是师生象征的是难以逾越的距离，无论是世人的流言蜚语，还是当事人本身的心理压力。 对这些尚且无知无觉的卫熙正在和一个熊孩子争抢猴子山前面最好的观赏位置，你争我抢，不甘示弱，争夺战进行激烈，孩子的家长们也不加入，含笑站在旁边，看自己孩子稳稳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卫熙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觉得自己无论赢还是输都很丢人。 欧阳上前把她拉回去，摸摸她的头，“乖，不哭。”熊孩子在原地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来，脸上写着几个大字：小样，跟我斗！ 卫熙心塞的靠在欧阳身边，欧阳想想她厚着脸皮去和小孩子抢位置还没抢到，忍着心里的异样和不习惯，没有推开她。 卫熙属于蹬鼻子上脸、给她点阳光她就灿烂的那种人，不安分于安静的靠着欧阳，她甚至还用头蹭了蹭欧阳的胳膊，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和紧绷的肌肉，在他袖子的遮挡下，偷偷勾起了嘴角。 对于撒娇技能点亮的自己，卫熙感到非常满意。 年幼的猴子好奇的蹲在离他们很近的位置，歪着头打量着他们，熊孩子准备好的香蕉砸到它面前不远处的地上，它却被吓的刺溜一声跑回了有岩石遮挡的安全地带，经验老道的老猴子开开心心的蹦跶过来，捡起香蕉，很快就吃的一干二净。 “那个小猴子和你一样呆乎乎的。”欧*有一种一瞬间让人怒气爆棚的能力，这种能力在对象是卫熙的时候屡战屡胜，从来没有偶然的失误过。 卫熙冷哼一声，看猴子玩耍的热情也没有之前那么高涨了，她看也不看欧阳，自顾自的挤出人山人海前往下一站。 动物园里有几匹溜光水滑的马，也许它们曾经潇洒的奔跑在草原，奈何岁月是把猪饲料，动物园里安逸的生活让它们日渐壮硕，卫熙在有护栏的桥上经过时，马就站在栏杆旁边，眨着温顺美丽的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她，卫熙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伸出手去摸摸它光滑柔顺的毛，发现它还是一直盯着自己瞧，卫熙骄傲又开心，又去顺毛摸，它还是不肯离开，欧阳适时的递过来一捧树叶，卫熙才反应过来它是等着自己投喂呢。 卫熙觉得刚刚一个劲抚摸马脑袋的自己傻透了，可是一想到欧阳不是一回两回见到这样的自己，债多不愁，卫熙就无所畏惧，毫无压力了。 能透过卫熙温柔的外表看到她实则逗比的内在，还能不离不弃，这也绝对是真爱了。 动物们和人打交道多了，就会变得精明许多，卫熙甚至觉得它们都快成精了（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它们知道小孩子的吃的最容易哄骗过来，也知道欧阳这样冷漠的男人通常一毛不拔，所以它们会选择性的挑选卖萌的对象。 卫熙头一回发现自己在动物中这样具有吸引力，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喜笑颜开，眼睛眯成漂亮的月牙，欧阳双手插兜，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从容，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探究。 第64章 毒舌党老师欧阳 动物园里最辛勤劳作的绝对是每天都会线上杂技表演的动物们，卫熙和欧阳被人流冲到杂技表演的礼堂时，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群亢奋的人们打算做什么。 熊孩子一路狂奔，在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很快就冲到卫熙的前面，他对于领先于卫熙非常开心，特意回头对着卫熙做了个鬼脸。 “我将来如果有孩子，绝对不会纵容他，我会严加管教，让他做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卫熙对于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摩拳擦掌，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欧阳忽然充满不详的预感，不由自主的站的离她远一些。 礼堂有很宽阔的舞台，布置的华丽隆重，舞台下面是一排排的椅子，现在已经坐满了观众，甚至还有很多人站在过道里，大家交头接耳，讨论着节目单上写着的精彩的节目，有工作人员在协调秩序，凶神恶煞的往那里一站，虎背熊腰，附近的人们说话声音都小了不是一星半点。 卫熙马上就联想到欧阳上课时的模样，经常有同学回答不上他的问题，欧阳就站在那里，凉凉的看着他们，有一肚子的挖苦人的话等着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开场的主持人穿着红色的裙子，娇小玲珑，我见犹怜，声音也是嗲嗲的，一开口就让人心都酥软了，不少男性盯着自家女票杀人的目光也要把脖子伸长了去仔细看看她的模样。 卫熙坐的位置不错，距离舞台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能清楚的看到主持人精致的五官，妆容化的浓艳，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光彩照人。 欧阳的表情有些反常，眼神中的寒意比往日更甚，唇抿成一条线，像是个不近人情的雕塑一样，直直的坐在那里，全身紧绷，像是要时刻准备战斗一样。 他的声音和主持人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在卫熙的耳边回荡着，像是经久不绝的魔咒，她是茜茜。 这个名字很熟悉，卫熙迅速在脑海里搜索相关的信息，依稀记得在欧阳荷瑟琳娜的对话中听到过，当时欧阳的表情和现在一样古怪，不过鉴于当天卫熙状态不好，并没有留意这件事，现在想起来，顿时觉得这个人应该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主持人还在努力的炒热气氛，勾起来的唇角是恰到好处的弧度，和瑟琳娜那种真心实意、洒满阳光的笑容比起来大相径庭，却各有各的美好。等等，卫熙好像想到了某些了不得的事情…… 茜茜不就是剧情里那个插足欧阳荷瑟琳娜这对cp的第三者嘛！难怪欧阳现在的脸色就像刚出生的螃蟹，青白交错。 若是不考虑欧阳请自己吃的几顿大餐，卫熙的反应应该用“幸灾乐祸”四个字就能完全概括，可是想想欧阳素来待她不薄，卫熙的心情就复杂许多。 节目编排的很精彩，动物们聪明可爱，主持人风趣机智，驯兽员与动物们配合默契，卫熙和欧阳却看的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主持人说完结束语后才恍惚的和其他人一起鼓掌离场。 哪怕欧阳不似往日一样稳重，依旧记得把卫熙护在身体里侧，胳膊虚揽着她，以免让横冲直撞的小孩子撞到卫熙。 走出礼堂，外面的天色清澈的像是拿橡皮擦过一样，纯净晴朗，卫熙捅捅眼神发直的欧阳，在他终于回到现实世界时说道：“是不是动物没有人那么多烦恼？” “你不用旁敲侧击了，我是一定会安排期中考试的，你现在想要变成动物也迟了。”好吧，从欧阳强有力的回应中卫熙知道就算他不在状态，想要把自己虐成渣渣也是分分钟的事。 “我才不怕考试呢，”卫熙说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人生在世，不蒸馒头争口气，卫熙努力挺直胸膛，像是要去英勇就义似的，坚定的告诉欧阳，“我一定会及格的！” 看着毕生梦想只有及格的卫熙，欧阳没有其他老师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失望，反而露出一抹笑容来，“你可不要指望我放水！” 被认为不放水就没办法及格的卫熙收敛起自己对欧阳的同情，咬牙切齿决定头悬梁锥刺股，务必要让欧阳刮目相看。 卫熙的室友们一致认为她魔怔了，十一假期过去后，她们发现不过是短短几天没见，卫熙竟然过上了每天跑去图书馆自习的苦行僧的日子，风雨无阻，每日起床的时间比鸡叫还准时。 卫熙对于她们的回应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abc聚在一起开会讨论，对于这样一个严肃紧急的事件，c把自己捧着的单词书都放下了，认真的和另外两人扯淡。 a首先提出自己的看法：“难道她是失恋了？” b想都不想，直接否定，“她都没恋过！” c摸着下巴，露出猥琐的笑容，“把她灌醉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a和b的赞成，几人开始绞尽脑汁去贯彻她们的计划。但凡想要做成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地点定在宿舍，这样既安全又能降低卫熙的戒备心，时间定在即将到来的a的生日那天，这样连喝酒的借口都有了，庆祝a成年，从此可以光明正大的喝酒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面对室友们“敢不参加你就是我们寝室的叛徒”的谴责的眼神，卫熙在那天早晨放下书包，和室友们一起出去玩耍，吃了一顿大餐，看了一场怀念青春岁月的电影，等到她们提着瓶瓶罐罐回来时太阳已经下山，折腾了一天的卫熙还没喝酒就有些晕乎乎的。 室友们什么时候最能贴近彼此，无所不谈？当然是卫熙她们现在这样，喝的舌头都大了，模糊不清的一起声讨b花心的前男友，义愤填膺，言辞犀利。 c还记得她们最开始的目的，努力把话题往卫熙身上扯，满腹心事的卫熙在酒气的熏染下红了眼眶，把自己的烦恼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第65章 毒舌党老师欧阳 少女的心事总是诗，作为一个大龄伪少女，卫熙唠唠叨叨的讲完她的忧虑时，abc三人甚至一起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在她们的想象中卫熙的状况要严重许多，现在不过是暗恋老师而已，这看起来是一个很容易解决的问题。 在室友们的心中，卫熙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女神……经病，只要她想要做的事情，尽管过程波折离奇，结局总是好的。 话题在室友们放心后渐渐歪楼，闹腾到熄灯的时间，几人才跌跌撞撞的爬上床睡觉。 卫熙醒来时正被自己的抱枕压在底下，被捂的脸发烫发红，剩下几人还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卫熙想了想，没有去叫醒她们，自己蹑手蹑脚的收拾妥当，准备晨跑去了。 清晨的气息永远让人充满干劲，天光大亮，跑圈的人渐渐多起来，在卫熙磨蹭着跑完半圈后，被人从右面拍拍肩膀，卫熙往右瞅，没有人，再往左看，欧阳那张英俊的脸近在咫尺，能清楚的看到他长睫毛上跳跃的金色阳光，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平易近人一些。 “你这么大的人还玩从左边拍别人右肩膀这样幼稚的把戏？”卫熙撇嘴，完全不想承认自己每次都会上当。 “和幼稚的人当然要玩幼稚的游戏，不用感谢我为你降低自己的水准，毕竟我已经习惯这样的情形。”高高在上的感觉真是寂寞孤单冷呢，不过他爱死了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欧阳减慢了自己的速度，这样才能和龟速的卫熙并肩前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心情放松又平静。 许久没有出来活动身体的老教授被自家威武霸气的师娘赶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正在迈步机上懒散的运动着打发时间，他眯着眼睛看着远方一起跑步的一对年轻男女，感慨着年轻的好处，慢慢悠悠的回想起曾经自己的青春岁月，师娘多年前也是个温柔的女孩，被他拉个手都会脸红，现在呀，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呦！ 随着他们身影的渐渐靠近，老教授的眼睛忽然睁大，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是真实的。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欧阳最近与卫熙接触频繁，早晚会被其他人发现异常。 老教授一辈子教书育人，为学生们操碎了心，退休之后又被返聘回来，继续为国家的教育事业添砖添瓦，见过的风浪比走过的路还多，很快就回过神来，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心里盘算着怎么能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欧阳是一帮老教授的掌中宝，全心全意爱护着，可惜这件事还没等老教授想出办法来，就被人捅到了校长那里。 校长日理万机，按理说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是举报人信誓旦旦，声称这是影响d大声誉的大事，一定要严肃处理。 恰逢有上级领导要来视察，在这样的敏感时间，校长不得不小心翼翼，把一切坏苗头掐死在温床里。 卫熙知道消息时跑去找欧阳，欧阳正穿着家居服收拾行李，衣服被整齐的叠好，一件件往箱子里放，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冷清的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卫熙冲上去从后面抱住欧阳，若不是场合不对，卫熙一定会借机吃嫩豆腐，可惜她现在哪有心情，手老老实实的搭在欧阳肌肉结实的腰上，生怕欧阳把自己甩开。 欧阳没有回头，闻到熟悉的甜香味道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他不自在的轻轻动了动，没有挣脱，放下手里的东西，他低声问卫熙：“怎么忽然过来了？” 卫熙在来的路上脑补了许多，觉得自己简直是千古罪人，在原本的剧情里没有这么一出，欧阳虽然情路坎坷，但是职场上却是顺风顺水，如有神助，哪里像今天似的，被校长找去喝茶，凶多吉少。 卫熙带着哭音去向欧阳承认错误：“我喝醉的时候把喜欢你的事情告诉了室友，她们不小心在别人面前说漏嘴了，然后校长就插手这件事了，估计就是那个同学搞的鬼。” 卫熙自认为表现的与世无争，不打算出什么风头，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她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许多人心目中的假想敌，只要有机会就会给她使绊子。 “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像现在这样哭哭啼啼的？”欧阳嘴上不依不饶，却转过身拍拍她的肩膀，把瑟琳娜送给他的进口糖果分给卫熙。 一看到是在国内买不到的牌子，卫熙就闷闷不乐起来，想到了这是出自谁之手。 “这是喜糖，瑟琳娜庆祝她和茜茜和平分手的。”欧阳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来，平静的陈述事实。 卫熙心目中的警笛开始疯狂的鸣叫，瑟琳娜分手对于自己可算不上一个好消息，甚至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你打算怎么办？”卫熙揪着欧阳的袖子，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像是任劳任怨的跟屁虫，眼巴巴的瞅着欧阳，生怕他突然消失似的。 欧阳把皱巴巴的袖子从卫熙的魔爪中拯救出来，眉眼难得柔和，最动人的就是素来冰冷的人露出的温柔，让人毫无抵抗力。 “校长劝我出去交流访问，正好避避风头。”正好他可以用这一年半载的时间好好捋清自己的想法，他不可能永远逃避自己对于卫熙的非分之想，总有一天他要与自己所有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坦诚相对。 卫熙沉默的低着头，在欧阳看来心疼又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能安慰这个委屈的小姑娘，他无法做出有可能无法实现的承诺，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卫熙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转头就跑。 欧阳离开d大的那天风和日丽，机场里洒满阳光，把离别的场景装点的温馨，欧阳与几位过来送行的同事挥手道别时，下意识的往身后仔细看了看，视线跳过一个个陌生的身影，直到尽头处矗立的墙，带着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思，欧阳拖着行李箱离开。 一向谨慎的他竟然撞到了路人，他苦笑的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肩膀，随口向对方道歉，正要与对方擦身而过时，他忽然停住脚步，若有所感的望过去。 卫熙倔强的站在那里，背着大大的背包，仰着头望着他，眼睛里有水光闪烁。 第66章 毒舌党老师欧阳 “我带着我的全部家当来投奔你了，你可要好好对我哦！”卫熙拉长音调撒娇，欧阳任劳任怨的接过她沉重的背包，直到上了飞机安置妥当后才想起来问卫熙：“你怎么过来了，不去上课小心门门课不及格。”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卫熙拿着旅游杂志潦草的翻看着，时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叹来。 青筋暴跳的欧阳把杂志抢过来，“严肃点，没和你开玩笑。”不苟言笑的欧阳很有震慑力，可惜对于卫熙来说就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没有发现可怕，反倒是觉得可爱。 “我早就申请好出去交流了，正好和你在同一个学校而已。”卫熙耸耸肩膀，对于毫无幽默感的欧阳已经放弃治疗。 欧阳有他的张良计，卫熙有自己的过墙梯。若非被逼到这样的地步，卫熙还不一定能想到一个好主意让两个人独处，这可是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远离见鬼的茜茜和瑟琳娜，远离所有的桎梏，像是桃花源一样，与世无争，怡然自乐。 d大虽然好，可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卫熙巴不得出去走走看看。 m国是欧阳熟悉的地方。每一条大街小巷，每一处特色美食，他都能绘声绘色的给卫熙讲上许多，这可是别人享受不到的福利，卫熙跟着欧阳每日玩的筋疲力尽，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的出门。 欧阳最先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们如今正在一间开在老城区偏僻的角落里的中式餐馆吃饭，被m国食物充斥多天的胃终于再次品尝到家乡的味道，两个人吃的都有些快，欧阳放下筷子时卫熙还在拼命多咽下一个饺子，仿佛多吃一口就能安慰自己得了乡愁的胃。 欧阳坐在逼仄的桌椅间，昏黄的灯光让他的脸庞处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他的神色晦暗不明，深邃得像是无边无际的海洋一样的眼睛正盯着卫熙瞧。 “卫熙，你……”欧阳做了很多的思想准备，才艰涩的开口，“你还这么年轻，会有比我优秀的男孩追求你，你没必要吊死在我这棵树上。” 厨房与前厅相距不远，坐在座位上能清楚的听到隔壁翻炒的声音，菜肴的香气和湿润的热气一起扑面而来，卫熙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端起手边的番茄鸡蛋汤喝了一大口，才说出自己想说很久的话：“明明是我连累你远走异国他乡，你反而是一直替我着想，生怕我吃亏，你真是个大傻瓜。” 人生中第一次被叫做傻瓜，欧阳的心情很复杂，终于能体会到在他鄙视别人智商的时候他们的感受，可是他不得不把自己的话说完，他和卫熙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这之间代表的难以弥补的沟壑像是卡在嗓子眼的鱼刺，隐隐作痛，咽下也不是，吐也吐不出来，充满无法抹杀的存在感。 卫熙没有这么多的烦恼，对她来说这些别人非常在乎的事情其实不过是庸人自扰，她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没有需要顾忌的亲人朋友，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欧阳。 唯一担心的是欧阳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恋情带来的别人的指责或是刁难。 “只要你不觉得吃亏后悔就好。”欧阳惊讶于卫熙的坚定，漂亮的眉毛挑起，视线从外面的万家灯火滑到卫熙身上，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连冰块脸都比往日顺眼了不少。 两个人像是私奔一样，在m国尽情享受生活，国内却有人寝食难安，室友abc们以为卫熙是生气到不愿意与她们相处，才申请交流的，恨不得面壁思过，负荆请罪，隔个三五天就小心翼翼的和卫熙承认错误，卫熙最开始还认真的解释，后来干脆就随她们胡思乱想了。 只要她们开心就好。 欧阳虽然为人冷淡，但是在m国竟然有许多狐朋狗友还有一大堆脑残粉，这让卫熙实在佩服他的人格魅力，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觉得他的毒舌可爱，不少人不惜翘掉自己的专业课跑过来听欧阳辅讲的课程，因为与自己的专业相差十万八千里，很多时候反应慢半拍，被欧阳不留情面的讽刺一番，仍然捧着脸花痴的看着欧阳。 脑残粉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杀伤力也最可爱的人们，他们能把宽敞的教室挤的水泄不通，能带来各种好吃的与欧阳分享，还会夸张的在分别时拿着本子一本正经的要签名。 欧阳拿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本子回去，按照他们的要求写上比如“xx是全天下最帅的人”这种中二的话，一边露出嫌弃的表情，一边认真的写着。 正在工作的男人最有吸引力，欧阳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偶尔会旋转笔，姿势漂亮又熟练，卫熙在旁边看的专注，欧阳感觉到卫熙热烈的视线，依旧是一张不动声色的冰山脸，手却不自在的搭在额头上，想要挡住卫熙的目光。 卫熙忽然想起来自己困惑许久的问题：“你和瑟琳娜是怎么……认识的？”本来想说是怎么交往的，忽然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八卦，于是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变成了认识。 欧阳搁下笔，认真的回忆着，明明没有过去多久，却像是被尘封了一样，再去看时已经能感受到岁月匆匆流逝的痕迹，当时的人都面目模糊，要费劲力气才能从脑海中搜索出他们的存在。 “朋友起哄，把我和瑟琳娜推出来。”年轻的男女们较劲，都说自己这边的人更优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于是在后面躲着看热闹的两人被推了出来。 瑟琳娜阳光开朗，和谁都能称兄道弟，欧阳气质清冷，却有忠实的追随者，像是火焰与寒冰，截然不同，超出彼此的认知，于是互相生出探索的兴致来。 两个人一直是暧昧有余，恋爱未满，却被朋友成为佳偶天成，神仙眷侣，同样的高颜值、高智商，相处愉快，两人没有特意反驳那些传闻，于是被大家默认为是般配的一对。 其实没有茜茜出现，欧阳和瑟琳娜也不会真的坠入爱河。 “我们都知道，对方不是我们的菜。”欧阳言简意赅的总结，他们适合做挚友，能站在同样的高度，对于自己都有超乎常人的自信，却不适合做情侣，所以结束这段似是而非的感情时他甚至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唯一不爽的就是瑟琳娜竟然改变取向，选择了茜茜这个女孩，让他尴尬到现在。 卫熙拿过欧阳的签名去看，哪怕是英文他的字也充满个人特色，瘦长的字体遒劲有力，就像本人一样，意志坚定，除了关于她的事情，无不是处理的干净利落。 解决掉一个潜在的□□烦，卫熙的心情不错，甚至去调侃欧阳：“那我是你的菜吗？” “怎么会有你这么难吃的菜，”欧阳的话让卫熙一下子黑了脸，她捏捏手指，发出一连串的脆响，眼神中带着威胁的色彩，“再难吃我也喜欢。”神转折源自卫熙的威逼利诱，识时务者为俊杰，欧阳虽然经常说些让人泪流满面、觉得后悔认识他的话，但是说起甜言蜜语来绝对不逊色。 他们打算回去是因为风头已经过去，而且卫熙的学业不能耽搁太久，尽管卫熙不愿面对自己一把年纪还在校园里混的悲惨事实，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老师，欧阳的底线不可触碰。 欧阳和卫熙的约定是以后不许在校园里拉拉扯扯，保持低调，不做引起单身狗羡慕嫉妒恨的行为，不秀恩爱，被迫签下无数不平等条款的卫熙非常不高兴，狠狠的瞪了欧阳一眼，好几天不回欧阳的信息，电话也是直接挂断。 欧阳头都大了，这时才知道女人可以如此的喜怒无常、蛮不讲理，可是他乐在其中。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爱情在旁观者看来不可思议，能够让性格天差地别的人互相迁就，互相体谅。 多年以后，欧阳已经成为d大的国宝级大师，再次站在讲台上时，同学们起哄，要听他讲他与师母的故事，这段师生恋轰动一时，在卫熙毕业和欧阳结婚后传为佳话，大家早就通过各个渠道打听到了各种版本，一见钟情或者日久生情，说什么的都有，只是之前没有人有胆量去向当事人求证。 欧阳比曾经温和许多，连说话都不像以前那么犀利，岁月留下的痕迹让他更添几分成熟的魅力，他回想着他们的故事，微微一笑，“你们师母啊，胆子比你们还大，外号傻大胆，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曾经我是一朵高岭之花，也被她摘下来了……” 卫熙打了个喷嚏，想想最近自己没有少穿衣服，困惑的揉揉鼻子，完全没有想到欧阳正在给学生们讲他们的故事，而且还是经过他精心改编后的版本，她被塑造成非他不可的痴情女子，学生们听的津津有味，至于相信了多少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有消息灵通的同学偷偷和旁边的同学分享自己的情报：“我才不信是师母追的他，我听学长说在师母毕业那天亲眼看见老师拿着玫瑰戒指去求婚呢！还被师母嫌弃俗气来着……” 听力灵敏的欧阳闻言尴尬的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我们谁追的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幸福快乐的在一起，而你们只能自己过情人节、七夕还有光棍节。” “一个人过节怎么了，哼，有本事考试也让我一个人过啊！”这是来自光棍的怨念。 爱情嘛，水到渠成就很好，你情我愿，天大地大，有对方的地方就有家。 第67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路易是个见多识广的木偶，这是沃茨森林的全部生物公认的事实，他知道每一任国王的风流故事，知道每年耕种的时节，知道制作各式各样的玩具的方法，总而言之，无论什么问题都难不倒路易。 路易如此博学多才，可是他喜欢的姑娘安妮却不喜欢他。安妮是个稻草人，有精美的衣裙和装饰着一个蝴蝶结的草帽，又黑又大的眼睛像是成熟的葡萄，一眨不眨看着人的时候让人心都化了，每日站在麦田中也没有晒黑，白净水灵的皮肤像是冬天里覆盖了整个森林的皑皑白雪。 路易曾经做过一个竞争者的清单，他沮丧的发现有很多讨厌鬼非常棘手，就在他挑灯夜读，努力的去翻兵法，针对每一个人的性格特点制定作战计划时，安妮宣布她爱上了一个多情的浪子——号称要在全世界办巡回演出的魔术师杰克。 暂时还没有学习相关技能的路易站在萧瑟的秋风中，咬牙切齿的望着杰克变出一支娇艳的玫瑰，让安妮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眨眼玫瑰又变成了一把水果糖，安妮骄傲的分给大家。杰克大笑着抚摸着安妮亚麻色的长发，眼角的细纹是他经历过的风霜，他整个人像是陈年的酒，散发出香醇的香气。 从来没有出过沃茨森林的路易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和硬邦邦的肌肉，却没有那些说出来能得到别人惊叹的往事。 他甘拜下风。 路易揪着田野里茁壮生长的杂草，望着不远处相视而笑的两人，心里空荡荡的，他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挺胸抬头，决定不能用敌人的长处去对比自己的短处，他要重拾自信，用实际行动战胜魔术师，俘获安妮的放心。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有魔术师绘声绘色的讲述外面的风土人情，路易那些干巴巴的从书上看来的东西就不够用了，他能做的就是驱赶麦田上空盘旋的乌鸦，让安妮可以坐在凉快的地方听魔术师讲故事，时不时再来上几个小魔术。 领头的乌鸦烦死了路易这个一板一眼的家伙，要知道安妮时不时会放水，让它们吃些东西，可是路易不知道内情，尽职尽责的一直站在那里，凶巴巴的盯着它们瞧，一点也不松懈。 “嘿，路易，你应该去吃饭了！”或者“路易，看那里，有骑着扫帚飞过去的女巫！”，这些都没办法调转路易的注意力，拍打着翅膀飞了许久，乌鸦都有气无力了，无可奈何的领着小弟们离开。 “这回是真的有女巫出现！没骗你！”它们最后说道，齐刷刷的调转方向，屁股朝着路易，排成一字形飞走了。 路易觉得自己这么机智，才不会上当受骗呢，梗着脖子盯着它们一动不动，直到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的说道：“快给我点水，我要渴死了！” 卫熙的第一次出场绝对称不上美妙，她对着破破烂烂的羊皮地图飞了七天七夜，连扫帚都要崩溃了，她才看见出现在视野尽头的一角森林，跌跌撞撞的降落，尖尖的帽子掉在地上，变得更加脏兮兮的，宽大的斗篷上满是灰尘，还沾上了各种植物的汁液。 路易嫌弃的躲开她伸出来的手，上下打量着卫熙，“你从远方来？” 卫熙莫名其妙的点点头，发现路易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嫌弃的皱眉也变成了热情的笑容，“来者是客，我给你泡杯茶，再拿点小点心，我们聊聊天。” 热乎乎的奶茶香滑细腻，各种颜色的马卡龙有光滑的表面和漂亮的蕾丝裙，卫熙边吃边打哈欠，吃完后非常自觉的走进路易的房间，倒头就睡。 斗篷上的灰尘在她扑倒时纷纷扬扬的飞舞在房间里，路易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床单被蹭了乌黑一片，扯着她的斗篷想要把她拽下去，卫熙迷迷糊糊的挥舞着手中的扫帚，想要把打扰她睡觉的坏蛋赶跑，再次呛了一嘴灰的路易终于放弃了挣扎，拿了本书又回到麦田里，乌鸦们正急急忙忙往这个方向飞过来，看见路易的身影出现齐齐咒骂一声，又飞回去了。 路易头一回看书的时候这样不专注，一会忍不住瞧瞧一直打情骂俏的安妮和魔术师，一会又猜测着霸占了他的房间的女巫来自何方，一页书看了整个下午，直到太阳掉落地平线，才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去准备晚饭。 当路易把食物端到餐桌上时，卫熙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卷发走过来，没用路易招呼，就坐下来开动了，路易目睹着自己的那一份意面和刀叉一起被她自然的拿过去，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喂……”那是我的，你凭什么吃？路易的抱怨没来得及说出来，就看见卫熙伸出手，说道：“之前的奶茶不错，给我再来一杯。” 把奶茶递给卫熙时路易才反应过来她霸占了自己的床不说，吃了他的那份面，竟然还指使他去倒奶茶，这样的强盗行为被她做的落落大方，好像坏人是他一样。 “等我吃饱了，我给你讲讲外面的世界。”卫熙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明白了为何路易在看见自己时表现的如此殷勤，果然她这句话说完，路易不满的神色消散不少，主动的往她已经空了的杯子里加上满满的奶茶。 路易的面正好做多了，哪怕卫熙饭量不小，路易也勉强填饱了肚子，吃饱喝足后，两个人对坐着，窗外是凄清的夜色，月牙弯弯，远处的麦田被风吹过时翻腾出金色的浪花来，湖水清凌凌的，像是倒过来的天。 “如你所见，我是个女巫，经历过的千奇百怪的事情比你看过的书还多，骑着扫帚飞过的地方比你想象的还大。” 卫熙特意停顿了一会，喝口水润润嗓子，在路易的催促下继续说道：“我来到沃茨森林是因为从一个吟游诗人听到了一个传说，据说这里有一个只有最厉害的女巫才能打败的恶魔。” 第68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路易是一个虚荣的木偶，无时无刻不愿意炫耀自己的博学和机智，尤其在刚刚被魔术师打击后，他十分乐意去给卫熙讲讲沃茨森林的故事，顺便不经意的显摆一下他看过整本又臭又长的沃茨森林历史书的事情。 沃茨森林是一个曾经被神眷顾的地方，四季如春，风和日丽，平静幸福的生活持续了很多年，直到神隐的年代，有一个法力无边的恶魔来到了这里，恶魔威胁大家夜晚不许出门，否则后果自负，安逸惯了的森林居民们最开始并没有当真，直到制作出路易的工匠夫妇在一天夜里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大家才惊恐的意识到恶魔的威力。 那时候路易还很小，记不清当时的情形，对于工匠夫妇的感情也没有多深厚，不过他靠着后来翻看历史书上的记载填补上了记忆的空白。这个恶魔自那以后臭名昭著，每年都会有一些英勇的人来到沃茨森林，他们要么屁滚尿流的离开，要么就这样消失了。 路易把自己讲的凉飕飕的，赶紧穿上他的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捧着热乎乎的奶茶，不怎么相信的看着卫熙，“你长的这么瘦小，还是不要去送死啦！只要遵守恶魔定下的规矩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这么多年我们晚上不出门早就习惯了。” 卫熙骄傲的甩甩她蓬松的头发，特意粗声粗气的说道：“我可是最厉害的女巫，才不怕什么恶魔呢！” “曾经帝国第一剑客背着把比他身高还长的剑过来找恶魔决一死战，自此之后再没有人见过他。”路易索性摆事实讲道理，让卫熙自己害怕退缩，“小姑娘你这个年纪应该去弹弹琴学学绣花，而不是学人家逞英雄。” “而且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啦，安妮就不用在麦田里整日整夜的站着啦，反正乌鸦晚上不敢出来造次。” “安妮又不喜欢你，你还傻乎乎的想着人家。”哪怕没有把剧情摸的一清二楚，单看安妮和魔术师的互动就知道路易是可怜的男配。 卫熙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路易的心好痛，他明智的决定转移话题，让卫熙讲一件她印象最深的事。 “我曾经遇见过一只美人鱼，她有全世界最精致的五官和最动听的歌喉，每当她歌唱的时候连贝壳都会掀开壳来偷听。一次偶遇，王子爱上了她，无法自拔，与他定下婚约的贵族少女出于嫉妒，用淬满毒药的锋利的刀刃划伤了美人鱼的脸。” 路易听的入神，着急的问道：“那然后呢？” “从此再没有人见过美人鱼，王子抑郁成疾，贵族少女被她的家人匆匆嫁到远方去，生怕受到责罚。” “外面的世界真可怕。”这是路易听完故事后的唯一感受。 时间已经晚了，收拾完碗碟后，两人都困倦极了，但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对于这张床的归属两人进行了激烈的竞争，最后卫熙艰难的获胜了，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 被扫帚打的灰头土脸的路易很心塞，在地上铺上被子，特意背对着卫熙，不想看她得意的表情。 忽然发现了扫帚的新功能的卫熙打算搂着它一起睡，毕竟被子被路易抢走铺在地上了，就算关紧了窗户，没有凛冽的风刮进来，晚上还是挺冷的，扫帚肯定没有被子温暖舒服，总归是聊胜于无啦。 路易很勤劳，他是沃茨森林最早醒来的，香喷喷的焦糖吐司和美味的自制果酱，再加上鲜榨的橙汁，他总能度过一个美好的早晨。 顺手做了两人份的路易去喊懒虫卫熙起床，睡的脸蛋红扑扑的卫熙像是个可口的苹果，圆滚滚的，带着这个年纪的女孩特有的娇憨可爱。 出于自己白吃白喝的一丁点愧疚，卫熙真心实意的夸奖路易做的果酱，路易咧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参考了《果酱制作方法大全》和《沃茨森林的植被分布》这两本书，方法大全里提到过的18种果酱我都按照操作步骤做出了成品，如果你真能打败恶魔我就用礼盒装好给你打包带走。不用谢谢我，反正你赢的概率非常渺茫。” 沃茨森林里有不少壮观绮丽的美景，每次下雨后一定会出现的双彩虹，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开满漫山遍野的鲜花的草原，一座座风格各异的房子点缀在其中，还有广阔清澈的湖泊，像是一面光滑的镜子一样。 “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最美的人？”卫熙忽然生出了调皮的主意，对着湖泊碎碎念。 路易在一旁回答的不假思索：“当然是安妮。” 卫熙不高兴的嘟嘴，“真是没有绅士风度的木头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只要回答‘是我身边的小姐’就可以了。” “好吧，看来我的书单里要加一本《绅士是怎样炼成的》。”路易可不愿意说谎，他相信自己能在书里找到委婉的告诉卫熙残忍的现实的办法。 在两人转身离开后，湖水中有一尾漂亮的鱼尾划过，只带起了一点点涟漪，很快就归于平静，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他们在闲逛的途中遇见了孤身一人的魔术师，显然他沉浸在沃茨森林的山光水色中，正闭着眼睛闻着一种不常见的花的香气，路易大声的叫他：“嘿，安妮呢？” “安妮不肯离开麦田，我就自己过来了。” 安妮是个比较尽职尽责的稻草人，轻易不会离开麦田，她的善良让她无法真正的震慑住乌鸦，只能寸步不离的看着才安全。 魔术师看见卫熙，摘下自己的礼帽，右手放在胸前，左手背在身后，行了一个优雅的鞠躬礼，直起身后对卫熙眨眨眼，嘴角是愉快的弧度，他打了一个响指，从手指间滑落一条漂亮的发带，柔软光滑的质感和雨洗过的天空一样清新的色彩，卫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这是送给我的？”卫熙惊讶的瞪大眼睛，魔术师含笑点头，亲自为她绑了个高高的马尾。 第69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卫熙乱七八糟的头发被魔术师灵活的手指梳顺，偶尔会碰到她脖子上的皮肤，让卫熙忍不住红了脸，全部梳理整齐后，发带被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魔术师后退一步，仔细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真是一个不错的作品。”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海蓝色，微微上挑，一旦弯起眉眼笑时会给人一种桃花开遍的错觉，牙齿雪白整齐，笑容耀眼。 路易在后面小声“切”了一下。 分别后卫熙对于刚才的情景依旧念念不忘，她嘟囔着：“真正的王子也不过如此吧，英俊帅气，对女士温柔体贴，只差一匹白马就完美了。” 路易闷闷不乐，自己的敌人越强大越不利于战争胜利的取得，他只能虚弱的争辩道：“王子还要有王国继承权的，他一穷二白，哪里和王子搭边。” “有句名言是‘真正的贵族，就是哪怕衣衫褴褛，依然挺直胸膛、气质高贵的人们’。” “这句话是哪位名人说的？我竟然不知道。”路易飞速回忆着自己的知识储备，却没有发现它的出处。 “我说的呀！”卫熙一脸得意洋洋。 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有不少已经成熟的果子，千奇百怪的，卫熙有一大半从来没见过，“这是什么果子？味道好香呀！”卫熙不等路易说话，忍不住咬了一大口，只咀嚼了一下就飞快吐出来，纠结的看着自己手中长的无害的水果，无法形容刚才品尝到的味道。 “它叫千香果，闻着香，吃着却是又苦又涩，在《沃茨森林的植被分布》第135章里重点提到过。”路易的脸上就差明明白白的写上几个大字：等待夸奖中！ “你为什么不拦着我！”相比它的名字，卫熙更想知道路易为何见死不救。 “我正在努力回忆关于它的描述嘛！这本书我能全部背下来的，只是一个字不差需要时间仔细回想。” 嘴里很长时间都感觉是麻木的，卫熙跑去清澈的湖水那边舀了一捧水漱口，不用看湖面都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扭曲。 “你只要告诉我它不能吃就可以！”半晌后恢复正常的卫熙中气十足的喊道，飞过的乌鸦幸灾乐祸的朝着被呵斥的路易吱嘎乱叫着，嚣张拉风的呼啸而过。 “可是全部背下来会显得我很厉害呀！”路易有充分的理由。 卫熙：你说的如此有理，我竟无言以对…… 安妮收留了魔术师在自己家住这件事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扑闪着飞到了各个角落，不一会沃茨森林的每一个蘑菇、每一只抱着松子蹦跶的松鼠都知道了这个爆炸性消息，女性纷纷嫉妒安妮的好福气，包括卫熙（路易：你现在还是借住在我的房间！），男性纷纷羡慕魔术师的桃花运，路易已经在厨房吭哧吭哧磨菜刀去了，卫熙实在不愿去想象他打算做什么。 魔术师是个很容易讨人喜欢的人，有一张人见人爱的脸蛋先不说，就说他那些层出不穷的小把戏，就足够哄一群姑娘们开心了。 路易对此回天乏力，他现在正在学习变魔术，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他已经表现的不错了，可是魔术师一看就是有真本事的人，不断翻新的花样让路易连模仿都来不及。 “我想要和魔术师一起离开沃茨森林。”某天午后，安妮站在麦田里，风把她的长发吹的四处飞舞，深吸一口气，能闻到空气中的草木香气，像是无数个平淡日子那样，绵长温柔，除了她这句打破平静的话，其他的一切都一如往常。 守望着这片麦田多年，安妮一度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她愿意或者可以去做的，好像她这一生就注定停留在这里，千篇一律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直到魔术师忽然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用足够惊艳的姿态告诉她，也许她可以选择另外一种生活。 跌宕起伏的、能够在老去时骄傲的提起的时光，绝不是这样平淡乏味的岁月。 卫熙听着她说到这里，只能苦笑的说道：“傻姑娘。” 尽管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安妮还是执拗的换上她最漂亮的裙子，每一缕发丝都妥帖的呆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她打扮的像是一个尊贵美丽的公主。 可是魔术师沉默许久，脸上的笑意苦涩无奈，像是对他格外宽容的岁月把本来的沧桑伤痛都还了回来，“安妮，我不喜欢你啊。” “你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安妮红着眼眶，倔强的仰着头，生怕眼泪掉下来。 “安妮，我有喜欢的人了。” “可是你们没有在一起对不对？那我还是有机会的！”裙摆被安妮抓的皱皱巴巴，好像这样才有力气去继续争取。 “她是个很好的人，”魔术师的眼神温柔平静，安妮却在里面找不到自己的影子，“除了她，我不会再喜欢别人。” 有多好呢？好到天各一方仍然牵挂着她？安妮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深刻的感情，提起对方心情马上会变得酸涩又欢喜，就像是一颗包裹着酸的糖霜的糖果，先是想要落泪，酸涩化开后的甜蜜却让人嘴角上扬。 魔术师的眼角闪过一点晶莹，他掩饰的望着远处的湖泊，湖水在丛林掩映中显得越发清澈，像极了他们相遇的那个夜晚，她就靠在海边的礁石旁对着他浅浅一笑，蔚蓝的海水缓缓的拍打着沙滩，月色清透，万籁俱寂。 “果然有魅力的男人都有无法淡忘的过去呢！”卫熙一边感慨，一边拦着路易上去教训不识好歹的魔术师。 “你让我过去！安妮都快被他气哭了！”被一把扫帚横在胸前挡住去路的路易不满的叫嚷着。 “你现在过去只会让安妮感觉更尴尬，不如等到她平静下来再去安慰她。”卫熙知道现在他们过去安慰只会让情形雪上加霜，安妮需要一个让她宣泄情绪的空间，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她想明白了才不会受更严重的伤。 第70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很多时候爱情的出现都不会是两厢情愿，可能有很多人一直处在苦涩的暗恋中，不敢戳破那层纸，唯恐连朋友都没得做，只能在夜半时分自己品尝其中的欢喜与悲伤，也可能有人巧取豪夺，两个人一起痛苦煎熬着。 人生在世，哪能什么都如意？ 这样的道理安妮也懂得，只是她是在沃茨森林的男性的追捧中长大的，从来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破天荒的被魔术师拒绝，无论是情感上的沮丧和难过还是自尊心的受挫，都让她难以承受。 在晚饭前路易担忧的去敲安妮家的门，只有魔术师一个人正在打包行李，他说打算第二日就离开这里，免得再生出什么波折来。 “可是我刚刚看过，安妮也不在麦田，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呢？”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每个小房子的烟囱里都冒出袅袅炊烟，已经是沃茨森林每天的夜晚降临的前夕。 路易气喘吁吁的叫上卫熙出去寻找的时候，卫熙拿起她的扫帚，边跑边提议去叫上森林里其他的居民，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的力量远超他们两个人的努力。 “不会有人肯出来的。”对于传说中的恶魔，大家一向忌惮得很，哪怕是最顽皮的孩童都知道晚上是绝对不能出门的，“有老人给我讲过，多年前工匠夫妇失踪时，我哭闹着跑出去敲别人的门，拜托他们出去找找，他们都拒绝了。” 大家都是自私的，不会有人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圣母玛丽苏只存在于幻想中，这个世界有时候凉薄的很。 魔术师这时追上来，一脸担忧，语气坚定，“我和你们一起去找找。” 几人匆匆赶去安妮常去的几个地方，其中有一处山坡，最上面有可以坐着的地方，安妮的帽子掉落在那里，人却不见踪影。 卫熙往下望去，缩小版的沃茨森林尽收眼底，山坡脚下是那片晶莹剔透的湖水，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平静。 有一个坏消息，在山坡上仔细寻找了一圈后，他们找到了一些安妮滚落的痕迹。 “应该是她脚底一滑，就摔了下去。”魔术师看着这些残留的痕迹，猜测道。 路易估测着山脚与湖泊的距离和山坡的高度，用从某个破破烂烂的书上学来的方式计算着安妮可能跌落在哪里。 “安妮如果掉下去，一定是掉在了湖里。”路易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感谢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它们竟然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这让他对于自己多年寒窗苦读充满了感恩。 几个人跑到湖边去看，湖面上果然飘荡着几根稻草，路易马上要往里面跳，被卫熙拦住，“你是木头做的，进水的话会坏掉的。” 路易哪里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他敷衍着卫熙：“我明天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就好了。”一边飞快的脱掉外套，纵身一跃，就跳了进去。 卫熙和魔术师紧随其后，几个人溅起的水花噼里啪啦，有几条小鱼被他们惊动，慌乱的摆着尾巴逃离这里。 第一个反应是湖里有不少漂亮奇特的鱼儿，第二个反应是这个湖的深度远远超过他们在上面看到的。 路易往最深处游去，水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直到几人精疲力尽之时，终于触碰到了潮湿柔软的泥土。 卫熙感觉他们正在做梦，因为眼前的画面比最离奇的梦还要荒诞，一座华丽的宫殿出现在他们面前，宫殿里传来的美妙的歌声，仿佛在召唤着他们。 至少魔术师面色恍惚的上前几步，在推开大门前被卫熙拦住，也不肯停下脚步。 “卫熙，都到了这里，我们想要回头也来不及了。”路易轻轻的把卫熙拉过来，魔术师使劲推开了大门。 有几个和路易长的差不多的木偶正在门后打扫卫生，看见路易，呆呆的站在那里，连手中的抹布掉了都没反应过来。 “咦，这是你的兄弟姐妹们吗？”卫熙捅捅路易，觉得这幅画面莫名的充满喜感。 “如果工匠夫妇还在，他们一定会制作出这样的木偶，我之前翻到过他们画好的设计稿，就是这个样子的。”路易说的快要语无伦次了，他不敢猜测木偶出现在这里代表的是什么含义，因为他无法承受喜悦后的失望。 “嘿，兄弟们，你们愿意带路吗？” 一排木头人走在前面窃窃私语，时不时偷偷回头打量着卫熙几个人，穿过几个走廊，一个持剑的彪形大汉抱着胳膊站在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场强大。 “您就是帝国第一剑客吧，久仰久仰。”魔术师率先去打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汉仔细瞅瞅几人，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让到一边去。露出身后遮挡住的门。 木头人们殷勤的把门打开，柔和的光从里面倾泻出来，让卫熙几人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些，至少没有出现血腥的场面，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期待。 隔着一层珠帘，里面女子曼妙的身影若隐若现，她背对着他们站在案几后面，就算刻意压低的声音仍然能听出原本的婉转动听，就像歌唱的黄鹂一样，悦耳清亮。 魔术师的眼睛一下子瞪大，狂喜和惊讶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张着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女子瞧。 “说说你们闯进来的目的，让我想想要不要帮你们实现。”女子的声音随着她转身的动作一起定格在那里，她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眸。 “你是……罗拉。”魔术师的表情像是寻到了宝藏的冒险者，开心压抑不住，堆满了眼角眉梢。 罗拉慌乱间碰倒了挡在身前的案几，卫熙看到了色彩绚丽的鱼尾。 罗拉是人鱼。 “你不要过来！”罗拉尖叫着，一直守在门外的剑客冲进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卫熙几人，手握在刀鞘上，若是他们有什么动作的话，他会马上亮出他锋利的剑。 “你们离开吧，只要你们愿意发誓保守我的秘密，我会把你们的朋友放了。”罗拉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 第71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罗拉好像想抬头瞅瞅魔术师的方向，但是视线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的转到卫熙那里。 “你是女巫？罗拉颤抖着问道。 “是的，我是女巫。” 罗拉扶着椅子站起来，声音虚弱疲惫，“你和我过来一趟。” 不用大汉凶巴巴的驱赶自己，卫熙乖巧的跟着罗拉走到内室。 “你可以把我的鱼尾变成人类的双腿吗？” “可以，这不难。”这可是每一个女巫必备技能之一，从有美人鱼和女巫的恩怨开始，女巫家族的教科书上就添加了这种方法。 “那你能让我恢复以前的美貌吗？”罗拉扯下自己的面纱，露出自己坑坑洼洼的脸。 若是一个五官平凡的女人有这样的皮肤，倒没有如今这般触目惊心，可是偏偏罗拉的五官无一不是上天的杰作，精雕细琢，无可挑剔，所以看起来十分惨烈。 曾经有多美丽，如今就有多丑陋。 卫熙犹豫了一会，无法去编造谎言欺骗她，“若是传言是真的，你被刺伤时刀上还抹了毒药，经过了这么多年，能不能复原不好说。” “我故意放出消息，希望可以吸引厉害的女巫到来，想来是我太贪心了。”罗拉重新戴好面纱，眼睛里是莹润的水光，像是下一秒就要坠落下来。 “可是魔术师不在乎你是什么样子啊！”卫熙试图说服罗拉。 罗拉摇摇头，连轻轻的叹息声都像是在哼唱美妙的曲调，“我在乎呀，我没办法忍受自己现在丑八怪的模样，没办法坦然的站在他身边。” 罗拉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只能靠着渐渐模糊的记忆回想以前被众人簇拥的情景。 “其实是我自卑呢，我除了美貌和动听的歌声外一无所有，我不懂贵族礼仪，我没有优渥的出身，甚至对陆地上的事情总是一知半解。”于是在失去美貌的第一刻，她就决定远离王子，可是看见他如今的模样，罗拉说不清楚自己心里面是什么滋味，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庆幸，庆幸他还牵挂着自己，还有对于他落魄至此的悲伤。 “魔术师以前是王子？”卫熙忽然想起她将给路易的故事，原来那个痴情的王子为了寻找心爱的美人鱼走遍天下，不惜放弃身为王子的骄傲和尊贵，乔装打扮成魔术师，游走在大街小巷，去打探所有的蛛丝马迹。 “我记得他以前穿着华丽的礼服，腰上有威风凛凛的佩剑，骑着一匹白马，一笑开来就像是繁花渐次绽放，花香蔓延在空气里。”罗拉的眼睛里充满着回忆的光辉，像是沃茨森林被月光照亮的一潭清幽的湖水。 “那么你来到沃茨森林是为了逃避王子和等待女巫的出现？”卫熙靠坐在扫帚上，终于可以把整件事情穿针引线，串连在一起。 “我定下夜晚不准出门的规矩，是担心我离开湖水时被别人发现。工匠夫妇和剑客他们看见了我，我就想法子把他们留在了这里，免得消息传出去。” 第72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罗拉抚摸着脸上的伤痕，神色凄婉。 “如果我可以恢复你的美貌，但是要用你的一样重要的东西来换呢？”卫熙的问题堪称女巫这一行业的必杀技。 卫熙没有等到罗拉的回答，因为门被外面等待多时的两个担忧的男人撞开了，剑客站在一边，毫发无损，神情坦荡，卫熙知道他一定是故意放水。 帝国第一剑客扬名立万的时候，他们这些后辈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爬树摸鱼呢。 路易直奔卫熙，魔术师则紧张兮兮的冲向罗拉，好似卫熙这个弱女子能对罗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 卫熙看向路易，等待他说些让自己开心的话，虽然路易目前的暗恋对象是安妮，但是他们朝夕相处了一段时日，互相的了解渐渐加深，她相信路易对于自己的信任和爱护，结果却是—— “感谢至高无上的神，你还没来得及对罗拉做什么。”路易笨拙的照着在书中看到过的古老的祈祷手势做了一遍。 面对卫熙漆黑一片的脸色，路易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我在一本关于人际关系的书上，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与一母，你和罗拉都是女生，相处起来很容易出问题哒！” 卫熙：别以为你加上卖萌的语气词我就会原谅你！ 罗拉努力的躲避着魔术师的接近，魔术师长腿显然在陆地上比罗拉的鱼尾更方便活动，几步就追上了罗拉，罗拉美丽的眼眸含着马上要掉下来的泪珠，挣扎了几下就任由魔术师紧紧拉住自己的手。 看起来是即将到来的ding呢，卫熙其实很喜欢有情人终成兄妹的结局，不过对于身边的人还是怀有真心的祝福。 如果自己注定是孤独飘零的命运，那么何必让其他人和她一起遭受这样的折磨呢？她知道会有多痛苦，别人痛苦又不能减轻她的悲伤，反而会让她觉得前路无望。 看着别人欢天喜地，即使自己羡慕嫉妒恨，总归是有一些期待。 等待罗拉的情绪平静下来时，几个人坐在宽敞漂亮的大厅里，灯火通明，沙发又大又柔软，墙壁上挂着几幅精美的画作，勤劳的木头人端上来丰盛的菜肴，然后整齐的排队离开，躲在门口的走廊里偷偷摸摸的观察着路易，被卫熙看见时领头的木头人还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罗拉没有心情去理会调皮的木头人，短短的时间里她经历的大喜大悲让她现在神色疲惫，呆呆的盯着面前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的饭菜，却没有动弹的打算。 半晌，她好似终于下定决心，垂着头，手指紧紧的攥成拳头，她问卫熙：“用什么东西交换呢？”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罗拉一直生活在比较纯粹的地方，不代表她真的不谙世事。卫熙说过要用重要的东西来换，就不会是她能够随意割舍的事物。 路易用困惑的眼神瞅瞅罗拉，又瞅瞅卫熙，发现自己跟不上她们的节奏。魔术师也没有什么食欲，目光专注的盯着远处的肖像画上的衣服纹路，耳朵却竖起来，留意着这边的情况。 路易弱弱的插一句：“能先把安妮放出来吗？”收到了两位女士冷冷的瞪视，于是乖顺的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不会再说话了。 “如果我说需要用你这辈子爱人和被爱的能力去换呢？你会愿意吗？”卫熙察觉到魔术师凉凉的扫过来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抓住扫帚，打算一有不妙马上抓起扫帚飞走，至于路易的死活嘛，她相信吉人自有天相的。 不出所料，罗拉迅速摇摇头。 “那就没有办法了，我可以把你的鱼尾变成双腿，这个是免费的业务，一旦售出概不退货哦亲，别忘了给五分好评。”卫熙已经在回忆需要调配什么样的魔药，罗拉在旁边暗暗垂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看的心都碎了。 美貌对于罗拉固然重要，可是爱情是驱使她这么多年没有放弃一直等待女巫出现的原动力，没有魔术师，她再漂亮又有何用呢？ 芙蓉面，杨柳腰，如同开的正好的花，只等待着有缘人细细打量。 已经想通卫熙和罗拉的交易的魔术师忽然拽着罗拉大步走出了大厅，卫熙能听到他饱含怒气的质问：“你觉得我就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我在你眼中有那么肤浅吗？” 魔术师在流浪的多年中，想过无数次罗拉离开的原因，也许是她恨他招蜂引蝶，也许是不愿去与贵族少女纠缠，却没料到她仅仅是因为容貌受损就放弃了他们的感情。 卫熙忽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安妮是这个故事中的女主，魔术师是深爱着美人鱼的痴情男主，因为遍寻不到罗拉的踪迹，被安妮的执着打动，终于选择接受了安妮。 可是本来打酱油的前女友罗拉出现，彻底扭转了剧情。男主和女主没有幸福快乐的在一起，那么卫熙应该怎么办？她应该去撮合安妮和路易吗？ 之前摔晕后被木头人捡回来的安妮恰好出现在大厅门口，揉着眼睛，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对于卫熙和路易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都没有表示疑惑。 卫熙正在纠结怎么告诉她魔术师和罗拉是失散多年的恋人，这一晚发生的事太过杂乱，信息量太大，她不知从何说起。 这种难为情的事情，果然还是要交给别人来做，卫熙和路易展开激烈的眼神厮杀—— 卫熙率先甩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你去和她解释！ 路易捧着小心脏，表情悲痛：不，我还是个孩子！ 魔术师与罗拉重逢，路易心里窃喜，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不战而败，简直是可喜可贺的好消息，可是他不忍心直面安妮受伤的表情，于是两个人来回踢皮球，谁也不愿意开口。 “我在房间里看见了美人鱼和魔术师在一起的画像，他们以前是恋人，是吗？”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安妮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卫熙和路易的心悬在半空中，点头也不是，否认也不是，生怕她现在的平静就像是火山爆发的前夕，不过是片刻安宁。 卫熙的手又一次悄悄摸向扫帚，发现她的小动作的路易不屑的仰起头，打算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 第73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是的，罗拉是魔术师喜欢多年的人。”路易残忍的揭露事实真相。 安妮拿出一块水果糖，放在手心里打量半晌才撕开包装纸送进嘴里。 是魔术师变给她看的把戏，用玫瑰变出来的糖果好似还带着馥郁花香，可惜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本来执着的稻草姑娘安妮现在忽然很困惑，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感情热烈澎湃，就算是一块寒冰也会被融化，就算魔术师有耿耿于怀的往事又如何，未来那么长，她总有办法在他的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安妮的表情悲伤脆弱，让路易的心像是被揉皱的一张纸，哪怕再把它展开也会隐隐作痛。 卫熙觉得自己的心情酸涩，却强迫自己坐在这里，旁观着路易为了安妮伤心难过。 好似自己经历这么多的世界，都没什么一帆风顺的时候。 卫熙一行人被罗拉挽留，在水底下的宫殿暂住几日，其实是为了等待卫熙配置出把鱼尾变成双腿的魔药。 魔术师，或者应该叫他王子殿下，郑重其事的找到卫熙，强调说：“我不会允许罗拉为了恢复美貌去牺牲我们之间的感情。” 卫熙正在搅动着自己那一炉颜色诡异的浑浊液体，味道不能用简单的香和臭形容，咕嘟咕嘟冒着泡，炉子下面跳动着的火焰把卫熙的脸色映照的阴森恐怖，路易正拿着她的扫帚在旁边装模作样的扫地，顺便偷听两人的谈话。 在卫熙赶他出去时振振有词的说：“我之前就看到过关于女巫制药的传奇故事，如今有幸能够亲临现场，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的宝贵机会。” “你觉得罗拉会为了美貌这么做吗？”卫熙连眼角余光都吝啬于分给魔术师，她正在仔细观察魔药的颜色，时不时调整一下火候，再往里面扔进去一些古怪的材料，觉得魔术师不愧是关心则乱，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殚精竭虑。 这些年闯荡四方的魔术师在与罗拉重逢后变身小媳妇，生怕自己再次被抛弃。 连路易都忍不住嘲笑魔术师：“你还是不是大男人，唧唧歪歪！”被卫熙犀利的眼神横了一眼，马上安静的拿着道具扫帚继续扫地。 因为制作步骤繁琐，需要花费几日的功夫，卫熙偶尔会去旁边的房间休息一会，嘱咐路易帮忙看着火候，代价是卫熙把自己祖传的魔法书借给路易看。 “你看一遍又不可能学会呀！”卫熙不明白他为何不趁机敲诈些别的东西，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被他白白浪费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这样庸俗的人怎么能理解我们这些好学的人对于书的热爱呢！” “谁给你的勇气！”卫熙恨不得用扫帚把他扫地出出门，眼不见心静，才不想继续和熊孩子打交道呢！ 卫熙固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但是熬了将近一整天的她没有力气镇压嚣张的路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睡醒之后再去找他算账！ 也许是在梦中依然记得自己的魔药还没有出炉，卫熙只睡了一会就清醒过来，看了眼时间，决定去接替路易。 炼药室的门半掩着，昏黄的灯光透过缝隙撒到门外，卫熙抽抽鼻子，果然闻到魔药奇特的味道，不由得埋怨路易把自己的话当作耳边风，正想推开门去教训他，手上的动作却在看见门内的景象时停顿了一瞬。 安妮正在探头探脑的看着炉中的魔药，手里还拿着乱七八糟的材料，打算胡乱的扔进去，破坏魔药的制作。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何要去毁了我的药，你明明知道这对罗拉有多重要。”卫熙略一沉吟，还是决定推开门与安妮当面对峙。 从来没有做过坏事的安妮早就自己把自己吓的半死，草木皆兵，惊慌不安，卫熙打断自己的行动，她竟然也不觉得遗憾。 卫熙视线在房间里迅速的扫视一圈，果然，之前答应的好好的路易不在这里。 “我想如果没有办法变出双腿，也许罗拉就会放弃和魔术师在一起。”安妮低着头，只能看见她柔软顺滑的头发，表情藏匿在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 “我能理解你的行为，不代表我能替你隐瞒下来。”卫熙略一沉吟，自己没有权利去替当事人做什么决定，安妮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不代表她的行为没有恶意。 配制魔药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卫熙不能确定安妮可能会造成的损失有多大。 路易姗姗来迟，他一边说着：“安妮，我找到你的帽子了。”一边大大咧咧的走进来。对于眼前的画面，摸摸后脑勺，不明白为何卫熙的表情如此严肃。 第74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你不是应该在这里看着吗？”卫熙现在看到路易，就像看到不听话的熊孩子，感觉心好累。 路易晃晃手里拿着的帽子，一脸理所应当的说：“安妮找不到帽子了，我帮她去外面找找。” 如此明显的调虎离山的办法只有路易看不出来端倪，不知道该说他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压根永远不会怀疑安妮。 他望着正在对峙的两人，迟钝的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卫熙摆摆手，示意安妮先出去，这件事需要罗拉做决定，在此之前，她不会先和路易告状。 一是她不愿意说别人是非，二是她说了路易也未必会相信。 果然，安妮刚刚把门关上，路易就吹胡子瞪眼睛的问卫熙是不是欺负了她。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卫熙问的又愤怒又憋屈。 路易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卫熙手中的扫帚，保持了安全距离后，磕磕绊绊的解释说：“您长的威武霸气，自然不会受欺负了，刚刚你们之间的气氛诡异得很，我就寻思着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来着。” 卫熙总觉得路易的话是在夸自己，但是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再三叮嘱路易不要随便离开后，卫熙去找罗拉说明情况。 罗拉正在笨手笨脚的缝制一条及地长裙，鹅黄色的复古宫廷样式，有别致繁复的袖子，看起来甜美可人，卫熙进门后，罗拉急忙叫她过来帮自己穿上，对于卫熙的欲言又止只是眉眼带笑的说：“有什么事等会再说，我总感觉腰太窄了，我这些年变胖了，以前的尺寸估计不合适了。” 女为悦己者容，倒是有几分道理，这些年来罗拉无心打扮自己，衣裙大多是宽松简单的，如今虽然没有恢复往日的美貌，但是曾经的对于美丽的向往却被再度拾起。 崭新的穿衣镜立在墙边，罗拉在镜子前面左右端详着自己的身影，卫熙尴尬的打断她的自我欣赏，将安妮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罗拉本来闪亮的美眸似乎黯淡了一些，她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不能把过错都推给魔术师，”罗拉忽然觉得疲惫，她依靠在墙壁上，全身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光，“但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的优秀和不收敛吸引的女孩不是一个两个，上一个这样对我的是贵族少女，这一回的是安妮，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侥幸能够躲过下一回、下下回。明明他都不是当年高贵的王子殿下了呀……” “大抵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疯狂的吧！”卫熙想到自己将来还要继续与安妮打交道，就觉得头痛。 卫熙无法给罗拉出主意，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罗拉与魔术师破镜重圆，可当年的裂痕还历历在目，不是假装看不见它就不存在的。 卫熙的路还要更艰难一些，她要去抉择是否去撮合安妮和路易，尽管破坏魔药这件事让卫熙觉得安妮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善良，可是路易喜欢安妮，按照现在的趋势安妮和魔术师不可能在一起，原本的男主女主已经被拆开，路易这个男配上位虽没有先例，但是总归是大快人心的结局。 这件事罗拉没有选择忍气吞声，她去找魔术师开诚布公的谈了许久，她自己出来时眼角还带着泪痕，脸上覆盖的轻纱被泪水打湿，眉目间是一片死寂。 “我们没可能在一起了。”罗拉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就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半晌，木头人进去打扫，带出来的垃圾里有那件她精心制作的衣裙，变成了一块块破布，可怜巴巴的堆在一起。 路易和魔术师同为男性，更好沟通，所以路易被卫熙打发去打探消息，他有几分不情愿，“为什么我要在这种人家心情不好的时候去打扰人家？” 卫熙轻声笑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好奇！” 好奇心害死木头人，路易无法昧着良心说自己不想知道这件事的是非曲直，事实上，卫熙如果不叫他去，他也会自己找机会去和魔术师聊一聊的。 一壶美酒，灯光昏黄，一片寂静，无边长夜，两个男人对坐着喝闷酒，路易只抿了几口，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着能够把对方的话套出来的办法，他记得在《与陌生人的沟通技巧》还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里看到过关于这种情况的讲解。 路易先进行的是第一步，套近乎。 “我们的生日很接近呀，据说我们这个星座的人前半生曲折困苦，但后半生苦尽甘来。”路易不是随口说的谎话，这可是有依据的，在漫长的中二时代他认真的研究过星座血型，至今房间里还有几本当年仔细翻阅的相关书籍。 说起自己的专长，路易滔滔不绝，险些刹不住闸，魔术师在酒精的催眠和路易的唠叨下变得昏昏沉沉的，口风自然没有平时那么严。 于是路易就顺利的进行到第二步，倾听。 夜半时分，醉眼迷离的魔术师比往常更多愁善感，他看着自己杯中摇曳的液体，就像看到了当年罗拉出现时翻腾的海浪，还有远处洒满月光星光的纯色海水。 那样惊心动魄的美，让他一见钟情，从此看见别的美人都只觉得乏味。 魔术师一直误认为卫熙和路易是一对，这时担心路易不理解自己的描述，特意告诉他：“你肯定也对你和卫熙的偶遇念念不忘。” 和卫熙的偶遇吗？路易的记忆力一向是他骄傲的长项，灰头土脸的卫熙从天而降，看起来没比不甘不愿飞走的乌鸦们体面多少。路易低声笑出来，没好意思也不舍得和魔术师分享自己和卫熙的小秘密。 魔术师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讲着当年的事，酒一杯一杯倒进嘴里，像是要把所有的遗憾后悔都淹死在酒里。 在他昏睡前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不能惩罚当年的贵族少女，因为她的家族势力强大，足以颠覆整个王国，我不能怪罪安妮，因为是我给了她错误的期待，她本来可以快乐的站在麦田里吹风晒太阳。我有太多的不能。” 第75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卫熙和路易碰头交换消息，听到路易说起魔术师的苦恼时卫熙冷哼一声：“渣男！” 路易被卫熙冰凉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远处缩了缩，怯懦的反问卫熙：“我觉得他的理由挺合情合理的嘛！” “如果真爱还要权衡这么多，那真爱真是不值钱呢！”卫熙撇嘴，把手里捧着的茶杯重重的放回桌子上，嘭的一声惊动了寂静安宁的夜晚，好像这样就能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似的。 在卫熙看来，爱情可以轰轰烈烈，也可以细水长流，但是绝不会是这样永远给对方带来伤害的模样，无论有什么样的苦衷都不可以。 “又不是你的事，你那么激动干嘛？”路易摸摸头，觉得他们俩在这商量纯粹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卫熙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尴尬的转转眼睛，视线飘忽的望着随便某个地方。 “我就是好心人，好心人就是我。”卫熙一脸正直的强调着，当然路易半个字都没信就是了。 魔术师和罗拉僵持了很久，直到卫熙的魔药新鲜出炉，颜色和味道比熬制时更加诡异，正在围观的几人都露出不忍的表情，捂住鼻子别开视线，发自内心的觉得这辈子都不能得罪女巫。 罗拉对于双腿的执念之深，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她坚持到今日，不只是靠着对魔术师虚无缥缈的爱支撑着自己，哪怕是决定要与魔术师分开，她依旧干净利落的仰着头，一饮而尽。 卫熙佩服罗拉的勇气，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罗拉，准备着罗拉一有虚弱的表现就过去搀扶，要知道这个味道可是比蝙蝠加上腐烂的胡萝卜再加上臭掉的鸡蛋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更加恐怖，不要问卫熙为什么会知道以上的味道有多纠结。 每一个成功的女巫都曾经被自己炼出的魔药虐心虐身呀。 魔术师对于罗拉喝下魔药表现的兴奋开怀，路易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没有好的办法告诉他其实罗拉没打算原谅他，也许魔术师是罗拉曾经的挚爱，可是一个伤透了心的女人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的放过罪魁祸首。 果然，在魔术师露出风流倜傥的笑容时，罗拉摇曳生姿的走过来，不是她之前精心缝制却被剪成破布的那一件，而是一件黑色的短裙，修长笔直的双腿显露无遗，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哪怕刻意压低了声音，罗拉的话语依然像是最动听的歌声，起承转合，都如同春光正好时的莺言燕语，余音袅袅，像是千丝万缕的网，让人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 “我知道你很好，但是我们不适合，我们分开吧。”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萧郎是路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魔术师呆立在原地，傻傻的看着罗拉，笑容还定格在刚刚的样子，路易拉着卫熙打算逃离灾难现场，奈何罗拉余光瞥见他们的动作，忽然勾唇一笑，颇有几分冷清荒凉。 “我对于魔药的效果非常满意，卫熙，我打算再下个订单，我想要尽快恢复我的容貌。”罗拉的面纱随着她的转身轻轻飘动着，毫不留情的消失在几人的视野尽头。 魔术师凶狠的盯着卫熙瞧，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卫熙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扫帚，往路易身后躲了躲，这才有胆量瞪回去。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魔术师率先调转视线，他看向卫熙身后的墙，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说出的话讽刺又刻薄，“罗拉请你制作魔药可没有许诺你什么好处，你真是大公无私呢。” “多谢夸奖，彼此彼此，至少我还没有无条件的原谅别人呢。”点亮了毒舌技能的卫熙不甘示弱，果断讥讽回去。 路易无法阻拦卫熙爆发的小宇宙，只能自己蹲在墙角画圈圈，木头人们路过，害羞的打个招呼后就打算离开，被路易拦住，絮絮叨叨的和他们说着同为木头人的自己每天都生活在高压环境下，感觉心好累。 “以前看故事书的时候好人总会有好报，如今的我经历了风风雨雨，才发现‘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卫熙：“闭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唱出来了肿么破！ 略胜一筹的卫熙心满意足的带着路易离开，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直到走出很远后路易才弱弱的问她：“这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咦，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这么一说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啦！” “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路易终于有机会把这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感觉神清气爽，扬眉吐气，整个人都好了。 忽然发现自己是没事闲的，卫熙不想搭理路易了，感觉自己的智商和逻辑被严重鄙视了。 “所以说，人穷或者丑没多大事，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怕挫矮穷还不肯读书呀。”路易语重心长的说道，顺便亲切的拍拍卫熙的肩膀。 卫熙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要冷静，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不着急，虽然内心的火焰熊熊燃烧，她也要笑的大方得体。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卫熙接下了费力不讨好的新任务，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不分日夜的忙碌。在她的委婉的暗示下罗拉非常上道的表示自己若是事成，定会重金酬谢，路易在一边羡慕极了。 孤军奋战的魔术师绞尽脑汁，到底想到了不少办法，比如半夜唱情歌，或者运用自己的特长变出各种女孩会喜欢的把戏，使出浑身解数来，就为了能让罗拉改变主意，看到自己的诚意。 对此罗拉表现的冷静淡漠，简而言之，就是“有这些本事早干嘛去了”，不为所动，好似铁石心肠。 安妮过来找罗拉道歉，卫熙在暗处拉住焦急的路易，等待罗拉的反应。 这真是卫熙想象中最好的结果了，罗拉只是面容平静的坐在那里，听安妮哽咽的承认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那样的错误行为，幸亏被卫熙及时阻止，方没有酿成大错。 第76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很多时候，所有的矛盾都是男人造成的，却只是甩甩手把烂摊子留给女人们，撕破脸皮，争的脸红脖子粗，说不定还要被埋怨不够温柔善良。 罗拉慵懒的靠在舒适宽大的椅子上，流畅精美的线条让路易骄傲的挺直胸膛，炫耀道：“这是工匠夫妇的风格。” “你……跑题了。”卫熙憋了好一会，还是善意的提醒他。 玉石轻叩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像是清凉的风一样，划过每个人的脸庞，吹到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我本以为等不到你的道歉了。”罗拉漫不经心的笑着，似乎对于安妮做过的事情完全没了印象，不在意的样子，悠闲的抚平裙子上不存在的褶皱。 路易对于目前的情形困惑不解，他觉得此时应该是硝烟弥漫的战场，而不是眼前的和睦友好，像是在开下午茶一样，两个人握手言和，决定忘记过去的一切不愉快。 路易和卫熙在窃窃私语，罗拉的视线扫过来，只停顿了让人无法察觉的片刻，便自然而然的挪开，默许了两人的偷偷围观。 见状卫熙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活动一下僵硬的关节，在路易殷切的目光下沉吟片刻，最后说道：“罗拉没有原谅安妮，但是她努力让自己假装不在意，这样魔术师才会更加难过，如果没有爱，就不会有恨，有时漠视比仇恨更伤人。” 路易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头，神态庄重，他总结道：“所以书上说女人是最复杂的生物，心里的弯弯绕绕比迷宫还难以解决。一件小事，也要考虑到几方的利益。” 卫熙冷哼一声，“活该你找不到对象！你想想你有没有仔细猜测过女人的心思？又不是天上掉馅饼，哪有那样的美事，让你随便就能吸引到异性！” 路易被结结实实的鄙视了一回，心有不甘，一边探头探脑去看安妮的表情，一边组织语言打算反驳卫熙。 “你就数数你认识几个异性？”卫熙都不用猜测，毕竟对于书呆子路易来说，他的宝贵时间都用在了埋头苦读上了，哪里来的空闲去实践？ 路易掰着指头来来回回的数了好几遍，不得不悲哀的承认自己从小到大认识的女性除了工匠夫人，就是安妮和卫熙了。 路易妄图转移话题，把火力集中到魔术师身上，“那他有千百个不好，罗拉还有没有可能选择继续和他在一起呢？” 卫熙理了理她乱糟糟的头发，把脏兮兮的帽子重新戴上，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会，直到卫熙开口说道：“我宁愿自己的魔药派不上用场。” 表面上罗拉看似大度的原谅了安妮，尽管路易经过卫熙的分析，非常担心安妮会被罗拉不知什么时候给处理掉，时不时隐匿在角落里暗中保护安妮。 卫熙冷笑，问他：“你能打得过剑客？” 路易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说道：“我曾经看过许多剑谱……”在卫熙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没吃过猪肉我也是见过猪跑啊！”尾音颤动着消失在空气里，路易眼角余光瞟到路过的一列木头人，顿时有了底气，“工匠夫妇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卫熙上下打量着路易，狠心揭开他的遮羞布，“若是感情好，你到这里来这么久，他们都没有要见你的意思。” 一是几人多年未见，二是工匠夫妇都是工作狂，他们本就不深厚的感情早就被时光消磨干净。若真说起来，他们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是还有你嘛！”被逼急了的路易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答案，大声的说出来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卫熙却是一愣，万万没想到在路易心中，自己是可以依靠的存在，就像是曾经的自己，有恃无恐，知道有一个人永远不会离开，所以胡作非为，无所畏惧。 卫熙忽然就不想继续打击路易了，她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每日忙着制作魔药，还有应对苦恼悲伤的罗拉和闲得慌的路易，卫熙的日子过得充实，日夜飞快的交替着，虽然对于湖水深处的他们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时间的流逝让人渐渐成熟、蜕变。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魔术师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找到了卫熙，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比最开始在沃茨森林的时候还要精神抖擞。 其实是回光返照罢了，魔术师的眼底青黑一片，眼睛里是无法忽视的血丝，胡茬碎碎的装点着他英俊的脸，有股迷人的沧桑味道。 魔术师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无论是风华正茂时的昂扬，还是现在历经磨练后的深邃温柔，都具备了巨大的杀伤力，让姑娘们前赴后继的涌上来，不顾身份差距，不顾年轻差异，只是一张脸，就足够让人丧失理智，真是现实版的祸水红颜。 哪怕卫熙阅遍古今中外的美男，在最开始也差点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冲上去把自己的心捧给他。 拥有这样英俊外貌的魔术师不说骄傲，但是底气都比别人多上几分，已然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他的魅力脱离了王冠和皇权，却愈演愈烈了。 可是，他现在就坐在卫熙的面前，诚恳的请求卫熙：“我有一个好办法，我可以把自己的外表送给你当酬劳，你去恢复罗拉的伤势。” 卫熙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才会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请求，这样一个看脸的世界，他牺牲自己的容貌去实现罗拉的夙愿，实在是超出她的想象。 “我敬你是条汉子，可你要想清楚，这是个不可逆的过程，就算是比我更厉害的女巫，也没办法扭转结果。” 魔术师露出一个苦笑，“我的外表容易招惹麻烦，给罗拉带来不少困扰，我这些日子回忆了一下，除了贵族少女和安妮，还有那么多小打小闹是我自私的忽略的，我除了这么做，没有办法弥补罗拉的损失。” 第77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你开心就好。”卫熙其实无所谓，魔药的制作虽然正在进行中，但最重要的材料还没有放进去，随时可以更改。魔术师的所作所为只是稍微扭转了她对与他的印象，从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渣男变成了回头了的浪子，黑历史一大把，就像永远无法清除的污渍，一直镶嵌在他的生命中。 “我只有一个附加的要求，在罗拉喝下魔药之前，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魔术师英俊的眉眼中含着一抹温柔，像是化掉的蜜糖，让人只是看着就会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颜值高，无论什么表情，杀伤力都很大。 就算不用魔术师提醒，卫熙也没有打算让罗拉知道这件事。 路易无聊的翻着罗拉珍藏在书房的书，精致的封面和惊人的厚度彰显着主人的品位，毫无褶皱的书页卫熙瞟了一眼就知道罗拉从来没有看过。 显然路易心浮气躁，连一向喜爱的书都只是懒散的翻着，卫熙把玩着自己的扫帚，故意沉默了一会，在路易忍不住问出来时，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爱答不理的告诉他：“我答应了魔术师的请求。” “他的请求是什么？话说最近他真是异常的安静呢，我就没看见他出门，整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连饭都是木头人们送过去的。”路易掌握了木头人，就相当于每时每刻偷窥着整座宫殿的风吹草动。 卫熙在心里说道，魔术师现在正在逐步失去他俊朗的外表，短短几日，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另外一个人，平庸，普通，走在拥挤的街道上都不会引起多余的注意，可是嘴上却严实得很，随口扯了一个话题，几句话就让路易忘了之前的疑问。 这样单纯好骗的路易真是读书读傻了，压根没想过卫熙心里打得噼里啪啦响的算盘。他只是以为魔术师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潜心闭关，打算使出终极招数，一举征服罗拉。 每个人眼中都有不同的世界，像是在看一个万花筒一样，有自己的逻辑和走向，难以要求得出一个标准答案，所以才会有争吵，谁也不服谁，他们都要为荣誉而战。 卫熙除外，是非黑白，见得多了，很多时候就不愿或是不能开口，就像是迈入社会的老油条，棱角变得圆滑，底线不断再刷新低。 卫熙的魔药顺利出炉，还是滚烫的时候就被她小心翼翼的端给罗拉，在她的心目中魔药约等于自由，罗拉什么时候满意，什么时候才会放他们走。 罗拉捧着盛的满满的碗，视线轻巧的在卫熙几人的身上打了个转，像是没什么重量的羽毛，路易小声问卫熙：“她是在寻找什么？” 卫熙了然的笑笑，“魔术师呀，这样见证奇迹的时刻，多么具有纪念意义。” 可是连安妮都在场，却遍寻不到魔术师的踪迹。 只听罗拉柔柔的说着坚定的话语：“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 从拐角的阴影处慢慢出现的魔术师带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围巾，松松垮垮的，加上他一直低着头，看不真切他从表情。 哗啦一声，精致漂亮的瓷碗被狠狠摔在地上，像是一瞬间绽放的花，药汁流淌着，几个人目瞪口呆。 卫熙看看彻底变身木头人的路易，再看看惊讶的忘记遮掩的魔术师，还有慌乱紧张的安妮，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78章 掉书袋木偶路易 魔术师呆愣的表情让罗拉都忘记去注意他此时丑陋不堪的面容，卫熙把头埋在路易的肩膀上，对于混乱的场面充满了无力感。 “安妮，是你告诉罗拉的是吗？”卫熙的声音闷闷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要如何形容，好像事情总能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卫熙无能为力，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剧情支离破碎。 “我……想要阻止魔术师。”安妮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吹散在风里，如同轻盈的柳絮，一眨眼就不见踪迹。 卫熙有气无力的和她解释：“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就算罗拉不喝下魔药，魔术师也没办法恢复了。” 罗拉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清浅安然，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虽然不是大团圆的结局，但是对于我和魔术师未必不是好事。没有惊人的美貌，反倒少了不少麻烦。” 路易在一旁站着，一脸茫然，估计是压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大脑内存全用来装各式书籍，能剩下来用来运行的内存就少的可怜了。 卫熙没有心情现在和他解释，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罗拉，她上前几步，牵住魔术师的手，目光再不肯浪费在别人身上，不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卫熙，就是罪魁祸首安妮，也没有得到她一丝一毫的注视。 曲终人散，罗拉没有再去约束几人的去向，路易经过自己艰辛的努力终于拼凑出一个大概的真相，看向安妮的视线掺杂了几分复杂和感慨，也许安妮早就不是他记忆中的天真的女孩，自私，嫉妒，这些负面的心思渐渐将纯白的灵魂变得污浊不堪。 不是不遗憾的。他曾梦想着和安妮一起看着星光洒满寂静湖泊，微风带着湿凉的水汽拂过脸庞，也拂过大片金色的麦田，拂过沃茨森丽的每一个角落，风声里有人在窃窃私语，像是在讲着他们的故事。 如今他如释重负，把这个痴心妄想掩埋在岁月的灰烬中，风一吹过，就变成天地蜉蝣，沧海一粟，再无处寻觅。 安妮的情绪最激动，许久都没有停止哭泣，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把一声的眼泪都要流尽，果然，世界上最伤人心的是被无视，罗拉和魔术师毫无留恋的离开，没有人谴责她，也没有人在乎她何去何从，最后是卫熙和路易带着她离开海底宫殿。 这是卫熙和路易最后一次见到安妮。第二日他们去探访安妮时，发现麦田里没有她的踪影，吃饱喝足的乌鸦大大方方躺在麦田上晒太阳，叽叽喳喳的说着没有天敌的他们人生寂寞如雪。 “安妮说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领头的乌鸦睡眼朦胧，被路易吵醒，语气很差，脸色是不爽的乌黑一片，奈何被羽毛挡住，让人看不出来。 “哦。”平静的反应让路易自己都有些惊讶。 “那你打算离开吗？”路易艰难的问卫熙，他其实并不想听到答案，因为十有*他会失望。心里有两个自己正在激烈的交战，一个说挽留，一个说保全自己最后的颜面，他左右摇摆，纠结的心情像是要把他撕裂成两半。 卫熙不肯回答，她反问路易：“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对于路易来说，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却不是只会看书的他可以应对的。 “在若干年后的世界里，有一个电影叫《海上钢琴师》，蜗居在船上一辈子的钢琴师曾经说过‘陆地对我来说是一艘太大的船，一个太漂亮的女人，一段太长的旅行，一瓶太刺鼻的香水，一种我不会创作的音乐’，我不想承认，可是我的确没有勇气踏出沃茨森林。” 他悲伤的摊开手，风穿过他的手指，轻柔缱绻，徒劳的握紧，却无法留下什么。 乌鸦们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聒噪，像是一下子按了静音键似的，又像是两人被罩在了真空罩里，万籁俱寂，卫熙的沉默让时光几乎凝滞，路易头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度日如年，身上像是爬了蚂蚁一样，忍不住动动胳膊，扭扭脖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卫熙不知怎么的，忽然生出了幼稚的心思，准备好好捉弄一回他，故意表现的意兴阑珊，心不在焉，沉默不语。 在路易看来就是卫熙正在寻思着如何委婉的道别，他难堪的别过脸，感觉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旁边还有一群看戏的乌鸦，这是怎样悲催的境地！ “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和你说……”卫熙这回没有故意停顿，她是被路易匆匆忙忙的打断的，他始终别着脸不肯看卫熙，反而死死的盯着竖起耳朵的乌鸦，乌鸦被他的目光看的不自在，默默转过身去，蜷缩起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乌鸦：不要把我赶走！我要看现场版！ “你不用说了，我都懂！”没有一本书告诉路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他慌乱的说着，好像这样就能把卫熙即将出口的话堵回去，卫熙就不会看离开。 卫熙叹气，对于这样纠结的路易，自己不忍心继续欺负他，在路易听来却是坐实了他原本的猜测，他咬紧牙关，决定努力争取一次。 “我看过很多童话书的，我可以每天给你讲睡前故事。”来自现在思维一片混乱的路易。 “睡前故事神马的，我已经超龄了。” 路易屡败屡战，“我看过很多菜谱的，我可以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吃货了？” 路易下意识的回答：“两只……额，都没看到，我看过很多……” 这回是卫熙打断了路易，路易沮丧的样子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狗，可怜巴巴的吐着舌头卖萌，“我只是想说我没打算走。” “不不不你再考虑一下我还看过……不对，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来着？”路易一瞬间被狂喜笼罩，可又有一丝不确定，确认了好几遍，才咧开嘴，露出了全部的牙齿，真是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我已经厌倦了四处奔波，我的扫帚也是时候退休了，沃茨森林是个好地方，适合休养生息。” 其实路易已经听不清楚卫熙在说什么，他的耳边一直是嗡嗡的声响，像是一万只蜜蜂在环绕着芬芳的花苞盘旋飞舞着，正在欢快的庆祝着这个盛大的时刻。 “我觉得我现在对你有些特别的想法。”路易忽然开口说道。 卫熙俏皮的笑着，反问他：“只是想法吗？” “想法终将变成现实。”路易站在她面前，觉得卫熙从头到脚都是他喜欢的风格，连脏兮兮的帽子都顺眼了许多。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其实我在《帽子制作方法大全》里看到过好几种类似款式的帽子，都很漂亮，我可以尽快做一个给你。”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不讨女孩子喜欢了，明明是诗情画意、风花雪月的事情，偏偏被你扯到了书上面。”卫熙摇头晃脑，点评着路易的行为，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沃茨森林坐落在世界上一处被世人遗忘的角落里，有浓妆淡抹总相宜的山水风光，有最曲折动人的传说，还有一个爱看书的木偶正在给卫熙讲故事：“沃茨森林坐落在……” 卫熙打了个哈欠，在路易的平铺直叙中坠入梦乡，在昏睡前的最后一秒，她面带微笑的想着：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呢！ 第79章 主线 南城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哪怕卫熙离开那么久，她也没忘记这座永远歌舞升平、好像没有寂寞的黑夜的城市，也没法忘记那些在她生命中留下深刻烙印的人们，他们像是迅疾的一阵风，在她还未挽留的时候就匆匆离开，徒留她无数次午夜梦回，湿了枕头，却真切的明白南城早没有一盏灯为她而亮。 卫熙觉得自己的人生跌宕起伏，*迭起，完全可以写一部鸿篇巨制，书名就叫做《卫女神辣手摧花计》，如果有幸有一天可以出版，她一定会笑容含蓄的拿着签名版送给亲朋好友，包邮哦亲。 “阿轩，这家的煎饼果子是全宇宙最好吃的，我买给你尝尝？”被缩小版的卫熙半强迫的塞了一肚子本地小吃的小男孩有秀气的五官，皮肤比卫熙还要白上几分，夏天天气燥热，他的皮肤依然是温凉的，偷偷去吃了嫩豆腐的卫熙对于这点最有发言权了。 男孩被卫熙的热情吓到了，性子内敛的他张张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耳朵悄悄红了，他点点头，看着卫熙踮着脚尖把钱递给店主，她有脆生生的声音，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头头是道的交待着：“多加葱，多放辣，加一份板筋，再加一份海带，再加个烤肠。”说完还潇洒的回头，甩甩头发，笑容像是盛夏炙热的阳光，闪闪发亮，“别担心，我有钱。” 男孩从那天起开始吃自己最讨厌的葱，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毕竟他是个执着的人，喜欢和厌恶都是多年如一日，按部就班的生活着，不喜欢变动和风险，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让卫熙闯入自己的生活，直接了断的修改着自己的人生轨迹。 他很快意识到这点，可惜这想法只来得及停留一瞬，就被他随手搁置在脑袋里的回收箱里，随着岁月的流逝这里撒满了尘埃，像是不见光的废弃的屋子，爬山虎在外墙上攀爬蔓延，占据了大半江山，屋子里长满蜘蛛网，有一种呛鼻的灰尘味，好似在等待主人可能一生都不会有的光临。 阿轩是随着工作地点调整的父母来到南城的，与卫熙家成为邻居，卫熙全家老小对于这几位温和寡言的新邻居热烈欢迎，要知道前任邻居是对在吵架时声称离婚3600遍的暴脾气夫妻，砸完全部的碗碟后，只有声嘶力竭的羞辱着对方，争吵到半夜的时候不少，街坊四邻怨气都要穿透不怎么隔音的墙biubiu的射向他们。 虽然阿轩家对于大家释放出的善意有些困惑，但是他们很快的融入到这里，工作繁忙，卫熙拍着小胸脯，振振有词的保证：“你们放心，有我一口粥，阿轩就有米汤喝！” 卫熙早就习惯了父母忙工作忙的昏天暗地的时光，她早就学会自己找乐子，一个人也能玩的不亦乐乎，更何况现在有了一个听话的玩伴。 阿轩是那种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斯文俊秀，彬彬有礼，话不多但是很有条理，这样的跟班是卫熙梦寐以求的，简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卫熙有胆子，阿轩有智谋，两人配合默契，捉弄了小区里面专门欺负小孩子的恶犬，偷吃了老婆婆晾在外面的地瓜干，游荡在南城的大街小巷，吃个奶油味的冰棍，嚼着泡泡糖比谁能吐出更大的泡泡，日子过的惬意自在。 阿轩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可以玩的东西，时间不仅仅是练书法、下围棋才可以消磨的，他心甘情愿的跟在卫熙的屁股后面，看着比自己还矮一截的小屁孩想出一个又一个好点子或者馊主意。 无忧无虑的时光在他们翻墙进附近的学校去玩却不慎摔伤的时候戛然而止，双方父母都是知情达理的人，不约而同，把过错往自家孩子上揽。 然后愉快的得到了一致的结论：这两个熊孩子应该上学了！ 在卫熙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挣扎失败后，阿轩采取了消极抵抗的方法——不吃不喝，很快被家长镇压，大人们笑眯眯的阻拦了偷偷送吃的过来的卫熙，于是被饥饿折磨的阿轩辜负了卫熙的计划，两个人被一起送进了学校。 阿轩的迅速叛变让卫熙赌气了好几天，不肯搭理阿轩，卫熙性格活泼，很快和同学们打成一片，结识了不少小伙伴。 被抛弃的阿轩孤零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卫熙被众人众星捧月的环绕在最中间。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好似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他听不清楚，只知道他们都笑的很开心。 他的心里酸涩的像是ph值急剧下降，所有的情绪扔进强酸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他捧着一本书，却很久都没有翻动一下。 他闭着眼，发现就算不看心里依旧无法平静，他忽然站起来，走到卫熙的桌前，严肃的和卫熙说：“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他。” 从来没想过阿轩会说谎的卫熙闻言诧异了一下，迅速的回忆这几天自己没有上房揭瓦，做些无法无天的事情，心里就有了底气，跟在阿轩的后面出了教室。 “是我错了。”喧闹的走廊里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孔，追逐嬉戏着，窗户大开着，能听到风吹过树木的沙沙声，虫鸟在不甘寂寞的鸣叫着，就像是不同乐器合奏的曲目，杂乱却让卫熙觉得悦耳极了。 “知道错了就好，行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这回。”轻松的赢了这场冷战的卫熙骄傲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然后才想起来老师还在办公室等着她呢。 “那个……”阿轩支支吾吾的，卫熙没听清是什么，边走边侧头问道：“你有什么事等我从光明顶那里回来再说，我要去晚了他又得威胁我找家长。” “你眼睛抽筋了？没事，过一会自己就能好。”卫熙奇怪阿轩怎么会忽然这样反常，直到身后传来老师凉飕飕的一句话：“原来我叫光明顶呀！” 第80章 主线2 “我的错误在于没有及时发现光明顶，不，是老师正站在我的身后。”卫熙被罚站，苦着一张脸，拿着笔，嘴里一边念着一边刷刷写着检讨，阿轩主动陪她受苦受难。 好几次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开口，阿轩沉默了半晌，最终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卫熙自己说老师找她其实只是自己把她叫出来的借口，不然他的未来一定无比凄惨。 “你这样写检讨会比不写更让老师生气吧！”阿轩机智的选择了一个话题，吸引了卫熙的注意力，感觉自己的负罪感没有那么强烈了。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阿轩的神色看起来真诚又狗腿。 “可是我们不应该说实话吗？”年少时耿直天真的卫熙反问道。 “说实话就会被找家长的。”阿轩的一句话言简意赅，开启了卫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漫长岁月。 窗外白云悠悠，除草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青草的味道带着一些辛辣，钻进鼻子里，刺激又清新，就像是那些无忧无虑的青春时光，为赋新词强说愁，可是心里面永远装着沉甸甸的快乐。 阿轩的检讨写的很好，文采飞扬，深入浅出，是经过无数次的替写后培养出来的技能。卫熙乐得自在，反正总有人帮她收拾烂摊子。 后来回想那时的自己，卫熙觉得她真像是一个恶霸，为非作歹，胆大包天，最过分的时候曾经把学校里暗恋阿轩的女生写给他的情书折成纸飞机，从窗户里飞出去，信纸纸质厚实，粉红的颜色和淡雅的香味，就像是女孩们小心翼翼珍藏的美好情感。 那是第一回阿轩主动挑起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他黑着一张脸，找到像往常一样被同学包围在中间的卫熙，他们正嘻嘻哈哈的说起那个倒霉的女孩红着眼眶跑出去，说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面偷偷流眼泪，卫熙不搭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说话，却被阿轩忽然打断，他粗暴的拉着卫熙走到无人的地方，声音像是三九天的寒冰一样，冷意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他说：“去道歉。” 卫熙缩了缩脖子，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示弱，又对阿轩不分青红皂白就数落她而恼火，故意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凭什么道歉？” “因为我认识的卫熙不是现在这样无理取闹的样子。”阿轩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对面的卫熙，眼睛里是浓浓的失望，浓的像是要溢出来似的。 若是说卫熙本来还有几分心虚，经过阿轩的几句话，她反倒是委屈了，咬着嘴唇不说话，盯着脚底下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地板发呆，光滑的地面能倒映出模糊的人影，有同学偷偷看向这边，只能看见沉默对峙的两人，像是在比试内功似的，谁也不肯泄了气示弱。 冷战的第三天，卫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写日记，白天的鸡飞狗跳沉淀成晚上的静谧安宁，卫熙没敢打开房间里的灯，借着台灯的一束光线，鬼鬼祟祟的打开封面是《优秀作文段落赏析》，里面却是她总是诗的少女心情。 为什么他不问问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却直接责备我呢？难道我在他心目中就是无事生非的小人，切…… 伴随着最后一个语气词，卫熙冷哼一声，决定等他来承认错误的时候，一定要给他好看。负荆请罪神马的绝对少不了！ 正在咬牙切齿的卫熙心里一半是生气一半是难过，把本子一合，放在一堆辅导书里冒充是正经书，爬上床后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久久未能入眠。 纠结的不只是卫熙，还有阿轩，两个人倒是步调一致的蛇精病，与卫熙不同，阿轩是半夜还在自己和自己对弈，左右手在棋盘上激烈厮杀，就像是心里正在交战的两个小人，一个说卫熙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吃亏，自己做的是对的，另一个说卫熙开心就好，反正有自己护着。 丢脸的女孩来找过阿轩，一边梨花带雨的流泪，一边翻来覆去的说着卫熙的残忍，阿轩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不自在的停下来，还沾着泪珠的眼睫毛浓密卷翘，微微颤动着。像是受惊的蝴蝶一样轻轻拍打着翅膀，让人很容易生出怜惜的情绪。 “你说完了，那么轮到我说了，你们几个在背后是怎么诋毁卫熙的，卫熙知道，我也知道，如果你不想我出手，让你更加难做人，那么你最好安安静静的呆着。” 阿轩从来不觉得卫熙会无缘无故恶劣的对待别的女孩，他只是担心别的同学不明真相，会认为卫熙飞扬跋扈，最后困扰的难过的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她自己。 女生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可以因为莫名其妙的一件小事成为生死与共的好友，也可能为了捕风捉影的事情孤立别人。卫熙的同性缘素来没有异性缘好，有几个女生经常聚在一起偷偷骂卫熙，招蜂引蝶还是其中比较委婉好听的形容词，有一些更不堪的传到阿轩耳中，让他都咽不下这口气。 又不是后宫剧里轻易被美人的眼泪蛊惑的种马皇帝，阿轩冷静自持，知道很多事情不只要用眼睛看，还要用心去观察，矫揉造作的人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被人揭露丑恶的嘴脸。 女孩惊恐交加的看了阿轩一眼，没敢反驳，一边抽泣着一边匆匆离开。 耳根子清静，终于过上了不用被人叨咕的美好生活的卫熙自然知道是谁暗中出手，她早就知道阿轩是蔫坏的，没想到的是他出手如此迅速果断，不留情面，她……喜欢极了。 曾经号称要等到阿轩来负荆请罪的卫熙圆润的主动去找他，感觉自己大打脸的感觉真是酸爽，进贡了自己所有私藏的零食，狗腿的笑着，欢迎阿轩随便挑随便选。 阿轩毫不客气的拿了几样，正巧是卫熙最喜欢的那几个，卫熙盯着阿轩手里的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略感嫌弃的看看卫熙，阿轩伸出手，“这些都是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几个？” “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缠绵悱恻的情话，让人一下子醉了似的，红了脸颊，弯了唇角。 第81章 主线3 卫熙的心里像是突然绽放了大朵颜色绚烂的烟花，巨大风轰鸣声中流光溢彩一晃即逝。这样的感动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 卫熙是个独立自主的，父母繁忙，她需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生活中层出不穷的问题，不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还有就是不愿占据他们仅有的休息时间，大人的世界有更多的烦恼，她又不是太阳，需要全世界的人都环绕着自己，万事以自己为先。 独立久了的人，就忘了依赖别人是什么滋味，放心、信任、轻松，就像是午后和煦阳光下的一场下午茶，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时光安静美好，岁月悠长。 淙淙流动的山中清流，轻快的唱着悦耳的曲调，草木幽深，能听见虫鸟啼鸣，却让人的心更加宁静。 阿轩和卫熙的距离，一直是一间教室里只隔了几个桌椅，上课的时候只要稍微侧头就能看见对方。卫熙抄作业是全班最便利的，因为阿轩的作业是永远为她留着的借鉴的，每回都会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却不忍心拒绝卫熙的撒娇卖萌。 那样漫长却不知不觉就流逝的青春岁月，两人每日的早晨一起出门去学校，在同一间教室忍受着老师的催眠神功，晚上再一起回家，在卫熙学会骑自行车之前，一直是阿轩把后座留给卫熙，有斜坡的时候会故意松开手，等到冲上一段时间后再稳稳的抓好把手，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撕裂的声音裂帛一样，只为红颜一笑。 若是岁月可以浓缩成一个短篇的故事，去除掉所有的*迭起，剩下的琐碎细节就像是一日三餐，平凡中有小小的幸福，点缀在所有的波澜壮阔里，起起伏伏。 可是一生这么长，怎能像故事里那样万事顺遂，总会有想象不到的意外，让人不得不苦笑几声，感慨世事无常。 大学期间，阿轩因为表现优异，被学校推荐到一所有合作的大学交流，为期一年，学校是国际知名的名校，在全球可以排到top10，更何况那里有一位教授是阿轩的偶像，对于阿轩这样24x7时刻保持冷静客观的未来精英，能够看遍所有这位教授的视频资料，为了这位教授千载难逢的一场国内讲座连夜赶往另一座城市，已经是卫熙心目中的脑残粉了，堪称疯狂。 “我想拒绝掉这个offer。”某日晚饭时，两人正在吃热气腾腾的小火锅，氤氲的水汽里有辛辣可口的底料味道，卫熙正喜滋滋的从阿轩的盘子里偷渡自己喜欢的茼蒿和金针菇，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坏事并且成功的心情真是喜气洋洋呢，被阿轩突如其来的话惊到，青菜蘑菇一股脑掉进滚烫的水里，迸出来的水珠把手上烫出了一片红。 “我没听错吧？”卫熙不可置信，一下子拔高的声音让店里的其他客人侧目而视，可她此刻无暇顾及，只是死死的盯着面色沉静的阿轩，任由他牵着她去找水龙头冲洗。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阿轩想这个问题不是三两天，自从从一向对他青睐有加的老师那里听到风声开始，他就把利弊列出来，好处多多，可是都抵不上坏处那里的一条。 他们从认识起从未分别。 那里和本国隔着千山万水，几乎是一个球的两个顶点，中间隔了一整个地球的直径，再不是近在咫尺，随时可以出现在对方面前的距离。 冰凉的水冲刷着皮肤，带来的是一阵清冷沁凉，卫熙感觉眼前的男孩就像是冰雪铸造的，周身散发出一种闲人勿近的气场，好似下一秒就会因为自己的劝说而把自己冻成冰块。 幽幽叹口气，卫熙只需片刻就能想明白阿轩的顾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每时每刻的替我收拾烂摊子。” “才不是因为你。”阿轩把自己盘子里的菜拨到卫熙的锅里，动作轻缓优雅，和卫熙的毛躁截然不同。 卫熙戳了戳半熟的蘑菇，闷闷不乐，“解释就是掩饰，你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做什么都不行。” 阿轩：话题是怎么忽然歪到这里的？ 百口莫辩的阿轩被卫熙的话堵到心塞，可是谁让他说话没有卫熙语速快、不假思索呢，想解释都没有机会，都说见缝插针，也得有缝隙才可以。 “所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就这样被打包送走的阿轩恨不得拧着手绢嘤嘤嘤哭泣，总感觉自己被嫌弃呢。 光华内敛、外表俊秀的男人是不分国界的受欢迎，阿轩刚刚到学校时，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从饮食到气候，就像蹒跚学步的孩童，一切从零开始，这中间有不少女孩表示乐意提供帮助，无一例外的被阿轩拒绝了。 时差问题，阿轩和卫熙联系的方式基本局限于每周几封的邮件，邮件里经常只有寥寥几句，毕竟教授是出了名的严厉和高要求，课程安排的强度自然不是混日子的人能够承受的。 卫熙最开始还能够兴致勃勃的和他讲最近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可是阿轩本来就话少，再加上繁忙，回复经常是简单的几个字。 久而久之，卫熙的热情就像是被泼了水的火焰，渐渐熄灭，并且按照现在的趋势来看，甚至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大学是恋爱圣地，永远有丰富多彩的活动，打着种种旗号，核心目的不过是交友，有好感的异性互相交换着联系方式，通过活动迅速熟识起来。 卫熙不在江湖，江湖却有她的传说，作为一支尚未有主的花，香气格外诱人，卫熙本来就爱凑热闹，朋友遍布三教九流，没有阿轩的约束，自然是回归人群，做回自己。 一来二去，就招惹了不少桃花，排除不靠谱的烂桃花，还有许许多多的优质桃花，足够任何一个年轻女孩怦然心动。 阿轩和卫熙的感情更像是细水长流，两小无猜，没有波折，平淡，像是能一下子看到尽头，没什么不好，只是未必是卫熙想要的，至少是年少轻狂的卫熙不想要的。 第82章 主线4 大学时期的恋爱，很多时候是躁动的青春在寂寞无聊的促使下犯的错，就像《左耳》里说的那样，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反正他们都有大把时光去蹉跎。 曾经有很多热心观众设下赌局，赌谁可以俘获卫熙的芳心，阿轩有无数坚实拥护者，可是其他的竞争对手也各有所长，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赌局一度人气爆棚。 赌局的幕后策划人是卫熙的同学，特意过来试探卫熙的想法，卫熙当时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相框里的照片发呆，是她和阿轩的合照，照片里的阿轩笑的腼腆，嘴角扬起的弧度细微，只有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来，细长光滑的小腿在来回晃悠着，像是在诉说着主人的懒洋洋和纠结烦恼。 “我谁都不要。”卫熙手一挥，像是要把所有的追求者一起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再把垃圾桶扔到外太空里，从此再不相见。 当事人非暴力不合作，花落谁家扑朔迷离，亲友团无法刺探到更多内部信息，导致赌局越来越白热化，随着赌注的节节攀升，被观众的叫好和热议鼓舞，追求者们的行为越来越癫狂。卫熙的情绪也越来越烦躁。 深情的追求者1号无数次制造偶遇，每次出门一定揣着戒指，准备随时求婚，2号是富家子弟，挥金如土，土豪的行为深深打动了卫熙的室友，拿人手软，周围的人纷纷倒戈，3号风流不羁，会调酒，会变魔术，会把女孩子哄的开开心心……乱花渐欲迷人眼，要说他们真有多喜欢卫熙倒不至于，更多的是意气之争，越是大家疯抢的人事物，越让人生出一种征服欲。 卫熙不是圣人，总会有心神不定的时候，心里的防线渐渐松懈。赌局随着学期的结束而暂时告一段落，阿轩已经决定留在国外，赚取生活费，卫熙权衡着是回去无聊的呆在家中混吃等死，还是在学校这边找一个兼职更好些，在几个留校的同学怂恿下，卫熙决定找份实习打发时间。 追求者2号是在卫熙办完入职的手续后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事部的几个同事看到他时纷纷露出了若有所思和暧昧的笑容，不留痕迹的偷偷观察着卫熙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才能得到老板儿子的殷勤对待。 2号全身上下都写着“有钱，任性”几个字，恨不得直接穿着钞票招摇过市，骚包的手表在没拉严的百叶窗中透出的光中闪闪发亮，就像是他亮晶晶的眼睛，闪动着让人不忍心拒绝的璀璨火焰。 “你的品味真是糟透了。”在同事们非常有眼色的关门离开后，卫熙上下打量着2号，无比嫌弃他的样子。 “我的服装顾问说这样很适合我呢。”2号的声音带着点炫耀，还有像是孩童一样的撒娇，和一向老成稳重的阿轩截然相反，卫熙在那一刻有些心不在焉，想着自己从来没有看见阿轩这样元气满满的样子，把2号的表情复制粘贴到阿轩身上，这样的违和感让她不由得勾唇乐了。 美人一笑，如雨过天晴，彩虹猛的出现在眼帘，2号不再执着于自己的红衣服配绿裤子有什么不对，潇洒的笑笑，“跟着哥混，包你有肉吃。” “你的红颜知己那么多，肉还够分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总是让卫熙条件反射的挖苦讽刺，这句话的尾音还在空气中颤动时，卫熙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怎么听都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说话不走脑子的人就是烦恼多多！ 2号显然是没有想到卫熙会搭理自己，竟然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连忙做出讨饶的模样，眨巴着眼睛真诚的对卫熙保证：“她们都是浮云，只有你才是真爱，相信我。” 卫熙：“……”信你个大头鬼！ 2号终于对家中产业表现出了一点兴趣来，理由无所谓，反正他的富一代爹热泪盈眶，拿出2号过世的母亲的照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慨道：自己这辈子终于有可能退休了！ 他的职位是总经理助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跳板，说不定哪一天就把助理两个字去掉，接过父亲的事业，彻底执掌大权。 讨好他的人络绎不绝，作为总经理助理的助理，卫熙见到了无数前辈严肃的背着手走进来，关上门后就是各种套近乎，近水楼台先得月，卫熙直接或间接收到的礼物就堆满了自己的寝室。 “这才算什么！”卫熙委婉的建议2号拒绝那些礼物，2号颇有些不以为然，“我还见过别人送女人给我爸呢！而且是买一赠一哦，我也有份。” “堕落的资本家！”卫熙捧着文件扬长而去，2号赶紧解释：“我没要啊！我真没要！” “关我什么事呀！”卫熙回头巧笑嫣然，眼神里还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俏皮，看的2号心痒痒。 2号追求女生的方法只有一个，砸钱！反正他穷的就剩钱了，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无往而不利，可是这一回他打算多花些心思。 阳光正好，2号坐在舒适的椅子上，长腿搭在地上，稍微使力，帅气的转过去，看着外面似乎近在咫尺的白云，胜券在握的弯了弯眼角。 工作后的卫熙比平时忙碌许多，经常是回到寝室就筋疲力尽了，匆匆洗漱后就把自己摔在床里，在柔软的被子的包裹中满意的喟叹着，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所以她和阿轩的交流越来越少，就像是关系疏远的朋友，只是偶尔想起来，问候一声，漫不经心。 然后闹钟响起来，就又是新的一天，挑战和机遇随着清晨第一缕光降临这座城市，cbd永远充斥着妆容精致的美女和西装笔挺的精英男士，拿着电话说着流利的英语甚至卫熙听不出来的语言。打扮随意的2号有些格格不入，在大家的调侃中，cbd里的保洁都比他穿的正式，但2号的表现却让卫熙刮目相看，让她觉得他不只是一个脑袋空空的绣花枕头。 第83章 主线5 彼时的阿轩所做的事情和卫熙大同小异，甚至更加艰苦，他加入了一个年轻的游戏团队，一群高智商的年轻人们不分日夜的宅在拥挤狭窄的办公室里，目光炯炯的盯着电脑屏幕，外卖盒子堆满每个角落，空气中混合了食物和烟酒、咖啡的味道，若是卫熙见到这画面，绝对会认为这样的恶劣环境玷污了她家高洁傲岸的阿轩。 阿轩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仍然独树一帜，干净的衣服好像还散发出阳光和香皂的清香，桌子上摆着的马克杯是和卫熙一样的款式，杯子里还冒着热气，是忙里偷闲去茶水间冲泡的红茶，被眼馋的同事拿过去一口喝掉，之前一直在专注的敲击键盘的阿轩眼疾手快的抢回来，一脸嫌弃的用水反复冲洗着杯子，心里是满满的不悦，这可是卫熙送给他的礼物，被别人碰到让他有些烦躁。 这种占有欲不是第一回发作，他恨不得在卫熙所有的东西上都刻下自己的烙印，让那些没有眼色的男人退散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这样的心理在卫熙长大后变得越来越迷人后，变得几乎无法克制。 他来到国外的高校深造，其实也有自己隐藏的心思，他知道自己如果一直陪伴在卫熙周围，早晚有一天会让卫熙发现自己小心藏匿的阴暗，他不能冒着这样的风险，他不能让卫熙因为自己的不堪而受到折磨。 有的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阿轩一直在努力调节自己的心态，在卫熙不知道的时间地点，他用尽一切手段，只为了能让更好的自己与卫熙重逢。 熬了一个通宵，他的眼睛里面满是血丝，看着屏幕上长串的代码都觉得天旋地转，他把头埋在胳膊里，打算小憩一会。 他睡的并不安稳，皱起的眉头和抿着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有一些严肃和憔悴，呼吸轻微，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柔软有光泽，办公室里负责处理各种杂务的女性助理偷偷看了好几眼，有些可惜这样优秀清俊的男人名草有主，这是办公室里公开的秘密，在阿轩的钱夹里有一张照片，女孩笑靥如花，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看着镜头，时不时会被阿轩拿出来看看，眉眼柔和，唇角含笑。 阿轩有甘愿默默守护他的暗恋者，卫熙也有越来越充满兴致的追求者。具有近水楼台的优势的2号与卫熙朝夕相处，两个人的合作越来越默契，经常是一个眼神的交换就可以理解对方的意思。 “要么他是生了一副玲珑心肝，要么他是真的喜欢我。”卫熙让自己尽可能理智的分析这个问题，要知道职场上自作多情说不定会成为一辈子的黑历史，更何况对象是她的上司——老板的宝贝儿子，稍有不慎，就会惹火烧身。 让卫熙沦陷的开始，发生在某个无聊的饭局上，预约排到几个月后的餐厅装潢是透着韵味的古色古香，小桥流水，泉水叮咚，鸟语花香，有精致的回廊，穿着旗袍的服务员都是风情万种的美人，带路时脸上一直都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这里的价格完全符合餐厅的地位，一顿饭价值千金。是自己这边请客，对方是地方上有名的权贵，他们托了几层的关系才有幸能够见到庐山真面目。 第84章 主线6 开局不利。对方姗姗来迟，面上挂着歉意的笑容，不耐烦被小心的藏在眼底，卫熙没办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人家道行比自己深得多，只是心里感觉对方儒雅的面孔上带着几分冷淡。 有求于人，卫熙头一回看到2号这么屈居人下、费劲心思去讨好别人，好像接触越多，2号在卫熙的心目中的形象就越立体鲜活，不再是以前印象中那个只会砸钱泡妞的幼稚男孩，衬衫的袖子整齐的挽起，西裤笔挺，皮鞋上没有一点尘埃，素来含着笑意的眼睛现在装满了真诚和睿智，让人无法小看这样一个年轻人。 “虎父无犬子，你父亲一定为你感到骄傲。”对方的手只与2号短暂相握，旋即便迅速扫视了一圈，目光好似在卫熙身上停顿了一会，带着几分挑剔和评估，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些。 服务员端着精美的菜肴鱼贯而入，2号体贴的把卫熙面前的啤酒换成了果汁，卫熙觉得心里暖暖的，女人很容易被细节打动，甚至能把这些体贴的行为记在心里，多少年后都会拿出来回味、炫耀。 不得不说，2号从一堆追求者里脱颖而出，是有他的本事的。他对于女生心理的把握恰到好处，滴水穿石，靠的就是努力的堆叠，不动声色的渗透进卫熙的生活。 2号和其他几个同事一唱一和，把气氛炒的火热，推杯换盏间，对方的态度有缓和的趋势，卫熙喝的很少，可惜她酒量更少，借口去补妆，想要偷偷溜走，绕过好几条走廊走到门口才发现匆忙之下忘记拿自己的包，手机和钱都在里面，在餐厅外边的华美灯饰旁站着吹风醒酒，一边骂着自己蠢，一边无可奈何折回去。 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不过大概是自己离开时没有关严门，房间里的谈话声从门缝里隐隐约约传出来，是表现一直平淡的对方开口说话，卫熙怕自己推门进去会打扰到贵人，故而打算在门口等一会。 “明人不说暗话，刚刚出去的那个女孩，是我的条件。” 晕乎乎的卫熙反应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人家提到的是自己啊，作为任人宰割的职场小鲜肉，卫熙打算让自己的包见鬼去吧，她要赶紧跑路了。 房间里短暂的沉默像是在述说卫熙的同事们的尴尬和难堪，作为老油条们，权、色、交易见得不少，却没见过说得如此直白的，这种藏着掖着的事情被放到台面上说，让厚脸皮的他们都觉得三观尽毁。 “您这就是说笑了，”2号亲自给对方倒了酒，语气缓和，“卫熙又不是什么物件，说给就给的。”一旁有同事犹豫的叫2号，可是他就像是充耳不闻似的，自顾自的说道。 卫熙虽然不是上司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宝宝，但是对于2号的维护还是感到心中一暖，她觉得此时进去更加尴尬，索性这就离开去打车投奔朋友，顺便让她付一下车钱。 第85章 主线7 车飞驰在城市华灯初上的街道，夜色清淡疏离，都被人间烟火添上一抹暖色，车灯的明亮光芒汇聚成璀璨的星河。 卫熙每当这个时候，都会生出几分惆怅，大概是初入社会的新鲜人的通病，觉得这一天就这样匆匆逝去，自己却一事无成。 如果是阿轩，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从小到大，阿轩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没什么能够难得倒他。 有这样一个青梅竹马，还真是亚历山大呢，总担心会被落下，会因为自己的不努力而渐行渐远。 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带来丝丝凉意，卫熙搂紧自己，醉意彻底消散，残留的是几分苦涩和疲惫。 这样的日子，真是辛苦呢。 辛苦的不只是卫熙，还有公司里的同事们。2号他们想要讨好的人似乎拒绝了他们的示好，公司的发展受阻，倒不是无法支撑，只是明显大家都忙碌起来。 卫熙叹气，起身去替加班的2号倒杯热咖啡，这已经是这个晚上的第三杯，英气逼人的2号垂眸看着手里的文件，卫熙把杯子拿走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专注的表情让他玩世不恭的气质变成了成熟稳重，心理作用，连他的签名都觉得比以前顺眼了些。 茶水间是每个公司的八卦集中地，所有的小道消息在这里迅速传播蔓延，上到老总，下到保洁阿姨，都对于八卦表现出了热衷，无论是升职加薪还是恋情曝光，都少不了这里的存在。 不出所料，在卫熙刚刚要推门进去时，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 “这回关系没有打通，果然生意就难做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人家，让我们现在一起被连累。”a幽幽叹口气，显然是被今日接连的加班折磨的不行。 “据说是人家看上了我们这边的职员，2号没忍心做这种拉皮条的事，果然麻烦就来了。”b的语气里充满了对于2号的推崇，活脱脱的脑残粉。 “那个新来的卫熙？也没有多漂亮啊？”a的语气有点酸，恨不得这样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卫熙最开始还听的津津有味，后来发现女人的重点果然特别，已经从公司发展转为公司职员的颜值排行榜，并且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她无奈的笑笑，索性去楼下咖啡店打包一份咖啡回来，cbd里最高大上的咖啡店，有相当可观的价格，卫熙觉得自己真是大方，不过看在2号算得上自己半个救命恩人的份上，哪怕蛋疼也要忍痛割爱。 可惜卫熙作为故事的女主，买杯咖啡都不能安生，在她结账后转身离开时，坐在用餐区的一个陌生女孩忽然紧张忐忑的叫住卫熙。 “我的钱包丢了，你能帮我先付账吗？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一看就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窘迫的事情，女孩的衣角都要被自己揉烂了，脸色通红，眼睛里的水珠像是马上要掉下来似的。 卫熙本来不打算做无私散发光和热的圣母，这家咖啡店的价格绝对不是她能轻松承担的，不过她的目光撇到了女孩放在桌上的简历，简宁，毕业院校和自己一样，应聘的职位也是她所在的公司的。 就当作顺水人情好了，卫熙想到滴水之恩，说不定人家以后会涌泉相报，就当是一个长期投资好了，职场上多一个感激自己的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一边掏钱包，一边去和女孩套近乎，“你也是这个公司的？” “我今天刚刚应聘成功，是总经理助理的助理。”简宁认真的回答者。 虽然说起来拗口，但卫熙马上意识到简宁的职位和自己一样，不同之处在于简宁是正式工作，自己是实习。 “那我们真有缘分呢，说起来我得叫你一声学姐。”卫熙马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挽起简宁的胳膊，一副熟识的模样。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嘛！ 有简宁帮忙，卫熙轻松许多，拿一样的薪水，清闲了一半，她开心的很，只是在心中腹诽2号架子真大，竟然有两个助理。 果然，后台硬，神马都硬。 卫熙意识到事情不对，还是得感谢来自茶水间的八卦，据说简宁得到了2号的青睐，不仅在工作中大加赞赏，私底下也在热情的追求着。 卫熙在感情上有些迟钝，两个人这些日子的不对劲之前都被她无意忽视了，现在想想。其实蛛丝马迹不少，只是缺乏福尔摩斯的探索精神。 毕竟几人在同一片办公区朝夕相对，哪怕是不易察觉的眼神的交流，只要留意，也能发现。 卫熙心里面很不舒服，2号之前正儿八经的追求自己，她早就有了几分动摇，就算没有明确答应，也把2号当成了自己的，哪里肯让别人染指。 自己家的新鲜水嫩的白菜，可不能让别人家的猪给拱了。 幸亏卫熙还有几分理智，知道这种问题去找简宁于事无补，倒不如找2号开诚布公的谈谈。 于是2号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漫不经心的打开看，唇角挂着如愿以偿的笑容，微微扬起的弧度带着点不怀好意，“鱼儿上钩了呢。” 卫熙约2号一起吃饭，在公司附近的一家中餐厅，那里菜式地道，环境安静，正适合聊天。 2号姗姗来迟，一叠声的道歉，说是路上堵车。卫熙弯弯唇角，心里和明镜一样，这里到公司的距离近的很，步行比开车快的多，所以说有的时候，善意的谎言只是为了让双方的面子都好看些。 两人先是扯了些乱七八糟的，从忽冷忽热的天气到最近的股市动荡，两个人都是心不在焉，但场面看起来还是一派和谐。 直到饭吃的七七八八，卫熙才笑吟吟的开口问道：“简宁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2号的手边还搁着刚刚排队去有名的蛋糕店打包的蛋糕，精致的袋子上面有漂亮的标志，那是大多数女孩们都会喜欢的地方，显而易见，2号没有把这个袋子送给卫熙的打算，他侧着头，看着桌上摆着的花瓶，水墨色勾画出山水鱼虫，清淡素雅，偏偏里面插着几只艳丽带刺的玫瑰，两者美的各有千秋。 第86章 主线8 2号的目光含着几分温柔，看着蛋糕袋子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情人，虽然卫熙总觉得有几分违和，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就像回头金不换的浪子，难得的钟情显得尤为可贵。 “你觉得呢。”不等卫熙回答，2号就已经叫来服务员，潇洒利落的结账，还十分大方的留下了数目惊人的小费，果然是有钱任性的作风。 钱是个好东西，能让人们像是嗅到了肉骨头香气的狗一样趋之若鹜，2号充分享受到了钱带来的特权，所以说心里话，他的真爱第一个是钱，其他的不过是钱的附属物罢了，偶尔投入进去的心思，无非是想要看好戏的代价。 毕竟人生这么无趣呀…… 2号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让卫熙慢慢吃，他先走一步。卫熙本来就没什么胃口，数着粒数吃了几口米饭，就打算回去了。 公司有很长的午休时间，非常人性化，所以卫熙回去时楼里面还空荡荡的，大家还都在外面吃饭，寂静一片，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2号有一间很豪华的办公室，里面有配套的休息间，有舒适的床和沙发，卫熙想着2号不在，正好去蹭一会沙发，最近自己一直在纠结着2号的事情，睡眠质量直线下降，每日都有高强度的工作，只能见缝插针的去休息。 卫熙要感谢自己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无论何时何地，她开门都是轻手轻脚的，于是完整的目睹了简宁红着脸吃着蛋糕，被2号忽然偷袭的场面，两个人安静的接吻，简宁闭上眼睛的样子安静美好。 这样的女孩，大概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办法讨厌的，就像是静静生长的植物，从来不奢求更多，晒晒太阳就能够心满意足，真诚天真，爱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至少卫熙这个时候只是鼻子发酸的把门掩好，生怕惊动了那两个相拥的人。 就在她合上门那一刻，2号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门口，他之前被简宁挡住，卫熙没有看到的是对比于简宁的专注投入，2号其实一直睁着眼，眼底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色风浪，像是在酝酿一场滂沱大雨。 卫熙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具体体现在她的朋友圈空间微博等所有社交工具和魂不守舍的工作状态，在收获了一堆朋友同事的安慰后，卫熙接到了阿轩的电话。 然而她的第一句话很煞风景，“这个是国际长途吧，我没有那么多话费了。” 对面是短暂的沉默，随之是阿轩低沉的笑声，像是扣在人的心弦似的，咚咚咚，扰乱了卫熙的心跳。 “傻姑娘，回头。” 从来没有觉得阿轩这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卫熙一直很喜欢一句话，清风吹衣，飞雪满庭，好像一抬眸一回首都是美好易碎的幻象，清丽的像是水中的月亮，柔和的光亮让人生怕惊了这一场美梦。 卫熙的声音都带着容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回来了？” “游戏基本做完了，接下来是试用一段时间，等待发现bug，我们就先放假了。”阿轩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身旁还立着行李箱，风尘仆仆，一向整洁干净的他身上的衣服带着褶皱，脸上有几分倦色，可在看到卫熙的一瞬，眼睛里都透着光，一向不爱说话的他难得详细解释着。 卫熙见他声音有些沙哑，便拦着他不让他再开口，有些心疼的捏捏他身上的肉，“你们肯定很辛苦，你都瘦了，捏起来手感都不好了。” 被嫌弃了的阿轩马上保证把没了的肉再吃回来，卫熙这才心满意足的接过他拿着的外套，把他送回家去，舟车劳顿之后，热水澡加上饱餐一顿再加上舒服的睡眠，足以让每个游子身心放松。 阿轩提醒她请假，卫熙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我们的上司是个年轻人，好说话，我说一声就行。”而且有能干的简宁在公司，卫熙的位置显得有些多余，好像是白白拿着工资一样，卫熙心情不好，有一部分就是因为挫败感，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同龄人，自己还是先来的，竟然落在下风。 请了几天假，卫熙感觉心里的负担一下子轻了许多，这几天她就一直陪着阿轩，眨巴着眼睛，乖巧的听阿轩讲他在国外的经历，干巴巴的几段游玩经历很快被讲完，卫熙不愿陷入尴尬的沉默，就问起了他的工作。 刨除那些行业机密，阿轩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去描述他们倾注了全部心血做出的游戏，“背景涉及到古今中外，可以把玩家送入到任意一个世界，让他们去真切的感受到另一个世界。不过我们的设定是玩家需要完成一定任务的，难度不低，可玩性很强，以后还会开发出玩家pk的模式。” 提到专业，阿轩即使是把不能说的部分一带而过，说起来还是滔滔不绝，难得的聒噪，神采飞扬，眼睛里是坚定和憧憬，混合在一起闪烁着瑰丽的色彩，手里还拿着笔写写画画，好解释的更加明白些。 “卫熙，我说了这么多，该轮到你了，你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阿轩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向了卫熙。 “我好像有点喜欢我的上司。”话说出来卫熙就有些后悔，可是看着对面阿轩不动声色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哪里知道阿轩刚刚把握在手心的笔一下子折断了。 “那你上司喜欢你吗？”阿轩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卫熙的回答，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幸好卫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留意到这些。 “我也说不好，可能喜欢，可能不喜欢，但是我又不好意思问个清楚明白。”感情的事情，如果自己被证明自作多情，无论是多厚的脸皮都受不了这样的纠结难堪，所以卫熙一直没有勇气和2号当面说开，一个是怕自己以后难做人，一个是怕2号为难，不忍心拒绝自己。 第87章 主线9 正在纠结的卫熙哪里知道阿轩平静外表下的惊涛骇浪，一口气把自己的心事说完，感觉心情就像是雨后彩虹悬挂的天空，纯净透亮。 阿轩是一个靠谱的倾听者，就算卫熙的抱怨吐槽毫无逻辑，他一直保持着专注的侧过头去注视着卫熙的姿势，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只有阿轩自己懂得，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忍住把眼前的女孩搂入怀中的冲动。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卫熙身上沐浴乳的味道，是微涩的柑橘香气，与之前她用的牌子不一样，卫熙素来是没什么耐心和坚持的人，无论是衣服的风格和还是护肤品的牌子，都是隔一段时间就会翻天覆地的换一遍，美其名曰，每时每刻都是崭新的自己。 所以卫熙和阿轩从小到大都是和而不同，阿轩的衣服从孩童时期到现在都是一个牌子的，也幸亏这个牌子的设计遍布各个年龄段，这么多年过来，连卫熙的态度都从怒其不争变成了哀其不幸，从恨不得把阿轩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到已经放弃治疗他，阿轩的喜好都能执着多年。 卫熙翘班的几天过的并不平静，不是阿轩忽然扭转了性子，而是公司那边闹腾起来，祸殃池鱼，连卫熙这个还在实习期的小助理都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一手创建了本地数一数二的企业，2号的老爸算得上年轻有为，是受过无数表彰的知名企业家，可是偌大的资本市场不是一家就能垄断的，他们的市场份额被竞争对手一直虎视眈眈的窥伺着，就像是眼神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恶狼们，只等着猎物松懈，就猛地窜出来咬上一口。 其中最有优势的对手是简氏，与2号家的一夜暴富不同，他们有好几代的积淀，哪怕中间遇到许多挫折，元气大伤，如今也能和2号家分庭抗礼，共同瓜分市场。 两家一直处于互相试探，但都不敢做出大动作的情境，隐约中形成了一种维持现状的默契，轻易不敢打破。 可时过境迁，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好似冰天雪地一下子变成了春暖花开，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派和睦，偏偏让人觉得怪异，却无从说起。 简氏的老总和2号的老爸握手言和，打算共创美好未来的消息铺天盖地，连不在“江湖”的卫熙都有耳闻，公司里的同事们自然知道的更加详细。 “新来的助理简宁是简总的独生女呢，是真正众星捧月的公主呢，2号和她若是真的在一起了，那我们公司和简氏就能强强联合，未来一片大好。”消息灵通的a在群里八卦道。 “可是……2号不是在追卫熙吗？”b弱弱的问道。 群里本来正在热烈的讨论着，b这句话一出现，群里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还是老油条出来圆场，“一个是旧爱，一个是新欢，嘿嘿，咱们都得往前看！” 阿轩正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盘切好的水果，一片橙子盖在最上面，底下有去籽切块的西瓜，还有薄薄的火龙果、小巧精致的樱桃、鲜黄诱人的芒果和晶莹剔透的葡萄，其实卫熙自己也经常弄水果切，可是阿轩搭配的色彩看上去格外有食欲。 “你真是宜家宜室的好男人呀，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女孩子？”卫熙懒得去找牙签，直接伸手去拿，修长白皙的手好似美玉雕成，阿轩在一旁看着就知道触感定是滑嫩微凉。 卫熙不忍去打乱阿轩摆出的图案，正在欣赏顺便偷师，殊不知她在看风景，同时也有人把她当成良辰美景。 情人眼里出西施。世上皮相好的人千万，卫熙在其中勉强算得上中上，可在阿轩眼中她就是独一无二的美人，无一处不喜，好似是上天真的是抽了他的肋骨做出的人，头发丝都能让他夸出一朵花来。 边吃水果，边看群里的聊天记录在以惊人的速度翻屏，大家好似都忘记了卫熙也在这个群里，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卫熙默默潜水，发现了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简宁开始是瞒着家人跑到这里工作，想要不靠家族的庇佑闯出来一片天，比如说两家似乎打算结秦晋之好，若是简宁能带着简氏当嫁妆嫁过来，那2号分分钟身家翻倍，走上人生巅峰。 “既然是放假，就不要再想工作的事情了。”阿轩以身作则，把手机关了，世界一片清净。 卫熙已经跟上了同事们八卦的节奏，再不担心会被时代所抛弃，笑眯眯的把手机上交，问阿轩有没有什么安排。 “回母校看看吧，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阿轩的语气颇为落寞，卫熙忍不住手欠的摸摸他的头，很少看见他眸子里装满黯淡的样子，有点心疼，虽然自己不是怀旧的人，但是终究不忍心拒绝阿轩的提议。 临时起意，两个人直到走到学校门口才想起来现在学校正在放假，老师都不在，收发室的看门大爷肯定不会放行。 “我们就这样打道回府？”卫熙有点沮丧，心有不甘。 阿轩去附近的奶茶店买了奶茶，两个人一起蹲在墙角长蘑菇。 卫熙吸了一大口，老板实在，珍珠和椰果放了许多，咬起来很有弹性，奶茶味道香浓滑腻，熟悉又久违的口味让卫熙回忆起遥远的青春，“记得当时他们家的生意特别好，排队要等很久，每次我都不耐烦，都是你替我去买，老板是个漂亮的姐姐，每回见到你都会笑的眉眼弯弯。” 想想就觉得郁卒，卫熙的桃花永远没有阿轩的多，导致她长期嫉妒阿轩的好皮囊和高智商，恨不得复制粘贴到自己身上。 卫熙说着，瞅瞅阿轩，明明一样是蹲着，他看起来依旧清俊优雅，而自己就是女*丝，若是换上破衣烂衫，在面前放一个碗，估计一会就有好心人扔硬币了。 有一个虚无缥缈的词叫气质，卫熙恨不能批发几麻袋回来，好好补一补。 第88章 主线10 没有气质的卫熙默默挪动屁股，离阿轩远一些，被当事人发现，虽然阿轩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表情，但是卫熙发誓他的嘴角上翘的弧度让人无法忽视好嘛！ 顺手接过卫熙喝光的杯子，阿轩起身找垃圾桶，长身玉立，清瘦挺拔的像是一棵树，沉默的站在那里，抵挡着风沙和烈日炎炎，是可靠的存在。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秘密入口。”阿轩走在前面带路，卫熙听话的跟在后面，莫名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工资拿的跟班，放在古代就是华服公子哥身边的狗腿子，负责狗仗人势和出出馊主意。 卫熙当了多年的好孩子，从来没有想过同学的智慧可以应用在各个角落，被拔掉了一根栏杆的栅栏虚张声势的立在那里，上面还有植物的藤蔓作为掩盖，弯腰钻过去后到达的是学校教学楼的背面，人迹罕至，是收发室大爷的盲区，兼顾了安全性和保密性。 卫熙看的目瞪口呆，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弄这个门出来的一定是天才！好可惜自己以前没有发现。” 阿轩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咳嗽一声清嗓，等卫熙的目光依依不舍的从栏杆转移到自己身上，才矜持的开口说道：“是我弄的。” 卫熙第一反应是不相信，阿轩在她的记忆中一直是老师们最放心的好孩子，天资聪颖，又不爱调皮捣蛋，提起他来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可是阿轩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卫熙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阿轩，只觉得人不可貌相。 “可是你为啥不告诉我呀！”卫熙有一点难过和遗憾，感觉自己的过去和精彩纷呈、*迭起就这样擦肩而过，在心里面幽怨的感慨阿轩不够义气。 “说好的做彼此的天使呢！有难不能同当，但有福可以同享呀！” 阿轩生怕卫熙生气，急忙解释说：“从学校逃出去又没有什么好炫耀的，是半夜三更几个男生想要去网吧打游戏，领头的人振臂高呼，大家纷纷响应，我被硬拽着一起去，就顺便找了个方便的路。” 卫熙错过了阿轩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好似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一直是个单薄的形象，成熟、淡定，不爱说话，一个人可以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消磨时间，其实他也有自己不熟悉的地方，那些琐碎的事情细细道来，在她眼前勾画出一个鲜活真实的阿轩。 “可是你不爱玩游戏吧？那你去网吧是睡觉？”在脑海中想象一片喧嚣中皱着眉入眠的清俊少年，卫熙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我……当时在写代码。”阿轩有些不愿意承认，因为现在想来去网吧睡觉或者写代码都是挺蛇精病的事，后者的程度更甚前者。 卫熙之前还只是含蓄的嘲笑阿轩，听到阿轩的话，笑的都直不起腰，果然她家阿轩不是一般人，这样呆萌的事情让她本来感到的陌生和疏远都变成了亲切，她拍拍阿轩的肩膀，“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 假期里的学校寂静一片，好似能听到时光流逝的声音，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空荡荡的，阿轩带着卫熙走到他们以前的教室，大门紧锁，透过落灰的玻璃望进去，摆列整齐的桌椅像是沾染上岁月的尘埃，颜色斑驳，比记忆中的样子破旧些。 在这里他们一起度过了昏昏欲睡的午后，被下课铃声忽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睡了一节课，教室后面的黑板报每回都是老师抓壮丁去画，每当这个时候大家互相推脱，伶牙俐齿，嘻嘻哈哈，桌子上摆着高高的一摞书，能够遮挡住老师的视线，方便他们偷偷的传纸条吐槽或者在上课的时候写永远写不完的作业。 “我还记得……”卫熙和阿轩就这样慢慢的散步，时不时说几句话，回忆当年发生过的趣事，偶尔相视一笑，充满默契。 这样的好心情持续到阿轩把卫熙的手机还给她，他的笑容一下子就黯淡许多，“你手机一直在响，估计是有什么急事。” 卫熙刚刚接通，同事拔高好几度的声音马上传过来：“大事不好了！我们的一个重要的方案泄露了，老板们现在都疯了，所有人都得加班！” 卫熙匆匆忙忙的赶去公司，在路上继续和同事打探情况，“对方是谁？不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把，在我们头上动土！” 同事一边劈里啪啦的敲键盘，忙活着一会开会要用的文件，一边告诉卫熙：“是简氏，我们现在都懵了，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怎么个情况，明明之前还是要友好合作的，现在就向我们捅刀子，大神打架，遭殃的都是我们这些小喽啰，你吃饱了再过来吧，不然一会忙起来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同事没有夸张，卫熙到公司这么久，头一次看到所有的职员脸上都挂着严肃的表情，连招呼都没有心情打，只匆匆点个头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所有的部门都要开会，安排会议室和开会时间的妹子踩着高跟鞋跑来跑去，像是脚踩风火轮，马上要飞起来似的。 卫熙刚刚进门，就被好心人拉过去，一脸悲悯的看着她，委婉道：“你一会躲着点2号，省着他拿你撒气。” 卫熙想要辩解2号是个好脾气的人，忽然灵光一闪，想通了整件事情的进展。简氏有多少探子潜伏在这里不得而知，现在看来，最具有可能性的是简宁，她有职权之便，从事的工作经常接触重要的文件，本人又是简氏的未来继承者，人心都是偏的，天时地利人和，就差人赃俱获了。 不只他们有这样阴暗的想法，2号也是这样想的。他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简宁，红红的眼圈惹人怜惜，可是他如今没有欣赏的心思，“你有把我们的方案说出去吗？” “没有，”简宁急忙解释，“我平时不会提工作上的事情，你相信我，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第89章 主线11 2号转过椅子，背向简宁，坐在落地窗前，沐浴在混凝土森林中金子般珍贵的阳光中，难得穿上高级定制的西装，整个人好像和平时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截然不同，带着生人勿近的精英气质。 他在简宁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一笑，声音无波无澜，“我当然相信你。我们这样的关系，你舍不得。” 可是他自己到底相信了几分，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卫熙看到紧闭的办公室的门，轻轻叹口气，转身去泡咖啡，这种高层的争斗，她还是躲得远些为好。 几个同事正聚集在茶水间里，忙里偷闲外加交换最新的消息，其中有个女孩在刷新闻，忽然惊呼一声，把屏幕给周围的人看。 “简姓女抛弃爱情为祖业”，加粗加大的标题卫熙站在稍远处都看的清清楚楚，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网络暴力从来是杀人不见血，卫熙能够想象到哪怕媒体只是含糊其辞，机智的网友们也能通过蛛丝马迹翻找出简宁的姓名、工作、黑历史和祖宗十八代。 卫熙好想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就像是台上的人甩着水袖，眉眼含情，浓妆艳抹，婉转的唱着舞着，自己坐在台下，拿着瓜子汽水，偶尔喝彩，为这出戏的真实残酷，也为自己的安然无恙，无忧无虑。 可是在她端着杯子敲门时，她就悲哀的意识到，自己早就在这出戏里演绎着悲喜，领着微薄的工钱，做一个听话的提线木偶。 “你的奶茶。”卫熙先将咖啡递给2号，然后把奶茶递给眼圈红红的简宁，随后就退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告诉简宁她现在红遍了网络，而且是红的发黑。 沉下心来，卫熙盯着眼前的文件发呆，其实是在分析现在的形势，简氏显然走错了一步棋，这次的方案泄露不会造成很大的损失，可是简宁势必会被当成替罪羊，接受键盘侠们的谴责和鄙视。 难道是有钱人家的儿女都格外不值钱？卫熙觉得简氏的做法得不偿失，现在谁才是幕后黑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认为这个人是简宁，那么无论真相如何，简宁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阿轩，是不是人为了钱什么都可以抛弃？信念、亲友，还有恋人，都是现金等价物，明码实价，童叟无欺。”卫熙忽然很想听听阿轩的声音，好像他就是跳跃的火光，温暖明亮，能够陪伴她度过漫漫长夜。 阿轩的回答来的很快，“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至少在他的心中，有很多比钱重要的事情和人，比如说卫熙。 “如果你哪天要把我卖了，我替你数钱。”卫熙脑洞大开，画风一下子从中二期变成了蛇精病。 阿轩沉默许久，有点不想搭理她。毕竟和蛇精病能够有效沟通的也都是蛇精病，阿轩觉得自己的智商被卫熙拽到了最低点，下降的速度让人咋舌。 过了一会，阿轩自暴自弃，“到时候我分给你一半，乖……” 第90章 主线12 智商相同的两个人才能在一起愉快玩耍，至少卫熙和阿轩现在的氛围和谐美好，卫熙觉得自己被阿轩难得的蠢萌治愈了，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件，新鲜出炉的纸张还带着打印机的热度，应该是2号刚刚放在这里的。 无论事实如何，简宁都要坐一段时间的冷板凳了，所以卫熙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不仅是自己的工作，还有简宁那部分任务，卫熙觉得自己被资本家剥削的已经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卫熙迅速的翻阅着一厚摞的文件，把不重要或是不着急的先扔在一边，等待她漫长岁月后的临幸。直到所有的文件都被分开，终于告一段落的卫熙站起来活动一下。 地上有一张纸，薄薄的，看样子是从哪份文件中掉出来的，卫熙揉着酸痛的眼睛哀叹一声，要找到它是哪个文件里面的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这张纸应该是被人反复折叠揉搓过，皱巴巴的，是一份个人介绍，证件照上的男生依旧能看出几分俊朗，卫熙第一个反应是人事部收到的简历不小心混在了自己的文件里，可是草草看了一眼后，她感觉背上生了一层冷汗，无风自凉。 男生姓简，这个姓氏让她一瞬间就严肃起来，实在是最近简氏出尽了风头，随即她又笑话自己草木皆兵，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这个介绍看起来不像简历，倒像是……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 最后附上的是dna亲子鉴定的结果，证明有几乎百分百的可能是父子关系，卫熙心里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只觉得形势更加扑朔迷离了。 这应该是2号不小心夹进来的，卫熙在想清楚之前，手上的动作就开始了，她把刚刚分好的文件又摞成了和之前别无二致的样子。 她这才小声的哇了一声，有钱人的世界果然她这样的凡人不会懂……她要为淳朴善良的穷人们带盐！ 这样劲爆的八卦不适合在公司分享，所以下班的时间一到，在加班的同事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卫熙就像脱缰的草泥马一样欢脱的跑出了公司，期间还在停车场偶遇了携手同行的2号和简宁，她看起来平静许多，虽然还是能看出哭过的样子，但是看着2号的眼神温柔如水。 果然人家是真爱呀，卫熙的心里面有点酸涩，可是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的画面美到虐狗。 两个人没有看见卫熙，正在边走边交谈，卫熙想了想，决定有眼色的避开些，在她转身之前，她听见2号温和的说道：“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但是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卫熙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份调查报告，只觉得心像是坠入了深海，冰冷又黑暗。 卫熙去找阿轩，却没有了讲八卦的兴致，就连晚饭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亲手做了一桌菜，正在伪装淡定其实内心渴望赞美的阿轩没有听到他想听的话，不免有些沮丧。 就像是小时候兴冲冲地拿着100分的考卷，却被忙碌的父母忽略一样，心里是细碎的疼痛，这让他的胃有些难受，他捂着胃，蹙起了眉头。 卫熙终于魂归来兮，看到可怜兮兮的阿轩，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阿轩只是摇摇头，咬紧牙关，有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本来他的肤色就白皙无暇，现在更是没有血色的一片惨白，让卫熙急的团团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轩一向沉着冷静，卫熙早就习惯被他照顾，从来没有面临这样为难的局面。 “你是胃疼吗？你有药吗？放在哪里了？” “我不想吃药。”偏偏阿轩这时就像是固执的孩童，提起药来如临大敌。 “别闹。”卫熙擦擦脸上的汗，觉得心好累，她宁可阿轩像平时一样高冷啊，这样任性的他让人觉得真是人设崩坏了呢。 “我只是没吃好饭而已。”因为卫熙心不在焉，阿轩这顿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于是娇贵的胃出来找存在感， “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严重呀？”卫熙一边去找药，一边试图分散阿轩的注意力。 “在国外有的时候顾不上吃饭。”阿轩的话一如既往言简意赅，不知不觉透露出几分委屈脆弱，卫熙的心就像是泡在醋里一样，酸酸软软的，不由得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关心和体贴，“那我去熬粥，你先躺一会，马上就好。” 看着阿轩想要说话的样子，卫熙马上凶狠的补充道：“不听话就不管你了。” “我只是想说可以加点红枣。”阿轩的脸上露出一丝名为狡黠的笑容，配合着他惨淡的脸色，让卫熙好气又好笑。 卫熙的厨艺不好，但是没有夸张到像是言情小说中笨手笨脚的女主们，能把最简单的菜肴整的一塌糊涂，所以她很快就端着热气腾腾的粥从厨房走出了。 阿轩已经拧着眉头睡着了，手依旧是放在胃那里，估计是依然隐隐作痛，卫熙正要推醒阿轩，就听见他低声的呢喃着：“卫熙，别走。” “快醒醒，来尝一尝本大厨的手艺！”卫熙忽略掉刚刚心里不自然的悸动，把粥递给睡眼朦胧的阿轩。 第一勺被阿轩递给了卫熙，“你也没有好好吃饭。”阿轩没有问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卫熙心中一暖，就这样两人一人一口的吃完了。 明明是最亲密的情侣才会有的腻歪行为，让卫熙和阿轩都红了脸，可是两人都舍不得打破这样美好的时光，动作越来越慢，恨不能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外面如何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都无所谓，他们这一方小天地就像是诺亚方舟，有温暖的灯光和平和的心情。 其实有很多人讨论过一个问题，是细水长流还是轰轰烈烈更让人心生向往，卫熙之前是中立派，信奉过犹不及，如今她只知道她愿意用全部的绚烂风光交换一世安稳。 第91章 主线13 什么时候卫熙感到幸福感爆棚呢？是大雨倾盆的日子，她翘了课，正好当天没有点名，在寝室里捧着一堆零食看电影，美食美色当前，心花怒放，在其他人看来琐碎平淡的事情却能让她感到深刻的快乐。 这样的卫熙，哪怕在和阿轩相处时都会隐隐生出一种恐慌，唯恐好时光走的太快太急，就像如果一个穷人从来没有吃饱，也许他对于昂贵的美食就没有太多的执着，然而如果感受过这世界上最热忱真诚的感情，却被忽然剥夺，卫熙绝对会承受不了。 “早点睡。”卫熙看着阿轩盖好被子，反复叮嘱他不许再继续工作，要好好休息，这才不是很放心的离开。 路上发信息试探阿轩有没有睡，问他明天有什么安排，阿轩不疑有诈，几乎是秒回，卫熙偷笑，语气却很严肃：还不快去睡！ “临时发现游戏中有一个严重的bug，我需要马上修复。”阿轩的回答让卫熙叹了一口气，认真的问他一个让广大男性同胞纠结千百年的问题：“如果我和你的电脑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这个问题有无数的改编版本，主语可以是男方的母亲，可以是男方挚爱的签名足球，不管是哪一个版本，这个问题都有超强的杀伤力，稍有不慎，都能让女方委屈伤心，轻则需要玫瑰巧克力和讨好，重则让女方直接决定相忘于江湖。 阿轩正在敲击着键盘，听到这个问题还是马上听到了警钟敲响的声音，眼神还盯着屏幕上不断翻滚的代码，全部的聪明才智却都被投入到卫熙的问题中。 如果不假思索的说救卫熙，可能会被斥责说是虚伪，如果说是电脑，那活该他孤独终老，从来都是胜券在握、沉稳从容的阿轩此时心中焦急，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卫熙在问出这个问题后就后悔了，这个问题适合热恋中的男女，她和阿轩却一直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状态，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有些过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好像看不到就不会尴尬一样，卫熙把手机扔到一边去，赤脚站在窗前，路灯已经渐次点亮，月光星光显得黯然失色，偶尔有情侣说说笑笑的经过这里，惊扰了寂静的夜晚。 大雨突如其来的降临，带来丝丝寒意，没有带伞的人们匆匆跑到楼底下避雨，还有年轻的男孩脱下外套，罩在女孩的头上，飞快的奔跑着，消失在卫熙的视野中，雨滴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户玻璃，卫熙站了一会，直到凉意从脚底泛起，才去看一直闪着指示灯的手机。 有新的信息。她拿着手机端详许久，嘴角一直上翘着。 谁说阿轩不会说情话？理科生不会背诵缠绵悱恻的爱情诗歌，却擅长透过重重迷雾，看到事实本质。 “我喜欢你。”这样一句简单质朴的话，具有亘古不变的魅力，至少卫熙一直在徘徊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的尘埃落定。 “我也是。”卫熙有些不好意思，写完信息后保存在存稿箱里，等待以后的哪一天她会坦荡荡的当面对阿轩告白。 这么一想，就觉得未来无论如何艰难，都是有可以期待的美好存在的。 暴风雨过后会是社么？也许曾经天真的卫熙会认为是彩虹或者是天朗气清，可是接受了社会的磨练后，卫熙的答案是——更激烈的暴风雨。 最近进入了本地的雨季，一场接着一场的瓢泼大雨就像是悄悄约定好似的，几乎没有留出多少间隔的时间，卫熙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与天气相同的，大概是公司里的气氛。 若是说之前吊儿郎当的2号只是仗着家庭背景过来玩票的富二代，现在的2号杀伐果断、出手干脆利落，虽然之前简氏窃取他们的方案带来了无法弥补的损失，但是2号力挽狂澜，董事会那些倚老卖老的前辈们都保持沉默，不敢轻易站队，也不敢为难2号。 严格来说，方案泄露并非是2号的工作失误，更何况他最近的卓越表现远远超过大家的预期，之前和2号嬉皮笑脸的同事们现在都严肃起来，工作态度空前认真，生怕无法满足公司发展需要，被后浪拍死在岸上。 最近接连的几场胜利淡化了之前简氏给他们带来的挫败感，2号决定劳逸结合，请大家吃大餐来庆祝加犒赏。大家纷纷热情的响应，最后敲定在一家非常有名的奢华的会所，会所的特点就是贵，吸引了无数有钱任性的土豪们。 2号敛眸沉思了一会，有算计从眼底一闪而过，他挑眉笑了笑，狭长的眸子里一片流光溢彩，他表现的大方极了，就像是去吃大排档的烧烤一样轻松自在，“今天我付账，大家玩的开心点！” 会所贵的有道理。这里实行严格的会员制，若不是2号拿着的是顶级的会员卡，和这里的老板关系还不错，他们一行人进来都是问题。进来之后，哪怕是那些有资历的前辈们，也像是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眼睛中的惊叹无法隐藏。 或许是为了避嫌，简宁并没有和2号走在一起，可是由于大家对于简宁的态度都是皮笑肉不笑的，都已经默认她就是泄密事件的罪魁祸首，所以最后简宁朝卫熙走过来。 简宁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卫熙，看的卫熙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索性主动问道：“你方便开车带我过去吗？” 是的，作为一穷二白的学生党，卫熙是无车无房无五险一金的三无人士，两袖清风，自然一有出行就要去蹭别人的车。 简宁的车是经典款的女性车，小巧，颜色靓丽，驾驶方便，都说香车配美人，卫熙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看着美人开车真是一种享受。 古典乐回荡在车内，微风拂过，简宁的发丝轻轻摇曳着，雪白皓腕搭在方向盘上，手指纤细，指甲被修剪的圆润整齐，就算抛开简宁的身家来看，这也是可以打九分的女子了，或许不够惊艳，但是是百看不厌的那一种，经得起岁月的考验，哪怕美人迟暮，依旧有一股优雅的气质在。 卫熙偏偏又想起那天看见的那份亲子鉴定，顿时觉得红颜薄命，命途多舛，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 简宁瞥了几眼一直沉默的卫熙，误会她是还在怀疑自己，迟疑了半晌，翻来覆去的组织着语言，试图找到最适合的解释办法，“泄密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我不是这样的人……”越说越觉得别扭，尾音轻到像是马上要消散在空气里，她颓然的叹气，觉得自己都不会相信这样一番无凭无据的话。 “啊？我相信你啊。”卫熙对于两个人对话的走向略感迷茫，倒是她第一时间就想起来表达自己的信任。 被冤枉了好些日子的简宁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多年的家教和矜持让她不至于喜极而泣，但是她的声音还是带了几分哽咽，“谢谢你。真的没想到会有人相信我。” 卫熙有些尴尬，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你是我的学姐嘛！” 卫熙：话说这样的原因真的有说服力吗？急，在线等。 谁料本来还能把眼泪憋回去的简宁一下子泪崩了，不得不把车停靠在路边，哭的肝肠寸断后，不好意思的对着卫熙笑了笑，笑容脆弱的像是风吹雨打后的花，娇弱的让人忍不住去呵护照顾。 “让你见笑了，实在是最近一段时间压力太大。谢谢你陪我，有你这样善良的学妹是我的幸运。” 卫熙偷偷发短信给阿轩：怎么办？我好像不小心收获了一枚妹子！ 依旧在忙活完善游戏的阿轩停下手头的工作，看到卫熙的话啼笑皆非，想了想回道：你真是棒棒哒！ 路上耽搁了一些，卫熙和简宁到达会所时，其他的同事已经进去了，幸亏简宁也有这里的会员卡，熟门熟路的带着卫熙去泡温泉。 这里的温泉是一个个的小池子，分成男女两部分，每部分里面有花草山石作为屏障，最大程度上保护了客人的*，却又不显得闭塞。 大抵是现在不是高峰期，偌大的温泉只有卫熙和简宁两个人，清净的能够听到潺潺的水声，馥郁花香萦绕在鼻端，卫熙觉得自在极了，听从了简宁的建议，褪去了全部衣物。 水温偏高，水汽氤氲，卫熙缓缓踏入水中时，不由得发出舒服的喟叹声，只觉得近日的疲惫顿时消散，稍烫的水温让皮肤变得红润，卫熙仔细的瞧着自己的皮肤，臭屁的感慨着自己果真是天生丽质、肤如凝脂。 卫熙闭着眼睛，觉得自己昏昏欲睡，正要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就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传过来，越来越近，卫熙最开始并未在意，毕竟这里是半开放的地方，其他顾客会经过她这边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觉察出不对，是因为脚步声忽然停止了，应该是有人驻足在原地，卫熙奇怪的看过去，就发现自己的池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刚要尖叫，就被他捂住了嘴。他的力气极大，卫熙拼命的挣扎也只是拍打出几朵水花。 “可真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卫熙耳边和脖子上，这样亲密暧昧的动作只让卫熙恶心到想吐，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卫熙的无助助长了男人嚣张的气焰，他摩挲着她的脸颊，低语道：“你若是听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手指渐渐往下滑，卫熙瞪大了眼睛，手脚被制住，她就试图用嘴咬，却都被对方轻松避开。 卫熙绝望了。 男人的动作却忽然停止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缓缓下沉，头上开始流血，鲜红色很快扩散到了整个池子，在他的背后是举着残破的瓷质花瓶的简宁，还维持着高举的动作，看起来就和举着火炬的女神一样，正义凛然，神圣不可侵犯。 简宁扶起腿发软的卫熙，用浴袍把卫熙包裹起来，把手里的花瓶扔进池子里，迅速的离开现场。 “多谢。”卫熙尚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连道谢都是磕磕绊绊的，牙齿相碰，整个人还在哆嗦着。 “没事。”简宁看起来虽然有些狼狈，但是还是冷静的搀扶着卫熙快速的走着，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件事是个阴谋。 简宁不是小白兔，就算简家人物关系简单，从小到大见过的龌龊事情也不少。她有惊人准确的直觉，就这件事而言，无论是消失了的服务人员，还是忽然闯到女客这边的陌生男人，都是别人精心布置的局，卫熙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想来今天这些本来都是为自己准备的，只不过阴差阳错，男人误把卫熙当成了自己。 “我们先回去吧，找个借口，和同事们请个假。”避免对方还有连环计，简宁一分钟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 卫熙的思绪混乱一片，只是呆呆的应了一声，简宁看着失魂落魄的卫熙，只能牵着她上车，问她家的地址，把她平安送回去。 卫熙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报出的地址是阿轩那的，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简宁已经打开导航，车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嗖的一下窜出去。 一路沉默，卫熙和简宁都没有心情开口说话，到达阿轩那里时，简宁问卫熙要不要送她上去，卫熙看看安保措施不错的小区，再看看难得发丝凌乱，衣服乱七八糟的简宁，理智回笼，摇头婉拒了。 “那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简宁担忧的留下一句叮嘱，让卫熙冰凉的心多了些安慰。 阿轩在家中，听到门铃响时还有几分诧异，回忆一下自己没有快递和外卖，觉得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索性继续敲着键盘，只装作家中并没有人。偏偏门铃响个不停，像是紧箍咒一遍遍循环播放，他烦躁的起身去开门。 第92章 主线14 “卫熙，你怎么了？”已经简单的收拾过的卫熙看起来只是神色有些不对，这异样没有逃过阿轩的眼睛，卫熙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掩上房门，才觉得彻底安全下来。 “我现在不想说，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卫熙的声音低沉，虚弱的咧咧嘴，直奔阿轩的床，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剧烈急速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被子和枕头上有阿轩的味道，不像是夏日男人们的臭汗或者是古龙水的味道，清爽干净，像是阳光晒过的草木香气，这些熟悉的气息簇拥着卫熙，就像是一个舒适安稳的怀抱。 “别担心，我没事。”卫熙抬头时正好撞见阿轩担忧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时像是同时吐出了郁闷和害怕，“你先去忙”，卫熙顶着这样的视线觉得又窝心又有些不自在，赶忙赶人。 阿轩不愿意走，但是也深知卫熙不想自己看到她狼狈脆弱的模样，倒了杯温水，放在卫熙手边，这才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心不在焉的对着屏幕工作，时不时去偷看卫熙，险些犯了好几个低级错误。 虽然发生了难以启齿的意外，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卫熙特意提前起来一个小时，挑衣服、洗澡、化妆，哪怕是学校里最大型的活动和去面试的时候，卫熙都没这么认真的准备过。晚上睡的不好，黑眼圈自带烟熏妆效果，卫熙用了不少功夫才掩盖的七七八八。直到出现在镜子里的自己像是个精神抖擞的蛇精病，卫熙才匆匆的叼着面包冲向公司。 简宁请了假。卫熙有些惊讶，想了想却能理解，是简宁动手解决了男人，受到的冲击和心里的恐惧可能比她更加严重。 她们都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估计以后都会有阴影，卫熙琢磨着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简宁，想要道谢可以日后当面说。 其实就算卫熙现在联系简宁，简宁也没有这个时间去理会这些。她动用了所有暗地里建立的人脉去调查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万幸她这么多年来不是天真无辜的小白花，手段和智商都要比同龄的富家女们高出许多。 出于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简宁并没有动用父亲那边的资源，她有些愧疚，为自己的猜疑。 可是很快简宁就觉得自己的这些愧疚和纠结可笑极了。对方是临时作案，设计的不够缜密，所以简宁没有多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幕后主使，年轻的男生，不过比自己稍大一些，有着和自己相似的轮廓，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姓氏。 顺藤摸瓜，买一赠一，男生的档案虽然有人刻意遮掩篡改的痕迹，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简宁很快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间存在着，这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像是被戳破的肥皂泡，虚幻的美丽被撕破后只留下丑陋冰凉的现实。 她一夜未眠，站在窗前，从暮色四合到天光大亮，眼睛干涩，连流泪的冲动都没有，只觉得心里像是破了洞，萧瑟的风呼呼的吹进去，心都凉了。 无论是之前的泄密事件，还是这次的意外，都有她父亲的影子，那个将她视若掌上明珠的父亲，就这样用残酷的现实狠狠的打了她一个巴掌。 她一瞬间从高高在上、万千宠爱的公主变成了一无所有、活在谎言里的傻瓜。 她拥有的只有她自己，也只有她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或许还有2号，这个想法让她苦涩的笑了，心里悄悄燃烧的是希望的火光，在大风中飘摇明灭，可能一个不留神就会熄灭，只留下无边黑暗。 她暗暗下了决心。 简宁回来后比变得比以前沉默了，也更加忙碌，2,号似乎对于简宁更加器重，有些工作直接交给简宁，经常卫熙下班时简宁还在办公室忙活，卫熙一直找不到机会郑重的道谢，心里头就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世界上有一种人，叫“不报恩会死星人”，一旦欠了别人的人情就会全身不自在，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卫熙就得了这种“不报恩会死”病，而且病的不轻，没有良药可医。 卫熙去咨询阿轩，阿轩用“你是在逗我吧”的眼神盯着卫熙很久，直到卫熙急的快哭了，恨不得对天发誓自己不是在开玩笑，阿轩才忍住笑容，帮她想办法。 “她需要什么？”阿轩问卫熙。 卫熙杵着下巴想了半晌，无奈的摇头，“好像她什么都不缺。”钱财、赞誉，或者是华服美食，都是简宁这样的出身司空见惯的，一点吸引力没有。 阿轩也有些发愁，卫熙没有细说简宁帮了什么忙，但是从卫熙的表现来看绝对不是小事。毕竟卫熙天天把简宁挂在嘴边，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偏偏又无法去吃一个女孩子的醋，阿轩已经心塞了很多天了。 “你也没什么好办法呀，对了，最近是她的生日，我到时候精心挑一份礼物。”卫熙有了打算，浑身轻松。 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卫熙的正经的生日礼物的阿轩更加心塞，没有办法发泄，就顺手把游戏里面温柔可爱的npc改成了黑化版本，自带阴影效果。 偏偏团队里的其他人出于盲目崇拜，还一致认为这样的改变增加了游戏的可玩性，纷纷把夸奖和惊叹不要命的往阿轩身上砸。 “我可以拿到这个游戏的内测号吗？我可是家属呀。”卫熙鼓着腮帮子，瞪大眼睛，做可爱状去卖萌。 “可以。”阿轩觉得自己的保证好像没什么可信度，特意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我就去黑了它。”作为一个技术性人才就是这么任性！ 卫熙：忽然有一种霸道总裁的“天凉王破”的感觉呢！ 霸道总裁·轩有着无数的光辉历史，当然也有过中二的时候。曾经因为校内bbs上有人污蔑卫熙，联络版主时又发现他们是蛇鼠一窝，阿轩一气之下黑掉了bbs，把对方个位数的成绩单挂在首页，受尽众人瞻仰。 第93章 主线15 温暖又逗比的回忆告一段落，卫熙照旧在清晨爬起来去上班，走之前还很严肃的告诉阿轩：“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阿轩：“……”你一定是在逗我！ 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变化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快的超出人们的理解速度，经常是尘埃落定之后，大家才呆愣的表示贵圈真乱，地球太危险，麻麻我们要回火星去！ 卫熙身处其中，哪怕不是奋战在第一线、消息灵通的八卦人士，不是那些身处金字塔顶层的高层，对于局势的变化有着隐约的感受，她觉得本地市场可能会重新洗牌，不知谁能拔得头筹，只没出息的希望不要波及到他们这些小虾米就好。 事情的发生是有预兆的。卫熙还记得那一天的天色阴沉的厉害，乌云蔽日，空气闷热，让人心里生出烦躁来，只是不像是平时上课还可以借口天气不好就逃课，上班不是那么轻松随便的，为了“赚钱养阿轩好金屋藏娇”，卫熙的表现令自己都感慨万千，曾经懒散的她竟然能安分的工作，并且表现的还不错，这要是告诉以前的自己，都会觉得是在吹牛。 简宁已经坐在办公室里，面色平静的浏览着当日的新闻，这也是她们每天的任务之一，时刻跟进时势，利用所有的优势和机会，不落后于竞争对手一步。 她穿着艳丽的红色裙子，与平日素净清淡的打扮截然不同，倒也不显得违和，恰到好处的显出她凸凹有致的身材，颇有几分成熟风韵。 若说平时的她是柔若无骨的水，如今就是带刺的玫瑰，一颦一蹙都诱人魅惑，卫熙第一回发现原来她有那么多面。 “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卫熙把精心包装好的盒子递给她，简宁扬起嘴角，礼貌的道谢，并且当场拆开来看。 是一条项链，价钱是卫熙能够承受的上限，但是和简宁习惯的超一线品牌还是有差距，胜在造型设计的好，钻石镶嵌在泪滴型项坠上，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简宁当场就戴上了，拿着镜子端详了好一会，很喜欢的样子。 卫熙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很多男人面对喜欢的女孩乐意买买买，为了美人一笑挥金如土是风流和大方的体现，能让美人满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卫熙嘻嘻笑道：“你喜欢就太好了！” 卫熙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她打开晨间新闻快速浏览着，草草看着一大堆没什么用的明星炒作，直到捕捉到简氏这个关键字。 和卫熙公司之前的泄密事件相似，简氏重要文件的泄露带来更巨大的损失，合作方的损失数以亿计，现在简氏的股票已经跌停，股民们的财富大幅度缩水，就算卫熙这个半吊子都能预料到简氏惨淡的未来，更何况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简宁。 卫熙担忧的看着简宁，却发现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头发梳理的分毫不乱，依旧是平日优雅职业的样子。 第94章 主线16 女人要是狠下心来，坚决狠辣的程度绝不会逊色于男人，卫熙现在才真切的发现这一点，卫熙很快敛去脸上的担心，换上一副笑盈盈的表情，问简宁打算怎么庆祝生日。 “我约了人一起吃晚餐，之后可能去看电影，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简宁捋了捋本来就梳理整齐的头发，显得有些紧张。 卫熙了然的抿嘴偷乐，正好擅长这个问题，哪怕心中还有一点疑惑纠结，但这个熟悉的问题让她回答几乎不用动脑子，从电影院的地点到影片的评分和故事简介，都不用打草稿，一溜烟的说下来就看见简宁在捂嘴偷乐，卫熙有种考试时要求100字的简答她洋洋洒洒写了1000字的感觉，觉得自己糗大了。 “收拾一下，一会开会。”2号走进来的时候一脸春风得意，骚包的样子像极了开屏的孔雀，西装也是修身款的，宽肩窄腿，身姿挺拔，年轻又俊朗，卫熙敢打赌前台小妹们的视线一定拐个弯一直跟着2号，炽热的视线让室内的温度都陡然上升了几度。 就算有一天2号破产，他这张脸也可以当卡刷，永远有女孩心甘情愿为之买账。 2号和简宁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卫熙在旁边安静的扮演着电灯泡，无怨无悔的发光发热。 这年头，单身狗总是被虐心虐身，就算心理素质强大如卫熙，面对无时不刻不在秀恩爱的人们依旧百感交集，这种复杂的感觉体现出来就是今日的咖啡苦涩无比，由于兴奋几乎彻夜未眠的2号和简宁之前一直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强撑着，如今苦咖啡正好拯救了他们。 会议的重点自然是简氏的最新动态，员工正在汇报简氏的公关情况，目前简氏是日薄西山、苟延残喘了，还面临着一大堆的麻烦，平时被隐藏在花团锦簇后面的问题如今借着这个机会都跑出来刷存在感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用隐晦的目光盯着简宁，而简宁只是微微垂着头，握着笔的手放在桌面上，纹丝不动，好似听的专注。 这次的会议彻底扫除了之前的颓废的气氛，每个人都充满干劲，毕竟竞争对手遭到报应，哪怕不是自己亲自下手，都是大快人心。 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卫熙打赌她绝对听见了平时沉稳老成的头头们是哼着歌离开会议室的。 “阿轩，你绝对没办法想象头头们笑的像是朵菊花似的，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的画面有多美，以后再也不能直视他们了。”卫熙正在手舞足蹈的描述当时的景象，阿轩在电话那边配合的笑着，笑声低沉悦耳，卫熙跟着傻笑，两个人东拉西扯，快半个小时才挂断电话。 回到办公室，不出所料，2号和简宁都已经离开，想来是去庆祝生日去了，卫熙忍住翘班的冲动，找来工具打扫办公室。 2号不愿意让保洁人员进入办公室乱翻，所以日常的打扫都是卫熙和简宁负责，尽管在卫熙心目中本来就已经可以被当做镜子、能够清晰的照出人的影子，擦完一点差别都没有，但是2号的眼睛自带放大镜效果，精确到角落处的一根头发，付钱的是大爷，卫熙只能听从上级要求。 办公室里有密码箱，据说是全世界安全性最高的公司生产的，没有密码，就算是用刀棍也没办法撬开。 卫熙一直觉得2号是在故弄玄虚，事实上可能里面空无一物，这就和其他的成功人士喜欢附庸风雅一样，在办公室里摆上几本从来没有开过封的精装书，整个人的格调直线上升，这些物件的装饰作用远胜实际作用。 卫熙说不清此时自己心里的活动历程，也许是闲得无聊，也许是一直好奇，也许是早有怀疑，总而言之，她控制不住自己伸向密码箱的手。 第一次，她输入了2号的生日，没能打开。 第二次，她输入了2号的手机号，密码箱依旧静静的伫立在原地，卫熙的理智回笼，连手都有些抖，她和自己商量道：最后一次，要是再错误的话她就赶紧离开这里，以免再被密码箱蛊惑。 第三次，她输入的是简宁的生日，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可箱子竟然就这样开了。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一会，心里面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警告她：好奇心害死猫！你知道了2号的秘密又如何呢？ 可是短暂的停留后，她的脚步还是迈向了密码箱。 箱子里有一些珍贵的珠宝，有一些扎成一捆捆的各国外币，还有摆放整齐的一摞文件，卫熙简单翻了一遍，寻找关键的地方看着。 文件是按照先后顺序排列的，卫熙毫无头绪，索性就从第一个开始看起。是简宁和2号的书面协议，协议有有大段墨迹的话，一看就出自双方律师团的唇枪口舌，把对方任何一个可能挖下来的坑都做了严格规定。 2号开始筹备订婚结婚事宜，简宁则把自己能够刺探到的消息告诉2号。 第95章 主线17 我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充满了粉饰太平、故作圆满，每个人挂着虚伪的笑容，哪怕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这都是什么鬼！面上依旧是亲切热情。 卫熙觉得有些恍惚，她不是第一回被现实打脸，却是第一回觉得人和人之间没什么最基本的信任，亲情、爱情、友情，在利益面前脆弱的像是一张纸，随时随地都会被戳破。 总会有例外吧，比如说阿轩，就永远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就算自己被全世界指责辱骂，都会有他坚定的身影陪伴在她身边。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卫熙边把文件收回保险箱，边用自己震惊之下仅剩的大脑内存思考现在的形势。她不是圣母玛丽苏，无论2号他们翻天覆地还是翻江倒海，她最悲惨的结局不过是丢掉这份实习，用一句略显凉薄的话来说，就是与她何干。 就算倒霉，也有个高的2号和简宁顶着。 现在卫熙每天去上班的心情就像是去上坟，本来对职场的美好期待现在都变成对这个定时炸弹何时爆炸的焦灼，两虎相斗，必有一死一伤，这场腥风血雨早晚会到来，倒不如给个痛快。 卫熙把自己的烦恼都告诉了阿轩，一是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父母知道了会担心，同事知道了会节外生枝，阿轩没有利益牵扯，二是这样惊人的八卦没人分享真的很寂寞啊。 卫熙说的眉飞色舞、绘声绘色，阿轩时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手里的动作不停，卫熙瞟了一眼，发现他打开了很多个电脑窗口，手指的动作分毫不乱，就像是被编写好程序的机器人，条理清楚，迅速的像是在跳一场繁琐华美的舞。 “你不认真听，我要生气了！”卫熙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阿轩却只是轻轻的嗯一声，视线都没有挪动一丝一毫。 卫熙：所有和她抢阿轩的人都是坏人！无理取闹无情冷酷！ 最后做了一个完美的收尾工作，阿轩对于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来看看，这些东西挺有意思的。” 卫熙对于阿轩的审美充满了质疑，毕竟能喜欢自己的人眼光能有多好！（卫熙同学就是如此诚实客观） “这个事情的开始要从简氏的私生子说起，他是个野心大的，正好还有简父的扶持纵容，想要把简宁干掉是多年夙愿，之前的2号公司泄密也是他们刻意引导舆论方向，把脏水往简宁身上泼，简宁不是个傻的，有自己的人脉，自然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看来她是把宝押在2号身上，打算两人一起把简氏搞垮。”阿轩娓娓道来，只是特意跳过了这些信息的来源，灰色的甚至是黑色的领域，不适合让涉世未深的卫熙了解。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按理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是他们拼尽全力也要去掩盖的，世家名声大过天，无论背地里是不是咬牙切齿，面子都要做足。 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是上流社会虚假的惯例。 “我……黑了他们的私人电脑。”阿轩对着卫熙闪亮崇拜的眼神，沉吟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 阿轩始终觉得这样的事情并非是光明正大的，殊不知在卫熙的心目中自己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她不是爱幻想的小女孩，可她下意识的觉得低调奢华的阿轩比天凉王破的总裁要有魅力的多。 女人的喜欢，大多源于崇拜，卫熙现在对于阿轩就处于一种盲目崇拜的状态，觉得阿轩就是英雄主义电影里的男主角，心怀天下，最关键的是俊朗清隽。 “请给你的脑残粉我签名吧。”卫熙迅速翻出一个本子来，特别正经的抱大腿。 卫熙和阿轩是温暖的细水长流，简宁和2号的感情状况更加复杂，牵扯到的是巨大的商业利益，简氏这块肥肉就像是一个考核环节，暴露出他们所有阴暗的心思，简宁想要报仇和拿到她应得的，2号想要趁火打劫，本来就微薄的感情能不能经得起两人的消耗，卫熙觉得未来不乐观。 简氏的问题在员工集体到总部门口抗议讨薪这个导火索的促成下彻底爆发，简宁和2号坐在办公室里拿着酒杯倒红酒，言笑晏晏，碰杯庆祝，简宁的眼神里闪烁着惊人的亮光，像是毁灭的前兆，烟花即将归于尘埃前的最后一秒是最美的，绽放在空中的火树银花，一瞬就消散。 第96章 主线18 “你开心吗？”2号举杯，笑的风流倜傥，就像是古代世家的公子哥，鲜衣怒马，志得意满。 简宁勾唇一笑，不似之前的清浅，看起来是阅尽千帆的成熟风情，“并不。”她现在正在庆祝，心却像是一直下坠，不见天日，晦涩黯淡。可是她不会告诉2号。 2号只以为简宁是没有见到简氏的彻底崩溃而遗憾，故而耐心劝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简氏已经到达这样的境地，就算能再挣扎些时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我很期待。”笑意并没有进入眼底，只浅浅的浮在面上，简宁只觉得眼睛干涩的疼，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大概是早早便流干了罢，就像伍子胥一夜白头，简宁也是被迫一夜间长大，面对所有现实的不堪。又或许她早就明白哭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好欺负。 成年人的世界，不相信眼泪。 卫熙躲在阴影处看着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就像是高手过招，杀人不见血，笑容不过是最后一块遮羞布，免得穷图匕现。 前台的年轻姑娘躲在卫熙的旁边，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单纯的感慨道：“他们两个人好般配呀，就像是在拍时尚大片，自带高光效果，优雅从容，风度翩翩。” 果然是单纯的孩子活的更纯粹呀！卫熙发现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很难像是前台姑娘一样欣赏到浮华的表面。 “阿轩，我想辞职了。”卫熙实在不想看下去，转身去给阿轩打电话。 “只要你想好了就去做。”阿轩的语气温和，又带着几分关心和信任。 “我觉得这份工作我做的很不开心，这样复杂的人物关系不适合我，我最近总觉得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定时炸弹时间倒数着，马上就要爆炸，却手足无措。” “那你便辞职吧，我养得起你。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阿轩难得幽默一把，说的卫熙眼眶都红了，她沙哑着声音说道：“那我这就去写辞呈。” 卫熙的辞呈写的虚伪极了，瞎扯出一堆莫须有的理由，好似她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去做，并且毫不吝啬笔墨的狠狠夸了一把2号，英明神武这样的形容词大把，把自己恶心吐了，这才满意的排版打印。 “你要辞职？”2号拿着卫熙编了许久的辞呈，草草扫了一眼，心中有数，就严肃的板着一张清贵的脸，不苟言笑的问卫熙，气势扑面而来，就像是压力面试一样，用气场碾压着卫熙，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车熟路，轻而易举。 “是的，这是我认真思考后的结果。希望您能够理解。” 2号把辞呈往桌上一扔，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明明是同辈好友，你这样叫我，倒是把我叫老了。” “私交是私交，工作是工作，可不能混为一谈。”卫熙略微低头，不敢看2号难得露出的脆弱，老板都希望自己在员工面前展现的是睿智冷静的一面，哪里肯愿意让员工看到颓废的样子。 “你也知道，简氏挺不了多久，一旦简氏倒台，我们就是一家独大，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在这里工作，好处不会少。”2号睁开眼，难得有耐心这样详细解释。 “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实在是不方便。”卫熙态度坚决，让2号生出几分乏力，他摆手让卫熙出去，连多一句都不想说。 不用去工作，对卫熙意味着什么？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可以随时随地去当面调戏阿轩，可以去到处玩耍。 那个尔虞我诈、利益至上的世界好像只是她的一场梦，梦醒了，生活里就再没有那些人事存在的痕迹，有些无聊，但是平静祥和，吃饱就睡，睡饱就吃，简简单单，好似被精心喂养等待被宰杀吃肉的猪，肥美壮硕。 卫熙是在受不了自己一身油腻的肉之后才开始出去晨跑的，耳机线连着手机，塞在耳朵里，播放着阿轩下好的海量音乐，卫熙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所以铃声响起来时，她依旧机械的一步步磨蹭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是简宁打来的电话：“你的离职手续没办全，会影响工资发放的，你今天有空就过来补办一下吧。” 卫熙对于简宁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是她抢走了2号，另一方面，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她的帮助，自己早就被坏人……，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清净自在。 “好，我这就过去。”卫熙答应了下来。 简宁正在把自己的东西搬到新的办公室去，简氏彻底倒台，简宁凭借自己的功劳在2号的公司获得了一个很好的职位，有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郁郁葱葱的绿植，落地窗让房间里的光线更加明亮，有国外定制的桌子和书架，华美大方，是名家设计，好似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我很贵”的气息。 哪怕从小锦衣玉食的简宁，对于这样的装潢都满意的暗暗点头。 虽然心里至今仍有些灰暗颓废，但是简宁坚信所有的伤口都可以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合。现在看起来她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开端，她微微一笑，抚摸着绿植小巧精致的叶片，觉得连心情都轻盈起来。 忽然，原本安静的悬挂在房间一角的大屏幕自动开启，把简宁下了一跳，正准备叫来维修工来看看出了什么问题，屏幕里忽然开始播放一段视频，视频的主人公是2号，笑的不羁，像是搞恶作剧成功的顽童，他清清嗓子，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很得意呢？可是你的得意都是用你父亲的心血换来的呀。你父亲从来没有想要陷害你，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最开始的泄密，然后是会所的强、暴，都是我的杰作，是不是滴水不漏，环环相扣？” 简宁过于震惊，手握成拳头，手指甲深深的陷进柔嫩光滑的皮肤里，她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屏幕，生怕错过什么细节的样子。 “你父亲跳楼了呢，当场死亡，都是你这个不孝女的错误造成的呢，有你这样不分黑白的女儿在，要是我是你父亲，早就气死了，你父亲也算是长寿了。”明明是之前录制好的视频，2号的笑容却像是当面看见一样，生动鲜活。 “你父亲死了，你还好意思活着吗？你的父亲，可都是被你逼死的。”2号的声音是咄咄逼人的冰凉。 “那我要怎么办呢？”简宁恍惚间问道，她六神无主，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只下意识的追问着。 第97章 主线19 “若你不是厚颜无耻，定会夜夜噩梦，尝尽自己种下的恶果。也有一个好办法，长痛不如短痛，你父亲是跳楼而死，你也尝尝那种绝望的滋味，就可以赎罪了。”2号像是堕落为恶魔的天使，笑容纯真又蛊惑。 什么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本身简宁已经被心中的负罪感淹没，连呼吸都像是带着血腥气，悔恨就如同沉重的山一样压在她身上，此时2号的诱导就似迷途的羊羔遇上了披着羊皮的狼，自然是任凭他摆布，丝毫没有平时冷静淡然的模样，智商下线，满脑子想的都是赎罪。 2号深谙人的心理和谈判技巧，这一点在以往的生意来往中就可见一斑，可这些本事用在了简宁身上，就是要逼死她了。 简宁失魂落魄，连屏幕何时暗下来都没有察觉到，只是在办公室里来回徘徊着，办公室的隔音做的很好，简宁觉得自己好似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她拿出手机，翻着通讯录，大多是简父生意上的朋友，如今对自己肯定是退避三舍，也有一些是自己的同学，可惜都是淡如水的交情，平时遇见了可以一起喝咖啡聊聊天的程度而已。 简宁手指滑动着，最后停留在卫熙的名字那里，校友加上同事，又是朝夕相处了一段时日，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打了过去。 长长的铃声过去后，依旧是无人接听，简宁恍惚间想起来此时卫熙可能在路上，她捂着脸，缓缓的滑坐在地上，绝望的哽咽着，这样持续了一会，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卫熙，好似如此这般就用尽了全身力气，靠坐在桌子的侧面，搂紧自己，汲取一丝温暖。 卫熙迟迟没有回复，此刻她正挣扎在拥挤到崩溃的交通系统里，感觉自己被挤压揉捻成完全脱水的肉干，连大幅度的动作一下都困难，更别说抽出精力去顾及手机了。 等到卫熙出了一身汗，狼狈的走到公司楼下时，觉得自己只剩下了半条命，由于自己离职后上交了通行证，她想了想，打算给简宁打电话让她过来接自己，这时才看见简宁的未接电话和短信。 看到未接电话时卫熙还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动作太慢，简宁着急，才会打电话催促自己，打开短信时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就这一眼，她就觉得自己一身热汗都变成了冷汗。 简宁的短信大意是说她想死，卫熙再看时发现标点用错了好几处，这显然不是简宁平时的严谨风格，卫熙努力抑制着心中不详的预感，急忙打回去，可是一直没人接。 她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前台的小姐却如何都不肯放人，微笑像是被画在脸上似的，连弧度都没有变化，只客客气气的拒绝着卫熙，卫熙打电话给2号，不知怎的也没人接听。 忽然卫熙想到这座大厦有一处消防通道，处在偏僻的角落里，要不是有一次说笑时2号提起来，卫熙一直都没有注意到那里，她一边反复打着电话，一边匆匆跑出去。 她是先听见的身旁路人的尖叫，才感觉到头顶一阵凛冽的风吹过，随后是闷闷的一声，有温凉的液体溅到她身上，她愣了一瞬，直到好心人把她拽开，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人跳楼了。 面部朝下，从背影只能看出来是个年轻的女性，穿着浅色的套装，身材窈窕，脖子上有一条泪滴型的项链，已经断开，在阳光下光芒闪烁，卫熙觉得眼熟。 直到她站在原地，傻傻的盯了一会，才想起来她曾经送过一样的礼物给简宁……简宁，想到这个名字，就像是按了开始的按钮，理智回笼，她想起来自己刚刚是要去找简宁的。 她的脚步像是被黏在了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救护车呼啸着过来，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趴在地上的女人，露出了一张卫熙熟悉的脸。 好似连呼吸都停止，她想要尖叫出声，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响来。 是简宁。 项链掉落在地上，卫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迅速的捡起来，收在自己的手心里。一片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卫熙的动作，卫熙听见有人说简宁已经没有呼吸心跳了。 卫熙仰着头，数着公司的楼层，找到那一扇窗户，那么高，像是与自己隔着生死的距离，让她站在地上都觉得目眩头晕。 她避开人群，打开项坠，发现里面塞着一张纸条，字迹缭乱，应该是简宁匆忙间写下来的，写着她很后悔，信错人，做错事。 天底下没有后悔药，简宁葬送了自己的家族，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年轻的生命就如此凋谢，卫熙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阿轩过来接受惊了的卫熙回家，卫熙很听话，阿轩让她吃饭她就吃法，让她睡觉她就乖巧的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阿轩就在一边坐着，过了许久，他担心卫熙被憋着，于是轻轻的把被子拉下来，正好对上卫熙睁得大大的眼睛，丝毫没有睡意。 “想哭就哭出来吧。”阿轩知道多说无益，直接贡献出自己的肩膀，给卫熙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我觉得简宁的死，我的忽视是很大一部分原因，如果我及时接到了简宁的电话，简宁也许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不知道，之前在会所，若不是简宁护着我，我早就出事了，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我却没来得及去报答她。” “卫熙，我刚刚查到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有2号的手笔，简宁的死是2号造成的，你不必内疚。”阿轩的声音平静，可是攥紧的手指关节却表明他的内心其实是波澜起伏。 2号和简宁，是卫熙心中一直存在的心结，阿轩对于这件事是很不自信的，他不知道他们的分量有多重，占有欲让他心里充满了负面的情绪，他甚至怀疑卫熙如此在意这些是不是因为她对于2号还有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在。 于是他默默的黑了一把2号，反正2号本身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要是想要挖掘2号的黑历史，对于自己来说不成问题，毕竟网络上有迹可循的东西太多了，普通人轻易做不到抹除所有的痕迹。 “我想见见你们的幕后老板。”卫熙忽然对阿轩说。 阿轩的老板k是个居所不定的投资人，身份神秘，身家阔绰，远超2号的家业，眼光敏锐，从来没有做过赔本的生意。认识许多的奇人异士，几乎无所不能，无所不晓。 阿轩停顿许久，终于艰涩的开口，“好，我会尽力试一试。” 大长腿，黑发黑眸，就算身上是充满夏威夷风情的背心短裤，周身也散发出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场，2号如果在这里，绝对会被分分钟虐成渣，差距太大，已经超过了后天弥补的极限。 他就闲散的躺在躺椅里，明明是低于站立着的卫熙的高度，却像是在俯视着卫熙，遮阳伞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他手边是有人精心泡制的茶水，卫熙不懂茶艺，只知道味道的确是昂贵的醇香。他身边还躺着一只毛色纯白的猫，柔顺的拱着他的手，看着卫熙的目光却是高高在上的不屑。 “这个世界上，是有后悔药的吧！可以让人回到过去，回到所有事情都没有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卫熙声音颤抖，哪怕是鼓足勇气，在这样气势强大的男人面前，依旧是心生胆怯。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我可不是做慈善的，小姑娘。”男人并未应下来，只是看似真诚的提醒卫熙。 “您需要我做什么？”明明对方年纪没有多大，卫熙却不知不觉的用上了敬语。 “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真是听话的好孩子。”男人轻笑，像是拂在心尖上的羽毛，让人心里痒痒的。 “你可不要后悔。”男人最后叮嘱道。 卫熙早就知道阿轩他们团队正在做的游戏是一款拯救男配的游戏，却是如今才知道游戏里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它们就像是一个个平行空间，互不干扰，有自己独特的世界观，独立的运行着，可是日积月累的一些bug如果不及时修复，世界就会崩溃。 可是穿梭在不同的世界是有风险的，哪怕是无所不能的k，也无法确保修正世界的代价是否可以承担，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做这件事，如今碰上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致来。 “你的交换条件是阻止简宁和2号的相遇，我今日心情不错，可以再赠送你一些，也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一个小姑娘。我可以对2号做点什么，让他把吃进来的都吐出去。” “……你可以消除阿轩和我父母关于我的记忆吗？”卫熙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却还是开口说道。 “你们家的阿轩呀，可真是一个头痛的存在，这件事情你不可以瞒着他，他同意了才可以，毕竟他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 卫熙去找阿轩时，阿轩正蹲在一片花丛间，揪着一朵花，一片片的数着，卫熙站在他旁边，他也只是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数花瓣。 所以，这是生气了的节奏？ “如果花瓣是奇数，我就让你去。”阿轩声音闷闷的，其实两人之前就此事激烈的争吵过，如今难得平静下来，心平气和的商量着。 “好。”如果不是的话自己就撒娇耍赖好了，又不是没做过，卫熙这样想着，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1,2，……35。”阿轩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里是难言的沉默。 “去做你想做的吧，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记得早点回来。”阿轩疲惫的放下只剩茎叶的花，转身离开，手里藏着的一朵花瓣不知何时坠落在地上，又被风扬起，晃晃悠悠不知是飞往哪个地方。 其实是有36枚花瓣，可是阿轩不忍心看到卫熙为难的样子，他轻轻叹息，罢了，不过是分开一些时日，终有一天，他们会再相见。 他就在这里，一直等着她归来。也许是风雪漫天的夜晚，也许是暮色四合的黄昏，也许是天光大亮的早晨，她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身上有灰尘的味道，神色疲惫，却坚定的朝他走来。 这是他的执念。能让他笑对所有的寂寥时光。 可是阿轩你知道吗？从今以后，你的记忆里不会再有卫熙的存在，你的所有青春年华都与她无关。 只有彻底忘记，才不会伤怀。 阿轩，你会忘记早在童年就出现的卫熙，忘记你们一起度过的岁月，忘记你们走遍的大街小巷，忘记你们曾经分分合合，曾经笃定的天长地久。 卫熙会替你记得。 正文终 第98章 木偶的番外1 自从罗拉和魔术师离开沃茨森林后，森林里的生物们终于渐渐敢在夜晚出来消化食，这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说路易想要和卫熙找个安静的地方你侬我侬成了一个困难的问题，第n次和另外一对小情侣在湖边僻静处的长椅上狭路相逢，路易觉得人生艰难极了。 这一晚的月亮圆的像是在糖水里滚了一圈的元宵，让人恨不得咬一口，原本花前月下的心情此时荡然无存，只剩下几分无奈和好笑，路易和卫熙对视着，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我们随便走走好了。”卫熙提议道。 沃茨森林的风景变化万千，每个时刻每个季节都有不一样的旖旎景色。如今日光沉寂，月色星光笼罩着这方世外桃源，湖水闪着粼粼波光，漫山遍野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拂动，鼻端萦绕的是沁人心脾的清香，路易把卫熙乱糟糟的头发揉的更乱些，心满意足的把自己照着书中的图样做出来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我还找到了一本做衣服的书，这几天我就能做出一条漂亮的裙子给你。”路易骄傲的挺起胸膛，等待卫熙的夸奖。 抚摸着帽子上的蕾丝和特意做出来的褶皱效果，卫熙忽然发现路易对于打扮自己这件事充满热忱。 想象一下自己穿着华丽的蓬蓬裙，举着精致少女的洋伞，顶着众人诡异的目光行走的画面，卫熙就觉得头痛。 暂时没办法打消路易的热情，卫熙只能尴尬的傻笑几声转移话题，“如今安妮不在，麦田估计要被乌鸦们一统天下了。” 一想到安妮，卫熙总有一种复杂的感觉，她做错过，也真心悔改过，可是她再也回不到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稻草人了。 卫熙总能联想到自己身上，很多的事情在最初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像是撒丫子奔跑的草泥马一样，再也无法回头了。 路易闻言叹息，卫熙还以为是自己不经意间发出的感慨，愣愣的回忆着，却听到路易悲伤的告诉她：“乌鸦老大吃太多，撑死了。” “路易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卫熙表示撑死了这种死法她才不信呢！ “最近乌鸦家族正在举办葬礼呢！”路易表示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每天都要吃很多的卫熙揉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忽然觉得亚历山大。 在沃茨森林的日子平淡的像是无色无味的温白开，熨帖且平铺直叙，路易一直害怕卫熙会厌烦这种生活，这种害怕在卫熙收到猫头鹰叼着的信件时达到了顶点。 长时间的飞行让猫头鹰精疲力尽，它无力的拍打着翅膀，找到一个角落稍事休息，卫熙沉默的看完信，找来纸笔打算写回信，一抬头就看见路易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虽然目光足够真挚深情，但是卫熙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像是收敛了利爪的大尾巴狼，笑容和煦温柔，循循善诱的问道：“你是在担忧什么事吗？” 路易扭扭捏捏了半天，脸通红一片，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他斟酌着开口，生怕被卫熙嫌弃，“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做？” “不是什么要紧事，别担心。”卫熙的眼睛里迅速划过一丝异样的神采，旋即就变成了之前的淡然，路易一直注意着卫熙的神色，自然没有错过这微小的变化。 “我去帮你收拾行李吧。”路易低垂着头，沮丧极了，却怎样都说不出任性的话来。 卫熙在路易转身之后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眼神和洁白的牙齿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非著名女巫卫熙在露出这样的笑容时，一定是在脑袋里盘算着坏主意，显然，现在卫熙全部灵光一闪的好点子都贡献给了路易。可怜的路易正在贤惠的收拾东西，忽然觉得后背一凉，往后看只看见卫熙站在原地，对着他微微一笑，就像是吹绿了沃茨森林的一缕春风，温暖柔和。 刚刚一定是错觉，路易这样告诉自己。 卫熙“不经意”的留在显眼处的信件很快被路易发现，在偷看和不偷看中来回抉择的路易最终没有忍住自己伸出的罪恶之手，长长的羊皮纸上笔迹华丽洒脱，用词优雅，路易仔细看了好几遍，才从这堪比长篇小说的篇幅中总结出了大意。 由于信封早就被卫熙丢掉，信中又没有落款，这位mr.x热情洋溢的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十分殷勤的邀请卫熙过去做客。路易磨牙声霍霍，只觉得这世界上喜欢挖墙脚的坏人可真多，防不胜防！ 冷哼一声，路易暗暗骂道：“卖弄笔墨！”心中将警惕级别设置为最高级，熬夜翻烂了几本兵书制定出作战计划才放下悬着的心。 于是卫熙在某日早上迎着晨曦扛着扫帚出门时，偶遇了平日日上三竿才会起床的路易，路易顾左右而言他，跟着卫熙一路扯淡来到了沃茨森林的边缘。 “你不用再送了，快回去吧。”卫熙假意说道，心中打着的算盘却是只要路易敢扭头就走，她绝对出动扫帚，给路易留下多么痛的领悟。 风吹过林间的沙沙声让整座沃茨森林显得更加寂静，时间尚早，整个森林还在睡梦中，方圆五百里之内只有卫熙和路易两人对立着，眼神胶着在一起，好似要站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路易打破了沉默，他上前一步，拉近了自己和卫熙之间的距离，对方温热的呼吸好似在咫尺之间，他面色坚定，声音低沉，在卫熙听来却比夜莺的声音还动听悦耳。 “我和你一起去。”哪怕是再不习惯外面陌生的世界，路易都下定决心要跟随卫熙，不离不弃，毕竟外面的花花世界太精彩，乱花渐欲迷人眼，还是自己在卫熙身边比较放心，方便把对手都消灭在摇篮里。 卫熙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嘴大张着，能放下一个鸡蛋进去，看到这样的卫熙，路易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甚至能自然的解释道：“我也想去外面看看。” 卫熙：只是为了去外面看看？鬼才信！ 第99章 木偶的番外2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勉强，身体却很诚实，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拽住路易，卫熙直接将他甩上扫帚，任凭扫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在路易后悔之前飞到了沃茨森林的上空。 这是路易第一次在如此高的地方俯视整个沃茨森林，凛冽清爽的风中视野模糊而辽阔，蜿蜒的溪流和大片盛开的花田，小巧精致的房屋和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就这样渐渐远去。 几分背井离乡的恐慌，几分跃跃欲试的新奇，路易乖巧的坐在卫熙身后，紧紧环住卫熙的腰，唯恐一个不留神摔下去。 卫熙不自在的扭了扭，虽然对于路易表现出来的听话很满意，可是他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腰间，真心是很痒很想发笑呀。 可是自己若是笑出来，路易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在嘲笑他的胆小。卫熙努力把笑意憋回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和路易聊起天来。 路易涉猎广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想要和别人交谈时永远不会冷场，偶尔有几分嘚瑟，只让人觉得生动真实。 两人匆匆赶了半天路，日上三竿之时正好经过一处小镇，就算两人带了些干粮，可是干涩冰凉难以下咽，只要有机会就找些热乎的吃食。 小镇虽小，可人潮汹涌，一派热闹繁华景象，有各式各样的小摊，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曲乱七八糟却出乎意料的动听的交响乐，歌颂着尘世的温暖。 有卖花的小姑娘手捧一束新鲜的还沾着水滴的花，笑容明快的像是夏日最轻盈的一道风，脸蛋被晒的红扑扑的，看起来如同鲜红脆生的苹果，她一路小跑着来到路易身前，声音清脆的说道：“哥哥，给你身边迷人的姐姐买束花吧。” “迷人的姐姐”斜睨了路易一眼，路易囊中羞涩，有些犹豫，小姑娘看起来十分迫切想要卖掉最后一束花，看样子路易是不会买了，于是迅速转向卫熙：“姐姐，给你身边俊秀的哥哥买束花吧。” 有钱任性的卫熙爽快的买下这束花，小姑娘特意用丝带在茎叶那里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递给卫熙时不屑的瞄了一眼路易，估计心中已经把他定义成吃软饭的小白脸。 路易耳朵红红的接过卫熙送给自己的花，发誓自己一定要发家致富，以便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干净利落的掏出一束花的钱。 一穷二白的路易从身上摸索片刻，找出了一本皱皱巴巴的小册子，上面写着《帝国旅游美食攻略》，熟练的翻到某一页，埋头钻研一会，兴冲冲地表示自己要带卫熙去寻找当地的特色美食。 然而天不遂人愿，路易手中的册子虽是囊括了大江南北，连这样的小镇也有提及，可惜出版年月距今已有数载，这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人碰了一鼻子灰。那些曾经声名远扬的吃食早就成为遥远而遗憾的往事，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边晒着太阳，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一边给他们描述当年的盛景。 “那家的甜点真是一绝，排队的人可以从店铺里面一直排到街尾，有富商开了很高的价钱去买秘方，却被直接拒绝了。”两人听了后艰难的咽下口水，觉得腹中饥饿更加难捱。 耳聪目明的老人咧着嘴笑道：“年轻人，你肚子响了。” 卫熙抓抓头发，有几分不自然的左顾右盼，忽然灵光一闪，说道：“不，是他的肚子响了。” 被“肚子响”的路易诚恳的点头，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附近有一家新开的面包店，有各种刚出炉的面包，味道不错，叫做‘麦田里的守望者’。”调侃完两人，老人善良的给他们指路。 这家店的招牌很不起眼，不过离着很远就能闻到面包的香气，明亮的橱窗里是干净整齐的货架，还有几把桌椅供给客人使用。 “看起来都很美味的样子。”卫熙推开玻璃门时，这样和路易说着，她的视线迅速扫遍每一个角落，觉得自己饥饿到可以吃下所有的面包。 店主正坐在吧台后面，亚麻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侧脸看起来有些熟悉。 果然——“好久不见，安妮。” 店主正是失踪许久的安妮，她盯着眼前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开口，正巧这时有人过来买面包，安妮借机匆匆赶去招待客人，表现出自己很忙碌的样子。 第100章 木偶的番外3 也许是察觉到气氛的怪异，客人拿着装在牛皮纸袋子里的面包匆匆离开，店里面的椅子上只坐着卫熙和路易。 安妮端过来几杯香醇的咖啡，还有几个小巧可爱的面包，阳光倾泻进来，像是被这诱人的香气吸引而来似的，饶是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安妮，卫熙和路易也暂且屈服于饥饿，狼吞虎咽，吃的一干二净，心满意足的打量着这间布置温馨的面包铺子。 有一面墙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纸条，色彩斑斓，上面写着来过店里的人的留言，卫熙站在墙前面看着，时不时被逗比的话逗笑。 路易在短暂的沉默后问安妮：“你过的好吗？” 安妮如释重负的微笑，眼睛里有沃茨森林湖泊的美丽波光，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抗拒，她环顾左右，对着自己的心血骄傲的说道：“很不错，这里是我想要停留的地方，我在这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以前是我太任性，给大家添了那么多麻烦。” “那就好。”没有提及未知的未来和无法挽回的过去，路易察觉到安妮的笑容比以前更加灿烂，他为旧友的快乐而欣慰。 “路易，快过来写一个留言吧！”卫熙叫路易，手中还挥舞着各种颜色的纸条，“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黑色的，这样深沉优雅的颜色才符合我的本色。”路易伪装成成熟范的行为让卫熙觉得一千只乌鸦从自己头顶呼啸而过，安妮在一边偷笑，被路易恼怒的目光扫过，自觉转过身，只留下一个肩膀不断耸动的背影。 “用黑色笔在黑纸上写字，你真的是……很特别。”卫熙捂着青筋跳动的额头，觉得这真的是怎样一种精神……病啊！ 路易最后选了很普通的一种颜色，把写下来的留言快速的贴在一堆纸条中，卫熙只看到了他动作的残影，不悦的说道：“为啥这么小心呀，我又不会偷看，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说完就在一堆纸条中扒拉着，想要找出那个早就已经被掩盖的纸条。 路易在一边挑眉看着，等到卫熙放弃转身去休息后，才从掌心拿出刚刚藏起来的纸条，之前贴上去不过是他的假动作而已，因为写下来的东西不好意思让卫熙看见。 躺在路易掌心的纸条皱皱巴巴，可是上面的一笔一划都是路易的心意，他写的是希望路易和卫熙幸福快乐在一起。 这是童话故事里所有可能中最圆满的结局。有些幼稚，却是路易最真诚的期待。 告别安妮，两人继续上路，尽管路易一路死缠烂打，想要知道邀请他们的是什么人，可是卫熙只是含笑不语，任凭路易胡乱猜测。 两人的运气不是一直很好，经常会遇到饥饿难忍但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干粮啃多了想吐，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木柴方便生火，所以路易行李中的书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路易是个书虫，这一点毋庸置疑，哪怕是出远门，路易也带上了许多珍藏的书籍，随身携带，妥善的收好，却被卫熙威逼利诱用来生火。 熊熊燃烧的火焰，食物烤熟的香气，咕嘟咕嘟从锅里冒出的白烟，这些让路易泪流满面，觉得燃烧的不是书，而是自己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世界上最苦逼的事情不是心碎，而是心碎了还要自己黏起来。 路易最终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捧着鱼汤和烤鱼吃的津津有味，鱼汤里放了一些新鲜的野菜，味道鲜美，烤鱼酥脆，上面撒了卫熙调配的秘制调料，虽然她制作调料的样子就像是在做奇奇怪怪的魔药，可是味道远胜外面贩卖的那些。 一路风餐露宿，风尘仆仆的两人终于抵达目的地，眼前是一座华丽的城堡，站在雕花的铁门上仰望着城堡的尖顶，两人不由得同时发出感叹。 进了门之后还要走很远，经过了庄严肃穆的一排树，有一个巨大的喷泉，水流从美人鱼雕塑手中拿着的瓦罐流下来，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美人鱼头顶花环，身姿美丽优雅，哪怕有几分抽象的艺术再加工，路易依旧能够轻易的认出来，“这个是罗拉的雕塑？我们是来见罗拉和魔术师的吗？” “聪明的孩子有糖吃。”卫熙赞许的点点头，之前收到的信就是魔术师亲笔书写的，邀请他们来自己的城堡相聚，魔术师作为一个流落民间的王子，虽然没有统治整个帝国，但是城堡和花园还是有的。 罗拉提着裙摆一路奔跑着迎接他们，魔术师体贴的站在她身边，宠溺的看着她，他们两个人的面容都是平凡的，可是对视时的默契和深情让他们的表情柔和的像是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温暖的光辉让人忽视掉了他们的容貌。 “我就知道路易你会和卫熙一起来的。”罗拉俏皮的眨眨眼睛，对于自己的料事如神很是得意。 如果真正爱上一个人，你会心甘情愿的为了她去改变自己，这种改变也许你会不适应，可是却甘之如饴。 “我们打算举办一场小型的婚礼，只邀请几位朋友。”魔术师指尖翻转间，两张请帖忽然出现在他的手中，花纹样式精致考究，颜色优雅明快，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款式。 婚礼不算奢华盛大，却足够温暖感人，魔术师先是摊手表示戒指不见了，在大家着急寻找时却忽然打了个响指，把戒指变了出来，还有一枝热烈绽放的玫瑰，这突如其来的浪漫让罗拉捂嘴小声尖叫着，最后的环节是扔花束，罗拉扔出的手中的花束正好砸进卫熙的怀中，看着巧笑嫣然的罗拉，卫熙颇有几分无奈，估计这个环节他们早就演习过，扔出来的位置分毫不差。 路易对此表示很满意，他已经可以预料到未来漫长的幸福岁月，不拘泥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只要身边有卫熙作伴，就是可以安心生活的地方。 第101章 乌鸦的番外1 乌鸦作为第一个出场却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的主角，其实一直很心塞。这种心塞让他难过到半夜点着油灯去库房数钱，哗啦啦的声音和黄灿灿的颜色让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乌鸦不在江湖，江湖却一直有他的传说。所有找不到嫌疑人的案件都被冠上他的名号，专注背黑锅几十年如一日，直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个前浪被后浪赶超了。 在江湖遗忘他之前，后辈们前赴后继的来挑战他，好似打败他就能屹立在紫禁之巅，以供后世瞻仰。 卫熙和乌鸦颇有几分提心吊胆，虽然他们很低调，但是总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人找来，有时是在卫熙刚刚端上精心烹制的菜肴时，从横梁上忽然跳下来一个人，把桌子上的盘子砸了个稀巴烂，有时是在两人睡的迷迷糊糊时，忽然感觉到窗外炽热的视线，甚至有一回乌鸦正在沐浴，只来得及匆匆裹了一件单衣，被打湿的薄衣根本掩饰不了乌鸦流畅的肌肉线条。 这一回让卫熙恼火极了，因为来者是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据说连名字都是按照偶像乌鸦的风格起的，叫孔雀。即便乌鸦的动作和反应极快，也让卫熙恨不得灭口。 这可不是吃了我的可以吐出来的呀！白白看了又不能收费，卫熙硬生生被乌鸦培养出来的吝啬不间断发作，让卫熙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静。 “你就是乌鸦？哇塞，太棒了，你是我的偶像！你能帮我在衣服上签名吗，我保证永远也不洗这件衣服！”脑残粉孔雀打扮的色彩斑斓，围绕着乌鸦转来转去就像是一个万花筒，乌鸦阴沉着一张脸，怒气马上要抑制不住。 头发还在滴水，衣不蔽体，沐浴的屋子里充斥着皂荚的清香，水雾氤氲，若是主角换成别人，绝对是香艳到会被广电禁播的画面，可是乌鸦觉得自己一定是拿错了剧本，或者是上辈子罪孽深重，才要面对此时的境地。 蹲在墙角的卫熙静静观战，孔雀心花怒放的盯着乌鸦瞧，乌鸦一只手拉紧衣襟，一只手青筋乱跳，诉说着他几乎崩溃的内心。 这年头，做个前公众人物，怎么就这么难呢！明明江湖小报都撤回了一直追踪他的狗仔，怎么这些没眼色的年轻人非得来招惹他呢！ 乌鸦阴嗖嗖的说道：“老实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孔雀的笑容就像是同龄的少女一样单纯娇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气势十足，“来吧，我们来打一架吧！” 充当路人甲的卫熙忍不住插嘴：“你们打架去院子里，别把房间弄乱了！”卫熙不担心乌鸦会受伤，一是乌鸦从无败绩，二是他们一向是点到即止，作为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人，就算输了亦能维持从容的风度，没有气急败坏出阴招的。 可是每隔一段时日就要添置那些被误伤的东西，半个守财奴的卫熙很心痛。 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越来越有夫妻相，无论是长相还是内在，都会相互影响，最后趋于一致。卫熙就是如此，别人是越长大越孤单，她是越长大越吝啬。 孔雀进来后直到现在，才第一次正眼看了卫熙。她满不在乎的点头，率先出了逼仄的屋子，来到被乌鸦种满青菜的院子里。 荒芜了许久的院子被乌鸦重新利用的目的在于节省菜钱，萝卜白菜长势喜人，极大的丰富了他们的餐桌。 乌鸦打算速战速决，本来他每日的安排就是沐浴后数钱，如今耽搁了不少时间，乌鸦没能去数钱，觉得手痒极了。 草草套上的长袍虽然没有什么补丁，但是被洗的有些泛黄，却丝毫没有影响乌鸦一身凛冽的气质，反而因为内敛而更加深不可测。 孔雀兴奋的舔舔干裂的嘴唇，就像是闻到了新鲜血腥气味的野兽，跃跃欲试，她意识到乌鸦和她之前挑战过的那些徒有名声的人不同，那样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气场一定是经历了数不清的血战才能具备的。 卫熙端着一壶温好的青梅酒和几碟下酒小菜坐在远处，头顶一弯孱弱的月牙，光线昏暗，似乎一眨眼的功夫月亮就又被乌云吞没了一些。她漫不经心的想着以乌鸦的速度可能在乌云淹没月亮之前就能结束。 两人分别拿出自己的武器，在卫熙宣布开始时同时发起进攻，身影交错间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果然两人结束的很快，卫熙的一壶酒只倒了一杯，就被乌鸦抢走了，喝的干干净净，卫熙不信邪，伸头去看，果然一滴酒液都没有。 卫熙没有去看过程，反正她对于那些招式一知半解，只懒散的问乌鸦：“你胜了？” “不，我输了。”被酒水滋润过的嘴唇莹润透粉，说出的话却让卫熙一愣。 第102章 乌鸦的番外2 卫熙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话都是错觉，毕竟乌鸦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刺客，如今宝刀未老，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输给一个小姑娘，这让广大的乌鸦的手下败将们情何以堪。 乌鸦身上只有一件简单的长袍，不知他从哪个地方掏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满满的玫瑰蜜饯，卫熙一把抢过来，笑的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马上忘记了之前的纠结，同时决定大方的原谅乌鸦把自己的酒喝掉的事情。 不用想也知道吝啬的乌鸦舍不得花银子去买酒，可是江湖人士大多喜欢这杯中物，就算乌鸦不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络腮胡大叔，每次喝到酒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孔雀走的时候失魂落魄，看起来倒像是她输了似的，原本的斗志昂扬消散，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鲜艳多彩的衣服更衬托出她脸色的惨淡，她低声念叨着自己又一次失去了人生目标，背影自带忧郁效果，渐渐消失在卫熙和乌鸦的视线里。 卫熙以为乌鸦不会多言此事，在她看来无论是故意输掉或者是实力逊色都不是什么开心事，乌鸦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反而让卫熙觉得他是强颜欢笑，直到乌鸦某一日与她一起去院子里收拾种的那些萝卜青菜，乌鸦负责出苦力，卫熙负责插科打诨和调皮捣蛋，乌鸦沉吟许久，估计是在心中打好了草稿，方才开口。 声音就像是冰雪融化后淙淙流动的溪水，不是对待生人的彻底冰冷，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我这次输掉后，我们就可以过平静的生活了。” 刀口舔血的日子已经不适合日益渴望安逸的自己，他会经常犹豫，不愿意沾染更多血腥，害怕受伤让卫熙担忧。 更何况乌鸦多年积累，名声不过是最虚幻缥缈的东西，百姓们朝秦暮楚，永远有乐意追捧的能人异士，人心是最变换不定的，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变成明日黄花。黄白之物虽俗气，但是真实可感，每日数银子的成就感让乌鸦撑过了最难捱的岁月，直到现在依旧无法改变这个习惯。 用一句话来概括，乌鸦是捞够了银子及时脱身。 守财奴乌鸦坚定的认为钱是省下来的，而非是赚来的，秉承这样理财观的乌鸦对于未来的财政状况充满信心。 不再有不断的新人过来挑战，乌鸦和卫熙对于终于平静下来的生活开始有一些不习惯，不过久而久之，两人慢慢适应了繁华之后的平淡。 帝京居，大不易。随便去酒肆喝个小酒，隔壁桌上坐着的可能就是有品级的官员。乌鸦深知钱财在权力面前的脆弱，把自己的资产藏的隐蔽极了，对外的身份就是刚刚达到小康水平搬到城乡结合部的农民。 最大的奢侈就是时不时去给卫熙买蜜饯，唯有这个时候，乌鸦才表现的阔绰一些。曾经有邻家的姑娘对乌鸦萌生了些许好感，却及时的把这情感消灭在了萌芽阶段。等到邻家姑娘出嫁后，偶尔回来看望父母，遇上卫熙总能感慨几句：“乌鸦连盒胭脂都不舍得给你买，就这样的男人要了有什么用！” 乌鸦站的很远，正在院子里辛苦耕作，奈何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再加上有几分好奇，有意探听，乌鸦把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脸色红了又黑，一整日都闷闷不乐，抽空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递给卫熙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面还写着店铺的名字。 “佳人阁的胭脂！这是全京城最好的脂粉铺子吧！它们家最近是在清仓大甩卖吗？”卫熙一叠声的说道，乌鸦本来面色清冷，可眼中却不经意流露出几分渴望被表扬的神采，听到最后一句表情一僵，面色颇有些不自然，他特意清了清嗓，才言简意赅的答道：“是。” 卫熙绞尽脑汁的回忆自己问的是什么问题，想了半晌也不知道乌鸦回答的是哪一个问题，只当是佳人阁的东西廉价出售，正巧被乌鸦买了回来。就算是折价的胭脂，卫熙心中也十分感动。 若是到处调戏姑娘的纨绔子弟，一盒胭脂自然算不得什么，他们整日挥霍家财，从来不会心疼。可是换做乌鸦，他一件衣袍可以穿上好几年，却舍得给自己买胭脂，这份心意可贵。 后来卫熙与邻家姑娘炫耀过这盒胭脂，说到是折价购买的，邻家姑娘直接否定：“佳人阁的东西从不打折，宁可是把积压的胭脂水粉倒进护城河里，也不会降低他们的档次。” 卫熙本来还要争辩，忽然回忆起当天乌鸦有些不自然的神色，话在嘴边却没了声响，最后千百般的情绪都化作一抹嘴边的笑，浅笑盈盈，顾盼生姿。 这样的乌鸦，就像是水边的石块，看着冷硬，其实早被水流磨光棱角，生怕伤到旁人。不居功，不多言，却一直伫立在那里，不离不弃。 江湖风向变化迅速。在孔雀打败了乌鸦之后，乌鸦这个曾经声名显赫的前辈被迅速遗忘，孔雀一跃成为鼓励成千上万的年轻人练武学艺的新一代偶像人物。乌鸦就像是万古长河里曾经汹涌翻腾的一朵浪花，渐渐归于平静，最后成为不起眼的一股水流，汇聚到汪洋大海。 在更多的孔雀的传闻纷至沓来之时，乌鸦和卫熙正坐在院子里赏月，是两人晚饭后不愿动弹找到的消遣，月色寂静，乌鸦拿着蒲扇为卫熙扇风，驱赶走闷热烦躁，不用交谈，偶尔有眼神交流，静的好像能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 “到了你去数钱的时辰了。”卫熙享受着乌鸦扇动的清风，不忘记提醒他这一个重要的任务。 “你和我一起去。”乌鸦难得露出小孩子似的样子，依依不舍的拽着卫熙的袖子，与其说是在赏月，不如说是在每隔一小会就抬眼去看卫熙。 “我不想动弹。”卫熙吃完饭昏昏沉沉的，只想找个地方小憩一会。 乌鸦似乎经过了一番挣扎，终究不乐意自己一个人去数钱，最后下定决心，“那我也不去了。” 卫熙忽然清醒，杵着腮帮子傻乐，觉得自己在乌鸦心中的地位终于超过了银子，心里几分得意几分心酸。 和银子争宠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全文完